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拥抱你[娱乐圈]》 第1章 001(捉虫/修错字) b市刚下过一场暴雨,干燥的空气呼吸起来要比平时畅快多了。一辆黑色宾利在一滩积水前方不到一米的距离停下,车窗摇下,顾时酌鼻梁上架着一副遮住了大半张脸的墨镜。 “知溪传媒。” 保安校对了一遍信息,看了眼桌上的时钟,在相应记录后方的空格里填上3.4/15:39的字样,然后升起了拦车杆。 “进去左拐直行一百米,右侧有停车场。”保安递给顾时酌一张临时出入证。 出入证被随手丢入杂物盒里,车窗摇上,宾利从拦车杆下方驶入园区。 五分钟后,顾时酌停好车,静坐一分钟,挎上出入证,将副驾驶位上的风衣拿起穿好下车。此时停车场里只有她一个人,顾时酌找到电梯,按下13楼的按钮。 手机响起“噔噔”的两声提示音。 顾时酌按开手机,看到好友齐欢发来的两条消息。 齐欢:[在哪儿呢?] 齐欢:[最近还好吗?别被网上那些言论影响到] 电梯的上升忽然停下,“叮”的一声,门打开,有人进来。顾时酌余光扫了一眼,往后退一步倚靠在冰冷的扶杆上,手指在键盘上敲着字。 顾时酌:[在去知溪签合同的路上。] 手指停顿在输入框上,嘴唇狠狠抿起。 自从确定要与天盛娱乐解约,失去了公关团队后,顾时酌的黑料如同雨后春笋般齐齐冒头,三天一次热搜,每次热搜都要包揽头腰尾三个位置,热度持久,路人连吃瓜都吃腻了,粉丝撕路撕黑撕到手软。 尤其是最近一条与解约齐头并进的重磅热搜:顾时酌x骚扰小鲜肉刘一鸣。 那时m2行动热潮爆至顶峰,这一条热搜无疑点燃了网络群众的敏感导火线。 顾时酌看着营销号爆出的几张高清大图,图片里她靠在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怀里,要不是图片背景没有做虚化,顾时酌差点想不起来这个人是哪位。 刘一鸣,天盛娱乐力捧的最近力捧的一个男艺人,长什么样?顾时酌没印象,怎么火的?她哪有工夫操那个闲心? 这种瞅着一撇就能被编出一捺的绯闻顾时酌见得多了,她一嗤而过,令她介意的是另一组模糊的照片爆料。 #顾时酌与同性友人拥吻出柜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徐青晚是真的豁出去了,要拉上自己来个玉石俱焚,要真是那样,她还挺佩服徐青晚的,然而顾时酌看到照片后才知道自己太天真,把徐青晚想得太简单。徐青晚那样利益至上的人,怎么可能为了她顾时酌——一个玩腻了的情人公开出柜呢? 照片上的女人只有一个背影,顾时酌却认得出来那人脖子上的围巾——那是倪芊芊亲手织的一模一样的两条,她一条,芊芊一条,象征着她们这么多年一路行来的友谊。 顾时酌尤记得那天晚上,她送倪芊芊回家,路上倪芊芊将围巾送给她。她那时嘻嘻哈哈的,说来,倪矮子,给你个机会亲手为我颁奖。 如果是平时,倪芊芊一定会反驳说你就比我高一厘米,有什么好自豪的。但是那天,倪芊芊一声不吭的给她围上围巾,然后笑着说:“你这脾气也该改改了。” 倪芊芊的吻仅落在她的脸颊,和她说:“时酌,谢谢你陪我走了这么久。” 再后来,倪芊芊进了医院,却没能活着走出医院。 顾时酌不知道这是怎么被人拍了去,但她大抵知道是谁拍的。那是她刚刚和徐青晚提出分手后不久。 热搜出来不久,很快就有人扒出照片中人的身份——天才编剧倪芊芊。 人死如灯灭,梦醒如灰飞。 对顾时酌和与倪芊芊相关联的人来说,是又一次被人挑开伤疤,但是对于网民来说,这只是一场吃瓜热潮。 顾时酌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徐青晚会用如此锋利的方式狠狠的给了她致命一击,让她无力再应对接下来的混乱局面。 同性恋、性骚扰、男女不忌、消费逝者等等一系列的标签被贴在顾时酌身上,挂靠的宣传公司在这些轰炸下一声不吭,已经签约定好开拍时间的剧方与她解约,还在宣传期、不久就要上映的电视剧紧急撤档,要求她进行违约赔付,老代言新代言,也有数家解约的。 一时之间,这些年来顺风顺水的顾时酌忽然在娱乐圈举步维艰。 顾时酌心里清楚,这里面一定有徐青晚的手笔,徐青晚就是要让自己混不下去最后乖乖回到她身边去。 偏不如她的意!顾时酌的手指狠狠刮了一下屏幕。 齐欢的新消息很快弹出来,熄灭的手机屏幕亮起,提示音将顾时酌的思绪拉回。她皱紧眉头打开消息。 齐欢:[柯导那边的拍摄计划有一点变动] 齐欢:[等你办完事,我们面谈] 顾时酌回:[好] 她注意到有一道视线从一楼开始就一直黏在自己身上,收起手机,不悦的回视过去,发出轻微的一声鼻音:“嗯?” 女人戴着口罩,一点儿也没有被当场捉住的窘迫,眉眼弯弯,大大方方的冲顾时酌笑了笑,收回了视线。 顾时酌撇了一眼女人的侧影,看向电梯楼层按钮上方跳动的数字。电梯仍在稳步上升,这个时间段,大厦里使用电梯的人很少。 数字跳到13,电梯“叮”了一声,电梯门缓缓开启,女人率先走出去。顾时酌等了15秒,直到电梯门开始自动关闭才伸手按住开门键,走出电梯。 13楼整一层都是知溪的办公场地,电梯里的那个女人已经不见了踪影。顾时酌从感应门进去,摘下墨镜,向前台报了来意。 前台是一个看上去挺年轻的小姑娘,闻言抬头看了一眼,脸上的笑意又甜美了三分:“您稍等。” 趁着小姑娘拨电话空隙,顾时酌打量了一圈周遭的环境。 黑色的“知溪”两个字挂在前台后面的墙壁上,字体应该是特意找人设计过的,沉稳但不失锋芒。顾时酌对字没有研究,很快调转了目光。 前台桌上摆着一盆长势正好的绿萝,右侧有大片的光线洒进来,沾染着点点余辉,左侧应该是下午茶餐厅,男男女女有四五个抱着电脑围坐一桌,一边办公一边商讨着什么。 这段时间里,不是没有公司向她抛出橄榄枝,但是给出的待遇能令她满意的只有两家,一家是老牌的经纪公司,也是天盛娱乐的死对头,风上传媒,还有一家就是这家极为年轻的知溪传媒。 顾时酌原本都不想答应,但是好友齐欢在听说知溪传媒的名字后极力建议她聊聊看看,于是她和名片上的电话联系,也加了微信。在聊天过程中,顾时酌发现这家公司并不是如她之前所想的那般只是一个有钱的富二代玩票性质、小打小闹开起的工作室。 她们很契合。 出于这样的认知,顾时酌欣然接受了对方的邀请。 “顾小姐,负责演艺经纪的陆姐在小会议室等您,我带您过去吧?”前台挂了电话。 顾时酌颔首,跟着前台来到小会议室门口,推开门,她冲小姑娘露出一个客气的笑容:“谢谢。” 前台被笑容晃了眼,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工作位置上的,掏出手机打开一个群聊,里面正好有新消息:“我刚刚好像看到顾时酌了,是我眼花吗?” 前台啪啪打出一排字:“对对对,我见到顾时酌本尊了啊啊啊!!!!!![来自脑残粉的尖叫.jpg]” 不过一秒,下面便跟了一排回复: “!!!!!!” “!!!!!!” “!!!!!!” “报坐标!我来了!” “去小会议室了,我带她去的!诶,她笑起来好好看,声音也贼好听!” 相比外面的热闹,小会议室里就显得冷清多了。 “陆桐?”顾时酌站在门口位置,看着小会议室里的两个女人,发出疑惑的询问。 陆桐从椅子上站起来,笑道:“我是陆桐。顾老师您好,您请坐。” 陆桐长了一张十分显年轻的娃娃脸,笑起来右脸颊还有一颗梨涡,煞是可爱。 太小了,这人今年有20吗?顾时酌打量了她两眼,语气里多了点不客气的意味:“冒昧问一句,您今年贵庚?” 陆桐旁边的女人因她这句话抬起了头,但是很快又低了回去,似乎在回手机上的消息。顾时酌看到了,有些不悦。 “我就说我这张脸太具有欺骗性了,也不知道该爱该恨。”陆桐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的笑容褪去,板着脸,问:“顾老师您看我这样,像不像25的人?” 陆桐语气很和煦,丝毫没有被冒犯到的恼意,顾时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她抛过来善意,只能回一句:“像。” 陆桐看了身边的女人一眼,嘴角欲掀不掀的,她绷住表情,说:“那我们就开始谈谈合约的事情?” 顾时酌在陆桐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问:“合同呢?” 陆桐将手边的合同和笔推过去:“在这里。” 会议室里再次安静下来,只有清脆的纸张翻页声。陆桐将倒好的水的水杯放到顾时酌手边,顾时酌扫了一眼,礼貌性的颔首。 陆桐笑笑,坐回位置上等顾时酌看完。 顾时酌翻阅得很快,只看了几块重点,出乎意料的,合同上给出的条件待遇比她在天盛的待遇要好很多,分成也给她多拿了百分之十。从各方面而言,这份合同都十分用心,她似乎找不到理由不签。 顾时酌露出些许沉吟之色,合上合同:“有电子版吗?我需要发给我的律师看一下。” 陆桐说:“可以,我加一下您微信。” 顾时酌挑眉:“你没有我的微信?”她看到陆桐摇头,不经意的蹙了下眉,那一直跟她聊的那个人是谁? 手机震动了一下,坐在陆桐旁边的女人晃了晃手机,含笑道:“顾老师,接收一下。” 微信界面上,一个熟悉的绿竹头像被置顶,头像上亮着明晃晃的红色数字。 顾时酌转发给了律师,放下手机:“如果我的律师看过后没有问题,我会签字。” 陆桐露出了然的笑容。 第2章 002(捉虫/修错) 十五分钟后,律师给顾时酌回了一个ok的手势。顾时酌没回,扣下手机:“没问题。” 陆桐:“那……” “有打印机吗?请把这份电子合同打印出来。” 陆桐有些无语:“您放心,我们这儿的经纪合同就一份模板,除了待遇分成方面有改动以外,其他地方都一样。” 顾时酌诚恳的道:“签合同的事还是需要严谨一点。” 陆桐深吸了口气,还想说什么,一道女声插进来:“去吧。” 陆桐回头,看向身旁的女人,女人已经放下了手机,将散发别到耳后,声音清淡:“顾老师说得没错,这种事情是应该严谨一点。” 到嘴的话咽下去,陆桐点了点头,对顾时酌说:“您稍等。” 顾时酌颔首,目光已经落到发话的女人身上。从进来时起这个人就一直低头按着手机,少有的抬头也只是匆匆一眼,以至于她并没有看清女人的相貌,她一直以为这人是知溪在签约后给她安排的经纪人,也一度因她的态度心生不满,哪怕在微信和电话里聊得再好,她依然开始考虑是否要向陆桐要求调换,现在看来并不是。 “岑佩溪。”女人站起来,微微倾身,笑着伸出手,自报了名号:“之前和您沟通的人是我。” 顾时酌起身,与岑佩溪的手握在一起:“顾时酌。” 不比她常年的手冰,也不如以前见过的那些人一样热烘烘的,岑佩溪的手不温不凉,给顾时酌一种温润的感觉,亦不像徐青晚那样掌控欲十足,岑佩溪没有施加过多的力道,反倒令顾时酌十分舒适。 两秒后,各自收回手,顾时酌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用余光打量着岑佩溪。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针织毛衣,散落的头发与毛衣圆领间露出衬衣的条纹衣领,袖子卷起,露出一半瓷白的小臂,左手腕间戴着一支棕皮手表,修长的手指灵活的转动着一支黑色原子笔。栗色的长卷发,鹅蛋脸,五官柔和,唇形饱满,上唇还有一颗小小的唇珠,欲启未启的,颇有些惑人的味道,顾时酌不自禁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岑佩溪手中的笔在桌面上扣了两下,发出轻微的声响。顾时酌回神,放下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她喝得滴水不剩的纸杯,下意识地正襟危坐。 岑佩溪又一次笑起来,起身拿过纸杯给顾时酌续了杯水,清冽的香气在顾时酌鼻尖一掠而过,她有些窘迫的轻捏着杯身,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顾时酌头一次干出这么傻的事,她竟然看出了神。 岑佩溪答:“不客气。” 顾时酌一点也不渴,还是端起水杯抿了两口。岑佩溪眼角的笑意加深了一些。 顾时酌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她,却始终想不起来。 陆桐拿着打印好的合约回到小会议室,郑重其事的放到顾时酌跟前:“顾老师,您再看看。” 陆桐的到来使顾时酌脱离了窘迫,她拿起合约翻阅一遍,然后拿起笔,再几个空出的地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放下笔,起身推给陆桐:“合作愉快。” 陆桐回:“合作愉快。”并与顾时酌握了手,松了口气:“接下来由岑总和您谈谈接下来的安排和规划。” 顾时酌看向岑佩溪,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知溪传媒的资料,老板的确是姓岑,她当时压根没反应过来。 顾时酌点头,说好。 岑佩溪已经收起了笑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首先欢迎顾小姐加入我们这个年轻的团队,其次,知溪传媒针对顾小姐的自身条件以及意愿做了一套完整的计划,但是我认为这些计划并不适宜顾小姐目前的情况。我们的宣传团队会接手顾小姐以后的所有公关和宣传,我的建议是,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顾小姐不需要参加任何演艺活动。” 顾时酌皱眉:“什么意思?” “是这样,以目前的舆论情况,无论是代言还是片约,乐意和顾小姐合作的,质量都不会太好,对于以后的发展道路而言没有任何意义,甚至会导致情况恶化。”岑佩溪从文件里抽出一份宣传手册,放到顾时酌跟前:“我会安排你去这家表演培训班参与培训,为期一个月,出发时间在三天后,一切费用开销都由公司承担。” 宣传手册很薄,顾时酌很快看完了,但她并不想马上给出回应。 岑佩溪:“顾小姐放心,这并不是雪藏。我看过顾小姐的履历,多数作品都是言情偶像题材,但是从顾小姐最近在电影《京浪》中出演的文慈一角可以看出,顾小姐正在考虑转型,遗憾的是,结局并不如人意。安排顾小姐参加表演培训班并不是否认顾小姐的实力,但我认为,顾小姐尚有提升的空间。” 顾时酌揉捏着手册一角,“如果我拒绝呢?” 岑佩溪没什么表情的道:“顾小姐已经看过合同了,艺人要配合公司的工作安排。” 顾时酌冷冷接口:“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前提是在双方意愿没有违背的情况下。” 岑佩溪:“合约就在这里,还没有归档,如果顾小姐愿意,随时可以作废。” 顾时酌果断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发出尖锐的声音。她抽过陆桐手里的合同,神情冰冷:“碎纸机在哪里?” 陆桐已经懵了,这怎么和原先说好的内容不一样了?她看一眼岑佩溪,没吭声。 岑佩溪依旧坐得稳稳当当,语气不复之前那般尖锐,略微柔和了一点。 “我知道没有了知溪传媒,顾小姐还有风上传媒可以去,但是顾小姐之所以没有选择风上传媒,不正是因为风上的头部艺人数量已经足够,资源不够分,就算顾小姐进了风上,风上能落到顾小姐身上的资源也不会太好,至少没有天盛的好,且依照顾小姐如今负面缠身的境地和风上一贯的作风,风上给出的待遇一定会一压再压,所以知溪传媒是顾小姐最好的选择,也是最明智的选择。” 顾时酌冷笑。 “不错,知溪传媒成立才不到一年,很年轻,从年龄上讲比不赢风上,但是就艺人的演艺规划而言,风上比不上我们用心。我们的团队年轻但绝对优质,顾小姐应该了解过关于我们的相关案例。” 有头有尾,侃侃而谈。顾时酌想,这人的说话方式和在微信里的聊天方式一模一样,她有片刻的动摇,但她并不想就此服软,显得自己十分好拿捏,言语间仍是不客气的嘲讽:“用心到让我去参加表演培训班?” “由穆卉真老师负责的表演培训班,我相信对顾小姐的职业有一定帮助,在此期间,我们也会帮你平息网络上的负面舆论。”岑佩溪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就当给自己放个假,不好吗?” 演艺圈里没有几个人不知道穆卉真,著名影视表演艺术家,那是一位几乎被捧上神位的演员,无疑,能接受穆卉真老师的指导是演艺圈里无数演艺人梦寐以求的。 顾时酌知道岑佩溪这样安排对她来说的确是很用心了,要知道穆卉真老师的培训班并不是定期开的,有时候一年可能只开一次,而且名额有限。曾经在天盛的时候,她拜托当时的经纪人帮自己留意,只是她正是事业上升期,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经纪人并不赞同她在这个时候去参加表演培训班,导致她与穆卉真老师失之交臂。 再往后的两年里,穆卉真老师的培训班再没有开过,顾时酌一度以为没有机会了,所以刚刚那份宣传手册她压根没有仔细看。 顾时酌心里有些后悔,不该把话说得那么僵,现在怎么下台? 岑佩溪站起来,态度十分诚恳:“我以及知溪传媒都十分期待,也很荣幸顾小姐能够加入我们。我理解顾小姐的顾虑,相互了解和相互信任都需要一个过程,不知道顾小姐愿不愿意再给我们一个机会。” 顾时酌故作犹豫了两秒,放下手里的合同:“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岑佩溪微笑:“必然不会。” 顾时酌:“所以,你是我以后的经纪人?” 岑佩溪轻轻摇头:“不是,你的经纪人暂时没有定下来。一个月后公司会给你安排经纪人以及生活助理和工作助理。” 顾时酌内心有些微的失落,虽然岑佩溪刚才的言语略显强势,让她有轻微的心理不适,但不得不承认,岑佩溪这个人,很容易给人一种可靠、值得信赖的感觉,加上从之前的微信聊天内容可以看出,岑佩溪有许多理念是和她相通的。 岑佩溪轻声说:“我没有带过艺人,但是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是。” 顾时酌不表态,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四点三十五分。 “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先走了。” “有一件事。”岑佩溪喊住她:“顾小姐的脾气最好收一收,比如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否则我们也会很苦恼。” 顾时酌暗自咬牙,刚刚对岑佩溪有所好转的观感瞬间反转,你最好不要是我的经纪人!管得真多! 时刻关注人员出入的前台小姐姐看到顾时酌的身影,眼睛顿时一亮,抱着手机和小本本跑过去:“顾老师,能给我签个名儿吗?” “抱歉,我……”对上前台小姑娘满含期待的眼睛,顾时酌拒绝的话又咽了回去,接过笔和本,签上了“顾时酌”三个字,龙飞凤舞的,结构精致,煞是好看。 顾时酌盯着那几个字看了一会儿,“唰”的一下把整张纸撕了下来,烦躁的把笔和本子塞回去。前台小姑娘脸上流露出几分失落,还有些战战兢兢:“顾……顾老师,怎么了?” 顾时酌嘴角扯了扯,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显得不那么狰狞:“不签字,合影。” 前台小姑娘立马高兴起来,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合完影走出知溪传媒的大门,顾时酌脸上撑着的笑容立马垮了下来,面无表情的将攥在手心里的那团纸撕了个粉碎,扔进电梯旁的垃圾桶里。 这款签名字体是天盛专门找人帮她设计的,在众多字体样本中,徐青晚一眼就相中了这个。 顾时酌并不属意这款字体,但是徐青晚和她说这款字体:“秀外慧中,与你相配。” 她想着不就是一款字体吗?于是遂了徐青晚的意,现在…… 秀秀秀,秀你个腿腿!滚犊子吧! 第3章 003(捉虫/改错) 顾时酌离开后,岑佩溪撑了撑胳膊,端起桌上的水杯,一气喝光了杯中的白开水,起身又倒了一杯水,喝了半杯。 “岑总,之前的那份计划……”陆桐开口。 岑佩溪摆了摆手:“三天之内,经纪部和宣传部重新拟一份关于顾时酌的后期发展计划交上来。” 陆桐摸了摸自己暂时还算浓密的头发:“不是已经定稿了吗?” 岑佩溪揉了揉额头,又喝了一口水,“你已经听到了,临时有了变动。” 陆桐:“岑总刚刚那样说,不怕顾时酌真的翻脸和我们解约吗?” 毕竟岑总之前极力推动和顾时酌签约的计划,连最初步的沟通都把她撇到一边亲自上阵,合同上原本定好的待遇都被岑总大笔一挥多提了百分之十,以顾时酌目前暴跌的身价,压根不至于。陆桐一直以为岑总是十分希望顾时酌能加入知溪的。 “那也是她的选择。”岑佩溪收起身前散落的文件,起身:“《盛世》的柯导那边联系得怎么样?” “刚刚出去的时候朱贵和我说了,换他手下的查萌接演。”陆桐迟疑片刻,说:“岑总,我认为这件事还是和顾时酌知会一声比较好。” 岑佩溪:“我会和她说的。舆论那边让公关部多盯着点,尽快摆平。” 陆桐和岑佩溪一前一后的走出小会议室。岑佩溪回到办公室,拉开落地窗的窗帘,光线洒落进来,岑佩溪眯了眯眼,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副金丝边眼镜戴上。 一个瘦小的人影出现在楼下,乍然起的冷风将那人的头发吹散,那人双手放在大衣口袋里,走了两步,右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东西,阳光掠过,岑佩溪被忽闪而过的亮光晃了下眼,那人又折返走进了大厦。 岑佩溪摘下眼镜,看了会儿远处的风景,坐回柔软的办公椅上,打开手机,拨通了穆卉真的电话。 岑佩溪:“送过去一个别扭的小孩,可能脾气不太好,你多担待点。” 穆卉真:“哪家的啊?我瞅瞅啥样。我告诉你,别什么样的人都往我这塞,我又不是搞回收的。” 岑佩溪嘴角含着一丝笑意:“我的眼光你还信不过?和你提过的,顾时酌,别的都挺好,就是脾气差点。” “哦。姓顾……就是和天盛娱乐闹掰的那个?” “你什么时候关心这些了?” “前两天和朋友聊天的时候听了一嘴,天盛娱乐到处打招呼,估摸着是想封杀她,没成想被你接手了。” 岑佩溪皱了眉:“她和天盛有什么仇怨吗?” 穆卉真:“这事儿你问我?不过我还真知道一点,天盛老总你认识吧?” “徐青晚?有过一面之缘。” “对,就她。我前天和小浦聊剧本,听他说了这么一嘴,刚定的女主给黄了,徐青晚亲自打的招呼,不敢用。”穆卉真叨叨着:“不是我说你,这人什么底都没摸清楚你就上赶着接手?行了,这人我接手了,包管给你□□得乖乖顺顺的!” 岑佩溪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定格的画面,一袭白衣的大公主横刀立于马前,即使身陷囹圄,依旧没有影响到她眉宇间的张扬与自傲,点点猩红沾染衣角。她轻声说:“有棱角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好好好。”穆卉真敷衍的应着:“反正你自个儿注意点,小心天盛给你使绊子。” 岑佩溪笑:“穆姐你放心,徐青晚还不能把我怎么样。” 签下顾时酌。岑佩溪在会议室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与会的管理人员里有一大半的人持反对意见。 诚然,顾时酌身上的确还有些价值,但是对于新成立不久底子不厚的工作室而言,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签下顾时酌等于不怕死的抱住了一个不定时炸|弹,这是公然和天盛唱反调,其中胜负不言而喻,即使以知溪传媒这样家底和实力较可观的新兴公司,对上天盛娱乐,不说伤筋动骨,在以后的发展中也必定会受到一定阻碍。 得不偿失,这是反对的人给出的支撑论点,岑佩溪是认可的,但还是力排众议,一意孤行的将这件事提上了日程。 为了什么呢?或许是曾经的惊鸿一瞥,又或许是出于某种难以启齿的缘由。岑佩溪看着电脑上那个英气勃发、锐意昂扬的女子,叹了口气,在手机通讯录里又拨出一通电话:“青曦,有时间吗?想请你吃个饭。” 顾时酌回到家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了,客厅里的灯是开着的,电视里传出喧闹的人声。盘腿坐在沙发上的齐欢抬抬下巴:“可算回来了,给你点了外卖。” “路上堵车。” 齐欢揶揄她:“原来不是迷路了?” 室内空调开得足,顾时酌在玄关处换了鞋,脱下外面的风衣搭在小臂上,走到沙发跟前,扬手一撒,兜头罩住了齐欢的脑袋。 齐欢把头上的衣服扒拉下来:“谈得怎么样?” “签了。”顾时酌解着外卖的袋子,结系得死,她心思全用上去了,压根没注意到齐欢一脸“欲闻详情”的表情。 “什么也没谈,就签了?”齐欢抻着风衣袖子:“就没和你说点其他的?比如片约什么的?” “说个鬼。”顾时酌解扣解得凡了,干脆把袋子撕开一个大口子,把里面的麻辣烫端出来。 热气扑面而来,顾时酌撕开筷子,挑了一筷子粉,吹了吹:“还片约呢,刚签完就停止了我接下来一个月的活动,让我去参加一个表演培训班,三天后就走。”她嘴里吃着粉,含含糊糊的说:“柯导的戏我是去不成了,还劳烦你这段时间帮我跑前跑后的张罗。对了,你不是说柯导那里的拍摄计划有变动吗?” “也没有跑前跑后这么夸张。那个,时酌啊……”原本中气十足的齐欢气弱下来。 顾时酌用筷子夹了块肉,隔着热气瞥她一眼:“怎么了,吞吞吐吐的?是我的角色没了还是怎么着啊?你说吧,我还有什么受不住的。” 齐欢点了点头:“柯导今天和我说迟矜这个角色换演员了,托我向你道个歉,让你别往心里去,下部戏有机会再合作。”话起了头,齐欢顺势也就说了下去:“顶替你的是知溪传媒旗下的一名新人。既然你现在顺利签下了知溪,这件事也应该沟通过了吧?” 筷子上的粉条滑溜溜的顺着筷面往下滑,慢慢的,一筷子的粉不一会儿就剩了几根还挂在上面。 顾时酌捏筷子的手紧了紧,一个字一个字儿的从牙缝里蹦出来:“沟、通、个、屁!” 她顿时没了胃口,把筷子拍在桌子上,油渍在光滑的镜面上滚了一层。 齐欢:“……没和你说吗?” 顾时酌烦躁的薅着自己的头发,见了鬼的负责!见了鬼的用心!见了鬼的知溪传媒! 齐欢一眼就看出来她现在心情十分不美,斟酌着开口道:“其实同公司艺人抢资源也算正常,谁不想红呢,你不用……” 顾时酌打断她:“你看电视,我回屋打个电话。” 拿着手机风风火火的跑回房间,房门关上的巨大声响震得齐欢肩膀跟着跳了一下。 顾时酌从抽屉角落里翻出一张只有一串数字的白色卡片,照着卡片上的数字输入号码,拨出。 过了一会儿,电话里响起一声待接通的提示音,然后是一阵静默。 顾时酌:“岑佩溪——” “嘟——” 提示声再次响起,打断了顾时酌接下来的话。 她拿开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正在呼叫手机” 顾时酌:…… 第四声“嘟”声响起后,手机又静默下来,顾时酌心中乍然而起的火气已经降下去了一些,没有了一开始想要讨个说法的急不可耐,她趴在床上,想着岑佩溪现在手机可能不在身上,犹豫要不要挂断电话。 “有事吗?” 顾时酌想得认真,压根没注意这一次手机静默的时间超出了之前每一次的间隔时间太久,以致于手机中忽然传出来的人声吓了她一跳,差点手滑直接把手机扔出去。 “时酌?怎么不说话?”岑佩溪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顾时酌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翻了个白眼,时酌你个锤锤的时酌,跟你很熟吗? “不好意思,我刚到家。找我有什么事吗?”岑佩溪重复问了一句,声音里有些疲惫。 顾时酌愣了愣,拔起的气势忽然萎了下去,下意识问道:“你很累啊?” “……有一点,还好。怎么了?” “噢,没事,你早点休息吧。” 岑佩溪换鞋的动作顿了顿,看了眼即使被灯光溢满依然显得冷清的房子,沉默了两秒:“嗯,你也是。” 电话挂断,顾时酌坐在床上发了两秒呆,抬手就给了自己嘴巴一下,“休息什么休息?你是去发火的知不知道!” 