《穿到爱豆未出道时》 第1章 爱豆!活的! 正是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 角落的空调呼呼往外吹冷气，班主任李淑慧走下讲台，在一排排课桌间来回踱步，时不时停下，看看学生的答卷。 几十号学生埋头奋笔疾书，对外界发生的事浑然不觉。 空间定格成一幅画，时间一分一秒推移。 广播铃声乍然响起，打破空气里的安静。 李淑慧站回讲台，拍拍手：“时间到，最后一排同学，起来朝前收卷子，趁这个时间，说一下暑假安排……” 第三排靠窗的女生，小声和同桌说话。 “最后那道解答题，你怎么写的？我没背过，一点思路都没有。” 半天没等到回话，她用手肘轻轻推了下同桌。 “青禾，你听到了吗，怎么不说话？” 林青禾被推得晃了晃，转头看清旁边这张脸，不由怔住：“……若若？” “嗯？你考试考糊涂了？怎么跟不认得我似的。”杜若若随口说了句，回到最初话题，“你快说最后那题怎么答的，快急死我了。” 林青禾细眉轻蹙，表情茫然。 杜若若会意：“连你也不会？那估计全年级没几个能答出来，这样最好，大家都不会，就拉不开分数啦！” 林青禾扫了眼周围环境，越看越心惊。 黑板上写着考试时间，讲台上的中年女人一脸严肃，台下是穿着宽松校服的男生女生们，一张张熟悉又青涩的脸…… 一切都是记忆里，高中时期的样子。 李淑慧双手撑在讲桌上，郑重强调。 “还有一年高考，再苦再累就拼这一年，假期里一定不要松懈，刚才讲的安排，都记住了吗？” 台下三三两两的回答。 “没吃饭吗，成天没精打采，”李淑慧拔高声音，“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 声音响彻整个楼道。 李淑慧满意点头：“放学吧，值日生留下打扫好卫生，最后离开的同学记得锁好门窗。” 还有一年高考…… 林青禾头皮发麻。 她竟然回到了高二！ 机械地收拾完书包，林青禾还没从重生的巨大震惊中回神，手臂被杜若若挽住，拉着她朝外走。杜若若边走边用手做扇子，在脸颊旁呼扇。 “别发呆了，赶紧回家吧，这鬼天气，要热死人啦！” 走出校门，隔着铁栅栏，林青禾瞥了眼操场旁边的空地。 高中毕业第二年，那里建起一栋新教学楼，可此时仍是一片空地，经久未用，杂草在上面疯狂生长，到脚踝高。 到处充满了不真实感，却又确确实实就在眼前。 …… 林青禾从下午睡到第二天，彻底接受了重生的现实，最担心的是高考。好在她底子好，用了两周时间，把高中知识点梳理过一遍，悬着的心稍微有了着落。 七月中旬。 林青禾照例在家复习功课，看了大半天，眼睛有点儿酸。 揉着眉心走到窗边，眺望远方放松一下眼睛，目光触及到远处马路上，快被阳光烤化的沥青。 连续半月没有降雨，空气闷热得像蒸笼，每天的晚间新闻，都在提醒市民注意防暑。 瞥了眼桌上闹钟，正好下午四点整。 午饭后，妈妈去晋大接哥哥回家，算算时间，应该回来了才是。 心思才动，玄关处传来开门声。 一道桀骜不羁的男声，在空气中荡漾而至。 “朕摆驾回宫，小禾子还不快出来接驾！” 这熟悉的语气。 林青禾一听就知道是谁。 上辈子哥哥在大四那年得了一场大病，好不容易治好。爸妈怕他出院后仍是甜食不离手，把他扔到一个手机上不去网的深山寺庙，天天打坐锻炼，清汤寡水。 他们已经很久没见了。 林青禾踩着兔子头拖鞋，走出卧室。 快走到玄关，她放慢脚步，将翘起的唇角扯平，收敛脸上喜色，佯装生气。 “妈，你看我哥，老大不小的人，还天天不正不经，你不管管他……” 声音戛然而止。 玄关那里除了妈妈和哥哥之外，还有第三个人。 热烈的阳光从窗户洒进来，到处明晃晃，像极了梦境。 少年眉目如画，表情淡然，让人挪不开眼的好看。 一如记忆中，那个惊艳时光的模样。 林青禾身子猛烈摇晃了下，目光直直盯着那人，脑袋里阵阵嗡鸣。 察觉到女儿的目光，林母笑着解释。 “这是你哥哥的大学同学，叫江觉，暑假住咱们家，方便他们一起去做兼职。”转头又对江觉说，“这是清澈的妹妹，叫青禾。” 林青禾只听清那两个字。 江觉。 竟然真的是他。 想来也是，这张脸，她曾描摹过无数次，铭刻进骨子里，怎可能认错？ 鼻子里酸得厉害，她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竟会在家里看到自己的爱豆。 眼前绝艳的少年，长着一张二次元漫画脸，桃花眼狭长而深邃，眼尾微微上挑，漆黑的瞳仁里似是揉碎星光，目光慵懒而多情。 几年后，他会成为炙手可热的娱乐圈顶流，风靡全世界。 从江觉出道起始，她就喜欢上他，是骨灰级“瞌睡虫”。 少女怀春，一旦喜欢上，就是好多年。在每个寂静深夜，想起那张纯粹明净的笑颜，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就被填得满满的。 犹如神祗，不可磨灭。 而现在！ 爱豆就站在她面前！ 活的！ 如果这是梦，请一定不要醒来！ 少女盯着他，眼睛眨也不眨，目光有点呆。 江觉朝她走近两步，唇角轻轻翘了下，友好伸出手。 “你好，我叫江觉，是你哥哥的室友。” 慵懒低沉的嗓音，耳朵会怀孕的好听。 他轻轻一笑，林青禾很没出息的，魂都要没了。 她紧张得不行，不敢和他对视，目光落到伸到面前的手上。 干净的冷白色，骨节分明，画出来的一样完美。 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 她捏紧衣角，生怕自己失态。 眼角余光瞥到身上的兔子睡裙，左肩膀竖起两只嚣张的兔子耳朵。 好不容易维持平静的心态，一瞬间崩溃。 她怎么能穿成这样幼稚的出现在爱豆面前！ 而且还没有穿内衣！ 肩膀止不住颤抖起来，脸颊不住往外冒火，渐渐烧红了眼。 空气里安静数秒。 林青禾红着眼睛，忍无可忍转身。 风一样跑开。 砰！ 关门太着急，卧室门被甩得震天响。 留下客厅里三人，有点凌乱。 林母心中诧异，歉意地看向江觉：“阿觉，你别放心里去，青禾乍见到生人，有点害羞，真的不是不欢迎你，更不是讨厌你。” 一听这越描越黑，林清澈忙出声打岔：“妈，我饿了，收拾一天东西，中午饭都没吃。” 林母朝厨房走：“等着，这就去给你们做。” 客厅里剩下林清澈和江觉两人。 林清澈目光瞟过那道紧闭的房门，若有所思。 “你们之前见过？” 江觉看了眼半空中的手，缓缓收回，唇角弧度不经意扯平。 “没有。” “好吧，”林清澈无奈摇头，“我妹她啊，就是个小正经，平时做事一板一眼，刚才不知道你戳到她哪里不对劲……” “总之，小丫头没别的心思，你不要介意。” 第一次遇到女孩子见他调头就跑的情况。 少女瞪圆了双眼，定定地看着他，目光胆怯而新奇，像极一只无意间闯出森林的梅花鹿幼崽，看起来娇弱柔软。然而，越是娇弱的幼崽，闹起来就越要命。 江觉唇边笑意未变：“我怎么会和小妹妹介意。” 林清澈左眼皮跳了下：“真的不介意？” 江觉一脸温和无害：“当然。” 第2章 不愧是我妹 摔门声震天响，林青禾吓得怔在门后，半天不敢动弹。 许久，外面未有动静，她才挪回书桌前坐下，眼睛不自觉往落地镜瞄。 镜子里的人，脸颊绯红，眼睛里包着一层泪，要落不落的模样。胸前微微起伏，平坦得像个初中生…… 林青禾耳根烫得厉害，头一次庆幸自己发育迟缓。 甩甩脑袋，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看向面前摊开的课本，想要接着之前的内容，继续朝下看。 简单一段文字，在心里默念好几遍，却没能读懂它的意思，脑海里不断浮现同一张脸，一会是江觉在演唱会上燃爆全场的solo，一会是那张惊艳出圈的杂志封，一会又是客厅里温和无害的笑颜…… 最终所有的影像，定格在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 朝她伸过来的手。 安静的房间里，心跳声重重敲击在耳膜上，放大无数倍。 把手里的笔往外一丢，脸埋进臂弯里，半晌才平稳心绪。 她想起上辈子一段往事。 江觉出了最新海报，帅破天际，她恨不得把卧室墙面贴满。 哥哥身子斜靠在门框，漫不经心瞥一眼墙上。 “江觉？嗯，他是我室友。” 虽说江觉确实是晋大毕业，和哥哥是校友，可一想到那张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面容……林青禾有一万个理由说服自己，这是哥哥在吹牛皮，完全没把他的话放心上。 没想到竟是真的。 原来她喜欢的那个人，一直距离她这么近。 近到就像刚才，她一伸出手，就能真切的触碰到。 知乎看过一个热门话题：【怎么成为爱豆的女朋友？】 标准的追星女孩话题，点赞第一的回答是：【很简单，穿到爱豆未出道的时候，让他无法自拔地爱上你。】 即便知道，这回答和没回答一样，她还是忍不住点赞。 这大概是所有追星女孩的梦吧。 一觉醒来，这个梦实现一半，她穿回到爱豆未出道的时候，爱豆是哥哥的室友，甚至住进她的家里。 冥冥之中似乎有根线，在牵引一段奇妙的巧合。 即便如此，她却不敢肖想什么。 遗世独立的高岭之花，把全世界送给他都不为过。 谁又能配得上他？ 藏在臂弯阴影里，唇角轻轻翘起。 大学室友的妹妹，这种身份，已经让她很满足。 比只能远远地看着他，稍微靠近一点点，近一点点就好。 刚才在客厅时反应过度，不知会不会给爱豆留下不好印象。 她纠结得头疼，上下两片眼皮乱打架，不知不觉睡过去。 卧室门咚咚响了两声。 林青禾迷迷糊糊睁开眼，窗外天色已暗，瞥了眼桌上闹钟，快到六点。 她竟然睡了将近两个小时。 隔着门，林清澈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闷。 “出来吃饭。” 胳膊压麻了，林青禾甩了甩胳膊，鼻音有点重。 “这就来。” 穿上内衣，原本打算换件睡衣，又觉得专门换衣服显得太刻意，所以拿了件薄外套披上，正好遮住肩膀上嚣张竖起来的兔子耳朵。 在落地镜前郑重检查好几遍，才朝外走。 饭桌上，三人已经落座。 林青禾忍不住朝江觉那里偷瞄一眼，没曾想恰好撞到他的视线。她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跳起来，心里慌得不行，努力表情管理，好不容易才摆出一副镇定自若的表情。 假装那一眼，只是无意间一瞥。 走到妈妈左手边，距离江觉最远的座位坐下。 她一抬头，呼吸不由得一窒—— 两个距离最远的座位，偏偏是对座。 林母把筷子递给女儿，瞅了眼她身上外套：“怎么穿这么多？” 就着刚睡醒的鼻音，林青禾的声音软绵绵：“看书睡着了，有点凉。” “没感冒吧？”林母掌心贴到女儿额头上试温度。 林青禾没动，目光在笼罩下来的阴影缝隙里，快速朝对面瞥一眼。 江觉半阖着桃花眼，遮住漆黑的瞳仁，看不清情绪。 林母试完温度，稍微放心：“该没事，晚上要是哪里不舒服，别自己忍着。” “好。”林青禾轻轻点头。 晚饭很丰盛，五菜一汤。 林清澈嘴里嚼着一块排骨，口齿不清问母亲：“我爸工程什么时候结束？上个月我回家拿衣服，他就走了。” “我哪知道，完事了就回来。”林母抬起筷子给江觉夹菜，“阿觉，你多吃点肉，到了阿姨这里，就跟自己家一样，敞开吃。” 她去晋大给林清澈送东西时，见过江觉两次，这孩子礼貌又懂事，长得还这么好，越看越喜欢。 江觉接过菜，笑得很乖：“我尝过阿姨给清澈送的菜，比星级饭店的招牌菜都好吃。” 林母一听，笑得合不拢嘴，加快夹菜动作，很快江觉碗里堆成一座小山丘。 “阿觉嘴真甜，你妈妈肯定很幸福，有个你这么乖巧懂事的儿子。” 江觉动作微不可察一顿，笑意重新在嘴角化开：“也许吧。” 林清澈突然嚷嚷：“妈！我碗里还空着呢！” “你自己不能夹吗？你妹妹都没要呢。” 林母有点诧异，在她印象里，自己这个儿子成熟又懂事，极少见他这副样子。 林清澈耍无赖：“不管！我吃醋！我就要！” 林母没办法，给他夹了个鸡翅：“好，给你，都给你。” 林清澈有点不满意。 “我要鸡腿。” “鸡腿给你妹妹。” 林清澈瞥向盘子里剩下那个。 “鸡有两只腿！” “那个给阿觉。” “……” 他是捡来的吗！ 林青禾低头吃饭，小脸快埋进碗里，听到他们对话，有点想笑，可又想在爱豆面前维持形象，憋得正难受，忽然碗里飞进来一只鸡腿。 她愣了下，抬起头。 江觉正朝回收手，见她看过来，表情很温柔。 “这个也给你吃。” 林青禾握着碗沿的手指，不自觉加重力道。 爱豆……给她夹菜了诶…… 见她愣住不动，林清澈咬着筷子，假装跃跃欲试：“小禾子吃不下，要不给……” “吧唧”一口，林青禾咬掉鸡腿一大块肉，似乎才反应过来哥哥的话，无辜地眨眨眼。 “你还要么？我咬过了。” 林清澈被气笑了：“吃你的吧。” “什么稀罕东西么，鸡腿而已，明天炖一锅，让你吃个够。”林母以为儿子真的想吃鸡腿，又说，“你看阿觉多懂事，还把自己的给了青禾。” 终于有理由，可以光明正大的看向对面。 林青禾掌心里沁出一层汗，紧张过头，反而忘记紧张：“谢谢老……江觉。” 林母强调：“叫哥哥。” 林青禾模样乖巧：“江觉哥哥。” 江觉唇角一弯：“不客气，小林妹妹。” 看着这一幅兄恭妹孝的画面，林清澈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背过气去。 他太难了！ 吃完饭后，林青禾帮林母收拾碗筷，回房间路过林清澈卧室。 门没关，两个男孩子一个盘腿坐在床上，一个坐在桌前，每人抱一个笔记本。 脚步不听使唤地走过去，在门口停下。 她探头朝里看了眼，又退出去，目光落到桌前那道专注认真的背影。 “哥哥。”她唤道。 林清澈动也没动：“什么。” “你们在做什么？” “做数据模型。” “哦，难么？” “还好。” “做完这个，再做什么？” “打游戏。” “打游戏之后呢？” 林青禾眼睛一眨不眨，说话愈发漫不经心。 林清澈抬头看向门口，没瞅见人影，下床几步迈到门口，手臂环在胸前，好整以暇地打量妹妹。 “说吧。” 他忽然出现在面前，林青禾措手不及，慌忙收回视线，垂眼看脚尖。 “说什么。” 林清澈扯了下唇角：“问半天没营养的问题，你究竟想说什么？” 这么明显么？ 林青禾支支吾吾：“你们……要一起睡？” 林清澈挑眉：“关心这个干嘛。” “江觉哥哥知道你睡觉打呼噜吗？” “他和我一个寝室，你说知不知道？”林清澈忽然反应过来，嗤笑一声，“差点被你绕进去，我什么时候打呼噜过？” “寒假里你在沙发上睡着，我听到你打呼噜了。” “是么？”林清澈目光探究，不太相信妹妹的话。 “是。”林青禾一本正经地胡说。 她瞥了眼卧室里唯一的床：“所以，你们真的要一起睡？” 林清澈皱着眉，没有回答。 远处传来声音。 “我睡客房。” 林青禾心跳乱一秒，努力恢复平静，抬头看向桌边。 与那双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眼睛对视。 江觉脸上似笑非笑的，仔细看，却又什么表情都没有。 “就是你对面那个房间。”他说。 林青禾偷偷捏紧衣角，没说话。 “放心，江觉哥哥睡觉老实得很，不打呼噜，也不梦游。”江觉补充道，散漫慵懒的嗓音，带上点戏谑。 半晌。 林青禾从肺里挤出来一句：“那就好。” 少女声音清脆好听，带上点不易察觉的颤音，就像刚刚学会鸣唱的雏鸟。 江觉轻挑了下眉。 林青禾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回答，耳朵烫得厉害，很想逃开，脚下却像灌满了铅。 沉默好几秒，好不容易身体解封，动作僵硬地朝自己房间走，一离开两人视线，腿都软了。 林清澈回到床边坐下，随手把床头一只粉红兔布偶扔出去。 江觉反应敏捷，精准地接住。 林清澈一脸幸灾乐祸：“芳心纵火犯，也有失手的时候。” 江觉勾了勾唇角，抬手把兔子扔回去：“抱你的兔子吧。” 林清澈接住兔子，抱在怀里揉了揉，想着小妮子刚才那句嫌弃意味十足的“那就好”，咧嘴笑得得意。 “不愧是我妹！” 第3章 斯文败类 回到卧室，关门前，林青禾深深看了眼对面客房。 心里乱糟糟的。 看书能静心。 她坐到书桌前，打开五三，无意识地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反应过来时，纸上已经密密麻麻写满同一个名字。 生怕被人发现，慌忙瞥向门口。 门关得严严实实，没有打开的迹象。 她心里一松，没有立即把纸收起来，提笔重新落下，嘴中无声默念。 “江觉。” 人好看，连名字都好听。 很晚才完成一天的学习任务。 林青禾手扶着脖颈活动两下，起身去洗漱，走到门口又折回来，把桌面上那张写满同一个名字的纸，小心翼翼对折，放进抽屉里，还觉得不够，随手抽过数学课本，夹到里面，这才安心出房间。 对面客房门紧闭，看样子没有打开过。 林清澈卧室里传出讨论声。 林青禾走到他的房门口，身体藏在墙后面，探着脑袋朝里面张望。 哥哥搬了把椅子坐到桌边，指着电脑屏幕，说着她听不懂的专业术语。 江觉微微侧着身子，露出线条优雅的下颌线，他戴上了一副细金丝边眼镜，表情专注而认真，不笑也撩人。 林青禾脑海里冒出，“斯文败类”四个字。 许是察觉到有双眼睛在偷窥，江觉略一偏头，桃花眼望向门口。 林青禾吓得三魂丢了七魄，连忙缩回脑袋，心脏扑通乱跳。 转念又有点后悔躲起来，光明正大在自己家，这样一躲，倒像是做贼心虚，可她分明没做什么。 躲都躲了，突然冒出去的话……似乎也不好。 纠结半天无果，索性后背抵在墙上，动也不动，听天由命。 门口没人。 江觉目光敏锐，捕捉到门框边缘一小片纯白的裙摆，心下了然。 林清澈注意到他在走神：“怎么了？” 江觉：“你家里养宠物？” 林清澈：“嗯？” “好像有条白尾巴闪过去，”江觉若无其事朝门口瞥一眼，看到裙摆朝里收回去，轻轻勾了下唇角，“应该是只白猫，嗯，有点皮。” “哈？