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偷听我心声杀疯了,我负责吃奶》 第1章 大佬穿书 陆朝朝死了。 为救天下,为救苍生,她作为修真界老祖,献祭了自己的神魂。 再次睁开眼,她好像泡在暖洋洋的水中。 前方还有一丝丝光亮。 耳边,还隐隐能听到几分:“吸气……呼气……” “夫人快使劲儿,马上能看到孩子的头了。” 陆朝朝还来不及反应,便随着暖洋洋的水流出去,眼前一片白光,刺的她忍不住眯了眸子。 陆朝朝小嘴微动,便发觉自己被掐住了喉咙。 哗啦啦,地上跪倒一大片。 “夫人,是个女儿,但是……”接生婆说话结结巴巴,似有些迟疑。 似是一叹:“孩子没气息了。是个死婴!”接生婆颤巍巍的跪在地上,手中死死的捂住陆朝朝的口鼻。 “大抵是产程太久,孩子窒息了。”嬷嬷跪在接生婆身后,泪汪汪道。 床上的夫人面色苍白,此刻更是惊恐又哀怨的瞪大了眸子:“死婴?我不信!快抱过来给我瞧瞧!” 身侧的大丫鬟哭红了眼睛:“夫人,别看了。这一看,这辈子都忘不了,永远也走不出来。” “我对不起远泽,对不起侯府……老太太每日在小佛堂祈福,就为了孩子平安。”她生了三个儿子,只得这么一个女儿。 许氏眼泪直掉,心痛的泪流满面。 陆朝朝呼吸急促,被捂得小脸通红。 远泽?侯府? 陆远泽?! 这不是她闲暇时看的话本角色吗? 话本中,忠勇侯陆家,夫人生了三儿一女,幼女早夭。 侯夫人自以为婚姻幸福,婆媳和睦,殊不知,这从头至尾就是一场惊天骗局! 她被蒙蔽了一生! 侯爷自幼与表妹相爱,但表妹家世低下,于他仕途无益。 便不曾娶表妹为妻,反倒将她安置在外。 他高调的娶了高门嫡女许氏为妻,生下三子一女。 婚后,全家人pua她,一边借着许家的势力往上爬,一边让她与娘家断绝关系。 幺女出生便被溺毙,侯爷便将外室女抱到她膝下抚养。 呕心沥血将养女抚养长大,养女却栽赃谋反之罪,嫁祸给许氏。亲自举报许氏参与娘家谋反。导致许家全族一百多口人处斩! 而忠勇侯一家,因举报有功,毫发无伤。 最后,忠勇侯续娶表妹,私生子女上族谱,成了嫡子嫡女。 养女继承她所有家产,嫁给男主,过的恩爱和睦。 陆朝朝:哦,我就是那夭折的女婴。 出生就等于死! “夫人,死婴不入祖坟。奴婢便带下去处理了吧。免得夫人看了伤怀。”嬷嬷低垂着头,缓缓往门外退去。 陆朝朝试图挣扎,可浑身被那双手禁锢,隐隐变得青紫,丝毫动弹不得。 气息越来越微弱,脸颊隐隐泛出青紫。 【死婴?你才是死婴……你全家都是死婴!我还喘气儿呢……】 【娘亲……】 微弱的奶音让忠勇侯夫人睁开了眼睛。 她幻听了吗? 这屋子里哪有小孩子? 突的,她的眼神落在屋中唯一的婴儿身上。 【窝滴亲娘咧,我还有救呢,快捂死我了……】陆朝朝只差一步,就要被拎出产房。 “等等!”她那便宜娘亲猛地开口。 “把孩子抱过来给我瞧瞧。”许氏坐直了身子,脸上的眼泪都来不及擦,便神色严厉道。 嬷嬷和接生婆两人对视一眼,浑身一滞。 “夫人,死婴不祥,会冲撞夫人。”两人跪在地上。 “登枝,快把孩子抱过来!”许氏只觉心跳如雷,只觉满心不安,好像要失去什么了。 心急的她,直接从产床上下来。 浑身脱力的她脚一软,差点栽倒在地。 大丫鬟登枝急忙去抱孩子:“夫人您快躺着,奴婢去抱!您刚九死一生,可不能乱动。” 她将孩子抱进怀里,感受到孩子的体温,她身形一震。 一低头,便瞧见小小姐满脸青紫,脖子下面满是青紫,五个手指印格外刺眼。 “夫人!!” “小小姐还活着!” 登枝尖叫一声,急忙将小小姐抱回去。 许氏一低头,便见女儿眼泪汪汪的看着她。 修真界老祖一边哭一边咳。 【命苦啊……呜呜呜,命苦哇。出生就被掐脖子……咳咳】小家伙咳嗽起来。 最可怕的不是掐脖子。 而是,全家灭门! 现在不死,迟早也是个死啊! 头上悬着一把削她九族的大刀。 呔!命比黄连苦! 大抵是重新投胎了一回,她好似心性都渐渐回归本源,真正像个奶娃娃了。 许氏双手颤抖,身形微僵,有些震惊,又有些后怕。 “该死的东西,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对孩子下手!”许氏虚弱到了极致,此刻也忍不住抬脚踹在嬷嬷心口上。 “拖下去,审,给我好好的审!” “咱家小小姐一出生就遭受无妄之灾,一定要好好审那婆子,到底是谁派来的?夫人一生不与人结仇,竟敢这般心狠手辣!”登枝气得浑身发抖,差点小小姐就被活活掐死了。 光是想想都浑身发寒! 两人鬼哭狼嚎的被拖下去了。 许氏低头看向怀中的女儿,她生了三个孩子,没有哪一个如怀中这般白净精致。 眼睛大大的,水汪汪的,瞧见自己看过去,她还咧起没牙的嘴,露出牙龈肉,笑的眉眼弯弯。 她的孩子,差点就在眼皮子底下被害了。 【娘亲真是大美人儿,好好看……娘亲贴贴。】 她听到的声音,真的是幻听吗? 这声音断断续续,似乎听不真切,还有些模糊。 时而能听到,时而听不清。 她仔细观察了丫鬟的神色,似乎只有她能听到。 【幸好娘救了我,不然你就要养对头的女儿啦。然后被她活活气死……】陆朝朝吐了个泡泡。 原书中,她产下死婴,便得了心病。侯爷便将女主抱回家,养在她膝下。 谋反的证据,也是女主栽赃给许家的。 也是她,捅了许氏最深的一刀。 许氏只隐约听得对头的女儿,活活气死,惊得差点把孩子丢出去。 又支起耳朵想继续听,可又什么都听不见了。 许氏抬起头,问道:“老爷怎么还未回来?” 几个丫鬟陆陆续续端来参汤,也有人给陆朝朝洗澡。但许氏不放心,不允许将孩子抱离眼前,只在屋中的小澡盆里洗。 登枝笑着道:“刚发作时便着人请老爷了,老爷最疼夫人,只怕是被政事绊住了脚。” 这京城里,谁不艳羡忠勇侯府啊。 老侯爷早早战死,老夫人一手养大几个孩子。堂堂侯府成了个空壳,好在陆远泽争气,建功立业,继承了爵位。 唯一的意外,便是当年陆家远房表妹投靠。 据说对陆远泽心仪已久,还一头撞了柱子非他不嫁。 陆远泽当时与许家已订婚,便将那表妹远嫁他乡。 此事还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许氏是名门之女,嫁与忠勇侯后,有岳家的帮衬,忠勇侯府迅速崛起。 陆远泽与许氏也是京中有名的恩爱夫妻,琴瑟和鸣,感情极好。 倒是许氏,因着陆远泽不喜,已经渐渐和娘家生分了。 此刻许氏含笑点了点头:“你说的是。老爷兴许被要事耽误了。”许氏没有丝毫怀疑。 “咱们小小姐,来陆家可是享福的命呢。侯爷与夫人恩爱万分,婆媳和睦,就连陆家小姑奶奶,那般高傲的人儿,对夫人亦是真心相待。”登枝想,她家夫人,大抵是满京最令人羡慕的了。 陆朝朝洗完了澡,两只小手便挥舞着。 咿咿呀呀瞧着气愤的很。 【骗子,骗子!爹爹是骗子!】 他,一直欺骗娘亲呢。 娘好可怜…… 【爹爹他是坏蛋!他在青雨巷最角落的院子里,等外室生孩子呢……】小奶音带着哭腔道。 许氏缓缓一滞。 青雨巷? 等外室生孩子??!! 她在府中九死一生,他在等外室生子? 她这多年的恩爱,被撕开了一个裂口! 【他的心上人儿,正在给他生孩子呢……】 第2章 全家炮灰命 许氏心里乱极了,甚至有些茫然。 她想要细听外室之事,可女儿年纪小,心声并不真切,且她思维跳脱,她只能尽力从中挑出有用的东西。 今日几乎推翻了她所有的认知。 女儿出生被掐,她能听到女儿的心声。 以及…… 她的相公,正在等外室生孩子! 许氏心头发慌,从嫁过来到现在十几年,她从未与陆家红过一次脸,闹过一次矛盾。 她自以为嫁给了全世界最好的男人。 可现在,突然得知他有外室,她第一反应便是抗拒。 将她视作掌中宝的相公,竟然是骗她吗? “夫人您怎么了?是不是身子冷,怎么全身都在抖。”登枝四处瞧了瞧,明明窗户大门紧闭,并未漏风。 许氏嘴皮发颤,只强忍着情绪道:“让乳母过来给孩子喂奶。” 乳母是事先备好的,统共三个乳母。 不过让人诧异的是,孩子只掀开眼皮子看了一眼,便猛地吐了出来。 又是吐奶又是咳。 吓得几个乳母跪在地上。 “夫人,小小姐不知为何,不肯吃奴婢的奶。”乳母急的额间都冒了冷汗。 她不止抗拒吃奶,甚至连喝无意进去的都吐了出来。 【呜呜呜……】 【咳咳……羊奶牛奶,我不要人的……】陆朝朝鬼哭狼嚎,眼睛里,倒是没有一滴泪。 许氏试探着道:“拿羊奶牛奶试试?”府中常备羊奶,去腥后味道不错。 登枝立马吩咐下人去准备。 没一会儿,孩子抱到隔间。 便听丫鬟来报:“小小姐喝了十几勺,一边吃一边打瞌睡。这会儿睡过去了。” 许氏微微松了口气。 孩子又重新抱回她的寝屋,不敢让孩子离开她的视线。 陆朝朝打了个哈欠。 她现在还是个婴孩,又遭逢大难,此刻早已困到了极致。 嘴里吐着泡泡嘟囔两声,便呼呼睡了过去。 “登枝,我能信任的人,只有你了。”许氏坐在床前,神色有些莫名。 她不愿怀疑相公。 可今日听到女儿的心声,又让她鼓起了一丝勇气。 “夫人您怎么了?”登枝有些不安,她是夫人的陪嫁丫鬟,与夫人感情非凡。 “你找两个信得过之人,去青雨巷……”许氏语气艰难。 “去青雨巷,探一探。老爷,可在那里。”许氏几乎一字一顿道,这句话,几乎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登枝心头一跳。 打开房门左右看了看,又道:“觉夏,映雪,你们守在房门三步外,不许任何人靠近。” 这几人都是陪嫁过来,卖身契和娘老子都是捏在夫人手里。 “是。” 登枝随即关了大门,脚步匆匆走到夫人跟前:“夫人怎会怀疑老爷?难道……有什么异样?”登枝有些担忧。 夫人这些年,心系陆家,几乎所有心神都在老爷和陆家。 可以说,老爷就是她半条命。 许氏缓缓摇头:“不要声张,不要被人发现。”许氏紧紧捏着衣角,眼底弥漫着不安。 “夫人放心,奴婢乔装打扮一番,亲自带人去看看。”登枝心知此事非同小可,当即便让人进来伺候夫人,自己急匆匆出了门。 许氏一直枯坐到傍晚,都不曾等来陆远泽。 心头的凉意,越发深。 “娘……娘,我回来啦。娘,妹妹呢?”外头传来一阵欢呼声,一个小公子,像个炮弹似的冲进房门。 “三公子,小心别摔了。小小姐还在睡觉呢,别吵醒了她。”觉夏拉了他一把。 三公子陆元宵今年八岁,人如其名,元宵节所生,也长得胖乎乎的,像个元宵似的。 性子有些顽劣,不爱念书,喜爱吃吃喝喝。 平日里忠勇侯没少骂他。 陆元宵猛地捂住了嘴巴,用气声道:“那我小声点儿,小爷的妹妹呢?” 映雪笑着抿唇,指了指隔间的摇篮。 “娘,您辛苦了……您脸色怎么这么差?”陆远泽虽然只有八岁,但对娘亲却极其孝顺。 许氏强掩着欢笑:“今日累了些,好好休养便无碍。你今日,怎么回来的这般早?” 许氏似乎响起什么,拧着眉问道:“你又逃课了?” 陆元宵嘿嘿笑了一声:“反正祖母护着我,爹不敢打……元宵本就不爱看书。”为读书,他没少挨打。 许氏额角青筋直跳。 她眉宇有些愁绪:“元宵,你该学着懂事些了。或许,你爹爹会更……疼爱你一些?”许氏心中还残留着一丝期望。 陆元宵哼了一声:“不看书,死都不看!”看书,是绝不可能的! 许氏轻轻叹了口气。 陆元宵一路往隔间走去,趴在床边,一张小胖脸凑在陆朝朝眼前。 陆朝朝被吓了一大跳。 【呀,是我那大怨种三哥啊……】 【长得虎头虎脑的,还怪可爱的。】 陆元宵一愣? 回头往身后看了看,许氏离得远,孩子又小,并未听见。 陆元宵摸了摸鼻子,眼前就只剩他的妹妹。 呀,哥可真是天选之子。 他好像能听到妹妹的心声咧!陆元宵喜滋滋的。 【可怜我三哥,真的好惨啊……】 【从小被人恶意引导,被人刻意惯坏,不爱读书……是个令渣爹不喜,令侯府蒙羞的蠢蛋。】 【明明是侯府之子,却大字不识,丢脸丢遍全京城。】 【哎,三哥看着就不太聪明的样子。难怪,最后死的那般惨……】 陆元宵手指头都在哆嗦,我死的惨? 【被人活生生拔了舌头,割了耳朵,割了嘴巴鼻子,砍断了四肢,被人装进大坛子里做了人彘!好惨一男的……】陆朝朝那三个哥哥,一个比一个死得惨。 陆朝朝幽幽的瞥了他一眼,从小就笨,还被人算计丢了小命。 陆元宵嗷的一下跳起来。 “怎么了?”许氏回神,看向隔间的儿子。 陆元宵张了张嘴,结结巴巴道:“我……我,我要回房。” 他在许氏不解的目光中,眼含热泪,小胖手握成拳头:“我,我要回去读书,我这就回去把书读烂!” 呜呜呜呜,太惨了,他真的太惨了!! 小胖子哇的一声,嗷嗷哭着跑了。 第3章 他有两个家 许氏愣着回不过神来。 觉夏笑着道:“夫人,咱家小少爷懂事了呢,老爷知晓一定开心。” 夫人和老爷情深似海,要说唯一的缺憾,便是三个孩子不成器。 许氏嘴角带出一丝苦涩。 映雪瞪了觉夏一眼,夫人枯坐一天,都没等来老爷,夫人心里正难受呢。 正要说什么呢,便听得门外回禀。 “夫人,登枝姑娘回来了。” 许氏坐直了身子。 登枝面色阴沉的难看:“你们出去守着门外。”两个二等丫鬟便退了出去。 大门一关,许氏面色也落了几分。 登枝哐当一声跪在地上。 眼眶通红,浑身都在颤抖,近乎咬牙切齿道:“夫人料事如神,那青雨巷中……”登枝红着眼睛,她瞧见那一幕,几乎当场疯魔。 “奴婢去时,老爷正好扶着一个裹得严实的女人上马车。怀中还抱着个刚出生的婴儿。” 登枝都快哭出来了。 【哎呀,看来我没被掐死,两个婆子被抓,他们怕出意外,转移阵地啦……】 这句话,她倒是听真切了。 许氏深深的吸了口气,强忍着心头的震撼。 “你可看清楚了?当真是……侯爷?”她几乎咬着牙,一张脸苍白如纸。 登枝擦了擦泪:“奴婢听她喊陆郎。” “奴婢装作租赁房屋的模样,听隔壁住户说,他们已经在此处住了多年。一直以夫妻相称。两人……”登枝抹了把泪。 “两人极其恩爱,陆侯爷担心她受委屈,还亲自买了礼物去各家登门,拜托大家多照顾她。”各家都对他们印象极好。 许氏的心口仿佛被生生剜开。 “夫人……”登枝忍不住看向夫人,她都如遭雷劈,更何况夫人呢? 【漂亮娘亲咱不哭,不为渣男掉眼泪啊,好心疼娘亲……】小家伙吧唧吧唧嘴,这么美的娘,渣男是瞎眼了啊。 “那个姑娘,姓什么?”良久,许氏才幽幽问道。 语气,都含着几分绝望。 “奴婢只听说姓裴,素日里侯爷唤她姣姣,兴许是她小名儿。” 许氏眼中最后一丝希望,也轰然倒塌。 姣姣? 前些年中秋,家中团聚多喝了一句,夜里陆远泽梦中便喊了一声姣姣。 许氏只觉嘴里一阵腥甜,她多年的恩爱,多年的信任,轰然倒塌。 许氏靠在床头,眼泪大滴大滴落下。 还来不及感怀,便听得那道软软糯糯的小奶音又道。 【娘亲,你快别哭了。你娘家那颗歪脖子树下,藏了当今圣上的八字……】 陆朝朝只恨自己不会说话,许家被搜家,歪脖子树下查出大逆不道之物,大舅舅一人顶罪,被斩首示众。 这也是许家落魄的开始。 许氏听得那句八字,心口一阵阵发麻。 当年陆远泽求娶许氏,家中父兄不同意,她强硬要嫁,才成了这门亲事。 这些年,因为陆远泽不喜,她便有意疏远娘家。 深怕惹了陆远泽不悦。 可她,并不愿娘家出事啊! 她瞬间坐直身子,想要多听两句,可半响小家伙也没吱声。 当今圣上,最厌恶巫蛊之术,若从许家搜查出来…… 许氏来不及细想。 招手让登枝上前,在登枝耳边细语。 “就说我月子里,想吃娘亲手做的参汤。你偷偷去挖出来,不要被任何人瞧见。”许氏说完,眼中闪过一抹挣扎。 “不,你等等。”许氏挣扎着从床上起身。 十月的天,她一身已经被冷汗浸湿。 她从最高的柜子里取出一张佛经,佛经是她亲自所抄,原本,是给婆母贺寿所用。 此刻,她咬破手指,忍痛在上面不断的写着什么。 待字迹晾干:“将树下的东西取出来,将这血书放进去。不要被任何人发现端倪,那东西取出来立马回府!” 许氏面色凝重,登枝也不敢马虎,当即匆匆出了门。 这一夜,许氏彻夜难眠。 直到第二日清晨。 陆侯爷才满面疲惫,匆匆回府。 “芸娘,都怨我,昨夜朝中有要事,忙的彻夜未眠,未能及时赶回,委屈芸娘了。”陆远泽一进门便请罪,这样的事,何其熟悉。 曾经,他每次这般认错,许氏都会极其贴心的安慰他,政务要紧。 可现在…… 她仔细看着陆远泽,陆远泽今年三十有四,可依旧身形俊俏,比当年的模样还多了几分儒雅,更添气质。 他眼中的愧疚和神情,似乎快要将她淹没。 【我这便宜渣爹,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难怪哄得人家等他十几年。】陆朝朝不由吐槽。 “这便是咱们的小女儿吧?哎呀,快来爹爹抱抱,这可是咱家唯……”陆远泽顿了顿。 许氏眼中泛冷,唯一的女儿? “是啊,是咱陆家唯一的女儿。”许氏微敛着眉道。 “这眉眼像你,嘴巴像我。”陆远泽眼里闪过一道不悦。 但不得不说,这孩子长得确实好。 “前面三个你都没抱过,这个你倒是肯抱了。”许氏轻笑着道。 “儿子可不能惯着,女儿不一样嘛。”陆远泽入官场十几年,同僚已经是大腹便便的胖子,他依旧身形瘦削,带着几分儒雅,又有着上位者的气势。 在京城,喜欢他的女子,一向很多。 所有人都赞他洁身自好,在京中颇有名声。 【漂亮娘亲,他又骗你。他对哥哥们……】她嘀嘀咕咕,许氏一句都没听懂。 涉及到三个儿子,她心里瞬间提了起来。 他对儿子做了什么? 她不由头皮发麻。 许氏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 她只以为,陆远泽是变了心,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秘密吗? 素来心细的陆远泽也并未发现她的异样,这么多年的欺骗,他已经不需要另外再想理由。 只随口一句胡说,她就信极了。 “孩子的名字可起好了?”许氏看着他。 陆远泽怔了怔。 愣神的功夫,便听得陆远泽身后的小厮道:“老爷可关心夫人这一胎呢,孩子还未出生,就在书房彻夜想名儿了。” “老爷可是把诗经翻了个遍。” “多嘴!”陆远泽面色一沉,猛地呵斥出声。 小厮一抬眸,便见老爷面色极其阴沉,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小厮心里直犯嘀咕,明明老爷翻名字都翻了三天啊? 陆远泽见吓着许氏,摇了摇头道:“本想给你个惊喜,却让这蠢货捅出来了。” 第4章 改舅舅命运 “她可是咱陆家盼了许久而来的女儿,又是早上所生,不如叫陆朝朝吧。朝为晨,代表着希望。” 许氏微垂着头,眼眶通红。 听得这个名字,抓着床上的锦被,十指泛白。 心脏就像被死死的攥住了一般。 她曾去过陆远泽书房。 书房内压着厚厚的一沓白纸,上面写满了名字。 陆景瑶,高山景行,瑶花琪树,一听就容貌出尘,聪慧过人,万千宠爱。 陆知鸢,知书达礼,鸢飞鱼跃。 每一个名字都是精挑细选,他在上面赋予着所有的期待和祝福。 而她的女儿…… 只得了一个朝阳。 当年三个孩子的名字,就起的令她不满,如今她并不想再委屈女儿。 “不如再……”话音未落,耳边便响起了欢快的咿呀声。 【呀呀呀,我要叫朝朝,我喜欢叫朝朝,娘亲娘亲,我想要叫陆朝朝……】小家伙用尽全身力气,伸出小手咿呀咿呀的喊着。 许氏轻叹了口气,勾了勾她的名字。 “瞧瞧她这乐乎样儿,就叫朝朝吧。”她勾了勾女儿的小鼻子,小家伙伸出手,死死的抓住她的食指。 五根小手指,勉强能握住她的食指。 抱着食指放在软乎乎的脸颊上【娘亲不哭,娘亲不怕,朝朝保护你……】 【朝朝超超超超超级厉害,可厉害啦】小家伙一副炫耀的模样。 许氏眼眶还泛着几分泪意。 听得这话,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心里暖呼呼的。 “芸娘,这段时日辛苦你了。朝中事情多,我这个月大概会有些忙碌。”陆远泽神色难得有些愧疚,每每他露出这般神色,许氏都会劝他顾全大局,不要拘于儿女情长。 谁知道,他的时间都留给了外室呢。 她的贤惠,反倒捅了自己一刀。 “你我夫妻一体,我怎会怪你呢?就是委屈咱们的朝朝了。”许氏摸了摸自己的女儿,神色有些落寞。 陆远泽看了眼襁褓中的陆朝朝。 他不由对比起来。 说起来,陆朝朝与陆景瑶同一天出生,都是昨日出生。 景瑶出生时全身红通通的,大抵是没长开,皮肤皱巴巴的,哭声像只小猫。 陆朝朝生的白白胖胖,肌肤似雪,就连眉毛和睫毛都长而浓密。 一双眸子亮晶晶的,也不怕生,当真是冰雪可人,就像观音座下的童女。 陆远泽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眸子。 他的景瑶,是不一样的。 陆远泽心头多了一丝火热。 “委屈咱家朝朝了,爹爹给朝朝赔个不是。那爹爹,就将温泉山庄送给朝朝,就当爹爹的赔罪了。”陆远泽笑眯眯的抱起她。 “还不快谢谢你爹,温泉山庄周围还有上百亩地呢。爹爹这可是大手笔啊,都归你这个小家伙了。”许氏话语一出,陆远泽眉头皱了皱。 他只打算给温泉山庄的。 可见许氏开口,他也没反驳。 只是,这温泉山庄原本是送给景瑶的,看来得换个礼物了。 【哇哇,这怨种爹爹好有钱哦。】 陆远泽只发了个呆的功夫,便感觉到身上一股湿热。 他脸色一僵,瞪大了眼睛看向怀里的奶娃娃,咧着没牙的嘴朝他直乐呵。 “哎哎哎,尿了尿了。小小姐尿了。”映雪急忙上前将孩子抱走。 陆远泽眉眼发黑,强压着一口气,却又没法和刚出生的婴儿计较。 许氏偷偷掩住了眉眼的笑意。 “侯爷快去换身衣裳吧。” 待陆远泽离开,许氏才轻轻拍了拍陆朝朝的屁股:“顽皮。” 【活该活该,这么美貌的娘亲都不爱,他活该,让他欺负娘亲!】 待陆远泽换了衣裳出来,略坐了坐,便起身离开了。 许氏眉眼耷拉下来。 “去看看侯爷去哪了?” 映雪老实,觉夏机灵,这会放下孩子便跟了上去。 没一会儿便回来禀报:“去了德善堂。”德善堂,那是老夫人的居所。 “侯爷走时,还带着老夫人的佛珠。听说老夫人心情极好,赏给侯爷的。” 许氏心里沉甸甸的,觉夏见夫人面色不好,便劝道:“这佛珠,侯爷定是留给大少爷的。” 忠勇侯府有个禁忌。 夫人生了三子一女。 长子陆砚书,生来聪慧,那几年,陆远泽大抵也是动了几分真情的。 可八岁那年,长子落水,便成了痴儿。 如今被关在府中,连屎尿都无法自理,成了府中的禁忌和逆鳞。 许氏当年去老夫人手中求佛珠,老夫人只言,那是砚书的命。 她跪了三天三夜,也没求到。 老夫人那串佛珠是护国寺方丈赠送的。 这串佛珠,据说有一八零八颗。 每一颗都极其珍贵。 护国寺是皇家寺庙,素来得全京敬重,以忠勇侯府的身份,哪里能得到这般贵重的东西。 可有一年,老方丈只瞧了她一眼,便说忠勇侯府有泼天富贵,未来有大机缘,子孙后代有功德加身的贵人。 便赠下这串佛珠。 老夫人平日里可宝贝了。 今日,却送出去了。 许氏心里难受的紧。 夜里,登枝便回来了。 登枝神色苍白,比之前更带着几分恐惧,推门的手都在颤抖。 “夫人……”登枝一进门,便啪嗒一声跪在地上。 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哆哆嗦嗦便从怀里掏出白布包裹着的小木雕。 【哎呀哎呀,这不就是害死大舅舅的巫蛊之术吗?】小朝朝吐着泡泡不肯睡觉。 许氏手一颤,差点将木雕落在地上。 “门外有人守着,夫人放心。”登枝强忍住恐惧才道。 她发现这东西时,腿都软了。 这若是被发现,许家怕是完了。 许家手握重权,一旦发现任何端倪,都会被陛下猜忌。 许家老爷为当朝太傅,陛下忌惮,他便致仕回家养老。 好不容易消除了陛下戒心,若再次挑起,只怕要以血来证许家清白! 大哥如今已是正三品,因着父辈余荫,朝中不少人敬重许家。 这也是忠勇侯府求娶她的缘故! 许氏仔细看着木雕,木雕似乎被鲜血浸泡过,带着几分森然的气息。木雕上面用刀狠狠的划了几道,更添触目惊心。 木雕背后刻着陛下的生辰八字。 “这字迹……”许氏紧抿着唇,牙关紧咬,嘴角都溢出了丝丝血迹。 “这是大老爷的笔迹。”登枝在许家长大,自然认识许大人的笔迹。 许氏潸然泪下:“不,是我的!” 许氏身上起了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有后怕,有恐惧,更多的是…… 庆幸。 她是家中最小的女儿,她是大哥一手带大,她的字,是大哥教的。 嫁进忠勇侯府后,陆远泽赞叹她一手好字,经常让自己教他写字! 而自己呢? 因陆远泽不喜,成婚后,便不与娘家联系,与娘家断绝了关系! 第5章 同年同月同日生 登枝也想起了此事。 此刻呆愣着半响回不过神来。 大老爷教了许氏,许氏教了……陆远泽! “夫人,会模仿字迹之人众多,或许,是误会。”登枝语气干涩。 此事许氏没有证据,她仅仅是因着听了朝朝的心声,心底有所猜测。 许氏红肿着眼眶,沙哑着声音道:“去拿个火盆来,不要惊动任何人。”她心跳如雷。 真的是他吗? 是她背弃一切的枕边人陷害的吗?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当年是他陆远泽,亲自来求娶自己的! 许氏双眼赤红,俨然气狠了。 她从一进府,陆远泽就让她去书房教写字,他到底,有没有真心待过自己? 当时只觉得温馨,此刻,她却通体冰凉。 他一句在许家感到压抑,自己十五年不曾回家。 也不曾与娘家联系。 娘家送来的各种节礼,她都不曾打开过! 就连,她怀孕时孕吐,母亲送来的酸梅子,她都不敢要! 许氏只觉得自己被一张细细密密的网困住,压得她心底喘不过气来。 仿佛置身于一片谎言之中,一步走错,便会粉身碎骨。 【漂亮娘亲,别害怕,朝朝会帮你的,朝朝爱你,mua哇……】 许氏一低头,便瞧见小女儿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撅起嘴想要吧唧她。 【我为我娘举大旗,看谁敢与她为敌】 【冲哇,娘亲!】 许氏心口的压抑散了几分,她何德何能,会得来这么个宝贝。 她没忍住,抱起陆朝朝便在脸上亲了一口。 许氏抹了把泪,将孩子放下。 将灯油倒在木雕上,再点了一把火,放进火盆里。 眼睁睁看着木雕燃尽,烧的只剩一层灰,许氏才缓缓松了口气。 “夫人先去洗漱吧,您还在坐月子呢,便经常哭,又出了一身冷汗。”登枝也心疼夫人,这两日几乎颠覆了所有的一切。 许氏只觉浑身都乏力,全身跟散了架似的。 也知晓自己身子吃不消。 “让人去看看砚书,别让人欺负了去。”许氏每天都要去看长子,这两日起不来床,才停下。 “奴婢每日都去敲打了下人,您放心。” 许氏叹了口气,眉心总萦绕着几丝愁绪。 【娘亲,你现在可不能垮下呀,你若垮了,咱们就死定了……呜呜呜】 许氏心里也明白,这段时日倒也强忍着心绪,好好坐月子。 陆远泽,一次也不曾归家。 她的心,越发冷。 “满月宴的日子,可定好了?”许氏养了段时日,总算恢复了些元气。 “定好了,已经去德善堂和侯爷都送了消息。只是,老夫人好似皱着眉头,想要改期。”映雪回道。 “满月后,小小姐就跟长开了似的,真好看。奴婢就没见过谁家孩子,有小小姐这般好看。”映雪不由感叹。 上天对小小姐真偏爱。 许氏怜爱的摸着女儿的脸。 老夫人和老爷,月子里再没来看过她。 老夫人,知道外室生了吗? 他们去看外面那个孽种了吗? 对孽种疼的如珠如宝,对她的朝朝不闻不问。只派了嬷嬷送了些贺礼,都是些看不上眼的东西。 好在,她会给女儿百分百的爱。 正说着,便听得门外来报,老夫人身边的林嬷嬷来了。 登枝亲自将林嬷嬷迎了进来,林嬷嬷面上带笑,看着是个和善人。 “夫人,老太太近段时日身子不适,侯爷朝中也忙碌。这满月宴,不如改个日子?” “不如等百日再办?”林嬷嬷面上满是笃定,夫人一直大度和善,定会同意的。这些年,早就拿捏惯了。 【哼,骗子骗子!爹爹想去参加陆景瑶的满月宴,娘亲不要被骗了!】 许氏呼吸微滞。 这一切,老夫人知道吗? “麻烦嬷嬷回禀母亲。” “我啊,只得朝朝这么一个女儿,断然不能委屈了她。早些日子,便让人请了长公主来给孩子添福,只怕到时候不好回绝。” 林嬷嬷愣了愣,这还是第一次被夫人拒绝。 有些不适应。 可听得长公主,顿时眼睛微亮。 长公主是陛下唯一的妹妹,婚后多年无子,陛下一直心疼她。 忠勇侯府若能与长公主结交,对侯爷自然百利而无一害。 “奴婢便回去禀报老夫人,想来老夫人也能撑一撑的。”林嬷嬷用脚丫子想,都猜到老夫人会同意。 只是,老夫人和侯爷已经答应要去那边,只怕要食言了。 她瞥了一眼摇篮中的婴儿。 这一看便惊了。 胖乎乎的小奶娃,那手臂跟藕节似的,唇红齿白的模样,只怕谁见了都心喜。 比外面那个生的好。 林嬷嬷回去不过半个时辰,便差人来回,老夫人同意了。 夜里。 许久不曾归家的侯爷也回来了。 语气还有些幽怨。 “你怎么将日子定在了三月初六,那日……”那日是景瑶的满月宴啊。 “侯爷一月未归,回来就指责我,芸娘只是想替夫君谋划,特意请了长公主过府,怎么就成坏事了呢?”许氏捏着手绢抹泪。 “我们夫妻一体,只是想帮衬侯爷。这么多年来,我是什么人?侯爷还不清楚?” “便是撑着病体,都要孝顺婆母,照顾小姑子,进门十几年,芸娘可有胡闹过?” 陆远泽面上有些尴尬。 表妹再温柔,可惜家世不如许氏。 “芸娘,我哪有埋怨你的意思。你我少年夫妻,你最懂我,也最体贴我。”陆远泽不由哄着她。 “那三月初六,侯爷可一定要回来啊。大哥,可能也会赶回京。”许氏依偎在他怀里,闻得他身上浅浅的,不属于自己的香味,心如刀割。 她这些年与娘家断了联系,很少提及长兄。 陆远泽当即应下。 【完了完了,许家就是三月初六被搜出巫蛊之物的。哎呀呀,我要劈死这群坏东西……】陆朝朝龇着没牙的嘴直瞪眼。 “这次大哥回来,又该升迁了吧?”陆远泽沉声问道,眼底闪过一抹憎恶。 许氏笑了笑:“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懂这些。大哥在边关做官,边关坚信又多战乱,都是拿命换回来的升迁。。” “咱们朝朝是个有福气的。听说,北边连年大旱,眼瞅着要逃荒呢,朝朝出生那日就下雨了。”许氏有些欢喜,那日还在侯府门口散了不少喜糖。 陆远泽眉头微微一佻,轻轻应了一声。 只是眼神看向门外,不知在想什么。 第6章 抢女主满月宴 三月初六很快到来。 陆朝朝出生一个多月,能吃能睡,长得憨头憨脑,颇有些可爱。 谁见了都忍不住抱一抱。 一大早,忠勇侯府便忙上了。 “朝朝小姐,似乎也知道今儿是她的好日子呢,大早上就乐呵的很。”映雪很喜欢抱她,每次见了她便眼睛亮晶晶的。 【抢了女主的满月宴,开心开心】小朝朝挥舞着胖爪子,咿咿呀呀的喊。 许氏笑看了她一眼,这丫头大概是年岁小,心声时而听见,时而听不见。 许氏也不强求,来日方长,她能窥见半分未来,便已经是莫大的好处。 只是这脖子上悬着一把刀,让她有些不安。 “今儿人多,万万看好朝朝。”许氏吩咐了一声。 自从出生那日,有人对朝朝下手,她便将映雪和觉夏留在了她身边,寸步不离。 “是,夫人。” “夫人,前院来宾客了,老夫人请您过去呢。”登枝在门外禀报。 说起来,忠勇侯府虽然有爵位可继承,但全仰仗着老侯爷跟随开国皇帝的从龙之功。 陆家原本是泥腿子,即便入京封侯,也与京城世家格格不入。 陆家高娶了许氏,许氏八面玲珑,颇有才华,又有她教养陆家子女,这忠勇侯府才渐渐显露出来。 当年为了娶许氏,陆远泽在许家门外跪了三天三夜,才求得贤妻。 “老夫人也真是,朝朝小姐都满月了,也不来看一眼。”觉夏撇了撇嘴,心中不服的很。 “行了,这等话出了听风苑,便不可再提。”许氏严厉的扫了她一眼。 觉夏低着头应下。 许氏一路朝着前院而去,前院已经来了不少宾客,长公主果然也在其中。 陆远泽的嫡妹,陆晚意早已殷勤的守在跟前。 许氏目光顿了顿。 “嫂子,你终于出月子了。晚意好想你啊……你生产晚意都不曾赶回来,晚意心里难受。”陆晚意一月前便回了清溪老宅,近来才刚赶回京城。 陆晚意亲昵的上前来挽着她的手臂。 “你们姑嫂两人,可真是少有的亲近。”长公主与许氏算是闺中密友,两人相识多年。 陆晚意笑眯眯的:“长嫂进门时,晚意才两岁,说句长嫂如母,也不为过的。晚意自然亲近嫂子。”陆晚意神色间皆是孺慕之情。 许氏心头稍安。 至少,晚意对自己还是真的。 陆晚意是老夫人的老来女,她进门时,陆晚意才两岁,几乎算是她拉扯大的。 这些年她尽力教导她,费了不少心思。 许氏拍了拍陆晚意的手,便听得她问道:“大哥怎还未回来?今日可是小侄女的满月宴,误了时辰,我可不饶他。”陆晚意微翘着嘴,颇有些不悦。 许氏笑了笑没说话。 只带着一众宾客入了门,纷纷进大厅与老夫人寒暄见礼。 老夫人是乡下来的,即便在京中住了几十年,但举手投足的气质,哪里比得上打娘胎里熏陶的众位夫人。 “母亲。”许氏深深的吸了口气,微垂着眉,在堂前屈膝拜了一拜。 老夫人着一身暗色长袄,此刻高坐堂前。 “快扶你嫂子起来。我这身子啊,不争气。你月子里,老身都不敢来探望,深怕过了病气给你。” 老夫人一伸手,就亲昵的拉着她。 “怎么瘦了这般多,可是下人没尽心伺候?”老夫人扫了登枝一眼,登枝立马跪下。 许氏不着痕迹的收回手,笑着道:“母亲,您可别吓着这些丫头。她们尽心着呢,芸娘啊,自个儿吃不下。”相公在外面守着外室生孩子,她怎么睡得好,吃得下呢? 众人纷纷赞叹,许氏嫁对了人家,忠勇侯府待她如亲生。 “快到吉时,可不能误了朝朝,怎么侯爷还未回来?”长公主微蹙着眉头问道。 “待我回宫,可得好好与皇兄说道说道,今儿这等大事,可别耽误小朝朝的吉时。”长公主眉眼有些不喜。 老夫人眉头跳了跳。 看了眼身侧的嬷嬷。 嬷嬷不留痕迹的退了下去。 没一会儿,便瞧见侯爷匆忙回府,这般冷的天,额间还带着细细密密的冷汗。 许氏唇角带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只怕是忙着应付外室那场满月宴。 “让众位久等了,小女满月,特意让人去寻了南洋夜明珠。这才耽误了些时辰。”陆远泽看向许氏,满眼的歉意。 “南洋夜明珠?” “这可是好东西。” “皇兄前年得了一颗,赏给太子当小夜灯了呢。”长公主不由赞叹道。 陆远泽朝着长公主行了一礼:“比不得陛下那颗。” 南洋距离京城数千公里,且因为地处偏僻,要在深海才能采摘,导致夜明珠极其珍贵。 “快将小小姐抱出来吧。”许氏摆了摆手。 看向陆远泽的怨气也少了几分。 没多时,映雪便抱着小朝朝出来了。 长公主有些惊讶,不由上手接过了映雪手中的奶娃娃。 映雪看了眼夫人,瞧见夫人颔首才将其递过去。 “哎呀,这丫头可比前面三个都生的好。”肌肤雪白,胎发如墨,长得白白嫩嫩的,一双眸子滴流滴流的转。 长公主看了便心生欢喜。 她多年无子,如今瞧见陆朝朝简直喜欢到了心坎里。 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梦中闺女啊。 “呐,爹爹给你寻来的夜明珠,可喜欢?”陆远泽笑着将夜明珠送上去,小奶娃两只手合拢才勉强抓住。 陆朝朝直溜溜的看着夜明珠。 【夜明珠!】 【他给陆景瑶送了十二颗夜明珠做成的头面,送了一颗边角料给我?】 【哼,别人不要的,我也不要】 许氏听得这句心声,嘴角的笑容缓缓一滞。 心头那点升起的希冀,又熄灭下去! 她的女儿,只配得到别人不要的东西吗?! 许氏只觉心口痛得厉害,呼吸都带着针扎一般的痛。 许氏气得厉害。 小朝朝朝着长公主咧着嘴一笑,便双手一抛…… “咚……”的一声。 那颗夜明珠,便落在了地上。 陆远泽的脸,仿佛被扇了一巴掌似的,面上青一阵白一阵。 众人皆是愣了一下,长公主笑道:“陆侯爷可要再上点心。咱家小朝朝啊,可看不上这东西。” “本宫喜欢朝朝,与朝朝投缘,若得空带朝朝来长公主住几日。”她不舍的将陆朝朝还了回去,眼睛还落在孩子身上舍不得离开呢。 她给足了许氏脸面。 “是,等天儿暖和起来,一定登门。”许氏笑着应下。 正说着,便听得门房来报。 “太子殿下来了。” 第7章 又来冤种 陆远泽愣了一下,慌忙带众人起身去迎。 小太子今年六岁,生的聪慧异常,在朝野颇为让人信服。自他出生起,陛下便亲自教导,从不假手于人。 陛下对他的期待,从他的名字就能看出来。 谢承玺。 “殿下怎么来了?”长公主时常入宫,自然与太子亲近。 太子素来不闻窗外事,两耳只闻治国策,怎会突然来陆家? 太子年纪虽小,但通身气度却压得在场众人不敢直视。 他摆了摆手,陆远泽便退到他身后。 “姑姑来参加满月宴,承玺正好出宫,顺路来看看。”太子淡淡道,眼神落在襁褓上。 陆远泽眼底有些火热,自先皇走后,忠勇侯府那点从龙之功的恩宠就用尽了。 陛下对陆家不冷不热。 若是能搭上太子…… 许氏上前对太子行了一礼,太子微微颔首:“许夫人快起来吧,本宫恰好经过陆家,瞧见办满月宴,来讨几分喜气。” “快将朝朝抱过来。”许氏朝着登枝点头。 小朝朝眨巴眨巴眸子,一抬眼,便瞧见个精致的小哥哥,正一脸认真的看向她。 小哥哥生的极其好看,但小小年纪一副严肃的模样,也让人不敢招惹。 太子看了两眼,便要移开眸子。 突的…… 耳边听见一道叽叽喳喳的婴儿声【呀,是太子啊!】 【出生天象异变,生来早慧的小太子呀……只可惜,命不好,啧啧……全都是为他人做嫁衣】小家伙嘀咕两声,便打了个哈欠。 太子??? 他瞪着圆溜溜的眸子,少有的多了几分迷茫。 他听见了什么?听见婴儿的心声了? 你倒是说完啊?啧啧什么?本宫怎么了?! 太子直溜溜的看向小婴儿,小家伙却打着哈欠双眼犯迷糊,直接睡了过去。 他好想好想……上去抱着她肩膀摇啊摇。 你倒是醒醒啊,把话说完啊! “小小姐大概是困了。”登枝笑了笑。 太子眉头微皱,又想起今日的异样,伸手解下腰间的玉佩放进襁褓之中:“今日恰好经过,未曾带贺礼,便将此物送给小朝朝做满月贺礼吧。” 陆远泽大惊,他连太子的大腿都没抱上,陆朝朝竟然得到太子青睐了! 同时心中也有一抹不喜。 这天大的运气,该是景瑶的。 “代小女谢过殿下。”许氏行了一礼,心中也踏实几分。 有太子的看重,至少,她们不敢再对朝朝下手。 太子并未多待,陆远泽想要的巴结也没巴结上,只亲自将太子殿下送出了门。 陆朝朝的满月宴办的极为盛大,许氏还施粥三日,为她祈福。 夜里,宾客散尽,陆远泽压住眉宇间的焦急。 “朝朝才满月,你办的这般盛大,这般招摇,当心折了她的福气。”陆远泽眉间有淡淡的烦闷。 许氏脸色一垮。 “侯爷此话怎讲?” “朝朝乃忠勇侯府唯一的嫡女,是我许家唯一的外孙女。堂堂正正的嫡女,又不是那等肮脏的私生子。风风光光办场满月酒怎么了?”许氏眉眼微垂,一番话说得陆远泽身侧的拳头都握了起来。 肮脏的私生子。 字字都踩在他的心头。 许氏知道自己不该刺激他,可她就是忍不住,想要恶心恶心他。 陆远泽只得按捺住火气。 今日请的皆是京中清流,平日里对他不假辞色的老大臣,今日对他都多了几分好脸色。 陆远泽眉眼跳了跳。 “芸娘,我不是怨你。只是怕侯府太过招摇,引得陛下不悦。”陆远泽瞧见今日的满月宴,便不由想起同样满月的陆景瑶。 同样是他的女儿,同样是满月宴,陆朝朝风风光光,盛大又奢靡。 而陆景瑶,却躲在小宅子里,连满月宴都不敢办。 委屈他的女儿了。 “前面三个哥哥都是简办,只朝朝大办,不过是一场满月酒罢了。”许氏笑笑没再说话,只心里恨得厉害。 难怪三个儿子的满月酒,周岁酒都不曾大办,只怕是外头那个女人不乐意! 陆远泽又在院中略坐了坐,便说还有政务不曾解决,回了书房。 深夜。 “夫人,侯爷出门了。”登枝早已留意着前院,听得禀报,许氏微红了双眼。 她在窗前坐了许久,身上凉,心里也凉。 “今儿满月酒,他一日未归,定要回去哄哄心上人吧?”许氏轻轻晃着摇篮,心中一片荒凉。 她好想问一问,你当初,可曾真的心悦我? 成婚十几年,外人眼中的恩爱夫妻,没想到,全是假的。 “夫人,侯爷,或许有要事呢。”登枝艰难的劝道。 许氏轻笑一声。 登枝担忧的看着她。 许氏摆了摆手,正要歇息,便听得门外传来嘈杂的声音。 “怎么回事?大半夜的吵吵闹闹?”登枝出门训斥。 “夫人,出事了!”内门的小丫头踉踉跄跄的冲进院门。 “出了什么事?慌慌张张,当心冲撞了小小姐!” 小丫头面色惊惧:“许家出事了。” “方才禁军统领带着人,将许家包围起来,说是许家包藏祸心,府中藏有谋逆之物。此刻将许家严加看管,所有人不得进出!” 此话一出,满室皆惊。 许氏身形微晃,终于来了…… 女儿所言,成了真。 她既觉得悲凉,又觉得后怕。 第8章 退婚 夜里。 许氏彻夜未眠,站在大门口遥遥望着隔了几条街的许府。 那边火光冲天,能隐隐听得传来的哀嚎声。 “夫人,没事的。”登枝握着夫人的手,发现她双手冰冷,整个人都在发颤。 许氏嘴唇子发紫,身形轻轻抖动,半响才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 “差一点……只差一点……”只差一点,许家就完了。 幸好,她听到了朝朝的心声。 她的朝朝,就是上天赐给她的宝贝。 一直到天色渐明,许氏身形僵硬的动了动。 登枝急忙上前扶住。 “侯爷回来了吗?”许氏面色苍白,有些脱力。 登枝摇了摇头:“侯爷彻夜未归。” 许氏扶着登枝的手,闭上眸子,压住眼底的惊惧和怀疑。 她不敢去想,此事有没有侯爷的手笔。 “夫人,打听出来了。” “昨夜禁军将许家翻了个底朝天,在夫人闺房外的那颗歪脖子树下,挖出了血书。这会许老爷子已经跪在御书房门外听审了。”映雪脚步匆匆,一宵禁,立马就赶过去打听消息。 映雪和觉夏两个丫鬟有些忧心。 但见夫人面上好似轻松了几分,再抬眸,夫人依旧皱着眉头,大概是看错了。 许氏紧抿着唇,没再说话。 她这一整天如坐针毡,自嫁给陆远泽后,她渐渐没了主心骨,依附于他。 为他生儿育女,为他洗手作羹汤,早已没了当年京都才女的锋芒。 连最爱她的家人,都舍弃了。 许氏嘴角弥漫着一丝苦涩。 她差人去请陆远泽,陆远泽也不曾回府。 她竟然还想给陆远泽一次机会,一次坦白的机会。可陆远泽,甚至都不曾回来。 一直枯坐到傍晚。 门房匆匆来报。 “夫人,姜家来人了。”许氏猛地站起身。 姜家,那是与长子陆砚书定亲的人家。 姜家这个时候来人,只怕没好事。 姜家和陆家当年都是开国功臣,姜家从文,后代争气,这一代坐到了正三品大理寺卿的位置。 而陆家从武,陆远泽生来文弱,也只得走从文的路子,这些年不上不下。 好在娶了许氏,才得以寸进。 但比起姜家,始终差了一些。 “当年砚书公子颇有才名,还是他们自己个儿上门订下的娃娃亲。”登枝给许氏换了身衣裳,瞧见许氏精神了几分,才扶着她出门。 许氏顿了顿:“把朝朝抱着吧。” 小朝朝已经满了四十天,如今跟吹气似的长了起来,圆圆润润,小脸见了谁都咧嘴笑,看着就觉喜气。 许氏上前厅时,姜夫人已经绷着脸坐了好一会儿。 桌上还放着个托盘,托盘盖着红布。 许氏脚步微微顿了顿。 “许妹妹,许久未见,你满月酒姐姐都不曾来。当真是愧疚。”姜夫人叹了口气,脸上带着几分精明。 当年她真是看好陆砚书,谁知道成了个残废,不能自理,还会发狂。 拖了这么多年,如今许家也下了狱,她也没了顾忌。 “咱们两家亲如一家,都是一家人,我哪能怪姜家。”许氏笑着道。 姜夫人神色微顿。 微微敛眉,沉默一瞬才道:“许妹妹,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砚书的亲事,只怕要作罢。” 许氏脸色垮了下来。 “砚书如今不人不鬼的活着,他配不得我的云锦。云锦贵为姜家嫡女,怎能嫁给一个残废!这门亲事,早就该退了。”姜夫人瞥了许氏一眼,如今的许氏,可比不得从前。 许家入狱,陆砚书又是个残废,退亲自然毫无顾忌。 “你!”许氏气得胸口生疼。 “砚书落水,难道不是为了云锦?”许氏咬着牙。 她聪慧过人的砚书,是为了姜云锦变成那样的! 姜云锦落水,砚书跳水救人,姜云锦得救了。 可她的砚书,在水中沉溺多时,救起来便不行了。 许氏每每想起此事,都心痛万分,无数个夜里恨到极致。 姜夫人面色有些难看:“我家云锦贵为嫡女,怎能嫁残废?再说,云锦也没让他救,他自己跳下去的!这亲早就该退了,害我儿担个臭名声!你家那残废,就别祸害好人家的姑娘了。丧不丧良心?” “他发起疯不顾后果,就该关一辈子,娶什么妻啊。” “和他订了亲,我儿都嫌丢人。那都是不光彩的过去!” “这亲事,你不退也得退。” “退亲,我不同意!”许氏赤红着双眼,咬着牙,砚书因她成了残疾,姜家却想撇下砚书! 她的砚书,这辈子都毁了。 小朝朝从襁褓中探出小胖手【退退退,漂亮娘亲快快退……】 【她可害惨我大哥哥啦……】 【她嫁给大哥哥后,偷偷打大哥哥,让大哥哥学狗叫,让大哥哥钻胯,还让大哥哥喝尿。还带人回家,让大哥哥看她和别人睡觉觉。大哥哥被活活气死啦……】 许氏端着茶的手一颤,呼吸变得粗重,茶水溅出几分。 拳头死死的握紧,指甲印都掐进了肉里。 丝丝鲜血从指尖溢出。 她的孩子,到底遭了多少罪! 第9章 奶娃发怒 许氏只觉喉咙都弥漫着血腥气。 “许妹妹,咱都是体面人,男人还同朝为官呢。结亲不成,总不能结仇的。”姜夫人嘴角有些嘲讽。 许氏有什么可高贵的。 娘家倒了。 大儿子残疾,二儿子是个纨绔子弟,三儿子不通文墨,是京城里的笑话。 唯一的小女儿,似乎还不得侯爷喜欢。 子孙后代不争气,众世家都看着她的笑话呢。 许氏听出了她话语中的威胁。 是啊,姜夫人长女姜云锦容貌倾城,儿子姜云墨十三岁考取秀才,即将参加乡试考举人。 小朝朝气得直咬牙,哦,她没有牙,咬的牙龈都红了。 她若是有牙,一定要爬上去咬她一口肉,臭不要脸的! 她大哥哥八岁的秀才啊! 当年可是把姜家踩到了泥里。 许氏面无表情的摆了摆手,觉夏气红了眼睛,端着托盘走上前来。 “退亲。” “但不是你姜家退我砚书的亲。” “是砚书,退姜家云锦的亲!” “我儿砚书,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任何人。为救姜云锦葬送了自己的一生,我儿无愧于心!” “姜家欺辱我儿,落井下石,不配嫁给砚书为妻。” “我陆家,要退姜云锦的亲!”许氏拿过交换的玉佩,当真所有人的面,直直的将玉佩摔的粉碎。 【好好好,娘亲干得漂亮!】 【姜家会有报应的!】 朝朝小短腿一蹬一蹬的,映雪没抱稳,差点从襁褓里栽出来。 吓得映雪满头冷汗。 摔碎的玉片从地上溅起,直直的擦着姜夫人的眉心而去。 碎玉擦过她的眉毛,露出一丝血迹。 姜夫人心头狂跳,只觉得一股不安自心头升起。 “你!”她没想到向来柔弱的许氏,竟是如此果断。 可此事姜家理亏,她也不愿女儿留下忘恩负义的污名。但比起这,更重要的是退婚。 退了婚,才有选择的余地。 “当年订下的婚书拿来吧。”姜夫人铁青着脸。 两人当面撕毁了婚书,姜夫人站起身,拿回姜家的信物,神色略显倨傲。 “许时芸,你啊,就守着你那残疾儿子过吧。我家云锦,陆砚书不配!”姜夫人说完,便冷笑一声,带着人高傲的离开了许家。 许氏被气得双眼发红,眼泪大滴大滴落下。 她早已差人将此事告知陆远泽。 此刻小厮来报:“夫人,侯爷说……”小厮眼珠滴流滴流的转,就是不敢说出口。 “侯爷说,他既然救了姜姑娘,就不该挟恩已报。这是砚书的命,怪不得别人。” 小厮说完。 许氏生生吐出一口血,吓得丫鬟面无人色。 许氏抬手,止住丫鬟请大夫。 她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哼,渣爹拿我哥哥的前途,搏自己的美名!劈死他,怎么不劈死他……】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小朝朝拧着眉头,光滑的小脸皱成一团,磨得牙龈都泛出了一丝丝血迹。 劈他劈他! 突的…… 外头,晴朗的天空乌云密布。 转瞬之间,狂风大作,风沙吹的人睁不开眼,狂风卷起落叶打着旋儿的冲上天空。 白日里。 一道惊雷自天边炸响。 一道凌冽的白光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天空,直直的朝着京城某个小院而去。 轰隆隆…… 许氏心惊肉跳的收拢心绪,只觉得女儿那句劈死他话音刚落,惊雷就下来了。 “哎呀夫人,城北起火了。外面都喊,劈到人了。”外头的小丫鬟大声惊呼。 许氏眨巴眨巴眸子,连哭都忘了。 她擦了擦嘴角的血,方才只觉压得心头沉甸甸的郁气,也被那道雷劈散了。 她顿了顿,看了眼举着小拳头一脸怒容的婴孩。 “你偷偷去打听打听,是谁家被劈了。”许氏总觉得,这雷有点奇怪。 就像…… 她女儿招来的。 不会真劈中了那个冤种吧? 觉夏立马应下,出门便吩咐下人去打听。 “姜家真是忘恩负义,明明当年大公子是为了救姜云锦落水,如今,她却要退亲!若不是大公子,她早死了!” “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狗东西。还不是看许家出事,落井下石!” 映雪抱着朝朝,气得破口大骂。 许氏吐出一口血,心底的郁气散了几分,眉宇间弥漫着担忧:“世人逐利罢了。”她恨的,是陆远泽那一句,那是砚书的命! “小小姐才醒,怎么又昏昏欲睡了?”映雪有些惊讶。 陆朝朝劈了那道雷,就感觉疲惫的厉害,眼皮子都睁不开。 当即便呼呼大睡过去。 夜里,登枝才满身疲惫的回府。 “夫人,狱中已经打点妥当。老夫人受了些惊,奴婢送了药过去,没什么大碍。老爷让您别担心,他心里有数。在狱中待几日,对许家来说或许是好事。” “老夫人和众位嫂子,听到您派人去打点,都高兴地落泪呢。” 许氏高悬着的心,缓缓落回原处,心里对娘家又觉愧疚。 她竟然为了陆远泽,与娘家决裂,十几年不曾联系! 心里思索着,等此事过去,不管陆远泽开不开心,她都要回娘家看看。 许氏,少有的睡了个好觉。 而陆朝朝,这一觉睡了一天一夜! 她直接从傍晚,睡到了第二日中午。 大夫来了好几趟,每次都很无奈的摊手:“小小姐毫无大碍,她只是睡得太沉。” “可她怎么不醒呢?寻常两个时辰醒一次,这次睡了一天一夜。”许氏急的嘴角都起了泡。 “大概是,精疲力竭,太累了?”大夫说完又自打了一巴掌。 四十天的婴儿,能有多累? 不能走不能爬,到底怎么给累晕了的? 许氏一愣,想起昨儿的白日惊雷,轻轻抿了下唇。 【好饿啊啊啊啊……好饿好饿好饿……】许氏耳边又听见那道迷迷糊糊的呢喃声。 “朝朝醒了,快拿牛奶过来。”许氏心里那颗大石头落回原地,心中隐隐猜测,只怕昨日的惊雷消耗了女儿的体力。 心里不由犯嘀咕,她这是生了个小仙女儿啊。 陆朝朝打了个哈欠,刚一张嘴,嘴里就喝上了香香甜甜的牛奶。 “谢天谢地,咱们小小姐总算醒了。这一觉啊,可真是睡到了天荒地老。”映雪不由打趣,这家伙,睡的跟断了气似的。 陆朝朝心里落泪,我是饿晕了啊! 鬼知道这灵气消耗牛奶,呜呜呜,当场饿晕了。 许氏怜爱的抱起她,在她脸颊亲了一口,香香软软的女儿啊,几乎填补了她整颗心。 也挽救了…… 处在谎言中的她。 “夫人,这雷,还真劈到人了。”觉夏一脸八卦的冲进了门。 第10章 雷劈渣爹 “夫人,真有人被雷劈了。” “是城北平安巷的一处宅子。说是男主人被劈了。” “一个月前,有人一掷千金买下宅子。那位夫人生的柔媚动人,好似刚出月子,女儿才四十天,与咱们小小姐同年同月同日生。还有个长子,听说读书极其厉害,在京中颇有才名。” “哐当……”许氏手中的茶盏落在地上。 应声而碎。 “夫人……”觉夏惊了一下,见她烫了手,急忙端凉水来浸泡。 许氏却毫无知觉。 “有个……长子?多大了?”她声音干涩,抓着觉夏的手,抓的觉夏生疼。 觉夏不明所以,只觉夫人面色凝重,这才急忙道:“大公子十六岁,他只比砚书公子小一岁。今年十五……说来还有些巧,那个公子也姓陆。” 许氏如遭雷击。 十五岁? 许氏嘴唇张了张,喉咙仿佛被人卡住了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登枝瞪了觉夏一眼,急忙上前给夫人顺气:“夫人,不一定是侯爷,不一定是侯爷……”这话,她自己都心虚。 觉夏和映雪面面相觑,纷纷变了脸色。 觉夏更是苍白着脸,那个少年,姓陆,陆景淮。 许氏深深的吸了口气,下唇都咬出了丝丝血迹。 “他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待我?我为了他,与娘家决裂,为了他洗手作羹汤,为他敬婆母,为他养府中弟妹,他为什么要如此待我?” 她甚至不敢想,或许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骗局。 “他在外的孽种已经十五岁,十五岁啊!”许氏光是想想都觉心寒。 她为这个男人抛弃一切,他竟然在外面还有一个家! “夫人,这不是您的错,是他负了您。犯不着气伤自己的身子。”登枝和几个丫鬟红着眼睛劝慰。 陆朝朝小小的叹了口气,她这娘,被pua了十几年,真可怜。 “夫人,这是上天都看不过眼呢。昨儿,只怕被劈的就是侯爷。”觉夏急忙开口,之前是抱着八卦的心思,此刻却是活该的语气。 “上天开眼了,也知道夫人心里的委屈。这是给夫人出气呢。” “昨儿那雷也劈的巧,那狐媚子刚出月子,便急着勾男人。青天白日的,正好把两人劈在床上。这白条条的身子,啥也没穿,都劈黑了,街坊邻居进去时,那狐狸精捂着脸尖叫呢。” 许氏瞪大了眼睛,这么巧? 觉夏点了点头:“这次丢大脸了。” 许氏擦了擦泪,冷哼一声:“活该!”可眼底的不甘和委屈,怎么也压不下去。 恨吗? 她是恨的。 怎能不恨呢。 可自她及笄起,她眼中心中便只有他,甚至断绝娘家关系,只为与他厮守。她不甘啊,她该怎么割断呢? “夫人,侯爷回府,这会去了德善堂,请您过去。”门外小丫鬟低声回禀。 许氏眉头微皱,登枝眉头挑了挑。 也不知侯爷被雷劈成什么样儿了。 “带着朝朝,过去看看吧。”许氏起身,这才朝着德善堂而去。 德善堂在忠勇侯府的东边,老太太喜静,在东院建了个佛堂,平日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只顾礼佛。 穿过府中内湖,经过长廊,便是德善堂。 【呀,一股烧糊了的味道。】小朝朝耸了耸鼻子,空气中有股淡淡的烧焦味。 越走进德善堂,越是浓郁。 正巧映雪将她抱直了两分,陆朝朝眼珠子一瞪【好大一颗卤蛋!!吸溜……】她还狠狠的吸了吸口水。 许氏一愣,猛地抬头朝卤蛋看去。 只见正中央坐着个光秃秃的黑脑袋,没有一根头发,光秃秃的,烧的黑黢黢的。 她心目中那丰俊神郎,清隽俊秀,一直让她难以舍弃的少年郎…… 好似,一瞬间就坍塌了。 许氏愣在当场,甚至半响都没反应过来。 “怎么还不进来?站在风口做什么?”觉察到她的目光,老夫人第一次呵斥她。 许氏满脑子都是女儿的惊叹,卤蛋卤蛋卤蛋…… 她恨陆远泽,可被洗脑多年,见到他又忍不住心疼。就像被割裂成了两个人,一半恨他,一半爱他。 可现在…… 心疼没了,满脑子都是挥之不去的卤蛋。 她眼皮子一颤,进门便道:“侯爷这是怎么了?头发呢?这是遇上鬼剃头了?” 【我娘真会扎心窝子,干得漂亮】 【当个受气包,不如发疯气全家】 陆远泽嘴角一沉:“平安巷失火,进去救人,被烧了头发。没什么大事。” “我给陛下递了折子,这段时日在府中歇息。” 许氏眉眼微冷,救人? 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老爷也在平安巷?真是巧了,妾身听说,平安巷有人被雷劈。据说那对男女白日宣淫,劈的浑身光秃秃的,让人看了个精光。老爷救火的,难道正好是那家?”许氏听得女儿的摇旗呐喊,忍不住又扎了一句。 果然,陆远泽脸色铁青,拳头都捏的死紧。 “你一个妇道人家,听那些做什么。” 许氏捏着手绢唇角微弯。 “满京都在传,妾身不过是听个笑话罢了。”这让对面的母子两人瞬间黑了脸。 【嘿嘿嘿嘿……】小朝朝笑的没安好心。 许氏不由支起了耳朵,她只能偶尔听见女儿的心声,不仔细不行啊。 【他和外室被劈,两人光屁股被人看光了,不敢回去。现在满城都在找他呢】可惜的是,他跑的时候捂着脑袋,没人看见他的脸。 许氏拧紧了眉,真是污了她闺女的耳朵。 “你啊,就在府上多伺候着远泽。他一年到头为了侯府劳累,难得歇息。女人家,不会伺候男人有什么用?”老夫人听得许氏的嘲笑,有些不悦。 “你娘家那里,不许去接触。搞不好是什么砍头的罪名。”老夫人严厉的瞥了她一眼。 许氏坐直了身子。 “侯爷觉得呢?”许氏幽幽的看着他。 陆远泽瞥了她一眼:“我自然心疼岳父受罪,但陛下震怒,谁也不敢多劝。我只能尽力保全侯府。芸娘,你是个懂事的,莫要害了侯府。” 他语气顿了顿。 “砚书那里,你也别伤怀。砚书命不好,姜姑娘在京中颇有才名,总不好耽误了姜姑娘。”他眼神有些闪烁,这让许氏不由起了疑。退亲,对他有什么好处? 明明他是砚书的父亲,被打脸的难道不是他吗? 第11章 三哥赌博 许氏心里咽不下这口气。 “耽误?”许氏轻轻笑了一声,放下手中的茶盏。 “当年砚书为了救她,体力不支落水。她被救后,反倒躲进了假山,耽误砚书。砚书被救起来时,已经没了气,险险救活,也伤了脑子。人也成了残疾,侯爷,砚书多么聪慧的孩子,你怎能说出这种话?他当年惊才艳艳,满京谁不称赞他!”许氏只替儿子不值。 “小姑娘落水不是故意的,她躲起来也是害怕。砚书的事已成定局,难不成还为了此事,与同僚生间隙?芸娘,我在朝堂上举步维艰,你也替我想想。” 成婚后,她感觉到陆远泽的冷落,便时常逼着砚书学习。 几岁的砚书就心疼母亲,通宵达旦的看书,熬的眼睛通红,只为了在父亲面前给她争脸面。 许氏嘴角耷拉着:“谁也没资格替砚书说原谅。” “谁说原谅,谁也去池子里溺着,跟我儿一样的处境才能感同身受。”许氏语气淡淡。 陆远泽眉头轻蹙,只觉温柔贤淑的夫人,变了。 不再事事以他为尊。 想来,这段时日冷落她,心里存着气,故意要引起自己注意呢。 陆远泽看了眼动怒的母亲,轻轻摇了摇头。 “好,芸娘不原谅,便不原谅。”他轻轻拍了拍许氏的手。 没一会儿,许氏便以朝朝喂奶为由,退了出去。 临出门时,听得屋内轻声道。 “非要你过去,出了这么大的丑,现在可好?乖孙可吓着了?”老夫人满口的亲昵和牵挂。 少见的多了丝不满。 许氏脚步微顿,登枝也听得此话,不由气红了眼睛。 “大公子还在府上躺着呢,她们倒还,还记挂着外头的……” “慎言!”许氏扫了一眼左右,登枝才闷闷不乐的闭嘴。 “小公子呢?”许氏捏了捏眼角,不由问道。 身侧的丫鬟出来禀报“今日休息,小公子定然在汀兰苑看书呢。” 许氏便带着几人往汀兰苑而去。 垂花门外站着个小厮,小厮远远瞧见一行人浩浩荡荡而来,当即往屋内跑去。 【小厮要去报信啦】 【我那好哥哥,正在干好事呢……】小朝朝挥舞着爪子,一脸的兴奋。 许氏脚步瞬间加快:“拦住小厮。”她话音刚落,便有人冲上去将小厮踢翻在地,押在地上不得动弹。 “瞧见夫人,为何慌慌张张跑路?”登枝怒声道。 小厮哆哆嗦嗦,一脸焦急,许氏也不说话,抬腿直冲冲入内。 走在门外,就能听见压抑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开大开大……” “大大大!” 被押着的小厮面色铁青,腿肚子都在打哆嗦。 登枝要去敲门,许氏抬手一拦,哪里还顾得上世家主母的派头。她如今只是一个气疯了的母亲。 一抬脚,就将大门踢开。 “要死啊,吓着小爷要你们好看!” “是谁找死呢?当心爷……”陆元宵一手抓着骰子,一手抓着钱,双眼赤红,俨然有了几分赌徒的架势。 他一抬头,便见面色阴沉的许氏正冷冷的看着他。 啪嗒。 骰子滚落到地上。 陆元宵原本赌红了眼,此刻瞧见许氏,理智霎时回笼。只觉一股凉气直冲天灵盖,面色煞白。 陆元宵膝盖一软,跪在地上。 身形微微颤抖。 身后跪了一地小厮。 许氏大口大口喘着气,整个人都几乎被抽离了空气,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 “你……你……”许氏眼前一阵阵的晕眩。 若不是朝朝,她到底要被瞒多久? “夫人……”登枝吓到了。 “小少爷,您糊涂啊。”饶是映雪都惊呆了,才八岁的孩子,竟然赌得上了头。 “赌多久了?”许氏声音都在抖,登枝扶着她,她才勉强坐下。 陆元宵哪里见过母亲这般模样,母亲失望又震惊的眼神,几乎让他无所遁形。 他带着哭腔开口:“娘,是儿子错了。儿子只学了三日。”三日前,面色红润的小少年,此刻眼眶发黑,嘴角干的起了皮,连素来清爽的头发,都透着一股灰扑扑的颜色。 “你贪玩好耍,你顽劣不堪,娘念你年幼,从不与你计较。可你小小年纪,怎能沾惹赌博?” “这害人的东西,你怎么敢!”许氏近乎咬牙切齿。 “到底谁教你的?”许氏气得心口发麻,他身边两个小厮,两个书童,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啊。 角落里,一个被捆住的小书童呜呜道。 嘴里还塞着一团毛巾,觉夏当即上前给他解绑。 小书童头发乱糟糟的,当即跪在地上:“夫人,是青语和青言。” “那日小公子兴致勃勃回来念书,一直到深夜颇有些劳累。青语便以放松为由,教小公子赌博。” “青言说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又不赌钱,只是放松玩玩。” “小的劝慰公子,青语青言哄骗公子,把奴才绑了起来。” 陆元宵身边两个书童,两个小厮。 青语青言能言善辩,又识字,便留在跟前做书童,引导陆元宵向学。 两个小厮清风和清书便打理起居,贴身伺候。 这两个书童,是老夫人赐下的啊! “来人,把这两个背主的东西杖毙,以儆效尤!让全府下人,看完全程方可离开!”许氏大度,从未如此动怒过。 两个书童被堵了嘴巴,直接拖了出去。只能用眼神祈求的看着陆元宵。 陆元宵想求饶,三岁起,这两个书童便跟着他,已经是不可缺少的玩伴。 【这俩人,一点也不无辜啊。从小就带着使命来三哥身边,一切只为了养废他。】 【带他赌博,带他逃学,带他辱骂夫子,把三哥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啊。】 陆元宵愣愣的,仿佛傻了,听得这话,嘴边的求饶瞬间咽了下去。 许氏肃清了陆元宵身边的所有仆从。 “清书,清风,这次你们做的很好。从本月起,月银翻倍,替我好好看着元宵。”许氏又让人取来五十两银子,以作嘉奖。 陆元宵失魂落魄,许氏一眼都没看他。 “让所有下人,去德善堂外看杖毙。”许氏目光微冷。 第12章 敲打老太太 奴仆在德善堂外集合时,老夫人正在用膳。 “外面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许氏怎么管家的,越发不像话。” “还说是什么京都名流之女,瞧着也就那么回事。” “当年我儿在她府上跪了三天三夜,还说什么下嫁。如今啊,许家全族都下了狱。”老夫人面色露出一丝不屑。 这几日雷劈一事闹得满城皆知,她这心里存着气呢。 唯独许家被抄,她心里痛快。 林嬷嬷正回来禀报:“老夫人,说是三公子跟前的书童犯了错。这会让全院下人观刑呢。” 林嬷嬷顿了顿:“奴婢记得,那两个小厮,似乎从德善堂出去的。” 老夫人面色微沉。 这不是打德善堂的脸吗? 林嬷嬷扶着她站起身,便直接出门。 门外小厮下人已经来齐,众人面色皆有些惊慌。纷纷看向绑在中央的两个书童。 “你这是胡闹什么?他们犯了什么错,就要杖责?世家大族,便是这般枉顾人命吗?”老夫人拄着拐杖,当众杖责她送的小厮,这是什么意思? 许氏对着老夫人行了一礼。 “老夫人,这两畜生竟然欺上瞒下,带着宵哥儿去赌。把宵哥儿引入歧途。” “他们是从德善堂出来的,又是母亲精心挑选,只怕故意欺瞒母亲。若不杖责以儆效尤,岂不是人人都能欺瞒您?这不知道的,还误会您故意教坏孙儿呢。”许氏一脸怒容。 老夫人听得赌博,眉头狠狠一压。 她朝两个书童看去,两个书童眼底皆是恐惧和祈求。 “老夫人救命,老夫人救命。是裴……”老夫人跟前的两个嬷嬷,猛地上前堵住了两个书童的嘴。 老夫人眼皮子狂跳。 这两个书童,是裴姣姣送的。 陆远泽的外室。 许氏瞥了她一眼,拳头缓缓握紧。 “今日,所有人睁大眼睛看着!看看背主是什么下场!”许氏一抬手,院里立马响起砰砰的声音。 棍子敲打皮肉的声音。 两个书童被捆在长凳上,被人死死堵住嘴巴,额间满是冷汗,眼神死死的看着老夫人。 被堵住的嘴里,不断的发出呜咽声。 一棍又一棍,一声比一声重。 不过半个时辰,便血花四溅,血迹顺着长凳流了一地。 两个书童面色青紫,嘴角已经溢出血迹,浑身软踏踏的倒在凳子上。血肉糊成一团,所有下人都禁了声。还有的丫鬟吓得哭了起来。 老夫人吓得后退一步。 “老夫人,咱们先回去吧?”林嬷嬷感觉到老夫人的身子颤抖,低声道。 老夫人一闭眼,就能想起那两个书童血糊糊的倒在地上,一片血色。 这次杖毙,不止是杖丫鬟,好似也打在了她身上。 整个人都像是吓住了,被林嬷嬷半扶半抱的带了回去。 “吃着我的饭,砸着我的碗。你若想死,我也不拦着!”许氏素来以贤惠出名,这还是第一次杖毙下人。 府里人人自危。 许氏打了一巴掌,又当着众人的面嘉奖了陆元宵的小厮。 狠狠的敲打了一番,才将人放回去。 【娘亲威武,娘亲好厉害……】 许氏心里沉甸甸的,一眼也不曾看陆元宵。 陆元宵一步步跟在母亲身后,眼泪汪汪的。 “娘,我知道错了。”他此刻才惊觉,自己到底有多危险。 这三日,他完全迷失了自己。 若不是母亲这一遭,只怕他再无可救的机会。 “娘,你别不理我。是儿子误入歧途,惹娘亲生气了。”陆元宵跟着许氏进了屋,直挺挺的跪在地上。 登枝偷偷抹泪,侯爷养外室,外室还生了儿女,满府都瞒着夫人。三个孩子又不成器,夫人处境艰难,谁又知道呢? 许氏眼眶发红,上前扶起儿子:“是娘对你关注太少,让人钻了空子。”明明儿子三岁前懂事听话,怎么就成这般模样了呢? 她心底的憋闷和委屈,无人可说,也无人可信。 许氏亲自挑选了他身边的所有侍从,这才发现,他院中竟然没几人可信。 心底满是后怕。 【哎,父亲养外室,外室的儿女聪慧伶俐,母亲的孩子,不是残就是纨绔,不思进取,还被退了婚,该怎么活啊?完全成了对照组。】小家伙幽幽的叹了口气。 【三哥不争气啊。】 陆元宵哭泣的身形瞬间一滞。 养…… 养什么? 父亲,养外室?!! 他猛地抬起头。 “不是母亲的错,是元宵意志不坚定,是元宵贪玩。是元宵仗着爹娘的宠爱失了分寸。”他说完顿了顿,不留痕迹的打量母亲。 母亲不知何时,憔悴了许多,脸上也许久不见笑容了。 “爹娘,不能永远做元宵的后盾。元宵……也要努力进取啊。将来,娘还要靠你们呢。”许氏轻声道,眼神有些恍惚。 “爹爹疼爱娘亲,和娘亲是京城有名的恩爱夫妻。这京城谁不羡慕母亲。娘也可以靠爹爹呀?”陆元宵故意说道。 许氏摸着他的脸,身形微微晃了一下。 “爹爹……”许氏沉默着没说话。 陆元宵抿了抿唇,心头隐隐不安。 待认错后,陪着母亲用了膳,又偷偷在听风苑打听了一圈。 才惊觉。 母亲生下朝朝两个月,父亲竟然一次也不曾留宿院中。甚至连外祖父被抄家,他也不曾归家。 他心底隐隐发麻。 在他记忆里,父亲严厉但疼爱子女,爹娘和睦,感情极好。府中甚至都找不到一个姨娘。当年有丫鬟想要爬床,父亲震怒,直接将丫鬟发卖出去。 母亲感动的落泪。 这些年父亲体贴入微,母亲也甘愿替他操持家里。 满京谁不称赞父亲是一心一意的好男人。 可现在,乍然得知父亲养外室,甚至还生了子女,他只觉通体发凉。 曾经,书童哄着他逃学,哄着他辱骂夫子,哄着他赌博,如今,他只觉恐惧。 他是母亲的左臂右膀,他若被人斩断,不能成为母亲的倚仗,母亲该怎么活呢? 当夜。 陆元宵便将积了灰的四书五经翻出来,坐在窗前认真研读。 第13章 送上一场机缘 “夫人,奴婢瞧着三公子当真学好了。” “昨儿回去便认真温书,今儿一早就来院里请安,这会去学堂了呢。” “您啊,也该放心些了。”登枝替她揉着眉心。 许氏没说话,昨夜陆远泽回来了一趟。 老夫人观刑后受惊,夜里就发起高热。陆远泽兴冲冲来问罪,许氏没忍住,问他元宵误入歧途重要,还是照顾老夫人面子重要? 陆远泽一怒之下,夺了她的管家权。 并且斥责她不敬婆母,让她在院中面壁思过。 被禁足了。 今儿一早,陆晚意还哭着上门,说她不想要管家权,是大哥无理取闹。 许氏才将她哄回去。 这思过还没半天呢,宫里的太监便上了门。 “夫人夫人,宫里来人了。让你进宫呢。”陆远泽便急匆匆来请。 登枝撇了撇嘴,哈哈哈,真是打脸,禁足半天,侯爷就亲自来请夫人。 陆远泽面色也不好看,可他到底脸皮厚。 “芸娘,到底何事要进宫啊?”方才他去打听,公公只斜斜的瞥了他一眼,竟什么也不愿说。 许氏只淡淡道:“妾身还在禁足,侯爷去吧。” 陆远泽面色一僵。 此刻公公在门外等着,他只得叹了口气,放低身段道:“芸娘,我不是怪罪你。母亲年纪大,亲眼见着送出去的书童被杖毙,母亲以为你敲打她。将她吓着了。” “父亲年轻时征战四方,母亲辛辛苦苦将我们拉扯大。父亲死后,她更是一人撑起这个家。你就不能理解一下母亲?芸娘,你是善解人意的女子,怎能如此不孝?” “你我夫妻一体,拿芸娘当自己人,昨日才口不择言,还望芸娘莫怪。”陆远泽皮相确实好,他放低身段时,眼中深情的好似只有你。 以前,许氏格外吃这一套。 今日…… 【哈,你母亲吃苦,跟我娘有什么关系?她的苦,又不是我娘造成的,孝心外包,可真‘孝’啊】小朝朝咕噜咕噜吐着口水。 刚被pua,许氏瞬间被点醒。 好贴切的孝心外包。 可不是么?当年老夫人病重,她没日没夜的侍疾,最后得美名的却是陆远泽。 “爹娘辛苦将我养大,如今全家下狱,侯爷却要我撇清关系,这又是什么孝呢?”许氏没忍住呛了一句。 陆远泽眉头微凛。 眼神狐疑的看着她。 许氏好像不一样了。 可许氏十几年的顺从不是装出来的。 她将自己奉若神灵,说什么都听自己的。她最近脾气古怪,定然是气自己冷落她。 吸引自己的注意呢。 陆远泽眉眼带出一丝得意,他花了十几年调教许氏,她又怎么会生出二心呢? “知晓你心里有气,明儿我便托人去打点。” 许氏也没说话,只梳洗片刻便出去接旨。 陆远泽想要跟上,太监却看了他一眼:“侯爷便在宫外候着吧,无召不得进宫。”他看了眼登枝抱着的襁褓。 “将陆家小姑娘带着吧。长公主念叨许久,惦记着呢。” 陆远泽面色陡然一黑,连只有四十天的陆朝朝都受邀进宫了!! 【哟嚯,渣爹活该】小朝朝开心的直咧嘴。 许氏心里想着,只怕是自己放进歪脖子树下的血书起了效果。 许氏被迎进了宫内。 “劳烦公公照看朝朝。”许氏朝着登枝点了点头,登枝便在门外候着。 御书房内,气氛压抑。 许氏进来时,余光只瞥到父亲和大哥跪在中央,威严的明黄坐在堂前,她垂着头匍匐在地。 “臣妇拜见陛下。”一通流程下来,许氏已经出了一身汗。 宣平帝没说话,轻轻摆了摆手。 太监便程上笔墨纸砚,太监尖利的嗓音道:“请忠勇侯夫人提笔写几个字吧。” 许氏心头狂跳,但她也是见过世面的女子,此刻面上倒显出几分沉静。 她抬手提笔,众人见不到她写的什么,站在跟前的太监却是眉头微微一颤。 片刻,许氏放下笔,重新跪了下去。 太监将笔墨程上去。 宣平帝瞧见纸上八个大字,沉默良久。 许老太爷头发胡子发白,他虽是文臣,但铁骨铮铮,脊背笔直的跪在地上。 原本打算以死明志。 可瞧见陛下请来女儿,许老太爷落下一滴浑浊的泪。 “陛下,老臣认……”这认罪还未说完呢。 宣平帝便开怀大笑,双手抚掌:“好!好!好一个海晏河清,万象升平!” “好好!”宣平帝竟是从桌后站了起来,直接下了白玉台阶。 上前将跪在地上的许老太爷亲自扶了起来。 “老太傅,朕冤枉你了。你许家,对北昭忠心耿耿,世代忠良,就连府中女儿,亦是为北昭奉献一切。”宣平帝很是感慨。 “这举报许家之人,当真其心可诛!”宣平帝眉宇间染上一丝戾气。 身后太监呈上血书:“这便是从许家挖出来的东西。” 许老太爷颤抖着爬起来,看着那字字泣血,愣了愣。 这上面是鲜血抄写的佛经,可见虔诚。以及那句,愿以三十年寿命祈求北昭国泰平安,愿陛下平安康泰,福寿绵长。 最角落,还签了许家所有子孙的名字。 每个人的字迹大不相同,每个人的名字上都按了血手印。 “许家全族子孙,都是好样的。”宣平帝点了点头。 许老叶子心尖尖一颤。 全家,只有许时芸会全家所有人的笔迹! 但从未宣扬过! 许时芸手心却满是冷汗。 幸好,她会全家笔迹一事,连陆远泽也不曾说。 若不是她提前换下木偶,只怕今日许家必定血溅三尺! “臣妇虽是女儿身,但自幼得爹娘教诲,许家儿女以报效朝廷为己任!许家全族皆以此为信念。” “臣妇居于后院,只能整日祈求上天为陛下添福添寿。” “让陛下见笑了。”许氏磕了个头。 皇帝爽朗的大笑。 “许爱卿,你们教出了个好女儿,好子孙啊。许家全族都是好样的!” 他又将许意霆扶起来。 许意霆便是许家长子,许时芸的亲大哥。 “委屈许爱卿了。”皇帝心情似乎极好,原本许家身居高位,他对许家还有些忌惮,可此刻也不知不觉消散。 他拍了拍许意霆的肩膀:“许家对北昭忠心耿耿,天地可鉴。来人啊,赐许爱卿尚书令一职,即日上任!” 许意霆眉目冷冽,整个人都极其沉静,此刻更是高声跪下:“臣,定不负陛下期望!” “好!”皇帝眉宇皆是喜意。 “许氏虽为闺阁妇人,但其心系北昭,封以三品诰命。拟旨吧。”皇帝对那句三十年寿元换平安康健,帝心甚慰。 门外支起耳朵的陆朝朝【啊哈哈哈,渣爹混了三十六年,靠着先世余荫才得个四品官儿。】 【我娘三品了,要气死渣爹!】 御书房内的许意霆双眼少有的迷茫。 他,产生幻听了? 第14章 抱上金大腿 许家人退出了御书房。 许时芸死死的咬着唇,才克制自己没有哭出来。 “爹爹,大哥,你们受苦了。”她红着眼睛,几乎不敢去看父兄的眼睛。 十五年啊,她拒绝娘家十五年了! 许意霆被冤枉没哭,全家下狱没哭,此刻瞧见妹妹耷拉着脑袋喊自己,差点猛男落泪。 他抬了抬手,声音干涩:“别哭,刚出月子,哭了以后眼睛疼。” 他们寻了个僻静的地儿,也没提许家被冤枉之事。 “这便是朝朝吧?”许意霆偷偷爬墙看过她,长得真好看。这就是他想象中的女儿啊。 许氏急忙擦了眼泪:“对,爹爹,大哥,这是朝朝。” “出生四十天。还是个奶娃娃呢。” 【外祖父……】 【大舅舅……】略带奶音的声音在两人耳边炸开。 炸的老祖父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倒在地上。 果然老了,都幻听了!! 许老太爷曾为帝师,位极人臣,乃当朝太傅。 早已致仕养老,如今许家靠许意霆在朝堂上走动。许意霆今年四十,便坐到了正二品的位置,一跃成为京城的香饽饽。 原本以为要以命相搏,保全许家,却不想还一步登天,荣登二品! 此刻两人皆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襁褓。 陆朝朝也极其给面子,咧着没牙的嘴,牙龈全都露了出来。 【命定的结局,外祖父要撞死在御书房,大舅舅一人挑起全家罪责,斩首示众。】 【真好,外祖父活着,大舅舅也活着……】 【大舅舅还升官啦。】 两个大男人眼皮子直跳。 老太爷,他打算以死明志,没告诉任何人。 许意霆,他打算一人扛起罪责,也没告诉任何人。 两人的眼光落在婴儿身上。 【只可惜,我外祖母要死啦。本就年迈,又在牢中磋磨一回,整日提心吊胆,怕是快撑不住了。】 许氏猛地一跳。 还未说话,便听得父兄道:“你母亲和族中长辈还在牢中,我先将她们接出来。妹妹……” “我明日便登门。今日长公主要见朝朝,妹妹便不与哥哥去接母亲了。”许氏抹了把泪,她只觉为了陆远泽与娘家断绝关系,是多么愚蠢的行为。 “我来之前带了大夫,你带大夫同去吧。” 许意霆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只觉妹妹今日有备而来。 可此刻来不及深究,他看了眼朝朝,便带着老父亲匆匆离去。 许氏寻了个小太监,给了些银子,找了个地方梳洗一番,便随着嬷嬷去了坤宁宫。 许氏尚在闺中时,便与长公主有些情分,在坤宁宫也混了个脸熟。 “许夫人,还望多劝解公主几分。”嬷嬷叹了口气。 “她与驸马成婚十几年,至今无子。让驸马挑个通房,或是妾室,生下孩子养在身边,也算有后啊。”即便贵为公主,膝下无子,也是备受煎熬的。 小朝朝想起满月时的温柔妇人,她子女宫黯淡,确实是无子无女的命。 许氏没应声,她知道长公主有多期待有个自己的孩子。 进了殿内,长公主的哭声才稍稍压抑着停下。 “快将孩子抱上来,她啊,回来三日便惦记了三日。快给哀家看看,到底多好看的女娃。”许氏刚刚拜下去,太后便开口赐座。 太后见长公主哭的厉害,有意转移话题。 哪知陆朝朝抱上来,她就愣住了。 “这孩子眉心一抹红,可是涂染上色?”她摸了摸陆朝朝眉心的那抹红点。 许氏行完礼,浅浅笑了一声回禀太后:“太后娘娘,这刚满月的孩子,哪能给她点红啊。这孩子,眉心生来一抹红,臣妾见了也颇为惊异。” “这孩子眉心一抹红,反倒瞧着有些悲天悯人的模样。这模样,生的可真好。”太后见了都忍不住取下长甲,朝着陆朝朝伸了伸手。 小胖墩能吃能喝,长得圆滚滚胖乎乎的,又被打扮的浑身喜气,看着便让人心痒痒。 陆朝朝挥舞着小肉手,便扑了上去。 “哎哟,小心娘娘。”许氏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 小胖墩可不轻。 太后刚被奶香糊了一脸,就被小家伙吧唧一口,啃在了她脸上。 许氏吓得面色剧变,噗通一声跪下。 【我亲到了世界上最高贵的女人mua……】 许氏差点晕过去。 太后笑的合不拢嘴,上了年纪的老人,最喜欢孩子的亲近。 民间一直有传闻,孩子见了老人哭泣,那老人必定有灾。若孩子欢喜,老人便是有福。太后威严,平日里谁见了她不战战兢兢,如今出现一个陆朝朝。 可把她欢喜的眉开眼笑。 “不碍事不碍事,哀家无事。” 连长公主都忘了哭泣,红肿着一双眼睛抬头看过去。 “这便是儿臣的梦中闺女啊。”她对孩子的所有幻想,陆朝朝占齐了。 她怎么甘心把驸马送给通房,怎么甘心养妾室的孩子,这是在她心上剜肉啊。 长公主又要哭了。 “你啊,就放宽心。若生下孩子,便去母留子,养在跟前与亲生没有两样。” “哀家知晓你与驸马伉俪情深,可你膝下无子,驸马又能等你多少年?”这几年,驸马越发等不及了,与公主闹好几次。 小朝朝趴在太后怀里,眼珠子滴流滴流的看着长公主。 长公主心如死灰,哀哀的问道:“你也觉得姑姑生不了吗?”她看着小朝朝,呢喃的问道。 或许,母后是对的。 驸马已经给了她十几年机会。 “啊,啊啊……”细嫩的奶音响起,她看着长公主,嘴巴啊啊急切的叫个不停。 【生生生!生孩子多简单,回去我就给你赐个孩子,你想男孩女孩儿?】她撅着个嘴巴,仿佛说个不停。 许氏眼皮子狂跳。 她这闺女,生气的时候能用雷劈人,还能给人赐孩子?? 她想制止,可长公主偏偏问道:“你说我生不了?” 话音刚落,小家伙双手费力的叉腰,小脸憋得通红,朝她喷口水。 舌头咕噜咕噜个不停,口水都飞出来了。 长公主有些惊异,又试探着问道“你说姑姑能生?”她疯了,竟然问两个月的孩子! 让她更惊讶的一幕出现了。 小奶娃口水不吐了,咧着嘴笑到了后脑勺,胖手手疯狂的鼓掌,拍的啪嗒啪嗒作响。 长公主欢喜的直乐:“母后,朝朝都说我能生!” “再,再给儿臣三个月吧!” “三个月后,若儿臣依然没怀孕,便……便给他纳妾。一切都依母后做主!”长公主定了心思,跪在太后脚下。 她知道,这次是她婆婆进宫求了太后恩典。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第15章 朝朝赐子 太后呆呆的看着她。 这俩人对话的极其丝滑,丝毫没明白,她是怎么和两个月婴儿交流的。 可瞧见向来骄纵的女儿,卑微到了尘埃,只得点头应下。 “依你便是。三个月后,再不得推脱。” 长公主抹了把眼泪,从地上爬起来。 “朝朝,你可真是本宫的心肝宝贝。芸娘,你生了个好女儿……”长公主看的恋恋不舍,这就是她的梦中情娃啊。 【生,十个八个都给你赐!】小家伙胖手一挥。 许氏眼皮子直跳,忙将女儿接过来。 “长公主殿下,朝朝还是个孩子,什么也不懂。这……当不得真。”长公主成婚十几年,看过无数太医,都不曾有孕。 若三个月内没怀上,怪朝朝怎么办? 长公主抿着唇笑:“你放心,本宫明白。”许氏爱女心切,她懂的。 但她这次莫名的相信朝朝。 “摆膳吧。”太后有意留许氏在宫中用膳,多陪陪长女。 宫宴繁琐,规矩众多,但御膳房的佳肴亦是可口。 嬷嬷抱着陆朝朝,陆朝朝闻见香味儿,黑黝黝的眼珠子便亮了起来。 【肉!肉,好想吃肉,给我吃一块儿,给我尝尝!】小朝朝张着嘴,稚嫩的声音不停的啊啊喊。 【不行给我舔舔盘子也行啊。】许氏冷汗都快下来了。 “快抱到本宫身边来。”长公主让嬷嬷将孩子递给她。 “馋嘴啦?你还没长牙呢,等百日开荤给你沾点肉星儿啊。”长公主越看越喜欢,可真是长在她心巴上。 怎么就不能指定生这样儿的呢? 长公主少见的单手抱着她,单手执箸。 皇室礼仪都顾不上。 长公主抬起银箸,夹了一筷子正要放进嘴里。 哪知…… 从怀里伸出一只又短又圆润的小爪子,飞快的攥住了筷子。 抓住筷子上的那块软肉,死命的往嘴里塞! 许氏吓出一身冷汗,冲上前便抓住她的手:“快来人!!”许氏从听见她心声就一直注意着,差点就让她得逞。 这不到两个月,牙齿都没长,若噎住该怎么办? 太后都给看懵了。 “哎呀,这家伙手脚可真快!本宫都没反应过来。”长公主虽未养育孩子,但也有常识,给惊出一身冷汗。 两人深怕伤着她,只得一点点掰开她的小肉手,将里边的肉取出来。 陆朝朝急得冒眼泪【肉,我的肉!】 她在许氏脑子里嗷嗷哭。 许氏又气又笑。 “等你长牙,娘天天都给你做肉吃啊。快松开,这肉你吃不得。”许氏连哄带骗,才将她手上的荤菜取出来。 只是手上的油星儿,坚决不让洗,紧紧的握成个小拳头。 时不时塞进嘴里嗦两口。 精致白嫩的小脸上,很是满足。 陆朝朝幽幽的叹了口气,重来一世,除了实力能保留,她的心性想法却在慢慢成为一个孩子。 这便是天道的束缚。 吸溜…… 嗦了一口油星儿,好次。 “世上最快的便是婴儿的手。这话果然不假。”长公主一脸震惊。 这手快的她都没抓住。 为了防止她抓碗,只得将陆朝朝远远抱开,待许氏用了午膳,才带她出宫。 “这孩子讨喜,又是头一回进宫,哀家可得赏点东西。” 太后大手一挥,便赏了无数珠宝头面。小家伙最喜欢的便是那个象征着平安健康的金苹果,抱着就不撒手。 长公主有意敲打忠勇侯,便赐下一颗硕大的夜明珠。 “芸娘,听说……侯爷原本购置了十八颗夜明珠。”她语气顿了顿,她知道好友有多爱忠勇侯。几乎爱到失去自我,以他为命。 “可夜明珠,只有一颗送到了朝朝手里。”她也没多说,好友不爱听忠勇侯的坏话,她只能点到即止。 许氏沉默着低头。 长公主叹了口气。 出宫的路上。 【发财了发财了,这金子是真的吗?】小朝朝双手抱着金苹果,啃得满嘴哈喇子。 许氏吸了口气,她怎么生出个财迷? 她哪里知道,修真界最穷的就是剑修。 陆朝朝还是个剑修老祖!!这辈子,兜里就没拥有过钱财! “回娘家瞧瞧,看看母亲如何了。”许氏吩咐了一声,登枝立马差人去打听。 许氏回到忠勇侯府时,已经华灯初上。 她刚进门,陆远泽便收到消息急急追了出来。 他眉眼都是汗,少见的焦急。 “芸娘,岳父一家怎么出狱了?”说完,似是觉得语气不对,忙又一句。 “芸娘,下午我联合了几位大臣想要替岳父说情,这求情书还未呈上去。岳父便归家,这是怎么回事啊?”求情书捏在手里,似乎焦急不已。 许氏微敛着眉,神色有些疲倦。 “圣上误会许家,给大哥加官进爵了。”她眉宇含着笑意,仔细看去,果然发现陆远泽眼中闪过一抹憎恶。 “不知谁举报,许家歪脖子大柳树下,有巫蛊之物。” “哪有什么巫蛊之术,只有许家的爱国之心。里面埋的呀……”许氏卖了个关子。 陆远泽心都提了起来。 “埋着什么?”他语气有些冷。 “埋着许家为朝廷愿意奉献一切的忠心呀。”许氏说完,身后的丫鬟还多了一句嘴。 “咱们还得感谢举报人呢,否则许家哪有这造化?大老爷升任正二品,这可比老太爷升迁还快。许家啊,又要重新起来了。”觉夏瞥了忠勇侯一眼。 忠勇侯面色霎时惨白,拳头死死的握着,强忍着突如其来的冲击。 “真,真是好造化。”他微微吸了口气。 “还不止这场造化呢,咱们夫人得陛下嘉奖,赐三品诰命。明日一早,圣旨就下来了。”映雪高昂着头,她家夫人年轻时便名动京城。 若不是常年被陆远泽打压,哪里会成这菟丝花模样。 这次,陆远泽眼睛都红了。 “侯爷在朝堂上走动,芸娘也不能拖后腿呀。” 【他嫉妒了他嫉妒了】 【岳父比他门第高,连媳妇儿都比他品级高,哈哈哈哈,他嫉妒的眼睛都红了】陆朝朝在心里狂笑。 软饭硬吃的渣男,活该! 第16章 恶毒小姑子 陆远泽自尊心极强。 当年他求娶许家嫡女,便被人暗地里嗤笑。 许家官至一品,几个兄弟皆是人中龙凤,对唯一的女儿许时芸疼入骨。那是真正的高门嫡女。 而忠勇侯府呢,老侯爷去世后,侯府便成了个空壳子。 且因着陆远泽身子骨不好,自幼从文,更是举步维艰。 求娶许家女,当真痴心妄想。 谁知许时芸被他那副好皮囊所骗,当真非他不嫁。 出嫁后,无意得知陆远泽面对她父兄时的窘迫和自卑,她为了陆远泽的自尊心,便断了与娘家的联系。 此刻,她正三品的诰命夫人,比陆远泽还高一阶。 虽然官职与诰命并无对比性,但她心里,就是有种隐秘的痛快。 “芸娘心性纯良,贤良大度,诰命之身是芸娘该得的。倒是我无用,不能给芸娘挣一个诰命回来。”陆远泽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当年父亲也曾为母亲请封诰命,却被陛下,拒了。 如今,他就像被扇了响亮的一巴掌。 许氏笑笑没说话,若是往常,只怕她又该自我贬低到尘埃,只为取悦他了吧? “爹娘出狱,大哥升任,明日我想回府一趟。”许氏带着浅浅的笑意,她现在就恨不得立马回家。 陆远泽轻轻嗯了一声。 “合该上门道贺。” 【渣爹要气死啦,偷鸡不成蚀把米。】 【还给许家送场大机缘,活该活该,略略略……】小家伙吐槽个不停,这让许氏心底的郁气散了几分。 许氏回府没多久。 陆晚意便亲自将管家权送了上来。 “嫂子,你终于回府啦。这……这管家权,不是我争的,是大哥强行塞来的。”她手足无措的解释,嘟囔着红了眼眶。 许氏是真心疼爱她的,她进门时,陆晚意才三岁。 当时老爷子身子不好,老太太彻夜候着。 陆晚意便睡在她房中,是她一日日哄大的。 “我怎会怪你,咱俩亲如母女,我还不知你为人?”她见陆晚意手凉,还特意端来一杯茶给她暖身子。 是陆晚意最喜欢的雨前龙井。 陆晚意气哼哼一声:“大哥不分青红皂白怪罪嫂子,回头我找他算账!” “他若敢欺负你,我便不认他这个大哥!”她那气恼的样子,倒让许氏心里暖洋洋的。 这陆家,大概只有陆晚意对她真心了吧? “你大哥,心里真的有我吗?”许氏神情恍惚了一瞬,不自觉呢喃一句。 陆晚意怔了怔,随即亲昵的拉着许氏。 “大嫂,我大哥虽然混账了一些,但对你可是真心的。当年他在许家门前跪了三天三夜,才娶回来的宝贝疙瘩呢。” “你瞧瞧这么多年,他身边一个莺莺燕燕都没有。这全京城,都知晓他的痴情。” “他要是胡来,我头一个不答应。” “我可是嫂子的贴心小棉袄,我给你通风报信。外面的小杂碎,一个别想进来!”陆晚意嗤笑一声,亲昵的靠在许氏肩头。 许氏心头熨帖极了。 陆朝朝正好睡醒,砸吧砸吧嘴。 【小棉袄,不行!我才是娘亲永不漏风的小棉袄!】 【她漏风,她漏风!娘亲生产前一个月,她压根没回老宅。她去给外室伺候月子啦。】 【谁也不能抢我小棉袄的位置!哼哼……欺负我不会说话,等我会说话了,骂你个狗血淋头!】 许氏抱着陆晚意的手,缓缓僵硬。 许氏指尖轻轻颤了颤。 “怎么了嫂子?”陆晚意笑眯眯的,一副孺慕的模样。 老太太生她时,已经年迈,她算是老来得女。 也因为老太太年迈,一直是许氏教养她。许氏对她倾注的心血,比亲生孩子更多。 “嫂子,上次新科状元的事……”陆晚意面颊桃红,隐隐泛着羞涩。 陆晚意轻咬着下唇,她今年已经十九,不能再拖了。 “嫂子上次说帮晚意打听打听。”新科状元打马游街,她便是在围观时看上的,瞧这模样俨然动了心。 若是没听见陆朝朝的心声,只怕现在许氏早已满口应下。 可现在…… 许氏摸了摸她的发梢:“当年我穿着嫁衣进门,你刚学会走路,跌跌撞撞便冲上来抱住我的腿,叫我娘。” “这一幕,我至今忘不了。疼你,总比几个哥儿还多几分。” 陆晚意眉眼一怔,似乎不敢看她的眼睛,微微移开了眸子。 “那时年幼,闹了笑话,幸好嫂子待我如亲女儿。”她的礼仪,皆是许氏所教。 许氏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新科状元我会替你多相看相看,但我到底是你嫂子,亲事啊,还得母亲拿主意。” 陆晚意抿了抿唇,勉强应下。 若是以前,许氏早已大包大揽,把全京城的好男儿画像,连同家世品性都查的干干净净,送她面前,让她挑。 许家在京中的能量,可见一斑。 若由许氏说亲,陆晚意的亲事可以更上一层楼。 可如今,她推给了母亲。 母亲乡下来的,又没什么手帕交,能找什么好人家? 待陆晚意离开,许氏脸色陡然一沉。 “夫人,您之前不是说,老太傅关门弟子颇有才情,要将他说给晚意姑娘吗?”登枝刚从库房备好明日的礼。 “你去查一查,她二月,是否回了清溪老宅。”清溪距离京城三日路程,总能查到痕迹。 登枝顿了顿,随即应下。 晚膳时,陆元宵正好从书院回来。 满身疲惫,好似褪去了一身的反骨。 “母亲,我来陪您用膳。”陆元宵强撑起笑脸,他试图补回过去的学业,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他今日学的很吃力。 “元宵哥儿懂事了。”登枝心里捉摸着,有三公子陪着,夫人心里也好受几分。 “也不知你二哥什么时候回来。”许氏叹了口气。 “二哥出门研学,年前定能归家。”元宵低声道。 母子俩吃完饭,陆元宵便道:“我要去看妹妹了。”说着便钻进了隔间。 “兄妹俩感情倒是极好。”登枝捂着嘴直乐。 小朝朝一抬眸,就瞧见了冤种三哥。 第17章 重回娘家 三哥苦着脸趴在她床前。 “呜呜呜,妹妹,我好心累啊……读书好累好累。” “我心里苦哇……” 【虽然我没读过书,但读书能有多难?】陆朝朝吐着泡泡。 陆元宵心里不服气:“妹妹,你还小,没有受过毒打。读书可难可难啊,是天下最难的事。” “我给你念几句听听啊,保管你听得打瞌睡。”陆元宵贼兮兮的。 掏出一本三字经,学了三年,他连三字经都没念完。 盘腿坐在摇篮前低声念叨:“天下第一苦,就是读书。”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小胖墩背了几句就磕磕绊绊,然后照着书念。 “父子亲,夫妇顺……呃……十二支,子至亥……”小胖墩挠了挠头。 刚放下书,便听得脑海中的小娃娃絮絮叨叨念了起来。 【人之初,性本善……父子亲,夫妇顺……】小家伙说话带着一股稚嫩,连三哥结巴的地方都背了出来。 啪嗒。 陆元宵的三字经落在地上。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摇篮里的娃娃。 【这不是有脑子就能学会的?我这三哥真的好笨哦。】 【算了,等我长大,养着他吧。当个吉祥物也挺好的。】陆朝朝幽幽的叹了口气。 有个脑子就能学会的? 陆元宵哇的一声,抱着书,哭着夺门而出。 太受刺激,太受伤了,他连出生两个月的妹妹都比不过!! 许氏皱着眉头不知所措:“快去看看,元宵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哭的这般崩溃。 好似整个世界都塌了。 被许氏抓住赌博时都没这么崩溃。 陆朝朝一脸无语,只觉得三哥蠢笨如猪,还情绪不定。 【男人心,海底针。我将来就不捞针!】 【我要整个海!】 陆朝朝迷迷糊糊的,没一会儿便熟睡过去。 夜里。 陆朝朝四仰八叉的躺在小床上,露出白净的圆鼓鼓的小肚子。 泛黄的油灯下,许氏给她拉了拉锦被。 陆朝朝,却是似醒非醒的被拉到了一场梦中。 梦中白茫茫一片,陆朝朝受到某种感召而来。 是有人对她祈祷。 “信女愿终生食素,一生供奉朝朝,只求朝朝赐下一男半女。” “若是……能长得有几分像朝朝,那就更好了。” 长公主梦中祈祷。 一睁眼,便瞧见陆朝朝出现在她眼前。 “朝朝?”长公主怔了一下。 她求子十几年,看过无数太医,拜过漫天神佛,这还是头一回梦见朝朝。 没成想,她梦里的朝朝说。 “你要孩子不要?” “男孩儿?女孩儿?或是男女都可?”小家伙的声音,比她想象的更软糯。甜丝丝的,甜到了心里。 “都行都行,我不挑。”她哪里还敢挑,但凡给她个孩子,她都能高兴地跳起来。 陆朝朝朝着她摊开手,从长公主身上溢出一丝丝功德金光。 “唔,你一生行善,得此麟儿,是你应该的。赐你一对双生子吧。”陆朝朝抽取完功德金光,一抹光芒弹入长公主腹中。 身形便直接消散在梦中。 此刻的公主府。 “朝朝!”长公主猛地从床上惊醒。 长公主满头大汗,心中惊疑不定。 驸马被她惊醒,丫鬟点了灯,屋中温暖一片。 “玉儿,可是梦靥了?”驸马与她成婚十四年,两人恩爱有加,若不是因为子嗣,便是一对完美璧人。 “你白日里说喜欢朝朝,怎么梦里都喊着她的名字?”驸马知道她喜欢朝朝,没想到,她竟这般喜爱。 长公主抬手摸着腹部。 此刻,她竟觉得腹中暖洋洋的,好似有一团火。 她勾着驸马的脖子,翻身而起,呼吸交缠,她低吟道:“相公,今日,我一定能怀上孩子!”油灯下,长公主面色潮红,眼中有种莫名的信念。 驸马心头微热,对她疼惜又心动。 丫鬟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成婚十四年的夫妇,彻夜未眠。 第二日一早。 待陆朝朝醒来,已经穿戴一新上了马车。 “夫人,您别担心。老爷夫人不会怪您的。她啊,最疼您。”登枝见她忐忑,浅声安慰。 许氏抿了抿唇没说话,嫁出去十几年未归,她到底多糊涂啊。 “侯爷呢?”下马车时,瞧见许家门楣,许氏恍惚了一瞬。 “侯爷昨晚便不曾回府,早上差人来信,说是午膳前赶回来。”登枝低声道。 许氏面上毫无波澜,心头的剧痛只她一人明白。 她刚出现,许家门房便大喊一声。 “姑奶奶回来了!” “姑奶奶回家了!!”门房冲进门大声呼喊。 许氏一路走进大门,嫁出来十几年,府中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府中丫鬟见了她,皆是行了个大礼。 “芸姑娘安。” 这是她尚在闺中时的称呼,所有人都亲切的唤她芸姑娘。 砰砰砰!! 她刚过垂花门,便瞧见门外在放烟花。 “姑奶奶嫁出去十几年未归,这烟花啊,日日备着,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放!”嬷嬷匆忙赶来,瞧见她便落泪。 “老夫人,和几个嫂子都在等您呢。”嬷嬷亲自抱过陆朝朝。心底惊了一下,这孩子模样真好。 六月的天,微有些炎热。 陆朝朝露出藕节似的胳膊,咯吱咯吱笑着,让人见了便心生喜欢。 “谢谢王嬷嬷。”许时芸眼眶含泪,站在大门口心中有些胆怯。 吱呀一声。 厚重的大门推开。 在牢中呆了几日的老夫人,强撑着疲惫,殷切的抬头朝外张望。 许氏与母亲对视的刹那。 泪如雨下。 她颤抖着进门,跪在堂前,哭泣着唤了一句:“母亲,女儿回来看您了。”便哽咽着说不出话。 “你这个狠心的丫头,你要气死娘啊。”老太君素来稳重,举手投足皆是大家风范,此刻哭的肝肠寸断。 一边轻轻的捶打许氏,一边哭:“你怎么就不回来看看啊?娘只不过,在你成婚时,拦了你,你便记恨我十几年。” “娘又怎会害你啊。娘等你等得头发都白了。”老夫人落在她身上的巴掌,都是极轻极轻的。 “娘,快别哭了。小姑子回来是好事儿,可不兴落泪。”许意霆的发妻,大嫂周氏红着眼睛上前扶起老太太。 老太太头发斑白,几度哭的晕厥,许氏心如刀割。 第18章 舅舅听心声 “女儿不孝,女儿知错了。”许氏跪在堂前,心中满腹悔恨。 许家三个嫂子,纷纷劝道:“芸娘,快起来吧。娘最疼你,她啊,日日惦记着你呢。” “你喜欢的红豆糕和参鸡汤,从你出嫁后,十七年来,家中日日不曾断过。就为了你回家,随时能吃上。”二嫂李氏端来参汤,这碗汤,可都备下十七年了。 三嫂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啊你,以后可不许耍小性子了。我们来陆家看你,想给你长脸,结果……你还把我们赶出去!”三嫂与许氏同岁,今年三十一,但性子清冷。 看起来像朵孤傲的雪莲。 许氏出嫁第二年,几个嫂子上门看望她。 结果,许家好好一个嫡出姑娘,明媚阳光的大小姐。 进了陆家一年,畏畏缩缩的没了主见。 婆婆一瞪眼,便缩着脑袋不敢反驳。堂堂许家嫡出小姐,竟然端着洗脚水给老太太洗脚!! 三个嫂子气得与陆家理论,许氏竟然偏帮着陆家,把她们赶了出去。 至此再无联系。 明明身在京城,许氏却单方面与她们断绝了关系。 “是芸娘的错,芸娘枉费嫂子们一片苦心。芸娘知错了。”芸娘郑重的给几个嫂子磕了头,倒是把嫂子们吓了一跳。 这小姑子出嫁前,可是许家的命根子。 待许家男人们回府,又是一番热闹。 老太太醒来,便拉着许氏不肯松手,精气神都好了许多,重新焕发出光彩。 许家没有分席的规矩,一家人坐在大圆桌上,热热闹闹的。 倒是族中几个孩子,今日皆在学堂,错过了。 “当年他在门前跪三日,你在家中绝食三日,就为了嫁他。幸好他待你不错,这么多年从未有通房。”老太太坐在桌前,拍了拍小女儿的手。 许氏身形一僵。 她轻咬着下唇,登枝看了她一眼,知晓夫人不愿让家人操心。 屋中欢声笑语。 陆朝朝却是嘀嘀咕咕的念个不停。 【骗子!骗子!我爹是个骗子!呜呜呜,我娘被他骗了】 【我爹养外室,外室儿子十五岁,女儿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而且还会害的许家满门惨死!呜呜呜呜……】 啪。 有人筷子掉了。 【外祖父撞死在御书房。】 【大舅舅在巫蛊之术中,一力承担罪责,斩首示众。】 【临洛暴雨,二舅舅出去赈灾,被人陷害导致临洛决堤,生灵涂炭。被灾民生生撕碎了。】 【三舅舅被人栽赃通敌卖国之罪,死在了番邦。】 【三舅母一步一跪,受尽折辱,才找回三舅舅尸首。然后,抱着三舅舅尸身葬身火海殉情了。三舅母肚子里,还有宝宝呢。哎……】 许三爷猛的咳嗽起来,握着筷子不断的颤抖。 他身侧,坐着的眉目清冷孤傲妇人,便是陆朝朝的三舅妈。 他的妻子。 她年轻时骄纵任性,喜欢上许三爷便执意要嫁。成婚多年,许三爷对她不冷不热,她一直以为,自己要如此过一辈子。 殊不知,一切皆从今日改变。 许三爷双手有些哆嗦,听得那句受尽折辱寻回遗体,抱着尸身,葬身火海。 满脑子都是殉情,腹中有子。 “怎么了?”岑氏看了他一眼,神色淡淡。她贴了许三爷十几年冷屁股,许三爷对她只剩满满的厌恶。 许三爷深深的吸了口气,压抑住心底的震撼。 声音抖了抖,却不自觉放低了声线,略显温柔:“无事,不小心呛着了。”岑氏顿了顿,默默给他倒了杯水,便不再说什么。 许家三个舅舅,眼神齐齐落在陆朝朝身上。 许家惨遭灭门? 陆远泽养外室? 三个舅舅对视一眼,纷纷瞧见对方眼底的震惊。 许意霆没说什么,只轻轻摇了摇头,全程捏紧拳头。 晚膳后,没有一丝停留,兄弟几人便去了老太傅书房。 “你可有听见朝朝的心声?” “你听见朝朝的心声了吗?”许二爷许三爷异口同声。 老太傅额间有一丝冷汗,许意霆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恐怕只有我们几人听见。” “也不知是真是假。”许三爷低声呢喃。 眼前闪过妻子的容貌,心头恍然间有着细细密密的疼。 许意霆眼眸深深,没人比他更清楚,此事为真!他想一力顶罪,不曾告诉任何人。 “这恐怕是上天给许家的机缘。绝对不可外泄。” “朝朝,怕是异于常人呐。”老太傅捻了捻胡子。 老太傅猜测,恐怕只有直系血亲能听见。 沾了血缘关系才行。 而老太太不曾听见,大抵,是因为老太太身子骨不好,常年缠绵病榻的缘故。 “先派人去查一查陆远泽。当年指天发誓,求娶芸娘。若有愧芸娘,我定让他生不如死!”许意霆眼底怒意汹涌,几兄弟彻夜长谈。 直到傍晚时,陆远泽才姗姗来迟。 按照他对许氏多年的了解,许氏早已替他找好理由。 她总会想办法替自己开脱。 可谁知上了门。 “女婿贵人事忙,许家可不值得你跑一趟。”老太傅少见的动了怒。 娶妻十七年,他的芸娘都不敢回家! 陆远泽神态很是恭敬:“父亲,芸娘自成婚后,便不许远泽登门,是女婿不孝。”他跪在门前,重重的叩头谢罪。 陆远泽吃了一鼻子灰,眼底不悦。 许氏却并未替他开脱。 陆朝朝在许家极其受宠,许家两个舅舅,生了五个哥哥。只有许三爷尚无子嗣。 陆朝朝,算是唯一的女儿。 几个嫂子抱着亲了又亲,陆朝朝很喜欢许家温馨的氛围。 【要是爹娘和离就好啦,踹了渣爹,该多好啊。】小丫头在心底幽幽叹气。 可她心里也明白,许氏被pua近二十年,一切还需要时机。 还需要,压断母亲的最后一根稻草! 许氏听得女儿的话,神色黯淡,和离?谈何容易。 她那三个儿子,又该如何呢? 宵禁前,陆远泽压着火气,将许氏接回府。 刚上马车,他脸色陡然垮了下来。 “芸娘,不是说好,暂时不回许家吗?”成婚那夜,他掀开裤腿,给许时芸看自己跪了三天三夜红肿的膝盖。 他说,知晓许家看不起他,他见到父兄时总抬不起头来,心中压抑的厉害。 哄的许氏一点点和娘家断裂。 【娘亲,他又要给你洗脑了!!】陆朝朝气得大叫。 而此刻。 第19章 嫁火坑 “我为你一句自卑,便不曾归家十七年。爹爹年迈,母亲白发苍苍。陆郎,我为你做的够多了。”许氏抱着陆朝朝,捏了捏女儿的脸颊。 “再者,陆郎,你升迁不易,不若去求求大哥和父亲,他们定会帮你的。” 许氏此话,激的陆远泽面色铁青。 陆远泽看重她娘家的关系,但又不愿拉下脸,许氏素来还要哄着他接受许家的帮助。 真正是软饭硬吃。 “男儿铁骨铮铮,怎能求人!况且,我这不是为了给你挣脸面吗?”陆远泽压住火气,拉住芸娘的手满脸深情。 许氏只觉浑身不自在,不自觉抽回手。 “我父亲乃天子帝师,大哥正二品,我自己也有三品诰命,陆郎,这点脸面我不缺。” “我实在不愿你太过辛苦。” 许氏这话,当真把陆远泽的自尊踩在了脚下。 陆远泽浑身都在抖。 他觉得许氏变了。 偏偏许氏那句不愿你辛苦,又好似什么都别变。她依然心疼他,爱他入骨。 陆远泽压了压火气:“芸娘,我近日朝中有事,大抵需要拿些银子打点。若是有奇珍异宝,便更好了。”许氏嫁妆丰厚,这些年拿出不少私房贴补陆家。 陆家那点家底,寒酸至极。 就连陆家的大宅院,都是她进门后翻修的。 许氏点了点头,登枝将库房钥匙给他。 “这是陆家库房钥匙。”说完捂着嘴轻笑一声:“我啊,就不拿私库钥匙给你了。私库是娘家给的嫁妆,用我娘家之物,陆郎心里又要难受。” 陆远泽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想要许氏的私库,可他想要许氏求着他收下,而不是自己讨要。 陆远泽寻了个理由离去。 他似乎,越来越沉不住气。 许氏回府的路上,便瞧见有人抬着贺礼,一路朝着姜家而去。 “姜家嫡姑娘定亲,撒喜糖咯。”姜家门前,大肆撒糖。 众人蜂拥而上。 “哎呀,是那个与陆家残废定亲的姜姑娘吗?”有人大声问道。 丫鬟端了个大篓子出来,笑眯眯道:“今日姑娘订下良缘,寻得佳婿,结秦晋之好。恭祝我家小姐,便有红包领。”说完,抓出一大把铜钱,众人顿时恭贺起来。 “陆家残废,怎配得上姜姑娘?退了好,退了好。”众人纷纷鼓掌。 许氏气得双眼泛红,胸口不断起伏。 “姜云锦,定的哪家公子?”许氏咬了咬牙。 就连陆朝朝都睁开了眸子。 登枝打听回来,神色为难,满脸愤恨。 “是……是上个月刚中秀才的陆……陆景淮!” “还……还是侯爷,亲自做媒!” “说是,他远方表亲。” 许氏浑身脱力。 “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要夺去我儿助力!”许氏指甲深深的掐进肉里。 “他要剜我的肉啊,他要挖砚书的心啊。他将砚书的嫡妻,说给外室子!!”这一次,许氏近乎恨毒了他。 他甚至,亲自做媒。 难怪最近缺钱,需要打点。 订亲,可不需要大量的金银么?以及各种奇珍异宝! 他可真是好样的,拿嫡妻的嫁妆养外室子! 许氏抹了把泪:“陆晚意呢?她回清溪之事,可查到了。”许氏气到了极致,她神色都泛着几分冷意。 登枝迟疑了一瞬。 “说!” “奴婢,并未打听到她回清溪。她……一直在京中,从未离京。” “且采购了许多婴孩所需之物。还去金铺打了一套婴孩的金手镯金项圈,平安锁。”登枝担忧的看着她。 夫人,几乎众叛亲离。 整个陆家,全都在骗她。 许氏已经哭都哭不出来,心里痛苦到麻木。 当年那个抱着她腿的孩子,终究…… 负了她。 【娘亲不哭……娘亲,朝朝爱你哟,朝朝带你躺赢。】 【朝朝可厉害啦,朝朝超厉害的好吗?!】陆朝朝噘着粉嫩的嘴,朝着许氏啊啊的喊。一本正经,格外认真。 许氏贴着陆朝朝的小脸,幸好,还有朝朝。 【娘亲,新科状元爱打媳妇儿。乡下有个发妻,被他生生打死。你上辈子劝阻陆晚意,陆晚意以为你嫉妒她,她为此极其恨你。】 【后来,后来她划烂了娘亲的脸。呜呜呜……】小朝朝心疼极了。 许氏还想听,却又没了。 只紧紧记住了这几句。 刚回府,陆晚意便期期艾艾的寻了过来。 “嫂子,你……你可打听清楚了?”陆晚意面色羞红,那一日,她便看上了状元郎。 许氏屏退了下人,才道:“晚意,你可是动心了?” 陆晚意羞涩的看了嫂子一眼:“嫂子!”她跺了跺脚。 许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漠然的看着她。 上辈子帮你出火坑,你却生生划烂我的脸? 那,这辈子就嫁进去吧! “我打听到,那新科状元幼年定了一门粗鄙不堪,大字不识的童养媳。” 陆晚意轻轻皱起了眉头。 “但那童养媳没福气,去年病逝。只是乡下有些传言,说状元脾气不好,总是骂童养媳。晚意怕是要吃苦头。要不,算了吧?嫂子舍不得你受气。”许氏似乎不太满意。 “京中公子极多,总能找到配晚意的。” 陆晚意眼眸亮晶晶的,拉着许氏的手晃了又晃:“嫂子,好嫂子。男人的脾气,那叫男子气概。” “再说,童养媳没才貌没家世,甚至不识字。她笼络不住男人,是她没本事,是她活该。男人打女人,定是她犯了错!” “晚意,有这个本事,有这个信心!”陆晚意微昂着头,她容貌不俗,怎是童养媳可比的。 “这女人管不住男人,从来就不是男人的问题。”陆晚意瞥了她一笑,嘴角笑的微深。 许氏死死的咬着牙。 “还是再相看相看吧,男人才情官位不能放在第一位,要看品性。”许氏故意与她对着干。 “不管,我就嫁她。我去寻母亲。嫂子不同意,母亲定会同意!”陆晚意对此满意极了。 当即便匆匆出了门,朝着德善堂而去。 【哦豁,跳火坑跳火坑。】陆朝朝欢喜得直咕噜咕噜口水。 第20章 长公主怀孕 入夜。 许氏被请到了德善堂。 老太太想要许氏去探新科状元顾翎的口风。 虽然老太太是陆晚意亲娘,可她已经老了。 如今许氏又是三品诰命,自然能给陆晚意长脸面。 许氏直言,她不看好顾翎。 “母亲,顾翎虽有才华,可他不堪为配,晚意值得更好的!” “娘,晚意嫁给他,定会后悔的!晚意是我一手养大,我还能害了晚意不成?”许氏甚至大声阻止,府中许多人都曾听见。 “你养她又如何,晚意不是你肚子里出来的,你怕是记恨砚书亲事被退,看不得她好。” 两人闹得不欢而散。 此事府里众人皆知,而许氏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得把自己摘出去。 第二日。 老太太便请了人去探口风。 此事极其顺利,顾翎无权无势,能娶得忠勇侯府嫡女,那已经是高娶。 当月便请人交换庚帖,订下亲事。 陆晚意已经十九岁,年后便二十。 直接定在了三个月后。 亲事有些急,可见陆家的急切。 府里言笑晏晏,众人欢欣雀跃,唯独许氏面沉如水,所有人都以为她不满意亲事。 只有陆朝朝知晓。 她娘每天晚上做梦都笑醒。 春去秋来,陆朝朝已经五个月,脱下了厚厚的袄子,换上了薄薄的小裙子。 露出了藕节似的白嫩胳膊,看起来娇娇软软的像个白面团。 眉心一抹红,衬的她犹如小仙童。 【今儿七夕节,好想看灯会呀……】 【好想好想出门,朝朝还从未出门过呢。】陆朝朝听得外头丫鬟的声音,心里碎碎念个不停。 她发现自己渐渐能发出声音,只是发音不太准。 她现在坐的很稳,因着娘胎里养得好,又能吃能睡,也能稍稍爬一段儿了。 “夫人,夫人!长公主来报信,说是……说是怀上了!”登枝急匆匆进门,满脸喜意。 许氏猛地从榻上坐起来。 “真的?”说完便双手合十拜了一拜。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玉儿这么多年施粥赠衣,行善无数。成婚十四年,终于怀上了!!”许氏喜极而泣。 她父亲是太傅,时常带她入宫。 一来二去,她和长公主自幼关系就极好。 “快,让人送贺礼去。” “可有给宫里送信?”许氏满脸欢喜。 “送了送了,长公主怀孕刚满三个月,胎刚坐稳,报信头一个就来的咱家,第二个才进宫呢。”登枝也不由好奇,长公主好似格外看重夫人。 连怀孕,第一个都报给侯府。 许氏愣了愣。 “怀孕多久了?” “满打满算,今儿正好三个月。”登枝还仔细问了时间。 许氏猛地朝陆朝朝看去,陆朝朝坐在床上,正津津有味的嗦手指呢。 许氏张了张嘴,三个月前,长公主问朝朝要了个孩子! “对了,公主还说,要给小小姐送份大礼道谢呢。” 登枝有些好奇:“公主为什么要给小小姐送大礼啊?” 许氏眼皮子跳了跳,她莫名的不想让朝朝名声外泄。 至少,不是现在。 她抬头看向窗外,繁花似锦的侯府,依然绚烂如常。可她,已经开始防备侯府了。 “长公主与朝朝有些缘分,此事不可声张。”她还记得,她的朝朝出生时差点丢了命。 登枝点头应下。 许氏想了想,玉儿这一胎难得怀上,她到底要亲自走一趟。 正好这会儿陆元宵下学堂,他每日都要来妹妹摇篮前背书。 “元宵,今儿要麻烦你看着妹妹了。妹妹会爬,当心她摔下床。娘大概晚些才能回来。”许氏知道他和妹妹关系好,当即笑着道。 陆元宵眼睛一亮:“娘,你放心,我一定照看好妹妹。” 元宵胸膛一抬,哈,虽然背书背不过妹妹,可是…… 他是哥哥。 哈哈哈…… 这是他在妹妹面前,唯一的自信了。 哎。 在妹妹摇篮前背了三个月书,他学了个半懂,妹妹…… 学了个十成十。 他简直不敢想,若妹妹进了学堂,该是怎样的大杀器。 他莫名同情妹妹将来的同窗! “朝朝妹妹,三哥又来看你啦。”他还未进门,就听见了妹妹的碎碎念。 他左右看了看,丫鬟都在门外。 “想不想出去玩儿?你若是亲亲三哥,我就把你偷出去,怎么样?”陆元宵笑眯眯的。 八岁的小哥哥笑得像个狼外婆。 【哥哥哥哥哥哥哥……亲爱的三哥,求你偷我出去吧!!】陆朝朝快被憋坏了,今儿七夕,她也好想去看狗男女。 啊呸,想去看少男少女。 她伸出藕节似的白胳膊,朝着三哥探出手。 陆元宵将她抱进怀里,怀里重重一沉。 “好家伙,三哥养这身肉,总算找到了用武之地!”陆元宵只觉怀里抱了个香香软软的宝贝。 “mua……”陆朝朝亲了三哥一口,给他脸上流下了一长串口水。 三哥眉眼弯弯。 妹妹好香好软。 “还不够哦,再哄哄三哥。”陆元宵故意逗她。 陆朝朝嗦着手指头,小脸皱巴巴的,想了想,才恋恋不舍的将手指头拿出来。 滴答滴答着口水,一脸不舍的递给三哥。 【呐,中午我抓了碗,手上还有点肉味儿。那就……分给你吧。】大眼睛抗议的瞪着三哥,脸上满是不舍。 这可是她瞄准了好久,才抓进肉碗里的! “哈哈哈哈哈……”陆元宵瞧见伸到眼前的手指头,差点笑疯了。 “你吃吧你吃吧,三哥不和你争啊。”眼泪都给笑了出来。 天呐,他妹妹怎么这么可爱! 陆朝朝咧着没牙的嘴,又塞了回去。 “朝朝要少嗦手指头啊,手指头会变小,会泛白的。”陆元宵给她收拾了两件衣裳,天气有些热,又给她换了尿布。 如今他做起这些,极其娴熟。 他打开门,对着觉夏和映雪道:“妹妹要午睡,我在屋中陪她。无事不要进来。” 妹妹午睡时间长,正好偷溜出去。 丫鬟应下,他便关了门。 将妹妹背在身上,鬼鬼祟祟的打开窗户,从窗户跳了出去。 【哟呵,自由的气息!粗发……】陆朝朝欢呼雀跃,大眼睛都涌动着光芒。 第21章 大哥割腕 陆朝朝趴在三哥背上。 陆元宵很了解府中下人巡守的位置,带着陆朝朝一路穿梭。 快要踏出内门时。 陆朝朝猛地直起了身子。 “朝朝别动,当心摔下去。”陆元宵吓了一跳,妹妹直起来差点跌下去。 陆朝朝却是吸了吸鼻子。 “啊……”她指了指右边的园子。 这里位置偏僻,巡逻的人都极少。算是忠勇侯府最偏僻的内院。 陆元宵表情怔了怔,不自觉压低了声音:“这里……是明德苑。” “是大哥的院子。” “大哥出事后,他便独居院中养身。将院中丫鬟都赶了出去,也不许人打理,院中荒凉了许多。”他出生时,大哥已经出事了。 那一年,他时常听到有人提起惊才艳艳的大哥。 “这是府中禁地,大哥会生气。爹娘,也不敢来打扰他。”祖母更是提都不许提他。 “大哥残疾后,脾气极其暴躁。”外面也开始流传着,大哥又残又疯的传言。 陆元宵有些怕他。 陆朝朝面上却显出几分焦急,直直的指着明德苑大门。 【有血腥气,有血腥气,快去看看大哥!】陆朝朝指着大门,心里满是焦急。 原书中,陆家兄弟的惨,都是一笔带过。 可真正置身其中,才会发觉其中的绝望。 陆元宵吓得一个激灵,他知道妹妹有些神奇之处的。 心中惦记大哥,也顾不得害怕,当即便要去推明德苑大门。 明德苑大门紧闭,他砰砰敲门,院内也毫无反应。 “不行,大哥不许人伺候,院中小厮都被他赶出去了。”听说,身边只留了个贴身伺候的小厮。 院中扫撒,皆是下人夜里偷偷进来。 天亮便离开。 陆朝朝心想,大哥心死,将自己封闭了。 此刻闻见空气中越发浓郁的血腥气,陆朝朝急了。 她抬起小手指了指墙脚,陆元宵眼珠子一瞪:“钻钻钻狗洞?” “不行,士可杀不可辱!读书人怎么能钻狗洞?!” ………… 片刻后。 陆元宵趴在狗洞内,一边嘀咕一边钻:“读书人的狗洞,怎么能叫狗洞呢?赶明儿贴个状元洞。” 陆元宵满头杂草,将妹妹从狗洞里拖出来。 “你爬的太慢了。”将妹妹抱在怀里。 便直直的朝着内院冲。 院内荒芜一片,四处都透着死寂。 曾经在府内,有着高于一切的待遇,如今……却成了禁忌。 陆朝朝指左,陆元宵便毫不犹豫的往左边狂奔。 小胖子跑的满头大汗。 靠近那扇门,连他也闻见了浓郁的血腥气。 陆元宵心头一抖,隔着几道院门,朝朝怎么闻见血腥气的??? 这也太离谱了!! 哐当!! 陆元宵猛的撞开大门,浓浓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呕……”猛一闻见血气,陆元宵反胃的干呕了一声。随即,便被眼前的一片刺的双目通红,浑身发凉。 入目之下,皆是一片血红。 刺眼的,大片大片的红。 “大哥!!” 一道道浓稠的血色,从床头躺着的男人身上,一路蔓延,直直的蔓延到了脚下。 陆元宵的脚,直接落在血上,留下两行脚印。 小少年吓得心头哆嗦,背着陆朝朝的手都在颤抖。 床头的青衣男子闭着眸子躺在床上,手腕耷拉在床沿,正在滴答滴答往下涌动着鲜血。 “大哥,自尽了!”陆元宵近乎说不出话,浑身发软,几乎踉跄着朝大哥身边走去。 “大哥大哥……呜呜呜,娘!!爹娘!快来人啊!!”陆元宵哪里见过这一幕,跌跌撞撞冲过去。 伸手摸了摸大哥,大哥浑身冰凉,他抖得不成样子。 饶是陆朝朝也被这一幕刺激坏了。 床上的青年眉眼如画,犹如谪仙。偏生满脸死志,毫无生气。他虽然还活着,可心,早已死去。 从天上跌落尘埃,任谁也接受不了如此落差。 【笨蛋,快拿手绢儿,捂住手腕!】陆朝朝急的嗷嗷直叫。 陆元宵将她放在床上,一边抖一边哭,一边忙着往手腕缠手绢。 “大哥,大哥,你别死啊。你死了我们怎么办啊?大哥我好害怕……娘亲快回来啊,呜呜呜……”死死的将手腕缠住。 “该死的东西,小厮呢?”陆元宵双目赤红。 母亲深怕大哥寻短见,留了个贴身小厮在身边。 此刻大哥手中紧紧攥着一块碎瓷片,瓷片上厚厚的血迹。 “三哥,三哥你不要死……你死了,谁来帮娘亲,帮我们啊!”陆元宵哭的嗷嗷直叫。 陆朝朝偷偷瞥了他一眼,便将手指含在嘴里,重重一咬! 她身负功德,又有灵气傍身,她的血说是神药也不为过。 可咬下去…… 她呆呆的看着手指上的口水,一脸懵逼。 哦,忘了没长牙。 她只得将手指在瓷片上悄悄一划,痛得龇牙咧嘴。 一滴鲜血涌出,甚至带着细碎的金光。 直接塞大哥嘴里。 一点也没浪费。 她的血可精贵了。 此刻,天地间风云涌动,天边一大道金光泄露而出。金光洒落大地,大地植物疯长,转瞬之间,满城花开。 百姓纷纷走出家门,瞧见这神奇的一幕,不由下跪参拜。 大哥苍白的面色,肉眼可见的开始红润。 陆朝朝将手指拿出来,偷偷把口水蹭在大哥身上。 若无其事的收回胖乎乎的手指头。 “呜呜,大哥你死了,谁给娘做主啊?爹养外室,娘要被气死。”陆元宵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陆砚书缓缓睁开眼眸,便听见这一句。 【吸了我的血,阎王也不敢收你,嘿嘿……阎王得亲自送你回来。】小朝朝偷偷犯嘀咕。 原书中,陆砚书这一次自尽,被太医抢救回来了。 但也留下了更重的创伤。 陆元宵哭的认真,压根没注意这一句。 陆砚书只觉喉咙里一股血腥气,偏偏这股腥气极淡,反倒带着淡淡的青草气息,仿佛…… 带着无穷的生机与力量。 明明,他感觉到自己浑身血液流失,明明他感觉到自己呼吸渐无,可现在…… 手腕动了动。 一股子热意自上而下,就连久久没有知觉的双腿,都隐隐有几分痒。 连手腕都不痛了??! 第22章 大哥还有救 陆砚书轻轻睁开了眸子。 他眼中平静无波,只静静的躺在床上,毫无动静。 就如过去瘫痪的八年。 “大哥?大哥你没死?!太好了大哥,呜呜呜,你吓死我了。” “小厮呢?太医呢?”陆元宵急忙抢了他的瓷片,丢的远远。 可他暂时又不敢离开,深怕大哥再次有过激行为。 “大哥,你看看呀,我是元宵。是你三弟,你小时候还抱过我呢。大哥,我都快忘记你的样子了。”陆元宵趴在大哥身边,想要引起大哥的注意。 大哥当年溺水太久,救起来已经没了呼吸。 神医用金针将他救活后,他却再也无法动弹。整日瘫痪在床,小厮偶尔推着轮椅出去,他都极其抗拒。 他的脾气变得喜怒无常,变得极其狂暴。 又疯又残,谁都不敢接近。 他康复了八年,也仅仅双手能握紧。 第一次握紧,他就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陆元宵光是想想都觉得窒息。 “大哥,我我去请太医,去找娘。你可以……帮我看着朝朝吗?” “朝朝就是我们的妹妹,四妹。她好小好小,香香软软的。你一定会喜欢她的。”陆元宵将陆朝朝抱过来,陆砚书也不曾看她。 “不!”沙哑刺耳的声音响起。 仿佛许久不曾说话。 “不……不要太医。” “不,不要告诉娘。”陆砚书许久不曾说话,如今说话都磕磕盼盼,沙哑的厉害。 陆元宵怔了怔:“可是你的伤……” 可瞧见大哥抗拒,又要动怒,便不敢激他。又觉得大哥面色红润了不少,他便自己打了一盆水,拿了块抹布。 跪在地上,清理地上的血迹。 【难怪我这大哥是美强惨大反派……】 【八岁的天才,为救人溺水。偏生对方不肯呼救,害的他瘫痪在床。最惨的是,将来还要看着全家人,死在眼前。侥幸逃过一劫,与男女主斗智斗勇,最后还是输了。】陆朝朝眨巴眨巴眸子,一边摇头一边叹息。 陆砚书死寂的眼珠子一颤。 他费尽一切力气,将头扭过去,发现三弟正吭哧吭哧撅着屁股擦地。 屋中只剩个能坐能爬,尚不会说话的奶娃娃。 感应到他的目光,奶娃娃咧起没牙的嘴,露出了一排牙龈肉。 【哇,我大哥真好看。】 陆砚书:他瘫了,连耳朵都出现问题了? 全家惨死? 以及之前,听到三弟所说,父亲养外室? 陆砚书封闭自己八年,对外界不闻不问,即便母亲哭死在眼前都不愿多说一句。可此刻…… 陆砚书自嘲的笑笑。 那又如何呢? 他是个残废,是个瘫痪!连吃喝拉撒都需要帮助,连自理都做不到! 突的…… 他浑身颤了颤,整个人都充斥着绝望和恐惧。 “出去!”他瞪大了双眼,死死的咬着牙,浑身青筋鼓起。 陆元宵正在擦地,便听得大哥突如其来的咆哮。 他弱弱道:“大哥,我我不打扰你。” 陆砚书却仿佛陷入了狂暴的状态。 “滚!滚!滚出去!” “给我滚出去!”陆砚书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燥意,他眼神癫狂的看着陆元宵。 “当我是哥哥,你便滚出去,再不许进来!我不想看见你们,你们令我厌恶!”陆砚书声音沙哑,拳头紧握,青筋鼓起一道又一道。 陆元宵吓着了。 他委屈的抱起陆朝朝,眼眶通红,还未出门。 便闻见一股异味。 陆砚书紧绷的弦,瞬间断了。 他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哈哈哈哈,他连自理都做不到。 多么可笑。 曾经惊才艳艳的天才少年,如今瘫痪在床,吃喝拉撒都需要别人帮忙。他的骄傲,被踩在脚下,反复摩擦。 陆元宵似乎懂了什么。 他什么也没说,只将妹妹放在凳子上,轻声说道:“朝朝不要乱动。” 他便打了一盆干净水,拿了干净的衣裤,在陆砚书狂躁的怒骂中,给大哥擦洗。 陆砚书怒骂他,到后面甚至祈求他。 求他离开。 待重新换洗干净时,陆砚书整个人都陷入了崩溃中。 曾经他是风光霁月的少年,曾经他备受追捧,如今,他成了废人。 他害怕看到别人的目光,他拒绝所有人的帮助和亲近。 便是不愿众人,看到他如此狼狈,毫无尊严的一幕。 屎尿都无法控制,多么可笑啊。 “大哥,我们是亲兄弟。”陆元宵也是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儿,可半点不曾嫌弃大哥。 陆砚书瞥过头,闭着眼睛不看他。 【这么好的三哥,真可惜,最后被人挖了眼睛,割了耳朵,剁去双手双脚装进坛子里成了人彘,供人观赏。】 兄弟俩齐刷刷一颤。 陆砚书猛地睁开了眼眸。 陆元宵不想再听自己的悲惨未来,他已经听腻了。 “大哥,屋内已经打扫干净。我去给你推轮椅,我们去屋外晒晒太阳好吗?”陆元宵小心翼翼的问大哥。 屋内常年不开窗不开门,一股子阴冷气息。 陆砚书没说话,他便笑眯眯的将大哥扶起来,靠坐在床头。 蒋妹妹抱在他身边。 【哎,大哥以后还要被人喂尿,被别人压着钻胯。这一家子炮灰命啊!】 陆砚书神情漠然。 【幸好,大哥这腿我能治!】陆朝朝美滋滋的。 陆砚书!!!! “咳咳咳……”陆砚书剧烈的咳嗽起来,他转头猛地看向陆朝朝。 她说什么? 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陆砚书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幻听也就罢了,竟然听到自己还有救。 可他清醒前,确实有几分知觉。 陆朝朝微偏着脑袋,朝他伸出了白白胖胖的小胳膊。 陆砚书唇角嘲弄的笑笑,他连手臂都抬不起来,康复了八年,紧紧能握拳。 “抱……” “抱……抱抱……”小婴儿含糊呢喃的声音,让他浑身一震。 他指尖轻轻颤了颤,努力的像要抬起手臂。 累的满头大汗,可也仅仅让他手臂挪动了一寸。 可陆砚书,差点激动的哭出来。 八年!! 他八年也不曾挪动过手臂。 今日,他手臂竟然能动了! 第23章 宠她 陆砚书莫名想起朝朝那一句。 吸了我的血,阎王也不敢收。 陆朝朝却是不愿再等,像个球儿似的,慢吞吞的笨拙的爬进了大哥怀抱。 幸福的窝在大哥怀中。 似又不满意,又拉起大哥的手,把自己围起来。 可大哥双手无力,马上又耷拉着落下去。 她又不满意了。 小嘴翘的高高,都能挂油壶了。 她指尖在大哥眉心轻轻一点,一道暖洋洋的气息从眉心涌入。 大哥身体太弱,只能一点点润泽。 陆砚书微愣。 只觉浑身热乎,好似干枯的身体得到了滋润。 陆朝朝又抓起他的手臂,把自己圈起来。 这次,双手十指紧扣,手臂没有耷拉下去。 似乎,有了些许力气。 但也仅仅是一丝力气。 即便如此,陆砚书眼含热泪,抱着朝朝好似抱住了全世界。 “妹妹,你会把大哥压坏的!!”陆元宵推着轮椅过来,让她吓了一大跳。 最主要,还是怕大哥发怒。 大哥脾气暴躁,连爹娘来了都冷着脸,谁都讨不了好。陆元宵此刻小心道:“大哥,妹妹不是故意的。她才五个月,还不懂事。” 谁知,陆砚书声音轻柔,甚至害怕吓到怀中的奶娃娃。 “不妨事。” 陆元宵瞪大了眼睛。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就转个身的功夫,大哥就护上妹妹了?? 大哥坐上轮椅后,他推着大哥在花园中走了走。 大哥瘦骨嶙峋,衣袍都透着风,陆朝朝就趴在他怀中。 【大哥太瘦啦,抱着不舒服,大哥要多吃点肉肉……身上硌的慌。】心里想着,嘴上还吸溜着口水。 园中萧条不少,早已不复往日的繁荣。 陆朝朝趴在大哥怀里【哇,好大的池子,养鱼养王八就好啦……】 【怎么不开花呢?】 小姑娘碎碎念,陆砚书感受到她蓬勃的生命力,第一次抬头望向天空。 他已经,许久不曾走出门了。 【大哥笑了笑了,哇,大哥笑了真好看!】陆朝朝猛地瞪大了眼睛。 陆元宵偷偷朝大哥撇去,大哥果然很喜欢妹妹。 他就说嘛,这么可爱的妹妹,没人能抵挡住。 哎…… 好想把妹妹偷去学堂哦。 读书好无趣,带着妹妹就很有意思啦。 兄妹三人转悠了一圈,便听得小厮急匆匆喊道:“公子公子……” 是陆砚书的贴身小厮元宝。 元宝跑的满头大汗,瞧见陆砚书坐在轮椅上,一颗心才落回原地。 今儿是公子取药的日子,他遇到姜家下人,打了一架。 元宝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有可疑的红印。 可瞧见公子竟然出了门,激动的眼眶发红。 “公子,小的将午膳取了回来。要不,就在亭子里用?”公子自从无法自理后,每天都用清粥小菜,极少吃肉。 他想要减少如厕的次数。 他在维护自己仅有的体面。 【肉!今儿过节,想闻烤肉的味道!】 【不然,我就要撒泼了!】陆朝朝小脸蛋拧巴着,瞪着清隽的大哥哥。 肉肉的小拳头捏紧,一副要撒泼的模样。 陆砚书莞尔。 元宝看呆了。 八年啊,第一次见到大公子露出了笑容。 他整日伺候大公子,没人知道大公子多想死。他无数次尝试着葬送自己的生命,每一次都是自己祈求着他再多等等。 “去亭子里,支个烤肉摊子吧。” “给我备些肉粥。”他身上太瘦了,朝朝说不舒服。 “是是是!”元宝喜极而泣,一瘸一拐的往小厨房跑去。 没多时,凉亭中便多了个小炉子。 今儿正好有些凉风,倒也不算燥热。 亭子里放着个小炉子,炉子上架着干净的铁盘。石桌上放着不少切成薄片的肉,还有些酱料。 肉粥也温在铁网上,咕咚咕咚冒着泡。 陆元宵折腾大半天,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瞧见满桌肉菜,眼珠子都在发绿。 元宝装了一碗肉粥。 他要给大公子喂饭。 陆元宵便自己夹着薄如蝉翼的肉片,放在铁盘上。转瞬之间,铁网上便迸发出滋滋的油香,撒上调料,空气中全都是孜然味儿。 “哇,这肉又嫩又香。嘶嘶嘶……”陆元宵吃了一口,烫的他张牙舞爪,却又不肯吐出来。 陆朝朝狠狠的吸了口空气。 馋的口水哗啦啦直掉。 “朝朝,喝牛奶。”陆元宵出门时,给她带了牛奶。 陆朝朝愤怒的瞪大眼睛,指了指桌上的肉,再指了指自己的牛奶。一脸的控诉。 将两个哥哥看得直乐。 虽然不会说话,可所有人都明白了她的控诉和委屈! “你没长牙,才五个多月,吃不了肉啊。但你可以闻!哥哥对你好吧?我吃肉,给你闻味儿。”陆元宵贼不要脸。 小家伙眼睛都气红了。 陆砚书瞧见他俩闹腾,心头郁气都散了几分。 “元宝,去拿个甘蕉来。” 许氏每日都让人送新鲜好克化的水果来,元宝很快便取了一个。 “你用勺子刮成泥,给妹妹吃一些吧。五个多月,可以吃果泥。”他当年还未瘫痪时,给弟弟们喂过。 陆元宵试探着刮了一勺,陆朝朝吃的眉开眼笑。 【呜呜呜呜,终于活过来了】 【好甜好甜,好好次,大哥我爱你,我最爱大哥了。】 【唔,三哥笨了点,但也好爱好爱呀。】 陆元宵喂着她吃了七八勺才停下:“明儿又吃,吃太多不消化,怕你拉肚子。咱们慢慢添加啊。” 说完,从石桌上烤了个鸡腿,把肉扒拉下来。 把骨头给了陆朝朝。 陆朝朝这下,直接爬起来亲了他一口。 坐在大哥怀里,吧唧吧唧的啃骨头。 心里满足的吁叹一声【哎,这辈子值了……】 两个哥哥面上差点绷不住笑。 陆砚书寻常只吃几口清粥,吊着这条命。 今儿却将这碗肉粥,吃的干干净净,眼中的光芒,好似重新活了过来。 一直待到下午,陆砚书精力不济,陆元宵才准备离开。 “大哥,需要给你请个大夫吗?” “我不告诉别人。偷偷的,好吗?”陆元宵始终惦记着,他手腕那道恐惧的伤口。 陆砚书摩挲着手指,他手指比以往更灵活了。 这一切,都源于朝朝。 第24章 遇外室 “大哥无事,不用请大夫,也不要告诉母亲。”他看了眼三弟。 “从明日开始,你每日下学,便来我院中吧。我给你补课。”自从瘫痪后,他让人将屋中所有书都搬出去烧了。 元宝将两人送走后。 陆砚书坐在轮椅上,手指掀开手腕上的纱布。 手腕,不知何时,已经光洁一新。 鲜血淋漓的伤口,已经愈合。 他花了八年,才勉强能动的手指,如今已极其灵活。 手臂,可以抬起一寸。 八年了! 他的手,重新感觉到了力量! 溺水陆砚书没哭,未婚妻躲在假山后,导致他瘫痪也没哭,被退婚没哭,被家人放弃他也没哭。 可这一次,他哭了。 元宝回来时,他低声道:“你拿金针来刺我的双腿。” 元宝嘴唇动了动,刚瘫痪时,公子每日都让他敲打双腿,甚至拿针刺双腿。公子依然毫无知觉。 他已经好几年不曾寻找知觉了。 元宝从匣子里抽出金针,轻轻推进公子的腿中。 随着金针一点点的刺入,陆砚书额间涌现出一阵阵冷汗。 “公子?”曾经,整根金针没入,他都毫无知觉。 可现在…… 他双腿紧绷,感觉到一股隐隐的疼痛直达全身。 “公子,好像不太一样了。以前推进去时,双腿软绵绵的,可现在……”元宝瞧见公子满头大汗,惊了一跳。 元宝哇的一声哭出来:“公子,是有知觉了吗?是感觉到痛了吗?” “我去请大夫,我去告诉侯爷夫人!”元宝这八年苦啊。 主子从天之骄子打落尘埃,他这个贴身小厮,也尝尽了人情冷暖。 “不!”陆砚书眼眸深深。 “不要告诉任何人!甚至不要透露丝毫消息!” “不要请大夫!”能救他的,不是大夫。 元宝不解,但他依旧点了头。 此刻的陆朝朝。 陆元宵偷偷从窗户爬进去,将妹妹放了回去。 “过两日,我再来偷你。”这会许氏已经归家,陆元宵还陪着用了晚膳。 第二日一早。 许氏便张罗着要带陆朝朝出去置办首饰。 长命锁啊金手指金项圈,以及小姑娘将来要用的头面,她打算可劲儿的置办。 她算是想清楚了! 她不花。 陆远泽便给外面的姘头花! “夫人,您想的开就好。奴婢还担心,您还要拿私库贴补他们呢。”登枝偷偷松了口气,每次侯府缺钱,只要侯爷皱皱眉头,夫人便巴巴的送上。 还要求着侯爷收,当真卑微到了极致。 许氏面色难看:“砚书的亲事,他要给孽种。还想拿我的钱,养外室一家,想得美!” 马车停在金品楼外。 正巧,另一辆马车也停在此处。 许氏刚下马车,便瞧见对面马车,下来个容貌娇美的年轻夫人。 年轻夫人带着帷帽,穿着一身轻纱长裙,好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 身后嬷嬷抱着个婴孩,大概五六个月的模样。 那婴孩身上的襁褓,竟然是梵文,是寺庙中的东西。 年轻夫人一抬头,眼神落在许氏身上,许氏眉头轻皱,她感觉到了对方眼中的恶意。 可她,明明没见过对方。 “两位夫人楼上请。今儿正好到了一批孩童用的新款。”掌柜瞧见两人,便扬起笑脸,可见双方都是店里的大顾客。 “姐姐年长,姐姐先进吧。”她语气娇柔,但年长两个字,咬的格外重几分。 许氏还对着她轻轻点了下头。 陆朝朝却是趴在丫鬟肩头,脑海里爆发出土拨鼠般的尖叫。 【啊啊啊啊!是孽障,是孽障!】 【是女主和她那外室娘!是我爹的姘头!】 许氏脚步僵硬,身形一顿。 她只觉冒起一股冲天的火气,气得她整个人差点失去理智。 她死死的咬着下唇,才克制住怒意。 难怪那句姐姐年长,她咬的格外重。 “说起来两位可真有缘,女儿都差不多大呢。”掌柜笑着道。 许氏眼神落在梵文襁褓的婴孩身上。 这就是朝朝所说,前世成了我孩子的女主吗?那女婴生的有些瘦弱,但一双眼睛…… 她莫名不喜。 这双眼睛,可以出现在大人身上,但不该出现在孩子身上。 有种深深的违和感。 那女婴手中,还攥着一串佛珠。 佛珠108颗,许氏一眼就认出,那是老太太的东西。 老太太极其珍重,甚至不许自己触碰的宝贝。 许氏呼吸缓缓急促。 对方甚至挑衅的笑了笑。 金品楼掌柜是识货的,瞧见这一串佛珠便不由狐疑道:“传闻护国寺有一串舍灵珠,108颗珠子上面布满梵文,由历代方丈佛法加持。” “中央还有一颗舍利子,更是珍贵无比。当年先皇临终前去求,都不曾求到。” “这一串,倒有些相似。”掌柜越看越觉得像。 年轻夫人轻轻抿唇,声音倒是极其动听悦耳,比少女也不遑多让。 “掌柜谬赞了。” “这便是舍灵珠。”年轻夫人只露出双如水的眸子,和光洁的额头。 裴姣姣享受着众人艳羡震惊的目光。 她看向许氏,侯府那个烂摊子,老太太身子又不好。她在府中操持庶务,在老夫人跟前侍疾,看着苍老了许多。 她浅浅勾起唇,摸了摸鬓间青丝。 登枝却是轻轻皱起了眉头,眼神落在她鬓间发簪上。 “方丈曾说我这一胎,身负大气运,有大福气。这佛珠啊,便赠给小女玩耍。”裴姣姣轻笑着道。 毫不在意,引起众人的惊讶声。 这可是,当年先皇都不曾讨到的宝贝。 裴姣姣怀孕时,曾与老夫人出门上香,路上遇到一个老道。 老道直直的跪在老太太跟前,想求老太太赏碗水喝。说老太太将会得一孙女,孙女乃上天至宝,得上天庇护,将来贵不可言。讨碗水,讨一丝福气。 老太太当时还半信半疑。 谁知到了护国寺,连皇室都求见不得的方丈,亲自迎接老夫人。 直言,她府中将会迎来一位娇客。 小家伙乃上天厚爱之人,若是善待她,府中将会得到天大的造化,贵不可言。 还将佛珠赠与老夫人,结个善缘。 老夫人激动的直哆嗦。 离开护国寺后,老夫人拉着她的手,郑重的承诺:“姣姣,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贵不可言,自然是她的景瑶。 至于许氏所生的女儿,谁也不曾在意过。 第25章 天才的母亲 “这位夫人有大富贵呢。”众人不由恭维着。 这佛珠,可是极其珍贵之物。 裴姣姣憋屈了多年,此刻眉宇不由扬起几分骄傲。 “我那儿子,更会读书呢。年仅十岁,便考取了秀才,今年十五,又与姜姑娘订了亲。明年,就要参加乡试了。”裴姣姣瞥了眼面色发白的许氏,心中满是痛快。 “哎呀,定的可是大理寺卿的嫡女?前些日子,听说定了个天才少年呢。” “是天才少年陆景淮公子的母亲吗?” “原来,竟是夫人之子?” 裴姣姣微点了头。 “姜姑娘果然好运道,听说小时候订了门亲事,可那未婚夫没福气,成了个残疾人,瘫痪在床,屎尿都要人打理。” “如今又定了个天才少年。” 裴姣姣轻笑一声:“好姑娘,当然要嫁给好男儿。那等残废,岂能相配?”语气不屑。 众人越发热络了几分,那陆景淮十岁中秀才,可是最有希望问鼎状元。 新科状元,今年二十九。 而陆景淮,才十五。 将会是北昭最小的状元。 掌柜也不由露了几分善意:“这婴孩身上的锦被,是平安锦吧?” 平安锦,是护国寺专门用来庇佑婴儿之物。 需要至亲跪千层梯,一步一叩才能求得。 裴姣姣微笑着点了头。 “这丫头啊,生来体弱,相公疼她,跪求来的平安锦。”裴姣姣摸了摸女儿的脸颊。 当初,她怀上长子陆景淮,拼了命的教导他。 让他追逐许氏长子,陆砚书的脚步。 可陆砚书就像天边的一道云,不可捉摸,无法触碰,让凡人只可仰望,不可比肩。 那是她,和儿子的噩梦。 没人比她更清楚。 因为陆砚书,陆远泽对许氏渐渐动摇了。 陆砚书,太过优秀,优秀到让一个父亲,再也无法舍弃他。 甚至那段时日,他不自觉将忠勇侯府的荣辱,都挂在了那个孩子头上。她的景淮,从小被自己逼着,去追逐陆砚书。 他没忍住,偷偷去看过那个惊才艳艳的少年,被打击的心神不安。 整个人都垮了。 大病一场。 幸好…… 裴姣姣嘴角轻勾,幸好,小贱种命不好。就如天边一抹彩虹,惊艳,却又转瞬即逝。 这些年,她每日不敢松懈,逼着儿子景淮,一点点取代他的位置。 而当年的陆砚书,早已成了残疾,成了侯府丢脸的存在。 待女儿出生,她的待遇更是直达顶峰。 老太太将她看得如珠如宝,侯爷更是疼到了极致。 此刻她摸了摸女儿的脸颊:“她啊,从小就受父亲宠爱。我怀她时馋嘴,她父亲托人从关外送了一筐荔枝。跑死三匹马。” 许氏眼眸微暗,她也曾得到几个荔枝。 陆远泽眼巴巴的捧来,她如获至宝。 荔枝表皮干涩,果肉已经有些泛酸,哈,原来是别人吃剩的! “夫人好福气。” “能得护国寺方丈预言,这孩子啊,是有大富贵的。”众人都不由凑近了看。 本想夸几句孩子好看,却又瞧见身后还有个白白嫩嫩,粉雕玉琢的小婴儿。 两边对比之下,这平安锦中的孩子,衬托的像个猴儿。 对方,就像是观音座下小仙童。 实在夸不出口。 陆朝朝趴在丫鬟肩膀,感觉到母亲浑身气得颤抖,小脸蛋皱成了一团。 【哼,那瞎了眼的老方丈,这双眼睛干脆别要了!】 【瞎成什么样了】 陆朝朝瞪得眼珠溜圆,又看了眼前头的佛珠。 “这108颗佛珠,都是得圣僧开光过,任何宵小都不敢造次呢。这马上七月半,岂不是邪祟都不敢靠近?”众人越发艳羡。 裴姣姣接受着众人的追捧。 她丝毫不怀疑许氏,毕竟,她和侯爷在一起十七年,许氏并未发现丝毫异样。 许时芸啊,信极了陆远泽。 陆朝朝眼瞅着那串佛珠,旁人看不见,可她看的清清楚楚。 108颗佛珠,每一颗都有淡淡的金光缠绕,是真正能护佑人的好东西。 她只觉怒火中烧。 她们怎么配! 那方丈老糊涂了! 【老东西老东西,瞎了眼的老东西,欺我娘亲!】 【娘亲,她头上的簪子,是你的嫁妆!嗷嗷嗷,气死我了。】 许氏听得心惊肉跳,上次她骂亲爹,可把亲爹头发都劈了。 陆朝朝调动一丝灵气,直直的朝着那串佛珠劈去。 裴姣姣正享受着众人吹捧,突的…… 听见一道清脆的断裂声。 众人一愣。 众目睽睽之下,那串佛法加持过的佛珠,竟是生生断裂,噼里啪啦掉落一地。 泛着金光的佛珠,碎裂一地。 金光四散,落地的瞬间,就变得灰扑扑的,毫无神采。 “哎,怎么突然裂了?这可不是好兆头!” “这珠子上的光华也没了。”众人大惊。 有人捡起一颗珠子,方才摸起来温润光华,还铺着一层淡淡的金光。可现在…… 竟成了一颗颗朽木。 轻轻一捏,直接碎成了木屑。 所有人都觉头皮发麻。 裴姣姣仿佛被卡住了脖子,一副震惊恐慌的模样。老太太把这玩意儿看得多重,她是知道的。 许氏紧紧的闭着唇,深怕自己笑出来。 “传言,这加持过的舍灵珠,坚不可摧。可现在,它无故断裂,灵气散尽。” “这位夫人,莫不是触怒了什么?” 说完,许氏急忙往旁边躲开了。 话音刚落,裴姣姣身边霎时空了一大片。 众人一脸忌讳。 “你!”裴姣姣呼吸微滞,她呆呆的看着众人,瞬间红了眼睛。可许氏此话,有理有据,她又无法反驳。 甚至掌柜还隐晦的看了她一眼。 “这位夫人,不好意思,可否请您下次再来。不好意思……今日店中,不大方便。”掌柜只觉背后发寒。 这马上七月半,鬼门大开,整座城都要闭门三日。 他可不敢触碰什么邪魅的东西。 能把舍灵珠干翻,鬼知道她做了什么。 裴姣姣气得双眼发红,贝齿紧咬,她死死的瞪着许氏。 “夫人,先回去吧。”身后的丫鬟拉了拉裴姣姣衣袖,侯爷虽然给她足够的宠爱,但绝对不许她闹事。 他将脸面,看的极重。 否则,也不会养着她十七年,也不敢接回府。 裴姣姣转身欲走,可许氏却轻轻抬了抬手。 第26章 抓贼 “这位夫人留步。”许氏满含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你还欲作何?”裴姣姣语气带了几分不悦,眼神怨毒的看着许氏。 许氏摇了摇头:“此话有些冒犯,但事关夫人脸面与尊严,不得不拦下夫人。” “夫人鬓边发簪,哪里来的?”她指了指裴姣姣头上的镂空发簪。 那一丝丝镂空的金线,勾勒的发簪灵动逼人。 裴姣姣眉宇间闪过一抹心虚,但很快又直起了脊背。 “是我夫婿所赠。乃他族中祖传之物。怎么?忠勇侯夫人,连这点东西都买不起?”这根簪子,是上次景淮考上秀才,侯爷送给她的。 许氏眉眼凌厉。 “可真是奇怪了,我陪嫁之物,怎会戴在你的头上?!” “登枝,报官!”许氏双目泛着寒光。 这,可是她私库中的东西! 陆远泽,好大的狗胆! 吃她的穿她的,还拿她的嫁妆养姘头! 今儿,非要扒他一层皮! “不许报官!”裴姣姣猛地娇呵一声。 那嗲嗲的娇柔之声差点没夹住。 “这簪子,是我相公族中所赠,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你的?你怎能凭空污蔑?”裴姣姣欲语泪先流,倒是惹的不少人心疼。 她身段窈窕,即便只露出一双如水的眸子,都勾的人动人心魄。 许氏的美,是端庄大方的美。 登枝不敢离开,便让人偷偷跑出去报了官。 “证据?这簪子,是我十五那年,亲自画图纸,亲自命人打造。这世间,绝无第二根相似的簪子!” “图纸还在我府中,你可要看证据?” “或者,你大概从未仔细瞧过吧。”许氏心底涌起一抹怨恨,十五岁的她,初次动心,便飞蛾扑火,葬送一颗真心。 “这是我与侯爷的定情信物。金簪内部,刻着我与侯爷的名字,恩爱不移呢。”真是讽刺啊。 这是她当年为了纪念与陆远泽的爱情,亲自设计的图纸,千丝万缕的金线重重叠叠,发簪里面包裹的,是她与陆远泽的名字。 许氏心口钝疼。 突的,一双小手握住了她的食指。 【娘亲,不气不气。气坏身子,对头称心如意。】 许氏朝着朝朝笑了笑。 没多时,官差便来了。 裴姣姣面色微白,身后的丫鬟猛地瞪了她一眼,这是陆远泽留下的丫鬟。 既是为了伺候她,也是为了看管她。 “是谁报的官?”来人面色威严,瞧见许氏,对着许氏行了一礼。 许氏如今有三品诰命,这些在京城里混的侍卫,将惹不得的,记了个清清楚楚。 老太傅嫡女,当朝尚书许意霆的亲妹妹。 许尚书三十七岁,便坐到了尚书之位,这京城谁不忌惮。 这许家可真是好命,原本陛下忌惮,许意霆在三品之位坐了八年,谁知一朝诬陷。 反倒升官。 “是奴婢报的官。这位夫人头上所戴发簪,乃我夫人嫁妆。不知为何,竟到了这位夫人头上!” “这位夫人,可是京中天才少年陆景淮的母亲,总不能是个贼吧?”登枝捂着嘴轻笑。 大名鼎鼎的少年天才,天纵之资,可惜,却是踩着大少爷陆砚书上位! 裴姣姣面色通红。 方才被称作天才少年的娘亲,被捧得有多高,此刻就被摔的有多惨。 “我没有偷!”裴姣姣猛地瞪向许氏。 她就是嫉妒自己有个天才儿子! 登枝却是飞快的从她头上扯下发簪,哪知发簪勾着发丝。 登枝可不会心疼,直直的一扯。 那簪子霎时被夺下。 登枝心头痛快,直接将簪子在地上踩得弯曲。 然后露出其中的陆与许。 “这,这果真是许夫人的发簪!里面还有许夫人的名字呢。”围观众人惊愕不已,对着裴姣姣指指点点。 “难道,天才少年的娘,竟然是个贼!?”甚至有人呢喃出声,这可把裴姣姣刺激的浑身发抖。 “不!不是我!”她近乎怒吼!裴姣姣气得浑身发抖,丫鬟抱着陆景瑶慌忙朝着小厮使了个眼色。 “天才少年,陆景淮的母亲竟然是个贼。偷的还是别人的嫁妆!”围观众人讥笑出声。 “我没有,我没偷!”裴姣姣心头慌乱,儿子如今名声极好,势头一片大好,还结交到了贵人。 登枝不屑的瞥了她一眼:“没偷,这东西怎么在你头上?” “你说没偷,那把你相公叫出来对峙。” 裴姣姣一下子噤声,死死的咬着唇,不敢说出陆远泽的名字。 更是因着这一句,吓得头皮发麻。 众人一见,嘿,这还真有猫腻啊。 “嘴里喊着没偷,你怎么不敢叫你相公来?” “这位夫人穿的人模狗样,竟然偷人家嫁妆!” “哎呀,那位天才少年,不会就是用偷来的东西,供出来的吧?”这会正好在金品楼大门口,来来往往百姓不少,纷纷指指点点。 登枝不着痕迹的吐了一句:“听说前几日他和姜家定亲,抬了不少礼呢。这礼,也是偷来的?” 裴姣姣眼皮子直跳。 官差惹不起侯府,但又忌惮裴姣姣的儿子。 陆景淮在天鸿书院念书,据说被院长收为关门弟子。甚至被院长直言,陆景淮的才能,足以连中三元! 官差便道:“辛苦这位夫人随我走一道。” 裴姣姣不想走,若走了,她今日有嘴也说不清。 丫鬟看了她一眼,扯了扯她的袖子,若不走,留在此处只会越描越黑。将来对陆公子毫无益处! 辛辛苦苦建立的名声,将会毁于一旦! 裴姣姣不甘不愿的走了。 “奴婢便随官爷走一道吧。”登枝便代表许氏,一同去了衙门。 还让映雪回府,取了当年的图纸,以及嫁妆清单。 许氏给朝朝挑了礼物,便施施然回府。 她刚回府,老太太便让人请她到德善堂。 林嬷嬷来势汹汹,眼神泛着凶光。 许氏站在德善堂外。 “老夫人正在午睡,辛苦夫人等等了。”林嬷嬷面色不善,竟然丝毫不打算让夫人进门。 许氏眼皮子微挑。 当年刚成婚,老太太也是如此给她立规矩的。 当时陆远泽劝着,说老太太孤身一人抚养他们兄妹长大,吃了很多苦头,若有些情绪,还让许氏担待些。 许氏在门外晒到眼前泛晕。 而现在…… 第27章 砸锅卖铁还嫁妆 “搬个凳子来。”她看了眼觉夏,觉夏立马笑吟吟的应下。 一会儿工夫,老太太门前便架起一个小桌子,小椅子,许氏躺在上头,登枝打着扇。 许氏悠闲的模样刺痛了林嬷嬷,也刺痛了屋内人。 不过半个时辰,老太太便悠悠转醒。 许氏进门时,老太太看不出半分疲态,眉宇间反倒盛着几分怒意。 “今儿在外头,你跟人起了冲突?”老太太眉宇间满是不喜。 “你是我侯府儿媳,代表的是侯府脸面……” “听说,你还把那陆景淮的娘,送进了大牢?”老太太呼吸都有几分重。 如今,陆景淮可是她的好大孙儿,可是她的心肝宝贝。 许氏生的几个不中用,她越发看重陆景淮。 许氏站直了身子,眉宇含着几分浅笑。 “母亲消息知道的真快。”她捂着嘴轻笑。 “不过是些小事罢了。谁把消息送来打扰母亲清修?” 林嬷嬷面色不愉。 屋内有些闷热,老太太喜静,又怕冷,这个天都不愿用冰盆。 “那陆景淮,人称最有可能连中三元的天才少年。你将他母亲下大狱,岂不是坏了一个孩子的名声?你也是做母亲的,怎能这般心毒?”老太太光是想想,都觉恨的厉害。 许氏轻皱着眉头。 “母亲好没道理,他母亲头上戴着我嫁妆,她是个贼!贼偷东西,下大狱有什么错?” “况且,他吃的用的,谁知道是不是偷来的呢?” 此话一出,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眼睛都红了,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儿媳已经让登枝找出嫁妆清单,送去了县衙。听说丢了不少东西。” 老太太面色大变。 当初她的嫁妆,价值连城。 进门为表诚意,许氏就把嫁妆钥匙分了三把。侯爷陆远泽一把,老太太一把,许氏一把。 许氏大度,老太太私下取了不少东西送给裴姣姣。 “胡闹,这等事私下解决便是,何苦不饶人?那孩子乃人中龙凤,何苦得罪人?”老太太死咬着牙,哪里肯让乖孙子背上这等骂名。 前途尽毁啊。 她眼神怨毒的看着许氏,这个毒妇! “母亲,您是不知东西的贵重。” “儿媳府上三个哥哥,当时三个哥哥掏空了私产,贴补芸娘。价值极大,此事不可私了。” “公了还无话可说,若私了,我那三个哥哥性子不好,将来对陆公子更无益处呢。” 老太太语气一滞。 许大老爷,刚上任尚书,执掌全朝。 侯府,惹不起。 “这嫁妆流传出去,只怕府上也出了家贼。正好揪出那个贼!”许氏此话说的老太太心惊肉跳。 直到傍晚。 老太太传话来,说是抓着那个贼了。 许氏带人过去时,眉眼闪过了然。 她就猜到,对方会把林嬷嬷推出来顶罪。 老太太面色极其难看,微闭着眸子:“跟随我五十年,她太让我失望。你的嫁妆,皆是她一一偷出去贩卖。” “那陆景淮的娘,想来是无辜买家。” 她威胁似的看了眼林嬷嬷。 林嬷嬷的儿女,皆在府中管事,是老太太的心腹。 为了救陆景淮的名声,老太太宁愿自断臂膀。 许氏心头苦涩,只淡淡道:“送去府衙吧。林嬷嬷儿女乃贼人之子,断断不可留在府中。将来指不定为母寻仇,反倒是祸患。” 林嬷嬷猛地瞪大了眼睛。 却被老太太命人堵住了嘴。 “丢了的嫁妆,必然是要一件不少寻回来的。”许氏扫了老太太一眼,心头痛快无比。 老太太近乎咬着牙,一字一顿的应下。 “理应如此。” 待许氏离开,登枝早已从府衙回来。 登枝眉眼带着喜意,关上门,小声道:“夫人,只怕对方要砸锅卖铁了。” “十七年啊,偷了十七年的嫁妆,如今尽数送回,恐怕要少半条命。” “奴婢打听过,那陆景淮在外极其神秘,从未有人知晓他爹娘是谁。只知他豪掷千金,又主张英雄不问出处,广交天下好友。许多寒门学子,都与他是极好的朋友。” 许氏露出一丝嘲讽:“拿着我的钱,豪掷千金,可真清高。” “不问出处?他有什么资格问出处,他是外室子啊,最让人不屑的身份。” 【前世,他结交寒门士子,连中三元,名声极好。】 【后来他亲妹妹,就是母亲的养女陆景瑶,亲自举报许家和母亲谋反,许家全族被杀。】 【完美的除掉了我舅舅,还有娘亲。正正经经嫁进了侯府,一点污水没沾……】 【前世,我们家就是祭天的。】 许氏听着女儿的心声,心都在滴血。 好,好的很。 “寒门士子?谁不知寒门最是看重名声品性。若爆出他是外室子,乃私生子,他还能这般如鱼得水吗?”许氏低声呢喃。 夜里,许氏睡的安稳。 而整个侯府,彻夜未眠。 老夫人的私库大开,一件一件往外搬奇珍异宝。 老太太跪在小佛堂,佛珠都快扯烂了。 “卖了,全都卖了,赶紧填亏空。” “娇娇还在狱里,景瑶哭的眼睛都肿了。景淮心里也不好受,若这次名声无法挽回,对景淮的影响太大了。”陆远泽面色难看。 他的私库已经卖的一干二净,甚至将庄子都挂了出去。 这一刻,他不由恨上了许时芸,害的他如此窘迫狼狈。 害得景淮污名缠身,简直毒妇! 第28章 偷妹妹出门 天不见亮,陆元宵便来给许氏请安。 他眼睛上挂着两个黑眼圈。 “娘,昨儿夜里好吵啊,家里跟闹贼似的,窸窸窣窣响个不停。”他揉了揉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许氏神清气爽,她当然知道为什么。 “兴许是家里闹耗子吧。放心,娘放了耗子药,晚上就清静了。”许氏暗含深意。 “小点声儿,你妹妹昨夜没睡好,估摸早上要补觉呢。”许氏陪着儿子用了早膳。 陆元宵匆匆吃了几口,便背着个书袋喊道:“我去看看妹妹,看完就走。” 登枝不由笑道:“怀孕时,他就念着不要妹妹,妹妹娇气爱哭,现在每日上学放学,看完才走。”简直真香。 而陆元宵,此刻偷偷窜进了屋内。 “妹妹,我来啦。我给你带了一壶奶,带了尿布,带了换洗的衣裳。” 【开心开心,哥哥来偷我啦!】 【哥哥还带了我最喜欢的花布袋来装我!】 陆朝朝手一张,就被哥哥装进了袋子里。 【快走快走,不然映雪姐姐要来看我啦……】陆朝朝趴在袋子里,露出个小脑袋。 陆元宵做贼似的推开窗,背着妹妹跳了下去。 今儿府上忙碌的厉害,竟真让她把妹妹偷了出去。 陆元宵将布袋子挂在胸前,妹妹从袋子里掏出脑袋,露出粉雕玉琢的小脸。 京城乃北昭最繁华的地带,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陆朝朝眼珠子都不够用了。 糖人好看! 买! 陆元宵买了个糖人儿,自己吃一口,妹妹吃一口。 陆朝朝看着小玩偶眼睛都移不开。 买买买! 空气中都散发着自由的金钱的味道。 以及,纸钱燃尽的味道。 道路两侧有不少人跪着烧纸,家家户户门上都贴着崭新的神画,来往之人面上还有淡淡的恐惧。 “妹妹别怕。” “每年七月十三到七月十五,这三天,所有人都闭门不出。” “这是鬼门大开闹邪祟的日子,生人避让。这些纸元宝,纸钱,都是烧给他们的。门上的神画,有镇压邪祟的作用。” “放心吧,每年陛下都会请护国寺方丈出山。在京城镇守,绝不会出问题。” 他摸了摸妹妹小脑袋,突的…… 后头传来一阵声音。 “胖汤圆,你布袋里装的是什么?为什么会动?” 陆元宵嗖的一下把妹妹按进袋子里。 “关你屁事?”他将袋子护在身前,神色满是防备。 “胖汤圆,你好娘哦。竟然背个花布袋,哈哈哈哈……读书不行,打算做女孩了吗?”对方语气极为挑衅。 这是护国公家的小孙子李思齐。 身后还站着两个小公子,姜家嫡子,姜云墨。 他便是姜云锦的弟弟。 还有一个是小和尚。 这是皇帝的四皇子,今年才六岁。听说出生时命格不好,生来就体弱多病。 出生就日夜啼哭不止,眼睛都不愿意睁开。 送到了护国寺做小沙弥。 但看起来依旧瘦弱。 “你才娘!你全家都娘!”陆元宵已经到了书院前,吐了吐舌头,绝不给他。 “那你为啥背个花布袋?反正,我死都不会背这么花里胡哨的袋子。”李思齐翻了个白眼。 姜云墨在旁边附和:“就是。” 陆元宵压根不愿理他,姜家都是背信弃义落井下石之人,呸! “快把袋子打开给我看看!”李思齐想抢。 正好。夫子手拿戒尺走进了门,他才怏怏的坐下。 还狠狠的瞪了一眼陆元宵。 心里越发好奇,他袋子里到底带了什么宝贝。 这是国子监的启蒙班,学生年龄在七八岁。 班上统共十二人。 陆元宵家世中等,学业差,又因为姜云墨在其中掺和,导致他在班上略有些受歧视。 甚至被同窗排斥。 他唯一的好朋友,最近病了,便不曾来书院。 夫子在堂上摇头晃脑的讲课,陆元宵时不时低头看看妹妹。 李思齐越发好奇,对着远处使了个眼神。 便有人吸引陆元宵注意。 陆元宵一个不察,便被李思齐将花布袋抢了过去! 砰! 花布袋将桌上的书本打落在地。 夫子面色严厉:“元宵,你站起来,夫子方才讲了什么?” 陆元宵面色愕然。 【为政篇:孟懿子问孝,子曰:“无违。”樊迟御,子告之曰:“孟孙问孝于我,我对曰‘无违’。”樊迟曰:“何谓也?”子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 陆元宵顿时背诵出来。 夫子看了他一眼,摆手让他坐下。 李思齐朝着他挑衅一笑,然后低头朝花布袋看去。 ????? 这一低头,便瞧见个粉雕玉琢白瓷般精致的娃娃,正撅着屁股坐在袋子里,抱着小脚啃着。 瞪着黑黝黝的眸子,看向他。 她只露出个脑袋。 肥嘟嘟的小脸蛋,正傻呵呵的乐着,咬着脚指头,一脸呆萌。 李思齐瞪大嘴巴,夭寿了! 陆元宵把他妹妹偷出来了!! 陆朝朝瞥见他,小脸皱了皱,犹豫一瞬,大度的将脚丫子递过去:“啊。” 李思齐满脸呆滞。 压低声音道:“谢谢款待,但我……不爱啃脚指头。”面色有些纠结。 婴儿爱啃手脚也就罢了,咋还请别人啃呢? 或许,在她们眼里,这就是好东西齐分享的快乐? “给我看看!”姜云墨戳了戳他,李思齐眼睛一瞪,抓紧花布袋,挡住了他的目光。 陆元宵坐立难安,一直煎熬到下课。 猛地冲到李思齐面前! “还给我!”他眉宇都冒了冷汗。 姜云墨在中间使坏,他一直被李思齐针对,万一李思齐欺负妹妹怎么办? 他就不该把妹妹带过来,陆元宵眼眶发红。 “怎么跟齐哥说话呢?大呼小叫的,信不信……”姜云墨话还未说完,李思齐便狠狠瞪了他一眼。 “嘘……”李思齐抬手在嘴边。 然后宝贝似的捂着花布袋:“陆元宵,你跟我来!” 姜云墨抬脚跟上,他立马斥道:“姜云墨,你不准过来。” 姜云墨气得跺脚,花布袋里到底什么东西?竟然惹得李思齐,斥责他! 国子监极大,园子里更是花团锦簇。 李思齐让书童站在假山外放风,四皇子和陆元宵躲在花丛中,陆元宵鼻尖都冒了冷汗。 “你快把妹妹还给我!” 李思齐瞪了他一眼:“我又没欺负你妹妹!” “你胆子可真大,居然敢把妹妹带来书院。你是偷来的吧?”这么漂亮可爱的妹妹,他要是带出来,他娘肯定打死他。 第29章 书院一日游 “你会不会带人,你妹妹热到了,身上都长了痱子!”他偷偷解开布袋,小娃娃才舒服点儿。 陆元宵见妹妹趴在他怀里,安然睡着,才微松了口气。 “你妹妹真好看。”李思齐满脸羡慕,陆元宵竟然有个这么漂亮的妹妹。 “那当然了。我妹妹超可爱,她还会亲亲我。”陆元宵一脸骄傲。 李思齐心里不是滋味儿。 他娘只生了三个嫡子,妾室倒是生了女儿,可长得跟个猴儿似的。 他看了又看,满脸不舍的将孩子还给陆元宵。 陆元宵又挂在了胸前的布袋子里。 “她叫什么名字?”李思齐眼巴巴的看着。 陆元宵原本不喜他,可见他喜欢妹妹,又忍不住炫耀:“她叫朝朝,陆朝朝。” “真好听。” “你妹妹吃什么?等会午膳,你与我一桌吧。”李思齐担心他照顾不好朝朝,不由开口道。 四皇子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早上带出来的牛奶馊了。我不和你坐,我讨厌姜云墨!”陆元宵一脸尴尬,天气太热,把妹妹口粮捂坏了。 “等会我让人去厨房讨要。” 李思齐顿了顿:“那姜云墨,中午不许和我坐。我替你保护妹妹,绝对不告诉别人!”友谊的小船,就这么翻了。 “那……你妹妹可不可以给我多抱抱?”李思齐眼巴巴的看着。 她好好好可爱啊。 陆元宵沉吟片刻,点头应下。 陆朝朝醒来时,便瞧见几个小哥哥把她围在中间,被唬了一大跳。 【好大一张脸,吓死我啦……】 “嘘,朝朝妹妹不要哭。我给你喂牛奶。”李思齐是护国公的小孙子,护国公与许家政见不合,两边是多年的死对头。 护国公府,与许家针尖对麦芒,早已不合多年。 李思齐,自然对陆元宵也没好感。 而此刻…… “你妹妹要不要换尿布?” “你妹妹喝不喝水?” “明天还能带你妹妹来书院吗?你妹妹能对我笑吗?”李思齐问个不停。 陆朝朝听得声音,咧着嘴便冲着李思齐笑开了花。 李思齐喜得眉开眼笑。 “你妹妹对我笑了!!你妹妹冲我笑了哎……”他忍不住轻轻贴了贴脸颊,好软好香,浑身都透着一股奶香。 陆元宵直摇头:“明儿就七月十三,我们要出去游街。” 读书人身上有文气,大声背诵时更是会涌现浩然正气。 每个书院,这三日都要轮流在街上游街,边走边背,驱散出鬼门的邪祟。 而普通百姓,这三日就会闭门不出。 李思齐猛地看向四皇子,果然,四皇子面色苍白,还透着深深的恐惧。 “你别怕,等会放学就立马回寺庙。” 四皇子摇了摇头:“母妃身子不好,我要留在宫中陪她。况且,方丈进宫,他也能护我周全。” 陆朝朝眨巴眨巴眸子【啊,这是天阴之体啊。】 【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生来体弱,若不是生在皇家,有龙气护佑,只怕出生就夭折的命。】 【不过活着也受罪,阴人生来能见鬼,七月半岂不是要吓个半死?】陆朝朝在心里吐槽。 陆元宵瞪大了眼睛。 难怪四皇子常年住在护国寺,今年若不是他母亲贤贵妃病重,只怕都不能回宫。 “等会放学,你早些回宫。别冲撞了脏东西。这三日,可千万别出门!” 他身子弱,又是阴人,很容易被恶祟夺舍。 果然,刚用完午膳,宫里便来人将四皇子接走。 “他三年那年想家,七月半那日偷跑回宫。等他清醒过来,已经是三日后。那三日他性情大变,据说贤妃娘娘都被他吓得大病一场。”李思齐叹了口气,他知道的还要更多一点。 那次,四皇子双眼血红,活生生咬死贤妃的狗,吸干了血。 整个人宛如恶灵。 醒来后记忆全无。 那三日,便是被邪祟占据了身体。 “最惨的是,三岁前他都不敢睁眼,每日拿纱布捂着眼睛。”小时候经常见鬼,这也是他小时候极其难带的缘故。 “就没有办法挡住邪祟上身吗?护国寺高僧也做不到吗?” “生来就体弱多病,在清冷的寺庙住着,与父母常年分离。还要时刻注意被夺去身体。” 陆元宵以前总觉得四皇子性情清冷,如今看着,倒觉得对方可怜。 李思齐摇了摇头:“方丈只能保他一时平安,贤妃娘娘遍寻天下,也找不到一劳永逸的法子。” 两人有了共同养崽崽的经历,反倒觉得对方人不错。 【这多简单?】 【把我的胎毛剪一戳,阎王见了都害怕。】陆朝朝翘着肉呼呼的小脚,嘴里卟噜卟噜的不停。 她发现了,每日多卟噜卟噜,对她发声有很大帮助。 哎,啃手啃脚的天性,简直无法克制。 而且最近她总觉得牙根痒痒,估摸着要长牙了。 陆朝朝烦躁的抓了把头发。 “哎哎哎,别抓别抓,就这么两根,别抓秃了。”陆元宵听她提起胎毛,稍稍留意了一眼。 她的胎发并未剪,尚还留着。 可他对妹妹有些怀疑,这两根软绵绵的胎发,能挡邪祟上身?真的假的? 一个下午,两人就有了深厚的革命情谊。 直到放学前,两人还腻腻歪歪的看着花布袋,笑的一脸温柔。 陆元宵满脸笑意,他又交到一个新朋友啦! 刚走出书院大门。 他便瞧见立在门口,沉着脸提着棍子的许氏。 “嗷嗷嗷嗷!!!” 陆元宵前脚刚出大门,后脚便被打的嗷嗷叫。全城都能听见他的惨叫声。 众人眼睁睁看着许氏,从他书袋里抱出个白嫩嫩的奶娃娃。 奶娃娃生的冰雪可人,一副讨喜的模样。 “陆元宵,你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把妹妹偷来书院!!”许氏暴跳如雷,天知道她今儿多么恐慌。 几乎将半个京城都掀过来! “我看你是皮痒了!!我让你胆大,让你偷妹妹出门!” “下次还敢不敢?下次还敢不敢?!!”许氏抄起棍子追着打,陆元宵嗷嗷叫,心里琢磨着。 下次还敢! 第30章 中元惊魂 “去跪在祠堂,没我的准许,不可出来。”许氏绷着脸,紧紧的抱着女儿。 陆元宵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哦了一声。 然后默默去跪祠堂。 登枝今儿腿脚都吓软,这会才稍稍回过神来。 【娘亲不要怪哥哥,朝朝好想出门呀……】 吧唧,在许氏脸上亲了一口。 许氏看了眼笑的没心没肺的女儿:“今天就你最高兴。可把娘亲吓死了。”光是想想,她都后怕不已。 “小公子也是喜欢妹妹,夫人……”登枝想给陆元宵求情。 平日里陆元宵嘴甜,从不摆少爷架子,几个丫鬟都极其心疼他。 许氏嗔怪的瞪了她一眼:“行了,跪到饭后吧。” 登枝立马喜滋滋的吩咐下去,今儿提前半个时辰开饭。 “夫人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登枝不由偷笑,要不是夫人今儿心情好,只怕小公子要屁股开花。 许氏抿着唇轻笑。 今儿一大早,她私库丢失的东西,尽数找回,还收了一大笔赔偿金。 这些年她做冤种的付出,至少金钱上有了弥补。 侯府,怕是只剩个空壳子。 “唔,老太太一大早,眼圈都是黑的。便说要去上香。” “恐怕是看那边去了。”登枝不服气。 “夫人,要不……” “咱们和离吧?”登枝想了无数次,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陆朝朝霎时在怀里蹦起来【和离和离和离!】 【换新爹,换新爹!】 “您看,小小姐都偷着乐呢。”登枝实在不愿,夫人再受磋磨。 光是想想过去十七年,生活在一场骗局之中,她便替夫人委屈。 许氏神色微怔。 “登枝,我有三子一女,自古以来,女子和离回家,没有带走子嗣的。”除非,对方自愿放弃。 如今,陆远泽的筹码还不够。 还不足以让他舍弃几个孩子。 登枝见她没说话,便吩咐人摆了晚膳。 傍晚时,老太太和陆远泽回了侯府,两人神色疲惫,眼底都有着隐隐的怒意。 许氏打乱了他们所有的计划。 “你那个媳妇,实在太过恶毒,她竟然想毁了景淮!” “景淮可是我侯府的种,是侯府的希望!你瞧见景淮今日强忍落寞的模样了吗?看的我心疼啊。”老太太捏着帕子落泪。 林嬷嬷是她的心腹,也被推出去顶罪,这次俨然伤筋动骨了。 “她也是做母亲的,怎么这般心狠手辣?” “就因为她生的孽种不争气,也要毁了别人的孩子吗?”老太太拐杖砸在地上砰砰作响。 陆远泽皱着眉头。 “娘,慎言!他们不是孽种,那也是我的孩子!”陆远泽神色有些犹豫。 老太太砰的一拐杖,砸在他脑袋上。 痛的他捂住脑袋,手心溢出一丝丝血迹。 “糊涂!” “若是当年的砚书,也就罢了。现在,他是个残废!是个吃喝拉撒,都需要人料理的残废!” “活着只会给我侯府蒙羞!” “景淮多聪明?名动京城!景瑶更不必说,得方丈预言,贵不可言!而姣姣呢?没名没分的跟着你,委屈十七年了!” “许时芸那个毒妇!”老太太神色怨毒。 这次,差点害得景淮名声尽毁,全盘皆输。 “她娘家势大,我原本计划着,若她这一胎孩子早夭,便将景瑶养在她名下。记在她名下,有了感情,便不会防备。”对许家,对许时芸做什么,都有机会。 将来景瑶大义灭亲,还能得个好名声! 可惜…… “若景瑶在身边,咱们也能解解相思之苦了。好好的孙女,却要养在外头,见不得光。” 陆远泽眸子微动,却什么都没说。 天色渐暗,府中下人纷纷关紧门窗,检查门窗是否贴上门神。 子时…… 天边涌现出一阵一阵的白雾,将一切都遮掩其中。 白雾之中,隐隐出现形态各异,张牙舞爪,骇人的生物。 有无头人漫无目的,四处找头。有断臂残肢,有血盆大口,各种奇形怪状,令人恐惧的存在。 尽数漂浮于天空之中。 耳边隐隐出现一道道尖利的声音。 许氏披着衣裳,登枝连油灯也不敢点,就着月色道:“夫人,您放心吧,四处都贴了门神。墙脚还撒了黑狗血,完全着呢。” 许氏看了眼睡的安然,热的踢开了锦被,露出雪白小肚子的陆朝朝。 许氏拉了拉朝朝的衣裳,遮住肚子。 “今儿,怕是只有朝朝睡的好。” “元宵可出去了?他,有没有用膳?”许氏面色有些不好意思。 觉夏噗嗤笑道,压低声音:“您放心,元宵哥儿早就回去休息啦。出门前,奴婢差人送了点心。” “这会应该游街去了。” 门外呼呼的风声,隐隐还夹杂着鬼哭狼嚎,听的人头皮发麻。 “每年七月半,都人心惶惶,哎。”登枝叹了口气。 “今夜,好像比往年更骇人。这雾,都伸手不见五指了。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往年只要关上大门,还能在院里活动。 可今年,白雾竟然入了府内。 白雾入府,好似府内也出现许多莫名的东西。 “下人都进屋避让了?”许氏问道。 明明是盛夏,如今却觉得蚀骨的寒,摸了摸胳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下午便吩咐下去,让他们避让回屋。这会院里没人。” “只怕要等天明才会好转。” “我这眼皮子跳的厉害,也不知道元宵怎么样了?”这是陆元宵第一次参加游街。 北昭有规定,读书人年满八岁以后,便可以参加游街驱邪。 一切自愿。 “怎么迟迟听不到读书声?”往年这街上,震耳欲聋的读书声不绝于耳。总是能驱散可怕的黑暗,带来一丝丝光明。 登枝眉宇也有些焦灼。 今日和往年不一样。 “没事的,还有得道高僧坐镇,一定会平安的。”她低声说道,映雪和觉夏两个丫鬟也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突的…… 耳边传来一阵咯吱咯吱的尖利声。 刺的人耳膜生疼。 几人猛地朝房门看去。 只见房门咯吱咯吱的响着,门外似乎有什么东西,拼命的往屋里挤 第31章 婴语骂人真脏 房门哐当哐当响着。 登枝心惊肉跳的看着房门竟是出现了一丝裂缝。 “怎么会这样?他们不怕朱砂画的门神吗?”那贴画,竟然挡不住邪祟?? 许氏目光微沉:“哪里买的朱砂画?” 登枝面上血色霎时褪尽。 “是是……是侯爷拿来的。”此话一出,她浑身都快脱力,只觉一股凉意直冲天灵盖。 登枝都快哭出声来。 “您生产前,侯爷就备下了朱砂画。那时……”那时还不知侯爷有了二心,养了外室! 许氏心底一片冰凉。 吱呀吱呀,大门越发往外挤。 映雪和觉夏已经退到了内侧,两人浑身哆嗦着挡在夫人身前。 “嘻嘻嘻嘻……” “锵锵锵锵锵锵……” “找到你们啦……”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几乎要将她们淹没。 大门摇摇欲坠,许氏死死的咬着唇,舌尖都出现了一股腥味。 额间冷汗淋漓。 “怎么读书声还未出现?”映雪带着哭腔,众人心头不由一沉再沉。 陆朝朝双手高举过头,放在脑袋两侧,两只脚张开,像个小青蛙似的。 小手小脚厚厚的肉呼呼的,此刻烦躁的动了动。 耳边一阵阵的嘻嘻哈哈,让睡梦中的她不厌其烦。 她睁开眸子,大半夜被吵醒的她,一脸起床气,满身怨气比恶鬼还重。 “哒!”她气鼓鼓的绷起肉呼呼的脸颊,举着小拳头,一脸愤怒。 登枝吓得一哆嗦,上前便捂住了她的嘴。 “嘘……”她一边哆嗦,一边哄陆朝朝。 可…… 转瞬间。 铺天盖地的声音,戛然而止。 疯狂挤门的邪祟,停了。 嘻嘻哈哈吓唬人的声音,停了。 似乎连经过的风,都安静下来了。 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陆朝朝气鼓鼓的撇开登枝,圆润的食指一抬,指着大门,张着嘴恶狠狠的怒骂。 “¥#@&*@#¥%&%5¥¥¥4¥&……”奶娃娃双手叉腰,谁也不知道她在骂什么。 只知道她极其愤怒,叽里呱啦骂了一长串。 看表情,骂的极其脏。 只有许氏,默默捂紧了耳朵,一脸的迷茫无助。 “小小姐说的啥?”映雪偷偷与觉夏咬耳朵。 觉夏挠了挠头,只觉得小小姐这会格外凶,奶凶奶凶的,还挺可爱。 “我的小祖宗哎,可别骂了。外面可是邪祟,惹恼了要吃人的!”登枝又哄又劝。 门外,安静如鸡。 陆朝朝打了个哈欠,满意的看了眼门外。 黑压压一大片,匍匐在地,传说中最为恐怖,令天下恐惧的邪祟,此刻瑟瑟发抖。 若是有人瞧见,恐怕要跪倒在地大呼神迹。 陆朝朝揉了揉眼睛,眼睛一闭,又倒头睡过去。 呼呼的声音,睡的安稳。 房门外的白雾犹如潮水般,毫无声息的退开。 登枝大着胆子趴在门上:“夫人,它们怎么走了?难道真让小小姐吓退了?” 许氏眼皮微跳:“胡说什么,朝朝说梦话呢。一个半岁的奶娃娃懂什么。” 登枝傻乐:“那倒也是。” 逃过一劫,劫后余生,大家都很庆幸。 “我去大门口瞅瞅,看看外面的情况。”许氏不放心,披上外衫,便打算出门。 “我陪您。”登枝知道他放心不下三公子。 两人不敢提灯,谁知道会不会引来邪祟。 府内静悄悄的,唯有许氏寝屋的朱砂画,被邪祟撕的粉碎。 “夫人!”