顾时酌给自己打好气,有一次拨通了岑佩溪的电话,这次她不等岑佩溪开口,对着电话就是一连串的质问:“岑佩溪你什么意思?你们知溪传媒的人顶我的角是想干嘛?偷偷给我穿小鞋有意思吗?我顾时酌现在是落了难,但也没沦落到是个人都能爬我头上踩一脚的地步,你一边签我一边在我背后整这些幺蛾子是存心想恶心我还是怎么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两面三刀玩得很溜啊你?” 又是良久的静默,顾时酌以为又是还没接通状态呢,正要看手机,听到岑佩溪说:“你在和我说话吗?” 顾时酌不客气道:“不是和你说,我和鬼在说啊?” 岑佩溪:“什么叫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两面三刀?顾小姐的话我不是很明白。” “你——”顾时酌卡了下口,这回学乖了,先看了下手机。 通话时间:00:05 顾时酌:…… 第4章 004(修章/修bug) 就像齐欢说的那样,同公司艺人抢资源这种事情哪家公司都有,顾时酌以前刚进天盛的时候不是没有碰到过,但是抢她的那个人咖位大,那时候她是什么?她就是一小新人,刚刚够到十八线的门槛,论资历论实力都没有她说话的份,只能忍气吞声。 关键是发生的时机,她前脚刚签了知溪传媒,后脚知溪传媒的人就抢了,还是被一个新人,这不是存心膈应她吗? 顾时酌提口气,长话短说:“刚签完合同,你们知溪传媒就拿一个新人截我胡算什么意思?” 岑佩溪问:“什么角色?” “《盛世》的女二。” “盛世?”岑佩溪正准备烧壶喝的热水,手里忙着关水龙头,用肩膀夹住手机:“稍等我一下。” 紧接着,顾时酌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从听筒中传出,过了一会儿,才听到岑佩溪说:“柯宥铃导演是吗?《盛世》的柯导那边我们一直在交涉,这件事发生在和你签约之前。” 顾时酌以为她刚刚特意去询问了,口气略微和缓了一点:“你不知情?” 戴着蓝牙耳机打开烧水开关的岑佩溪犹豫了一秒,说:“不知情。”她说:“盛世的剧本我看过,和一半的流量剧没什么区别,以你现在的身价和实力,女二的番位屈居了。” 顾时酌当然知道盛世这部剧和以前的那些流量剧没什么区别。盛世这部剧是荣盛影业专门捧新人,女主和男主都是凯旋众娱家的艺人,一线流量顶多在这种剧里友情出演,压根不会看上女二的角儿,那叫自降档次。 这个资源是齐欢帮她找的,但是齐欢并不建议她接,顾时酌则是太缺钱,加上天盛压着她打,让她有点看不到头,想着趁着身上还有点热度,能赚一笔是一笔,说不定哪天就被滚出娱乐圈了呢? 顾时酌说:“你自己公司的艺人,你不清楚?” “艺人都由经纪人带,能给艺人带资源是他们的本事,就算我是老板,也不能置喙太多。” 顾时酌又问:“那剧本你从哪儿看的?” 岑佩溪说:“今天合同归档时陆桐发给我的,看了几页。”她顿了顿,又说:“想拍戏是件好事,但是也不能太急功近利。时酌,丢掉这个角色并不可惜,你适合更好的剧本。” 顾时酌在听到岑佩溪不知情的时候心中的火气就开始降了,再听到最后这么一句舒坦话,剩下的那点火扑哧一下全灭完了,可是她怒气冲冲而来,言语行间尽是不客气,这会儿该怎么收场呢?顾时酌为难。 岑佩溪:“你放心,知溪传媒严禁旗下艺人恶意竞争资源。这件事只是一个意外,以后不会再发生,我可以保证” 顾时酌:“唔。”她还在想着用什么样的结束语挂断这通电话。 岑佩溪却好似看出她的难处似的,调转了话题:“你的社交平台账号密码一会儿发我,外面那些声音你不用理会,你现在专注只用培训班的事就可以了,其余的公司会帮你处理。机票定的明天下午三点。” 顾时酌:“不是说三天后吗?” “今天是第一天。” “那也不用订明天下午这么早啊……” “提前过去熟悉环境和路线,穆卉真不喜欢学员迟到。”岑佩溪笑:“我记得顾老师曾经因为迷路没有及时赶到剧组导致被传出耍大牌的负面传闻?” 顾时酌:…… 岑佩溪听到厨房里传出热水烧好的一声提示,从沙发上起身:“a市这段时间昼夜温差比较大,注意保暖。明天中午有人接你去机场,酒店和培训班的位置上午也会发给你。早点休息。” 电话收线,岑佩溪倒着热水,轻轻呼出一口气,往着窗玻璃上一闪而过的霓虹色彩,发出一声笑。 在签顾时酌之前,她认识的几个圈内人,包括工作室的几个经纪人都和她说,顾时酌是圈内出了名的脾气不好,从顾时酌今天上午把一名娱记给打了的事就可以看出,顾时酌脾气确实不怎么好,容易炸。 刚刚那通电话里,岑佩溪都做好迎接顾时酌怒火的准备了,没成想收到的却是一句早点休息,反倒让她措手不及,令她不禁怀疑到底是传言有误,还是顾时酌忽然转了性儿。 好在没过多久顾时酌自己又打了过来,虽然语气确实不怎么好,但是实在也够不上“坏脾气”这三个字正,更令岑佩溪觉得有趣的是,她正措辞着怎么安抚呢,没曾想拿个耳机的功夫,顾时酌先帮她把理由找好了,让她不顺着用都不好意思。 事实上,《盛世》剧本她很早就看过了,也知道女二定的顾时酌,甚至可以说,这件事完全是她一手推动的,原因只是不想顾时酌自毁前程。 娱乐圈有舒适层,但更多的还是冷酷,自我菲薄的人,只会被其他人一踩再踩。现在顾时酌自降一档身价,马上别人就会主动给她降二档降三档,一截截的下滑,到最后顾时酌想接烂剧可能都要排队。 顾时酌在演戏上有天赋,也有上进心,岑佩溪不想看到她连华光一现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迫放弃这份职业。岑佩溪有钱有公司,顾时酌有这份才华得她青眼,她想好好的、认真的捧顾时酌。 顾时酌打开房门,贴在门上偷听的齐欢猝不及防扑到顾时酌怀里。顾时酌嫌弃的推开她。 “你干嘛呢?迫不及待对我投怀送抱?” “去你的。”齐欢站稳了,理理头发,啐她一口:“我是担心你和知溪传媒闹掰。我告诉你啊,你和知溪传媒签约的通稿已经在各大门户网站亮相了,知溪传媒官博还发了一则声明,你要是在这个时候和知溪传媒闹掰解约,那你可就真成块烫手山芋了。” “烫手山芋怎么了?大不了我自己出去开工作室。” 顾时酌走出房间,反手关上房门,来到沙发前看了眼冷掉的麻辣烫,袋子一搂,推到边上,到电视柜下面翻出两包薯片撕开吃。 “也就是你不怕胖!”齐欢听着顾时酌嘎嘣脆的声音,心里头酸溜溜的:“你要是开工作室,我敢打赌,不出一个月你就得主动宣布倒闭成为圈内笑柄。” 齐欢说的话不是单纯的挤兑顾时酌,就顾时酌在圈内的人缘,一般情况呢,娱乐圈这么多艺人,一线也不算少,不和传闻谁和谁之间没闹过?倒没几个真撕破脸的,姐妹情深的也不是没有,至于情有多深,那就看图说话了。顾时酌不一样,姐妹情深是真的姐妹情深,结仇结怨那也是真的结仇结怨。 不说艺人,就说经纪人。顾时酌以前在天盛的经纪人姓颜名然,天盛的金牌经纪人,徐青晚的得力干将之一,除开经纪人和艺人这层关系的话,顾时酌觉得颜然一定会把她打一顿泄头秃之愤,更别说拉着人家跳槽了,再加上有天盛娱乐在她头顶悬的那把断头剑,但凡是想在娱乐圈博一席之地的人,都会毫不犹豫的避开她。 想及此,顾时酌心头火起。 “你说徐青晚是不是有病?我跟她的这些年,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吗?她拿我的角色给别人,我说过一句不好吗?分手了就想把我往死里整!整我就算了,还要把我朋友拉进来,芊芊去世已经让我很难过了,她又把这件事翻出来,这不是往我心口扎刀吗?疯狗一样!” 齐欢叹了口气,坐在沙发扶手上拍拍顾时酌的肩膀:“是,徐青晚有病,徐青晚是疯狗,徐青晚就不是个东西!所以你们两个为什么分手?” 齐欢是顾时酌朋友中唯二知道她和徐青晚在一起过的人,另外一个就是倪芊芊。顾时酌没什么好避讳的:“我拍戏回来,去她家找她想说续约的事,看到她和别的女人在床上。我就在客厅沙发等了她有一个多小时吧。” “什么鬼?徐青晚出轨了?”齐欢来了气:“你应该上去直接甩她两巴掌,再甩那个小三一巴掌啊!你还等她?等一个小时?你是不是脑子有泡?” 顾时酌:“我怕长针眼。等她出来我就提了分手,她不同意,我和她吵了一架,跑了出来。她到我家找过我两次,我想和她好好谈谈分手,但是她坚决不同意,所以每次都不欢而散,再后来我拒绝和天盛续签经纪约,然后就现在这样了。” “我*——”齐欢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她还有脸不同意?还敢来找你?是我非得打她一顿解气!” “不至于。我的性格其实不适合娱乐圈这种地方,如果不是她,我可能现在还在没人知道的底层打滚,或者得罪某个大老板被封杀,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是她提携了我,所以我想和她好聚好散。” 顾时酌摇摇头,靠在沙发上,回忆这件事让她精神特别疲惫,好像又回到了当时情景,那天她就像现在这样,坐在沙发上,听着从没关严的门缝里露出来的只言片语,尺度大得让她情不自禁戴上了在飞机上补觉用的隔音耳塞。 顾时酌掐着手表上的时间,连轴转的工作使她疲惫不堪,一不小心就睡了过去。 徐青晚把顾时酌喊醒的时候已经穿好了衣服,整整齐齐的,依然是社会精英的样子,但是顾时酌还是从她不高的衣领中看到了一点激烈痕迹。 徐青晚脸上没有半点惊慌,仍是和平常一样坐下来揽着她的腰,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 顾时酌瞥了眼那扇已经关上的房门,说:“六点到的。” 徐青晚说:“噢,晚上想吃什么?我让秘书订位置。” 好像真的无事发生一样,顾时酌收起掉落的耳塞放回包里,“不用了,我不饿。我有话要跟你说。” “说什么?”徐青晚的手渐渐不满足于当前的动作,溜进了衣服里面。 顾时酌身体僵住,头皮发麻的将徐青晚推开:“我们分手吧。” 因着顾时酌抗拒的动作而心生不悦的徐青晚压着眉,眯了下眼:“你说什么?” 顾时酌并不擅长应对徐青晚的强势,她紧紧手里的手机,强忍着内心的不适,重复道:“我说分手。” 第5章 005(修章/修bug) 以徐青晚的脾气自然是不会同意分手的,顾时酌却难得的在这件事上十分执着。 徐青晚捏着她的手腕不让她逃离,脸色阴沉的质问她:“你接受不了别人的亲昵,我可以不要求你必须履行女朋友的义务,但是我不可能一直和你柏拉图,正常人都会有这方面的需求,我和那个女的只是逢场作戏,你有必要这么上纲上线吗?” “逢场作戏?亏她说得出口!逢场作戏都作到床上去了,这种借口真是渣男渣女都适用。”齐欢忍不住呸了一口,还想再骂几句,见顾时酌神色不大好,又咽了回去,暗自责怪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该和你聊这些的。” 齐欢歉意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顾时酌意识到自己失了神。她摇头:“不是什么伤心事。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看到那一幕的时候,一点女朋友应该有的愤怒都没有,就连失望这种情绪都少得可怜,甚至还隐隐觉得轻松了很多。和她分手,对我而言是种解脱,只是没想到会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齐欢略微扬高了语调,想让气氛不要那么低落:“嗨,不说这个,说回知溪传媒。《盛世》的事算是解决了?” 顾时酌愣了愣。 齐欢:“你不会忘了说吧?聊那么半天都聊什么呢?” “说了。”顾时酌捏着薯片袋子,哗哗作响的,“都说清楚了。” 能怎么解决呢?人家合同都签了,她又不可能找岑佩溪把角色要回来,她其实就是去摆一个态度,本来以为会陷入一场鏖战,她以前和颜然就是这样,总是强强相对的。 颜然认为艺人就该有艺人的本分,经纪人怎么说艺人怎么做就是了,顾时酌却觉得经纪人和艺人是互惠关系,艺人有自我决定的自由,她们各持己见,一旦在电话里争论不休,颜然都会拿徐青晚出来压她,顾时酌就没话讲了,最后什么也没说清楚。 顾时酌也反抗过。《京浪》这部片子是顾时酌出于转型考虑的初次试水,并且推掉了颜然给她安排的一部大ip制作,为此,她和颜然之间爆发了合作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颜然甚至扬言以后不会再继续带她,更不会给她任何资源。 一语成谶,《京浪》杀青,顾时酌和天盛娱乐解约。 齐欢有些意外:“看来你和现在这个经纪人很合拍嘛,男的女的?” “女的,不是经纪人,等培训班结课后再给我安排。”顾时酌不得不承认,和岑佩溪沟通让她觉得轻松,或许还有那么一点小愉悦。 “那你和谁聊的?我觉得她带你的话对你应该会好一点,要不你和那边说说,就到这个人手下算了,至少没颜然那么糟心。” 顾时酌笑:“怎么调啊?人家是知溪传媒的老板,让大老板当我经纪人,我得多自视甚高啊。” 齐欢见她情绪好了点,跟着调侃道:“那不一定,咱们顾老师好歹也是一线流量,搁哪儿不是被当棵摇钱树供着?”她顿了顿,“你还真别说,我托人查了点知溪传媒的资料,他们家老板藏得还挺深,愣是没查出什么有用的,只知道了些明面上的资料,不过我问过我叔叔,他好像知道点什么,软磨硬泡就是不给我说,只让我别瞎打听,大概意思就是是个人物,我估计后台肯定很硬,你可得好好供着这条大腿。” 齐欢的叔叔是风上传媒的高层,能这样说肯定掌握了些别人不知道的信息。 顾时酌说好,然后给齐欢下逐客令:“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回吧。你接的那部古装剧什么时候开机来着?” “早着呢,起码得半个月之后才通知进组。你明天有空没有啊?一起去看电影啊,我女神新电影上映,我包了场。” “明天下午我就得去a市了,回头再看。” 齐欢从沙发扶手上站起来:“回头什么啊回头,等你回头黄花菜冻成梆梆了。怎么走这么早,不是说三天后吗?” 顾时酌:“带班老师不喜欢迟到,我得提前过去。” 齐欢表示不能理解:“提前一天半的时间?什么老师啊,要求这么变态。” 顾时酌说:“穆卉真老师。” 齐欢:“哦,姐妹保重。” “怎么就保重了?嗳,包没拿!还有垃圾帮我带下去。” 齐欢背起包,从里面掏出墨镜和口罩,把自己武装上,左手拎着冷掉的麻辣烫,右手拎着黑色垃圾袋。 顾时酌:“你见过哪个正常人晚上戴墨镜出门的?” “也对。”齐欢取下墨镜收好,冲顾时酌晃了晃手里的垃圾袋:“我走咯。到a市了记得报个平安。” 顾时酌没理她。 齐欢离开后,顾时酌解决掉手里的两袋薯片,扔进新套上的垃圾袋里,收拾衣服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后顾时酌看到手机上显示微信有新消息,解锁打开,岑佩溪发来的:[时酌,账号和密码发给我。] 顾时酌这才想起岑佩溪在电话里说过这桩事,她和齐欢东聊西聊的,给忘了。顾时酌把各个平台的账号密码发过去,然后拿吹风机吹头发。 吹风机的声音刚响起来,岑佩溪给了回复:[嗯,早点休息。] 顾时酌扫了一眼,继续吹头发,等头发干得差不多了才把手机解锁,对着和岑佩溪的聊天界面,想了想,不知道该回什么合适,干脆退出微信,先登了自己的艺人号。 顾时酌的账号一如既往的红彤彤,消息99+,她不用看都知道肯定一片骂声,径直搜索知溪传媒,找到知溪传媒的官博主页。 知溪传媒的官博账号粉丝不多,区区20w。顾时酌没怎么往下翻,直接在置顶下面找到了齐欢说的那条戴着欢迎词的签约通告。通告内容写得很官方,和寻常通告没什么两样,顾时酌转发了这条微博,半个字都没留,然后退出艺人号,翻出以前看了一半搁下的一部老电影,蜷在沙发上看。 岑佩溪刚处理完工作上的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跳到22:00,陆桐的消息就call了过来。 陆桐:[岑总,您没提醒顾时酌转发的时候关注咱们公司的官博吗?] 陆桐:[她都转发了,就没顺便点个关注?显得我们怪自作多情的。营销号估计又该捕风捉影了] 岑佩溪:[签约声明吗?] 陆桐的新消息再次出现在聊天界面上:[对] 岑佩溪敲着键盘:[让接管账号的宣传部门处理一下。] 陆桐:[已经处理了] 岑佩溪回了一个“嗯”,关上电脑,拿起桌上的手机,果然看到有一条顾时酌发博的推送。 她点进去,一串很官方的欢迎词上方只有更冷冰冰的“转发微博”四个字,岑佩溪失笑,倒是确实如粉丝们说的那样很高冷呢,光从这样的字面上看,谁能想到顾时酌不久前还在电话里冲她炸毛过呢? 岑佩溪往下看了看,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这条微博下面已经有上千条评论了,不过大部分都是谩骂,好在顾时酌不是没有粉丝团的小新人,只看默认排序的话,除了一条嘲讽评论被刻意点赞到第二位,其他不和谐的声音都被粉丝的祝福压了下去。 岑佩溪转发评论:[期待看到你更多的好作品。] 热度持续上升,岑佩溪这样一句跟发通稿似的祝福语很快被压到后面去了,她没在意,到个人主页去自己给自己这条转发点了个赞。她的主页里几乎没有什么原创内容,大部分都是转发配语,转发对象:顾时酌。 岑佩溪这个微博属于私人小号。工作室走上正轨后,陆桐提议过让她开官方微博,岑佩溪没同意,她并不想去博太多公众视线,不需要。工作室的事,有知溪传媒官博去发,至于给公司打知名度的问题,岑佩溪弯唇笑笑,一个顾时酌,也够了。 账号注册时间三年前,粉丝数量就那么几个,有增有减,关注列表却永远只躺着一个叫顾时酌的用户。 三年前,她从病房的电视里第一次和顾时酌单方面相见,镜头从顾时酌脸上一晃而过,岑佩溪就在这短促的时间里,记住了那双眼睛。 顾时酌有一双好看的眼睛。 彼时的岑佩溪一瞬间惊艳后,特意倒回去,将画面定格在顾时酌脸上。 眸含秋水,目若晨星。 岑佩溪头一次熬夜看完一部电视剧。顾时酌在剧中勉强只能算是女四号,镜头少得可怜,岑佩溪不可避免的拉了进度条,剧情没看多少,目光一直追随在顾时酌饰演的夏疏身上。 她在搜索引擎里输入剧名和人物名字,很快找到了相关通稿,顾时酌,岑佩溪记住了这个名字,那时候顾时酌的微博粉丝才一百来万,岑佩溪是其中之一。 夜色已深,水杯中的水已经空空如也,岑佩溪拿着水杯出去倒水。 第6章 006 顾时酌是昨天下午抵达的a市明城,知溪传媒帮她把一切都打点好了,酒店距离培训班的距离在地图上显示仅有十分钟的脚程,没想到其中一段路会经过明城大学,熟悉的大学校门令她忍不住驻足,回忆起曾经和倪芊芊走过的青葱岁月。 明城大学,是顾时酌人生中的一道分水岭。 七年前,年仅十七岁的顾时酌怀着满腔的忐忑踏入明城大学,孤僻寡言、脾气却又容易暴躁的她和室友之间的相处并不愉快,甚至隐隐被针对。大学四年,她唯一交上的朋友只有倪芊芊。 她和倪芊芊是在一次话剧社的社团活动中认识的,倪芊芊主动和一片忙碌喧嚣中显得拘谨又无措的她搭话,她小心翼翼的回应着,以为和以前碰到过的那些搭讪一样,只是人们闲暇时不值一提的一个没有结果的过场。 事实也的确如顾时酌所想,短暂的三句对话后,倪芊芊就被人招呼走了,顾时酌在后面看着她和社团里其他人欢声笑语,心生艳羡,她太孤单了,孤单到连脆弱和倾诉都显得矫情和奢侈。 令顾时酌没想到的是,倪芊芊走后不久又回来了问她能不能帮她一个忙,顾时酌急忙点头,点完头才想起自己都没来得及问是什么忙。 彼时的倪芊芊忍不住笑她:“你都不问什么忙就点头,也不怕我给你出什么难题?”她拉着顾时酌的手往礼堂的舞台方向走:“没关系,不难的。我们现在排练的这场话剧下午就要上了,有个角色的扮演者临时有事来不了,你帮忙顶替一下,词不多,就两句话,你肯定可以的。” 手与手的触碰令顾时酌精神紧绷,条件反射的想要挣脱出来,却被倪芊芊最后一句话打懵了神,连挣扎都忘了,跟着倪芊芊来到只有寥寥五个人在换演出服备演的后台。 演出很成功,得到老师和学长学姐的高度赞扬,同场演出的社员听说这个消息欢呼出声,商量着一起出去聚餐庆祝。 顾时酌拿着演出服站在角落里一声不吭,在这样兴高采烈的场合里显得格格不入,没有人注意到她,她打算偷偷离开,是倪芊芊拉住了她,拉她一起去聚餐,拉她出来接受大家对她救急的感谢。 后来但凡社团有活动,倪芊芊都会主动拉上她,带她一起出去玩,她们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近。 当顾时酌再一次和倪芊芊出完活动回宿舍的时候,天色已晚,她们两个并肩在路灯下走着,倪芊芊和她说:“顾时酌啊,你说话总是这么小心翼翼的不累吗?” 顾时酌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每一句话都要反复在脑子里斟酌一遍才敢说出口,每进行一次社交对顾时酌来说都是一场头脑风暴,怎么可能不累呢?她知道这样不对,但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且啊,每次社团策划活动,大家都积极发表意见,你一声不吭,出去玩也是,总是一个人落在后面,你一直都这样吗?还是我让你觉得不自在了?” 顾时酌慌张的矢口否认:“没有。” “那是为什么呢?” 顾时酌又一次沉默,她着急的寻找词语,可是大脑却将一串串解释的话否决,让她无法说出口。 “不要为了别人的心情委屈自己。说话是表达自我的一种方式,不是束缚自己的套子。” 倪芊芊似乎理解了她的沉默,揽过她的肩膀这样和她说。 时隔多年,顾时酌至今还记得那天夜里的灯光和近乎凄凉的阴影,倪芊芊成了她灰暗世界里唯一的亮色。 从那以后,顾时酌和倪芊芊的关系隐隐又近了一层,也正是因为倪芊芊对她的包容和不断的鼓励,那些令她喘不上气来、梦魇般的过往被一步一步驱赶至内心深处的角落里,顾时酌渐渐放开了自己的情绪,学会展示真实的自我,开心的,愤怒的,肆意的,连带着她容易暴躁的坏脾气,以致于倪芊芊离开前还在说:“时酌,你也该改改脾气了。” -- 往事如风,拂过顾时酌的面颊,不断有学生与她擦肩而过,欢笑的声音遗落进顾时酌耳中,不远处有两个女生忽然回过头来打量似的看着她。顾时酌将夹克的拉链拉上,转身快步从明城大学东门的小吃街离开。 穿过一条马路,顾时酌站一栋写字楼楼下,望着大门上金闪闪的“c”字,进入大厅,乘电梯来到25楼。 出了电梯门就是一个h型走廊,整个25楼只有两家挂着牌,一家是商务酒吧,门锁着,边上挂着“close”的木牌。另一家没写名字,但是厚重的玻璃门半开着,里面还有隐约的音乐声传出来,顾时酌猜测这里应该就是穆卉真老师的培训班所在。 要进去看看吗?顾时酌踌躇不定。 脚步声和人声渐近,顾时酌连忙转身。 “嗳?” 顾时酌回头,一个头发梳成马尾的女人扶着玻璃门站在门口看着她。是穆卉真,顾时酌一眼就认出来这个她只在书上和专业类节目上见过的女人。 “我看你站在门口有一会儿了,你是我班上的学员?”穆卉真问道。 学生生涯使顾时酌对老师这层身份有着一种天然的敬畏感,即使穆卉真语气也很和善,顾时酌仍是不可抑制的感到一阵紧张。 她咽了咽口水,说:“我叫顾时酌,是您班上的学员。” “你就是顾时酌啊?”穆卉真打量了她两眼,笑起来:“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穆老师您说。” “别站在门口啊,你先进来说,随便坐啊。”穆卉真招呼顾时酌进屋,回身搬来一台笔电放在顾时酌跟前:“这是班上其他学员的资料,麻烦你按照姓名、性别、年龄整理成花名册。还有这几本册子,每一个首页都写上名字。” 顾时酌应了一声好,打开演员简历,把穆卉真需要的信息一个一个填入表格中,不难,但是费时间。 文件中的资料有20份,大多是pdf格式,顾时酌只用把信息复制粘贴到表格里,很快就整理好了十五条记录,后面五份由于设置了不允许复制,整理起来相对费力一些,顾时酌得一个字一个字的敲进去。 最后一份资料记录完,顾时酌又对着记录开始填册子。 穆卉真坐在她旁边看着她整理,手里捧着瓜子一边磕一边感叹:“还是年轻好啊,我光看着这些东西都一个头两个大。我都多久没干这活计了?有快一两年了吧?” 顾时酌写着字,说:“两年了。” “是,两年了。人人都把我这儿当金池子,上赶着跑来镀金,我费心费力教出去的东西他们前后脚就给我还回来,以为只要在我这里混一圈出去就能变成香饽饽,实际上就是一块喷了点肉味香水的窝窝头,简直是砸我的招牌!” 顾时酌隐约觉得穆卉真这番话里有些敲打的意思,她不好回应。 最后一个字落下,顾时酌放下笔,把笔电屏幕和册子给穆卉真看:“录完了,穆老师您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穆卉真扫了一眼,说:“没问题。” “穆老师还有其他事需要我帮忙吗?” 穆卉真接过话:“哦,有的。”她带着顾时酌来到表演教室,“门口这几张椅子你帮忙归置一下,音响的位置也得换,放在舞台上面碍事,搬下来。” 顾时酌说:“好的。”动手搬椅子。 穆卉真在门口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不到十分钟时间,顾时酌按照穆卉真的要求布置好表演教室,见穆卉真没有其他事情,于是向她提出告辞。 穆卉真笑着说:“今天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我一个人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去。” 顾时酌说:“穆老师客气了,举手之劳。” “嗳,你也别一口一个穆老师的叫我了,总是让我想起以前在娱乐圈的日子,浑身都端着,不舒坦。我比你年长,你叫我声姐不亏你。” 顾时酌从善如流:“穆姐。” 穆卉真笑眯眯的“嗯”了一声:“按理说你帮我这么大的忙,我该请你吃个饭,但我一会儿还有事,只能回头感谢你了。” 顾时酌说:“不用的,穆姐,要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穆卉真:“好……嗳,对了!我们这里没有饮水机,记得自己带水。” 顾时酌点头:“好的,穆姐,明天见。” 顾时酌离开后,穆卉真拿起桌上的册子一本本过了一遍,字体规整得好似生怕她认不出来一样,一笔一划不带连笔。 穆卉真拿起手机给岑佩溪发了一条语音消息:“我刚见着你家那小孩儿了,明儿才开课,今儿这么早就跑过来,是不是你安排的?博我好感呢?” 今天是周日,岑佩溪百忙之中终于抽出了一点能和徐青曦对上的空闲时间,于是和徐青曦约了午饭,出门的时候收到穆卉真发来的消息,点开语音听完,她拿起柜子上的钥匙,单手打字:感觉怎么样? 穆卉真又发来一条语音:“还行,之前听你说脾气不好,我还以为是个刺头呢,没成想人还挺乖巧,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做事认真,就是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话也不多,冷冰冰的,这样可不好。” 岑佩溪跟着穆卉真的话联想到顾时酌和穆卉真相处时的样子,嘴角抿出一丝浅笑:她在戏里不是这样的,你以后可以仔细瞧瞧。 徐青曦的电话打来,问她出门没有。岑佩溪拉开门,说:“刚出门。你到哪儿了?” 徐青曦哈哈笑道:“不好意思,我刚起床。” 第7章 007(捉虫/修错字) 岑佩溪和徐青曦结识于一次宣传写真的拍摄,徐青曦是负责人,岑佩溪是她的客户。 当时岑佩溪还是风上传媒旗下的艺人,徐青曦组建的摄影团队在娱乐圈名声初显。岑佩溪看过他们发来的样片和视频后,指名要这家工作室负责自己的写真拍摄,后续还给徐青曦介绍了不少客户,两人一来二去,成了好友。 算起来,她们认识至今已经有五年时间了。如今,岑佩溪退避镜头之后,而徐青曦则不再仅止于一间简陋的摄影工作室,开办起了一家广告设计公司,忙得一约难求。 岑佩溪在餐厅等了她半个小时,穿着一套灰白格子西装的徐青曦才踩着十厘米高的高跟鞋风风火火的走过来,她起身。 “青曦,坐。” 徐青曦在岑佩溪对面入座,侍应生拿着菜单过来询问她们是否要点餐。 徐青曦把菜单推给岑佩溪,对侍应生说:“一份西冷,三分熟,谢谢。” 岑佩溪接过菜单翻看着,说:“麻烦一份菲力,七分熟,再来一份时令蔬菜沙拉,谢谢。” 侍应生收走菜单冲她们微笑颔首,为二人留下单独交谈的空间。 “还吃沙拉啊?