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名流影后》 第1章 意外 见两人不说话,卡尔也有些急,看着昏睡的小人问杰克“她怎么还不醒啊?” 杰克翻了个白眼嘀咕“被你干了一晚上,能醒就怪了!” 卡尔耳朵多尖啊,这句嘀咕他当然听见了。涨红个脸说“之前有醒过,叫了一声又睡过去了” “嗯?这什么情况?”杰克一看不是太累所致,还真有毛病,赶忙上前就要查看。 瞪着拦在床前的卡尔,杰克挑挑眉毛说“那你看,说给我听总行了吧” 卡尔犹豫一下,走到窗户那边,掀起被子一角问杰克“看哪?” “啧~身上有伤吗?” “我弄出来的算吗?” “当然算!”杰克咬牙“除了牙印、吻痕之类的淤青有吗?” “没有” “骨折?” “我哪有那么暴力!” “哼~你是禽兽嘛!嗯~没外伤,没内伤,应该排除……嗯……” “到底什么毛病啊?”卡尔已经忍不住开始咬牙了,这大白天的,让他观察一个赤身裸体又和自己斯磨一夜的女子,已经让他下面有些抬头的征兆了。 “看看下面有伤没?”杰克抬头望天花板。 罗姆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专注架势。 卡尔觉得杰克根本就是故意的!这个混球。虽有些难为情,但到底还是担心她的情况,小心分开双腿仔细检查。 “腿好像抽筋了”卡尔捏着忽然紧绷的小腿,大嚷着。 “我看出来了,她脸都皱一块儿了”杰克说。 “那怎么办?” “捏捏呗~适当按摩,估计手脚什么的都会酸痛,下面有伤没?” “有……有个洞”卡尔提起伶雅一条腿,犹豫半天如实说道。 “靠~你是白痴吗?罗姆大叔你干脆让老爷子打死他算了!”杰克涨红着脸破口大骂。 罗姆继续想象自己是个小透明。 “啊?那,那没伤,就有点红” “嗬~”杰克倒吸一口气,然后试图平静的说道“没什么大事,你给她按摩按摩,再泡泡热水澡很快就能恢复。我这有点药水你给她抹上,印子很快就能消下去,不然倒时候她醒过来去告你,你事就大了” 卡尔一字不落全记下,然后点点头收好药水,才瞪着杰克快走。 “她真不是你掳回来的?”杰克站着不动,继续追问。 “不是”卡尔咬牙。 “我这有瓶新研制的药水,你要不要试试?”杰克依然不动。 卡尔捏着拳头想,是不是应该将这家伙丢出去。 杰克像是知道般,死死扣住墙边上的木质柜子,一副我就不走的架势。 “拿来”为了快点送走这个瘟神,卡尔咬牙伸手。 “嘿嘿,喏~记得告诉我什么效果啊!”杰克放下药剂,果断拎起药剂箱转身笑眯眯的出门了。 “快滚!”卡尔低吼。 “送你样好东西,这是客人订的,便宜你了”杰克从门外探出头,扔给卡尔一个小瓶子,然后挑着眉毛嘀嘀咕咕。 卡尔涨红着脸,假装没听见,可耳朵尖却抖啊抖的。 夜色渐渐低沉,伶雅的梦境依然不顾意愿强自进行,断断续续的片段不断交替播放,最后剩下的只有挣扎、不断的挣扎…… 她多希望昨夜只是一场梦?结果晕过去后,梦境重现,黑暗中罗塞特的告白,轻吻缠绵,还有自己所碰触到的一切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结果最后美梦破灭,他的喜欢,他的爱恋原来统统不是给她的,她只是被认错人而已。转瞬间惊喜变成惊吓,她被一头野兽疯狂啃咬,赤*裸的自己被野兽啃食的丁点不剩……渐渐刺眼的白光中,唯留一抹亮灰色一直不肯离去。 “啊~”伶雅再次惊醒。 伶雅娇喘着终于从梦境中醒来,感觉自己置身于温热的水流中,酸痛的感觉好了很多。仿佛是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所包围,下面的异样并没有因梦醒就消失,反而依然像有东西留存在里面,苏苏麻麻又微有一点刺痛。 伶雅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周围热气朦朦胧胧,她这是在浴室? “喂,喂……醒了?”卡尔听见伶雅小小的哼出一声,呼唤好几声才看见怀里的人渐渐清醒。那迷茫的样子让卡尔不觉莞尔。 伶雅感觉有人在她耳边不停说话,嗯?是真的有人! 伶雅将视线下调,一只麦色手掌正握着布满牙印的白兔捏啊捏,嫩软的肉陷入指缝,被固定成波浪型。 “哗啦~”伶雅猛的坐起,感觉腰身酸软无比,下面异样的感觉更加清晰。 “别乱动啊~”卡尔无奈的抽抽手掌,手被压在臀瓣下面,只能活动手指。 “呀~”伶雅惊恐的发现,那异样竟然是一根手指。 “流氓!”伶雅回身,扬起胳膊就给了身后人一巴掌,可惜手臂软绵绵的,这一巴掌正像是抚摸一般毫无力度。 卡尔收回捏着白兔的手掌,摸摸脸颊,这是第二次被她扇巴掌了。 “拿……拿出去”伶雅颤抖着扶住浴缸,贝齿紧咬。 “你压住了”卡尔挠挠头,无辜说道。 “嗬~咳咳~”伶雅被倒吸气呛的直咳嗽。 “没事吧,就说别乱动了,过来~”卡尔边说,边将柔嫩的娇躯重新搂入怀中,恋恋不舍的抽回手指。 伶雅脸红,感觉到那里被抽离,想再次起身却被一双铁臂紧紧圈住。身下一个滚烫物体正硌在她腰后。 “放开我!”伶雅恼怒叫着。 “哦”卡尔不舍的松开手。 “哗啦~”“噗通~”“哗啦~”“噗通~” 伶雅试了又试,双腿使不上力怎么也无法从浴缸里爬起来,水被溅的到处都是。 卡尔虽然挺喜欢看她挣扎的样子,不过眼看她都快哭了,赶紧起身一把从后面将她拖起,架着胳膊拎出浴缸。 “能站稳吗?”卡尔将伶雅放到地上,他倒是想一直让伶雅垂直悬空,那样好可爱。 “嗯~”伶雅小小声应答。 卡尔将手移开却没拿远,护在伶雅两侧,以防她跌倒。果不其然,她刚迈出一步,就膝盖一软向右倒去。 “呀~”小小的惊呼,让卡尔喷笑出声,没管小人不满的表情,一把打横抱起,走出浴室。 “你……放我下来”伶雅抓着卡尔手臂,弱弱强调。 卡尔压根没理她的抗议,直接将她放在铺好的浴巾上,然后裹成一个桶型,左右滚滚,干了。 伶雅被他突来的举动搞到惊呆,这是在帮她擦身体? 卡尔满意的看着伶雅晕菜的表情,然后抽掉浴巾,拿出药水抹啊抹,顺便占点便宜。 回过神来的伶雅,拂掉身上四处乱摸的大手,恼怒的扯过一旁被子盖上,只露出一双羞窘的眼睛,仇恨般瞪着卡尔。 “你躲起来我怎么擦药?”卡尔无奈的扬着瓶子,表示自己不是在故意占便宜。 “我自己来”伶雅从被子里伸出一只颤抖的小手。 卡尔将药水瓶递过去,就听见闷闷的声音说“出去” “不要,这是我的房间,你不能撵我走,当然你要是愿意嫁给我,就可以赶我走了”卡尔无赖的眨眨眼,女主人当然有权利将他撵出去。 “做梦,你快点穿上衣服!”伶雅将被子拉下,愤怒吼了声,又盖回脸上。 谁要嫁给这个色胚!昨天一见面就问自己要不要和他缔结魔法契约,第二次见面又强行非礼她,第三次……刚醒来就要人家嫁给他,这家伙是有多无礼?哪个绅士会做出这种无耻之事?自己都一再拒绝了,他却……却……伶雅不好意思再想下去,树林之后她的记忆就变的很模糊,根本不记得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你都和我在一起了,为什么不同意嫁给我?”卡尔有点焦急的向前迈上一步。 “退后~”伶雅大叫!“谁说在一起……就非得结婚!”伶雅反驳的很没底气,这简直就像在说自己就是个荡*妇一般。然后又赶紧小声辩解“我……我又不是自愿的” “啊?怎么又不自愿了?”卡尔真急了,要是她一口咬定自己用强,那他可就真麻烦了。 “昨天晚上是你自己要求的,不然我怎么会……再说,你是第一次,我也是第一次,咱俩谁都不吃亏,你可不能真去告状啊,不然我可就惨了”卡尔语无伦次的解释。 她后来的确有挣扎、也拒绝过,但他一直以为那是因为看见彼此而变的不好意思。 “我怎么可能主动要求?”伶雅也急了,从床上坐起来质问。 胸前的雪白自被子里露出,看的卡尔又是一紧。伶雅忙拽起来掩住。 “我……我很在乎第一次的,那个……你不能考虑考虑再回答吗?而且……我发现,我是真喜欢上你了”卡尔磕巴着表白,脸上微微发烫。 “就……一晚上就喜欢上我?”伶雅结巴着也红了脸。虽然她不喜欢这个色胚,但有人对自己告白,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 “时间不重要啊!以后我也会让你喜欢上我的”卡尔赶紧保证。 “可你昨天真的很过分!”伶雅越说越来气!明明还没自丢失初夜和失恋中回过神来,又被另一个男子强行发生关系,这么复杂的事情哪是她经历过的?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 “我知道,我知道,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卡尔单腿跪在床前,拉住伶雅一只手掌,诚恳说道。 “……好”伶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原谅这个家伙,但看着他那愧疚的眼神,莫名就答应了他的请求。再说事已至此,难道她还真去大肆宣扬被非礼的事情? 第2章 新生 “真的?那你和我缔结魔法契约吧”卡尔兴奋的说道。 “……”怎么又扯回这个话题了?这家伙果然就是为了魔法契约才跟她演戏的!伶雅愤怒的甩掉那只手掌,继续缩回被子里。 “为什么啊?你第一次都给我了,也原谅我的无礼,为什么就不肯跟我缔结契约呢?我会对你好的,我以英吉利娜家族的名誉发誓”卡尔举起手掌,不惜发誓保证。 “这不一样……”伶雅说道一半怔住了,他说什么?自己第一次给他了?没有,她的第一次明明是和罗塞特少爷发生的。 “怎么不一样啊?你原谅我,就是接受我了啊,那然后顺利成章就该缔结魔法契约,再然后订立婚约,等我19岁我们就完婚,你要是不相信,我们也可以先订婚,然后再签…………”卡尔吧啦吧啦不停的游说。 “等等……”伶雅有点慌张的喊停。 卡尔纳闷的看着叫停的小人,眼神询问怎么了? “昨天……昨天怎么回事?”伶雅心脏颤抖的问着。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样。 “昨天的事你忘了?”卡尔诧异的问到,然后皱眉思索了一下说“昨天灯黑了后,你刚好在我身边,大家都在亲吻,我们也就顺势……然后是你说要做,我也有考虑过,问你同意不同意,但你说我不做就找别人,真的!我不会强迫女人的……然后没完事呢你就跑了,我就追上你,之后你被撞倒了,我又不小心撕破了你的衣服…………吧啦吧啦,小树林……我怕再碰见什么人,就把你抱回来了!呼~” “就是这样,想起来了吗?”如此美好的一夜,卡尔可不想只有自己记得,虽描述的不甚美好,但也实事求是。 “…………”伶雅已经震惊到无以复加,果然是最糟糕的设想。 “喂,你怎么啦?回神喽~”卡尔不停的在伶雅眼前摆手,怎么他说完她就傻了呢?不会真忘了昨晚的事吧! “你……”伶雅只吐出一个字,就咬着嘴唇不说话了,眼泪在眼圈里滚啊滚的。 “喂~你不会真忘了吧”卡尔有些傻眼的问道。 “呜呜~~”伶雅眼泪终于掉落下来,呜咽着为自己悲惨的命运哀嚎。 “你别哭啊!”卡尔焦急的帮伶雅抹着眼泪,可泪水越抹越多,怎么也擦不干净。 “哇~……呜呜……”伶雅大哭。 “别哭,别哭,你就算真不记得了也没关系,我会负责任的”卡尔长这么大就没如此慌乱过,手忙脚乱的抱着人轻声安抚。 “呜呜~不用……你走开……呜呜……”伶雅推拒卡尔,怎么会这样?第一次被认错人的罗塞特拿走了,但好歹那是她自愿的。第二次又被认错人给掳走了,他还在求婚,向谁求?是向那个和他发生第一次的女人求婚,而不是她!她怎么就那么倒霉? 阴错阳差的两场性*事,主角没一个是她,她只是一个替身。而当前的两个男主角却没一个知道真相。这让她情何以堪?所有的委屈,难堪,看起来都像是一场笑话…… 伶雅哭了个够本,卡尔则是脑袋都被哭大了。 哭泣多少发泄出一些憋屈,伶雅知道再哭也不能扭转事实,与其莫名其妙的继续和卡尔纠缠,还不如告诉他真相,以后大家都当没发生过。至于罗塞特?那就当是个美丽的误会,一辈子当做秘密保存好了。 “和你第一次的人不是我……你不用对我负责”伶雅抹掉泪水,语气镇静的说道。 “啊?”卡尔则是被这句话惊呆了,他就这么令她讨厌吗?连这种事情都要否定。 “所以……就当这次的事没发生过”伶雅双眼无神的看着前方。 “你……这种事怎么可能当做没发生?”卡尔紧皱着眉头低吼。 低喝吓的伶雅一抖,又往被子里缩了缩。卡尔用力挠着脑袋,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给我……拿件衣服穿吧”伶雅弱弱的要求,浑身光溜溜的躺在一个男子面前,即使有被子遮挡,还是会感觉羞耻。 “唉~”卡尔无奈,看她像个受到惊吓的小动物,他也知道不好逼的太紧,转身拿出一件自己的丝质衬衫,又拿出一条没穿过的短裤,远远丢在床上。 伶雅拽紧衬衫,却犹豫的看着那条男士短裤,纠结着要不要穿上。 “没穿过的,你衣服坏了,明天会送新的过来,今天就先将就着穿”卡尔烦躁的爬爬脑袋,套上衣服转身走出卧室,他还是去和罗姆商量商量该怎么办吧。 卡尔下楼,还没开始跟罗姆抱怨呢,就听罗姆说道“老爷要求和你通话” “啊?现在正烦着呢,让老头自己玩去”卡尔摔进沙发,四仰八叉的躺着。 “老爷说有要事”罗姆抽抽嘴角,看来沟通并不顺利。 “啥事?”卡尔烦躁的搓搓脸,不耐烦的问道。 “关于楼上那位小姐的事”罗姆眼神向右转。 “靠~你告诉老头了?”卡尔一下蹦起来,揪着罗姆的脖领吼到。这事让老头知道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这是我的职责好吗?”罗姆顺手反拧卡尔手臂,将人压进沙发里。 臭小子,敢跟他动手!忘了你小子的武技都是谁教的了?怎么说他也是卡尔的启蒙老师,要是受他威胁,那他这个黄金骑士的脸面往哪搁? “你就是叛徒!”卡尔脸被压进沙发,犹自愤怒挣扎。罗姆就算年纪大了,自己也没一次能胜过他。 “切~我没跟老爷说你强掳回来一个女人,就是给你小子面子了!”罗姆也是加重手劲,膝盖顶在卡尔后腰,咬牙说到。 这小子的力气越来越大,用不了两年自己就再难制不住他了,卡尔暗想。 “哼~我没强掳!”卡尔狡辩。 “那她……呼~同意和你缔结契约了?”罗姆也是呼哧带喘的强压。 “呃~没有!”卡尔不甘回答。 “那还不是强掳?”罗姆给了卡尔屁股一脚,松手退后一步粗喘气。果然是老了呢! “哈~呼~”卡尔翻身摊在沙发上,扯开领子深呼吸。早晚有一天他要打败这个老家伙。 “想赢我,还早着呢”罗姆整理衣袖,暗自平息跳动的心脏。 “切~看你还能坚持几年!”卡尔不服的握拳空挥一下,泄气说道。 “打算怎么办?”罗姆问。 “我还想问你呢”卡尔盖住眼睛无奈的说。 “又不是我女人,你问我?”罗姆反讽。 “啊~对不起,忘了你没结过婚”卡尔咧嘴一笑。 “臭小子,你找揍是吧?”罗姆恨不能扑上去生啃了他。 “哈哈~”卡尔大笑。 “臭小子,呵呵~”罗姆也是笑骂一句,坐在沙发另一侧,两人闲聊般商量着该怎么应付眼下情况。 “这么说,她当时确实是自愿的,然后彼此认出身份后又不同意了,之后才是你勉强她的?”罗姆分析。 “嗯,可以这么说”卡尔点头。 “那她现在原谅你,却又不愿意与你缔结魔法契约,还失口否认和你这次是初夜?”罗姆皱眉。 “嗯,是不是第一次我还不知道吗?再说那条裙子上还有血迹呢”卡尔无奈的揉揉脸。 “我有作为证据保留”罗姆挑眉。 “老头,你太狡猾了!”卡尔撇罗姆一眼。“回头给我” “还是我替少爷保管吧”罗姆低头。 “你敢拿给老头看,我就撕了你”卡尔威胁。 “那我就把衣服撕了”罗姆淡定非常。 “靠~接下来呢?”卡尔转移话题。 “她否认和你在一起是第一次,就是证明不想和你继续交往”罗姆继续分析。 “她想当做这事没发生过”卡尔说。 “那怎么行?这是要让你变成一个不负责任的人,你要真敢这么做,简直就是侮辱骑士精神!老爷也不会同意的!”罗姆不赞同。 “我当然不同意”卡尔强调。 “我也不同意”罗姆点头。 “废话,那该怎么办?”卡尔恼羞成怒。 “先安抚她的情绪,你不说她刚才哭的很厉害吗?那就先顺着她的意思,然后慢慢接近她,取得好感,再进一步加温,然后顺理成章订立婚约”罗姆一一点明。 “嗯,嗯”卡尔点头听话。 “也可以试着接触下她的家族,说不定会同意这门婚事,怎么说我们英吉利娜家的名头也是很响亮的”罗姆骄傲说道,越想越觉得这方法好。 “得了吧,学院里谁不知道我是英吉利娜家族的子孙,有答应的吗?”卡尔泄气的说。 “嗯~也是,老爷干嘛非要那么死心眼!用下家族名头威胁一下小家族不就好了?干嘛非得让你自己去找魔法使,他难道不知道你压根就没情商吗?”罗姆开始数落远在边疆的老爷。 “喂喂,老头,干嘛人身攻击?我怎么没情商了?”卡尔急眼。 “嗯,口误!是情商低下”罗姆严肃的改口。 “靠~”卡尔无语。 “要不直接让上面下旨给你寻门亲事吧”罗姆继续出主意。 “要不要那么丢人啊,再说我也同意爷爷的看法,女人就得找自己喜欢的才行”卡尔说。 “问题是你喜欢她,她不喜欢你怎么办?”罗姆开始嘲讽。 “我就那么没魅力?”卡尔恼怒。 “你要是有你父亲一半的魅力,也就不至于让我和老爷这么发愁了”罗姆望天说“你说你们家为啥都偏爱柔弱的女人呢?咱封地里大把的女人就没一个能看上眼的?” “你怎么不娶一个回来啊?”卡尔反讽。 第3章 经纪人 弗仑里达洲地处两国交界处,左侧紧邻魔兽森林,右侧比邻蛮荒地带。 这里常年兵匪横行,是冒险者和雇佣军最常聚集的地方,横跨弗仑里达就能直接进入魔兽森林,穿过沙漠即可去寻找上古遗失之地。 这里是财富与实力的象征,即使是一个普通行人,都可以随时提起手中利剑奋勇杀敌。民风彪悍的同时,治安实在说不上有多好,也许这会正吃着饭,下一刻就能掀桌而起血流满地。 原本这里是帝国的三不管地带,萨其拉帝国的流民也常混迹此地。但在凡尔赛大帝一统江山后,英吉利娜立即接手了这块蛮荒之地。 这里地处两国交界,乃是兵家重地。对面萨其拉帝国虎视眈眈,自家领土又兵匪横行,民不聊生。令帝王头痛的心病被这位开国功臣毅然接下,历经三百年治理,才保持在如今这种欣欣向荣的状态。 说多太平谈不上,但至少没再发生随意杀人事件,不过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事情时有发生,为了利益杀人越货也避免不了。不过总归有了约束,不至于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掳掠。 在这个地方,平民无论男女皆武士,甚至多有骑士遍地走,武士多如狗的说法。魔法使更是实力强大,彪悍亦常,往往一个范围魔法下去,一帮人就都趴了。就连实力不怎么样的魔法学徒,也能操作魔法道具混迹在各个兵团充当打手,抽空还能帮自家骑士治疗加状态。 所以在这种地方,你想找个温柔善良又娇滴滴、软绵绵的女子,那简直难的就像发现远古遗迹一般稀奇。 罗姆年轻那会也很招风,实力强大,长相也凑合,可惜为了一个女人,宁可放弃成为魔法骑士,也不愿旁娶她人。至今仍混迹在军团里,宁可给卡尔做管家也不愿归乡娶妻生子。 “我这不也是被你们同化了嘛?”罗姆略显苦涩的开起玩笑。 “切~说正事!”卡尔也知道罗姆不愿多提此事。 “哦,总之,先努力追求她吧,只要你能让她点头同意和你缔结魔法契约,之后的事情就交给我们”罗姆拍拍卡尔肩膀,给予鼓励。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卡尔拍拍脸颊,示意罗姆连接通话。 事情讨论出结果,主仆二人才敢面对那个暴躁异常的族长。 罗姆开启魔法阵,亮光闪烁,一米方圆的魔法阵上蹦出一个满脸胡须的老头,他就是现任英吉利娜家族的族长——纳达拉。别看这位老将已年过半百,却精神抖擞的能和年轻人大战上三个魔法时还稳占上风。 纳达拉一出场,就大喝一声“臭小子,见到爷爷怎么不问好?” “那你也得等我先开口才行”卡尔无奈的应付老顽固。 “哼~我听罗姆说你昨天抱回来一个女人?”老爷子直接上重点。只是腿一直抖着,显示他此刻的急切。 “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卡尔耷拉个脑袋回答。 “瞅瞅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作为我们英吉利娜家族的男儿,这种事情怎么可以羞愧?挺起胸膛来,孩子,你应该为能获得一位小姐的芳心而感到骄傲”纳达拉仰头挺胸的教训卡尔。 就是因为没获得,所以才不骄傲啊,卡尔郁闷的想着。但依然学着纳达拉的样子仰头挺胸,站的笔直。 “哼~我看这一年你颓废了不少,年底回来若是没长进,就等着我丢你进野兽营吧”纳达拉凶目厉喝。 一想到野兽营,卡尔往日悲惨的经历跃上心头,有亲爷爷送才6岁的孩子进野兽营训练吗?他那时候还不会什么武技,被吓的屁滚尿流,出来还被罚跪,说他有辱英吉利娜家族的血统。妈蛋,这还是亲爷爷吗? 卡尔立刻站的更加笔直,绷紧浑身肌肉,目露凶光。 纳达拉满意的点点头说“这还像点样子。契约缔结了就带那位小姐一块回来,我好准备礼物去提亲” “啊?我们还没缔结魔法契约,你着什么急?”卡尔赶紧声明,爷爷竟然比他还着急。 “什么!”纳达拉大怒“都已经睡在一起了还不缔结魔法契约,你是拿英吉利娜家的族规开玩笑吗?” “都什么时代了,就你才会完婚后缔结魔法契约呢”卡尔狡辩。 “哼~我这不都给你放宽政策,允许你们没有婚约就……那啥啊!”纳达拉憋红个老脸强调。 “那也得人家同意不是?”卡尔梗着脖子叫。 “什么?她不同意缔结契约却和你在一起了?”纳达拉被惊呆了。 “没有,别乱想,她不是那样的人……我们是先在一起,然后我才让她考虑契约的事”卡尔无奈解释,今天解释了一天,让他已经无力再辩驳。 “哦,哦!那还考虑啥?罗姆不是说你是她第一个男人吗?”纳达拉瞪眼。 “可我们才认识一天,我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总得先了解了解吧”卡尔说。 而且一天内,除了睡觉大都在做那档子事,没沟通几句她就哭个没完。卡尔心里补充。 “这样啊,那就给她几天时间考虑清楚”纳达拉发号施令。 “…………”卡尔无语。 “老爷,恕我直言,那位小姐似乎并不想与少爷缔结契约,请不要太为难他”罗姆开口替卡尔求情。 “胡说八道,怎么就为难了?我可是一夜就征服了碧丽丝,让她彻底爱上我”说完,纳达拉还展示自己不输当年的傲人体魄。 卡尔和罗姆“…………” “总之,你要是不能得到她的芳心,就不是我英吉利娜家的子孙!以后也不允许一个不负责任、欺凌女子的骑士回到弗仑里达!”纳达拉直接就切断了魔法联系。 “完了~老家伙又开始较劲了!”卡尔瘫坐沙发。 “努力吧,不然我就自己回弗仑里达了”罗姆转身就走,强忍着腹部的抽动。 “你这是要抛弃我啊!罗姆!”卡尔夸张大吼。 “我只能说,老爷太高估你的能力了!”罗姆耸耸肩膀。老爷一夜一次,古板到极致,而少爷一夜三次,只把人家弄的伤痕累累,体无完肤,这是完败啊! “…………”卡尔。 罗姆进入厨房,将准备好的食材制作成晚餐。每样都盛出一小份,又用精美的瓷器将锅里煲了一下午的鸡汤盛出一小碗,才端起托盘递给卡尔。 “抓住机会,也许这就是你能和她共度的最后一个夜晚”罗姆郑重的将托盘放入卡尔手中。 “嗯”卡尔喉咙滑动一下,用力一点头,眼里闪烁着志在必得的精光。 罗姆眼看自家少爷眼冒绿光的大步上楼,忙跟上嘱咐一句“你知道怎么做吧” “嗯,就像爷爷一样,用身体征服她!”卡尔仰头立正。 “靠~你们祖孙俩个白痴!”罗姆好悬没一脚踏空,稳住身形立刻骂道。 怕什么来什么,果然卡尔这个笨蛋没明白他的意思,之前那些话全白说了,让纳达拉那个蠢货一句话全扔臭水沟里了。 罗姆扯着卡尔耳朵一顿叮嘱,最后咬牙说道“……忘掉你爷爷的话” 卡尔撇着罗姆一脸不信,在罗姆露出杀人的凶光后,才撇着嘴说“啧~真可惜” “靠~你小子耍我!”罗姆呲牙。 卡尔推门进入房间,就见她扶着墙站在自己面前。 半透明的真丝衬衫将诱人酮体显露无疑,嫩粉色的两点透过衬衫更显色*情,光裸的大腿不停颤抖,嫩白足尖,圆润的脚趾,这一幕无不让卡尔血脉贲张。 “呀~”伶雅被推门而入的卡尔吓了一跳,腿一软,跌坐在地。 “没事吧?怎么不在床上休息?”卡尔忙放下托盘,将伶雅搂抱入怀。温软的触感让他舍不得放手,女孩子果然还是要软软的才好抱。 “你……放手,我自己能走”伶雅被这家伙抱着,不自在的扭动身体想站起来自己走。 “你别动”卡尔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胸膛的躁动。 “我……我要……”伶雅满脸羞红的看向浴室。 “啊?”卡尔刚压下的欲*火蹭的又窜起来,结果明白伶雅的意思后,失望的答“哦” “哈?”这回换伶雅不懂了。 卡尔没理自己那半抬头的家伙,赶紧几步将人送入浴室,自己再退出来做深呼吸。 “好了没?”卡尔敲敲门,他怕她再跌倒在浴室。 “嗯~好……好了”伶雅小小声回道。这人简直太无礼了~~ 卡尔开门进来,一把抱起穿好裤子坐在净器上面的小人,她的一些小挣扎统统不理会,等她自己慢慢走回去,饭都要凉了。 伶雅坐在床上吃着卡尔送来的晚饭,一小口又一小口的吃着。这家伙怎么突然这么安静了? 卡尔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椅子上,他怕自己一抬头就会流鼻血。眼前那半裸的人就坐在自己面前,他又不是圣人,怎么可能会不动心? 衬衫肥肥大大的穿在她身上原来可以这么好看,显得她更加娇小玲珑。除了那对大兔子,其他都很精致,十个脚趾头圆圆的,真想好好摸一摸。昨天怎么就没注意到呢?现在不能碰,好可惜。 第4章 武替 伶雅是真的饿坏了,从昨天晚上起就没吃过东西,这些饭菜虽够不上精致,但比起自己平日吃的要好上太多。 这一年来,家里寄来的银币越来越少,随着时间流逝,家族已经不奢望她能成为一名魔法使了。她虽能理解,但仍忍不住难过。她现在连买件新衣服的钱都没有,又怎么舍得吃*精致的食物? 每天除了面包牛奶,就是一些容易饱腹的高热量食品,这些都是贵族小姐们坚决不会碰的发胖食物。伶雅倒是不怕自己变胖,只要能吃饱就已经很好了。 喝下最后一口汤,伶雅有些不好意思的放下勺子。作为一名淑女,怎么可以把眼前食物全部吃光呢?可她实在是太饿了。 “我再去拿些”卡尔看盘子里的食物吃光后,站起身来。 “不用,不用,我已经很饱了”伶雅拍拍鼓胀的胃袋,表示自己真的吃饱了。 卡尔挪开视线,心里埋怨罗姆怎么就盛这么一点点,这些都不够他塞牙缝呢。 “我去取点水果”卡尔说道,他可不能饿着自己的女人。 “可我吃不下了”伶雅犹豫的说着。 “那好吧,一会儿再吃”卡尔将餐盘收好,继续坐在伶雅对面。 “那个~我还是回去吧”屋子安静的诡异,伶雅开口说道。 “啊?不行……嗯,那个衣服明天才能送来,再说这么晚了,你走路都不稳,怎么回去?”卡尔当然不能让她就这么离开,他还打算晚上再努努力,说不定能改变她的想法呢。 “哦”伶雅局促不安的坐着,这个话多的家伙一旦不说话,总让人心里感觉毛毛的。 “你放心睡,我就坐在这里,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卡尔继续闷着头说话。 “我睡客房就好”伶雅听到自己占了他的卧室,赶紧想要站起来。 “不用,我,我这没客房”卡尔忙扯谎。 蹩脚的谎言让卡尔这个一向皮厚的人都不自在起来,好在罗姆这时候敲门送来水果。卡尔挡住门口将果盘接过,没等罗姆向里张望一眼,就将餐具塞给罗姆,直接把门关上。 “呵……呵呵”卡尔干笑两声,赶紧捏起一块水果嚼的嘎嘣响。 卡尔就这么和伶雅干坐了半个魔法时,在卡尔将一整盘水果吃干净后,才惊觉自己干了什么蠢事。 但总得找点话题啊,干坐着,真的好尴尬!平时他都是怎么和那些小姐聊天的? 想了半天才发现,原来多数时候都是小姐们说话他回答,那眼下这危机该怎么度过? 应该先从自我介绍开始吧,然后问问她的情况?呃?好像有个更重要的事啊~ “我竟然不知道你的名字!”卡尔惊叫一声,吓的伶雅两个大白兔都抖了抖。 “噗~”罗姆躲在门外捂紧嘴巴,好吧,这不是一个管家应该干的事情,但他真的忍不住好不好。 “啊?我叫伶雅”伶雅眨眨眼睛,这的确值得惊讶。 “我叫卡尔,英吉利娜卡尔尤瑟夫”卡尔忙接下话题。很好,终于能正常展开了。 然后 “…………” “…………” “唔~”罗姆已经蹲在地上把拳头塞进嘴巴里。 卡尔僵硬着身体,正常接下来他就该问,你愿不愿意与我缔结魔法契约了,可这话现在不适合说。纠结半天还是伶雅开口说“我想休息了” “那你快睡吧,我守着你”卡尔说。 “…………”伶雅想说,你在这我怎么睡? 看卡尔真没有想离开的意思,伶雅也只能逃避般钻进被窝,将自己裹成一个球,假装睡觉。 卡尔也松了口气,这么严肃的气氛果然不是他能应对的。将灯光调暗,卡尔就坐在椅子上呆呆的注视着那一团棉被。 看了一个小时,卡尔实在无事可做,干脆盘腿修炼自然属性。 骑士除了日常修炼武技外,还要抽出大量时间进行冥想。 魔法使冥想,修炼的是精神力,精神力越强,释放的魔法威力越大,持续的时间越久。 骑士冥想,是用于沟通自然界的四大属性,当和其中一种建立联系后,则需要让自然属性随着经脉缓慢运转,积存在体内的自然属性越多,可用于战斗的的威力越大。 卡尔最先建立的属性是风,它可以提高骑士的移动速度,若注入魔法剑,则可以产生风刃,气旋等不同形态的武技。真正衡量一个骑士实力,还靠这种自然属性的强弱与数量。 无法修炼自然属性的人被称为武士,而武士得到自然属性后才会被称为骑士。 卡尔在14岁就成功沟通风属性是属于非常罕见的,就算从小修炼武技的武士,也大多在成年后才能正确沟通一种自然属性。 有属性的骑士修炼速度更快,卡尔每天早上会固定演练武技,晚上在入睡前进行冥想。在外界,风属性含量越高,修炼的效果越好。屋子里不是最好的修炼场所,平日里卡尔要么在露台修炼,要么在房顶修炼。 屋内几乎没有多少风,卡尔只能运转自身的风属性不断随着内力运转。 一圈又一圈,三个周天后,卡尔感觉自己又触摸到了一种自然属性,它正在周围微弱的不断跳动。 卡尔忙沉浸其中,想抓住那一丝微末的感觉。 自然界的四大属性人人了解,但真能顺利沟通的人却少之又少,更多的人经过无数年努力也只掌握2种到3种,能掌握四种自然属性的人,无一不是世代流传的传奇人物。 这种天才在骑士界已经消失很多年了。就连最近出现的圣骑士,也只拥有三种自然属性。四种属性全掌握的圣骑士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 而卡尔不过历经一年多就又一次触碰到自然属性,这种激动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这种悬之又悬的感觉无法表达,但机会却不容错过。如果这次错过了,也许又需要很久才会出现。 卡尔全副身心都沉浸在抓住那丝感觉上,时间慢慢流逝,伶雅已经真正睡着,卡尔却仍在修炼。 这种长时间集中注意力非常累人,但卡尔一直在坚持。他随着那丝跳动的属性不断追逐,可每次感觉要抓住了,它却又从注意力里消失,寻寻觅觅尝试了无数次,终于将它整个困入脑海。 卡尔不断试图与它沟通,但跳动的属性却不肯就范。卡尔一咬牙,用神识整个包裹住它,挤压再挤压,直至它听话,驯服。 这种沟通无疑是野蛮的,也是成功率最低的一种,但让卡尔慢慢建立沟通,这无疑是他最不擅长的事,所以之前风属性也是卡尔用蛮力降服来的。 慢慢将驯服的一丝属性融入到内劲中,运转一周后,才慢慢形成看得见摸得着的火属性。 成了!卡尔兴奋的睁开眼睛,两年内拥有两种自然属性,这简直就是奇迹。有多少人卡在一种属性上,无数年再无寸进,而自己竟然轻易就做到了。 也不能说轻易,他可没少费事才捉住这丝火属性,只能说他运气更好,抓住了那一闪而过的契机。 多种巧合加上不断努力,才能成就一名伟大的骑士,平日祖父总是这么教育他。 想着罗姆若是知道自己这么快就和他一样是两种自然属性的骑士,会不会很惊讶?卡尔真想立刻去告诉罗姆这个好消息。 不过兴奋归兴奋,这一丝火属性若不马上稳固下来,还是会慢慢消散。 卡尔自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将身边即将燃尽的烛块更换上一块完整的,卡尔闭上眼睛再次沉浸在修炼中。 若不是罗姆为了伶雅能够更好休息,点上平时绝不会用到的熏香,今天卡尔也不会巧合的修炼出一丝火属性。伶雅,你果然是我的幸运星。卡尔默默想着。 修炼即枯燥又乏累。精神透支、困倦到一定程度后,卡尔才停止修炼,完全沉浸在修炼的欲望中,让卡尔不知不觉就透支了精神。 大脑困倦不已,卡尔习惯性的朝床上爬去,衣服都顾不得脱,就一头栽进床铺睡着了。 伶雅第二天早上慢悠悠醒来,这一觉睡的很舒服。四肢退化的感觉消失不见,伶雅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坚硬的臂弯里。 挣扎,再挣扎,换来的是一句“别动” 伶雅生气的狠狠推着那靠在颈窝的脑袋,直到那颗脑袋的主人眯着眼,笑嘻嘻的说“早安” 然后又趴回去继续睡。 “你放开我!混蛋!色胚!无耻!……”伶雅一边推一边骂。 卡尔真的好困,她怎么这么吵啊,而且骂人的话都不带换样的“换个新鲜点的,老是这么几句,都听腻了” “无赖!”伶雅睁大眼睛,瞪着这个耍无赖的家伙,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如此厚脸皮、如此无礼的家伙。 伶雅生气了,不再用推,而是抓着卡尔的头发开始拔。 卡尔的发丝看起来顺滑,却根根坚硬,一如他的性格一般。而现在这些发丝就是伶雅出气的目标,大把抓他不起来,那好!我就一根根拔,看你这个无赖起不起来。 一根接一根的用力扯下来,慢慢的,疼痛堆积到卡尔无法忍受的地步。半梦半醒中,卡尔下意识对给他造成疼痛的人给予反击。 “啊~~”伶雅被卡尔抓疼手腕,惊呼出声。 “少爷住手!”罗姆从门外冲进来,一把勒住卡尔脖子,将正凶猛扑向伶雅的卡尔拖开。 第5章 剧组 卡尔正擒住那个拔他头发的混蛋,想要狠狠报复时,就被人从后面勒住了脖子。 松开那对细瘦的手腕,卡尔转瞬抓住横在脖子前面的手臂,一个弯身将人从背上甩翻在地,顺势就要一扭手臂摁住这人。 罗姆反应超快的向手臂处翻身,顺势而上,两人砰砰对招数下,罗姆最终一拳捶在卡尔下巴上,将人轰到墙上才说道“醒了没?” “啊,醒了,醒了!要不要这么狠啊”卡尔揉着出血的嘴角,抱怨道。 伶雅被突来的状况惊呆,半晌后才“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罗姆和卡尔对视一眼,暗道糟糕。 伶雅惊吓过度不准卡尔靠前,最终只得罗姆站在一旁轻声安抚。 听了半天,伶雅才明白,原来卡尔不是故意的。他抓着她的手一副要吞了她的样子,是没睡醒时下意识的反应。 “很抱歉,吓到您了,之前也有过一次修炼过度,结果没睡饱就被吵醒,起来发飙乱砸了不少东西,我也警告过他修炼要适当,不然这样很容易造成无法挽回的损伤”罗姆细心解释。 说完,又严厉的看向卡尔“我记得有跟你说过透支修炼的严重□□,那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卡尔挠着脑袋也是懊恼异常,他差点对伶雅造成伤害。看着两个手腕上乌黑一圈,卡尔实在不敢想象,刚刚如果不是罗姆拉住他,他在失神的情况下会对伶雅做出什么事情来。 “我昨天晚上修炼的时候又突破了”卡尔说。 罗姆示意,然后呢?突破这种事常有,不至于让他这么疯狂的修炼。 “就是又掌握了一种自然属性”卡尔如实交代。 “什么属性?”罗姆一听卡尔又掌握了一种属性,简直激动的就差没抓着他的肩膀让他快说。 14岁掌握风属性,这才一年多又掌握一种新属性,这么短时间内就接连掌握两种自然属性,简直就是天才,而他家的这个天才还有两个月才满16岁。 是的,卡尔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这怎能不让罗姆激动又兴奋? “火属性”卡尔得意的一咧嘴,指尖上旋绕着一小缕淡红色的小火苗。 “怎么这么小?你最开始掌握风属性的时候,可是一下就能放出一道风刃来”罗姆有点失望的看着那连火苗都算不上的火属性元素。 “咳咳~哪有那么夸张,不过就是吹出一道风罢了”卡尔瞄向伶雅,有点小得意。 “那也比这厉害多了”罗姆继续惋惜。 果然不能太强求吗?这已经是很可怕的天赋了,不可以太贪心。自己当年掌握第二种自然属性时,还间隔了8年时间,他家少爷已经是天才中的天才了。罗姆安慰自己。 “这就不错了,我当时可是在峡谷风最大的地方修炼出来的,跟这个东西怎么能比?要不我也不至于费那么大劲才稳固住这丝小火苗”卡尔指着燃尽的烛台说道。 “啊?你就借着这么一点火焰修炼出来的火属性?”罗姆一看可不是嘛,没有火源根本不可能修炼出火属性,而制造出这一丝契机的竟然是香薰炉下面的一方烛台?“这根本是暴殄天物啊,怎么不去叫我?换个地方继续修炼不就行了?” 看着罗姆那后悔没在屋里点个火盆的样子,卡尔嗤笑出声“那不是还没稳固,怕散了,来不及换地” “你不会叫我一声,我给你点个火炉!就算把这房子点了都行!”罗姆怒其不争,要知道这第一缕结成的属性,很影响骑士修炼该属性的进度。刚结成的火苗大,那么修炼可说一日千里,而火苗小,修炼速度倒不至于太慢,可是威力会下降不少。 卡尔觉得他果然低估了罗姆的下限,为了修炼,他连房子都敢点,自己想的还是一个火盆呢。 “我这不是怕吵醒伶雅嘛”卡尔揉揉发丝,刚刚被拔的地方还有一点刺痛,她这是拔了他多少根头发? “呃~你……”罗姆很想说醒就醒呗,可当着小姐的面,自然不能说出如此没风度的话来。 最终,罗姆还是严肃说道“这种事以后最好别再发生,你以为每次都能那么好命没出事?你要真变成白痴,我就得自裁在英吉利娜家的祖坟上!” “没那么夸张啦,只要睡饱了不被突然吵醒,就不会变成白痴”卡尔狡辩。 “臭小子,这次算你走运。要是下次再发生这种状况,你能保证中途不被惊醒?”罗姆真是一阵后怕,好在没事,不然英吉利娜家的天才要是在他手里毁了,他就是死几次也没脸去见纳达拉。 “对不起……呜呜……”伶雅一听,自己差点让卡尔变成白痴,吓到赶紧道歉。 她真不知道会这么严重,还以为这家伙又在胡乱占她便宜,没想到会造成现在这种后果。当时,卡尔的样子真的好可怕,呜呜…… 罗姆赶紧对卡尔使眼色,多好的机会啊,上!快上! 卡尔心领神会,赶紧对伶雅解释“所以我真不是故意要吓你的,当时情况不太好,所以耗费不少精神,快到早上才睡着,你拔我头发……哼~” 罗姆从背后踢了卡尔一脚,混小子嘴笨到一定境界了。这脑子和武力是成反比的吗?果然四肢发达的家伙头脑必然简单! 卡尔被踹一脚赶紧改口“只要你不生气,拔多少根都行,你高兴怎么拔就怎么拔” 伶雅看着凑到眼前的灰绒绒脑袋,也不哭了。虽然当时被吓到,但卡尔确实是无心之过,还为此差点变成白痴。可是,要不是他抱着自己非礼,自己也不会惊醒他了。 “那你以后不要再非礼我”伶雅闷闷的说道。她怎么有一种特憋屈的感觉?明明是他不对,现在好像变成他有理了? 卡尔哪敢得了便宜还卖乖,赶忙正经承认错误。保证不犯啥的他可没说。 罗姆一瞅,他家少爷这是死性不改啊,连他刚开始都以为少爷是在用强呢,要不是打起来发现状况不对,罗姆真认为少爷是求不到,打算用老爷那招身体征服。 罗姆这管家当的多揪心就别提了。大早上没见少爷下楼,还以为他们终于进展顺利、重归于好了,结果后来想想如果真是进展顺利,也不该打断早上的训练啊。 于是上楼偷偷躲在门外偷听,半天也没个响声。正犹豫要不要敲门进去时,就听见里面有骂声,还有少爷无赖的嗓音。 当时罗姆就想这小子果然就是个禽兽。没一会,一声惊叫,罗姆感觉事态严重,少爷不是打算真来强的吧,遂破门而入,打算制止他家少爷的兽行。 罗姆看事情终于顺利落下帷幕,才悄然退出房门,将一大早送来的女士衣服送入房间。 卡尔被罗姆拉出房间,才问道“你那会儿冲进来,不会也以为我是在逼迫她吧?我在你心里就那么禽兽?” “你以为呢?睡梦中都在对女士耍流氓的家伙不是禽兽是什么?”罗姆鄙视的冷哼一声。 “靠~我怎么知道睡着了会干什么事?不过幸亏你进来的及时,不然我真伤到伶雅就糟了”卡尔后怕的吐出一口气,认真感谢罗姆。 “不客气”罗姆整整衣襟,笔直的走下楼梯。 “靠~这德行还真看不出来以前是个兵痞”卡尔感慨一声。 伶雅洗漱过后,将一套崭新的魔法使长袍摊在床上,看尺寸有点小。 毕竟是临时买来,又没她的衣服尺寸,看来只能勉强将就着穿,之后洗干净再送回来。 伶雅又打开另外一个纸盒,里面是一套内衣,不过这内衣和长袍是一个尺寸,瞧眼胸前的白兔,伶雅也不好意思麻烦人家再换一套。 伶雅吸气,再吸气,用力将白兔塞进小衣里。这种贴身小衣是贵族小姐常穿的款式,带有束腰设计,从后背直接包往前面,再用绳带调整尺寸。 伶雅也有两件这种款式的小衣,那还是她被当做魔法使培养时,母亲花大价钱买来的,用仅有的财富,尽可能将她往贵族小姐方面培养。 可惜事与愿违,后来她就再也没有过新衣服了。随着身体发育,身材逐渐丰满,但长时间穿着小衣,将她的腰束的比正常贵族小姐还要纤细。小衣终归还能调整,外衣和长裙就不行了,要不然那天晚上,裙子也不会被撑破。 “呼~只能这样了”伶雅看着镜子里,那胸前露出一条的白兔无奈苦笑“没事长这么大干嘛?你遭罪我也难受!”伶雅拍拍露出来的胖兔子,将魔法长袍套在身上。 有小衣的束缚,胖兔子被缩小了不少,但也只能勉强将魔法长袍的扣子扣上,腰围和臀围都能将就,就是胸围将就起来有点费劲。 深吸一口气,传来窒闷的感觉,还是赶紧回去吧,不然勒的太辛苦了。 第6章 整治 伶雅走下二楼,见罗姆和卡尔正站在客厅里商量着什么事情。 “伶雅小姐,早安。”罗姆率先欠身。 “您好,管家先生”伶雅局促的施礼。 “匆忙之间没有询问您的尺寸,就按照您之前穿着的衣服买来了这套,希望您穿起来舒适”罗姆还算周全的客套着。 “谢谢”伶雅感谢,又有点小尴尬。原来尺寸是按照自己的旧衣服买的,难怪会小。 “紧巴巴的,哪里合适了?”卡尔眼尖,一眼就看出胸变小了。难怪那晚隔着衣服摸觉得小。卡尔不满的瞪向罗姆,他还是喜欢放开后的尺寸。 罗姆将目光从伶雅脸上下移,看着紧巴巴的胸口,也是略有点尴尬“看起来不是很合适” “没……没关系,只是借来穿一会儿,回去会换下来。等我洗干净再送回来”伶雅用手臂挡住胸口,脸色微红。 “不用,你送回来我们俩个谁能穿?”卡尔戏谑的看一眼罗姆。 “真是失礼了,少爷扯坏您的衣服,理应赔偿您一件一模一样的。但仓促间来不及定做,还请您不要介意收下这件,之后我会重新定做一件新礼服送到府上”罗姆端正管家态度,有礼有节的说完,还挂上十分抱歉的表情。 卡尔在心里暗嘘罗姆装腔作势,直接上前几步,拉着伶雅的手就将人按坐在餐桌旁“吃早饭,别管他” 罗姆挑挑眉“少爷,请不要做出会令女士为难的举动”他刚才装了半天,全让这混球给毁了。 这小子就不知道要表现下贵族教养吗?怎么说英吉利娜也是名门,就因为他不屑表现,让贵族圈全认为英吉利娜家族缺少礼教,就是个野蛮人。 “我还是直接回去好了”伶雅婉拒道。 “早饭已经准备妥当,万望您留下品尝”罗姆抢先开口。 “可是……”伶雅看向卡尔。 “希望能合您的胃口”罗姆直接截断。 “……打扰了”伶雅艰难开口。 “你这样就不失礼了?”卡尔撇撇嘴,接收到罗姆警告的眼神后,闭嘴坐在餐桌对面装少爷。 餐点一道道端上桌子,罗姆静立伶雅身后,随时等待吩咐。正常情况下,管家是要站在自家主人身后服侍。但若贵客没带管家用餐,才会由主人家安排服侍。 伶雅就受到了这种贵客礼遇,让她多少感觉有些不自然。 没吃多少,就感觉饱了,衣服太紧,伶雅只能坐的笔直。这让罗姆暗赞,果然是大家族出身的贵族小姐,这坐姿,这举止,完美无缺。当然若是能更多些贵族气质就太完美了。 不过,太过完美的举止只会让人觉得做作,伶雅偶尔表现出的局促和羞涩,反而更加赢得罗姆的欣赏。配他家少爷简直就是糟蹋,瞧瞧对面那个偶皱眉头,餐礼不周的家伙,罗姆暗叹一声。他知道少爷已经尽量放慢进餐速度,并插着在他看来只能塞牙缝的食物慢慢品尝。 罗姆心下闷笑,少爷一定觉得吃跟没吃没什么两样,卡尔越是吃的别扭,罗姆脸上的扭曲就越严重。 伶雅放下餐具,罗姆马上欠身“粗鄙食物,让您见笑了。我身为管事,却是武士出身,虽有尽心学习但仍不够精致,还望您多见谅” “不会,已经很美味了”伶雅不失大方的夸赞到。 “这样都算不上精致,那你平时给我吃的是猪食吗?”卡尔放下餐具,不满的扫视桌上琳琅满目的各式餐点。每样只有一小点,都堆在一起才勉强能让他吃个半饱。 “少爷认为是,那便是”罗姆一点都不含糊的回答。 “呵呵……”伶雅用手指按住嘴唇,一不小心就笑出声,真是太失礼了。 “请不用介意,是少爷太过粗俗”罗姆莞尔,替伶雅解围。 “你笑起来蛮好看的,平时多笑笑嘛,不用管什么礼节”卡尔拄着下巴回味那一闪而逝的笑容。 笑都要小心翼翼的遮掩,这就是他讨厌贵族休养的地方。还是他们弗仑里达里的女人大方,想笑就笑,想骂就骂。 “嗯”伶雅第一次在这所学院里露出一抹开心笑容,放下矜持与自卑,抿着嘴角露出脸颊上浅浅的酒窝。 卡尔着迷的早饭不吃都饱了,就那么盯着伶雅,果然笑起来更好看。 “咳~”罗姆攥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 “我该回去了,谢谢您的款待”伶雅起身对罗姆说道。按理说,这话她应该对卡尔讲才对,但她还是选择对一个管家道谢,让她面对卡尔,仍觉得十分别扭。 “鞋子放在门口”罗姆提示。 “我送你回去”卡尔忙起身凑过来。 “我自己回去就好”伶雅微微侧身让出距离。 “就让卡尔少爷送您回去吧,我想大门并不是最理想的出入场所”罗姆体贴的解释。 “啊……那就麻烦你了”伶雅恍然,若是被人发现她从骑士住地走出去,用不了一天,就会被所有人知晓,有女人在骑士房内留宿。 “走吧”卡尔又去拽伶雅的小手。 伶雅躲过,赶紧走到门前穿上崭新的鞋子。刚刚好,好在之前的鞋子也是新买不久,不过就这么扔掉好可惜,可她张不开嘴问管家要之前的旧鞋。 “少爷,别耽误时间”罗姆小声提醒卡尔。眼神示意不要过多纠缠,回来还有要事。 “放心”卡尔答应着,开门就拉起伶雅跑去围墙那边。 伶雅看着高高的围墙,也只能脸红的任由卡尔抱起她越过墙头。 “我可以自己走”伶雅小声抗议。 “这样比较快”卡尔拒绝。 “有人!”伶雅惊叫,赶紧从卡尔怀里挣扎下地。 卡尔无奈的放下她,暗叹可惜。 “这里就可以了,我自己走回去”伶雅低头小声说。 “那个……你再考虑考虑”卡尔挠头,看着伶雅的发旋说道。 “哎?不是说好,这事就这么算了吗?”伶雅惊讶的睁大眼睛。 “我没同意”卡尔肯定的说。 “都说第一次……不是和你了”伶雅羞耻的咬着嘴唇解释。 “我不信”卡尔强硬。 “真不是……”伶雅眼泪都快出来了,让一个女人和刚发生过关系的人说第一次的事情,这简直就像是羞辱。 “不管是不是,你都要考虑做我的妻子”卡尔固执的说道。 “为什么啊?都说不是了,你还要羞辱我到什么时候?”伶雅终于忍不住掉下眼泪,瞪着卡尔颤声质问。 “不是和我,那你说那个男人是谁?”卡尔也有点生气,为什么要撒谎?明明就是和他的初夜,硬要安到莫须有的男人身上,这不仅是在羞辱她自己,更是要逼他承认自己就是个不负责任的混蛋。 “我……你混蛋!”这让伶雅怎么说的出口?这个像是伤疤一般的秘密,她要怎么和卡尔解释? 万一这个混蛋去找罗塞特对质,她该怎么处理?死去吗?罗塞特会怎么想?会不会认为她就是一个不知羞耻、人尽可夫的荡*妇? 伶雅伤心欲绝的飞快逃跑。卡尔暗骂自己一句蠢货,也知道现在追上去没用,反而会让她更生气。泄气的给了旁边大树一拳,就拧身往回走。 再找机会慢慢来吧,卡尔暗下决心。 伶雅一口气跑回住处,扑在床上哭了很久才慢慢回过神来。 这一天两夜发生了太多事情,让她不知该如何理清自己的思绪。 罗塞特喜欢的人是莉莉娅,错把自己当做莉莉娅告白。而自己喜欢罗塞特,并把初夜交给了他。 卡尔跟自己接着发生关系,并承诺会对她负责。可是他真正需要负责的人却不是自己,因为她已经没有初夜了。复杂的关系,想不清,理还乱。伶雅就这么迷迷糊糊的想着,哭着,直至呼吸急促。 抖着手将白兔释放出来,才深吸一口气,缓解胸口火辣的闷痛。 看着白兔上面即将褪去的淡淡齿痕,伶雅轻抚。罗塞特的轻柔,卡尔的火热,那一夜仿佛置身冰火两重天里,不断煎熬着她的灵魂。 她不能告诉罗塞特那一夜的人是自己,也不能隐瞒卡尔第一次的人不是她。那自己在这次□□中到底占据着什么样的身份?一个无关者?一个倒霉鬼?还是一个替身? 英伦魔法学院这一夜注定不会平静,第二天像没事人一样的毕竟是少数。少年少女们的心思还远不够成熟,做不到成年人那般稳妥的掩饰这种情绪。 每个被提及昨夜的少女都多多少少避而不谈,好闺蜜倒是能分享那夜的刺激,不熟悉或是敌对势力自然是各种挖苦,寻找痛脚。 远在一旁的骑士们,得到便宜的大肆宣扬,没占着便宜的各种心酸。不成熟的表现也引起一些骚动。 原因无他,少年们大肆宣扬战果的同时,避免不了要牵扯出同他发生关系的魔法使,有的是胡乱吹嘘,有的是确有其事。 别忘了,那些继续游戏的人,必然会知道对方身份。有一部分隐忍派全当没发生过,也有一些激进派到处炫耀。 小姐们自然全盘否认,而信与不信则全看个人。风波维持不了几天就会被人们淡忘,但有几人却深受影响。 第7章 落水 一对暗地里热恋的男女,结果被揭发各自都彻夜未归后分道扬镳。一名少女因为同时和两名男子发生关系而彻底沦为学院交际花,未来婚姻必然坎坷。 还有一位想要强行和少女发生关系被学生会处罚,从此在名媛中身败名裂。再有就是那对倒霉催的,被约翰曝光的男女,因影响深重,被迫订立婚约。 还有一对有婚约在身的男女,发现女方竟然有魔法契约生成,大打出手,两大家族自此结成世仇。婚约自然也解除了,而跟那名和魔法使签订契约的男子却最终抱得美人归。 英伦魔法学院也迫于各方压力,不断周旋在各大家族的声讨中。好在英伦魔法学院势力强大,多方和解下平息了涉事家族的怒火。 约翰实为罪魁祸首,首当其冲受到重罚,不但免去学生会长职务,还被学院剥夺其荣耀骑士身份。 要说最糟心的还属魔法学院的执行校长,每天不断接到突发事件的猛烈袭击,还要应对各大家族的不同质问。 魔法学院是教学场所,不会过多干涉学生的个人行为。但作为院方,却也又负有约束教育学生品德的义务。 本就是贵族出身的少爷小姐,大多都有良好的教养,往年学院也从未就此事过多操心,结果今年的凯旋节上,却闹出了如此大的纰漏。 院方原本着让学生自由管理的方式,由学院学生会主持活动。他们这些有身份、地位的魔法使和魔法骑士都出席了帝都贵族举办的各个酒会。 谁成想,就是学生会的会长举办了这么个成人游戏,以至于让还处于未婚状态的少年少女,发生了不可挽回的错误。院方哀声载到,受到事件影响的少年少女们也必须为此吞下苦果。 但真正受到影响的还是极少一部分,所以没过几天事情就平息了。院方也为此加强了管理。 莉莉娅这几天神情憔悴,那天晚上她心情不好,没少喝酒。借着酒劲竟然跟一名陌生男子发生关系。 按理说,如非魔法使自愿,否则不会生成魔法契约,契约的生成也是由魔法使启动才能生效。 莉莉娅原本也以为没事,毕竟现在对女子贞操没有强制性规定,贵族圈中也更开放一些。所以对于自己完婚前是不是处女,莉莉娅并不担心。贵族婚姻更重视的是魔法契约归属。 魔法契约只能在一名骑士身上形成,除非魔法使死去,否则契约一直存在。若是两人分开,可由任意一方解除契约。魔法契约无法覆盖,所以只要没交出魔法契约,那么弗抡勒札家族顶多不满,却不会对此事多说什么。 结果,当莉莉娅发现自己身上竟然生成魔法刻印时,彻底不淡定了。她肯定不会主动和陌生骑士缔结契约,那么自己现在的情况就只能是那万分之一的例外。 现如今,初夜自动生成契约只在极少数人身上发生过,这还要追溯到远古大战后期。 邪恶的骑士为了获得魔法契约,强自用暗黑魔法在未成年魔法使身上刻下印记,而这些孩子长大后,夺得她初夜的男子,会自动与该魔法使缔结魔法契约。想解除魔法契约,必须在骑士身上刻印解除魔法,那是一种相当精细、复杂的魔法。如若骑士不同意或是远远逃开,那么这个魔法使的魔法刻印会终生无法解除。 随着时间推移,这种暗黑魔法得到大面积使用,直至魔法公会崛起,制止这种残害行为,保护未成年魔法使不被利用和侵害。 但是,新的问题产生了,暗黑魔法竟然会随着血脉延续到下一代魔法使身上。魔法公会历经多年研究,终于成功改写暗黑魔法,将自动生成改成自愿生成。 原本缔结魔法契约就和解除契约一样复杂,还会有成功率。随着这一技术改革,反倒是更利于魔法骑士的产生。 但是,寻找被暗黑魔法侵蚀的孩子却任重而道远,世界如此辽阔,历经几百年努力,魔法公会才渐渐减少自动生成契约的人数。但依然有魔法使背负着暗黑魔法代代相传。 事无绝对,魔法公会在一次研究中意外发现,偶尔也有经过改写暗黑魔法的后代,会继承这种自动生成,但数量稀少,一经发现立刻就会被魔法学会进行改写。 魔法公会完全处于保护魔法使的立场,这得到所有魔法使的拥护。虽然依然无法完全改变魔法使被利用、交换的命运,但提高魔法使地位,让她们更自由的生活却是魔法学会为此不断努力的目标。 莉莉娅就是极少数继承暗黑魔法特性的人,家族内若是发现有暗黑魔法使,自然会联系魔法学会进行改写,所以不存在上代延续。 现如今,莉莉娅无法通知家族自己继承了暗黑魔法。这种不贞不洁的事情,都是大家族极力避免外泄的秘辛,而且自己还有婚约在身。 莉莉娅恨不能马上找出当晚与自己发生关系的男子,然后秘密解除契约。可是当晚大厅内,怕被人认出,自己什么话都没说,连声音也刻意压低。现在自食恶果,不但失去初夜,还被迫交出魔法契约,这对于有婚约在身的人来说,无疑是背叛誓言的举动,是要被人们所唾弃行为。 这种事情无法和任何人商议,甚至连她的贴身管家都不能说,一旦被管家得知,会立刻上报给父亲,她不能冒这个险。乔治那面只要不脱衣服,是不会被发现的,只希望能够快点找出那个人秘密解除魔法契约。 可也不能挨个去问,那晚谁和自己在一起啊?莉莉娅头痛的想着,只希望能有只字片语提示她,有哪个骑士得到了魔法契约。 之前爆出有骑士得到了魔法刻印,莉莉娅还试图接近过,结果发现不是同一人,希望破灭,让莉莉娅这个一向冷静的女人都不免着急起来。 这么多天过去,那个得到自己魔法契约的人却迟迟不肯露面,也没有任何风声传出。难道他想就这么保有魔法契约并保守秘密一辈子?莉莉娅被这个设想惊吓到了。 她原本还抱有幻想,希望这人看不上自己的二星魔法,主动露面寻求解除。隐蔽点也许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此事了解。可现如今种种迹象表明,这人是打算彻底隐瞒此事,宁愿保有低等魔法刻印也不愿宣扬此事。 也许他是怕遭到重罚,也许是他本就是实力不强大的旁系子弟,所以对于获得二星魔法刻印已经很满足。这无疑是莉莉娅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若是被乔治发现,弗抡勒札家族不但会解除婚约,还会向赫尔罗丝寻求赔偿,自己也会背上荡*妇骂名。而这都不是最重要的,如果那人永远不出现,那么她作为一名没有魔法契约的魔法使,将会被所有家族骑士抛弃,只能嫁给普通人亦或是沦为生育工具。 这简直比嫁给一个废物骑士更可怕。嫁给乔治,至少她还是族长夫人,而嫁给小家族或是沦为生育后代的工具,那么她这个赫尔罗丝家的长女则彻底失去了价值,沦为帝国的笑柄。 想到无法解除魔法契约后自己悲惨的命运,莉莉娅跌坐在床上久久无语,一切设想都建立于能够找到那个人,可你为什么不出现?难道不知道这么做会彻底毁掉一个魔法使吗? 就算能够在魔法公会找到工作,亦或是做其他有关魔法的行业,可失去家族庇护,失去所拥有的一切权利,这样自己甘心吗? 其他人也许可以不在乎,但她不行。她是赫尔罗丝家族的长女,是帝都的天之骄女,她怎么能容忍自己丧失名声、地位、骑士丈夫甚至是家族庇护? 这样不行,绝对不行!莉莉娅站起身,迅速打点好一切。既然他不肯出现,那自己就将他给揪出来。他身上必然有与自己同样的魔法刻印,即使隐藏也总会露出马脚。只要能解除魔法契约,哪怕失去名声也要将他揪出来。 卡尔气哭伶雅后回到住处,客厅里罗姆和纳达拉正兴奋的讨论卡尔拥有的火属性。 一进门就听见纳达拉那大嗓门狂吼“火属性啊!那可是最强大的自然属性!果然是我英吉利娜家族的血脉!” “最强大的自然属性是雷”罗姆泼冷水,他已经度过激动人心的时刻,看着魔法凝聚的纳达拉异常激动的样子,还能淡定分析。 “放屁!雷和火都是攻击性强的自然属性,哪个更强还要看拥有者本身实力,使用他的人才能决定它的强与弱。”纳达拉强硬申辩。 “你那是狡辩,明明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罗姆才不怕纳达拉,呛声到。 卡尔看这对昔日战友,再次为火和雷哪个更厉害吵起来,扶额头痛。 罗姆原是纳达拉的部下将领。一个火属性,一个雷属性,年轻时两人还不是主仆关系。常为此事大吵不休。而罗姆更是从不为军衔比纳达拉低而放弃争斗,但凡扯上这个话题,最终的结果就是大打出手,用实力证明一切。 结果胜负各半,比斗直至纳达拉成为魔法骑士,并领悟第三种自然属性后,才慢慢从动手改成了动嘴。 第8章 黑子 “有本事你再和我打一场,看看现在谁更厉害”纳达拉叫嚣。 “切~你当我是白痴吗?你有三种自然属性,我就两种,怎么打?这还不算你这个卑鄙的家伙还会魔法!”罗姆彻底抛弃管家身份,大开嘲讽,鄙视纳达拉倚强凌弱。 “大不了我不用魔法,只用两种自然属性和你打,你敢吗?”纳达拉得意的斜瞄着比他高大无数倍的罗姆。 “哼~你一个圣骑士都好意思对黄金骑士出手,老子有什么不敢的?”罗姆也燃了。 “来啊来啊!你这个懦夫!”纳达拉为求一胜,不惜拿罗姆当年的情*事反讽。 “靠~你这个卑鄙无耻的混蛋!”罗姆大怒,挥手就朝魔法阵里的纳达拉扇去。手掌穿过魔法凝聚成的虚影,将纳达拉拍散。 “有种你回弗仑里达!拿个虚影出气算什么好汉?”重新凝聚的纳达拉跳脚大骂。 “嘿嘿,我觉得这样就很好啊!”罗姆呲牙一乐。他现在当然打不过纳达拉,即使他将雷、水都修炼到顶级,也比不过三种属性的纳达拉。 自然属性种类越多,可用的武技范围越广,变化也更大。四种属性不但可以单独使用,更厉害的是它们可以互相融合,搭配两种相益属性成倍提高攻击力。即使纳达拉只发挥其中两种,圣骑士的实力也不是黄金骑士能够抵挡。 纳达拉的三种属性分别为风、火、水。罗姆却只有雷和水。 水属性攻击力最弱,但若配合雷来使用,却能将雷属性的覆盖面加大。往往一个水球混合雷电包裹住对手,窒息的同时直接麻痹感官,这无意是更加可怕的招式。 而风助火势,威力更显强大,不但能加大火焰覆盖面积,更能将速度和威力成倍增强。 纳达拉虽然也有水属性,但无配合最搭的雷属性,无疑就成了一个鸡肋。在战斗中单独使用一种属性攻击,往往效果不大。组合搭配武技战斗是骑士考量水准的一大利器,不但要因地适宜的使用武技,还要搭配出强大的属性加成,给对方造成出人不意的效果。 两人你来我往互损半天,才看见站在一旁的卡尔。 “回来也不知道吱个声,咳~”纳达拉干咳一声。 “切~你的脸早就丢到魔兽森林被鲁鲁兽吃光了!”罗姆鄙视纳达拉。 “快点释放一个给我看看”纳达拉放弃互喷,立刻急切的看向卡尔。 卡尔随即释放出一丝火属性,纳达拉怪叫一声。“为什么会这样?” 卡尔和罗姆把原因配合着说上一遍,纳达拉沉下脸却没有责备卡尔,他们英吉利娜家族的男儿不会推卸责任,更不能将责任推到心爱的女人身上。反倒是纳达拉更欣赏卡尔的作为。 虽然实力受损,但却守护着心爱的女人酣睡,这他妈简直太煽情了!不愧是他纳达拉的孙子! 不得不说,英吉利娜家族的男子都是天生情种。 “知道你接下来要面对什么样的考验吗?”纳达拉严肃看着卡尔,他不怀疑卡尔的勇气,但这种危险却不是一般人愿意承受的。 “我知道,也不怕!”卡尔昂首挺胸,站的像红缨枪一般笔直。 “去吧,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纳达拉说完一句,转身抹起泪水,他还在感叹之前的煽情——妈蛋儿,碧丽丝我也好想你守护你安睡! 罗姆抽动着嘴角关闭魔法阵,矫情的纳达拉真是让人够了!明明就是个粗鄙汉子,却愣弄出一副柔情似水的痴情模样,他的玻璃心都被摔的稀碎。 “走吧,这是补救的唯一方法”罗姆也郑重看向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少年。 “嗯”卡尔坚定的一点头。 第一缕产生的火属性若没有得到最大激发,威力必然要大打折扣。卡尔就错过最佳壮大火焰的时机,只能在第二次使用更加危险的方式强行吸收火属性,壮大那一丝小火苗。 成功总是伴随着数不尽的风险与考验,卡尔站在远离学院的山坡上,周围十米处被木头和草屑堆砌成的围墙包围,罗姆举着火把向他看来。 “开始吧”卡尔盘腿坐下,坚毅的脸庞没有一丝恐惧,就那么慢慢进入修炼状态。 罗姆丢下手中火把,退后数步。他能做的都做了,之后就要看卡尔自己的努力了。 罗姆再次思索自己设置的修炼场所有没有危险,木头架起的围墙会不会倒塌?若风向转动会不会烧到卡尔?冲天而起的烟雾会不会剥夺卡尔的呼吸?种种担忧被罗姆强自压下,随着火势蔓延,熊熊燃烧的火焰将卡尔彻底淹没在罗姆视线里。 与其担心卡尔会不会出事,他还不如多去寻找些可燃烧的木材,一旦修炼进入关键时刻,火势若停,岂不是功亏一溃? 五分钟后,罗姆微微一笑,既然没听见卡尔呼救,证明那小子此刻安生的很。 山坡上熊熊燃烧的火焰一直持续到下午,忙碌的罗姆仍不停将木材扔进火堆中,维持火势不灭。 夜晚降临那一刻,罗姆才瘫坐在地,看着从火焰里窜出的少年,哈哈一笑“妈蛋儿,累死老子了” 卡尔用火属性包裹全身,自由穿出依然燃烧的火墙。对躺倒在地的罗姆说“老师,谢谢你” 罗姆看着那浑身仿若一个火人般的卡尔,嗤笑出声“果然是那家伙的孙子” 身体里流淌的火属性自然不会烧伤卡尔,将薄薄一层火焰收入体内,卡尔才一个跟头栽在地上昏睡。 罗姆望着那燃烧的火堆和冲天而起的烟雾暗想,这他妈真是一个大工程。漆黑星空下,罗姆脱下外罩盖在卡尔身上,就坐在旁边守护着这个孩子。 “还是个孩子啊,纳达拉你个老东西也忒狠了点”罗姆愤恨的咒骂纳达拉。 罗塞特在一阵激爽中惊醒,摸着手里的湿濡,深吸口气“做春梦吗?呵~” 罗塞特14岁就有了第一个女人,那是家族给他安排的女仆,长什么样子早就忘了。之后陆陆续续又碰过许多种类的女孩儿,梦遗这种事情已经许久不曾发生,自成年起,不再对这种事情有所好奇的罗塞特,也开始洁身自好起来,直至他爱上莉莉娅。 疯狂的恋慕没让罗塞特失去理智,然而在那一晚后竟做起了春梦。他是太久没碰过女人了吗?罗塞特不由回忆起那梦中仿若真实的感觉。 细腻,柔软,都不够形容那美好的触感,一片黑暗中,手中的一切是那么清晰。屏蔽视觉,更加深刻记住那时的手感。细碎的呻*吟声还在他耳边回荡,好想再一次触摸她,拥抱她,好想再一次进入她的体内…… 罗塞特握着又硬起来的欲望,闭眼再次回忆那一夜美妙,直至粗喘着宣泄,才起身进入浴室冲凉。 情不自禁在人群中搜寻那抹身影,罗塞特像个跟踪狂一般,悄然尾随。他离的很远,仿佛只是不经意走向同一个方向。周围的人和他打招呼,他也能微笑回应,他做的很隐蔽也很自然,不曾被人发觉。 “我说你这样有意思吗?”来人戏谑的声音让罗塞特一惊,之后强自放松紧绷的肌肉,转身看着约翰。 “我可是为你丢了学生会长的职务,还被剥夺荣耀骑士身份,亏大了!你就这么对待有功之臣?”约翰望向那抹渐渐消失的身影对罗塞特说。 “我能说你活该吗?”罗塞特微笑回应。 “当然可以,我的朋友”约翰无所谓的语气,让罗塞特略微歉疚的给了他胸口一拳。 “嘿嘿~”约翰被打还高兴傻笑。 “没被老头子念叨?”罗塞特问起老友近况。 “啊,耳朵都起茧子了,你得补偿我”约翰顺势讨要好处。 “随你”罗塞特大方应承。 “好处先不提,你们怎么样?完了就完了?”约翰四六不着的问。 罗塞特懂约翰的意思,无奈反问“不然还能怎么样?” 约翰沉吟“跟她说明事实?说不定还能来个二度春宵” 不理约翰的馊主意,罗塞特说“那有用吗?父亲不会同意这门婚事,弗抡勒札也不会因此放弃莉莉娅” “你不想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别说你看不出莉莉娅并不喜欢乔治那个废物”约翰继续追问。 “那又如何,她的想法不会左右家族决定,而且乔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罗塞特苦笑。 “是家族不错的选择,不是莉莉娅小姐最佳归属”约翰惋惜的说道。 莉莉娅值得更好的男人拥有,却受制于魔法与家族,只能嫁给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男人。约翰也为莉莉娅感到遗憾,她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女子。 而眼前的男人足够配上莉莉娅,在约翰心中这才是最佳配对,男才女貌。可惜这个想法也只能是想法,莉莉娅再优秀,但在赫本家族眼中,她不足以配上更优秀的罗塞特。 “你打算就这么放弃,然后默默守护公主,做她那个最衷心的骑士?”约翰玩笑般说着,内心却替朋友感到不值。 “我不知道还能为她做些什么?也许什么都不说,对她才是最好的守护”罗塞特痛苦的捂住眼睛。 “我理解”约翰拍拍罗塞特肩膀,安慰这个受伤的家伙。 认识这么长时间,约翰还是第一次看见罗塞特露出软弱的一面。平日里总是挂着一副高高在上,冷静睿智的虚伪脸孔,让约翰超级想一拳崩碎掉那个面具。 也只有在自己面前,他才会卸下伪装,表露内心的真实想法。但此刻,约翰宁愿罗塞特虚伪的说声无所谓,也不想看见这个坚韧的家伙说出如此丧气的话来。 第9章 故事 莉莉娅最近举动有些异常,常跟她一起出入的魔法使都略感疑惑。从不主动接触骑士的莉莉娅小姐,最近一反常态,总是在找机会打探一些话题。 但随着风波平息,莉莉娅又恢复往日恬静,举止得体的应对各方质询眼神。 经过深思,莉莉娅也知道贸然出击不会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她只能暗中调查。躲过管家盘问,莉莉娅动用手中资源,设下陷阱等待猎物上钩。 方法也没有多新奇,不过是放出一些风声,说有个魔法使的契约被骑士偶然夺走,希望能找出那个骑士将契约当面解除,有些问题也想当面说清。 莉莉娅不敢提暗黑魔法的事,正常契约双方一人自行解除即可生效,只有暗黑魔法才需双方当面解除,一旦消息泄露,自然会引来魔法公会关注,那这件事就会闹到满城风雨,想瞒都瞒不住。 众骑士好奇之下自然要互相打探,莉莉娅还利用一些人脉,让一些强力骑士四处找人挑战,输了的人要在众人面前脱下衣服以示清白。 当然这个被夺走契约的魔法使是一个柔弱女士,今天是这个,明天也许就是那个,总之不会是莉莉娅自己。 虽然此举有失稳妥,但时间已经不允许莉莉娅慢慢寻找。也可以等到骑士去公会认证实力时找人查探,但这无疑会加大她暴露的风险。 所以莉莉娅不得不略显草率的出击,尽量在学院内将此事平息。乔治最近纠缠的越来越紧,估计是受那晚影响,总在有意无意的试探她的底线。 虽然莉莉娅一口咬定自己当时站在圈内,但当晚乔治自己没回住处,也总感觉莉莉娅也有可能会外出,后来莉莉娅的管家证实当晚却有回归,但衣衫不整,还是让乔治心有不快。 大殿内,20分钟的确不长,但来上一发也勉强足够,毕竟不是人人都有那么长时间的持久力,乔治就能在20分钟内解决战斗,所以他不得不把事情往坏里想。 他是真心喜欢莉莉娅,父亲最开始不同意这门婚事,还是他左右周旋,最终磨着母亲向父亲施压,才让父亲勉强同意了这门婚事。 自己心心念念的纯洁百合,若是被其他男人沾染上哪怕一点,都不是乔治能够忍受的。之前莉莉娅拒绝自己,他还当莉莉娅是洁身自爱,自己也多顺着她的心思,只是偶尔亲个小嘴,拉个小手就已满足。 但那一夜疯狂,彻底点燃了乔治的热情,诸多迹象也让乔治怀疑莉莉娅会不会背着自己和其他男人厮混。 怀疑的种子一旦落地生根,就会不断发芽成长,所以最近乔治总是有意无意在亲近时动手动脚,却多次遭到莉莉娅的奋力反抗。乔治也不敢过于强迫莉莉娅,他们虽有婚约在身,但也不能强迫未婚妻同自己上床。否则依然以强迫魔法使论处。 乔治有顾忌,所以莉莉娅得以喘息,但随着时日加深,乔治的耐心越来越少,虽不至于用强,但动作明显粗鲁强硬。 这天晚上,乔治以未婚夫身份拿到通行许可,来到未婚妻住处做客。 共进晚餐后,乔治对自己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得到吩咐,将饭后甜点与水果摆放在露台,还点燃蜡烛烘托气氛。 莉莉娅心不在焉的随乔治落座,乔治还倒上一杯红酒,卖弄他的粗浅学识。 莉莉娅瞧不起乔治的做作,却也只得赔笑应承,心思早就飞出去老远。 看莉莉娅心思飘忽不定,乔治摇晃着酒杯对管家摆了摆手。 管家立刻心领神会,同莉莉娅的女管家退出露台。 安娜虽然是莉莉娅的贴身管家,但终归要同莉莉娅一起嫁入弗抡勒札作为陪嫁。未来的主人自然可以使唤她,只是作为看着莉莉娅长大的家仆,她深知莉莉娅并不喜欢乔治。 那晚,莉莉娅衣衫凌乱的返回住处,自然被她好一顿盘问,可莉莉娅却什么都没说,只将自己关在房间内。 之后乔治管家来询问,威逼利诱下,她也只得交代了她掌握的实情。否则事有差池,将来她进入弗抡勒札家的下场,也许还不如一名女仆。 