登枝眼睛通红,俨然恨到了极点。 许氏神色漠然:“以后,他送来的任何东西都单独存放。”陆远泽,你八抬大轿娶我入门,让我这一生都在为侯府付出,你却带着外室坐享其成! 我要让你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虎毒不食子,而此刻的许氏,尚不知陆远泽真正的恶毒。 院子里一片寂静,府外却是鬼哭狼嚎声彻夜不停。 许氏和登枝趴在大门口,偷偷窥探着门外。 “奇怪,咱们这条街好像格外安静。”登枝有些不解,明明之前还能听见邪祟的声音呢。 此刻,格外的风平浪静。 “大概有方丈坐镇的缘故?”许氏脑子里一闪而过朝朝的声音。 登枝点了头,大概便是如此了。 “夫人,奴婢听见了读书声。”登枝面露喜意。 果然,空气中隐隐传来的震耳欲聋的读书声,开始一点点驱散白雾中的恶灵。 两人担心陆元宵,便不曾离开,只坐在门口的台阶等待。 今夜格外漫长。 每一分每一秒都极其煎熬。 直到天边出现第一丝朝阳,第一缕阳光洒落大地,白雾开始迅速消退。 一点点退回阴暗之中,蛰伏着,等待下次降临。 “呜呜呜……” 街上传来压抑的哭泣声,这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陆元宵头重脚轻的回府,便被许氏接回了听风苑。 “昨夜可还顺利?有没有吓到?”许氏让人摆了早膳,陆元宵不想吃,但为了让许氏安心,到底吃了几口。 陆元宵此刻还有些后怕:“娘,儿子无事。昨儿府上没事吧?” “昨儿我们游街,发现邪祟进了院门,似乎比往年更厉害。甚至出现了伤人事件,幸好最后方丈及时赶来,不然要出大事。” “我昨日分在了陆景淮那一组。”陆元宵撇了撇嘴,他从妹妹的心声里得知,那天才少年陆景淮,就是他爹的孽种。 许氏眼眸轻颤。 此刻,陆元宵神色有些奇怪。 “娘,陆景淮名声极大,且许多人暗中下注他会连中三元,乃天定文曲星。” “甚至还有人猜测,他将来能凭一己之力,驱逐中元节三天黑暗。” “可您猜怎么着?” “昨儿,那些邪祟并不惧怕他!可真是奇怪!” “按理来说,那些邪祟很怕读书人的郎朗书生气。陆景淮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怎会这般呢?” 陆景淮今年十五,是第一次参加游街。 陆朝朝坐在床上,抱着个苹果,她的上牙冒出了米粒大小的莹白色尖尖。 乳牙还未完全冒出,她经常用这颗可怜的小乳牙,刮苹果泥吃。 【当然是因为他抄袭哥哥的文章啦……】 母子二人齐刷刷一怔。 【大哥八岁前,名动京城,谁也压不过大哥的名字。可大哥瘫痪没两年,他便冒出了小神童的名声。就连十岁中秀才,都是偷了大哥压的题。】 陆朝朝砸吧砸吧嘴,因为他的天才称号,名不副实! 许氏面色陡然一垮! 第32章 方丈被她骂瞎了 陆元宵紧握着拳头。 至今,还有人拿当年的大哥与陆景淮比。 世人将他们称作双陆之才。 每每提起大哥,众人总会惋惜的叹道,可惜那般惊才艳艳之人,却成了残废。 又会借着夸赞陆景淮。 让陆景淮踩着大哥上位。 “娘,儿子如今课业艰难,想要借大哥往日的书籍和文章,您知道在哪里吗?”陆元宵轻咳一声,装作不经意问道。 许氏抿了抿唇:“当年你大哥出事后,极其抵触过去的一切。你父亲,差人搬走了。” 【早就搬给陆景淮啦,哼!】陆朝朝双手都抱不住大苹果,比她脸颊还大。 “说起来,倒是许久不曾见过你大哥了。”许氏神色有些黯然。 想起长子,心头依旧止不住的痛。 她对长子倾注了所有的心血,当初长子出事,她几乎丢掉半条命。 后来,长子不出院门,她也进不去。 偶尔,也只能趁他熟睡之后,偷偷进去看看他。看着他一复一日的消瘦,看着他一点点陷入绝望之中。 看着他一点点流失对生的渴望。 “八年了,他何时才愿意走出门呢?”许氏轻叹一口气。 “或许,大哥很快就会想清楚呢。”陆元宵不由想起上次与大哥相见。 他好像很喜欢朝朝,甚至为了朝朝,打破原有的规则。 许氏笑了笑没说话,她不敢期待太多,长子能活着,已经是她最后的期望。 白日里,陆元宵狠狠睡了一觉。 之后两天,依旧昼伏夜出,三日过去…… 小胖子愣是瘦了一大圈儿。 “太遭罪了,年年都来这么一遭,哪里吃得消。这该死的邪祟,怎么就除不尽呢?”许氏暗骂了一声。 陆元宵打了个哈欠。 “娘,儿子能全身而退已经极好。听说今年方丈眼睛都瞎了。”陆元宵有些后怕。 “真的?”许氏吃了一惊。 “走时方丈的眼睛还蒙着一片黑布呢。”陆元宵回去倒头就睡。 许氏不由想起朝朝上次心里骂方丈。 骂她把佛珠给陆景瑶,一双眼睛不如瞎了。 许氏打了个寒颤。 她家女儿,好像…… 有那么一丢丢了不起。 中元节刚过,许家二舅舅便上门拜访。 这次许氏并未婉拒,反倒大开府门热烈欢迎! 陆远泽开不开心,她不知道。 反正她很开心。 彼时陆朝朝刚满六个月,正好能吃辅食的阶段,每天都抓着一根硬饼干磨牙。 口水吸溜吸溜的。 穿着一身大红色的短裙,盘腿坐在榻上。 头上稀稀拉拉几根头发,许氏还别出心裁的扎了两个小揪揪。 “朝朝啊,想不想二舅舅?”二舅舅监管水利,为人和善,与看起来严厉的大哥许意霆不同。 他格外的和蔼。 陆朝朝双手摊开,便被抱到怀里。 身后还跟着两个少年,是他的嫡子,许予衡和许予清。 这两人是对双生胎。 今年十六岁,生的一模一样,容貌极其俊秀。 可惜的是,双生胎生的艰难,又产程过久,生下来孩子智力有些障碍。 也叫失魂症。 “这是朝朝妹妹,叫妹妹。”二舅舅摸着两个儿子的头,心头有些涩然。若两个孩子能平安健康,那该多好啊。 两人眨巴眨巴眸子,甚至看着陆朝朝的眼神,都一览无余的清澈与迷茫。 “朝朝莫怪,你两位哥哥听不懂话。”二舅舅叹息一声,十六了,连爹娘都不会喊。 陆朝朝却是偏着脑袋【予衡哥哥?】 【予清哥哥?】咦,他们竟然魂魄不稳?难怪看起来呆呆的,缺了点什么。 两个对外界毫无反映的哥哥,突的,抬头看向陆朝朝。 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他们的世界里,十六年听不到听不懂任何东西。但陆朝朝的心声,直达灵魂。 【哇,我有好多哥哥呀,一个比一个好看……哥哥抱……】陆朝朝见了谁都想扑过去。 此刻手一张,便朝着予衡哥哥张开手。 二舅舅一慌:“朝朝,哥哥听不懂。”十六年了,什么都教不会,什么都听不懂。 可陆朝朝固执的继续张开手。 【哥哥,抱……】声音娇娇软软,固执又可爱。 许予衡皱了皱眉头,好似眼中只能看到那小小的人儿。 然后…… 在父亲震惊的目光下,小心翼翼的摊开手,将那胖乎乎的奶娃娃抱在了怀中。 “吧唧……”陆朝朝大方的亲了一口。 许予衡慌乱的手忙脚乱的抱住她。 【我是朝朝妹妹,要叫我妹妹哟……】小娃娃大方的把磨得满是口水的磨牙棒伸过去。 许予衡难得的呆了一瞬。 呆呆的看着她。 “没……啊,妹!”他张开嘴,结结巴巴许久,才沙哑的语调不清的喊出一句妹! 可把许二舅舅惊得目瞪口呆。 甚至泪洒当场。 “予衡予衡,会说话了!我儿会说话了!!”十六年了,他的儿子竟然会说话了,且有了回应! 陆朝朝又摊开手对着予清哥哥喊抱,依旧收获了一个拥抱。 许二爷两夫妇已经喜极而泣。 虽然两个儿子对他们的呼唤,依旧毫无反应。 可他们对朝朝有反应啊!! 这让绝望的他们,再次看到了希望! “时芸,时芸,你生了个好女儿啊!”二嫂竟然直接抹起了眼泪,她生双胞胎时伤了身子,这辈子就这么两个孩子。 早就不报希望,如今竟…… 迎来了好转。 许氏亦是惊奇:“二哥二嫂莫哭,以后予衡予清时常来府上玩耍,让朝朝与他们多呆呆。或是……我带朝朝回来也行。”只要能帮到二哥,她自然乐意。 二哥二嫂抹了泪,便与许氏闲聊。 陆朝朝便趁机抓着两个哥哥的食指,给他们凝固神魂。 笑话,这玩意儿可是小姑奶奶的老本行了。 耳朵却支起来听他们聊天。 “这次陛下派我去临洛治水,只怕年后才能回。你在京中一切小心,陆远泽……”许二舅舅眉宇微压。 “二哥说话不好听,但一定你要多加防备。” 许氏捏了捏手绢,深深吸了口气:“二哥,妹妹一切明白,你定要多加小心。” 许二爷却是偷偷瞥向啃磨牙棒的陆朝朝。 支起耳朵仔细偷听心声。 第33章 嫁渣男 【临洛水患?那不是二舅舅被灾民撕碎的关键吗?】 【二舅舅,一定要防备董佳明这个人呀。他会害你的!】小家伙在心底干着急。 而二舅舅眉头一松,嘿,来对了! 董佳明?! 行,他记住这个人了! 许氏心里也捉摸着得想个办法提醒二哥。 许二爷晚饭都没吃,略坐了会便急匆匆走了。 还约好要多带朝朝接触两个儿子。 来了一趟,他总觉得两个孩子都变得伶俐几分。 夜里,陆朝朝正睡的迷糊,便听得外边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 许氏披着衣裳起来,登枝进门禀报:“外边来人急匆匆往德善堂去了,说是谁病得厉害……” 陆朝朝打了个哈欠,翻身继续睡。 会翻身了,就是爽。 气运这个东西,此消彼长。 原书中,许家落魄,许氏三个儿子接连出事,女主一家自然顺风顺水。 如今许家加官进爵,自己没死,三哥没误入歧途。娘还借机搬空了陆家和女主的库房,自然百事不顺。 外头闹了一夜,陆朝朝却睡的香甜。 许氏一大早就被请到了德善堂。 老太太神色疲惫,看着神清气爽的许氏,气不打一处来。 都是她! 都是她害的局面成了这样! “你倒是睡的安心,晚意的亲事马上要办,你也不操持操持。还要我一个老太太忙乎。娶你,有什么用?”老太太不轻不重的杵了一句。 许氏若是往常,早就跪下请罪。 此刻:“母亲,我这么多年疼她,京城谁人不知?说破大天,儿媳也没错的。” “您怎么会老呢?您生晚意时,旁人这个年纪都做了祖母。您还能生个闺女儿,才不老。”许氏语气娇俏,带着笑意。 老太太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她总觉得许氏,在嘲讽她。 可她,找不到证据! 这么一来,更憋屈! “晚意到底是您亲闺女,我平日里疼疼晚意还行,操持婚事,还是得亲生母亲。免得外人指摘您呢。”许氏笑意吟吟。 全京城都知道她不同意陆晚意的亲事,她自然一丝不沾。 将来,陆晚意后悔,也跟她没关系。 老太太眉宇带着郁气。 裴姣姣上次当众出丑,还在府衙被关了一夜,回来与陆远泽闹了一夜。 京中又隐隐出现闲言碎语,说陆景淮的母亲是个贼,甚至还有人传言,上次被雷劈的就是他家。 着实影响了景淮的名声。 三番两次下来,众人伺候陆景瑶也不尽心。 昨夜竟是高热不止,吓得她一夜未睡。 这么一来,越发不放心陆景瑶养在外面。 若是能养在许氏膝下,能得许氏的家产,又能得许氏信任。自己也能时常看着小心肝。 “你是晚意的嫂子,多帮她把把关。” 许氏笑笑没说话。 “今日叫你来,是有事与你商量。” “清溪老宅送信来,有户远房亲戚遭了难,留下个孤苦伶仃的女儿。” “那女儿跟朝朝差不多大,被养的瘦骨嶙峋,族中又无人帮衬。” “想问问咱们能不能施个援手。” “我便想着,府中没有与朝朝大小的孩子,不如给朝朝找个伴儿。朝朝那几个哥哥不成器,有个姐妹,也有帮衬。” “你觉着如何?”老太太虽如此说,但语气却很笃定。 许氏嫁进来十七年,从未有过任何拒绝。 当年老太太感染风寒,大病一场,病的下不了榻。 大户人家侍疾,都是走个形势,真正动手却是丫鬟奴仆,这便是极其孝顺了。 而许氏,当年的天之娇女,她见不得儿子被磋磨。 有意磨一磨许氏的威风,她一句话,许氏便亲自伺候屎尿,从未有一句怨言。 她甚至没想过,许氏会拒绝。 “到时候与朝朝同上族谱,就当做双生子养着。”老太太眉宇含着笑,当双生子,生辰也不必变,还能名正言顺的回府认亲。 许氏指甲死死的掐进肉里。 她们怎么敢!! 怎么敢想的!! 竟然想把外室生的孽种,抱回正妻膝下,让正妻教养着?? 猛地想起,这本就是她们一开始的打算。 是她听见了朝朝的心声,才躲过一劫。 若是想想,朝朝当时死亡,而她把那孽种如珠如宝的养大。最后背刺自己,背刺许家,对她来说,不亚于灭顶之灾。 许氏头皮发麻。 此刻她死死的捏着手心,面上不显露分毫。 “娘,我有朝朝,何苦再多一个女儿?” “再说,那孩子爹娘都没了?”许氏担心的问道。 老太太微微嗯了一声。 “娘,这不是儿媳不容人。那孩子只怕克父克母的命。” “您瞧瞧,生她之前,一片大好,家庭和睦爹娘恩爱。她出生后,家破人亡,事事不顺。怕是命硬,克亲属呢。儿媳年轻,不怕。可娘……” 许氏叹了口气,似有所指。 老太太眉头微蹙,眼底闪过一抹不喜。 陆景瑶和陆景淮,可是她的心肝肉,容不得外人说闲话。 景瑶可是得道高僧认证过的命格贵重。 “罢了,你既不愿,我也不逼你。”老太太并未多想。只觉得当初没溺死陆朝朝,可惜了。 许氏出了门,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下。 做梦! 陆朝朝对此一无所知,即便知晓,她也不会让陆景瑶与她做姐妹。 只要她不愿意,天道都别想勉强她! 陆朝朝刚满七个月,长出了第一颗乳牙。她能吃的辅食越发多了,偶尔还能吃半个蒸蛋。 而陆晚意该出嫁了。 【嘿嘿,前世我娘阻你嫁火坑,结果你烫烂我娘的脸!这次,看你后不后悔……】陆朝朝穿得喜庆,眉心那抹红,衬的她越发呆萌可爱。 【嘿嘿,打死她打死她打死她……】 忠勇侯府热闹纷纷,张灯结彩四处挂满了红灯笼,贴满了红双喜。 老太太喜不自胜,母女俩哭哭啼啼好一会儿才送出门。 许氏,在接亲的人中,竟然瞧见了陆景淮。 陆景淮似乎与新科状元顾翎关系不错。 那他,知道顾翎会家暴,会打妻子吗? 许氏冷眼看着,看着陆晚意一脸娇俏的走向她向往的婚姻。 第34章 朝朝戏渣爹 陆晚意出嫁后,府上瞬间冷清不少。 回门那日,陆晚意面色娇羞,与新科状元站在一起,似乎格外登对。 犹如一对璧人。 陆晚意瞥见许氏,嘴角不自觉嘲讽的扯了扯。 “大嫂,幸好当初没听你的。阿翎多好的男人,大嫂你竟然说他不堪为配,还拦着晚意不让嫁。”她毫不犹豫的出卖了许氏。 顾翎尖锐的目光看过来,神色间带着几分冷意。 “顾某不知何时,得罪过侯夫人?”顾翎眉头轻皱。 许氏淡淡道:“晚意虽不是我所生,但她成长的每一件事,都是我亲自教导。胜似亲生。” “她被我娇宠长大,性子养的娇气,担心她后悔,这才拦了几分。” “至于不堪为配,那完全是谣言。” “整个京城,谁不知道,我疼她入骨?仅仅凭着打马游街那一眼,就要嫁过去,我怎能不拦呢?”许氏叹了口气,似乎被伤透了心。 陆晚意撇了撇嘴,面上涨红。 她啊,哪里是打马游街时看上的顾翎。 她去裴姣姣家时,便遇上顾翎来寻陆景淮,那时,她就上了心思。 裴姣姣甚至挖空了心思,请了顾翎上门,两人…… 私下早有接触。 只是想要借许氏出手,抬高陆晚意的身份,谁知她不愿插手婚事。 陆远泽也早早回了府,用了午膳,吃了一顿回门宴。 陆朝朝顺利捞到几口肉泥。 兴奋的在登枝怀里扭来扭去。 【姑姑再嫁一次就好了,又能吃肉。】 许氏莞尔。 “嫂子,不是我说,大哥都多久没回府了?你也要反思反思,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陆晚意语气多了一丝幸灾乐祸,她扒拉着许氏,不就是为了许氏帮忙,给她说个好亲事么。 谁知道,这么点忙都不肯帮。 甚至,为了把裴姣姣从狱中捞出来,她的嫁妆都被变卖了不少。 “男人是要干大事的,女人受点委屈怎么了。”陆晚意亲昵的靠在顾翎怀里,眉眼一片幸福。 许氏捏着手绢,擦了擦陆朝朝嘴角的油。 【是的是的,下次你被家暴,也要记得反思哟……想想自己为什么挨打!】陆朝朝开心得很,等着她挨揍。 “晚意说的对。”许氏甚至笑看了顾翎一眼。 你可千万别哭着回来告状。 待回门宴结束,已经是晚上。 “奴婢得赶着给小小姐做几身冬衣,一场秋雨一场寒,马上就要变天呢。”登枝坐在床前,就着油灯给陆朝朝绣虎头帽。 “叫娘?”许氏正哄着陆朝朝。 陆朝朝嘴巴一咧,露出唯一的小乳牙:“凉……亲……”吐字不清,但能开口了,好事! 许氏心里美滋滋的。 “朝朝还不会说话,那丫头早就会说话了!”陆远泽刚进门,便条件反射说了一句。 【当然会说话啦,她是现代人,来自两千年后呢。】 【要不是她用现代知识帮着渣爹,我们许家怎会那么惨?】 许氏听得那句两千年后,轻轻吸了口气。 眼眸微垂:“哪个丫头啊?” 陆远泽拳头抵在唇边,轻咳一声:“同僚的姑娘呢。七个月便会开口了。一副聪慧的样子。”他摆了摆手,登枝怔了一下。 看了眼夫人,许氏点头,她才退下去。 “朝朝,叫爹,啊,叫爹……”陆远泽眼底有些惊讶。 朝朝比景瑶,长得好太多了。 “叫爹……叫爹……”陆远泽对着朝朝哄道。 陆朝朝眨巴眨巴眸子:“叫爹……叫爹……”软软糯糯的小奶音,听的人心都化了。 陆远泽摇了摇头:“是叫爹,爹,爹……爹爹……”他指了指自己。 而陆朝朝脆生生的开口:“哎!” 许氏噗嗤一声,随即死死的捂着嘴,笑的浑身都在颤抖。 陆远泽额角青筋直跳,良久才忍下怒意,只眼底多了丝不喜。 长得好有什么用? 景瑶多粘他。 陆朝朝,见了他就要用屁股对着他。 “朝朝,我才是爹。”眼底有几分不悦。 朝朝无辜又天真的指着爹:“狗沟……狗沟……”她一副天真不谙世事的模样,气得陆远泽牙齿都快咬碎了。 “朝朝还小,你与孩子置气做什么?” 陆远泽将陆朝朝抱到一侧。 放低了声音,儒雅的面孔多了丝亲昵:“时芸,生完朝朝后,咱俩都多久没住一块儿了。”他轻轻抚着许时芸的肩膀,许时芸却只觉恶心。 强忍着拍下他的巴掌,瞅了眼目光灼灼的陆朝朝:“朝朝看着呢。” “女孩子娇气,粘我,侯爷一个人睡,莫不是孤单了?”许氏轻笑着道。 陆远泽瞥见陆朝朝的目光,想要温存温存,又没了兴致。 讪讪的收回手:“芸娘别瞎想。我怎会嫌孤单。况且,除了你,我谁也看不上。” “只是……”陆远泽语气顿了顿。 “侯爷可有什么为难之处?”许氏贴心的问道。 陆远泽,不知如何开口。 若是往常,许氏早就把私库钥匙给他,任他选择,绝不会让他没尊严的讨要。 他该怎么说,府里捉襟见肘呢? 陆景淮与姜姑娘的亲事已定,彩礼也已拟出,可全都拿来还了许氏。 就连陆晚意,嫁妆都上不了台面,许氏也不曾添妆。 陆远泽心头不满。 “侯爷可是缺钱了?”许氏眼睛一亮,大度的开了口。 “侯爷若是缺钱,定要告诉我。我们夫妻一体,又是多年夫妻,何必分你我。”许氏说的陆远泽神色动容。 他想要,又想要许氏求着他要。 “府里没钱,吃我的嫁妆,也是应当的。侯爷吃芸娘的软饭,芸娘还高兴呢。”许氏知道陆远泽自尊心强,最好面子,踩着他的雷点状似无意说道。 陆远泽果然脸色漆黑,拳头紧握。 “不缺钱。芸娘的私库,留着自己花。我还不到吃女人嫁妆的地步。”陆远泽语气有些重。 “对了,你让砚书出来做个证,就说砚书不愿拖累姜姑娘,自愿退亲的。” “外头传言陆景淮抢了砚书的未婚妻,多难听。别毁了对方的未来。人家可是要连中三元的天才!”陆远泽眉眼间隐忍的喜意。 砰! 许氏面色一沉,摔了桌上的茶盏。 第35章 窃取哥哥文章 “侯爷便是来说这个的吗?你让砚书出来做见证?” “他被人退婚,被人嫌弃,你还要他出来做见证?你是往砚书伤口撒盐!” 陆远泽好声好气的哄着:“芸娘,砚书已经残废,便是受些委屈又何妨?” “他不出门,也受不了伤害。”他语气轻松,气得许氏怒火中烧。 “那陆景淮,我见过的。十五岁的少年,若连中三元,必非池中物,必定冲天而起,不如结个善缘。” “甚至有人直言,他就是第二个砚书!他的文采,他的文章,不弱于砚书!” 陆远泽眼睛放光,好似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许氏漠然的看着他。 他还记得,当初砚书比陆景淮更聪慧吗? “谁都不能踩着我儿上位!”许氏浑身都在颤抖,唇色发白。 这何止是做见证,这更是让陆砚书出来做踏脚石!为陆景淮扬名! “即便砚书瘫痪,我也不许他沦为踏脚石!那陆景淮,在姜云锦还未退婚时,就曾有交集。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无媒苟合,有了首尾呢?” “天才少年?三元及第?不过是个偷奸的奸夫!还要我儿作证?做梦!”许氏死死的咬着牙。 啪! 陆远泽一巴掌甩在许氏脸上,面上隐有薄怒:“你在胡言乱语什么?!”陆远泽神色间隐隐有些慌乱。 许氏抬手轻轻捻去唇角的血,眼中的恨汹涌汇聚。 “我看你是疯魔了!” “芸娘,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如此小心眼,容不得人?毫无曾经的大度,毫无曾经的贤良!”他说完,便拂袖而去。 登枝猛地推门进来,瞧见夫人面颊青肿,嘴角带血,眼泪顿时滚滚落下。 “侯爷,侯爷怎么敢动手?” 登枝急忙命人打了水,给她热敷消肿。 许氏面无表情,任由丫鬟们忙碌。 丝毫未见,陆朝朝笔直的坐在榻上,神色严肃,连最爱的苹果都滚到了脚下。 【天才?不过是偷了大哥文章得来的名声!】 【现在偷大哥,以后女主大了,还会有中华上下五千年的诗词歌赋帮他!】 屋外灯火通明,屋内气氛低迷,许氏眼中毫不掩饰的恨! 许氏嘴角一动,脸上便牵扯着疼。 “去查一查,陆景淮这些年扬名的文章。再将从前的文章,一同带回来。”许氏想起朝朝的心声,神色微动。 许意霆送了几个靠谱的护卫,平日里许氏便让他们跑腿。 都是信得过之人。 陆远泽这一出府门,便半个月未归。 似乎有意给许氏压迫感,想要逼许氏低头。 陆晚意还特意捎了口信:“这男人从不会无缘无故打女人,必定是女人犯了错。大嫂要好好想想,自己做错了什么?该认错就认错,女人嘛,像男人低个头,不算什么的。” “快过分了!枉费夫人教导她十几年!” “夫人疼她跟亲生似的,真是狼心狗肺!”登枝气得破口大骂。 许氏反倒笑的一脸莫名:“这口信,老太太可知道?” 登枝没好气道:“怎不知道呢?先去给老太太传了话,才来的听风苑。只怕老太太也存着让您反思的想法呢。” 陆朝朝坐在床上,眼珠子滴流滴流转【距离姑姑挨打不远咯……】 【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心里一边念叨,一边小手拍的啪啪啪作响。 许氏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小脸,这小家伙真会看戏。 好吧…… 她也迫不期待想看了。 【今晚好想吃肉泥哦……】 【如果能吃到肉泥,那我一定是全世界最开心的孩子……】 【肉泥肉泥肉泥……】陆朝朝坐在床上,咧着一颗牙,朝着许氏笑眯眯的,别提多可爱。 “今儿八月十五,给朝朝蒸些肉泥,做点她能消化的小点心吧。”许氏瞧见女儿,心都化了。 若不是朝朝的到来,她现在…… 已经面临绝境了吧? 许氏微敛着眉,她要和离,也要光明正大的夺走四个孩子! 艰难,但有朝朝,一切都有希望。 【耶,娘亲真好,棒棒棒……全天下最美最好的娘亲啦。】陆朝朝吧唧抱着她亲了一口。 【如果今晚能让我出去赏月,就更好啦……】陆朝朝心里嘀咕着。 许氏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小厨房无意中发现一种蛋黄豆,说是入口即化,指甲盖大小,正好适合小小姐吃。” “晚点奴婢便取些来。” “今儿一早厨房便烤了月饼,今晚大家都期待着赏月呢。” “听说外边还办了赏月会,各位才子佳人们各显神通呢。往年,长公主也是要大办一场的……”登枝给许氏捏着肩。 许氏眉宇带了几分笑意:“她啊,这一胎来的珍贵,哪里敢办灯会。” “今晚咱们也去池子里放花灯,让厨房多备些吃食。再给大家双倍月银吧。”许氏的话,让登时欢喜的行礼道谢。 许氏低头看了眼朝朝:“能得来朝朝,是我的福气。” “从库房中取一万两银子,用朝朝的名义去赈灾吧。听说临洛水患,来了许多灾民,在城外安家,就当积德了。” “娘娘大善。”登枝郑重的行了一礼。 转头便亲自去办了。 直到傍晚,登枝才回府。 今日城里不宵禁,满城都挂上了红灯笼。 “夫人,灾民真可怜。他们如今在城外五十里的小镇上安家落户,为了感念小小姐恩德,还把刚定的村名,定成了朝阳村。” 许氏点了点头,陆朝朝却是吃着蛋黄溶豆眼睛放光。 难怪今儿感觉到细细碎碎的金光,不断涌入她的身体。 不过对灾民来说,这也会成为一种庇护。 如今尚且不知,等遇到灾难时,朝阳村会成为唯一的幸存者。 冠上她的名,便是天道的庇佑。 “夫人,侯爷……还是不曾回府。老太太,方才借口出去礼佛,也参加庙会去了。”登枝迟疑了一瞬,低声说道。 几个丫鬟都不由压低了声音,深怕引起许氏触怒。 侯爷已经十日不曾回府。 许氏眉眼淡淡,若是以前,只怕她早已诚惶诚恐的反思,早已卑微的去认错。 如今陆远泽还想压迫她,怕是想屁吃。 她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 “行了,不回便不回吧,咱们正好过个清静节日。”许氏明白,今儿中秋,是团圆的日子。 那裴姣姣自然会想法子,将陆远泽留在那边。 陆远泽为了给她难堪,为了让她认错,自然顺势留下。 她会难堪? 登枝委屈的双眼冒泪,夫人是正室,是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嫡妻。如今,侯爷竟然陪外室过中秋!这是欺辱夫人! “登枝,你要明白,我所求,早已不是他的真心。”而是,带着儿女全身而退。 他越嚣张妄为,越肆意,才能将他推下地狱。 第36章 火烧朝朝 中秋夜,府内没有侯爷,没有老夫人。 可众人却只觉轻松。 许氏甚至让人在凉亭支了个桌子,桌上摆满了肥美的螃蟹,炉子上温着热酒,精美的各色糕点。 她喜爱吃蟹。 但老太太不喜蟹味儿,她已经十七年不曾吃过了。 陆元宵每日放学,都会去大哥院里温书。此刻他抱着朝朝又去寻了大哥。 大哥坐在轮椅上,短短两个月,大哥便丰腴了一圈,甚至隐隐能看出当初的风华。 他的手,已经能慢慢抬起来。 但他不曾告诉任何人。 “朝朝来了?快来大哥抱。”陆砚书不爱笑,有些淡漠,可每每见到朝朝,总会融化寒冰。 【呜呜呜,朝朝好想放灯。放孔明灯,放花灯,朝朝也好想玩儿……】陆朝朝趴在哥哥怀里,一脸控诉。 陆元宵挠了挠头:“自从上次我把妹妹偷出去后,娘看得越发严。” 陆砚书瞪了他一眼。 若妹妹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大哥备下了花灯,大哥带你去湖里放花灯可好?”大哥笑眯眯的,一副温润君子的模样。 眉眼如画,俊美清隽,若不是坐在轮椅上,只怕能引得全城姑娘尖叫。 陆朝朝小脑袋瓜使劲儿点着【全天下最最好的大哥,如果能给朝朝画个观音菩萨的天灯就好啦……】 【天上有各种孔明灯,朝朝要放个与众不同的,放个菩萨灯,一定很有趣。】 陆朝朝心里嘀咕着。 大哥带她放完花灯,便让人拿出了笔墨纸砚。 残疾后,他再未握过笔,这是第一次。 “大哥最擅长画佛像,今日,为朝朝画一幅菩萨画像吧。”他直接提笔,在灯上作画。 小厮欢喜的眼里冒泪花,大公子真正活过来了!! 陆砚书的手不能长时间提笔,一幅菩萨画像,一直到天色全黑才画完。 等上完色,已是夜里。 陆朝朝手舞足蹈,胖乎乎的手腕上,铃铛不断的响动。 “点……点……灯等……”发音不清晰,只能隐约吐出几个字。 她看向大哥的眼神满是惊叹。 真的好厉害! 大哥画的菩萨,眉目慈祥,仿佛在静观世人,就像一座真正的菩萨。 陆砚书听得妹妹心底的震惊,不由露出一丝浅笑。 陆元宵拿着一根蜡烛,点上菩萨灯的灯芯。 灯芯点燃的那一刻,菩萨好似被注入了灵魂,整个人都充斥着佛光,悲天悯人的气息扑面而来。 陆元宵后退一步,甚至不敢直视。 他几乎有种跪下参拜的念头。 传言大哥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果然…… 只要有他的存在,便能盖下所有光辉。 陆朝朝仰头坐在大哥怀里,小嘴哇哇的惊叹。 菩萨灯一点点飞上空中,汇入万千孔明灯中。 孔明灯泛着幽幽的白光,漂浮于天地之间。 陆朝朝眨巴眨巴眸子,小手轻轻掐诀,一道灵气打入灯中。 一瞬间…… 所有的孔明灯竟是飘飘浮浮将菩萨灯,汇聚到了中央。 就像,漫天星辰簇拥着它们的神灵。 “你们看,天上是什么?”有人惊讶的望着天,大声喊道。 此刻众人正围在高台前,欣赏陆景淮大展身手,原本正傲然听着众人的恭维。 此刻,所有人都抬头看向了天际。 满城的热闹,满城的喧嚣,好似一瞬间被按了静止键。 “是菩萨!!” “是菩萨显灵了!!” “快看啊,菩萨显灵了。”众人大声呼喊,疯了一般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 “天啊,神灵出现了,神灵是来护佑我们的吗?”众人欢呼雀跃,而陆景淮尴尬的站在高台前,抿了抿唇,压下眼底汇聚的怒气。 满城都在拜菩萨。 而陆朝朝丝毫不知,自己放的菩萨灯,引起了多大的震撼。 她更不知道,忠勇侯府老太太在灯下跪了一整夜。 就为了求陆景淮,三元及第。 朝朝打了个哈欠,神色有些疲惫,今儿府里热闹,她不曾午睡。 “大哥,我带妹妹回去睡觉。大哥你也早些歇息。”陆元宵心疼的抱起妹妹,自从知晓父亲养外室,他便成长了许多。 当然,偷妹妹不算! 【睡大哥院子,不回家不回家。】陆朝朝迷迷糊糊的呢喃。 “不……肥。” 陆砚书正看着桂花酒发呆:“让朝朝去我房中歇息吧。” 陆元宵便将妹妹抱了进去。 留了两个丫鬟守门,才悄悄离开。 夜里…… 万籁俱寂,月光下一片圆满。 突的…… 府内冒起一股浓浓的黑烟,熏的登枝不由皱了皱鼻子。 “哪里走水了?”夜里贪杯,多喝了两口,此刻夫人还未醒酒呢。 她抬头朝着浓烟处看去。 眼神落定的瞬间,瞳孔猛地一缩。 “夫人!!”登枝声音霎时尖利起来。 “走水了,走水了!!快来人啊,明德苑走水了!!”登枝浑身颤抖,尖利的嗓音刺破夜空。 许氏吓得浑身一抖,瞬间清醒。 “砚书,我的砚书!朝朝!!”许氏霎时毫无血色,跌跌撞撞的一路朝着明德苑跑去。 许氏浑身冰凉,如坠冰窖。 她恐惧到了极致,喉咙里竟是一个字都喊不出来:“啊!!啊!”她疯了一般冲过去。 此刻明德苑大门处,已经浓烟滚滚。 “朝朝呢?大公子呢?”登枝大声问道。 丫鬟奴仆从四面八方赶来,不断的提水不断的倒,可熊熊大火,竟是并未熄灭分毫。 守门的丫鬟浑身哆嗦。 “小小姐,也在大公子屋内,都在屋内啊!!”丫鬟跪在地上大哭。 “奴婢亲眼见着三少爷抱进去的!” 许氏身形一晃,就要倒在地上。 “夫人!”登枝吓坏了。 许氏喉咙干涩,一边爬一边哭:“我的砚书,我的朝朝,我要去找他们。不行,他们还在里面,我的孩子还在里面啊!!啊!!” “夫人,火势太大,您不能进去啊。”登枝死死的抱着许氏。 许氏哭的肝肠寸断:“砚书该怎么办?砚书还没出来!” “朝朝也才七个月,她会害怕的,你放开我!我的朝朝!我的朝朝还在里面……” 许氏疯了一般朝里面冲,熊熊大火仿佛要毁灭一切,入目皆是一片火红。 她的孩子啊!! 许氏宛若癫狂。 第37章 你被穿了 许氏倒在明德苑前。 她神色惶恐,呆呆的看着大火似乎要烧毁一切。 大火噼里啪啦的燃着,仿佛要吞噬一切。 她挣扎着要爬起来,可一道身影飞快的冲进了烈火中。 “殿下!!”侍卫吓得面色大变。 正巧,大门处的横梁落下,竟是直接将众人挡在门外。 灼热的火焰一点点侵蚀谢承玺的肌肤,少年眉头轻蹙:“陆朝朝?”他大声喊道。 太子殿下冲入火中,这让侍卫变了脸。 从四面八方涌入侍卫纷纷救火。 谢承玺不知寝屋在何处,但他隐约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心声。 【该死……该死,全都该死……】他听着声音,似乎有些失控。 他一路朝着心声的方向冲去。 他只觉浑身烫的刺骨,冒着火一路推开寝屋大门。 火光中,他好似看花了眼。 看到了陆家残废陆砚书,看到了朝朝。 他好像…… 看到陆砚书踉跄着站起了身,又好像看到他们身上笼罩在一层淡淡的浅色的光芒,让烈火无法靠近分毫。 他年纪轻轻就产生幻觉了! 陆砚书已是强弩之末,可他依旧死死的抱着朝朝不肯松手。 谢承玺清楚的看到,那小丫头怒气冲冲的眸子。 小丫头总是一副讨喜和善的模样,此刻竟让人有些许胆寒。 “朝朝,别怕,我来了!”谢承玺冒着上前扶住陆砚书,让他往角落里面躲,才发现他浑身冷汗,面色惨白如纸。 但此刻他急忙接过朝朝:“别怕朝朝,承玺哥哥来了。别怕啊。”他轻轻抚着陆朝朝的头发,安抚着陆朝朝。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靠近朝朝后,周身的灼热渐渐削弱。 甚至多了一丝凉意。 他们躲在寝屋最角落,面前是熊熊烈火。 轰隆隆…… 天空中出现一丝炸响。 轰鸣的雷声自天边倾泻而下。 随之而来的,还有瓢泼大雨。 又急又猛的雨点落在烈火上,飞快的将火焰熄灭。 外头的百姓脚步匆匆的往回赶,一边跑一边喊:“奇怪,钦天监明明说近来半月无雨啊。” 雨水熄灭烈火的那一刻,陆砚书好似放下心来,整个人都强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许氏跌跌撞撞的冲进门,在废墟中瞧见孩子,心都要碎了。 “砚书!” “朝朝!”许氏哭着冲上前。 “殿下,多谢殿下,多谢殿下……”许氏哭的不能自已。 太医早已冲上前来寻太子,太子摆了摆手:“先看陆家大公子。” 太医蹲在地上,神色有些狐疑。 奇怪,陆大公子原本是残废之身,一片干枯的血脉。 如今? 他还想再仔细探探,便听得许氏问“砚书如何?” 太医这才收回手:“夫人,大公子并无大碍,只是吸了些浓烟,又心神紧绷,晕过去了。待好好养养,便能恢复正常。” 他还想再把脉,便听得太子道:“给小丫头看看。” 小丫头怏怏的趴在谢承玺怀里,白生生的小脸上,糊满了黑色烟灰。 “孩子无恙,只是被吓着了,似乎……情绪波动大,被气着了。”太医心里琢磨着,这小丫头气性可真大。 许氏一听,两个孩子无恙,紧绷的那根弦猛地断开,当即倒下。 “侯爷呢?”太子眉头紧皱,这府中竟一个主事之人都没有。 “侯爷未归。”登枝抹了把泪,让人将主子们背回隔壁院落。 谢承玺便只得抱着陆朝朝出了门。 “别怕,我们安全了。”谢承玺不由想起,方才小家伙的眼神。那种试图毁灭一切,整个人都不甚清醒了。 小小的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眼神。 大概是吓着了吧。 【这小男主,还是个好人咧……】陆朝朝幽幽的叹了口气。 【这么好个人,怎么就被穿了呢,成了女主的裙下之臣……】 【真惨啊,小太子多么勤勉一个人,偏生冒牌货占了他的身子,用天下来谈恋爱!!害的北昭生灵涂炭……】 谢承玺脚步一顿。 穿? 穿什么? 占他的身子?用北昭基业谈恋爱!! 谢承玺浑身凉意直冲天灵盖,竟然有人假冒他的身份,他呼吸一滞。 他还想继续偷听,可此刻小姑娘困的厉害,打着哈欠便趴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陆远泽匆匆赶回府时,明德苑已经被烧成了一片废墟。 “侯爷,侯爷……”奴仆纷纷跪倒在地。 陆远泽面色悲戚,那滔天的火焰,隔着几条街都让人触目惊心。 “砚书!朝朝,我的朝朝……”陆远泽站在一片废墟的明德苑,身形一晃,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 陆远泽神色崩溃,满脸哀痛。 小厮面色一僵:“侯爷,小小姐被太子殿下救了。大公子也毫发无伤,只烧毁了明德苑。” 陆远泽怔了怔,随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真是菩萨保佑,真是菩萨保佑。谢殿下救了砚书和朝朝……”他使劲的朝着太子殿下磕头。 谢承玺却是抱着朝朝,淡淡道:“陆大公子和朝朝好的很!” “中秋休沐三天,侯爷竟是忙的连侯府也不回,若是本宫晚来一刻,只怕侯爷妻女皆要葬身火场!”谢承玺面色带出些许严厉。 陆侯爷红着眼眶,轻声叹息。 “臣谢殿下救命之恩,谢殿下救命之恩。”陆远泽今日陪着姣姣吃了顿团圆饭,他哪里解释的清。 “陆大人好自为之。”谢承玺虽然年仅八岁,可自幼便作为储君培养的他,哪里看不出陆远泽的心虚。 太子将小朝朝还给了登枝。 登枝红着眼睛:“待夫人醒来,夫人必定亲自道谢。” 太子摆了摆手,原本他只是来看看,谁那么奇葩放了个菩萨灯,引得全城磕头参拜。 谁知遇上陆家大火,更是听得朝朝心声。 这一趟,值了。 许氏睁眼时,便听见了小朝朝的碎碎念。 【只要烧死我,就能把小女主养在母亲膝下,太恶毒了!!】 【哼,想要我腾位置,想得美!】 许氏红了眼眶,爬起身便将朝朝抱在怀里,泣不成声。 “娘差点失去你了,娘差点就失去朝朝了。” 第38章 动了逆鳞 陆朝朝被许氏紧紧抱在怀里。 小家伙笨拙的抬手,摸了摸母亲的头发:“不……bu怕……凉凉,不……怕。” 许氏更是哭的厉害。 “夫人,侯爷在门外。”登枝低声说道。 许氏恶狠狠道:“让他滚!滚出去!” 许氏眼中出现一抹杀意,曾经爱的多么深,此刻就恨的多么猛烈。 他竟然,竟然敢对朝朝下手! 门外陆远泽也挺到了许氏的声音,心头颇有些不悦。 许氏这段时日当真不知所谓,是他太宠着她了!让她看不清自己的位置! 姣姣多温柔体贴,景瑶多么聪慧贴心。 陆远泽强压着火气:“芸娘,失火亦不是我所愿,这段时日我会搬回侯府,好好照顾你们母女。” 奇怪,明明说好的烧听风苑,怎么明德苑着火了? 说完,便离开了小院。 昨夜便抓到了纵火之人。 是内院厨房的小厮,说是许氏罚了他,他怀恨在心。 【哼,那小厮的娘子的二舅舅的儿子,是陆景淮的书童。】 【呜呜呜,烧死大哥,他抄袭的事就死无对证了。】 许氏眼眸微亮。 “朝朝,昨夜是大哥护着你吗?” 陆朝朝笑眯眯的点着脑袋。 “好……大锅……走……走!”她指着大哥的方向。 明德苑被烧,昨夜他便搬进了听风苑。 陆朝朝满脸心疼,大哥昨晚扶着墙,站起来走了几步,双手都被烫出了血泡。 “砚书,他竟然愿意护着你。”许氏又是欢喜,又难受儿子受罪。 长子自从出事后,变得极其淡漠暴躁,不许任何人靠近。 她抱着朝朝便去了隔壁。 隔壁堆着许多从明德苑拿出来的东西。 随处可见的小木马,以及儿童常用之物。 “这都是明德苑拿出来的?”许氏满脸惊讶。 丫鬟点了点头:“大多都是小小姐的东西。” 许氏颇为惊讶:“朝朝,你时常来见大哥吗?” 朝朝点着小脑袋。 待见到陆砚书,许氏越发震惊。 原本瘦骨嶙峋的长子,如今竟是长了肉,若不是依然坐在轮椅上,半点也不像病人。 “包……大锅……锅,包抱……”许氏还未站稳,陆朝朝便飞扑着过去。 “哎!”许氏吓了一跳。 儿子全身瘫痪,无法行动,砚书哪里能抱她! 许氏大惊。 可更让她震撼的,却是…… 当年被无数太医亲自诊断瘫痪的儿子,竟是抬起了双手,接住了小女儿。 小女儿熟悉的窝在大哥怀里,许氏…… 早已惊得回不过神来。 “怎……怎么……怎么会这样?砚书,砚书,你好转了?!”许氏眼泪哗的落下,她哆哆嗦嗦的靠近儿子。 她许多年不曾靠近儿子了。 自从瘫痪后,陆砚书拒绝任何人的探视,也不愿见到至亲眼中的绝望和痛惜。 她已经,许久不曾见到如此平和的长子了。 “母亲,辛苦了。”陆砚书嗓音温和,看着母亲,眼眶亦有些湿润。 原以为,爹娘和睦,却不想…… 母亲活在欺骗之中,他怎么忍心母亲独自面对! 他抬了抬手,昨晚烫伤,手上还包裹着纱布。 轻轻提了提腿,已经渐渐有了力气。 只是要恢复到往日的程度,大概还需半年。 陆元宵昨夜偷喝了米酒,睡到天亮,此刻耷拉着脑袋上前抱走妹妹,让母亲和哥哥叙旧。 “以后再也不喝了。”呜呜呜,妹妹差点烧死了。 陆砚书和许氏关了房门,屋内时不时传来许氏压抑的哭声。 “唔唔……”陆朝朝指了指门。 【偷听偷听偷听!】 陆元宵直摇头:“男子汉大丈夫,才不做偷听之事!” 没一会儿,便抱着妹妹,贴着耳朵趴在门上。 屋内,隐隐约约传来大哥的声音。 “母亲,他越在意什么,咱们便越要摧毁什么!” “不止如此,我们还要全身而退。” “还望母亲能瞒住砚书好转的消息,残疾之人,在他眼中没有利用价值,咱们才能抽身!” “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朝朝!他们,是想烧死朝朝,母亲心神俱碎,他们好抱养朝朝!”陆砚书面色阴沉。 “至于听到的事,咱们一定要守口如瓶,保护好她。”陆砚书神色极其严肃。他发现,他和母亲竟然能听到朝朝的心声! 【哇,大哥和娘亲怎么知道渣爹养外室的?】 【大哥和娘真聪明……】 【大哥威武,大哥霸气,我为大哥……哎哟……】许氏猛地打开门,两个小家伙脸蛋着地,摔了个狗吃屎。 【糟糕,偷听被发现啦……】小朝朝无辜的抬起头,指了指三哥。 都是三哥抱我干的…… 陆元宵龇牙咧嘴,过河拆桥的朝朝妹妹! 【不过,他们说的听到,到底听到什么呀?保护什么呀?吃瓜让我吃全啊!】陆朝朝一脸抑郁。 许氏和陆砚书对视一眼,又看了眼陆元宵,心中猜测只怕他也能听到。 果然,晚饭后,陆砚书将元宵叫到了房中。 又被陆砚书严令禁止不许透露朝朝的心声,一家子才算安心。 第二日。 许氏并未支会侯府,独自去府衙报了官。 许氏有三品诰命之身,府尹极其重视,甚至亲自接见。 中午时,当着惊鸿书院学子的面,陆景淮的书童被当众抓走。 清风霁月的少年郎,此刻眉头轻蹙:“请问官爷,这是作何?我家书童所犯何事?”他如今已是秀才,见官不拜。 他又是京中有名的天才少年,官差也极给他脸面。 此刻正是午膳之时,大门口人来人往。 “忠勇侯府报案,陆秀才你家书童,命人纵火,火烧侯府大公子。咱们这是要带他去问话呢。”说完顿了顿。 “到时,或许会召陆秀才问话。还望陆秀才配合。” 陆景淮拳头微微一握:“竟有此事?” “那陆某必定配合。”陆景淮神色看不出什么,但身边的同窗却开了口。 “忠勇侯府大公子?就是八年前惊才艳艳的陆家天才?” “说起来,你们都姓陆,你们文风又极其相似,当年你还得了个小陆公子称号,搞不好有什么亲戚关系呢?”身侧的周公子戏谑道。 哪知陆景淮却是沉了脸,扭头便走。 第39章 好戏来了 “哎哎哎,景淮兄,我就是开个玩笑。” 周麟和王阅川急忙追上去。 “景淮,你那书童怎么和陆残废有纠葛,此事莫不是误会?”王阅川问道。 他知道,这位陆小天才,极其讨厌别人拿他和陆砚书对比。 甚至当年他考秀才时,还有人拿着他的文章,把他当成了陆砚书。 “不会连累景淮兄吧?景淮兄再有半年,就要秋闱。院长可指着你拿解元呢。”周麟是寒门子弟,为人颇有些清高。 陆景淮交朋友不看重家世,在寒门子弟中颇有名声,寒门弟子隐隐以他为首。 几人入了茶楼,坐在二楼俯瞰众生。 身边还有人谈论:“妈的,昨夜不知道谁放了个菩萨灯,害的老子跪了半夜……让老子抓着他,非打的他屁股开花!” “我家连脑袋都磕肿了,还以为菩萨显灵呢!” “不知道哪个兔崽子干的。” “说起来,昨儿忠勇侯府那场火可真大啊,也不知有没有烧死人。”众人议论纷纷。 陆景淮坐在人群中,俊脸上布满阴霾。 周麟眼中满是笑意:“昨夜可笑死我了,满城都在拜,大家都想抓住那放灯的兔崽子呢。” 陆景淮:他娘压着他跪了一夜,求三元及第。 丢人。 陆景淮没心思用膳,寻了个理由便与众人分开。 待他离开,王阅川轻轻哧了一声:“装什么啊,抢了陆砚书的未婚妻,还能没有恩怨?” 周麟眼珠一睁:“怎么回事?” “陆砚书有个未婚妻,当年为了救落水的未婚妻,才成了残废。” “陆景淮,定的就是落水的姑娘。” 周麟啊了一声。 “人家救她成了残废,大好的前程都不要了,她竟然抛下陆砚书,又定了景淮兄?”周麟不可思议。 “满京城还吹嘘,男才女貌,极其登对呢。” 王阅川不屑道:“陆砚书成了残废,谁帮他说话?谁又愿得罪,惊鸿书院的关门弟子,极有可能三元及第的天才少年?当然捧着他了。” 周麟紧皱眉头,只觉陆景淮的滤镜有些破碎。 “景淮兄糊涂啊。” “他清高又不世俗,从不看低寒门,不在乎家世。怎么这般糊涂!” “甚至拿了不少自己注解的书本出来,人人都能传阅。” 这也让人极其敬佩。 “哎,什么时候我才能开窍啊。景淮兄十岁前,还泯然于众人。十岁后,却跟开了窍一样,做的文章极有灵气,让人称赞。”周麟叹了口气,一脸艳羡。 “陆姓真是出天才,一连出两个。”周麟念叨了一句,丝毫没发现王阅川深思的眼眸。 而此刻的侯府,却是气氛紧张。 “你怎么又去报官了?堂堂侯府主母,总是牵扯这种事!闹起来,你觉得侯府名声好听吗?” “砚书和朝朝又没受伤!” “还不快去撤了!”老太太几乎咬牙切齿。 昨夜,那么大的火,竟是一个都不曾烧死! 许氏眉眼微冷:“母亲这话说的好笑,有人火烧侯府,置我儿于死地,为什么不报官?” “难道,这火是母亲放的?”她随口一句,吓得老太太面色雪白。 陆远泽匆匆赶来,听得这句话眼皮子直跳。 “芸娘,你胡说什么?砚书和朝朝,是侯府血脉,你怎能怀疑母亲?岂不是伤了母亲的心?” “还不快给母亲认错!” 陆远泽理所应当的说道。 许氏浅浅道:“就事论事,对人说人话罢了。”对鬼,自然说鬼话。 这话更是气得陆远泽面红耳赤。 老太太一口气更是提着上不来! 许氏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不孝不悌! “砚书和朝朝,被人恶意纵火,我还不能报官?这是什么道理?难道,他们就不是侯府的子孙吗?” “侯爷,你说,我能不能报官?”许氏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陆远泽心头咯噔一声。 “怎么不能报官?当然要报官,只是,你怎么把陆景淮的小厮抓了,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夫人,我知孩子是你心肝肉,可也不能冤枉好人。” 陆远泽叹息一声。 以前的许氏多乖顺懂事,现在怎么这般不通情达理呢? 许氏嘴角轻勾,仔细的看着他的表情。 “自然是查出,小厮的娘子的二舅舅的儿子,是陆景淮的书童呀。”这绕了千百回的关系,若不是有朝朝,只怕谁也查不出。 陆远泽都怔了一下,这百转千回的关系,只怕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怎……怎么会?”陆远泽甚至想不到,竟然真的查到了! “他,他为什么要烧砚书?”陆远泽有些茫然。 他丝毫不知,陆景淮的天才,是抄袭了大哥的文章! 他引以为傲的宝贝,是个假货。 他一直以为,只烧陆朝朝! 为景瑶腾位置。 “上次老爷还说他品行高洁,要砚书为他作证。这就是品行高洁?”许氏神色冷漠。 “听说他身份不明,一直是母亲带着独居。搞不好是京城中谁家私生子呢。”许氏嗤笑一声,丝毫不在意陆远泽眼皮狂跳。 “也不知哪家高官,被糊了心,瞎了眼,生出这么个劣根性的东西。” “够了!”陆远泽难掩怒火。 陆远泽额间生出细细密密的冷汗:“芸娘,书童所做,还没有证据证明是他。” “咱们别误会了一个好孩子。”陆远泽拳头微握。 此刻他见许氏暴怒,也不敢劝许氏撤诉,只能急匆匆的出了府。 许氏眉眼冷漠,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虎毒不食子,他竟是连畜生都不如,我到底嫁给了一个什么人!”许氏贝齿咬的出血。 【哼,渣爹又要找人捞陆景淮啦……】 【他和礼部侍郎陈大人,私交甚好呢。若不是有人帮衬,他能瞒这么多年吗?】 礼部侍郎? 正二品的礼部侍郎,这不是借着她娘家的势引荐认识的吗? 许氏气得发抖。 幸好,幸好有朝朝。 许氏陪着朝朝玩了半个下午,便听得登枝气愤的来报。 “夫人,书童一力承担罪责被拘,但陆景淮……”登枝气红了眼睛。 “听说……有人作保。”且对方颇有势力。 “咱们,要不回去请大舅爷吧?”登枝可咽不下这口气。 许氏摆了摆手:“你过来……”她俯身在登枝耳边轻声说道,登枝眼睛越来越亮。 “哎,夫人您真厉害!”说完,便身形雀跃的出了门。 第40章 强势报复 夜里。 京城中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忠勇侯府正在用膳。 “怎么回事?大半夜叫的这般渗人……映雪去看看怎么回事?”许氏被吓了一大跳。 老太太不悦的看向她:“堂堂侯府主母,什么阿猫阿狗的事都关注。许家便是如此教你的?” 话音刚落。 映雪便满脸兴奋的回来禀报。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夫人,外面打起来了!”映雪眼神灼灼, “夫人,城北在抓奸呢。” “说是有官爷养外室,正室在抓外面的姘头呢。打的可激烈了。” “奴婢还听说啊,那外室生了一儿一女,儿子还是大名鼎鼎的天才少年陆景淮呢。” “这会陆景淮脸都被扇烂了。” “有个七八月的孩子吧,那孩子啧啧……” 哐当。 老太太和忠勇侯面色剧变,手中的陶瓷落在地上摔的粉碎。 “你说谁被打了?”陆远泽心头哆嗦。 面上强忍着怒意,还要强装心平气和,此刻声音都在抖。 “城北巷子里的一个妇人,不对,狐狸精。” “说是礼部侍郎养的外室,生了一儿一女。女儿才八个月,骂人利索的很。指着嫡母秦夫人,骂贱人。” “哎哟,气得秦夫人扇了她一个大嘴巴子。” 老太太身形一晃。 “去看看,去看看……”老太太声音轻颤,她的宝贝孙女儿,宝贝孙子。 “母亲,这等腌臜事别脏了您的眼睛。您可是侯府老太太,怎么能去看这等肮脏事?”许氏急忙好意劝道,方才老太太的话,尽数堵了回去。 “那外室不要脸不要皮,在外面给男人生儿育女,这等贱皮子,您还去看什么?” 老太太眼前一阵阵泛晕,推开许氏:“放开!我去看看!” 眼睛都充了血。 许氏幽幽的退了下去,掩下眼中的笑意。 【带我带我,带我去看看!】 【我也要看,我要看!不带我就撒泼了!我要翻脸了!】 陆朝朝急的从摇篮里,扒着床沿站了起来,胖乎乎的腿肚子直打哆嗦。 “哎哟我的小祖宗啊,这种热闹也是你能凑的吗?”登枝瞧见她那急切样儿,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呜呜呜,你们不让我去,我就爬出去……】手脚并用往门口爬,爬的飞快。 院子里的狗,都被她吓了一大跳。 “快抱朝朝起来,地上凉。带她远远看看吧,这家伙……”许氏无奈至极,只得将她带上。 忠勇侯府飞快的出了门。 一路朝着城北奔去。 许氏看着陆远泽轻车熟路的模样,心头冷笑。 待到巷子外时,已经站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众人满脸意味深长。 此刻,已经过去半个时辰。 “扒了她的衣裳,扒了她的衣裳!人尽可夫不要脸的贱人,扒了她的衣裳……”甚至还有男人吹着口哨,不断起哄。 “哎呀,难怪上次被雷劈。合着上天都看不下去她做外室了。”众人讥讽连连。 里头不断响起裴姣姣矫揉造作的哭声。 秦夫人越发气愤:“贱人,瞧你这贱皮子样儿,没男人的滋润你是活不下去吗?” “竟然出来偷老子的男人!” “竟然还养出这么大的儿子,老不死的东西!竟敢养外室,竟然还生了一儿一女!”秦夫人恨毒了裴姣姣。 “老娘在府中操持家业,侍奉公婆,他竟然养外室!享齐人之福!” “陆景淮,你个外室子,不要脸的贱种,竟然也自称天才?肮脏下贱的玩意儿!”秦夫人今年四十二,膝下只得一女,府中无子,这是她心中的痛啊! 此刻气得眼睛都红了。 许氏听得这些话,简直笑眯了眼,简直骂出了她的心头话啊。 陆远泽和老太太却是眼前一阵阵晕眩,疯了一般将围观之人挤开。 裴姣姣外衣让人给扒了,只穿着件里衣,里衣已经被褪到了肩膀,隐隐露出半个香肩。 裴姣姣面颊红肿,红着眼睛死死的捂着衣裳,神色悲戚。 “没有,我没有。我没有做陈大人的外室!”她低声啼哭。 秦夫人神色倨傲:“以色侍人的玩意儿,脱衣裳对你来说,不是轻而易举吗?双腿一张,就有数不尽的宠爱,数不尽的金银珠宝送来。” 裴姣姣咬着下唇,神色间满是屈辱。 “你说,你不是外室,那你相公是谁?” “你倒是说啊!”裴姣姣浑身一抖,她不能说。 秦夫人神色间越发严厉。 “死……你们……全……都要……死!”八个月的陆景瑶气疯了,她凄厉的哭声,让秦夫人越发不悦。 这孩子八个月便懂人言,虽然磕磕绊绊,但神色间的愤恨,却让人心头发寒。 一巴掌朝着陆景瑶删去,直接将陆景瑶撞倒在大门前。 刚长出的牙,噗的吐出一颗。 “妖孽,这孩子是个妖孽!”秦氏看着陆景瑶,这孩子的眼神,出现在婴儿身上,格外违和。 “景瑶!景瑶!你们敢伤我孩子!!”裴姣姣被死死的按住,此刻双目通红。 “景瑶才不是妖孽!”裴姣姣心头狂跳。 没人知道,她的姣姣有多厉害。 “有什么不敢的?外室生的私生子,竟然也敢招摇过市,真是可笑。”秦夫人不屑的看向陆景淮。 少年脊骨笔直,瘦削的身形仿佛扛住了一切打击。 眸子古井无波,静静的看着她。 裴姣姣这两个孩子…… 秦夫人有些不舒服。 “给我打断孽种的骨头,看看骨头到底有多硬。” “脱了贱人的衣裳游街,给大家伙儿开个荤。”秦氏语气淡淡。 “不!不!!”裴姣姣声音惊恐,凄厉的惨叫。 陆远泽瞧见眼前这一幕,几乎晕死过去。 他算无遗策,算计着许氏的一切。 却从未想过,裴姣姣会提前暴露在众人眼前。 “住手!”陆远泽大喝一声。 立即让侍从给裴姣姣拿来衣物遮挡,瞧见儿子脸颊青肿,满身傲骨仿佛瞬间粉碎,陆远泽心头颤抖。 老太太双手发颤:“作孽啊,作孽啊,孩子是无辜的。” 秦氏嗤笑一声:“老太太,这可不是你们那穷乡僻壤的乡下。”刺激的老太太面色铁青。 老太太最忌讳别人提及她的出生。 “陆侯爷倒是怜香惜玉,怎么,你也和这贱人有一腿?” “胡闹!秦夫人慎言!”陆远泽轻皱着眉头,他为人端方儒雅,看起来格外正派。 陆远泽轻叹一声:“秦夫人,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 秦夫人瞥了他一眼。 轻飘飘的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施舍似的扔给裴姣姣。 第41章 气晕 “误会?她住的宅子,在我相公名下。” “她那孽种陆景淮,入学惊鸿书院,乃我相公举荐。” “就连前些日子,他的书童花钱火烧忠勇侯府,试图害死陆家长子。都是我相公救他出来。” “陆侯爷可真大方,任凭外人谋害自己的儿子,还保护杀人凶手呢。”秦氏轻轻嗤笑。 “说没一腿,你们大家信不信?” “人尽可夫的东西。双腿一张,不知道给儿子换了多少好处!”此话激的陆景淮额间青筋鼓起,仿佛被困住的幼兽。 “夫人夫人夫人……”人群外传来急促的呼喊声。 陈大人官帽都没带稳,急匆匆的冲过来。 “大家散了吧散了吧,此事乃误会误会。”陈大人今年已四十三,胡子都白了大半。 急忙让奴仆清场,将所有人赶走。 但众人远远观望着,反倒看着他的目光满是戏谑。 “陈大人老当益壮啊。”甚至有人大声调侃。 气得陆远泽呼吸逐渐粗重。 陈大人急忙上前哄着盛怒下的夫人:“夫人,全都是误会。我与裴夫人,毫无瓜葛啊。”他看了眼陆远泽,眼底闪过深深的埋怨。 “毫无瓜葛?这宅子可在你名下,这给他作保,也是你吧?陈有粮,我可真是看错你了!!” “你竟敢背着我乱搞!还搞出了孽种!” “孽种也就罢了,你竟然任凭他在京城混的风生水起,你这是打我的脸!”秦夫人气得上前便挠他的脸。 陈大人捂着脸不断的求饶。 众所周知,陈大人妻管严。 “不是我,真不是我!我……”陈大人伏低做小的哄着妻子,心头气愤难当。 可碍于陆远泽在场,此事又不好解释。 许氏站在拐角处,面色平静的看着这一幕。 看着陆远泽极尽的克制,看着奴仆将裴姣姣扶起来。 看着那一家人,面子里子掉了个精光。 “夫人,有事咱们回去再说吧?夫人,有什么我们回去再说……”陈大人小心翼翼的哄着。 秦氏深深的看了眼裴姣姣。 “回去好好跪着反省。”秦氏是出了名的母老虎,当年陈大人一朝升官,就跟人喝花酒。 愣是被秦氏抄着擀面杖,一路从花楼里打出来。 陈大人连裤衩子都没来得及穿。 撅着腚满街跑,因此还被皇帝冷落了三年。 陈大人至此后,再不敢招惹她。 陈大人此刻也不敢招惹她,面色有些愠怒,却不敢反驳。 “裴姣姣,瞧瞧你平日里穿的端庄大方,你儿子一副望门嫡子的模样。真不知哪里来的脸?” “就你也配?” “一副狐狸精的骚样儿,见个男人就张腿,见你一次扒你一次!” “走!”秦氏此刻倒看出了些猫腻。 陆远泽神色愠怒,老太太心疼的落泪,而他相公呢? 几十年夫妻,她哪里看不出? 只怕是替人顶锅呢。 真是个蠢货。 只怕连她今儿抓奸,都是着了人家道。 不过…… 那又如何呢。 秦氏摸了摸鬓间,她就是看不惯见不得人的肮脏玩意儿。 是不是她家外室,那又如何? 那就替不认识的姐妹打两巴掌了。 她从兜里掏出二两银子,直接甩到裴姣姣面前。 “就当替老爷们赏你的,赏你这身子解乏。行了,我也不为难你,不过是个玩耍的东西,要是喜欢,一顶小轿子抬回府上做姨娘,不就得了。” “何苦出来偷呢。”秦氏语气讥讽。 她看了眼陆远泽,将外室养的跟正妻似的,在外儿女双全,且儿子名声极好。 便是她想想,都要气炸的程度。 再一深想,前不久,那陆景淮的书童买凶杀人。 细思极恐。 这…… 只怕是随时准备替代正妻的位置啊。 秦氏厌恶的扫了一眼,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走了。 陈大人回头看了眼陆远泽,便小步追着秦氏跑了。 秦氏坐着轿子,他甩着老胳膊老腿儿,跑的满头大汗。 待众人离开,裴姣姣才捂着脸低低的哭出了声。 “景淮……景淮……”她看着陆景淮,格外担忧。 陆景淮性情清高,在外从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如今被人当众打下云端…… 陆景淮漠然的看着她和陆远泽,大庭广众下,甚至不敢叫一声爹。 “我的景瑶,我的孩子啊……”裴姣姣头发都被人扯散,抱着孩子满腹委屈。 陆远泽却不敢再靠近了。 今日太多人盯着此处。 “裴夫人怕是要请大夫来看看。”他低声说道,说完冲裴姣姣使了个眼色,便带着不愿走的老太太匆匆离开。 “冤孽啊冤孽啊,都是毒妇,怎么忍心害我孙儿孙女。”老太太小声的哭泣。 陆朝朝脖子高昂,试图看远一点。 【打起来打起来,撕烂她的脸,哈哈哈,好……】 【哼,叫你们害我娘,叫你们害我娘!!活该!】 【那个秦夫人,人好好哦……】陆朝朝小胖手鼓掌鼓的手都红了。 许氏眉眼带着浅浅的笑意。 眼神落在裴姣姣门前,却极其冷漠。 你既然敢对我的孩子下手,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许氏敢爱敢恨,但也有底线。 孩子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那两个孩子,也无辜。 即便她恨的咬牙切齿,却从来没对裴姣姣两个孩子出手。 如今,她却不必顾忌。 【太好了,女主被当街扇巴掌咯……】 【哼,女主能不妖孽吗,小小的身体里住着成年人的魂魄。】 【嘿嘿,全京城都知道她家是见不得光的外室咯,看她们还怎么嚣张!略略略……】朝朝欢喜的在登枝怀里直蹦跶。 许氏摸了摸朝朝的脑袋,在她脸颊亲了一口。 纵火一事,那书童已经一力承担。但,给了他们更重的无法承受的报复! 稍稍解了许氏心中的气。 她仔细想来,陆远泽,只怕不知陆景淮的天才之名,乃偷的。 许氏微微敛眉,她暂时,还不想将陆景淮从天才神坛打落。 唯有这般,她才有机会带走几个孩子。 她的孩子,被视为侯府的耻辱,和离之日,便是他们大放光彩之时! 许氏回到侯府,府上已经请了大夫。 老太太气急攻心,气得晕了过去。 第42章 家暴回娘家 许氏慢吞吞的过去侍疾,还未进门便听得老太太怒骂。 “毒妇毒妇!一群毒妇!他们怎么忍心啊,两个孩子聪慧至极,她们怎么敢!”老太太气得心肝子生疼。 待许氏进门,她又住了嘴,只脸色极其难看。 “这是谁惹了母亲生气?”许氏眉头微蹙,一副发怒的模样。 “母亲也去看城北抓奸夫了?母亲定然是被外室气伤了身子吧。放心,老侯爷当初可没养外室。”许氏亲昵的笑笑,顺手给老太太斟了一壶茶。 老太太淡淡道:“不过是可惜两个聪慧的孩子。毕竟,他们没办法选择出生。” 许氏眼眸微暗,哼,没办法选择出生? 可一个选择窃取砚书文章,还想要烧死砚书。 一个试图取代朝朝,试图害死许家满门! “老夫人,您这可就错了。” “这上梁不正下梁歪,那外室生的孩子,品性如何还不知呢。” “况且啊,那女人生的狐媚子似的,一副妖娆的模样。谁知道孩子是不是正主的呢?”许氏捂着唇轻笑。 老太太面色微变。 她不善的看了眼许氏。 “你啊,别提外人了。你可要好好伺候远泽,远泽半个月没回府了吧?妇道人家,多体谅体谅爷们,女人受些委屈,又如何?” “这女人嫁出门,就不是娘家的人。你爹娘年迈,也别总是麻烦他们。” “这男人啊,就算犯了错,咱们做女人的也要大度,也要反思,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够好。当年远泽顶着多大的压力娶你回家,你说是不是?”老太太拍着她的手,一脸的语重心长。 许氏抿着唇没说话。 两人正说着,便听得门外匆匆来禀。 “老夫人,晚意姑娘回来了……”传话的丫鬟神色不太好。 “今儿又不逢年过节,她回来做什么??”老太太心里寻思,难得是听得裴姣姣受辱,特意回来的? 许氏却是端起茶杯,掩住了微勾的唇角。 陆朝朝趴在登枝怀里,眼珠子瞪得溜圆。 【开场了开场了!大戏要开场啦!】陆朝朝已经八个月,长了两颗小乳牙,娘胎里养得好,又因着时常吸收天地灵气,实际她已经能扶着墙走几步了。 天气越发冷,小家伙被裹的跟球儿似的,登枝几乎抱不住。 陆朝朝激动的从怀里掏出两根磨牙饼干,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她那兜里,如今藏着许多宝贝,不许丫鬟们看。 许氏听得莞尔。 她的朝朝真是个活宝。 陆晚意刚进门,瞧见老太太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 “娘!”陆晚意泣不成声,跪倒在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大惊:“这是怎么了?” 老太太对老来女格外疼宠,此刻见她进门就哭,心都碎了。 陆晚意哭的眼睛红肿,抬起头来,才瞧见她脸色硕大的巴掌印。 “这是谁打的?”老太太大怒。 陆晚意眼泪哗哗的掉,哪里还有出嫁前的骄纵任性。 不过三个月的功夫,竟然瘦了一大圈儿。 陆晚意轻咬着下唇,抽噎着道:“关上门。”丫鬟对视一眼,纷纷关上门退了出去。 陆晚意一件件褪下衣衫,老太太惊得差点跳起来。 侯府窘迫,但许氏陪嫁极多,这些年大把大把砸在陆晚意身上,养得她一身肌肤犹如羊脂白玉。 可现在…… 全身上下遍布的鞭痕,新伤添旧伤,纵横交错,触目惊心。 有的已经结痂,可有的还鲜血淋漓,衣裳沾着血迹,撕下来一大块皮,痛的陆晚意满头大汗,哭声不止。 老太太浑身抖得厉害。 她震惊的哀嚎:“是谁?!是谁?!胆敢将你伤成这般模样?”老太太心尖尖都在颤抖。 昨儿还未平息的怒气,此刻又被挑了起来。 她也并未发觉,几次暴怒,自己的手脚隐隐麻木,轻轻的抖了抖。 以往,许氏顾忌着她,担心她中风,总是照顾她的情绪。 此刻她看到了,却露出浅浅一笑。 陆晚意神色悲戚:“是顾翎,是顾翎!” “他骗我,他装出一副端方君子的模样,却……却是个疯子!”陆晚意近乎绝望,成婚以后,顾翎暴怒时,总会扇她巴掌。 可清醒后又跪在她身边认错,极尽温柔。 她一点点被蚕食,活生生拖了三个月,谁知道顾翎却越发厉害…… 这一次将她绑起来,打的她浑身是伤。 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嫂子,嫂子我知错了,都是晚意不知好歹,晚意辜负您的良苦用心,晚意知错了。”陆晚意跪在她脚下,哪还有前段时日,给许氏捎口信的嚣张。 “那顾翎就是疯子,人前君子,人后疯子。在外受了气,受了委屈,回家便打女人。他的童养媳,便是被他活生生打死的。娘,他会打死我的!”陆晚意便是想起他狠戾的模样,都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次她是逃出来的,她不能再回顾家了! 老太太这才想起许氏:“芸娘啊,让他们和离,让他们和离!这是要把晚意磋磨死啊!”老太太心疼的不行。 “打女人的男人要不得,必须和离!” 【双标狗,渣爹打我娘,要我娘反思……现在自家女儿被打,就要讨公道,还要和离……】 【活该活该活该,打死拉倒!】 许氏叹了口气,神色忧心:“娘,此话不是这么说的。” “这夫妻间打架,哪里当得真啊,这床头打架床尾和,一时气话当不得真。” “况且姑爷是个男人家,男人在官场受了气,女人受着点,也能分担。再说了……”许氏一边抬头,一边看向石化的陆晚意。 “晚意性子骄纵,这嫁给谁,都要磨一磨性子的。姑爷打她,想来是她做的不对,是她犯了错。晚意改了,反思了,不就好了吗?” “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我可不做棒打鸳鸯的恶人!”许氏摇着头,一脸拒绝。 甚至还劝着陆晚意:“晚意,你也是,母亲年纪大了,你别拿这些事刺激她。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这日子啊,咱们不能掺和一辈子呀?”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可是晚意和娘教我的啊。”许氏将当初的话,尽数还了回去。 【娘亲威武霸气,娘亲干的漂亮!】小家伙又想鼓掌。 登枝飞快的按住了她的手。 第43章 朝朝后台多 “你?!你!!”老太太气得一口气差点没挺过来。 “你好狠的心,怎么能说出这等话?” “你看看晚意这一身的伤,你怎么如此恶毒?!你是不是想磋磨死她?有你这么做嫂子的吗?”老太太气得双目赤红,只觉许氏其心可诛。 可许氏,却是淡淡道:“娘,这不是晚意亲口说的吗?” “男人打女人,怎会无缘无故的打呢?必定是女人做错了事,活该被打。娘,这可是晚意告诉我的。还是说,我被打就活该,晚意就不行了?”许氏神色露出一丝苦涩。 “果然,这不是亲生的,就是不一样。” “我进门时,娘说要拿我当亲女儿养着,原来是骗我。”许氏抹了抹眼睛,一副受伤的模样,捂着脸便冲了出去。 大门砰的打开,门口的丫鬟不自觉往屋内一撇。 便瞧见衣衫不整,满身伤痕的陆晚意。 陆晚意尖叫一声,便扯着衣裳遮挡。 “废物,背过身去!”陆晚意惊声尖叫。 登枝将难过的事想了一万遍,才死死压住嘴角的笑。 哦,还伸手捏住了陆朝朝的嘴巴。 陆朝朝笑的太开心了,嘴巴都裂到了后脑勺。 登枝追着夫人跑了出去。 刚回院里,陆朝朝便听得母亲道。 “这年轻小夫妻就是不行,吵了架怎么能往婆家跑呢?新婚燕尔,可莫要让姑爷担心才是。” “让人去请姑爷,就说晚意回娘家了。让他把人带回去。” “老太太今年病了几回,可别招的老太太又生气。”许氏这一手,玩的陆朝朝都瞪大了眼睛。 娘亲可真厉害哇。 陆晚意拼死拼活才逃回家,娘家又亲自送回去。 “朝朝会不会觉得娘心狠手辣呀?”许氏见朝朝在场,不由叹了口气。 朝朝眨巴眨巴眸子【我娘天下第一心善,多善良啊!】 【他们就是吃定了娘亲善良,哼……是他们太过分。】陆朝朝认真的捧娘亲臭脚。 许氏心头暖热“娘要去看长公主,你可要去看看?” 陆朝朝手一张,便扑进了许氏怀里。 她记得长公主,她肚子里的宝宝,还是自己赐的呢。 “也不知政越何时回来?”许氏想起久久不曾归家的二儿子,心头有些惦记。 “马上年关,二公子只怕也在往家赶呢。想来不久就能归家。”登枝不由劝道。 陆朝朝二月出生,如今已是满打满算的八个多月。 【二哥?我那蠢货恋爱脑二哥啊……】 陆朝朝吐槽了一句,许氏便提起了心。 见朝朝不再想,便只得作罢。 天气寒冷,登枝早已给朝朝备下许多可爱的小物件,此刻将朝朝打扮的极其可爱。 “奴婢就没见过,比朝朝小姐更好看的孩子。”所有人都想来伺候小小姐,小小姐性格好,也不哭闹,乖巧又懂事。 此刻抱着朝朝上了马车,不多时,便到了公主府。 “夫人快里边请,长公主等您许久了。今年这天气,当真格外的冷。”嬷嬷早已侯在大门前,迎着许氏进了大门。 【今年有大暴雪啊,天灾啊,哎。】小家伙心声有些失落。 许氏郑重的记下此事。 屋内点着银丝炭,一下子便暖和起来。 “芸娘别多礼。”还未行礼,便被嬷嬷拦了下来。 地面上铺了羊毛毯子,便将陆朝朝放到了地上。 怀孕后的长公主,整个人都变得柔和。此刻含笑看着陆朝朝。 怀孕五个月的她,肚子格外大。 “朝朝还记得姨姨吗?”长公主朝着陆朝朝伸出手,朝朝已经八个多月,扶着能走几步,但她爬的飞快。 此刻她飞快的爬到公主身边,指着公主的肚子,点着头小声道:“俩。”摇头晃脑的比出三个手指头。 想想又觉得不对,又出了两根手指头。 “朝朝……朝朝,给的!”小家伙奶声奶气的说道,小胸脯拍的啪啪作响。 长公主急忙点头:“姨姨知道。” “这是你我的秘密,对不对?”自从做了朝朝赐子梦之后,长公主便查出有孕。 三个月后,查出双胎,更是信到了极致。 朝朝说两个,就是两个! “你们俩嘀嘀咕咕说什么悄悄话呢?”许氏狐疑的看着她。 朝朝笑眯眯的,就是不说。 长公主却是叹息一声:“本宫啊,成婚十几年不曾无子,自打怀了这个孩子,便有朋友几次三番打听。” “那位夫人,曾生下个病弱的小姑娘,自此再无身孕。如今已是四十二岁……她曾哀求本宫,想要求个怀孕的方子。不拘男女,给女儿留个依靠也好。”府中家大业大,她那女儿又病弱的厉害,若爹娘走了,只怕要被族亲吃的骨头渣都不剩。 瞧见许氏紧张的表情,长公主急忙道。 “你未曾同意,我可不会告诉她。” 许氏知道朝朝有些异于常人的法子,但她不愿让朝朝搏前程,深怕害了朝朝。 长公主见她抗拒,也不再说。 “那秦夫人,其实倒是个好的,就是命不好。成婚后,有一年陈大人被人误伤,是她替陈大人挡了一灾,伤了根。后来陈大人官至侍郎,即便再糊涂,也依然敬着她。” 许氏微微坐直了身子:“是礼部侍郎的夫人?” 长公主惊奇的看着她:“你竟也知道?” 许氏颔首。 陆朝朝却是抓着椅子缓缓站了起来。心里嘀咕着【是那个好心夫人,帮她帮她!朝朝愿意帮她!】 许氏嗔怪的瞪了她一眼,陆朝朝却是一脸乖巧的看着她。 她顿了顿:“那……不管事情成不成,此事都不能往外说。”对朝朝影响不好。 “本宫还不明白这点吗?”长公主见她神色松动,心里猜测怕是有些缘故。 但她也不曾深问,只让人拿了帖子请秦夫人上门。 秦夫人来的很快,行完礼,便瞧见公主脚下坐着个,扎了俩小揪揪的女婴。 女婴还不足一岁,生的一副好面貌,让人见了便心生欢喜。 “喏,你要的生子秘方。”长公主朝着地上的奶娃娃努了努嘴。 秦夫人瞪大了眼睛,一脸的惊奇。 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 第44章 搬起石头砸小姑子的脚 “本宫还能唬你不成?” “这位是忠勇侯府的许夫人,这是她的女儿陆朝朝。本宫这一胎,就是问朝朝要的。” 说完,伸出俩手指头。 “要了俩。” 拜菩萨都没朝朝管用,她现在已经改拜朝朝了。 秦夫人听得忠勇侯府,便眼皮子跳了跳。 瞧见许氏端庄贤惠的模样,心中更是厌恶忠勇侯。 家中嫡妻你不爱,外面的骚狐狸倒是藏得好。 眼中甚至带出一丝同情。 许氏站起身,朝着秦夫人深深的行了一道大礼:“上次,多谢秦夫人相助了。” 秦氏大喇喇的摆了摆手:“不碍事,顺手而为。”说完又顿了顿。 “许夫人,当断则断啊。”瞧着陆侯爷将那一家人,放在心肝肝的模样,秦氏就心寒。 许氏点了下头。 长公主有些狐疑:“你们竟是认识的?” “因缘际会相识,颇有意思呢。”秦氏不愿透露,长公主便也不曾问了。 “哎哎哎,我说你们俩,可别消遣我啊。” 秦氏与长公主关系不错。 “护国寺磕了一千个头,我都没求来个孩子。”她神色落寞的摸了摸肚子,这世道,对女子不公平。 她只能尽力给女儿留个依靠。 她上前抱起陆朝朝:“朝朝,可愿给姨姨一个孩子?姨姨愿一生食素,为你点长明灯,供奉你。”秦氏神色极为认真。 她知道长公主从不说笑。 离奇也好,她都想试一试。 朝朝伸手在她眉心一点,一道灵气没入她的识海之中,到达四至八脉。 “妖妖……迪迪,还是妹?”小家伙吐字不清,认真的问道。 秦氏将她抱在怀里:“一个健康的儿子吧。”她的女儿体弱,生养艰难,她不愿女儿受罪,不愿将女儿嫁出去。 这些年也受了些非议。 若没有儿子,将来府中只怕要被族人瓜分干净。 连女儿,也保不住。 朝朝点了点头,朝着姨姨咧嘴傻笑:“好好……好一一……”她在报答秦氏呢。 “这就成了?”秦氏有些惊讶的摸了摸肚子。 长公主白了她一眼:“回去找你相公吧。” 秦氏噗嗤笑出了声,但当着陆朝朝的面儿,也不敢开黄腔。 “朝朝啊,若姨姨能怀上,我秦陈两家大门,便永远为你而开。”秦氏是将军之女。 长公主不甘示弱“长公主府,也永远为你而开。” 甚至解下了腰间玉佩,如她亲临。 “这……这太贵重了,这不能收。”许氏站起身便推诿。 长公主摆了摆手:“这又不是给你的。给咱家朝朝的,朝朝快拿着。” 小家伙摇摇晃晃的接下玉佩,挂在了腰间。 “好……好看。”奶呼呼的娃娃一脸开心。 “待姨姨怀孕,姨姨也送你秦陈两家信物。若是那狗东西欺负你……”秦氏眼眸微佻,轻笑一声。 陆朝朝拍着圆乎乎的肚子,拍的咚咚直响:“生生……生!” 许氏一直待到晚上才回府。 刚进门,便听见陆晚意凄厉的哭声。 “我不回去,我绝不回去。我不回家,娘,娘救救我……”陆晚意惊得脸色煞白,却被粗壮的婆子押住。 这个点,是老太太吃了药,昏睡的时间。 顾翎穿着一身青衫,一副君子模样。 “嫂子,我来接晚意回家了。晚意娇纵任性,给你们添麻烦了。”他看向陆晚意的眼神温柔体贴,却吓得陆晚意浑身直哆嗦。 “嫂子,嫂子我知错了,嫂子,求你救救我。”她小心翼翼的求着许氏。 “若嫂子救我,我便告诉嫂子一个秘密。好不好嫂子?”她试图讨价还价。 许氏心寒,她从头到尾都知道真相,却从未想过告诉自己。 如今,触及她的利益,才愿意开口。 可她…… 不需要了。 “晚意,嫂子对秘密没兴趣。这夫妻哪有不吵架的,床头吵架床尾和,嫂子都懂。” “姑爷,晚意被我们宠坏了,这规矩,劳烦顾家好好教一教。” “陆家啊,没有意见。” “不信您问问侯爷,这陆家姑娘没教好,损的是陆家脸面。”她大度的开口,陆晚意如坠深渊。 顾翎笑看着陆晚意:“谢嫂子理解。” 待两人离开,许氏淡淡道:“以后顾家来信,一律送我院内。” “老太太今年病了好几回,再受刺激,只怕要中风。” “若谁打扰老太太养病,仔细你们的皮!”神色严厉的扫过。 众人战战兢兢跪下:“是。” 许氏用了晚膳,老太太才幽幽转醒。 听得陆晚意被姑爷接回去,惊得发慌。 又仔细传人问话,听闻两人恩恩爱爱牵着手回去,这才松了口气。 她似是不放心,还遣人去顾家问了陆晚意的陪嫁丫鬟。 如今,陆晚意的两个陪嫁丫鬟都成了顾翎通房,自然顺着顾翎的意思回话。 此事,就这么瞒过去了。 晚上,陆远泽来德善堂,又听儿子说:“让妹妹好好过日子,状元郎是男子,是朝臣,犯了错怎能让他下跪?让她收敛些脾气。还当在娘家般任性吗?” 老太太不安的问道:“那顾翎,当真值得托付?” 陆远泽眉头一压:“娘,顾翎乃新科状元,陛下正器重他,他怎么不值得托付了?” 老太太眉眼有些不悦。 “都是你那媳妇儿,容不得晚意。非要把晚意送回顾家。” 原以为陆远泽会一同斥责,哪知陆远泽却来了脾气。 “娘,当初芸娘拦着,你和晚意执意要嫁的!况且,晚意和顾翎新婚,她气冲冲回娘家,让外人怎么想?”陆远泽有些烦闷,这几日裴姣姣也不省心,当即扭头出了德善堂。 听风苑内言笑晏晏,陆远泽站在垂花门外,听得屋内欢声笑语,心头说不清什么滋味儿。 从决定娶许氏,这便是一场骗局。 此刻,瞧见坐着轮椅的陆砚书,憨憨傻傻的陆元宵,八个月大只会卖萌骗肉吃的陆朝朝,他轻轻叹了口气。 转身离开。 要怪,只怪许氏的孩子不成器。 待陆远泽离开,陆砚书抬头看向门外。 屋内点着银丝炭,陆朝朝昏昏欲睡,露出了雪白的小肚子,许氏急忙给她盖住。 “又……吃又又……吸溜吸溜。”梦里一边念着肉肉,一边吸溜口水。 陆砚书森冷的眼神,触及朝朝,变得温柔又祥和。 第45章 火化真香 “呀……娃娃……”陆朝朝抱着手中的玩偶,亲了又亲。 许氏满脸无奈。 “昨儿夜里,砚书给你做的。”说完,脸上表情有些嫌弃。 “怎么做个这么丑的娃娃,一只眼睛,张着血盆大口,真丑……” 陆朝朝鼓起脸颊:“哼!” 大眼睛瞪的溜圆,脸颊高高鼓起。 登枝偷笑:“这是小小姐偷画的,大公子特意做出来的。”许氏了然的一笑,想要哄哄她,那小家伙却是气性大的很。 嘴巴叼着丑娃娃,手脚并用的往外爬。 “让她爬吧,九个月的孩子,多爬爬对身子好。等年后换下厚棉袄,就能走路了。” “映雪觉夏,你们跟着小小姐。” 陆朝朝手上带了手套,爬起来毫不费劲。 小团子爬起来像个毛绒球似的,连府里路过的狗,都能嗷嗷吵一架。 爬累了,又扶着墙起来走几步。 吭哧吭哧…… 不知不觉爬进了德善堂。 屋内传出阵阵佛香,这是长期点香烛的味道。 她吭哧吭哧推开小佛堂的门,佛堂内常年关着门窗,显得有些阴暗。 门口放着一个蒲团,中央点着香,仙雾缭绕,隐约能看见菩萨的佛像。 屋内有些阴暗,看不太清楚。 “小小姐,咱们回去吧。老夫人发现要生气的。”映雪小声道。 陆朝朝看了她一眼,飞快的爬上凳子,又爬上供桌。 想了想,将菩萨推到身边,将小丑娃娃放了上去。 高矮大小正好和佛像差不多。 咧着嘴笑的露出两颗乳牙,又转头拉了拉映雪的衣袖。 “啊?您让我把佛像带走?”映雪瞪大了眼睛,老太太发现怕是会气死当场。 她微噘着嘴,皱起两条眉毛,小脸上满是祈求,双手合十,拜托拜托啦。 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似的,谁能抵抗住啊? 觉夏胆子大,揣起佛像便藏在怀里。 陆朝朝张开手,主仆三人便偷偷跑了出去。 三人躲过巡逻的侍卫,贼兮兮的回了听风苑。 回去时,瞧见湖里有一只落单的小鸭子,大概巴掌大,陆朝朝见了心喜,便攥在手里带了回去。 “这天寒地冻的,哪里来的小鸭子?”许氏问道。 白色的绒毛摸起来极为舒服,陆朝朝当个宝贝似的。 【湖里捡哒,真可爱。】陆朝朝还在脸上挨了又挨,两个小家伙,简直可爱到犯规。 “次,次……神马?”她指着小鸭子,还将自己兜里藏的小点心给它。 小鸭子看了一眼,就撅着屁股走了。 “小鸭子要吃粮食呢,登枝给它端些来。姑娘要玩,给它清洗干净点。” 小鸭子被洗洗刷刷,浑身都透着香气。 陆朝朝喜欢的紧。 就连晚上睡觉,都让小鸭子睡她旁边。 “姑娘,鸭子不能睡床上。这得多……多臭啊。”映雪一脸纠结。 小家伙甚至准备了两个枕头,她睡一边,鸭子睡一边。 陆朝朝指了指鸭子“好……盆友。一一起……”说完,就把小鸭子按在她身边。 圈在怀里。 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映雪几次想拿,可小主子都迷迷糊糊醒来,只得作罢。 第二天一早。 陆朝朝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眸,哇的一下,咧嘴便哭。 “凉!!”陆朝朝哭的一脸鼻涕一脸泪。 一边哭一边指着浑身僵硬的鸭子:“呜呜呜呜……压,压……死了。” “死了……”呜呜呜呜…… 奶声奶气的哭声,惹得人哭笑不得。 其实昨儿拿回来,许氏就发现这鸭子病怏怏的,只怕养不活。 “别哭了啊,你也不是故意的,我们把小鸭子埋了好不好?”许氏哄着她,陆朝朝哭的鼻子冒泡。 双眼红通通的,小手还指着地上:“冷……” “那我们把它火化好不好?” “火化了下辈子投胎当人啊。”许氏见她哭的伤心,不由抱起来哄道。 映雪拎起小鸭子便往外走,陆朝朝从许氏怀里挣扎着跳下来。 【呜呜呜,我要去送一送……】陆朝朝心头有些无奈,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行。 困在婴儿身内,她渐渐越发回归本性。 “看着她,天寒地冻的别受了风寒。”许氏正在看信,陆政越来了书信,三日后归家。 许氏眉眼带着喜意。 长子陆砚书十七岁,次子十六岁,这还是第一次离家这般久。 没一会儿,映雪抱着陆朝朝回来了。 陆朝朝满脸黑漆漆的,刚哭过的眼眸犹如雨后晴空,极其澄澈。 “怎么脸这般黑?”许氏问道。 “小鸭子可火化了?”许氏连问两个问题,丫鬟都没吭声。 “烧……烧倒是烧了……”觉夏脸色苦哈哈的。 “原本小小姐还跪在地上,给小鸭子认错,越哭越厉害。” “可烧着烧着,那股香味儿越烧越浓。她眼泪没流了,但口水直流……” “最后鸭子烧干了毛,皮肉焦黄,还滋滋的冒着油花儿。最后……”映雪干巴巴的说着。 许氏猛然瞪大了眼睛。 “她吃了?!!!”声音提高八度。 映雪直摇头:“没有没有,没吃上。她一把抓过去,只抓了把灰。” 许氏按着眉心,脑门青筋一跳一跳的。 “快带去洗漱,政越三日后归家,他还未见过朝朝呢。”许氏摸了摸朝朝的脑袋。 【哦豁,二哥要带着他的真爱回家咯……】 【我那恋爱脑的蠢二哥……】 许氏眼皮子直跳,陆政越是订了亲的,对方是个好姑娘。 “三个月前二少爷坠崖,当真把奴婢吓坏了。”登枝捂着心口。 许氏何尝不是。 当时陆政越坠崖,失踪了三天,后来传回消息,他已经被人所救。 打算养好身子再归家。 朝朝听得天边传来的声音,眨巴眨巴眸子。 “似……似什没?”指着天边一群飞舞的小黑点儿。 登枝冷哼一声。 “还不是外面的野种,搞的鬼。” 许氏横了她一眼,登枝这才心虚的低下头,在小小姐面前冒粗话,大意了。 裴姣姣被人捅破外室身份,被外人指指点点。甚至还有人猜,她是谁的外室,一下子处在漩涡中央,被人耻笑怒骂。 “陆景瑶这是替她娘争脸面呢。” “不过九个月,说话便顺溜的很,据说啊……”登枝撇撇嘴。 “说是天下鸟类极其青睐她,这会坐在广场上,引得京城飞来无数鸟雀,围在她上空,成了一道奇景呢。” “似乎宫里都上了心呢。” 陆朝朝眼珠子唰的亮起来。 许氏瞧见这来了兴致的眼神,生生打了个寒颤。 她家朝朝,是个小祸害。 有人怕是要遭殃了 第46章 见鬼的神迹 “朝朝呢?”许氏瞧见床上无人,惊讶的问道。 “她不是说着,下午要去看神迹吗?” 是的,大抵是有人背后造势,将陆景瑶的行为称作神迹。 甚至引得宫里看重,引得不少朝臣都出动了。 “小孩子心性,方才闹着要看神迹,这会端着一大盘子剩饭,喂鸟去了。奴婢让映雪陪着,咱们去吧。” “广场人多,挤着朝朝也不好。” 登时给许氏披上了厚厚的大氅,又拿上一把伞。 许氏不由笑道:“今儿难得出了太阳,你带伞做什么?”天寒地冻的,难得出个太阳呢。 登枝促狭的一笑:“还不是小小姐,她跌跌撞撞抱过来的。您若不带啊,她怕是要苦脸。” 许氏笑着摇头,朝朝才不会哭脸。 她只会撒泼。 嘴里包满口水,气呼呼的咕噜咕噜吐水。 奶呼呼的娃娃,气狠了,便抱着个小竹筒,一边喝一边咕噜水。 一边喝,还要一边骂骂咧咧。 虽然听不懂。 看表情,骂的格外脏。 别提多可爱。 许氏不愿惹朝朝生气,当即便将油纸伞带出了门。 出门时,正巧遇到陆朝朝盘腿坐在湖边,将饭撒的一地都是,一边撒一边嘀嘀咕咕:“次……次……” “下……下雨……”肉嘟嘟的娃说话奶声奶气的,走都走不利索。 一大群鸽子,各种鸟类环绕,她手一招,小鸟便争相恐后的停留在她身上。 许氏看的愣了愣。 只不过,小朝朝很快的把鸽子赶走了。 “揍……揍……”小家伙还一脸嫌弃,甚至让映雪给她打了把伞,不许鸽子靠近她。 小鸟来来去去,吃了又走,走了又来新的。 如今天空鸟类无数,倒也没发现此处异样。 只是…… 陆朝朝盘子里的米饭,加了又加。 “朝朝姑娘就是有爱心。”登枝还不忘夸赞一句。 许氏回头多看了她一眼。 阳光下穿着一身绿色小袄子,头上扎着小揪揪,揪揪上还挂了一串红色小铃铛的女娃,笑的格外的…… 灿烂。 【下雨吧下雨吧下雨吧……】 【让娘亲开心开心】 许氏坐在马车上,连连看天,难道今儿真的要下雨? 马车还未靠近广场,附近就开始拥堵。 周遭还挤了许多百姓,挤得马车寸步难行。北昭百姓对神迹格外热衷,此刻不少人来凑热闹。 “夫人,附近有两家铺子是咱们的。咱们去铺子楼上看。”登枝带着许氏,在人群中穿梭,拐了好几道弯儿,才挤到铺子外。 是一家粮店。 “夫人,楼上请。”此处是最好的观赏位置。 小厮早早备好茶点,许氏坐在窗前,正好能看见百米外的大台子。 周边还隐隐听得议论:“天空中好多鸟啊,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鸟。各种鸟类都有……” 前段时日还人人喊打的裴姣姣,此刻抱着女儿,神色与有荣焉。 “还是夫人你会生啊,长子才学横溢,女儿又有如此能耐。要我说啊,这就是咱们北昭的吉祥物,说不定能为北昭带来吉祥呢。”身边有人恭维她。 裴姣姣哪还有当日被掌掴的狼狈,眉宇露出浅浅笑意道:“若能为北昭带来吉祥,那是景瑶的荣幸。” 陆景瑶趴在她耳边,声音虽然稚嫩,可言语却透出一股恨意。 “瑶儿,帮您!”九个月的孩子,声带发育不完全,还有些结巴。 裴姣姣野心勃勃,瞧见陆景瑶顿时心头安定。 有聪慧的儿子,上天赐予的女儿,她还怕什么呢? 陆景瑶抬头看了眼天际,哼,上天让她穿越,那她就是命定的女主角。 此刻她盘腿坐在中央。 深深的吸了口气。 围观的众人越来越多。 她知道,这里有普通百姓,有朝臣,也有皇室中人。 她娘和父亲是真爱,不被爱的才是小三,许氏那个恶毒正妻,占着茅坑不拉屎。 越来越多的鸽子在头顶盘旋,各种奇珍异兽在天空中盘旋。 人群中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惊呼。 无数人顺着人潮走上街,仰头注视着一切。 许氏心头沉了又沉,凭什么?裴姣姣若与陆远泽真心相爱,抬进门便是! 为什么要瞒着她,在外娶妻生子。 甚至…… 想要杀了自己和孩子,为她的孩子让路。 她和孩子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许氏气得发抖。 如今看着漫天飞鸟,连上天也要帮她吗?许氏不由产生一股挫败的情绪。 “下去看看吧。”许氏想出门看看。 登枝却拉了拉她,神色犹豫:“小小姐再三叮嘱,不许下楼。大抵,是怕人多冲撞了夫人。夫人……”登枝担忧的看着她。 越来越多的人涌上街头,看着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禽类。 一群穿着蓝色衣衫的少年,簇拥着为首的陆景淮:“景淮兄,你家妹妹怕是要入那位的眼了。景淮兄,要乘风而起了。” 少年冲着皇城的方向努了努嘴。 陆景淮神色严肃,轻轻摇头:“景淮只愿做妹妹的依靠,而不是借妹妹东风。” 众人顿时奉承:“景淮兄有大才,自然不在乎这些虚名。” “明年乡试,景淮兄定能夺得解元。” 陆景淮谦虚的摇头,众人却并不在意。 天空乌压压的一大片,好似风雨欲来。 此刻陆朝朝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坐在凉亭中,悄悄捂上了鼻子。 城中央。 无数百姓蜂拥而至,甚至有人开始带节奏,大喊此乃神迹。 裴姣姣眉宇露出笑容,景瑶真聪明,小小年纪便能玩弄人心,这带节奏,便是景瑶教的。 所有人张开嘴大喊,神迹神迹…… 神迹神迹…… 全城都在喊神迹。 张着嘴,看着天,神色猖狂…… 啪嗒…… 啪嗒啪嗒…… 越来越多的小雨点从天而降。 众人砸吧砸吧嘴,摸了摸脸颊,狐疑的看着天:“下雨了?” 此起彼伏的疑问声响起,连声音都小了几分。 摸了摸脸上的小雨点,伸手搓了搓:“怎么雨点是白色的?”有人咦了一声。 “奇怪,这雨点儿有股怪怪的味道。”甚至狠狠的砸吧砸吧嘴,只觉一股奇怪的腥臭味儿在嘴里蔓延。 “不对啊,不像雨。” 众人纷纷抬头看向天。 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的小雨点顺势而下。 众人…… 眼睁睁看着那白色雨点,从鸟屁股落下…… 第47章 这家没我得散 方才还一脸癫狂的众人。 此刻瞳孔收缩:“啊!!!”满脸抗拒和震惊! “是鸟屎,是鸟屎!” “快跑啊快跑啊!天上下的是鸟屎!” “下个屁的雨,是鸟屎雨,快跑啊,救命啊!!”众人甚至不敢抬头,低着头惊慌乱窜。 深怕仰头,鸟屎落进了嘴里。 方才的癫狂,一瞬间,烟消云散。 只见数不清的鸟屎从天上落下,因着人员众多,让人避无可避,藏无可藏。 甚至其中还有朝廷官员,顶着满头鸟屎气得脸颊通红。 “什么神迹,都是狗屁!” “全都是狗屁!去你吗的神迹!”甚至有人当场怒骂。 所有人惊慌失措的逃窜,心头失落的许氏一脸震惊的看着混乱的场面。 直呼神迹的一群人,此刻骂骂咧咧。 登枝瞪大了眸子,迟迟回不过神来。 “鸟屎雨……这怕是要成全北昭的笑柄。”眼睁睁看着,这群狂热的人变得狼狈清醒,登枝差点笑出声来。 “真是菩萨保佑啊,给夫人报仇了。” “哈哈哈哈……”登枝笑的合不拢嘴。 许氏却是想起朝朝的怪异,她抬手抚了抚额。没跑了,朝朝干的! 为了给自己报仇,让自己开心开心呢。 真是贴心小棉袄啊。 这场鸟屎雨下了足足半个时辰,地上都没处下脚,众人一边走一边干呕。 只怕对陆景淮一家恨得咬牙切齿。 宫里的马车从门边疾驰而过,隐约还能听见怒骂声。 高台前的裴姣姣一脸惊慌,甚至还被人踢了一脚,以示报复。 “丧心病狂的外室,竟然骗我们出来受难!能做外室的,果然都不是好东西。” “外室生的孽种,更不是好东西!” 许氏噗嗤笑出声。 陆远泽也没讨到好处。 “陆侯爷,你怕是与本官有仇?故意哄本官来看劳什子神迹,结果淋了一头鸟屎!老夫与你没完!” “陆大人,你且等着吧!” “陆大人好自为之!”几个大人捂着脸,狼狈的爬上马车,跑了。 许氏打着伞,小心翼翼的上了马车。 回到忠勇侯府门口。 “打些热水,先沐浴。”明明没沾鸟屎,却总觉得整个京城都充斥着一股怪味儿。 许氏洗了两三遍,让人在屋内各处点上熏香,才觉得好受几分。 “朝朝呢?” 刚问完,小家伙便趴在门槛处,死命的往屋内爬。 肉呼呼的小手还紧紧攥着一根小细棍子。 正院门槛高,陆朝朝趴在门槛上,要哭不哭的样子。 “凉亲,抱抱……” “救救……朝朝。”卡在门槛,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登枝上前将她拎下来,便见她抓着凳子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还不足腰高的奶娃娃,将棍子递给许氏。 耷拉着脑袋,小心翼翼道:“是……是,是朝,朝朝……错。”一字一顿,细声细气,发音还不标准。 她晃悠悠的伸出小手心。 婴儿的手脚肉呼呼的,一双手更是胖出了肉窝窝,此刻摊开小手,别提多可爱。 “哪里错了?”许氏哪里肯罚她,瞧见小闺女这般模样,心都融化了。 小家伙面上可怜兮兮,甚至狭长浓密的睫毛还挂着亮晶晶的眼泪。 但许氏明白,她心里正双手叉腰仰天长笑。 【哈哈哈哈……我往鸟食里放了泻药。】 【让她发疯让她作妖,拉她一脸!】 “不……不该,放……药药。”结结巴巴磕磕盼盼才说完一句完整话。 “打……打打吧。”然后皱巴着小脸,紧紧的眯着眼睛,还把脑袋扭到了一边。伸出小手,一副英勇受死的模样。 看的许氏心头发软。 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娘的乖朝朝,娘怎么忍心舍得打你?娘知道,你是想保护我对不对?”许氏亲了亲她的脸颊,带着一股甜甜的奶香。 朝朝睁开眸子,黑如濯石的眸子亮晶晶的。 重重的点了下头。 陆远泽直到天黑都不曾回府。 傍晚时,许氏收到一封百里加急的书信。 “临洛大水?”许氏面色苍白,抓着信纸的手猛然收紧。想起女儿所说,临洛大水,二哥被人蒙蔽,大河决堤,被流民生生撕碎。 “他怎么亲自上大堤了?大堤上多危险!”如今暴雨泛滥,随时都会决堤。 登枝急忙劝解:“您别急啊,二爷说了,若不是上大堤,只怕都不曾发现大堤出了问题。他发现问题,才避免了大难。” “他现在日日守在堤上,简直拿命搏。”许氏担心的落泪。 登枝也知此事危险,偏生却无可奈何:“百姓都极其爱戴他,每日都给他送吃食呢。您且放宽心,二爷心里有数的。” 许氏擦了眼泪:“书信可给娘家送去了?” 登枝点头:“书信先去的许家。” 许氏当即带着朝朝回了一趟娘家,老太太身子骨不好,家中似乎瞒着她。 陆朝朝憨态可掬的哄着老太太玩耍,许氏便去寻了父亲。 见父兄皆有成算,这才放下心。 而她的憨憨女儿…… 正盘着腿坐在床上,哄得老太太笑出了眼泪。 她将小肉手握成拳头,然后死死的往嘴里塞。 心里正嘀咕【祖母祖母,你看我给你表演个吞拳头……】 “嗷呜……嗷呜……”口水顺着拳头滴答滴答往下流,她张大嘴巴,死死的将拳头往里塞。 【祖母,你看我给你塞个拳头昂。】 “哎哟,你这个活宝,快把拳头拿出来。祖母的心肝肉哟,你可真是……”老太太笑的直擦泪。 瞧见许氏进屋,她笑指着许氏。 “你说说,你小时候就是个端庄娴静的丫头,怎么生个女儿,如此活宝?” 老太太脸都笑痛了。 更让她欣喜的是,二房那两个双胞胎,许予衡许予清,竟是给出了回应。 这俩孙子最让她心疼。 本是双生子又遇上难产,出来时便有些痴傻。请遍天下名医,这俩孩子就像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对外界没有丝毫反应。 而现在,他俩被陆朝朝逗的眉眼弯弯。 许予清手中捏着一块糕点:“吃……妹,妹妹,吃……” 许予衡偏着脑袋看向陆朝朝,他为什么能听到妹妹的声音呢? 吞拳头的妹妹又憨又可爱。 捏着手绢,给妹妹擦口水。 陆朝朝为了吞拳头,小脸都绷红了,哎哟…… 哄大人真累! 这家,没我得散! 第48章 想屁吃 “下次还吞拳头不?”许氏给她擦着脸颊的口水。 九个月的奶娃娃小脸通红,满脸心虚。 【嗷嗷嗷,我的脸面,丢尽了……】陆朝朝心里嗷嗷直叫。 她把拳头塞嘴里,取不出来了。 折腾小半个时辰,才将小肉手取出。 “下次还顽皮吗?”伸出食指,轻轻点了下她的脑门。 “呜呜呜……不……不,不敢……”小家伙可怜的抽泣。 【下次还敢!】 【我就不信了,能放进去,怎么就取不出来呢?怎么可能呢?】 许氏一脸无辜。 偏生小朝朝表情无辜,极其诚恳的认错:“朝朝……”然后拍着自己的胸口,拍的啪啪作响。 “乖……朝朝,乖乖……”指着自己,我最乖,我才不干那种事儿。 “咱们小小姐真乖,还是姑娘贴心。”登枝只觉小小姐万分可爱。 许氏幽幽的叹了口气。 要不是我听见她的心声,差点就信了!! 晚上回府时,府上弥漫着浓郁的香气。 其中还夹杂着淡淡的臭味儿。 许氏瞧见听风苑亮着灯,心头咯噔一声。 果然…… “夫人,侯爷回府了。”觉夏对着夫人摇了摇头,这会侯爷心情不愉。 许氏点了点头。 “将朝朝带下去洗漱睡觉吧。熬了一天,该歇息了。”这会朝朝已经熟睡过去。 许氏进门时,瞧见陆远泽穿着一身中衣,披散着头发坐在灯火下,神色露出一丝冷漠。 陆远泽皮相极好,不然,也不会把她迷得失了心一般。 即便过去十七年,陆远泽依旧是儒雅端方的君子模样。 岁月并未在他脸上留下痕迹。 反倒多增添了一丝成熟的气息。 难怪,裴姣姣甘愿等他十七年! 许氏掩下眼底的冷漠,露出一丝动静,陆远泽转身看来…… 他有一双深情的眼睛,此刻看着她,好似冰山消融,好似整个世界只有你一人。 看吧,他依旧偏着许氏。 “芸娘,二哥可还好?今日在朝上,听说临洛大水,即将决堤,只怕要有大难。”他上前扶过许氏,许氏眉眼微垂不露出丝毫表情。 “临洛百姓排外,二哥是京城人士,只怕要被百姓针对。我在临洛有一至交好友,在临洛就任,名唤董佳明。若二哥有需要,尽可寻他。” 许氏手脚冰凉,面上却看不出什么。 董佳明? 这不就是朝朝所说,害了二哥的人吗? 许氏心尖一抖。 “嗯,我明日会传信给二哥。”许氏轻轻吸了口气,不敢露出异样。 “侯爷在写字?”许氏看向桌上的笔墨纸砚。 陆远泽笑了笑:“是啊,芸娘亦是书香门第之家,一手好字可比为夫更优秀。”陆远泽放下笔,成婚后,两人也是有过一段红袖添香的幸福日子的。 许氏敛着眉:“我那手字,你不是学去了吗?” 甚至,还用这手字,陷害许家! “多年未写,生疏不少。芸娘,我好怀念当年与我红袖添香的日子。”陆远泽轻轻抱住她的腰。 “是啊,成婚那时我们还在月下跪着发誓。” “若背弃对方,便不得好死。陆郎,你可会骗我?”许氏幽幽的温度。 陆远泽抱着她,心猿意马,压根没注意她说什么。 “不会,我若骗你,我便不得好死。” 许氏露出一丝浅笑,陆郎,你可要好好受着啊。 陆远泽已经九个月不曾亲近许氏了。 以前总嫌弃许氏不如裴姣姣娇俏可人,如今…… 却有些怀念许氏的乖顺。 想起今儿他在外受的气,陆远泽便满腹郁气。接连几次因裴姣姣丢脸,他啊……便怀念府中懂事发妻了。 自他双手环抱许氏,许氏浑身微僵。 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冒起,她只觉恶心至极。 借许家的势,往上爬,还借自己的手,害许家。 许氏死死的压着舌尖,咬出一股子血腥气。 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 “呕……”陆远泽面颊越发靠拢时,许氏捂着嘴,不由干呕了一声。 陆远泽一怔。 许氏急忙推开他,面上有些歉意:“侯爷……方才妾身闻见一股子恶臭……”捂着鼻子,竟有些干呕一声。 陆远泽只觉一巴掌,死死的打在他脸上。 他猛地后退一步。 他鬼使神差的抬手轻轻嗅了嗅。 “侯爷,您身上……怎么一股……”许氏满脸的晦暗。 陆远泽恼羞成怒,却只能死死压住心底的怒气。 胸口不断的起伏,仿佛气狠了。 “一股屎臭味。”她甚至捏着鼻子,一脸难以忍受的模样。 陆远泽气得面红耳赤,甚至陷入了自我怀疑。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也不敢再靠近许氏,只低声道:“兴许,是今儿在外淋到了鸟屎。”谈起此事,他便心头一股郁气。 许氏捂着嘴笑道:“侯爷也是被那外室骗了吗?” “上次秦夫人抓奸的外室,老爷看到了吗?”许氏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看着陆远泽故作镇定的模样,甚至觉得可笑。 “世人可真傻,她都能偷奸,能出来偷男人。怎能信她会有神迹啊?这下淋了满头鸟屎,哎。大抵是神明都看不过眼了。”许氏淡淡道。 仿佛没瞧见陆远泽越发僵硬的神情。 “芸娘说话,怎么如此刻薄?”陆远泽眉眼露出一丝不喜。 许氏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侯爷怎么说出这种话?妾身是正室,天下会有哪个正妻喜欢外室?” “况且,那裴氏衣裳都让人扒了,又给人做外室,她都不要脸,还怕人家说吗?” “要我说啊,她那姘头才有能耐。竟然能瞒正妻多年,想来,也是什么烂心肝的玩意儿。”许氏啐了一口。 “只可惜,陆景淮竟然是私生子。啧啧……”那两声啧啧,饱含深意。 陆远泽一张脸被打的啪啪响,却又无可奈何。 “那陆景淮,是有真才能的。若谁家得此男儿,恐怕光宗耀祖。”陆远泽抿了抿唇,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若这般孩儿,记在夫人名下,夫人可愿意?”陆远泽突的问道。 许氏满是惊异的看着他。 第49章 朝朝气哭了 “侯爷,何至于辱妾身?” “妾身有儿有女,即便砚书被废,也不是那等脏人可比的。” “他乃外室子,见不得光的肮脏下贱玩意儿,怎能记在我名下?侯爷,你可以不喜妾身,但不能侮辱妾身。”许氏说的陆远泽额间青筋都鼓了起来。 “英雄不问出处,景淮是个好孩子。”陆远泽深深的吸了口气,只怕强压着心底的愤怒。 “荡妇的儿子,可算不得英雄。”许氏淡淡道。 “够了!”陆远泽许是觉得语气有些重,又放缓了几分。 “罢了,不过是开个玩笑。我有芸娘,有砚书就够了。” 许氏不置可否。 “芸娘,你之前腰间挂着的那块玉佩呢?” “那上边花纹繁复,可否让我带走研究研究?瞧着,似有些来历的样子。” 他指的是许氏传家的玉佩。 许家有一枚玉佩,据说传女不传男。 这一代,便给许氏带走了。 许家这枚玉佩,谁也不知传承了多少年,只知一代传一代,老太太宝贝的厉害。 当年出嫁前,老太太才将玉佩拿给她。 还叮嘱她不许送给任何人。 新婚夜许氏还将此玉佩掏出来把玩,陆远泽也看了几眼。 “你说龙纹祥云佩?” “对。” 许氏摇了摇头:“此玉佩不可外借,只传许家女。” 陆远泽还想再说,可瞧见许氏时不时抬手扇鼻子,就觉屈辱,当即便道。 “那我有空再来陪芸娘,芸娘可要保重身子。”一番客套话说完,才离开听风苑。 待陆远泽离开,许氏才心中狐疑。 他要龙纹祥云佩做什么? 许氏迷迷糊糊睡过去,直到天亮还在琢磨。 “龙纹祥云佩?夫人可不能给他,那是许家传承的传家宝。若是娘家知晓,怕是要打上门来的。”登枝给许氏梳头时笑着打趣。 盘腿坐在榻上,等待映雪喂烤红薯的陆朝朝却是抬起了眸子。 【龙纹祥云佩?怎么听着有些耳熟!】陆朝朝抓着两根揪揪,头发都快被扯下来。 【咦,这不是娘亲给冒牌货女儿的玉佩吗?】 许氏气得打哆嗦,她原本竟把这块玉佩给了陆景瑶! 许氏气得将玉佩取了出来。 打开一层又一层的柜子,取出一个厚重的檀木匣子,又开了好几道锁,才将龙纹祥云佩取出。 龙纹祥云佩一出,陆朝朝陡然坐直。 好浓郁的灵气。 “别的不说,这玉佩当真有些灵性的。每每取出,奴婢都觉得心旷神怡。”登枝甚至不敢碰。 通体透明的白玉中,甚至有着祥云漂浮,似真似梦,不似人间凡物。 这玉佩入手温热,让人心头舒坦的厉害。 “怕不是要拿去哄外面的贱人。”登枝恨恨的啐骂一句。 许氏冷笑一声:“他想的美!这是留给我家朝朝的。”许氏此刻想起,只怕陆远泽就是为了玉佩而来。 这玉佩,难道有什么神奇之处? 可这东西她时常把玩,也没有一丝异样。 陆朝朝坐在榻上,嘴里吃着流蜜汁的烤红薯,又用了些汤水。 眼睛却是落在许氏身上。 她又挠了挠头,龙文祥云佩,总觉得有些耳熟。 不是从书中见到,是她骨子里的熟悉。 【给我康康,给我康康呀……】 【娘亲快康康你的乖女儿呀……】陆朝朝一脸渴望。 许氏轻笑,这小丫头好奇心重的很。 “给朝朝好看……”许氏也不逗她,这东西迟早要传给朝朝的。 玉佩塞到手里,陆朝朝缓缓低头。 小家伙顿时一惊,呔!! 【啊!!】陆朝朝脑海里尖叫一声,许氏惊得一捂耳朵,只觉耳朵刺痛的厉害,啥也没听到。 这不是她的东西吗?!! 靠,这是她在修真界的储物玉佩啊啊啊啊啊!! 她当年献祭时,可惜这些宝贝,便将玉佩取了下来。怎么在这儿?? 此刻她嘴里不自觉念着法诀,便感觉一股庞大的力量从玉佩进入她体内。 陆朝朝眨巴眨巴眸子。 只眼睁睁看着玉佩渐渐变得黯淡无光。 她轻轻一闭眼,唔…… 她的储物空间,回来了!! 且从龙纹祥云佩,直接进了她的意识空间。 陆朝朝气得直咧嘴,难怪书中女主拿出那么多宝贝令她熟悉,卧槽,那都是她的!! 她当初看到话本,还以为是世人根据她的法宝写的呢! 结果…… 踏马的,这本就是她的东西! “朝朝怎么浑身直哆嗦呢?是冷吗?”许氏摸了摸女儿,只觉得她浑身发抖,两颗米粒大的牙,咬的咯吱咯吱响。 “再点一盆银丝炭。”更让她惊异的是,脑子里听到的心声也不对劲儿。 全是磨牙的声音。 好像要咬人似的。 小朝朝听得母亲的声音,一抬头,许氏便瞧见她气红了的眼睛。 “哇……”许氏将她抱起来,她便哇的哭出声来。 “呜呜呜呜呜呜……”陆朝朝眼睛鼻子通红,眼泪大颗大颗掉,我是真惨啊。 我的储物空间,竟然流落到了冒牌货手里。 她小手颤巍巍的指着苍天:“则……唠甜……”呜呜呜,贼老天,你不是个好东西。 老子要宰了你。 “什么甜什么甜?想吃糖了?”登枝心疼的不行,急忙来哄。 远处轰隆隆的雷鸣声炸响,却不敢靠近京城分毫。 陆朝朝啥也不说,抱着她娘的脖子,哭的哇哇的。 可怜的娘咧,合着是我那储物空间帮了她。 害的许家惨死。 真冤啊。 “朝朝喜欢这玉佩?给你给你。娘不给别人啊……”许氏哪里不心疼,瞧见朝朝紧紧攥着玉佩,只以为她喜欢。 陆朝朝这一遭,直接哭到熟睡。 可见是气狠了。 但这一次,她拿回了玉佩,只怕女主要走的极其艰难咯。 陆朝朝醒来时,已经傍晚。 醒来时还有些懵,手中玉佩温热的触感,倒是让她清醒几分。 小家伙不好意思的将玉佩还给登枝:“藏……藏……” “不哭鼻子啦?”登枝勾了勾她的小鼻子。 亲自将玉佩藏了起来。 “快起来吧,外边刚下初雪,多穿点衣裳。” “二少爷回府了,这会儿正在前院呢。”登枝利索的给陆朝朝换衣裳。 陆朝朝眼睛瞪的溜圆。 【快快快,我要看史上最强恋爱脑!!】 第50章 二哥归家 临近年关,初雪降落。 京城仿佛披上一层白霜,连花草上都带着浅浅的冰霜。 陆朝朝十个月啦。 十个月的陆朝朝已经长开,竟然全挑着许氏和陆远泽的优点长。 婴儿肥的小脸肉嘟嘟的,一双清澈的眸子圆溜溜,灿若繁星,带着一丝丝懵懂。脸颊鼓的像个小包子似的,让人见了忍不住捏一捏。 此刻穿着一身红色小袄,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还挂了一串毛球儿。 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甚至不需要丫鬟扶,自己便能走几步。 “咱家姑娘就跟年画娃娃似的,真好看。” 登枝没忍住赞叹。 她帮着夫人带大了三个公子,但没有哪一个,是像朝朝这般好看的。 “朝朝小姐说话走路都比三个哥哥早一些。”映雪不由点头。 “奴婢抱您可好?”登枝见屋外下了小雪,即便丫鬟早早扫了雪,地上也有几分浅白。 容易打滑。 陆朝朝却是兴奋的很。 “走……走……” “寄几……走。”小朝朝说话奶声奶气的,兜里还揣着两块板栗糕。 她现在即将周岁,已经能吃些绵软的辅食,烤红薯,烤版板栗,米粉米糊,还有各种肉泥。 她尤爱烤红薯,烤熟后的甜香极其好闻。 登枝见她有主意,便和映雪一边牵着一只手,带着她满满往主院走去。 踩在薄薄的初雪上,陆朝朝咯咯直笑。 一踩一个小脚印。 迷你小脚印看起来格外可爱。 她一路走一路笑,经过花圃时小姑娘蹙着好看的眉头,甩开丫鬟,蹲在一株焉哒哒的花儿前,小脸都快贴花儿上。 “怎么了小小姐?”映雪刚开口,小朝朝就伸出食指嘘了一声。 “哭哭……发发,哭哭……”小手手指着一株兰花。 登枝不由露出笑容,孩子果然天真,都觉得花草树木会说话呢。 “好,听小小姐的。等会让下人,将兰花移暖房里去。”又哄着陆朝朝往前走。 陆朝朝人小,走不动,没一会儿,登枝便将她抱起来。 快步走向前院时。 陆朝朝便听得一道浅浅的啜泣声。 听起来柔弱又无辜。 陆朝朝眨巴眨巴眸子,绕过转角,便见穿着身月白长衫的少年直挺挺的跪在门外。 屋檐下还站了个穿着白衣的玲珑少女。 少女正捂着脸轻声啜泣。 屋内传来许氏暴怒的声音:“你的书读狗肚子里去了!!你订了婚,又带回个姑娘做什么?” “你这般,是在打未婚妻的脸!”许氏气得满面通红。 原本她还怀疑朝朝的心声,毕竟老二已经有了未婚妻,向来也不是那般顽劣之人。 可此刻…… 瞧见他跪在门外,非要带女子进门,她当真气得脑袋一阵阵发晕。 陆政越担忧的看了眼母亲,可眼神落在门口的苏芷清时,却又坚定了信念。 苏姑娘面色煞白,站在门外冻得瑟瑟发抖,仿佛一朵菟丝花要依附着他。 “娘,儿子与温宁并无感情,订婚亦不是儿子所愿。” “儿子只想娶一个两情相悦之人,想要过爹娘一般的恩爱日子。而不是相敬如宾的陌生人。” 许氏气得眼前一阵阵发晕。 砚书与姜云锦的婚事,是当年老侯爷亲自指的,这也就罢了。 可温家,当年住在陆家隔壁。 温家那小丫头整日哥哥哥哥的跟在陆政越身边,两人是青梅竹马的感情。 后来温家外放,这才离京三年,陆政越便作妖了。 “我只当温宁做妹妹的。您打死儿子吧,儿子无法和温宁成婚。” 陆政越幽幽的叹了口气,当年他与温宁订婚时,大概六岁。 当年温宁确实可爱,但那时他不懂男女之情,如今想来,他是把温宁当妹妹的。 “娘,清清,清清不能嫁给别人了。” 陆政越神色有些尴尬:“儿子研学时,遇到危险,从山崖跌落,是清清将儿子背回去,救了儿子。” “清清自小父母双亡,幼年早逝,她养着儿子,已经坏了名声。” “娘,儿子不能做那背信弃义之人。”陆政越这几个月的相处,对苏芷清自然产生了好感。 苏姑娘温柔体贴,常年居住山中,极其单纯。 许氏眼中都快喷火。 陆政越虽然出门研学,但带的两个小厮都会拳脚功夫。 每走到一处地方,也会给家中来信。 偏生坠崖后,小厮怎么也寻不到踪迹。 一连寻了三天,周围每个村落都寻遍了。而苏芷清所在的村落,明明已经搜寻过了。 除非,有人刻意将他藏起来。 “娘,儿子昏迷了三天。醒来后,便一直在清清家养伤。或许,来搜寻时,清清上山采药了。清清家中清贫,极其辛苦,是儿子加重了她的负担。”陆政越叹了口气。 他那时高热不退,时冷时热。 他整日烧的迷迷糊糊,一睁开眼,便瞧见面前少女,羞红了脸,满眼泪花的抱着他。 肌肤相贴,他整个人都悚然一惊。 可少女却落了泪。 陆政越深吸一口气,他已经坏了清清名声,必定要娶她进门的。 “清清是心善,才救了儿子。” “她若是不救,小厮可就找到你了。”许氏冷笑一声。 陆政越心口一堵。 “你一身清贵,便是挂在腰间的玉佩都价值千两,一身衣裳更是不俗,你怎么知道,她不是看上你的钱?刻意将你藏起来。”许氏不由冷笑。 而门口的少女却是羞愤交加,当即便哭着道:“夫人何必辱我?” “清清虽然出生贫寒,但亦是有骨气之人。若不是政越央求我,清清本不欲上京。” “清清这辈子没打算嫁人,大不了……绞了头发做姑子,一辈子青灯古佛。”苏芷清双眼含泪,神色决绝。 “能遇到越哥,已经是清清这辈子最大的运气。清清不敢奢求嫁给越哥哥。惟愿,越哥此生幸福。”苏芷清含泪说完,便哭着往外走。 陆政越霎时红了眼睛。 许氏一见此景,当真头疼欲裂。 “不能走!” “娘,清清若走,儿子与她一同走。”陆政越红着眼眶,死死的攥住苏芷清的手腕。 感受到清清的颤抖,他更是心疼的不已。 咬了咬牙,微微起身,打算撞柱已示决心。 耳边便听得一道稚嫩的声音【撞墙撞墙撞墙撞墙……】 【撞啊快撞啊,撞恋爱脑咯,快看恋爱脑撞墙咯……】 声音中,满是幸灾乐祸。 正想撞墙的陆政越,默默弯下了膝盖,耷拉着脑袋继续跪下。 第51章 二哥真绿 【哎哎哎,为什么不撞了?】陆朝朝气得挠墙。 原书中:陆政越为了留下苏芷清,可是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 听得耳边气得咬牙的声音,陆政越四处看了看,深深的吸了口气。 到底哪里来的声音?? 这年头,妖魔古怪都喜欢看笑话了吗? “踢……”陆朝朝指了指面前的桂花树。 登枝愣了愣:“踢树?” 陆朝朝点了点头。 “一……一起。”奶娃娃咧着两颗小牙,一副你不踢,我就在雪地里撒泼打滚的样子。 登枝眼皮子直跳。 两个丫鬟当即抬起腿。 陆朝朝眼珠子一转,手上用了一抹灵气,在两个丫鬟装模作样踢树时,将灵气狠狠的打了上去。 桂花树修剪的圆溜溜的,上面落满了积雪,灵气撞击的瞬间。 一夜积雪纷纷从树上扑簌扑簌落下。 “嗷嗷嗷!!” 树上积雪直直的落在陆政越和苏芷清身上,将两人盖的满头是雪。 苏芷清为了表现出柔弱,穿的格外少,此刻更是冻的浑身打哆嗦。 【恋爱脑,多吃点雪洗洗脑……】陆朝朝翻了个白眼。 登枝听见声儿,心头才咯噔一声。 瞧见小小姐噘着嘴的模样,才发现小家伙给夫人出气呢。 她叹息一声,便抱起小小姐进了院门。 “夫人恕罪,方才奴婢不小心撞到桂花树。让二公子受了凉。”登枝朝着二公子道了歉,这才抱着朝朝进门。 陆政越正心疼的给苏芷清清理积雪。 眼神落在陆朝朝身上,眼神就移不开了。 真好看的小孩儿。 “凉亲……”她一开口,陆政越眼神就跟见了鬼似的。 这不…… 不就是他脑子里那道声音。 方才,方才那是她的心声? 许氏没好气的看陆政越一眼:“这是你妹妹朝朝。” 陆政越是听过朝朝的,许氏时常与他分享妹妹的趣事。比如,她最喜欢嗦手指头,遇到合心意的好朋友,还把满是口水的手指头递给人家。 妹妹比他想象中更可爱。 “朝朝,我是二哥……”他还跪在雪地里,眼巴巴的喊了一声。 陆朝朝脑袋一扬:“笨……笨蛋。” 【笨蛋才不能做我的哥哥……】 【哎呀,恋爱脑会不会传染啊?】 陆政越不懂恋爱脑什么意思,但猜一猜,他还是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瞧见十个月的娃娃脸上露出嫌弃,陆政越不由心酸。 “越儿,你跌下山崖,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小厮赶到现场就寻不到人,我很难不怀疑。”许氏眼神怀疑的看着苏芷清。 而苏芷清脊背笔直,倔强又清高,认真道:“我当时正巧在山脚下采药。” 【哈哈哈,笑死人了。】 【她明明在山脚下蹲了三天!脸上都被蚊子咬了好多大包!!才等到我二哥坠崖……】陆朝朝心里不住地吐槽。 陆政越??? 蹲三天? 什么意思? 还有,他醒来时,确实瞧见清清脸上有许多小红点! 陆政越有些迷糊。 “罢了,你既救了越儿一命,便在侯府住下吧。但订婚一事,绝不可能!”许氏神色淡淡,她哪里瞧不出苏芷清这小白花的路数。 可儿子看不透啊。 “登枝,你带苏姑娘去明馨园吧。” 苏芷清一步三回头,瞧见陆政越点了头,才随着登枝而去。 待苏芷清离开,许氏也并未磋磨儿子,只抬手让他起来。 “娘,儿子就知道你舍不得我。”陆政越笑眯眯的,膝盖在雪地里冻麻了,轻轻嘶了一声,才扶着膝盖站起来。 映雪急忙给他端上热茶:“暖暖身子,别留下病根。” 陆家几个孩子容貌都属上乘,陆政越自然不差。 他一瘸一拐的进了门。 “娘,我与清清是真心相爱的。”陆政越语气诚恳。 许氏没好气道:“你到底长没长脑子,我看她就是个骗子。” 陆政越笑着道:“娘,天下有钱人那么多,她为何独独骗我一个呢?” 说完又是一笑:“她不骗别人,只骗我一人,是不是说明也对我有好感呢?” 许氏差点气厥过去。 她不懂恋爱脑什么意思,可此刻,她突然懂了!! 【那可不,为了蹲你,她在山脚下等了三天呢。】 陆政越嘴角的笑一僵。 “你怎么会想到去爬山?”许氏皱着眉头问道。 陆政越犹豫了一瞬:“是景淮兄,说此处朝霞极为好看。”他临时改道去的。 听得陆景淮的名字,许氏咬了咬牙。 越儿与陆景淮私交极好,她以前便知。 【难怪啦,陆景淮巴不得摔死他……】 陆政越满脸狐疑,妹妹到底在说什么??景淮与我多年兄弟,是他的至交好友! 许氏叹了口气,让人将陆朝朝抱了出去。 母子俩在屋内谈了许久,出来时,陆政越整个人都被打击的模样。 “怎么会?怎么会?父亲和母亲琴瑟和鸣,恩爱不移,是京中有名的恩爱夫妻。为什么啊?爹爹是为什么啊?”他呢喃道,一副受了巨大打击的模样。 他见过许多同窗的爹娘相斗,见过他们为姨娘通房发愁。 他时常感慨,自己生活幸福,爹娘恩爱。 可如今,这一切,被戳破了。 他爹养了十七年外室,外室子与哥哥同岁! 而…… 自己的至交好友,竟是…… 爹爹的私生子! 可仔细想想,他第一次认识陆景淮,便是因为父亲所说,陆景淮极有才华,让自己多帮衬帮衬他。 陆景淮时不时也爱打听爹娘之事。 陆政越如遭雷击。 就连妹妹,出生时都差点被掐死,只为给陆景淮的妹妹让路。 他看着面前眼眶通红的母亲,陆政越只觉心如刀割。 他失魂落魄的出了门。 心中翻涌,推翻了过往的一切。 此刻站在明馨园前。 他想要见清清,想要与她倾诉。 他站在苏芷清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清清是此生最懂他的人,对清清,是格外不一样的。 清清,那般单纯善良的女子,必定不会是陆景淮的安排。 【我二哥头上真绿啊。】 【不止和陆景淮是至交好友,连老婆,都是陆景淮睡过的。】 陆朝朝趴在后头,心头吐槽不停。 第52章 朝朝的提醒 吱呀。 苏芷清打开了门,面上流露出几分无助。 “政越哥哥。”她神色哀怨。 陆政越站在门前,原本无比期待见到她。可听得朝朝心声…… 他满脑子都是那一句,连老婆,都是陆景淮睡过的。 如遭雷劈。 “政越哥哥?你怎么了?是夫人为难你了吗?”苏芷清将他拉到屋内,陆政越身形顿了顿。 “我妹妹在外边。”他叹了口气,将蹲在角落里看戏的妹妹抱了出来。 十个月的娃,还挺沉。 苏芷清眉宇闪过一丝不喜。 转瞬即逝,谁也不曾发现。 “朝朝妹妹冰雪可人,真是好看……”苏芷清想要摸了摸她的脑袋,陆朝朝却是小脸一皱,一脸嫌弃的往后躲开了。 “脏……”小嘴里吐出的话,更是让苏芷清面色猛地一白。 “朝朝,不可如此无礼。”陆政越神情慌乱,急忙解释。 “朝朝年幼,尚不会说话,清清你别放在心上。她只有十个月,胡说八道的。”陆政越瞧见苏芷清落泪,急忙将朝朝放在椅子上,上前哄道。 苏芷清眼眶通红,却咬着下唇,倔强的不肯落泪。 惹得陆政越越发心疼。 “是清清不该妄想摘天上明月。” “清清与政越哥哥,云泥之别。清清还是回去吧,能得政越哥哥相伴,已经是清清的福分。清清不该扰了政越哥哥的家人,惹的你们生分。” 陆政越急的心头上火。 “可你为了救我,已经失了清白。我定要对你负责,我要娶你!” “清清!”陆政越满脸急切,甚至举起了三根手指发誓。 “你是清白单纯的姑娘,是我误了你。”陆政越想问她与陆景淮之事,可瞧见她泪眼朦胧,怎么也无法开口。 清清好意救自己,自己怀疑她,岂不是侮辱她? 苏芷清叹了口气,佯装坚强:“政越哥哥,我不愿成为你与家人的矛盾。” “我只愿你此生安好,而不是为我吵架。” “清清不奢求做你妻子,也不愿破坏你与温姑娘的感情。清清能留在你身边做一个贴身婢女,为温姑娘端庄倒水,只要日日能看见你,也是幸福的。”苏芷清哀哀的看着他。 陆政越有些情动。 【亲上去亲上去亲上去……】一道摇旗呐喊,让陆政越霎时红了脸。 急忙退开。 一回头,果然,陆朝朝正瞪着铜铃似的眼睛,眼神灼灼的看着他。 他脑瓜子抽抽的。 陆政越霎时清醒,与清清保持着距离。 坠崖后,苏芷清脱了衣裳羞涩的抱着自己退烧。 这般单纯羞涩的姑娘,这大概是她此生最大胆的一次了吧? 相处三个月,他从不曾越距。 他虽然恋慕清清,可他依旧恪守规矩,不敢跃过雷池半分。 苏芷清眼里闪过一抹烦躁。 “清清,你怎能做她的婢女?清清是好人家的姑娘,自尊自爱,我又岂能作践你?” 陆政越定定道。 “嘻嘻……”陆朝朝咧着嘴直乐。 苏芷清莫名的不喜陆朝朝,偏生陆政越问道:“朝朝笑什么?” 陆朝朝嘴巴一翘,奶声奶气道:“笑她……想倒,二锅锅怀里。” 苏芷清面色通红又恼怒。 【哈哈哈哈哈……】 【二哥是不是想当接盘侠!!】 陆政越眉头一挑,什么是接盘侠。 【天可怜见的,我这二哥真惨啊。】 陆朝朝眼神满是怜悯。 二哥,你可真是绿得发慌。 【二哥若是不信,约上好友,带上心上人,就明白咯……嘻嘻嘻……】陆朝朝笑的贼奸诈。 陆政越深深吸了口气,抱起陆朝朝:“清清,今日好不容易回京,便好好歇息吧。” 说完顿了顿:“明日,我带你见我的至交好友。” “他文采斐然,你一定很喜欢。” 苏芷清轻哼一声:“清清最喜欢政越哥哥。” 待陆政越抱着朝朝出来时,苏芷清倚靠在门前,痴痴地看着他。 直到他走远。 陆政越一边走一边问:“朝朝不喜欢她?” 娘也不喜欢她,朝朝也不喜欢她。 “嗯。”小家伙重重的点着脑袋。 “坏!” 陆政越将朝朝送回了听风苑,又去明德苑见大哥。 从大哥那知晓这段时日的风风雨雨,已经是半夜了。 深夜。 他站在听风苑的角落,看着屋内光明,一言不语。 许氏正在给朝朝喂鸡蛋羹,便听得登枝问:“二少爷在门外,要请他进来吗?” 【请进来干什么呀,冻一冻脑子,说不定就清醒了。】 【原本,他为了这个女人,可是将娘气病。】 许氏摇了摇头,也不管他。 不知何时,陆政越才离开。 第二日一早,他便带着苏芷清去赴约。 他此生的至交好友。 陆政越瞧见穿着一身湛蓝长裙的苏芷清,眉眼轻颤。 陆景淮,最喜蓝色。 “政越,我不想让人看轻你,特意打扮过,你觉得好看吗?”她咬着下唇,一双眸子极其动人,仿佛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陆政越指甲都快掐进手心里。 “好看。比以往都好看。” 陆政越的话,让苏芷清心头咯噔一声。 “还不是为了你。”娇嗔的一句,这才随着他进酒楼。 陆政越早已订下酒楼,此刻店小二引着他们进了雅厅。 推开门,一身蓝色长衫的少年,正在欣赏墙上字画。 陆政越死死压抑住眼中的愤恨。 他昨夜已经知晓父亲的所作所为。 “景淮兄……”他唤了一声。 陆景淮转过身,眉眼带着浅浅的笑意。 “政越。” 他温润如玉,如同翩翩君子。 苏芷清微低着头,一眼也不曾看他。只跟着陆政越身后,似乎拘谨的厉害。 “政越伤势可还好?”几人纷纷落座,苏芷清坐在陆政越旁边,与陆景淮正对着。 “幸好有清清相救,侥幸捡回一条命。”陆政越笑着道。 陆景淮目光清澈,对着苏芷清行了一礼。 “我与政越多年好友,救他,便如救我。这杯酒,敬姑娘。多谢姑娘善心。”他似乎很敬佩的样子。 “公子谬赞,一条人命,清清怎能见死不救。” 两人举止有度,也极其避讳。 第53章 亲眼见证 酒过三巡,陆政越也喝的上了头。 他拍着陆景淮的肩膀,打着酒嗝:“嗝……还是景淮兄,最知我……嗝,懂我啊。” “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陆景淮轻轻叹了口气:“说来惭愧,政越兄不在京城,这几月景淮与侯府闹了些误会。” “家母喜爱首饰,便时常买一些稀奇玩意儿。哪知侯府下人偷许夫人嫁妆变卖,正巧被家母所买。” “还闹到了府衙。” “我那书童前些日子被家母训斥,他便怀恨在心,祸水东引,竟然给侯府放了把火。如今景淮有理也说不清。”陆景淮幽幽叹了口气。 陆政越喝的迷迷糊糊,勾着陆景淮的肩膀。 “这算什么误会?” “咱哥俩,可是兄弟,嗝……兄弟。” “那首饰,你喜欢,我给你讨来。” “咱俩谁跟谁啊,咱们可是多年的好兄弟。别说首饰,便是侯府世子之位,你也是当得的。”他说的尽兴,陆景淮也多喝了几杯。 “政越说喝多了,说胡话呢。这世子之位,可是砚书公子的。砚书公子惊才艳艳,满京城谁没听过他大名。” 陆政越嗤笑一声:“他如今可比不得你。” “比……比不得。” “爹……爹爹,天天骂我们不……不争气。嗝,若你真是我兄弟就好了。嘿嘿,这世子,世子,之位,非你莫属。” 陆政越眼前打着晃儿,苏芷清急忙上前扶住他。 “政……陆公子,陆公子,你喝醉了。清清扶您去躺着。”苏芷清踉跄着扶着他,他连脚步都不稳了,眼神恍惚。 脚下一软,陆政越便倒在床上。 轻轻打着呼噜,喝的不省人事。 苏芷清声音有些羞涩:“陆,陆公子,劳烦您帮忙唤下小厮。他喝多了……”她不太确定陆政越有没有喝醉,不敢轻举妄动。 语气疏离,但神色却哀怨的看着陆景淮。 陆景淮唇角一勾,长衫少年一伸手,便将她带进怀里。 “还叫我陆公子?怎这般见外?你若如此,我可要惩罚你了。”他在羞红了脸的苏芷清唇上,狠狠一啄。 苏芷清轻咬着下唇,双目含春。 偷偷看向床上打着呼噜的陆政越。 “我怕他装醉,免得坏你大事。”苏芷清轻声道。 陆景淮露出一丝轻佻的不屑:“我与他相识多年,他是什么样,我能不知?” “他信你我,信到了极点。” “且不说他,便是他那娘亲,亦是个笨的。”陆景淮轻笑一声。 “十七八年,从未有过怀疑。当年父亲与她成婚,上半夜入许氏洞房。下半夜,可是进了隔壁,我母亲的房间。”所以,他和陆砚书的生日相差无几。 “裴姑姑温柔善良,善解人意。若不是许氏家世高贵,裴夫人何必委屈多年。” “幸好景淮你争气,能替他谋来这一切。”苏芷清环抱着陆景淮,哪里还有在陆政越面前的矜持清高。 陆景淮伸出食指,挑着苏芷清下巴。 “他有没有动你?嗯?” “可亲了这儿?亲了这儿?亦或是……这儿?”他在苏芷清身上点了点。 苏芷清嗔怪的瞪了他一眼:“我这身子,是你的。怎能让他动?他怎配?”陆政越甚至连拉手都会脸红,觉得冒犯。 将她护在心尖尖上,舍不得有一丝冒犯。 苏芷清心头有些不舒服,莫名的不想在此处与陆景淮相处。 “我们去隔壁吧?”苏芷清拉着他。 陆景淮却是轻轻扯开了她的衣裙:“不,就在此处。在他面前行事,又不是第一次了。” “上次,他坠崖昏迷,你可比现在放浪的多。” “清清,快让我看看你的本事。”陆景淮眼中泛红。 光是想想上次,陆景淮便忍不住一颤。 他故意折辱陆政越,便特意在陆政越昏迷时折腾苏芷清。 偏生他醒了。 那一日,苏芷清慌乱之际跳到了床上。 而陆景淮,便站在门后。 看着陆政越一点点陷入其中。 “你就不想我?”陆景淮狠狠咬了下她的唇,惊的苏芷清叫出声来。 惊慌之时,便死死的捂住嘴。 她带着哭腔道:“我怎么不想你?我连身子都给了你。” “可你……已经与姜姑娘定亲。” 陆景淮神色淡淡:“姜云锦?她就是一根木头,哪里比得上你?” 苏芷清面色潮红。 “真的?你碰她了吗?”苏芷清抿着下唇。 陆景淮捏了捏她的脸颊:“我怎会动她?”笑话,姜云锦是世家嫡女,岂会做出这等事。 他的计划,便是让陆政越为苏芷清与侯府反目。 陆政越最是知恩图报,绝不会委屈苏芷清。 “我娘也惦记着你,她啊,只认你这个儿媳妇。”陆景淮将她哄得心法怒放。 醉醺醺的陆政越,背对着两人。 此刻,幽幽的睁开了眼眸。 眼神带着一股寒意。 他们确实很了解自己。 若不是妹妹的心声,他这辈子,怕都被蒙在鼓里。 身后规律的律动传来,死死压抑的啜泣,陆政越心中毫无波澜。 他的救赎,全都是假的。 从头至尾就是阴谋。 陆政越轻咳一声,身后两人动作猛地一静。 身形僵硬在原地,仿佛一盆凉水从头浇下。 他迷迷糊糊呢喃一声,背对着的身子躺平。 他轻轻掀开一丝眸子,两人的身影紧紧贴合。 “唔……” “清清……”他口中念着清清的名字,对面两人惊的不敢露出丝毫动静。 陆景淮猛地清醒,他差点误了大事。 他不着痕迹的推开苏芷清,飞快穿好衣裳。 苏芷清亦是浑身哆嗦着穿上长裙,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衣衫不整,面色潮红,而墨发更是微散。 对面坐着一群老头…… “真是有辱斯文,大白天便不知羞。” “这是酒楼,不是客栈。晦气。”另一个白胡子老头一脸嫌恶。 这几人,便是北昭的监察御史,也称言官。 负责纠举百官,肃清吏治。甚至陛下言行不当,他们也会上谏。 更有甚者,一头碰死在金銮殿。 是一群让皇帝都头疼的老顽固。 “方才那人?是京中有名的天才少年陆景淮吧?”几人面露不悦,白日宣淫,还是在酒楼。 当真惹人厌恶。 谁也不曾瞧见屋内的陆政越。 “嗯,惊鸿书院对他极其看重。他若能连中三元……” 其中一个老头挑了挑眉头:“只怕陛下,有意让他为太子传授课业。” 几人眉头微皱,便暗暗将此事记下。 第54章 多智近妖 陆政越躺了半个时辰,才揉着脑袋坐起身。 苏芷清静静的坐在窗前,一副极其美好的画面。 “政越哥哥,你终于醒了。快来喝点醒酒汤。”苏芷清上前扶起他,见他宿醉后头疼,心疼不已。 “等久了吧?清清你真好。”陆政越见苏芷清蹲下身子,给他穿鞋,掩下眼底的晦暗。 喝完醒酒汤,两人才出门。 “陆公子有事,先行离开了。特意嘱咐我,要给你熬醒酒汤。”她还不忘给陆景淮刷好感。 陆政越笑着点头:“我与景淮兄,是至交。” 两人回到府上,苏芷清身上黏糊糊的,便借故回院歇息了。 自她走后,陆政越脸上的笑容陡然一垮。 寒到了骨子里。 拳头紧握,指骨都隐隐泛白。 【爱是一道光,绿到你发慌……啦啦啦】 还未进听风苑,就听到陆朝朝心里欢快的哼着歌。 抬脚入门,便被一个小炮弹冲上来抱住了双腿。 “二锅……”稚嫩的声音响起,小家伙咧着嘴直乐。 小肉手轻轻招了招,陆政越便蹲下身子:“想二哥啦?” 陆砚书坐在轮椅上,指尖捏着一本书。 “她啊,念叨着要给你送温暖。” 话音刚落,陆朝朝便把一顶绿油油的帽子戴在了陆政越头上。 “好……好康!” 【格外的应景,极其配我二哥!】 陆政越心头一堵,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陆砚书唇角微勾,眼底弥漫着喜意,只轻声道:“见到他了?” 陆政越抱起妹妹,闷闷的点了头。 一场骗局。 全都是骗局。 一场针对母亲,针对他们家的骗局。 陆砚书眼神淡淡:“既然她想要你感恩,那便重重谢她一回吧。” 他可是费了不少心力,才将几个言官请到酒楼。 “还谢她?大哥,我气不过!他们恨不能将我们逐个击破!”陆政越气得咬牙切齿。 他们甚至在自己眼前,苟合! “我可没说要你亲自谢。” 陆砚书慢条斯理的翻开书,神色淡然。 他猜,陆景淮和裴姣姣对侯府子嗣下手,定然是瞒着父亲的。 男人重子嗣,他虽看重陆景淮,但也不会允许裴姣姣害死自己兄弟三人。 所以,苏芷清,陆远泽不认识,也不知。 “你莫要多言,明日府中便安排一出答谢宴。她不是想要一个家吗?” “那就给她一个家。” 陆砚书眉眼泛着冷意。 陆朝朝听得一脸懵逼【妈呀,大哥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大哥,果然是反派第一人!】 【大哥威武霸气,大哥真厉害。全家的脑子都长我大哥身上了呀……幸好救了大哥,也救了他的心。不然……】 【不然娘亲就要受辱,大哥就要钻跨喝尿,二哥就要含冤而死,三哥要挖眼剁手脚做人彘,外祖父一家满门抄斩了……】 陆政越胸口不断起伏,却死死的按捺住了。 陆砚书目光温柔,不是哥哥聪明。 朝朝,你才是我们的救赎呀。 “走,大哥带你吃肉肉……想吃什么?肉泥?”陆砚书抱起朝朝,滚着轮椅便往外走。 “咯咯……”学了声鸡叫,然后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哦,陆砚书明白了,鸡腿。 自从上次火化鸭子,她就打开了新大陆。 非要烤鸡腿吃。 小厨房给她炖鸡汤吃腻了,她便爬进厨房,缠着厨师,抱着人家腿喊伯伯,伯伯…… 好伯伯…… 糯糯的声音喊着伯伯,小脸上满是期待,双手合十不住的祈求。 奶娃娃这模样,这谁顶得住? 小厨房甚至挖空心思,给鸡腿腌料腌蜂蜜,烤的嫩嫩的,滋滋冒油。 陆朝朝便经常进小厨房偷吃,吃完回来就不喝奶。 登枝蹲了好几天,才发现异样。 把小厨房的主厨调到了大厨房,又换了个冷面老嬷嬷来掌勺。 嘿,撑了三天。 又给小家伙开小灶了!! 再次调岗位。 这次撑了半个月,她再次吃上小灶。 许氏只得投降,每日给她吃点健康零嘴哄哄她,免得她整天卖萌讨吃的。 别以为她不知道,就连她房里几个丫鬟都偷偷省下点心给她。 小厨房做了不少肉干,每日放她兜里磨牙,这才止住她满院哄吃的。 就这样,她兜里还藏着几个拇指大的红薯呢,以及花生板栗啥的。 哪里生火,就给扔进去。 “闹饥荒也不会饿着你。”陆砚书摸了摸她的兜。 左边装着小花生小红薯。 右边装着小板栗。 还挂了个荷包装点心。 陆朝朝眨巴眨巴眸子,又从怀里掏出几个银角:“买!”小手一挥,豪气。 “好好好,买买买啊。”陆砚书喜得眉眼弯弯,以前他的爱好是看书。 现在,他喜爱养娃。 仅限于朝朝。 第二日一早,许氏便张罗着宴席。 苏芷清红着小脸:“这……这会不会太过破费?” 许氏笑眯眯的:“苏姑娘,你是我家政越的救命恩人。怎么都不为过的,我已经命人请侯爷回家,一切答谢苏姑娘大恩。” 苏芷清红着眼眶:“从未有人对我这般好。” 老太太也格外喜欢她,这丫头伶俐聪明,比许氏得她欢喜。 苏芷清一来,便给老太太捏肩捶腿,说话做事极其对老太太胃口。 “你啊,来了侯府,就当是自己家。” “若有人欺负你,老婆子我给你做主!”老太太横了许氏一眼,许氏也不生气。 苏芷清抿着唇羞涩的笑了笑。 她当然对老太太胃口。 裴姣姣将侯府所有人的喜好都告诉了自己,就是为了让她顺利攻下侯府。 “侯爷回府了。”丫鬟在门外禀报。 老太太眉宇带着几分喜意。 “快请侯爷进来,这天寒地冻的,别中了寒气。”老太太笑的格外和善。 陆政越拉了拉苏芷清的袖子。 “你放心,只要我爹同意,谁都阻止不了我们的婚事。” “在侯府,我爹说了算。”陆政越着重说了这一句。 苏芷清心头也有些期待。 裴夫人做外室十几年,甘愿守着这个男人,甘愿做他背后的影子,这男人到底有多优秀呢? 她着实好奇。 哒哒哒…… 门外传来脚步声。 第55章 疫病 “府里来了客人?” 陆远泽声音温润,比陆政越这种小毛头,多了一丝成熟。 而这成熟,是致命的。 随着话音,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入了门。 男人宽肩窄腰,肩上落了一丝雪花。抬起头来,剑眉星目,双眸仿佛含着碎碎星光。 儒雅稳重,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苏芷清眼神一颤,不自觉移开了眸子,仿佛被烫伤一般。 她明确感觉到,那个男人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明明只是随意一眼,她却浑身似火烧一般。 忠勇侯上前对老太太见了礼,便喊了一声:“用膳吧。” “你就坐我身边,你救了政越,这个位置做得。”这个位置,原本是许氏的。 苏芷清看了眼许氏。 许氏端庄的笑了一声:“苏姑娘且安心坐着,侯府子嗣金贵,这都是应该的。”苏芷清今日这身衣裳,是许氏安排的。 这一身穿着打扮,是陆远泽心头好。 像年轻的裴姣姣,但胜过裴姣姣。 不得不说,苏芷清皮相极好,裴姣姣是下了苦功夫才寻来这般优秀一个人。 陆远泽瞥了苏芷清一眼,并未说什么。 苏芷清红着脸坐在老太太身边,十分体贴。 陆朝朝抱着她的小碗碗,一脸不服气。 “小……”她满脸控诉,小,这碗真小。 许氏不由哄着道:“小人用小碗,大人用大碗。” 陆朝朝气不过,唰的站起来,站在凳子上。 “大!” 比了比自己站在凳子上,和许氏坐着一样高。 “一样,大!”小小的孩童,一本正经的控诉。还伸出手比划了一下,要大碗! 陆政越默默接过小碗,将饭菜倒进大碗里,递了过去。 陆朝朝眉头皱成一条蚯蚓,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敲了敲脑袋,咋回事儿呢。 她这穿越后,好像脑子不够用了。 经常两种思想碰撞,明明脑子有自己的想法,但是…… 管不住手啊,管不住嘴啊,管不住天性啊!! 陆朝朝不想了,捧着比她脑袋大的碗,龇着两颗小牙:“嚎嚎嚎……”端起碗便吸溜吸溜起来,连脑袋都看不见。 陆远泽不喜的看了一眼,但忍了又忍,到底没说什么。 午膳后,陆远泽离府。 陆政越陪着苏芷清在府内散步:“清清你放心,这般聪慧伶俐,爹娘都会喜欢你的。” “我成婚后,每个月有六十两零花,到时候我便养着你。” “只可惜我才学不如景淮,不然还能考个状元,给你挣脸面。连这侯府,也是大哥的。” “不过,大哥虽是世子,但大哥残疾,府中做主的还是父亲。” “但你放心,我这颗心,值万金!” “咱俩是真爱,有没有钱不重要。我相信清清不是爱慕虚荣之人。我们一定能做一对恩爱夫妻。” 这些话,是大哥教给他的,说什么每一句都踩女人雷区。 苏芷清脸上的笑容有些许僵硬。 原本想哄着陆政越娶她一事,此刻,憋在嘴边,愣是一句话没说。 她寻了个由头,便回院子歇息。 陆政越撇了撇嘴,便揣着大哥给他的文章,去了国子监。 国子监是皇室和官员之子才能进入。 但只收取秀才以上的学生。 许多学生启蒙,便在惊鸿书院。 陆朝朝此刻却是抓着两块玉佩晃荡。 “这块是秦夫人给你的,这块是礼部侍郎陈大人给的。” “娘给你收进小匣子?”许氏问她。 陆朝朝不在意的将玉佩一推。 许氏无奈:“你啊,还不知道这些玉佩的分量呢。” 长公主一块,武将世家秦夫人一块,礼部侍郎一块,这些,都是陆远泽求都求不来的。 这些,都是各家的承诺。 对朝朝的承诺。 陆朝朝捏着一根烤红薯:“不……不如,红红。” 许氏噗嗤笑出了声。 重如千金的承诺,不如烤红薯。 年关将近,各家都有宴会,而这一次…… 许氏瞧着手上的帖子,轻笑出声。 往年帖子都是发给她的。 现在可好,帖子上,写着陆朝朝的大名。 她算是捎带的。 “奴婢听说,陈大人当街给了侯爷一巴掌,决裂了。”登枝喜滋滋的,陈大人还吐他口水。 许氏摸着朝朝的脸,这都是陈大人看在朝朝的面子上。 “活该。”映雪翻了个白眼。 而陆朝朝,还抱着个红薯吃的开心,压根不知发生了什么。 “将盒子搜起来,万万不可被侯爷看到。”幸好,他们各自都瞒着,怕给朝朝带来灾难。 正说着呢。 突的,门外传来一道急促的声音。 “夫人,出事了。” 觉夏脚步匆匆,面色泛白。 “夫人赶紧进宫,太后病危,各府亲眷都入宫了。太后娘娘,这次怕有些不好。”宫里已经来人了。 许氏猛地站起身。 “怎么会这样?前几日还好端端的……” “奴婢不知。” 许氏急忙换衣进宫。 “夫人,长公主问……能不能带着小小姐?”丫鬟有些迟疑。 许氏迟疑,朝朝才十个月,这个时候入宫怕冲撞贵人。 【是疫病!有传染性!】陆朝朝此话,惊得许氏差点浑身瘫软。 疫病?? 宫中怎会出现疫病?许氏心头一抖。 【带我带我带我!我百毒不侵,嘿嘿,我才不怕疫病。】陆朝朝乐得跳起来。 天啊,她真想去瞧瞧那怨种男主!! 【不带我,太子死定了!】原书中,小太子就是今日被穿! 许氏头发发麻,眼珠子都瞪圆了。 手掌轻轻颤抖,太子死定了?宫中有疫病?许氏心头发慌。 “一起……”陆朝朝攥着母亲的手指不肯松。 许氏听得宫中有疫病,哪里还敢带她入宫。 【带我或许还有救,不带我,要死好多好多人……】 【娘也要大病一场。】 “求求凉亲……”她哀求许氏,她一定要跟娘亲进宫! 许氏心头慌乱无比,偏生朝朝心声又不肯再说,只得抱起她。 “罢了,入宫吧。”疫病,宫里知道了吗? 她让人扯了几条面纱,偷偷藏进怀里。 她顿了顿:“将大哥送来的两个小丫鬟带上。”许意霆送了两个十岁小丫鬟过来,小丫鬟虽年幼,但三岁习武,不弱于成年人。 “你们寸步不离跟着小小姐。不可离开半步!”许氏神色严厉。 “是。还请夫人赐名……”两个丫鬟是双胞胎,生的一模一样。 “你是姐姐,便叫玉琴。你是妹妹,便叫玉画吧。” 很快,许氏便带着众人入宫。 第56章 透露 宫门外,停满了马车。 临近年底,大雪纷飞,一出马车便感觉到彻骨的寒。 登枝急忙给许氏披上大氅,又给小小姐裹了一层。 各府女眷面上都有些忧心,也无心与周遭夫人打探消息。 当今陛下乃太后亲生,最是孝顺,天下皆知。 “真冷啊。”有几位老诰命吸了吸鼻子,本就年迈,站在这冰天雪地里,更是难熬。 “夫人,带个汤婆子吧。”映雪递过来一个暖水袋,可以藏在袖子底下。 此刻宫门大开。 众位命妇依照身份在外排序。 别看许家门第高,但许氏已经嫁做陆家妇,陆家在朝中也不过中流,算不得什么。 宫门一开,一个老嬷嬷便笑意吟吟的走了出来。 这是长公主身边的奶嬷嬷,颇为得脸。 她一步步跃过众位命妇,走到许氏身边:“许夫人,朝朝年幼,又恰逢大雪,长公主特意请夫人乘轿撵入宫。”果然,身后跟着长公主的仪仗。 众人一脸惊愕,长公主最是重规矩。 此刻,竟然坏了规矩邀请许氏乘坐自己轿撵? 许氏低头看了眼嘬手指的陆朝朝,得,沾姑娘的光了。 她和长公主做了二十年好友,长公主都不曾坏过规矩。 “那便谢过嬷嬷,劳烦长公主费心。”许氏行了谢礼,这才抱着朝朝上了轿撵。 宫内不断有宫人扫雪,但依旧铺着一层薄薄的积雪。 越往里走,许氏心头凉意越重。 许多宫人都轻轻咳嗽,面色不好。 她心头咯噔一声。 穿过宫墙,来到坤宁宫,还未进大殿,便闻见浓浓的药味儿。 “太后如何了?”许氏抱着朝朝下了轿撵。 嬷嬷红着眼睛:“太后原本体质不错,今年极少风寒。可这到了年底,兴许是大雪降温,大病一场。至今高热不退,咳嗽不止,今儿早上,更是喘不上气。” “陛下甚至停了早朝,守在太后娘娘身边。” “太医署全都到了坤宁宫,可依旧高热不退。” 若不是陛下尚存理智,只怕太医署脑袋都保不住。 【是肺病,是肺病!有传染性,症状像风寒,但后期逐渐加重,咳嗽不止,高热不退,然后器官衰竭而死。】 陆朝朝趴在登枝怀里,眼睛亮晶晶的。 许氏心头却是发寒。 “陛下尚在坤宁宫?” 嬷嬷点头:“是,陛下一直不曾离开。” 许氏面沉如水。 “长公主呢?”许氏想起长公主,不由担忧。 “长公主原本要来,太后娘娘尚未昏迷时,就下了懿旨。长公主这一胎极为艰难,不许她入宫。”她这一胎等了十几年,哪里敢让她入宫。 许氏松一口气。 “去……去……”陆朝朝知道她娘在想些什么,登时闹了起来。 许氏无奈,知道她有些奇异之处,却又担忧不安。 偏生,若陛下和太子都出了事,只怕家国大乱。 她心头定了定,亲自抱着朝朝入了坤宁宫。 大门紧闭,打开门,屋内浓浓的药味。 更是挥散不尽。 皇帝眉头紧锁,眼眶发红的跪在床前,怒目众人。 “整个太医署,连风寒都治不了吗?朕养你们何用?!”皇帝气得手指颤抖。 太后出身不高,生下他后,两人在宫中日子极为艰难。 两人相依为命,皇帝很看重母亲。 太医署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屋内已经站了一片命妇,许氏行礼后便站到了她们身侧。 这都是来侍疾之人。 “咳咳……”太后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高热不止,脸色发红,可依旧咳嗽的厉害。 皇帝见了揪心不已。 紧紧抓着太后的手,不肯松。 屋内充斥着一股病怏怏的味道。 时不时还能听到一声压抑的浅浅的咳嗽。 许氏心惊肉跳。 【哎呀,果然是肺病。】 【隔壁南国战乱已久,死伤无数,尸体堆积,细菌滋生,便有人将尸体焚烧。焚烧后一场大雨污染了水源,导致南国许多人患上肺病】 【但因为南国朝廷封锁,如今对外还没有消息呢。】 陆朝朝抱着母亲的脖子,心里琢磨着怎么提醒母亲。 却听得母亲深深吸了口气,站出来跪在中央:“陛下,臣妇有事启奏。事关太后,还请陛下……”她看了眼四周。 此刻朝臣也跪在殿门外。 许意霆眉头狠狠一皱,担忧的看着妹妹。 皇帝深深的看着她。 他对许氏有印象。 许时芸,许家嫡女。十多年前嫁与忠勇侯陆远泽为妻。 前些时日,因着礼部侍郎陈大人养外室的缘故,他顺手查了一把忠勇侯。 这一查,还查出不少东西。 陆远泽在京中以专情著称,他这一查,竟查出陆远泽另一个家,对另一个女人的深情。 许氏在他眼里,是糊涂的。 被男人蒙蔽近二十年,无知无觉,愚蠢。 皇帝摆了摆手,众人缓缓退下。 连陆朝朝都被抱了出去。 屋内只剩皇帝和许氏。 许氏深深的吸了口气,跪在地上道:“陛下,太后所患,只怕是疫病。” “南国征战已久,死伤无数,尸体堆积,疫病已经在南国盛行。” “但南国封锁了消息。若陛下派人查探,便能知晓。” 皇帝一听疫病,心头猛地一沉。 可转念心头又有些狐疑,许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道人家,怎会知晓南国疫病? 许氏手心里直冒冷汗,她不知该如何像皇帝解释。 可皇帝什么也没问。 只招了招手,便进来大太监王公公。 “传护国公。” “是。”王公公便在殿门外传唤护国公李大人。 “护国公,南国进来可有异动??”殿内气氛凝重,许氏额间已经冒出丝丝冷汗,甚至有些轻微的发抖。 护国公已经年迈,但连年征战,看起来精神抖擞,很是不凡。 “回禀陛下,南国上一场征战已是三月前。但近来却是安分的过头。各座城池紧闭城门,我们的探子进去后,便不曾出来。”护国公李大人回道。 皇帝眼皮子微跳。 “兴许是过冬的缘故,他们在外大肆屯粮屯药材,只怕要休养生息。” 皇帝猛地站起身,眼前一阵阵晕眩。 第57章 皇帝信朝朝 疫病! 果真是疫病! 皇帝深深的吸了口气。 “你知是疫病,依旧入宫,许氏,你是好样的。”皇帝一句话,让许氏猛地松懈下来。 护国公眼皮子一跳。 疫病?? 联想起南国的异样,此刻听得疫病,护国公心头猛地发寒。 “皇上?”护国公心头不住地下沉。 “禁止与南国有接触之人入京,边关严禁南国来往。” “所有人佩戴面纱,暂且闭门不出,减少接触。” “如有咳嗽发热等症状,统一进行治疗。” “让太医署进来。”皇帝摆了摆手,许氏已经退到了一侧。 “陛下,您的身体?”护国公胆寒,若陛下出事,只怕北昭大乱啊! 皇帝点了点头,也不敢拿天下基业开玩笑,即便再不舍,也退了出去。 疫病一出,宫内哗然。 所有人都不得出宫,暂且被安置在宫中。 太医署偷偷松了口气,疫病虽难,但有了方向,便有机会。 皇帝深深的看了许氏一眼,想起长公主所言,又看向不远处的陆朝朝。 陆朝朝最近长牙,牙齿痒的厉害,此刻正磨着一块小饼干。 感觉到皇帝的视线。 她甚至朝着皇帝咧着没牙的嘴,朝着皇帝笑了笑。 笑的丫鬟直哆嗦。 长姐说:许氏是个有福气的,她所生的女儿,颇有奇异之处,若皇兄有无解之事,或许,她能给你带来奇迹。 难道,真是她? 皇帝出了坤宁宫,京城内外很快便封锁。 宫中彻查,许氏和一众女眷都被安置在了长公主未曾出嫁的殿中。 “这可是疫病,疫病要传染,要死人的啊。” “许夫人,是你提起的疫病?”有人偷偷来打探,若是许氏提出,那便是天大的功德了。 便是忠勇侯府的造化。 但想想,许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后宅妇人,怎会知晓此事。 又打消了这年头。 是护国公吧。 护国公一直在南国边境,定然是护国公。 许氏笑着道:“我哪有那般大的能耐,芸娘年幼时随着长公主经常入宫,感念太后娘娘照拂。特意求陛下,想要留在太后身边亲自侍疾报答恩情呢。” 许氏绝不会让忠勇侯占到她一丝便宜。 况且,这是朝朝的功劳。 宫门内外一片慌乱,好在此处没有传染源,很快就控制住局势。 只是太后依旧高热不退。 大抵是发现太晚,太后病的格外严重。 【抱我去,抱我去……】 陆朝朝拽着许氏的袖子,许氏带着面纱要去侍疾。 许氏本想撇下她,可陆朝朝在心里吐槽【不带我,他们就死定啦。】 许氏暗叹口气。 再次来到坤宁宫,太后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侍候的众人全都戴着厚厚的面纱,隔绝传染。 陆朝朝也戴了面纱。 皇帝眼眶发红,太后这段时日越发消瘦,肉眼可见的生机渐渐消退。 躺在床上,甚至听不见她的呼吸。 他一抬头,便看向许氏。 许氏又带了陆朝朝。 入宫时,她明知有疫病,却带了陆朝朝。 陆朝朝不过十个月,许氏疼的跟眼珠子一般,她却愿意带着她冒险。 他想,根源或许在陆朝朝身上。 他又想起了长公主,那样一个拜遍天下神佛,气得连神佛都不敬的人。却极其推崇陆朝朝。 长姐不是无故放失之人。 “朝朝,过来。”憔悴的皇帝朝着陆朝朝招了招手。 他想,自己一定是疯了。 太医都说太后无救,可他信个十个月的奶娃娃。 陆朝朝带着个毛茸茸的帽子,原本抱在登枝怀里,她脚一蹬,便从怀里滑下来。 趴在地上。 飞快的朝着皇帝爬去。 哧,双脚走路摇摇晃晃,哪有四肢爬的快。 飞快的爬到了皇帝脚下,然后伸出了手…… 两人大眼对小眼。 许氏急的心慌,这可是皇帝,陛下连太子都不曾抱过。 这丫头…… 她正想硬着头皮上前,便见皇帝弯腰,将她抱入怀中。 陆朝朝笑眯眯的,勾着他的脖子,一副极其亲昵的模样。 连皇帝都惊了。 他这身气势,那群皇子没一个不怕的。 别说抱,多看他们一眼,都要吓得哇哇哭。 这小丫头,是头一个不怕他的。 “朝朝,要不要陪陪太后娘娘?你瞧,太后病了。”如今,太医已经制出了解药,轻症很快便能痊愈,可太后年迈,又感染已久,药石无医。 皇帝红着眼睛。 陆朝朝点了点头,便由着皇帝将她放在软塌上。 皇帝遣散众人,许氏一步三回头,心头慌乱不已。 “陛下,小女年幼,当心冲撞娘娘……”许氏后悔了,她的朝朝不会出事吧? “太后喜欢朝朝,便留她一会吧。半个时辰后,你便带她出宫。”皇帝也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 许氏微微松了口气。 陆朝朝趴在太后床头,感受到太后浑身死气,她小手挥了挥。 她的玉佩空间内,有许多灵药。 可皇帝在此处…… 小家伙犯了难。 皇帝瞧见她明晃晃的嫌弃:“可是要朕走?” 小家伙眼睛弯成月牙,小脑袋点个不停。 皇帝轻笑一生,这丫头,还真是早慧,竟然听得懂。 他也不迟疑,直接去了帘子外。 陆朝朝这才小手一摊,一颗玉莹莹的带着青草香气的灵药出现在她掌心。灵药手指大小,一出现,屋内便充斥着一股浓浓的香气。 皇帝深深吸了几口,浑身疲惫一扫而空。 他眼皮子猛跳。 果然,长姐说的是对的!! 陆朝朝将灵药放在太后唇边,灵药化作一道浅绿色的光芒,直直的没入太后体内。 香气消失,皇帝便听得陆朝朝喊:“咕噜……” 他一转身,便瞧见陆朝朝指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咕噜咕噜……” “它……咕噜咕噜……” 皇帝脸上一抽,肚子圆鼓鼓的,你说它饿了?? 他抱起陆朝朝,看向太后,方才苍白如纸的唇,此刻重新恢复红润。 皇帝心头澎湃,激动不已,可他按捺住了心思。 “朝朝,你是上天赐给北昭的宝贝。”他解开面纱,轻轻贴了贴小家伙的脸。 “你想要什么??告诉朕?” “想不想做北昭的神女?想不想做北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公主?” “想不想做……” 第58章 想认她当闺女 话音未落。 便听得怀中软软糯糯的声音掷地有声道:“又!” “次又又!”吃肉! “大大大鸡……鸡腿!”双手张开,比了个超大。 皇帝,笑容缓缓凝固。 “次糖糖……偷偷……嘘……”还比了个嘘,不要告诉娘。 一副贼兮兮的模样。 皇帝,脑瓜子疼。 皇帝又道:“朝朝啊,当公主可以有无尚的权利,前呼后拥被人爱戴哦。你想不想做公主?”皇帝循循善诱,这样神奇的小家伙,被上天眷顾,他当然要哄着。 陆朝朝双手叉腰,小肚子一挺。 “泥……泥……” “想……” “当当当……” “沃沃爹!”她小脸皱成一团,爹爹不是好人,不要当爹! “不不不嚎!”爹爹不好。 皇帝脸一皱,该死的忠勇侯,朕要抽死你! 让这小家伙对爹都有阴影了! “朕跟你爹不一样,朕……是个好爹。”皇帝努力笑的和蔼,当然,他绝不会说,他那些儿子见了他吓得腿肚子打哆嗦。 把小公主上玉蝶,成皇室人多好?? 但皇帝见小丫头抗拒,也不强求,免得弄巧成拙,横竖多哄着便是了。 “你不喜欢忠勇侯那个爹?唔,但你娘要立起来才行哦。” 夫妻和离,总归是男女双方之事,即便是皇帝,也没得插手人家夫妻之事。 陆朝朝眨巴眨巴眸子,她娘才不喜欢那个垃圾呢。 皇帝从腰间解下玉佩:“此玉佩代表朕,如朕亲临。” “你不愿做公主,朕便将你把公主之位留着。等你什么时候回心转意了,就来找朕。”皇帝好意哄着,他连自己亲生儿女都没哄过呢。 可他哄得心甘情愿。 陆朝朝随意将玉佩塞怀里。 小手一摊。 “又又,糖糖……” 皇帝………… 咱就是说,公主之位,不如一个大鸡腿儿。 “吃吃吃,咱们吃御膳啊。”皇帝一手抱着她,瞧见太后唇色红润,心头越发满意。 他唤了亲信过来伺候太后,不许外人探视。 “你还太小,不宜锋芒毕露。还要安安稳稳长大才是啊。” 皇帝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一头软软的绒毛让人心里软乎乎的。 跟那群臭皮猴子一点也不同。 呆了大半个时辰,皇帝恋恋不舍的将陆朝朝还给了许氏。 许氏面色惶恐,她觉得,皇帝和蔼的让她头皮发麻。 朝朝做了什么吗? “许氏,你是个好的。你的后福,等着你呢。” 皇帝摆了摆手:“你先出宫吧。”他眼神落在陆朝朝身上,小家伙捂着嘴打哈欠,一副困倦的模样。 皇帝说完,这才离开坤宁宫。 一众女眷被送出宫,已经是三日后。 许氏面色疲惫,应付了一众命妇,让人给长公主送口信:“让她安心养胎,太后似乎有些好转。她这一胎得来不易,莫要让太后担忧。” 回到忠勇侯府时,已经华灯初上。 忠勇侯府灯火长明,刚进门,陆远泽便派人来请。 “陛下留朝朝做什么?”当时他也跪在殿外,对此很好奇。 许氏打了个哈欠:“太后喜欢朝朝,便留朝朝多呆了会。后来啊,小家伙尿床了,陛下就让臣妾抱了回来。” 陆远泽眉头一沉。 “不懂事,怎能尿在太后床榻之上?!罢了,毕竟不是景……”他想说陆景瑶,却又死死的闭了嘴。 看着陆朝朝蠢笨的模样,有些烦躁。 “朝朝不过才十个月,尚是个不懂事的婴孩。她尿床多正常?”许氏瞥了他一眼。 轻手轻脚的让人将朝朝抱了回去。 陆远泽压下眼底的烦躁。 “太后如何了?” “陛下已经派人去求护国寺方丈祈福,大抵是能化险为夷的。”许氏出宫时,便听得陛下派人寻方丈。 陆远泽点了点头,看了眼许氏,却又欲言又止。 “侯爷可有话要说?”许氏面色带着几分浅浅的笑意。 若是细看,便能发现她笑意不达眼底。 陆远泽摇了摇头:“无事,近来临近年关,辛苦芸娘操劳了。前些日子,是我糊涂,惹芸娘生气。” 许氏眉眼微敛:“芸娘与侯爷一条心,不辛苦。” “只是……”许氏叹了口气。 “芸娘如今忙着照顾朝朝,侯爷身边连一个可心人都没有。芸娘……” 陆远泽面色微微一怔,随即盛出怒意。 “芸娘!成婚之时,我便说过,此生只有你一个妻子!纳妾,万万不能!”陆远泽义正言辞的拒绝,甚至眼中有些受伤。 许氏若不是听到朝朝的心声,只怕又要被感动的落泪。 他,真当自己是傻子啊。 待陆远泽离开,许氏才冷漠的勾起唇角。 夜里。 陆政越抱着朝朝,与苏芷清月下漫步。 苏芷清死死的捏着手绢,她好不容易打定主意要与陆政越跨过最后一步。 谁知…… 陆政越怀里抱着个奶娃娃。 “朝朝粘我,我便带着她来了,苏苏你不会介意吧?”陆政越仿佛看不见她郁气的模样。 苏芷清扯起一个尴尬的面容,原本衣襟微开,此刻陆朝朝眼神直溜溜的落在她身前。 指着她:“吃……吃,吃奶奶……” 苏芷清唰的一下,面色爆红! 她想拿下陆政越,可不是想拿下陆朝朝这个奶娃娃! 陆政越猛地捂住妹妹的眼睛:“苏苏,快把衣襟拉上,别污了妹妹的眼睛。怎么不注意分寸呢?妹妹还小呢。”陆政越满眼埋怨。 苏芷清心口堵的差点吐血。 在乡下,她只不过无意露出香肩,陆政越便羞的面色通红。 此刻,他一本正经的训斥,活像个和尚。 陆朝朝趴在哥哥肩膀,哼,想勾引我锅锅,做梦! 【哼,原书里,她就将我哥哥灌醉,扒了哥哥的衣裳,两人躺在一个床上。进了侯府大门。】陆朝朝心里吐槽着。 陆政越眉眼微微发亮。 正好听得苏芷清道:“政越哥哥,明日是我爹娘忌日,清清可否寻个地方为爹娘拜祭?”苏芷清红着眼睛低声说道,那我见犹怜的模样,简直长在陆政越心巴上。 是的,她的举手投足,她的一言一行,皆是陆政越的喜好。 第59章 绿帽子给爹戴 【哦豁,明日就是我哥哥被灌醉的日子咯……二哥对她不设防,她端来那杯酒,下了料。】陆朝朝心里看着好戏。 而陆政越心底警觉不已。 “来到侯府便当做自己家,就在家中祭拜吧。你救过我的命,应该的。明日,我过来陪你。”陆政越面上毫无所觉。 两人又在雪中漫步好一会儿,陆政越才将她送回院子。 她站在雪中,凄婉的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只要陆政越回头,便能瞧见她的模样。 果然,陆政越回头了。 直到陆政越走远,她脸上的笑容才陡然一垮。 身后的小丫鬟上前道:“苏姑娘,奴婢伺候您洗漱吧?身上浸雪,容易受寒。” 苏芷清轻轻点头。 洗漱完,回到屋内,苏芷清坐在铜镜前,头发披散。 内室还有一张檀木桌子,桌上压着些纸张,隐隐散发着墨香。 “这是什么?”她翻开一张,龙飞凤舞的字迹跃入眼帘。 与陆政越这种毛头小子不同的是,这字迹极具张力,透着一股信手拈来的魄力。 “是侯爷的字迹。” “这里原本是侯爷书房,侯爷偶尔会在此小憩。这些都是侯爷的笔墨。”丫鬟恭顺回复道。 苏芷清面色有些发烫,指尖从笔墨划过,仿佛被烫了似的。 躺在床榻之上,朦胧间,仿佛自己被一股强烈的异性气息包裹。 这是陆侯爷睡过的床。 第二日,苏芷清面色极差。 她穿着一身浅色长裙,整个人摇摇欲坠像一朵依附别人而生的小白花。 陆政越过来时,便不由叹气:“清清,不要难过,你还有我。我会替伯父伯母照顾好你。你相信我。”陆政越眼神真挚。 苏芷清红着眼眶点头。 夜色将暗,丫鬟上了素斋。 陆政越屏退左右,亲自拿了铜盆,和苏芷清在园中祭奠。 纸钱打着旋儿的在空中飞舞,瘦弱的少女跪在雪地里,无声落泪。 “爹娘……清清遇到了政越,政越哥哥是好人,您在天有灵,也能安心了。”苏芷清轻声啜泣,将地上的两杯清酒倒在铜盆前。 陆政越陪着她将纸钱烧完。 苏芷清已经冻的嘴皮发白。 “用些晚膳吧,你身子不好,别冻坏了自己。”陆政越将她扶到室内,桌上已经摆满了晚膳。 他的眼神落在两个酒杯上,微微移开了目光。 “政越哥哥,谢谢你来到我身边。” “我虽救了你,但清清,在世间孤身一人,是你让清清有了活下去的勇气。你,亦是救赎了清清。” “这杯酒,清清敬你。”苏芷清亲自将酒端到他身边。 陆政越面色坦然:“清清,该我敬你才是。”他端起酒杯。 与苏芷清轻轻碰杯。 两人,一饮而尽。 苏芷清轻轻呼了口气,好似放下心来。 又劝着陆政越用了不少素斋。 兴许是银炭用的太多,兴许是酒醉人,她只觉得屋内有些闷热,眼前少年也出现了重影。 连耳边的声音也渐渐恍惚,不再真切。 她好似听得少年叹道:“清清,你醉了。” 可她只觉浑身跟火炉一般,想要寻求一丝清爽。 她好像被人抱到了软塌之上,吹熄了蜡烛,好似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 脚步渐行渐远,她觉得自己胸腔有一团火,想要将她烧的灰飞烟灭,让她理智全无。 “热……”她低声呢喃。 她攥开衣襟,只剩一件里衣,却依旧觉得屋内燥热不已。 吱呀一声,门开了。 门开之时,屋内带出一丝凉意。 她微微回神,身子比理智更快,她飞快的站起身,将来人紧紧抱在怀中。 来人一愣。 她紧紧贴着对方,没有一丝缝隙,吸取那一丝凉意。 她声音都在发颤,熨帖的舒服的叹了口气:“不要推开我。” 声音,让人无法抗拒的娇软。 来人死死掐着她的腰,眼眸发红:“你可知,我是谁?” 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成熟男人的儒雅和压迫感。 苏芷清羞红了脸。 怎么又做梦了? 昨夜,自从知晓这是陆侯爷曾经的书房,是陆侯爷曾经睡过的床榻,她便羞涩不已。 今夜,怎么竟出现这般大胆的梦? 苏芷清声音颤悠悠的,双手在对方身上摸索,甚至解开对方衣裳时,都忍不住发颤。 软软的倒在对方怀里。 “是……是侯爷。”她轻咬着下唇,眼神水光粼粼。 “是陆侯爷。” “侯爷,不要推开我,不要推开清清。”她低声呢喃,仿佛带着一丝祈求。 她垫着脚,勾着对方的脖子,一点点将自己送上去。 陆远泽额头青筋鼓起,他这十几年来如鱼得水。 近来却被许时芸和裴姣姣折腾的心神俱疲。 今夜与同僚多喝了两杯,便有些犯迷糊,但作为男人,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苏芷清不同于许氏高门嫡女的古板和端庄。 也不同于裴姣姣的温柔小意。 这是年轻至极,带着卑微祈求的生涩少女。 这是十六岁正值风华正茂的少女。 与她们都不同。 少女灵巧的小舌钻入口中,那根理智的弦当场绷断。 男人懒腰将女人抱起,女人惊呼一声,便紧紧抱住他的脖子。 小丫鬟提着灯回来时。 听得屋内一阵高过一阵的婉转之音,羞红了脸颊。 随即吓得面色煞白,急忙回主院禀报。 “夫人,夫人……出事了。”小丫鬟语气带着哭腔。 “不知哪个蠢货,无意将侯爷带回原来的书房,进了苏姑娘的屋子。”小丫鬟眼泪哗哗直掉,听得屋内那放浪的声音,半点无法将苏姑娘联系起来。 怎会,如此放浪形骸。 许氏捂住朝朝的耳朵,登枝立即将小家伙抱下去。 “哭哭啼啼做什么?大过年的莫要坏了喜气。” 许氏红了双眼,似乎咬着牙道:“侯爷守着我近二十年,已经够了。我不能一人霸占侯爷的宠爱……”她似乎叹了口气,眼眶通红。 话虽如此,可所有人都瞧见了夫人的落泪。 许氏一夜未眠,站在院内,顶着满身白雪,痴痴地看着远方。 那是书房的方向。 背地里,登枝给她狂灌了好几次姜汤。 第60章 帮手成情敌 许氏站在院中,一夜未眠。 积雪落在肩头,她恍若未闻。 “夫人,进去吧。”登枝跪在雪地里,哀求她进屋。 许氏只觉浑身冻得发麻,但她知道,自己不能走。 小丫鬟颤巍巍的回话:“昨夜……侯爷叫了三次水。”许氏一张脸煞白,说不清是冻的,还是心碎。 满府静的渗人。 陆远泽睁开眼时,瞧见怀中娇俏的女子,理智瞬间回笼。 就连苏芷清都猛地吓了一跳。 不是梦! 昨夜不是梦。 她脸色煞白,瞧见自己满身青紫,更是惊愕得死死咬住下唇,浑身瑟瑟发抖。 错了。 错了!! 全都错了!!! 她仿佛被卡住了喉咙,整个人都陷入了恐惧之中。 陆远泽原本还有些埋怨,可到底被她惶恐所安慰,急忙将她揽进怀中:“我会像夫人解释,你别害怕。夫人心善仁慈,此事,是我的错。” “你别害怕,昨夜,是我失态了。”陆远泽抿了抿唇,昨夜的美好,让他忘却了烦恼。 苏芷清这下是真的要哭出声。 完了,完了,全完了。 裴姑姑给了她陆家所有人的喜好,让她讨陆家欢心。 但绝不是,为了送她进来抢自己男人啊。 可瞧见陆侯爷满身成熟男人的气息,她又有些愣神。 陆侯爷,不是陆政越,也不是陆景淮那种青涩小子能比的。 门外,小丫鬟敲响了房门。 “侯爷,夫人在院子里站了一夜。您快去瞧瞧吧。夫人在雪地里冻了一夜……”小丫鬟带着哭腔。 陆侯爷猛地站起身,慌乱的穿好衣裳,只留下一句:“清清,我会给你个交代。” 苏芷清,感受到丫鬟鄙夷的目光,如被针扎。 更让她惶恐不安的是,她真正心悦的,是陆景淮啊。 她浑身颤抖个不停。 她是陆景淮的女人,她不能嫁给陆远泽啊!! 她揣着个大秘密,一旦爆出,那便是口诛笔伐,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苏芷清打了个哆嗦。 此刻陆远泽连鞋袜都不曾穿,急急忙忙冲回主院。 果然,院中站着一个满身白雪的女子。 妇人摇摇欲坠,神色漠然的看着他。 陆远泽心头微慌:“芸娘……昨夜,是我进错了房门。” “我将她认做了你。” 许时芸浑身似冻僵了一般,声音沙哑,眼神笼罩着一层水雾:“侯爷……侯爷守着我近二十年,芸娘不该如此自私。侯爷,暂且让芸娘冷静冷静吧。” 登枝扶着她,轻轻一动,身上便扑簌扑簌掉下许多白雪。 刚一转身…… 许氏身子便软软一倒,慌得登枝红着眼睛大喊:“夫人!” 陆远泽本想进院门,却又见登枝愤怒的喊道:“侯爷,您不要再刺激夫人了!” “从您进苏姑娘房门,夫人便等了一夜。”说完,便抱着夫人进了内室。 进了门,许氏便幽幽的睁开了眸子。 几个丫鬟立马无声的上前,给她换下衣裳,给她用热水暖水暖脚。 姜汤下肚,瞬间活了过来。 陆朝朝心疼的红了眼睛,抱着娘亲冻得像个冰坨子般的手,捂在自己脸上。 “嘶……”小家伙抱着手打了个哆嗦。 许氏忙抽出手:“傻丫头,别冻坏你的脸。娘亲不冷,娘亲故意做戏给他看呢。”若不做戏,他怎会放心纳苏芷清入府。 登枝在门口看了一眼:“夫人,侯爷走了。” 他在院门外站了半个时辰,听得小丫鬟来禀,苏芷清要自缢,这才脚步匆匆离开。 “夫人,您算的真准。那苏姑娘,果然把目光投向侯爷了。” 陆朝朝眼睛里直冒星星【乖乖咧,我娘真聪明呢。】 许氏没忍住笑出声。 哪里是她聪明,是她的朝朝开了挂。 “陆景淮再有才名,再有天分,未来再广阔,可现在,他还未长成。” “与陆远泽一个成熟男人比起来,到底差了一头。” 况且,她与陆远泽春风一度,自己在雪夜站通宵。 早已传遍满府,已经断绝她再进侯府的机会。 她如今,只能紧紧抓着陆远泽这根救命稻草。 陆朝朝见母亲虽然病怏怏的,但眼睛贼亮,这才放心。 下午,苏芷清便穿着一身桃红来听风苑请罪。 昨日,还一身未出阁的打扮。 今日,便风韵犹存,挡不住的春风满面。 “夫人,她还有脸来?”登枝气得直瞪眼。 许氏轻笑一声:“当然有脸来,有侯爷给她撑腰呢。” 苏芷清轻咬着下唇,身子不大爽利,但依旧一步一摇的入了听风苑。 一进门,便跪在堂前。 脖颈间的红痕,极为显眼。 “夫人,这一切都是清清的错。与侯爷无关……” “今日一早,清清知晓自己犯下大错,原本打算自缢谢罪。”苏芷清犹如一朵饱受摧残的小白花,摇摇欲坠。 “是侯爷,阻止了清清。” 许氏红着眼睛拭泪,眼底却不由轻笑不已。 苏芷清,一举一动,穿着打扮皆是侯爷的喜好。 裴姣姣,你费尽心思将苏芷清送到侯府。 教给她侯府所有人的喜好,却独独没想到,最后她会和你抢男人,打擂台吧? 许氏站起身,红着眼睛将苏芷清扶起来。 “苏姑娘,你是好人家的姑娘,我也不愿磋磨你。” “只是……你与政越哥儿的事……”许氏面上有些为难。 苏芷清面色微僵:“我只当政越是朋友,我们君子之交,从未有过逾越之举。”真正有逾越之举的…… 是陆景淮。 苏芷清轻轻打了个寒颤。 “那便好。”许氏松了口气。 “我与侯爷成婚多年,他啊,是个专情之人,从未有过姨娘通房。说起来,苏姑娘还是头一个呢。” “我如今养育着三子一女,也没有心力再伺候侯爷。” “你与侯爷,也算有缘分。苏姑娘不必惶恐。” “侯府简单干净,进了门便好好照顾侯爷。若是苏姑娘能再生一子半女,侯爷必定开怀。”许氏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苏芷清羞涩的点头应下。 “你对政越有救命之恩,做姨娘,太过委屈你。” 苏芷清猛地抬起头,掌心深深的掐进去。 许氏状若未闻。 第61章 夺舍太子 “苏姑娘是清白人家的女儿,此事又是侯爷孟浪,做姨娘,岂不是侯府忘恩负义,恩将仇报?” “我有意抬清清做平妻,但如今侯爷正值升迁之际,侯爷只怕不愿。” “府上咱们一切依照平妻的规矩养着。对外,暂且不提。你瞧如何?”许氏一副为她着想的模样。 “等将来侯爷同意,再风风光光抬你进门。” 苏芷清当即盈盈一拜:“清清谢夫人成全,清清愿为奴为婢伺候夫人,感念夫人恩德。” 她几乎能听见自己心底的狂跳。 果然,许氏就是个蠢货。 “为奴为婢便罢了,你救政越一命,便是救我。” “你住的院子,便改名清平院,便由苏姑娘住着。丫鬟我便不拨了,你去账房支三百两银子,自己挑选吧。”许氏诚意十足,你可要挑中用的,将来和裴姣姣打擂台呢。 苏芷清羞涩的应下。 她当然能听懂许氏的言外之意,只要侯爷没意见,那她就是侯府平妻。 她啊,对侯爷的一切,了如指掌。 待苏芷清退下,许氏面上笑容缓缓落下。 “夫人,她还一路念叨您的好呢。”登枝偷笑。 “对外暂且瞒着,不要透露她的身份。府内,一切以平妻待遇养着。”定要打裴姣姣一击狠的。 许氏干脆以此事为由,闭门不出,对外称大病一场。 而陆朝朝。 盘着腿坐在小匣子前,将皇帝给的玉佩也塞了进去。 嘴里还嘟囔着,皇帝小气,鸡腿都不给,给块破玉佩有什么用!! 天知道,外面为了这块玉佩打破头。 也不知道小太子逃过这一劫没有。 原本,小太子彻夜照顾太后,回去便高热不退,因此被人穿越。 可现在,母亲直接指出疫病,陛下连夜彻查,便免了小太子的劫难。 应该,躲过一劫了吧? 陆朝朝抱着奶壶,吨吨吨吸了几口。 害,她就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奶娃,除了喝奶,万事不管。 下午,陆政越来寻许氏。 今儿腊八节,外面热闹着呢。 陆朝朝攥着哥哥的手,想要出去凑热闹。 “求……求,二锅啦。”眼巴巴的看着他。 陆政越有心逗她:“唔,那你拿什么来求啊?” 小家伙吧嗒一声,膝盖一弯,跪在地上便给他磕了个头。 【朝朝给您磕头咧……】 “咚咚咚……”磕的一个赛一个赛的响。 “折寿啊折寿啊,你这家伙……”陆政越猛地跳开,急忙将她拎起来。 “罢了罢了,带你出门啊。但你要听话,不然二哥下次再不带你。”陆政越还特意给自己画了个憔悴的妆容。 陆朝朝欢喜的直点头。 临出门时,在外院正巧碰见苏芷清,从侯爷书房出来。 女子面容桃红,嘴唇泛着水光,一双眸子如水如画。 撞见陆政越,当场怔住。 陆政越死死的盯着她,一双眸子赤红。 而陆朝朝…… 大喇喇的喊了一声:“小……小娘!”声音稚嫩,满是奶气,惊得两人后退几步。 陆政越张了张嘴,是啊。 她已是父亲的女人,该唤,小娘了。 他声音干涩,一字一顿道:“小娘!”说完,便红着眼眶落荒而逃。 苏芷清怔了怔。 从今日起,府上几位公子,都开始唤她小娘。 直接坐实了身份。 而陆政越,撇了撇嘴。 “朝朝,好戏在后头呢。”他抱着朝朝在街上闲逛,小朝朝长得憨态可掬,来往众人都会多看她一眼。 【是我二嫂,是我二嫂二嫂!!】陆朝朝突然激动起来。 陆政越一愣。 便见陆朝朝指着远处的马车:“快!” “康康,让沃康康!” {那是二哥的官配,与二哥订婚的嫂子!温宁姐姐!】陆朝朝在心里嗷嗷直叫。 陆政越眼神落在马车上,果然,温家的标志。 温家回京了? 他记忆中,温宁总是胖乎乎的,跟在自己身后,唤着政越哥哥。 而此刻…… 马车内伸出一双手,双手白皙细长,仿佛带着细碎的星光。 少女露出面容,一双眸子灿如繁星,面容精致又带着几分矜持。 