我家里没养宠物啊。”椅子在地板上“刺啦”一声响，林清澈起身朝门口走，“该不会进老鼠了吧，不应该啊，从没在家里见过那玩意儿。” 到门口左右查找一番，什么都没有，更没看到江觉口中的“白尾巴”。 江觉懒懒地往后倚在靠背上，嗓音慵懒散漫。 “大概论文看太久，眼花了。” 林青禾逃回卧室，心脏还在扑通扑通乱跳。 关灯上床蒙被子，动作一气呵成，黑暗的环境让她逐渐平静下来。 江觉一口一个“白尾巴”、“白猫”，该不会是发现她了？ 就算，就算他发现了什么，也不能确定门外的人是她。就算猜到是她，总不能因此就武断说……她在偷看他。 林青禾捂着滚烫的脸颊，觉得丢脸极了，往被子里缩了缩，懊恼地告诫自己—— 林青禾，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绝对，不能，再有下次。 不知不觉睡着，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对面客房关门的声音。 一夜好眠。 第二天起床出卧室，对面客房门开着，里面没人，林清澈房间也是空的。 见她起床，林母朝厨房走：“直接吃午饭吧。” 林青禾“哦”了声，瞥一眼墙上钟表，时针指向十一。 这么晚了。 在餐厅坐下，假装随意地问：“哥哥他们呢？” 林母在厨房里忙活，头也没回：“他俩一大早，就出门兼职去了。” 林青禾愣了下。 “怎么不多休息几天，才放假呢。” “前段时间就和人家约好，时间已经超过好几天，不好再拖下去。” 林母端过来一碗甜粥。 “先喝点润润嗓子。” 林青禾小口喝了一口粥，有点尝不太出来味道。 “他们在哪里兼职？” “新世界一楼不是有家甜品店么，叫什么‘糖果屋’，他们在那门口卖东西。” “卖甜品？” “不，卖牛奶。” “……” 午饭只有林青禾和林母两人吃。 平时家里大多时候也就她们娘俩，倒没觉得怎样，今天不知为何，显得格外冷清。 饭后照旧是看书时间。 手机铃响，杜若若发来微信。 杜若若：在家无聊死了，去不去逛街？ 林青禾：去哪里？ 杜若若：新世界吧，逛完了晚饭在外面吃，吃完继续逛，逛吃逛吃～ 瞅着屏幕上的”新世界”三个字，林青禾犹豫一秒，发过去一个“好”。 打开衣橱，换上件纯白连衣裙，中规中矩的款式，在镜子前，将散落在肩头的头发，仔细扎起高马尾，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 打车十分钟到新世界，林青禾在一楼转了半圈，远远看到“糖果屋”的招牌，目光下移，果然在门口看到哥哥和江觉，他们穿着印上牛奶品牌标志的白t，肩膀到腰斜挂一条饱和度过高的红幅，有点滑稽。 竟也能很好看。 站在室内铁树后面看了会，距离和杜若若约好的时间，还有将近半小时。 眼神一晃，看到旁边的奶茶店。 短暂犹豫了下，她抬脚走进去，点了两杯冰饮。 只是闲来无事关怀一下辛苦打工的哥哥而已。 她在心里如是告诉自己，朝糖果屋走，脚步变得轻快。 走到近处，抬头发现和江觉站在一起的，换了个人，是个没见过的男生。 哥哥不见了。 脚步就这样顿住，继续朝前走不是，折回去也不是。 正踌躇间，江觉无意间朝她这里看一眼。 目光没挪开。 浑身血液一瞬间冲到头顶，林青禾用从未有过的速度，迅速转身。 身后传来愈来愈近的脚步声：“小林妹妹。” 熟悉的疏懒磁性的嗓音。 林青禾的脚黏在地上，动不了。 转瞬间，江觉走过来，站到她对面。 林青禾僵硬地仰起头，与他对视，轻声唤了句“江觉哥哥”。 声音软软糯糯，很无辜，莫名有点委屈，像吃多了棉花糖，被腻味坏了的小奶猫。 江觉淡淡“嗯”了声：“来找你哥？” 林青禾慢半拍的，重重点头。 “他去洗手间，很快回来，”江觉挑眉打量她，“见着人，怎么还跑？” “……” 没得到回答，江觉也不在意，目光下移，注意到她手里。 “给你哥送东西来？” 林青禾自以为并不是那种不善言辞的人，不知怎么，每次在他面前，就像个刚学会说话的哑巴，半天挤不出一句话。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好几遍，她抬起手，把冰饮递出去。 “是给你们的。” 江觉有点诧异：“也有我的份？” 林青禾的表情像是老干部听汇报，重重点头，而后严肃地“嗯”了声。 目光落到他劲瘦修长的手臂，迅速收回。 心刺刺地疼。 她握紧拳头，下定决心一般，问：“哥哥在学校的日子好吗？身体怎么样？有没有生病？” 江觉语气淡淡：“放心，林清澈壮得像头牛，谁生病了，他也不会。” “那就好……”林青禾脸色讪讪的，其实她想问的是——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娱乐八卦爆料过，江觉大学那会儿，日子过得很苦，理工科功课本就繁重，他还得打三份工，才能赚到足够的学费和生活费，再加上他体弱多病，还有点儿哮喘，这样陀螺似的转，想想就知道多辛苦。 想着想着，林青禾心都要碎了。 “哥哥要多注意身体。” “嗯。” “要多吃有营养的东西，照顾好自己。” “嗯。” “天冷了多穿点，天热了别去户外打工。” “……嗯。” “我会把这番话，一字不漏地告诉林清澈。”江觉唇角轻翘，“他很幸运，有个这么体贴的妹妹。” 林青禾胸口闷闷的，想要解释却不能，生硬地呵呵笑两声，目光幽怨地看他一眼。 空气沉默下来。 “青禾！” 一声少女呼声，打破尴尬的氛围。 闻声看过去，林青禾看到杜若若站在不远处，朝她招手。 她收回目光，模样乖乖巧巧，小声说：“我同学来了……” 江觉抬了抬手中冰饮：“谢谢你的奶茶。” 他天生有种睥睨一切的超脱感，这种道谢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非但没有一丝丝感谢的意味，反而让人有种，为他做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感觉。 这才是他真正的模样，冷淡而疏离，与昨天在餐桌上那个乖巧懂事的男生，仿若两人。 林青禾被那笑晃了眼，耳朵尖发烫，逃也似的跑开。 “江觉哥哥再见！”她故意把“哥哥”两字咬了重音。 江觉目光微怔一瞬，很快恢复如常，深深看了眼那道越行越远的身影，转身走回去。 摊位后的男生看到他手中冰饮，眼神变得暧昧。 “那妹子谁啊，挺漂亮的，看起来年龄不大，还在上高中吧，大热天的还来给你送喝的，啧啧啧，酸死我了，该不会是你的小童养媳？” 江觉面无表情，淡淡看他一眼。 “她姓林。” “然后呢？” “林清澈的林。” “……什么意思？” “她是林清澈的妹妹。” “……淦！” “阿觉！江大男神！拜托了，千万别告诉林清澈这话，我可不想被他打死，我还没女朋友呢……” 杜若若看了好几眼甜品店外的那道身影，眼中写满惊艳。 “要不是亲眼见到，我都不信身边能有这种神仙颜值，简直和明星有一拼，哦不，是比明星还好看！” 对于迷妹来说，没有什么比听到别人夸赞自家爱豆更开心的事。 林青禾心想，他就是明星啊，还是统一饭圈审美的顶流。 杜若若花痴半天，恢复理智，警觉道：“摆摊卖牛奶……他该不会是个社会人吧？青禾，你还小，可别因为他长得好看，就早恋啊，快高考了，时间耽误不起。” 她就知道，被看到刚才一幕，肯定少不了盘问。林青禾笑：“你和班主任说话越来越像了。” 杜若若着急道：“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你还打趣我。” 林青禾安慰地拍拍她的手，声音又柔又软：“放心，他是我哥哥的室友，他们在做兼职，我哥哥去洗手间了，才把东西交给他。” “你哥哥的室友？”杜若若惊呼，再望向江觉的眼神，肃然起敬，“晋大学霸？” 在高中生眼里，或许顶尖高校的学霸，比明星更闪闪发光。 江觉身边的男生望向她们这里，眼神有点意味深长，林青禾赶紧拉着杜若若走了。 “去逛街吧，好不容易出来一趟。” 杜若若边走边嘀咕：“太厉害了，我要是能考上晋大就好了。” 林青禾安慰道：“努力就好。” 她记得杜若若高考成绩不错，顺利考上一所211大学。 杜若若神经大条，没有注意到她故意忽略掉了那个“早恋”的问题。 和爱豆谈恋爱…… 这种事情即便知道不可能，光是想想，也忍不住甜到心坎里。 第4章 双生花 逛完一圈，转回甜品店附近。 门口的牛奶摊分明比后面的精装铺面简陋许多，客流量却毫不逊色，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大多是些年轻的女孩子。 杜若若颇为感慨：“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对了，颜即正义！这老板太会挑人，找了这么两个男神级别的去卖牛奶，别说她们，我看了都想过去捧捧场。” 林青禾拉住杜若若的胳膊：“走吧。” 杜若若莫名其妙地被拖行两步：“干嘛？” 林青禾看向牛奶摊，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去捧场。” “……” 这实诚孩子，她只是说说呀…… 她们各买两瓶瓶装奶，不太重，可以装进包包里。 林清澈面无表情，眼神示意旁边立着的转盘：“去抽奖，一瓶抽一次。” 杜若若转了两次，第一次抽中冰激凌，第二次是个二等奖，奖品是一百块钱。 “……两瓶牛奶才二十块，”杜若若懵逼地眨眨眼，“这样不就相当于我一分钱没花，还倒找给我八十再加个冰激凌？！” 林清澈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粉红票票递给她：“运气不错。” 杜若若笑得找不着北，喜滋滋地进甜品店里领出来一个冰激凌，草莓味的。 轮到林青禾。 她向来运气一般，无论是转发抽奖还是买彩票，从来没她的事，就连放学路上捡钱，也都是杜若若。 果不其然。 第一轮，转盘指针在“无奖品”停下来。 林清澈嘴角一扯：“也是难为你，一整天统共只有三个抽中无奖品，真是背啊。” 林青禾被扎心了，忿忿地转动转盘：“还有一次机会呢。” 这次，指针在“冰激凌”停下。 “中了？” 林青禾使劲睁了下眼睛，有点不相信幸运神降临到自己身上，走进甜品店去领奖品，很快垂头丧气地出来。 看她手里空空如也，林清澈眉心一松，恶趣味地故意问：“没了？” 林青禾闷闷的“嗯”了声，杜若若刚才领到的冰激凌，是最后一个。 果然啊，她是被幸运神抛弃的孩纸，qaq 林清澈懒洋洋笑两声，压低声音：“没了正好，也不想想自己能吃么。” 现在是月中旬。 林青禾脸一红，没有反驳哥哥，心里还是觉得可惜。 她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对准转盘，想要记录下来这个时刻。 就算没有奖品……可这毕竟是她人生中第一次中奖。 闪光灯一闪，眼前出现一条纤细手链，设计比较简约，通体清新的碧绿色，只中央点缀两朵睡莲并蒂而生——朱红色那朵艳色逼人，雪白色那朵还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抬头看到面前的江觉，林青禾有点意外，轻声问：“这是……” “双生花，一条普通手链，”江觉道，“这是备用奖品。” “嗯？”林青禾有点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见她愣着不动，江觉轻挑了下眉：“还不拿着？” 林青禾反应过来，小心翼翼接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掌心里，觉得很神奇。 “备用奖品？”商家也太贴心了吧，竟然还准备了备用的。 “没错，现在它是你的了。” 林青禾很喜欢这条手链。 人生第一次中奖，是爱豆亲手把奖品交给自己，林青禾开心得快要晕过去。 “谢、谢谢！” 江觉淡淡“嗯”了声，回到摊位后，继续整理东西。 看到妹妹开心的模样，林清澈皱了下眉，把到嗓子眼的话咽回去，改口道：“好了，奖也抽了，还不回家？” “这就回~”林青禾心情很好，嘴角弧度都扯不平，“你们呢，什么时候结束回家？” “别等我们。”林清澈转头看向江觉，“差不多该去酒吧了。” 江觉点头：“收拾东西。” 林青禾捕捉到华点，看了眼江觉，追着哥哥问：“你们去酒吧做什么？” 林清澈：“兼职，天色太晚不安全，你们快回去。” “好吧……” 林青禾小心翼翼收好手链，向两人道别，和杜若若朝出口走。 杜若若问：“青禾，你进过酒吧吗？” 林青禾道：“没有。” 她学生时期太-安分，没去过这种地方。 可是，江觉和哥哥在酒吧里打工的话…… “我也没去过诶……”杜若若跃跃欲试，“要不咱们去瞧瞧？反正你哥哥他们在酒吧打工，万一遇到事，也能找他们帮忙。” 两个小姑娘一拍即合，折回去，躲在甜品店附近。 “等会儿咱们偷偷跟在他们后面。” “好。” 隔得远，甜品店门口的两个人，没注意到远处有两双眼睛正在“偷窥”。 收拾得差不多，林清澈停下手头活计，转头看向江觉：“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江觉在检查账单，头也没抬：“什么？” 林清澈手扶在摊位上，懒洋洋地撑着身体，闻言笑了声：“还跟我装蒜？行，”他直白问道，“那条手链不是你随身带的东西吗？怎么突然给青禾？” 脑海里浮起少女失落的神色，江觉微微扯了下唇角：“我带着累赘，不如给她，图个开心。” 林清澈目光犀利：“仅此而已？” 江觉抬头与他对视：“不然呢。” 林清澈皱眉，没再说话。 天色已暗，路灯昏暗柔和，酒吧敞开的大门后面，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妖冶的红光烟雾一样弥漫出来，张开血盆大口，要将靠近的人生生吞噬。 两个小姑娘躲在转角，目送两人进去，望着酒吧门口的人来人往，半天没动作。 杜若若目光黏在那片红光上，艰难地吞咽口水：“明明白天的时候，看起来没有这么恐怖啊……” 林青禾也心里发毛，到底二十几岁过，心理素质稍微好些：“酒吧都是这样，如果你害怕的话，咱们就回……” “不要，”杜若若拒绝，“来都来了，要是不进去，可不太怂了点……青禾青禾青禾！”她话锋一转，像是发现新大陆，伸手指向不远处，“你快看那几个人！” 顺着方向望过去，酒吧门口来了几个少年，他们面容青涩，表情有点痞，衣服不好好穿斜挂在肩膀上，叼着烟在酒吧门口吞云吐雾。 杜若若：“我没看错吧，那是李陌他们吗？” 她一提醒，林青禾也想起来：“好像是。” 李陌这伙人，是学校里出名的小混混，逃学打架斗殴，都是家常便饭，总之，在年级里坏得出名，其他人见着他们都绕道走。 杜若若：“早就听说他们经常在酒吧厮混，今天算是亲眼见着了。” 林青禾：“咱们和他们没交集，等会再进就是。” 杜若若点头。 少年们扔掉烟，抬脚在地上碾了碾，勾肩搭背地走进酒吧。 隔了十多分钟，她们才进去。门口两个社会青年目光暧昧，朝她们吹了声口哨。 握在胳膊上的力道紧了紧，林青禾拍拍杜若若的手，面色镇定道：“别怕，哥哥他们也在里面。” 闻言，杜若若点点头，脸上表情放松下来，身体却朝林青禾身边又挨近了点。 酒吧里，电音快要刺穿耳膜，吵得人头皮发麻。 林青禾忍住捂上耳朵的冲动，眼睛在忽暗忽明的灯光下四处寻找：“你瞧见他们了吗？” 杜若若使劲摇了摇头，音量不自觉拔高：“没瞅见呀！” 两人相互依偎，躲着人群走，像两只不小心闯进野兽领地的小鹿。她们一看就是学生，有不少好奇的目光打量过来，幸好没人真走上来怎样。 杜若若胆子渐渐大起来：“也没想象中那么可怕嘛……” 话音刚落，一条手臂横到面前。 她们连忙停住脚步，才没撞上去。 顺着那条手臂看向旁边，林青禾心里咯噔一声。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还没找到哥哥他们，竟被李陌拦了道。 李陌斜眼打量杜若若一眼，目光落到林青禾脸上，露出浮夸的表情：“呦！这不是年级第一嘛？学霸也来这种地方玩啊？” 说着，和其他人交换眼神，几人呵呵笑起来。 林青禾不打算理他们，拉着杜若若的胳膊，想要绕开。 然而，前面有李陌这个拦路虎，朝左走，一个男生堵上了路，朝后，也有人堵上来，几个男孩子逐渐形成包围圈，把她们围得没了退路。 第5章 坏小子 两人是典型的好学生，哪见过这种阵仗，杜若若差点吓哭，紧紧搂住林青禾的胳膊。林青禾安慰地拍拍她的手，强装镇定和李陌周旋。 “你们要做什么？” 李陌伸出咸猪手，要去摸林青禾脸，被林青禾闪身躲开。他笑得痞里痞气：“都是同学，这里坏人多，我们可不得好好保护两位小妹妹嘛！” 林青禾面色冷淡：“不必，我们朋友就在前面等着。” “你朋友就在前面？”李陌嗤笑一声，“我说学霸啊学霸，你们这种好学生是不是学习学傻了，以为哥几个会信这种谎话？傻子都不信！” 耽搁半天时间，林青禾有点恼。 “意思是说，你和傻子一样都不信？” 李陌一脸理所当然：“可不是么。” 人群中有人绷不住，“噗嗤”笑出声。 李陌回味过来，觉得失了面子，瞪向那个憋笑的男生，朝肩膀就是一巴掌。 “找死是吧！笑个p！” 教训完小弟，李陌冷笑看向林青禾。 “学霸就是牛批，骂人都不带脏字！可惜到了老子地盘，你耍嘴皮子也没用！” 她们被赶到一个卡座，那里还有两个男生。 坐在里面的男生低头抿酒，一身黑衣黑裤，看不大清脸，大半个身体隐在灯光照不到的角落，有种午夜魅影的感觉。 李陌一脸讨好地朝他走过去。 “不好意思啊，彦哥，来晚了，路上遇到俩女同学！” 男生雕塑似的一动不动，头都没抬一下。 李陌似乎很忌惮他，平时拽得二五八万，此刻被人当成空气，屁都不敢放一个。 杜若若越瞅那男生越觉得眼熟，犹豫着问：“……你是祁彦吗？” 