所以,明知道乔治少爷要对小姐无礼,她也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因为她知道,那晚小姐必是出了一些状况,只是不知道严重到何种程度。 这种未婚前的男欢女爱在贵族圈中并不受人病垢,所以她也未就此事上报给族长。乔治和莉莉娅有婚约在身,只要不是强迫莉莉娅同房,两个人发生关系也在情理之中。 安娜虽然心里担心,但还是将空间留给二人。 乔治站起身,将莉莉娅困在座椅里,低头深情诉说“莉莉娅,我的未婚妻,你知道我在得知能和你结婚时有多高兴吗?” 莉莉娅抬头微笑,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一抹羞涩,但手掌却贴上乔治胸膛,拒绝他再靠近一分。 “不要拒绝我,你知道我有多么爱你,即使拿全天下的宝贝交换,我也不舍得让出你一根手指”乔治捏住胸前的一只素手,轻轻舔吻着。 莉莉娅皱眉感受手指上的湿濡,她不喜乔治的言行,更讨厌他舔自己的指尖。 “不要这样,乔治”莉莉娅淡淡说道。 “为什么你总是语气这样冷淡?为何不能对我动心?”乔治伤心的半跪在莉莉娅面前,他努力了那么久,为什么总是无法在莉莉娅眼中留下他的身影? 莉莉娅觉得自己有点伤到乔治了,主动捧起他的脸说“完成婚约后,我会让自己爱上你,请不要着急,我的骑士” 乔治感动的哭泣出声,虽然她说的是在婚后让自己爱上他,但对于乔治来说,这卑微的感情有了回应,他真的好高兴。 乔治顺着感觉闭上眼睛,反捧住莉莉娅手掌说“吻我,莉莉娅” 莉莉娅用拇指轻刮掉那软弱的男儿泪,轻若羽毛般吻在乔治嘴唇上。 乔治颤抖的允吻着香甜唇瓣,逐渐探入舌头加深这个亲吻。这是他对莉莉娅能做的极限,莉莉娅也只允许他做这么多。 乔治搂抱住莉莉娅腰身,虔诚亲吻着他的女神,爱有多深,虔诚就有多真。 莉莉娅似乎也被这个吻感动,任由乔治顺着脖颈吻下,乔治的呼吸开始加重,够了!莉莉娅想到。 就在莉莉娅想推开乔治时,一直听话的乔治却一反常态,弓起身子不肯走开。 “嗯~乔治,够了!放开我”莉莉娅冷声责备。 “不要,莉莉娅,我爱你,好爱你……”乔治一边亲吻一边将手掌沿着腰身曲线滑动。 莉莉娅挣扎着掰开乔治手掌,努力转头避过他落下的狼吻。 “不要推开我!”乔治低吼一声,又喃喃道“我爱你,莉莉娅,就多给我一会儿时间,一会儿就好,让我多亲亲你……” 莉莉娅浑身一震,乔治的感情不可谓不真,这也是莉莉娅任命嫁给他的原因之一。但是现在不行,她身上还有契约没解除,怎么能让这种失控的状况继续下去?右肩上的魔法刻印被衣服所挡,平日倒不会被人发觉,但现在这种情况下,难保衣服不会被乔治扯落。 “乔治,乔治你冷静点……不要这样……你让我感到害怕了”莉莉娅试图让乔治冷静下来,看来刚才的安慰起反作用了,乔治变的更加激动,这可不是好事。 一直以来,莉莉娅在这段感情上都占据主动,她控制着乔治的感情,不让他脱离自己掌控。 但今天自己的一番话却让整个事态陷入被动,她没想到乔治会失去理智。 “不,原谅我,真的……我不会做什么,相信我”乔治热切的吻,不断落在莉莉娅脸颊上,腰间抚摸的手掌也顺势捧起莉莉娅的脸,不让她逃避,抚摸着那纤细脖颈一路滑落。 “不要……”莉莉娅抓住乔治手掌,但晚了,乔治顺势滑落的手掌已经按在肩头一抹,肩带滑落后,露出一截圆润的肩膀。 乔治顺着脖颈一路允吻,在有些消瘦的肩胛骨上不断留下细密吻痕,正激动今天终于进一步亲吻到莉莉娅时,乔治却看见肩膀下面那半截魔法刻印。 莉莉娅早就呆立当场,完了!她的一切都完了!她最终没能挽回劣势,终于走向了终结。 乔治不敢置信的盯着那半个魔法刻印,情急之下一把拉下衣服,当入眼的大片雪白上,一个淡蓝色魔法刻印暴露在乔治眼前时,他感觉自己叫做理智的那根弦彻底崩断了。 “啪~”莉莉娅被乔治一巴掌扇趴在桌上。骑士实力再弱,好歹也是个男人,莉莉娅抚着脸颊上的刺痛,惊愕的看着那个打她的男人。 “是谁?你告诉我是谁!”乔治情绪激动的拽起莉莉娅,用力摇晃她的身体。 他的女神,他纯洁的百合花,在他都不敢染指的情况下,被别人先一步摘走了清白。他怎么能忍受这种背叛?他如此全心全意的爱着她,哪怕只得到丁点回应,也能让他如坠爱河。可是今天一切都毁了,是的,毁了!彻底毁了! 乔治疯狂摇晃,让莉莉娅有苦说不出来,紧抿的嘴角被乔治视为袒护那个野男人,无情的巴掌不断挥下。 莉莉娅随着力道左右摇摆,但乔治不得到结果说什么都不肯罢休。 第10章 机会 “你不是一直都很高贵吗?为什么拒绝我却和别的男人发生关系?你们在一起多久了?上了多少次床?”乔治语气癫狂的质问。 莉莉娅紧抓着他的衣襟不断摇头,她没有如同乔治说的那般不堪,可此时看着乔治那伤心到绝望的表情,隐忍不发的魔法却迟迟无法发动。 “没有……不要这样乔治”莉莉娅哭泣着喊道,她多希望一切可以重来? “没有?那这个东西是怎么来的?你不但跟他上床,还把魔法契约给他,那我呢?我呢?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乔治悲伤的疯狂大吼,狰狞表情渐渐浮现。 乔治拽着莉莉娅进入隔壁卧室,将她甩入床铺,恨声说“你能给他,为什么不能给我?那个男人就那么好?能让你舒服到主动缔结魔法契约的地步?” “不是这样的,乔治你听我说,听我说!”莉莉娅惊恐的解释。看着乔治脱光衣服,然后扑向她,莉莉娅哭泣着疯狂挣扎,暗恼刚刚错过释放魔法的时机。 “好啊,你说啊,我听着呢”乔治一边撕扯莉莉娅的衣服,一边语气冰冷的说道。 莉莉娅顾不上被撕开的衣服,赶紧开口解释“就一次,真的,就在那个酒会上……我喝了很多酒,被一个陌生男人抱住……呜呜……我也很后悔,真的,相信我,乔治……”莉莉娅一边哭泣,一边拉扯离开身体的衣物。 她从没如此狼狈过,衣服被撕开她可以忍,但是乔治却不停啃咬着她身体各处,好疼,但是心更疼。 “就一次,你就交出魔法契约!你这个荡*妇!那是属于我的东西!”乔治停下胡乱啃咬的动作,挥手一巴掌扇在莉莉娅脸上,不敢置信的瞪着她。 “我没有,真的,是自动生成……”莉莉娅顾不得羞耻和疼痛,捧着乔治的脸,急切的让他听自己解释。 “自动生成?”乔治喃喃自语,看着眼前那狼狈的女人,赤*裸的娇躯,背叛,愤怒,伤心,不停淹没他的理智“我不信!”乔治低吼。 “砰砰砰!!!” “小姐!你放开我!乔治少爷你不能强迫魔法使!您会受到制裁的……啊~你放开我!你这个混蛋!”安娜在门外拍打,挣扎着想冲进来保护自家小姐。 莉莉娅惊恐的想,若是管家向父亲禀报此事,乔治自然会受到处罚,但她交出魔法契约的事情也会随之曝光,那一切才是真的毁了。现在还来的及补救,只要安抚下乔治再解除魔法契约,那么一切还为时未晚。 “我没事!安娜,你不要激动,我只是和乔治意见不合。你们先下去,有事我会叫你!”莉莉娅顾不上现在正被乔治上下齐手,与其被乔治强迫,总比一切败露要好。 “听没听见!莉莉娅小姐都说没事,你鸡婆什么啊?赶紧走开,别误了我家少爷和小姐的好事!”乔治的管家厉喝一声,之后门外就恢复了安静。 “嗯~”莉莉娅忍住被强行侵入的痛苦,依然不放弃对乔治安抚。 此刻的乔治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是粗暴对待身下的女人。大力抽*插,顶入那个洞穴,直至宣泄而出。 “呜呜~~”莉莉娅蜷缩着身体,一边被侵犯一边还要安抚强迫她的人,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顶。 乔治回过神后,听清她破碎的哭声,再看那青紫交加的身躯,不由懊恼的抓着自己头发泄愤。 “呜呜……乔治,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真的不知道一次就会自动生成……难道非要我死了你才甘心吗?”莉莉娅哭的断断续续,抖着手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银质小刀,就要往自己脖颈扎去。 乔治听着想着,不管莉莉娅说的是不是真的,他都不能看着莉莉娅死去,这是他最爱的女人“你做什么?放手!” 乔治挥开莉莉娅手中的匕首,一巴掌打在她脸上,将她扇倒在床铺。 看着自己的手掌,乔治不知道今天晚上到底打了莉莉娅多少下。这不是他的本意,他不想伤害莉莉娅,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一想到莉莉娅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他就忍受不了。这是他的女人,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手,即使她要死,也得是自己亲手杀了她! “你给我听着”莉莉娅听见乔治冰冷的声音响起。虽然这是她计划好的,但此刻她真被乔治的样子吓到了。这还是那个软弱无能的乔治吗?还是那个会在自己几句话下就感动到哭泣的男人吗? “我不管你之前和其他男人上过几次床,又和多少男人发生过关系,你都是我乔治的未婚妻,除非死,否则你只能嫁给我!告诉我那个得到你魔法契约的男人是谁?是谁!”乔治阴狠的瞪视莉莉娅。 “……我不知道”莉莉娅颤抖着身体回答,乔治没有放弃她,这本是件好事,也许将来她会被乔治虐待,但这件事终归是隐瞒下来了,自己也还是弗抡勒札家的夫人。可是此刻她却觉得她错了,她害怕这个一脸狰狞的乔治。 “啪~”乔治似乎是打上瘾般,又狠狠扇了莉莉娅一巴掌,捏着她的下巴警告“如果不想我揭发你人尽可夫的本来样貌,就快点告诉我!” “呜呜……我真的不知道,就一次,那晚又没灯光,我真不知道那人是谁!我也在找他,只要找到他就能解开魔法契约,不然你以为我会留着魔法刻印被你发现吗?……”莉莉娅哭喊着,她不敢反抗,她怕会遭到乔治更激烈的报复。 莉莉娅强忍着想念咒语将此人推开的欲望,不断承受乔治的暴力。 “去找出来,然后秘密解决魔法契约,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莉莉娅,我爱你,真的好爱你……为什么要背叛我?……我也能让你舒服……相信我”乔治碎碎念着加深亲吻,伸手轻柔的抚摸莉莉娅身体,一如他在露台上那虔诚的亲吻。 可此刻莉莉娅只感到浑身冰冷,乔治疯了,被自己逼疯了,可她能怎么办?她逃不开也不能逃,只能忍受着身上这人的爱抚,被动承欢,不断回应着他的呼唤。 “莉莉娅,我爱你,求你爱我”乔治哭泣着覆在莉莉娅身上亲吻。 “我……爱你,乔治”莉莉娅闭上眼睛,滚落出一串泪花。 “说谎!你说谎!你不爱我……你怎么会爱我?”乔治摸着那一串泪花,情绪激动的吼着,提起欲望再一次冲顶那个背叛他的女人“不管你爱谁,你都是我的!我的!……” 莉莉娅随着顶动哭泣求饶,乔治折磨人的手段越使越多,贵族家的子弟有几个是未经人事?莉莉娅就在这痛苦与挣扎中度过了一夜。 第二天醒来,乔治像换了一个人般对她道歉,对她嘘寒问暖。这让莉莉娅饱受一夜摧残的心,慢慢平静下来。也许事情会慢慢好转,只要她多安抚乔治,本性软弱的乔治必然会变回原来的样子。 安娜在莉莉娅的劝说下,将此事隐瞒下来。而且就算上报,没有制止乔治兽行让小姐受到摧残,也是她这个管家的失职,必然会被家族制裁,接受最残酷的惩罚。 安娜就在乔治的再三保证和莉莉娅的哀求中,将此事遮掩下来。 好景不长,随着时日推移,莉莉娅仍没找到那个男人,乔治又开始暴躁了。他怀疑莉莉娅就是故意要保护那个男人,哪有那么巧合,一次就缔结魔法契约?暗黑魔法使消失这么多年,各大家族里更是不会出现。偶有那么一个两个的返祖现象,怎么这么巧合就发生在莉莉娅身上? 暴躁的乔治,每次心情不好时都要折磨莉莉娅,一边说着爱她,一边骂她是荡*妇,动手也尽量往看不见的地方招呼。 莉莉娅亲眼看着身上野兽不断耸动胯部,腿被拉开到极致,羞耻的造型却能满足乔治的欲望,他不会速战速决,反而享受起莉莉娅难耐求饶的过程。 越是让莉莉娅羞耻的事情,越是让乔治兴奋不已,甚至是逼迫莉莉娅在校园隐僻处给他口*交。 “不做我就说出去哦,我可是连你这种荡*妇都接受了,看我对你多好?你不是最喜欢……”每次乔治都会拿这种事情胁迫莉莉娅。 而每次莉莉娅都会颤抖着身体说“别说了,我做” 莉莉娅担心会被路过的人看见,乔治却是喜欢这种刺激,每次都激动到要按着莉莉娅的头,让自己进入更深。 远处,罗塞特紧握拳头咬牙忍耐,莉莉娅为什么要这么做?即使知道莉莉娅和乔治是未婚夫妻,但高傲如她,怎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如此不雅之事? 罗塞特对莉莉娅的行为感到失望,更愤怒于让莉莉娅做出这种举动的乔治,他恨不能亲手捏爆乔治的脑袋,那一脸猥琐的表情,让罗塞特几欲失去理智。 这是第几次他观看莉莉娅的表演?罗塞特不记得,也不愿记得此事。只是捏紧拳头让他更加有想杀人的欲望。 偶然经过的路人,疑惑的看着吉尔。最终,觉得不好得罪罗塞特而选择绕行。 罗塞特沦为守护公主的骑士,这是约翰玩笑般的话语,但今天却成为现实。而现实中的罗塞特在为公主守护性*事,这让罗塞特情何以堪? 第11章 酒会 “换个玩法吧,老是用嘴没意思,你脱了衣服我们直接上”乔治心血来潮的说道。 “不行!”莉莉娅捏着自己的衣领拒绝,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纵容乔治。 “不行?”乔治大怒,莉莉娅最近的乖巧,让乔治脾气越来越大。 “啪~”乔治一巴掌扇的莉莉娅跌倒在地。 罗塞特一惊!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莉莉娅不是自愿的?他可以忍受莉莉娅和别人结婚,甚至可以忍受亲眼看着莉莉娅给乔治用嘴解决欲望,但他不能容忍莉莉娅遭到胁迫,殴打!哪怕那个男人是莉莉娅名义上的未婚夫也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这个荡*妇,还想在我面前装什么高贵?那个男人还在人最多的地方搞你呢,怎么没见你反抗?找不到那个男人?怕是你根本就知道那人是谁吧!告诉我,莉莉娅。那个晚上的男人是谁?”乔治粗暴的扯着莉莉娅头发低吼。 “我不知道,真不知道……不要这样乔治,求你!……呜呜~”莉莉娅拉扯着头发苦苦哀求。 罗塞特愤怒的冲过来,哪怕只是以一个路人身份教训欺凌魔法使的骑士,他也要保护莉莉娅不受伤害。 走到近前时,却听见乔治不断逼问莉莉娅那晚上的男人是谁,罗塞特愣住了。 原来造成莉莉娅被羞辱的人正是自己,因为自己夺走了莉莉娅的初夜,才让乔治愤怒,并进一步伤害莉莉娅。 罗塞特顾不得想太多,愧疚、愤怒、纷沓而至,渴望已久的拳头挥上乔治头颅,将他打飞出去。一把搂起瘫坐在地的莉莉娅,坚定的说“那晚的男人是我” 莉莉娅和乔治都呆了,乔治指着罗塞特想大骂,但被罗塞特阴狠的眼神吓的哆嗦不已。此刻的乔治才是真正的乔治,欺软怕硬,实力弱小,他怎么敢跟罗塞特叫板? 莉莉娅愣住后开始挣扎,哭喊着捶打罗塞特“是你……呜呜……是你!……你这个混蛋!为什么你不早点出现?” 罗塞特任由莉莉娅捶打,对乔治怒喝到“那晚的人是我,你不高兴就冲我来,不要对一个女人动手动脚,你再敢动莉莉娅一根汗毛,我就杀了你!” “你……你还有理了?她是我未婚妻……你这个……这个……”乔治站起来反驳。 “我没理又怎样?我想杀了你——易如反掌”罗塞特慢悠悠的说道,语气低沉而又淡漠。 乔治吓的后退一步,正撞上无声站在他身后的吉尔。 “乔治少爷,也许我们需要好好谈谈”吉尔淡淡说着。 “不……不用!莉莉娅……你怎么说也是我的未婚妻……我是不会和你解除婚约的,这事你自己解决!”乔治惊慌说完就想转身逃离,结果被吉尔一把拿下。 “我想您应该清楚自己的立场和地位,需要我再向你请求一遍不要对任何人声张吗?”吉尔一只手将乔治摁靠在树上,态度恭敬的说道。 乔治早听说过这位管家的厉害,早吓的不住点头。 原来和莉莉娅缔结契约的竟然是赫本家的少爷,他这个学院里人人可欺的弱小骑士哪敢在罗塞特面前叫嚣?早知道会得罪赫本家的人,就算让他放弃莉莉娅,他也愿意。 “给你了,给你了!我这就让父亲解除婚约”乔治语无伦次的求饶。 “不要!”莉莉娅下意识喊出来后,才惊恐的回头看向罗塞特,她在做什么?这是罗塞特啊,即使背负污名,若能成为赫本家族的夫人,不是会比乔治的弗抡勒札夫人更好? 可是,凭自己的实力,赫本家必然不会同意罗塞特迎娶自己,那自己保住弗抡勒札就更势在必得。可是罗塞特为什么早不站出来晚不站出来,偏偏现在出现?他为什么知道那晚就是自己?无数个为什么一直在莉莉娅脑海里旋转。 “不必,你只要保守这个秘密,莉莉娅小姐依然是您的未婚妻,但请不要再伤害一名尊贵的女士,这不是一个骑士应有的行为,我等也必然会制止这种恶行,或许您会比较想去魔法公会或是骑士公会做客?”吉尔语气恭敬,但按住乔治的手掌却不又加重了一丝力气。 “咳咳~好!呃~”乔治困难的吐出一个字,胸膛被压迫的喘不上气。 “感谢您的识趣,希望您能遵守诺言,否则我不介意替骑士公会诛杀背叛誓言的无耻之徒”吉尔松开手掌,整理手套,连扫都懒得再扫乔治一眼。 乔治连一句场面话都没放,捂着胸口提起裤子,灰溜溜的逃跑了。 吉尔欠身告退,给少爷留下谈话空间。 “你……为什么会认出我?”莉莉娅难以置信的看着罗塞特。她自认那晚掩饰的很好,应该不会被认出来。 “因为我在关灯前就找到你了”罗塞特从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对莉莉娅坦白,这种卑鄙无耻的举动让他羞于说谎。 “那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是我?”莉莉娅捂着衣服退后一步,为什么会这样?她本以为掩饰的很好,结果到头来不过是笑话一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谁。 “是,我喜欢你,并暗恋你很久了。”罗塞特闭上眼睛,痛苦的说道。 “你……喜欢我?可是你为什么不说?”莉莉娅觉得自己被惊喜却也惊吓到。 罗塞特喜欢自己,但他为什么不说,如果他早点告诉自己,那自己何以忍受乔治的羞辱?何以担惊受怕夜夜到天明?这些日子所受的屈辱,担忧,惶恐让莉莉娅失声痛哭。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罗塞特失声道歉,却没有勇气拉她入怀,他是一个卑鄙又没有担当的懦夫,他不配得到莉莉娅的原谅。 “呜呜呜……宴会后你是出来找我的?”莉莉娅蹲在地上抽泣。 她记得宴会散场后,罗塞特站在门外,当时自己只想赶紧趁人不备溜回家,被罗塞特发现自己狼狈一面,让她即感到羞耻又怕被人知道,只匆匆的请求他不要说出去,就跑走了。 后来更是有意躲避罗塞特,免得自己尴尬,好在罗塞特也没有说出去。谁成想,原来那个人就是罗塞特,为什么他明知道却不早点来和她解释?他保留自己的魔法契约又是为了什么?他难道不知道魔法契约对一名魔法使的重要性? “是,我想和你坦白,但我没有勇气……我知道我是个混蛋!”罗塞特咬牙说完,又给了自己一拳。 “你……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没说出来,我遭到了多少虐待?……乔治那家伙……他……”莉莉娅捂着脸痛苦的呜咽,这些天的遭遇,让她下意识颤抖着身体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我知道……”罗塞特闭起眼睛,似乎还能看到莉莉娅给乔治口*交的动作。恨声说“是不是他威胁你做的?” 莉莉娅震惊的抬起头“你都……看见了?……呜呜……你混蛋!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你知道乔治是怎么对我的吗?他根本就是个畜生!……”莉莉娅扑在罗塞特身上用尽全身力气猛砸。 罗塞特任由她发泄,恨不得莉莉娅此刻能杀了他。亲口听到莉莉娅因为自己被乔治折磨,他好恨自己!乔治能逼着莉莉娅给他做那事,必然还会做更多残忍的事情! “我要杀了他!”罗塞特怒吼一声,一拳打在树干上,半个拳头都砸进了树干里。大树剧烈摇晃一下,震落一地落叶。 “杀了他又有什么用!该发生的都发生了”莉莉娅停止捶打,背靠在树干上眼神空洞,一切都晚了,晚了。 罗塞特垂下手臂,只喃喃着“对不起……” “呵~对不起有用吗?再说那晚也是我自愿的,不怪你,只怪我自己太轻浮”莉莉娅抬手捋顺头发,抹掉脸上的泪水,转身摇晃着朝前走去。 “不!这都是我的错,不要这样折磨自己,你打我骂我,只要你能消气,我……会补偿你,这些都因为我没控制住自己的感情才造成的,是我的错”罗塞特从背后抱住莉莉娅,失声低吼。 “补偿我?”莉莉娅轻声反问,颤抖着身体问“怎么补偿?赫本家族会让你娶一个身败名裂的二星魔法使为妻吗?” “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不是你的错,不要这样诋毁自己,我也不会让你身败名裂”罗塞特语气坚定的说完,转过莉莉娅身体,轻抚着她的面颊,殷虹掌印怎么也抹不消,心痛的罗塞特轻声说“给我时间,我去说服父亲” 莉莉娅睁大眼睛,泪水滚滚而下,摇着头说“已经晚了,我再也不是一个纯洁的女子了” “我不介意,你永远是我心中最高贵的公主”罗塞特深情的注视着莉莉娅说道。 第12章 污蔑 莉莉娅扑进罗塞特怀里轻泣,捶着那厚实胸膛小声骂着“呜呜……混蛋!你怎么能夺走我最重要的东西后,却偷偷躲起来!” “对不起,我知道我是个卑鄙无耻的混蛋,我以为我不说才会保护到你,没想到反让你受到更大伤害,我不会放过乔治的,我发誓!”罗塞特紧拥着莉莉娅道歉。 “不要这样,我不希望因为我引起家族斗争,毕竟这事本就是我们不对,如果乔治被逼急了,有可能揭发我们的事,他……只要不声张就行”莉莉娅马上制止罗塞特。 “放心,我会让他闭嘴”罗塞特保证。 弗抡勒札一个二流新兴家族,罗塞特根本没放在眼里,但若此事闹大,只会损害莉莉娅的名声。而且他也不敢保证是否能够说服父亲接受莉莉娅,莉莉娅因为自己吃了这么多苦,罗塞特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她坠入泥沼? “对不起,就因为我的贪心,才让你受到这么大伤害。明明只想放在心里偷偷思恋,可每次看见乔治缠着你,我心里都嫉妒的恨不能打飞他。那天晚上你知道我有多激动吗?我从不知道自己会紧张成那个样子,得到你的那一刻我有多幸福,你一定不知道。”罗塞特抱着莉莉娅诉说衷肠。 莉莉娅惊讶于罗塞特的痴情,她没想到骄傲如罗塞特会如此在意自己,心里即酸涩又感到幸福,这才是她该有的归宿。 罗塞特出身一流贵族,赫本家族又有着近千年历史,这种名流家族培养的继承者必然是人中龙凤。罗塞特无论长相、气质,亦或是实力,都是这一辈中的佼佼者。能被这样一个骄傲的人喜欢,莉莉娅感到怦然心动。 “你知道看着你满脸泪水,伤心绝望的样子,我的心有多痛吗?我怕你会恨我,所以我不敢告诉你实情,我真是个懦夫,只敢躲在角落里偷偷守护你“罗塞特说道这里,身体都微微的颤抖着。 “不,你不是懦夫,你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保护了我,你就是我的骑士”莉莉娅捂住罗塞特嘴唇,轻声说道。 “我愿意做你的骑士,永远保护你”罗塞特在莉莉娅额头落下一吻。 这一刻,莉莉娅幸福的流下泪水。她知道罗塞特是认真的,也知道说服族长何其艰难,但此刻莉莉娅愿意等待,无论结果好坏。 莉莉娅是被罗塞特送回来的,安娜看着小姐脏乱的裙摆,脸颊上还有五道鲜红指印,顿时眼泪就滚落下来“小姐,我求你了,让我跟老爷说吧,老爷不会放过乔治,他怎么可以如此羞辱赫尔罗丝家的长女?就算被老爷重罚,我也一定要说出真相。他不会看着您受苦的……” 莉莉娅浅笑一下,安抚安娜,她知道安娜只是不忍心看自己每日受乔治凌*辱。 “安娜,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我找到那个男人了” 安娜说道一半的话止住,改口问“他同意和你解除魔法契约了?” “不”莉莉娅摇头,没等安娜开口怒骂,就再次说道“这个人是赫本家的罗塞特少爷,他喜欢我,并且出手教训了乔治,封住了他的嘴,以后我再也不用受乔治胁迫,他甚至答应我要去征求他父亲的同意” 安娜没有莉莉娅想得那么乐观,她比莉莉娅的母亲小不了几岁,这些贵族中的弯弯绕绕她再清楚不过。 但此刻小姐一脸幸福的样子,又让她不忍开口泼冷水,想了想后才开口说“不要把希望完全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我知道罗塞特少爷很优秀,但他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寻找您?而且赫本家族会接受一个二星魔法使,作为继承人的妻子吗?小姐,请原谅我的直接” 莉莉娅点点头,她知道安娜说的都是实话“我知道这不容易,也没完全把希望寄托在罗塞特身上。但至少他现在愿意保护我,如果他能说服他父亲那就最好,如果不能,我也可以和他解除魔法契约,请求父亲为我另寻一门亲事。经过这么多事,我早就想明白了,即使遭受些嘲讽嫁给一个普通骑士,也好过嫁给乔治那个禽兽” 安娜心下放松,好在小姐足够理智“你能想明白就好,不过先不要告诉老爷,等罗塞特少爷那面有消息再说,如果不行,就借由他的手,让弗抡勒札家族取消婚约” 莉莉娅微微一笑,这些事情她早在见到罗塞特那一刻就想清楚了,虽然存了一些演戏成分,但她对罗塞特也是真有一点心动。谁会不喜欢优秀又痴情的男人呢? 事情终于得到解决,莉莉娅被安娜服侍着泡澡,看着身上青紫印记,莉莉娅不免悲上心头,如果早点和罗塞特见面,自己是不是就不用受此屈辱了? 当时她真该动用魔法推开乔治。莉莉娅后悔当时的决定,但那那时的情况,自己只顾着想要稳住乔治,根本预测不到后来发生的事,她也想象不到,乔治会那么禽兽。 “小姐,你确认过罗塞特少爷的魔法刻印吗?你的在肩头,他的应该也在同样位置”安娜边帮莉莉娅撒花瓣,边开口寻问。 莉莉娅轻触眉头“没有,我当时那么狼狈,还被看他到与乔治……我哪有心情关心这个,只想快点把事情解决,好回来洗干净再去找罗塞特” “先别忙着去找他确认,你确定那晚的人是他吗?”安娜不放心的追问。 “他自己说是先看到我,然后才灭的灯”莉莉娅也有些担心,虽然罗塞特说的很肯定,但当时那么乱,万一黑暗中抓错人了怎么办? “他没提魔法契约的事吗?我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对劲。照你所说,罗塞特既然愿意与他父亲抗争,那为什么得到契约后,过了这么久才肯出现?”安娜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妥。 “他没提过契约的事,只说了那晚的经过。他说,之所以现在出现,是因为他原本以为不说才是对我最好的保护,后来看乔治打我,他才忍不住现身。”莉莉娅也开始有些担心,毕竟那晚发生了很多事,也有不少魔法使交出了初夜,万一真是认错人怎么办? 安娜看莉莉娅有些慌乱的样子,忙仔细思索,开口分析“他为什么认为不说才是对你最好的保护?他难道不知道魔法使丢失契约的严重性?还是一个有未婚夫的魔法使?难道说,他根本不知道契约的事情?” 安娜和莉莉娅都被这个推论震惊。莉莉娅从浴缸里猛地坐起,抓住安娜的手,哆嗦着问“如果真是这样……怎么办?” 莉莉娅毕竟只有17岁,她再聪明,面对无法承受的心理压力还是会显得慌乱。 “别着急,这只是一种可能,但我们要做好全面准备,如果他真没有魔法契约……”安娜稳住莉莉娅的情绪,继续说道。 莉莉娅则是被这个可能吓破了胆,惊叫“他没有契约,我会再次落入乔治的魔掌,还会被逼嫁给他!” “不!不会这样!”安娜冷静解释。 “就算罗塞特没有契约,我们也可以借助他的势力摆脱乔治,只要在这段时间内找出那个真正拥有你魔法契约的人就行”安娜继续说道。 “对,只要找到真正拥有契约的那个人就行”莉莉娅深呼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首先要确认罗塞特少爷到底有没有魔法刻印,如果有,就按原计划行事,如果没有,也不要声张,一边寻找,一边让乔治闭嘴,如果罗塞特真能成功说服他父亲与你订立婚约,那你只要当作没有魔法契约这回事就行。” “如何让乔治别提起契约的事?好在他今天没说出来”莉莉娅后怕的拍拍胸脯压惊。 “这只是一种可能,既然罗塞特少爷肯定那晚是和你在一起,那这个设想就很小,如果真没有契约——那么我们也只能让乔治彻底闭嘴了”安娜眼神一凛。 莉莉娅浑身一抖,她才17岁,尽管听说过许多家族秘辛,但若说亲手策划杀人,她还真没经历过。 莉莉娅不安的拉着安娜的手问“会不会被弗抡勒札家查出来?” “不怕,就算查出来也有赫本家族顶着”安娜搂着莉莉娅轻声安抚。 “嗯,希望罗塞特有魔法刻印”莉莉娅趴在安娜怀里轻声说道。 罗塞特站在窗前静静等待,和莉莉娅两情相悦并没有冲散他的理智。他知道父亲不会轻易同意自己的任性行为,娶一个二星魔法使会有什么后果,他自己也很清楚。 但是莉莉娅为了他受尽屈辱,即使弗抡勒札家族不追究此事,莉莉娅嫁给乔治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从今天的情况可以看出,乔治是一个欺软怕硬,内心肮脏不堪的混蛋,若是莉莉娅真嫁给乔治,必然会遭受虐待。 “少爷”吉尔敲门。 “进来”罗塞特开口。 “事情已经吩咐下去了”吉尔摘下手套说道。 “做的干净点”罗塞特寒声说道。 “放心,都是我亲自安排的”吉尔面无表情的回答。 “还有事?”罗塞特问。 “下个月举行订婚典礼,老爷让我通知您去定制礼服”吉尔如实转达。 “知道了”罗塞特握紧拳头,时间已经刻不容缓,不容他慢慢思索对策。 看来是该回一趟本家了。 第13章 窗口 四周一片惊呼,甚至不远处还有人拿起手机开始拍照,闪光灯毫不留情的对准被酒泼到的可怜女人。 俞非晚砸杯子的角度选的很巧妙——从额角上方用了七分力,锋利的玻璃缺口直接划破了韶华的头皮,鲜血蜿蜒的流出来,正好属于受了不小的伤却不至于破相的程度。满杯的红酒更是泼了她一脸,滴滴答答的冲花了精致明艳的妆容,显得无比凄惨狼狈。 “……太难看了,”俞非晚还不肯放过她,在一旁喟叹般的温柔道,“好歹韶前辈您也算是演艺圈中的女神了,怎么卸了妆就这么让人看不下去呢?” “俞非晚!”韶华终于忍无可忍的叫了起来,“我招你惹你了?你凭什么敢这么对我!” 俞非晚对此的回答是嗤然一笑,不慌不忙的朝围观人群中隐隐为首的几个人走过去,打算继续下一场硬仗。 但当她正好经过韶华身边时,手腕却突然被人拽住了。 俞非晚诧然回头,本想再刺上韶华两句,却猝不及防的看到了另一张白皙精致,极富东方古典美的面容。 她呼吸不由自主的一紧,因为此人在她两世的记忆中,都是演艺圈中一位不折不扣的传奇人物。 ——影后沙琪。 上辈子她刚出道沙琪便早早过世,可她作为演艺界里程碑一般的存在,一直如启明星般挂在每个后辈的嘴边,提起总是满脸的向往神色——那个优雅沉稳而极富魅力的女人,所拿国内外重量级的奖项一栋别墅都放不下,而十五年前她的处女作《桃溪谜》中的桃溪女一露面,顷刻间便惊艳了大江南北。 而沙琪却远远不止一个花瓶,她曾短短三年斩获奥斯卡影后之位两次,成为国内第一个有此殊荣的女明星;也曾看也不看一眼便推掉好莱坞名导的重量邀约,原因只是剧本她看不上眼。 不客气的讲,和沙影后华丽璀璨的人生比起来,上辈子的俞非晚顶多算是皓月旁边的一刻星星——还是不怎么亮眼的一颗。 所以当沙琪握住她的手时,俞非晚简直不能相信一个上辈子只在电视和影像资料里见过的,如同天边明月一般遥不可及的传奇人物,就这么活生生站在自己身边。 只见沙琪端庄得体的冲她笑了笑,竟让她看出了其中的安抚意味,心里很是诧异了一下。 这可稀奇了……她心想,一向高高在上,应当视这纷纷杂杂演艺圈为蝼蚁的沙琪影后,怎么会突然出手对她一个小新人示好? 沙琪握住俞非晚的手,错一步挡在她面前:“夏先生打算怎么办?” “……你们这,”那位姓夏的商二代主办人哭笑不得伸手指着场中的三人,“我说沙大影后,人不懂事的新人闹事也就算了,你就别给我填麻烦了成不?” “成呀,”沙琪微微笑了起来,灯光下那双极富东方古典美的眼中似有水波粼粼流转,“我懂的,夏先生不想得罪与会各方。可大概我今个是不能让您如愿了——这姑娘据说是汪导下部戏给我找的替身,磕了碰了我可舍不得。” 她这么简简单单的笑睨过去,一旁的俞非晚就突然明白了一顾倾国是个什么意思——明明是极其随意的动作,可放在那张仿佛神来之手精心雕琢的五官上,让人窒息的美丽几乎就要浸透那晶莹如无瑕美玉的皮肤喷薄而出。俞非晚甚至清楚的看到,好几个男人的眼里已经闪过惊艳和属于人类最原始欲望的光。 夏公子也明显愣了一愣,似乎实在不好拒绝美人的要求,求救似的往秦修霁的方向看去。 秦修霁的目光很沉。 当玻璃杯砸到韶华脸上时他没有去关注凄惨被打的女主角,当沙琪露出惊艳一笑时他也没有去看这位倾国倾城的影后美人。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俞非晚身上——那种隐忍而不可置信的复杂目光,当从那双温和而深不见底的漆黑眸子中透出来时,气势格外压迫的慑人。 当别人目光转过来的一刻他已经恢复了一向的俊逸优雅,失笑道:“看我干什么呢这是?都是朋友,夏哥的面子我会不给?” 秦修霁走到韶华身边温柔的搀起她,脱下西装外头披上她的肩头,回头冲几人笑道:“——见笑了,我先送她回去,失陪一刻。” 于是一场以偷听为开端污蔑为发展动手为高|潮轻轻放下为结局的狗血剧情就这么落下了帷幕。但所谓的结束并不将远在住所的谢经纪人包含在内,此刻的他正坐在那台外星人p59电脑前,目光冷的像一块铁。 屏幕上是一个标题不知是哪国外语的弹出窗口,上头嬉皮笑脸打了一张表情:“看看,这是不是你最新养成的艺人小姑娘?”底下附上了一份画质高清、镜头沉稳、灯光角度极佳、完美的将每个动作细节都拍摄到的,从韶华污蔑俞非晚到她悍然出手砸杯子全过程视频。 视频播完已经很久,谢问辰捏着鼠标,苍白的指尖仿佛都透出了些许青色——这当然不是因为镜头中的俞非晚,他关注的是眼前这个如同病毒一样弹出的窗口,到底是从哪里出来,瞒过了网络中设下的层层叠叠杀毒屏障窜到他面前的。 仿佛是要解答他的疑问似的,下一刻另一个窗口啪的弹出:“没错谢哥就是你猜的那样,兄弟为了找你,这次可是请了m国鼎鼎大名的黑客亚尔维斯帮忙,一分钟就扔了上万,回来你可得给我把这钱还上。” 屏幕前的谢问辰毫无反应。 第三个窗口终于怒了:“说话!老子知道你在看!这么装死还算是男人吗?!” 谢问辰突然闭了闭眼。 房间中的冷光源打在他漂亮苍白的侧脸上显得皮肤几乎透明,就这么抿着没有血色的唇,纤长细密的睫毛垂下微微颤抖时,立刻就透出了一股无比憔悴而疲惫的味道——这脆弱到仿佛不堪一击的神态在他那张冷漠到仿佛无坚不摧脸上是如此陌生,甚至比上次俞非晚所见还强烈了数倍。 下一刻他苍白的指尖摸上了键盘,缓缓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第14章 沙琪 这句话打出来,窗口那边反倒是沉默了。 谢问辰再次摸上键盘,细看就会发现他那双苍白修长的手甚至在微微颤抖着,要去截断电脑系统。 这时对方的消息突然一闪。 “我说谢哥别这么抗拒成不?找你又不会吃了你。你现在的情况也都被调查过了,你一智商一百八的天才去带个小艺人,难受不难受啊?” “这不用你管——”谢问辰闭了闭眼,双手反而慢慢稳定下来,他重重的敲下几个字,“这是我自己的事。” “成成,都是兄弟嘛,你高兴就行。”对方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结,“不过我可要把话带到,你家里头最近看起来忍不住了,小心哪天突然冒出来把你打晕了弄回去。” 你不告密就算万幸……谢问辰心中冷笑一声,回答却依旧不动声色:“嗯。” 与此同时他直接调出几个窗口,流畅迅速而马不停蹄的开始完善电脑的防御措施。 对方貌似很满意他的良好态度,又顺嘴好心的提了一句:“对了,我可是看郁家那小子貌似看上了你家小姑娘,兴许要拉过去陪酒什么的——你做个心理准备。” 谢问辰手下稍稍一顿,目光一寸寸冷了下来。 三秒钟后他暗骂了一声,中断了程序的编写,把手机、钥匙和钱包往兜里一塞,急匆匆大步出了门。 俞非晚此刻正被沙琪拉着走在夜色静谧的池塘边上。 “沙影后……您,”俞非晚顿了顿,斟酌着开口,“想要和我说什么?” 沙琪脚步停了一下,从俞非晚的角度看过去,夜色下微弱的观景灯光打在她弧度莹润而精致的侧脸上,益发显得她白皙肤色玉石般完美无瑕。 然后沙琪笑了笑。 那笑容中带着几分客套的温柔,但又隐藏着一点缥缈的怅然。当这位绝世美人带着这种亲切而回忆的笑容望过来时,竟让俞非晚一瞬间产生了她仿佛透过自己,在看着别的什么人的念头。 “……没什么,”下一刻沙琪就收回了目光,用和对待夏公子一样客套含笑的口气说,“我没什么想要和你说的。” “……”俞非晚不好对这位方才才帮了自己的大影后说什么,尽管她觉得对方此时状态明显不太正常,只能友好的建议:“那要不我们先回大厅里去?这里好像都快要从后门走出去了。” 话音未落,噼里啪啦的声音骤然炸开,一大片镁光灯电光火石般打了过来! 那光线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俞非晚甚至被刺得眯起了眼。一群记者们疯狂的按着快门涌上前来:“沙小姐请问您身边这位是谁?” “沙小姐听说你的新戏《一叶千秋》九月将开拍是否属实?” “沙小姐……” …… 娱记们就像池塘里看到食物的鲤鱼般蜂拥而上,俞非晚不得不暂时充当助理和保安的角色,用身体护着沙琪开出一条道,推搡间连肩带都差点被挤下来。 沙琪赶忙扭头就往回走,不远处已经有保安上来帮忙。可临到门口她的脚步突然顿了一下。 有个看起来还很年轻的记者激动的挤到牵头,扯着嗓子问她:“圈中一直有小道消息说你和郁家掌门人郁海存在地下恋情并即将嫁入豪门,沙小姐这事是真的吗?” 这话问完的一刻四周诡异的一静,俞非晚注意到沙琪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细微的,甚至带了点嘲讽味道的笑容。 只见她回过身,看着那位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误的懵懂新人,轻飘飘说了四个字:“——是又如何?” 说完她不顾满场的死寂愕然,拉过俞非晚的手头也不回的走远了。 俞非晚没想到自她重生后会在这种情况下第一次听到郁海的名字。 那是个野心勃勃的商人甚至政客,拥有着和他野心一样相称的狠辣手段——上辈子他一力扛起了偌大的郁家,和秦家如两座大山般在娱乐圈中巍然对峙,成为了放任郁家子弟作威作福真正的后盾。之后秦家动荡,秦修霁没落后更是借着郁夜白攀上了郁家的势力,才得以顺风顺水的东山再起。而作为郁夜白挺立不倒的靠山,此人也算是上辈子导致俞非晚死亡的间接杀手之一。 ——只是郁海和沙琪? 俞非晚心头诧异的一跳,前世中沙琪一直是一副不食人间五谷的神仙形象,无数想进行绯闻炒作的小报与明星纷纷因找不到证据铩羽而归。甚至于不久后她因心脏病去世,有媒体报道的标题居然写着“祭奠娱乐圈中唯一真正的玉女”。 再想到沙琪回答记者提问后那几个人惨白而生无可恋的脸色,俞非晚只觉得周围温度都降了几分——天知道她方才一不小心听到的是怎样隐秘的消息。 回到大厅后沙琪立刻被几个制片人导演拉走了,和韶华的一番闹剧后其他人看向俞非晚的神色也开始怪异起来。那奇异的眼光让俞非晚十分不自在,转身就想往角落里走,结果一回头就对上了张志东那张中年大叔的脸。 张志东的目光十分复杂,仿佛压抑着后悔愤怒犹豫挣扎等等的混合情绪。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俞非晚许久,终于沉重的叹了口气。 “……”俞非晚试探着问,“张导,出什么事了?” “你——唉,”张志东最终重重叹息了一声,拉着她走到僻静的露台上,“小俞你跟我说实话,要是有个机会能立刻让你拿到大制作的主角戏份——就《一叶千秋》那种的都没问题,你去不去?” 话没说清,可他眼睛里那意味深长的神色十分明了——就差赤|裸裸写上“潜规则”三个大字了。 面对着神色凝重的张导演,俞非晚颇为轻快的笑了起来。 “我还当什么事儿让张导您如此苦恼,原来就这呀,”她桃花眼轻轻眯起成月牙状,神情愉悦而轻松的道,“我是什么人您还不知道么?有这么好的机会,当然是——” 只见她顿了顿,恶作剧似的眨眨眼,微笑着说了一句话。 第15章 夜场 “这么好的机会我当然要视情况而定了,”只听俞非晚轻描淡写的说,“比如是个多金的高富帅还能给我带来薪酬高的片约机会的话,就算不逼我也会赶着上;可如果是个七老八十面貌丑陋的暴发户,那就真的要好好抉择一番了。” “……”张志东无语的盯着她,“看来照你的意思我这种条件在圈子里还轻易找不到潜规则对象了是吗?” “哎呀张导您怎么能这么想呢,”俞非晚立刻拍马屁,“圈子里难得见像您这么洁身自好的前辈,再说当导演什么样的美女没看过,哪儿还会盯着我们这些不入流的小姑娘。” 张志东摆摆手,掏出烟点上,眉头深深地拧起来:“别拍我马屁,这圈子里从来没什么干净的人——你要真不想去,我拼着得罪人,也就去给你回绝了。” “那多不好意思,怎么能把您也拖下水,”俞非晚伸手轻轻一拦,目光也冷静了下来:“张导,您给我个准话,那帮要我去……”她斟酌了一下用词,“陪酒的人——来历是不是特别大?” “郁家二少爷,你说来历大不大?”张志东冷笑一声,把烟蒂在栏杆上狠狠一碾,“要一般的人我就一口能推了——可你说你干的都什么事儿,正巧入了这位的法眼。” 俞非晚只听到自己胸膛里咯噔跳了一声,心说要糟。 她固然十分感激这位导演对自己的提携——可当面对与铭腾相对立、一直是张志东想要拉到关系的郁家时,对方究竟还愿不愿意冒着日后事业上的风险,替她一个不过刚出道,目前还看不出任何利益的替身演员说话? ——这个问题,俞非晚心中是持否定答案的。 她眼底深处有什么晦涩却锋利的光芒一闪,却转瞬间消逝而过,快的让张志东以为方才看到的不过是幻觉。下一刻她已经恢复了一贯谦逊的面貌,口气亲切又温柔。 “瞧我,明明您已经站定了郁家那一边,又怎么能让您为了我得罪幕后老板呢?”她侧过头看向眉头深深皱成一道缝的张志东,微笑着轻声道,“——您不说我也清楚,一定是我刚才在花园里做的不太合适。我自己惹出来的事儿,也得自己去解决才不是吗?” 张志东欲言又止的盯着她,复杂目光纠结了许久,最终几不可闻的轻声叹了口气。 “不想欠我人情就直说,虽然我去了也不能保证一定能给你推掉,”他拍拍俞非晚的肩,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虽然我拍过的好片子也不多,但圈里的人是见得差不多了——丫头,你好好干,红起来就是个时间问题。” “……还有,”他顿了顿,最后忠告俞非晚说,“今晚小心点,别硬碰硬。” 两人到达长阳路一家酒吧时已经近午夜十二点,张志东很明显对此地并不陌生,一进门就立刻上来侍应生引着两人前往一个包厢,结果一开门俞非晚就愣了一下。 那包厢极其的大,装修风格奢靡华丽。足可当做大通铺睡的真皮沙发压在红色的真丝地毯上,再加上四处弥漫的烟雾和半明不暗的灯,立刻就给人一种腐败而堕落的感觉。 沙发上已经环坐了好几个男男女女,一水儿的五官标致着装清凉,俞非晚甚至还认出了圈中几个正当红的年轻艺人。正中央几个老板样貌的男人正热火朝天的聊着什么,几乎没人注意到他们两人的到来。 “我跟你说,当时那丫就怒了,一把抄起杯子照直往秦少女友脸上砸,那狠的……”正中央的一个人正说的眉飞色舞,“可怜铭腾那个小美人儿哭的连我都有点心疼,还破了相,连以后能不能演戏都两说。” 他顿了下,目光遥遥往一个阴暗的位置斜过去:“——你说对吧秦少?” 看到角落里坐着的默不作声的秦修霁,俞非晚突然觉得很荒谬——她、秦修霁和郁家那位二世祖,居然会在这种地方第一次碰面。 这种场合下的俞非晚甚至是有些如履薄冰的——前世的她刚出道时被保护的太好,抱大腿攀关系潜规则什么都没有碰到过。后来秦修霁失势时她已经在圈子里闯出了名头,一般艺人见了都要叫一声“俞老师”,自然也没机会体会底层艺人为了一个机会不惜押上自己全部身家的心情——那种不顾一切的,屈辱奉献的,只为了自己能踩着同辈的尸体前进、成为主宰别人生死人上人的尖刻扭曲和放纵堕落。 这种不适感让俞非晚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犹豫的表情——从正中央郁夜明的角度看过去,身穿华伦天奴小礼服的女孩站在整个包厢差不多最亮的地方,柔和而昏暗的黄色灯光打在她有点纠结的脸上,给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漂亮的光辉。 这副错愕的样子和她扔杯子砸人的凶悍所形成极大的反萌差让他心中无端的轻松好笑了一下。 然而那神情转瞬即逝,下一刻俞非晚又端起了客套疏离的老练微笑。 郁夜明瞬间就没兴趣了,挥挥手:“——那谁,刚揍人的,还不快去给秦少赔个礼,过了这村没这店可别怪老子没招呼你。” “郁少你这就不懂了吧,”旁边一个狐朋狗友笑道,“这女替身可是秦少的前女友,据说是人自己甩了秦少韶华才能上位啊。” “呦!”郁夜明的眼神一下子亮了,目光品评货物一样的把俞非晚从头扫到脚再从脚扫到头,“看起来也一般嘛,怎么有胆子把秦大公子甩了?替身演员不知道床戏演过没有?给秦修霁带几顶绿帽子了?” 他目光洋洋得意的往秦修霁的方向一扫,其中的讥讽之意溢于言表,又冲着俞非晚招招手:“甩了秦哥也好歹给我个面子,过来点个烟。” 俞非晚淡淡的盯着他,那目光极其的沉稳到如有实质,仿佛能透过郁夜明的皮肉直直扎进他骨头里一般,看得一旁的张志东心惊肉跳,生怕她下一刻就抄起茶几上的酒瓶照着对方头上来一下。 好在俞非晚终究是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在郁夜明身边,啪的一下按开打火机凑上对方嘴里叼着的烟,刚要收回去时就被他一把拽住了手腕。 “我看看,”郁夜明喷了一口烟雾凑过来,指尖泛黄白皙的手直接揽住她的肩,“细看长得倒还行——你不要秦哥老子养你,包你直接混到韶华那咖位上干不干?” 他生的细眉柳叶眼,尖瘦的五官给人一种格外阴柔凉薄的感觉,可那双眼中却是浑浊的——明显是纵欲过度,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见俞非晚垂着眼不说话,他哼笑了一声,手下加大了几分力:“难不成你眼光这么高?觉得我跟秦哥都配不上你?” 这话中嘲讽的意味实在太明显,一旁的几位太子爷齐齐把目光定在了俞非晚身上,有几个还扭过头去看角落里的秦修霁。 秦修霁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阴影笼罩着他的脸看不出神情,只让人觉得那道投过来的目光如有实质一般。 张志东简直急的想撞墙,赶紧哈哈笑了两声,站出来打圆场:“这不小俞还是新人呢嘛,估计缓缓就好了。郁少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一小丫头计较成吗?” “张导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郁夜白斜挑起眉看着他,慢条斯理的一弹烟灰,“娱乐圈嘛,到底什么样别人不清楚您还不清楚?说得难听点,您带着的这丫头当初能攀上秦少,说她没陪男人睡过,骗谁呢?” 说完他扫了一眼身边一言不发的俞非晚,哈哈一笑,漫不经心又不容拒绝的道:“你要看不上我也行,把桌上这两瓶伏特加吹了,老子不单不动你还亲自开车送你回去,怎么样?” 这话一出,在场几个人的脸色都精彩了起来。 那几瓶酒不是一般市面上的伏特加,是个富二代专门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酒精含量高达六十度左右——那种一瓶就能把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喝到胃穿孔的浓度,原本是打算玩的时候助兴用的。如今要求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女孩儿灌下去,其中刁难的意味可想而知。 俞非晚当然也不傻——这个度数连前世久经筵席、锻炼出一副好酒量的她都够呛,更别说如今这副没沾染一点酒桌习气的身子,万一她醉的烂死谁也不保证会发生什么事。因此她难得的沉默了下来,只有昏暗光线下抿成一线的唇和微微颤抖的睫毛泄露了心中的隐忍和不耐。 郁夜明见状也不急,懒洋洋往沙发上一靠,摆出一副老鹰捉小鸡的姿态,充满了猎人玩弄陷阱中猎物的恶劣快意。 两人在这边僵持,其他几个老板模样的人也渐渐失去了看热闹的兴趣,有艺人点起了助兴的烟药给众人发,好几轮红白酒灌下去之后,借着敬酒的功夫直接贴上男人的身子,当众就糜烂不堪起来。 俞非晚看着昏暗灯光和污浊烟气下地毯和沙发上一具具滚在一的销魂肉体,呻|吟声此起彼伏,益发的想夺门而逃。 郁夜明侧过头端详着她神色有点僵硬的脸,似笑非笑的问:“如何?留下来陪我还是自己吹瓶,选一个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和俞非晚离得极近,一口烟不疾不徐的喷到她的脸上,呛的俞非晚不由眯了眯眼。 她正要开口,包厢那扇隔音水准一流的豪华防盗门突然一把被人推开,外头传来几个人的争执声。 “姑奶奶这间包厢正在使用您真的不能进去啊!” “你滚!我家开的酒吧凭什么不让我进,多说一个字老娘分分钟解雇你!” “不是……这里头都是厉害人物,咱真的惹不起的啊……” “我就不信这个邪!老娘偏要进去闯闯怎么滴了吧?!” 包厢门被粗暴的一脚踹开,刺眼的白色强光横扫而来,一瞬间几乎场内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要是不看进来的人,这场面活脱脱一场义正辞严的公安民警扫黄打非行动。 而来者刚一入内,目光对上沙发上的俞非晚,瞬间就愣住了。 第16章 出手 两人目光在空中对视一瞬,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愕然。 倒是郁夜明依旧大马金刀的坐着,仿佛刚才的变故没让他动一丝儿眉头:“呦,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席老板的闺女——怎么,你爹为了进我们的圈子,终于舍得把你交出来了?” “放屁!”席徽脾气上头,连平时荡漾的尾音都没了,明丽的双颊立刻涌上一层红色,“我家开的店我当然想来就来——一见面就阴阳怪气的,你谁啊?!” 郁夜明悠悠一掸烟灰,慢条斯理的道:“老子就是你爸最近千方百计想要讨好的郁家二少爷。”他顿了顿,狭长双眼中的有点阴沉目光盯着她,问:“——这身份,够不够阴阳怪气的本钱?” 席徽的脸色这才一下子变了。 可下一刻她的目光转向俞非晚时情绪立刻又如打了鸡血般的炽烈起来:“老娘可不管我爸跟你有什么关系,今个我来必须带走一个人!” 郁夜明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失笑着一把拉过俞非晚的手:“——她?” “我说你这丫头来历还真不小啊,”他摇摇头,侧过脸对俞非晚说,“秦少的前女友,张导要捧的角儿,如今又加上一个席家小姐宁可得罪我也要把你弄出去——到底还有多少身份,一起亮出来看看吧?” “你给我放开她!”席徽几乎暴怒着上前就想把俞非晚拽出来,可下一刻突然有什么锋利的东西电光火石般划过,“夺”的一声贴着她凉鞋中裸|露出来的脚趾深深扎进了地毯里。 当席徽低头看清那是一把手掌大小、极其锋利的匕首时,只觉得全身血液凝固了一刻,瞬间就不敢动了。 郁夜明一边把玩着另一把匕首一边踩熄了烟,顺手拿起茶几上的酒杯从从容容的喝了一口,声音缓慢而轻柔的对席徽说:“别以为仗着你家开了这间酒吧就敢跟老子吼,你信不信就算我今个儿在这办了你,席老板他也只有拍手叫好的份?”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一旁呆若木鸡的酒吧经理,姿态无比高高在上:“去跟你家老总说,今晚收了他女儿,下个月的房产特批我给他弄妥,不用谢了。” 那经理如梦初醒般回过神,赶紧点头哈腰,再也不敢看包厢中央的自家小姐一眼,转身仓皇的出去了。 隔音门合拢的声音仿佛瞬间将还被那支匕首震慑,呆立原地不动的席徽惊醒,只见她一腔愤怒的热血完全冲上了头,当即就什么都不管的扑了上来:“你个婊|子养的在这给老娘说什么!!今天不灭了你我就不姓席!!” 就在她要扑上来的电光火石的一刻,俞非晚突然一把甩开郁夜明站起来。 “够了——!” 昏暗的黄色灯光下,只见她脸色如雪般苍白,一双眼睛却极其明亮,凛冽而毫不客气的盯住沙发上的男人,冷冷道:“不就是吹瓶吗?我喝给你看就是。” 四周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寂静。 一群糜烂玩乐的男男女女在席徽带人闯进来时就已经差不多醒了,到郁夜明飞出匕首时更是小心翼翼扯了扯衣服乖乖缩起来,不说一句话的看着眼前情景令人瞠目结舌的展开。 俞非晚的手在触及酒瓶的一刻被郁夜明拦了下来:“——等等。” 只见他笑吟吟道:“我改主意了,刚才说是吹两瓶就能走,可现在你这儿还多加了一个人呢——总共四瓶,给你打个七折,三瓶你就让这位席小姐带你回去吧。跟她爹说的我也说到做到,就当是花钱看一场好戏了。” 他收回手,下巴朝那边抬了抬:“喏,去吧。” 俞非晚和他对视了良久,然后在席徽的惊呼声中一把抓起其中一瓶伏特加仰头就灌! 俞非晚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酒劲立刻冲了上来,苍白的脸上晕开了艳丽的红晕,眼中也渐渐弥漫起了水汽,看上去雾濛濛的泛出潋滟波光来。 透明的液体从瓶口与唇齿相接处汇集成一股小小水流漏下,紧贴着她紧致秀丽的尖尖下颌一路蜿蜒,漫过纤细白皙到可以看清青色血管的脖颈和诱人的精致锁骨,在胸口濡湿了一大片黑色礼服,漫成了一个大写的“勾引”二字。 这景色实在太过香艳漂亮,以至于自诩阅遍花丛的郁夜明都有些看痴了过去。 “……娘老子的,”他低声咒骂了一句,“喝了酒这么勾人,早知道……老子说什么也收了她。” 一瓶下肚,俞非晚只觉得自己已经站不稳了,她勉力维持着神智清醒一把将空瓶砸在地上,伸手去够第二瓶。 “小晚!”席徽一把抱住她,声音里都带上了点颤抖,“你不能再喝了!” 她一把夺过俞非晚手中的酒瓶:“这瓶本来就是我的!给我!” “……你走,”俞非晚上去要抢,冷不防喉咙中被呛到,冒着眼泪开始拼命咳嗽起来,“你敢喝醉……谁带我回去……” 席徽一闪身躲开她,抬头看着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似乎高高在上欣赏着这一切的郁夜明,狠狠冷笑一声:“姓郁的你等着,老娘迟早有一天把这仇报回来!” 一边说一边塞给俞非晚第三瓶伏特加,一把就将手里瓶酒灌下了肚。 俞非晚被她一推,此刻神智也有些昏昏沉沉,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自己到底要阻止对方做什么。一看手里有瓶酒,条件反射的将瓶口又对上了了嘴。 她只觉得胃里涌起一股异乎寻常的刺痛难受,仿佛再多喝一口就会倒毙当场似的——可偏偏潜意识里就有一股劲逼着她不得不喝,那意识极其强横而执拗,但当她尝试着去细想时,却只有大片大片的不甘和愤懑。 到底是什么呢……她有些糊涂的想,那种有的人永远高高在上主宰别人的生死,仿佛她无论做什么都只能苦苦挣扎在生死线上的悲凉和无力感,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呢? 等第二瓶灌到一半的时候俞非晚已经彻底神志不清了,她脚下一软跌坐在真丝地毯上,脸色已经从潮红变成了微微发青——那是身体已经支撑不住的危险信号。可即使如此,她还是死死的抓着酒瓶,仿佛喝毒|药似的继续艰难往嘴里灌。 突然一个人大步走过来,一把拉开她的手:“——够了。” 秦修霁的脸色很不好看。 酒会上他最后匆匆赶回,却被郁夜明指出他“上次欠了好大一个人情”,要挟着不得不来夜场露个脸,结果却完完整整的看到了这么一出戏。 自始至终他一直淡淡坐在阴影下的角落里,对周围人的挑衅和冷嘲热讽置若罔闻,目光却一直锁在俞非晚身上——用那种极度深沉而不解的目光看她穿着他送的衣服,无比隐忍而艰难的在权贵间周旋。 而当对方拍案而起冷冷的和郁夜明对上的一刻,他的心头居然被攥紧般狠狠一缩。 秦修霁自己都被这感觉吓了一跳,却又不得不承认俞非晚对他的吸引在日渐加深的事实——俞非晚变得不再像原来的那个人,但改变后的她反而更让人移不开眼睛。 阴影中他喉咙滚动了一下,无声的闭了闭眼,下一刻认命般的站起身来,挡住了俞非晚还要继续灌酒的手。 “好歹还是铭腾的艺人,郁少你就当给我个面子,”秦修霁一手夺过酒瓶一手揽住俞非晚,转过头淡淡道,“今天这酒先寄在我账上,改天再给你赔罪。” “哎呀秦哥这我怎么敢当呢?她打了你现任马子,我这不给你出气呢吗?”郁夜明挑起他那狭长的眼,有些嘲讽的笑了起来,“——怎么,秦哥这是想当情圣,玩英雄救美的戏码?” 秦修霁冲他温和的微笑了下:“郁少说笑了,我也只是为公司的利益考虑而已。” 郁夜明翻了个白眼,意兴阑珊的挥挥手:“成吧,就当你又欠我一个人情,人你带走,记得晚上慢点玩,别一不小心被吐一身。” 面对着如此挑衅的言辞秦修霁没有一点动怒的迹象,淡淡的道了声谢就一把抱起俞非晚出了门,在门口叫了个侍者:“你们家席小姐醉在包厢里了,过去把她弄出去安顿下。” 侍者战战兢兢的跑进去向郁夜明传达了秦修霁的意思,郁夜明居然也没有反对,只是摆摆手。服务生赶紧一把扶住喝的毫无知觉的席徽夺门而逃。 秦修霁抱着俞非晚直接进了隔壁的假日酒店,在前台短发小姐义愤填膺“该死的又有人占妹子便宜”的目光中泰然自若的开了一间套房,把毫无知觉的俞非晚带了上去。 等到房间里稍微收拾了下,秦修霁看着床上黑发一团乱麻般散开,苍白如纸的脸上眉心紧紧拧着的俞非晚,眼神就慢慢的沉下去,看不清到底在想写什么。 下一刻他俯下身,手指拨开她脸上散落的乌发,托起脖颈慢慢的凑过脸—— 与此同时一声巨响,套房的房门突然没有任何预兆的被人一脚踹开! 来人急匆匆进了门,一扫屋内的情形,下一刻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在秦修霁身上,突然大步上前一把拎起对方的的胸口,一拳狠狠将他打的翻倒在地! 第17章 宿醉 那一拳打的是如此之狠,以至于秦修霁只觉得脑子嗡了一声,鼻血瞬间就流了下来。 任谁在这时候被人粗鲁而不由分说的打上一圈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秦修霁抹了把脸爬起来,目光冷冷的盯住对方:“……经纪人阁下?” 谢问辰漠然盯着他,胸口还因刚才的动手在微微起伏:“秦先生。” “你本事还真是大啊,能人不知鬼不觉的破掉密码锁闯到这里来,”秦修霁勾起唇微微笑了,说出的话却带了十足威胁的压迫,“——我不管你靠着什么关系进了公司,可铭腾现在是谁做主,你还记得吗?” 谢问辰目不转睛的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一下,笑容里充满了淡漠而嘲讽的味道:“记得——可恕我直言,秦总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现在你身边床上躺的是我的艺人,”他冷冷的看着对面西装革履的男人,“公司高管趁人之危猥亵自家艺人——这就是铭腾内部的……”他斟酌了一下用词:“传统?” 秦修霁缓缓的笑了起来。 “说得好,”他说,“……听着,这不光是铭腾的传统,还是整个娱乐圈的传统。俞非晚差点遇险我还没追究你这个经纪人的责任,你以为要不是今天我在场,她能从郁夜明的手底下浑身上下全着出来?” 他眼神一沉,就这么和谢问辰面对面站着:“老子懒得管你对俞非晚时什么心思,可是警告你给我收着点,这人不是你能肖想的起——” 他话还没说完,一直淡漠盯着他的谢问辰突然伸手猝不及防的一把拽过他的领带,拳头狠狠的捣在了他肚子上! 秦修霁立刻一声闷哼,五官痛苦的扭曲了一下。但下一刻他就一脚踹开对方,扑上去就是批头盖脸的一通狠砸! 谢问辰丝毫不甘示弱,掐住他的脖子转身压住对方,拳打脚踢的狠揍回去。两个人就这么在五十平米左右套房的真丝地毯上翻滚扭打起来,一个个都眼神透着血丝发狠,仿佛争夺地盘的成年狮子。 ——直到床上一声虚弱的呻|吟声响起。 俞非晚苍白脸色上五官都难受的绞在一起,她痛苦不堪的支起身扶住额头,看了看一边刚刚停下撕打在地上气喘吁吁的两个男人,口气十分不确定的问:“……你们……这是在出演真人版bl床戏y吗?” 房间里顿时弥漫开一股诡异的气氛。 “……”谢问辰坐起身子,无力的说:“你最近都在看些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他话还没说完,床上的俞非晚突然脸色一变,跌跌撞撞的摔了下来,刚落地就赤着脚往卫生间跑去。谢问辰正要迎上去却被正好在她前方的秦修霁抢了先,后者立刻拉住俞非晚的胳膊想要扶住她。 那一刻俞非晚神色极其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你……” 秦修霁以为她要说点什么,只见下一秒她捂住肚子痛苦的弯下了腰,“哇——”地结结实实吐了他一身! ……一片诡异的死寂。 眼下的情景是无比奇异而可笑的——当然是针对极其狼狈的秦修霁而言。 熬夜陪着郁夜明一伙人后又和谢问辰打了一架,他白皙的脸上布满了青青紫紫的可疑淤青,如今顶着一身黄黄绿绿的呕吐物站在套房中央,怎么看怎么滑稽。 偏生始作俑者吐完了之后还十分无辜的抬起头,顶着张病弱苍白的脸似笑非笑的对他说:“抱歉哈,本来是要去厕所的,但被你一拦实在没忍住。” 秦修霁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不见一星半点的怒气。 “没事,”即使是顶着这样一张不忍卒睹的脸,他微笑起来甚至依然称得上是风度翩翩的,“毕竟这世上没几个人能立刻冲上来照顾你还能给你提供片约机遇的,不是吗?” “说起来昨晚你算是欠了我一个大人情,”在俞非晚刚要开嘲讽时他又施施然开了口,“——我劝你有功夫和我斗嘴,不如先想想这人情怎么还上比较好。” 说完他十分潇洒的一把将沾了呕吐物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扔在地上,毫不留恋的走出房门,和谢问辰擦肩而过的时候顿了顿:“对了,房钱我预付了押金,明早退房之后送到我办公室去。” “你连支付宝都不会用吗?”谢问辰面无表情的问。 “随便质疑老板可不是个好行为,”秦修霁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超过中午,你就被解雇了。” 说完他突然顿了一下,如有所感般回过了头。 “别呀秦总,”只见进了卫生间洗漱的俞非晚突然从门里探出头,嘴里含着一口水含混不清的道,“少迁怒我经纪人,钱我明天给你打过去。” 秦修霁愣了一下,竟一反常态的没有反对,嗤笑一声重重摔上了门。 俞非晚冲谢问辰摊了摊手,脚步虚浮的又缩了回去。 等谢问辰送俞非晚回家时,出酒店那会儿俞非晚还能踉踉跄跄的搀着他走,跟对方报了自家的地址单元楼层号,到了合租房楼下,就已经在后座上趴成一滩毫无意识了。 谢问辰晃了她半天只得到几句迷迷糊糊的“……嗯?”,最后干脆也不尝试把这货弄醒了,直接挽起袖子把她抱上楼,再从对方的包里翻出钥匙开门。 他倒是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俞非晚的房间——俞非晚的房间还算正常,席徽屋子里直接各处都贴满了各式各样的男模海报。谢问辰把睡得死死的人丢到床上盖上被子就准备走,临到门口想了想最终还是无奈的退了回来,到厨房烧开了水兑温,扶着俞非晚坐起来。 他把毛巾浸湿后拧得半干,用那双白皙修长的手拎着热毛巾细细的将俞非晚脸颊和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擦了一遍,但在擦到胸口处时僵了一下。 那里还残留着昨夜俞非晚被迫喝醉的痕迹——黑色的华伦天奴礼服虽然不显脏,可在温和的白色日光灯下,大片蔓延开的酒渍显露无疑,被上方白皙莹润的匀称肌骨一衬,立刻就给人一种紧致、纯真、却又婉媚中透着勾引的感觉。 但谢问辰也仅仅是顿了一下而已,在耳廓泛起一丝红色之后再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表现,他依旧眼神漠然而沉静的,手下小心又稳稳的顺着俞非晚的肩头擦过去,毛巾重新浸一下温水后再把她翻过身,去擦背后大片裸|露的肌肤。仿佛此刻他面对的不是一个正当妙龄的少女,而是实验台上需要精心看护的小白鼠之类的东西。 擦完后他把俞非晚塞回被子里,开始找蜂蜜或者柠檬。俞非晚房里没找到,席徽那里倒是不少,甚至连解酒护肝药都有好几种牌子的……其混乱的私生活可见一斑。 谢问辰从厨房里找出榨汁机,榨了柠檬汁给俞非晚灌下去,期间她由于太过神志不清呛出来了好几次,有一次几乎是被酸的反射性一扭头就喷了出来,一口酸水直直撒了谢问辰一脸。 “……”耐心被耗尽的谢问辰默默抹掉脸上的水,毫不温柔的一把掰开她的嘴把柠檬汁一股脑全都灌了进去。 好容易一切都搞定后天已经快亮了,谢问辰打开冰箱打算找点什么做早饭,但在看到一堆速冻的低热量食物后只有无奈关上了门。 叹了口气,他收拾了一下钱包钥匙收拾,拖着一夜没睡的疲惫身躯出门去了。 ——而在关门声砰的响起那一刻,床上一直昏睡不醒的俞非晚睫毛突然颤了颤,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呻|吟一声捂住额头上的热毛巾,沉默着闭了闭眼,散乱的黑发从指缝里滑出来,苍白脸上竟透出了一股挣扎而痛苦的味道。 那种感觉就仿佛是上辈子关在监狱里的三年,仇人们高高在上自己却卑如蝼蚁,仿佛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开残酷的现实,愤懑感如同一团冰冷的火在胸腔中燃烧,仿佛下一刻就要炸裂撕扯开来。 被郁夜明逼迫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是那样隐忍而无力……那种颓唐和沮丧感仿佛一条跗骨而上的毒蛇,紧紧的缠住了她的喉咙,连呼吸都开始不畅起来。 ……这样的情况以后还会更多,她还要继续吗?还能继续吗? 她还要……把好不容易得来的重生机会继续消耗在不断的隐忍和打拼,只为了一个堪称渺茫的目标之中吗? 俞非晚按住额头上的毛巾坐起身来,整个人几乎是颤抖着抱着被子缩成一团,把头埋在膝盖里,散乱的黑发披散垂开。 ——我偏偏不要放弃,她几乎是咬着牙心想,哪怕前头再多辛苦再多坎坷,我要走下去,好好的、骄傲的、优雅而强势的走下去,我要让他们都看到我决不是一个灰头土脸的失败者,要在那群所谓豪门名流的杂种面前,死死的把他们踩在脚底。 ——谢问辰拎着蔬菜鱼肉刚回来正好看到了她抱头发狠的一幕。 听见开门声的俞非晚抬起头,脸色纸一般苍白到有点触目惊心,一双眼睛却极其的冰冷而明亮,不带一点温度的看过来时,立刻给人一种极其凉薄却坚定的感觉。 只见她就这么维持着双手抱膝的姿势,冲着谢问辰露出一个笑容。 “先把东西放那儿再过来吧,”下一刻俞非晚轻声说,“——来说说昨晚发生了什么事……还有席徽和你究竟是什么关系?” 第18章 冲突 正在往厨房走的谢问辰听到她的话时下意识脚下一错,背正好磕在了饭桌的尖角上,脸色顿时就不太好看起来。 “你先等我歇一下再说吧,”他一手搁下袋子一手捂住腰淡淡的道,“为你折腾了一整夜没喝没睡的,我是经纪人不是助理,总给我留点人身自由。” “你先过来,”俞非晚口气一点没变,“……这事儿不先说清楚,我没法安心吃你做的饭。” 谢问辰的脸色当即就不对了。 他一把摘下眼镜,偏过头揉了揉眉心:“好,你问什么,我听着。” 他走到俞非晚床对面,拉开椅子重重的坐下来。一缕阳光从窗帘没阖好的缝中透过来打到他脸上,只见二十出头的青年白皙漂亮的面容上脸色难看的吓人。 俞非晚仿佛丝毫没注意到这一点,她淡淡看着对方,极其平静的问道:“你从哪儿打听到我的消息的?” 