嘴角噙着一丝笑,依稀能瞧见曾经的小酒窝。 【啊啊啊,是我二嫂!】 【蠢货二哥,快上去快上去啊!!二嫂回京了!】 【二哥是个笨蛋,大笨蛋!二嫂从小便喜欢二哥,偏偏二哥为了小白花,以死相逼,与温姐姐退亲!后来……】 【后来女主大义灭亲,娘和哥哥们被抓,即将处斩。温姐姐四处求救,求救无援,害的温家被连累……】 【还被别人拖进小巷子,呜呜呜呜呜……】 【温姐姐浑身赤luo死在小巷子了……】陆朝朝眼睛发红,丝毫不曾发现,陆政越仿佛呆滞的模样。 陆政越只觉心口一股腥甜。 温宁,温宁她!!! 他此刻远远看着温宁,那般明媚美好,这样的女子,却赤条条的死在昏暗的巷子里。 只为了,救他。 【哎哎哎,二哥你别跑啊,二哥你怎么跑了……】 陆朝朝一阵无语,她二哥竟然落荒而逃。 陆政越只觉自己心口沉甸甸的。 压得喘不过气来。 陆朝朝指着远处:“二……二,嫂!”小脑袋瓜一点一点的。 陆政越摇了摇头:“朝朝,那不是二嫂。” “二哥,不配。”他摸着朝朝的脑袋,朝朝很聪明,见过温宁的画像。 朝朝偏着脑袋,她不懂。 “温宁是个好姑娘,是二哥不配,她值得更好的。”陆政越远远看着温宁,心头苦涩万分。 陆朝朝眨巴眨巴眸子,似懂非懂。 正说着,便瞧见小厮急急忙忙寻来。 跑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二公子,总算寻着您了。” “快,大公子去了东宫。让您将朝朝姑娘带过去。”小厮面色都跑的发白。 【呀,小太子要不行了吗?】 陆朝朝有些惊讶,明明避开了太子染疫病,剧情依旧将他推了回去? 陆朝朝一句心声,吓得陆政越魂飞魄散。 虽然不知为何要寻朝朝,但此刻依旧撒丫子往东宫跑。 东宫禁卫森严,寻常他连大门都难进,此刻畅通无阻。 东宫内早已人心惶惶。 “怎么回事?”陆政越拉着人问道。 “太子落水。醒来后好似失了魂……”奴仆惶恐不安。 陆砚书坐在轮椅上,面色严峻,扫了一眼朝朝,便接过朝朝。 陆砚书这段时日与太子走的极近。 今日,他正好在东宫。 方才太子醒来,便猛地捂住脑袋。 明明身侧毫无一人,可他大喊滚出去!快滚出去!离开我的身体! 就像…… 他的身子里,藏着两道不同的神魂,在拉锯抢夺身子主控权一般。 陆砚书只觉自己疯了。 他可真敢想。 “朝朝别害怕。” “是太子,他寻你。”不知为什么,太子竟然急呼朝朝的名字。 不断的喊着朝朝。 一声比一声急促…… 【哦豁,太子抢不赢,要死咯……】陆朝朝抱着奶壶,吨吨猛喝几口。 丝毫没发现,身后哥哥们苍白的脸色。 第62章 太子成奴仆 陆砚书深深的吸了口气。 殿内传来痛苦的哀嚎声。 太子今日极其不对劲。 他眼神时而狰狞,时而痛苦,好似身体里在交锋。 “滚!滚出去!全都滚出去!”说话的声音带着一股狠厉,一点不同于七八岁孩童的天真。 眼神带着丝丝狠辣。 宫人远远跪着,半点不敢靠近。 已经有人急忙去请皇帝。 屋内茶盏碎满地,太子穿着一身常服,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跪在破碎的瓷器上,膝盖满是血迹。 可他半点不曾在意,好似没有痛觉一般。 只死死的抱着脑袋,额间满是冷汗。 “什么魑魅魍魉,竟也敢来孤面前作祟!速速滚出孤的身子!”太子只觉脑海痛到了极致。 “朝朝,朝朝……”他低声唤着朝朝的名字。 “快……快寻朝朝!”谢承玺浑身都在颤抖,大滴大滴冷汗往下落。 穿,竟然是孤魂野鬼穿他的身子! 谢承玺浑身发寒。 只觉有一股无形的强悍力量,似乎要将他从身体里扯出来。 “你便安心离去吧,这身子我会替你保管好的!”争夺他身体之人,似乎略显阴沉,也是他,屏退了所有宫人。 “滚出去!”谢承玺只觉眼前一阵恍惚。 痛得指尖都在发颤。 他的眼神渐渐迷糊,好似灵魂即将被抽离。 突的…… 有人进来了。 他努力睁开眸子,只依稀瞧见…… 圆滚滚的一团,费劲的从门槛爬进来,手中…… 还攥着个小奶壶!! 时不时嗦两口,一脸的满足。 她走路似乎尚不稳重,摇摇晃晃的一路爬过来。 浑身带着奶香,温热的小手落在他的眉心。让他即将脱离的神魂,被死死禁锢在原地。 【呀,快死了……】陆朝朝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原本,你该死于疫病。可我明明改变了你的命运轨迹……】 【我明白了,天道拨乱反正,又将一切掰回来了。】 “贼……贼老……天……”陆朝朝嘟囔了两句。 她蹲累了,干脆抱着奶瓶盘腿坐在太子身边。 太子不能死,死了,他就成女主的舔狗啦!! 陆朝朝讨厌舔狗! 她眨巴眨巴眸子,大大的眼睛里流露出一抹顽皮。 “嘿嘿……”她笑的贼兮兮的。 “太太……太纸锅锅,泥……” “想……不,想活吖?” 太子气得直翻白眼,不想活,难道想死吗? 他想要说话,可他如今不能完全掌控身体,想要说话,可另一半魂魄死死的咬着唇,溢出丝丝血迹。 太子被死死困住,急的焦头烂额。 陆朝朝似乎看出了异样,抓了抓头上的小揪揪。 “点头?”她话语一出,太子飞快的点着脑袋。 【可素,就算朝朝救你一次,天道也会将你掰回正轨啊。】 【除非……】陆朝朝嘟囔着脸。 【除非,你与朝朝共享生命。】陆朝朝功德大过天,要想救个人,轻而易举。 【不过,凡人不配共享朝朝的生命。只能……做奴仆!成为朝朝的奴仆,追随朝朝,便不再受天道束缚,可重获新生。】朝朝的小揪揪都快抓垮了。 她盘腿坐在地上:“泥,泥……愿意……” “做,朝朝……的奴仆吗?”她结结巴巴,断断续续,努力吐字清晰。 太子不停的喘气,他能感觉到,手脚已经无法自控,浑身的气息变得陌生。 他,即将被抹除。 谢承玺死咬着牙,眼眶充斥着血丝,他站起身,跪在瓷器上。 “我,谢承玺,愿侍奉朝朝左右,生生世世做朝朝的奴仆!” “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话音刚落,漆黑的夜空中突然降下惊雷。 团团乌云汇聚上空。 这,当然不是太子宣誓成功。 是天道,在阻止陆朝朝。 陆朝朝双手叉腰,奶瓶扔在地上,小圆脸满是烦躁。 右手指天:“闭嘴!” 语气奶凶,一副没有耐心地样子。 “再,再吵吵……抽泥!” 汇聚的乌云缓缓一僵,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四散而去。 太子惊呆了。 啪嗒,就给她磕两个响头。 磕的格外真诚! 不亏! 天道都吃瘪,他只是个小太子,磕两个头怎么了?当奴仆怎么了?天道都不敢吭声!! 陆朝朝看了看指尖,然后伸进嘴里。 狰狞着小脸,狠狠咬了一口。 拿出手指…… 糊满口水的指尖上,只有俩牙印,她陷入了沉思。 咬不破?? 牙才两颗?! 陆朝朝小小年纪不懂尴尬,但她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小婴儿也是要脸面的啊!! 她气得在瓷器上一哗啦,一滴鲜红的血珠霎时冒了出来。 空气中出现一股浓浓的令人心旷神怡的气息,吸一口让人神清气爽! 她将指头戳在太子眉心。 “气气……契约成!” 那滴血迹直接没入其中。 谢承玺明显感觉到有一股强悍的力量注入,将他神魂稳固。 那叫嚣的异世之魂,瞬间被踢了出去。 太子浑身失力的坐在地上。 “谢承玺,愿追随朝朝,成为朝朝的奴仆。谢朝朝救命之恩。”太子郑重的对着朝朝行了大礼。 他不曾说自己能听到朝朝的心声,他怕朝朝不自在。 他算是明白了。 陆远泽这个女儿,怕是有大来头。 偏生,陆远泽这个蠢货,错把鱼目当珍珠。 太子取下腰间玉佩,将它挂在陆朝朝腰间。 “朝朝,此玉佩代表孤亲临,有这东西,在北昭可随意行走,谁都不能伤你分毫。” “哦。”朝朝淡淡道。 你父皇才给了一个。 她那堆靠山,能活活把她爹吓死。 太子摸了摸脑袋,朝朝好像不太喜欢的样子? “朝朝喜欢什么??”谢承玺蹲下身子,小心的对朝朝道。 朝朝眼睛一亮:“肉肉!” 【大鸡腿大鸡腿大鸡腿!!】 【糖葫芦糖葫芦!】 【糖人儿糖人儿!!】 她目光灼灼的看着谢承玺。 谢承玺没什么带孩子的经验,可也明白,十个月的娃,哪能啃鸡腿啊。 当场拒绝。 他眼睁睁,看着小朝朝眼里的光,熄灭了!! 陆朝朝原本算计着,救命之恩总能啃个鸡腿吧? 遭到无情拒绝之后…… 上可怒斥无情天道,下可脚踹阴冷地府的陆朝朝!! 活活气哭了!! “哇……”的一声,眼泪鼻涕横流。 被骗了!! 说好的签订奴仆契约,奴仆什么都听主人的。 连个鸡腿都不给! 他连个鸡腿都不给!! 哇…… 第63章 迷茫的方丈 谢承玺心里拔凉拔凉的。 第一天,他就把小主子给气哭了!! 他完了,死定了。 陆砚书推着轮椅进来时,陆朝朝已经气得打嗝。 方才还怒斥天道不公的公正模样,这会一边抽泣一边控诉:“坏……坏……” “劈洗他,劈洗他……”骂狠了,叽里咕噜也不知道说些啥。 陆砚书将她抱进怀里,眼底的笑意都快溢出来。 “小妹顽劣,殿下见笑了。”他仔细打量太子,见他神情虽然疲惫,但脸上依旧是自己熟悉的笑意,轻轻松了口气。 “不不,朝朝真性情。是孤,惹恼了她。”太子小心翼翼的偷看朝朝。 朝朝却是气得用屁股对着他。 “晚膳吃四喜丸子。”陆砚书淡淡道。 朝朝哭声一顿,继续捂着脸嗷嗷哭。 “再加蜜汁乳鸽。” 朝朝哭声弱了下去。 “今儿天凉快,再准备个锅子吧。朝朝看来是不想吃,只能……” 陆朝朝顿时挂着两行眼泪,大喊:“次次次!” “朝朝,次!”眼睛瞪得溜圆,鼓着脸颊瞪着大哥哥。 太子偷偷松了口气,急忙吩咐宫人准备晚膳。 陆砚书眼底藏着一抹狐疑。 陆砚书这段时日,与太子交往颇深。 他颇有才学,太子也很敬重他。 可…… 面对朝朝时,太不一样了。 朝朝用膳,他亲自给朝朝剔骨头,端热水,给朝朝夹菜喂饭,给朝朝洗手洗脸。 透着一股殷勤。 他有意捧着朝朝,把朝朝的身份,捧得很高。 直到朝朝用膳回府,他还恋恋不舍的站在门口,等朝朝离去才敢转身。 坐在马车上,朝朝趴在二哥陆政越怀里打瞌睡。 “朝朝,今日在东宫,发生了什么吗?”陆砚书问道。 朝朝砸吧砸吧嘴:“次鸡腿!” 陆砚书眼皮子一跳。 “除了鸡腿,还有别的呢?” 陆朝朝半响,憋出一句:“鸽子……”还次了乳鸽。 “除了吃!”陆砚书简直让她气得脑瓜子疼。 小家伙蹙着眉头想了半天:“哭哭……太纸哥哥哭哭。” “砰砰……”然后指了指脑门,这是磕头的意思。 陆砚书:要不,你还是心里吐槽两句? 偏生她此刻,心声嗷嗷叫的是【东宫伙食真好啊!!】 【脆皮乳鸽真好吃,入口即化,嘎嘎好吃。】 【今晚的锅子汤好喝,哎,肚子好撑啊,为什么不长两个肚子呢?】 【今晚的烤羊腿没吃上,好遗憾,闻着好香好香……吸溜吸溜】 【长牙长牙长牙,快点长牙……】 陆砚书默默堵住了耳朵。 算了,不听也罢。 马车回到忠勇侯府时,已经月上柳梢头。 陆远泽,今日依旧歇在了苏芷清房中。 自从许氏许下平妻之位,苏芷清便使出了浑身解数,日日让陆远泽留宿房中。 裴姣姣将陆家所有的喜好都给了她。 如今,正好方便她行事。 说起来,陆远泽近来当真春风得意。 陆景淮的未婚妻姜家,姜老爷子从大理寺卿升任翰林院掌院,成了从二品。 陆景淮近来又做出一手好诗,冠绝天下,谁人不知陆景淮的名字? “将近酒……”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远远的,便能听见清平院中传来的声音。 “好诗好诗啊,千古绝句啊!”陆远泽多喝了几杯,此刻眉宇间满是欢喜。 他的景淮,他的景瑶,这一双儿女,当真给他争脸面。 这首诗传进宫,连陛下都问了陆景淮的名字。 陆砚书坐在轮椅上,眉眼淡然。 “陆景淮竟然也能作出这等绝句?”陆政越初听此诗,差点被惊在原地。 更何况外面那群人? 陆朝朝打了个哈欠【他妹妹,可是来自拥有上下五千年传承的华夏!】 【无数名人供他抄袭,他当然能作出啦。】 陆政越双手缓缓收紧。 陆砚书淡淡道:“科举,只会作诗可不行。” 陆政越的不安缓缓压下,好似在大哥面前,一切都能变得简单。 夜里。 护国寺方丈站在月色下,他一双眼睛无故瞎了,如今只能由弟子代劳望天。 四皇子尚是个小沙弥,此刻仰着头看向漫天繁星。 “师父,紫微星闪烁,时而昌盛,时而微弱,这是为什么啊?” “师父,紫微星越来越弱。已经开始变黑……”四皇子有些不安。紫微星,代表帝王,代表皇室。 “咦……”四皇子眼睛突的一亮。 “师傅师傅!!” “天生异象,天生异象了!!好奇怪!!”四皇子猛地跳起来,甚至还有无数和尚涌出来,看着天空奇景。 不少和尚双手合十,在异象下,祈求百姓平安,风调雨顺。 “师父,好奇怪啊。不知从何处冒出一颗灿烂的星星,比所有星星都亮!!” “它将紫微星托起来了!原本黯淡的紫微星,重新焕发了光芒!紫微星比之前更亮了!” 四皇子啪嗒一声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 他是皇室中人,自然站在皇室的立场。 方丈一愣:“那颗星星什么样?” 他原本推算出皇室有一大劫,此劫将导致谢家天下万劫不复。 甚至江山易主,天下动荡。 他正好将四皇子留在佛门,保留皇室血脉。 四皇子仰望着那颗繁星:“师父,是天空最亮最闪的一颗星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所有星星环绕着它,围绕它而转动。” “就连紫微星,都屈居它之下。甘愿为它做配。” “师父,天下出什么奇人了吗?”四皇子眼巴巴的看着 星象便代表了天下局势,这颗星星注定不会是无名之徒。 方丈面上露出一丝浅笑:“破局之人,出现了。” “此人能破天下局势,能救黎民于水火,天下有救了!” 方丈双手合十。 “师父,他能救你的眼睛吗?”四皇子心疼师父,不由问道。 方丈摇了摇头。 “此等避世不出的大能人,性情古怪,便不要为小事求他。”他至今不知,自己怎么瞎了! 大能,一定为救天下苦恼吧?方丈心想。 大能人? 救黎民于水火? 十个月的陆朝朝,双手捧着奶瓶,喝的咕咚咕咚直响…… 咚的一声,喝饱了,奶瓶落在地上。 梦里还在碎碎念【鸡腿都不给,小气。】 【再也不救了……劈死他】 【酱肘子火爆腰花酸辣臊子蹄筋麻酱凤尾,葱爆海参……】 她正在为长牙啃肉肉苦恼…… ps:麻烦大家给声声点下催更,点点五星评分,留留言好吗,么么哒…… 第64章 靠山超多 除夕。 京城鞭炮连天,四处都贴上了喜庆的窗花。 孩子们穿着崭新的衣裳,四处打闹。 陆朝朝十一个月了! 可喜可贺,她又长出了一颗牙,已经是有三颗牙的宝宝了。 【开心开心,距离啃大鸡腿又近了一步。】 她无论见了谁,都咧着个大门牙,露出三颗莹白的小牙。 许氏看的腮帮子疼:“行行行,娘知道你又长了一颗牙啊。晚上回来就给你啃鸡腿。”这丫头做梦都在喊,长牙长牙…… 陆朝朝眉开眼笑,得到了想要的鸡腿,整个人都变得开心起来。 繁复的穿着,都不曾让她烦躁。 “今儿要进宫祭天,晚点还有宫宴,你可要听话啊。”许氏给她穿着厚厚的袄子,祭天很冷,担心陆朝朝冻坏了。 待穿着完毕,陆朝朝看了母亲一眼。 偷偷钻进床底,手脚并用推出个小匣子。 脖子里面挂着个小钥匙,啪嗒一声,钥匙开了。 里面放了一串儿玉佩。 随意一块,都能惹得她渣爹流口水,她却拥有一大堆,并且嫌弃的仍在角落积灰。 【占地方!】陆朝朝撇了撇嘴。 许氏正在沐浴更衣,只能看见她撅着个屁股埋头吭哧吭哧找东西。 头上俩揪揪一晃一晃的。 陆朝朝才十一个月,手掌极小。 从匣子里掏出一把栗子。 一把也就两个,小胖手还握不住,抓了好几把栗子塞进怀里。 又抓了两把花生塞进小荷包。 又抓了根拇指大的红薯。 忙乎好一阵,兜里鼓鼓囊囊的,才重新锁上匣子,将匣子推进去。 祭天极其繁琐沉闷,并且还不许离开。 许氏不敢喝水,深怕中间要如厕。 只浅浅的喝了两口浓稠的米粥垫垫肚子。 “今年怎么要求嫡子嫡女也参加祭天啊,朝朝才十一个月,走都走不稳。”登枝叹了口气,忙着给朝朝戴了条围巾。 许氏看了眼不谙世事的,蹲在地上戳蚂蚁的陆朝朝。 她总觉得,或许…… 皇帝想见朝朝。 但…… 陛下没那么闲吧? 许氏将一切撇开,才刚抱着朝朝出门,便瞧见苏芷清面上含着喜色。 “夫人……”苏芷清面色红润,这半个月她使出浑身解数讨好陆远泽。 陆远泽,连许氏房门都不曾踏进来。 竟颇有些沉溺温柔乡的模样。 “夫人新年安康。”苏芷清欲言又止,眼中的喜意几乎掩饰不住。 “有话直说吧,耽误祭天,可是重罪。”许氏有三品诰命,是要入宫拜祭的。 【嘿嘿。她变成了陆景淮小娘……要把裴姣姣气死。】培养出来的利器,将矛头对准了自己。 陆景淮还不知道呢。 苏芷清对着许氏行了一礼。 “侯爷心疼清清,昨夜……侯爷说,想要将清清抬为平妻。” “夫人年迈,又养育着几个孩子,只怕分心乏术。特意让清清替夫人分忧……” 不枉费,她今早走路腿肚子都发颤。 裴姣姣貌美,可她不再年轻。 而自己,年轻貌美,放的下身段,还饱读诗书,几乎集合了许氏和裴姣姣双方的优点。 裴姣姣,更给了她侯爷的喜好。 她刻意营造出与侯爷相同的喜好,让侯爷觉得两人颇有缘分。 昨夜,侯爷冲昏了脑子,竟当场应下她平妻一事。 许氏眼底掩饰不住的落寞。 “既如此,明日初一,便将苏姑娘记上族谱吧。只是这婚事……”许氏迟疑了一瞬。 好在苏芷清接口道:“姐姐,新年繁忙,婚事不急。”只要记上族谱,那便是正儿八经的平妻了。 她顺口,就喊上姐姐了。 “呸,什么阿猫阿狗也胡乱攀亲戚!”登枝没忍住碎了一口。 “夫人出自名门,许家千娇万宠的嫡女,可不曾有姐妹。”登枝气得怼了一句。 平妻,不过比妾比姨娘高一头罢了。 也配和正室称作姐妹。 苏芷清被羞红了脸,死死的压住眼中的愤恨。 哼,正妻又如何? 不得男人宠爱,又有什么用? 她还不知道,侯爷在外养了快二十年的外室吧? 她眼中带着怜悯和幸灾乐祸。 侯爷说:许氏爱他入骨,果然是真的。 “登枝姑娘教训的是,是清清没看清自己的身份。”她低着头,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好了,你好好伺候侯爷便是。” 许氏不曾多看她一眼,便带着人出府。 今日,皇帝带着朝臣祭天。 女眷便带着子嗣,在祭台另一侧,正好隔绝了朝臣的视线,以及避开了寒风。 许氏依照位置站好。 心里捉摸着,这位置真好。 她哪里知道,这是皇帝和太子特意给陆朝朝留的。 朝臣皆是跪在寒风中。 陆远泽虽然爵位高,但官位低,跪在略微后头,压根看不清前面。 “陆侯爷,等会宫宴后,一同喝几杯?” “一同品鉴品鉴将进酒!每一句,都是千古绝句啊!” “那陆景淮,当真是有真才实学的。去年中元节无法凝聚正气,必定是意外。毕竟是第一次参见游街。” 陆远泽与有荣焉,心头满是火热。 这是他的儿子! 陆景淮是他的儿子。 “听说陛下,对将进酒都极其喜爱。那陆景淮,还未参加乡试,就被陛下看重,若真三元及第……”有个臣子偷偷看了眼太子。 “只怕,祖坟要冒青烟啊。” “当年许家的辉煌,便要落在陆景淮头上咯。也不知,陆景淮到底是谁家孩子,这般争气出众的儿子,竟然养在外头。”自从上次礼部侍郎被当众抓奸,所有人都知晓陆景淮的外室子身份。 只是不知,到底是谁家子嗣。 陆远泽掐着掌心,面色微沉,没说话。 许氏娘家,便是因着,老太爷辅佐陛下登基,一跃成为帝师,成为三公之一的太傅。将许家走上巅峰。 礼部侍郎陈大人瞥了一眼忠勇侯。 蠢货。 他帮着陆远泽养外室,得罪了陆朝朝,更蠢。 他摸了摸耳朵,媳妇把他耳朵都掐肿了,可想起媳妇儿这一胎,他又咧着嘴直傻笑。 这一胎,太医已经看过,是儿子。 他老年得子!这辈子,死了也值。 他才不提醒陆远泽,他家闺女,牛逼哄哄!并且,后台一大堆!! 气死他拉倒。 祭台上,钦天监念着祭文,祈祷来年的风调雨顺。 皇帝带着太子,面上肃穆。皇帝已知晓陆朝朝救了太子,心头感谢上天赐下陆朝朝。 皇帝刚低头。 便瞧见硕大的青铜大鼎后,冒出个奶娃娃。 奶娃娃还咧着嘴,露出三颗小牙,直乐。 第65章 祭天大典烤板栗 皇帝怔了一下。 太子本来念着祭天词,一低头,也瞥见陆朝朝的小脸。 小太子磕绊一句,瞬间恢复正常。 甚至偷偷移步,挡住陆朝朝的身形。 她咋爬上面来了???!! 陆朝朝将小手缩在唇边吹了吹,指了指祭台底下。 【下面冷,上面暖和。】又指了指祭天的大鼎。 皇帝张了张嘴,他知道,这一刻自己该暴怒该砍她脑袋! 偏生,想起昨儿夜里那场梦,又默默闭了嘴。 甚至横了祭台上,震惊的礼部尚书一眼。 老尚书白发苍苍,看着坐在铜鼎前的白胖胖奶娃瞪大了眼睛,偏生还不敢吭声。 我滴乖乖,谁家娃爬祭祀台上了? 陛下还护着他!! 若是皇子,只怕要被当场打半死,连母妃都要被打入冷宫,偏生!! 此刻陛下刻意挡着她,不让她被发现。 他哪里知道,皇帝啊,昨晚做了一场梦。 昨儿夜里,他梦到了北昭的结局。 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啊。 北昭不是被打败的,是被恋爱脑创死的。 梦里,太子疫病后悄然死去,不知哪里来的孤魂野鬼占据太子身份。 竟然顶着北昭太子的身份谈情说爱,将北昭多年基业毁于一旦。 将老祖宗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基业,拱手让给那女子当女帝!!! 皇帝差点当场梗死。 还梦到了死去多年的老先皇。 先皇握着他的手,激动的唾沫横流:有救了有救了,我老谢家祖坟冒青烟!! 我老谢家的江山,定能千秋万代,定能传承千年! 好好养着朝朝小祖宗,不然老子非爬上来抽死你! 皇帝摸了摸脸,差点挨了先皇一巴掌。 所以,此刻他看向陆朝朝的眼神格外和蔼。 此刻又下起了小雪。 积雪落在肩头,众人本就没用膳,更是冻得打哆嗦。 陆朝朝顿顿喝了两口奶,只觉肚子里空落落的。 突的,眼珠子一亮。 盘着小短腿儿坐在地上,将烧纸的铜盆拖到脚边。 皇帝眼睁睁看着她…… 从怀里抓住一把板栗,扔了进去!! 皇帝张了张嘴,少见的呆滞。 没一会儿,冒着寒风,顶着大雪的朝臣们,便闻见空气中多了一股甜板栗的香味。 好香好香…… 那股霸道的香气,在众人饥肠辘辘的时刻,直往鼻子里钻。 板栗烤的崩开,甜香气息蔓延开来。 陆朝朝用仅有的三颗牙,磕开小板栗,吃一口板栗,喝一口奶。 舒坦的眉眼都融化开来。 【哇哇哇,这板栗好香好甜,粉粉糯糯的……】 念着祭词的小太子直咽口水。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经受了全世界最大的考验!! 他眼前的祭词,都变成了一颗颗炸开的板栗。 板栗吃完。 祭词还未念完。 陆朝朝又掏出一把花生。 花生香味更霸气,浓厚的味道蔓延全场,甚至有人琢磨,此刻就差二两小酒了。 陆朝朝坐在铜盆前,小脸被火烤的通红。 又将拇指粗的小甜薯扔进火盆。 没一会儿,便闻见空气中的红薯香。 陆朝朝嘴巴一圈黑乎乎,时不时一口奶,看得皇帝眼皮子直跳。 心里默念:老祖宗,这可是你让朕宠着她的。 老祖宗勿怪啊。 也不知,这丫头吃的什么红薯,这味儿真霸道啊。 朝臣几乎饿的厥过去,到底谁这么没公德心,严肃的祭天大典上,竟然偷带零嘴! 一个人吃独食! 往常看不上眼的板栗花生小红薯,在这冰天雪地里,格外想来两把。 陆朝朝攥着小奶瓶,打了个嗝。 拍了拍鼓起来的圆润肚皮,朝着皇帝父子摆了摆手。 顺着角落的梯子,偷偷爬了下去。 太监吓得魂飞魄散,脸色一片惨白。 她什么时候上去的?!!! 可瞧见陛下和太子神色和蔼,更是震惊万分。 大太监心头默默记下陆朝朝,将这小丫头的身份一抬再抬。 哎呀,不显眼的忠勇侯府,要迎来泼天富贵咯。 忠勇侯陆远泽,才能平平,却不想这么会生! 他哪里知道,陆远泽正筹谋着怎么将许氏赶出家门呢。 这泼天富贵,轮不上他。 此刻许氏跪在祭台底下,一扭头…… 吓得面无人色,朝朝呢!! 身后空无一人。 “凉亲……”陆朝朝拉了拉她的衣角,偏着脑袋一脸可爱。 许氏偷偷松了口气:“朝朝不要乱跑,祭天出不得差错,会受罚的。”前年,有人祭天时失仪,陛下面色极其难看。 当场革职,拖下去打了三十大板,丢了半天命,丢了官。 家族多年的努力毁于一旦。 陆朝朝皱着眉头,怎么会受罚? 皇帝伯伯和太子哥哥多和蔼,多慈祥的人啊。 “嘴巴怎么这么黑?”许氏抚了抚她的嘴角,漆黑一片,也不知偷吃了什么。 陆朝朝摸了摸脑袋,红薯烤糊了,牙齿都黑啦。 许氏没说什么,她知道陆朝朝荷包里经常藏吃食。 陆朝朝肩膀上落着一丝雪花,凉意袭来,不由打了个喷嚏。 台上的太子身形微微一滞。 便加快节奏。 没一会儿,祭天大典结束了。 “今年祭天大典,结束的真快。”许氏犯嘀咕。 往常,需要半天才结束的祭天大典。 今儿,只用半个时辰,便结束。 许氏揉了揉肚子,饿的胃部泛酸水,真难受。 可谁也不敢在祭天时多吃。 “也不知谁这般大胆,竟然带烤板栗烤红薯出来。十个脑袋都不够砍……”许氏饿了一早上,闻得直咽口水。 朝朝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绝口不提,自己亲自去祭台烤的! 还亲自在皇帝伯伯,太子哥哥面前吃的! “反……反正,不素,朝朝!”她将自己鼓鼓的小肚子拍的啪啪作响。 “朝朝!” “好,好宝宝!”脑袋微扬,一脸乖巧。 许氏眯着眸子笑:“娘当然知道你是乖宝宝,咱家朝朝,乖巧可人,从不做出格之事。” 她家朝朝,出生就不爱哭。 饿了尿了都不哭。 全京城,找不出第二个这般懂事乖巧的孩子。 许氏对陆朝朝滤镜贼厚。 丝毫不曾想,她家闺女,便是祭天大典烤板栗的罪魁祸首! 第66章 宫宴骑脖子 宫宴。 宫内言笑晏晏,丝竹声不绝于耳。 甚至有人把将进酒改成了剑舞,随着诗词跌宕起伏,众人看的惊叹不已。 “那位陆公子,当真有大才。” “年仅十七,便有如此神作,确实当之无愧的天才。” 陆远泽坐在殿前,听得众人赞扬陆景淮,微微扬起了脖子。 “说起来,上一位如此出众的,是陆侯爷长子吧?年仅八岁的秀才,且还是第一名。”有位大臣见陆远泽那副与有荣焉的模样,便不由开口讥讽。 “慧极必伤,陆侯爷长子当真可惜。” “如今残废之身,还占着世子之位。当真可惜,可惜啊……” 陆远泽仿佛被卡住了喉咙似的,面上隐隐的雀跃骄傲,瞬间被人打碎踩在脚底。 “听说不能自理,屎尿都要人伺候。”说话之人叹了口气,气得陆远泽额间青筋都鼓了起来。 陆远泽深深的吸了口气。 “砚书没那个命。”眼神微沉。 硕大的侯府,将来必须是要交给世子的。 可如今,砚书已是残废。 撑不起诺大的侯府。 “太子殿下已七岁,陛下早已四处物色太子师父。若当真陆景淮能三元及第,恐怕……”几个官员对视一眼。 陆远泽拳头紧握。 三元及第,太子师父,那便是未来的少傅。 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不过,那陆景淮身份卑微,只怕略有阻碍。” “据说,陆景淮乃外室之子,这等身份就算三元及第,只怕做太子少傅,也不配。这样出众的少年郎,不迎回府中上族谱,当真可惜。”众人叹了口气。 “说起来,还是姜家有远见。竟然早早与陆家残废退亲,定下陆景淮。这门姻亲,姜姑娘算是赚了!” 众人丝毫不曾发现,陆远泽仿佛下了某种决心。 “咦,今日的宫宴,竟然还有烤板栗?”朝臣看着桌上的一小碟烤板栗烤红薯烤花生,大眼瞪小眼。 这等市井中才出现的小零嘴,竟然上了宫宴? 他们哪里知道,皇帝被陆朝朝馋出来的!! 陆远泽不过四品之身,此刻坐在靠殿门的位置。 许氏与长公主交好,反倒在女眷那边上了桌。 长公主亲昵的拉着朝朝,眼底满是慈爱。 “还未多谢你,救了母后呢。”长公主扶着腰,双身子对她负担极大,但这是甜蜜的负担。 “母后大病一场,尚不能出门吹风。她心中感念你的恩德,特意让人将此物拿来。” 陆朝朝突的眼皮子一跳!! 呔!! 可不能是玉佩! 陆朝朝心里刚嘀咕完,便见长公主默默从怀中掏出一块碧绿的玉佩。 【啊啊啊啊啊!!】 陆朝朝心里发出土拨鼠似的尖叫。 大抵是情绪太过浓烈,连高台上太子都不由揉了揉耳朵。 【皇室是有什么大病!!全家都爱送玉佩!】 太子一愣? 全家?哪个全家? 【长公主送玉佩,皇帝伯伯送玉佩,太子哥哥送玉佩,连太后都送玉佩!没地方挂啦!!】陆朝朝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玉佩。 太子茫然的张开嘴:啊?他全家都送过了啊? 【一不送钱,二不送吃,玉佩都集齐啦。】陆朝朝一脸悲伤。 长公主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小脸:“你爹娘还未和离,给你的恩宠,尚不能摆出来。暂且委屈我们朝朝了。”若陆朝朝得宠,只怕陆远泽会紧紧抓着她不放手。 许氏眼眶微热。 是的,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将孩子们留在陆家。 “你啊,尚不知玉佩的重量呢。”这都代表着承诺和权力。 她皇兄,如此多疑谨慎的一个人,都将如朕亲临的玉佩赠与朝朝。 可见对这小丫头的喜爱。 【玉佩又不能吃。】陆朝朝摇了摇头,满脸嫌弃。 长公主不由轻笑。 若是你爹知晓,只怕恨不能将你供起来。 偏生你这小家伙如此嫌弃。 宫宴后,宫中要燃放烟火。 灿烂绚丽的烟火冲天而起,陆朝朝仰着头看去,越仰越后,越仰越后。 终于…… 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懵了。 她眨巴眨巴眸子,趁着众人都在观赏烟火,她便一路顺着台阶爬去。 最最高的位置,视野最好。 大太监王公公站在观赏台,瞧见她手脚并用的爬上台,怔了怔,发呆的功夫。 眼睁睁看着她爬向陛下。 扯了扯陛下的龙袍。 她坐在地上,朝着皇帝伸出了手:“伯伯……抱抱。”奶娃的声音格外软糯,还带着天真的笑容,将皇帝都看愣了。 观赏高台上,视野极好。 皇帝弯腰,将她抱起来。 底下群臣围绕,皆昂首看向烟火的方向。 烟花炸开,冒出一股股烟雾,只隐约能瞧见高台上的身影,但看不真切。 陆朝朝抓着皇帝的头发,看的王公公心惊胆战。 “不够!不够!”她仰着头,还要更高更高。 她笑眯眯的在皇帝脸颊上吧唧一口。 留下了一串口水。 “高高!”然后指了指皇帝的脖子。 皇帝还未反应过来,她便手脚并用的往皇帝脖子上爬。 “当心,当心摔着。”皇帝急忙扶稳她,若摔下去,只怕地下的老祖宗棺材板都按不住。 御前侍候的王公公,素来也是一方人物。 便是朝臣见了他都要客客气气,此刻却是惊得嘴唇张大,一脸震惊。 陆朝朝!! 骑在了皇帝脖子上!!! 啊啊啊啊! 太子都没有这待遇!! 王公公偷偷看了眼太子,果然,太子脸色都黑了。 太子气愤的绷着脸:都怪孤,都怪孤!!长得矮,朝朝都不骑孤的脖子!! “哇……好康好康……”陆朝朝满脸兴奋。 “朝朝还是第一次过新年,第一次看烟花呢。”太子酸溜溜的。 皇帝原本有些后悔,不该让她骑脖子,丢皇帝的脸。 这一想,第一次看呢! 第一次骑脖子! 朕是第一个! 不丢人! 看台底下的陆远泽,不经意间回头,揉了揉眼睛。 烟雾朦胧中,他似乎瞧见皇帝脖子上骑了个奶娃娃。 奶娃娃,好似陆朝朝?!! 他又仔细看去,烟雾笼罩,半点也看不清了。 哧,他真是疯了,陆朝朝骑皇帝脖子?? 他能倒立吃屎! 约莫,是眼花了吧。 第67章 三元及第 烟花放完,陆朝朝便回了许氏身边。 方才好几个小皇子瞧见陆朝朝骑皇帝脖子。 五岁的小皇子眼巴巴的看着。 迈着小碎步便冲上前去,冲着和蔼可亲的父皇张开了手臂。 “父皇,抱……” 他这一声喊,震惊了亲娘荣贵人。 吓得荣贵人差点当场跪下。 呔!她这蠢儿子,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太子都没被抱过,他竟然想抱? 更让她恐惧的是,她儿子接下来更疯了。 小皇子想了想,难道是自己语气不对? 方才那小妹妹,理所应当的伸出了手,但语气是很娇嫩柔软的。 然后…… 小皇子!! 大庭广众之下,学着陆朝朝的样子坐在地上,捏着嗓音,矫揉造作的柔柔的冲着黑脸皇帝喊道。 “父皇~抱抱~” “儿子要抱抱嘛~”声音拖着长长的,嘴巴撅起,还一颤一颤的。 他还在荣贵人几欲晕倒的目光下,一点点攥住了皇帝的龙袍。 学着陆朝朝的样子,拉着龙袍的衣角摇晃。 一摇一摇…… 越摇越厉害! 撕拉…… 荣贵人眼前一黑,啪嗒,直接软软倒在地上。 小皇子看着撕烂的衣角一愣? 啊哈? 眼睁睁看着父皇脸色黑如锅底。 完了完了! “滚!”皇帝咬着牙瞪了他一眼,扭头就走。 小皇子狐疑的摸了摸脑袋:“明明一模一样,为什么结果不一样?” 唯独几个瞧见皇帝抱陆朝朝的嫔妃,对视一眼,皆掩下眼底的震惊。 宫宴结束,陆朝朝已经打起哈欠。 趴在许氏怀里乖顺无比。 陆政越和陆元宵今日也参加了宫宴,只不过,他们在惊鸿书院就读,便与同窗一起用膳。 “父亲呢?”陆元宵问道。 “侯爷说,他有事,先出宫一步。”小厮禀报道。 许氏心底冷笑,今儿陆景淮出尽风头,陆远泽等不及了呢! 三元及第? 太子亲师? 这几剂重药下去,足以动摇陆远泽最后的犹豫! “娘,您还有我们兄妹四人。”陆政越紧张的看着母亲,以为许氏难过。 许氏轻笑一声,含笑点头。 前半生恋爱脑,下半生,她要锤爆忠勇侯这个贱人! 一行人出宫时,正巧遇上姜家。 更修罗场的是,陆砚书坐在轮椅上,亦在门口等候朝朝。 陆砚书残疾,便不曾进宫。 “陆砚书,你竟然还有脸出门?你身上的屎尿味,都快盖不住了。”姜云墨扇了扇鼻子。 “瘫子还想娶我姐姐,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我姐姐,可是要嫁全天下最有才学的公子。可不是你这种瘫子能肖想的。”姜云墨可知道,她姐姐为这个瘫子流了多少眼泪。 姐姐想退亲,可父亲担忧外人指责姜家忘恩负义,迟迟不肯退亲。 逼的姐姐,上吊自缢才吓得父亲同意退亲。 也幸好,陆景淮有足够的才学,让父亲看重。 “我姐姐可定给了景淮兄,未来的三元及第。将来可是状元夫人。” “好了云墨。”一道悦耳的声音传来。 姜云锦坐在马车内,微蹙着眉头。 她透过帘子,能清晰看到坐在马车上的少年。 十七岁的少年。 瘫痪在床的天才少年。 如今,天才之名已不复存在,他只是一个被太医定了死刑的瘫子,无法自理,屎尿都无法自控的残废。 瘫痪多年,似乎并未让他如传言般阴郁。 少年穿着一身白衫,眉宇淡然,即便坐在轮椅上,也比当年更出众。 如果,不是瘫子多好。 姜云锦掩下眼底的锋芒。 当年落水,她很感谢陆砚书相助。可她,不能为此偿还一生啊! “不准欺负我哥哥!哼,要不是为了救你姐姐,我大哥何至于瘫痪?忘恩负义的东西!”陆元宵像个炮弹似的冲出来,眼眶红红的。 “呸,你们陆家还想怎么样?” “陆砚书救了我姐姐,可我姐姐也给他磕头了啊。年年都去陆家磕头,我姐姐为此愧疚多年,你们还想怎样?非要我姐姐绞了头发做姑子吗?你们想逼死我姐!”姜云墨大骂! 姜云锦眼眸微闭,掀开马车帘子,下了马车。 “姐姐!”姜云墨想要说什么。 姜云锦摆了摆手。 她一步步踏着雪,走到陆砚书面前。 正巧众人出宫,当着众人的面,跪在陆砚书面前,重重的对着陆砚书磕头。 “陆公子,此生得你所救,云锦才捡回一条命。” “云锦生生世世感念你的恩德。” “如果可以,云锦宁愿拿自己这条命,换陆公子平安。陆公子心里有气,有怨恨,求您冲着云锦来吧,是云锦愧对您。” “云锦这条命,你拿回去吧……就当还了陆公子大恩大德!”少女跪在雪地,惹得众人频频回头。 看了这一幕,谁不皱眉。 许氏气得面红耳赤,命怎么还?? 无非是想道德绑架长子! 救人,竟救出仇了! “姜姑娘,救你,我心甘情愿。”陆砚书神情淡淡。 “生命无轻重,即便不是你,是旁人,陆某一样会救。” “姜姑娘心悦他人,想要退婚,陆某同意了。如今,又谈何还命?我拼死救你,你就这般轻贱这条命?”陆砚书静静的看着她。 姜云锦在他目光下,心头突突的。 有一种,他从未瘫痪,依旧站在巅峰俯瞰众生的高傲。 众人惋惜的叹了口气,陆砚书当真是清风霁月的少年郎。 他的品性,比才能更可贵。 礼部侍郎陈大人摇了摇头:“陆公子,陈某不如你。”惊才艳艳,天赋卓越,又保留着一丝对世人的大爱。 陆侯爷,选择陆景淮,真的压对宝了吗? “陆公子,张某也不如你。” “陆公子,有的人抛弃你,有朝一日或许会后悔。”围观之人皆是官员,不少人为少年郎折服。 “姜姑娘,大概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甚至有人直言。 坐在轮椅上的少年,轮椅,困不住他。 陆景淮,陆砚书,同是陆公子。 但品性,差太多了。 陆景淮与谁订婚不好,偏偏选了姜云锦?无非是想压曾经的天才一头! 姜云锦面色难看,眼底涌动着嘲讽。 看着陆家马车走远,不由嗤笑。 后悔? 可笑! 陆砚书只是个瘫子,而景淮,极有可能三元及第,对自己又极其看重。 她绝不会后悔! 景淮三元及第,中状元那一天,便是她扬眉吐气的日子!! 第68章 瘫子站起来了 除夕夜。 许氏回到府上,便张罗开了。 忠勇侯府张灯结彩,人人面上都洋溢着欢笑。 “辞旧迎新,这一年大家辛苦了。所有人都寻登枝领红包吧。”许氏大度,本月给众人发了双倍月银。 喜得众人磕头道谢。 苏芷清亲自过来领了月例,穿着侯爷最喜欢的长裙,芙蓉满面。 “夫人吉祥安康,侯爷怎还未回府呢?”苏芷清行了一礼,说了吉祥话,便眼巴巴的问着陆远泽。 许氏淡淡道:“侯爷早早便出宫了。” “大抵有政务要忙,今夜兴许回的晚。你别等了,回房歇息吧。” “明日初一祭祖,若侯爷不曾归家,我便亲自将你记上族谱。你是越儿的救命恩人,总归不会亏待你的。”许氏一副贤良的模样。 苏芷清嘴巴动了动,眼底闪过一抹厉色。 裴姣姣! 他定然寻裴姣姣去了! 苏芷清恼怒的咬着唇,谢过许氏,便扭着腰回了清平院。 许氏唇角微勾。 笑意不达眼底。 陆远泽,我在侯府操劳半生,你在外却另有一个家。 吃两家饭,你可付得起代价? “夫人,已经将清溪老宅的族老们请来了。”登枝低声回复。 陆家是清溪人,当年陆老侯爷有从龙之功,便随军进京了。 族老们便留在清溪镇守大本营。 “将其安置在隔壁吧。”每年年底,族老们都要来陆家齐聚。 许氏安顿好族老,已经极晚。 “老太太呢?” 登枝眼底闪过一抹不悦:“她说今儿要彻夜祈福,进了小佛堂。奴婢瞧着,必定是那边守岁去了。” 如今陆景淮风头正盛,老太太将那宝贝孙子看的可重。 “不要紧,正好我们一家安安静静吃个年夜饭。”许氏面上露出一丝温情,她已经许久没好好陪孩子们了。 她这些年遗失了自我,为陆远泽而活。 活成了恋爱脑。 “小厨房早就备好了席面呢。还在院里支了个烧烤架,温着青梅酒……”登枝笑眯眯的。 听风苑内热闹非凡。 “这可是朝朝过的第一个新年。”陆政越抱起朝朝,真好啊,咱家有了朝朝。 若不是朝朝,只怕这满屋温馨,便要支离破碎。 陆砚书手中捏着书,坐在窗前,他轻轻抚了抚双腿。 深深吸了口气。 修长白皙的大手放下书,扶着桌沿。 身上微微用劲。 “公子,奴才帮您吧?”小厮见他要起身,急忙开口。 “退下!”陆砚书声音不容拒绝。 他手上青筋毕现,死死的撑着身子,一点一点,拖着沉重的身体…… 大滴大滴冷汗自鬓间滑落,陆砚书眼神极其坚定。 他有要守护的家人,他有自己的使命。 他只觉膝盖钻心的疼。 可越疼,他越开心。 自从瘫痪以后,他再不曾感受到疼痛。 他的双腿,能使上劲了。 陆砚书死死抓着桌沿,双腿一点点站立起来。 膝盖不停的颤抖,痛得他整个人倒抽凉气。 可一双眸子亮的惊人,几乎要将人灼伤。 小厮喜的结结巴巴,半响说不出来话。 他疯了一般冲出门,站在门口,指着屋内,眼中带着热泪…… “呜呜呜……” “呜呜……公……公,公子他……”激动的说不出话,指着屋内不断的抖。 许氏几人一慌,急忙朝屋内冲去。 “砚书,怎么了?” “大哥你怎么了?”陆政越扛着陆朝朝便冲进了门。 陆朝朝正抱着奶瓶,骑在他脑袋上呢。 吨吨吨喝的一脸开心。 这一抖,打了个嗝,直接吐奶了。 陆朝朝捏住自己嘴巴【辛辛苦苦吃的咧,可不能吐出去了。】 一抬头,便瞧见个清风明月般明朗的少年。 正扬起浅浅的笑容,看着众人。 许氏当即泣不成声。 “砚书,砚书站起来了!!”她捂着嘴,眼泪霎时滑落。 陆元宵直接跳了起来:“大哥不瘫了,大哥不瘫了,谁再说我大哥瘫,我揍死他!” 陆元宵为大哥,在书院不知打了多少架。 但凡有人骂他哥瘫子,他就要与人干架。 前些年,他被忠勇侯罚了无数次。 陆砚书瞧见家人落泪,他眼眶亦是通红,晃晃悠悠的挪动着脚步,踏出了一步。 一步后,身形一软,便要倒在地上。 众人急忙上前扶住。 “不急不急,能走一步,就能走两步,就能走三步。就能恢复健康。”许氏哭着道。 “娘这辈子,竟然还能看见你重新站起来。” 许氏哭的泣不成声。 她的长子,一直是她心头的痛啊。 即便听朝朝说,大哥她能救。 可她那颗心,依旧是不安的,她已经有过太多次失望。 她不敢再寄希望。 不敢再奢望。 陆砚书重新坐回轮椅,面上的激动渐渐褪去,恢复以往的冷静。 “娘,再有半年,儿子便能恢复正常,自由行走了。” “八月秋闱,儿子给你拿解元回来。”他语气淡淡,可眉宇间的傲气丝毫不曾掩饰。 他依旧,是站在众生之巅的天才。 “砚书恢复之事,暂时不要露出风声。”许氏冷静下来,低声道。 此刻登枝守着房门,屋内只有自己人。 “娘,我们绝对保守秘密!!哼,定要打烂他们的脸!”陆元宵举着小拳头。 还想三元及第,想屁吃! 屋内言笑晏晏,所有人都明白,他们即将大杀特杀。 抱着奶瓶的陆朝朝,笑的一脸茫然。 夜里守岁,陆朝朝痛快的给许氏磕头。 “凉亲,新年阔乐。” “大锅锅,新年阔乐。” “二锅锅,三锅锅,新年阔乐。”她脑袋磕的咚咚直响,小手一摊,红包拿来。 即将周岁的她,说话已经颇为流利,只是吐字不清罢了。 拿到厚厚的红封,陆朝朝喜得眉眼飞舞。 “沃要去藏钱!”迈着小短腿,一晃一晃的便进了屋。 “肯定藏在床底的小匣子。她的宝贝,都在匣子里。”登枝抿着唇直乐。 陆朝朝嘿嘿一笑。 爬进床底,笑眯眯的将红包,将零嘴全收进储物空间。 看了看半匣子玉佩,陆朝朝嫌弃的皱了皱眉头。 这些破东西,不值得藏! 扭着小身子,就钻出了床底。 第69章 朝朝不在乎钱 大年初一。 大年初一,许氏将一众族老请进侯府。 老太太也出来主持大局。 “远泽呢?今日初一祭祖,他怎么不曾回府?”陆族长问道。 忠勇侯是陆家最有出息的一脉,清溪极其看重远在京城做官的这门分支。每年都会特意来侯府一趟。 当然…… 主要是打秋风。 清溪老宅还特意修了个书院,专供陆家子弟免费就读。 往年,都是许氏自掏腰包,用陪嫁填的窟窿。 至于今年…… 许氏暗暗翻白眼。 老太太笑着道:“今儿在外应酬呢。” “慢待各位族老,明儿让远泽回来赔罪。”老太太看了眼许氏,眼底流露出不喜。 许氏将苏芷清的生辰八字拿出来。 “侯爷答应抬苏姑娘为平妻,今儿正好祭祖,便将她的名字记上吧。” “将来也是侯府半个主母,也是几个孩子的半个母亲了。” 老太太一愣:“平妻?我怎么不知此事?” 苏芷清掐了掐手心,眼眶红红的。 老太太语气一软,又有些不忍。 别的不说,苏芷清极其得她欢心,她倒是喜欢的。 许氏笑着道:“娘,这是侯爷做的主。” “再说,侯爷守着芸娘十几年,芸娘……如今不便伺候侯爷,也不能让侯爷身边无人啊。”许氏神色落寞,老太太反倒放了心。 “既是侯爷的主意,便将平妻记上吧。” 大年初一。 在众族老的见证下,将苏芷清的生辰八字写上族谱,成了平妻。 几个孩子都唤了一声小娘。 这便是正儿八经的长辈了。 陆朝朝一脸惊恐的站在最后头。 眼睁睁看着老太太,带着一众族老,对着她的布娃娃磕头祈福。 小家伙不由捂上了眼睛。 陆政越狐疑的看她一眼,小家伙使什么坏呢?怎么瞧着心虚的样子。 初一,侯府热闹非凡。 城西的小巷子,裴姣姣却是委屈的抹着眼泪。 冷锅冷灶,颇为冷清。 这段时日,裴姣姣有些慌。 明明景淮越发出众,可陆远泽的心,好似不在自己身上了。 往常来小院,总是猴急猴急的与她回屋。对她总是食髓知味恋恋不舍…… 可现在…… 陆远泽的眼神极其干净,甚至都不曾多看她一眼。 好像有什么东西脱离了掌控。 “泽哥,景淮该如何是好啊?原本与他亲近的同窗,如今都嫌弃他外室子身份,不愿与他结交。” “姣姣身份卑微,只要能待在侯爷身边,伺候侯爷,姣姣已经心满意足。” “可景淮不能啊。他有大抱负,大才能,如今却被人指指点点。”裴姣姣抬手拭泪,寻常能惹得陆远泽心疼,将她揽进怀里的动作。 此刻,陆远泽却轻轻皱了眉头。 裴姣姣年过三十,到底被岁月磋磨出一丝老态。 哪里比得上苏芷清肌肤似雪,白皙光滑呢。 他如今就像被喂饱了的猫,毫无反应。 裴姣姣心头一沉再沉。 好在,陆远泽极其看重陆景淮。 “泽哥,要不,我去求求芸姐姐。我可以做奴婢,伺候侯爷伺候她。但能不能将景淮哥儿记在她名下,让景淮有个正当身份。” “我可以给她磕头,可以给她做洗脚婢。姣姣受委屈没关系!” “只求她能善待景淮,善待一双儿女。不能让侯府的血脉,流落在外啊。”裴姣姣姿态低到了尘埃,眼泪不停的滑落。 陆远泽暗叹一声:“你怎么能做洗脚婢,你教养出一双优秀的孩子,她也配?” “景淮,断不能流落在外的。” 陆远泽有些不自在,砚书是个瘫子,却占着世子之位,这怎么能行? 侯府,不能交给一个瘫子。 政越能力不足,元宵年岁过小。 只有景淮。 “昨日,景淮送出去的拜帖,全都被退回了。景淮房中一夜亮着灯,只怕心里难受。” “他啊,嘴上不说,心里啊,定然是想拿个解元回来给你争光的。” 陆远泽心里暖洋洋的。 这般优秀争气的儿子,绝不能流落在外。 只可惜,上次巫蛊之物竟然不曾扳倒许家,不曾重创许家,可惜了。 “你放心,你等我十八年,我都明白你的心意。” “绝不能让你白受委屈。” “这世子之位,必定是景淮的。” “还有咱们的景瑶,她可是被国师批命,贵不可言,天下至宝。这样优秀的孩子,怎能流落在外?你啊,是咱侯府的大功臣呢。”陆远泽一番话,让裴姣姣重新勾起了笑意。 她看了眼陆远泽,转身进房。 此刻屋内无人。 她羞涩的换上景瑶设计的衣裳。 景瑶这小脑瓜真不知怎么长的,不止能帮哥哥作诗,还能做衣裳。 这衣裳…… 裴姣姣看一眼就面红耳赤。 一根细细的带子,只刚刚遮羞,偏生又能极好的勾勒出身形。 举手投足,欲露未露。 她原本还迟疑,此刻却毫不犹豫的将其换上。 陆远泽一回头,便被勾的失了心神,甚至有瞬间的恍惚。 这一幕,冲击太大了。 满室春光,春意盎然。 而此刻的听风苑。 陆朝朝绷着个小脸,一脸严肃的看着二哥。 她小脸欲言又止,几次张口,才慢吞吞道:“二锅……你上午,喝多啦。”小家伙磕磕盼盼的问道二哥。 “头,还痛痛吗?”小家伙一脸关切。 陆政越心头微暖,摸了摸朝朝脑袋:“二哥不痛了。” 朝朝眼巴巴的看着他:“醒,酒汤,好喝吗?”声音细细的,带着一股稚气。 陆政越一愣。 啊。 猛地想起,今儿上午陪族老多喝了几杯。 临时有事出门,兜里没带散碎银子,便朝朝朝借了银钱,买醒酒汤。 陆政越急忙从兜里掏出五两银子:“上午多谢朝朝借钱买醒酒汤,差点忘记了。”他将银子递给朝朝。 朝朝摇着脑袋,看了眼银子,不接手。 “二锅锅!” “朝朝,不是,在乎六两银子的人!”小奶娃说完,还重重的点了下脑袋。 陆政越…… 默默又掏出一两。 对面的小人儿,飞快的伸手将六两银子揣回兜里。 大义凛然的摆摆手:“一家子,不在乎,钱钱!” 银子,攥的死紧。 【我二哥怎么是个老赖呢!】 【连小孩子的红包都要借,借六两,还五两!哼!不要臭脸!】 陆政越:说好的不在乎钱呢?!!! 第70章 自食恶果 傍晚。 “今晚有灯会,娘,我想带朝朝出去看看。”陆政越抱着朝朝,正在厅中用晚膳。 大年初一,今儿拜访客人极多,许氏忙的脚不沾地。 见陆朝朝可怜兮兮眼巴巴的模样,便笑着应下。 只是让她多穿些衣裳,带几个奴仆。 身边离不得人。 陆朝朝喜滋滋的,怀里鼓囊囊的,这是她偷偷带的零嘴。 今儿新年,许氏权当没看到的模样。 “夫人,侯爷一夜不曾归家,会不会遇到什么事儿啊?”苏芷清今日格外打扮了一番,偏生等了一天,陆远泽也不曾回府。 许氏淡淡道:“男人在外有自己的事业,想来是朝堂上有事绊住了。我抬你做平妻,是让你好好照顾侯爷,可不能拖他后腿。” 苏芷清急忙道:“怎么会呢夫人,清清只是担忧罢了。” 正说着,便听得门外来传。 “夫人,侯爷归家了。” 刚说完,苏芷清便提着裙摆,踩着雪,便朝着门外跑去。 仿佛一只灵动的花蝴蝶。 瞧见陆远泽,身形微顿,直直的朝着陆远泽冲上去。 “侯爷,您一夜不归家,清清担心您。”眼眶红红的,声音娇娇的,言语间满是少女的崇拜和爱慕。 陆远泽不着痕迹的按了按腰。 苏芷清闻见他身上的香气,心底一沉。 “今儿清清被记上族谱,便是侯爷的女人了。清清……何其有幸,能遇见侯爷。”苏芷清揽着陆远泽,便往清平院而去。 陆远泽腿肚子还在打哆嗦呢,腰肢还酸软着,裴姣姣真是个妖精! 当即道:“今日府中来客,暂且先去看族老。” 说完,竟落荒而逃。 苏芷清眼眸不经意间,瞥见他喉咙下的红痕,气得眼眶发红。 许氏瞧见陆远泽的身影,还有些惊讶。 原以为,苏芷清要使出浑身解数留住他呢。 “侯爷怎么瞧着极其疲惫的模样,可是没歇息好?”许氏不由问道。 陆远泽神色尴尬。 他也没想到,裴姣姣竟如此大胆,也如此…… 动人。 比往常十几年都动人。 身上穿的小衣,也夺人心魄。 “昨夜陪着几个下属议事,忘了时辰。今儿又多喝了几杯。幸好府中有夫人操持,芸娘辛苦了。” “能娶的芸娘,陆某三生有幸。”陆远泽一双眼睛,看狗都深情。 许氏以前沉溺其中。 如今,却令人作呕。 “侯爷还是先去看族老吧,族老明儿要回清溪。” “清溪那边,说是要修缮祠堂,老太太口快,当即答应掏钱。侯爷顺带一块给了吧。” 许氏笑了笑,一脸无奈:“妾身想着,到底是修缮陆家祖宅,芸娘倒不好拿嫁妆。免得外人说闲话。” 陆远泽好脸面,听得嫁妆当即道:“怎能让芸娘掏嫁妆。” 他有些烦躁,以前芸娘总是说,她的就是陆家的,不分你我。 芸娘甚至求着他用,他用的心安理得。 可现在她说嫁妆,陆远泽怎么拉的下脸? “等会我一道给族老便是。”陆远泽便转头去寻了族老。 心底还有些烦躁。 陆家家底薄,以前可以用许氏的嫁妆养景淮,养侯府。 如今,却捉襟见肘了。 待听得要给族老三千两,陆远泽脸都绿了:“三千两?”陆远泽面色铁青。 “往年你媳妇,给的都是一千两。今年要修缮老宅和祠堂,三千两,已经不高了。”族长眉头微皱,陆侯爷怎么这般抠门? 老太太叹了口气:“你爹也葬在清溪,还有先辈都在清溪。远泽,这钱,省不得。” “让你媳妇拿嫁妆便是。”老太太还指望着,如曾经一般,掏许氏嫁妆。 陆远泽烦躁的扯了扯衣襟:“用媳妇嫁妆修祠堂,这叫什么话?!” 往常都是许氏掏钱,哄得一众族老开开心心回清溪,他从不觉得有什么。 可自己掏钱,他有些烦闷。 他一年到头才几百两俸禄。 侯府产业全都是许氏打理,但肯定支撑不起诺大的侯府。大部分都是她陪嫁铺子赚钱。 “族长,每年族学怎么要花一千两?” “这十八年了,一个举人都不曾中。”陆远泽皱着眉头。 族长眼皮子一掀:“当年不是你说每年一千两?” 陆远泽心头一哽。 当年许氏刚进门,族老来打秋风,许氏掏钱,他特意说高的! “行了行了,明日就把钱送来。”陆远泽摆了摆手。 几个族老气得面红耳赤,哪回过来,许氏不是恭恭敬敬的对他们。 走时还要包个大红包。 当即道:“还不如你媳妇会做人。” 若不是大年初一,陆远泽只恨不能将他们赶出去。 待族老离开,陆远泽脸色一垮。 “你那么大反应做什么?反正许氏对你信服,你哄哄,就把钱拿出来了。”老太太神色淡淡,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自从许氏嫁进门,侯府的吃穿用度提了好几个档次。 陆家没有底蕴,许氏嫁进门前,陆家过的扣扣搜搜的。 “对了,景淮什么时候回家?” “我是真心疼我的大孙子啊。” “三元及第可是要出在我侯府,可不能让他流落在外。” 老太太见了他便忍不住问。 陆远泽烦躁:“娘,我有成算。” “对了,你妹妹今日还未回娘家,你过去看看怎么回事?”老太太盼了一天,都不曾见到陆晚意回娘家。 “娘,晚意被你养的太骄纵,你别老惯着她。”陆远泽摆了摆手,直接走出门。 老太太气得直叹气。 一直到天色黑透,陆家摆起了团年饭。 顾家的马车才出现。 陆晚意嫁出去半年的功夫,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儿。 身侧站着翩翩状元郎顾翎,顾翎面色温柔,目光落在陆晚意身上,陆晚意狠狠打了个哆嗦。 两人携手进了侯府大门。 陆晚意瑟缩着脑袋,上前给老太太磕头拜年。 陆晚意一跪下。 唰的,眼泪便夺眶而出。 “娘!娘,求你救救我,求你救救我!”她跪着上前拉着老太太的裤腿,声音颤抖绝望。 顾翎脸色陡然一沉。 屋内,气氛略显冰冷。 第71章 永坠地狱 老太太还未反应过来。 陆远泽便沉了脸色。 “晚意,怎么回事?” 顾翎神色有些受伤:“晚意,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他想要伸手,陆晚意却是惊慌失措的往后一侧。 直接躲开他的手。 “大哥,大哥,顾翎打人。顾翎他打人!我要和离,我要和离!”陆晚意哇的哭出声来。 这半年,她活在地狱里啊。 刚嫁过去三日,顾翎温柔体贴,她别提多开心。 甚至暗恨许氏,挡着她嫁给好男人。 谁知才过半个月。 顾翎某一日喝醉回府,那一日,他让自己脱得干干净净,用藤条抽她。 打的她死去活来。 酒醒后,就抱着自己认错。 后来,她回府求救。 许氏却请了顾翎来接她回去,之后,顾翎便不再打她。 但…… “他打你了?伤在何处??”陆远泽眉头狠狠一凛。 陆晚意哭声一滞,她死死的咬着下唇,自从那次被接回府。 顾翎便不再打她,但…… 她无法启齿。 她的伤,皆在无法示人的地方。 全因许氏那一句,她的脸面乃侯府脸面,状元郎还是顾忌着些。 都怪许氏。 “大哥,都怪许氏。都怪她!是她,是她指使顾翎打我的!”陆晚意哭着大喊。 许氏站在一侧,一脸茫然。 “晚意,你这话好没道理,你怎能胡乱泼脏水?” “我将你疼的如珠如宝,比亲生儿女都不差。顾公子身有才学,但家世清贫,我害怕顾家委屈你。当初你看上顾公子,我还拦着你啊。” “是你和母亲执意要嫁。如今,怎么怪上我了?”许氏捏着手绢,低头拭泪。 “我疼你十几年,你竟如此冤枉我。” 许氏眼眶发红,一副心寒的模样。 陆远泽对此事有印象,此刻看着陆晚意的眼神极其不悦:“晚意,你这是做什么?” “顾公子是你自己看上的!” “你倒是说他伤你哪儿了啊?”陆远泽不由发怒。 老太太上次见过陆晚意受伤,心中知晓陆晚意受了委屈,此刻抱着她哭作一团。 “侯爷,顾某真的不曾亏待晚意。” “晚意自嫁进门,便掌管中馈,整个顾家都是她做主。” “便是顾某无意犯了错,都要罚跪的。” “整个顾家都知道。”顾翎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说完深深的叹了口气。 “晚意下嫁顾家,本就委屈。顾某怎么舍得打她?便是晚意性子骄纵了些,顾某也是疼着宠着的。犯了错,晚意让顾某下跪,顾某便下跪,从未忤逆过她。”顾翎神色受伤。 陆远泽一听,就来了火气。 “让你说伤在哪儿,你又不吭声。” “你在家骄纵也就罢了,怎么嫁出门,还如此不懂事?” “顾翎是朝廷命官,上跪父母,下跪君王。怎能给你下跪?”陆远泽顿时怒斥。 陆晚意抽抽噎噎道:“每次都是他伤了我才下跪的!” 可偏生,伤的部位,她说不出口。 许氏看了她一眼:“不如,给妹妹请个医女?” 陆晚意猛地后退一步:“不不不,不要医女。” 顾翎疯咬她的地方,她哪里敢给医女看。 此事一旦传出去,那般骄傲的她,只怕比死了还难受。 许氏不由摇头:“妹妹,咱们疼你宠你,可你也不能胡乱泼脏水啊。顾大人是朝廷命官,你会害了他的。” “你说他打你,又不说伤势,又不许医女看。” “闹着就要和离。你将陆家脸面置于何地?”许氏不由带出几分严厉。 “侯爷正想要升迁,你可别败了侯府名声。”许氏叹了口气。 陆远泽当即眼神变了几分。 他亲自将顾翎扶起来,淡淡道:“是陆家教女无方,让你受委屈了。” 老太太一边抹泪一边哭:“上次晚意回门,身上就带着伤。远泽啊……” “那次,是晚意不熟悉顾家,无意摔了一跤。”顾翎急忙解释。 “怎么会摔成那般模样?”老太太怒目而视,只恨当初没留下证据,便让顾翎将人接走。 “行了!”陆远泽怒斥。 “娘,你别老纵着晚意。晚意都被你惯坏了!” “你瞧瞧她现在像什么样子?”陆远泽指着陆晚意。 更重要的是,有顾翎在朝堂上相助,他才有机会升任三品啊。 许氏微敛着眉,她最了解陆远泽。 自私自利,用妹妹献祭升迁,那算什么? 在他眼里,能让陆家飞黄腾达,便是好的。 “大哥,你信我,你信我。他打我,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我会被他打死的,大哥。” “嫂子,嫂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该听你的,顾翎他真的不是好东西,嫂子,我知道错了,嫂子你救救我啊。”陆晚意跪在地上,惊恐的认错。 “来人啊,把晚意带下去。” “真是胡闹,婚姻岂是儿戏。” 陆远泽笑着与顾翎入席,甚至道:“晚意被我们宠坏了,没想到嫁过来折腾你。她犯了错,你便好好教她,我们陆家没有意见。” 顾翎眼神微动,温柔的点了头。 “这丫头,竟然还冤枉你。真是糊涂。” 酒桌上推杯换盏,许氏便去了隔壁。 陆晚意被人关在屋内,她将屋内所有东西摔得粉碎。 瞧见许氏进门,她眼神怨毒道:“许氏,你害我!你害我!!是你故意将我送回去的,是你故意让顾翎打我不留痕迹的!” 许氏淡淡道:“妹妹,你这话真不讲理。” “当初是你说的呀,男人打女人,必定不会无缘无故,定是女人犯了错。” “女人要反思啊。” “你要反思反思,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呀?” “是不是没伺候好男人?是不是没照顾好老太太?你要反思自己做错了什么啊。”许氏满脸关切。 “这不是晚意告诉嫂子的吗?” 陆晚意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许氏不断的哆嗦。 “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你以为你就幸福了吗?哈哈哈哈,蠢货,你以为自己就幸福了吗?”陆晚意眼神带着疯狂。 “许时芸,我等着你坠入地狱的一天。” 许氏心中一片平静。 看吧,这就是她疼在心尖尖十几年的小姑子。 可背地里,与裴姣姣亲如母女。 你们都该死! 我要你们,永坠地狱! 第72章 信朝朝得永生 团饭年气氛有些诡异。 许氏神色淡淡,老太太垮着老脸。 唯独陆远泽和顾翎推杯换盏,极其尽兴。 【喝喝喝,喝死你得了。】 【怎么还不下桌子,怎么还没喝完!】 【我要去看灯会,看灯会看灯会看灯会!】 【这老毕登,喝多了尿,说不完的话!】陆朝朝心里不断的吐槽。 陆砚书和陆政越,陆元宵三兄弟,默默抬手摸了下耳朵。 听得那句老毕登,陆政越猛地呛咳起来。 “咳咳咳……”老老毕登?? 听不懂,但感觉很脏的样子! 许氏嘴角一抽,瞧见那小家伙已经开始磨牙,俨然到了难以忍耐的地步。 【我要发疯了,我要撒泼了!!】 【姑奶奶不撒泼,你们当我是没牙的猫!】虽然我没牙,但我可厉害了! 许氏眼皮子一跳,大手一挥。 “让几个孩子先下去歇息吧,别扰了侯爷和姑爷兴致。”许氏笑着抿了抿嘴,登枝便将即将撒泼的陆朝朝抱起来。 陆砚书偷偷松了口气。 听得朝朝要撒泼,他心都提了起来。 你知道朝朝怎么撒泼吗? 他有幸见过。 嘴里含着一口饭,嘟囔着嘴,嘴里的饭菜口水乱喷。 糊了他一脸。 陆朝朝眉开眼笑【嘿嘿,我娘果然和我心有灵犀一点通,爱娘亲哟……】 慢吞吞咽了嘴里的饭。 “爹爹,姑父,砚书便带弟弟妹妹下去了。”陆砚书坐在轮椅上,目光平静道。 陆远泽眼神触及他,有一瞬间的凝固。 眼底的欢喜都落下去几分。 “我也去瞧瞧晚意。”老太太借故离开。 待众人离开,顾翎眼神随着陆砚书走远,叹了口气道:“大哥,若砚书不曾残废,侯府交到砚书手中,那该多好啊。” “可惜了,侯府交到一个瘫子手中。”顾翎喝了一口酒,随即道。 “大哥别怪我多嘴,顾某多喝了几杯,便口不择言了。” 陆远泽摆了摆手,眼底的冷意让他清醒几分。 “你说得对,诺大的侯府,不能交到瘫子手中。” 景淮,他的景淮已经长成,足以撑起府邸。 他的景淮,比得上十个陆砚书。 此刻,陆砚书扶着窗沿,亭亭少年身姿挺拔,手中捧着书,埋头苦读。 陆政越和陆元宵抱着朝朝出府。 大年初一,京城内灯火通明。 四处都挂着喜庆的红灯笼,窗户上贴着剪纸,道路两旁摆满了小摊,百姓大声的吆喝着。 今儿,不拘少男少女,皆是笑着走出了家门。 陆朝朝眼睛都快看直了。 “糖糖……糖糖……”她指着糖葫芦。 有橘子瓣糖葫芦,还有山楂糖葫芦,晶莹剔透的糖上面,还撒着芝麻。 陆元宵直接连大棒子都买下来,扛着满满一棍子糖葫芦,喜得陆朝朝在他脸上亲了重重一口。 陆朝朝可是个端水大师,当即给二哥也来了一口。 “啊啊,买!”陆朝朝指着店铺内亮晶晶的蔻丹,眼珠子都亮了。 陆政越一愣:“你还小呢,哪能涂蔻丹,那可是女子涂指甲的。” 陆朝朝嘴巴一撅,眼巴巴的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陆政越哪能顶得住如此祈求,当即给她买了一小瓶大红色蔻丹。 陆朝朝直接揣进兜里。 大概是天性使然,一岁的她,如今很喜欢这些艳丽的东西。 一扭头,便瞧见一个娉婷少女正在旁边选首饰。 陆政越猛地将头埋进陆朝朝面前。 陆朝朝一愣? 一扭头,便瞧见他二哥的未婚妻,温宁。 温家外放归家,上午已经来陆家送过拜帖,陆政越见到温家心虚,避开了。 “二二扫……”陆朝朝想说话,便被二哥捂住了嘴。 埋着头,偷偷躲进了隔壁铺子。 陆朝朝气得满脸通红:“讨厌!泥讨厌!”小家伙眼睛都要喷火了。 【为什么不见我二嫂,为什么要避开她?】 陆政越眼神黯淡:“朝朝,我曾喜欢过苏芷清,我背叛过温宁。” 他曾心悦苏芷清,即便与苏芷清清清白白,可他到底动摇过这场婚约。 他不配。 他不懂为什么,明明曾经与温宁感情极好,可见到苏芷清,他就像失心疯了一般。 眼里心里只能看到苏芷清。 脑子里只有她的一颦一笑。 就像被强行塞满。 他的脑子无法再腾出位置装别人。 直到朝朝,让他看清真相,好似突然从噩梦中脱离,逐渐变得清醒。 如今见到温宁,他觉心虚,便觉得愧疚。 更无法面对温宁的感情。 陆朝朝偏着脑袋,似懂非懂。 【可是,二哥……错并不在你啊。】 【你抛下小嫂子,为苏芷清抛头颅洒热血,为苏芷清恋爱脑,本就是天道使然啊。】 【那时候,你压根不能摆脱命运呀。】 天道的力量很恐怖的,会推着命运向前,背离初心。 二哥小小一个凡人,怎能对抗命运? 陆朝朝小脸一昂。 【现在有朝朝,朝朝斩断了你被控制的轨迹,可以过你想要的日子啦。】 陆政越微怔。 “辣不素,二锅锅,真正的寄几!” 【错过小嫂子,那温宁姐姐就要两世悲凉啦。】 【你真的不要保护她吗?】 陆政越深深吸了口气,不敢想温宁原本遭遇了什么。 “可是……我……我不敢。”他吞吞吐吐的。 至今不明白,他明明看到温宁都脸热,为什么敢疯了一样为苏芷清对抗母亲。 那时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 如今,他很明白,自己是清醒的。 也很明白,他,是喜欢温宁的。 他心跳如雷,明明喜欢,却反而不敢靠近。 陆朝朝眨巴眨巴眸子:“朝朝,帮泥!” 【我要把二哥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让温宁姐姐眼前一亮!】 【让温宁姐姐一看,就爱的无法自拔!】 陆元宵也瞪大了眼睛,妹妹竟然还有这能耐?? 陆政越不信,可想想,妹妹好歹是个女孩儿。 虽然,差一个月才一周岁。 但总比自己靠谱? 他对妹妹的能耐,蜜汁自信。 便掏出兜里的钱,眼睁睁看着三弟,抱着妹妹买回一堆东西。 【首先,要展现二锅锅的才学,读书人都喜欢拿扇子。】 陆政越手拿扇子,看起来文绉绉的,微微点头。 确实有几分能耐。 就是,下雪天手持扇子,像个神经病。 【嗯,接下来就要让二哥吸引她的目光了。】 陆朝朝将镶了金边的长衫递给二哥,陆政越怀疑了一瞬,进了里屋换下。 出来时,众人皆是一愣,所有目光都朝他看来。 “康康,康康,有用吧?”陆朝朝拍着胸膛,一脸骄傲。 陆政越原本怀疑,可瞧见众人纷纷投来的目光,不由点头。 【然后,要展现侯府的财力!这可是讨老婆最要紧的东西哦。】 陆朝朝严肃的从怀里掏出大金链子,掏出大戒指,一一戴到了陆政越身上。 嗯,她已经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拼接到了二哥身上。 二哥,一定闪瞎嫂子的眼睛! 定会让嫂子,满是惊喜! 第73章 朝朝打架 “真……真的好看吗?”陆政越有些怀疑自己。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金线闪着光,刺的他睁不开眼。 陆元宵从原本的激动,变成了目瞪口呆。 他死死的闭着嘴,一言不发。 他以后,死也不要让妹妹搭配! “都在康……康二锅。”陆朝朝指了指四周,果然,所有人都对他投来了目光。 甚至大家满脸笑意,极其和善的模样。 陆朝朝推着二哥的脚,让他去寻温宁。 陆政越心头打鼓,一扭头,便见小家伙举着拳头,对他加油打气的模样。 他重重的点了点头:“我去了!” 大踏步的朝着温宁而去。 他不曾发现,他一出门,整条街都安静了。 灯光下,他身上的金线闪动着刺眼的光芒,流光溢彩,活脱脱像个行走的大财神。 陆政越走到温宁的店铺门口。 手持扇子,摆了个造型,便轻轻打开了扇子。 店内众人齐刷刷朝他看去。 陆政越硬着头皮,眼神咋不大对呢? 温宁身侧的小丫鬟瞪大了眼睛,呆滞的扯了扯小姐的衣角,小声喊道:“小……小姐,快快看啊。”语气都快哭了。 温宁抬眸看过来。 饶是温宁见多识广,这一刻…… 也恍惚了一瞬。 “小姐,哪里来的疯子,大雪天扇扇子?浑身戴满金链子,总觉得不像好人……”小丫鬟都快哭了,他为什么直直的盯着小姐。 好害怕!! 温宁眼里星河流淌,汇聚浅浅的笑意。 原本矜持的少女,眼神瞬间一滞。 脚步猛地后退一步。 后瞧见陆政越受伤的眼神,又默默上前一步。 没忍住裂开嘴,笑的合不拢嘴。 “政……政越哥哥,是你吗?”温宁几乎笑岔气,眼泪都笑的滴落下来。 不敢认啊。 真的不敢认。 会被大家嘲笑的叭??? 陆政越轻咳一声,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宁妹妹。”他眼睛亮晶晶的,这一刻,他极其清醒,清醒的能想起曾经与温宁的点点滴滴。 没有面对苏芷清时的疯狂,也没有面对苏芷清时的浑浑噩噩。 陆政越突然眼眶就红了。 他以为,自己真的喜欢上苏芷清。 背叛了温宁。 温宁吓了一跳:“政越哥哥,你怎么了?怎么哭了,你你别哭啊。阿宁没有笑你,阿宁……”阿宁急忙上前。 “见到你很开心。”虽然…… 陆二哥好像傻掉了。 温宁羞红了脸,曾经总是追着陆政越跑的小姑娘,如今也长成了大姑娘。 陆政越想起朝朝心声里面的结局。 便心疼的无法自己。 眼眶通红,嘴唇颤抖。 他想要抱抱温宁,可他深怕吓着对方,只尽力控制自己。 “我我也很想你。阿宁,我很想你。”陆政越想,他从未对阿宁说一声,我很想你吧。 阿宁轻抿着唇,眼底荡漾着笑意。 陆朝朝趴在门口,露出个小脑袋,瞧见二哥和二嫂聊的开心,当即欣慰不已。 温宁瞧见了她,她很和善,对着陆朝朝温柔的笑了笑。 【啊,二嫂杀我。好温柔好温柔啊……】陆朝朝心底感叹。 陆政越急忙把朝朝抱过来:“这是我妹妹,朝朝。” “朝朝,快叫二嫂。啊呸……”陆政越脸一红,跟着朝朝叫顺口了。 “不是,叫阿宁姐姐。” 温宁脸都羞红了:“朝朝妹妹。”她将手腕上的碧色镯子褪下来,递给朝朝。 “阿宁姐姐没给朝朝带合适的见面礼,下次阿宁给朝朝补上。”温宁一直看着朝朝,这孩子真可爱。 陆朝朝抓着镯子,甜甜的喊道:“二嫂……” 两人皆是红了脸。 “小姐,该回去了,老爷还在等着。”丫鬟拉了拉温宁的袖子,心里捉摸着,小时候好好的少年郎,怎么长成个土大款。 不行,这婚事还得再劝劝小姐!! 待温宁离开,陆政越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眸子。 “朝朝,我觉得大家看我的眼神,怪怪的……”陆政越拉了拉衣裳,为什么所有人都看他一眼,然后捂着嘴跑了。 还时不时回头看他。 陆朝朝也好奇:“因为,二锅好康!”她毫不犹豫的翘起大拇指。 【肯定好看啊,阿宁姐姐都笑了,笑的多开心啊。】 【眼泪都笑出来了,应该对二哥挺满意的吧?】 陆政越一回头,便见陆元宵离得远远的:“元宵,你走那么慢做什么?你离这么远,人家还以为我们不认识呢。” 回过神的陆元宵:哦,巴不得不认识呢。 “认识你们,是我的福气。”陆元宵小声嘟囔着。 这大概,是他人生中最引人瞩目的一天吧? 此刻,全城的贼都被引到了这条街。 都想来看看这群骚包。 人群中,好几人冲着他浑身的金链子眼睛泛光。 几人对视一眼,正要靠近,便见得一个面上无须,脸上带笑的男人说了什么。 两个少年有些惊愕,便抱着小丫头随着男人走了。 王公公言语极其恭敬,今儿陛下吃到一道八宝鸭,便想起了爱吃甜食的陆朝朝,特意不惊动任何人,让他亲自来请。 他可是御前伺候的大太监,朝臣见了他都客客气气。 毫不客气的说,陆侯爷见了他都得低头赔笑。 如今,自己面对他不看重的女儿,笑的一脸谄媚。 陆远泽,这个蠢货。 此刻…… 皇帝坐在殿前,太子正皱着眉头:“陆景淮心术不正,即便三元及第,儿臣也不愿尊他为师。” “枉有才能,心无品德,儿臣不屑。” 太子已经听得风声,若此届有人三元及第,极有可能钦点为太子少傅。 将来若太子登基,便是帝师。 天大的机缘。 皇帝放下手中狼嚎:“他?三元及第?” “他一个不曾出京的少年,并未受过任何蹉跎。反倒吸着许氏的血,过的如鱼得水。” “他怎能写出如此豪迈壮阔的诗词?” 皇帝心底冷笑,若是许太傅,他尚且能信。 可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他除非脑子被门夹了才信。 “他剽窃?”太子惊得站起来,这对读书人来说,可是丑闻。 皇帝摆了摆手:“尚无证据,便不提此事。但他是陆远泽亲儿子,乃不变的事实。”皇帝冷笑,好一个陆远泽,还真是会享齐人之福。 “外室子,还妄想与嫡子比肩,踩着嫡子上位。” 皇帝乃正统嫡子,自然见不得此事。 “许夫人似乎有意和离,可……”太子顿了顿,他依稀能猜到,许夫人想带走几个子嗣。 “可自古以来,就没有女子和离,能带走子嗣的。” 更何况,三子一女。 皇帝不置可否。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承玺,利益足够大,他便能舍弃一切。”比如,他金口玉言,三元及第,为太子少傅。 足够冲昏陆远泽的头脑。 一个瘫痪世子,和太子少傅比起来,孰轻孰重呢? 正说着,便听得王公公急匆匆来报。 王公公御前伺候,素来沉稳冷静,此刻竟有些慌乱。 他噗通一声便跪在殿前:“陛下,朝朝姑娘打起来了!!” 皇帝和太子腾地站起来。 “打起来了?和谁打起来了?谁那么大的狗胆,竟敢对朝朝动手!!”太子连连问道,神色带出一分恼怒! 皇帝面色,亦是漆黑如墨。 王公公苦哈哈道。 “朝朝姑娘,和贤妃娘娘的狗,打起来了!” 和狗,打起来了! 第74章 抢狗饭 陆朝朝被抱过来时。 小揪揪软趴趴的耷拉在头上,垂头丧气的模样。 小姑娘眼睛里一大包眼泪,泪汪汪的,强忍着不肯落下。 “呸呸呸……”嘴里还不停的吐着狗毛。 贤妃娘娘一脸惊慌的进了殿,瞧见皇帝面色铁青,果断跪在殿前。 祭天时,她亲眼看到皇帝让陆朝朝骑在脖子上。 太子都没有的待遇,她敢针对陆朝朝? 陆朝朝不过是个婴儿,她犯不着得罪皇帝的心头好。 “陛下,臣妾冤枉啊,臣妾啥也没干啊。也没有放狗咬她。臣妾真的没有放狗咬她!”贤妃委屈的直落泪,冤枉啊,真的冤枉啊。 皇帝沉着脸不说话。 太子亦是心头发慌。 他上前从陆政越手中接过陆朝朝:“可有受伤?”太子声音轻柔,小心翼翼问道。 有人一问,强忍的眼泪霎时包不住了。 “呜呜呜呜……”疯狂的点着脑袋,伤着了伤着了。 皇帝一惊:“伤着哪了?还不快请太医?该死的东西!” 贤妃心头一哆嗦。 她是四皇子的生母,四皇子生来体弱多病,在护国寺当小沙弥养身。她若是出事,她儿子该怎么办啊? 陆朝朝呜呜呜直哭,一边抬手拍着胸口。 “狗咬着心口了?哪里疼?告诉皇帝伯伯”皇帝心疼不已。 老祖宗今夜不得入梦抽死他? 贤妃瞧见皇帝如此模样,心头更慌。 陆朝朝摇头。 【呜呜呜,我心里疼,我心里疼!】 【我心疼!我心里受伤了,我不要面子的吗?】 “咳咳咳……”听得心声的太子,猛地咳嗽起来。 陆政越一路上都在后悔,后悔没保护好妹妹,让妹妹和狗打架。 原以为她伤的多重,此刻一听…… 心头微松。 太医过来,给她四处检查,才发现身上毫发无伤。 这哭的惊天动地的,还以为受伤了呢。 贤妃小心的举起手:“太医,可不可以给我的狗,看看?” 贤妃都快哭了。 让人将那头秃毛狗抱出来。 毛发油光水润的狗子,身上这里秃一块,那里秃一块。 此刻见到陆朝朝,吓得嗷嗷直叫,往贤妃怀里躲。 “别怕别怕啊,她不扯你毛,不扯了!”贤妃面露尴尬。 皇帝抚了抚额:“到底怎么回事?” “陆家老二,你来说?” 陆政越和陆元宵,还是头一回私下见皇帝。 原本心头恐惧,可瞧见妹妹…… 两只手在皇帝龙袍上擦鼻涕,那股子敬畏感,一下就冲淡了。 陆政越有些尴尬。 “进宫时,路过贤妃娘娘殿门口。正巧遇见贤妃娘娘的宫人,喂狗食。”陆政越捂住脸,他没脸说。 贤妃急忙道:“狗饭都是宫人专门做的,有鸡肉肠,鱼肉糜之类。” 闻着是有点香。 谁知道把这家伙招来了。 “拦都没拦住。她伸手就抓了一把狗饭往嘴里塞。” “吃完发觉味道不错,便非要和狗抢食。” “狗,可不得挠她么?但也没真挠她,就嗷嗷叫着吓唬她。” “她为了吃口狗饭,愣是和狗打了起来。将臣妾的狗,都抓秃了。陛下,您要为臣妾……呃……”贤妃顿了顿。 “您要为臣妾的狗,做主啊。”无妄之灾啊。 皇帝听得嘴角直抽,又问道:“那她哭的如此厉害,是打输了?” 贤妃一脸的憋屈:“那倒没有。这狗也不知怎么回事,极其怕她。只敢护着食,没敢抓她挠她。” “朝朝姑娘打赢了。” “但是……她俩把饭打翻了。” “赢了,没吃上。”这不就气哭了么? 听着听着,陆朝朝更气了,她也不放肆,只笨拙的抬手擦泪。 小声的啜泣。 “狗勾……骂,嗝……骂沃。” 骂的可难听了。 皇帝直乐:“你还知道狗骂你?” 陆朝朝小脸一怒:“奏是,奏是,骂了!”骂的可难听了。 正巧,大殿之上…… 贤妃怀里的狗又汪汪两声。 陆朝朝当即暴怒。 站起身,挂着两泡眼泪:“骂,又又骂!”气得眼珠子都瞪圆了。 太子抱都抱不住,便见她要往狗身边冲。 “嗷……”气的她举起小拳头。 嘴巴一张。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陆朝朝奶凶的学着狗叫,凶巴巴的龇牙咧嘴的朝着狗直叫。 对方狗一听,当即在贤妃怀里便嗷嗷起来。 “汪汪汪汪汪汪……”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贤妃拖都拖不住狗。 太子拖都拖不住陆朝朝。 一奶娃一狗,直接当着皇帝的面,就在大殿上对骂起来。 皇帝:虽然听不懂,但我从她们的脸上能看出,骂的极脏。 汪汪叫满天飞。 听得皇帝脸色漆黑。 天天给朝臣断公道也就罢了,现在还还得给陆朝朝和狗,断公道?? 不知道为啥,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样的日子,不会经常出现吧? 啊哈哈哈,不可能! 她还不到一岁呢! “快快快,还不快把狗抱下去。还杵在这儿做什么!”王公公大喝一声,见陛下面色不好,急忙给贤妃使了个脸色。 来了两个嬷嬷,才将狗抱走。 陆朝朝脸颊气得通红“骂沃!哼!”骂我没牙的小东西! 骂我抢狗饭,骂我不要脸! 所有人都以为她和狗胡咧咧,谁知道,人家是真吵! 除了对方,谁都听不懂那种。 “爱妃啊,你将那狗饭方子,拿给御书房。让御书房研究研究,看能否研究出婴儿的辅食。” “今儿大年初一,让人给护国寺传话。将四皇儿带回来,陪你一段时日吧。”皇帝为了补偿贤妃,便让人将四皇子接回来。 噗通。 贤妃膝盖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这下是心甘情愿,满心欢喜了。 “谢陛下,谢陛下。”贤妃欢喜的看着陆朝朝,就像看着块金疙瘩。 这狗饭抢的好,抢的好! 上回她病重,四皇子也只回了七天。 她这些年,思念孩子成疾,梦里都是孩子的身影。 没想到,今年能回半月。 外人都说,四皇子命不好,生下来体弱多病。 其实她更明白真相。 是四皇子命格不好,于北昭国运有碍。 他出世之时,国师,便是护国寺方丈,曾直言:这孩子,命格奇异,只怕镇不住,于北昭有碍。 果然,他出生那日,先皇薨了。 同年,北昭干旱。 这让宣平帝不得不将他送到护国寺做沙弥,镇他命格。 幸好宣平帝不算昏庸,不然,他这条命,只怕要祭北昭国运。 第75章 不造谣不传谣 “呜呜呜……” “别哭了别哭了,把御膳端上来。”皇帝见她哭的眼睛微肿,深怕老祖宗深夜入梦。 便让御膳房端了不少吃食过来。 “父皇说甜口八宝鸭,你肯定喜欢,特意召你入宫来尝尝。”太子见陆家兄弟拘谨,便请他们去隔壁用膳。 陆元宵猜。 可能是二哥辣眼睛。 太子亲自给朝朝夹菜。 朝朝哭的小脸都红了。 太子为她侍从,生命共享,自然也能感受到陆朝朝的情绪。 哎,对大人来说,不值一提的事。 对孩子,却是大事。 她是真惦记那口狗饭。 太子拿起银箸,在王公公震惊的目光下,亲自喂到朝朝嘴边。 “啊?哭着用膳,容易呛着。快尝尝御膳……”太子眼巴巴的哄着,轻言细语的模样,哪里像传闻中那般正经严肃。 皇帝对此眉头都没皱一下。 太后痊愈,太医都喊神迹。 甚至,太后偷摸着告诉他,她一顿能吃三碗饭,只觉自己浑身有用不完的力气。 皇帝死死的瞒住了消息。 哎,他好羡慕。 陆朝朝打着哭嗝,一边抽噎一边吃。 “好好次……”陆朝朝指着鸭子。 皇帝眉头都没抬:“等会出宫,给朝朝带一份回去。” 想了想:“给八宝鸭的厨子看赏。” 王公公笑着应下。 做八宝鸭的厨子,他认识,原是他同乡,擅做甜口菜,为人木讷,但厨艺不错。 在御膳房很受排挤。 每次他做的饭菜,都要放到离陛下最远的地方。 如今啊,怕是要一步登天了。 他那手厨艺,迎来了知音。 “去承天殿看看,看看神花开了吗?”皇帝神色微沉,眉宇间藏着一抹焦急。 王公公知道此事重要,便道:“奴才亲自去看。” 陆朝朝偏着脑袋,好奇道:“什么发发?” 太子摸了摸她的小揪揪:“是花花。神花。” “北昭供奉的神灵。” “三界神灵无数,北昭唯有祈求神灵庇佑,才能抵御邪祟,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每年神花开,第二年国运才会昌盛,天灾也不会出现。” “去年神花未开,北昭地震,水患,百姓流离失所。”太子神色落寞。 陆朝朝似懂非懂。 “神花开,就代表神明会庇佑的意思。”太子见她不懂。 “在北昭之上,还有专门供奉神灵的国度呢。被称为南国,他们每三年来一趟北昭,为北昭祈福。” 北昭,回回都要捧着他们。 陆朝朝哦了一声,不懂。 太子便不再解释。 “你如今尚不满周岁,吃多了油腻之物,肚肚疼。”太子让人端走八宝鸭,陆朝朝气得嘴巴都翘了起来。 她哼了一声。 手脚并用的爬走,爬到了皇帝的桌前。 皇帝正批阅奏折,便见陆朝朝鬼鬼祟祟的从怀里掏出一瓶蔻丹。 颜色鲜红,极其打眼。 “小孩子可不能涂蔻丹。你经常吃手,蔻丹有毒。”皇帝伸手拿过。 陆朝朝急了眼:“还,还沃!” 皇帝摇了摇头,蔻丹是用花泥和明矾制成,孩子吃手是天性,容易中毒。 “想……” “想玩儿……”陆朝朝抱着他的大腿。 “伯伯……” “皇伯伯……”小家伙嘟囔着嘴,奶呼呼的。 “呐,开发发,涂涂……”她眼珠子微亮。 皇帝怔了一下。 【我给你开神花,就给我涂指甲油!】 太子猛地站起身。 “父皇,朝朝的意思是,她有办法开神花。” 皇帝目光一凝:“此话当真?” 小家伙下巴一抬:“抱抱沃,过去康康。” 皇帝亲自弯腰将她抱起来,带着太子,一路摆驾祭祀大殿。 大殿内守着不少宫人,礼部尚书和太常寺卿更是疲惫的守在此处。 瞧见陛下浩浩荡荡的带来过来。 “陛下。” “神花还未绽放。” “用尽了一切方法,祭祀舞,献祭贡品,都不曾有反应。”杀猪宰羊,都不曾有反应。 神花不开,代表北昭的祈求神明不曾回应。 “难道,真的要童男童女?”太常寺卿艰难道。 皇帝眉头一皱:“不可能!” “北昭供奉的乃正神,又不是邪神。定不能用童男童女。”太子一口否决。 “可神明不愿回应,这可如何是好?”老尚书愁眉苦脸。 早知道,也学许太傅告老还乡算了。 省的面对烂摊子。 陆朝朝却是滴流滴流的看着北昭供奉的神殿。 神殿前放着供桌,供桌上放着鸡鸭牛羊。 一只绿色的花枝,无根无叶的立在琉璃瓶中。 花枝上紧紧包裹着花骨朵,看不出颜色。 明明无根无水,却依然直直的立在其中,颇有几分神奇。 皇帝摆了摆手:“朕带皇儿亲自祈求。爱卿出去吧。”皇帝摆了摆手,众人相继退下。 待众人离开,殿内只剩他们三人。 太子才道:“北昭供奉的是司法天神宗白。” “掌管三界律法,最是恪守律己,严明公正。他的光辉洒下一缕,便能让北昭国运昌盛,一切顺遂。” 太子不由叹气。 “但他也是最难供奉的。” “供奉他的人极多,北昭极少被回应被庇佑。” 【宗白?】 好耳熟的名字。 【为什么没有他的雕像啊?】 “神灵雕像都在南国。南国是最接近神的国度,是神仆。凡人可不配。”太子揉了揉她的脑袋。 陆朝朝脑子里不断想着宗白的名字。 眨巴眨巴眸子。 恪守律法?公正严明?三界执法者? 听着就森然严肃。 “贡品,错啦……”陆朝朝脆生生说道。 “不可能!传闻宗白天神极重规矩,他的喜好民间皆有传颂,一只恪守规矩献的贡品。”太子当即摇头。 皇帝不由苦笑,他真是病急乱投医。 陆朝朝慢吞吞的从怀里摸出一把奶糖。 想了想…… 又拿出一颗。 小脸犹豫一瞬,又拿出一颗。 手心握着一颗奶糖。 又摸出一颗吃剩的糖葫芦,上面还咬了一小口,有个牙印。 “祂爱吃介个……”她垫着脚,想要将贡品送上去。 可连人带手还没桌子高。 “不可!每年贡品都是千挑万选,各地送来的珍宝。这……若触怒神灵,怕是会降下罪责。”太子被吓得心惊肉跳。 抠门的一颗糖。 咬了一口的半颗糖葫芦。 这算什么贡品呀? 皇帝眼底都露出一丝怀疑。 【信我的,信我的,祂爱吃。】陆朝朝眼神坚定。 宗白? 她认识的宗白,最爱吃了! 太子抿了抿唇,看了眼父皇,咬了咬牙,将这俩东西呈上供桌。 “司法正神,若有罪责,便降在信徒身上吧。”太子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还未磕完头。 便见漂浮于琉璃瓶中的花苞,缓缓绽放…… 皇帝…… 太子…… 神灵回应了??? 不对啊,恪守天规的司法天神,喜欢吃零嘴儿? 千百年了,神书上没写啊!! 大家都按着神书供奉的! 陆朝朝:不造谣不传谣。 你们信的是谣言,我的是真相! ps:麻烦大家点点五星好评,爱你们么么哒 第76章 受害者是皇帝 “神花已开,爱卿回去过年吧。” “爱卿辛苦。”皇帝一出祭祀殿,便没忍住脸上的笑。 礼部尚书惊得合不拢嘴,迈着小碎步急急忙忙朝殿内看去。 一朵娇艳欲滴的神花,早已绽放。 盛开的姿态,比往年更娇艳。 礼部尚书瞪大了眼睛,浑身颤抖,和太常寺卿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北昭之福,北昭之福啊。黎民苍生会感激神灵的。谢神灵赐下恩泽……”几人五体投地,拜的格外虔诚。 “陛下,您是怎么让花开的?” “是怎么让神灵回应的?” 礼部侍郎眼神灼灼。 皇帝摆了摆手:“以后详谈,周老快回去过年吧。这会还能赶灯会……”说完,亲自接过陆朝朝,唇角带笑的走了。 一路回到御书房,皇帝笑容都没停过。 “送些不占肚子的零嘴过来,适合奶娃娃吃。”皇帝将陆朝朝放在龙椅上。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不能。 但陆朝朝可以! 皇帝屏退左右,亲自搬出一本古书。 古书上画着玄奥的图文,看着颇有些年头。 “这便是神书,南国送来祭祀神灵的。” “南国供奉着神仆,是最了解神灵的,这是传承数年的宝贝,各国都按照上面的规矩祭祀。” “神明的喜好,神明的禁忌都在此书。”皇帝郑重的放在她面前。 陆朝朝大眼瞪小眼,懵逼的指了指自己?? 她坐在龙椅上,脑袋都碰不到桌子。 扶着桌子站起来,才勉强能齐平。 皇帝没法子,只得将她抱上桌。 用她爹,忠勇侯的折子垫屁股。 “反正你爹写的都是屁话。” 陆朝朝一脸茫然的看着皇帝。 “沃!”将小胸脯拍的啪啪作响。 “文盲!”大声喊道。 一本正经,义正言辞! 皇帝一怔。 “噗……”太子没忍住,文盲你那么自豪做什么??! 咱就问,你那么自豪做什么?! 太子无奈,只得接过书,给她解释。 “宗白天神主司法,严肃,重规则。他的祭祀最难,但他降下的气运也最可观。” “他的祭祀必须一丝不苟,不能出一分一毫差错。” “神书中,每年祭祀都必须杀猪宰羊,香火不断。才能彰显对神灵尊敬。” 陆朝朝气得双手拍桌子,只不过…… 小手软绵绵的,拍的小手手生疼,小脸都拧巴了。 “福说!” “福说!”全都是谣言! 他以前还偷我豌豆黄呢! 还偷我种的灵瓜,偷偷给灵瓜挖个洞,用勺子挖光果肉,再撒泡尿进去!! 等她采摘果子时,尼玛…… 陆朝朝脸都绿了。 重规矩? 呸,最顽劣的就是他! “还有主管四季更迭的春神,她喜爱清风雨露,每年给她的祭品,提前一年就要准备。” “必须按照立春、雨水、惊蛰、春分、清明、谷雨、立夏、小满、芒种等二十四节气采摘雨露。” “她是众神中,最超然脱俗,一尘不染的仙子。” “但凡节气顺序错误,那一年收成极差。” 陆朝朝一脸嫌弃。 超凡脱俗? “谣言,全都素谣言!” 明明她最喜欢,最喜欢小黄书! 哼!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陆朝朝捂着两只耳朵,全都是假的。 皇帝无奈,让太子将神书抱下去。 陆朝朝来了劲儿。 “涂涂……”朝皇帝摊开手。 “涂涂!”见皇帝装傻充愣。 “涂涂,甲甲。”摸着粉嫩的小指甲。 “尚不满一周岁的娃,不能涂指甲油。你要啃指甲,有毒。” 眼见着陆朝朝要哭了,皇帝急忙又道:“你可以给别人涂。” 陆朝朝眼泪一止。 惊喜的看着他。 太子只觉浑身毛骨悚然,好似被什么恐怖的野兽盯上一般。 他悄悄后退一步。 果然…… 皇帝默默一抬手:“虽然你不能涂,但有人可以涂啊。” “朝朝,你涂了他,就不能涂朕了。” 啪嗒。 太子双腿一软。 “父皇……儿臣的命,也是命啊。”太子跪在地上,父皇,儿子是亲生的,丢脸也有你一份啊。 父皇!! 陆朝朝抱着蔻丹瓶,嘴巴咧到后脑勺。 “好康,好康,红红的……”多好看啊,她挑了最鲜艳的一瓶咧。 太子硬着头皮:“朝朝,要不咱换个人吧?给王公公涂……” 王公公腿肚子一哆嗦。 “太子殿下,老臣没得罪您啊!您饶了奴才吧。” 那鲜红的蔻丹,他看了头皮发麻。 “皇帝伯伯……”陆朝朝瘪着嘴。 “泥,和太纸锅锅,一起!” 太子强忍住笑意,将悲伤的事想了一万遍。 虽然躲不过,但只要父皇涂了指甲油,就没人敢笑! 朝朝敢得罪父皇。 朝朝是父皇的心头好。 他可不是。 父皇揍他,是真揍。 “伯伯……” “伯伯……” “下次,沃不开发发了哦……”小家伙软绵绵一句,皇帝直接伸出了手。 为了黎民百姓,为了祖宗基业,为了苍生…… 皇帝眼珠子都气红了。 陆朝朝打开瓶盖,拿出小刷子,点兵点将点了皇帝先染。 皇帝全程闭着眼。 摊开手指头,任由陆朝朝染上凉凉的蔻丹。 指尖凉凉的,心也凉凉的。 皇帝只觉今日格外漫长,只觉今儿八宝鸭不该吃。 哎,老祖宗哎,要哄她开心,真难。 真是个魔王。 小家伙摆了摆手:“真好康……” “太纸哥哥,该泥啦。”太子抖了抖,默默上前。 他记忆里,宣平帝便是严肃古板,不苟言笑的。 便是母后,也不敢在父皇面前造次。 后宫妃嫔,以及他那十几个兄弟姐妹,没一人被父皇抱过。 啧啧,此刻瞧着一身龙袍的父皇,一脸宠溺的吹指甲…… 若外人知晓,只怕会惊爆众人眼球。 陆远泽没和离前,父皇不会将她暴露出去的。 太子心甘情愿的摊开手,任凭朝朝涂指甲。 “拖鞋鞋……”陆朝朝一句话。 两人又默默脱了鞋袜,齐刷刷露出脚趾,排着队,等着她涂大红蔻丹。 王公公两眼望天,外人见了这一幕,冲击该多大啊? 陆远泽,这泼天富贵,你是丁点不接,还反手泼了出去! 皇帝幽幽的叹了口气。 至今没想明白。 陆朝朝和狗打架。 为什么他和太子,成受害者了呢? 第77章 气哭便宜爹 大年初一。 皇帝和太子喜提红指甲。 天上又下起大雪,此刻宫门快要关闭。 陆政越在殿前犹豫了一瞬,便见太子抱着个娃娃出了门。 小家伙八爪鱼似的挂在太子身上。 手上抱着热腾腾的小奶壶。 狭长浓密的睫毛盖住眼睑,陆朝朝已经快要睡熟,可嘴里还在吨吨吨不停。 她还未戒掉夜奶。 “太子殿下,将朝朝给我吧。”陆政越压低了声音。 太子摇了摇头,小心翼翼道:“朝朝还未睡熟,当心惊醒她,孤送你们出宫。” “坐孤的轿撵吧,等会赶不上关宫门。” 朝朝背上披了件白色大氅,小家伙浑身热乎乎的,睡的极其香甜。 陆政越心中狐疑。 太子对朝朝的态度,当真客气啊。 忠勇侯府,有这么大的脸? “朝朝今夜吃了不少东西,便莫要再给吃食。回去喝些热水便是了。” 太子嘱咐完,陆政越等着接孩子。 可太子依旧定定的看着他。 “殿下还有话要说?”陆政越不由开口问道。 太子似有些尴尬,半响才道:“你们介意换个爹吗?” 太子是认真的。 这是他和父皇讨论的结果。 要想把朝朝名正言顺记在名下,把陆远泽踹了,娶许氏,那不妥妥的嘛。 碰…… 陆元宵摔在雪地里。 陆政越一副被雷劈,半响反应不过来。 顶着满头雪,惊恐的看着太子。 太子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是孤糊涂。今儿这话,就当孤没说过。” 他正色道:“但陆远泽,不配做朝朝的父亲。” 陆政越点了点头:“母亲亦是如此想。” 太子不由露出一丝浅笑。 许氏能摆脱恋爱脑,极好。 太子不舍的将陆朝朝还给陆政越,眼睁睁看着他们上马车,一点点没入黑色中,消失在眼前。 回到侯府时。 正巧遇见陆晚意哭着出门。 她一步三回头,不想离开侯府。 “顾公子可要好好教导晚意规矩,如今她是状元娘子,丢的,可是顾家的脸面。”许氏神色淡淡,与顾翎相视而笑。 顾翎不是什么好东西,许氏迟早会料理他。 但借着他的手,收拾陆晚意,两全其美。 待顾家的马车离开,陆政越才将妹妹抱回去。 “一切可还顺利?” 许氏知道朝朝被请进宫,也知道她救了太后,皇帝或许对她有些喜爱。 但许氏,完全不知,这偏爱有多重。 “还算顺利吧。”除了,和贤妃娘娘的狗打了一架。 几人小声的交谈了一会儿,便抱着陆朝朝简单的洗漱,将她放回寝屋。 陆政越倒在床上,想起苏芷清。 成了陆家名正言顺的小娘。 想起温宁。 他眼眸微亮,眼里流露出的温柔,自己都不曾注意。 夜色袭来,陆政越仿佛陷入梦境之中。 隐约听得祈求和哭喊声:“求求您,求求您,求您救救许家,救救政越。” “许家不会谋反,陆家几个子孙亦是满腔正气,他们不会谋反。” “他们是被冤枉的,求您彻查此事啊。” 大雪天,只见衣着单薄的温宁狼狈的跪在雪地里,拦住过路马车。 此刻的温宁眉宇间含着挥散不去的疲惫,一次又一次的拦下一辆辆马车。 “冤枉?许氏嫡亲的女儿亲自举报,怎会是冤枉呢?” “陆景瑶姑娘大义灭亲,此乃大义啊。” “许太傅满门谋反,连累忠勇侯府了。幸好太子仁义,只斩了陆家嫡系。”众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有人偷偷找上温宁。 “只要你从公子胯下钻过去,公子便替你呈奏折上去,如何?”有小厮笑着道。 温宁鬓间头发散落,咬着唇,不知是冻的还是恨的。 “您此话当真?” “许家是冤枉的,求您救救许家。我钻,我钻……” 温宁跪在雪地里,在众人哄笑声中,钻过那屈辱的胯下。 一道道淡黄色暖流自头顶而下。 透着一股股臭气,众人越发笑的放肆。 “就这样,还想递折子呢?兄弟们,将她拉下去。” “景瑶姑娘可说了,温家啊,明儿便发配岭南。”众人畅快的笑着,笑着拖着惊恐尖叫的温宁进入小巷子。 “不不!不!” “不要!” “不要,你们不得好死,你们不得好死。”温宁刺耳尖利的声音在巷子里响起,里边传来无数恶劣的笑声。 陆政越仿佛一道身影,疯了一般朝着众人挥拳头。 放开温宁,放开温宁。 耳边听着温宁崩溃绝望的哭声,眼睁睁看着他们撕碎温宁的衣衫。 “啊!!”陆政越满头大汗的从梦中惊醒。 他心跳如雷,整个人都处在悲伤愤怒和绝望之中,整个人都抖得无法控制。 温宁! 温宁!! 他的温宁! 不是梦,这一切都不是梦,是他选择苏芷清后,原本的命运轨迹。 这是没有朝朝,他原本的命运。 陆政越眼泪落下,他的温宁,到底吃了多少苦? 他鞋袜未穿,踩在雪地里,披散着头发,只穿着一身中衣便朝隔壁跑去。 陆家和温家本是邻居,小时候温宁追着他跑,还偷偷留了个小门。 只后来,温家外放,小门便被锁住。 此刻他紧张的找出钥匙,打开小门,朝着温宁跑去。 这一次,他要紧紧抓住温宁的手,绝不放开。 什么天道,什么命运,都不会松开温宁的手。 他要用一世,来偿还温宁的情。 陆朝朝对此毫无察觉,她只是一个吃了睡,睡了吃的奶娃娃。 大年初二,陆朝朝随着许氏回娘家。 大年初三,忠勇侯便早早换上官服,准备上朝。 北昭新年只放五天,年前三天,年后两天,元宵还有三天。 宣平帝勤政,算是个好皇帝。 陆远泽踏着雪,穿着官服便入了宫。 沿途遇见同僚,还会停下互道一声:“新年快乐,恭喜恭喜。” “新年吉祥,恭喜。”讨个好彩头。 陆远泽心里琢磨着,这一回,能轮到自己升迁了吧? 他眉宇带着浅浅的笑意。 与百官站在金銮殿外,等待着王公公宣进殿。 “陆大人,这回要升迁了。王某便提前恭贺陆大人了……”甚至有大人提前道贺。 陆远泽:“还待圣上提拔呢。” 嘴上谦虚,心头却是欢喜的。 众人依照官职,有序入了金銮殿。 陆远泽左脚刚踏进金銮殿,便听得高台上一道威严的声音道:“忠勇侯,去殿外站着。” ???!!! 陆远泽一脸茫然。 他,收受贿赂,被发现了? 他养外室,捅出来了? 忠勇侯将犯下的过错,在脑海里过了一百遍! 心中惶惶不安。 皇帝看着手上刮不掉的大红蔻丹,怒从心头起。 “北昭右为尊,你右脚进殿,怎么?还指着朕尊你呢?” 大年初三。 忠勇侯因右脚踏进殿,被皇帝斥责。 他的升迁,飞了。 第78章 我,陆朝朝,打钱 陆远泽在殿外,冻得脸都麻木。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陛下,你倒是说啊。 待早朝完毕,群臣纷纷绕开他,深怕受牵连。 这开年就触陛下霉头,谁敢搭理他。 陆远泽冻得浑身僵硬,抬手搓了搓脸颊,急忙上去寻王公公。 “王公公……王公公……”陆远泽上前唤住王公公。 “王公公,还望王公公点拨,陆某到底何处惹了陛下生气?”陆远泽拉住他,偷偷往袖子里送了张银票。 王公公见陛下走远,捏了捏银票:“侯爷,大抵真不该右脚进殿。您这是不敬圣上啊……” 陆远泽苦着脸:“可是……可是陆某左脚进去的啊!!” 王公公面色一僵。 哧,陛下要罚你,还管你哪只脚进去的。 你便是双脚离地跳进去,陛下也会嫌你呼吸都错了。 可王公公不能明说啊,只笑着道:“咱们当差的,哪敢揣摩圣意呢。”王公公面色平静的看着他,你女儿造的孽,你就受着呗。 昨儿陛下让他偷偷磨了一夜指甲,红蔻丹都没磨掉呢。 又累又气。 你该受的。 替女受罚,不冤! 陆远泽见他笑的高深莫测,越发心头不安。 陆远泽浑浑噩噩回到侯府,正巧遇到族老回乡。 “三千两银子还要分三次给,诺大的侯府还能掏不起钱?” “怎么,你们发达了,就瞧不起我们这些穷亲戚了?嫌我们打秋风了?”族老气得破口大骂。 “还没你媳妇大方!”族长怒斥一句。 “陆远泽,当初你爹出去打天下,可是将咱们族内年轻男儿都带走了!还带走了族里的粮食银钱。” “若不是族里倾力帮扶,你们能走到今天?” “你别忘恩负义!”族老面色阴沉。 那些死在外头的族人,每年都要给十两抚恤金,否则怎么养活孤儿寡母? 陆远泽面色阴沉,强压着火气:“三日后,便差人送回清溪。绝不少你们一分!” 几个族老当即怒气冲冲离去。 陆远泽今日在宫中受了气,回来也没好脸色。 整个府上都阴沉沉的,不敢露出动静。 苏芷清惯会排忧解难,当即将侯爷拉到了清平院。 “哼,在外受了气,回来撒泼呢。” “幸好,夫人您如今不当受气包了。”登枝不由庆幸。 许氏瞪了她一眼,笑着道:“就你贫嘴。” 眼里的笑意,很畅快。 “就是不知,他做错了什么,让陛下这么打脸。”许氏都好奇了。 “奴婢不知。”登枝摇头,宫里的事,打听不了。 陆朝朝手上捏着小刷子,坐在地上给她染指甲。 “朝朝,朝朝也不知。”她还奶呼呼的回了一句。 【我就是喝奶的奶娃娃,我怎么会知道……】陆朝朝心里犯嘀咕。 许氏偷笑,你才一岁,你当然不知道。 “二锅呢?”她好奇问道。 “二哥啊……”许氏眉头轻皱,夜里,她好像听见了老二的哭声。 老二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 整个人都变得内敛深沉许多。 “陆家没什么家底,娘倒是陪嫁过来不少庄子铺子。你二哥说,家中大哥会读书,他便不走这条道了。” “他想去南边做做生意。正好看看二舅舅临洛水患如何了。” 陆朝朝想起原书的剧情,举起小手:“沃,沃,我也要赚钱钱……” 许氏勾了下她鼻子。 “你赚什么钱,你才一岁。” 陆朝朝撅起嘴:“沃会,沃奏是会。” 可谁也没当真。 哼。 陆朝朝气得钻进床底,从空间里拿出红包,全部倒出来。 真是可惜啊,她空间里啥都有,就是没钱。 修真界谁用钱啊。 咕噜咕噜倒出一堆,撅着屁股,认真的数道:“一,二,三……” “七……八……” 数了半天,统共才十六两银子。 圆圆的小脸蛋鼓成小青蛙,将床底的小匣子踹了一脚。 皇帝伯伯一家真穷啊。 公主送玉佩。 皇帝伯伯送玉佩。 太纸哥哥送玉佩。 太后送玉佩。 集齐皇室全部玉佩,难道能召唤神龙吗?? 抠门的东西。 陆朝朝气得连踹好几脚。 她攥着钱袋子,咕噜噜从床底爬出来,走到许氏跟前,摊开手。 一本正经,义正言辞道:“沃,陆,陆早早……” “天上的小仙女儿,借钱!” “也也阔以,投资!分钱钱!”陆朝朝眼神灼灼。 【你助我一臂之力,等我回归仙界,百倍还之。】 许氏紧抿着唇,差点笑出声。 让登枝摸了五两银子:“喏,小仙女儿啊,就当娘送你的,不用还了。” 陆朝朝嫌弃钱少,可依旧伸手接过。 “玉玉,记。”她一挥手,玉琴便掏出账本写上。 忠勇侯府许夫人:五两。 玉书道:“小小姐说了,等她回本,定加倍奉还。” 许氏点着脑袋,并不在意。 “嗯嗯嗯,娘等着你大赚啊。” 陆朝朝见她不上心,气哼哼的走了。 寻到大哥院子,眼巴巴的摊开手:“大锅锅,借钱……” 陆砚书坐在轮椅上,即便是轮椅都掩饰不住少年璀璨的光芒。 “怎么了朝朝?要买什么东西?大哥给你买。” 陆朝朝摇着脑袋,说话奶声奶气:“钻钱!” 陆砚书噗嗤笑出了声:“咱们朝朝也要养家了?真棒。”说完,让小厮拿了二十两银子过来,递给了陆朝朝。 玉书接过银子,玉琴记账。 “粗门,沃要粗门。”陆朝朝寻了三哥,便要出门。 “这大雪天,你去哪儿?”陆元宵很惊讶。 【借钱,创业!】 【不知道三哥最有钱的朋友是谁……】陆朝朝心里犯嘀咕。 陆元宵见她捧着小脸,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呐,三哥正好看书疲惫,带你出去串串门。”他差人给许氏打了个招呼,带着丫鬟小厮便出了门。 “她出门玩耍去了?”许氏笑的合不拢嘴。 登枝捂着嘴:“咱家小小姐早慧,说话早,爱学人。听得二公子做生意赚钱,她也闹着要去呢。” 此刻的许氏哪里知道。 还真让陆朝朝办成一件救国救民的大事。 当然,也惹得全城孩子屁股开了花。 第79章 借遍全京城的崽 陆元宵第一站,便是首富林家。 要说有钱。 肯定首富。 钱篓子。 林家这些年生意越做越大,但这士农工商,有了钱就想有权。 林家如今上下走动关系,就想拿个皇商,改换门庭。 偏生几年了,也不得法子。 但这一切,与首富九岁的小儿子没关系。 他还在启蒙呢。 林晏阳将好友迎进门,他眼睛落在陆元宵怀里的娃娃身上:“上次李思齐说你带妹妹来书院,竟然是真的。” “快给我瞧瞧。” 陆朝朝借钱手短,也咧着嘴露出几颗牙。 “阳阳锅锅……” “真可爱,陆元宵,你妹妹长得真可爱。”林晏阳是林家最小的儿子,瞧见这软乎乎的妹妹,一下子就上了心。 “那是,我妹妹,像我。”陆元宵一脸自豪。 林晏阳撇了撇嘴:“像你,像你就不好看了。” 两人至交好友,自然不在乎嘴皮输赢。 “我妹妹想借点钱,做生意。你要不要入伙呀?”陆元宵笑的像个狼外婆。 林晏阳一愣:“做生意?我们自己?” 陆元宵点了点头:“对呀,我拿你当朋友,才第一个找你。”当然,绝不是因为你钱多。 “赚,大大大大钱……”陆朝朝比了个超大…… “你妹妹借?”林晏阳一脸惊异。 陆朝朝点着小脑袋。 “锅锅,你有妹有,压岁钱吖?” 林晏阳点了点头,压岁钱,他年年都存着呢。 他带着陆元宵进了屋,让丫鬟看着门。 拿出个匣子,比陆朝朝的大多了。 一打开,里面装着不少银票。 “有钱!”陆朝朝哇的一声。 林晏阳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我爹平日里给的多,我花的也多,还剩六千两。都借给你,朝朝!”他将银票全部递给了朝朝。 陆元宵也没多待,拿了钱便抱着朝朝出门。 临出门时,正好遇见林伯伯回府。 喝的烂醉如泥,醉醺醺的。 林晏阳面露心疼:“我爹这段时日,天天醉醺醺回府。” “林家做了一辈子商户,我爹想改换门楣。哪有那么容易呢?前些年本想捐个官,也没成。如今想一步登天成皇商,更是难上加难。” 林伯伯醉的站不稳,林晏阳他娘心疼的直落泪。 “这……嗝,这是晏阳的同,同窗啊?”林伯伯一说话,满身酒气。 “爹,这是我同窗,忠勇侯府公子陆元宵。这是他妹妹,陆朝朝。”林晏阳扶了爹一把。 林伯伯打了个酒嗝。 “第第一次,来咱家啊。” 一边说,一边晃晃悠悠的从兜里掏钱:“新,新年快快乐啊。新年,又是头,头一回来,见面礼。” “这这孩子长得,真真好看。”林伯伯将银票塞给陆朝朝,便被夫人扶着走了。 林晏阳一脸歉意:“我爹不是土大款,也不是暴发户。他喝多了。” 陆朝朝却是一脸兴奋。 “沃稀饭!”哇,林伯伯真好!! 谁家红包给两千两银票啊!! 她愿意年年来首富家拜年。 林晏阳傻笑,他爹喝多了,掏错了。 但他并不在意。 将陆元宵两人送到门口,陆朝朝还扒拉着大门深深的吸了口气。 “怎么了?”三哥问道。 走路都不稳的小家伙,一本正经扒着门猛吸:“吸吸……”财气。 林晏阳看的好笑不已。 瞧着两人走远,心头叹了口气。 皇商啊皇商,怎么就不能来个贵人,帮林家一把呢。 此刻的陆元宵,又抱着朝朝去了护国公府。 陆朝朝如愿借走了八岁李思齐两千六百三十两的积蓄。 又去礼部尚书方家,借走了对方三岁小孙子的五百六十两。 又去户部侍郎王大人家,借走了对方五岁孙子的六百二十一两。 又去内阁学士府上,借走了对方三岁孙女的八百两。 又去光禄大夫府上,借走了对方两岁孙子的二百八十两。 又去太常寺卿府上,借了对方一岁孙子的八个铜板,以及…… 一壶牛奶。 因为她走饿了。 两人荷包鼓鼓的,玉书玉琴两人记了好几页账本。 “多少钱了?”陆元宵脸都麻木了。 他俩,借遍了全京城孩子的压岁钱!! 玉琴吞了吞口水:“两万二千三百六十八两,还有八个铜板。” 其中大头,来自林家八千两。 陆元宵都懵了,不由伸手捂了捂屁股。 “妹妹,咱们啥时候做买卖去啊?”陆元宵都快哭了,他屁股要遭殃啊。 陆朝朝将银票全部递给玉琴:“大大舅舅,让大舅舅,买!”她趴在玉琴耳边,偷偷告诉玉琴。 玉琴怔了怔,随即重重应下。 “买的什么呀?到底买的什么??” 陆元宵有些好奇。 【嘿嘿,很快三哥就知道啦。我肯定比二哥赚得多…】陆朝朝贼兮兮一笑。 晚上,回到侯府。 “你们今儿去哪野了?一天都不回家,带着妹妹跑了一天。” “瞧妹妹累的眼皮子都睁不开。”许氏问道。 陆元宵捂着屁股,不敢说话。 “就,就走了走朋友,去朋友家拜年。”还骗了点朋友的压岁钱。 陆元宵:完了,我的屁股,保不住了。 陆元宵哪里知道。 保不住屁股的,是他爹! 第二日。 陆远泽休养一夜,好不容易调整好情绪。 他还请了上司和同僚帮自己美言几句。 雄赳赳气昂昂的去上朝。 刚踏进金銮殿。 如雪花般的弹劾奏折,便朝他飞来。 全是弹劾他的! 大殿之上,那群早已不管事,但地位极高的开国功臣,全都弹劾他! 吓得他魂飞魄散。 “陛下,您要为我们做主啊!忠勇侯纵女行骗,骗光了臣孙子的压岁钱!!” “陛下,忠勇侯纵女骗压岁钱!” “陛下,忠勇侯女儿骗了我孙子八个铜板。” “陛下,忠勇侯太过分了!!” “还有臣孙女的八百两。” “还有臣……” “还有臣……” 哗啦啦跪了一地。 整个朝堂,跪了一大半,全是苦主。 陆远泽一脸懵逼。 你说谁? 我一岁的女儿,骗了你们家孩子压岁钱??! 陆远泽看着满地同僚,头皮发麻…… 咬牙切齿。 你到底,借了多少?! 第80章 女债父偿 啪嗒。 陆远泽直挺挺的跪在朝堂上。 “陛下,臣冤枉啊!臣从未纵女借钱,从未啊!”陆远泽心里比黄连还苦。 果然,就不该生下陆朝朝。 景瑶才是他的福宝。 皇帝冷冷的看着他:“你的意思是,全都是陆朝朝自己借的?” 陆远泽有些糊涂:“陛下,当然是她自己借的。” 皇帝抓起奏折,直直的朝着他脑门摔去。 奏折外壳颇硬,此刻皇帝用了十成十的怒气砸过去。 皇帝砸人是有经验的。 直接砸他脑门上。 “混账东西!”皇帝猛地站起身。 陆远泽被奏折尖锐的角砸的头破血流。 可听得皇帝怒斥,吓得心头一抖,急忙磕头。 流血的脑袋都不敢捂。 “她才一岁,她哪里知道借钱?” “若不是大人教唆,她能知道借钱?她连走路都走不稳当,说话都磕磕盼盼,还能借钱?” “陆远泽,你还有没有心?她一个不满周岁的孩子,她懂的什么?” “你竟然拿一岁的孩子敛财,陆远泽,你好大的狗胆!”皇帝顺手又抄起一本奏折,砸他身上。 嘿,借机砸人,真好。 陆远泽有苦说不出。 他真的没有,真的没有啊!! 可瞧见王公公偷偷朝他摇头,他也不敢再解释此事。 毕竟,谁踏马相信十一个月的孩子会借钱。 陆远泽这下真是憋屈的慌。 “陆大人,你怎能借孩子敛财?孩子存了七八年的压岁钱,你也好意思借?” “你女儿不止借钱,还给了张符呢,说什么保平安。” “真是胡闹。” “陆大人,同僚一场,咱也不说什么。但是这钱,总得还给孩子吧?”几个大人围着陆远泽。 “还有本官家八个铜板,一壶奶。”太常寺卿急忙表态。 陆远泽有苦说不出,可想着一岁的孩子连牛奶都借,想必统共也借不了多少,当即满口应下。 “还还还,我陆某一定还。明日就送到府上,不会少各位同僚一分一毫。”陆远泽一边擦汗,一边表态。 “本官已经四处问过了,她借了不少,每家都有欠条。等会我们就把欠条给你。”礼部尚书淡淡道。 他已经是朝廷元老,连皇帝都要给几分薄面。 皇帝瞥了陆远泽一眼:“借女敛财,此事要重罚,以儆效尤。” “来人啊,罚陆侯爷杖责三十。” 陆远泽紧抿着唇,却又不敢喊冤。 只能被宫人拖了出去。 一声又一声的闷棍打在陆侯爷身上,陆侯爷痛得脸皮发白,嘴唇都咬出了血。 心中只恨陆朝朝不争气。 不如景瑶懂事。 待早朝结束,皇帝当即唤几个借了钱的苦主去御书房。 几人面面相觑。 “她还给你们符了?”皇帝坐在龙椅上,压抑着心底的狂喜。 符咒? 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不给朕? 是朕哪里做的不好吗? 朕明明连贴身玉佩都给她了,此玉佩如朕亲临,甚至能随时进宫,召十万禁军。 朕哪里做的不好吗? 皇帝越想越委屈。 太常寺卿掏出个黄符,黄符上画着古朴玄奥的图案,此时已经被他捏成了皱巴巴一团。 “呐,臣的孙子借了她八个铜板和一壶牛奶。她给了一张什么真话符?” “说是符咒之下无谎言。” “小家伙还挺会忽悠的,把臣孙子八个铜板全忽悠走了。”太常寺卿随意捏着黄符,可王公公直直的走到了他跟前。 太常寺卿一愣? 这等糊弄孩子的玩意儿,他没打算呈上去啊?? 可瞧见王公公,他只得双手递给王公公。 皇帝又看向众位大臣。 光禄寺周大人一愣,此刻他呈出黄符:“借了臣孙子二百八十两,给了一张镇宅符。说是魑魅魍魉都不敢进府。”顺手递给了王公公。 内阁大学士:“借了臣孙女三百两,给的天气符。说是能呼风唤雨,臣孙女信极了,宝贝得很,不许臣弄坏,要还回去的。” 所以,他没给王公公。 户部侍郎和礼部尚书都得了一张增寿符。 “小家伙说,此符能增寿三年。小家伙还挺会忽悠人的。”两人都递给了王公公。 皇帝捏着四张符纸,轻咳道:“这符是物证,朕就收下了。” “众位爱卿退下吧。”嘴角止不住的笑意。 礼部尚书满头白发,他狐疑的看着皇帝,只觉得皇帝此刻莫名的愉悦。 几人倒也没多想,只一同出宫。 御书房距离宫门还有段距离。 可今儿又下起了倾盆大雨。 地上还有积雪,衬的人心头烦躁。 “这雨啊,已经连下七日,临洛传来几次加急,只怕水患更严重。”老尚书叹了口气。 内阁学士刘大人捏着符纸,随口应付道:“是啊,若是能雨停,出几天太阳多好。” 刚说完,便觉手上一股灼热的痛。 “哎哎哎。”他吓得一甩手。 便见那黄符竟在雨中无火自燃。 黄符腾地燃烧起来。 只瞬间的功夫,黄符便燃烧殆尽。 可让人惊异的是。 黄符燃尽,灰烬落地的那一刻。 竟然从此处开始,连下三天的雨,竟然…… 停了!! 不过眨眼的功夫,倾盆大雨霎时停止。 乌云散去,露出高悬的太阳,阳光一点点洒落大地。 刘大人呆住了。 他指着天,指着灰烬:“这……这……这!!”他指着天,又指着地,震惊的表情无以言语。 “这……这符……” “不会是巧合吧?”刘大人结结巴巴,可这一幕,太太太巧了啊! 巧的他无法说服自己。 明明钦天监,说这场雨至少持续半个月。 众位朝臣面面相觑。 他们突的想起陛下反应。 陛下,把他们的符全收走了。 而且心情,显而易见的好。 礼部尚书扭头就往回走:“本官还有事,要回去一趟。” 本官的符,要讨回来。 本官头发胡子发白,本官需要增寿符!! 众人此刻哪里还肯出宫,纷纷调头。 可走到宫门前,便见殿门紧闭,王公公笑意吟吟的站在殿门口:“陛下累了,早已歇息。众位大人请回吧。” 说完又道:“众位大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可要明白呀。”陛下,可打算瞒着呢。 一众大臣悔恨不已。 气得在殿门外拍腿。 这大早上的,陛下就歇息,骗谁呢??! 这符纸,是真的!! 第81章 陆远泽吐血 陆远泽被抬回府了。 额头带血,屁股都被打烂了。 “该死的东西,该死的东西,她克我!” “陆朝朝克我!”陆远泽气得双眼发红。 老太太听得消息,红着双眼便哭着跑出门。 瞧见陆侯爷惨状,更是嗷的叫了一声,晕倒过去。 陆侯爷本要抬回正院,可被苏芷清截了胡。 许氏也不恼怒。 “老夫人晕倒在雪地里了。”登枝过来禀报。 许氏看着太阳:“外头暖和,别让人惊醒老太太,让她原地躺躺晒太阳吧。瞅着要醒了便扶床上去。”半点不提躺在积雪上。 登枝捂着嘴偷笑:“是。” “侯爷怎么了?” 登枝眼里流露出厌恶。 “他闹着要朝朝小姐过去。” “非说朝朝姑娘克他。” “估摸着今儿在朝堂上犯了错,被陛下杖责了。”登枝幸灾乐祸。 许氏听得克父,便厌恶的紧。 她当即便去了清平院,站在院外,都能听到他满怀恶意的怒骂朝朝。 “小小年纪心术不正,当初就该溺死她。” “快将她带来,溺死她溺死她。” “真是个祸害,死丫头,生来克父。若景……”声音戛然而止,大抵想起陆景瑶尚不算是他女儿。 这一刻,他格外想念陆景瑶。 “夫人来了。”苏芷清对许氏还算尊敬。 许氏不得侯爷欢心,多好。 许氏将她抬为平妻,算是侯府半个主人。 平日里也不拘着侯爷来她院里,算是她极其愉快的日子了。 “芸娘,芸娘,你来了?你可知陆朝朝在外做了什么?” “她竟然,寻我的同僚孙辈借钱!她无法无天,简直该死。快让她过来,跪在雪地里!” “让她跪下,没我的允许,不准起来!”陆侯爷气得喉咙都感觉到了腥甜。 许氏心头满是火气。 “侯爷,朝朝才一岁,跪在雪地里,她还活不活?你是要她的命!”许氏压不住的火气。 “夫人,你不知道,朝朝克父啊。自从有了她,一切都不顺心。”他被雷劈,许氏不再听话,一切都不顺了。 “再说,跪不死人的。” 陆侯爷眼底满是阴郁。 “是吗?芸娘反倒觉得,朝朝是我的福星,是我的救赎。有了朝朝,一切都有了盼头。”才能看清你这个吃里扒外,吃两家饭的贱男人! 正说着,便听得门外来报。 “侯爷,户部侍郎吴大人来了。” 陆侯爷一愣,户部侍郎可是有实权的二品官。 他平日里并无往来啊。 这可是稀客。 “快请进来。”陆侯爷想起身,可一动,屁股便疼的厉害。 吴大人来时笑眯眯的。 “是尚书大人叫我来送欠条的。所有欠条都在这里了。”吴大人左右看了看,没看到陆朝朝。 他对着陆远泽点了点头,极其客气。 这是陆朝朝的父亲,陆朝朝这丫头,有大福呢。 对她父亲客气点儿。 “朝朝呢?”吴大人眼神灼灼,能不能再给一张符啊!! 增寿啊增寿!! 陆远泽当即怒气冲天:“吴大人,小女年幼无知,陆某必定给大家一个交代。” “这死丫头不知天高地厚,今夜我便让她在雪地里跪三天三夜,来各府门前磕头认错。” 陆侯爷满脸厌恶。 吴大人一愣。 陆侯爷这是不知道自家闺女的能耐啊??? 想起陛下耐人寻味的那一句不得外传,保守秘密,嘿,陛下是想瞒着陆远泽?! “不不不,陆侯爷太过了。朝朝才一岁的孩子,跪三天三夜,你岂不是要她命?”吴大人满脸不悦。 “陆侯爷,朝朝才一岁,你让她借钱也就罢了,竟然还罚她?你若这般,明儿我便弹劾你!真不要脸!” 吴大人嗖的站起身,看着陆侯爷满脸愤怒。 陆远泽气得吐血,他没有拿钱,一分钱也没有拿到!! “陆侯爷好自为之,朝朝是无辜的!”说完,甩袖就走。 哎,还是护国公和首富运气好。 护国公生病,没上朝。 首富是商户,不配上朝,这两家反倒把符保住了。 陆远泽气得浑身直哆嗦:“我没拿钱,一个铜板也没拿!”陆远泽气得怒吼。 本就气得直抖,低头一看账单。 两万两千两!! 不是,他们有病啊。 谁给一岁的娃娃借两万两!! 首富林家是不是有病,竟然借这么多!! 这一口气上来,陆远泽当场活活气晕过去。 许氏瞧见账单也瞪大了眼眸,极其震惊。 朝朝竟然真的借到钱了! 待陆远泽幽幽醒来,陆远泽已经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极其虚弱。 “孽障,孽障!这个孽障啊!” “快把孽障找来,这钱,到底藏哪里去了?” 陆远泽说话都在抖。 两万两千两,她是真敢啊。 她才一岁! 许氏怎么可能把朝朝找来,陆远泽此刻脾气不稳定,万一伤着朝朝怎么办? 再说,朝朝回府时,可是空手回来的。 她只唤了登枝去问。 半个时辰后。 “夫人,小小姐说,钱全花出去了。一个铜板都没剩。”登枝也很震惊,小小姐到底怎么花的!! “你听到了?钱没了。”许氏语气淡淡。 “你就护着她吧,这孩子都被你惯坏了!两万啊,那是两万啊!”陆远泽勃然大怒。 “许时芸,你看看自己将孩子养成什么样了?” “老大残废,还占着世子之位!老二纨绔,老三脑袋空空,陆朝朝小小年纪便会骗钱。侯府,迟早要败在你手里!”陆远泽没忍住,说了一句重话。 “侯爷这是要改立世子?”她心头恨意翻涌。 陆远泽语气一顿,并未说话。 只压低了声音,似有些叹息:“芸娘,我没有别的意思。” “你既护着她,那这钱,怕要动用你的嫁妆了。”陆远泽深深的叹了口气。 许氏摇了摇头:“侯爷,昨日我不是告诉过你,政越要出去经商么?” “他需要本钱。” “我将嫁妆,都给了政越。” 陆远泽心尖尖都在颤抖:“全,全都给他了?” 许氏是许家幺女,从小得宠,嫁妆极其丰厚。这些年,他心安理得的花着许氏嫁妆,甚至养活了裴姣姣一家。 只可惜,前段时日全部吐了出来。 裴姣姣那边至今过的抠抠搜搜。 就连陆景淮与姜云锦的定亲礼,都讨了一部分回来。 让陆景淮很没脸。 “穷家富路,芸娘的嫁妆本就是留给孩子们的,便都给他了。侯爷,难不成还惦记芸娘的嫁妆啊?”许氏,故意让陆政越转移财产的! 一分,都不给陆远泽! 正好,这一波,就当给自己出气了! 朝朝,好样的! 陆远泽,脸绿了。 两万两千两,他要自己还! 且,族老还有三千两! 第82章 拜神 老太太傍晚才醒来。 醒来时浑身麻木,好似冻僵了似的。 可睁开眼,屋里点着地龙,身上盖着锦被。 自从林嬷嬷死后,她身边也没个体贴人。 许氏听得老太太夜里高热,还说什么身子发麻,便让府医过去了。 府医开完药,神色有些忧心:“夫人,老太太再受不得刺激了。怕是有中风之疑。” 许氏捏着帕子擦了擦泪,一脸的心痛。 待府医离开,许氏面上淡淡。 “没事多刺激刺激,养养猫狗,时不时放出来吓她一跳。”许氏淡淡道。 拜以前所赐,谁不知道她是个恋爱脑,是个孝顺媳妇! 谁也不会怀疑她。 “朝朝说了吗?”许氏问道。 登枝摇着脑袋:“什么也没问出来。” “鸡腿吃了,但什么也没说。” 许氏摆了摆手,正好此刻朝朝要洗漱,她便带着朝朝去沐浴。 小家伙坐在浴盆里,拍着水玩的极其开心。 “朝朝,今儿借的钱,去哪了呢?”许氏温柔问道。 【娘亲好像有点担心嗷,朝朝是好孩子,不骗娘亲……】 “舅舅,大舅舅买东东啦……”陆朝朝吹着泡泡。 许氏一愣,既是给了大哥,那便没什么说的。 “凉亲……沃,不稀饭爹爹。” “凉亲,爹爹能换吗?” “凉亲……” “沃,要一个会赚钱的。” “要一个陪沃玩的!” “要一个,当官的!” “阔以,要三个爹爹吗?”她眼巴巴的看着许氏。 许氏一哽。 她笑眯眯的端来茶盏:“朝朝,洗澡的时候嘴里含口水,对身子好。别咽下去哦。” 朝朝迷茫的看着她? 真的吗? 她端起茶盏便咕咚喝了一大口。 脸颊鼓鼓的,一脸乖巧的坐在盆里看着娘亲。 待许氏洗完澡,穿好衣裳,许氏才道:“可以将水咽下去了。朝朝真棒……” 待陆朝朝躺在床上,许氏熄了灯,偷偷退了出去。 “夫人,洗澡的时候含口水,真的对身体好吗?奴婢竟然没听过这等方子。”登枝一脸惊叹。 许氏眼里溢出笑意。 “她话太多了,含口水,没空说话。” 登枝?!!! 夫人,您怎么是这样的夫人! 可怜的朝朝小姐,这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啊。 被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陆朝朝却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而皇帝。 彻夜未睡。 “你说朝朝是不是上天赐给北昭的吉祥物?” “她是来解救咱们北昭的。” “皇儿啊,这真话符,我用到了质子身上。竟然真有效果!”皇帝眼里闪动着光芒。 “皇儿啊……”皇帝迟疑了一瞬。 太子狐疑的看着他。 “朝朝这般能力,若落在外人手里,对北昭只怕是大害。”皇帝神色凝重。 太子立马站起身,跪在皇帝脚下。 “父皇,朝朝尚是个一岁孩子,儿臣可以保证她对北昭之心。她对北昭,绝无二心。”太子有些急。 皇帝摆了摆手。 “你胡说什么呢?” “太上皇不得梦里抽朕?”每天夜里,太上皇都入梦,耳提面令,让他好好对陆朝朝。 “朕的意思是……” “只有自己人,才能更放心。” “所以……你觉得朕娶许氏怎么样?”反正,陆远泽有了外室,和离是迟早的事。 “或者,给你和朝朝定个娃娃亲?” “咳咳咳……”太子猛地一呛。 “父皇不行不行不行。我不行!” 太子急的面红耳赤。 “儿臣……”太子深深吸了一口气。 “父皇,儿臣,儿臣本必死的命。是朝朝逆天改命,救了儿臣一命。儿臣……”太子咬了咬牙。 “她为了救儿臣,与她共享了寿元。如今,儿臣,只能做她的奴仆,享用她的寿元。” 皇帝一惊。 可想起太上皇所言,他又颓然的叹了口气。 “先和离吧。和离再说。” 此刻的陆远泽哪里知道。 他嫌弃的糟糠之妻,早就有人盯上了。 开年,陆远泽便东拼西凑,卖了不少家当。 甚至将送给陆景瑶的庄子都讨了回来,只为还钱。 裴姣姣据说眼睛都气红了。 为了凑齐两万五千两,陆远泽甚至借了印子钱! 整个人都阴沉许多。 不止为还两万多两银子。 更因为,他都借不到这么多钱!!! 不得已去借利息极高的印子钱! 光是想想,心脏都尖锐的疼。 很快,便到了正月十五。 正月十五,既是元宵,也是祈神节。 每年正月十五,便是全民拜神的时刻。 传闻,曾经有人得到神明青睐,神明降临,实现了信徒的愿望。 当然,这是口口相传的神话,谁也不知真假。 据说,神灵降临时,天地皆知。 正月十五。 老太太一大早便浩浩荡荡出了门,说是要去礼佛。 许氏知道,他们去裴家了。 苏芷清也拦不住。 许氏早早便备好香案,按照往年的规矩备好贡品,甚至提前三天便开始焚香沐浴,食素。 整个京城都有条不紊的准备着。 甚至比过年更严肃。 所有人都想得到神明的回应。 “南国的神侍,应该经常得到神明的回应吧?”许氏叹了口气,便不再说什么。 陆朝朝对拜神没兴趣。 她对拜神的贡品很有兴趣。 贡品为了表示诚意,全都是当天现做的。 各种酥酥脆脆的饼,满屋飘香的烧鸡,整个府里都是香气。 “什没……时候拜拜?”陆朝朝双手合十。 她止不住的流口水。 “可不能偷吃呢。” “神灵都看着呢。” “要夜里,满月之时。” 陆朝朝偏着脑袋:“拜,拜什么,神明呢?”是哪位神呢? 陆朝朝伸手摸了摸烧鸡,又将手塞进嘴里。 眼珠子霎时一亮。 哇,好好次的味道。 “唔……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许氏摇了摇头。 “这一位,是天地主神。祂主管所有神灵,民间并无祂的传说。” 陆朝朝哦了一声。 她盼啊盼啊…… 盼到了天黑,盼到了圆月当空,盼到了满城都点起了灯。 许氏将供桌放在院子中央。 供桌上铺着布,布料垂地…… 上面摆满了贡品。 隔着几米远的地方,摆着蒲团,许氏便带着满府下人,拜神。 “朝朝呢?”许氏问道。 她不是早早就等着拜神吗? “方才还在呢,估摸着又回房去了。”院门口有人守着,定然没出院子,登枝并不急。 “先拜神吧,不能误了吉时。” 许氏便带着人浩浩荡荡的拜神。 而陆朝朝,趴在供桌底下,沉沉睡去。 嘴里还念叨着:烧鸡烧鸡…… 第83章 朝朝问神 京城最高的神台上。 神台高耸入云,仿佛一伸手就能触到天上星辰。 皇帝携众朝臣,正面色肃穆的立于神台之上。 “求神灵庇佑苍生。” “求神灵降临北昭……” 皇帝带着满朝文武跪在神台上,祈求神降。 每一年的元宵节,都是拜神节。 整个北昭都极其重视拜月节,比过年更郑重更严肃。 “今年能求得神灵降临吗?” 所谓的神灵降临,只是一丝天地虚影,隔着十万八千里,隔着无数重天。 神降,多么令人心动的词啊。 “为何要每年元宵拜主神呢?今日,是祂的生辰吗?”有小皇子低声问着母妃。 光头小和尚道:“不是哦。” “是因为,祂曾经神降的日子,都在元宵节。” “传闻中,祂神降凡间,出现过六次。六次皆是元宵节,所以,凡间就将元宵节定为拜主神的日子。有机会得到神明垂怜。”小沙弥站在贤妃娘娘身边,贤妃紧紧拉着他的手。 小沙弥是四皇子。 他出生命格不好,送到护国寺养着,贤妃因为思念儿子,年年都要大病一场。 往年春节,便是她心碎的日子。 阖家团圆,她却要骨肉分离,且时时担忧北昭国运,担忧百姓黎民,深怕天灾不断,要拿她儿子祭天。 今年,贤妃面上一直带着笑容。 十五日,明日,皇儿又要回寺庙了。 素来高傲的贤贵妃,偷偷拭了把泪。 “母妃,你冷不冷呀?”小沙弥有些清瘦,即便在寺庙有侍从照顾,依旧瘦的可怜。 但庙里清苦,他每日要跟着师父做早课,起的极早。 “母妃不冷,皇儿冷吗?”贤贵妃忍住心头的苦涩,压住泪意,对着儿子露出一个笑容。 四皇子抿着唇摇头,小光头看起来格外可爱。 贤贵妃心疼啊。 多希望有神灵降临,救皇儿一命。 她不求皇儿大富大贵,也不求皇儿能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只求皇儿能承欢膝下,养在身边。 贤贵妃乃护国公李大人之女,当初入宫便声势浩大。 甚至还有人推测,贤贵妃若产下皇子,只怕会威胁中宫皇后之位。 刚入宫时,贤贵妃颇有些高傲。 处处与皇后攀高低。 谁知道…… 贤贵妃这几年为了四皇子,已经学会了礼佛。 性子越发平静。 “四皇兄,你懂的真多。”小皇子一脸羡慕。 四皇子抿了抿唇,小脸上不好意思:“护国寺有座藏书阁,我经常去看。” 他也很羡慕,羡慕哥哥弟弟们可以常伴爹娘身边。 “拜神开始了。” 所有孩子都乖乖站在母亲身边,不敢乱动不乱攀谈。 父皇将神降看得极重,谁也不敢造次。 皇帝穿着一身明黄,身后跟着小太子,两人双手恭敬的握着香。 皇帝虔诚的念着祈神祠,祈求上天神降。 皇帝仰头望天,天上依旧毫无动静。 他轻轻叹了口气,神色失落。 “上次出现神降,还是三十四年前的冬月初八。”许意霆看着天,神色幽深。 “许爱卿记得可真清楚。上一次,确实是三十四年前。” 冬月初八。 “那一日,天空出现一道虚影,万民朝拜。” “可那一日,神降出现了,却并没有发现许愿者。巨大的神明投影俯瞰众生,片刻后,消散于天际。”每一次神降,都是受感召而来,那一次,是例外。 许意霆神色微动,轻轻低头,敛眉不语。 今日,天下百姓满怀期待的祈神。 可神明,没有丝毫回应。 众人叹了口气。 此刻已是深夜,夜里有些凉,陆朝朝被冻的半睡半醒。 她伸手揉了揉眼睛,四周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哦,她趴在供桌底下等着偷烧鸡呢。 也不知道拜神拜完没有。 陆朝朝吸了吸鼻子,空气中满是烧鸡的味道。 突的…… 耳边出现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 似是踏碎虚空而来。 似是近在眼前。 又,有些熟悉。 可陆朝朝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觉得脑子里浑浑噩噩一片,仿佛被抽离了一部分记忆。 她拍了拍脑袋。 那道声音越发清晰。 外头,突然传来惊叫声。 “是神灵,是神灵,是神灵降临了!!” “天啊,三十多年不曾出现的神降,再次出现了!!” 正打算走下神台的皇帝,猛地抬头看向天际。 只见天空中乍然出现一道虚影,虚影仿佛在九重天外,看不清祂的面容。 祂居高临下俯瞰众生,凡人只一眼,便再不敢抬头。 “快,回神台!”皇帝率着文武百官快速回到神台。 “神降了。” 皇帝心跳如雷,神明回应了。 神明为谁而来? 神明选中了哪个幸运儿? “快,马上派人去找。到底是谁祈求到了神灵回应,将北昭的祈求告诉他,不惜一切代价让他为北昭祈求,我们可以补偿他!加官进爵,皆可。”皇帝神色急躁。 一声令下,便有无数人出宫。 “他想要什么呢?” “想要延年益寿?想要加官进爵?想要……开国?”太子低声呢喃。 隔壁大越先祖皇帝,便是神降时祈愿,想要做皇帝。 最后,真成了开国先祖。 众人心跳如雷,听得神明问出那一句:“你,有何愿?” 问神。 这是问神。 神明要施展他的恩赐了。 陆朝朝挖了挖耳朵,好吵。 真的好吵,不管怎么捂住耳朵,都能听到那句:“你有何愿?” 你想要什么? “吾可以给予你事间一切,长生?名利?富有?”神明声音漠然,有几分失真。 陆朝朝“ 长生? 名利? 富有?那是什么东西? 不值钱的烂货。 皇帝听得神明发问,神色焦灼:“有消息了吗?祈愿者找到了吗?” “陛下还不曾有消息。” “你想要的一切,吾都可以给予你。”神灵声音空旷,好似跨越了时空。 陆朝朝眼珠子猛地一亮。 “说出你的愿望,吾可以满足你的所有愿望。” 陆朝朝咕噜咕噜,从供桌下爬出来。 此刻,院中只剩她一人。 大家都出门看神降去了。 她指着桌上的烧鸡,认真又严肃的问道:“阔以,把泥的烧鸡,给沃次吗?” 可以,把你的烧鸡给我吃吗? 神明。 诡异的沉默了。 第84章 皇帝PUA自己 多么朴实无华的愿望啊。 直接把神灵干沉默了。 他极少在人间神降,人间承受不住他的力量。 但他每一次的降临,都有南国记录。 每一次的许愿,都会列入神书中,世代流传。 这一次的许愿:想吃我的烧鸡? 神明………… “吾,可以赐予你无尽的钱财,你可以买无数烧鸡。”祂顿了顿,祂降临就赐下一只烧鸡,他丢不起这个人。 陆朝朝嘴巴一撇。 “泥好笨。” “钱钱,凉亲会收走,会保管。”那不是属于我的! “烧鸡,才是沃的!”她仰着头,看神明的眼神,就像看笨蛋。 皇帝已经在神台上气得跺脚。 “到底寻到了吗?她要什么烧鸡?朕给她吃个够!!”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快,扶着朕,朕要气晕了。”皇帝浑身气得直哆嗦。 因着与神灵对话,他们也能听见祈求声。 只是声音被放大,显得失真。 只隐约听得满是稚气,带着一股奶呼呼的感觉。 皇帝真气啊。 气得跺脚。 真想把烧鸡塞那孩子嘴里。 而陆朝朝却是打了个哈欠,渐渐没了耐心:“烧鸡,给不给?” 不给,沃就走了。 神可真小气。 还说世间万物都可以给予呢。 连只烧鸡都舍不得。 陆朝朝垫着脚伸手在桌上的烧鸡抹了一把,然后闻了闻手上的味儿,真香。 今晚她决定不洗手了。 要带着香味睡觉。 神明沉默许久。 声音好似变得有些萧索:“吾,赐你所愿。” 那只烧鸡,飞到了陆朝朝手里。 陆朝朝眼皮子亮的灼人:“沃,以后就是,泥的信徒啦!” 烧鸡之恩,无以为报啊。 她抱着鸡屁股,便狠狠的咬了一口。幸福的眉眼都舒展开来,喜滋滋的都快跳起来。 然后…… 将嘴里的鸡屁股拿出来。 “你次吗?” 神明的目光落在鸡屁股上,渐渐消散在夜空中。 陆朝朝偏着脑袋,声音有些熟,但半点想不起来。 她已经被这个世界同化。 她双手捧着烧鸡,幸福的嗷嗷直叫,啃得满脸油光,烧鸡鲜嫩无比。 “拜神真好。”有烧鸡吃。 皇帝气得摇摇欲坠,不断的按着心口,面色铁青。 “找,掘地三尺也要把那蠢蛋找出来!!”皇帝咬牙切齿。 太子面色古怪。 低垂着头没吭声。 【烧鸡烧鸡烧鸡烧鸡,想吃烧鸡……】 【烧鸡真好吃……】此刻,他满脑子都是陆朝朝的碎碎念,烧鸡烧鸡…… 他大概,知道罪魁祸首是谁了。 满城都在猜,到底哪个小憨憨,问神明要烧鸡。 “估摸着,怕是个孩子们呢。” 听得隐约传出来的声音,便是孩子稚气的声音。 皇帝回到宫中没多久,便听得有人来报。 “陛下,寻到了。” “方才在外遇到个娃娃,抱着一只烧鸡,说是神赐下来的。”禁军在外禀报。 “将人带进来。”皇帝眉宇微压。 没多时,便有个妇人牵着个女童晃悠悠上前。 小女童大概一岁的模样,眼神扑闪扑闪的,明明是个孩子,却有些违和。 “你说,是神灵赐给你的烧鸡?”皇帝站在高台上,神色威严。 王公公低声道:“这是……” “陆景淮的妹妹,名唤陆景瑶,即将一岁。” “身后站着的妇人,是她的母亲裴夫人。” 皇帝和太子眼神微微一凛,裴夫人?陆景淮? 陆远泽的外室! 裴姣姣牵着陆景瑶,心头狂跳,匍匐在地。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陆景瑶便规规矩矩磕了两个头。 裴姣姣不敢抬头看君王,牵着陆景瑶的手有些哆嗦。 景瑶真聪明。 被神明眷顾的孩子,都是上天厚爱之人,至少在陛下面前有个好印象。 陆侯爷,也更高看她们几分。 许氏生的孽种,被她比到了尘埃。 “回禀陛下……” “住嘴,陛下没问你!”王公公立马打断她。 裴姣姣一慌,陆景瑶捏了捏母亲的手,她学着大人的模样道:“是的,陛下。” “是景瑶,问……神灵要的烧鸡。” 皇帝本就不待见陆远泽外室,此刻看着她们的眼神满是厌恶。 陆景瑶才一岁的孩子,眼神就格外的世俗,格外功利,这真的是个一岁孩子吗? 哪里像朝朝,哪里布满清澈的愚蠢。 “蠢货!”皇帝暴怒。 两人被暴怒的声音吓得一哆嗦。 “北昭是短你吃穿了吗?” “竟然让你问神灵要烧鸡?!不识大体,分不清场合的蠢货!真给北昭丢人!” “你作为她的娘亲,你是怎么教导的孩子?她不懂事,她才一岁,你也不懂事吗?”皇帝指着裴姣姣怒斥。 裴姣姣脸都吓白了。 她只想着要冒领功劳,没想到会挨骂啊。 陆景瑶抿了抿唇,眼底有些茫然,为什么与她想象的不一样? “滚出去!小小年纪满嘴谎言,毫无教养!” 皇帝一番话,吓得王公公立马将人送出去。 一边走还一边埋怨:“这位妇人,你说自己是陆景淮母亲,我才信了你的。你怎么敢欺君的?” “若不是孩子年岁小,只怕免不得受罪。” 裴姣姣面红耳赤,灰溜溜的被赶出了宫。 只是,陆景淮母亲冒领一事,传遍了京城。 “父皇,你怎么知道不是她?” 皇帝没好气的看了太子一眼:“朕还不瞎,也不盲。这件事,除了陆朝朝,还有别人能干出来?” “去将陆朝朝请进宫,不要惊动旁人。” 王公公赶紧去请。 心里捉摸着,这次陛下怕是要迁怒小丫头了。 待陆朝朝满嘴是油抱过来,得,直接石锤。 “伯伯,吃鸡……”她甚至将鸡骨头递给了皇帝。 太子不由扶额,他该怎么劝父皇饶了朝朝呢? 便见皇帝道:“朝朝,是你找神要的烧鸡?” 小家伙脑袋直点:“对对对,似沃似沃啊。好好吃哦……” 太子正要上前求情。 便听得父皇道:“朝朝真是个好孩子。” “不重名利不重权势,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呀……” “要是旁人,定要朕的皇位了。而朝朝,只要了一只平平无奇的烧鸡!” 太子??? 方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皇帝自我pua,是认真的! 第85章 毁灭吧 皇帝慈爱的看着朝朝。 这孩子,怎就不是自己闺女呢? “朝朝,想要换个爹吗?”皇帝蹲下身子,极其温柔的问道。 太子狠狠打了个哆嗦。 从未见过父皇这般狼外婆模样。 朝朝正抱着奶壶咕咚咕咚喝水,吃多了烧鸡口渴。 头上的小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 “泥会陪,沃玩吗?”朝朝好奇的问道,她爹爹从来不陪玩儿。 “当然陪,朕会狩猎,会下棋,会打仗,会武,会蹴鞠等等,还颇有文采呢。” “绝对不比你现在的爹差。”皇帝卖力推销自己。 陆朝朝摆了摆手,一脸嫌弃。 “泥会扎辫子吗?”她指了指自己的头发。 “呃……”皇帝怔了怔。 “朕可以学。”良久,皇帝慢吞吞道。 “承玺,将几个小皇子唤来。好好陪朝朝在宫里玩耍……” “让人回许氏一声,就说今儿朝朝住宫中。” 让她熟悉熟悉宫中。 “今夜,住在宫中可好?” “宫中又出了几道新御膳。酸酸甜甜的,味道极好。”皇帝招了不少新御厨,专门开发婴儿零嘴。 陆朝朝眼睛一亮:“好好好!” 皇帝眉眼微眯。 太子眼皮子直跳,许氏三子一女,带着四个孩子二嫁皇帝。 天啦撸,可真刺激。 那群老古板谏官估计会撞死在朝堂上。 “父皇父皇……” “父皇……” 四五个小皇子规规矩矩的进了御书房。 老老实实跪在父皇身边。 皇后虽是正宫,但她怀孕晚,太子排行第三。 大皇子是惠妃所生,今年十五,早已搬出宫。 二皇子出自秦贵人,今年十二,如今在国子监就读。 太子行三,今年八岁。 四皇子谢君安六岁,出自贤贵妃。 今日并未来,他明日要离宫,贤贵妃一直陪着他。 五皇子和六皇子同岁,皆是五岁,七皇子四岁,八皇子三岁。 这几个孩子都生的极好,皇帝特意挑了几个好看的。 “你们好好带朝朝妹妹,若惹哭朝朝妹妹,当心你们的屁股。”皇帝摆了摆手,每个皇子都有奶嬷嬷和宫人跟着,倒也不必担心。 “父皇,小六一定好好照顾妹妹。”几个娃娃都被母妃耳提面令,心中都记着呢,不许惹哭妹妹。 几人牵着妹妹便出了御书房。 待走出御书房,小五才猛地扶住胸口,不断的给自己顺气儿。 “天辣天辣,父皇居然对我笑了!”小五一脸惊恐。 “看到父皇腿都打哆嗦,父皇好可怕。”小六还缩了缩肩膀。 “朝朝妹妹,你不怕父皇吗?”七皇子一脸好奇。 朝朝有些迷茫。 “伯伯不可怕,好伯伯……”伯伯怎么会可怕呢? 他给自己吃八宝鸭呀,他还夸自己聪明,知道问神灵要烧鸡吃,皇帝伯伯可会吹彩虹屁了。 “你竟然不怕父皇……”几个皇子满脸崇拜。 “朝朝妹妹你真厉害。” “你来了,父皇都会笑了。你就住宫里好不好?给我当妹妹!”五皇子很喜欢朝朝,朝朝胖乎乎,软乎乎的,真可爱。 朝朝点着小脑袋:“好吖好吖……” “我给朝朝妹妹爬个树,我可会掏鸟蛋了。但你们不许告诉我母妃,母妃会生气的!”五皇子此话一出,小家伙们纷纷表示。 “我也会,我要和你比一比。” “我也和你比。” 出发之前,母妃都交代了,一定不能输给对方。 几个小家伙雄赳赳气昂昂的攀比着。 比爬树,比背诗,比跑步,比蹴鞠,比掰手腕儿。 几个小家伙凑在一起,叽叽咕咕时不时爆发出笑声。 嬷嬷们对视一眼,默默退远了几分,既能看到孩子,但又给了他们足够的空间。 而此刻的御书房。 太子抬眸看向皇帝:“父皇,你想让他们一起长大?” 皇帝点了点头:“朝朝是上天赐下的宝贝,绝不能流落在外。朕若娶不到许氏,便做两手准备。” “这几个皇儿相貌生的好,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长大,长大终究会有几分情谊。将来若有缘分,那便是他们的福气了。” 太子面色难看,紧抿着唇。 他拳头紧握,他想说什么,却只低低的一声叹息。 他有些茫然。 他甚至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听到朝朝心声。 他总觉得,自己冥冥之中与朝朝有某种牵连。 太子坐在榻前,手中捏着书,半响,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他们是同龄人,现在应该玩的很开心吧? “他们在做什么?”皇帝随意问道。 王公公笑着道:“几个小主子,在池子边捏泥人儿呢。捏了朝朝姑娘,还捏了几个小皇子。” 正说着呢。 殿外便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 “父皇,我们肥来啦……”五皇子手里抱着一对泥人儿。 “我们把妹妹照顾的可好啦,妹妹和我们玩的好开心。” “父皇,这是妹妹的泥人儿。”陆朝朝捧着个精致可爱的泥人儿,除了头上有个小揪揪,甚至看不出是个人。 皇帝见他们如此开心,甚至多了一丝期待。 “朝朝很喜欢宫里?” “稀饭,玩泥巴,比赛!”陆朝朝眼睛亮晶晶的。 “嘿嘿,我们赢过朝朝妹妹啦!”几个皇子抬头挺胸,一脸骄傲。 “一点也没堕了父皇的脸面。”几个皇子一脸欢喜。 “比什么了?”皇帝来了几分兴致。 “比站着尿尿啊!” “看谁尿的最高最远!”五皇子举起手,一脸兴奋。 “父皇,儿臣赢了。儿臣尿的最远!” 皇帝,身形缓缓石化。 比? 比站着尿尿? 皇帝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我们还用尿尿和了泥巴,做了泥人儿。剩下的泥巴,还做了叫花鸡,送去御膳房啦。”皇帝看着王公公方才端来的御膳。 叫花鸡,热气腾腾,已经缺了几口。 贪吃的陆朝朝,闻了闻手中的泥人儿,又趴上去闻了闻叫花鸡。 她默默后退几步。 一口没偷吃。 一副老实巴交的好孩子模样。 皇帝眼前一阵阵晕眩。 可真是他的好大儿啊!! 他想要的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不是比谁尿的更高,尿的更远!! 呸。 一群不争气的东西。 累了,毁灭吧。 第86章 比邪祟更可怕 “父皇,你为什么不开心?” “父皇,你怎么眼睛都红了?”五皇子捧着尿泥人儿,追问着皇帝。 六皇子小声道:“是因为,撒尿没带你吗?” 皇帝??? 太子不忍心,偷偷拉了拉两个弟弟。 皇帝深深的吸了口气,压下心底的绝望和崩溃。 摆了摆手:“回吧,回吧。”别让朕看到你们。 朕想要的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甜甜回忆。 而不是!! 谁尿的远,这种黑历史!! 太子嘴巴紧抿,他不敢松开,他怕自己笑出声。 “父皇,朝朝想去见四皇弟,儿臣送她过去吧。” “明日四皇弟回护国寺,儿臣也想送送他。”太子认真道。 都说贤贵妃和皇后不合,实际,太子其实挺喜欢贤贵妃的。 大抵,是因为自己和四皇子年岁相当,两人相貌又相似。 贤贵妃见了他,总是极其疼爱。 可能,想起远在寺庙苦修的儿子,便对谢承玺极好。 “去吧,劝劝贤妃。”皇帝按了按眉心。 对于四皇子,他哪能不疼爱呢。 他压着文武百官,留下四皇子,已经承受了极大的压力。甚至每每北昭出现天灾,便有人出来指责四皇子。 四皇子命格不好,要杀他祭天。 一年到头,也只能回宫几日。 “只怕贤贵妃又要哭得吐血。”上一回,便是贤贵妃思子心切,连连吐血,才将四皇子急召回宫。 “再不回宫,便压不住四皇弟了。” “朝朝,你不会害怕吧?”太子有些担忧。 “四皇子命格极差。” “他出生那日,贤贵妃宫中的鲜花尽数凋零,一出生,就是不祥之兆。” “他出生以后,便极其吸引邪祟,宫里时常出现冤魂。” “索性后来送到护国寺,才将其镇压。” “但不能在宫中久待。” 朝朝眨巴眨巴眸子:“朝朝,胆子大,不怕不怕!”她拍了拍胸口,冤魂有什么可怕的,极其可爱吖。 “不要呆的太久,早去早回。别吓着朝朝。” 皇帝见朝朝想去,倒也没拦。 陆朝朝便挂在太子身上,一路去了贤清宫。 贤清宫内宫人不多,朝朝有些疑惑,太子便道:“四皇弟煞气中,吸引邪祟,能在此伺候的宫人,皆是八字硬的。” 曾经,甚至还有宫人被活活吓死。 果然,还未靠近,就能感觉到阴风阵阵。 耳边甚至还有低低的哭声。 太子抱着朝朝的手紧了几分。 四皇弟不敢养在宫中,也是因着宫中冤案极多,冤魂极多,他们会受到吸引而现行。 陆朝朝好奇的东看看,细看看。 【哇哇哇,池子里有水鬼……】 【呀呀呀,水井里也有,哈哈哈哈,她们在往外爬。】 【吖,还有身上焦黑,被烧死的……】陆朝朝兴致勃勃的念叨,吓得太子脊背一凛,脚步越走越快。 一路冲进主殿,太子才猛的松了口气。 殿中四个角都挂了方丈送来的铃铛。 能抵御邪祟。 殿内,贤妃轻声抽泣,哭的几乎喘不上气。 “母妃多希望能替你受过,你从出生,便在庙内苦修,从未过一天好日子。” “君安,君安,你怎么就不能安呢。” “母妃,你别哭,儿臣不苦。儿臣一点也不苦。”小和尚跪在地上替母亲拭泪。 “安安不能承欢膝下,孝敬母后,安安愧对母妃。”小和尚面露愧疚。 “安安不能久待,这半月,已经是儿臣最开心的日子。外面聚集的冤魂越来越多,安安会害了母妃的。” “师父的铃铛只能支撑十五日。” 太子轻叹一声,殿外贴身大宫女已经红了眼眶。 “母妃,安安的衣裳够多了,你不要再给安安做衣裳,眼睛会坏的。”安安身上穿的每一件衣裳,都是贤贵妃用针线,一针一针缝的,从不假手于人。 “母妃不在身边,为你多做几件衣裳,又算什么呢。”贤贵妃眼睛红肿,她一边哭,一边亲自给儿子收拾行囊。 六年了,六年啊! 她一次次送走儿子,一次次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师父说,待我养过十八,便能过正常日子。母妃……”谢君安也很害怕。 随着他年岁的增长,他越来越压不住身上的煞气。 “贤妃娘娘……”太子低声道。 贤妃这才站起身,对着太子点了点头。 “太子哥哥……”四皇子也对他行了礼,太子哥哥出宫时,曾去寺庙看过他,两人是极其熟悉的。 “孤和朝朝来看看你,你明日要回寺庙,也不知何时再能相见?”太子朝后面伸了伸手。 太子一愣。 一转头。 身后空落落的。 “朝朝呢?!”太子心头一慌,明明方才还在此处呢!! “哎呀糟了,外面不干净!”贤贵妃眼泪一抹,吓得立马朝后殿跑去。 四皇子谢君安更是脸色煞白。 三人急匆匆赶过去,还未开门,便听得小家伙咯吱咯吱的笑声。 “好玩儿……” “高高,更高高……”小家伙笑眯眯的。 一推开门,便见长廊底下,一道白色的身影挂在房梁上。 那是宫中的吊死鬼冤魂,怨气极重。 只见…… 吊死鬼吐着猩红的舌头,流着血泪,挂在白绫上,陆朝朝紧紧抓着她的腿,双脚离地。 嘴里不断的喊道:“荡高高,更高高……好玩儿” 陆朝朝左侧,还站着个披头散发的水鬼,水鬼正端着果盘儿,一副谄媚相。 她荡回来时,水鬼便拿着叉子,叉一块水果喂给她。 陆朝朝笑声响彻贤清宫。 四皇子惊愕的张着嘴巴,半响回不过神来。 师父,怎么也除不尽的厉鬼。 此刻,在她面前乖顺无比。 “妹次饭啊,连我都荡不动?”陆朝朝还不乐意的骂了一句。 那吊死鬼哭的更厉害了。 “血泪,滴沃身上了!哭哭哭!”陆朝朝越骂越狠,那吊死鬼一副委屈无比的模样。 众人,沉默。 小沙弥摸了摸脑袋。 师父来来回回除邪四次,都不曾将这群邪祟赶出去。上次这吊死鬼还大放厥词,气得师父吹胡子瞪眼…… 此刻……邪祟哭的极其大声。 贤清宫受吸引而来的邪祟,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第87章 邪祟哭了 “太纸哥哥……” 陆朝朝瞧见太子,当即跳下来,直直的朝着太子奔来。 太子急忙将她抱起。 “稀饭这里!好玩儿……” “沃,交到好朋友了!好,好朋友!”陆朝朝一扭头,便发现那群邪祟,一点点后退。 “泥们,不要走呀。”陆朝朝很想把它们介绍给太子。 “喂,喂,为什么跑?”陆朝朝越喊,那群邪祟跑的越快…… 它们,甚至离开了宫,飞快的朝着宫外跑去。 赶也赶不走的百年邪祟,此刻犹如见了恶魔。 陆朝朝小脸一垮。 耷拉着小脸:“为神马走了?不稀饭朝朝?” 玉琴面色苍白,良久才找回声音:“您拿人家的头踢球……” 陆朝朝不服了:“是它,寄几摘下脑袋的!” “它递给沃的!” 玉琴无语:可人家,是摘下脑袋吓你的。 而你,把人脑袋当球踢。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可以触碰邪祟,真是奇怪。 “好桑心啊,它们不稀饭沃。”陆朝朝趴在太子怀里,一脸伤心。 贤贵妃已经看的目瞪口呆。 她呆滞了。 “邪……邪祟走了?” “离,离开贤清宫了?” 护国寺方丈怎么也除不尽的邪祟,就这么走了?就这么落荒而逃? 贤贵妃眼神越发灼热,太子凌厉的看了她一眼。 贤贵妃微微回神。 可她,怎能放弃皇儿呢? 她啪嗒一声便跪倒在地。 这一次,她跪的心甘情愿。 “朝朝,朝朝,你有法子克制邪祟,对吗?” “你能救救君安哥哥吗?他才六岁,便要一生常伴古佛,求求朝朝,你救救他好吗?” “姨姨求你了,姨姨为你当牛做马,姨姨用一辈子偿还你的恩德。”贤贵妃病急乱投医,她什么也不想,只想救救儿子。 “姨姨以及护国公府,愿一生追随朝朝。” 谢君安愣了愣,似是没想到,朝朝竟这般厉害。 陆朝朝偏着脑袋:“邪祟?” 她身上功德无数,天生克制邪祟。 便是头发丝,都是功德的气息。 她痛快的拔下几根头发,龇牙咧嘴道:“喏,给泥。” 【但它不能抵御大邪祟,一般邪祟没问题哦。】 “头发?头发能抵御邪祟?”太子问道。 小朝朝点头。 “沃,邪祟克星!”她拍着胸口,一脸骄傲。 谢君安手握几根发丝,只觉周身那股阴暗的气息都开始褪去。 贤妃若有所思,太子眉头微蹙。 “用护身符装起来,便说寻到了大能之物克制煞气。” “万万不可透露朝朝的消息。” “贤妃娘娘,您知道陛下的手段。”太子语气严厉,贤妃脊背一凉,心中明了。 难怪陛下如此宠爱朝朝。 “太子放心,朝朝于君安有大恩,妾身不会恩将仇报。”贤贵妃紧紧攥着儿子的手。 “今日朝朝来了贤清宫,为了避免怀疑,明日四皇弟依旧随方丈回护国寺吧。” “五月贤妃娘娘生辰,便借机回宫,不再去护国寺。” 正好,陆侯爷定然已经与许氏和离。 便不用再瞒着什么。 贤妃虽想留下儿子,可也知道太子的意思,便是皇帝的意思,当即不再多说。 只眉宇间阴郁散去,逐渐带上欢喜。 “这是护国公府信物,有此信物,护国公府会倾力相助。”贤妃看着她的眼神,宠溺又和蔼。 陆朝朝看着面前的玉佩,面无表情。 幸好太子替她拿了回来。 护国公可是有实权的武将,他的信物,重如泰山。 谢君安亦是感激的看着陆朝朝,对着她行了一道大礼。 陆朝朝被抱回寝宫时,已经昏昏欲睡。 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太子亲自照顾她洗漱,给她盖上被子,才离宫。 第二日一早。 天不见亮,许氏便亲自进宫接人来了。 陆朝朝吃完御膳,便瞧见母亲到来,顿时飞扑上去。 “凉亲,朝朝想泥……”小家伙依赖的抱住许氏。 许氏昨儿一夜没睡好,见她面上欢喜,便知没受什么委屈,一颗大石头才落地。 “还知道想娘亲呢,娘看你玩的可开心了?”许氏打趣她。 陆朝朝咧着嘴直乐,宫里饭菜好吃嘛。 许氏听得她的心声,也很无语。 两人一道谢过皇恩,这才亲昵的出宫。 而此刻的陆侯爷,正出门上朝。 他出门时,正巧碰到护国寺方丈入京。 方丈还身兼国师,地位崇高,朝臣见了他都得行礼。 而他听得陆侯爷拜见。 却是一抬手。 “侯爷不必多礼。侯爷有大福,贫僧当不得侯爷一拜。”他虽然瞎了,但却能算出陆侯爷府上冲天气运。 甚至隐隐与国运纠缠。 他哪里知道,太子与朝朝共享了生命。 陆侯爷压住心头狂喜,与方丈寒暄两句,才目送国师进宫。 果然,他的景淮景瑶,命格贵重。 他轻轻吸了口气。 心中暗下决心。 许氏…… 陆侯爷微微敛眉,不敢泄露心头想法。 只紧握的拳头,隐隐露出端倪。 他要行动了。 许氏带着朝朝刚回府,便听得老太太跟前的丫鬟来传。 许氏眼底闪过一抹厌恶。 但面上却端庄无比。 “芸娘啊,我这身子怕是不行了,今年一病再病,给你们拖累……”老太太一见她,便叹了口气。 这几日她偶感风寒,大病一场。 许氏只笑着说她长命百岁,劝慰一番。 “娘不由想起,当年你给我侍疾的日子。丫鬟的伺候,哪有你尽心呢。”当年许氏刚进门,是亲自给老太太侍疾的。 端屎端尿,比亲娘还恭敬。 登枝紧抿着唇,眼中满是怒意。 富贵人家侍疾,都是走个过场,哪有亲自让主母侍疾的? 除非,刻意刁难。 婆婆刁难儿媳妇,有的是法子。 天生就压一头。 “但你如今已是三品诰命,我啊,哪里配呢。罢了罢了,是娘多想了……”老太太摆了摆手。 许氏面上笑的贤惠:“娘,这有什么配不配呢?” “儿媳伺候母亲,那是应该的。” “明儿起,儿媳便亲自给老夫人煮膳熬药,亲自给老太太侍疾。”许氏的上道,让老太太眉宇微扬。 世家嫡女又怎么样? 还不是要为我端屎端尿? 许氏皮笑肉不笑,侍疾? 老太婆,就看你受不受得起了! 就看你有几条命! 第88章 要了半条命 “娘,娘……” “娘,该起床喝药了。” 天还未亮,许氏便仿若恶灵似的,在门外轻轻喊了起来。 老太太年迈,有点风吹草动便会惊醒。 此刻,窗外风声呼呼,夹杂着幽幽的喊声,吓得老太太一哆嗦。 “老夫人,老夫人您没事吧?”嬷嬷在帘子外问道。 老太太面色愠怒,面上有些难堪。 “还不快给我拿条裤子过来?愣在外头做什么?” 嬷嬷一怔,眉头轻皱。 老太太近来几个月,出现过好几次尿失禁。 她赶紧给老太太送上干净的亵衣亵裤,不敢瞧老太太的脸色。 “还不快给扶着,身子麻了。”老太太只觉没睡醒,脑子也昏昏沉沉。 嬷嬷心头咯噔一声:“老夫人?” 老夫人似乎时常身子发麻。 老太太劈头盖脸就是一巴掌:“怎么?嫌我脏嫌我臭了?你这贱婢,也配嫌弃主子!一辈子当牛做马的东西!”她尿湿裤子,正难堪呢。 便瞧见嬷嬷那震惊的目光。 嬷嬷抿了抿唇,低着头,不再说话。 只脸上的巴掌印极其明显。 “天都还未亮,你在外喊什么?”老太太看了眼天,鸡都还不曾叫呢!! 许氏声音柔柔的:“娘,大夫说,一定要按时吃药啊。” “儿媳既然亲自侍疾,自然事事要以大夫为准。” 老太太心头一哽。 “进来吧。” 许氏进了屋,手上端着一碗汤药。 “娘,儿媳从未下过厨,还望娘莫要嫌弃。” 老太太瞥了一眼,这中药黑漆漆的也看不出什么,只觉得比往日里味道更难闻。 她接过碗,只一口,便差点呕出来。 “这是什么怪味儿?”老太太震惊的看着她。 许氏不好意思的脸红:“娘,儿媳自子时便起床熬药,彻夜未睡,在灶台前打了个盹儿。这药,便糊了一些。” “但娘放心,不影响药性。” 老太太心头鬼火直冒,可明明又是她自己让许氏侍疾,又只得忍着恶心,将其咽了下去。 喝完,几欲作呕。 老太太有意磋磨她,只淡淡道:“早晨,我想吃你亲手做的早膳。” 许氏抿了抿唇:“是,娘。” 老太太喝完再次躺下,可这恶心的药在肚子里晃荡,让她难受的紧。 翻来覆去睡不着。 好不容易,在天明时刚合上眼。 “娘……” “娘,该起床用膳了。儿媳亲自做了早膳,还请娘起床用膳……” 老太太眼皮子直跳,拳头紧握!! 嬷嬷见她手脚微抖,忍不住心惊肉跳。 原本她该上前安抚老夫人,可想起老夫人昨夜的咒骂,她默默移开了眼眸。 “老太太,起床用膳吧。” 老太太只觉心口压着沉甸甸的一口气,喘不上来。 “传膳吧。”说话都有气无力。 许氏眉宇间能看出憔悴,但面上却是含着笑意。 “娘,儿媳许久不曾下厨,还望娘莫要嫌弃儿媳一片心意。”许氏让人端上饭菜。 “昨日母亲说想喝蘑菇鸡汤,这是今儿一早,庄子上送来的蘑菇。儿媳一宿没睡,煨了一个时辰呢。” “鲜着呢,儿媳一口都没舍得动。” 许氏亲自给她装了一碗。 老太太尝了一口,味道不错,她坐着,许氏站着。 这是刻薄人家折腾儿媳才会干的事。 老太太胃口不错,喝了一碗蘑菇汤,再用了些点心。 老太太眉宇畅快了、 当初外人都说,自己儿子高攀许氏,哼,那又怎样? 许氏爱惨了她儿子,但凡她一句话,许氏便奉若圣旨。 此刻,瞧见高高在上的许家嫡女,如今的侯府主母,恭顺的伺候着她,老太太别提多畅快。 突的…… 她抬手捂住了肚子,面色扭曲。 “怎么了娘?”许氏突的问道。 老太太面色疼的如白纸一般:“怎么,怎么回事?肚子,肚子疼……” 刚说完,便放了个屁。 屋内霎时出现一股诡异的味道。 “呕……”陆朝朝趴在门槛上,当即将牛奶都吐了出来。 “祖母,祖母拉裤裤啦……”陆朝朝一句话,直接掀开老太太的遮羞布。 老太太又羞又怒,只觉浑身都布满着麻麻的感觉,像是蚂蚁在咬。 再仔细感觉,却又没了。 噗…… 她又放了个屁。 肚子开始剧烈的疼痛,仿佛有一双大手死死的在肚子里搅动。 “啊!”老太太当即瘫倒在地。 “快,快请大夫。”许氏慌了,急忙喊道。 “今儿府医休息,快送医馆。”请太医太慢了,众人急忙抬着老太太出门。 忠勇侯府惊慌失措,外人皆是一脸迷茫。 陆朝朝站在大门口喊道:“祖母,拉裤子啦……” “祖母羞羞……”听得外边童言童语。 马车内的老太太,活活气昏死过去。 直到大夫施针,老太太才悠悠转醒。 “老夫人这是食物中毒,听说夫人今早上用了山珍。只怕是山珍中毒。” “用些汤药,上吐下泻,将毒物吐出来,便可解。” “只是老太太火气大,要时常克制脾气,当心中……”风,还未说出口。 老太太一听,当即坐起身。 “许氏,你个丧良心的东西,天打雷劈啊。” “你竟然敢残害婆婆,你给我下毒!!”老太太此话一出,石破天惊。 儿媳若是给婆婆下毒,那是要命的。 许氏一听,当即红了眼睛。 “娘,您怎能这般污蔑芸娘。”她抬手擦了擦泪,众人都瞧见她手上红肿一片。 “娘说身子不爽利,要儿媳亲自侍疾。您说汤药要久熬,药效好。儿媳子时便起身熬药,通宵未眠。” “喝了汤药,您说想吃儿媳亲手做的早膳。儿媳出自名门,虽从未下过厨,但儿媳依旧学着做。” “蘑菇是您娘家亲戚送来的,儿媳只帮着下了锅,儿媳从昨夜忙到现在,眼睛都不曾眯一下。” “娘,怎么能污蔑芸娘。” “芸娘嫁过来十八年,一直将您当亲娘孝顺,您怎么如此污蔑我?”许氏轻轻擦着眼泪。 登枝还红着眼眶帮腔:“夫人手都被烫伤了。” 众人一听,嘿,这富贵人家侍疾,都是走个过场。 哪有亲自让当家主母的儿媳妇伺候? 除非,故意磋磨。 又想起忠勇侯府夫人,为了嫁情郎,当年与爹娘决裂,这可是个活脱脱的恋爱脑。 她怎么敢害老太太? 众人摇了摇头,交头接耳,隐隐打量老太太,眼神中满是指责。 老太太感受到众人鄙夷的目光。 气得面红耳赤。 第89章 大杀器陆朝朝 “她,她侍什么疾?她故意折腾老身。” “天不见亮就让老身起床喝药,老身只让她伺候了一日,便给毒进了药堂!”老太太解释,可没人在乎。 “你都让人家通宵熬药了,你起来喝口药,还嫌早?”众人讥讽不已。 老太太想要破口大骂。 正巧遇见顾家马车经过。 陆晚意呆呆的看着窗外,她被顾翎软禁了。 就连出门,身后也跟着两个肥硕健壮的嬷嬷。 此刻,陆晚意疯了一般从马车上跳下来,两个嬷嬷都来不及反应。 “许时芸,你怎么照顾的我娘?” “你是不是故意磋磨我娘?侍疾一日,就将娘送进了药堂。你不安好心!”陆晚意满脸厌恶,指着许氏便大声责骂。 许氏只低着头没说话。 “小姑奶奶,您怎么这般不讲道理?当年夫人嫁进门,您才一两岁,是夫人将你一手带大的。” “夫人怀着长子,您还吃过夫人的奶呢。” “您怎能这般说?”登枝不由委屈道。 围观众人怒目而视:“忘恩负义啊,这是顾状元的媳妇吧?”众人指指点点,陆晚意急忙拉着母亲。 “娘,晚意回来给您侍疾好不好?” 顾翎有病,他就是个神经病! 她如今听到这个名字都要打哆嗦。 陆晚意不顾嬷嬷们危险的目光,直接当着许氏的面,将老太太接回了府。 老太太欣慰不已。 第二日。 天不见亮。 侯府便响起了一道刺耳的哭声。 “老太太吐血了。快快快,请太医。”府内惊慌一片。府医匆匆赶来,可吐血厉害,府医也无计可施。 只得亲自将老太太抬到了太医署门口。 与昨日的情形,何其相似。 只是,更严重了。 老太太大口大口吐着血。 骇得忠勇侯陆远泽面无人色。 “到底怎么回事?”陆远泽是个孝子,只不过是把孝心外包的孝子。 他劈头盖脸的便怒骂许氏。 “你到底怎么侍疾的?你是不是想害死你?许氏,你怎么这么狠的心?” 许氏神色淡淡:“妹妹侍的疾。” 陆远泽,声音戛然而止。 太医匆匆出来,连施几针,才将吐血压制住。 只是老太太早已面无人色,这条命,俨然去了大半。 明明,只是个风寒啊。 一场侍疾,上吐下泻,大口吐血,两日未睡了。 陆晚意都快哭了:“大哥,我我……我按照方子熬的药啊。”只是,在院子里不小心打翻了药包,她又将药材捡了起来。 院中有些落叶,她不大分得清药材与落叶。 奴才将药罐子抱了来,太医仔细检查。 才发现其中多了一味药材。 长在树上时,尚且能当观赏树。 可叶子落地,就成了一味药材。 正好,忠勇侯府就有这种树。 “奴婢,奴婢,瞧见晚意姑娘不小心打翻了药包。就在药树底下。”有个小丫鬟跪在地上小心回道。 陆远泽当即道:“晚意,你回顾家吧!” 老太太这次差点丢了命。 陆远泽心里存着气。 老太太奄奄一息,只觉整个人都快喘不上气。 也顾不得陆晚意哭哭啼啼不肯走,她疲惫的什么都不想听。 她还想多活几年,等着景淮三元及第,做太子少师。 陆晚意被拖走了,许氏顿了顿。 她低声道:“娘,晚意千娇万宠的长大,她哪里会侍疾。要不,还是儿媳来侍疾吧?” 老太太骇的立马瞪大眼睛。 “不用了,不用了不用了。”老太太拒绝三连击。 老太太面上布满后怕,她甚至拖着身子,往后挪了挪,甚至不愿意靠近许氏。 许氏叹息一声,神色微微低落。 陆远泽还劝了她两句。 一场风寒,一场侍疾,最终只有老太太受伤的成就达成了。 陆朝朝趁着早上混乱,也偷偷跟出了府。 谁都没发现,身后有个落单的小娃娃。 她手里紧紧攥着一把树叶,与老太太中毒的,极其相似。 小家伙随意将叶子揉吧揉吧,揉的稀碎,正要回家,便听得一个和善妇人问:“小姑娘,那边有马戏瞧,要不要去看看?” 朝朝一愣? 仰着头傻乎乎的看着她。 妇人手上还牵着个三四岁的男童,男童穿着打扮与妇人格格不入。正偏着脑袋问:“马戏在哪里?” “这是我家小公子,要不一块儿去看看?”妇人使了使颜色。 身后便出来个粗狂男人,男人二话不说便抱起陆朝朝。 旁人看过来,他还笑着道“这是我家小姐,差点跑丢了。” 说完,也不等陆朝朝说话,便飞快的离开。 陆朝朝眼睛一亮,遇见人贩子了?? “看马戏,马戏……”陆朝朝伸出小手指,指了指马戏的方向。 她和小男童,直接被丢进了马车。 “怎么带回来两个孩子?”马车内还有好几个年轻女子,此刻都沉沉睡去。 “这俩孩子长得好,养养就大了。值钱货。”妇人笑眯眯的,眼底满是精光。 “瞧着像是富贵人家的孩子,不会惹事吧?”接头的男人皱着眉,脸上一道大大的刀疤横贯整个链家。 “能惹什么事。男娃就四岁,女娃才一岁。” “再富贵又如何?便是北昭公主,上了咱们扶风山也有来无回。”几人哈哈大笑。 扶风山,是北昭流寇聚集地。 易守难攻,朝廷几次剿匪都不曾攻下来。 “再说了,这也不可能是公主。”几人二话不说,便在几人脸上涂涂画画,没一会儿,便换了一张脸。 陆朝朝新奇的摸摸脸,嘴巴都裂到了后脑勺。 真好玩儿,真好玩儿。 神灵不好玩儿,烧鸡都不想给。 恶灵也不好玩儿,见了她全都绕道走。 老太太倒是好玩儿,可是一把老骨头,不经玩。才两天,差点死了。 老太太还不能死! 死了要吃素的! 扶风山,一定很有趣吧? “瞧那女娃,不会是个傻的吧?”妇人隐隐担忧,怎么笑的像个傻子? 感觉到妇人的目光,陆朝朝越发笑出牙花子,牙龈都露了出来。 妇人移开了目光。 她哪里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 陆朝朝,难上加难! 第90章 朝朝的新盆友 马车堂而皇之的离开了京城。 陆朝朝抱着小奶壶,乖乖巧巧的蹲在马车角落。 穿着华丽的四岁小男孩眼中挂着泪,他看向四周:“他们是人贩子,我们被拐走了。”语气发颤,难掩惊恐。 陆朝朝诧异的看着他。 “小锅锅,你才知道吖……” 小男孩一愣? 她早就知道? 可看着小丫头才一岁的模样,又吸了吸鼻涕,一岁的孩子懂什么? 越想越害怕,他眼里眼泪都包不住。 “京城里肯定有内应,这么大车人,他们竟然悄无声息的运出来。” “爹爹和娘亲该着急了。” “我……我祖父是首辅,我家十代单传,你说,我告诉他们,他们会放了我吗?”小男孩才四岁,想来家中保护极好,看起来有些傻白甜。 首辅啊? 陆朝朝怔了一下。 她外祖父老太傅,没致仕时,兴许能和首辅平起平坐。 但致仕后,她二舅舅即便为二品大员,但比起首辅,也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是真正的勋贵顶流啊。 十代单传的独苗苗。 陆朝朝看他望着自己,小家伙眨巴眨巴眼睛:“那……他们会,杀掉你哦。” 小男孩眼泪哗哗落下。 “泥叫,什没名字?”陆朝朝好奇。 “呜呜呜,我叫袁满,你可以叫我满满。呜呜呜呜,我们还能不能逃出去啊……”袁满哭的伤心极了。 陆朝朝吨吨吨喝完牛奶,壶里没了。 打了个嗝。 此刻马车越来越颠簸,隐约能听到外头成群的鸟见。 马车内的女孩子也幽幽转醒,醒来便惊惧的哭了起来。 “这是哪里?你们是谁?快放我回去……” 女子大概十五六岁,马车内有三个女子,皆是相貌极好的。 有两人衣裳打了补丁,看起来颇为贫困。 还有一女子,穿着虽是丫鬟打扮,没面容极其精致,看着便是富家小姐的模样。 “这是哪里啊?你们快放我出去。”几个女子哭哭啼啼,丫鬟打扮的女子却是缩在马车角落,警惕的看着四周。 瞧见陆朝朝和袁满两个孩子,眉头微微皱起。 “哭哭哭,哭什么哭?老子接你们是去山上享福的!” “去了我们扶风山,吃香的喝辣的,那是福气。别想着逃。” 说话的男人龇牙咧嘴,极其凶恶的模样。 吓得众人小声啜泣,不敢大声惊扰。 只是浑身哆嗦的更厉害。 几人纷纷后退,面色惊恐。 而陆朝朝…… 爬到窗前,伸出小手:“冲奶!” 刀疤脸幽幽的看着她,陆朝朝大眼珠子瞪了回去。 “沃!一岁,喝奶!”指了指自己,我一岁,不喝奶喝什么? 男人无奈的拿走奶壶,一边走一边嘀咕:“下次别拐这么小的,路上还要冲奶?!” 女人隐约道:“她长得好看啊,卖出去当童养媳。” “冲奶就冲吧,至少她不哭。就是瞧着脑袋不太好使。时不时就坐那儿傻笑…”两人嘀咕一阵,路过下一个小镇时,便给陆朝朝接了一壶牛奶。 陆朝朝也不嫌弃,抱着就吨吨吨喝。 这一路过来,旁人哭哭啼啼,她喝个不停。 她捏了捏腰间的软肉,拍了怕肚子,衣裳变小了。 深夜。 几人被推搡出马车,马车已经行驶到了山脚下。 此刻才瞧见,马车附近跟着四五个拿刀的男人。 “上山。快,立马上山。”几人神色颇有些紧绷。 “你们离京半日,京中就封锁了城门。幸好走得快。” “也不知城里出什么事了,全程搜捕。”几人心有余悸。 “求求你们了,放过我吧,你们要钱可以说,让我家里筹钱好不好?”有个女子跪在地上不断哭诉。 夜里,隐约能瞧见这悬崖峭壁般的山峰,上去,只怕就下不来了。 几个男人不怀好意的笑了笑:“筹钱?” “哥们可不缺钱。缺钱,出去抢便是了。” “兄弟们缺的是钱。” “快,上山!别多言,不走便剁去手脚,扔山上喂熊瞎子。咱们这扶风山,山里最不缺的便是熊瞎子。”刀疤脸男人一出口,众人皆是一凝。 几个女子哭哭啼啼往前,袁满跟在后头,脚都被地上的荆棘刺穿,隐隐出了血迹。 陆朝朝朝着刀疤脸张开了手。 刀疤脸愣愣的看着她,半响没回过神来。 “抱啊。”她嘟囔着嘴。 她指了指草丛,指了指自己,还没草高,他不会指望自己爬上去吧?? 她还是个婴儿呢。 “抱吧,她走不动。”妇人使了个眼色。 “把那小子也扛起来,免得耽误时间。大当家今儿正好回寨子,让大当家高兴高兴。”妇人继续道。 旁边一个男人扛起袁满,众人大踏步上山。 山路崎岖,几个女子近乎一路哭着摔上去。 大山又高又抖,时不时还能听见狼嚎声,几个女子吓得浑身直哆嗦。 “今儿晚上怎么这么多鸟啊。”妇人伸手赶了赶,脑袋上空全是鸟。 陆朝朝却是时不时学一声鸟叫。 “盆友,沃的盆友……”陆朝朝指了指小鸟。 “沃和它们,说话……” “沃又交新盆友啦……” “嗷呜嗷呜……”她又两声狼嚎,奶呼呼的,还有些可爱。 但谁都没当一回事。 一岁的孩子说胡话,那不很正常吗? 谁知道…… 山的那一边传来呼应的狼嚎声,且一声比一声急促,听着似乎越聚集越多。 众人霎时变了脸色。 “快快快,有狼群!快走,快!” “不想走就喂狼!”此话一出,便是拖着不愿上山的女子,都纷纷加快了脚步。 陆朝朝趴在男人背上:“嗷呜嗷呜……” “嗷呜嗷呜……” “这狼群怎么紧追不舍啊,运气真差,正好遇到狼群!” “这小崽子还瞎叫唤,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招来的呢!”妇人累的满头大汗,不断的回头听声辨别狼群方位。 “小孩子就爱瞎叫唤,别管她,不哭就行。” 谁都没把她当一回事儿。 陆朝朝拍着小手,一脸兴奋,眼神亮晶晶的:“沃交到新盆友啦……” “它们叫嗷嗷。”陆朝朝笑眯眯的。 “它们可热情啦……”竟然来欢迎我哦,好热情的伙伴儿…… 真好玩儿啊,扶风山真好玩儿。 她一定要交遍盆友! 袁满看了她一眼,看了眼身后紧追不舍的狼群。 他怎么觉得,狼群的叫声,和她…… 有些不对劲儿。 就像一唱一和,故意回应她一般! 第91章 扶风山的劫 “该死的东西,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紧追不舍,离我们越来越近。且聚集的狼群越来越多!”妇人时常在山上行走,听声辨位对她极其简单。 “它们似乎在聚集群狼,不断的靠近。”妇人脸色煞白。 扶风山易守难攻,也因为山上地形复杂,野兽众多。 朝廷的兵马极难进入。 “快回去,赶紧通知大当家派人巡山!”刀疤脸走路都带着重重的喘息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陆朝朝嗷呜了一路,口干舌燥。 摇晃了下奶壶,壶里空空如也。 她失落的叹了口气,焉哒哒的趴在刀疤背上,也不嗷呜了。 说来也怪。 她停下不久,狼群便慢慢的停止叫声,甚至追逐也渐渐褪去。 妇人一边擦汗,一边扶着腰大喘气儿,靠在石头上不断的骂娘。 “今儿真是见鬼,它们发什么疯呢?” “这山上狼群极多,便是围攻寨子,寨子都吃不消。咱们真对上,还不够塞牙缝呢。”妇人擦了擦汗。 他们虽是山匪,可分布于山头各个角落,若狼群围攻寨子,也得脱层皮。 况且,扶风山山腰也有许多村落。 只不过,位置偏僻,民风极其彪悍,这里的村长便是土皇帝。 甚至村子里的媳妇儿,都是外头拐卖来的。 袁满总觉得自己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为什么朝朝妹妹一叫,狼群就嘎嘎追。 她一停,狼群就停了? 折腾了半夜,爬到半山腰,这里聚集着村落。 刚一靠近,便被村头巡逻的村民发现。 “是谁?”