李陌被晾了半天，趁机给自己找台阶下：“怎么，你认识我们彦哥？” 杜若若对李陌没好印象，狠狠瞪他一眼，没理他。 李陌：“……” 杜若若转头对林青禾说：“他是祁彦吧，我应该没认错人。” 脑海里浮现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林青禾看向男生：“祁彦，我是林青禾，你还记得我吗？” 祁彦缓缓抬头，露出过分白皙的脸，抬眸看向人群，半天才聚焦到说话人。 “林青禾？”他问。 不知是否刚过变声期的原因，他声音听起来有点喑哑低沉，又或许只是太长时间没说话，一出声哑了嗓子。 林青禾：“是我，还有杜若若，我们初中一个班的。” 这里鱼龙混杂，哥哥他们不知在哪里，祁彦是她们最后的救命稻草。 “巧了，学霸和彦哥是初中同学？真是缘分啊！”李陌朝林青禾招招手，“还不快过来，坐到彦哥身边，你们同学叙叙旧！” 祁彦冷淡地看他一眼，李陌闭了嘴。 杜若若眼睛亮起来，激动地抱住林青禾的手。 “亲同学就是亲同学，就算没什么交集，关键时刻，还是有用的！” 她声音不大，却被祁彦听了个尽然。 祁彦冷淡的脸上没有表情，语气带上一丝冷嘲：“没什么交集？” 林青禾紧抿唇，没有应声。 原先在班里，她们坐最前排，祁彦坐最后排，属于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整个初中也没说过几句话。初中毕业后，她们顺利升入一中高中部，听说祁彦去了晋大附中，更没了交集。 祁彦性格高冷沉默，从未听说与小混混为伍，没想到现在竟和李陌厮混。李陌一口一个彦哥喊着，俨然他成了他们的老大。 祁彦放下酒杯，手臂搭在膝盖上，懒洋洋地仰头看向林青禾，嘴角轻轻扯了下：“怎么不说话，林大学霸？” 李·校园扛把子·陌，很狗腿子地附和：“学霸学霸，快说话啊，我们彦哥问你话呢？” 林青禾眉心紧蹙，不知如何回答。 难道要实话实说“是”？ 那岂不是给祁彦足够的理由，不管她们了？ 目光触及到她眉间郁色，祁彦嘴角弧度扯平。 决定跳过之前话题。 他直起身仰靠在沙发上，轮廓细致的下巴轻轻点了下旁边座位。 “过来坐。” 林青禾：“……” 想象中的同学爱，哪里去了？？ 两个小姑娘动也不动，祁彦也不催促，一时间陷入僵局。 李陌等得着急，凶巴巴道：“彦哥给你们说话呢，耳朵聋了？还不麻溜儿的过——” “嗷！！！” 后背火辣辣的疼。 “什么人敢偷袭老子！” 李陌面露凶光，一转身对上祁彦的脸。 顿时萎了。 祁彦不紧不慢地收回手。 李陌脖子青筋突了突，什么也没说。 那一巴掌又脆又响，似乎扇在两个小姑娘脸上，心脏跟着提起来。 祁彦出手很快，她们甚至没看清，李陌就被他扇闭嘴了。 高中时期单纯，每天除了学习两耳不闻窗外事，没经过社会毒打，心理多少有点傲气，林青禾那时候也是。 重活一世，她懂得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转头看向杜若若，她声音温柔如水：“累了吗？” 杜若若被出乎意料的发展弄懵了，表情有点呆：“啊？” 林青禾拉着她在沙发边缘坐下：“逛一下午，好累，坐下歇会儿。” 动作极其自然，看不出丁点被人胁迫的窘态。 祁彦似乎有点意外她的反应，淡声说：“坐过来点。” 两个小姑娘挪过去一个座。 “再过来点。”祁彦又说。 林青禾长呼一口气，拉着杜若若坐到沙发里侧，距离祁彦只差一个空位。 瞥了眼二人距离，祁彦没再要求。 与那双漆黑的眼眸对视，林青禾目光不卑不亢，闲话家常一般：“老同学，好久不见。” 昏暗不明的灯光打在她脸上，愈发显得她眼神干净，像一汪澄澈的湖泊。 祁彦挪开视线，抬手握住桌上酒杯，懒洋洋地摇晃。 “你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说得好像他们过去很熟似的。 林青禾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露出标准假笑：“你也是。” 男孩子学坏，只在朝夕之间。 一年没见，谁能想到当初高冷沉默的少年，竟然成了会欺负女同学的坏小子？ 第6章 林丧 祁彦给她们点了果汁，然后沉默坐在那里，不说明把她们叫过来干嘛，也不和别人聊天。 有他在这里镇着，李陌等人没敢朝她们这边凑。 渐渐的，杜若若把之前的害怕抛到九霄云外，喝果汁，吃桌上零食，吃完了还不忘指使李陌：“喂！你彦哥的同学没东西吃啦！” “……” 李陌看一眼祁彦，认命地点来新的，毁得肠子都青了。 看着挺瘦一丫头，竟然是个大胃王！ 这里东西这么贵，她倒是敞开了吃！ 杜若若随音乐哼歌，像个好奇的小猫咪，大眼睛到处乱看：“这里的氛围……还不错？” 林青禾明白指望不上这个神经大条的丫头，她几次试图和祁彦搭话，想让他放她们走。可祁彦石头一样，就是不搭腔，到后面直接闭上眼睛，拒绝谈话的意思很明显。 林青禾一口老血梗在喉咙里，憋了一肚子火，拿起果汁猛灌一口。 “咳咳！” 听到动静，杜若若收回到处瞄的视线，轻拍她后背：“呛到了吗，没事吧？” 林青禾忍着咳嗽，摇了摇头，目光落在玻璃杯里色彩明艳的液体：“有点辣。” 闭眼好像睡着了的祁彦，闻声睁开眼睛，忽然朝林青禾伸出手。 林青禾猝不及防，反应过来时，玻璃杯已经到他手里。 杯子缓缓摇晃，逐渐弥漫出一丝烈性的甜腻。 他眉心一蹙，瞥向李陌，目光冰冷。 李陌正注意这边动向，忽然被这么一瞪，有点心虚。 转念又想，他这都是为谁啊？ 顿时收起心虚的表情，朝祁彦邀功似的挤眉弄眼。 祁彦眉心皱得更深了。 一股热意，从胃里翻涌冲向头顶。 林青禾皱眉，看向杜若若杯里，已经喝下去大半。 上辈子毕业聚会上，杜若若一杯倒闹出笑话，此刻没事人一样，绝对不是醉酒的状态。 难道是她想多了？ 可这种陌生又熟悉的发热感，像极了喝酒后。 下意识看向祁彦，祁彦也在看她。 林青禾朝他伸出手，试探道：“还给我。” 祁彦看了眼面前雪白纤细的手，没说话，五指朝下扣住杯口，起身走开。 杜若若目送他的背影，迷惑地眨眨眼：“他要干嘛？” 林青禾摇头，再次见面，祁彦就像变了个人，越来越让人摸不透心思。 再回来时，祁彦手里换了杯新的，依旧是色彩明艳的果汁，看起来和之前那杯没区别。 他递给林青禾，什么也没说。 林青禾心里隐约有个猜测，盯着杯子看半晌，然后轻抿一口。甜腻的果汁从口中滑入胃里，没有一丝腥辣，淡化了胃里的灼热感。 她摸出手机，装作无聊地刷了几个小视频。 见祁彦低头不语，没有阻止的意思，快速打开微信，给哥哥发过去位置和桌牌号。 这里吵得厉害，也不知道他能否听到手机提示。 林清澈来得很快，没过一分钟，脸色黑得吓人。 和他相比，好整以暇站在隔壁桌的江觉，双手抱在胸前，懒散得像个吃瓜群众。 实际上似乎……确实如此。 林青禾有种劫后余生的惊喜：“哥哥！” 林清澈声音拉成直线：“过来。” 林青禾和杜若若离开沙发，祁彦保持原姿态，没有动。 他不阻止，别人更不敢动。 林清澈上上下下把林青禾打量好几遍，表面看来完好无损。 “没事吧，他们有没有欺负你们？” 林青禾摇头：“没事。” 瞥到杜若若抓了一把瓜子在嗑，摇头晃脑地跟着音乐哼歌，瞧着不像被人欺负的样子。 林清澈悬着的心放下，转头看向沙发上坐没坐相的少年们，目露凶光，像是长着獠牙的护犊子的母狮。 半大的少年们被他盯得浑身发毛，不明白他想干嘛。 隔壁桌的江觉，朝林青禾招招手。 “你们两个，过来我这里。” 林青禾乖巧拉杜若若过去，目光若有似无朝他身上瞄。 神颜就是神颜，吃瓜状态都很优雅从容，宛如中世纪王子，妥妥的小仙男一枚。 江觉忽然转头，朝她淡淡一笑。 林青禾正沉浸在视觉盛宴里，冷不丁对上那双惑人的眼，心里惊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他肯定察觉到了她的“偷窥”，有点不好意思，脸颊微微发烫，慌乱地找话题。 “江觉哥哥。” “嗯。” “你把我们喊过来干嘛？” “安全起见。” “什么意思？” “怕你哥哥误伤。” “……” 顿了两秒，林青禾恍然大悟，杏眼睁得又大又圆，看看林清澈，又看向江觉，声音有点着急：“你是说，哥哥要和他们打架？” “是教训，”江觉懒洋洋地纠正，“一方对另一方压制性的虐打，叫做教训。” “……” 看着小姑娘说不出话来的表情，江觉扯了下唇角。 “对你哥哥有点信心。” “他上学期刚拿了黑带四段。” “……” 感觉他误会了，林青禾连忙解释：“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嗯？” 林青禾长呼两口气，稳下情绪，平静道：“他们是我们学校的，刚才也没做什么，还给我们点了果汁。” “所以呢。”江觉混不在意。 “如果哥哥打他们，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江觉撑着下巴，似是思考：“确实有点。” 见他被说动，林青禾循循善诱：“所以……” “可那又怎样呢，”江觉勾唇一笑，“他们该打啊。” 林青禾：“……” 林青禾急得不行，绞尽脑汁想说服他，忽然头顶一笑。 看向江觉的脸，他笑着也在看她。 林青禾诧异：“江觉哥哥……” 江觉摆摆手，丝毫没有戏耍别人的惭愧感，态度理所当然，神色自若。 “还真是个小正经，逗你呢。” 被人耍了，当然不会有好心情，可对方是自己爱豆，当然是……选择继续喜欢他。 林青禾委屈巴巴：“江觉哥哥……” 江觉：“嗯？” “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好。” 他答应得太快，林青禾愣了下，艰难地说：“你都不问清是什么，就随意答应的吗？” 爱豆也太好说话了吧，这样善良在残酷的成人世界里，可是容易吃亏的呀。 江觉目光看向气氛很差的隔壁。 “我这就过去。” “帮你拦住林……额，你哥哥。” 林青禾看着他的背影，激动得眼睛亮晶晶的。 不愧是她的爱豆！ 简直帅呆了！ 江觉走到隔壁桌，听到他们吵得正凶，更确切的说，是那群半大小子叽叽喳喳的，很不服气。 “凭什么啊，去哪家也没见要身份证！” “就是，这是黑店么？还要扣人身份证？” “还，还什么要让家长来接？是怕我们不被家里打死吗？” “呸！黑店！” 林清澈掏掏耳朵，懒洋洋地冷笑：“怎么，有胆子来，没胆子承认啊？不就是叫家长吗？大不了屁股开花呗！” 少年们：“！！！” 一个人梗着脖子，视死如归道：“要身份证没有！要命一条！” 江觉被他们吵得头疼，看向林清澈：“林丧，你还行不行？半天都解决不了这群熊孩子。” 李·熊孩子头头·陌，好似听到天大的笑话，夸张地拍手弯腰大笑：“哈哈哈哈，林丧？什么鬼名字？真丢人！还敢告家长？当我们小学鸡呢？赶紧回小学改个名字再出来混吧！” 林清澈的脸色，肉眼可见阴郁下来。 江觉看着这个不知死活的熊孩子，似笑非笑问他：“你知道林丧的丧，是哪个字么？” 李陌笑得很嘚瑟：“丧尸的丧？要不要我教你们怎么写？” 江觉嗓音散漫。 “嗯，差不多，丧心病狂的丧。” “打起人来，不见血，是不会停手的。” 李陌笑声戛然而止。 他们虽然混，抽烟打架都做，也接触过社会上的人，可大多时候还是在学校里，真没见过血。当着小弟的面，他不能认怂，逞强道：“当，当谁怕么？不就红刀子进，白刀子出？” 旁边男生提醒：“李哥，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起开起开，不都一个意思吗！”李陌暴躁推开那男生，转头看向祁彦，“彦哥，你倒是快说句话啊！你兄弟都快被人看扁了！” 沙发里侧的少年，一直低头不语，好似天塌下来，也和他没关系。 江觉一早就注意到这个和周围格格不入的少年，漫不经心问：“你是他们老大？” “是。”声音不大，冷而干脆。 祁彦缓缓抬头，目光深幽冷寂。 对上江觉的脸，他怔住一秒，猛地站起身，快速朝江觉走去，脸上表情震惊。 走到近处，似乎又不敢靠近，停在两步开外的距离，死死盯着江觉，眼圈逐渐泛红，脸色惨白没有血色，唇瓣快被咬破了。 江觉挑眉，打量走到跟前的少年。 “你……” 话刚出口，少年忽然转身。 逃也似的跑了。 第7章 使劲打 林清澈“噗嗤”笑出来，问江觉：“你认识那小子？” 人已经跑没影，江觉缓缓收回视线：“不认识。” “那他跑什么？” “嗯，因为我太帅了？” 林清澈艰难挤出评价：“脸皮真厚。” 江觉不以为意，笑问隔壁桌的林青禾：“小林妹妹，你说，江觉哥哥帅，还是你哥帅？” 林清澈也朝她看过来，等待她回答，目光中带着期待。 这种问题，林青禾私以为没有什么回答的必要性，对于迷妹来说，全世界最帅的人，绝对是爱豆本豆了。可是当着哥哥面，她不好直说，怕伤了哥哥自尊。 江觉把她的犹豫看在眼里，若无其事问：“刚刚跑的男孩子，叫什么？” “祁彦。”林青禾说。 “祁彦，”江觉默念了声这个名字，半垂着眸子，看不出眼中情绪。再抬眼时，恢复一贯散漫疏懒的表情，“你们两个说好的？见我就跑，江觉哥哥很伤心呢。” 他唇角轻弯，分明在笑，可他说他伤心。 林青禾不明白祁彦转头就跑的原因，可她当初跑掉的原因，实在应该怪她自己。 爱豆如此柔弱善良，她怎么能伤害他。 绝对不能！ 如果一句话能让爱豆重新开心起来的话…… 林青禾哪里还顾得上哥哥的自尊心，不假思索道：“江觉哥哥更帅，最帅了。” 林清澈：“……” 他瞪着妹妹，妹妹目光黏在江觉身上，都没朝他这里瞥一眼。 说好的嫌弃呢？ 脑海里浮起一缕思绪，没等他捋清，转瞬即逝。 总觉得哪里有古怪。 李陌等人望着祁彦消失的方向，呆若木鸡。 彦哥……竟然逃了…… 他们悄悄交换眼神，趁对方精神松懈，撒丫子朝出口狂奔。 这时候，哪还管得了面子这些虚套，跑慢了挨打才是真的！ 少年们一哄而散，林清澈回看向妹妹，心情一言难尽。 “……这就是你们学校扛把子？” 林青禾也觉得有点丢脸。 “他们在学校，还挺唬人的……” 忽然想到什么，林清澈快速丢下一句“他们还没结账”，飞快追出去。 “可以照顾好自己么？”江觉难得严肃地说。 在这一时刻，他们两人仿佛有了一种默契，林青禾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坚定地说：“可以。” 江觉点点头，把她们交给酒吧工作人员，嘱咐她们注意安全，匆匆追出去。 “不知道他们两个，能不能追得上人。” “就算追上了，二对多，会不会吃亏？” 林青禾有点担心，说不清希望他们追到人，还是不希望。 见她这样，杜若若拉着她的手，朝外走。 “我们去瞧瞧，就算帮不了忙，也能打个110，120之类的。” 外头早就跑没了人影。 好在位置共享没关，林青禾和杜若若顺着手机提示的路线，一路找过去，来到一条狭长的小巷。 老式路灯发出昏暗的光，巷子尽头一轮明月高高悬挂，江觉散漫站在月光下，一身风华宛若谪仙。 巷子更深处，林清澈冷眼瞪着被逼进死角的李陌等人，除了最先跑走的祁彦，一个都不少。 “是谁把我妹拐酒吧来的？”他一字一顿地说。 想他们平时在学校，拽得二五八万似的，何其风光，此刻却像极了丧家犬。 李陌越想越气，怒目圆睁：“是我，怎么滴吧……啊！” 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清澈拽着领子拎起来。 林清澈扯开一边嘴角，笑得像个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 “就是你？” 他个子高，李陌小鸡仔似的被拎起来，双脚快要离地。李陌手扒在领子上使劲，怎样都没法挣脱桎梏，急得直叫唤：“你们都tm是死的吗！还不快来救我！” 剩下几个少年互相对视几眼，心里有点发怵，可都不愿在兄弟们面前认怂，更何况已经没了退路，跃跃欲试扑上去。 “劝你们别动。” 一道散漫的声音，打断他们无声的交流。 江觉走过去，挡在林清澈与少年们之间，路灯把他影子拉得很长。 “不然挨打的，”他继续说，“就是你们了。” “……” 他身材颀长瘦削，不像林丧那么唬人，不像个能打的。少年们决定先拿下他，然后和林丧交换人质。一个男生，偷偷摸过来靠在垃圾桶旁边的废旧拖把头，紧握在手里。 眼见那手腕粗的棍子，朝江觉兜头砸下，林青禾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只来得及喊了声“小心”，心惊肉跳地闭上眼睛，浑身止不住颤抖。 江觉…… 你一定不要出事…… “砰砰砰”几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巷子深处安静下来。 她肩膀被人推了推。 “你闭眼干嘛？”杜若若奇怪地问，“困了吗？” 顿了两秒，林青禾缓缓睁开眼，想象中江觉倒在血泊里的画面并没出现。 三个男生被叠罗汉面朝下趴在地上，江觉半蹲着身子，手臂压在上面，那个险些砸到他头顶的棍子，不知何时落到他手里，正抵在几人眼前的地面上。 被捉的三人大气不敢出一下，另外两个动作慢的男生，见到这转变，早就把之前的计划抛诸脑后，朝巷子口跑。 半路上被林清澈拦了。 最终，谁也没逃成。 “怎么回事……” 她有点看不懂现在的状况。 杜若若大眼睛写满吃瓜群众看戏的兴奋。 “你没看到吗？你哥哥的同学三下五除二就把他们叠了乌龟，你哥哥长腿一迈，那两个逃跑的直接摔了狗啃泥，这是什么神仙男生啊，我快要粉上他们了！” 最后，她颇为感慨道：“男生们的义气，不过如此呀！要是你被抓了，我肯定不跑。” 林青禾有点怀疑地看她一眼。 杜若若神色自若：“就算跑了，也是去找你哥哥来救你。” “……” 瞅着近在眼前的棍子，少年们一动不敢动。 江觉嗓音懒懒的，刚刚制服几人，大气都不带喘一下，闲聊一般。 “不是告诉过你们不要乱动，不然可是会挨打的。” 