谢问辰有点厌恶的闭了闭眼,皱着眉头伸手掐进鼻梁里去,那疼痛瞬间让他一个机灵,哑声道:“……席徽。” 他再抬起脸时已经恢复了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可一眨不眨盯着对面的眼中那浓重的压迫和厌恶气息仿佛满的能溢出来,换一个意志力弱点的人,多半当场就能把话憋回喉咙里去。 但很明显俞非晚不在此内。 “……”她只是胸口起伏了一下,旋即微笑着道,“好的我们继续下一个问题,我和席徽住了这么久,都不知道原来她和我的经纪人关系匪浅,居然能在几个小时里相继赶来——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谢问辰靠在椅背上,不带一丝感情的盯着对面的俞非晚,眉头深深的拧起来,嘴唇抿的极其用力,几乎看不到一点血色。 “……不想回答是吗?”俞非晚笑了笑,“好的再换一个……我去酒会的事情席徽之前并不知道,跟张导去哪里的事情更是临时起意根本没跟别人说过——那么问题来了,席徽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就在她家的酒吧,并第一时间赶过去的?” “这几个问题都对我很重要,”她顿了顿又说,口气和姿态都是从容而平静的,如同一个和蔼可亲的小学教师在对一二年级的小学生循循善诱,“毕竟你要理解,如果留一个不知底细的人在身边,我很可能……” “——很可能解雇我?”谢问辰冷笑一声突然道。 “我没有这个意思,”俞非晚淡淡的对他说,“其实和你一起合作很愉快,只是有些秘密……” “够了!”谢问辰突然打断她,脸色阴沉的十分难看:“我大半夜得到了消息从住处跑度假村再跑到长平路,遇到车祸堵在路上电话打了几十个叫席徽去救场,和你老情人打了一架还照顾你一晚上不是用来听你质问我这个的!” “爱解雇去解雇,”他无视俞非晚看到自己发怒而难得的错愕表情,一脚踢翻椅子转身就往外走,完全被激怒的声音里全是刀子般锋利的嘲讽意味,“——老子再为你考虑一次就真是日了狗!” “——你给我站住!”俞非晚在后头厉声道。 她一转眼就回过神来,刚刚宿醉醒来声音的分贝并不大,可放在难得动怒的她身上却十分具有威慑力,以至于谢问辰的脚步真的顿了一下。 谢问辰站住的一刻连自己都有些错愕,伸手扶了一下玄关稳下心神,心底里突然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来——自一年前那次发火后,他已经很少会这么情绪失控过了。 这不妙的感觉是如此的令人心惊,以至于他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停止流动了一刻,竟前所未有的产生了一种冲到卫生间将冷水对准头部浇熄这莫名而来满腔怒火的冲动。 “我无意指责你什么,”俞非晚平息了一下心情勉强道,“只是任谁身边有一个知道他全部资料隐私的同伴,那个人还一身秘密憋在心里从来不说出口,都会感觉不舒服的吧?” 谢问辰站了半晌,在玄关处慢慢回过身冷冷盯着她,好几秒后嗤笑一声:“——你说过不会追究我到底有什么秘密的。” “那是你之前没有表现出昨晚这么……”俞非晚冷静的斟酌了一下用词,闭了闭眼,“——可怕。谢问辰,查到我出事,查到我在哪,第一时间通知席徽……你昨晚表现出的能力可怕到让我有点难以接受。” 谢问辰冷笑了一下,从俞非晚的角度看过去,这样的神情下他的五官甚至透出了一种苍白而凛冽的味道,就如同一柄锋利却脆弱的刀刃,能在划伤别人的同时将自己也割得鲜血淋漓。 “……不得不承认你让我很失望,”他用那双玻璃珠般透亮的褐色眸子看着俞非晚,在空气中浮动的灰尘中透出一股格外黯然又嘲讽的气息:“要说秘密,你告诉我你没有?——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甩了铭腾的当家少爷,又为什么忍辱负重也要去做武替,还自甘堕落到去陪郁夜明那种人渣喝酒?” “想要别人跟你掏心掏肺自己却什么都不说,你他妈的以为全世界就你聪明,”他顿了顿转身往门外走,冷冷丢下一句评价,“——把别人都当傻x?!” 俞非晚看着他匆匆的往外走,立刻意识到如果现在不把话说清楚以后多半就没机会了。 “——你给我回来!”她差点一拍床板在床上站起来,“谢问辰你给我回来把话说清楚!” 谢问辰置若罔闻,头也不回飞快的拧着门锁。 “你这是气疯了说走就走是吧,”俞非晚简直被他气笑了,跌跌撞撞的掀开被子赤着脚就往床下跑,“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我怎么就自甘堕落到陪郁夜明那人渣喝酒了?有种你去问问席徽昨晚都发生了什么再给我定罪成么!” 谢问辰拧门锁的动作稍稍顿了一下,结果这一顿他就失去了及时走掉的机会。 俞非晚从后头扑上来,极其干脆利落的抓住谢问辰的手腕扭在一起,抬起膝盖从身后往他小腿上狠狠一顶!后者只觉得猝不及防就被人制住,那条腿突然莫名其妙的一软,当即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谢问辰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脑子里只猝不及防的闪过一个念头——丫这散打八段的证书还真不是吹的。 下一刻他就看到俞非晚三下五除二锁上了门,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钥匙远远的扔回床上。做完这一切她才靠在门上开始喘气,苍白脸上泛起红晕,有点虚弱的道:“……现在我们可以把话好好说清楚了。” 两人就这么僵硬的对峙了两分钟后,谢问辰终于架不住一整夜劳心劳力的虚弱感,率先败下阵来开了口。 “……好啊,”只见他冷冷的道,“你去把我买回来的东西做掉,吃完后我再睡一觉就可以开始说了。” “……”俞非晚无力扶额,“大哥其他的都好说,可做饭咱换个成吗?让我做饭那是会死人的。” 谢问辰用那双无机质般的褐色瞳孔一眨不眨的盯着她,面无表情。 “……好好好我去做,只要我做出来你敢吃。”三秒钟后俞非晚举手投降,从善如流的提溜着菜肉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就传出了洗菜和切菜的乒乒乓乓声。 等等……乒乒乓乓? 靠在沙发上小憩的谢问辰突然警觉的睁开了眼睛,就听到厨房里的传出惊天动地哗啦一声巨响,匆匆起身冲进去后就看到俞非晚站在一堆破碎的瓷片中间,正举着被划破口子,鲜血滴滴答答淌下来的两根手指。 “我……刚酒醒没多久,使刀的力道没掌控好,”她盯着指头上的伤口满脸无辜的说,“还不小心撞翻了一边的碗和碟子……” 谢问辰偏过头,手指深深掐进鼻梁间,闭了闭眼努力使自己额角上跳动的青筋冷静下来:“……算了你出去吧,这里我来整。” “可你昨天已经为我忙了一晚上没睡了,现在需要休息……” “我说我来整!”谢问辰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好几个分贝,头痛欲裂的道,“——你留在这儿是想把厨房拆了吗?” 俞非晚被他吼得一缩。 “没啊……”但下一刻她就恢复了若无其事的表情,把手摊开给他看自己的伤口,“只是你不觉得跟收拾东西比起来,帮我先处理下伤口更急迫些吗?” 谢问辰的回答是简单粗暴的一把将她推出厨房,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俞非晚无辜的耸耸肩,回房自己去找云南白药和纱布绷带了。 等到一个小时后,左手食指和中指上缠着厚厚纱布的俞非晚喝光了第三小碗竹笋菌菇汤并表示还想要一碗时,被谢经纪人无情的拒绝了。 他漠然把俞非晚的碗丢回水槽里,面无表情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想早点增肥脱离演艺圈就直说。” “不就是多喝一碗卡路里含量不超过200的汤吗?太小气了哦亲,”俞非晚优雅的对天翻了个白眼,下一刻就正襟危坐起来:“……好了吃完了,那么经纪人同志,下面我们可以心平气和的把昨晚的事都说清楚了吗?” 只见谢问辰淡淡指了指厨房门,面无表情的吩咐道:“——洗碗。” 第19章 谢家 修 最后顶着两根受伤手指的俞非晚当然没把碗洗成——不过就她之前的表现看,就算真去洗了多半也不过会让垃圾桶内的碎瓷片再增加一大层而已。 俞非晚把席徽刚搬进来时候一时冲动买下、自从扛回家里就从没用过的清洁烘干一体超声波洗碗机找了出来,总算是解决了厨房内的碗筷问题。 她对着说明书研究了半天,终于把自动程序设好后一回头,就看到谢问辰已经疲惫不堪的仰在沙发上,就这么直接昏睡了过去。 他睡着时眉心微微蹙着,瘦削苍白的脸在窗外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有种近乎透明的感觉,双颊上泛着不大明显的红晕,长长的细密的眼睫垂下来,如同蝴蝶翅膀般轻不可见的颤动。那姿态是如此疲倦、脆弱又带着点痛苦,看的俞非晚都在原地呆立了一刻。 几分钟后她无声叹了口气,走过去从衣柜里拖出一条毛巾被给谢问辰盖上,自己则换了身衣服去卫生间洗漱了一番。 俞非晚这一洗澡就洗了很久,宿醉后还没完全过去的困意上头,泡在浴缸里直接睡了过去,等她迷迷糊糊呛了一口水醒过来后好半天才想起家里还有另一个人。 她只觉得自己仿佛睡了很久——连浴缸里水都不怎么热了,当即抓过毛巾一跃而起,三下五除二擦干身子套上内衣睡裙就冲了出去。 俞非晚湿哒哒还在滴水的头发上裹着毛巾冲到客厅,就看到谢问辰已经醒来,依旧维持着那个蜷缩在沙发角落里的姿势,毛巾被被他叠的整整齐齐放在一边,低着头摘了眼镜,指甲深深掐进鼻梁里去。 他闻声抬起头,看到俞非晚这副衣衫不整的样子后愣了一下,然后拍拍身边的位置:“……来,坐。” 看到对方没有趁自己不备逃走的俞非晚松了口气,走过去坐下。谢问辰就开了口:“其实也不用我多说,你自己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吧。” 他捏了捏鼻梁,还没缓过劲的苍白脸色中透出了丝丝疲惫:“——说说,都猜到了多少。” “……也没多少,”俞非晚看到他这副样子,不由的也叹了一口气,“大概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些——你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我的消息还弄清我去了哪,又知道席徽她家开了那间酒吧,第一时间联系到她……我知道你累死累活都是为了我,可是……” 她闭了闭眼,抬手按住额头:“你别怪我太神经质——谢问辰,你是我的经纪人,身后背景这么复杂,万一哪天卖了我我死都不知道会怎么死。” 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静。 俞非晚疑惑的偏过头,看到谢问辰弓着身子坐在她旁边,一手撑住额头,漆黑散乱的头发从他苍白瘦长的指缝间滑下来,眼底却透满了无力疲惫的味道。 “……我不能告诉你,”半晌他相当沉重的叹了口气,轻声说,“最起码……不能全部都告诉你。” 俞非晚却仿佛明白了什么,张了张口:“你……” “你大概也猜到了,”谢问辰说,“没错我有关系,比席家那种暴发户高,甚至比秦修霁或者郁夜明还要来头大……可那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 他唇角抿了抿,透出了一股相当冷硬的味道:“——他们的一切,和我都没有任何关系。” 俞非晚愣了一下:“你到底是……” 谢问辰淡淡道:“圣布斯坦——你知道吗?” 俞非晚当然知道。 这要得益于上辈子秦修霁失势后一直在拼命的扯关系拉资金——其中圣布斯坦就是最遥远而可望不可即的目标。 身为全球最大的金融流通机构,圣布斯坦的资金已经完全不能用普通的数字来衡量——在那里,金钱只是一个概念,如流水般浩浩荡荡经久不息的川流而过,在一次次交易债务投资换算中不断的跳动与翻倍,流向世界的各个角落再流回来——金钱之与圣布斯坦并不是数字,而是无与伦比的名望、权势和地位的象征。 俞非晚悚然一惊:“……据说圣布斯坦是个家族企业,难不成你是米契尔家族继承人一类的存在?” “没有,”谢问辰叹了口气,低声道,“我……只是圣布斯坦亚太分公司总代理,谢家的次子。” 说完这句话后谢问辰就不肯再透露有关身世背景的任何一个字,无论俞非晚怎么旁敲侧击的询问他身为一个豪门大少爷怎么会有如此出神入化的一手黑客技术还隐姓埋名跑到铭腾来当经纪人,对方都用一句“知道太多对谁都不好”堵了回去。 “昨晚……有个人联系到了我,顺便提了句郁夜明和你的话,”他手指按在额头上,大概解释了一下当时的事,“我本来想去度假村找你,结果到了门口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就通过一点非正常手段查到郁夜明当时在哪里。席徽……她背后的席家是个刚崛起的房地产暴发户,我还没离家前他们为了拉关系来拜访过,当时就知道席向文有个女儿在娱乐圈。堵在路上我怕到晚了就先给她挂了个电话去救场。” 他顿了顿:“……接下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俞非晚抿着唇没说话,两人之间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寂静。 “其实我想说……”最终她偏过头,深深的看着身边的谢问辰,“问辰你背后有这么大势力,等你和家里的矛盾过去了,会走么?” 谢问辰闭了闭眼。 “我,”半晌他哑声道,“我……” 俞非晚做了个手势,打断他之后的话。 “其实这话我早就想问你了,”她心平气和的轻声说,“一开始我没太把你放在心上,只是感觉你是个把娱乐圈当玩票性质的哪家少爷,玩累了就会回自己该去地方上。因为说真的你并不适合这个地方,你总是给人有一种高高在上的特质……那种自持的、优雅的,就好像你不是个跑关系拉赞助的经纪人,而是来挑选演员歌手的老板。” 说到这里俞非晚笑了一下:“当然没人说经纪人必须活得低三下四,但那都是建立在艺人成名的基础上的。而我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她顿了顿,轻轻耸了耸肩,“刚出道就被封杀,如今还在武替的戏份上拼死拼活挣扎着,所以……” “——与其等到我玩腻了再走,不如现在就走?”谢问辰打断她,嘲讽的问。 俞非晚眼神黯淡了一下,自失一笑:“不然呢?连你自己说不准到底会不会离开,又何必在我身上浪费你的才干和大好年……” 她的声音突然卡在喉咙里,因为谢问辰毫无预兆的抓住了她的手。 对方的手修长而骨节分明,抓她的时候微微用了点力,带着种不容拒绝的味道,俞非晚甚至感觉到他略带粗糙的指腹深深按进她的掌心里去,传递上一层低于常人体温的冰凉感。 “我不能保证以后不会走,”他深深盯着俞非晚的眼睛,透亮如冰雪目光如有实质,“……但如果你肯信我,我起码会陪到你红。” 俞非晚定定的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 她拍过另一只手紧紧握在谢问辰的手上:“信,怎么不信?你要真敢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叫席徽通知你家人来收了你不就得了?” 谢问辰的眼底浮现一丝久违的笑意:“……好。” 然后在俞非晚正想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时候,他瞬间板起脸,淡淡的盯着她:“……现在轮到你了。” 俞非晚刚刚露出的笑容僵在脸上。 对方却丝毫不打算放过她,疲惫的往沙发背上一靠,语气却十分笃定:“……说吧,你做的那些事都是为了什么?昨晚跟郁夜明发生了什么?甩掉秦修霁又是为了什么?” 他揉了揉太阳穴,补充了一句:“别试图隐瞒,不然我能把你从郁夜明手里捞出来就能送你到更可怕的地步去——尽管那会有点废工夫,但我能做到。” ……之前套话套的那么爽快,原来在这里等着自己吗? 俞非晚默默的和他对视了半晌,伸出手头痛的按了按额头,三分钟后她慢慢叹了口气,放下手闭了闭眼。 “……第一,昨晚不是你把我捞出来的,是秦修霁出的手。”她闭着眼睛慢慢说。 “第二,”她睁开眼睛,深吸一口气,胸口微微起伏,“我一点都不想跟郁夜明那个贱人纠缠,是他非要我吹掉两瓶伏特加,不吹就不放我走——你叫来的席徽除了拖了点时间也基本没用……那时候我的情绪波动有点大,今天说的话也冲了一些,你别在意。” “第三……”这次俞非晚沉默了好久,最终动了动嘴唇,有点艰难的开口,“和秦修霁分手……这里头的原因,我真的……无可奉告,只能告诉你的是我察觉到他太捉摸不透,万一继续下去自己很容易成为他争权夺利的棋子。” 谢问辰偏过头漠然盯着她,淡淡的眯了眯眼。 俞非晚顿时怒了,一把拍在身边的毛巾被上:“你这样一句话不说我可以理解为你很满意我所说的意思吗!” 谢问辰目光移到她手上,平静的开了口。 “容我提醒,”他指出,“——你恰好漏掉了你秘密里最关键的一环。” “但鉴于我也跟你隐瞒了一些事,所以……”他顿了顿,思考了一下后叹了口气,缓缓道,“——也算扯平了吧。” 俞非晚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自从跟自家经纪人一番剖心后俞非晚明显觉得谢问辰整个工作态度都积极认真了起来——这倒不是说对方平时有多敷衍,只是那副冷傲自持的样子实在很难让人生出“他很热爱这份工作”的想法来。 可如今谢问辰不单主动为俞非晚整理到了《一叶千秋》剧组所有人员名单,甚至弄到了大到导演小到几位配角的日常生活和喜好,还天天买了调理膳食的纤维食物带到她家去做,制定的食谱从早餐到晚餐中连饮品都精确到克,堪称用做实验的方法一力推行科学饮食。 俞非晚生无可恋的吃完寡淡无味的蒸菜,建议道:“咱以后能偶尔吃一点炒的东西吗?我要求不高,两周一次就好。” 谢问辰淡淡放下手中的筷子,优雅的抽出一张纸擦了擦嘴:“人的欲望都是从第一次后撤底线时开始膨胀的,所以为了克制欲望,最好的方法就是永远不要越过自己的线。” “……”俞非晚郁卒的扭过了头。 就在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周左右,在距离《一叶千秋》开机只剩不到两周的时,席徽回来了。 当时俞非晚正跟谢问辰靠在阳台的门框上讨论着什么,门一开两人齐齐回头,外头一身桃红色低胸超短裙,36d的凶器波涛汹涌,踩着十公分高跟鞋张开双臂热泪盈眶的冲进来:“小——晚——晚~!” 这人肉炸弹来的太过迅猛,谢问辰和俞非晚两人谁都不敢以身试其威力,双双在席徽冲到面前的一刻向两边微一错身,席徽顿时与两人擦身而过,刹不住闸只能冲出了阳台门,“砰——”的撞在了外头宽敞明亮的结实落地窗上。 撞得灰头土脸的席徽悲愤的扭身回来控诉:“——小晚晚你不爱我了!枉费姐上次还差点失身就为了救你,简直是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白眼狼~!” “……”俞非晚赶忙上去拉住她,做低三下四恳求状:“好的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谢谢你当时一句话不说就来帮我,当时你没出什么事吧啊?” “谁要你假惺惺!”席徽一把甩开他的手,如同太后老佛爷一般趾高气昂的说,“——想报恩,给姐拿出点诚意来~!” “……什么诚意?” 只见席徽风情万种的一撩披肩长发,冲她狡黠的眨了眨描画复杂的精致眼睛:“——这周末姐要开一个个人演唱会,正好缺一个首席伴舞,你干不干?” 第20章 领舞 修 她保养精致的巴掌啪的一下拍在俞非晚肩上:“跟你说,这次首席伴舞的曝光度非常的高——姐是为你将来考虑才特地跟主办方把它要来的,你来不来倒是给个准话。” “你都这么说了我敢不干么?”俞非晚笑意盈盈的拿开她的手,反握在手里晃了几晃,“先是去酒吧救场差点把自己搭上,再又是有了这么好的机会特地为我要来——我连着欠了你这么大两个人情,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还了。” 席徽愣了愣,随即嗤然一笑。 “想太多了你~”她瞪了俞非晚一眼,嘲讽的笑道,“你谢我还不如去谢你家经纪人,他要一早跟我说叫你过去的郁夜明,打死我都不敢跑进去把你拎出来——真是险些自己也折在那里。这笔精神损失费先记着,等我有空了剥皮刮骨也要跟你要回来~!” 席徽个人演唱会的筹备称得上是极其顺利,席家用钱砸下去,承担了近一半投资之后她都能把之前的首席领舞撸了给俞非晚弄来,更不要说其他诸如道具灯光宣传等问题。但即使如此,在两人当天一早到达剧院时还是遇到了一群来挑衅的人。更不巧的是,领头那人俞非晚还认得。 席徽一见为首的女孩就一拉俞非晚,低声道:“那位就是我跟你说的前首席领舞,叫罗……罗什么来着?” 俞非晚极其微妙的一挑眉,视线扫过化妆间门口踩着十三公分高跟鞋,扎着高马尾气势汹汹的女人:“……罗雨桑。” 前世的罗雨桑曾一直想在俞非晚和秦修霁成双入对时勾引走男方,可一直铩羽而归,无奈之下只得转移目标,似乎是在和现在差不多的时候上了铭腾一位姓赵副总的床,争取到了《一叶千秋》里头一个女三的戏份,也借着这部片子跻身二线女星之列。奈何不久后两人东窗事发,惨遭正房夫人找上门来。 俞非晚记得当时这件事在圈里圈外都闹得沸沸扬扬,这位赵总当年是靠着妻族的关系上位的,生杀大权都掌控在夫人手里,当即一把鼻涕一把泪屁滚尿流的哭求老婆放自己一马,罗雨桑被狠狠整治了一番雪藏后再也没能复出,当年她梨花带雨哭哭哀求这位赵副总的样子更是沦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柄。 俞非晚算算时间,觉得现在的罗雨桑多半已经跟那位赵副总勾搭上了。 事情果然没有出乎她的预料,只见罗雨桑在十分不可置信的看了她一眼后就收回目光,极其秀气的将鬓边的长发别在耳后,踩着高跟鞋慢慢的朝席徽走去,告诉对方这次铭腾的主策划已经发话,人员配置恢复之前安排,她还是首席领舞不变,叫席徽不信的话可以打电话去问问。 席徽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似的:“哈哈哈哈哈主策划哪根葱?你让我换人我就换人?别说出钱的就是大爷,就算老娘没出钱,就你这水平来当首席领舞跟我对戏我第一个撂挑子不干~!” 被如此明目张胆鄙视了的罗雨桑的脸当即一变,僵硬了几下之后后冷笑道:“席小姐要是不相信尽可以去问,我就不信你为了这个之前勾搭过铭腾秦少的所谓闺蜜,连自己在铭腾的前程都不顾了!” 俞非晚冲席徽使了个眼色,不紧不慢的走上前。 然后俞非晚仅仅做了一个动作,她低下头,靠近席徽的耳边,轻飘飘说了一句话。 她说:“……你说如果赵总的老婆知道了自家老公在跟圈里艺人鬼混,会怎么报复小三呢?” 罗雨桑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俞非晚不费吹灰之力的解决掉了小boss,耸耸肩拉起席徽的手,脚步轻快的往后台走去了。 晚上八点。 人头济济的剧院中,四周的灯光慢慢的一片黑暗,只剩下台阶上的彩灯、粉丝们手中的荧光棒和巨幅照片五彩斑斓的亮着。下一刻,演出的帷幕轰然开启。 粉丝的尖叫声霎时间不要命的响起来,波涛一般简直震翻了整个剧院的天花板。镁光灯以闪瞎人眼的亮度噼里啪啦亮起。然后只听“啪”的一声,黑暗中一束光霍然打在舞台中央,照亮了上头身穿艳红色低胸紧身鱼尾长裙的主角席徽。 她的妆容极其高调而魅惑,紫红色为基调的大胆搭配无比显眼的勾勒出这位歌坛新秀深刻而又野性的五官容貌。大波浪的深棕色披肩发懒洋洋垂在洁白如玉的胸前,遮住半边脸这么斜斜的看过来时,立刻就给人一种格外引诱、高贵却多了一抹凛冽风情的感觉。 “啊——!”前排的粉丝在嚎叫。 “徽徽我爱你——!” “女王陛下最帅!女王陛下最高啊!” “徽女王求唱‘卡门’!卡门卡门来一个!!” …… 尖叫声中席徽轻咳一声,挑眉冲台下勾唇一笑,又一波的尖叫声如浪潮般汹涌而来。 “亲爱的小美人儿们~”她深邃的眸子里含笑般波光潋滟,说话中依然少不了那微微上挑的小尾音,“——欢迎来到我今天的舞台。谁能告诉我今天演唱会的主题是什么——?” 她将话筒往观众席上一送,立刻就回答整齐响亮的响起:“女——王——和——王——子——的——秘——密——花——园——!” “bingo~!”席徽笑的风情万种,漂亮而优雅的打了个响指,“那么现在就有请——” 她霍然转身向身后张开双臂,“我们的王子殿下!” 话音刚落,黑暗中一束强光电光火石间灼目擦亮,啪的打在在舞台后头高高的台阶上——只见装饰成一个欧式阳台的地方,一个侧影正闲闲靠着白玉精致的华丽栏杆,见状缓缓的抬起头来。 这身影的黑色长发被随意的扎成一束垂在脑后,低调到华丽的贴身白色燕尾服勾勒出瘦削流畅的身形,抬起头时几缕黑色的发丝似不经意般垂在眼侧,雪白的侧脸弧度明明是精致而挺翘的,但偏生微微上挑的桃花眼这么似笑非笑的睨过来,立刻就多了几分风流而洒脱不羁的感觉。 还没等粉丝爆发出尖叫席徽已经一阵风似的刮到了俞非晚身边,以一种无比亲昵的姿态搂住对方的腰:“下面我们要带给大家的第一首歌是——《棠》!” 第21章 声名鹊起 舞台和镁光灯下的一切总是最完美的,正如同席徽当晚的演唱会。 在席徽报出歌名的一刹那粉丝的尖叫风暴简直能掀翻房顶,俞非晚了然的挑了下眉头,冲席徽微笑了一下:“你今晚兴致很高嘛。” 说完她毫无一点预兆直接伸手揽过席徽风姿摇曳的纤细腰身,转身一百八十度,风度翩翩而十分潇洒的直接将她一把抱了起来! 艳红如同血般的绸缎裙摆被鼓风机吹的大片扬起,席徽哈哈大笑着勾住她的脖子,潮流动感的音乐声和着粉丝轰然爆发的疯狂兴奋尖叫鼓掌巨浪般应声响起,差点掀翻了整个大剧院! …… 席徽这次演唱会的影响力之大,连俞非晚之前都没想到——毕竟她这位闺蜜前世错过了那场风靡全国无数年轻人的选秀节目后,也是摸爬滚打了好一阵才在歌坛站稳脚跟,最后几乎是跟俞非晚同时分别在取得了自家圈里的封顶地位,以至于当俞非晚看到席徽的演唱会在网上被讨论的热火朝天时,还是生出了一股微微的难以置信感。 某一贴吧论坛里: 1l:“啊啊啊我家徽女王太美!这身材这容貌这居高临下唯我独尊的气质简直想跪舔啊啊啊啊啊![口水][口水]” 2l:“还有她身边的那个王子也好帅,画面好炫好有型。不过谁能告诉我那个王子是男是女?我觉得有胸啊=口=” 3l:“楼上傻了,绝壁是男的!女的能一把抱起席徽么?女的能这么帅的舞击剑么?女的能抱着女王徽吊威亚摆这么浪漫侠士的造型吗?什么有胸?呸那一定是胸肌!” 4l:我真心觉得王子好帅啊,拉大看眉眼超级英俊干净啊,舞跳得也好棒啊有木有!从探戈到拉丁最后到中国古典舞简直不重样,好羡慕这个歌手,从哪里请来的伴舞,给我也来一打!! 5l:1,之前似乎没见过这个舞者,其他人有知道的吗? 6l:2,坐等帅锅被扒 …… 不但是在贴吧论坛,当铭腾官博将当时演唱会的剧照po上微博,并经由席徽等人转发后,借着选秀节目巨大的圈粉能力和极具吸睛指数满点的高清照片,这条微博居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火了起来! 照片上,身穿白色燕尾服,身材挺拔修长的王子始终以一种专注而深情的目光凝视着热辣回望的女王陛下,两人姿态或站或舞,男方潇洒利落女方风情万种,背景灯光华丽特效烟雾弥漫。甚至还有一张王子吊着威亚一把将席徽抱起来飞天而上的场景,半空中两人都是顶尖的颜值眉眼凝望对视,长裙如仙子般在空中挥洒飘扬,其画面之唯美眼神之动人简直可以媲美做工最精良的狗血偶像剧。 该微博几乎是以嫦娥n号发射的速度,回复转发量坐火箭一般节节攀升,半天后就爬到了微博热搜榜第一。无数人的首页被这组演唱会照片刷屏,萝莉们捂着心口一边惊叫好浪漫一边用眼神杀死女主一万遍,宅男们则选择性的屏蔽掉了画面中的男主角,恨不得立刻跪在女王徽的长裙下头开舔。 然而半个小时后,突然有一条科普纪实杂志的官方大v转发了这条消息,瞬间以闪瞎狗眼之势爆掉了众人的眼球。 真实飞起来v:怎么这么多人在纠结王子是男是女?把照片局部放大一看明显就是妹子啊//女王徽家的小甜甜:跪求专家认证男主的性别@真实飞起来//席徽v:谢谢大家啦,昨晚真的是一个很美好的夜晚,high翻了有木有?[爱心][亲亲]//铭腾娱乐公司v:昨晚我声飞扬冠军席徽在b市大剧院举办了出道以来首次个人演唱会,现场气氛火爆,音乐动感舞台特效也是一流。@席徽@席徽粉丝后援会@我声飞扬栏目组 这微博简直如一颗大石投向平静的水面,轰然间引起了又一发的讨论热潮。 “居然是女的?居然是女的?天哪噜我家徽徽就被一妹子摘走了吗?心口瞬间插了一刀,不过我还是要说这妹子真的好——帅——啊!” “所以还是我一开始的预感是对的,虽然人家帅但不能掩饰这就是个妹子的事实……我觉得我要弯了怎么办[哭]” “女王徽跟铭腾你们有本事发微博倒是有本事圈一下王子伴舞啊!这眼神迷人的我都快要被吸进去了怎么居然就是妹子啊啊啊啊!” “昨晚在现场的人表示,当时基友就怀疑过王子的性别,不过人家无论颜值身材还是舞姿都帅破天级,气场强的一逼。天哪徽徽那是你什么人,我要站你们这对cp!” “重金跪求王子伴舞是圈里哪位高人,我想跪舔男神……不对女神……” …… 揭示王子是妹子的微博瞬间将席徽演唱会的热度又炒出了一个新的高度,铭腾趁势放出了席徽演唱会的高清剪辑录影,席徽和俞非晚在其中感染力和张力极强的舞蹈和互动片段打上特效灯光烟雾后被恰到好处的剪辑拼接出来,配上席徽现场演唱的《棠》,瞬间又吸引了一大批关注者,几乎整个微博都在讨论这位帅气的女伴舞究竟是什么人。 俞非晚刚刷完微博上对自己各种议论猜测,电话就来了。 “小~——晚~——晚你看到了吗?好多人都在问你是谁,你要红了,这次是真的要红了~!!!”席徽无比激动的在电话里嘶吼:“还不快来跪谢姐姐这次给你拉上了这么好的机会~!” “……”俞非晚冷静的回答,“谢谢,我先跪为敬。” 席徽大概实在是太高兴了,居然没有介意俞非晚这番冷淡的回应,她哈哈大笑着说:“这次你可总算是熬出头了,要不要现在就去注册个微博提升下关注量?快来跟着姐在歌坛混吧~!我着罩你哈哈哈哈哈!” 受她的感染,俞非晚也开心笑了起来,但她还是婉言谢绝的席徽热情的提议,表示自己想先保持一点神秘感,再在演艺圈里闯一闯名头。 由于俞非晚坚持不让自己的身份外露,再加上谢经纪人精湛严谨的黑客技术,竟然真没人扒出她真实身份来——那些为了博眼球或是暗中黑人的消息统统被他远程封杀了。这种益发神秘的背景也给她吸引了更多慕名而来的粉丝们,整天到晚在席徽的微博底下鬼哭狼嚎的求透露当晚的王子到底是谁。 《一叶千秋》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开拍的。 作为c国最知名的老资历导演之一,汪盛强执导的电视剧电影赚到的票房捧回的奖项完全可以用恒河沙数来形容。但也许是名气到了,他对自己作品的宣传也不怎么上心,以至于《一叶千秋》甚至连个像模像样的开机发布会都没有,直接导演制片人烧了香之后就开机。 俞非晚正帮着场务一起架架摄像机理理道具什么的,突然感到自己背后有那么一股刺眼的目光死死盯着,结果一回头就看到了狠狠瞪过来的女三号罗雨桑。 后者完全没提防到俞非晚会突然回头,霎时间脸色就不太好看起来,但此时再掩饰目光显得太过刻意,她干脆一咬牙,刀子似的目光直直的扫过来,瞪俞非晚瞪得益发厉害。 “……”俞非晚刚想冲对方露出一个欠揍的笑容,肩上就被人拍了一下:“我就说怎么满场都找不到小俞你呢,原来在这里。” 这话说完沙琪一把拉过俞非晚的手,不由分说拖着就走,温声细语的问:“刚才怎么不先来找我?还有汪导,好歹之前张志东也是介绍过的,来来这位是男主演杭锐,你们认识一下。” 俞非晚被这位影后莫名其妙的好感搞得一头雾水,甚至还来不及欣赏罗雨桑震惊到有些扭曲的表情就已经被她一把拉到了影帝杭锐的面前。面对着这位上辈子的点头之交,如今圈中红得发紫的前辈,她呆愣了一秒后演技本能发作,条件反射的挂上谦逊客套的笑容伸出手:“居然是杭影帝,久仰久仰。” 杭锐伸手跟她握了一下,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俞非晚一番后下了结论:“——这么格式化的表情,一看就是演的。” “……”俞非晚的五官难得僵硬了一下。 杭锐呵呵一笑,又问:“上周席徽那丫头演唱会的伴舞?” “杭影帝好眼力,我……” 俞非晚的话还没说完沙琪就错了一步挡在她面前:“行了,把小俞带给你看是让你提携后辈不是让你落她面子的。那边你的戏要开了还不赶快去看看?” 《一叶千秋》是部武侠正剧,在眼下各种宫廷穿越或是现代都市天雷狗血剧大行其道之时可谓是一股清流。而名为武侠剧自然就免不了其中各式各样的打戏。杭锐是武术学员出身,除去深刻英俊的五官外貌和不俗的演技外,其走红路上一直以来为人称道的事情之一就是他拍武打戏从来都是亲身上阵,吃苦敬业的心态由此可见一斑。 剧组人员都比较有空,汪盛强当即就拍板从头开拍,第一个场景就是杭锐饰演的主角易依尘在竹林中施展轻功急速而行,追踪魔道左护法公西钰的一幕。 灯光摄像已经就位,杭锐已经挂好威亚汪盛强刚要喊开拍时,一边和沙琪站在一起的俞非晚却有点神思恍惚,仿佛脑子里忽然一晃而过了什么东西。 “——等等!”她突然迈出一步,叫道。 第22章 威亚 这句话与在场的气氛是如此的格格不入,以至于几乎所有人的目光一起转过来,如聚光灯般的“啪”的统统打在俞非晚身上。 然而两秒钟已经足够俞非晚确定自己想起的东西并定下心神,只见她对四周的目光丝毫不以为意,跨出一步端上那副很标准的礼貌客套微笑,冲汪盛强彬彬有礼的请示:“不好意思汪导,我只是想说那个威亚看起来不太对……难道在正式开拍前不需要检查一下什么的吗?” 一边年轻的导演助理当时就嘟囔了出声:“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呢,那个威亚连租的都不是,是剧组这次刚买回来的,可能出什么问题。” 这句话声音不大,但放在四周安静的环境下还是被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顿时有心人的脸色就复杂而微妙了起来。 汪盛强的目光沉沉,三角锥形的眼睛和俞非晚对视了许久,半晌把剧本在椅子扶手上一拍,冲刚才发话的助理说:“小张,先去试下威亚。” “……汪导?” 助理小张的脸色当时就不对了,但最终败在汪盛强威严目光下的他只有不情不愿的扭过身子,招呼着几个工作人员去检查威亚,在经过俞非晚时脚下顿了一顿,冷冷的“哼”了一声。 俞非晚身边的沙琪淡淡转过了脸。 “汪导啊,”只见她保养得无比精致的手轻轻搭在俞非晚的肩头,落落大方微笑着朝汪盛强的方向看过去,“你身边这个助理是新人吧?我从没见过。” 汪盛强对着这位国际大影后也只有颇为无奈的苦笑了下,允诺自己一定好好看管他。 那边杭锐已经带好了威亚,突然来了这么一出也只好开始重新脱,一边脱还一边玩笑着对跟过来的俞非晚打趣:“其实我还真好奇从威亚上掉下会是什么感觉,突然失重?高空飞人?” 俞非晚敷衍的笑了笑,心底里却有点发沉。 上辈子这件事太过微小,以至于她直到刚开机那一刻才突然想起来——《一叶千秋》剧组开机两周,影后沙琪病逝后女主角重新选出回复拍摄的第一天,剧组的威亚就出现事故,正在饰演高空飞人的杭锐猝不及防的一头栽下,好在当时周围正好有缓冲物降低了一下他的速度,落地后再检查幸而毫发无伤,剧组这才得以继续工作。 可如今她重生后一切都变得天翻地覆,以至于俞非晚甚至都不确定这场意外会不会在指定的时间发生在指定人的身上,最后再如此幸运的不耽误任何拍摄进程。那一刻对成功渴求的本能甚至先于理智做出了反应,直接导致她站出来大喊了一声停。 二十分钟检查结束,杭锐身上的威亚被确认毫无问题。小张助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一边看着俞非晚,一边拿着确认无危险的威亚走过去给杭锐绑上。倒是杭锐笑着站出来打圆场:“其实小俞这也是关心我呢不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出了意……” 下一刻他的侧着头的目光突然发直,声音就消失在了喉咙里。 他的身边几个武术指导正在检查剧组其他威亚。汪盛强导演是位特别有效率观念的人,反正今天拍的不止一幕戏,干脆就把这些安全道具都检查了——但谁知最后杭锐身上的没出问题,另一边号称新买回来的威亚上却极其隐蔽的被划了一道口子。 那道口子划得位置和角度都很巧妙——正好处在威亚的承力点处,口子又极其狭长细小,粗粗一看根本发现不了什么异端来。杭锐拍打高空打戏不是一次两次了,在看到这样道具的第一眼就明白倘若刚才自己带上的是这个东西,恐怕是飞到一半威亚就会硬生生断掉栽下来! 他惊诧得几乎是倒抽了一口凉气,问一边的助理:“这……这威亚是打算给谁用的?” 小张助理也因眼前这情况呆愣了半晌,突然回过身拿起手肘下夹的文件夹就开始拼命翻,过了一会儿才愕然抬起头:“三号……是给女主角拍高空戏用的。” 这消息简直石破天惊。汪盛强见那边半天没回复,自己刚去一问,下一刻整个剧组就炸开了锅。 饰演女主角的是谁?整个剧组咖位最高的沙琪沙影后。虽说高空戏这种危险指数较大的戏份一般都是替身来拍,但也保不准人家突然头脑一热亲身上阵了呢,万一当真出了什么意外,伤筋动骨算是谁的责任? 一直以来娱乐圈都是勾心斗角最激烈不过的地方,你踩着我上位我踏着你蹿红,每个人都端着一副优雅无比的笑容暗地里恨不得捏死自己的所有竞争对手。所以有人选择在剧组的威亚上动手,以此来毁了沙琪,简直再合情合理也没有了。 俞非晚却丝毫不这么想。 她不肯相信今天的事和上辈子杭锐威亚失事一点关系也没有,可杭锐出意外时沙琪已死,假如真相不是意外而是人为,那今天这件事的目标就决不会是沙影后——毕竟今天女主的高空戏就会开拍,而沙琪亲身上阵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所以下黑手的人针对的不是沙琪,而是她。 这个想法是如此的骇人听闻,以至于明明是刚入秋二十多度的气温,俞非晚却觉得自己从脊椎骨底部狠狠窜起一阵寒意。 她垂下眼,微风中浓密纤长的眼睫像只蝴蝶翅膀一样轻轻颤动,目光却一点一点冷了下来,配上她白皙的面孔和深深抿成一条线的唇角,细看就会发现其中透出了一股凉薄而生冷的味道。 “小俞?”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俞非晚的肩膀,俞非晚霍然回头,正好对上沙琪担心中带着笑意的漂亮眼睛,“你怎么了?” 俞非晚脸色还带着刚才被惊出的苍白感,礼貌的跟沙琪道了谢,说明自己没事。 沙琪神色有点复杂的看着她,欲言又止的仿佛想说什么。 但最终她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摸了摸俞非晚的头:“好好拍戏……威亚的汪导已经让人去换了。” 结果她刚转身,手就被人攥住了。 “……沙影后,”只见俞非晚深深看着沙琪扭过头来的眸子,一字一顿的问,“威亚受损,究竟事情是谁做的,汪导打算查了吗?” 她问着问题时全身散发的气场太过强烈而慑人,以至于沙琪都因她这副严肃沉冷的样子愣了一愣。 她回过神笑了笑,动作和缓的把手抽出来,反握住俞非晚的双手:“先安心拍戏好了,事情早晚都会查清楚的。” 但下一刻她只觉得眼前一晃,握着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唰的抽出,眼前的俞非晚已经挤开四周众人就到了汪盛强跟前。 “汪导,”只见她深吸一口气,口气不带一丝温度却极其平静的跟对方说,“——我觉得威亚那件事真的该好好查查。” 第23章 作案者 汪盛强窝在便携椅子里,脸色当即就有点不好看。 他那双小而明亮的眼睛聚光灯般定定的看了俞非晚一刻,突然嗤笑一声:“说查就查?你这是当剧组的时间不是时间,非要叫警察局过来干涉一下才心里舒服?” 俞非晚好脾气的笑了笑:“哪能呢?不过您看万一隐患不解决,万一有人贼心不死,过阵子再闹这么一出,可就不见得还有这么好的运气了不是?” 这时沙琪从俞非晚身后绕出来,笑道:“小俞说的也有道理,要是剧组里一直留着这么一个人在暗处像条毒蛇一样盯着,估计谁都心思不安。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把人抓出来,效率反而更高一些。” “再者说也不一定要惊动人民公仆来,剧组这么多人,也不太可能真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动手脚。”眼看沙琪过来捧场俞非晚立刻接上,“监控啊人证啊什么的,总有人能搞清楚的呀。” 汪盛强闻言眉心深深的拧出一个漩涡,唇角抿的僵硬生冷,半晌后说出的话也是冷冷的:“不是我不想查,只是……” 他的声音突然被一阵刺耳的引擎声打断了。 鉴于《一叶千秋》拍摄的取景地多在野外,汪盛强干脆直接把拍摄组搬到了b市郊区一处山水秀丽的未开发旅游区,环山公路距离他们现在所处之处尚有一定距离,在此情况下还能听到如此巨大的呼啸声音,只能说明对方是直直冲着剧组来的。 果然几乎是十几秒钟后,一辆人高马大的大切诺基风驰电掣的穿过土路,车后扬起飞沙走石一片,紧接着一个漂亮的漂移,急速刹车轮胎和地面摩擦间发出“哧啦——”一声巨响,稳稳的停在了剧组众人面前。 下一刻车门打开,一个身穿黑色皮衣和牛仔裤,嘴里斜斜叼着一根烟的瘦削青年懒洋洋的从驾驶座上钻出来,完全无视了众人如同看外星人一般聚过来的目光,钥匙环在食指上晃了一晃,冲车后座抬抬下巴:“秦总,还不下车?” 俞非晚愣了一下……秦总?这不是郁家投资的片子么?秦修霁怎么会出现? 另一边剧组里小张助理早就点头哈腰的跑上去迎接:“郁总,秦总,您两位好。” “好,”郁夜明漫不经心的抬脚将丢在地上的烟蒂一碾,笑道,“来来给你们介绍下,这位就是铭腾目前的掌家人,秦家内定的接班人秦总。这次难得跟我们弦兴一起投资了汪导你这个剧,大家都跟金主来问个好。” 眼看着那边秦修霁去跟不冷不热的汪盛强交涉,郁夜明问一边的小张助理:“你们都聚在一起,这是在玩什么呢?” 对方立刻将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郁夜明眼前一亮,当即一拍大腿,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查呀,这么严重的事儿怎么能不查!汪导我跟您说这事儿您甭担心,咱不叫警察,我那边还有几个指纹认证的好手,监控整出不我把他们都叫来,怎么说也不能留这么一颗老鼠屎在剧组里恶心人不是?” 大老板都发话这么说了,汪盛强也只好同意——好在剧组为了保证道具从购入到使用没有意外损害,全程都有监控追踪。汪盛强一声令下,几分监控摄像齐齐开放。 结果立刻就有人发现了不对。 只见今早七八点,正是剧组还没出发,连演员都只来了稀稀拉拉的时候,一个瘦削娇小的身影悄悄的摸进了道具室。先是小心翼翼的把道具分配的册子拿出认真翻了翻,从装道具的柜子里拖出三号威亚,背对着监控小心翼翼的捣鼓了半天,再费九牛二虎之力将它理好放回去,整个过程始终充满了小心谨慎提心吊胆的感觉,最后收拾过现场后急匆匆的离开了作案地点。 看到这里,几个围观监控录像的人眼睛都直了。 郁夜明凑过来瞧了瞧,蓦地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哈这剪威亚的实在太可乐了哈哈哈哈,连个外套都不穿这不是唯恐不被人认出来的节奏吗?……咦不对,秦总我看这位的背影怎么这么像上个月把你堵在铭腾门口那谁……”他皱眉回忆了一会儿,“名字忘了,就那小演员,这次好像还在这剧组里似的。” 不但是郁夜明,其他人也不约而同的认出了监控上的女主角,目光当即就开始微妙起来,纷纷投向作案者的方向。 其实这本该是一件相当肃穆而义正言辞的场景——所有人的目光投向卑鄙的作案者,让她在众人的无声谴责之下羞愧的低下头,接受无声的指责和制裁。然而自郁夜明那声响亮的爆笑之后,气愤顿时就变得微妙而诡异。 偏生始作俑者还没有一丝自觉,下一刻一巴掌拍在秦修霁的肩上:“老子想起来了,是叫罗雨桑不是?当年一直想踩掉韶华上位的——可如今看来人家是另外爬了谁的床,摇身一变这就拿到女三号了?” 秦修霁终于忍无可忍的拿下了他的手,回过头淡淡道:“郁总关心我太过了,这份厚爱秦某受不起。” 郁夜明嗤笑一声,无趣的耸了耸肩。 “不过照我看,这女人没准目标真不是沙影后。”他招招手,下一刻就有人赶紧送上椅子,郁夜明大马金刀的往下一坐,“沙影后的咖位太低,又不会碍着她什么事儿。估计她想杀的是你前女友还差不多——前阵子网上沸沸扬扬替身演员耍大牌的事儿不就是她给炒的么?” 这回不但是秦修霁,连俞非晚都愣了一愣。 “……是她?”秦修霁目光疑惑的扫过此刻脸色又红又白,垂着脸恨不得找个地缝躲起来的罗雨桑,“不是……韶华吗?” 俞非晚却突然明白了。 要是整件事都是罗雨桑做的,一切就能说得通了——她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拿到了当时拍替身戏的照片,想通过黑料来一石二鸟,一边狠狠的将俞非晚踩下水,一边让其他人都以为是韶华的手笔,却不料正如当天酒会上韶华打电话时所说,那事正好让秦修霁确定了他的现任女友是个胸大无脑的女人,合了韶华的意。接下来罗雨桑觉得秦修霁无望转而另外爬上了那位张副总的床,拿到了席徽演唱会首席主演的位置又被俞非晚给撸了下来,还夹枪带棒的威胁了一通。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才有了今天这番闹剧。 要不是灵光一闪突然回忆起上辈子的意外突发事件……俞非晚突然想到,今天的第一场女主高空戏开拍,摔下来不死也残的人就是她了吧? 她脸色白了一白,手却突然被人握住了。 那只手修长而骨节分明,略带粗糙的指腹不深不浅的按进她的掌心里去,传递上一层低于常人体温的冰凉感。她刚一回头,正好对上了谢问辰微低下头看过来的淡淡中带点关切的眼神。 “你没事吧?”他问。 俞非晚冲他扯了个敷衍的笑,目光却越过人群看向另一边的罗雨桑。只见她此刻正跪在地上,嘤嘤啜泣着梨花带雨,以一种娇弱而无助的神态向一边的秦修霁企求原谅。 “秦总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只是脑子发昏鬼使神差就去干了……看在我曾经对您那么用心的份上求您原谅我这一回……这个戏真的对我很重要,我不想丢掉这个角色,真的……” 不得不说尘土沾在她白皙动人的肌肤上还是很有一股反差美的,弱柳扶风楚楚动人这些词用来形容此刻哭的凄凄切切的罗美人都不为过。这番景色落入俞非晚眼底,瞬间疼的她眼角抽了一抽。 下一刻谢问辰就觉得握着俞非晚的手心一紧,女孩子修剪精致的指甲深深的掐进了他的肉里边。 她甚至都没有松开握着谢问辰的手,就这么拉着他径直走到了罗雨桑跟前,突然狠狠一脚踢在她的身上! ——“啊!” 由于俞非晚这番动作实在太过出人意料,罗雨桑毫无防备就已经被一脚踢飞,身子重重的磕在一边坚硬锋利的岩石一角,惨叫一声痛苦的团起了身子。 “罗小姐好大脸啊,”俞非晚上前两步,居高临下的盯着蜷缩在石头下方,看着瑟瑟发抖的罗雨桑,伸手将额边碎发拨到耳后,似笑非笑慢悠悠的说,“在网上挂我片场的照片黑我做替身架子大,爬了别人的床来跟我找事要回领舞时的气势哪去了?傻里吧唧跑去有监控摄像道具室剪威亚的胆子哪去了?你敢作敢当要是现在能站起来跟我俞非晚叫板我还能敬你一声英雄,可你现在——”她嗤笑一声,抬脚拨拉了一下根本不敢和她对视的罗雨桑,目光极其意有所指的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一番,“让人连对付你的兴趣都提不起来啊。” “……汪导,”只见俞非晚顿了顿,下一刻她转过身,面对着汪盛强谦逊而彬彬有礼的微笑了下:“如果我的法律观念没错——这其实已经涉及到了谋害未遂的刑事责任,我也知道现在剧组刚开机就闹出这种事来影响不好,但这口气又不能不出……要不就这样吧,先扒了她的女三号戏份,麻烦汪导跟人打个招呼在界内封杀了她,之后等拍摄完了我再慢慢跟她算这笔账——您觉得这样还行吗?” 四周一片无声的寂静,几乎所有人都被俞非晚那惊天一脚吓呆了——可偏生人家就是受害者,没让罗雨桑当场血溅三尺已经算好的,所以这么久居然没一个人上去拦着。 而汪盛强一直锁着满是皱褶的脸在听到这番话后终于舒展了一下,走过去跟两位投资者讨论了一番,再回来时就已经拍板表示答应了。 罗雨桑只觉得整个心头都被巨大的恐惧摄住,终于不顾一切形象涕泗横流、声嘶力竭的叫了起来。 “不要——!这是要毁了我!秦总!郁总!汪导……我真是一时糊涂求你们原谅我吧!我不会了,真的再也不会了……” 那声音极其凄切而刺耳,汪盛强有些厌恶的一挑眉,挥挥手旁边就有人上前把她拖了下去。 “如果这就算毁了你……那剪断我的威亚时你又在想什么?”俞非晚轻声冷笑,其中充满了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嘲讽味道,正想把手抽出来,却冷不防身边年轻的经纪人握得更紧了些。 俞非晚诧然侧过头,却看到谢问辰那双漂亮的褐色眸子正一眨不眨的看过来,冷淡下包含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挣扎意味。 “你刚刚看他的眼神不太对,你……还是很在意他?”他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俞非晚诧然:“在意他,你说谁?……难不成是秦修霁?” 谢问辰薄薄的唇角抿的死紧,可目光中不断跳跃的隐忍和复杂还是泄露了他此刻内心的激荡情绪。 俞非晚愣了愣,突然灵光一闪的失笑开来。下一刻她抽出手,轻轻拍了拍谢问辰的胸膛,侧身在他耳边轻笑着问:“……喂,你不会吃醋了吧?” 第24章 迷路 吃没吃醋谢问辰不知道,他只注意到了之前当罗雨桑苦苦哀求秦修霁时,俞非晚朝对方看过去的那凉薄中带点回忆和晦暗的一瞥——那一触随即移开的目光是如此短暂,甚至连当事人秦修霁都没有捕捉到。 可当一直紧紧盯着俞非晚的谢问辰不经意间看到后,心头立刻不舒服起来。 那感觉他从来没有体验过,就仿佛是一根别扭的刺七拐八拐的插在他的心头,只觉得一口气就生生的吊在那里,上不去也下不来。那道目光看在他眼里极其的刺眼,明知道会让自己心里不对劲还是一遍遍在脑海中回放,每一次回放都不由自主的生出想要捂住身边人的眼睛,截断那束视线的冲动。 如果俞非晚知道他在意的是这个一定会大呼冤枉——她只是被当时眼前的情景触动,鬼使神差的就想起了前世自己对秦修霁苦苦哀求,最终换得他微笑着悍然操刀的局面,心潮起伏下没能控制好眼神而已……实在是没想到居然给自家经纪人带来了如此之大的麻烦。 被俞非晚贴着耳畔问出那句话时谢问辰霍然一惊,一转头触及她那似笑非笑的欠揍神情时立刻本能的别开了眼,淡淡的红色当即冲上白皙漂亮的耳廓,脸色和声音却依旧波澜不惊:“……你想多了。” 俞非晚盯着他碎发中露出来的泛红的耳朵,饶有兴致的“啧”了一声,伸手拍拍谢问辰的肩:“我你还不放心么?说断就断从来不是那种拖泥带水的人——不过我可把话说在前头,我估计十年之内都一点儿没打算过谈恋爱的,你脸红下可以,别当真啊?” 这句话似乎一下子戳中了谢问辰的易怒点,只见他越听脸色越差,最终唰的一下拉掉俞非晚的手,白皙的脸色无比生冷,嘴唇抿的死紧转身就走! “哎怎么这么容易就生气了?”俞非晚露出她那十足欠揍的笑立刻就追上去,“我不就是说了实话啊……算了不说这个,今天也算解决掉了一个麻烦。今晚一起去吃饭怎么样?我请哦~” 谢问辰脚步顿了下,侧过头冷冷问:“你还有钱?” 俞非晚优雅的撩起眼皮白了他一眼:“请你吃饭的钱还是有的,前阵子席徽还帮我把那件华伦天奴折半价给卖出去了不是?” 她等了半天没见对方的反应,疑惑的偏头看过去,结果就见身边的青年耳廓发红的再度僵立在原地,声音却冷冷淡淡的问:“今晚……去哪里?” 接下来的拍摄过程立刻就变得无比顺畅起来,女三号这个角色当初本来就是为了照顾投资方特地加进去的,如今罗雨桑被飞,剧组干脆连新演员都不用招,趁着刚开拍直接删了剧本里所有女三号的戏份了事。 俞非晚没了这么一个天天在暗中死死瞪着自己的钉子一般的存在,一边拍替身戏一边趁着空闲给剧组人员帮点小忙,也很是赢得了一番人缘——只是在见识了当天她怒而上前踹飞罗雨桑的惊天一脚之后,很多人看向她的眼神都带了点敬畏的味道。 “我说小俞你这身功夫不错啊,跟我打的时候还真感觉到了迎面而来一股杀气,”影帝杭锐有时也跟她半开玩笑的说,“跟前辈我说说你这一身武艺从哪里学的?是不是靠着这身功夫折服了咱们沙大影后,这么关照你。” 俞非晚正在帮剧组人员搬道具,闻言笑着回头,“杭影帝您就别取笑我了,我这野路子无名无派的说出来还怕贻笑大方……至于沙前辈为什么这么照顾我我还真不知道,难道是我比较合她的眼缘?” 她不过随口一提,杭锐却当真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你别说这还真有可能——虽然沙影后出道的比较早,可据说她早先也是一副天之骄女的脾气,和你这样子挺像……没准就你这样真对她胃口。” 俞非晚愕然了几秒钟,这时正好有一边的剧组人员喊她快把东西搬过去,只得笑了一笑赶快离开了。 事后俞非晚回想起当时杭锐的话,也对沙琪莫名其妙对她的热情和关照感到不解,但更大的疑惑却并不在此——她甚至暗示性的向沙琪旁敲侧击过心脏病的问题,得到的结果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沙琪本人根本没有先天心脏病或是相关的家族病史,一贯的体检也都显示她的心脏十分健康,没有半点发病的征兆。 这个消息简直如当头一棒敲得俞非晚回不过神来,要知道上辈子演艺界的一代传奇影后沙琪之死可是惊动了整个c国,官方言之凿凿的认定死因为心脏病突发,所发告示行文严谨脉络清晰,死因鉴定病史证明几乎完美到无懈可击——可到了如今沙琪的一番话面前,顿时就变得如同笑话一般。 明明是初秋的温暖天气,俞非晚却只觉得自己仿佛浑身都被浇了一头冷水一般,丝丝凉气从骨头里渗出来,不寒而栗。 假如不是心脏病……她几乎要控制住自己不断颤抖的心神去想,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势力,让当年至尊荣光如沙琪都能悄无声息的下落不明,还能操控如此庞大而复杂的权利机器来为之掩盖呢? 结果第二天上午沙琪就出了事。 当时俞非晚刚拍完一场打戏正坐在地上擦汗,突然就有人一阵风似的卷到汪盛强面前,喘着粗气大声说:“汪导不好!女主演她在山里走丢了!” 汪盛强一愣,下一刻就又惊又怒的抓住来人:“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在那人断断续续的叙述中,大家才弄明白事情始末——原来大清早有一群小姑娘说想去山涧那里摘什么果子,沙琪也挺感兴趣就跟过去了。可能是到了目的地大家都玩的太开心,谁也没注意到不知怎么就弄丢了沙琪,等到发现时人已经找不到,最终只有灰头土脸的跑回来跟汪盛强请罪。 “真的是没看清……明明十分钟前沙影后她还跟我们在一起的。”领头的女二号无比懊悔的跺着脚,“我们怎么……怎么就那么不上心呢!” 汪盛强的脸色同样相当的不好看——照沙琪如今的咖位,万一在剧组里出了事别说《一叶千秋》拍不了,估计他以后的所有戏都难把投资拉来。情况紧急之下他当机立断,立刻命令熟悉野外体力不错的人组成一支队伍,带上指南针定位仪探照灯等等必须物品迅速去出发寻找。 俞非晚作为身体素质超群的武替一员自然也被编进了队伍里,彼时谢问辰正好回市里跟席徽联络不在她身边,故而匆匆留了个条子她就跟着大部队出发了。 b市周围的景区山不算高却极其杂乱,一队人马沿途做着记录朝那处山涧走去,一路上大声喊叫着沙琪的名字。 俞非晚缀在队伍的最后头,目光紧紧盯着四周唯恐漏错了什么。 突然她余光之内仿佛有人影一闪,这个发现把她吓了一跳,停下来刚刚看清楚,想去呼喊队长报告时却发现队伍已经走掉了。 俞非晚现在原地愕然了几秒钟,立刻就迈开大步往前追去。 这情况简直是十分离奇的,因为队伍走的虽然快速,却很难彻彻底底消失在俞非晚视野里——她迅速的沿路跟上,左看右看却始终没有找到方才一队人的痕迹,简直就像凭空蒸发或者突然落到陷阱里了似的。而一路走来的路都是硬的要死的石头沙砾,根本别提留下什么脚印供她发现线索追踪过去了。 等到来回走了三四趟仍没有看见其他人,唯独自己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密林中,四周只剩下野藤灌木的沙沙风声和虫鸣声的时候,俞非晚终于确定了一个悲惨的事实。 ——她迷路了。 第25章 惊声 时下虽然天气还算温热,但繁繁茂茂的树林遮天蔽日之下,日光的温度丝毫传不到俞非晚身上。她只觉得湿冷感一点点的从周围每一棵树上绵绵密密的渗透出来,连吹过来的山风都是冷飕飕的,摇着树木发出潮水一般的沙沙声,雾一样的糊了她一脸。 哪怕在这种情况下,俞非晚依旧是十分冷静的。 她身上没有携带卫星定位仪——那东西太少,整队也不过就几个,分给了队长几人带着。手机更是没有一点信号,全身上下唯一有用的就是指南针、刚才拍高空戏时挂在身后还没来得及卸下的绳索、一把弯刀状的匕首、用于标记路径的叶环、还有出发时带的一瓶水和几块压缩饼干,但俞非晚认为这些已经足够了。 她转过身就往来时的方向走,来时一路上都放了叶环,俞非晚并不太怎么担心自己顺利回到营地的问题。 直到这时俞非晚都没有太将这次的迷路放在心上——监狱中一个惯于在山林间走私的女犯跟她提起过,绝大多数野外的迷失意外都是当事人心中惶惶举棋不定,以至于浪费了最好的寻路和求生机会。b市的这片山区又实在离城郊太近,她甚至是脚步轻盈而漫不经心的拿着指南针,一边检查来时的叶环一边寻找道路。 突然她的脚步顿住了。 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从俞非晚的视线余光中一闪而过,惊得她猝然停下脚步霍然回头,下一刻果然看到了抱着膝盖坐在足有半人高的草丛中的沙琪。 那一瞬间俞非晚只觉得她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几秒,之前不好的猜测潮水般一齐冲上心头,唯恐接下来走过去发现的是一具失去了生机的尸体。 好在下一刻沙琪就抬起头和她对视,一双美眸中流露出巨大的不可置信,试探着喊道:“……小俞?” 俞非晚一颗心当即就扑通一声落了回去,如释重负的长出一口气跑过去拉住她,两人交流了几句后一致同意现在就往回走。 沙琪的情形十分狼狈,她裸|露在外的小臂和小腿都被沿途两边带刺的茅草无情的划出了道道血痕,裤腿和袖口都被划烂,黑色的泥灰一块块沾染在洁白如美玉的皮肤上,两相对比之下十分的具有视觉冲击力。 此刻沙琪明显已经体力不支,步伐虚浮却仍然咬着牙跌跌撞撞的跟上俞非晚。 俞非晚见状叹了口气,干脆停下来两人休息片刻。沙琪喝了点水啃了两口饼干后,脸色总算好了一些。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抬头刚想问俞非晚要不要也喝一点,却正好对上了她脸色发白,看向四周的眉头紧紧拧起,嘴唇绷的死紧般如临大敌的神色。 那一眼让沙琪几乎心惊肉跳了一下,直觉每次对方露出这样的神情时都不太会有好事——上次她就二话不说冲上去让汪盛强彻查威亚一事顺便飞了个女三号,这次……又会是什么? “有人,”下一刻俞非晚突然站起身,目光中透着冰雪般不带一点温度的审视,说出的话也是冷冷的,音量却轻了下去:“这处路口我从没来过,叶环却还在……说明有人把叶环动过了。”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山风呼啦啦吹过树梢顶端和着虫鸣的潮水般声音,却让人突然从骨子里生出一股寒意,仿佛无声无息就有一把尖刀横在脖颈,下一刻死亡的恐惧就将如跗骨之蛇般冷冰冰缠绕上来。 沙琪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说……你是说,”细听就能发现她的声音里带了微微的颤抖,“有人动了叶环……想让我们迷路?” 俞非晚目光沉沉的盯着手中的叶环,细眉拧出一个小小的漩涡,默不作声的点点头。 沙琪仿佛瞬间被抽干了力气,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匪夷所思的陷入了思考。 好在国际影后出众的气质并不是吹出来的,闭了闭眼再睁开,沙琪的神色中已经再不见半点惊惶之态。她静静的想了一会儿,声音还算冷静的问:“如果是有人故意,他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我们就只能等在这里……”坐以待毙? 俞非晚突然勾唇笑了笑。 此刻她靠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上,半个身子都湮没在阴影里。从沙琪的角度看过去,只觉得这个笑容极其凛冽而嘲讽,衬得她淡淡看向虚空中某一点的眼神寒光流转,疏离冰凉。 “怎么能就这么等在这里呢?”她突然一把扔掉了叶环,走上前去搀起沙琪,“走,我们到前头看看去。” 俞非晚搀着沙琪一路走,路上又发现了好几个叶环,仿佛就是幕后黑手特地引她们到此处的,而等到前头终于没了路,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一处土坡陡峭的通向山下的时候,俞非晚终于停住了脚步,面无表情的轻声道:“……到了。” 下一刻她感知了一下山风的吹拂方向,突然把沙琪往一边的灌木丛里一塞,自己也一矮身躲了进去。 沙琪趴在灌木丛里,尖刺的树枝铬在她的身上,却小心翼翼的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她偏过头,看到身边的俞非晚小心谨慎注视周围的目光冷凝的如有实质,配上阳光在她白皙面孔上打下的阴影,漂亮冷肃的如同大理石雕塑一般。 俞非晚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沙影后的神态,她此刻正一瞬不瞬如临大敌的关注着四周的情况。 十几分钟令人难以忍受的寂静之后,草丛中果然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那声音极轻,断断续续中又透着股犹豫,可见行走的主人十分的小心翼翼或许还带了点挣扎。对方一边走一边观望,最终还是十分不确定的来到了俞非晚和沙琪藏身的地方,平底鞋一不小心的踩断了一根枯枝,在空旷的山谷里发出“咔”的一声脆响。 ——就在此刻! 俞非晚全身纤细有力的骨骼和肌肉突然紧绷了起来,充满了野兽捕捉猎物时蓄势待发的暴然一击意味。下一刻她电光火石间骤然从灌木丛中一跃而起,纤瘦却极其有力的胳膊死死勒在来人脖子上狠狠向下一拉,另一只手迅速捂住对方的嘴。那人只觉得背上一股大力袭来,眼前一黑甚至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被她扑倒了下去。 这一番如电影中的擒敌动作一气呵成后俞非晚也没有停下来,她干脆利落的卸了来人的下颌骨,抽出绳索把对方的手脚紧紧捆住,然后匍匐前行,顺便十分粗暴的用绳子直接将她拖在地上拉出了这片地带。 等到了远离刚才位置的另一处陡坡边上俞非晚才停下来,好整以暇的靠在席地而坐靠在石头上,抬起手去拧被她一路拖得半死不活的来人下巴,正好对上了一双恶狠狠冷冰冰看过来的,几乎是带着血丝的发红眼睛。 ——罗雨桑。 只是昔日那个扎马尾踩高跟鞋骄矜如舞坛女王此刻丝毫不见了当日一丝半点的风度——她被俞非晚在满是沙砾泥土的地上连滚带爬拖了一路,一张秀丽如雪的脸蛋此刻已经被血丝和灰尘涂抹到估计连她妈都认不出来。只有那双眼睛还死死等着,里头闪烁着一股如刀子般锋利冰冷,带点疯狂的神色。 沙琪有些惊愕不过几天的功夫就能让一个人变成这个样子,俞非晚却是无所谓的笑了笑,站起身俯上前,一抬手“咔擦”一声接上了她的下颌骨。 下一刻她在罗雨桑即将嘶吼大叫之前突然抽出匕首,雪亮的刀锋稳稳抵住她的脖子,贴着对方的耳边轻描淡写的说:“敢叫出声,你可以试试你的声音传的远,还是我的刀子更快一点。” 罗雨桑的脸色瞬间煞白。 她失去血色的嘴唇微微发抖,好半天才说:“你、你怎么敢……” “对一个三番五次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人我没什么不敢的,”俞非晚淡淡笑了下,冷静的说,“现在告诉我是谁让你过来取走叶环的,在场的人除了你还有谁,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罗雨桑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尽,取而代之却渐渐露出一股疯狂的神色来。 人一旦接受了未来和命运,恐惧就会一点点磨灭,而相比之下仇恨和疯狂就显得益发剧烈起来。罗雨桑此刻就是这种感觉,反正自己已经被眼前这个女人毁到了现在的地步,一切做都做了,同归于尽又有何妨? 心跳霎时间就因为激动充血般的剧烈起来,罗雨桑简直不能压抑住心头涌上的那股令人战栗的快感。她哆嗦着嘴唇看向俞非晚,冲她扯出一个相当古怪的笑容,声音因为扭曲几乎有些变调:“好……我告诉你,是韶华告诉了我消息……让我来处理你的……” 俞非晚面无表情的盯了她半晌,轻声冷笑了一下:“我本来以为你已经知道此人居心险恶,你就不怕被她再卖一次?” “那又怎么样?!”罗雨桑大抵是真的气狠了,两只分外明亮的眼睛一闪而过癫狂的神色,“你知道这个角色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你把它弄走,还说要把我怎么跟铭腾张总交易潜规则的事情说出去——俞非晚你这是恨不得我死!” 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恶狠狠的冷笑:“……所以哪怕我知道韶华那贱人不安好心,能拖你下水,我也算有仇报仇了!” 俞非晚深深的看着她,目光中慢慢流露出一点无奈、叹息而带些悲悯的神色来。 有的人就是这样,她们从不愿意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总是一味的看着别人比她们强,然后疯狂而恶毒的拼命想着抢夺别人的东西,哪怕被惩罚了依旧不思悔改——她自认一开始就没有招惹罗雨桑一步,可对方却把自己现在处境的所有责任都归在了她的头上。 一遍遍的懊恼再一遍遍的挑衅,这些人似乎永远得不到满足——她们从来都看不到自己拥有了什么,一双眼睛只放在别人与自己的差距上,然后任凭从不遏制的嫉妒扭曲的心理,将原本应当一帆风顺的生活撕扯的面目全非。 “你不是问我跟我来的还有谁吗……我这就告诉你。”罗雨桑凑近她的脸,一抹古怪的笑容在她肮脏而疯狂的面孔上显得分外扭曲。 俞非晚突然反应过来一把扭住她的脖子,可却已经来不及了。 下一刻罗雨桑放声“啊——!”的叫了一句,凄厉的喊声在整个山谷深处回旋,惊起栖息在林梢的鸟儿呼啦啦无数纷飞而起。俞非晚只来得及一把卸下她的下颌骨,却不妨罗雨桑突然用尽力气将她狠狠一顶。 那一顶几乎用尽了罗雨桑全部的力气,俞非晚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一把拉住沙琪的手,骤然出脚在罗雨桑胸口狠狠一踹,对方就顺着陡峭的斜坡直接滚了下去——! 第26章 窥见 罗雨桑被卸了下颌,神情扭曲着流露出巨大的痛苦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嚯嚯声。等她发觉自己马上就要跌落,想要挽回身形的时候已然来不及,只能拼着命回头,用疯狂未消而满是仇恨的目光狠狠扎进俞非晚的眼眶里,紧接着一片黄土尘埃轰隆带起,整个人就在一片尘嚣中滚落下去。 那一摔是如此的猝不及防而凌厉狠绝,甚至连俞非晚都愕然了一秒,但一秒后她突然一把扯住沙琪往后一拉一压,两个人瞬间扑倒在茂密的草丛里。 沙琪只觉得眼前一晃,天旋地转间就被俞非晚压在了身下。身上的人还在胸口一起一伏的无声喘息着,始终紧绷着的肌肉却泄露了对方此刻的谨慎和如临大敌。 她只觉得脑海中空白了两秒,肩胛骨被俞非晚紧紧勒住的手臂硌的生疼。