黑暗中走出一伙人,手上拿着火把。 妇人董姐摆了摆手:“是老娘。快放行,老娘找到几个好货,正好给大当家送上去。”妇人在村里地位高,巡逻的村民急忙退开。 其中一个脸上长着大痣,大痣上长着毛的尖嘴猴腮男人,眼神直溜溜的看着几个被拐女子。 “董姐,这批货可真好啊。” “要不给咱们兄弟玩玩?” 男人咽了咽口水“这可是一批极品,跟你送回村子的女人,差太远了。” 董姐碎了一口:“呸,你也呸。这是给大当家的!” 男人摆了摆手:“哎呀,玩玩而已,处子身留着便是了。” 董姐却是冷哼一声,直接带着几人绕山路继续往上爬。 直到走远,男人才唾骂一口:“给脸不要脸的东西,还不是为了巴结大当家!” 陆朝朝早已昏昏欲睡,直到天色露出鱼肚白,才隐约瞧见白雾中的寨子大门。 难怪易守难攻。 这一路过来,经过无数关卡。 夜里还弥漫着大雾,极难上山。 众人一脸狼狈,董姐上前与守村的山匪交涉:“这批货可靓,大当家一定喜欢。还有俩孩子,生的极好,养在山上,将来有用。” 守债的男人捏了把董姐腰肢,哄得董姐娇笑着。 “放行吧。” 几人被推着上前,女子脚下更是浸出了血迹,面上一片绝望。 谁都知道,上了扶风山,有来无回。 丫鬟装扮的女子,更是紧咬着唇,眼底有些后悔。 “你们跟了大当家可算是享清福,董姐我啊,那是帮你们呢。” “要是我再年轻二十岁,我也去伺候大当家。”董姐一脸羡慕,在扶风山,谁不想伺候大当家啊。 “行了,给她们仨洗干净,看看大当家什么时候同房。” “这俩孩子……”董姐眉头皱着。 其实,她本意打算将孩子卖进村里的,可昨儿竟忘记这茬。 董姐便直接带去见了大当家。 大当家此刻正坐在大厅内,正带着人清点此次掠夺之物。 “金银珠宝都搬进仓库,粮食分下去。” “抢来的女人分村子。”大当家身量极高,浓眉星目,眼底透着一丝匪气。 董姐赔着笑说明来意,大当家轻笑一声。 随手拿了个金锭子,董姐慌忙接住,笑的越发见牙不见眼。 “这俩孩子留山上吧。” 大当家眉头轻佻,扫了孩子一眼。 “你叫什么?” “沃,沃,陆朝朝。”陆朝朝要仰起头才能看见大当家的脸。 “我,我,我叫袁满。求求你了,送我回去吧?我家十代单传,不能没有我。呜呜呜……”袁满胆子小,低低的啜泣。 “你这小丫头片子,胆子倒是不小。”大当家瞥了一眼,董姐急忙道:“害,哪里是什么胆大,一岁的孩子不懂事呢。没心没肺。” “昨儿夜里遇见狼群追逐,她非说狼群是欢迎她来的。”董姐摇了摇头。 “回家?入我扶风山,就没有能回去的。”宋钰眉宇间满是不屑。 “养在山上吧,这相貌不俗,将来大了,能为我所用。”宋钰摆了摆手,并未把陆朝朝放在眼里。 董姐赔笑着应下,便攥着两个孩子出了门。 “先关起来吧,关顺了再放。” “那几个女子,先打三日,打顺了调教好了再送大当家房里。”董姐说完,便要去如厕。 “沃,沃也要去。”陆朝朝举起手。 “你都不怕吗?”袁满跟在后头,抽噎着问。 陆朝朝一脸惊奇:“好玩,好玩!” “沃的新盆友,你康到了吗?” 袁满哭声一滞:“你指的,是那群狼吗?”他小心翼翼的问。 “是吖是吖,是沃的新盆友。” 她学了声鸟叫,天空中便飞来一群小鸟围绕在她身边。 叽叽喳喳似乎在说什么。 “你能听懂?”袁满也不哭了一脸惊奇。 陆朝朝狐疑的偏着脑袋,这不是有耳朵就能听懂的吗? “沃带你玩儿,嚎不嚎呀?”陆朝朝眼睛贼兮兮的,四处乱转。 正巧到了茅房外。 吸了吸鼻子,嫌恶的咦了一声。 真臭呀。 炸起来一定好玩儿。 陆朝朝从空间中摸出个火折子,反正也没搜身,谁也不知道她带了什么。 趁着董姐如厕。 她嗖的一下,便将火折子扔进了茅坑中。 陆朝朝疯狂的拉着袁满狂奔,小短腿儿跑不赢,她便在雪地里一路滚。 只一瞬的功夫。 便传来轰隆隆的轰鸣声。 “轰……!” “砰……”一声接一声爆炸声,在扶风山上炸响,一道道火光直冲天际,随即一阵阵恐怖的臭气蔓延开来。 扶风山在地底挖的茅厕,是连通的。 又封闭多年,沼气弥漫。 点火便炸。 陆朝朝捏住鼻子,眼睛亮的灼人。 远处是董姐疯狂尖锐的叫声。 而陆朝朝正笑的开怀:“好玩儿,真好玩儿……” 袁满一脸懵逼。 拐到你,怕是扶风山的劫!! 第92章 掘坟 刹那间。 整座扶风山弥漫着浓浓的屎意。 北风呼呼,此起彼伏的干呕声。 陆朝朝很有经验的掏出两块布,袁满看着眼前的白布,就很…… 无语。 “谁干的?!!” 漫山遍野的怒骂声。 “是那两个小崽子,今儿刚送上山的崽子,快把人找出来!” “死崽子,呕……太臭了,不行,太臭了,受不了……” “竟然炸粪坑,她怎么想的?” 陆朝朝双手插兜,一脸冷酷。 此刻的扶风山山寨满是臭气,宋钰眉头紧皱。 “外面出了何事?怎么如此臭?”他正在祭祀,双手捧着香,高举头顶,虔诚的祭拜。 二当家捂着鼻子:“方才上山那俩小崽子,往茅坑里丢了火折子,当场把茅厕炸了。” 宋钰摆了摆手:“差人处理,莫要惊扰父亲安眠。” “今日亡父忌日,不得打扰。”宋钰神色淡淡。 他神色顿了顿。 “莫要伤了那小妮子。孩子顽劣,倒也正常。”那小女娃,像极了他早夭的女儿。 这大概,也是董家娘子拐她的缘由。 二当家当即应下,急忙退了下去。 宋钰看着亡父灵位,神色晦暗。 宋母叹了口气:“你爹啊,死前曾说过一番话。” “他说,自己曾被老瞎子算过一次命。说他二十岁落草为寇,能闯出一片天下。” “但时运不济,四十岁身亡。” “可那老瞎子又说过一句,说他五十岁时,会有一劫。”宋母百思不得其解。 “你爹四十岁身亡,已经应验。可他五十岁这一劫,是什么意思呢?你爹都死十年了。”宋母夜里无数次辗转反侧,都想不到缘由。 死人还能有什么劫? 今儿,正好是他五十岁忌日,宋母突的想起此事。 宋钰摆摆手:“江湖骗子罢了,入土十年能有什么劫?娘,你莫要忧思,好好保重身子才是。” 宋母叹了口气:“你当真不接受朝廷招安?” “你若归顺朝廷,以你的才能,还能谋一丝前程。世世代代为寇,终究不是长远之计。”宋母过够了打打杀杀的日子。 宋钰眉宇一凛。 “娘,莫要再提。当年父亲落草为寇,幸得扶风山收留,宋家才活到现在。没道理如今却要抛下他们。”宋钰眉宇带出一丝浅笑。 “为朝廷当牛做马,哪里有扶风山做土皇帝快乐?”宋钰轻笑道。 宋钰忙着祭拜亡父。 而陆朝朝,却是拉着袁满,上了后山。 小家伙累的直喘粗气,坐在一个圆圆的鼓包上,抱着奶壶喝了两口。 “满满锅锅,有肉咧……”圆圆的小土包旁边,竟然点着香蜡纸钱,还有上贡用的鸡鸭。 陆朝朝眼睛都亮了。 抓起烧鸡便啃了几口。 还温热着呢。 “哎哎哎,这不能瞎吃。快下来,这是坟头,祭拜亡灵用的。” “快吐了,不吉之物。”袁满被她吓了一跳,急忙将她拉下来。 “能次,能次。”陆朝朝抱着鸡腿啃了两口,终究被袁满夺走,放回盘子。 袁满四下打量,顿时害怕。 四周都是乌鸦啼叫,各处都耸着坟包,让他生生打了个寒颤。 “有蘑咕咕……”陆朝朝指着坟包上长出来的蘑菇,一脸惊喜。 袁满却无心再顾忌她,小男孩蹲在角落,啪嗒啪嗒流眼泪。 “呜呜呜,我好想爹娘啊……祖父祖母,你们什么时候来救满满啊。”十代单传,取名袁满,可见爹娘对他的在乎。 “满满好想家,满满好害怕……呜呜呜”他趴在树下哭,这几日忙着赶路,又是惊惧,又是念家,此刻竟靠在树边,直接睡了过去。 脸上还挂着眼泪呢。 陆朝朝面色嫌弃,撅起嘴:“哭包。” 说完,小家伙趁左右无人,从空间里拿出一把小铁锹。小铁锹精巧无比,是她曾经挖灵草所用。 看着小巧,可坚固的岩石都能轻易撬开。 她蹲在坟头边,便一铲一铲的撬泥巴。 “嘿哟嘿哟嘿哟……”小家伙埋着头,撅着屁股认认真真干活儿。 “哇,真的有蘑菇耶……”没一会儿,便露出一口纯黑色的棺材。 棺材边上长出了不少小蘑菇,一丛丛,扎着堆儿的长。 陆朝朝欢喜极了,她还没棺材高,垫着脚才摘下来。 摘完,她又盯着棺材盖琢磨了。 “里面,是什么呀?”不管了,打开看看。 陆朝朝手上涌出一丝灵气,垫着脚,推着棺材盖,一点点推开。 陆朝朝趴在棺材边上瞅了一眼。 森森白骨上,竟长出不少小蘑菇。 大抵是不见天日,这蘑菇长得极好,陆朝朝当即便嗷嗷叫起来。 手脚并用的爬进棺材,将蘑菇一股脑儿的摘下。 还将骨头踩的稀碎。 临了,即将爬出棺材时,她又将头骨摘下来,揣怀里,带走了。 陆朝朝看着满地蘑菇,心头满是成就感。 小家伙掀起衣裳,装了满满一兜蘑菇,才上前把袁满唤醒。 “满满锅锅,满满锅锅……” 袁满醒来时,神色还有些迷茫。 瞧见她满身泥巴,给吓了一跳:“怎么回事?你摔坑里了?” 陆朝朝只傻笑,奶声奶气道:“锅锅,蘑菇……” “肥去,肥去炖蘑菇。” 袁满见她要走,身后全是坟头,他丝毫不敢回头,急忙跟上去。 两人回到寨子时,当即被凶神恶煞的土匪抓住,拎着脖子便送到了正堂。 折腾了一天,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淡淡的臭气。 好在不甚浓烈。 “臭丫头,瞧瞧你干的好事儿!!”二当家怒斥一声,臭的他一天没吃饭。 “信不信老子抽死你!小小年纪怎如此顽劣?”三当家抬起手来。 宋钰手微微一扬,众人便禁了声。 他看着陆朝朝,陆朝朝才一岁,来时虽有些狼狈,但能看出是千娇百宠长大的。 如今,不过一天的功夫,满身都是泥,小揪揪也耷拉着,极其狼狈。 就像天上的小仙女,被按在了泥泞。 “沃,沃不是故意的……”陆朝朝双眼盛满眼泪,泪汪汪的,狭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看得人心都化了。 宋钰愣了愣。 他曾有一女。 生的也是冰雪可爱,娇俏天真,是宋钰一生挚爱。 甚至,他曾想过,为了孩子安稳,接受朝廷招安。 两岁那年,孩子偶感风寒,宋钰穷尽力气,也未能留住她。 妻子思女心切,后也追随女儿逝去。 陆朝朝小心翼翼的靠近。 “泥,要次蘑菇吗?”挂着眼泪的小奶娃,小心翼翼的垫着脚,将蘑菇送上。 “朝朝,给泥摘哒。” 宋钰仿佛又瞧见了女儿的模样。 多可爱,乖巧的孩子啊。 第93章 掀起我爹的头盖骨 “大当家,这孩子太过顽劣,要不送村子里养一段日子?” 半山腰的村子,是扶风山原住民,因与世隔绝,不受律法管束。 被外界称为穷乡僻壤的刁民。 “一岁的孩子,能有多顽劣?” “不懂事罢了。”宋钰抬手给她擦了泪。 这孩子,像极了他女儿。 不是他自负,而是一岁的孩子,能翻多大的天?他还管不住一岁的孩子? “你也约束下村民,不要再拐卖人口了。”宋钰,其实不太喜欢此等行径。 但扶风山村民,世世代代居住在此,他们一直如此行事。 整个村子,大部分都是拐带而来。 他和一众流寇,是后来安家在此处。 原本两边井水不犯河水,但住在山腰的村民偶尔通风报信,帮他们抵御朝廷。 宋钰便将他们纳入了保护范围内。 只是,这等行径他一直无法接受。 他虽在外烧杀抢掠,但也只抢富户和狗官。 偶尔带回山的女子,皆是富户们的妾室,她们无处可去,才会送到村子安置。 “我房里那三个女子,寻个机会送下山吧。莫要别人瞧见。” 宋钰淡淡道。 “将这兜蘑菇拿下去,熬成鸡汤吧。”宋钰见她宝贝似的,便只得开口。 “再给她热壶牛奶吧。” “今儿的烤乳猪,撕一块给她。” 陆朝朝霎时笑开了花。 陆朝朝一开心,抱着宋钰的大腿便脆生生喊了一句:“爹爹……” 宋钰??? 小家伙抱得死紧:“爹爹,爹爹!!”有奶就是爹!! 宋钰怔了怔,这一声爹爹,仿佛与记忆中的声音重叠。 宋钰心尖尖一颤,烧杀抢掠都不曾心软的土匪头子,这一刻竟红了眼眶。 他没应,只握着陆朝朝的手,深深吸了口气。 “乖孩子。” 董娘子这一次,算是拐对了。 这一个,他绝不还回去。 宋钰单手将她抱起来,陆朝朝也不怕生,抱着新爹的脖子便吧唧一口。 “爹爹……” “朝朝,一岁啦。”陆朝朝拍了拍自己心口。 宋钰一愣:“什么时候?” 陆朝朝掰着手指头数了又数,随即肯定道:“明日,明日沃过生辰啦。” 宋钰揉了揉她的脑袋:“那,明儿我给你过生辰。” “沃要请盆友,好多好多新盆友。”陆朝朝兴奋的手舞足蹈。 袁满浑身一凛,惊恐的看着她。 好多新盆友??? 你认真的吗? 宋钰在他恐惧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好好好,都来给你贺寿。你叫朝朝?真好听。”宋钰心想,这个孩子,便是上天送到他身边,弥补失去女儿的吧? “大当家,山下来了好些人。”突的,有人进来禀报。 宋钰眉头一凛。 “大当家,县令和京里都送了信来。这次,咱们怕是闯祸了。”三当家神色微白,抓着信的手微抖。 他们能在扶风山安稳这么多年,朝中当然有内应。 甚至此处县令都是拿了好处的。 “怕什么?当年抢了二品大员,也没见你害怕。”宋钰瞥了他一眼。 “大当家,只怕问题出在这俩孩子身上。” “这男童,竟是当朝首辅独孙,十代单传,就这么一根独苗苗。”首辅,官至一品。 宋钰神色微冷:“将他送回去便是。” 三当家站着没动。 “还有您怀里这个……”三当家语气艰难。 “她是忠勇侯府嫡幼女,虽不大受侯爷宠爱。但……”问题,就出在她身上! “可是,就是她惹来的事。”三当家都快哭了。 “京里大人送来密报,立即,将人送回,不得有误。” 宋钰神色凛然,看着怀里陆朝朝,面露狐疑。 “那位大人直言,若大当家不愿还,只怕,扶风山保不住。”三当家语气艰难,看着他怀里的女娃,百思不得其解。 “忠勇侯府。在朝中并无势力啊,真是奇怪。”二当家不解。 “听闻,陛下和太后,都为此震怒。但也只小部分知晓,并未宣扬开来。” 宋钰瞳孔微缩,拳头紧握。 “明日再议吧。”宋钰摆了摆手,不想再提。 几人着急,却也无可奈何。 “你怀里是什么?”宋钰看她怀里鼓鼓囊囊的,问了一句。 陆朝朝砸吧砸吧嘴:“球,踢球玩儿。” “爹爹晚点陪你踢球。”宋钰对陆朝朝颇为小心。 这份小心,是给他早夭女儿的。 当年女儿年幼,他时常在外,极少陪伴。 就连女儿生病,妻子三封急信都不曾将他召回来。 直到,女儿强撑着一口气,等他回来。 他满身鲜血,抱着奄奄一息的孩子。她才安心的在他怀中咽气。 小小的人儿停止呼吸,他痛到颤抖。 宋钰死死的抱着朝朝,他不会还回去的。 宋钰抽空陪着她踢了两脚。 “你从哪里捡来的头盖骨?拿来当球踢……”宋钰笑着踢了一脚,陆朝朝追着头盖骨到处跑。 只隐约听见小家伙嘟囔:“挖的……” 宋钰才不在乎她哪来的头盖骨。 “也不知哪个大冤种被你掀开了头盖骨。”宋钰甚至还打趣了一句,他能上山为寇,本身也没多少仁义道德。 踢了没一会儿,宋钰便将头盖骨踢到角落。 “鸡汤已经熬好,大当家该用膳了。” 今儿吃了烤乳猪有些燥热,正好用些蘑菇炖鸡汤,润润喉咙。 “这雪还未化,蘑菇还未长出来呢。这小丫头也不知在哪里采的,竟这般鲜嫩?”厨子端上小炉子,蘑菇汤咕咚咕咚冒着泡。 满室飘香,比起寻常蘑菇更馋人。 陆朝朝闻着咽了咽口水。 但宋钰将汤碗端给她时,她脑袋却摇晃个不停,连连拒绝。 “你在哪里采的?我在后山,从未见过蘑菇。”有人问道。 众人拿起汤匙,尝了一口,味道极其鲜美。 让人眼睛一亮,大快朵颐。 “后三。”陆朝朝指了指后山。 “后山没瞧见蘑菇啊。”厨子嘟囔了一句。 “盒子,盒子里长粗来……”她比了个长长的盒子。 “泥土,挖开……” 她蹬蹬蹬,迈着小短腿儿将角落的头盖骨抱回来:“骨头,长哒.” “噗……” “咳咳咳……” 一瞬间,屋内此起彼伏的呛咳声。 众人惊愕的看着她手中的头盖骨。 “这……这,这是尸骨上长出来的?”三当家喉咙都破声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袁满吐了一地。 “等等……”宋钰声音微颤,惊恐的看着她。 “你在后山,哪个坟头挖的?”宋钰突然,心头一哆嗦,有股不祥的预感。 陆朝朝眨巴眨巴眸子。 “最大最圆的辣个!” 宋钰嗖的站起身,一路朝着后山奔去。 爹啊!! 我爹啊!! 那是老子爹啊!!! 我爹的五十年大劫,应验了! 第94章 小孩姐 “爹啊!” “爹!儿子不孝啊,连你的头盖骨都保不住。”宋钰一路狂奔,瞧见自家被掘的坟,差点活活栽倒。 他爹的五十年大劫,是真的! 那瞎眼算命,竟然算中了! 死了都不得安生,死了被掘坟,暴尸荒野,脑袋当球踢! 宋钰一口气梗在心里。 想起方才踢他爹头盖骨的快乐,宋钰整个人都不好了。 堂堂扶风山土匪头子,此刻竟然气得喘不上气。 陆朝朝可怜兮兮的跟在后面:“是,是泥爹爹呀?” 她挠了挠头:“对,对不起噢……” 然后默默将头盖骨扔回棺材里。 “不亏不亏昂。” “头盖骨,泥也踢啦。” “泥爹长的蘑菇,泥也次啦……”陆朝朝绞尽脑汁安慰他。 一岁的孩子,她的安慰,犹如火上浇油。 更气人了! “你爹说,大劫来临时,宋家将会失去一切。你真的不送她下山吗?”宋母幽幽道。 宋钰眼前一阵阵晕眩,二当家幽幽问道:“送下山吗?” 宋钰顿了顿:“不送!”紧咬牙关。 之前铿锵有力的绝不送下山。 有些许迟疑。 “只是个一岁孩子,她还能翻天?还能颠覆扶风山?”宋钰不信。 “把我爹重新埋起来。”宋钰对着坟包磕了几个头。 “爹,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她吧。她年岁小,不懂事,惊扰了您老人家。” “幸好没拿您老人家的头盖骨喂狗。”宋钰擦了擦额头冷汗。 袁满偷偷松了口气,低声道:“我,我以为你会挨揍呢。你胆子真大,连大当家的祖坟都敢掘。” 陆朝朝瞥了他一眼。 袁满一愣。 小妹妹的眼神,好似饱含深意。 可再看,她已经低着头,抱着奶壶吭哧吭哧喝奶了。 “小孩姐。”袁满看着她定定喊道。 陆朝朝懵逼的抬起头,便见袁满又喊了一声:“小孩姐。” 陆朝朝哦了一声。 宋钰抱着陆朝朝回营地时,正好瞧见几人送三个女子下山。 三个女子衣衫凌乱,神情皆是恐惧。 便是陆朝朝上山时,一同被拐卖的几人。 “沃要她们。”陆朝朝指着她们。 几人唰的一下便跪在地上,身形微微颤抖。泛白的指骨,死死捏着裙边。 宋钰一顿,眉宇微皱:“既然朝朝喜欢你们,你们便留下吧。” 穿着丫鬟裙装的女子猛地松了口气。 宋钰的目光严厉的扫过她们,几人浑身皆是一凛。 送她们下山的匪徒不甘的看了一眼,只得退了下去。 “你们伺候朝朝洗漱,若朝朝有什么不适,唯你们是问。”宋钰派人守在门外,便由几人伺候朝朝。 袁满便住在另一处小院,只一墙之隔。 待土匪离开。 几个女子顿时浑身失力,瘫坐在地。 她们抱着膝盖,死死的咬着唇,压抑着哭声,眼泪大滴大滴落下。 穿着丫鬟裙装的女子面色煞白,她好后悔,好后悔不该偷跑出来。 朝朝平静的看着她们。 “朝朝,好似长得像大当家早逝的女儿。” “大当家,大当家似乎不愿让朝朝发现他的另一面。” “他刻意在朝朝面前,让人送我们下山。”丫鬟装束的女子红着眼睛,强压着恐惧分析。 “可,这座山上全是山匪。我们怎么可能全身而退。”更何况,这座山山腰,还有一个村落,代代以拐卖为生。 方才,那群山匪还未出寨子便对她们动手,甚至撕烂了裙角。 若不是朝朝突然出声,她们甚至走不出这个寨子。 “我叫玄音,你们呢?”丫鬟装束的女子红着眼睛道。 “我叫燕子。是家中老大,爹娘皆是农人。” “我叫秋儿,爹爹是个秀才。”说话细声细气的女孩子看起来识文断字。 “也不知家中如何了,这扶风山,全是狼窝。全都不是好东西。”秋儿咽了咽口水,她们跟着陆朝朝,或许还能保住自己。 “我家定会派人来救我的。”玄音语气笃定。 “若朝朝,能大些便好了。大当家相信她,兴许能帮帮我们。可她……才一岁。”玄音叹了口气。 这扶风山,满山皆是匪徒,她们三个弱质女流,怎能逃出去? 她见陆朝朝脑袋一点一点的,几人也不再多谈,深怕隔墙有耳。 只得轻手轻脚的抱起朝朝,给她洗漱哄睡。 玄音面色晦暗,那大当家虽不主张拐卖,可他也是纵容的。 幸好,在朝朝身边,暂且能保全自身。 子时,万籁俱寂。 三人缩在软塌上,紧皱着眉头,梦里也睡不安稳。 而陆朝朝,却是悄无声息的睁开了眸子。 她什么也没穿,赤着脚下了床。 手脚并用的爬上椅子,再爬上桌子。 站在窗前。 此院位于扶风山最高的位置,依稀能瞧见半山腰零零散散的星光。 每一处星光,皆是一处人家。 但此处的星光,并不温暖。 意味着绝望和窒息。 她的耳边,仿佛能听到棍棒抽在皮肉上的声音:“让你跑,让你跑,再跑打断你的腿!” “来了扶风山,便老老实实给我生儿育女!” “以后,你就脖子套着铁链,做我家看门狗吧。让你跑,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当狗!” “求求你,放过我吧,求求你,放我回家吧。呜呜呜呜……” 伴随着无数咒骂和鞭打,无数声音跃入陆朝朝耳朵。 陆朝朝静静的看着听着。 小鸟不知何时飞到了她肩膀上,轻声诉说着什么。 陆朝朝随手从窗前摘下一片叶子,叶子翠绿,落于她手上,仿佛也被渡上了一层金光。 “小叶纸,呼呼,给你呼呼就不痛痛啦。”陆朝朝轻轻吹了口气。 “去吧。” “沃过生辰。” “邀万兽同贺。”小朝朝低声呢喃,小叶子顺着风飞了出去。 林间的树,树上的鸟,无形的风,清冷的月,好似都在回应她。 她笨拙的爬下桌子,她站在三个小姐姐面前。 小姐姐们睡梦中都满是惶恐。 她小手一挥,一道金光跃入三人梦中,转瞬间,三人紧皱的眉头松开。 面容变得轻松欢快。 驱散了她们梦中的恐惧。 就让这场梦,来的更猛烈些吧。 她是孩子。 但不是傻子。 陆朝朝眼底散发出奇异的光芒。 她还想,更好玩儿一点! 第95章 求你回家 “嘶嘶嘶……” “嗷嗷嗷……” 天不见亮,扶风山上上下下便被一道道震撼的吼叫声惊醒。 “是狼嚎声?” “不对啊,怎么四面八方都有狼嚎声。” 山上众人瞬间惊醒。 三个女子猛地睁开眸子,第一反应便是看自己身上的衣裳是否完整。 瞧见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 这一觉,睡的极好,疲惫和恐惧似乎被驱散一空。 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 “我还以为自己睡不着呢,谁知竟比家中睡的还好。”昨日的惶恐不安,今日都褪去几分。 玄音点了点头。 “外面好像有狼群?”玄音有些迟疑。 毕竟扶风山本就野兽众多。 外边渐渐起了噪音,土匪似乎在奔走相告。 陆朝朝才一岁,又生的胖乎乎圆滚滚,此刻笨拙的给自己穿衣。累的满头大汗,都穿不上!! 陆朝朝气得龇牙。 她上能移山填海,下能御兽掌万物,偏生不会穿衣裳! 陆朝朝一脸憋闷,哦,她还不太会说话。 说话磕磕盼盼,走路也一摇三晃。 “奴婢来帮您。”几人很快适应自己的身份,上前帮陆朝朝穿衣洗漱。 陆朝朝乖乖坐在桌前。 她期待的看着几人。 几人对视一眼,有些迷茫。 好在玄音昨日听得几句,此刻试探着道:“祝您……生辰快乐?” 陆朝朝霎时展开笑颜。 从怀里一摸,便摸出一个铜钱。 嗯,就一个。 但上面有她的功德之力哦。 她递给玄音:“宝贝!大大大宝贝!”指了指铜钱。 玄音有些狐疑,衣裳是新拿的,也是她穿的,没瞧见有铜钱啊。她哪里摸出来的?? 更让她惊讶的是,燕子和秋儿说完周岁快乐,她又摸出两枚铜钱。 虽说就一个铜板,但几人都珍惜的放在怀中。 “今日生辰,大当家应当为您准备了吃食。”玄音抱起朝朝就出门。 出了门,四面八方的嚎叫声越发明显。 听的人极其不安。 到了正堂外,玄音三人不敢进去,陆朝朝也不强求,便自己迈着小短腿进了门。 进入正堂,才发现几个当家全到齐。 似乎在商议正事。 “山里那群野兽似乎发生暴动了。” “咱们寨子里仿佛有什么吸引它们之物,纷纷朝寨子冲来。” “狼群从四面八方汇聚,冬天都不曾下山的棕熊,竟也出来了。” “就连冬眠的蛇,都在寨子外转悠。” 陆朝朝垫着脚,奶呼呼的娃,极其严肃道:“爹爹,沃的盆友来了。” 宋钰此刻没空哄她,只低声道:“让她们进来便是,寨子里已备好吃食。” 朝朝定定的看着他,慢吞吞的哦了一声。 刚出正堂,便听得袁满喊道:“小孩姐,小孩姐,你等等我。” 袁满听得四面八方的嚎叫,就怕的厉害,可他知道,只有呆在陆朝朝身边,最安全。 “小孩姐,是你招来的吗?” “盆友,生辰。”指了指自己,来过生辰的。 袁满哦哦两声:“小孩姐,我也没什么送你的。等我被救后,再送你生辰礼物昂。” 陆朝朝:你是会画大饼的。 “你……”袁满顿了顿。 “你真的想让宋钰当爹吗?可是,我瞧着他不是好人。”袁满扭扭捏捏,他不喜欢背后说人。 陆朝朝抱着奶壶,摇摇晃晃慢吞吞的:“凉亲,是我凉亲。” “但素,爹,阔以是任何人。” 玄音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的看着她。 娘是我亲娘,爹可以是任何人?? 更让她震惊的是。 小家伙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小小的奶娃娃,神色却极其肃穆。 她小手轻轻一指:“开席吧。” 奶呼呼的话音一落,便听得半山腰传来一阵阵恐惧的哀嚎声。 以及狼群冲破防守,冲入村庄的撕咬声。 “啊啊,救命啊!!” “大当家,救命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扶风村被野兽撕咬,寨子也不好过,所有野兽疯狂的往寨子里冲,不怕死不怕痛,竟似疯了一般。 陆朝朝咧着嘴直笑。 这一刻,玄音突然有某种诡异感。 仿佛,那群野兽,当真为她而来。 袁满默默离朝朝更近了几分。 离远了,没有安全感。 “真是疯了,这些东西到底怎么回事?它们癫狂了吗?”有土匪拖着断臂怒骂。 它们甚至一命换一命,也不肯退出去。 宋钰焦头烂额,他可以应对朝廷的攻击,可野兽毫无章法,也不惧死亡。 “难道寨子里有什么东西吸引它们?”二当家紧皱着眉头。 “可寨子里,昨日就来了三个女子,两个孩子。难道是抢回来的那批财物有问题?” 宋钰,却是忽的站起身。 “大当家,可想起什么异常?” 宋钰却并未搭理他,大踏步朝着门外走去。 脚步逐渐加快。 甚至直接在寨子奔跑取来。 “朝朝在哪里?”宋钰心跳如雷,顺带抽空砍杀地上的蛇。 “往石台去了。” 宋钰急匆匆而来,刚靠近,便听得陆朝朝喊道:“盆友们快快来呀……” 嗨呀,我们一起嗨呀。 “辣里,辣里有人哦。”她的手指哪儿,野兽便去哪儿。 宋钰眼皮子猛跳。 随着她的呼喊,此起彼伏的回应声,极其明显。 他真傻,真的! 此刻,他又想起自己的梦。 梦中,他的女儿与朝朝相貌重叠。 醒来,他甚至分不清,到底是朝朝,还是女儿。 每每见到朝朝,心中油然而生的亲切。 如今,细思极恐。 她到底,是什么? 宋钰眼中闪过一抹惊惧,这是人,能做到的事吗? 御兽,入梦? 不管是什么,都不是他能得罪的人物! 即便,只是个孩子! 宋钰轻轻吸了口气,面带笑容:“朝朝,想不想爹娘,离家这般久,该想家了吧?” 陆朝朝转头看向他:“不,不肥!家里不好玩儿。” “我玩儿,她们会害怕哒。”陆朝朝一本正经的回答。 宋钰眼皮子一抽。 所以,你就来玩我们吗? 土匪的命,也是命啊。 “爹爹说,绝不送,朝朝肥家呀。” 宋钰急的挠头,抬手便抽了自己一巴掌。 让你嘴贱。 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快走吧,快走吧!求你了,祖宗!! 第96章 好消息和坏消息 四面八方传来的吼叫声,让宋钰头皮发麻。 扶风山地势本就高,又处在山林之中。 此刻,四处都能听见哀嚎惨叫声。 陆朝朝咧着嘴直乐:“它们,好好开心呀……”陆朝朝拍着小胖手。 宋钰只觉心头发寒。 “朝朝,这些东西,是你招来的吗?”宋钰蹲下身子,他轻声问道。 朝朝天真的眨着眸子:“盆友,沃的盆友。” “生辰,沃!”拍着自己。 宋钰没再说什么,只抱着朝朝一路往回走。 来时还有野兽攻击他,可抱着朝朝返回时,虽有野兽都避开了,甚至,隐隐的臣服。 宋钰一颗心低到了谷底。 “大当家,不好了。朝廷也派了兵马来剿匪,此刻已经到了山脚下。” 说话之人气喘吁吁,脸上满是不安。 内有野兽肆虐,外有朝廷剿匪,这该如何是好? “大当家,京城的内应联系不上了!” 宋钰眉头一凛。 他摩挲着手上玉扳指,喉咙微微发紧。 “内应被发现了?”有人问道。 报信之人迟疑了一瞬:“并未。他,似乎斩断了与扶风山的联系。” “上次围剿二品大员的时候,他都没吭声。这次,竟害怕了?” 众人不说话。 扶风山,到底闯了多大的祸? 众人心跳如雷。 “是不是这一批人引来的?照我说,全杀了!”三当家眼神狠辣,死死的盯着陆朝朝。 “她们上山时,便遇到林中野兽暴动。如今群兽下山,连京城那边也断了联系。定是她们引来的!” 此刻袁满和三个侍女也被抓来了。 玄音稍有些冷静,站在陆朝朝身边不吭声。 “杀?怎么杀?谁知道杀了她们,会不会激怒那群野兽?会不会引发与朝廷的大战?” 众人皆是沉默。 宋钰却是看着陆朝朝:“小丫头,你上头有人啊。” 陆朝朝抬头看向上空,迷茫的摇了摇头,没人。 “沃上头,没人。” 扶风山归安宁县管辖。 此处县令,他们亦是打点过的,甚至穿一条裤子。 可这次,县令发来的急令只一个字,危! 宋钰一边摩挲扳指,一边问道:“朝朝,许家是你什么人?” 陆朝朝如实回答:“外祖父。”说话声音软软糯糯。 他已经派人连夜回京查探,与陆朝朝所说并无差错。 到底哪里错了呢? “没想到,小小一个你,竟能惹出这么多事。”宋钰都气糊涂了。 陆朝朝以为对方夸自己厉害,还羞涩的抿着唇笑。 简直气人。 “你与皇室竟有牵连,倒是让我诧异。”宋钰低声呢喃,显然,皇室对她极其看重。 陆朝朝眼睛一亮:“皇帝伯伯……” 宋钰??? 什么伯伯? 什么皇帝?? “伯伯,给了玉。”陆朝朝眼睛亮亮的。 “打架,阔以喊好多好多人……” 宋钰面色一怔?代表皇帝亲临的贴身玉佩?? “公主姨姨,玉!” “太纸锅锅,玉!” “太后凉凉,玉!” 她将手比划的极大,小脸上极其夸张:“好多好多玉玉……” “不稀饭。朝朝不稀饭……”她还嫌弃的摆了摆手。 宋钰………… 几个当家面面相觑。 “董娘子到底拐了个什么回来?怕是公主,都不如她受宠?”二当家嘶了一声。 “兵临山下,赶紧将她送回去。”三当家一张老脸黑着。 袁满脸色一喜,便见陆朝朝道:“不肥不肥,沃不肥家!” “沃不沃不沃不要!”陆朝朝气红了眼眶,她生辰还未过完呢。 讨厌讨厌讨厌! 陆朝朝眼泪汪汪的。 她快哭了。 宋钰也快哭了。 可此刻两面夹击,他着实吃不消。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勉强将野兽赶出寨子,可山脚下还有兵马集结。 宋钰命人备下了一桌吃食。 全是孩子喜爱的吃食。 宋钰对着众人摇了摇头,众人只得按捺住火气。 眼睁睁看着宋钰,小口小口给她喂饭。 看着她吃的眉飞色舞。 没一会儿…… 小姑娘便脑袋昏昏沉沉,眼皮子打架,嘴里嘟囔着:“困……好困。” 还未嘟囔完,便倒在桌上,打着呼噜睡去。 “快马加鞭,将她送回城门口。” 宋钰瞥了营帐中几人:“一同送出去。”看了心烦。 宋钰只觉疲惫不已,挑了个亲信,将陆朝朝扛出去。 “扔在城门口,你便速速返回。”寻她的各方人马极多,只要出现,便会被带回家。 玄音看着朝朝被扛下山,微有些担忧。 “你们这群小娘皮算是运气好,上了我扶风山,竟然还能全身而退。”说话的男人呸了一口。 要不是山脚下还候着一群官兵,他们早就将这三人办了。 玄音心头一紧。 好在事情紧急,他们并未做什么,只推推搡搡将她们送下了山。 而陆朝朝。 早早抄近道被送回了城。 她只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梦里极其辛苦,好似颠簸了一整夜。 再次睁开眼睛,她是被冻醒的。 “嘶……好冷啊,朝朝好冷。”小家伙抱着自己的胳膊,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地面。 前头是巍峨高耸的城门。 “玄音姐姐?”她睡的迷迷糊糊,小脸还有口水印。 兜里奶壶也没了。 四处黑漆漆的,城门内倒是亮着一丝火光。 陆朝朝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脑袋晕乎乎的,反应有些迟钝。 她正要朝城门走去。 便听得身后有妇人问道:“小姑娘,这是走丢了吧?” “这天儿多冷啊,谁家这么粗心。” “走走走,跟着姨走。姨给你暖暖,别怕啊。我带你回家。” 妇人从黑暗中走出来,上前便抱起了陆朝朝。 她仔细打量着陆朝朝,瞧见她的相貌,眼中笑意更甚。 真是好相貌,定能卖个小价钱。 她轻轻捂着陆朝朝的嘴巴,飞快的上了牛车。 陆朝朝愣了愣,迟迟反应不过来。 牛车飞快的朝着城外奔去,吱呀吱呀,道路越发陡峭,越往前,景色越是眼熟。 陆朝朝小脸垮着。 坏消息:她又被拐了。 坏消息:拐回,扶风村了。 宋钰躺在床上:天一亮,扶风山,就能恢复往日的安稳吧? 第97章 驱散黑暗的一把火 宋钰是被浓烟呛醒的。 “大当家,大当家,出事了!!” 大门被一脚踹开,宋钰猛地睁开眼睛。 他一睁眼,便瞧见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滚滚浓烟,顿时呛的剧烈咳嗽。 “咳咳咳,怎么回事?”宋钰这几日心神俱疲,难得休息一夜。 “官兵放火攻山了?”宋钰迅速穿好衣裳出门。 曾经也有人放火攻山,但扶风山与扶风村勾结,土匪便拿着扶风村几百口人性命做威胁,逼的官兵退了下去。 朝廷自诩正义,绝不会视百姓性命于不顾。 宋钰正想故技重施,便见对方面色恐惧。 甚至眼中带着一丝后怕。 “大当家,扶风村被烧了。” “火是直接从扶风村起来的!”说话的声音颤抖。 扶风村中几百口人,老弱妇孺,所有人,皆在其中。 宋钰猛地一滞。 不可能是朝廷。 他飞快的出门,抬头望去,只见太阳都被浓烟遮蔽,伸手不见五指。 四处都是剧烈的咳嗽声。 宋钰心头一沉再沉。 火太大了。 “可有法子引水灭火?”山上是有几口水源的。 二当家一边咳一边吐,手中抓着湿毛巾,一双眼睛通红:“水源没了,一夜之间全没了。” “而且火是从四面八方而来,根本冲不出去。” 三当家此刻癫狂的冲过来。 手上还包着纱布呢。 “库房,库房被搬空了!!”三当家此话一出,全场皆惊。 “怎么回事?昨夜并未有人上山啊!咱们寨子出了内应吗?否则,怎么会四面八方起火,还被偷了库房?”二当家气得眼前一阵阵晕眩。 所有的家当啊,扶风山抢来的所有家当啊! 宋钰不知为何,想起了那笑意吟吟一脸天真无邪的小丫头。 “陆朝朝,可送下山了?” “送下山了,我亲自送到城门口,便迅速离开了。”二当家一脸肯定。 宋钰来不及细想:“扶风山保不住了,快,带兄弟们下山!” 满城大火,无处容身。 而此刻的扶风村,更是恐怖。 惨叫哀嚎犹如一片炼狱。 山的另一边。 玄音一身劲装,她怀里抱着陆朝朝,身后跟着七八个年轻女子,有的手上还牵着瘦骨嶙峋的女儿。 眼中波澜不惊,好似一潭死水。 “你们……你们可要歇一歇?脚都被石头磨出血了。”玄音小声问道。 她被拐上山时,就发现村里愚昧无知,不事生产。 整个村子,都在外坑蒙拐骗。 村里大多数女子都是拐来的。 想要逃,便打断腿,直到屈服为止。若依旧要逃,便栓在村口,成为全村男人的宠物。 生下的女儿,卖掉或是换彩礼,只是一件可随意置换的物品。 生下的儿子,便是村里的宝贝。 一代又一代,生下的儿子,也成了拐卖妇女的罪魁祸首。 更可怕的是,拐卖她们的人,也是曾经被拐卖之人。 她们习惯了村里的一切,她们从受害者,变成了加害者。 瘦弱的女童依偎在母亲身边,她恐惧的看着四周一切。 “他们,不会追出来吧?”有人低声问道。 “当然不会。即便出来……外面还守着狼群呢。”用尽一切逃出来,也不过是成为野兽的口粮。 呜呜呜…… 人群中响起低低的啜泣声。 “我……我只不过送怀孕的她回家,她为什么要打晕我,为什么拐卖我?”女子坐在地上,不住地捶打地面。 神色绝望又癫狂。 “我只是送一个走丢的孩子回家……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走在路上就被人打晕了……” 此起彼伏的啜泣声响起,她们都在怒斥命运的不公,怒斥扶风村的毫无人性,怒斥自己的好心。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么?要陷入地狱之中,为什么?!” “活着又有什么用呢?我被拐进扶风村,早已失了名节,回去也是白绫一根。”女子们面上死灰一片。 她们所经历的一切,即便逃出去,也只会成为重伤她们的利剑。 “不会……” “有人知道。”陆朝朝趴在玄音怀里。 “都死掉,那就好啦……”她第一次说长句子,有些磕绊,但所有人都听懂了。 “沃,不会放过,一个人!”陆朝朝眼神灼灼。 她有累累功德,她可以看到所有人身上的善恶。 扶风村仅有的善念,都在这里了。 真是可笑。 就连孩童,都是加害者。 “你们若是害怕归家,可以跟着我。不能保你们荣华富贵,保你们衣食无忧,倒是没有问题。”玄音抱紧了朝朝,若不是遇见朝朝,她也是一样的待遇。 她,原本是送来北昭和亲的公主。 她在家中不受宠,替了长姐来北昭和亲。还未进京,便与侍女偷换衣裳,想要看看北昭的城池。 谁知,刚出门就被拐。 陆朝朝朝着地上的女子,伸出了小手。 “欢迎,回到人间。”小家伙说话软软糯糯的,但眼神极其坚定。 只一句话,便将崩溃的她们,从边缘拉回。 所有人跪在地上,对着陆朝朝磕头。 陆朝朝也不曾拒绝。 这样,会让她们心里更好受。 “快走吧,山下有人接应。”玄音抱着朝朝,带着人便往山上赶。 整座扶风山,火光冲天。 陆朝朝面色平静。 火光中无数求救声,无数痛苦的哀嚎,并未让她有一丝不忍。 她虽小,可她不傻。 她不圣母,但她也会尽力驱除,眼前的黑暗。 山脚下。 许氏站在寒风中,红肿着眼睛,瞧见陆朝朝,眼泪便轰然决堤。 “朝朝!朝朝……”许氏猛地冲上前,身上冻得冰凉,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痛哭流涕。 “娘的朝朝啊,受罪了。娘该死,娘没保护好朝朝……” “都怪娘,让朝朝被拐,朝朝受苦了。朝朝,你瘦了……”许氏紧紧抱着她,再也不敢松开。 朝朝捏了捏腰间紧绷的衣裳,不好意思的笑了。 她,她还搬空了扶风山的金库呢。 “快,抓住宋钰。” 山脚下,宋钰目光定定的看着陆朝朝。 天真烂漫的笑脸后,是冲天火光。 扶风山,覆灭了。 哦豁,渣爹,我要肥家啦。 该你,颤抖了! 第98章 戏精朝朝 宋钰被抓了。 仅仅因为,三天前抓了个孩子上山。 颠覆了扶风山的基业。 他爹棺材板都按不住了。 宋钰坐在囚车内,脸上黑黢黢的,眼神幽幽的看着陆朝朝。 “老瞎子算命真准。”宋母坐在囚车角落,头发丝都散发着烧焦的气味。 宋钰面上有些愧疚:“娘,都是宋钰不中用,让您临老还受牢狱之灾。” 宋母幽幽的叹了口气:“我只是想问问,老瞎子死了没?算的这么准,当真该供起来。”死了都能算到被掘坟。 宋钰…… “你也别担心娘,娘这辈子什么苦没吃过。当初你爹被流放,如今跟着你坐囚车,也是一样的。” 宋钰,面上的愧疚更深了。 “娘天天吃斋念佛,求儿子平安,儿子却不争气。” 宋母压住偷偷翘起来的嘴角。 宋母不敢面对儿子的眼光,默默背对着他。 其实,她天天在寨子里吃斋念佛拜菩萨,求的哪里是平安! 求的是,让朝廷抓了他儿子,早日回归正道。 整天跟那群土匪打交道,有什么出息? 朝廷几次招安宋钰,便是看重他的才能,抓了他,也只会招安…… 当年,她相公原本是前朝将军。 因为前朝皇帝荒盈无道,她相公满门被判流放。 路上被土匪所救,这才落草为寇。 后来新朝建立,新皇几次派人前来招安,宋父都拒绝了。 宋母叹了口气,她不愿儿子做山匪。 陆朝朝坐在马车内,她总觉得如芒在背,有人在盯着她。 能有什么人盯着我呢? 定然是我可爱乖巧吧。 陆朝朝没多想。 天亮之时,众人正好回京。 马车停在忠勇侯府门前,陆朝朝双手叉腰:“哈哈,沃陆朝朝,又肥来啦!” 小脸上欢喜雀跃。 听得她的声音,道路两旁的狗,都一哄而散。 门口,陆砚书坐在轮椅上,手上捏着一本书,沉默着一语不发。 二哥三哥皮笑肉不笑。 “朝朝,离家三日,身体还扛得住?吃的消吗?路上吃牛奶了吗?”陆砚书穿着一身单薄的长衫,想来知道她回城,便急匆匆出了门。 陆朝朝颇为感动:“大锅,朝朝吃过了。” “朝朝扛得住。” “朝朝不累。” 话音刚落,便见她大哥哥手一摆:“打吧。她扛得住。” 陆朝朝?!!!! 陆朝朝像个河豚似的鼓着腮帮子! 只见她二哥手握一根软软的小竹条,上前便将她抱下马车。 一边走一边念:“让你胆大包天,让你偷跑出府!” “还甩开丫鬟,你胆子怎么这么大?一个人上了土匪山?” “竟然还敢放火烧山,小胳膊小腿的,万一跑不出来怎么办?你要二哥怎么办?” 脱的只剩里衣,便用竹条打了起来。 明明竹条不痛,但却觉得委屈,小家伙眼睛霎时红了。 “呜呜呜呜……” 翻手可除邪,覆手可颠覆扶风山的小恶霸,哭的双眼通红,成了个小哭包。 “知道错了吗?二哥问你,知道错了吗?”听得妹妹哭,陆政越手一抖,便抽在自己手背上了。 “呜呜呜,知道错了。” “朝朝,知,知错了……” 陆砚书捏着书的指骨泛白,眼神盯着陆政越有些严肃。 恨不能将他活吞了。 陆政越:大哥,你叫我打的啊!! 陆元宵早已蹲在地上,眼泪哗哗掉。 许氏心疼的抹泪,可也知道,朝朝生来不凡,若不多加教导,将来出事怎么办? 陆朝朝挨了几竹条,陆政越哭的比她还大声。 太子进门时,便瞧见此等景象。 陆朝朝干打雷不下雨,眼眶通红,哭的哇哇的,但一滴眼泪也没有! 她纯粹是觉得,丢人。 陆家三兄弟泣不成声,哭成泪人。 许氏嘛,脑袋扭到一边,不敢看,亦是在抹泪。 太子…… 我来的不是时候。 陆朝朝一抬头,便见太子站在门口,门房正苦着脸,太子不让通报。 陆朝朝………… 小脸一囧。 胖乎乎的小肉手,从嘴里沾了点口水,抹在脸上。 然后捂着脸哭。 但心里也知道,自己这次惹家人担忧,犯错了。 许氏最先收拢情绪,红着眼睛请太子进门:“您是来找侯爷的?”许氏行了一礼。 太子笑眯眯的:“见朝朝。” 他,其实并不担心朝朝。 或许是两人共享生命的缘故,他甚至能感知到她极其快乐的情绪。 陆砚书偷偷拭泪,如今府内都是自己人,倒也不必担忧穿帮。 许氏将朝朝抱下去洗漱。 陆砚书当即道:“你怎么打那么重?朝朝都哭了。” 陆政越心疼的落泪:“你叫我打的!”明明,我也没用力啊。 陆元宵:“你们真狠,妹妹好可怜……” 陆朝朝趴在许氏怀里【一点也不痛,给哥哥一点参与感……】 【我总不好笑出声吧?】 【唔,这次确实让家人担忧了,朝朝以后再也不乱跑了。】 三个哥哥?? 三人听得妹妹知错,心头这才轻松几分。 几人将太子请到大厅,许氏便在内院给朝朝擦洗身子。 “小小姐在外吃苦了?瞧瞧都瘦了……” “还不快将熬好的鸡汤端进来,瞧瞧小小姐瘦成什么样了。”登枝和几个丫鬟忙忙碌碌的为她准备吃食。 穿衣裳时,犯了难。 “这衣裳,小了点儿……”奇怪,这肚子,怎么都系不上带子。 陆朝朝拍了拍鼓鼓囊囊的小肚子,狠狠吸了口气。 脸都憋红了,带子也系不上。 “这衣裳缩水了。”登枝思考良久,得出这么个结论。 反正,小小姐没胖。 被土匪掳上山,怎么还会胖呢? 开什么玩笑。 登枝寻了几件宽松的衣裳,勉强换上。 “让绣娘赶紧做些春装,小小姐旧衣穿不上了。”登枝吩咐下去,玉书和玉琴当即红着眼眶上前行礼。 “姑娘下次可不敢再甩开奴婢了。”玉书玉琴至今很惊奇,一岁的小小姐,到底怎么甩开她们的! 她们粗通些功夫,竟然让她轻而易举逃了出去。 陆朝朝咧着嘴直乐,你们走的是凡人路子。 我开启的是,修仙模式啊。 “不跑,朝朝,不跑。”她举着五根爪子发誓。 “奴婢以后可得将您看紧了。”玉书幽幽道。 丢了小小姐,长公主寻她问话,太后寻她问话,太子寻她问话,陛下都寻她问话。 唯独,侯爷这个亲爹,问都没问。 “奴婢看的不是小小姐。” “奴婢看的是,九族啊!” 第99章 和离 夜里。 太子深陷梦靥之中。 自出生起,他便做着同一个梦,梦见一个让他心痛的场景。 梦中,一个仙风道骨的少女漂浮于天地之间。 周身燃烧着熊熊火焰。 以身证道,捍卫天地法则,献祭三界。 他仰头看着天,看着她在广阔的天地间,犹如沧海一粟,却毫无畏惧的冲向天际。 烈火焚烧,肉身破碎,消散于人间。 天地悲恸,三界陷入黑暗,为她悲鸣。 所有人不自觉落泪。 他看着自己,捡起她破碎的发簪,为她立起了衣冠冢。 衣冠冢每日来参拜之人络绎不绝。 太子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熟悉的心悸再次涌上来。 他抬手抹了把泪,脸上早已湿透。 伺候的宫人为他奉上湿毛巾,擦洗脸颊。 太子坐在床榻之前,久久不能平静。 “殿下,又做那个梦了吗?说起来,您好久不曾做梦了。”近身伺候的宫人,都知晓殿下的毛病。 年幼之时,他还会从睡梦中惊醒,哭着喊救救她,救救她。 随着年岁渐长,他已经能控制情绪。 是啊,许久不曾做梦了。 自从,遇见朝朝,他便不再做梦。 他曾经不明白,为何自己遇见朝朝,便心生欢喜,便极其亲近,瞧见她的快乐,甚至忍不住落泪。 原来,他们的神灵,来到了人间。 自己能听见她的心声,是因为曾为她立衣冠冢吧? “殿下,您还要出去吗?”宫人想要上前,太子却摆了摆手,不许任何人跟随。 他一路来到忠勇侯府外。 瞧见忠勇侯府的灯光,心头的恐惧才散去。 这一次,信徒会守护好他们的小神灵。 此刻的侯府。 “小小姐逢凶化吉,定然有后福。” “就是可惜,朝朝小姐的周岁宴得改期了。”登枝叹了口气。 “正好便宜了那个贱人。”映雪看了眼主院。 今儿也是陆景瑶周岁宴。 朝朝被拐,老太太和陆远泽今儿欢欢喜喜的过去参加周岁宴。 半点没想起,还有个被拐的小孙女。 偏心没边了。 “改期就改期,跟她同天,恶心朝朝呢。”许氏摆了摆手,浑不在意。 “只要朝朝安全归家,足矣。” 许氏让人给娘家送了平安信,报个平安。 “周岁宴日子重新选定好了吗?”许氏问道。 “选好了,就在三日后。” “那宋钰,果然被朝廷招安了。听说,他想见朝朝姑娘。”登枝低声道。 许氏眉头轻蹙。 “推了吧。”许氏并不愿朝朝与土匪头子交好。 陆朝朝此刻躺在熟悉的床上,睡梦中,连嘴角都是勾着的。 救世? 献祭? 不不不…… 鸡腿、四喜丸子、烩鳗鱼、鲜虾丸子、樱桃肉…… 口水长流。 第二日。 天不见亮,老太太和忠勇侯便召朝朝去德善堂。 朝朝早已换好新衣裳,许氏亲自抱着她过去。 还未进门,便听见屋内传来孩子的声音。 许氏,脸颊瞬间一垮,甚至带上几分寒霜。 丫鬟打着帘子道:“夫人到了。” 屋内笑声一滞。 许氏进门时,正巧瞧见个小女孩躺在老太太怀里,老太太笑的亲切纵容。 【女主,是小女主!】 【她怎么来侯府了?按照原本的轨迹,她现在正剽窃前世名人文章,帮陆景淮造势呢。】 许氏不屑的撇了撇嘴,女主? 这般下作之人,也配做主角? “不会叫人吗?哑巴了?”老太太瞧见陆朝朝,气不打一处来。 “小小年纪如此不安分,活该被拐子带走。” “你瞧瞧景瑶,你能比得上景瑶半分,便是侯府祖坟冒青烟了。”老太太越对比,越觉得陆景瑶贴心。 陆朝朝每次见了她,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景瑶却是亲昵极了,每回离开都极其不舍。 陆朝朝瞥了她一眼,眉心发黑,重病缠身,还在造口业呢。 “为老不尊……”陆朝朝眨巴眨巴眸子。 【老太婆长了张嘴,不会说人话。】 【让她喉咙生疮,烂掉这张嘴算了】陆朝朝心头暗骂。 老太太气的一哽,只觉喉咙发痒,有些咳嗽。 “怎么和祖母说话呢?还有没有规矩!咳咳……”老太太动了怒。 许氏:“娘,朝朝才周岁,您不要和她计较。她不懂……” 老太太更气了。 陆景瑶摇摇晃晃的便要去端水:“喝水,老夫人喝水……” “瞧瞧这孩子多机灵。”老太太看见她,眉宇的郁气才散开几分。 她横了一眼陆朝朝:“小小年纪便争风吃醋,祖母都不会喊!” “这是景瑶,昨儿她周岁,陆公子给侯府递了邀请函。瞧着有缘,便将她带回侯府了。”老太太神色淡淡。 “侯爷看重景淮,也是希望他能帮衬着侯府。” 陆景瑶眼巴巴的看着许氏。 认认真真对着许氏行了个礼。 许氏冷淡的点了点头,便不再说什么。 “我家朝朝天真烂漫,不似别人,小小年纪便精通谄媚之道。” 陆景瑶神色一僵,眼泪汪汪的看着老太太。 “朝朝被拐,受尽委屈,老太太不问一句,反倒满口夸赞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陆景瑶是您亲孙女呢。”许氏轻笑着道。 老太太神色一凛,便猛地住了口。 “胡说什么,这府里都是你把着,远泽连个通房都没有!”老太太大声解释。 许氏笑着摆手:“娘,芸娘也没说他有通房啊。您着急什么?就是随口说说罢了。” 老太太…… “朝朝三日后周岁宴,已经选定日子。儿媳特来告诉母亲一声。” 陆景瑶眼底闪过一抹嫉妒。 原本,这都该是她的! 她的周岁宴,只有哥哥的同窗好友,而陆朝朝呢? 她嫉妒的眼睛通红。 幸好,幸好。 周岁宴后。 这一切,都将成为她的。 她的母亲,见不得光十八年,终于能正大光明的站在人前! 她要许氏,身败名裂,灰溜溜的被赶出府。 身败名裂的女人,连娘家都容不下她。 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陆朝朝,你大哥是瘫子,二哥是纨绔,三哥不学无术。 谁能成为你的靠山呢? 陆景瑶期盼着。 期盼着周岁宴的到来。 第100章 朝朝立大功 天黑前,陆景瑶被送回了裴家。 她眼泪汪汪的站在门口,抱着老太太,趴在老太太肩上舍不得离开。 “景瑶不想离开祖母,景瑶舍不得祖母。” “为什么我们,一家人不能住在一起?”陆景瑶眼泪汪汪的,老太太心疼的直喊心肝。 “见了爹爹和祖母,还要装不熟。景瑶好难过……”陆景瑶趴在老太太肩头,小声的啜泣。 “都怪那些贱人占了咱们景瑶的位置。可莫要哭了,你是咱侯府的宝贝,护国寺方丈说你有福气呢。可不能哭了。祖母心疼。”老太太心疼不已,她的乖孙女多可爱。 哪里像陆朝朝,嘴笨还气人。 “瑶瑶,跟哥哥走吧。”陆景淮站在侯府门外,翩翩少年郎穿着一身青色长衫,惹得路人频频回头。 老太太嘴唇动了动,看着陆景淮欲言又止。 “快了,快了。” “委屈你们兄妹了。” 那个贱人生的孩子,何德何能与他们相比? 听说,陛下有意要替太子寻夫子。 若是景淮三元及第,便是妥妥的少傅。 陆砚书呢? 一个瘫子,占着侯府世子之位,他哪里配? 老太太满心满眼都是陆景淮两兄妹。 “老夫人,景淮便带妹妹回府了,还望老夫人保重身子,莫要受凉。”陆景淮温和的对老太太行了礼,语气中满是疏离。 他身上穿的料子亦是往年的旧衣。 这可把老太太心疼坏了。 这是她亲孙子。 亲孙子啊!! 这简直是在扎她的心。 直到两人走远,老太太才心痛的叹了口气回府。 该死的许氏,都怪许氏。 莫名其妙查嫁妆,害得裴氏将家中财物全都赔了进来,连带着两个孩子都难熬。 老太太看着听风苑,眼中满是怨毒。 都怪许氏挡了道。 哎,今儿喉咙不知怎么回事,无故疼痛,喝水都疼。 陆砚书坐在轮椅上,神色平静的看着一切。 “走吧,回去看书。”不论何时何地,他手里都捏着一卷书。 真是可笑。 他是个瘫子啊。 全身瘫痪。 可他日日手中捏着书,他的父亲,他的祖母,竟然毫无察觉??? 便是见了他,也是难掩眼中厌恶,恨毒了他占着世子之位。 他的好爹爹,他的好祖母,满口仁义道德。 却借着母亲的嫁妆,养活了另外一个家。 母亲打理侯府,操心劳累,用嫁妆贴补侯府,哪里能想到?这家人竟如此厚颜无耻呢? 母亲软弱,但她的孩子,可不软弱好欺! 陆砚书眼底满是戾气。 幸好有朝朝。 是朝朝救了全家。 第二日,陆朝朝便被接进了宫。 “穿,穿多了……” “像……像个球儿。” 陆朝朝气急,小胳膊小腿儿的,穿着厚棉袄,她都动弹不得。 “姑娘,别看开了春,这下雪不冷,融雪才冷呢。”登枝哪里敢让她受凉。 虽说,她从出生到现在,从未受过凉。 小心些,总是好的。 陆朝朝嘟囔着脸。 宫里的积雪有人清除,堆在道路两旁。 陆朝朝刚下轿撵,上台阶时,身形一晃,一脑门便栽进雪堆里。 噗通。 雪花四溅。 “救……救……救命啊。”陆朝朝脑袋朝下,整个脑袋插在雪地里,一双小短腿儿在空中不停的蹬。 “哈哈哈哈哈哈……” “快看,有人栽在雪堆里出不来了。” “哈哈,像个大萝卜。”对方笑的肆意张狂。 登枝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拔萝卜似的,将她从雪堆里扒出来。 陆朝朝一张脸气得通红。 “笑笑笑!不许笑!”陆朝朝气鼓鼓的看着大笑之人。 对方穿着打扮似乎不像北昭人,透着一股异域风情。 那双瞳孔也隐隐泛着黄。 “这是东凌国来的殿下,来做质子的。”玉琴低声道。 “质子是什么呀?”陆朝朝一副迷茫的模样。 玉书扫了对方一眼:“国家地位不高,送过来做人质的。一般来说,在家不受宠。” “哦……”朝朝拖长了语调。 随即一脸同情:“原来是个没人爱的哥哥啊。” 质子玄霁川??? 你礼貌吗?? 他见小家伙动了怒气,急忙收敛笑意:“对不起。本宫不是故意笑的,我一般不笑……”除非,真的忍不住。 小家伙穿的浑身圆滚滚的,栽进雪堆里,真的好好笑。 不能想! 待会笑出声来。 毕竟,她人小脾气大。 陆朝朝瞥了他一眼,惊奇的发现,他有些眼熟。 “沃,好像见过你哦……”她偏着脑袋,总觉得这张脸眼熟。 玄霁川认认真真的看着她,对着她郑重的道了谢。 “谢谢你救了我姐姐,我姐姐是玄音。我叫玄霁川。”少年大概十一二岁的模样。 姐姐做和亲公主,他做质子,两人真是同病相怜。 谁让他们母妃不受宠呢。 听得玄音姐姐,陆朝朝霎时没了火气,小孩子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不不客气。”朝朝乖巧的摆着手。 玄霁川啊!!! 这不都是女主陆景瑶的爱慕者吗?? “陆姑娘,陛下在御书房等您呢。”宫人看了眼质子,笑着低声提醒。 “哎呀,忘记啦。”陆朝朝拍拍脑门,这才急急忙忙往台阶上爬。 实在走不稳,登枝急忙上去抱起她。 宫人:陛下才不许外人接触朝朝呢! 待进了御书房,殿内的暖意让陆朝朝吁叹一声。 “真暖和呀……”小家伙脱下外衣,欢喜的摆了摆胳膊,穿得多真不舒服。 “朝朝,快来。皇帝伯伯给你准备的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皇帝语气雀跃。 “你啊,这次可给皇帝伯伯立大功了。” “你啊,救了被拐妇女有功。” “成功帮皇帝伯伯招安宋钰,有功。” “还救了玄音公主和袁首辅的独苗苗。有功,有功!”皇帝连喊几句有功,陆朝朝眼睛一亮。 有功? 有礼物? 礼物我最喜欢了! 刚一进殿,便瞧见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板着脸坐在殿前。 瞧着便极其严肃,目光沉沉的看向她。 陆朝朝莫名被唬了一跳。 总觉得,心头发憷。 “这是哪个老爷爷呀?”陆朝朝小心翼翼问道。 皇帝笑眯眯的。 “这是袁首辅,也是袁满的爷爷。”皇帝满脸笑意。 朝朝聪慧,且天赋异禀,她的启蒙极为重要。 而许太傅精通治国之道,并不适合启蒙。 “也是与你外祖父,并驾齐驱的老首辅,袁大人。” “你外祖父辅佐朕登基,乃太傅。袁老大人,乃当代大儒,天下学子都以成为他的弟子为荣。” 陆朝朝默默后退一步。 不祥。 不祥的预感。 “你啊,天生聪慧,缺个名师引导。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说服袁首辅替你启蒙,你开不开心?惊不惊喜?” 陆朝朝瞪大眸子!!! 小脸上满是气愤。 恩将仇报!! 第101章 关门小弟子 “沃不要!” “沃不要启蒙!”陆朝朝双手叉腰,小脸气得通红。 直接和皇帝拍桌子了! “什么恩……什么报!”陆朝朝只恨自己记忆退化,为什么还要读书!! 皇帝紧抿着唇。 “你瞧瞧,气急了连词儿都不会用。不念书,你将来就是个文盲!” “那叫恩将仇报。” “沃文盲,沃骄傲!” 陆朝朝鼓着腮帮子:“气气气死沃啦!”我不上学! “朕也没说现在上学,启蒙嘛,好歹也得会说话为止。” 皇子都是三岁开蒙。 朝朝两岁开蒙,不过分吧? “恩将仇报!”气得哈喇子都流了出来。 袁首辅胡子发白:“你这小家伙,还不识好歹,要不是你救了我家孙子。老夫还不教你呢。”他和许太傅可是政敌。 虽说许太傅卸任回家养老了,可两个派系历来不和。 陆朝朝摆着小手一直倒退:“不教不教不教。” 什么惊喜,什么开心。 简直是惊吓! 恩将仇报。 陆朝朝气得直咬牙,呸,牙也没长齐。 更气了。 小家伙才不与他们多说,当即迈着小短腿儿,从御书房的门槛上爬了出去。 陆朝朝越想越气,走着走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五皇子六皇子正在御花园堆雪人儿呢。 循着声儿跑过来。 便瞧见她坐在地上,眼泪鼻涕横流,哭得可伤心了。 嘴里还骂骂咧咧,就是听不清说的啥。 “呜呜呜呜……沃不要读书……” 呜呜呜,上辈子才读了书,这辈子为什么还要读书。 沃文盲,沃快落。 “呜呜……不要去太学读书!”不想读书不想写字呜呜呜。 “你才一岁,父皇就叫你读书了啊?”六皇子一脸同情,他三岁启蒙,手掌都被打红了。 五皇子瞪了他一眼,你还火上浇油。 “朝朝,别哭呀。太学的话,你能与我们一起读书呢。”太学又称国子监。 “地上凉,快别哭了。” 玉琴玉书两人感激的谢过两人。 小姑娘上了头,压根听不进去。 “读书可以明智,可以启蒙,不会被坏人蒙蔽,你别哭了呀。”五皇子劝着她。 “而且,上书房的膳食极其好吃。” 五皇子正绞尽脑汁哄着呢,哭声,却猛地一滞。 陆朝朝双眼通红,眼神灼灼的看着他:“好次?真好次?” 五皇子一愣,干巴巴回到:“对啊,而且上书房的小皇子多,膳食多是孩子爱吃的。” 陆朝朝挂着眼泪,咽了咽口水。 好像,读书也不是那么难。 “世人都以进国子监为荣,而且袁首辅偶尔还去讲课呢。母妃说,我若能被袁首辅收为关门弟子,便是祖坟冒青烟了。” “别想啦,大皇兄都被首辅大人拒绝咯。”六皇子笑眯眯的。 许太傅是帝师,他代表着不同的含义。 但首辅大人不一样啊,桃李满天下,拜在他名下,将会得到天下读书人的推崇。 陆朝朝? 袁首辅? 陆朝朝嘴巴一瘪:“沃不要,他做夫子。” 五皇子瞪大了眼睛。 “首辅大人要做你的夫子吗?为你启蒙?!!”五皇子声音都破了。 陆朝朝嘟囔着不情不愿:“嗯。” 恩将仇报。 我救他十代单传的孙子,他却想教我读书! 五皇子都快羡慕哭了。 天啊,首辅亲自教授啊!! 他幽幽的看着陆朝朝,一岁的娃,懂个啥呢。 足以让天下读书人疯狂。 就连陆景淮,当初想要拜在袁首辅名下,袁首辅看都不曾看一眼。 最后,也只拜在了惊鸿书院院长名下。 惊鸿书院院长,还是首辅的学生呢。 哦,首辅都不承认那种。 差远了。 陆朝朝哪里知道,她这个名额,足以把陆远泽和陆景淮气死的程度。 五皇子见朝朝情绪平复,这才牵着她在花园中溜达。 “真好看的美人……”陆朝朝远远瞧见梅园中的女子,看直了眼。 美艳的宫装女子在梅树下祈福,若隐若现,极其好看。 “那是秦贵人,年轻时冠绝后宫。是二皇兄的母妃。” “这叫犹抱琵琶半遮面。”五皇子念过书,此刻认真道。 “油爆枇杷?” “拌着面?” 能好吃吗? 陆朝朝对此很是怀疑。 五皇子无奈扶额。 “你……还是早日开蒙吧。”不过,她真的不会气死夫子吗? 陆朝朝不解。 玉琴与玉书对视一眼,瞧见小小姐眉眼带笑,才偷偷松了口气。 “沃周岁礼,泥们来吗?”陆朝朝邀请自己的小伙伴儿。 “一定来。”五皇子乖乖巧巧的,颇有哥哥样儿。 “当然来,参加你的周岁礼,又可以请一天假。”六皇子不爱上学。 三人站在长廊前,看宫人清除房梁角落的蜂窝。 不知何时,此处结了个蜂窝,冬天冷,蜂子早已飞走。 只徒留个窝。 “殿下,娘娘唤您回去呢。”宫人来报,五皇子便与两人道别。 此刻,蜂窝被戳下来。 蜂蜜流了一地。 粘在了柱子上。 晶莹剔透的蜂蜜,在春日的暖阳下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六皇子咽了咽口水。 陆朝朝咽了咽口水。 两人齐刷刷回头看向侍从,两人的侍从都在离自己三米外的位置。 “你猜,它甜吗?”六皇子眼神直溜溜的。 “肯定甜。”陆朝朝掷地有声。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柱子前,此刻宫人正背对着两人清理地上的蜂巢。 两人趴在柱子上,偷偷舔了一口。 唰…… 眼睛亮了。 ………… 片刻功夫。 宫内又响起陆朝朝狼嚎似的哭声。 “呜呜呜!!” “呜呜呜……”还多了一道哭声。 袁首辅从御书房出来,脑海里回荡着皇帝的话。 朝朝虽然才一岁,但极有天赋,她能从扶风山全身而退,且带着众人安全归来,必定是有大智慧的。 聪慧有底线,确实极为难得。 袁首辅心想,自己临老,还收了个难得的好苗子。 此刻…… 他刚出殿门。 就瞧见他的关门弟子,他的好苗子,正伸出舌头舔柱子上的蜂蜜。 因天气过冷。 舌头,冻在了柱子上!! 此刻,抱着柱子嚎啕大哭。 袁首辅:抗旨和教她,哪个死得快??? 他想要的是关门弟子,而不是,关他棺材盖的弟子啊! ps;求大家给声声点个五星好评,数据麻烦大家啦……爱你们…… 第102 神仙骑狗拯救众生 袁首辅是抹着眼泪出宫的。 外面顿时流传着袁首辅被皇帝斥责的流言。 始作俑者捧着一小罐蜂蜜,挂着两泡眼泪,笑的吹起了鼻涕泡。 “他为什么哭了?” 是因为,收到我这么聪明的弟子吗? 陆朝朝抬头挺胸,一脸骄傲。 还不忘伸手摸了摸舌头:“舌头还在……” 六皇子也惊喜的点头:“幸好还在,我以为要割掉。”两个憨憨一脸惊喜。 宫人端着热水,一点一点往下淋,才将舌头和柱子分开。 皇帝面无表情。 去他妈的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他俩凑一起,丢脸都能丢出新高度。 皇帝脚下躺着一只毛茸茸的大狗,狗狗浑身泛着油亮的光泽,站起来竟然比陆朝朝还高。 看起来颇为壮硕。 “哇……”陆朝朝一脸感叹。 比划了一下,她还没狗高。 “这是庄子上驯化送来的,便送给你当宠物。”这狗体型极大,且看起来乖巧温顺,但认主后,却极其护主。 陆朝朝眼睛陡然一亮。 “谢皇帝伯伯。”小家伙声音里满是惊喜。 “它,叫什么?”陆朝朝摸了摸狗狗,真阔爱啊。 “它叫追风。” 陆朝朝软软糯糯的唤着:“追风,追风……”狗狗顿时低下脑袋,亲昵的蹭了蹭她。 皇帝赠给陆朝朝前,已经拿她的旧衣裳,对狗狗做过嗅觉训练。 它能明白,这是小主人。 皇帝摸了摸她的脑袋,想起暗卫传来的消息,眉宇间满是笑意。 忠勇侯,终于要作死了。 陆朝朝出宫时,已经临近傍晚。 天色已经黑了下去。 “姑娘,先披着斗篷吧,夜里风大。”登枝给她披上一件白色斗篷,斗篷有些长,将她脚丫子都笼罩其中。 只露出一张小脸。 她想了想。 “追风,蹲下……” 追风蹲在身前,她攥着追风身上的白毛,笨拙的爬上了狗背。 小家伙骑在狗背上,身上披着斗篷,手脚掩盖其中,只露出一张脸。 “好玩儿……”陆朝朝笑眯眯的。 “你们,马车。沃,骑狗!”小家伙霸气的挥了挥手,看的登枝眼皮子直跳。 登枝哪里敢让她独自骑狗,当即道:“不行。” 可是陆朝朝真的好想骑狗。 她皱巴巴的小脸犹豫了一瞬:“马车,跟后面。”马车跟在后面,她在前面骑着狗,完美! 玉琴和玉书却是了解自家主子,当即便道:“是。” 横竖马车跟在她后头。 不让她过瘾,她夜里都要爬起来骑狗。 登枝说不过,只得随她的意。 夜里。 奶娃娃双手攥着狗毛,骑着狗在街上游荡。 马车悄无声息的跟在她身后。 经过长安街时,遇见一个独自出门的小姐姐。 小姐姐独身一人走在黑暗中,陆朝朝为了保护小姐姐,便跟在她后头。 小姐姐走得快,她便骑的快。 小姐姐走得慢,她便骑得慢。 只不过…… 前面的姐姐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她还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脚下都快跑出了残影。 陆朝朝急了,深怕跟丢了姐姐,干脆骑着狗奋起直追。 “嗷嗷嗷……”前面的姐姐嗷嗷大哭,疯了一般冲进家门。 哐当。 扭头就无情的关闭了大门。 陆朝朝被寒风吹的小脸生疼,指着大门一脸气愤:“送泥,肥家。” “不说谢谢!” “哼!” 气哼哼的便回了忠勇侯府。 回去时还在心里吐槽【今天遇到的姐姐真没礼貌,我好心送她回家,她竟然不说谢谢!】 登枝看的目瞪口呆。 给许氏说清原委,许氏笑的合不拢嘴。 “你……你……”许氏你了半天,都没说出话。 甚至给她笑出了眼泪。 【娘到底在笑什么啊?】陆朝朝百思不得其解。 “快来试试新衣裳,等周岁宴穿。”许氏给朝朝换上了新衣裳,衬的她越发机灵乖巧。 “哎,你二舅舅运气真不好。” “若不是他,只怕临洛都决堤了,到时必定民不聊生,生灵涂炭。” “然而,当地官府却都是些蛀虫,粮仓空空,赈灾的粮银皆无。”许氏满是忧心。 今年朝朝周岁宴,怕是也回不来了。 【粮食?我有我有啊!】 【上次借了哥哥姐姐们的压岁钱,全部让大舅舅买粮食咯。】 【而且,就买在临洛附近!】 陆朝朝心头嘀咕,许氏猛地坐直身子。 全部买了粮食?? 这几年北昭灾害不断,宣平帝几次赈灾,国库银子属实不多。 粮仓虽还能撑,但距离临洛极远,远水救不了近火。 如今糙米八文钱一斤,一两银子可买一百二十五斤。 【我好像有八个粮仓……】 许氏眼皮子一跳。 “朝朝,你先睡觉,娘亲有事出门一趟。”许氏急忙哄睡朝朝,飞快的便回了娘家。 夜里。 “大哥,朝朝是不是将两万多两交给你了?”还未宵禁,许氏匆匆赶回娘家。 许意霆正撰写奏折呢,便听见妹妹问道。 “对,但并不是给我。这笔钱她给了曲凡。”曲凡是他的亲信。 许意霆并未过问,孩子也有自己的秘密。 许氏一愣。 曲凡摸了摸后脑勺:“回主子,小小姐让属下尽数买了粮食。建了八个粮仓。” 许意霆诧异的看着他。 “全买了粮食?” “对,粮仓堆满了。都在临洛附近。” 许意霆眉宇弯弯:“临洛不是正好缺粮赈灾吗?让朝廷给朝朝打欠条。” 许氏噗嗤笑出了声。 “还真让她们大赚一笔。”许氏颇为惊异。 一群孩子的压岁钱,竟然解了朝堂焦头烂额的赈灾。 何止大赚一笔,还赚了陛下的感激呢。 许意霆挥了挥手上的纸。 “临洛赈灾粮食已经解决,可赈灾银子,又从哪里出呢?” “国库不丰,户部那群人天天哭穷。只怕掏不出钱了。” “说起来,还有不少朝臣借了国库银子。但这都几十年的老债了,只怕不好讨。” “罢了罢了,此事自有陛下操心。” “朝朝周岁宴可准备妥帖?”许意霆仔细问道。 许氏抿着唇:“一切准备妥当。” 许氏眼睛里闪动着光芒,激动的热血沸腾。 第103章 抓周 周岁宴。 陆朝朝早早便被许氏唤起来,换了新衣裳。 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上面还挂了两个小铃铛,穿着一身红色小裙子。 像观音座下的年画娃娃似的。 “朝朝才一岁,便不开宗祠了吧。待过几年,立住了,再开祠堂记名。”陆远泽看着许氏,认真说道。 许氏眼眸微颤。 陆家所有孩子,皆是周岁时开祠记上族谱。 “嗯。”许氏压根不在乎族谱,点头应下。 “我请了陆景淮一家,那孩子颇有才能,与他交好并无坏处。咱家砚书残疾,多结交些青年才俊总是好的。”陆远泽语重心长的说道,眼神偷偷观察许氏的表情。 许氏表情淡淡。 “妾身都听侯爷的,只是……” “陆景淮一家,名声极差,侯爷可要爱惜自己羽毛。免得被外人不耻。” 陆远泽不爱听,微微皱了眉头。 烦闷的摆了摆手:“知道了。” 陆远泽亲自去大门前迎接了陆景淮,甚至…… 还有姜家人。 陆砚书坐在轮椅上迎客,瞧见姜家人下马车,神色淡淡。 “儿女姻缘自有天定,这是砚书没福气,与姜家无关。”陆远泽亲自迎着众人进门,气得陆元宵捏紧了拳头。 “他将大哥的脸面置于何地?”陆元宵眼眶发红。 幸好,幸好大哥腿脚已经治好。 否则,该多难受? “以大局为重。”陆砚书握着轮椅的指骨泛白,可见内心并不平静。 陆景瑶瞧见侯府的奢靡,亦是看花了眼。 明明侯府这么富有,自己一家却过得如此清贫。 她怎么甘心? 陆朝朝怎么配? 陆远泽迎着陆景淮一家人进了正堂,堂内已经坐着不少宾客。 裴姣姣瞧见侯府的一切,差点看红了眼。 瞧见许氏被众人恭维,更是嫉妒的咬牙切齿。 陆景淮一家行了礼。 陆景淮便被陆远泽带到了外院,只留下陆景瑶和裴姣姣。 裴姣姣便道:“这便是芸姐姐吧?芸姐姐果真端庄大方。” 许时芸面色淡淡,脸上的笑容都冷了几分。 “裴夫人可莫要乱攀亲戚,我出自许家,乃正儿八经的嫡出姑娘。可不敢乱攀亲……” 裴姣姣脸色一僵,眼中闪过一抹愤恨,又快速敛眉。 拳头微微捏紧。 许氏,你又得意什么? 你的男人,她爱的是我! 周遭传来轻笑。 外室,岂能同正室相比。 这裴姣姣,当真脸大。她一个外室,也配和许氏正室比较? 岂不是折辱人家? 老太太眉宇间带上一股戾气:“来者是客,时芸你说话莫要如此刻薄。”她亲昵的拉着裴姣姣,为她撑脸面。 “老太太,不知道的,还以为裴夫人是你儿媳妇呢。” “况且,时芸也没说错呀。许家可不许子女做外室,那是要被戳脊梁骨的。”许时芸摸了摸鬓间,眉宇间满是高贵凛然。 “老女人,你不许欺负我娘!” “打死你打死你!”陆景瑶拦在母亲面前,眼神像个狼崽子。 凶狠的看向许氏。 满堂哗然。 “这孩子怎如此无礼?” “天啊,这孩子哪里像一岁的娃娃。”甚至有夫人不满的站起了身。 “上梁不正下梁歪。”甚至有人当众斥责。 陆景瑶张嘴还想说什么,裴姣姣却猛地捂住了她的嘴。 “景瑶爱护母亲,见不得母亲被为难,不过是孩子的一片孝心罢了。”裴姣姣紧紧牵着女儿的手,将其藏在自己身后。 一副被为难的模样。 老太太心疼的眼眶都红了。 轻轻干咳一声,也不知为什么,这几天喉咙干涩疼痛。 “行了,今儿大喜的日子,你也是做娘的,别为难孩子。”老太太瞥了许氏一眼。 朝着陆景瑶招了招手,拉着陆景瑶亲昵的坐在身边。 吉时还未到。 便有无数礼物往侯府送来。 “护国公府贺礼到。” “户部尚书贺礼到。” “户部侍郎贺礼到。” “长公主贺礼到。” “太后娘娘贺礼到……” 一长串的贺礼源源不断的从门外搬进来,陆远泽表情从呆滞到狂喜。 随即抬头挺胸,满脸自豪。 陆朝朝才一岁,贺礼自然不可能是给她的。 她能有什么面子? 许氏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道人家,自然也不可能结交这么多朝臣。 这些贺礼,定然是同僚看在他面子上送的! 陆远泽心头狂喜,一一上前道谢。 许家算什么? 如今的许家,二品而已。 早已不是当年许太傅在任时的模样。 陆景瑶早已嫉妒的喘着粗气,明明这都该是她的,都该是她的! 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她娘和侯爷天生一对,是许氏拦了他们的路! 周岁流程极其繁琐,但天冷,便不敢折腾孩子。 只尽量简化。 供桌前祭天保孩子平安。 又让人端来浴盆,在陆朝朝羞愤的目光下,将她扒了个干净。 原本应该由家中长辈,老太太为孩子洗浴,象征着洗去所有的病痛。但陆景瑶眼泪汪汪的拉着老太太的手,老太太便当场拒了。 许氏差点拉下脸。 好在长公主德高望重,亲自抱着陆朝朝给她洗澡。 原本太子和皇帝想要亲临,可又怕陆远泽看出端倪,只得作罢。 【啊啊啊,我的清白没有了!!】 【丢人丢人啊!】陆朝朝面无死灰的进了澡盆子。 【孩子的脸就不是脸吗?】 【快闭上眼睛,快!】陆朝朝吸了吸小肚子,糟了,肚子藏不住了。 这么多人围观洗澡,好阔怕。 好在只走了个形势,很快便穿上了衣裳。 陆朝朝眉心还点了朱砂,代表着开智。 “抓周了,快快快,抓周。” 长公主怀胎八月,即将临盆,便由陆政越亲自将她抱到桌上。 “抓周咯。” 桌上摆着鞠球,摆着刀剑,笔墨纸砚,还有玉石珠宝,金锭子。 当初,陆景瑶便抓了书。 为裴姣姣挣足了脸面。 而此刻…… 长公主笑眯眯的从怀中掏出一物:“今儿本宫也给你添个物件,凑个热闹。” 她放了个扳指。 扳指平平无奇,看起来中规中矩,谁都不曾在意。 “朝朝,快去抓个喜欢的。” 众人笑着道。 陆朝朝一步三晃,蹲在金锭子旁愣了愣【不行,金子抓了要给娘。】 许氏差点笑出声。 笔墨纸砚不喜欢,晦气。 鞠球,累。 看来看去,伸手拿过了那平平无奇的扳指。 众人暗道可惜,扳指有什么好的。 陆景瑶扬起笑脸,裴姣姣亦是与有荣焉的挺起脊背。 仿佛将陆朝朝踩在了脚下。 突的,有人惊诧的喊道:“这扳指,怎么瞧着是陛下之物?”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 长公主笑眯眯的回道:“朝朝与陛下有缘呢。” 朝朝,介不介意,换个爹?? 第104章 瓮中捉爹 陆朝朝抓周抓了皇帝的扳指。 老太太脸都绿了。 陆景瑶攥着老太太的手,眼泪汪汪。 她贪婪的看着府内一切,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连院内的一颗大松树,都价值连城。 “委屈咱家瑶瑶了,明年生辰定给你大办。”陆景瑶的生辰比起朝朝,那可寒酸多了。 裴姣姣不如许氏有钱,忠勇侯府这些年本就靠许氏嫁妆过活,如今许氏嫁妆管的紧,可不就难了么? 想要帮衬裴姣姣,都帮不了。 “瑶瑶不羡慕。”陆景瑶死死压住眼底的羡慕。 “瑶瑶只羡慕,她可以叫您祖母。”陆景瑶软软糯糯,一副依赖她的模样。 可把老太太心疼坏了。 而陆朝朝呢? 今日周岁宴,作为祖母,她甚至不曾抱抱她。 众人瞧了,无不诧异。 “这老太太,怎么嫡亲的孙女不抱,抱个外人啊。” “瞧瞧朝朝眼巴巴的样子,多可怜……” “朝朝长得也比陆景瑶好啊。” 老太太却是撇了撇嘴,你们懂什么? 护国寺老方丈,那可是国师,有大能之人。 当初裴姣姣怀着孕陪她去上香,方丈亲自预言,侯府这一胎贵不可言。 当初,裴姣姣就在她身边呢。 宴席刚开始,便听得外人来报。 “宋将军来了。说是来喝一杯薄酒。”陆远泽怔了一下。 宋将军? 便是陛下招安几次,都不曾成功的宋钰? 前段时日,阴差阳错,便是他手底下的人拐了朝朝。 “快请进来。” 宋钰一身蓝色长衫,刚进门,眼神便落在陆朝朝身上。 陆朝朝朝着他咧了咧嘴,一副无害的模样。 “宋当家怎么来了?听说陛下近日要派宋当家征战……”忠勇侯神色热络,如今宋钰在朝中可颇有威名。 只不过宋钰对谁都冷淡无比,与谁都不亲近。 宋钰看都不看陆远泽,也不回话。 只走到陆朝朝跟前。 “朝朝,生辰快乐。你可有瞧见我的……”语气亲昵,颇为熟稔。 陆朝朝小手往后一背,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她…… “沃没拿!” “沃没康见!” “没去你库房!”陆朝朝三连拒。 呵呵呵呵…… 她不止烧了扶风山,她还偷了宋钰的宝库!! 搬空了扶风山!! 当然,她也没花,全部拿来安置被拐妇女儿童了。 宋钰满眼眉头一挑:“是吗?我没说库房失窃啊。” 陆朝朝!!!! 小家伙顿时双手捂着嘴,气自己嘴快。 气自己做贼心虚。 “怎么?不叫我爹爹了?” 陆朝朝心虚的不敢看他。 宋钰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挂在陆朝朝裙子边。 陆远泽看见都看绿了。 “我欠你一个承诺。” 当年宋家被赶尽杀绝,得亏扶风村出手相助。 这些年,他即便知道扶风村在外坑蒙拐骗,但一直无法对扶风村下手。 朝朝,也算替他做了决定。 待宋钰离开,陆远泽才走到陆朝朝身边。 “朝朝,玉佩给爹。爹给你收着。”宋钰的承诺啊,这可是陛下眼前的红人。 陆朝朝哼了一声,屁股对着他。 不知从哪儿搬出个小巷子。 将玉佩塞了进去。 陆远泽只晃眼看到,小匣子内装了六七块玉佩。 瞧着…… 颇为眼熟。 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陆远泽没再多想,只多看了一眼许氏。 此刻已经开席,许氏与女眷一桌,出嫁的陆晚意也回来了。 此刻正坐在许氏下首。 正低着头给许氏斟酒。 陆远泽微微勾起唇角。 “侯爷,那便是你的长子吧?” “与陆景淮公子站在一块儿,倒像是兄弟似的。只可惜,两人的命运,一个天,一个地。”喝了些酒,便有人感叹起来。 陆远泽听得那句相似,便心惊肉跳。 此刻女眷桌上,亦是机锋交错。 “裴夫人,当初是秦某不懂事,抓错了奸,您可不要怪罪呀。”秦夫人笑意吟吟道。 秦夫人如今身怀有孕,全依赖朝朝,当然要借此给裴氏落脸。 “您的长子如此出息,不知何时,能认祖归宗啊?” 裴姣姣指尖掐进肉里。 “这般出众的孩儿,流落在外,当真可惜。裴夫人,便是做个姨娘,也比无名无分的好啊。”秦夫人慢悠悠道。 “我家景淮不做庶子!”裴姣姣憋出一句。 “他是堂堂正正的长子。” “不被爱的才是外室。”裴姣姣想起女儿说的话,当即道。 众位正室,纷纷露出了厌恶的模样。 裴姣姣,无非是仗着儿子出众,陆家老太太又亲自发了话,才勉强与她们一桌。 否则,她一个外室,她也配?? 陆朝朝捏着母亲的酒杯把玩。 谁都没发现,小家伙耍了个障眼法,交换了两人的酒杯。 裴姣姣郁闷之下,端起酒杯,一口咽下。 辛辣的苦涩刺的她喉咙发紧,只觉呛得难受。 “老太太,姣姣失陪,出去换身衣裳。”裴姣姣想起近日陆远泽的疏远,心头便发慌。 待裴氏离开,登枝才道:“夫人,苏芷清不愿来宴会。” 许氏眉宇含笑:“不来?不来才好。” 许氏知道,苏芷清这是害怕遇见陆景淮,刻意避着他呢。 但有些事,可不是,避就能避开的。 此刻…… 裴氏离开主院,走在梅林中,只觉心头苦涩万分。 许氏雍容华贵,她就是个见不得光的外室,走在哪里都要被人耻笑。 十八年啊。 她躲在许氏的影子下,十八年了。 许氏奢靡雍容,而自己呢? 身上的衣裳,还是去年的款。 裴氏不甘心。 大抵是喝了酒的缘故,此刻酒壮熊人胆,她竟是起了贼心。 许氏不是高高在上,自信无比吗? 她要亲自打破许氏的美梦! 她进了陆远泽书房。 陆远泽衣裳被小厮无意打湿,此刻正在换衣。 还未走出门,一双滑腻的小手,便轻轻攀住了他的肩膀。 一道暖暖的呼吸,缓缓贴近。 裴姣姣今日穿着女儿给她的新款内衣。 天知道,她穿衣时都面红耳赤。 几乎,无人能抵抗。 “侯爷……”她低声喊道。 陆远泽浑身一震。 虽喝了些酒,但仅存的理智让他抓住了裴氏的手:“姣姣,今日不可。” 裴姣姣只觉浑身酥酥麻麻,面上都带出一丝红润,眼神仿佛牵着丝。 “侯爷,一门之隔的外面,是正室。” “门内,是姣姣。” “侯爷,这岂不是更有趣?更刺激?”裴氏就是想折辱许氏。 她高高在上又如何?她心爱的相公,一墙之隔,睡着别的女人。 门外,宾朋满座。 门内,很疯狂。 第105章 当众捉奸 许氏略喝了两杯薄酒,便撑住脑袋,喊着头晕。 陆晚意心头一喜。 “嫂子,晚意送你回房吧。” 陆晚意敛着眉,说话声音都在颤。 许氏微微摆手:“今儿宾客众多,还要劳烦晚意替嫂子看着。嫂子不胜酒力,回去歇歇便是。” 陆晚意见她醉的面色坨红,不似作伪,便点了点头。 “好,晚意会好好看着。” “嫂子便下去歇息吧。”陆晚意含着一丝笑。 许氏身形微微摇晃,刚要进听风苑。 突的,朝朝眉头一凛。 【院子里来了三个男人……朝朝不认识他们。】许氏抱着朝朝,突的,听见了女儿心声。 【他们躲在娘亲寝屋内。】 【哼,坏蛋!他们为什么脱了自己的衣裳?】陆朝朝在心里骂骂咧咧。 朝朝魂魄极为强大,自从上次听风苑失火,她便分出一缕神识关注听风苑。 许氏心头一跳。 眉宇染上一丝寒意。 指尖轻轻颤抖。 她到底低估了陆远泽的狠。 她轻咬着舌尖,进门的脚微微一晃。 “凉亲,院子里有坏人……”朝朝趴在娘亲耳边。 许氏赞赏的亲了她一口:“好,娘亲知道了。朝朝真棒……” 许氏并未声张。 许意霆早已在府中安插人手,趁着众人不曾注意,不动声色的将三人解决。 “朝朝,娘亲想要歇息片刻,你先去玩耍一阵可好?” 有些事,朝朝可不能见。 比如,捉奸? 陆朝朝被登枝连哄带骗的牵走。 刚回前院,便听得陆晚意惊慌的喊道:“府里进贼了,快来人啊,府里进贼了。” “什么事大呼小叫?”登枝上前去拦。 陆晚意却是凶神恶煞的看着她:“今日府上来了如此多贵人,若是冲撞了贵人,该如何是好?” “还不快让开,让我去捉拿贼人。” “长公主和一众诰命夫人还在府上呢。”陆晚意眼中闪动着奇异的光芒。 “若进了贵人房间,该如何是好?” 她一巴掌推开登枝,便带着人往后院走去。 登枝满脸急切,陆晚意脚步走的更快了。 此刻前院宾客听得动静,纷纷差人来问。 “侯爷呢?”有人问道。 “还未归呢,哎呀,离席好久了。莫不是撞见了贼人?快,瞧瞧去!” 浩浩荡荡一群人,当即追上前去。 陆晚意瞧见人多,越发欢喜。 做戏做全套,她挨着打开每个屋子搜寻。 站在听风苑门外时,被映雪拦住了。 “胡闹,这里是主母正院,我们一直守在门口,怎会有贼人?” “夫人正在屋内小憩,贸然冲进闺房,这算什么事儿?”映雪气得破口大骂。 陆晚意眉头一挑:“怎么?不让搜寻,难道是嫂子在屋里藏了男人?” “你!”映雪正要动怒。 便听得吱呀一声,许氏打开了房门。 “进来搜吧。”许氏看着陆晚意,面无表情。 这是她养了十几年的小姑子。 当做亲生女儿疼的孩子! 全家人,都知晓陆远泽外面有个家,有儿有女快活似神仙。 唯独自己,在府中任劳任怨操劳一切,熬成了黄脸婆。 陆晚意在她的目光下,心头不安。 “嫂子得罪了,晚意也是为了抓贼。”硬着头皮,将听风苑搜了个底朝天。 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 陆晚意心头不安渐重。 不对啊,大哥说放了三个男人进来啊! 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而许氏,顺势站在前头:“走吧,一同搜。” 陆晚意想拦,可现在已经由不得她。 她只得硬着头皮跟在后头。 眼睁睁看着她们搜完德善堂,又搜到了侯爷院内。 院内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书房便不去了吧,侯爷估计在房内小憩。可不能打扰他,他办公辛苦。”许氏抿着唇笑道。 众人还打趣。 “芸娘倒是心疼侯爷,与侯爷成婚十八年,两人感情依旧如初。” “你们可是京城出了名的恩爱夫妻。” “来都来了,便推开瞧瞧。可别让歹人伤了侯爷。”秦氏扶着肚子,淡淡道。 许氏无奈,吱呀一声。 刚把门推开。 便听得书房内传来一道隐晦压抑的闷哼声。 众人,皆是一愣。 许氏更是犹如雷劈,呆滞在原地。 她张了张嘴,喉咙一堵,好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仿佛受了刺激的模样。 秦氏是个火爆脾气。 拉着许氏就要上前。 “什么狐媚子,敢在今儿找事?” “要爬老爷们的床,也不能挑孩子周岁宴啊,还要不要脸了?”秦氏一边骂一边拖着许氏走近。 看热闹的众人,对视一眼…… 纷纷瞧见了对方眼里的八卦。 瞧见无人拦,当即都跟了上去。 “不要进来!!”陆远泽猛地大吼出声。 甚至语气都带着一丝惊恐。 “不,不要进来!”陆远泽慌了。 “啊!”同时,屋内传来一声尖叫。 许氏身形摇摇欲坠:“侯爷,竟然真的是侯爷……”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敢勾引侯爷!”许氏哭得喘不过气,满京城谁不知道,她是个恋爱脑。 “侯爷真有意思,敢做不敢认,那就让咱们瞧瞧啊,到底多美的天仙,能让侯爷青天白日就干那档子事儿。”秦氏是个混不吝的,当即掀开了帘子。 “啊!!!”裴姣姣尖叫着捂住了脸。 “下去,下去!”她使劲推着陆远泽。 可陆远泽一张脸铁青,瞧着还有一股子灰白之色。 两人身体紧紧贴合。 只轻轻一动,便痛得两人惨叫连连。 “好痛!”裴姣姣浑身颤抖,脸都痛得发白。 饶是秦氏,都给惊呆了。 “竟然,分不开了!”秦氏扶着肚子,卧槽,冲击真大。 玩的真野。 “哎,这不是裴夫人吗?裴夫人怎么和侯爷……”众人惊愕不已。 许氏呆呆的看着两人:“裴夫人?” “侯爷,你怎么会和裴夫人?她,她是别人养的外室啊!”许氏仿佛遭受重创的模样。 “我娘才不是!” “我娘才不是外室!”陆景瑶大声骂道。 “坏女人,坏女人,我爹娘才是恩爱夫妻!” “你这个坏女人!”陆景瑶大声喊道。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爹? 娘? 第106章 大孝子陆朝朝 “你喊……喊谁?”许氏直愣愣的看着她。 陆景瑶轻哼一声:“侯爷是我爹!” “我才不是孽种!” “我是侯爷的亲生女儿!”陆景瑶拥有一个成年人的灵魂,自然会抓住机会往上爬。 轰…… 众人惊愕的看着她。 以及摇摇晃晃如遭雷劈的许氏。 “裴姣姣竟是侯爷的外室?” “那……陆景瑶陆景淮,岂不是他亲生儿女?难怪侯爷如此提拔陆景淮,这是他陆家血脉啊!!” “说起来,陆景淮确实与陆家孩子相似。原来,竟是亲兄弟啊!” 众人惊愕极了,想起陆景淮和陆砚书,年纪也相差无几。 看向许氏的目光,甚至多了一抹同情。 十八年的恩爱,竟然是假的?! 京中的恩爱夫妻,竟如此不堪。 “混账!竟是个道貌岸然的东西!”长公主黑着脸,当众怒斥。长公主早早查出端倪,只可惜许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如今瞧瞧,只怕许氏已有决断。 陆远泽不敢去看许氏灼灼泪光。 今日,被众人抓奸的,原本该许氏! “马上风!” “这是马上风。若是治疗不及时,只怕要死在女人肚皮上!”有人懂医理,施施然一句,更是激的陆远泽差点晕厥过去。 马上风。 陆远泽光是想想,都恨不得一死了之。 裴姣姣捂住脸,她想上位,可不是这样上位啊!! 许氏晕了。 当着众人的面,丢下烂摊子,直接倒下。 笑话,她还嫌丢人呢。 许氏一倒,众人有些无措。 陆晚意一张脸更是青白交加。 “我……我去请娘。”陆晚意哪里见过这阵仗,她更是连头都不敢抬。 老太太被请来时,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瞧见两个白条条的人,急忙上前给他们盖上被子。 “蠢货!”老太太暗骂一句。 “还不快去请大夫,快去请大夫。”老太太知晓事情的严重性。 又丢人又恐惧。 她一张老脸都在颤抖,此刻更是声音发颤,对着众人行了一道大礼。 “今日事发突然,还望众位贵人能守口如瓶,不将此事外传。” “嬷嬷,送大家出府吧。” 丢人啊,丢人啊!! 儿子和裴氏白条条的被众人捉奸在床。 且,分都分不开。 贸然分开只怕会当场猝死。 饶是老夫人喜欢裴姣姣,此刻都恨上了她。 裴氏再好,哪里比得上儿子。儿子一死,她可就什么也没了。 孙子还未考出来呢! “还不快把景瑶抱出去,这是她能待的地方吗?”传出去,还像话吗?老太太气得直哆嗦。 小丫鬟这才将陆景瑶抱走。 只不过,知晓她是侯爷外室女,再不复之前的恭敬。 整个侯府,可都是许氏养活的。 “老夫人,大夫来了。”老太太年纪一大把,还要为儿子的房事善后。 “许氏可醒了?”老太太问道。 她竟然妄想许氏来给陆远泽收拾烂摊子。 身后嬷嬷道:“醒了,可夫人哭的几近昏厥,只怕……” 老太太大怒:“不成器的东西,男人睡个女人怎么了?” “怎么就吓成这样?” “一点不经事!” “姣姣做外室委屈了十八年,她还想怎么样?她占着正妻之位,残疾儿子还占着世子之位,有什么不满足?” 老太太没法子,只得自己接手。 只是,说出去难听。 大夫来了,可大夫也束手无策。 “此物充血,若贸然拔出,只怕侯爷会当场死亡。”府医害怕,不敢动手。 老太太心头更慌。 可此事请太医,这得丢多大的脸? 只怕还要丢进宫。 “老夫人,不请太医,侯爷要丢命啊。”嬷嬷不由劝道。 陆远泽早已痛得头皮发麻,他几乎不敢想,明日该传成什么样? “请太医。”他咬着牙。 他今日真是疯魔。 只喝了两杯酒,脑子就糊涂了。 裴姣姣早已恢复理智,此刻更是恐惧到了极致:“侯爷……姣姣……”她喝完那杯酒,好似欲望被放大到极致,整个人浑浑噩噩,不甚清醒。 陆远泽面若寒霜,裴姣姣便不敢再提。 太医过来时,已经折腾到了晚上。 本就耗费了体力,又施展金针,两人才彻底分开。 陆远泽整个人几乎脱力。 看见裴姣姣便条件反射般的恐惧,想起被众人当众捉奸的窘迫和丢脸。 忠勇侯府内陷入诡异的寂静。 许氏却是坐在床头,神色淡淡。 “开始清点嫁妆,以及入府后所有开销,将买卖字据一应找出来。”许氏轻声道。 “夫人,侯府是您翻修的,府内一应家具,连带茶盏都是您买的。” “院子里那颗大松树,都是您栽的。” 登枝翻了翻账本:“嗯,只有这几堵墙,属于侯府!” 登枝甚至期待着和离。 哈,忠勇侯府,会真正的家徒四壁。 许氏等着大杀四方。 而陆朝朝…… 就像瓜地里的猹,怎么也吃不到瓜。 “什么风?” “什么马?” “泥们在说什么?”陆朝朝几乎跳脚,今儿所有人好似都知晓了同一个秘密。 唯独她!! 什么也不知道。 【到底什么瓜,到底什么瓜!让我也吃一口啊!】 【宾客走时脸色诡异,满府下人也不对劲儿。就我不知道!!】 【有什么,是尊贵的我不能听的?!】 陆朝朝气得跺脚。 “大哥哥?什么风?想听!”陆朝朝眼巴巴的问道。 陆砚书捂住她的耳朵,一脸正色:“朝朝,这不该你知道。嘘……”简直污了朝朝的耳朵。 饶是陆砚书,都没想到渣爹竟玩这么大。 陆朝朝又去寻了二哥三哥,可他俩一听便面色通红。 一副羞愤的模样。 第二日晨。 前院。 老太太撑着病体敲打满府下人,不许将此事外传。 唯独,漏了陆朝朝。 而文盲朝朝。 身后带着俩丫鬟,骑着狗在外面晃荡。 “伯伯,什么叫马什么风?” “姨姨,马什么风是啥?” “爷爷,我爹爹得马什么风了。” “叔叔,我爹爹得马什么风了……” 陆孝子一边走一边问,不过半个时辰…… 忠勇侯和外室马上风,传遍全京城! 第107章 陆远泽下跪 陆远泽活活气晕了。 原本参加宴会的贵人,都是自恃身份的,顶多在圈子里小部分流传。 可陆朝朝这一宣传,竟满城皆知。 平民百姓最是热络于八卦之事。 “你听说了?陆侯爷马上风了!” “哎哟,玩的可真大。据说被周岁宴的客人,当场抓奸!” “真是不要脸,那可是女儿周岁宴!” “害,还有更刺激的呢?还记得满京盛传的天才陆景淮么?原来竟是陆侯爷亲儿子!” “裴夫人是陆侯爷的外室!” “许氏可是许家独女,从小养在心尖尖上的。当年许太傅直言陆远泽不是良配,陆侯爷在门前跪了三天三夜,许氏绝食,闹得与娘家决裂才出嫁。” “虽然闹得决裂,可许氏出嫁,嫁妆可丰厚的让人眼红。” “大抵当年闹得难堪,陆侯爷多年不登许家门,许氏这个笨蛋,也不回娘家。” “有一回啊,我还瞧见当朝帝师,许太傅,竟然守在拐角,偷看女儿呢。可怜天下父母心。” “哎呀,付出这么大代价,谁知陆侯爷竟是这种人!” “那陆景淮与陆砚书,两人年纪相当。只怕陆侯爷跪在许家门前求娶时,背地里早就和外室勾搭上了。”众人议论纷纷,陆远泽听得消息,生生呕出一口老血,活活昏死过去。 “陆景淮挥金如土,原来啊,挥的是许氏的嫁妆。真不要脸!” “后来还被许氏状告,一家人砸锅卖铁补足银子呢。哎呀呀,他们到底哪里来的脸?还敢在侯府干那档子事儿?” 许氏真是个冤种啊。 不光养活了整个侯府,还养活了陆侯爷外室一家!! 整个京城都在唾骂。 许家,便在此刻登门了。 许意霆带着妻子周氏,面若寒霜的站在大厅前。 陆远泽拖着病体撑着起床,刚一进门,便被许意霆一脚踹翻在地。 忠勇侯本就从鬼门关走了一趟,此刻更是痛得满口腥甜。 “当年求娶芸娘时,怎么说的?还记得吗?”许意霆是个读书人,但他很注重保养,这一拳,打的陆远泽口鼻流血。 许意霆挽起袖子,竟给人一种强烈的反差。 “该死的东西,你怎么敢负她!!” “她为你绝食,为你自缢,为你与娘家决裂,就为了嫁给你!你怎么敢辜负她?!”许意霆双眼赤红,他早就查出陆远泽养外室,如今,终于能报仇了! 周氏慌忙上前去拉架:“别动手,好好说话。” “陆侯爷冷静冷静。” “相公,你也冷静冷静。” 她紧紧攥住陆远泽的手臂,大喊陆远泽冷静。 陆远泽被她拉偏架,此刻正虚弱,又生生挨了两脚。 踹的他整个人飞出去,撞在门框上,发出轰的一声,痛得整个身体蜷缩。 “儿啊,我的儿啊!”老太太听得动静,慌忙跑过来。 瞧见儿子痛苦的蜷缩在地,心痛的直喊大夫。 “许家小儿,你什么意思?” “竟敢来侯府伤人!” “许时芸自己有出息,能管住男人,远泽就不会出去找人!” 此话更是气得许意霆心头火起。 周氏拉了他一把,轻轻摇了摇头。 这老虔婆虽不是个东西,但到底占了个长辈身份,他若动手,明儿御史的折子能把他弹飞。 “我妹妹呢?”许意霆眼眸深深,压着火气。 刚说完,登枝便出声道:“大老爷,夫人昨儿气急攻心,昏过去了。还请大老爷移步听风苑。” 哦,她早就来了。 故意等陆侯爷挨了揍才出现。 许意霆随着丫鬟奴仆去了后院,原本以为妹妹会凄凉的落泪。 谁知…… “这青石板可花了不少钱,记得将其撬出来带走。” “还有后院那口井,埋了。” “桌椅板凳也不能剩下。”许氏正拿着一本账册,到处清算。 “对了,府上的床都是我买的。”许氏正在挨个核对自己的开销。 许意霆??? “大哥?大哥你怎么来了?”许氏瞧见大哥,眼睛亮晶晶的。 许意霆还有些失落。 曾经,妹妹在他们的保护下,娇气任性。 如今,被陆远泽磋磨成了这等模样! 看着,好似要大杀四方的模样。 “再不来,怕你都要被人吃干抹净了。幸好,你还不算傻。” “昨儿夜里,全家都气得睡不着。”周氏上前亲昵的拉着她。 见她面色红润,没有丝毫难过,心里诧异的很。 这小姑子从小娇生惯养,在许家都宠上天的主。见到陆远泽,仿佛中了邪。 如今眼睛重新恢复清明,周氏也开心。 “你啊,总算清醒了。” “没受委屈就好,正好跟咱们回家。” 许氏摸了摸脸,裴姣姣在外养的如二八少女。 她却为侯府操劳半生,即便保养得宜,到底苍老了许多。 许意霆两口子见她神色轻松,心头总算松口气。 两人也没多留,只道:“芸娘,许家大门永远为你打开。我们永远是一家人。”周氏拉着她的手,认真说道。 许氏笑着点头。 待她将哥嫂两人送走,丫鬟便通传,老太太唤她去德善堂。 许氏面色微寒。 夜里,许氏穿过长廊,随着丫鬟奴仆,一路来到德善堂外。 陆远泽和老太太坐在上首。 陆远泽神色尴尬,似乎不敢正眼瞧她。 老太太沉默着不吭声。 陆远泽轻声道:“芸娘,事已至此,是我陆远泽对不起你。” 陆远泽缓缓站起身。 “芸娘,我是真心爱慕你的。我不愿伤你的心,才一直将裴姣姣养在外头。” “芸娘,你将景淮景瑶记在名下,做你的嫡子好不好?” “姣姣小门小户,当不得侯府主母。” 裴氏哪里想到,经此一事,陆远泽回回见到她,都会想起今日的不堪。本以为自己能踹下许氏,做侯府主母。 谁知,陆远泽竟打算撇下她。 “芸娘,砚书已经瘫痪。政越纨绔多年,元宵更是资质愚钝,不及景淮半分。” “景淮尊你敬你,定会将你视作亲生母亲。” “将他记在你膝下,承继侯府世子之位好不好?”陆远泽低声哀求。 许氏面无表情。 陆远泽咬了咬牙,屏退下人。 噗通一声。 便跪倒在地。 老太太猛地坐直身子,眼神如利刃一般瞪着许氏。 “芸娘,你我十八年夫妻,你救我一次,救侯府一次,可好?” “侯府不能没有继承人。” 老太太耷拉着脸,阴沉沉道:“他不过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他都给你下跪了,你还想怎么样?” 第108章 断亲书 “男儿膝下有黄金,他都跪下了,你还想做什么?” “许氏,人要知足。” “侯府诺大的家业,不可能交到一个瘫子手上。你好好养育景淮,他也不会亏待你。” “要怪,只能怪砚书没那个福气。”老太太眼神泛着丝凉意。 她不由伸手摸了摸喉咙,不知怎么回事,最近喉咙长疮,痛得厉害。 口水都咽不下去。 说话更是痛得针扎似的。 下火的药吃了一副又一副,却没什么作用。 饶是许氏有心理准备,此刻都被她不要脸的语气惊呆了。 “养外室,远泽是错了。可他都认错了呀,都给你下跪了。” “他把裴氏养在外头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让你心里好受,怕你生气。他那是惦记你,顾忌你。”老太太语重心长的劝道。 陆朝朝趴在门口,小脸都绿了。 【亲娘咧,一家子都是pua高手啊,难怪给我娘洗脑的彻彻底底。】 【就我娘这种傻白甜,不拿捏的死死的?】 【太不要脸了,宴席还在娘酒里下药呢。】 许氏:傻白甜?? “上奏改世子之位,芸娘,我们还是和和美美一家人可好?”陆远泽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原本,他的计划是,将许氏和三个男人捉奸在床。 再以许氏犯了通奸之罪休妻,将她钉在耻辱柱上。 她留下的几个孩子,瘫的瘫,蠢的蠢,不足为惧。 裴氏虽没什么脑子,可陆景淮需要一个嫡母,再捧裴氏上位做续娶。 可现在…… 陆远泽压住火气,裴氏连累他丢人,他心头正气得厉害。 “和和美美?你是怎么有脸说出这句话的?”许氏声音幽幽的。 “陆远泽,我为你操劳半生啊,为你生儿育女,为你侍奉爹娘,为你与娘家决裂。而你呢?” “一边求娶我入门,一边,却养外室!!” “啪!”许氏一巴掌甩在陆远泽脸上。 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许氏手掌都震得发麻。 陆远泽脸上霎时出现五个巴掌印,老太太看得目眦尽裂,指着许氏,气得浑身发抖。 陆远泽对着老太太使了个眼色。 老太太强压着火气背对着许氏,气得胸口不断起伏。 “芸娘,你打我是应该的。你打吧,若打我能消你心头之恨,你便打吧。”陆远泽满脸愧疚,目光深深的看着许氏。 【渣爹这双眼,看狗都深情。】陆朝朝在门外吐槽。 许氏轻哧一声,可不是么? 年少无知的她,可不就被他的皮相所迷惑。 当年,她参加庙会,与奴仆走失,身边只带了个丫鬟。遇到登徒子轻薄,是陆远泽救了她。 春心萌动,就这么一遭,便陷进去一辈子。 “消我心头之恨?陆远泽,你想的可真好。” “陆景淮与砚书同岁,你怎么敢的啊!!”许氏眼中泛起泪光,她恨啊,恨自己被蒙蔽十八年。 “正室贤良淑德,替你打理侯府。老侯爷送终,都是我送的,你娘侍疾,亦是我夜夜操劳。你却在外儿女满堂!”许氏简直不敢想,若没有朝朝的心声,她该怎么办? 许家满门抄斩,三个儿子更是死的死,残的残。 他怎能这么狠? 许氏面上露出一丝讥讽。 目光微挑,看着陆远泽:“陆景淮,一个见不得光的外室子。他也配记在我名下?” “陆远泽,我要和离。” 陆远泽神情微怔。 他其实,对自己很有信心。 许氏对他细心塌地,这么多年从未怀疑半分。 自娶她进门,便给许氏洗脑,许家看不起自己,他害怕回许家。 但背地里,他却是借着许家的资源官运亨通。 许氏一点不曾察觉。 养外室暴露,他猜到许氏会发怒,但想不到,她竟然会提和离? 老太太气乐了。 “和离?许氏,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我陆家,没有和离,只有下堂妻!” “你已经三子一女,快要做祖母的人了。这一大把年纪被休回娘家,你还要不要脸?我陆家换世子,也不曾换你正室之位,这已经是远泽对你的恩赐!”老太太一脸不悦,只觉许氏不识抬举。 “再说,砚书本就是瘫子,再有个被休的母亲,你那几个孩子,都想打光棍儿不成?” 许氏面色一沉。 “既如此,那陆景淮也别想进门!” 许氏语气带着几分狠厉。 “再有半年便是秋闱,陆景淮一个肮脏外室子身份,便永远见不了光!” 陆远泽眼皮子猛跳。 “许氏,我好意求你,给你个恩德,让你做景淮的嫡母,你不要不识好歹!” “景淮有大才,被惊鸿书院院长收做关门弟子,他将来是要入朝堂的!” “你休想误了他!”陆远泽极其看重陆景淮。 陆远泽想到朝堂中隐隐的猜测,眼中便流露出一丝狂热。 三元及第。 太子少师。 那将是多大的荣耀啊。 陆远泽光是想想,心头一片火热。 “想要我为你的嫡子腾位置,想要砚书换世子?那便拿出诚意来!” “否则,大不了全家烂在这侯府里!” 许氏眼中沁出丝丝血迹,俨然恨到了极致。 “你骗我十八年,从未真心待我!!你不配做四个孩子的父亲!” “你若想陆景淮进门,那便逐我们出门,开祠划名,写断亲书,正室连带着世子之位,给你便是!”许氏咬着牙看向他,眼中满是狠意。 “胡闹!” “你做梦!”老太太第一个反对,当即暴怒。 “他们是我陆家子孙,你休想带走!你要走,一个人滚!我陆家子孙,与你无关!”自古以来,女子和离,就没有带儿女离家的。 老太太虽喜欢陆景淮陆景瑶,但哪个老人不喜欢子孙满堂? 她更不愿让许氏称心如意。 陆远泽更是叹了口气:“芸娘,你别闹了。” “自古以来,就没有女人带子嗣和离的。况且……”陆远泽眼底布满嘲讽。 “景淮未来不可限量。奉你做主母?不好吗?” “而他们呢?一个瘫子,一个不学无术,一个愚钝,还有个奶娃娃,你带他们和离,岂不是自取其辱?”陆远泽虽不愿贬低自己孩子,可现实如此。 许氏心头冷笑。 瘫子? 不学无术? 愚钝? 奶娃娃? 到底谁过的更好,且走着看呢! 许氏漠然的看着陆远泽:“划族谱,断亲书,缺一不可。只给你三日时间考虑!” 第109章 抉择 许氏从德善堂回来,已是深夜。 可院里所有人都未睡。 连带着三个儿子都在院里等着。 许氏被骗十八年,年少时轰轰烈烈的感情,全都是假的。 她这半生,何其悲凉。可瞧见满院众人皆是担忧的看着她,许氏那口郁气顿时散开。 “娘,你还好吗?”陆元宵上前扶住她。 陆侯爷眼中愚钝不堪的儿子,却是一片赤诚之心。 许氏拍了拍儿子的手,给大家一个宽慰的眼神。 “娘还好,只是……听得他们贬低你们,心中难受。”她的孩子,原也是天之骄子,都是被人害了! 长子,天赋卓越,被害瘫痪。 老二,与陆景淮至交好友,甚至安插苏芷清在他身边,活脱脱的恋爱脑。 老三,愚钝不堪。 “娘,他越贬低,越看不起,我们一家子,才更有希望出府。这是好事儿。”陆砚书手中捏着书,自从手上恢复了力气,他便日日捏着一本书。 曾经的他,恃才傲物,乃当世天骄。 可经过瘫痪打击,他反倒沉淀得犹如一潭寒水,深不见底。 只要见到他,便会不自觉被他所震慑。 许氏心头,也安宁几分。 “是,砚书说得对。他越轻看我们,我们才越有机会团聚。” 陆远泽的轻看,毫不掩饰。 许氏从未想过要回娘家。 她三子一女,长子十七岁,若不是姜云锦退亲,她这个年纪已经做了祖母。 拖家带口回娘家,即便兄嫂不说什么。 但她总要顾忌几个孩子的自尊心。 寄人篱下,无家可归,该有多凄凉。 许氏打起精神,再不敢瞎想。 陆朝朝早已困得睁不开眼,躺在大哥怀中睡的脸蛋通红。 众人皆是温柔的看着她。 “他总说陆景瑶聪慧,我瞧着,还有些愚蠢。捉奸时,若不是她喊爹娘,恐怕还有的扯呢。”陆元宵撇了撇嘴。 “就这,真是成年人心智?” 许氏轻笑一声:“其实,她也不算太笨。顶多是个普通人罢了,只不过,她是千年之后的亡魂。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是千年之后的普通人。” “穿越,重生?都是不长智商的。”陆砚书淡然的翻书,眼皮子都没掀一下。 “再者,原先陆远泽用我的嫁妆养他们,日子过的奢靡。这一次我讨回了嫁妆,日子便过的节俭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连陆景淮都穿着往年的料子,她又能好到哪里去?” “更何况,她自命不凡,更受不得委屈。瞧见侯府的富贵,迷花了眼。”许氏倒是能理解她的想法。 裴氏与陆远泽,当时已经被捉奸在床。 事情已无转圜余地,她捅破身份,好歹能借机上位,享受侯府的富贵。 “笨蛋穿越,也不会变成天才。” “父亲想要陆景淮光宗耀祖,想要陆景淮撑起侯府,想要靠他三元及第,想要他做太子少师,真可笑。”陆政越满脸不屑。 他窃取了哥哥曾经的文章,一切都是偷来的。 陆砚书眉宇弯弯:“那就,一一夺走好了。” 陆政越轻叹一声:“幸好,隐瞒了大哥即将痊愈的消息。” “明日,便将爹娘即将和离的消息,传给裴氏。一切不用咱们操心,自有人出手。”陆砚书摆了摆手,小厮便推着轮椅出门。 他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该急的,不是我们。” 裴氏要被放弃,该跳脚的是她。 此刻的裴氏,俨然已经气疯。 她在侯府安插了眼线,许氏早已知晓,特意留着给她传信的。 此刻,消息早已传回巷子。 “我跟了他十八年,为他生儿育女,他竟然只想接孩子回府?”裴姣姣早已气得失智。 “许氏要走,便让她走。她要带走子嗣,岂不是正好?没人做我儿的拦路虎!” “陆远泽休想撇开我!” “儿啊,你可要为娘争口气。娘为了你们兄妹,被人指责谩骂,娘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们了!”裴氏抱着陆景瑶哭得伤心。 “许氏有三子,她怎会待景淮如亲生?” “景淮,娘才是最爱你的。”裴氏紧张的看着儿子。 其实,当日她与陆远泽被当众抓住时,她就有了预感。 只怕陆远泽,要舍弃她了。 她能靠的,只有儿子。 陆景淮背对着她,眉头轻皱。 那一日,他去寻了苏芷清。可苏芷清几次避开,他并未瞧见裴氏被捉。 事后,同窗看他的眼神便极其不堪。 陆景淮心高气傲,哪里受的这委屈。但心里的埋怨,却不敢说出口的。 “娘,你为了我,受诸多委屈,儿子都明白。” “只有你能做我娘,许氏怎么配?你不入府,儿子便不归宗。” “将来儿子定三元及第,为你捧回诰命,将许氏死死踩在脚下!”陆景淮语气真挚,哄得裴氏扬起笑脸。 幸好,她这一双儿女极其聪慧。 许氏永远都比不上。 陆景瑶眨巴眨巴眼睛:“哥哥,妹妹送你一首诗……” 陆景淮眼睛猛地亮起。 他知道,妹妹不是凡人。 她早慧,她所知道的东西超脱于这个时代。 甚至妹妹是什么妖魔鬼怪,但那有什么关系呢?她愿意帮自己。 当初的将进酒,便是妹妹念给他的。 让他在京城风头大盛,也让爹决定给他们认祖归宗。 “登高。”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随着陆景瑶一句句背出,陆景淮激动的手脚都在颤抖。 陆景瑶眼中满是傲色,千古绝句,足够增加哥哥的筹码! 父亲,该怎么选,还需要迟疑吗? 当夜,一首千古律诗传颂京城,引得众人狂热追捧,更有人激动的面色通红,直言他乃不世天才。 皇宫。 皇帝看着手中的密信,神色莫名。 “陆景淮能写出这等千古绝句?” “陆景淮才十七岁,竟能写出这等老年迟暮的心境?”宣平帝满脸荒谬。 “不知又剽窃何人大作!”皇帝手掌一挥,吓得宫人跪了一地。 太子神色淡淡,想起朝朝心声所言,陆景瑶乃异世之魂。 啧,也不知道能不能剖开看看。 陆远泽,瞧见明里暗里来打听陆景淮之人,终究下定了决心。 瘫子,纨绔,愚钝,奶娃娃,比不过陆景淮! “带走就带走,我倒要看看,他们能过成什么样?” “和离的女人,带着一群不成器的孽障,有他们受罪的!” 一群不中用的东西,又能成什么事? “我侯府,将要乘风而起!” 侯府的富贵,他们永远高攀不上! ps:本来两更的我,愣是被你们逼成了三更呜呜呜…… 麻烦大家五星评分,数据就麻烦大家啦,声声努力加更中…… 第110章 祠堂断亲 “许时芸,你我夫妻十八年,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你若愿意将景淮景瑶记在名下,另立景淮做世子,你便还是侯府主母!” “你一个和离的女人,带三子一女,能过什么好日子?” “砚书又是个残疾,一屋子全是拖累。总不能全回许家打秋风吧?”陆远泽看着许氏,叹了口气道。 “景淮是个出息的,将来必定给你争光。你若愿意承认错误,侯府便不与你和离。远泽是个念旧情的,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老太太瞥了她一眼,瞧见许氏讥讽的眼神,不由心头火气。 她一个人老珠黄,被赶出侯府的女人,凭什么讥讽? “侯府这泼天富贵,老太太便自己受着吧。以后可别哭着喊后悔!”许氏嗤笑一声。 “登枝,族老们可请来了?” 登枝眯着眸子:“来了来了,陆家族长和一众族老都请回来了。” 族老们黑着脸又回了陆家。 “陆远泽,你上次承诺的三千两,还差一千两呢,别忘记了!”一进门,陆族长便开口斥责。 陆远泽脸色漆黑。 “我看你是疯魔了,这么好的媳妇儿要和离?” “砚书可是我陆家血脉,他可是陆家长子,你就不怕老侯爷从棺材里跳出来扇你?”族长瞧见他要和离,要把陆家子嗣都离出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陆远泽沉着脸不说话。 族长气得手指颤抖,破口大骂。 “我看你是好日子过昏头了!和离了,有你后悔的时候!”族长可清楚着呢,当年陆家还未娶许氏,那日子过的抠抠搜搜,府邸都破旧的厉害。 每年年底,送给他们的瓜果都是不新鲜的。 自从娶了许氏,那整个府邸焕然一新,送给老宅的年礼都是千两起。 “后悔?我陆家堂堂侯府,还能离不得她一个女人?” “景淮,可比那几个孽障出息!” 老夫人不乐意。 “劳烦族老跑一趟了,这是芸娘的一点心意。”正月未出,便劳烦他们千里迢迢赶过来,许氏便送上了一个丰厚的红包。 族长捏着红包,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 坐在轮椅上的陆砚书,对着族长点了点头:“三叔公。” 族长更是心疼。 这孩子品性极好,当年老侯爷在时,便极其喜欢他,更是以他为荣。 陆远泽这糊涂爹,竟然要把他们从祠堂划去。 “你这孩子,是个好的。你爹糊涂啊。”族长眼皮子直跳。 谁家能把长子从族谱除名的?? 不,三子一女! “砚书是好,可他残疾啊。族长,他当不得侯府世子。既然他们要跟许氏走,那便走吧。” “族长,你还未见过景淮吧?”老夫人提起陆景淮,眉宇便含着笑意。 “景淮啊,是有真才实学的。比起砚书可有福多了,那孩子的文章满京传颂呢。”老太太喜滋滋的,心爱的孙子认祖归宗,她哪能不欢喜。 正巧此时,裴氏带着两个孩子进了侯府大门。 陆景淮穿着一身青衫,牵着妹妹陆景瑶,两人进门便对着老太太磕了个头。 “祖母。” “祖母。” “哎,哎,祖母的心肝啊。终于能听你们一声祖母,堂堂正正养在祖母身边咯……”老太太喜极而泣,急忙上前把两个孩子扶起来。 陆家几个孩子簇拥在许氏身边,冷眼看着他们一家人。 族长眉头轻皱,陆景淮甚至都不曾瞥他一眼。 甚至也不曾叫他一声叔公。 陆景淮哪里不曾见到他,只不过见他衣着寒酸,并未在意罢了。 一众族老面上冷了几分。 养在外头的孩子,当真比不得许氏生的大气。 许氏那几个孩子,才学不说,品德极好。 每年都会恭恭敬敬的给他磕个头,有什么好东西,甚至还会送一份给自己。 品性万里挑一。 裴氏笑意吟吟的对着许氏挑眉,眼中盛满了胜利者的喜悦。 许氏会投胎又怎么样? 儿子不争气啊。 许氏只牵着朝朝,冷冷的看着她。 “人都来齐了吧?”老族长深深地叹了口气。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陆远泽会后悔。 “齐了,开祠吧。”许氏面色淡淡。 “开祠。”老族长一道沉稳有力的声音,几个族人便推开大门。 族长从清溪带来的族谱,已经摆在了祖宗灵位前。 老族长抓着笔,从来只有添丁加名,从未族谱除名过的先例。心头颇为难受。 “当真要除名?”老族长再三问道。 陆远泽转头看向陆砚书:“你们当真要随她一起出府?她一个和离妇人,跟着她可就要过苦日子了。” 陆远泽对亲儿子,终究有些不舍。 裴氏面色变了变。 许氏能把几个孩子带走,她当然巴不得。 陆砚书神情淡淡:“爹嫌砚书瘫痪在床,儿子不碍您的眼。” 陆远泽顿了顿,瞧见裴氏登过来的目光,只得点头。 老族长冷眼看着,叹了口气,抓着笔。 “陆家长子陆砚书,生于……时年十七,除名。” “陆家次子陆政越,生于……除名。” “陆家三子陆元宵……除名。” 陆朝朝,她压根没上族谱。 【断亲书断亲书!!】 【一定要写断亲书!将来哥哥们发达了,他又上来打秋风怎么办?又来耍父亲威风怎么办?】陆朝朝一个劲儿的嘀咕。 兄弟几人皆是一凛。 许氏唇角勾了勾:“既然侯爷嫌弃孩子拖累,那便断个干净,写断亲书吧!” 陆远泽猛地抬头看向她。 裴氏几乎压不下嘴角的笑。 写了断亲书,那可就真形同陌路了。 老族长心头一沉:“何至于此?便是和离,远泽也是他们的父亲。”真写了断亲书,那便毫无转圜余地。 “许姐姐,你也要为孩子想一想。将来景淮位极人臣,也能帮衬帮衬几位兄弟呢。”裴氏捏着手绢,压住嘴角的笑。 “侯爷,你求求姐姐,断亲书就不必了。”裴氏故意刺激陆远泽,气得陆远泽眼眶发红。 “写!断亲就断亲,我忠勇侯府,不缺他们!” “当着陆家众长辈,当着陆家祖宗的面,写断亲书!我倒要看你们,你们有多硬的骨头!离了侯府,你们什么也不是!”陆远泽当即命人拿来纸笔。 三个孩子,皆是写下断亲书。 再按上手印。 陆朝朝亦是按了手指。 第111章 活阎王陆朝朝 陆砚书看了眼小厮,小厮扶起他,踉跄着跪在堂前。 四个孩子皆是跪在祠堂前。 “儿子,便不阻侯府前程,祝爹得偿所愿。” 几个孩子给陆远泽磕了个头。 陆远泽心头堵堵的,只觉得心头乱的厉害,好似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心里只叹,若砚书,不是个瘫子多好。 老族长看着断亲书,眼皮子狂跳,不孝子不孝子,他若是老侯爷,棺材板都要压不住。 陆朝朝看着那张断亲书,亲眼见到陆远泽与哥哥们之间的亲缘断绝,不由咧开了嘴。 老族长再写下和离书,陆远泽和许氏签下名字,连同断亲书,一起送往官府。 “还有嫁妆,堂堂侯府,总不至于吞前儿媳嫁妆吧?”许氏摆了摆手,登枝便差人送上账册。 嗯,账册有三箱。 老族长都被许氏的嫁妆惊了一跳,难怪花了十八年,都不曾花完。 老太太光明正大的抱着陆景瑶亲了又亲:“谁要你的嫁妆?拿走便是!”贪污前儿媳嫁妆,老太太可不想被许氏看轻。 “老太太说的是,既然要分,那便分的干干净净才是。” 许氏就等着她这句话呢。 “忠勇侯府是有骨气有脸面的人家,哪里能贪污前儿媳妇家产呢。”登枝笑着瞥了一眼,故意捧了一句,等会你们别哭才是。 “和离了,就赶紧搬出府!” “今儿,我们还要上族谱呢。”裴氏强忍着笑意。 “不属于你的,一丝一毫也不能带走。”裴氏深怕许氏拿走侯府家产。 她此刻,还不知侯府真实情况呢。 她在外躲了十八年,如今翻身做主母,整个人都欢喜不已。 “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我儿上族谱?误了吉时有你好看。”裴氏见老族长叹气,不由斥了一句。 老族长面色铁青,小门小户毫无教养的东西。 偏生陆远泽也不曾在意,老族长心头憋着一股火气。 “认祖归宗吧。” 许氏嘴角噙着笑。 “拿着账册,开始清点东西。”许氏头也不回的带着孩子们离开祠堂。 老太太暗骂一句:“景淮是天才,未来的状元爷。” “砚书是个瘫子,能有什么出息?你便好好收心,教养景淮。将来给你捧回三元及第,给你挣脸面。” “许氏一个和离妇人,带着四个孩子。许家还能养她们一辈子?等她吃够苦头,她就要回来磕头认错了。” “她那身傲骨,非要给她打断不可。” 陆远泽点了点头,许氏十八年的恋爱脑,她定是跟自己置气呢。 等吃够苦头,她就会回来认错。 而此刻的听风苑。 “满府家具都是夫人买的,可不能留下。” “点几个人,去德善堂把家具搬走。” “对了,这府里的人工湖可是夫人花钱挖的,填了。” “还有院里的青石板,全都撬起来,一块石头都不给他们留。” 陆朝朝牵着自己的狗,怀里抱着自己的小箱子。 一岁多的陆朝朝走路都晃悠,便找了根绳子,把箱子挂在狗头上。 【哇,院子里的树都挖了。】 “夫人,咱们嫁进门时,连府里的瓦都是您翻修的。这瓦片捡不捡?”登枝指了指房顶。 许氏当初翻修屋子,可花了不少钱,冷笑一声:“就地摔碎!” 登枝嘴巴一咧,飞快的行了个礼:“都听夫人的。” 扭头便对着房顶上的小厮喊道:“摔!全部摔碎!” 哐当哐当哐当…… 府内四处响起声音。 祠堂内,老太太心头不安,眼皮子跳的厉害。 裴氏扶着老太太:“娘,族谱已经上完,咱们去门口等着吧。” “万一许氏把侯府的东西带走怎么办?” “可不能让她占便宜。” “要我说,还是娘您心慈,直接休了便是,还和离呢。”裴氏不爽的很。 休了便是下堂妻,一分嫁妆不还。 和离,还要带走嫁妆。 许氏嫁妆可丰厚的恨。 老太太提起此事便来气:“若不是你下贱,青天白日缠着远泽干那档子事儿,能让许氏占这么大便宜吗?”本来都计划好了捉许氏的奸。 裴氏面色一僵,顿时抿着唇不再说话。 “娘,咱们走快些,可不能让她拿走侯府的东西。”裴氏扶着老太太走的飞快。 明儿起,她就是侯府主母。 锦衣玉食的侯夫人了! 裴氏脸都笑开了。 可踏出祠堂大门,裴氏面上的笑意缓缓一滞。 雕栏玉彻,亭台楼阁,在她面前轰然倒塌。 奢靡雍容的忠勇侯府,此刻俨然成为一片废墟。 “啊!!!”老太太气得心口一哽,若不是裴氏拦着,只怕要当场倒下去。 “孽障,孽障,你在做什么!” 话音刚落,院里那颗大树轰然倒塌。 连树,都挖了。 “你对侯府做了什么!!”老太太踉踉跄跄往前走,气得手脚发麻。 登枝笑的温柔:“当然是拿走夫人的财产。” “这府里,一草一木皆是夫人花钱所购啊。” “老夫人不会忘记当年侯府的模样了吧?” 老侯爷是个打仗的,老太太是乡下种地的,即便先皇有赏赐,可侯府也是入不敷出。 侯府是先皇所赐,可府里添置的一切都称得上寒酸。 许氏过门第二日,便大肆采购。 家具是黄花梨木的。 屏风是紫檀木的。 亭台楼阁,假山流水,琳琅满目,老太太当初眼睛都看直了。 各种温泉,各种庄子,许氏应有尽有。 甚至还赠与了一部分首饰给老太太和陆晚意。 过去十八年,老太太早已忘记侯府最初的窘迫。 老太太仿佛被人卡住了喉咙似的,面色极其难看。 “娘,您就看着她们糟蹋侯府吗?侯府都成什么样儿了……”裴氏心头滴血,眼前一阵阵晕眩。 老太太呼吸粗重,俨然气狠了。 “侯府有骨气,怎能用前主母置办的东西?” “要离,自然离得干干净净。” “裴夫人是新主母,想来也不愿用我家夫人的东西吧?”登枝笑着摆手,陆陆续续财物被送出侯府。 整个侯府空荡荡,犹如灾难现场。 瓦片摔了。 花草挖了。 大树掘了。 青石板掀了。 许氏带着儿女站在门外,陆朝朝眨巴眨巴眸子【侯府大门,是娘亲买的吗?】 许氏………… “大门是我重金打造,拆下来带走。” 老太太早已气得发了狠,素来她最讲究身份,此刻竟是破口大骂:“烂娼妇,带着瘫子和离,我倒要看看,你能怎么过!!” “我侯府,定要将你踩在脚下,叫你后悔万分!” 说完,老太太直接受不了打击,昏死过去。 陆朝朝轻哼一声,瘫子? 瘫子站起来能吓死你们! 【耶,娘与我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还有祖父,当初棺材都是母亲买的,不把祖父挖出来吗?】 三个哥哥看着陆朝朝。 活菩萨没见过,活阎王头一回见!!! 第112章 扒灰 “滚滚滚!” “我倒要看看,你离了我,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陆远泽瞧见侯府的模样,心疼的直抽抽。 此刻更是站在大门前,冲着许氏放狠话。 瞧见四周百姓指指点点的嘲笑声,陆远泽脑袋一阵阵晕眩。 “离了许氏,侯府家徒四壁咯。” “当真是有几面破墙。哈哈哈……” 陆景淮上前扶住父亲。 “父亲,一切有景淮。” “今日之辱,景淮刻骨铭心。” “景淮必定考取解元,三元及第,为父亲争光,让侯府扬名立万。”陆景淮掷地有声。 陆远泽心头的郁气散开几分,紧紧攥着陆景淮的手:“对,父亲还有你。” “明日父亲便上奏,另立世子。” “你在外十几年,这些年委屈你了。父亲早该将你接回来,砚书一个瘫子,白白耽误侯府多年。”陆远泽叹了口气。 “府里先拾掇拾掇,我……”陆远泽本想说自己掏钱,给府里置办些东西。 可他兜里空空。 平日里一切,都是许氏打理,成婚十八年,他从未为钱操心。 他想了想,便寻了个钱柜支些印子钱。 掌柜瞧见陆侯爷,便苦着脸道:“侯爷,您是朝廷命官,若抓住借印子钱,那是要出事的。” “况且,你上次借的三万两,如今已滚到了三万三,您还不曾还呢。” 陆远泽猛地大怒:“三万三?这才借了一个月,怎就增加了三千两白银?” 掌柜笑着道:“侯爷,您借的可是印子钱,这利滚利,本就如此。” “侯爷,还是先将上次的还了吧?” “您怎会缺钱呢?您家夫人买个头面都上千两呢。”掌柜笑着道。 嘿,今早忠勇侯府和离,京城传遍咯。 据说许氏将侯府拆的干干净净,侯府如今真正的家徒四壁。 陆远泽面色难看,听出掌柜取笑他的意思,沉着一张脸扭头就走。 能在京城放印子钱,背后的人不可小觑。 陆远泽想了许久,才将侯府早些年的产业清理出来。 许氏打理产业颇有一手,当年半死不活的产业,如今生意极好。 侯府统共有三个庄子,三个铺面。 温泉山庄最大,本来打算送给陆景瑶,只可惜被许氏讨给陆朝朝了。 “卖两个铺面吧,先将侯府修缮一番。再置办些家具,莫要委屈了景淮兄妹。”陆远泽只觉日子捉襟见肘。 卖了两个铺面,也只得了六千两。 修缮侯府,花了三千两。 还剩三千,添置些家具,勉强入住。 裴氏一进门,脸色便霎时沉了下来。 啪啪啪…… 将桌上新摆的茶盏摔了个粉碎。 “该死的许氏!!”裴氏咬着牙,压抑着声音,为什么为什么! 她斗赢了侯府,做了主母,可侯府…… 侯府,却是个空壳子! “账面上为什么只有六百两银子?诺大的侯府,怎么可能只有六百两?是不是许氏贪污了侯府财产?!”裴氏眼眶赤红,她瞪着眼睛,吓得一旁小丫鬟瑟瑟发抖。 她是侯府家生子,被留在了侯府。 侯府统共一百三十多个奴仆,有一半是许氏买的,已经带走。 侯府家生子都留在了此处。 她们可后悔啊,早知道让夫人买下他们得了。 “侯府本就产业不多,三个铺子,都是夫人盘活的。还有个庄子,一年也只夏天过去住几日,并无多少产业。” “侯爷一年两百多两银子,账面压根没什么银子。都是……上一任夫人的嫁妆贴补。” 裴氏气得浑身发抖。 六百两? 整个侯府就六百两? 小丫鬟顿了顿,顶着裴氏杀人的目光,几乎要哭了,才道:“明日,府上要发月银。大概,一百六十两。” 这还不算府上开销。 裴氏眼前一黑,直接气晕。 陆朝朝一家,此刻却是欢喜不已。 “娘,住外祖家吗?”陆朝朝抱着大狗狗问道。 许氏摸了摸女儿脑袋,轻轻摇头。 总是皱着眉的她,此刻眉宇轻松。 她有三子一女,孩子们大了,也有自尊心。即便那是她的娘家,她也不愿孩子们寄人篱下。 “娘在榆林巷买了五进五出的大宅子,早早便置办好一切,只等搬进去便是。”许氏早已计划好和离,怎会弄得窘迫。 榆林巷更靠近皇宫,比起侯府位置更好。 “哇,新房子新家……稀饭。”陆朝朝下了车,便直奔新家。 “陆府。” 陆砚书唇角勾起一丝笑,从今以后,这便是他们的新家。 侯府看不起他们,看低他们,他们更要将日子过好才是! 孩子们各自挑选了院子,许氏便安排了一桌团圆饭。 此刻忠勇侯府。 陆远泽为了庆贺陆景淮归宗,宴请同僚。 “陆朝朝生辰时,送了贺礼的,都送个请帖过去。”陆远泽淡淡道。 老夫人狠了狠心,从棺材本里掏出两千两,心疼的直抽抽。 这还是许氏曾经孝敬给她的。 夜宴。 “侯爷,尚书大人婉拒了。” “侯爷,宋大人将小的踢出来了。” “侯爷,礼部侍郎称病不来。” 送出去的帖子大部分都被拒,只有几个与他相识的同僚。 陆远泽下不来台。 奇怪,明明他们还给陆朝朝送满月宴贺礼呢。 陆远泽也没多想,只以为自己提外室为正室,惹人不快了。 好在陆景淮来了许多同窗,皆是庆贺他认祖归宗。 陆景淮多喝了几杯。 恍惚之间,似乎瞧见了苏芷清。 几个月不见,她养的如娇似玉,早已没有当初的青涩。 他摇晃了下脑袋,借着酒劲儿上前拉住苏芷清的手腕:“好哇,你自进了侯府,便不再理会我。怎么?你当真看上陆政越了?” 陆景淮今日憋屈,本就有些烦闷。 苏芷清心头一慌,想要抽回手。 “书信不回,见到我便避开,苏芷清,你别忘了,你是我的女人!” “怎么?陆政越那般好,竟让你对他生出感情了?嗯?”陆景淮挑起她的下巴。 苏芷清花容失色,面容大变。 “混账,你可知我是你……”话音未落,陆景淮便亲了上去,直接堵上了她的唇。 砰…… 门外丫鬟推开门,手中茶盏应声而碎,呆呆的看着陆景淮。 “混账东西,你对你小娘做什么?!!”老族长喝多了出来解酒,扭头便瞧见陆景淮怀中的女人。 这不是,他亲自上的族谱! 陆远泽平妻吗?!! 第113章 落胎了 “孽障,那是你小娘!” “你在做什么?!!”老族长厉声喝道。 老族长一句话,陆景淮立马清醒。 陆景淮猛地松开苏芷清。 苏芷清飞快的后退,满脸惊惧,指着他浑身颤抖:“你……你……” 又见众人靠近,惊得更是面无人色。 “你说什么?她是谁?”陆景淮浑身一个激灵,酒意早已散去。 一股凉意,直冲天灵盖。 老族长早已气疯了:“孽障,孽障,都是孽障啊!好好的世子从族谱除名,竟换来这么个孽障!” “陆家列祖列宗都要蒙羞啊!!” 老族长羞愤欲死,陆景淮竟然对父亲妾室…… 陆远泽匆匆赶来,远远便瞧见陆景淮面色青白,少见的惊慌。 “他是你小娘,是你正儿八经的庶母,上了族谱告慰祖宗的小娘!!”老族长气急了,他们再是落魄,再是不如陆远泽,可也不能让他们坏了清溪陆家名声啊。 老族长顺手抄起门边的扫帚,直接朝着陆景淮劈来。 陆景淮一个不察,脸上便被抽了一棍。 鼻血唰的流了下来。 “族长,您这是做什么啊?景淮做错了什么?”陆远泽急忙上前夺过扫帚,见苏芷清拉着衣襟,满脸羞愤,心头咯噔一声。 老族长沉着脸:“都是让你惯的!” “你问问他,对自己小娘做了什么?” 陆远泽猛地一惊。 小娘? 和景淮?? 陆景淮此刻紧抿着唇,苏芷清是他小娘?? 苏芷清成了他父亲的平妻?? 上过族谱,正儿八经的半个娘?! 苏芷清本就怕的厉害,突的,却是感觉肚子一阵尖锐的疼痛,小脸霎时就白了。 “啊……”她猛地扶住肚子。 “好痛,啊……侯爷,我的肚子好痛。”苏芷清只觉小腹仿佛要被搅碎一般,痛到了极致。 一股热流顿时从双腿流下。 陆远泽慌忙上前扶住她。 “啊,夫人流血了。快去请府医!”丫鬟指着苏芷清双腿。 只见雪白的裙子上,蜿蜒的刺眼的血迹顺流而下。 陆景淮猛地后退一步。 陆远泽几个喝酒的同僚对视一眼,纷纷告退。 也不听陆远泽解释,拂袖而走。 荒唐,真是荒唐,陆景淮竟对自己小娘??? 这一场酒宴,简直丢人至极,简直是对他们的侮辱! 陆远泽快要炸了,明儿一早,他还打算请封新世子呢!只怕,世子请封不成,要先被弹劾!! 裴氏匆匆赶来,便瞧见这荒唐的一幕。 她瞧见苏芷清娇滴滴的躺在陆远泽怀里,当场就炸了。 “贱婢,你做什么?!”裴氏简直不敢想。 她瞧见了什么? 苏芷清,那是她派来对付许氏儿子的! 并且教给了她陆家所有人的喜好,让她在侯府站稳脚跟! 不是让她来对付自己的啊! 裴氏懵逼了。 “什么贱婢?我们夫人,是上过族谱的平妻。”苏芷清的丫鬟说道。 这得益于许氏每个月给她三百两的好处了。 愣是让她在府中有了自己的人手。 裴氏眼前一黑。 又想起方才儿子与苏芷清共处一室,裴氏更是心尖尖都在颤抖。 府医匆匆赶来,给苏芷清把了把脉,小老头摇了摇头。 “苏夫人怀孕两月有余,但……” “胎儿可有碍?”苏芷清心头一紧,她进门这段时日,日日盼着子嗣傍身。 “夫人年轻,将来还会有的。” “这一胎,本就不稳,夫人受了刺激,滑胎了。好好养着,总会再怀上的。”府医叹了口气。 苏芷清眼泪哗的掉下来。 饶是陆远泽心头也堵着一口郁气。 陆景淮面色苍白,呆呆的看着苏芷清。 他生为外室子,年幼时,母亲总为父亲伤怀。又因陆砚书天资出众,他被压得死死的,提起陆砚书便心头恐惧。 好不容易,陆砚书残废,他借机拿到了陆砚书手稿,考中秀才。 这些年,一点点将陆砚书踩在脚下。 将许氏一家,一点点摧毁。 可现在…… 他做了侯府世子,名声震天,又被当众抓住与小娘…… 陆景淮又有了当年被陆砚书支配的恐惧。 “混账东西,看错了人,惹出麻烦,还不去祠堂跪着!” 陆远泽怒斥一句,一句看错人,想要替他洗清不堪。 心头又恨他愚蠢,父亲的女人都敢染指。 这一夜,忠勇侯府彻夜未眠。 而陆朝朝却是睡的极好。 更令人开心的是。 陆远泽第二日请封世子的折子,被皇帝拒了。 拒了! 朝堂上。 一众头发胡子发白的谏官目光灼灼的看着陆远泽。 “忠勇侯逐嫡子出府,提拔外室子为世子,本就不合规矩。更何况……” “此子目无尊长,不顾礼仪伦常,竟对小娘行不苟之事。此等品性,如何能担起侯府世子之位?” 太子眉宇弯弯,昨儿他特意将此事传进谏官耳中。 这群老头,只要不弹劾自己,果然很爽。 砰。 皇帝又准备无误的将奏折砸陆远泽脑门上。 陆远泽噗通一声跪在殿前。 “忠勇侯治家不严,枉顾伦常。” “另立世子,驳回。” 如今,侯府没世子了。 忠勇侯府偷鸡不成蚀把米。 陆远泽面上谢恩,可心头苦涩,心头不由对陆景淮也多了一丝埋怨。 父亲的女人也敢染指,当真昏头了! 皇帝瞥了陆远泽一眼,嘿,你既已和离。 朕,就不用瞒着了。 皇帝坐直了身子,眉宇多了一丝欢喜。 “陛下,临洛水患,百姓食不果腹。灾民众多逐渐失控,幸,陆家小女筹粮两万七千石,解燃眉之急。” 事情,比奏折更凶险几分。 流民失控,甚至开始抢夺粮仓,临洛差点出大事。 “幸哉幸哉。” 皇帝笑容满面:“当赏当赏,筹款赈灾的孩子都该赏。陆朝朝,更该赏!”几个老臣满脸惊喜,混到他们这个程度,加官进爵已经不是首要。 而是子孙后代。 若子孙后代入了陛下的眼,才是源远流长,兴盛不衰的关键! 筹款? 陆家? 陆远泽心头一喜。 陆朝朝骗回来的红包钱?竟然买了粮食! 可随即一愣,昨儿,和离了! 等等?赏赐没他的,印子钱却要他来还?!! 第114章 侯府的另一个女儿 和离第二日。 陆远泽请封世子被驳回。 而陆朝朝,被皇帝重赏了! 陆远泽气得心口疼,下朝时,一众官员还对着他拱了拱手。 “贺喜侯爷,贺喜侯爷,女儿一岁,便误打误撞拯救万千黎民。陛下赏不到奶娃娃头上,只怕侯府要加官进爵咯。侯爷当真好福气啊。” 同僚刚说完,突的拍了拍脑门。 “哎呀瞧我,和离了和离了,这泼天富贵不是侯府的。”说完,便摇着脑袋遗憾走开。 陆远泽!! 仿佛胸口被插了一刀! 一口老血闷在心头,只觉眼前直冒金星。 “侯爷,老当益壮啊。”众人促狭的看着他。 这是暗指他马上风呢。 陆远泽不断的给自己顺气。 还未回府,便听得小厮急匆匆来寻。 “侯爷,礼部尚书来了,已经在门外等了好一会。” 陆远泽浑身一凛。 礼部尚书,这可是朝中重臣! 主掌礼部,从一品。 他大腿都抱不上权臣! 今儿尚书大人并未上朝,听说称病请了三日假,怎么来侯府了? “怎么回事?尚书大人可有说为何?”陆远泽心头狂热,难道侯府机缘来了? 老方丈说景瑶乃天命之女,贵不可言,这么快就带飞侯府? “并未,但尚书大人似乎有事所求。” 陆远泽一听,心头越发畅快。 许氏,你就等着侯府冲天而起吧!! 当即命人驱赶马车,急匆匆回府。 果然,还未下马车,便瞧见方大人站在门外。 这可是当朝重臣,礼部之首!陆远泽眼睛都亮了。 陆远泽如今只四品,急忙上前行礼。 “贤侄不必多礼,今日来的匆忙,贤侄莫要怪罪。实在……有求侯府。”方大人叹了口气,他如今已到知天命的年纪,没想到竟有求人的一天。 陆远泽心头狂跳,强稳住心神道:“尚书大人有话直说便是,远泽定倾力相助。” 方大人便道:“说来唐突,家中老妻上次瞧见朝朝,便心中喜爱。想要请陆侯爷之女,过府玩耍。” 方尚书与妻子,青梅竹马,几十年的情谊。 老妻病重,他想求增寿符一张。 陆远泽狂喜:“能得尚书喜爱,是她的福气,这便接她出来。” 他转头便道:“让人将景瑶接出来。” 心中只叹,老方丈所言不虚,景瑶竟真的有大福气。 陆景瑶眉宇喊着笑,裴氏还特意给她打扮了一番。 一抱出门,方尚书就愣了。 “不是她!” “不是这个!”方尚书眉头一凛,当即道。 “尚书大人,这便是小女陆景瑶啊。侯府只得这么一个女儿,怎会不是她?”陆远泽急了。 尚书大人身侧的小童开口了:“此女面黄肌瘦,眼神不纯。不是她,是另一个!看着白白胖胖很有福气,爱笑,对了,爱吃鸡腿那个!” 陆远泽?? “陆……陆朝朝?”陆远泽呢喃一声。 “对,就叫朝朝。”方尚书眉开眼笑。 “快将朝朝抱出来吧。” “便当我尚书府,欠你一个人情。” 尚书府的人情,何其重。 陆远泽想要极了。 偏生…… 昨儿,他刚把人逐出侯府了!! “老大人,你寻的是陆朝朝呀?是许氏的女儿吧?” “许氏昨日与陆侯爷和离,连带着四个孩子都被逐出了门。您要去榆林巷寻,他们就那里呢。”有百姓在后头喊道。 尚书大人面上的笑容一垮。 对忠勇侯的态度急转直下。 “和离?”尚书冷冷看向陆侯爷。 陆侯爷有苦说不出,抱着陆景瑶便往尚书大人跟前送:“景瑶聪慧伶俐,比朝朝更讨人喜欢。景瑶也是一样的。” 尚书大人瞥了陆景瑶一眼。 小小年纪眼神充满算计,忠勇侯是瞎了吗? 错把鱼目当珍珠? 他知道自家朝朝,有多大的本事吗? 尚书大人扭头就走,直直的往榆林巷而去。 陆远泽气得吐血,他哪里知道,好戏才刚刚开场呢。 陆朝朝今儿正穿着皇帝赏的熊皮袄子呢。 许氏用熊皮给她做了顶帽子,头上两个小耳朵,活脱脱像个小熊似的。 一出门,就像狗熊骑大狗。 “谁?方爷爷?” 玉琴记忆里不错:“您借了他三岁孙子五百两压岁钱。” 老尚书只在前院与陆砚书交谈,许氏如今是和离之身,不便单独见面。 “朝朝可要去瞧瞧?是方老夫人想见你。” 陆朝朝记得方老夫人,是个有功德金光的老人。她去骗压岁钱时,老太太还给了她红包。 “去去去。” 【方老夫人呀?她浑身功德金光,是个大善人。】陆朝朝心里嘀咕。 砚书眉宇弯弯,老夫人年轻时丢了个女儿,至此便一直行善。 只求能有一日,惠及遗失的女儿。 人海茫茫,只不过给自己一个慰藉罢了。 “尚书大人严肃,莫要招惹他。”礼部尚书,家教甚严,家中几个孩子都极其怕他。 陆朝朝点着小脑袋,骑着狗便出了府。 方大人瞧见她那模样,眼皮子便直跳。 便是这小家伙画出增寿符?也就……比毛笔略高点儿吧? “尚书爷爷……”小家伙嘴巴甜得很,见了尚书大人便咧嘴笑,严肃的老大人只得扯了个嘴角,和善的笑了笑。 尽力和善,但并不和善。 “爷爷抱抱……”老大人奇了怪,这家伙竟不怕她? 便将她抱上马车。 “你的狗?” “寄几跑。”陆朝朝看了狗子一眼,狗子便跟在马车后头。 方尚书见她才一岁多,心头着实怀疑,那符,真是她画的:“朝朝,你……的符咒哪里来的?” “方爷爷,可否再求一张增寿符。”方尚书白发苍苍,低声问道。 “寄几画的哦。”朝朝拍了拍自己。 陆朝朝看了看方爷爷,她摇了摇头。 “爷爷寿元还有十八载,用不着……” 方大人却是猛地捂住了她嘴巴。 老方大人一颗心啊,都提起来了。 十八载?她还能算到别人的寿元??? “小丫头,以后可别给人看寿元。”若被有心人发觉,许氏只怕保不住朝朝。 陆朝朝露出牙龈:“爷爷不似坏人。” 老方大人轻笑一声,这小家伙真相信自己啊。 心头又觉得开怀。 “爷爷并不是为自己求增寿符,是为家中妻子。若能求得几年寿元,方家愿付出任何代价。”尚书大人抱着她下了马车。 “可,将死之人并不能增寿哦。” 第115章 尚书府小祖宗 陆朝朝一句话,将方大人惊得僵在原地。 将死之人? 他的老妻,真的留不住了吗? 方大人只觉悲从中来,老泪纵横。 “她一心求死。”朝朝说话不清,但老尚书听懂了。 “三十年前,长女三岁,夫人带她出门看灯时不慎走失。自此后,她便有了心结。也再未有孕。” 方大人是个重情重义的,也不曾再娶,也不曾纳妾。 “我收养了养子记在膝下,你借钱的小孙子,便是义子所出。”方大人好似一下子被抽离了精神,牵着朝朝入了内院。 内院中,奴仆皆是神情紧绷。 谁都能感觉到老太太生命在快速流逝。 一进门,便能闻见浓浓的药味儿,以及缠绵病榻之人的将死之气。 浓浓的死意弥漫。 陆朝朝一进门,便瞧见床前跪着个年轻妇人,妇人穿戴简朴,身上并未戴一丝一毫首饰。 似乎怕首饰刮伤老太太。 她端着铜盆,亲自给老太太擦洗秽物。 眉宇间没有一丝不忿。 “这是我的儿媳,朱颜。她原是北方逃难而来,夫人心善,日日救灾,正好救她一命。” “更巧的是,与我家良儿修成正果。” 这些年,她感念老太太恩德,将老太太侍奉的极好。 老太太对她,亦是极其亲近。 比对养子更亲近。 “娘还是不肯用膳。”年轻妇人声音哽咽,眼眶通红。 老太太,已经三日滴水未进。 “你回来了?”床上老人声音萧索,一抬手,方大人便握住了她的手。 “三十年夫妻,你知我心意。” “莫要强留我。”老太太声声哽咽。 “为你,我强撑几十年,撑不住了。我累了……”帘子掀开,老人沟壑纵横,眼神浑浊,看着远方,好似在等待什么。 “老婆子,我也只有你了。”朝堂上,说一不二的老尚书,此刻哭的像个孩子。 女儿没了,连老妻也要离他而去吗?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曾看好女儿……方家,要绝后了啊。”老太太放声大哭。 养子,终究是养子。 方家血脉,要断了。 老太太心里沉甸甸的,她思劳成疾,好不容易怀了几次,因思虑过重,胎儿都没保不住。 方大人又不愿纳妾,如今,方家断根了。 陆朝朝,却是看着床前默默垂泪的年轻妇人。 “沃,大概找到泥女儿咯。”陆朝朝慢悠悠道。 哭声一滞。 方大人猛地抬头看向她。 “你若能寻到老夫女儿,你便是我尚书府祖宗!”方大人深吸一口气。 其实,这些年他已经找人冒充过女儿,只为能支撑老太太活下去。 但老太太总能寻到异样之处。 陆朝朝咧了咧嘴。 “泥的女儿,就在眼前呀。”陆朝朝突的开口了。 “你,你说什么?”老夫人瞧见个奶娃娃,还愣了一下。 “沃说,泥的女儿,早已归家。”陆朝朝双手叉腰,下巴微抬。 老太太行善积德,恩赐,早已来到她身边。 饶是方大人也糊涂了。 “子女宫圆满,说明儿女绕膝,早已团聚呀。”陆朝朝指了指她,指了指身侧的妇人。 年轻妇人一愣:“啊?”脸上眼泪还挂着呢。 老夫人突的坐起来。 三日不曾用膳,眼前犯晕,方尚书急忙扶住她。 “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详细点,早已团聚?”老太太语气急促,声音都在抖。 “不对不对,朱颜,朱颜你说,你再说一次?”老太太想要下床,朱颜急忙将她拦住。 “娘,您快躺着。”儿媳急声道。 “儿媳,名唤朱颜。北渠县人,十五岁时,逃荒被母亲所卖,朱颜侥幸逃出,后被妇人赈灾所救啊。”年轻妇人心头乱糟糟的,什么叫早已团聚? 什么叫母女团圆? “以前呢?你三岁前,还记得吗?”老太太从未问过此事。 朱颜微愣。 她,确实没有三岁前的记忆。 “我,我,儿媳三岁前大病一场。醒来时头疼剧烈,三岁前记忆都没了。但是……”朱颜顿了顿。 年幼之时,邻居们总说她是捡来招弟弟的。 但她并未当真。 此刻…… 她心头突突的。 “曾有邻居戏谑,朱颜是捡来的。”说着说着,朱颜脸红了。 “但……我身上有块胎记。”她脸色通红,位置有些难以启齿。 方大人却是猛地坐直了身子。 “在臀部!”老太太声音尖利,猛地大喊。 目光灼灼,浑身颤抖,看着朱颜只觉喉咙发觉,眼泪大滴大滴掉。 “我的女儿,臀部有一块叶形胎记,位置隐秘,外人都不知道。”老太太疯了一般攥住朱颜,天啊,天啊!! “颜儿,你可愿让接生婆,让嬷嬷和医女查看?” “虽有些……”方大人觉得尴尬,但儿媳妇却是一口应下。 “朱颜愿意。” 她知道婆婆思女心切,这辈子女儿是她唯一的心结。 她每月初一十五都去上香,祈祷婆婆能找到女儿。 却从未想过,女儿是她自己。 老太太此刻也不寻死了:“快给我端参汤来。”她坐起身子,朝着嬷嬷喊道。 奴仆欢喜的直落泪,夫人一直嘱咐他们在灶上温着参汤和米粥,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老太太喝了一碗,便不敢再喝。 老人肠胃差,需得慢慢进补。 她还得留着这条命,见女儿呢! 老夫人等不住,丫鬟便扶着她进了内室。 陆朝朝坐在椅子上,大狗躺在她脚下,白发苍苍的方大人,激动的像个毛头小子似的走来走去。 养子方绪安正匆匆赶回府。 “爹?听说寻到妹妹了?”男人亦是满脸激动。 爹娘寻女二十多年,中间甚至被人欺骗过,真真假假早已让他们绝望。 “妹妹在哪里?” 还未说完。 内室突然传来一道痛哭声。 “我的女儿,是我的女儿啊!!”老夫人嚎啕大哭,多年的隐忍,多年的绝望,在这一刻尽数散去。 她的向善,她的所求,有了回响。 她心心念念的孩子,命运早已将她推回身边。 她差点就错过了啊。 年迈的方尚书呆呆的落泪。 啪嗒。 跪在了陆朝朝跟前。 “小祖宗。” 和离第二日,她成了尚书府小祖宗。 陆远泽:到底怎样才能抱上尚书大腿??急求! 第116章 不蒸馒头争口气(一更) 忠勇侯府为抱大腿,焦头烂额之时。 陆朝朝…… “小祖宗,请上座。”方尚书亲自抱起陆朝朝,笑眯眯的将她请到主位。 老太太亲昵的拉着女儿,一双眼眸落在女儿身上,再也移不开。 方绪安挠了挠头,哦,养子变女婿了?? 老太太一边抹泪,一边道:“以前总说,上天待我不公。原来,上天早已将你送到我身边。上天从未亏待我。” “养母将我卖进窑子给弟弟换粮食,我哭到绝望。侥幸逃出后,被娘所救,方家不嫌弃我出身,又嫁入尚书府。” “嫁进门后,与娘样样合心意,却从未想过,您竟是我亲生母亲。”她不断的抹泪,被养母所卖,她释然了。 三岁的小孙子看看爹,看看娘,又看看祖母。 “那我到底喊外祖母?还是喊祖母呀?”小家伙拍着手,真开心呀。 “一样喊祖母,咱们啊,是亲上加亲的一家人。”方绪安开心着呢,以后再也没人嘲笑他是养子了。 “老头子,这回你真干了件好事儿。”老太太喜不自胜。 “咱们的小祖宗,可有什么要说的呀?”老太太亲昵的看着她,眼神极其和蔼。 仿佛看着天下最珍贵的宝贝。 一家子眼神灼灼的等着恩人训话。 恩人站在椅子上,婴儿肥的小脸上满是沉重。 她深沉道:“来壶牛奶?” 噗…… 恩人才一岁多,失策了失策了,方绪安亲自出去给她讨了牛奶。 小家伙在方家吃得肚子溜圆,才听得门房来禀。 “陆大公子来接小祖宗了。” 陆砚书只觉尚书府对他极其客气。 客气到令人发指。 他一个瘫痪多年的小秀才,尚书大人?以及老夫人?甚至尚书府长子长媳,都出来迎接了??? 他的脸面有这么大? 一行人甚至将他们送到了门外。 “小祖宗,若受了委屈便来告诉我。老夫给你讨公道!”尚书大人挽起袖子,一脸认真。 陆砚书惊愕不已。 什么小祖宗?! 此刻的尚书大人哪里知道,等陆朝朝上学,他便过上了天天被国子监请家长的日子。 见天的请假,去国子监打架。 但凡陆朝朝惹事,朝堂空一半儿,都是撑腰的! “肥家吧……”陆朝朝打着哈欠。 【嘿嘿,善有善报,老夫人丢失二十年的女儿,找回来咯。】 陆砚书眼眸一挑,妹妹的能力再次刷新他的认知。 果然,第二日一早。 满京盛传,方尚书丢失二十年的独女找回来了。 更令人惊奇的是,那姑娘竟是方家长媳!! 方家养子,变女婿。 方家小孙子,是正儿八经的方家血脉。 京中引起轩然大波。 更让人惊奇的是,方家态度。 一大早,方家敲锣打鼓,年迈的方尚书亲自带着儿女去了陆家。 路过忠勇侯府,忠勇侯府眼睛都看直了。 “听说是忠勇侯府小女儿找回来的。” “什么忠勇侯府,和离了!是陆家小丫头。” “哎呀,那丫头真厉害。才一岁多,一眼就认出她是方家丢失的女儿。” 众人簇拥着,眼睁睁看着老尚书领着家眷,浩浩荡荡去陆家门前磕了个头。 若不是陆朝朝。 他们方家,该散了。 陆远泽咬碎了牙,面色难看的骇人。 “景淮,明日该报考乡试了。你一定要考中解元!给爹爹出口恶气!”陆远泽面沉似水。 更让人郁闷的是。 长公主昨夜生产,产下一儿一女,龙凤胎。 她直言,是抱了陆朝朝怀上的。 不久,又有礼部侍郎之妻,秦夫人说:“我这孩子,亦是抱了朝朝才怀上的。” 京城中霎时引起一股潮流。 抱陆朝朝能怀孕。 许氏看着满桌拜帖,脑瓜子疼。 “把朝朝穿过的衣裳,搜罗几件,各家送些。也算沾个喜气。”许氏可不敢将朝朝给别人抱。 “对了,马上乡试便要报名。让砚书记得报考。” 登枝神色激动:“是。” 自从和离后,大公子便时常扶着墙在府中走动。 和离,并未让忠勇侯府沾一丝一毫的便宜。 可心中总憋着一股气。 “明儿奴婢便日日拜佛,求佛祖保佑,保佑大公子一切顺遂。”几个丫鬟欢喜极了。 【拜菩萨不如拜我。】陆朝朝心里直嘀咕。 许氏莞尔。 “明儿长公主府洗三,她千叮咛万嘱咐得请你呢。” 第一张帖子,便送给了陆朝朝。 “弟弟妹妹……沃,招来的。”陆朝朝得意的拍着胸口。 “是是是。”许氏含笑看着她。 其实,老太傅和哥哥们来寻过她。 希望她能回娘家。 但她拒绝了。 她另立了门户,她这四个孩子,绝不比陆景淮差! 不蒸馒头争口气,她心里也憋着一口气呢。 第二日。 陆朝朝穿得像个小熊崽子似的,骑着狗往公主府去了。 “快让我抱抱。” “让我抱抱。” 果然,长公主府的女客们纷纷抱她,陆朝朝脸都绿了。 “许夫人,忠勇侯府不识货,那是他没福气。你有没有想过二嫁啊?” “这世道,女人艰难,有个靠山,总是好的。” 甚至,还有人试图给许氏说亲。 许氏皆是笑着婉拒。 许氏从未想过,她和离后,比待字闺中时更抢手! 且,一个比一个离谱。 返程时,正要上马车,来了个妇人,将许氏请到一边。 陆朝朝无聊的站在狗子身边。 质子玄霁川途径公主府,心里捉摸着姐姐玄音说的话。 ‘小朝朝天真纯善,陛下待她极好,远超一般皇子。你若能讨得她欢心,不论在北昭,或是回东凌,对你都有好处。’ 玄霁川并不当一回事儿,陆朝朝才多大? 一岁多! 但姐姐耳提面命,他不得不听。 此刻。 一抬头,便瞧见陆朝朝养的大狗蹲在雪地里,身旁还有一头熊崽子虎视眈眈。 眼看着熊崽子离傻狗越来越近…… 玄霁川浑身一凛, 立功的时候来了,拉好感的时机到了! 他飞身上前,帅气的一脚将熊崽子踩在雪地里,大声问道:“傻狗,你主子呢?!” 哈,救了陆朝朝的傻狗,姐姐一定夸他! 这一刻,他发誓。 他从狗脸上看到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脚下的熊崽子蠕动着。 玄霁川脚下用了一丝劲儿:“踩在脚下还不老实?!”熊脸趴在雪堆里,呜呜呜的叫。 “这熊哭的像人哈哈哈” 傻狗嗷嗷直叫,咬着他的裤腿使劲儿扯。 “傻狗,我救了你,你扯我干什么?” “你主子呢?” 话音刚落,熊崽子挣扎着露出个小脸,眼神仿佛要喷火。 卧槽! 玄霁川脊背一凉,后退一步。 死了。 他死了。 ps:评论区打 公主请加更,今日可四更^^仅限今日!哈哈哈哈哈 第117章 打脸渣爹(二更) 陆朝朝气疯了。 跳起来打了他一巴掌,打到了对方膝盖。 又气自己长得矮。 哭的更厉害。 玄霁川手忙脚乱的道歉,陆朝朝却不再搭理他,只让玉琴抱着她上了马车。 爬上马车,小家伙嘀嘀咕咕:“诅咒他诅咒他……”一边抽噎,一边诅咒。 众人都没在意,以为她孩子气呢。 许氏上了马车,却有些心不在焉。 她才和离三天,就有人提亲了?? 扶风山招安来的宋将军,陛下跟前的香饽饽,差人来说合亲事,许氏一脸懵逼。 更让许氏懵逼的,还在后头。 她前脚刚下马车,后脚,宫里的赏赐便到了。 王公公眯着眼眸,笑的一脸和善。 “许夫人,今年已经开春,天气渐暖,这是宫里送来的料子。还有些新奇之物,还望夫人莫要嫌弃。” 大部分,是孩子所用之物。 许氏云里雾里的拜谢皇恩,看着满屋奇珍异宝愣神。 “宋家送礼。” “皇宫也送礼。” “这是什么意思?”许氏惊愕不已。 明明,她只是一个被嫌弃,被和离,被赶下堂的弃妇啊。 登枝清点了赏赐,面色有些诡异。 “夫人,瞧着不大对劲儿啊。陛下赏您,怎会赏女子钟爱之物?”怎么想都觉得离奇的程度。 里面,甚至有几对鸳鸯。 【或许,他想当我爹爹呢?】陆朝朝在心里道。 许氏吓得心惊肉跳。 朝朝真敢想! 她都三子一女了,陛下想娶我??? 不,不可能吧?!! 陆朝朝撅着屁股玩蚂蚁,怎么不可能? 每次进宫,他都问,朕可不可以做你爹爹呀? 陆朝朝都烦了。 “娘,您若想要二嫁,砚书会鼎立门户,娘不要顾忌我们。每个人都拥有幸福的权利。” “况且,娘被骗十八载,他不懂珍惜,自然有人懂。”陆砚书站在门口,神色坚定。 许氏噗嗤笑出了声。 “娘有你们了,怎会再二嫁?别瞎想。” “明儿要去拜师,你早些休息吧。”许氏从未想过二嫁。 至少,目前没有想法。 陆砚书轻轻嗯了一声。 第二日一早。 许氏亲自带着陆砚书,陆朝朝前去首辅府上拜会。 袁首辅乃当世大儒,他统共四个弟子。 其中三个皆是历届状元。 还有一个弟子,据说不曾被他承认。 如今,是惊鸿书院院长。 想要拜入他门下之人,不计其数。 许氏刚下马车,便在袁家大门前,瞧见了一个熟人。 真是冤家路窄。 她眉头微佻,眼底闪过一抹厌恶。 陆远泽正带着陆景淮在门前候着,微怔间,便瞧见了许氏。 他眉头狠狠一压。 “许氏,听说你和离三日,就有人上门说亲?” “哧,你这辈子,再也找不到比我更好的男人了。”陆远泽瞥了她一眼,瞧见她身后的陆砚书,轻轻皱起了眉头。 “是找不到比你更渣,更不要脸的男人了吧?”登枝呸了一句。 “少爷,小小姐,快下来吧。”登枝推着轮椅,将陆砚书请下来。 陆远泽心头憋着一口气:“怎么?你也来拜师?” 他看了眼长子,看了眼陆景淮。 “砚书,你已经瘫痪,无法科举,首辅心高气傲,怎会收你为弟子?” “快回去吧,别自取其辱了。” 陆远泽并不觉得,他会是儿子的对手。 砚书是个瘫子,且十年不曾摸书。 怎会比得上景淮赫赫威名? 陆远泽轻笑一声,从怀中摸出拜帖,敲响了袁府大门。 门房从角门钻出个脑袋。 “我乃忠勇侯,携子前来拜会首辅大人,这是我的拜帖。”陆远泽将拜帖递给了门房。 他轻哧一声。 许氏一个妇道人家,只怕连大门都敲不开。 门房看了眼侯府拜帖:“首辅大人今日不在家,侯爷明日再来吧。” 真是的,什么阿猫阿狗都来拜会首辅。 但凡临近科考,门槛都要被踏破。 陆远泽脸色微垮。 “犬子是陆景淮,在京中颇有才名,仰慕首辅大人已久,只求能得首辅指点。”陆远泽很自信,以陆景淮的才能,定能让首辅大人收他为关门弟子。 小厮有几分不耐烦。 “侯爷就莫要为难人,首辅不在家!” “便是天王老子来了,首辅也不在家。” 门房一日要拒几十个,早已没了耐心。 陆远泽还想再说什么,陆景淮却是冲着他轻轻摇头。 陆远泽只得憋着火气退了下去。 “不自量力,景淮都进不去,你还能进去?”陆远泽想起许氏与他和离,被别人求娶,不自在极了。 许氏不曾看他,只上前递上拜帖。 “小儿陆砚书,想求首辅大人指点文章,还请小哥通传一声。”许氏为人和蔼,没有陆远泽的盛气凌人,小厮倒也缓和几分。 “这位夫人,首辅真不在府上。要不,您明儿再来?” 陆远泽讥讽的笑出了声,许氏真以为自己脸面大吗? 更何况,袁首辅,可与许家不合。 小厮话音刚落。 陆朝朝突的拉了拉他裤脚。 小家伙笨拙的从怀里摸出一块月牙似的玉佩。 哦,这玩意儿袁满给她的。 她今早废了好大劲儿才扒拉出来。 “喏,给泥。” 陆朝朝垫着脚塞给小厮,小厮差点没拿稳落在地上。 “您给我行贿,也没用啊。再说……”小厮低头看了眼玉佩。 这一眼,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 小厮的漫不经心顿时变得紧张,双手紧紧的捧着玉佩:“贵人啊!!” 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许氏一愣。 “您等着您等着,您别走啊,小的去通知首辅,开正门!”小厮将玉佩塞回陆朝朝手里,连滚带爬的跑了。 这是,袁家祖传玉佩!! 袁家十代单传,传到了袁满手里。 前些日子小公子被拐,老太太哭的差点背过气。幸好被人所救,便将玉佩送给了救命恩人。 这可是袁府的恩人。 小厮跑的飞快。 没一会儿,便听得门内传来咚咚咚急促的脚步声。 “贵人至,开正门。”里面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吱呀一声。 厚重的大门被缓缓推开。 许氏朝里望去,乌压压一大片,惊得她没忍住倒退一步。 着实,吓到她了。 为首的老太太妆容肃穆,她身后还跟着满府主子和奴仆。 手边牵着个几岁的小男孩儿。 袁府大门,陆远泽没敲开。 许氏没敲开。 陆朝朝,满府恭迎。 第118章 瘫子站起来了(三更) 许氏很震惊。 她女儿,竟然这么大的面子??? 【嘿嘿,小满子给的玉佩真好使。】 【原来这些破玉佩真有用啊。我有一大箱子呢。】陆朝朝的直咧嘴。 “小贵人光临寒舍,迎客来迟,还望小贵人海涵。”为首的老太太朝着陆朝朝,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这可是袁家的大恩人啊。 十代单传,你知道什么含义吗?? 袁满朝着陆朝朝露出个笑脸:“小孩姐。” 许氏??? 许氏急忙上前行了一礼:“老太太言重了。”老太太可是一品诰命,陆远泽见了都得行礼的。 老太太笑眯眯的看着她:“你是芸娘吧?” “你这丫头,端方贤惠,举止有度,是有福气的。有福之女不入无福之门。是忠勇侯没福气。” 许氏…… 袁家和许家是对头,朝堂上都要互喷口水的。 小时候她遇见袁老太太,老太太说她小小年纪,死板无趣。 现在? 许氏好似在做梦。 陆远泽震惊的回不过神来,怎么会? 陆朝朝怎么会敲开袁家大门?且被袁家如此郑重的对待? “老夫人,下官是忠勇侯陆远泽,是朝朝的父亲。今日特意带她哥哥来拜会首辅大人。”陆远泽不自觉站出来。 许氏目光一凝,陆朝朝却是:“他把沃除名啦,他不似沃爹。” “讨厌他。” 话音一落,四面八方的嘲讽扑面而来,顿时有人将陆侯爷请到了一边。 陆远泽脸上满是憋屈。 老太太左手牵着陆朝朝,右手牵着袁满,带着他们进了正门。 一路,皆是最高规格待遇。 许氏:从未有过的待遇啊! 她爹来袁家,都要被吐口水的呢。 爹啊,我出息了!! “还不着人去请老太爷回府?贵客临门,他死在外头了吗?”老太太怒骂一句,小厮急匆匆出了门。 “不急不急。”许氏急忙开口。 陆砚书笑看着妹妹,他的妹妹,总能带来许多惊喜。 “祖母,泥要给朝朝,做主呀……”陆朝朝眼泪汪汪的看着老太太。 “他说,沃不认真上学,他打烂沃的手。”她直接给首辅大人上眼药。 “老不死的东西,他反了天了?!” “他敢打你?他活腻歪了是不是?也不问问我袁家列祖列宗同不同意?” “哎哟,祖母的小心肝啊。你可别怕,他打你,你就回来告状,我用棍子抽他。”老太太动了怒,这可是袁家的救命恩人。 袁家可就这么一根独苗苗。 “好好好。”陆朝朝连连三声好。 将来上学就不怕挨打了。 嘿嘿…… 陆砚书抬手扶额,没眼见人了。 袁首辅回府时,陆朝朝已经成了袁家的心肝肝。 袁首辅本不欲收徒,陆朝朝这个关门弟子,都是皇帝强塞给他的。 现在还未公布身份呢。 但考较一番,他对陆砚书,竟上了心。 “你比陆景淮,更有真才实学。”袁首辅看着轮椅上的少年。 此子绝非池中物。 “我已经收了你妹妹为关门弟子,我可以指教你,但不收弟子。你可愿意?”袁首辅摸着胡子,一脸满意。 陆砚书缓缓站起身:“砚书愿意。” 袁首辅见到他稳稳当当站起的双腿,怔忪一瞬。 随即抚着胡子大笑:“好,好!忠勇侯这下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袁大人原本可惜他空有抱负,却是个瘫子。 如今…… 好! 袁大人爱才心切,又可怜他瘫痪多年,留了他在府中小住几日。 【哦豁,大哥是个傻的。】 【被老头子关起来上课,还乐呵呢。】陆朝朝背着小包包,迈着小短腿儿跑了。 陆砚书无奈至极,妹妹上学,任重而道远啊。 夜晚。 玄霁川绝望的坐在地上:“真是中邪了,中邪了,快送我去护国寺住几日。” 他刚回家,一泡鸟屎便落在他头上。 就寝时,好好的房梁塌了!! 塌了啊!! 死里逃生,压断一条腿。 踩陆朝朝那一条。 吓得他卷起铺盖便住进护国寺保平安…… 而始作俑者,她早已忘记随口的诅咒。 开了春,天气很快便暖和起来。 陆朝朝穿上了薄薄的春衫。 一岁半的小娃娃,走路已经极其稳当。 “快快快,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啊。” “距离乡试只有一个月啊,快来下注,快来下注,谁是这一届的解元!” “我押陆景淮!” “我也押陆景淮。这忠勇侯府可是捡到宝咯。” 众人议论纷纷,陆景淮名声极盛,甚至有人猜测他会连中三元。 “对了,我听说陆家那个瘫子也要参加乡试。” “怎么可能?” “瘫痪可不能参加科举。”众人摇了摇头。 背着小书包的陆朝朝,垫着脚露出个小脑袋。 “沃要押!” 众人一愣:“去去去,谁家小娃娃跑出来了。” 陆朝朝倔强的看着他们,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把金瓜子:“沃要押!陆砚书。” “全押他。” “小家伙,压根没有陆砚书这个名字,你搞错了。”老板摆了摆手,可随即一愣。 他突的想起,瘫子就叫陆砚书。 又瞧见陆朝朝满身富贵,身后奴仆环绕,便笑着道:“押了可不退钱的啊?到时候可不许哭鼻子。” “朝朝才不哭鼻子!”陆朝朝又将兜里的零花钱全倒出来。 老板使了个眼色:“去,把陆砚书的名字挂上。” 再让人数了陆朝朝的金瓜子,统共一百八十两银子。 陆砚书,一百八十两。 陆景淮,四万三千两。 陆朝朝看了一眼,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 今日的忠勇侯府格外热闹。 老太太六十大寿,宴请三十桌。 陆景淮如今已是京城才子,不少人慕名而来。 宴席倒也热闹。 裴氏强撑着笑,侯府库房已空,连每个月开销都撑不住。她还变卖了不少首饰,才勉强撑起侯府。 更让她气的是,苏芷清与她争宠。 当真恨到了极致。 “侯爷,听说您的长子也要参加科举?”有人问道陆侯爷。 陆远泽眉头一皱:“简直胡闹,他瘫痪十年,哪能科举啊。” 姜云锦站在陆景淮旁边,陆景淮正低低的哄着她。 “那日我错将苏氏认作了你,锦娘,你可不许误会我。我心中只你一人。” “我向你发誓,我必定蟾宫折桂,让你做状元娘子。” 姜云锦抿了抿唇,眼底弥漫着笑意。 正热闹着。 突的,听得门外众人高呼。 “瘫子,站起来了!” “瘫子站起来了!!” “他去报名乡试了!” 陆景淮,面上的笑容僵硬,眼中充满恐惧。 他好似,又想起当年被陆砚书支配的恐惧。 第119章 讨国债的冤种 瘫子站起来了。 瘫痪十年的陆砚书,重新站起来了。 此事在京城掀起一片涟漪。 陆远泽听得众人大声的恭贺,脸上笑容近乎维持不住。 “侯爷双喜临门啊,长子瘫痪十年,终于能站起来了。” “侯爷当真好福气。” 陆远泽面色阴郁,真的好福气吗? 可陆砚书已经被和离出去了啊! 姜云锦瞧见陆景淮浑身颤抖,她轻轻拉了拉他:“景淮,你怎么了?”她担忧的看着陆景淮。 陆景淮双手冰凉,面色苍白。 “锦娘,你后不后悔与他退婚?”陆景淮突的问道。 姜云锦抿了抿唇,羞涩的看着他。 “他十年不曾看书,即便站起来又如何?他难道还比得上景淮?” “再说……”姜云锦眼中含着春意。 陆朝朝周岁那日,她,她已经是陆景淮的人了。 再有两个月,便是大婚之日。 陆景淮心不在焉,也没听姜云锦说什么,便丢下一众宾客,急匆匆出了门。 他眉宇间甚至有几分惊慌。 他一路朝着城外而去。 直到站在破庙外。 破破烂烂的庙内,三三两两蹲着几个臭乞丐。 瞧见他进来,乞丐们皆是警惕的看着他。 陆景淮走到佛像后,一个瞎眼老乞丐正闭着眼睛靠在墙上。 陆景淮从怀中掏出几个馒头,递到老乞丐手里。 “舅爷爷,吃点东西吧。” 听得他的声音,老乞丐猛地惊醒,顿时张开嘴:“嗬嗬嗬嗬……”龇牙咧嘴冲着他吼叫。 可一张嘴。 便瞧见他嘴里黑漆漆空荡荡,他没有舌头! 老乞丐眼眶凹陷,被人活活挖了眼珠子。 “舅爷爷,你小声些,当心被人抢了馒头。”陆景淮深深的看着舅爷爷。 “舅爷爷,你替景淮做了那等事,景淮心善,才留你一命啊。” “舅爷爷,你最喜欢景淮,你能原谅我的,对吗?” “当年陆砚书落水,他刚爬上岸,舅爷爷便用石头砸伤他的头,将他重新抛回水中。若父亲知道,你毁了他的儿子,他岂会饶你?” 老乞丐疯了一般冲着他大吼,可惜眼瞎口哑,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指着陆景淮的方向,疯狂的嚎叫。 “舅爷爷,我那时候,还只个孩子呢。我怎么会指使你做这种事呢?”陆景淮笑的恶劣。 他恨陆砚书。 凭什么,凭什么他能光明正大的叫父亲? 凭什么他轻而易举就能做天才。 而自己呢? 母亲逼着他从天亮,学到天黑,可依旧不及陆砚书半分。 母亲日日骂他不争气,骂他不能留住父亲,骂他蠢货,骂他为什么不如陆砚书。 他好恨啊。 终于,他将天之骄子,拉下了神坛。 陆景淮心中的慌乱,渐渐恢复平静。 “你站起来又如何?我有妹妹,有十年差距,还会怕你吗?”陆景淮低低的笑出声,眼底弥漫着疯狂。 “你现在灰溜溜的滚出了侯府,也该尝尝我当年的滋味儿。” “你的一切,都将是我的。” “爹爹,名声,未婚妻,你的才学,都是我的!” 陆景淮冷漠的走出破庙,丝毫不理会瞎眼老乞丐的怒吼。 这一切,都与陆朝朝无关。 她正双手捧着羊腿,啃得极其开心。 许家人尽数赶来陆家。 “走两步,快走两步,给舅舅看看。”三舅舅一脸兴奋,身后跟着三舅妈,三舅妈眉宇含着笑。 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对她冷冷淡淡的相公,如今对她极其亲昵。 陆砚书不再扶着墙,如玉少年挺拔的站立在庭院之中。 “能走了,真的能走了。” “妹妹,你也算熬出头了。”几个嫂子皆是欢喜的落泪。 “砚书要参加今年秋闱吧?” 陆砚书点头应下。 便与几个舅舅去了书房。 二房那对痴傻双胞胎,正笑眯眯的给陆朝朝投喂。 【想喝水。】 许予清便给她喂水。 【擦嘴。】 许予衡便给她擦嘴。 “这俩孩子时常与朝朝玩耍,如今都能简单的交流了。”二房夫人激动的落泪,他们甚至能叫简单的爹娘二字了。 许氏想,他们大抵是因为能听到朝朝心声的缘故吧。 “二哥治水还未回来?”许氏问道。 二嫂叹了口气:“水患已经结束,可灾民安置才是大难题。” “国库空虚,陛下拿不出钱。” “听大哥说,陛下正想办法要债呢。” “这差事,不知会落哪个大冤种头上。大家都躲着呢……” 朝堂上,不少朝臣都借了国债,若能讨要回来,定能解燃眉之急。 【要债,要债,北昭的大官儿可有钱啦。】陆朝朝心里咋咋呼呼。 小屁孩丝毫没想到,要债的差事,会落她头上。 傍晚时。 宫里便来人了。 “陛下近来头疼,想念朝朝姑娘,遣奴才接姑娘进宫小住几日。”王公公面上极其和蔼,他可知道陆朝朝在皇帝心目中的分量。 “凉亲,朝朝明儿回来。”小家伙骑着狗便随王公公走了。 许意霆眉头紧锁:“陛下,对朝朝是不是太过热情?” 许氏面色尴尬:“大哥,他对芸娘,也过分热情。” 许氏不好意思说。 皇帝,似乎想和她搞不正当男女关系! 但,被她婉拒了。 许意霆???? 陆朝朝刚到御书房,便听得屋内传来怒吼声。 “废物,全都是一群废物!” “连借出去的银钱都收不回来!” “朕养你们有什么用?”皇帝暴跳如雷,别以为他不知道,这群老臣比他还富。 当年先皇借出去的钱,至今不曾收回来。 “陛下,微臣只收回来三千两银子,他们都说没钱。”户部侍郎吴大人苦着脸。收债这种事儿,最是吃力不讨好。 搞不好要得罪满朝文武。 “吏部尚书怎么说?他当初借国库三万两,二十多年了!”皇帝吹胡子瞪眼。 吴大人抹了把虚汗,他哪里敢问吏部尚书。 “周大人说,要钱没有,大不了让陛下扣俸禄。”吴大人缩着脖子。 “俸禄?那得扣到他下辈子!!” “微臣派人去搜查过了,府上一贫如洗!”吴大人直擦冷汗,可千万别叫我去讨债啊。 皇帝气得脑子发晕。 周朗这个老匹夫,总是一副清贫的模样,真让人抓不到半丝把柄。 太子瞧见门外的小身影,立即上前将她抱进来:“热不热?” 转头便让太监送解暑的瓜果进门。 【嘿嘿,吏部尚书装的可真像……】陆朝朝在心里偷笑。 【他家的钱,都砌在墙里啦。一堵黄金墙呢!】 太子?!!! 他有个大胆的想法! ps:再也别叫公主请加更了,要命了……八千字啊,爆肝了 第120章 史上最小讨债鬼 “召那群老匹夫进殿。” 皇帝面色难看,拳头紧握。 国库空虚,赈灾拿不出钱,这群狗东西还不肯还债! “宣……”王公公宣了一大群朝臣。 皆是头发胡子发白的老臣。 众人皆是低敛着眉,进门便匍匐在地。 “陛下,臣愿为北昭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臣,真的没有钱啊。”一个臣子老泪纵横,甚至还掀开裤腿,给陛下看他官服下的补丁。 进门先哭穷,直接堵了他讨债的嘴。 皇帝,面色微沉。 老臣直起身子,一脸决绝道:“陛下,臣愿捐出三年俸禄,被北昭灾民略尽绵力!” 另一个老臣站出来:“陛下,臣不敢贪污,每年仅靠俸禄过日子。欠陛下的钱,臣怕是还不上了。但臣可以捐出府中宅子,臣……愿带着家眷租房。” 皇帝:很好,到时候就流传着朕苛待朝臣的流言了。 “陛下,臣账上还有一千二百两,臣愿尽数捐出。” “陛下,臣的发妻,还有些嫁妆……” 皇帝见他们说的越发不堪,抬了抬手。 “朕只问你们,各家可否掏出三万两!”统共借钱的有十八个,掏出三万两,也能讨回几十万。 朝臣皆是面露难色。 御书房中诡异的寂静。 户部侍郎叫苦不迭:“众位大人,还望救救急。你们借款几十年年,高达百万两巨款。如今,北昭缺钱,也该还了。”这些,都是随着先皇打天下的老臣。 当年封侯拜相时,先皇怜悯众位开国功臣账上无钱,纷纷给各位重臣批了借条。 譬如吏部尚书借的少,三万两。 但他从国库中借了许多名贵字画,无法以金钱衡量。 譬如和硕亲王,先皇只得这么一个兄弟,便给他批了足足十万两白银! 譬如护国公,他借的倒不多,也有五万两银子。 譬如国丈,萧太后的娘家,借了十五万!今儿来的便是国舅爷,皇帝亲舅舅。 礼部尚书也在其中,只不过,借的不多,两三万罢了。 这群人,个顶个的辈分高。 为北昭立下汗马功劳。 林林总总算下来,先皇刚登基,便批出去上百万的借款。 至今,无一人偿还。 这庞大的数字,看得人头皮发麻。 朝臣跪在底下战战兢兢,陆朝朝手里抓着夹心小饼干,啃得咔擦咔擦作响。 一岁半的娃娃,牙齿已经长了九颗牙。 小米粒似的,格外可爱。 只是咬不了硬东西。 “朕只问你们要三万两! 皇帝再次开口。 “臣为北昭竭尽心力,勤勤恳恳,愿为北昭献出生命。但臣,真的没有钱啊。” “臣愿为北昭肝脑涂地,报效朝廷,但三万两……” 国舅爷更是叹了口气:“舅舅实在无能为力。” 【哈哈哈哈哈……】陆朝朝心声笑的格外嚣张。 太子轻轻揉着耳朵,这群人都是先皇留下的老辈,话也不能说重了,免得寒老臣的心。 真是够呛。 【他们可以为北昭生,被北昭死,就是不能掏三万两。】 【因为,他们真的有三万两啊。哈哈哈。国丈爷,他还说无能为力,他可拉倒吧。最富的就是他了。】陆朝朝在心里无情的吐槽。 小嘴巴像个松鼠似的,咔擦咔擦不停。 “滚!” 皇帝沉着脸,眼睁睁看着老群老臣退了出去。 “一群老不死的东西!便是仗着辈分压朕!” 太子叹了口气,给皇帝倒了杯茶:“父皇,消消火气。当年先皇都讨不回这笔钱,更何况您?” 先皇驾崩时,也曾提过这笔钱。 可一分没讨回来。 如今他们已年迈,自恃曾开国打天下,皇帝不愿落个苛待开国功臣的骂名,也不敢下重药。 “这天下,还是谢家的天下,轮不到他们放肆!一群老东西,倚老卖老!”皇帝着实气狠了。 “陛下,您何必去讨钱,免得伤了君臣之心。” “倒不如让别人讨。”王公公见陛下气得厉害,也急忙宽慰。 “别人?户部那群蠢货,只会给朕哭穷。讨债却不会!一群废物!朕养他们有什么用!” 户部侍郎默默低下了头颅。 心中叫屈啊,陛下都不敢,他怎么敢? 太子瞥了眼陆朝朝,小家伙脚丫子在椅子上荡来荡去,吃的可开心了。 嗯,他有个大胆的想法。 “父皇,儿臣有一计。” “既然他倚老卖老,不讲理。那咱们,也派个不讲理的。”太子轻抿着唇,眼里含着笑。 太子朝着陆朝朝努了努嘴。 “孩子年岁小,不懂事儿,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也不得罪人。” “再说,朝朝的能力,您可是见过的。”神都能召下来。 皇帝狐疑的看着她,一岁半去讨债?? 太子疯了? 太子对陆朝朝有种迷之自信,将她抱到书桌上,正好坐在奏折上。 “朝朝,能不能帮太子哥哥一个忙?若是成了,太子哥哥给你好处?”谢承玺笑的像个狼外婆。 “什么好处?”她不问什么事儿,只问好处。 “吾,讨回来的前,分你一成。怎么样?” 陆朝朝瞬间坐直身子,然后伸出是个肉呼呼的手指头。 数完十个指头,又脱了袜子,露出软乎乎的脚丫子。 数着数着,总觉得不对劲儿。 气呼呼的敲了敲脑袋,真讨厌。 该死的天道,她现在越来越回归本性,被同化了。 “如果你讨回十万两,就给你一万。讨回百万两,就给你十万两。怎么样?而且,这笔钱,孤不许你娘收走!” “你立下如此大功,父皇也给你个恩典,如何?”太子朝着皇帝使了个眼色。 皇帝眼睛微亮,沉声道:“若你真能讨到债,朕……” “收你为义女,上玉蝶,正儿八经的公主如何?” 