见状，李陌气得鬼哭狼嚎：“你们tmd都是废物！好几个人干不过一个！” “闭嘴！”林清澈皱眉威胁，被烦得不行，表情像是随时会跳起来，暴揍他一顿。 “江觉！” 林青禾着急出声，她真怕哥哥意气用事，把李陌他们揍出个好歹。 隔着幽深的巷子，少女声音传来，软糯又空灵。 江觉转头看向巷子口，目光锁定那个纤瘦的身影。 此刻火烧眉毛，林青禾顾不上细节，着急朝他喊：“你答应我的。” “你答应她什么？” 林清澈看看妹妹，又看看江觉，那股古怪感再次浮上心头。 他们之间什么时候熟成这样，竟然有了他不知道的事？ 那慵懒磁性的嗓音，乘着风，一字不漏传进林青禾耳朵里。 “她让我劝你——” 林青禾眼中充满希冀。 “使劲打。” “！！！” 林清澈冷眼一扫，眼底神色变得狠厉：“好，听你的！” 高高举起的手还没落下，李陌痛哭求饶：“求你了，放了我们吧！” 放最狠的话，求最快的饶。 这是他混道多年的保命经验。 眼见就要动起手来，林青禾快速跑过去，拉住林清澈举起的胳膊，因为着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汪出来一片水。 “哥哥，不要打人。” 林清澈看了妹妹一眼：“他们该打。” 林青禾拽着他袖子不放：“他们是一中的，平时在学校里抬头不见低头见。” 林清澈斜了李陌等人一眼，目光冰冷：“他们敢。” 显然，他把妹妹的话理解为，这群混小子会在学校里找她麻烦。 “哎！不是这个意思！” 越解释越乱，林青禾急得不行，求救似的看向江觉。经过刚才那一幕，她心里其实并不指望他帮忙说话，只是下意识的动作。 小姑娘眼泪汪汪的目光中，带着祈求，看起来着实可怜。 江觉并不喜欢稚弱爱哭的人又或者小动物，可见她这样，心里某根弦被拨动了下。 忽然决定改变主意。 第8章 在爱豆怀里 他抬手放开那三个叠乌龟的男生，棍子指向墙壁：“过去站着。” 少年们被摔得浑身疼，知道逃不掉，认命地挪到墙角。 隔了几秒，林清澈也松开手。 “哎呦喂！”李陌摔了个屁股蹲，刚要抱怨，瞅见林清澈的黑脸，连忙闭嘴。 “滚过去。”林清澈面无表情道。 李陌没了学校扛把子的气势，连忙爬起来到墙边，和另外几人站成一排。 林清澈教导主任似的，从第一人走到最后一人，又从最后一人走到第一人，走得几个少年心脏悬着，大气不敢出一下。 忽然他长腿一伸，朝李陌屁股就是一脚。 “拐我妹进酒吧？就你能耐是吧！自己不学好还要带坏别人！” 他每说一句，就踢李陌一脚。 李陌像个鸡毛毽子，被踢得直蹦跶，嗷嗷直叫：“别打了别打了！你妹不是我拐进来的！是她自己进来的！” 林清澈动作顿了一下，接下来一脚加重了两分力。 “还敢撒谎！” 李陌欲哭无泪：“我说的都是真的啊！” “哥哥。”林青禾走到林清澈身边。 林清澈转头，对上妹妹的脸，皱眉收敛语气：“乖，到旁边去，等哥哥教训完他们。” “教训”两字咬了重音，李陌等人身子抖了抖，脸皱成一团，比吃了黄连还难看。 林青禾有点心虚：“那个，确实是我自己去的。” “是吧是吧！”李陌求生欲极强，手指颤抖地指向林青禾，“我就说是她自己进去的！根本和我们没关系！” “闭嘴！”林清澈狠狠横他一眼。 李陌赶紧缩回手，不敢再说话。 “你不必给他说情。” 林清澈变脸似的，面对妹妹立马换了副语气，和面对李陌等人时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林青禾愈发心虚了：“不是说情。” “好，那你告诉我，”林清澈道，“你来酒吧做什么？” 他妹妹是什么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一百个里头也挑不出一个的老实丫头，怎么好端端的，会偷跑来酒吧？ 江觉也好奇这个问题，朝林青禾看过来。 林青禾老实回答：“就是听到你们说，要来酒吧打工，所以就好奇跟过来看看……” 林清澈眉头皱得很深。 林青禾扯扯他的袖子：“哥哥……” “知道了。”林清澈还是没有笑脸，可又拿妹妹没办法。 能怎么办，他就这一个妹妹，纵使再气，她这么轻声细语的，心也软了。 转头看向李陌几人，林清澈脸上表情瞬间变凶，教导主任似的训诫：“回去好好学习，再敢来这种地方，我见一次，打一次，听到了吗！” 几个少年被吼得吓破胆，没有吱声。 林清澈冷笑：“想挨打？” 有人连忙点头：“听到了听到了。”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忙道：“听到了。” 林青禾松口气，她真怕哥哥为了她打架。 不远处的目光未收回，林青禾转头回看过去，与江觉对视。 他刚才那句“使劲打”……是故意的吗？ 女孩咬着唇，目光有点幽怨。 江觉明白她怨在哪里，不以为意地勾勾唇角，露出最是温和无害的笑容。 林青禾心跳乱了节拍，慌忙收回目光，脑海里那些“恶意”的揣测，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不断给自己洗脑：爱豆这么温柔善良，怎么会撺掇哥哥打人呢？一定是她自己没表达清楚，导致爱豆会错了意！ 没错，一定是这样！ 夜色弥漫，林清澈不放心林青禾单独回家，把她们领回酒吧。 酒吧经理正找他们，瞥了眼多出来的两个小姑娘，没过问，交代他们准备上台。 把李陌那桌的钱交给柜台，两人稍微整理下，准备上台唱歌，把两个小姑娘安排在距离舞台较近的桌子，一眼就能看到。 音乐声起。 两人虽不是专业出身，可却很有天赋，嗓音磁性有爆发力，很适合这种节奏明快的流行乐。 杜若若盯着台上，双手捧在下巴上，眼睛不住往外冒粉红泡泡：“两个在一起太养眼了！简直和明星一样！” 林青禾有点意外哥哥竟然唱得这么好，不逊色于后来成为专业歌手的江觉。 看了两人一会儿，她的目光不自觉聚焦在江觉身上。 刚刚剧烈运动过，他额间发梢稍有几分凌乱，慵懒中带上点洒脱不羁的气质，很是令人着迷。 当然不止她一人这么觉得，有不少人举起手机对准台上，大多数是女孩子。 林青禾被启发，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 杜若若疑惑道：“你要自拍吗？” 林青禾面不改色，手机聚焦台上两人。 “哥哥让我给他们拍照留念。” “这样啊，”杜若若灵机一动，露出贼嘻嘻的笑，打开手机，“我也拍几张，说不定哪天他们出名了，还能拿去卖钱呢！” 林青禾：“……” 几首歌过后，全场氛围被推向最高潮。 下台后，几个性格外向的女孩围绕到他们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求勾搭的目的不言而喻。 林青禾脑袋一热，猛地站起身。 杜若若被她一跳，一脸懵逼：“怎么了？” 林青禾抿了抿唇：“我们过去。” 顺着她的目光看，杜若若会意地笑了笑：“他们人气很高嘛，好多小姐姐。” 走到近处，恰好一个短发女孩握着手机，对江觉笑道：“帅哥，加个微信，以后一起出来玩！” 林青禾脚步不自觉顿住，抬眼看向江觉，目光比那个搭讪的女孩更加急切。 他会答应吗？ 注意到她过于炙热的视线，江觉转头看向人群之外，目光落在林青禾身上。 之前每次目光不经意对上，她便会挪开眼，这次却不同，小姑娘定定地看着他，里面包含了些他看不懂的情绪。 亦如初见。 他不说话，短发女孩又抛出诱惑。 “我认识很多漂亮妹子哦，都是富二代。” 江觉有点漫不经心：“富二代？” 短发女孩一听，以为有门，笑意深了深。 “对呀，都是家里独生女，机会难得哦。” 提点到这里，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真是好机会呢。” “是吧是吧，机会不容错过哦。” “只是可惜，”江觉扯了下唇角，笑意未达眼底，“我没有微信。” “手机号也行。”短发女孩不死心地说。 “也没有手机。” 他语气太过理所当然，让人不由自主怀疑，莫非他所说是真话？可这又怎么可能呢，在这个年代，小学生都有手机，更何况一个成年人。 “骗人！”短发女生眼尖，瞅见他裤兜轮廓，手指暧昧地朝下一指，“手机不就在那里嘛！” 拒绝这么明显，那女孩还揪着不放，简直太难缠了。 林青禾在人群外看得着急，不知有什么办法可以帮他躲开这朵烂桃花。 忽然，江觉抬头看向她，语气熟稔地说道：“阿禾，接着。” 林青禾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周围一阵惊呼，一个黑色物体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朝她飞过来。 她赶紧伸手做手捧状，不偏不倚，东西恰好落到她掌心里。 掂量着重量，大致猜出抛过来的是什么。 低头一看，果然是手机，简单的纯黑色，干净得像没用过一样。 人群中央，飘出一个散漫淡然的声音。 “现在没有了。” 对于这群意外跑出来的狂蜂浪蝶轰炸，直男本男林清澈，拒绝得更加直接。 “不加，不玩，没兴趣。” 他们油盐不进，周围女孩逐渐露出失望的表情，走了一大片，那个短发女孩还不死心地凑在江觉身边，软磨硬泡，大有要不到联系方式就不放人走的架势。 林青禾收好江觉的手机，朝他们走过去。 “哥哥。” 听到妹妹声音，林清澈下意识要回声，转头看到妹妹走到了江觉面前，声音梗在喉咙里。 江觉似乎更加诧异，挑眉看向走到跟前的小姑娘。 林青禾被他盯得心跳加速，面上强装镇定。 “妈妈刚才打电话来，让咱们赶紧回家吃饭，快走吧，别让她等急了。” “你是她妹？” 短发女孩有点怀疑，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两人男帅女美，站在一起确实挺像兄妹，而且刚才这帅哥还把手机丢给她，两人肯定认识。 林青禾用行动做回答，伸手亲昵地拉住江觉胳膊，转身朝外走。 她一脸“我是小姑，很不好惹”的表情，竟让那些搭讪的女孩们望而却步。 望着两人逐渐远去的背影，林清澈脸色肉眼可见阴郁下来，围在周围的女孩被他黑脸吓到，赶紧走了，只留下杜若若。 杜若若也没弄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眨巴了下迷茫的眼睛，问林清澈：“接，接下来咋办啊？” 林清澈咬着后牙槽：“跟我来。” 他头也不回地朝后台走。 看着他快要吃人的表情，杜若若抖了抖，赶紧跟上去。 出了酒吧，闷热的空气随风席卷而来，林青禾本就脑袋昏昏沉沉，此刻更加觉得像是在做梦，脚踩在棉花上一样，走路很虚。 后知后觉自己还握住江觉的胳膊，她赶紧松开手。 谁知一松手，身体像脱了线的风筝，摇摇晃晃朝地上扑。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和大地来个亲密接吻时，手腕上一紧，她随着力道跌入一个温暖怀抱，鼻息间是若有似无的淡淡柠檬味。 她缓慢反应了两秒，抬头，对上江觉的脸。两张脸距离极近，借着酒吧里弥漫出来的妖冶红光，她甚至能看清他脸上细致的毛孔。 和微蹙起来的好看的眉。 她竟在江觉怀里！ 第9章 怕你带坏我哥 这个认知让林青禾瞬间清醒，心脏叫嚣着让她赶紧离开，双腿却不听使唤，软得像踩在棉花上，使不上力气。 她脸红得不正常，江觉扶稳她，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她额头。 感受到额头上的温热触感，林青禾紧张地握紧拳头，大气不敢出一下。 江觉收回手，问她：“你刚喝过什么？” “喝了果汁，”林青禾乖乖回答，补充道，“其中一杯入口有点辣。” 江觉目光冷了八度：“不该如此轻易放过那群臭小子。” 话说到这份上，林青禾明白过来，自己这一晚上做梦似的究竟怎么回事。 “你是说，果汁有问题？” 江觉点头：“如果我猜的没错，果汁里掺了断片酒，你该庆幸，他们没敢下大剂量。”他强调道，“以后不要随便来这种地方，更不要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 似乎并不习惯说这种关切的话，话音刚落，他眉心轻轻蹙了下，很快又恢复如常，仿佛刚才刹那间的情绪外露，只是错觉。 两人在酒吧门口等了片刻，没等到林清澈他们。 江觉收回目光，在林青禾身前蹲下身：“上来。” 看着面前宽肩窄腰的背影，林青禾迟疑：“我可以自己……” “他们应该是从后台出口离开，”江觉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我背你回去。” 他没有催她，语气却不容置疑。 林青禾停顿两秒，不想显得太扭捏，小心翼翼趴到他背上：“谢谢你。” “扶好了。”江觉背着她起身，几乎没用多少力气，看得出来她纤瘦，没想到竟轻成这样。 双脚离地，强撑整晚的眩晕感扑面而来，林青禾半垂着眼，昏昏欲睡。 怕她睡着了着凉，江觉随意找了个话题：“刚才怎么不去救你哥哥？” “嗯？”林青禾半阖的眼睛睁开，恢复几分清醒。 “刚才在酒吧，你怎么救了我这个‘哥哥’？”江觉问。 她今晚的举动，实在出乎人意料。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林青禾少了三分醉意，支支吾吾回答：“我怕你带坏我哥哥。” 江觉恍然大悟，轻笑了声：“难道你认为，你哥可以拒绝掉她们，而我不行？” 林青禾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可又不能把心里话说出来，只能双手抓紧他衣服，生怕他一生气，把她丢下去。 她垂下脑袋，假装睡着了，装着装着，有点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耳边传来熟悉的温柔声音。 “快到家了，先别睡。” 梦里听到过无数次这个声音。 林青禾嘴角弯了弯，闭着眼凑近，咕哝了句。 声音很轻，轻到她自己都没听清楚。 江觉脚步停顿一瞬，而后又按照之前节奏，不紧不慢朝前走，殊不知身后不远处跟着个少年。 少年瘦削高挑的身体包裹在黑衣黑裤里，如同穿梭在深夜里的幽灵。 他目送他们进入楼道，便停住了脚步，浑身的力气仿佛一瞬间被抽空，扶着旁边粗糙的墙壁，缓缓把整个后背靠在上面，目光定格在两人最终消失的楼道口，眨也不眨。 路灯打在那张过分白皙的脸。 仿佛比之前更苍白了几分。 …… 第二天醒来，林青禾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记得和杜若若一起去酒吧，而后又被江觉背回来，还记得回家后妈妈看到她被背着惊诧的一番询问，可路上发生的事却断了片，只记得零星几个画面，分不清现实还是幻觉。 但愿她没有说错什么话，就算有……也只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再次见到江觉时，是在傍晚。 林母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饭，这时候门铃声响起来，林青禾去开门。 大门打开，外面站的竟然是江觉和哥哥。 想起昨晚的事，林青禾不敢看江觉，直直看向哥哥：“你们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按照昨天的时间，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在酒吧里唱歌才对。 说到这个话题，林清澈立马像个被踩了尾巴的猫，脸上表情变得不耐烦，边换鞋边忿忿地说：“辞了辞了，那种鬼地方，老子再也不想去第二次！” “嗯？”林青禾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正要细问，林清澈换好鞋，风一般的冲回自己卧室，门被摔得“砰”一声响巨响。 空气中一缕脂粉香飘过，这显然不是哥哥身上原本的气味。 林青禾疑惑，一般都是哥哥把别人气到暴跳如雷，极少见到他这么暴躁的时候。 “别管他了，”耳边传来清润好听的声音，细听带着点笑意，“让他一个人静静。” 这话显然是对她说的。 林青禾假装若无其事的点点头：“我去帮妈妈做饭。” 她打算用这个理由开溜。 谁知江觉喊住她：“青禾。” 脚步刚挪出去一步，林青禾僵着身子转回来，讷讷地问：“有什么事吗？” “昨晚……” 江觉刚起了个头，林青禾整个后背瞬间起一层冷汗，慌乱打断他的话：“昨晚谢谢你背我回来。” 江觉不以为意的轻轻“嗯”了声，一只手插进裤兜里：“昨晚路上你……” “快到吃饭时间了你们两个突然回来妈妈肯定忙不过来我现在就去帮妈妈做饭！” 林青禾一口气说完这段话，逃也似的离开江觉的视线。 望着小姑娘逃跑的背影，江觉轻轻挑了下眉，把手从裤兜里懒洋洋地拿出来，径直回了自己房间。 林青禾没敢挪出厨房半步。 晚饭做好，林母喊他们出来吃饭，见林清澈脸色不好，询问道：“兼职怎么样，是不是很累？” 林清澈表情郁闷，没有说话。 江觉道：“我们把酒吧里的工作辞了。” “辞了好，那种地方，本来就不是你们学生该去的，”林母很赞同他们的决定，有点好奇的问，“怎么突然辞了呢？之前你们不还挺高兴能找到这份兼职。” “妈！”林清澈突然出声，“你老问这些，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我都快饿死了！” 他从头到脚换了身衣服，那股莫名的脂粉味消失不见。 林母莫名道：“我在和阿觉说话，你炸毛什么劲？” 林清澈：“……” 他闷闷地扭过头去，狠狠咬了一口鸡腿，咬牙切齿的。 这模样一瞧，就知道酒吧里该是发生了什么。 