她抬起眼无意识的顺着俞非晚的目光朝山谷下望过去,下一刻目光就突然僵硬了起来。 ——山谷下不知何时多了几个人。 那几人开着一辆吉普,几乎是悄无声息如幽灵般就出现在了山脚下方——当然也可能是刚才罗雨桑大吵大闹时过来的,使得俞非晚和沙琪居然丝毫没有察觉。 让沙琪感到心头倏然被一股巨大的恐惧摄住的是从车上下来的人,一个个都身材彪悍的肌肉纵横,黝黑的肤色泛黄的头发和深刻的五官都表明他们绝非纯正的c国血统。而当领头的一个人看到从山坡上滚下的罗雨桑,突然开口喊了一句不知道是什么语言的话时,沙琪只觉得耳朵里嗡的一声,大脑里就一片空白了。 她赶到自己仿佛整个人都浸泡在了冰凉的海水里,一层层的冷汗就像开了水龙头一样从皮肤里渗出来,手脚发软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只能维持着趴在地上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脸上一点点褪去血色,近乎呆滞的看着那几个五大三粗的精悍男人朝罗雨桑走过去。 为首的那个人疑惑的盯了盯山坡上方,但很快就被地上的罗雨桑吸引了注意力——夏季她穿着本就清凉,方才被俞非晚在地上拖来拖去,滚落时四周的岩石树枝又划破了一道道衣服,往地上这么半死不活的一躺,虽然浑身上下都沾满了尘土,可毕竟那销魂精致如妖精一般的曲线是掩不住的,反倒让在泥土污迹中若隐若现的雪白肤色变得更有诱惑和刺激感。 这实在是一副太过火辣和香艳的景象,俞非晚甚至都能看到几个男人盯着地上人事不省的女人的目光当即就变得兴奋而深沉起来。 罗雨桑似乎感受到了四周的危机,居然挣扎着悠悠转醒——她刚睁开眼睛时眼底还有红色的水汽氤氲着,目光却在触及身边几个男人的一刻突然迸发出了巨大的绝望和恐惧,慌不择路的就想爬起来往上头跑,喉咙里无助而凄厉的发出“嚯嚯”声。 这举动立即惹火了围观的男人,为首的那一个骂了句什么,直接一脚就将她踹倒在地,拽着胳膊就往吉普车的方向拖。罗雨桑剧烈挣扎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伸手奋力的指向山坡上方罗雨桑和席徽的藏身点,眼泪如同拧开了水龙头一般唰唰的冲过那张尖瘦漂亮的脸,让跟在后头的几个人眼神更加火热了好几倍。 几个人甚至连把罗雨桑拖上车的功夫都不愿意付,直接在车门前的一片空地上就弯下腰开始扒她的衣服。罗雨桑如同案板上一只待宰的鸡般挥舞着四肢拼命挣扎,却根本不敌男人的蛮横有力,最终只能瑟瑟发抖而绝望的拼命捂住胸口,企图摆脱这可怕的命运。 那一刻她突然仰头,雪亮眸子中的泪光如刀锋般闪过,带着仇恨死死的朝趴在草丛中俞非晚的方向看过去——尽管那距离极其的远,俞非晚却出人意料的读懂了那如有实质目光里的意思。 读懂的那一刻她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里冒起——罗雨桑从头到尾都没有露出因眼前发生一切惊慌失措或是猝不及防的神色,她望过来的目光里甚至带着了然和讽刺,仿佛在说——看,这就是我给你准备的东西,只是被你好运逃过去了而已。 岩石陡坡上,俞非晚无声的闭了闭眼。 山谷下的纠缠和撕扯依然在继续,男人黝黑粗壮的肉体和罗雨桑单薄脆弱的雪白身躯血腥的交缠在一起,凄厉无助的抗争慢慢弱了下来,血液不要命的在一干人身下蔓延开来。女人的眼睛里一点点失去了光彩,像只布娃娃般死寂而毫无生机。 快到傍晚的天色渐渐昏暗起来,发凉的山风垂在俞非晚身上,让她觉得从手指尖开始,寒意一点点蔓延开来。 ……究竟是要怎样的仇恨,才能让一个人如此恶毒的设计其他人?就是为了所谓的机会、男人、前进路上的一点小过节、成为娱乐圈中风光的人上人……真的值得吗? 但很快俞非晚就没有这个时间和心情去悲天悯人了,因为还没等那几个人折磨死罗雨桑,突然一辆大切诺基就不知道从那个犄角旮旯里无比高调而风驰电掣的冲了出来,后头还跟着几辆和之前一模一样的吉普,随着轮胎和土路尖利摩擦的“吱啦——”一声,稳稳的停在了衣不蔽体的几个人身边。 下一刻大切诺基的前后车门都打开,几个衣着优雅而考究的男男女女钻了出来。 驾驶座上走出来的郁夜明依旧是那副懒懒散散的模样,跨开长腿把车钥匙在食指上晃了一晃,走过去冲着地上正在提裤子的几个男人嗤笑一声:“急的你几个,没见过女人啊?把正事都能忘了?” 然而俞非晚的视线直直的穿过了他们,看向从车后座上下来的一男一女,女人身穿一袭紧身的蓝色长裙,轮廓精致而漂亮的手臂正优雅而亲昵的挽住男人的胳膊。 那一刻俞非晚只觉得脑海中一懵,突然间仿佛世界都空白了一样,目光就直愣愣的僵在了那里。 ——那是秦修霁……和郁夜白。 俞非晚做梦也没想到她这辈子会在这种情况下第一次和郁夜白见面——远早于前世的三年后,秦家内乱秦修霁失势后一无所有,不得已攀附郁家东山再起的时候。 俞非晚还记得当时她已经是圈中的一线演员之一,去秦修霁新成立的公司找他时正好碰上对方和一个衣着低调优雅的年轻女性讨论着什么。见她来了秦修霁立刻露出宠溺的温柔笑意,拉住她的手转过去对郁夜明说:“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的女朋友,也是圈里的艺人俞非晚。非晚,这位是郁家的三小姐郁夜白,也算是c国数一数二的上层名媛了。” ……当时她说了什么呢?是说“郁小姐幸会”还是说“我家修霁这次跟弦兴合作,请郁小姐多多关照”? 她这么想着,突然觉得山谷下两人明显十分亲密的举止就益发刺眼起来。 ——照如今这两人已经如此亲密的程度来看……那时怕只有她一个人还在傻呆呆的入戏演着所谓“秦修霁女朋友”的角色,却不知其他两位早就确立了关系,正在心里讥讽嘲笑着这就是个傻子吧? 俞非晚半天都一动不动,沙琪正有些担心的看过去,却正好对上她嘴角悄无声息的弯起,边缘处却依然深深的抿着,形成一道讽刺而凉薄到化不开的弧度。 快要落山的夕阳从头顶上的树叶间隙落下来,星星点点的投在半个身子都隐在暗处女孩的脸上,给她漂亮而弧度完美的侧脸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但即使如此,俞非晚那双细密睫毛之下的桃花眼中一闪而过的冰雪般凉薄嘲讽的视线,还是让人一触之下就心生寒意。 山谷下方后头那几辆吉普车上也下来了人,装束肤色明显和之前的几个男人差不多。其中一个看起来装备最齐全高端的领头人过去问了那几个已经提好裤子,把罗雨桑如同破烂一般丢在一边的男人几句话,得到了回答后走回了郁夜明三人身前。 他们几个聚着头商量了一番,离得太远俞非晚根本听不清这几个人在说什么。但过了一会儿那几个人商讨结束,郁夜明突然抬起头,向着陡坡上方淡淡看了一眼,对身后的人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话。 那句话的口型俞非晚看清楚后,几乎是立刻就让她全身的血液停止了流动,一下子抛开之前脑子里胡思乱想瞬间无比戒备起来。 ——那两个字是:“去搜”。 俞非晚瞬间全身突然紧绷蓄势待发,她飞快的数了一下对方的人数后转过头一把拉住沙琪的手,低声道:“快跑!”说完就要扯着沙琪匍匐离开这片地方。 出乎她意料的是沙琪居然没有动,反而摇了摇头,以一种缓慢而不容拒绝的姿势,一点点掰开了她的手。 “我们在这里趴了这么久,痕迹太明显是跑不掉的……”沙琪叹了口气,声音里带了些疲软的淡淡道,“你先走吧……他们要抓的,是我。” 第27章 援兵 俞非晚当时就有点被吓愣住了。 她一把拉住沙琪的手:“你别开玩笑啊沙影后,现在这可不是拍戏也不是闹着玩,留下来会有什么后果你看罗雨桑就清楚了。” 但平时一向优雅端方的沙琪此刻的态度却相当不容拒绝。 她把手抽了回来,动作堪称是斩钉截铁:“你先跑还能跑得掉,那群人真的是我招惹来的……抓到我自然就会走了。” 俞非晚简直匪夷所思了:“抓到你……你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贪赃枉法的事值得这群穷凶恶极的家伙来抓你?”突然她脑子里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难道是郁家?” 沙琪露出一抹几乎是嘲讽的苦笑摇了摇头:“要是郁家就好了……是我半年前巡回演出时走岔路到了萨皮坦利,被迫和那边所谓的王子发生了性关系……” 她最后几个字放的极轻,几乎是一说出口就湮没在呼啦啦吹过树叶的山风里,俞非晚却听得一清二楚,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萨皮坦利举国上下信奉昂蓝教,政府中尤其有一群激进的党政分子无比推崇昂蓝教的传统性观念,认为女人就应当从一而终不贞则被处死,甚至主张全民实施洗脑性统治严禁各种有女性的娱乐产品。沙琪被当权者逼迫发生性关系后回国继续拍戏,不难推测倘若该所谓的王子具有很强的占有欲或是党政间权力内斗产生导|火|索,派人穿过重重国界来进行所谓“政治宗教邦交”,要求交出一个被他们认为应当从一而终的女人都是大有可能的事。 这个事实……怕也就是前世沙琪会无声无息消失,还能让一个庞大的体系严密运转,捏造出“心脏病突发”死因进行掩盖的真正原因吧? 以上种种推测不过电光火石之间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下一刻俞非晚只寒意自尾椎骨一寸寸上蔓延起来,说出的话却仍然是冷静的:“可郁海呢……你们不据说是情侣关系吗?怎么到头来……”还是郁家的人出手抓人? 沙琪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夹杂着说不清的嘲讽疏离,还带了些哀莫大于心死的悲伤味道:“你觉得面对这么强大的势力和利益诱惑,所谓的感情又算得了什么?” 她伸出手轻轻将俞非晚一推:“……别磨蹭了,快走吧。” 那一句话里仿佛包含了无尽的叹息,沙琪那双总是波光流转的华丽美眸最后深深的看了俞非晚一眼,含着浅淡的笑意扭过了头。 ——下一刻她就霍然自藏身处站起身来,脚步有些虚浮却极其从容优雅的自草丛里迈了出去! 俞非晚只觉得自己趴在草丛里的身体突然僵硬了一刻。仿佛四周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她浑身的肌肉被打了麻药般定在那里,只能沉默而眼睁睁的看着沙琪那漂亮优美的背影一点点走到陡坡边上。 这番变故明显惊讶了陡坡下头的人,为首的那个萨皮利坦人已经攀爬到了半空中,被她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居然一脚踩空,下一秒就轰的一声滚了下去。 郁夜明抬起那双细长的眸子,颇显阴阳怪气的笑了一声。 他干脆一脱外套,三步并作两步踩着几个萨皮利坦人的肩头爬了上来,十分优雅绅士的朝淡淡盯着他的沙琪一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沙小姐好久不见,这么看来您知道我们是来找您的了?” 沙琪收回目光,面无表情的嗤笑了一声。 郁夜明丝毫没将她的反应放在心上,直接伸手抓住她的胳膊:“沙小姐恕我冒犯了,这坡太陡,还是我护送您下去吧。” 说完招招手,身边几个人就围了上来,将沙琪名为护送实为裹挟的带了下去。 俞非晚一动不动的趴在草丛里。 如果此时有人在她身边,就会发现这个她此刻看向坡下的目光极其冷凝——那种眼底深处会突然闪过如雪亮刀子般锋利的目光,如果化为实质大约能硬生生削掉那群围着沙琪人的一大片血肉来。 她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插在地里的手指指尖已经泛出了青色,唇角死死的抿起,就仿佛一具雕塑般无声的放倒在那儿。 沙琪很快下到了谷底。 秦修霁还没说什么,郁夜白率先踩着高跟鞋风姿袅袅的走上前来,曼声讥诮的笑了一下:“我看看,这不是咱们国际巨星沙大影后吗?前阵子还做梦一直想要嫁入豪门当郁家的主母来着,怎么出去巡演了一趟,就连脸都不要了呢?” 她骄矜而优雅的伸出手就要去捏沙琪的下巴,却在即将触及的一刻被对方淡淡拍掉了。 “郁小姐,”沙琪抬眼,目光中带着微微的冷意睨着她,慢条斯理的道,“不要以为我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就可以任人欺负——容我提醒,你们郁家如今是做了萨皮利坦的狗,所以如果护送我的时候出了些什么三长两短,你们也就不用想活了。” 隔得太远,俞非晚根本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只能看到明明是衣衫破损还沾着泥污的沙琪,此刻面对妆容精致衣着优雅的郁夜白时,却奇异的生出了一种气势上的笃定和压迫——这气场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俞非晚遥遥的都能通过周围人的神态和表现身临其境的感知得一清二楚,简直是刻入骨子里分明。 郁夜白被她一激当即怒气就冲上了心头,笑起来盯着她:“什么不想活了!呵,是个婊|子还真以为有个影后的名头,和我爸有了一夜情就真能为所欲为了吗?我跟你说,我今天让人做了你郁家也不会有半点事你信……” “——小白,”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郁夜明淡淡的一声吩咐打断,“话少说点,这里不是你跟人撕逼的地方。” 郁夜白回头盯了郁夜明半晌,最终咬了咬牙,胸口急剧的起伏了几下,涨红了脸愤愤扭过头去。 “既然人已经找到了就带回去吧,”郁夜明慢条斯理的拍拍手,似笑非笑的睨了一眼沙琪,“……不过说起来,沙影后这突然出现还真是给我们省了不少事儿啊,别是上头还藏着什么人吧?” 他看了看一边的几个人,冲着陡坡上方抬了抬下巴:“要不谁再看看去?” 俞非晚遥遥看到他的动作,当即猜到对方的意思后只觉得全身再次僵硬了一秒,下一刻就开始小心的往远处挪动,唯恐动作太大被底下的人察觉半分。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一直默不作声的秦修霁突然拦住了那几个将要上前的人,温和的微笑了下:“上上下下好几次太麻烦了,还是我去吧。” 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大步走到了陡坡下头,一贯优雅瘦削的身躯此刻居然显示出了非同一般的攀爬能力,三下五除二就跳上了坡顶。 然后他的脚步突然顿了顿。 俞非晚此刻趴在草丛里,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她甚至能感觉得到那前世无比熟悉的目光在她匍匐的草地上一寸寸逡巡过去——那种沉稳的、谨慎的、却又无时无刻不透着股优雅淡定味道的视线,突然在触及俞非晚藏身点的一刻停了下来。 那目光是如此的如有实质,俞非晚甚至能听到他正疑惑而带着几分探寻的一步步走近,鞋底踩在草丛上,发出清晰而凝重的窸窣声。 下一刻秦修霁突然停了下来。 如果此时俞非晚抬头,就会发现她全身僵直而紧绷匍匐在草丛里的身影已经不幸的落入了对方的视线,而秦修霁的眼神却透着股深不见底的复杂味道,定定凝视了几秒后突然脚下一错,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俞非晚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悬在半空中的心慢慢落了回去,这才发现自己背上的衣服已经不知何时被冷汗全都湿透了。 秦修霁很快就结束了巡视,非常遗憾的告诉底下众人什么也没有发现。倒是郁夜明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却最终什么也没说,一把拉起沙琪推上了车,大切诺基发出一声轰鸣,风驰电掣的开走了。 俞非晚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越野车远去的方向,突然就觉得视线里蒙上了一层水雾。 当日风光胜极无匹,身处万人瞩目璀璨灯光之下的国际第一影后沙琪,c国娱乐圈中不可磨灭的传奇荣耀——谁能想到,居然就在距离b市如此之近的一个小山沟里,一身落魄无声无息的被人带走了呢? 她插|进泥土里的手指已经因巨大的压力泛出了青色,低低垂下的黑长眼睫不断的颤抖。 就此一去,湮没无闻,c国里那个艳惊四海的影后沙琪已经不在,而是生是死,是悲是喜……大概也就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了…… 沙琪走了,事情却还没有过去。 郁夜明走之前把最早到来的几个人留下,顺便还嘱咐了两句什么——照俞非晚看多半是收拾好罗雨桑和现场之类的话。那几个萨皮利坦人也似乎都是做惯了这种活计的好手,有人似乎还想把瘫倒在一边的罗雨桑拉上车再玩玩,可在触及女人身体的一刻就高声骂了一句立刻撒开手——那身体已经冷了。 几个人只有爬上吉普拎下刀来,十分熟练的直接从关节切口处插入,动作之流畅堪比解剖台上的医学讲师们,直到最后所有的东西都被装起来扔上车,一丝痕迹也没有落下。 俞非晚本来看着沙琪远去之后就已经开始小心翼翼的退出去,但见到他们手段如此老练而狠辣的处理罗雨桑尸体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停了一下,心里陡然就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悲凉和熟悉感……这场景上辈子在监狱里听人栩栩如生的描绘了很多次,几次暴动时也真正发生过,却不料今天又在这里见到,不由让人觉得荒谬而可笑起来。 结果这一停就停出了事——那几个人本来要走,结果不知道怎么又交流了几句,突然抬起眼朝陡坡上看了过来! 那一眼从异国人精悍幽黑的小眼睛深处看过来时十分的锐利而狰狞,俞非晚的心当即就漏跳了一拍。她镇定的深吸一口气,估计了一下对方的战力,当机立断的重新趴下小心潜伏起来,只希望不要引起他们的注意再跑上来找人。 但这次俞非晚事与愿违了——那几个人仿佛冥冥中感知到了什么,居然毫不犹豫的就朝坡上攀爬而来。见此情况俞非晚当然也不会选择原地等死——只见她兔子般霍然从草丛中一跃而起,转身就朝反方向跑去! 这简直堪称是俞非晚重生以来最惊心动魄的一次历险,耳边的风呼啸吹着,一双腿却如同上了马达一般拼命的撒开蹄子狂奔,不时还要手脚并用的跳下石头再跳上土坡。身后那几个人紧紧的缀在后头狂奔不舍的追赶,如同疯狂追捕猎物的野兽一样——直到俞非晚猝不及防被脚下横伸出来的尖锐石头刺入小腿,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腹部和大地接触的那一刻俞非晚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唯有剩下了四个字——天亡我也。 但死到临头的威胁和恐惧总是能够激起一个人骨子深处最大的决绝和血性,尤其是对于俞非晚这样的重生者。她霍然回头正好对上男人狞笑的脸,突然就有什么东西炽热而冰冷的在大脑里轰然炸开! 她不能就这么束手就擒——上辈子死的是那么冤屈……这辈子,她怎么就能允许好不容易拿回来的生命不值一文的埋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那一刻俞非晚觉得她的眼睛里一定泛出了血丝,手臂几乎是颤抖着突然一把从身后抽出匕首,完全本能就一刀子朝扑上来人的腹部捅了过去——! 血液如同喷泉般不要命的从开口里噗嗤涌了出来,那一刀是如此的猝不及防而惊觉狠辣,以至于不光被袭击的人,连他身边的三个帮手僵在都在原地愣住了一秒,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的懵晕了一般。 就在此刻俞非晚突然暴起,拖着被刺破的伤腿以一个极其有技巧性的角度拿匕首向第二个人的肩部削过去,霎时间又飚出了一缕血花! 几个人很快就反应过来,只见他们齐齐围上去,手里的砍刀木棍凌厉的朝俞非晚招呼过来。而这一番混战中俞非晚明显落了下风——刚开始她还能勉强支撑尝试着伺机逃走,可到后来随着体力的一点点流失,伤腿越来越行动不便,她只觉得自己就要扛不下去了。 这感觉是如此的愤懑而无力,就如同一团火直直的烧在俞非晚心口,似乎下一刻就会喷涌而出。她只觉得自己额上的青筋充满了炸裂的疼痛感,挥腕躲闪间却丝毫不敢停顿,仿佛全靠浑身上下条件反射一般任凭身上添了好几处棍棒刀伤,只凭一腔血性拼了命的和对方搏斗。 俞非晚用尽力气一把挥开迎面劈过来的木棍,侧面却突然拍过来狠狠一记板砖,久经搏杀经验的她当即一矮身就要躲,但不知怎么的似乎是体力不竭,动作就突然迟缓了一下。 意识到自己速度不够的一刻俞非晚只觉得耳边一嗡脑海中就一片空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晚了。 她在清楚不过这样的混战之中哪怕一丝一毫的疏忽都可能造成的后果,脸色瞬间煞白,等待着下一刻的致命一击。 ——但出乎预料的是那记板砖迟迟没有落下。 俞非晚诧然抬头,正好看到穿着格子衬衫和牛仔裤的谢问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几个人身后,一把拉开袭击者的手腕狠狠一扯,顺便抬腿干脆利落的踹在另一个人的肚子上。拉开了几个人之后他一把拽起俞非晚转身就跑! 俞非晚挣扎着被他拉起,但与此同时腿上突然一股巨大的刺痛传来,避无可避的踉跄了一下。谢问辰察觉之后立刻转身来扶,正巧敌方突然一石头砸过来,他怀里就是俞非晚,眼下躲无可躲,只好咬紧牙一侧身,硬生生用脊背挡了一下。 那石头一击之下是如此之狠,俞非晚只觉得扶着自己的人瘦削挺拔的怀抱当即就不可抑制的因疼痛狠狠颤动起来,勒住她腋下的手臂却反而更有力了几分。 谢问辰单膝跪了下来,明显忍受着巨大的疼痛,苍白额头上冷汗直冒的把下巴搁在她的肩头,咬着牙急剧喘息着道:“把手放下去……我的皮带上……有枪。” 第28章 病房 俞非晚在这个时刻听到这句话,脑子里第一反应上来居然不是担心或者急迫,而是愤怒中带了点好笑。 她的手一把就往谢问辰腰间伸,一边拽开皮扣夹子一边骂:“你有本事带枪你倒是有本事拿出来用啊!你这么厉害咋不上天呢!” 话音未落她一抬眼就看到谢问辰身后有个人冲上来就要勒住他脖子,电光火石间她一把掀开谢问辰,完全条件反射的开了保险栓连瞄准都不带直接就对着扳机扣了下去! ——“砰!” 一声巨响在山林之间显得格外突兀而可怖,紧接着那人就捂着腹部倒了下去,血流汩汩自他手指间漫出来,连惨叫都没发出一声。 这一枪的威力实在太过强大,以至于周围几个人齐齐愣了好几秒,下一刻他们立刻反应过来,果断的转身掉头就跑! 但是已经晚了。 在监狱里浸淫三年,和形形色|色罪犯打过交道的俞非晚深知,在你的能力高于敌方时,一定不能在犯罪现场留下活口——尤其她此刻对于这群能够奸杀女人致死还面不改色分尸的败类,简直是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 她举起手臂,有些脱力还因为刚才巨大的后坐力麻痛感的胳膊禁不住在微微的颤抖,可卡在扳机处的手指却端的稳稳的,看似轻而易举的直接朝顺着几个不同方向连发三枪! 几声巨响和男人嘶吼的惨叫声接连响起,哗啦啦惊起树林中栖息的飞鸟无数。其中有一个人中弹之后勉强爬起来想继续逃跑,被俞非晚几步上前,又一发子弹结果了性命。 ——结束了。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俞非晚简直是脱力一般松开了手,还在发热的枪管砰的自她指缝间落下,在地上滚了两圈后卡在一块石头边上不动了。 俞非晚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这才发觉自己如同刚从水里头捞出来一样,冷汗已经浸湿了全身的衣服,可浑身上下紧绷的神经却没有完全松懈下来——之前是被逼到绝境一股气性不要命的冲上心头,如今危机过去,她脑海中浮现方才经历的一切,竟无端的生出了一点震撼和后怕的感觉。 这感觉的冲击力度是如此强烈,以至于俞非晚脸色灰败的在原地坐了十几秒钟才回过神来。她踉跄起身拾起枪往跪坐在地上,脸色苍白明显在忍受巨大痛苦的谢问辰身边走去,哑声问:“你是怎么找到我……” 她后几个字突然就消失在了喉咙里。 谢问辰目前的情况极其糟糕。 他完全是用自己的脊背硬生生抗下了那记石块,所受伤势不知道比俞非晚厉害了多少倍。石头尖锐锋利的棱角直接在他背上拉出了深深一道口子,血肉都翻了出来,显得极其狰狞而可怖。微微有些长的头发下露出的侧脸苍白如纸到有些发青,大量的失血正让他体温不断地降低,只凭一口气撑住不断喘息着——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没有晕厥,大概也只能归结到此人意志力太过强大了。 俞非晚矮下身小心的扶住谢问辰,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半是担心半是责备的骂:“还能行吗?我说有枪你怎么不早点拿出来非要自己挨那一下,觉得当英雄很爽是不是?” “……没有,”谢问辰脸上浮起一丝有些窘迫的古怪神色,苍白额头上冷汗一颗颗滚落,也难为他还能强撑着说出话来,“我……我不会用枪。” “……”俞非晚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好在谢问辰很快就做出了下一步指令,勉强对抗着还在不断失血的身体艰难的说:“你把我的手机掏出来……我做过改装,信号应该是满格……就是用它我才……” 他话还没说完,下一刻身子突然晃了一晃,头一下子就栽倒在俞非晚的颈窝里。 一个完全昏迷的成年男子半个身子完全压上来的重量还是有些不太好受的,更别说俞非晚也才刚刚经历了一场打斗,身体情况濒临强弩之末,毫无准备差点就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倒砸的摔倒在地。 她苦笑了一下勉强坐稳,扶起一边谢问辰的身子,从他的口袋里掏出手机来。打开手机的那一刻她突然想起自从上次跟张志东去了趟晚宴,谢问辰跑了大半夜搜寻无果后就把自己的手机要了过去,捣鼓了大半天之后才还回来——估计也就是在那时候他给手机里头装了卫星定位之类的东西,这才能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山里准确找到她的位置,于千钧一发之迹赶到现场。 俞非晚打开谢问辰的手机,联系人一栏上存着的号码寥寥——除了俞非晚外就是公司几个其他同事以及导演制片人的手机号,活似个无家可归孤身一人漂泊在b市的伶仃青年。 俞非晚又掏出了自己的电话,对着联系人屏幕想了很久,最终拿谢问辰的手机拨通了席徽的号码。 极其热烈动感的彩铃声响了很久后,席徽啪的一声接起了电话,张扬而尾音带笑的声音就从那头传过来:“——喂我席徽~您哪位?” 俞非晚笑了笑,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沙哑的声音:“席徽我是非晚,你方便说话吗……嗯有事……我跟谢问辰现在在剧组拍摄的那片山里,具体方位待会儿我用这手机发给你……对事情还有点大我还受了伤……不太好收拾,已经出了人命……你多带几个人来,别告诉你爸……这事儿和郁家有关系,我怕万一暴露了会死的很难看……好的好的……实在太感谢了……” 那边席徽连声保证尽快就到然后挂断了电话,俞非晚花了好半天弄清楚谢问辰的手机怎么用后终于把定位信息给对方发了过去,很快就得到了她们已经在路上的回复。 俞非晚垂下眼,近乎脱力的靠在身后的石头上,目光在怀里青年苍白瘦削却漂亮的侧脸上缓缓游移了许久,目光里慢慢浮现上一丝笑意来。 这笑容虽然极浅,看着却是从内心深处生出来的,如果谢问辰此刻还醒着一定会因为她此刻的神情怔楞一下——那一抹笑意是如此的轻柔而温软,还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意味若有所思般的满足,连带着她那方才经过一番生死搏斗的,苍白中还透着凛冽的脸色都柔和了几分。 四周悄无一人,不远处横倒尸体的血液还在一分分变冷,夕阳最后的一丝余晖静静的透过树林间隙留在相依而坐两个人的身上,成为这场意外之后第一次能静下心来的安静时刻。 谢问辰再醒过来已经是两天之后。 他刚睁开眼就看到了满屋子冰冷凄惨的白色,最近的铁架子上挂着吊瓶,正在一滴一滴的把溶在生理盐水里头的冰凉液体压进他的血管里去。 背部的伤口应该是重新包扎过了,但稍微一动还是会刀割一样的疼,就好像有人用锯子一寸寸锯开皮肉,锋利的刀刃毫不拖泥带水的挥过去,简直是痛入心扉一般的狠辣刺痛感。 这场景和感觉立刻就让谢问辰心里浮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他微微动了一下手指,不着痕迹又带点厌恶的轻轻蹙起了眉头,喉咙里发出一声沙哑的仿似叹息的呻|吟。 这声音极其轻微,可一边披着衣服倒在椅子上小憩的俞非晚却瞬间惊醒的跳起来,在看到谢问辰醒来的一刻立即坐到床边,一把将他按回床上掖好被子。 “不许动,不许起来,给我好好躺着!”俞非晚手忙脚乱的按住他时正好碰到了自己腿上的伤,当即痛的“嘶”了一声,一转头又是疾言厉色的训斥道,“你的伤太严重了,逞英雄很爽吧你?明明可以把我推开再躲的脑抽了非要用自己去扛,嫌你背上的骨头不够硬是吧?啊?!” 下一刻她的手突然毫无预兆的被握住了。 刚醒来的谢问辰还处在浑身疲惫无力的状态,指腹微凉的虚虚抓在俞非晚的掌心上。血色冲上苍白的脸泛出些微微的红晕,他轻咳了一下,语气疲惫的问:“……你的伤呢?” 俞非晚一把抽出手,干脆利落的把他的手重新按回被子里去:“叫你好好躺着你就躺着,一醒来就问我的伤你是想干嘛?装情圣啊?” 她恶狠狠的朝谢问辰瞪去一眼,结果目光一触及他的五官,视线立刻就僵住了。 谢问辰无疑是生的极其好看的那一类,哪怕此刻他穿着病房蓝白色简陋而统一的病号服,因卧床太久头发散乱的垂在苍白的脸侧,可配上他那瘦削而比例完美的五官时,立刻就生出了一种仿佛出淤泥而不染的、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脆弱精致的惊艳味道。 而此刻他那褐色的漂亮眼珠一眨不眨的盯着俞非晚,其上似乎有浅浅的水汽氤氲流转,再配上他泛红的面颊和轻轻抿起的淡樱色嘴唇,样子简直是可怜而无辜极了。 这货……这货是在卖萌?! 俞非晚一边被自己的猜测吓得悚然一惊,一边却根本舍不得移开眼——天知道这副神情出现在谢问辰那一向冷静自持的脸上是有多不容易,不过也实在是太过漂亮而精致柔软,俞非晚觉得假如自己是个男人,只怕当即就硬了也说不定。 然而谢问辰那副神情出现的时间却极其短暂,下一刻眼中的水雾便立刻消失的一丁点就没剩下。他淡淡别过了眼,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然后还不待俞非晚出声就立刻试图转移话题:“对了,沙琪她……怎么样了?” 这话一出口,俞非晚瞬间沉默了下来。 当时她受伤,席徽匆匆赶到也立刻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但还是控制住自己没腿软。好在席家近几年崛起,又是做鱼龙混杂的服务业这一行的,手下对深谙市井暴力的人不少,当即就下令让几个跟班立刻把现场处理干净。之后俞非晚让席徽先把谢问辰带回去,自己则先去剧组说了声情况——当时沙琪没找到还丢了俞非晚,整个剧组都乱成了一锅粥。俞非晚只说她是不小心迷路了从山坡上摔下,立刻就被送回了b市的医院。 后来她住院不在剧组,只有剧组里女二号带着一干人来探望的时候说起当时沙琪迟迟找不到,汪盛强气的掀了好几次桌子——但自从郁夜明带着几个人把单独请出去谈了一个小时后,回来时他的脸色就变得漆黑而沉默,淡淡的宣布沙琪路上遇见了投资方时正好心脏病发作,顺便就被送到了医院的消息。 紧接着各色公关媒体听到了风声就立刻行动起来,网络报纸上沙琪影后病重,正在医院进行救治的新文就仿佛插了翅膀一般飞了出去。又过了半天,几乎是顺理成章的,官方无比悲痛的发布了抢救失败,一代影后自此撒手人寰的噩耗。 事实是如此的冰冷而残酷,以权势操纵下巨大的机器系统粗暴果断的掩盖了其下的一切真相,回想起当时山谷下郁夜白放肆冰冷到扭曲的眼神和她身边的秦修霁,竟让俞非晚觉得无比荒谬而可笑起来。 或许不是没人怀疑过真相,只是碍于一手操控舆论和历史那太过可怕的势力,所有的声音都选择了缄口不言……所谓情势比人强,心知肚明却敢怒不敢言的悲哀,大抵也不顾如此了罢。 谢问辰看到俞非晚垂下眼一言不发,神情中却分明透出一股悲凉的意味,心中当即就猜到了大半。他无声的叹了口气,伸出手轻轻覆在俞非晚的手背上,斟酌了一下词句:“……别难过了,毕竟你……” “我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俞非晚突然没有任何预兆的开了口,她仿佛是被定住了一般的坐在床边,目光直直盯着虚空中的某个点平静的说,声音里却透出了股让人心惊的冷静,“……哪怕是在这个圈子里到了像沙琪一样顶尖风光的地位,在那群所谓上层阶级人的面前却还是如同待宰的羔羊,一点反抗能力也没有。所以我……” 所以她之前一味向上攀爬,还可笑的以为自己只要避开秦修霁就能摆脱前世阴影的想法,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 打从回到b市的第一刻起她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沙琪离开时即便她脊背依旧挺直气质依旧高华,可再一联想到萨皮利坦那群人暴力而人渣的作风,就已经可以预见到等着她的会是怎样暗无天日的未来。 而她当时却只能控制住自己青筋爆出的手插在泥土里,一声大气也不敢出,紧紧盯着这位在她重生开头这段时光频频温暖伸出援手的前辈一步步走远,任凭巨大的自我厌弃和颓废感从骨头中的缝隙里透出来,如同寒冬腊月深潭里结了冰的水,整颗心浸在里面无比刺痛,感觉一切都是灰败的。 “所以我想了很久,”俞非晚垂下眼吐了口气,勉强露出一个状似轻松的微笑,“……我觉得现在自己惹了这么多上流社会的仇人,保不准哪天就会小命不保。所以现在为了以防万一,我有两个选择。” 谢问辰挑了挑眉,露出个愿闻其详的神情。 这动作他做出来其实非常好看,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淡漠和优雅感,可俞非晚此刻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他身上,垂着眼自顾自的说:“第一,我可以隐姓埋名就此退出娱乐圈,到一个二三线的小城市去找份能养活我自己的工作,就此和这群人井水不犯河水,安安稳稳的过掉这一辈子。” 谢问辰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颇有嘲讽意味的笑了一声。 这笑声似乎激怒了俞非晚,她霍然抬起头来,盯着谢问辰一字一顿的道:“第二,就是我把自己变成名流,不依附于任何人走进那个圈子,拥有与之一战的实力,跟他们死磕到底。” 她说这话时的语气极其冷凝,颇带了些凛冽而决绝的味道。下一刻她停下深吸了一口气,结果兴致勃勃的目光却对上谢问辰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她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挑衅般不满的问:“你不相信我?” 谢问辰苍白俊秀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个笑容,一向褐色冷静的眼底此刻在病房里的日光灯下似有波光流转:“我信……只是我很怀疑你现在这副样子,就算把自己变成名流了之后,能坐得稳那个位置吗?” 俞非晚为了证明她真的是个从外表到势力都足以胜任名流之位的犀利人士,当即豪气万千的一拍床单,居高临下似笑非笑的睨着谢问辰:“怀疑我是不是能坐得稳那个位置……据说到了所谓的上流社会会有无数人勾搭倒贴,我坐上那个位置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潜规则了你你信不信?!” 谢问辰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哼笑,其中蔑视和不屑之意不言而喻。 这个动作终于成功的激怒了俞非晚,让她觉得眼下必须给这个不停拆自己台子的经纪人一点颜色瞧瞧。当即一把拎住他病号服的宽大衣襟,拿出上辈子演暧昧戏和床戏的演技,缓缓俯下身作势就要朝对方的嘴唇亲下去! 俞非晚保证她当时仅仅是想做做样子决不会真的亲到,目的只是为了欣赏一下对方因为自己逼迫而尴尬脸红的羞窘神态。 但当她都快触碰到对方嘴唇的那一刻还不见谢问辰有什么类似于尴尬的反应,反而那双玻璃珠般透亮的褐色眸子明显越来越深沉,呼吸即使有意抑制但还是显得粗重,浑身肌肉紧绷起来而手臂也不知何时突然按住她的背——直到这时俞非晚才霍然转醒,心头漏跳一拍当即想要抽身而退,却已经来不及了。 下一刻,只见谢问辰竟然完全不顾手背上还插着吊针,清瘦的手臂携着极大力气果断粗暴的一把掰过她的肩,带着种铺天盖地的气势翻身过去将她压在身下,低下头就狠狠吻了上去——! 第29章 告白 修bug 这个动作简直太不符合谢问辰那一贯冷漠自持的性格,以至于俞非晚当时脑子里就空白了两秒。两秒过后她刚刚反应过来居然发生了什么,当即大怒着伸手就要推开对方时,谢问辰没插吊针的手撑在她脸侧,唇就已经触了上来。 他的唇极其紧绷却又柔软,带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清凉味道。仿佛是因为背后受伤及方才动作太过激烈,整个胸膛的肌肉都是紧绷的,就这么直直的压在俞非晚嘴唇上时,漂亮的褐色眼珠深深的和她对视,竟让她又有了一瞬间的失神。 就在这一瞬间谢问辰突然抬起手,一把掰住她的下巴,直接试图着撬开她的牙关! 他的动作实在太过毫无预兆又粗鲁果断,连俞非晚都没想到这个一贯对什么都淡淡的经纪人能在一静一动间爆发出如此巨大的力量——虽然此时谢问辰的动作依旧堪称冷静沉稳,可她直觉到了那股潜藏在表面冷静自持之下极其果断决绝的心绪,就如同出鞘的一把锋利雪亮的弯刀,刹那间劈开周围的空气携风般锐不可当。 但下一刻,就在两人牙齿猛然相叩时她猝然回过神,横肘一挥敲在他的下巴上,并狠狠抬腿一脚将他踹开! 谢问辰没有任何准备的被突然踹翻在一边,剧烈挣扎间针头在手上薄薄那一层白皙皮肤下固定不稳,血液径直往输液管中回流上去。下一刻俞非晚怒气冲冲的拉开他的肩,太过用力正好牵扯到背部的伤口,他五官立刻痛苦的蹙了一下,潮红的血色当即冲上苍白的脸颊,冷汗从额头上渗出来,只能紧紧握住床单靠在墙上,大口而急促的喘息咳嗽着。 这时门猛地被推开,一个医生跟着护士大步的跑进来,一见眼前景象立刻又惊又怒:“这是干嘛呢?还嫌你俩伤的不够重吗?!” 他立刻回过头命令护士:“针头拔|出|来重新扎进去!” “血管按住!按住!放松,太细了扎不进去!” “身子翻过来,伤口重新固定包扎!” …… 一片兵荒马乱鸡飞狗跳后谢问辰终于被再一次捆好,木乃伊一样躺尸在了床上。俞非晚则被护士按在椅子上拆开腿上的纱布重新上药包好,像个小学生一样乖乖聆听医生的教训。 “不管你俩想做什么,可也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现在这伤势你们在床上撕扯在一起是想把身体搞废掉吗?”医生严肃的沉下脸,“想干什么身体好了随便你们,现在在医院里万一出了什么事到时候谁负责?!” 俞非晚默然无语,盯了那边还在被护士捆来捆去的谢问辰,垂目做三省吾身洗耳恭听状。 最后医生终于训斥完,临走时摇头叹息了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唉……” “……”俞非晚无比郁卒的伸手按了按额头。 等到医护人员一干人等如来时一样呼啦啦撤离后,俞非晚也总算是恢复了她平日那副从容而淡定自若的姿态,重新坐回谢问辰的床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来,刚才的事总该给我个解释吧?” 谢问辰抬了抬眼皮,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日光灯折射在他玻璃珠似的眸子里透出了一种阴影交错的意味,一句话也没有说。 俞非晚再次露出了她那副客套虚假几乎到欠揍程度的笑,居高临下的睨着他:“我承认,是我一开始先挑衅的。但我觉得以经纪人你连黑客技术和手机改装这么高端的东西都玩得转的智商,不会看不出我只是想吓唬一下你吧?” 谢问辰眼神微微一动,似乎感到十分好笑的淡淡说了一声:“……我情商低。” “……”俞非晚哽住,难得第一次被他挤兑的说不出话来。 “okay,我们不要纠结这个问题,”最后她摆摆手,直接切入主题,“我只是想知道,刚才你亲上来的时候究竟是在想什么?” 谢问辰眼底里就染上了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配合的回答:“……亲上去的感觉很好?” “你少给我装傻!”俞非晚血色红晕唰的一下就冲上了脸颊,当即怒道,“我是问你到底只是想给我个颜色看看只想做个样子玩过就好还是真的情不能自已——你这么一句话不说直接亲让我很难做你知道吗?!” 谢问辰眼底的笑意淡了下去,他别过眼轻声咳了一下:“……做个样子是怎么样?情不能自已又怎么样?” “做个样子当然咱们还是好基友什么话都好说,但要是你真的是想强吻我……” 俞非晚后半截话突然就消失在了喉咙里。 此刻谢问辰正以一个舒服而温顺的姿势躺在床上,枕头垫的高高的看过来。他淡淡的目光中似乎凝固了什么如有实质的东西,就这么深深的盯了俞非晚一眼,仿佛要直接把目光钉到她灵魂里头去。 下一刻谢问辰闭了闭眼,淡淡一笑——不知道是不是俞非晚的错觉,她竟看出了那丝笑容里一抹自嘲味道。 “你想的没错,就是这样,”他语气平静,微微喘息着道,“……我想我大概真的……喜欢上你了,你看着怎么办吧。” 任凭俞非晚做了万千种假设,也没料到谢问辰会这么直白而猝不及防的向自己告白,当即就仿佛被一棍子敲在头上的懵住了。 她只觉得耳边嗡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神情瞬间就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没有丝毫掩饰的愕然:“你……你认真的?” 不等谢问辰回答她瞬间就反应过来,当即一边干笑着一边抽身下床就走:“哈哈哈哈我说你可真逗,现在已经不流行这种突然告白的深情戏码了啊,刷好感度不是这么刷的你快把刚才的话收回去我们还能做好朋友啊!” 然后她的手腕突然被谢问辰牢牢的一把抓住,挣了几下都没挣脱。 俞非晚心跳加速的回头,只见对方一瞬不瞬的盯住她的眼睛,冷淡的语气里带了点嘲讽:“……你以为我在开玩笑?” “你……” “我要在开玩笑我会发现你的定位不对就差点闯出车祸也要往景区赶?开完笑我会冒着被暴露的风险跟别人借枪?开玩笑我当时明明可以躲开到底是为了谁挡下来?开玩笑……”他捏在俞非晚腕间的手指不自觉用力,指尖都泛出了些微的青色,颇为无力而头痛的哑声道,“我会看到你跟秦修霁那个人渣在一起,心里就不受抑制的难受?” “我……” “——你以为我想这样?可他妈这些感觉完全不受自制力的控制!”谢问辰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漂亮的眸子里目光如凛冽刀锋般盯住俞非晚厉声道,“……我喜欢你——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今天就在这给我说清楚!” 俞非晚完全被他说的话和口气吓懵了,只觉得脑海中突然空白一片,身子僵在原处沉默了下来。 就仿佛是一个在海上航行的旅行者,日日夜夜过去对身边的一切都习以为常,完全是在凭借感觉朝着目的地行进——直到最后发现和他同时出发的人都纷纷死在海上之后,这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哦,原来大海对我是如此的眷顾,原来我的运气是这么好啊…… 这种后知后觉的感知是如此的令人猝不及防却深深震动,俞非晚只觉得她的心仿佛噗通一下就掉进了深沉而宁静的大海里,潮水般涌动的情感和回忆就打开了闸口般纷纷流出,随着她的心头一点点缓缓下沉。 她叹了口气,慢慢的走回去坐到谢问辰床边。却迟迟没有说话,只是埋下头把手指插|进头发里,维持着这个动作一动不动许久。 窗外金色的阳光洒进来,安逸的照在她披在肩上有些卷俏的发梢上。从谢问辰的角度看过去,俞非晚的侧脸深深的埋在手指之间,漂亮精致的弧度之下竟透出了一股无力沧桑又无所适从的感觉。 这神情与两人初见面时俞非晚的无奈是如此相似,让他无端的不快起来,捏住她手腕的力度又收紧了几分。 “……你喜欢我,我很感激。”半晌俞非晚疲惫的叹了口气,从手中缓缓抬起头来:“——也很惶恐。” “我记得之前告诉过你我目前是不打算谈恋爱的,毕竟经过之前的一段……”她斟酌了一下用词,“失败的恋情,实在是很难再去相信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所以……”她闭了闭眼,“虽然觉得这么说出来很伤人,但真的很……唔——” 俞非晚最后“抱歉”两个字终究没说出来,因为谢问辰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撒开了握在她腕间的手,直接捂住了她的嘴。 俞非晚愤怒的一把将他的手拿下来:“你这么自欺欺人有意思吗?话说开了我们还是朋友,我又不想耽误你这个大好青年的感情!” “你这不是耽误我的感情,”谢问辰眸光复杂,盯着她淡声道,“我本来是以为自己这辈子注定会孤独终老的,要是错过了你,我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了。” 第30章 计划 这淡淡一句话中所含的分量简直重逾千钧,以至于俞非晚听完后居然怔楞的呆住了片刻。 她对上床上瘦削青年看过来的眼光——他脸色苍白憔悴,那双透亮的褐色眸子却泛着柔和的光芒,平静而坦然的深深盯住她,仿佛要将其中所含的意味深深钉进她的骨头里去。 俞非晚动了动嘴唇,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这坦率中含着无所畏惧情意的情景是如此的熟悉——上辈子她刚出道,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艺人,濡慕而小心翼翼的一路跟在秦修霁身后,对他的一举一动都奉若神明。为了那个男人温柔优雅的目光能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拼了命的练习演技,经常一句台词揣摩到凌晨两三点的时候,心中的感情也是如此浓烈而炽热的吧? ……只可惜再挣扎的蜕变最终也不过被冰冷的现实击打的粉碎——这样干净执着而一往无前的感情,又究竟能维系多久呢? 阳光从窗外柔和的洒下来,照在病床上相对无言的两人之间,竟生出一种无端安逸却悲哀的味道——这世间最遗憾的事,莫过于你明明在向我表达爱意,却永远无法知道在这之前,我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心如死灰的痛苦。 俞非晚抬起了头。 “……你还年轻,谢问辰,”她声音有点发涩,“我不是什么好人,经常一头脑热的做事没准还会拖累你,你……” “——你拒绝我?”谢问辰打断了她。 然后不等俞非晚再说话他又极其果断的补充道:“——我不接受。” 俞非晚叹了口气,疲惫的说:“……那你也不能不给我拒绝你的权力,不接受告白这种决定我还是能做的。” “接不接受是你的事,告不告白是我的事,”谢问辰伸手抓住她的手指,指腹冰凉而有力,一字一顿,平静又不容拒绝的道,“——我以后依然会这样对你,不管你的态度是什么。” 这本该是相当深情而感人的一句话,可俞非晚听完后眼睫毛颤了颤,突然就别过了头。 那年她刚获得最佳女配奖,秦修霁却因秦家的不快在晚宴上喝的酩酊大醉呕吐不止。她整整一晚一边抱怨一边悉心照料着对方,半醉的秦修霁烦了,走在前头一把摔上了门:“——谁给你的权力管我管这么多?信不信老子明天就甩了你!” ……当时她怎么说的来着? “你甩不甩是你的事,我跟不跟是我的事!”——俞非晚还记得那时她跟在秦修霁伸手愤怒的喊着,十九岁少女口气里满满是毫不掩饰的勇气与爱意。 她伸手撑在眼睛上,颓然叹息了一声。 ……都过去了啊。 重生之后她打死也不会和那个男人产生再深的交集,而自己也居然遇到了一个身份上流气质出众的男人肯为她奔波千里身受重伤,眼下正斩钉截铁的对她告白,目光透亮而坚定的让人心惊。 ……只要看着他想起当年的自己,俞非晚只觉得她伤人的话瞬间就说不出口。 “我……”半晌后她终于收拾好心绪转回了脸,叹息一声,“那你就试试吧……不过我目前真的没有任何谈恋爱的意思,我不想误人子弟,真的。” 谢问辰注视着她,阳光柔和的撒在他漂亮的眉眼和瘦削的肩膀上,给他一点点浮上笑意的眸子也镀上了一层温软的光晕:“……你这是默认了?” 俞非晚面无表情的盯了他一眼。 “反正我就是这么以为了,”谢问辰丝毫不在意她的态度,悠哉而亲昵的拉过俞非晚的手,“刚才说到哪了——你打算怎么把自己打造成上流社会?” 他这个话题转移的太好,以至于俞非晚瞬间连自己的手还被拉着的事都不在意,一下子就陷入了思考。 ——这个问题她考虑过太久。 把自己打造成上流社会决不是动动嘴皮子这么简单的事——君不见c国几十年来因经济兴起的暴发户不断,个个都一身奢侈品风范打破头的想往名流圈子里头挤,也不过只有凤毛麟角的几人能够成功。其中关键也能想得通——但凡那个圈子中高高在上的人士,或商界大佬或书香门第,不但要求具有极高的品味与生活习惯,还无一不是在各个领域里极具影响力、所出一眼掷地有声的顶尖角色。从这个角度看,席徽她爹攀附郁家妄图挤进那个圈子的做法,在那些人眼里始终不过如一条上蹿下跳的可笑小丑而已。——仅此一条,就可以看出俞非晚想要凭实力挤进上流社会,简直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可俞非晚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她的豪言壮语有多异想天开,她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试探着问谢问辰:“你觉得……有没有可能在七年,甚至更短的时间之内发展出一种能够利用声音和光影来传递信息,让信息网络不再依附于电子产品,而是能通过微型投影之类的技术,真正融入到人们生活中的办法?” 谢问辰的眼神微微一动,立刻偏过头,露出了个洗耳恭听的认真神情。 俞非晚并不是在天马行空的随意想象,事实上她的提议有分量极重的事实作为依托——前世就是在七年后她入狱之前,一股不以电子产品作为依托,十分便携小巧且精密度高而成本极低的数字化网络技术简直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疯狂席卷了全球,瞬间碾压各大老牌电子产品制造商,其创始者——一位罗拉国男子更是一时间成为世界上顶级首富的传奇式人物,连她入狱后三年都能在狱警闲来无事的八卦中频频听到他的名字。 可惜她前世对此的构造原理知之甚少……俞非晚心想,最多就是听别人说起过几部分零件的作用,怎么工作的以及究竟对身体会不会造成伤害,因此也只能试探着询问一下谢问辰。 但出乎意料的是谢问辰立刻就对此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一把拉住俞非晚要求她将这东西详详细细的说清楚,期间时不时打断极中要害的提问——直到俞非晚终于完成“跟自家经纪人科普未来的流行科技”任务后,窗外的天色已经黑了。 偏偏谢问辰还露出一副意犹未尽兴致勃勃的神情:“你说的这个其实很可能实现,只是程序的编写需要特别完全化,精密微型投影仪和摄像头的成本不太好控制——这些也许我之前的同学能有办法。还有一个特别重要的问题就是……” 俞非晚一看到他这副恨不得当即爬起来打开电脑大战个三天三夜的兴奋样子,当即头痛的把他按回床上:“你给我先好好休息,身体没好前什么都别说,不然别让我用绳子把你捆起来!” 谢问辰被她牢牢的按住,作势一把抓住她的手。 “好,我听你的。”他一瞬不瞬的盯着近在咫尺俞非晚的脸轻声道,纤细睫毛下褐色的眼珠极其澄澈,这样近的距离,俞非晚甚至能看到其中倒映着自己的影子纤毫毕现。 她仿佛突然碰到了什么烫手的东西,唰的一声甩开谢问辰,冷笑道:“少没事就想着吃我豆腐啊你!我可告诉你姐还没答应你呢!” 谢问辰微微的笑了起来。 ——答应不答应,有什么关系? ——只要我一直不放弃,最终能追到你……就足够了。 俞非晚的腿伤本就不算严重,好的也极快——两周后谢问辰还要继续被捆成硬邦邦木乃伊在床上挺尸时,她已经可以生龙活虎的在花园里慢悠悠闲逛了。 就在这时来探望的剧组里女二号给她带来了一个消息——鉴于沙琪不幸逝世,《一叶千秋》需要重新选定女主角。 “其实本来这么好的角色是轮不到咱们这种人头上的,”女二号一边给俞非晚削苹果一边说,“但是架不住这部剧前提投入太多,汪导又一心想要赶档期,眼下有头有脸的女星这会儿没一个时间能错的开——当然也有那种想着推掉手头的戏过来抢角色的,结果汪导看了她人啥也没说。” “——眼光这么高?”俞非晚惊奇,“不是吧?那导演他还想不想选演员了?”最主要的是这和前世那个演技平平的毕业生斩获女主一角的事实对不上啊。 “谁知道呢,我们都说干脆把女主戏份砍了得了,反正现在观众越来越不喜欢看言情桥段。”女二号耸耸肩,“不过说起来没准你还比较有希望——对了你腿好得差不多了吧?” 得到了肯定回答之后她极其古怪的看了俞非晚一眼,那一眼里含了忧愁嫉妒不屑等种种复杂的味道:“——其实吧,今个儿是汪导他派我来找你的。” 俞非晚疑惑挑眉。 女二号无比忧伤的叹了口气,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端详了俞非晚一会儿,最终也没发现她有任何惊人之处,低下头遗憾的小声抱怨了句:“……怎么沙琪她就没看上我呢?” 下一刻她抬起头,严肃的对俞非晚说:“汪导他最后决定在小范围内重新进行一次选角,因为沙琪影后……她之前还在剧组时多次向导演推荐过你,所以这次选角你也要去参加——而且看在沙影后的面子上,似乎你的赢面还比较大。” 第31章 试镜 俞非晚的眼神微微一震:“……你说沙琪?” “可不是吗,”女二号汪仪佳的眉头蹙起来,忧愁的说:“虽然沙影后出事是我的错……但我还是怀疑没准她当初已经预感到自己身体不好了,这才好几次都跟汪导说感觉你特别有灵气,要是把她的位置换给你,没准能演出一个不一样的祁飞霏来——要是我有圈子里数一数二前辈的这种厚爱,简直是死了都值。” 俞非晚垂下眼,病房里日光灯透过细长的眼睫在她眼廓下打出虚淡的半圆形阴影,衬得她目光晦暗不明起来。 她是有时候会跟沙琪探讨些表演技巧,大多数情况下会拿《一叶千秋》中的女主角祁飞霏为例,每到此时沙琪所指出的关键点经常会给她以触类旁通甚至醍醐灌顶之感——平心而论上辈子的俞非晚虽然在短短十年内达到了演艺圈大多数人都望尘莫及的高度,但与一直被誉为传奇的沙琪相比起来,无论是水平或是运气上都明显差了一大截。 但任她预料的再多,也没想到沙琪居然肯将她照拂到这个地步——虽然这位著名影后早已经过了需要靠电视剧来为自己的职业生涯增光添彩的年代,但《一叶千秋》明显是从剧本到制作团队都无比精良的制作,更不要说之后的近十年该剧频频在各大卫视的黄金时间重复播放,甚至有人将其誉为“c国史上最经典的武侠电视剧之一”——而这些以沙琪阅尽千帆的老辣眼光,俞非晚相信她不会看不出来。 ……而她之前频频向汪盛强推荐自己,是真的不在乎这部剧呢,还是已经预料到了拍摄过程会出什么事? 俞非晚无声的叹了口气,自嘲一笑:“……那我也真是愧对沙前辈的厚爱,不知道她对我评价这么高,还在她出事时一点忙都没帮上。” “……你这个样子让我觉得都是我的错了,”汪仪佳看她这副样子不禁苦笑一声,“要不是我当初冒冒失失跟丢了她,没准也不会……” 谈话进行到这里两人竟都生出了心有戚戚之感,沉默着在病房里对坐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汪仪佳客气的先笑起来:“瞧我,明明是来跟你说好消息的,结果居然把话题整成这样……来苹果削好了。” 汪仪佳是汪盛强的侄女,前年刚科班毕业,但出演了几部精良制作电视剧的女配角之后也称得上是圈子里的后起之秀,更难能可贵的是她拍戏特别认真,《一叶千秋》里的女二号是个歇斯底里的疯狂角色,她就经常把自己弄得披头散发声嘶力竭的吼,到最后嗓子都哑了——可能也多半是这个原因,原本剧组里对她的拿到这个角色之后的门路怀抱着些阴暗心思猜测和嫉妒的人,在开拍之后也纷纷闭了嘴。 俞非晚记得上辈子汪仪佳走的是一条十分稳扎稳打的道路,她甚至没有经过如俞非晚最初小白言情偶像片时期的疯狂吸粉阶段,直接就一边尝试不同类型的角色一边锻炼演技。身为国内名导亲戚她从不用担心片源,因而也少了圈内大多数人的浮躁和嫉妒心。在俞非晚入狱的那年她一举摘得国际巴那电影节最佳女主角桂冠,其后三年一直精品产出不断,完全是如火箭搬一路上升再进一层楼的架势,也是俞非晚在监狱里听到八卦中出现的常见人物——只可惜出道后她一直和对方的交集太少,不过寥寥见过几次面而已。 她笑了笑接过苹果,盯着自己的手指看了半晌:“……你也别太难过,毕竟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有的事情真不是说躲就能躲得过的。” 汪仪佳盯着她半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俞非晚送走了汪仪佳,立刻就开始准备试镜的工作。她的腿如今已经好得差不多,横竖剧组出了这么大的事,短期内舆论消除不了也没法正常工作,等沙琪一事的风波彻底过去,她多半也能恢复到活蹦乱跳的上场吊威亚了。唯一有些麻烦的是试镜当天俞非晚还是无法去目的地,谢问辰又在床上躺尸如同废人。俞非晚考虑了半天,最终还是召唤了闺蜜助攻席徽。 电话打出三十分钟后席徽就踩着恨天高风姿摇曳的冲进了病房门:“小晚晚~这几天想我了没有啊——?” 俞非晚见她即将有任凭人肉炮弹扑上病床的架势,赶紧往墙角缩了缩立刻举双手大声喊停:“别别别——小心我的腿!” 席徽被她吓了一跳脚下冷不防一拐,噗通一声就栽倒在了俞非晚床边。 她艰难挣扎的扒着床沿爬起来,手臂扶着腰弱柳扶风的含泪控诉:“小晚晚你不爱我了~连抱抱都不给人家抱了~果然是有了汉子就忘了闺蜜……嘤嘤嘤~” 俞非晚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张开双臂:“……来,抱。” 当时惊心动魄的枪击案后席徽风风火火赶到山林间案发现场,冷不防撞见俞非晚和谢问辰相靠而坐安静而温暖的一幕,瞬间爆发出粉红色气泡狂风过境般席卷了她难得被激发出的少女心,从此一口认定俞非晚和谢问辰是天造地设一对,每次来探望必会出言调戏,任凭自家闺蜜怎么否认都死不改口。 谢问辰对此十分喜闻乐见——虽然他的神情一直是淡淡的,完全看不出来心情好坏,但有一次居然破天荒的答应了席徽提出帮她的电脑做一份完全安保措施的要求。 席徽为此频频恨铁不成钢的骂俞非晚:“你瞎了眼吗你?你知道现在社会手握一个拥有世界顶端黑客水平的技术宅有多不容易吗?人家还舍生忘死的千里迢迢赶去英雄救美,有这么好的男人你不答应他还等什么?你不要干脆送给我好了啊~!” 俞非晚的回答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神色极其无辜:“好啊,送你。” 席徽当即就打了个寒战:“……还是算了,我怕惹火了你家那位他把我电脑里所有的私藏都删掉还分享到网上,到时候哭都没地哭。” 两个小时后,俞非晚如约到达了试镜地点。 《一叶千秋》的影响力很明显不是盖的,哪怕是私下里小范围内的选角试镜,来往的艺人也无一不是时下c国演艺圈中各大公司力捧的角色,最差的好歹也出演过风靡一时的青春偶像剧,相比起来,俞非晚这种一出道就被无比凄惨的雪藏,最后只能以替身出道的演员,实在就如同满园芬芳争奇斗艳中一株灰不溜秋的狗尾巴草,到了现场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得到,直接就被无视掉了。 席徽送完她之后去接了个电话就很不负责任的不见踪影,派了个小助理扶着俞非晚慢慢的往里面走。一大群女星的助理经纪人正在为自家艺人来回套关系说好话奔波的热火朝天焦头烂额,时下一个铭腾公司正在捧的、靠偶像片出道女星的经纪人冷不防看到这边搀着俞非晚的助理自己认识,立刻一把拽住她风风火火往对方怀里塞了一大叠文件:“帮我把这些东西送回总部去,要快!” 助理是个大学刚毕业的小姑娘,当即就很为难:“……可是,席徽姐她让我把非晚姐送到试镜室……” “哎呀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这么一个废人干嘛啊,”那经纪人嘴皮子极其利索,一把就拽住了助理,“我家思雯是什么咖位,你扶着这个半死不活的又是什么咖位,万一耽误了我家思雯的角色你但得起吗?” 小助理被她猛然一拉差点摔倒在地,目瞪口呆的看着对方:“……可,可是我不是思雯姐她的助理啊……” 经纪人懒得跟她说话,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劳力转身就拉着往外拖,下一刻手腕上却突然平平的伸过来握上了一只手。 那只手白皙漂亮,指甲被修剪的十分圆润而有光泽,但边缘处却隐隐泛出一丝凉薄锋利的感觉来。 经纪人愕然回头,就看到俞非晚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下一刻轻轻的微笑了起来,神情极其的客套温柔,就仿佛遇到了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看您刚才说得开心,恕我冒昧打扰,”她亲切而彬彬有礼的问,“……麻烦您重复一下,刚才说的废人是指谁呢?” 第32章 交易 经纪人愣了一下,紧接着就嗤笑一声,伸手甩开俞非晚。 “去去去你这人谁啊,跟你借个人怎么还这么多话,”她不耐烦的转身,对小助理喝道,“还不快走?耽误了思雯的事扣你一年工资都还不起!” 小助理被她吼得一哆嗦,求救似的看着俞非晚。 俞非晚脸上丝毫没有被人冒犯的不满,她微笑着温和的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经纪人:“虽然这么做很不礼貌,但容我提醒——在铭腾的公司规定里,为了防止艺人之间相互竞争,私人助理和经纪人等除非是经过公司指派或双方艺人互相同意,否则是不能接其他工作的。” 她脚下不稳的走了几步,上前扶住小助理的肩,轻描淡写的把文件从她手里抽出来递过去:“——所以为了你家艺人的安全和你现在的位置着想,我就不去举报你公然指派席徽私人助理的事情了。至于这东西,还是您自己回铭腾一趟处理妥当吧。” 经纪人脸色十分不好看的僵在原地,俞非晚见状微微一笑,五指一松资料哗啦一下飘扬散落。靠在小助理肩上冲前方抬抬下巴:“走吧。” 经纪人仿佛是野兽逮到了一只小动物,靠近了想要下口时才发现这居然是一只比自己还厉害的猛兽,整个人都恍惚了几秒——在这几秒之内她冲动的追出了几步,一把打上俞非晚的肩:“——你给我站住!” 这句话说出口后她就猛然醒悟过来,但此时再后悔也没用了——俞非晚已经好整以暇的停住脚,用礼貌而充满询问的眼神看着她。 气氛顿时陷入了诡异的对峙状态,这情景大约持续了十余秒,就在俞非晚打算耸耸肩抽身而走时,突然一个声音在三人身后响了起来。 “早上好啊女士们,”郁夜明正搂着一个打扮清纯的女艺人,懒懒的靠在她肩膀上:“俞小姐对面的女士我好像认得……不就是你的经纪人吗,思雯?” 几道目光相交,空气中骤然噼里啪啦炸开一连串的火花。 经纪人显然也没料到邓思雯会和郁夜明突然出现在这里,但自家艺人和《一叶千秋》主投资方之一弦兴的少公子呆在一起终归是一件很涨底气的事,愣了一下笑道:“没事,只是我麻烦这位小姐的助理送点东西回铭腾,被她用所谓的规定拒绝了而已。” “铭腾的规矩有时候就是大,”邓思雯立刻就明白了自家经纪人的意思,叹了口气伸手别起鬓边的碎发,“弄得我家经纪人也不好做,搞得我都有点想签去弦兴了……你觉得成吗郁总?” 郁夜明回头冲她一笑,白皙阴柔的眉眼里充满了淡漠的味道:“你成不成我不知道……不过如果俞小姐肯签来弦兴,多少钱我都是愿意出的。” 俞非晚冷笑了一下。 “郁总可能昨晚还没睡醒,我看咱们还是先离开比较好。”她回头对已经被眼前一系列变故惊呆到懵了的小助理说,“顺便也省得打扰思雯女神和他谈转公司签约的事。” 郁夜明冲她懒散一笑,一把推开了邓思雯。 邓思雯瞬间花容失色,不可置信的问:“……郁总?” 郁夜明回头,从口袋里随手掏出一张卡扔过去:“收了它,下次见面离我远点。” 然后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俞非晚面前,甚至相当优雅的冲她伸出了手:“——谈谈?” 俞非晚冷冷看了他三秒钟,回头对小助理说:“走吧,今早郁总一定是没睡醒,我们不要和神经病说话。” 在郁夜明锲而不舍的死缠烂打甚至不惜以权势相威胁下,俞非晚最后还是和他一起站在了写字楼边的一出阳台上。 俞非晚靠着栏杆,脸上是冷冰冰的客套疏离:“郁总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俞小姐别这么警惕,放轻松点,”郁夜明夹着一只细长的薄荷烟,一只手叮的点燃:“——我只是有个交易想跟你谈。” “什么东西?” “帮我把席徽拿下——讲好话,灌酒,约人,随便你做什么,”郁夜明悠悠然一掸烟灰,慢条斯理口气充满了颐指气使的味道:“我给你《一叶千秋》的女主角位置。” 俞非晚讶然一挑眉,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极其优雅了做了个掏耳朵的动作:“恕我无礼,我只是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郁总您刚才是说,您要我帮忙拿下席徽?” “有什么问题吗?” “我只是感到很惊讶,”俞非晚说,“我记得您上次还公然在酒吧里试图猥亵过她的——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让郁总你不惜付出一个女主演的位置,也要这么死皮赖脸的贴回去呢?” “先指出个错误,我从来不死皮赖脸,”郁夜明懒散的靠在栏杆上,慢悠悠的喷出一口烟雾,“无非就是家里人逼着我结婚,娱乐圈里倒贴上来的女人他们看不上,那群世家小姐又一个个拽的二万五似的——看来看去也就你那个闺蜜顺眼一点,将就着就她吧。” 俞非晚二话不说,冷笑一声转身就走:“郁总不用了,别说是《一叶千秋》的女主角,就是把我捧到影后位置上这事儿我也干不来,您这么神通广大,还是另谋高就的好。” 郁夜明伸出冰凉细长的手指,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 “别这么着急着拒绝啊俞小姐,”他居高临下看着俞非晚,似笑非笑的说,“其实说起来咱们似乎还有旧账没有算——上次在山区里头,那个藏着的人是你吧?” 俞非晚甩开他,讶然回头,神情极其无辜:“您在说什么——我们到底有什么旧账呢郁总?您说的我怎么都听不懂呢郁总?” 郁夜明眯起眼,细细端详了面前的俞非晚一番——她脸上的一切细节都完美的诠释着她的不知情,可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毕竟连张志东都赞叹过这丫头的演技炉火纯青。 