他偷偷搓了搓手,嘿,真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债也回来了,朝朝也如愿成他闺女了。 陆朝朝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凉亲同意才行嗷。”爹爹可不能瞎认,娘亲打人可疼了。 皇帝点了点头。 “那,行吧。” 皇帝当即下旨,陆朝朝奉旨讨债。 史上最小讨债鬼。 一岁半。 第121章 没有秘密可言 “笑话,一岁半的孩子讨债?” “别说她了,太子都别想要回一分钱!”国舅爷手中端着酒,美滋滋的摇了摇头。 他亲自打了招呼,谁都不许还钱。 当年先皇娶了太后,极其看重萧家,一时间萧家盛极一时。 在京中,说一不二,谁敢招惹? 可自从先皇驾崩,宣平帝登基,他便有意压制萧家。 “姑姑也不管管他,就由着陛下压制萧家。萧家是她娘家,娘家还能害她不成?”国舅爷不悦的骂了一句。 “还有韵儿,是我的嫡女啊。送进宫选秀,竟然只封了个妃位。” “一门两皇后,那该是多大的荣耀?” “将来萧家至少还能再昌盛百年。” “护国公家封了贤贵妃,镇国公一阶武夫,族中竟然出了皇后。” “萧家哪里比他们差了?萧家那可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萧国舅面色喝的红了几分,顿时面上露出一丝笑容。 “我看看谁敢还钱,谁还,谁是乌龟王八蛋。” “嗝……谁都不许还。国舅撑着!” “讨债鬼到哪里了?”国舅醉醺醺的问道。 “吏部尚书门口呢,吏部尚书可是块硬骨头。能止小儿啼哭,那小崽子怕是要哭着出来了。”回话之人恭恭敬敬回道。 而此刻的陆朝朝,已经被抱到了吏部尚书门口。 陆朝朝还没门槛高,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穿着一身桃粉色的小裙子。脖子上挂着个小奶壶。 “讨债啦……”小家伙软软糯糯的喊道。 门房立马通知府中主子,没一会儿,便有人将陆朝朝请进了门。 哦,抱进了门。 吏部掌管官员选拔,周大人是个严肃又古板的老头。 在他面前,任何人都不敢放肆。 “小大人,可用膳了?我们一家人正用午膳呢。”周大人发妻,林老太太问道。 “还没有,祖母安。”小小的人儿嘴巴极甜,又生的冰雪可爱,让人没有一丝防备。 老太太使了个眼色,下人便将她抱上了桌子。 桌子上………… 嗯,菜色极其简单。 “午膳简单,小大人可别嫌弃。” “祖母,我不吃馒头咸菜,我要吃鹿肉羹,我要吃樱桃肉。我不吃我不吃……”餐桌前的小孙子哭闹起来。 砰。 一道巨响。 周大人一拍桌子,那双眼眸犀利渗人,吓得小孙子打了个哆嗦。 “不吃就滚出去!” 小孙子打了个嗝,便恐惧的闭上了嘴,只能默默流泪。 周家人食不言寝不语,皆是沉默着用饭。 陆朝朝抱着奶壶,吸溜吸溜的直响。 她一点也不馋。 太子说,要想马儿跑,要给马吃草。 临出门前,给她吃的饱饱的。 众人皆是斜眼偷偷觑着她,她吃相极好,明明才一岁半,但半点不哭闹。 待用完膳,小家伙才慢悠悠的开口。 “周爷爷,烦钱啦。”小家伙摊开小手。 周大人面色淡然:“没钱。” “要钱没有,要命,你拿去。” 陆朝朝一双漆黑的瞳孔,幽幽的看着他。 “泥不要逼沃发火哦,沃很厉害!”陆朝朝鼓起腮帮子,一副我要发火的模样。 周大人嗤笑一声,皇帝当真可笑。 一岁半讨债? 他年纪轻轻就糊涂了吗? “那……沃就要,爆你的秘密咯。”小朝朝天真无害的看着他。 “老夫能有什么秘密?老夫上对得起陛下,下对得起良心,没有任何秘密可言!”周大人毫无畏惧。 他能怕个孩子? 可笑至极。 陆朝朝瞥了眼老太太,瞥了眼周老大人。 “泥……” “泥……泥稀饭穿裙子!”陆朝朝站在凳子上,大声喊道。 她双手叉腰,一副嚣张模样。 “泥偷穿祖母的……呜呜呜!!!放开沃,泥放开……” 周老大人猛地弹起来,冲上前来捂住了陆朝朝的嘴。 淡定无比的老头子,此刻一脸惊慌。 “等等……你等等。我们去屋里聊。”周老大人单手抱起她,素来沉稳的老爷子,此刻手掌都在颤抖。 “这小丫头信口雌黄,老夫非教训她不可。” “哎,孩子年岁小,你别吓着她。她能收什么债啊……”众人丝毫不以为意。 老太太恍惚间听到什么裙子,却又没听清。 便见老头子将陆朝朝抱进了书房。 随即紧紧关上了房门。 陆朝朝小脸憋得通红:“泥奏是偷穿裙子!!” “泥还扎辫子,涂口脂……”小家伙愤怒的喊道。 周老大人双手合十:“小声点小声点,祖宗!!求你了小声点!” “我叫你祖宗,行了吧?小声点儿啊。” 他立马打开门:“所有人去院外候着,不许靠近。” “否则,统统发卖出去。”神色严厉。 然后一扭头,面对陆朝朝一脸绝望,她怎么会知道!!! 陆朝朝看了眼窗台的鸟。 吹来的风,飞来的鸟,天地万物都能告诉我。 年过六十的老尚书,年轻时就有个癖好,格外爱穿女装。 但他从不敢泄露办法,连与他同床共枕四十年的发妻都不曾知晓。 小朝朝两手插兜,酷酷的看着他:“给钱。” 周大人苦着一张脸,似乎还在犹豫。 陆朝朝贼兮兮的指了指他床头的瓷器:“秘密……” 周大人面色一白。 那是他密室的开关。 里面没藏金银,没藏珠宝,全部藏着他珍藏的女装。 那里,是他唯一放飞自我,可以做回自己的地方。 他可以畅快的穿着女装,欣赏自己。 陆朝朝从凳子上滑下来,打开门,一路窜进恭房。 她敲了敲恭房外侧的一面墙:“沃要!” 周大人眼珠子瞪得溜圆!! 啊啊啊啊!! 她什么都知道!! 陆朝朝昂首挺胸:“沃,陆朝朝,还钱!” 周大人面上死灰一片,欲哭无泪,秘密曝光,连钱都保不住了吗? “不给,告诉祖母,告诉泥儿子……” “告诉泥儿媳,你偷她……”周大人死死的捂住她的嘴。 不就偷了儿媳妇一条裙子吗!! “还,还还!” “我还,你走你走你走!”周大人咬牙切齿,立刻马上还钱! 陆朝朝脑袋瞥到一边:“哼!” “给你五万,三万还债,两万当我捐的!!我捐的好不好?”周大人近乎祈求。 “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求你了,你可千万不能说。” 他这把年纪,都当祖父的人了。 一只脚都踏进棺材,可不能连面子都守不住。 陆朝朝进门半个时辰。 她便讨到五万两。 “哈哈哈,老周真是个蠢货,让个孩子把钱要回去了。” “他丢不丢人?” “对了,讨债鬼到哪家了?下个冤种是谁?”和硕亲王笑的开怀。 “周大人把她抱咱家门口了。” 呔! 老匹夫!! 第122章 哭的最大声 亲王猛地跳起来。 “在门外了?” “周扒皮还了多少?应该不多吧?他出了名的抠门,铁公鸡,一毛不拔!” “讨到多少钱?三千两?五千两?” “定是她坐在门前哭,讨回来的吧?权当打发小叫花子了。”亲王点着脑袋。 他只知道讨到债了,但不知具体多少。 小厮挠了挠头:“小的去打听了,她没哭。” “但周大人哭了。” “据说周大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将她送出门。” “走前还给她抓了两把金瓜子,一边走一边求他……” “哦,周大人借了三万。还了五万。” 亲王差点跳起来。 “你说他还了多少?铁公鸡还了五万?”他瞪大了眼睛,这满朝文武谁不知道他最抠门啊。 同僚出去喝个酒,结账时他就尿遁! “嘿,您不知道呢,他家金子砌进墙里,都给敲下来抵债了。” 亲王眼皮子直跳。 “乖乖,我那皇帝侄儿竟找了个寻宝鼠?” “寻宝能力杠杠的,只需消耗一瓶牛奶?皇帝还挺会使唤人。” “铁公鸡没出息,看我怎么整哭他!” “还钱?本王是绝不可能还钱的!想得美,先皇借给我的,他还想讨回去?” 他是先皇最小的弟弟,当年先皇打天下,他才六岁。先皇当他是半个儿子,自幼便宠的厉害。 当年宣平帝年幼,都被他打哭过。 陆朝朝打了个饱嗝,兜里揣满金瓜子。 她被请进王府时,王妃正挺着肚子,满脸笑意的看着她。 “你可不许欺负朝朝。”王妃今年三十来岁,曾育有一子,这一胎隔了十三年。 “我这一胎,还是抱了朝朝才怀上的。”王妃眉宇含着笑意。 “好好好,我不欺负她。” “小胖子,听说你爹不要你了?”亲王笑眯眯的看着陆朝朝。 陆朝朝气哼哼:“不许提他!” “哟哟哟,还不许提呢。” “本王九提,你能怎么样?” “你若告诉我,你怎么说服铁公鸡还债的,我就赏你五千两。” 他好整以暇的看着陆朝朝,心里琢磨着,这么个奶娃娃,到底怎么把铁公子气哭的。 他可是真好奇啊。 “晓什么情,动什么理。” “沃和他讲理啦。他还送沃金瓜子……” 陆朝朝拍了拍荷包,暗示的看着亲王。 亲王差点笑出声。 不是,一岁多的娃,你就学会中饱私囊了??? 你在哪里学的!!! 贼精贼精的。 “你有本事说服我,你若能说服我,我老老实实还钱怎么样?” “若是能把本王说哭,我全还你。”亲王一边给妻子捏肩,一边逗弄陆朝朝。 他是老来子,自小和爹娘不亲,先皇将他抚育长大,但情感上总缺了点东西。 成婚后,原先与妻子感情淡薄。 但王妃心思细腻,对他极具包容性,他渐渐沉溺其中,如今夫妻感情极好。 王府中也只有三个侍妾,他一年到头都不宠幸一回。 皆是皇帝赐下的。 陆朝朝看了看漂亮王妃,小家伙双手紧紧捂着嘴巴。 “现在,不能说!” “你逗她做什么,她年纪小小,便背着这么大的负担。当心长不高。” “陛下也是,怎么为难个孩子。”王妃说话软绵绵的,看着朝朝喜爱的很。 “你回去告诉皇帝,皇叔没钱。让他歇了这心思吧。”王爷扶着妻子回房,面上少见的温柔。 “镯子记得拿回来,那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哎,都怪我身子丰腴,你给我的信物都戴不上。” 手镯戴不上,她时不时拿出把玩,被王爷失手打碎了。 她哭了许久,差点背过气。 王爷又一点点捡回来,让匠人粘上,还未送回王府呢。 王爷眼眸颤了颤:“嗯,你好好养胎。” “我,我要不重新给你买一个手镯吧?比这个更漂亮更好看。”他定定的看着妻子,眼中满是温柔。 王妃抿着唇轻笑:“那怎么一样?那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对我来说,有不一样的含义。” 王妃回了房,他似乎也神不思属,有些发怔。 “小叫花子,你走吧。本王有事,你去账房领一万两银子,也能给你交差。”王爷似乎没了兴致,多了一丝烦闷。 “泥还没哭。”陆朝朝惦记着呢。 “小叫花子,本王今日便教教你,人要识抬举,免得遭人厌烦。”没了王妃在此,他似乎更显傲气,没了那丝和善。 “人要有自知之明,本王也是你能惹哭的?” “送客。”王爷站起身。 陆朝朝偏着脑袋,定定道:“泥的镯子,不是送给王妃姨姨的!” !!! 王爷猛地回头看向她。 瞳孔猛地一缩。 “泥的情书,泥的镯子,都是送给……” 哦豁。 她又被捂住了嘴。 “别说出来!别说出来!!” 方才一脸嚣张的王爷,此刻面露惊慌,甚至还偷偷朝外看了一眼。 趴在她耳边小声道:“求求了,小声点,小声点。” 天啊,她怎么会知道!! 当年镇国公府和岑家是邻居,一墙之隔,两府嫡女关系极好。 镇国公府容婉儿与岑弯弯是闺中密友。 容婉儿恬静温婉,贤淑大气,但略显瘦弱。 岑弯弯性情活泼,面容圆润,略显富态。 那时,他最先看上的容婉儿!! 甚至,亲手为她打磨了一只手镯。 听闻她要参加选秀,他立马入宫便求了先皇下旨,他想求娶婉婉。 那一日。 宣平帝指婚镇国公府容婉儿。 他指婚岑家岑弯弯。 新婚之时,他如丧考妣。 可婚后,他却渐渐被活泼纯善的弯弯吸引。从此一颦一笑皆是发妻,再无容婉儿身影。 但他心头却是不安的。 弯弯,一直以为,他心悦的,求娶的是自己。 “泥喜欢皇后凉凉!”陆朝朝看着他,一字一顿道。 砰…… 门外突然传来一道茶盏破碎声。 当夜…… 王府传来阵阵哭声。 不可一世的谢豫南跪在门外,哭的泣不成声。 之前多嚣张,现在就有多大声。 “弯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弯弯,我没想骗你。” “陆朝朝,你走,你走!呜呜呜呜……” 陆朝朝站在后头。 “泥媳妇儿,不要你咯……” 谢豫南:叫你嘴贱! ps:姐妹们,明天见哟…… 第123章 奶娃也要吃回扣 谢豫南哭了。 哭的最惨最大声。 脸上还留着几个巴掌印,早已没了嚣张。 “你走吧。本王再也不想看见你。”谢豫南一瘸一拐的,将陆朝朝抱出了门。 陆朝朝却是死死的扒着门框:“沃不走……”使出吃奶的劲儿死死抓着门。 谢豫南暗骂一声:“弯弯不要我,和我闹和离,还想打胎。杀人诛心啊,你不如杀了我!” “借国库的十万两,明儿还,你走吧!”他还得回去哄媳妇儿。 天杀的陆朝朝。 谢豫南见她无动于衷的模样,心中暗恨,都怪铁公鸡养出的臭毛病。 小小年纪学会了吃回扣! 谢豫南咬了咬牙:“给你十五万!劳烦你亲自跑一趟,再给你装点金瓜子啊。” 让侍从端了一盘金灿灿的金瓜子,陆朝朝干咳一声。 小脸微红的放开了门框:“这……这太客气了吧?” “不,多不好意思呀……”小奶娃说着客气话,别提多呆萌。 她一边拒绝,一边张开口袋。 “不要了吧?” “沃就不要了吧?” 谢豫南:妈的,她到底在周家学了些什么!! 陆朝朝一边喊着不要,一边撑开袋子,谢豫南只得给她往里抓。 抓了两把,陆朝朝便喊道:“不,不用装满了吧?” 谢豫南??? 直接端起托盘,全倒她口袋里。 小娃娃叹了口气:“不是沃要的嗷,是泥非要给的。”得了便宜她还卖乖,差点把谢豫南气吐血。 谢豫南瞧见她就青筋直跳。 此刻,天色已晚。 “偷偷把人送护国公府上去。”谢豫南恨得咬牙,让你们都看笑话。 谢豫南连夜把陆朝朝抱到了护国公门外。 晚膳都没吃。 护国公?!! 丧心病狂的犊子! 好在护国公也并未为难陆朝朝,更何况,护国公嫡女乃是贤贵妃。 贤贵妃唯一的儿子,四皇子,即将归家。 贤贵妃已经与娘家通了气,她打算将四皇子送到陆朝朝身边。 陆朝朝在京城,她日日都能见到。 自然,护国公府格外给朝朝面子。 “朝朝,你都会走路啦?” “上次你哥哥偷你进学堂,我还抱过你呢。你肯定不记得我了。”李思齐过了年便九岁,今年已入国子监。 国子监中几乎皆是皇室和朝臣之子。 但惊鸿书院会炒作,也有一部分朝廷官员将儿子送过去。 主要便是为了笼络书院中的寒门弟子。 朝朝小脸红扑扑的,李思齐便让人给她端了冰碗。 真好看啊。 真可爱。 她娘怎么不生个妹妹呢? 不对,自家爹长得五大三粗,他难以想象,妹妹有多丑! “朝朝啊,你喜欢什么样的麻袋?”李思齐笑眯眯的。 朝朝端着冰碗吃的开怀,仰起头迷茫的看着他。 “收起你那不值钱的样儿。”护国公揉了揉眉。 “朝朝,府上确实借国库五万两,明日你便带人来清点吧。” 护国公此生只得一儿一女,长子有了李思齐。 女儿送进宫,生下四皇子。 偏生四皇子命格不好,出生便被抱离皇宫,养在那等偏僻之处。贤贵妃整日以泪洗面,护国公心疼啊。 心疼女儿,也心疼外孙。 “朝朝,马上便是七月半,你真能压制邪祟?”护国公实在信不过啊,这一岁半的奶娃娃,贵妃到底怎么想的? “你知道吗?” “有一年四皇子偷跑回宫,恰巧七月半,引得邪祟冲击皇宫,邪祟肆虐撕碎许多宫人。” 第二日,百官请求处死四皇子。 要求以他祭天,告慰上苍。 护国公满府,和贤贵妃在金銮殿外跪了三天,才勉强留住他的命。 陆朝朝手握小勺子,冰碗里放了牛奶,嘴巴外面一圈一圈儿的白。 “朝朝,当然能啦。”小家伙就差给护国公打包票。 护国公这几日担忧的睡不着觉。 用了晚膳,陆朝朝便在国公府歇了一夜。 玉书玉琴两人便回府报平安。 第二日一早,护国公便亲自抱着她去了萧国舅门外。 “萧国舅脾气不好,要不到钱就走。” “国舅爷和陛下赌气呢,陛下都惹不起,你可别招他。”护国公细细的给她分析。 陆朝朝点着脑袋,也不知听没听。 小厮在门口敲了许久,都无人开门。 护国公抱着朝朝,站在太阳底下,晒得头晕。 玉书急忙找了把伞撑上,才稍微凉爽几分。 护国公面色阴沉:“萧国舅未免欺人太甚。” “堂堂国舅,为难一个不足两岁的孩子,算什么?” 太后出自萧家,先皇在世时,萧家盛极一时。新帝登基后,便有意压制萧家,如今,两边都憋着气儿呢。 “不气不气,气死寄几,对头称心如意。”小家伙还伸手将护国公的眉头抚平。 “我真怕你给萧家欺负啊。”护国公此刻还担心她呢。 陆朝朝笑的一脸天真纯善。 等了半盏茶的功夫,萧家才匆匆开门。 为首的夫人容貌艳丽,鬓间插着一根碧绿的玉簪。身上着锦绣长袍,上面绣着繁复奢靡的花纹,裙角飞扬,面上含着浅浅的笑意。只不过,笑容不达眼底便是了。 这是萧国舅的夫人,郑夫人。 郑夫人对护国公见了礼,便道:“这便是陛下派来要债的小姑娘吧?” “小小年纪担此大任,陛下果真看重。”她瞥了眼陆朝朝,轻轻嗤笑一声。 护国公将朝朝放下,沉声道:“陆姑娘尚不足两岁,若冲撞了国舅爷,莫要怪罪。” 郑夫人有些讶异,护国公竟替一个孩子说话? 难道,是看在许家面上? 可现在的许家,早已不是当年! 难道还有什么倚仗? “护国公放心便是,萧家还不至于欺个两岁孩子。”郑夫人便亲自牵着陆朝朝进了门。 护国公一步三回头,不放心极了。 哎,这么小的娃,真的不会被萧家吃干抹净吗? 陛下干的什么事儿啊。 此刻陆朝朝踏入国舅府,府门再次紧闭。 大门关闭的那一刻,郑夫人霎时松开她的手。 眉宇间,毫不掩饰的嫌弃。 她摊开手,小丫鬟立马递上热毛巾,给她仔细的擦拭。擦拭的,赫然便是牵陆朝朝那只手。 “朝朝,不脏的。”陆朝朝摆了摆手。 “沃天天洗澡,沃不脏。”小家伙害怕别人嫌弃,奶声奶气的解释。 第124章 朝朝发怒 “朝朝,香香哒。” “泥闻闻……”小家伙踮起脚,将自己的小手送上去。 郑夫人却是猛地后退一步。 眉宇间满是嫌弃。 “放肆!”丫鬟挡在身前。 “什么阿猫阿狗也往夫人身边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丫鬟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陆朝朝前世虽为大能,但今生只一岁半,且又被同化的厉害。 还是第一次被这般明显的嫌弃。 小家伙受伤似的将手藏在身后,大眼睛里盛满眼泪,却又倔强的不肯落下。 她低着头,小声的呢喃:“沃,沃不臭。” 郑夫人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你臭不臭?与我何干?” “给韵儿备好的东西可送进宫了?” 丫鬟屈膝回道:“送进宫了。娘娘的事,历来皆是最要紧,从来不敢耽搁的。” 郑夫人厌烦的瞥了眼陆朝朝。 她的长女进宫为妃,只生下个六岁公主谢以宁。 没有陆朝朝以前,小公主颇得喜爱。 如今…… 皇帝满心满眼都是陆朝朝。 “陆朝朝哪里比得上我家宁儿。”郑夫人眼中难掩恶意,皇帝偏宠陆朝朝,女儿已经来信好几回了。 “夫人,以宁公主聪慧灵秀,冰雪可人,哪里是旁人能比的?” 她们丝毫不在意陆朝朝的想法。 “是了,忠勇侯都不肯要的女儿,又是什么好的。”郑夫人低笑一声。 陆朝朝眼泪哗哗的跟在后头。 小家伙记仇,又小心眼,郑夫人丝毫不知自己要经历什么。 “小乞丐,打秋风打到萧家,你胆子可真不小。” “就是你,抢了我家以宁的宠爱?”年轻男人生的浓眉大眼,穿着一身华服。 “娘,你还亲自接她。给她脸了……”这是郑夫人儿子,萧明耀。 “总要给陛下几分薄面,做脸面给外人看呢。”郑夫人见他吊儿郎当的模样便来气。 “娘,再给我一万两银子。儿子要办大事儿呢。”萧明耀亲昵的扶着母亲,缠着她要钱。 “钱钱钱,你这个月都花多少钱了?你爹,知晓,又要动怒。你就不能争点气?你姐姐在宫中,还要靠你帮衬呢!”郑夫人恨铁不成钢。 萧国舅今年五十二,郑夫人今年三十来岁。 典型的老夫少妻。 她是萧国舅的填房,萧国舅原配生育一子病逝,娶郑氏为填房。 郑氏生育一儿一女,继子成婚后,便外放做官了。 多年不曾回京。 郑氏好不容易离间继子和萧国舅,让继子远离京城,偏生儿子不争气。 “儿子是不是读书的料,您还能不清楚?父亲才不会动怒,父亲最宠我。”萧明耀面上满是得色,从郑夫人手中哄来一万两,在陆朝朝面前抖了抖。 “你跪下给我磕个头,我便给你两张,怎么样?”萧明耀玩世不恭,是京中二世祖,谁不敬着他。 陛下宠陆朝朝,他浑不在意。 太后是萧家女,是国舅的姑姑,是他的姑奶奶。 平日里最宠他。 这也是京城贵人皆敬着他们的缘故。 “沃不要!沃不跪!”陆朝朝双手环抱。 小家伙罕见的冷了脸。 突的,身边传来一阵咚咚咚的声音。 小家伙还来不及反应,便被身后的力量推倒,将她直直的推向桌角。 陆朝朝微懵,只来得及侧了侧身子,便被撞在了桌角上。 好在避开了脑袋。 但依旧被尖锐的桌角擦伤。 “啊!”陆朝朝轻轻呼了一声,捂着脑袋。 一丝血迹顺着手指溢出。 “给脸不要脸,我看你是欠打!”长得胖乎乎的,颇为壮实的小男孩恶狠狠的看着他。 “哎哟,小乖乖,我孙子真棒,力气真大。”郑夫人抬手抚掌。 “你是没吃饭吗?我家禹航只轻轻推了下,你便倒在地上。小小年纪心术不正,你是想诬陷禹航吗?”郑夫人绝不给外人留把柄,当即大声呵斥。 陆朝朝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 一双眸子幽深,俨然动了怒气,奶凶的举着小拳头。 “你还敢打回来啊?哼,如果你在地上学狗叫,我便放过你!”萧禹航今年四岁,生的壮实,本就是个混世小魔王。 “沃……”陆朝朝小呆毛都竖了起来。 “沃跟你拼了!!”谁都没想到,一岁半的小娃娃,发起怒来竟这般可怕。 只见她疯了一般朝着壮实的萧禹航冲去,像个小炮弹似的,将萧禹航撞翻在地。 然后,冲上去抱着他的脑袋! 萧禹航想拉下来。 他竟拉不动!! 她怎么这么大的力气?? 随即,耳朵上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啊!!疼疼疼,爹爹救命啊!!”萧禹航凄厉的声音响起。 刺耳又尖锐。 陆朝朝竟双手抱着他的脑袋,死死咬住他的耳朵。 只瞬间的功夫鲜血长流。 “啊!”郑氏吓得魂飞魄散。 “快,快把他们分开,快救禹航!” “该死的东西,快松开快松开!”只见众人强行上前拉扯陆朝朝,越拉扯,陆朝朝咬住的力气便越大,萧禹航的哭叫声越骇人。 “啊,好痛啊好痛啊,快打死她,快杀死她!”萧禹航素来是小霸王,只有他欺人的份儿,他从未被欺过。 “呜呜呜,救命啊,救命啊……” 郑氏吓得要哭,萧明耀原本要一脚踢死陆朝朝。 此刻竟也不敢下脚了。 萧国舅被人匆匆请来,便瞧见这惨绝人寰的一幕。 萧禹航是他最疼爱的小孙子,几乎吓得他肝胆俱裂。 “竖子尔敢!”国舅爷气得浑身发抖。 一岁多的娃娃,抬起头的眼神,格外凶悍。 “小娃娃,小娃娃,有什么错,我替他道歉?你先放开他,他耳朵要掉了啊!”萧国舅心痛的发抖,他知晓郑氏要磋磨陆朝朝。 但他并未阻止。 磋磨陆朝朝,便是打皇帝的脸,他故意做给皇帝看呢。 谁知道…… 血迹从脸上顺流而下,留下一条蜿蜒的痕迹。 萧禹航早已哭的屎尿失禁。 郑氏瞧见刺眼的红,便恐惧的发抖,她的孙子,她的孙子! “你先松开他好不好?有什么好好谈,他只是个四岁的孩子啊。他还只是个孩子……”郑氏恨得咬牙,又心疼孙子。 第125章 绿帽国舅 “松开,松开,快点松开!” 他们压根不敢碰陆朝朝,但凡一碰她,立马咬的更厉害。 “呜呜呜,祖父祖母,爹娘救命啊呜呜呜呜呜%……”小胖子哭的撕心裂肺,小脸煞白,哪里还有方才的嚣张。 萧国舅冷汗直掉。 “她没带侍从吗?让他们把人分开!”我的孙儿,我的孙儿啊。 “她一个人来的!”郑氏抓着手帕抹泪。 “乖孙乖孙啊,我的乖孙……”郑氏哪还有方才的得瑟,心痛到了极点。 反倒是陆朝朝。 闻见空气中的屎尿味儿,嫌恶的反胃。 干呕一声。 一松口,奴仆立马将萧禹航从口下拖走。 “啊,我的耳朵要掉了,我的耳朵要掉了。快杖毙她,杖毙她!”萧禹航哭的泣不成声,身上屎尿都吓出来了。 耳朵耷拉在一侧,触目惊心。 她牙齿还未长齐,可她力气大啊,又尖又细的牙,直接将耳朵肉贯穿。 “啊啊,好痛好痛。祖父,我要痛死了,我的耳朵还在不在?耳朵还在吗?祖父,把她杖毙!”萧禹航声音嘶哑,瞧见陆朝朝便浑身打哆嗦,俨然被打怕了的样子。 萧国舅和郑氏心痛的落泪。 “太医,太医死哪里去了?还不快滚来看看我的孙子!”郑氏破口大骂。 “陆朝朝,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伤我孙子!他不过与你玩耍,他力气大了些,你怎么就咬断他的耳朵啊?!我要入宫,我要面见圣上,我要见太后!”郑氏声音尖利刺耳。 眼中怨毒不已。 陆朝朝双手插兜,吐了一口血,对方的。 “去呗。” 打输了叫家长,呸,不要脸。 陆朝朝才不怕打架。 她看似软绵绵的小手指戳了戳桌子,霎时出现个窟窿。 又偷偷拿茶盏挡住,心虚…… 她在修真界,从一介孤女混到修真界大能,她怕谁? 她出发讨债时,就故意屏退护卫。 带着大人,那可打不起来。 早在萧禹航进门时,她就听到脚步声。 嘿嘿…… 她摸了摸额头,看着吓人,实际就破了点皮。 哼。 把萧家的心肝宝贝打一顿,够他们心疼好久。 她遗憾的摸了摸牙齿,可惜没长齐,不然能给他耳朵撕下来。 太医匆匆进门,此刻也不由震撼:“幸好牙未长齐,若长齐,只怕耳朵要生生咬下。” 是个,狠人啊。 “即便如此……耳朵……”太医斟酌良久。 “即便如此,耳朵也难以复原。将来……只怕身有残缺。”这耳朵,只能耷拉着。 郑氏差点晕厥过去,她紧紧攥着太医:“太医,萧家可是皇亲国戚。世子怎能身有残缺?!太医,你想想法子!” 太医面露为难之色。 “毁了,毁了,陆朝朝,全被你毁了!” “我要撕烂她那张脸,我要杀了她!她害了我孙儿,害了我孙儿啊!”郑氏当真气懵了,当即就要上前打她。 萧国舅亦是气得头皮发麻,面上狰狞恐怖。 但陆朝朝一岁半,她不懂事,他还能不懂事吗? 除非,萧家想彻底被陛下厌弃。 “拦住她。” 当即让人拦住郑氏。 陆朝朝老神在在,她就说嘛,大人好面子。 打个架都叽叽哇哇。 看不顺眼,打死拉倒。 反正她心头这口恶气出了。 “你伤我萧家世子,此事不能这么算了!老夫这就进宫,请陛下为臣做主!”萧国舅森冷的目光看着她。 看着陆朝朝仿佛是个死人。 陆朝朝抹了把血糊糊的嘴。 她就说吧,大人虚伪好面子。 有大人,就打不起来。 萧国舅被她眼神气的血气上涌,为什么她的眼神充满了鄙视?? “哦,泥告状吧……” “沃好怕好怕……”她双手抱着自己,一副怕极了的样子,更是刺激众人。 妈的,真气人的。 “无法无天,无法无天!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你,你家朝堂上还有人呢!”萧国舅阴测测的说道。 陆朝朝猛地想起大舅舅,哎哟,可不能对付许家。 她突的大喊一声:“不许欺负沃爹爹!”小脸满是严肃,抗议的模样。 萧国舅冷笑一声:“忠勇侯,好的很!女债父偿,天经地义!” 俨然记恨上忠勇侯。 “沃爹爹又没得罪你!”陆朝朝眼中满是愤怒,一看便是动了气。 萧国舅嗤笑一声。 郑氏早已抱着孙子哭的泣不成声。 心疼的直喊心肝。 萧明耀阴恻恻的看着陆朝朝,只恨不能将她剥皮拆骨。 “好的很,敢伤我萧家子孙!便是皇帝都护不住你!”萧明耀与三教九流皆有勾结。 陆朝朝如今随母和离,想要对付她,法子有千万种。 陆朝朝却淡定的一逼。 “可是,泥没有机会哦。”陆朝朝冲着他裂开嘴。 小家伙嘴巴一圈血,咧嘴一笑,颇有些渗人。 “大言不惭,小小年纪不学好,迟早有人教你懂规矩!”萧明耀眼中恶意涌动。 他其实,方才瞧见自己儿子朝着陆朝朝伸出了手。 但他并未阻止。 萧家是什么家庭,陆朝朝又是什么家庭? 打了也就打了。 他儿子,便是打皇子,都不会被罚。 更何况区区陆朝朝。 陆朝朝偏着脑袋看向他,嘴角勾起一抹奇异的笑。 若是周大人,或谢豫南在此,恐怕头也不回的跑。 “叔叔,泥不是萧家血脉。”孩童清脆的嗓音响起,她直直的看向明耀。 郑氏突的眼皮子微颤。 “荒谬!”萧明耀猛地怒斥出声。 “小小年纪信口开河,信不信我将你嘴缝上!”萧明耀厉声呵斥。 “来人,将这死丫头的嘴缝起来!打伤禹航,侮辱一品诰命,缝上她的嘴,送回陆家!”萧明耀指着陆朝朝,眼中满是杀意。 郑氏乃一品诰命。 当即便有嬷嬷拿着针,凶神恶煞的上前。 陆朝朝半点不惧。 她看着萧国舅:“他的胎记,就是证据。” “泥,泥儿子,都有胎记!”陆朝朝指了指萧明耀右侧肩膀。 “她的表锅,也有胎记。”陆朝朝,指着郑氏。 “老头子,就泥没有!”萧明耀面色微变。 他抬头朝父亲看去。 果然,萧国舅面色陡然一沉,正眼神平静的看着母亲。 平静的眼神下,暗藏着杀机。 萧明耀右肩有一块红色斑痕,生来便有。 萧禹航右肩,也有一块红色斑痕。 陆朝朝默默掏出一顶绿帽子:“真配……” 萧国舅!!! 第126章 气哭国舅 “你污蔑,你胡说八道!” “小小年纪造谣,也不怕被拔了舌头!”郑氏言词犀利,面上浮现出杀意。 这死丫头,留不得了。 她今年才三十四,平日里又注重保养,看起来雍容华贵,贵气逼人。 满头珠翠,绫罗加身,美到了极致。 一张脸吹弹可破,艳丽无双。 与头发斑白的萧国舅站一块,就像父女俩。 “父亲,母亲十六岁就跟了您,您怎能怀疑她?母亲多伤心啊。她一个不足两岁的孩子,懂什么?只怕有人挑拨,离间咱们一家呢。”萧明耀上前哄着萧国舅。 萧国舅一巴掌甩他脸上。 打的萧明耀一个倒仰,差点跌坐在地。 “你做什么啊?你打他做什么?”郑氏红着眼眶,上前扶住儿子,心疼不已。 萧国舅眼眶赤红,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死死的看着郑氏。 郑氏生的美艳无双,所有人都羡慕萧国舅好福气。 可只有萧国舅明白,随着年纪日益增加,他越发有心无力。 幸好郑氏不在意,总是温柔的宽慰他。 老夫少妻,他本就多疑。 如今…… 萧国舅见过郑氏表哥,名唤楚安民。 生的年轻俊朗,一张嘴能言善辩,能说会道。 每年还会来萧家住几日。 每次来,萧国舅亲自作陪,给他安顿的极好。 “将侍候过他的丫鬟叫过来。”萧国舅沉着脸,不搭理郑氏。 没一会儿,几个丫鬟便来到正堂。 丫鬟见堂上气氛紧绷,害怕的厉害,当即看向郑氏。 “看她做什么?”萧国舅绷着脸,目光阴沉。 “楚安民身上有没有胎记?如实说好!若谁撒谎欺瞒主子,统统杖毙!”萧国舅带了一丝狠辣。 丫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有,有,楚公子右肩,有一块赤红色胎记。” 丫鬟哭着回道。 “胡说,你一个丫鬟,怎会知道表哥肩上有没有胎记!”郑氏强作镇定,身后的嬷嬷大声怒骂。 丫鬟哭着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夫人。 “他……”丫鬟一张脸通红,羞愤交加。 “他,他哄骗了奴婢身子!奴婢不止知道他肩膀有胎记,还知道他右边屁股有三颗痣。” “三颗痣正好围成一圈,他还炫耀,说这三颗痣有福气,他楚家子孙身上皆有!”丫鬟死死的跪在地上,大汗淋漓。 郑氏面色微白,身形晃了晃。 萧国舅手臂抬了又抬,指着郑氏半响说不出话。 俨然气狠了。 “你……你……” 郑氏后退一步。 “来人啊,扒了萧明耀和萧禹航的裤子!”萧国舅气得浑身发抖,他隐约记得,自己儿子和孙子都有三颗痣!! 萧明耀猛地看向母亲,神色惊恐。 “爹,爹,你可不能怀疑我。我是你正儿八经的儿子,我娘的错,跟我没关系。” “禹航会读书,他聪明伶俐,像极了爹。咱们可是萧家血脉……” 萧国舅摆了摆手,看都不愿看他。 “扒了他们的裤子。”他近乎咬着牙。 “祖父你干什么?不许扒我的裤子,我的耳朵疼!” “祖父你不疼我了吗?祖父,我好疼啊……”萧禹航吓得大哭,对着他直喊祖父。 “爹,你怀疑儿子和孙子,以后咱们一家,就再也回不去了。” “你宁愿相信外人,也不相信儿孙吗?”萧明耀眼泪哗哗的看着他。 萧国舅心头有些动摇。 他看了眼陆朝朝。 陆朝朝早已从桌上扒拉了点吃食,一边吃一边看戏。 萧国舅看向她,她怔了一下,做贼似的将吃食藏在身后。 “呐,沃走?” “沃绝不告诉别人,你戴绿帽子了。”陆朝朝此话,直接坐实他的绿帽子。 他不管陆朝朝从何处得知消息。 他只知道,他可能真绿了! 萧国舅心尖尖直颤。 见她吃吃喝喝,一副开心的模样,恨啊。 恨陆朝朝打破了他完美的幸福家庭。 也恨自己为什么不还钱! 他现在竟分不清,陆朝朝到底帮了他,还是害了他。 “脱!” “若你们是我萧家子嗣,验证真伪便是!若不是……”萧国舅阴测测的双眼扫了眼对面三人。 五大三粗的奴仆当即冲上前来。 将萧明耀和萧禹航按在地上。 “祖父,祖父,我是你孙子呀……祖父呜呜呜呜……弄疼我耳朵了,一群贱婢!”他怒骂丫鬟奴仆。 可所有人都沉默着一言不发。 扒下裤子。 三颗红色小痣环绕,竟是一模一样。 “对对对,楚表哥身上的痣,也是这般模样。”丫鬟指着两人,急忙喊道。 郑氏…… 萧国舅…… “好,好!好的很!郑容澜,你好样的!!” “你竟乱我萧家血脉!你这个贱人!”萧国舅生生吐出一口血。 郑氏浑身失力,惊恐的跌坐在地。 “爹,爹,我什么都不知道,爹,我只认你是我爹,爹……儿子是您养大的啊”萧明耀提上裤子便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萧禹航亦是哭的伤心。 “爹,您别不要我。您最疼我了,我是您一手养大的啊。” 萧国舅老泪纵横,他与原配十六岁成婚,但因家族联姻,他对原配并不算喜爱。 第二年,原配生下长子。 他也并未多疼爱,只按照府上嫡长子教养。 原配去世后,他续娶郑氏,长子比郑氏还大几岁。 他真心喜爱郑氏,连带她所生儿女,也诸多偏爱。 长子孤零零的长大,像个闷葫芦似的不吭声,小儿子自小能说会道,得他欢心。 他甚至废了长子的世子之位,逼的长子外放,在偏远地区做小县令。 多年不曾回家。 他偏心的小儿子,老来得子,竟然是孽种!! “啪!”萧国舅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滚!”萧国舅气血翻涌,恨得咬牙。 “老东西,不许你打我爹爹!!”萧禹航凄厉的嗓音划破长空,他满脸怨恨的看着萧国舅。 萧国舅震惊的看着他。 “你叫我什么?你叫我什么!!” 萧禹航被死死的捂住了嘴。 “老东西老东西,他叫泥老东西呀。泥聋啦?” 陆朝朝见他耳聋,心善的替他解释。 哎,我可真好心。 第127章 陆朝朝引发的血案 “呜呜呜呜……” “呜呜呜……” 头发斑白的萧国舅,抱着陆朝朝哭得肝肠寸断。 “儿子不是我的!” “孙子也不是我的!”萧国舅恨得咬牙,抱着陆朝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昨儿,他还念着要给陆朝朝好看呢。 今儿,陆朝朝就给他来个王炸。 “我只是欠了点钱啊,不想家破人亡啊。”萧国舅只觉喉咙腥甜,又涌出一大口血。 萧国舅强撑着身子站起身:“贱婢,贱婢,你敢给我戴绿帽子!” “来人啊,把那奸夫给我抓起来!”萧国舅眼前一阵阵泛晕。 陆朝朝坐在凳子上扭了扭,好似有话要说。 萧国舅如今见她就害怕。 “你,你还有什么要说?”萧国舅咬了咬牙,强撑着胆子问。 她朝着萧国舅咧了咧嘴:“他住泥家呢。” 郑氏猛地看向她。 眼神惊恐,仿佛见了鬼。 “他在哪儿?你说他在哪儿?”萧国舅瞪大了眼睛。 陆朝朝迈着小短腿,跑出了门。 明明头一回来萧家,偏生熟悉的很。 她不知道路,便会蹲下身子,戳戳小花小草:“往右边啊?谢谢泥们哦……”小家伙身后跟着一群人。 萧国舅本就吐过血,此刻跑的差点厥过去。 “这……” “这不是主院吗?”萧国舅怔了怔这是他和郑氏的寝屋啊。 陆朝朝推开门。 然后指着衣柜。 “泥们住一块咧……” 郑氏早已被人押到现场,此刻瞧见这一幕,呼吸急促,身上疯狂的抖动。 “老爷,老爷,您饶了我吧,澜儿再也不敢了。老爷,老爷,我知道错了……”她啪嗒一声跪在地上,便慌乱求饶。 萧国舅瞧见她这模样,哪还不明白。 更是气得癫狂。 你踏马竟然把姘头藏我寝屋?? 还给他挖了个密室?? 想起过去的无数夜里,他熟睡之后…… 不能想,他怕把自己气死。 陆朝朝嘿嘿一笑,推着小凳子,摇摇晃晃爬上去,三短一长,轻轻敲击墙壁。 过了一会儿。 便听到隔壁传来一阵轻微的回应。 萧国舅压住火气,仔细检查,才发现这扇门只能从里面打开。 难怪他无法发现端倪。 萧国舅沉着脸,丫鬟奴仆押着面色惨白的郑氏,押着萧明耀和萧禹航,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站在密室门口。 密室门缓缓推开。 “澜儿,大白天就想我了?” “那老东西满足不了你吧?”密室门还未推开,里边便传来男子调笑的声音。 陆朝朝默默捂住耳朵,站在墙脚。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我还是个宝宝呢! “澜儿,我给你玩点刺激的。方才我吃了点药,嘿,等会儿……”突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好似被卡住了命运的咽喉。 男人面对着众人,衣衫大开,裤子褪到脚腕,面上带着肆意的笑看向众人…… 男人面上的笑容缓缓一滞。 萧国舅看着这猖狂刺激的一幕,血压飙升。 丫鬟奴仆皆是瞪大了眼睛。 呆呆的看着他。 刺激啊。 真他娘的刺激啊。 郑氏差点昏厥过去。 “真会玩儿。”不知谁感叹了一句,萧国舅瞬间回神。 “狗男女,贱人!气煞老夫气煞老夫!”萧国舅撑着桌子,才勉强站稳。 陆朝朝眯着眼睛,捂着耳朵蹲在墙角,背对着众人。 “沃是乖宝宝沃是乖宝宝……” 她讨债引发的血案,半点不管别人死活。 楚安民裤子还来不及穿,便被众人抓个正着。 “澜儿澜儿,澜儿救我。”他大喊郑氏,郑氏慌得直发抖。 “表哥……”郑氏从未想过事发这般突然。 没有一丝准备。 萧国舅将他一脚踢翻在地,一低头,便瞧见他臀部刺眼的三颗痣。 一切,成定局。 萧国舅欲哭无泪,他如今连哭都哭不出来,只觉心如死灰。 “惊喜?可真是惊喜……”萧国舅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随时都会被气死的模样。 “給我打,往死里打,打不死就扔兽园里!”如今富人流行养野兽,发情期的野兽格外骇人。 萧国舅声音冷漠。 气到了极致,他反而平静下来。 楚安民被拖出去杖责,萧禹航急了,好不容易包扎好的耳朵,又沁出了丝丝血迹。 “老东西,你放开我祖父。老东西,快点放开他,不然让爹爹打死你!” 萧禹航凶狠的喊道。 “你叫他什么?”萧国舅声音平静。 萧国舅指尖颤了颤,孙子叫他什么?? 难道…… 萧国舅不敢想。 他疼到心尖尖的孙子,竟然早知道,自己亲祖父是谁??? 此刻探查密室的下人回来复命,看向国舅的眼神格外同情。 “密室外面有条通道,一直通到隔壁。隔壁……”下人深怕将国舅气死。 “说!”国舅深深吸了口气。 眼角瞥到陆朝朝捂着耳朵蹲墙角,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更气了。 “隔壁宅子,是夫人买下的。” “隔壁还有许多衣物,皆是……”下人看向萧明耀和萧禹航。 “小主子们似乎在隔壁生活过。” 萧国舅嘴唇发颤,看着儿子孙子哆嗦个不停,指着他们半响说不出话来。 萧禹航像个狼崽子似的:“等你死了,家产全是我的,你怎么还不死!” 萧国舅提起一口气,一脚便朝着他心口踹去。 “啊!!”萧禹航直接被踹飞出去。 萧禹航躺在地上挣扎两下,便不再动弹。 “禹航!”郑氏大声喊道。 可奴仆丝丝押着她,半点动弹不得。 萧明耀早已跪在地上磕头:“爹,爹,都是娘的错。娘逼我的,爹……儿子逼不得已才瞒着您,是娘逼我的。” “爹,饶了儿子吧,儿子知错了。儿子再也不敢了。” “楚安民怎配做我爹?他就是个混子,他不配,他怎能和您比?” 萧国舅佝偻着腰,更显苍老。 “你们骗我,你们竟然早就知道!”他恨郑氏通奸,恨郑氏给他戴绿帽子。 可更恨萧明耀和萧禹航! 他们得到了自己所有宠爱,甚至为他们,赶走长子。 他的长子啊…… “来人,把这对狗男女拖下去,给野兽喂点药,把他们扔进去!”发情期的野兽,让他们生不如死。 萧国舅咬着牙。 眼神阴狠的看着萧明耀和萧禹航。 萧明耀浑身哆嗦,尿了一地。 嘴里哀哀的喊着爹。 “老子不是你爹,孽种!把他们拖下去!”萧国舅从前有多宠爱他们,如今就有多恨。 屋里霎时空荡荡的。 萧国舅直接成了孤家寡人。 他幽幽的看着陆朝朝,陆朝朝无辜的看着他。 “看沃干啥?” “沃只是来收债的!” 她只是收个债,无辜着呢。 ps:姐妹们,明天见哟……累死我了。赚钱辛苦,声声不需要礼物,大家点点催更,给个五星好评就行啦,爱你们…… 第128章 她的宽慰致命 “呜呜呜……” “我,对她哪里不好了?啊?你说,你说哪里不好了?” “入门时,怜惜她年纪小,我连府上姬妾都遣散回家了。独宠她一人……” “长子,我连抱都没抱过。长大后就送到外地做官,多年不能回京。” “她生的两个孩子,我疼到骨子里。” “我连世子之位都给了明耀。” “和长子离了心,长子恨我至极。” 萧国舅手中抱着酒瓶,哭的无法自拔。 “儿子孙子都不是我的种,宫里那个……”萧国舅嘴巴顿了顿,到底没敢说出口。 自家丢脸,若牵连皇室,怕是活腻了。 萧国舅头发花白,喝的醉醺醺,端起大碗酒大喊一声:“来,走一个……” 对面的小奶娃,从椅子上站起身,双手晃悠悠的捧起碗,碰了一下。 “我干了,你随意。”萧国舅咕咚咕咚干了一口酒。 陆朝朝咕咚咕咚喝了一口牛奶。 “呜呜呜,年纪一大把,妻离子散,冤孽啊。”萧国舅想想都觉悲凉,诺大的萧家,就剩他个老头儿。 “真是谢谢你啊,谢谢你来收债,收的萧家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萧国舅又哭又笑。 陆朝朝也搞不清,他到底啥意思。 只摸着后脑勺:“不,不用谢?” “都是沃,应该做的。” 应该,是在谢她吧? “全没咯,儿子没了,孙子没了,媳妇儿给我戴绿帽子。临老还要受此折磨……”萧国舅深深的叹了口气。 “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 “全都是骗子!萧某失败啊,身边竟无一人真心。”萧国舅哭哭笑笑,俨然要气疯。 陆朝朝眉头微皱。 “陛下,对泥真心呀。” “他可真心啦。” “天天盼泥长命百岁,陛下是最真的。”陆朝朝顿时急了,急忙替皇帝说好话。 萧国舅怔了一下。 眼角露出泪花。 心中竟有一丝熨帖。 “真的?没想到皇帝竟待我这般真心,反倒是我做舅舅的,亏待了他。”萧国舅少见的愧疚。 “陛下一直惦记泥呢。” “经常询问太医,泥的身子如何啦。”小奶娃说话摇头晃脑,颇为可爱。 “就怕你死了。” 萧国舅眼泪哗哗的,感动的不像话。 他以为皇帝恨他总是在朝堂上作对呢。 若外人说,他定然不信。 可陆朝朝,尚不足两岁的孩子,她能说谎吗?! “陛下惦记我做什么呢,我不值得。”萧国舅叹息一声。 “怕你死啦,没人还钱。”小娃娃摆了摆手,义正言辞。 萧国舅????? 泪眼朦胧的看着陆朝朝…… 气氛烘托到这,感动的眼泪都出来了,你他妈给我说这个?!! 萧国舅指着陆朝朝,手指哆嗦个不停。 陆朝朝真担心把他气死了。 “沃,给你说点好听的吧?” “泥命真硬。” “她天天给泥下毒咧。” “庶子死了,泥都没死……”陆朝朝一脸你真棒真厉害的表情。 萧国舅,手里的酒碗都端不住。 醉醺醺的萧国舅唰的坐直身子。 脸颊眼眶皆是通红,怔怔的看着她。 萧国舅曾有两个庶子,前些年皆染病去世。 萧国舅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朝门外跑去。在门槛上还绊了一跤。 噗通一声,摔在地上。 “太医……太医,太医啊!!”萧国舅惊慌失措的寻太监。 陆朝朝抱着碗,时不时吸一口。 面露迷茫。 咋的?说你命硬也不好吗? 没半个时辰,就听到萧国舅悲恸哭声。 “不论我多晚回来,她都亲自替我熬参汤。还……还给庶子送去……” 萧国舅经常在外奔波,喝的不多,但庶子日日服用。 所以。 庶子死了。 “此为慢性药,长期服用会导致心脏受损。受到惊吓便会心悸,心慌,甚至于惊吓而死。” “国舅服用的不多,调理几年便能恢复正常。” “只是,万不能再受刺激。” 萧国舅低声呢喃:“幸好长子外放,幸好长子外放,保全一条命。” 长子已经成婚生子,已经有了血脉延续,幸好不曾遭郑氏毒手。 萧国舅悲伤的看着陆朝朝:“你走吧,老夫不想再看见你。”自从见到你,没一点好事儿。 难怪,铁公鸡与王爷痛痛快快还钱,甚至哭着送她出府! “钱?”陆朝朝紧张的看着他。 “钱钱钱,还你还你全还你!借十五万,还你二十!行了吧?走走走,有多远滚多远!!”萧国舅听见她的声音,就心头突突突。 萧家借着皇室的名义敛财不知多少,二十万,并不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只恨没早些还钱。”萧国舅暗骂。 “明儿就全送进宫,不不不,现在,现在就送!”萧国舅绷着脸。 甚至顾不得国舅的脸面,当即抱起她,往门外走去。 “饭,都不吃了吗?”陆朝朝有些遗憾。 萧国舅额间青筋直跳,眼泪都快包不住。 “家破人亡了!!还吃什么饭?”萧国舅没好气的说道。 陆朝朝见他发怒,也不敢吭声。 只小声道:“亡了还可以吃席呀……” 萧国舅一语不发。 他没被郑氏气死,迟早得被陆朝朝气死。 萧国舅将陆朝朝抱到门外,陆朝朝扒拉着门不肯松手。 “你还赖在萧家做什么?老夫还钱了!”媳妇儿,儿子,孙子都没了! 你还想干啥?? 她拍了拍左边口袋,金瓜子叮叮当当作响。 “周爷爷给的……” 拍了拍右边口袋:“亲王给的……” 然后仰起头,眼巴巴的看着萧国舅。 萧国舅? 咋的?老子家破人亡了,还得给你吃点回扣? “沃还可以告诉泥秘密……唔!” 话还未说完,就被惊恐的萧国舅捂住了嘴。 “别说话!老夫一把年纪,半只脚都进了棺材,真的什么也不想听!”萧国舅满脸惊恐。 她那张小嘴,说不出好话! 睁只眼闭只眼,糊涂点好! “没眼力见的东西,端金瓜子来!”萧国舅吼了一声。 丫鬟急忙回府。 没一会儿,满满一袋金瓜子挂在陆朝朝脖子上。 小家伙头都抬不起来。 “谢,谢谢。沃有原则,不收礼。。” “泥执意给,那沃就收啦。”她客气的道谢。 她刚走下台阶,太子马车便出现在萧家门前。 第129章 抢着还钱 太子额间都出了汗。 知晓她今日来萧家讨债,深怕她吃亏,急急忙忙赶来。 “朝朝,你受伤了?!”太子面色猛地一变。 “谁干的?!该死的东西,他们竟敢伤你?”太子蹲下身子,在朝朝额头轻轻吹着。 “国舅爷,朝朝尚不足两岁,她若不懂事,您多担待着些。怎能同一个孩子置气?”太子语气严厉,甚至带出一丝杀意。 这可是他的信仰。 萧国舅气得半响说不出话来。 “老夫敢打她??”你开什么玩笑! 她没玩死萧家,都算她开恩了! “她额头的伤,是萧禹航所伤!”萧国舅暗暗憋住火气。 “萧禹航?那不是您孙子么?萧禹航呢?本宫饶不了他!”太子阴沉着脸。 他手掌都在轻轻哆嗦。 前世,但凡见过她献祭救世之人,都会将她捧在心尖尖上疼。 “你问陆朝朝!”萧国舅烦躁的背过身。 “沃没吃亏。” 【嘿嘿,我咬掉了他耳朵!又被萧国舅飞踹一脚,估计离死不远咯……】 【哦不对,明儿他和他爹,他祖母都得死。】 太子? 不是,你们收个债,搞这么激烈的吗? “护卫呢?孤不是给你留了护卫?”知晓他要收债,太子将自己亲卫都留给她了。 陆朝朝大气的摆手:“没意思,不要。” 【带着护卫还怎么打架?】 【哎,想当年我可是好战分子……】 太子嘴角一抽。 这是干架的瘾犯了。 萧国舅背影格外的沧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让人来拖银子吧。” 太子眉头微皱,萧国舅竟这般轻松地还钱?? 着实不可思议。 “还有十五家没还……”陆朝朝掰着手指头。 “孤陪你一起。”太子心疼道。 他让人拿了药箱,亲自给小家伙额头清洗。血痂清洗完毕,虽然只有一条小擦伤,谢承玺也心疼的够呛。 前世她魂飞魄散,这辈子,该痛痛快快为自己而活。 “朝朝,任何人都不值得你受伤!” “知道吗?”太子蹲在她身边,严肃的看向她。 陆朝朝偏着脑袋看着他。 “天下众生,都有自己的命运。你,不欠任何人!你就该肆意妄为的活着……” 陆朝朝哦了一声。 太子看着她的脑袋瓜,幽幽叹了口气。 “走吧,孤陪你收债。”太子心里想着,有自己在,这群老匹夫怎么也能还点吧? 李府。 敲门半响,无人回应。 “殿下,大人已入宫。” 太子又换下一家。 夏府。 “殿下,夏大人早已入宫,不再府上。” 没一会儿。 宫人便急忙寻来:“殿下,欠债的朝臣都已入宫。” 太子便直接带着陆朝朝回宫。 宫中灯火通明。 御书房内人头攒动。 昨儿还死活喊没钱,打死不还的老赖,这会争先恐后还债。 “陛下,老臣的钱还完了,陆朝朝就不必来了吧?” “陛下,老臣连夜凑齐了欠款,还多捐了些,陆朝朝就不要上门了哦。” “陛下,臣先还。” “陛下,陛下,让臣先还,臣先来的。” 御书房跟菜市场似的,争着要还钱。 皇帝一脸懵逼。 陆朝朝干啥了? 大太监拿着纸笔一个个划去所欠债款,朝臣皆是心满意足的点头。 好似捡了大便宜似的。 “父皇。”太子抱着朝朝进门,老臣们浑身一凛。 方才吵闹的御书房,此刻静如鹌鹑。 纷纷避开陆朝朝的眼神。 不敢看她。 她去周家,周大人痛哭流涕的还债。 她去亲王府,王妃挺着大肚子跑了,现在还在闹和离。 她去萧家,哈,她前脚出门,后脚萧家夫人,世子以及孙子,全暴毙!! 据说,陆朝朝出门时,萧国舅哭晕好几次。 连萧国舅都吃不消,他们哪里来的胆子抗衡? “退下吧。”皇帝摆了摆手。 这群老臣仿佛有鬼在追,急急忙忙跑了。 “朝朝,你收债有功,朕要重赏你。”皇帝招了招手,这孩子真得他心意啊。 “王元禄,查查借款多少?还款多少?” “这可都是朝朝的功劳。” 王公公笑眯眯的应下,便捧着账册道:“统共借款一百零二万。”这都是国库陆陆续续借出去的。 “收回来……”王公公一顿,诧异的瞪大眼睛。 王公公急忙将账册递上。 “陛下,这还款数不对啊?” 皇帝低头一看:“一百三十二万?”饶是皇帝都被这数字惊呆了。 “捐的。”陆朝朝坐在椅上。 把玩着皇帝的玉玺。 她从兜里掏出两颗小核桃,用玉玺哐当砸开一颗,便盘着腿美滋滋的吃果肉。 皇帝眉眼舒展,好好好。 几十年的老债尽数收回,顿时解了燃眉之急。 “快,焚香祭天,告诉先皇,朕把陈年旧账讨回来了。”皇帝不忘找先皇炫耀。 “给你的赏赐,定不会少。” “还有分红,一百三十万,分你十三万!朕说到做到。” 陆朝朝混不关心,只关心:“什么时候开饭?” 肚子咕噜咕噜直叫唤。 皇帝立马宣御膳房。 待她吃完,皇帝暗戳戳道:“朝朝,朕做你爹怎么样?” “朕可比陆远泽靠谱多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谁都不敢欺你!” “明日,朕亲自出宫,求许氏,好不好?”朝朝真是上天赐给北昭的宝贝,陆远泽没福气! 陆朝朝点了点头。 夜里,陆朝朝回府。 萧国舅哭着进宫………… 谁能信啊,陆朝朝收个债,给他收成孤家寡人了。 “凉亲,我回来咯……”陆朝朝扒着娘亲的腿。 “凉亲想不想沃呀?” 【啊,娘亲香香,好香好软啊,渣爹没福气。】 【一日不见,如隔……如隔……】心声结结巴巴。 许氏莞尔,扫盲工作,任重而道远啊。 许氏捏了捏她的小脸。 “兜里鼓鼓囊囊的,是什么宝贝?” 陆朝朝紧张捂兜:“这都是朝朝的宝贝!” 嘿嘿偷笑。 “不许凉亲偷看,藏起来!”她啪嗒一声关了门。 她踩着椅子垫着脚,将兜里的小点心小零嘴全放在书架最高处。 随即打开门。 “哼,朝朝的宝贝,谁也找不到!”她双手叉腰,眉宇一股嘚瑟。 高高的地方,谁都看不到! 她踩凳子了呢! 许氏进门。 与她视线齐平的位置,摆放着一堆零嘴。 ???? 第130章 陆远泽抓奸 第二日。 陆朝朝刚起床,便听说做生意的二哥回府了。 陆朝朝迈着小短腿便往外跑:“二哥二哥……” “半年不见二公子,朝朝姑娘想他呢。”登枝笑着打趣,许氏亦是眉宇弯弯。 “二哥,朝朝想泥……”小家伙直直的冲进陆政越怀里。 陆政越风尘仆仆,不过半年的功夫,便褪去一身少年气。 变得成熟许多。 “二哥,你赚到钱钱了吗?”陆朝朝亲昵的在二哥脸上吧唧一口。 陆政越点了点头:“赚啦赚啦,养我家小朝朝绝对没问题。你想买什么,告诉二哥,二哥给你买!” 陆朝朝抿着唇偷笑:“朝朝替皇帝伯伯讨债,也赚钱啦……” 陆政越让人将小箱子呈上去。 “娘,儿子出门六个月,幸不辱命,赚了八千两。” 然后低头问朝朝:“朝朝,你赚了多少呀?” “你竟然真的替陛下讨债呀……”陆政越满脸惊叹。 许氏叹了口气,小家伙,不同于凡人。 她早就知道。 如今,只怕瞒不住了。 只求,陛下能护佑几分。 “朝朝赚了介么多……”她比了个一,又比了个三。 “十三两?” 陆朝朝摇头。 “一百三十两?” 陆朝朝摇头。 陆政越瞪大了眼睛,难道一千三百两?? 许氏捂了捂脸,老二头发胡子拉碴,疲惫又沧桑,半年挣回八千两。 已经算极其厉害。 可…… 朝朝她开挂啊。 “十三万两。”软绵绵的嘴里,吐出冰冷的字眼。 “多少??”陆政越声音都破了。 眼珠子溜圆。 “十三万,二哥!” 陆政越震惊的看着她:“合着,我忙碌半年,还没你零头多?” “她啊,也不知怎么讨的债,竟替陛下讨回欠款百万两,这些,都是陛下赏她的。”许氏想起,陛下登门,就有些担忧。 陆政越有些挫败。 妹妹太能耐了吧??? 待陆政越洗漱回院,陆朝朝也跟了上去。 “二哥,泥不开心!”她看着二哥。 “是因为,朝朝比泥赚的多吗?” 陆政越轻轻叹了口气:“朝朝,不要瞎想。” “是二哥,二哥觉得,自己不适合做生意。”在外半年,他感受不到自己对经商的快乐。 “娘与他和离,侯府看不起我们,二哥必须要撑起这个家。” 他不敢对大哥说出心事,乡试在即,害怕大哥压力大。 “二哥,你很棒啦。” 【该不该告诉二哥,他生来是将星命呢?】 【可是,从军好辛苦。】陆朝朝皱着小脸。 从军? 陆政越眼眸微亮。 “朝朝,谢谢你。二哥知道了!”陆政越在她脸颊狠狠吧唧一口。 “知道什么?”陆朝朝一脸迷茫。 “幸好有你。”陆政越笑眯眯的捧着她的脸颊。 只听得从军两字,他骨子里的血,似乎便开始沸腾燃烧。 他想,他已经找到使命所在。 “朝朝,我想去看看温宁……你帮我出个主意好不好?” “怎么才能让温宁明白我的心意。”陆政越打定主意,等大哥乡试结束,他便参军。 “朝朝,你给我当军师好不好?” 上次朝朝给他打扮,就引起了温宁主意。 “明白心意?” 陆朝朝眼珠子滴流滴流的转。 “沃知道啦!”陆朝朝蹭的跳起来,拉着哥哥就往湖边走。 陆朝朝指着湖中央成双成对的鸭子。 “送它们!” “这是什么?”陆政越诧异的看着她。 “鸳鸯!表心意肯定要鸳鸯呀!” “凉亲说了,这是鸳鸯!” 陆朝朝期待的看着他。 陆政越想了想,好像有点儿道理。 上次彰显了实力,这次,就该表心意。 “那,那我就去准备。朝朝,你真是我的亲妹妹。有你,是我的福气!” 陆朝朝骄傲的挺胸抬头。 待陆政越离开,她心里才慢悠悠想道。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上辈子几千年都没成婚,实战经验没有,纸上谈兵,也不差!】 【我可真是个天才咧。】 许氏,正在梳妆。 接驾可是大事儿。 “夫人,后湖里那对鸭子,可要放生出去?”那对野鸭子,不知从何处飞来的。 “放了吧,省的朝朝整日想吃烤鸭。”防止陆朝朝抓鸭子偷吃,许氏便哄骗她是鸳鸯。 许氏心不在焉。 眉头轻皱。 此刻的忠勇侯府,亦不平静。 “什么?相亲?”陆远泽猛地站起身,面色铁青。 “许时芸要相亲?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她想得美!” “我忠勇侯府和离出去的女人,我看看谁敢要!”陆远泽沉着脸。 小厮回道:“奴才不清楚,只知道许氏偷偷坐着轿子出门了。” “那人神神秘秘的,搞不好见不得人呢。” “定然比不上侯爷的。” 忠勇侯虽然与许氏和离,可在他心里,自己不要的东西,也决不许别人要。 更何况,许氏还带着陆家子嗣呢。 “许时芸,我倒要看看,谁敢与你相看!” “老子不要的女人,谁敢接手?” “贱妇!难怪有胆子和离,原来早有奸夫!”陆远泽沉着脸,便带了几个凶神恶煞的护卫出门。 许氏换了身端庄的衣裳,刻意穿戴老态几岁。 皇室,她向来敬而远之。 以许家当年的身份,她要入宫,当初就能得到高位嫔妃的地位。 皇帝今日穿着一身玄衣,此事不敢泄露出去,他只带了太监王元禄。 瞧见许氏如此打扮,心中就明了几分。 许氏身后带着丫鬟,恭恭敬敬行了礼。 与皇帝保持着安全距离。 “陛下,民妇三子一女,即将当奶奶的年纪,入不得后宫。” “民妇愿教导儿女,报效国家,为朝廷略尽绵力。还望陛下三思。” 许氏跪在地上。 皇帝沉默着没说话。 朝朝能力逆天,绝不能流落在外。 她的能力,若被有心人利用,足以颠覆北昭。 一岁半的孩子,若用一纸婚约束缚,未免太过残忍。 皇帝已经尝试过,到底哪个皇儿与朝朝更配!可…… 一同比尿高,舌头粘柱子,没一个成器!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压根靠不上边。 皇帝内心暴风式哭泣。 皇帝沉默良久,许氏心里不安,难道皇帝昏庸到强取豪夺了吗? 许氏摸了摸脸,不至于吧? “朕欲认朝朝为义女,赐封号,为北昭公主,你……” 话音未落,大门猛的被人踹开! “贱妇,你竟敢与人私会!” “老子不要的女人,我倒要看看,谁敢要!!”陆远泽一脚踹开门! 第131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哐当。 大门被猛地踹开。 “贱人,让我看看,谁想捡破鞋!”陆远泽面容狰狞的站在门口。 许氏本跪在地上,此刻竟吓得跌坐在地。 皇帝站在帘子后,目光微沉。 “你来做什么?这不是你能来的!快滚出去!”许氏心头狂跳,陆远泽疯了?他知道里面是谁吗?!! 陆远泽冷笑一声,三四个壮汉进了门。 “这京城,有什么地方,我去不得?” “许氏,你一个带子女和离的贱人,也敢二嫁?” “老子倒要看看,是谁那么不挑,捡破鞋!”陆远泽一步步靠近,许氏眼皮子狂跳。 “滚出来!” “老子不要的女人,你也敢要?怎么?饥不择食啊?”陆远泽嗤笑一声,上前便伸手掀开了帘子。 “你们这对奸……”话音未落。 随着帘子掀起,宣平帝面色平静的看着他。身后王公公面色讥讽,仿佛看着死人。 宣平帝面色平静,可眼中怒火滔天。 陆远泽恍若雷劈,惊恐的呆滞在原地,嘴唇大张,喉咙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怎……怎么会?!! 陛下!! 啪嗒。 陆远泽浑身发软,心跳如雷,后背都被冷汗浸湿。 膝盖一软,便跪倒在地。 浑身都在哆嗦,颤抖个不停。 “陛……陛陛下?”他声音都带着恐惧。 怎么会?许氏怎会和陛下在此? 许氏的奸夫是皇帝?!! 想起方才他的大逆不道之言,陆远泽恨不得昏死过去。 “饥不择食?” “捡破鞋?” “混账东西!”皇帝冷笑一声,抬起一脚,便踢在陆远泽心口上。 “哎哟……”陆远泽痛得哀嚎一声。 整个人被踢的蜷缩在地,痛得浑身颤抖。 立马又哆哆嗦嗦强撑着爬起来,一边抖,一边哆嗦,跪在皇帝脚下。 心口痛到极致,只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原本马上风就伤了底子,如今雪上加霜。 陛下这一脚,是夹带了私仇的。 “微臣该死,微臣该死,微臣不知……” 陆远泽方才有多嚣张,此刻就有多慌。 陆远泽猛地抬手朝自己脸上扇去。 啪! 啪! 自己个儿左右开弓,一巴掌比一巴掌重,扇的脸颊通红。 没一会儿便嘴角带血,脸颊青肿,可皇帝不喊停,他只能跪在地上一直扇。 “微臣该死,微臣该死……” 啪啪。 夹杂着巴掌声,格外有节奏。 带来的几个壮汉早已跪倒在地。 乖乖…… 捉奸捉皇帝头上了? 忠勇侯悔啊恨啊,可心底更多的是震惊。 许氏竟然搭上了皇帝??! 更让他震惊的是,皇帝亲自扶起了许氏。 “许夫人品行端庄,虽为女子,但对北昭赤胆忠心。且教女有功,朕要重重赏你。”皇帝亲自扶起许氏。 “此事,既然你我说定,便不可再变卦。”皇帝深怕许氏反悔。 “朕回头便命钦天监择良日赐封。” 皇帝畅快的笑出声,终于把陆朝朝拐回自家咯。 王公公笑着对许氏道:“许夫人,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您的福气,大着呢。” 他看了眼忠勇侯,有的人,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待皇帝离开,许氏才幽幽的看向忠勇侯。 忠勇侯依旧跪在地上扇巴掌。 左右开弓,嘴角已经开始滴血。 “侯爷,你这张脸是得好好扇一扇。瞧瞧,这多大的脸啊?” “我二嫁与否,干卿何事?!” “侯爷真当所有人,都与你一般不要脸吗?” 许氏嗤笑一声,面上毫不掩饰的嘲讽。 恨得陆远泽咬碎了牙。 许氏啐了一口,唾沫直接吐他脸上。 “登枝,我们走。” 伴随着啪啪巴掌声,许氏轻笑。 陆远泽,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忠勇侯一直扇耳光,扇到昏厥才被抬回府。 刚回府,便听说忠勇侯冒犯圣上,官降一级。 整个忠勇侯府如丧考妣。 许氏回府时,府中已经开始关闭门窗,四处贴符。 “今夜便是中元节,希望能平安度过。” 中元节又叫避祟日。 这一日,邪祟肆虐,生人闭门不出。 唯独满怀朗朗书生气的读书人,能驱邪。 陆朝朝坐在门口台阶,手中拎着一只焦香的烤鸭腿,啃得满嘴是油。 “你哪里来的烤鸭?”许氏刚下马车。 “温姐姐送哒……” 烤鸭外焦里嫩,咬一口滋滋冒油,陆朝朝小脸都花了。 陆政越双眼通红,死活想不通为什么。 为什么他送温宁一对鸳鸯。 温宁回他一碗烤鸭呢? 到底什么意思!! 陆朝朝才不管二哥死活,她有鸭腿就行。 “朝朝等君安哥哥……”今儿谢君安回京,直接送来陆家。 许氏眉宇忧心:“朝朝,你真能护住四皇子?” 她是知晓四皇子的。 命格奇特,生来招邪,出生便养在护国寺,贤妃不知为他落了多少眼泪。 “凉亲放心。” 【这世上,我若护不住,就没人护得住啦。】 【朝朝超级厉害……】 许氏对陆朝朝的厉害,一无所知。 许氏无奈,今儿长子陆砚书要带领学子驱邪,她便将陆元宵留在家中。 “听说驱邪队伍分为两波人,一队以砚书公子为首。皆是以前的同窗。” “一队以陆景淮为首,听说队伍极其壮大,是砚书公子的好几倍。” “两人一左一右同时出发,天亮前汇合。” “希望公子平安。”登枝轻轻叹了口气。 不止是驱邪,也是一场交锋。 下午,道路两旁跪满了人,都在忙着烧纸祭祀。 太阳即将落山,京城已经空荡荡的,行人早已闭门不出。 门窗紧闭,气氛略微紧绷。 一辆马车疾驰而入,直冲冲的朝着陆家而来,敢在天黑前,停在了陆家门外。 “快快快,快入门。” 小厮惊得面色煞白,背着四皇子便一路冲进陆家。 最后一丝阳光消失。 黑夜笼罩大地。 无数邪祟自阴暗处凭空出现,朝着京城而来。 “呼……差点赶不上,吓死奴才了。”小厮瘫坐在地,若四皇子留在户外,不亚于灭顶之灾。 谢君安坐了一天马车,身子骨酸疼。 他依旧强撑着站起身,对着陆朝朝道了个谢礼。 “朝朝,谢谢你了。”谢君安面色苍白。 原定五月来投奔朝朝,因护国寺拖到了七月。 小和尚眉头紧皱,朝朝,真能护住他吗? 第132章 魂归来兮 夜色降临。 邪祟降临人间。 忠勇侯府却一片哭声。 “侯爷您到底做了什么啊?”裴氏抹泪哭泣,斥责的旨意一出,陆远泽官降一级。 这也就罢了。 他被抬回来时,一张脸被打烂,连说话都流口水。 陆远泽不敢提,侍从也不敢透露分毫。 “你们不是去找许氏了吗?怎会惹得陛下降罪?”裴氏眼眶通红,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做了十八年外室,生儿育女。 只等着顶替许氏,做忠勇侯府主母。 谁知道。 忠勇侯府是个空壳子,男人又被降罪。 她的命好苦啊。 “别提了!”陆远泽听她提起许氏,深怕对方联想到陛下,顿时怒斥。 “嘶……”一说话,脸颊便痛到极致。 陆远泽摆了摆手,裴氏不甘的闭嘴。 自从她与陆远泽被现场捉奸,陆远泽便再不来她房间。 连她正室的脸面都不给。 她暗暗瞪了眼苏氏,俨然恨到了极致。 明明给许氏培养的大杀器,竟然转头对准了自己!无数个夜里醒来,她都会抽自己两耳光。 苏芷清面无表情。 她不恨裴氏? 她不止恨裴氏,也恨陆景淮。 她的孩子落胎了。 自从侯爷马上风被抓,侯爷便…… 苏氏满脸屈辱,侯爷再也无法行敦伦之礼。 “我的儿啊,陛下怎么这么狠心……”老太太瞧见他如此惨样,早已心痛的落泪。 “景淮呢?”陆远泽微闭着眸子,好似抬眼都没力气。 裴氏面上多了一抹笑意。 “准备今夜的驱邪呢。” 她暗朝苏氏挑了下眉,露出一丝得色:“景淮文采非凡,京中学子推崇他,以他为先呢。” “他啊,是侯府的骄傲。” 陆远泽点了点头,只眼神落在苏氏身上,呼吸微重。 这两人? 当真清白吗? 他拳头捏紧。 儿子与平妻有牵连,这是想也不敢想之事。 夜里,陆景淮出了府。 陆砚书出了府。 “娘,您放心,儿子必定平安归来。身为读书人,这是砚书的使命。”也是每个读书人的使命。 宣平帝重文,也是因圣人之气,可驱散邪祟。 许氏看着陆砚书离开,眼中满是担忧。 黑雾席卷,下人赶紧关门,脚步飞快的躲进了房内。 陆朝朝却是坐在窗边,看着天空,轻轻咦了一声。 “咦……”陆朝朝坐起身。 不对劲。 四皇子谢君安却是浑身哆嗦,七月酷暑,而他睫毛都染上一层寒霜。 “不对,朝朝,今夜不对。”四皇子从怀中掏出符咒。 “这……” 方丈以心头血所画符咒,早已化成一堆灰烬。 小和尚面色剧变:“这才刚开始,护身符竟已成灰烬?” 刚说完,玉书玉琴便浑身一软,倒在地上。 “玉书姐姐?”毫无反应。 朝朝站起身,奶壶都没带,小脸紧绷。 迈着小短腿便出了门。 “凉亲?” 许氏的卧房内,竟毫无声音。 陆朝朝急忙推开门,只见屋内歪歪扭扭倒着一堆人。 “凉亲,凉亲?”陆朝朝摸了摸许氏鼻息,发现许氏只是昏睡过去,偷偷松了口气。 她又在府内四处呼喊,竟发现满府都陷入昏睡。 四皇子抱着双臂:“好冷……好冷,朝朝,好冷。” 陆朝朝眼眸凛然,屈指一点,一道微光弹入他的眉心。 四皇子浑身寒意如潮水般褪去。 浑身暖洋洋的,让他霎时恢复清明。 谢君安猛地看向朝朝。 目光灼灼,眼神中满是惊喜。 陆朝朝却不曾看她,小脸少有的紧绷。 气氛这般紧绷,陆朝朝突的一句。 “我狗呢?” 四皇子??? “您的狗,昏睡了……” 陆朝朝眼神落在他身上,四皇子瞪大眼睛指了指自己?? 陆朝朝缓缓点头。 拍了拍自己的小短腿:“腿短,跑不动……” 四皇子摸了摸光头,默默蹲下身子,心甘情愿的背起她。 “去哪里?” 陆朝朝指了指门外。 四皇子没有半分迟疑,陆朝朝的能力不容置疑。她,只是困在小小的身子里。 果然,京城内静的渗人。 好似天地都陷入沉睡。 两人四处打探,四皇子面色越发严峻:“全都陷入沉睡了。” “全城,都陷入沉睡了。” 四皇子担忧的看向皇宫。 黑暗中,庞大威严的皇宫依旧亮起光芒,仿佛已经是最后的抵抗。 “这是怎么回事?”陆朝朝低声呢喃。 四皇子面色极其难看。 “我们怕是遇上数百年难遇的大难了。” “我曾在护国寺藏书阁中看到过一段秘辛。” “自人间有记录以来,每隔百年,亦或是千年,人间便会出现大邪祟。” 四皇子嘴皮发白,眼中甚至出现一丝泪光。 “但凡他所到之处,整座城市都会陷入昏迷之中。” “他好似在寻找什么东西,可谁也不知他到底在找什么……” “他游走三界,踏遍每一寸土地。” “一株草,一棵树,一枝花,都是他找寻的方向。” “有时候,他会悄无声息的消失。” “有时候,他也会突然失控,轻而易举粉碎一整座城池。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陆朝朝瞪大了眼睛:“那是什么邪祟呀?” 她竟然从未听过。 四皇子摇了摇头:“那本书只记录了这一段,留作后人查阅。” “旁的部分,都被撕毁,早已不知所踪。” 今日,他来到了北昭都城。 若他颠覆整座城池,只怕…… 北昭危在旦夕。 “那边有声音?走,我们去看看。”四皇子背着陆朝朝一路狂奔,可他才六七岁,到底有些吃力。 只能跑一段,歇息一会儿。 “是驱邪的读书人?” 陆朝朝一抬头,就瞧见街上倒下的读书人。 为首的,便是陆景淮。 面色苍白,生死不知。 “大哥哥……找大哥哥……”陆朝朝心头狂跳。 这不是大哥哥可以对付的邪祟。 “哥哥的声音……”她指着左边,四皇子满头大汗。 果然,越是靠近,森冷之气,阴戾之气越发明显,好似要透过肌肤,钻入骨髓。 走过拐角。 便瞧见穿着白衣的少年们,瑟瑟发抖的抵抗在前。 嘴里念叨着什么。 形成一丝丝浅淡的金光,给这漆黑的夜晚带来一丝光明。 为首,便是陆砚书。 素来淡然的少年,此刻薄唇紧抿,眼光沉重,注视前方。 一道墨衣银发的男子,束身而立。 周身散发着逼人的阴冷之气,令人心生恐惧。 好似他的眸子,都暗藏着无数威压。 让人不敢直视。 他垂眸低语:“魂归来兮……” “魂归来兮……” 第133章 叫醒装睡的人 “大胆邪祟,此乃北昭都城,还不速速退去!” “等国师到来,必定将你打到魂飞魄散,速速离开!”少年们怕到极致,一边哆嗦一边放狠话。 太可怕了。 但凡他所到之处,所有阴灵皆避开,甚至臣服。 瑟瑟发抖,不敢直视他。 方才有一只恶灵无意挡道,他只轻轻一挥,恶灵便消散在眼前。 他到底是什么? “魂归来兮……” 他的声音空灵,好似没有魂魄,只低声呢喃这一句。 “魂归来兮……” “不可再向前,前方乃北昭皇宫,不得入内!”陆砚书身上的金光,比旁人加起来更盛,不愿后退半步。 “魂归来兮……”墨衣男子仿佛不将众生放在眼里。 执拗的向前。 感觉到前方的阻碍,他抬眸朝陆砚书看去。 陆砚书心头猛地缩紧,只看了一眼,眼角便溢出血泪。 不可直视。 凡人竟不可直视他的存在。 这到底是什么? 陆砚书死死撑着,听得身后啪嗒啪嗒不断倒下的声音,他只觉眼前一阵阵模糊。 “哥哥……”他好像听到了妹妹的声音。 倒下的那一刻,他好像产生了幻觉。 看到了妹妹的身影。 四皇子不知何时,早已昏倒在地。 陆朝朝上前摸了摸哥哥鼻息,内息不稳,神魂不安,这是冲撞…… 神灵? 他,是神灵? 陆朝朝不解。 神灵怎会如邪祟一般,游走三界,肆意伤害凡人? 他好似没有魂,四处游荡,对着一株草,一棵树轻轻唤道。 “魂归来兮……” 那头银发飞舞,衣裙翻涌,默默向前,没有目光没有方向的呼唤。 “泥到底在找什么?” “喂喂喂……”陆朝朝跳起来喊,可对方没有丝毫反应。 想起四皇子的话,天啊,他不会一直在世间寻找吧? 千年前,百年前,都曾留下他的记录。 说明,他一直在寻找。 “祂是神灵吗?”陆朝朝跟在他后边,以防他伤人。 对方没有反应。 “泥是哪位神灵呀?” “所有神灵,沃都认识哦。” “泥……”陆朝朝顿了顿。 她突然觉得,这不是神灵真身。 或许,是哪位神灵的执念? 可,真有存在数千年的执念吗?数千年如一日的寻找? “魂归来兮……”邪祟在城中漫无目的的游荡。 寻不到目的,寻不到方向。 他入了宫,却又离开。 他游走在每一条街,问过每一个人,每一棵树,每一株花,每一缕风。 陆朝朝跟在他后头,看着他停留在忠勇侯府门前,怔了怔。 “泥……不会找女主吧?”陆朝朝鼓着小脸。 陆朝朝随他入了府。 “嘿嘿,渣爹脸都打烂啦……”陆朝朝跟在后头看陆远泽笑话。 嘿嘿,老太太还在拜她的玩偶娃娃。 此刻倒在佛堂。 “泥拜佛也不诚心嘛……”菩萨换娃娃,都不曾发现。 她瞧见苏芷清,正抱着婴儿的衣裳哭泣,哭着昏睡过去。 他一路前行。 直直的停在陆朝朝曾经住过的房间。 “哼,睡沃的屋!”陆朝朝双手叉腰,表示不服。 他出现在屋内。 屋内躺着一岁半的陆景淮,女婴满脸怨毒,昏睡前可见内心极不平静。 那道身影沉默良久。 “泥找陆景瑶啊?”小家伙小声的问道,也不管对方回不回答。 可对方,只看了一眼,头也不回的离开。 陆朝朝急的挠头,更让她惊讶的是。 这一次,他停留在陆家门前。 陆朝朝小脸一凛,当即挡在门前。 “不得进入!”她憋红了小脸。 “沃家。不行!” “泥乃神灵执念成魔,沃不伤你,泥速速离开!” “否则,沃很凶的嗷。”她奶萌奶萌的放着狠话。 可对方,丝毫不曾有反应。 陆朝朝急了。 指尖轻弹,汹涌的灵气自四面八方而来,风云涌动。 她已再世为人,大肆动用灵气,天地对她亦会压制。 陆朝朝并未发觉,对面的身影,感受到她外溢的灵气,突的呆滞。 祂缓缓抬头。 他呆呆的看着陆朝朝。 无神的双眼,这一刻,好似注入灵魂。 陆朝朝喋喋不休的骂:“泥可以告诉沃,沃帮你找。” “但泥不能进沃家!” “泥不听话,沃要打人了哦?” “泥执念成魔,该散了……泥找多久啦?” “一千年?”对方没有反应。 “两千年?”对方没有反应。 “三千年?” “四……”还未说完。 陆朝朝便见对方轻点了点头。 陆朝朝??? “泥找了三千年啊?”陆朝朝满脸惊叹。 每一年,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分他都在找吗? 陆朝朝挠了挠头,到底哪位神灵执念这般重,竟成了魔呢? “魂已……归来……” 陆朝朝好似听到一声长叹,好似从虚无缥缈的天空传来。 又好似听到了魂归来兮?又好像,不是魂归来兮。 她再抬头。 那道身影,早已消失。 一声鸡叫,天光乍现,一丝阳光落于大地。 无数来不及退去的魑魅魍魉,在阳光下惨叫哀嚎,身上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 化作一道道青烟,魂飞魄散,消失于天地之间。 陆朝朝挠头。 “到底是谁呢?” 现如今供奉的神灵,大多是她曾经的弟子。 但…… 那都是小时候。 现在见着面,只能抓瞎。 陆朝朝小脸狰狞:“让沃知道是谁,扒了他的皮!” 阳光洒落大地。 打破满城寂静。 四皇子摸着后脑勺,一步步走回府:“我昨儿也晕了?可我怎么头疼呢?” 陆朝朝? 呃,我打晕的! 但我不敢说! “快点快点,凉亲要醒了。”陆朝朝捂了捂屁股。 再牛逼有什么用? 亲娘的鸡毛掸子打人超疼! 神的屁股都敢打! 陆朝朝飞快的跑回寝屋,脱掉衣裳,鞋子一蹬,便躺回床上。 装作熟睡模样。 自从陆朝朝几次遇险,许氏便绝不许她单独出门。 此刻,许氏揉着脑袋站在床前。 看着她带泥的鞋,眉眼微佻。 “我听说,睡着的人,双手是举在半空中的……”许氏慢悠悠道。 登枝震惊的目光中…… 陆朝朝缓缓抬起了双手。 笔直的伸向上空。 ps:三更送上,明天见哟…… 第134章 她的七个弟子超牛逼 “救命啊……” 陆朝朝捂着屁股哀嚎,小脸狰狞。 “你又偷偷出门,又偷偷出门……娘的话,你当耳旁风!”许氏拎着鸡毛掸子在后面狂追不舍。 陆朝朝双手捂着屁股狼狈逃窜。 啊啊啊,这个女人真可怕。 连神的屁股都敢打。 太子正巧入门,陆朝朝急忙躲在他身后,朝着许氏做鬼脸。 “太纸哥哥,救命救命……”陆朝朝捂着屁股,躲在太子身后。 许氏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下次还偷跑出府吗?” 陆朝朝苦着小脸:“泥怎么发现的?”我明明举手了! “沃明明都装睡了!”气的直跺脚。 我到底哪里穿帮,你倒是告诉我啊! 许氏气乐了:“别管娘怎么知道的,你给我过来!” 太子伸手拦住许氏:“许夫人,朝朝还小,尚未定性,好好教便是了。” “孤会教导她,许夫人放心。” 许氏对着太子行了一礼,偷偷瞪了眼朝朝,便只得作罢。 “这丫头性子野,胆子大,似乎毫无惧意……”许氏也担忧,随着朝朝长大,她护不住该如何是好。 太子牵着小家伙,对着许氏露出浅笑:“朝朝本是天上月,就该无惧无畏的活着。” “孤带朝朝出门了。” “定会平安将朝朝送回来,夫人放心。” 许氏心头一惊,殿下对朝朝的评价太高了。 可见太子已经牵着朝朝出门,只得叹了口气。 太子牵着朝朝走在路上,他轻声问道:“屁股还疼吗?” 陆朝朝摆了摆手:“不疼,一点也不疼。” “嘿嘿,干打雷不下雨呢。” “太纸哥哥。昨夜来了坏人……”她一边说一边比划。 “身上黑黑的,有杀戮气……” “大家都昏倒啦……” “他是什么呢?”陆朝朝竟然从未见过这般的邪祟。 太子顿了顿,拳头握紧。 “他是神灵吗?” 太子迟疑一瞬,轻轻点头。 “祂应当是,神界战神。” 陆朝朝猛地瞪大了眼睛:“战神?为什么……会成为邪祟?” 太子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因为,他有执念。” “那股执念,流传千年不灭。让他陷入执念中,无法醒来。” 陆朝朝满是震惊,神灵怎会成为邪祟呢? “是什么执念呢?” “他们在找,自己的信仰。”太子低声回道。 “信仰是什么?”陆朝朝尚不懂什么叫信仰。 “你还小,你只需要快乐无忧的长大。”太子拍了拍她的脑袋,今日,他打算带陆朝朝上护国寺。 太子抱着陆朝朝上了马车,陆朝朝掀开帘子。 百姓的面上都带着惶恐不安。 昨夜,吓着他们了。 陆朝朝怎么也想不明白,战神怎会成为人间大邪祟呢? 马车停在护国寺山脚下,太子并未惊动任何人,只牵着陆朝朝上山。 护国寺香火灵验,香客众多,昨夜出现大邪祟,百姓纷纷上山求平安。 小沙弥收到消息,早早侯在大门前。 “殿下,今日主持尚未回寺……” 太子抬手:“不必惊动任何人。” 下个月便是秋闱,庙里来上香之人极多。 陆朝朝回头,她好像在香客中看到了裴氏和老太太。 太子带着朝朝穿过禅房,径直走向后山。 后山是护国寺禁地,此刻太子掏出玉佩,武僧放行,隐入山林之中。 “这是哪里?”朝朝四处张望。 “埋葬信仰的地方。”太子声音发颤。 太子将她抱起,一路向前,穿过禁地碑文,来到一处山脚下。 山脚下鲜花环绕,鸟语花香,竟似人间仙境。 仙境中央,立着一座碑。 碑上无字。 碑后鼓着一个小坟包。 “好看吗?喜欢吗?”太子紧张的看着她。 陆朝朝震惊的看着他,指着块坟地问我喜不喜欢??? 她暴跳如雷:“问沃做什么?!” “又不是埋沃!” 太子溢出的眼泪,又被憋了回去。 “这是埋的谁?”陆朝朝从太子怀里跳下来,靠近石碑,石碑上竟空无一字。 “是所有人的信仰。” “为什么无字?”陆朝朝好奇问道。 “因为谁都不配书写她的名字。”太子将坟包四周的杂草扯掉,又做了个花环,盖在无字石碑上。 陆朝朝围绕石碑走一圈,却并未发现太子眼眶通红。 眼神看着她,满眼欣慰。 “这是什么?”陆朝朝指着坟包后的石壁。 石壁上刻着画,七位神灵悲天悯人卑微的跪在地上,祈求上苍。 “是神灵。”太子目光落在石壁上。 石壁经过岁月的变迁,已经变得破败,但隐约能瞧见几分端倪。 “神也有所求?”陆朝朝很不解,他们已经是神灵,为什么还要跪下祈求上天? 太子没说话。 因为,祂们在祈求上天,还给他们信仰。 他们的信仰,献祭神界。 所有人为了寻求她的踪迹,为她织魂,执念,仍在。 “昨夜出现的,便是战神。”太子指着战神的壁画。 祂们为了寻求信仰,神魂下界,游走三界,为她织魂。魂已归,可他们的执念已成魔,时不时便会失控。 陆朝朝抿了抿唇。 “祂……祂……”陆朝朝看着几位神灵,突然语气迟疑。 “祂名星回吗?”陆朝朝试探着问道。 太子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嗯。战神名星回。” 陆朝朝心头一抖。 她惊愕的张大了嘴,呆呆的看着石壁,再转头看向空白石碑。 “七个……神灵?”陆朝朝心头突突的,她正好有七个弟子! 太子眉宇带着浅笑:“司法宗白。” “战神星回。” “生命之神闲庭。” “黑暗之神玄玉。” “四季之神甘棠。” “时空之神崇岳。” “还有幸运之神盛禾。” “七位神灵主掌天界,哦,时空之神崇岳,许多年前便不知所踪。”太子语气淡淡,瞧见陆朝朝张大嘴的震惊模样,忍不住莞尔。 他伸出手掌捏了捏陆朝朝脸颊,以前可不敢捏呢!! “三界,便以这七位神灵为主。其中司法宗白为主神。” 卧槽! 我就睡了一觉,七个弟子,全部成了神灵! 怎么办? 好想横着走!! 第135章 正室与外室的赌局 陆朝朝咬着牙。 呔! 昨晚的邪祟竟然是她三弟子星回!! 小时候那般软萌的正太,现在竟然成了战神? 陆朝朝很怀疑。 他真的不会打着打着哭唧唧吗? 星回最爱哭! 陆朝朝抓了抓头发:“那这座墓??” 太子轻笑:“传闻七位主神皆来自同一位师父,这里是她的衣冠冢。当然,只是传说罢了。” 太子已经点燃香蜡纸钱,正恭恭敬敬的上香。 陆朝朝面色古怪。 “你要上一炷香吗?”太子问道。 陆朝朝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了不了……” 给自己上香? 好像有什么大病! 陆朝朝看着无字碑文前的酒杯,什么瓜果点心,摇了摇头。 “下次摆肉,她爱吃。”陆朝朝没忍住提了一嘴。 你这贡品,狗看了都摇头。 太子偷偷抿唇,轻轻应下。 “那,那些神灵……怎么办?”陆朝朝心头担忧。 所以,自己献祭后,能恢复神魂,是七个弟子织魂的原因? “不必担忧,祂们自有克制之法。不然,三界早已乱套。” “你就是个奶娃娃,好好长大,多多吃奶,长高高。”太子牵着她的手,带她走出禁地。 “少吃肉,多吃青菜。不要总偷鸡腿吃。” 小孩子,吃太多荤食不消化。 陆朝朝一步三回头,看着石壁发愣。 “护国寺最是灵验,要不要给你大哥求个签?”护国寺内香客无数,竟是比往日更盛。 陆朝朝兴致缺缺,太子又道:“寺内斋饭不错。” 陆朝朝眼睛一亮:“拜拜拜!” 小沙弥在前方引路,太子牵着她便入了主殿。 护国寺供奉的乃西方佛教,此乃观音殿。 “七位神灵呢?”陆朝朝垫着脚四处看,可以她的个头,只能看见来来往往的屁股。 太子偷笑。 急忙将她抱起来。 “七位神灵乃神界主宰,此乃佛教圣地。” 陆朝朝似懂非懂。 “你……就不必跪了。”太子眉眼微垂,亲自替陆朝朝拿了香烛。 陆朝朝抱着签筒轻轻摇晃。 咚。 一根签文掉出来。 太子捡起签文,牵着陆朝朝前去解签。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陆朝朝啊?怎么,帮你那残废哥哥抱佛脚啊?”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 太子眉宇微压。 陆朝朝一扭头,便瞧见裴氏牵着陆景瑶正在拜佛。 陆景瑶腰身落在太子身上。 太子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女主的眼睛都快粘在太子身上咯……】 【也对,若太子被夺舍,他就是陆景瑶的命定男主!】 太子嫌恶的拧巴着脸。 陆景瑶,女主。 呵! “你是何人?在佛祖面前口出恶言?”太子冷笑一声。 裴氏正想回怼,陆景瑶偷偷拉了拉她衣角,裴氏只得住嘴,强撑起笑脸。 再者,太子年纪虽小,可浑身气势毫不掩饰,她也不敢得罪。 “这位公子,您是?”裴氏笑着问道。 裴氏身份卑微,尚不曾进宫见过太子。 “主子的身份,岂是你配知道的?”侍从高傲的瞥了她一眼,什么阿猫阿狗也配认识太子。 裴氏脸色通红。 “我们夫人乃忠勇侯之妻,乃侯夫人,怎么不配?”裴氏身后的丫鬟大声道。 “爬床的外室,也好意思称夫人?莫要污了这座寺庙!”太子对她毫无好感。 裴氏一张脸气得铁青。 只得将矛头对准陆朝朝。 “陆朝朝,你拜佛也无用。你大哥残废十年,还能考中举人不成?” “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待我儿高中解元,定要狠狠打你们的脸!”裴氏眼中满是怨毒。 她做外室十八年,只想狠狠的踩许氏一头。 许氏不过是仗着出生好,可那有什么用? 相公不爱她,儿女也不如自己! “那,沃们打个赌?”陆朝朝眼珠子微转。 【哈哈哈,陆景淮剽窃大哥文章,都能中状元,大哥亲自出马,还能输给他?】 裴氏一愣:“什么赌?” “赌,谁中解元?”陆朝朝奶呼呼说道。 “我娘与你打赌,岂不是以大欺小?”陆景瑶突的开口,看着陆朝朝满是嫉妒。 “我与你赌!”许氏的声音传来。 陆朝朝一抬头,便见许氏站在观音殿外,一步步背着光入殿。 “我与你赌,赌谁中解元!!”许氏今日是来拜佛的,却不想,朝朝竟在此处。 裴氏轻笑一声,陆砚书那个残废,也想中解元? “大家可听到了,是许氏自愿与我赌的。” “赌就赌,我赌景淮高中解元,我若赢了,你跪在地上磕三个响头。”裴氏神色骄傲,她定将许氏踩在脚下,永不翻身! 许氏眉宇含着一丝笑,明明被侯府蹉跎得苍老。 可和离半年,眉眼郁气散开,竟变得越发年轻。 站在裴氏跟前,竟压了裴氏一头。 “若我儿高中,你便跪在街头,大喊三声,妾,永远是妾。”许氏目光冷漠,此话气得裴氏面色大变。 裴氏咬了咬牙。 “赌便赌!”景淮难怪还比不过一个瘫子? 笑话! “下个月乡试见分晓!”裴氏牵着陆景瑶,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走了。 【娘亲真厉害,娘亲威武霸气。】 【娘亲再也不是以前的愚蠢小百花咯】 【这份聪明,能不能不要用在抓我身上?】陆朝朝心头犯嘀咕。 陆朝朝讨好的拿出签文:“沃给大哥求签啦……” 解签的老和尚接过签文:“众位贵人,此签为上上签。一朝奋起鲲鹏翅,直上青云啸九天。拨云见日终有时,守得云开见月明……好兆头啊。” 许氏面上露出一丝笑。 让登枝添了不少香油钱。 “这位小姑娘,瞧着您……面相极好,不如,给自己求一个?”解签的老和尚从未见过如此面相。 好似笼罩着一层迷雾,看不出丝毫。 陆朝朝蹬蹬蹬迈着小短腿抱过签筒。 摇啊摇,摇的哐当哐当响。 咔擦…… 没摇两下,手中签筒竟直接碎裂。 无数签文散落一地。 老和尚一怔。 陆朝朝吓得直摆手:“沃没有用力昂……” 不是我摇烂的。 和尚双手合十:“小施主,与你无关。”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陆朝朝,她的命运,不容窥探,天机不可泄露。 第136章 封公主 陆朝朝下山前,遇到了宋母。 宋钰的母亲。 宋母给几人见了礼,便道:“我来给钰儿求平安。” “朝朝,你说……” “他会平安吗?”宋母抿了抿唇,眼神希冀的看着陆朝朝。 近来东凌国屡次冒犯北昭,宋钰便应召出征了。 自他走后,她便日日做梦。 朝朝乖乖巧巧的喊了一声:“宋奶奶。” 她仰起头,小家伙面上露出笑容道:“他有自己的因果债哦。” “他欠的债,是要还哒。” 宋母身形微晃,几乎站立不稳。 身后的小丫头急忙扶住她。 宋母面色煞白,她知道陆朝朝说什么。 当年扶风村拐卖成风,宋钰不禁止,但也不约束,导致扶风村中许多妇女儿童皆是拐卖而来。 追根究底,宋钰有罪。 陆朝朝虽然面上含笑,可说出口的话却极其冷漠。 “奶奶,他有罪。”有罪,自然逃脱不了罚。 宋母摇摇欲坠,朝朝直接拉着许氏下山。 太子有些诧异,他听一同被拐的袁满说,朝朝曾叫宋钰爹爹。 “你曾唤宋钰爹,我以为,你会喜欢他?” 【我被拐啦,他是山寨头头咧……哄哄他而已。】 【从我上山的那一刻,他就注定要死。】 陆朝朝清醒着呢。 拐卖妇女儿童,都该死。 原本宋钰就该葬身火海,当初饶他一命,无非是想榨干最后一丝力量罢了。 “宋钰,要死了。”陆朝朝面色冷漠。 太子轻笑一声:“孤知道。边境已有急报送来,宋钰重伤。” 朝朝虽小,可是非分明,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她不会放任宋钰活下去。 朝朝当年在修真界,眼里便容不得沙子。 “只可怜宋老太太无人送终,此刻还在佛前求平安。”登枝轻叹一声。 原本她也是京中官太太,却因前朝皇帝荒淫无道,叛宋家流放。 导致宋家满门上山为寇。 如今,唯一的儿子也留不住。 【她可怜,被拐的人,丢失儿女的家庭更可怜。】陆朝朝并不觉得同情。 太子眼中露笑,朝朝,还是以前的朝朝。 果然,不出三天。 便传来宋钰身死的消息。 据说老太太当场哭晕死过去。 但依旧撑起身子替儿子体体面面办了葬礼,皇帝也知晓宋钰所为,并不曾为他表功。 老太太低调的为他办了丧事。 “老太太收养了几个弃儿,哎,也算为宋家留个后吧。”许氏叹了口气。 “好在容将军赶往边境镇守,否则真要出大乱子。”登枝满是后怕。 容将军,便是镇国公长子,皇后的亲哥哥。 今年三十八,至今不愿婚配。 气得镇国公非说祖坟不好,将祖坟掘了,换了个位置。 “想当年,容将军还将夫人认作男子。叫您许兄,要和您结拜呢。”登枝捂着嘴偷笑。 许氏偷偷瞪了她一眼。 陆朝朝对宋钰之死毫无想法。 扶风山脚下,埋葬着累累白骨,那都是被拐妇女的白骨。 她们的冤魂在自己耳边哭泣,她们的不甘直冲天际。 从遇见宋钰的第一天,她就知道。 宋钰必死。 宋钰的死并未在京城掀起任何波澜。 反倒是陆家,迎来赐封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许家有女,知书识理,贵而能俭,无怠遵循,克佐壶仪,轨度端和,敦睦嘉仁赐封一品诰命。” 许氏穿着华服,深深的匍匐在地。 “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许氏接过旨意,登枝几人皆是眉眼露出喜意。 夫人虽和离,可如今已是一品诰命,在京城早已是超然的存在。 任谁也不敢轻视她。 “许夫人,恭喜恭喜。”王公公亲切的道喜。 许氏让人拿了赏银,王公公也不敢收。 听得是沾喜气,这才美滋滋的收下。 许氏看着懵懂的朝朝,深深的叹了口气,她没享到陆远泽的福,倒是托女儿的福,成了一品诰命。 她知道朝朝能力强。 可女儿再强,在母亲心里,依旧是担忧的。 这也是为何她总是管束朝朝的缘故。 况且,她还不足两岁。 “许夫人,今日还要接朝朝姑娘进宫祭祖,正式上玉牒。” 朝朝早已穿戴一新,太子亲自抱她上马车。 宫中早已在承祭殿摆上香案,文武百官已侯在殿前。 所有人都低敛着眉,唯独陆远泽目瞪口呆,满脸震惊。 他他…… 他只听说陛下在民间认了个义女,要赐封公主,却从未听说,赐的是他女儿啊!! 不,是他不要,被他赶出家门的女儿! 甚至,连族谱都没上。 陆远泽本就被皇帝踢了一脚,此刻胸口又隐隐作痛。 不知是踢的,还是气的。 陆朝朝一进大殿,皇帝便朝着她抬手:“上前来。” 皇帝牵着她的手,面对文武百官。 “满朝文武,可有异议?” 满朝文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静默不言。 陆远泽前几日被陛下斥责降罪,如今只是个五品小官,偏生,他不得不站出来。 “陛下,臣有异议!”陆远泽瞪了眼陆朝朝。 “此女乃微臣之女,身份卑微,顽劣不堪,怎能上玉牒,认作公主呢?还请陛下三思啊。” “萧国舅,你说是不是?”陆远泽看向萧国舅,陆朝朝上门讨债,国舅定然恨她。 原以为萧国舅会反对,谁知他摆手摆出了残影,面露恐惧。 陆远泽,休想害我! “不不不,微臣没有任何异议。” “陆姑娘天资聪慧,慈心向善,微臣毫无异议!”啪嗒,他直接吓得跪下了。 陆远泽一愣。 礼部尚书眼里最是容不得沙子,他立马又道:“方大人您觉得呢?” 礼部尚书??? 你开什么玩笑,陆朝朝替我寻回女儿,那是我方家祖宗! “微臣毫无异议。” 护国公心中感念她护佑外孙四皇子,自然站出来“微臣毫无异议。” 周大人老神在在道:“微臣毫无异议。”废话,她爆我穿女装怎么办?! 陆远泽面色煞白,你们…… 你们好像有什么瞒着我?? 好似,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大事?! 他看向姜大人。 乡试后,姜云锦便要与陆景淮成婚,两家亲如一家。 姜大人官至二品,又在翰林院当值,天下读书人皆在其中。 “陛下,臣有异议。” 他刚站出来,还未说出缘由。 便听皇帝道:“朕允你们提出异议。” 陆远泽面上一喜。 便听得陛下道:“但朕不听。” “你们去殿外听着吧。” 皇帝:老子真给你们脸了!! ps:我错了,就不该答应你们每天六千,哭了哭了…… 第138章 泼天富贵 玄霁川觉得自己熬不过去了。 姐姐玄音曾告诉他,要想在北昭活下去,要想以一个质子身份回东凌。 一定要在北昭寻一个庇护。 他该寻谁呢? 护国公将他拒之门外。 萧国舅不屑搭理他。 首辅更是对他嗤之以鼻。 唯一愿意对他伸出援手的,是个尚不足两岁的孩子。 甚至手里还抓着奶壶,牙齿都没长齐。 他想拒绝,可一张口,每一次呼吸胸腔都痛得厉害。 “呼呼……朝朝呼呼,就不痛啦。” 每次娘打她屁股,玉书给她呼呼就不痛了。 玄霁川在东凌时便不受宠,从小到大受尽白眼,此刻…… 他大概是糊涂了。 竟道:“我可以,做您的侍从吗?” 说完,又怔住。 他真是疯了,向一个孩子求救?? 满朝文武都不敢庇护他,不敢对他伸出援手,他竟对一个孩子求救? “泥……想跟着沃?”陆朝朝挠了挠头。 她不等玄霁川回答,蹬蹬蹬便跑回上位。 玄霁川想要拉住她,不能害了她! 她是皇帝新认的公主,宫中不知多少人嫉恨她得皇帝喜爱。 她应该谨言慎行,不能惹皇帝厌弃。 他踉跄着站起身,却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他能感觉到四周传来的嘲讽眼神,可他不在意。 他一点点爬上去:“跟公主无关……” 话音未落,便听得上头小公主脆生生道:“皇帝爹爹……治他!” “他病啦。”陆朝朝手指质子。 玄霁川面露急切。 这小笨蛋。 会被皇帝厌弃的。 谁知道皇帝:“叫朕什么?叫朕什么?再叫一声再叫一声!” 陆朝朝仰起小脸:“皇帝爹爹,皇帝爹爹……” 皇帝眉开眼笑:“治治治。”大手一挥。 “给质子请个太医。”皇帝笑的不值钱的模样。 朝朝叫我皇帝爹爹咯。 “朝朝叫朕爹爹,赏,重重有赏。” “开朕的私库,等会挑些喜欢的物件回去。”皇帝抱着陆朝朝,满眼笑容。 六皇子眼珠子一转,上前也抱住皇帝大腿。 “皇帝爹爹……”还捏着鼻子嗲嗲的喊了一句。 皇帝面上笑容陡然一垮,黑着脸看向他。 “还叠字音,你看看自己像什么话?!回去好好反省!” 六皇子???? 一众跃跃欲试的皇子们,默默缩回脑袋。 父皇双标! “皇帝爹爹……” “他想做沃侍从?”陆朝朝指着质子。 皇帝大手一挥,浑不在意。 当场应允。 “你便跟着昭阳公主,她愿护着你,是你的福气。”皇帝面色有些冷。 东凌开战,北昭斩了玄霁川都是应当的。 但昭阳公主喜欢,他乐得做个人情。 “是。”玄霁川心头震惊,竟然真让她要到了。 宴席结束,众人陆陆续续出宫。 玄霁川被打断一节骨头,早已被送回陆家,太医随行。 玄音公主远远对着陆朝朝遥遥一拜,道了声谢。 许氏抱着陆朝朝,两人刚出宫门。 便被陆远泽拦住去路。 “朝朝,你什么时候与陛下认识的?怎么不告诉爹爹?”陆远泽极其不解,皇帝怎会看重陆朝朝呢?? 明明景瑶更好啊。 【呸,族谱都没上,还想当我爹呢!】 “陆远泽,你是哪门子爹?” “她一没上族谱,二没吃你陆家一口饭,你也配当爹!” “滚开,莫要挡道!”许氏压根不想费口舌,怒斥一句便要离开。 陆远泽还想再拦,却又听许氏道:“陆远泽,你还想被掌掴吗?” 陆远泽面色铁青,憋着一口气,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哼哼哼,还想占便宜!想得美!】 这天大的富贵,他只能看着咯。 夜里回到陆家,太医正好给质子诊断。 “殿下要久躺一段时日,脊柱碎裂,但椎小关节仍然对立,并未造成压迫。若再严重一些,殿下只怕要瘫痪。” “身上的伤,便用伤药揉开,很快便能消肿。” 许氏见他满身是伤,便留了几个丫鬟伺候。 陆元宵早已在院内等候。 “娘,娘,儿子这回考了甲等,儿子被夫子表扬啦……”陆元宵一脸开心,这还是头一回呢。 他把书都读烂了,呜呜呜呜呜。 真的不想当人彘。 真的不想被割耳挖眼!! “虽然,比不得大哥,但明年,儿子一定给你考个秀才回来!” 许氏喜得合不拢嘴。 “夫人,大少爷回来了。” 今日陆砚书去了许家。 明日乡试便要进场,许太傅这几日都与他探讨学问,越是探讨,对他越是惊叹。 “不要有太大压力,你能站起来,娘便已经很开心。”许氏心头也没底,儿子少年不曾碰书。 明日便是乡试入场日。 “儿子明白。”一身白衣的少年眉眼温柔。 【哼,我大哥出手,还能输给陆景淮?】 【气死渣爹气死陆景淮……】 【大哥一定能高中!冲冲冲……】陆朝朝可有信心啦。 陆砚书露出一丝浅笑,他定不负妹妹期望。 【大哥被窃取的何止文章,窃取的是命运啊!哥哥一定要夺回自己的命运!】 忠勇侯府今夜久久不能平静。 “陆朝朝怎会成公主?” “没搞错吧?我家景瑶才是有福气之人。”裴氏满脸嫉恨。 “侯爷,还有景淮的世子之位,何时才能请封?” 陆远泽烦躁的皱眉:“上次被陛下斥责,再等等吧。” “明日便是乡试,若景淮中举,再请封不迟。” “景淮的才能有目共睹,侯爷,您可等着吧。”裴氏与有荣焉,她生的这双儿女,可算给她挣足了脸面。 “侯爷,今夜便留在主院可好?妾身许久……”她刚攀上侯爷脖子。 便被陆远泽猛地掀翻在地。 裴氏倒在地上迟迟回不过神,眼中满是屈辱的泪。 “明日景淮入场,你好好歇息。” 陆远泽面色阴沉。 自从马上风后,他便不行了! 此事只有平妻苏氏知晓,每晚过去也是为了喝药以及遮羞。 这有损男人的尊严,他不敢对外透露半分。 对裴氏,亦是记恨。 此刻,老太太在小佛堂彻夜念佛。 祈求考试顺利。 对着陆朝朝的破布娃娃,虔诚至极。 第139章 对我许愿 第二日。 天不见亮,陆朝朝早早醒来。 今儿大哥科举,这是他夺回命运的第一步,她哪里敢赖床。 “姑娘今儿起的真早。”玉书笑着给她换衣裙。 “大哥哥呢?” “大公子刚用完膳,夫人正给他备吃食呢。” “您先喝些奶,再用膳。” “可不能吃太多肉,昨儿夜里不消化,奴婢给您揉半夜肚子。”玉书笑眯眯的哄着她。 陆朝朝抱着她谢了又谢。 还抓了两颗金瓜子。 小家伙换好衣裳,便急急忙忙朝前院奔去。 “大哥哥,大哥哥……”陆朝朝小脸跑的通红。 “对沃许愿……” “快快快,对沃许愿。送沃礼物……”陆朝朝攥着衣角。 陆砚书一愣:“大哥哥今日要考试,没有给朝朝准备礼物。等哥哥考完,送你可以吗?”陆砚书认真问道。 朝朝急忙摇头。 急的小脸都起了汗。 【送我礼物送我礼物,对我许愿对我许愿快快快……】 【许愿要贡品……】 她左右看了看,指着脚下那朵花:“摘来送沃好吗?” 陆砚书也不犹豫,当即便摘下递给他。 “送给朝朝。” 陆朝朝双手接过,大眼睛亮晶晶的,期待的看着他。 “愿朝朝,赐我一丝……幸运吧。”他已经足够实力,只需要幸运皆可。 陆朝朝眉眼弯弯:“神会庇佑你的。” 【耶耶耶,大哥对我祈福了。】 今日,他会拥有百分百的幸运。 陆砚书与家人同上马车,一路朝着贡院而去。 明明今日许多人入场,偏生他们这一条路,极其畅通。 待他们走后,却又堵的水泄不通。 一路直达贡院门口。 此刻天还未亮。 贡院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 陆砚书刚下马车,便来了一队官差:“从这里,分一半过来排队。” 直接指着陆砚书。 陆砚书,正好在第一位。 陆元宵瞪大了眼睛,乖乖,他哥运气真好!! 今儿一切,顺畅无比! 陆砚书将手放在心口,他回头看向朝朝,朝朝正对着他加油打气。 奇怪,他向妹妹许愿后…… 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好似…… 头脑变得清醒,浑身达到了最优状态,如虎添翼。 冥冥之中,便感觉今日运气不错。 果然…… 一进考场,他发现自己分到了全场最佳位置。 而陆景淮,与他同考场。 分到屎号。 旁边是厕所,正值八月,天气闷热,臭味弥漫,陆景淮刚落座,便狠狠地干呕一声。 ………… “朝朝,咱们先回去吧?” 乡试考三场,每场三天两夜,统共九天六夜。 自己备吃食,住在号舍内,这是一场极大的考验。 “让府医备好药物,三天后接大哥。”陆政越早已吩咐好一切。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大哥千万不要分到屎号。”陆元宵双手合十。 “屎号是什么?”陆朝朝不解。 陆政越笑着道:“厕所旁边的号舍,就叫屎号。” “夏天本就难闻,还要在里边答卷,吃喝睡觉,熏都会熏死。” 陆朝朝顿时自信一笑:“沃大哥才不会分屎号!” 街道两旁热闹非凡。 “我押陆景淮。” “我也押陆景淮,快快快,给我押上。” “虽说陆砚书成名早,八岁秀才,可已经瘫痪十年,怎么可能比得上陆景淮?” “哎,说来可怜,陆砚书的亲爹,成了陆景淮的。” “未婚妻也成了陆景淮的。” “如今连学问,都成陆景淮的咯。” “被陆景淮死死压着翻不得身。” “听说陆砚书的娘,也被和离,赶出侯府,当真凄凉呢。女人离了男人,日子怎么过?” 陆元宵双目赤红,气得厉害。 “我去和他们理论!我要撕烂他们的嘴!” “现在何须与他们争论,大哥成绩出来,自会打脸。”陆政越冷静几分,不愿在此等关头替哥哥惹麻烦。 【押注押注押注,快快快,押注大哥赢。】 【姜云锦即将与大哥成婚,裴氏忽悠姜家掏了三万两,押陆景淮赢!】 “我有一万六千两,全部押陆砚书。” “我有三百二十两,押陆砚书。” 哥俩气哼哼的押了陆砚书。 庄家眉开眼笑:“买定离手,就不能反悔了啊。” “不反悔!”陆政越黑着脸。 随着考试开始,押陆景淮的人越来越多。 陆朝朝让玉书拿出一万两,再次押大哥。其余的钱,她早已另做他用。 “哼,押瘫子有什么用?”马车上,陆景瑶冷笑道。 明明天真烂漫的年纪,眼底却满是算计。 小小的躯体中,住着大大的灵魂。 “他能赢,我当众吃屎!”陆景瑶怨恨不已,为什么所有人都偏爱陆朝朝,凭什么?! 幸好,她给了哥哥无数文章。 陆朝朝露出十二颗牙:“好啊,那沃定好好喂你!” 【好好好,老子定给你喂屎!】 【喂定了!】 第140章 害大哥哥的凶手 护城河边。 许多马车停靠在城门口,三三两两的夫人们跪在河边祈福。 身后丫鬟还捧着个盆,里面似乎有水花溅出。 【她们在做什么呀?】 “临近中秋,恰巧又遇秋闱,她们在放生。放生祈愿,呐……”陆政越指了指墙角。 墙角边上还有许多叫花子。 平日里被驱赶的叫花子,这几日反而能得到夫人们施舍。 还有人将小摊摆在此处,大部分售卖花灯,以及水生物。 “穷人卖给富人,富人为了彰显诚心,便将泥鳅,小鱼小虾放生。” “对商户而言,秋闱,若能中举,便能跨越阶级。对京城贵太太而言,子孙有出息,才能维持繁荣。” “读书改变命运啊,朝朝。” “我们也给哥哥放生好不好?”陆元宵眼睛亮晶晶的。 【大哥已经有了最强后台,还需要放生?】 【我就是他的后台咧!】陆朝朝不服。 陆政越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偶尔听得朝朝心声,大约能拼凑出,朝朝曾经是个牛逼哄哄的人物。 但她满脑子,诸天神佛都是我弟子。 这…… 只能说,小朋友的想法跳脱夸张,谁都没当一回事儿。 一岁半的娃娃,诸天神佛都是她弟子?你信吗??你信吗?!! “三哥想玩,朝朝陪你呀……”小家伙,从兜里掏出两粒金瓜子。 她爱钱,但她只从朝臣身上坑。 从不坑穷人。 穷人仅仅是为了生存而活着。 陆元宵买了一只老龟,买了一桶小泥鳅小鱼。 陆朝朝不祈愿,孩子天生爱玩水。她蹲在河边,玩着花灯。 “中秋节的花灯最有趣,过几日大哥考完,正好中秋。”陆政越笑着道。 “保佑大哥科举顺利,保佑大哥三元及第……”陆元宵在旁边神神叨叨的嘀咕。 “哎,你们今儿遇到了我,算你们好运。” 陆元宵将小鱼倒进河里,又将老龟往河里推。 只是刚推下去,老龟又恋恋不舍的爬回来。 几次推下去,几次爬回来。 小厮惊叹道:“老龟知晓感恩,不愿离开公子呢。它啊,今儿遇到了心软的神。是想记住您的样子呢。”小厮拍着马屁。 陆朝朝一扭头,震惊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三哥,泥知道它在说什么吗?”陆朝朝仰起头问三哥。 陆元宵害羞道:“感谢我的恩德?不愿离开?” 奶娃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它说:沃是陆龟,沃是陆龟!” “它不是回来谢你。” “它在逃生。” 陆元宵??!!! 陆元宵扭头看向摊主,摊主正苦着脸看向他:“公子,这是我在山上抓的陆龟。” 陆政越偷偷捂住嘴。 陆龟放生到水里,老弟,真有你的。 “求求您,赏点饭吃吧……” “求求您,好心的公子,赏个馒头吧……” 乞丐们跪在城门口,他们不敢入内,只能跪在城门口乞讨。 今儿许多人施粥,满城乞丐都涌了过来。 有的小乞丐,甚至只有几岁,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渴求的羡慕的看着她。 陆朝朝偷偷从空间拿出金瓜子:“请众位叔叔伯伯吃饭。” 玉书差人跑了好几家店铺,清空店内包子馒头。 冒着蒸腾热气,装了十几筐。 又让人扛了米面。 “这是咱们朝朝姑娘,请全城乞丐吃包子馒头。” “还请大家排队,每人三个馒头,三个肉包子。再领两碗米,不许抢,不许挤……” 无数乞丐蜂拥而至,纷纷跪在地上磕头感谢。 旁人的施粥,清澈见底,只隐约瞧见几粒米。 陆朝朝施粥,包子馒头大白米,七天不用愁。 “挤挤挤你挤什么挤,滚一边去!” “滚开,老瞎子。” 突的,乞丐堆里起了冲突。 “做什么呢?不许闹事儿。”陆政越带了护卫,正好能维持秩序。 一个浑身脏兮兮,披头散发如杂草的老乞丐被人推了出去。 老乞丐噗通一声,便摔在地上。 两个眼眶黑漆漆的,深深凹陷,眼珠子竟是被人生生挖去。 “老人家,您快起来。我让人拿包子馒头给你。”陆政越起了恻隐之心。 一旁的乞丐便道:“这么好的孩子,忠勇侯竟然将他们驱逐出门。真是丧天理!” 瞎眼老乞丐猛地抬头。 “啊?啊!!啊!啊!!”他突的张嘴,死死攥住陆政越的手,疯狂的嚎叫。 “快松开我家公子!” “快,!” “放开公子!”奴仆惊讶之际,急忙上前将他拉开。 可他依旧死死的朝着陆政越的方向,空洞的舌头只能发出啊啊的哀嚎。 他疯了一般抱着头,又哭又笑。 陆元宵抱起妹妹,离得远远的。 “朝朝别过去,有个瞎眼老乞丐发疯狂叫。当心伤着你。”陆元宵时时刻刻注意着朝朝。 “瞧着怪可怜,眼睛被挖,舌头也没有。” 陆朝朝猛地看向三哥:“挖眼?割舌?!” 【啊!!快快快,抓住他抓住他!!】 陆朝朝心声猛地尖叫。 陆元宵被刺的耳朵生疼,差点把妹妹扔出去。 “抓抓,抓他!!” “舅爷,舅爷!大哥,大哥……”陆朝朝哇的哭出了声。 “呜呜呜呜……”小家伙猛的嚎啕大哭。 “抓他抓他,呜呜呜,大哥,大哥……似他就似他!”他是舅爷! 害大哥的凶手! 陆朝朝脸蛋哭的通红,甚至要挣扎着跑过去。 原书中,大哥落水,原本已经快爬上岸。 却被人按住脑袋,死死按在水里,大哥在水中挣扎,直到再无动静。 大哥因头部受伤,早已忘记此事。 那人,便是陆家老太太的亲弟弟。 他是个混不吝的,陆景淮许给他好处,他便亲自谋杀亲侄孙。 事后陆景淮挖了他的眼睛,割了他的舌头,临洛大水,灾民肆意抢夺,他早早便死在破庙。 是了是了,这一次自己改变水患决堤,他还活着! “他是舅爷爷。” “他害了大哥哥!” 【陆景淮指使他杀害大哥哥,抓住他!】 陆朝朝死咬着牙,大声喊道。 陆政越陆元宵,兄弟俩神情一凛。 “来人!抓住他!” 第141章 梦靥 老乞丐被人按倒在地。 他癫狂的嚎叫,好似想要说出什么。 陆政越心头发寒。 舅爷爷? 老太太的亲弟弟? 老侯爷和老太太皆是清溪人,老太太姓裴,有三个姐妹,一个弟弟。 在裴家亦是疼宠到了极致。 导致他偷鸡摸狗,不学无术。前些年,老太太将他接到京城,让许氏好生照料,当他是正经主子供着。 谁知他在京中惹是生非,许氏不知操多少心。 “自从大哥落水后,舅爷便失踪了。”老太太这些年不知花了多少钱,只为将他寻回来。 想起妹妹心声,陆景淮指使他杀害大哥,陆政越心头一沉。 当即押着他返回陆家。 许氏听得消息,早已侯在门前,焦灼的走来走去。 【就是他就是他。大哥当年救姜云锦,本来快爬上岸。是他按着大哥的脑袋,想溺死大哥!】 “凉亲,他害大哥哥,害大哥哥……”陆朝朝不知道家人信不信,她眼泪哗哗的说道。 “娘亲信你。”许氏抱了抱朝朝,小家伙从不说假话。 丫鬟将老乞丐的头发掀开,许氏仔细打量。 “是他,裴耀祖!老太太的亲弟弟!”当年,她甚至还要喊一声舅舅。 裴家是泥腿子,为了生个儿子,连生三个女儿,裴耀祖是最小的儿子。 他在清溪娶了媳妇,但他此人好色,日日在外寻欢作乐,妻子抑郁之下,喝药自尽。 裴老太太心疼弟弟丧妻,一边怒骂弟媳不懂事,连夜将他接回京城。 许氏面色不太好看。 当年他甚至想偷看自己洗澡,却又害怕此事闹大,只得加派人手,将听风苑严防死守。 许氏双目发红,身子气得直抖:“是不是你害砚书?” 老乞丐身子一缩,面露恐惧。 他死死的摇头,恐惧的后退。 “你怎么敢伤砚书,你怎么敢的!!” 她一巴掌抽在裴耀祖脸上。 “他叫你舅爷爷,叫你舅爷爷啊!!你怎么忍心对个孩子下手?!” 啪啪,又是巴掌。 “当年我哪里亏待过你?你竟害我砚书!”许氏恨啊,只恨自己恋爱脑,连累孩子。 “你在外坑蒙拐骗,是我低声下气救你,你在外赌博,给不出钱,是我一个外甥媳妇来赎你!你怎么忍心害我儿?” 陆景淮,裴耀祖,你们怎么敢的!! 吃我的,喝我的,竟想杀害嫡长子,你们丧良心啊! 那时陆景淮才多大?便胆敢买凶杀人? 许氏身上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她原以为,砚书溺水,是天妒英才。 如今,竟是一场阴谋。 是她害了儿子。 许氏病倒了。 陆砚书考完第一场四书,许氏强撑着起身,深怕被陆砚书看出端倪。 陆砚书调养半年,在贡院住了几日,除了狼狈,面色倒也无碍。 “快让大夫瞧瞧,可有什么异样?” “娘,儿子一切都好。”一米八的大个子,蜷缩在号舍里,只睡眠差了些。 陆元宵嘿嘿一笑。 “我瞧见陆景淮了。” “他被人抬出去的。” “他分在屎号,这几日闷热的厉害,听说他还吐了一回。”少年幸灾乐祸。 许氏拉着陆砚书的手,眼睛直溜溜的看着长子。 陆砚书看过来,她立马移开眼眸,不敢让儿子瞧见发红的眼眶。 “朝朝呢?”陆砚书问道。 “朝朝在外院玩耍呢,你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考第二场。”许氏知道她能偷听朝朝心声,不敢让朝朝靠近。 陆砚书只在府中歇息一日,第二日又进场考试论。 第三场最为重要,考策论。 时间转瞬即逝。 这几日陆朝朝都不曾见到大哥。 “为什么不让沃见大哥?”陆朝朝气得双手叉腰。 “明儿大哥考完三场,让你见个够啊。”陆元宵偷笑,全家都能偷听你心声,让你见大哥,不就穿帮了吗? 玄霁川低调的站在陆朝朝身后。 他只躺了一日,便来朝朝跟前伺候。 陆朝朝并未真的拿他当小厮,但见他执拗,便随他而去。 几人站在酒楼门口。 贡院外人头攒动,陆朝朝还瞧见了老太太和裴氏的身影。 “娘,景淮说四书考的不错,定能拿第一。” “娘啊,咱们陆家祖坟要冒青烟咯。” “他一定能给您拿个解元回来,给陆家光宗耀祖。”裴氏扶着老太太,满脸自豪。 老太太亦是满面笑容。 “砚书一个瘫子,他与景淮争什么呢?还闹得满城风雨,到时候输给景淮,多丢人。”老太太不悦道。 “倒不是我偏心,实在景淮乖巧懂事。” 裴氏是她娘家侄女,她本就偏爱陆景淮。 “出来了出来了,贡院开门咯。” 门口一声喊,众人皆是簇拥而上。 连考九天,考生早已面无人色,一部分考生年迈,更是一头栽倒在地。 “我看到大公子了……”小厮挤在人群中,扶着陆砚书躲过人潮。 陆砚书面色微白,但精气神极好。 一双眸子熠熠生辉。 瞧见众人想问,又不敢问的目光,他抿唇露出一丝浅笑:“不负所托,砚书已经倾尽全力。”他给出了最完美的答卷。 沉寂十年,京城众学子,又将重新笼罩在他的光辉之下。 【陆景淮出来了。】陆朝朝看向贡院门口。 裴氏瞧见儿子面白如纸,心疼的够呛:“大夫来了吗?” 陆景淮一抬眸,便见陆砚书遥遥看着他,甚至对他勾唇微笑。 被陆砚书支配的恐惧,霎时击倒他的心防。 直接一头栽倒在地。 老太太哭天抢地的跟着离开,丝毫不曾看陆砚书一眼。 同是孙子,这就是所谓的不偏心? 众人热热闹闹回到府上。 许氏再不掩饰病情,拉着陆砚书便大声落泪。 “砚书,都是娘害了你,都是娘的错!” “你竟是被舅爷爷,生生按在水里的啊!” 许氏抱着儿子,哭的泣不成声。 她如今,恨不得生咽陆远泽血肉。 陆砚书猛地捂住脑袋,好似遭受一击重锤。 敲的他脑袋嗡嗡直响。 他眼前顿时模糊,又回到梦靥之中。 遗忘的记忆,再次汹涌。 耳边哗啦啦的水声,让他呼吸越发困难,他感觉自己触摸到了地面,正要往上爬,便被一股巨力按压。 将他死死按入水中。 他透过模糊的水面,只隐约瞧见一双阴戾狠辣的双眼。 那人…… 是舅爷爷! 第142章 公堂对峙 “大哥哥!” 陆朝朝小脸发白。 陆砚书死死捂着头,薄唇紧抿,额间细细密密布满冷汗。 拳头紧握,青筋毕现。 “砚书……”许氏心头发慌。 陆砚书微抬了抬手,紧闭着眼眸,浓密的睫毛轻颤,可见内心极不平静。 【陆景淮指使裴耀祖杀人,当时他才几岁?】 【事成之后,还挖了裴耀祖眼睛,割了他的舌头!】 陆砚书仔细消化朝朝的心声。 他当时年少轻狂,一下子瘫痪在床,无法接受现实。 极其抵触那段回忆。 这么多年,都不敢深想。 甚至想起那段回忆都是模糊不清,大夫也曾言,他将那段记忆屏蔽,是一种自救的方式。 如今猛地响起,他心中依旧难以平复。 他嘴唇颤了颤,看着许氏,良久说不出话。 许氏红着眼睛:“我已经将裴耀祖送到许家,只可惜,时隔十年,已经无法找到陆景淮买凶杀人的证据。” “都怪娘识人不清,让你们遭受连累。” “娘,咱们日子越发过的好,不提以前。” “吃过的苦,受过的骗,遭受的屈辱,都会一一讨回来!”陆砚书握着妹妹的手,心中微定。 “明日,儿子便去报官。” “时日久远,早已没有买凶的证据,但……” “可以离间侯府,给陆景淮泼脏水……” 陆砚书掩下心头杀意。 【天生坏种,陆景淮天生坏种!】 陆朝朝心头怒骂。 第二日一早。 陆砚书亲自去官府报官,许家押着裴耀祖。 陆砚书状告陆景淮买凶杀人,状告裴耀祖,此事引起轩然大波。 “陆砚书当年是被害的?” “还是亲舅爷?祖母的亲弟弟?” “哎呀,陆景淮买凶杀人?陆景淮当年才多大?也就与陆砚书同岁,八九岁的年纪吧?”京城哗然。 顺天府尹钟大人亲自迎着陆朝朝进了府衙。 谁让她现在是昭阳公主呢。 “公主金安。”钟大人行了大礼。 陆砚书如今是秀才,可见官不拜,但恭敬地行了礼。 少年手指裴耀祖:“晚生当年下水施救姜姑娘,姜姑娘惊慌之下躲藏在假山之中哭泣。” “晚生当初已经爬上岸,是裴耀祖将晚生按在水中,直到昏迷。” “晚生因刺激过重,遗失那段记忆多年,如今才得以想起,抓住贼人!” “裴耀祖被陆景淮割去舌头,生挖双眼,如今已是废人!” 钟大人急忙让人传召陆景淮。 随之而来的,还有老太太。 老裴氏一进公堂,便哀嚎一声,猛地朝裴耀祖扑过来。 “耀祖,耀祖!我是姐姐啊,哪个天生的挖了你眼睛!” 裴耀祖听得声音,当即张开嘴啊啊直叫,眼泪直流。 与老裴氏抱头痛哭。 “舌头,你的舌头呢?耀祖!你是我裴家的根啊!”老太太抱着裴耀祖心痛的落泪。 陆景淮冷眼旁观,刚考完乡试,还有些虚弱。 只拱手对钟大人道。 “晚生从未买凶杀人,况且,当年景淮才八岁!” “大哥记恨景淮入侯府,景淮自认身份不光彩,亏欠大哥,处处忍让大哥,但大哥何至于对景淮泼脏水?” “景淮买凶舅爷爷,意图杀害大哥,简直荒谬。” “景淮生挖舅爷爷眼睛,割他舌头,更是无稽之谈!” 裴耀祖听得他的声音。 猛地激动起来。 “啊!啊啊!”裴耀祖疯了一般朝着他的方向扑去,可他是个瞎子,只能踉踉跄跄倒在地上。 陆景淮面色冷静:“舅爷爷,念在亲情一场,景淮会替你照顾好唯一的儿子。”陆景淮一字一顿道。 裴耀祖蹉跎十年,早已没了当年的蠢笨。 他啊啊的哭叫,面上满是绝望和妥协。 “舅爷爷,是我买凶杀大哥吗?” “舅爷爷,是我挖了你的眼睛和舌头吗?”陆景淮信步上前,弯腰看着裴耀祖。 裴耀祖抱着头凄厉惨叫。 他听见陆景淮的声音便瑟瑟发抖,不断的摇头。 老裴氏被惊得魂不附体。 “你说谁买凶杀砚书?” “谁挖了耀祖眼睛舌头?”老裴氏如遭雷劈。 陆砚书神色平淡,他从未想过今日能扳倒陆景淮,只是…… 想要离间侯府罢了。 但裴耀祖,必死。 “祖母,景淮并未买凶杀人,您看,舅爷爷都摇头了。”陆景淮看着祖母,认真道。 “兴许,是大哥无意中冒犯了舅爷爷呢。” 老裴氏喉咙仿佛被堵住。 她了解自己的亲弟弟,若无重金利诱,他极其惜命。 偷鸡摸狗,偷看小媳妇洗澡,他常做。 但杀人行凶,他不敢。 “别叫我大哥,你不配!”陆砚书低笑一声。 “你就像躲在阴暗水渠中的老鼠,日日窥探我们的生活,见不得光的肮脏东西,怎配叫我大哥?” “老太太,知晓你是什么人吗?” “让舅爷杀人,再生挖舅爷眼睛舌头。可真骇人呢……真怕哪一日,你对祖母下手。”陆砚书看了眼老裴氏。 陆景淮唇角的笑一收,面色阴暗。 钟大人早知二人乃侯府外室子和正室子。 他一拍惊堂木,便问道:“裴耀祖,可有人指使你杀人?” 裴耀祖使劲摇头。 “是你一人所为吗?” 裴耀祖跪在地上不住的点头。 老裴氏猛地清醒:“砚书,砚书,你别告舅爷爷可好?” “咱们是一家人,是一家人啊!” “砚书,你舅爷爷自小被宠坏,你饶他一次好不好?他以后再也不敢了。” “再说,你如今不是站起来了吗?砚书,你已经痊愈了。你没死没残,放过舅爷爷吧……”老裴氏突的拉住陆砚书,希冀的看着他。 “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呢。官爷,咱们不告了,不告了。”老裴氏摆着手,就想拉走裴耀祖。 被官差拦住了。 “一家人?” “族谱有我的名字吗?”陆砚书轻声问道。 老裴氏呆愣着站在原地。 【幸好已经断亲,否则老太婆还想以孝压人!】 【我大哥十年绝望,你就一笑而过吗?】 陆朝朝小脸紧绷着。 “你亲自将我逐出家门,划去族谱,写下断亲书,再无瓜葛了呀?” 陆砚书,轻声道。 眉宇中,闪动着危险的光芒。 第143章 头盖骨 老裴氏跌坐在地。 她紧紧攥着裴耀祖的手:“明明是一家人啊,是一家人啊。” “何至于打打杀杀啊。” “芸娘,芸娘,你最是心软,这是你舅舅啊。耀祖是裴家的独苗,他不能死,耀祖是独苗啊。” “只得这么一个男丁……” 老裴氏试图劝说许氏。 “芸娘,你听不听娘的?你若听娘的,我还当你是陆家儿媳妇。”老裴氏上前攥住许氏的手。 “你告诉砚书,砚书听你的。” “你若饶过耀祖,我让远泽回来看看你,如何?”老裴氏期待的看着她。 许氏是个恋爱脑啊,她喜欢远泽,将远泽的话奉为圣旨。 许氏推开老裴氏,神色漠然。 “裴耀祖狼心狗肺害我儿子,还想要原谅?我只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 “独子?他那种劣质香火,断了反倒为民除害。” “当初砚书尚是侯府世子,谋害世子,罪加一等。还请钟大人重判!”许氏丝毫不理会老裴氏哭天抢地,神色冰冷。 随即,钟大人直接将裴耀祖收押,宣判。 当初陆砚书尚是侯府世子,直接以杀人罪论处,判秋后问斩。 老裴氏一听,当场栽倒在地,昏死过去。 许氏抬手拭泪,丝毫不搭理侯府的哀嚎。 许家人亦是在堂下给妹妹撑腰,此刻回到府上,大舅娘与许氏抹泪。 “砚书福大命大苦尽甘来,幸好和离了。” “只可惜让陆景淮逃过一劫……”众人叹息。 许意霆看着外甥,不过半年的功夫,陆砚书已经成长到让他惊叹的地步。 “陆景淮诗词极好,但科举,策论比诗词重要。” “你的策论舅舅看过,他远远不及你。” “这次,忠勇侯怕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陆砚书与许意霆在书房闲聊。 质子玄霁川乖顺的站在朝朝身后,时不时替朝朝擦手擦嘴。 许意霆瞥了一眼。 “东凌屡次冒犯北昭,质子倒寻了把保护伞。” “若不是朝朝,他只怕开战就要被斩。死路一条,竟让他走出了生机。” “这次东凌战败,这几日镇国将军便要班师回朝,只怕质子日子更难过。跟着朝朝,好歹无人敢折辱他。” 陆砚书轻笑一声:“也就是遇到朝朝,便是太子殿下,都护不住他的。” “说起太子殿下,他对朝朝倒有些……”许意霆总觉得,太子对朝朝实在过于殷勤,甚至隐隐将朝朝捧的比自己还高。 “舅舅放心。太子殿下,应当是真心护着朝朝。”陆砚书那一日亲眼瞧见,太子那一日性情大变,嘶吼着让人离开自己的身体。 是朝朝,让他魂魄安稳。 他,差点被人夺舍。 这也是他不制止太子接触朝朝的缘故。 “下个月你二舅舅回京,恐怕要升官,届时还要多谢朝朝。” 这次临洛大水,若不是偷听朝朝心声化险为夷,临洛决堤,许二爷这条命难保。 陆砚书笑的温柔:“朝朝尚不知我们能偷听她心声呢。” 两人相视一笑:“下个月,舅舅便静待砚书喜讯。” 许家人用了晚膳,才回府。 前脚刚走,后脚小厮便匆匆来报。 “夫人,镇国将军班师回京了,这会容将军递了拜帖。” “将军正在门外候着,想要来拜访您。”小厮挠了挠头。 大晚上来见夫人,不太好吧? 可瞧见将军风尘仆仆,一双眼睛满含期待,他没忍住拒绝。 许氏轻咳一声,陆砚书笑着道:“今日已晚,便由我去见将军吧。”心里嘀咕着,容将军不回镇国公府,来陆家做什么? 以前,也并未听说容将军与母亲相识啊? 陆朝朝嘿嘿一笑,迈着小短腿儿也跟了上去。 【镇国将军啊?我对他有记忆……】 【原本的命运轨迹,他无诏回京,给许家,给母亲,给所有人收殓尸体。】 【原本是个大忠臣,却因为许家满门处斩,他……叛国了,叛出北昭,随着玄霁川讨伐北昭!】 【哦,一辈子未成婚,至死都是孤家寡人。】 【他啊,喜欢母亲。但母亲是个恋爱脑……】陆砚书脚步一顿,深深的吸了口气,才平复内心。 陆砚书来到前院时,便瞧见屋中站着个高大威严的男人,男人身上穿着银色铠甲。 铠甲在月色下泛着森冷的寒意。 他不似陆远泽般儒雅温润,浑身充满杀气,只是很好的收敛在那双眼眸之中。 他不似陆远泽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似乎略显笨拙。 战场上绝不让一丝一毫的大将军,此刻见到陆砚书,他紧张的后退一步。 他偷偷往后面瞥了一眼。 “她没有来……别看啦。”小家伙脆生生喊道。 容将军真高啊,陆朝朝还没他腿高。 “啊,我没有看你娘。”容将军摆了摆手,练练拒绝。 “沃也没说是看娘啊……”陆朝朝幽幽道。 大将军回过神来,浑身僵硬,嘴巴死死闭紧。 若不是皮肤黝黑,便能瞧见他爆红的脸色。 直接红到耳根。 他顿了顿:“听说你娘和离了?真是……呃……”他扬起的嘴角努力绷直,表现出难过的模样。 “哎,真是不幸啊。”嘴角疯狂弯起。 “叔叔,泥笑的好开心。”陆朝朝毫不犹豫的戳穿他。 高大男人急的挠头,将难过的事想了一万遍,克制自己不要笑出声。 “我……我……”他急的满头是汗,明明路上打了一万遍腹稿,怎么就说不出口呢。 “我是你娘的朋友,我叫容澈。”容将军眼神灼灼的看着陆砚书两人,好似透过这张脸,看向了某个人。 “你是砚书吧?” “你是朝朝吧?” “初次见面,也没准备礼物。呐……”容将军看着陆朝朝,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个礼物。 “这个送给你,很有纪念意义。是当初讨伐无道昏君时留下的,暴君的头盖骨。” 森冷惨白的头盖骨,在月色下颇有些渗人。 “暴君的头盖骨,世间至此一个哦。”容将军塞到陆朝朝怀里。 他今儿回京匆忙,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暴君头盖骨了。 “你们若有困难,可来镇国公府寻我。” “这是镇国公府信物。” 说完,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大将军,落荒而逃。 陆砚书拿着玉佩。 陆朝朝拿着头盖骨。 陆朝朝?!! 第144章 被窝孵鸡蛋 镇国公府。 容澈满身风霜回到容家时,容家早已亮起灯。 “大将军回府了。”小厮急匆匆往后院跑。 大将军镇守边关三年不曾回京,府里老爷子老太太们都盼着呢。 这可是大喜事,能领赏钱。 听得将军回府,老太太老爷子皆是低头抹泪。 “回家了,终于平安回家了。” “快去宫里告诉皇后娘娘,让她莫要挂怀。”老夫人白发苍苍,急忙遣人报信。 待瞧见高大身影进门,容澈跪在堂前,给老太太老爷子磕了个头。 “爹,娘,儿子回家了。” 老太太泪如雨下:“回家就好,平安回家就好。” “澈儿啊,这次回京,就不出去了吧?”老太太抹着泪问道,镇国公亦是坐在堂前,面色和蔼。 容澈道:“今日宫门已闭,明日进宫回禀陛下才知。再者,报效北昭,亦是儿子志气所在。” “能为北昭百姓遮风挡雨,是儿子的荣幸。” 镇国公面色微沉。 “你先别为北昭遮风挡雨,你能不能先为镇国公府遮风挡雨?” “你都三十多岁,旁人快要做祖父的年纪,你还不成婚,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容家要绝后了啊!”镇国公愁的睡不着。 “你再不成婚,等我死了都不闭眼睛。” 老夫人神色顿了顿,屏退左右,她小心翼翼的问道:“儿啊,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若身子有问题,娘给你请大夫?” 容澈哭笑不得:“娘,没有的事,儿子健康着呢。” “那……”老太太语气迟疑,小声问道。 “你是不是……” “喜欢男人?” “你一直在军营,军营里没姑娘。你……是不是喜欢男人了?”老太太低头抹泪。 容澈惊得跳起来,哭笑不得:“娘,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老太太偷偷松了口气。 “儿啊,你若有喜欢之人,便告诉娘,娘厚着脸皮给你求娶啊。” 她现在什么也不挑,只求儿子能成个婚。 她可以把对方当祖宗供。 对方若不愿意家中有婆母,她可以搬回千里之外的老家。 当她死了都行。 “明明给祖宗迁坟了,风水改了,怎么还是不成婚呢?” “一定是名字没取好。澈字,三点水,单数,定然名字没取好。要不,换个名字?”老太太左思右想。 镇国公沉着脸:“是不是院里长了颗核桃树的缘故?” “家里还种了颗梧桐树,难道树妨你的姻缘?” 容澈哭笑不得:“爹,娘,与风水无关,与名字无关,与家里的树更无关啊。” 老太太摆了摆手:“儿啊,你千里行军,先回房歇息。” 容澈本就疲惫至极,也没多费唇舌,只回房洗漱。 他前脚刚走。 后脚老太太便道:“快快快,把院里那颗核桃树,梧桐树全砍了。” 当夜,镇国公府便彻夜砍树。 镇国公一言不发,走到祠堂前。 头发斑白的老爷子面色阴沉,指着祠堂内祖宗们:“你们是不是没保佑澈儿?” “你们能不能在底下走走关系,澈儿再不成婚,我把你们都掘了。” 老祖宗们?? 镇国公府焦虑无限。 陆家反倒是岁月静好。 “凉亲,这是容叔叔送哒。”陆朝朝手上高举头盖骨,兴冲冲的朝着许氏而去。 许氏吓得花容失色:“走走走,别过来。” 实力拒绝。 陆朝朝略有些失落,她觉得这骷髅头还挺好看的。 许氏顿了顿:“他来做什么?他说什么?” 陆砚书将玉佩递上去:“他怕娘和离后受委屈,特意送来镇国公府的信物,若有事,可去寻他。” “娘与容将军相识?怎么从未听娘说过?” 登枝笑眯眯道:“满京盛传,许家有女端庄贤惠,殊不知,咱们夫人待字闺中时,性子颇有些顽皮呢。” “她啊,女扮男装偷跑出门,与容将军成为好友。” “差点与容将军拜了把子。” “后来,不知为何,容将军见到夫人就躲,好似害怕看到夫人。” “说起来,他当时一直不知夫人是姑娘。一直以为是兄弟呢。” 许氏瞪了丫鬟一眼,登枝吐了吐舌头便不再说。 许氏在儿女面前不好意思,只道:“那时我唤他容兄,他唤我云弟。” “再之后,他处处躲着我,恰好受皇帝急召,着急出征,便不曾告诉他真相。” 之后,她出门上香时遇到匪徒。 被陆远泽所救,从此情根深种。 “所以,他一直当娘是男儿身?” 许氏轻轻点头。 【容将军实惨啊,他以为自己爱上了男人!】 【一个大男人家,醉醺醺的抱着祖宗牌位哭的泣不成声,对不起列祖列宗,他喜欢上男人了。】 【每回见到娘亲,他都不耻自己对兄弟生出异样心思,羞于面对。】 【正好应召出征,他便打算回来摊牌。】 【谁知道……】 陆朝朝在心头吐槽。 谁知道,他在营地听得众人提起许家,听得许太傅三儿一女。最小的女儿芸姑娘,千娇百宠锦衣玉食的养大,居然要死要活下嫁忠勇侯府。 芸姑娘? 容将军如遭雷劈。 他策马千里,跑死三匹马,冒着抗旨之罪偷偷回京。 许氏成婚时,他亲自送许氏出嫁。 许氏听得陆朝朝心声,愣住了。 手中茶杯一晃,差点落在地上。 茶水倒在身上,浸湿衣裳,她惊慌失措的站起身:“娘去换身衣裳。”心乱如麻。 “凉亲怎么啦?”始作俑者小声问道。 陆砚书揉了揉妹妹脑袋:“娘有心事。”他知道,娘已经无心再嫁。 陆朝朝哦了一声。 吸了吸气,憋得小脸通红:“大哥,沃肚肚瘦了……” “还能再吃一个鸡腿吗?”小家伙憋着一口气,肚子扁扁。 她上次撑得肚子疼,许氏便管的严,不许她夜里多吃。 陆砚书眼皮子狂跳。 “朝朝,你尚年幼,要少肉少荤腥……上次夜里吃多了,肚子疼,还记得吗?”大哥深深的叹了口气,捏住她的小脸,把这口气吐出去。 圆溜溜的肚子霎时鼓起。 陆朝朝委屈的双手背在身后。 手里紧紧攥着个鸡蛋。 厨房鸡窝里拿的。 陆砚书哄着她洗漱完,小家伙飞快的爬上床,贼兮兮的将鸡蛋藏在怀中。 陆砚书也不管她,孩子也有自己的秘密。 待他离开,丫鬟们侯在门外,陆朝朝小心翼翼的将鸡蛋从怀里拿出来。 “蛋蛋,蛋蛋……泥今晚跟沃睡哦。” “明儿烤着吃。” 陆朝朝被子里暖呼呼的,小心翼翼的将蛋蛋放在角落。 ‘烤鸡蛋烤鸡蛋……’焦黄焦香的烤鸡蛋。 小家伙吧唧吧唧嘴,梦里都充斥着烤鸡蛋的香味儿。 “叽叽叽叽……” “叽叽叽叽……” 被窝里传来稚嫩的鸡叫声。 ps:今日结束,明日继续三更,姐妹们本章打个卡,让我看看姐妹们呀…… 第145章 私会情郎 陆朝朝做了一夜美梦。 烤鸡蛋蒸鸡蛋煎鸡蛋,把鸡蛋的吃法在脑海里过了一百遍。 睁开眼。 “叽叽叽叽……”她的鸡蛋变成了小鸡仔。 “呜呜呜呜……” 哭声震天。 玉书玉琴破门而入,脸上满是紧张:“怎么了姑娘?怎么了姑娘?” 陆朝朝指着小鸡崽委屈的只打哭嗝。 “呜呜呜,蛋蛋呜呜呜,蛋蛋……”坐在床上哭的满脸委屈。 玉书瞧见床角明黄色的小鸡崽,一脸懵逼。 “厨房,偷偷拿的……呜呜呜变崽崽啦……”一边抹泪一边哭诉,委屈的不行。 玉琴噗嗤笑出了声。 轻声哄道:“不哭不哭,今儿早上有鸡汤面,奴婢偷偷给您吃个鸡翅如何?” 哭声一收。 还挂着鼻涕泡呢,便道:“吃俩?” 玉琴摇头,她便失落的低下脑袋。 连头上揪揪都耷拉下来,让人不忍。 恋恋不舍的看了眼鸡崽子,玉书急忙将鸡崽子抱回厨房养着。 “今儿西越圣女进京,有美人看呢。”玉书吸引她的注意力。 “有凉亲美吗?”陆朝朝问道。 “您去看看便是。听说被称为四海第一美人。”玉琴给她洗漱完,哄着她吃了早膳,便给小丫头换上新裙子。 【看美人看美人……】 【吸溜吸溜……】 陆元宵看了她一眼,妹妹怎么像个老色胚? “大哥哥呢?” “即将挂榜,大哥被同窗请走了。” “二哥呢?”陆朝朝又问。 “二哥神神秘秘的,说是要去谋前程,不许我告诉娘。今儿三哥带你出门!” 【耶耶耶,看美人看美人……】陆朝朝笑眯眯的。 “三哥真好,爱三哥,三哥贴贴……”陆朝朝抱着三哥脸颊,吧唧一口。 朝朝如今是公主,未免冲撞,陆元宵点了四个侍从随身保护,又点了几个暗卫。 今日,京城早已戒严。 每三年,北昭,南国,东凌,西越四国会谈。 南国侍奉神灵,总是高高在上。 东凌今年战败,只怕是来求和。 而西越,来的便是镜黎圣女。 街道两旁皆有官兵守卫,百姓不敢冲撞,只能不断追着辇车往前走。 “圣女圣女,圣女……” “好美啊,圣女乃真国色。” “圣女看我了,看我了!!” “放屁,圣女看的是我,看的我!”竟然有人因为圣女的眼神,打了起来。 “康康,让沃康康啊……”陆朝朝急了。 陆元宵带着她往人声鼎沸的方向走去。 所有人都簇拥着辇车,随着辇车而行,面色通红,大声喊着圣女。 辇车四周跟着丫鬟,一边走一边撒花瓣,身后侍卫随行。 纱帘微垂,微风袭来,掀起帘子一角,百姓更是接连惊叹。 美人云发丰艳,蛾眉皓齿,颜盛色茂,冰肌玉骨,一双眼眸如含秋水魅色无双,斜靠在辇车上,略显雍容自在。 就连那双修长白皙的小手,都仿佛带着微光。 陆元宵都呆了一瞬:“哇,真好看的美人姐姐……” 陆朝朝咯咯直笑。 圣女眼眸无意落在陆朝朝身上,陆朝朝生的圆润可爱,她不由露出一丝浅笑。 身侧丫鬟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她诧异的朝陆朝朝看来。 圣女摆了摆手,辇车停下。 身后队伍也随之停下。 绿衣小丫鬟上前搀扶着她下辇车:“镜黎拜见昭阳公主。” 美人声音空灵,竟让人听呆了。 镜黎圣女来自西越,听说西越信奉圣女,圣女的民意比西越皇帝更高。许多时候,圣女甚至能与皇帝的力量抗衡。 陆元宵轻轻拉了拉朝朝:“你方才,不是喊着要看圣女吗?” 陆朝朝嘟囔着嘴,大眼睛里满是不解。 “圣女?” 圣女笑容浅浅:“可唤镜黎姐姐。” 陆朝朝脑袋直摇晃,小脸皱皱巴巴,好似不愿意。 “姐姐?她不不不是……”小家伙缩回三哥怀里,时不时又露出双眸子,不解又好奇的看着她。 姐姐? 不,不是姐姐。 “烦死了烦死了,还不快走。挡在前头做什么!好狗不挡道!”一道蛮横的声音响起。 马车内钻出个七八岁男童,男童高高在上的看着陆朝朝。 突的,他的眼神看向玄霁川。 “哈哈哈哈,是我那不争气的哥哥啊?听说你堂堂皇子,给人做侍从?” 他高傲的瞥了一眼玄霁川:“真丢脸。” 玄霁川面色通红,这,是东凌太子! 镜黎圣女轻笑一声:“东凌皇帝下跪求饶,难道不丢脸?” “你堂堂太子殿下,来北昭求和,不丢人?” 太子还想说话,立马被身后的皇叔捂住嘴。 “殿下年幼,本王定会好好教导他。”皇叔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太子,太子这才不甘的退回马车。 众人并未耽误,队伍直直的入了宫门。 “朝朝,你不喜欢镜黎圣女?”陆元宵只觉她今儿有些奇怪。 “可似……” “不是姐姐啊。”她嘟囔着,声音不太清楚。 “什么叫不是姐姐?圣女怎么不是姐姐?你这孩子,馋的神志不清了?”陆元宵不解。 但见朝朝不肯说,他便不再多问。 “今年南国使臣又没来。” “南国本就看不起北昭,不来才好呢。那群人鼻子长在天上……来了还要作威作福,瞧不起咱们。” 众人议论纷纷。 “哎呀,说起来,再有三日便要放桂榜了,今年不知谁能夺得举人?” “我可是给陆景淮投了三十两,一年的工钱呢。” 陆朝朝一边听八卦,一边啃手里的糖葫芦。 突的,她指着不远处鬼鬼祟祟的女子,眼睛一亮。 “三哥,跟上去。” 【哎呀哎呀,是小娘!】 【小娘鬼鬼祟祟做什么?快上去看看!】 陆元宵飞快的抱着朝朝上了楼。 门开的一瞬间,陆朝朝隐约瞧见了陆景淮的模样。 【哦呦,胆子真大!还敢私下联系!】 陆朝朝兴奋极了。 陆元宵眼珠子滴流滴流的转:“想不想看好戏?” 陆朝朝猛点头。 他扭头便道:“去通知陆侯爷,便说……平妻苏夫人私会情郎,请陆侯爷来捉奸。” 【大哥干的漂亮,干的漂亮!】 陆朝朝几乎跳起来。 【上回只给渣爹埋下了怀疑的种子,这回,嘿嘿……】 陆元宵进了隔壁屋子,一大一小趴在墙上偷听。 第146章 全城吃瓜 “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如今是你小娘!”苏芷清压着声音,含着几分怒气。 “上次,若不是因为你,我的孩子不会落胎!”苏芷清甚至带上一丝恨意。 “怎么?攀上我爹,就想甩开我?” “苏芷清,你别忘了,你是因为谁,才有今日?!你背叛我!”陆景淮心头火气压了许久,在府中,他担心被陆远泽怀疑,从不敢与苏芷清正面接触。 两人甚至避嫌到极致。 但并不代表,他愿意吃这个闷亏! “苏芷清,我,才是你男人!”陆景淮双眼发红,天知道,他每次叫苏芷清小娘时的屈辱。 “怎么?我满足不了你?” “你竟然攀上我爹!” “你所谓的落胎,那个孩子,到底是我的,还是我爹的?!”陆景淮面色阴冷。 苏芷清轻咬着下唇,后退一步,眼底满是惧意。 “我爹的身子,你比谁都清楚,他还会不会有孩子,你心中明白。你最后能靠的,只有我!”陆景淮捏着她的脸,将她禁锢在墙上。 “清清,背叛我的人,没有好下场。” “你怎么敢?!”陆景淮手掌颤抖。 他原想算计陆政越,却被狠狠摆了一道。 苏芷清双手抚住陆景淮的手:“淮哥,我也不想的。” “我是被算计的,我是被算计的!我不敢告诉你,我不敢啊……” “侯爷他怎么比得过你?他能做我爹的年纪了,你天资出众,我怎会心悦他?是……” 陆朝朝趴在墙上,耳朵支起。 突的,她耳尖微动。 “渣爹来啦……”她趴在三哥耳边,偷偷喊道。 “三哥,泥等沃。”她猫着腰,从另一侧下了楼。 陆元宵想追,但此刻渣爹已经上楼,他只得作罢。 楼下有暗卫,倒也不妨事。 陆远泽对捉奸有阴影,上次捉奸捉到皇帝与许氏。 此刻他并未惊动外人。 “小声些,莫要惊动旁人。”陆远泽下意识说道。 他站在门口,只听得屋内苏芷清道:“我从未真心爱过他。” “我图他什么呢?图他年纪大?图他一身老人味儿,还是图他不举呢?” 此话一出,门口的护卫,皆是看向陆侯爷。 陆侯爷,不举?!! 直接压垮陆远泽最后一丝理智。 砰! 他一脚踢开大门。 “贱妇!”陆远泽暴怒,她,她竟敢将此事告诉外人! 苏芷清尖叫一声,飞快的拢起衣裳。 她鬓发散乱,眼眸慌乱。 陆景淮猛地一惊,他留下的守卫呢? 他哪里知道,早给陆朝朝暗卫打晕,丢出去咯。 “是谁?奸夫是谁?贱人!”陆远泽冲上前,便重重的给了苏芷清一巴掌。 苏芷清一掌,就被打出血迹。 陆远泽怒发冲冠,他身子受损,无法人道,本就忌讳此事。 偏生,苏芷清竟敢私会情人。 还敢讲此事宣扬出来。 供他们笑话。 “出来,给老子滚出来!有胆子睡老子的女人,不敢露脸?老子今日非扒了你的皮下去游街!” “来啊,让大家看看,到底是谁不要脸!” “畜生,畜生!” 陆远泽恨到极致。 他猛地上前掀开锦被。 陆远泽满腔怒气,直接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 身形缓缓呆滞,面上的怒容渐渐凝固。 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一般。 此刻,楼下陆朝朝攥着客人的衣角问:“叔叔,什么叫捉奸?” “哥哥和小娘睡一起……” “为什么爹爹会生气呢?”她指着楼上。 楼下的客人霎时坐直身子,原本事不关己,此刻竟是纷纷跑到楼梯口。 听得二楼传来女人低低的哭泣声,一个个眼珠子仿佛在放光。 “咳……” “二楼风景极好,待我上去看看。” “我也去……” 脚步凌乱又仓促,一个个纷纷往楼上跑。 天啦天啦,儿子和小娘?? 妈耶,玩的真大。 转瞬间,楼下大堂直接空了。 陆朝朝无辜的眨巴眸子:“泥们怎么走了呀?” 她走出大门,拉着人便问:“为什么,大哥和小娘睡觉,爹爹生气啦?” 门口小摊贩耳朵支起。 “你爹在哪儿?” “哥哥和小娘房里呀……”她指着二楼。 引得无数人进店,连掌柜都无心营业,嘱咐店小二:“你看着楼下,我上去看看。” 说完,瘸腿掌柜健步如飞。 “我也想,掌柜的,我也想!”小二急的嘴角上火,这么刺激的事,你怎么能不带我?? 众人纷纷往二楼挤。 陆远泽捏着锦被的指骨泛白,身子颤抖,嘴皮子都在哆嗦。 他从未想过! 从未想过!!!! 竟然在苏芷清床上,看到自己儿子!! 他引以为傲的儿子! 不能被外人知晓,不能!这是侯府的丑闻,祖宗十八代都要蒙羞。 陆远泽双眼赤红,死死的看着他。 他正想用被子将陆景淮盖住,便听得身后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 “快来看,快来看! “儿子和小娘被抓奸了!” “谁家的?到底谁家儿子给亲爹戴帽子?” “到底谁家的啊?” 陆远泽额间冷汗大滴大滴往下掉,他几乎不敢回头。仿佛踩在铁板上,让他身心俱疲。 陆朝朝从人缝里钻进来,为表孝顺,急忙拦在众人跟前。 “不许,不许,不许进!” “沃爹爹才不是陆远泽!” “才不是忠勇侯!” “不许看不许进!”陆朝朝大声喊道。 全场哗然。 “是忠勇侯啊,是忠勇侯绿了!” “他儿子?咦,不就是天才少年陆景淮?被抓奸的,是他和小娘??” “哎呀,还记得吗?前段时日听说陆景淮走错房,抱着小娘亲。这哪里是走错房,这是早有一腿啊!” 天啊,刺激。 吃到大瓜了! 众人目光灼灼,人声鼎沸,直接掀开陆远泽想要掩盖的面纱! “爹……爹……”陆景淮直接白了脸。 陆远泽鼓起勇气回头,门外乌压压一片,百姓聚集,言语间皆是忠勇侯,陆景淮等等…… 陆远泽眼前发黑,他额头青筋尽数鼓起。 “爹,是她引诱儿子!”陆景淮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爹,儿子是冤枉的。” 第147章 自相残杀 “爹,是她引诱我。” “爹,儿子是冤枉的。儿子拜在圣人门下,饱读诗书,不敢做这等事啊。”陆景淮痛哭流涕。 苏芷清浑身哆嗦,眼见着陆景淮朝她身上泼脏水。 她咬着牙道:“侯爷,我与淮哥早……唔,唔……” 陆远泽死死捂住她的嘴,双眸红的嗜血,渗人的紧。 “贱人,贱人!” “景淮乖巧懂事,你竟敢引诱他,带坏他!” “来人啊,堵上她的嘴,拖出去杖毙!”陆远泽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今日之事,对他冲击极大。 可陆景淮,如今是他唯一的嫡子,他只能保全! 他甚至不愿回头看陆景淮,只背对着他道:“将公子请回去!” 拳头紧握。 引诱? 陆景淮第一日进门,便抱着苏芷清! 那时,他说天黑看不清,走错屋子,认错人。 可方才进屋时,苏芷清的眷恋爱慕,他听得清楚明白! 两人,早有一腿! 陆景淮,他怎么敢?!! 陆远泽强撑着不敢晕厥过去,他甚至觉得所有人都在指指点点,他只觉呼吸都带着血腥气。 他不敢看众人。 浑浑噩噩的将陆景淮带回府。 他气疯了。 真的气疯了。 他将许氏和几个孩子逐出家门,只为了给陆景淮腾位置。 可从未想过,陆景淮,敢睡他的女人! “去祠堂跪着!”陆远泽面色铁青。 陆景淮白着脸,一语不发,瘦削的身子跪在祠堂前。 “请家法!”陆远泽直接让人拿来鞭子。 当着列祖列宗的面,一鞭又一鞭往陆景淮身上鞭打。 鞭子抽出一道道破空声。 第一鞭子,就将陆景淮抽倒在地,鲜血瞬间浸透衣裳。 “不要脸的东西!” “天下女人无数,你为何非要她?” “该死的东西,你连她都敢觊觎!” “那是上了族谱的小娘,是你正儿八经的小娘!” 鞭子高高扬起,陆远泽半点不留情,直接气到失去理智,一鞭又一鞭,直接打在他身上。 陆远泽心头又恨又恐慌。 恨陆景淮不争气,又恐慌此事满城皆知,他几乎不敢想,侯府名声该如何。 “侯府脸都丢尽了。” “颜面扫地,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啊!!”陆远泽气急,又是一鞭子抽上去。 丫鬟见事情不妙,急忙去请老太太和夫人。 老太太因弟弟秋后问斩,本就大病一场。 如今更显瘦弱,此刻急的满脸是汗:“他做什么打孩子啊?景淮自小听话懂事,从不让他操心。” 一进院门。 便瞧见陆远泽鞭子高高扬起,抽的陆景淮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鞭子尚在滴血,陆景淮衣裳早已被鲜血浸湿。 地面都是血迹,令人触目惊心。 老太太吓得魂不附体,哐当。 手中拐杖一丢,疯了一般冲上去。 “你做什么?你疯了!!景淮,景淮啊!!我的孙子,你是要打死他吗?”老太太当即扑上去,挡在孙子身上。 裴氏瞧见这一幕,更是肝胆俱裂。 “儿啊!” “你们让开,让开!”陆远泽粗着嗓子怒骂。 “他还只是个孩子,你要打死他吗?你不如连我一起打死!来啊,你连我一起打死!” 老太太扑在孙子身上,哭的肝肠寸断。 天啊,满手都是血。 “孩子?哪个孩子敢与小娘同房?敢给亲爹戴绿帽!”陆远泽咬着牙一字一顿。 “捉奸,捉到他与苏芷清,他到底多大的胆子?那是他小娘!”陆远泽头顶绿油油,这顶帽子,还是亲儿子戴的。 裴氏心头一惊。 她不敢抬头看陆远泽,只死死的抱着儿子落泪。 “一个女人,睡就睡了,你打死他做什么?” “他还是个孩子,只是犯错罢了?你好好教啊。”老太太心疼孙子。 “苏芷清平日里就是个妖娆的,景淮懂事,没有定力罢了。” “你打死他能做什么呢?”老太太抹着眼泪。 哭喊着叫大夫。 陆远泽当真被她一席话气得喉咙发紧,闷哼一声,一口血吐出来。 被气的。 “儿啊,你也莫要太置气。景淮年纪小,没有定力,处死那贱婢就是了。儿子可是你亲生的,还有三日出桂榜,他还要给侯府挣脸面呢。” 老太太心里也憋屈。 裴耀祖没脑子,胆小,她了解裴耀祖。 若无重金利诱,他压根不敢杀人。 她怀疑陆景淮指使裴耀祖杀砚书,这段时日,便一直冷淡陆景淮。 可她已经为陆景淮,欺骗许氏十八年,将孙儿孙女逐出家门。 记在族谱上的,只有陆景淮一个孙子! 她已经没有退路。 另一方面,她对陆景淮倾注所有心血,当年陆景淮才八岁,这么小的孩子,真的敢买凶杀人吗? 事后还生挖舅爷爷眼睛和舌头。 老太太夜里辗转难眠,此事就像一根刺,深深扎在她心里。 一边是弟弟,裴家唯一的男丁。 一边是孙子,疼爱十几年的孙子。 “桂榜……对,桂榜。”陆远泽稍稍冷静几分,抬手拭去嘴里腥甜。 “苏芷清呢?” “把她拖出来,杖毙!”陆远泽眼底狠辣。 不管此事真相,苏芷清必死。 苏芷清嘴里堵着破布,被人按在凳子上,一棍又一棍,一声又一声。 血迹蜿蜒,洒落庭院。 此刻陆元宵,也跪在家中认错。 “你好大的胆子,带着妹妹捉奸?” “妹妹才多大,不到两岁啊!这等脏事,你怎么敢污妹妹的耳朵?” “若教坏妹妹性子该如何是好?”许氏戳着陆元宵脑门。 “娘,我知道错了。”陆元宵甚至不敢说,妹妹还引得全城围观。 陆朝朝见哥哥跪下,自己也跪在旁边。 老老实实不敢乱动,低垂着脑袋。 还将身旁的狗狗按在身边,把它的前腿弯曲,跪在地上。 狗? 一脸无辜的看着她。 许氏被她气乐。 “追风又没错,它跪什么?” “朝朝,知道哪里错了吗?” 陆朝朝偏着脑袋,小家伙认真思考片刻,点着脑袋:“我知道错了,凉亲。” “错在何处?”许氏沉着脸。 “错在,没叫您一起看。” ps:三更送上,姐妹们明天见~ 第148章 她的剑气 许氏罚她三天不出门。 她波澜不惊一句哦,面不改色。 【不出就不出,家里也好玩儿……】 许氏打她掌心,她摊开手,一脸坦然,毫无惧意。 白生生的小手甚至摇摇晃晃的,半点不怕。 【打就打,不怕!】 许氏想了想:“今晚,你鸡腿没了。” 陆朝朝当场破防,抱着许氏的腿痛哭流涕:“凉,我知错了,您还是打沃掌心吧……” 【歹毒,太歹毒了!那是我每天的精神支柱啊,鸡腿,我不能没有鸡腿!】陆朝朝眼泪哗哗的认错。 “登枝看着她,今晚不许吃鸡腿。”正好给她调理调理脾胃。 待许氏走出门,许氏低声道:“鸡腿不给,肉沫粥,海鲜粥让小厨房备一些。” “备些孩子爱吃的菜色。” 丫鬟不由偷笑:“夫人明明舍不得关她三天禁闭,也舍不得打她掌心,正好寻理由调理肠胃。” 府上特意请了两个擅长婴儿辅食的厨子。 一个做正餐,一个做婴儿点心。 许氏嗔怪的瞪她一眼:“朝朝年幼,可不能坏了肠胃。她啊……” 许氏唇角含笑:“就是气不过我受委屈,想替娘亲出口恶气。” “我怎忍心罚她?” 神色黯然。 “出生就不曾得到父亲,祖母的喜爱,甚至陆家不愿承认她,连族谱都没上。我怎忍心苛责她?” 许氏私心里是对朝朝是有愧疚的。 “喜欢朝朝的人很多,可父亲,对孩子来说意义不一样。”许氏却也无可奈何。 “其实,我恨庆幸,陛下认朝朝为义女。至少,能弥补父亲的存在。”对婴孩还说,父爱的缺失,于成长不利。 她甚至很害怕,别的孩子嘲讽朝朝没有爹。 如今朝朝是公主,更没人敢嘲讽她。 “夫人,明日重阳,不如出去走走。”登枝见她整日心生不宁,大抵是担心大少爷两日后贴榜。 许氏眼睛微亮。 “不如去月老庙看看,砚书年后便十九,也该成婚了。”陆砚书的亲事,一直是许氏心头一根刺。 姜家当众退婚,折辱砚书,她心里存着口恶气呢。 “奴婢告诉小小姐,让她也开心开心。”小丫鬟心疼朝朝,飞快的回去传达喜讯。 陆朝朝正蹲在追风跟前,摊开小手,讨要追风的鸡腿呢。 “泥是沃的!” “那鸡腿也是沃的……泥说对不对?” “给沃吃一口?”陆朝朝摊开手。 追风的爪子抬起,默默盖在碗上,眼神直溜溜的看着她。 陆朝朝鼓着脸颊:“小气,小气小气!” 丫鬟来时,陆朝朝与追风吵得不可开交。 丫鬟急忙将一人一狗分开:“小祖宗咧,怎么和追风吵起来了?追风的鸡腿可不能拿,都放进狗碗了!” 劝了人,又劝狗,好不同意将她们分开。 将陆朝朝抱去膳堂,陆朝朝才勉强平息委屈。 金秋九月,天高气爽。 第二日,陆朝朝便随许氏一同去月老庙。 陆朝朝手上捏着重阳糕,脸颊鼓起,脸上沾满糕点屑。 “咱们去月老庙求求姻缘,你大哥啊,该娶媳妇儿咯。”许氏细心的给朝朝擦拭脸颊。 月老庙不远,就在城外。 月老庙外有一颗巨大的古树,古树上挂满了红色的姻缘线,看起来格外喜气。 许多妇人带着年轻男女,来算八字,测姻缘。 许氏牵着朝朝,上了同心梯。 “夫人,那边是姻缘树,咱们先去姻缘树碰碰运气。”姻缘树上无数红线,许多人都会在此祈求。 身侧还有一对两鬓斑白的老人,老人似乎极其虔诚,双手合十,嘀嘀咕咕念叨:“求月老保佑,保佑我儿早日遇上心上人,早些成婚。” “信徒一定给月老送来丰厚的谢礼。” 两人相互搀扶,看着格外心酸。 “可怜天下父母心。”许氏叹了口气。 许氏双手合十,还未报上陆砚书生辰八字,突的…… 一阵微风袭来。 “起风了……” 风起,满树姻缘线飞舞,一根红色丝线自树上脱落…… 直直的朝着许氏而来。 许氏双手合十,正好挂在她手上。 许氏??? “我,我还没报砚书生辰呢?”许氏心里犯嘀咕,也没多想,只以为月老灵验,面上高兴不已。 身侧两位老人更是羡慕不已:“夫人有福呢。” 许氏亦是开怀:“也祝您早日得偿所愿。” 许氏见两人眼神清正,气质不凡,想来是京中贵人,只瞧着有些面生。 想来,平日里并无交集。 “老夫人先行。”许氏是个贤淑得体的,此刻落后半步,让两位老人先行。 两人微点过头,这才往前走去。 一行人先后拜月老,算姻缘,皆是前后脚的功夫。 陆朝朝还留在庙内,吃了一顿素斋。 虽比不得护国寺,但也算可口。 “等会儿,娘带你去后山看看。听说后山有一块石头,摸摸会有好运。”许氏笑眯眯的,给月老庙添了香油钱,便带朝朝去后山。 山路蜿蜒崎岖,虽有台阶,但下过雨,颇有些湿滑。 许氏牵着朝朝,在暗卫的帮助下,小心翼翼爬上山。 陆朝朝看着那块姻缘石怔了怔。 山巅之上,一块石头伫立在眼前。 石头上用剑气刻出朝暮二字。 剑气千年不散。 这是她的剑气。 陆朝朝张了张嘴,她的洞府,就叫朝暮山。 想起曾经的七个弟子,如今已是神灵。 如今朝暮石,再次证明,她不是穿书。 她来到了,自己救世后的几千年后。 “快摸摸石头,这石头摸上去酥酥麻麻的,浑身疲惫都会一扫而空。每年中元节,这块石头还能护着附近不受邪祟侵蚀呢。”许氏轻轻摸了摸,果然,石头温凉,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 陆朝朝眼眶发热,这是她的剑气啊。 她乃剑道之祖,她的剑气千年不灭,邪祟当然惧怕。 她伸出小手,轻轻一摸。 突的…… 山巅震动。 所有人都被晃的站立不稳。 许氏差点被震下山,急忙抱着朝朝,死死的靠在石头上。 “怎么回事?” “是地震了吗?” 陆朝朝慌忙松开手,她松开手的瞬间,震动停止,她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剑气竟然感应到了她的气息。 这是给她的回应。 第149章 孔雀开屏 “先下山吧,若再遇上地动,只怕不安全。”暗卫不知从何处现身。 许氏点了点头:“朝朝,别怕。” 朝朝焉哒哒的,趴在许氏肩头,眼神落在朝暮石上。 这个世界,还是原来的世界。 她从未离开。 难怪,她可以听到风的声音,听懂树的低语,这是万物给予她救世的回馈。 陆朝朝心头暖洋洋的。 许氏脚步微顿:“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许氏停下脚步,四处张望。 道路两旁皆是荆棘,茂密的草木遮挡视线。 什么也看不清。 “奴婢什么也没听到。”登枝侧耳聆听,可耳边只有鸟叫声。 “那边有个山坑……方才来时,属下便看过。”暗卫低声道。 许氏摆了摆手:“派两个人去看看,方才地动,只怕有香客下山时被震落下去。”山里风大,她也说不清是否听错。 陆朝朝指了指山坑:“有人。” 许氏神色一凛:“快去看看,只怕有人受了伤。” 暗卫踩在树上,三两下便跳到山坑前,果然…… 山坑中一个昏迷的老太太,还有个哭泣落泪的小丫鬟。 “老夫人,老夫人您醒醒啊……”小丫鬟惊得不知所措,瞧见有人出现,急忙呼救。 将人救起,小丫鬟哭着跪在地上道谢。 “先别忙着道谢,老太太年迈,只怕伤着骨头,快将人背下去。”许氏喊了护卫,背起老太太便急忙下山。 “劳您相救,镇国公府必定重谢。”小丫鬟跪在地上给许氏磕了个头。 镇国公府?? 陆朝朝猛地直起脑袋。 【哎呀,那不是容将军亲娘吗??】 许氏也没想到,阴差阳错,竟然救了容澈亲娘。 “老太太为表诚心,不让带护卫,原本连奴婢都不带,是奴婢哭着才留下来。”丫鬟擦了把泪,她身上酸疼的厉害,好在比老年人骨头硬,并未摔断。 下了山,老太太才幽幽转醒。 丫鬟说明缘由,老太太拉着许氏的手:“好孩子……好孩子。” “国公爷有要事已经下山,奴婢已经派人通知去了。”丫鬟低声回道。 “去镇国公府坐坐,救命之恩,总要让我们表表谢意。” “莫要推辞。”老太太面色微白,许氏见她不愿松手,便只得应允。 奴仆请来大夫,老太太腿部摔伤,似乎有些骨裂。 若是年轻人,养养便罢。 “伤筋动骨一百天,老太太只怕要坐一段时日轮椅。” 老太太直接坐上轮椅。 “您瞧瞧,求个姻缘罢腿摔断了,大公子知晓,又要生气。”丫鬟小声嘀咕。 “要是能求来,别说摔断,摔死我也乐意。死了也是含笑九泉的!”老太太拧巴着脸。 “他还敢生气?没把他送出去入赘,是我最后的底线!”老太太摆了摆手。 许氏微有几分尴尬。 她若不知容澈单身的真相,或许笑笑作罢,可她听到陆朝朝心声,知晓真相,实在尴尬。 “芸儿别怕。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呢。” “三十好几不成婚,你说说,我命怎么这么苦啊?” “我瞧着,定是他那名字没起好。” “容澈,澈字三点水,单身!还带水,随波逐流,没个定数。你说说,是不是这么个理?”老太太拍着许氏的手,越看越喜欢。 哎,她家澈儿怎么遇不到这么好的人。 许氏来给长子求姻缘,人家早八百年就成婚了。 “你说,我给澈儿取个什么名字好?” “要成双成对,要佳偶天成,不如叫容双双?” “噗……”许氏猛地捂住嘴,直接笑出了声。 五大三粗的容澈,镇国将军啊。 若战场上敌军喊一声,容双双,拿命来!岂不是要笑死人?? 老太太见她露笑,老太太也不生气,她这人性子大气,反倒觉得许氏真性情。 “容老身再想想。” 【可怜的容将军啊,娶不到媳妇儿,连名字都保不住?】 马车停靠在镇国公府门外。 镇国公早早带着太医在门前候着。 “大夫医术不错,只按着方子吃便是。”太医见过,见包扎手法极好,也不曾说什么。 众人将许氏请进府,镇国公便怒骂。 “逆子呢?” “将军进宫面圣了。”众人低垂着脑袋。 “这逆子,但凡他能娶个媳妇儿,咱们都不必如此操心。” “今日多亏芸儿,可要好好感谢芸儿。待将军回府,让他早些来道谢。”老太太笑着道。 她亲昵的拉着许氏:“我那儿子,害,是个五大三粗的粗人。你瞧着可莫要害怕……” “他不似旁人,爱打扮爱招摇,他啊……”老太太摆了摆手。 上次叫他相看,他从军营出来,穿着灰扑扑的衣裳便去了。 人家姑娘扭头就走。 “我啊,与你着实谈的来。”老太太越看,越喜欢。 此刻。 镇国公府门外。 容澈刚下马,便听得小厮来报:“老夫人跌落山坑,被人所救,差您前去道谢。” 容澈面色一紧:“母亲可有大碍?” 他急匆匆入府,一路朝着前院而去。 “老夫人没有大碍,只伤了腿骨,休养半月即可。” 即将推开大门,便听得小厮道:“对方原是忠勇侯府夫人,后因和离,如今自立门户。将军唤许夫人便是……” 推门的手,霎时顿住。 容澈心头狂跳,猛地转身看向小厮:“你……你说是谁救了母亲?” “许家的最小那位女儿呀。” 容将军缩回手,门也不推了。 “你看看,我衣裳是不是有些老气?胡子是不是忘了刮?不行……”他扭头就往门外跑去。 小厮追都追不上。 不是,您啥时候注重仪表了??? 半盏茶后。 容澈穿着一身天青色的锦袍,腰束玉带,腰间坠着玉佩,头发梳的一丝不苟。 自他入门,府内奴仆眼睛都看呆了。 “身上还有一股香味儿……”小厮吸了口气。 “孔雀,开屏了???” “这还是咱家将军吗?将军,不是最讨厌读书人打扮吗?” 容澈唇角带笑,推门而入。 恰好听得一句。 “你我有缘,我又承你相救,你若是不嫌弃……咱俩……” “咱俩认个干亲,老身托大,认你做个妹子。” “咱俩,姐妹相称?” 第150章 大龄单身狗 “双双,快来,叫小姨。” 容澈一进门,老太太便朝他招手。 “双……双双???小小小小姨?”容澈差点被门槛绊倒,他啥时候叫双双了? 老太太眉开眼笑,拉着许氏笑的合不拢嘴。 “娘瞧着,你这个澈字有水,随波逐流,可能妨碍你找媳妇儿。” “给你取个双双,小名儿叫双双。” “快来快来,娘给你认了个小姨,开不开心?惊不惊喜?”老太太朝他招手。 刚说完,老太太捂了捂鼻子。 “什么香味儿,怎么有些冲鼻子?” 老太太仿佛此刻才发觉不对劲,狐疑的看着容澈。 “你往脸上抹面粉了?你今天,怎么这么骚包?”老太太无情吐槽。 容澈冷汗直冒,亲娘咧,你可真是我亲娘。 【哈哈哈哈,笑死了笑死了……】 【老太太把他心上人,认妹妹了!】 【心上人变小姨,你开不开心?惊不惊喜?】 【孔雀开屏孔雀开屏,千年的老铁树成精】陆朝朝在心底疯狂大笑。 许氏直接被逗的死死抿着唇,肩膀不住地抖动。 “娘,儿子没抹面粉,您以前不是说儿子不修边幅么?儿子捯饬捯饬……”他飞快的瞄了眼许氏,见她眼里没有嘲笑,只有掩不住的笑意。 心头顿时轻松几分。 老太太扇了扇风“你把门打开,你熏着我了……” 容澈老实巴交的去开门。 “这是我新认的妹……”话音未落,容澈立马转头。 “娘,您年纪一大把,认什么妹妹。芸……妹妹,还年轻呢。您可以常让她来府中玩耍啊。”容澈偷换概念,直接喊上芸妹妹。 小姨,死也别想! 真成小姨,镇国公府等着绝后吧! 老太太嫌弃的看着他。 她拍了拍许氏的手:“也是,是老身孟浪了。” “你啊,是个好孩子,忠勇侯错过你,那是他没福气。”老太太怜惜的看着她,她当真喜欢许氏。 行事大气,颇有贵女风范。 “京城的好儿郎,多了去了。” 容澈直瞪眼,娘,家里还有一个老光棍呢! 许氏瞧见他吹胡子瞪眼,急的满头大汗,直接笑出了声。 容澈与许氏对视一眼,容澈便老脸通红。 无措的手脚都不知往何处放。 手上的茶,灌了一杯又一杯。 “中午便留在府中用膳吧,让家人好好答谢夫人。” “小公主,府中做孩童饮食,可是一流。一定要留下来尝尝。”说起此话,老太太语气酸溜溜的。 “府中有擅长做月子餐的,擅长做辅食的,擅长做喜宴的,偏生……” “儿子不争气。” 老太太气得直翻白眼。 老太太指着容澈,扒的他底裤都不剩。 “十八年前,他拿着两个破泥偶回来,每日吃饭也傻笑,看书也傻笑……宝贝的不许我碰。” “我还寻思着,该准备喜事了。” “谁知这不成器的,准备了十八年,也没准备上。” 许氏一愣,泥偶? 容澈耳尖通红:“娘,别说了……”留点底裤吧。 老太太冷笑一声,牵着许氏便往正厅走去。 镇国公府人口简单,镇国公不曾娶通房,只有老太太一人。 老太太也只生了一儿一女,长女嫁入皇宫为后。 嫡子至今不曾婚配。 “哎,府里冷冷清清,连个人都没有,芸娘,你可要多来府中陪陪老婆子。”老太太心酸的很。 “娘,儿子也陪着您呢。”容澈低声道。 老太太淡淡的瞥他一眼:“单身狗,不算人。” 容澈一梗。 府中用膳也不曾分男女桌,容澈正好坐在许氏对面。 “泥为什么偷看沃娘亲?”陆朝朝人矮,坐着高凳子上。 一岁半的孩子,不要抱不要喂,小小的人儿抓着勺子,认认真真干饭,一粒米饭也不曾掉下来。 乖巧极了。 容澈老脸一红:“我没看,我……我……” 他急的满头大汗,瞧见爹娘的目光看过来,深怕陆朝朝再说什么。 立马撕了条乳鸽腿放陆朝朝碗里。 “外焦里嫩,孩子也爱吃。昭阳公主,多吃点……”他求饶似的看着陆朝朝。 乳鸽腿入碗,陆朝朝的笑容真诚几分。 “朝朝看错了吧……” 容澈偷偷松一口气。 待晚膳结束,老太太年迈,也有些疲了。 “澈儿,你送芸娘出府吧。天色有些晚,将她送回陆家……”老太太含笑看着许氏,又给了陆朝朝丰厚的见面礼。 第一次见面,体面人家都是要给孩子红包的。 “我让人做了些孩子爱吃的零嘴,用山药等食材做的,容易消化,不积食,孩子可以磨牙。”容澈提着一盒吃食。 “带回去给昭阳公主尝尝,若是喜欢,常带母亲来玩啊。”他看了眼陆朝朝。 【容叔叔真是大好人咧……】 许氏嗔怪的瞪他一眼。 容澈抿了抿唇,眼神含笑,眼睛都舍不得眨的看着她。 几人走出大门,容澈伸手,轻轻扶着许氏上马车。 许氏怔了下,马车吱呀吱呀的往前走。 她透过帘子,一回头,便瞧见容澈呆呆的看着她。连眼睛也舍不得眨,深怕一眨眼,她便走丢了。 马车路过忠勇侯府。 陆远泽恰好下马车,远远瞧见镇国将军容澈,当即便笑着上前行礼。 容澈征战沙场二十年,早已被陛下亲封为镇国将军,正一品大将军! 又是皇后的亲弟弟。 地位极高,前途不可限量。 “容将军。” 容澈面上笑容一收,漠然的看着他。 “陆侯爷?听说陆侯爷伤了底子,容某认识几个擅治男人病的,可要介绍给侯爷?” 陆远泽面上的笑意一僵。 “陆侯爷不要讳疾忌医啊?有病,咱得治。”容将军淡淡道。 陆远泽眉头轻皱,总觉得镇国将军对他有些许敌意,难道是他错觉? 可他从不曾得罪镇国将军啊? “将军多想了,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陆某没病!”陆远泽面色阴沉,今儿同僚都在看他裤裆!! “没病,那为何儿子替你照顾女人?”容澈说完,便驾着马离开。 陆远泽只觉敌意铺面而来。 甚至不曾有丝毫掩饰。 他甚至无法反驳,毕竟,昨日捉奸,满城轰动! 今儿早上,还有人来忠勇侯府门口看热闹。 马车从陆远泽面前经过,他只一撇,仿佛瞧见个熟悉的身影。 “许氏?”陆远泽摇了摇头。 不可能。 镇国将军是什么人? 想要嫁给他的贵女不计其数,许氏已有三子一女,又是他和离的弃妇,怎会搭上镇国将军? 许氏嫁给谁都有可能。 但不会是镇国将军。 强盛时期的许家,也勉强只能与镇国公齐平。 如今的许氏,哪里配? 第151章 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夜色朦胧,四处都亮起灯。 容澈送完许氏刚回府。 镇国公府灯火通明,他一进门…… 镇国公和老太太正坐在堂上,目光幽幽地看着他。 丫鬟偷偷关上屋门。 “解释解释吧?”老太太端着茶,热气氤氲,挡住了老太太八卦的目光。 “骚包!” “我就说你今儿不对劲!大白天洗头洗澡,还给自己抹得浑身香味,一副文绉绉的模样。” “平日里,你可是讨厌这副打扮。” 镇国公大声说道。 容澈抿了抿唇,没说话。 “既然你不说,明儿我便给芸娘介绍几个好儿郎,芸娘这孩子多贴心啊。只可惜有人没福气……”老太太话音未落。 容澈噗通一声,便跪在地上。 直接妥协:“娘,娘,儿子……儿子……”容澈叹息一声。 “儿子心悦……芸娘。” 此话一出,镇国公重重的松了口气,眉宇间满是轻松。 “我就说嘛,你还是喜欢女人的!你娘说,你定是好男色,不好意思说。” 老太太瞪了他一眼。 “今儿要不是遇见芸娘,你是不是就一直瞒着我们了?” “十八年前,你心悦的也是芸娘?”老太太慧眼如炬,容澈今儿跟中邪似的,她看不出来才怪。 容澈沉默片刻,轻轻点头。 老太太又心疼又生气。 “跟你爹一样,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媳妇儿都让人抢了!没出息的东西!” “但凡你透露一句,我也能去许家打听啊。” 老太太手指头都要戳他脑门上。 “娘,还请娘帮我。”容澈厚着脸皮请老太太帮忙。 老太太冷笑一声:“现在知道急了?” “人家儿女双全,貌美动人,银钱自由,府中当家做主,还不必侍奉公婆,日子多美啊。” 老太太斜瞅了他一眼:“你没有万分诚意,人家何必再嫁跳火坑?” 容澈挠了挠头,娘好像说的有道理。 老太太摆了摆手:“来人啊,把大公子的行礼拿出来。” 容澈瞪大眼睛。 一堆行礼扔在容澈脚下。 “光棍三十几年,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吗?从今儿起,你就别住家里了。表诚意去吧……”老太太摆了摆手,一个住城东,一个住城北,怎么培养感情? 容澈一脸懵逼。 怎么就被赶出家门了? “娘……娘,开门啊……”容澈拍门,小丫鬟拦在门外。 “将军,您别为难奴婢。您快走吧……” 容澈无奈,夜里,骑着马在城中溜达。 直到,停留在陆家门前。 他重金买下陆家隔壁,与许氏一墙之隔。 镇国公府。 “怎么样?大少爷走了吗?”老太太问道。 “走了走了,直接朝陆家方向去啦。” 小老太太眉眼露出喜意。 “我早就看出芸娘不愿再嫁,哈,那就……去加入他们。” 把澈儿嫁出去! 老太太双手合十,推着轮椅到月色下,对着上天拜了几拜:“菩萨保佑,月老保佑,我儿终于开窍咯。” “快修书一封,告诉皇后娘娘,澈儿有心上人了。” “通知前头,祖坟不用挖了。暂且埋那儿吧……看来风水不错。” “明儿杀猪宰羊,给老祖宗们摆两桌。” “我这腿摔得好,摔得真好。”老太太一脸欢喜。 好哇,好哇,原以为澈儿要孤独终老。 后来以为,澈儿喜欢男人。 现在,澈儿喜欢女子,还是如此完美的芸娘,啧…… 眼光挺高。 她这傻儿子,不知能不能入芸娘的眼。 “咱们要吸取忠勇侯府的教训,忠勇侯府那等不要脸的东西,一家子欺负芸娘。芸娘对婚姻,定然很抵触。”老太太心里琢磨。 镇国公冷哼一声:“臭小子若敢养外室,老子生劈了他。” “忠勇侯府老太太也是个拎不清的,咱俩可不能犯傻。” 老两口因儿子开窍,激动的彻夜难眠。 而许氏,也坐在床前发呆。 她幼年时,养尊处优,爹娘连女红都不忍她学。 出嫁后,为了陆远泽和老太太,她不知绣了多少,手指头不知戳了多少洞。 可送出去,无一人珍惜。 反倒是她当年随手捏的泥偶,容澈保存近二十年。 心中,没有触动是假的。 “娘,您怎么还未睡?”陆砚书敲门进来,马上要放榜,近来他极其忙碌。 “听说娘今日救了镇国府老太太,娘见到容将军了?” 许氏轻咳一声,轻轻点头。 “娘,您为侯府操劳十八年,被人算计,被人欺骗,从未被真心待过。” “您值得更好的。”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是骗局。 “不管娘会不会再嫁,儿子都支持您。” 陆砚书这段时日一直在用自己的人脉打听容澈。 容澈,确实极好。 许氏摇了摇头:“娘不会离开你们,不会离开家。如今生活极好,娘很满足。”许氏眼神坚定,她的儿子,她的朝朝,亦是从未被爱过。 她怎么忍心离开。 她哪里想过,容家,压根就没想她离开! “不要担心娘,还有一日便放榜,你可有把握?” 陆砚书眉宇露出一丝傲气:“娘,儿子必定三元及第,让您扬眉吐气。” “娘早些睡吧,明日还要进宫赴宴。” 每三年的四国会谈,便是各国彰显实力的时候。 京中有品级的命妇皆会入宫。 待陆砚书离开,许氏给朝朝掖好被子,才转身歇下。 南国。 “可寻到了主神神降位置?”一身白衣白发白眉的老人紧张的问道。 “不曾。” “奇怪,主神已经千年不曾神降,怎会被召唤出来呢?而且……” “赐下的,是一只烧鸡?”众人将神书翻烂,都想不出缘由。 “对方,难道是什么隐世大能?” 南国为供奉神灵的国度,有人供奉力量之神,战神。 有人供奉生命之神,有人供奉幸运之神。 而南国大祭司,供奉司法主神宗白。 “今年四国会谈,地址在北昭,可有人前去?”大祭司问道。 