林母知道不好继续问下去，转移话题：“你们累了一天，多吃点，明天想吃什么，等会儿都说一说，我好去给你们准备……” 林青禾埋头吃饭，感觉到对面目光若有似无落到她身上，她眼皮都不敢抬一下。 不去想，不去听，不去看，就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掩耳盗铃般如是想着。 三下五除二把碗里饭扒干净。 “我吃好了。” 林青禾站起身，没去看三人的反应，快速走回自己卧室。 林母若有所思：“今天是什么日子，一个两个，都怪里怪气的……” “刺啦”一声响，椅子在地板上滑动。 “我也吃好了。”林清澈头也不回地朝自己卧室走。 江觉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嘴角忍不住翘了翘。 林母给他夹菜：“来，阿觉，你多吃点，别管他们两个。” 江觉一脸温和无害，十分乖巧地接过。 早上起来晚，一天的学习任务完成时，已经快到十点。 林青禾活动了下酸痛的脖颈，起身打算去倒杯水。 门一打开，门外笼罩下来一片阴影。 看清那人是谁，林青禾浑身僵住，握在门把上的手不由得收紧。 江觉举起一只手，似乎正打算敲门的动作。 空气里安静两秒。 江觉从容收回手：“好巧，我正打算找你。” 林青禾抿了抿唇，轻声问：“有什么事吗？” 她面上装着淡定，其实内心很慌，最怕的就是江觉提起昨晚发生的事。 然而，老天似乎惯会和她开玩笑。 江觉又提起了昨晚。 林青禾明白这一茬躲不过去，不再打断，安静等待之后的血雨腥风。 现实总是出乎人意料。 江觉把手伸到她面前，摊开，里面赫然躺着一条碧绿手链，红白两朵双生花栩栩如生，正是她昨天抽奖得到的那一条。 “你把这个丢到路上了，昨天回来晚，你已经睡着，没来得及还给你。” 原来是要说手链的事。 林青禾眉眼舒展，松口气，伸手去接手链：“我在房间里找一天，原来是丢到外面了，谢谢你帮我找回来。” 眼见就要触碰到那条碧绿手链，江觉忽然把手一合，让她抓了个空。 第10章 家教 林青禾动作僵在半空中，疑惑地朝他看过去。 江觉收起散漫的表情，难得严肃道：“如果我把它给你，你会好好保管吗？” 看来她昨天不小心弄丢东西，让人觉得不靠谱了，可其实……她自认为是一个还蛮靠谱的人。 林青禾红了红脸，声音很轻，语气却坚定：“不会再有下次。” 这是她第一次中奖得到的奖品，而且还是爱豆亲手交给她，她比任何人都珍惜，昨晚是特殊情况，她没了意识，才会不小心把东西弄丢，她已经懊悔一整天，幸好找了回来。 江觉松手，把手链交给她，转身朝回走。 “时候不早了，早点睡。” “江觉。”林青禾急急叫住他。 江觉转过来身，轻轻挑了一下眉。 林青禾福至心灵，缓慢加了声“哥哥”。 江觉低低笑了声：“昨天晚上不是已经不叫哥哥，今天怎么又叫起来？” 在她记忆里，似乎只在酒吧里情急之下对他直呼其名，听他这话的意思，似乎并不只有那一次。 林青禾握了握拳头，鼓起勇气道：“昨晚的事，尤其是回来路上，我记不大清了……我有没有说什么胡话？” 她算是豁出去了，与其心里像坠块石头似的一直惦记这事，倒不如现在敞开说，大不了尴尬一时，慢慢也就过去了。 江觉目光探寻地看着她。 林青禾眉心突突跳了两下。 难道断片的那段时间里，她真的做了什么丢脸的事？ 半晌。 “没有，”江觉道，“路上你睡着了，一直很安静。” “真的吗？”林青禾疑惑地问道，她把他刚才的迟疑看在眼里。 江觉唇角勾起闲散的笑意：“不然，你会说什么胡话？” 这话倒是把林青禾问住了。 在那探寻的目光下，她有点不知所措，讪讪道：“没什么，就怕说了些不知所谓的梦话。” 两人辞掉酒吧的工作，很快找到替代——林清澈穿着玩偶服装去夜市发传单，江觉则是找到一份高薪家教。 饭桌上。 林母疑惑问儿子：“你怎么不也找份家教做做？” 林清澈理所当然道：“哪有那么好找，现在小屁孩烦人得很，讲不通道理。” 林母：“人家阿觉怎么可以？” 林清澈面无表情，没皮没脸的说道：“因为他是别人家的孩子。” 林母：“……”竟无言以对…… “话说回来，”林清澈转头看向江觉，“那小子究竟怎么回事？脑袋出问题了？竟然用三倍时薪聘请你。” 江觉不紧不慢嚼完嘴里的饭，慢条斯理地说：“他的志愿是晋大数学系。” “那怎么不选我，偏偏选你呢？”林清澈追问。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没法让人不怀疑。 江觉瞥他一眼，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因为我比较帅？” “……”林清澈掉一身鸡皮疙瘩，皮笑肉不笑道，“你们两个倒是挺像，一个敢出钱，一个敢教，难不成他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江觉表情微不可察一顿，而后唇角弧度缓缓加深，似是而非道：“说不定我真有一个弟弟，像他一样。” “还是算了吧，那种半天打不出来一个屁的臭小子，最是难缠，自求多福吧。”林清澈看了眼旁边埋头吃饭的妹妹，问她：“你猜他要带的学生，是谁？” 林青禾慢慢抬起头朝对面看一眼，摇头：“不知道。” 林清澈：“就是那天在……”他看了老妈一眼，改口道，“遇到的那个一身黑衣服，不喜欢说话的男生。” 不喜欢说话？ “是祁彦吗？”林青禾意外道。 林清澈点头：“除了他，还能有谁。” 林母问：“青禾也认识？” 林青禾：“祁彦是我初中同学，成绩很好，一直年级前十。” 林母一听：“那真是挺好的，这样的好学生也需要请家教吗？” “谁知道那小子搞什么鬼，”林清澈接过去话头，觉得自己真是操碎心，对江觉苦口婆心道，“听见没？年级前十，小心他故意诳你到他家里，把你打一顿。” 江觉神色自若：“他说家里在装修，太吵，不方便学习，所以地点在市图书馆。” “……” 林清澈挑不出错来了，那群混小子再闹腾，也不至于在公共场合做什么。 林青禾看向对面，江觉专注于面前的饭菜，动作慢条斯理，神情是一贯的从容自若。 怎么会这么巧，他做家教带的学生，正是祁彦？ 她握紧筷子，下定决心一般，唤了声：“江觉哥哥。” 江觉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嗯？” 林青禾自告奋勇道：“能不能请你也教我一下？” 简单一句话说出，她手心里沁出一层汗。 作为理智女友粉，她本想站在合适的距离，远远支持他就好，绝不主动靠近。可现在情况不同，虽然不明白祁彦忽然找江觉做家教的原因是什么，可第六感告诉她，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为了保护爱豆，就让她稍微靠近一点点，在他成名前的这段艰难时期，陪他度过一段安全的岁月。 她话一出口，林清澈觉得整个世界都魔幻了。 “年级第一也需要请家教？”他反应过来，“还有，都是晋大的，你怎么不找我？” 林青禾选择性忽略掉哥哥的埋怨，认真地看向江觉：“我最近越发觉得数学学起来吃力，暑假后就要高三，不能卡在这个地方停滞不前。” 林母一听她说的有道理，当下敲定：“好，人家年级前十都请家教，我们青禾请个怎么了，妈妈答应你，不过，”她看向江觉，有点担心，“一下子带两个学生，会不会忙不过来？太累的话，阿姨可以给你青禾妹妹请别人……” 江觉斩钉截铁道：“没关系，他们两个同年级，又都成绩不错，带起来不麻烦。” 林青禾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快，心中一喜，面色镇定道：“而且我可以一起去图书馆，江觉哥哥可以集中时间同时教。” 林母：“这是个好主意。” 林清澈快要崩溃：“你们能不能理理我？” 林母莫名道：“你不是要去发传单吗？体力劳动锻炼身体，也不错。” 林青禾比划了个加油的手势，看向他的目光坚定：“加油哦，哥哥，你可以的！” 林清澈：“……”不过发个传单，让她们整得像跑马拉松似的。 第二天，林青禾把数学课本和数学习题册装进书包里，又想到他们促销结束后，差不多到晚饭点，新世界距离图书馆比较远，江觉赶过去，吃饭时间都不够，所以主动做了便当带过去。 来到约定好的单间，透过透明玻璃，看到江觉已经到了。他今天穿了件纤尘不染的白衬衫，配上那认真专注的表情，更衬得他面如冠玉，像极漫画里走出来的温润少年。 他微微低头，不知在看什么书，推门走进去，林青禾终于看清桌上摊开的，是一本……嗯？漫画书？而且还是她最近看的那本！ 江觉抬头，见她目光锁定在漫画书上，没有被人发现秘密的窘态，淡定问：“你要看吗？” 林青禾从极大的震惊中回神，怪自己大惊小怪，爱豆也是人，看漫画书怎么了，她也经常看啊。 连忙摆手：“不用，我看过了。” “嗯。”江觉合上漫画书，推到旁边。 有了这个共同点，林青禾忽然感觉和爱豆之间那层看不见的墙被打破，距离拉进不少，相处起来自然许多。 她在旁边一个座位坐下，拿出便当，推到江觉面前。 “我问过管理员，可以在单间里吃饭。” 江觉打开便当，两素一荤，菜色简单却很香。 “正好，我没来得及吃晚饭，本打算和夜宵一起吃。” “还是要按时吃饭的好。”林青禾关切道。 江觉被她那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尝了一口，语气里带上几分微不可察的宠溺：“味道不错。” 林青禾嘴角弯了弯：“你喜欢吃就好。” 没有什么比看爱豆吃自己亲手做的饭，更幸福的事。 林青禾双手捧在下巴，比自己吃还开心。 她看得太专注，江觉转过头来看她，都没察觉到不对劲。 两人对视半晌，林青禾恍然反应过来，连忙挪开视线：“抱歉。” 这时，玻璃门再次打开，祁彦缓步走进单间。 他深深看了眼江觉，视线落到林青禾身上，总是没有表情的面容上，裂出几分诧异：“你怎么在这里？” 林青禾正思索该怎么解释，显得委婉不突兀。 江觉直言道：“她和你一起上课。” 祁彦深深看了林青禾一眼，视线落在江觉身上，薄唇抿成一条线。 林青禾注意到他手里的保温盒，和她带来的如出一辙，颜色都一样，疑惑地指了指：“这是？” 祁彦垂眸看了眼江觉面前摊开的两素一荤，握着保温盒的手指逐渐泛白。 在江觉身边坐下，冷声道：“我的晚饭。” 第11章 加爱豆微信 祁彦似乎有什么话想对江觉说，几次欲言又止，眼睛一瞥，看到旁边坐着的林青禾，临到嘴边的话便噎了回去。 这应该是史上最简单的教学体验，林青禾和祁彦两个人的成绩都很好，就连他们口中所说，被称为短板的数学方面，也是一点即透，教起来丝毫不费力，大多时间看起来，江觉更像是在监督他们写作业。 饶是如此诡异的模式，却意外的没有一个人出声喊停。 江觉乐得清闲，摸过来放在旁边的漫画书，继续朝下看。 祁彦淡淡看了眼他手里的漫画书，再抬头看向他时，目光中带上点鄙夷的意味。 江觉沉浸在书中，浑然不觉。他看书很快，几秒钟便要翻一页，一本接近两百页的漫画书，很快便看完。他出去借新书，单间里只剩下林青禾和祁彦两人。 林青禾埋头认真算题，忽然对面传来一道微冷的声音。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握着笔的手顿住，抬头看见祁彦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等待她回答。 “就像江觉哥哥说的那样，他也辅导我的数学。”林青禾道。 “哥哥？”祁彦缓缓重复这两个字，语气中带上一丝冷嘲，“你哥哥不姓林，而是姓江？” 这种吹毛求疵故意找茬的问题…… 林青禾把笔放在桌上，耐着心回答：“他是我哥哥的大学同学，这样的称呼，请问有什么毛病吗，祁彦同学？” 她着重点明“同学”这个关系，暗示他管得太宽了。 然而祁彦似乎并没有意会到她的深意，脸上冷硬的表情有一丝松动，诧异地追问：“所以他住在你家，是因为你哥哥的关系？” 林青禾保持着最后的耐心，礼貌解释道：“江觉哥哥家在外地，暑假住我家，方便他们一起兼职。”她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他住在我家？” 祁彦薄唇紧抿，没有回答。 江觉回来时，见两人大眼瞪小眼，轻笑了声：“我前脚刚走，你们两个就要打起来？” 他一手拿着两本漫画书，另一手拎了两杯奶茶，把其中一杯递给林青禾。 林青禾欢喜接过，温暖的热意从手心传递到身体深处。 “谢谢江觉哥哥。” “这里冷气开得足，喝热的，也不会觉得烫。” 祁彦忽然感觉，对面女孩的笑脸有点刺眼。他面无表情地扭头看向墙壁，大半个身子转过去，近乎于面壁。 物体在桌面上滑动的声音，传递到耳朵里。 祁彦依然没有转过头，眼角余光瞥到一杯奶茶推到自己面前。 “这个给你。”江觉说道。 祁彦梗着脖子，没有转过来头，语气冷硬地说：“我不喝热的。” 江觉轻轻挑了下眉，缓缓伸出手臂：“既然你不喝，浪费就可惜，那么只好我……” 他话还未说完，祁彦忽然转身，伸出双手把奶茶护在怀里，像母鸡护小鸡仔那样。总是波澜不惊的声音里，带上几分着急：“给别人的东西，怎么可以要回去！” 这时他才看清江觉的动作—— 那伸出去的手臂，懒洋洋地搭在漫画书上。 目标并不是他怀里的奶茶。 原来刚才，他不过是在诳他。 怀里冰凉的温度贴近脸颊。 凉丝丝的，很舒服。 祁彦皱紧眉头，摘下冷漠的面具，脸上出现几分少年气的愤怒：“你骗我？” 这哪里是什么热奶茶，这温度分明是加了冰！ 江觉轻轻挑了下眉，漫不经心道：“我有说过，你这杯奶茶是热的吗？” 祁彦：“……” “那你究竟喝，还是不喝？”江觉问。 祁彦感觉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 半晌，他用最强硬的语气，说出最怂的话：“喝。” “噗嗤。”林青禾忍不住笑出声。 对面冷冷地看过来。 林青禾忙摆手：“抱歉，奶茶太好喝了，忍不住开心。” 祁彦：“……” 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两人逼疯。 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就算三人仍是很少说话，却不像之前那般沉闷。 墙上的钟表，时针指向九点，学习时间结束。 “你们两个成绩不错，想要提高，瓶颈反而比别人更难突破，必须得基础的东西打扎实，再朝外扩展。”江觉抽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下一串数字，对祁彦说道，“加我微信，晚上我整理知识点脉络和习题发给你，做完明天带过来。” 祁彦淡淡看他一眼，扯过来那张纸丢进书包，表情很酷地朝外走。 林青禾咬了咬唇，事发突然，她还没来得及记下爱豆的微信号，纸就被祁彦拿走了，真是可惜。 见她瞅着祁彦的背影发呆，江觉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打断她的视线。 林青禾慌忙回神，转头眼巴巴地看着他，轻声喊了句：“江觉哥哥。” “嗯？”江觉淡声应着。 “为什么只给祁彦整理习题？”为什么只让他加微信？ 江觉靠在椅子靠背上：“我就住在你对面，整理好了习题，直接给你就是。” “也是。”林青禾声音越来越弱。 从前庆幸的事，如今却成了绊脚石。 他们住在同一屋檐下，确实没必要特意加微信交流。 “不过，”江觉道，“如果你需要电子版，也可以发给你。” “若若应该会需要电子版。”林青禾平静道。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默默攥紧手指，才勉力维持面上的淡定。 最终，她打着帮闺蜜要学习资料的旗号，顺利加上爱豆的微信。 昵称只简简单单一个“觉”字，很符合江觉干净利落的性格。 图书馆距离林家所在的小区很近，两人步行朝回走。 路上有不少夜间散步的小情侣，他们两个混在其中，没有丝毫违和感。 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和江觉并肩压马路。 夜风微凉，吹在身上很舒服。 江觉随意问道：“你和那小子是初中同学？” 林青禾明白他在问祁彦，点点头：“没错，我们初中三年同班。” “他一直是这种别扭的性格吗？” “我们虽然是同班，可是平时接触不多，在我印象里，他是那种话很少的人，平时在班里也不争不抢的，佛系得很。” “佛系？”江觉翘了下唇角，“我看他玩的那伙人，可没有一个佛系的。” “这我就不清楚了，”林青禾直言道，“我也很意外，他竟然会和李陌那群人一起。” 江觉长眉微蹙。 林青禾小心翼翼地问：“你好像很关心祁彦？” 江觉眉心舒展开，恢复平时散漫的模样。 “我只是觉得，他很像我一个亲戚家的弟弟。” “亲戚？” “嗯，很重要的亲戚。” …… 祁彦回到家，门一打开，迎接他的是漆黑一片的客厅。 轻手轻脚换好拖鞋，在黑暗中摸索着朝卧室方向走。 祁雪的卧室门敞开一条缝，灯光从缝隙打在祁彦脸上，有点刺眼。 适应了几秒，祁彦看清卧室里的人还没睡，虽然并不抱希望她是专门等他回家，心里仍是欢喜。 “妈妈”两个字还未喊出来，卧室里的祁雪换了个姿势，侧过身来，露出捧在手心里的照片。 她长得很美，年近四十，脸上却找不到一丝皱纹，瞧着不过二十七八。与那美丽的容貌相比，她的表情显得十分扭曲，像是哭，又像是在笑，目光上一秒还蕴满缱绻的情意，下一秒就掉落下泪珠，情意成了刀割一般的恨意。 饶是见过无数次这个画面，祁彦仍是被深深地震撼，扶在门把上的手止不住颤抖。 倏然，祁雪转头看向门口，美丽的眼睛像两只蝎尾，精准锁定一门之隔的儿子。 “过来，阿彦。” 她朝他招手，语气温柔得像一块海绵。 能把人活活闷死的海绵。 祁彦面无表情地走过去。 