他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先不说这个——俞小姐当真对我开出的价码不动心?” “我觉得您应该现在就去医院做个全身体检,”俞非晚诚恳的建议,“看来郁总您不单已经失眠过度神志不清,连耳朵都出现了问题,小心这种消息万一哪天被娱记爆出弦兴的股价会大幅跳水啊。” 郁夜明笑了起来。 “看来上次酒吧里头的事俞小姐还对我怀恨在心啊,”他侧过头,细长的手指夹住烟,悠悠然一口烟雾戏谑的喷在俞非晚脖颈上:“要不我折个价码——你陪我睡一晚,我给你《一叶千秋》的女主角位置怎么样?” 俞非晚回过头,似笑非笑的看回去,眼底的目光却薄凉到仿佛蒙上了一层冰:“我认得一个gay圈的朋友似乎对郁总你这类的小受很感兴趣——你陪他睡一晚,我就不计较你之前的冒犯怎么样?” 郁夜明脸色僵了一下,一下子加重了语气:“——俞非晚,脸我可给你了,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随便您,”俞非晚漠然的看着他,“谁有钱谁是大爷嘛,您花的钱,您随意。” “只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是想先告诉您一件事,”不等郁夜明回答她却突然笑了起来,笑容里充满了优雅疏离的欠揍味道,温和的一字字说,“——有些事,还真不是你钱多势大就能办到的。” 只见下一刻她突然一把拉住郁夜明的胳膊,角度无比刁钻的往后一扭,空气中骤然响起骨节错位的咔擦声!还不等郁夜明一声痛呼出口她又往回一拉,咔擦一声脱臼的肩膀又被她利落的装了回去。 “既然您之前跟我说算账,这就算今天您给我带来精神损失的补偿吧,”俞非晚微笑着看向靠在栏杆上,脸色苍白愤怒的男人,口气堪称无比亲切温柔,“希望你现在感觉还不错,郁老板。” 第33章 点破 气氛一片诡异的安静,俞非晚却暗暗吃了一惊。 须知前世她几乎从未享受过这种待遇——哪怕是她已经取得影后称号,以那些影视界大佬们千帆过尽高到惊人的眼光,她能在试镜时hold住全场的几率还是屈指可数,更别说像如今这样只凭简简单单一个日常的神态加一句话就让满屋子的人入戏走不出来。 ——是她演技无形中提高了,还是这一世其他人的品鉴能力变低了? 俞非晚没想到的是,她提高的并非演技,而是因为上辈子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所产生的让人难以言述的气场,尤其是当契合在这么一个同样坎坷而心思沉冷的人物身上时,那种不甘仇恨悲凉疲惫仿佛深深刻入骨子要从灵魂里溢出来的味道,细想起来堪称尽心动魄。 汪盛强率先回过神,三角眼里难得露出了一丝诧异的神情:“行啊丫头,不枉沙琪那么关照你。” 俞非晚搀着椅子坐回去,微笑着擦了擦额头:“汪导过奖了……我这也不过就跟着沙影后学了两把刷子而已,担不起您这么夸的。” “这要叫两把刷子估计老汪剧组就没能人了,”张志东完全不吝惜对俞非晚的好话,“就小俞刚才这演技,我怕要是照杭锐刚才说的对上戏,没准还真不知道谁带谁呢。” 杭锐垂下眼笑了笑:“张导,好歹我也是个影帝……但小俞确实演的好,毕竟这幕戏男主存在感薄弱,估计要真演,我被她压戏都没准。” 几人兴高采烈的一番谈论,俨然是已经把俞非晚当成了未来女主角的架势,直到郁夜明撩起眼皮,冰冰冷冷的“咳”了一声,谈话这才唰的肃静,目光重新回到了这位财大气粗的投资方身上。 “我说,我都还没说到底用不用你们高兴个什么劲儿?”郁夜明不阴不阳的朝俞非晚斜飞一眼,眼风如刀直直刮过她的脸,轻蔑的评价了一句,“……演的还行,马马虎虎吧。” 虽然郁总下了“马马虎虎”这个评价,但俞非晚方才一幕细微神态表情间所表现出的极大渲染力和气场是有目共睹的,就连一边的助理小张都小心翼翼的问:“那接下来的演员……还用再来试镜吗?” “还试什么试,你觉得那群哭起来都一个表情的女人能演的比她好?”汪盛强烦躁的训斥,“那个谁,刚才录像了没有——把那个马马虎虎的演技放给她们看看,要有自信超过的就进来演,觉得不行的趁早走人,别耽误大家时间。” 俞非晚倒不担心会有人模仿她的表现来竞争角色——须知微表情微神态这种极端考验演技的项目本来就最难照搬,更何况郁夜明还明确规定了是“超过”——就算真有模仿高手能把她的一颦一笑都像回放机一样刻录下来,再加以创新到更强高度,那此人一定演技本身就到了一定水平,她输的也心服口服。 果然,录像一放,外间里一干女星九成铩羽而归。 剩下一成倒是进来了,却不是来试镜而是来抗议的。以邓思雯为首的几个人忿忿不平:“汪导,不是我们说,可大家都知道俞非晚当时是剧组里的替身还跟沙琪一直交好,没准沙影后当时私下指导过她,这明显不公平嘛。” 汪盛强小眼睛冷冷的看过来,哼笑一声:“现在知道不公平了——当时你们听说跟个新人一起竞争,怎么没听你们嚷嚷过不公平?” 一句话说的几人脸色青白交加,阴阳怪气的说了几句见汪盛强一点松口迹象都没有后,只有不情不愿的尴尬退散。 事情进行到这个地步俞非晚本该就可以安心回家等通知了——可谁知就在这个时候里间的门突然被一把推开,席徽气势汹汹的就扑了进来:“结束了吗?结束了的话郁夜明你给我出来——!” 她步伐迅疾如风瞬间带到了路上椅子支架乒乒乓乓的倒在地上。郁夜明见状眉毛一挑,眼疾手快的在席徽扑上来的千分之一秒前侧身刚好避开。下一刻当席徽一头栽在地上后灰头土脸的爬起来时,他没受伤一侧的手臂已经闪电般横在对方脖颈上,尖尖的钢笔头正好对准她雪白皮肤下青色的静脉。 郁夜明极其阴柔的微微一笑:“出去说,不然再说一个字我就杀了你。” 这句话口气虽然温柔淡定却极其阴森可怖,以至于一边的俞非晚都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居然有点庆幸她卸郁夜明胳膊时对方手里没有武器。 席徽坐在地上一边用仇视如刀子般的目光剜郁夜明的肉一边愤愤然却无可奈何的迫于对方淫威同意了,出去的时候她甚至还雄赳赳气昂昂的给俞非晚打了个眼色,低声道:“在外头等我,看我怎么整这个小子。” 俞非晚警觉不对,闪电般伸手一把拉住她:“还是算了吧我看他有备而来,咱们先回去下次再设个套,争口气不差一时一刻。” 席徽冷笑,直接拿开俞非晚的手:“他一个半身不遂的废人能有什么准备?——再说他有备以为我就没手段吗~?老虎不发威还真当老娘是病猫!我把小韩留给你了你先到门口等我啊。” “喂——”俞非晚看着席徽大步生风风姿摇曳的背影徒劳的伸出手,之前的助理小韩小心翼翼的凑过来:“……俞小姐,我们出去吧?” “……”俞非晚收回手疲惫的揉了揉鼻梁,“试个镜都能试出这么多事,果然是流年不利。” 但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人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当你认为自己已经很不幸的时候,常常会有更不幸更头疼更让人想一巴掌劈飞面前碍眼东西的事情在等着你。 当俞非晚站在走廊上面无表情的跟韶华和她身后一个女孩对立时,心里就是这种感觉。 但一见面二话不说就开打显然不符合俞非晚一贯的处世作风,因此她想了想还是极其淡定温柔的对韶华一笑:“韶前辈,久违了。” 面对着曾害的自己在公众面前出丑并沦为笑话的仇人,韶华显然也深谙输人不输阵的道理,仪态万方的伸出手来:“俞小姐,好久不见。” 俞非晚笑容依旧的盯着她那只保养的精致漂亮白皙的手,却没有一丁点反应。 韶华嘴唇似乎恶狠狠的抿了下,却笑的益发温柔,收回手温婉的撩了下头发:“可能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俞小姐并不怎么乐意现在见到我——不过这可奇怪了,明明上次拿杯子砸人的人是你,怎么说心怀愤怒的人都该是我吧?” “韶前辈这话从何说起?”俞非晚诧然无辜的道,“毕竟您还是铭腾秦总钦定的女朋友,我哪里敢得罪如今的老板娘呢?” “那俞小姐如今对我的针对我可就看不懂了,”韶华靠在栏杆上,拉着她身后女孩的手满面笑容的侧过头来:“既然你跟修霁他也算私交不错,就该知道《一叶千秋》这个位置是想让我妹妹韶光试试的——了可我刚刚听说汪导特别属意你?俞小姐,万一到时候女主演一角花落别家,你可不要怪我哦。” 俞非晚目光在韶光身上微微一动——她固然认得这个人,前世就是她以刚毕业科班生的身份拿走了祁飞霏一角,演技虽不高明却也还过得去,借着电视剧的风头一举奠定了新晋花旦的位置,只是此人出道时名为乐雪,从没人将她和韶华联系在一起。 不过联系前世就会发现整件事都变得极其耐人寻味起来——前世韶华并未和秦修霁勾搭上,乐雪是怎么得到这么好的资源,让汪盛强不惜抛弃其他虽不算顶尖但也足以在演技上将她压制到死的其他女星,转而扶植这么一位刚出道小艺人的呢? “俞小姐,”韶华见她若有所思,不禁含笑出声再一次提醒,淡粉色精致的唇角翘起几分讥诮来,“怎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难道连沙琪影后都赞不绝口的你对打败我妹妹都没信心吗?” 俞非晚似乎感到很好笑:“……没见过韶光小姐的演技这话我可不好回答。不过你之前那个问题,我说句实话,可能会比较不中听。” 韶华笑容僵了一下。 下一刻她就看到俞非晚用那种冰凉的目光淡淡注视着她,温和而缓慢的说:“——郁前辈,我心里从来没有把你当过一回事。” “不管是你怎么勾搭上秦修霁,或者怎么给你妹妹弄到这么一个角色我一点都不关心。甚至你在片场整治我或者是拿酒泼自己污蔑我不成反而被打,这些在我眼里也都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小把戏。”俞非晚有点愉快的看着韶华急剧变了脸色,悠闲亲切的说,“我其实很同情你被砸的痛苦,毕竟打人的我脸面到现在为止还都是好好的——你说是吗郁前辈?” 韶华神色一沉,紧接着如刀的眼神就狠狠刮过来,可她那张妆容明丽脸上的神色却依旧是在笑的:“俞小姐未免太看不起人了,你忘了上次在b市郊区你是怎么抱头鼠窜的了吗?” 俞非晚讶异的回看过去,脸上敷衍客套的笑容没有一丝破绽:“——我听不懂韶前辈你在说什么。” 韶华出指甲修剪精致的手搭上她的肩膀,垂下头在她耳边低声说话的口气却阴沉的仿佛下一刻,那白皙漂亮的指尖就会将俞非晚的肩头戳出一个洞来:“……别装模作样了,罗雨桑是怎么死的别人不清楚你还不知道吗?” 这句话咬牙切齿音量却极其轻微,照例说除了俞非晚,就连她身边的小韩助理都是不该会听到的——可就在俞非晚打算扯开韶华顺便轻描淡写的反击回去时,一个低沉中带着阴柔味道的男声突然在两人身后响起。 “容我打扰一句女士们,”郁夜明似笑非笑的倚在栏杆上,没受伤的手扶着耳朵边挂的一个微型麦克风,身后是神色冰冷气愤的席徽,明明温柔的语气却透出一股蛇一般的阴冷感觉:“这位小姐……你方才提到罗雨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第33章 演技 郁夜明虽然是个富二代,但好歹身为弦兴名义上的执掌人,一路走来算是见惯了大风大浪。他咬咬牙顶着钻心入骨的疼痛还是站直了身子,对俞非晚扯出一个笑容来,露出洁白的牙齿却如同食人鱼一样充满了阴惨惨可怖的味道:“——俞非晚,你好样的。” 俞非晚在如此巨大而慑人的气场下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怯场,甚至彬彬有礼的露齿一笑:“蒙郁总您夸奖,真是我的荣幸。” 两人各怀鬼胎的对视着,目光相撞无形中炸开一串激烈的火花——远远看去双方的笑容都充满了不约而同的欠揍味道,居然看不出谁更贱一点。 俞非晚一出阳台就给席徽拨了电话,言简意赅的阐述了刚才发生事情的始末,直惹得对方在那边声嘶力竭的大叫:“小晚晚你好样的~!不要怕等我三分钟,我这就过来救驾!” “驾已经自救了谢谢,”俞非晚语气平静的说,“意图妄为的入侵者已经被我卸了胳膊又装了一次,你再过来或许还能赶得上鞭尸。” “——放着我来~!”席徽吼道,“敢觊觎老娘必须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俞非晚对席徽的决心表示了深刻的赞同,叮嘱她在手刃敌人的同时切记保护好自己安全后就挂了电话,扶着等在外头小助理的手走进试镜的房间,结果一进门立刻就沐浴在一大群人直直看过来的视线里,如同舞台无数聚光灯啪的亮起一样。 在这么一个狭小的地方发生过的事情从来没有什么隐私可言——俞非晚方才跟邓思雯的经纪人争夺助理,又艳惊四座引得弦兴郁总对邓思雯始乱终弃并得对方单独约见的事早就像插了翅膀一样传遍了大楼的里里外外,现在就连一边茶水间的小妹都知道有个名不见经传的替身新人长得妖媚祸水倾国倾城,一见面就勾走了弦兴郁总的魂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郁总出来时脸色极其难看,还当即叫了家庭医生过来就是了。 “早,”俞非晚仿佛对那含着探寻鄙夷嫉妒仇视如同刀子般纷纷飞过来的目光毫无所觉,落落大方的点头问好,“——希望我没有迟到。” “俞小姐这是说什么话呢,”邓思雯不愧是战斗力极强的新晋玉女,刚刚被郁夜明推开的震惊失落此刻已一扫无踪,“你毕竟是被郁总拉走了而已,怪谁也不能怪你呀。” 俞非晚冲她点头笑了下没回答,扶着小助理坐下掏出自己包里的剧本等等物品。邓思雯碰了个软钉子,尴尬的撇了撇嘴去跟旁边的女星说话了。 俞非晚坐下后周围仿佛自动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她的到来就好像一大片青菜地里突然混进来一株狗尾巴草,青菜们瞬间自觉地离这株异类三尺之远,但又控制不住自己好奇的目光纷纷打量。 俞非晚压根没有理会周围青菜们的目光,径自开始翻剧本,几下之后手机屏幕就亮了。 她打开一看,是来自医院里谢问辰的短信——听说你又被郁夜明为难了? 俞非晚顺手拿过手机按屏幕——席徽说的? 谢问辰的短信当即回过来,闭口不谈她方才的问题——别理他,试镜完了有惊喜给你。 俞非晚当即心底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从谢问辰嘴里说出的惊喜很可能最后会变成惊吓——你要干嘛? 谢问辰发了个^_^的表情,就再没下文了。 俞非晚:“……” 她还待再问,里间的门啪的一声打开,汪盛强面无表情的用三角眼将室内各女星环视了一番:“试镜开始,第一个俞非晚你先来。” 俞非晚一瘸一拐的走进去,发现里头一眼放过去都是熟人——汪盛强、张志东、作为投资方之一的秦修霁,还有靠在躺椅上,直接将惨白精瘦的胳膊和半个肩头露在外面,任身后私人医生拿捏得唇色发青的郁夜明。 汪盛强那双小而聚光的眼神在她进门时停留了一刻:“脚怎么样了?” “再等两周估计活蹦乱跳不成问题,”俞非晚笑,“估计还能吊威亚再接武替的戏,汪导您放心。” “那必须放心,伤成这样还能说打人就打人,体力好的脑抽才会担心她恢复不了。”郁夜明撇了撇因疼痛抿的死紧的青色唇角,冷笑着掀起眼皮:“您几位别废话了,该试镜试镜,老子还等着找到机会就飞了她。” “……”汪盛强完全不想理会这个财大气粗却阴阳怪气的投资者,只好面无表情的把一份剧本扔到俞非晚面前:“第一个场景,第54页第四段。” 俞非晚接过剧本依言翻开,目光一下子就沉静了下来。 ——《一叶千秋》是部武侠剧,却也不仅仅是部武侠剧。 故事的背景是各国割地为王势力邻立动辄刀兵相见,战火频繁天灾人祸迭起之时。主人公叶鸿为岳山派名门弟子,自幼受为人礼义勤修不辍熏陶,养成了一派君子端方的性格——直到在门派试练之时他被自幼引为手足的同门师弟下毒暗害,于比武场上被痛下杀手后反咬一进行口诬赖,武功尽废再被无情逐出师门。 无所畏惧的懵懂少年一朝识得人心险恶,自此踏上了闯荡天下,在波浪滔天的乱世中漂泊寻求一处生存之所,并不断提升心智能力至武学巅峰的坎坷之路——也正是在此时他遇到了在这之后一直陪在身边的女主角祁飞霏。 祁飞霏和大多数武侠片中女主角一直以温婉善良或是嫉恶如仇的形象不同,她虽为名门正派出身,却幼时无意中得知自己亲生父亲当年被杀害的真相,一直压抑本心伪装良善——甚至连一开始她和男主角相遇都是她本人计划中的一步,为的正是利用叶鸿极佳的武学根骨和尚不成熟的心智,接近武林中正道魔道五位武功臻于化境的顶尖高手,以报当年杀父之仇。 整部剧中这个形象极其具有争议和矛盾性,也正是角色无比出彩的地方——一方面她心思缜密,处心积虑步步为营,男主角不过是她心里的一颗棋子;另一方面她在陪同叶鸿闯荡世间,历经重重生死险境之时也会因武林人士们可怜可恨舍生取义的悲怆场景而震撼——毕竟无论如何,虽被逼不得已过早成熟,这也终究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 而汪盛强让俞非晚所演的,正是叶鸿与祁飞霏被卷进隐居沉寂多年的扶摇剑左存锐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外族胡达王恩怨一事里,为报旧友之仇,左存锐服下可令人暴涨三个时辰功力而后则会包庇而亡的销骨丹,拼却一身苟延残喘至今的性命,以一种近乎决绝的姿态与仇人同归于尽。 在俞非晚的记忆中,前世电视上那实在是一幕悲壮凄惨的画面,充满了一代武林高手被逼至绝路却又牢牢坚守本心的固执和痛苦——胡达王死,众人退散,阴沉风雨飘摇零落之下,叶鸿脸色青白又生冷如铁的埋葬了左存锐的尸首,没有温度的眼底一片黯淡。 他动了动唇,以旁人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嘶哑的说了句:“……天地无情,苍生万物凋零。” 时下祁飞霏正站在他身后,闻言眼神微微动了动,仿佛挣扎了片刻,最终叹息一声,从口袋里拈出一根短香插在无碑的坟前:“英雄寥落,竟使竖子成名。” 这句话中的意味丰富而又矛盾,短短十一个字仿佛是在感慨左存锐的悲怆经历或是自嘲一声如他们的“成名竖子”,又仿佛是在轻蔑的暗指叶鸿直到此刻也并未达到她计划中的巅峰,实在不值得扶植。也正因如此汪盛强才选了这么一幕——要让演员在这么短短的场景之中利用眼神和语气将祁飞霏复杂而矛盾的心态表现出来,倘若没有浸淫十余年的经验或是天才般的演技,决不是一个可以完成的任务。 有人认为一部戏中矛盾冲突激烈的地方最可以体现演员的演技张力强大,可事实上却恰恰相反——如果能在那些细微日常的神态对话中自然而然的穿插入感情,才能真正彰显一个演员的实力。所谓电影大屏幕更考验演技也正是如此,当一个人全部脸的每一个表情都一丝不落的投在巨大荧屏上时,观众们自然而然能从他每一块肌肉的牵扯中读到更多的东西,也更容易分辨他的演技究竟是真正的引人入胜还是仅仅只能在感情激烈时来个难度极低的大爆发。 连一旁的影帝杭锐也看出汪盛强这是在拿电影演员的标准要求俞非晚一个新人,心生恻隐,不禁站出来打个圆场:“这标准有点高啊,要不这戏我跟小俞对一下,也算带带她?” 汪盛强冷笑一声:“你觉得成你就来带,我倒想看看你个不明所以的叶鸿能把居心险恶的祁飞霏带出个什么来。” “何必这么麻烦呢?”俞非晚放下剧本,轻描淡写的笑了笑,“杭前辈照顾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真本事就是真本事,要是我真演不好,白给郁总一个飞我的理由我也毫无怨言。” “你要真演不好我第一个看不上你,”汪盛强冷哼,“行了吗?准备好了就赶紧开始。” 俞非晚扶着椅子站起身来。 几乎是她站起来的同时她整个神情突然一变,仿佛霎时间血色褪尽只余苍白沉肃,脸色平静,却偏偏能看出于震撼悲怆中透着一丝漠然。 这神色可谓极其复杂——她唇角淡淡抿起却依然无法抑制住青色嘴唇幅度极其轻微的颤抖,平静却冰凉的目光中却蒙了一丝倘若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的雾气,如果有人拿放大镜来分析,就能发现她脸上的肌肉都在以极度微小而纠结的幅度收缩拉伸着——那种明明被眼前事物所撼动,却仍时刻提醒自己守住原计划的冰冷和挣扎。 汪盛强不自觉的直起后背,三角形聚光的小眼睛紧紧盯住她,唯恐错过那张脸上的每一丝神情。 俞非晚突然闭上了眼。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垂下的漆黑睫毛上,映衬着她尖瘦苍白的侧脸格外单薄,没有血色的唇却被轻微的抿出一个微小且轻轻抽动的弧度,竟生生透出了些凛冽锋利的味道。 那一刻整个房间简直安静到落针可闻,连郁夜明的目光都紧紧黏在俞非晚身上。只见她紧接着就睁开了眼,目光里一闪而过的怅然和眉梢唇角的冰冷形成了让围观者难以置信的鲜明对比,她在身前男主角看不见的角度褪尽了一向伪装的善良中带点懵懂和傻气,熟练平静的自口袋里拈出一根香,垂下眼注视着它时唇角迅速而讥诮的抽动了一下。 俞非晚脚步不稳的上前,慢慢跪下做了个将香稳稳插在地里的姿势。然后仿佛身后有男主角注视着般目光黯淡下来,语气感慨而低沉,细听却能发现其中带着的一丝倦意:“……英雄寥落,竟使竖子成名。” 最后一个音落下之后,俞非晚脸上所有的挣扎纠结都一下子都消失不见,她呼出一口气挂上一向的客套笑容抬起头,目光却古怪的微微一顿。 因为她看到,仿佛还没从刚才的戏里出来似的,几乎整个房间里的人还都在有点恍惚的看着自己的方向—— 第34章 点破 气氛一片诡异的安静,俞非晚却暗暗吃了一惊。 须知前世她几乎从未享受过这种待遇——哪怕是她已经取得影后称号,以那些影视界大佬们千帆过尽高到惊人的眼光,她能在试镜时hold住全场的几率还是屈指可数,更别说像如今这样只凭简简单单一个日常的神态加一句话就让满屋子的人入戏走不出来。 ——是她演技无形中提高了,还是这一世其他人的品鉴能力变低了? 俞非晚没想到的是,她提高的并非演技,而是因为上辈子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所产生的让人难以言述的气场,尤其是当契合在这么一个同样坎坷而心思沉冷的人物身上时,那种不甘仇恨悲凉疲惫仿佛深深刻入骨子要从灵魂里溢出来的味道,细想起来堪称尽心动魄。 汪盛强率先回过神,三角眼里难得露出了一丝诧异的神情:“行啊丫头,不枉沙琪那么关照你。” 俞非晚搀着椅子坐回去,微笑着擦了擦额头:“汪导过奖了……我这也不过就跟着沙影后学了两把刷子而已,担不起您这么夸的。” “这要叫两把刷子估计老汪剧组就没能人了,”张志东完全不吝惜对俞非晚的好话,“就小俞刚才这演技,我怕要是照杭锐刚才说的对上戏,没准还真不知道谁带谁呢。” 杭锐垂下眼笑了笑:“张导,好歹我也是个影帝……但小俞确实演的好,毕竟这幕戏男主存在感薄弱,估计要真演,我被她压戏都没准。” 几人兴高采烈的一番谈论,俨然是已经把俞非晚当成了未来女主角的架势,直到郁夜明撩起眼皮,冰冰冷冷的“咳”了一声,谈话这才唰的肃静,目光重新回到了这位财大气粗的投资方身上。 “我说,我都还没说到底用不用你们高兴个什么劲儿?”郁夜明不阴不阳的朝俞非晚斜飞一眼,眼风如刀直直刮过她的脸,轻蔑的评价了一句,“……演的还行,马马虎虎吧。” 虽然郁总下了“马马虎虎”这个评价,但俞非晚方才一幕细微神态表情间所表现出的极大渲染力和气场是有目共睹的,就连一边的助理小张都小心翼翼的问:“那接下来的演员……还用再来试镜吗?” “还试什么试,你觉得那群哭起来都一个表情的女人能演的比她好?”汪盛强烦躁的训斥,“那个谁,刚才录像了没有——把那个马马虎虎的演技放给她们看看,要有自信超过的就进来演,觉得不行的趁早走人,别耽误大家时间。” 俞非晚倒不担心会有人模仿她的表现来竞争角色——须知微表情微神态这种极端考验演技的项目本来就最难照搬,更何况郁夜明还明确规定了是“超过”——就算真有模仿高手能把她的一颦一笑都像回放机一样刻录下来,再加以创新到更强高度,那此人一定演技本身就到了一定水平,她输的也心服口服。 果然,录像一放,外间里一干女星九成铩羽而归。 剩下一成倒是进来了,却不是来试镜而是来抗议的。以邓思雯为首的几个人忿忿不平:“汪导,不是我们说,可大家都知道俞非晚当时是剧组里的替身还跟沙琪一直交好,没准沙影后当时私下指导过她,这明显不公平嘛。” 汪盛强小眼睛冷冷的看过来,哼笑一声:“现在知道不公平了——当时你们听说跟个新人一起竞争,怎么没听你们嚷嚷过不公平?” 一句话说的几人脸色青白交加,阴阳怪气的说了几句见汪盛强一点松口迹象都没有后,只有不情不愿的尴尬退散。 事情进行到这个地步俞非晚本该就可以安心回家等通知了——可谁知就在这个时候里间的门突然被一把推开,席徽气势汹汹的就扑了进来:“结束了吗?结束了的话郁夜明你给我出来——!” 她步伐迅疾如风瞬间带到了路上椅子支架乒乒乓乓的倒在地上。郁夜明见状眉毛一挑,眼疾手快的在席徽扑上来的千分之一秒前侧身刚好避开。下一刻当席徽一头栽在地上后灰头土脸的爬起来时,他没受伤一侧的手臂已经闪电般横在对方脖颈上,尖尖的钢笔头正好对准她雪白皮肤下青色的静脉。 郁夜明极其阴柔的微微一笑:“出去说,不然再说一个字我就杀了你。” 这句话口气虽然温柔淡定却极其阴森可怖,以至于一边的俞非晚都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居然有点庆幸她卸郁夜明胳膊时对方手里没有武器。 席徽坐在地上一边用仇视如刀子般的目光剜郁夜明的肉一边愤愤然却无可奈何的迫于对方淫威同意了,出去的时候她甚至还雄赳赳气昂昂的给俞非晚打了个眼色,低声道:“在外头等我,看我怎么整这个小子。” 俞非晚警觉不对,闪电般伸手一把拉住她:“还是算了吧我看他有备而来,咱们先回去下次再设个套,争口气不差一时一刻。” 席徽冷笑,直接拿开俞非晚的手:“他一个半身不遂的废人能有什么准备?——再说他有备以为我就没手段吗~?老虎不发威还真当老娘是病猫!我把小韩留给你了你先到门口等我啊。” “喂——”俞非晚看着席徽大步生风风姿摇曳的背影徒劳的伸出手,之前的助理小韩小心翼翼的凑过来:“……俞小姐,我们出去吧?” “……”俞非晚收回手疲惫的揉了揉鼻梁,“试个镜都能试出这么多事,果然是流年不利。” 但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人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当你认为自己已经很不幸的时候,常常会有更不幸更头疼更让人想一巴掌劈飞面前碍眼东西的事情在等着你。 当俞非晚站在走廊上面无表情的跟韶华和她身后一个女孩对立时,心里就是这种感觉。 但一见面二话不说就开打显然不符合俞非晚一贯的处世作风,因此她想了想还是极其淡定温柔的对韶华一笑:“韶前辈,久违了。” 面对着曾害的自己在公众面前出丑并沦为笑话的仇人,韶华显然也深谙输人不输阵的道理,仪态万方的伸出手来:“俞小姐,好久不见。” 俞非晚笑容依旧的盯着她那只保养的精致漂亮白皙的手,却没有一丁点反应。 韶华嘴唇似乎恶狠狠的抿了下,却笑的益发温柔,收回手温婉的撩了下头发:“可能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俞小姐并不怎么乐意现在见到我——不过这可奇怪了,明明上次拿杯子砸人的人是你,怎么说心怀愤怒的人都该是我吧?” “韶前辈这话从何说起?”俞非晚诧然无辜的道,“毕竟您还是铭腾秦总钦定的女朋友,我哪里敢得罪如今的老板娘呢?” “那俞小姐如今对我的针对我可就看不懂了,”韶华靠在栏杆上,拉着她身后女孩的手满面笑容的侧过头来:“既然你跟修霁他也算私交不错,就该知道《一叶千秋》这个位置是想让我妹妹韶光试试的——了可我刚刚听说汪导特别属意你?俞小姐,万一到时候女主演一角花落别家,你可不要怪我哦。” 俞非晚目光在韶光身上微微一动——她固然认得这个人,前世就是她以刚毕业科班生的身份拿走了祁飞霏一角,演技虽不高明却也还过得去,借着电视剧的风头一举奠定了新晋花旦的位置,只是此人出道时名为乐雪,从没人将她和韶华联系在一起。 不过联系前世就会发现整件事都变得极其耐人寻味起来——前世韶华并未和秦修霁勾搭上,乐雪是怎么得到这么好的资源,让汪盛强不惜抛弃其他虽不算顶尖但也足以在演技上将她压制到死的其他女星,转而扶植这么一位刚出道小艺人的呢? “俞小姐,”韶华见她若有所思,不禁含笑出声再一次提醒,淡粉色精致的唇角翘起几分讥诮来,“怎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难道连沙琪影后都赞不绝口的你对打败我妹妹都没信心吗?” 俞非晚似乎感到很好笑:“……没见过韶光小姐的演技这话我可不好回答。不过你之前那个问题,我说句实话,可能会比较不中听。” 韶华笑容僵了一下。 下一刻她就看到俞非晚用那种冰凉的目光淡淡注视着她,温和而缓慢的说:“——郁前辈,我心里从来没有把你当过一回事。” “不管是你怎么勾搭上秦修霁,或者怎么给你妹妹弄到这么一个角色我一点都不关心。甚至你在片场整治我或者是拿酒泼自己污蔑我不成反而被打,这些在我眼里也都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小把戏。”俞非晚有点愉快的看着韶华急剧变了脸色,悠闲亲切的说,“我其实很同情你被砸的痛苦,毕竟打人的我脸面到现在为止还都是好好的——你说是吗郁前辈?” 韶华神色一沉,紧接着如刀的眼神就狠狠刮过来,可她那张妆容明丽脸上的神色却依旧是在笑的:“俞小姐未免太看不起人了,你忘了上次在b市郊区你是怎么抱头鼠窜的了吗?” 俞非晚讶异的回看过去,脸上敷衍客套的笑容没有一丝破绽:“——我听不懂韶前辈你在说什么。” 韶华出指甲修剪精致的手搭上她的肩膀,垂下头在她耳边低声说话的口气却阴沉的仿佛下一刻,那白皙漂亮的指尖就会将俞非晚的肩头戳出一个洞来:“……别装模作样了,罗雨桑是怎么死的别人不清楚你还不知道吗?” 这句话咬牙切齿音量却极其轻微,照例说除了俞非晚,就连她身边的小韩助理都是不该会听到的——可就在俞非晚打算扯开韶华顺便轻描淡写的反击回去时,一个低沉中带着阴柔味道的男声突然在两人身后响起。 “容我打扰一句女士们,”郁夜明似笑非笑的倚在栏杆上,没受伤的手扶着耳朵边挂的一个微型麦克风,身后是神色冰冷气愤的席徽,明明温柔的语气却透出一股蛇一般的阴冷感觉:“这位小姐……你方才提到罗雨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第35章 绑定 韶华的脸色一下子白了。 “看我干嘛?里头汪导还在等这位小姐进去试镜呢。”郁夜明漫不经心的拿下耳机弹了弹指尖,笑道,“刚才的事以后再说——放心,看在你是秦总女朋友的份上,我会下手轻一点的。” 说完这句话他直接绕过韶华,风度翩翩的朝俞非晚伸出手:“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你的演技确实是马马虎虎——可今天看在它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份上,俞小姐你愿意加入弦兴,让我为你打造星途吗?” 俞非晚面无表情的盯着他:“我本以为人吃一次教训就会长记性的郁老板,顺便能解释一下你手上的耳机是怎么一回事情么?” “哦这个呀,”郁夜明看笑起来,向前伸手,摘下粘在俞非晚衣领下面的袖珍窃听器,“——小小玩笑,作为你卸我胳膊的回报,不成敬意;泼妇有喜,招夫一名。” “我真的很震惊郁总你这不怕死的骚包之气怎么到现在都没把你自己作死,”俞非晚接过窃听器,在手中不动声色的嘎吱一下捏的粉碎,淡淡道,“——以及我并不认为加入一个三番五次和我有仇,还扬言等着要我好看的人手下的公司对我有什么好处。” “俞小姐请你不要低估市场的吸引力,也不要低估交易的重要性,”郁夜明微笑的反驳,“——就铭腾对你的冷藏政策而言,我看不出你有什么拒绝我的理由,尤其是在你父亲已经查出身患胃癌中期的时候。” 随着旁边席徽的一声低呼,俞非晚心头突地一震。 这消息来得太过猝不及防,以至于她脸上无可掩饰的瞬间苍白了一下——家里人称做了体检后没有任何异常,她只道是现在并未恶化,谁知道坏消息在这里等着她。 她稍稍变了的神色让郁夜明口气都显得愉悦了起来,“喏,虽然你家人为了不打扰你的事业对你隐瞒了这个消息,但我认为你有权利知道实情。” 俞非晚的目光在空中停顿了几秒,平静的看过去:“……即使这样,又能说明什么呢?” “能说明我们可以找到合作的基点呀俞小姐,”郁夜明脸上的笑容充满了独属于商人见财眼开的欠揍气息,“你缺钱,而我缺一个年轻漂亮有气质有演技,能一举被捧红的试验品。” 就在俞非晚正想毫不留情的将郁夜明的厚脸皮反讽回去时,身为她坚强后盾的席徽已经呵的冷笑一声:“——郁夜明拜托你睁大狗眼看清楚好吗?小俞或许没钱,可老娘就是一个大写的钱字,想要治病还犯得着跟你这种人渣合作?” “不跟我合作,那你是想让她留在铭腾?”郁夜明惊奇的道,“继续在你们那个秦总雪藏的政策下拼死拼活的争一个片约还差点把命搭上?” 纵然席徽财大气粗,但也不得不承认郁夜明说的正是事实——是以她一时竟也哑口无言起来,直接导致这句话说完后三人之间气氛陷入一片诡异的僵持状态。 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冰点的沉默是不会一直持续下去的——只听嘎吱一声,走廊侧面的门突然打开,穿着黑色修身西装的秦修霁从里面优雅的缓步走出。 几个人的视线立即齐刷刷投了过去,郁夜明率先笑道:“我就说怎么不见秦总,原来是躲在房子里听壁角啊。” 秦修霁温和漂亮的笑了。 “也算是,毕竟几位的谈话我在里头都听得一清二楚,”他抬起那张五官俊逸的脸,看向郁夜明那如沐春风的笑容竟硬生生透出些许慑人的气场来:“可能让郁总失望了,今天之后铭腾已经打算改变对非晚的政策,她将会是铭腾力捧的艺人之一。” 任是俞非晚和席徽想到了一切事情发展的可能性,也没料到秦修霁会在这种情况下突然出现,给已经达到高|潮的矛盾硬生生再添了一把火,哗啦一下直接烧到巅峰。 “做出这样的决定是想为你之前的过错埋单吗秦总?但你真的以为把俞小姐从雪藏的悲惨遭遇中解放出来,她就会任劳任怨的为铭腾干活吗?”郁夜明一刻不停的将火力对准了他最大的商业竞争对手,“不得不说你太幼稚了秦总,你只是给了她她应得的东西,正好反衬出你们铭腾之前对待艺人是多么的冷酷无情。” 秦修霁丝毫没有动怒:“那也是铭腾内部自己的事——倒是郁总你,想要挖墙脚的话我有必要先声明,非晚的违约金高达五千万。” “我之前都说了但求俞小姐一人,钱什么的都不在话下。”郁夜明似笑非笑道,“反正不管花出去多少,我都有信心再从她身上赚回来。” 秦修霁垂眸笑了笑,淡淡盯着自己的指尖:“看来郁总的决心还真是坚决——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毕竟不久前你们还闹过一场矛盾,你又是从哪里来的自信,认为非晚就一定会同意和铭腾解约跑去弦兴呢……” “秦总您这话可就奇怪了,我没有信心难道你就有信心?你是认为开玩笑似的给她灌酒算深仇大恨还是直接断了一个人成名之路算深仇大恨?平时看你也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不想脸皮之厚连我也要甘拜下风啊……” “非晚一开始签的就是铭腾,即使过去几个月事业受损但毕竟与我和铭腾的情分还在,郁老板不要太高看了弦兴的吸引力……” ……唇枪舌剑,你来我往…… 面对眼前端着上流社会虚假冷冰冰笑容,噼里啪啦争得火热的两个男人,席徽先是露出目瞪口呆的神情,直到最后终于麻木,呆呆的朝俞非晚回过头:“采访一下,当你如同言情剧的女主角一样看着两个男人为了你争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感觉?” “……”俞非晚面无表情的和她对视,“其实我觉得他们不过算俩炮灰,真正的男主角——”她打开手机看了下谢问辰刚刚发来的已经到大厦里的短信,“……还在路上;[火影]一鸣惊人。” 于是十分钟之后,俞非晚口中的男主角谢问辰成功抵达。 他的到来直接将双人行变成了三人行,并将气氛推向了一个更加冷凝而紧张的阶段——秦修霁和郁夜明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转向他,仿佛试图以气场将这个外来者的存在感压到最低。 大病未愈的谢问辰脸色苍白中还带着憔悴,可不知道被怎么包扎固定自己走上来的身子却显得异常挺拔。他褐色透亮的眸子不带一丝感情漠然的朝两个男人扫了一眼,低下头来温和的问俞非晚:“不是说很快就能回去吗?现在你们又在说些什么?” “郁总和秦总正在争执我的去留问题,”俞非晚似笑非笑的说,“似乎还有不争出个结果就不放人走的架势。” 谢问辰回过头,冲两人微微笑了一下,尽管那笑容里充满了淡漠的客套疏离:“那么两位就先聊,非晚我就先带走了。” 他刚拉起俞非晚的手要转身,就听到身后秦修霁口气沉郁的问:“如果我没记错,你似乎也只是铭腾的雇员之一——你以为你是非晚的什么人?谁给你的权力忤逆上司替她做决定?” “很快就会不是了,辞职申请我会明天一早送到人力资源部去,”谢问辰淡淡回头,顿了顿,漂亮的褐色眸子微微一动,“至于我是她的什么人——男朋友这个位置够不够?” 俞非晚额上青筋跳了一跳,实在不能落自家经纪人的面子,只有望天翻了个白眼。 秦修霁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郁夜明却立刻兴奋的看了过来,笑容满面的脸上充满了因秦修霁吃瘪而幸灾乐祸的味道:“哎呀你就是俞小姐的男朋友啊,幸会幸会,当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等你们什么时候确定了关系一定要请我过去喝一杯啊。” 俞非晚对谢问辰这么明目张胆的回答颇有些哭笑不得,手被对方紧紧攥着,她尝试着想要动了动手指,结果谢问辰握得更紧了。 “你们……”秦修霁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眼底有什么晦暗不明的东西一闪,“是什么时候……确定这种关系的?” “我们早就确定了呀秦总,”俞非晚笑容可掬的望着他,“——怎么,秦总你分手之后都另寻新欢了,我这个甩人的还不能有个新男友吗?”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仿佛看到秦修霁的眼神中突然闪过一抹锋利而暗沉的什么东西,配上他此刻沉郁白皙的五官,竟难得的透出一种受伤的意味来。 这可奇怪了……俞非晚心想,一向心思深沉冷静自持的秦修霁,会因为自己一点小事就露出这种刺痛的眼神来? ……错觉吧;黑萌小夫妻。 谢问辰丝毫没理会对面两个男人的反应,拉住俞非晚正要离开,就听到秦修霁在后面沉声道:“——等等。” 他淡淡的和回头的谢问辰对视:“非晚的脚还没好,你就这么拉着她回去?” 谢问辰眼神微微一动:“……哦,多谢提醒。” 下一刻他就在俞非晚的小小惊呼声中,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他回过头朝秦修霁淡淡一笑,一向表情冷淡的谢问辰此刻笑容中居然带了明晃晃的炫耀和讽刺味道,然后在身后几个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就这么稳步走下了楼梯。 身后,秦修霁盯着两个人远去的背影,攥紧在身侧手的修长骨节发出嘎吱声,目光终于彻底沉了下来。 俞非晚一等到下到一楼就从谢问辰的臂弯里挣脱出来站稳,然后一把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子。 “能耐了啊你,”她看着谢问辰已经泛出冷汗的苍白的脸,又好气又好笑的说,“伤才好了多少就敢抱着我下楼了,你有这本事你咋不上天呢?!” 她自己还踉跄着就连拖带拉的将谢问辰塞回车里,谢问辰刚一坐下就急剧的咳嗽起来,苍白瘦削的脸上当即就泛上了淡淡潮红。 “……”俞非晚坐在副驾驶座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百思不得其解的摇摇头,“我实在是不明白你们雄性生物受荷尔蒙调控的好胜心就真的有那么强?拼着自己身体也要没有意义的炫耀一把?” “……怎么是没有意义呢?”谢问辰好容易缓过来,神情显得颇有些受伤:“我帮你挡回去了那两个人,就得到你这样一句评价?” “虽然秦修霁今天要死不死的样子确实让我挺高兴的,”俞非晚严肃道,“可是谢问辰同志,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要再这么不爱惜自己万一哪一天挂掉了要我上哪儿再去找这么一个对我任劳任怨做牛做马的经纪人去?” “……经纪人?”谢问辰又虚弱的咳了几声,疑惑的别过眼,“不是男朋友吗?” “……”俞非晚怒道:“我有承认过你是我男朋友吗谢同志?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一切都是你自封的好吗?” “但你也没有否认……我就直接认为你默认了。” “哈哈哈哈你的逻辑太可笑了没否认怎么就代表默认呢?”俞非晚别开眼,果断的转移话题,“司机呢?你别告诉我今天你这样就能一个人开车,咱们什么时候能回医院去?!” 谢问辰偏过头去看她,只见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俞非晚的脸颊和肩头,照的她白皙的脸色漂亮的近乎透明,一双眼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只是细细的绒毛下仿佛泛起了一丝可疑的红晕。 他褐色透亮的眸子里淡淡浮上了一丝笑意,笃定的问:“……你害羞了?” “谢问辰你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姐这就把你从车窗里扔出去啊!”俞非晚大怒,“你给我少得寸进尺不然——” 她的声音突然卡在一半,因为谢问辰已经一踩油门发动了汽车。 “我说你不会真的打算拖着这么个身子自己开车回医院吧?”俞非晚惊悚的道,“你能行吗?不行的话我来,别弄到路上出了什么司机晕倒的翻车事故上明天报纸花边新闻啊!” “把安全带系上,”谢问辰偏头看了她一眼,口气虽疲惫的却掩不住其中那丝愉悦的意味,“……回去了我有好东西给你看;独家占有之亿万夫人。” 谢问辰给俞非晚看的正是上次她所说的新式电子产品——那种不依附于其他载体,直接以声光来录入并传递信息的未来社会主流产物。 前者对此的解释是:“刚做出来的,制造成本还要考虑怎么压低,你先看看对不对路。” 俞非晚不能不惊叹于谢问辰的工作效率,尤其是在对方表示这只是第一轮的初期产品,由她给出意见下一阶段的设计很快就能开工时,她简直满脸都是目瞪口呆的神情:“不是告诉你等病好了再操心这个的吗?” 谢问辰轻描淡写的说:“反正整天躺在床上也不差什么事,顺便就帮你把这个的程序编了。芯片制造那边是我大学室友在做,如果你有兴趣或许可以搞一个合作公司。” 俞非晚闻言手一抖,差点没把刚研制出来的东西摔在地上,看谢问辰的目光立刻充满了看向人生赢家的敬仰和震惊神情。 事实证明俞非晚一开始对谢问辰的推断是完全正确的——此人实在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学霸型人物,不但一手黑客技能玩的出神入化,身边的同学室友也都无一不是研究管理领域的精英级人物。谢问辰找了一个创业专做电子产业的同学,对方对此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两人一拍即合短短十几天内就将初成品生了出来——需知这在科研能力转换为产品效率极低的c国是十分不容易的,正常情况下的转化时间大约时半年到一年甚至更长,如果再加上俞非晚提出的批评建议,估计等大规模投入生产起码要到五六年以后。 谢问辰对此倒显得不是很上心,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超高的工作效率,他关心的事是另一条:“要在短时间内把这东西做好的话,我估计要投入大量时间进去……经纪人那边怕就不能再兼顾了。” “……”俞非晚惊奇的说,“听你这么说,倒是忽然给了我一种你之前经纪人做的很不错的错觉啊。” 但谢问辰无法两头兼顾确是事实,直接导致了俞非晚需要另外找一个经纪人。俞非晚对此很坦诚:“说出来可能有点伤人——但我早就觉得你在这个位置上大概干不长久,所以物色你的接替人选已经有很长时间了。” 谢问辰一眨不眨的盯着她,褐色的眼珠里充满了压迫和警觉的意味:“……我倒从来没有发现你打算摆脱我已经这么久了。” “瞎说什么大实话呢小谢同学,”俞非晚异常亲切的冲他一笑,“你觉得一个艺人如果对自封为她男朋友的经纪人没有点堤防心,这可能吗?” 谢问辰的回答是把手盖在她的手背上,一字一顿的说:“——不许找男经纪人。” 从俞非晚的角度看过去,窗外的日光将他白皙漂亮的五官和褐色的眸子照的纤毫毕现,这么目不转睛的望过来时,立刻就透出了一股格外坚定和执拗的味道,配上他那垂在耳侧稍长的黑发,让人立刻联想到了某种大型的犬科动物。 “……”俞非晚不禁失笑,“你是属狗的吗谢问辰?你知道你这样很像一只忠犬在护食吗小谢同学?” 在俞非晚面前谢问辰是不介意施展他难得一见的卖萌杀技的——只见他眨了眨眼,褐色眸子里目光极其无辜的说:“……不觉得。” 俞非晚噗嗤一笑,比了比手势跟他解释道:“喏,你这个样子就像是那种一身灰色的毛,漂亮帅气,但又不怎么喜欢亲近人的边境牧羊犬,刚才看我的时候……对就是这个眼神太可乐了哈哈哈哈哈。” 她对上谢问辰看过来的眼睛,差一点笑倒在床上。谢问辰趁机把手蒙上俞非晚的眼眶,固执的坚持:“……不许找男经纪人。” “好好好不找不找,”俞非晚捂着肚子笑,“男经纪人我就绑定你一个行了吧,谢狗狗?” 第36章 剧照 关于再找经纪人的问题就这么暂时被搁置了下来——横竖之前谢问辰的本职工作也做的并不怎么样,顶多就是帮俞非晚整理一下资料做一下水军和黑客工作而已,他所说的没有继续做经纪人的时间……也只不过是少了在人情关系场上摸爬滚打再摔得头破血流的时间罢了。 俞非晚对此欣慰的点评:“我就说去搞学术才是你这样的高级知识粉丝应该做的事情嘛,明明是智商型人才却偏偏要去跟别人拼情商,你其实本质是个m吗谢狗狗?” 谢问辰自从上次俞非晚说他像犬科动物之后仿佛摸准了俞非晚的软肋,开始毫无节操的展现出他的忠犬特质:“……你要是s,我就是m。” 俞非晚笑的前仰后合,伸出手指勾起谢问辰的下巴,对上他那双无辜而漂亮的褐色眸子:“我记得你上次还一直讨厌我对你动手动脚的,怎么现在就从高冷男神摇身一变成忠犬了——喂你干什么!” 下一刻只见话音未落谢问辰出手如电,抓住俞非晚的手腕一把将她拉进怀里,低下头眼睛一眨不眨深深的看着她。 如果有人此刻走进病房,就会看到女孩睁大眼睛躺在苍白青年的臂弯里和他对视,光纤照在她漂亮的桃眼上,里头水色分明没有一丝杂质。窗外的阳关温软的洒在两人的发梢肩头,再加上这样宁静恬淡的目光交缠,立刻就给人一种打从心底里岁月静好的感觉。 谢问辰深深注视了她半晌,眼底慢慢涌起一丝笑意。 “情况不一样,”他轻声说,抓起俞非晚的手放在唇边烙下一吻,“那时我还没有……喜欢上你。” 俞非晚默不作声的看着他,眼底里突然涌上一丝微妙的虚无感,随即她垂下了细密纤长的眼睫,半晌嘴唇无声的动了动。 “……你说什么?”谢问辰盯着她的每一丝神情,见此情况立刻俯下身凑过去问。 俞非晚抬起眼皮,目光挣扎的看了他半晌,最终扯扯唇角,露出一个艰难而意味复杂的笑容来。 “……再给我点时间,”她眼底闪着难以名状的光,仿佛是在感情沙漠中跋涉了很久的人终于见到了尽头的绿洲,几乎是和着呼吸声说,“谢问辰,再给我点考虑清楚的时间。” 谢问辰看着俞非晚,慢慢伸手捂住她的眼睛,低头轻轻吻上她弧度漂亮的白皙额头。 “虽然不知道你到底跟秦修霁经历了些什么,”一吻毕他轻轻的抬起头,“……但只要你回头,我就会在这里。”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等两周后俞非晚可以下地活蹦乱跳时,《一叶千秋》已经顺利渡过影后沙琪意外的公关危机,再次开拍。 乐雪似乎这次没有了上回的好运气,直接被汪盛强毙于马下。而沙琪的意外也成功的让这部电视剧拉到了一大批关注度,不少媒体都热火朝天的讨论接任沙琪出演女主角的人到底是谁,可偏偏官方对此一言不发。为了赚取大众关注度,无孔不入的狗仔队只好围堵到了b市郊外剧组所在地,为的就是能拍到这位接替影后沙琪担纲女主演的神秘艺人。 这可苦了一向习惯于默默无闻拍戏的汪盛强,在对此烦不胜烦之后,汪导终于大手一挥,忍痛表示上定妆剧照! 于是灯光摄像特效齐备之后,俞非晚终于一身仙气缥缈的侠女古装,和影帝杭锐一起站在了幕景中央。 不得不承认俞非晚的五官本身就具有极强的可塑性,她固然没有沙琪那样让人倾国倾城惊心动魄的美感,却能在化妆师稍稍勾勒一番后立刻展现出与角色极其贴合的绝色来,就仿佛是一幅白描山水经丹青涂染,瞬间画出一抹惊艳无匹的写意风流。 这其中固然有化妆师高明手法的成分在,但更多的则要归功于俞非晚那能被轻易发掘出不同特点的五官,以及她仿若将角色气质浸透骨髓的强大演技——用化妆师的话说,“从没做过这么完美的作品,简直就像剧本里的人活生生走出来了一样。” 《一叶千秋》剧中,祁飞霏的戏份主要分为三个阶段——早期陪伴叶鸿时状似清纯实则暗藏心机,中期为形形□□的英雄人物所震撼惋惜,内心忽明忽暗激烈挣扎,以及最后她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内心,在最后一刻放弃了报仇,向叶鸿坦诚她的爱慕之情。 但基于祁飞霏的年龄和她一贯的伪装,剧组为祁飞霏设计的服装即使分为不同风格,但大多以浅色系的薄纱系列为主。俞非晚上身之后效果却意外的让人惊讶——只见她就这么平静的站在镜头下面,回首垂下眼睫若有若无的一笑,四分清冷出尘四分淡雅可人再加一分不轻不重的微妙心机,站在对面围观的场务小哥立刻就通红了面颊。 “……太邪门了,”正巧杭锐一身劲装短打的经过,听到小哥喃喃念道:“……明明现代装的时候也不觉得什么啊,怎么古装一笑就这么勾魂呢?好像跟沙影后的感觉还不一样,感觉多了一点……放肆还是什么的味道?” “一样就奇怪了,明明是两个人演的嘛,”另一个实习生凑过来,“人家可是沙影后一力推荐担纲主演的,能有自己的发挥不奇怪。” 然后就听到前头汪盛强极其亢奋的一拍桌:“成了就这样,下去换衣服,待会儿跟杭锐一起拍最后一幕男女主!” 结果到拍摄最后一幕男女主生死相依凝望对视时,却怎么都过不去了。 汪盛强烦躁的一摔剧本:“俞非晚你的眼神死了吗?让你‘眼含痛苦悔恨倾慕和爱意’看叶鸿你摆出这副死鱼眼是想干嘛?这个人是你闯荡完千山万水终于明白自己深爱的男人,别搞得好像你跟他有啥深仇大恨一样!让你露出一点倾慕有那么难吗?你这眼神也就骗一骗那些爱看爱情偶像剧的小女生,还敢放言接沙琪的角色,你就等着被观众喷死好了!” 他平息了一下怒气,黑着脸吩咐:“休息十分钟,给我找到感觉重来!” 俞非晚垂下眼,手指甲深深的掐进掌心里——不是她演技不够,上辈子摸爬滚打大屏幕时什么样的爱意眼神表现不出来?但经过当年秦修霁的事后再演这些爱情戏,却仿佛硬生生掐断了她基于这个词所有的灵气,很多时候只能靠经验深厚的演技硬撑,可到底内行看门道,第一枪就直接被汪盛强毙得死死的。 等到汪盛强的火稍微消了一些,板着脸把俞非晚叫道跟前:“我就不明白了,你其他的戏都挺有神的,怎么就这一关过不去呢?” 俞非晚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说:“……经验问题?” “去你的经验问题!”汪盛强一脚踹过来,“照你这么说演员没经验都不用演了是吧?再说你是没经验吗?恋爱总谈过吧?我可是听说你之前被雪藏就是因为甩了秦家那小子。” “……”俞非晚小声反驳,“那是之前的事。” 汪盛强吹胡子瞪眼的看着她:“……成,那现在呢,男朋友总有吧?” “……没有。” “哦,没有,感情那个拖着一身病还三天两头跑来看你那个就是你家使唤工人对吧?”汪盛强斜眼,看到俞非晚神色微妙一变的时候瞬间就明白了,“我跟你说,你把杭锐就想成你家那个小经纪人,到时候不要太刻意该怎么看就怎么看,别搞得好像是叶鸿要强|奸你一样,我看了都替你难受。” 俞非晚眼皮一跳,心说要她幻想着谢问辰的脸做出一副“眼含痛苦悔恨倾慕和爱意”的表情……就默默别过了脸。 太肉麻了……她可以选择狗带么? 但等俞非晚克服了自己别扭的心理,勉强幻想着自己面对的是谢问辰拍出来照片后,汪盛强终于大手一挥:“总算是马马虎虎了,成了过吧!样片拿来给我看看……行差不多,叫人去稍微修一下就能放到网上了,记得再放一套没修的毛片,那群人不是爱看颜吗?让他们舔!” 杭锐立刻拉住俞非晚:“我刚才打戏那张妆没吧?” “没,”俞非晚扶住他的肩看了看,“刚才没现在也没——再说杭影帝您有必要这么关心妆面吗?您就是了也是咱c国娱乐圈第一硬汉美男子啊!” 杭锐哈哈大笑。 当定妆剧照被弦兴和铭腾官网相继放出来后,霎时间轰动了整个网络。 先是弦兴和铭腾相继放出了修过的《一叶千秋》剧照,顿时惹得赞叹声连连——“天哪噜杭大男神越来越帅了,这眉眼这身材男神嫁我嗷!”“女主角脸生,不过长相古典有味道,颜值担当好评。”“配色布局美哭我!男女主帅哭美哭我!汪盛强拍的真的是精品啊。”“woc感觉浓浓的武侠风扑面而来,就冲这剧照拍出来了我也一定看”“只有我一个人被最后一章虐哭了吗……不会是be吧啊啊啊啊”…… 但也有一些人露出“尔等凡人实在太孤陋寡闻”的嘴脸指手画脚,“一般般吧,杭锐那张脸怎么看都腻了,一直拍武侠剧也不懂得转型。”“女主角脸还成,就是感觉没特色不知道上哪整的,不知道怎么比得上沙影后。”“你们都被剧照骗了!都是p出来的颜不信坐等高手分析ps痕迹”…… 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汪盛强毫不在意的笑笑:“没事水军嘛,虽然我不想炒,可他们硬要炒我也无所谓——有空的话把毛片放出来好了。” 于是当日晚上,两大公司官方微博再度放出一组照片——纯毛片未经ps的剧照,附带的文字说明只有一句话:“据说有人质疑演员们的颜值,未ps剧照拿去,看看到底谁是颜值担当。” 微博再次轰然一声疯狂炸开! “[大哭][大哭]汪导我错了,我不该以为照片是p的就怀疑你选角的能力。这组照片果然啪啪啪打了我的脸,对不起我这就去跪舔男女主角的颜一万遍。” “真的好美我屮艸芔茻!!毛片居然如此惊艳!杭影帝嫁我!女主角嫁我!灯光道具师嫁我!摄影小哥嫁我!化妆师嫁我嗷嗷嗷!!!” “这真是没p过的?好吧虽然看起来很像……耳光打的不错,汪盛强你赢了[再见][再见]” “其实比起杭锐我觉得这个女主角更有潜力,颜值上佳,看剧照眼睛里的戏也不错,刚出道就能搭上汪盛强的大制作,据说还是沙琪当时亲自推荐过好多次的……那个叫俞非晚的,你确认不是铭腾他老总的私生女?” “嘻嘻嘻铭腾老总的私生女怎么可能到现在才出道啊,没准人家睡了几个男人数都数不过来呢。” “右边没锤子就少bb行吗?干嘛总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她能睡了制片人能把沙琪睡的给她说好话吗?娱乐圈就没几个凭真材实料上来的演员了是吧?” …… 官方微博发剧照的当天正好剧组的摄像机出故障,全体放假一天。俞非晚在医院里照顾谢问辰,一边削苹果一边看着他那个pad手指飞快滑动,渐渐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俞非晚凑过去,“怎么了?” 谢问辰面无表情的把pad翻给她看,只见液晶触摸屏上高清放大无ps痕迹的最后一章她和杭锐深情对视的剧照赫然在目。俞非晚用询问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谢问辰嘴角抿的死紧,一副死傲娇不肯说一句话的表情。 “……”俞非晚尝试着通过表情揣测对方的心理活动,半晌无果:“这样子……我又怎么着你了?” 谢问辰抬头看她一眼,淡淡的目光里透出了一丝委屈的意味来,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脾气发的不对劲:“……没什么,挺好的。” 俞非晚突然灵光一闪,悚然问:“等等……你不会又吃醋了吧?连男主角的醋你也要吃?!” 谢问辰抿紧了唇一言不发的看着她,可眼神里透出了一股“没错就是你猜的这样”的意思来。 “我本来可以欺骗自己这是p出来的,可毛片一出来……”两人对视了半晌谢问辰不情不愿的开口,“因为你看他的眼神实在是太……” 俞非晚哭笑不得的捂住眼睛,顺嘴就说:“你知道我当时拍的时候一直在想象杭锐是你吗,护食的谢狗狗?” ——结果这话刚一说出口,等她看到谢问辰反应的时候,俞非晚立刻就后悔了。(..) 第37章 往事 打死俞非晚也想不到自己一句话会引起谢问辰那么大的反应——在三番两次确认俞非晚话里的意思确实是他想的那样后,谢问辰一双眼睛完全亮了起来,让俞非晚觉得他更像是某种黏人的犬科动物。 被俞非晚类比成边境牧羊犬的谢狗狗此刻受到鼓励已经爆发出了无以伦比的工作活力,假如不是俞非晚死命按住他的话,估计已经不要命的挣扎起来给俞非晚编产品程序了。 俞非晚百思不得其解的盯着他:“你这么激动是想干嘛呢小谢同学?有这力气你怎么不上个天给我看看呢小谢同学?” 谢问辰被她按在床上动弹不得,只剩一双漂亮的褐色眼睛上仿佛蒙着水汽,湿漉漉的看过来:“我要是不多做点事,你以后怎么能多想我一点?” 俞非晚看着他这副委屈的样子觉得好玩,伸出一根手指挑起他的下巴,说出的话却一点玩笑意味也没有:“你的人生就只剩下我想你这么一点追求了么谢问辰?你真的是狗吗,离了主人就活不成?” 谢问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扯过来双手紧紧握住,低低的声音里却颇带了些咬牙切齿的味道:“……是又怎么样?” 俞非晚的笑容渐渐沉了下去。 她就这么看着床上青年黑色的发丝,自然而然的在头顶绕成一个漩涡然后流畅而细碎的垂下去,额头下他白皙脸颊线条弧度十分漂亮,低垂下去的眼睫毛扇子一般轻微颤动,显得无比精致却脆弱。 “你啊……”半晌她意味不明的叹息了一声,伸出手温柔的去揉谢问辰的头发。 真是个傻孩子啊……俞非晚心中沉沉的想。 ——你的人生还那么长,还会遇到那么多美好的东西和美好的人。等你经过了无数的汪洋大海,还会想起来曾经年轻时连一张剧照都能让你吃半天醋的俞非晚么?世界上没有什么事一成不变的,所有的感情,誓言,承诺……你现在付出了这么多,万一哪天被辜负了,又会不会像我当初那样感到天崩地裂般的难受呢? 不过也好……她垂下眼,如果不是你这么无所顾忌闯入我的生活的话,我现在究竟在哪个角落,心里到底会不会一直被不甘和仇恨充满,真的是很难说的啊…… 《一叶千秋》的剧照风波仍旧在网络上继续,相较于早就成名了的影帝杭锐,作为新人的女主角饰演者俞非晚很显然更博群众们的眼球——不过短短一天内,#新人俞非晚#的词条居然硬生生被推上了微博头条。 人们对于长得好看的人总是宽容的,尽管有看不惯她的黑子存在,作为被人看了剧照后夸为“整部剧中颜值担当”的俞非晚还是收到了大多数人正面的评价。尤其是最后一张剧照,一身黑红纱衣,妆容只打了淡淡红色眼影和胭脂,五官于漠然中透出极艳味道的祁飞霏在漫天飞沙走石间与叶鸿四目相对,目光无语中决绝交缠,整个构图配色大胆而鲜明,再配上男女主演弧度精致到完美的侧脸,即便是不加特效不修图就已经美到惊心动魄。 这时网络上突然有人提出:“话说……我怎么觉得女主演,那么像席徽女王演唱会上的王子啊?” 这条微博的po主是席徽粉丝后援会里一个名气颇高的组织者,微博甫一发出立刻被席徽的其他粉丝转发起来,大家越看越像,甚至有人给出了剧照和舞台照的对比图,跑到席徽微博底下求答案。 “虽然一个是男装一个是女装但是机智的我早已看穿了一切!这俩绝壁是一个人不是的话我明天直播吃键盘!” “所以徽女王你到底跟一叶千秋的女主角什么关系啊?姐妹?闺蜜?cp?求解答!” “我靠靠靠就说觉得这个女主角英气逼人呢,感情就是演王子的那个啊!女王徽求俞女神的联系方式!这样的王子宝宝也想要一打~” …… 经过这么一闹,之前席徽演唱会的余热再次被翻了出来开始了新一轮热炒,作为闺蜜助攻的席徽火速发了一条微博:“特此声明,小晚晚是本宫最铁的基友哥们~长得好帅吧嘻嘻嘻?” 发完了微博她不去管底下炸开了一般的评论和转发,直接拿起电话打给俞非晚,对方刚一接起她立即热烈表功:“——小晚晚我已经把咱俩好基友的关系爆出去了~以后我们就是经过群众认证的一对,完爆你家地下情人十条街!” 俞非晚当时正在把砂橘掰成一瓣一瓣的对谢氏大型犬类进行投喂,闻言不禁失笑:“怎么,还记恨他当时把我抱走丢你一个人在现场的事呢?” 席徽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怎可能~姐是那么小气的人吗?只不过当时被郁夜明那贱人弄得心情太差……不提这个了,说起来他们当时争你的公司归属,你倒是考虑好没有?” “考虑过了,先这么着吧,”俞非晚把最后一瓣橘子塞到谢问辰嘴里,轻轻擦了擦指尖:“当时郁夜明有句话说的还是对的,在商言商,我好歹也是个能榨出不少利益的艺人,这部戏拍完之后铭腾不会再放任我被雪藏——即使秦修霁还敢这么干,其他董事会高层总不会是吃白饭的。” “那等你三年合约到期了呢?”席徽不放心。 “那就自己办工作室啊,”俞非晚理所当然的说,“到时候我名气也有了资本也有了,自己做什么不比跟公司捆绑到一起好啊?倒是你——我看你跟郁夜明如今的矛盾还不小,弦兴这么大一块骨头横在娱乐圈里,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凉拌~!”席徽嗤笑一声,“你等着,等老娘混出头了分分钟爆掉郁夜明那个贱人货色!” 《一叶千秋》拍摄过程简直是出人意料的顺利,本来汪盛强都已经做好沙琪意外之后所有档期全部延后的准备,可不料俞非晚几乎每个镜头都一遍过,让一向挑剔的汪盛强都无话可说的完美镜头感和冲击力极强的演技硬生生将拍摄进度拉快了一大截。看镜头前俞非晚与其他各大老戏骨飚戏已经成为剧组的日常娱乐项目之一,其他成员休息时都不再乏味了。 汪盛强虽然脸色一直是阴沉的,可如今进度快质量高的拍摄明显也让他心情好了许多,甚至于连骂人的次数都大大减少。剧组其他人员弹冠相庆,直呼是俞非晚带给他们的福音。 俞非晚本来做替身的时候就跟这群人关系极好,如今更是一点架子没有,搬道具发盒饭什么的有空都去帮忙。平时拍戏更是一等一的认真,本来就是武替出身的她任何替身都不要全部亲身上阵,以至于后来有媒体爆出来这件事后又给她狠狠刷了一把人气——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结果就是在《一叶千秋》临近杀青的时候,又爆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事情的起因是有个营销号翻出了《战乱年华》当时黑张志东和俞非晚的微博照片,里头虽然大部分都是俞非晚做替身的背影照,可还是有一两张抓拍到了侧脸。po主将那两张照片的侧脸拉大放清晰,能让人辨认出俞非晚的五官后再附上当时原po的言论截图,加了一句极富争议性的标题“还是武替时就耍大腕,俞非晚这是真自信啊”发到了微博里。 营销号的粉丝众多,这个微博一发立刻就如同一块巨石透入水中,噗通一声瞬间激起千层波浪。当时原本关注这件事的人就不多,一见如今有鼻子有眼大多人都信以为真,义愤填膺的顺手转发,再加上水军目的性极强的炒作行为,竟硬生生将一件捕风捉影的消息炒到了话题榜第一! 事情发生的时候俞非晚正在剧组卯足了劲跟杭锐飚最后一幕戏,祁飞霏最终看清她心中所求对叶鸿说出实情,背脊挺得笔直请他原谅,叶鸿表情无比复杂,一方面不可置信陪伴自己一路的女子居然别有用心,一方面又不得不承认他一颗真心早就丢落在对方身上。整个镜头□□迭起情感喷薄,俞非晚和杭锐双双将自己全身的气场最大化,情绪激烈仿佛剧本中人物再世,汪盛强甚至连“卡”都不喊直接让摄影师跟着一路往下拍,越拍越震得围观者说不出话来。 “太感人了,”助理小张吸了吸鼻子,“明明知道他们这是在我面前演戏可怎么就死活走不出去呢?” “这是倒数第二幕了,等最后一幕女主给男主挡剑挂掉你就不会身陷其中不能自拔了,”他身边唯一没有围观拍摄的场记小妹一边划手机一边说,“毕竟这剧组能跟杭影帝飚戏飚到飞起的人也不多——卧槽我看到了什么!” 在临近杀青的时候爆出女主角丑闻的消息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事,汪盛强拿着手机一边看微博一边冷笑:“还以为最起码他们能等到拍完这部戏,结果现在就跳出来了。小俞,你怎么看?” 俞非晚漫不经心的关掉手机上的微博界面,垂下眼微微一笑:“不知道到底是谁干的,如果真是韶华那边的人也就太猪队友了——汪导,不知道最近张导那边有空吗?我想问他借下《战乱年华》当时拍摄的全程片子。”(..) 第38章 反击 《战乱年华》几个月前就已经在各大电视台开播,正好赶上暑假档期的民国偶像剧就像俞非晚上辈子一样引得了少男少女们的醉迷和尖叫,市场运作的如火如荼,几个颜值担纲的主演也趁机狠圈了一批粉丝,其中正以韶华为最。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拿出实打实的证据洗白俞非晚显然困难重重——别的不说,单就韶华专门整治替身演员这件事爆出来后对电视剧收视率的影响,就足够铭腾高层和张志东考虑许久的。 但俞非晚却不想再等了。 “其实这就要看《一叶千秋》和《战乱年华》在制片公司心里哪个更重,”她关掉微博界面,垂下眼对汪盛强说,“再说煽动群众的人明显是在把导演当枪使,不管是对张导还是对您……这点我不信您看不出来。” 汪盛强眯着眼睛笑起来:“这个你放心,上次那个谁……罗雨桑整出来的事就差点把老张打到泥里头去,这回万一闹大他名声也会受影响。《战乱年华》他圈钱也圈的够本,是时候把那群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拉出来吊打一下了。” 张志东的回应果然如汪盛强所料——他痛快的交出了韶华整治俞非晚那天的摄像资料,只提出了一个要求:放片段的时候不要把他的影像也丑化掉就行。 面对着自己重生后就一直力挺她的这位导演,俞非晚感激与谦虚的笑容完全的发自内心:“张导您放心,这次的处理一定不会让您的名声受到一丁半点的损害。” 跟张志东交涉影像资料一事,俞非晚本以为还会被铭腾官方阻挠一阵子,但出人意料的是秦修霁居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任了——总裁大人甚至让席徽给她带了条消息,禁制俞非晚在发录像时把他的资料泄露出去。 俞非晚看在他没在郁夜明面前拆穿自己的份上答应下来,一转头心底里却在冷笑——男人心海底针,前阵子不是还跟韶华浓情蜜意好的跟什么似的,转身就下这种杀手,当初还扮演什么情深深雨蒙蒙呢? ——尽管俞非晚觉得把自己把柄交出来这么蠢的事情决不会是韶华本人干的,但鉴于此人心思太深,就如同毒蛇一般冷不丁便会跳出来咬人一口,此时正巧遇上这事,竟让俞非晚颇有些瞌睡来了就被送上枕头的舒心感觉。 次日凌晨,俞非晚开通实名认证的微博号,顿时引得被《一叶千秋》吸引来的、作为席徽粉丝迁移的、但还是以被黑料挑起兴趣为大多数的网民们潮水般涌入疯狂关注,短短数小时粉丝数直接破十万。次日上午,俞非晚空无一物的账号发布了第一篇微博——一份关于她本人应对网络黑料的声明。 那份声明的措辞写的十分严谨,据学法律的网友说“逻辑之无可挑剔堪比自家法学院院长水准”——声明中称如今盛传的“俞非晚武替耍大牌,自己拍戏将其他演员晾一边”消息完全为凭空捏造,严肃而郑重的请围观者们冷静对待这种谣言,并请po主立刻删除原微博,不然她不惧与对方在法庭上相见,拿起法律武器捍卫自己名声的清白。 声明发出,网络上众人的反应如同被油水上猝然被引着了火,一群人调笑着就炸开了。 “玩儿呢吧这?没权没势一个新人拿到这么大制作的女主角位置,现在牛逼哄哄的要去查别人。娱乐圈哪个人真干净的经得起这么查?送你俩字:幼稚!” “连女星都知道上传票了,说明我国法制进程又前进了一大步。喜闻乐见!喜大普奔!” “声明写成威胁书,铭腾的公关都是吃|屎的吗?