众人面上露出一丝不屑:“连一丝神灵真意都领悟不到,连神降都祈求不了,浪费时间!” 而此刻,召唤神灵的始作俑者。 正躺在睡梦中,砸吧砸吧嘴。 第152章 朝朝的佩剑 天不见亮,陆朝朝就被抱起来梳洗。 许氏比她早起半个时辰,早早便按照品级,梳妆打扮。 陆朝朝眼睛都睁不开,早膳也没用,只喝了几口奶。 “太早了,太早了……” “改时间吧……”陆朝朝迷迷糊糊念叨。 【下回让皇帝爹爹,改到天亮。不然,我就不去了……】陆朝朝在心里吐槽。 许氏抿嘴偷笑:“这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哪能改呀。” 许氏刚出门,便见隔壁府门也正好打开。 一抬头,便瞧见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容澈递上食盒,抱起朝朝,小心翼翼的将她送上马车。 “你……你你怎会在这?”许氏微怔。 容澈红着脸没吭声,他身后的小厮道:“我们将军,娶不到媳妇儿,被赶出家门咯。” 容澈偷偷瞪他一眼,偷偷看了眼许氏,眼神又飞快的闪开。 “这是早膳,知晓你们起的早,来不及用膳。”别说用膳,许多人进宫前,连水都不敢多喝。 许氏道谢后,上了马车。 “将军为什么同手同脚走路?”登枝不由问道。 “噗……”许氏一扭头,便见他浑身僵硬,同手同脚的爬上马。 笑的眉宇弯弯。 许氏上了马车,登枝嘀咕道:“容将军当真与侯爷,是两个极端。” “侯爷每一句话,每一次出现,都像是精妙的算计。” “容将军,总带着几分笨拙……还有胆怯。” 笨拙,是因为太过珍贵,不敢触碰,而产生的胆怯。 马车停靠在宫门前时,天还不曾亮。 朝臣女眷皆是下了马车,在宫门前等待。 裴氏精心打扮了一番,昂首挺胸的站在其中,身侧牵着陆景瑶。 这是她作为忠勇侯夫人,第一次入宫。 只不过,各府夫人们都不愿与她相交。 只姜夫人神色淡淡的搭理两句。 “姜夫人,小儿素来乖巧懂事,是府上贱蹄子勾引他,才引得景淮犯错。您放心,他对云锦是真心的。”裴氏哪里不知,姜家因陆景淮与苏芷清捉奸在床,心存怒气呢。 “景淮说,明日放榜,他亲自来姜家认错。” “还望姜夫人莫要置气。” 姜夫人面色难看,男人养通房养小妾,不足为奇。 可与小娘捉奸在床,百年难遇。 姜云锦在家中,眼睛都哭肿了。 “景淮是圣人之子,他年轻气盛,不小心着了道。姜姐姐,待景淮夺得解元,亲自来姜家登门认错。”裴氏提起解元,姜夫人面色微缓。 她看着裴氏那花孔雀的模样,隐隐压了压眉头。 实在不上台面。 若不是云锦看重陆景淮,她当真不愿与外室同流合污。 姜夫人有些后悔。 早知陆砚书还能站起来,她就不退婚了! 不过,想想陆砚书十年不曾看书,若陆景淮当真能三元及第,成为太子少师,倒也不亏。 她如今,只希望陆景淮当真能踩下陆砚书。 否则,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咦,怎么马车可以入宫?”裴氏在宫门口等了好一阵,但忠勇侯空有爵位,并无实权,只能在门口排队。 等着诰命夫人先入宫。 礼部侍郎秦夫人笑着道:“咱们只能用腿走,但她不用。” “忠勇侯夫人不知马车里坐的谁吗?”秦夫人得朝朝赐下麟儿,产下一子,心中极其感激陆朝朝。 裴氏当初被误认为礼部侍郎养的外室,被秦氏当众捉奸打了一顿,见着她就害怕。 此刻,只得小心翼翼问道:“姣姣不知,那是?” 秦氏笑眯眯的。 “是忠勇侯前妻,许夫人呀。” “她所生女儿,为昭阳公主,她又有一品诰命。自然,可以享有特权。” 裴氏,面上的笑容几乎撑不住。 “娘亲,手疼手疼……”裴氏紧紧抓着陆景瑶手腕,痛得陆陆景瑶大声尖叫。 裴氏红着脸松开,急忙轻声哄着。 众人瞥见这一幕,皆是嘲讽一笑。 忠勇侯,为了这么个女人,与许氏和离。 当真,蠢货! 以后,有的后悔! 陆朝朝睁开眼眸时,宫宴已经开席。 陆朝朝伸手擦了擦流出来的口水,皇帝急忙命人将她抱上前。 “朝朝,可想皇帝爹爹?” 陆朝朝嘿嘿一笑,朝着皇帝伸出小胖手。 皇帝将她抱在怀中:“想啦想啦,想皇帝爹爹的厨子……” 随即,趴在皇帝爹爹耳边道:“皇帝爹爹,以后……宫宴可不可以晚些呀?” 皇帝一愣,见她睡眼惺忪,便知她睡不醒。 “好好好。下回不折腾朝朝,改时辰便是。” 众人无语,陛下当真宠到极致。 萧妃身侧的以宁公主,怨毒的看着她。 “今日四国会谈,朝朝坐爹爹旁边……”皇帝抱着她,直接在龙椅上留了个位置。 皇帝觉得,朝朝有天大的气运。 他狂吸几口,沾沾气运。 南国雷打不动的第一,西越第二,北昭第三,东凌第四。 先皇不曾继位时,北昭连年倒数第一,连东凌都不如。 如今,北昭日渐强盛。 此刻许氏身为一品诰命,亦是坐在一群老太君身边。 简直众星捧月。 东凌作为战败国,太子和皇叔此次亦是进京求和。 原本将不受宠的玄音送来和亲,玄霁川送来做质子。 谁知道,竟是让玄霁川抱上北昭金大腿,比东凌太子日子还快活几分。 比试一场接一场,皇帝眉头紧锁。 直到太阳下山,才渐渐分出胜负。 “竟然正好与西越打个平手。”大太监皱起眉头。 西越圣女身着一身白裙,衣袂飘飘犹如谪仙。 “陛下……” “西越侥幸获得一柄残剑,若北昭能拔出此剑,便北昭胜。” “若拔不出,便西越胜。” “陛下,您看如何?”西越圣女眉宇含着淡淡的傲气。 拔出残剑? 哈,开什么玩笑。 西越骁勇善战,力拔千斤的勇士,都无法将剑拔出剑鞘分毫,更何况北昭! 皇帝沉思片刻:“允。” 满朝文武,各国使臣都看着,他不得不允。 咚…… 咚…… 仿佛有什么巨物在一步步靠近。 众人一愣,只见四个粗犷大汉露出精壮的手臂,手臂上青筋直冒,扛着一个巨大的托盘。 托盘中央,放着一柄锈迹斑斑的残剑。 可如此精致小巧的残剑,竟需要四个大汉齐心协力才能扛起。 且壮汉大汗淋漓,脚步踏过的地砖,都隐隐开裂。 可见残剑重量。 “这……是什么剑?” 众人满脸惊愕。 西越圣女唇角轻勾,斜靠在榻上,北昭,能拔出残剑才怪。 她感觉到一道放肆的目光,朝着视线看去。 一个青衣少年,身形瘦削,面色微白,朝着她露出浅笑。 陆景淮见圣女看过来,强撑着满身伤,姿态完美的颔首。 陆朝朝坐直身子。 绷着小脸。 这是……她的佩剑! ps:三更送上,明天见。评论区说还有兄弟,那就兄弟姐妹们,明天见,哈哈哈…… 第153章 朝阳剑 “此剑名朝阳,能破除天下一切虚妄,带来希望与光明。” “这柄残剑来历不明,但它所在之处,邪祟不敢近身。” “曾经,将它置放于西越皇室,它曾护佑整座皇城不被邪祟侵扰。”西越圣女旁边的侍女傲然说道。 众人一片惊叹声。 “今年中元节,邪祟不曾踏入西越皇城半步。保万千黎民。” “若你们能拔出此剑,不止比赛北昭胜,连同此剑赠与贵国,如何?”侍女看向皇帝。 “但……若是拔不出……”侍女眉宇含笑。 “我们要北昭传承千年的至宝。”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放肆!北昭至宝只传历代皇帝,做什么春秋大梦!”白发苍苍的老臣当即站起身,指着西越破口大骂。 “一柄残剑,也好意思换我北昭至宝!啐!” 西越圣女唇角带笑。 侍女恭敬地站在圣女身后道。 “传闻,此剑不同凡响,乃神灵至宝。带着剑鞘,尚且能护一国都城。” “若有人能拔出它,定能护佑天下,再不受邪祟侵蚀。” “利在当代,功在千秋。” “这可是神灵之物,换北昭至宝,不亏。” “只要你们能拔出此剑,免费送。” 朝臣面色紧绷,皇帝眼眸微沉,西越,竟是为北昭至宝而来? 如今各国使臣看着,简直将北昭架在火上烤。 【至宝?什么至宝?我怎么没听过……】陆朝朝心头犯嘀咕。 “北昭陛下,考虑好了吗?” “北昭泱泱大国,难道这点自信都无?” 圣女镜黎手指轻点,抬眸问道。 陆朝朝拉了拉皇帝衣角:“皇帝爹爹,答应……” 皇帝看向陆朝朝,素来懒散的小家伙,脊背笔直,一双眼睛仿佛泛着光芒。 “好,朕以北昭至宝与你赌。” 皇帝朝着容澈摆了摆手。 容澈目光坚毅,只要不对上许氏,那他便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容将军,你能拔山扛鼎,你可有把握?”皇帝招手唤来一众武将。 护国公也在其中。 容澈仔细估量了残剑分量,心头有些沉重:“陛下,臣只有三分把握。” 西越四人抬剑,那四人他恰好有几分印象。 皆是以蛮力著称的勇士。 护国公亦是摇了摇头:“臣只有两分。”护国公年迈,早已不复往日荣光。 “皇叔可有把握?”和硕亲王谢豫南,与镇国将军不相上下。 谢豫南沉吟片刻:“至多四分。” “北昭有三次机会,只要有一次能拔出剑,便算你们胜利。”西越圣女笑着道。 此剑是从西越地底挖出来的,西越皇帝找遍全国,都无一人能拔出此剑,她们对残剑有信心。 “陛下派谁拔第一次呢?”圣女慢悠悠道。 容澈对着皇帝拱了拱手:“陛下,臣愿做第一人。” 许氏微微捏紧了帕子,身侧的夫人道:“哎呀,容将军打头阵。说起来……容将军三十好几,还不曾婚配,这京城的姑娘啊,都快哭死了。” “如今京城里,都有好些姑娘盯着他呢。” “洁身自好,家世过人,长姐是皇后,也不知谁能摘到桃子。” 许氏眉头微皱,眼神紧紧的看着容澈。 容澈走到残剑前,刚靠近,便感觉到一股极其磅礴的力量。那股力量在阻止他靠近…… 容澈颇为惊讶。 此剑,有灵。 他伸手轻轻触摸残剑,残剑上锈迹斑斑,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但浑身都带着一股凛然之气。 神圣不可侵犯。 “果真是柄神剑。”容澈见过无数神兵利器,皆无法与残剑相比。 难以想象,这把剑原本该有多耀眼。 容澈看着剑,眼神都在放光。 他双腿张开,脚下隐隐用力,宽大的手掌落于剑柄上。 刚覆盖剑柄,一股磅礴之气浩然而出。 他死死握住剑柄,才不至于被弹开。 容澈单手握住剑柄,脚下的地砖随着他的力量,一点点炸开。 全场惊呼。 “天啊,容将军号称天生神力,竟然都无可奈何吗?”众人纷纷瞪大了眼眸。 只见容将军脚下地砖犹如蜘蛛网一般,朝着四面八方裂开。 容将军额间溢出冷汗,鼓起一道道青筋。 “啊!” 随着一声暴呵,那柄残剑竟隐隐抽出一丝。 来不及喜悦,一股巨力直接将他弹开。 撞倒在柱子上,猛地突出一口鲜血。 许氏拳头紧握,白净的脸上一片肃穆,瞧见那口鲜血,眉头轻轻皱起。 “容将军!”太医立马上前,替容将军诊治。 许氏轻轻松了口气。 镜黎圣女眉眼含笑:“传闻容将军力大无穷,果然并非夸大。”西越合四位力大无穷的勇士,才勉强抽出一丝。 并且,被残剑以更强大的力量弹飞。 残剑有灵。 它高傲的不许任何人触碰。 北昭皇帝面上严肃,见容澈微微摇头,心头更是一沉。 难怪西越舍得将残剑送来北昭,只怕…… 便是算到,无一人能拔出此剑。 “第二位,该谁了?”西越侍女脆生生问道。 亲王谢豫南站出来,他为第二个拔剑人。 北昭众人皆是眉头紧锁,提心吊胆的看着。 果然…… 不出半个时辰,亲王再次被弹开。 全场诡异的沉默。 北昭至宝,若真输给西越,估计老祖宗棺材板都按不住。 这可象征着北昭的威严。 皇帝浑身气压低的骇人,捏着茶杯的指骨都隐隐泛白。 大太监王元禄更是垂着头,不敢触皇帝眉头。 反观西越众人,面带笑意,想来早已算到结局。 “第三位,北昭派谁?” 侍女眼底溢出一丝笑意,大声问道。 西越圣女慵懒的靠在榻上,神态轻松。 这世间,无人能拔出残剑。 陆朝朝看着朝阳剑,眼神发怔。 老家伙,你来找我了吗? “皇帝爹爹,朝朝想拔剑!”小家伙声音软萌,可全场寂静,她的声音便尤为明显。 众人视线落在陆朝朝身上。 西越圣女噗嗤笑出了声:“小家伙,你还没剑高呢。” 第154章 朝朝拔剑 “朝朝想拔剑。”声音软软糯糯,语气却极为自信。 忠勇侯坐在最外围,此刻不由嗤笑一声。 “胡闹。” “陛下,您再宠昭阳公主,也不能任她胡来呀。” “不到两岁的孩子,还没有剑高呢,她怎能拔出剑?当真笑话。”萧贵妃轻笑一声。 “父皇,她能拔剑,以宁也能拔。以宁可是您亲女儿。还比不得她吗?”以宁公主靠在萧贵妃身边,替母亲说话。 “陛下,可不能让她给北昭丢脸。”忠勇侯起身回了一句。 满朝文武皆是站起身:“陛下,万万不可。” 这也太过荒谬了。 简直儿戏。 【哼,这世间,只我一人能拔出朝阳!】陆朝朝双手叉腰,满脸傲气。 许氏心头担忧,还未来得及阻止。 太子便上前一步:“父皇,让朝朝试试。” 太子笃定的语气让皇帝心中微定。 他看着朝朝,朝朝认真的看着他。 皇帝蹲下身子:“朝朝,那……皇帝爹爹,就把北昭的命运,交给你了。” 众臣皆是站起身,跪在堂前:“陛下,北昭至宝,关系北昭国运,岂可如此儿戏?” “陛下,还望陛下三思啊!” 堂前跪满人。 护国公老神在在的站着,陆朝朝连四皇子都能护住,反正比他厉害。 一众被讨债的臣子,虽说知晓她有些秘密,却也没想过,她能拔出残剑。 连北昭西越,都无可奈何的残剑。 毕竟,她还不到两岁。 皇帝不顾众臣阻拦:“最后一局,让朕的女儿,昭阳公主上吧。” 西越圣女轻笑一声:“北昭陛下果然有魄力。” 满朝文武跪在地上,急的嘴角上火。 太子亲自抱着陆朝朝下了台阶。 “太纸哥哥,你不担心?”陆朝朝见他嘴角噙着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甚是惊奇。 太子将她放在地上:“承玺不担心,朝朝你可以做到。” 这世间,只有你,能拔出朝阳。 陆朝朝一步步朝着朝阳走去,西越众人面上笑意几乎遮掩不住。 输了。 北昭已经输了。 两岁的孩子,能掀起什么风浪? “真是胡闹,陛下太宠昭阳公主了。陆朝朝还不如景瑶呢……”裴氏眉眼带笑,见到陆朝朝出丑,她比谁都开心。 话音刚落。 突的…… 地面突的剧烈抖动起来,桌子抖个不停,连桌上的酒杯都倒在地上。 酒水哗啦啦撒了满地。 陆朝朝双手握在剑柄,朝阳剑感受到她的气息,浑身都透着期待的气息。 她双手落在剑柄上,只轻轻用力…… 残剑便轻轻拔出。 锈迹斑斑的残剑,在她拔出的那一刻光华大作,竟是一点点褪去锈迹,露出原本的模样。 “快看!” “残剑,拔出来了!” “天啊,她竟真的把朝阳剑拔出来了!” 西越圣女蹭的坐直身子,神色凛然,早已没了方才的慵懒。 “怎么……怎么会?”圣女心跳如雷。 眼睁睁看着陆朝朝,一点点将朝阳剑拔出,那柄泛着金光的神剑,几乎让人不敢直视。 威压笼罩,几乎所有人都被朝阳剑的剑气压制。 哪里是什么锈迹斑斑的残剑! 那是正儿八经的神剑! 浑身带着金光,凛然不可一世。 “真的是,神剑!” 那冲天的剑气,令无数人臣服在地。 陆朝朝抱着朝阳剑眼泪哗哗:“老朋友,我找到你了……” 不可一世的朝阳剑,此刻乖巧的像个孩子,发出一阵阵嗡鸣声。 “陛下,昭阳公主拔出残剑了!” “不不不,是神剑,是神剑!”护国公欢喜不已。 四皇子坐在贤贵妃身边:“母妃,您看到了吧?昭阳公主,远比咱们想象的更厉害。” 贤贵妃欢喜的直点头。 自从四皇子留在京城,她时时都能看到,心病缠身的她,竟然大好了。 “皇儿有福,定要好好照顾公主。”贤贵妃已经是完完全全的公主派。 “好!好!好!昭阳好样的!”皇帝抚掌大笑。 他见到西越使臣,从方才的势在必得,变得憋屈,别提多开心。 “昭阳不愧是北昭之心,北昭的太阳,亦是朕的骄傲!”皇帝毫不掩饰对昭阳的喜爱。 陆远泽,更是瞪大了眼睛。 “朝朝怎会?她怎么能拔出剑?”陆远泽的震惊无法言喻。 就好像,他所嫌弃的一块石头,突然变成了璞玉。 萧贵妃指甲深深的掐进肉里,眼里的嫉妒怨恨几乎化为实质。 皇帝亲自下台阶,抱起朝朝。 “朝朝,将是我北昭之心。” 文武百官皆是跪在地上:“北昭之心。” “北昭之心。” “北昭之心。” 众人高声呼喊。 朝阳剑拔出的那一刻,剑气弥漫,将护佑整个北昭。 陆朝朝手握长剑:“北昭境内,邪祟禁行。” 从今天起,北昭将不再受邪祟侵蚀。 西越使臣面色铁青,侍女更是频频看向圣女,神态焦急。 她们压根没想把残剑送给北昭啊!! 啊,赔了夫人又折兵。 更何况,残剑褪去锈迹,变得威严神圣,她们越发后悔。 她们从未想过,北昭真有人能拔出残剑! 西越圣女面色难看,心头久久无法平静。 面上的笑容几乎撑不住。 皇帝心头畅快。 你有神剑又如何? 朕有朝朝。 “朝朝,神剑归你了。”皇帝毫不犹豫道。 “陛下,万万不可。昭阳公主乃是陛下义女,此等神剑自然归皇室所有。”姜大人如今已是二品,在朝中拥有举足轻重的位置,当即有不少人响应。 话音刚落。 朝阳剑竟直接自陆朝朝手中飞出,直直的朝着姜大人而来。 姜大人惊呼一声:“啊!” 躲在身侧柱子旁,险险避开。 只一丝剑气,便在柱子上留下一道重重的痕迹。 姜大人倒在地上,朝阳剑竟悬浮半空中,剑尖直指姜大人。 众人看得心惊肉跳。 【朝阳还是如当初那般小气……】 陆朝朝小手摊在空中:“朝阳,回来。” 朝阳不甘的围绕姜大人绕了一圈,重新回到陆朝朝手上。 在她手上,格外乖巧。 西越圣女瞧见这一幕,心痛的几乎要吐血。 “圣女,剑没了……”侍女欲哭无泪。 朝阳剑,朝阳有灵! 满朝文武,再无一人敢反对。 第155章 解元报喜 谁也没想到。 四国会谈,竟让两岁的陆朝朝出了风头。 她竟成了最大赢家。 宣平帝笑的合不拢嘴,先皇啊先皇,你这个梦托得好。 西越使臣愤而离席。 西越圣女深深的看了眼陆朝朝,带着侍女离开了宴席。 陆景淮轻咳一声:“父亲,景淮去去就来。” 他寻了个理由离席,陆远泽此刻正郁闷荣光不属于忠勇侯府,倒也没在意。 陆景淮身上带着伤,今日是强撑着入宫。 他脚步急促的追了出去。 “圣女请等等……” 四个侍女略带防备的看着他。 “圣女,小生是朝朝的哥哥陆景淮。特意替朝朝来给圣女赔罪,朝朝年幼,不懂事,拿了西越的神剑。” “景淮回家定劝她将神剑还回来,莫要误了两国交情。”陆景淮认真拱手道。 侍女面色微缓。 “你倒是懂事。”侍女轻哼一声。 镜黎摆了摆手:“你们离远些。” 侍女看了眼圣女,便远远退下。 “你是昭阳公主的哥哥?”镜黎圣女声音婉转魅惑,听得人耳朵发红。 “是。”陆景淮咽了咽口水。 镜黎圣女,远比姜云锦那等世家小姐,美的更惊心动魄。 姜云锦是凡人的美。 而镜黎圣女,带着魅惑,带着仙气,神圣却又让人沉沦。 圣女缓缓靠近,陆景淮喉咙滚动,只觉一股异香扑面而来。 “你妹妹很有趣,你问问她?愿不愿意跟我回西越?”圣女吐气如兰,陆景淮微红了耳朵。 在西越,圣女可与皇帝平分秋色。 她的存在,几乎可以撼动西越皇帝。 陆景淮当场应下。 “多谢景淮公子……若公子有要事,可来西越使馆寻我。”圣女给了他信物,这才施施然离去。 陆景淮轻咳一声,看着西越圣女走远。 眼眸微沉,手中紧握着信物。 身上鞭痕,呼吸都透着刺痛。 “你去哪了?在宫中莫要乱走,当心冲撞贵人。”忠勇侯瞥了他一眼,自从请家法后,陆景淮变得极其沉默。 “是。”陆景淮淡淡道。 丝毫不提,自己又攀上了西越圣女。 此刻宫宴已散,陆朝朝素日里不住皇宫,她还是个婴孩,离不得许氏。 “朝朝,你真厉害,我可以摸摸朝阳剑吗?”陆元宵眼巴巴的问道。 陆景淮如今是忠勇侯府唯一的嫡子,可以参加宫宴。 许氏有诰命。 而陆砚书陆政越陆元宵,如今却只是平民百姓。 他们在宫门口,便听说妹妹拔出了神剑。 “摸不得,方才姜大人差点被它戳死。”许氏想起方才那一幕都胆寒。 “才不会呢凉亲。” “敢伤哥哥,我把泥插粪坑!”陆朝朝语气带着几分威胁。 将朝阳剑递给了陆元宵。 陆元宵试探着摸了摸:“哇,这就是神剑吗?” “传闻中凶悍的朝阳剑,好像挺乖巧呀……”陆元宵半点想不出,它的凶悍之处。 许氏两眼望天,乖巧? 容澈都被它抽飞了。 大概,只有在朝朝手上,称得上乖巧。 众人回到府中,早已身心俱疲。 匆忙梳洗一番,便直接歇息。 许氏让人从私库挑了一瓶伤药送给容澈。 第二日一早。 “快点快点,要放榜了。” “赶紧去占个好位置。” 许氏一大早便在佛前拜了又拜:“菩萨保佑,保佑砚书不负多年努力,榜上有名。”许氏不敢想榜首,只希望能不负儿子多年隐忍的委屈。 “夫人别急,咱们早早派了人去榜单前候着。出了成绩,立马回来报喜。” 登枝开口劝道。 夫人昨夜翻来覆去都睡不好。 只怕心中惦记大少爷的成绩。 “莫要在大少爷面前露出情绪,不要给砚书太大压力。”许氏不忘嘱咐。 陆朝朝却是掐手一算:“九月初十,家中有大喜。” 小家伙神情淡淡,冒牌货靠剽窃大哥都能中状元,大哥亲自上场还能差? 此刻的忠勇侯府。 “报喜的官差来了吗?”老太太强撑着病体问道。 自从弟弟被判问斩,陆景淮私会小娘,她这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 老太太跪在佛前,虔诚的磕头。 “还不到放榜时间呢。”丫鬟劝道。 裴氏穿着锦衣华服,眉宇含着傲色。 “打赏用的红包,可准备好了?大少爷必定榜上有名,待会儿打赏可不能小气。”裴氏大气的摆摆手。 “不能丢了忠勇侯府脸面。” “行了行了,你们的月钱也翻倍。” 丫鬟奴仆压下嘴角的不屑,偷偷翻白眼。 许氏做主母时,总有时令蔬菜新鲜瓜果赏赐,每个月还会赏几次肉菜,月钱,更是极其大度。 一年四季,各季衣裳更是好几套。 节日更是双份月钱。 连府中主子生辰,他们都能跟着沾喜气,赏点心赏桌面赏银子。 而裴氏? 上个月连月钱都推迟半月才发,抠抠搜搜,连中秋都没有赏银。 只给了半个月饼。 连个荤菜都没有! 府中丫鬟怨声载道,若不是卖身契在侯府,当真要奔着许氏去了。 如今侯府的日子,比起当年许氏,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老太太那点私库,都快填不住窟窿。 一群人坐在堂前,焦急的等待。 “放榜了吗?” “门口的鞭炮准备好了吗?” “景淮哥儿呢?”老太太时不时问一句,只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突的…… 门外传来惊呼声。 “报喜的官差来了……” “官差朝咱们这条街来了……” 有小丫鬟匆忙禀报。 老太太和裴氏喜得站起身,老太太喜不自胜:“菩萨保佑啊,景淮哥儿光宗耀祖了。” 裴氏急忙问一句:“看榜的小厮回来了吗?” 丫鬟道:“看榜的人极多,还不曾回来,只怕被绊住了呢。” 一行人匆匆朝大门走去。 有人大声问官差:“大人,请问报喜是哪一位啊?” 官差笑眯眯道:“是,解元!恭喜陆公子高中榜首!” 忠勇侯府的小厮霎时笑道。 “天啊,是咱家公子!” “公子中解元了,公子夺得乡试头筹了!”忠勇侯府小厮急忙进门报喜。 丫鬟奴仆当即引着官差入门:“大人,陆公子是咱侯府的!” “老夫人,夫人,公子中解元了!” 裴氏听得这一句,喜得差点昏死过去。 “中了?我儿中解元了?”裴氏尖叫一声,激动的热泪盈眶。她的儿子,她的儿子不负众望,将陆砚书,踩在了脚下。 老太太双手颤抖,捏着佛珠不住的颤:“中了中了,淮哥儿中了!” “快去放炮,快点炮。”老太太大声道。 小厮当即上前,拿出火折子点燃鞭炮。 砰…… 砰…… 砰…… 烟花在侯府上空炸开,鞭炮点燃,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忠勇侯府,沉浸在欢乐的海洋。 ps:三更送上明天见,不好意思来晚了,甲流发烧,在医院折腾了一天 第156章 报错喜 忠勇侯府门外鞭炮齐鸣。 百姓纷纷出门问道:“这是什么大喜事儿啊?白日里竟然放烟花鞭炮……” “是咱家大少爷中解元咯。” “快来沾沾喜气,咱家大少爷夺得榜首了。”忠勇侯府的小厮大声喊道。 众人恭喜声不断,纷纷上前讨赏。 裴氏笑容满面,转头道:“快让人去兑一些铜板,撒,大方的撒。”裴氏摸了摸兜,咬了咬牙:“让人去账上支百两银子。” 大丫鬟嘴唇动了动,账面上统共就三百两银子,这还是卖祖产剩下的。 但见裴氏高傲的模样,当即便让人立马去兑了一百两银子的铜板。 摆放在忠勇侯府大门前,摆了一筐。 百姓越发热络:“祝陆公子前程似锦,祝陆公子三元及第……” “陆公子大善,谢陆公子……” 一传十,十传百,忠勇侯府公子夺得解元,闹得沸沸扬扬。 连带着小乞丐都横跨了半个京城,大喊:“忠勇侯府嫡子高中解元,快去领铜板……” 一边走一边喊,无数小乞丐蜂拥而至。 老太太急忙让人给报喜的官差递喜钱。 这都是老规矩。 官差捏了捏红包,面上带出一丝喜意。 “列祖列宗保佑,列祖列宗保佑,孙儿中了解元!”老太太喜极而泣。 “哎呀,果然姣姣有福气,给侯府挣回来一个解元。” 裴氏眉宇含笑,扬眉吐气。 “幸好将许氏赶出家门,否则哪里有侯府今日的福气。”老太太牵着裴氏的手,极其亲昵。 整个侯府都弥漫在喜意之中。 “陆公子呢?”官差问道。 “他还未回府呢……” 官差想了想,他们还要去别的地方报喜,当即便道:“恭喜贵府陆砚书公子,夺得乡试头筹,高中解元!” 报喜的官差大声喊道。 可此话一出…… 人声鼎沸的喧闹声,仿佛按下暂停键,所有人皆是震惊的看着他。 老太太恍惚间听得陆砚书的名字,猛地上前攥住官差的手:“你说什么?你说谁中了解元?” 整个侯府,诡异的寂静。 皆是看着眼前荒唐的一幕。 门口撒喜钱的丫鬟,浑身僵硬,面色惨白,毫无血色。 忠勇侯府门前一片红,烟花的红,鞭炮的红,炸了一地。 “你,你说谁高中解元?你再说一次!”裴氏心尖一抖,急忙问道。 官差见众人面色,心头突突的。 “陆砚书,陆公子啊!” 官差急忙翻开喜报,上面陆砚书三个字。 “贵府,公子叫什么?”官差见众人面色难看,突的,出现一个难以想象的局面。 妈的,不会报错了吧?? 亲娘咧,这又是鞭炮又是烟花,全城都闹遍了,不会搞错了吧?? “错了错了,全都错了!”老太太哀嚎一声,直接眼前一花,倒在地上。 “陆砚书,不是侯府子嗣??”官差问道。 登枝大汗淋漓的跑过来。 “哎呀,错了,错了。陆砚书,是侯府前嫡子。后来被侯府逐出家门,现在住在另一条巷子……”登枝也没想到,竟是会闹出这种乌龙。 裴氏面色苍白,浑身抖个不停。 好似受了巨大的刺激。 她浑身颤抖的几乎扶不住:“我家景淮呢?我家景淮呢?”她死死拉着官差。 官差将衣袖扯回来:“侯夫人,我们只报前三。前三并无陆景淮公子。” 官差尴尬的挠头,从未出现过这种事啊! 报喜报错地方,对方还大肆庆贺。 光是想想,都恨不得钻地缝的程度。 官差急忙将红包还给裴氏:“夫人,这是个误会。这可不是我走错地方啊,是你们拉我进来的。”官差也没想到,会闹出这么大笑话。 “快快快,随我去陆家。”登枝瞥了眼侯府,眉眼含着笑意。 “你也不算走错,原本咱家公子,是侯府的。只可惜……有人不懂珍惜,将人赶出家门咯。”登枝惯是会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的。 气得裴氏直翻白眼。 “哎哎哎,怎么不撒钱了?”门口的小乞丐,看着框里的铜钱问道。 丫鬟心头憋着气:“撒撒撒,撒什么钱?去去去,走开点小乞丐……” “堵在大门前做什么?污了侯府脸面。” 小乞丐气得破口大骂。 “怎么的?你家少爷考不上解元,怪我咯?是你们自己不长眼,把人家赶出去的,呦呦哟,这泼天的富贵,和侯府无关咯。”乞丐一边跑一边挤眉弄眼。 气得侯府众人面色铁青。 登枝面色和蔼道:“大家伙儿来陆家讨喜吧,夫人备下银钱,给大家沾沾喜气。还有喜饼,大家可要早些到。” “保证管够。”登枝瞥了侯府一眼,带着官差,以及围观百姓扬长而去。 忠勇侯府门前满地红,方才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扎心。 裴氏现在也搞不清,到底怎么弄错的。 只听到陆公子,就将人带进了门。 “侯爷呢?”裴氏想起今儿出了个大丑,满城皆知,心头就慌得厉害。 “侯爷,正赶回来呢……” 裴氏心惊肉跳,今日,丢了个大脸。 只怕侯府暴怒至极。 此刻官差被带到了陆家,官差再三对了名字,才敢报喜。 “总算报对了,哎呀,今儿可真是个乌龙……”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贵府长子夺得解元……” 官差捏了捏红包,这许夫人倒是大气,里面竟然包的银票。 随即笑容越发真诚几分。 “夫人否极泰来,夫人享不尽的后福呢。” 门口排队领喜钱的乞丐,瞧见几大筐铜板,几大筐喜饼,欢喜的直磕头。 “夫人大气,夫人有福,是侯府没福气哦……” 许氏抹了抹泪,这都是儿子该得的,是他应得的。 “说起来,这一切,都怪路上遇到个小孩儿……”官差尴尬的说道。 “小孩儿扎着两个小揪揪,穿着一身红色裙子,头上还有俩小铃铛。” “指着忠勇侯府的方向,说是侯府长子……” “这才,走错了路,报错了喜。” 他之前听过忠勇侯养外室,将正室嫡子赶出家门。 但并不知是陆砚书。 许氏一愣,脑海里,猛地浮现出陆朝朝的身影! 第157章 痛打落水狗 “侯爷,侯爷,公子中了解元!” “侯爷,公子中解元了!” 陆远泽正在酒楼与同僚喝酒,突的,府中丫鬟前来报喜。 官差刚进侯府大门,她便急匆匆出来报喜,准备讨喜钱。 陆远泽猛地站起身:“真的?” 陆远泽话音刚落,便见忠勇侯府的方向点燃了烟火。 砰砰砰的声音,响彻云霄。 “真的,千真万确,府上已经放烟花报喜了。丫鬟奴仆都在撒钱庆贺呢……”丫鬟笑眯眯的,等着讨喜钱。 陆远泽满面喜意:“好,好好,不愧是我陆家儿郎!景淮好样的!” 身侧几位同僚当即起身恭贺:“恭喜陆侯爷,贺喜陆侯爷,侯爷后继有人了。” 陆远泽走路都轻飘飘,忠勇侯府,终于要出状元了。 “同喜同喜。” 陆远泽当即回道,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景淮这孩子自小懂事,还不会走路的年纪,就磕磕盼盼背三字经呢。” “我就知道,他定会给侯府争气。” 他没有选错。 陆侯爷正享受着众人恭维,荣光满面,脸颊发红。 便听得有人喊道:“搞错啦,是前忠勇侯嫡子。不是现在这位……” “是陆砚书公子,陆砚书公子夺得解元,忠勇侯府搞错了。” 门口小乞丐大喊。 陆远泽面上的狂喜,缓缓呆滞。 “谁?谁夺得解元?”陆远泽张了张嘴,耳朵里嗡嗡的。 小乞丐嘿嘿笑道:“陆砚书,陆砚书!” “被你赶出门的那个儿子。” “逐出族谱那个。”小乞丐说完便跑了。 陆远泽眼前一黑,身形晃悠着差点栽倒在地。 同僚面上尴尬,纷纷道:“侯爷莫要着急,莫要着急。虽说搞错了,但砚书也是你儿子,也是侯府血脉啊。” “啪!”陆远泽劈头盖脸一巴掌,打在丫鬟脸上。 丫鬟脸颊霎时青肿起来。 “报什么喜?你搞清楚了吗?就报喜!”陆远泽气得头皮麻烦。 隔着几条街,他都能听到忠勇侯府的鞭炮声。 天啊,这么大个乌龙! “侯爷,都是侯府血脉,不妨事。”同僚笑着劝道。 陆远泽心头痛到极致,可是,他已经将人逐出侯府了啊! 连族谱名字都划去,甚至写了断亲书。 不断有人朝陆远泽恭贺,陆远泽绷着一张脸。 陆远泽只觉耳旁的恭贺声,道喜声,格外刺眼。 好似极其讽刺。 “景淮呢?景淮取中多少名?”陆远泽急匆匆与同僚告退,丝毫没发现同僚眼中讥讽的笑。 看榜的小厮这会儿才满头大汗跑出来。 他只看了个榜的功夫,怎么就谣传公子中解元了呢? 小厮呐呐道:“公子正好卡在最后一名。并未进前三甲。” 说完急忙道:“当时公子正好分在屎号,出来时吐的厉害,大概影响了发挥。” 陆远泽面色骇人。 可现在,满城都闹着忠勇侯府夺得解元啊!! 他几乎抬不起头来。 “少爷呢?”陆远泽一字一顿问道。 “少爷一早便出了门,尚未回府。”陆远泽怒气冲冲的赶回府。 刚下马车,便瞧见侯府门口大片的鞭炮纸屑。 光是想想,都觉得窒息。 一场乌龙,竟然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陆远泽额间青筋直冒,死死的咬着牙。 “夫人呢?” “夫人晕死过去,大夫正在施针呢。老夫人这会在佛堂哭的厉害……” 陆远泽刚走到佛堂门口,便听老太太哭。 “菩萨,菩萨,你怎么不保佑侯府啊?” “我每日诚心礼佛,你怎么不不保佑侯府啊,竟让陆砚书这个小孽种中了解元!” “谁都可以,他不可以啊!”这是侯府亲自赶出门的,侯府会被嘲笑的啊。 老太太颤巍巍的伸手抱起佛像。 佛像一入手,老太太神情一顿。 她缓缓低头,不知何时,她的佛像竟是换成了一个破布娃娃。 破布娃娃上熏的佛香浓郁,不知她拜了多久。 “这……” “哪个杀千刀的,换了我的佛像啊!!”老太太凄厉的怒骂一声。 “杀千刀的东西,老天爷啊……”她日日拜的,竟然是个布娃娃吗?? 到底谁干的?!! 布娃娃被扔到陆远泽脚下。 老太太又哭又嚎,嘴里骂着杀千刀的。 陆远泽只觉府中压抑的厉害,不顾老太太的怒骂,当即寻裴氏而去。 裴氏躺在床上:“景淮怎么就没中呢?” “景淮明明是天才,怎么落了个榜尾,怎么没中解元呢。” 忠勇侯进门,便听得裴氏的唠叨。 “看看你养的孽障,让侯府丢了这么大的人!” “你还要不要脸?名字都没听清,便放炮发喜钱,你还嫌丢脸丢的不够吗?”陆远泽指着裴氏大声怒骂。 裴氏眼泪直掉:“都怪官差没说清。” “没说清你放什么炮?发什么喜钱?闹得人尽皆知。你什么时候能有许时芸的沉着稳重?”陆远泽近乎咬着牙。 从未有如此丢人过。 当初将陆砚书赶出侯府,此刻被回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侯爷,景淮考场上病的厉害,他没发挥好。还有会试,还有会试,他一定能好好表现的。” “平日里景淮名声极盛啊,他是惊鸿书院的关门弟子啊。” 哐当一声。 陆远泽夺门而出。 裴氏坐在地上痛哭:“许氏?当年你明明嫌弃许氏是块木头!” 门口陆景瑶静静地站着。 眼底闪过一抹嫌弃,只很快又变成担忧。 “娘,爹爹说的是气话……”她上前抱着裴氏。 裴氏抱着她失声痛哭:“景瑶,娘只有你了。” “娘,您放心,景瑶会帮您的。” 忠勇侯府一地鸡毛不提,此刻陆朝朝却是偷偷躲在桌子底下。 “是你干的吗?引官差去忠勇侯府?”许氏问道。 陆朝朝偷偷瞥了眼许氏脸色:“凉,追风干的。” 胖狗一脸无辜的看着她。 许氏幽幽道:“干的漂亮,所以……” “我决定奖励追风一个鸡腿!” 话音刚落,陆朝朝便扑到脚下。 “凉,是沃是沃!沃干的!我亲自指路咧!”陆朝朝高高举起小手。 “鸡腿呢?凉……”小家伙一副求奖赏的模样。 许氏幽幽的叹了口气。 孩子顽皮,可…… 真的解气!! “朝朝,出门……咱们让裴氏,兑现诺言!” 许氏眼底闪动着耀眼的光芒。 痛打落水狗,落井下石,痛快! 第158章 妾永远是妾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忠勇侯府而去。 众人瞧见为首的许夫人,纷纷问道:“许夫人,往哪里去啊?” 身侧便有人大声道:“我知道我知道,上回忠勇侯夫人和许夫人打赌,谁输了就认罚。” “这会儿啊,定是找忠勇侯夫人兑现诺言咯。” “快快快,看好戏去。” 众人一传十,十传百,当即闹得沸沸扬扬。 一个个吆喝着往忠勇侯府而去。 许氏原先为侯府熬的心力交瘁,如今,脱离侯府后,反倒容光焕发,显得格外年轻娇美。 许氏带着众人站在侯府门外。 登枝上前敲门。 “来了来了……”门房急匆匆来开门。 “夫人!”门房眼神一喜,急忙上前见礼。 “快起来吧,我如今可不是夫人。让你们夫人出来吧,问问她,可还记得护国寺的赌注?”许氏抿唇轻笑。 小厮苦着一张脸,自从许氏离开侯府,侯府的日子一日不如一日了。 【哼,她只怕要装病,要是请个太医就好了。】 许氏摆了摆手,身后不知何时站出来个太医。 【哇,娘亲威武娘亲厉害……】 【这下裴氏逃无可逃咯……】 陆朝朝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此刻,忠勇侯府内。 “什么?许氏来侯府门前做什么?她定是来看侯府笑话的!快把她打出去!”老太太病怏怏的挥手,面上还有怒气。 裴氏面色发紧,手中帕子捏的扭曲。 “说我病了,不便待客。”裴氏不甘的吐出一句。 “许夫人带了太医……” 裴氏面色僵硬,该死的许氏,有必要得理不饶人吗?! 黄脸婆! 管不住男人,是她自己没本事! 怨自己做什么?! 老太太狐疑的看着她:“许时芸找你做什么?” 裴氏憋红了脸:“儿媳与姐姐有些误会,儿媳前去解释解释。”裴氏硬着头皮出门。 打开大门。 瞧见门外乌压压的人群,裴氏惊得眼皮子发抖。 “裴夫人,快来兑现诺言呀。原以为裴夫人要做缩头乌龟呢。”许氏笑吟吟说道。 两人站在一块儿,众人惊奇的发现…… 许氏,竟然艳压裴氏。 原先裴氏得意的容貌,如今被熬的面色发黄,厚厚的脂粉都盖不住的疲惫。 眼里的光,都熄灭了。 “忠勇侯瞎了眼啊,这么好的发妻和离,没眼光。” “谁说许氏人老珠黄的?明明比外室好看!” 裴氏也发现,自己竟然被许氏艳压,眼底闪过浓浓的嫉妒。 她原以为侯府是金窝窝,拼了命的往里挤。 如今才发现,屠有虚名,家徒四壁。 许氏一走,侯府维持日常开销都艰难。 “芸姐姐,一切都是误会,让众人散了可好?”裴氏笑着上前拉许氏的手。 许氏轻松避开。 “谁是你姐姐?我许家可没有做外室的小辈。” “裴夫人还是尽快兑现诺言的好,否则……”许氏环视一眼。 “否则,我便要押着裴夫人,去惊鸿书院兑现诺言了。” “在这里,还是在书院门口,你自己选!”许氏眉眼含笑,丝毫不理会裴氏怨恨的目光。 “你!”裴氏死咬着牙。 书院? 景淮还要不要脸面? “愿赌服输,裴夫人亲口赌的,怨不得旁人。”许氏神情淡淡。 【哼,现在后悔有什么用?若是大哥没中解元,你会饶过母亲吗?】 【幸好大哥哥争气!】陆朝朝心头嘀咕。 许氏朝身后使了使眼色,两个粗壮婆子上前,裴氏猛地后退一步。 神色惊恐。 “裴夫人,还请兑现赌注!” “堂堂侯夫人,输不起吗?”围观百姓大声喊道。 裴氏眼神露出恨意:“许时芸,你当真要做绝吗?” “真可笑,你做侯爷十八年外室,吃夫人的,喝夫人的,难道不是你先做绝?”登枝双手叉腰,一副泼辣样。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你可真不要脸!” 裴氏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许氏渐渐没了耐心:“还请裴夫人履行赌约。” “裴夫人别浪费大家时间了,我们都等着呢。” “就是,输不起别赌啊。”围观众人纷纷拱火。 裴氏捏紧拳头,闭了闭眼睛,心头一狠,啪嗒一声。 便跪在侯府门前。 陆朝朝立马从许氏怀里窜出去。 许氏拉都拉不住。 “快来看啊,侯夫人下跪啦……” 陆朝朝扯着喉咙便大喊。 一边跑一边喊:“侯夫人下跪啦……” “侯夫人下跪啦……快来康康呀!” 刺耳的声音传出几条街。 裴氏听得声音差点活活气晕。 陆朝朝,小贱人! 她指着许氏,气得指尖发颤:“许氏,你……你好狠的心!” 许氏一脸无辜:这…… 真不怪我。 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将忠勇侯府大门挤得水泄不通。 裴氏声音都在抖:“妾……永远……” “你没吃饭吗?!大声点儿!”登枝怒斥。 裴氏眼神中充满怨恨和怒火,仿佛要把一切烧成灰烬。 “妾,永远是妾!” “妾,永远是妾!” “妾,永远是妾!”裴氏闭着眼睛,吼出那一句句寒冷的话。 裴氏说完,便飞快的站起身,铁青着脸,哭着冲回侯府。 众人一片哗然。 “妾永远是妾,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真以为逼走正妻,自己就能见光了?啐……”百姓皆是在门口吐口水。 许氏吐出一口浊气。 今儿真是痛快。 “走,朝朝,咱们回家。”许氏扬眉吐气,当真痛快到了极致。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让裴氏丢了大脸。”许氏抱着陆朝朝的脸,狠狠亲了一口。 【哼,也该我娘亲痛快了!】 【待哥哥三元及第,更要气死她们!】 陆朝朝举着小拳头。 陆朝朝看向侯府,嘿嘿…… 陆景瑶,你娘兑现了诺言。 是不是,也该你啦? 此刻,裴氏趴在榻上哭的泪如雨下:“许氏!我竟然输给了许氏!” “脸都丢尽了,许氏,该死的许氏!” “你哥哥定是要给我争口气啊!他一定要拿下状元,否则,我有什么脸见人?” 裴氏不敢想,若陆砚书三元及第,陆远泽会怎样?! 正在安慰裴氏的陆景瑶,生生打了个哆嗦。 仿佛被某种怪兽盯上一般。 第159章 镜黎圣女的秘密 深夜。 陆朝朝蹑手蹑脚的偷跑出了门。 骑着狗,带着玉书玉琴站在墙头下。 追风狗叫了两声。 墙头便跃过一个男子,男子三两下便将陆朝朝抱出府。 容澈小声问道:“送你去哪儿?可不能告诉你娘,是我抱你出来的!” 陆朝朝拍了拍胸口:“放心,朝朝绝不供出泥!” “去侯府。” 容澈带着陆朝朝小心的绕过值守的护卫,很快便到了侯府门外。 “带这东西做什么?臭!”容澈捏着鼻子。 深夜串门也就罢了,还带大粪? “朝朝有用!”陆朝朝知晓侯府外墙有个狗洞。 “泥在外面等沃嗷。”陆朝朝比了个手势,当即带着玉书钻过狗洞。 容澈挠了挠头,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发展成这样。 他只想哄好许氏几个儿女,替他说说好话。 可…… 他给陆朝朝当帮凶,还给陆朝朝放风,好像不太对劲儿啊。 “玉书姐姐,快跟我来……”陆朝朝爬过狗洞。 原以为躲护卫要废一番功夫。 谁知裴氏为了削减府中分例,愣是将护卫撤走一半。 她甚至不需要花费精力躲避,直接在府中大摇大摆的走动。 时不时还能听到小丫鬟怨声载道的骂声。 “烂心肝的东西,连血汗钱都要克扣!” “没钱当什么侯夫人?” “只知道在我们面前摆谱,在外面屁都不敢放一个!” “好了好了,姐姐别骂了,当心夫人听到又要斥责。”有个小丫鬟从旁劝导。 另一个又骂:“听到又怎么样?没钱装什么大尾巴狼啊,从未听过谁家主母克扣丫鬟月钱的!明明她自己喊的撒钱,现在怪我?” “扣我半年月银!” “外室就是外室,怎么比得上世家出生的许夫人!许夫人大度良善,从不克扣底层,以前的日子多好啊。” 几个丫鬟皆是叹了口气。 “侯爷怎么看上裴氏,将许夫人赶出家门啊。” “还有大公子,原先是瘫子也就罢了,如今更是考取解元,我看啊,老夫人肠子都要悔青。” “若是大公子三元及第,考个状元,只怕能活活气死。” “我今儿看见许夫人了,不过一年的功夫,竟然比裴氏还好看,哎呀,你们是没见到裴氏的脸色,啧啧……活该。” 众人幸灾乐祸。 “现在一年赚的钱,不足以前许夫人的三分之一……哎……”众人皆是唉声叹气。 主子无德,奴仆也受罪。 陆朝朝垫着脚趴在窗户瞥了一眼,便见小丫鬟正往裴氏的茶盏里吐口水。 小家伙捂着嘴偷笑。 小家伙在院里溜达一圈,进了德善堂。 先去检查了自己放的破布娃娃。 佛堂的破布娃娃没了,佛像也没了,估摸着伤够老太太的心,老太太已无心拜佛。 陆朝朝又进了德善堂。 德善堂内灯光昏暗,充斥着一股药味儿。 陆朝朝捂着鼻子。 总有一股死气沉沉的病怏怏的味道。 嬷嬷正在给老太太捏腿:“老夫人,您也别太着急。景淮公子是满京盛赞的天才少年,他啊,这一回分到屎号,又大病一场,定然发挥失常了。” “会试,定然能一雪前耻。” 老太太躺在榻上,额头还热敷着毛巾,她头疼剧烈。 “我疼他超过砚书,为了他,还将砚书从族谱除名,他必须争气啊。” “他输给谁都可以,绝不能输给砚书!否则,侯府的脸面置于何地?” 老太太有些后悔。 早知再等一年,再拖一年! “只盼着会试能争口气,压住砚书。”老太太隐隐后悔,离了许氏,侯府的日子,太难了。 裴氏虽是她娘家侄女,但到底小门小户出生,不够大气。 “您放心吧,景淮公子定将状元捧回侯府,不让您失望。护国寺方丈,亲自说侯府会出贵人,难道还有假?” “那倒也是。他说侯府出状元,侯府出天命贵女,总归没错的。” “手脚多揉揉,麻木的厉害。”老太太轻声道。 自从裴氏进门,原本住在侯府的府医也被辞退,她已经大半年没请过平安脉。 陆朝朝趴在门外,玉书偷偷骂:“还想中状元,想屁吃呢。” 两人偷偷往陆景淮的院子跑去。 侯府仅有的几个侍卫,皆是一副闲散模样。 裴氏克扣月银,下人每个月就指着分例生活,早已弄得怨声载道。 他住进曾经陆砚书的院子,此刻院内极其安静。 陆朝朝并未靠近。 只隐约听得他说:“将信亲自送到使馆,交给镜黎圣女。” 小厮面带笑容:“放心吧公子,奴才办事,您放心。” “奴才瞧着,镜黎圣女对公子,颇有些不同。今儿还劝公子莫要为外人的言语伤怀呢。” “镜黎圣女爱极了您写的信,听说日日捧着不撒手。时常念着: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呢。” 陆景淮眉宇间露出一丝笑意。 “姜姑娘哪里比得过镜黎圣女,且圣女身份高贵,这才配得上公子呀。” “别贫了,快将书信送去吧。莫要透露风声,不可让姜家知晓。”陆景淮严肃叮嘱。 小厮应下,便快速出了门。 陆景淮眉眼的笑微敛,今日,他一直待在西越使馆。 他知道,自己才学不如陆砚书。 知道自己这一切,都是剽窃而来。 他借着陆砚书曾经的文章,借着妹妹给的千古名诗,或许能进前三甲。 可真正对上陆砚书,那便是一座无法攀越的大山。 不可企及,只可仰望。 今日,众人不屑的嘲讽,仿佛利器,刺伤他的自尊。 来日,他定要一一讨回来! 玉书气红了小脸:“他竟勾搭镜黎圣女?他何德何能,怎么配得上圣女?圣女千万不要被他骗了啊……”镜黎圣女,令全京城魂牵梦萦的存在啊。 陆朝朝皱着小脸,勾搭镜黎圣女? “你三哥还说,想要娶个镜黎圣女一般的姑娘呢。” 陆朝朝惊恐的摆手:“不不不,大可不必。” 镜黎圣女,碰不得!! 天啦,镜黎圣女可是…… 陆景淮看上镜黎圣女,刺激!! 第160章 吃大瓜! 陆朝朝离开了小院。 一路朝着主院而去。 “来都来了,咱们去看看裴氏?看看气死没有?”玉书小声说道。 今儿的侯府,好似受了重创,全都玩忽职守。 陆朝朝点着小脑袋。 “奇怪,裴氏这么爱摆谱的人,我以为,院里会有很多奴仆伺候。”玉书不解,方才几个院子,好歹还需要避开丫鬟。 怎么主院,竟如此安静? 连伺候的丫鬟都没看到? “那边有声音。”陆朝朝指了指左侧的厢房,听着有细碎的动静传来。 “奴婢会些拳脚功夫,奴婢先去前头探探,您在此处等着。”玉书也不敢大意,小声说道。 陆朝朝看了看自己的小短腿儿,乖巧的坐在花丛中,等着玉书。 玉书蹑手蹑脚的上前,趴在墙边偷听。 屋内,传来男女颠鸾倒凤的声音。 玉书眉头轻皱,闪过一抹嫌弃。 幸好没叫朝朝同来,否则,岂不是污了姑娘耳朵? “你胆子可真大,竟然敢叫我上侯府,也不怕侯爷发现?”男人轻笑着道,捏了捏裴氏,惹得裴氏一阵嘤咛。 玉书一愣,这声音,怎么不像忠勇侯?? “他今儿不会回来!” “他已经一年未入我的房门,回不回有什么要紧?”裴氏轻啐一声。 男人欢喜的问道:“真的?那你,岂不是为我守身?” 裴氏嗔怪的瞪了他一眼:“谁要为你守身!” “怎么不能为我守?孩子都是我的!”男人此话一出,吓得裴氏猛地捂住他的嘴。 玉书瞪大眼睛。 她听到了什么??? 卧槽!! 忠勇侯疼宠十八年的外室竟然给他戴绿帽子?? 这也就罢了,他疼到骨子里,为陆景淮抛弃三儿一女,换来的竟是??? “怎么不能说?景淮本就是我的种,让陆远泽当了便宜爹。都怪我没出息,媳妇儿孩子都是别人的。”男人不甘的骂了两句。 “陆远泽厉害还是我厉害?” “行了,少说两句。等会趁天黑早些离开。”裴氏揉了揉眉心,她真是气昏头了,竟然将人带到侯府。 白日里被报喜乌龙气的脑子发昏,下午又被许氏当众折辱,陆远泽又不肯回家。 这才气的冲昏头脑。 “知道了,让我看看儿子吧?”男人说道。 “不行!绝不可找他!你若出现在他面前,别怪我不客气!”裴氏动了怒。 “那可是我亲儿子,我见自己亲儿子还有错?” “那小子!当真气人,上次他竟然让小厮打我!老子说了是他亲爹,他还敢打!”男人冷哼一声,吓得裴氏魂不附体。 “你去找儿子了?什么时候的事?你怎能去找他,不是说好绝不出现在孩子面前吗!!”裴氏吓得头皮发麻,当即捶打男人胸口。 男人抓住她的手眉宇有几分恼怒:“你和儿女吃香喝辣,把我一人甩在外头,凭什么?” “我见自己儿子怎么了?” “狗杂碎,难道还不想认我?老子是他亲爹,他若胆敢不认,老子饶不了他。” “我不管,你寻个机会让我进府。咱们一家子,就该住一起。” “反正忠勇侯不回府,府上就只有个老太太,府里还不是你做主!你若不想法子,我便自己想办法进来……” 裴氏哪里想到,原想松快松快,谁知给自己找上麻烦。 “你不许胡来,我想法子!”裴氏烦闷不已。 “只给你三日时间,我要住进侯府,与妻儿同住。”男人似乎是个泼皮,手指捏着裴氏发梢,一副无赖行径。 玉书瞪大眼睛,天啊,谁能想到,今儿竟然吃到这么大的瓜。 她一低头,便见陆朝朝那双震惊的眼眸。 小豆丁正死死的贴在墙脚,瞪大眼睛,听得正起劲。 !!! 听得屋内传来的声音,玉书立马捂住陆朝朝耳朵,将她抱到角落。 “小小姐,您什么时候来的?” “天啦,吃到大瓜了!”陆朝朝压根没回他。 “陆景淮,不是亲生的!!” “渣爹,知道吗?”陆朝朝一副吃到大瓜的惊喜模样。 玉书压低声音:“他还为陆景淮,将亲生儿女赶出家门?逐出族谱,写下断亲书?”妈呀,这可太刺激了。 “裴姣姣可真能藏,真能忍,愣是没露出一点风声。” “十八年啊,没露出一点端倪,厉害。”玉书不由赞叹。 若不是今儿报错喜,又被夫人刺激,只怕还不会逼的她乱了心神。 不过想想,她能做外室十八年,本身也没有多少廉耻之心。 “精彩,太精彩了。这出大戏,真是一环扣一环。” “你方唱罢我登场……”玉书摇着脑袋。 幸好夫人早日跳出火坑,如今只等忠勇侯府狗咬狗。 真不知,渣男陆远泽知晓真相,该如何暴跳如雷。 哈哈,疼到心尖尖的儿子,是别人的! 不敢想,想想就要笑出声来。 “走走走,今儿这趟没白来。”陆朝朝拍了拍小屁股。 陆朝朝清楚侯府布局,带着玉书轻而易举避开所有防守,站在…… 厨房门口! 玉书眼皮子直跳,眼睁睁看着她爬进厨房,摸了个晚上剩下的炸春卷。 一边吃一边嫌弃:“真穷啊……鸡腿都没有。” 知道裴氏没钱,没想到这么穷。 待吃完春卷,这才慢吞吞到了陆景瑶门外。 还未进门,便听到屋内传来一阵阴沉又悚然的骂声,明明有着孩童的稚嫩,却又有着不属于孩童的阴狠。 有种深深的违和感。 “陆朝朝,你怎么还不死?!” “为什么还不死呢!” “你若死了,一切都该是我的!你一个土著,怎能斗的过我!”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都帮着你?皇帝他瞎了眼么?竟然收你为义女?” “我能穿越,我才是天之娇女,我才是!” “不该这样的,不该这样的。错了,全都错了” 陆景瑶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中陆朝朝出生被溺毙,她顶替了陆朝朝的位置,成了侯府嫡女。 许氏疼她疼到骨子里,将她看做亲生女儿。 她亲自栽赃,许氏连同三个哥哥,死无葬身之地。 就连太子殿下,都捧着江山为聘,爱她入骨。 可现在呢? 太子成了陆朝朝的跟屁虫。 陆砚书夺得解元,大哥却堪堪挤进最后一名,勉强获得会试资格。 不对不对,全都错了啊! 陆朝朝唇角带笑,提着大粪站在门前…… ps:前两天甲流高烧,顶着布洛芬写的稿子,今天终于退烧啦,恢复正常更新 第161章 愿赌服输 陆朝朝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 即便给对方喂shi…… 她也彬彬有礼的敲了敲门。 直到陆景瑶说进,她才推门而入。 推门的瞬间,玉书便将桌前的陆景瑶轻松控制。 啪嗒…… 陆景瑶手中的布娃娃落在地上。 陆朝朝笑吟吟的走进门,捡起地上的布娃娃。布娃娃穿着一身红衣裳,眼睛被挖去,舌头被割断,脸上被银针扎满。看着便令人心生恐惧。 陆朝朝翻过布娃娃,娃娃背后竟然写着自己的生辰八字。 她和陆景瑶只相隔半个时辰。 “你,你们怎么进来的!”陆景瑶被这一幕吓得面色大变。 正要开口喊人,便被玉书死死捂住了嘴巴。 “小声点儿,再叫,我拧断你的脑袋!”玉书神情狠辣。 “你竟敢拿小姐的生辰八字作妖!”小小年纪果真恶毒,难怪…… 难怪能帮陆景淮剽窃。 陆景瑶一双眼睛泛着狠辣,哪里像个两岁孩子。 陆朝朝从未把她当孩子。 她小小的躯体,藏着成年人的魂魄。 原书中,她被抱在许氏名下。 许氏怜惜她瘦弱,亲自为她母乳。每一次喂奶,她都会刻意将许氏咬到鲜血长流。 许氏喂奶,当真喂到胆寒的地步。 许氏疼她,超过三个哥哥。 名下大部分资产和金银,也尽数留给了陆景瑶。 然而陆景瑶,一边拿银钱养着背后的裴氏,一边接手许氏的所有人脉关系,再利用许家对许氏的信任,害的许家满门抄斩。 她亲自藏谋逆之物,嫁祸许家。 踩着许家满门鲜血,踩着许氏的尸骨扬名。 她皮相虽小,可灵魂的恶毒,无人能及。 此刻,那凶狠的眼神,足以说明一切。 她从头至尾,就没打算让许氏,以及陆朝朝活着。 “沃来兑现诺言了!”陆朝朝下巴一扬,对着地上那桶东西,努了努嘴。 陆景瑶震惊的看着她。 “呜呜呜……”她被捂住嘴,可眼神中的杀意毫不掩饰。单看那双眼眸,没人当她是个孩子。 玉书将她捆了起来。 似乎此刻,她才知道害怕,当即眼泪汪汪的求饶。 “奇怪,我总觉得她身上有种违和感,到底哪里不对劲儿呢?”玉书不明白。 看到她那双眸子,甚至有些渗人。 两岁的孩子,眼神这般阴暗,好似暗藏着许多心机。 “陆景瑶,是我的,泥抢不了!”陆朝朝踩在凳子上,亲自将一桶大粪泼在她脑门上。 “啊!!!”即便被捂着嘴。 陆景瑶依旧喊出了一丝声音,浑身都在颤抖,眼眶血红,好似要将陆朝朝生吞。 屋子里弥漫着浓郁的臭味儿。 陆景瑶发疯似的哀嚎,一定要杀了陆朝朝,一定要杀了陆朝朝! 甚至不断的反胃,不断的干呕。 “少打沃家人的主意!”陆朝朝冷冷说道。 屋外隐隐听得动静,门外有丫鬟敲门:“姑娘?可是您在说话?”丫鬟鼻子轻轻吸了吸。 差点干呕出声。 “姑娘,屋里怎么这么臭?”丫鬟低声问道。 陆景瑶在凳子上疯狂的挣扎,屋内传来砰砰砰的声音。 玉书早已打开窗户,抱起陆朝朝跃出窗户,顺着花园摸出了小院。 两人刚出小院不久。 便听到一道惨绝人寰的哭声:“啊!!” “呕……” 很快,忠勇侯府四处便亮起灯光,府内响起嘈杂声,护卫开始巡查。 玉书面色微变,抱着陆朝朝便一路狂奔。 两人飞快的钻过狗洞。 墙头外,容澈抱起陆朝朝,与玉书飞快逃窜。 陆朝朝趴在容澈背上,咯咯咯直笑。 此刻天色已经露出一丝微白:“快快快回家,到夫人起床的时间了。”玉书有些慌张。 “翻墙,翻墙进去。”玉书指了指陆家大门。 容澈小心翼翼的翻墙而入。 落地的瞬间…… 陆家霎时亮起灯火。 一抬头。 许氏正坐在椅子上,默默的看着他们。 容澈!!!! 三人直接被抓个正着! 容澈惊愕的看着许氏,许氏发梢已经染上白霜,可见等了许久。 容澈还想给许氏留个好印象呢,谁知…… 容澈欲哭无泪。 登枝使了个眼色,陆朝朝当即道:“凉亲,朝朝梦游啦……都游到门外了……” “是容澈叔叔,送朝朝肥家……” 登枝无奈的扶额。 “是吗?可我,已经在此等你一整夜……” 陆朝朝:“呃……” “你梦游还能翻墙?”许氏横了容澈一眼。 陆朝朝膝盖一软,啪嗒跪下了。 玉书啪嗒,也跪下了。 容澈左看右看,挠了挠头,也跪下了。 跪天跪地跪父母,跪未来媳妇儿,不过分吧? 许氏一惊,慌忙跳到一边。 容澈乃当朝一品镇国将军,男子汉大丈夫,能受他一拜的,也就皇帝了!! “你,你快起来!”许氏咬牙看向他。 容澈摇着脑袋:“是我的错……” 容澈耷拉着脑袋,陆朝朝也耷拉着脑袋,一大一小,跪在一处竟莫名的同步。 “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吗?”许氏问道。 “不知道。” “不知道。” 两人异口同声。 “那你认什么错?”许氏无奈至极。 “你说我错,我就认。”容澈老实巴交的回答。 娘说了,老婆说错,就是错。 老婆说对,就是对。 这样才能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好生活。 许氏一噎,竟不知说什么好。 “你竟纵着她欺负个孩子?”许氏没忍住,戳了戳他脑门。 【不对不对,陆景瑶不是孩子!】 许氏知道,陆景瑶不是孩子。 但容澈不知道。 容澈脖子一扬:“她又不是我家孩子,关我什么事?” 他指着陆朝朝:“这才是我家的。” 陆朝朝咧着嘴,当即喊了声:“爹!” 许氏老脸一红:“什么爹?胡说八道!不许乱喊啊……”神情慌乱,直接给整羞涩了。 “还有你,什么你家的!回去,回去,赶紧回你家!”许氏指着容澈。 容澈哦了一声。 趁着许氏不注意,偷偷对着陆朝朝眨了眨眼。 陆朝朝见许氏无心计较她偷偷出门。 笑的直咧嘴。 以前不知道有爹的好处。 现在明白了!! 原来有爹是这样的感觉啊,犯错一起下跪,有罪一起扛! 第162章 吃闷亏 “你去忠勇侯府做什么?” “裴氏本就不喜你,若是抓着你,欺负你怎么办?”当初朝朝出生,裴氏便对她出手,许氏极其害怕朝朝单独面对那家人。 “哦,沃只是想……” “把屎盆子扣陆景瑶脸上。” “屎盆子扣陆景瑶脸上?什么意思?” 许氏不解的问道。 “字面上的意思啊。”陆朝朝小声的回答。 许氏嘶了一声,小脸都拧巴成一团。 “你……真把大粪扣她脸上了?”许氏声音都破了,她做了三十几年贵女,从曾干这么粗俗之事。 陆朝朝小脑袋瓜直点。 “愿赌服输,她自己和沃赌的呀。” 陆朝朝压低声音,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 “凉亲,沃吃到大瓜了!!” “陆景淮,竟然不是爹爹亲生哦。”她趴在许氏耳朵,此话吓得许氏一愣,半响没回过神来。 “你说什么?陆景淮不是亲生的?”许氏猛地站起身。 陆朝朝肯定的点头。 “玉书也听到啦。” 玉书急忙应道:“夫人,千真万确。裴氏大概受到刺激,失去理智,竟然将奸夫带回侯府。” “奸夫来了侯府,竟是不肯走。只怕还要再生事端呢……” 许氏神色怔忪,陆朝朝有些担忧,娘不会又想着回侯府吧?? “凉亲,您在想什么?”陆朝朝小声的问道。 “后悔……”许氏幽幽到。 陆朝朝心头直跳:“后,后悔什么?”小家伙声音颤抖,都快哭出声。 她娘,不会要吃回头草吧?!! 她开始考虑,若是让容澈暗杀忠勇侯,他干不干? “后悔没跟你们一起去!”许氏眼底满是痛快,啐了一句。 陆朝朝??? “活该,杀千刀的东西!” “正儿八经亲生的孩子你不要,活该戴绿帽子!!痛快!”许氏红着眼眶。 多可笑啊。 陆远泽为了陆景淮,将她们母女赶出家门。 结果…… 留下的却是孽种。 她甚至开始期待,陆远泽知晓一切的模样。 【哼,是他没福气。】 【他想要的解元,也被赶出家门咯……】 “凉亲,泥怎么知道我出门啦?”陆朝朝期期艾艾的问道。 该死,她到底怎么穿帮的啊!! 许氏瞥了她一眼。 “你出门时,是不是去厨房偷鸡爪子了?”许氏慢吞吞的问道。 陆朝朝不好意思的点头。 “一边走,一边啃鸡爪子的,只有你!” “和你的狗……”零零散散的鸡骨头,从厨房一直到墙脚…… “嘴边还有油呢。” 陆朝朝和狗,同时抬起爪子,偷偷擦嘴。 宠物似主,终究没错。 许氏默默叹了口气,崽啊,还是上学吧。 此刻天色大亮,府上有许多人来道喜。 许氏强撑着疲倦给朝朝洗漱完,这才出去待客。 她虽然没遇到好男人,可儿女,为她挣足了脸面。 刚和离时,曾经也有人落井下石,暗地里讥笑嘲讽。可随着陆朝朝被封为昭阳公主,长子中解元,一切质疑,都被打破。 陆朝朝安然睡去。 可忠勇侯府,彻夜未眠。 “杀了她,我要杀了她!”陆景瑶一副被气疯的模样,抓着裴氏的手,几乎疯魔。 “是陆朝朝,是陆朝朝干的!” “呕……”一边说,一边吐。 裴氏匆匆赶来时,连衣裳都没穿戴妥当。 老太太狐疑的看着她,只觉她脖颈有些刺眼的红。可今日陆远泽并未回府,她,看错了吧? “乖孙女儿,祖母的乖宝啊,陆朝朝竟敢这般胆大?夜里潜进侯府?”老太太有些怀疑。 “定是许时芸指使她干的!她一个两岁孩子,怎会有这般大的胆子?”裴氏心疼陆景瑶,心疼的直落泪。 她已经给陆景瑶洗了三遍,可浑身上下依旧透着股臭气。 “护卫呢?有人潜进府里,竟然没人发现吗?”老太太气急。 “混账东西,竟然毫无察觉!我就说,府上侍卫不能少!”老太太拐杖在地上杵得咚咚作响。 裴氏掩下眼底酸涩。 侍卫不能少,可你倒是掏钱啊!! “报官,我要报官!”陆景瑶哭着道。 “不能报!” “不能报!”老太太和裴氏异口同声。 裴氏面上微僵,她和姘头在府上厮混,若是被堵在侯府怎么办? 老太太叹了口气。 “瑶瑶,陆朝朝两岁孩子,潜入侯府,给你脸上扣屎盆子,你怎么报?你的脸面,侯府脸面还要不要?”老太太也心疼孙女儿,可侯府真丢不起这个脸。 因着陆景淮中解元这个乌龙,侯府已经丢不起人! “难道,就这么算了吗?”陆景瑶捂着脸颊哭泣。 凭什么? 凭什么所有人都宠着陆朝朝,凭什么!! “瑶瑶,祖母知你不甘,可你是个姑娘家,你的脸面更要紧啊。护国寺方丈,说你贵不可言,若因此坏了名声,可怎么是好?” 吃shi的名声,可不好听。 陆景瑶神色微顿,她想起梦中太子对她百依百顺,只得闭嘴。 眼神中的不甘和杀意,却毫不掩饰。 “娘,我瞧着府中近来极其不顺,不如……请个高僧来府中坐镇,您看如何?”裴氏思索片刻,看着老太太道。 她捏紧帕子,似乎有些紧张。 “好,此事交给你去办。”老太太摆了摆手,好似极其疲惫。 裴氏微喜:“娘,高僧难请,只怕需要娘……”她尴尬的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面色一沉。 “真是欠了你的,什么都要我一个老婆子掏钱。你学学许氏,进门十八年,什么时候问我要过钱?”老太太拐杖在地上敲的直响。 裴氏面露难堪。 心想,你这么满意许氏,还不是把她逐出家门了? “嬷嬷,拿五百……不,拿三百两给她!”老太太心疼的直抽抽。 她家底子薄,这些年,全仗着许氏给的孝敬钱多。 “要不是你当初戴着许氏的簪子,出来得瑟,被她亲自抓住,又怎会掏空家产来补嫁妆?”老太太又恨又气。 裴氏尚未进门时,婆媳俩奉仿若亲母女。 可真正进门,却又互相生厌。 果真,谁当家,谁讨嫌。 当年以娇美著称的外室,短短一年,就被熬成黄脸婆。 第163章 借命陆朝朝 许氏人傻钱多,又大度。 这些年,让老太太攒了五万多两。 可当初裴氏出来逛街,被许氏当众抓住。 侯府为了补嫁妆,老太太一口气还了三万。 还有两万,当初许氏和离,将侯府搬成个空壳,她又花了两万修缮侯府。 即便如此,侯府也显得极其…… 呃,贫民风。 毕竟,许氏一个屏风就花两万。 可现在,整座侯府加起来才花两万。 当真,家徒四壁。 有一说一,许氏赚钱能力,当真少有。若是男儿,只怕皇商也能争一争。 只不过,她也看不上。 老太太由奢入俭难啊,当年吃不完的鲍鱼燕窝,如今…… 只配吃粉条。 “娘,三百两只怕有些少……”裴氏捏着手中银票,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气得直仰:“老娘真是欠了你的!” 她还剩六千多两,那是她的棺材本啊!! 跟着许氏过了十八年好日子,她还从未有过如此窘迫的生活。 裴氏入门一年,一再削减府中吃穿用度,丫鬟怨声载道,她又何尝不是? 许氏极其看重吃穿,春夏秋冬的衣裳,都是掌柜亲自上门量身。 头面更是毫不小气的买买买。 裴氏呢?不提也罢。 “再给两百两!”老太太恨恨道。 裴氏捏着五百两银票,瞧见老太太眼底的厌烦,微微咬住下唇。 “娘,实在是咱家最近不顺。姣姣想要拜一拜……” “您瞅瞅,自从侯爷和离,被陛下斥责降职。” “淮哥儿乡试,分到屎号,又大病一场,好好的解元成了陆砚书的。” “这一桩桩,一件件,您说是不是?”裴氏语气柔柔,说话有理有据,竟让老太太平息了怒气。 老太太神色微动。 陆景瑶突的开口:“咱家所有的气运,好像都到了陆朝朝身上。” “她讨国债,当昭阳公主……” “咱家越来越倒霉。”陆景瑶随口嘟囔着。 老太太眼睛猛地一变。 裴氏看了眼老太太,又见女儿轻轻摇头,裴氏便闭了嘴。 “听说啊,有的人会吸气运……”陆景瑶斟酌说道。 “难怪今年如此不顺!” “这死丫头,当初就该溺毙!”老太太眼底露出一丝狠意。 “现在她被许氏护着,咱们还能做什么?”老太太怒斥一句,只恨当初没除掉陆朝朝。 “孙女听说,生辰八字可以借命,若是能把她的命借出去就好了。”陆景瑶不经意说道。 老太太眉头微跳。 老太太将此事暗暗记在心中,便不再说话。 待老太太离开,裴氏才心疼的抱着陆景瑶。 屋中四处点了熏香,仿佛都盖不住那股臭味。 “娘,瑶瑶好不甘心!” “委屈我的瑶瑶了,你放心,娘定给你报仇。她那条贱命,我看有几天可以借!”裴氏捏着五百两。 “娘,你去朱雀街看看。” 裴氏一愣:“朱雀街?那边住的都是前朝罪臣。” 甚至前朝皇室薛家,都住在此处。 先皇推翻前朝后,为表现仁义,并未将皇室赶尽杀绝。 也因着这一举措,笼络了许多前朝臣子,继续为北昭效力。 但皇帝,对于朱雀街的监视,从未停止。 毕竟,皇帝也不知朝中还有多少人,心系前朝。 “薛家还想推翻北昭呢。” “可唯一的皇室血脉,快不行了……” 裴氏眼睛一亮。 陆朝朝是昭阳公主,皇帝亲信。 前朝皇室薛家,必定恨到极致。 若能借命陆朝朝,给薛家续命,薛家,只怕毫无顾忌! 天一亮,裴氏悄无声息的将姘头送出了门。 送到城外十里。 “你剃度出家吧,三日后,我接你回府。” “以高僧身份住在侯府。” 男人当即欢天喜地的离开。 裴氏又返回城中,借故在朱雀街附近转悠一圈儿。 倒也不曾与薛家接触,她还不想死。 只隐隐透露出昭阳公主八字硬,气运强,难怪陛下收她为义女。 引起薛家兴趣。 “万万不可将朝朝的八字遗失,当心被有心人借运借命。”裴氏看着丫鬟,丫鬟将白纸藏在荷包中。 两人又在城中转悠一圈,这才施施然回府。 一进侯府大门。 “写八字的纸可还在?”她问道。 丫鬟一摸荷包,果然,荷包中空空如也。 裴氏笑的见牙不见眼,摸了粒碎银子赏给丫鬟,丫鬟这才笑眯眯的谢恩。 此刻,皇帝也正为薛家发愁。 “祭祀?薛家有什么脸面求祭祀?” “若不是先皇心软,当初就该掘了前朝陵墓!”宣平帝烦躁的将折子一扔。 “非要养着,以示皇恩。如今,将烂摊子留给朕!” “朝中那群臣子,表面上效忠朕,背地里还关注着前朝呢!如今,朕反倒不好动手!”皇帝眼露凶光。 太子翻看奏折:“竟有不少朝臣同意薛家祭祀?” 薛家皇陵尚在,薛家想祭祀,自然要宣平帝同意。 “估摸着,是薛家最后的血脉不行了。想要祭薛家皇陵,留下最后一丝血脉。”皇帝淡淡道,眼底怒意汹涌。 “若能彻底断了前朝的念想,那便彻底安稳。”皇帝手指在桌上轻点,仿佛在思考什么。 “听说薛家最后的血脉病重,若能就此……”就此断绝血脉,多好? “陛下,方才探子传来消息。薛家似乎想要借命……给薛璜续命。”是的,他们暗戳戳的取薛璜,同音薛皇!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借命?”皇帝一愣。 “是,他们寻了个……气运不凡,福泽深厚之人,借命。”大太监低垂着头,深怕陛下动怒。 “甚至宣称,借命成功,甚至能光复前朝。”大太监闭了闭眼睛,只怕皇帝茶盏能摔他脸上。 “借谁的命?竟能颠覆北昭?”皇帝气极反笑。 “昭阳公主。” 皇帝面上的笑意缓缓一滞?!! “你说谁!他们想借谁的命?!!”皇帝咬牙切齿。 妈的,借老子大腿的命?? 太子却是笑的眉宇弯弯。 “大喜,大喜啊!” “瞌睡来了送枕头!” “父皇,你抱上一条好大腿。”太子酸溜溜的看着他。 “您的心病,马上药到病除!” 甚至,能以绝后患! 陆朝朝的命,岂是凡人能借的?!! ps:姐妹们,你们还在吗?请在本章留言,声声要来偷看评论啦……嘿嘿…… 第164章 魔法打败魔法 乡试后,陆砚书明显忙碌起来。 每日同窗切磋,以及准备来年二月的会试。 临近年底,天气越发寒冷。 四皇子在陆朝朝身边沾了些许灵气,渐渐也能恢复正常生活。 已经进入国子监入学。 质子玄霁川,依旧兢兢业业的守在陆朝朝身边。 “朝朝……朝朝……”容澈趴在墙头上,小声的唤着陆朝朝。 “朝朝,帮我把簪子放在你娘床头好吗?”容澈亲自给许氏做了个发簪,小心翼翼的递过来。 陆朝朝双手背在身后:“容叔叔!” “那是沃亲娘!我是会出卖娘亲的人吗?”陆朝朝即将两岁,说话也越发清晰。 容澈一言难尽的看了她一眼。 从兜里摸出个油纸包:“这是叔叔给你买的烤羊肉包子,刚出炉,滋滋冒油。” 陆朝朝咽了咽口水。 “这,这不是吃不吃的事儿。沃不能出卖娘亲……”陆朝朝眼神直溜溜的看着油纸。 真香啊。 容澈又掏出个油纸,这次,香味更加浓烈霸气。 陆朝朝深深吸了口气,真香啊。 “烤羊腿,鲜嫩爆汁,刚出炉的……” 陆朝朝口水直流,轻咳一声,双手接过烤包子烤羊腿。 “下不为例啊。” “沃这不是出卖娘亲,是给娘亲多提供选择。”陆朝朝重重的点了点脑袋。 “容叔叔放心吧。”陆朝朝摆了摆手。 容澈眼巴巴的送她远走。 陆朝朝拿着簪子刚入门,便听得登枝进门禀报。 “夫人,忠勇侯府那边,说是老太太快不行了,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想要看看几个孩子们……”刚刚裴氏亲自前来报信。 许氏眉头一皱。 “当真?可请太医看过?”许氏狐疑的问道。 孩子们虽说已经被逐出族谱,且已经断亲。但老太太若真不行了,几个孩子难免走一遭。 否则,会被世人戳脊梁骨。 “听说请了太医。裴氏说,若几个公子来不及回侯府,可请朝朝先过去。”登枝仔细回道。 许氏眉头紧锁,她并不愿孩子们回侯府。 “朝朝?不行!”许氏当即回绝。 但老太太若真的就此撒手人寰,作为曾经的孙辈,连最后一面都不肯相见,只怕会被千夫所指。 世道就是这么不公平。 托生在侯府,即便已经断亲,但临终告别,却是躲不开。 “要死都不安宁。”许氏暗骂一句。 陆朝朝隐约听得祖母,不行了。 便将簪子递给玉琴。 她带着玉书偷偷出了门。 “娘亲太忙啦,朝朝要帮娘亲做事。” 陆朝朝小心翼翼的摸出银子,找到棺材铺。 “叔叔,沃要买棺材。我祖母死啦……” “要最大最好的哦……”她递上银子。 玉书嘴巴动了动,只犹豫的功夫,掌柜便已经收钱。 “最贵的棺材三百六十两,请问送到哪一家?” “忠勇侯府。”陆朝朝红着眼睛道。 “祖母走得急,府上没备棺材。”小家伙认真道。 掌管请了四个人,抬着棺材跟在陆朝朝身后。 陆朝朝前头引路。 “小姑娘,你去哪里啊?”沿途有人问道。 “我祖母死啦。”小家伙一一回道。 “昭阳公主,您这是去哪里?”有朝臣恰巧路过,上前见礼问道。 陆朝朝奶声奶气回道:“祖母死啦,朝朝去送她。” 朝臣一惊。 “当真?” “真的呀,裴夫人亲自来报的信。”陆朝朝认认真真回道,她亲耳听到的,祖母不行了! 玉书站的远,压根没听到。但她知道,裴夫人在门口候着。 “裴夫人确实在陆家门口等着。” “哎呀,怎么突的就报丧了?”朝臣大惊。 忠勇侯陆远泽在朝堂虽不打眼,但老忠勇侯却是正儿八经的开国功臣。 大家看不上陆远泽,但看在老侯爷的面上,老夫人身死,只怕同僚也要过去祭拜的。 朝臣当即匆匆离去。 转头便将消息传开。 忠勇侯府老太太不行了。 众人皆是备好一切,准备上门吊唁。 陆远泽刚出宫门,便听得同僚满脸悲痛的劝道:“陆侯爷节哀……” 陆远泽?? 同僚见他迷茫,这才道:“老夫人没了。” “这会大家都前往侯府吊唁,准备送老太太一程。” 陆远泽神色大变,身子一抖,若不是小厮扶的快,他只怕要当场倒下。 “娘,没了?” 陆远泽双眼通红,当即颤抖着对同僚道谢,红着眼睛赶回侯府。 陆朝朝买的棺材刚抬到侯府大门口。 便碰上吊唁的众位大臣。 还有哭着回家的忠勇侯。 “娘啊,娘……您这辈子还未享福啊,怎么这么早就走了……”陆远泽还未进门,便哭着喊道。 门房听得动静,瞧见门外乌压压一片人,吓得白了脸。 “侯……侯爷,怎么……”门房想起府内情形,偷偷打了个哆嗦。 陆远泽压根没注意门房苍白的脸色,只踉跄着进府。 吊唁的众人对昭阳公主见礼后,亦是进了大门。 推开德善堂大门。 “娘,您走的……”陆远泽哭嚎声戛然而止。 直接呆滞在门前。 “棺材到了,请让让。” 抬棺材的小伙子直接撞开院门。 抬着一口厚重的棺材入了德善堂。 “请问侯府老太太在哪里呀?可要早些入棺才是。”小伙子擦了把汗,问道面前的老太太。 此话一出,老太太指着他哆哆嗦嗦半响说不出话来。 府中下人早已惊呆,看着这荒唐一幕。 “娘,您没死?”陆远泽声音都带着几分尖利。 现在这个情形,老太太…… 还不如死了。 老太太瞧见眼前乌压压一大片人,手上皆是拿着吊唁之物,突的大喘气儿,差点直接送走。 “早上,裴夫人来家中,说您死了,要朝朝过来呀?”陆朝朝奶声奶气的回道。 “朝朝用压岁钱,给祖母买了口大棺材。” “朝朝是不是,最孝顺的崽?”陆朝朝拍了拍自己,一副骄傲的模样。 老太太颤抖着手指,指着陆朝朝,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众人瞧见老太太好端端坐在院中,面面相觑。 “裴氏报什么丧?您还好好活着呢!”陆远泽气急。 老太太紧抿着唇,眼皮耷拉,神色晦暗。 她原本装病重,打算骗陆朝朝过来,拿她贴身之物,给薛家做法借命。 可她,怎能说出口? “祖母,您要躺进去试试吗?看看合不合身呀?”陆朝朝指着棺材。 第165章 天天上头条 “孽障!” “你这是诅咒我!”老太太气得倒仰,憋得面色通红,眼中几乎要喷火。 “裴夫人来府上说您不行了。谁诅咒了!”玉书当场反驳。 “裴夫人还哭着来的呢。” “不信到处问问?大家可都看到了!” 陆远泽哪里不了解母亲,见她说话含含糊糊,只怕有猫腻。 他咬了咬牙,当场道:“母亲年迈,近日隐有些糊涂,麻烦大家白跑一趟了。明日远泽,必定登门道歉。” 陆远泽厚着脸皮给众人道歉。 “她喜爱朝朝,只怕是想念孩子,才出此下策。一时犯了糊涂,给大家添麻烦了……”陆远泽心口都在发麻。 自从许氏和离,忠勇侯府天天闹笑话。 日日上京城头版新闻! 如今,更是盛传老太太死了! 陆远泽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朝臣劝走。 陆朝朝期期艾艾的看着老太太,扭扭捏捏,似乎想说什么。 “祖母,我是你最棒的崽崽吗?”陆朝朝眼巴巴的问道。 老太太冷哼一声。 “等你死了,我可以吃第一轮席吗?”陆朝朝小心翼翼的问道。 老太太暴怒,气得脑子一阵阵犯晕。 “孽障啊,咒我死啊,孽障!你就是来讨债的!” “我怎么有你这个孙女!”老太太气得心尖尖疼,整天惦记着吃席。 “吃吃吃,没出息的东西!脑子里只知道吃,你看看景瑶,再看看你!”老太太怒斥。 陆朝朝失落的瞥了她一眼,这么贵的棺材,席都不给吃。 早知道,送她一床烂草席得了。 陆远泽看了眼陆朝朝,如今,她可是皇帝疼作眼珠子的昭阳公主。 他甚至不敢大声责备。 “娘,您今日到底闹什么?您要侯府成全京城笑话吗?”陆远泽神色疲惫。 老太太沉默片刻。 “我只是想念朝朝,你能不能留朝朝在府上小住几日?” “老太婆,你想屁吃!!”陆朝朝双手叉腰。 “娘,朝朝如今已不是侯府人。”陆远泽声音干涩。 “怎么不是了?她生是陆家人,死是陆家鬼。逐出族谱又怎么样?断亲书又怎么样?那都是你的血脉!”老太太恶狠狠的说道。 “行了娘,朝朝已经上了玉牒,她是皇室人。” “她是昭阳公主。” 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孙女! 陆远泽神色严厉,他如今不得皇帝喜爱,不敢再得罪陆朝朝。 老太太不甘的看着他。 良久,才败下阵。 “那……可否让朝朝留一件衣物,给祖母做个念想?权当了却这场缘分?”老太太似乎退而求次。 陆远泽看向朝朝。 “朝朝,你愿意吗?” 陆朝朝翻了个白眼:“当然不愿意。” 老太太道:“我拿钱买,可以吗?” 陆朝朝眼珠子滴流滴流转,比了三个手指头。 老太太咬了咬牙。 让奴仆取来三千两。 眼神阴狠的看着陆朝朝,死丫头有命拿,没命花!! 陆远泽只觉那股违和越发明显。 老太太讨厌陆朝朝,可如今老太太花三千两,买陆朝朝衣物?简直荒谬。 老太太手中银票用红布包裹,问道:“陆朝朝,我用三千两,买你身上之物,你可愿意?”一字一顿,极其清晰。 陆朝朝瞅着天空中汇聚的灵气,哟…… 借命! 借命之法。 哈,陆朝朝差点笑出声。 借我的命?你认真的吗? 陆朝朝点了点头。 老太太眉头一皱:“你没张嘴吗?回答我。” 陆朝朝笑眯眯道:“我愿意。” 声音清脆响亮。 借命之誓已成,再无反悔余地。 老太太眉宇含着一丝喜意,飞快的把钱塞陆朝朝怀里。 陆远泽不傻,瞧见老太太仿佛誓约般的问话,隐隐猜到些眉目。 老太太横了他一眼。 陆远泽眼底一狠,陆朝朝早已逐出家门,不是陆家人。 一切,都是活该! “泥,没有什么话说吗?”陆朝朝问了忠勇侯一句。 名义上的生父。 若他阻拦一句,陆朝朝便会给侯府一次机会。 “连爹都不会叫的孽障,本侯能有什么话说。”陆远泽嗤笑一声。 陆朝朝笑了笑,将随身手绢递给老太太。 “这是沃从小用到现在,有沃的气息!” 老太太闻了闻,还有丝丝奶气,当即满意的收起来。 待陆朝朝离府,老太太面色一垮。 “她的生辰八字我卖了五万两!你别多事,权当不知罢了!” “她这条贱命,能给贵人续命,是她的福气。”老太太声色俱厉。 陆远泽一语不发,沉默着离开。 而陆朝朝前脚出门,后脚玉书便后悔:“奴婢听说,有的大师会用生辰八字和贴身衣物做怪,侯府不会想害您吧?” 方才玉书没反应过来,如今怎么想怎么不对。 陆朝朝嘿嘿一笑:“巴不得作怪呢。” “不许告诉凉亲。” 陆朝朝一摇一摆的回家,若是太子在此,便会知晓,这是她一贯算计人的模样。 她一回府,许氏早已坐在堂前。 “她骗人,她没生病,她骗咱们哒。”小家伙告状。 “你这丫头,竟然给老太太送棺材,可要将她气死。” “她没为难你吧?”许氏仔细检查,发现没有异样才作罢。 “没有呢凉亲……”陆朝朝捂着嘴偷乐。 【嘿嘿,好戏要上场咯……】 许氏一愣,想要再偷听两句,便见她带着玉书扬长而去。 夜里。 十月的天,已经越发寒冷。 深夜,渐渐起了白雾。 白雾笼罩,伸手不见五指。 陆朝朝躺在床上,只觉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陆朝朝,你可愿借寿五十年与薛璜续命?” “陆朝朝,你可愿借寿五十年与薛璜续命?” 耳边不断的盘旋,仿佛她不开口,声音便不愿离去。 陆朝朝呢喃道“好。” 话音刚落。 她体内便被抽出一道细细的光芒,顺着天边飘去。 那是她的寿元。 陆朝朝笑眯眯的坐起身。 陆朝朝有七个弟子,乃天界神灵,主掌三界。 而她,作为祂们的师父。 可与天地同寿。 像天借五十年寿元? 谁的脸那么大? 皇帝祖坟都得炸! 怕是活腻歪了! 让我看看,谁家祖坟炸了?! 第166章 向天再借五十年 朱雀街,薛家。 深夜,薛家后院点着微弱的灯光,隐约能听见后院传来哭声。 “璜儿,我的璜儿啊,你一定要挺过这一关啊。”满身风霜的女子,鬓间已经染上白发,趴在床前痛哭。 二十多岁的男子病怏怏的躺在床上,脸上煞白。 丫鬟扶着他靠在床头,喝下一碗红艳艳的东西。 苍白的嘴唇,沾惹红汤,留下一抹殷红。 显得有些渗人。 “娘,借到寿了吗?”薛璜虚荣的问道。 听说童子血能延年益寿,这几日他时不时饮用一碗,可依旧毫无好转迹象。 薛家的地下室,藏了两个小乞丐。 “哪有那么容易借寿呢?需要气运过人,福祉深厚,八字过硬的人,才能借寿成功。而这等人,一般家境优越,又哪里愿意借寿?”女人低低的叹了口气。 薛璜眼底闪过一抹狠意。 “我是薛氏皇族唯一的子嗣,能为我借寿,是她们的福气。谁敢拒绝?” “难道他们不想光复前朝吗?咳咳咳……” 男子剧烈的咳嗽,也是咳嗽,那张嘴显得越渗人。 “百姓都是白眼狼,当年吃着我薛家的饭,如今却歌颂北昭皇帝的好。明明是北昭皇帝篡位,推翻了薛家天下!” “我薛家列祖列宗如何安心啊?” 屋内乌压压跪着一群人。 前头几个老人,已经白发苍苍,眼底皆是恨意。 先皇为了限制薛家,虽留了薛家一命,但不许薛家三妻四妾开枝散叶。 薛家灭国,本就遭受重创。 这些年,仅仅依靠正妻,也勉强生了两儿一女。 偏生,只活了薛璜一人。 更让人糟心的是,薛璜成婚十年,至今无子。 宣平帝无时无刻派人监视薛家,唯有深夜,薛家才有喘息的空间。 “高人那边,准备的如何了?”薛璜问道。 话音刚落,便听得门外有人低声禀报。 “成了。” “借寿成功,只等明日趁着祭祀做法。”小丫鬟低低的回道。 薛璜眼底迸发出喜意。 屋内众人皆是喜极而泣:“有救了,我薛家有救了。” 薛璜面露喜意:“昭阳公主,生辰八字极好,乃宣平帝最疼爱的义女。若能借她寿元,定能沾几分气运。” “还能,重创宣平帝。让宣平帝痛不欲生!”薛璜冷笑。 “该死的宣平帝,也尝尝心痛的滋味儿。” “昭阳公主能为薛家借命,光复薛家皇室,是她的福气。” 白发苍苍的老者激动的落泪。 妇人当即道:“让人准备明日祭祀所需,再禀明皇帝。” “我薛家,要祭薛家皇陵。” “薛家虽是亡国君,可几十年不曾祭祀先祖,难道宣平帝这也要拦吗?”薛璜强撑着一口气,当即让人送书信入宫。 此刻,皇帝看着案前请求,冷笑一声。 “当真可笑,薛家都亡国了,还祭拜什么皇陵?” “行,要作死,朕不拦你们。” 皇帝当即道:“薛家要祭皇陵,要祭先祖,那便由着他们去。” “并将前朝旧臣,全部送去同行瞻仰。朕不与追究,不与降罪。”皇帝大笔一挥,直接给了个大恩赐。 大太监看着皇帝,陛下气懵了? 平日里陛下可忌惮薛家联系旧臣。如今,气疯了?? “去,都去。朕绝对不降罪。”皇帝眉宇露出笑意。 借吧,借吧。 你借谁的不好,你借朝朝的?? 开什么玩笑,先皇死了都要上来托梦,让朕小心对待。能让你们借寿成功? 朕让你们亲眼看着,薛家如何自取灭亡! 省的你们惦记! 皇帝招手唤来暗卫,虽知晓朝朝厉害,但也不敢掉以轻心。 “等天亮,将朝朝请进宫。”若朝朝有碍,便立即放信号,打断对方借寿。 “是。” 第二日天亮,陆朝朝便被请进了宫。 陆朝朝像个小马驹似的,冲进皇帝怀里:“皇帝爹爹……” “哎哟,朕的心肝啊。快,让朕抱抱,看有没有胖?”皇帝拎起来,啧,这小家伙真壮实啊。 “凉亲说,女孩子不能说胖!”陆朝朝奶声奶气道。 “好好好,朕不说啊。真乖……”皇帝越看越喜欢。 当即抱着她出门,上了宫中最高的楼。 太子亦是跟随其后,瞧见九层塔,神色微微一黯。 拳头悄悄握紧。 “这是什么塔?”陆朝朝看着眼前九层塔,颇为惊奇。 九层塔守卫极其严格,除了明面上,还有许多隐藏的暗卫。 “这塔中,供奉着北昭圣物。便是上次西越觊觎的东西。圣物,是北昭历代皇室守护的东西。” 九层塔外看守重重,只皇帝和太子可入内。 皇帝抱着她一步步上塔,太子紧随其后,太监在塔外等候。 “这是历代皇帝以及太子才能进入的地方。九层塔顶上,是北昭之心。北昭世世代代看守之物。一代传一代,只知,北昭之心在等待它的主人。” “传闻,北昭原是一片荒芜沼泽,寸草不生,生灵难以存活。” “直到北昭之心降临,这一片大地才焕发生机。大地开满鲜花,生灵得以喘息。” “当然,只是传说罢了。”皇帝笑着道。 太子定定的看着塔内:“或许,不是传说呢?”声音微低,听不真切。 皇帝只带着陆朝朝在外围,并未进入塔内。 薛家皇陵离京城不远,站在九层塔,也能瞥见几分响动。 “祭祀开始了。”太子收敛情绪,语气淡淡。 此刻,薛家亦是心情澎湃。 “宣平帝竟然让旧臣一同祭祀……”薛璜热泪盈眶。 一朝天子一朝臣,今朝不认前朝人。 当年薛家残暴治国,先皇奋起反抗,推翻暴政。 为了避免更大的动荡,将主要职位留给亲信,便保留了一部分旧臣。 旧臣当年为了求先皇饶薛家一命,已经惹得先皇忌惮。 此刻,瞧见薛家皇陵,老臣们皆是眼角泛红。 到底是曾经侍奉过的君王。 两班人马,皆是两眼泪汪汪。 高人手持拂尘,身上穿着道袍,此刻在香案前低声吟唱什么。 薛家所有人跪在香案前,薛璜跪在为首的位置。 “东西拿来。”高人一伸手。 女子便递上陆朝朝的手绢儿。 又将写上陆朝朝生辰八字的黄纸,一同点燃。 扔进铜盆中。 “将你的血,滴在铜盆中。”高人大声道。 薛璜飞快的划破手指,将鲜血挤进铜盆。 借命,开始。 第167章 薛氏祖坟炸了 薛氏皇陵无人打理。 如今显得萧条。 一些老臣念旧情,偷偷抹了眼泪。 倒不是对宣平帝不满,只是……物是人非,心头到底难受。 薛氏乃亡国君,他们何尝不是亡国之臣。 这些年,为了表忠心,从来不敢与薛家接触。 薛氏皇陵更是几十年不曾踏足。 如今跪在此处祭祀旧主,心中颇有些难受。 宣平帝让他们一同祭拜,猜忌也好,信任也好,无从得知。 但祭拜的心,是真的。 “他们烧的手绢,好似有些眼熟……”有的老臣低声说道,只是许久想不起哪里见过。 “他们好像在进行某种仪式。” 老臣们瞧见这一幕,心头隐隐有某种猜测,可又摸不清真相。 薛璜深吸一口气。 划破手指,将鲜血挤进铜盆之中。 鲜血触碰火焰的那一刻。 突的…… 呼的一声。 火苗冲天窜起,惊得薛璜后退一步。 差点烧了他的头发。 “借命开始……”高人不安,不由抬头看天。 明明艳阳高照,可鲜血进入铜盆的那一刻,乌云蔽日,竟将烈日遮挡。 此刻处在乌云下,颇有些胆战心惊。 薛璜深吸一口气,只劳累了半日,他便嘴里泛着血腥气。 不借命,他活不过半年。 薛璜全族跪在地上:“祈求上苍,求上苍垂怜,护佑薛家开枝散叶,长命百岁。”光复前朝。这句话没敢说出来。 薛璜跪在地上,自报生辰八字:“薛璜生于……今日借命陆朝朝五十年,请上天见证。” 话音刚落。 狂风卷起铜盆中的火直冲天际,将香案上的贡品吹的东倒西歪。 连同贡品都被掀翻在地。 天地间传来一声声恐怖的雷鸣。 白日惊雷,几乎划破长空。 狂风呼啸,薛氏族人竟是跪都跪不稳。转瞬间电闪雷鸣,好似在头顶盘旋。 天地间浩然的威压席卷而知。 “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变天了?”众人惊慌不定,纷纷问道。 吹的风沙弥漫,发丝飞舞。头顶轰鸣不断,听的人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 高人心头一惊,天地异象,神灵动怒? “怎么会这样?怎会天地动怒?”高人瞧见这闪电雷鸣,乌云蔽日。 吓得面色大变,只觉头发发麻,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只是借个寿而已!”他平日里没少做害人的勾当。 可从未引起天地异象。 “你们到底借了何人的寿?这……这是上天庇佑之人。”不,不止。 不止是上天庇佑,不止是上天宠儿。 “闯祸了!闯祸了!”高人望着乌压压的天际,仿佛从九霄传来的雷鸣声,不断的咽口水。 他好似,察觉到危险。 扭头狂奔。 狂风肆虐,他顶着风沙狂奔,可还未跑出十米…… 便感觉到一股恐怖的威压。 轰鸣的闪电自头顶而下。 闪电拖着长长的尾巴,竟是追着他而来。 “啊!!”高人的惨叫刚出口,便被席卷而来的轰鸣声掩盖。 高人倒在血泊中,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只是借个寿。 借一个孩子的寿元罢了。 为什么会引起上天反噬,会引起上天震怒。 高人大口大口吐血,他指了指薛璜,借,借不得。 “借,借不得……”当场气绝身亡。 薛氏族人呆了。 一众老臣更是毛骨悚然。 “怎……怎么会这样??”薛璜头皮发麻,这一刻,他好似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去。 闪电划破天际,轰鸣声将至。 “不,不,不要!” 他猛地尖叫起来。 浩瀚的天空中,数道雷声蜂拥而至。直直的朝着…… 薛氏皇陵而去。 冷酷又无情,仿佛要摧毁一切。 “不,不要,不要!!”那是薛氏最后的念想啊。 他们费尽一切代价,才保留下来的前朝皇陵啊! 众目睽睽之下,薛氏皇陵被粗壮的雷电劈中,当场炸开。薛氏最后的念想当场粉碎。 祖坟炸了。 薛氏皇陵炸了。 老臣们头皮都炸了啊。 娘亲呀。 老臣们慌忙站起身,不断的后退,深怕被误劈。 转眼间,薛氏引以为傲的薛氏皇陵,炸了。 石子飞溅,炸的薛氏皇陵四分五裂,连玉棺都没了。 薛氏族人呆呆的站在原地,狂风中颤抖个不停,几个老人更是活活气晕。 薛璜哭着冲进皇陵,只见漫天灰尘中,皇陵早已残破至极。 “噗……”他竟生生吐出一口血。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为什么要雷劈薛氏皇陵?为什么啊,这是薛家最后的念想啊。”薛璜大口吐血,俨然已经只剩一口气。 “璜儿,璜儿,上天啊,薛家到底做错了什么?你竟要这般绝薛家后路。”妇人不甘的哭道,抱着薛璜身子颤抖。 薛璜不行了。 仅有的半年寿元,都没了。 一众老臣面面相觑,头皮发麻。 薛家,这是做了什么啊?惹得上天变色,雷劈皇陵,老祖宗都暴尸荒野!! 薛家心心念念的光复前朝,没了。引得上天震怒,雷劈皇陵,这踏马会有人追随? 开什么玩笑。 薛氏只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 再无翻身之地。 好怕! 陛下,我们要回家。 旧臣们打了个哆嗦,薛氏完蛋了。当场扭头,忠心的回家投靠皇帝陛下。 薛氏丝毫不知,做错了什么。 “高人死前,一直说借不得。难道,是八字出了差错?”妇人咬着牙,恨得面目狰狞。 “不行,回去找忠勇侯府!!” 薛家所有人,如丧考妣。 宣平帝做推手,前朝皇室做尽恶事,皇陵被雷劈,上天降下雷罚,早已传的沸沸扬扬。 宣平帝心潮澎湃,大喜。 他心头的疙瘩没了,他寝食难安的前朝余孽没了。 哈哈哈哈,那群总惦记前朝的旧臣,吓懵了吧? 再不敢惦记了吧? 祖坟都炸了,笑死宣平帝。 皇帝笑声朗朗,他知道朝朝来头不小,却从未想到…… 薛氏皇陵炸了啊。 皇陵当场炸了,前朝唯一的血脉,活活气死。 “朝朝,你可真是朕的宝贝。” “炸了薛氏皇陵,可就不许炸我的了哦。”皇帝亲亲她的小脸。 而忠勇侯府,亦是要承受薛家怒火。 第168章 朝朝无心 薛氏祖坟炸了。 炸完便气冲冲的回京,拍响忠勇侯府大门。 围观百姓皆是指指点点:“前朝皇陵炸了?” “炸了炸了!被雷劈的!定是作恶太多。” “还是当今陛下好啊,造福黎民百姓。” 百姓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几乎将薛家脊梁骨戳穿。 忠勇侯府大门露出一条缝。 便被薛氏族人强势推开。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竟敢强闯侯府!”门房面色大变,大声怒斥。 为首的女人一脚将门房踢开。 “该死的东西,竟然骗到了薛家头上!” “老不死的,给我滚出来!” “什么钱也敢骗,给我滚出来。”薛家直接带着人打进忠勇侯府。 裴氏匆匆而来,便见薛家浩浩荡荡,怒气冲冲的模样。 “好你个裴氏,故意透露陆朝朝生辰八字,诓骗我们!!” “老太太还收薛家五万两,黑了心肝的东西。竟是害的皇陵被雷劈!”妇人擦去眼泪,指着裴氏怒骂。 裴氏一愣:“并未诓骗你们,那就是陆朝朝八字。” “呸,还敢骗人!她的八字,她的贴身之物扔进火盆,便炸了皇陵。定是你们想害薛家!” “一群丧良心的东西。” 老太太应声而来。 薛夫人指着老太太破口大骂:“烂心肝的东西啊,卖孙女寿元换钱,烂心肝的东西啊。” 百姓偷偷趴在门口,听得此话,哗然不已。 “这是亲祖母能干出的事吗?竟然拿孙女的生辰八字借命?” “烂货,一家子烂货。” 老太太气得倒仰:“你……”说好双方保密。 “保密?保什么密?我薛家皇陵没了,璜儿不行了!!都怪你那该死的借命!”她只知道问题出在生辰八字上,却又不知具体为何。 “还钱。” “砸!” “给我狠狠的砸。”妇人破罐子破摔。 手一挥,薛家下人便疯狂的在忠勇侯府打砸,裴氏想拦,还挨了两巴掌。 “最毒妇人心,卖孩子生辰八字借寿,只有你们能干出来!” 薛夫人气疯了。 她原本该是太后命啊,如今,全都没了。 “住手,住手啊。还有没有王法!”老太太杵着拐杖,压根拦不住。 “陆朝朝的八字给你们了,还想做什么?” “我们没骗薛家!”老太太的解释,无人再听。 薛家需要发泄。 他们将忠勇侯府砸了个稀巴烂,直到忠勇侯带人回府,薛家才拿着钱扬长而去。 贫穷的忠勇侯府,雪上加霜。 当夜。 前朝最后的遗孤,没了。 薛璜暴毙而亡。 血脉就此断绝,皇帝心病全消。 皇帝在御书房听得消息,笑的合不拢嘴。 “昭阳公主两岁生辰将至,今夜提前庆贺,放烟花通宵,全民共赏。”皇帝大手一挥。 薛家血脉断绝,前朝皇陵被炸,他才不是幸灾乐祸呢。 陆朝朝懵逼的看着他,我生辰还有俩月呢。 皇帝开心的哼着歌。 太子牵着陆朝朝出宫,不知何时走到了九层塔前。 “殿下,请止步。无陛下圣旨,不可靠近。”侍卫拦在身前。 太子轻轻颔首。 目光幽幽的看着九层塔顶。 “塔上有什么?”陆朝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太子摸了摸朝朝的脑袋。 他神色晦暗的看着塔顶,目光落在朝朝身上时,才多了一丝温柔。 “有很重要的东西。” 太子牵着她出宫,一直送到陆家。 许氏留太子在府中用膳,陆朝朝期待的看着他,太子欣然应允。 席间,陆朝朝开心的抱着碗干饭。 抬头喝水时。 瞧见太子严谨的一口饭,一口菜,怔了一下。 她记忆中,有个弟子也有此习惯。 一口菜一口饭,饭后一口汤,从不曾打破。 她愣神的功夫,便见太子用膳完毕,端起手边的汤碗。 浅浅一口,便放下。 陆朝朝偏着脑袋,那个弟子叫崇岳。时空之神。 怎会是小太子呢? 小太子就是个被人夺舍的可怜虫。 陆朝朝摇了摇头,她弟子是神灵呢。 “朝朝可有请过平安脉?”饭后,太子随意问道。 许氏怔了怔,随即摇头。 “尚在侯府时,原本每月有请平安脉的习惯。但那时与陆远泽关系恶劣,此事便搁置。” “出府后,竟也未曾想起。是我失职。”许氏突的想起,府上还未请常驻府医。 她忙又紧张问道:“可是朝朝身子有什么异样?” 朝朝从未有过头疼脑热,唯一的肚子疼,还是吃多了。 夜里揉两回,便恢复正常。 太子抿了抿唇:“不要给朝朝请平安脉。她,她的身子有些异常。”瞧见许氏面色突然发白,太子急忙又道。 “但不影响生活。许夫人莫要担忧。” “朝朝体质异于常人,若被外人察觉,只怕会多生事端。” “若朝朝身体不适,派人来东宫寻孤。不要让大夫把脉。”太子认真道。 许氏心跳如雷,惊慌失措。 “朝朝真的没有大碍?” “还请许夫人放心。暂无大碍。”他点了点头,这才离开。 许氏心乱如麻,却又不敢请大夫。 陆朝朝见娘双眼放空,似乎在发呆。 她默默伸手,偷了个鸡腿便藏在怀中。 夜晚,许氏屏退左右,亲自给朝朝洗漱。 洗漱时,仔细的查看,身上并无半点异样。 待朝朝熟睡后,许氏呆坐在床前。 异样? 到底哪里异样呢? 许氏不由将手放在陆朝朝鼻翼下,有呼吸。 她重重的松了口气,她无奈一笑,自己真是魔怔了。怎会想起摸呼吸呢? 随意将手搭在陆朝朝胸口。 面上笑容缓缓一滞。 她神色微变,将陆朝朝衣裳解开,小心的趴在她身上听心跳。 平静。 死一般的平静。 原本胸腔中应该传来的跳动,此刻,毫无反应。 许氏猛地捂住嘴,死死的咬着牙,才忍住喉咙即将溢出口的尖叫。 她浑身抖个不停,眼泪夺眶而出。 眼睛死死的看着陆朝朝。 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从身上冒起。 “怎……怎么会没有?”许氏浑身哆嗦个不停,双手颤抖着再次覆上心口。 没有。 真的没有! 朝朝怎会没有心跳?? 第169章 北昭圣物 许氏捂着嘴,眼泪从指尖滑落。 她慌忙请人叫来陆砚书,陆政越,陆元宵三兄弟。 “朝朝,朝朝没有心跳。”许氏泣不成声。 三兄弟面色大变。 陆砚书深深吸了一口气,趴在朝朝心口,良久…… 陆砚书沉默着没说话。 陆元宵急了,陆砚书将食指压在唇角,示意几人出门说话。 许氏眼睛通红,手脚冰凉。 “朝朝确实没有心跳。”陆砚书此话一出,兄弟几人皆是心头一沉。 “怎会如此?人怎会无心?朝朝能吃能睡,跑跑跳跳,怎会没有心?”陆政越今日恰好回府,此刻亦是惊得差点跳起来。 “人无心,会死。但朝朝,或许……”陆砚书顿了顿。 “并不是凡人。” “她心思跳脱,但偶尔也能从心声中听得几分,她曾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娘,万万不可让外人替朝朝把脉。万万不可泄露出去。” 许氏一边擦泪一边点头。 “此事是太子告诉我的,他似乎,对于朝朝的过去,很了解。他也曾说,若朝朝有危险,可去东宫禀明他。”许氏将今日太子的话,告诉陆砚书。 陆砚书点了点头,他隐隐能猜到,太子与朝朝似乎有些牵扯。 “娘,朝朝目前并无大碍,您也别忧心。” “车到山前必有路。朝朝洪福齐天,定会被上天庇佑的。” 许氏点了点头,三个儿子离开后,许氏彻夜未眠。 天刚亮,陆砚书便出现在东宫前。 刚下车,便听得门房来报:“太子猜您要来,特意遣小的在此等候。陆公子请进……” 陆砚书微怔。 入了东宫,太子早已在书房等候。 “孤猜到你心中放心不下,定要来寻我。” 太子给陆砚书斟了一杯茶。 “朝朝的心,保存在极其安全之处。你且放心。她啊……这辈子就该是来享福的。谁都无法伤她分毫!”太子眉宇含笑。 “你也无需多问。该你们知道的,迟早会知道。” “你们能养育朝朝,是你们的福气。” 许氏和陆砚书几人,原本是必死命格。 因养育朝朝,才改变命运,重来一回。 这是他们抚育神灵的报酬。 太子看着九层塔的位置,眼神恍惚。 陆砚书回来时,陆朝朝已经起床。 小家伙换上新衣裳,笑的眉宇弯弯:“沃要去拿赌局的钱咯。” 陆砚书乡试时的赌注,陆朝朝赢了不少。 “娘,您为什么老看着朝朝呀?”陆朝朝摸了摸小脸,为什么娘亲老是偷看她。 许氏啊了一声。 “朝朝看错了……”许氏急忙移开眸子。 陆朝朝迷茫的挠头,真的没看吗? 陆朝朝带着玄霁川赶往赌局时,赌局门前已经人山人海。 “退钱退钱!” “你们煽动百姓,说陆景淮有真才实学,让我们下注。” “这都是血汗钱啊,陆景淮害我们血本无归!” “陆景淮天才之名,名不副实。连陆砚书脚丫子都比不上!”众人围堵门前,破口大骂。 “若不是你们煽动引导,我们根本不会压陆景淮!” 玄霁川让护卫开出一条路:“让让,让让,我们来领钱了。” “掌柜的,我们押的陆砚书赢,这是凭据。”玄霁川掏出几张单子。 掌柜的顶着头上臭鸡蛋,苦着脸,看向单子。 以小博大,他们竟成最大赢家。 头皮发麻啊。 压陆砚书的,这几人占大头。 全让他们赢了。 玄霁川见掌柜想要推脱,便道:“掌柜可看好了,这位是昭阳公主。莫要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掌柜面色一顿:“小的该死,还请公子随小人点账。 掌柜脸色极其难看,众人眼睁睁看着陆朝朝领走四万两银票,眼睛都红了。 “我大哥,当之无愧的天才。” “可不是陆景淮那种假货。”陆朝朝笑眯了眼。 “二月会试还赌吗?” 众人皆是惊恐的摇头。 “陆砚书公子,果真有真才实学。”众人皆是真心赞叹。 待陆朝朝离开,众人继续围着赌局大门要说法。 甚至还有人喊着,要陆景淮还血汗钱。 “奇怪,陆景淮三日后大婚,他怎么还往镜黎圣女跟前跑?”玄霁川见到陆景淮往西越使臣馆走去,颇为惊讶。 “姜姑娘的婚事,可是他特意抢了砚书公子的。”玄霁川冷哼一声。 “现在每日在镜黎圣女面前献殷勤,真是可笑。” “姜姑娘,也不知后不后悔。毕竟,当年砚书公子舍命救他,她却狼心狗肺要退婚。” “现在只怕肠子都要悔青咯。活该。”玄霁川偷笑。 “镜黎圣女?嘿嘿嘿……”陆朝朝笑的一脸奸诈。 大瓜,有大瓜吃! 陆朝朝带着银票回了府,高高兴兴交给了娘亲。 “娘,朝朝能养家啦!”陆朝朝垫着脚,递上一叠银票。 许氏见她如正常人一般,并无一样,心头的大石头悄悄落下。 许氏感慨万千:“娘这辈子看男人的眼光不行,生的孩子,却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靠儿女起飞,当真少见。 她这辈子脸面,都是儿女挣来的。 “明日镇国公府老太太六十大寿,你与娘同去如何?” “镇国公想要大办,文武百官皆要过去贺寿。”镇国公老太太,便是容澈亲娘。 亦是皇后的母亲。 陆朝朝点头应下。 【朝朝也没有能送出手的东西,送个增寿符吧。】 【送三年寿元?哎,够不够排面啊?容叔叔对我还不错的……】陆朝朝心里想道。 许氏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三年寿元? 乖乖,太够排面了好吗?? 许氏心头狐疑,她家朝朝,驱邪增寿,镇宅保平安,样样皆行,到底是啥啊? 她何德何能,生出这个小福星啊。 ………… 夜里,便听说忠勇侯府大门,被人砸了烂白菜和臭鸡蛋。 据说,是赌输的百姓盛怒之下砸的。 陆景淮对此不置可否。 裴氏请来的高僧住在小佛堂,大抵因为侯府不顺,老太太越发虔诚。 “府上不顺,你便多费些心力。”老太太接连受刺激,说话有些结巴。 裴氏笑着道,看了眼佛堂内的高僧:“今夜,儿媳便在佛前跪通宵,跟着高僧念经,以示虔诚。” 老太太含笑点头。 如此,极好。 第170章 圣女大瓜 “远泽近来不回府,辛苦你了。老身会多劝劝他的……”老太太点了点头。 “也莫要太累,明日镇国公府寿宴,万万不能误了时辰。” 裴氏笑着应下。 待送走老太太,裴氏进了佛堂。 丫鬟关上大门,屋内霎时变得阴暗。 高僧偷偷捏住裴氏的掌心:“姣姣,你这招可真高?咱们一家,终于能安安稳稳住在一起了。” 男人粗粝的大手抚过裴氏面颊。 裴氏脸颊酥酥麻麻的。 她恨陆远泽,将她娶进门后,对她却又冷漠至极。如今,更是十天半月不回府,宿在外头。 让她成了笑话。 她心中存着报复的心态,将男人带进府。 两人佛前偷欢,与老太太一墙之隔。 天色刚亮,裴氏一身酸疼。 她强撑着酸软的双腿站起身:“你快收拾收拾,莫要被人发觉异样。” 她屏退丫鬟,自己回到主院。 陆景淮已经站在院中。 “母亲,您从何处回?”陆景淮目光带着审视,眼神落在她耳尖上,仿若利刃。 裴氏心头突突,压了压心头慌乱。 “你祖母让我去德善堂祈福念经。念了通宵,此刻刚回。”裴氏将揉腰的手放下。 她知道陆景淮极其抵触那个男人。 绝不允许她与那个男人厮混。 裴氏有意避着她,他至今不曾见过高僧的模样。 陆景淮目光收回,只眼底暗藏着几分狐疑。 “淮哥儿,你近来是否对云锦冷淡了许多?”裴氏小声问道。 “姜父已是二品,将来对你仕途有益,你也哄着几分云锦。云锦心悦你,哄哄便好。你莫要,整日跟在镜黎圣女身后……姜家不满。” 本来陆景淮不曾拿下解元,还输给陆砚书,就惹得姜家有意见。 陆景淮皱了皱眉头:“姜云锦与你抱怨了?” “哼,无非是看着陆砚书有前途,后悔了……”陆景淮心头冷笑。 “娘不必担忧,姜云锦已是我的女人,除了嫁给我,她别无选择。”陆景淮语气轻佻,颇为不屑。 “你可要注意身子,会试定不能再生病。娘还等着你参加殿试,捧回前三甲。” “否则,你爹那里也不好交差。”裴氏殷切的劝说。 “娘的地位尴尬,景淮,你要争气,不能输给许氏的孩子。”裴氏明里暗里与许氏攀比。 她不愿,输给许氏。 陆景淮轻声应下:“今日我随娘去参加镇国公府的寿宴吧。” 镇国公府地位超然,镜黎圣女也会前往。 裴氏洗漱一番,便带着陆景淮陆景瑶出门。 他们到时,镇国公府门外已经停满马车。 陆朝朝正骑着狗问门房:“我的狗停哪里?” 门房一脸懵逼:“您这狗,算宠物呢?还是算坐骑呢?” 陆朝朝挠头,玉书笑的直不起腰,急忙将追风抱回马车。 “追风长得膘肥体壮,当心被人宰了吃肉。” 陆朝朝拍了拍肚子【总觉得玉书在内涵我。】 许氏差点笑死。 许氏刚下马车,容澈便亲自出来接她。 许氏脸颊微红。 “今儿不少姑娘冲着你来的……”许氏看着他打趣。 容澈瞥了她一眼:“心有所属,冲我也没用。” 许氏………… 许氏一入内,便收获了大批目光。 “拜见昭阳公主。”众人对陆朝朝行大礼。 待起身后,众人目光在容澈和许氏身上打转。 奇怪,镇国将军对女子,最是没有好脸色。 怎么在许氏面前,如此殷勤? 容家老太太亲昵的拉着许氏:“芸娘可是我的恩人,你们可不能慢待芸娘。”老太太当即给许氏长脸。 众人恍然,原来是因为许氏救过老太太啊。 许氏坐在一众命妇中间,笑意吟吟。 “许夫人有福气,长子得中解元,只怕状元也不在话下。” 许氏低调的摇头,只说一切尚未定下,做不得准。 “哎呀,姜姑娘也不知后不后悔。” 许氏淡淡道:“儿女无缘罢了。” 陆朝朝软软糯糯道:“她命中无福罢了……”众人惊叹昭阳公主的直接。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老太太打着哈哈,她就喜欢朝朝这张嘴。 仗着年纪小,噎死人不偿命。 姜夫人面色微僵,只低头喝茶。 姜云锦在家中绣嫁衣待嫁,并未出门。 姜夫人只恨陆景淮不争气,输给谁都可以,但不能输给陆砚书啊!此刻是面上笑嘻嘻,心里mmp。 瞧见许氏面上的笑容,格外碍眼。 而裴氏那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今日连衣裳都是旧货。 姜夫人越想越气,姜家拿出所有家当赌陆景淮,竟然赔的血本无归,光是想想都要呕血的程度。 她所有私产都搭进去了。 陆朝朝坐在母亲身边,瞧见姜夫人对裴氏的不耐,偷笑道【两家还未接亲,便已经起间隙。】 【只怕结亲后,有的闹。】 【哎呀,姜云锦为了做状元夫人,抛弃大哥,嫁给陆景淮。她哪里知道,陆景淮剽窃大哥文章呢……】 【嘿嘿,等大哥中状元,姜云锦要活活气死……】 宴席。 众人纷纷入座,许氏有诰命之身,身侧都是有身份的贵人。 “裴夫人,您可不能坐这里。您啊,是小门小户出生,不懂世家规矩。这每个位置,都按规矩排位呢。”长公主抱着一双儿女,笑看着裴氏。 “许夫人儿女争气,给她争了诰命。她当然要做主桌。” “您啊,还是坐门口那桌吧。” 裴氏一张脸铁青,心头屈辱不已。 而陆朝朝,瞧见陆景淮离席,她趁许氏不注意,也偷偷下了桌子。 玉书急忙跟上她。 “嘘……沃带你吃大瓜。”陆朝朝眼里仿佛流淌星河,灿烂耀眼。 玉书立马住嘴。 这就是八卦的力量啊。 两人猫着腰跟在陆景淮身后。 陆景淮今儿穿的格外清隽俊朗,避开侍从,一路进了镇国公府后院。 “奴婢方才听说,镜黎圣女有些醉意,在后院歇息。” “不会让他得手吧?”玉书震惊的瞪大眼睛。 “他竟敢对镜黎圣女下手?” 好家伙,难怪对姜云锦爱答不理。 陆朝朝嘿嘿一笑,下手?? 笑死,怕是陆景淮一生的噩梦吧! 陆景淮这段时日,想来与镜黎圣女混的颇为熟悉。他用圣女给的信物,支开了侍女。 警惕的左右看了看,进了房内。 玉书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陆朝朝腿短,只能趴在门缝处偷看。 果然,镜黎圣女面颊通红的倒在床榻上,露出几分醉意。 “圣女,我来了……” ps:姐妹们,有票的投个票,没有票的给个五星评分哦,爱你们……么么哒。 第171章 圣女是男人 屋内并未点灯,略显昏暗。 陆朝朝趴在门缝处,视线有些模糊朦胧,看不真切。 陆景淮容貌不错,今儿又打扮的格外俊俏,看起来就像翩翩公子哥儿。 他掀开帘子,低声唤道:“镜黎圣女?” 声音微抖,有些兴奋,又有些激动。 镜黎圣女似乎略显醉态,轻轻应了一声:“陆……陆公子?”好似不胜酒力,脸上还有一坨粉红。 头发微有些凌乱,垂落在脸颊一侧。 眼神朦胧,幽幽的看着陆景淮,好似含着万千春水。 陆景淮喉咙一紧,脸色微红。 “镜黎圣女,景淮扶您喝些醒酒茶吧?”他轻声道,上前便斟了一杯茶,轻轻扶着圣女的肩膀。 圣女吐气如兰,肩膀微露,滑腻的肌肤让陆景淮面色通红。 圣女容貌极好,浑身带着一股仙气儿,就像九天而下的玄女。 此刻颇有几分仙女跌落凡间的既视感。 镜黎圣女就着他的手喝了杯茶。 陆景淮扶着她的腰,圣女脑袋似有些晕,靠在他肩上。 陆景淮心跳如雷。 “你为何,总是对我献殷勤?”圣女嘟囔着说道,眼神早已涣散,有些迷离。 “你是不是对所有女子都这般献殷勤?” “嗯?” 陆景淮正色道:“当然不是。” “我……我心悦圣女。我只对镜黎一人献殷勤!”陆景淮神色坚定,眼神痴痴的看着镜黎圣女。 “你的情诗,是不是也为别的女子写过?” “不曾,景淮只为镜黎一人而写。”陆景淮语气低沉,颇有几分真诚。 “哧……”镜黎圣女嗤笑一声。 “两日后,你就要大婚,娶别人了。” “一边抱着我,对我诉说情话。一边准备娶妻,陆景淮,你还想享齐人之福吗?”镜黎圣女从怀里掏出一沓信纸,这些皆是陆景淮为她写的情诗。 “我没有!”陆景淮突的坐直身子。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从未爱过她!”陆景淮捧着镜黎圣女的手,痴痴地看着镜黎。 “镜黎,你还不知我心意吗?” “我不会娶她。我心中已有挚爱,我的心中无法再装其他人。我知晓你身份高贵,我不敢奢求娶你。” “但我的正妻之位,会永远为你而留。” 陆景淮眼眸泛红,眼中泪意涌动,一双眸子好似含着无数情意。那股神情,仿佛扑面而来,让人招架不住。 “镜黎,我不敢奢求你的回应,就让我卑微的爱慕你,可好?” “能远远看着镜黎的笑颜,便是我最大的欢喜。” 他温热的手,抚上镜黎眉心。 “不要总是皱眉,镜黎,要开心啊。景淮会心疼……” 镜黎圣女定定的看着他,红唇轻启。 “所有人都敬着我,尊着我,连同西越皇帝,也不敢冒犯我。唯独你,愿意对我剖开真心……”镜黎微微敛眉,浓密的睫毛微颤,似乎动了情。 “世人见我便跪,祈求我能与神灵沟通,为天下带来安宁。” “却无一人,问我开不开心……” “陆公子,你是第一个。” 镜黎圣女展颜浅笑,本就灵动逼人,此刻更是让陆景淮看的呆滞。 镜黎圣女食指纤细,白嫩却又修长。 她的手,轻轻覆盖上陆景淮的手,竟是比陆景淮的手,还要大几分。 陆景淮呼吸微微粗重。 轻轻咽着口水。 他手掌轻颤,翻身坐在镜黎腿上。 他越发靠近,几乎能闻见镜黎圣女身上的兰香,呼吸交缠…… 镜黎圣女道:“不论我什么样,你都爱我如初吗?” 空气中的暧昧越发浓厚。 玉书想要捂陆朝朝眼睛,却又舍不得即将到手的八卦。 陆景淮神经紧绷:“自然。不论镜黎什么样,在我心中,皆是高不可攀的神女。” 陆景淮抬手,轻轻解开镜黎的衣襟。 陆景淮掩下眼底锋芒。 “景淮必定给圣女一个交代,给圣女名分。” “圣女,便给景淮留个念想吧……”陆景淮将镜黎圣女拉进怀里,呼吸渐渐凌乱。 陆景淮双手颤抖,女子一旦失去清白,还不是任由男子做主? 镜黎身份高贵,那又如何? 女子,就该臣服于男人! 陆景淮手掌游走,镜黎圣女却是笑吟吟的看着他。 “我什么样你都喜欢?” “那你……不要害怕才是。”圣女眉宇露出浅笑,眼底露出狡黠的光芒。 镜黎圣女抓着陆景淮的手,一路探进胯间。 陆景淮神色微喜。 可狂喜还未达眼底,他脸上笑容缓缓一滞。 神情猛地一震,甚至想要后退。 他惊恐的看向镜黎圣女,整个人仿佛见了鬼一般!! “你!你!!”陆景淮惊恐的结结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张脸惨白,毫无人色。 “你有的,我也有哦……” “景淮哥哥……”红唇吐出冰冷的话语,让陆景淮如坠谷底。 “景淮哥哥,不是说好的,不论任何模样,都爱我如初呢?” “景淮哥哥怎么抖如筛糠呢?是太激动了吗?” “是自卑自己本钱不如我吗?”镜黎圣女松开他的手,捂着嘴轻笑。 陆景淮见鬼似的后退,神情从未有过的惶恐不安。 妈的! 妈的!! 见鬼了,见鬼了。 镜黎圣女怎么,是个男人!!! 他每日送情书,写酸诗,抛媚眼,表露情意,对方竟然是个大男人!! 他看着自己的手,他脏了! 陆景淮猛地转身想要逃,可大门纹丝不动,压根打不开。 “景淮哥哥怎就走了呢?镜黎多伤心啊……难道,嫌弃镜黎是男人了吗?”镜黎笑若银铃,此话更是吓得陆景淮浑身打哆嗦。 “来都来了,怎能不招待景淮哥哥。” 镜黎圣女双手击掌,屏风后竟走出三个壮硕男人。 陆景淮面色猛地煞白,噗通一声便跪在地上。 “圣女,圣女大人有大量原谅景淮吧。是景淮有眼不识泰山,是景淮不该起歹心……” 镜黎圣女嗤笑一声,眼底满是不屑。 “好好招待我的客人。” 吱呀一声,打开大门。 噗通,陆朝朝从门槛栽倒。 镜黎圣女单手拎起她,笑眯眯道:“小家伙,接下来少儿不宜……”拎着她便走出院门。 屋内,惨叫连连。 这是陆景淮撩妹史上的最大滑铁卢,也是走过最深的路。 第172章 朝朝与狗 陆朝朝被镜黎圣女单手拎着。 像个小鸡崽似的。 玉书爆红着脸,眼神时不时往镜黎圣女腰下看去。 看完又做贼似的移开眼眸。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天啦,她就知道!! 跟着主子有瓜吃!! 这也太刺激了。 镜黎圣女是个正儿八经的男人!! “小家伙,偷看够了吧?”镜黎戳了戳她肉嘟嘟的脸颊,真软真弹啊。 “沃是路过!”陆朝朝奶声奶气的回道。 镜黎圣女瞥她一眼:“怎么不叫我了?” 陆朝朝顿了顿:“镜黎……圣男?”语气试探,好似不知该如何开口。 镜黎脚下一顿,差点把陆朝朝摔出去。 他狼狈的瞪了眼陆朝朝:“大可不必如此。叫我镜黎姐姐便是了。”镜黎圣男是什么鬼? 陆朝朝平淡的哦了一声。 “我是男子,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你这样,真不可爱。”镜黎摇了摇头,真没成就感。 陆朝朝小脸皱成一团。 随即,圆溜溜的眸子瞪大,小脸满是诧异:“天呐,圣女竟然是男人!!”语气极其震惊。 那假假的模样,看的镜黎眼皮子直跳。 “罢了罢了,我何苦为难一个小家伙,简直给自己找罪受。”镜黎摆了摆手,简直无语。 “男人心海底针,真不好伺候。”陆朝朝不由吐槽。 镜黎将她放在凉亭内的石桌上:“小家伙,可要管好嘴巴,不许透露出去哦。你可要乖乖的……” 他瞥了眼玉书,玉书顿时点头:“奴婢定会管好自己的嘴巴。” “泥怎么是男孩子呀?”陆朝朝很好奇。 西越圣女,传闻从出生就要选定,按理来说,会验明正身呀? “我与妹妹原是龙凤胎。妹妹出生就被抱走。她叫镜黎,我叫镜离。” “三岁那年妹妹因病过世,便由我顶替。” “你那哥哥真不是个好东西。不知从哪里剽窃的诗词,竟也敢拿来骗人。”镜黎冷笑一声。 “我若不收拾他,便会有别的女子吃亏。” 陆朝朝鼓着脸颊,眼珠子瞪得溜圆:“他才不是我哥哥!” “我大哥是解元!” “以后,还会是状元!” “陆景淮,不配!” “沃的三个哥哥,天下第一好!” 小家伙一副受到侮辱的模样。 “好好好,他不配啊。小家伙,你想不想跟我回西越?西越人美景美,美食众多哦。”镜黎捏了捏她的脸颊,能拔出朝阳剑之人,绝非等闲之辈。 陆朝朝听得美食,颇为心动。 “那你,有西越美食,给我尝尝吗?” “万一,吃不习惯呢。”陆朝朝认真问道。 镜黎圣女听完,只觉有理。 “明日起,我便每日让人给你送些西越美食。你若吃得惯,便跟我走如何?”镜黎眉眼灼灼,若陆朝朝要走,皇帝还能拦?哈哈哈哈…… 两岁的孩子没脑子,真好骗。 玉书急的跺脚,偏生又不敢开口提醒。 待听得院外有人来禀,镜黎才戴起面纱,施施然离开。 “姑娘,您怎能答应她去西越?若夫人知晓,只怕要哭死。”玉书满脸焦灼。小小姐真好骗,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陆朝朝打了个哈欠:“去西越?” “美食都尝够了,还去做什么?” “骗他玩儿。” 玉书??? 不是,您这脑子,合着光长美食上了?? 平日里,也没见这么灵光啊!! 可怜的镜黎圣女,还只当自己占了大便宜。 陆朝朝回到前院时,前院正开席。 “朝朝,你跑哪里去了?”许氏见她脸颊通红,额头都起了汗,急忙拿手绢给她擦干。 “吃了点瓜。”陆朝朝老实说道。 “吃瓜?这天气寒冷,可别吃瓜,当心受凉。”许氏面露忧心。 【大瓜,都给我吃撑了!】 【陆景淮想把镜黎圣女,生米煮成熟饭,结果镜黎是男人。反被镜黎圣男煮咯……】 “噗!”许氏猛地呛咳起来。 “娘,您怎么呛着啦?”陆朝朝一脸震惊,小家伙急忙给母亲拍背。瞧见母亲一脸震惊,好似知晓某种秘密似的。 许氏捂着唇,死死的压住咳嗽。 镜黎是男人? 陆景淮反被煮? 卧槽,是她知道的那个意思吗?? “娘无事,娘只是……”吃瓜太猛。 许氏赶紧喝了口茶压压惊。 这顿饭,她都吃的没滋没味儿。 反倒是陆朝朝,趁许氏注意,偷偷吃了许多肉肉。 “娘亲,带个鸡腿给追风吃嗷……” “娘亲,带个四喜丸子给追风嗷……” “娘亲,带鹿肉也追风吃嗷……” 小小的人儿,一本正经的给狗装食,人人都称赞昭阳公主心善仁慈。 宴席结束,众人早已离席。 镇国公府这才安静下来。 “这是大小姐送您的生辰礼。大小姐入宫为后,出宫难,今儿哭了一天呢。”丫鬟笑着将贺礼呈上来。 陆朝朝也啪嗒啪嗒迈着小碎步跑到老太太跟前。 “送您增寿符一张,不要嫌弃……”小家伙说话细声细气的。 垫着脚,将黄符递给老太太。 老太太满脸狂喜。 镇国公酸溜溜的:“我明年也想办大寿……” 陆朝朝小手一挥:“明年也送您。” 镇国公笑的合不拢嘴。 他偷偷附在老太太耳边道:“增寿符借我戴一天?我要去老家伙面前炫耀炫耀。”上回礼部尚书等人得了黄符,可把他羡慕的眼睛发红。 现在,该轮到他咯。 老太太没好气的看他一眼。 “拿去。只借一天啊,你若不还,当心夫妻感情破裂!” 镇国公优哉游哉的走了。 老太太让人搬来账本。 “芸娘啊,你瞧瞧,这是咱镇国公府的家底,别看咱家低调……” “咱家有钱。贼有钱。”老太太拍了拍账本。 许氏?? 老太太将一张张地契,一个个铺面尽数摆出来,直接将家底交了个干干净净。 老太太一句话没提容澈。 但句句都是容澈。 待许氏从镇国公府出来,已经是晚上。 容澈早已侯在马车边上:“芸娘,我送你们回家。” 许氏面色微红,竟不敢看容澈眼睛,只低低应了一声。 “娘,我去喂狗。”陆朝朝提着油纸包,骑上狗。 她走在前头,众人在后头,正好挡住众人视线。 她一口,再一口,鸡骨头给追风。 她一口,再一口…… “追风,嗝……你次饱了吗?嗝……”陆朝朝打着嗝问道。 第173章 人间小可爱 “昨儿不知怎么回事,追风嚎了一夜。” 登枝顶着黑眼圈吐槽。 “平日里追风极其乖巧,从不半夜鬼哭狼嚎。昨儿夜里,却叫个不停。” “水也喂了,狗食是朝朝亲自喂的。到底怎么回事?”登枝打了个哈欠,端着铜盆侯在门前。 听得屋内传来动静,才推门而入。 许氏揉了揉眼睛,似乎有些疲倦。 “夫人昨日也听见狗叫了?可要再睡个回笼觉?”登枝问道。 “罢了,临近年关事务繁忙,等会还要回娘家。晚些再小憩片刻吧。”许氏打了个哈欠。 “让人来看看。只怕追风病了。” “是。” 登枝顿了顿:“昨夜小小姐吐了……见您已经睡下,便不曾禀报。” 许氏一惊:“朝朝如何了?难道昨日受了寒?” “以后朝朝若有事,万万不可瞒着。不论何时都要告诉我。”许氏当即朝朝阳院而去。 许氏一直惦记朝朝无心之事,半点不敢马虎。 小家伙满脸菜色的坐在桌子前,夜里吐的厉害,今儿没精神。 “怎么回事?”许氏心疼的将朝朝抱在怀里。 “夫人,昨儿夜里姑娘一直喊肚子疼。揉了半夜都无法缓解,奴婢明明看着她用的晚膳啊,并未吃撑……”玉书叹了口气。 “好在吐完便缓解,并未有大碍。” 【呜呜呜,早知道不偷吃追风的狗食了。】 【呜呜呜,昨晚撑的肚子难受,吐了……】 许氏?! 许氏又气又笑,心中气她偷吃,又笑追风背锅,难怪嚎了一夜。 大冬天的,又冷又饿,能不叫唤么? “早上不必给朝朝准备吃食,喝几口牛奶,吃些山楂糕便是。”山楂糕健胃消食,她现在吃不得油腻之物。 “是。可要请太医来看看?”昭阳公主,本就该配备太医。 许氏神色微紧:“孩子积食,便不必惊动太医,免得陛下担忧。” 丫鬟顿时应下。 待陆朝朝用完早膳,容澈早已等在门前。 【哟哟哟,镇国将军当车夫,我娘真厉害……】小家伙在心里打趣,惹得许氏嗔怪的看她一眼。 【娘瞪我做什么?难道,我在这里碍眼了?】 【那我走?】 许氏无奈至极,容澈像个憨憨似的傻笑两声,将陆朝朝抱上马车。 【真像一家三口嘎嘎嘎嘎……】 许氏偷偷叹了口气,朝朝面上是个闷葫芦,心里咋那么多话? 马车吱呀吱呀的往前,突的…… 一辆灰扑扑的马车,急匆匆在药馆前停下,隐约瞧见裴氏的身影。 只是,她戴着面纱。 正好将陆家马车截停,拦在中间。 容澈想骂,玉书显然也认出对方,急忙摇头。 果然…… 裴氏面色难看的下车,马车上似乎还能听见压抑的痛呼声。 【陆景淮!他们戴着面纱做什么?见不得人吗?】只见裴氏和陆景淮都戴着面纱,一副做贼似的心虚模样。 【他怎么屁股朝天,趴在马车里面……】陆朝朝掀开帘子,趴在车窗上,眼神泛光。 许氏轻咳一声,将朝朝抱到边上:“当心被人撞到,不许探出脑袋。” 许氏神色严肃的说完。 然后,自己霸占了朝朝的位置。 眼神灼灼的看着医馆。 陆朝朝哀怨的看着她【咋滴?光撞我脑袋?】 瞧见母亲半个身子都探出去,陆朝朝不由挠头,这是我那端庄的贵女母亲吗? 许氏支起耳朵,差点跌出去。 裴氏声音都在发抖,还要极力控制自己的惶恐:“大夫,有没有什么药,能医治……那,那等地方?”裴氏压低声音,不敢让众人知晓。 她甚至不敢让丫鬟买药。 只偷偷寻了辆不打眼的马车,戴着面纱,亲自带陆景淮出来。 “伤在哪里?怎么伤的?什么症状?” “夫人,您不说清楚,小的怎么知晓伤了哪里?”小药童一脸惊讶,可瞧见对方扭扭捏捏,含含糊糊,似乎见不得人,探头往马车内看了一眼。 马车内躺着个少年,遮着脸,看不清面容。 似乎,伤了隐私处? 裴氏羞愤欲死,捏着手绢,差点落泪。 她趴在药童耳边轻声一句,惊得药童差点跳起来。 药童震惊且惊慌的看着她。 裴氏头都抬不起来。 “务必拿些好药,不拘银钱。”明儿景淮和姜姑娘大婚,怎能出岔子啊!!裴氏光是想想,都万分头疼。 药童嫌恶的看了眼裴氏和陆景淮,随即跑回柜台,对着大夫叽叽咕咕说了什么。 大夫见多识广,慢吞吞的捡好药。 开了些药,裴氏看也不看抓出一把银钱塞给对方,提药扭头就走。 “劳烦夫人转告公子,有些事,要节制啊。”药童似有所指。 裴氏甚至来不及回答,便飞快的爬上马车离开。 药童撇撇嘴:“现在男人玩的真花……”缩了缩脖子,可怕。 许氏一副吃到大瓜的心满意足模样。 容澈小心翼翼的表态:“我玩的不花,一点也不花。” 许氏见他一副憨憨模样,噗嗤笑出了声。 “娘,也让我看看呀……”陆朝朝期期艾艾的看着许氏。 许氏横了她一眼:“小孩子家家,看什么八卦?会烂眼睛……” “那您还看?”陆朝朝不服。 许氏老神在在道:“我老了,我不怕瞎。” 陆朝朝气得龇牙咧嘴,抬手便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许氏吓得一惊。 “你做什么?”许氏以为将她气傻了。 陆朝朝又抽自己一巴掌。 “沃,沃要抽死你最爱的人,让你心痛!”陆朝朝鼓着小脸蛋,忍着痛说道。 许氏?!! 张了张嘴,又闭上。 又张嘴,又闭上。 一言难尽的看着朝朝,眼神已经逐渐绝望。 我该说什么好?我该说什么好啊! 天菩萨啊,她的朝朝怎么这么可爱!! “心痛了吧?知错了吗?”小家伙忍痛问道。 许氏含着泪:“痛,痛,痛死我了。” “知错了,娘知错了,娘再也不忽悠朝朝。”天呐,忍不住了,她要笑死!! 陆朝朝得意的扬起下巴,我可真聪明。 我可真是大聪明。 让娘亲认错了耶…… ps:三更送上,明天见…… 第174章 真诚才是必杀技 “朝朝脸怎么通红?” 马车停在许家门前,三舅舅惊讶的问道。 陆朝朝昂首挺胸:“这是胜利的标志!” 三舅舅一脸不解。 许三爷将她抱下来,又亲自谢过容澈:“多谢容将军送小妹回府。要不,进来坐坐?”许三爷客气道。 容澈默默点头:“好。” 许三爷? 容澈耳根通红:“那就叨扰了。” 许三爷顿时迎着众人入府,如今已是年底,许家上上下下极其热闹喜庆。 容澈乃镇国将军,为人正直刚正不阿。又因为手握重权,乃皇后亲弟弟,在朝中极少与同僚私下接触。 他能进许家,许三爷是诧异的。 “容将军……”进了正堂,许家众人瞧见容澈皆是一愣。 容澈偷偷瞥了眼许氏,强壮镇定的给众人拜年。 “容将军恰好顺路,送我与朝朝回府。”许氏笑着解释。 老太太朝着朝朝摆了摆手:“哎呦,咱家小土豆回来了。快,给外祖母抱抱……”老太太抱着香香软软的陆朝朝便不愿撒手。 “外祖母,朝朝想你,想的吃不下饭……”陆朝朝抱着外祖母脖子,软软糯糯说道。 许氏眼皮子一跳、 想的吃不下饭??你认真的?? 昨儿还偷吃追风晚饭,夜里撑得吐呢! 许氏已经决定回府便给朝朝控制饮食,免得撑坏脾胃。 外祖母一听别提多心疼:“外祖母的宝贝心肝啊,想家就回来。许家本就是自己家,你娘非要住外头。”老太太瞪了眼许氏。 许氏抿唇偷笑。 许老太傅听得容将军上门,便邀了容澈去书房喝茶。 容澈小心翼翼的偷看许氏:“芸娘,我……我能去吗?” 许氏瞪他一眼:“想去就去。问我做什么!腿在你身上……”嘴里虽笑骂,可眼底却充斥着笑意。 老太傅?? 平日里,容将军在朝堂上大杀四方,咋今儿这么唯唯诺诺? 不对劲,不对劲! 更不对劲儿的是,平日里容将军对谁都一副莫挨老子的表情,现在咋这么谄媚? 待容澈离开,老太太才幽幽道:“你与容将军?” “我们是普通朋友。”许氏原想着还不曾捅破窗户纸,便先瞒着。 陆朝朝:“他想当我爹!” “噗……”此话一出,直接戳破许氏的谎言。 满堂皆惊。 许氏老脸通红,急忙否认:“娘,娘,朝朝胡说。芸娘没想过再嫁……”许氏急忙摆手。 陆朝朝慢吞吞道:“他说要来沃家上门。” 老太太瞪大眼睛。 镇国公可就一个儿子!! 许氏一愣:“你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陆朝朝嘴巴一闭,一个字都不肯说。 【他说,他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他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他说,如果他当我爹,带我吃遍天下……】 【嘿嘿……】 【以后娘不给我肉肉吃,他给我偷。】 【娘打我,他帮我拦。等我上学了,还可以帮我写作业……】陆朝朝眨巴眨巴眸子。 许氏眼皮子直跳。 老太太拍了拍许氏的手:“你啊,还年轻。又被陆远泽蒙蔽,娘是真心疼你这一生啊。” “在娘家没受过半点委屈,在婆家受齐了。” “你带着儿女单过,舍不得孩子,容将军愿意上门,正好啊。” “而且容家家风清正,容家老太太也是好脾气。只是……” “容将军三十好几,不曾婚配,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隐疾?”老太太神情担忧。 陆朝朝慢吞吞的从怀里掏出张纸。 “这是容叔叔给沃的。” 老太太接过纸张一看,历经风风雨雨的老太太,这一刻,脸上出现了呆滞。 “体……体检?”还是全身性检查!! 老太太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了,可没见过,这么………… “上面还有三个太医的签名。”三舅妈岑氏冒出个脑袋,瞥了一眼,眼中溢出笑意。 “诚意满满啊。小妹,这个比陆远泽好!而且来上门哎……” 许氏神色震惊:“他竟还给你体检单?” 陆朝朝打了个哈欠点头。 老太太笑的合不拢嘴,许氏一张老脸爆红。 “不急,暂且多相看相看。”老太太笑着道,镇国公府,她是一万个满意。 众人笑着打趣,见许氏脸红,这才止了话头。 老太太心头对许氏也更放心。 老太太看了眼岑氏,将陆朝朝往岑氏身边推了推。 “老三家的,你抱抱朝朝。当年啊,朝朝出生,听说长公主和秦夫人,抱过朝朝都怀孕了。” 老太太对老三夫妇,当真头痛。 当年岑小姐见到老三,一见钟情。两个欢喜冤家,折腾了十几年,老三对岑氏也冷冷淡淡。 直到这两年,老三好似开了窍,突的对岑氏温柔小意起来。 甚至有种难舍难分的黏糊劲儿。 【前世三舅母抱着三舅舅殉情了,三舅舅可不能辜负三舅妈。】 许氏唇角带笑,想起老三这两年的变化,必定是老三偷听朝朝心声,被触动了。 “不能抱不能抱。”陆朝朝直摆手。 “孕妇不能抱朝朝……”朝朝一本正经的拒绝。 “你说什么?”岑氏惊喜问道。 老太太也不由坐直身子。 “三舅母怀孕啦,肚里有宝宝咯……”陆朝朝拍着巴掌。 岑氏喜极而泣,老太太当即请府医来瞧瞧。 众人紧张的等待,老府医把脉片刻,又问及岑氏月事。 岑氏道:“我幼年曾落水,月事不大准时,本月确实推迟三四天。” 府医站起身,对着岑氏道喜:“恭喜三夫人,贺喜三夫人。三夫人怀孕一月有余,您体质有些寒凉,我先开两副安胎药吃着。” 岑氏激动的热泪盈眶。 许三爷听得消息,急匆匆赶来,正巧进门听得这一句。 “三郎。” “娘子。” 两人相拥而泣,岑氏双眼通红。她年少时爱慕许三爷,更是等待他多年。这两年许三爷不知怎么回事,竟对她极其用心。 此刻许三爷小心翼翼的扶着岑氏:“小心些,快坐下,莫要动了胎气。” “这些年是我委屈了你,我不是人。以后,我将会用余生弥补。别哭了……”许三爷红着老脸表明心意。 老太太喜不自胜,朝朝真是小福星啊。 自从有了朝朝,给许家带来多少喜事。 忠勇侯府,真是瞎了眼睛。 把陆景瑶当个宝,把朝朝当成草。 护国寺方丈也是个蠢货,非说陆景瑶命格贵不可言。 老太太突的一愣。 娘咧,忠勇侯府,不会会错意了吧? 第175章 陆晚意之死 “朝朝生辰和陆景瑶同一天?”老太太突然问道。 许氏一愣:“对。” “朝朝生在早晨,第一抹朝阳出现之时。” “陆景瑶生在下午,两人同年同月同日生,不同时。”说起来真是讽刺。 “忠勇侯老太太经常念叨,陆景瑶命格贵重,将来贵不可言。而朝朝与陆景瑶同年同月同日生,为什么不是朝朝呢?”老太太认真问道。 许氏眼眸微瞪。 “而且,自朝朝出生后,你的日子越发好了。” “你看清陆远泽,与他和离,甚至带走三子一女。瘫痪的砚书重新站起来,考取解元。” “养歪的元宵,每天头悬梁锥刺股的念书。” “政越也成功甩开苏芷清,变得上进又清醒。” “而朝朝呢?被陛下认作昭阳公主,赐封号,北昭独一份的恩宠。连质子和四皇子,都养在朝朝身边。” “到底谁贵不可言?”老太太越想越觉得自己猜中了。 “哎呀,当初你与裴氏同时怀孕。恰好裴氏在她身边,她是不是先入为主,误会了?”老太太真相了。 就连许氏,都一副被雷劈中的表情。 “好像……娘说的有道理。”许氏没说出口的是,她们能偷听朝朝心声,朝朝身负过人之能。 老太太眉开眼笑。 “好好好,忠勇侯府偷鸡不成蚀把米,真正的贵人连族谱都没上。” 老太太抚掌大笑。 许氏更是笑出了声,天啊,陆远泽要活活气死。 儿女不是亲生的,心心念念的贵人,也搞错了! 她真期待陆远泽知晓真相的那天。 午膳。 “朝朝,你昨儿夜里胃疼,今日可不许吃荤。多吃点素菜……”许氏将朝朝抱到身边。 满桌子色香味俱全的美食,陆朝朝擦了擦口水。 “一定很难吃吧?”眼睛偷偷看着桌子。 “一看就难吃……” “好吧,看起来很好次的样子……” “给我尝一口?” “其实也没有很想吃,其实沃经常吃……” “呜呜呜,其实沃真的很会装,给我留一口?”陆朝朝小嘴叭叭不停。 不争气的眼泪,从嘴里流出来。 “看给孩子馋的,都馋出毛病,神志不清了!”老太太亲自给她夹了块蜜汁鹌鹑。 陆朝朝咽了咽口水:“谢谢外祖母。” “外祖母长命百岁福禄天齐。” 许氏惊讶的看着她,她为了吃,竟然学会用词儿了? 陆朝朝珍惜的吃着鹌鹑,哎,捏了捏自己腰间的肉。 肚子肉呼呼的,衣裳又小了。 用完午膳,陆朝朝浅浅的睡了个午觉。 许氏给岑氏传了不少育儿经,倒是其乐融融。 直到晚上,许氏刚上马车。 登枝突的来报:“夫人,陆晚意出事了!” “陆晚意浑身是伤的倒在忠勇侯府门外,说是不行了。” 这会儿老太太哭天抢地的闹着呢。 许氏眉头轻蹙:“过去瞧瞧。” 她说不出心里什么感受。 陆晚意是她亲自养大,当做女儿养的。也曾付出心血,付出精力,偏生,陆晚意却肆意践踏她的真心。 陆远泽养外室,她早早知晓。 甚至裴氏生产时,她亲自过去坐镇。 她一边嘲笑自己的愚蠢,却又心安理得的享受自己的照顾。 就连,当初朝朝出生,试图溺毙朝朝的婆子,都是陆晚意亲自安排。 裴氏只想看看,她自食恶果。 马车行至忠勇侯府外,便被围观的百姓挡住了路。 陆晚意浑身衣裳被血浸湿,面上苍老可怖,露出的手腕上布满伤痕。 老太太哭嚎着抱着她:“晚意啊,晚意,你再撑一撑。” “大夫马上就来了,我的晚意啊,杀千刀的顾翎,你竟敢磋磨我女儿!” 老太太颤巍巍的掀开她衣领,瞧见伤痕新旧交错,斑驳不堪,她当场泪如雨下。 “大夫怎么还没来?” “裴姣姣,快去寻大夫啊!!”老太太哭的撕心裂肺。 陆晚意浑身是伤,她甚至不敢移动分毫。 今年府上多事,她早已忘记女儿许久不曾回娘家。 “这状元郎,是你亲自求的啊。他怎能如此对你?”老太太这一刻,突的想起当初许氏的阻拦。 悔不当初。 大夫匆匆来迟,陆晚意面上肿胀如猪,甚至看不出本来的容貌。 大夫把脉后,又查看她身上的伤痕。 轻轻摇了摇头:“这位夫人身上伤势过重,且陈年旧伤极多,这次伤及肺腑,只怕……药石无医。”大夫叹了口气。 “夫人强撑着一口气爬回侯府,脉象早已是油尽灯枯之相。” 果不其然。 刚说完,陆晚意便大口大口吐血。 一口口鲜血自口中涌出,吓得老太太浑身发抖:“快请侯爷回来,快请侯爷回来!” 老太太大声哀嚎,我的晚意啊。 陆晚意大口喷涌鲜血:“我……我……错了。” “嫂……嫂子,我……我,知……错……救救,救救我。” 她看着许氏的方向,眼中留下悔恨的泪水。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 此刻,她想起幼年之时。 旁人笑话她母亲年迈,她躲在小黑屋中不愿出来,也不愿叫老太太母亲。 只有许氏,粒米未进的守在门外。轻言细语的哄她,求她开门,将她抱在怀里。 低声说:你若不嫌弃,你可以偷偷叫我母亲。 她为什么那么傻啊。 为什么要帮裴氏瞒着她,为什么要帮裴氏害她?甚至,在她生产之时,对她刚出生的女儿动手? 陆晚意缓缓闭上了眼睛。 双手无力的耷拉在老太太身上。 老太太疯了一般哭泣,陆远泽赶回府时,陆晚意早已气绝身亡。 陆远泽心头仿佛遭受重击,冷着一张脸道:“我即刻进宫面圣!定要顾翎给侯府一个交代!” 众人哗然。 谁也没想到,堂堂侯府嫡女,竟然被生生磋磨两年,活活打死。 更想不到,温文尔雅的顾翎,竟有如此残暴的一面。 许氏放下帘子,心中平静无波。 她同情吗? 并不。 若不是偷听朝朝心声,惨死的,便是她与儿女。 比陆晚意下场更凄惨,更绝望。 陆远泽,你的报应,虽迟,但到! 第176章 剥夺侯府爵位 陆晚意死了。 顾翎与忠勇侯在御书房大打出手。 皇帝气得抄起砚台便砸下去,给陆远泽砸了个头破血流。 皇帝淡淡道:“手滑,打歪了。” 大太监眼眸微垂,陛下公报私仇是有经验的。 陆远泽捂着额头,一脸委屈。 可此刻也顾不得叫屈。 “求陛下为妹妹做主啊。妹妹自幼饱读诗书,贤惠端庄,在娘家亦是被娇宠长大的姑娘,嫁去顾家竟然受此磋磨,如今更是被活生生打死。陛下,求陛下为晚意做主啊。”陆远泽跪在御书房痛哭流涕。 “好好的姑娘,嫁到顾家,竟然没了。” 顾翎面色难看的跪下:“陛下,此事另有隐情。” “忠勇侯成婚十八年,养外室十八年。外室子和长子同岁。” “陆晚意生活在侯府,自小耳濡目染,亦不是个好东西。她对感情不忠,竟然私下养男人!” “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受如此委屈,这才失手将她打伤。” 陆远泽气得暴起:“晚意受你折磨而死,你竟然还往她身上泼脏水!”陆远泽脸色铁青,怒目圆瞪,浑身轻颤,死死压抑着怒气。 顾翎眼中露出嘲讽:“什么叫顾某泼脏水?本身就脏。” “许氏下嫁侯爷十八年,侯爷面不改色的吸发妻的血,吃发妻的肉,陆晚意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上梁不正下梁歪,陆家家风不正,侯爷该自省。” 陆远泽气得浑身发抖,双目赤红,拳头紧握,眼中闪耀着怒火,仿佛受到奇耻大辱。 他被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污蔑,都是污蔑!陛下,顾翎污蔑微臣!” “晚意绝不会养男人!顾翎其心可诛!”陆远泽大声回道。 他养外室,同僚虽有不屑,但从不曾闹得明面上。此刻被人捅出来,陆远泽竟觉极其难堪。 指着顾翎,只恨不能当众打死他。 “顾某哪里污蔑?侯府当年穷的叮当响,靠吃发妻嫁妆才缓过来。这满京城谁不知晓?陆晚意就学了你这套,拿顾家的钱,养外面的男人!” “你……你……”陆远泽也没想到啊,顾翎竟然人身攻击。 气得脑子充血,差点晕倒。 “比起侯爷,顾某可算不得什么。要说狠,还是侯爷狠。”顾翎亦是不甘示弱。 “行了!”皇帝面色一沉,两人霎时住嘴,老老实实跪在殿前。 皇帝看够了狗咬狗。 陆远泽不是好东西,顾翎也不是好东西。 自从关注朝朝后,他将朝朝身边所有人都查了个一干二净。包括她养的狗,往上数三代,都是没咬过人的。 顾翎的前科,他自然也清楚。 顾翎年少穷苦,童养媳每日洗衣砍柴养活他,大冬天的一双手长满冻疮,都在帮他赚科考盘缠,他却将人打死。 若早知他前科,皇帝压根不会点他为状元。 他虽看重才华,但更看重人品。 此人对自己朝夕相处的童养媳,都无法善待,又怎能善待百姓? “打杀发妻,此乃重罪。若人人不尊发妻,不敬发妻,打杀发妻,像什么话?将顾翎革职查办,若杀妻属实,便以重罪论处。” 顾翎浑身一软,瘫倒在地,面色煞白,浑身抖如筛糠。 皇帝瞥了眼陆远泽。 “至于你……” 陆远泽心都提了起来。 “朕记得,当年你在外地未归,老侯爷病重,还是许氏床前尽孝,日日侍奉送终。” “发妻操劳十八年,你却养外室十八年,当真狼心狗肺。”皇帝极少管教朝臣家事,但陆远泽,当真让他气愤。 陆远泽面色苍白,额间大汗淋漓。 “你可知,近日薛家也日日上奏,说侯府老太太将昭阳公主的寿元,借与薛璜?”皇帝声音淡淡,陆远泽浑身汗毛竖起。 “昭阳公主乃北昭的太阳,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借昭阳公主的寿?!陆远泽,朕是不是给你脸了?!”皇帝气极反笑,陆远泽不断抬手擦汗。 “陛下,家母年迈,被薛家蒙蔽,才被人利用给了八字。陛下……”陆远泽心头发慌,早知今日不进宫了! 正好撞陛下枪口上。 “朝朝亦是侯府亲孙女,老太太亦是疼她入骨,她是被人蒙蔽啊。”陆远泽不断磕头。 “求陛下饶命,求陛下饶命。” 皇帝冷冷的看着他:“亲孙女?” “陆景瑶与她同年同月同日生,怎么没见她借陆景瑶的寿?” 陆远泽顿时说不出话。 他哪里知道,母亲竟然这般胆大,他现在都不敢对陆朝朝动手啊。 皇帝对陆朝朝的偏宠,已经令人发指的程度。 “朝朝从未上族谱,又被赶出侯府,她可不是侯府人。算什么孙女?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她是我北昭的希望,北昭的太阳,你们当真该死!” 皇帝心中偷乐,朝朝毫无损伤,还劈了薛家皇陵,断了薛家的念想。 他的命,怎么这么好啊?? 瞌睡来了就送枕头,朝朝可真是他的亲闺女。 陆远泽求饶不断,皇帝幽幽道。 “侯府的爵位,朕看你也不必留着了。” “来人啊,夺了侯府世袭爵位,回府好好反省。”皇帝一句话,直接将陆远泽打入地狱,一颗心沉入谷底。 忠勇侯爵位,没了。 陆景淮的世子之位,没了。 “陛下,陛下,求您开恩啊。陛下,家母冒犯昭阳公主,可以去昭阳公主面前认错。求陛下开恩啊……”侯府若没了爵位,该怎么办? 他是侯府的罪人啊,老爷子亲辛苦苦打天下挣来的爵位,没了! “陆大人请退下吧,陛下该歇息了。”王公公神色淡淡,眼底不屑。 你后悔的机会多着呢。 侯府没落,许氏崛起,更要刺穿你的心。 陆远泽浑身无力,犹如死狗一般被人拖出宫。 “陛下,微臣知错了,陛下,求陛下饶恕啊。” 待陆远泽离开,皇帝眉眼一喜:“一石三鸟,赚了。” “快派人将这个喜讯告诉昭阳公主,记得说点朕的好话啊。”皇帝再三叮嘱王公公。 解决薛家心腹大患。 剥夺忠勇侯爵位。 还能拍朝朝马屁,讨好朝朝,朕是最大赢家! 第177章 得来不易的复生 夜里。 “陛下,该去九层塔了。”大太监低声道。 皇帝嗯了一声。 宫女便上前给皇帝披上黑色大氅,大太监提着灯,一路往九层塔而去。 每年腊月初十,历代皇帝都要上九层塔祭祀。 九层塔外守卫森严,距离几十米的位置,宫女和太监便停下脚步。 王公公提着食盒和黄纸,将陛下送到了塔下。 “父皇。”太子早已在塔下等候。 “王公公请止步。”守卫穿着银色铠甲,月色下显现出一层寒霜。 王公公低垂着头,将食盒与黄纸递给太子,一步步退下去。 九层塔明里暗里的守卫极多,除历代皇帝和太子,无人能上九层塔。 “陛下,请进。” “时辰已到,该祭祀了。”守卫低声道。 吱呀一声。 九层塔打开大门。 上次皇帝带陆朝朝,走的是外侧楼梯,并未开门入内。 九层塔一年只开一次。 且只皇帝与太子入内。 皇帝手中拿着灯,每上一层楼,便点上一层楼的灯。 太子静静的跟在皇帝身后,只能听见低低的呼吸声。 “传闻,北昭原本是一片沼泽,生灵无法存活。” “直到那一日,神灵垂怜,一道光芒洒落在北昭土地之上。那便是北昭之心。”皇帝遥遥望着九层塔顶端。 “落地生根,无数沼泽化作泥土,无数树木鲜花,破土而出。无数生灵得以休养生息,北昭出现生机……” 皇帝低声道。 “这些原本是皇室秘辛,每朝每代皇帝继任时,才能传给新帝。” “但你是朕最中意的儿子,这皇帝之位,只会传给你。提前告知你,也无妨。”先皇是推翻前朝而继任,原本不知,后来在承天殿祭祀时,才无意发现北昭秘辛。 “当时北昭焕发生机,无数人来此争夺土地建国。” “后来,有个银发男人不知如何取出北昭之心。他说,此乃北昭焕发生机的源头,乃北昭之心,需要北昭百姓的香火。” “北昭之心需要千年的举国供奉,便将北昭之心留在此处。享受香火供奉。” 皇帝表情有些惊异。 “不过,他还说了一句话……”皇帝摇了摇头。 “这传承千年,兴许后人有所夸大其词。” “银发男人说,有朝一日,对方或许会来寻找祂的心。” “若此人到来,便是北昭之祖。整个北昭的小祖宗。” 皇帝面上表情颇为无语。 “朕不信,还真有人能来拿……”皇帝摆了摆手,权当个乐子。 太子唇角轻勾,看着他推来第九层。 皇帝亲自点燃第九层烛火。 烛光亮起,驱散黑暗,太子眼眸渐渐变得温柔。 太子不自觉脚步放轻,深怕惊醒什么。 他上前摆好贡品,虔诚的点上香蜡纸钱。 太子亲自斟上酒,跪在地上静静地撕黄纸。 只见第九层塔顶,悬浮着一块灰扑扑的石头。石头静静的悬浮于半空中,丝毫不像有灵的模样。 石头上面遍布细纹,不知承受了怎样强大的力量。 皇帝恭恭敬敬的上了香。 “您若真的有灵,保佑北昭千秋万代,保佑谢氏皇族基业永固。”皇帝低声道。 太子面目平静道:“会的。” 祭祀完,两人走出九层塔已经是深夜。 太子转头看向九层塔上的微弱灯光,目光灼灼。 宫门已关,太子今夜便歇在宫内。 他躺在床上,双手交叉,枕在后脑勺,思绪不自觉放空。 今日,是她献祭的祭日。 “时隔千年,你终于复生啦……”太子低语。 “弟子崇岳,终于等来您的复生。” 时空之神,不,他再也不是时空之神。 小太子幽幽的叹了口气。 他与几个师兄游走三界,四处为她织魂。而自己为时空之神,一次次将她投入轮回,试图让她重生,一身神力早已耗尽。 她为诸神师父,三魂七魄早已灰飞烟灭。 自己无数次枉顾三界禁令,枉顾律法,在凡间等待朝朝。 天道作为三界公允的存在,抹去他神魂无数次。 这一世,若不是朝朝神魂归来,恐怕他依旧会被抹去魂魄,被异世之魂占领躯体。 幸好,幸好她回来了。 她的嬉笑怒骂,她的再世为人,没有人知道多么艰难。 而此刻的陆朝朝。 正厚着脸皮伸手问许氏要鸡腿:“娘亲,可不可以给朝朝一个鸡腿吖……” “朝朝可乖可乖啦……” 小家伙眉眼微垂,似乎有些失落。 “今儿,是个特别的日子……”陆朝朝皱巴巴着小脸。 【今儿,可是我曾经献祭的日子。是我的忌日!】 【忌日是个鸡腿不为过吧?】 许氏心头一惊。 她抬头呆呆的看着朝朝。 朝朝很少提及她的过去,心中也极少吐露心声。 此刻听得她曾献祭,许氏心痛不已。 “你还积食呢,今儿才忌口一天。”许氏默默叹口气。 “而且,你都超重了。太医说,你要克制食欲,要少吃油腻荤腥之物……”许氏轻轻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小脸,朝朝圆润的很可爱。 “罢了,待会让登枝给你拿个鸡腿吧。”许氏怜惜她那句忌日,终究没忍住。 “噢耶……谢谢娘亲。”小家伙耷拉的眉眼,霎时神采飞扬。 【真好哇,别人只能过生辰,我还能过忌日!嘿嘿,比别人多过一个节咧……】小家伙眉眼飞舞,一副大赚的表情。 许氏…… 为什么你的脑回路,总是千奇百怪? “娘亲,朝朝今天没吃肉,都饿瘦啦。”陆朝朝吸了吸肚子,强行挽尊。 “我一口肉没吃哦……” “不信你问玉书?我肚子都小啦……”陆朝朝一脸骄傲。 玉书神色尴尬:“确……确实没吃肉。” “登枝姐姐,你去拿称?朝朝肯定瘦啦……”看着登枝,让登枝去拿称。 小家伙坐在竹筐里,两个小丫鬟抬着她,晃晃悠悠的。 登枝看着称,面上惊疑不定。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减肥呀……”小家伙学到一个词,当即感慨道。 “酣畅淋漓??”登枝嘀咕道。 “是哒,我一口肉都没吃。”陆朝朝一脸骄傲。 登枝看着称,怀疑人生。 比昨天,重三斤?!! “您今儿,吃什么了?”登枝小心翼翼问道。 “吃了八个糖卷,两个素包子,两碗粥……没吃肉,肯定瘦……”小家伙掰着手指头细数她的减肥餐。 许氏倒抽一口气,捂着心口。 好一个酣畅淋漓! 她又偷追风狗食!! 第178章 喜事丧事 “你是不是又吃追风狗食了?”许氏咬着牙。 陆朝朝眼珠子乱转,两只胖乎乎的肉手藏在背后。 结结巴巴道:“寄几的狗,怎么算偷呢?” 许氏看着她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好气,好气啊。 “鸡腿还给吗?”陆朝朝小心翼翼的劝道。 许氏眼前一黑,早知道她吃这么多,鸡腿就不给了!! 【娘亲不给,沃找容叔叔!】 许氏无奈的直摆手:“先带她在院里消消食,给她挑个最小的鸡腿。” 【等我长大了,我要全天下都养鸡!】陆朝朝撇着小嘴,一脸委屈的走了。 睡前,陆朝朝终于吃上鸡腿。 “追风啊,鸡骨头给你。” “沃对你好吧?”陆朝朝摸着狗头。 “那你下次也要分我肉肉哦。” 追风听得翻白眼。 待陆朝朝熟睡后,登枝默默给追风加餐:“做她的宠物,辛苦你了。” 遇上个偷狗食的主人,真的造孽啊。 第二日一早。 陆朝朝便被敲敲打打的声音吵醒。 “外面是什么呀?”陆朝朝顶着鸡窝头,好奇的问道。 “侯府娶媳呢。哦,错了,现在不叫侯府了。”玉书眉开眼笑,简直大喜事儿啊。 “忠勇侯府的世袭爵位没了。据说老太太拿您的生辰八字借命,触怒陛下,让陛下把爵位削了。” “昨儿老太太生生哭晕过去。” “哎呀,顾翎下狱,陆晚意的尸体抬回娘家。现在还在府上停灵呢。” “今儿姜云锦与陆景淮大婚,可真触霉头。” “那到底挂红绸还是挂白幡啊?”玉琴问道。 “这谁知道呢。” “快洗漱快洗漱,我要去康康。”陆朝朝急的很,这等八卦怎能没有她的身影? 陆朝朝快速用完早膳,便牵着追风出门。 追风头上戴着狗链子,陆朝朝牵着狗。 “走咯,我带你出去遛遛。”陆朝朝笑眯眯的。 狗链不知何时脱落,追风只得自己咬着狗链,深怕跟丢主子。 敲敲打打的声音极其热闹,遍地撒满红色纸屑。 接亲要绕城一周,正巧陆景淮接亲结束,此刻带着花轿中的新年绕城。 喜婆一边走一边撒糖,引得街边无数百姓围观,孩子们一边捡糖,一边欢呼雀跃。 脂粉都盖不住陆景淮苍白的神色,骑在马上,冷汗涔涔。 眉心不自觉皱紧,捏着缰绳的指骨隐隐泛白。 “新郎官骑马姿势怪怪的,好似屁股长了针似的。”有人打趣。 他似乎不敢用力,面上看起来极其痛苦。 花轿内的姜云锦隐隐有些烦躁。 这段时日,姜家与忠勇侯府关系闹得极其僵硬。 因陆景淮,姜家赌注输了几万两。 又因陆砚书夺得解元,姜家两老多有后悔。而陆景淮,似乎对她也略显冷淡。 微风掀起帘子,她透过薄薄的红纱,瞧见街道旁身形如青竹般挺拔的白衣男子。 男子面颊如玉,眉宇含笑,透着一丝淡然。 众人簇拥着他,围绕着他,向他讨教,他却半点不显傲气。 姜云锦一怔。 陆砚书一抬眸,便间花轿内,姜云锦掀开红盖头,眼神朝他看来。 目光对视的刹那,姜云锦瞳孔猛地一缩。 好似被灼伤一般。 陆砚书目光平静,神色淡然,身侧同窗道:“那是姜家姑娘吧?便是你以前的未婚妻?” “有眼无珠,竟然抛下你,选中陆景淮。你救她一命,她反倒退婚嫁给外室子,当真狼心狗肺。” “真是报应啊,她看重陆景淮才学,结果你中了解元。” “陆景淮千辛万苦将你挤出侯府,结果侯府爵位没了。当真报应。”几个同窗不由露出鄙夷的笑容,言语间皆是痛快。 陆砚书双眸平静:“或许,是真爱吧。” “既然是真爱,那可要锁死一生,永远别分开才好。”少年眼底露出一丝锋芒。 “待你三元及第之时,只怕陆大人肠子都要悔青。不不不,还有姜姑娘……”几人相视而笑。 此刻,姜云锦亦是心头慌乱。 对视的刹那,她竟逃避似的躲开了,甚至不敢与陆砚书对视。 她恍惚间想起。 幼年时,陆砚书恪守规矩,像个小大人似的一本正经。 他年纪虽小,可永远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一个。 父亲提起他,也总是称赞。 那般恪守规矩的人,屏退奴仆,偷偷对她说:你既与我定亲,我定会好好待你,你别怕。 一颗赤忱之心,表露无遗。 少年为救她,坐轮椅十年,让她心中负罪感满满。她害怕见到陆砚书,害怕被责骂。 可现在,少年重新站起身。 比当年的他,更加耀眼夺目。 他一举夺得解元,甚至极有可能三元及第,光耀门楣。 姜云锦,不心酸是假的。 “落轿。”随着喜婆的声音,花轿停下。 等了好一会儿,姜云锦也不曾等到陆景淮来掀轿子。 “姑爷怎么还不下马?”陪嫁丫鬟有些焦灼。 陆景淮脸白如纸,只觉呼吸都透着一股股刺痛。 “还请新郎官下马……”喜婆喊道。 连喊三声,陆景淮都毫无动静。 陆景淮看了眼小厮,小厮急忙上前扶他下马。 一抬腿:“嘶……” 陆景淮倒抽一口气。 刚下马,小厮目光微惊:“公子,您身上出血了?”只见马背上,竟出现点点猩红。 陆景淮面色猛地涨红,神色露出慌乱。 低头一看,自己穿着大红喜袍,微松口气。 “将马牵走,莫要惊动旁人。”他看了眼小厮。 小厮低声应下。 陆景淮指尖都透着发白,掀开帘子,扶起姜云锦。 喜婆笑着道:“快扶新人跨火盆。” “新娘跨火烟,添财又添丁。” “孝敬公婆,家庭和睦万世心,新娘举步跨火盆,夫唱妇随永同心。”喜婆高声唱道。 侯府众人皆是强撑着笑脸,丫鬟在门口撒喜糖。 姜云锦跨过火盆,喜婆吉祥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蹦。 侯府给了不少赏银。 姜云锦捏着红绸,红绸的另一端捏着陆景淮。 她一步步走向府里。 突的…… 身侧陪嫁丫鬟惊恐的低呼一声。 姜姑娘心头一紧,便听得陪嫁丫鬟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姑娘……” “奴婢方才看到,他们竟然将陆晚意的棺材,停灵在隔壁房间。” “暴毙的小姑子,竟然送回娘家!” “今儿还是小姐大婚呢!” “姑爷到底在搞什么?!暴毙枉死的尸体,留在府中,也不怕晦气。”方才一撇,正好有个奴仆开门,吓得陪嫁丫鬟面色大变。 正厅办婚礼,隔壁停尸体,太不像话了! 姜云锦心头发慌。 她退婚陆砚书,另嫁陆景淮,真的不后悔吗? 第179章 心理阴影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喜婆面带笑意,高声唱道。 陆景淮像个提线木偶,面上没有一丝喜意,只按部就班的走流程。若是细看,还能瞧见他指尖的颤抖。 陆家气氛颇有些沉重。 毕竟,隔壁还停着陆晚意尸体,老太太更是几次哭到晕厥,怎么也笑不出来。 今日坐在高堂之上,嘴角僵硬,一丝笑容也没有。 这也让姜家人满是火气。 场中唯一笑容真切的,大抵便是裴氏了。 长子大婚,娶二品大员嫡女为妻,足以让她挺起胸膛做人。 想起侯府爵位被削,裴氏心痛万分。 但长子的婚事,至少能挽回颜面。 只要儿子成材,考取状元,又有岳父姜大人助力,前程无忧。 陆远泽一宿未睡,此刻头重脚轻,耳边吹吹打打烦躁不堪。 他算计多年,只为陆景淮进门,让陆景淮娶上姜家女。可真正到来时,反倒并未有一丝开心。 而陆景淮只觉身上钻心的疼,听得耳边众人的贺喜声,僵硬的牵起嘴角,痛到几乎麻木。 突的,门外传来祝贺声。 “西越圣女前来祝贺……” 陆远泽猛地坐直站起身,急忙迎了出去。 他昨日被皇帝斥责,又被削爵,同僚今日不敢上门贺喜,他本就憋屈。 此刻西越圣女到来,简直让他面上有光。 “圣女光临,蓬荜生辉,圣女快请上座。”陆远泽面带欢喜,急忙迎着圣女进门。 “听闻陆家大喜,特意来讨一杯薄酒,沾沾喜气,陆大人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陆某欢迎还来不及!”陆远泽笑着道。 西越圣女身份高贵,在西越更是等同于皇帝的存在。 他高兴都来不及。 镜黎圣女牵着陆朝朝,陆朝朝牵着狗。 【嘿,我真聪明,光明正大来吃席!】 “拜见镜黎圣女。” “拜见昭阳公主。”满府众人皆是下跪行礼。 陆远泽心头乱糟糟的,这原本是她的女儿啊!可他半点不敢攀亲戚,深怕再次惹得陛下动怒。 圣女带着陆朝朝坐了主位。 圣女进门的那一刻,陆景淮身形一震,身子猛地瑟缩。 目光看向圣女身后几个壮汉。 几人抬眸朝着他努了努嘴,眼中溢出一丝调侃的笑意。 “这是圣女的侍卫,可否一同观礼?”侍女有礼的问道。 陆景淮看见那三个男人,整个人都出现应激反应。 面色发红,勃然大怒。 “出去!”他嘶声喊道。 此话一出,圣女脸色陡然阴沉:“新郎官这是何意?这是不欢迎我们?” 陆远泽怒瞪陆景淮一眼,赶紧赔罪道:“误会,误会。” “圣女能来,是陆家的福气。”他目光微冷,暗暗瞪了眼陆景淮。 陆景淮浑身紧绷,呼吸粗重,他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要逃跑。 直到喜婆喊送进洞房,他慌不择路的攥着红绸往门外走去,红绸的另一端是姜云锦。 姜云锦盖着红盖头,脚下看不清路。 跨过门槛时,差点栽倒在地。 陪嫁侍女眼疾手快扶住她,否则今日要摔个大马趴。 陆景淮头也不回的离开,姜云锦眼眶通红,心中只觉委屈不已。 新房内。 姜云锦坐在喜床上落泪,大婚之日,陆景淮的冷淡足以让她寒心。 “姑爷什么意思?”陪嫁丫鬟偷偷落泪。 “当年,明明是他撺掇小姐退婚,现在又这副样子?” “今儿一个笑脸都没有。一点也不体贴小姐……” “以陆家如今的身份,完全是高攀小姐。”陪嫁丫鬟不甘的说道。 “行了,你也少说两句。陆家昨日死了人,又被陛下斥责,剥了爵位,近日不顺呢。”另一个丫鬟劝道。 丫鬟给姜云锦擦了泪。 “夫人疼小姐,早早便备好嫁妆,这会正在院内放着呢。霜儿,你去清点嫁妆。”幸好世家大族,嫁妆都是早早备下,否则这次姜家连嫁妆都掏不出来。 姜家为赌陆景淮中解元,输不少钱。 霜儿撇撇嘴:“陆家给咱的彩礼真上不得台面,姑爷说好的解元也差了十万八千里。还不如砚……” “霜儿!”姜云锦厉声喝道。 霜儿这才闭嘴,红着眼睛出去将嫁妆入库。 “小姐,您别多想。景淮公子上次时运不济,才考试失手。年后会试,定给您争口气。” “陆家近来不顺,今儿冲冲喜,明日便转运。” 姜云锦点点头,她神色微有些恍惚。 她如今,不想听到陆砚书的名字。 那是她抛弃的未婚夫,她不要的东西。 陆景淮不能输给他,绝对不能! “吱呀……”陆景淮换了身衣裳,推门而入。 姜云锦放下盖头,静静的坐在床边。 陪嫁丫鬟悄悄退出门。 陆景淮方才换了衣裳,擦了药,稍稍平复情绪,才回到新房。 他掀开红盖头,毫无意外见到姜云锦红着眼眶。 “云锦,今日是我慢待你了。” “昨日府上接连出现变故,景淮心头难以平复,还望云锦原谅我今日之过。”陆景淮深深的叹口气,把姜云锦揽在怀中,拭去她眼角泪花。 姜云锦心头一松,泪如雨下,靠在他怀中安心几分。 “我知你举步艰难,锦儿不怪你。”但你,不能输给陆砚书。 这句话,她压在心底没说。 天色已晚,红烛噼里啪啦的燃着。 姜云锦面露娇色,含笑看着陆景淮。 见陆景淮毫无反应,她嗔怪的笑道:“相公,该熄灯了。” 陆景淮听得此话,浑身僵硬,冷汗四涌。 他强撑着笑脸,熄了灯,颤抖着双手解开姜云锦的衣襟。 大抵是心慌,或是留下了阴影,他越发恐惧,半响解不开衣裙。 甚至连手掌都在发颤。 眼中弥漫着深深的恐惧。 姜云锦并未察觉,反倒讨好似的勾住他的脖子。 呼吸接触的一瞬间,强忍恐惧的陆景淮,理智当场绷断。 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好似什么也想不起来。 只记得那屈辱的一幕。 双眸充血,脑子发昏。 抬起一脚,便踹在姜云锦心口上。 咚! 姜云锦正是动情之时,却被他一脚踹翻。 心尖一阵剧痛,随即整个人落地。 “啊!”姜云锦坐在地上,痛得哀嚎。 第180章 霸占嫁妆 姜云锦坐在地上半响回不过神来。 面上震惊茫然,还有一丝难堪。 更让她难堪的是,陆景淮竟猛地干呕起来。 “呕……” “离我远些!”他一边吐,一边大喊。额头青筋鼓起,竟格外恐怖。 姜云锦仿佛受到奇耻大辱:“你什么意思?我令你作呕吗?” 姜云锦被这一幕刺激的浑身发抖。 胸口一阵刺痛,仿佛心脏跳到喉咙口,呼吸都变得艰难。 面上,仿佛被人掌掴一般屈辱! 她只碰了碰陆景淮,他竟呕吐不止。 “你嫌我恶心,为何求娶我?陆景淮,你什么意思!”姜云锦从未受过这等侮辱,新婚夜,她只亲了一口陆景淮。 陆景淮吐了。 她整个人都险些崩溃。 陪嫁丫鬟听得声音推门而入,便瞧见这古怪的一幕。 新娘崩溃的跌坐在地,仿佛受到奇耻大辱。 新郎在角落,恶心的干呕。 陆景淮身上起了一层又一层鸡皮疙瘩,他无法接受触碰,他无法接受靠近。 他死死压住心底的恶心:“云锦,我并不非有意折辱你。” “云锦,我……我定会给你赔罪。我……”他无法启齿,他甚至不敢泄露丝毫。 姜云锦趴在丫鬟怀里哭泣。 对一个女人来说,男人因为自己的触碰吐了,简直将她的骄傲与自尊踩在地上摩擦。 她见陆景淮结结巴巴说不出个所以然,整个人近乎崩溃。 “你要磋磨我,也不必如此侮辱我!”她咬着唇,眼中波光粼粼,满脸受伤。 “我为你背叛陆砚书,为你抛下他,成了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竟这般对我?” “早知如此,我何必选……”她忽的住了嘴。 陆景淮面上的愧疚一滞。 “好,好,好!说出真心话了是吧?”陆景淮连连冷笑,指着姜云锦气得口不择言。 “你是不是后悔了?你后悔嫁我了?” “当初是你嫌弃瘫子的,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陆景淮气得夺门而出。 姜云锦低低的哭出声。 丫鬟们面面相觑,新婚之夜,新婚夫妇恶语相向,这算怎么回事啊! “他怎能嫌我恶心……”丫鬟扶起姜云锦,姜云锦趴在床上哭泣。 “他这个负心汉,他骗我。” 霜儿咬着唇,心里憋着气。 “还不止呢……”霜儿满是憋屈。 “奴婢实在憋不住了。” “陆家当真上不得台面,他们太欺负人了。小姐您的嫁妆……差点没保住。” 按照惯例,婚礼第二日才清点嫁妆入库。 “素来儿媳嫁妆都属于私产,哪有婆家接手的。都是体面人家,还要不要脸?” “今儿下午,奴婢去清点嫁妆。裴夫人,竟然早已派人将嫁妆入库。幸好奴婢拦的快,否则早已搬走。”霜儿此话一出,众人都愣住了。 体面人家,哪有霸占儿媳嫁妆的? “当时您与姑爷说贴心话,奴婢不好禀报。嫁妆被裴夫人拿走一部分,说是帮您保管……”霜儿呐呐道。 “荒唐,荒唐!”身侧的大丫鬟气得面色通红。 “嫁妆乃私产,她们怎能如此不要脸!说出去,都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大丫鬟从未想过,陆家竟是如此门风。 姜云锦也被惊了一跳。 裴氏素来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竟会霸占她的嫁妆? “裴夫人说,您少不更事,涉世未深,不懂打理产业,正好归在府邸一同打理。” 众人皆是无语,对陆家更添一分鄙夷。 “传闻,陆家当年本就清贫。是原配许夫人,用嫁妆养着婆家,甚至……”霜儿小声道。 “甚至,连裴夫人和姑爷,养在外头十八年花销,都是许夫人的嫁妆。” “当初您下定的礼物,还被讨回来,还给了许夫人。” “许夫人一和离,陆家便亏空的厉害。奴婢今儿打听了一圈……”霜儿嘴巴伶俐,出手又大方,打听到不少消息。 “说是,陆家连奴仆的月钱都欠着。” 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实在令人震惊。 姜云锦眼泪还挂在脸颊上,闻言也惊呆了。 “他们……” “不会拿小姐的嫁妆,养全府吧?”霜儿呢喃一句,吓得众人打了个哆嗦。 “毕竟,他们有前科。” 寂静,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的沉默震耳欲聋。 姜云锦沉默良久,低声道:“还剩多少嫁妆?拿走多少?” “拿走三分之一,剩下的已经收进私库,入了账册。” “将私库钥匙给我吧。” 姜云锦知道,她的嫁妆必定要不回来,只能尽力保全剩下的。 她知道陆家日子艰难,毕竟裴氏没家世没家底,但从未想过…… 已经无米下锅的境地。 她脑子嗡嗡的,可她没有退路。 从她当众退陆砚书的亲事,选择陆景淮,就再也没有退路。 正说着,陆景淮的贴身小厮满脸谄媚的入门。 众人没什么好脸色。 小厮也不敢计较。 “少夫人,大公子特意差奴才来禀报一声。”小厮面上堆着笑。 “这几日府上多事,大公子彻夜难眠。本就偶感风寒,今儿接亲又出一身汗,症状加重。头晕目眩,犯恶心。” “方才大夫过来,才知他强撑着高热接亲。他一身喜服早已湿透。” “他本不欲告诉您,害怕您担心。” “却不曾想,伤了夫人。” 姜云锦心头的委屈,有几分松动。 “他自己不会解释吗?”姜云锦摸着心口,方才的剧痛似乎还未散去。 “大公子烧的厉害,深怕过了病气给您,不敢前来。” “病的可厉害?大夫可否开药?”姜云锦急忙问道。 小厮见她怒容退下,才偷偷松口气。 “病的说胡话呢,大夫开了药,想来休养几日便能恢复正常。” 小厮面上笑嘻嘻,心中却叫苦不迭。 大公子为何抗拒与少夫人同房呢? 这又能拖延多久呢? 此刻。 忠勇侯府的牌匾,悄无声息的撤下。 挂上陆宅牌匾。 陆远泽跪在大门前老泪纵横,心痛的抚着牌匾。 他是忠勇侯府的罪人,他是侯府的罪人啊。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陆朝朝吃完喜宴,腆着圆鼓鼓的肚子,牵着狗站在街角。 “嘻嘻,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你可要撑住呀。 第181章 生死难料 陆朝朝回府时,天都黑了。 玉书摸摸她的肚子,满面忧心:“又吃撑了。夫人定要骂我。”小小姐乖巧听话,唯独面对鸡腿时毫无定力。 “一人吃饭一人当,沃自己挨骂。”陆朝朝拍了拍肚子。 拍的咚咚作响。 “您还怪讲义气的。”玉书捂着嘴偷笑。 陆朝朝将狗绳拴在院门口。 一回头。 “呀,追风,你项圈咋掉了?”陆朝朝诧异的问道。追风竟然自己叼着项圈,跟在她身后。 “你竟然没走丢哦……”奶娃软软糯糯的说道。 追风松开嘴里的链子。 咬了一天,狗嘴都酸了,口水直流。 陆朝朝将追风栓在门口,也不进屋,就蹲在追风身边,缩成小小一团。 乖得不像话。 “您蹲这儿做什么??”玉书好奇问道。 追风坐在地上,她也乖巧的坐在地上,一人一狗极其和谐。 “追风,要吃夜宵啦。”陆朝朝看了眼天,软萌萌的说道。 刚说完,便见小厮端着个大盆走出来。 玉书?? 追风的伙食极其丰盛,各种肉干鱼干果蔬,都是许氏花了大价钱的。 陆朝朝仰起肉嘟嘟的小脸,咧嘴笑的灿烂,摊开手。 喂食的小厮直挠头。 “小小姐,您今儿肚子溜圆,可不能多吃。明日再来多拿,好不好?” 陆朝朝遗憾的摸着肚子,恋恋不舍的哦了一声。 小厮幽幽地叹了口气:“可不许再偷追风狗食,追风来了咱家,都没吃过几顿饱饭。看给追风给饿的……”小厮都怜悯追风。 不会说不会哭,真惨啊。 玉书懵逼的看着她,一口一个好叔叔,一口一个叔叔真好。 哄得小厮眉开眼笑,哄得对方团团转。 玉书抱着她就走,颤声问道:“您天天夜里都来吃追风夜宵?” 瞧见她和小厮的熟稔程度,只怕早已混熟。 陆朝朝心虚的一笑。 玉书眼前发黑,夫人天天给她控制饮食。 合着她天天蹭追风夜宵。 难怪,吃素都能重三斤! 好在狗食都是现煮鸡肉鸡腿,以及新鲜肉干烘干而制,至少健康干净。 陆朝朝进门时,二哥正低着头跪在许氏面前。 许氏黑着一张脸,眼眶通红,似乎闹了矛盾。 陆朝朝脚步一顿,感觉气氛凝重,小家伙笑容悄悄收起。 【二哥挨打了?】 【打了二哥,就不会打我了吧?】 【我就是多吃点饭饭……】陆朝朝心头犯嘀咕。 许氏瞥了她一眼,陆朝朝便摇摇晃晃跑到许氏身边,垫着脚将肉干递进许氏嘴里。 “娘亲,您怎么啦?”小家伙软软问道。 许氏狠狠瞪了眼陆政越:“问你哥,还不是他干的好事!” “他竟然偷偷参军,战场上刀枪无眼,若出事怎么办?”许氏说着说着,声音哽咽。 如今各国之间本就关系僵持,随时都会开战。 “娘,不蒸馒头争口气,儿子也想给您争口气,也给自己争口气。” “他宁愿将我们一家逐出家门,也要迎外室入府。他都踩咱们脸上了!” “既然他看不起我们,儿子定要活出个人样!” “大哥走科举,儿子愚钝,愿意从军。娘,儿子喜欢军队,想要建功立业,求娘给儿子一次机会好不好?” 许氏坐在椅子上落泪,她知道全家心里都憋着一口气。 被逐出家门,被划去族谱,但凡有血性之人,都会视为奇耻大辱。 孩子们在心中闷了这么久,心中都憋着气呢。 想要一飞冲天,想要让陆远泽刮目相看。 “娘,让儿子尝试一年好不好?若一年后毫无建树,儿子便回家。”陆政越低声哀求。 许氏静静的抹泪。 陆远泽,你真是作孽啊。 【二哥确实很适合军队。】 许氏眉眼微动,瞧见儿子卑微祈求的模样,叹口气,将儿子扶起来。 “起来吧。”她知道,孩子们被陆远泽轻视,被他放弃,心中极其不甘。 “罢了,你且去吧。只必须注意安全,一切以生命为重。”许氏终究,选择了放手。 儿大不由娘,孩子已长出翅膀,她应该放手任他们闯荡。 陆政越猛地抬头,面上满是欢喜。 “娘,谢谢娘。儿子定不负所望。”少年眼中亮晶晶。 这一刻,他心中燃起了熊熊烈火,誓要闯出一片天下。 他偷偷揉了揉肚子,他这段时日在军营的日子并不好过。 许家从文,当初侯府亦是走的文臣路子。 陆朝朝看了眼二哥,见二哥偷偷揉肚子,便知他受了伤。 她爬上椅子,颤巍巍的倒了杯茶。 从空间中碾碎一片丹药,沉入水中,脆生生道:“二哥喝水……” 陆政越惊喜的接过,笑眯眯的一口饮下。 “妹妹倒的水真甜。”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还是心里甜,他竟真喝出了一丝甜滋滋的味道。 甚至连身上的疼痛都减轻不少。 【嘿嘿,给二哥加点料,喝完百病全消,神清气爽……】 甚至,还能增强体力。 只是效果轻微罢了。 当然,仅仅针对她来说。 陆政越眉眼露出惊喜,他家朝朝,真是个宝贝。 果然,此刻体内暖洋洋的,好似有一股力量自丹田而出。虽然微弱,但对如今的他来说,正好。 “娘,儿子回房打拳了,娘早些歇息。”陆政越心里痒痒,当即告退。 许氏扭头看向陆朝朝。 “你啊你,又吃撑了?”许氏简直头大。 “朝朝,娘想到你整日不知饥饱,焦虑的通宵都睡不着觉……”可怜天下父母心,朝朝前世再厉害,这一世还是个孩子啊。 陆朝朝无辜的眨巴眨巴眸子。 “通宵睡不着啊?”她呢喃道。 许氏无奈,只得让玉书给她按摩肚子,将她抱下去。 深夜。 许氏洗漱完毕,穿着浅粉色亵衣,盖着被子躺在床上。 半睡半醒之际…… 突的!! 床前冒出个披头散发的女鬼。 月色下,只隐约瞧见泛光的双眸。 许氏嗷的一声,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跳起来。 “啊!”许氏一声尖叫。 门外守夜的映雪踹门而入,大声喊道:“夫人,怎么了?” 陆家各处亮起灯。 许氏吓得缩在床角,面无人色,浑身瑟瑟发抖。 烛光亮起…… 陆朝朝披散着头发,一脸无辜的站在床前。 “小小姐,您在夫人屋里做什么?”登枝边穿外衣,边进门。 陆朝朝眼神幽幽的看着许氏。 “娘,你不是睡不着吗?” 【我来看看,娘是不是真睡不着……】 许氏…… 做你的娘,真是生死难料! 第182章 天都塌了 许氏气得脑瓜子疼。 