你以前天天吃沙拉还没吃够?”徐青曦喝了一口白开水,看了眼手表,说:“你只有四十分钟时间,有什么事赶紧说,吃完我要赶飞机。” “这么忙吗?” “可不是,上个月接到一笔订单,客户挑剔又墨迹,提交的方案总是过不了,那边就说让我们公司派个人去实地勘察一下,面谈。本来应该是负责这笔订单的设计师过去,对方一定要我这个老板去,不然就不谈,你说磨不磨人?要不是对方是业内有名的大公司,出手阔绰,我才没工夫搭理他们。” 侍应生将她们点的东西端上来,还有两杯柠檬水。 牛排的香气扑鼻而来,徐青曦一点没客气的拿起刀叉开吃,“昨晚赶项目进度跟摄制部门同事熬到凌晨三四点,今天一觉睡到十一点多,早饭都没吃,饿死了。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啊?我本来还想多睡会儿的,只能过会儿在飞机上补觉了。” 和徐青曦狼吞虎咽的吃相相比,岑佩溪的姿态要慢条斯理得多。她先喝了一口柠檬水,切着牛排道:“你现在和徐青晚的关系怎么样?有缓和吗?” 徐青曦咽下嘴里的肉,喝两口柠檬水解腻,睁大了眼睛瞪着岑佩溪:“你不是吧?喊我过来就为了关心我的家庭状况?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呗,互看不顺眼。” “你对她了解多少?” “拜托,我现在光公司的事就忙得一塌糊涂了,哪顾得上她啊!更何况自从她结婚以后就从家里搬了出去,除了逢年过节回来吃顿饭我都没怎么见过她,见了也是装作不认识。你这么关心徐青晚干什么?” 徐青曦切牛排的动作顿住,惊悚道:“你该不会看上她了吧?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徐青晚的私生活糟糕得一塌糊涂,你可千万别被爱情蒙蔽了双眼。我半年前还看到她和一个女人在车子里亲亲我我,那场面,差点没膈应死我,回去后看了几部唯美和谐的片子好好洗了回眼睛才好受点。也怪我好奇熏心,还赶上去看,我可真是……” 徐青曦忍不住抬手做了一个捂眼的动作。 岑佩溪挑眉:“你不是说她结婚了吗?” “是结婚了,男方也是开公司的,做风投,成天天南地北的到处跑,一出差就是好几个月,俩人压根聚不上头。徐青晚结婚后除了回门带他来过家里吃饭,往后我就没见着他俩搁一块儿过,不过据我了解,男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在外面三啊四啊不知道有多少。嘿,你说巧不巧,我前脚才看到徐青晚和女人你侬我侬,后脚出差去南城就在酒店门口撞见她老公和别的女人打啵儿,真神了!单身狗这么没好下场的吗?” 听徐青曦竹筒倒豆子似的说完,岑佩溪淡定解释道:“我没有看上她,是知溪传媒旗下的一个艺人。顾时酌,你应该知道。” “网络上闹同性恋绯闻闹的轰轰烈烈的那个?知道,我还看过她拍的戏呢,我记得她前东家是天盛吧?” “嗯,网上那些舆论背后是天盛在做推手。顾时酌现在签到知溪传媒旗下,这些负面舆论对她以后的演艺发展十分不利。听穆姐说,顾时酌和徐青晚有些仇怨。” “哦,这事儿你找我算是找错人了,虽然我手上有一些天盛娱乐的股票,又是徐青晚那厮的妹妹,但我从来不插手公司的事情。”徐青曦不怀好意的笑道:“不过话说回来,顾时酌长得挺好看的,合徐青晚的胃口,没准儿是因爱生恨呢?” 岑佩溪:“所以说,徐青晚喜欢女人?” 徐青曦说:“我没说啊,这你自己猜的。我手上天盛的单子不少呢。” “好,我猜的。”岑佩溪笑笑,忽然问:“所以你在车上看到的女人是顾时酌?” “嗯?”徐青曦吃完最后一小块牛排,眨眨眼,:“哪个女人?” 岑佩溪无奈提醒:“就是你说和徐青晚在车上亲亲我我的那个。” “那个啊……”徐青曦仔细回想了一下,摇头:“应该不是吧,我也没太看清。我看顾时酌也不太像是会喜欢女人的样子。” 徐青曦自顾说道:“也说不定,我以前还觉得你不像呢,最后还不是打脸了,没准儿她跟你一样呢?” 岑佩溪抬眼:“跟我一样什么啊?” “哈哈,跟你一样爱好呗。不管怎么说,要只是天盛打压顾时酌我还能说两句,对面是徐青晚的话,我就爱莫能助了,能管住她的只有我爸妈。” 岑佩溪微笑:“徐青晚喜欢女人的事,你爸妈还不知道吧?” 徐青曦愣了愣,竖起大拇指:“你可真有主意。”她不怀好意的笑道:“那我顺便再告诉你一件事,我妈老喜欢你了,那部《与君同眠》都不知道是几刷了,我在家的时候没说多关心关心我,成天就是拉着我讲剧情,再就是夸你。” 岑佩溪:“需要给你写份签名送回去吗?” 徐青曦:“别了,我妈还不得高兴得马上把我捉回去严刑拷问!我还赚不赚钱了。” 唇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岑佩溪说:“那就好,时间太久了,我已经忘了以前的名是怎么签的了。” 徐青曦白了她一眼:“我说,你跟我玩欲擒故纵呢?” 手机发出嗡嗡的震动声,徐青曦看了眼来电,挂断:“不和你说了,我得走了。你慢慢吃,回头等我有空了再约啊。” 岑佩溪点头:“好,一路顺风。” 望着眼前还剩大半的牛排,味道不错,很对她的口味,但是岑佩溪却有些意兴阑珊。她撑着脸看了会儿窗外,抬手招来服务生买单。 培训班的课程安排上午九点半开始上课,中午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放班时间随缘。 顾时酌第二天一大早从床上爬起来洗漱,给烫好的保温杯灌满水,在小摊上买了早餐路上吃。出发前往培训班。 教室里已经来了六七个人,有男有女,正扎堆聊得火热。 顾时酌看了一眼,在后排角落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拧开水杯喝水。 她出电梯的时候就摘下了墨镜和口罩,那边七个人在她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她,原本热络的聊天气氛渐渐显得冷淡,眼角余光时不时落到顾时酌身上,似乎犹豫着要不要过来和她打招呼。 这一切都被顾时酌收入眼里,不以为意。她和天盛娱乐闹崩,徐青晚摆明了不想让她好过,这帮人不可能没有收到过消息,这帮人一边想和她拉关系,一边又怕染上一身腥臊,顾时酌看不上这副作派,不在意的“嗤”了一声。 “顾老师,没想到在这儿也能碰到你,你也是这里的学员吗?”一个个子稍矮的女生主动上前。 顾时酌瞥了女生一眼:“培训班你家的?你能来我不能来?” 女生原本是想旁敲侧击的打探一下顾时酌如今的处境,没想到顾时酌一句话堵得她后面想好的言语说不出来,只能尴尬的笑:“顾姐,我没有这个意思,就是过来和你打个招呼。我叫张梓涵,是凯旋众娱旗下的艺人,以后大家要在一起相处一个月,大家互相熟悉熟悉,以后也好互相照应。” 顾时酌慢吞吞的拧着水杯盖。 张梓涵见她不搭理自己,脸上的笑已经有点维持不住了,继续找话搭:“顾老师今天用的什么牌子的口红啊?看起来特别显气色,我以后也要入一支。” 顾时酌将水杯放在一边,有些烦躁的解开围巾,随意的搭在脖子上,冷声道:“我没涂口红。” 张梓涵还想说什么,顾时酌不耐烦的截断她的话头:“你没看出来我不乐意搭理你吗?” 气氛凝滞,张梓涵站在顾时酌身边尴尬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心里快恨死了。她笑脸僵硬着:“不好意思,顾老师,打扰你了。” 迎着一众敬佩的目光退回人群,旁边的女孩小声嘀咕:“她说话怎么这样啊?” 教室外传来两声轻叩的敲门声,他们循声看去,穆卉真提着一捆资料站在门口,笑着说:“我以为我来得算早了,没想到你们比我更早。” 顾时酌听到声音回头,站起来,“穆姐早。”声音淹没在一众“穆老师早”的问候中。 穆卉真不知听没听到,温和的回应道:“早。”进去时多看了顾时酌一眼。 第8章 008(捉虫/修错字) 由于穆卉真的到来,教室里不再如顾时酌刚到时那般吵闹,各自低头玩着手机。穆卉真坐在左边靠后门的椅子上翻着资料,有一个男生主动请缨帮忙,被穆卉真客气的拒绝了。 随着上课时间渐近,培训班的学员们陆续赶到。九点整,人员到齐,顾时酌看到几个眼熟但是叫不出名字的面孔。 穆卉真看了眼时间,走到中间空地拍了拍手,低声的客套寒暄戛然而止。 “今天是咱们培训班开班的第一天,我很高兴在座的各位都是十分有时间观念的学员以及艺人,既然现在大家都到齐了,那么我们就提前上课,每个人先做一个自我介绍,就从你,对门穿牛仔外套的那位小姑娘开始。” 所有人都跟随着穆卉真的视线看过去。顾时酌无奈起身,扫了一眼在座的其他学员,略一点头:“知溪传媒,顾时酌。” 学员间响起切切的私语,穆卉真等着顾时酌的下文,顾时酌却坐了回去。 穆卉真只好说:“顾同学的自我介绍是典型的反面案例,大家一定要引以为戒。下一位。” 顾时酌身边的女生站起来:“大家好,我是来自腾越影视的俞怀蕾,以后请多关照。” “我叫于磊,来自正驰娱乐……” “我叫张梓涵……” 学员们一个接一个的自我介绍,气氛又活络起来。 等学员们全部介绍完,穆卉真开始收尾:“很好,今天的课结束后,我希望能够向我完整的复述出班上其他人的名字,和对应的人,然后选出班长,以后有什么事我会通知班长,由班长来组织,并且负责课堂纪律。现在开始点名,顾时酌,你来负责!” 顾时酌起身过去接过花名册,是她昨天一笔一划亲手写的。她面无表情的念着名字,下面响起一声又一声的到,好像又回到大学课堂了一样,嘴角浮起一丝略带温度的笑。 “穆姐,都点完了,没有人缺席。”顾时酌在最后一个名字后面打上勾,将花名册还给穆卉真。 穆卉真蹙眉:“现在是上课,你跟谁喊姐呢?没大没小!” 顾时酌一愣,学员中传来极轻的笑声。她有些窘迫,嘴角的笑意抿了下去,平静的改口:“抱歉,穆老师。” “嗯,下回注意。”穆卉真接过花名册,扫了一眼,指着她来时提着的一摞册子说:“这些剧本你发下去,人手一本。” 顾时酌拿起剧本,按照位置有序的下发。穆卉真喝了口水,声音从顾时酌身后传来:“这圈子里啊,凡事都有讲究,只要你是艺人,哪怕你是个花瓶,人家出于礼貌都会喊你们一声某某老师。有些人可能被老师长老师短的叫多了,就真的以为自己是个老师了,这叫什么?这叫浮躁!做演员,得一个脚步一个坑,最忌讳的就是浮躁,明白吗?” 众人心知杜明穆卉真这番话针对的对象,整齐的回应明白了。顾时酌脚步顿了顿,继续走到下一个位置。张梓涵热情的起身,双手接过剧本:“谢谢,顾老师。” 顾时酌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越过去发了于磊和俞怀蕾的剧本,拿着剩下的最后一本回到位置上,翻看剧本。 张梓涵瞟了她一眼,小声嗤道:“神气什么。” “每个同学手里的剧本都有两到三个角色,拿到同样剧本的人自觉组队。接下来是自由活动时间,你们想去哪儿都行,但是下午每组人都要到舞台上表演出你们手中的剧本。”穆卉真说完,离开了教室。 教室里再次喧闹起来,张梓涵的大嗓门毫无阻滞的穿进顾时酌的耳朵里:“铜钱卦!谁是铜钱卦?” 她旁边的于浩说:“我。” 拥有相同剧本的学员迅速抱成一团,小声的谈论着剧本,声音汇杂在一起。 顾时酌头疼的合上剧本,拿起水杯站起来,准备去大厅。一旁的俞怀蕾叫住她:“顾……顾小姐。” 顾时酌回头,扫了眼她捏在手里的剧本:“你也是《纵观》?” 俞怀蕾有些紧张的点头:“顾小姐,我们……” “这里太吵了,去大厅吧。” 大厅已经有一队人了,占据着沙发的位置,看到随后过来的顾时酌和俞怀蕾,其中有个人显然和俞怀蕾认识,招呼道:“怀蕾,你和顾……” 俞怀蕾点头,说:“我和顾小姐一队。” “哦。”那人说:“加油。” 俞怀蕾笑了笑,看到顾时酌已经走到窗边的白色椅子上坐下,冲眼前这群人略一颔首,走到顾时酌边上坐下,安静的翻着剧本。 剧本只有寥寥两页,顾时酌很快看完了,翻回第一页,她重重地吐了口气,比想象中的要难。 “顾小姐。”俞怀蕾喊她。 顾时酌看过去,俞怀蕾指着剧本上一处:“这里我说完词,有一个打沈清平耳光的情节,顾老师你注意一下我的词,咱们表演的时候这段做借位处理。” 顾时酌没表示,问她:“台词记好了吗?” “还没,刚刚只过了一遍剧本。”俞怀蕾惊讶道:“你都记住了?” 顾时酌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九点四十八,她起身到门口,从桌子上的笔筒里抽出两支铅笔回来,递一支给俞怀蕾:“你继续背台词,一个小时后我们排练。一个小时,背台词加揣摩剧本,够吗?” 俞怀蕾有些受宠若惊,接过笔,说:“谢谢。够的。” “那就好。”顾时酌抿唇,她看得出来俞怀蕾很紧张,语气略有缓和:“也没有要求你一定要在一个小时内准备好,你什么时候好了什么时候跟我说都可以。” 俞怀蕾:“好的,顾老师。”她愣了愣,忙解释道:“不好意思啊,顾小姐,我不是故意讽刺你。” 顾时酌低头在剧本上写划了两笔,语气平平:“以后叫我顾时酌就可以了,免得你每次开口都这么为难。好好看你的剧本。” 俞怀蕾低低的应了一声,背了两句词,眼睛余光情不自禁的瞟向认真在剧本上写着什么的顾时酌。 除了性格冷淡了一点,好像也没有传言说的那样脾气很差啊。俞怀蕾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俞怀蕾做过半年的自由艺人,后来有幸被导演看中,参演了腾越影视投资的一部青春偶像剧,在剧中饰演女三号,博得不少关注,顺势和腾越影视签了艺人合同。 腾越影视看中了俞怀蕾出众的外形条件,对她的能力也做了一番参考,决定力捧,穆卉真的培训班就是公司专门为她安排的,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顾时酌…… 俞怀蕾之所以会进入娱乐圈,除了她本人对表演的热爱和她的外形条件给了她这样的选择以外,顾时酌是不可缺少的一道重要因素。 她喜欢顾时酌,粉丝对偶像的那种喜欢,经纪人是知道的,为此还特意提点了她两句以免她见到顾时酌本人后,偶像光环破灭,一时想不开退圈。 想到刚才顾时酌顾及她紧张后软和下来的态度,虽然略显僵硬,但是应该……也并没有那么不好接触。 俞怀蕾脸上的笑灿烂得藏不住,急需找一个人来一吐兴奋。 顾时酌写完第一页的备注,抻了抻僵硬的背,扭头看到俞怀蕾笑得眼睛都眯没了,不禁纳闷,这个剧本是以悲情为基调的,她有什么好笑的? 难得的,顾时酌主动开口:“剧本里有哪里不理解吗?” 听到顾时酌问话的俞怀蕾抬头,笑弯了眼:“没有的。” 顾时酌:“那你笑什么?这个剧本很好笑?”她重又回忆了一遍剧本,很认真的问:“难道是因为在剧本里你可以扇我耳光以泄私愤,所以你很开心?” 俞怀蕾这才想起自己是在看剧本,还是一部特别压抑的片子的剧本,她连忙敛起笑,但是看到顾时酌认真的疑惑的表情,忍不住又想笑。 俞怀蕾很确定如果她再笑出来就坐实了顾时酌后一句问话,连忙说:“不是的,我就是想到能和顾老……”一句顾老师就要脱口而出,她机灵的咽回去:“顾时酌对戏,幸福感太强烈,一时没注意表情。” 顾时酌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她好奇的问:“你以前是我的粉丝?” 俞怀蕾使劲点头:“我看到你的时候就想和你说话了,但是……” “但是一直听说我脾气不好,所以不敢对吧?”顾时酌很有自知自明的帮她补充完后面的话。 俞怀蕾小声“咳”了一声,说:“其实你脾气挺好的。” 顾时酌:“哦。”她看了眼表,仍然是冷冰冰的样子:“你还有半个小时时间背词。” 俞怀蕾心里一“咯噔”,连忙收拾好情绪,拿起剧本,小声背词。 顾时酌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解锁,微信列表里躺着两条消息,一条来自齐欢,一条来自岑佩溪。 齐欢问她在培训班过得怎么样,顾时酌回了一个“ok”的手势,再去看岑佩溪的消息,和齐欢的异曲同工:[第一天上课,还适应吗?] 顾时酌单手拧开水瓶盖,喝了口水,回:[挺好的。] 岑佩溪刚和各个部门负责人开完周一大会,收拾文件时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显示有好几条新消息,她吩咐秘书把文件整理好送到办公室,坐回椅子上,先打开顾时酌的消息看了一眼,没回,然后打开了穆卉真的消息。 穆卉真:[照片.jpeg] 穆卉真:[来得挺早。有个女孩子主动跟她搭话,她三两句把人给击退了] 后面是两条语音。 第9章 009(微修/修错字) 岑佩溪点开照片,照片里入镜的有四五个人,岑佩溪一眼就看到只在照片中留下半张脸的顾时酌。 照片里的顾时酌看着窗外,围巾搭在脖子上,须尾垂落。上午的阳光在她脸上披了一层金黄带粉的色泽,即使是这样,也难掩她身上流露出来的冷淡。 岑佩溪放大图片,将照片里其他无关紧要的人拉出屏幕外,盯着顾时酌的侧脸看了半分钟,打字:[拍得挺好看的。] 然后点开语音,穆卉真的声音从手机听筒中传出。 “我本来打算进去的,看到有个小姑娘跟她搭话就没进去,站外边观察来着,你知道她和人小姑娘说什么吗?‘你没看出来我不乐意搭理你吗’这种话,嗳我去,把人小姑娘堵在那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看那表情,估计心里气死了,那小姑娘叫什么来着?……哦对叫张梓涵,心眼也怪多的。” “我刚当着全班19号人的面下了她面子,她倒一点儿都不刺,挺沉得住气的,不过心里头估计有点怨我了,你回头安抚安抚她情绪。下午排戏,她手上那剧本是我特意安排的,再考察考察。” 岑佩溪听完语音,无奈摇头,回复:[你悠着点。] 穆卉真的新消息弹出来:[好看?我就随手一拍,照片还糊了,你说好看?我看不是照片好看,是某个人好看吧?能不能行了,偶像滤镜忒重] 穆卉真:[我有分寸呢,可不敢真把人惹急] 岑佩溪没回,点开顾时酌的头像:[和穆卉真老师相处得怎么样?] 消息发出去后,过了一分钟,顾时酌还没回。岑佩溪起身,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回到办公室。 陆桐跟她前后脚进来,“岑总,新的计划书已经发您邮箱了,您看看。” “好。”岑佩溪点头,把手机搁到一边,拿出一副琥珀色镜片的眼镜戴上,打开待机状态的电脑,到邮箱里翻出陆桐发来的计划书,头也不抬的说:“你先坐。” 计划书做了全盘的修改。起初,经纪部和宣传部的意思是让顾时酌先继续走流量路线,刚好知溪传媒手上有两个和浮生影视的合作项目,都是大女主剧,质量也过了标准线,只要制作团队把把关,宣传到位,再来一两个能带起话题的演员,不说大火,稳稳当当的赚一波观众热度是肯定的。 正好顾时酌身上不缺热度,只要知溪传媒肯再投点钱进去,资源置换,有他们知溪传媒在前面顶着,其他投资方见有利可图,自然乐见其成,给顾时酌拿一个女一号的位置不成问题。等上映的时候,卡着舆论反转后一周内的点,足够顾时酌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了,甚至流量更上一层也说不定,接下来再接一两部综艺秀秀人设,时尚资源接一接,基本上就是稳了,这时候再考虑转型,对顾时酌百利而无一害。 现在则是预备给顾时酌换一个风格,虽然还是在流量路上跑,但重点偏向于提升国民度,先和老戏骨搭戏,在剧里谈个恋爱,剧外炒炒绯闻,网上那些同性恋的舆论自然不攻自破,这时候再放出顾时酌以前在学校和倪芊芊排剧的一些视频片段,着重强调二人是闺蜜,然后等剧集上映了,就可以点着演技说事,慢慢转换路子,网友也没话可说。 看上去是从头改到尾做了彻底翻修,但是初衷还是没变,就是把顾时酌往超一线流量上捧,顺带带一带工作室的知名度,主打实力流量,都是求稳妥的路子。 岑佩溪很快过完了计划书,鼠标滚轮往上推了推:“《百花今日红》这部片子的男主角不是定了胡鸿煊吗?听说胡鸿煊对女一号的人选有点想法,他现在还吊着资方没签合同,你就这样随便塞人过去导致胡视帝不满罢演怎么办?” 陆桐笑道:“选角团队主动找胡鸿煊交涉过,也是赶了巧,逢瞌睡有人给送枕头,胡鸿煊指名想让顾时酌演《百花》的女一号。” 岑佩溪挑眉:“哦?” “胡鸿煊和顾时酌在舒任林导演的片子《异人录》里有过合作。顾时酌在剧中饰演女二号,和胡鸿煊饰演的男一有不少对手戏,宣传期天盛还把两人捆绑cp炒作过,胡鸿煊挺配合的,估计有些交情,这次纯粹想拉顾时酌一把。”陆桐笑着解释。 “这样……”岑佩溪对着电脑微微蹙眉。 陆桐见状,心里挑了一下,解释说:“顾时酌在圈里有些年头了,又是人气小花,我们只能从天盛给她定好的路线上出发,逐步去完善,如果突然全部变更掉,先不说那些投资方同不同意,就是网上舆论都容易出岔子,一个把控不好,一手好牌就打了个稀烂。” 岑佩溪不置可否:“《百花》这部片子题材的确很新颖,剧本也符合市场需求,加上有胡鸿煊加盟,大爆有希望,但是大部分热度都在胡鸿煊身上,女一号印象趋于刻板化了。” 陆桐发愁:“岑总,这已经是综合公司和顾时酌的条件定下的最终版,您还不满意,我们这……” 岑佩溪关掉文档,将椅子稍稍挪开了一点:“我也不是全盘否定。” “那岑总的意思是?” “听说青藤工作室拿下了《劫后余生》的影视版权,目前正在选角期?” 陆桐:“是,我和蔺晨向那边递过陶夏之和黄泽的资料,黄泽没过,陶夏之给定了一个女三号。”她问:“岑总,您该不会是想让顾时酌出演这部剧吧?” 岑佩溪说:“有什么问题吗?” “这是一部双女主戏,其中一位女主已经定了风上传媒的云英,另外一位女主倒是挺适合顾时酌的,就是咱们未必谈得下来,严翰池挑演员是出了名的眼光挑剔,而且谁的面子也不给。顾时酌要真想拿下女一号的角色,估计得您亲自去谈。” 岑佩溪“嗯”了一声:“计划书先放着,后面再说。网上那些舆论你们打算怎么办?” “性。骚扰的好办,天盛还算没把事情做太绝。我们找酒店拿到了当时的监控,今天晚上就会放出去,反转舆论,至于同性恋,照片不清不楚的,没有实锤,怎么说都可以,只用爆出顾时酌和倪芊芊的关系就行了,基本没有问题,只是……” “只是一直在被动接招。”岑佩溪接道,思忖片刻:“见招拆招是下策,既然顾时酌现在是我们知溪传媒的人,我们就需要有一个态度,一个顾时酌我们保定了的态度!要追究就追究到底。” 陆桐点头,说:“这件事我已经和法务部那边知会过了。” 岑佩溪沉吟道:“仅我们这边使力不够。同性恋的绯闻先放一放。我周六去一趟a市处理些事情,到时候你们见机配合。” 陆桐应了一声:“好。” 岑佩溪打内线吩咐秘书帮自己定周六早上前往a市的机票,抬头见陆桐没有离开,便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陆桐踌躇片刻,问:“岑总,关于顾时酌经纪人的安排,您有人选吗?” 岑佩溪:“没有。你有什么想法?” 陆桐笑道:“想法不敢有,我这头发还不想英年早秃,只是觉得带顾时酌的话,似乎岑总您才是最合适的人选,也只有您压得住她。” 岑佩溪眉眼弯了弯:“嗯,怎么说?” 陆桐见她并没有什么不悦的神色,心道果然赌对了,于是接着说:“不说别的,就说签约那天表演培训班的事,我都以为这事要黄了,没成想您三两句就说服了顾时酌,就连《盛世》换人的事她都没来公司闹,乖乖的去了培训班,我估摸着应该已经和您交涉好了,这要放公司其他经纪人身上,对上顾时酌都是件焦头烂额的事,更何况以您在圈里的人脉关系,能拿到的资源比我们要好得多,对顾时酌以后的发展也更有益处。您看呢?” 岑佩溪笑着摇头:“这番话你们三个人商量修改了多少遍?顾时酌有那么让你们头疼吗?” 陆桐说:“这都是真心实意的话。“ 电脑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岑佩溪扫了一眼,有新消息推送。屈指扣了一下桌面,语气温和:“你们的考量不无道理,我会考虑。出去忙你的事情去吧。“ 陆桐起身告辞,退出岑佩溪的办公室。 岑佩溪解锁手机,果然是顾时酌给她回了消息,简单冷淡的三个字:[挺好的] 岑佩溪:[没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 顾时酌看着岑佩溪发来的消息,眉头一皱,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她抬头环顾了一圈四周,沙发上的几个人已经开始排戏了,正在商量走位,身旁的俞怀蕾小声背着词,偶尔用笔在剧本上划一道。 顾时酌低头快速打字:[你是装了千里眼还是顺风耳?] 办公室里的岑佩溪忍不住笑出了声,没直接把穆卉真卖出来:[都没有,日常关心有问题吗?] 顾时酌:[岑总今天这么闲,没有工作要忙吗] 岑佩溪:[刚忙完。] 顾时酌:[哦] 岑佩溪看着聊天框里孤零零的一个好似不带任何情绪的“哦”字,正思索着该怎么回,顾时酌又一次发来消息:[没有什么不愉快的,穆老师也很好] 岑佩溪读完消息,把打好的草稿删掉:[那就好。] 长按上一条顾时酌发来的消息,转发给了穆卉真,退出微信,从手机通讯录里找到严翰池的名字,拨了出去。 直到电话即将自动挂断,严翰池那边才有人接起,不等岑佩溪开口,那边先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我们程大影后,稀客呀。” 岑佩溪轻笑:“严导别埋汰我了。” 严翰池说:“怎么是埋汰呢?在我眼里,你当之无愧啊!一部《理想之遥》揽获三金,不是我吹你大气儿,要不是你突然宣布退圈息影,芝兰国际电影节的奖杯也肯定有你那一份。” 岑佩溪:“都是过去的事了,再提就没意思了,严导。” “行行行,不提了。听说你没做演员后转了幕后,现在搁哪块儿高就呢?需要哥哥帮忙随时吱声,我严翰池别的不提,就这名字倍儿响亮!” 岑佩溪愉悦道:“高就谈不上,自己开了家演艺公司,现在不正是找严导帮忙吗。” 严翰池:“我就说你无事不登三宝殿,什么事你说。” 岑佩溪:“找你打听打听,你们最近正在筹备的新剧《劫后余生》,另一位女主演定了吗?” 严翰池“嗐”一声:“没定呢。我心里倒是有两个人选,一个是天盛娱乐旗下的一名新人,一个就是最近签了知溪传媒的顾时酌,正准备找陆桐要顾时酌的视频和资料来着。顾时酌吧,形象气质上都挺符合,就是不知道演技撑不撑得起来,而且负面缠身,投资方估计不能答应。我还是偏向启用新人,有可塑性,打磨打磨也能用。怎么?你帮谁看上了?资料给我瞅瞅,我考虑考虑。” 岑佩溪说:“看来我和严导想到一块儿去了,顾时酌挺合适的。” 第10章 010 顾时酌没有再回岑佩溪的消息。 俞怀蕾在最后一句台词上打了一个问号,长舒口气,抬头:“顾老师……”她连忙捂了下嘴巴,看向手指滑动着手机屏幕的顾时酌,应该……没有听到吧? “那个……”俞怀蕾没好意思直呼顾时酌,索性忽略的称呼:“您现在有空吗?” 手机屏幕的光已经暗下去,顾时酌顺势关上手机,“有,你准备好了?。” 俞怀蕾点头:“嗯。” 顾时酌说:“稍等。” 三分钟后,顾时酌抬起头,眼里冰冷的情绪被一种名为凄楚的东西取代,泪光盈盈,扑到俞怀蕾怀里。 俞怀蕾呼吸一滞,到嘴的台词忽然卡在喉咙里,俞怀蕾停顿了两秒,挫败道:“抱歉,我忘词了。” 顾时酌退开两步,抿着唇,眉宇间流露出来的情绪似有些不悦。俞怀蕾连忙翻开剧本迅速浏览一遍,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进入状态。 顾时酌手中的剧本是一部名叫《纵观》的电影中的一个片段,这个片段里大部分都是她饰演的沈清平和俞怀蕾饰演的沈清欢之间的对话,最后还有一大片的沉默留白,十分讲究情绪和镜头渲染。 剧本背景是民国时期,这一段主要讲述了沈清欢为陈公馆的主人陈志伟顶罪入狱,被陈志伟的太太救出来后,得知自己的妹妹沈清平已经成了陈志伟身边的一位姨太,姐妹在陈公馆的钢琴房里相见,发生的一场起着转折性质的对谈。 沈清欢进门的一瞬间就把门反锁上了,刚刚转过身子,一具娇小的躯体扑到了怀里,她抓紧了那个人的衣服。 “姐姐……”闷在沈清欢怀中的女孩肩膀一抽一抽的,声音低闷。 沈清欢轻拍着她的背,心中止不住的心疼,却又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只能保持沉默。 许久,沈清平挣开沈清欢的怀抱,不大自然的笑道:“让姐姐见笑了。” “你是我妹妹,什么见笑不见笑的。”沈清欢皱了眉,“清平,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里有什么不好吗?”