分析一下正好做我们管院的期末论文题目,抱走多谢……” “这种随便传传的事怎么可能闹上法院,人家就随便一说开个玩笑,当真你就输了。” …… 由于俞非晚做出反应时黑料已经在网上流传了近乎二十四小时,水军的刻意引导加上人们先入为主的态度,导致大多数人对俞非晚的声明很是反感,甚至有人公然在微博下以“法盲”“婊|子”呼之,更有甚者谩骂俞非晚直系亲属和生殖器的语气难听的令人发指。而黑子们群情激奋之激烈,以至于消息传播过程中只要偶尔有一小撮表示中立的人留言转发就立刻会被喷成筛子,颇有些非我族类必全诛之的狠辣意味。 “对方水军喷的十分简单粗暴,貌似不懂得怎么引导言论,而且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面对微博界面俞非晚说的轻描淡写,仿佛那些恶劣的黑子们喷的根本不是她一般,“给其他人一点脸面都不留……这么下去不等我出手,小心自己就犯了众怒啊。” 事实果然如俞非晚所料——不出几个小时,如同疯狗一般逮谁咬谁的黑子们很快惹火了广大的围观网民群众,其中不乏一些对电脑知之甚详的高手们。闲得无聊随便评论几句,却被喷到体无完肤的围观党们一怒之下直接查了几个活跃号的ip地址,发现最早一批评论转发以及喷的最厉害的账户所用的ip全部相同——几个人将所得结果放在贴吧论坛微博各处一开扒,话题关注度立刻腥风血雨般的再度被炒了上来。 “俞非晚事件背后的喷子水军运作,有图有真相!!” “感觉很奇怪,俞非晚到底耍过大牌没有?要真没有谁会这么整她,把大家都当傻子玩?” “弱弱举手,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她的声明发的很有底气吗?总觉得上法院这种话除非她真没做过,不然大概说不出……” …… 当风评正在渐渐被扳回来时,众多呼啸而过的黑喷吐槽之间突然有一个小号发了一组图:“早上起来发现被俞非晚刷屏了,突然想起这事几个月前闹过一次,不过后来导演和其他演员们一起否认之后就没下文了。把当时截的图po出来,如果大家去那些明星的微博现在大概还能翻得出来吧?” po主大约很热衷于记录娱乐圈的一点一滴,图做的十分用心,将几个月前一开始的小号发照片到被水军炒热粉丝们疯狂怒骂、甚至威胁要人肉俞非晚,再到张志东和其他几个主演配角发布微博称此事并不属实,到最后风平浪静粉丝们冷静下来反过来发消息对导演和俞非晚道歉——一桩桩一件件记录的一清二楚,详尽到了几乎连俞非晚这个当事人都做不到的地步。 俞非晚当即转发了这条微博,口气极其冷静:“没错,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做过的事情还会被污蔑,也希望大家都能理智客观的对待这次事件。” 一时间事情走向仿佛轰然而下的瀑布直接扭了一个方向掉头往天上飞,神一般的发展看的电脑前的围观群众们目瞪口呆:“卧槽不是吧?这事居然是炒过的,还澄清,当大家都是傻子呢?”“一个大写的懵逼……这黑人技术我给负分[手动再见]”“宝宝已经看不懂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求内部高人解惑。”…… ——而就在所有人都在对事情真相究竟如何将信将疑的时候,一个自称《战乱年华》剧组工作人员的微博号上传了一组视频剪辑,直接将这次针对俞非晚的黑料风波推向了爆炸式的高|潮顶点。 原po的话很简单:“上锤子,除了马赛克再没ps过,大家自己看吧。”下头附了一份长达二十多分钟的视频剪辑。 视频发布后短短二十分钟立刻迎来了几万的点击量,无数人点开后拉动进度条,冲进眼底的就是镜头中每一幕女替身一丝不苟的在排打戏,一边的女演员却还娇嗔着不满意、坚持让她一遍遍重拍来过的情景。 尽管网络上的人脸都打了马赛克,但其中替身演员不管重来多少遍都勤勤恳恳做到最好、最后差点因疲惫站不动稳的瘦削身子,以及女主演双手环胸、懒懒散散鸡蛋里挑骨头的骄矜姿态,全部被摄像机一丝不落的记录了下来。 仿佛是网络上的时间被冻结,争吵声瞬间沉默了一刻。 等放到韶华想让俞非晚亲身被捆着拖上砂石地的时候,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我靠这女的也太狠了吧,这新人是怎么得罪她的要下这狠手?” “完全不觉得俞非晚拍的差,觉得人家打戏都是真功夫,能甩她的瓶演技十条街。” “看了之后对韶华路人转黑,对俞非晚黑转粉,冲她这态度和功夫就要给一个赞” “没人注意到右上角摄像机的时间记录吗?我数了数如果中间真的没停过,俞非晚就是一直拍了快九个小时的打戏还没倒,体力之好简直羞煞我等宅女。” “大家快来看韶华女神!一边笑一边整你!什么叫两面三刀?这就是!什么叫娱乐圈里活生生的绿茶婊?这就是啊!” …… 铺天盖地的汹涌评论再次袭来,这回却不是针对俞非晚的。 事实总是比一切处心积虑的抹黑和污蔑更有力,针对俞非晚的质疑坚冰瞬间消融开来,取而代之的是对于她一丝不苟认真的态度、漂亮的武打身形、以及从背影都能看出强大的演技的喜爱和赞誉。围观者们之前的谩骂有多激烈如今的惭愧就有多浓厚,一时间无数人跑去俞非晚的微博下留言为她鼓劲和安慰,其数量之众多声势之浩大,甚至让俞非晚都受宠若惊起来。 而此刻b市的另一边,正有人在焦头烂额的处理着别人给她整出来的烂摊子。 办公室的门砰的一响,韶华的经纪人自从外头走了进来。 她很明显是经过了长时间的工作,脸色透出疲惫的青灰和苍白,一把将手里的文件夹扔在办公桌上。 “现在怎么样了?”桌子前的韶华听到她进来,霍然抬头。 “你最好期待事情的发展势头能缓一点,”经纪人恨铁不成钢的盯着她,语气沉沉的说,“不然你就等着自己的名声在公众那里彻底烂掉,没个十年左右别想复出了吧。”(..) 第40章 拒绝 见俞非晚停住脚,秦修霁微微笑了一下:“我想沙影后之前一直对非晚你颇加照顾,她的下落你一定不会置之不管的,对吗?” 此时骤然提起沙琪,这个话题实在太有冲击力,俞非晚只觉得心头一个激灵,酒唰的一下差不多就全醒了。 她眯了眯眼,漠然的盯着秦修霁:“秦总是认真的?” “当然,”秦修霁温和的看着她,“——非晚,上次沙琪被带走我没叫破你,你该相信我这次同样不会害你。” 俞非晚沉默半晌,说:“……谈谈可以,不过我想再带一个人。” “谢问辰么?”秦修霁微微笑了一下,却透出了种如有实质的压迫意味:“我以为我现在的态度已经够好了……你再带另一个男人过来,这是在试图挑战我的耐性。” 俞非晚垂下眼一言不发,秦修霁也不着急,就这么靠在扶手上静静的等着。直到半晌后,俞非晚抬起眼,淡淡的说了声:“……好。” ——对沙琪的愧疚和担心终究战胜了俞非晚对眼前男人的厌恶和避之不及,更何况上次她看到秦修霁和郁夜明、郁夜白一同出现的场景始终如同一根生硬的刺般横在俞非晚的心头,每次想起来都充满了咽之难忍吐之不快的难受感。 上辈子她稀里糊涂被害被关被弄死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真相?深藏不漏如秦修霁在整整十年里,又究竟隐瞒了她怎样的东西?——在发现了端倪,意识到有问题后,要让俞非晚像之前一样对此事逃避或者淡然处之,她自问还做不到。 见她同意,秦修霁翩翩有礼的抬起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不在附近谈么?” 秦修霁笑了:“这事情牵扯太大,我打算告诉你已经是冒了很大的风险,还是去熟悉的地方聊比较稳妥一些。” “去哪里?” “城郊花园怎么样?” 俞非晚垂下眼思忖半晌:“……可以,不过我先打个电话。” 她掏出手机给谢问辰拨号,对方却长久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无奈之下只能迅速的发了一条短信告知自己的去处。 自从上次山林遇险后谢问辰就把俞非晚的手机拿去层层叠叠加了好几道定位系统,保证俞非晚“就算跑到南极去了也能被找到”,在对方执拗的坚持攻势下俞非晚只好顺水推舟的接受了这样的全方位掌控。眼下发短信告知,也不过是害怕万一秦修霁真的居心不良,能多做一重准备而已。 在她做这些事的过程中秦修霁始终静静在一旁等待着,优雅温和的神情让人完全挑不出错来。等上了车,白色宾利沿着马路往城郊驶去的时候,驾驶座上他偏头看了身边的俞非晚一眼,终于开了口。 “我知道这么说会显得很小家子气,被人甩了还放不开什么的,”他双眼看着前方玻璃,口气很平稳,“但是非晚,我还是想问一句,当时你无缘无故跟我分手到底是为什么?” 副驾驶座上,俞非晚半个身子都掩藏在阴影里,车窗外光暗阴影在她脸上交错划过,只看得清一双桃花眼中目光薄凉而淡漠,一言不发。 秦修霁没等到回答也不意外,继续说:“我不是在怀疑你什么,但你的改变实在是太明显了,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像是你在跟我分手前后完全是变了一个人,会打架,会嘲讽,说的做的仿佛是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的老油条,”他顿了顿,自嘲的笑了下,“要不是我是个彻彻底底的唯物主义者,几乎都要相信剧本上流行的穿越和重生发生在你身上了。” 俞非晚仿佛漠不关心的听着,暗影中的眼神突然极其微妙的动了一下。 “我随口一说的你也不用当真,”秦修霁笑道,“……只是最近我一直在想,当初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让你不顾前途都要和我分手,结果什么原因都没想到。我觉得今天可能也就是最后一次问你这个问题,让我死了也做个明白鬼,非晚……” “——只是不合适,没有别的。”俞非晚突然冷冷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我今天跟秦总您出来不是为了这件事,话题就到此为止吧。” 于是秦修霁不说话了。 他继续开车,神情和动作平静的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但细看就能发现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正深深的掐进塑料橡胶里,用力之大以至于指尖都泛出了微微的青色。 车厢里无人开口,气氛显得压抑而凝固,直到出了霓虹灯火车水马龙的城区又行驶了十五分钟左右,秦修霁轻轻一踩刹车——城郊花园到了。 俞非晚对此地并不陌生,城郊花园是秦修霁的一处外宅,早在两人确立关系时她就跟这个男人来过好几趟,她出道成名后更是频频躲着狗仔,和他一起往这里跑。直到三年之后秦家内乱,铭腾少总瞬间一无所有,不得不卖了这处小别墅还债另觅它居。 秦修霁开了灯,给俞非晚拉开椅子坐下后又细致的泡好茶,一切收拾停当后才坐到了她对面。 俞非晚淡淡的看着他:“……说吧。” 秦修霁手指轻轻摩挲着白瓷杯壁,这回倒没有顾左右而言他:“故事说起来也不算短——你记得沙琪是什么时候和你认识的吗?” 俞非晚目光一闪:“……当时在酒会。” “在你拿玻璃杯砸了韶华之后,”秦修霁垂下眼,轻轻吹了吹睡眠上的茶叶,“当时一群人都想和你过不去,她站出来给你解围——好像是那个时候她就对你表现出好感了,对不对?” 他轻轻的啜了一口茶水,抬起眼微笑:“你不觉得,她对你这样的好感,来的太快也太没有理由了吗?” 俞非晚默然不语。 这个问题她想过不止一次,每每都是无疾而终。她一直觉得自己就像是个被从天而降馅饼砸中的幸运儿,一头雾水就收到了别人无比羡慕嫉妒的好运气,也只好懵懵懂懂的承受着。 沙琪被带走后,俞非晚一度内疚到夜不能寐,甚至无比痛恨过当时眼睁睁看着她走出去时,自己那种近乎无情的冷静和理智——对于这样一个肯无私给出自己全部关照和提携的,亦师亦友的前辈,俞非晚觉得她就如同承受了父母爱意的孩子,虽然不知道这份情感羁绊是为什么,但从来不妨碍她打心里的濡慕和担心之情。 “这是圈子里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就算是放在当时也是不能为外人道的秘密,我也是听几个前辈们提起过一两回,”秦修霁放下瓷杯,十指交叠搁在桌上,“说是当时沙琪刚出道时并不是一个人——她还有一个关系好到形影不离的艺人闺蜜,是个欧亚混血儿,性格……就跟你现在差不多。” “当时沙琪刚出道,性子外柔内刚,早先又窜的太红太快,免不了招人妒忌。有次宴会上她被一个女星在衣服上做了手脚,背部拉链直接开裂,跑去责问那个女星时反而被嘲笑刁难。她那位闺蜜看不过去,直接一把将她护在身后,把玻璃杯砸到了对方的脸上。” 秦修霁顿了顿,微妙的挑了一下眉:“我不知道你当时有没有发现沙琪看你的眼神可能不太一样……但我推测,几十年后相同的场景再次出现,沙琪是睹事思人,这才开始关注你并慢慢产生好感的。” 俞非晚没有说话。 她仿佛出神的盯了自己的手指半晌,才淡淡问:“……然后呢?” “然后突然有一天她那个闺蜜就消失了,”秦修霁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说,“感觉和人间蒸发了似的,没有原因,没有过程,甚至消失之后什么都没留下——所有的文字影像都好像被凭空抹去了一样,完全找不到她存在过一丝一毫的痕迹。你知道,有能力做出这种事的,除了上面——”他意有所指的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也就不做他想。” 俞非晚定定看着他,半晌嘲讽的扯了个笑容:“……比沙琪还严重么?可秦总你跟我说这些,和她的下落又有什么关系?” “据我得到的消息,沙琪还活着,”秦修霁淡淡道,“——而她的那位闺蜜,据说也还没死。” 俞非晚霍然抬眼,不由自主的略微前倾了一下身体。 “而且她那位闺蜜据说来头不小,目前正在跟萨皮利坦那边交涉,”秦修霁温和的一笑,“能和一个国家交涉是什么层次的人你也想得到,虽然后续还未定,但大概是不用你再担心了。” 俞非晚的眼睫颤了颤。 她整个人突然就舒了一口气,甚至似乎听到胸膛里那颗心噗通一声落回去的声音。仿佛这么久一直折磨着她的一根刺突然就干脆利落的被抽走,四肢百骸瞬间自如了不少。 秦修霁看到她如释重负的神情,不禁微微笑了起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俞非晚心情正好,难得顺从的跟着他走进书房,却在进门时脚步微微一僵:“这衣服……” ——书桌正中央摊开的正是那件已经被俞非晚酒会当晚穿过,已经被二手转卖了的华伦天奴小礼服。秦修霁对她的愕然恍若未觉,神色自然的笑道:“当时好像你正好也缺钱,我就顺便把它买下来了。找人处理了下酒渍,跟我当初送给你时几乎一模一样。” 俞非晚的眼神微微沉了下去。 秦修霁绕到她身后,伸手按住她的肩:“……我承认刚分手时我做的确实很混账,非晚,对不起。” 俞非晚仿佛是僵在了原地,细长的睫毛垂下,在眼眶处投下半圆形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的神情。 “但我觉得就算这么兜兜转转,结果我们还是能撞在一起,这大概除了缘分也没别的解释,”他侧过脸,目光一瞬不瞬的观察着她,“虽然知道被拒绝的可能性很大但我还是想试一试……非晚,我把这件衣服再一次送给你,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俞非晚一言不发半晌,终于慢慢的侧过头,漠然的盯着秦修霁。 “既然已经知道会被拒绝,”她淡淡嘲讽的口气里一丝温度也无,“秦总干嘛还要自讨没趣呢?” 握在她肩头的双手一僵,随即秦修霁神色自然的问:“为什么?是为了你现在那个小男朋友,谢问辰?” 俞非晚冷笑一声,挥开他的手就往外走:“是又怎么样?” “他有什么好?为什么你一个理由都不给的就离开我却不愿意离开他?我有什么地方比他差?”秦修霁突然大力抓住了她的胳膊,扳过俞非晚的肩强迫她转过身来,目光深沉复杂的仿佛在压抑什么东西,“——看在我是真心实意想跟你重归于好的份上,非晚你给我说清楚。” “就凭你一边跟韶华郁夜白好着一边来跟我求复合的份上吗?”俞非晚怒极反笑,一把推开他的手,回头盯着他一字一顿的说,“好,那我就告诉你,你什么地方都不如他——就凭他是人,你是渣。” 秦修霁的眸色倏然一沉。 这句话落下后,周遭空气仿佛瞬间被什么东西凝结住,气势瞬间就压迫慑人起来。秦修霁身体两侧的手不由自主的握起,明显可见紧绷的白皙手背上一根根青色血管。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俞非晚,目光深沉复杂的仿佛压抑着什么厚重的情绪和*——这眼神的危险性是如此强大,以至于俞非晚都神情戒备的后退了一步,以防他突然暴起扑上前来。 但最终秦修霁闭了闭眼,胸口起伏了几下后,重新神色自然的睁开了眼睛。 “……我送你回去。”他面色无波的淡声道。 回去的路上气氛沉默而压抑,车厢里如同出演着一部无声默片,两个人各自不发出一点声音——直到快到b市市区时,突然斜刺里一辆面包车唰的横冲过来! 车前雪亮的灯光电光火石间啪的打在两个人身上,因光线太过明亮俞非晚立刻抬起了手挡住眼睛。下一刻秦修霁迅速的急打方向盘,刹车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一声刺响。车体瞬间打滑出几米外,狠狠的和面包车撞在了一起! 俞非晚砰的磕在车门上,只觉得眼前一黑,背部骨头如同碎裂般的疼痛,五脏六腑都仿佛被撞了出来。可下一刻她挣扎着睁开眼,看到几个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人环环围住宾利车时,脑海里什么记忆就突然回笼,瞳孔瞬间紧缩了起来—— 第41章 疑惑 秦修霁的情况同样也好不到哪去,车门被撞毁了大半,直接将他的左侧胳膊挤进一堆锋利的钢铁里,半个身体被气囊压住。仪表盘掉下来直接将他的膝盖削出一条鲜血直流的锋利口子,脸色纸一般苍白,挣扎而狼狈的直起身,一咳就咳出口血来。 车外几个人在周围住了脚,为首的一个黑风衣墨镜,活脱脱电视剧里狗仔或者暗杀者的打扮。他抬起手,堪称彬彬有礼的敲了下车门,笑道:“秦总得罪了,麻烦跟我们走一趟。”回过头,对身后的人淡淡吩咐:“——卸门。” 秦修霁闭了闭眼,苦笑了一声,回头对俞非晚说:“……对不住,又把你牵扯进来了。” 俞非晚抬手就往口袋里去摸手机。 “——没用的,”秦修霁阻止了她,“他们敢公然对我动手,周围一定是有什么阻截信号的闭频装置,防的就是我们求救。” 俞非晚没理他,眼神微微眯了眯,仿佛带了点厌恶的神情,手指飞快的在屏幕上敲击着。 眼前的情景是如此相似……就像上辈子噩梦般的经历提前了半年突然来临。只不过当时是一心濡慕的她跟着这个男人,死心塌地的闯入险地;这次她明明已经有先见之明的和他分道扬镳,却仿佛命定的诅咒般,兜兜转转还是到了这个地步。 ……俞非晚握着手机的指尖紧了紧。 有的记忆一经打开就会不受控制的轰然回放——车库里昏暗的灯光,一群人言辞不清的威胁,愤然跳起挡在秦修霁面前的女孩,死命的挣扎和撕扯,噼里啪啦亮起相机的灯光……要不是有警察在最后一刻赶到,她甚至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当时就折在那里。 那件事后俞非晚每每问起背后的主使人究竟是谁,秦修霁总是语焉不详。现在回想起来前世被她刻意无视和不去细想的经历竟是疑点重重——为什么秦修霁能对对方做出极准确的预测,为什么那群人后来舍弃了对付他转而攻击自己,甚至为什么警察到来的时机都如此恰到好处…… 目光微微一闪,俞非晚不可避免的阴谋论了起来。 ——后来秦修霁派人扫平了那件事的一切痕迹,包括那些衣衫不整伤痕累累的所谓“艳照”,直到七年后它们突然以猝不及防的势态疯狂的流传到了网上,影后水性杨的丑闻轰动c国内外,毫不留情的将她打落神坛。 ……那件事的后果如此铭心刻骨,重活一次,叫她还怎样相信身边的任何人? 指尖一动,写明遇险、情况紧急、大致地点的短信发出,收信人谢问辰。 俞非晚紧紧的盯住手机屏幕,幽暗的灯光下她的眼神极其晦暗不明,直到“已发出”字样终于显示在消息的左下角,才几不可见的微微松了口气——事实证明,谢问辰的信号加强技术还是很有保证的。 她重新把手机塞进口袋里,无视了一旁秦修霁偏头看过来的复杂目光,在那几个人终于砸破车门之后顺从的站起来,被押送着往一边的废弃房屋里走去。 ——敌众我寡,兼身体消耗疲惫,逃跑大约已不可能……只是这次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上辈子的噩梦再度发生了。 之后事情的进展简直如同上辈子的翻版,威胁、拷问、殴打、甚至拿出相机拍照……除了时间和地点匪夷所思的提前变动外,不一样的就只有俞非晚的处境了。 她自然不会傻到上辈子那样奋不顾身的为秦修霁拦下致命一击,于是整个过程都伪装成一个被吓坏了的三流小明星,极有先见之明的忍痛在地上滚了两圈,浑身脏兮兮的瑟缩躲在角落里,丝毫不引人注目。而那群人仿佛平时也都养尊处优惯了,看到一个脏兮兮的胆小女人,完全没有萨皮利坦人看到罗雨桑时的冲动□□。瞟了几眼也干脆放松了警惕,只是注意着让她不要趁机逃走而已。 一边几个人围住秦修霁:“你他妈的别给老子装哑巴,想活想死说句话……别给我装不知道是谁要整你,最好乖乖听你家里人的话,否则这房子后头,就已经给你挖好了坑。” 刚挨了一拳的秦修霁冷笑一声,苍白的脸上黑沉的眼睛里一丝温度都没有:“……不就是一个女人,还值得动这么大干戈。” 这轻蔑的笑容看得几个人心头火起,直接一脚就踹了过去:“想死是吧!” 秦修霁被一脚踹飞,身子重重的撞在墙壁上,五官痛苦的抽动了一下,苍白着脸生生咳处一口血。 俞非晚角落里冷眼看着,心头居然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感来,可紧接着就被巨大的荒谬和疑惑取代了。 ——这群人之间的气氛太古怪,明明像是在报复和威胁却一直没有点破究竟是什么事,始终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平衡感……就像是双方都对这件事心照不宣,已经动用了武力威胁却要维持最后一层脸面似的。 相机的镁光灯咔擦一闪,一旁冰冷的光下她瑟瑟发抖的抱住膝盖,眼底深处却闪过一抹锋利而冷静的神色。 ……这到底今晚和她上辈子所经历的,是不是相同一件事?如果是,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前世那群人为什么会突然针对她,以及这辈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时间匪夷所思的提前了近乎半年? 疑问的闸门一打开问题就如潮水般疯狂涌来,俞非晚觉得她上辈子所经历的一切都蒙上些不清不楚的味道。但她很快就扯回了狂奔的思绪——因为在记忆里,这群人马上就要放大招了。 果然十几分钟后几个人见威胁无果,从角落里拎了个箱子出来,为首的人甚至是彬彬有礼的:“既然秦先生这么固执,就恕我们不得不采取一点非常手段了。” 秦修霁抬起眼,艰难的辨认了一番,唇角的笑意就嘲讽起来:“……毒|品?” “秦总好眼力,”那人从箱子里取出一根注射器,日光灯下针头闪过锋利的光,“秦总年轻有为,我们也不得不出此下策。”他顿了顿,目光无意般的瞟过正在墙角里装死人的俞非晚一眼,“当然,您也可以决定是自己先试,还是从这位小姐这里开始。” 秦修霁楞了一下,下一刻定定看了俞非晚一眼,那抹目光中的歉意和复杂尚不及说出口,上辈子极其熟悉这个男人的俞非晚只觉得心头就是一凉。 她垂下眼,嘲讽的扯了扯唇角……用牺牲他人来争取拖延时间,果然哪怕是重新经历了一世,这个男人还是这么渣啊。 秦修霁收回目光,脸上的神情极其微妙:“既然派你们来绑我,就该知道我不习惯一个人受罪。” 墨镜男一副我懂得的表情笑了起来,拎着箱子走到俞非晚身边:“虽然你多半是在拖延时间,但还是如您所愿——小姐,得罪了。” 俞非晚瞪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看着他,瑟瑟发抖的朝角落里缩了缩身子,一副被吓坏了的柔弱样子,让墨镜男那千锤百炼的心也不禁软了一下,但也仅仅是一下而已。 他蹲下身拿出一支注射器:“没办法,上头的命令,小姐你如果要怪,就怪自己眼睛不好跟了这么个男人……要我扎的话力气可能比较大,或者你自己来?” 俞非晚的手指颤了颤。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仿佛终于放弃了挣扎,动作僵如死灰般沉默着伸出手,从男人手里接过那只针剂。揭开袖子将针头靠近自己的经脉,稍稍扎进皮肤,推动针管—— 秦修霁默不作声的看着她的方向,目光如有实质般陡然凛冽起来。 ——然而就是在下一刻,俞非晚如同手中的针头突然拔出,整个人一跃而起,针管改变方向直接狠狠的朝身边墨镜男颈部气管里扎了进去! 惊呼声顿时响起,墨镜男显然没料到眼前这个看似柔若无害的女孩体内居然潜藏着如此巨大的爆发力,猝不及防针头劈裂风声戳进脖颈,捂着伤口倒了下去。 就是在这个间隙俞非晚趁周围人还没反应过来,绕过不远处几人就迅速的朝房屋门口冲。等目瞪口呆的一干人回过神要追上去时她已经冲出了门。 “抓住她——!她跑不远!” 追捕的脚步声仿佛已经近在身后,俞非晚拼了一口气直接从台阶上跳下,在草地上滚了几圈挣扎着爬起来,却看到前方直直停了一辆黑色的大型吉普,车前照过来的灯光在黑暗中显得无比刺眼夺目。 车门唰的打开,谢问辰脚步匆忙的从驾驶座上跑下来,一把抱起浑身都在颤抖着的俞非晚:“我来晚了……没事,没事了。” 俞非晚艰难的转过头,看向不远处追上来却不知道是进是退的几个墨镜男:“……后头还有人。” 谢问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漠然的冷笑:“不用管他们——你以为我还会像上次那样一个人就跑过来吗?” 他把俞非晚抱进车厢后座上,后者这才发现这辆车极大,里头坐了约莫七八个人,全都身材精悍眼神凌厉,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角色。 谢问辰脱下外套盖在俞非晚身上,她身边的另一个约莫二十六七岁,和谢问辰眉眼颇有几分相似,神情却极其儒雅漂亮的男人见状,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但敏锐如俞非晚本能的觉得,那笑怎么看怎么透出了些戏谑和老谋深算的味道。 看到这一幕的谢问辰照顾俞非晚的动作微微一僵,漠然看了那个男人一眼,淡淡开口:“介绍一下,那边坐的就是我大哥,谢问尹。” 俞非晚不得不承认谢家那令人惊叹的实力,几个人刚刚一下车所展示的彪悍战斗力立刻让墨镜男们闻风而逃——后者似乎还将谢问辰一行人当成了秦修霁的救兵,连他们此行好不容易抓到的俘虏都丢在了地上。 谢问辰甚至连车都没有下,看着危险已经不再,立刻吩咐坐上驾驶位的一个男人开车回b市,找个医院马上去给俞非晚看病。 ——吉普车风驰电掣的扬长而去,车尾扬起的沙尘后,秦修霁脸色惨白,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倒在空房中的水泥地上,阵阵秋风呼啦啦的吹过,萧瑟无比。(..) 第42章 相处 替换完毕 <="">  一到医院,半死不活的俞非晚立刻就被医生护士们火速推进了急救室。急匆匆跟上的谢问辰则被挡在门口:“谢先生,您不能进去。” 谢问辰抬头定定盯住急救室门口亮起的灯,突然一只手就搭上了他的肩。 “一开始人神智还清醒,身上也没什么外伤,放心吧应该没事,”谢问尹正站在他的身后,见他回过头温和的一笑,“不过小辰啊,我记得当时家庭教师可都讲过这些急救常识,以你超乎常人的记忆力不应该忘啊。” 谢问辰无言的看着他,一把拿掉自家大哥的手:“不用你管——这里没你的事了。” 谢问尹微微的笑了起来。 他白皙脸上的五官极其儒雅俊秀,笑起来的时候非常的斯文好看,有种令人怦然心动的风度。但熟悉他的人就会知道,这个人哪怕是下一秒就会操刀暴起伤人,或者在前方设下巨大陷阱只待猎物入彀,他的笑容还是会一样友善的令人如沐春风,丝毫看不出半点端倪来。 “小辰不是我说你,你这重色轻兄的习惯是从哪学来的?大哥真的很怀念从前那个没事就追在我后头跑的团子啊。”谢问尹无比沧桑的叹了口气,“虽然你今晚来找我还是让大哥感到很欣慰——你敢把自己的情况告诉我,就是信任大哥我不会跟家里卖了你对吧?” “……”谢问辰从眼梢上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想多了,我只是相信你这里人手够多一定能救到人而已<="r">。” “那家里那边……” “——随你,”谢问辰漠然道,“要是连家里人都躲不过去,我说过的话和做过的事不就成了个笑话?” 谢问尹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 他拍了拍谢问辰的肩膀,一屁股坐在他的身边,笑眯眯的问:“我说小辰,你的小女朋友——就姑且当那位就是你女朋友吧,今天可是跟铭腾的秦少总一起出的事,你心里就没什么不好受的?” 谢问辰偏过脸,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她和秦修霁一起出去之前就发短信给我说过了。” “不不是这么说,”谢问尹抬手搭在他的肩上,笑容异常和煦优雅,“我是指你的女人就这么公然在你面前和另一个男人一起遇险,没准还有了生死之交——你不气愤?不埋怨?心里一点膈应都没有?” 谢问辰一双眼睛冷淡而无言的盯着他。 谢问尹上下把他打量一番,收回目光啧了一声:“不对啊,我自以为爸妈给的基因还算是正常的,怎么到你这里就性冷淡到了这个地步,连一般男人的占有欲都没了。我说二弟,要不要改天我介绍几个人给你看看——” 最后几个字他的声音情不自禁的低了下去,因为谢问辰突然站起身,面无表情居高临下,那神情仿佛看的根本不是一个大活人,而是面对着某种冰冷无机质的东西:“——这是我和她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最后谢问尹还是摇头叹息着走了,临走时一边感叹弟弟大了就是不由人,一边拍着他的肩膀:“二弟啊,虽然你大哥也没有正儿八经的女朋友,但好歹比你多吃了几年饭,以过来人的身份劝你一句,好姑娘看中了就要赶紧抓在手里——听哥的话,到时候喝喜酒记得叫上我啊!” “……”谢问辰终于忍无可忍了,怒道,“你就只比我大了一岁好吗亲哥!” 诊断结果很快出来了,俞非晚伤的不算重,但毕竟经过一场车祸和打斗后失血过多加体力消耗过大,半路上就虚脱着晕了过去。等她从急诊室里出来在病床上醒来时,已经是一天之后了。 身体被撞击部位针扎一般的疼,头昏昏沉沉的,她挣扎着动了下手指,喉咙里沙哑的呻|吟了一声。 下一刻,她的手就被人握住了。 握住她手的那双手温度微凉,却靠的极近以至于俞非晚能体察到皮肤下传上来的细腻温热。这时候能一直守在她床边的人除了谢问辰不做他想——她缓缓睁开眼,就对上了那双淡淡望过来极其漂亮的褐色眸子。 被这样一眨不眨盯着,俞非晚突然就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她别开眼,尝试着想开口,这才发现自己喉咙里沙哑的十分难受,几乎说不出一个字。 一个杯子立刻递了过来。 抓着杯子的手指清瘦修长,指甲边缘被修剪出漂亮的弧度,杯沿则直接递到了俞非晚唇边。正当她苦恼的看了看自己一边挂着吊瓶一边打着石膏的胳膊,盯着那个杯子陷入沉思时,谢问辰突然开口:“自己喝还是我用嘴喂你?” “……”俞非晚悚然一惊,立马低下头就着他的手把水喝了<="r">。 谢问辰一言不发的收回手,神情颇有些因没有如愿以偿的“喂”到俞非晚的不满意。俞非晚看的好笑,刚想开口打趣几句,眼睛却突然被他的手盖住了。 “……”俞非晚手脚动弹不得,只好出声抗议:“你干什么!” 眼前的光线被遮挡,他宽大手心上的纹路依稀可见,肌肤相接之间俞非晚只觉得仿佛有干净而温热的什么清凉气息迎面而来。下一刻谢问辰俯下身,另一只手抚上她的额头,近在耳边的声音听上去竟无端给人一种可靠而安稳的意味:“非晚……你难过的话就哭出来,不要憋着。” “……”俞非晚匪夷所思的问:“我为什么要哭?你到底哪只眼睛看出来我难过——” 谢问辰食指突然触碰上她的唇,止住了她要说的话,声音里带了淡淡的无奈和沉重:“你从急诊室里出来昏迷不醒的时候,一直在做噩梦,出冷汗和惊叫……非晚,我担心你。” 俞非晚突然沉默了下来。 昏迷时的记忆中仿佛无数画面交错重叠着蜂拥而来,就像她当年被污蔑入狱头几个月每晚都被噩梦折磨惊醒。这样刻骨的痛苦与绝望,她本以为早就随着铁窗生涯被一日日磨平至心如死灰,却在一天前那场仿佛所有噩梦开端的绑架劈头盖脸的猝然到来后,如同打开阀门的潮水般轰然汹涌的爆发开来,带着种近乎痛苦的绝望和挣扎。 俞非晚的面部表情依旧平静淡然,但倘若细看,就能发现她的脸色正一点点苍白下来,动了动唇却没能说出一个字。 窗外的云不知什么时候悄悄遮住了阳光,带着秋意湿凉的风从吹鼓起窗帘冷飕飕涌入病房,惨白的天花板上一盏冰冷冷的日光灯沉重而压抑的亮着,四周全让人心悸的死灰般平静。 俞非晚的手不由自主的握起,牵动了伤口引起刀割般的疼痛,嘶了一声狠狠的皱起眉。 心底里仿佛有个声音在叫嚣着,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她明明已经尽力避开了一切,事情还是会沿着前世的轨迹发生呢? ……为什么在经历了前世哀莫大于心死的痛苦之后,还要让她重温这一切呢? 灵魂深处仿佛发出着绝望而战栗的喘息,在前世记忆中不断痛苦撕扯着,挣扎着,极其渴望赶走这片梦魇,却屡屡被困在其中不得解脱。这感觉近乎扭曲的如刀子割着她的心头,每一刀每一下,都是刻入骨髓般的鲜血淋漓。 她近乎挣扎的喘息起来,身体却突然被拥入了一个清瘦而温暖的怀抱里,有什么声音在她耳边急促的呼喊:“……非晚!非晚,醒醒!” 俞非晚霍然睁开了眼。 那双眼睛刚睁开的一瞬甚至连谢问辰都悚然一惊——水色分明的桃花眼中极其冰冷而平静,但在这近乎凝结的情绪下有仿佛压抑着什么更深层而复杂的东西,似是残酷、凛冽、甚至仿佛还有一抹看透世事百态的沧桑和死寂。 这眼神让谢问辰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抽疼了一下,他小心翼翼的看着怀里的女孩,试探着问:“……非晚?” 温热的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背部,抚过额角和长发,俞非晚闭了闭眼,战栗的灵魂仿佛终于慢慢平静下来<="r">。 她缓缓的睁开眼,苍白脸色下长长的睫毛轻颤了颤,就这么抬起头和谢问辰对视过去。 青年那双常年漠然的眸子里此刻难得的满是小心翼翼和关切:“非晚……我不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只是刚才你这样……要不要我们再去找医生看看?” 俞非晚一言不发的盯着他,突然一把将头埋在他的怀里。 这近乎依赖的举动让谢问辰几乎全身一僵,但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清瘦有力的胳膊紧紧环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拍打着她的脊背,用因从来没尝试过而略显僵硬、温柔的近乎诱哄的语气在她耳边道:“……没事了,非晚,没事的,都过去了。” 俞非晚默不作声,只是微微颤抖着把头栽的深些更深些,几乎能隔着衣服感受到他胸膛上传来的温暖。 ……令人贪恋的温暖。 还是不一样的……她心想,一切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前世她从噩梦惊恐中战栗而醒时面对的只有冰冷的铁窗和同宿女犯们的拳脚相加,回想起秦修霁假惺惺的温柔神态更是让她无比作呕——那仿佛深入骨髓的厌恶和痛恨,她本以为会如跗骨之蛇般阴冷的伴随自己一辈子的。 她深深把脸埋在谢问辰的怀里,突然就觉得脸上一抹什么潮潮的东西,咸湿而温凉。 ……是眼泪么? 俞非晚不可置信的眨眨眼。 ——这么长时间来,经历了被打压,被暗害,人情冷暖风风雨雨都挺过来了的她,居然在这个时候,突然就哭了。 俞非晚的伤来的相当不巧。 此时正值《一叶千秋》杀青,后期制作和主演们随着制作团队大江南北的上通告做宣传之时,可圈里圈外议论纷纷的堂堂新人女主角却只能孤零零的躺在医院里,每天过着白天看云朵晚上数星星的悠闲生活。 鉴于俞非晚不露面的神秘性,有人甚至在网上公然批评她耍大牌,不配合团队的宣传工作。可惜在经历了之前韶华黑俞非晚一事后围观者们纷纷对这些消息警惕起来,《一叶千秋》剧组更是很快发布了官方消息,详细说明女主角的病况。官方微博发出后成功辟谣,竟还导致经过之前热热闹闹的喷子浪潮后,对俞非晚颇感兴趣的一些路人粉们纷纷跑到她的微博下,留言关心祝福起来。 而事件的主人公却丝毫没有身处中心的自觉——俞非晚这段日子过得可谓安逸舒适到无与伦比,不关心外部世界到了连网络都很少上的程度,只一心一意的享受着自家谢狗狗的投喂。 谢问辰是个极其细心的人。 他虽然平时看似对什么都漠不关心,但一旦遇到自己想要悉心照料的东西,就恨不得投入一切时间二十四小时围着他转——之前在实验室面对极有挑战的课题是这样,如今在俞非晚面前更是如此,区别大约只是在于面对俞非晚时,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将这种热情保持下去一辈子而已。 他恨不得能将日常的一切琐碎小事都给俞非晚安排好——从触手可及杯中水的适宜温度,到每天限制使用电子设备的时间,从食物安排搭配表,到一饭一菜都亲自下厨<="l">。谢问辰认为外头卖的菜品不干净,特地每天回家时去菜市场亲自挑了菜肉大包小包的拎上车。回到家后他细心照着菜谱炖好汤煲好粥,每一步完全按照规范来,恨不得调料精确到克时间精确到秒,做出来的饭鲜的俞非晚简直想把舌头吞下去。 而自从上次靠在谢问辰怀中落泪后,俞非晚仿佛整个人都平静安逸了下来,再也没计较过谢问辰自封为她的男友一事。这明显友善许多的态度,让她俨然一副已经默认两人关系的样子。 敏锐如谢问辰自然发现了她的改变,虽然一直以来心照不宣的没有点破,但明显轻快的脚步和更加对研究菜谱无以伦比的热情,已经毫无保留的暴露了他极佳的心情。 有时候谢问辰怕俞非晚在病房里觉得闷,还会在晴好的下午抱着她下楼,坐在花园的长椅上晒太阳。两个人也不说太多的话,俞非晚就这么眯着眼躺在谢问辰怀里,安详而惬意的享受着阳光的温热。四周修剪漂亮的树木随风发出沙沙的响声,不远处池塘喷泉里的水珠闪烁着五彩的光晕。偶尔谢问辰还会拿书给俞非晚念,正好念到流亡的卡拉富王子在第一次见到冷傲的图兰朵公主后,立刻狂热的爱上了她,在城楼下情不自禁呼唤其名三次,宣布想要娶她的场景。金线般的光透过树梢洒在依偎着的两人肩头,为他们镀上一层温软的光晕。 小小的病房和花园里承载着忙里偷闲的时日,如果不嫌酸腐,不妨用那句被用滥了的话描述一下——堪称是阳关温热,岁月静美。 但俞非晚的心情却一点也不美丽。 不得不说谢问辰的投喂是十分成功的,一个月过去,俞非晚的体重已经成功增加了三斤——这个问题让她一度十分忧虑,心想再这么下去估计等她病好,也会因为身材原因断送自己的演艺圈奋斗之路。 谢问辰听了她的担心,不但没赞同反而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这样正好,瘦了抱着硌手。” “……”俞非晚面无表情的盯着他,“谢经纪人,容我提醒一下,似乎是几个月前你还说过我应该严格控制饮食的。” 谢问辰微妙的挑了一下眉梢,眼底里就带了淡淡的笑意:“……当时我是你的经纪人,可我现在已经不是了——我现在是你的男朋友。” 自从那次《一叶千秋》试镜后和秦修霁不愉快的碰面后,谢问辰当真就辞去了铭腾经纪人的职务,转而和他的大学同学去专门研究俞非晚所提出“不依附于物质载体的光电信息电子设备”,其工作进度和谢问辰的厨艺之精妙一样令人吃惊。甚至于当第六次试验成品拿到俞非晚面前时,她讶然到手一滑,差点把东西摔在了地上。 就算俞非晚不懂电子行业,却也能看得出来这个谢问辰所谓的“试验品”已经完全和前世风靡全球的电子产品形态功能不相上下,甚至有些细节还更加精密实用——发现这一事实的她再次抬头看向谢问辰时,目光里已经含了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崇拜和仰慕。 谢问辰发现了却不点破,只是再说话的口气明显带了轻快的笑意:“目前已经摸索出来了降低工业成本的方法,如果能拉到投资,再通过检验就可以试着透入工业化生产……你觉得怎么样?” 俞非晚的目光亮了起来。 她只觉得心底里一股有力的感觉正攀爬而起,那是自从上次被负面情绪和恐慌记忆折磨,一头栽进谢问辰怀里后奇异般产生的感情——那种微弱却在不断生长的,克服恐惧与自我欺骗的坦然而无畏的心态<="r">。就如同明亮的星子般一点点在阴郁沉重的夜空中升起,虽然微小,但一点点聚拢之间,迟早可与日月争辉。 ……自从上次的情绪变动后,俞非晚终于意识到,她其实并没有放下。 也许有的人真的能够在经历了刻骨铭心的伤害与摧折后,淡然处之一笑泯然,转身看开放手,再回头也只是避开造成一切厄运的根源,从头到尾好好活过——但俞非晚发现,自己并不是这样的人。 她还在不甘,还在仇恨,那些挣扎痛苦的回忆并没有随着时间而被消磨殆尽直到忘却,反而却随着刻意压制而一点点积累,直到某个契机下导火线被轰然引燃,刹那间便汹涌炸开,一下子就是惊涛骇浪。 要她真的只避开上辈子发生的一切,远离那些人好好重活一世就能心满意足,以俞非晚尚不足的胸襟和阅历,即使做到了,怕也是会像吞了老鼠屎一般的难受。 谢问辰的关于研究的消息再度带给了俞非晚超乎寻常的工作热情和活力,导致她每天除了被自家忠犬投喂,一有时间就会去回想上辈子新兴科技的点点滴滴,每想到关键点立刻就通过语音输入记下来,短短一周她就给谢问辰传了好几百k的文本文件——直到后者担心过度用脑和工作对她的身体造成影响,严格控制了她“胡闹”的时间。 正在这时,病房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当郁夜明懒洋洋的拎着花和果篮走进病房时,俞非晚讶然的眨了眨眼睛。 “我没看错吧,是你吗郁老板?”她靠在枕头上,虚假客套的似笑非笑神情里是掩盖不住的嘲讽凉薄,“您平时日理万机的,怎么有空来我这个小庙?——难道是走错病房了不成?” 郁夜明啧了一声,丝毫没有理会迎面而来谢问辰释放出的冷冰冰威胁气息,甚至把花和果篮交给他的时候还礼貌的道了声谢谢。然后他自来熟的坐到了俞非晚床边,用同样虚假带笑的眼神看回去,口气和俞非晚几乎一样的欠揍:“好久不见你怎么能想我呢俞小姐?我明明是本着友好合作的态度专门来探望你的啊。” “那我真是谢谢您了,”俞非晚假惺惺的笑道,口气里的厌恶却满的似乎要溢出来:“那么您今天纡尊降贵的来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呢?” 郁夜明却没有立即回答她这个问题,相反他用手托住下巴,饶有兴致的将俞非晚打量了一番:“你这伤是和秦修霁一起受的?” 俞非晚盯着他没说话,目光虽然还是淡淡的,周围的温度却仿佛突然就降了下来。 郁夜明压根没理会两人周围压迫而慑人的气压,口气亲切的继续八卦:“其实说真的这件事也并不难猜,毕竟你杀青宴上半途离席,秦总也在同一家酒店进行完了一次商业洽谈,然后你们又在同一天晚上都住进了医院——这两件事你要说没有关联,估计一般人都会不信啊。” “就算是又怎么样?”俞非晚别开眼,口气极其冷淡,“就算我是跟秦修霁一起遇害,和郁总你来找我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了!”郁夜明抚掌而笑,虽然那笑容中藏了满满虚假算计的意味,“毕竟我需要了解到俞小姐和秦总是真的一刀两断还是旧情未泯,这才好谋定后动来挖墙脚啊。” 俞非晚的目光动了动,却丝毫不改语气中的讥讽味道:“哦,那么郁老板你现在了解到了什么呢?” “虽然你承认了是和秦修霁一起遇险,但我并不觉得你跟他还有什么感情,”郁夜明懒洋洋打了个响指,托着下巴斜睨着她,“别这么看我,俞小姐——我好歹跟他也做了这么多年对手,对铭腾秦少面对危险,不惜牺牲任何人也要保全自己安危的尿性还是多少清楚一点的<="l">。所以与其说我关心你是不是对他还有感情,不如说我是在掂量你对他的仇恨值有没有高到足以支撑你跳槽来弦兴,和我联手一起对抗这个共同的敌人呢?” 他话音未落,俞非晚的脑海中就已经回放出秦修霁伙同郁夜明郁夜白,一起驱车带走沙琪的一幕——在此情况下说“共同的敌人”,是把她像上辈子一样当成傻瓜么? 她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抬眼从眉梢闲闲的瞥过去:“郁老板似乎忘了,我跟你之间似乎还有过好几桩不愉快的回忆。不知道您是从哪来的自信,认为我跟铭腾结怨,就一定会去弦兴呢?” 郁夜明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笑吟吟的回道:“对我而言,私人恩怨是一定不会掺进公事里的,在商言商,俞小姐也应当考虑清楚哪种选择对你日后的发展更有利——当然如果你接受了我的邀请,弦兴将以最好的资源迎接你,我们之间的旧怨也就一笔勾销了。” 他顿了顿,甚至是彬彬有礼的询问了一下:“俞小姐,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俞非晚眼底里满是嘲讽的看着他,“我觉得这个主意好烂。” 还不等郁夜明反驳,她立刻轻蔑的补充道:“恕我无礼,虽然我实在不知道郁总你这么强的自信心究竟从何而来——但这里有几个问题我想要纠正一下。” “第一,你和我之间的旧怨,不是你说一笔勾销就能勾销,毕竟是你邀请我,勾不勾销看的是我的心情。” “呵。”郁夜明发出一声短促的笑。 “第二,你所说的最好资源对我并没有什么吸引力,毕竟我刚出道时铭腾对我施行的是雪藏政策,但还是一样拿到了《一叶千秋》女主角。” “啧。” “第三,”俞非晚顿了顿,盯着他的目光里不带一点温度,其间的厌恶却显露无疑,“您可以把这当做夸奖来听——和您的老谋深算比起来,我还是觉得铭腾更让人放心一些——虽然秦修霁和你一样的不讨人喜欢。就是这些。” 最后一个字说完她朝一直站在郁夜明身后的谢问辰打了个眼色,后者接受到她目光立刻转了个身,拉起郁夜明并挡到他面前:“我家非晚要休息了,郁总有事还是改天再来。” “……”郁夜明对上他那双冷淡漠然的眸子,沉默了几秒后探出头问俞非晚:“如果我同意连男朋友的工作一起解决,你跟不跟我干?” 郁夜明最终还是失望的离开了——他实在是低估了俞非晚咬定青山不放松的执拗程度,毕竟对一个刚出道的新人而言,即使已经有了第一部拿得出手的作品,在乍然听到圈中数一数二的大佬公司愿意花全部资源为自己打造星途时,说不动心是不可能的。 然而任凭郁夜明经商才华突破天际,也没能料到俞非晚十七岁的壳子下头,是个历尽了圈里圈外各种人心丑恶、人情冷暖的灵魂,沧桑老成早就到了能够无视他抛出自以为巨大诱饵的地步——不要说俞非晚还有当日目击沙琪离开的案底,单说和郁夜明这样心思诡谲的人合作,都堪称是与虎谋皮。 郁夜明走后俞非晚神色淡淡的没有表态,倒是谢问辰有点担心的问:“……你真的打算留在铭腾?” “如果可以走我也想走啊,但目前除了弦兴没人肯付我的违约金<="l">。”俞非晚疲惫的揉了揉额头,“虽然我实在不想再跟秦修霁那个渣男打一点交道,但平心而论,目前跟他合作还是比郁夜明安全些。” 谢问辰见她累了,立刻做牛做马翻出枕头被子让她躺好,顺便伸手慢慢帮她按摩太阳穴,口气淡淡中却透着种别扭的意味:“受不了还是早点离开……我不想你太委屈自己。” 俞非晚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躺着伸手捉住谢问辰按压在额侧的手指,笑容揶揄的睁眼看他:“是不想我委屈,还是你吃醋了?” 谢问辰耳廓立刻又泛上了可疑的绯红,被白皙的皮肤一衬竟仿佛染上了些许晶莹艳丽。但下一刻他就霍然俯下身,额侧的黑色碎发轻轻垂落在俞非晚脸上,两人的五官接近到可以从对方的瞳孔里纤毫毕现的看到自己的倒影。 俞非晚眸光微微一闪,依旧坦然的与他对视。直到灯光下谢问辰那白皙到近乎透明的喉结上下动了几动,清冷声音中无端带了些沙哑:“我要说我吃醋,你就离开铭腾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褐色漂亮的眸子深深的盯着她,唇齿开合时两人的距离是如此之近,以至于俞非晚甚至可以感觉到他呼出清凉的气息迎面吹来,吹拂着她脸上的绒毛微微颤动。 阳光从窗户外投在俞非晚的脸上,少女白皙娇小的脸枕在四散的黑色长发之间,水色分明的桃花眼这么定定的看过来时,竟透出了股说不出的柔软感觉。谢问辰一瞬不瞬的盯着,突然就觉得胸膛里心脏漏跳了一拍,连呼吸都不由自主的一滞。 那一刻他的心头仿佛被奇异的力量突然攥紧,蓦地就产生了一种难以说明的冲动和*。这感觉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他支在俞非晚一侧的手不自觉的抓住了床单,连嘴唇都微微的颤动了一下。 俞非晚眨眨眼,正想开口回答他刚才的话,突然就觉得唇上一凉,有什么温软又紧绷的东西堵上了来。 “唔……” 她瞳孔瞬间一缩,却再没有之前那次暴起踹人的行为,但那双骤然睁大的眼睛明显透出了心中的惊愕。谢问辰趁此机会伸手托住她的脖颈,温柔的加深了这个吻。 唇齿辗转间有什么情愫和冲动一点点酝酿开来,谢问辰一边吻一边轻轻垂下眼睫,细密纤长如乌羽般的睫毛轻轻刷过俞非晚的脸颊,竟让刚回过神想要扯开身上青年的她再度失神了一刻,而下一秒谢问辰已经撬开她的牙关攻城略地温柔而入,一点抗拒的机会都没给她留。 俞非晚被吻得气息有点不畅,桃花眼里淡淡的就蒙上一层氤氲的雾气,在白皙肤色的映衬下显得无辜而惹人怜爱。但下一刻她好似突然回过神来,眼底有什么笑意微微一闪,突然伸出手,直接勾住了谢问辰的脖颈! 这个动作实在是太不符合俞非晚一贯的风格,以至于谢问辰浑身直接僵直了一秒钟,一秒钟震惊过后取而代之的是心花怒放,他小心翼翼的避开了俞非晚的伤处,顺着她的回应狠狠亲吻了下去! 最后还是俞非晚率先推开了意犹未尽的谢问辰——接吻技术太久不练,气息没调整好的她一离开立刻大口喘息起来。谢问辰则坐在床边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平日里清冷漠然的神色不见分毫,眼底的笑意怎么抹都抹不去。 “……”俞非晚被他这样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别过染开红晕的脸淡淡咳嗽了一声,“看什么看,又不是没亲过<="r">。” 谢问辰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居高临下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神情:“……非晚,你答应了?” 俞非晚轻哼一声,斜斜瞥了他一眼:“瞎说什么呢倒霉孩子?我只是和你亲了一下而已,可什么也没说啊。” 下一刻她的手就被青年直接抓了起来,放在唇边轻轻亲了一下。 “反正我早就当你默认了,”谢问辰琉璃般的眼底折射出淡淡的笑意,“解约的事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俞非晚并不认为谢问辰会有什么办法——她印象中这丫就是一智商极高情商极低的货,给她来当经纪人时还是个拿文献做功课的愣头青,要真有什么办法他当时犯得着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这么费劲? 但现实很快给了她的猜测响亮的一记耳光。 当一身西装革履,笑的温和亲切的谢问尹坐在她对面,风度翩翩递过来一份签约合同时,俞非晚只觉得她的三观受到了致命般的冲击。 心底里虽然惊涛骇浪,她面上也只是略带讶异的微一挑眉,转过头去看谢问辰:“你大哥是嵩枫的总裁——你怎么从来没告诉过我?” 嵩枫传媒,整个c国娱乐圈开挂式霸主般的存在——据说该公司在四五年前神秘莫测的崛起,极其巧妙的先在周边国家发展娱乐业,再进军本土,一举打破圈中秦家和郁家两大势力对立的局面。不仅如此,嵩枫在管理合作模式上的首屈一指更是让它虽实力极强却名声不显,一直仿佛低调的在幕后主导着与铭腾、弦兴合作的多方面项目,自己也很少专门培养艺人。也正因为如此,很多刚出道的艺人们只知铭腾、弦兴,却对这位圈中的真正大佬甚至于闻所未闻。 上辈子俞非晚由于出道时间和层次所限,始终未与嵩枫的高层人员接触过,但即使如此她也听说这位一手创立嵩枫传媒的总裁不但英俊有为,且年轻的惊人。如今看到面前的谢问尹倒是一切人设都能对上——除了居然是谢问辰大哥这一点。 谢问辰面对俞非晚的质问,波澜不惊的看了回去,仿佛浑然不觉他的回答有什么问题:“又没有什么名气,小公司而已,我特地告诉你干嘛?” 一句话说出口,谢问尹微笑着挑了下眉毛,俞非晚则几不可见的抽了抽唇角。 她强忍住内心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的抓狂感,接过合同大致扫了一眼:“恕我无礼,可是谢先生,据我所知嵩枫似乎自己一般是不与艺人签约的?” “惯例就是用来打破的嘛,”谢问尹笑容可掬亲切的道,“更何况俞小姐年轻有为,演技功底也十分扎实——当然,最重要的是,我相信二弟的眼光。” “您应该知道,我和铭腾的违约金并不是个小数目……” “钱的问题都不算是问题,”男人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二弟亲自拜托我的事情,我这个做大哥的怎么能不答应呢?” “……”俞非晚神情有些古怪的看了身边的谢问辰一眼,“可能这句话说的有些冒昧,但是我还是想问一下,关于你们谢家……” “虽然我也很乐意跟你说一说谢家,但我觉得二弟心里想的不见得和我一样,所以这些事还是留着二弟跟你说吧,”谢问尹这回干脆直接站起身往外走,“合同我先放在这里,俞小姐看看,改天再给我回话啊<="l">。” 谢问尹走后,俞非晚面无表情回到床上,靠着枕头撩了撩眼皮:“谢小同学,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谢问辰的目光闪了闪,乖乖走过去坐好,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直到俞非晚开口:“——说说,你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问辰只觉得心底里松了口气,脸上却仍然是淡淡的,慢慢的把他哥是怎么双商极高上学时连跳n级;怎么考上大学时中二少年病还没好,突然一头脑热的辍学离家出走,跟一群狐朋狗友们联手创业;又是怎么把一起白手起家的基友们挨个儿坑了一遍,这才如愿以偿坐上第一把手位置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这一番成功励志故事听得俞非晚疑惑不解,匪夷所思的问:“——既然你哥这么有出息,你当时为什么还要来铭腾当个不入流的小经纪人,不去投奔他呢?” 谢问辰脸上的神情瞬间微妙的一顿。 他过了好半天才叹了口气,伸手疲惫的揉了揉鼻梁,低声道:“不是钱的问题,我要是想赚钱不会通过这种途径……是……” 他的声音突然就断在喉咙里,脸上几不可见的浮现出一丝痛苦和挣扎的神色来。 俞非晚的目光一动。 还不等谢问辰说下去她突然搭上他的手,迎着对方愕然看过来的目光微笑着问:“这是秘密?” “……啊?” “有秘密就不要勉强自己说了,”俞非晚轻描淡写的眨眨眼,一反常态善解人意的说,“——谁年轻的时候,心里没有几个秘密呢?” “……”谢问辰有点诧然的看过来,“——可你不是之前一直……”想知道这些事么? “说你蠢你还真蠢哦谢狗狗,之前跟现在能一样么?”俞非晚揶揄的笑起来,亲切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脸,“我现在这不是……愿意相信你了吗?” 谢问辰霍然抬起头,漂亮的褐色眸子在阳光下反射出巨大愉悦和温暖的光,就这么一眨不眨的盯着俞非晚的脸。 俞非晚被他盯得瞬间警惕了起来:“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呢?谢问辰我可告诉你,本人很贵重准看不准摸,你别想再想前几次那样动手动脚的……喂!” 还没等她警告完毕,谢问辰已经突然伸手将她一把抱在了怀里,两人离得是如此之近,以至于俞非晚能隔着胸膛听到他一声声有力的心跳,而环在她背部的手臂则在几不可觉的轻轻颤抖着。 空气中仿佛有什么温暖而活泼的味道在飞舞跳跃,青年瘦削的下巴紧紧靠在她的肩头,慢慢垂下眼,用极淡的声音轻声说:“……非晚,谢谢你。” “我真的很高兴你能这么说……请你一直保持对我的信任,再等一等……直到我觉得自己有资格提起过去的一天。” 这些忙里偷闲的日子就仿佛前进路上窗外绚烂漂亮的风景,承载着两人在即将奔赴更波澜壮阔而富有挑战的前方时显得格外安宁的时光。 ——直到终于有一天,俞非晚的新片约到了。<=""><=""><=""> 第43章 凤翔 俞非晚接到的新戏名为《凤翔》。 按理说在《一叶千秋》没有正式播出,负责接戏选戏的经纪人还在缺位之前,合俞非晚心意的戏是很难接到的——主动向她抛出橄榄枝的剧组不是没有,却都是些名为“少女甜甜心”“天使爱情”之类小制作成本的中低档次傻白甜偶像剧的女主或是女配——这些想趁着演员的作品还未播出,用不高的片酬借俞非晚网上的话题度狠炒一把的剧组,无一不被她想也不想就回绝了。 所以当接到《凤翔》的女主角邀约时,俞非晚是有点诧异的。 对《凤翔》这部剧,俞非晚有些难以评价——这部由与汪盛强齐名、堪称c国电视剧最高峰的麻政执导,剧本和制作团队拿出来都足以吸引一大批人眼球的剧,上辈子各大电视台上映后所得到的结果并没有它被期望的那样令人瞩目。但这并不是说电视剧拍的有多烂,如果作为中等档的历史言情剧它一定堪称佼佼者,但如果将其当做正儿八经的史诗正剧来看,则确实让期待者们大失所望。原因不是别的,正是当时女主角的问题。 《凤翔》由同名小说改编,讲述一代女帝焦思从随父起兵乱世称王,到平定天下后历经后宫和朝堂阴暗争斗,最后在夺嫡战争中胜出,以女子之身登九五之尊故事。整部剧场景恢弘大气,服饰典雅考究,就连人物台词也或杀伐凌厉或温雅娴静,可见各路人马全都做足了功课,结果差就差在了女一号这上。 当年《凤翔》的女主角本来预定的是徐仲薇,时下演技和颜值都颇为人所称道,也大大小小捧回过一些奖项的一线女星,可拍摄到临头徐女神接到了一个好莱坞导演抛出的橄榄枝,一转身直接走出国门奔向国际市场了。无奈之下麻政临时换角,选了汪仪佳,即《一叶千秋》中女二号的饰演者,汪盛强的侄女——巧合的是,这次跟汪盛强一力向麻政推荐俞非晚,将本能到手的角色拱手让出的人,也正是她。 当时脚已好全的俞非晚跟汪仪佳约在一处咖啡店内,对方笑眯眯的告诉她这个消息时,俞非晚手下轻轻一抖,差点将满杯的咖啡泼洒出来。 “你……”她讶异的抬起眼,百叶窗缝隙间洒下来的光在瞳孔上折出一抹晶亮的神色,顿了一下才硬生生改过了“这不是你的角色吗”的话:“——这角色你不想要吗?就直接让给我?” 汪仪佳叹了口气,晃晃手里的杯子:“我当然想要啊,当时还一时冲动的瞒着叔叔去跟麻导自荐来着呢……只是我叔知道了以后把我大骂了一顿,还让我回去试着演一演剧里片段,结果录下来一回放,发现我果然演的好烂。” “……”俞非晚默默垂下眼抿了一口咖啡中的液体,颇有些哭笑不得的心想妹子你真相了,上辈子观众喷你的就是这个。 《凤翔》的失败,倒不是说当时汪仪佳演的有多不堪入目,俞非晚曾经看完过整部电视剧,发现其在焦思的饰演上还颇有可圈可点之处——问题在于此时的汪仪佳还不过是个刚出电影学院的少女,可以将行走江湖的刁蛮女侠演的活灵活现,却无法演绎出一代女帝从小到大成长中一点点积累出的沉稳缜密与恢弘大气来。她所饰演的焦思,虽然神态动作都算贴合人物,却给人一种表面强大实则还是个小姑娘的感觉——这评价其实十分玄妙,借用当时一位剧评人的说法,就是只得其形而不得其神。 倘若在任何一个以男主角为中心的影视剧身上,女主角就算有这种问题,也顶多算是无伤大雅的影响。但坏就坏在《凤翔》是一部完全以女主为中心的电视剧,在众人的期待和关注下,汪仪佳演技的漏洞显得无所遁形,这才几乎被喷的一无是处。 上一世劈头盖脸的失望评论后,汪仪佳默默的承受了这一切。她收拾好心态,以一种淡出了众人眼球的姿态,转身脚踏实地的从配角演起,一点点磨砺自己的演技,直到六七年后才终于登上影后的巅峰。 而此刻俞非晚对面,汪仪佳还在意犹未尽:“所以我就觉得,这么好的一个本子,要是交给我演成个狗屁不通的样子,自己估计看着都难受——说起来我还真佩服非晚你,明明比我小演技却好到能压杭锐的戏。就连我叔那个挑剔狂魔也跟麻导夸了你好几次,你这演技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教教我呗?” 俞非晚看着她的眼睛,刚出大学的女孩眼底里闪烁着澄澈的光,有种还未被这个圈子污染过的干净与纯粹,眼神不由得轻轻一动。 “这很明显是一个能让你在圈子里站稳脚跟的剧,”她盯着汪仪佳,轻声说,“就这么让出来,不会舍不得吗?” 汪仪佳笑了起来,鹅蛋脸左侧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被窗外投下来的点点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色光晕:“我当然舍不得啊,这可是几乎和一夜千秋齐名的大制作,可是谁让我能力不够呢?就算是拍的时候能超常发挥,可这样不清楚自己能不能演好就去接,本身就是对我工作的不尊敬啊。” 俞非晚的睫毛轻颤了颤,垂下眼去看自己的指尖,内心什么地方却突然动了下。 她不知道前世汪仪佳是怎么成为《凤翔》主演的,但对于上辈子因为傍上秦修霁,没少干空降剧组抢别人角色的事情,仇恨往往一拉一大把的她,也曾天真的以为只要占上了大制作的好角色,红起来不过是时间问题……这个圈子里太多人奔着风光名利而去,为了一个角色争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这时一个少女在她面前,带点自黑的坦然说出要让自己能力配得上角色的话,却让她的心底里一下子就柔软了下来。 沙琪曾告诉她,如果想要成为一个真正的演员,请把演艺当做自己毕生不懈的追求。 那么我呢……她盯着自己纤细洁白的指尖有些出神的想,这辈子的我,到底又是为了什么演戏呢? 和汪仪佳的谈话很快结束,临走时这个未来的演艺界璀璨女星握住她的手,笑眯眯中带点小心翼翼的问:“非晚……我可以跟你做朋友吗?” 俞非晚楞了一下。 她定定看了汪仪佳一眼,半晌微笑了起来,握住她的掌心捏了捏手指。 “……好。”她说。 试镜时间定在一周以后,当日谢问辰正好要去跟人商量电子产业大计,席徽有自己的mv要拍,便由汪仪佳陪着俞非晚到场。 这次所幸没有碰到什么经纪人之类的来搅局,在场的人一见俞非晚这张已经有了一定辨识度的面孔,纷纷很有眼力的或扭头忙活或打个招呼,俞非晚一一微笑回去。一圈招呼打完一抬头,就看到了刚进门的邓思雯和她的经纪人。 邓思雯一眼看到俞非晚,脸上的笑当即就僵了一下,不过这僵硬的笑容也没有持续多久,在俞非晚遥遥冲她微笑着点头示意的一刻,就彻底黑下来碎掉了。 然后她不等身后还在跟人寒暄的经纪人,踩着恨天高两三步就走到了俞非晚面前,脸上的笑容假的仿佛一把就能抓下来:“哎呀这不是俞小姐吗?俞小姐好久不见,想来你这阵子过得算不错吧?” ——“不错”两个字被刻意加重了语气,仿佛是在唇舌间狠狠辗转碾压了一番才说出口,自然而然就带上了嘲讽和嫉妒的意味。 “还好,多谢关心。”俞非晚脸上的微笑极其亲切,仿佛脾气很好的道。 “那就好,我还害怕今天俞小姐又会像上次试镜一样,腿伤没好就第一个进去,然后一下子就被导演看重了呢。”邓思雯白皙指尖搁在唇角,漂亮自然的笑了起来,“说起来今天也还真是巧,又在试镜这里碰上——要不俞小姐这次试镜就干脆让我们大家都看一下,也好学习下你的演技么?” 这句话再加上她那阴阳怪气的语调,一说出口就带了浓浓的火药味,几个还在看剧本刷手机的女星立刻抬起眼,竖起耳朵关注起这边的动静来。 “不敢不敢,我这不入流的微末演技,当不起您这样的话的。”俞非晚十分谦虚的笑,下一刻则抬起眼诧然问,“不过邓前辈说要看我演……您是也来试女主角的吗?” 这句话很明显立刻戳中了邓思雯的痛点,导致她的脸色直接黑了下去,半晌冷冰冰的问:“不是的话,就连看你演个戏都不行了吗?” “哪能呢?”俞非晚笑的温文尔雅,“就算邓前辈您演的只是个炮灰龙套,我也不敢不尊敬奉陪啊。” “你——!” 然而就在邓思雯即将爆发的一刻突然被人一把扯住了手,她的经纪人冲俞非晚歉意的笑了笑,就恶狠狠地将她拉到一边训斥:“你这性子还嫌仇恨拉的不够多是不是?你也不看看那是什么人?汪盛强好几次称赞,郁少一直想要拉到弦兴,当时网上黑料爆出来多凶残的局势人家一周就能全部逆转。不就是一个角色没拿到吗?你疯狗似的去跟她较劲,不要命了?!” 邓思雯咬了咬唇,远远的隔空瞪了俞非晚一眼,不情不愿的答应了。 来接这个戏之前,俞非晚考虑了很久。 她不确定参演《凤翔》是不是个正确的选择,毕竟虽说前世电视剧的失败大部分都是女主的问题,可事实上影响一部剧的因素方方面面,哪里是单纯一句话就能概括清楚的? 即便她参演,万一还是演的不够好怎么办?万一剧扑了怎么办?万一败落之后,她不甘不平的忍气吞声,继续顶着那群人模狗样上流社会渣滓们的眼色拼死拼活几年,最后坚持不下去了怎么办? 演艺圈是如此的凶残,每一次尝试耗费的不止是机会和金钱,还有一个艺人的时间与名声,以至于太多时候的太多人都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和汪仪佳见面的当晚,俞非晚辗转反侧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早晨她顶着黑眼圈憔悴的爬起来时,终于下定了决心。 ——演。 重生的金手指并不是万能的,就算是她一早知道会大火的剧,难道就不会因为她的参演引起票房的变化?上辈子《凤翔》的剧本、服饰、特效和剪辑都是让人赞不绝口的层次,她就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在麻政笑眯眯的探出头来,喊女星们都进去试镜的时候,俞非晚跟汪仪佳对视了一眼,后者冲她露出一个微笑。 沙琪那句话毫无预兆的再次响在脑海里:……如果想要成为一个真正的演员,请把演艺当做自己毕生不懈的追求。 她的眼神动了动,抬起眼扬眉一笑,转身走了进去。 第44章 演技 麻政在圈子里绝对是个厉害角色。 他并不像汪盛强那样脾气大到除了对几个圈中顶尖的艺人和颜悦色,其他稍有一点不对就指着演员的鼻子骂。麻政始终是笑眯眯和颜悦色的,哪怕是在下一秒就递上一份残酷冰冷的解约合同之前。 “来的人不少,看来《凤翔》的吸引力还是蛮大的啊,”这位圈中人周知的“笑面虎”导演此刻眼睛眯成一条弯弯的缝,和蔼可亲的将他们都打量了一番,“要不我们今天试镜的时候就公开一把,算是交流学习嘛,怎么样?” 众女星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开玩笑,惹恼了这位一贯喜欢不动声色间置人于死地的导演,是想硬生生断送自己的片约不成? “不说话我就当大家都同意了啊,”麻政笑眯眯道,“——那就从女主角开始吧,谁先来?” 见没人回应,他目光一个个的从面前艺人的脸上扫过去,最后定格在了俞非晚那里:“咱们按资排吧,新人第一个就当试一试,你觉得呢?” 俞非晚囧然……为什么每次试镜的第一个都是她。 但该来的终归躲不掉,在其他人或八卦或冷眼的聚光灯般目光中,俞非晚走上前去,冲麻政笑了笑,打开他交给自己的纸条。 麻政亲切的问:“五分钟准备,够不够?” 俞非晚点头称可以,房间里中央没有椅子,她径自在地上上坐下来。秋日午后的阳光从玻璃窗外洒进来,木地板上泛出温润油滑的光,配上中央身材纤小背脊挺拔的女孩子,美得如同诗集里插图的配画一般。 