祁雪一把抱住已经比自己高的儿子，像是安抚婴儿似的，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眼睛半睁半闭，恍恍惚惚地念叨着：“妈妈的彦儿，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空气安静得压抑，只有她一下接着一下，拍在他后背上的声音。 那声音越来越大，到后来，竟像铁锤狠狠砸落。 胸腔里传出来的闷哼回荡在耳边，两人对此都浑然不觉。 祁雪陡然睁开眼，美艳的眼睛里蓄满泪水，看祁彦的目光，恨不得把他重新塞进肚子里。 对于母亲怨念的目光，祁彦如视无睹，心脏一分分结冰，眼睛死死盯着照片里男人的脸。 第12章 壁咚 路过步行街时，隔得很远，林青禾便看到一个布朗熊人偶，手里抱着一沓传单，坐在路边的藤椅上，翘着二郎腿，有路人走到面前时，便散漫地朝前伸出一只熊爪，递出去一张传单。 这副散漫的样子……莫名感到熟悉。 转头看向江觉，指了指那个布朗熊人偶：“那个难道是我哥？” 江觉说道：“他确实在这一片发传单。” 林青禾：“……” 好吧，还真让她猜对了。 发传单发出这种大爷态度，也是没谁了。 正想过去打声招呼，忽然看见布朗熊面前出现一个陌生女孩，穿一身黑色的朋克风，超短裙上镶着铆钉，及腰的黑长直遮住她的脸，只露出白皙精致的鼻尖，黑与白的强烈对比，即便没看清脸，仍是惊艳。 不知道那女孩说了什么，隔着一层布朗熊偶，都能感觉到里面的人如何不待见她，猛地站起身，就要离开。 趁他不注意，女孩突然发动，扯住布朗熊的头，雪白的脸庞朝前凑。 里面的人眼疾手快，立马从人偶的脑袋里钻出来，露出清秀帅气的面容。 正是林清澈。 林清澈一脸恨不得让对方吃枪子的表情，也不管熊脑袋还在女孩手里，转身就跑。 女孩一手拎着熊头，火急火燎地追上去。 林青禾看呆了，反应了两秒钟，问江觉：“……他们怎么回事？两人看起来都挺生气，不会出事吧？” 江觉原本想说不会，他对好友的身手一向有信心。 但是如果对方是那个女孩……他认为吃亏的人只能是林清澈。 沉默了片刻，说道：“不一定。” 想起哥哥教训李陌时的样子，林青禾心有余悸：“哥哥该不会打女孩子？” 她还从未见过哥哥如此暴跳如雷的模样。 江觉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道：“谁打谁还不一定呢。” 林青禾：“……” 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同样的讯号。 江觉从林青禾背上接过来双肩包，朝她伸出手。 看了看伸到面前的手，林青禾心思有点乱，可是现在时间紧急，再晚了，人跑丢了，没时间给她胡思乱想。 把手搭上去，一股温暖的力道轻轻握住。 前面两人逃命似的，越跑越偏僻，他们追了两条街，差点没追上。 林清澈慌不择路，最终不小心跑进一个死胡同里，想要往回跑，胡同口赫然已经被那女孩堵上，一步一步朝他逼近。 林青禾拉着江觉躲在墙后，只偷偷露出两只眼睛朝胡同里张望。 距离不太远，她甚至能够看到哥哥脸上崩得很紧的肌肉线条，表情严肃，如临大敌。 林青禾眼睛盯紧前方，轻声问江觉：“这女孩究竟是什么人？哥哥好像很怕她的样子。” 江觉目光落在她纤细柔软的头发上，漫不经心回答：“林清澈的冤家。” “冤家？”林青禾不明白地问，“什么意思？” 就在他们说话间，胡同深处的女孩忽然一个一字马，把林清澈壁咚在墙壁上，伸手捏住他下巴，红唇覆盖上去。 林清澈浑身僵硬，事发突然，他竟没反应过来要推开女孩。 路灯斜斜照下来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延伸到胡同口。 望着那纠缠在一起的影子，林青禾抓住墙壁的手指，不自觉收紧。 那剑拔弩张的架势，原本她还以为两人要打起来，哪曾想竟会……这样抱着亲？哥哥从一开始抗拒，到后来反守为攻，不过短短几秒的时间。 哥哥太不矜持了！她都快没脸看下去了！ 两人亲热的过程中，林清澈的脸忽然朝向胡同口。 林青禾心中大骇，连忙推着身后的江觉，退到墙后面。 等了几十秒钟，胡同里并没有传出脚步声。 料想哥哥应该没有发现他们，林青禾松口气，抬头看向江觉，看清两人此时的状态，整个人僵住。 情急之下，她竟然双手按在江觉的肩膀上，把他结结实实地按到墙上！ 她双手僵硬地保持在原先位置，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江觉微微低头看她，细碎的刘海搭在额间，那双惑人的眼睛隐在阴影里，神情莫测。视线从她脸上，移动到落到他肩头的手。 在月光的映照下，那手纤细如玉，仿佛他轻轻一动，就会将它折断了。 注意到他的视线，林青禾像是触到滚烫的炭火，连忙松开手。 江觉瞥了眼胡同深处延伸出来的影子，散漫地问：“你刚才看到什么？突然躲起来。” “我看到了……”林青禾犹豫半天，到底是没脸说出口自己所看到的，一本正经地说，“你说得对，哥哥挨打了。” “真的？” 江觉不太相信地朝胡同口缓缓侧身，似乎想要一看究竟。 “是真的……”林青禾目光左右飘忽，忽然看到江觉背后橱窗里，那个精致的木雕娃娃，眼睛亮起来，“你看这个，是不是很好看？” 不等江觉回答，她自顾自的推着他去看橱窗里。 “从我上初中时，这个娃娃就放在这里，到现在已经好几年了。” 她并没有骗他，很多年前，她初次看到这个娃娃，瞬间被惊艳到，一直念念不忘，可惜价格太高，不是她一个学生负担得起，她也不好意思问家里要这么贵重的东西。 这件事就这么耽搁下来。 后来再次见到时，是很多年后，这家店要拆迁，店主清仓大甩卖，这个娃娃摆在最显眼的位置，纵使打过折，价格依旧不是寻常工薪族愿意负担。 那时候她已经毕业，收入不错，大多时候买自己喜欢的东西，不需要太在意价格。年少时对她来说价值不菲的白月光娃娃，只和她平时用的高档护肤品价格相当。 可再次经过这家店时，她和其他路人一样，只驻足看了几眼，并没有把娃娃买下来。 有时候就是这样，年少时最想要得到却没有得到的东西，纵使后来有能力得到，却也不会考虑买下来。 就像年少时喜欢的玻璃珠，真心爱过，长大后却更爱钻石。 江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那是个小女孩抱着兔子的红木雕塑，做工精细，栩栩如生。 …… 两人回到家，很久之后，林清澈才回来，脸色不太好。 “发传单也出问题了？怎么和那天从酒吧回来时一样，臭着张脸。”林母打量儿子的脸，疑惑问道，“你嘴怎么了，和人打架了吗？” “打什么架，又不是小孩子。”林清澈脸色不太自然，转移话题道，“我快饿死了，有什么吃的吗？” 说着话，避开母亲朝厨房方向走。 江觉正在吃布丁。 林清澈问他：“哪来的？” 江觉回答道：“青禾做的。” “那丫头还会做这种东西，我怎么不知道。” 林清澈小声嘀咕着，心里有点吃味，面上却什么都没说，走进厨房里，林青禾正在准备第二天的食材。 瞥了眼旁边洗得干干净净、里面还有水渍的保温盒，林清澈问妹妹：“你在外面吃饭了？” 林青禾没有回头：“是给江觉哥哥吃的。” “……”林清澈瞬间像吃了柠檬：“我这个亲哥哥，还没吃过自家妹妹做的饭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难道她对江觉的关心，表现得太明显了吗？ 林青禾耳朵尖烫了烫，正不知如何回答间，一股类似花香的脂粉味传入鼻息。 她灵机一动，转头看向哥哥，一本正经地说：“哥哥，你身上的味道和那天从酒吧里回来时好像哦！闻起来好香，是喷香水了吗？” 她当然知道这香味从何而来，是那个女孩身上的香气。 没办法，为了堵住哥哥的嘴，她只能做个“坏”妹妹。 林清澈顿时语塞，脸涨成猪肝色，半天挤出来一句。 “我这就去洗澡！” 第13章 生日 日子过得风平浪静。 很快到了农历七月初七这一天，林青禾的生日。 往年她生日的时候，一家四口都会去外面找家餐厅庆祝，今年林父在外地工程上脱不开身，没法赶回来。 林父在视频电话里，懊恼地给女儿赔半天不是，完了不忘给林青禾发了个大红包。 林清澈揉着睡乱的头发，从卧室走出来。 瞥了眼墙上钟表，林青禾疑惑地问他：“今天不需要去兼职吗？” 林清澈走到餐厅，给自己倒一杯水，喝了一口。 “要不是你生日，我能请假？”他边走边说，到沙发坐下，朝林青禾伸出去，“一天两百，给我钱。” 不等林青禾说话，她手机里爆发出一阵河东狮吼。 “小兔崽子，敢当你妹的面说脏话，看我回去不抽你！” “咳咳！” 林清澈吓一跳，一口水卡在喉咙里，急急吞下，差点呛死。 “卧槽！你在给老头子打电话，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林父继续咆哮道：“给你的生活费很少吗，竟然问你妹要钱？瞧你这点出息！” “开个玩笑而已，我还能真问她要钱？”林清澈懒洋洋地掏掏耳朵，浑不在意地说道，转头问妹妹，“老头给你包了多少红包？” 林青禾默默比划了一个二。 “两百？”林清澈鄙夷地问道。 林青禾摇摇头。 “两千？”林清澈稍微正色道。 林青禾依旧摇头。 林清澈：“……” 他表情很难看，招招手，示意林青禾把手机给他。 林青禾照做。 拿到手机后，林清澈和林父对视：“不是我说，爸，你也太抠了点吧，好歹青禾过个生日，你竟然就给她二十块钱红包？请她吃碗刀削面呢！” 林青禾扯扯哥哥的袖子：“不是二十，是两万。” 林清澈：“！！！” 林清澈握住手机的手指都在颤抖：“爸！再过一个月，我的生日也到……” 不等他说完话，手机屏幕突然一白。 林父把视频电话挂断了。 林清澈：“……”他绝对不是亲生的。 林清澈看向妹妹：“他中彩票了？” 林青禾摇摇头：“不知道怎么会这么多。” 原先给她四位数红包是常态，一次给两万，前所未有。 林清澈试探地说道：“反正那么多钱你也没地方花，不如借……” 林青禾适时打了个哈欠，悄无声息从哥哥手里拿过来自己的手机：“好困哦，我再回去睡个回笼觉。” 飘也似的离开客厅。 林清澈凝视着妹妹的背影，半天挤出来一句：“小没良心的！” 客房门紧闭，看样子，江觉已经早早出门兼职去了。 林青禾回到卧室，正要关门，对面忽然“咔嚓”一声响，房门缓缓打开。 她愣了下，关门的动作一顿。 对面房门彻底打开，露出江觉颀长的身影，一脸刚刚睡醒的模样。 江觉抬头，对上林青禾惊讶的目光。 “早……”阳光从走廊的窗户照进来，打在他脸上，他笑得一脸温和无害，“似乎不早了。” 林青禾迟疑地提醒道：“这个时间……兼职似乎迟到了。” “没关系，今天不必去。” “嗯？” “今天有更重要的事。” “是什么事？”林青禾心脏砰砰乱跳，脸红心跳地问。 江觉扯了下唇角，缓缓吐出两个字：“秘密。” 回到卧室后，林青禾坐立不安，紧张的心跳声无限放大。 难道江觉为了给她过生日，所以请假了？ 这种让人脸红心跳的猜想，很快就被打破，因为江觉洗漱过之后，饭也没吃，直接出门去了。 林青禾：“……” 好吧，是她自作多情…… 下午，林母带兄妹俩去外面吃饭。 临出门前，林青禾打开自己的“宝贝库”，从里面小心翼翼取出一条碧绿手链，正是她第一次中奖那天，江觉亲手交给她的那条手链，她一直很珍惜，没舍得戴，今天生日，刚好蹭蹭好运气。 林母注意到她手腕：“这手链哪里来的？款式挺别致。” 林青禾实话实说：“抽奖的奖品，哥哥他们卖牛奶那里，买牛奶可以抽奖。” 一听是牛奶抽奖奖品，林母就没仔细瞧，随口说道：“哪天我也去抽抽看。” 林清澈无声地抽了抽嘴角。 用这种东西当奖品，牛奶商不是亏死，就是在做公益慈善。 他们在一家熟悉的餐厅，包了个单间。 林母点了很多菜，林青禾劝她：“妈，少点些，太多了吃不完。” 林母笑呵呵地说：“四个人吃呢，就算多了，大不了打包回家。” “嗯？”林青禾不太明白母亲的意思。 这时候包间门打开，一道颀长身影踱步进门，手里面拎着包裹。 林青禾诧异地看过去：“江觉哥哥……怎么会来这里？” 江觉在她身边的座位坐下，把精致包装的礼物放到她面前。 浅粉色的礼物盒，中间用丝绸系着一个大大的蝴蝶结，少女心爆棚。 “生日快乐，青禾。” 林青禾盯着面前的礼物怔住。 林母催促她：“你江觉哥哥给你礼物，怎么还不接着？” 林青禾回神，连忙接过礼物，后知后觉地抬头问：“你说的重要事，就是去买礼物吗？” “想给你一个惊喜，怕放在家里被瞧见，所以上午才去取过来，”江觉解释说，“怎么不打开看看？” 林青禾小心翼翼地拆开礼物包装，露出深棕色的檀木盒子，四周雕刻着古朴的花纹。打开盒子，柔软的丝绸里赫然包裹着一个木雕娃娃，扎着两个发揪的小女孩怀抱一只肥硕的兔子，做工精美，栩栩如生。 正是那天在木雕店面外，他们看到的那个。 那天她为了岔开话题，不过随口一说，没曾想江觉却放在了心上。 林母并不知这个木雕价格昂贵，替默不作声的女儿谢道：“青禾属兔，从小就对小兔子，兔子玩偶什么的，非常感兴趣，阿觉有心了。” 林青禾微微低头，不敢说话，生怕一吱声，被发现喉咙里的哽咽。 当这份沉甸甸的重量踏实地捧在手里时，她才发现这份简单的喜欢，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多。 上辈子她求而不得的东西，这辈子却在最想要的年纪里得到，有人珍惜她那份简单的喜欢，再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 “你妹妹生日，你这个当哥哥的，就没什么表示？” 林母故意逗儿子，他拎了一路的包裹，到小腿那么长，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林清澈“切”了一声：“我送给她的东西，绝对比阿觉那个更让她喜欢。” 他变戏法一样，在众人一点都不惊喜的目光中，从身后掏出来那个快递盒子，朝妹妹怀里一塞：“打开看看，绝对酷炫。” 林青禾：“……” 听到这个形容，她对这个礼物已经不抱有期待，只希望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拆开快递盒，里面是一把机械键盘，纯黑的…… 看到键盘，林清澈眼睛都直了：“实物比图片更好看！我都要舍不得给你，自己留下了！” 林青禾：“……” 好吧，你赢了。 哥哥这种钢铁直男，她真担心他会注孤生。 人来齐了，饭菜上来，一个神气的兔子蛋糕摆在中央。 吹蜡烛，许愿。 林青禾心中很感概。 她这是过了第二个十七岁生日呀。 一顿饭吃到晚上。 回到林家楼下时，意外的在楼道口看到祁彦。 祁彦拦住他们。 林母打量着面前清秀的少年：“你是？” 不等祁彦回答，林清澈推着母亲朝楼上走：“江觉那个学生，找他的，我们先上去。” 两人身影消失在楼梯口。 林青禾看了看周围环境，这里到处都有监控器，应该不至于有人埋伏在附近。 她看了眼江觉，打算从他手里接过来那个略有些沉重的檀木盒子。 “那我也……” 祁彦紧抿的薄唇轻启，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我找你。” 他的目光落在林青禾身上。 林青禾缓缓收回手，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诧异地问：“找我？” 祁彦过分冷白的脸，在熏黄的路灯下，显得柔和了些。 少年耳朵尖快要滴血，沉声道：“嗯。” 第14章 早恋 祁彦微微仰头，抿唇看向江觉。 他的意思非常明显，他要和林青禾单独说话，需要江觉回避。 江觉平静与他对视，对他眼神中的示意如若无睹。 半晌，祁彦紧抿的薄唇轻启，声音有点僵硬：“我想和她单独说几句话。” 江觉动作没变。 就在祁彦快被他盯得炸毛时，他缓声道：“你要说什么，不给哥哥讲讲吗？” 祁彦脸上好不容易维持的平静，瞬间分崩离析，好像江觉这一声“哥哥”，比接下来的事更加让他羞窘，冷白的脸涨成通红，有些暴躁地瞪向他，磕磕绊绊地说道：“少套近乎，你，你是谁的哥哥！” 江觉将他过激的反应尽收眼底，轻轻挑了下眉，似笑非笑问：“我比你大，叫声哥哥怎么了？” 脸上热意愈演愈烈，祁彦感觉到从未有过的难堪。他偏头避开江觉的视线，声音微微颤抖：“我才没有，才没有你这样不正经的……哥哥。” 对面传来一声散漫的轻笑。 浑身气血冲向头顶，祁彦重重闭了一下眼。 假装没听见。 江觉好整以暇地盯了他两秒，转头看向林青禾，温声叮嘱：“早点回家，别让阿姨等急了。” 林青禾轻轻点头：“好。” 她发现自己之前的担忧完全没必要，这两人之间，江觉明显站上风，祁彦非常被动，总被江觉牵着鼻子走。 就像一颗可以自行选择是否落进炸*药桶的火星，江觉有种特殊能力，一句话又或者一个动作，就能轻而易举拨乱祁彦的情绪。 完全看他想还是不想。 江觉离开后，空气完全沉默下来，只有旁边绿植中时不时传出蝉鸣声。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林青禾忍不住问。 她真怀疑如果她不主动开口，祁彦能在这里站一晚上也不说话。 江觉一走，祁彦很快恢复正常，声音低沉道：“今天是你的生日？” 林青禾点头：“是的。” 祁彦：“生日快乐。” 林青禾：“谢谢。” 空气再次安静下来。 林青禾诧异，总不能他跑这一趟，就是为了给她说句“生日快乐”。 祁彦心里有点懊恼，面上却没表现出来什么。 来之前，他在心里打了无数遍腹稿，可一到她面前，那些早就准备好的话，却一句都不记得了，只能直白地，缓声说道：“我有个东西想要送……” 说话间，不自觉低头看向她手腕位置，瞳孔猛然一缩。 那白皙纤细的手腕上，戴着一条碧绿手链，衬得她肌肤宛如凝脂，手链上有一朵双生花，红白两色，红色那朵盛放如火，白色那朵含苞待放。 