可见她缩着脖子,赤着脚站在地上,又心疼不已。 登枝急忙拿锦被将她包裹,抱进怀里。 “您啊,差点将夫人吓的魂飞魄散……” “下次可万万不能如此行事了。” 登枝见她小脸满是茫然,不由叹气。 正两岁的孩子,尚且不懂事呢。 许氏抬手碰了碰她的小脸,冰凉一片,眼中露出心疼。 “罢了,下个月就要上学,也快活不到多久了。” 陆朝朝猛地瞪大眼睛。 【什么什么?噩耗啊!!】陆朝朝眼珠子瞪得溜圆。 许氏见她呆呆萌萌,不由笑道:“前两日陛下召我进宫,谈及你聪慧伶俐,应当早些上学。寻常皇子三岁启蒙,你两岁入学,倒也不算出格。” 许氏猜测,大抵因为朝朝能力逆天,陛下深怕她被养歪性子。 想要提前启蒙,让她明理知事。 毕竟,陆远泽那一家子人,都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的东西。 朝朝无所事事,天天骑着狗,四处吃瓜,她也怕影响朝朝。 况且,朝朝保留一部分前世记忆,却又浑浑噩噩,记不清楚。 总是似懂非懂,朦胧无知的样子。 许氏觉得…… 早些入学也好。 免得长成法外狂徒。 陆朝朝也没想到哇,她只是来看看娘睡没睡,竟然听闻如此噩耗。 “上学?” 沃,沃才两岁啊!! 天都塌了。 拥有七个神灵弟子的上古大能,这一刻,天都塌了。 陆朝朝嘴巴瘪着,眼泪都要包不住。 “娘,沃不想上学,呜呜呜,沃还是个宝宝呢……” “娘,沃再也不偷吃鸡腿了。不上学好不好?”陆朝朝小心翼翼的拉着娘亲衣角。 “上学就见不到娘亲啦,朝朝会想你……”不要钱的好话一箩筐,结结巴巴的哄着许氏。 “朝朝,读书是好事儿。” 若朝朝只是个普通人,略识几个字也就罢了。 可她拥有的力量太过庞大,万万不能走歪半步。 再者…… 许氏砸吧砸吧嘴,她真无法忍受朝朝文盲了! “陛下办了个小小班,里边皆是七岁以下的孩童。或许,你能交到好朋友呢?”朝朝两岁,至今没有一个朋友。 许氏仔细想想,她身边皆是大人,一个同龄人都没有。 陆朝朝眨巴眸子:“为什么需要朋友?” “强者,不需要朋友。” 【强者,注定是孤独的。】陆朝朝大为不解。 许氏心头一噎。 “弱者报团取暖,强者独来独往。”陆朝朝小手一挥。 “况且,沃不是没朋友!”陆朝朝下巴一扬。 “我跟他们做朋友,他们只想做我手下!” 许氏闻言叹气,好像有点道理。 “朋友也就罢了,但上学一事,避无可避。”许氏很果决,读书没得商量。 陆朝朝耷拉着脑袋。 就像被霜打焉的茄子。 许氏不忍心,却又无可奈何。 登枝将陆朝朝抱回寝屋,小家伙一句话不说,趴在床上神情怏怏的。 “小小姐,奴婢小时候家贫,想认几个字都认不了,能读书是好事儿。”玉书小心翼翼劝道。 “后来奴婢卖身为奴,当时在许家,奴婢功夫不是最出众的,但因着奴婢识字。大老爷便选中奴婢。” 玉书低声道。 “在贫苦百姓家中,若有人识字,那都是极有脸面的光彩事儿。”玉书劝了几句。 但心中也明白,小小姐才两岁,哪听得懂大道理。 只怕要难过一阵子。 玉书给她掖好被子,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陆朝朝鼓着肉呼呼的脸颊,小脸趴在床上都挤的变了形。 她悄悄滑下床,笨手笨脚的给自己穿好衣裳。 还给自己戴上厚厚的帽子和小手套。 笨拙的穿好鞋袜,找了个小包裹,装上换洗衣裳,噘着嘴。 “哼,我要出去流浪,我要去浪迹天涯!” “我要寄几养活寄几,我要去捡破烂。”两岁的奶娃娃气得要流浪。 走之前,还不忘拿走自己的奶壶。 小家伙趁着众人熟睡之际,一道灵气打出,玉书便软软倒地。 她踩在凳子上,打开大门。 此刻已是深夜。 她悄咪咪的摸到大门口:“追风,走,咱俩浪迹天涯。”她蹑手蹑脚的解开绳子,带着追风便钻狗洞。 夜里。 谁也不知,昭阳公主离家出走,浪迹天涯了。 “自由的味道……”她张开双臂,背后背着个小包裹。 刚出门。 吧唧。 就摔了个大马趴。 小家伙鬼鬼祟祟的左右看了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装作一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淡定模样。 她牵着狗在街上游荡。 “我们去桥下睡觉觉好不好?”她指着桥头。 拱桥下可以遮风避雨。 小家伙刚靠近,便瞧见桥头下躺着几个乞丐。乞丐浑身破破烂烂,浑身臭烘烘的,头发都脏成一团。 瞧见来了个孩子,乞丐皆是坐直身子。 “哪里来的孩子?去去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乞丐们见她穿着干净,面容白嫩,便猜是哪家走丢的孩子。 陆朝朝奶呼呼道:“我也要当乞丐!” ‘我要浪迹天涯!“ 几个乞丐几乎气乐:“赶紧回家吧,身在福中不知福。谁家孩子大半夜跑了!” 陆朝朝才不搭理他们。 她让追风躺在地上,她躺在追风厚厚的绒毛上。 又掏出一块薄薄的小毯子,给自己盖的严严实实。 怀里还抱着保温的奶壶,里面灌满热水。 几个乞丐看懵了:“你还有备而来??” 陆朝朝蜷缩成一团,奶呼呼的软绵绵的,饶是几个乞丐都不忍将她赶走。 待陆朝朝熟睡。 “给她守着夜,免得让人拐了。”其中一个瘸腿乞丐摆了摆手。 几人换了位置,将陆朝朝左右堵住,深怕被人抱走。 “胆子可真大,倒下就睡。” “估摸着哪家小姐,偷跑出来浪迹天涯了。这小家伙,看着乖巧,还挺叛逆?” 几个乞丐嘀嘀咕咕。 叛逆的真早。 陆朝朝一觉睡到大天亮,丝毫不知…… 整个陆府都因她的浪迹天涯,吓的魂不附体。 谁也不知,因着两岁奶娃的离家出走,整个京城都快疯了。 第183章 陆朝朝改名 “啊!” 玉书一声惨叫,惊醒整个陆家。 玉书浑身发软,吓得面白如纸,踉踉跄跄朝主院跑去。 一边跑一边哭。 “夫人,夫人……” “姑娘丢了!”玉书此话一出,许氏手中的簪子都握不住,霎时滑落。 “你说什么?”许氏吓得脚软。 昨夜,她还来房中吓唬自己呢? 玉书都快哭了,哽咽着道:“明明奴婢守在门口,可早上醒来,房里无人了。” “奴婢派人在府中四处搜寻,都不曾见到小小姐踪迹。” 玉书又有些惊疑不定:“奴婢夜里和玉琴轮流值夜,昨晚原本该奴婢守门。可不知怎么回事……” “奴婢毫无知觉的睡了过去,甚至……” “明明奴婢连一丝睡意都没有,不知怎么就昏睡过去。”她醒来,又不曾感受到药物的痕迹。 许氏面上一滞,能悄无声息弄倒玉书,只怕不是贼人。 唯有她的小土豆。 “先瞧瞧去。”许氏带着人浩浩荡荡朝朝阳院而去。 陆家三兄弟听得妹妹出事,立即赶向朝阳院。 陆砚书抚着头,一脸绝望。 “屋中没有打斗,也没有外人入侵的痕迹。衣裳鞋袜都不在屋中,说明,她是穿戴整齐离开的。”若是贼人,压根不会有穿戴时间。 “奶壶也没了。” “还有她的小毯子。” “夫人,追风也丢了。” “哦,还有追风的肉干,丢了一袋。” 门外小厮来禀。 众人面色诡异,陆元宵震惊道:“她……离家出走了!小土豆竟然离家出走?!” “不对,桌上留有书信。”陆砚书见桌上放了张纸,拿起纸张一看。 嗯,勉强称为信吧。 很有文盲特色。 画了两根火柴人,画了条狗。 “一人一狗,浪迹天涯?”陆元宵这一刻,脑回路和陆朝朝同频。 许氏懊恼道:“怪我,都怪我。” “昨夜我将她要上学之事,告诉她了。当时她情绪便有些不对,却没想过,她竟然离家出走!”许氏心头焦灼万分。 “小土豆还挺叛逆。” “胆子真大。”陆元宵偷笑。 陆砚书道:“娘,别担心。朝朝是公主,她身边有暗卫。” 陆砚书语气顿了顿:“朝朝前世,身份应当极为高贵,且无人能束缚压制。娘,您有没有发现,朝朝习惯性站在众人之巅。” “她被封为昭阳公主,没有一丝诧异,也没有一丝惊喜。除非,她原本就站在高山之巅俯瞰众生。” “且她想要做成之事,千方百计也会达成。说明,不曾有人忤逆过她。” 许氏抿着唇,艰难的点头。 “朝朝上学,意味着她要被约束,要学习人间的规矩。” 常年掌握生杀大权,不被约束,加上朝朝本就随性肆意,抵触上学很正常。 “娘放心,朝朝就是一时抵触罢了。” “再者,身边有无数暗卫看着,出不了事。” “您现在将她找回来,恐怕还有的闹呢。” “她才两岁,只怕要吃些苦头,让她流浪几日,看看外面的日子好不好过。”陆砚书轻笑,小土豆胆子真肥呀。 “我赌三天,她会哭着回家。”陆政越一脸笑意。 “我赌两天。这冰天雪地,三天够呛。”陆元宵一脸兴奋。 此刻的众人绝对想不到,熬不住的,绝不是陆朝朝。 哭着上门的,也不是陆朝朝。 此刻的陆朝朝,浑身暖洋洋,睡的小脸红扑扑的。 “追风,你身上真暖和呀。”陆朝朝折起小被子,塞进包裹。 几个乞丐狐疑的看着她,那么小的包裹,怎么把小被子塞进去的?? “小家伙,快点回家!有家不回,当心冻死!”瘸腿乞丐瓮声瓮气说道。还凶狠的瞪了她一眼,试图把她吓退。 另一个老乞丐瞥她一眼:“你信不信,你在外走两日,狗要都被人抓了煮火锅。” 陆朝朝才不怕,这三人虽恶声恶气,可她感觉不到丝毫恶意。 “我不肥家!” “我也要出去讨饭。”陆朝朝手上捧着个豁口的破碗。 此刻,外面又开始下雪。 陆朝朝牵着狗在前头走着,三个乞丐面露担心,跟在身后。 “那边有钱人多……”陆朝朝知道哪里官员多,哪里有钱人多,当即便往那边走。 “不行不行,不能走那边。”瘸腿乞丐微微变脸。 “那边是刀疤的地盘。” “乞丐也有地盘划分的。”老乞丐前段时日差点被打断骨头。 刀疤是乞丐头头,占着最繁华富裕的几条街道。 上次他们气不过,偷偷过去讨了半天饭,便被刀疤打断腿。 瘸腿摸了摸腿,眼中闪过一抹恨意。 之后便将他们赶到了城北平民区。 “他们人多势众,走吧,换个地方讨。” 陆朝朝下巴一扬:“凭什么?” “天大地大,哪里讨不得?” 陆朝朝气鼓鼓的,在家要上学,讨个饭还有势力划分,气不气? 她头也不回的往街上窜去。 还不忘在灰里抓了两把,将小脸蛋糊的黑漆漆的。 “叔叔……行行好吧?” “叔叔,给个馒头吧……”小家伙说话娇娇软软的,又长得矮小,看着就像个小土豆。 包子铺的老板给了她两个馒头。 她吃一个,追风一个。 “追风,有我在,绝对不会饿着你昂……” 【素的一起分……】 【荤菜……】讨到再说。 陆朝朝捧着热乎乎的包子,吃的津津有味。 大抵因为亲自讨来的,格外香甜。 “喂喂喂,小乞丐,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你也敢来这里讨饭!”突的,身后传来一道凶神恶煞的声音。 陆朝朝一回头,便见身后站着几个乞丐。 为首的刀疤脸,面色凶狠,眼神凌厉,手上拎着一根棍子,众乞丐皆以他为首。 陆朝朝身后的三个乞丐浑身一抖:“刀疤哥,您大人有大量饶过她吧。这孩子与家里闹矛盾,不是想抢您的饭碗……”老乞丐瘦骨嶙峋,却拦在了陆朝朝跟前。 刀疤冷笑一声,眼神落在陆朝朝身上,神情一顿。 狐疑的看着陆朝朝。 有点眼熟。 他将老乞丐推开,蹲在陆朝朝跟前,仔细的看着她。 有点眼熟。 剑拔弩张的时刻,刀疤一句:“小贵人,是你吗?”试探着问道。 “上回乡试放榜,你叫我带人去忠勇侯府讨喜钱来着?” “后来,你又让我通知忠勇侯……”他,便是那搞事的乞丐。 “你还给了我赏银咧。” “您怎么出来讨饭了?” 老熟人啊,这是陆朝朝的老熟人。 此刻的陆家。 许氏问道:“流浪一天,小土豆知道错了吗?” 登枝收到暗卫消息,神色诡异:“小土豆改名了。” “她说,她叫丧彪。” 第184章 彪哥在线讨饭 “噗……”许氏是世族贵女,素来注重言行。 但此刻,她绷不住了。 一口茶直接喷出来。 “她……她叫什么?”许氏满脸震惊,怎还给自己改名了呢?? 登枝满脸无奈:“大抵嫌陆朝朝不够霸气。” “她给自己改了个名,叫丧彪。” “江湖人称,彪哥。”登枝老老实实回道。 许氏嘴里喊着要让她吃苦头,实际每隔半个时辰,就要问暗卫,她的行踪和动静。 “彪哥?” 许氏笑的眼泪直掉,天啊,她怎么这么可爱。 “小土豆改名丧彪,哈哈哈哈……”许氏笑的直打颤。 “消息给皇帝送进宫了吗?” 登枝满脸无奈:“送了,陛下早中晚问好几回呢。” 许氏笑的捶墙,她可以想象,皇帝能笑到怀疑人生。 “再忍忍,再忍忍。” “这小家伙,想以流浪拿捏我和陛下。不出三天,定要哭着回家。” “让暗卫务必看好,每个时辰回来禀报消息,给他们本月三倍月银。” “绝不能让公主受伤。” 许氏千叮咛万嘱咐。 “奴婢明白。”登枝笑着道。 “现在小土豆去哪里讨饭了?咱们装作路过去瞅瞅……”许氏一天不见,心里惦记陆朝朝。 登枝偷笑,知晓她挂念朝朝。 “在桂平巷讨饭呢。” “她倒聪明,那条街住着达官显贵。”许氏往门外走去。 没一会儿,容澈便坐在马车前。 “你什么时候成马夫了?” 容澈偷偷从怀里翻出一本书,铿锵有声道:“我只愿做你一个人的马夫。” 登枝哆嗦了一下,抖出一地鸡皮疙瘩。 许氏?? 容澈抱紧怀里的书,偷偷瞥了眼‘追妻三十六计。’ 容澈耳根子通红。 “你今日怎不上朝?”此刻,正是上朝的时间。 “每年有十五日年假,我十八年不曾休。” “这次,我全休了。”容澈憨厚道。 许氏惊讶至极,朝堂上一个萝卜一个坑,皇帝竟能让他休近一年?? 且镇国将军的位置极其重要,陛下竟然同意? 容澈摸着后脑勺:“陛下大度。” 哧。 大度个屁。 他儿女俱全,娇妻美眷一大堆,我还是个老光棍呢。 皇帝不同意,他和他爹,抱着皇帝的裤腿哀嚎。 ‘容家要绝后了,容家无子送终啊,你儿女双全,臣还是个孤家寡人啊。’容澈抱着皇帝的腿哭嚎。 哪里还有在战场上的威风模样。 皇帝无奈,允他一年假追媳妇。 容澈赶着马车一路往桂平巷而去,桂平巷靠近皇宫,此处极为繁华。 来来往往的贵人极多。 “小小姐,奴婢看到了小小姐。” 登枝压低声音,兴奋的在许氏耳边说道。 许氏一抬头,便见陆朝朝牵着狗,身后跟着一群乞丐,乞丐在她面前服服帖帖,极其恭敬地样子。 还没大腿高的陆朝朝,穿的圆滚滚就像个小土豆似的。 如今看来,还真像土豆。 许氏捂着嘴偷笑。 瞧见她过的不错,许氏稍安心。 “小土豆……回家吗?”许氏轻声喊道。 刀疤拉了拉陆朝朝袖子:“彪哥,那个女人叫你小土豆!” “你不是叫丧彪吗?” 陆朝朝抬头一看,下巴一扬,正经回道:“她认错了!” “丧彪才符合我的身份!” 话音刚落。 一辆奢华的马车驶来,乞丐们急忙往后退。 “滚开滚开,别挡道儿。”马车停在银楼前,小厮跳下来驱赶乞丐。 “是和硕王爷。”刀疤抱着陆朝朝后退。 豫南王正好下朝,特意来银楼替王妃挑些首饰。 他眼光一瞥,便瞧见脸上脏兮兮的陆朝朝,以及她身边标志性的那条狗。 谢豫南咬了咬牙,陆朝朝!! 上回讨债,惹得媳妇回娘家住了几个月! 他下巴一抬。 啪嗒。 一脚将陆朝朝讨饭的小碗,踢飞出去,成了碎片。 “滚远点,臭乞丐!” “晦气,赶紧把小乞丐赶走。见一次,打断你的腿。”谢豫南扫了她一眼,冷斥道。 “碗碗碗,我的碗。”陆朝朝急了,刀疤认识豫南王府的马车,抱着陆朝朝浑身哆嗦,不敢靠近。 “别去,那是先皇的亲弟弟,当今圣上的小皇叔。惹不得。” “这位小皇叔,性子狂傲不羁,听说陛下都不敢招惹。” 陆朝朝眼睁睁看着他进了银楼。 “我的碗,我的碗……”陆朝朝气得跺脚。 许氏瞧见这一幕,心头一紧。 “我只是想讨钱,他却砸我的碗!”陆朝朝生气了。 “我偏要去他家讨!” 陆朝朝二话不说,便带着小弟叩响了豫南王府。 刀疤神色惊恐:“算了吧,咱们乞丐遇到这种事,很正常。” 陆朝朝小手一挥:“可,你们是我丧彪的兄弟呀!跟着我,不能受委屈!” 刀疤:“讨饭不是这么讨的!!” “快走快走。” “谁讨饭上去敲门呀!把我的碗给你……” “豫南王性子不好,素来最不喜乞儿。当心伤到你……”刀疤抱着陆朝朝就要走。 吱呀。 王府大门微开。 小厮并且瞧见陆朝朝,只对着刀疤几人道:“作死啊,乞丐上门,晦气。” “赶紧滚,竟敢敲王府大门!” “滚!”小厮横眉冷眼,当即怒骂。 侍卫将众人驱赶出门,随即关上王府大门。 许氏站在酒楼窗户,远远看着这一幕。 心疼又感慨。 真狼狈啊。 “该回家了吧?”许氏呢喃。 被关在门外的陆朝朝气得小脸通红。 简直有损威严。 有损我丧彪威严。 陆朝朝将追风的肉干一人分了一条。 “你们在外面等我!” 她熟练的绕着王府城墙走了一圈,在不显眼的地方,将碗大的狗洞掏开。 嘿,谁让她力气大呢。 “追风等我昂。” 她身负灵气,躲开侍卫,轻而易举。 ………… “弯弯,本王替你选的发簪,喜欢吗?”谢豫南怜惜的看着妻子,亲自替王妃簪发。 王妃生完三个月,如今身姿越发动人。 沐浴完身上带着浅浅的异香。 谢豫南不由越靠越近。 两人肌肤相亲,呼吸交缠,谢豫南手掌轻抖。 他已经一年多不曾碰媳妇儿。 此刻,整个人都是兴奋欢喜的。 “我总觉得,好似有人偷看……”王妃神色尴尬,她总感觉浑身不自在。 “弯弯多虑了,这可是王府,谁能进门?”谢豫南轻笑。 食指轻挑王妃的发梢,气氛越发暧昧。 情动之时。 “还我的碗!”稚嫩的嗓音从床下传来。 谢豫南浑身一僵,王妃之间尖叫一声,抓起锦被便将自己罩住。 谢豫南震惊的往床下看去。 奶呼呼的娃娃,匍匐般趴在地上,黑濯石一般的眼珠子,正怒气冲冲的看着他。 肉呼呼的小手摊开:“还我的碗!” 五指张开,小手颤巍巍的伸出来。 “行行好,赏点钱吧……” 谢豫南!! 谁踏马教你这么讨钱的!! 第185章 你想诛我九族 谢豫南浑身气得直哆嗦。 面色狰狞,咬牙切齿:“本王,只打碎了你一个碗!!”你踏马竟然潜我床底下! 陆朝朝慢吞吞的爬出来。 “我只想讨饭……” “但你踢碎我的碗!” “让我丧彪,很没面子!”这很影响她的脸面咧。 “你两岁的奶娃娃,要什么脸面?”谢豫南一脸震惊,见媳妇儿面色通红,死死瞪着他。 他急忙单手提起陆朝朝的衣裳,将她拎了出来。 “孩子的脸,就不是脸吗?”陆朝朝不服。 谢豫南气得脑子发麻。 “就不给讨,你怎么样吧?!本王最大的秘密,你已经捅给弯弯了!本王没什么能被你威胁的!”谢豫南从小骄纵长大,朝堂上敢和皇帝呛声,如何能忍耐自己几次三番被陆朝朝威胁。 他自认,自己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陆朝朝瞥了他一眼。 又瞥了他一眼。 谢豫南不知为何,总觉得在他目光下无所遁形。 好似被她看穿一般。 “你看本王做什么?本王对弯弯没有任何一丝隐瞒!”谢豫南抬头挺胸! 陆朝朝趴在花草旁边,脑袋一点一点的,时不时目光惊奇的看向他。 “你藏私房钱!”陆朝朝定定的看着他。 谢豫南白眼一翻:“哪个男人不藏私房钱?!” “房梁下。” “床板底下。” “花园第三棵树底下。” “还有茅房里!”陆朝朝毫不客气的指出他所有的私房钱。 谢豫南咬着牙,阴测测道:“给弯弯,全都给弯弯!大不了,本王不藏了!” 看你能耐我何? 陆朝朝挠了挠头,谢豫南眉头一挑:“还有什么话说?” “小叫花子,滚出王府吧!” “本王可不似朝中大臣,给你脸面!” 谢豫南轻斥,他自出生就不曾受过委屈。 先皇是长兄,而自己是最小的弟弟,从小先皇便将他当亲儿子养。 陆朝朝面色迟疑了一瞬:“其实,我只想讨饭……不想讨到你家破人亡。” 谢豫南气得笑出声。 “你说,本王没什么怕的!!你讨个饭,还能讨到家破人亡?”他神色不屑,满脸傲气。 陆朝朝小心翼翼道:“你……” 谢豫南神色轻松,半点不慌。 “你在外征战时,先皇驾崩,他想穿唔唔唔唔!!”最后一个字还未吐清,某人当即弹起来。 “唔唔唔唔!!”陆朝朝被捂住了嘴。 谢豫南浑身颤抖,眼中露出一丝惊恐,牙齿都颤了颤。 “祖宗!!你是我祖宗!”他捂着陆朝朝的手都在颤抖。 这一刹那。 浑身血液倒流,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甚至引得他浑身汗毛倒立,牙齿都轻轻发颤。 他极力控制自己的表情。 挡住暗卫的视线。 他连年征战,早已知道皇帝在昭阳公主身边安插了暗卫。 他轻轻吸了口气,平复情绪,将陆朝朝抱在怀里。 “行了行了,不就是想讨饭吗?” “讨讨讨,给你讨”谢豫南紧紧抱着她,进了书房。 一进门,他忽的浑身发软,扶着墙才站稳。 陆朝朝无力的从他怀中滑落。 “你让我说的……”陆朝朝无辜的看着他。 谢豫南啪嗒,直接跪下。 “你讨饭就讨饭,你怎么能要我九族的命呢!”压低声音,一脸绝望。 娘的,她怎么什么都知道!! “求求了,祖宗,你是我祖宗,我再也不跟你贫嘴,求你,千万别提!!”这回,他真是冷汗都吓出来了! “任何人都别提。” “儿女年幼,还望昭阳公主嘴下留情。” “如果可以,晚上不要说梦话。”若她不是昭阳公主,他现在一把就能拧断她的脖子。 将秘密掐死在摇篮。 只刹那的功夫,他浑身衣裳都已经被浸湿。 他现在很后悔。 为什么要踹她碗!! 他只恨不能扇死自己。 他为什么要作死,为什么要去挑战九族的威力。 虽说,他和皇帝一个九族,可他有自己的血脉,自己的子嗣啊。 “我管得住自己嘴,可我哪管得住梦话?”陆朝朝一脸无语的看着他。 见谢豫南面色苍白,她顿了顿。 大哥说,与人谈价,要适当的停顿。 给对方心理压力。 谢豫南一难言尽,到底谁教给她的? 明知她做戏,偏生,他真的怕了。 谁让这秘密能株连九族呢!! “除非……行行好吧,赏点钱吧……” “吃饱我就不说梦话了。” “还有,还我碗。” 我的初衷只想讨饭!!是你先踢我饭碗的! 谢豫南一口血梗在喉咙,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绕来绕去,仅仅因为踢了她的碗! 一个破碗引发的血案,诛九族的血案!! “给你,都给你。”谢豫南无力的摆手。 是的,他有个大秘密。 足以被血洗满门的秘密。 他是父亲老来子,自己出生没多久,老父亲就没了。 先皇是长子,亲自抚养他长大。 一边打天下,一边养育幼弟,倾注的心血,比对宣平帝更多。 当年,先皇突然病重,他正好在外征战。 先皇接连三道急召,要他回京。 一道比一道急。 他当时被战事绊住无法抽身, 直到第三道急召。 传信的是个小太监,小太监将书信交给他,当场咬舌自尽。 他打开急召,里边只有一块玉佩。 是前朝薛氏皇帝的贴身玉佩。 先皇当年推翻前朝,悄然留下做了纪念。 那一刻,他明白了长兄三道急召的意义。 先皇,想要传位于他! 等他三天三夜不停歇,中途跑死几匹马,赶回京时,先皇已经驾崩。 新帝宣平帝顺理成章的继位。 事后,他将玉佩磨成粉,亲自撒入护城河中。 不敢告诉任何人。 事已至此,若流露出消息,他这一脉都会被斩草除根。 谢豫南哭了。 征战沙场数十年,铁骨铮铮的小皇叔,哭的泣不成声。 “陆朝朝,你是我的克星。” ………… 陆府。 “第二天,朝朝知错了吗?” “豫南王爷有没有将她赶出门?”许氏问道。 登枝眼神呆滞,呐呐道:“豫南王爷将她的丐帮小弟,请进王府大吃大喝了。” “哦,她已经统一丐帮。” 第186章 深夜惊魂 许氏坐不住了。 “统……统一丐帮?她才两岁!”许氏瞪大眼睛。 “虽然才两岁,可她能让豫南王请乞丐们吃饭啊……” “放眼北昭,乃至全天下,哪个乞丐能进王府用膳的?还被奉为座上宾!” “原本只是这一块的地头蛇,现在全城的乞丐都想投靠她。” “暗卫传话,再不把人带回来,她就要闯出一片天,统领丐帮了。”登枝缩着脖子。 许氏心头有些怀疑,这才两日,不至于吧?? 犹豫片刻,便听得前院来报。 和硕亲王来了。 她是听过谢豫南名讳的。 只比皇帝大几岁,但自幼被先皇宠溺,颇有些无法无天。在朝堂上,宣平帝都不敢对上这个小皇叔。 许氏是个和离妇人,瓜田李下,深怕被人泼脏水,从不单独与男子接触。 说起来,她现在对男子有些排斥抵触心理。 况且,对方还是小皇叔。 即便许家强盛之时,小皇叔对许家都不假辞色。 此刻,厅内站着好几个侍女。 素来桀骜不驯的天之骄子,此刻红着眼睛站在陆家。 许氏原本心头忐忑,深怕触怒这位小皇叔。 却不想…… 对方姿态,格外低。 “许夫人……”他甚至站起身,对着许氏点了点头。 对宣平帝都一副冷脸的他,此刻扯起嘴角,看着许氏格外和善。 许氏:我亲爹都没有的待遇!! “许夫人,听闻昭阳公主与家中闹矛盾,已经流落在外两日?”谢豫南客客气气道,哪还有平日里的盛气凌人。 “朝朝心性单纯,尚且年幼,只是与家中开玩笑罢了。”许氏才不会在外人面前揭短。 谢豫南轻咳一声。 “许夫人,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按照辈分,公主算是本王晚辈,咱自家人不说两家话。”谢豫南直接攀上亲戚,给许氏都整糊涂了。 “京中本就混乱,昭阳公主聪慧伶俐,天资聪颖,若独自在外结交三教九流,只怕容易走歪啊。” “当然,本王并不是说昭阳公主不好。”谢豫南求生欲满满。 “她如今尚是一张白纸,结交什么人,便会涂抹出什么颜色……”谢豫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许氏心中对王爷颇为改观。 没想到,谢豫南竟是个大好人。 “许夫人万万不能任她流落在外啊……”快回家吧,本王真的受不了!! 许氏犹豫了一瞬,这才道:“多谢王爷挂怀,朝朝之事,我定会慎重对待。”许氏猜测,大抵是朝朝带乞丐吃饭的缘故,吓到王爷了。 谢豫南抿了抿唇,许氏到底是个独居夫人,他不好久留。 只得就此作罢,告辞离去。 谢豫南前脚刚出门。 后脚太子登门。 “劳烦许夫人将朝朝带回家吧,孤实在承受不住了。”太子擦了把汗,单刀直入。 他与许氏关系还算亲近,倒不必含糊。 太子幽幽的探口气,他真的心好累。 “朝朝说,太子不如叫花子有出息,叫我一同去讨饭。” “每日下朝,便有小乞丐守在宫门前。” 你懂吗? 堂堂太子,在街上讨饭是什么样的心情? “孤觉得,她已经乐不思蜀,混的风生水起了。再不回家,怕是不愿回……” “明日,便是她继任丐帮帮主的继任仪式。”太子扶额,她已经快混成京城一霸了。 彪哥的名讳,传的比昭阳公主还广! 许氏脸颊一抽,乖乖,她开始拉亲朋好友入伙了?? 许氏当即坐不住。 “登枝,备马车。”许氏着急忙慌的出门。 此刻天色已黑,许氏只能带着她在京中四处寻找。 “再有一个时辰暗卫便要传话回来,不如再等等?”这会,也不知朝朝在哪里啊。 可许氏等不及。 “先在桥头破庙找找。”许氏面露忧心。 深怕慢一步,堂堂公主就成京城一大恶霸了。 许氏寻人时,正好听得一处房屋前,有个老婆婆抱着孙女骂街。 “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成婚三十年啊,便钓三十年的鱼。如今已当祖父,依旧整日钓鱼!” “白天黑夜不见人,家中大事小事都要靠我。” “老婆子怎么这么命苦啊!” “大晚上的不回家,这辈子都改不了!”老太太身侧还有邻居隐隐劝道。 映雪眉头轻皱:“钓鱼乃陶冶身心,怎能骂人呢?” 登枝瞥了她一眼:“有钱人才陶冶身心,贫苦百姓只想饱腹。” “听婆婆所言,家中贫穷,他便该多顾家,而不是靠钓鱼躲避现实。”登枝心头清楚明白着呢。 众人只略听两句便匆匆离开。 并未放在心上。 而此刻的陆朝朝。 怀里抱着金碗碗,手上牵着追风,肚子吃的溜圆。 寻了个僻静的地儿。 顺势躺了上去。 嗯,是个乱葬岗,真安静,陆朝朝很满意。 远处,水光粼粼。 似乎隐约有水声传来,好似,有人在钓鱼。 陆朝朝打了个饱嗝。 眯了一会儿,又被鱼尾拍打水面的声音惊醒。 她顶着两天没梳洗的鸡窝,揉了揉眼睛。 白嫩嫩的小姑娘,坐在坟头上,浑身都泛着白光,毫无血色。 是个钓鱼的爷爷。 陆朝朝坐在坟头上,地上的干草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对方回头瞥了一眼,又伸手揉了揉眼睛,再一看,似乎身形微有些僵硬…… 陆朝朝打了个哈欠。 一手攥着狗链,一边往河边走去。 这条河位置偏僻,四面皆是树林,陆朝朝所在的位置,正好是乱葬岗。 陆朝朝小心翼翼走到爷爷身边,深怕惊到爷爷的鱼。 丝毫不曾发现,钓鱼的老人手掌哆嗦,连鱼竿都握不稳。 陆朝朝避免吓到爷爷,轻轻喊了一声:“爷爷……”月色下,乱葬岗出来的婴孩显得格外渗人。 老人浑身僵硬,好似动作都变得机械。 他甚至不敢回头。 “你……你打哪儿来啊?”钓鱼的老人声音颤抖。 陆朝朝指了指乱葬岗:“那是我家。” 天大地大,四海为家。 老人抖得更厉害了。 “这是我的朋友……”她指着铁链说话,介绍自己的朋友。 老人鼓起勇气回头看了一眼,便见浑身如白纸雪白的小婴儿,咧着红艳艳的嘴,朝他笑的开心。 顺着她手中铁链看去…… “我的朋友不是人……”它是只狗。 还未说完。 老人发出尖锐的惨叫声:“嗷!!救命!” 鱼竿一扔,发出凄厉惊恐的惨叫:“有鬼有鬼啊……” “再也不钓了,再也不钓了……”连滚带爬鬼哭狼嚎的一路狂奔。 转瞬之间,面前空无一人。 陆朝朝迷茫的挠了挠头:“什么鬼?” “怎么回事,追风?” 猛地一回头。 铁链上空空如也。 “我狗呢?!” 第187章 老太太中风 “追风,你怎么乱跑呀?” 陆朝朝将追风重新套上。 小家伙嘴里絮絮叨叨:“怎么回事呀追风?” “老爷爷为什么哭着跑了?只是狗不见了而已?” 陆朝朝一脸迷茫,找不到缘由。 深夜。 从乱葬岗爬出的婴儿,浑身毫无血色,指着空无一人的地方,喊着我的朋友不是人。 就问,谁不怕?? 陆朝朝不懂,她毫无心理负担的爬回坟头,再次睡了过去。 小家伙蜷缩在狗毛中,身上盖着小毯子,身上暖烘烘的。 好似,连风都变得温柔,深怕惊醒沉睡的她。 ………… 天色大亮。 “朝朝……朝朝,小土豆起床了……”陆朝朝摆了摆手,怎么听到娘亲的声音了? 陆朝朝还来不及反应。 便被抱入温暖的怀抱。 吸了吸鼻子,咦,是娘亲的味道? 【我梦到娘亲了?】 【不对呀,我一次都没梦到过娘亲。】 【梦里只有鸡腿。】 许氏:扎心了。 陆朝朝强撑开眼皮,便瞧见许氏笑吟吟的看着她。 “娘亲!”陆朝朝眼睛一亮,抱着母亲脸颊,狠狠啾咪一口。 【好香好香的娘亲……】 “娘亲,你怎么来啦?” “你也要来投靠朝朝吗?” 陆朝朝忽闪忽闪着大眼睛,一脸期待。 许氏无奈至极:“娘可不混江湖。娘带你回家……三天了,也该回家了吧?” 陆朝朝一顿。 【我今天还要当老大呢!】 【怎么办呀?】 “娘已经与陛下商议,再推迟一个月入学?你看可好?” “而且,每日只上半天学。”许氏慢悠悠道。 陆朝朝心头犹豫不决。 “每日课间还加一次点心。” “好的娘,我马上回家。”陆朝朝立即点头,深怕晚了,娘就后悔。 “彪哥彪哥……”陆朝朝回府时,刀疤等人大声朝着她招手。 陆朝朝想了想:“娘亲,我要和朋友们告别……” 许氏点头应下。 陆朝朝将小包裹递给刀疤。 “这是我讨来的钱,你安置小弟。” “我会出来看你们哒……” 刀疤拿着包裹,掷地有声:“彪哥,你放心,我刀疤一定安顿好兄弟们。绝不让你失望!你永远是我们的彪哥!” 陆朝朝一步三回头的爬上马车。 许氏:“小土豆,他们怎么叫你彪哥呀?” 陆朝朝盘腿坐在马车上,一副乖巧老实模样:“娘我不知道,我是土豆。” 短短三天,江湖上便流传着彪哥的传说。 途径平民区时,听得一个男人痛哭哀嚎:“老伴,不钓鱼了,我这辈子都不钓鱼了。” “乱葬岗闹鬼。” “她手上拿着铁链,指定是要找替死鬼拘魂!” 陆朝朝趴在车窗边,总觉得…… 此人有些眼熟。 陆朝朝回家后,玉书狠狠大哭一场。 “小小姐,您都瘦了!您怎能不带玉书?”玉书抱着陆朝朝,哭的眼眶通红。 许氏,哎,你这话可真违心。 “朝朝,你闯荡江湖回来啦?”夜晚,陆政越回府,笑着道。 “收获怎么样呀?” 陆朝朝小脸犹豫了一瞬:“二哥,比你闯荡江湖赚钱多了……” 【哎,二哥闯荡半年,还不够我讨三天饭……】 【算了,自家哥哥笨点,养着吧。】 【就当个吉祥物也行啊】 陆政越面上笑容缓缓一滞。 我为什么要自取其辱?? 刚进门的陆元宵,默默闭上嘴,眼里满是幸灾乐祸。 哈哈哈,二哥非要去踢铁板。 待陆砚书回府,众人一同用了晚膳。 刚放碗,便听得小厮急匆匆来报。 “夫人,出事了。” “什么事大惊小怪?莫要惊了小姐夫人。”登枝瞪了门房一眼。 “登枝姐姐,十万火急啊。”门房擦着冷汗。 “夫人,方才侯……陆宅那边闹哄哄的。听说老夫人突的昏倒,不省人事,歪嘴流口水,语言不利,好像……” “中风了。” 此话一出,陆家满府哗然。 【难道老太婆被气死了?】陆朝朝突的坐起来。 【她死了,会请我吃席吗?】 【当孝子我不去,吃席还行。听说大户人家死了老太太,席面很丰盛。】陆朝朝摸着肚子,她经常吃撑,夜里肚子疼,许氏如今便管着她的饮食。 许氏差点被她心声气乐。 “到底怎么回事?仔细说来。”登枝一听,这可是大事,急忙问道。 门房擦把汗道:“这段时日陆宅不顺。” “裴夫人便自告奋勇要去小佛堂抄写经书,为陆家祈福。” “接连抄写半月……甚至夜里歇在小佛堂。” “今儿夜里,老太太临时起意要去佛堂上香,并未告诉任何人,自己个儿去的。” “也不知撞见什么,受到刺激,老太太突的一声哀嚎,直接栽倒在地,磕在桌边,当场脑袋见血。” “等清醒过来,便歪嘴流口水,话都说不清楚。半边身子无法动弹,中风了!” 众人惊愕不已。 “活该,骗娘十八年,这就是报应!”十岁的陆元宵尚且掩饰不住情绪,当即怒骂。 许氏微摇头:“元宵,在家中骂也就罢了,在外可说不得。” “你还要走科举,万万不能留下被人攻讦的把柄。” 外人可以骂,但若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孙子骂,可就要被戳脊梁骨。 世人一贯如此。 【哎呀,哎呀!听说裴氏把姘头剃了头发,冒充高僧住进家中啦!】 【老太太,不会当场撞破奸情吧?】陆朝朝嘿嘿偷笑。 刺激,真刺激。 【想吃瓜,疯狂的想吃瓜……】 想吃瓜的,何止陆朝朝! 许氏捏了捏手绢,嘴角疯狂勾起,压都压不住。 她清了清嗓子,干咳一声。 面上一派端庄模样,语气颇有些伤怀:“你们虽被逐出家门,划去族谱,但在世人眼里,终究有养育之恩。” “老太太出事,走一趟反倒能堵悠悠众口。” 许氏坐直身子,一本正经的说道。 “砚书会试在即,政越刚入军营,元宵明年要参加童生试,要多留时间看书。” “所以……” “母亲替你们走一趟。” 许氏眼神灼灼,吃瓜吃瓜吃瓜!! 害,衣锦不还乡,落井不下石,人生有什么意义! 第188章 拉裤子 “娘,我也想去……”陆朝朝说完一顿。 “想给祖母尽尽孝……” 【假的,我想看八卦!】 【我要走在吃瓜前线……】 陆朝朝期待的看着母亲。 许氏不想带她,可又怕她跟那群丐帮兄弟浪迹天涯。 “罢了,与我一起吧。” “你们放心,母亲会替你们好好慰问祖母。好好搏前程去吧……”许氏摆了摆手。 陆砚书三人走出院门。 陆政越压低声音道:“娘变了。” “以前多么高贵端庄的贵女啊,这等龌龊事,她甚至都不敢靠近,生怕污了自己耳朵。” “现在呢?娘想看笑话,想落井下石的眼神,藏不住。” 一场和离,娘整个人都变了。 陆砚书神情淡淡:“你不觉得,她逐渐‘朝化’了吗?” 几人一愣,还真是! 逐渐被朝朝影响。 “这样也好。” “任谁被欺骗十八年,所谓的真爱,从头至尾就是一场骗局,都会心性大变。连儿带女被逐出家门,娘没疯,已经是坚毅了。” 兄弟三人气氛有些凝重。 “别人看轻我们,我们更要奋力上进,绝不让母亲被轻视。”陆元宵举着胖乎乎的拳头。 “好,元宵有志气。”陆政越拍着他的肩膀。 陆砚书笑看弟弟:“我差小厮给你送了些书籍过来,我已经做过批注。若有不懂的,随时来寻哥哥。” 陆元宵眼睛亮的灼人。 大哥当朝解元,想求他指点之人不计其数。 “元宵愚钝,给大哥丢脸了。”陆元宵红着脸。 此刻的陆元宵,哪里想过,将来的自己会成为当世大儒呢。 毕竟,他终其一生都在念叨一句话:我是全家最愚笨之人。 此刻。 陆朝朝换上皇帝赏的熊皮袄子,坐上马车去看戏。 “你不许踢我昂。”她认认真真对质子玄霁川说道。 玄霁川………… “对不起。”默默低下头。 去年将她错认成熊,踹进雪堆里,他倒霉了一个月。 差点丢命。 玄霁川殷勤的将她抱下马车,恭恭敬敬跟在陆朝朝身后。 哈,东凌太子还不如自己过得好呢。 昭阳公主身份高,他只需要对陆朝朝低头。 不丢人。 登枝上前拍门。 小厮开门,面露惊喜:“登枝姐姐,您怎么回来了?” 一看身后,瞧见夫人。 小厮激动的热泪盈眶:“夫人,离了你,咱们日子真难过。” “别贫嘴。听说老太太中风,夫人心善,特意替几个哥儿来瞧瞧。”登枝笑着递了赏银过去。 “公子们心善呢。夫人快请进……” 小厮将许氏迎进府。 许氏打量着曾经的侯府,短短一年,已经能显现出落魄。 曾经的钟鸣鼎食,纸醉金迷,就像是一场梦,早已破碎。 来来往往的丫鬟,见到许氏皆是恭敬行礼。 眼泪汪汪,一脸不舍。 还未进门,便听到屋内传来低低的呜咽声。 “娘,儿子还未尽孝,您怎就中风了呢?”陆远泽声泪俱下。 “老太太受到刺激,中风不可逆,家眷只能好生料理。”太医叹口气便带着药童离开。 “娘,您到底怎么受的刺激啊?”陆远泽万分不解。 裴氏悄悄捏紧了衣角。 听得许氏探望,一屋子人霎时朝门口看来。 大门微开,月华洒落人间。 陆远泽泪眼朦胧间,许氏踏月而入。 操劳十八年,少女磨成婆。曾经不入眼的古板女人,不知何时,褪去满身疲惫,变得灵动柔美。 肌肤如雪般白皙,一双眼眸如夜空中闪烁的繁星。柳叶眉娇俏动人,头上一根简单的碧绿簪子,更衬的她出尘脱俗,比少女时的她,更添一丝韵味。 让人移不开眼。 陆远泽看了眼裴氏,日日哭喊家中无钱,但总是打扮的庸俗奢华。 似要将所有金银,穿在身上。 庸俗至极。 陆远泽哪里明白,人越缺乏什么,便越想要证明什么! 裴氏死死捏紧帕子,瞧见陆远泽恍惚的眼神,气不打一出来。 “你来做什么?看好戏么?”裴氏冷冷讽刺。 【嘿,猜的真准。】陆朝朝偷笑。 陆远泽眼神都快粘在许氏身上,让她嫉恨不已。 许氏捏着帕子,轻笑道:“我可不似你这般上不得台面。” “我与老太太十八年婆媳关系,从未红过脸,我来看看她,怎么了?” 许氏擦了擦眼角虚假的泪水:“你怎么照顾老太太的?这十八年,老太太生病,都是我端屎端尿彻夜不休照顾的。你才进门一年,老太太就中风了?” “我当年给老太太端屎端尿,毫无怨言。你也要对老太太尽心尽力,不可假手于人。”许氏认真说道。 裴氏气得直咬牙。 陆远泽眼眶发红,似颇为感触。 “照芸娘说的做。”陆远泽低声道。 许氏靠近床榻,老太太眼歪口斜,嘴里流出晶莹的口水。 竟是,已经瘫痪? “嗬嗬嗬嗬……”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当老太太亲娘一般照顾的。为了给她抄佛经祈福,在佛堂住了半个月。”裴氏哭着抹泪。 老太太一听此话,眼睛瞪大,面色涨红,似乎情绪极为激动,明明动弹不了,但她整个人都在抗拒。 “啊啊,嗬嗬嗬嗬……”她嘴巴歪斜,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激动处,甚至开始流泪。 她死死瞪着裴氏,发出绝望的哀嚎声。 “老太太似乎在反驳?听说,老太太去佛堂才受到刺激中风,你在佛堂做什么?”许氏状似无意问道。 裴氏捏着帕子,怒斥:“我当然在抄写佛经。” 【哎呀哎呀,抄什么佛经呢,定是让老太太抓个正着!】 陆朝朝从怀中掏出一把瓜子,蹲在角落认真磕着。 “夜里没点灯,又吹着风,老太太半睡半醒之间,兴许被窗边张牙舞爪的树枝吓着了。” “我好好抄经,难道还有错么?” 老太太恨啊,一双眼睛怨毒的看着裴氏。 她看着陆远泽,又看着裴氏。 可陆远泽,什么也不懂。 老太太放声痛哭,浑身颤抖,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一张嘴口水四溢。 裴姣姣,你怎么敢的啊!! 我做主将你养在外头,为你筹谋,为你磋磨许氏,而你…… 竟然骗我! 给远泽戴绿帽子。 她将亲生孙儿孙女逐出家门,却留一对孽种在家中。 她情绪激动的看着陆远泽,嗷嗷直哭,只恨无法提醒儿子。 “哎呀,怎么屋内好臭?”许氏捏起手绢儿,压住鼻子,皱着眉头。 陆朝朝指着老太太,脆生生喊道。 “她拉裤子啦,她拉裤子啦。” 第189章 没接住的福气 气氛瞬间凝固。 所有人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老太太这辈子命格极好。 只是,一手好牌让她打烂。 出生在农家,家中姊妹几人,所有姐姐都嫁出去给唯一的弟弟换彩礼,给他盖房子。 姐姐们有的嫁给老鳏夫,有的嫁给富裕家族做填房,结局都不好。 而自己呢,嫁给一个三十岁不曾娶妻的老男人。 老男人没读过什么书,在深山打猎得来的彩礼,娶回她。 家中贫苦,但老男人会疼人。 嫁过去第二天,老男人刚圆房,便出门打天下。 第二年,便成为开国功臣封了侯。 她挺着肚子,从一个农家妇人,翻身一跃成侯府主母。因腹中长子,直接坐稳侯府主母之位。 一切,幸运至极。 她原先还有个大哥,大哥是个庄稼汉,婚后不久因病去世。嫂子生下遗腹子裴姣姣,便改嫁。 裴姣姣十四岁那年,家中来信,说裴姣姣生的娇美,想要让她寄养在侯府,谋个好亲事。 她本着照顾娘家唯一侄女,便让人接进京。 谁知与儿子暗生情愫。 她气啊。 她喜欢裴姣姣,胜过亲生女儿。可她万万不能嫁给侯府啊。 自己和老侯爷没根基,在朝中举步艰难。 儿子必须娶个强有力的外援。 后来,儿子娶妻许氏,自己做主将裴姣姣养在外头。只等将来顶替许氏位置。 许氏所生的陆砚书,是个天才,名满京城。 她动摇了,优秀的子嗣是侯府的根本。 只可惜,陆砚书无福成了瘫子。 陆景淮初露才华,她隐隐有些动摇,直到偶遇护国寺方丈,暗指侯府要出大贵人。 她终于下定决心,除许氏。 她前半生,顺风顺水,一切富贵水到渠成。 就像,上天将富贵送到身边。 直到,她算计许氏,算计陆朝朝,满盘皆输。 上天送上的所有荣华,都在一点点剥离。 她这一生极好颜面,此刻屎尿失禁躺在床上,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这么大的人,怎么还拉在裤子里呢?”陆朝朝捂着鼻子,站在门口,一脸嫌弃。 丫鬟正要上前。 许氏淡淡道:“裴夫人,还不快去?” “当年母亲病重,我衣不解带,端屎端尿,从不假手于人。” “如今老太太瘫痪在床,我虽心有不忍,可到底已是前儿媳。如今,只能靠你了。”许氏笑的真诚。 “虽说府中有丫鬟,可丫鬟伺候的再好,哪有家人尽心?” “况且,老太太好脸面,也不乐意让外人伺候。” 闻见空气中的臭气,裴氏便面色发紧。 陆远泽似乎不愿被许氏轻看,瞪了眼裴氏:“还不快去伺候?” “娘素来最疼你,这点小事你也要推脱?”陆远泽此话,更是气得裴氏双目赤红。 她哪里做过端屎端尿的活儿? 可,此刻容不得她拒绝。 丫鬟端来热水,裴氏强忍着恶心褪去老太太带屎的衣裳。 瞧见面前一幕,裴氏再也绷不住。 当场干呕出声。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老太太,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你嫌弃老太太,你嫌弃老太太……”陆朝朝指着裴氏。 “你嫌她恶心……” “你不如我娘……”陆朝朝童言稚语,气得陆远泽当场踹了裴氏一脚。 “没出息的东西!” “哎哟……”裴姣姣捂着心口,痛得连连哀嚎。 身子蜷缩,浑身直冒冷汗。 可一抬头,瞧见许氏戏谑的表情,裴氏气急攻心。 “你没安好心,故意看笑话,引咱家不合!” 【你可真了解我娘……】 【回回都猜中……】 许氏轻咳一声,看着陆远泽道:“我原以为,你看上的会是什么知情达理的女人,原来,也不过如此……” “我嫁给你十八年,你不明白我是什么人?” 陆远泽面露愧色:“是,你最是贤惠大度,不屑于那种上不得台面的行为。” 许氏,笑而不语。 是的,那是曾经的我。 现在,我是钮祜禄·芸。 “以己度人,真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下作?”陆远泽转头斥责裴氏。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伺候母亲!母亲疼你多年,你难道还嫌弃她?”陆远泽面色不太好,裴氏心头一紧,只得强忍着心口的疼痛爬起来。 一边干呕,一边强忍着恶心给老太太擦洗。 许氏甚至在一旁指挥。 “你轻点儿,没见老太太落泪了吗?” “瘫痪之人最容易得褥疮,浑身都会溃烂而死。家人定要小心呵护照顾……” “你记得一日三次将老太太扶起来,多站站,免得浑身发烂流脓。褥疮可就惨了,生不如死呢……” “听闻有的人照顾瘫痪老人,会少给老人吃饭喝水,减少如厕次数。” “当然,裴夫人是老太太亲侄女,老太太当亲女儿宠着的。裴夫人定不会如此。”许氏满脸关怀,一句句提点,直接堵死裴氏所有的路。 裴氏一张脸煞白,眼中怨毒几乎掩饰不住。 老太太正对着她,惊恐的看着裴氏。 “啊啊,啊啊,嗬嗬……”老太太眼中满是恐惧。 许氏眼中闪过笑意,她站到床头,看着老太太满是关切。 “老太太害怕了?放心,裴夫人可是你亲自看中的儿媳妇呀。定会好好伺候您的。” “为了她,不惜将我们一家五口逐出家门。她定是知恩图报的人……”许氏慢悠悠道。 老太太大抵恐惧至极,手指竟死死拉住许氏。 指骨泛白,可见其内心恐惧。 她眼中满是后悔和祈求。 她在祈求许氏,求许氏留下。 许氏嘴上心疼,可眼中一片狠辣。 “老太太可是舍不得我了?这可不行,您儿媳妇在这呢。”她拉着裴氏的手,与老太太交握。 老太太眼中的惊恐愤恨毫不掩饰,嘴里发出叫声。 死死攥住裴氏,似乎要将她生吞活剥。 “你放心,我会给母亲请几个贴身侍女,绝不让人慢待母亲。”陆远泽看着许氏,很是动容。 【嘿嘿,久病床前无孝子,狗咬狗开始咯……】 陆远泽眼神恍惚的看着许氏。 曾经,怎么没发现许氏这般美呢? 第190章 嘴毒小朝朝 许时芸少女时期,养的极好。 她天真烂漫,对人毫无防备,总是一片赤子之心。 当年容貌娇艳的少女,为自己一句话,远离娘家十八年。 她爱的炽热,爱的毫无保留。 当年,他是动心过的。 可后来,随着砚书出事,她变得歇斯底里,随着岁月变迁,她变得疲惫苍老。 曾经眼中有光的少女,眼中灰扑扑的,总是弥漫着让人不懂的忧伤。 可现在,她变了。 阳光明媚,大方爽朗,眉宇间毫无郁气。 甚至,隐隐瞥见少女时的她。 不,比少女时更娇美动人。 许氏感觉到陆远泽的目光,微有些恶心。 真令人恶心。 当年砚书瘫痪,老太太病重,她累的彻夜难眠。 老太太又故意磋磨她,让她夜不能寐。 那几年将她磨的苍老不堪。 照顾瘫痪老人最磨人,甚至,可以将人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裴氏将老太太擦洗干净,许氏便淡淡道:“听说府中养了高僧?” 裴氏身形微顿。 手帕悄然捏紧。 “对,是姣姣寻来的。她还时常去佛堂抄写经书。”陆远泽回道,眼神不愿离开许氏半分。 更将裴氏气得发疯。 听得高僧,老太太情绪乍然激动。 她身子使劲扭动,疯了一般发出惨叫声。 直接从床榻之上摔倒在地。 吓得陆远泽面色发白:“娘,娘您怎么了啊?” 老太太却死死攥住他的衣袖:“唔唔,偷……偷……” “唔唔,见见……”她吐字不清,口水低落,急的满头是汗。 又哭又嚎。 “我与老太太十八年情谊,大抵能猜出些什么。或许老太太想见见高僧?”许氏笑着道。 丝毫不理会裴氏的惊慌。 果然,一听高僧,越发刺激老太太。 “传高僧进来。”陆远泽沉声道。 老太太靠在陆远泽怀里直哭,她的儿命苦,她的儿命苦啊。 她这段时日,因思念陆晚意,又在意侯府爵位被削,夜里总是睡不真切。 夜里,她听得小佛堂传来声音。 她鬼使神差的,丫鬟奴仆一个也没带,就着月色独自去佛堂。 她最疼爱的儿媳妇,正抱着所谓的高僧,赤条条的倒在佛前。 “何时能让景淮叫我一声爹?” “每日听得孩子叫陆远泽父亲,我心头难受!” 只一句,便让老太太变了脸色。 她想起自己逐出家门的许氏,划去族谱写下断亲书的孙子们,面色大变。 府中,是孽种。 她仓皇之际想要离开,却惊动屋内人。 男人追她,天黑路滑,她无意摔下台阶,摔得头破血流。 原本男人要对她下手,可丫鬟奴仆顺着叫声寻来,才救下她一命。 夜里,太医未来之时。 她能感觉到裴氏几次略带杀机的目光。 直到,她中风的消息传来。 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裴氏眼里的杀机才渐渐落下。 “陆大人,寻贫僧来,可有要事?”男人穿着僧袍,低眉顺眼,眉宇间极其祥和。 老太太浑身抖如筛糠,恐惧的缩成一团,缩在陆远泽怀中。 “啊,啊,啊!!”她开始发出恐惧的惨叫。 “娘,娘!”陆远泽不断安抚,可老太太越发恐惧。 直到,老太太白眼微翻,活活吓昏死过去。 裴氏不敢看假和尚一眼,只关心的趴在老太太身边抹泪:“太医说,娘中风后,情绪不稳定,可能会性情大变。” “当年大公子,原先清风明月般的少年,瘫痪后,不也性情大变么?”裴氏小心翼翼道。 陆远泽心头的疑虑散去,当年砚书,确实变化极大。 从天之骄子到屎尿都要人帮忙的瘫子,就像变了个人。拒绝所有人的靠近。 裴氏偷偷松口气。 许氏唇角含笑,哟,这口气松太早了吧? “这是哪里的高僧呀?”陆朝朝一边磕瓜子一边问道。 “是护国寺请来的高僧。” “这位高僧,乃护国寺方丈的弟子。一直在外云游,极少出现在世人眼前。”裴氏随意回道。 许氏点了点头:“不如,让他日日在老太太面前祈福?兴许,老太太能好转些呢。” 【刺激,真刺激。】 【让凶手日夜陪她,生不如死啊。】 【还是裴氏的情fu】陆朝朝偷偷给母亲点了个赞。 许氏回她一个挑眉。 憎恨中带着恐惧,多么美妙的人生。 老太太可要多活几年,多磨磨裴氏,多感受感受绝望和恐惧。 “这哪轮得到你做主?”裴氏不甘的回应。 “你怎如此小气?就按芸娘说的办。” 裴氏不甘的应下。 她其实并不想刺激老太太,毕竟被老太太抓个正着,心虚。 此刻,陆家长媳姜云锦站在门外。 面上一片灰暗。 她只过门三日,裴氏便将管家之权交给她。她还喜得送了裴氏一套头面。 谁知…… 接手便是烂摊子。 管家第一件事,便是发欠下的月银!那一刻她惊呆了。 哪个体面人家,能欠奴仆的月钱?账面上毫无分文,她当场便补了三个月月钱。 明明账上无银,可她自从接手管家权后,裴氏便嚷着要吃燕窝补身。 活脱脱,将她当做第二个许氏吸血。 幸好,景淮日日在书房用功。就是,至今不曾圆房。 “你就是姜夫人??”陆朝朝偏着脑袋看向她。 姜云锦对着陆朝朝行了一礼:“是,昭阳公主。” “你就是我原来的大嫂呀?” 姜云锦福了福身:“是云锦与砚书公子没福气。” “听说你不喜欢我哥哥……”陆朝朝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可是好多人喜欢哥哥呀,大家都想当状元娘子呢。”陆朝朝嘟囔着嘴,似乎很不解。 姜云锦听得陆砚书的名字,呼吸渐重,帕子捏的死紧。 她自然知道陆砚书如今的分量。 解元不算什么,可皇城的解元,便是天之骄子了。 更何况,他瘫痪十年不曾摸书本!十年啊! “为什么不喜欢我大哥呀?” “大哥好看,又是解元,他还要中状元呢。” “为什么陆景淮没中呀?” “是因为不喜欢吗?”陆朝朝好奇的问道。 姜云锦,绷不住了! 第191章 搅家精 姜云锦一张脸极其僵硬,脸上笑容维持不住。 她死死捏着帕子,将手绢拧成一团麻花,仿佛万箭穿心般难受。 陆砚书出生便是天之骄子,他年幼时便显露锋芒,是同龄人永远无法攀登的大山,不可仰望,不可企及。 未婚夫如此出色,她也是窃喜过的。 可自从陆砚书残疾后,所有的艳羡,都化作利刃狠狠扎向她。 “昭阳公主说笑了……”她面色难看,强撑着笑意,不知该如何与陆朝朝解释。 “怎么是说笑呢?我哥哥还以命相搏,换你一命呢。”陆朝朝仰头不解的看着她。 “陆景淮也用命救你吗?” “他也像我哥哥一样,用命爱你吗?”陆朝朝上前一步。 姜云锦神色煞白,猛地后退。 她嘴巴呐呐,半响说不出话来。 “陆景淮一定更爱你吧,不然你怎会选他呢……”陆朝朝幽幽的叹了口气,仿佛看不懂她恍惚的眼神。 姜云锦死咬着下唇。 陆景淮更爱她吗?他愿意以命换自己吗? 她不敢深想。 她想起当年,八岁的陆砚书考中秀才。向来恪守规矩的小少年,跑的满头大汗,脸蛋红扑扑的对她说:“你放心,我定不会委屈你。” “待我三元及第,定许你凤冠霞帔一世无忧。” 那时,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比天上最亮的繁星更甚。 他在人前,极其恪守规矩,不敢多看自己一眼,连说话都会脸红。 他说,世人对女子多有苛刻,我不能让你身处漩涡之中。我守礼,尊你,才是真正的护你。 而陆景淮呢? 婚前哄着她偷尝禁果。 大婚之夜,他却撒手离开,让满京众人看她的笑话。在所有人眼中,她成婚三日不曾圆房,多可笑啊。 【嘿嘿,气不气?后不后悔?】 【后悔的时候多着呢……】 姜云锦面色已经极其难看,此刻陆景淮正好回府。 他上前揽住姜云锦的肩膀:“祖母如何了?” “辛苦你操劳府中,锦儿。”一低头,才发现姜云锦面容发白,眼眶发红。 “是祖母不好吗?”陆景淮有些急。 老太太若去世,父亲也要守孝,丁忧二十七个月。 “对不起,是朝朝惹哭她……”陆朝朝小心翼翼的耷拉着脑袋。急忙上前认错。 陆景淮见到陆朝朝,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一切都是从陆朝朝出生后改变的! “昭阳公主小小年纪便仗着陛下宠爱恃宠生娇,这样可不好!”陆景淮语气极重,眼神冷漠。 陆朝朝委屈的瘪着嘴,转瞬间,眼泪便啪嗒啪嗒掉下来。 【娘亲娘亲……娘亲快看看我……】陆朝朝转头看向许氏。 许氏如愿听得她的召唤,急忙大声问道:“朝朝怎么了?” 【噢耶,我娘真是与我……心有什么一点通!】 陆朝朝呜咽着飞扑进母亲怀抱,一副偷偷抹泪的伤心模样。“都是朝朝的错,都是朝朝的错……朝朝不小心惹哭她了。”陆朝朝指着姜云锦。 姜云锦心头一慌。 急忙拉住陆景淮:“相公,与昭阳公主无关,是云锦眼睛进沙子,与公主无关。”她神色微慌,让陆景淮越发怒不可遏。 “你还向着她!昭阳公主小小年纪便如此恶毒,到底还有没有王法?” 姜云锦心头突突直跳,她眼神近乎哀求:“真的与公主无关,是我眼睛进沙子了。”她哀求的拉着陆景淮衣袖,可陆景淮原本便对陆朝朝存着恶意,此刻巴不得事情闹大,出口恶气。 “我就说呢,你今儿怎么好意来看老夫人,原来故意来我家中作威作福,磋磨咱家呢。”裴氏冷笑一声,母子俩当即对准许氏。 许氏却并未斥责朝朝,只蹲下身子,与女儿齐平。 “朝朝,告诉母亲,发生了什么?” 陆朝朝抽噎着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肥事呀……只是与她说几句话。” “朝朝只是说起砚书哥哥,她突然就哭了。” “娘亲,朝朝不懂……” “都是朝朝的错。呜呜呜……”小丫头整张脸埋在母亲怀里,瓮声瓮气说道。 屋中,陡然一静。 所有人看向面色煞白,大汗淋漓的姜云锦。 姜云锦猛地抬头朝陆景淮看去,毫无意外,看到陆景淮眼中压抑不住的暴怒。 直接甩开她的手,差点将她甩翻在地。 “姜云锦,你好的很!”他死死压抑着怒气,拳头捏的死紧。 许氏抱起朝朝,似乎满脸无奈的摇了摇头:“罢了,今日我本就不该来,一片好心反倒被人误会。” “你好生照顾老太太,让高僧多给她念经祈福,老太太素来喜欢。”许氏还不望嘱托陆远泽。 “我送你。”陆远泽急忙道。 裴氏气得暴跳:“你就是没安好心,你今日一来,便将家中搅的不得安宁。搅家精,你就是个搅家精,老爷,她是故意的!”为什么没人信我,许氏故意的! “老爷,你别去!”裴氏拉住陆远泽。 “她就是故意搅的咱家不得安宁,她故意的!” 许氏神色淡淡,压根不愿理会。 陆远泽冷斥一声:“胡闹,芸娘是什么人,我难道不清楚?我与她同床共枕十八年,她什么人,需要你来说!” 一把甩开歇斯底里的裴氏,便亲自送许氏出门。 许氏看了眼怀中陆朝朝,小家伙哪里还有半滴眼泪。 小小年纪,鬼精鬼精的。 陆远泽走在许氏身侧,他似乎许久不曾享受到片刻宁静。自从和离后,家中总是吵吵闹闹,数不尽的家事,断不完的公理。 曾经一心一意扑在公务上,如今,早已被琐事牵绊。 “芸娘,还是你好,将府中打理的井井有条。她比不上你。”他偷偷打量着许氏神色。 许氏轻笑一声:“是么?” “陆远泽,这,可是你将我们划去族谱,亲自求来的。” 陆远泽眉眼微垂,许氏喜欢他十八年,真的能斩断感情吗? 她,心中还会有自己吗? 是了,她生育三子一女,不可能再有别的男人接受她。 孩子们,拥有亲生父亲,终有是好的! 陆远泽心中窃喜。 只这份窃喜,刚到门口,便被打破。 第192章 谢你全家 夜里。 寒风呼啸,暴雪纷飞。 容澈站在门外。 像个望妻石一般,不知站了多久。肩头已经落上一层薄薄的积雪,眉毛上都挂着白霜。 瞧见许氏出现,一双眸子霎时亮起,变得熠熠生辉。 “芸娘……”他高声喊道。 战场上骁勇善战的大将军,笨拙的从怀里掏出暖手炉,递到许氏手中:“快捂捂,外面下暴雪了。”他鼻子冻的通红,一双手更是冻得发紫。 许氏一怔。 “上次暴雪,你遇到危险,恰巧得陆大人所救,便嫁与他为妻。这一次,我定不会再给旁人机会。”容澈定定的看着她。 陆远泽眉头一皱,便见许氏抬手握住容澈的手。 “我不冷,你摸摸?” 她的手微暖,容澈的手凉的骇人。 她的手泛白,容澈常年在外征战,双手是健康的小麦色。 容澈霎时红了耳尖,说话都结结巴巴:“真,真的不冷,嘿嘿……嘿嘿……”他咧着嘴傻笑,就像地主家的傻儿子。 陆远泽瞬间沉了脸。 “容将军怎会在此?”他死死盯着两人交握的双手。 什么意思?! 为什么容澈深夜送她回家?为什么容澈对许氏…… 陆远泽心头发慌,好似有什么脱离掌控。 许氏抽回手,容澈遗憾的双手握紧,想要留住手中残留的温度。 抬头看向陆远泽,战场上厮杀多年的戾气毫不掩饰,这是让各国人人畏惧的镇国将军! 陆远泽承受不住,后退一步。 杀神,果然名不虚传。 他只觉镇国将军气势骇人,莫名增添几分畏惧。 “当然是来接芸娘,芸娘貌美如花,若有小人觊觎怎么办?陆大人不在意,别人可宝贝着呢。”他害怕惊到许氏,收敛一身气息,含笑看向陆远泽。 “容某还要多谢陆大人。真的,你是镇国公府的恩人。”容澈极为真挚。 他是个不愿将就之人,原以为这辈子挚爱另嫁他人,自己要孤独终老。 却不想…… 陆远泽和离了。 啊哈哈哈哈。 真是菩萨保佑,睡着都要笑醒的程度。 不枉费他见佛就拜,求菩萨保佑许时芸和离。 是的,他就是这么不要脸,这么下作无耻,他才不会告诉许氏。 陆远泽迷茫不解,便见容将军真诚的握住他的手:“我倾慕芸娘十八年,当年错过她,后悔万分。幸得陆大人放手,才能成全容某。” “你是容家的大恩人,容家永远铭记你的恩德。” 陆远泽心头升起熊熊烈火,却又死死压在心头,让他喘不过气,心头沉甸甸的。 他猩红着双眼,瞪着许氏。 “你……你与他……” 许氏瞥了容澈一眼,八字还没一撇呢,她还未做好接纳容澈的准备。但也知道他故意刺激陆远泽,并未没反驳。 “我与容将军如何,与你无关。”许氏朝台阶走去。 容澈一脸感激:“您是好人啊,好人一生平安,好人多子多福,多谢陆大人成全,我感激您一辈子。” 说完,便不顾陆远泽死活,追着许氏而去。 待马车走过拐角,容澈才哈巴狗似的看向许氏:“芸娘,我表现的好不好?” 许氏嗔怪的笑道:“你啊,只怕要活活气死他。” “怎么是气人呢?我都是真心话。”他挽救了镇国公府绝种的危机。 容澈一脸认真。 许氏叹了口气。 似有些犹豫,但终究开口:“容将军……” “你可以似从前一般,叫我澈哥。”容澈毫无保留的面对她。 许氏见他目光期待,也有些心软。 “澈哥,我在侯府磋磨十八年,早已身心俱疲。我不知该如何面对新的感情,甚至……甚至许多时候排斥外男。我,我还没想好……” 容澈目光清澈,眼神没有受伤,只有浅浅的怜惜。 “芸娘,我不逼你。” “只要你好好活着,我不逼你。”容澈突然红了眼眶。 此刻陆朝朝早已趴在许氏怀中熟睡,容澈也不再有任何顾忌。 容澈神色晦暗,抬手抚着心脏,好似这样才能安抚惊惧的自己。 “你知道吗?我从来不是你所想象的那般光明磊落。” “我卑鄙无耻,自私下作。我从来做不到将喜欢的女孩儿拱手让人,可我也不敢破坏她的幸福。” “只能卑劣的祈求上苍,愿上天给我一次机会。” “我走过无数地方,拜过无数神佛。” “大概一年前……”容澈面色微有些凝重。 “我曾无意中捡到一个小石像。” “小石像巴掌大,破烂不堪,看不清供奉的是哪位神灵。只隐约能看出年代久远,石像破损的厉害。” “那时,我本就信神灵,便亲自给祂倒了酒,将干粮供给祂。” 容澈嘴唇微颤:“那日夜里,我做了一个梦。” “梦中,你与陆远泽相知相爱,也看见陆远泽养外室十八年。不同的是,没有朝朝。朝朝出生那日死亡,陆远泽将陆景瑶抱在你膝下,你疼她如亲骨肉。” “她亲自栽赃,害的许家土崩瓦解,一点点斩去你所有臂膀。” “我还见到了太子,他就像个无脑混账,将陆景瑶捧在掌心。” “我见到了你……他们怎能这样对你!!我放手,是想要你幸福,而不是让你走向死亡!”容澈浑身发抖,眼睛通红。 容澈见许氏呆滞,他自嘲道:“我知你不信,实在太过离奇。” “可后来,我查到陆远泽养外室,他女儿叫陆景瑶,儿子叫陆景淮,一切与梦中对上,我便信了。“ 他无法再坐以待毙,他要提前回京。 许氏呼吸微重,缓缓捏紧拳头。 她从未见过容澈如此惊慌恐惧过,她的心狠狠揪起。 “你呢?梦中,你如何了?”许氏声音沙哑,一眼不眨的看着他。 容澈微敛着眉,他叛国了。 他叛出深爱的北昭,随着玄霁川讨伐北昭,为许氏报仇。 最后,战死沙场。 镇国公,真的绝嗣了。 但他并未说出口,只笑着道:“你放心,我梦中过的极好。”他嘴角勾起笑容,想要说服许氏。 许氏眼眶一滴滴落下。 第193章 恋爱脑是男人最好的嫁妆 容澈慌了。 “你,你你怎么了?你别哭啊,我……我,我……” 容澈慌得手足无措,他想抱抱许氏,可深怕冒犯她。 只能笨拙的伸手将她眼泪拭去,一滴滴眼泪好似砸在他心头。 烫的他坐立难安。 “假的,梦中都是假的。你看,咱们都好好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我保证,绝不会发生!”容澈抬手替她拭泪,许氏却轻轻压住他的手。 双手交叠,容澈一怔。 许氏没说话,只双眼含泪,轻轻抽泣着与他对视。 她偷听朝朝心声,早已知晓容澈结局。 这也是她放纵容澈在自己身边的缘故。 按着他的手掌,贴在自己脸颊。 眼泪灼人,容澈只觉心头烫的厉害,咚咚咚,他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马车行走在月色下,气氛微有些暧昧。 “我保证,一切都不会发生。” “你别怕,不怕,有我在。”容澈定定的看着她,好似在发誓。 容澈轻咳一声,耳尖脸颊早已爆红。 “你……你说有些惧怕外男靠近,你别怕我。” “你可以把我当姐妹。”容澈真诚说道。 “名字都取好了,就叫容双双,对!” “噗……”许氏破涕为笑。 瞧见芸娘唇角弯弯,容澈偷偷松了口气。 芸娘不愿嫁也没关系,他可以守着她,只要她好好活着,便足矣。 梦中的揪心,仿佛是真的,他甚至能感受到痛觉。 “你整日呆在我身边,就不怕镇国公发怒吗?”许氏笑着问道。 容澈摆了摆手:“我爹把我赶出来的。” “我爹还说,恋爱脑是男人最好的嫁妆。” 说完,小心翼翼的瞥了眼许氏。 芸娘以前也是个恋爱脑。 好在,芸娘清醒了。 许氏捂着嘴,眼里缓缓溢出笑意。 砰砰砰。 突的,有人拼命的拍打马车。 容澈面色一冷,当即掀开帘子:“陆大人,你这是何意?”他早就发现陆远泽跟在后头。 所以,他故意进了芸娘马车。 他是北昭主将,他需要时刻保持冷静,可每每面对许氏,他真的做不到! 陆远泽看向许氏,见她眉眼含笑,看向容将军的眼神比方才更温柔。 许氏眼底的抗拒,在一点点消融。 “容将军,许氏嫁与我十八年,为我生育三子一女,她不可能带着子嗣嫁入容家!” “镇国公府不会答应,我也不会答应!”陆远泽死咬着牙。 许氏曾毫无保留的爱过自己,他早已将许氏当做自己的所有物。 他可以抛弃许氏,但许氏不能再嫁与旁人! 容澈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答不答应,有什么要紧?至多,成婚时请你喝杯喜酒咯。” “至于三子一女,陆远泽,你不想当他们的爹。有的人想当!”容澈下巴微扬,我,就是我! “再说,她不嫁,我入赘不就行了。”容澈毫不在意。 陆远泽被气的倒仰。 “你是皇后亲弟弟,是北昭小国舅,更是镇国公府唯一的儿子!你,你怎能入赘?!”陆远泽被他气的竟不知如何应对。 这年头,唯一的嫡子去入赘,犹如天方夜谭。 容澈嗤笑一声。 “为什么不能入赘?遇到宝贝,当然要把握住。我可不似陆大人愚蠢。”容澈一脸得瑟。 陆朝朝被惊醒,肉拳头揉着眼睛,睡眼惺忪的看着众人。 陆远泽一喜。 “我的孩子,不会认你的!”陆远泽冷笑一声。 “朝朝,快来爹爹身边……”他看向陆朝朝。 陆朝朝一脸悚然的盯着他。 容澈不由紧张的看向小家伙。 陆远泽毕竟是亲爹,没有哪个孩子不向往父母的爱。他神色微有些落寞。 【天哪,他在想什么屁吃?】 陆朝朝张开手:“爹爹,抱抱……” 陆远泽愣住了。 容澈也愣住了。 陆朝朝对着容澈张开手:“爹爹,抱抱!”她再次软萌萌的喊道。 容澈眼眶一红,受宠若惊的将她抱在怀里:“好好好,朝朝!” 陆远泽失神的看着他们,就像,一家三口。 “许氏,你不能这样,不能带着我的儿女改嫁……”陆远泽低声呢喃,可容澈轻笑一声,直接赶着马车离开。 【受刺激吧?】 【以后还有更刺激的呢。】 镇国将军今日满面荣光,欢喜的脚步都带着轻快。 他恋恋不舍的将许氏送回府,将陆朝朝还给许氏。 “明日,明日你们要去兽园吗?” 如今达官显贵爱养野兽,每年还会在兽园举办斗兽活动,彰显身份。 许氏家中虽未养兽,但收到了请柬。 她轻轻颔首,容澈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 “那我,明日来接你。” 许氏点头应下。 待许氏和陆朝朝进门,他又在门口站了一会,才策马回镇国公府。 回府时,镇国公两人还未就寝。 听得他回府,镇国公眉头一皱。 “回家回家回家,他一天天吃饱了撑得回家!” “回家就能找到媳妇了吗?你是没断奶吗?天天回家!”还未进门,镇国公铺天盖地的骂。 容澈一脸绝望,谁天天回家了? 一个月,就回一次! “住一夜,住一夜就走。”他只是想拿小石像。 “走走走,看着就碍眼。这么大把年纪了,孤家寡人,看着就难受。赶紧滚!” “我在御书房,一哭二闹三上吊才给你换点年假,你争点气啊。” “儿啊,你要记住,哭包和恋爱脑,是男人最好的嫁妆。有了这两样,谁都争不过你!”镇国公不断的给儿子加油打气,然后…… 毫不留情的关上大门。 容澈幽幽的叹了口气,抱着石像回家。 走到陆家门外,突的闻见空气中传来一股子烧烤的味儿。 还未进门,小厮便喊道:“哎哟,容将军终于回府了!快快快,今儿老太太中风,家中想要庆贺一二。夫人特意邀请将军前来吃夜宵。” 容澈!!! 还有这好事儿!! 容澈婉拒后,然后回府,翻墙而入。 害,芸娘和离,夜半正门入,容易落人口舌。 果然,院内弥漫着浓浓的香气。 “快来,就等你了。”许氏笑吟吟道。 雪地里,陆元宵正在拼命的烤,脸蛋被烤的红扑扑的。 “小声点,当心被朝朝听到动静。”陆砚书拿来酒壶,笑着看向容澈。 雪夜里,几人喝着小酒,竟颇有一番滋味儿。 突的…… 听到一道软糯的声音呢喃道:“好香,好香……我闻到了烤肉的味道。” 陆朝朝赤着脚,披散着头发,站在门口。 鼻子正拼命的吸着。 眼睛迷迷糊糊,似乎半睡半醒。 院内,霎时安静。 静的骇人。 许氏眨巴眨巴眼睛,便笑着道:“你在做梦呢朝朝,这是梦……” 陆朝朝呆呆的哦了一声。 又默默爬回床上。 第二日一早。 陆朝朝嗷嗷的跳起来。 “娘,昨夜我梦见吃烧烤啦!!好香好香,梦都香啦……”陆朝朝一脸单纯的给许氏叙述,昨晚的烧烤有多香。一边说,一边流口水。 她甚至觉得,现在都能闻见香气。 她这场梦,好真啊! 许氏,心虚的摸摸嘴角…… 哎,昨夜吃多烧烤,上火了! ps:三更送上,明天见。麻烦大家给声声点点催更,给个五星好评,或者送个免费月票哟,爱你们……不要送礼物哟。 第194章 没人要的东西 “娘,您怎么啦?”陆朝朝一脸单纯的看着母亲。 许氏心虚的用脂粉盖住嘴角。 “昨儿蚊子咬了。” 陆朝朝爬上母亲膝盖:“臭蚊子讨厌的蚊子,朝朝给娘亲呼呼,呼呼就不痛不痒啦……” 小家伙鼓着腮帮子,认真的吹风。 许氏,呜呜呜,内心受到了谴责。 “娘,你好香哦……”陆朝朝狗鼻子在她发梢,在她衣衫上闻了又闻。 “我大抵很想烧烤了。” “都闻见梦中的味道啦。”陆朝朝一副小呆瓜模样。 登枝已经无奈的捂脸。 昨儿夫人特意洗头洗澡换衣,竟还是能闻见味道。 “咳,等你上学那日,娘定让你吃个够。就当庆贺你第一天上学。” 陆朝朝小脸微苦,痛并快乐着。 随后两人同用早膳。 登枝良心发现,终究给小家伙备了些肉丝。 临近年关,府中一大早便在打糍粑。 几个小厮轮流敲打石臼,熟糯米经过千次捶打,韧劲十足,变得十分软糯有嚼劲,甚至能拉丝。 简单一煎,外酥里糯,再撒上豆粉和红糖。 混合着浓郁的米香,格外好吃。 陆朝朝小心翼翼的伸出筷子,夹向第二块,许氏瞥了她一眼。 “朝朝,糯米不消化,吃多肚子难受。” 陆朝朝恋恋不舍的望着糍粑,一脸遗憾。 许氏眼神微闪,正好趁机教育她。 “暴饮暴食可不好,曾经有个人因为连吃三十个糯米饼,导致肠子被完全堵住。你想想,多可怕?” 陆朝朝瞪大眼睛:“三十个呀?” 许氏一脸沉重的点头:“吓人吧?肠子完全堵住,在地上痛得打滚。” 陆朝朝若有所思。 许氏见她深思,满是欣慰,劝说总算有点效果。 还未松口气,便听陆朝朝认真问道:“是哪里买的糯米饼?娘,你去打听打听。” 许氏惊愕的看着她。 只见她痛心疾首的捂着心口:“这么好吃的糯米饼,朝朝从未吃过!” 许氏一口老血梗在心头。 “三十个糯米饼,那得多好吃呀……”小家伙甚至咽了咽口水。 许氏气得脑瓜子嗡嗡的。 只得强行将她抱下桌,带着她出门。 容澈早已等在大门外。 “下雪路滑,小心。”他抬手便扶许氏。 容澈冲着朝朝使了个眼色,这是他的小内应。 【嘿,容澈当我爹,他说以后帮我做作业。】 【娘亲揍我的时候,他还可以拦……】 【好像还不错……】 此刻的陆朝朝哪里知道,有爹有娘后,便是男女双打。 许氏偷偷瞥了眼容澈,难怪朝朝总帮他说话。 马车一路行至兽园。 兽园是萧国舅修建,往年冬日时常举办活动。 前两年,因着水患,以及国库缺钱,他也不敢大操大办,深怕皇帝找他要钱。 谁知道…… 哎。 债讨回去了,还妻离子散。 兽园外已经停满马车,许氏掀开帘子。 正巧瞥见萧妃带着以宁公主下轿撵。 以宁公主小脸霎时一垮:“讨厌外祖父,讨厌外祖父,为什么要请我讨厌的人!”她看见了陆朝朝。 “行了以宁。”萧妃拍拍女儿的手。 “外祖父当然最爱你。”她牵着谢以宁,便高傲的入门。 萧妃并不想对上陆朝朝,陆朝朝有封号,她见了还得行礼呢!! 兽园修建的极大,观赏台在四周。 底下深凹下去,用特质围栏拦住。 兽园中央关着无数凶悍的野兽。 大雪风飞,野兽似乎饿了许久,又感受到人群的喧闹,躁动不安。 玄霁川跟在陆朝朝身后,在人群中寻找姐姐。 玄音作为大皇子妃,今日也来到兽园。 果然,她坐在大皇子身前,正对着弟弟点头。只是,面色微有些苍白,眼中带着几分忧郁。 “今日,本宫带来一头大黑熊,定能傲视全场。”大皇子笑着道,指了指场中那头异常壮硕又彪悍的黑熊。 大黑熊似乎极其躁动不安,疯狂的撞击笼子。 张开大嘴,甚至能闻见空气中隐隐的腥气。 “这头黑熊已经饿了七日,今儿,便看看谁能征服它。”大皇子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身旁众人皆是恭维着他。 大皇子,惠妃所生。 当年皇后入宫,多年不曾诞下子嗣。 又恰逢大皇子聪慧,京中不少人提议立大皇子为储君。 幸得皇后诞下谢承玺,不然,现在便是他稳坐东宫之位。 陆朝朝刚进门。 萧国舅便急急忙忙上前行礼:“昭阳公主,请上座。” 众人一脸莫名。 萧国舅此人仗着是太后弟弟,素来无法无天,眼睛长在脑门上。他竟对昭阳公主如此客气? 这是,怎么回事? 萧国舅:你们懂个屁! “外祖父!”六岁的谢以宁气得直跺脚。 萧国舅牵着陆朝朝,直接上了最中央的位置。 谢以宁气得眼眶发红,嫉恨的看着陆朝朝。 “凭什么凭什么?!” “父皇喜欢她,外祖父也喜欢她,凭什么!”谢以宁恨得咬牙切齿。 萧妃面色阴冷,她曾经是父亲最爱的女儿。 可母亲暴毙,大哥无故死亡,父亲连一句解释都不给她。 如今,对她更是越发冷淡。 连带着,她在宫中日子也不好过。 谢以宁是皇室唯一公主,素来嚣张跋扈,此刻看了眼兽笼中狂躁的野兽。她眼珠子滴流滴流转…… “母妃,以宁想去外祖身边。”谢以宁拉着萧妃的衣袖,娇气的说道。 “去吧,哄哄外祖父。他素来最疼你。” 谢以宁迈着小碎步跑到高台上,扑进萧国舅怀抱。 将陆朝朝挤开。 “外祖父,以宁好想你呀……”她丝毫未曾发现萧国舅僵硬的身形。 萧国舅深深的吸了口气。 “外祖父,以宁做梦都想您,您怎么不进宫看以宁了呀?”谢以宁嘟着嘴,往常这个时候,外祖父已经心肝宝贝的哄她。 “不爱以宁了吗?” 为什么现在这般冷漠? 都怪陆朝朝! 一定是陆朝朝! 外祖喜欢她,不喜欢自己了。 “爱,怎么不爱呢……”萧国舅心痛万分。 儿子孙子,全都不是自己的。 疼爱多年的女儿会是吗? 长女已经嫁进宫,已是皇家人,他也无法求证。 谢以宁下巴微抬,得意的看着陆朝朝。 “外祖父最爱我,父皇也最爱我,哼。” “你爹不要你,你就来抢我的父皇吗?”谢以宁太明白怎么戳肺管子了,一句话便说的陆朝朝小脸垮下。 “你爹不要你。” “你是没人要的东西!”谢以宁笑眯眯道。 周遭气氛微沉。 谢以宁是皇室真正的公主,陆朝朝是陛下养女。 两个公主闹口角,他们哪里敢吭声。 一时之间,气氛僵硬。 第195章 全家团圆 陆朝朝冷笑一声。 【本想饶你一命,非要找死!】 “知道为什么,皇帝爹爹和萧爷爷喜欢我吗?” 陆朝朝摊开掌心:“因为,我手中有痣,皇帝爹爹说,这代表福气!” 谢以宁急了:“这有什么了不起?!” “我也有!” “哼,我屁股有三颗呢!” 此话一出,萧国舅心头猛地遭受重击。他浑身一颤,唇角发白,手上一松,谢以宁直接跌落在地。 谢以宁狠狠摔了跤。 痛呼:“好痛呀,外祖父,以宁好痛呀……” 萧国舅愤怒的看着她,甚至后退一步。 谢以宁从未在外祖眼中见到这般厌恶,愤怒的情绪。 “外祖,您怎么了啊?时不时因为陆朝朝!!”她哭着问道。 “我没有你这样的外孙女!离我远点!”萧国舅猛地推开她。 不是,不是,不是! 全都不是他的子嗣。 萧国舅一张脸阴沉的可怕。 他死死捏着拳头,一双眼睛猩红,死死压住心头怒意。 “都怪你,都怪你,陆朝朝,这下你满意了!”谢以宁想起母亲夜里的哭泣,想起外祖眼中的厌恶,想起方才的打算。 为什么陆朝朝要活着呢,为什么陆朝朝要活着呢! 她猛地朝着陆朝朝扑去。 她本就站在陆朝朝身边,大力扑过去之时,众人全都来不及反应。 就连暗卫,也想不到以宁公主会对陆朝朝下手。 “朝朝!”许氏声音凄厉,猛地尖叫着扑上来。 可陆朝朝本就靠近围栏,谢以宁一扑,直接将她从围栏缝隙推了下去。 “啊!”众人大声尖叫。 暗卫飞身而下,慢了一步。 许氏凄厉的冲上前:“你为什么推朝朝?!”她狠狠抓住谢以宁肩膀。 “小小年纪,你怎能如此心狠手辣?她才两岁啊!”许氏瞧见陆朝朝一路滚落,吓得心跳几乎停止。 谢以宁眼中闪过快意,可她一抬头便满脸惊慌失措:“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没站稳。” “昭阳妹妹,我不是故意的。”她趴在围栏上哭着道歉。 萧妃飞快的上前将她藏在身后:“宁儿不哭,宁儿不哭。” “你这般凶狠做什么?” “宁儿才六岁,她又不是故意的!” “你别吓着宁儿,宁儿又不是故意的!”萧妃看着狼狈的许氏,心头涌起一股痛快。 萧妃冷斥一声,绝不让许氏众人靠近女儿。 “你!”许氏指着她,手指发抖。 谢以宁藏在萧妃身后,哼,她不信父皇会为了个养女,连亲生女儿都不要! 死了才好,陆朝朝死了才好! 谁也不曾想到,六七岁孩子,竟能做出杀人之事。 萧国舅亦是被这一幕吓到魂飞魄散:“快快快,拿钥匙,开兽园大门!” 萧国舅大声嘶吼。 “你们快看,大黑熊朝着昭阳公主去了。”有人面色煞白的指着场中,一脸惊恐。 众人一回头,便瞧见那可怕的一面。 兽园中野兽无数,其中那头大黑熊最是残暴。 “传闻,熊类吃人,从不咬断脖颈。喜欢掏开肚腹,让对方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吃掉。甚至还能听到咯吱咯吱的骨头断裂声。” “这头大黑熊饿了三日,这可怎么是好?” 饶是大皇子也被惊的跳起来。 父皇有多宠爱昭阳公主,他比谁都明白。 陆朝朝笨拙的从地上爬起来,她其实早感觉到谢以宁的恶意。 从她靠近萧国舅,她就感受到了。 谢以宁也只六七岁,她原想放谢以宁一把。 可她低估了谢以宁的狠辣,竟想要她的命! 谢以宁,推的哪里是陆朝朝的命。 她,推的是自己的命。 陆朝朝身上穿的厚实,摔下来并未受伤,抬手朝着母亲招了招手。 许氏哭的越发厉害。 头顶一大片阴影将她笼罩,陆朝朝仰起头,面前的大黑熊好似庞然大物。 渺小的陆朝朝,在它面前,就像一座小山。 熊类极其残忍嗜杀,外围已经有胆小之人捂住眼睛。 所有人都为昭阳公主捏一把汗。 陆朝朝半点不怕。 “我很喜欢小动物,尤其喜欢熊熊。” 太高啦,陆朝朝仰视才能看见大黑熊全貌。 大黑熊本就通人性,它们甚至可以在大雾天气学着人的模样站立,对着人招手。 引人靠近,再活活将人撕碎分割。 此刻它流着哈喇子,好似看着它的晚餐。 “我真的很喜欢熊。” 她伸手指了指围脖:“这是你大姨。” 又指了指身上的熊皮袄子:“这是你二舅,眼不眼熟?” 陆朝朝拍了拍胸口。 她真的很喜欢熊,全身都穿着熊皮。 “你知道吗,我还差个熊皮毯子……”陆朝朝笑的眼眸弯弯。 “我知道,你能听懂我的话!”只要她愿意,万物都可以听懂她的声音。 大黑熊脚步一顿,眼神直溜溜的落在陆朝朝身上。 脖子上,有熟悉的气息。 衣裳,也有熟悉的气息。 更让它惊惧的是,它一巴掌就能打翻的小人儿,这一刻,身上爆发了一股强悍的力量。 身后的豺狼虎豹已经偷偷打哆嗦。 这是刻在骨子里的压制。 陆朝朝偏着脑袋:“一家团聚,还是臣服于我?” 【世人都说熊掌好吃,我还没吃过呢!】 【如果它对我动手,我就有理由吃它了。】 陆朝朝狂咽口水 眼前大黑熊好似已经变成红烧熊掌。 啪嗒。 小山高的残暴黑熊匍匐在地,似人一般跪在她脚下。 众人惊愕的看着这离奇一幕。 “怎么回事?大黑熊竟跪下了?它对着昭阳公主跪下了!”简直推翻他们所有的认知。 萧国舅一边抖一边开兽园大门。 而陆朝朝,遗憾的拍了拍熊掌:“真可惜……”吃不成了。 大黑熊偷偷一颤。 陆朝朝看了眼谢以宁的方向,谢以宁尚未收回幸灾乐祸的眼神。 与陆朝朝对视的瞬间,她突然打了个颤。 陆朝朝满脸笑眯眯:“去,给我小姐姐一个惊喜吧。” 呵,你推的,不是我的命。 你推的,是你的命! 话音刚落,随着厚重大门打开的刹那。 大黑熊迅速飞奔,一路朝着人群冲去。 第196章 生不如死 “你瞪着宁儿做什么?” “你吓着宁儿了!”萧妃瞪了眼许氏,她不喜欢许氏。 年轻时,许氏在京中便颇有才名。 后来,许氏为爱离开许家,自己嫁入皇室,她心中才渐渐扬眉吐气。 “若朝朝有事,拼了这条命,我也要杀了你!”许氏是个极有分寸之人。 此刻俨然已经气疯。 “宁儿又不是故意的,你上纲上线做什么?这不,门打开了,接出来不就行了。”萧妃嗤笑一声,甚至有几分遗憾,怎么野兽未曾将陆朝朝撕碎呢。 “她又没死,你吼什么吼,当心吓着宁儿。”萧妃紧紧护着女儿。 许氏阴沉着脸,只急忙去寻朝朝。 哪知…… 那头黑熊竟疯狂的将众人撞开,发出令人恐惧的嚎叫声,直直的朝着萧妃的方向而去。 “快,护卫!”萧妃大声喊道。 一众护卫拦在身前,却被狂暴的大黑熊一巴掌扇开。 兽园的野兽都提前喂过药,力求打斗时凶悍激烈。方才,被陆朝朝压制,此刻亦是带着火气。 熊掌极大,一巴掌就能将护卫扇翻。 “放箭放箭。”萧妃甚至能闻见大黑熊喷涌的鼻息,吓得浑身发软。 谢以宁更是恐惧,紧紧的缩在萧妃身后。 “不能放箭,所有贵人聚集在一团,若误伤贵人,谁能担待?”萧国舅冷着脸大声怒斥。 萧妃一怔。 一抬眸,便见父亲阴冷的目光。 她打了个哆嗦。 黑熊身上已经见了血,可它太过庞大,竟顶着满身血,直直的朝萧妃冲来。 哈,陆朝朝比死还可怕。 萧妃慌忙攥住一个丫鬟挡在跟前。 丫鬟当场被拍得吐血。 谢以宁吓得尖叫:“不要吃我,不要吃我,娘亲救我!”她一把将萧妃推出去,然后疯狂的后退。 萧妃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推力,一个不稳,直接栽向黑熊。 谁也不曾想到,竟会出现这等状况。 萧妃被黑熊一脚踩住,黑熊在她脸上一舔,脸上的皮肉便被狠狠刮落。露出渗人的白骨,让人不断后退。 “啊!!” “爹,爹,救命啊!!” “宁儿!” 黑熊舌头有倒刺,只用舌头,便能将人类血肉分离。 大黑熊似乎不敢吃人,只敢用舌头舔着皮肉,一块又一块血肉剥落,听得萧妃一声声尖叫。 它转头看向陆朝朝。 许氏此刻已经抱着失而复得的陆朝朝大哭不止。 陆朝朝见萧妃半边脸都没了血肉,露出白骨,又见身上无数血迹,轻轻摇了摇头。 此刻将士赶到,将大黑熊镇压。 小家伙眼带泪花:“朝朝做错了什么,你要推朝朝?” “你为什么要推萧妃娘娘?” “她不是你娘亲吗?”陆朝朝指着惨绝人寰,只剩一口气的萧妃。 萧妃癫狂的摸脸,发觉半边脸上已经血肉模糊,已经见骨,便疯狂的嚎叫。 听得陆朝朝质问,她朝女儿看去。 谢以宁苍白着脸,“母妃,母妃,宁儿不是故意的。” “宁儿太害怕了,宁儿太害怕了。” 太医匆忙赶来,瞧见萧妃深可见骨的脸颊,只深深叹气。 萧妃容貌倾城,如今,只怕完了。 “宁姐姐才六岁,又是萧妃娘娘唯一的女儿……” “萧妃娘娘一定不会怪她吧。”陆朝朝幽幽的叹了口气。 谢以宁疯了一般对着母妃认错,可萧妃面无表情,从头至尾都不愿再看她一眼。 陆朝朝,这一招简直杀人诛心。 【你若不推我,原本,你能逃过这一劫。】 【熊孩子,都有个熊父母,啧啧……】 唯一疼爱她的萧妃,如今,岂能再疼她?只怕,只剩怨恨! “外祖,母妃,我知错了,宁儿知错了。”谢以宁哭着道。 很快,王公公便带着旨意前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萧氏纵女行凶,冲撞北昭之心……意图谋害昭阳公主……” “自即日起,贬入冷宫。” 皇帝圣旨一出,萧妃当场哭天抢地:“陛下,妾身错了,妾身错了。妾身再也不敢了。这都是……宁儿犯的错。” “宁儿,快来告诉王公公,是你自己想要推昭阳公主的!”她一双眼睛充血,满脸血糊糊,看着极其恐怖。 谢以宁一声不吭。 “宁儿,你说话啊!” 谢以宁低着头,不敢看母妃的眼睛。 王公公笑看一眼:“陛下感念萧妃娘娘陪伴多年,终究给您请了太医,娘娘请吧。”但那张脸,再也无法复原。 血肉都被大黑熊吞入腹中。 “陛下还说,以宁公主离不得母亲,让公主一同给娘娘作伴。” 谢以宁猛地抬起头。 “本宫是父皇唯一的女儿,是唯一的公主,你们怎敢将我送入冷宫!” “本宫要见父皇!”她不能跟着母妃。 她知道母妃极其看重容貌,她推母亲入熊口,母妃定然恨死了她。 她不能跟着母妃。 “我不要跟着母妃,我要跟着父皇。” “王公公,我要见父皇!”谢以宁哭着要见皇帝,可王公公哪里会让她如愿。 谢以宁,当真被惯坏了。 萧妃被人抬走,她一双眼犹如死寂。 “外公,外公,外公你救救宁儿,宁儿再也不敢了。”谢以宁曾经自恃受宠,对宫人时常打骂,连带着不受宠的嫔妃都要被她奚落。 若她随母入冷宫,该怎么活啊? 况且,母妃看她的目光,让她有种预感。 她的日子,会比死了还难受。 萧国舅心头泛着寒意,楚安民便是个冷血至极的。连带着他的血脉,都像极了。 曾经,他还放不下疼爱多年的谢以宁。 如今,见她连亲生母亲都能推入血盆大口,他只觉心寒。 谢以宁被强行带走。 所有人再一次,感受到昭阳公主的受宠程度。 受宠多年的萧妃,与唯一的公主,只因动了皇帝的逆鳞。 瞬间倒台。 陆朝朝看向角落。 陆景瑶瑟瑟发抖。 她给谢以宁伏低做小,哄的谢以宁出手,却不想……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总也扳不倒……”陆景瑶近乎崩溃。 “不对不对,这不对劲。” “到底哪里出了错?” 陆朝朝笑而不语,大抵…… 因为我有七个流弊哄哄的弟子吧。 第197章 自作孽不可活 萧妃受伤后,兽园已经满是血迹。 满地鲜血,众人只觉触目惊心。 更让人胆寒的,还有谢以宁。 萧妃疼她入骨,她竟亲手将母亲推入血盆大口,当真狠辣。 众人也无心斗兽,纷纷告辞离开。 萧国舅神情恍惚,整个人都苍老不已,好似一切都没了兴致。 “将兽园关闭吧,所有野兽放归山林。”萧国舅摆了摆手。 众人诧异,国舅不是最爱斗兽? 到底受了什么刺激啊! 再一想,萧妃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他今日也毫无反应,这…… 陆朝朝眨巴眨巴眼,深藏功与名。 【害人之心不可有,谁害我,我收拾谁。】 【哎,萧国舅真惨哟。】 【唯一的长子,还不知能不能保得住呢。】她想了想,脚下一蹬,便从许氏怀里滑出去。 她刚靠近萧国舅,萧国舅便猛地后退。 胡闹了大半辈子的萧国舅,想要抬手捂住耳朵。 “我不想再听你说话。” “我这么一大把年纪,真的承受不住了。”萧国舅好害怕,深怕她温暖的小嘴里再次吐出冰冷的话。 他现在已经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你长子的消息,也不听吗?”陆朝朝咧了咧嘴,便见萧国舅打了个哆嗦。 萧国舅已经沦落到见她就害怕的地步。 他客气的将陆朝朝请到角落,焦急的问:“他怎么了?那是我萧家唯一的根啊!” 当年郑氏进门,他便将长子外放,已经多年不曾回京。 “正月初八,突发暴雪,引发雪崩。他一家四口,会被活埋。”陆朝朝想了想原本他的结局,便如实告知。 萧国舅面色一白,浑身无力,直接跌坐在地。 他张开嘴,眼中满是惊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良久,才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来:“多谢昭阳公主,多谢昭阳公主。萧某必定铭记您的大恩大德。” 萧国舅原本还自持身份,犹豫着怎么与长子何解。 可现在,他半刻也无法忍耐。 他甚至不愿报信,亲自前往。 他唯一的儿子,那是他萧家唯一的血脉啊! “快快快,备马车。”萧国舅着急忙慌的进宫回禀太后,顺便让人收拾行李出门。 【萧家歹竹出好笋,他家长子还是个正派之人。】 陆朝朝心虚的看向许氏。 许氏气得咬牙切齿:“你是不是早知谢以宁要害你?” “你是不是原本能躲开?” 陆朝朝心虚的摇头:“我不知道,我躲不开。” 【我知道,我能躲开。可是,她又伤害不了我……】 许氏食指戳着她的小脑袋:“你还想骗我!” 【我娘真是火眼金睛啊,啥也瞒不过她。】陆朝朝挫败不已。 明明娘就是个凡人,咋啥也瞒不住? 许氏气疯了。 她一早便发现,朝朝对凡人,似乎有着天然的蔑视。 不,不是蔑视。 就像,从未将凡人平等的对待。 即便,当初她被拐到扶风山才一岁,她也毫无畏惧。 陆朝朝耷拉着脑袋,她内心不觉得自己错了,但她嘴巴认错飞快:“娘,我错了。” 许氏哪里不知道,她就是糊弄自己。 当即带着她,冷着脸回了府。 回府后气不过,又让人禁了她的零嘴。 陆砚书知晓妹妹今日遇到危险,早早归家。 陆元宵朝着大哥使了个眼色:“妹妹将母亲气哭了,大哥去劝劝。” 瞧见他进门,许氏便抹泪。 “我知道朝朝有能耐,可她总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我做母亲的,如何放心啊?” “她被推下去时,我浑身发软,天都塌了。若朝朝出事,我这条命,也只能随她去了。”许氏至今后怕不已,想起都心惊肉跳。 “娘,你可还记得,朝朝无心?” “她无心,行事一切都遵循着过去的本能。她曾傲然世间,被人仰望,凡人,自然不配入她眼球。” 就比如,庞然大物会在乎脚下的蝼蚁吗? 蝼蚁挑衅,她甚至觉得有趣。 厌烦了,再将其颠覆。 “娘,朝朝身份超凡,她无法被条条框框束缚。” “她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 “咱们能做的,只能不断放手。”陆砚书有预感,朝朝的天地,不在此处。 许氏沉默着,她何尝不明白。 她时常会从梦中惊醒,朝朝的能力太过逆天,她怕自己留不住朝朝。 “我也会引导朝朝,不再让她置身危险之中。娘,您放宽心吧。” 许氏心头好受几分。 陆砚书出了门,便直接去寻陆朝朝。 小家伙坐在湖边大石头上,冰面底下,无数鱼儿游来游去。 “大哥,哄好母亲了吗?”陆朝朝小声说道。 “哄好了。放心吧,娘就是担心你。她啊,见到大黑熊朝你扑来,差点生生吓晕。” “别坐地上,地上凉。”陆砚书抱起她。 饶是知道朝朝有能力应对,见到那一幕,也胆战心惊。 “谢谢大哥,大哥最好啦。”陆朝朝吧唧亲了大哥一口。 “朝朝,你知道我们很爱你吗?” 陆朝朝点头。 “我们无法承受失去你的代价,知道吗?否则,一切都将没有意义。” “你比我们自己,更重要。” “娘害怕失去你。”我也很害怕失去你。 陆朝朝抱着大哥的脖子,瓮声瓮气道:“大哥,朝朝以后会保护好寄几,朝朝保证!” “用一个鸡腿保证。” “三个鸡腿保证!” 三个鸡腿,已经是她最大的诚意。 陆砚书笑的开怀,捏了捏陆朝朝脸颊:“大哥相信你。” 晚上,陆朝朝笑眯眯的给许氏捏肩捶腿,哄许氏开心。 第二日,便是大年三十。 按照往常的惯例,进宫赴宴,吃吃喝喝。 皇帝,如陆朝朝的愿,把宫宴改到中午。 晚上,全家一同守岁。 许氏是个开明的妇人,她让人将瓜果搬到凉亭,在凉亭置办了一桌烧烤。 陆朝朝馋虫都被勾了出来。 这一年,发生太多太多事。 陆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不再是侯府之子,自立门户,撑起一个家。 容澈趴在墙头上。 “容将军,您不回自己家吗?”陆元宵问道。 容澈摸着脑袋:“我爹说,没媳妇儿的人,不配回家。我……可以来你家过年吗?” 卖惨,果然有用。 容澈,喜提与许氏守岁的机会。 第198章 胁迫 容澈欢喜极了。 坐在陆砚书身边,眼神时不时往许氏身上飘。 一整晚,嘴角弯弯,好似喝醉似的。 陆朝朝左手烤羊肉,右手烤鸡腿,肚子圆鼓鼓的。 “这日子,神仙都不换……”陆朝朝啧啧的感慨。 听得容澈直乐:“小家伙还知道神仙过什么日子?” “没什么意思。”陆朝朝意兴阑珊。 众人吃吃喝喝,看着烟火,和和美美的守岁,当真温馨无比。 许氏还给府中下人发了三倍月钱,赐下席面,满府皆是笑意。 “年后的会试可有把握?”容澈问道。 陆砚书眉宇含着一丝暖意:“定不负家人所望,全力以赴。” 而此刻的陆宅,便毫无过年气氛。 裴氏冷着一张脸,小丫鬟战战兢兢的来报:“老夫人又拉身上了,请夫人过去擦洗。” 裴氏气的将茶盏一摔。 碎片溅到小丫头脸上,划出一道血迹。 小丫头身形哆嗦,却不敢哭出声。 “除了我,就没人能伺候了吗?我彻夜守在床前,夜里拉屎拉尿要喝水,她到底想怎么样?”只几日的功夫,裴氏整个人便被熬的脸色蜡黄。 小丫鬟哭着道:“换了人,老夫人便不停的哭嚎。” 裴氏哪里不知道,老太太这是故意磋磨她。 裴氏骂骂咧咧,又问:“锦娘呢?今日除夕,她怎还不安排守岁?” 丫鬟低垂着头:“少夫人病了。” “不争气的东西。” 裴氏心中明白,姜云锦这是故意撂挑子呢。 成婚几月,陆景淮竟一次也不曾与姜云锦同房。她暗暗猜测,只怕儿子的身体出了毛病。 她焦躁不安,却又不敢透露丝毫心思。 “娘亲,我们求护国寺方丈吧。”陆景瑶小声道。 “方丈说,瑶瑶有贵人之命,必定会给瑶瑶面子。让他替家中,看看是否冲撞了什么。”陆景瑶如今只能寄希望于方丈。 裴氏眼睛一亮。 “瑶瑶真聪明。” “娘怎么没想到呢?” “当年你还未出生,方丈便将佛珠送给老太太呢。可见极其看重你。” “只可惜近来方丈云游,三月才回京。”裴氏只恨不能立即将方丈请进府。 裴氏心头欢喜,露出笑容。 她掩下心头苦涩,最近陆远泽时常拿她与许氏做对比,让她不甘至极。 护国寺方丈,当年便看重自己这一胎。 定能替自己扭转乾坤。 陆景淮不知何时回了府,此刻他站在姜云锦面前,神色有些尴尬。 “锦娘,可否从账中支我一些银钱?” “下个月会试,需要打点一二。”陆景淮面色泛红,似乎有些尴尬。 姜云锦抿了抿唇,笑道:“相公,你我夫妻一体,何必分你我。” “待守岁后,明日一早,给相公可好?” 明日一早? 代表着今夜要同床共枕。 陆景淮捏了捏拳头,压制内心的恶心,强撑着笑意道:“好。这段时日委屈锦娘,是我的不是。” 夜里。 陆景淮趁着她沐浴之际,偷偷从袖中拿出药,狠了狠心,倒入杯中。 一饮而尽。 待姜云锦出来,他脸上已经布满潮红。 看向姜云锦的眼神,肆无忌惮又带着热意。 姜云锦见他眼神似火,心头不悦霎时散开。 翻云覆雨,一室春光。 第二日,便是大年初一。 陆景淮甚至等不及给裴氏拜年,便匆匆拿了三千两,着急忙慌的出门。 姜云锦只觉气闷,昨夜好似一场梦。 梦醒后,陆景淮再次恢复冷漠。 “他是不是爱上别人了?!”姜云锦暗自神伤,心中难受的厉害。 “跟上去瞧瞧,看看他去了哪里?不要被相公发现。”姜云锦只觉他眉宇间都透着焦灼,怀疑在外面养了外室,当即命人跟上去。 陆景淮似乎很慌张。 甚至不曾用府中马车,也不带小厮,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入了条小巷子。 此处极为偏僻,又是平民区。 巷子内站了三个粗壮大汉。 男人一见陆景淮,一脚便踢在陆景淮胸口上,将陆景淮踢倒在地。 “你糊弄老子呢?让你拿点压岁钱,你竟害哥几个等了一夜?” “是不是想冻死我们?!” “快点,钱拿来。磨磨蹭蹭干什么!”男人啐了一口,便伸手拿钱。 陆景淮屈辱的咬着牙,将怀中三千两递过去。 男人一把抢过,一边数一边打量着他。 “你们说好的,拿了钱便离开京城!此生都不再回京!” “你们答应过我,不会将此事外传!” 镜黎圣女已经回西越,可这三人是北昭人! 他们留在京城,时常胁迫陆景淮。 陆景淮断断续续已经给过好几次银钱。 这几人,一次比一次大开口。 “你说走,咱就走,咱们多没脸面?不过,你若是,能将咱们仨哄得开心,也不是不能!”三人瞥了眼陆景淮,陆景淮自幼养在府中,一身皮肉白白嫩嫩,比姑娘家还养得细腻。 “嘿嘿,你若再伺候咱们最后一次,咱必定离京。再不扰陆少爷好事。” “听说陆少爷刚娶妻呢。” 陆景淮只觉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愤怒几乎将他理智压断。 他眼中泛着杀意。 指甲死死的掐进掌心,隐隐能窥见血迹。 “真的吗?你们真的能离开吗?”陆景淮漠然的问道。 其中一个男人伸手抹了把陆景淮:“啧啧,细皮嫩肉的,让咱兄弟几个好生怀念。” “比女人还有意思。” “你是不是也食髓知味了?咱兄弟几个,也算将你伺候得好吧?”男人语气下作无耻。 跟在角落的丫鬟,死死捂住嘴。 惊恐的瞪大眼睛,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她听到了什么?! “听说,陆少爷的妻子,乃二品大员府中嫡女。若是她知晓,你曾在咱兄弟三个身下承欢,也不知能不能接受?” 陆景淮咬着牙。 “最后一次!再等几日,我定好好陪你们……让你们尽兴!”陆景淮气极反笑,眼中杀意弥漫。 三人调笑着捏了把他的屁股,放肆笑着扬长而去。 陆景淮站在雪地里,肩头落满积雪。 他的人生,好似与陆砚书颠倒。 一片坎坷,再无回头路。 ps:三更送上,明天见 第199章 朝朝的底线 陆景淮在雪地站了许久。 久到拐角的小丫鬟,都快冻的瑟瑟发抖,陆景淮才悄然离开。 他回到府中时,小丫鬟已经先他一步回府。 姜云锦面色铁青,摇摇欲坠,几乎站立不稳。她想象过陆景淮变心,却从未想过,真相竟如此令人作呕。 “难怪,难怪……大婚后,一直不愿与我圆房。” “陆景淮!”姜云锦眼泪大滴大滴落下。 “你怎敢如此诓骗我!” 她瞎了眼,才看上陆景淮!! 想起陆砚书,心中越发难受。 “夫人,快别哭了。姑爷已经回府,当心被看出异样。今儿初一,还要去拜年呢。”丫鬟给她重新梳妆,盖住脸上的苍白。 “况且,奴婢也只是听说。并未抓个正着。还不知真假呢……”丫鬟低声劝道。 姜云锦死咬着下唇,咬出一片血迹。 “莫要声张,暗中派人跟着他。”姜云锦深深吸了口气,不敢露出丝毫异样。 她费尽心机求来的姻缘,竟如此不堪! 她木着一张脸,走到正厅。 陆远泽和陆景淮已经归家,正坐在大厅等她。 “父亲,母亲,新年安康。”姜云锦低垂着头行礼,不曾看陆景淮一眼。 裴氏笑着道:“好好好,愿你们早生贵子,给咱家添丁添喜。” 姜云锦面色微僵。 “景淮读书辛苦,锦娘平日里多照顾着景淮。”裴氏笑意吟吟,只见到姜云锦面色难看,眼中不悦。 “你板着一副脸做什么?你进门便当家,府上也不曾苛待你半分。大年初一,做这幅样子,福气都要没了。”裴氏语气怨念。 姜云锦是求着嫁给景淮的,她颇为自豪,时常在姜云锦面前摆婆母架子。 这也是她唯一能彰显身份的时刻。 “行了。”陆远泽打断裴氏的话。 大年初一,他只想安安静静吃顿饭。 裴氏压着火气,一屋子人心思各异。裴氏眼眶发红,陆远泽定是在后悔赶走许氏! 她上次看到了,陆远泽追逐许氏马车!! 此刻的陆朝朝,却已经坐上进宫的轿撵。 她是昭阳公主,大年初一,要进宫拜年。 “我不想进宫……” “但是她们给压岁钱耶,还会留我吃饭……” “昨天皇帝爹爹还送了食谱来……” “就不能一口气吃三顿吗?” 吃完早膳,吃午膳,再吃晚膳,一口气吃完,还不用等。 陆朝朝牵着狗,一路嘀咕。 陆朝朝牵着追风,追风一进宫便四处乱窜,它在宫中极其熟悉。 入宫后,陆朝朝便率先前往太后寝宫。 “追风,追风,别走呀……”陆朝朝见追风乱窜,急忙抓追风。 在宫中追狗,钻来钻去,陆朝朝累的满头大汗。 此处有些破败,陆朝朝从未在宫中见过如此景象。 “这是哪里?”她问道。 玉书小声道:“公主,这里是幽禁嫔妃之处。”也是外人喊的冷宫。 陆朝朝隐隐听得里边传来哭声。 “母妃,母妃,你饶了宁儿吧,宁儿知错了。” “宁儿不想害母妃的,宁儿只是吓到了。求母妃饶了宁儿。” “你们快放本宫出去,本宫是父皇唯一的女儿,狗奴才,快放我出去!”谢以宁哭的撕心裂肺。这里杂草丛生,破败萧条,整个宫内只有几个婢女,其中,甚至有一个被切断了舌头。 “贱婢,不许拦我!”谢以宁认识她。 那宫人原本伺候她的,只因有一次茶水过烫,她不曾注意,烫到舌头。 便让人将宫人的舌头生生剪下。 却不想,在冷宫遇上。 萧妃披头散发的坐在床上,左边脸颊缠着纱布,隐隐还有血水流出。 “你还想走?你将我害得人不人,鬼不鬼,你还想走?” “我疼你护你,你便是这般报答我的?” “谢以宁,你这个孽障,我当初怎么不溺死你!你害我失宠,害我入冷宫,你推我入熊口!”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是你亲生母亲!” “我宠你纵你,竟害了自己!”没了脸,她再也没有复宠的机会。 屋内,传来巴掌声。 以及谢以宁尖锐的哭声。 陆朝朝半点没有同情:“寄几种下的因,寄几吃苦果。结局挺好的。” 原书中,谢以宁与陆景瑶关系极好。 谢以宁骄纵过度,萧妃将她宠的无法无天。 时常以虐杀取乐。 陆元宵,便亲自被她制成人彘,甚至供人观赏,残忍至极。 陆朝朝进了坤宁宫。 宫内角落点着银丝炭,屋内暖洋洋的,陆朝朝脱下袄子。 “太后祖母……”小家伙朝着太后飞扑而去。 像个小炮弹似的冲进太后怀中。 “哎呦,小朝朝又长壮实了。”太后抱了抱,差点闪断老腰。 “因为祖母要我保重呀。” “朝朝保重着呢。” 哄得太后合不拢嘴。 “你这小家伙,就是贫嘴。” “祖母还未谢你,肃清萧家,差点让萧家乱了门楣。也谢你,帮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太后满眼慈爱,若不是朝朝,她早死了。 若不是朝朝,萧家只怕血脉混淆,甚至断绝子孙。 她唯一的女儿,长公主也因朝朝赐子,才生下龙凤胎。 “你可真是皇祖母的宝贝,皇帝做的唯一一件好事,便是认了你当义女。”太后神色和蔼。 “将红包拿上来吧。”太后早已备下红包,只等陆朝朝来拜年。 太后坐在椅子上。 陆朝朝跪在蒲团上磕头,大年初一,小辈都要给长辈磕头拜年。 圆润的小家伙,笨拙的磕着头。 “皇祖母新年快乐,长命百岁。” 老人家就喜欢听吉祥话,太后笑着道:“祝咱家小朝朝新年快乐,平安喜乐,健康顺遂。” 红包递给朝朝。 太后又掏出一个:“祝咱家小朝朝年年岁岁,岁岁平安。” 陆朝朝笑眯眯的接住。 “听说朝朝年后要入学?” “那皇祖母便祝朝朝学业有成……” 太后将红包递过去。 小家伙手一顿,怔了怔,默默缩了回来。 她嫌弃的对着太后摆手,两只小手摆的飞快,满脸都是拒绝。 “皇祖母,我是个有底线的孩子。” “不该拿的钱,我一分也不多拿。” 太后??? 第200章 公平朝朝 太后错愕。 “皇祖母,有的钱拿了烧心。”小家伙大人似的,双手背在身后。 肉嘟嘟的脸蛋上,满是抗拒。 “哈哈哈哈……”太后笑的合不拢嘴,直不起腰。连同身后的嬷嬷都满脸笑意。 眼泪都笑了出来。 “什么事如此开心呀?说给儿臣也听听。”皇帝还在殿门外,便听到太后畅快的笑声。 太后这段时日身子不好,又因着娘家那点事,气急攻心,还病了几日。 萧家差点绝后,她哪能不急啊。 太后笑着拭去眼角泪花。 “你看这个皮猴儿,连祝她学业有成的红包都不肯收,非说收了烧心。怎就这般可爱……”萧太后这一通大笑,好似心底的郁气都散开。 皇帝见陆朝朝愤怒的看着自己,心头咯噔一声。 呃,是他主张提前入学的。 果然…… 陆朝朝双手环抱,怒目圆瞪,朝着他重重的:“哼!”了一声。 她想要酷酷的双手环抱,结果因为胳膊短,肉肉又多,双手抱都抱不住。 皇帝憋住笑 “哎,皇帝爹爹还特意请了几个厨子呢。来自天南地北,不出门,就能吃遍大好河山。” “哎,朝朝不入学,真的可惜了。” 陆朝朝神色微有些犹豫,纠结。 “朕原想着,朝朝若同意入学,我便每日给她加个鸡腿,罢了罢了。” “还有个厨子擅长做佛跳墙,啧啧,古语说的好啊。” “启荤香飘四邻,佛闻弃禅跳墙来。朝朝不尝尝,真是可惜……” 皇帝无奈的叹气。 陆朝朝急了:“多好吃啊?到底做的多好吃啊?”急的眉毛都疯狂扭曲。 皇帝想了想:“等开学你去尝尝?” 陆朝朝小脸皱成一团:“那,那我先上三天看看啊。” “饭不好吃,我就走。” 皇帝一噎,算了,先糊弄进去再说吧。 午膳时,皇后便带着太子一同来用膳。 “太子哥哥……”陆朝朝一伸手,太子便笑眯眯的将她抱起来。 皇后面上笑容微收,对着皇帝行了一礼。 帝后二人,相敬如宾,该有的体面都有,但缺少几分温情。 世人皆知。 皇帝的初恋白月光,是惠妃。 皇帝还未登基,尚是太子时,便喜欢惠妃,当时惠妃已经定亲,甚至已经走完三书六聘,只等出嫁。 宣平帝为了她,还挨了先皇杖责,才将其娶进宫。 这些年,惠妃从不争宠。 她也不需要争宠。 “惠妃怎么还未到?”大年初一,接受完百官朝拜,皇帝便会带着皇后与惠妃,一同陪太后用团饭年。 皇后神色淡淡:“路上大雪,兴许耽搁了。” 当年,皇后入宫多年不曾生育。 而惠妃所生的大皇子,因着是初恋所生,又是宣平帝第一个孩子,他便亲自养在膝下。 若不是皇后侥幸怀上谢承玺,只怕太子之位,会落在大皇子身上。 “父皇,皇祖母,母后,儿臣给您拜年了。” “也愿北昭河清海晏,江山永固,四海升平。”大皇子今年十六,去年已经成婚,身后便是玄音,如今乃大皇子侧妃。 惠妃虽上了几分年纪,但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风华绝代。 皇帝站起身,对着她目光真切,眼里似乎含着笑意。 “拜见太子殿下,拜见昭阳公主。”两人见了礼,太子淡淡的点头,眉宇的笑容并不真切。 “上回大黑熊之事,让公主受惊了。”大皇子笑着道。 陆朝朝摆了摆手,并不在意。 太子眼神落在父皇身上,父皇此刻正目光慈爱的看着大皇子。 皇后出生世家,是最适合母仪天下之人。 她还未进宫时,便听过皇帝有个白月光,年少时为她疯狂。 进宫后,宣平帝给过她皇后该有的体面,但感情,只惠妃一人所有。 皇后也曾暗自神伤,如今,她早已浑不在意。 陆朝朝爱吃,但她不喜欢宫里的气氛。 皇后太子静静的用膳,一切由宫人布菜。 而皇帝,亲自给惠妃和大皇子夹菜,三人相视而笑,好似极其温馨。 皇帝把尊敬和地位给了皇后。 感情给了惠妃。 【好像惠妃娘娘,和大皇子,和皇帝爹爹才是一家人。】 【他们之间的关系,旁人压根插不进去。】 【太子哥哥真惨……】 【不过,皇帝爹爹知道大皇子不是他的吗?】 太子一愣。 陆朝朝一边啃着肉肉一边吐槽,见太子发怔,幽幽的叹了口气。 “太子哥哥,朝朝请你吃肉肉……”陆朝朝嘴里叼着满嘴肉,塞不进去。便从嘴里扯出一块肉,递到太子嘴边。 太子谢承玺脸色一抽,眼皮子疯狂跳动。 大皇子谢承烨眼底闪过一抹讥讽的笑,便道:“殿下怎么不吃?是嫌弃昭阳吗?”太子与昭阳关系极好,他心中自然不喜。 太子还来不及说话。 陆朝朝当即道:“别争别争,你也有。” 说完,又从嘴里扯出一块,递到大皇子嘴边。 小家伙一脸公平的模样:“我才不偏心,我最公正!你也别争了!” 大皇子??!! 他满脸愕然,我我,我踏马才不想争! 到底谁想争!! 他一张脸憋的通红,皇帝却听得那句偏心,心中微跳。 他默默夹起一筷子菜,放进太子碗中。 “朝朝,他们不爱吃肉,他们爱吃素。”皇帝一句吃素,才挽救了两个可怜的儿子。 陆朝朝遗憾的塞回去:“我还以为承烨哥哥想要呢。” “不要你喊什么呀。” 太子眼里含笑,差点笑出声。 你可真公平,大皇子脸都绿了。 用过午膳,太子亲自送陆朝朝出宫。 陆朝朝趴在太子肩头,还不忘安慰他:“不难过,不难过昂,朝朝也偏心你。” 太子莞尔:“我不难过,有朝朝一人足以。” 陆朝朝却觉得他强颜欢笑。 “我不生气,不难过。我还未出生之时,父皇便极其偏疼他。” “所有嫔妃,争宠都是争不过惠妃娘娘的。” “大家都是选秀进宫,只有她,是父皇受过杖责,对抗天下求来的。她是不一样的,她所生的孩子,也是一样的。” 皇帝对大皇子,倾注的感情,也不同。 陆朝朝一脸心疼:“想点好的吧。” “比如,你父皇戴绿帽子了呢?” 第201章 歪风邪气 太子偷偷捂住陆朝朝嘴巴。 “劝的很好,下次别劝了。”太子认真的嘱咐。 陆朝朝掰开他的手:“这顶绿帽,和别的帽子不太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太子诧异。 “惠妃娘娘平日里是不是和嫔妃相处的极好呀?”陆朝朝小脸拧巴。 “确实,宫里嫔妃们若不得宠,心头难受,她还要亲自上门劝慰。这么多年,她对陛下冷冷淡淡,从不曲意逢迎。但对妃嫔们,却是极好的。这也是,母后从不厌恶她的缘故。嫔妃们,也从不嫉妒她得宠。”太子点头。 不过,太子却觉得,母后反倒有些怕她。奇奇怪怪~ “这也正常,据说当年惠妃娘娘原不想嫁他,是父皇强买强卖。这么多年,父皇贴她冷屁股,已经贴习惯了。只期待着有朝一日能融化那块寒冰呢。”太子又道。 陆朝朝嘿嘿一笑,笑容颇为古怪。 “融化?谁融化谁还不好说呢,嘿嘿嘿……” 太子眼皮子狂跳。 总觉得陆朝朝语气不太对。 “你说父皇被戴了绿帽子?是她前未婚夫吗?”太子被她勾的心里好奇。 陆朝朝摇头:“不是。” “她进宫后,绝不可能再认识外男!”太子很肯定,宫里守卫森严,不可能养野男人。 突的,太子神色一变:“难道,她养太监?!!”太子满脸震惊! 陆朝朝翻了个白眼:“你不敢想!你胆子不够大。” “人家进宫养鱼来了!惠妃真牛逼,哈哈哈哈……”陆朝朝笑得脸都绿了。 “你父皇会气死的,真的!这是我吃过,最大的瓜。” “比如,她当年生了个死胎,抱养的大皇子在身边,都不算事儿!” 太子脚下一软,差点栽进雪堆里。 大皇子是抱养的? 等等,比混淆皇室血脉还严重的绿帽子?! 太子心头有些发慌,这个瓜,他突然觉得难以下咽,有点沉重。 到底得多大的瓜? 可陆朝朝不愿多说,只道:“你不要生惠妃的气,她绝对不可能和皇后争宠。”她,只和皇帝争宠。 可怜的皇帝,还以为她就是个清冷性子呢。 人家,只是不暖他。 太子想要偷听她心声,发现她心底嘎嘎笑个不停,只得作罢。 陆朝朝出宫时,正巧遇见六皇子也背着个包包要离宫出走。 “本宫也不想上学,本宫也要离宫出走。” “昭阳公主都推迟一个月上学,我为什么不能?” “本宫不服,本宫也要推迟上学。”六皇子不知从何处听得陆朝朝离家出走,且获得一个月假期,当即也动上歪脑筋。 太子敲了敲陆朝朝脑袋:“瞧瞧你,带出什么风气了?大家都跟着学,还得了?” 陆朝朝双手插兜:“大张旗鼓的离开,是为了被挽留。” “悄无声息的离开,才是真的离家出走。” 真正的勇士,都是夜里偷偷走。 大白天的,他装给谁看呢? 六皇子一边走一边往后看:“我真走了啊,我真离家出走了啊?你们快去禀报父皇,没有一个月假期,本宫不回家!” 陆朝朝都用离家出走,威胁父皇,得到一个月假期。 我一定也行! 六皇子给自己打气,背着包包便出门讨饭。 此刻的六皇子哪里知道,人家换来一个月假期,他换来一顿毒打。 陆朝朝眨巴眨巴眼睛,挥手叫来几个小乞丐。 “去跟着他昂。” “把他要饭的碗打烂。” “要到的馒头银钱都抢了。” “叫几个兄弟,把他收拾一顿。让他明白世间险恶!” “现在能不能杜绝这股歪风邪气啦?”陆朝朝骄傲的看着太子。 【我有本事养活自己,离家出走也能闯出一片天。】 【但是他们想学我,下辈子吧!】 【看我不狠狠撕烂他们的伞!】 太子闷笑,肩膀轻抖:“好好好,干得漂亮。”这股歪风邪气,直接就被扼杀在摇篮。 太子将陆朝朝送回府中。 太子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会呼吸,会跑跑跳跳,真好。 目送陆朝朝回府,太子才转身离开。 “娘亲,娘亲,我肥家啦……” 小家伙一边跑,一边喊,家中却来了个头戴红花的婆子。 婆子笑着对陆朝朝见了礼。 “这位便是昭阳公主吧?” 陆朝朝不解的看向母亲。 许氏极少甩脸色,此刻却是面色难看的很:“花婆婆请离开吧,芸娘对此无意。” 婆子穿着打扮皆属上乘,听闻此话也不生气。 “许夫人您好好考虑,您虽是许家女,可已经出嫁多年。总归不能靠娘家一辈子呀。” “咱们女人啊,到底得有个依靠。” “你还年轻,总不能守着孩子过一辈子呀。再说,对方家世不错,已经是您能选择的最优项了。” “对方会将这几个孩子视若己出,定不会亏待他们。” 许氏面色难看。 “登枝,送客!” 登枝二话不说,直接便赶人。 “哎哎哎,别推别推啊……许夫人,您好好考虑。”婆子声音渐小,许氏面色阴沉至极。 许氏和离后,其实身边一直断断续续有媒婆说亲。 还有的专门替达官贵人说合。 许氏烦不胜烦。 陆朝朝退出房门,偷偷喊来容澈:“你媳妇儿要没咯。” “好多人抢你媳妇儿……” “有人给娘亲说亲呢。”陆朝朝幸灾乐祸。 容澈差点从墙上摔下来:“真的?” “看在你替我做作业,才通知你的嗷。”陆朝朝一本正经道。 容澈急的团团转,陆朝朝见有人操心,这才优哉游哉的回家。 “对了,朝朝,这几日京中不安生,夜里不要出门,知道吗?”容澈还不忘嘱咐。 “出什么事了吗?” 容澈想了想:“告诉你也无妨。” “近来京中出现采花大盗,已经有许多女子遇害。”容澈面上染上一层寒霜。 “对方身手极好,且心狠手辣。他所入房门,无一个活口。” “且,被害者有一个共同点,皆是三十四岁。”他临危受命,今夜要去抓人。 陆朝朝虽是小孩子,但这小丫头胆大,容澈担心她偷溜出门。 “不许偷溜出去,让母亲担心,知道吗?” 陆朝朝这才正经点头。 绝不给大人添乱。 第202章 雪夜惊魂 “我已经在府中留了人,别怕。”容澈这才笑着离开,心里还惦记着,忙完这茬就回来哄芸娘。 深怕被人捷足先登。 陆朝朝看了看,果然,府中增加了许多护卫。 许氏还在笑着打趣:“我一个半老徐娘,哪里还用得着如此阵仗?” “采花大盗,难道还能看上我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 登枝一边给许氏拆卸头上发饰,一边道:“夫人,您说这话,奴婢可不服。” “您在忠勇侯府时,被他们蹉跎,被熬的面色蜡黄。” “可和离后,您这面容可一日胜过一日。” “再说,奴婢可听说……” “这回的采花大盗,有些不同。他不入妙龄女子房门,只挑年轻妇人。” “据说,遇害的女子已有四人,每个都是三十四岁左右。”甚至外界猜测,对方是在找寻什么。 登枝有些忧心。 许氏今年正好三十四。 “放心吧,府上有朝朝的暗卫,还有容将军的人。” 登枝不放心,彻夜守在门外。 只昨夜除夕,熬了整夜,后半夜便开始打瞌睡。 陆朝朝打了个哈欠,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屋外吹着呼呼寒风。 屋内暖洋洋的,小家伙眼睛都睁不开。 不知何时,又下起暴雪。 暴雪落下,扑簌扑簌的雪花落在树梢,入目一片雪白。 天地间,好似都静谧下来。 陆朝朝呼呼大睡。 屋内似乎有些凉,小家伙蜷缩在一团。 睡着睡着…… 陆朝朝猛地睁开眼睛,从睡梦中惊醒。 小家伙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中满是惊慌。 不知何时,屋内的烛火已经熄灭,连屋内的炭火都已经熄灭。 这在往常,是从不可能发生之事。 陆朝朝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整个世界好似都静谧下来。 她从床上滑下:“玉书姐姐?” 毫无反应。 陆朝朝抿了抿唇:“暗卫叔叔?” 依旧毫无反应。 陆朝朝面色发白,慌忙搬来凳子,打开房门。 屋外暴雪,白茫茫一片,巡逻的侍卫也不曾看见,整座宅子都透着诡异的寂静。 陆朝朝赤着脚踩在雪地里,冻得她打了个哆嗦。 她一踩下去,艰难的提起脚。 积雪太深,她太矮,近乎跌跌撞撞的朝许氏房间而去。 “娘亲,娘亲,娘亲……” 果然,在雪地里见到了被打晕在地。 早已冻死的小丫鬟。 陆朝朝着急慌忙的往主院跑,院内丫鬟倒了满地,幸好只是打晕。 而侍卫脖颈处,皆有一条细细的血线。 好似被瞬间封喉。 此刻的主院,亦是气氛紧绷。 登枝死死压住喉咙间的恐惧,拦在许氏跟前,神色哀求道:“我比夫人年轻,我来伺候您好不好?” “求您饶过夫人。” “登枝,不必如此!咱们不求他!”许氏手脚冰凉,紧紧攥着登枝,不许她上前。 浑身笼罩在黑衣中的男人,手段极其残忍,许氏明白。 他能走到这里,代表外面的防守近乎全破。 男人声音沙哑,手中长刀滴血。 “你今年三十四?”他直指许氏。 许氏深吸一口气:“是。” 许氏心头彻骨的凉。 “三十四,又生在冬季。你……可见过这个东西?”男人手指苍白,掏出一张纸,纸上竟画着一块玉佩。 许氏眼神落于画上。 龙纹祥云佩,是许家那枚祖传的玉佩。 眼神微缩,随即很快低下头:“不曾。” 登枝呼吸微紧,只乱了呼吸,便被男人觉察。 还来不及说话,男人瞬间出现在她眼前,死死掐住她的脖子。 “你见过玉佩?对吗?在哪里?” 登枝被死死掐住喉咙,双脚离地,艰难的拍打男人的手臂。 可男人丝毫不为所动。 “玉佩,是你的,对吗?”他缓缓看向许氏,眼神透着疯狂。 “跑……夫……跑……”登枝双目瞪大,双眼满是血丝。 “终于找到你了!” “终于找到你了!” “原来你竟躲在这里!”男人神色癫狂,头上黑色连体帽落下,面色不正常的泛着白。 许氏疯了一般朝门外跑。 可还未碰到大门。 男人便将登枝狠狠甩出去,砸在她身上。 直接将许氏砸倒在地。 “登枝,登枝!”许氏痛得低呼,不顾疼痛,抱着登枝泪流满面。 “你到底是谁?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害我?”许氏见登枝脖子上触目惊心的伤痕直落泪。 “我一生向善,从不与人结仇,你到底是谁!”许氏如今哪里不明白。 对方,恐怕本就为她而来。 前几日遇害之人,都做了她的垫背。 男人声音阴沉,满是森冷。 “为何?只因,你原本就该死,你不该出生!将玉佩给我!”男人提着刀,步步紧逼。 “寻你多年,原来,你竟藏在这儿!” “可让我好找呀。” 许氏倒在地上,一步步后退。 “你与许家有仇?”许氏压住心头恐惧,冷静的问道。她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浑身发凉。 男人嗤笑一声。 “许家?许家算什么?他也配与我们为敌?” “看来,许家将你瞒的极好。许家,从未告诉你,你是养女吧?”男人低笑一声。 许氏微怔,养女? 她竟不是许家亲生女儿? 许家三子一女,她是唯一的女儿,爹娘疼她,超过三个哥哥! “怎么,怎么可能?绝不可能!”许氏疯狂摇头。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今夜,你都不可能活着踏出大门!”男人嘴角噙着残忍的笑意。 “交出玉佩,我让你死个痛快。” 许氏紧咬着唇,玉佩已经给了朝朝,她断不能将人引过去! 男人眼神打量着许氏姣好的身形,眼底涌动着疯狂。 “既然如此,那便别怪我!” “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竟能睡到如此高贵的血脉……”男人肆意的打量着许氏,抓起许氏,便狠狠撕开她肩头衣裳。 露出雪白的香肩。 许氏尖叫的声音即将溢出口,突的,听得门外传来细细的敲门声。 “娘亲……” “娘亲,你睡了吗?”陆朝朝稚嫩的声音,夹杂着风声,让许氏猛地打了个寒颤。 她不再尖叫,不再反抗,她紧紧攥住男人的手。 原本还能保持冷静的她,眼神露出惶恐。 这是她唯一的软肋。 第203章 该死该死 许氏声音发颤,满身傲气的她,直接跪倒在地:“她才两岁,什么也不懂。我亲自服侍你可好?你放过朝朝吧。” “她只是个幼儿,什么也不懂。” “我不反抗,我将玉佩给你,你放过朝朝……”许氏打着寒颤。 门外又开始敲门:“娘亲,娘亲,朝朝可以进来吗?” “朝朝,出去!”许氏声音尖利。 “不许进来,你总是闯祸,娘今日不想见到你!出去!”许氏强忍着惊慌,大声呵斥。 门外,小丫头霎时安静下来。 委屈的鼓着脸颊,水汪汪的眼眸快要哭了。 男人捏住许氏的下巴,似乎被许氏伏低做小的姿态所取悦。 他眼神放肆的在许氏身上流连,大手缓缓下移。 许氏屈辱的闭上眼睛。 男人还来不及做什么,便听得一道“轰…”的声音传来。 一道冷意袭来,只见大门竟生生裂开。 刺骨的寒风混着暴雪席卷而来。 “娘亲!”陆朝朝声音越发清晰。 小小的孩童,站在大门外,瞧见屋中一幕,只觉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娘!”陆朝朝噙着眼泪,死死看着眼前这一幕。 这一幕,对她冲击极大。 几乎刺激的她,理智全失。 “朝朝快走!”许氏抱着男人的腿,凄厉的尖叫。 黑衣男子眼神看向陆朝朝,瞥向她腰间的玉佩,神色一怔。 “龙纹佩竟在你身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寻到了,寻到了,哈哈哈!” “南国皇室玉佩,竟在你身上!”男人神色宛若癫狂,竟透着一丝丝欣喜。 “她是,你的血脉?” 许氏死死抱这男人的腿,不许他再靠近朝朝分毫。 “朝朝,快走!”许氏目眦欲裂。 “你找死!”男子抬起手中滴着鲜血的长剑,森冷的长剑让许氏狠狠打了个哆嗦。可她不敢松开,也不能松开。 前头是她的女儿,年仅两岁,还不曾见过北昭大好风光的孩子。 许氏紧咬着牙,克制住浑身惧意,视死如归。 剑气逼人,许氏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杀气,突的…… 剑尖停留在眼前。 长剑无法再移动分毫。 男子心头一惊,他猛地看向陆朝朝。只见方才软糯的小女童,此刻面目泛着森寒,指尖指向自己。 “怎会这样?”他用尽力气,手中长剑亦不受半分控制。 寒风袭来,小家伙目光平静的渗人。 “为何伤我母亲!”陆朝朝声音少有的凌厉。 小手一挥,男人手中玄铁剑,霎时化作无数碎片,瞬间断裂。 寒风呼啸,好似连上天都感受到了她的愤怒。 “为何伤我母亲?!”陆朝朝呢喃低语。 圆润的手指,指向男人。男人只觉仿佛被人掐住咽喉,整个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攥向半空中。 他浑身的力量都被禁锢,使不出一丝一毫。 狂风卷起陆朝朝额前碎发,隐约露出一抹若隐若现的红色印记。 男人惊恐的瞪着她。 “啊,啊,啊……” “南国……是你,是你……”男人惊恐的看着她,眼神恐惧又震惊。 怎会,怎会在这里? 南国,终生侍奉神灵为主,也是神灵在凡间的代行者。他们祈求神灵神降,神赐予一部分力量,让信徒使用。 能够祈求神降之人,寥寥无几。 能够祈求神降之人,必定是此神最虔诚的信徒。 南国所有人,终其一生,只为能获得神灵赐予的一丝力量。 南国有个传说,若出现眉心神印之人,将会打破神降,神,将为她走下祭坛。 历经千年,南国也不曾窥见此人踪迹,原以为是传说。 “出现了……出……出……”男子癫狂的大叫。 南国真正的明珠,在北昭! “嗬嗬嗬嗬……”无形的力量掐住他的喉咙,他说不出一句话。 陆朝朝此刻双目赤红,听不到外界丝毫声音。 “你撕我母亲衣裳。” “我便撕碎你的神魂!” “让你永世不得超生!”陆朝朝气懵了。 男子双目瞪大,眼中血丝鼓起,额间青筋毕现,俨然痛苦到了极致。 “救……救……”大口大口的鲜血自他口中吐出。 眼前一片血红,血泪从眼角留下。 眼耳口鼻都开始溢出鲜血。 “你该死,你该死,你该死……”陆朝朝眼神恍惚,仿佛失去灵魂一般。 男人手脚颤动,好似整个人要炸开一般。 “朝朝,朝朝……”许氏死死的抱着朝朝,仿佛还强忍着情绪,此刻嚎啕大哭。 “我的朝朝,你醒醒啊,朝朝!” “我是娘,朝朝,你看看娘。”许氏抱着朝朝,她浑身寒的刺骨,她难以想象,这么小的娃娃赤着脚在雪地里穿行,该有多难。 男人惊恐的眼神定格,突的…… 化作漫天血雨,整个人炸裂开来。 猩红的血迹,夹杂着浓浓的腥气,瞬间炸开。蔓延开来,腥气争相恐后的往鼻子里钻。 可陆朝朝还不曾停下。 “该死,该死该死……” 曾经灵动的双眸变得黯淡无光,软萌的小脸蛋,挂着狠戾。 她赤着脚,踩着满地鲜血。 一步步往门外走去。 门外大雪纷飞,陆朝朝一脚一个血脚印。 许氏哭着上去抱住她:“朝朝,是娘亲,你看看娘亲,求你看看娘……”许氏轻柔的抚着她的脸颊,热泪滴在陆朝朝手上,她仿佛被烫了似的。 瑟缩了一下。 朝朝肌肤白嫩,脸上沾着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许氏温柔的拭去她脸颊血迹。 “朝朝是不是累了?朝朝冷不冷?娘抱你好不好?”许氏语气温柔的问道。 见她杀意弥漫,哪里敢让她出去。 她怕朝朝迷失在杀意中。 她的朝朝如此善良可爱,她怕朝朝回不了头。 许氏一边抖,一边抱起朝朝,将她抱在自己怀中,口中哼唱着摇篮曲。 “睡吧,娘亲抱着朝朝,睡醒好了。”她抱着朝朝坐在雪地里,用体温,温暖着朝朝的身躯。 母子两人依偎着坐在雪地里,许氏一点点抚平朝朝的失控。 充满杀意的眸子,在摇篮曲中,多了几分困倦。 靠在许氏怀中,沉沉睡去。 ps:今日三更送上,明天见 第204章 石像示警 午夜时分。 大雪纷飞,容澈顶着满头积雪带着人在街上巡逻。 突的…… 心口涌出一阵强烈的恐惧,心脏猛地收缩,仿佛有千根针朝着他刺来,让他整个人痛得弯腰。 怀中的小石像啪的落地。 “啊!”瞬间,容澈大汗淋漓。 身上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他将小石像攥在手中,石像竟极其烫手,心头的恐慌蔓延,让他无端不安。 “奇怪,他今日怎还未出现?”副将跟在容澈身后,语气狐疑。 容澈艰难的扶着胸口,将石像藏在怀中:“我要回去一趟。” 副将一愣:“哎,将军,您家在这边!” 副将大声喊道,可容澈头也不回的跑了。 “奇怪,容将军竟会擅离职守?”他跟着容澈十几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容澈这般惊慌。 容澈策马狂奔,马蹄声溅起满地雪。 他给陆家留了足够的守卫,可他不亲眼看看,心中难安。 他无法承受任何关于芸娘的意外。 “芸娘!”容澈横跨半个京城,骏马还未停下,他便飞奔下马。 还未进门,他便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慌乱。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国将军,浑身血液都仿佛凝固,一股寒意自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疯了一般拍门。 哪知,只轻轻用力,大门便应声而开。 门房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容澈呼吸粗重,他清晰的听见自己心跳加速。这一刻他疯了一般朝后院跑去。 这时,他想起梦中的一切。 梦中,许氏死在一个大雪天。 连收敛尸首之人都没有。 他眼眶通红,强忍着泪意,哪里还有曾经的大将军模样。 他甚至傻傻的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 他穿过庭院,瞧见长廊中倒下的丫鬟,以及被一剑封喉的侍卫,内心极其沉重。 他踉跄着站在院外。 恐惧,不安,绝望几乎将他淹没。 一张脸煞白如纸。 他踏进院内,眼神唬的一凝。 庭院中央,穿着单薄的女人仿佛被定住一般,坐在积雪中。 怀中紧紧抱着个孩子,将孩子完全笼罩在自己怀中。 她瑟缩着,身上头上,连同睫毛上,都挂着一层厚厚的积雪。 容澈心跳几乎停止。 他悄悄走近,害怕惊扰到两人。 芸娘断断续续唱着摇篮曲,一张嘴皮白中泛紫,早已冻到麻木,冻到毫无知觉。 容澈眼眶发热,没人明白他内心的恐惧。 也没人明白他失而复得的惊喜。 他上前轻轻将芸娘肩头积雪拍落,芸娘整个人好似被冻僵一般,牙齿发颤,僵硬的转头看向他。 瞧见他的瞬间。 眼泪大滴大滴落下。 滚烫的热泪,给冰冷的肌肤带来几分灼热。 容澈心痛不已,轻柔的将她抱起:“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他轻而易举的抱起许氏和陆朝朝,一步步朝隔壁而去。 “别怕,我来了。一切交给我。” 容澈见她吓得厉害,五大三粗的男人说话都变得温柔小意,就像与孩子说话一般轻柔。 甚至,带着几分哄孩子似的夹子音。 容澈并未惊动任何人。 他将许氏抱回自己寝屋,但芸娘不肯放下朝朝。 容澈亲自打来热水,又去拿来换洗衣物。 “你别怕,你与朝朝在雪地久坐,身子骨容易落下病根。我不出去,我不走,我就在屏风外坐着。” “你与朝朝泡个热水澡,免得受寒。” 容澈在自家宅子,早就备好许氏一家的衣裳。 甚至连厨子,都是擅长做他们爱吃的菜色。 他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许氏只需要回头,剩下的,一切交给他。 许氏浑身冻得麻木,早已感受不到冷,可从温暖的怀抱离开,才发觉冷的刺骨。 容澈是个君子。 他捂着耳朵,眯着眼睛,背对着她站在屏风后。 紧绷的许氏稍稍安定,她一边给朝朝唱着摇篮曲,一边轻柔的给朝朝泡澡,洗去一身血迹。 陆朝朝从头至尾不曾睁眼,似乎疲惫极了。 许氏穿好衣裳,恰好合身。 她披散着头发走出浴桶,将朝朝放在床的最里边。 朝朝呢喃一声,小手朝着空中抓了抓。 许氏急忙握住她的手:“娘亲在,娘亲陪着朝朝。”陆朝朝这才安然睡去。 容澈不知何时拿来一条毛巾。 一句话也没说,只无声的替她擦头发。 烛火噼里啪啦的燃着,大雪不知何时停下,天边隐隐露出鱼肚白。 许氏眉头始终紧皱,待头发擦干,容澈才道。 “睡吧,我不走,我给你们守夜。” 许氏看了他一眼,坐在床头没说话。 低敛着眉,微垂着头。 容澈握了握拳头,他是君子,不屑于那等趁虚而入的小人行径。 可他瞧见许氏眼泪落下。 他哪里还能忍受心上人这般模样,当即轻轻抱住她的肩膀,也仅限于此。 他对许氏的爱,夹杂着梦中的沉重。 太过珍惜,太过爱重。 “你为什么才回来?你为什么才回来啊?!”许氏压抑着哭声,紧紧揪着他的衣角。 骄傲如她,为了保全朝朝那一刻,她差点跪在地上,失去自己的尊严。 她从未如此恐慌过。 她害怕失去朝朝。 害怕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却如此短暂。 “对不起,是我,是我的错。让你受惊,让你害怕了。以后再也不会了!”容澈嘴唇轻颤,他又何尝能忍受再次失去芸娘的痛苦? 他的认错,让许氏毫无顾忌的痛哭。 容澈见她哭出声,这才放心。 积压在心头,反倒伤身。 许氏也不知自己哭了多久,紧绷的情绪放松,四处都是令她安心的气息。 靠在容澈怀里,不知不觉便哭着睡去。 容澈将她放在朝朝旁边,掖好被子,有礼的守在门外。 同时命人处理隔壁陆家之事,再命人回宫上报。 暗卫抹杀过半。 府内侍卫一剑封喉。 此人,绝不是北昭人。唯有南国,侍奉神灵的国度,有此能力。 兴许未将小丫鬟看在眼里,只打晕便扔在原地。统计下来,冻死三个。 容澈再一次后怕,差一点点…… 差一点点就要重蹈覆辙。 第205章 养女 陆朝朝这一觉睡的极好。 前所未有的好。 小家伙坐起身,肉呼呼的拳头迷茫的揉着眼睛。 揉完眼睛,发觉环境陌生,陆朝朝呐呐道:“我梦游了?” 玉书端着铜盆进门,眼睛红通通的。 昨日夜里,其中一个丫鬟,便是陆朝朝院里的,与她关系极好。 “这是容将军府上。大概需要三日,才能搬回去。”府上出了大事,容将军不放心,要亲自挑侍卫。 陆朝朝猛地想起昨夜之事。 小脸霎时一白。 “母亲,母亲!”陆朝朝焦急的跳下床。 玉书慌忙将她拦住,将她抱在怀里:“夫人没事,容将军已经请过太医给她看诊,开了几副药安神药。别怕,一切都过去了。” 玉书给陆朝朝穿上鞋袜,才发现她脚上冻伤的厉害。 她没问,只眼眶发热,低着头一边擦药一边抹泪。 “多抹几次药,免得生冻疮。”嫩嫩的厚脚丫子,一丁点大,冻的泛红。 玉书心疼。 陆朝朝乖巧的点头:“好,谢谢玉书姐姐。”说话还带着奶气。 哪里还有昨日的杀神模样。 玉书给她穿上软软的冬鞋,亲自将她抱到隔壁。 “可要给昭阳公主看诊?”太医正要离开,突然问道。 许氏眼神微变,张开手接过朝朝:“罢了,朝朝应当无事。她怕生。”笑着婉拒。 太医离开后,许氏偷偷松了口气。 “朝朝睡醒了?” 陆朝朝闷闷的嗯了一声,趴在许氏肩头:“幸好娘亲没事。”她此刻只隐约能想起自己敲门前的事。 敲门之后,她已经记不太真切。 “是容叔叔救了我们吗?”她天真的问道。 许氏一怔,容澈正好入门,笑着道:“对,昨夜容叔叔回来了。以后,容叔叔定会护好你们,再不让你们受伤。” 太子跟在容澈身后,瞧见陆朝朝鲜活的模样,一颗心才落回原地。 “太子哥哥,你手怎么这么凉呀?”陆朝朝一脸关切。 太子没说自己太过担忧,只笑称穿的少。 太子时不时将手放在她鼻子边,一遍遍确认她有呼吸,才敢放心。 “拿开,挡我鼻子了。”陆朝朝逐渐厌烦。 怎么老摸人家鼻子呢? “朝朝起床还未用早膳,先去吃些东西吧。”太子命玉书将陆朝朝抱出去。 待陆朝朝离开。 容澈才道:“昨夜之人,来自南国。经过查明,从南国出来不少人,似乎,是为了寻人。”容澈偷偷看了眼芸娘。 “还有朝朝……她好像,忘记昨夜之事。” 太子知晓容澈与许氏之事,容澈迟早会知晓,也不曾瞒容澈。 沉吟片刻道:“朝朝无心,受到强烈的刺激,便会失控。昨夜,许夫人应当亲眼见过吧?” 许氏白着脸点头。 那时的朝朝,不像朝朝。 反倒像主宰一切的神灵。 没有自己的想法,没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许夫人放心,朝朝的心很快便该回归本源。她将是完完整整的自己。”千年的举国供奉,她将完全重生。 许氏喜极而泣:“殿下,此话当真?” “当真。”太子眉宇弯弯,这也是他守护北昭的缘故。 太子确认完陆朝朝的情况,便早早回宫复命。 皇帝担忧陆朝朝的情况,再者,父皇与母后,昨儿夜里大吵一架。 太子不甚放心。 许家听得消息,刚下朝,官服都没换便匆匆赶来。 许意霆眼神仔细打量许氏,见她安然无恙,才松口气。 “早知便强行让你搬回许家了,可真真吓得人魂飞魄散。爹娘也吵着要来看你呢。”大嫂扶着她进屋坐下。 “幸好隔壁是容将军,不然怕要出大事儿。” 众人并未对外宣扬陆朝朝杀人之事。 毕竟才两岁,凶手直接化作万千碎片,太过骇人听闻,未免会引起众人对昭阳公主的恐慌。 众人入内后。 容将军知晓许家有事要谈,便关上房门,侯在门外。 大嫂微点了下头:“陆远泽,当真半点比不上容将军品行。” “你可真吓死我了。” “听得消息,家中都快吓得昏死过去。你这前脚刚和离,逃出魔窟,怎又遇上这等事!等护国寺方丈回来,我定要带你去求个平安顺遂。” “竟摊上这等无妄之灾。” 许氏却轻轻摇头:“算不得无妄之灾。” “反倒因我而起。劳烦大嫂,等会去陆家账上取些银两。给这次受害的家庭,一些补助。权当尽点心意吧。” 大嫂正要问,便见许氏从怀中掏出龙纹玉佩。 方才,她问朝朝讨要来的。 大嫂一怔,抬头看向许意霆。 许意霆眸色微沉:“这是何意?” 许氏面露苦笑,眼中满是苦涩:“大哥,这等时候你们还要瞒着我吗?” “昨夜那人,为这块玉佩而来。” “我,不是许家血脉,对吗?”许氏带着几分泪意,看向大哥。 她在许家生活十几年,许家爹娘,连带着三个哥哥,对她疼爱至极。她从未怀疑过,自己的身份。 许意霆颓然的坐在椅子上。 目光悠远,仿佛陷入过往的回忆中。 “你是我们捡来的。” “那时啊,爹还不是太傅。” “发现你的时候,是一个冬夜,也如昨晚那般暴雪。” “那时,娘刚生下三弟不久。睡梦中,她总觉得自己耳边听到婴孩的哭声……” “她无数次起身查看,可哭声又戛然而止。就像是,她的幻觉……” “母亲心慌不止,坐立难安。” “她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什么召唤她,当时天还未亮,暴雪纷飞,可娘执意要出门看看。” “我们哥儿几个正是顽皮的时候,便随着母亲一同上了马车。” “或许,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吧。” “母亲她顺着心中的指引,在城中穿行。一行人冻得瑟瑟发抖,暴雪看不清路,越走越远……” “快要出城的位置,听到一阵虚弱的哭声。” “哭声极其虚弱,像小猫似的,断断续续越来越弱。我们几人便跳下车,在暴雪中搜寻。”许意霆叹了口气。 原以为,这件事会深埋心底。 却不想,竟给妹妹招来大祸。 昨夜,差点丢了性命。 第206章 天意 “发现你的时候,你躺在襁褓中,襁褓已经被暴雪深埋。” “你只露出个小脸,小脸冻得青紫,艰难的发出声音。呼吸已经越来越浅,身上的衣裳冻的起冰坨,再晚来一步,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 “当时你身边还有个冻死已久的嬷嬷,或许是奶娘吧。” “她身上身无分文,不知本就没钱,还是让人给偷了。” “娘将你抱回去,又搜遍你身上衣物,你的襁褓内侧缝着个兜,玉佩便藏在其中。我们让小厮将嬷嬷下葬,将你抱回许家。打听下来,也不曾听说谁家丢了孩子。半年后,给你取名时芸,想着你出生多磨难,只盼未来时来运转。” 许意霆面上笑意深邃几分,那时,他们几兄弟最开心的便是家中多了个妹妹。 知晓妹妹寻不到家人,反而开心雀跃。 “说来也奇怪,原本父亲空有抱负,但仕途不顺,总是被打压。” “你来咱家后,父亲突的像改了运一般,在朝堂上竟官运亨通。仅仅六年,便官至一品,又被先皇选做太傅,为太子启蒙。”当年的宣平帝,还是太子。 “那时,父亲如有神助,咱家做什么都极其顺利。”顺利到令人发指。 原本许家只是朝中清流,空有名声,并无实权。 可自芸娘到来后,许家如日中天,短短六年,直接改换门庭,如有神助。 许氏双眸含泪,她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许家给予的一切。 可从未想过,自己竟不是许家女儿。 许氏站起身,跪倒在大哥大嫂面前。 “芸娘,你这是做什么!咱们就是因此,才不愿告诉你,深怕你有心理负担!”大嫂面色一急,慌忙将她扶起来。 “而且,你大哥可没瞎说。当年我与你大哥定亲时,许家还不曾发达呢,自从有了你,许家简直步步高升。” “你可不许因此有心理负担。搞不好,就是因为芸娘有此贵命,才连带着许家升官发财呢。”大嫂笑眯眯的拉着她。 她进门时,许时芸尚是孩童,她当孩子养大的。 “当年你的襁褓,还有一身衣裳,都收在许家,你若需要,大哥差人送来。” “这些年,我们暗地也查了一些。你身上的襁褓,似乎来自南国。” 许氏点了点头:“昨夜,那人便来自南国皇室。这块玉佩,是南国皇室传承之物。” “将此玉佩收好,莫要示人。是福是祸暂且不知,你也不必害怕。家中定会护你周全。”许意霆如今只庆幸,芸娘命运好。 虽然与陆远泽和离,可子女争气。 尤其朝朝,给她挣来诰命,让皇帝对她也极其看重。即便南国真来寻人,皇帝也绝不会罢休。 许意霆眉头轻皱,不知为何。 总觉得上天在下一盘极大的棋。 好似,一切根源,都在朝朝身上? 他脑子里灵光一闪,只并未抓住,未曾深想。 “你啊,千万莫要有心理负担。” “你若与我们生分,反倒让我们难过。我们瞒着你,只想要你无忧无语毫无负担的过完此生。”许意霆认真道,不止是他,全家都如此想。 许氏对着大哥深深一拜。 如今想来,她当初恋爱脑发作,与娘家决裂,嫁给陆远泽,该多让人寒心。 许氏强忍着泪意:“我想回家给爹娘磕个头。” 今儿初二,本就是外嫁女儿回娘家拜年的日子。 许意霆见她面色发白,但精神极好,倒也不曾阻拦。 容澈哪里还敢离开半步,亲自驱车将他们送往许家。 陆朝朝坐在母亲怀里:“娘,你不要哭哦,朝朝给你亲亲……”陆朝朝小手暖暖的,手忙脚乱的替母亲擦泪。 许氏强撑起笑容,幸好有朝朝,否则…… 许家收养她,反倒害许家满门抄斩。 马车刚停下,许家众人便在门口等着。 连老太太都杵着拐杖,站在寒风中,谁也拦不住。 “哎哟,杀千刀的东西,竟敢害我芸娘。不怕不怕啊……娘在此,看谁敢欺你!”老太太拐杖在地上使劲儿戳,恨得咬牙切齿。 许氏眼眶一热便跪在雪地里。 “爹,娘,是芸娘不孝。” “生而不养断指可报,生而养之断头可报,非生而养永世难报,芸娘这辈子,永生永世都还不清您的恩情。”她郑重的对许家二老磕头。 “谁要你还!”老太傅眼珠子一鼓。 “还不快起来,冻坏腿,你娘可要急心疼哭。”老太傅瞪了她一眼,但眼底满是藏不住的关切。 许氏扶着爹娘入门。 “你啊,只要你过得好,娘这辈子便安心。你虽不是娘亲生,但娘疼你,比那几个更甚。” “原想瞒你一辈子,让你衣食无忧,毫无顾忌的生活,那杀千刀的东西,竟找到你跟前了!”老太太又开始怒骂。 当年芸娘抱回来时,连吮吸的力量都没有,老太太亲自端着碗,一点点喂进去的。 三个儿子,都是跟着奶娘睡。 唯有芸娘,是她亲自照料,同吃同睡养大。 付出的心血极多。 “你曾经又瘦又小,随时都会断气,谁看了不心疼呀?” “这辈子,唯一让娘难过的,便是你不肯回来见娘。”老太太也是因此,大病一场,心疾缠身,缠绵病榻。 “也怪我们,怜惜你年幼时受罪,将你养的太过单纯,竟被陆远泽诓骗。” 许氏又开始落泪。 深深的愧疚,几乎将她淹没。 “别看你爹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哭起来,比谁都大声。” “你出嫁那会儿,他在家哭了三天,请假三天不去上朝。” “后来啊,你不回家,他又想你。下朝后,官服都不换,偷偷趴在忠勇侯府门外偷看你。” 老太傅耳根通红,摆着手恼羞成怒:“说那些做什么,我是散步走到侯府门外的,谁偷看了!” 许氏破涕为笑。 “谢谢爹爹,给芸娘一个家。”她低声呢喃。 老太傅摸摸她的脑袋:“是上天将你送到许家,能抚育你,是我们的福分。你永远是许家的女儿,万万不可乱想。” “你若再犯糊涂,这次我可要打断你的腿。” 容澈幽幽道:“打我的,我替她挨打。” 老太傅吹胡子瞪眼,这恋爱脑,竟换人了? “镇国公咋生出你这么个憨货!” 容澈咧嘴嘿嘿直笑。 第207章 保娘亲 老太太带着芸娘回房。 老太傅便带着容澈去书房喝茶。 丫鬟推门而入,从柜子里捧出个小匣子,钥匙是老太太自己保管。待丫鬟离开,她将钥匙递给芸娘。 “去打开看看。”老太太神色和蔼。 “我这辈子啊,最幸运的便是捡到你。我一直觉得,是天意将你推到我身边。”老太太眉眼温和,眼里含着笑。 啪嗒一声。 锁扣打开,许氏推开檀木匣子。 年代久远,又在暴雪中浸泡,襁褓隐隐泛黄。许氏轻轻摩挲着襁褓,神色晦暗。 “那一夜,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眯上眼睛,心中便极其不安,睡梦中都能听到一个婴孩的啼哭。” “那一夜,不知为何,极其强烈的想要出门。” “谁知,竟真捡到了你。” “你身上只有个襁褓,襁褓中缝着个内口袋,玉佩便藏在其中。娘怕你弄丢,便骗你许家玉佩传女不传男。”老太太笑着打趣。 “发现你时,身侧的嬷嬷已经冻死。连身上的钱袋都被人翻开,估摸着银钱让人扒了。” “唯一能证明你身份的便只剩玉佩和襁褓。” “这东西便交给你,将来你生母若来寻……” “来不来寻,我都只是许家女。”许氏跪在老太太身前,将脑袋靠在老太太膝盖上,神色孺慕。 “当年的我,已经死在那个雪夜。是爹娘给予我第二次生命,芸娘永远是许家人。娘赶我,我都不走的。”许氏微翘着嘴,一副耍赖的模样。 此言一出,霎时令老太太安心。 老太太摸了摸她的头发,当年的瘦弱婴孩,养到如今,当真不易。 “那边……是南国皇室。”许氏低声道。 老太太扶着她头发的手,微顿。 “南国皇室关系复杂,只愿莫要殃及于你。你那几个儿女,定要愈加努力,爬到更高的位置,才能护住你。”老太太只怜惜她遇人不淑,但又庆幸四个孩子乃良才。 用过午膳,许意霆便将陆砚书三兄弟叫到书房。 几个孩子,突然有种紧迫感。 迫切的想要往上爬,想要更努力,想要成为北昭不可或缺的那一个。 才能护住他们的娘。 陆朝朝趴在门口,指着屋内一脸控诉:“为什么不给我听?” 三婶抚着微微凸起的肚子:“你还小,少儿不宜。” “呐,我的狗进去听?”陆朝朝想将追风推进去。 三婶摇了摇头:“朝朝与狗,不可进。” 呸,陆朝朝气得直跺脚。 直到傍晚,哥哥们才面色沉重的出门。 朝朝年纪尚小,情绪不稳定,众人怕她失控,也不敢拿此事触怒她。 “住在容将军府上,到底有违礼数。暂且便住回娘家,正好陪陪娘,咱娘俩儿都许多年不曾同住了。”老太太眉眼带着欢喜。 容澈知晓于理不合,心里还是忍不住泛酸。 许氏笑看他一眼,这才笑着应下:“好,芸娘也想念母亲。” 最终,只有容澈一人落寞的离开许家。 临走前,许氏瞥了他一眼:“将墙上开道门吧,别整日跟个登徒子似的爬墙。”说完,许氏便掩面而去,脸颊羞的通红。 容澈眼睛亮的灼人:“好好好!” 容澈合不拢嘴,一边走一边笑,像个地主家的傻子似的离开。 第二日。 天不见亮,皇帝便传陆朝朝进宫。 昨日陆朝朝受惊,他不敢将朝朝带离许氏身边,忍到第二日,才派人来接。 深怕北昭的宝贝疙瘩出意外。 “真是混账东西,竟然对朕的昭阳出手!” 好在昭阳公主神通广大,这才免遭于难。 容澈并未瞒着皇帝,他发现,皇帝似乎对于陆朝朝有种莫名的追捧。不论多么牛逼哄哄的事,他都接受良好。 皇帝见陆朝朝并未露出异样才放心。 “晚上,陪朕去劝劝皇后。” “婉儿与朕置气呢。大抵,又是因着惠妃。不知为何,她对惠妃印象极差,对她抱有偏见。”皇帝轻叹口气。 他虽贵为天子,但也是凡人,有自己的私心。 他给皇后地位,给惠妃偏爱。 亲自抚育大皇子,给予一切温情。 亲自教导太子,给予该有的荣光,以及,北昭的未来。 一个占据感情,一个占据理智。 “惠妃是个极好的人,你若与惠妃相处,也会喜欢她。” “只她性子清冷,看着拒人于千里之外,实际啊,她心软着呢。” 【有没有可能她只拒你于千里之外呢?】 “皇后便对她成见颇深。” 【那是因为她老勾搭皇后,皇后发愁。】 “昨儿团年饭后,惠妃去拜见她,竟被她关在门外,下惠妃面子。朕劝慰两句,她倒不领情。”皇帝总觉得,皇后对惠妃有成见。 【老公的心上人总勾搭她,她能不害怕吗?】 皇帝牵着陆朝朝,一边走一边说。 谈及往事,皇帝话也渐多,甚至颇有些回味。 “惠妃这性子,当真十年如一日的不曾改变。” “当年她对朕便不假辞色,从不曲意逢迎,如今,依旧如此。”后宫众人都捧着皇帝,唯独惠妃冷冷淡淡。 皇帝反倒觉得她真实。 太子急的挠头,朝朝的心声,让他如坐针毡。 众人来到皇后宫门外。 竟正好碰见惠妃的轿撵,停在门外。 “惠儿,皇后不领情便罢,你何至于总在她门前受罪。” “你们这群狗奴才,还不将惠妃请进去?这冰天雪地的,若冻伤个好歹,定要你们好看!”皇帝心疼惠妃,见她身上已经有了一层薄雪,不知在雪地站了多久。 “陛下,你不许斥责皇后娘娘!”惠妃眼底满是认真。 皇帝无奈:“罢了罢了,你还护着她。她是中宫之主,你每每请安,连殿门都进不去,成何体统?” 皇帝也不懂。 明明皇后颇识大体,甚至对整个后宫都极为宽和。唯独,见到惠妃,避如蛇蝎。 “走,今儿朕做主,带你进去!”皇帝瞥了眼嬷嬷。 想要拦的嬷嬷,只得退下。 【妈呀,修罗场。见过戴绿帽子的,没见过自己给自己戴的!】 “你手中提的什么?”皇帝不经意间问道。 惠妃手中提着个食盒。 惠妃笑笑:“是妾身亲自给娘娘做的点心,是娘娘最喜欢的栗子糕,还有八珍糕。” “你有心了。” “你都不曾给朕送,反倒时常给她送。她倒是不知好歹。” 太子已经开始捂脸。 不忍直视。 第208章 沉默震耳欲聋 “惠儿,你随朕进宫,本就委屈。” “如今,你更是连后宫嫔妃都如此上心,让朕怎么忍心?”皇帝拉着惠妃的手,心头大受触动。 他后宫嫔妃无数,几乎都是选秀或是朝臣之女。 作为帝王,不管喜不喜欢,他只能做到雨露均沾。 平衡后宫,便是平衡前朝。 他唯一的真爱,便越发难能可贵。 惠妃认真道:“妾身从未想过要与后宫姐妹们争宠。” “妾身也从未想过独占陛下,陛下是后宫的,是大家的。” 他这一生,唯一做出的选择便是惠妃。 只有惠妃,是他亲自求来的。 即便惠妃进宫多年,如今隐隐能瞧见岁月的痕迹,比她年轻漂亮的嫔妃无数,却无人能撼动她的地位。 惠妃性子清冷,从不似嫔妃一般,低三下四的求他宠爱。 这么多年无欲无求,反倒让他更上心。 如今见到惠妃为他巴结嫔妃,皇帝心头感动万分。 【冤种冤种,大冤种……】 【皇帝都快感动哭了吧?】 【她当然不独占你,她只想独占后宫的姐姐妹妹们……】 还未进门,皇后便在门外相迎。 瞧见惠妃,皇后眉眼霎时耷拉,脸上的笑容都收了几分。 【哎,逼的端庄大度的皇后娘亲拉脸,她到底干啥了啊?】 陆朝朝好奇的很。 “惠妃在宫门外等了半个时辰,你怎不让她进门?”皇帝眉宇不悦,他与皇后相敬如宾,还从未见皇后使小性子。 “娘娘在午睡,是奴婢未曾通报,求陛下责罚。”大宫女跪在脚下。 惠妃见皇帝给皇后下脸子,当即面色一黑。 “妾身愿意等,妾身愿意等。” “一切与皇后娘娘无关。” 她刚靠近皇后,皇后却飞快的避开。 仿佛被她触碰都极其难受。 皇帝瞧见这一幕,越发恼怒。 “婉儿,你素来识大体,从不是拈酸吃醋的性子。如今怎容不下惠妃?”皇帝进了门,惠妃殷勤的给皇后倒茶。 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好似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皇帝面前茶杯空空,皇帝干咳一声。 惠妃似乎这才注意到他,艰难的将视线从皇后身上抽回,赶忙给他倒一杯。 只是…… 动作略显敷衍就是了。 甚至水都溅到了皇帝衣袖,她都未曾察觉。 “娘娘,这是妾身亲自做的糕点,娘娘快尝尝。里面加了些许山楂,颇为爽口。”惠妃眼神亮晶晶的看着她,比面对皇帝时热情许多。 “本宫不吃,惠妃娘娘带走吧。”皇后冷着脸,甚至瞥都不愿瞥一眼。 皇帝茶杯重重一放,好歹碍着太子在场,并不曾说重话。 “这是惠儿一片心意。”皇帝见惠妃巴结她,皇后反倒不领情,心中郁闷的恨。 皇后冷笑,看着皇帝的目光,像看冤种。 “本宫不差这点心意。惠妃娘娘无事莫要来寻本宫!” “你看看你,哪里像一国之后?如此小肚鸡肠,这就是容家的教养吗?” 皇帝当真动了怒,茶杯猛地放下,发出重重一响。 宫人战战兢兢纷纷跪下。 惠妃见皇后眼眶发红,心疼的面露焦急。 “娘娘不知便不吃,你强求她做什么?你一点都不懂女人!女人不是你的附属物,你应该尊重她们。”她还不忘给皇帝上眼药。 皇帝?? 总觉得她这话,像在内涵什么。 惠妃小心翼翼的看着皇后:“我不像陛下,我懂娘娘。我绝不会强求娘娘,我尊重娘娘的所有选择。” 陆朝朝突然抖了抖,浑身冒鸡皮疙瘩。 皇帝也有些……不适。 “罢了,惠儿替你求情,摆膳吧。”皇帝捏了捏眉心,他始终不明白,为何皇后对惠妃敌意如此大。 他虽然喜爱惠妃,但给了皇后该有的体面和地位,为何,总容不下她呢? 皇后脸色怏怏的,一句话都不想说。 她眼神哀怨的看着皇帝,带着满满的无奈。 “下个月初八是娘娘生辰,妾身准备给娘娘一个惊喜。” “娘娘定会喜欢的。”惠妃笑眯眯的。 皇帝有些吃味,惠妃对皇后,比对自己都好。但想着,惠妃为自己委曲求全,心中到底不落忍。 “瞧瞧惠妃对你多上心,每年生辰都早早备礼。” “你受寒生病,她夜不能寐,侍寝都不愿意。” “你打个喷嚏,她便巴巴的给你熬药,手都烫的起泡,来不及包扎,冒着雨都要给你送来。” “你生辰,她比自己的事还上心。去年为你抄写佛经,抄的手臂半个月抬不起来。” 太子右手握拳,猛地干咳,打断父皇的话。 【夭寿了夭寿了,皇后娘娘动容了!】 【他竟然快把娘娘劝动心了!!】 【他在做什么,要死啊!皇后娘娘抬头看了一眼惠妃!!哇哇哇……】 皇帝的目光朝太子看去,见太子咳嗽剧烈面色通红,不由道:“下午让太医瞧瞧,当心染风寒。” 太子拳头抵住唇,低头应下。 “记得让御膳房送江米酿鸭子,鹿筋酒炖羊肉,再来一道罗汉斋。皇后娘娘爱吃。” 她想了想,又道:“娘娘这段时日喝些乌鸡汤对身子好。近来天寒,排排湿气,娘娘便不会肚子疼。”她甚至,记住皇后的月事日子。 连皇后肚子疼,都知晓! 皇帝眼皮一跳,他都不清楚皇后爱吃这些! “你还记得朕最爱吃什么吗?”皇帝无意问道。 清冷的惠妃面色微滞,手绢都捏紧了。 正想岔开话题,便听得陆朝朝喊道。 “宫里的三鲜鱼翅好吃。”说吃,她就来劲儿了。 “那是贤妃爱吃的。”惠妃微微挑眉。 “蟹肉羹也好吃。”陆朝朝继续道。 “那是秦贵人爱吃的……”惠妃甚至不曾停顿,便能信手拈来。 皇帝渐渐露出震惊,惠妃,竟如此清楚后宫嫔妃的喜好!! “惠儿有心,你竟为朕,付出如此多心思。”皇帝颇为感怀,惠妃如此清冷,不问俗世之人,竟为了他,花这么多心思。 惠妃张了张嘴,终究一个字没说。 保持沉默。 众人纷纷沉默。 沉默,震耳欲聋。 第209章 惠妃喜欢娘娘 陆朝朝抓耳挠腮,看看惠妃又看看皇后。 就像瓜田里的猹,忙不过来。 【刺激,真刺激。】 【惠妃搁这儿养鱼来了……】 皇帝就像个冤种似的,坐在中间,给俩人劝和。 “你瞧瞧,惠妃对你多上心?” “你但凡多看哪道菜一眼,惠妃便记在心中。将你看的比自己还重……” 皇帝眼神埋怨,只气皇后如此冷漠。 惠妃小心翼翼的看向皇后,留给皇后的侧颜,都是极美的。 她知道自己哪个角度最美,最惹人怜爱。 宣平帝拉起惠妃那双手:“你看看惠妃的手。自小从未做过家务,为你洗手作羹汤,不知留下多少伤。”娇嫩的纤纤十指上,留下不少痕迹。 “不打紧不打紧,娘娘能多吃两口,便是惠儿的福气。” “听说娘娘思家,惠儿特意请教了镇国公府厨娘,亲自学了几道菜。希望能以解娘娘思家之情。” “这进了宫,到底有诸多不便,若能吃到家中美食,能宽慰娘娘心情,便是惠儿的福气了。”惠妃眉宇含笑,一副极其贴心的模样。 这话,让皇帝心里都酸溜溜的。 皇后瞥了她一眼,见她眼泪汪汪的模样,又有皇帝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撑腰。 当即点头:“罢了,你得空送来吧。” 皇帝面上含笑,左手拍了拍皇后。 右手,拍了拍惠妃。 皇帝面上含笑,惠妃从头至尾都看向皇后,皇后…… 只愿自己瞎了。 哎…… 【真是修罗场啊,我替皇帝爹爹捏把汗……】 【他快把皇后娘亲劝成了!!】 太子如坐针毡,额头隐隐出现冷汗。 “父皇,儿臣饿了。”太子默默提醒宣平帝,他真的受不了啊! 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要让他承受这等折磨。 他原以为,陆朝朝所谓的惠妃绿皇帝。 仅仅是养男人。 结果!! 她看上了母后!! 太子现在巴不得,惠妃养姘头,都比这修罗场好! 皇帝放开二人:“传膳吧。” 御膳房陆陆续续上菜,转眼间,便摆满一大桌。 宫人站在身后,给众人布菜。 皇帝亲自夹着菜,放到皇后碗中。 “这道宫保芋头味道不错,你尝尝。”他终究是要给皇后脸面的。 皇后看着碗中芋头,眉头轻蹙。 正想寻个说辞,便听得惠妃道。 “陛下,您与皇后娘娘几十年夫妻,竟不知娘娘不能吃芋头吗?”惠妃眼眶微红。 “妾身记得,前些年皇后娘娘无意吃过一道菜,原材料是芋头。当时吃完,娘娘便提前离席,第二日,脸上多了几颗疹子。想来是吃不得!陛下粗心大意,但惠儿一直记着呢。”惠妃一副心疼娘娘的表情。 【说就说,你咋还内涵皇帝爹爹不上心呢?】 【夹枪带棍的……】 【但是,我喜欢!搞事情搞事情!!】陆朝朝看热闹不嫌事大,气得太子直咬牙。 皇帝面上有些尴尬,诧异的看向皇后:“婉儿,你竟不能吃芋头?” 皇后微点头:“自小便吃不得。” 她只诧异,当时她提前离席,并未惊动任何人,惠妃竟看在眼里。 皇后轻叹一声。 “劳烦惠妃上心。”皇后面色和缓几分,看向惠妃的眼神,也多了一丝暖意。 并不似往常抵触。 惠妃笑着道:“陛下后宫嫔妃众多,哪里记得下来呀。不似惠儿,只记得住娘娘。惠儿可是真心待娘娘的。” 皇帝笑着点头。 “婉儿母仪天下,惠妃乃朕心头爱,你们若能和谐相处,朕才能安心呐。”皇帝很是欣慰,两人冰释前嫌,皇后对惠妃改观,他心头着实欢喜。 “朝朝,你今日怎连鸡腿都不吃?”皇帝极其诧异,陆朝朝对鸡腿的执着,无异于天下英雄争夺皇位。 陆朝朝意兴阑珊的啃着鸡腿。 “撑得慌。” 【哎,八卦吃多了,撑得慌,鸡腿都索然无味。】 【鸡腿哪比得上眼前这出大戏。】 不经意间,怀里的零嘴落在地上,陆朝朝便滑下凳子去捡。 【哇哦!!刺激!!】陆朝朝心声猛地叫起来。 吓得太子筷子都没拿稳。 【哈哈哈哈……】陆朝朝心头放肆大笑。 【笑死了笑死了,皇帝爹爹,你敢不敢蹲下来看看?】 【惠妃娘娘,在偷偷勾皇后娘娘的腿!】 【呀,她勾搭皇后娘娘!】 【吃到大瓜吃到大瓜了!】陆朝朝心声嗷嗷叫。 急的太子鼻尖冒冷汗。 那是我母后,那是我母后!你吃瓜好歹顾忌顾忌我,我还不想当孤儿! 太子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吐血却又不敢露出端倪。 “方才喊着饿?怎又不用膳?”皇帝看向太子。 他虽然情感上偏爱大皇子,但对太子的储君之位,却从未动摇过。 太子,是个优秀的储君。 是他一力培养的接班人。 他很满意太子。 偏爱是偏爱,理智是理智,他还记得自己是个皇帝。 太子提着银箸,手都在抖。 陆朝朝从桌底爬出来,小脸激动的通红,一副吃到大瓜的满足模样。 太子如同嚼蜡一般,哀怨的看着陆朝朝。 一场午膳,只皇帝吃的开心。 众人皆是魂不守舍,心思各异。 午膳刚结束,皇帝便匆匆回到御膳房批阅奏折。 “你们能好好相处,朕便放心了。”皇帝极为开心。 太子实在见不得这修罗场,便道:“朝朝每日午膳后,都要午睡,等午睡后本宫来接你。” 陆朝朝点头应下。 皇帝离开后,惠妃眼神便肆无忌惮的落在皇后身上,皇后浑身不自在。 便抱着陆朝朝:“母后来哄你睡觉可好?” 陆朝朝笑眯眯的应下。 没一会儿,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皇后将她抱回寝殿,惠妃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甚至贴心的关上房门。 陆朝朝躺在床上,皇后与惠妃站在帘子外,低声说着什么。 陆朝朝偷偷睁开一只眼,嘿嘿,这瓜,她今儿非吃不可! 她微眯着眸子,耳朵高高支起。 “婉婉,你别总是避着我。你这般,让我心中难受……”惠妃红着眸子,泫然欲泣。 上回,皇后风寒病重,恰逢惠妃侍寝。 她直接丢下皇帝,深夜冒雨来探病。 进门没一会儿,便被赶出大门。 满宫盛传,皇后不满惠妃盛宠,要给她立规矩呢。也是从此后,皇后不许惠妃入门! 今儿,竟让陆朝朝偷听到了真相。 皇后压着火气,咬牙切齿问道! “本宫为何避你,你心里没数?” “上回你来探病,你脱光爬本宫床上什么意思?” 第210章 争宠 【哇!惠妃胆子真大!】 【难怪皇后娘娘怕她,这能不怕吗?】 【我拿你当姐妹,你竟然想睡我!】 陆朝朝眼神灼灼,身子却半点不敢动,深怕惊动帘子外两人。 惠妃眼角挂着泪,轻咬着下唇,轻轻抽泣。 “那时娘娘风寒高热的厉害,太医又退不下热,您一直喊冷。惠儿心疼,情急之下,这才爬床!”是的,脱的精光。 “男人到底有什么好?” “睡觉打呼噜,便是一天洗八百回,身上都臭烘烘的。” “他后宫嫔妃无数,不像我,心里只有婉婉。” “是,他是给了你无尚荣光,可他真的关心过你吗?你爱吃什么,心里想什么,什么不能吃,他从未关注过。” “他给你地位,却给不了情感。你真的甘心吗?” “宫中寂寥,长夜漫漫,他有无数妃嫔,可婉婉呢?他从不顾忌婉婉的情绪,我就不一样了。” “我时刻关注婉婉。婉婉十五岁入宫,还是个单纯孩子呢。” “那般娇小的一个人,穿着锦衣华服面对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该多怕啊。他竟也不给你撑腰,让你小小年纪独自面对豺狼虎豹。” “那时,你偷偷躲在被子里哭。我都知道。”托皇帝的福,惠妃好不容易与皇后独处,哪能不趁机表真心呢。 “我心疼,真的心疼。” 皇后愣神的功夫,惠妃猛地攥住她的手。 【哇,惠妃拉皇后娘亲的手了!】 皇后吓得一哆嗦,惠妃一滴眼泪滑落,低声道:“进宫非婉婉所愿,婉婉一生由不得自己。我不敢强求婉婉,只要能与婉婉说说话,能看到婉婉,便是此生所愿了。” 皇后身形一顿,惠妃眉宇露出窃喜。 正想趁机抱抱皇后,便听得帘子内陆朝朝梦呓:“鱼鱼,不要跑……” 吓得惠妃猛地松开。 皇后心脏砰砰直跳,慌忙后退两步:“不得胡闹!”素来庄严的眉宇,微透着慌乱。 “朝朝,可是梦靥了?” 皇后见陆朝朝揉着眼睛坐起身,眼角的余光瞥到惠妃失落的离开,皇后偷偷松了口气。 真吓人。 每次惠妃摸她,她浑身直冒鸡皮疙瘩。 “做了个噩梦。” “梦到有人在海里打渔,海里的鱼,快被一网打尽啦……”陆朝朝糯糯说道,抱着皇后的脖子。 “傻孩子,海里的鱼,怎么打的尽呢……”皇后没有闺女,瞧见软软糯糯的朝朝便极其喜爱。 再者,容澈看上朝朝的母亲,她可不得刷点好感度。 总得帮蠢弟弟一把。 皇后给陆朝朝穿上厚厚的衣裳,将她裹得严严实实,亲自抱着她去御书房。 一众老臣从御书房出来,纷纷对陆朝朝和皇后见礼。 皇后抱着陆朝朝进了殿内。 “你与惠妃可和好了?”皇帝放下奏折,捏了捏眉心。 他这几日,不知怎么回事,总是眼皮子直跳。 皇后迟疑一瞬:“嗯。” 宣平帝面上弥漫出笑意:“惠妃温柔体贴,朕就知道你们能好好相处。” “想当初,惠妃入宫时,后宫妃嫔多抵触她。” 所有妃嫔,皆是选秀或是指婚而来,唯独她是宣平帝挨了杖责亲自带回来的。 当时,妃嫔们没少给她下绊子。 “还记得吗?性子最泼辣的江嫔,进宫当日,指着她鼻子大骂狐狸精。” “现在呢?江嫔有什么好东西都念着她,与她关系极好。” 皇帝想起惠妃,便忍不住欣慰。 【你这后宫,全都是她养的鱼……】 正说着呢,突的…… 外头传来喧哗吵闹声。 “御书房外,不得喧哗!”王公公当即高声喊道。 门外传来阵阵啼哭,王公公慌忙进来禀报:“陛下,江嫔和秦贵人打起来了!” 刚说完,江嫔和秦贵人便互相揪着头发哭着进了门。 一进门,两人便噗通一声跪下。 “求陛下,求皇后娘娘做主啊。” “江嫔太过霸道!” “明明是秦贵人不讲理!” 两人互相揪着对方的头发不肯松开,脸上还有一道痕迹,想来打的极其激烈。 两人纷纷指责对方。 皇帝听得头大:“到底怎么回事?大打出手,成何体统!”皇帝面色难看。 皇后抱着陆朝朝,坐在一侧。 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什么。 “江嫔太过霸道,妾身一早便起来熬参汤,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她竟,要给妾身倒掉!”秦贵人哭着道。 江嫔不甘示弱:“贱人,明明是我先到的。要喝,也是先喝我的!” 果然,两人身后的丫鬟,各提着一个食盒。 “先喝我的!” “先喝我的,我位分高,先喝我的!” 两人竟当着皇帝的面大打出手,皇帝颇有些惊讶。 江嫔和秦贵人,都多少年没争过宠,给她送过汤了! “王元禄,将食盒打开看看。”皇帝摆了摆手。 两个食盒打开,放在桌上。 “罢了罢了,朕一碗水端平!全都喝,全都喝,可好?”说来也怪,往年后宫嫔妃为争宠,手段层出不穷。 这几年竟安分许多。 突然遇见为争宠大打出手,皇帝竟颇为新奇。 皇帝端起参汤,秦贵人急了:“哎……等等……”她不自觉松开江嫔的头发。 看着皇帝,欲言又止。 皇帝笑着道:“朕雨露均沾,绝不厚此薄彼。江嫔,朕也没忘了你!” 他又端起江嫔的碗。 “啊?”江嫔呐呐的看着他,松开秦贵人的头发。 “陛下,其实其实……”秦贵人拉了拉江嫔,江嫔忽的住嘴,只是脸色很难看。 比方才打架还难看。 皇帝左边碗喝一口,右边碗喝一口,看向两人:“朕公平吧?” 两人像是被霜打焉的茄子,耷拉着脑袋,两眼呆滞,一下子失去灵魂。 “公……公平。” “公……公平。”两人呐呐道。 眼睁睁看着皇帝将参汤喝完,一口没留,两人眼里的光,熄灭了。 “下次可不许再为朕大打出手。” “寻惠妃去解解闷吧。”皇帝摆了摆手。 两人行礼告退,神色怏怏的。 陆朝朝看出些苗头,心里发出土拨鼠似的尖叫。 【瞧着,好像不是为皇帝爹爹争宠啊……】 【不会,争的是惠妃吧?】陆朝朝觉得,她大概发现了真相! 【夭寿啊!!】 【已经发展到大打出手的地步了吗?】 【鱼多了,不会翻船吧?】 第211章 全家疯批 陆朝朝脑瓜子嗡嗡的。 惠妃到底撩了多少个?不会后宫都让她撩遍了吧? “婉儿,惠妃性子单纯,劳烦你多关照她几分。” “她原本性子清冷,为了朕……”皇帝神色愧疚。 “为了朕,她努力记住每个嫔妃的喜好,巴结每个嫔妃,朕如何能不动容?”皇帝深深的叹气,他只盼着皇后对惠妃好些。 皇后面色诡异,却又不好直说,惠妃爬她的床! 惠妃每次来宫中,都偷她用过的手绢儿。 甚至,惠妃还同邀她泡澡。 “臣妾,尽力。”皇后实在害怕与她同处一室。 惠妃性子一点都不清冷。 热切似火,一双眼睛仿佛带着灼灼火光。 皇后并未久留,只略坐了坐,便起身离开。 陆朝朝终究不忍心,善意的提醒:“皇帝爹爹,你要多关心关心后宫嫔妃哟……” “你不关心,别人会替你关心哒……” 皇帝眉宇高扬,笑出了声。 “你这小家伙,懂的可真多。小小年纪,操心朕的后宫。” “放心吧,后宫有惠妃和皇后,万事大吉。” 皇帝半点不曾放在心上。 他这辈子也想不到,惠妃会挖他墙角,偷他后宫的鱼啊。 陆朝朝离开时,正巧遇到哭天抢地回宫的六皇子。 六皇子狼狈至极,短短三天,脸都瘦了一大圈。脸上身上头发丝儿都沾满泥巴,一边走边哭。 “父皇……呜呜呜,父皇,我知错了。” “我再也不离宫出走了。” “呜呜呜,外面好难混。乞丐都坏了心肠,踢烂我的碗,抢我的袄子,还抢我的馒头!” “我要读书,呜呜呜,我要读书。我再也不走了。” 六皇子眼泪鼻涕横流,眼泪汪汪的问陆朝朝。 “你遇到丐帮的黑老大了吗?” “为人猖狂嚣张,所有乞丐的头子。江湖人称彪哥!”六皇子抹着眼泪,一抹,脸上便留下几个黑乎乎的手指印。 “太坏了,彪哥太坏了。迟早叫父皇抄他的家!” “昭阳妹妹,你是怎么熬过来的啊?” “彪哥有没有欺负你?有没有砸你的碗?” “为什么你能换来一个月假期啊?”六皇子委屈极了,不断控诉彪哥的恶行。 皇帝掩不住的笑意。 陆朝朝瞥了眼六皇子,幽幽道:“因为,我就是彪哥。” ?!!! 六皇子哭声戛然而止。 呆呆的看着她,鼻涕还吹出一个泡。 陆朝朝扼腕道:“娘再晚来一天,我就接手丐帮了!害!”小家伙一脸后悔。 六皇子喉咙一堵,哭都哭不出来。 眼睁睁看着陆朝朝坐上轿撵,大摇大摆的出宫。 为什么同是离家出走,相差这么大? “呜呜呜,父皇,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怎么这么大!”六皇子气得跺脚。 皇帝瞥他一眼,抽出柳条。 “还有更大的!”柳条直往六皇子身上抽。 抽的六皇子嗷嗷叫:“呜呜呜,为什么为什么!同人不同命呜呜呜,小白菜啊地里黄啊,有了妹妹忘了儿啊……” 离宫出走的六皇子,换回一顿毒打。 “下次还敢不敢离家出走?下次还敢不敢了?!小小年纪不学好,胆大包天!”皇帝边抽边骂。 “有本事你打昭阳啊呜呜……”六皇子此话一出。 挨的更狠。 陆朝朝坐在轿撵上,一边打瞌睡一边想惠妃撩了多少个。 为了吃瓜,午觉都没睡。 回到许家,已经临近傍晚。 陆朝朝照旧先去偷两根追风肉干,揣进怀里,慢吞吞的朝主院而去。 屋内,传来低低的哭声。 陆朝朝心头一紧,急忙迈着小短腿追进去。 “怎么了?娘亲!”陆朝朝急忙问道。 许氏红着眼睛骂:“你二哥这个傻子,他竟随军去边境战场了!”许氏得到消息,天都塌了。 她手中捏着信,浑身颤抖。 “他想从军,我不反对。可边境战乱不断,他若有个好歹,我该怎么活?”许氏更内疚的是,恐怕孩子想要奋力向上爬,是因为自己。 自从她差点被害,砚书读书更刻苦。 陆政越远走边境。 陆元宵书都快翻烂了。 容澈见她哭的伤心,便道:“政越有想法,有冲劲儿,拦是拦不住的。你别担忧,我会让人照看他。” 容澈在边境驻扎十几年,陆政越在那里,不会受排挤。 “芸娘,唯有战场升职最快。” 许氏嘴唇发颤,她哪里不明白,儿子这是要以命搏前程啊。 许氏发出低低的呜咽,容澈亦是心疼的红眼。 “陆远泽丢下这几个孩子,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错。”老太太叹息,女儿这几个孩子,谁都比不上。 芸娘运气不差。 这几个孩子,迟早会超越许家。 陆远泽当真看走眼了。 第二日。 天不见亮,便听得丫鬟通报:“陆宅的裴氏,和清溪老家的族老们,打起来了!” “听说打的可厉害。” “据说,原本每年给族老们三千两银子。可新主母裴氏不愿掏钱。” “族老说,三千两改成一千两。” “裴氏依旧拒绝。” “族老们在陆宅大门前,骂的可难听。骂裴氏娼妇,骂裴氏爬床的小贱人,还骂裴氏一双儿女见不得光呢。” “裴氏丢尽脸面。最后,还是姜云锦看不下去,掏一千两了事。将一众族老哄回清溪。” 许家众人听得连连称奇。 没有许氏的陆远泽,哪里还有曾经的风光。 “有福之女,不入无福之门。你和离,是他们没福气。”老太太才不是个圣母呢,她巴不得陆远泽日子过不下去。 仇人过的越狼狈,她越开心。 镇国公府最绝。 直接火上浇油! 他们定制一张超大牌匾,敲敲打打给陆远泽送去,上面用红绸挡住,吹吹打打吸引了一大波人。 陆远泽被请出门。 瞧见镇国公府抬来的牌匾,面色铁青。 妈的,镇国公府这群疯子,不会真的这么疯送好人牌匾吧?!! 大家同朝为官,还要不要脸面?! “快掀开红绸看看,送的什么牌匾!”有好事者大声喊道。 “陆大人快掀红绸呀。” “陆大人,看看人家谢你什么?” 陆远泽在众人催促下,掀开红绸,硕大的好人牌匾暴露在众人眼前。 “好人牌匾!” “陆大人,这是做什么好事了?竟惹得镇国公府送牌匾?” 