麻政身后,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眼睛微微一亮。 五分钟后,俞非晚站起身来。 这时纸条上的考题也被投影到了幻灯机上,共有两道,分别是少女焦思跟随父亲行军谋划,和公主焦思带兵闯宫诛逆贼的一幕。《凤翔》并不是一篇玛丽苏剧,其原著以平静却详实的语言,记录了千古女帝从一介地方小官之女,脚踏实地不断成长,一步步走向九五之尊的漫漫之路。因而在贯穿全剧的饰演中,对女主角最基本的要求,就是接地气——那种不矫揉造作,不刻意装逼的成长型女主,正是这部三观极正的历史正剧所追求的形象。 第一个场景是在焦思的父亲焦成攻占了一州之地,她进门行礼,并向对方询问军事问题,另外提出自己疑问建议的场景。题目上没有过多提示,甚至连台词的内容也只是寥寥,基本上全靠演员自由发挥。 而俞非晚站起身的一刻似乎全身的气场都微微一变。 她很好的收敛了之前那种沉静中带点客套的社会感,一种坚韧却旺盛的生命力仿佛从全身的肌骨中油然而生出。双手交叠在腹部迈着碎步匆匆往前冲,情态状似淑女可细节上却只能说是马马虎虎,与标准礼仪偏差颇大。走了两步她突然停住脚,双手往前一拉,仿佛打开了一扇门。 门打开后俞非晚轻微一笑后又神态一肃,双手平举至眉前,恭谨的冲身前行了一个男子揖礼:“——父亲。” 桌子后头的编剧推了推眼镜,凑近正专注的盯着俞非晚的麻政低声道:“……古礼行的不错,有格调。” 对面的人似乎说了什么,俞非晚眼底就染上了一丝俏皮的笑意。但很快她就收起了这份亲昵活泼,掀起衣袍跪坐在地上,做了个将手里仿佛是书卷一样的东西往桌上铺的动作:“父亲,今日阿思来,是想问您日后去往哪里的问题。” 地板上,少女娇俏秀丽的脸被阳光笼罩出一层光晕,正侧耳听着对面人所说的话。身体因濡慕专注而微微前倾,眼神中却隐隐暗含着不赞同和思考,配上她无意识玩弄自己发辫的小动作,立刻就给人一种年少活泼中隐隐暗含着沉稳和大气的感觉。 麻政一瞬不瞬的盯着房间中央的俞非晚,脸上如同面具一般的笑容隐隐减淡了几分——熟悉他的人就会知道,这正是麻导开始动心并认真思考的表现。 “……渠阳确实兵力微薄,可父亲若真要攻打,阿思难以苟同……” “……我为父亲选定的下一处地方,其实是这里……” 一边的编剧又坐不住,扭过身子凑近麻政:“纸条上可没写这些台词,这姑娘是把原著看了多少遍,随便一道题都能背下来……啊……” 他最后几个字颤了颤弱下去,因为被打断思路的麻政倏然抬眼扫过他,那不被笑意掩饰的目光所隐含的不满在麻导身上是如此的少见,以至于编剧瞬间就不敢说话了。 平淡日常的场景最能考验一个演员的功力,这是圈中大多数演员都清楚的理论。但恰恰是这种平淡日常的场景,反而是最不容易得到十分惊艳的评估的——它们真正意义上的价值往往只有那些经验老辣的导演或者影评人们看的出来,而对于一般人或者其他演员,顶多就是感觉“很舒服”“很自然”“演出了神”,甚或于会在内心里自诩“我也能演的这么好”等等。 是以俞非晚表演完后,除了导演麻政有点凝重的神色,还立刻又换上了笑眯眯面具外,其他人的目光都是平平,还有些人甚至于露出了泛酸的眼神——那种充满了“这有什么嘛,这么普通的场景我也能演出来”意味的目光。 周围人的态度落在麻政眼中,面上不显,心里不以为然的哂然一笑。 别人看不出来,他可是清楚的知道,这个姓俞的小丫头在刚刚不过一分多钟的表演力究竟有多强——从气场不动声色的微微一变,到利用语气、神态、动作细节来刻画人物形象,方方面面几乎完美到在她表演的时候,观众可以从心里感觉到,周围的气氛都变得活泼轻快又不乏沉稳大气——再加上编剧提到的她标准漂亮的古礼,信手拈来的台词,此人究竟在台下对这部剧下了多少功夫,由此可见一斑。 麻政的猜测完全正确。 俞非晚在打定主意要接这部戏后,就必须要将前世女主角的失误降到最低,对此她付出了连《一叶千秋》都不曾有过的专注和精力——《一叶千秋》她当时身边还有沙琪指点,可轮到了《凤翔》,陪伴她的只有当年沙影后的那句话。 “……如果想要成为一个真正的演员,请把演艺当做自己毕生不懈的追求。” 俞非晚自问不算是个好演员,最起码从来没有将演艺当做追求一般去演戏,这也许是她上辈子无论如何也达不到沙琪那样高度的原因——早些年她演戏是为了钱,后来是为了秦修霁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再后来那个男人失势,她在大屏幕上摸爬滚打,练就一身戏骨所为的,也不过是能与他同甘共苦助他东山再起。而今她站在时光长河另一端回望,竟若有所失的发现,这么多年来,自己从未想清楚演戏对于她的意义。 所幸尽管意义还不甚明了,可俞非晚是个在达成目标方面行动力极强的人——她很快就看出来重活一世,所有的演戏技巧她早就没有问题,但对于扮演角色的揣摩和处理,却永远也不嫌多。 于是在整整一周翻来覆去的读原著,思考女主角内心,角色分析写了密密麻麻半本子之后,才有了能让麻政都褪去笑脸面具,陷入凝重沉思的一番试镜表演。 与第一道题的日常平淡不同,第二个场景是在朝中奸佞联合宫妃一同软禁了皇帝焦成,妄图加害之并扶孱弱幼小的三皇子登基的背景下,公主焦思千里迢迢调兵赶回京城,闯入宫门的一幕——这个情节甚至在全剧中都是至关重要的一环,因为正是在这场宫变之中,太子不幸身亡,三皇子被证实并非焦成亲生子嗣,年迈的皇帝也在这之后不久殡天,临死前不顾大臣反对,下旨立焦思为皇储,成为后世中彪炳史册的一代女帝。 俞非晚跟麻政确认开始后,下一刻神情陡然一变。 她脸上褪去了些许血色,面沉如水而眉头蹙起,眼睛里漆黑的仿佛看不见底,甚至不需上妆造型,就从骨子里透出了一种疲惫沧桑的感觉。但细看就会发现此刻她牙关紧紧的咬着,眼底里隐藏着一种孤注一掷的亮光,双手垂在身前仿佛紧紧抓着缰绳。尽管身体并没有动,却能让观众感觉仿佛有马蹄奔驰呼啸,扬鞭间充满了急促紧迫的意味。 突然俞非晚做了个勒马的动作,仿佛猝不及防看到了身前横死的尸体以及宫门口严阵以待的士兵,握着缰绳的手不自觉抓紧,瞳孔微微一缩。 似乎前方有士兵盘问诘查,俞非晚的眉毛动了动,冷冷抬起嘲讽的眼。 “我乃陛下长女,定国公主,安国侯焦思,”她因赶路而略显沙哑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下响起,带了点居高临下和锋利刮骨的味道:“——尔等何人走狗,食国之禄却封锁皇城,狼心狗肺是为反贼,我也是你们能拦得住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全身陡然释放出一种威压——那种仿佛独属于上位者,非久居人上多年不能为之的慑人气场。沉稳之下仿佛压抑着什么愤怒澎湃的情绪蠢蠢欲动,豁然回头一挥手,声音凌厉中杀气四溢:“给我杀——!” 麻政紧紧盯着她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突然开始有些震惊于这个演艺圈新人的表演能力起来——之前汪盛强也给他看过《一夜千秋》中祁飞霏的片段,其中也包括了她与叶鸿坦诚决裂的惊艳一幕,但即便如此,麻政对俞非晚的印象还是只停留在“一个演技不错的新人”那里。毕竟只是个刚出道的艺人,也许是祁飞霏的角色本身就很贴合演员的性格,才能被她演绎的如此成功。但方才这一幕结结实实推翻了他之前的想法。 因为他方才真真实实的从俞非晚的表演中感觉到了一股杀气,那种仿佛是历经了生死交接和万丈尸山骨海,才能积淀下来锋利的杀气。就像是悍然出鞘,下一刻就将血花四溅的刀,让人从骨子里猛地生出寒冷恐惧的战栗。 但俞非晚所表现出并不仅仅是杀气,举手投足间久居高位不怒自威的大气沉稳也一直如影随形。这种恰巧处于两种情况之间的模式,显然是对历经了战乱烽烟和庙堂倾轧的焦思做足了功课。如果说看了第一幕后麻政还仅仅是欣赏,到了这里,就差不多变成彻底的赞叹了。 ——女主角定下谁,这个问题还用说么? 不过麻政毕竟不是一言不合就大骂演员的汪盛强,他甚至用那副谁都揣摩不透的笑眯眯神色让俞非晚去一边等,并让几个自视甚高,觉得一定可以超过前者的女星们继续上去试其他的场景——只不过在俞非晚后,他始终再没露出过那副沉思的表情。 一周后,俞非晚接到了通知她已经成为《凤翔》女主演的电话,并请她尽快让经纪人跟投资方和剧组接洽。电话挂断后下一秒手机又响了起来,听筒里传来一个记忆力遥远又熟悉的声音:“喂是小俞吗?你好我是铭腾的经纪人王樟,公司这阵子刚把我分配给你——我听说你接到了麻导《凤翔》女主角的角色?……喂小俞你在听吗?” “……我在。”俞非晚淡淡的道,脸色却彻底沉了下来。 第45章 解约 对经历过上一世的俞非晚来讲,王樟实在是个太过熟悉的名字。<> 她是秦修霁当初挑给俞非晚的经纪人,铭腾的王牌,一手带起来刚入圈毛毛躁躁的俞非晚,为她挑剧本,排档期,运作公关宣传。教她怎么跟人寒暄拉关系,和同期演员处好面子,请教前辈演技上的问题。这个干练的中年女人大约是受过秦修霁的知遇之恩,致使她在秦修霁失势离开铭腾后毅然跟着俞非晚走,直到一力将她捧上影后的神坛。 六七年的朝夕相伴,情分自然非比寻常。到了最后王樟在俞非晚心中几乎成为了最能信赖的人的存在——可惜最后这个最能信赖的人在身后狠狠捅了她一刀。 那是当时艳照门事件爆发,网络上铺天盖地的辱骂席卷而来时,sr旗下最著名的圈内杂志《娱乐新周刊》上刊载了一则由主编执笔的访谈报道,内容涉及俞非晚早期出道时是如何的品行不端,靠着潜规则和抱大腿多次空降各大剧组的故事——而访谈开头被访谈者介绍那一栏赫然写的是:圈内资深经纪人王樟,曾与俞非晚合作七年。 经纪人倒戈,与艺人拔刀相向,圈子中顿时一片哗然。加上了这种有力的证据后,昔日人人称羡的风光影后瞬间沦为肮脏贱|人的代名词,而王樟毫无预兆的和自家艺人决裂,更是仿佛劈头盖脸打的所有人一懵,随即大小媒体立刻争先恐后的疯狂而上进行猜测报道,让围观者们看够了一场年度大戏。 六七年来朝夕相处的感情决不是说说而已,当时经纪人蒸发一般的不在其位,公关无人运作,俞非晚还要抽空应付郁夜白的打压和冷嘲热讽。焦头烂额之余她心中依然不信多年来情谊深厚的朋友同事,会狠下心冷不丁捅她一刀子,可在一次次给王樟去电话发邮件皆无回音后,俞非晚的心也渐渐冷了下来。 ……连她以为最可以相信的人都出卖了自己,这圈子里丑恶的嘴脸,还有什么是她没见过的呢? 俞非晚对王樟的失望和愤怒产生的是如此冰冷而决绝,以至于到毒|品事件前夕,王樟一个电话突如其来的打过来,在那头声嘶力竭的劝她赶快出国,有多远走多远时,她也只是轻蔑一笑,反问:“这次支开我,金主又给了你多少钱?” 对方一时语塞,半晌才颤抖着声音说:“小俞……当时的事我知道你还讨厌我,也是我对不起你,可能这辈子都补偿不了。可是这次求你一定要听我的,不然真的会出大事。” 俞非晚遗憾的耸耸肩,随手挂断了电话。 后来到她入狱,俞非晚不止一次的回想,如果当时她肯静下心来听一听王樟的话,收拾东西马上出国,即便在别人眼中仍是一个,但起码也保住了自由和东山再起的机会。 ——那一刻,当她在旁人尖叫声中被卷入机器刀刃里时,这也算是一件小小遗憾吧? 她握住电话的手指微微颤了颤。 铭腾和艺人签订的合约里,铭腾为艺人提供宣传包装服务和片约机会,而艺人在每接到一个戏份后,则要将相应酬劳的一部分提成给经纪人和公司。《一叶千秋》的片酬俞非晚就交了20%给谢问辰,而如今谢问辰离职,公司这一环却是怎么也绕不出去的。 “……我想请问,”见那头王樟还在发挥她滔滔不绝劝说的架势,俞非晚礼貌的打断了她的话,“关于你来做我经纪人的指示,是谁下达的?” 对方的话当即就停住了,半晌干笑了一下:“……都是公司上层的决定,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了,”俞非晚平静的说,“——秦修霁,是不是他?” 王樟这回连笑都笑不出来了:“是这样的俞小姐,命令确实是秦总下达,但毕竟我也是铭腾老资历的经纪人了,你作为公司今后的重点培养对象,带你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 “不是你的问题,”俞非晚微笑,“——是关于铭腾,我正在考虑和它解约的事。” 王樟目瞪口呆。 她实在是太过吃惊,以至于说话都结巴了起来:“……俞小姐,你说……你是想跟铭腾解约?” “怎么,”俞非晚说,“有什么问题吗?” 那边仿佛有人说了些什么,另一头发出嘎吱的摩擦声,下一刻听筒就被捂住。过了一会儿压低的讨论声停止,精干经纪人的声音迟疑着响起:“……俞小姐,秦总他想和你当面谈谈。” 俞非晚顿了顿,同意了。 解约的事情俞非晚并非一时脑热——事实上,自从上次谢问尹来过之后,她不得不承认,面对嵩枫抛出来的橄榄枝,尽管这其中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冲着谢问辰的面子,她还是不可抑制的动心了。 于是在出发去见旧情人秦修霁之前,俞非晚身后跟着一只大型忠犬谢问辰,先抵达了和年轻的嵩枫总裁相约的茶馆里。 离约定时间还有三分钟的时候,一身银灰西装的谢问尹走了进来,伸手拉开椅子坐下:“俞小姐,二弟。” 谢问辰掀了掀眼皮,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冷冷的“哼”声,算是回答。 俞非晚尴尬的笑了一下:“……谢先生。” 谢问尹两手交叉在桌面上,好脾气而颇显儒雅的笑了笑,不以为意的端起茶杯闻了一下:“我这个不成器的二弟一直都是这样,还要麻烦俞小姐多费心了——俞小姐在电话里说,是想与我讨论下解约的事情?”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微微抬眼看向俞非晚,口气亲切又不失庄重,其正式的姿态简直与当时为了逗谢问辰,笑容可掬推销自家公司的样子判若两人。这副彬彬有礼的姿态落在俞非晚眼里,立刻就给她一种漂亮、儒雅、亲切疏离又深不可测的感觉。 ……果然之前感觉这个男人死皮赖脸什么的,都不过是错觉啊错觉。 俞非晚一边腹诽一边开始阐述自己的情况:“……和铭腾当时签的是三年合约,违约金七百万,算上我《一叶千秋》剩余的片酬,大约还差两百万……进入了嵩枫我将会尊重公司做出的一切指示,当然我也自认有能力向公司证明,你们今天为我掏的这两百万是有价值的……” “我说过的,钱不是问题,看过《一叶千秋》的未剪辑片后,我也相信俞小姐的价值远远大于两百万。”谢问尹做了个打断的手势,理解的笑道,“虽然之前说过签下俞小姐是看在小辰的面子上,但在看过了俞小姐你的表现之后,我觉得你完全担得起这个机会。” 俞非晚诧异的抬眼。 对面谢问尹那张漂亮斯文的脸上微微浮现出一个笑容:“——从商人的角度,我很满意签下你这个演员;从大哥的角度,我对终于有一个人能拴住不省心的弟弟,也十分喜闻乐见。” 俞非晚是一个人走进秦修霁的办公室的。 她进门前谢问辰留在门后,踯躅了很久还是握住她的肩,低声告诫要是觉得对方有什么威胁,记得一定要大声喊出来,他会在第一时间冲进去救人。 俞非晚失笑:“你忘了当时他伤的比我还严重了?估计现在也就是个半身不遂的废人,我不会吃亏的。” 可等她进了办公室,径自走到那个前世无比熟悉的座位上坐下环顾四周时,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俞非晚微愣了愣,正想掏出手机询问王樟时,里间的门突然打开,一个瘦削的身影从阴暗中走出来,缓缓拉开椅子做到了她的对面。 秦修霁半边脸都被阴影笼罩住,衬得他白皙俊挺的脸部轮廓益发弧度完美。他盯了自己的手指半天,久到俞非晚几乎要率先开口的时候突然说:“……为什么?” “……”俞非晚疑惑,“啊?” “为什么突然要解约?就像当初突然而然的跟我分手一样。”秦修霁抬起眼,直直的盯着她,“难道我在你的眼里就这么可憎,哪怕毁掉在圈子里的前途都要逃离我?” 俞非晚愣了一下,在终于明白他的意思时,突然嗤笑了一声。 她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样看着秦修霁:“我想和铭腾解约当然有我自己的原因,不过恕我无礼,虽然我真的打心眼里看不惯你,可是要说我宁可毁掉自己的前途也要逃开你——秦修霁,你未免也把自己看得太有分量了。” 对面男人的眼神沉了几分。 俞非晚微笑了笑,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轻轻推过去:“我已经和嵩枫谈好,和铭腾解约后我会跟他们签约,嵩枫的资源并不比铭腾差,因此秦总不必担心我日后在圈中的发展问题。违约金我已经准备好,您现在签字,我立刻就把它打到公司账上。” “你哪来这么多钱?” “演戏啊,”俞非晚诧然的抬起眼,笑道,“《一叶千秋》的片酬,给我爸看病花了一部分,剩下的钱再加上嵩枫资助的,东拼西凑一下也就够了——说起来还真是拜秦总当初的封杀所赐,不然我也不会走投无路去做替身,又从哪里接到这么好的角色呢?” 秦修霁接过文件的手指突然一紧,a4纸发出一声褶皱的嘎吱清脆响。 “你……”他呼吸有些不稳,好半天才把视线移回俞非晚身上:“你到现在还在记恨我当时的事?” “你想多了秦总……” 俞非晚话音未落,秦修霁却突然一把抓住了她放在桌上的手,目光深处有什么锋利阴暗的光一闪,盯着她一字字问:“你当时看我被人拳打脚踢的时候,是不是心里很痛快?” 俞非晚沉默了下来。 虽然她必须承认当时自己心头是涌起了难以言喻的快感,但在这之后回想起来,她又觉得十分荒谬——明明当时自己和他都处于被绑架的范畴,可她居然要靠利用对方的不幸来满足自己扭曲的报复心理,这不得不说是一件可悲又可笑的事。 “不否认,”秦修霁抓着俞非晚的手紧了几分,唇角勾起一个复杂而阴霾的笑容,“……就是承认了?” 俞非晚还没来得及回答,下一刻他就突然站了起来,跨开步一下子绕过桌子来到她面前,一把将俞非晚的肩按在了沙发靠背上!俞非晚本能的暴起就要反抗,但随即一双手就扭住了她的胳膊,腰部立刻被他横上来在沙发上被顶的死死,一套迅猛强硬动作极其精准有力,整个过程甚至连半秒钟都不到。 ——这动作,哪里像是一个刚受过重伤的人? 秦修霁迎上俞非晚回过头的诧异目光,温和优雅的笑容里居然带了一丝快意:“……没想到我能在这里制住你,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好好学习了下女神的文~感觉写的顺手多了~我一定可以进化成更美丽优雅的琴~\\(≧▽≦)/~ 昨天跟女神聊天…… 我:大大我马上要赚够学校到你那里的车票钱了!!等下学期我过去玩,你要是完结了我就给你带礼物;你要是还不好好更新……就带刀片 女神很淡定的回复:其实我已经完结了一本啊,只是因为要出版现在还不能贴全文而已 ……女神你赢了。 第46章 殴打 俞非晚的呼吸有一瞬间停滞。 四周窗帘拉得密实,昏暗的光线和着丝毫不流通的沉闷空气,形成了一股几乎可以凝结到实质的压抑气氛。 这其实是一幕于无声之中相当暧昧的场景,瘦削娇小的女孩半仰在沙发靠背上,对面黑色西装的男人的膝盖紧紧卡住不让她动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半抬起来的脸,目光相接之间压迫和囚禁的气息不言而喻。 俞非晚别开脸,淡淡道:“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秦修霁微微戏谑的笑了起来,温热的呼吸几乎触及她面颊:“非晚,不要这样,显得你也有怕的时候。”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对我的看法你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俞非晚冷冷而嘲讽的道,“毕竟我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拒绝你了,你是失忆了吗秦总?” 按在她手腕上的手指倏然用力握紧,秦修霁眼神深处似有什么锋利冰凉的光一闪而过,盯着她半晌才沉声问:“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俞非晚?” 他此时气势压迫的极其慑人,可俞非晚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本来刚才还不确定,可现在我觉得秦总的记忆力当真是出问题了。恕我驽钝,可将任何一个艺人雪藏到不得不去做替身地步,这已经不是区区得罪二字所能概括的了吧?” “我是你的老板。” 俞非晚仰头睨着他,脸上的笑容堪称轻蔑:“——很快就不是了。” 这句话似乎一下子引爆了秦修霁的怒火,他握住俞非晚手腕的力道是如此之大,以至于骨节处都发出了细微的嘎吱声,说出的话仿佛是在唇齿间狠狠碾压了一番才挤出来的:“俞非晚,你做事,似乎从来没考虑过后果。” “可不是吗秦总,”俞非晚用那种平静中带点悲悯的眼神看着他,略带嘲讽的道:“要是我真的考虑过后果,当初就不会跟你撕破脸,比较而言虚情假意的和你呆在一起,好歹利用完铭腾的资源再踹开你的选择当真会好很多。可惜啊……”她顿了顿,悠悠叹了口气,再说出的话心平气和却冷的不带一点温度,“——和你呆在一起,我恶心。” 最后三个字显然如锋利的刀子般触到了秦修霁的痛脚,他的眼神中瞬间翻滚着复杂而激烈的情绪:“……为什么?” 俞非晚漠然的盯着他:“现在问这些,还有什么关系么?” 两人的位置明明对峙间一上一下,可俞非晚这从容冷漠的态度与秦修霁的气急败坏相比,反而像是她占了上风一般。但紧接着秦修霁就低声笑了起来:“如果你想解约是因为那天我拉你下了水,我道歉。” 俞非晚冷笑一声。 “但如果你因此记恨我,我想告诉你的是,那些针剂里根本没有毒|品——里面的一早就已经被替换成了致幻剂和生理盐水。” 他松开手,就这么彬彬有礼的站在俞非晚面前,眼神深沉而温柔的看着她:“现在,非晚,再给我和铭腾一个机会,留下来好吗?” 俞非晚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 她没想到上辈子被这个男人讳莫如深的话题,此刻真相就公然扯开在了她的面前——秦修霁果然一直知道当时绑架的人是谁,甚至还在对方内部安□□了内应——这多半也就是他看起来伤重实际上很轻易就恢复了的原因。 ……这么看来,前世她奋不顾身的挡在这个男人面前,拼命毁掉所有针剂的行为,也就彻头彻尾成了一场笑话。 但这一刻俞非晚平静沉稳的超乎她的想象,甚至没有一丝类似于疼痛失望的感觉——她只觉得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会是这么个结果,这件事就仿佛是一刻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半点浪花也没有激起,最多就是留下了一两道小小波纹而已。 ——是已经失望到极点不报任何希望了呢?还是自己对人生另外有了追求,不再沉浸于前世走不出的仇恨? 俞非晚没时间去细想这个问题,她只是平淡的坐直了身子,问:“那么,绑架你的人究竟是谁?” 秦修霁沉默了半晌,答:“那不重要,这是我的事。” 俞非晚只觉得嘲讽的笑容十分频繁的又一次出现在了她的脸上:“秦总这讳莫如深的态度还当真像是个道歉的样子。怎么,我差点被你拉下水因为你毁掉前程,你连真相都不肯告诉我,未免太过可笑了吧?” 她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站起身拉起一边的拎包就往外走。秦修霁在她身后突然开口:“告诉你真相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非晚,你能不能先告诉我,当时突然要和我分手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俞非晚脚步一顿,回头淡笑着看着他,眼底充满了讽刺和揶揄:“我实在不知道为什么秦总你这么纠结于这个问题,难道是当时我甩你的举动让你特别的沉醉,以至于一直在分析回想不成?” “我……”秦修霁站在她身后,脊背不知道为何有些僵硬,“非晚,你相信我不会害你。” “我也很希望有生之年会有这么一天,”俞非晚仿佛在咀嚼着他说的那句话,转过身轻描淡写的道,“——不过我想秦总你可以先告诉我,当时沙琪被带走那一天,搀着你的那位郁家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周围的气氛顿时一凝,仿佛气温骤然下降十几度。 不知道是不是俞非晚的错觉,她只觉得这句话说出口时秦修霁整个人的感觉都变了变,仿佛突然间就充斥了一股震惊、警惕、慌乱和……杀气。 俞非晚敏感的后退了一步,目光却仍然定在他身上。一向温和优雅的秦修霁,脸上表情完美到每个细节都不出差错的秦修霁,如今却会露出这样毫不遮掩内心激烈动荡的神态,这几率在上辈子的她眼里简直如小行星撞地球一样罕见。假如不是时机不对,俞非晚几乎都想要好好欣赏一番了。 “你认识她?”秦修霁猛地上前一步,紧接着说出的话充满了威胁和压迫,“——你都猜到了什么?” 对上他那双仿佛噬人般的眼睛,俞非晚心头突然就涌上一股巨大的荒谬和可笑感,就好像上辈子和他朝夕相处了七年有余,自己却从来没有看清眼前这个男人。 ——他究竟在谋划布置些什么?背后都知道了什么?还有上辈子的她,到底有多少时候是被这个男人拖下水利用后,还傻乎乎死心塌地的跟在他身边的呢? “什么也没猜到,”这么想着俞非晚突然就笑了起来,那笑意里说不出的凉薄讽刺,“我知道秦总你秘密多,但我也只是个小女人,关心的大概也只有你到底脚踩了几条船,除了韶华郁夜白还有谁?——您说让我相信你,却不知道秦总您所谓的相信和我字典里的,究竟是不是一个意思呢?” 说完这句话她本来打算转身就走,可是秦修霁紧接着气急败坏的一句话让她成功的停住了脚步。 他仿佛是突然发现自己似乎被人设计了,一句话不经大脑就冲出来:“俞非晚,是什么人派你来我身边,给了你多少钱?我双倍给你,你回不回来?” 当秦修霁看到这句话说出口,俞非晚蓦地停住脚步,周遭气势突然冷冷一变时就已经后悔了。 “非晚,我不是这个意思,你……” 他急促的想要解释,但紧接着俞非晚转身,反手劈头一个巴掌狠狠的抽过来,秦修霁猝不及防重重被扇倒在地,猛地咳了起来。 俞非晚似乎看到在秦修霁落地的一刻,鬓发被风带起来时露出了额角纱布下殷红透出的血迹,仿佛伤的不轻。但那一刹那太过短小,她又处于情绪爆发的边缘,压根没往心底里去。 秦修霁扶着地支起身子,就看到俞非晚居高临下的站在他面前,脸色苍白,一双眼睛却明亮冰冷的极其慑人。 “你……”秦修霁说了一个字就按住了嘴,再次闷声狠狠的咳嗽了起来,激烈的仿佛连胸腔内的肺都要咳出来,如同被俞非晚那一巴掌戳破了原形,再也不见刚才居高临下威逼利诱的架势。 “从你把我按在沙发上那一刻起,我已经很克制着不要抽你,”俞非晚一把将包甩在身后,俯下身扶住膝盖,盯着他冷冷的道,“——但很可惜,反正解约后都是要撕破脸的,现在我改主意了。” 话音刚落,她猛地拎起秦修霁的后颈,一拳狠狠将他打翻在地!紧接着砰的一声闷响,她单膝跪下刁钻而狠狠的卡住对方挣扎着要起来的脊背,单手铁钳般制住他反挥过来的胳膊,劈头盖脸又是一记老拳! 这几下痛击几乎用尽了俞非晚上辈子积攒的怒气和爆发力,痛的秦修霁闷哼一声,试图挣扎着拉住她的手,胸腔里的闷咳声益发肛肠寸断。但俞非晚本身的格斗段数就比他高好几个层次,此刻丝毫不打算放弃这个泄愤的机会,几乎是招招狠辣的照着他的脸上招呼,颇有些不把秦修霁打的见不得人就不罢休的架势。 偌大的办公室里窗帘拉得十分严密,凝固而沉闷的空气里漂浮着细碎的尘土。而在中央柔软的高档丝绒地毯上,男主人正在地上被人压着打,鼻青脸肿却咬紧了牙不吭一声,厮打缠斗间隐隐透出了一股决绝嗜血的味道。 ——只不过到底嗜的是谁的血,上辈子的还是这辈子的,却怎么也说不清了。 就在这时,办公室正门突然咔擦一声被人推开,助理andy正试图拦住强行往里闯的谢问辰。 “先生您不能进去,秦总和俞小姐正在里头商谈事情,您再稍等一下他们马上就会出来……”她被谢问辰推得一个踉跄,不经意回头间猛地看到了屋内的景象,顿时声音一下子消失,“……秦总你……这是在做什么?” 这句话说完她就被谢问辰一把推到一边,那双冰凉透亮的眸子淡淡审视了一圈屋内,突然大步走到了两人跟前,低下头正好和抬起脸的俞非晚对视。 “——到底出了什么事?!” 第47章 扑倒 俞非晚看到冲进来的谢问辰,突然眼睛明亮的笑了。 “没事,”她满不在乎的甩了一下头发,拉住对方伸过来的手站起来,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地上的男人:“一点小问题,已经解决了。” 谢问辰明显还想说什么,终于顾忌着地上的秦修霁而住了口。俞非晚从地上捡起包,想了想还是在秦修霁被andy扶起身时在他面前停了一下:“和铭腾解约的文件秦总最好看一下,如果您不同意私下调解,我不介意上法院解决。” 秦修霁默然不语,目光却在落到两人交握双手时顿了顿,明显闪过一丝阴霾。谢问辰如有所感般伸手搂住俞非晚的腰:“走吧。” 结果他们刚出两步,一阵纤弱迅疾的风就从门口刮了进来。 带起香风的主人是个俞非晚颇为熟悉的女人,只见她冲到秦修霁身边扶住他关心急切的问:“修霁你怎么样?是谁打的你?要不要我去跟你大伯说?” 俞非晚顿住了脚,极其微妙的一挑眉。 在这个时候看到韶华,让她不得不惊叹韶华女神魅力之大——看如今这样,居然是圈内被雪藏直接嫁入豪门的节奏? 秦修霁淡淡挥开了她,面上不显口气却是冰冷的:“谁让你来的,回去。” 韶华脸上明显挂不住了一刻,可还是柔声细气的劝道:“修霁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毕竟是你大伯托我照顾你,你这样不是继绑架和争执之后,又给自己心里填不痛快吗?” “绑架”二字让一旁围观的俞非晚蓦然心头一跳,握着谢问辰的手不禁紧了紧。 但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秦修霁眼底陡然沉了下来。他一把挥开韶华伸过来的手,盯着她的目光压迫的慑人:“——andy,扶韶小姐回去。” andy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秦修霁扶到沙发上后礼貌的站在了韶华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韶小姐,请吧?” 韶华咬了咬唇,最终还是迫于形势不情不愿的跟着andy出了门,路过俞非晚时脚下一顿,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冰冰的“哼”声。 俞非晚无辜的耸了耸肩,转过头对谢问辰笑道:“我们走吧。” * andy回到办公室时,秦修霁正坐在沙发上看俞非晚送来的文件,黑发顺着他苍白的额头垂下来,整个人都笼罩着一股疲惫而颓然的气息。 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上前请示:“秦总,韶小姐已经送回去了。不过她一出门就给秦森严打了电话,您看……” 如果此刻俞非晚在场,听到这句话多半会大吃一惊——这位秦森严是秦修霁的大伯,经营秦家一些贸易方面的产业,也是当时秦家内乱,从秦修霁手里夺过铭腾大权的最大得利者。当时她为了陪秦修霁从这位前辈赶尽杀绝的手下逃脱,几乎是到了焦头烂额的地步。 秦修霁笑了一下。 这笑容本应是温柔平和的,可放在他此刻苍白而带些青肿的脸上,硬生生就透出了一种狠利生硬的味道:“——没事,随她去,这点小事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可是您的伤……”andy小心翼翼的问,“明明上次您都为了俞小姐,被秦森严砸了好几下……还有当时的情况都在您的掌控,这些为什么不告诉她?” 秦修霁抬起手,按了按额上的绷带,慢慢垂下眼睫。 “你说错了,”他平静的说,“挨那几下我并不是为了她……至于当时的情况,”他顿了顿,口气里无端带了些赞赏的味道来,“——你以为我告诉她,她就真能相信?” * 虽然andy和秦修霁的一番对话俞非晚并没有听到,可是当她回去后,还是不可避免的回想起当时韶华的那句话。 绑架……争执……秦森严……这些到底有什么关系? 上辈子的太多事情表面上看起来合情合理,可重活一世,那些潜藏在平静之下的暗流激涌竟纷纷翻腾而上,让人于平静之余,又升起无端的心惊感来。 “想什么呢?”她的身子突然被从身后坐下来的谢问辰环住,问。 俞非晚勉强笑了下:“……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当时我跟秦修霁一起被绑,里头问题不少的样子。” 她大致说了下秦修霁的话和对韶华的疑惑,谢问辰沉吟了一下轻轻眯起眼,淡声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照你说的,当时那群人拍下了秦修霁被殴打的照片?”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他把下巴搁在俞非晚颈窝上,像只某种温顺犬类般的点了点头:“那没问题,你说下当时他大概是什么样子,我看看哪些数据库里头有类似照片。” 他一边说,一边顺手从旁边拉过来一台笔记本电脑打开,直接放在俞非晚的膝盖上开始操作,结果理所当然的得到了后者的控诉。 俞非晚挣扎着要站起来,却被谢问辰清瘦的胳膊用力而极其巧妙的一卡,重心不稳就重新掉回去,被禁锢在后者的怀里。 她抬起头怒道:“你这是干嘛?过两天就要去剧组了我好歹再去翻翻剧本啊!” 谢问辰目光盯住满是代码的屏幕,瘦长白皙的手指飞快的敲击着键盘,漫不经心的道:“你都看了那么多天剧本了,多陪陪我不行吗?” 俞非晚被气笑了:“你倒说说我哪天没陪你来着,那个一天到晚缠着我投喂的大型忠犬到底是谁啊?” 谢问辰敲完代码,左手滑动鼠标触摸板打开窗口,右手则按住俞非晚的肩,在她耳廓上轻轻咬了一口,说出的两个字言简意赅:“——不够。” “……”俞非晚心头顿时涌上一种不好的预感,“你今天的状态很不对啊谢狗狗?你到底是受什么刺激了谢狗狗?” 她回过头,正好对上了身后谢问辰透亮中带点隐忍和委屈的眸子,诧然道:“今天也没出什么事啊,不就是我去跟你大哥谈了个协议又把秦修霁揍了一顿吗?你怎么会这么不……唔。” 还没说完她的肩胛就被谢问辰狠狠勒住,接下来的话被对方用力的堵在了冰凉温柔的唇里,形成一个强势而绵长的吻。 夕阳橘红色的余晖温柔的从窗外照进来,洒在两人极其完美漂亮的白皙侧脸,以及肩头交缠在一起的发丝上。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不知何时滚落在了地毯上,屏幕被撞击的咔擦一声合上,只剩一颗小小的电源指示灯亮了又灭,映衬着屋内暗流旖旎的气氛。 俞非晚几乎是被吻得喘不过气,才一把推开谢问辰,微微喘息着盯着他:“你吃春|药了?今天到底怎么了这么不对劲?!” 谢问辰和她对视了半晌,突然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闷声说:“为什么不叫我?” “……”俞非晚说,“啊?” “为什么,”谢问辰偏过头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和秦修霁打起来时不叫我?” 俞非晚失笑:“我还当是什么事儿呢,你这是忠犬病又犯了吗谢狗狗?那么个战五渣我打起来还要叫你,这不显得我太没用了——我去你又干嘛!” 谢问辰突然一把将她按到在沙发上,张嘴直接在她的下巴上咬了一口,威胁似认真的道:“——下次不能这样。” “为什么啊哈哈哈……我去你真是狗啊怎么到处乱咬……别咬了我答应你还不行吗哈哈哈……” * 一周后,《凤翔》开机。 作为一部从服装到台词都考究精良的剧,演员也都选的是颜值演技都一流的人物,整部剧中的主演依旧是俞非晚资历最低——其他圈内的大牌演员不说,就连饰演女配焦珂,同是新人的邓思雯,之前好歹也拍过好几部偶像剧。 饰演贫苦小官出身,女主父亲的人是圈内的老戏骨马山丁,和沙琪是同一时代的人,早先年也曾捧回过好几部奖项,却因为时机问题一直没能够影坛称帝。如今他已经六十多岁,到了一般的圈内人见面都要恭恭敬敬叫一声“马老师”的地步。对方听说了俞非晚就是沙琪推荐的那位新人,拉着她的手,又是好一番感慨唏嘘。 邓思雯真巧看到了这一幕,轻哼了一声,跟身边女演员说出的话里满满都是酸味:“有的人就是运气好,不但攀上了几家豪门公子哥拿下角色,就连沙琪的路子都走得通,我们怎么就没这么好的运道啊?” 正巧这时汪仪佳来探班,照她的话来说就是“观摩学习下俞非晚的演技”,听到这句话当即扬起眉,要笑不笑的反嘲回去:“对啊,我觉得小晚就是厉害,人长得漂亮还有演技有运气,一点也不缺人赏识——最起码比想方设法爬床最后还被甩的某些人好多了,你说是不是啊邓小姐?” “你——” 就在这时麻政的声音传来:“还聚在那干什么呢?灯光准备,摄像准备,场记准备,马上拍下一幕——!” 在《凤翔》中,焦思并不是个被人看好的角色,用一般的话来说,就是还算好演,但难演出彩。 焦思在剧中可以说是个经过美化了的形象,无论是早期跟随父亲起兵,照顾母亲幼弟并出谋划策;或是被封公主后治理封地,甚至率兵扫平暴乱,都堪称中正大气的典范。哪怕是在阴谋暗涌的宅斗宫斗朝堂斗争中,她也多半是以防患于未然为主,在一次次倾轧中提升自己,多行“明谋”。这样的一个人物,说正面确实正面了,却多少给人一种平板化、脸谱化的感觉,比起那些心理活动激烈、人物个性丰满的配角们,倘若演员的功力稍差一些,全程被压戏几乎是看到到头的事。 一些剧组人员也很不看好用一个连作品都没播出的新人来演女主角,但麻政显然对自己的眼光颇有信心,甚至在片场都没有跟俞非晚讲戏,直接让她自由发挥。结果却好的出乎意料——俞非晚并没有采用特别独特的表现方式,仅仅是用了微动作和微表情,在表演中刻画出了人物的内心波动,但就是这一点再加上她周身如有实质般的淡淡沉肃气场和极强的镜头感,立刻就让镜头里的焦思变得生动而鲜活起来。 哪怕是在跟心思诡谲有爆发力的配角对戏时,她也丝毫不显得失色,甚至还可以运用相当正派的气势将戏反压回去——这点在和邓思雯对戏时显得尤为突出。 邓思雯在剧中饰演的女配角名为焦珂,是焦思同父异母的妹妹,母亲正是那位后来勾结朝臣,挟持皇帝发动宫变的赵贵妃。相较于大气沉稳的焦思,焦珂是个心思诡谲而说话讨喜,一心想要压过姐姐一头往上爬的庶女,假如演员处理得好,将会是个极其富有表现力的反派角色——然而只可惜,饰演她的是仅仅演过偶像小白剧的邓思雯。 下一幕拍摄的正好是行军打仗过程中,焦成生日,焦珂花费重金请人打造了一副水晶山川河流图,寓意父亲终将坐拥万里江山,作为礼物献上。焦成正高兴时被焦思站出来打断,直言不讳的指出如今天下大乱群雄并起,此时表露出过大的野心反而会招致祸患,当场拔剑劈裂水晶地图的一幕。这一幕紧张的气氛已露端倪,焦思的冷静,焦珂的嫉恨,焦成的若有所思三方面情绪形成了鲜明对比。 ——只可惜一开拍,连续十几次下来都没能过掉。 “江山如画,然英雄豪杰辈出。父亲倘若在此时公然留有此物,堪称野心昭然,就如同徒步行于火焰之上,安危即刻在旦暮之间。而如今邛阳兵力未满,四周敌手正虎视眈眈。女儿恐怕到时有人振臂高呼,豪杰并起围而攻我,则城墙朝夕可下!”俞非晚站在大厅中央,眉目淡然,口气却肃然间带了些慑人而凌厉的压迫感,“——称霸天下宏图大业,不在洋洋得意,不在想入非非,而需富民强兵远交近攻,卧薪尝胆励精图治!父亲既有此愿,不如我效仿妹妹,今日也就送您一份大礼!” 下一刻,方才及笄的少女电光火石间回手抽出腰间佩剑,在众人惊呼声中悍然劈下,做工精良细致的华丽玉版山川图顿时碎片横飞,四分五裂! “卡——!” 一声晃晃悠悠的叫停声响起,麻政拿着剧本敲膝盖:“我说邓思雯啊,叫你表现出嫉恨不是让你看起来凶狠的要吃了焦思一样——焦珂是个深藏不漏的人,哪怕年纪小,她已经学会口蜜腹剑笑里藏刀那一套了。你说这场也重拍了好几趟了,你要么就感觉被焦思压得说不出话,要么就力度太过连傻子都能看出来你是装的。没准备好你早点跟大家说啊,我们先去排后头的,这样让人陪你一次次ng,浪费的可不是你一个人的时间。” 他的语气慢悠悠,说出话的分量却一点都不清。听得邓思雯咬着唇,脸上颜色已经变了几变,看着俞非晚的目光益发不善起来,倒是更有了几分麻政所说“想吃了她”的意味。 俞非晚对此丝毫不以为意,麻政见状,却叹了口气摇摇头:“——得了,再来一次,过不了就过不了,到时候把焦珂的戏份减掉一些就行。” 邓思雯一听,益发的咬牙切齿起来——谁都知道剪戏份是对一个演员演技不肯定的实打实表现,如今她不但结结实实的被俞非晚压戏,还要被这个笑面虎老头子皮笑肉不笑的嘲讽,这在她自视甚高的内心里,几乎已经不能用侮辱二字来形容了。 可惜她越愤恨就越不在状态,以至于最后依然没有成功过掉,脸色阴郁不善的接受了剪戏份的事实。 《凤翔》的拍摄就这样磕绊中也还算顺利的进行着,而与此同时,《一叶千秋》在各大电视台开始放映了。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扑倒环节的时候觉得接下来就可以啪啪啪了_(:3ゝ∠)_ 又写到了现在……看在还算粗长的份上……等我周三考完科一看看能不能勤奋加更一把! ... ... 第48章 爆红 本来,《一叶千秋》以汪盛强执导、制作团队精良、服装特效出众等等优势,即使没有在宣传上下太大功夫,但加上杭锐等人的明星效应,以及之前俞非晚被黑事件狠圈的一批关注度,收视率早已应当无人怀疑——可即使如此,《一叶千秋》首播第一集的时候,就以9.8%的收视率,一举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数据出来后,微博微信里所有参与这部剧拍摄的成员几乎都沸腾了起来,这份欣喜来的猝不及防和猛烈,几乎能让人窒息——要知道这些年电视剧行业不景气,无论古装剧或是现代剧的收视率已经呈逐年下滑的趋势了。》し《一叶千秋》几乎是打破了近几年来的最高纪录,在它上映前,三年内收视率最高的也不过是9.1%而已! 《一叶千秋》一经上映,迅速引发了全网络范围内大规模广泛的讨论。 “好久没有看到这么仙气潇洒的武侠剧了,三观正、颜值高、演技有担当,风景画面美得简直良心!” “杭影帝还是那么帅,被砍的时候虐我一脸血>_<> “祁飞霏好古典,简直整部剧颜值担当!晚晚女神我挺你昂~(づ ̄3 ̄)づ” …… 年少正直的名门之后,不知人心险恶被栽赃暗害,天之骄子从神坛上狼狈跌落,被好心漂亮名门之后的女孩子悉心照顾——开头桥段虽然俗套的近乎狗血,但架不住如画般的风景人物和男女主演电影级别的演技,甫一开拍立刻惊艳了观众无数。此时又正值c国武侠剧几年来持续低迷,突然惊现这么一部经典而良心的作品问世,在故事主线方才露出冰山一角的时刻就已经怒圈一大批粉丝,同时带动的,还有男女主演火箭一般飞速蹿升的人气。 如果说刚开始入坑的观众大部分还将关注度放在杭锐身上的话,随着剧情的进行,祁飞霏不为人知的阴谋心思一点点露出端倪,讨论声就已经如浪潮般疯狂的向女主角偏移了。 “我本以为这是一部高富帅和白富美的并肩奋斗史……结果发现我特么还是太甜了> “祁飞霏是女主吧?是女主吧?可她的心机明显就是反派啊!!可即使这样我还是讨厌不起来她肿么破!【果然这是个看脸的时代” “女主演表现的很好啊,能把这种反派复杂的形象这么自然的演出真诚的一面来,一点矫揉造作都没有。我仿佛已经看到了祁飞霏挣扎的内心……据说主演是个新人,这绝壁是要火的节奏!” “心疼飞霏,好坚强又好可怜,就算心思诡谲了点那也不是她的错,换个人在她的情况你们试试自己能怎么做?”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叶鸿被祁飞霏压戏了吗……当然人物设计也是个原因,不过这种女主攻男主受的感觉到底是什么鬼_(:3ゝ∠)_” “每次看到祁女神那坚强挣扎的眼神都忍不住哭啊,编剧和女主演我给你们跪了!快还我的眼泪来!!” …… 父亲惨死奸人之手的名门侠女,忍辱负重心思诡谲的布局者,却在陪同被自己视为棋子的少年流离江湖的过程中,不断的被各种生死苦衷悔恨爱情所震撼,在自己不可告人的目标和频频被触动的心绪中挣扎抉择。哪怕不知不觉间对身边的少年产生了难以言说的情愫,却依然强迫着自己不去理会儿女情长,试图用单薄的肩头孤身一人扛起责任和嗔痴笑骂。 c国有电视有网络的各个角落里,无数宅男坐在电视电脑前,一边心酸的跪舔心中女神,一边用目光杀死对此似乎一无所知的男主角一万遍啊一万遍;无数妹子对祁飞霏的坚强磨砺心痛又唏嘘不已,觉得这么帅气坚韧的形象就算是女的也不影响,百合她们也乐意啊! 随着剧情不断进展,《一叶千秋》的收视率稳步攀升,从9.8%开始一步步增长,慢慢突破十个百分点,并渐渐趋近于11%,马上就要达到十年来几近神话般的收视率地位,激动的连汪盛强在聚会上都不顾可能潜伏的狗仔,毅然给自己灌了一瓶二锅头。剧组的各路演员都借着这股东风狠狠的暴涨了一把人气,其中最红最火最奇迹般不可思议的,就属圈内新人俞非晚了! 明明大半年前还是个演艺圈中没人知道的新人,惨遭铭腾封杀狼狈到了要去做替身养活自己的地步,唯一的一次在网上走红还是靠着闺蜜的演唱会。这阵子却先是被沙琪赏识接替角色,又在网上浩浩荡荡闹出了一番耍大牌的黑料,澄清之后却丝毫不现身于媒体之前,低调的仿佛不像是个圈里人。就在围观者的好奇心大多已经慢慢淡下去了的时候,她却横空出世般,靠着这部武侠史上堪称大师之作的《一叶千秋》,短短几周内迅速爆红遍大江南北。无数人每晚整点守在电视机前,就是为了看她所演绎角色的一颦一笑一叹一悲。圈内甚至有人惊呼:“刚出道就能展现出如此过硬的演技实力,这简直是比沙琪还惊艳的天才!” * 网络上各种关于她声势浩大的讨论激烈而沸沸扬扬,俞非晚却在《凤翔》拍摄的休息空闲时,平静的坐在嵩枫经纪人的办公室里,手指闲闲滑动着微博首页。 自《一叶千秋》开播以来,她的微博就迎来了原子弹爆炸式的人气高|潮,最初几天经常会几个小时后打开首页立刻被狂轰滥炸的私心艾特关注浪潮卡死在当场,短短三天内立刻由之前几千的关注量迅速上升到几十万。后来要不是嵩枫被派给她的经纪人徐丽莉骂了一顿后接管了微博,俞非晚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因为太过麻烦就弃号不上了。 “眼下你的名头正火,我们下一步需要立刻推出你的新片来巩固人气。”她对面的徐丽莉一合文件夹,脸上满满都是捡到了宝般的鼓励和欣喜神色,“我打算联系下《凤翔》剧组放出你的定妆剧照,你之前也没跟《一叶千秋》剧组去宣传,现在也应该可以挑一些访谈类节目参加——你觉得怎么样?” 在俞非晚的强硬态度和嵩枫的不断施压下,前者终于和铭腾成功解约。进入嵩枫后,谢问尹很明显十分清楚自己弟弟的脾性,特地给俞非晚指派了徐丽莉这位据说是嵩枫最资深的女经纪人。她具有一切女强人该具有的特性——干练、圆滑、该出手时心思果断、对圈中大大小小的突发事件具有极其丰富的处理经验。有了这么一位工作上绝佳助攻,俞非晚几乎就可以将宣传公关上的事情完全丢开手去,像刚进嵩枫时谢问尹所说的“只要做好一位演员的工作就够了”。 “那我就去跟剧组联系顺便排你的档期了,”在得到了俞非晚肯定的答案后,徐丽莉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还有个消息要通知你,由于你之前一直没有配备助理,谢总他担心你这颗摇钱树的身体和心理健康,特地给你配了一位兼职高级助理。” 俞非晚微微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助理前头那个“兼职高级”定语,徐丽莉就已经走过去拉开了办公室的门,门口站着挺拔瘦削,一张脸极其漂亮俊丽的谢问辰。 俞非晚:“……” 她无语的指着谢问辰问徐丽莉:“徐姐你别骗我,谢总他给了这货一个月多少工资,我出双倍钱解聘他可以嘛?” “好像他不但没要钱,还倒贴,”徐丽莉忍住笑解释,“——加个名头而已,你刚进入观众视线,立刻曝光恋情不是个好选择。有个助理的掩护,好歹也好宽慰一下小谢总的相思之苦嘛。” 俞非晚满脸假笑差点就要挂不住,正好谢问辰走进来拉住她的手。徐丽莉很有眼色的立刻退出去带上了门,留下两个人在阳光温软的房间里面面相觑。 谢问辰垂下眼看着她:“……不欢迎我?” “哪有,我只是……” 男人轻轻吻在她的额角:“——经纪人我当不了,照顾你的助理还是没问题的。” 俞非晚干笑:“我知道你没问题,可是这个工作……” “剧组我不能常常陪你去,大多数还是要劳烦徐姐,”谢问辰微凉瘦长的手指捧起她的脸,亲了亲她的眼睫,“第一批产品已经投入生产了,有空带你去看。” “这么快?好啊。” 谢问辰顿了顿,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眉:“还有,上次绑架的事情已经查出来了。” 俞非晚豁然抬头,迟疑了片刻:“是秦森严?” 谢问辰点头。 俞非晚沉下了目光,眉心微微拧起:“……为什么?” 对方默然不语,俞非晚仔细端详了他一下,发现他的脸上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沮丧和愤愤,抿着唇半晌才说:“……我继续查。” 他这副受挫的神态实在是太难以得见,以至于俞非晚心头居然松快了一下,失笑道:“没事,估计这么机密的事秦森严怎么也该有点保护措施,不行的话就慢慢来嘛,这事又不急。” 谢问辰深深盯着她,眼底慢慢浮起一抹满足的笑意。下一刻他拨开俞非晚的刘海,另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脑,瀑布般的黑发从他指缝间滑下来。 两人就这么相拥对视了半晌,俞非晚突然戏谑的笑起来:“你到底要不要亲下来啊,一直装纯情不亲的话我可走了。” 她作势推开对方,拖着她后颈的手却突然用力,同时对面的男人骤然俯下身,唇直直的压了下来—— ……阳光从落地窗中洒进来,在一旁的墙壁上投下两个紧密交缠的影子,空气中浮动着一股平静安稳的舒适,让人禁不住就想深深的沉溺进去。 * 徐丽莉在推动艺人声望一事上具有相当丰富的经验,跟《凤翔》剧组沟通后,很快焦思的定妆剧照就被发布在了微博上,顿时将这场奇迹般爆红的“俞非晚热”推向爆炸式的顶点! 时下正值《一叶千秋》放映到叶鸿身陷险境,祁飞霏不远万里孤身相救的桥段。女主角精密巧妙的心思布置、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果决勇气,加上同男主角于无声处动人的无间配合,瞬间征服了一大批人拜倒在她英姿飒爽的石榴裙下。而其中九死一生陷入绝境,祁飞霏内力紊乱高烧不退,周围又一片干旱毫无水源时,叶鸿怀抱着奄奄一息的女孩,毅然割腕以血哺之的场景更是赚足了眼泪。他事后那句“何年是衣上胭脂死”,有人甚至以此为题写了系列同人文,所得好评支持无数,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就在这时,《凤翔》剧组官博发布了一条消息——“看到大家都在讨论女侠祁飞霏,谁还记得正在剧组辛苦拍摄的女帝焦思呢?飞霏变身成焦思是什么样子,被非晚折服了的小伙伴们快来看看吧![亲亲][doge]” 微博下方附上几张图片,赫然是俞非晚扮演的焦思从少女到女帝的不同定妆剧照。照片中有她齐刘海垂髻,一身浅色襦裙,眉目清秀隽丽而又稳重;也有女帝登基服饰,五官妆容深刻而神色淡然,就这么站在龙椅前看过来,奇异般的立刻就给人以扑面而来的威压之感。 这几张照片一放,原本就在热烈讨论俞非晚和祁飞霏的微博瞬间炸开! 祁飞霏和焦思是完全不同的人物形象,两人虽然都是坚韧自强型女性,但前者从一开始就心思深沉伪装得体,阴谋手段层出不穷,偏偏表面上还是一个纯真少女;而后者却一贯坦率大气,从少年时的纯真聪颖到成年后的沉稳老练,始终秉持着光明磊落的“阳谋”,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正面人物,而在成长过程中她征战四方、朝野历练,甚至于后来平定宫变登上帝位,都是令人热血沸腾心生向往的霸气桥段。《凤翔》的剧照放出后,那凌厉又隽丽的眉眼,隔着电脑屏幕依然可以清晰感觉得到的,浓烈厚重而大气恢弘的气势,瞬间就引起了大家强烈的兴趣。 “这是女强剧吧?焦思的故事拍的多了,但求不要像之前那部毁三观的小白玛丽苏剧一样。” “一个字:帅!两个字:太帅!三个字:帅爆了!四个字:大写的帅!俞女王你还缺腿部挂件吗求抱!!” “我飞霏女神化身女王还是这么霸气!求不虐,求he!一叶千秋每集都哭女神你造吗>_<> “服装美哭,道具美哭,最重要的是人美哭嗷嗷嗷嗷!!!非晚女神容我跪舔~~” “一直好心水这部小说,当时看到要拍电视剧还担心原著被毁……不过看这样我又有了信心,虽然小俞还是个崭新崭新的新人,但是我已经完全是她的脑残粉啦!” …… * 关于焦思和《凤翔》的讨论热烈程度如坐火箭一般疯涨,越来越多的人涌入剧组官方微博询问拍摄具体情况,狗仔队更是无孔不入的天天守在住所下、公司旁、剧组外对俞非晚围追堵截,但每次都被上辈子经验丰富的她见缝插针的成功逃脱。《凤翔》这次可谓借着俞非晚爆红的东风狠狠刷了一把话题度,麻政省了一大笔宣传费,原本就弯弯的眉眼此刻更是笑的合不拢嘴,拍摄结束后直说要请俞非晚吃饭。 俞非晚不好意思的笑:“您看这怎么好意思,哪有导演单独请演员的道理——再说我还没感谢您给我这个女主角,您倒先谢起我来了。” 麻政哈哈大笑:“那时候谁知道你会这么红啊,连老头子我都拍马赶不上,没准以后还要抱你大腿了!” 他说的风趣,俞非晚也根本没当真,客套了几句就要离开。临走时被麻政拉住,口气有点含混不清:“……对了,那什么,上次你试镜时有个老朋友对你蛮感兴趣,要走了你的手机号,可能这阵子会跟你打电话。机会难得,丫头你要是想出去闯闯的话不妨试试看。” 俞非晚听得一头雾水,还要再问,麻政却挥了挥手笑呵呵的离开了。 结果过了几天,麻政口中的电话没等到,她倒是等到了网上铺天盖地又一大片的舆论浪潮。 * ——人红是非多。 打从上辈子出道成名后,俞非晚就特别深刻的认识到了这个话题。那时候她拍小白偶像剧圈一小拨粉丝没人理她,想朝实力派转型刚开始几次尝试失败也没人理她,可自从第一部实力派电视剧收视率爆红后,网络上铺天盖地的黑子就席卷而来,把她从攀附铭腾少东大腿,到多次挤掉原定演员空降剧组的各色黑历史,可谓从里到外拔了个底朝天。所幸当时她满心满眼里只有秦修霁一个,对外界风评并没有那么关心,这才一路心态稳稳的走了过去。 老实说,如今通过《一叶千秋》爆红了这么久,直到现在才爆出来她的黑料,俞非晚觉得老天已经十分眷顾自己了。 唯独讽刺的是,黑料恰恰是关于她和秦修霁的。 发布黑料的是个三流娱乐小报的记者,大约是两人还没分手前,跟拍其他明星时一不小心拍到了秦修霁和她的亲密照,但由于不清楚她的身份,一直没发布也没删。如今看到俞非晚红了,赶忙图个话题度把黑料炒作上来,整篇文章以最坏的恶意揣度了俞非晚是如何爬床,如何上位,如何利用铭腾的实力解决掉之前针对她的种种黑料的事情,标题刺红而极具吸引力——“实力,还是潜规则?” 网络舆论顿时一片哗然! ——众人赞誉的高颜值实力派新人,居然靠卖肉出道?! ——抱大腿的极致,抱到《一叶千秋》惊艳大江南北!! 非圈内人很少会有人真正关心一个演员究竟在什么公司旗下,更遑论嵩枫本来在c国娱乐圈就如隐形boss一般存在感极低,加上当时人的不欲宣扬,俞非晚解约后重签的消息除了关系比较近的几个人,知晓的人寥寥无几,从而造成了大家都还认为她是铭腾旗下艺人的错觉。 这则新闻一出,之前的“俞非晚热”瞬间就变得荒谬而可笑,众人称赞的新生代女星仿佛一下子被打落神坛般任人践踏,各种最恶毒最粗俗的谩骂到处飞舞。而娱乐八卦爱好者们则如同打了鸡血般蠢蠢欲动——年轻的豪门少东!外表清纯演技过人的心机婊!一出道立刻大制作女主角爆红大江南北!权色交易!豪门内幕!简直是随便拉出来一件都能开脑洞写出一部小说的大新闻! * 当俞非晚把自己裹得连亲妈都不认得,一路飙车甩掉尾随狗仔到达嵩枫大楼里时,徐丽莉正敲着桌子对着电脑屏幕冷笑,那笑容让刚进门的俞非晚无端觉得身后一凉毛骨悚然。 “——跳梁小丑。”身经百战的金牌经纪人徐丽莉冷哼一声,对着屏幕轻蔑的评价。 “这事我们早就有准备了,公关问题你根本不用担心。”徐丽莉这么对俞非晚说,“最重要的是不要被外界舆论影响,戏照拍,日子照过,和媒体接触的通告节目那些我会替你取消。但你不要越过我去跟外界澄清任何东西——现在还不到时候。” 俞非晚无所谓的耸耸肩,表示那些黑她的舆论实在就如隔靴搔痒般挠不到实处,对她一点用也没有。 “很好,”徐丽莉坐直了身子,目光从俞非晚移到她身后的谢问辰身上顿了顿,这才郑重的开口,“那么接下来,为了设计出一条能最有效打个翻身仗的计划,你需要原原本本的告诉我,你跟秦修霁在一起的经过始末。” 俞非晚当即就愣住了。 她呆了一会儿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我……” “如果你不愿意小谢总听着的话,我可以叫他出去。”徐丽莉肃然道,“但是如果你真的想和你过去的那段恋情一刀两断,建议你还是不要对我有隐瞒——这不但是在帮助我的工作,还是在帮助你自己。” 谢问辰最终没有出去。 俞非晚拦住了他,长久的沉默之后终究慢慢开口,把她和秦修霁相识、恋爱、直到最后分手的过程一点点的讲了出来。 那实在是一段太过久远的经历,在她的记忆力已经十余年过去,可依然让人觉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这熟悉的感觉奇异的让人惊诧——尤其是在铁窗内度过三年之后,俞非晚对她居然依旧牢牢记得在记忆中最早而最美丽的日子,感到匪夷所思。 在叙述这段经历的时候她语气极其平静,仿佛正在讲的不是自己的恋爱故事,而只是电视上看来的一段新闻。但只有俞非晚自己心里清楚,当时的那个微笑和煦,浑身上下精致温润到了头发丝的青年,是如何在她穷困潦倒到走投无路的时候拉了她一把,让仓皇逃窜的她第一次有了向往而追求的目标,一瞬间恍如置身天堂。 “……是个好故事,”听完后徐丽莉不带任何感情波动的感叹了一声,随即冷静的问:“下一个问题——你做好跟过去这段恋情永久告别的准备了吗?” 俞非晚的睫毛颤了颤。 窗口一早就被拉上了窗帘,冰冷的日光灯照在她的脸上,衬得她弧度简洁漂亮的侧脸脸色苍白。细密浓黑的睫毛下,一双眼睛却明亮而不带温度,一眼看过去,给人一种坚定而生冷无情的感觉。 “我没问题。”当救赎了她的天使再度化身恶魔将她推入地狱,这之后的一切,哪怕是让她把伤口血淋淋的再剖开给人展示,都不再有任何问题了。 “——好的,”徐丽莉眯起了眼,笑容中隐隐带了成竹在胸的满意,“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 * 网络上的黑料舆论依然在肆意弥漫,狗仔们发了疯一般追着俞非晚跑。后者每天都要花掉很长时间甩脱这群跟屁虫,再凭着她强大过硬的心理素质去剧组报道拍戏。 不得不说前阵子俞非晚在剧组里混得不错,即使如今不利于她的舆论甚嚣尘上,还是有化妆师道具师愿意过来寒暄并安慰她——当然也有相当一部分人看着她的目光都不大对,每次见面都后退三尺恨不得对她敬而远之,其中也不乏冷嘲热讽落井下石者。这当中以邓思雯为最,几乎是到了看俞非晚倒霉就欢呼雀跃的地步,连平时轻蔑扫过她的目光都带了“哼,我就知道她红不长久”的味道。 对外界的这些反应俞非晚无论关心或是疏远都照单全收,娱乐圈本来就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人心丑恶世态炎凉每天都在上演。而她现在,只是在静静等着徐丽莉出手。 ——徐丽莉一直没有出手。 她不出手,俞非晚这方就一片死寂,无论对记者或是对粉丝的质问都毫无回应。而令人惊讶的是铭腾少东秦修霁竟也仿佛默认了这则消息一般,任凭娱记们将他写得如何花心好色不务正业,始终一言不发,任凭恶意的揣测谣言漫天飞舞。 就是在这个时候,铭腾召开了记者发布会。 发布会的出席人并不是秦修霁,而是已经中年谢顶了的秦森严,而让到场记者都无比讶异的是,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大家都还算熟悉的女人——韶华。 秦森严对着摄像机微笑着念完了开场白,然后拉过韶华说:“——我身边这位,就是秦家继承人秦修霁的未婚妻,韶华。” 一言既出,满座皆惊! 哗然过后,娱记们简直像看到了食物的恶狼般蜂拥而上朝韶华涌去,再被保安奋力挡在台下。韶华则仪态落落大方,用她最迷人的侧脸朝向摄像机微笑了一下:“大家好,我就是修霁的未婚妻,今天想来跟诸位澄清一下这阵子网上的谣言问题。” 韶华澄清了三点。 第一,秦修霁确实早先和俞非晚交往过,不过那都是某些为了名利不择手段的新人们爬床所致,以至于后者不多时就被秦修霁甩掉了; 第二,秦修霁本人并不像报道中说的那样不务正业,他一直在为了铭腾兢兢业业的工作,甚至不久前还大病了一场,这也是他没能及时澄清绯闻的原因; 第三,等秦修霁病好了,他们就将订婚。 发布会结束,新闻放到网上后,整个圈子都沸腾了! 暂且不提各种关于“被雪藏艺人如何嫁入豪门”的评价揣测,但就本已经因为各式各样小道消息谣言报道而浑成一滩的俞非晚事件,韶华这几句话,更是将水搅得谁也分不清是真是假。 有的人将前阵子所爆出,韶华恶意整治替身的事情拿出来作对比,赫然发现当时秦修霁也在一旁且神态冷漠,不由得提出疑问:这到底是女星欺压替身?还是正室教训小三?当时不由分说将韶华赶出娱乐圈的决策是否公平?内部是不是还有些不为人知的原因? 这些疑问一抛出,原本就真真假假的事情顿时让人晕头转向起来。但即将嫁入豪门名流的韶华显然得到了大多数人的羡慕,人们理所应当的认为她之所以能嫁入豪门,一定有其过人之处。与之相比,俞非晚就如同低贱到池塘里的烂泥,谁都能随便踩上一脚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俞非晚那万年沉默不发一言的微博,突然动了。 俞非晚的微博上发布了几个文件。 第一个,是她当时和秦修霁初见的酒席上,毛躁莽撞的俞非晚去之前听从了一位前辈的建议,在包里一直开着一支录音笔,完整而诚实的记录了她如何被铭腾那位总管暗示潜规则,又是如何拿杯子砸上他的头后夺路而逃,最后被秦修霁拦住的全部过程。其惊心动魄跌宕起伏堪比时下最流行的网络小说《霸道总裁的傻白甜娇妻》。 第二个,是一组照片,照片中男人优雅温柔,女孩干净清纯,无疑就是事件中央的秦修霁和俞非晚,其亲密神态表明两人一直处于热恋之中,照片右下角的时间一直持续到六月中旬。 第三个,是b市某知名西餐厅内部摄像头六月中旬的一段录像,并附加唇语专家的部分解释。其中俞非晚直视秦修霁的那句“我们分手吧”完全跌碎了所有人的眼镜。 第四个,是新人培训期结束后,俞非晚无人问津的情况和同期其他新人的对比图,冷到南极的情况再明显不过的说明她被雪藏了。 而最后,则是俞非晚和铭腾的解约合同书与她和嵩枫的签约合同书,在圈外人还在奇怪“嵩枫到底是什么”的时候,懂行的人看到后已经纷纷惊叹于她的好运气,居然能令c国娱乐圈的幕后老大破例签下这个新人。 五个文件发出,甚至没有带其他任何解释说辞,局势却顷刻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文件条理分明的讲清了几乎是明眼人一看就能清楚的事情始末,从两人小说般的酒店初遇,到陷入热恋无可自拔,再到女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提出分手反而被报复雪藏,最后逼不得已和铭腾解约签约别家——其证据之确凿,简直是朝前几天还信口雌黄的韶华脸上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我屮艸芔茻居然是这样!!非晚你怎么不早说,我真的为你可惜了好久啊!” “不得不说能忍这么久当真不容易……还有原来她当时做武替是因为被雪藏了啊,明明演技这么好却混得这么凄惨,还要被韶贱|人欺压……好心疼> “看哭了好励志!!决定了,俞非晚,我偶像就是你了!!!” “所以那个韶华还在瞎bb,真的把人都当傻子,嫁个豪门就了不起了吗?” “连被甩都这么不大气,转手就封杀人,简直渣男!” “韶华嫁秦修霁,渣男贱女正好凑一对,祝你们百年好合[微笑][微笑]” …… 俞非晚出手澄清完全打了所有人一个猝不及防,情势瞬间朝完全相反的方向急转直下。之前被人骂作肮脏贱|人的女孩被证明甚至没犯一点过错,发现自己再次被骗的网民们一边愤怒的谩骂韶华无耻,一边感叹俞非晚常人所不能及的忍功和毅力。爬床的肮脏女星瞬间变身励志偶像,又有一大批路人一边心疼一边转粉,在俞非晚的微博下不遗余力的鼓励安慰她振作起来,不要被小人们丑陋的言论打倒。 无疑,徐丽莉的计划打了一场无与伦比的漂亮翻身仗。 和俞非晚这边的呼声赞赏相反,韶华那里的情况丝毫不乐观。被揭露是趁着俞非晚和秦修霁分手时趁机上位,还不遗余力报复前任的她毋庸置疑的遭到的网民们一力的抨击和谩骂。再结合她之前污蔑俞非晚耍大牌,反咬一口说俞非晚爬床的事,更是让人对“极品”二字叹为观止,无数问候她性器官和祖宗十八代的留言洪流般涌入她的微博贴吧中,让她整个人都成为了年度最狼狈的笑话。 秦修霁那边一样不好过,被指责为“分手就雪藏前女友渣男”的他虽然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但其优雅俊逸的外表瞬间在人们心目中一落千丈,甚至有不少网民表示从此再不支持铭腾投资的影视剧。作为秦修霁一贯的竞争对手,郁夜明对此喜闻乐见,甚至还专门打电话给俞非晚道谢:“我真的太谢谢你了,想不到没签你进弦兴小俞你还是这么给力,我看着秦修霁如今那副灰头土脸的样就好笑的要死哈哈哈哈……为表感谢,你什么时候有空啊把席徽和你那个小男朋友一起约出来吃个饭呗?” 俞非晚跟他呵呵笑了两声,果断的挂了电话。 而就在整件黑料事件看起来稍稍平息的时候,之前麻政所说的那个对俞非晚很有兴趣的人,电话终于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9000字大肥章送上……呼,终于写完了我去睡一会儿~ 好希望以后每天都能获得9000+技能嘤~~_(:3ゝ∠)_我要善用小黑屋锁定功能!! ... ... 第49章 换装 电话里,俞非晚在听到对方自我介绍的一刻结结实实就愣住了:“……您是卡斯隆?摄影师卡斯隆?” 不怪俞非晚太大惊小怪,实在是这个名字在国际时尚界太过如雷贯耳。那些一直在c国圈子里混的女艺人可能会不大清楚,可一旦走出国门,混血摄影师卡斯隆的名头之响,已经到了连好莱坞影后的经纪人见了面都会停下来套套近乎,只求一个拍摄席位的地步。 卡斯隆在电话里主要就表达了一个意思——《全球时尚》约他拍一组照片,那天俞非晚《凤翔》试镜时身上表现出的某种特质极强的吸引了他,在其他人选都不满意的情况下,这位全球顶尖摄影师终于向俞非晚抛出了橄榄枝。 身为华裔混血,卡斯隆咬着一口清晰的中文:“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俞小姐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可以约个时间,望面谈。” 俞非晚觉得她一定是走了某种奇异的好运,欣然答应下来,当晚就带着自家私人高级助理谢问辰,前往b市一家名为“华夏”的古典会所赴宴去了。 直到到了现场,俞非晚才讶异的发现这位赫赫有名的摄影师当时已经出现在了试镜当场,正是那个站在麻政身后,一身西装革履黑色镜框,胡须茂密而五官深邃的男人。 大摄影师明显空闲时间不多,见俞非晚到了,态度彬彬有礼的开门见山跟她详细说明了情况。《全球时尚》重金聘请卡斯隆拍摄一组封面照片,以“宁静而强大”为主题,来拜会请求摄影师青眼的女星们如过江之鲫般不计其数,却没有一个能入得了对每一份作品都苛刻挑剔到完美的卡斯隆的眼。这份邀约就一直被长久的搁置了下去,直到他来c国度假顺便看望朋友麻政,却在试镜会上意外的发现了俞非晚。 这其实是一份相当微妙而难以言说的情绪,就如同将一个人的五官相貌气质方方面面拆分开来,并不显得十分出众。可当这些特质被结合在一起,就产生了一种类似于化学反应般的质变,让人奇异的移不开眼睛——这感觉来临的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当卡斯隆看到坐在地板上安静淡然酝酿情绪的俞非晚那一刻,眼睛立刻不由自主的亮了起来。 