沈清平的脸上没有丝毫委屈的表情。 “这里当然不好!你知道这儿是哪里吗!这是陈志伟的地方,你怎么能和那个畜生搅了一起去!”沈清欢言辞略微激烈。 沈清平笑,这种笑不是以前那种愉悦的笑,更像是一种端着架子的,礼仪式的微笑,她的口气轻描淡写:“但是他有钱啊。” 沈清欢抓住她的肩膀,眼里好似燃了一团火苗:“是不是因为我?为了救我出来,他拿我威胁你?” “不是!”沈清平摇头:“没有人逼我,都是我自己愿意的。” 沈清欢根本听不进她的解释,拉着她的胳膊去开门:“走,我带你离开!” 沈清平大力挣扎:“我不走!我受够了以前的穷日子了,我明明可以过得更好,你放开我!” 沈清欢动作顿住,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相依为命十几年的妹妹,又熟悉又陌生,就像她现在的妆容,和金镶玉缀的头饰一样陌生。 “沈清平,你是不是疯了?你待在这里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这里面的人比外面还要危险?你和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女人斗?你才多少岁啊!”沈清欢咬牙:“你要是还当我是你姐姐,就跟我回去!” “这一切不都要感谢姐姐的慷慨吗?”沈清平冷笑。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不会跟你走的。这里是陈公馆,全租界一半的财富都在这里!在这里,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这就是我想要的的生活!跟着你呢?你现在只是一个刚从监狱里出来的囚徒,一没营生,二没本事,能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每次看到你在外面为了半块别人吃得不要的烧饼被打得鼻青脸肿还撑着脸说富贵吉祥的时候,我都觉得你很可悲!” “啪——”一记利落干脆地耳光声响起。 沈清平摸了摸左半边脸,咳笑一声,歇斯底里的叫道:“你打我?你有什么资格打我!是谁两年前一声不吭的不见了人影,抛下我一个人在那个土匪窝里艰难求生?怎么,现在知道愧疚了?是,你清高,为了你那不值钱的自尊,拒绝大把的钱不要宁愿带着我出去翻垃圾和狗抢食。我不一样,我堕落,我自甘堕落!够了吗?” 沈清欢没说话,目光沉沉的看着眼前近乎癫狂的沈清平,她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清平变了,变成了她不认识的模样。沈清欢头一次觉得两年的时间是那样的漫长,将她以前记忆中的一切都摧残得物是人非。 沈清欢闭了闭眼,一字一句的说:“好,我走。” 大门关了又合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沈清欢跌坐在钢琴前的凳子上,手掌捂了捂眼,泪水无声无息的落下来,她隐忍着不发出任何声音。 “很好!”穆卉真带头鼓掌。 热烈的掌声冲散了聚起的凄凉气氛,顾时酌回神,发出一声呛咳。俞怀蕾回到台上,递给顾时酌两张纸巾。 顾时酌默默接过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未干的泪水,眼里迅速又蕴起了一汪水。她垂眼,不让台下的人看到。 穆卉真点评道:“看得出来你们两个是认真揣摩过剧本的,在整个的表演过程中,你们两个的表现都可圈可点,不过,也有一些不足。俞怀蕾在情绪的把控上还有些欠缺,应对突发的状况出现了一秒的怔愣,好在顾时酌带戏能力强,临时加了一句词将这里完美的圆了过去。至于顾时酌,你前面的表现都不错,台词、动作设计都非常好,就是最后这一段,不要去捂眼睛,好吗?” 顾时酌强压着心中的难受,点了点头,没说话。俞怀蕾轻轻碰了她一下,两人一同朝台下鞠躬,俞怀蕾说:“谢谢穆老师。”退出舞台。 顾时酌一声不吭的走到角落里,拧开水杯喝了口水,闭上眼,深吸了两口气,舒缓着戏里那段还未完全平息的悲伤情绪。 俞怀蕾担忧的跟上来,站在顾时酌身前,低着头,两只手不安的绞在一起,小声说:“顾老师,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硬接,所以用的力气有点大,你的脸……” 顾时酌闻言摸了下左脸颊,疼得她轻“嘶”了一口冷气。 俞怀蕾惊慌的又开始道歉:“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是我没有提前知会你。”台上的演出还在继续,顾时酌起身,悄悄的走出教室,来到洗手间。 镜子里的脸有半边微微肿起,红色的印记浮在白皙的皮肤上,还有些灼热的痛感。 顾时酌叹了口气,手放到水龙头下的感应器位置,哗哗的水流掬进手捧中。顾时酌抬手浇了把脸,忽然想起没有带擦脸的纸巾。她站在洗手池前面,有些茫茫然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顾老师,用这个蘸冷水敷一敷脸吧。” 后面跟进来的俞怀蕾递给她一方格子手帕,手帕右下角绣着一张笑脸。 “谢谢。”顾时酌接过来,将手帕打湿,擦了擦脸上的水渍,拧干重新浸湿,敷在微肿的脸颊上。 回到表演教室,上一组的表演已经结束了,穆卉真生气的对着台上站着的两名学员猛喷,语气毫不客气。 “张梓涵,你这里饰演的是一名艺妓,不是大小姐,今天是你第一次接/客的日子,就算笑也是强装轻浮的笑,笑里面有悲伤,因为你不甘,结果你呢?笑得跟春/情泛滥红鸾星动的一样,又不是十八岁纯情少女,你害羞个什么劲啊?还有你,于磊,你是风流大少,不是纨绔大少!你们到底有没有认真看过剧本?啊?回去重新给我好好练!下一组!” 张梓涵站在台上,脸色涨得通红,眼睛都里闪着泪珠子了。于磊连忙朝台下鞠了一躬,强行把她拖了下去。 听到身后小声的啜泣,穆卉真叹了口气:“姑娘欸,哭有什么用?哭能让演技变好吗?你现在还能哭给我看,难道你以后演砸了,再哭给导演,哭给观众看?靠脸吃的那叫青春饭,能有几年?多用点心才是实在的。” 俞怀蕾咽了下口水,小声说:“穆老师说话真直接。” 顾时酌没吭声,静静的看着台上的表演。俞怀蕾看了她一眼,自觉地不再说话。 所有小组全部表演完,已经下午四点半了,九个小组,只有包括顾时酌和俞怀蕾在内的三个小组获得了穆卉真吝啬的夸奖,其他的都被穆卉真批了个狗血淋头。 穆卉真喝完杯子里最后一点水仍未解渴,吐出一口浊气:“今天的课先到此为止,第一天上课,给大家一点缓冲期来适应咱们的节奏,班长的人选明天上午再说。明天是表情课和即兴表演。既然大家今天九点就来齐了,难得大家这么积极,以后的上课时间就调整成上午九点,都不要迟到。” 穆卉真拎着水杯急匆匆的回到自己的休息+办公一体的独立空间,捞起热水壶倒一杯水。水是临下午上课的点烧的,这会儿已经温里泛凉了。穆卉真一气儿喝了半杯,打开电脑开始拷贝摄像机里今天下午的几场表演,把顾时酌那一场以邮件形式发给了岑佩溪,然后颇为头疼的揉着额头。 第11章 011 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的离开,顾时酌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教室里只剩下俞怀蕾。 顾时酌将手里洗过一遍的方帕叠好,“手帕我明天洗了还你。” “不要紧的,我还有很多,这条送给顾老师啦,您回去了记得再敷几次脸。”俞怀蕾问:“顾老师不走吗?” 顾时酌说:“我不喜欢挤电梯。” 顾时酌已经习惯俞怀蕾张口闭口的喊老师了,她觉得自己有一点点理解俞怀蕾对称呼上的执着。 要俞怀蕾直呼她的名字,从一个粉丝的角度看,的确不怎么叫得出口,就像齐欢以前偶遇钟采,不也一口一个钟老师吗?不同的是钟采实至名归,而她顾时酌,经过穆卉真上午那一教训,有点愧不敢当,但是如果强制不让俞怀蕾喊她顾老师,万一俞怀蕾心一狠眼一闭,直接当面一口一个女神的喊,顾时酌能羞死在“女神”这两个字里。 “顾老师住哪里啊?” 顾时酌瞥了俞怀蕾一眼。俞怀蕾连忙解释道:“我不是刻意打听您的住处,就是想看看我们是不是同路。” 顾时酌没想那么多,听到俞怀蕾的解释仍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随口说了酒店名字。 俞怀蕾闻言兴奋的从椅子上跳起来,顾时酌惊得歪了下身子,诧异的看着她。 俞怀蕾意识到自己失态,搓了搓手:“不好意思啊顾老师,那个……我也住枫叶,我可以和您一起回去吗?如果您有别的事的话就算了,我就是,就是那么一说。” 顾时酌冷淡的“嗯”了一声,继续掐表。 俞怀蕾不清楚她这声“嗯”到底是答应一起走,还是回应自己那句“有别的事”的话,心里拿捏不定的,原地踌躇片刻,说:“顾老师,您能给我签个名吗?” 顾时酌看了她一眼,“不签名,可以……”她忽然想起自己脸蛋上的情况,抿唇:“合影也不。” 俞怀蕾脸上失落的表情太明显,顾时酌不想解释太多,她拾起因上台脱下的牛仔外套和围巾穿戴好,慢吞吞的朝门口方向挪去,回头看了没动静的俞怀蕾一眼:“不是要一起回酒店?” 俞怀蕾愣了愣,脸上绽开笑意,背起双肩包跟上去。 电梯口只剩两个人在等电梯,一男一女,好像是一组的。顾时酌有点印象,这一组就是得到穆卉真赞誉的几个小组之一,双方互相点头致意,没有发生对话,更没人主动找顾时酌搭话。 “叮——” 电梯升到25楼,门缓缓打开,前面的两个人先行进入电梯,顾时酌和俞怀蕾随后进去,电梯门缓缓关上。 沉静的气氛从25楼一直延续到出大门,男生借口有事,冲她们挥挥手,转身走了。 女生和她们不同路,走到大路上,也和她们道别:“明天见。” 出门的时候顾时酌就把墨镜戴上了,深色的镜片遮挡住眼睛看不到里面的情绪,只露出笔挺的鼻梁和略微有些单薄的唇,少了许多凌锐的攻击性。她点头:“明天见。” 回程又只剩下顾时酌和俞怀蕾两个人。俞怀蕾原本想找些话题聊,但见顾时酌聊天的兴致不高,也就作罢了。 顾时酌回到酒店房间,在外面软件上点了一份轻食便当,从行李箱里拿出笔记本电脑,接好鼠标和外置键盘,开机。 点开电脑上唯一的一款不是自带应用的游戏。趁游戏加载的功夫,顾时酌拿起烧水壶到洗手间接水。 枫叶酒店的是每层的所有客房共用一个wifi,兴许是顾时酌所在的这一层没有多少住客,网速良好。顾时酌烧上水坐回电脑前,客户端的更新进度条已经走到15%。 顾时酌百无聊赖的又去翻出数据线给手机充上电,亮起的屏幕上垃圾推送不少,她粗略过了一眼,解锁手机,微信里只有一个被她设置成免打扰的演员群有红点标示新消息,最近的单独联系人第一位是岑佩溪。 刚和天盛解约的时候,微信消息多得顾时酌满眼飘红,连群里都有人圈她问这事,顾时酌一一打开,回了几个相熟的人,后来天盛和她之间的矛盾爆发,顾时酌的微信消息便识趣的安静如鸡了。 顾时酌盯着岑佩溪那鲜绿鲜绿的竹子头像旁边的昵称看了会儿,恍然想起自己忘了给岑佩溪打备注。 初时加上微信的时候,岑佩溪倒是报过姓,顾时酌只想着敷衍聊聊,估摸着聊不到几句就会聊崩,也就没记。签约的时候岑佩溪报了全名,她又给折腾忘了。 顾时酌打开备注修改页,光标在备注输入框里一闪一闪的。顾时酌敲出岑佩溪的拼音,对着键盘上方联想出的一排词愣了愣,这才想起自己压根没问岑佩溪的名字是哪几个字,只知道是这么叫的。 顾时酌只好打开和齐欢的聊天框:[知溪传媒的老板名字是哪几个字来着?] 齐欢:[不是吧你?约都签了,电话也打了,你都没问过你们老板的名字?] 顾时酌:[知道怎么喊,不知道是哪几个字。] 齐欢:[你直接问她不就行了] 顾时酌当然知道可以直接问岑佩溪,岑佩溪也一定会告诉她,但是她不想。纵然和岑佩溪聊天不会令她产生不必要的心理压力,甚至隐隐觉得愉悦,但是为了这种问题去找岑佩溪,太近于闲聊了,顾时酌不习惯。 顾时酌打字回复的功夫,齐欢甩了几排字过来:岑佩溪,29岁,半年前开创知溪传媒,主营业务范围影视制作、发行,演出活动策划,经营演出及经纪业务,旗下艺人…… 顾时酌没看完,删掉打好的一排字回道:[她有29?不像啊] 齐欢:[资料上是这么写的!] 顾时酌没回,规规矩矩的给岑佩溪打上备注。 点的餐送到,顾时酌慢吞吞的吃完,再看一眼电脑,更新完成,跳到了登录界面。她快速输入密码,进入游戏。 这款游戏是一年前上线的,游戏名叫《风华志》,融竞技和生活休闲于一体,如今已经做得风生水起,服务器都升级扩充了好几次,仍然常常爆红。 半年前,顾时酌陷入对未来的茫然期,机缘巧合之下进入这款游戏,趁着少有的闲暇不紧不慢的练了一个号,但凡心情不顺就会去打竞技场。她技术菜,竞技场胜率一度维持在0%的起始线上,绝不会上。 由于和经纪人沟通的不顺畅以及徐青晚带给她的压抑感,顾时酌有一段时间几乎泡在竞技场里,刚开始有大佬看出她是新手,好心指点了两句,顾时酌听着觉得都会,操作起来仍是瞎按一气,因此前后气走了两个有心教她却无力带她飞的师父,顾时酌的id也在世界上出了名,人送外号:种子级别送分选手。 顾时酌憋屈得要死,在心里狠狠怼他们:有本事线下pk,不打得你哭爹喊娘我顾字倒过来写。 然后默默改了id:求你把我打死。 这种状况持续了一个月,顾时酌随机匹配到一个比她还新的号,浑身上下全是副本装,还有两件新手装。 偶尔遇到菜鸡互啄使得顾时酌始终认为自己还有救,顿时战意昂扬,磨刀霍霍向猪羊,结果小号虽小,技术大佬。 前半段顾时酌还奋力挣扎交解控试图逃出对面小号的攻击范围想要还击,后半段已经双手离开键盘,继续麻木的看着自己被小号挑上天,再被小号怼下地。竞技场景里的大石柱子都被顾时酌游戏人物娇小的身躯撞断了两根。 顾时酌的血条已经只剩一层血皮了,小号的攻击却停了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被虐杀的人物角色,两个角色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半天。 顾时酌以为小号掉线了,迅速从地上爬起来翻走,保险起见还围着小号游走了两圈,小号连身体都没转。顾时酌确定对方是掉线了,心中一喜,提着武器洋洋得意的戳。 小号装备太水,防御太低,很快就被顾时酌打掉了一大半血,眼见胜利在望,顾时酌正准备再接再厉,小号头顶飘出一排字:“活的?” 顾时酌自然不会理,挑飞的技能前置动作已经出来,小号却一个滑步躲开了她的攻击,抬手,顾时酌心里一“咯噔”,电脑上自家角色的头顶转出了金色的小圈圈,然后小号靠近她,起手一道普攻,画面灰下来。 顾时酌一口老血哽在喉头,拼命告诉自己:“不气不气。” 没有如往常一般飞速退出竞技场,顾时酌在结算界面停留了一会儿,盯着红色结算框中的名字看了一眼,加了好友,对方很快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顾时酌等了十分钟,见人家不理她,咬咬牙,厚颜无耻的主动凑上去打招呼,随之大腿就给她发来一条切磋邀请。 顾时酌:…… 毫不犹豫的拒绝了邀请,大腿终于发话:[嗯?] 顾时酌面无表情的发了一个大眼卖萌的小黄鸡表情:“菜鸡求大佬带飞。” 等了五分钟,大腿没回。顾时酌赶紧去好友列表看对方是不是下线了。不看不要紧,这一看,顾时酌恨不得又一口血喷出来,特么好友成单向了!大腿把她给删了! 顾时酌:…… 刚好那天徐青晚说要来找她,带她去参加一个饭局,顾时酌借口精神不大好想休息给拒了,做戏做全套,她又取消了和齐欢的约球,一整天都是闲着的,百无聊赖,她干脆和大腿嗑上了。 找到加好友的功能,大腿id很嚣张,也很好记:“我会手下留情的”,顾时酌对文字类的记性还不错,麻溜输入大腿的id,发送好友申请,配字:[求大佬垂怜,再加一个可怜委屈的小表情。] 过了三分钟,对方没动静,正准备继续加好友,大腿通过申请并且私聊了她。 我会手下留情的:[不带未成年]。 顾时酌:…… 求你把我打死:[虽然我青春美貌,但我年满十八,小哥哥你多大啊?]。 “说我未成年,没准还比我小呢!”顾时酌对着电脑自言自语,拉开好友列表准备看看这人的资料,然后发现,这位”手下留情“又把她删了! 一言不合就删人,怎么比她的人设还高冷!这要是搁现实里,顾时酌觉得自己都要被梗得心肌梗塞了。 顾时酌被激起了斗志,锲而不舍,再次发出好友申请,重新配字:[小姐姐?] 系统提示:【我会手下留情的通过了您的好友申请】 我会手下留情的:[怎么带?] 顾时酌立马组她,跑去报了竞技场2v2的名。 “手下留情”的技术稳定在线,打得对面哭爹喊娘,顾时酌在后面加油助威补刀抢人头。 一局终了,顾时酌扬眉吐气,正准备再开一把。 我会手下留情的:[你自己不会杀人?] 求你把我打死:[会啊,刚刚那两个人都是我杀的啊!] 我会手下留情的:[……] 顾时酌也被自己的厚颜无耻惊到了,心想:“完了,这个不会也要被我气走了吧?” 就在顾时酌以为对方会果断退队抛弃她的时候,“手下留情”说:“继续开。” 那天连着打了十来把,直到太阳西斜。“我会手下留情的”拒绝了竞技进场。 我会手下留情的:[有事,下了。] 顾时酌回了一个“拜拜”的手势,看到队友栏“我会手下留情的”的id灰掉,拉出2v2一雪1v1前耻,稳定在90%以上的胜率,美滋滋。 第二天顾时酌继续按点上线,果不其然看到“我会手下留情的”在线,立马发去组队邀请,对方很快同意,俩号肩并肩继续打竞技场。 出乎意料的,连输三把。输习惯的顾时酌打气说:“没事,再来!”再次报名排队。 “我会手下留情的”拒绝了报名询问:[装备不行。你装备是怎么弄的?] 顾时酌当然知道装备也是胜利不可或缺的条件之一,可她早就打定了主意绝对不在游戏里充钱。她自己身为一个副本靠划水,pvp靠吼的送分选手,身上的装备全是刚进游戏的时候遇到的两个大方师父给她凑的,而她现在包里金币更是只够修一次装备的钱。 久久没得到回复的“我会手下留情的”再次发来消息:[嗯?你也不知道吗?] 顾时酌担心好不容易抱到的高冷大腿又又一言不合的把她删掉,赶紧回复:[知道!我当然知道啊!] 顾时酌见她好像不是小号,是真的第一次玩这款游戏,毫不犹豫的忽悠她说好装备都在竞技场。 “多打竞技场,神装滚滚来。” 顾时酌是这样和“我会手下留情的”说的,然后给她科普竞技装备,告诉她装备商人在哪儿,怎么买,对方还就真信了,拖着顾时酌这么个累赘继续打。 后来顾时酌工作忙,“我会手下留情的”现实里大概也不闲,两人上游戏的时间减少了许多,一连半个月不上游戏都是正常,弄装备的事更没有着落了。遇到都在线的时候,顾时酌会给“手下留情”发组队邀请,“手下留情”有时候也会主动组她,然后很有默契的同时找上竞技报名人。 也只是偶然,大部分顾时酌上线,对方都不在线。这种时候顾时酌都会自己打两把1v1练练手,然后在熟悉得都快让她认不出的“失败”两个灰色又凄凉大字中退出竞技场,下线。 电脑画面一黑,进度条快速前进,游戏音乐传入耳中,坐在电脑前的顾时酌回神,把外卖垃圾飞快收拣好扔进垃圾桶,鼠标拉开好友列表,看了眼里面仅有的一个好友id,愣了愣,揉揉眼睛再看一眼,竟然在线? 第12章 012 顾时酌果断向她发出组队邀请,屏显左侧出现队伍列表。 “我会手下留情的”仍是很少话的样子,顾时酌也没主动聊,径直和旁边的npc对话,报名竞技场。 “手下留情”今天似乎心情不美,手法残暴,顾时酌连补刀的机会都没有,对面就团灭了。 连胜三把,“我会手下留情的”说不打了,下一秒id就灰掉了。 顾时酌操纵着角色围着npc跳了两圈,也下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顾时酌仍然提早赶到教室默记着班上其他学员的名字。因为昨天剧本一役,攒下了些许“战友群”的人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聊天。 到了九点,穆卉真准时出现在教室里 ,聊天的声音弱下来。穆卉真说先查验大家有没有记下其他学员对应的名字,第一个仍是点的顾时酌。 早有预感的顾时酌并不意外穆卉真对自己的格外“关照”,咬字清晰的将所有人的名字一一对应从头排至尾排报了一遍,中间没有半秒的停顿。 穆卉真没什么表情的说:“很好。”也没有多的话。 后面的人依此类推,等这一轮过了,穆卉真便让竞选班长,把名字写到纸上交上来,又点名道姓的说:“顾时酌,你来收。” 顾时酌无奈起身,挨个的收纸条,交到穆卉真手上然后回到之前的位置坐下,从包里拿出一方格子手帕递给俞怀蕾眼前。 “你的手帕,谢谢。” 俞怀蕾愣了愣,接到手里,小声问:“顾老师,你写的谁的名字呀?” 顾时酌说:“随便写的。” 俞怀蕾笑道:“我写的顾老师你。” 前边穆卉真一张张地纸条过眼,很快就过完了,打断她俩地对话:“顾时酌!” 顾时酌不慌不忙的起身:“穆老师。” “看不出来你人缘挺好啊。”穆卉真甩了甩手里拿着的一张纸条:“班里统共20号人,一大半写的你的名字。挺好,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班长,回头加一下我微信。” 顾时酌实在不好说“人缘挺好”这份赞誉对她而言名不符实,更没想到除了俞怀蕾还有那么多人选她。 诚然,以穆卉真在圈子里的身份地位,多的是人赶着趟想往她身边凑,作为班长可以拿到穆卉真的联系方式,经常交流提升好感度,但是对顾时酌而言,这简直是一块烫手山芋,她才不想管那么多闲事。 事已至此,顾时酌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好。” 穆卉真说:“来,新班长站到中间来发表一下感言。” 顾时酌:…… 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顾时酌赶鸭子上架似的,只好走到中间的空地上,说了一串前人翻来覆去说过很多遍的话,配上她一贯冷冰冰的态度,让人噤若寒蝉。 穆卉真恍若未觉气氛的冰冷,笑眯眯的带头鼓掌,然后说:“今天的教室不在这里,在形体教室里,班长点好人数,带着大家去形体教室。” 上午的表情课是练习课,“喜怒哀乐”,这是穆卉真给他们定的课题,让他们对着教室自由训练,一个小时后查收成果。 穆卉真离开后,原本在第一天以冰冷带刺的姿态无声拒绝掉许多客套的顾时酌不得不应对即使依旧摆出恶劣的态度,仍然对她前赴后继的热切,还有人问她加微信,说以后有不懂的地方希望班长多多指点。 顾时酌冷冷的看那人一眼,“班长不负责教学。” 来人:…… 前者吃瘪,后者立马知道了教训,转而问:“班长,你对表情管理有什么心得体会可以分享下吗?我昨天看你和俞怀蕾在台上表演,真的好厉害!” 顾时酌说:“自己百度。” 来人:…… 示好者纷纷败退,给顾时酌留下一片清净。她松了口气,拧开茶杯喝了口水。 远在教室另一端,和自己拉扯起来的五人小团体待在一起的张梓涵不屑的撇嘴:“不就当了个班长吗?拽什么。”她问团体里的其他人:“你们写的谁?顾时酌吗?” 其他四人摇头,说没有啊,我们肯定选你啊。 张梓涵满意的点点头,又似无意的找了几个人打听,也俱是摇头。 “肯定是温柔好说话的苏暮姐啊,谁敢选顾时酌啊,哦,除了俞怀蕾。”有人这样说。 张梓涵心头顿时涌起一团疑云,顾时酌这班长到底怎么当上的?黑幕吗? 办公室里的穆卉真并不知道形体教室里的风起云涌,这会儿正在和岑佩溪通话。 “昨儿下午发你的视频看了吗?怎么样啊,是不是很精彩?我还以为顾时酌在台上也是副面瘫脸呢,原来小丫头片子面孔挺多,我看着都觉得满意,就是出戏有点慢,太代入自我了。” 岑佩溪笑说:“早和你说过了,这孩子有天份,就是缺点技巧。”又问:“你们今天是什么课?” 穆卉真:“上午定的表情管理,一会儿还得去查收成果,下午就即兴表演了,看看他们的临场发挥能力。刚竞选班长,就一个人写了顾时酌的名字,我寻思着她不是不擅长和陌生人打交道吗?就锻炼锻炼她,把班长这位置黑给她了。做班长既能加我微信天天和我私聊,还能和我建立感情,我这一开心,没准儿就给她介绍资源,别人抢还来不及呢,她可倒好,一点面子都不给,笑一笑又不会死!” 岑佩溪说:“那就麻烦穆姐给介绍资源了。” 穆卉真:“你还挺会上竿爬……” 岑佩溪笑了两声,说:“今天的课有录像的话也发我一份吧。给她谈了一部戏,严导找我要资料,顾时酌刚签知溪传媒,她以前的介绍视频和资料都在天盛那边,新的视频资料还没做,先拿这些视频给严导,垫垫胃口。” 难得一次带班让穆卉真产生找人吐槽分享的乐趣,岑佩溪又是一个不错的倾听者,虽然聊起来的话题总是逃不开顾时酌,可偏偏就是因为有了顾时酌在前,班上其他学员穆卉真半点也没有想吐槽的欲望了,两人一拍即合,穆卉真自然满口答应,即兴表演的时候特地调整了一下镜头,让顾时酌多来了一段,合着上午的一股脑全打包给了岑佩溪。 穆卉真顺带发语音又向岑佩溪吐了回槽:“那个张梓涵吧,挑谁的刺不好,挑顾时酌的刺,就她那水平,轮得到她挑别人的刺吗?明知道顾时酌嘴皮子带刺呢,还去招惹,没长记性!今天下课后还拉着我问选顾时酌班长是不是黑幕。她也没直接问,就问我是不是数错了数,合着我老眼昏花呗?还不如顾时酌呢!我说不是,她又说她到处问过了,没几个人选顾时酌当班长,我可真是。她也不想想,我黑幕了我能跟她讲?就她这脑子,是怎么在娱乐圈这种地方混下来的!” 穆卉真巴拉巴拉一大堆,岑佩溪抽空回了她三个字:“张梓涵是谁?” 穆卉真:“……不是,我上次不给你说了吗?头天主动和顾时酌打招呼被堵得脸都红了那女孩啊!合着你就听顾时酌这仨字儿去了是吗?” 岑佩溪慢声反驳说没有。穆卉真说行了行了我还不知道你,在我跟前装什么大尾巴狼。 岑佩溪笑:“穆姐您可不是做羊的料。” 穆卉真:“是是,我不是,顾时酌是,满意吧?就你那点破心思。” 岑佩溪:“我什么心思?” 穆卉真:“也不知道是谁为了她千里迢迢把我一个半退休的闲人撺掇回来开班。” 岑佩溪有片刻的哑然,解释说:“除开我个人的因素,知溪传媒成立时间太短,在业界还没有完全站稳脚跟,我们急需突破这种局面。从零开始培养出一个头部艺人有多艰难穆姐您是知道的,顾时酌不一样,她已经有了一定的粉丝基础,而且原本就是站在一线上的艺人,对知溪传媒而言,她的战略意义十分重大,公司大部分的资源都会投入到她身上。我作为老板,出于利益考虑,这样做难道有问题吗?” 穆卉真:“……你道理一大堆,我说不赢你,不和你说了!视频打包发你邮箱了,今儿一天的,你爱看哪段看哪段,挂了!” 挂断电话,穆卉真嘀咕道:“掩饰个什么劲啊,不就是顾时酌的粉丝吗,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我又不是没看到你电脑桌面设的壁纸!” 远在b市、压根听不到穆卉真私下嘀咕的岑佩溪对着手机失神了两秒,又莫名其妙的笑起来,挪动着鼠标打开邮箱,登录下载压缩包。 压缩包容量略大,岑佩溪抬手抚着有些僵硬的脖颈转了转头,靠在靠背上打开手机上的微博。 昨天晚上,陆桐和宣传部踩着下班后的舆论黄金时间点,让手里的大号放出了完整的监控视频,又买了几个粉丝体量大的营销号转发,有事件余热在前,再有粉丝强大的抡博助场,“顾时酌性骚扰反转”的标题很快被顶上了热搜,评论众说纷坛,岑佩溪点开评论量最多的一条微博下的评论扫了一眼。 她扒拉我:[视频上那男的好像是天盛娱乐的吧,续约不成恼羞成怒拉踩顾时酌蹭热度?天盛做事也太恶心了吧?] 只在酒酒的墙头花式蹦迪:[真相出来了!那些跟风骂的现在打脸了吧?就说我家小酒儿那么高冷一人,怎么可能性骚扰这么一位其貌不扬的小鲜肉,基本审美还是有的好吧?什么十八线野鸡艺人都敢蹭我家热度,也不先照照镜子!] koko998:[冷静吃瓜(小圆脸吃瓜.jpg),视频还能合成呢,一出事就反转,反转之后再反转,明星的事怎么能当真呢?] 莫得感情的恋爱脑咕叽咕叽:[这事儿反转了,难不成消费死者炒同性恋热度总没得反吧?照片都实锤了!] 岑佩溪点开“莫得感情”的评论楼,看到点赞第一的回复:[怎么就实锤了?你长眼睛看了吗?那张照片就看得到顾时酌和倪芊芊半张侧脸,的确是在接吻,那又怎么了?不准人家是好朋友啊?我和我闺蜜还亲过嘴呢!这届网民基本的判断能力都没有了吗?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跟风黑真是惹不起(撇嘴.jpg)] 整体来看,风向还不错,不出意外,等陆桐后续的运作跟上,这件事基本上算是过了。 