祁彦攥紧手心里的东西，后话犹如鱼刺梗在喉咙里。 不知什么原因，他又沉默了，细碎的刘海微微遮住他的眼，看不清他眼底神色。 根据那未说完的话，林青禾试探问道：“你给我准备了生日礼物？” 祁彦缓缓抬头，那双冰冷的眼睛里，盘根错节充满了红血丝，眼神如同行将就木的老者。 林青禾下意识后退一步，小心翼翼地问：“祁彦……你哭了吗？” 祁彦深深看她一眼，什么也没说，拖着身体朝远处走，像一具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 林青禾在后面喊了他几声，他没应声，也没回头。 盯着那背影看了两秒，林青禾叹口气，转身上楼，在脑海里迅速回想刚才一幕，再正常不过的对话，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前后不过几秒钟，导致他突然这样。 她脚步浅，楼道灯没有感应到声音，灭了几秒。 身体已经走到楼梯转角，黑暗中，有一个突兀的亮点在闪烁。 下意识脚步放重，楼道灯乍然亮开，只见江觉斜靠在转角靠近二楼的墙壁，一手拎着礼物盒，另一只手好整以暇举在半空中，修长的指尖点燃一根香烟，火光闪烁。 林青禾动作顿了一秒，朝他走过去。 在她靠近的同时，江觉慢条斯理掐灭烟头，嗓音懒散地道：“说完了？” 他所在的这个位置，正好能够听清楼下谈话，而巧妙地隐藏自己的身影，奇特的是，他脸上神色自若，丝毫没有被人发现听墙角的窘态，嘴角甚至噙着一缕极淡的笑意。只不过，那笑意未达眼底。 知他明知故问，林青禾仍是乖巧回答：“说完了。” 他脚步未动，看来没有立即回家的意思，正好林青禾也有话对他讲，于是靠在临边的墙壁上，目光若有似无打量他的脸：“江觉哥哥。” 江觉淡淡应了声：“嗯。” 林青禾：“你怎么吸烟？” 江觉问：“吸烟怎么了呢？” 林青禾关切道：“吸烟有害健康。” 江觉懒洋洋地笑：“哥哥已经成年了。” “可是，”他这话倒是没毛病，林青禾关心则乱，声音里不自觉带上点着急，“就算成年了，吸烟也是有害啊！还是不要吸的好！” 说完察觉到自己语气太冲，抿了抿唇，担心江觉会生气。 谁知，江觉非但没有生气，嘴角边的弧度反而加深，语气柔和道：“嗯，听你的。” 他面容精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笑起来时脸上表情很完美，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此刻这样带点邪气的笑，和平时一贯的温和无害不同，下巴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美人裂，像个勾引人的妖精。 似乎，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 “这样，江觉哥哥答应你一件事，你是不是也得答应我一件事？”江觉笑得像个小狐狸。 颜控十级林青禾，差点看入迷，在被完全蛊惑的前一秒，恢复理智，没有一口应下。 “什么事？” 江觉走到她面前，与她对视，手臂抵在她身后墙壁上。 随着他微微俯身，夹杂一点烟草香的熟悉柠檬味钻入鼻子里。 一边是江觉的手臂，另一边是墙壁，林青禾左右看看，缩在狭小的空间里，双手略有点呆板地放在两侧裙边，不敢乱动。 迥异温热的男性气息靠近，炙烤着她的脸颊，微微发起烫，心脏不听使唤地乱跳。 “这件事就是，”江觉缓缓俯身，凑近她脸侧，轻声耳语，“不要早恋，阿禾。” 第15章 包养 林青禾心跳漏掉一拍，手指缠在裙褶上，缠得很紧。 对面传来散漫的声音，语气里带点微不可察的认真。 江觉：“怎么不回答。” 林青禾深呼吸两下，慌乱的心虚稍微平静，轻声说：“你误会了。” “嗯？” “我和祁彦之间，什么都没有。”林青禾坦言道。 刚刚楼下发生的事，确实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早恋。 如果是高中时的她，那个一丁点暧昧都避如蛇蝎的时期，她绝对没胆子如此直白地说出这种话。重生一回，不知是长了几年阅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她看过太多不说清楚的误会，所以更加不希望这样狗血的误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明白江觉只是站在哥哥立场，替他督促她，他们之间仍然隔着一座喜马拉雅山。可她还是不愿他误会什么，她最不愿见到误会自己的人，就是他。 面前倾下来的身体，倏然离开。 江觉站在一步开外看她，似乎没想到小姑娘这么直白，表情一瞬间诧异，很快恢复，微微翘着唇角。 “嗯，我信你。” 他们一起回家，很默契地谁也没再提楼下和楼梯转角发生的事。 林青禾抱着江觉给她的木雕娃娃回卧室，书桌上平放着哥哥买给她的键盘，占了不少地方。 她把怀里礼物盒拆开，小心翼翼拿出檀木盒子，又小心翼翼放到柔软的被子上，轻轻打开。 盒子里安静躺着怀抱兔子的小女孩。 似是被小女孩的笑感染，林青禾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沉浸在满心的喜悦里。 忽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她笑不出来了。 这个木雕娃娃价格高昂，尤其对于学生党，算是奢侈品。 江觉自己打好几份工，才能勉强维持学费和生活费开销，过着捉襟见肘的艰苦日子，竟然还给室友妹妹实现愿望，买下这样贵重的礼物，不知要攒多久。 林青禾越想越心疼。 绝对不能给他加重负担。 绞尽脑汁，思考如何委婉地给江觉发红包，很是发愁。淘汰掉很多方案后，终于让她想出来一个还算合适的法子。 第二天，林青禾早早出门，把爸爸发给她的两万块红包，一股脑取出来，回家后用白纸叠起来，包裹得严实平整，趁江觉吃早饭的时候，偷偷溜进客房，把钱塞进他包里，神不知鬼不觉。 一套动作做下来，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林青禾忽然感觉，她很有做特*务的潜质，心里仍是不免忐忑。 但愿江觉不要猜到是她。 工作总是枯燥而忙碌。 两人做事利落，一天的工作量，刚刚过午便完成。 林清澈买饮料回来，扔给江觉一瓶。 见是罐装，江觉便打开包，准备找纸巾擦拭瓶口。 在包里一阵摸索，他动作一顿。 林清澈不管那么多，瓶口在身上一蹭，便打开仰头喝了一口，低头看到好友微微蹙眉的表情，乐了：“怎么了吗？你包里进老鼠啦？” 江觉没回话，沉默着从包里掏出一打白纸包裹。 见到这个尺寸，林清澈大吃一惊：“不会真是钱吧？” 拆开包裹，露出一打整整齐齐的一百纸币，看了前几张，应该是真币。 江觉眉头皱得更深了。 “难道有人想包养你？”林清澈接过来颠了颠，突然注意到外面的叠纸方式，眉心瞬间拧巴成一团，抬头看向江觉，“……我可能知道是谁要包养你了。” “谁？”江觉问。 “小丫头刚得了红包，我借她不给，竟然直接送你。”林清澈仰天长啸，“天呐，这是什么世道，我这个亲哥哥，还赶不上你这个才认识几天的假哥哥？” 江觉端详片刻，没看出来哪里特别，问：“你怎么知道是青禾？” “你没发现这张纸背面有很多折痕吗？”林清澈把外面包裹的白纸，平放在柜台上，沿着折痕的纹路叠起来，“枉费我聪明一世，妹妹竟然这么傻，小时候我们玩沙子，我逗她说，只有这样叠成纸飞机，再包裹沙子时才能不漏。小丫头试了下果然如此，从那以后包东西就都用这个法子。” 他的话音一落，一个折叠不对称的纸飞机出现在他手里，林清澈快要崩溃：“绝对是她，这么多年了，样式都还是我交给她的！” 江觉默默从他手里抽回白纸，重新把钱包起来。 “她为什么突然给你钱？”林清澈自问自答，“难道是知道了那条手链并不是奖品？我看她对那手链挺珍惜的。” 江觉：“应该不是手链的原因，是昨天生日给她的那个娃娃。” “嗯？” “娃娃很贵。” 林清澈“切”了声：“一个看不出哪里出奇的娃娃，难道比我送她的键盘还贵？” 碰触到江觉肯定的眼神，林清澈艰难地挤出来一句“有钱真好”，继续说道：“怪不得她会给你钱，小丫头最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江觉的动作微不可察顿了一下，继续包裹。 “你打算把这钱怎么办？”林清澈问。 “给我了，当然是拿着。”包裹好钱，江觉神色淡然地收起来。 “真的？”林清澈有点不信。 “当然，我会好好保管。” “什么意思？”林清澈眉心跳了跳，莫名感觉到了阴谋的味道。 江觉淡淡一笑：“字面意思。” 晚上到图书馆，林青禾一直小心翼翼观察江觉，见他并没有不寻常的表现，稍微放下心。 看样子应该没猜到是她。 “青禾。”江觉忽然点名。 林青禾笔尖一顿，后背绷得很直：“什么事？” 江觉扯了下唇角，手指点点她面前的桌面：“专心。” “哦。”林青禾连忙低头，假装认真看书，心脏扑通乱跳。 旁边椅子拉开，江觉朝门口走，该是去借书。 刚刚被“提醒”过，林青禾眼角余光都不敢乱瞄。 对面传来微冷的声音。 “借一下你课本。” 林青禾轻轻地“嗯”了声，下意识答应。 同学之间互相借课本笔记纸笔之类的东西，再寻常不过。 祁彦今天已经恢复正常，完全看不出昨晚的颓态，她差点都要怀疑，昨晚是不是她看错了。 面前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肤色和他脸一样，过分的冷白。 那只手拿起了面前的数学课本。 就在这时，林青禾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来不及出声阻止，连忙伸手去抓数学课本。 祁彦冷声问：“怎么了？” 林青禾说：“我有道题不太会，需要看一下课本上的知识点，等会儿再借给你。” 这种理由，显然没法糊弄过去祁彦，他单手握住课本的一边，看似没用多少力气，林青禾双手稍稍用力，却无法把课本朝她这里拉回来一寸。 “你就这么讨厌我，连课本都不愿意借？” 祁彦忽然情绪爆发，好像他之前只是披着一层平静的假象，冷淡的声音里夹杂几分愤怒。 林青禾被他说得一愣：“我没有讨厌你。” 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说这种话，他们之间没多少交集，井水不犯河水，远远没到会产生“讨厌”这种强烈情绪的地步。 两人呈拉锯模式，谁也不肯松手。 忽然课本的侧面，伸过来另外一只手。 两人同时看向旁边，正是已经取了新书回来的江觉。 江觉朝他们淡淡一笑：“怎么又要打起来？” 话音刚落，他手往上一抬，牵动着课本从两人手中脱出。 “这本书到底怎么了，让你们两个还需要用抢的。” 第16章 情书 祁彦默默收回僵在半空中的手，偏头看向关闭的玻璃门，垂着眉眼，表情十分淡漠。 没想到江觉会突然回来，林青禾面上强装镇定，朝课本伸过去手，若无其事地说：“这只是一本普通的数学课本。” 几乎同时，江觉手握住书脊，懒洋洋往身后一背。 林青禾扑了个空。 江觉目光中带上点探寻，似笑非笑地问：“一本普通的数学课本，用得着你这么紧张？” “这是我的。”林青禾委屈巴巴道。 话只说一半，意思却表达得很明显，她只是想拿回她自己的东西，他这样压着不放，是不是有点，嗯……太霸道了点…… 小姑娘瞅着他身后空气，想抢又不敢抢，表情委屈极了。 江觉淡淡一哂：“嗯，还给你。” 他原本也没打算怎样，只是想逗逗她，小姑娘年纪轻轻，做事便一板一眼，正经得厉害，逗起来的反应……似乎比旁人更加有趣。 他握着书脊从背后伸出，过程中书页哗啦一松，夹在里面的纸，像一片树叶，飘飘忽忽落下，落到玻璃门前。 空气里有一瞬间凝固。 一张再普通不过的a4纸，从中间对折，微微敞开，阴影里的字若隐若现。 从江觉的方向，只能看到纸张光洁的背面。 他转头看向林青禾，小姑娘脸色煞白地盯着地面，心思都写在脸上。 轻轻扯了下唇角，笑容未达眼底：“该不会是情书？” 林青禾手心冰凉，连忙把纸捡起来，藏到身后。 纸上写满江觉的名字，正是他那天初到家里，她无意识写下，顺手夹到数学课本里，便忘了拿出来。 正愁着不知如何解释，视线掠过江觉手里的漫画书，计上心头。 “是我胡乱写的一些小说片段，不太想让别人瞧见。” 这道理似乎说得通。 江觉缓声问：“什么小说？” 她故意看一眼祁彦，又回看向他，眼神莫名暧昧。 “耽美小说，男生和男生谈恋爱，江觉哥哥喜欢看吗？” “……”江觉眼角清晰可见抽了两下，看不出信或不信，“我不看，继续学习吧。” 林青禾回到自己座位，对面射过来两道炽热的目光，似有千斤重。 她现在没心情管其他，小心翼翼把纸压在作业本底下，低头假装看题。 江觉提醒祁彦：“看书，别走神。” 祁彦僵着脖颈看向他，瞳仁漆黑而空洞，像看不见底的深渊。 他默不作声的，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 江觉微微蹙眉：“你做什么？” 祁彦头也没抬，沉声吐出来两个字：“回家。” 江觉收起周身的散漫，强调道：“还没到时间。” 祁彦把东西一股脑塞进书包，好像这里有什么东西让他难以忍受，拉链都没来得及拉上，便快步走出单间，身体带动空气形成一阵风，吹动桌上的书页。 隔着玻璃门，江觉目送那道快速离开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眉心紧蹙。 能够看出来，他对祁彦很关心，超乎寻常的关心。 “因为我没借给他课本，所以他生气了吗？” 林青禾有点懵，小心翼翼地问，话一出口，心中已有答案。 他们虽然不熟，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能够看出来，祁彦并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时光飞逝，转眼一周过去。 傍晚，林青禾照旧从家出发，前往图书馆。 隔得好几米远，她看到祁彦站在图书馆门口，自那天他突然离开，已经连续一周没见到他。 他身边依偎着一个穿吊带妆容很重的女孩，另外还有两个男生，其中一个是李陌。 往日里穿得一丝不苟的白衬衫，松松垮垮地挂在祁彦身上，最上面的领口解开三颗，露出冷白瘦削的锁骨，站姿散漫，一手搭在旁边女孩裸*露的肩膀上，从侧脸能看到那漫不经心勾起来的唇角。 他变化很大，短短一周不见，那个一身清爽的沉默少年仿佛消失，现在的他，一身混不吝的痞气，和他身边的李陌等人如出一辙。 林青禾轻轻蹙了下眉，打算混在人群里，假装没看见他们。 李陌眼尖，隔着好几米远，朝她吹了声口哨：“呦，这不是林大学霸嘛，见着我们彦哥，怎么不过来打声招呼？” 闻声，祁彦缓缓转过头来，看向林青禾，僵住的唇角弧度加深，玩世不恭地瞅着她笑。 “这就是和彦哥一起学习的女生吗？”顺着祁彦的目光，他身边的女孩轻轻瞥了林青禾一眼，仰起脸，像只高傲的孔雀，嘲讽似的轻笑，“我看啊，也就那样嘛。” 李陌看了眼祁彦，见他没什么表示，摸着下巴调笑：“这还叫就那样啊？徐佳你不知道，我们学校多少男生暗恋她，都快从教学楼排到校门口了！” 徐佳眼珠狡黠地一转：“李哥也喜欢她？怎么不去追？” “我不喜欢清纯款的，”李陌暧昧地给她抛一个媚眼，上上下下打量她的身材，“我喜欢熟透的水蜜桃。” 徐佳没想到这把火会引到自己身上，恼怒地皱起眉：“去死吧你，再乱看，我就让彦哥挖了你的眼！” 说完不忘抱住祁彦胳膊，撒娇似的摇了摇，嗲嗲地说：“彦哥你看，李陌欺负我！” 祁彦目光落在林青禾身上，一直没有挪开，也没有回应徐佳。 空气里弥漫尴尬的氛围，徐佳再看向林青禾时，目光中不再掩饰嫉妒，恨不得上去给她两巴掌。 林青禾眼观鼻鼻观心，不想和这群中二病泛滥的熊孩子浪费时间，加快脚步。 图书馆大门有五米宽，她走在最左边，紧挨着门边，认怂不想惹事的意思很明显。 谁知她才一脚踏入图书馆，站在大门右侧的祁彦，忽然从徐佳怀里抽出来手臂，快步走到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幸亏林青禾反应快，才没有因为惯性撞上去。 林青禾看了眼面前满满陌生感的少年，轻声道：“让开。” 那弯起的唇角弧度，好像一张假面，凝固在祁彦脸上，眼神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见着我，连句话都不愿意说？” 低沉微冷的声音，配上他玩世不恭的语气，说不出的违和感。 “快到时间了，江觉哥哥还在楼上等我。”林青禾目光淡淡地看着祁彦，“等着我们。” 即使祁彦不出现，江觉还是选择在图书馆辅导功课，原因不言而喻。 他在等他回来。 祁彦脸上的假面有一瞬间僵住。 这时，徐佳朝他们走过来，手臂暧昧地攀上祁彦肩膀，涂得雪白的脸轻轻搁在他肩头上，在祁彦看不到的地方，示威似的看向林青禾，嗲声嗲气地说：“彦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们这种女学霸骄傲得很，可看不上别人，她们啊，心里只有学习，学到死，呵呵！” 林青禾不喜欢惹事，可也不怕事，丝毫不畏惧徐佳眼中的挑衅，看了眼他们暧昧的动作，郑重问道：“祁彦，你这是早恋了吗？” 祁彦没说话，徐佳骄傲地勾唇：“我就是彦哥的女朋友。” 林青禾觉得和他们没什么好说的，转身朝向另一边。 祁彦伸出手臂，再次拦住她的路。 他丝毫不在意地推开徐佳，走到林青禾面前，与她对视，玩世不恭的眼神里，透出几分认真。 “我们在一起，好吗？” 