他后来又看了一些其他的c国女星,却始终再找不到当时的心悸感。踌躇犹豫之后卡斯隆终于拍板,决定将这组照片的女模特定为俞非晚,只要合同签好,她有空时立刻赴欧洲开拍,哪怕为此再等几个月《凤翔》杀青也在所不惜。 这简直已经不能用好运二字来形容,不要说合同上价值不菲的拍摄酬金,对任何一个国内女星来说,哪怕是已经冲出国门参演国际影片,想要在《全球时尚》这种时尚界顶尖级别的杂志上露一下脸,都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更遑论被拍摄成为杂志封面。此刻面对着这位声名赫赫却态度十分诚恳的摄影师,俞非晚几乎要诧异于她的迷之好运,甚至于开始怀疑她是不是某个作者笔下被开了主角光环的人物,才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接二连三迅速撞上上前世六七年都不曾拥有过的机遇。 卡斯隆满意的得到了俞非晚应允的承诺,目光又在她身边的谢问辰身上微微顿了一下:“恕我打扰,不知道俞小姐您身边这位先生,有没有兴趣来时尚界发展一下呢?” 俞非晚当即愣住,条件反射的看向谢问辰。 只见谢问辰依旧维持着他那副波澜不惊的漠然神态,伸手推了一下眼镜,淡淡答:“……没有。” “……”卡斯隆好脾气的笑了笑,“没关系,只是你的先天条件都很不错,尤其是全身的那种禁欲气质——其实和我想请俞小姐拍的那组照片中的男主角形象很相似,当然如果没有兴趣的话就算了。” 谢问辰的眼神微微一变。 “我刚才的话没说完,”他顿了一下,淡定自若的补充,“去时尚界发展没兴趣,跟她一起拍照片,可以。” 虽然有了谢问辰这个画风清奇的不和谐因素,在双方的同意合作氛围下,一顿饭吃的也可谓宾主尽欢。结束后卡斯隆先行一步,谢问辰走到一边,临时接一个讨论技术性问题的电话。俞非晚百无聊赖的拎着包,在华夏古香古色的典雅走廊上一边转,一边偏头去看墙壁上的画作。 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戏谑的,温柔的,尾音带着软软钩子般的招呼声:“呦,这不是俞小姐吗?怎么这么巧,在这里碰到了?” 俞非晚闻声抬头,正好对上了邓思雯明眸善睐笑靥如花的脸,下一刻她的目光视若无睹般直直扫过了后者,定格在搂着邓思雯的男人身上。 那是一个中年微胖男人,虽然他虚浮的脚步和涣散的目光无一不在表明此人已经被过度的酒色财气掏空了身子,可那仿佛是从秦家人骨子里带出来的阴狠深沉,仍简单而明晰的直直从他深刻眉宇和凉凉目光中透出来。 ——秦家嫡系长子,秦修霁的大伯,秦森严。 俞非晚的目光微动了动。 经历过上辈子,恐怕无论此刻秦森严是和谁在一起,无论他表现的有多放荡而荒诞不羁,她都无法对眼前这位中年男人掉以轻心。秦家内乱中孤注一掷的夺权上位,坐拥家主之位后毫不留情的挥刀追杀——这个人当时斩草除根狠辣胁迫的所作所为和话语,至今回想仿佛历历仍在耳畔,让人仿佛从骨子里都能透出阴冷的一股寒意来。 邓思雯很明显不满意俞非晚对她的无视,温温柔柔的笑了一下,偏头对秦森严说:“对啦秦总,这位就是之前和铭腾少东闹绯闻的俞小姐,也就是你帮我弄来新戏本来看好的女主角呢。说起来还要感谢一下俞小姐,要不是你的经纪人千方百计去联系那部戏,我还注意不到这么好的剧本呢~” 她这一说俞非晚才想起来,现代剧《都市婚爱》曾向她发出饰演女主角的邀请。鉴于此剧从剧本到团队都堪称一流,徐丽莉表现出了颇为满意的态度,而俞非晚根据前世经验也清楚的知道,这部剧后来的成绩虽然不及《一叶千秋》来的惊艳,但够得上是现代都市剧中让人眼前一亮的难得经典之作,也同意了出演这部片子。 ——谁知就在双方都谈妥一切,马上就要签订合同的时候,女主角一位却被人猝不及防的横空夺走。而如今看来,这件事,相比就是眼前的邓思雯攀附上了秦森严这棵大树才拿到的。 她不说秦森严还没注意到,一说出口他这才眯起眼,上上下下将俞非晚打量了一番。那双狭窄眼睛肿泛出的光让俞非晚登时就不自在起来,仿佛他看的不是一个人,而不过是在品评某种就要被放到展柜上出售的货物而已。 “之前也听说过俞小姐,当真算是如今演艺圈中的少年英雄,”秦森严意味深长的看着俞非晚,每个字都仿佛是在唇齿间咀嚼了一番,充满了暧昧不清的色|情味道,“思雯,你帮我先去看看客人来了没有。” 金主的话邓思雯不敢拒绝,她用几乎类似于仇视的目光狠狠的盯了俞非晚一眼,最终鼻子里轻哼一声,松开秦森严,越过俞非晚离开了。 她一走,秦森严的目光立刻毫无顾忌的再度投到了俞非晚身上,饶有兴致的神情里充满了独属于男人的,占有欲极强的意味:“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可闻名不如见面,我还真没想到过你居然这么年轻。” 他顿了顿,目光停留在俞非晚光洁细腻的脖颈上,接下来说话的口气就变得志在必得起来:“那部戏是我没注意,俞小姐不要放在心上。要是你愿意,我联系几个导演专门给你打造一个剧组,怎么样?” 说这话时秦森严的身子与俞非晚靠的极近,几乎到了一伸手就能揽住她的腰亲上去的地步——事实上他很明显也有这个想法,但下一刻就见俞非晚脚下一错,躲避瘟疫般和他的距离瞬间拉远,目光和口气都淡淡的:“不用了,我对拍摄这种不上台面的三流片没什么兴趣。” 秦森严的五官几乎是不可思议的僵化了一下,要是放在平时清醒时可能会立刻意识到眼前的女人不是个好惹的角色。但他如今醉意上头,随即就迸发出了一种狰狞而好笑的情绪来:“三流片——你说我拍的是三流片?” 不想和这种难缠醉鬼纠缠在一起的俞非晚转身就想离开,却不料被他一把抓住了胳膊,在耳边呼吸粗重的威胁:“你算那根葱?以为跟铭腾解约就能抱上大腿了?跟你说老子肯睡你是看得起你,你丫的别不识好歹,拽的跟个二万五一样!” 俞非晚突然抬头,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锋利明亮的光一闪而过,在走廊边昏暗而有格调的灯光下充满了杀气四溢的凛冽味道。但下一秒,就在她电光火石般伸出手,直直抓向对方那只咸猪手并且就要往下狠狠一拧时,竟意外的见到秦森严面朝她的那张油光水滑的脸上瞳孔瞬间缩紧! 身边仿佛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带起一阵迅疾而冰凉的风,下一秒就见对面的秦森严躲闪不及,被迎面而来的一拳狠狠的打飞了出去! 谢问辰一拳挥出后立刻扶住俞非晚的肩,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一番:“——没事吧?” 俞非晚摇摇头,戏谑的从拎包里掏出已经按下了录音键的手机晃了晃:“你要是晚来一点,没准我还可以录到之后他更离谱的话,明天卖给杂志社好歹也是一笔大钱。” 秦森严刚爬起来,气势汹汹的想来找谢问辰问罪,却在听到俞非晚这句话后酒立刻醒了一半,脸色当即就变了。 他面色不善的看了两人一眼,最后目光停留在了谢问辰身上,散漫的哼了一声:“——我认得你,那个在做什么新型电子产品的实业家?啧,现在的女人怎么都爱这些华而不实的调调,也不看看到底是谁能给她们片约机会。” 周围开始有会所的工作人员跑过来调节,秦森严碍于俞非晚手中的录音,显然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不可收拾,却又不甘心就这么灰头土脸的离开,于是口气十足挑衅的朝向谢问辰:“两周后在耀华有个宴会,据说是海归的王老办的。也就该你这种小公司的所谓老总去看一看,真正做生意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俞非晚嘲讽的嗤然一笑,正要开口时却被谢问辰拦住了。他微错一步,半个身子挡在她身前,漠然而淡淡的对秦森严一点头:“承您夸奖,我去就是。” “……”秦森严明显没料到对方会如此软硬不吃的反顶回来,最终冷哼了一声:“那就走着瞧。”立刻就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 * 俞非晚接下的生活步入了正轨。 黑料被澄清,原本被全国人民口水喷到红的发黑的她瞬间化身为肯为演戏牺牲青春的可贵少女,不远被潜规则攀附权贵、坚强不屈的励志偶像,网络上和生活中惊涛骇浪一般汹涌而来的鄙夷和谩骂瞬间消弭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微博上节节攀升的鼓励留言和热情粉丝,剧组里越来越多人不好意思的嘘寒问暖。唯独俞非晚在这一番过山车般惊险的名声危机中,始终保持着极其冷静淡然的态度,这份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行为是如此的特列独行,就仿佛她不是深处漩涡中心的主人公,而只不过是个冷眼旁观的局外人。 她还是像之前疯狂被黑的一样,每天甩脱狗仔,无视娱记,早出晚归的去《凤翔》剧组报道,在剧组里微笑着跟其他人打招呼,空闲时习惯性的给场记道具人员搭一把手——直到几天后的周末到来。 这周末本来应该是不同寻常的,因为私人高级助理.大型犬类.真忠犬.谢同学,自从有一次被俞非晚随口抱怨恋爱谈得太直奔主题,连一般情侣逛街压马路等等温馨日常都没有后,就雷厉风行的开始着手准备二人的约会事宜。为此他不惜耽误掉了工厂里一下午的工作,开车将俞非晚从拍摄工作刚刚结束的《凤翔》剧组里接了出来。 俞非晚拎着手包钻进了谢问辰suv的副驾驶位置:“——去哪?” 谢问辰不动声色的一踩油门:“到了你就知道了。” 结果到了目的地,俞非晚默默的产生了一种想用手里的包砸在身边司机头上的冲动。 位于b市最北端的精耀广场,是集购物休闲餐饮娱乐各色服务行业于一体的大型购物中心,鉴于其环境优美,装饰典雅,产品繁多做工精致且大多适用于平民消费,一直是吸引着来自全市区东南西北各路情侣前来增进感情的绝佳场所。如果仅仅是从约会角度考量,谢问辰把地点选在这里,真的是再合适也没有了。 俞非晚看着身边人停下车,还偏过头,一双漂亮的眸子淡淡含笑着看过来,满满都是求抚摸求表扬的情绪,顿时就生出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抬手抚了抚额。 ——这里气氛浪漫是不错,可是作为毗邻c国娱乐界龙头的之一的弦兴公司,娱记同样也很多啊! ——她左逃右窜从剧组里坐上车时还被娱记抓拍到了呢,如今万一再这个地方被人围追堵截,今天晚上的戏份她还赶不赶的回去了!! 这时前面停车场的关卡打开,两人身后的车辆见前方不动弹,不禁烦躁的按了几下喇叭。俞非晚放下手叹了口气:“……算了,先进去吧。” 出车门时,俞非晚十分细致的把自己里三层外三层包了起来,鸭舌帽下架上了大大的墨镜,确保不会有任何游荡的狗仔偷拍成功后,才牵着谢问辰的手走了出去。 但很快俞非晚就发现她还是失算了。 她是考虑到了自己这张如今红遍大江南北的脸的吸引力,可是却忘了裹成这样身边还跟着一个大帅哥,同样是无比吸引眼球爆点的存在…… 俞非晚和谢问辰一路走来,先是收到了来自女同志惊叹欣赏的视线和她们身边男友鄙视排斥的目光无数,但很快这些目光就落在了连脸都不敢露,和帅哥画风极其不搭的俞非晚身上,各种猜测八卦顿时如新闻传播一般迅速蔓延开来。不到半个小时,连三楼服装店铺的营业员小妹都听说了“据说有个神秘女明星保养了小白脸,现身精耀大楼”的故事。 耳朵比兔子还灵的娱记迅速赶来,管他是真是假先试图在楼里围追堵截下这两人,扒开他们的庐山真面目。而一边提心吊胆一边逛街的俞非晚在发现周围行迹鬼祟的人越来越多的时候,当机立断的一把拉起谢问辰的手,迅速的跑了起来! 当手被俞非晚握起时谢问辰很明显不知所措了一秒,脚下甚至有了微微的迟钝,但随即就紧紧跟上她的脚步。两人呼吸急促的大步迈开腿,沿着白瓷地板铺就的百货楼过道拼命奔跑着,就仿佛两只在大风中一路前行的风筝。两边商铺迅速的被甩在身后,周围行人纷纷诧异的投来一瞥,在落地窗外投进来的明亮阳光下,形成初冬楼里一幕别致的风景。 他们不跑还好,这一跑则让狗仔们益发坚定了“这个新闻值得挖”的想法,立刻紧紧的尾随而上。谢问辰明显对精耀楼中的地理环境下了一番功夫,很快就回过神来,拉起俞非晚上上下下,在几个岔路口的楼梯小道和转弯之后,狗仔们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 俞非晚踉跄了几步停下身,被谢问辰伸手扶住,抬手为她擦掉额上的一片汗。俞非晚抬头看到对方因双颊泛起红晕而更显苍白的脸,不禁失笑着从包里拿出纸巾,抬高手臂够上他的额头:“现在知道错了,嗯?” 谢问辰垂下眼,淡淡的“嗯”了一声,其中透出了一股难以听出的沉闷感:“那我……送你回去?” 俞非晚看的好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傻了吧你,这种情况外头那群狗仔早就把精耀围了个三四层,往外跑就是分分钟被扒光的节奏——你这是想明天传出绯闻,上微博头条吗?” “那……怎么办?” 俞非晚胸有成竹的微微一笑,抬脚就往一边的一家服饰店里走去,谢问辰不明所以的愣了一下,只好跟在了后头。 俞非晚进门之后看了看四周,大抵这个地方实在太偏僻了,虽然还是在精耀广场里头,满店却冷清的一个人都没有,只剩下昏昏欲睡的营业小妹趴在柜台上玩手机。 下一刻,谢问辰就看到俞非晚大大方方的卸下了伪装服饰,走上前去伸出手敲了敲柜台桌面:“——妹子?” 营业小妹带着些不耐烦的抬起头:“什么事……”接下来的声音就在看到俞非晚的那一刻直接消失在了喉咙里。 她愣愣的盯着俞非晚看了半晌,突然福至心灵的醒悟过来,两只眼睛立刻亮了:“——俞非晚!” “是我,”俞非晚温和一笑,“我想问下你这店里……” “啊啊啊啊我就说他们下午在议论什么大明星到了精耀原来就是你啊,天哪能在这里看到你简直激动死我了,《一叶千秋》里头的祁飞霏每次都看哭,真的演技太特么好人品也赞已经是我心目中的女神了嗷!女神你不知道你平时节目也不上访谈也不去,就那么整天还不怎么更新的微博完全不够人舔的啊?话说你不是在拍新戏吗怎么有空来这里,还有他们说的明星保养小白脸是怎么回事……” 见到了偶像的小妹瞬间化身战斗力max的美少女战士,用一口不带喘气的长篇大论轰炸的俞非晚差点回不过神来,坚持了半晌最后虚弱的打断了她:“他不是我包养的小白脸……” “……哦,”终于从沉浸兴奋中回过神来的小妹恍悟,激动的问:“那他这么帅,是你的男朋友吗?” “也不是……他是我的私人助理。” 对方的目光在谢问辰那张帅的堪比国际一流影星的脸上停留了一刻,再带着一副“我懂得”的神情回看向俞非晚:“哎呀我知道的嘛就是个私人助理,其他什么关系都没有——话说女神你刚刚有什么事?” 俞非晚大致向对方说了一下狗仔围追堵截的情况,顺便询问了一下这家店都卖些什么服饰。小妹立刻兴奋的握拳:“我们店男装女装围巾帽子假发都有!你放心,店里没有摄像头,今天看到你们的事我一句都不会说出去,你尽管换,直到换到你吐为止!” 得到了保证后的俞非晚轻车熟路的从衣架上取下几件浅色系韩版外套,换上后戴上短发的假发,将女学生清纯风的毛茸茸帽子戴在头上,把平时化的成熟妆容洗掉,再出来时让营业员小妹惊掉了下巴:“——你你你你你真的是俞非晚?简直像个高中生,你到底几岁?!” 俞非晚淡定的一挑眉,反问:“妹子你多大?” “毕业两年了,刚二十四。” “——哦,”俞非晚微微一笑,十分尊敬的改了口:“大姐,您好。” “……” 在得到了“这么出去绝对不会被任何人认出来”的确认后,俞非晚把谢问辰也推到了对方面前:“你们店有没有适合他穿的衣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谢问辰只觉得营业员小妹的目光在放到他身上的那一刻居然隐隐散发出了让人毛骨悚然的绿色。她一寸寸的把谢问辰从头看到脚,不放过任何一块肌肉,最后终于满意的一拍巴掌:“有!必须有!我私藏有一套特别心水的衣服,这么好的模特你要肯穿我一分钱不要白送你!!” 十分钟后,当被推进试衣间,强行塞了一大堆衣物的谢问辰,穿一套黑色贴身,完美的勾勒出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的皮衣皮裤,从里头走出来时,简直整个人都不好了。 更让他额上青筋不太稳定的还有一直在外头跟营业员小妹聊得热火朝天,时不时发出心领神会笑声的俞非晚,在看到他这副打扮的第一眼居然双眼一亮。围着他转了好几圈后轻佻的吹了一声口哨:“不错啊,看不出你平时文文弱弱,身上还挺有料的嘛。” 营业员姑娘发出几声让谢问辰有点毛骨悚然的“嘿嘿嘿”:“那是,凭我多年研究各种gv的资深经验,一看你这位助理就是典型的黄金身材——话说女神你真的对他没兴趣吗?没兴趣的话我可以勾搭吗?!” 谢问辰淡淡抬起眼,温度瞬间下降到零下四十度的目光冷冷扫过来,一脸眉飞色舞的小妹瞬间感觉到了来自移动冰山的强大威压,后头的话顿时消失在喉咙里,一句都不敢说了。 他皱着眉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我不习惯,换回去吧。” “别啊,”丝毫不受自家助理气场影响的俞非晚立刻笑吟吟的拦住了他:“难得见你穿的这么少这么露,啧啧,这腹肌人鱼线,得练多久才能练出来,你好歹多穿一会儿让我饱饱眼福啊。” 稍微恢复过来一点的营业员在一边猛点头:“是啊是啊,好久没有看到这么有型的模特了!” 谢问辰目光微微一顿,凝在俞非晚脸上:“……你喜欢?” “当然了,”俞非晚还在欣赏自家忠犬难得一见的好身材,漫不经心的答,“我对男人的身材可是很有评审眼光的。” 谢问辰的神色当即就十分微妙的一沉,他突然俯下身,任凭极短的皮衣暴露出他那在健身房中锻炼出的,紧绷有力而又显出几分清瘦的腰腹肌,贴着俞非晚的耳边说了一句话,满意的看到下一刻后者的脸色立刻就不对了。 俞非晚绷着一张脸,可还是遮不住脸颊上泛起的一丝红晕,于营业员看不到的地方,伸手狠狠的在谢问辰的腰侧掐了一把:“跟我比谁攻?小样你给我等着。” ——因为这表面高冷实则闷骚的货对她说的话是:“你要真喜欢,我回去脱光了天天给你看。” * 两人换上这一身风格突变的衣服,拉着手,重新大摇大摆的从门口虎视眈眈守株待兔的娱记群里走了出去,摇滚歌手x早恋中学少女的组合让周围路人见怪不怪。等到了剧组门口,俞非晚提着装了自己之前衣服的袋子下车前却停了一下,回头似笑非笑的看向谢问辰:“——今天这身挺好的,不用换了,晚上脱了洗干净到床上等我吧。” 谢问辰正要重新点火的手突然一顿,偏过头,漂亮的褐色眸子一眨不眨的看过来:“你认真的?” “……”面对自家如此严肃的助理,说玩笑话挑衅对方的俞非晚突然有了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只好干笑了两声,“当然是开玩笑的了,今晚席徽还要回来呢。” 说完她嘭的一合车门,以最快的速度大步离开。 驾驶座上,谢问辰目不转睛的望向她离开的方向。透过车窗昏黄的路灯光明明暗暗打在他立体深邃的五官上,透出了一股极其专注而沉静的感觉。 他看着一身少女装,几乎是仓皇而逃女孩子的背影,那一向清冷淡漠的嘴角勾起,突然就微微的笑了。 * 俞非晚爆红的名声之大,以至于即使到了夜晚,躲在剧组门口的狗仔们还是层出不穷。怕他们将自己与下午现身精耀“包养小白脸的女星”联系起来,俞非晚不得不找了个卫生间卸掉帽子和假发,重新补了下妆容,这样仅仅换了衣服看上去,也就和下午出发时没有多大区别。 她在保安的护送下冲破娱记们的围追堵截进入拍摄场地,却发现此刻剧组中气氛沉闷到近乎压抑。正中央麻政一向挂在脸上弥勒佛般的笑脸居然淡的几乎看不见,而邓思雯肿着一双兔子版的眼睛,在众人围坐下微微抽泣着。 俞非晚进去的时候正好听到场记和剧务的对话:“怎么每次都是她啊,丢了东西非要把剧组弄得不安生。”“有后台呗,不然怎么拿上女二号的?”“又在作妖……她要是能把这哭戏放到上一幕估计也不会一直ng了。” 俞非晚若有所思的挑了一下眉毛,脚步自如的走进去:“麻导,我回来了。” “小俞回来了啊,”麻政的目光落在俞非晚身上,口气立刻就变得热络了几分,“回来的正好——你有没有看到思雯一直带着的那个镯子?” 俞非晚想了一下,好像邓思雯真有这么一个东西,平时一直戴在左手上,只有拍戏的时候会卸下来:“——早上还见过,怎么了?” 她的话音一落,邓思雯立刻抽抽噎噎哭的更伤心,整个人从上到下都充满了一股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味道。 可惜任她哭的如何动人,在场却没有人想要欣赏。麻政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丢了,下午拍完戏就丢了,现在怎么也找不到。” 邓思雯的助理立刻时机准确的站出来挡在自家艺人面前:“如果是一般的镯子也就算了,可这个是秦森严秦总专门送给我家思雯的,价值少说也有几十万。《凤翔》这部剧秦氏投的钱不少,万一以后秦总发现镯子不在了问起来,剧组里也不好看啊。” 她顿了顿,露出一副相当为难的神色:“……耽误了剧组的拍摄我们也很对不起,可如果镯子真的是被小偷拿走找不回来,估计就只有报警专门来处理了。” 麻政沉默着没说话,他身边的副导演头痛的按了按额头:“你们一直在嚷嚷镯子找不到,到底是什么时候丢的,有什么人看到,倒是给个准话啊。” 邓思雯的助理明显已经准备好了话,他这么一说,立刻就流利的倒了出来,“剧组里也已经找的差不多了,没找到镯子,十有**可能是有人趁着思雯不在拿走的。气势今天下午演戏的人也不多,大家分别说说演完了戏都在哪里,再把包打开检查一下,就能澄清嫌疑了吧。” 本来早就该开拍,被拖得十分不耐烦的演员们当即就纷纷打开包,表示自己没有拿东西——直到问到了俞非晚面前。 俞非晚正要去拿自己的包,却被助理小姐拦住了:“等一下……俞小姐,我记得你是刚刚才回来。” “不错,”俞非晚淡淡道,“我下午出去了一趟,怎么了?” 助理小姐立刻露出了一副很为难的神色来:“这就不太好办了……毕竟你出去过,现在身上没有镯子就不能证明你没拿。”她想了想,又提出一个解决方法:“或者……当时有没有人和俞小姐你一起,可以证明你都干了些什么的?” 俞非晚抬起眼,淡淡盯着她,直到那如有实质般的目光看的助理小姐背后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汗,这才轻飘飘开口:“——不好意思,没有。” “……这、这就不太好弄了,”助理干笑两声,细听就能发现她的尾音几乎在微微颤着:“那或者问问其他人,有没有看到俞小姐……” “——我看到了,”突然有个声音小心翼翼的响起,“……我好像看到,非晚姐她出去的时候往思雯姐那里拐了一下,然后就一直遮着袖子,好像怕被人发现什么。” 俞非晚眉毛轻轻一挑,转过头来。 说话的人是个实习化妆师,挺年轻的一个小姑娘,平时在剧组里话也不多,整个人看起来怯怯的,却不想说出的话是如此石破天惊,刚一出口就吸引了全剧组人的目光。 麻政连上面具般的笑容终于不见了,他目光盯在小姑娘身上,口气和蔼中隐隐带了一点威胁:“——你真的看清楚了?这话不能乱说,要是有问题不但我这剧组以后不敢要你,还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小姑娘身子似乎颤抖了一下:“看、看清楚了……我当时真的看到了非晚姐她这个样子,不过我也不清楚她是不是拿了思雯姐的东西……” 到了这个时候,如果俞非晚还看不出这是一场针对自己的局的话,她也就白活这么大了。 眼下剧组的气氛极其微妙,毕竟这种事情谁也说不清是真是假,被明显处于弱势的小化妆师可怜兮兮的这么一说,看向俞非晚的目光也就似有似无的带了点怀疑。一时间场地里压抑而又沉默,一道道或鄙夷或疑惑的视线扫过俞非晚,竟是整个都僵持了下来。 可就是在这样无声指责的环境下,俞非晚居然还微微的笑了起来。 “来,过来我问你几个问题,”她对着小化妆师招了招手,口气极其的和蔼可亲,“——你还记不记得,当时看见我遮着袖子离开的时候,具体是几点?”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获得日更9000+技能嗷嗷嗷嗷嗷嗷!!!看我爆发的小宇宙!!!!! 继续去码字,看看能不能再撸一章出来~~~ ... ... 第50章 痛殴 面对她这个问题,小化妆师明显已经准备好了回答,甚至还露出了一个回想的表情:“我记得……是在下午两点。小说” “你确定?”俞非晚戏谑的盯着她的脸,“——你确定我就是在那个时候离开的?” 大概是她表情的诱导性太过明显,小姑娘呆愣了几秒钟,目光不自觉的就朝邓思雯身上瞟去——这动作极其细微,虽然只持续了几秒,却还是被俞非晚敏锐的捕捉到了。 “我……”只见小化妆师皱眉想了一会儿,最终迟疑着答:“我……不太确定,不过就是两点钟左右的时间,这个应该不会错。” “okay,既然你这么说,”俞非晚摊了一下手,着重加强了语气:“——就是你确定你是在下午两点钟左右,看到我往邓思雯的座位上绕了一下,然后捂着袖子离开了?” “……嗯。” 俞非晚微微笑了起来,几乎是审视般的盯着对方目光躲闪的脸:“那么好的,你还记得我当时是什么发型吗?” 小化妆师刚想说还能是什么发型,你不就是和现在一样的披肩长发吗——可话到了嘴边又被俞非晚似笑非笑的神情吓了回去,总觉得这个年纪轻轻的演艺圈新人的话里藏着什么陷阱。于是她犹豫了一下:“当、当时时间太快,隔得又远,我记得不太清。” 俞非晚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发型记不清楚,那我穿的是什么总有印象吧?你还看见我捂袖子的来着。”她漫不经心的敲了敲椅子扶手,问。 小姑娘简直被她问的心里有些发毛:“就、就是长袖啊……外头呢子大衣,没有问题。” 俞非晚微微一挑眉:“那就是说,你当时看到我在下午两点钟左右,发型不明,穿着呢子大衣,顺了邓思雯一个手镯出门——这没问题吧?” “不是顺……”化妆师看起来快哭出来了,还不忘小心翼翼的纠正俞非晚的错误,“是、是好像拿了……” “没事这不重要,”俞非晚笑眯眯的拍了拍她的手,轻描淡写的道,“不过有个忠告,虽然我在剧组基本上都穿的是戏服,你没记清楚我的外套是什么情有可原。但妹子你以后在造谣五险别人的时候,记得先考察好当时真正的情况,不然会闹大笑话的哦~” 小化妆师猛地抬起头,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一边邓思雯的助理更是眉头一挑直接问:“俞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俞非晚丝毫没有去管周围人的反应,慢条斯理的拿起她进剧组时手里提着的包和纸袋,众目睽睽之下笑眯眯的推给助理:“你刚才不让我开包给检查,不然估计这位小妹妹还能把话说得圆一点——因为我下午走的时候穿的根本不是呢子大衣,就是件普通的毛衣外搭而已。身上这件是我下午出去时顺便买的,要是不信的话,发票现在还在我包里。” 当那件毛衣外搭被俞非晚从袋子里掏出来的时候,实习的小化妆师全身一震,脸上的血色顷刻间褪的干干净净。 谣言不攻自破,俞非晚脚步轻快的回到座位上玩手机,正好看到谢问辰别扭的发来一则消息——今天下午没考察好情况,耽误你时间了对不起。 俞非晚失笑,飞快的回了一条——没事,要不是你的失误,我今天估计就有大麻烦了。 * 手镯风波很快得到了解决——最后还是邓思雯自己在剧组附近的一个水沟里捡到了它,却说不清到底是什么人干的。这回她倒没有像之前那样,一定要将是谁拿了她的镯子这个问题闹的水落石出,一件当时糟心的风波也就这么无形无影的过去了。 小化妆师被麻政很干脆利落的解雇,据说她当时在剧组里污蔑别人的事情传开后,一时间竟在圈子里找不到任何工作,毕竟谁都不想留一个可能随时破坏团队和谐的不安全分子在身边。而本就在剧组里人缘不好的邓思雯经此一事后,更是人气仿佛骤然下降到了冰点,几乎可悲到了走到哪里都有人在不远处不屑冷哼嘲讽之的地步。 其他人都不是傻子,只消将邓思雯前后态度的转变和对俞非晚一直以来的敌意联系起来,自然而然就能推测出当日的一场风波,多半不过是所谓受害人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只不过碍于面子不好去点破罢了。 拍戏工作就在这样看似平静实则各种情绪关系纷纷涌涌的日子中继续着。和有的人情绪外露的表现相比,俞非晚却平静淡定的仿佛当日被污蔑的人根本不是她,每天戏照拍话照说,甚至连跟邓思雯拍对手戏时也同以前一样认真,这种不因私废公的正直做派,更加为她在剧组里狠狠刷了一把称赞和人气。 但你真的以为小心眼如俞非晚,会对试图污蔑自己盗窃的幕后黑手这么宽宏大量轻轻揭过吗? ——答案很明显就如同谢狗狗会不会抛弃护食天性一样绝壁是no啊!! 于是两周后,当剧情拍摄到焦珂为了掩盖自家家奴贪污的公家财产,妄图盗窃国库反被被公主焦思发现,声色俱厉的呵斥并掌掴的一幕时,当日的受害者俞非晚终于出手报复了。 镜头所对中央,邓思雯饰演的焦珂正伪装一脸无害的样子博取同情,口气哀哀的道:“阿姊,小妹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鬼迷了心窍才出此下策……阿姊,你就念在骨肉亲性的份上,不要告诉父皇罢?” 焦思一言不发,双手拢在袖子里,目光冷冷的盯着她。 仿佛是被这样的目光看的有些胆战心惊,焦珂脸色白了一下,还是苦着脸哀求:“阿姊求你了……我也不是真的有意,只不过……” 那一刻对面少女的眼神深处仿佛有什么锋利而忍耐的光一闪而过,开口时声音有些哑:“——第几次了?” “……”焦珂茫然抬头,“——啊?” “我问你这是第几次了?”焦思唇角勾起一抹不知是讽刺还是自嘲的凛冽弧度,配上她雍容的服饰和周身的大气沉稳气势,顿时就透出一点积淀深厚却凉薄无情的味道来:“从小到大,你每次犯了事便来找我苦苦哀求,万一被发现后还会反咬我一口……算上这次,也是有二十来次了罢?” 邓思雯绝对不想承认她此时当真被俞非晚的目光吓得脸色发白了一下,但身体就是不受控制的这么做了——只见焦思五官微微褪去了点血色,口气却依旧显得软软可亲:“阿姊你在说什么……毕竟我们是亲姐妹啊。” “你盗用国库的钱财,本来是如今西征将士的饷银,”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焦思偏过头细细看着她,口气却凛冽沉肃的吓人,“——就在昨日,我大成三万将士因无衣无粮,竟在北戎边关冻伤饿死了一半!” 焦珂脸上浮起一丝讶异之色,但随即眼神微微一闪,很快就被一丝嗤笑压了下去。 “我还当是什么事儿呢,原来不过就是一群士兵,”她凑近焦思,作出紧张神态看着她,“阿姊,你不会就为了一群平民,置你我多年的姊妹情分于不顾罢?” 最后这句话终于如火星溅到油里一般触怒了焦思的爆点,她猛然回头死死的盯住焦珂的眼睛,还不等对方被吓得后退一步时电光火石间悍然伸出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似是十分顺带的轻轻一拧—— “——啊!” 极其轻微的骨节错位声咔擦响起,邓思雯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钻心般深入五脏六腑的疼痛顿时传来,仿佛骨头都要碎掉了一样,顿时抑制不住的叫了一声,脸上的血色褪的干干净净。 但很可惜,这声类似于求救的惊呼并没有得到麻政等人的回应——这场镜头中焦思的矫揉造作大呼小叫本来就是表现目标,邓思雯过分夸张的表现在他们眼里反而是对人物的诠释。结果这一顿,还没等到邓思雯受不了,率先离开镜头,俞非晚就已经松开了抓住她的手,劈头就朝对方的侧脸狠狠一抽! 这一巴掌看似没用太大力气,实则打的极其刁钻巧妙。邓思雯瞬间被打翻在地,只觉得脸上痛的仿佛即将被烧掉。爬起身来,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演戏还是在挨打的她,看向俞非晚的眼底几乎要冒出火来:“你——!” “第一巴掌,打你公器私用,罔顾大局。” 俞非晚一身沉稳的宫廷曲裾,看向邓思雯的目光凉薄到不带一点温度,一字一顿的话音刚刚落下,另一只手已经闪电般再次迎面抽来,方才站起来的邓思雯再度被打翻在地。 “——第二巴掌,打你不重将士,不惜人命!” 这一回不等邓思雯爬起来对导演大吼一句我不干了,俞非晚已经迅速的踏上一步,将她拽起来,再度抽了她一耳光,与此同时冷冷的盯着她的眼睛:“第三巴掌——你次次叫我阿姊,这回我教训一下你,总是可以的罢?” “卡——!” 这一声后,俞非晚立刻弯腰温柔的浮起邓思雯,口气满满都是无比虚伪的亲切:“小心点呀,你没事吧?刚才可能确实手重了一点,但为了拍戏需要,实在对不起啊。” 邓思雯楞楞的看着刚才还甩了自己三个耳光,如今却变脸比翻书还快的俞非晚,只觉得充满了一腔怒火正要发泄出来,却统统都堵在棉花里。她求救似的看了看周围,却发现麻政正在一脸眉飞色舞的跟旁边副导演聊天,其他人见她看过来立刻该干什么干什么,有的甚至还交头接耳对着她指指点点——就好像方才表演的不过是个英雄殴打反派的一台戏,而她就是那个人人喊打还自以为是的跳梁小丑。 邓思雯濒临爆发的情绪瞬间就被冻住了。 那一刻巨大的酸楚感立刻从心底里窜了出来,她突然眼圈一红,抬头狠狠瞪了俞非晚一眼,一把挥开她捂着脸,头也不回跑开了。 直到邓思雯的背影看不到了,麻政才不紧不慢的结束了跟副导演的谈话,慢悠悠的转过头来:“小俞,你刚才是可以借位的吧?” 俞非晚仿佛这时才想起来,哎呀一声:“是的哦,刚才忘记了。” “下回记得不要忘了,你看把小姑娘都打哭成什么样了。” “好的好的,谨遵您老教诲。” 一大一小两只狐狸相视而笑,纷纷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意味深长的什么东西。一场堂而皇之下黑手的报复,也就这么轻飘飘揭过去了。 * 两周后,耀华的晚宴如期到临。 拍过《一叶千秋》,本来还算小有身家的俞非晚无奈在跟铭腾解约时将自己的积蓄挥霍的一干二净。最后还是徐丽莉千里迢迢送来一件斜肩黑色镶钻晚礼服,并附上自家老总的话:“谢总说了,让你没事就大胆的装逼,不要堕了他谢问尹弟媳妇的威严。” “……”俞非晚默默朝身边的谢问辰投去敬畏的一瞥,十分同情他少年时究竟是怎么在这位不着调的大哥手下活下来的。 * 周末晚八点,b市耀华大酒店。 董事老总们围绕经济收益展开的晚会,其豪华程度丝毫不输五光十色纸醉金迷的娱乐圈。装点富丽堂皇的欧式大厅里,来来往往人们西装革履和衣香鬓影交相辉映,各种寒暄恭维的话交杂着一些深奥难懂的经济学词汇时不时传入俞非晚的耳朵里,让她真正体会到了因财力隔开的,不同人群之间的鸿沟差距。 宴会是一位c国商界名流的泰斗级元老王文敬举办的——这位几乎是传奇一般的人物如今已经七十出头,书香门第出身,年轻时念过书,留过洋,拼着一身外圆内方的骨头和令无数人羡慕嫉妒的好运气,愣是将生意做大到了全球内外,如今坐拥c国第一富豪的位置十几年仍不可动摇。可退居二线后他本人却十分低调,几乎除了特别重大的场合,已经看不到这位老人家的身影了。 身为年轻创业者之一,谢问辰陪她转了一会儿后就十分抱歉的对自家女伴兼艺人告了假,往人流量大的门口走去。俞非晚感慨的看着大半年前初见,连拉关系都折不下腰的青年背影远去,竟无端的产生了一种吾家有儿初养成的唏嘘感慨。 正在这时她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句熟悉的声音诧异道:“——非晚?” 还没回身,俞非晚的眉毛已经轻轻一挑,下一刻她从容淡然的转过头,冲身后一身西装革履,眉目间温雅和煦近乎完美的男人举了举手中的高脚杯:“……秦总。” 秦修霁并不是一个人来的。 离开铭腾之后,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还是会时不时灌进俞非晚的耳里。比如现在秦家正一点点撤回给秦修霁的权力,他在铭腾中的地位正一点点被架空;比如秦家老爷子似乎在重新考虑关于继承人的事,态度之严肃,甚至于秦家少爷在家里已经被约束到了连人身自由都受限的地步;再比如,秦修霁即将和韶华订婚了。 而此刻,那位据说得到了秦家家长官方认可的未来少奶奶韶华女士,正身穿一套珍珠白晚礼服长裙,一脸优雅微笑的挽着秦修霁的臂弯。而在他的另一边,秦森严穿着价格昂贵的西装,小而锐利的眼睛厌恶的瞟了俞非晚一眼,厚厚的唇边是一丝嘲讽的弧度:“你来了——你男伴呢?” “不比秦先生您闲的没事,他还年轻,事情多,刚刚才过到那边去了,”俞非晚淡淡朝人群中央抬了抬下巴,似笑非笑的目光又落在了秦修霁身上:“好久不见秦总,看样子您是要结婚了?真是可喜可贺。”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一刻灯光下,秦修霁的眼里仿佛一闪而过了什么类似于刺痛的东西。他突然拉开了韶华的手:“——我有事和非晚借一步说话,失陪一下。” 韶华猝不及防的被拉开,整个人都仿佛愣在原地。倒是一边的秦森严哼笑一声,说出的话如同锐利阴毒的小刀子:“做什么还要单独说?修霁,你跟这个女星的关系不就早都断了吗?” 俞非晚耸耸肩,脸上的笑容得体的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来:“是啊,秦总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呢?” 秦修霁的脸色当即就不太好看起来,他深深的看了俞非晚半晌,直到那道仿佛压抑着什么的目光看的俞非晚几乎想转身就走,这才声音淡淡的开了口:“……如果上次在网上放那些资料,你开心,我是什么都无所谓的。” 这句话说出来,韶华和秦森严两人的目光立刻都不对了。 他们先是诧异的看了秦修霁一眼,随即那审视的、戒备的、隐隐含着怒意的目光就不约而同的落在了俞非晚身上——那两道锋利的目光如果能化作实质,怕是当即就可以生生剜下俞非晚的一块肉来。 可惜后者对此仿若未觉,只见她轻飘飘的一挑眉,口气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秦总您这是在说什么呢,想要那我当t拉仇恨,所以在这里玩情圣吗?——哦对了,韶前辈,”她仿佛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从包里掏出来一个小盒子,看也不看秦修霁脸色就往韶华的方向身上一抛,微笑道:“你们两位结婚,我无以为敬,这小东西虽然有点旧了,你不嫌弃的话就收下吧。” 那盒子在空中划了个抛物线,被韶华条件反射的伸手接住。小小的盒子虽然有些陈旧,但看得出来被前主人养护的很好,边边角角一点磨损都没有。打开一看,里面赫然是一个做工精致的白金链子,最下头串着一个凤形的吊坠,喙上极其巧妙的镶着一刻璀璨夺目的南非真钻,在会场华丽的灯下折射出一道耀眼的光。 韶华还没怎么样,秦修霁的目光刚落在项链上,立刻深深地锁住,再也动不了了。 那是他和俞非晚确立关系后一个月,两人手拉着手逛街时,他突发奇想走到一家昂贵的定制饰品店里,指明为俞非晚打的项链。一周后他亲手为她戴上,眼底里满满都是宠溺温和的笑:“也不知道这项链你会带多久。” 他还记得那是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跳动的光芒洒在女孩子有些卷曲的发梢上,连她的声音也带了欢快雀跃的味道:“等我有朝一日能拿到最佳女主角奖了,也一定带着它!” 场景骤然转换,那个总是会用濡慕的目光仰望他的女孩,如今端着酒杯淡淡站在三尺开外,一双桃花眼凉薄客套的看过来,突然就让人从心底里慢慢窜起一点凉意。明明大厅里空气暖融融的让人发汗,却仿佛有什么风透过不为人知的缝隙,冷飕飕的直直吹来。 他的心头突然仿佛被什么东西刺的抽疼了一下,以至于连身边韶华的发问声都没听到,突然一步迈出,不容拒绝的伸手狠狠抓住了俞非晚的肩! 气氛顿时紧张到仿佛一触即发,俞非晚抬眼漠然的目光在空气中和秦修霁相撞,噼里啪啦溅开一连串的火花。而就在这僵持中压抑着矛盾的气氛即将一步步攀升至顶点时,却突然被会场正中央的激动气氛打断了。 好像是从大厅门口走进来了什么人,在场平时如天之骄子般高贵优雅的资本家们纷纷如同摩西分海般让开了一条道,一片惊叹议论声伴随着往门口投去的视线纷纷响起。而当秦修霁、俞非晚以及他们身后的两人同样看过去时,全都不约而同的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应该还能写一章~~最近我要日更9000+!!!【严肃脸 ... ... 第51章 碾压 走在正中央,虽年迈但明显精神饱满的老人,俞非晚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只在电视报纸上看到过。网但更吸引她眼球的则是王文敬身边的那个人——白皙面孔,俊利五官,瘦削高挑的身材配上那身剪裁得体的黑色修身窄腰西服和深黑色风衣外套,哪怕身边没有c国最著名的商界名流,在灯光下也绝对是无比吸睛的全场焦点。 沉稳得体的步伐,弧度完美的侧脸,哪怕去混娱乐圈也会分分钟引起一片少女尖叫的外贸身材,除了谢问辰还有谁? 俞非晚敏锐的听到身后秦森严的呼吸骤然粗重了一下,压抑的语气里几乎是愤怒的问:“——这是怎么回事?!” 俞非晚也很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自家忠犬说要去谈生意,结果就谈了全场最大的这么一位总boss回来? 王文敬走着走着自然也感觉到了全场人注意过来的目光,呵呵一笑的携起谢问辰的手:“今天本来是不太想来,可小谢的请求太诚恳,我就过来露个脸——对了介绍一下,这位是最近在做电子产业的小谢,工作做得相当漂亮,连我这老头子也得甘拜下风。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不服老不行啊。” 这话一出,就如同油锅里骤然落尽了火星子,瞬间噼里啪啦引开了炸裂一般的议论。他是谁,他多大了,他是干什么的……一系列问题由内而外瞬间席卷了整个会场,所有的人都在用诧异的目光询问身边一样的围观者,试图扒开这位连王老都称赞不已后生晚辈的真面目。 秦森严的目光有点发直,指向谢问辰的手指都开始微微颤抖:“……怎、怎么可能?” 他只觉得脸皮一阵阵发烧,就如同当日他拿来威胁羞辱谢问辰的话里每一个字,都化作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的回抽到了他脸上。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谢问辰依旧是冷静自持的。 他甚至还在看到人群中俞非晚的一刻冲她淡淡的招了下手,上前两步牵起她的手,走到王文敬身前致意:“王老,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的女伴俞非晚。” 王文敬和蔼可亲的目光在俞非晚身上顿了一下,笑道:“记得记得,《一叶千秋》里头的祁飞霏嘛。老头子我还挺爱看那部剧的,待会儿有空了你给我签个名。” 这话说出来,周围甚至于响起了微弱的抽气声。于是不单是对谢问辰,连同落在俞非晚身上的目光都变了。 * 王文敬毕竟年纪大了,此次也明显只是来走个过场,不多时就消失在了会场内,而一直跟在他身边颇受夸赞的谢问辰,则迅速的被前来搭讪的好奇生意人们围了个水泄不通。俞非晚被他紧紧拉着,只好硬着头皮和自家忠犬一起承受这突如其来而热烈的狂风骤雨。 但让一直在一旁观看的俞非晚惊讶的是,应付这种情况,谢问辰的应对已经不仅仅是“好”字可以形容的了——他甚至于让俞非晚想起了诸如“得心应手”“游刃有余”这类词。 在熙熙攘攘西装革履的上流人物中,谢问辰的态度始终冷静又不显疏离,礼貌从容又言简意赅的回答着每一个问题。那种冷肃、淡漠、沉静而自持的态度杂糅成一种奇异的特质,放在良莠不齐的宴会来客中,立刻就显得出类拔萃到鹤立鸡群。 这种气质是如此的卓尔不群,以至于连一直盯着他的俞非晚的目光都更加专注思索了几分,仿佛是被他工作时无与伦比的形象惊艳到回不过神来。直到谢问辰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冲她意味深长的一眨眼睛时才顿时恍悟,没好气的回捏了他一把。 ——虽然刚才她只是在思考这种明显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养成的气质,是怎么会出现在谢问辰身上……但不得不承认对方刚才的样子真的很吸引人……但这么好的气氛,就被他刚刚那副表情全都给破坏完了。 * 一个多小时过去,人群终于渐渐散开。 虽然王文敬的力荐让谢问辰瞬间拥有了超乎寻常暴涨的人气,但宴会毕竟不是详细商量生意的场所,围上来的人中大多数都是交流了大概情况,留下联系方式约定改日详谈后就离开了。俞非晚也终于得以和谢问辰手拉着手在会场里边聊天边闲逛,时不时停下来吃点东西换杯饮料。 在两人第三次停在长桌上的蛋糕前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亲切的招呼:“呦,这不是俞小姐和谢先生吗?好久不见啊。” 两人回头,谢问辰的目光淡淡落在一身白色西装的郁夜明身上,不着痕迹的划过一丝厌恶。而俞非晚则直直将视线越过他,看向郁夜明身后那个裸肩黑丝晚礼服的年轻女人。 ——郁夜白。 大抵她的目光太过明显而如有实质,郁夜明当即就回过了头,长眉一挑笑吟吟的开口:“对了,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妹妹,也是郁家的三小姐郁夜白。夜白,这位是俞小姐俞非晚,你应该有印象……” “——我知道,”郁夜白冲俞非晚露出一个大方漂亮的笑容,描画精致的眼睛里似乎闪动着几分掩饰的很好的鄙夷,“《一叶千秋》的女主角嘛,连王老都说他爱看,真的是很有名呢。” 她带着手套的食指暗示性的搁在唇边,勾起一个完美而微妙的弧度,仿佛在等待着俞非晚上前伸手问好——可让她失望的是,后者却一直站在原地,脸上带着淡的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就这么波澜不惊却如有实质的盯着她。 被这种目光看的心里不太舒畅,郁夜白于是放下了手,口气里也就带了些居高临下的气势:“——我久闻俞小姐的大名很久了,今天得见算是幸运,想请你和我小赌一把——不知道这么一个请求,俞小姐肯不肯赏光呢?” 嘴里说着请求的话,可她的目光却明明白白的传达出来一种“敢不赏光信不信本姑娘分分钟弄死你”的意思,这让俞非晚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般,眼神轻轻一动。 她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郁夜白莫名其妙的敌意从何而来——刚才她说这话的口气,几乎和当时她看上了秦修霁,那个男人却还有自己这个女朋友时阴阳怪气的神态一模一样。 下一刻只见俞非晚直接无视了郁夜白的话,拉起谢问辰的手,越过两个人就往出走:“不好意思,我现在心情不太好,失陪一下。” 郁夜白的脸色立刻变了。 因怒气产生的红潮微微冲上脸颊,她的胸口起伏了几下,声音不大却严厉的喝到:“——等等!” 看到俞非晚听到话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郁夜白这才重新拾起她骄矜嘲讽的神色,带了些阴阳怪气的道:“俞小姐这么急着走,不会是赌不起吧?” 俞非晚轻描淡写的一笑:“就算是,那又如何?” “不如何啊,”郁夜白恶意满满的笑了起来,“其实我也能理解嘛,毕竟你身边的也不是什么特别有本事的人,俞小姐连一份小小赌注都出不起也是正常的。唉,可惜就算是被王老称赞,也不能供得起自己女伴一场赌呢。” 谢问辰目光突然就冷了下来,他正要开口,和他交握的手却突然一松。下一刻,俞非晚已经挡在了他面前。 “我不是赌不起,”她不带一丝感情的看着郁夜白,这神态没来由奇异的就产生了一股居高临下的气场,口气淡淡的道,“我只是怕我看上的赌注太大,郁小姐承受不了而已。” * 作为b市最主要的娱乐聚会场所之一,耀华自然不会仅仅只有主厅那一点地方。俞非晚和谢问辰在愤恨的郁夜白,和自始至终都在一旁毫不劝阻,一副看好戏神情的郁夜明带领下,穿过了好几道七拐八折的走廊,最后终于停在了一间包厢前。 推开包厢门,里头已经坐满一群富二代商二代的年轻人,正围着茶几热热闹闹的打着牌,剩下几个拿着话筒唱歌。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不流通的烟味,而透过袅袅的烟雾,俞非晚如有所觉的抬起头,正好对上了对面静静坐在沙发上,目光深沉而又死死盯住自己的秦修霁的眸子。 “……”俞非晚轻描淡写的耸耸肩,无视掉看到了秦修霁神色,而脸色益发黑沉的郁夜白。只见她若无其事的坐下:“郁小姐想赌什么?” “骰子吧。”郁夜白注意力还在秦修霁身上,随口答道。但下一刻当她的目光收回来时,那种嘲讽排斥的强烈情绪就更加热烈的烧了起来:“——对了,俞小姐刚才说的怕我承受不了的赌注,倒不妨说说看。” “哦,是这样的,”俞非晚自然而然的笑了起来,淡淡解释道,“我这个人,一向认为不玩则已,玩的话咱们就玩个大的——说起来郁小姐觉得多少钱合适?” 郁夜白眯了眯眼:“五十万?” 这个数目已经不算少了,毕竟这不过是意气之中的一场赌博,投太多的钱也要看看自己能不能受得了。郁夜白开五十万,正好是个处于范围的边缘又不至于让人受不住的数字。 “少了,”俞非晚淡淡道,“要我说——三百万,如何?” 这话一出,周围几个还在玩扑克的人立刻把目光投了过来,其中一个甚至吹了声口哨:“三百万?美女,霸气啊!” 郁夜白的目光益发不善,她死死的盯住俞非晚半晌,仿佛在酝酿着整死对面这个女人的一百种方法。最后终于一拍桌子,咬牙道:“赌了!” 这个地方就是设出来供这些没事来消遣的人玩的,不一会儿用来摇骰子的东西就端了上来。俞非晚随手翻了翻就推给郁夜白,脸上客套的微笑透出了欠揍的味道:“——您先请。” 郁夜白接过去,却并没有拿起来,而是递给了她身后一个跟班打扮的人:“你看看有什么问题没有。” 俞非晚毫不意外的挑了一下眉:“怎么,郁小姐自己不摇?” “我就算了,”郁夜白含笑把玩着头发,嘲讽的看了俞非晚一眼,“养这些人可不就为了这种时候吗?刚才可没说定必须要我自己摇吧?” 俞非晚没理会她挑衅的态度,淡淡问她身后那个人:“看好了吗?” “好了。” “赌大赌小?” “……小。” 食指轻轻扣了一下桌子,俞非晚微笑:“既然郁小姐的筹码已经准备好了……那就开始吧。” 郁夜白手下明显有能人,当赌盅揭开,三个朝上点数分别是一、一、二的骰子映入众人眼帘时,一下子就引起了大片的钦佩惊呼声。郁夜白唇边的弧度立刻就带上了满意和自得,炫耀似的朝俞非晚看去一眼。 俞非晚丝毫不以为意,甚至还含笑看了担心盯着自己的谢问辰一眼:“怎么,害怕我赢不了?” 谢问辰冷淡的眉目微微一动,垂下眼睫:“没,我只是怕你太在意结果……” 俞非晚失笑:“放心啦,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她转过身面对众人,接过托盘将骰子放在赌盅下,淡淡道:“……看好了。” 这话说完她突然极度巧妙的一甩手腕,骰子立刻敲击赌盅内壁发出乒乒乓乓声。昏暗灯光下可见女孩眉头轻轻一挑,下一刻就开始极其快速而有规律的摇动起赌盅来,动作无比干脆漂亮,让之前那人又禁不住吹了一声口哨,立刻收获了谢问辰冷眼一记。 大约是十几秒后,俞非晚突然将赌盅往桌面上一扣,戏谑式的抬起眼看向郁夜白,慢条斯理的说:“郁小姐可想好了,三百万不是小数目,你现在还有反悔的机会。” 郁夜白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到了极点,冷冷道:“叫你开你就开,废话些什么!” 俞非晚遗憾的耸耸肩,拿起赌盅,顿时满屋子都响起了一片倒抽气的声音,看向俞非晚的目光立刻就充满了敬畏仰望感。 ——赌盅下,三个筛子正整整齐齐的叠成一竖排,最上面一个朝上的点数,正好是一。 * 俞非晚在包厢里露的那一手几乎石破天惊,就连一直用压抑深沉目光盯着她的秦修霁都不可抑制的露出了一抹震惊的神色,虽然随即又被更加惊涛骇浪而隐忍的视线取代了。 在如此开挂式碾压众人的赌技面前,郁夜白无话可说,只好愤愤然将三百万筹码丢给俞非晚。而后者立刻就被团团而上富二代们逼问诀窍和学习经历,她随口敷衍了几句,赶忙就拉着谢问辰走了出来。 “你……”到了外面,谢问辰一边走一边观察着俞非晚一点点沉默下来神色,眼神迟疑了半晌,最后还是轻声叹了口气,“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说了。” 俞非晚的脚步突然顿了顿。 “……”她垂下细密纤长的睫毛,灯光在她白皙漂亮的脸颊上打下两个半弧形的阴影,立刻就奇异般的生出一种孤寂的寥落感来,“不是我不愿意说,只是……” 她极轻的尾音消失在初冬晚上的冷风中,空气里飞舞的流霜吹起晚礼服的带子和裙摆,定格成一副脆弱精致的景象,竟无端让一旁的谢问辰心头不知被什么一抽,生出蔓延而上的心疼感来。 他突然紧紧握住俞非晚的肩,将她整个人都揽进自己怀里,脱下黑色风衣盖在她的肩上,声音僵硬中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没事我不问了……进去吧,外边冷。” 下一刻,他似乎感到怀里的女孩子微微颤了颤,默不作声的同意了。 * 俞非晚的赌技是在监狱里练出来的。 那时女犯的生活极度无聊,没有电话没有网络,也就只有通过这些传统的娱乐方式找乐子,顺便也就成为了女犯们私底下弱肉强食分配任务的一种决策手段。而在拼死累活都干不完的劳改任务的威胁下,偶尔因为一次机会得到了一位老赌徒犯人指点的俞非晚,在拼命练习了好几个月这种技术后,终于能够百战百胜了。 这实在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尤其是当她施展时面前还有个秦修霁的时候……俞非晚一边裹紧了外套一边在地下停车场匆匆的走着,谢问辰在把车开出来的时候遇到了一点小小障碍,为方便她干脆直接下来找他,两人直接从另一个方向走。 而在她刚刚转过一个弯,冷不丁突然抬头时,正好看到了不远处的两个人影。 ——韶华和秦森严。 俞非晚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立刻后退一步将自己隐藏起来,那两个人很明显没有发现她的身影,还在继续交谈着什么,声音不大却显得极其激烈。 俞非晚在墙角处躲着,仿佛自己整个人全身上下都充满了一种偷听的不道德感,但这种感觉瞬间就被韶华突然提高了分贝,朝秦森严喊得一句话吓得无影无踪了。 那句话入耳的一刻,俞非晚只觉得全身上下狠狠一震,瞳孔骤然紧缩,几乎是要强压住心中汹涌而来的澎湃震惊和战栗,才能控制住她不会因为手足无措发出什么被人发现的响声。 ——就在刚才,韶华喊的两个字是……爸爸。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么么么么哒~~~ ... ... 第52章 爱情 这两个字就如同惊雷般狠狠砸在俞非晚心头,直到她被谢问辰送回家,仍然在想着这件事。 秦家理应不允许血脉**这种事的发生,可韶华居然是秦森严的女儿……那秦修霁呢?一直被秦老爷子带在身边,公然向外宣称是秦氏继承人的秦修霁,又算是什么? 那一瞬似乎有什么东西电光火石般呼之欲出——从上辈子秦老爷子去世,秦家分崩离析后,身为名义上继承人的秦修霁居然一分未得;到如今街头巷尾关于对方继承人之位不保,甚至被胁迫和韶华订婚的传言;再到她之前沙琪被带走时所见的,秦修霁和分明是死对头的郁家郁夜白混在一起……一切仿佛骤然就串成了一条线,让人在隐隐摸到真相边缘时突然产生一种心惊胆战的感觉,不禁细思恐极起来。 ……秦修霁他,究竟是不是秦家的儿子? ——秦家错综复杂的关系下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他到底知道了多少?而上一世的她自己,又被隐瞒了什么? 夜风从打开的窗户中冰冷的涌进来,窗外漆黑暗沉的夜幕如潮水般压下,衬得窗前俞非晚身影益发单薄,渐渐凝结成了一种微妙的沉闷压抑氛围。 谢问辰拿着热水进来时,正好就看到了这么一幕。 他一言不发的将水放在桌子上,走到俞非晚身后,突然伸手从后方抱起她坐到沙发上。弧度瘦削完美的下巴仿佛若无其事的搁在她小巧的颈窝里,淡淡问:“怎么了。” 俞非晚沉默着垂下了眼,半晌把头埋进他的怀里,无声的回抱过去。 “……没事,”她轻轻叹息了一下,犹豫了几秒还是将几个小时前在停车场所见的事,向对方和盘托出。 谢问辰俊丽的眉毛微微蹙了一下:“——你不是已经和铭腾解约了吗?还这么关心秦家的事,难道是因为……他?” “……没有,”俞非晚调整了一下坐在他怀里的姿势,声音居然有些闷闷的,“我只是……” ……只是在发现上辈子一系列遭遇背后仿佛并没有那么简单时,心绪实在难以平静;只是对当时真正置她于死地的一系列真相,发现那股潜藏的不甘和愤恨依然,尚且无法放下心结而已。 只可惜这些话都无法堂而皇之的说出来,她所能做的只有箍紧了手臂,给对方一个更加严密贴实的拥抱。 谢问辰直觉今夜的俞非晚打从赌桌上下来后就不大对劲,心神不宁的完全不像是平日里那个虽平淡却仿佛万事尽在掌控中的女孩。他眼神中犹豫了一下,半晌后还是默默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怀着里女孩披散而下的黑发。 柔顺漆黑的长发自他白皙清瘦的指缝间滑出,谢问辰盯着她的发顶仿佛出了神,最后淡淡的说:“我没关系……你要真想知道什么,我去给你查就行。” 俞非晚豁然抬头。 那一瞬两人的目光相交,竟都充满了深沉而仿佛压抑着巨大情绪的复杂感。就这么在周围几近凝固的空气中碰撞时,俞非晚仿佛能听到自己轻微而急促的心跳声。 她近乎失态的怔怔看着对面青年漂亮、冷静、纯粹不染一丝杂色的褐色眸子,刹那间心头一股莫名的情绪涌起,平日里那各种玩笑话信手拈来的嘴里,突然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谢问辰抬手,轻柔的将她额上垂落的刘海拂开。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指腹在俞非晚眼角轻轻一抹时,竟察觉到了些许的湿意,而下一刻等他诧然再去感觉,那几近于无的水汽就已经无影无踪了。 他深深的盯着俞非晚,淡淡的眼底慢慢就浮上一丝柔和:“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身为你的高级助理,这不是我的分内工作吗?” “我……”俞非晚挣扎了一下,声音有些沙哑的刚要开口,却一不小心压到了旁边的电视机遥控器,嘈杂的电流声骤然响起后,紧接着娱乐访谈节目主持人夸张热烈的话立刻就以极高分贝充满了整个房间。 俞非晚:“……” ……如此煽情的一幕就被这场简单粗暴意外的完全破坏了,房间中气氛顿时停滞,两人相对无言的坐在当场,却同时被电视中的娱乐访谈节目吸引了视线。 原因无他——那是《一叶千秋》剧组的访谈。 自《一叶千秋》爆红遍大江南北后,俞非晚的名气就如同坐火箭一般在c国直窜而上,粉丝数量在短短十几天内就已经上升至几百万,贴吧和后援会仿佛是巴别通天塔般迅速而规模宏大的拔地而起。而俞非晚本人更是到了连出个门会被狗仔围堵到水泄不通的下场。 前几周《一叶千秋》播放至大结局,自始至终一直挣扎犹豫,单薄双肩扛起巨大责任的祁飞霏在反派的剑下,平静的坦白了她欺骗对方的一切。而下一刻,一袭红衣姿容绝艳的少女血染尘埃淡然赴死,脸色苍白的青年悲怆彻骨痛不欲生,这生离死别的揪心一幕让无数家庭聚在电视机前,纷纷抽出纸巾抹着眼泪。当晚网络上关于剧情的讨论立刻被推向近乎爆炸般的顶点,感慨世事的,咒骂编剧的,议论剧情角色内涵的,一条条微博被疯狂转发,一栋栋高楼飞速盖起在大小论坛,最后都化为史无前例的潮水般人气,疯狂涌入俞非晚的名下。 直到这个时候,徐丽莉终于准许俞非晚跟随剧组出席由梨子卫视举办的“明星看看看”节目。而眼下俞非晚一不小心打开电视中正在播出的,正是她参与该期节目的重播。 电视上,主持人正在众人几乎要掀翻房顶的尖叫声中对俞非晚亲昵的问:“非晚啊,你在电视剧里一心都放在叶鸿帅哥身上,在现实生活里,有没有男朋友嘛~?” 台下观众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尖叫和鼓掌声如同潮水般席卷了会场。在这样的场景下,电视机前的谢问辰看着俞非晚极其从容淡定,甚至于她还意味深长的对着摄像头微微一笑:“——你猜?” “哎呀你这么说人家怎么猜的出来,不过在剧里你的感情戏相当足噻~”主持人笑嘻嘻的拍了下她的肩,“网友里头叶祁党和赵祁党都吵得不可开交啦,非晚你今天给我个准话,到底喜欢那个哦?” 但凡每一部剧播出,都会有人站cp,《一叶千秋》也不例外。对于剧中极富争议的女主角祁飞霏,一直以来都痴心守候着她的男配赵子琰,由c国新晋实力派小生应亦饰演。相较于正直、坚韧、却太过头以至于有些不解风情的男主叶鸿,作为令人心疼的炮灰男配,赵子琰粉丝的呼声甚至更高一些。 此刻主持人这话一出,底下分成两大派系的粉丝们立刻如同打了鸡血般,疯狂的尖叫了起来。 “当然是叶祁!官方cp不可拆不可逆——!” “赵祁赵祁,祁女王快看赵子琰!甩掉那个男主跟着忠犬走啊!” “叶鸿跟你最配了啊最配了!” “官方cp顶毛用,换成赵子琰我们一定不会be——!” …… 在粉丝们震耳欲聋的尖叫声中,俞非晚颇有成就感的冲镜头一笑,接过话筒似笑非笑的对另一边的男演员们招招手:“杭影帝,应大哥,站到我身边来。我一边一个,勉强把你俩都收了吧。” ——两秒钟目瞪口呆的寂静之后,掀翻房顶的尖叫和跪舔声再次如龙卷风一样,疯狂的席卷过了全场。 而就在电视机里尖叫声疯狂响起的同一刻,沙发上的俞非晚突然猝不及防的被谢问辰握住肩头,下一刻就压倒在身下! 谢问辰在观看节目的时候就仿佛一直压抑着什么情绪,最终在俞非晚那句“你俩都收了”说出口时骤然冲破闸门喷薄爆发。那一瞬他的动作甚至没经过大脑,有力的手臂不容置疑的压着俞非晚的双肩,他欺身而上的清瘦胸膛贴的如此之近,以至于俞非晚几乎能听到对方胸腔中一声声急促的心跳。 “……”俞非晚心头突然没来由的一跳,看着自己身上紧紧压着的青年,“怎么啦?” 灯光下,谢问辰漂亮的褐色眼睛仿佛压抑着什么复杂的感情,一眨不眨深深的盯着她,甚至于俞非晚都能从对方的瞳孔里纤毫毕现的看到自己的倒影。这目光让她的呼吸突然有些急促,有些异样的心慌感终于在意识到身上青年呼吸开始微微粗重时达到了顶峰,她有些躲闪的别开眼,伸手试图推开他:“这只是节目宣传需要,你别多想啊。” 伸出去的手腕被男人清瘦有力的手制住,谢问辰偏过头,轻轻啃噬着她的耳廓,声音却是不容置疑的:“……你觉得我在想什么?” “谢狗狗我跟你说你别乱来啊,护食也要有个限度,你不能因为我跟别人开了几句玩笑就干试图压倒饲主这种事,这是……” 俞非晚说到一半抬起眼,接下来的话就在青年的目光中自动消声了。 那双透亮如琉璃的褐色瞳孔中渗透出来的感情实在太过复杂——隐忍、压抑、关切、哀伤……这些情绪杂糅成一种奇特的氛围,当透过他的双眼毫不避讳一眨不眨的看过来时,就如同静水深流里的漩涡,虽然丝毫不浓烈彻骨,但一下子就把人深深的吸了进去。 下一刻谢问辰闭了闭眼,漆黑细密的睫毛映衬着他白皙漂亮的脸颊微微颤抖,清瘦修长的手紧紧握在俞非晚颊边,明显是在压抑着什么。 他就维持着这个动作开了口,声音略略有些沙哑:“……我喜欢你,非晚。” “虽然你身上有太多的秘密,因为我喜欢你,我一直愿意为你做任何事,甚至是关于秦修霁的……但是非晚,你为什么可以跟其他哪怕是剧组的人逢场作戏,却不能给我一个承诺?” “我想要的真的不多,只要你和我在一起就足够了……你别生气,我不是想干预你什么,只是害怕……” 接下来的话突然消失在唇齿之中,谢问辰几乎是震惊的睁开眼,正好对上了突然勾住他的脖子凑上来唇,此刻正深深盯着他的女孩的桃花眼。 那一刹那两人的目光中都有让人怦然心动到呼之欲出的情绪在深深流淌,骤然在如此近的距离下交汇,悄无声息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如同化学反应到了引发点,之后的连环式反应瞬间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你不用害怕,”绵长的一吻结束,俞非晚稍稍后撤了一下脸,说出的话还带着轻微喘息:“……问辰,我保证,在你反悔今天说过的话之前,我一定不离开你。” 谢问辰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 他盯着俞非晚的目光里压抑的情绪益发浓烈起来,仿佛马上就要冲破那层关卡疯狂而出。下一刻见俞非晚似乎还要再说什么,便突然猝不及防的压下身去,将唇狠狠堵上她的嘴。 “不用再说了……”他含混不清的道,“有你这句话,我哪怕现在去死都无所谓。” 俞非晚的回应是一只胳膊紧紧的勾住他的脖颈,另一只则勒在他清瘦修长的腰胯部,用力让两人的身体无限制的贴近,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汲取更多的温暖。 呼吸声都变得细微的房间里,有什么暧昧而冲动的感情才逐渐酝酿,直到点灯开关不知被谁“咔”的按断,轻微的喘息声和着微妙的气味在空气里一点点蔓延开来。夜风透过开了一道缝的玻璃窗吹开一点窗帘,在寂静而深沉的黑暗里,形成一点通往前进方向的温暖和亮色。 【一群河蟹爬过~ * 一个半月后,b市机场。 自上次俞非晚拍摄过程中明目张胆的教训邓思雯后,后者就仿佛转了脾性般在剧组中收敛了许多,其直接的后果就是《凤翔》的拍摄进度大大加快,高质量高效率的杀青了。 杀青宴后俞非晚下一步就是应卡斯隆的邀请,出国进行照片的拍摄。清楚她行程的麻政自然没说什么,但再度不参加新戏宣传的俞非晚,继上一次在“明星看看看”节目中表现出总攻气场,从而获得“俞女王”的称号后,又被人笑称实在是圈内第一富有神秘感的新人明星,能静得下心去做一个优秀的演员,而不是肆意利用自身的资源炒作名气。 俞非晚丝毫不知道她什么也没干就又给自己增添了一项好名声,眼下她正一身臃肿保暖的学生羽绒服,带着小熊口罩,和身边瘦削挺拔的帅哥十指交握的坐在候机室里,等待前往f国的航班。 继上次精耀被围事件后,此次一路而来,俞非晚再次感受到了自家忠犬在人群中的吸睛程度。即使他带了低调的毛线帽,防雾霾口罩遮住了大半边脸,却还是难以掩盖那鹤立鸡群般的漂亮身材和淡漠气质。至少俞非晚在候机室就听到她身后的两个女生在议论:“哇,你看那个男的好帅诶!”“可不是嘛?腿长的我简直想跪舔。”“你说我拍个照片发朋友圈上会不会有人信这是我男票?”“怎可能,没看到人家身边已经有妹子了吗?”…… 俞非晚好笑的凑近谢问辰耳畔,温热的呼吸吹拂在他的耳廓上,挑衅似的说:“看来我的私人助理很受小女生欢迎嘛,让我觉得好有危机感呢~” 谢问辰口罩上方透亮的褐色眸子立刻看过来,与此同时他的手紧紧揽住俞非晚的腰,口气平静而不容拒绝:“有危机感的是我——你是我的。” 俞非晚优雅的翻了个白眼,眼底却淡淡浮上一丝笑意,身后两个小姑娘看到帅哥已经名花有主,心碎的发出一声哀嚎,蹲到墙角再也不愿意看过来了。 八小时后,航班降落在f国首都洛利。而在拎着箱子入关过完安检,出了航站楼后,俞非晚在看到前来接机卡斯隆身后的欧美男人时,眼底再度闪过了结结实实的诧异和狂喜——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新年快乐,猴年天天开心每天有好文看,喜欢的文都不会被坑嗷~~!!! 看我新年撒一大把的糖~~喵喵喵~~没有肉是jj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咦嘻嘻~~【正经脸 【想写里番来着,但是最近日更9000+的没有时间专门酝酿肉怎么写嘤_(:3ゝ∠)_要不等完结之后再写个,看看放到什么地方不会被删吧…… 白天应该还会有一更嗷~~ ps:新年活动,2.8号当天于更新下留言的小天使们全部戳红包~~还有多少妹子是一直在追的让我看到你们的爪子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