电脑发出清脆的“叮”响,岑佩溪收起手机,打开压缩包解压。 第13章 013(之前的放错章了) 包里有两段视频。穆卉真对岑佩溪并不避讳,一整天的全打包给了她,岑佩溪却没有精力马上全部看完,只看过顾时酌的,便挑拣着剪了两段发给严翰池。 快六点的时候严翰池给了答复,问什么时候有空过去试镜,如果顾时酌还是视频里那么个状态,就定了。岑佩溪说再等等,过几天。 丢给严翰池的视频里只有第一天课上的剧本表演和第二天上午的情绪表达,岑佩溪看过下午的即兴表演,没有剪出来。 没有剧本的顾时酌在即兴表演时,劣势凸显的特别明显。没有台词,只能依靠眼神、神态和肢体语言去表达,尤其是激烈的肢体动作配上歇斯底里的神态,别的演员可能会用力过猛,顾时酌却不是,她太过“点到即止”了,用岑佩溪的话来说:“太含蓄了。” 含蓄不是一件坏事,但是在下午穆卉真给出的表演课题来说,含蓄恰恰是最不应当的,会显得演员本人还在状态外,没有入戏。而在这一小段的表演中作为搭档的俞怀蕾在场上的表现则几乎对顾时酌进行了碾压。 岑佩溪细数了顾时酌演艺生涯中所饰演过的角色,她梨花带雨过,她张扬热烈过,她也沉稳镇静、怒气横生过,却鲜少有过由里到外不顾一切、歇斯底里的疯狂。岑佩溪承认,站在天盛娱乐的立场上,他们不会给顾时酌安排这样一种容易让产生心理阴影的角色。 这些缺点岑佩溪看得出来,曾经在演艺圈当过一方大佬、如今又不知带过多少届培训班而桃李满圈的穆卉真自然也看得出来。 在学习态度和表演天赋这一点上,穆卉真是认可顾时酌的。她以前带班,都是统一授课,学员统一学,不会的自己来问,最后能学到多少看个人本事,偶尔碰到几个看得上眼的,她也乐意多说一些。 随着流量时代的到来,年轻人各个都图着一时大火,都说三分靠实力,七分靠运气,可是运气上去了,实力呢?名不配位,最后又能走多远呢? 顾时酌不缺运气,缺打磨。倘若只是图成为一时焦点的快意,以她当前的能力,虽不能在同期小花中成为翘楚,也不用担心没有本子找她,只是没多少好本子罢了,但,有几个到顾时酌这样位置的人,愿意放下身段跑到这个一片片多是新人的培训班来潜心学习呢? 这是穆卉真所看中的一点,她也知道,岑佩溪并不只是想她在培训班带一带顾时酌,更多的是一种托付,所以穆卉真挂断电话后就把顾时酌叫到了办公室,严肃的问她:“你知道自己身上存在的问题吗?” 顾时酌在表演结束后已经被穆卉真训过一段,一时惴惴,点了点头:“知道一点。” “比如?” “入戏慢,而且没有放开,对人物情绪的拿捏不准确,没有台本的时候演谁都像在演自己……”顾时酌说了几点她自己意识到的。 穆卉真认可的点了点头,又点出几条自己在顾时酌表演中发现的问题以及她自身的不足,顾时酌一边听一边默记着。 顾时酌说:“谢谢您的提点,我会努力改正的。” 穆卉真摆摆手,说:“这些虚话就不必说了。”她操作鼠标在笔记本电脑上点了两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冲顾时酌招招手:“你来这里坐。” 顾时酌依言过去坐下,电脑屏幕上开着一个文档,文档里全部都是电影,每部电影下面都有名字。 顾时酌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穆卉真。穆卉真说:“你自己选一部,看完后告诉我,然后把里面印象深刻的片段演出来我看看。” 顾时酌抿唇,点开第一部电影,认真看着。穆卉真在沙发上小憩,顾时酌调低了音量。 天色渐黑,顾时酌过掉了片尾,按下暂停,偏头轻声喊了句:“穆老师。” 并没有睡着的穆卉真睁开眼:“看完了?哪一段?” 顾时酌把电脑屏幕挪转过去,拉着进度条,说:“这一段。” 穆卉真扫了一眼屏幕里的画面,想了想,说:“挺好的。你等一等。”矮身从柜子里翻出两页纸递给顾时酌:“刚好这一段我让人打印过台本,你记一下词。” 顾时酌:“已经记好了。” 等顾时酌表演完,穆卉真不甚满意的摇头,点出她表现得不好的地方,然后把电影中相应的片段打开,一个镜头一个镜头的跟她讲,又问她懂了吗,顾时酌点头,穆卉真便让她再来一遍,循环往复,直到穆卉真点头满意为止,才放顾时酌离开,时间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 穆卉真临走前又嘱咐她:“回去写完总结早点休息,明天继续。” 顾时酌点头,说:“好,谢谢穆老师。” 她早先便隐约察觉出一些问题,只是没有明确的思庐,只能在拍戏的时候自己摸索,再向导演取取经,只是导演事忙,不可能什么都跟她说得详细,如今有穆卉真在旁边针对性的指点,顾时酌颇有些茅塞顿开之感,获益匪浅。 顾时酌大约已经猜出穆卉真是有意给她开小灶,一对一指导,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穆卉真愿意私授,她自然也乐意学。 往后的几天里,顾时酌照例课后在教室里多做十五分钟,然后自觉地前往办公室敲门。 穆卉真和她也没多的对话,在沙发上认真翻看着顾时酌写好的总结,但看完后从不给出任何评价。 顾时酌则在办公桌前认真的看着下一部电影。有时候顾时酌看完后穆卉真会问问她对影片和某个演员的评价,然后再让她开始,表演的时候,偶尔穆卉真会和她搭戏,这一段完再问顾时酌是什么感受,某个地方的情绪为什么要这样处理,然后再给出自己的意见让顾时酌去揣摩。 晃眼就到了周五,这一周的课就只剩下周六的自习。穆卉真放了其他人的课,只把第一天舞台演出没过的小组学员留下,让他们重新排练,什么时候过了什么时候走,准备好了的到办公室找她,然后看了一眼顾时酌,便离开了教室。 顾时酌扫了一眼气氛有些低迷的其他人,起身跟了出去。 晚上有小组准备好了过来敲门,穆卉真也没避讳,于是穆卉真私下给顾时酌开小灶的事情很快在学员群里传开了。顾时酌是群主,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由于顾时酌身兼班长一职,传达通知后需要确保所有人都收到了,于是没有把学员群设置免打扰,这会儿手机嗡嗡嗡的震个不停,她解锁手机正要设置免打扰。 躺在沙发上看书的穆卉真瞥了她一眼,轻飘飘的说:“业务繁忙啊。” 顾时酌解释说:“是学员通知群的消息,刚刚有人看到我在您办公室里,他们在聊。” “哦?他们说什么?”穆卉真来了兴致,从沙发上坐起来:“给我看看。” 顾时酌有些犹豫。有些有眼力劲的人,知道这是穆卉真对顾时酌青眼有加,有意收做关门弟子,说两句羡慕的话就完了,有些没眼力劲的人,话里行间编排二人关系起来自然也不甚客气。 “我就看看,你还磨磨蹭蹭的,有什么我不能看的东西吗?是不是他们偷偷在群里一起骂我?” 顾时酌摇头,拿给穆卉真看,穆卉真上下滑了两下便还给她,笑说:“你们年轻人心思可真多。” 顾时酌见穆卉真看过后浑不在意的样子,暗自松了口气,又听穆卉真说:“什么时候拉的群啊?怎么不把我拉进去?我看你们眼里是没有我这个老师了。” 顾时酌说不是,操作着手机就把穆卉真拉了进去。新人进群的系统消息显示在群里,有人问这人是谁,得到别人猜是穆老师的回复后,整个群便安静了下来。 穆卉真玩味的笑了笑,回说:[我不是穆老师,是穆老师的妹妹,进群就是想看我姐姐的八卦,不用管我,我就一看热闹的。] 顾时酌看到手机上的消息,再看一眼抱着手机好像真的在等八卦的穆卉真。 顾时酌:“穆老师,您的头像是您自己的照片,挺高清的。” “啊?是吗?”穆卉真点开自己的头像大图看了一眼,嘀咕句:“还真是。” 她敲着键盘,又在群里发了一句:[我和我姐姐是双胞胎,长得像] 顾时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看到穆卉真发的消息后,颇为无语。 “穆老师,我看完了。”顾时酌出言打断准备再次发声证明不是本人的穆卉真。 “哦……” 恰好这时又有人来敲门,穆卉真后面的话收了回去,说:“后面没剩几组了,你跟我一起去看看。” 顾时酌过去开门,张梓涵一脸探究的站在门外,看到她,挤出一张笑脸,好似很意外般:“咦,顾老师怎么也在这里,还没走啊?和穆老师聊什么呢这么晚?” 张梓涵言语里的试探之意掩饰得太拙劣,而且还想当着她的面给穆卉真上眼药,只是这手段,太幼稚了。 顾时酌默默的想着,没理她,提着刚灌好热水的穆卉真在后面说:“顾同学这两天的课上表现很不好,我在罚她写论文。怎么,你也想来吗?” 张梓涵说:“我可以吗?” 穆卉真:? 这还是之前被顾时酌一两句话怼得找不着北脸色憋红的小姑娘吗?她记得她课上没教过如何练好厚脸皮的技能吧? 穆卉真走出办公室,悠悠笑道:“当然可以,你先写一篇一万字论文我看看,及格了就可以来。” 张梓涵:…… 顾时酌在后面勾了勾嘴角。 第14章 014 六个小组的复演断断续续,挨到九点多才算全部被放走。张梓涵这一次的表现不算差,勉勉强强能应付,穆卉真给了她一个及格分,这才带着顾时酌转回办公室,两人再对戏。 不得不说顾时酌很有悟性,今晚难得的两遍就过了。穆卉真见表上时针将将走到十点位置,喊住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顾时酌:“上次说要感谢你帮忙请你吃饭的,今天刚好有空,一起出去吃个宵夜?”顿了顿,又问:“你晚上有禁食的习惯吗?” 顾时酌摇头:“偶尔吃一吃没有关系。穆老师这几天对我诸多关照,应该是我请穆老师才对。” 穆卉真笑眯了眼:“别管谁请谁,有得吃就行,赶紧着。” 顾时酌颔首,收拾好东西,关上办公室里的灯,和穆卉真一起离开培训班。 等电梯的功夫,穆卉真刷了遍手机,:“怎么你们群里都没人发消息了,就剩我一个人挂在那儿自编自演的还挺尴尬。”她瞥了眼顾时酌:“你们不会背着我重新建了一个群吧?这是明目张胆的排挤我啊。” 顾时酌:“……我拉您进的群,如果他们重新建群,我也在排挤之列。” 穆卉真:…… 电梯抵达25楼,穆卉真撇嘴:“也对,我退了吧,怪没意思的。”对着手机操作一番,又说:“回头你打听打听新群,我整个小号,你再把我拉进去,知道吗?” 顾时酌:…… 电梯在一楼开门,穆卉真和顾时酌前后脚出来,又问她:“不远就是明城大学的小吃街,这天冷,去吃火锅吧。火锅能吃吧?” 顾时酌说:“都可以。” 穆卉真看了她一眼,恍然:“嗳,我差点忘了,你是公众人物,一会儿去看看有没有包间。” 说话的功夫,两人出了高楼的大门,一道修长的人影拦在顾时酌跟前。 “时酌,怎么这么晚才出来?” 那人语气温和,顾时酌却身体一僵,好似没有听见更没有看见一般,扭头对穆卉真说:“穆老师,火锅我吃不了辣,可以鸳鸯锅吗?” 穆卉真瞧了眼来人,背着光,看不清晰相貌,但是看顾时酌的样子,显然是不打算搭理的。她挑眉,附和说:“成吧。” 那人笑着搭话说:“不是无辣不欢吗,什么时候连口味都变了?”她看向穆卉真:“穆卉真老师吗?您好,我是……” 顾时酌打断:“穆老师,我有点私事需要处理,抱歉。” 穆卉真早已看出些许端倪,笑了笑,说:“没关系,今天太晚了,改天吧。”冲那人略一颔首,回到大厦里坐电梯去了负一楼的地下停车场。 待看不到穆卉真的身影,顾时酌推开挡在身前的人,快步往前走。那人脸上的笑意淡下来,转身追上去牵顾时酌的手:“还生气?” 顾时酌避开她的手,嫌恶道:“你来干什么?” 那人将落空的手收到衣兜里,慢声道:“来看看我女朋友在培训班过得怎么样。” “谁是你女朋友?徐青晚,是你耳背还是我说得不够清楚,我们结束了!这样纠缠我有意思吗?” “结束?我同意了吗?”徐青晚逼近她:“生气也要有个限度,还是说三个月的时间都不足够让你冷静下来?” 顾时酌退后一步,一字一句的说:“我很冷静,不够清醒的是你。” 徐青晚压抑许久的脾气涌上来:“我说过,那些只是逢场作戏,你到底在介意什么?大家都在这个圈子里混,你以为自己有多干净!只要你现在和我回去,以前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 “是啊,我不介意,你想和谁逢场作戏就作戏去吧,都和我没关系!”顾时酌拍开徐青晚伸过来的手:“别碰我!我觉得恶心!别以为我不知道网上那些龌龊手段是谁的手笔,不就是想把我逼到无路可走不得不回到你身边吗?我告诉你,哪怕我被封杀,被雪藏,即使到最后我不得不退出娱乐圈,我都不会再和你有一丝一毫的牵扯!” 徐青晚讥嘲道:“顾时酌,我是不是太宠着你了?什么话都敢说,你以为我做不到吗?” 顾时酌冷笑:“你当然做得到!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吗?截我的资源养情人,踩我的热度捧艺人,你宠我?我撞见你那档子事已经不止一次了。徐青晚,你真的够了!我和你的恩怨,你想怎么毁我都行,但是你不该把其他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更不该把芊芊扯进来!” 徐青晚冷笑:“不相干?你怎么知道她不相干?我稍微对你有一点亲密的举动你都不愿意,你和倪芊芊又是牵手拥抱又是亲脸的,你怎么不觉得恶心?” 顾时酌怒极反笑:“对,我只对你恶心,够了吗?别再来找我了!” 顾时酌一把推开徐青晚,急步离开。 徐青晚眼睛眯了眯,略微扬高了音调:“不要以为有知溪传媒护着你,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样。如果不想牵连到别人,就该聪明一点回到我身边。” 顾时酌顿下脚步,回头,恶狠狠的道:“好啊,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我手里的录像,不比你手里的照片少!” 徐青晚脸色顿时铁青,没有追上去,原地站了许久,直到保安过来锁门巡查催她不要站在门口,这才离开回到车上。 手机震动,特助发来的消息:[徐总,知溪传媒开始反击了,后续运作还要跟进吗?] 隔着车窗,徐青晚看了眼顾时酌离开的方向,惊疑不定的,回道:[这件事先停止] 顾时酌走后不久天空便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她连忙加快脚步小跑起来,跑了半天也没看到酒店的影子,她才意识到自己不慎迷了路。回去的路上有两个路口,她走得急,大概是提前转了弯。 隔着雨帘,路灯的灯光都仿佛黯淡了不少。顾时酌一手遮着雨,从手机里调出地图,输入目的地进行导航。手机上沾了雨水,她点导航按钮点了几次都点岔了。雨势越来越大,附近又没有可以避雨的地方,不到一会儿的功夫便浇了顾时酌满头满脸,身上都重了几分。 手机终于进入导航模式,长且曲折的粗蓝线条显示顾时酌已经偏离回程很远的距离了。顾时酌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冷风从她身上掠过,带起一阵湿寒,周围黑漆漆的只有远处依稀的路灯光,半个人也看不见更别说叫出租了,顾时酌心里头无端的涌起了一丝委屈。 她把大衣脱下来罩在头顶上,照着导航路线快步往酒店方向走。 回到酒店时已经晚上十一点多,近十二点了,顾时酌身上早已湿透,头发湿哒哒的贴在脸颊上,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脑袋也有些昏沉,勉强撑着精神洗漱便睡下了。 梦里又是一番不平静,徐青晚到了梦里都没有放过她,缠着她说要整垮知溪传媒。印象里一贯冷静镇定的岑佩溪在她跟前露出无助的神态,跟她说公司如何如何撑不下去,周围的人个个看着她的眼神都带着责怪与怨恨,陆桐说要不是她知溪传媒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她的嘴开开合合,到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去,倪芊芊的父母突然出现在她身前,当着许多人的面指责她带坏倪芊芊,说后悔让倪芊芊和她来往。 场景如同走马观花,一眨眼又来到了一个昏暗的房间里,红色的灯光在她脸上一扫而过,旁边肥硕的男人端着一杯酒递过来,手有意无意的摩挲着她的腿,她拼命挣扎着拉开房门跑出去,灯光忽然变亮,徐青晚把她压在门上,低声说:“没有我,你的下场就是这样,知道吗?” 急促铿锵的音乐声忽然响起,顾时酌猛地从床上坐起,手脚一片冰凉。 朦胧的光从窗帘透进来,风带起窗帘轻微的鼓荡。 看着眼前的情景,顾时酌终于从那场噩梦里抽离出来。手机闹铃锲而不舍的响着,是喊她起床的铃声。 培训班的课程只安排周一和周五,周六算是自习。穆卉真周四的时候便通知了她,结课前每个小组都要完整的演出一段剧本,算是毕业大戏,名单也给了她,除了俞怀蕾和其他几个没有什么交集的学员,张梓涵也在顾时酌这一组。 顾时酌伸手关掉闹铃,拿起旁边的水杯想要喝水,发现里面干涸得一滴水都没有。 是了,昨晚她疲累得不行,压根没有顾上烧喝的热水,倒头就睡了。 顾时酌掀开被子准备起床,刚站起来便觉得脑子一眩,扶着桌前站稳,她后知后觉的想,是感冒了吗? 摸了摸额头,有些烫。顾时酌难受的蹙了会儿眉,半点动弹的精神都打不起,只能回到床上,不一会儿又陷入困顿,半梦半醒间还在想:要不要和穆卉真请个假? 穆卉真次日一早便赶到教室想看看顾时酌的情况,不料各处都扫了一眼也没有看到顾时酌的人影,张梓涵倒是又凑了上来。 “穆老师,顾时酌今天没来,是和您请假了吗?”张梓涵似是关心的问了一句:“就算是周六,也不应该迟到啊。” 穆卉真看了她一眼,说:“她昨晚走得太晚,我特批她今天晚点来。” 张梓涵:“哦。我还以为她是不想和我一组所以故意不来呢。” 穆卉真叹了口气,没理会,回办公室给顾时酌打电话,直到“嘟嘟”的等待音停下,一个女声说:“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穆卉真挂断了电话,有些担心,看顾时酌和昨晚那人的架势,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想了想,穆卉真出去把俞怀蕾喊了进来,问俞怀蕾知不知道顾时酌的住所。 俞怀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老老实实的跟穆卉真说顾时酌住在枫叶。穆卉真又问哪间房,俞怀蕾摇头说不知道。 穆卉真见问不出什么,只能打发她出去。俞怀蕾临走前担忧的问:“穆老师,出了什么事吗?顾……顾时酌到现在还没来,您又问她的住址……” “没什么事……”穆卉真话说了半截,电话响起,她看了一眼,发现是顾时酌打来的。 “穆老师。”顾时酌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低哑粗粝:“我今天想请一天假。” “你怎么了?”穆卉真问。 顾时酌:“没什么事,昨晚淋了点雨,可能感冒了。” 穆卉真松了口气:“行,你好好休息,今天就别过来了。”挂断电话,见俞怀蕾还没走:“顾时酌今天请了假不过来,你们小组的作业自己先商议着,时间够长,不着急。 第15章 015 顾时酌请完假后又昏昏沉沉的睡着了,当敲门声从梦里回溯到现实时才陡然惊醒,她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还有些没醒过神。 又是一阵敲门声传来。顾时酌抹了把额头,抹下一手的汗。许是发过汗的缘故,脑子里也没有早晨起来时那么难受了。她慢吞吞的掀开被子去开门。 看到站在门口的岑佩溪,顾时酌有短暂的怔愣:“你……” 岑佩溪说:“听说你感冒了,过来看看。” 顾时酌看了眼她手里提着的东西,存疑道:“你消息这么灵通?” 岑佩溪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我方便进去吗?” 顾时酌让开空间放她进来,关上门。岑佩溪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饿了吗?给你带了一碗粥。” 顾时酌咳了两声,跟在她后面,看着她将袋子剥开,露出里面的卖相极好的热粥。 顾时酌舔舔嘴唇,收起了一点点怀疑的心思:“谢谢。” 岑佩溪盯着她干白的嘴唇看了一会儿,找到烧水壶,里面空荡荡的。 顾时酌哑着嗓子说:“昨晚忘了烧水。” “你先吃。”岑佩溪把遮了一点眼睛的头发别到耳后,提着烧水壶到洗手间接了半壶水回来烧上。 “咝咝”的烧水声响起。 顾时酌起身去洗手间刷牙洗了把脸回来,岑佩溪刚把窗户关上一点,只留出一条通风的缝,转身问她:“吃过药了吗?” 顾时酌摇头:“晚一点去买,附近有药店。” 岑佩溪似不赞同的“啧”了一声,“我给你买了点药。”靠近顾时酌,弯腰伸手。 淡淡的香气侵袭过来,顾时酌往后仰了仰身体,蹙眉:“干嘛?” 岑佩溪无奈道:“看看你有没有发烧。” 她倾身过去,微凉的手背在顾时酌贴了贴,又试了试自己的,“有点烫。我买了退烧药和一些冲剂,饭后半个小时再吃。” 岑佩溪从另一个袋子里翻出四五盒药放在她手边。 顾时酌含着粥扫了一眼:“这么多?” 岑佩溪:“多的给你备着。” 顾时酌“哦”了一声,继续喝粥。粥是清淡口的,味道还可以。 室内陷入沉静。谁很快烧开,烧水壶发出“咔哒”一声响,热气从盖顶往上飘。顾时酌坐在小沙发上,隔着一层朦胧的水气挑眼打量着岑佩溪。 岑佩溪倒了一杯热水,抬眼对上顾时酌的目光,“嗯?怎么了?味道不好吗?”她把热水放到顾时酌手边:“摊凉一点再喝。粥是在路边店买的,我对这一带不熟,不知道哪家味道好不好,可能买差了,下午我换一家,你先将就吃一点。” 虽然是她一贯温和的口吻,顾时酌仍然有些受宠若惊,勺子从塑料碗沿划过,顿了顿,顾时酌问:“你这是不放心,怕我又惹出什么麻烦,所以专门来查岗?” 岑佩溪闻言愣了愣,眉眼略弯的笑起来:“有这么明显吗?” 顾时酌心里涌起的那一丝感动瞬间被扑灭了,有些憋闷,单薄的嘴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碗里的粥也没有初时那般可口了。 岑佩溪见她当了真,唇角笑意加深,解释说:“也没有。我到a市出差,顺便找你有点事。嗯……你想管这叫查岗也可以。” 顾时酌觉得这人故意在逗自己玩,可是听她话里行间的意思,又好像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先度君子之腹了。刚被挑起的火气又窜回肚子里去,灼得她有些恹恹地,憋了憋,问:“什么事?” 岑佩溪:“工作上的事。” 顾时酌定定的看着她,等着后话。岑佩溪却没继续说下去,手指点两下桌面:“不急,先吃饭,吃完饭我们再说。” 顾时酌不知怎么的,嘴巴快过脑速,脱口而出道:“不,我就要现在说!” 话一出口,她自己先愣了一愣,一层被尴尬引起的红色从后颈爬上脸颊,好在她本就因发热而显得脸上略红,如今不过颜色加深了一些,她不说,旁人也看不出来。她慢慢抬头看了一眼岑佩溪。 岑佩溪倒没什么情绪,用指尖探了探杯身:“再过一会儿应该能入嘴了。身体重要,吃完我们再谈好吗?” 她的声音好像天然就带着温和这一层buff,说起话来也总是不急不缓,颇有点安抚人心的意味,末尾的“好吗”声音低柔,撞到顾时酌耳里,剩下的那点烦闷顿时跑了个一干二净。 顾时酌低头喝着粥,闷闷的“嗯”了一声。 岑佩溪把玩着手机,陆桐和她发消息说账号和手稿的照片已经收到了,后续运作很快就会跟上。 岑佩溪回了一句“嗯”,手指按着键盘:[倪芊芊的父母已经答应配合,后面的交涉你们是专家,你安排一个可靠的人继续跟进。] 陆桐:[好] 岑佩溪收起手机,目光落回到顾时酌身上。 她想起今天上午去倪家拜访时倪母跟她絮叨的关于顾时酌的话:“时酌这孩子心思重。” 岑佩溪想,如果仔细观察的话,是有一点的。表面上看似很冷漠直接,实际上并不是,她用一种很尖锐的外衣将自己内心的敏感团团包裹起来,扎别人的时候也在扎着自己。 碗里的粥还剩小半,顾时酌放下手里的勺子,将揭下来放在一旁的盖子盖上,又把塑料袋提起来。手边水杯里的水已经放温了,她喝了两口,精神似乎也跟着好了一些,苍白的脸上多了些薄红。 岑佩溪问:“带电脑来了吗?” 顾时酌没搭腔,从柜子里抱出一台银灰色的笔记本,打开输入密码,放在岑佩溪跟前:“要干嘛?” 岑佩溪扫了眼桌面上的图标,目光略有停留:“你也玩这款游戏?” 顾时酌顺着鼠标指引看到《风华志》的图标:“偶尔。” “我也是。”岑佩溪说着,手指在触摸屏上滑了滑,操纵着鼠标点了两下微信的应用图标,待登录界面弹出来:“你登一下。我转给你两个剧本概要,你看看喜欢哪一个。” 顾时酌了然,在电脑上登好微信,两声“嘀嘀”从电脑里传出来。她弯下腰,打开和岑佩溪的聊天框,里面多了两个文档。 岑佩溪偏头看了顾时酌一眼,起身到对面坐下:“你慢慢看,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和我说。” 顾时酌瞅了眼岑佩溪空出来的位置,慢慢挪过去坐下。下面还有点温,应该是被岑佩溪给捂暖的。顾时酌打开第一个名字叫《百花今日红》的文档,认真看着。 文档里只有简单剧情和人物概要,大概几百字的样子,顾时酌很快看完了,又打开另一个《劫后余生》的文档,不同于上一个文档的简洁干净,这份文档最后一个段落被标了一条红线,好像被人加了注释。 顾时酌好奇的点了下红线,右侧弹出一个只有一个句号的注释框。她抬头看了岑佩溪一眼,岑佩溪也正看着她。 目光相交,顾时酌连忙低头。岑佩溪极轻的笑了一声,问:“有什么问题吗?” 顾时酌关掉注释,“剧本没有问题。制作团队和演员团队有定下的吗?” “《百花今日红》的导演是导过《霄霄河汉》的,制作团队也是李玉一手带出来的,目前定下的演员比较知名的就是胡鸿煊,以及傅向秋和曹正两位老戏骨。” 岑佩溪说:“胡鸿煊指名想要你出演这部片子的女一号。” 顾时酌“唔”了一声便没有表示了。 岑佩溪继续说:“《劫后余生》是一个大ip,有原著小说,导演是严翰池,也是《一飞冲天》的导演。严翰池现在是青藤工作室的合伙人,所以制作团队也都是青藤工作室的老人,目前所有角色都定好了,另一个女一号定的云英。” 她顿了顿,说:“我知道你以前和云英之间有过不和传闻,但是就事论事的话,我认为《劫后余生》比《百花今日红》的剧本要好一些,也更适合你。” 不得不说,这两个资源都很不错。顾时酌没说好也没说不好,问:“它们的片酬分别是多少?” 岑佩溪报了两个数。《劫后余生》给的片酬略比《百花今日红》高一点。《百花》的制片方虽然看在知溪传媒和胡鸿煊的面子上愿意把女一号的位置给顾时酌留出来,但是出于预算考虑,压价不是一般的狠。 《劫后余生》则不同。一是青藤工作室重质量,不缺这点钱,岑佩溪也给严翰池透过点信儿,宣发成本能抽出不少,片酬相应的要合理许多。 顾时酌敲了两下触摸屏,说:“就《劫后余生》了!” 岑佩溪唇角微微上扬:“我可以听听你的理由吗?” 顾时酌:“片酬高。” 岑佩溪:“……嗯,还有吗?” 顾时酌看了她一眼,蹙眉沉吟:“题材新颖,制作团队很优秀,我也很期待能和严翰池这样的导演合作。从人物性格和角度上看,,对我而言算是一种自我突破,而且片酬也ok。” 岑佩溪眼中闪过一抹思索之色,问:“你很缺钱?” 顾时酌:“《劫后余生》的试镜是什么时候?” 岑佩溪见她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心底升起一丝疑虑。顾时酌在娱乐圈已经混了有三四年的时间了,以她之前在天盛时候的身价和待遇,即使后来负面舆论爆发后赔付过几家违约金,也不应该会太缺钱。 她将疑虑压下,回道:“严导看过你在培训班上课的一些视频,比较满意。本来我想安排你这周日回一趟b市去试戏,但是看你现在的身体状态,只能挪后了。” 顾时酌挑眉:“严导看过我上课的视频?” 岑佩溪从她的表情里看出她想岔了,笑说:“我的艺人在培训班上课,我和培训班的老师有联系很奇怪吗?” 顾时酌往沙发上靠了靠,双臂环胸,冷淡道:“这是经纪人的活,不是老板的。” 岑佩溪:“你一定要让我说出‘现在我是你的经纪人’这种话吗?” 顾时酌反问:“所以你是吗?” “我说过,如果你想,我可以是。” “如果我不想呢?” 岑佩溪笑意不减,用一种好似很遗憾的口吻:“没办法,截至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招到愿意带顾老师的优秀经纪人。” 顾时酌:“……你什么意思?” 第16章 016 顾时酌嘴角抿出一个不悦的弧度,墨色的瞳孔里好像包着一个□□桶,只等岑佩溪下一记引火镖,脸上一贯的冷淡之色里好似绽开些不同的活泼之气。 