林青禾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问道：“什么？” 祁彦声音里带上微不可察的哀求，半真半假道。 “我可以不和他们厮混，可以学好，只要你做我女朋友，你救活我。” “好吗？” 第17章 别闹了 空气长久的沉默。 祁彦眼中最后一丝光亮熄灭，只剩下漆黑空洞。 当溺水之人被夺走最后的救命稻草，全世界都不再有意义。 他嘴角一扯，露出玩世不恭的笑：“真是可惜，没能骗过你。” 闻言，林青禾眉宇一松，原来他在演戏。 明知他在开玩笑，可毕竟同窗三年。 林青禾不由得劝道：“能够救活你的，只有你自己。” 那乍然舒展的表情，刺痛祁彦的眼。 他挪开视线，嘴上满不在乎地说道：“要你管，你是我什么人？除非你做我女朋友——” 林青禾皱眉，无奈道：“祁彦，别闹了。” “你当我在闹？”祁彦忽然逼近，低头盯着那娇艳的唇，轻声呢喃，“你做我女朋友，想怎么管我，我都答应，好么？” 林青禾连忙退后，站在两步开外的地方，目光复杂地看着祁彦。 他刚才的行径，和李陌那群混子还有什么区别？那眼底里溢出来的笑意，充满不管不顾的疯狂。 林青禾气得说不出话，不想再多管闲事，转身绕开他们。 身后传来微冷的声音。 “去告诉江觉，辅导结束，以后我不会再来图书馆。” 单间里，江觉已经等待许久，听到开门声抬头，见是林青禾，朝她身后看了眼，神色说不出是失望还是什么。 再看向她时，目光恢复一贯的温和无害。 “今天有点迟了。” “抱歉。”林青禾瓮声瓮气地回答，在座位坐下。 江觉打量她的脸：“有人惹我们青禾不开心吗？” 林青禾抿了抿唇，看向他：“江觉哥哥。” “嗯？”江觉散漫地应了声。 “我在楼下遇到祁彦了。” “嗯，他在做什么，怎么还不上来？” 林青禾小心翼翼观察江觉的脸色：“他和李陌那群人一起，还让我告诉你，辅导结束，以后他都不会再来图书馆了。” 话音未落，身边的人倏然起身，脸色从未有过的阴沉。 “江觉！”林青禾急急喊住他。 江觉动作顿住，收敛起情绪，平静道：“你在这里好好学习，到点如果我没回来，就打电话让林清澈过来接，记住，别自己单独走。” “你要去哪里？”林青禾问，心里已经猜出七七八八。 江觉眉心一蹙：“我去把那小子揪回来。” “我跟你一起去。”林青禾麻利地背上书包，怕他不答应，连忙说，“李陌他们知道我在图书馆，我一个人害怕。” 江觉沉思片刻，点头答应。 时间紧急，谁也不知道祁彦是否已经离开图书馆，他们匆忙下楼。 图书馆视野通透，在楼梯口能把整个大厅一览无余。 门口处，祁彦还在那里。 李陌和徐佳互相调侃，笑声张扬放肆，大厅里看书的人敢怒不敢言，只能偶尔瞥过去两记白眼。 祁彦表情淡漠，低头盯着面前地板，有点心不在焉，偶一抬头，看到江觉和林青禾并肩走来。 “卧槽！他怎么来了！” 李陌看到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被人逼到墙角里教训，是他混这几年里，最丢脸的事。见着罪魁祸首，双腿都软了。 他试探性地问：“彦哥，这……” 祁彦冷声道：“滚。” “那我们走啦，下次再约！” 李陌丝毫不介意被骂，还很开心，和另外一个男生脚底抹油准备逃，临走时不忘拉着徐佳。 徐佳一脸不耐烦：“神经病啊，一个个吓成这样，不就是个家教吗？” 祁彦目光冰冷地看她一眼。 徐佳声音一梗，不敢再多话，也没跟李陌他们离开。 江觉来到祁彦跟前，单刀直入道：“为什么不过来学习？” 祁彦瞥了眼对面两人亲昵的并肩，声音冷漠：“这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别人管。” “如果我非要管你呢？”江觉被他气笑，紧蹙的眉眼间压抑着怒气。 林青禾从未见过他如此阴沉的脸色，气大伤肝，担心他被气坏了。 两人神色尽收眼底，祁彦的心一寸寸下沉，抬眼看向江觉，目光似讥似讽。 “你以为自己是救世主么？游戏结束，别再幼稚了。” 再也不想看到他们两人，祁彦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这时一道惊雷劈下，把傍晚天空照得雪亮，把他影子拉得很长。 他身体僵硬地顿住两秒，义无反顾地冲出去。 “彦哥！”徐佳在后面喊了两嗓子，祁彦没有回头，徐佳疑惑地自言自语，“彦哥不是最怕打雷吗，怎么自己跑出去了？” 闻声，江觉眉头皱得更紧，转头对林青禾说：“你在这里，我去把他找回来。” 林青禾点点头。 图书馆外的马路堵成停车场，聒噪的车鸣声此起彼伏。 祁彦穿过马路。 江觉追上去时，正好到红灯，不得不停下，目光黏在那道慌张离开的身影上。 林青禾在远处，反而能看得更清楚，她发现一个规律，每当一道雷落下，祁彦快速奔走的身影便会停住两秒，然后无头苍蝇似的，半天才找到方向继续走。 果真像徐佳所说的那样，祁彦害怕打雷，很怕。 随着一道又一道雷落下，夹杂着小冰雹的暴雨，猝然从天而降。 林青禾犹豫片刻，掏出书包里的伞，趁着还能看到江觉的踪迹，一路小跑过去。 夹杂一粒粒冰雹的雨滴打在脸上，江觉浑然不觉。 忽然头顶罩下一片隐形，他转头，看到急急奔过来的林青禾。 林青禾怕追丢了人，一路上没打伞，到江觉跟前才撑开伞，额间碎发被雨水打湿，有几缕贴在脸颊上，至于身上衣服……更是目不忍视。 绿灯一亮，江觉没时间说话，更不放心她这样子一个人待在外面，修长的手臂一伸，搂住她肩膀，把人揽在怀里，快速穿过马路。 林青禾心脏跳得厉害，这个发展令她始料不及，她原本只是过来送伞，没曾想江觉不嫌她麻烦，带她一起走。 温热的体温透过打湿的衣服，传递到她身上，感觉就像一团火，把她紧紧包裹在里面。 前面祁彦走得跌跌撞撞，相比之下，反而他们速度更快。 路上经过两个路口，祁彦时间卡得很巧，他一走过去，就变成红灯，他们就不得不停下来等。 这样走走停停，好在没把人跟丢。 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雨停时，他们追着祁彦来到一个小区，眼见只有十来米的距离就要追到人，忽然间，祁彦身影不见了，就像凭空消失一样。 第18章 哥哥 林青禾一阵头皮发麻：“祁彦……消失了……” 她搜索遍脑海，也只能想到这个形容。 要不是身边还有江觉在，她就要以为出现灵异事件了。 两座半地下室结构的房子之间，有一条狭长楼梯，堪堪只够两人并排走，祁彦就在那里不见。 他们把楼梯附近翻了个底朝天，无果，最终才把目光放到镂空的楼梯下面，那里狭窄逼仄，林青禾钻进去都勉强，更何况祁彦，很难想象他一米八的身高，如何待在里面，所以他们一开始并没考虑寻找这个地方。 然而，他们翻开楼梯一侧的灌木丛，惊讶地在楼梯下的洞深处发现消失的祁彦。 祁彦蹲在那阴暗潮湿的角落，手臂紧紧抱住小腿，由于高度太低，下半张脸只能埋进膝盖里，饶是如此，他的头顶已是紧紧抵在楼梯底部，姿势扭曲而难受，身上那件纯白的衬衫已经找不到原本颜色，脏得好像刚从垃圾桶里捡出来。 沾染上泥土的水珠垂在楼梯边缘，一滴滴砸在他过分冷白的脸上，顺着下颌滑落，留下一条条淡灰色的痕迹，他对此似乎浑然不觉，紧闭着双眼，要不是他身体止不住颤抖，简直就要让人以为他睡着了。 看起来像极了一只被人在大雨天里扔掉的狗。 林青禾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也没办法把眼前姿势扭曲的形象和记忆里高冷清爽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江觉比她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比她更加震撼，亲眼目睹祁彦蜷缩在阴影里的画面，他全身的力气仿佛被一瞬间抽空，手指快要扣进旁边墙壁里。 林青禾心疼地看着他的手，那可是将来要玩乐器的手，怎么可以受伤，连忙过去扶住他。 江觉挥挥手，脸色煞白：“我没事。” 两人在洞口喊了好几声，洞深处的祁彦好像与外界隔离，没有丝毫反应。 洞里面阴暗潮湿，长时间待在里面不是办法。 江觉蹲下身，想要钻进那狭窄的空间，把祁彦拉出来。 奈何空间太小，祁彦一个人已经已经占去绝大部分空间，他只能侧着身子伸进去一半，手指连祁彦一片衣角都够不到。 “我来吧。”林青禾看他实在艰难，不忍心地说。 江觉又努力朝里试了几次，领口裸露在外面的锁骨皮肤都磨红了，还是没办法，只好退出去，担心地看向林青禾：“小心点，不要勉强，实在不行再想其它办法。” 林青禾点点头。 她身材纤瘦，这样缩着身子，勉强能钻进去。 一股阴冷潮湿的空气钻入鼻子里，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好在幅度不大，不然头顶就要磕到上面坚硬的石壁上去。 一直好似与外界隔离的祁彦，这时候缓缓睁开眼睛，就着洞口里微弱的光，逐渐看清对面的人。 “林青禾……” 他声音微弱，嘶哑得厉害，就像刚刚大哭过。 林青禾见他清醒过来，心中一喜，连忙说道：“是我。” 祁彦膝盖朝前倾跪到地上，轻车熟路地朝前爬行两步，好像他经常这样。 “你来救我了吗？”他问，声音里染上几分哽咽。 林青禾点头：“没错，你和我一起出去好吗？这里待久容易生病。” 祁彦目光有一瞬间怔忪：“出去……” 听到这两个字，他身体仿佛有个开关被打开，恐怖的记忆如海水般蔓延他全身，双手紧紧捂在耳朵上，颤抖的身体磕在石壁上破了皮，也浑然不觉：“不，我不出去，妈妈会听到的……我死也不出去……” 他像个受伤的小兽，歇斯底里地嘶吼着。 林青禾吓一跳，怔在原地。 这时，她后背两侧落上来两只温暖的手，那修长的手臂上青筋暴起，外侧皮肉摩擦在石壁上，硬是把人生生从洞里捞了出来。 “发生了什么，你没事吧？”她一出洞口，江觉便着急地问道。 他外侧的手臂，一条条血痕狰狞的裂开。 林青禾不忍再看，挪开视线：“他突然哭起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江觉安慰道：“没关系，你在旁边休息，让我来。” 刚才祁彦看到林青禾，朝洞口爬出两步，江觉再试时，手指便能触碰到他，然而这距离仍是不够他把人拖出来。 即便找别人帮忙，一时半会也过不来，到时祁彦在里面待久了，肯定会生病。 无法，江觉再次尝试道：“阿彦，是我，这里没有别人，你不用怕。” 听到江觉的声音，祁彦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哭喊，戛然而止。 “江……觉。”祁彦讷讷地念出他的名字。 江觉语气温柔，带着点哄小孩的宠溺：“别怕，哥哥在。” “哥……哥……”祁彦艰难说出来这两个字，突然猛地朝前一扑，抱住江觉的胳膊，狠狠咬住他手腕，眼中压抑着眼泪，眼珠红得快要滴血，目光里充满浓浓的恨意。 手腕上传来钻心的疼，江觉长眉微蹙一下，又舒展开，隐忍着承受下来。 一丝极淡的血腥味在口中弥漫，祁彦动作顿住，一时间竟不知该不该继续咬下去。 江觉温声哄道：“乖，哥哥会保护你，以后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 眼中憋太久的泪珠，终于溃不成军，如雨一般落下。 祁彦挪开了嘴，一滴滚烫的泪落到江觉手背上，烫得江觉心揪起来。 祁彦抿着嘴，挤出来一句：“我恨你。” 江觉嘴角噙着温和笑意：“我知道。” 祁彦：“你为什么要这么晚出现。” 江觉：“对不起，我来晚了。” 雨过天晴，傍晚夕阳余光照入洞口，恰好落在江觉手上。 祁彦目光落到被自己咬出牙印的手腕上，理智一点点恢复：“很疼，对吗？” 江觉笑着点了下头：“嗯，不过没关系。” “对不起，”祁彦咬着唇，“还有，谢谢你，哥。” 第19章 妈妈 楼梯底下阴暗潮湿，祁彦在里面待太久，而且还蹭破了皮，到医院时，人已经发起高烧，需要住院观察。 他换上医院病服，打过针后，躺在床上睡着了。 林青禾环顾四周，这间单人病房里设备一应俱全，还配备了单人洗手间，要不是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太过清晰，简直和宾馆房间没区别。 她越来越觉得自己眼光好，没有粉错人。 祁彦只是发烧而已，江觉这个当哥哥的，就花高价要单人病房。要知道，他身上每一分钱可都是辛辛苦苦打工赚来，原本需要贴补学费和生活费。 江觉买了些吃的东西回来，注意到林青禾身上的纯白连衣裙，已经被弄脏，想到医院附近有一家商场，便对她说：“你在这里，我出去一趟。” 怎么刚回来，又要出去？ 目光落到他胳膊上的划痕，已经干涸结痂，林青禾明白过来，他一直忙前忙后，还没时间处理自己的伤口。 林青禾很心疼，尽量平静地点点头。 江觉出门后，只剩下林青禾和睡着的祁彦。 林青禾坐着无聊，看到桌上江觉买来的水果，应该还没洗，于是拿了几个摆盘，端进洗手间里清洗，担心水声会吵醒祁彦，轻轻关上洗手间门。 事情的发展，真是出乎人意料 之前在楼梯处，她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怎么也没想到，江觉竟然是祁彦的哥哥，怪不得一直以来对他格外关注，竟是这个原因。 他们两个一个姓江，一个姓祁……难道是同母异父兄弟么，又或者是父母离异，分别跟了两人的姓？ 这种过于隐私的话题，就算好奇，也不好问出口，等到以后江觉如果想说的话，再说吧。 听到开门声，林青禾下意识以为是江觉回来了。 刚好洗完水果，她关掉水龙头，正打算开门出去。 “起来，在床上装什么死。” 女声冷漠而犀利，语气里有一丝不加掩饰的嫌弃。 林青禾一惊，这女人是谁，怎么突然闯进来？ 刚要开门出去，听到祁彦软弱无力的声音。 “妈。” 祁彦猛然从梦中惊醒，心脏跳得很快，看到站在床前的祁雪，登时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听到这个称呼，林青禾握在门把上的手顿住，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出去。 她犹豫的时候，病房里的两人继续说话，准确来说，是祁雪压倒性的单方面训斥。 祁雪冷漠地看祁彦一眼，细致的眉紧紧拧起：“平时不学好，出乱子了，倒是知道找家长。” 祁彦垂着眉眼，手指紧紧抓住身下被子，指骨逐渐泛白。 这只是刚起了个头。 从未见过一个母亲会对自己的孩子如此冷漠，句句带刺，数落他半天，没有一句关心话，连一句“还难不难受”都没有，好像病床上并不是自己的孩子，而是一个没有知觉的情绪垃圾桶。 林青禾越听越难受，可这种情况下，她出去非但帮不了祁彦什么，说不定还会让那个女人误会他们之间的关系，给祁彦雪上加霜。 开门声再次响起，是江觉回来了。 江觉手里拎着一个手提袋，手臂上的伤已经包扎过，进门没有看到林青禾，倒是祁彦垂头丧气地坐在床上，旁边站在一脸冷漠的陌生女人。 祁彦抬头看向门口的那道身影，苍白的嘴唇上下翕合两下，最终紧紧闭上，一句话也没说。 顺着他的视线，祁雪看向江觉，脸上冷漠的表情有一瞬间怔住。 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快速从病床边挪到门口，来到江觉面前，双手抓住他胳膊，美丽的眼睛里出现一种扭曲的惊喜，深情缱绻：“江……” 她话一出口又哽住。 不对，不是他。 他们都已经步入中年，就算保养再好，也不会二十年来没有丝毫变化。 看着这张和二十年前一般无二的脸，祁雪目光中的惊喜褪去一半，被温柔所代替：“是……阿觉吗？” 面对这张和记忆里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江觉忍不住动容：“是。” 得到肯定回答，祁雪满意地笑了，上下打量江觉。 “多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那时我离开时，你才到我腰这么高，”她比划了一个高度，脸上满满的母爱，“妈妈好想你。” 祁彦冷白的脸色更加苍白上几分，咬唇把视线从门口挪开，转头看向窗外。 窗外灯火通明，看起来明亮而温暖，却似乎永远都和他没关系。 江觉缓缓褪下祁雪握在胳膊上的手，朝病床走，礼貌提醒道：“您去看看阿彦吧，他淋雨太久，又……总之，发烧有些严重，需要您关心。” 祁雪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脸上温暖笑意未变：“不必管他。阿觉，你过来让妈妈好好看看，妈妈真的好想你，每天梦里都梦到你，你小时候就随你爸，长大后更是和他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江觉眉心微不可察蹙了一下，尽量保持风度，强调道：“阿彦这次病得不轻，医生说处理不好的话，极有可能感染，所以才要住院观察。” 祁雪目光一分一毫也没有看向祁彦，依旧自说自话：“我说了，不必管他，妈妈最爱的孩子，只有你一个人。” “啪”的一声，一滴不知压抑多久的泪珠，倏然落下，砸到纯白的被面上，晕染出一小片深色。 “够了！”江觉忽然出声打断祁雪的话，无法再保持温和风度，看向祁雪的目光厌恶而冷漠，“姨妈，你究竟要演戏到什么时候？” 闻声，祁彦慌忙转头过来，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们，眼角还挂着未来得及擦去的泪花。 洗手间里的林青禾也是一惊。 这个女人在江觉面前自称半天“妈妈”，竟然是他的姨妈？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