岑佩溪以手抵唇,将唇角溢出一缕笑声收入掌中。 即便如此,顾时酌仍然从她未加遮掩的表情里看出些愉悦的意思,顿觉胸闷,冷嘲道:“签约之前说得冠冕堂皇,签约后就卸磨杀驴,知溪传媒就是这样忽悠艺人签约的?” “不是。”岑佩溪笑意微敛,似乎有些苦恼的样子:“是我提出的要求太苛刻,以致于让很多人对这个职位望而却步。” 顾时酌不信的发出一声冷哼:“比如?” “天盛的金牌经纪人颜然是最低标准。” 顾时酌:…… 岑佩溪怎么不想想,比颜然更有手腕的经纪人,要么是别人公司的得力干将,不会轻易跳槽,要么自立门户开了工作室或者成了合伙人。 和经纪人从演员酬金中的抽成,公司提供的那点底薪根本不值得拿眼看。放在以前,像顾时酌这么个咖位的艺人,多的是经纪人抢着带,如今天盛明摆着要整她,负面缠身的,谁也不知道天盛后面还会有什么手段用在她身上,以前有意向的剧组、代言大多闻风退避,现在给她跑资源有多难?说不定刚抱热乎就砸手里了。 顾时酌在圈内的风闻并不大好,当初和齐欢的相熟历程也因此多有坎坷。她至今还记得剧组开机宴上,喧喧嚷嚷,齐欢坐在她边上,筷子不知道怎么的被旁边走动的人擦了一下,掉到地上。 顾时酌弯腰捡起来并提醒了和旁边人聊得火热的齐欢。齐欢诧异的看了她一眼,道谢,并且跟她说:“我说,你脾性还挺好的啊,就是对不熟的人话少了点,显得特高冷范,怎么老听人说你不大好相处?进组前萱姐还提醒我,搞得我以为合作的是什么大魔头,都不敢找你搭讪。” 顾时酌挺客气的说:“谢谢。” 齐欢:“啊?谢什么?我和你说真的。这事儿你经纪人知道吗?” 顾时酌摇了摇头,没回答。她自己是知道的,但是颜然和徐青晚知不知道,她没有揣测过。后来仔细想想,她们必然是知道的,更恶毒的揣测一下,或许这里面有颜然的故意,又或许本就是出于徐青晚的授意。 她试探过两次颜然对这件事的态度,颜然说是某些人眼红公司堆在她身上的资源,身正不怕影子斜,让她不用担心那么多,专心应对公司安排的工作即可,到底也没表态。 她也就信了,毕竟出于颜然的立场,没有理由干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如今解约后满地余霜、无人问津的,顾时酌才猜想到其心多么可诛。 这样想来,知溪传媒那些经纪人不愿意带她也不是完全没有理由的。岑佩溪能够成为她的经纪人,对她的事业而言有利无弊,毕竟是知溪传媒的老板,有什么好资源不先赶着她来呢?譬如《劫后余生》这部剧的女一号,以颜然的能力同样可以为她挣一挣,这里面当然有借天盛的力的缘故。 知溪传媒和天盛相比,犹如巨人下的小蚂蚱,饶是如此,岑佩溪依然从严翰池那里帮她拿到了试镜机会,甚至还有意等她时间富余。 顾时酌对严翰池是有所耳闻的,根本不会看在她的咖位上就给她这么大的面子,只有可能是眼前这人斡旋有道。岑佩溪比之颜然,未必不如。 她忽而又想起昨晚徐青晚放出要整垮知溪传媒的话,当时还冒出过不牵连这家起步阶段的小公司,协议解约算了,现在…… 知溪传媒和岑佩溪很有可能是她事业低谷中的一道转机,这样显得大义凛然的事,放在早几年,她可能做得出来。 顾时酌早已不是待在象牙塔里两耳少闻窗外事的学生,在这个混乱的圈子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经历过的那些教训无一不让她认清楚这个圈子里的残酷和肮脏,所以她在知道徐青晚的身份,并且表达出对自己有意思的时候紧紧的抓住了这根稻草。 顾时酌心思百转,脸上的怒气早已消散。她眨了下眼,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周身的气息缓合下来,仿佛刚才时刻准备和岑佩溪针锋相对的人并不是她一样:“培训班周一到周六都有课,我下周日回b市去试镜,你要一起吗?” “看来顾老师经过慎重考虑,已经认可了我作为经纪人的能力,我很荣幸。” 顾时酌终究不如岑佩溪老道,哪怕她维持着面部表情上的冷淡,岑佩溪依然从她眼神里片刻的失焦看出她在认真的思索。相比平时绷着的严肃之感来说,这个样子反倒有些可爱。 岑佩溪一直觉得自己也是一个很严肃的人,尤其是在和人谈工作的时候,并不喜欢说一些幽默话,偏偏对上顾时酌,又总爱逗两下,看着她气到鼓胀,再贴心的帮她解开一个小口漏漏气,好像还挺有意思。 “周日我去接你?” 她询问道。半倚着桌沿,手里拿着酒店配置的矿泉水喝了两口,下巴微抬,露出美好的颈部线条,喉咙因吞咽有轻微的蠕动。 顾时酌将被轻易攫走的目光收回来,犹豫片刻,说:“好。” 过了三分钟,顾时酌见她将矿泉水瓶拧好盖放到桌面上,没有别的话要讲,问:“还有事吗?” 岑佩溪:“有,你该吃药了。” 顾时酌:…… 如果不是结合当前情境以及岑佩溪平静的语气,顾时酌有理由怀疑她是不是在一语双关。 顾时酌摸了摸水杯,里面剩下的半杯水温度已经凉了。她打开封号的药盒,看过使用说明,破出三粒胶囊含进嘴里,正准备就水吞下,岑佩溪走过来拿走了她触手即得的水杯,“说明书上说需要温水吞服。” 顾时酌含着药:…… 岑佩溪在杯里续了点热水才塞到顾时酌手里。顾时酌看了她一眼,和水将嘴里的药咽下去。 “至于冲剂……”岑佩溪晃了晃方形盒子。 顾时酌操作着电脑关掉文档:“我不喜欢冲剂的味道。” “嗯,但是也要喝。” 顾时酌正在关机,没有关心岑佩溪的动静,等电脑屏幕的亮光消失,抬头便看到岑佩溪递来一杯用酒店的玻璃杯装着的褐色液体,药味冲了她一鼻子。 顾时酌看着她,不接,也不说话。 岑佩溪说:“不喝的话病怎么好呢?严翰池好像不喜欢一边咳嗽一边说台词的敬业演员。” 顾时酌:“下周会好。” 岑佩溪:“也不一定。” 顾时酌无奈,只好接过药,手心里感触到的水温正好适口,她低头看着杯中的液体,踌躇了两秒,咬牙闭眼,往嘴里灌。喝到一半,她忽然站起来,迅速将电脑拍合上,冲进洗手间对着洗手池将嘴里的药尽数吐了出来,又干呕了几声,挑开水龙头接水漱口。 冰凉的泼在苍白的脸上。顾时酌没敢看镜中的自己,闭眼喘息片刻,转身。 岑佩溪站在门口,神情里多了些探究,却终究没问出来,语气轻缓:“你忘了关门。” 顾时酌有些恍然,好似又回到了三年前初遇徐青晚的那个晚上,她站在某家俱乐部洗手间里止不住的犯呕,徐青晚就站在门口打量着她,等她打理好转身准备匆匆离开的时候,徐青晚和她说了第一句话:“你是艺人还是这里新来的员工?” 顾时酌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了。第二天,就在她以为自己那位总是不可一世的经纪人会怒气冲冲的把她骂个狗血淋头的时候,她被换到了天盛里一位小有成就的女性经纪人手下,也再没有被安排过类似头天晚上的应酬或饭局,资源也好了起来。 “这么反感冲剂吗?” 岑佩溪的声音将顾时酌从恍惚中拉回到现实里。纸巾盒落在眼前,顾时酌抽出两张擦拭着脸上残留的水渍,心想还是不同的,较之徐青晚,岑佩溪的气息更温和些,至少让她觉得舒适,说出来的话,也显得更包容一点。 “讨厌的话,就不要喝了。” 岑佩溪将她放在洗手池沿的药倒掉冲净,转身出去。顾时酌听到细碎的翻袋声,将手里的纸丢尽垃圾篓里,跟了出去。 岑佩溪拿着一个长方形的扁盒冲她晃了晃,笑着说:“好在我有先见之明,多买了一盒药片的。” 顾时酌:? 这人是故意的吗?刚才含在嘴里的药味仿佛重新反馈了回来,胃里有些难受。 “你真的是……” 岑佩溪:“嗯?” 顾时酌深吸一口气:“很过分!” 岑佩溪低头拆着盒子,不让自己脸上的笑容被顾时酌看去:“我刚刚没想起来,看到你吐才记起来有别的药。”憋住笑:“药片不排斥吧?” 顾时酌:…… 她用眼神剐了一眼岑佩溪,飞快的抠药吞服,正准备下逐客令,又听岑佩溪说:“严翰池给发给我几段《劫后余生》的剧本片段,来之前我打印了出来。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搭戏。” 顾时酌:“你给我搭戏?” 岑佩溪:“工作职责之一。” 谈到工作,逐客令是下不去了。顾时酌再次深吸了一口气,“我先看看。” 第17章 017 剧本只有三页纸,用订书针钉在一起,顾时酌快速翻阅了一遍,大部分都是女一号姚景的主镜,还有两段是剧中一位女房客的台词。 顾时酌搓着最后一页纸:“这些都是需要试的?” 岑佩溪摇头笑道:“不是。这些只是他给的参考片段,有些会,有些不会,也可能都不会。” 岑佩溪弯腰,手指在第三页最下面的位置划一道,又将第二页翻下来,指着中间的一段:“这两段你着重看一下,严翰池偏爱用长镜头的叙事手法,更喜欢拿两种截然相反的剧本考察演员的演技和形象特质,”手腕触碰到顾时酌冰凉的手指,她随口问道:“冷吗?” 顾时酌手指离开,到床头盒子里拿出一支削好的铅笔,将岑佩溪说的两个部分圈起来。 岑佩溪拿起后面桌子上的空调遥控器,把空调开到26度:“不是说其他的不用管,严翰池这人向来不喜欢走寻常路,也可能猜到我会给你划重点,等试镜的时候拎出这里都没有的片段或者组合片段给你,不过大概思路不会走偏。” 顾时酌抬头看了眼空调,再看拿着水转过身来的岑佩溪,带着些怀疑的打量:“你和他很熟稔?” 岑佩溪拧瓶盖的动作顿了一瞬,轻巧的眨了下眼,眼睛里闪过一丝慧黠:“如果一起吃过两次饭也算熟稔的话,也不是不能这样形容。” 顾时酌好似要反击之前岑佩溪给她冲剂的故意行为:“吃两顿饭就了解这么多,相亲吗?” 岑佩溪笑盈盈的回道:“现在的小姑娘确实大部分对大叔都抱持着很大的好感,你会想到那方面去可以理解,不过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对他有好感,否则严夫人会让你知道什么是‘谈恋爱吗?封杀到退圈的那种。’” 顾时酌:“……看不出来岑总也喜欢学年轻人网上冲浪。” 岑佩溪:“办公室坐久了,难免身体僵硬,偶尔运动怡情健体。” 顾时酌:“网上冲浪也算运动?” 岑佩溪挑眉反问:“手指运动不算运动?” 顾时酌脑子里的思路不受控制的弯了一下,她狐疑的看了岑佩溪一眼,怀疑这个人在和自己开某种带颜色的玩笑,但是岑佩溪脸上神情坦荡,好似是在认真与她争辩。 她低头,不再和岑佩溪打嘴炮,认真看着剧本。 岑佩溪唇角扬起一抹得意,从包里翻出kindle,找到前些时看了一半后一直无暇完整看完的书,坐在顾时酌对面安静的阅读,室内只剩铅笔在纸张上滑动以及偶然的翻页声。 空调的暖风送到身上,室内的温度也更为温和,包裹得人懒洋洋的。可能是药力产生了作用,顾时酌的眼皮子渐渐下沉。 -- 室内渐渐暗了下来。岑佩溪侧身换了个姿势,放下kindel,用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捏了捏鼻梁,眼睛有些疲倦的闭了一会儿。 笔掉落到地板上的突兀声音打断了岑佩溪的片刻假寐,她睁开眼,看到顾时酌眼睛闭着,呼吸清浅,已经睡着了,纸张散乱在腿上,许是对铅笔落地的声音有所感,双腿朝前伸了伸,纸张便随着她的动作轻飘飘的落了两张到地上。 岑佩溪过去捡起地上的铅笔和两页纸,并着顾时酌腿上剩下的那张按顺序理好放在桌子上,侧头打量着睡着的人。 那双令她一瞥惊鸿的双眸松坦的闭着,落下长长的睫毛,眉宇间的冷漠感一扫而空,不像醒着时给人的难以接触,反而像一个宁静的小姑娘。 岑佩溪仔细的思量了一分钟,握了握拳,手指将顾时酌搭在肩前的头发拨开,左手臂轻轻穿过顾时酌的脖颈,动作轻缓的向下移动,落到她的背上,右手臂穿过她的腿弯,毫不费力的将顾时酌抱到床上。 顾时酌对这一切毫无察觉,刚挨到床,便自觉地滚进被子里,连头带脚的把自己裹得严实。 岑佩溪将她盖到头顶的被子往下拉了拉:“不要蒙着头睡。” 顾时酌自然是听不见的,脑袋往下缩了缩,直到埋进去半张脸方才心满意足的不再动弹。 岑佩溪无奈摇头,没有继续把顾时酌的脑袋薅出来,坐在床边看了会儿,不觉也生出些困意,就那样靠在床头眯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岑佩溪被雨打在窗户上劈里啪啦的声音吵醒,室内已经一片黑暗,腿部的酸麻提醒她保持不舒服的姿势太久,她低头揉着腿肚子。 沙发上有光亮了一下,铃声响起,睡着的人翻了个身。岑佩溪撑着床头柜子的柜角站起来,腿上的酸麻缓解了不少,走过去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放在耳边,快步走到房门处,轻手轻脚的打开门,来到走廊,反手带上门,留下一条细缝。 陆桐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岑总,您在听吗?” “嗯。”岑佩溪应了一声:“麻烦你重新说一遍。” 陆桐:“就是关于网上说顾时酌同性恋的事,倪芊芊小姐的微博账号已经安排好了,通稿和软文已经发到您微信了,有十来篇,您和顾老师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删改不能写上去的。还有那些照片视频什么的,我建议您也和顾老师商量商量。还有……” 陆桐停顿了片刻,说:“《百花今日红》的选角导演刚刚来问过顾老师的档期。” 岑佩溪说:“回了吧。” “直接就回了?《百花》那边还不是很急,可以拖个一周左右再给答复。” “档期排不开。” 手机里安静的几秒,陆桐的惊叹之情几乎隔着信号溢出屏幕外:“《劫后余生》那边这么快就谈妥了?” 岑佩溪笑了笑:“还没有,下周试镜。” 陆桐:“……岑总,鸡蛋要分篮装,咱们不能一门心思死扑这一个本子,万一试镜没过呢?” 岑佩溪:“我相信她可以。” 陆桐还想再劝两句,岑佩溪制止了她:“你说的也有道理。我记得巽坤影视最近正在筹备一部电影,请了梅景和执导。” 陆桐:“……对不起,岑总,我忘了论起眼力和圈内人脉,您才是大佬,不愁拉不到更好的资源。我不该劝。” 收了电话,岑佩溪转身,门缝里透出约微的光亮。她推门进去,经过洗手间,床头上的阅读灯亮着,顾时酌藏在被子里的双腿屈起,头低垂着,似乎在看什么东西。 岑佩溪扫了眼不远处的桌子,原本被她理好放在上面的剧本和铅笔已经不在了,心中了然,走到床边弯腰打量一会儿按钮,掀亮了大灯。 “灯光太暗,对身体不好。” 铅笔书写的声音顿住,岑佩溪将垂落到脸颊上的发丝别到耳后,偏头看向正望过来的顾时酌,“怎么了?习惯暗灯吗?” 换到双方经纪人与艺人的关系,可能是在天盛待久了,见多了直接给艺人下指令的经纪人,顾时酌对来自经纪人身份的岑佩溪的关心还是不太习惯。 她收回视线,屈起的腿平伸了一点,食指将铅笔扣进手心,像是没话找话说一样:“我好像是在沙发上睡着的。” “如果顾老师有梦游的习惯,也不是没有可能自己爬上床。”岑佩溪没有直接回答,语气里颇有些揶揄道:“顾老师大概不肯相信这是我坚持多年进行手指运动取得的成就之一。” 顾时酌:…… 她捏了捏手中的铅笔,告诉自己要冷静,打谁也不能打老板,可是这个老板说话真的……很欠揍,要不然打一顿就说自己没睡醒还在梦游好了?顾时酌心里认真思索着这个借口的可能性。 岑佩溪在床边坐下,饶有兴味的看着她想发作又不能发作的样子,直到顾时酌冷淡的表情渐渐有了破裂的趋势,还将铅笔脱手按了按指节,岑佩溪识趣的见好就收:“刚刚陆桐打电话和我说了网络上同性恋舆论的处理方案,你想听听吗?” 顾时酌热身的动作顿住,嘴角动了动,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你说。” “说来话长,你介意听之前先吃药吗?” 顾时酌说:“介意。” “好吧。”岑佩溪没有坚持:“在来探病之前,我去了一趟倪家,说明情况后,叔叔和阿姨交给我倪小姐的私人账号和一份手稿声明,发送和传播的事宜陆桐已经安排好了,另外安排了十来篇通稿和软文以及一些照片视频,我转给你,你看看有哪些是不可以发上去的。” 顾时酌握紧的拳头松了松,淡淡的语气里带着些不悦:“我不想打扰芊芊的父母。” 早料到她会这么说的岑佩溪微笑:“可惜事与愿违,虽然你不是主动的,但是他们仍然被你的被动打扰到了。”右腿交叠在左腿上,纤长的手指轻轻敲了两下:“因为单方面的歉疚而选择避开牵连者,并不会让他们遭受的伤害减少,反而会为你感到担心。” 顾时酌不说话,岑佩溪发出细不可闻的叹息:“在和叔叔阿姨的聊天中,他们问得最多的就是你的情况,在我临走前,还托我告诉你,这件事不是你的责任,不要怨怪自己,工作不忙了多去家里看看。如果一定要说这件事的罪过方,那就是不求辨证的众口铄金。” 说完,岑佩溪等着顾时酌的回应,顾时酌却依旧保持沉默,过了足足四分钟有余,才开口:“这是他们的原话吗?” 岑佩溪摇头:“不是,最后一句是我临时编的,不知道有没有打动到你?” 顾时酌斜了她一眼:“我不听假大空的道理。” 虽然顾时酌仍未假以辞色,但岑佩溪知道她就算没听进去全部也至少听进去一半,眼睛里浮起一层浅浅的笑意,附和的颔首:“我下次改进,争取讲更真情实感的道理。” 顾时酌已经放弃了在言辞上赢过岑佩溪的想法,索性将腿上的剧本递给岑佩溪,转换了话题:“我看完了,先从第二页和第三页有标注的地方开始。” 岑佩溪翻开看了看,发现顾时酌说的地方就是自己之前划出来、顾时酌圈出来的两段,上面做着简单工整的笔记,还有擦拭的痕迹。 岑佩溪盯着笔记看了两秒,抬头:“稿件和视频不需要看看吗?” 顾时酌说:“这也是经纪人的职责之一。” “初次合作,我们还在互相了解的阶段。” “岑总不是说,合作的基础是相互信任吗?” 岑佩溪莞尔:“顾老师记性不错。” 她想,自己与陆桐的对话,顾时酌大概是听到了一些。 第18章 018 出乎顾时酌的意料。 她以为岑佩溪的搭戏仅仅是搭词而已,实则岑佩溪除开台词需要对着剧本念以外,已经是和她对戏了,倘若有镜头对准两人,说是飙戏也不为过,顾时酌差点怀疑眼前的岑佩溪是穆卉真假扮的。 岑佩溪以前做过演员吗?顾时酌心生猜测,落到岑佩溪身上的目光流露出隐约的情绪。 岑佩溪将手从窗外收回来,细密的雨将手指润湿,她抽出一张纸巾拭手,笑着给出解释:“以前因为工作原因学过一些,太久不练,都生疏了。” 被猜破心思的顾时酌没有深究她话里的真假,随口应了一句:“唔。” 岑佩溪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拎起包往门口方向走:“我该走了,晚饭我让钟朗给你带回来。” 顾时酌正要说不用,岑佩溪退回来两步,回头看着她,语气严肃:“钟朗是公司专门配给你的司机,在培训班的这段时间,他也兼职你的生活助理,如果你用不上他,公司给他许诺的薪水将毫无意义。这次是他的失职,我会和他说清楚,以后下雨他都会去接你。” 顾时酌到嘴的话吞了回去,点头:“好。” 岑佩溪笑了一下:“记得吃药,下周见。” 门打开复关上,房间里重又恢复了一个人时的安静。顾时酌忽然有点不大适应这样的安静,揉揉额头,看了眼岑佩溪临走前放在桌上的剧本,收到柜子里。 手机里躺着俞怀蕾和一个名叫剧本交流群里的几条群消息。 群是今天建的,俞怀蕾拉的她,所以特地跟她说了一声。 里面只有五个人,都是小组成员,张梓涵在里面艾特她,大意就是虽然顾时酌今天没来,但是时间不等人,不可能为了个人利益牺牲集体利益,所以他们剩下的四个人就商量着把剧本和小组长定了,剧本定的是一部以青春为主题的话剧,小组长则是张梓涵,问顾时酌有没有意见,没有意见的话她就分配角色。 顾时酌的目光在话剧的名字上停留了很久。 倪芊芊在文字上的天赋很早就展露出来了,大学话剧团的时候,有一小半经典的演出剧本都出自倪芊芊之手,《散场》便是其中之一,这部作品出生于她们即将毕业的时候,是顾时酌在大学社团里最后出演的一部话剧,那时候她已经算是一名艺人了。 倪芊芊为了这个剧本,没少以找灵感的由头拉着顾时酌出去轧马路,跟她讲构思,讲发展,就连名字也是依倪芊芊的要求,由顾时酌取的。 倪芊芊说:“这是一部送给你的作品。” 思绪回笼,顾时酌点出键盘,回复了一个字:“有。” 张梓涵那些消息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前发的了,此刻自然无人回应,顾时酌更不会在手机前等她,将壶里冷掉的水拿到洗手间倒掉重新接水烧着,再把桌上装着药的袋子收到床头柜的抽屉里,至于那盒已经拆开的冲剂…… 顾时酌毫不犹豫地扬手丢进了垃圾桶。 手机震动,显然是群里有了动静。顾时酌等着水开,先把这个群设置了免打扰才去看,发现不是张梓涵,是组里一位男生回的话。 冉丰:[班长对哪个方面有意见?提出来我们可以再商量。] 顾时酌对着男生的群备注回顾了片刻记忆,没什么印象,打开手机里的花名册对着人名找了一会儿,顺势找到了冉丰所属的公司——凯旋众娱。 如果顾时酌没记错的话,张梓涵也是凯旋众娱的艺人。她目光冷了几分,关上花名册,没打算理会。 当她是刚入社会不久、什么都不懂的单纯小新人吗?凭张梓涵那点气量,顾时酌敢保证,只要自己现在敢说,张梓涵就敢在那边截图说她欺负没有流量的小艺人。主动把自己择出去,让别人出来撞枪口,这点小技俩压根不够看。 顾时酌深深觉得阅历丰富的穆卉真会那么嫌弃张梓涵不是没有原因的,在培训班还要到处跳,折腾得比谁都厉害。 烧水壶发出跳档的声音,水声滚滚,顾时酌等了一分钟,然后将壶里的热开水倒入玻璃杯中晾着,顺便叫了客房的洗衣服务,把大件的衣服送去清洗,等她忙完回来在看手机时,群里已经吵起来了。 一直没得到回应的冉丰显然是耐不住了,又圈了顾时酌一次,让她有什么不满就说,别藏着掖着的怪矫情,大家都是一个组的,胡乱闹脾气也要有个限度。这期间,另一个男生没吭声,张梓涵更是人影都不见,冉丰的抱怨渐显难听,直到俞怀蕾的名字出现在聊天界面里。 俞怀蕾:[什么时候定了,我怎么不知道。] 俞怀蕾:[许巡弃权,剧本我持保留意见,组长我也没选张梓涵,这一切都是你和张梓涵擅自定下直接通知顾老师的] 俞怀蕾:[嘴上说顾老师大牌看不上小组里小艺人,我请问你们有把顾老师看作小组成员之一吗?有把我看作小组成员之一吗?] 俞怀蕾:[别搞笑了,张梓涵是怎么当选小组长的,我提了反对票你们两个有听进去过吗?大家都不是三岁小孩,别以为别人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鬼主意,非要戳穿了你们脸上才好看是吗?] 俞怀蕾:[剧本择选和小组长人选都比较重要,还是等小组成员都在的时候定比较好,我也认为应该再商量@许巡你呢?有事说事,别光看热闹!] 姗姗来迟的许巡终于吭了声:[我都可以,看你们。] 许巡:[其实俞怀蕾说的也有道理。] 冉丰:[说得好听!别的组都已经定好了直接排,再等就得下周六,咱们直接落了一周的时间,到时候站在大家一起丢脸] 俞怀蕾:[丢脸怎么了?现场表演不过关本来就是演员的问题,穆老师给我们指出来,我们再改进不就行了?周一到周五放课后的时间被你吃了?顶多落下一个周六日两天] 冉丰:[两天时间还少?] 俞怀蕾:[要不你和张梓涵自己组一队?你俩想排什么排什么,我都没意见。] 冉丰成功被俞怀蕾怼消了声,张梓涵却跑了出来:[俞怀蕾你几个意思?我们打什么鬼主意了?我们明明是好心好意的征求意见,怎么就成鬼主意了?还戳穿,你戏演多了戏精上身吧?被害妄想症!] 俞怀蕾这次的回复平静了许多:[那这样,我们去和穆老师说你和冉丰想自己组一队,可以吧?@顾时酌班长可以帮忙转达一下吗?] 被艾特的顾时酌摸了摸下巴,配合着回道:[可以] 张梓涵明显有些慌了:[我们什么时候说想自己一组了?] 俞怀蕾:[被害妄想症,我截图了。] 张梓涵也消了声,俞怀蕾追着艾特了群里所有人:[还有没有意见?] 许巡:[我没意见] 张梓涵和冉丰没有冒头,不知道是被气着了还是害怕了。 顾时酌挑眉,没想到俞怀蕾这姑娘平时看着不温不火,对着她也老是“顾老师说什么都是对的”的乖巧模样,原来吵起架来战斗力这么强。她慢吞吞打出三个字,发送:[没意见]。 杯里的水温没有那么滚烫了,顾时酌就着水喝完药,蜷在沙发上打开电脑,从d盘的一个文件夹里打开一部电影,穆卉真发给她的,有四部的样子,顺手又给她写了两部电视剧的名字,让她有空可以看看,说不定对她有些帮助。 顾时酌打开的这部电影名字叫《理想之遥》,讲述的是一个平凡人追求理想却数次被现实压弯了腰的故事,梅景和执导的,网上评价很高。 她很早之前听说过这部片子,倪芊芊数次和她提过,想拉她去看,那时她家里出了点事,请假回去一直没脱开身,倪芊芊只好自己去看了,等顾时酌回来,这部片子已经下映了。倪芊芊也正是因为这部片子喜欢上里面的一位女演员,叫什么名字来着?顾时酌有些记不清了。 《理想之遥》上映后不久,那位女演员忽然宣布退圈,倪芊芊为此整一天一夜闭门不出,粒米不进,每天聊天的话题基本上都会在“嗳,你说她怎么突然就退圈了呢?”、“我还等着她演我的剧本呢。”等对话中停留十分钟左右的时间。 顾时酌刚进圈的时候还特意帮倪芊芊打探过,可惜她那时候人微言轻,身边接触的人更是人微言轻,没几个清楚的。 又过了两年,倪芊芊就很少提了,只是和顾时酌聊剧本聊演员聊制作的时候,她总会习惯以《理想之遥》与那位女演员作为衡量标准。 随着黑色逐渐淡去,一阵喧闹的铃声响起。顾时酌撑了撑下巴,有些遗憾到了a市后没有储备一些观剧时的零嘴,肚子也发出了饥饿的讯号。 顾时酌拿起手机,正准备点个外卖,屏幕上镜头里出现一张脸。顾时酌动作顿住,看着屏幕轻轻蹙了下眉。 睫毛颤动,脸的主人翻身将手机闹铃关掉,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一个瓶子,女人也随之睁开了眼。 眼见镜头开始移动,顾时酌果断按下空格键,又按了一下左方向键,进度条回溯几秒。顾时酌对着画面上那张脸看了半天,渐渐和脑海里某个人的样子融合,嘴里轻轻吐出一声疑惑:“岑佩溪?” 她打开网页,输入“理想之遥”四个字,找到这部片子的百科,直接拉到演员列表,女一号的剧照旁边赫然写着一个似是而非的名字:程傒。 顾时酌想起来,那位退圈的女演员、倪芊芊的唯一真爱,也叫程傒。 第19章 019 相比现在许多青年演员来说,程傒的影视作品不多,但是相比更多的演员来说,程傒的演艺生涯并不励志。 都说娱乐圈,三分靠演技,七分靠运气。那时候的影视圈,风气还不太坏,至少没有到唯流量是从的地步,好剧本更是不少。程傒似乎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运气也对她颇多眷顾,出演的每一部片子背后都是大制作,她几乎顺风顺水的走上了无数人仰望的高度,遗憾的是,在《理想之遥》上映不久后,程傒忽然宣布息影,从此杳无音讯,引得无数粉丝扼腕。 顾时酌重又仔细打量了几眼屏幕上那个人的脸,忽然有些不确定。刚一打眼去看时,的确很像,但是恍眼再一琢磨,反倒觉得这人和她脑海里岑佩溪的样子有一丝出入。她找到了程傒在网络上的画册,好奇心使她难得有耐心的一张张做了比对,终于想到那股“不确定”之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了。 是眼睛里盛装的情绪,是眼尾的一道疤痕。顾时酌笃定了岑佩溪的身份,心中的疑团也被层层剥开。 明知因为自己和天盛娱乐对上仍然从容不迫、谈到拿下严翰池时的熟稔态度、搭戏时在角色转换之间的游刃有余。 都有了答案。 “原来如此。”顾时酌自言自语着,她想,如果倪芊芊还在世的话,听到这个消息,肯定能高兴得晕过去,可惜…… 顾时酌甩了下头,将可惜两个字扔开,重新解锁手机,从最近聊天人里打开齐欢的对话框:[你知] 打字的手指顿住,她忽然有些犹豫,或许岑佩溪并不想让人知道。 人气和热度,是明星的荣光,有时候却会成为演员拖拽。与其整天陷入大众的评判当中,不如专注自己的事业。 顾时酌深有所感,手指长按删除键,将输入框中仅有的两个字删掉,关上手机,按下电脑的space键。 -- 不知不觉,影片已经进入了后半段,里面的色调还是那么明亮活泼,顾时酌心里却满是压抑。 女主邢芳站在天台上,她对着已经被挂断的电话久久沉默,一男一女推开天台的门,欢声笑语洒了一地,看到邢芳愣了愣,女生有些不满的踢了一脚边上不知道是谁废弃遗留下来的饮料罐,发出“哐当”的声响。 男生拉了她一把,二人又相携离开。 邢芳像是忽然惊醒,手机从手里滑落,肩膀颤抖,前方是层层的高楼大厦,却仿佛她才是其中的一道背景。 门口处出现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中年男人,大声吼道:“哪个完犊子玩意儿又把天台们撬开了!” 邢芳慌忙转身,睫毛上沾着点点晶莹,缓缓的弯了弯腰:“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天台不能上来。” 保安神色不善:“你撬的?” 邢芳摇头:“不是,我上来的时候门锁已经坏了。” “什么是不是的,我看就是你!这锁我中午才上的!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不学好,学人家撬锁!按照……” 顾时酌没听完,敲门声从外面传来,她按下暂停,仔细听了听,确实是从自己房门口传来的,于是穿上拖鞋去开门。 钟朗站在门外,喊了声:“顾小姐,您的晚饭。”将手里提着的东西递给顾时酌。 “谢谢。”顾时酌接过,“多少钱?我转给你。”回身准备进去拿手机。 钟朗叫住了她:“顾小姐,不用了,岑总已经提前给过了。您明天早饭想吃什么,我给您带?” 顾时酌转过身来:“明天的早饭钱岑佩溪也给了?” “岑总给我转了500。” 顾时酌:“……豆浆和烧饼,谢谢。” “好的。”钟朗点头:“顾小姐,以后您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吩咐我。” 顾时酌:“嗯。” 关上门,顾时酌心情一时有些复杂,想了又想,终于拿起手机给岑佩溪发了一条消息:“今天,谢谢你。” 岑佩溪没回复,估计在飞机上没有看到。 顾时酌拆开包装,这回是皮蛋瘦肉粥,粥面上洒了些葱花点缀,小杯子里装着小菜。 很香,顾时酌却提不起多大的食欲,索性将盖子盖上,决定看完再吃。 -- 直到电影结束,轻缓地音乐声传出来,顾时酌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仍觉怅惘,移动鼠标关掉视频播放器,从菜单里打开一款音乐软件,找到一个名叫提神的歌单。 有节奏的音乐跳出,顾时酌重新打开粥碗,填肚子,填完肚子她还要写观影总结,周一交给穆卉真看。 其实理想到底有多遥远呢? 对于演员这份职业,对顾时酌而言仅仅一份赚钱的工作,就像大学时的某一天,她啃着白面馒头出去做兼职,一个男人递给她一张名片,问她想不想当明星。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明星赚钱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毫不犹豫地点了头。于此,她预想中的人生轨迹发生了第一次偏转。 可是世事哪能尽如人料呢? 顾时酌演艺生涯中的第一部片子就遭遇了滑铁卢。开机那天经纪人有其他的事情要处理没在,她一个小新人,更别提配助理和专车了,偏偏当天的拍摄地很偏,出租车不送进去。由于对地形不熟,加上顾时酌本身也有一点点路痴,于是华丽丽的迟到近半个小时之久。 又很巧的是,她迟到的样子不知道被谁拍了照片传到一个匿名论坛里,说她开机当天就迟到,大家都在等她,咖位小牌面耍得倒不小。 片子上映后,迅速带火了一批人,唯独顾时酌黑得要死,她那时根本不懂什么营销啊炒作啊,只能低着头一声不吭的挨经纪人训,然后停了一段时间的工作。 后来时来运转,她的演艺事业渐渐有了起色,片约多了,钱多了,是非也就跟着多了,而她的目的也渐渐并不着重于赚钱这一点上,她发现在剧里,她可以饰演不同身份不同地位的人,她们有的狠辣,有的清傲,有的意气勃发,她们个个都有她以前想要的样子。 每饰演一个人物,都是在不断的揣测、深入一个人物的性格与内心,在那个当下,她可以不用做自己,更不必为不善沟通这种事觉得困扰。 现在,她想要的好像不仅于此了。 摆在桌案上的手表的时针与分针重合,笔尖在纸上落下最后一个句号,顾时酌甩甩发酸的手,将桌上的纸笔收好,关掉音乐、关机,然后把粥盒等垃圾扔进放在楼梯间的垃圾桶,洗漱。 岑佩溪的消息显示发送时间在一个多小时前:[好好休息,晚安。] 顾时酌靠在床上,笑了笑,回:[晚安] 灯光熄灭。 周日一早,顾时酌刚吃完钟朗送来的早饭就看到微信有消息,岑佩溪再一次提醒她:[睡得这么晚吗?记得按时吃药。] 顾时酌:[嗯] 十一点十五分,岑佩溪回了消息:[该吃药了。] 顾时酌:[嗯] 下午五点零五分,岑佩溪:[该吃药了。] 顾时酌:[……] 晚上九点半,岑佩溪:[该睡觉了。] 顾时酌看了一眼,没回,重新切回到微博界面。 她登录的是私人小号,这个号是齐欢帮她开的,除了齐欢和倪芊芊没有第四个人知道,就连徐青晚和颜然都不知道。顾时酌偶尔会在上面发一些不涉及身份敏感的日常,照片也都是天空福灵心至拍下的风景,有时候也会发两句摸不着头尾的牢骚话。 号上有四个粉丝,除了一个新手指南,其他的全是卖东西的僵尸号,关注列表里也只有齐欢和倪芊芊两个人。 此时的微博页面正停留在倪芊芊的个人主页里。倪芊芊的微博名叫“话痨的小妮子”,个人简介里做了简单的身份备注,号上粉丝量不大,近十万的样子。 距离上一次发出的讣告已经过去了有三个多月,就在昨晚,这条账号发布了一条最新的博文,拼着九宫格的照片,有些时间比较久远,可她依然还记得,是社团第二次彩排的时候,倪芊芊随手为她拍下的戏服照,还有出去游荡时,二人一远一近的合照。 其中一张是拍下来的手稿,顾时酌认得,那是倪博实的笔迹,字里行间全是对她的维护。顾时酌一字一句的读完,眼睛有些发涩,放下手机,双手覆在脸上,眼睫毛有些粘住了。 岑佩溪的消息又一次跳出来:[睡这么早吗?] 顾时酌心里头有些哽,回:[没有] 岑佩溪:[果然还没睡。经纪人关心艺人生理、心理健康不应该吗?] 顾时酌:[你是老妈子吗?] 岑佩溪:[好吧。] 顾时酌看着岑佩溪发来似妥协般的两个字,忽然想起岑佩溪提起的到a市出差的原因,怔了怔,忽觉自己的态度实在不应该那么伤人。顾时酌抿了抿唇,摸着键盘,正想道歉,岑佩溪的消息却发了过来:[我不知道你会喜欢这样的称呼。] 顾时酌茫然片刻,第二条消息紧跟着蹦出来:[顾宝宝,老妈子督促你该睡觉了。] 顾时酌:…… 输入框里的光标还在闪烁,顾时酌放下了手机。 网线那端的岑佩溪已经笑不可遏,逗闷子是真的还蛮有趣的,她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顾时酌的回复,喝口水润了润喉,关上手机,打开邮箱里的一封邮件。 虽然今天是周末,但是岑佩溪并不闲,她先是在网上盯了一波舆论,然后找陆桐要了一份顾时酌的个人资料,又委托朋友帮忙查顾时酌的家庭状况,这封邮件就是回给她的结果。 目光从一行一行文字里提取着信息,岑佩溪眉心渐渐攒了起来。 顾时酌的家庭情况并不好。 顾时酌老家是农村,上面有一个大她八岁的哥哥,叫顾时斟,顾家父母常年在外务工。顾时酌五岁的时候,父母车祸身亡,留下兄妹俩与年迈的奶奶相依为命,然而,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奶奶遭受如此巨大的打击后身体便不大行了,一年后在干农活的时候忽然病倒,保险公司给的赔偿很快在医院耗得所剩无几,奶奶也撒手西去,养家的重担落到即将中考的顾时斟身上。 年纪尚小的顾时斟毅然担起了作为哥哥,在家庭中的责任,他选择了辍学,跟着村里人去外地打工赚钱,供顾时酌读书上学。顾时酌大学的时候,顾时斟因为一次操作失误被机器轧伤了手臂,厂里还算有点良心,担负了所有医疗费用,让他安心养伤。 顾时酌进入大学后便一直有在做兼职,生活上尽量节省一些也过得去。不久后顾时斟回厂里上班,被安排了一些轻便的活。 后来顾时酌自立,渐渐有了些名气,也赚了不少钱,顾时斟便赋闲在家了。到这里,本应该是一个圆满的故事。 然而好景不长,顾时斟染了赌,输红了眼的顾时斟在外面欠下了高额的外债。 岑佩溪捏了捏眉心,打开手机,拨出一通电话:“麻烦再帮我查一下顾时斟。” 或许顾时酌感念顾时斟对她的养育之恩,但是一个艺人后面有一个赌徒亲人,绝对是一个不稳定因素,况且顾时酌一开始便签入天盛,那么天盛必然也知道顾时斟的存在。 岑佩溪对颜然有些了解,更加放心不下。她需要知道得清楚一点,以后万一出了什么乱子,她才好应对,不至于措手不及。 第20章 020(捉虫/修错字) 周一下午三点,岑佩溪和陆桐、以及宣传部的几名工作人员开了一个小会,宣传将控调顾时酌身上的负面舆论的新进展整理成详细的ppt在会上做了投影讲解。 社交平台上的反响超出了预期,虽然仍然有不少“顽固分子”坚守阵地,但是舆论风向整体已经开始倒戈,原本隐在幕后的天盛娱乐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成功收获一片骂声。这一波打脸反转,加上粉丝的自发宣传之下,顾时酌反倒博到一大部分路人好感,热度不降反升,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大量的工作邀约。 而出乎宣传人员预料的是,在他们没有做出任何引导的情况下,坚守阵地的“顽固分子”的发言中,并不全是黑子,有一部分网友可能转化成了“友情”粉,只是目前还没有扩展的趋势,所以这件事没有被归纳进ppt里,负责讲解的工作人员顺带提了一嘴。 工作人员说:“从目前的大环境出发,只要在可控范围内,这种属于良性发酵。” 岑佩溪:“情况比较特殊,就算是友情粉也需要注意一点。” 工作人员:“我们会做正向引导。” 岑佩溪点头,抬手做了一个手势:“继续。” “天盛娱乐目前还没有动作,经过打听,他们似乎暂时放弃了对顾老师的打压。我们与倪芊芊小姐曾经所在的公司联系过了,同时也获得了倪先生和倪太太的授权,将此事移交给了法务部门,至于后续要做到什么程度,还需要岑总您指示。” 岑佩溪转着手里的笔:“没有程度可言,要做就做到底,好让有些人知道,离开了天盛娱乐的顾时酌并不是没有人护着的。” 陆桐说:“带头起哄的几个营销号肯定要追究到底的,但是其他大大小小的一些跟风追热度的自媒体号,粉丝日活比较可观,流量虽然不大但是比较稳定,以后我们有些地方可能还会有合作,闹得太僵的话于我们利处不大。” 岑佩溪看了陆桐一眼,陆桐连忙补充道:“对顾老师以后的宣传也会产生一些阻碍。” 手指间的笔停止转动,笔头点了点桌面:“那就让他们吃点教训。” 陆桐松了口气,自打她与岑佩溪共事以来,从没见过岑佩溪发火,哪怕是曾经作为演员的时候,给外界的印象也总是温柔大方的白月光。 刚刚岑佩溪那一眼里的冷意,陆桐都以为自己要中头彩了。 岑佩溪说:“公司宣传是时候着手养号事宜了。”话音略顿,没再就前一句继续说下去,做了散会前的结语:“ok,今天的会就到这里。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凡事参与过这件事的相关人员这个月的奖金翻一倍。” 会议室里传出热烈的欢呼声。岑佩溪手掌压了压,声音不约而同地停下,她继续说:“目前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顾时酌的宣传团队还在组建当中,所以得继续辛苦大家半个月的时间帮忙盯一下各大平台,包括词条、影栏、图片等信息也需要各位及时进行维护,有事由郝飞直接和我对接。” 散会后,陆桐没有马上离开,喊道:“岑总。” “还有事吗?” 陆桐:“是的。”她看了眼在座准备离开的工作人员们。 岑佩溪说:“来办公室。” 陆桐跟着岑佩溪来到办公室。办公室的窗户开着,风吹进来,有点冷。岑佩溪将窗户关上,叫来助理:“麻烦帮我泡一杯咖啡。” 助理领命出去,岑佩溪问陆桐:“什么事?” 陆桐说:“顾时酌的宣传团队组建,人事部门还没有出招聘,您是打算直接从公司内部进行抽调吗?” 岑佩溪摇头:“不会。顾时酌的宣传团队我有别的打算,你不用担心。”顿了顿,她说:“这次公关宣传,你也辛苦了,本来应该是由我盯着的。” 陆桐连忙摆手:“还好,这些事我都做习惯了,正好我手里的几个艺人都还没到宣传期,大家还算顾得过来。啊对了,还有件事。顾时酌无法出任《百花》女一号的事我和李导说过了,他问我有没有别的演员推荐,刚好屈琳提前结束休假回来,我就把她的资料推了过去。” 岑佩溪翻看着文件,慢声道:“屈琳的条件也很不错。李导怎么说?” 陆桐笑说:“昨天下午试的镜。我和李导聊过,他个人很看好屈琳,制片人的态度比较模糊,暂时没办法完全定下来,不过问题不大。胡鸿煊既然接了剧本,就表示他对《百花》是有意向的,现在顾时酌档期排不开,屈琳和顾时酌又是同公司艺人,多少会给一点面子。” 岑佩溪看了她一眼,说:“同公司艺人正当竞争资源是合理的。” 陆桐:“我是觉得这个毕竟是原本想定给顾时酌的,就算她拒绝了,还是需要提前和您知会一声。” 岑佩溪将转移滑后了一点,腾出一个打量的空间,静静的看着陆桐:“我知道了。” 虽说岑佩溪一贯待人温和,鲜少以势压人,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旁人可以忽略掉她本身自带的强大气场,这样一种带着些许审视意味的目光无疑让陆桐紧张起来。 陆桐咳了一声,正要说话,岑佩溪先行开了口,语速不急不缓的陈述:“我对公司旗下的艺人都一视同仁,这一点你无需顾虑。” 被戳破心思的陆桐噎了一下,干笑两声,“我明白了。那,岑总,我就先出去了?” “等一等。”岑佩溪叫住她,执笔在文件上签好名,递给她:“你们经纪部门的申请,顺便拿去办了。” 陆桐接过文件看了一眼,是给朱贵带的管书雁安排助理的申请,点头:“好的。岑总还有别的事吗?” 岑佩溪盖着笔帽,说:“帮我找一家字体设计公司,给顾时酌重新设计一款签名。” 陆桐:“我们有长期合作的一家工作室,公司其他艺人的签名字体都是交给他们设计的,可以吗?” 岑佩溪说:“可以,你看着办。” 陆桐离开办公室,助理后脚送咖啡进来放在岑佩溪手边,并提醒她晚上七点左右有一个商业性质的宴会。 岑佩溪在办公室小坐了片刻便离开了公司,傍晚时分助理开车接她去了霜亭大酒店。 今晚是风上传媒一位董事的生日宴,能被邀请的都是圈内有头有脸的人物。知溪传媒虽然成立不久,但是和风上传媒之间有一层合作关系,身为老板岑佩溪自然也被加入了邀请之列。 这是岑佩溪头一次以知溪传媒老板的身份出现在众人眼前。她穿着一身低调的黑色礼服,和今天的寿星李董事客套了两句便静静的隐匿于人群,但是即便如此一声不显,她仍然凭借另一层身份成为在场的焦点,寒暄接踵而来,好似每一个都对她如雷贯耳。 当然,并不是因为“岑佩溪”这三个字,而是另外一个她弃之长达三年之久的名字。 很快,岑佩溪便要了第四杯酒,笑盈盈的阻止了三步远处准备继续和她客套的中年男人:“沈总,那边两位是您的朋友吗?似乎在找您。” 沈总回头看了一眼,举了举杯,笑道:“是我朋友,我就不多打扰程小姐了,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有机会。”岑佩溪回应了他的敬酒,轻抿一口。 转过身,找到一处稍显清净的地方,酒杯随手搁在几上。岑佩溪靠着沙发,阖眼轻揉额头。 从她再次踏入这个圈子里的时候,就知道这些应酬是必不可少的。 很快又有人找上了她,来者是一个女人:“程小姐,久仰大名。” 岑佩溪睁开眼,一个女人在她对面坐下,金色的深v长裙勾勒出完美的身材曲线,红唇热烈,隔着晃荡的酒杯勾出一抹玩味的笑,眉眼之间显出几分凉薄。 女人的模样放在遍地美人的娱乐圈算不上拔尖,但是她身上那股仿佛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上位者的气场却十分打眼。 徐青晚,成为天盛娱乐明面上的掌权人不过三年,便通过一系列雷霆手段带着天盛娱乐站上了一个新的台阶,虽然个中手段未必光明,却并不妨碍这位后起之秀身上的光芒。 岑佩溪认出她的时候就猜到来者不善,重新打起精神,脸上是让人摘不出错的完美微笑,从容应对:“徐总大名,于我也同样如雷贯耳。” 徐青晚回以微笑,语气里却带着些许随意:“怎么比得过程小姐名声响亮。息影多年,人气却丝毫不减,就连魄力比起当年也不遑多让。” “徐总过誉了。” “不是过誉。”徐青晚抿了口酒,审视的目光在岑佩溪身上逡巡着:“我一直很好奇,一家声名不显的小公司到底有什么资本敢和天盛娱乐作对。” 岑佩溪:“想必徐总现在已经不好奇了。” “不,我仍然好奇。”徐青晚挑眉:“但凡是天盛要打压的人,没有几个能翻身的。程小姐身价不凡,前程光明,却为了一个艺人公然与天盛作对,未免自估过高。” 岑佩溪说:“徐总此言差矣,是否自估过高我不好说,但是来日方长,唯有过招才知分晓。” “过招?呵。”徐青晚好笑道:“小打小闹罢了,程小姐莫非当真了?” “有些人哪怕打拼五年、十年,别说一线,就连二三线的边都摸不到,而这样一段路程,顾时酌只用了四年。你以为她是凭什么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真说起来总有些不能见光。” 徐青晚下巴微微抬了一点:“年轻人不识人间疾苦,受了点委屈就闹离家出走,反倒让外人见笑。程小姐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台前幕后,天盛都可以大开方便之门,以期合作。” 这已是极大的诱惑。徐青晚说完观察着岑佩溪脸上的表情,遗憾的是,那张与她的身材同样出众的脸蛋上却没有半点动容。徐青晚皱了皱眉。 “顾时酌在天盛娱乐所受的委屈是一点还是两点我并不关心。合约上签的名字是顾时酌,如果要解约,也应该她本人亲自来解约,至于赔偿——”岑佩溪摇头:“知溪传媒做的是正当生意,按照合约上的违约条款赔付即可。” 徐青晚眼帘微微下敛,言语之间冰冷了几分:“看来程小姐铁了心要为了顾时酌和天盛娱乐杠上了。别怪我没提醒程小姐,哪怕挂着程小姐的名头,可毕竟今时不如往日,知溪传媒对上天盛娱乐,仍然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岑佩溪端起酒杯,目光从徐青晚空空如也的无名指:“多谢徐总好意。礼尚往来,我也提醒作为已婚人士的徐总一句,有些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成年人有需求很正常,但是最好,把、门、关、紧。” 最后一句话如同一只脚不轻不重的在徐青晚的尾巴上踩了一脚,她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心中疑虑丛生。 她结婚的事情并不张扬,知道的人不多,但是稍微打听也能打听出来,“把门关紧”四个字,才是让她真正介意的,难道顾时酌毫无保留的和岑佩溪说了?这个人到底知道多少了?或者说,知溪传媒之所以签下顾时酌,并不单纯的是因为顾时酌本身,而是想钓一钓她这条大鱼? 再有,自己那天去a市堵截顾时酌,顾时酌说的录像…… 徐青晚很快否决了这一猜测,以她对顾时酌的了解,除非关系要好,否则顾时酌不会轻易说出这些个人私事,或许,岑佩溪只是想诈一炸她,让她真正的投鼠忌器。 徐青晚重拾微笑,手中的酒杯朝前微递:“虽然程小姐的意思我不大明白,不过程小姐的提醒果真与人相当,同样让我别开生面。” 岑佩溪:“能得到徐总的赞誉是我的荣幸。” 酒杯轻轻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二人各自饮酒。徐青晚起身准备离开:“我还有事,先走一步,程小姐尽兴。” 她刚刚走离两步,岑佩溪的声音从后面悠悠传来:“徐总慢走,替我向徐叔叔和柏阿姨问声好,若得了空,岑某一定亲自上门拜访。” 徐青晚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沉沉,声音略低,好似带着一点不知所谓的笑:“程小姐莫非忘了,婚后由于事务繁忙,我已经很少回娘家了。” 岑佩溪好似真的才知道一般露出些许诧异之色:“可是据我所知,徐总虽然成就非凡,去仍然颇受董事会的掣肘。” 徐青晚咬牙,终于明白这人打的是什么主意:“岑总消息灵通,我会带到的。” 第21章 021 知溪传媒发表签下顾时酌声明的当天,这个名字才算实打实的在各方大小佬的名单簿上留下一笔浓色。 知溪传媒实力不弱,成立至今不过大半年,旗下拔出了好几位二三线艺人,譬如陶夏之、黄泽、屈琳等,签入知溪传媒的新人里还有曾被风上传媒和腾越影视看中的几支潜力股。 这两个人,在场有几家小公司的老板也有过意向,当初听说她们签了知溪传媒还觉得惋惜,不过娱乐圈子里最不差的就是人了,无非就是条件好与不好,至于这个条件,就看所在的经纪公司如何去打造包装了,所以那点儿惋惜也仅仅出现了零点几秒。 后来,在知溪传媒的运作下,管书雁与闫妍两人锋芒渐露,奠定了一定的粉丝基础,惋惜于是又成了遗憾,同时更让他们感到好奇的,还是知溪传媒这家看似不声不显,实则资金雄厚、眼光毒辣的小公司。 除了知道有一位年轻的老板,名叫岑佩溪,有钱,其他所知寥寥无几,甚至有人猜测这家公司大概是外围公司入驻,还不明朗这趟浑水里的规矩,所以才不知者无畏的和在天盛娱乐打压下隐有声名俱下之势的顾时酌捆绑在一起,顺便盲狙了天盛娱乐一次。 岑佩溪作为风上传媒的合作伙伴出席这场宴会并不出人意料,毕竟风上传媒和天盛娱乐数度打擂,“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种金句到哪里都适用。 出人意料的是她身上曾经披上的一层璀璨外衣,以及时隔三年依然没有完全褪去的影响力与号召力,此番,风上传媒一姐的位置上退居下来的岑佩溪和老东家再次联手合作,这些附加因素让众人不得不重新考量对待知溪传媒的态度。 一位结交甚广、后台神秘;一位手握资本、年轻有为,同样都是立于人群中即便一语不发也十分灼眼的人物,徐青晚和岑佩溪之间的交锋从一开始便落在其他与宴者的眼中,就连今日主场的李董事的视线也频频从她们所在的位置划过。 徐青晚走到李董事身边,有礼有度的向他提出了告辞。 李董事笑呵呵,好似随意的问道:“看徐总刚刚和佩溪相谈甚欢,想来不虚此行?” 关系程度,从称呼中已见一斑。 徐青晚嘴角提着寡淡的笑:“我只为李叔贺寿而来。”而后翩然离场。 李董事来到岑佩溪身边,岑佩溪起身相迎,听到他问:“没有谈妥?” 岑佩溪笑笑:“妥与不妥全看她怎么掂量了。” 和徐青晚之间的谈话并没有旁人所看到的那般轻松。徐青晚是一位十分自傲的掌控者,每一句里都挟裹着逼迫的意味,不由得让岑佩溪想起了自己那位强权□□的父亲,她不大喜欢,但已学会如何让对方气急败坏的从自己的视线里退场。 令岑佩溪觉得奇怪的是,徐青晚对待顾时酌的态度,似乎并不是有仇怨那么简单,否则怎么舍得花大代价买她主动放手呢?要么是这仇怨太大,恨不得将对方剥皮抽骨,要么…… 李董事的声音打断了岑佩溪的沉思:“你啊,说话总是模棱两可,谁也不得罪。徐青晚可不是什么好应付的人,以后要是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你齐叔叔最近也一直念叨着你,有空多去走动。” 岑佩溪收回思绪,笑着颔首:“多谢李叔,这点事还不至于劳烦几位叔叔。” 时间渐晚,岑佩溪与李董事聊了片刻,又有几个人凑上来客套,她一一应付过了,半个小时后,有人传话说助理有事找她,岑佩溪便顺势提出了告辞。 助理见她出来,迎上去将手里的大衣递给她。夜风瑟索,岑佩溪露在外面的皮肤起了一层细小疙瘩,她揉了揉胳膊,穿上大衣,矮身钻入后座,翻着包问:“公司的事吗?” 助理说:“不是,是顾老师。” 大拇指贴在手机home键上,手机轻轻“嗡”了一下,提示密码错误。岑佩溪输入着密码:“她怎么了?” “顾老师打了人,被路人拍下来放到网上了。” 手机解了锁,岑佩溪打开微信,果然看到一个备注名为郝飞的人发来的数条消息。 郝飞:[岑总,顾老师打人的事情您有收到信吗?网上已经流出照片了] 顺带发来一条微博链接,岑佩溪点开,跳转到app里查看,发博的是一个橙v号,发博时间在一个小时前,看照片也是快晚上的时候拍的。 博文大意是说投稿人和他同伴在路上走,看到前面走着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好像是顾时酌,就随手拍了两张照片,没想到顾时酌忽然冲过来二话不说把投稿人的同伴给揍了,现在人还躺在医院,投稿人自己也受了一点擦伤。 图片还算清晰,明明白白的将顾时酌飞起来的一脚踹到一个男人小腹上的动作给拍了下来,最后一张拼接着几处淤青的伤口,有一处看能看到照片边缘露出来的头发,应该是在额头上,还有一张是手腕的局部图,上面有擦伤导致的轻微出血,说是顾时酌推他的时候蹭到路边的马路牙子导致的。 这条微博下方的评论数已逾千条,岑佩溪快速扫了一遍热度前五的评论,皱眉,切回到与郝飞的聊天界面,继续看下面的消息。 郝飞:[之前的反转热度还没完全下去,网友吃瓜按理说应该会谨慎一些,尤其是这种明星打人的传闻,这条微博下面的评论完全是一边倒的架势,博主有刻意点赞带节奏的嫌疑] 郝飞:[看这架势,我们怀疑这次不是普通的路人投稿,可能是有团队下场] 郝飞:[热度是不能压的,容易引起反弹。我们这边已经在联系号主了解情况了,顾老师有和您说当时的具体情况吗?这些也有助于我们甄别对方的身份和目的] 半个小时后,郝飞再次汇报了进度:[这个微博账号挂靠在一家营销公司,主营业务除了接推广宣传,下面还养着许多专门跟踪艺人拍黑料的那种狗仔] 岑佩溪没有回复,切到聊天人列表往下翻了翻,果然翻到被群消息压到后面的顾时酌,头顶顶着贼亮的一个红色数字:2. 顾时酌:[回酒店路上打了两个人,下手不重,皮肉伤,有个人抱着相机跑了,没捉住,可能被拍下了照片] 顾时酌:[两个男的,一高一矮,浑身上下包裹得很严实,鬼鬼祟祟跟在我后面,应该是狗仔] 岑佩溪抚额叹息,拉出通讯录给顾时酌打了电话,那边很快过了片刻才接起。顾时酌猜到了岑佩溪的来意,开门见山的做了详细说明:“个子矮的说是有人在他们那里高价下了单,想买我和俞怀蕾的亲密照片……” 岑佩溪拦住了后面的话:“你和谁?” 顾时酌说:“俞怀蕾,培训班的一个学员。” 岑佩溪语气忽然严肃起来:“你和她之间是什么关系?” 顾时酌:“同学,刚好住同一家酒店,所以同行了。”很难得的多解释了两句。 “这样啊……” 顾时酌抓了抓刚吹干的头发,淡淡的反问:“女生和女生之间能有什么不简单的亲密关系吗?” 岑佩溪说:“顾老师似乎忘了自己曾身陷同性舆论,还是注意点好。” 顾时酌本想说“身正不怕影子斜”,转念一想,自己也未必正,于是听话的答应:“我知道。” 岑佩溪略微诧异,又为她突然的乖巧感到几分愉悦,转开了话题:“还有一件事,我觉得需要和你再商量一下。” “你说。” “关于你的新计划书交上来我看过了,对外的人设包装走的路线有点偏于高冷,不够接地气,我觉得从当下的网络大势来看,这种人设不合理,所以想和你商量一下,是不是改成高爆比较合适?” 前面的助理惊讶的回头看了岑佩溪一眼,岑佩溪比着手势示意她开车。 顾时酌深吸了一口气,心里对岑佩溪剩下的几分感激之情一节一节的下落,她想现在就爆了岑佩溪!她冷冷道:“岑佩溪,你对我有意见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这些话或许你不爱听,但是时酌,作为公众人物,脾气还是需要收敛一些,尤其是打人这种事,上次你摔了人家记者的麦克风,这次又把狗仔打了,虽然事情不大,但最好不要再有第三次了。” 电话里传来轻微的叹息,隔着信号,顾时酌不知道岑佩溪此刻的表情,却因为话中不辨是非的敲打而不悦:“他们尾随了我两条街。” “不是说你应该纵容狗仔行径,我的意思是,对方是两个大男人,如果身体壮实一点,伤到你怎么办?别忘了这周末还有试镜。钟朗练过散打,由他出面,就不止是皮肉伤这么简单了,也不会被轻易抓到把柄。”岑佩溪不急不缓的补充道:“下次再有这种事,记得让钟朗动手,你在旁边看着就行。” 顾时酌心头的不悦轻巧的被岑佩溪一句话压了下去,甚至还有点想笑,她极力的维持着语气中的冷淡,却仍不自察的柔和了几分:“好。” 落下一丝低浅的尾音,岑佩溪忽觉耳朵里有些发痒,好像有一根头发丝不小心从手机和耳边的缝隙里钻了进去,她偏了偏头,笑问:“所以你也觉得高爆比较符合你的人设是吗?” 顾时酌:…… 电话被岑佩溪挂断了,脸上的笑意没了踪迹,她拂了拂耳边的几缕头发,给郝飞去了消息,:[被打的两个是狗仔,他们尾随偷拍,伤得不重。和顾时酌同行的还有一个叫俞怀蕾的艺人,你们联系一下。伤者的医疗费照赔,其他的,你们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不要客气了,能查到背后是哪家的团队最好。] 郝飞:[收到] 第22章 022 当天晚上知溪传媒便和俞怀蕾的经纪公司腾越影视联系上了,对方的配合意愿极高。顾时酌和俞怀蕾的微博一前一后发出长文谴责狗仔行径,双方联手就此次“网络卖惨”行为进行了打压,也在各个饭圈中引发了一场对狗仔口诛笔伐的热潮。 爆料账号很快将该条微博进行了删除处理,没有道歉,而是开始频频直发、转发其他内容企图转移战火焦点。 作为歇战的条件,被打的狗仔公司忍气吞声贴补了此次的所有医疗费用,并承诺不就此事进行任何追究。 与此同时,知溪传媒与腾越影视顺藤摸瓜,找到了丁点儿蛛丝马迹 “也是培训班的学员?”岑佩溪重复了一句,没有置评:“ok,这件事你们办得很漂亮,加班的事情你到财务部报备一下,加班工资按照双倍算。” 郝飞说:“谢谢岑总。” “这是你们应得的。”岑佩溪说:“这件事牵涉的公司和人你留个底,回头等顾时酌的团队组建起来,一并做个交接。” 郝飞点头答应,出去后又找陆桐说了这事,旁敲侧击的打听了岑佩溪对顾时酌的宣传团队的打算。 陆桐看出他的心思,直截了当告诉他:“你们现在是被临时征用,等于兼顾两份工作,岑总算是多给你们点补贴。别怪姐没告诉你,岑总待人的确很温和,出手也大方,但是她不喜欢太跳的人,我也不喜欢。” 刚活动了点心思的郝飞瞬间被泼了一桶冷水,讪讪道:“陆姐你误会了,我就是问问,没别的意思。” 陆桐斜了他一眼:“没有最好,你们是我一手带起来的,就算岑总是老板,挖我墙角我一样急眼。踏踏实实做好安排给你的工作,好处少不了你的。” 郝飞连连点头,岔开了话题。 网络时代日新月异,一潮赶着一潮,这么点刚扑腾起水花就被盖回去的八卦也被其他各式各样的娱乐、社会热点淹没下去,再过段时间,也没几个人还记得了。 顾时酌并没有因为这件波澜不起的事受到多少影响,第二天仍旧照常上课。 不过自从那天在群里俞怀蕾把话直接挑开说白后,张梓涵就很少在顾时酌跟前跳了,大概是真怕自己事儿精被挑到穆卉真跟前落不着好。 穆卉真的确这两年少在圈内活跃,戏也接得少,可人家地位和声望摆在那儿,说话还是管用的。张梓涵虽然和凯旋众娱高层有些牵连,也仅限于和演艺部门一把手的叔侄关系,对方碍于情面,又看她有些姿色能在这圈子里搏一搏,愿意帮扯她一把,可未必愿意为着她和穆卉真杠上。 小组组长重新选定,落到俞怀蕾身上。俞怀蕾为人处世较之顾时酌还是热络一些,在沟通协调方面也能起到更好的黏合作用,加上她之前在群里那一顿霸气开怼,反而不用担心她太好说话压不住场,旁的人对此都没有意见。 俞怀蕾私下找顾时酌问过剧本,她个人还是比较看好《散场》的,顾时酌没和她多言,就给了一句话:“别人选不选和我没关系,唯独张梓涵不行。” 俞怀蕾懂了,这里面还是带了点私人感情在。她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说白了,因为几人位置靠得近,她以前又表现得挺无害的样子,张梓涵当她也是个新人,明里暗里的拉拢她说过一些顾时酌的小话,简直就是在她个人的忍耐底线上反复横跳。 张梓涵说起小话来,简直是个话唠子,就看这整个班,有几个人没被她拉着唠过顾时酌?就连苏暮、严屿、郑学林那一波小有名气的人都被她多多少少的灌过话,不同的是对这几个人,张梓涵态度又不一样,图着攀关系、打交情。值得称赞的是,她干这些事也没怎么背着顾时酌,有时候当着面就阴阳怪气的来了句指桑骂槐。 对这一切,顾时酌半点没表态,好似纵容了一般,俞怀蕾都以为顾时酌完全没脾气了,还失望了许多,失望后又安慰自己:“顾老师这是宰相肚里能撑船,不和小人计较,换做是自己走到顾老师如今的位置,对这些估计也多见不怪了。” 没想到心里还是憋着口气的。俞怀蕾看着顾时酌冷峻的面容,暗道:“这样的顾老师才带感,和打人那天的气场一样带感。” 天知道那天发现后面有人跟踪的时候,俞怀蕾作为一个半透明紧张得不得了,顾时酌从兜里掏出一根皮筋随手将头发扎起来,低头跟她说:“别怕。” 然后转身过去说了几句话,忽然就一脚踹在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肚子上摁头打,抢过另一人手里的相机。 对着相机一顿操作后,拍拍手,回来和俞怀蕾说:“没事了,走吧。” 手指慢腾腾的理着因剧烈动作而落到眼前的头发,神情依旧冷冷淡淡的,浑然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 看在俞怀蕾眼里却是:“顾老师猛起来这么刺激的吗!” 俞怀蕾当时还有些惴惴:“顾老师,这……” “相机里的照片删了,就算要拍也是拍我,你连三线都没够上,拍你不值钱。” 俞怀蕾噎了一会儿,竟有点无话反驳,还有点扎心。 顾时酌说:“我的名头比你响亮,出了事也是我在前面顶着。” 俞怀蕾捂紧了小心脏,偶像滤镜一层一层的往顾时酌身上罩,那点子扎心全给滤没了,反而觉得这句话里的保护力简直x+了。她激动的拉着顾时酌的手,两眼放亮:“顾老师,我发现我更喜欢你了怎么办?不行,你一定要给我签个名,还要合影!” 顾时酌不适的抽回手。她不能理解俞怀蕾此刻的心情,因为她从来没有追过星,就连这种过分的热情都使她不大适应。 极轻微的蹙了下眉,她说:“合影可以。” 俞怀蕾一点没注意顾时酌的动作,掏出手机连续拍了好几张这才心满意足的将举起45°角手机,收到眼前,正准备顺手p一两张,抬头发现顾时酌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了。 俞怀蕾连忙跟上去,这才想起这件事会引发的后果,问道:“顾老师,你这样,不怕经纪人说你吗?” 顾时酌想了想,说:“应该不会。”带着几分显然的猜测意味。 俞怀蕾不知道她到底从何猜测而起,只觉得知溪传媒对自家顾老师是真的很宠了。光明正大的闹出这种事,就算是一线艺人,毕竟不是自己做老板,经纪人怎么样也会有些埋怨的,她好奇的问:“如果经纪人生气,训你怎么办?” 顾时酌还真没见过岑佩溪生气的样子,但也不好说。以前跟着颜然时,颜然没少训她,她有时候就当没听见,如果恰巧是在她脾气也不大顺的时候,就会和颜然起争执,但是把颜然替换成岑佩溪的话…… 顾时酌默了默,说:“那就听着。” 俞怀蕾理解的点点头,说:“没关系,这件事我们占理。我现在就给尹姐打电话,可以随时配合顾老师的团队。”又补充:“尹姐是公司派给我的经纪人。” 顾时酌不大关心的“哦”了一声。 想起昨天这桩打人的事,俞怀蕾都要怀疑张梓涵到底是有脑子还是没脑子。 要说名气,顾时酌不比那几个人大得多?社交平台上随便带一带她都能帮她把名字推出去了,就算顾时酌近段时间一直被天盛压着打,知溪传媒又不是吃素的,不说以前的那些网传,就说打人这桩事,当天晚上她收到经纪人的消息,简要概括几句,对方已经把这事摆平了,都没怎么要她的团队帮手。 俞怀蕾还从经纪人那儿听来点小道消息,说是顾时酌这次十有八九搭上了一趟不逊于天盛娱乐的顺风车,前途可观,让她打好关系,但是出于谨慎考虑,也别太过。 俞怀蕾闷头想着事,顾时酌见她站在自己跟前半天不挪步,起身开口:“还有什么事?” 俞怀蕾回神,察觉到自己堵着顾时酌的路的时间有些久,小声“咳”了一声,让开了路,问:“顾老师,那这个剧本您有什么想法吗?” 顾时酌瞥了她一眼,说:“你是组长。” 离开教室往洗手间方向而去。 俞怀蕾心里定了,剧本没有改动,还是选了散场,小组开会宣布的时候,她亲眼看到张梓涵那气的面目狰狞又不能发作的模样,可惜顾时酌临时被穆卉真叫走帮忙搬快递没有在场。 组长和剧本定下后,又商议过排练时间,鉴于大家在休息日或多或少有其他事安排,最后议定周一到周四下午放课后的时间用来排练,直到晚上八点,周六一天都可以自由排练,所以下午四点就可以离开,周五和周日不做安排。 议定这些,她们开始找位置排练,但是好位置都被别人占去了。这锅其实背还是该顾时酌背,大家确实因为她生病请假以及和张梓涵之间争执的缘故,失去了一些先机,听说后想起穆卉真和她说的,于是主动提议说:“可以去穆老师办公室。” “不大好吧……”许巡先有些发怵。 众人找了一圈,没找到合适的空间,俞怀蕾干脆拍了板,说:“就去穆老师那里吧,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些指点。” 冉丰插嘴道:“穆老师总不能天天等你们到晚上吧?再说,万一办公室里落点东西,找谁?” 顾时酌斜睨了他一眼:“办公室的东西都有锁。” 冉丰没话讲了,路上沉默了一天的张梓涵忽然开口说:“要是我们几个去说穆老师肯定不会答应出借办公室,穆老师对班长真好。” 旁边已经有两三个小组在对词了,张梓涵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附近的人听得见,纷纷看向走在最前面的顾时酌。 穆卉真的声音轻飘飘的传来:“班长不能只干活,总得有点班长福利啊。张同学不如努努力,来年再来做班长?” 张梓涵闻声看去,穆卉真站在办公室门口,似笑非笑的睨着她。张梓涵心口一窒,乖觉的闭了嘴。 排练结束后,穆卉真留了顾时酌,俞怀蕾问顾时酌要不要等她一起回去,顾时酌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穆卉真终于圆满的在有人相陪的情况下,在a市吃了顿火锅,吃饭间顺便听了顾时酌说她们组的安排,听说选了俞怀蕾当组长并不诧异,还夸了一嘴,然后让顾时酌以后八点后去她办公室继续上两个小时的私课。 穆卉真夹着牛肉蘸酱,觑了顾时酌一眼,说:“课下叫我穆姐就行了,不用一口一个穆老师。” 顾时酌说:“穆老师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穆卉真说:“别人都不熟,万一闹情绪我懒得处理,只能拿你杀鸡儆猴做教材了,你还当真了?” 顾时酌:…… 第23章 023 顾时酌的感冒在岑佩溪毫不间断的每日掐点的吃药问候中好得差不多了,周六临睡前给岑佩溪发了定的航班,第二天一早便由钟朗开车送她去了机场。 上午九点多抵达b市,岑佩溪接她去了《劫后余生》搭建在b市的试镜处,位置有点偏,是b市选角工作室集中的地方,顾时酌曾经没少往这里跑过。 试镜处在一栋简易的二层楼房里面,楼房旁边还有座不大不小的湖。大门前面堵着一辆车正在往外倒,门口站着三三两两的人,有男有女,每人手里都拿着一页或两页的纸,她们声音没有很小,顾时酌稍稍走近便听到几句熟悉的台词。 顾时酌和岑佩溪走过去时迎来几道随意的视线,很快定在她们身上,有人嘀咕说:“我没看错吧?顾时酌旁边跟着的那个人怎么那么像程傒?” 那人的经纪人闻言也朝这边看了一眼,叮嘱他:“好好背台词,下午松林区那边还有一场试镜。” 顾时酌和岑佩溪进去后便有一个穿着夹克外套、戴着棒球帽的女孩迎了过来,问她们是不是来试戏的,约的谁。 岑佩溪微笑说:“严翰池导演,他现在有空吗?” 女孩说:“麻烦稍等一下,里面有人正在试戏,现在不好进去。”她领着顾、岑两人来到一个房间,房间里长型沙发围了一圈,中间有一张玻璃质的茶几,散乱着几页纸,靠门边的墙面上挂着一张kt板,有行有列的贴着许多照片,照片下端留出一点空白处,用黑色马克笔做着顾时酌看不大懂的标记。 “你们先坐一会儿,我过去看看。”女孩收拣着茶几上的纸张,又看了顾时酌一眼,似乎有一点拘束:“那个,你们口渴吗?需要喝水吗?我去帮你们倒。” 顾时酌说:“不用。” 岑佩溪在后面接说:“谢谢,你先忙。” “哦,那我出去看一下那边有没有结束。如果手机需要充电的话那边有插座和充电器。”女孩指了指埋在角落一堆线里的只露出巴掌宽白色的插板,然后微微欠身,退出房间。 轻手轻脚的关门,旁边有个女人主动上来和她搭话。女孩笑了笑,说:“我不负责选角,就是临时抽调过来打杂的。”又和坐在楼梯上打电话的男生:“麻烦小声一点,那边在试戏,可以的话请到外面打电话。” 男生捂着手机接收声音的位置,小声说了句:“抱歉。” 起身朝门外走去。 - 房间对门的位置是三扇大型窗,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二的墙面,暖洋洋的日光晒进来,令人浑身舒坦。隔着窗不远就是外面那片湖,湖上还有座木桥。 岑佩溪扫了一眼kt板上的照片,随意的和顾时酌挑起一道话题:“我记得你和风上传媒的云英闹过不和?” 顾时酌看了kt板上第一排第一张的照片一眼,回落到岑佩溪身上,又低下头去,语气平淡:“以前在戏里有过合作,后来没有联系过,不熟。” 天盛初时和风上还没完全闹掰,后来天盛摆了风上一道,两方就成了对家,艺人之间的拉踩实属平常,不过不管是顾时酌还是云英都没有正面应对“不和”传闻。 岑佩溪了然,见顾时酌两只胳膊抱在一起靠在沙发上,略微低垂着头,好似沉思着什么,问:“紧张吗?” 顾时酌抬头,目光闪烁了一下:“还好。” 岑佩溪走到她旁边坐下,笑道:“不要一直想我之前给你的剧本,容易让你产生定势思维。严翰池作为导演对演员的确有些苛刻,但是没有外面传的那么妖魔化,而且他之所以愿意给这个女一号试镜的机会,单单凭点面子人脉可说不动他,严翰池肯点头,最大的原因还是你的条件和特质的确很符号这个角色,加上你在培训班表现出来的状态,也让他感到满意。” 顾时酌“嗯”了一声。她对严翰池知道一些,这个人用演员素来不怎么看流量,只看演技,骂起来人也是真的不留面子,骂哭过不少演员,不论咖位,但是严翰池的戏捧人。 在固有的影视市场趋势下,网剧网大的发展势头越来越好,影视竞争越来越大,有些实力班底也渐渐朝套路靠拢,流量和ip成为了一步登天的最好捷径,质量反倒沦为末尾,天天喊着“内容为王”的口号,搬到市场上还是流量领衔的姿态。 偏偏有那么几个人不同,严翰池便是其中之一。在电视剧的导演圈子里,严翰池就是块免死金牌,他执导的戏口碑和收视双稳,虽然捧不起流量,但是能上严翰池的戏,演技上首先是过关的,哪怕是个女三号,出去了都能说这是自己的代表作品。 等了有十分钟,外面传来一声敲门,然后门被推开,一个穿着褐色皮夹克、牛仔裤、头发及肩,后脑勺上扎着一个揪揪的男人走进来,顺手将门关上。 男人高高瘦瘦的,长相白净,下巴上有一点没刮干净的胡茬,乍一看还以为是25、6岁的小伙子。 顾时酌和岑佩溪同时站起来,岑佩溪冲男人颔首,打招呼:“严导。”又给他介绍:“这位是我的艺人,顾时酌。时酌,这位就是严翰池严导。” 顾时酌客气的喊了一声:“严导,你好。” “好好。都先坐。”严翰池笑眯眯的问,“资料带来了吗?” 岑佩溪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订在一起资料递给他:“严导看看。” 严翰池收了资料,随手搁在一边,将手上那张有许多折痕、印满了字的两页纸交给顾时酌:“这个,你看看,准备好了直接到试镜处找我。”他看了眼岑佩溪,问她:“要不要去看看其他人试镜?我这里这几天来了几个好苗子,资料上写的自由艺人,你看中哪个就去拎。” 顾时酌扫了一眼剧本,发现严翰池给的剧本片段和岑佩溪在a市给她的任何一个都对不上,唯一对得上的只有角色名,轻轻吸了口气。岑佩溪的手轻轻落在她肩上,好似安抚性质的拍了两下,顾时酌肩膀僵了僵,好在岑佩溪很快收回了手。 岑佩溪笑说:“严导这是转行做起中间介绍人了?” 严翰池“啧”了一声:“给你们知溪传媒做备用军噻。由你培养出来的艺人,我放心,以后合作机会多的是。” 岑佩溪摇头:“不了,我只带时酌一个艺人。”又说:“可以的话,回头我让陆桐来看看。” 严翰池无所谓的点头:“那随你。行,我先过去了,中午一起吃个饭?” 岑佩溪爽快的答应:“好。” 严翰池走到门口,又说:“口渴了就和外面那个小姑娘说,就带你们进来那个。她还挺能,这屋子里少说也能坐七八个人,她偏把后面来的人全被她带到外面去等了。这里有可乐橙汁白开水,想喝什么自己说。” 岑佩溪点头,待严翰池离开,问琢磨着剧本的顾时酌渴不渴,要不要喝点什么。顾时酌有两秒钟的犹豫,摇了摇头:“你喝吧。” 她从另一张桌子上的笔筒里找来一支笔,看了看岑佩溪,明知故问道:“两顿饭的熟稔?” 岑佩溪挑眉,丝毫没觉得自己诓过顾时酌:“都是吃饭,两顿和三顿有区别吗?” 顾时酌挺想告诉岑佩溪自己已经知道她的另一层身份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终究也没说出口。她找了一个较其他位置光线不那么刺眼的地方坐下,低头看着台词:“试完镜我可以打车回去。” “返程的票定了?” “下午一点。” 岑佩溪说:“不着急,从b市到a市的票很充足,一起吃个午饭,我送你去机场。”她见顾时酌想拒绝,又揶揄道:“正常应酬,严导不会有意见的。难道是因为看到严导本人的样子,和你想象中的大叔形象大相径庭,所以不愿意吗?” 顾时酌:“……我背词,你不要打扰我。” 岑佩溪莞尔,没再说话,门外再次响起敲门声,之前带她们进来的那个女孩端着两个玻璃杯进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纸杯用完了。不知道你们喜欢喝什么,就倒了一杯可乐和一杯白开水。” 岑佩溪过去将杯子接到手里,小声道谢。女孩摆摆手,小心翼翼的带上门,门合拢时只有很轻微的摩擦声响起。 大约十五分钟后,顾时酌活动了一下手腕,端起岑佩溪放在她手边的白开水喝了一口润喉,说:“我可以了。” 岑佩溪打开门,女孩就坐在楼梯口位置玩手机,听到动静抬起头,忙收起手机站起来,问:“有事吗?” 岑佩溪说:“我们准备好了,现在可以过去吗?” “可能还要等两分钟,前面一个人还没试完,刚刚那段导演们不满意,让他即兴。” “那边结束后麻烦知会我们一声。” 女孩点头:“没问题。” 过了三分钟,女孩过来敲门说她们可以过去了。顾时酌点头,先走出去,岑佩溪跟在后面。 试镜的位置很宽阔,靠窗的地方摆着一排桌子,桌子上是各类资料和纸张,桌子后面坐着六个人,四男两女,严翰池坐在中间位置,神色严肃。右侧架着摄像机,摄像机再往前两侧摆着绿皮沙发。顾时酌站在中间腾出的空地上,面向长桌方向,岑佩溪在顾时酌的右侧沙发上坐下,将剧本还交给最近的人。 那人显然认得她,板着的脸上露出笑容,冲她颔首,然后递到中间的严翰池眼下。严翰池扫了眼剧本,看了看顾时酌,目光似不经意的从岑佩溪身上撇过,问:“准备好了?需要找人给你搭戏吗?” 顾时酌下意识看向岑佩溪。岑佩溪和她目光对上,冲她露出一个鼓励般的笑容,起身朝严翰池伸出手:“我来吧。” 严翰池乐了:“早说啊,我还得再递过去。”对顾时酌说:“自我介绍就免了,节省点时间,直接开始。” 岑佩溪接过剧本,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纸面,对顾时酌点了下头。 顾时酌略有些发紧的心蓦地放松下来。 摆弄摄像机的小哥探头出来说:“准备。” 顾时酌深吸一口气,摒除着杂念让自己进入状态,听着小哥喊数:“3、2、1——开始!” 顾时酌眼神陡然一厉,脸上怒意盎然。 第24章 024 一段过完,严翰池没有给什么准话,惯常的说了句:“行,有消息会通知你的。” 顾时酌略微欠身:“谢谢导演。” 后面还剩三四个人,严翰池试了头一个,让顾时酌给搭了戏就和岑佩溪、顾时酌一行离开了选角工作室,在附近找了家馆子,要了包间,点了几样家常菜,边吃边聊。 主要还是和顾时酌聊,谈了些顾时酌以前的演艺经历。严翰池给她指出了一些细节上的小问题,又出了几个情景题让她作答,岑佩溪反倒成了陪场。 散场时宾主尽欢,严翰池没让岑佩溪付钱,直接让服务员记了帐。他们选角工作室有饭钱报销,直接在这家馆子预付了一大笔钱,服务员对他们早已熟眼。 出去后严翰池回了选角工作室,时间已经有点晚了,岑佩溪打电话让助理帮顾时酌改了签,送顾时酌到机场。 临离开前岑佩溪问她:“培训班的课程快结束了吧?” 顾时酌说:“还有半个月。” “结课那天我去接你。” 顾时酌纳闷的看了她一眼:“你开车去接我?” 岑佩溪笑道:“我坐飞机去接你。当然,如果时间赶得及的话,我也很期待直面顾老师在舞台上的风采。” 顾时酌抿了抿唇,说:“随你。”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走了没两步,岑佩溪在后面叫住了她。顾时酌回头,岑佩溪已经从车里下来,一只手搭在车顶上,“到了给我发条信息。微信,短信,都可以。” “好。” 直到顾时酌的背影没入人群,彻底从视线中消失,岑佩溪重新回到车里,手机上显示有一条未接来电,来电时间三分钟前,来电人只有一个简单的备注:唐。 岑佩溪回拨过去,问:“查到了?” 那边是一个男声应答:“嗯。”将查到的东西简单做了陈述。 十赌九输,顾时斟从高利贷那里借下的钱很快一点水声都没有的全部砸进了赌|场,贷方找上顾时斟本人,逼他还钱。 这种赌|场高利贷本来就是整个利益链中的一环,利滚利的,最后累下来的总额即使掏遍沾赌前的顾时斟的口袋都补不上,更何况输得就剩一条命的顾时斟?慑于对方的威逼,顾时斟找上了顾时酌,也没和她说实话,只说自己最近想做生意,急需一笔钱,报出的数额应该比欠下的金额要有余。 顾时斟收到转账,却没有用这笔钱还贷,而是拿着钱又跑去赌了,想翻盘捞一笔,结果自然是输了个一干二净,为这事还在赌场里和庄家闹起来,挨了一顿狠揍。债主很快闻讯赶来,放话说顾时斟如果再不还钱,就卸了他另一条胳膊,顾时斟左求右求,最后把顾时酌的身份透了出去,债方才放过他,给了他三天期限还钱,并且拿走了他的身份证,录了一些视频。 此时距离上一次顾时酌给他转账仅仅过去了三天,顾时斟不得已只好再一次找上了自己妹妹,开口要钱。 顾时酌对顾时斟沾上赌|瘾的事知不知情不得而知,反正后来钱是还上了,但是顾时斟并没戒赌,他的赌瘾愈发大了。 男人说:“调查过程中我和顾时斟有过接触,他如今仍然活跃在各个地下赌场,而且出手阔绰,从没见他缺钱过,因此被各大赌场奉为座上宾。他明面上的身份是一家小型互联网公司的技术主管,实际上没有去坐过班。” 男人似乎翻了下资料,继续说:“我们用了一些灰色手段对顾时斟的账面进行了一些调查,发现他每两个月会有一笔固定进账,应该是他妹妹打的,数额也很固定,几十万的样子,不固定时间有大笔金额进账,有时候可能三天就会有一次,细节金额不明,源头也没有查到,而且顾时斟账面上的开支金额也大得惊人。” “不过从今年年初开始,除了他妹妹固定的汇款以外,没有另一条账户汇款的记录。顾时斟目前已经借了至少三笔黑贷,原本贷方对他十分客气,好似并不急着让他还,一个月前忽然让他一次性还清,顾时斟花光了账户上的余额,填补了一部分,后续利息补不上,目前正在四处躲债中,而且他的工作似乎也出了问题。” 岑佩溪捏了捏眉心,说:“我知道了,你现在还在y市吗?” “嗯。” “你先盯着,不要让他出什么事。” “那他欠下的款项……” “做错了事,总得吃点教训。” 电话挂断。岑佩溪沉沉的叹了口气,她暂时想不出什么好的对策,毕竟是顾时酌的亲人,她做不了主,只能先放着,找机会再和顾时酌商议,不过看目前情况,顾时酌到底知不知道呢? 岑佩溪有些犹豫和顾时酌商谈这件事的时机,她再次捏了捏眉心,心想,还是等培训班的课程结束后。 顾时酌抵达酒店洗完澡就给岑佩溪发了一条“到了”的消息,岑佩溪回了一个“好”,叮嘱她好好休息。 随着课时进入尾声,培训班的课程安排渐渐松散下来,大部分时间都是让学员自己琢磨,穆卉真偶尔给一些意见。顾时酌仍然照点到穆卉真办公室上私课,有了穆卉真从旁指点,顾时酌的进步更是显而易见,穆卉真也夸过她好几次。 清明的时候,培训班也只剩下最后两天了,穆卉真给了假,但是大家仍然按照平时的点赶到教室,等下午四点才陆陆续续离开。天空飘着小雨,顾时酌喊来钟朗,去了一趟明城的某个墓地,直到傍晚才回酒店,第二天下午抽空去了一趟倪家拜访倪父倪母。 倪家父母看到她很是高兴,又是关切又是叮嘱,叫她别想太多,照顾好自己,顾时酌一一应着,挑着一些比较顺心的事说给两老听,不知道怎么的话题就绕到了岑佩溪身上。 顾时酌忍不住开了下手机,自从上次从b市过来,岑佩溪让她好好休息后,她们便没有说过话了。 顾时酌说:“是新公司,她是老板,也是我经纪人,对我挺好的。” 倪母叨叨道:“那就好那就好,我还担心这些事让她对你观感不好,你这么说我就彻底放心了。岑小姐是个好心的,人长得好,脾气也好,你工作上好好听她的话,有什么事情啊,要多和她交流,现在芊芊……” 顾时酌脸上的笑容慢慢沉了下来。倪母撇了下头,将果脯往顾时酌手里塞:“嗨,瞧我这嘴,净顾着说话了,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时候不早了,我现在就去做饭。” 倪父在旁边说:“小酌啊,就算芊芊不在了,这儿也永远是你的家,累了就回来看看,别总拘着自己。” 顾时酌眼睛有些发酸,点头,倪父便将话题岔开和她谈了些工作学业的事。 顾时酌留下吃过晚饭才离开,临走前又被塞了一堆零嘴吃的。 很快到了结课日,同样是一组一组的上去表演,顾时酌这一组被安排在最后。 教室里不再如往常一样只有那么几个学员,有些人的经纪人也到了场,趁着准备的功夫和穆卉真寒暄,热热闹闹的,好像真是毕业大戏一般。 时间越赶越近,穆卉真吩咐两个学员关上教室门不再让人进场。顾时酌扫了一眼,没有发现岑佩溪的身影,顾时酌心中冒出一点失落的苗头,但很快被她压了下去。兴许是忙吧,顾时酌想。 鬼使神差,她掏出手机给岑佩溪发了一条消息:[你今天过来吗?] 没有收到回复。俞怀蕾在她旁边小声说:“顾老师,我有点儿紧张,手脚都凉的。” 顾时酌定了定心,收起手机看了她一眼,说:“多喝热水。” 一组又一组的节目过去,穆卉真没有给出任何意见,直到顾时酌这一组表演完,穆卉真做了最后的讲话:“各位的演出都很精彩,我会针对各位在培训班中的表现给出一份评语,发到大家的邮箱。今天之后大家就要各奔东西了,能教给你们的,我都教了,以后如何,就看各人的造化了。培训班的课到此就结束了,圈子这么小,以后咱们有缘再见,作为老师,我衷心祝所有学员前程似锦,谢谢。” 一阵热烈的掌声后,穆卉真下场,有学员嚷嚷着吃个散伙饭。穆卉真笑着说:“我就不去了,免得大家玩不开。” 顾时酌看了眼手机,有一条新消息,她打开,果然是岑佩溪发来的,时间是两个小时前。 [可能会晚一点。] 晚一点,是多晚?顾时酌下意识的推算着时间。 俞怀蕾喊道:“顾老师,走了!”她凑过去,问:“在等什么人吗?” 顾时酌不动声色的关上手机:“我暂时不急着回酒店。” “啊?回酒店?不是散伙饭吗?” 顾时酌愣了愣:“散伙饭?” “对啊,顾老师你没听见吗?” 顾时酌说:“刚刚走了下神。” “那顾老师你去吗?还是……”俞怀蕾意有所指的看了眼她还没放下的手机:“要等人?” 顾时酌把手机放进口袋里,脸上的表情是十足的冷淡:“不等。” “那就好,走啦,难得今天经纪人不管,终于可以吃顿好的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订好的饭店,直接包了场。 大气点的学员直接跑桌子挨个敬一圈,酒一下肚,好似个个都能称兄道弟,呼姐唤妹的,饶是顾时酌冷脸相对,仍然有人敬上来,说什么:“别人都喝了,就班长你不喝不合适啊。” 一吹一捧的,吵得顾时酌头大,硬是喝了三杯,俞怀蕾有意帮挡,顾时酌拒绝了。 空着胃,又灌得猛了,顾时酌捂着头坐在位置上,对陆续上来的菜再没有了胃口。旁边递来一杯白开水,顾时酌以为是俞怀蕾,道了声谢,接过来喝了两口,压下了胃里那股难受劲,脑袋反倒越发沉了。 “顾老师,你没事吧?”俞怀蕾的声音窜进耳朵里。。 顾时酌揉了揉太阳穴:“没事。”刚说完便觉得脑子里跟崩了根弦似的,不受控制的砸在桌面上,耳边嗡嗡的声音停止了一瞬。她好像听到一个女声说:“喝酒适度,不能喝的大家也别劝……” 后面说了什么她没怎么听清,只知道有一个人搀扶着她走路,跟她说:“顾老师,我送你回去吧。” 顾时酌有气无力的点头,脑子里晕得不行,维持着剩余不多的理智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睡,眼皮还是不由自主地往下耷拉。 俞怀蕾且扶且带地动作顿了顿,顾时酌听到一个特别像徐青晚的声音说:“我是时酌的朋友。” 顾时酌本能的想抗拒,手却软绵绵的压根抬不起力气,仅余的一点意识被拉扯进深不见底的黑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