众人猜疑不定,心头越发好奇,可陆远泽一副受到侮辱似的绝口不提。 他哪里不明白。 这是谢自己和离之恩!! 他拳头紧握。 不要脸的镇国公府! 全家老小,都是疯子。 偏生,他惹不起! 第212章 朝朝上学 镇国公老神在在的将手背在身后,深藏功与名。 “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我就不要脸,咋滴了?”镇国公半只脚都进了棺材,他还要啥脸啊。 容澈匆忙跑出来,便见到老父亲得意的姿态。 “爹啊,你做什么了?”容澈一脸懵逼。 “给陆远泽发好人牌匾啊,谢他和离之恩。他不和离,哪有咱家的机会?瞧瞧他家鸡飞狗跳的样子,啧,等许氏那几个孩子有出息,他更后悔呢。” “儿啊,你再努把力吧。” “周岁三十五,虚岁三十六,毛三十七,晃一下就四十岁。四十岁的老男人……”镇国公嫌弃的瞥了他一眼。 容澈脚下一软,差点摔雪堆里:“爹,你这一晃,就给我晃掉五年!你替我活了吗?” 我三十五啊,咋就四十了!! “甭管晃不晃,芸娘那里咋样了?” “容家今年有望娶上媳妇儿吗?” “芸娘有啥要求吗?上门的话,需要我和你娘,一起嫁过来不?”镇国公眼巴巴的盼着。 容澈,竟不知说什么好。 “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咋生了你这个憨货!”镇国公劈头盖脸就捶他一拳。 笨死了。 “爹你不来府里坐坐?”容澈见他要走,急忙问道。 镇国公嫌弃的翻白眼:“媳妇儿没有,孙子没有,我来看你什么?你就一个嘴巴两个眼睛,还能长出朵花儿来?” “嘴巴甜点,勤快点,殷勤点,别信那些君子远庖厨的鬼东西。” 镇国公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容澈幽幽的叹了口气。 二月初。 容澈连夜将陆家重新修缮完毕,许氏原先的寝屋,死过人。 便重新改到了容澈隔壁。 哎,他这点暗戳戳的小心思。 两个院子,只隔一堵墙。 墙上还有个小门。 容澈都快笑咧嘴,四舍五入,他这算不算与芸娘共处一室啦?就只有一堵墙呢…… “芸娘,这是墙上小门的钥匙……”容澈脸颊发红。 欢喜的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 “谢谢澈哥。待砚书考完会试,必定亲自宴请澈哥。”再有几日,便是会试,许氏这段时日一直操心此事。 “不用谢。”容澈很开心。 芸娘能将事情交给他,说明没拿他当外人。 许氏重新搬回家中,陆砚书已经在准备考试。 最让她头疼的。 二月,陆朝朝该上学了。 二月初一,许氏将陆朝朝从被窝里拖出来。 陆朝朝睡的脸颊通红,浓密的睫毛紧闭,抱着锦被不肯松开:“不想上学呜呜呜,不想上学……” “娘,朝朝真的不想上学。” “乖宝,每日只上半天呢。中间还发点心,午膳吃完就回家。” “陛下为了你,专门在国子监开了个小小班呢。” “里边都是几岁的娃娃,给你做陪读。” “听说厨子很擅长做美食……” 陆朝朝睁开眼睛,眼神隐隐心动。 “我先试三天?” “好好好。”许氏也不管几天,只要能把人哄进书院就行。 陆朝朝换上衣裳,许氏还给她做了个小包包。 包包上绣着个粉雕玉琢的奶娃娃,俨然是陆朝朝的翻版。 小小的娃娃背着包,正式开启上学路。 玉书和玉琴依旧陪读。 临出门前,陆朝朝踢醒追风:“追风,不要睡懒觉,该起来了!” 她上学,狗都别想睡懒觉。 宣平帝为了让她融入小小班,这个班全都是从京城世家招来的孩童。最大的不超过五岁,最小的便是两岁陆朝朝。 国子监门口热闹非凡。 因着新开的小小班,门口哭闹的孩童无数。 国子监的学子们,瞧见这一幕,脑瓜子嗡嗡的:“为了将就昭阳公主,陛下真是费尽心思……” “说不得,那可是陛下的心窝窝。”众人急忙制止。 刚说完,便有人道。 “昭阳公主的轿撵到了。”许多人只听说过昭阳公主的名声,并未见过真人。 “陛下宠溺的厉害,估摸着也是个骄纵的主。陛下还让袁首辅亲自教她。”众人艳羡不已,开蒙便是袁首辅,羡慕哭了。 他们能得到袁首辅指点,都是祖坟冒青烟。 轿撵停下,所有人目光灼灼的看过去。 一双稚嫩的小肉手掀开帘子,露出圆润可爱的肉嘟嘟脸颊,扎着两个小揪揪。 穿着一身浅绿色的小裙子。 眼珠子圆溜溜的,笑起来像弯弯的月牙。 “真可爱……”不知谁嘀咕一句。 这几日暴雪,小厮不断清理,青石板上依旧铺着一层厚厚的积雪。 昭阳公主不等轿撵停稳,自己个儿便从轿子上跳下来。 吧唧…… 一个倒栽,直接把脑袋插雪地里,小脚立在半空中,使劲儿蹬,也蹬不出来。 众人一愣…… 随即轰的笑出了声。 啊哈哈哈哈,哪是什么骄纵小公主,逗比小奶娃还差不多!! 玄霁川急忙将她拎出来,慌忙解释:“这次我可没笑!” 陆朝朝头上脸上全是雪,气冲冲的双手叉腰:“谁笑了?谁笑的!!” 大家憋着满脸笑,无辜的移开眸子。 脸颊憋得通红。 牙齿紧咬,双手叉腰,气哼哼的走进国子监。 国子监内皆是皇室和朝臣子嗣,皇商林家因灾款捐的多,也破格录取。 院内环境清幽颇为雅致,四处都是朗朗读书声。 “睡觉应该很好睡……”陆朝朝不由点评。 书童引着陆朝朝一路往内走去,还未靠近,便能听到里边传来隐隐的哭声。 年轻的夫子正满头大汗的哄孩子。 刚把孩子哄好,孩子们眼里还挂着泪水呢。 陆朝朝来了。 朱夫子见陆朝朝接受良好,偷偷擦了把汗:“昭阳公主年岁最小,坐第一排吧……”当然,最主要的…… 所有人都是她的陪读。 笑话,小小班是专门为她设置的萝卜坑。 定点招生。 只为招她一人。 “以后,我便是大家的夫子,可唤我朱夫子,日常由我教授课业。” “首辅大人会挪出时间来授课。袁首辅桃李满天下,机会不易。大家定要珍惜!” 朱夫子眉宇含笑,这群娃娃们,全都借着昭阳公主,乘风而起咯。 整个北昭,哪个读书人不想被首辅大人指导。 国子监的学生,眼睛都红了。 能和昭阳公主做同窗,是他们的福气。 陆朝朝小手高高举起。 “昭阳公主有何疑问?”朱夫子眼神期待,见她兴致勃勃,颇为好奇。 陆朝朝一扭头。 瞧见破涕为笑的小同窗们,便大声道:“你们的爹娘,不要你们咯……” “以后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夫子还要打手手……” “谁若不听话,手手都要打开花!” “可怜可怜咯……” 此话一出。 全场嚎啕大哭,哭的惊天动地。 朱夫子??? 不,和昭阳公主做同窗,也许是你们的劫。 第213章 不服 朱夫子很头痛。 年岁最小,最可爱最软萌的昭阳公主,好像是个刺儿头。 最可怕的是,她并不是特意针对你,因为她说的实话! 直白的头痛。 进学第一日,便是开蒙。 朱夫子带着小小孩童们,三拜孔圣人,以示今后尊师重道。 接下来夫子便带着孩子们拜孔圣人。 抬手作揖:“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孩子们稚嫩的拜道:“为天地立心,为生命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声音稚嫩,可铿锵有力。 “礼成。” 陆朝朝站在为首的位置,不由也被氛围感染。 小家伙面上多了一丝严肃。 袁首辅微微点头。 “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夫子。一拜师……” “二拜师……” “三拜师……” “礼毕。” 书童抬来厚重的大鼓,夫子道:“击鼓明智。” “打声音越响亮,说明志向越远大,信心越坚定,目明耳聪,茅塞顿开,建功立业。” 夫子将鼓槌递给陆朝朝,夫子顿了顿:“公主,你能拔出朝阳剑,力气奇大。您,可以轻点儿……”以她的力气,足以把鼓打穿。 陆朝朝哦了一声。 陆朝朝手拿鼓槌,敲响第一声。 孩子们依次上前击鼓,眼神逐渐坚定。 接下来便是朱砂开智,袁首辅用毛笔蘸朱砂,在陆朝朝额头正中点上红痣。 “眼明、心明,开智。愿你在今后的学业中,一点就通。” 所有孩子眉心一抹红痣。 待一通开蒙流程下来,时间已经过半。 回到课堂,夫子便开始教授三字经。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朱夫子摇着脑袋,待念完,便开始给孩子们讲注解。 小家伙们听得似懂非懂。 陆朝朝晃悠悠的举起小手。 朱夫子脑瓜子突突的。 “昭阳公主,可有疑问?” 陆朝朝乖乖巧巧坐在凳子上,声音软软糯糯,带着股稚气,这让夫子心头微松。 “夫子……” “该发小饼干啦……” 小手乖乖的放在桌上,期待的仰着头,眼神亮晶晶的看着朱夫子。 朱夫子猛地捂住胸口。 陆朝朝狐疑的看着他:“皇帝爹爹不会骗人吧?”说好的,中间要发小点心呀! 朱夫子一口气卡在喉咙,上不去下不来。 更可怕的是,所有孩子都眼巴巴的看着他:“夫子,小点心呢?” 夫子深呼吸平息情绪:“将备下的点心端过来。” 书童都快憋不住。 陆朝朝如愿吃上小点心,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皇帝爹爹没骗我耶,国子监的点心真好吃。” 明儿还来! 最让她开心的,午膳也超好吃。 “咱书院的午饭,何时变得这么美味?” “我吃着,比宫里的御膳都好吃……” 国子监的学生,非富即贵。 平日里都由家丁送午膳,今儿,却一窝蜂似的涌向膳房。 有人朝着陆朝朝努了努嘴:“还不是为了那一位,这些师父,都是从御膳房选出来的佼佼者。还有一部分从天南地北寻来的。” 陆朝朝抱着碗,埋头苦吃。 袁首辅的孙子袁满给陆朝朝夹菜:“朝朝,多吃点儿。祖父今天没凶你吧?” 陆朝朝摇头:“你祖父非要我拜师,当什么……什么关门的弟子。” “他自己不会关门吗?非要我关门!”陆朝朝腮帮子上沾着饭,气得狠咬一口肉肉。 “噗……”袁满差点将饭喷出来。 “祖父,要认你当关门弟子?天呐,朝朝,祖父竟然真的认你做关门弟子!!” “朝朝,关门弟子,不是让你关门的意思!”袁满兴奋的小脸通红。 膳堂内,众人无意听得关门弟子,皆是一愣。 首辅大人,竟要收陆朝朝为关门弟子? “袁首辅瞎眼了吗?” “即便她是公主,可收一个两岁幼儿为关门弟子,未免太过儿戏!” “首辅竟然也畏强权!” “你们自己摸着良心说说,你们不如她吗?不如一个两岁幼儿吗?”一个小少年指着陆朝朝。 众人沉默。 只有陆朝朝慢条斯理的啃着鸡腿,小脸上满是油。 “谁要谁拿去,不稀罕。”陆朝朝糯糯道。 “哼,可笑!” “除了昭阳公主的身份,她哪里配得上首辅的关门弟子?”小少年气得要哭。 “若是输给陆砚书也就罢了,她才两岁!只怕名字都不会写,三字经都不会背,你们甘心?”小少年说的众人隐隐不服。 当初听说袁首辅要收关门弟子。 所有学生铆足劲努力,只为次次考第一,只为入首辅的眼。 小少年气红了眼睛,他大哥与陆砚书不相上下,此次会试,亦是陆砚书解元,而大哥紧随其后。 谁知道,关门弟子落在两岁的昭阳公主身上。 陆砚书不知何时走进膳堂。 “我不如朝朝。你们若不服,可寻朝朝比一比。”陆砚书神色淡然,穿着一身青衫朝着陆朝朝露出笑容。 “大哥哥!” “大哥哥不是要考试了吗?”陆朝朝扑进大哥怀里,手上还紧攥着鸡腿。 “还有三日考试,大哥来瞧朝朝有没有逃学。”陆砚书瞥了她一眼。 【要不是小点心好吃,我早跑了。】 【午饭也好吃……】 【不想上学,可是想吃这里的点心和午饭……】 不得不说,皇帝抓住她命门了。 陆朝朝时时刻刻数着时间,提醒夫子发点心。 众位学子瞧见陆砚书,面色尴尬,纷纷起身喊着:“陆兄……” “陆兄还有三日会试,预祝陆兄蟾宫折桂金榜题名!”众人纷纷拱手。 众人对于陆砚书的才学,有目共睹,皆是信服的。 他瘫痪十年,连家中书本都扔的干干净净,依旧能夺得解元。 可见,年仅八岁的他,本就拥有争夺解元的能力。 “陆兄,你方才说,比一比?” “我们,与两岁的昭阳公主?”众人指了指自己,再看向陆朝朝。 “这不是欺负人吗?”他们虽不服,可不至于,脸都不要啊!! 袁首辅站在门外,神色淡然。 “比!” “我让你们输的心服口服!” 袁首辅并不愿打击学生,可他们自取其辱,那便自作孽了! 正好,打压打压他们的傲气。 “请祭酒和司业做裁判!” 第214章 过目不忘 陆朝朝茫然的站在师兄们对面。 师兄们一大群,陆朝朝只一人。 这对比,谁见谁流泪。 “一群师兄,与两岁的小师妹比试,不太好吧?” “要不,咱们挑一个就成?”众人心里嘀咕,到时候昭阳公主输了,不会哭鼻子吧? 到时候皇帝发怒,他们都讨不到好。 皇帝为了让公主上学,煞费苦心啊。 陆朝朝乖乖的坐在凳子上:“你们一起上吧。我要回家喝奶啦……” 众人更心塞,还是个喝奶的娃娃呢。 袁首辅瞥了陆朝朝一眼。 他原先,只想报答陆朝朝救孙子的恩情。 可真正见识到陆朝朝的天赋,他却上了心。 这是他所有弟子中,最聪慧的一个。 “比什么呢?她恐怕连三字经都没学过。”学生们不知如何是好。 陆朝朝缓缓举起小手:“我学过啦!” 小小的娃娃坐在凳子上,摇头晃脑的:“人之初,性本善……” “玉不琢,不成器……” “三光者,日月星……”小家伙嘟囔着嘴,摇着脑袋。 “夫子今天只教到这里,后面不知道啦……”陆朝朝双手摆着,头上的小揪揪晃来晃去。 朱夫子震惊的看着她。 “我,我没教!我还没教呢,只念给她们听,让他们熟悉熟悉。只念了一遍!”朱夫子诧异的叫出声。 众位学生面面相觑。 “陆兄,你在家教她背三字经了吧?”有个同窗打趣。 陆砚书笑而不语。 “就考四书五经吧。朝朝两岁,释义还未曾学过。你们先背,朝朝再背如何?”陆砚书看向同窗好友们。 他们沉吟片刻,点头应下:“依陆兄说的办。” 已经参加会试的少年们,并未参与。 赢了,输了,对他们来说都不光彩。 只安心准备会试,才是正经。 第一轮,派出的是个甲班弟子,已经取得秀才功名,十三岁的秀才。 若不是陆砚书,他也是名扬京城的小天才。 “你且听好,你会三字经,我就背三字经与你听。我四岁学三字经,只花了一天时间背诵!” 众人哗然。 “我花了三天,实在愚钝。” “我花了两天。” 有人问陆砚书:“陆兄,你花了多久?” 陆砚书浅笑着道:“三遍。” 众人酸溜溜的,小少年抿了抿唇,他哥哥念了六遍。 小秀才双手背在身后,统共半个时辰,便毫无磕盼的背诵全文。 陆朝朝学着他的目光,一字一顿,连他停留的顺序都一模一样。 毫无磕盼,背诵全文。 众人面目惊奇:“陆兄,你家启蒙这般早?两岁的孩童,竟学完了三字经,且全文背诵!”两岁啊!! “难怪敢送来书院。” 唯独小秀才怀疑的看向陆朝朝,是他的错觉吗? 他,当时喉咙有点痒,背到头悬梁锥刺股时,念错一个字,只是大家听得并不真切。 可陆朝朝,也念错了!! 她真是提前学的吗? 小秀才眉头紧锁,不可能吧?哈,总不能是现场学的吧?! 哈,不可能。 小秀才站在角落一语不发,紧抿着唇观察着陆朝朝。 陆元宵靠着陆朝朝的身份,也入了国子监。 李思齐一脸气愤:“这么多师兄,祈福朝朝一人。你不怕妹妹哭?你还笑!” 陆元宵摸了摸脸:“我笑了吗?嘿嘿,挺好的。终于不是我一个人受打击!” 陆元宵笑的极其开心,深藏功与名。 “下一个是谁呀?”陆朝朝乖乖的问道。 “哟,小家伙还催上了。”众人笑着道,丝毫未将她放在眼里。 “昭阳妹妹这般自信,便让大皇兄来挫一挫你的锐气。”大皇子眉宇扬着几分傲气。 “陆砚书有没有教你论语?” 陆朝朝摇头:“大哥不曾教我念书。大皇兄。”三字经,也不曾教过。 【哟哟哟,这是惠妃娘娘抱养的娃娃呀……】 陆砚书眼皮子一跳。 大皇子在国子监学问极好,没有太子时,他当年的呼声最高,差点立为储君。 只不过,惠妃似乎并不愿他留恋权势。 “闲来无事,本宫曾全文背诵论语,统共二十篇,一万六千字。” “昭阳妹妹,听好了。”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大皇子单手覆于身后,沉吟道。 大皇子,几次三番想要拜入首辅门下,但都被首辅拒绝。 论语全文,对于孩子来说,生涩绕口,恐怕听都听不明白。 此刻,陆朝朝昏昏欲睡。 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抬都抬不起来。 大皇子唇角轻勾,眉宇溢出一丝满意。 半个时辰后。 “昭阳公主,该你了。”大皇子看向袁首辅,首辅神色淡淡,好似对陆朝朝极有信心。 陆朝朝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大皇子背完了吗?” 大皇子不屑的瞥她一眼。 “自然背完。昭阳公主输了,可不要哭鼻子……” 陆朝朝惊讶的看着他:“教?我大哥从不教我。” “他说,教我很挫败。” “再说,为什么要哭鼻子?这还需要学吗?”陆朝朝很是惊讶,她面上的震惊不似作伪。 “二十篇,一万六千字而已。” 她站起身,打了个哈欠。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小家伙声音带着奶气,可随着她一句句背出,众人面上的笑意缓缓凝固。 稚嫩的嗓音响起,众人面上神色变得凝重。 寂静,全场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呆呆的看着两岁娃娃,一字不差的背诵全文。 待她声音停止,所有人只剩深深的沉默。 大皇子更是指着她,指尖发颤。 “你!” “你……” 两岁,她才两岁!! 众人惊悚的看着她,甚至还有人震惊的喊道:“我学习十年,至今不曾背诵全文!!” “我也不曾。” “我……我也不曾。”眼神恍惚,好似受到巨大的打击。 “陆某教不了朝朝。我这点东西,不够她学。”陆砚书语气真诚。 外界唤他天才。 可在朝朝面前,小巫见大巫。 若旁人心性不够坚定,她的天赋,足以摧毁所有人的信念。 所有的坚持和苦学,在她面前,毫无意义。 她的过目不忘,仅仅是其中一部分。 她举一反三,触类旁通,造物主将世间最优秀的一面,尽数给了她。 大皇子唇角紧抿,眼神犀利带着一丝惶恐。 他心念微动,突的问道:“昭阳妹妹,你学过论语?” 陆朝朝点头。 “学过。” “刚刚跟你学的。” 第215章 气哭师兄们 “你说什么?!”大皇子声音拔高。 陆朝朝掏了掏耳朵:“脑子不好使,耳朵也不好使吗?” “方才跟你学的呀。” “三字经,刚刚小哥哥教的。” “论语,你教的。” “你们念完,我就记住啦。” 陆朝朝一脸无语:“这不是有耳朵有脑子,听一听就会的东西吗?” 小家伙茫然且理所应当的表情,让人…… 惊呆。 “你,是现场学的?!”说话的声音尖利,好似被人卡住了咽喉。 “是呀,现学现背呀,你们不是这样吗?”她惊讶的问道。 “为什么不这样?是因为不喜欢吗?” 她好奇的仰起头问大家。 大皇子捂着心口猛地后退一步。 为什么,为什么要给他暴击!! “那是我们不喜欢不想要吗?”旁边的书生都快哭了。那是我们求之不得啊! 朝朝抓了抓头上的揪揪,很是不解。 “她……她过目不忘?”大皇子语气惊疑不定,面上满是震撼。传说中的过目不忘,竟是真的?? 袁首辅缓缓点头。 “朝朝生来过目不忘,不信,你们可寻杂书来试试。” 众人惊愕的看着她。 两岁的小土豆,竟然是个天才!! 比起陆砚书,有过之而无不及! 朱夫子跑的比谁都快,比谁都积极,他从藏书阁寻来一册佛经。 “朝朝,这册金刚经由夫子念,你来记可好?”朱夫子兴致勃勃。 陆朝朝点点头:“虽然有些无趣,但是……” “算了,由着你们吧。”语气宠溺。 因为她发现,师兄们眼含热泪,快要哭了。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朱夫子有意考她,语气极快,众人有意较量,纷纷凝神铭记。 可随着夫子语速越来越快,众人跟的越发勉强。 待朱夫子念完,书生们还有些迷茫。 “我只记住十来句……”百多字罢了。 “勉强记住三四百字……” “惭愧,我只有九句……” “陆兄,你记住多少?”有人问陆砚书,陆砚书八岁的秀才,乃是公认的秀才。 “三分之一。”陆砚书声音淡淡。 场中再次响起陆朝朝的声音。 有一丝停顿,毫无磕盼,当着所有人的面,证明了她绝佳的天赋。 “金刚经原文五千字,她只需一遍。她竟然只需要一遍!!”有个书生当场痛哭出声,他将怀中的书撕的粉碎。 “五千字,只需一遍啊!!” “我等寒窗苦读十年,竟不如两岁稚儿。她的天赋,足以打败在场所有人。” “努力还有什么意义?!到底有什么意义?”书生又哭又笑,当场气到崩溃。 “咱们所有人,学习四书五经,花了多少年?尚且还不能完全背诵,而她呢?只需要听一遍,就能刻在心头。上天不公,上天不公啊。”心态,直接崩了。 书生直接哭着出了国子监。 “他天资平平,家世又一般,刻苦钻研才爬上甲班。但因资质,一直跟的极其艰难。” “上个月考试,从甲班掉到乙班,心态本就在崩溃的边缘。”陆砚书给朝朝解释。 陆朝朝趴在哥哥肩头:“大哥,我好像把师兄们气哭了……” 果然,在场不少师兄,眼眶发红。 “我从三岁读书,筷子都拿不稳便开始拿笔。自以为能靠勤勉,拉低天赋的差距,到底,是我想多了。” 众人失魂落魄。 陆朝朝一人,完虐全场。 袁首辅眉眼一挑:“我收朝朝为关门弟子,不曾告知你们。并不是为了保护她,恰恰是为了保护你们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书生们低着头,神情焉焉的,好似满身傲骨都被陆朝朝碾碎。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要小瞧你的对手!即使对方瞧着纯善无害,也有可能将你们粉身碎骨。”袁首辅声音微沉。 “输给朝朝,仅仅面子过不去。” “但走出国子监,输给你的对手,那便是灭顶之灾。”袁首辅语气极重。 他们对于朝朝的轻视,便注定他们的失败。 陆砚书也不管同窗们的情绪,抱着朝朝便走出国子监。 陆元宵喜滋滋的跟在身后。 “哎哟,终于不是我一个人受打击啦。” “大哥,我若是记住所有文章,可不可以不上学呀?”陆朝朝心里打着小算盘。 “朝朝,记住文章,只是基础。你还要懂的其中含义……” “我懂我懂,我都懂,大哥不信考考我!”陆朝朝气哼哼道。 “什么叫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陆朝朝想了想:“出自桃花源记。” “意思是,鸡和狗互相闻来闻去,对不对!”陆朝朝一脸兴奋。 陆砚书脚步一顿。 “算了,你还是认真上学吧。不要浪费自己的天分。”到底年岁小,只懂字面上的意思。 陆朝朝甚是遗憾。 马车还未进家门,突的,便被小厮拦住。 “快快快,先去许家。许家老夫人突然病重,说是不行了。” “快,随我回许家。外祖母病重,突的起不来床!”许氏浑身发软,登枝扶着她出门。 许氏红着眼睛,声音发颤,一边走一边系披风。 “太医已经赶过去,也不知如何了。” “怎会这样?咱离开前,还好好的!”陆元宵失声喊道。 【原书中,陆景瑶满月酒时,许家被栽赃下狱。最后大舅舅一人顶下罪责处斩,祖母受不了刺激,在狱中病逝。】 【我经常用丹药和增寿符给祖母调养身子,祖母本就寿元将近,再拖个两年不曾问题。】 【怎么突然病重?】 许氏红着眼睛咬牙切齿:“陆远泽!也不知他发什么疯,竟突然求见老太太。” “将母亲气得生生昏倒。” “先去看看祖母。”众人直接爬上马车,往许家赶去。 陆朝朝还未走到许家门外,心头便咯噔一声。 【哎呀,门前死气萦绕,祖母怕是不好……】听得陆朝朝心声,众人皆是心头发沉。 马车还未停稳。 素来冷静的陆砚书直接冲下马车。 挥舞着拳头便朝着跪在门前的陆远泽砸去。 “你还来做什么?母亲被你害的不够吗?” “祖母被你害的还不够吗?” 砰! 直接一拳砸上陆远泽的鼻梁。 鲜红的鼻血,滴答滴答落在雪地…… 第216章 断气 陆远泽还来不及反应。 便被陆砚书突如其来的拳头,打的眼前泛晕,鼻血滴答滴答往下流。 “你现在跪在门前做什么?道貌岸然的虚伪东西,你不配!”陆砚书一拳一拳朝他脸上砸。 许氏惊得头皮发麻。 “快去拦住大公子。”登枝慌忙喊道。 虽说已经逐出族谱,可到底是生父,若是宣扬开来,只怕被世人所不容。 小厮慌忙将陆砚书拦住。 陆远泽被打的鼻青脸肿,双手死死的按住鼻子:“我是你父亲!”他愤怒的看着陆砚书。 陆砚书神情冷漠:“父亲?你也配做父亲?吸发妻血,拿发妻嫁妆养外室,我以你为耻!” “这般丢人现眼,败坏陆家门风。若祖父活着,恐怕会因你而抬不起头。” “连外祖以血肉之躯拼出来的爵位,都能被夺,你真丢人。”儿子的话,刺的陆远泽面红耳赤。 陆砚书从小敬重父亲,可陆远泽却生生打碎他的幸福。 即便被逐出家门,他顾念生父之恩,从来不曾恶语相向。 但这一刻,他忍不住了。 “我若是你,一杯毒酒自尽,好歹能为陆家保留一丝颜面。” “你竟还有脸来许家!”陆砚书眉宇露出一丝戾气。 陆远泽跪在许家大门前,家丁皆是怒目而视。 “芸娘,我并不是有意气晕老太太的。” “我年少轻狂犯下的错,我只想给老太太解释一番。” “芸娘,你信我。” 陆远泽听得芸娘有意改嫁,哪里还坐得住。他将许时芸赶出家门,期待她过的不好,期待她过的郁郁寡欢,可他从未想过,许时芸过的如鱼得水。 连带着三子一女,都越发长进。 陆远泽哪里甘心。 今儿喝了些酒,脑子不甚清醒。便来到许家门前求见,谁知,竟将老太太活活气晕! “砚书,小时候我教你启蒙,我让你骑在肩头,咱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幸福日子,你忘了吗?” “你娘若二嫁,有后爹就会有后娘,哪里比得上亲生爹娘好?” “我只是求老太太原谅。” 陆砚书神色漠然,抱起妹妹便往大门走去:“你所谓的幸福,全都建立在欺骗上,凭什么要原谅你?” “再说,我们已经被划去族谱,你不是我爹。” “你想要的儿子,是陆景淮。你不是期待他高中状元吗?” “咱们拭目以待!” 陆远泽面色铁青,他想拉陆元宵,可陆元宵猛地甩开他,跟着大哥跑了。 “芸娘,你我十八年夫妻,你对我还有感情的对吗?”陆远泽深情的看着许氏,他正想上前。 突的…… 容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肩膀一撞,便将他猛地撞开。 “芸娘,什么阿猫阿狗也往你身边凑……”容澈小气吧啦的说道。 “容将军,你这是何意?这是我的发妻!”陆远泽瞧见这一幕,气红双眼。 容澈认真提醒:“请注意你的措辞。” “前妻,前妻!” 陆远泽指着他咬牙切齿:“容将军,你乃镇国公独子,难道,你要娶一个生育三子一女的和离妇吗?” “她嫁给我十八年,为我洗手作羹汤,为我……” 容澈听不得他贬低芸娘,一拳打在他下巴上。 他可不是陆砚书那种读书人。 他直接将陆远泽打的满嘴是血,牙齿都飞出去一颗。 “陆大人,嘴巴放干净点。” “芸娘在我眼里,千好万好,我喜欢我乐意。你不珍惜,自有人珍惜!” “还未亲口谢过陆大人,将这般好的妻子赶出家门。” “芸娘,值得更好的。” “至于你的儿女,我会疼做亲生子女,绝不委屈他们。” “待我和芸娘成婚,一定请前夫哥喝喜酒。”容澈就是这么小气。 此话更是刺激的陆远泽脑子发昏,只可惜,他如今连许家大门都进不去。 许意霆早已放话,但凡他靠近许家半步,便乱棍打死。 许氏红着眼冲进房门。 老太太一张脸煞白,躺在榻上出气多,进气少。 “娘……娘……”许氏跪在床前,抓着老太太的手不断落泪。 前几日老太太肤色红润能吃能喝,今日便苍白的厉害。 大嫂哭着落泪:“老太太急气攻心,一口气没提上来。” “那丧尽天良的东西……” “他听得芸娘府上出事,在容将军家中住了一晚。他身上带着酒气,来了便跪在老太太面前认错……” “直言不同意芸娘二嫁。想要与芸娘再续前缘……” “老太太不同意。骂他狼心狗肺,欺骗芸娘十八年……” “谁知他竟胡言乱语。”大嫂嘴唇抿了抿。 “他说,贼人冲进家中,芸娘一个和离妇,不知遭受了什么。竟往芸娘身上泼脏水……” 还骂芸娘破鞋,容将军捡他不要的破鞋。 老太太一听,当场暴怒。 “我要杀了那个狗杂碎!”许三爷青筋乍现,压不住火气。 “你别添乱,先看看老太太吧。”三夫人拉着三爷,老太太瞧着不太好,只怕身边离不得人。 太医摇着头:“老太太这几年身子本就不好,这回气急攻心,只怕……” 太医甚至觉得,撑不过今日。 他如今只能用百年老参强行吊着老太太的命。 “娘,是女儿的错,都是女儿害了你。”许氏一巴掌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 转瞬间,便面颊青紫。 陆家几个孩子,更是紧咬嘴皮,嘴角都溢出鲜血。 陆朝朝抿了抿唇,趁着众人不注意,连丫鬟都没带,一个人偷跑出门。 陆远泽正眼巴巴的守在门外。 “朝朝,你还向着爹对不对?”陆远泽面露希冀。 陆朝朝瞥他一眼,偷偷看了眼天。 将陆远泽拉到梧桐树下:“你为什么要气外祖母?”小家伙脸颊鼓囊囊的。 “我没想气她,是她小心,气性大。” “我不信……”陆朝朝眨巴眨巴眼睛。 陆远泽有心哄她,当即道:“我愿用二十年寿命,换你外祖母平安健康。” 话音刚落。 陆朝朝小手朝半空中一抓。 小拳头紧紧攥着什么,大眼睛亮晶晶的。 第217章 不要乱发誓 陆远泽这一刻猛地晕眩,只觉心跳加速,眼前发晕,心头不住地想要干呕犯恶心。 他死死的扶着树,一张脸白的可怕。 好似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体脱离。 陆朝朝朝着老太太的方向手一松。 府内,突然爆发出一道欢喜声。 玉书急匆匆跑出来,眼角还带着泪花呢。 “小小姐,老太太方才断气了。” “可不知为何,突的活过来了!” “太医都说是奇迹,明明眼睁睁看着瞳孔涣散,身上发凉,呼吸断绝的。真奇怪……这会儿老太太都能坐起身了!”玉书兴奋的直跺脚。 “这会儿许家开开祠祭祖,感谢祖宗保佑呢。” 陆远泽扶着树,一张脸发白,只觉喉咙发涩。 “什……什么时候好转的?”他白着脸惊慌问道。 玉书不待见他,但此刻心情好,不由道:“就方才啊,一盏茶的功夫。” “都是迷信,全都是迷信啦。”陆朝朝朝着他摆手。 “但还是谢谢你啦。” “太医都说不行,都断气啦。居然活过来了,谢谢你……”陆朝朝真诚的感谢,你这十年,够老太太活了。 陆远泽心头慌得不行,可此刻他浑身软的厉害,只能眼睁睁看着陆朝朝离开。 陆远泽留在原地,怀疑人生。 许家欢喜的跟过年似的。 “奇怪,你这脉象怎么变得蓬勃有力,比之前更硬朗了?”太医百思不得其解。 “脉象奇特,接下来三天,老夫每日来把脉一次。”太医很震惊。 【嘿嘿,换了渣爹十年寿元给外祖母。】 【天道,你不许劈我哟……】 【你听到啦,是他自己开口的!不是朝朝强求他,他自愿给的!!】 陆朝朝贼兮兮的望天,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深怕天道劈她。 几个舅舅听得陆朝朝心声,神情一顿。 是朝朝! 许氏抱着朝朝喜极而泣,陆砚书几人也不自觉围在朝朝身边。等着天雷劈下来,替妹妹挡一挡。 【嘿嘿,天道有眼,竟然没劈我。】 陆朝朝得意的小尾巴翘起来。 更让太医惊奇的是,他前脚刚出门,后脚就被陆宅请走。 陆远泽没了忠勇侯爵位,但太医念旧情,便顺道去了一趟。 “哎呀,今儿这脉象怎如此奇怪?”太医陷入深深的怀疑中。 “许家老太太生机断绝,随后又恢复呼吸,脉象变得蓬勃有力。再活十年不曾问题!” “陆大人这脉象,明明正值壮年,怎脉象如此虚弱。仿佛老了十岁似的?” 太医随口打趣:“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十年贴补给老太太了呢。” 陆远泽剧烈咳嗽起来。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陆远泽慌得怀疑人生。 “陆大人可要好好养身子,您这颗牙齿,只能以金属镶嵌了。”太医知晓他和许家的纠葛,也不曾多待,很快离开。 陆远泽心慌意乱,唤来裴氏。 “你说护国寺方丈何时回京?” 裴氏知晓他又去寻许家,面色不好看,只冷淡道:“下月回京。” 她将衣襟往上提了提,挡住脖子的红痕。 “你这是又去挽回她了?还被打的鼻青脸肿?”裴氏见他面上狼狈,忍不住开口嘲讽。 曾经自诩真爱,如今也只剩一地鸡毛。 啪! 陆远泽一巴掌扇在裴氏脸上,眼中满是憎恶。 “若不是你算计我,我们和和美美一家人,怎会闹得妻离子散?”陆远泽很怀念曾经的侯府。 许氏将家中打理的极好,如今…… “算计?当初可是你爬上我的床!” “你不是说,许时芸是你养的一条狗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现在怎么要挽回了?哈哈哈,陆远泽,这是你的报应!” 裴氏气得冲出房门,直接去了小佛堂。 自从许氏和离,府上便满地鸡毛,并未过上裴氏想象中的生活。 反倒灰溜溜离开的许氏,成了陆远泽心头白月光。 就像永远也抹不去的蚊子血。 此刻,许氏依偎在老太太身前。 老太太之前面色青紫,吓得她方寸大乱,这会她捏着老太太手掌。指甲红润,带着温暖,贴在脸颊无比幸福。 “太医都说无事,别担心。” “你与容将军,不要有顾虑。我瞧着容将军是真心的……”老太太知道女儿在犹豫。 “娘啊,只希望你这辈子能过得好。娘就算走,也走的安心。”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 许氏耳朵微红。 “娘不走,娘还要再活十年呢。”许氏偷笑,陆远泽换寿十年,她是万万没想到的。 “等……等砚书考完试再说吧。”许氏看了眼容澈。 容澈听得此话,欢喜的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高兴地给老太太磕了几个响头。 “砚书即将会试,耽误不得。赶紧回去吧,我这身子骨好着呢。”老太太觉得,她现在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夜里,许氏带着儿女们回府。 陆砚书已经在备考,早早回院歇息。 “第一日上学,今日感受如何?”许氏问朝朝。 朝朝双手捧着奶壶:“课后点心很好吃,午膳也好吃。就是同窗们爱哭……” “爱哭?”许氏一愣。 “对呀,他们读书好奇怪哦。” “他们竟然不是边听边记耶,听一遍都记不住……”陆朝朝嫌弃的摇头。 门口的陆元宵幽幽道:“你在书院被打,我是可以理解的。” 她聪慧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她把这种聪慧,当做人人都有。 二月初九。 会试第一日。 天不见亮许氏便起床拜菩萨,求菩萨保佑一切平安。 今日的国子监气氛也极其紧绷。 所有人都惦记着春闱。 而陆朝朝,刚进门便听得有人大言不惭道:“昭阳公主算什么聪慧?” “景瑶妹妹才是真聪慧。” “景瑶明明也是她父亲的女儿,昭阳公主却连景瑶都容不下!” “真是恶毒无比。”说话之人,是个五六岁的男童。 眉宇间满是傲气,可见身份不俗。 “这是谁?”陆朝朝问道。 玄霁川回道:“他啊,昨日才回京。你只上了半天学,不曾见到他。” “他父亲是陛下胞弟靖南王,常年在封地,不曾回京。今年太后大寿,才得召回京。” 第218章 打架 “他叫谢玉舟,今年六岁,是个小霸王。” “昨日回宫,便将六皇子打哭,靖西王都舍不得斥责一句。” “太后统共生育两子一女。大女儿长公主,长子是陛下,小儿子是靖西王。” “靖西王常年在封地,年轻时候为宣平帝挡过一刀,陛下对他颇为偏爱。” “昨日回京,声势浩大。你是没瞧见……”玄霁川翻了个白眼。 陆朝朝推门而入。 谢玉舟下巴微抬,他在宫中太后都叫他心肝,连皇子都不能与他相比。 “你就是陆朝朝?”他语气骄纵,神色间颇为不屑。 “本世子两年没进京,你竟成了公主,真是稀奇……” 陆朝朝好心提醒:“你回京,我也是公主。” 谢玉舟鼻子轻哼,穿着雍容华贵,一看便是宠溺长大的。 “你已经是公主,为何还要欺负景瑶?景瑶妹妹都没有容身之处了!”他气哼哼的模样,瞧着竟与陆景瑶相识。 “难道,不是因为她娘当外室,见不得光,才没有容身之处吗?”陆朝朝年纪虽小,可嘴皮子极其利索。 “既然没有容身之处,你接回家呗。” “她算我哪门子妹妹?你爹的外室子,你也称作弟弟妹妹吗?”陆朝朝笑眯眯的反问。 “你!”谢玉舟气得面色通红。 “牙尖嘴利!” “没有景瑶妹妹半点乖巧!”他气得瞪圆了眼睛。 “难怪你爹不要你,难怪你爹将你们扫地出门!定是你太过粗鄙,你娘没有教好!” 陆朝朝面上笑容微收,语气有几分重:“你再说我娘,我便要打你了!” 谢玉舟一脸嘲弄。 “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谢玉舟一脸傲然。 “皇伯伯最疼我!” “就连皇子,都不敢与我相比!你不过是个义女,你又算什么东西?真以为多受宠吗?” “本世子不止敢骂你娘,便是揍你一顿,谁也不敢吭声!” 陆朝朝瞥了他一眼,走近几分。 对着他,低声不知说了句什么。 仅仅一句话,便将谢玉舟气得暴怒,当场失控。 “你……你,我绝不饶你!”谢玉舟举着拳头便要揍她。 陆朝朝才不怕他,像个小牛犊子似的,上前将谢玉舟撞翻在地。 直接将谢玉舟撞到桌角上。 额头出现一丝青肿。 小家伙好歹顾念着皇帝爹爹脸面。 “哎哟……”谢玉舟脑门儿正好撞桌角,小书童瞧见世子挨打,吓得心惊肉跳,慌忙朝门外狂奔。 “你你……你敢打我!你活腻了!!”谢玉舟本就生的粗壮,平日里霸道惯了,此刻在众人面前丢脸,直接恼羞成怒。 “你若跪下给我当马骑,本世子就原谅你!” 陆朝朝眼中泛着狠意:“当马?” 她生的矮小,可她力气大。 一拳头打在谢玉舟肚子上,痛得谢玉舟嗷的惨叫一声。 “呕……”直接打的谢玉舟干呕不止。 “来人啊,给我打,打死她。皇伯伯那里本世子顶着!”他带来的奴仆见两人互殴,哪里敢动手。 一个是昭阳公主,一个是小世子。 “你们还不动手?皇伯伯还能为了个外人斥责我吗?”此话一出,奴仆纷纷上前。 玉书也来了火气:“欺负谁没带人吗?” “给我上!” 丫鬟奴仆加入战局,霎时乱作一团。 朱夫子吓得面色大变:“快停下快停下!全都停下!”朱夫子从未见过这般混乱的战局。 最可怕的是,陆朝朝人缘极好。 袁首辅唯一的孙子,袁满上前拉架。 他死死攥住谢玉舟的左手:“小世子息怒啊,世子爷息怒啊。” 首富之孙林晏阳攥住对方右手:“世子爷息怒,世子爷别打了……” 还有各家小子,上前攥住他的腿。 硬拉着谢玉舟挨了好几巴掌。 “院长来了,院长来了!”众人大声喊道。 待院长带着人匆匆赶来,两边脸上都挂了彩。谢玉舟咬着牙,一副凶狠的模样。 院长瞧见满室狼藉,眼前一黑。 “请家长!”院长大声喊道。 “请就请,待我父王前来,定要你好看!”谢玉舟龇牙咧嘴,脸上都生生抠出好几个指甲印。 陆朝朝苦兮兮的看着院长:“真的要请家长吗?”我才上学三天,娘会生气的! “所有人都请。”院长悄悄蹬她一眼。 陆砚书是院长最欣赏的学生。 自然与陆朝朝熟悉。 “怕了吧?你若跪下求饶学狗叫,哄得开心我便饶你。”谢玉舟神色颇为得意。 “你外祖虽为太傅,可早已致仕。你母亲一个和离妇人,莫要自取其辱!” 此刻,许氏被请到国子监。 听得陆朝朝在国子监打架,许氏着急忙慌便来了国子监。 “朝朝,可有受伤?”许氏一进门,便直奔朝朝。 陆朝朝头发散乱,小揪揪软趴趴的倒在头上。虽然狼狈,但身上没有一丝伤。 “娘,我没有受伤。” 话音刚落,门外便响起一道怒骂声。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竟敢伤我儿?男儿的脸面多重要,谁这般狠心,竟抓烂你的脸!”华美妇人捏着手绢哭着进门,瞧见谢玉舟如此模样,心痛万分。 “靖西王妃……” 众人纷纷见礼。 “昭阳公主,你好大的胆子!我儿如何得罪于你,你竟这般心狠手辣!便是陛下宠你,今日,我也定不饶恕!”靖西王妃抚着儿子的脸,一脸心疼。 许氏一个和离妇人,昭阳公主即便受宠,陛下还能为了个义女,为难玉舟吗? 第219章 朝朝小绿茶 靖西王妻妾无数,府上庶子庶女众多。 而靖西王妃,连生三个女儿,最小的儿子才是嫡子。 平日里宠溺万分,在封地便是小皇帝般的存在,哪里受过这等窝囊气。 王妃心疼的摸了摸儿子的脸。 “她怎能打脸?将来若影响娶妻该如何是好?” “许氏,你怎么管的孩子!小小年纪便如此泼辣,将来如你一般,被男人嫌弃和离吗?”靖西王妃在封地无法无天惯了,此刻难掩怒气。 许氏面色一垮。 路上丫鬟将此事缘由告诉她,她对女儿如今万分愧疚,万分心疼。 “我和离,与我女儿有何干系?”许氏不怕和离,可她见不得女儿受半点委屈。 “王妃未免有些口臭。说话如此恶心!”许氏面色难看。 甚至煽动手掌,嫌恶的往后退。 气得靖西王妃神色大变。 “你放肆!”她大声斥责。 许氏冷笑:“妾身哪里放肆?都说儿似母,果不其然。” “世子小小年纪口出恶言,原来像极了母亲。” “王妃不分是非黑白,也不问缘由,上来便口出恶言,这便是王妃的教养吗?”许氏将朝朝护在身后,半点不惧靖西王妃。 “是他先骂人,也是他动手的。”陆朝朝露出个小脑袋。 “世子年幼,童言无忌,又怎能算骂人呢?”靖西王妃极其护犊子,甚至到了溺爱的地步。 “哦,他六岁年幼,我两岁就是大人啦?”陆朝朝指了指自己。 靖西王妃脸一黑。 “玉舟先动手,定是你辱骂他了!玉舟,告诉娘,她是不是辱骂你了?”王妃看向儿子。 谢玉舟紧抿着唇不说话。 谢玉舟身后的小厮跳出来:“原本世子并未打人,是昭阳公主说了什么,世子才动手的!” 陆朝朝朝着他做了个鬼脸:“你说呀,你说呀,我骂你了吗……骂你什么啦?” “怎么不敢说呀?” 谢玉舟脸上满是纠结,看了看他娘,一语不发。 “她是不是威胁你?儿啊,你受什么委屈了,你说啊?”王妃从未见过儿子这般,有口不敢言的模样。 “王爷请进。”门外,小厮已经请来谢靖西。 谢靖西比皇帝小几岁,但他生的不如皇帝俊美。 宣平帝挑着父母好的长,身形高大,容貌俊俏,即便抛开身份,亦是个美男子。 而靖西王,从小便平平无奇。 靖西王眉头轻皱,不悦的看了眼陆朝朝。 “你是皇兄收的义女,本王也算你名义上的长辈。你给玉舟认个错,此事就此作罢,昭阳,你看如何?” “王爷,您看她,将玉舟的脸挠成什么样了。”王妃怨恨的瞪了眼陆朝朝。 “我又没错,为什么要认错?” 陆朝朝双手环抱,她没错!是谢玉舟先辱骂娘亲的! “冥顽不灵!” 靖西王一甩袖子,有些恼怒。 “玉舟,你来说,她是不是辱骂你,你才动手的!”谢靖西神色威严,谢玉舟缩了缩脖子。 “她……她……” “她大抵是辱骂我了吧……”谢玉舟都快哭了。 王妃眉宇高扬:“许氏,你还不承认!” “儿子,告诉她,昭阳公主骂你什么了?” 谢玉舟面色煞白,已经隐隐有些退缩:“母亲,算了吧,母亲……” “说!”谢靖西眉宇隐隐不耐。 谢玉舟哭着道:“她……她说我……” 谢玉舟扭扭捏捏,死活不愿开口,时不时偷看父亲一眼。 “你说,父王在此,父王给你撑腰!”王妃认真的看着儿子。 谢玉舟眼睛一闭,“她说我和父亲长得一模一样!”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陆朝朝嘻嘻笑着:“是啊,你和你父亲长得一模一样。你觉得是骂人吗?” 靖西王一张老脸铁青,胸口重重的起伏着,饶是王妃都变了脸色。 谢靖西只觉得,自己是个小丑! 被两个孩子捉弄的小丑! 靖西王扭头就是一巴掌。 直接将儿子扇得倒退好几步,嘴角都溢出血迹,最后没站稳跌坐在地。 谢玉舟不敢哭出声,只捂着脸偷偷落泪。 “你做什么?!”靖西王妃猛地尖叫一声,上前将儿子护住。 “儿啊,有没有伤到哪里?”王妃急忙捧着儿子的脸仔细查看。 “我做什么?这逆子!逆子!你听听他说什么?他说的是人话吗!”靖西王此生最恨旁人提及他的相貌。 他本就不如哥哥姐姐出众,如今,连儿子都嫌弃他! “长得像爹,竟是侮辱他吗?” “孽障,孽障,你怎么教的孩子?!让他分不清尊卑,竟敢嫌弃爹娘!”谢靖西被儿子嫌弃,仿佛被当众掌掴,打的他抬不起头来。 “他还小,他才六岁,他分不清是非……”王妃抹着泪道。 众人也不由打圆场:“是啊,世子才六岁,他还不懂事。王爷息怒啊……” “世子刚入学,尚未懂事。王爷不必置气,孩子都是这般长大的……”连院长也不由上前劝道。 陆朝朝眨巴眨巴眼睛:“娘亲,世子说你坏话。” “我才两岁,就会替娘亲出气啦。” “玉舟哥哥六岁,怎么还嫌弃爹爹长得丑呢?” 靖西王怒气刚平息,霎时有了对比,当即暴怒。 “谢玉舟,你给本王滚过来!” “父王,父王,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谢玉舟吓得瑟瑟发抖,躲在王妃背后绕圈子。 陆朝朝小心翼翼的劝着。 “王叔,你别打啦。三岁看到老,玉舟哥哥不听话,不如再生一个吧。” “生一个心疼你,喜欢你的孩子。” “狗不嫌家贫,子不嫌父丑。玉舟哥哥太不乖了……” “不像朝朝,别人说娘亲,心里就难受。”陆朝朝嘟囔着。 【快快快,打他打他,打他这个嘴贱的狗东西!】 许氏死死抿着唇,嘴角压都压不住。 陆朝朝的乖巧,简直和谢玉舟形成鲜明对比。 “你看看昭阳公主,人家才两岁!!你呢?六岁都不懂事!” “你这个蠢妇,孩子让你教成什么样了?!”靖西王暴怒。 院长默默捂住陆朝朝的嘴。 天呐,越劝越暴怒,他都怕陆朝朝把靖西王劝死了。 这熊孩子的嘴,怎这么厉害呢! 第220章 踢到铁板 院长死死捂住陆朝朝的嘴。 火上浇油,你是有一套的。 你都快劝得靖西王将嫡子打死了!! 王妃抱着谢玉舟落泪,靖西王面色青紫,一副气狠了的模样,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陆朝朝掰开院长的手。 “其实,也不怪玉舟哥哥。” “上梁不正下梁歪,玉舟哥哥才六岁,说不定,是听别人嫌弃的呢……”她一边说,一边看向溺爱儿子的靖西王妃。 靖西王牙关紧咬。 他容貌平平,但正妻却娶的花容月貌,两人站在一起有着强烈的反差。 难道,是王妃嫌他丑?此刻,靖西王妃浑身瘫软坐在地上:“我没有,我没有!” “昭阳公主搬弄是非,故意离间我们夫妻感情。”靖西王妃眼神惶恐,多年夫妻,她知道王爷的心结。 陆朝朝摆了摆手:“王妃,您说的呀,我是小孩子。” “童言无忌啦,朝朝开个玩笑呢……” 【哼,你儿子骂我娘是童言无忌,我也让你瞧瞧童言无忌的厉害!】 靖西王妃面色一黑。 院长尴尬的捂住陆朝朝嘴:“求你了,祖宗,闭嘴吧。” 靖西王回京第一日,就要夫妻和离吗? 【哼,谁还不是个熊孩子呢?】 【孩子就能嘴贱,就能肆意伤害她人吗?刀子落自己身上,才知道疼……】 靖西王死死瞪着王妃,王妃此刻也不敢护儿子。 谢玉舟都不敢哭出声,他只是辱骂陆朝朝,怎么就牵连爹娘了呢? 连爹娘都起了隔阂! 靖西王怒气冲冲的出门,王妃慌忙追上去:“王爷您听妾身解释,妾身从未嫌弃过您。妾身是冤枉的啊……” 众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谢玉舟哭着指向陆朝朝道:“本世子要告诉皇伯伯,要告诉皇祖母,定要治你的罪!” “你去呗,你去呗,看看到底谁治谁的罪!” 【皇帝爹爹治我的罪,我就不当他女儿了】 【哼!】 谢玉舟哭的出了门,让人备车进宫。 院长轻点陆朝朝鼻尖:“昨夜玉舟世子回京,喜欢六皇子的佩剑。六皇子不愿给,被世子用砚台砸伤脑袋。他啊,宠坏了的。” “我不管他受不受宠,反正他不能欺辱我娘亲。”这是陆朝朝的底线。 院长眉宇溢出笑意:“你是个好孩子。” 许氏与院长告辞,抱起朝朝出门。 今儿吵吵闹闹,上午的课都结束了。 “谢谢朝朝保护娘亲。娘亲有朝朝很幸福。”许氏郑重的向朝朝道谢。 许氏和离后,承受了不少流言蜚语。 但她从未想过,她的孩子也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她。 “朝朝有娘亲也很幸福呀。” “哼,他会告状,朝朝就不会告状吗?!” “娘亲,我也要进宫!”陆朝朝要亲自瞧瞧,皇帝爹爹帮谁! “可要娘进宫帮你?”许氏问道。 陆朝朝摆摆手:“小孩子的事情,小孩子自己解决。我有帮手咧……”陆朝朝有一兜子玉佩,打不赢就摇人呗。 估摸着,能摇来皇帝半个朝堂。 陆朝朝骑着追风便进宫。 风风火火跑到坤宁殿外,便听得谢玉舟哭哭啼啼告状。 “皇祖母,玉舟刚回京,就被人欺负,您要给玉舟做主呀……” “玉舟只说了几句话,便被人抓烂脸。呜呜呜……” “皇伯伯,玉舟还是不是您最爱的侄儿了?呜呜呜……难道就因为玉舟长在外头,这京城的人,便不认玉舟了?”谢玉舟露出脸上的伤,气得太后勃然大怒。 “放肆!” “玉舟啊,祖母的乖孙,谁竟将你的脸都挠花了?” “皇祖母的心肝啊,才回京一天,就被人挠烂脸!祖母心疼啊。快宣太医来瞧瞧……” 皇帝面色亦是微沉。 他和谢靖西乃一母同胞的弟弟,但谢靖西常年在封地,又因曾经为他挡过一刀,他对弟弟极其疼爱。 弟弟唯一的嫡子,亦是疼到骨子里。 “朕倒要看看,谁这么无法无天,连玉舟都敢伤!” “朕定为你讨回公道!” “玉舟,谁伤了你?”皇帝冷脸问道,谢玉舟顿了顿,小脸拧巴了一瞬。 皇伯伯最疼他,对,最疼他。 陆朝朝一个义女,难道还能跃过自己的宠爱? “是昭阳公主!”谢玉舟义正言辞的大声道。 皇帝,属实汗流浃背了。 “你说谁?”太后抱着他的手一松,眼神震惊的看着他。 谢玉舟抽抽噎噎露出胳膊上的痕迹,偷偷给陆朝朝上眼药。 他昨日打伤六皇子,只要露出委屈的模样,皇祖母就会心疼不已。这一招对大人,百战百胜。 “昭阳公主,皇伯伯新认的义女呀。” “她仗着皇伯伯的宠爱,无法无天,仗势欺人。她连孙儿都敢打,可见其嚣张跋扈。” “皇祖母,你最疼玉舟对吗?”谢玉舟眼巴巴的看着太后。 咦,为什么太后脸上的心疼没了? 方才还心疼的抹泪呢…… 皇伯伯方才还震怒,这会怎么面色扭曲了? 沉默良久,皇帝认真的问道:“你还手了吗?你打她了吗?” 谢玉舟嘴角一瘪,眼泪又要滚落。 “打不赢,她力气极大,把玉舟按在地上打。呜呜呜……” “打得好!打得好!”皇帝松口气,大声道。 太后亦是抚着心口道:“幸好,幸好昭阳不曾受伤。你惹昭阳做什么?你皮糙肉厚的,当心打疼她的手掌。” 谢玉舟????? 眼泪挂在脸上,呆滞的看着他们。 “昭阳打你,定有她的理由。昭阳从不是胡作非为的性子。” “母后说的是,昭阳这孩子啊,许氏将她养的极好!”皇帝不由点头。 更难能可贵的是,陆朝朝还有一片赤诚之心。 小家伙年年冬日,都用零花钱在城外施粥建棚,接纳流民和乞丐。 她仗势欺人,皇帝是不信的。 “你是不是冒犯昭阳?”皇帝想起陆朝朝懒散的性子,不由问道。 谢玉舟缩着脖子,呐呐的不敢吭声。 皇帝一见,哪里还不明白,只怕他是倒打一耙呢。 好家伙,竟敢颠倒是非黑白。 “靖西真将你宠的无法无天!小小年纪便满口谎言,来人啊,送回靖西王府,好好管教!”方才还喊心肝的太后,此刻满脸严厉。 小霸王哭的撕心裂肺,为什么,为什么啊!! 六皇子头上绑着白纱布,笑的一脸得意。 “谁让你踢到铁板了呢?!活该!” 第221章 玩的真花 昭阳公主进宫告状了。 皇帝连夜赐下一柄戒尺,送给靖西王府。 夜里,小霸王被打的屁股开花,靖西王亲自抽了他二十戒尺。 谢玉舟长这么大,第一次挨打。 靖西王妃受不住刺激,生生气晕过去。 “朝朝,幸好有你。他一来便抢我的佩剑。” “我外祖父是武将,后来他战死沙场了。这是他生前送我的周岁礼物。我舍不得送人……”六皇子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 “昨儿,他用砚台伤我,母妃哭了好久。怪自己身份低,不能给我撑腰。” “靖西王曾为父皇挡过一刀,父皇偏爱他。我还以为要吃个闷亏呢。”虽然,昨日父皇赏了宝物弥补他,可他心里不开心。 谁知道,他踢昭阳公主这块铁板了。 “你真笨,他欺你,你就狠狠打回去。” “你是皇子,他还能杀了你吗?最多关几日禁闭……” “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凭什么惯着他?” “遇到熊孩子,你就要比他更熊更疯。”陆朝朝恨铁不成钢。 六皇子软绵绵道:“我知道啦,谢谢朝朝。” 陆朝朝出宫后,还特意绕道去靖西王府听哭声。 谢玉舟哭的有多大声,她便笑的有多开心。 第二日。 天不见亮,便听得门外打打杀杀,吵闹不已。 “怎么回事?”陆朝朝正要上学,站在门口听得拐角传来哭闹声,很是好奇。 小厮面色惊疑不定。 “过去看看。”陆朝朝坐在马车上。 穿过长街,四处都是哭闹声。 陆朝朝老远便瞧见姜云锦了。 姜云锦一张脸煞白,丫鬟几乎扶不住她。 周遭小摊贩连生意都不做了,认真围观八卦。 “忠勇侯府……啊呸,已经夺爵了,什么侯府!!陆大人长子,陆景淮,被媳妇儿捉奸了!”小摊贩面上满是震惊。 天呐,捉的还是他和三个大汉,不得不说的故事。 “小孩子家家,不要听八卦。”玉书捂住陆朝朝耳朵。 而自己呢,耳朵高高支起。 “怎么回事,仔细说来!”玉书压根没注意,自己捂住了陆朝朝后脑勺,只专心吃瓜。 摊贩眉飞色舞:“这几日不是会试么?” “谁能想到,陆景淮竟不曾参加会试!” “他那妻子姜夫人,无意中瞧见他的身影,怀疑他养外室。便让人跟踪他!” “带着人去捉奸,竟捉到他与三个大汉!” “啧,你们没瞧见现场,眼睛都要瞎了!求一双没看过的眼睛!!” 满京哗然啊,早上他连铺子都不开,赶过来凑热闹。 “这会满京城都闹遍了,陆大人面上无光,方才赶过来,甩了他两巴掌……直喊家门不幸呢!” “陆景淮怕是完了。” 药堂小伙计磕着瓜子跑出来作证:“陆景淮原本就是个浪荡子。是个男女通吃,混不吝的!拿了好几次伤药,都是伤在臀部呢……” “上回他还拿了蒙汗药,还有那等……助兴的药物。”虽然他带着面具,可药堂小伙计一眼就认出了他。 玉书眼睛瞪如铜铃:“天呐,玩的真花!” 姜云锦眼前一阵黑一阵白,她感受到陆景淮要杀人似的目光,叫苦不迭。 她压根没想闹大啊。 可谁想到,大门推开的那一刻。 外边涌出无数小乞丐,大喊“抓奸了抓奸了,将她架在火上烤。压根没有回头的余地。” 此刻姜云锦死咬着唇:“我要和离!” “陆景淮骗得我好苦啊!”姜云锦已经没有回头路,她若回去,陆景淮会打死她的。 姜云锦当即带着人回娘家。 这场闹剧,闹得沸沸扬扬。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陆大人养外室十八年,遭反噬了吧?” “这就是报应啊。他养外室十八年,生个儿子养壮汉!” 陆朝朝瞥了眼混在人群中的小乞丐,朝着他们眯了眯眼睛。 “彪哥,彪哥……”刀疤趴在车窗前,对着陆朝朝道。 “您让咱们盯着他,还真盯出问题了。” “这回可不是咱们兄弟不给他活路。实在这小子心毒。” “这小子,真敢想啊。” “他带着蒙汗药,原是想将砚书公子骗过去,他想毁了砚书公子!兄弟们哪敢让他得手,直接将他打晕送回去了。” “他那包蒙汗药,还有助兴的东西,都给他吃了!” 陆朝朝眉头一皱。 “他可真敢想!” “干的漂亮。” 陆朝朝从兜里掏出两块金元宝:“请兄弟们喝个茶。辛苦大家啦……”陆朝朝毫无公主架子,依旧和大家称兄道弟。 刀疤接过银子:“多谢彪哥。您放心吧,咱们盯着呢。” “还是彪哥的名字好听,昭阳公主不如彪哥响亮。”丐帮的兄弟们,大多只知彪哥,不知昭阳公主。 待刀疤离开,玉书才气冲冲道。 “奴婢真蠢,方才瞧见陆景淮的惨状,竟有些同情他。”玉书气得脸色发青。 “他想将那些肮脏手段用在大少爷身上,如今,只能算他罪有应得!!”大少爷瘫痪十年,好不容易重新站起来。 若再遭受此事,无异于灭顶之灾。 “活该,罪有应得!” 此刻的陆远泽,当真气到了极致。 他手中捏着皮鞭,凶神恶煞的看着陆景淮:“你为什么没去会试?” “你怎么没去会试?” “你什么时候喜欢男人的?”陆远泽字字泣血,仿佛遭受巨大打击。 抓着鞭子,站都站不稳。 “我为了你,抛下砚书,抛下嫡子嫡女,抛下正妻,只为了让你进门,有个正经身份。你怎能不去会试?你怎能与男人苟合?!”陆远泽心口剧痛。 陆景淮浑身发软,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眼中闪过一抹憎恨。 为什么不是陆砚书? 为什么不是陆砚书!! 陆远泽一鞭子又一鞭子往他身上抽,抽的他皮开肉绽。 “你说要考状元,你说要光耀门楣,你的学问都学到狗肚子了吗?”陆远泽大声质问。 裴氏跪在地上,神情慌乱:“景淮定是被人算计的,他定是被人算计了!” 陆远泽一鞭子抽在裴氏身上,痛得裴氏嗷嗷直叫。 痛得在地上打滚。 “算计?他去药堂买了几次伤药,全都是算计吗?”陆远泽不敢想啊。 简直不敢想。 “他与小娘私通,害死小娘也就罢了。如今竟越发不要脸!” “是了,裴氏你就是个不要脸的,你就是个无媒苟合的外室,儿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第222章 窃取文章败露 裴氏如遭雷劈。 她呆呆的看着陆远泽,耳边是陆远泽的谩骂。 曾经自诩真爱,赶走不被爱的许氏。 如今,只成婚一年便大打出手,正式撕破脸面。 “许氏端庄贤良,教出来的孩子堂堂正正光明磊落。而你呢?”陆远泽指着陆景淮。 “他连进会试考场的勇气都没有,整日厮混,像极了你!” 裴氏似哭似笑,哈哈哈哈,宛若癫狂的看着他。 “像我?像我?多可笑啊。” “陆远泽,现在推卸责任了?养外室十八年的是你啊,是你想要享齐人之福!” “是你嫌弃许氏古板无趣,嫌弃她像个木偶不够鲜活。怎么,现在又后悔了?” “只可惜,许氏不要你了。许氏有容大将军,镇国公府独子,哪里还看的上你!”裴氏毫不犹豫的怒斥。 陆远泽气得浑身发抖,死死咬着牙,一鞭子抽上裴氏。 抽的裴氏整个人都在颤抖,痛得哀嚎。 “如今你只得景淮一个儿子,你抽死他啊,抽死他啊哈哈哈,抽死他就无子送终了。” “陆远泽,你不行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马上风,伤了男人的根。你只得景淮一个儿子了!” “陆砚书,陆政越,陆元宵,陆朝朝,都被你赶出家门,划去族谱。你只有景淮了,你抽死他呀。” “抽死他呀,哈哈哈,让忠勇侯府绝嗣啊。” 裴氏又哭又笑,眼泪不断滑落。 陆远泽心头剧痛,痛到直不起腰。 曾经的侯府,光鲜亮丽。 他身上永远打理的干干净净,不论何时回府,许氏永远为他留着一盏灯。儿女双全,承欢膝下,那样的时光,就像一场梦。 如今,他被俗事牵绊,好像永远也挣不开枷锁。 自从离了许氏,府中笑话闹了一件又一件,几乎成为满京笑谈。 陆远泽手中脱力,鞭子落在地上。 日子怎么过成这样了呢? “你为什么不肯去会试?”陆远泽声音沙哑。 “你不能输给砚书,你输给谁都可以,你不能输给砚书!”他仿佛有某种执念。 他为了陆景淮的天分,将瘫子长子赶出家门。 可现在,陆景淮被瘫子长子压着打。 岂不是显得他愚蠢可笑? 陆景淮倒在地上,眼皮子沉重的掀不起来。 小丫鬟们战战兢兢不敢靠近,其中一个更是抖如筛糠,不敢看陆景淮一眼。 有个丫鬟突的大声道:“奴婢知道他为什么不去考!” 小丫鬟原是许氏房中扫地丫鬟,只因卖身契在侯府,不得不留下。 扫地丫鬟指着抖如筛糠的丫头道。 “她是砚书公子书房磨墨的丫鬟,名唤墨儿。” “当年砚书公子瘫痪,见到书籍便发狂。老爷您拿走了书籍,许夫人让奴婢烧毁手稿。” “她支开奴婢,晚意小姐便将砚书公子的手稿,偷偷搬出府,拿给了景淮公子。” “奴婢前些日子,在景淮公子的书房,瞧见了大公子手稿。” “她们压根没有烧!” 丫鬟咽了咽口水,只觉老爷的面色格外可怕。 她话还未说完,便听得陆景淮沙哑着嗓音道:“我没有抄袭!” “我没有抄袭!”他声音仿佛被困的野兽,颇有几分恐怖。 “我才不会抄袭陆砚书,陆砚书是个瘫子,他不如我,不如我!” 陆远泽深深的吸了口气,只觉心跳的厉害。 仿佛要跳出胸膛。 “当年,你说仰慕砚书才学,我拿了许多书籍给你,你难不成……”陆远泽不敢想,完全不敢想。 他沉着脸朝陆景淮书房而去。 “不准进,不准!”陆景淮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想要拦住陆远泽。 可盛怒下的陆远泽,哪里怕他。 一脚将他踹开,痛得他捂着心口倒在地上,蜷缩在一块儿。 陆远泽这一脚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他推开门,在书房四处翻找。 桌上没有,书架没有,床头没有…… 他想了想,深吸一口气,想起墙后有个暗格。 暗格一开…… 陆远泽打了个寒颤,瞧见眼前一沓厚厚的泛黄的纸张,突然没有打开的勇气。 纸张泛着黄,可见年代久远。 上面的字迹极其端正,隐约可见风骨。 这字迹,他极其眼熟。 陆砚书是个有天赋,又刻苦到可怕的孩子。他三岁起提笔习字,夜里点灯都在苦练。小小的孩子,坐在桌前,因身高太矮无法写字。 还需要单独定做一张书桌,供他学习。 他的字迹,陆远泽很熟悉。 此刻,他翻开一张又一张手稿。 全是陆砚书的字迹,全是他过往的手稿。有许多文章,后来,都被冠上陆景淮的名字。 陆远泽捂着心口。 只觉痛得直不起腰。 额间大滴大滴冷汗落下。 双手颤抖的厉害,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捏着稿子。 他隐约想起,砚书成名时,陆景淮丝毫不曾显露才学。总是畏畏缩缩的躲在裴氏身后,连与他说话都显得胆怯。 偶尔他抽查文章,他却结结巴巴吐不出几个字。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呢? 砚书无意落水。 落水后,他说仰慕大哥才华,想要看看大哥用过的书籍。当时,他对砚书还有期望,只拿了砚书曾经的书籍。 后来,砚书要焚烧手稿。 对,砚书喊着要焚烧手稿不久,陆景淮开始显露才华。 陆远泽看着眼前堆满的手稿,哪里还不明白。 “你抄袭砚书的文章!!” 陆远泽仔细翻阅手稿,砚书的才华,比他显露出来的更惊人。 他押过的题,让陆景淮中了秀才。 他往后翻阅,触目惊心。 “砚书是天才,砚书是真正的天才!!”比他想象的更有天赋。 他当年,就足以拿下解元。 “你偷了砚书的手稿,你靠着他的才学考取秀才!你你就是这般,哄得我放弃砚书的!”陆远泽噗的吐出一口血。 只觉心口痛到麻木,嘴里一股腥甜。 气血上涌,他竟气得生生吐血! 身形踉跄,小厮慌忙上前扶住他。 当年砚书瘫痪,自己大受重创。 恰逢陆景淮显露才华,他便将所有的希望倾注于陆景淮! 这才生出,让他顶替砚书,接管侯府的心思! 可他从未想过,陆景淮是个冒牌货! 他窃取砚书文章,是个假货! 第223章 此消彼长 “你考中秀才,是窃取了砚书文章!”陆远泽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砚书押中了题,他押中了题!” “你拿走他所有手稿,你哪里来的脸!” 陆远泽几乎站不稳,眼眶中布满血丝,额间青筋乍现,指着陆景淮的手直颤。 “你不是天才,你不是天才!从头至尾,只有砚书!” “你说仰慕他的才华,让我拿走他的书籍。又让晚意替你偷手稿,你靠着他的才华,考取秀才!你的天才之名,是偷来的,你窃取砚书的才华!”陆远泽俨然有些癫狂。 自己被骗了! 当初他对砚书倾注无数心血,指望砚书为侯府带来辉煌。 忠勇侯府底子薄,急需要新生血液为侯府保驾护航。 他急需一个完美优秀的继承人。 砚书符合他所有苛刻的要求。 而砚书出事后,他整个人颓废绝望。而陆景淮,便是此刻走到他身边,绽放属于自己的光芒。 他说:“爹爹,你还有我。景淮会争气,替你考回秀才,考回举人,考回状元,替忠勇侯府争气。” 然而…… 他为那一抹光芒,抛妻弃子。 如今,才发现,这抹光是借砚书的! 天塌了。 陆远泽天都塌了。 裴氏心头咯噔一声,一张脸青紫无比,她猛然看向儿子。但眼底,没有惊讶。 “你全都知道对不对?裴姣姣,你全都知道是不是?!”陆远泽哪里还不明白。 他被算计了。 裴氏面色苍白,眼神躲闪。 “你怪母亲做什么?”陆景淮身上有些凉,打了个哆嗦。 眼神透着疯狂。 声音沙哑的可怕,扔在雪地里才勉强压制住身上药效。 这,原是他给陆砚书准备的!!凭什么凭什么陆砚书如此好命? “当年,是你想要养外室。是你哄的母亲做见不得光的外室!你许诺母亲,心中只有她,对许时芸只是逢场作戏。” “母亲信了你的邪,甘愿做你的外室。” “一日又一日等着休妻。” “而你呢?”陆景淮死死瞪着他,眼中对他只剩恨意。 “随着陆砚书出生,你的眼中只能看见他!随着他一日日长大,渐渐露出才华,你眼里再没有旁人!” “他周岁时,爹爹尚不会叫,便能记住三字经。他三岁时,天赋完全显露。他只需听一听,就能记住绕口的文章。你曾经,嫌弃许氏无趣,可自从有了他……” “你渐渐开始称赞许氏,你称赞许氏会生养。你每回来,嘴里心里都是陆砚书,你将侯府的荣誉系在他身上。” “你谈到兴起之时,还要让我背书。”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没有陆砚书的才华,陆砚书三遍就能记住全文。而我,彻夜不休都赶不上他。你对我越发不耐,甚至直言,我比不上陆砚书一丝。” “你眼中只有他,只能看到他!” “我恨他,我恨陆砚书。我日日夜夜祈求上天,让陆砚书死,让陆砚书跌下神坛。” “结果,却等来他八岁中秀才。天下最小的秀才!!”陆景淮恨他恨到了极致。 “哈哈哈哈哈……所有人都追捧他,称赞他。将忠勇侯府捧到了云端。” “你以他为荣,他可以光明正大的说出,自己是侯府嫡子。而我,只能躲在人群中,怨毒的看着他。” “他凭什么啊?凭什么他的命这么好?” “拥有堂堂正正的身份,又有过人的天赋,上天为什么将所有好处都给他?我不甘,我不甘!”陆景淮癫狂的嘶吼,他多希望陆砚书死啊。 “所以,你让裴耀祖对砚书下手?”陆远泽猛地想起裴耀祖,突的打了个哆嗦。 “你真的对砚书下手!!”陆远泽狂怒之下,举起砚台,直接砸在陆景淮头上。 砸的陆景淮头破血流,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陆景淮看着亲爹狂怒,幽幽的笑了。 “是你害了砚书,是你害了侯府。你这个孽障,我怎会生出你这个孽障!!你真该死,你该死啊!!”陆远泽哪里想过,陆景淮当年才八岁,就敢生出杀人的心思。 陆景淮冷笑:“我为什么不敢?他挡在我前头,他就该死!” “八岁的小三元,让他死在盛名之时,才能让你痛不欲生。” “只可惜,裴耀祖这个蠢货!连个孩子都杀不死!若不是他坏了我的事,我早已顶替陆砚书,拿着他的手稿,夺得他的一切!!”陆景淮只恨当年自己不敢亲自出面。 裴耀祖整日偷鸡摸狗,流连青楼,但不敢杀人。 再者,他偷许氏钱财,又住在忠勇侯府,陆砚书是侯府的希望。他心中胆怯,竟只将他打到昏迷。 “他永远是个瘫子多好,他永远坐在轮椅上多好。为什么上天总给他希望,为什么!”陆景淮恨呐,为什么陆砚书总是被上天青睐。 “他若不死,他若不瘫,你永远也看不到我。我会被他死死压住,永远不能翻身!我与娘,永远也不会被你重用!”陆景淮宛若疯狂,嘴里满口血,咧着嘴看向陆远泽。 “他瘫痪时,你痛苦不堪。所以,你才能注意到我啊……” “他是正室子,他堂堂正正,风光霁月。他不屑用一切手段。” “我是外室子,我躲躲藏藏见不得光,我生来就是掠夺他的养分而活。我为什么不能对他下手?” “此消彼长,爹,你该明白这个道理啊!” 陆远泽后退一步,他从未想过,陆景淮心思如此阴暗。 八岁,就借裴耀祖之手,想要除掉陆砚书。 “孽种,孽种!”陆远泽浑身都在抖。 “爹,你害怕什么?那不是跟你学的吗?你娶高门嫡女,给她洗脑,让她为你所用。用她的嫁妆养全家养外室,甚至……” “还借用许家的权势笼络关系,你软饭硬吃,你比我更卑劣啊。” “甚至,你想要将瑶妹妹养在许氏膝下。想要让她嫁祸许家,害死许家……爹,论狠,你比我狠多了……” “你吸正室的血,养外室,还想要许家的命。儿子哪有爹狠!” 第224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爹,都是你教我的啊!” 陆远泽猛地飞扑上去,死死掐住陆景淮的嘴巴。 “贱种,你这个狼心狗肺之人,你竟害我侯府,你害侯府!!” “我那般疼你,你怎能害侯府!” “都是你,都是你侯府才会变成这样!!”陆远泽脑子里那根弦猛地绷断,他疯了一般上前死死掐住陆景淮的脖子。 骑在陆景淮身上,疯了一般掐着他的脖子。 陆景淮惊恐的张大嘴,他想要挣扎,却怎么也挣扎不开。 他瞪大眼睛,喉咙被人死死掐住,就像一条死鱼,濒临死亡之际…… 裴氏哭嚎着冲上来,直接将陆远泽撞翻在地。 “你疯了吗?陆远泽,你是不是疯了我!” “你想要弑杀亲儿子吗?”裴氏尖叫着撞开陆远泽,颤抖着扶起陆景淮,瞧见他脖子上触目惊心的伤痕,又痛又恨。 “他小小年纪便会借刀杀人,这个孽子,他害侯府!”陆远泽接连吐血,之前又被借寿,此刻竟被推翻在地。 “我的砚书,我的砚书是天才。他是个蠢货,他比不上砚书半点!” “我竟为了这个蠢货,将妻儿赶出家门!”陆远泽无法接受,他无法接受这血淋淋的真相。 “是你自己心术不正,与我儿何干!” “你杀了他又能如何?陆远泽,你已经没有别的子嗣了。你只他一个儿子!”裴氏眼中满是狠意。 从陆远泽马上风,从她被捉奸在床时,她便知道,自己失宠了。 她决不允许陆远泽再生育别的孩子。 陆远泽让人偷偷熬药,她会不知? 她能从一个外室,挤走正室,带着子女光明正大的走到人前。最不缺的便是心狠手辣。 陆远泽每日喝的药,都是加了料的! 他这辈子,都别想再生出子嗣。 陆远泽颓然的坐在地上。 “我还有砚书,我还有政越,我还有元宵,我还有朝朝……他们都是我的孩子,都是我陆家血脉,都是我的亲生儿女!”陆远泽似有些恍惚。 裴氏让人扶走儿子,嘲弄的看着他:“真是你儿子吗?” “断亲书,族谱,要不要我给你看看?” “你打死他,可就绝嗣了。陆远泽,你要绝种吗?”裴氏掩下怨毒,偷偷捏紧拳头。 “造孽啊,造孽啊……” “噗……”陆远泽猛地吐出一口血,直直的栽倒在雪地里。 丫鬟奴仆跪在地上,没有裴氏开口,谁都不敢上前。 她抬头环视全场,方才指证景淮窃取文章的丫鬟已经不知所踪。 “她,她方才趁乱跑了……奴婢差人去抓?”丫鬟战战兢兢的问道。 “她上个月突然拿出一笔钱,给自己赎身了……” “该死的许氏!定是她指使小丫鬟害景淮!”裴氏死咬着牙,整个府上丫鬟奴仆,都被许氏养大了胃口。 她自接手后,丫鬟奴仆都嫌她小气。 可她没什么家底,家世平庸,无娘家帮衬,本就过的艰难。前些年还能挪用许氏嫁妆,可后来许氏察觉,所有嫁妆都贴补回去。 她压根撑不起府中开销。 裴氏深吸一口气,眼神犀利的环视一圈。 府中丫鬟们纷纷瑟缩着脖子:“你们都是府中家生子,卖身契都在我手中。许氏再好,终究给不了一口饭。我劝你们想清楚!想想自己爹娘儿女!”裴氏眼中带着戾气。 指证陆景淮的丫鬟,是个孤女。 但别的丫鬟奴仆,却是沾亲带故的。 比如,管家的女儿在后院做大丫鬟,又嫁给了陆景淮的贴身小厮。 厨房的婆子,儿子是马夫。 “若让我发现你们帮许氏,那便全家发卖到窑子里去。”裴氏捏着一沓卖身契。 “夫人,奴婢不敢。” “夫人,奴婢不敢。”众人皆是跪在地上磕头。 德善堂的丫鬟小心翼翼道:“夫人,老太太摔床下了。” 方才,有小丫鬟在窗前嚼舌根。 说陆景淮是个假天才,抄袭砚书公子文章才考取功名。笑话陆家,错把珍珠赶出门,竟把鱼目宠上天。 害的侯府没了爵位,害的儿女流落外头。 老太太气得瞪大眼睛,气愤之下竟跌下床。 裴氏眼中闪过一抹厌恶:“先将老爷扶回去,请大夫来瞧瞧。老太太……” “先让她冷静冷静。” “老太太还在地上趴着呢,她不许奴婢碰……”丫鬟小声回道。 陆远泽原本请了几个嬷嬷照看老太太,可裴氏发不出银钱,便将几个嬷嬷遣散。 如今,老太太直接落入裴氏手中。 “不让碰,那就让她躺够了再起来。老太太喜凉,不喜热,将房中炭火熄灭。”裴氏皮笑肉不笑。 丫鬟恐惧的点头,不敢看裴氏。 “去请少夫人回府吧。便说少爷伤了身,劳烦她回家伺候。” “已经出嫁的女儿,住在娘家算什么事?”裴氏千方百计娶回姜云锦,自然不允许她抛下陆景淮。 “她若不回,你便告诉她。她婚前失贞,不想身败名裂,便安分点儿。” 丫鬟紧抿着唇点头。 “娘,景瑶好怕。爹爹会将我们赶出去吗?就像赶走许氏一家吗?”陆景瑶攥着裴氏的衣角。 裴氏强扯出一丝笑意:“不怕,瑶瑶。” “我裴姣姣永远不会和离,也不会被休弃。” 我裴姣姣,只有丧夫。 陆景瑶满意的勾唇。 裴氏牵着她朝后院走去,陆景淮正哎哟哎哟的惨叫。 大夫开了药,看向他惨不忍睹的伤势,眉头紧皱。 陆景淮屈辱的撅着屁股趴在榻上,前后疼的发抖。 “景淮公子,要洁身自爱啊。你这伤势……万万不可再胡来。” “公子还未有子嗣,以免伤了根本啊。”大夫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伤势,还伤在这无法言说的位置。 大户人家爱养小倌儿,也不曾见过这般惨烈。 裴氏让人拿来银子:“劳烦大夫多用些心,我这儿子生性单纯,只怕让人给害了。” 大夫接过银子没说话。 这可看不出来单纯。 只沉默着开了药,写好方子递给裴氏:“此药一日三次,内服外敷同用。” “忌房事半年。” 陆景瑶撇了撇嘴,这大哥真蠢,踩在巨人肩膀上,都赢不了陆砚书! 第225章 分崩离析 “景瑶,你是女孩子,总归是要嫁人的。” “将来能依靠的,只有亲哥哥。你要想法子帮帮景淮……” “女子再强,这一生终究要依附男人。”裴氏知道女儿内心的强势,即便她才两岁,她时而能感受到女儿对儿子的不屑。 她藏得很深,但裴氏能感觉到。 她的女儿异于常人,她知道! 她所知晓的一切,都不是这个世界该存在的东西,她的眼里,时常流露出不适于孩子的目光。 裴氏仔细给陆景瑶整理衣裙。 陆景瑶眼底闪过一抹厌恶。 但转瞬即逝。 她抓着裴氏的手,甜甜道:“娘亲,我不帮哥哥,还能帮谁呀?哥哥好,咱家才会好。” “哼,爹爹变心了。明明以前,他最喜娘亲。” 陆景瑶噘着嘴。 裴氏按了按眉心:“他喜或不喜,都无法撼动景瑶的地位。放心吧,景瑶如今是陆家上过族谱,正儿八经的官家姑娘。早些去歇息吧,娘陪陪大哥。” 陆景瑶这才乖巧的离开。 转身的瞬间,脸上的天真乖顺,霎时变得阴沉。 待陆景瑶离开,裴氏屏退丫鬟,亲自关了房门。 强装坚强的裴氏,眼眶通红,亲自给陆景淮上药。 “淮哥儿,到底怎么回事?你上次答应我,再不与男人厮混!你怎能被……被锦娘抓个正着!”裴氏手都在抖,她对陆景淮倾注了无数心血,他怎能这样!! 陆景淮面色难看。 他无法解释,自己算计镜黎圣女,反被圣女所害。 也无法解释,原本想陷害陆砚书,却适得其反。 陆景淮屈辱的抓紧被褥,一语不发。 “锦娘,我已经差人去请了。你莫要担忧。”裴氏深深的叹口气,不舍得斥责儿子。 “你……你怎能不毁了陆砚书的手稿。”裴氏恨铁不成钢。 裴氏知道儿子几斤几两重。 陆远泽,曾经将她养在外头,想要吞许氏嫁妆,想要借许氏助力,却又不甘屈居许家之下。 可自从陆砚书展露天分后,陆远泽便熄了心思。 裴氏便日日督促儿子念书。 她疯狂的督促儿子。 陆景淮夜里背书到子时,一边哭一边背,依旧赶不上陆砚书。 反倒性子变得越发小家子气,不敢开口,瑟缩着抬不起头。越发被陆砚书比下去。 “你既要抄袭他的文章,便手脚做的干净些。你爹对你期望多高,你难道不知?”裴氏语气不太好。 她知道儿子抄袭陆砚书。 一直就知道。 自从陆砚书出事后,她便发现儿子房中多出许多不属于他的文章。 可随着他考取秀才,让陆远泽眼中重新燃起光芒。 她甚至还会替儿子掩饰。 “我为什么要烧手稿?”陆景淮声音漠然。 “娘,幼年时,你日日要我背书,要我压过陆砚书。我背不出来,你让我跪在雪地里背。” “爹赞扬陆砚书,你背地里便死死掐我,掐的满身是伤。” “怪我不争气,不能将爹留在家中。” “我成了陆砚书的对照组,爹见了我都摇头。你骂我打我,怪我愚蠢!” “我杀陆砚书,夺他手稿,我踩着他一步步夺去他的一切。我借着他的文章,成了天才。” “娘,我如履薄冰,我深怕旁人拆穿我。每日装作高傲的模样,不与同窗探讨学问,不敢与人交流,我深怕露馅!娘……你呢?你日日沉浸在儿子是天才的美梦中。” “我不敢让爹失望,不敢让你失望,我怎敢毁掉手稿?”陆景淮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父亲不是对我有期望,他看重的,从头至尾就是陆砚书的才华!” “我生来不如陆砚书,家世不如陆砚书,才华不如陆砚书,他堂堂正正侯府嫡子,而我是阴沟里的蛆!靠吸他的养分而活。” “陆砚书为什么不死呢?为什么还能重新站起来呢?” “娘,我总有种感觉。冥冥之中,上天都在帮他。他每一次绝境,都有贵人相助,凭什么啊!!”陆景淮恨呐。 明明一切顺顺当当,顺了十八年。 为何一夜之间,所有的谋划,尽数崩塌。 裴氏面色煞白,一双手死死捏紧,指骨泛着白。 “娘,我总觉得,我们不该是这样的。”陆景淮眼神恍惚,他有种深深的违和感。不该这样的,不该这样的…… 到底哪里错了呢。 “自从陆朝朝出生后,一切都不同了。”裴氏抿了抿唇,说出心中的猜想。 “陆朝朝出生前,你爹心系我们,你依旧是天才,陆砚书是瘫子,陆元宵学赌……陆政越喜欢苏芷清。所有人尽在掌控。”裴氏呢喃。 “对,是陆朝朝。” “陆朝朝是变数。”两人对视一眼,纷纷瞧见眼里的熊熊烈火。 “咚咚咚……”门外响起敲门声。 光头和尚穿着僧衣推门而入,僧衣穿着歪歪扭扭,连衣带都不曾系紧。 “你怎么来了?”裴氏眼睛一瞪,慌忙关上门。 和尚摸了摸光头:“儿子被打,我还不能来瞧瞧?谁生的谁疼,陆远泽真狠心!” 陆景淮脸色陡然一垮。 “滚出去!”面上恼怒,眼中厌恶毫不掩饰。 “怎么和你爹说话呢?老子可是你亲爹!”光头男人怒啐一口。 “若不是老子,你能来陆家享福?白眼狼!真以为你是陆远泽的种啊?” 男人吊儿郎当的坐在椅子上。 看的裴氏眼皮子直跳。 “我倒巴不得是陆远泽的种,至少他那几个种,天资不凡!”陆景淮一脸冷笑。 “狗崽子,怎么和老子说话!”光头猛地站起身。 裴氏将他拦住,神色恼怒:“你发什么疯?你若再胡言乱语,我便将你打出去!” 见裴氏动了怒,男人才老神在在的坐下。 陆景淮面色难看,看着裴氏道:“我看你是疯了。竟敢将他带回家!” “竟然还被祖母抓住,你怕是昏头了!” 裴氏被儿子指着鼻子骂,面上无光,当即拉着光头男人出门。 “你推我做什么?” “我自己儿子,还不能看看?” 陆景淮神色阴鸷,为什么? 自从有了陆朝朝,一切便分崩离析,全面瓦解? 陆朝朝该死! 真该死啊! 第226章 磋磨 裴氏将光头男人推出门。 “穿好你的僧袍!若被人发现,谁都讨不了好!”裴氏左右看了看,亲自将男人的僧袍系好。 男人吊儿郎当的看着她。 “发现又如何?陆远泽不管事,府上都是你做主。” “他儿女逐出族谱,只有你的儿子继承家门。这府上,谁敢忤逆你?”男人轻拉着裴氏发梢。 裴氏冷笑一声。 可她想要的风光,不是这样的! 她想要许氏灰溜溜的带着儿女滚出家门,她想要看到许氏痛不欲生,她想要死死的踩着许氏。 而不是,许氏如鱼得水。 而她,深陷牢笼。 裴氏听得耳边传来低低的哭声,厌烦不易:“死老太婆怎么还在哭?就不能堵住她的嘴吗?” 光头男人闲闲的跟在身后。 裴氏走到德善堂,还未进大门,便闻见一股浓浓的臭味。 她用手掌扇着风,眼中满是厌恶。 门口的丫鬟惊慌的行礼:“老夫人一直趴在地上,浑身哆嗦,抖得厉害。尿了一地,想来是冷……”裴氏命人熄灭炭火,这二月的天,刺骨的寒。 年轻人尚且穿着棉袄呢,更何况瘫痪的老太太,越是怕冷。 “冷?冷什么?每天哭嚎,想来火气重。”裴氏冷着脸。 丫鬟低着头,不敢再说什么。 “你先退下吧,我亲自来伺候老太太。”裴氏扫了一眼,丫鬟看了眼地上瑟瑟发抖的老太太,退了下去。 光头男人顺势关上门。 老太太穿着单薄的衣裳,裤腿已经尿湿,浸湿的裤子紧贴身上,冰凉刺骨。 外头大雪纷飞,屋内不曾点炭火,冷的骇人。 老太太瞧见裴氏和光头男人,身子猛地瑟缩了一下。随即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可她只能像条老青虫一般在地上蠕动。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裴氏上去便抽她一巴掌。 “让你磋磨我,让你磋磨我!” 老太太刚瘫痪时,陆远泽替她请了几个嬷嬷,日夜守着她。老太太夜里一会要吃,一会要喝,一会要拉,折腾的裴氏面色发黄。 每日早晚还要按摩腿部,痛得她双手发抖。 老太太为了磋磨她,故意拉在裤子里,让她清洗。害的裴氏整日吃不下饭…… “久病床前无孝子,你儿子多久不曾来看你了?”刚瘫痪时,陆远泽还会日日探望。 可时隔几个月,陆远泽问都不再问。 老太太怨毒的看着她。 “你以为我是许时芸吗?你一场风寒,她彻夜守在你床头,咳嗽一声就端水,累了就捏肩捶腿,小心翼翼哄你开心?” 裴氏用巴掌拍她的脸。 “我可没她那么好耐心。卑微的给人当婢女。”裴氏不屑道。 “许氏给你端屎端尿,捏肩捶腿,我可做不到。”裴氏看了看自己新做的指甲,丝毫不理会老太太后悔的哀嚎。 老太太浑浊的眼中满是泪,她怎能不后悔啊。 许氏温柔体贴,望门之女,伏低做小的哄自己开心。 明明从未伺候过人,却一点点学着照顾她。从不摆脸色,也不摆世家身份。 自己一个乡下来的老太太,深怕被许氏看不起,便总是拿着婆母身份折腾她。可许氏毫无怨言……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老太太悔啊,恨啊,为何要将许氏和孙子孙女赶出家门啊!! 好好的家,拆散了。 侯府爵位也没了。 老太太一边流口水,一边呜咽,若是许氏,定将她伺候的干干净净,照顾的极好吧? 裴氏嗤笑一声,瞧见她眼中的后悔,却不以为意。 “现在这副姿态做什么?我可不是许氏,不会心疼你!我也没她贱,日夜伺候你。” “你若当真疼我,早该将我带回侯府,而不是将我养在外面十八年。你真以为,我会感激你吗?”裴氏冷脸看向她。 “你别看门外,陆远泽来不了。” “景淮窃取砚书文章,陆远泽气晕了。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景淮的天才之名,是偷砚书的。你这个死老太婆,命可真好。侯府居然出了个真天才!” “不过,你没福气。上天赐给你天才,你又赶出去了。”裴氏知道她在意什么,专捅她心窝子。 果然,老太太狰狞着脸颊。 竟一点点往前爬。 “啊!啊!毒……毒……”毒妇! 老太太哀嚎着,愤怒的看着她。 可她控制不住自己,连完整的字都吐不出来。 “我算什么毒妇?我可没你毒!” “你真以为自己多么善良无辜?你可比我毒!”裴氏啐了一口,唾沫直接吐她脸上。 裴氏不屑的看着她。 “老侯爷征战多年,跟着先皇打天下,先皇赐下好几个妾室。妾室年轻娇美,琴棋书画样样皆全……” “你一哭二闹三上吊,老侯爷便将妾室遣散。而你呢?” “知道自己来自乡下,粗鄙不堪,比不得娇美的妾室。” “老侯爷已经放走妾室,而你,派人划烂她们的脸!” 老夫人顿了顿,这般久远的事,她已经快想不起来。 “这也就罢了。” “你还记得自己的贴身丫鬟吗?” “那个丫鬟,好像姓李,叫巧娘吧?”裴氏入门一年,早已摸清府中一切。 “你刚入京,瞧见京中妇人端庄貌美,害怕老侯爷被勾了魂,自己将贴身丫鬟送上老侯爷的床。让她替你笼络老侯爷……” “老侯爷本就无心纳妾,可你给他下药,成了事。” “事后,老侯爷怜惜巧娘,给了巧娘妾室身份。而你,却后悔了!!” “你瞧见老侯爷怜惜巧娘,对巧娘无比温柔怜惜,你在巧娘怀孕时,将巧娘装入麻袋溺入护城河中!一尸两命!” 裴氏不曾发现,身后的光头男人呼吸粗重,眼眶泛红,死死捏着拳头。 压着心头怒意。 “那时巧娘怀孕八个月,孩子都快出生,你多狠呐……” “老侯爷因此事与你离了心,连陆晚意,都是你灌醉老侯爷得来的……” “时间久远,你还真当自己善良呢?你又算哪门子好人?!” 裴氏捏着鼻子满是嫌弃。 “李远溪,还不赶紧将她扔冰水里洗洗去。”裴氏白了光头男人一眼。 第227章 冤孽 听得李远溪的名字,老太太身形微抖。 她猛地看向光头男人。 男人穿着僧袍,高高在上的看着她,嘴角噙着一抹浅笑。 慢条斯理的拨动手中佛珠。 老太太瞧见这丝浅笑,轻轻打了个哆嗦。 “泥……泥……” “啊,不不不不……”老太太猛地尖叫起来,她一双眸子惶恐不安,朝着裴氏发出一声声惨叫。 裴氏重重的将杯子放下:“你就不能堵住她的嘴?” “不知又在发什么疯!”裴氏满脸不耐。 不过,老太太平日里也会故作哀嚎折腾她。今儿,怎么惨叫的格外凄厉,好似极其恐惧? 裴氏心想,大概是亏心事做多了吧? 老太太恐惧的后退,可她早已瘫痪,用尽力气也只勉强能挪动几分。 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强烈的抗拒。 光头男人拎起她,便丢进隔间的冷水浴桶中。 “啊!!”老太太凄厉的惨叫。 一张脸霎时变得青紫。 他趴在老太太耳边,低声道:“远溪,远泽,听着耳熟吗?” 老太太浑浊的双眼中满是泪水。 她恍惚间,又想起当年老侯爷的抚着巧娘的肚子笑道:“这一辈,是远字辈。嫡长子叫远泽,你所生的庶子,便叫远溪。若是女儿……便叫……” 那时,她站在门口,瞧见屋内温馨的一幕,几乎咬碎银牙。 远溪,他是巧娘的孩子! 李远溪随意将她在水中晃悠一圈,便扔回床上。 丫鬟站在床前,感受到老太太浑身刺骨的寒,只抿着唇,给老太太换上干净衣裳。 老太太眼中含泪,死死攥住丫鬟的手。 “侯……” “侯……”她想找陆远泽。 丫鬟看了眼裴氏和光头男人:“老夫人,您安心养身子吧。老爷公务繁忙,只怕没空伺候您。”老太太嘴里发出呜咽声,口水流了满脸。 她好后悔啊。 好好的一个家,被她拆散了。 她剧烈的咳嗽起来,咳的面色通红,几乎喘不过气。 裴氏嫌弃的捏着手绢掩住鼻子:“拿些风寒药物熬着,大过年的死了晦气。” 更主要的,还是丁忧。 老太太若死了,陆远泽丁忧,她更无法接受。 “可要请个大夫?”丫鬟小声问道。 “请什么大夫?她一身褥疮,肉都烂了。你若请大夫来,到时候捅到老爷跟前……” “你可是贴身伺候老太太的,只怕这条命保不住。”裴氏笑吟吟道。 丫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得了,拿些风寒药吃着便是。”裴氏神色淡淡。 “屋里多开窗通通风,一身烂肉,一股腐烂味儿。” 常年瘫痪之人,若照料不周,身上会长褥疮,若是夏天…… 烂肉还会生蛆。 病人痛不欲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是。”丫鬟低声应下。 裴氏带着光头男人走出房门,裴氏一边走一边道:“她真当我是许氏?十年如一日的伺候她?” 正说着,丫鬟来报。 “夫人,少夫人回来了。” 姜云锦面如土色,眼中还隐含着憋屈和不悦。 裴氏老神在在的看着她,姜云锦上前福身道:“娘。” “回来就好,景淮年少无知,被人诓骗,让人害了。你们夫妻一体,定要好好照料他才是。” 姜云锦紧紧的捏着手绢:“是。”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待裴氏离开,姜云锦的贴身丫鬟才愤愤不平的开口。 “好不要脸!她有脸说夫妻一体?” “京城都快传遍了。” “若是没退婚多好,世人都说,这次陆砚书只怕要三元及第了。真正的天才少年郎。”丫鬟不甘的跺脚。 姜云锦眼中闪过一抹悔恨。 二月中旬。 贡院外人头攒动,水泄不通,陆朝朝几人站在大榕树下。 陆朝朝身上裹着厚厚的衣裳,垫着脚守在贡院外。 “大哥出来了吗?” “我什么也看不到呀……”陆朝朝又气又急,只恨自己腿短。 垫着脚也只能看到众人的屁股。 容澈见她气急败坏,急忙将她扛在头上:“抱着容叔叔的头,当心摔下来。” “哇,好高好高……”陆朝朝兴奋地抓着容澈头发。 容澈身量极高,陆朝朝坐在他脖子上,别提多兴奋。 “你怎让朝朝骑你头上……”许氏不太好意思。 “这有什么,皇帝脖子她都骑过。”容澈笑眯眯的看着许氏,眼底只有她。 “娘亲娘亲,你能看到吗?”陆朝朝关心的看着母亲。 许氏看了眼人头攒动的门口,失望的摇头。 陆朝朝眼睛一亮,拍了拍容澈的脑袋:“娘要上来吗?和朝朝一起挤挤?” 话音一落。 容澈和许氏脸颊爆红。 两人触及到对方的视线,仿佛触电一般,猛地移开眸子。许氏一张脸更是红的滴血…… “容叔叔,你扛不起我娘吗?”陆朝朝认真问道。 容澈结结巴巴不知如何解释,只呐呐道:“能……能扛吧。” “娘,你脸咋红了?”童言无忌的小娃娃,激的许氏脸上发烫。 “有些热,对,人多,娘有些热。”许氏抬手扇风,不敢看女儿闪闪发光的大眼睛。 陆朝朝狐疑的看着她。 大冬天的,哪里热? 【大人就是奇奇怪怪,这么冷的天,还热?】 许氏冷汗直往下滴。 “出来了出来了。大少爷出来了!”小厮脸都挤的变了形,慌忙扶着大少爷出来。 春闱统共分三场,每场共三天。 第一场二月初九,第二场二月十二,二月十五第三场。 若体力不济,三场考试下来足以掉半条命。 其中还有两鬓斑白的老人。 老人颤巍巍的走出贡院大门,面无人色。 坐在地上便嚎啕大哭:“三年一次,我考六次了啊。六次!!十八年啊!”就连举人,都是擦边而过。 儿孙皆在身边劝慰。 普通人家,想要供出个读书人,需要举全家之力。 读书,不止为自己,更为全族的期望。 无数人,想要靠科举改换门楣。 贡院门外有人哭有人笑。 “那便是陆砚书吧?”隐隐有人低声议论。 陆砚书身形挺拔如青松,眉宇含着浅浅的笑意。 第228章 定向说亲 “瘫痪十年,依旧能拿下解元。若他当年不曾瘫痪……”众人不敢想。 “该是何等瞩目啊……” “这次会试,不知他能否夺得会元?” 无数目光看向陆砚书。 不知谁嘀咕一句:“此等天才,居然被陆远泽逐出家门,连族谱都划了。” “陆远泽看重的外室子,连贡院都没进。听说和三个男人厮混,伤了身子。”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陆砚书并不曾在意外人的评价,上前张开手:“朝朝,大哥抱……” 陆朝朝飞扑进大哥怀里。 “大哥哥,真棒!”捧着陆砚书的脸,便吧唧一口。 陆砚书笑眯眯的,少年气质温润如玉,面上总带着温柔的浅笑。 【大哥三元及第,陆景淮三个大汉共度春宵,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陆砚书嘴唇紧抿,哎,到底谁教她这么说话啊?! “回府好好歇息。瞧瞧你都瘦了……”许氏心疼的看着儿子。 “娘,儿子不累。” 和十年轮椅相比,一点也不累。 像个活死人一般,吃喝拉撒都需要人帮忙,这样的日子,他再也不想经历第二遍。 待陆砚书回到家中,已经是晚上。 一觉醒来,便日上三竿。 “大哥哥,太阳晒屁股啦……”陆朝朝趴在床边,双手捧着脸颊,笑吟吟的看向大哥。 “你怎么未去书院?”陆砚书一愣。 少年披散着头发,穿着白色里衣,盘腿坐在床上,露出几分少年气。 这一觉睡的极其舒坦。 陆朝朝嘴巴微翘:“我不去,夫子欺负我!” “他针对我!”陆朝朝眼睛鼓如铜铃。 陆砚书心头一沉。 朝朝年岁极小,是国子监内年龄最小的学生。陆砚书时常担心她受欺负,此刻,听得此话心都凉了半分。 “他,他怎么针对你?”陆砚书神情严肃,面色紧绷。 “他骂我是狗……”陆朝朝双眼含泪。 陆砚书心疼的不行,慌忙将她抱进怀里:“怎么骂你了?” “上课的时候,他说谁再讲话谁就是小狗。我讲话了。”她委屈巴巴的看着大哥。 “他骂我是狗。” 陆砚书面上的凝重霎时僵硬。 “他还是个骗子,说话不算话!”陆朝朝气得直咬牙。 “他说谁再说话,便滚出书院!我背着包包就走,他又把我拦住!!” “我不稀饭他!” 陆朝朝气得龇牙咧嘴。 “大哥,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怎么沉默了?” 陆砚书深深的叹了口气。 “要不,大哥亲自送你去书院吧。”顺便给夫子认个错,他怕妹妹把夫子活活气死。 陆朝朝小脸扭曲,耷拉着脑袋:“我我……我不想去。” 无论陆砚书怎么说,她都不愿意。 陆砚书只得作罢,暂且让人替她请一天假。 待朝朝吃早膳,他才偷偷寻来玉书问缘由。 是否在书院发生了什么事。 玉书笑的合不拢嘴:“她昨儿早晨喝多牛奶,尿裤子了。觉得难为情呢……” 陆砚书无奈扶额。 刚放下碗,小家伙便一脸鬼鬼祟祟的跑回来。 “大哥大哥,媒婆去容叔叔家啦……” “哼,是不是有人要给他说亲啦?”陆朝朝双手叉腰,一副凶巴巴的模样。 【不行,这可是我给自己挑的后爹!】 陆砚书眉头一佻。 陆朝朝便攥着大哥的手往隔壁跑:“我有钥匙,大哥去开门……” “哼,整天给娘献殷勤……他还偷偷找媒婆!” “我要拧断他的脖子!”陆朝朝气势汹汹的模样。 “小孩子不要那么暴力……” 陆朝朝顿了顿:“那我温柔的拧断他的脖子!” 小家伙将钥匙递给哥哥。 待打开墙上的小门,陆朝朝便拽着大哥偷偷趴在大厅外。 屋内,隐约听见媒婆的声音。 “容将军,我这可是官媒。您要什么样的姑娘,我都能给您找!” “家世相当的,容貌出众的,学识渊博的,咱可都能寻到。” “您可是镇国公府独子,皇后唯一的弟弟,容家唯一的子嗣。您不能让容家绝后啊……” “我可不是城东的花媒婆,为了那点谢媒钱,胡乱点鸳鸯。我宋媒婆有底线。”宋媒婆苦口婆心的劝道。 她年年都要上容家说媒。 “哎,上回替您说亲,还是十几年前。这都三十几岁了,竟还没成……”容澈,当真是宋媒婆说亲路上的滑铁卢。 容家家风不错,容澈有军功,亲姐姐又是皇后,自容澈十几岁起,媒婆便时常上门说亲。 宋媒婆便是其中之一。 谁知,说了十几年,他竟还是个孤家寡人。 “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告诉我,我替你寻。这京城的姑娘,哪家我都能替您说一说……” 宋媒婆眼巴巴的看着他。 若是按照他以往的规矩,肯定早已被赶出家门。 可此刻,容澈竟不曾赶她??? 宋媒婆眼睛猛地一亮,嘴角疯狂弯起。 不怕你条件苛刻,就怕不提要求啊! “您喜欢什么样的?” 容澈沉吟片刻。 “咳……最好,三十岁以上的……”容澈一本正经道。 说完,顿了顿。 “最好,三十四岁的。不,过了年正好三十五!咳,我听算命先生说,妻子生辰在六月最好。”容澈慢吞吞说道。 许时芸,便是六月生辰。 宋媒婆一怔。 容澈继续道:“我算过八字,和离过的女子,比较旺我。所以,要和离过的……” “我这辈子子嗣缘浅,若是她能带子女改嫁,就更好了……” “哦,最好带三子一女改嫁的……”容澈慢吞吞说道。 宋媒婆面上的笑意缓缓凝固。 宋媒婆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这是提要求吗?” “你这是定向征婚。” “三十五岁,带三子一女和离,生辰在六月,最好,是不是姓许?”宋媒婆翻了个白眼看向他。 许氏带三子一女和离,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难怪您这么多年不说亲不成婚,合着,心头早有人啊……”媒婆惊呆了。 门外陆朝朝张大嘴巴。 【哇哦,定向说亲!】 【只差报母亲名字啦……】 第229章 阴桃花 陆朝朝偷偷拽着大哥走了。 “大哥,锁好门啊……”小家伙不忘叮嘱大哥。 “大哥,容叔叔做后爹,你喜欢吗?”陆朝朝仰起头,朝着陆砚书伸手。 陆砚书眉宇弯弯,看着妹妹,眼里溢出点点笑意。 “朝朝喜欢,大哥就喜欢。” 陆砚书已经不再是奢望父爱的孩子了。 他当年落水,因窒息太久,浑身瘫痪。待他清醒过来时,父亲的第一句话,不是关心。 而是恼怒,恼怒他无法再为侯府带来利益。 淹没他的,打击他的,从来不是瘫痪。 是父亲眼底深深的掩不住的失望。 “朝朝喜欢容叔叔吗?”陆砚书轻声问道。 陆朝朝重重点头。 “他对娘亲好……” “他对朝朝也好……” 陆砚书勾了勾她的小鼻子:“那便足矣。”陆砚书疼惜的看着妹妹。 朝朝最可怜。 生来就被溺毙,不被陆远泽喜爱。她从未体会过父爱,一丝也不曾。 陆远泽对她太过心狠。 陆砚书也明白,自己是哥哥,无法弥补朝朝缺失的父爱。 他偷听过朝朝心声,朝朝前世亲情缘浅,也不曾拥有过完整的亲情。 他想要让朝朝被所有人宠爱…… 陆砚书只在家歇息了一日,便被同窗带走。 夜里,陆朝朝站在许氏跟前,翻开二哥寄来的信件。 “娘亲,二哥真的升官了吗?”她好奇的问道。 许氏偷偷抹泪:“你二哥这个笨蛋,战场上升官,都是以命相搏,用军功换来的。” 许氏为儿子的成长欣慰,也为他心疼。 “他给温宁姐姐写信了吗?”陆朝朝认真的问道。 许氏哭笑不得。 “你这个小管家婆,温宁是他未婚妻,难道他还能忘了不成?哪用得着你操心……” 陆朝朝嘿嘿一笑。 许氏将她哄睡,这才带着儿子的信件回房。 陆朝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突的…… 她轻轻吸了吸鼻子。 小家伙翻身下床,穿上鞋袜,踩在凳子上打开门。 玉书猛地惊醒。 陆朝朝食指落在唇边:“嘘……” 玉书一愣,默契让她跟上陆朝朝的脚步。 陆朝朝左边宅子是容澈,右边是温家。 温家去年才外放回京,逢年过节还会与许氏相聚,两家关系极好。 “姑娘,奴婢怎么闻见一股香味儿……” “像是,纸钱燃烧过的味道……” 玉书打了个寒颤,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总觉得,有些阴冷。 陆朝朝轻拍她肩膀,玉书身上的寒意褪去几分。 【咦,我拔出朝阳剑后,北昭就不该有邪祟了呀……】 【朝阳剑至阳,能震慑魑魅魍魉……】 陆朝朝心念一动,大概,因她将朝阳剑放进了玉佩空间。 陆朝朝找到狗洞,径直爬进温家院内。 她并未惊动温家侍卫。 停留在温宁院门外。 陆朝朝眉头轻皱,怎会有阴桃花? 温宁院内,被一股浓浓的阴气笼罩,在上空盘旋不散。 “这可是我未来二嫂!”陆朝朝气怒。 二哥不在家,未来二嫂便由她来保护!陆朝朝从地上捡起一片树叶,注入灵气,干枯的树叶变得绿意盎然。 直直的朝着温宁房门而去。 直接贴在房门上。 阴气如潮水般褪去。 陆朝朝拍了拍手:“先回家睡觉,明儿早上去看看温宁姐姐。”陆朝朝心里琢磨,怕是温宁姐姐遇上事了。 小家伙心里存着事,第二日,天不见亮便跑到温家。 “温伯伯,我想阿宁姐姐啦……” “我想寻阿宁姐姐玩儿,可以吗?”温大人正要去上朝,一出门,便被陆朝朝抱住脚。 温大人急忙见礼。 “这几日阿宁病了,当心过了病气给公主。”温大人很喜欢朝朝。 朝朝乖巧的摆手:“朝朝不怕,朝朝身体可好啦。” “二哥不在家,朝朝要替二哥照顾好二嫂。”陆朝朝说话像个小大人似的。 温大人拦不住,只得由着她。 丫鬟领着陆朝朝进门。 “这几日姑娘也不知怎么回事,夜里总是做噩梦。醒来神情恍惚,太医也看不出毛病……”丫鬟不由叹气。 丫鬟推开门,温宁坐在窗边愣神。 陆朝朝上前拉了拉温宁衣角:“阿宁姐姐,你在想二哥吗?” 小家伙脆生生问道。 若是以往,温宁早已面红耳赤。 此刻,神情竟有些恍惚,怔了怔。 她张了张嘴,手边放着陆政越给她寄来的信。 温宁眼眶发红,她早已在心中憋了许久,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也不敢告诉任何人。 “阿宁姐姐,你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吗?” “你告诉朝朝,朝朝帮你出气,好不好?”陆朝朝担忧的问道。 “是二哥,惹你难过了吗?” 温宁抱起朝朝,眼眶通红:“朝朝,我真的是个坏姑娘……”她抽噎着,不知该怎么办。 她不敢告诉外人,压在心头沉甸甸的。 “朝朝,我很喜欢政越哥哥。小时候就很喜欢他……” “每次,他给我寄信,我很开心……” “可是……”温宁顿了顿。 温宁面上发白,还有些无措:“我不知怎么回事,夜里总是梦见一个……一个陌生的男人。”她不敢对外人说,朝朝年岁小,她反倒心头压力小几分。 可她羞于启齿,不知该告诉谁。 “他容貌出众,颇为俊秀。他在梦中,对我诉说情意。每日都能梦见他……” 可温宁,她喜欢陆政越。 但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梦见别的男人。 “梦中他给了我一个地址,让我去寻他。” “我昨日未去,梦中他大声质问我,为何不去找他?神色瞧着极其恐怖癫狂,昨夜,当真吓得我浑身冒冷汗。” “后来,不知为何,他突然消失在梦中,我才得以摆脱梦境。” “朝朝,我对不起你二哥。我是个坏姑娘……” 后来,她睁着眼到天明,不敢闭眼。 她一个未出阁女子,梦见陌生男子,传出去,名声该成什么样? 她也觉得对不起陆政越,心中愧疚难当。 【阴桃花!】 【是阴桃花缠上了我未来嫂子!】 【好哇,我陆朝朝的嫂子,也有孤魂野鬼敢染指,简直活腻了!】 第230章 双方都很害怕 “我好害怕天黑……” 温宁面色苍白,捏紧手绢,眼中满是惊慌不安。 这几日,她只能白天小憩一会儿,白日里不知是不是阳光充足,她睡的极好。 也不会梦靥。 一到夜里,便会深陷噩梦,无法醒来。 明知是梦,却又无法挣脱。 “他……他说今晚会来迎娶我。”温宁心头狂跳。 世人对女子极其苛刻,若知晓她梦中与男子相会,只怕会传的极其难听。 再者,她也难以启齿。 “我曾去寺庙求了平安符,可依旧挡不住他。他甚至还给我送来了聘礼……”温宁走到床边,从枕头下拿出一对小纸人。 黄纸剪的童男童女,脸上涂着两坨刺目的腮红。 嘴巴红的滴血,纸人面上的笑容看得人恐惧。 “我甚至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明明是梦,为何这童男童女的纸人会出现在我床头呢?”温宁恐惧的发颤。 “朝朝,我喜欢你二哥。我只想做他的妻子,若今晚我躲不过……”温宁眼中透着一股狠意。 “若逃不过,我便拼了这条命,和他玉石俱焚!” 陆朝朝气的小脸铁青。 二哥出去打天下,她连未来二嫂都没守住。 她的朝阳剑,简直要按捺不住了! “阿宁姐姐,你别怕,他可有告诉你地址?”陆朝朝问道。 温宁眼眶泛红,点了点头。 “给了,他让我去认认家门。可我害怕,一直不曾去。”温宁不好意思,她也不敢告诉外人,情急之下竟告诉了两岁的朝朝。 “朝朝,你还是个孩子呢。阿宁姐姐会想办法处理的,你先回去上学吧。” 陆朝朝嘟囔着嘴:“那可不行,你是我未来二嫂。” “我答应了二哥,要守好阿宁姐姐。” 阿宁面色微红,陆朝朝拉着她的手便往门外走去。 “玉书,帮我请一天假。” 玉书苦着脸:“奴婢怎么请呀……” 陆朝朝爬上马车,爬进阿宁姐姐怀里:“阿宁姐姐,他的家在哪里呀?” 阿宁抿了抿唇,深深吸了口气:“梦里他告诉我,他家出城往东走三里地,村口有一棵巨大的槐树,村子名叫大槐村。” “村里有许多住户,门前有条河……” “他一直让我去找他,我害怕,一直不曾去。昨日夜里,他还动了怒……”他在梦里,癫狂的问她,为什么不去找,为什么不去找他…… “大槐村?三里外?”陆朝朝狐疑的摸了摸脑袋,有点耳熟。 马车一路朝城外而去。 沿途,丫鬟不停的问路、 “老伯,请问大槐村怎么走呀?”丫鬟问着赶路的老伯。 老伯一怔:“大槐村?你去大槐村做什么?” 温宁掀开帘子。 见老伯衣衫褴褛,积雪未融,穿着一双露脚趾的草鞋,让丫鬟拿来厚毯子,又给了些散碎银子。 “有个亲戚住在大槐村,想要去探望亲人。” 老伯千恩万谢,听得她要去探亲,眉头紧皱。 “姑娘,你是好心人,好人有好报,快回去吧。你怕是让人给诓骗了,这大槐村,许多年前便没了。” “前朝薛皇帝暴政,惹得怨声载道民不聊生。那大槐村,在天子脚下,因冒犯前朝薛皇帝,早被屠村了。” “那一块,现在是个乱葬岗。哪里还有住户……只有一排又一排的坟。” “寻常路过那一片都害怕。您还是回去吧……”老伯裹着厚厚的毛毯,认真劝道。 “前段时日,听说还闹鬼呢。” “有个早夭的鬼婴从坟里爬出来,还拿着锁魂的铁链,要拘生魂当替死鬼咧……” “姑娘,听我的,回去吧。那地方,现在钓鱼佬都不敢去。”老伯吓得直摇头。 温宁面色微僵,她强撑着笑脸道谢,这才坐回马车中。 “竟是乱葬岗?” “怎会呢?难道……他真是孤魂野鬼?” 想到每日夜里,孤魂入梦,温宁狠狠打了个哆嗦。 “横竖已经出城,不如去看看?阿宁姐姐别怕……”陆朝朝牵着温宁的手,不断的给她加油打气。 阿宁深深吸了口气。 白着一张脸:“先去看看。” 出了城,顺着老伯指的路,便走入一条小道。 陆朝朝只觉这条路,越发熟悉。 这不是,她离家出走时睡的乱葬岗吗??? “我来过这儿……”陆朝朝小声道。 “前边有条河,河边有棵大槐树。” “闹不闹鬼没发现……” “但是有个疯疯癫癫的大爷喜欢钓鱼。” “上回只与他说了两句话,他便哭嚎着跑了,可吓死人咧。”陆朝朝一副后怕的样子,拍了拍胸口。 “疯疯癫癫的,真可怕,太可怕了……” 温宁愣是被她逗笑了:“竟这般可怕?” “是呀,他嗷嗷叫呢……又哭又叫,谁不怕呀……”小家伙说话软绵绵的,听着格外可爱。 马车停在大槐树下。 “槐树聚阴,素来就有招魂的传说,真吓人呢……”丫鬟站在温宁身后,颇有些担忧。 陆朝朝指着河边:“呐,就是在那里,遇到疯爷爷的……” 温宁看着身后一大片坟头,早已面色苍白。 她身形摇摇欲坠,几乎站立不稳。 “小姐,咱们回去吧?要不,去护国寺求高僧前来帮忙?”丫鬟牙齿都在打颤,入目是一片数不尽的坟头。 “护国寺方丈三月才回京,等不得了。”温宁捏了捏手绢。 “阿宁姐姐,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呀?”陆朝朝问道。 “叫朱永和。” 陆朝朝牵着发抖的温宁上前。 乱葬岗内大部分都是无主孤坟,有些立了碑,但残破不堪。 大部分连碑都没有。 温宁走着走着,突的,惊慌的看向四周。 “媳妇儿……媳妇儿,你来看我了吗?” “今夜你便是我的新娘了,媳妇儿……你是我选中的媳妇儿……” 温宁猛地抬手捂住耳朵,惊恐的四下查看。 “是谁?”温宁强撑着恐惧,大声质问。 寒风瑟瑟,卷起无数积雪飞扬。 周遭的树木纷纷抖动起来。 丫鬟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抖如筛糠。 不知何时,陆朝朝手持朝阳剑。 利剑未出鞘,掩去满身戾气。 第231章 渊源 “娘子……” “是我呀,日日与你相会的我呀……” “每晚,我都来梦中与你相会,你想我吗?你怎么不早些来呢?”男人低低的笑着,风卷着积雪在温宁脚下打转儿。 温宁恐惧到了极点。 朝阳剑化作一柄小剑,极其贴合陆朝朝的身高。 陆朝朝抱着剑,慢吞吞走到一个坟头前。 真巧呀。 上次,离家出走,她不就睡的这个坟头? “朝朝,快回来!”温宁见朝朝爬上坟头,心跳都快停止。 陆朝朝摆了摆手。 “为什么缠着我姐姐?”陆朝朝脆生生的问道。 小家伙站在坟包上。 “啊!朝朝,他在你后面!!”温宁吓得差点昏死过去,指着陆朝朝后面惊声尖叫。 只见男人头发披散,耷拉着脑袋,垂着手站在坟边。 一身衣裳湿透,脚底满是水迹。 滴答滴答,水滴从身上落下。 “落水鬼?”陆朝朝低声呢喃。 “她与我八字相合,她是我选中的妻子,谁都不可拦我!” “没有替身便无法投胎转世,我寻个妻子陪我,有何不可?” “她收了我的聘礼,便是我的妻子……嗬嗬嗬嗬……”男人露出脸颊,脸上满是尸斑,还有一块硕大的红痕,似乎,是一块胎记。 丫鬟瞧见这一幕,直直的吓晕死过去,栽倒在雪地里。 温宁浑身都在抖,可她依旧拦在朝朝面前。 “朝朝,你快走。” 陆朝朝抱着小剑,神色淡淡。 “就凭两个纸人?” “你穷疯了!”陆朝朝一脸震惊。 她从怀中掏出纸人,直接扔到男人脚下,纸人无火自燃。 孤魂一碰到火焰,便嗷嗷惨叫。 神色间满是恐惧。 “凡火怎会烧伤我?”男人抱着脚不断哀嚎,他的魂魄竟被火焰灼伤。 “是功德气息,你身上有功德金光!”她气息刻意收敛时,压根注意不到。 可此刻,孤魂吓得不断后退。 “为什么为什么!!我找不到替死鬼,只是想要寻个女人,凭什么?” “忠勇侯,忠勇侯,你不得好死!!”孤魂一双眼睛血红,俨然有化为厉鬼的趋势。 陆朝朝一怔。 “你说谁?你认识忠勇侯?”正要拔朝阳剑的陆朝朝,唰的停下。 孤魂凄厉的惨叫:“若不是他,我怎会这般凄惨?” “该死的忠勇侯!” “他温香软玉,抱得贵女归,却将我溺死在护城河中。我不甘啊,我不甘啊……”孤魂身上冒出浓浓的戾气,仿佛已经失去理智。 陆朝朝并未拔剑,只用朝阳剑剑鞘,在他魂魄上一抽。 噗…… 好不容易凝聚的魂魄,摇摇欲坠,差点散开。 差点就地魂飞魄散。 孤魂霎时理智回笼。 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哪还有方才的嚣张模样。 “你认识陆远泽?”陆朝朝已经渐渐没了耐心。 温宁看看陆朝朝,再看看老实巴交跪在地上的厉鬼。 妈呀,此刻的朝朝怨气比鬼都重。 说不清谁更可怕。 孤魂眼中流出两行血泪:“忠勇侯府陆远泽,化作灰我都认识他!” “当年,他看上许家嫡女,差人让我扮做山匪劫车。他英雄救美,替贵女挨了一刀,成就良缘。” “明明说好的,事成之后给我千两白银,我离京再也不归。” “他却将我一干兄弟赶尽杀绝,我逃到城外,终究没逃过这一劫……” “我还未死,便将我溺入水中,成了护城河中的水鬼。” “直到等来替身,才能投胎转世。” “陆远泽,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他!” “可他自从与许氏成婚后,身上气运极其昌盛,我再也无法靠近,我好恨啊……他是个骗子,上天竟如此护佑他!” “直到去年,他与许氏和离,我才渐渐能靠近。” “可城中,总充斥着一股强悍的力量,我不敢贸然出现。”最后,便缠上了温宁。 温宁八字与他相合,他便入了温宁的梦。 陆朝朝看了眼朝阳剑,果然…… 朝阳剑能震慑魑魅魍魉。 “求求您,小孩有大量,求您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孤魂恐惧的看向她手中小剑,朝阳剑对恶灵,当真是克星。 温宁抿了抿唇,此刻哪里不明白。 “朝朝,许姨一生被蒙蔽。他便是帮凶,不能放过他!”温宁厌恶的看向恶灵。 恶灵一怔:“您是?” 陆朝朝露出一抹残忍的浅笑:“许氏之女。” 恶灵猛地化作一道黑烟想要逃,陆朝朝抽出朝阳剑,明明那般短小,却直直的插入坟中。 “啊!!!” 凄厉的惨叫不绝于耳。 轻轻一挥,朝阳剑竟直接将坟堆劈成两半。 露出里头的森森白骨。 他这身尸骨,还是当年清理河道时,无意中挖出来的。 否则,还泡在冰冷的护城河中。 “对我娘,难道你没有丝毫愧意吗?”陆朝朝动了怒。 “去我娘面前忏悔吧!” 直接从玉佩中寻了个玉瓶,玉瓶中隐约能瞧见灼热的火气。 恶灵装进去的那一刻,陆朝朝径直盖上。 将惨叫隔绝。 此火千年不灭,陆朝朝当年炼丹用的。 温宁背着丫鬟,陆朝朝沉默的爬上马车。 小家伙心疼娘亲了。 “朝朝,谢谢你。若不是你,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温宁后怕不已,她真是昏头了,带着朝朝来寻梦中人。 “我答应二哥,要照顾好你哒。” “阿宁姐姐,我二哥给你挣军功去啦。” “他说,要风风光光迎娶阿宁姐姐。” 温宁抱着朝朝,语气温柔:“我知道,我都知道。” 温宁将陆朝朝送到门口:“姐姐身上太狼狈,明日再来拜访许姨。”她衣裙都被风雪浸湿了。 陆朝朝点了点头,与温宁道别后,抱着玉瓶往主院跑。 许氏正在给菩萨上香。 祈求陆砚书科举顺利,祈求陆政越平安健康…… “朝朝,你今儿又逃学了!”许氏转身瞪着她,见她身上脏兮兮的,眼皮子直跳。 “没逃学呀,告诉夫子请假啦。”小家伙理直气壮。 “你那是请假吗?你那叫通知。”许氏没好气的看着她。 陆朝朝眨巴眨巴眼睛,小心翼翼的看着许氏。 “娘亲,你还记得当初与渣爹的相识吗?” 许氏瞥她一眼:“问这做什么?” 第232章 惊喜变惊吓 “朝朝想知道嘛……” 陆朝朝拉着许氏的手直摇晃。 小家伙语气娇软,神色带着祈求,许氏哪里受得住她撒娇。 “他啊,这辈子做过唯一的好事,大抵……便是救我一命了。”许氏感慨的叹息。 “那时我刚及笄,去寺庙上香祈福。” “返回时……遇到山匪劫道。” “是陆远泽救我一命,替我挡了一刀。”她始终记得那一幕。 陆远泽冲上前来抱住她,山匪一刀砍在他肩上,深可见骨。鲜血染红衣裳,也乱了她的心。 第一次,有人用命保护她。 对刚及笄的少女来说,这一幕冲击该有多大? “许家其实不看重家世。但父亲当年,只看了他一眼,便直言他不是良人。” “可我那时猪油糊了心,非他不嫁。” “他带着伤,在许家门外跪了三天,我心疼,陪他绝食三天。”许氏满脸自嘲。 【哎,该怎么告诉娘亲,挡刀都是骗局呢?】 【从他见到娘亲第一面起,就满口谎言……】 许氏微怔。 挡刀,是骗局? “娘,你还记得劫匪的长相吗?”陆朝朝捏着玉瓶问道。 许氏神色顿了顿:“记得。为首的劫匪无意中露了面……” 【哎,渣爹派山匪劫持母亲。他自己英雄救美,以身挡刀。】 【事成之后,又杀劫匪,好算计啊……】 【只可怜我娘,从头至尾被算计。】 陆朝朝小脸狰狞,该怎么和娘亲讲呢? 许氏心头剧痛,猛地抬手捂住心口。 “娘,我抓了个落水鬼……你你不要害怕啊……”陆朝朝打开玉瓶,一道人影自瓶中飘散而出。 许氏目光落在黑影上。 落在他的脸颊上。 恶灵在玉瓶中痛不欲生,只觉这股灼烧刻在魂魄上,摆脱不得。 他几乎不成人形。 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许夫人,您饶恕我吧。” “是陆远泽,陆远泽指使我劫持您,他想要英雄救美,让您死心塌地。求您饶恕我吧……”他倒在地上打滚儿,痛得哀嚎连连。 许氏,早已僵硬在原地。 她一眼就认出,这是当初劫持她的匪徒。 是陆远泽的人! “娘,您还好吗?”陆朝朝担忧的看着许氏。 许氏扶着桌角,微闭着眸,眼角溢出一丝晶莹的泪光。 全是假的。 全都是假的。 许氏手掌轻颤,薄唇轻抿,死死压住心头的恨意。 一场笑话,她前半生就是一场笑话! “娘,我可以打散落水鬼吗?他留在世间为非作歹,残害无辜的人……”小家伙担忧的看着母亲,可她知道,母亲需要静一静。 许氏轻轻点头。 陆朝朝在水鬼惊恐的目光下,一掌将其打散。 魂魄灰飞烟灭,消散于三界。 陆朝朝退出门,神情怏怏的。 【哎,渣爹真该死呀……】 【活该他这辈子无子送终……】 【不开心……不开心……】 【寻点乐子开心开心吧】 许氏隐约听得心声,也并未引起重视。 小家伙寻个开心罢了,总归不会闯祸。 许氏需要时间冷静冷静,她也不曾管陆朝朝,只听得登枝说她进宫了。 此刻,御书房的皇帝狠狠打了个寒颤。 “秦贵人风寒可好些了?”皇帝问王公公。 这几日,秦贵人让王公公取下牌子,说是身体不适,不宜侍寝。 皇帝念着秦贵人前几日辛苦给他熬汤,正想过去看看。 “听说病的厉害,这几日都不曾出门呢。” 皇帝还未出御书房大门。 便听得小太监禀报。 “陛下,昭阳公主进宫了。瞧着脸臭的很,嘟囔着嘴,似乎兴致不高……” 两岁多的娃娃,生的珠圆玉润,脸颊肉呼呼的,又软又嫩。 大抵因为穿的多,走路一摇一晃的,像个小企鹅。 左手还攥着一把瓜子,右手攥着一壶奶。 “皇帝爹爹……你去哪里呀?”小家伙奶声奶气的问道。 皇帝笑眯眯的抱起她:“朕去瞧瞧秦贵人,听说她感染风寒,病了。” “哟,咱家朝朝又重了。” “昭阳,你今儿怎么进宫了?” 陆朝朝嘟囔着嘴:“朝朝心情不好,进宫找点乐子。开心开心……” 皇帝一脸狐疑。 找乐子来皇宫做什么??他总觉得,后背有点发凉…… “正好太后想你,等会一起用膳……” 陆朝朝眼睛亮晶晶的:“我也想去看秦贵人……可以吗?” 皇帝眉头一挑:“自然可以。昭阳去看她,那是她的福气。” “今儿兴致好,不用摆驾。直接过去吧……” 皇帝摆了摆手,便自己个儿抱着陆朝朝出门。 好在,秦贵人住在永宁宫。 永宁宫是惠妃的宫殿,秦贵人住在偏殿,走一会儿很快便到。 “这里是惠妃的正殿,等会带你去坐坐。” “你一定会喜欢惠妃的。” “惠妃刚进宫时,后宫嫔妃都针对她。其中淑妃性子最骄纵,第一日,还掌掴了惠儿。”当时惠妃初入宫,自己又刚登基,自顾不暇。 等他回过神来,惠妃已经与淑妃关系极好了。 “为了惠妃娘娘,皇帝爹爹,想了很多办法吧?” 皇帝刮了刮她的小鼻子:“人小鬼大。”眉宇间染上一抹笑意。为了惠妃能融入后宫,他确实做了很多努力。 偏殿外的丫鬟瞧见陛下,神色微变,正要转身回去禀报。 皇帝轻轻一抬手。 “不要惊动惠妃和秦贵人。朕只来看看,等会给她们个惊喜……”皇帝笑着摆手,丫鬟抿了抿唇,神色隐有些难看。 “贵人风寒,当心过了病气给陛下。不如让奴婢去通传一声……”丫鬟瞪大眼睛,急忙道。 “你这丫头好没眼力见儿,竟敢阻拦陛下!”王公公瞪了一眼。 “若拦了秦贵人的泼天富贵,当心你的皮!” “还不快滚下去!”王公公怒斥一声,便随着皇帝入门。 小宫女面色煞白。 平日里陛下直接去主殿,从未来过偏殿啊! 小宫女眉宇间已经吓出一丝冷汗。 【哇哦……】 【皇帝爹爹,惊喜怕是要变惊吓咯……】 【这刺激的瓜,你能承受吗?】 陆朝朝一脸兴奋。 心头的烦躁一扫而空。 第233章 她就是奸夫呀 皇帝狐疑的看向陆朝朝。 方才还垮着个小脸,这会怎么如此兴奋?甚至…… 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一脸期待的模样。 皇帝缩了缩脖子,怎么身上嗖嗖冒凉意?心头莫名多出一丝不安…… 奇怪了…… “既然要给姨姨们惊喜,我们偷偷的,从小路过去好不好?”陆朝朝眼神灼灼的看向皇帝。 皇帝迟疑了一瞬,点头应下。 “奴才知道一条小路,平日里都是丫鬟婆子采买走的……”王公公顺势提议。 皇帝赏赐的永宁宫,甚至有一大片园林。 婆子们为了抄近道,开了一条小路。 “带路吧。” 王公公当即带着皇帝入了一条偏僻小路。 王公公对宫中极为熟悉,此刻还笑道:“秦贵人知晓陛下来探病,一定很开心。” 一路上,三人不曾惊动任何人。 皇帝抱着陆朝朝,鬓间都热出一丝汗。 “前边便是秦贵人的寝殿……”王公公指着前头。 “咦,宫人奴仆呢?”王公公怔了怔,怎么秦贵人寝殿如此安静,一个人都没有? “莫不是那些胆大包天的东西,以为秦贵人不受宠,慢待她?”皇帝眉宇间染上一抹戾气。 在宫中,宫人也是踩高捧低的。 若妃嫔不受宠,日子极其艰难。 甚至比不得得脸的太监。 皇帝眉头微皱。 寝殿大门紧闭,门外连个通传的丫鬟都没有…… 皇帝正要推门而入,耳朵突的一动…… 王公公张开嘴,正要说话,皇帝猛地抬手制止! 屋内,有响动。 皇帝浓眉缓缓皱起,只隐约听得一句:“你最爱的是不是我?” “你是不是爱上她了?” “你每日热脸贴她冷屁股,我心中难受……”秦贵人声音娇柔,听得皇帝拳头紧握,死死压着怒意。 秦贵人!! 她竟敢在宫中养奸夫! 砰…… 端着水的丫鬟手中铜盆落地,发出巨大的声音,一盆水尽数泼在地上。 “陛下!”宫女惊叫一声,惊慌失措的跪倒在地。 “陛下恕罪,奴婢没拿稳铜盆。” “贵人风寒的厉害,高热不退,奴婢打……打些水给她擦洗身子。” 话音未落,皇帝猛地踢门而进。 神色冷峻,面上布满寒霜。 皇帝一进门,眼神便四处搜寻。 秦贵人慌慌张张从榻上爬起来,面上泛着红,衣裳都不曾穿好:“陛下,您怎么来了?” 秦贵人娇声问道。 她只匆忙穿上外衣,便爬起来行礼。 皇帝一语未发,将陆朝朝放在地上,沉默的在殿中四处翻找。 掀开床单,打开柜门,四处寻找。 “奸夫呢?”皇帝咬牙切齿。 “该死的东西,你竟敢在宫中养奸夫!”皇帝瞧见窗户大开,朝外望去,却什么也不曾看见。 窗户外养着许多花草,大人走的匆忙。 跳窗时,撞碎了白色花盆,竟被碎片扎出了血迹。 王公公捡起带血的碎片。 “陛下,有新鲜血迹。”血迹还不曾干…… 秦贵人面色微白:“陛下,妾身没有养奸夫。殿中只有妾身一个人啊……” “求陛下明察。” 秦贵人跪在冰冷的地面,微微发抖。 也不知恐惧还是冷。 皇帝一脚踹在秦贵人心窝上:“还要狡辩?混账!混账!”皇帝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他今日心血来潮给秦贵人一个惊喜。 秦贵人却还他一个惊吓!! “搜,给朕搜!” “封锁永宁宫,所有人只准进不准出!”皇帝袖子一甩,怒到了极致。 王公公不敢劝,立马带人封锁永宁宫。 “该死!该死的东西!”皇帝怒不可遏。 不多时,皇后带着人匆匆赶来。 瞧见跪在地上的秦贵人,心头咯噔一声。 “皇后,你来的正好,给朕查!这贱婢,竟敢养奸夫,朕定要抄他的九族!”皇帝猛地将杯子摔在地上,宫人跪了一地。 正巧王公公进殿,皇后问道:“可查出什么线索?” 王公公苦着脸,真是造孽啊。 他做什么妖,走什么小道,给什么惊喜啊!! “奴才将永宁宫封锁,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可将殿内翻了个底朝天,都不曾找到贼人踪迹……”王公公噗通一声跪在面前。 皇帝眼睛微闭,深深吸了口气。 “那人跳窗受了伤,将永宁宫所有带伤之人,带过来!” 秦贵人紧抿着唇,唇角都溢出了血迹。 “奸夫是谁?你若招,朕饶你不死!”皇帝想起前几日,她还为了争宠,为了给自己送参汤,与江嫔大打出手,只觉可笑至极。 “没有奸夫。”秦贵人死咬着不肯松口。 “不见棺材不掉泪!”皇帝怒斥。 “掘地三尺也要给朕找出来!”皇帝坐在堂前,周身气势阴沉骇人,压得众人喘不过气。 皇后捏了捏手绢,看着秦贵人直皱眉。 “陛下,从秦贵人房中搜出许多……情诗。” 王公公跪在地上,战战兢兢。 “好好,好得很!”皇帝直接将情诗扔在秦贵人脑袋上。 散落一地。 殿内气氛紧绷,所有人低垂着头不敢吭声。 咔擦咔擦…… 陆朝朝盘腿坐在椅子上,一边嗑瓜子,一边吨吨吨喝牛奶。 皇帝眼皮子直跳。 却又不敢斥责她。 “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 “我能照顾好寄几……”陆朝朝对着皇帝摆手,一副懂事的模样。 皇帝差点气得心梗。 “陛下,永宁宫身上带伤之人,全都找来了。”王公公顿了顿…… “陛下,惠妃娘娘今儿早上给您熬汤药,烫伤手掌,可要一同请过来?” 皇帝站起身,眉宇间满是关心:“可请太医了?伤的可重?” 话音刚落,惠妃便进了门。 “妾身有个婢女略懂医术,已经给妾身包扎过了。”惠妃露出手掌,上面缠着一圈白纱布。 惠妃身上带着沐浴的香气,似乎听得消息才匆匆赶来。 “陛下,妾身与秦贵人同住永宁宫多年,她老实本分,恪守规矩,怎会在宫中养外男?” “您可不能冤枉了秦贵人。” “再者,这永宁宫是妾身主殿。若永宁宫有外男,您不是打妾身的脸吗?”惠妃跪在秦贵人身边,微红着眼眶。 “难道,您怀疑妾身养奸夫?” 【她当然不会养奸夫……】 【她就是那个奸夫呀哈哈哈哈……】 第234章 皇帝像个外人 “惠儿,朕从未怀疑过你!”皇帝语气微急。 他上前扶起惠妃。 “你为了朕,日日讨好后宫嫔妃,朕怎会怀疑你?”皇帝怀疑谁,都不会怀疑惠妃。 “当初你刚入宫,淑妃给你脸色,趁着朕上朝,还掌掴你。” “而你呢?日日绣经书,绣的手指满是血窟窿,给她求平安。” “还有江嫔,给你使了多少绊子,你总替她说情。她心情不愉,你顶着病体都要过去劝慰……” “还有林昭仪……” “你为了朕,付出多少心血?才得到她们的认可,朕怎会怀疑你?”皇帝叹息一声。 他的白月光,当真为他做到了极致。 “秦贵人,她糊涂啊。她当不得你的爱护……”皇帝瞥见满地情诗,怒火中烧。 皇后瞥了眼惠妃,眼皮子狂跳。 这奸夫…… 该不会是惠妃吧? 皇后抖了抖,可想起惠妃爬她床,似乎又说得过去。 “陛下,从湖心亭中搜出一对木雕。似乎……是元宵节祈愿留下的。”殿外侍卫禀报。 秦贵人猛地抬起头,血色霎时褪去。 惊恐地看向皇帝。 王公公接过木雕,瞥了一眼,神色狐疑。 怎,是两个女子? “这对木雕,是两个女子?”皇帝接过木雕,总觉得木雕有些眼熟。 “其中一个,像是秦贵人。”王公公低声道。 “那另一个?” 秦贵人心快要跳出嗓子眼,额头死死抵着地面,不敢让皇帝发现她眼中的惶恐。 “当然是秦贵人和惠妃娘娘啦。” “妾身也有一对。”江嫔上前见礼,笑眯眯的从怀中掏出一对木偶。 “妾身也有一对。”林昭仪跟在后头,若是细看,还能看见她微微发颤的睫毛。 “这是元宵节时,我们与惠妃娘娘一同做的。姐妹们各有一对……”淑妃走上前,一脚踩在秦贵人手掌,痛得秦贵人哀嚎。 “哎呀,本宫没看见,秦贵人多担待。”淑妃轻笑着道。 【哇哦,惠妃的鱼,齐聚一堂啦……】 【淑妃还特意踩秦贵人一脚,这是嫉妒秦贵人和惠妃同处一殿吗?】 “陛下您瞧瞧,像不像妾身与惠妃姐姐?”淑妃珍惜的拿着木雕,神色间满是欢喜。 皇帝仔细看去,颔首道:“确实像。你们姐妹之间,竟能相处的这般好……”皇帝不由感慨。 先皇后宫,妃嫔之间时常残害子嗣。 他倒是有福。 心上人与嫔妃亲如姐妹。 陆朝朝掏出一块小饼干,心中早已笑坏了。 【皇帝爹爹,快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啊……】 【你的小老婆们,全都站在惠妃身边……一个都不曾靠近你!】 【快看快看,淑妃偷拉惠妃小手手啦……】 【哟,江嫔瞪淑妃咯,争风吃醋呢……】 陆朝朝小饼干咬的咔擦咔擦直响。 “秦贵人,奸夫是谁?你若说出来,朕饶你不死!”皇帝冷漠的看向秦贵人。 秦贵人朝着皇帝磕了三个头。 “陛下,是妾身的错。” “妾身甘愿认罚。” “妾身出身低,在宫中人人可欺。不受宠时,连宫人都能踩几脚。是她,给了妾身希望……” “妾身,没有白活一回。” “妾身这辈子,不能与她长相厮守,但求来生,能与她共白头。” “陛下,妾甘愿承担一切责罚!” 说完,秦贵人猛地爬起来,直直的朝着柱子撞去。 “不好,她要自尽!”陆朝朝大喊一声。 离得最近的惠妃来不及多想,直直的扑上去。 “哎哟……” 秦贵人一头撞在惠妃身上,痛得惠妃惨叫连连,脸色煞白。 惠妃捂着胸口,滑落在地。 面上疼的几乎狰狞。 “好,好死不如赖活着……”惠妃疼的龇牙咧嘴,竟直接撞晕过去。 秦贵人被惠妃一挡,她惊恐的爬起来:“惠妃姐姐!”声音发颤…… “滚开,祸害!”淑妃一脚踹开她。 江嫔吓得面色大变,林昭仪大喊:“传太医,快传太医!” 皇帝甚至来不及反应,便被几人排斥在外。 皇帝微怔。 瞧见众人围在惠妃身边,急的眼眶发红,他心头不太舒坦。 总有些…… 不对劲。 皇帝压下不对劲,立马让人将秦贵人押下去。 而秦贵人失魂落魄:“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方才被抓奸在床时,她都不曾露出惊恐。 此刻,眼泪都包不住,手脚都在发软。 此刻。 众人守在惠妃床前。 太医站在帘子外,医女给惠妃检查完肢体,眉头轻皱。 “惠妃娘娘如何了?可伤及内脏?”皇帝关心的问道。 几个妃嫔站在后头,似乎收敛许多。 只关切的眼神瞒不住。 太医把脉后,结合医女查体道:“并无大碍,只冲击下撞出了淤青。每日用伤药揉开,会有些疼,但七日便能散淤。” 众人霎时松口气。 淑妃与几个嫔妃对视一眼:“既然惠妃无事,那妾身也该告辞了。” 江嫔不想走,淑妃瞪了她一眼,只得跟着离开。 她们今日太过打眼,不能在永宁宫久留了。 妃嫔离开后,太医开好药方。 太医突然道:“惠妃娘娘身上有多处擦伤,微臣再开些跌打损伤药。以免留下伤疤。” “擦伤?”皇帝一怔。 医女回禀道:“瞧着像从高处跌落,擦伤的。膝盖都青了……” “手掌上的伤口也不曾清理,还有泥土呢。” 皇帝指着惠妃包扎的手道:“这不是烫出的水泡吗?怎会有泥土?” “是烫的水泡,但底下似乎有割伤……伤口清洗的不够干净,还有泥。” “怎能这般胡乱处理!真是乱来!” “当心感染。” 太医吹胡子瞪眼,他见不得别人糟践身体。 皇帝身子晃了晃。 “能看出是什么割伤吗?”皇帝声音沙哑,喉咙干涩,心头莫名的发慌。 太医仔细查看后,沉吟片刻,摸着胡子道:“不像是利器。” “利器尖锐,伤口明显不同。” “倒像是,打破碗,被碎片划伤。但里边有泥……” “可要替惠妃娘娘重新清理伤口?”太医问道。 皇帝沉默着,一语不发。 脸色极其难看。 陆朝朝,心情大好。 【果然,还是看别人吃瘪心情好……】 【瓜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但不能出现在自己身上!】 第235章 冤大头 “退下吧。” “惠妃伤口,暂且不必处置。”皇帝语气微冷,不知何时,拳头紧握。 “今日在永宁宫所看到的任何事,都不可外传。” 太医低着头应下。 待众人离开,皇帝站在窗前,他双手撑在窗沿,双腿离地,很容易便跨了过去。 他是一个正常男人的身高。 对方,身量不高。 整个永宁宫寻不到踪迹,就像,从未出现一般。 皇帝微闭着眸,深深的吸了口气。 真的从未出现,还是…… 原本就住在宫中,拥有一个正大光明的身份呢? 皇帝又想起,上次秦贵人和江嫔送参汤争宠。 “王元禄,上次秦贵人和江嫔打架,有惠妃在场吗?”皇帝神情恍惚,近乎绝望一般看向王公公。 王公公额头大汗淋漓。 他不敢想,不敢猜,他脑子里的想法,太过大逆不道。 “当时,是不是惠妃在场?”皇帝厉声问道。 王公公擦了把汗:“是。” “当时惠妃娘娘在场。” “但江嫔和秦贵人,一致将惠妃娘娘摘了出去。只说惠妃听得吵闹声过来劝架。” 皇帝心跳如雷。 “搜惠妃的主殿了吗?” 王公公摇头,惠妃就是陛下的心尖尖,他们哪里敢搜。 “搜!”皇帝颓然的坐在椅子上。 吨吨吨…… 陆朝朝吃多了瓜子小饼干,抱着奶壶狂喝。 皇帝幽幽的看着她,陆朝朝一怔,迟疑了一瞬,恋恋不舍的将奶壶递过去:“你也想喝?” 皇帝无力的摆手。 总觉得,她特意进宫看笑话的。 来时垂头丧气,这会眼神灼灼,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 皇帝不敢想。 他真的不敢想。 天都要塌了。 他对惠妃的盛宠,天下皆知。 结果…… 惠妃喜欢他……的嫔妃???? 惠妃醒来时,已经临近天黑,四处都亮起宫灯。 永宁宫内静悄悄的,屋内黑漆漆,惠妃捂着心口,心口刺痛。 她一抬手,猛地变了脸色。 手上遮掩伤口的白纱没了! 惠妃起身,推开房门。 皇帝坐在院内,王公公提着灯,此刻已经到了晚膳时间。 牛奶和瓜子不顶饿,陆朝朝饿的前胸贴后背。 但她舍不得走。 抱着肚子坐在凳子上,肚子咕咕叫都舍不得走。 惠妃推门而出,便瞧见皇帝直直的看着她。 “你……”皇帝声音微顿,他继承皇位几十年,第一次感受到胆怯,第一次退缩。 他甚至,没有问出口的勇气。 他不敢揭开真相。 “秦贵人的奸夫,是你?”皇帝面上麻木,眼中还有最后一丝期望。 惠妃苦笑一声。 摊开手掌,露出伤口:“陛下,您不是都看到了吗?” 她嘲弄的看向满地物品:“这满地书信,您没看吗?” 皇帝眼眶霎时猩红。 “你喜欢女子?你从来不曾喜欢过朕?”皇帝身子都在发抖,他简直不敢想。 “我当年被父皇打到皮开肉绽,下不来床,冒着被百官弹劾的风险,将你娶过门。你……你却,不喜欢男人?”皇帝近乎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道。 “喜欢?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 “是你抢亲,带我入宫的!” “宫中妃嫔无数,多少人期待着你的宠幸,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你对她们有几分真心?我心疼妹妹们!” “我只是想给妹妹们一些温暖,我错了吗?” 皇帝勃然大怒:“放肆放肆!” “该死的东西,你冥顽不灵!”皇帝抄起地上的戒尺,便朝惠妃打去。 皇帝气啊。 他的心上人,喜欢女子。而他竟无数次将嫔妃们推到她面前…… 皇帝整个人都不好了。 “王元禄,给我打!打!”皇帝俨然气红了眼,王公公抄起棍子,便朝着惠妃打去。 殿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淑妃哭着冲上来便挡在惠妃跟前。 “妾身替惠妃受过吧。要打,您就打妾身吧……”淑妃泪如雨下,拦在王公公面前。 江嫔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妾身愿以命换命,求陛下饶过惠妃姐姐。” 林昭仪跪在她身后:“妾身愿以命换惠妃姐姐。” 皇帝瞧见这荒唐的一幕,不可置信的后退一步。 全都知道。 她们全都知道!! “呀,这后宫都是惠妃娘娘养的鱼呀……”陆朝朝小声嘀咕。 王公公差点被她气晕过去。 小祖宗啊,你还火上浇油! “你对朕的后宫做了什么?你对她们做了什么?”皇帝颤巍巍的问,难怪,难怪他的妃嫔都不争风吃醋了。 她们为惠妃拈酸吃醋去了! 淑妃轻嘲的笑道:“能做什么?这后宫女人无数,陛下却只有一个。无非,心灵上寻找一丝依靠罢了。” 皇帝一阵阵发晕,强撑着才不曾倒下。 “可笑,朕亲自将你迎进宫,亲自将后宫嫔妃推到你面前!你混账!”皇帝简直不敢想,随时都要晕过去的模样。 王公公死死垂着头,心里不断尖叫。 为什么要让他遇见这种修罗场? 天啊!! 皇帝被绿了。 皇帝的心上人,勾搭皇帝的妃嫔!! 光是想想都要窒息的程度! “全都该死,全都该死!”皇帝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戴了几个绿帽。 “难怪你从不争宠,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合着,你争的是朕的妃嫔!!”皇帝恨呐。 “将惠妃拖下去,杖毙!” “其他人等,流放边关!永世不得回京!”皇帝青筋鼓起,双目赤红。 “要死一起死,妾身绝不苟活!” “妾身愿与惠妃一起死!” 皇帝一脚踹开淑妃,早已气疯,谁都不敢劝。 陆朝朝肚子咕咕叫。 “你杖毙她,所有人都知道你戴绿帽子啦……”小家伙双手一摊…… “家丑不可外扬。” “你这个丑,更不好扬……” 王公公低声道:“陛下,流放也好,杖毙也好,处置这么多妃嫔,都需要合理的理由。”而理由,无法公之于众! 而且,惠妃有大皇子。 淑妃有五皇子。 她们的子嗣,必定会求真相。 皇帝难道要与儿子离心吗? 这等丑闻,皇帝绝不会想要透露出去半分!势必要与儿子离心! 哈,惠妃在他后宫养鱼,不论史官记录,亦或是外人知晓,都是耻辱! 足以让他被嘲笑百年的耻辱! 他丢不起这个人。 皇帝沉默,他是个冤种,是个大冤种。 这辈子,再也不想选秀!! 后宫再进新人,他把脑袋摘下来当球踢! 皇帝眼泪汪汪。 陆朝朝,眉开眼笑。 【我就说吧,宫里肯定有乐子!】 第236章 破防了 斩了斩了统统斩了! 皇帝想把她们全斩了。 可此事一旦深究,皇家颜面无存,主要…… 还是他的脸面保不住! 但凡惠妃是个男人,他都不至于这么憋屈!! “淑妃,秦贵人,林昭仪,江嫔打入冷宫!所有人不得探视!” “若外界流传出只言片语,朕便杀了惠妃!” 江嫔,林昭仪和淑妃纷纷跪在地上磕头。 “谢陛下,谢陛下开恩。” “谢昭阳公主……”若不是昭阳,她们死定了。 “惠妃,去庙中修行,终生不得离开寺庙一步!终生拘禁,直至死亡!” “拖下去!” 皇帝压下杀意,大批量处置妃嫔,只会引得外界猜测。 待事情冷却后,他有的是时间处置惠妃。 殿内静悄悄的。 王公公低垂着头不敢吭声,只恨不能找条缝儿钻进去。陛下不会杀人灭口吧?? 皇帝冷着脸,一语不发。 “回御书房。”皇帝凝声道。 回到御书房后,皇帝摆了摆手“王元禄,退下吧。” “让御膳房,送些吃食,送些……酒来。”皇帝语气低沉,神色恍惚。 王公公有心想劝慰,却又觉得打击太大,无从劝起。 只有陆朝朝脸皮厚,跟着进了御书房。 王公公临出门时祈求道:“麻烦公主多劝劝陛下,让陛下想开点。” 陆朝朝郑重的应下。 皇帝从书架上拿出珍藏已久的画像。 “这都是每一年,她送朕的生辰礼物。”皇帝将其珍藏,却不想…… “这是她亲自雕刻的玩偶……这是朕第一次收到如此朴实也如此用心的礼物。朕一直珍藏……”他每一年的生辰礼,价值连城,可唯独这小木雕让他暖心。 陆朝朝垫脚看了一眼。 “江嫔有……” “秦贵人有……” “淑妃有……” “林昭仪有……” “都比你的大,比你的精致。” “人家还是一对呢。” “皇帝爹爹,你这块……是边角料顺手做的吧?”陆朝朝的童言稚语,狠狠给皇帝插了一刀。 说完,才想起王公公的嘱托。 小家伙又疯狂找补。 “朝朝的意思是,她又不喜欢皇帝爹爹,还给爹爹做了个玩偶……对爹爹还是上心……的吧?”劝着劝着,就见皇帝红了眼眶。 “呃……她还是愿意,哄哄你的……万一,有几分真心呢?”陆朝朝尴尬啊,怎么把陛下劝哭了? 皇帝心口一堵,把玩无数次的木雕,变得极其烫手。 粗糙的木雕,在他把玩下,早已变得光滑无比。 但,依旧不如秦贵人的栩栩如生。 他转手拿了旁边的画像。 “前年朕生辰,她说想为朕亲自画全家福。” “这幅画,她足足画了半个月。还累病了……”皇帝看向画像,当时在御花园画的,还有许多妃嫔…… “她把皇帝爹爹画的最丑……”陆朝朝认真点评。 “妃嫔们都好看,皇后娘亲最好看……” 皇帝眼神落在皇后身上,突的…… 想起惠妃几次三番接近皇后,惹得皇后斥责不悦。 皇帝,面上的笑意缓缓凝固。 “她还对皇后起过心思?!”皇帝咬着牙! 陆朝朝眨巴眨巴眼睛:“上回吃饭,她的腿,偷偷勾皇后娘娘的腿……” 皇帝!!!! “她还想拉皇后娘娘的手手……” 皇帝气得捂住胸口:“菩萨保佑,先皇保佑,差点让她得手了!” 皇后几次拒绝,几次将惠妃拦在殿外,自己却将皇后推过去。 皇帝说着说着,眼眶通红,破防了。 直接破防了。 “朝朝,朕这一生,从未有过自己的选择,朕只选了她啊!” “朕对抗朝臣,对抗先皇,对抗天下才将她带回宫。” “她怎能如此辜负朕?”皇帝倒了杯酒,心痛到麻木。 “她替你照顾妃嫔,不好吗?”陆朝朝盘着腿,趁他不注意,偷偷摸了个四喜丸子。 “你一个人,霸占那么多好看的姨姨……”陆朝朝一边啃丸子,一边盯上他的酒杯。 “天家子弟,要绵延子嗣。也要靠后宫权衡朝堂……”皇帝摆了摆手,脸颊喝的有些红。 陆朝朝眉头一皱。 “那……” “你活该……” “你无能,才要靠女人权衡!真正的强者,从不靠花里胡哨的东西!” 皇帝一怔,苦笑一声:“我竟不如朝朝通透……” 陆朝朝瞥了他一眼。 皇帝抱着酒壶,借酒浇愁:“淑妃育有五皇子,惠妃育有大皇子……如今,将他们母妃打入冷宫,只怕还要伤父子感情。” “你想点开心的吧……”陆朝朝为了对得起王公公嘱托。 不由劝了两句。 “事到如今,还能想什么?”皇帝满脸苦涩。 “不用维护和大皇子的父子之情呀,大皇子又不是你亲生的。” “有没有开心点?”陆朝朝期待的看着他。 她与皇帝对视,皇帝眼泪哗的落下。 上次落泪,是先皇驾崩。 这次落泪,是陆朝朝劝哭的。 “你怎么不开心?你怎么不笑呀?” “你你你,你别哭呀……”陆朝朝手忙脚乱的掏手绢,小脸慌的一比。 对不住王公公,对不住啊!! 我把皇帝劝破防,把皇帝劝哭了!! “惠妃娘娘生的娃娃早夭,她抱养来的……”陆朝朝手足无措。 皇帝抱着陆朝朝,哭的泣不成声。 “朝朝……朝朝啊,谢谢你。有你,可真是我的福气啊。”皇帝老泪纵横…… 陆朝朝狐疑不解,抓了抓头上的小揪揪。 “不不用谢?” “我还可以告诉你别的,你听吗?” 陆朝朝兴致勃勃,眼睛瞪得溜圆:“我知道可多秘密啦!!辣么多辣么多……” “先皇和太后的事,你听不听?” “要不要开心一下?听个乐子?”陆朝朝神采飞扬。 皇帝听得乐子二字,猛地打了个哆嗦。 中午,她入宫时萎靡不振,进宫寻乐子。 下午,他就绿了啊。 “不想听,朕什么也不想听!!”皇帝将她拎到门外。 “先皇都入土为安了,放过他吧。”宣平帝酒意吓醒。 砰。 把她关到门外。 深怕晚一秒,先皇的名声保不住! 陆朝朝嘟囔着嘴:“我只是让你开心点……” 王公公殷勤的凑过来:“昭阳公主,你劝陛下了吗?” 陆朝朝点头:“劝啦。” “奴才就说,陛下最喜爱公主,听得进劝。陛下怎么样啦?” 陆朝朝眨巴眨巴眸子:“劝破防了。” “他想死。” 第237章 朝阳节 王公公呆滞的看着他。 “劝的很好,下次别劝了。”王公公一言难尽的将她抱出大殿。 太子正侯在殿外。 “朝朝……”远远看着,太子身上似是笼罩着一层寒霜。 可看到朝朝,眼中的寒意尽数褪去,变得温柔平和。 他张开怀抱,将陆朝朝抱在怀里。 “刚开春,天还有些冷,戴上帽子围巾。”太子抱着她,抱着自己的信仰。 “你父皇哭啦……”陆朝朝小声趴在太子耳边说道。 太子眼底溢出笑意:“我知道。唯有他亲自抓个正着,才会相信真相。” 其实,太子隐晦的提醒过宣平帝。 他毕竟是儿子,父皇后宫着火,他做不到袖手旁观。 可…… 宣平帝太看重惠妃,再者,此事未免过于离奇。宣平帝将他斥责一顿,还罚抄了文章。、 太子百般无奈之下,只能让母后避开惠妃。 惠妃养鱼多年,迟早翻船。 没想到,翻的这么快。 “不要同情他。让他翻船,知道吗?让他长长教训!” “同情男人会变得不幸。” 太子脸一黑:“你知道的太多了!” “为什么路边要摆这么多花花呀?”陆朝朝趴在马车边上,瞧见道路两旁摆满了各色鲜花,不由好奇的问道。 “为了朝阳节啊……”太子看向陆朝朝的眼神,满是暖意。 “传闻,三界曾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刻,有一位神灵,献出神魂献祭三界,拯救众生。” “人们便将她的生辰,命为朝阳节,寓意那一日,乃朝阳重新升起之日。” “朝阳节便是祂的寿诞。” “你还未出生时,咱们年年都庆贺。” “这两年北昭动荡不安,天灾频繁,陛下无心举办。去年……你讨到了债,陛下兜里有钱。便想大办一场!”太子笑着道。 陆朝朝一怔。 “朝阳……节?” 【专门,为我而生的节日?】陆朝朝小脸上有瞬间的迷茫。 “对呀,祂的生辰二月二十。” “祂的忌日,腊月初十。每年我与陛下,都会上九层塔为祂点灯祭奠。” “凡间从未忘记祂。” 太子深深的看向陆朝朝。 陆朝朝抬手抚在心口,只觉心头空荡荡的难受。 好似缺少什么。 【为什么有些失落?好像缺少什么呢?闷闷的……】 她的眼睛酸涩难受,可她心中却毫无涟漪。 太子将她放在心口的手,轻轻拉开。 “朝阳节有各色美食,到时候我带你尝尝。”马车停靠在陆家门前,太子亲自将陆朝朝抱下马车。 许氏早已在门前候着。 她已经整理好情绪,笑眯眯的等着朝朝。 “今儿进宫开心吗?”许氏问道。 陆朝朝一扭头,便欢喜的扑进娘亲怀里:“开心开心,超级开心。今儿可精彩可热闹咧……” 【惠妃娘娘勾搭嫔妃,被皇帝爹爹抓到啦……】 【皇帝爹爹心上人没咯,小老婆也没咯……】 【他还不敢说出来,深怕百姓嘲笑他!】 许氏脚一软,太子急忙上前扶住。 许氏浑身发软,一脸惊恐,你说什么??? “多谢太子殿下。”许氏抱紧朝朝,乖乖,朝朝今日没闯祸吧? 太子目送许氏进门,转身,面上笑容落下。 又恢复成往日的淡漠模样。 拒人于千里之外,好似谁都无法靠近。 “回东宫。” 太子屏退左右,关闭房门,拿出珍藏许久的神像。 若是容澈在此,便会发现小神像与他捡到的一模一样。 “朝朝啊……你无心无情,也不知是好是坏……”神魂破碎,千年得以重聚。 可心脏,只一颗。 她始终无法拥有七情六欲。 如今她的喜怒哀乐都来自本能。 太子揉了揉眉心,打开暗室,带着神像进入其中。 暗室内供奉着许多神像。 其中,有司法宗白,战神星回,生命之神闲庭,黑暗之神玄玉,四季之神甘棠,还有幸运之神盛禾。 没有时空之神崇岳。 “师兄师姐们,师尊已经归来,你们还未醒来吗?” “崇岳好想你们……”太子点燃香烛,口中默念什么。 他在召神。 良久,太子掩下眼底担忧,将香烛插在小巧的香炉内。 召神失败。 没有半点回应。 “大师兄,你也太偏心了。你上回现身,还给朝朝赐下烧鸡。” “不知南国那群人该有多震惊……”南国乃神侍,多年召唤不到神灵,无法神降,恐怕都急疯了。 太子眼底盛满笑意。 “师父当年总调侃我们顽劣,如今,她比所有人都顽劣。” 太子将神像仔细擦拭,放在师兄们身边。 而此刻的陆朝朝。 “娘,我今天吃到了大瓜!” 许氏缓缓捂住了她的嘴。 “朝朝,秘密说出来就不是秘密了。”陛下,他会气死的!! 陆朝朝怏怏的哦了一声。 【不能分享瓜,真的很遗憾。】 【哎,陛下的后宫被惠妃端了,嘿嘿嘿……】 许氏不由靠近几分,听得更仔细一点。 直到听陆朝朝吐槽完,许氏才心满意足的睡下。 第二日一早。 天不见亮,镇国公府便闹得不可开交。 “我不同意!” “澈儿是容家独子,他怎能娶一个二婚带孩子的女人?我不同意!” “澈儿姐姐是皇后,父亲是镇国公,自己是镇国将军!权势滔天,竟选个二婚妇人,凭什么?” “舒窈到底哪里不如许氏?” “他怎能娶别人?”容蓁蓁坐在堂前哭泣。 容蓁蓁,老镇国公的亲妹妹。 婆家是吏部尚书,她是周家长媳。 周大人,是她公公。 上回陆朝朝去周家讨国债,她正好去庙中祈福错过了。 命格极好,娘家婆家皆是厚道人。 “大哥,舒窈和澈儿是表兄妹,亲上加亲不好吗?”容蓁蓁育有两子一女。 秦舒窈今年十七,一直不曾婚配。 老太太气得手直哆嗦:“你再诋毁芸娘,我便打烂你的嘴!还没提亲呢,你是不是想害容家绝嗣?” 老镇国公面色铁青。 “澈儿今年三十五,三十五啊!!旁人三十五都做祖父了!” “澈儿不喜欢舒窈,看不上舒窈,他俩性情不和,你瞎胡闹什么!” “你看看镇国公府成什么样了?” “澈儿不成婚,祖坟都挖了重埋!” “院子里的百年老树挖了。” “家里的池塘都填了。” “你若来拦……”老镇国公瞥了她一眼,眼神中满是威胁。 第238章 百鸭宴 容蓁蓁突的后退一步。 眼神惊惧的看着大哥。 她大哥可是狠人,她这辈子最怕的便是大哥。 她默默抬手擦了泪,深怕擦慢了,大哥耳刮子扇脸上。 “我就是心疼澈儿,澈儿……” “那是澈儿自己选的!澈儿为了她,守身如玉到三十五岁,你还想怎么样?若娶不上芸娘,容家要绝种了!” “澈儿什么性子你不知道?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将就!” “少拿兄妹情谊绑架我!” “大不了,不要你这妹妹!” “信不信,我去你夫家吊死?”老镇国公此话吓得容蓁蓁一哆嗦。 “你倒是儿女双全,长子早早娶媳,尽享天伦之乐,我呢?我一只脚都进棺材了,儿媳妇都没见到!”老镇国公梗着脖子。 容蓁蓁心虚的缩了缩脖子。 “那也不能让澈儿去上门啊?咱家独子!” 老镇国公瞥她一眼:“独子怎么的?我和你娘,还想一同过去呢……” “就是害怕芸娘嫌弃……” “谁家上门,也没有带着爹娘一块儿的啊……”老镇国公遗憾的很。 容蓁蓁?? “娘,您怎么又来寻舅舅?”正说着,满脸英气的女子大踏步追来。 女子穿着一身红色长裙,明明穿着裙装,但走路却带着飒爽。 眉目如画,略显英气。 “还不是为了你!” “澈儿要提亲许氏,许氏三子一女,你哪点比不上她?”说着说着就抹泪。 “娘,芸娘所遇非人,那不是她的错。她三子一女,表哥依旧喜爱她,说明她有过人之处!” “我不喜欢表哥,我从未想过嫁表哥。”女子一脸无奈。 “在这世道,女子本就艰难,您不许为难女人!” “您别乱点鸳鸯谱,若误了表哥亲事,我可不帮您。” “舅舅,您别信我娘胡说。我对表哥……”舒窈面上露出一丝嫌弃。 “我虽不曾见过芸姐姐,但芸姐姐的几个孩子聪慧异常……表哥配芸姐姐,那是高攀了。这不是给咱容家血脉升华么?孩子都能聪慧点儿……” 容氏气得瞪了女儿一眼。 见她当真无心,只得叹气。 “罢了罢了,横竖我管不住你。”容氏瞪她一眼。 “十七岁的老姑娘,还不说亲,我倒要看看,你将来嫁个什么人!” 周舒窈毫不在意,陪着舅舅用过午膳,才策马离开。 她来到容澈门外。 “表哥,表哥,听说你要提亲了?你怎能抛弃表妹啊?”周舒窈一脸痛苦的看着容澈。 “你成婚后,他们定要催我!!” “你今年十七,也该定亲了。”容澈瞥她一眼,神色满是嫌弃。 “定亲?定什么亲?我才不定亲。男子素来三妻四妾,我为什么要成为其中一个?” “再说,我不想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 “素云馆的小哥哥真好看!”周舒窈捧着脸颊,脸蛋粉嘟嘟的。 眼神都冒星星。 容澈气得关紧房门。 “别让我听到素云馆!一群男……男……”容澈面色铁青,指着她半响说不出话。 “小倌儿……你也可以叫鸭子!”周舒窈摆了摆手,一脸不在意。 “我就是看看,又不做什么。欣赏欣赏美色还不成么?” “尚书府嫡孙女,整日逛素云馆像什么话,当心将姑姑气死!”容澈简直气得头疼。 “还有,不许在芸娘面前提素云馆。你若带坏芸娘,我定不饶你!有朝一日,我定要铲平素云馆!” 周舒窈无趣的撇撇嘴。 “不说就不说。素云馆,可不是谁都能铲平的!”周舒窈得意扬扬。 素云馆经历无数次纠察,却依旧开的稳稳当当,后台硬着呢。 “你离我远些!我是要说亲的人,你与我自动保持距离!”容澈伸出食指,让她后退。 “表哥表妹听着就瓜田李下,你离我远点!我可不能让芸娘误会!” 周舒窈惊呆了。 咱俩隔着三米远呢哥!! “那我走?”周舒窈指着大门。 容澈一副告辞的表情,半点不曾挽留。 周舒窈一边走一边磨牙:“好你个容澈,还没娶妻呢,这就守上男德了?” “我还不稀得看你呢,素云馆的鸭子难道不好看吗?” 周舒窈边走边骂。 忽的…… 她身形一顿,一回头,便瞧见陆朝朝牵着条狗,眼神灼灼的看着她。 “这位姐姐,哪里有鸭子?朝朝也想去!” 周舒窈?? “昭昭阳公主……”她慌忙行礼。 面上波澜无惊,心头一片慌乱。 天呐,她活腻了!在昭阳公主面前说这种话,会被陛下灭口的吧?? 陆朝朝身后的两个丫鬟,已经眼神泛着冷意。 玉书不着痕迹的走在后头,似乎与暗卫说了什么。 “姐姐,你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是素云馆吗?” “我怎么从未听说这个酒楼?”陆朝朝刚放学,便瞧见周舒窈骂骂咧咧的从容家出来。 周舒窈满脸茫然,酒楼? “走呀姐姐……快点儿,朝朝还未吃午饭呢。”陆朝朝摸着肚子。 “你是哪家的姐姐呀?” 周舒窈欲哭无泪:“我是容澈的表妹,名舒窈,昭阳公主您……” “舒窈姐姐,谢谢你……我最喜欢吃八宝鸭。”陆朝朝不认生,只认嘴。 知晓是熟人,笑的越发甜。 半个时辰后。 周舒窈坐在素云馆,面无表情的看着一桌百鸭宴。 “八宝葫芦鸭,鱼香全鸭,麻仁香酥鸭,苏州卤鸭,金陵烤鸭,还有好喝的老鸭汤……” “舒窈姐姐,你真厉害!!” “这里的百鸭宴好好吃,你快尝尝呀……为什么那个小哥哥在哭?”陆朝朝指着门口迎宾的哥哥。 长得怪好看的…… 周舒窈抹了把泪。 “大概,是庆祝酒楼开业吧。”天呐,短短半个时辰,整个素云馆,清场的一干二净。 呜呜呜呜…… 说好的后台硬呢? 她的素云馆,遇到陆朝朝,成了酒楼! 她的快乐,没有了! 第239章 阴差阳错 “舒窈姐姐,你怎么不吃啊?”陆朝朝手握鸭腿。 周舒窈默默落泪。 “你怎么哭啦?” “喜极而泣,喜极而泣。为百鸭宴而开心……”周舒窈哭着干了两碗米饭。 陆朝朝满嘴是油,玉书给她擦拭干净。 “桌上的骨头,给追风带点嗷。” “有福同享。”陆朝朝指了指自己啃完的骨头。 玉琴瞥了一眼,没吭声。但周舒窈是个直性子:“您啃完的骨头,狗都不吃吧?”上头一丝肉沫都没了。 她甚至把骨头咬碎,里头的油花儿都嚼的干干净净。 骨头碎渣干巴巴的,连点汁水都没有。 狗见了都摇头。 陆朝朝小脸一红。 偷偷瞥了眼骨头碎渣,油花都见不到。 “呐……那把剩菜带回去吧。” 【正好我也能吃点夜宵……】 玉书哪里不懂她的心思,当即命人重新备了一桌百鸭宴,打包带回家。 “追风不能多吃盐,劳烦店家清炖一下便是。”玉书很细心。 “放点葱花……香……”陆朝朝认真道。 说完见大家看过来,小家伙一本正经道:“追风爱吃。” 老鸨头上还带着朵花呢,眼泪汪汪的看着周舒窈。 素云馆全是男倌儿。 周舒窈更是其中常客,但她只有贼心没有贼胆,只能看看过个眼瘾。 此刻,两人对视一眼,两眼泪汪汪。 两人还未说话呢,便见门外有客人进店。 “哎?这里啥时候开了一家酒楼?”有人站外门外好奇的问道。 “换人了?以前我咋记得……” 陆朝朝迈着小短腿跑到门口招呼:“快来尝尝呀,这家的全鸭宴做的超好吃。” “真哒,不骗人……” 陆朝朝相貌极其出色,走在街上都会被人侧目那种。 此刻,见她卖力的宣传,不少人进店。 “老鸨……啊呸,老板,来桌全鸭宴。” “掌柜的,按照这位小姑娘的菜色来一桌。” 大抵陆朝朝招财,小家伙就在门口晃悠一圈,店里竟来了不少客人。 老鸨简直傻眼。 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掌柜的,愣着干什么?上菜啊?” “你们酒楼的小厮怪好看的咧……” “瞧着便养眼……” 客人还一本正经的点评店里小厮。 小倌儿们傻眼。 “哦哦,来了来了……”老鸨默默摘了头上的花,上前给客人点菜。 “你们酒楼环境挺好的。第一次见这么别致的餐馆……”客人们东瞧瞧西看看。 “该死的玩意儿,老子被骗了啊!外面非说什么素云馆不正经,这哪里不正经了?” “正正经经的酒楼呢!” 老鸨直擦汗。 “掌柜,店内还有位置吗?”门口还有客人朝里张望。 大抵是从众心理吧。 外面瞧着人声鼎沸络绎不绝,路过的食客好奇,纷纷在门口排队。 陆朝朝这个小殷勤鬼,甚至在门口搬小凳子。 “叔叔伯伯坐呀……” “奶奶姨姨坐……” 小家伙嘴甜又呆萌,一派小大人模样,给众人萌的眼睛放光。 她还晃悠悠的给大家端水呢。 老鸨一时间来不及多想,忙得不可开交。 连带着那群弱柳扶风的小倌儿,都跑上跑下的招呼客人。 一个个脚下生风。 “小哥哥,快端些瓜子零嘴儿来,招揽生意呀。”别说,陆朝朝挺有头脑。 倒也不是商业头脑,她满脑子都是吃。 素云馆的牌面小倌儿愣了下,默默端来一大盘瓜果。 店内宾客满座,店外还排着长队。 周舒窈已经哭都哭不出来,我的美男馆!! 可…… 平日里小倌儿面上堆着笑,但笑意总不达眼底,可今日…… 虽然忙碌,但他们脚下飞快,神采奕奕,一双眸子熠熠生辉。 随着无数客人涌进门,陆朝朝便站到了外头。 “生意真好啊。” “这么好吃的酒楼,就该被大家发现嘛……” 陆朝朝一脸满意。 周舒窈满头大汗的钻进人群中,将老鸨拉到一边,此刻老鸨眼睛都在放光。 “林姨啊,我对……”真想说对不起。 老鸨却是兴奋的重重拍了拍她的手:“舒窈,你可真是个好人!” “难为你日日都来素云馆看哥儿们,但又从不动他们。” “你是个好人呢。” “舒窈啊,这开酒楼比开素云馆赚钱多了!!”老鸨都快兴奋的跳起来。 “当年开素云馆,原想着大家调侃全鸭馆。老娘也是个心大的,干脆请了几个擅长做鸭货的厨子。没成想,竟有了这天大的造化。” 店内清幽,哥儿们又长的好看,全鸭宴做的一绝。 竟招揽来不少食客。 “啧,这人啊,谁不想有尊严的活着呢。别看他们穿的光鲜亮丽,但走出这道门,谁不吐口水。” “不,别说走出这道门了。” “就连进门的人,又有几个真正把他们当个人呢。他们就是一件物品,取乐的宠物。脸上挂着笑,可心里淌泪。” “我啊,也不算什么好人。但都是挣钱,选个有尊严的,难道不好吗?” 老鸨拍了拍周舒窈,眉宇间满是笑意。 啧,开素云馆,一个月总要被人砸几次。 堂堂正正开个全鸭馆,反倒挣点干净钱。 老鸨翻了下账本,眉开眼笑:“生意真好啊……比我当老鸨都赚钱……”平日里就有客人提店内饭菜好吃,却不想,竟这般好吃。 昭阳公主,真是好人啊。 门外的陆朝朝一愣:“咦……” 无数金光朝着她涌来,身子暖洋洋的,别提多舒服。 “功德金光……” “吃个饭,还吃出功德金光了?”陆朝朝瞪大眼睛。 小家伙哪里知道,她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 前世,素云馆的头牌,因容貌俊美,招来祸端。整个素云馆,被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 这一世,他们有了新的谋生之道。 以色侍人,毫无尊严。 靠双手挣来的钱,虽辛苦,但干净安心。 陆朝朝浓密的睫毛一闪一闪的,阳光撒在肌肤上,仿佛在放光。 “舒窈姐姐,你怎么还不走?” 周舒窈瞥了一眼素云馆:“好看的人总值得多欣赏欣赏嘛。” “这算什么好看?” “还没我哥哥好看咧。” “大哥的马车,大哥大哥哥……”陆朝朝朝着远处招手。 周舒窈摇了摇头,自家人,当然觉得好看。 两岁的娃,知道什么是好看吗? 马车缓缓靠近…… 第240章 暴躁小辣椒 周舒窈并不曾见过陆砚书。 但她因姜云锦,听过陆砚书的名字。 她和姜云锦自小不合。 姜云锦家世不高,但总是端着架子,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又因与小天才定亲,素日里颇为高傲。 而周舒窈…… 虽然家世高,但性子直,家中简单,不喜弯弯绕绕,随性而为。 并不是世家眼中的贤妻良母。 导致,她十七岁都不曾婚配。 前两年,姜云锦见了还嘲笑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呢。 “朝朝啊,你哥已经聪慧至极,就不要苛求容貌了……” “他已经把聪慧点满,容貌平平无奇,也无所谓……”周舒窈小声劝道。 陆朝朝小嘴一撅:“我哥哥才不丑呢。” 正说着,马车在眼前停下。 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掀开帘子。 少年眉目清冽如画,像夜空中的繁星,清澈透明,不带一丝杂质。脸庞棱角分明,气度温文尔雅。 穿着一身青衫,身形修长挺拔。 周舒窈猛地捂住心口。 倒退一步。 卧槽!! 陆朝朝大哥真好看!!!姜云锦她脑子有病啊,她是不是有大病啊! 这么好看,瘫了也能过一辈子啊!! 况且,人家还救了她! “我道歉,你哥哥的美,撑得起十家素云馆!!”周舒窈郑重的对陆朝朝道。 陆砚书脚一滑。 差点从马车上栽下来。 这也算夸?? “大哥大哥抱抱……大哥,素云馆的全鸭宴好好吃。下次大哥去尝尝……”陆朝朝扑进大哥怀里。 周舒窈心里狂叫。 我也想扑! 周舒窈羡慕的看着陆朝朝…… “为什么下次?”陆砚书随口问道。 “因为这次我吃饱啦。” 【下次大哥吃,我又能跟着蹭一顿……】 陆砚书深深的叹了口气,妹妹的聪慧劲儿,全用在了吃上。 “周姑娘……”陆砚书对着周舒窈颔首。 周舒窈颇为惊讶,她与陆砚书从未正面接触过。 “你为我与姜姑娘打架,我在现场。多谢周姑娘为砚书鸣不平。”陆砚书郑重的道了声谢。 周舒窈脸微红。 “不……不客气,是姜云锦不做人。” “你因救她溺水,她却害怕斥责而躲避。她哪来的脸嫌弃你?她该打!” “谁都可以对不起你,但她不可以!” 周舒窈,曾与姜云锦打过一架。 她当年顽皮落水,陆砚书拼死救她,她害怕被众人责骂,便躲避起来。 导致陆砚书溺水过久。 陆砚书醒来后成为瘫痪,众人惋惜天才落幕,也曾指责姜云锦。 幼时姜云锦还会愧疚。 但大一些,反倒生了埋怨。怨恨陆砚书不如死了,瘫痪的活着让她永远被指责,永远无法摆脱愧疚。 那一年,姜云锦十二岁生辰。 陆砚书瘫痪后,从未出过房门,一直关在院内,封闭自己。 四年里,那是他第一次坐上轮椅上出门。 少年从天之骄子打落人间,骨瘦如柴,好似繁星蒙尘。 他出现的那一刻。 姜云锦面色凝固,笑意不再。 他尴尬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全程,姜云锦避着他,偶尔,眼里流露出压不住的厌恶。 众人同情的目光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便躲在林子里发呆。 直到,听得姜云锦与姜母争执。 “你别对瘫子摆脸色,大家瞧见得说你闲话了!”姜母低声道。 姜云锦不满的控诉:“他还想要怎么样?他是救了我,可我也给他磕头道谢了。难道我这辈子,只能绑在他身上吗?” “娘,我瞧见瘫子的模样就恶心。” “娘,让我退婚吧。女儿下半辈子绝不可能嫁给一个瘫子,女儿一辈子就毁了!娘,你帮帮我!”姜云锦拉着姜母直哭。 “娘也想帮你,可你父亲定不同意。” “忠勇侯老侯爷和咱家老爷子过命的交情,当年老爷子看重陆砚书天分,仗着咱家交情才得来的婚事。” “陆砚书又舍命救你,才成了瘫子。你若退婚,咱家脸面怎么办?” “你将来的婚事,更难说。” 姜云锦哭红了双眼:“脸面脸面,难道我要为了脸面和瘫子过一生吗?” “娘,你瞧见他的模样了吗?他哪还有曾经的意气风发,哪还有曾经天之骄子的模样。大家都看我笑话呢!” “他那副样子,女儿见了他便恶心。” 此话一出,深深的沉默。 陆砚书只觉浑身血液凝固,冷的彻骨。 他浑身都在颤抖,几乎要痛到麻木。 可来不及伤感。 不知从哪窜出个暴躁小辣椒,穿着一身火红的裙子,可一点也不影响她踹人。 “老子打死你个没良心的畜生!” “你真令我恶心!” 小辣椒冲上去便甩了姜云锦一耳光,顺手还把姜母踹进草丛。 又从地上抓一把泥,塞进姜母嘴里。 “上梁不正下梁歪,呸,都不是好东西!我还以为你只爱端着,只爱慕虚荣呢。谁知你竟是个狼心狗肺的畜生,简直不要脸!” “谁能恶心的过你啊!!” “有本事把命还回去啊,嘴里天天嚷着还命,嚷着愧疚,也没见你吊死,没见你喝药啊。瞎哔哔啥呢?装啥呢?” “就你这样的货色,当初陆砚书就不该救。溺死都算造福苍生!” 又是一巴掌,抽的姜云锦脸颊高高肿起。 “啊!!!”姜母一声尖叫。 “快来人啊!!” “快将她们拉开!” 姜云锦反应很快,立马与周舒窈扭打在一块儿。 周舒窈硬生生把姜云锦扯秃了一块儿。 气得姜云锦嚎啕大哭。 “臭不要脸的东西,还有脸骂人家瘫痪。要我说,你连路边的乞丐都配不上!”周舒窈怒骂。 “给你啊,瘫子给你要不要啊?站着说话不腰疼!”姜云锦哭着尖叫。 两人被撕扯开时,姜云锦早已满身是伤。 姜周两家,也因此交恶,在朝堂上成了对头。 周舒窈有些尴尬。 当初就因为那一架,她喜提暴躁小辣椒称号。 如影随形,至今婚配艰难。 谁家主母撸袖子和人干架啊?太不体面了。 药堂门口。 姜云锦刚下马车,瞧见陆砚书和周舒窈站在一起,眼里仿佛淬了毒。 第241章 破镜无法重圆 “夫人,您的药包好了。” 药童将药递给姜云锦。 药童顿了顿,看着姜云锦欲言又止。 “有事?”姜云锦面色冷漠,若不是裴氏逼她回来,她压根不愿回陆家。 药童含含糊糊低声道:“要不要,拿些……” “拿什么?你是个娘们么,说话含含糊糊!”姜云锦眼神直直的盯着周舒窈,瞧见陆砚书离开,便想要上前。 药童来了火气。 “上回你相公,还拿了些壮阳药,这次可要开一些?”此话一出,药堂内众人纷纷朝姜云锦看去。 姜云锦面上羞恼。 “胡说八道,谁要那种东西!还不快滚!”姜云锦感觉到众人的打量,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 姜云锦心头堵着气。 将药包塞给丫鬟,便朝着周舒窈而去。 姜云锦嘴角噙着一丝嘲弄的笑:“周舒窈,我还以为你多高尚呢,当年打抱不平,原来竟是图谋不轨!”她的眼神带着怨毒。 “你是不是勾搭陆砚书了?” “你真以为陆砚书看的上你?笑话,别自取其辱!”姜云锦帕子捏的死紧,手指都泛着白。 周舒窈瞥她一眼:“你有什么大病?!” “站一起就是勾搭了?谁都跟你似的!” “再说,陆砚书的事,关你屁事!你算什么东西,管人家陆砚书头上了?仗着你脸大,仗着你曾退过他的婚?” “你抛下陆砚书,费尽心思嫁给陆景淮,这日子,定是如你所愿吧?”周舒窈笑眯眯的看向她,真是报应啊。 “痴情正直的状元郎看不上,选了个……啧啧……选了个男女通吃的。” 姜云锦面色煞白,恶狠狠的看向她。 “贱人!你休想看我笑话!” “你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有什么资格嘲笑我?!就算我与眼熟退了婚,也没你的事!”姜云锦心头抽痛,她若是不曾抛弃陆砚书,她现在是不是人人羡慕的陆夫人? 当年陆砚书看向她的眼神总是亮晶晶的,总是端方君子的模样,对她极其珍视。 她却将其抛弃。 姜云锦哪里不后悔。 周淑芳轻声讥笑:“总比嫁陆景淮好!总比像你似的与男人共侍一夫。” “住嘴!” “别说了,别说了!!”姜云锦猛地惊叫出声,面色苍白,浑身颤抖,眼中满是恨意。 她曾拥抱过月亮,哪里能忍受这种落差! 姜云锦神色狠厉的看向周舒窈。 抬头看了眼陆砚书离开的方向,咬了咬牙,便不再与周舒窈纠缠,追着陆砚书而去。 姜云锦坐在马车内,可内心依旧无法平复。 她无法忍受众人异样的嘲弄的目光,无法再忍受陆景淮。 无声的落下一行清泪。 眼中满是悔恨。 马车停下,甚至还不曾停稳,她便急急的跳下马车,狼狈的朝着陆砚书奔去。 “砚书……砚书哥哥……”姜云锦眼眶通红,喊住前头的男人。 陆砚书正要抱着朝朝进门。 【砚书哥哥,砚书哥哥……她还要不要脸?】陆朝朝黑着脸吐槽。 姜云锦想要上前拉住他的袖子,如同小时候那般。 陆砚书避嫌的后退一步。 “请夫人自重。” 一句夫人自重,刺痛了姜云锦的心。 姜云锦声音发颤,眼眶泛红,一双眸子带着泪,欲说还休。 “砚书哥哥,你真的不理我了吗?”眼泪滑落的恰到好处,竟有几分异样的美。 “锦儿不懂事,锦儿知错了。”姜云锦轻声抽泣。 “陆景淮是个骗子。他窃取砚书哥哥文章,欺骗锦儿。他与男人厮混,他……” “锦儿被他花言巧语所骗,锦儿该死,锦儿不该抛下砚书哥哥。” “这世间,唯砚书哥哥待我真心。是锦儿猪油糊了心,错把珍珠遗失,将鱼目当做宝……” “锦儿后悔了,锦儿后悔了……”姜云锦声音发颤,竟有种破碎的美。 “砚书哥哥,你带我走,好不好?” 她期期艾艾的看着陆砚书。 她曾见证过陆砚书少时的青涩,也曾见证过陆砚书的沉默寡言。 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的意气风发。 他已经是人群中耀眼又夺目的存在。 “砚书哥哥,我想要回到从前……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她慌慌张张从怀里拿出块破碎斑驳的玉石。 玉石晶莹剔透,这是当年的定亲玉佩。 陆砚书面上平静无波,眼神都不曾掀起一丝涟漪。 “当初退婚时,我脑子糊涂,将订婚玉佩摔碎。我已经将它重新粘好,砚书哥哥,你永远不会离开我,你永远会站在我身后对不对?”姜云锦哭着问道。 “小时候,无论我怎么惹你生气,你都会原谅我的啊。”她曾经,也是被陆砚书捧在心尖尖上。 可是,她将真心踩在地上碾压。 如今,她后悔了。 陆砚书平静的看着她:“破镜重圆终有痕,碎玉复合仍见瑕。你何必如此?” “旧梦不可重温,破境也无需重圆。” “还望夫人自重。” “既然选择陆景淮,便好好过日子。得陇望蜀,你未免太过贪心。” “再者,没有人会永远停留在原地。” “你,不值得!” 陆砚书甚至都不曾正眼瞧她。 他自小就知道自己有个未婚妻,他不敢孟浪,生怕冒犯小未婚妻。给予她一切尊重。 为了创造更多的共同话题,他甚至学着去了解她的喜好。 生死攸关之时,他也不曾犹豫。 但换来的,只有背叛。 姜云锦嘴唇发抖,脸色白的不像话,她颤巍巍的问道:“你可曾,后悔救我?” 陆砚书转身,抱着陆朝朝回府。 良久,才听得一道清冷的声音。 “不曾。” 【大哥是个君子,是真正的君子。】 【他有责任感,也有自己的底线……】 【姜云锦,你亏大发咯……】 陆朝朝趴在大哥肩膀,对着玉书使了个眼色。 玉书脚步放慢,便偷偷来到侧门。 她朝着远处的小乞丐招了招手,小乞丐殷勤的跑过来:“彪哥有吩咐吗?” 玉书趴在他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您放心,一定将此事办的妥妥的。” “一定传到陆景淮耳朵里……” 夜里。 姜云锦追逐陆砚书马车,传的沸沸扬扬。 姜云锦回到家中时。 家中灯火通明,陆景淮阴沉着脸坐在堂前,一语不发。 第242章 她只是害怕 夜晚。 陆宅内灯火通明,四处点着灯,丫鬟奴仆紧张的低着头。 气氛微有些紧绷。 “少夫人,少爷请您去正堂。”丫鬟低声说道。 姜云锦的贴身丫鬟神色紧张,可姜云锦却神色淡淡。 拢了拢衣襟,摸了摸鬓间珠花,姜云锦嘴角噙着一丝冷笑,闲庭若步的走回正堂。 正厅内砸碎满地茶盏,姜云锦瞥了一眼,冷笑出声。 刚进门。 茶碗便朝着她脑门飞过来。 姜云锦微微错身,精致的茶碗擦着鬓边而过。 “陆景淮,还真当自己是侯府嫡子吗?家徒四壁,吃媳妇嫁妆过活,谁给你的脸砸碗?” “我嫁进来时,侯府就剩几堵墙,连丫鬟的月钱都要欠着,这府里哪样不是我添置的?” “吃软饭,也要有吃软饭的态度!”姜云锦讥笑一声。 陆景淮这段时间瘦的厉害,此刻听得姜云锦不留情面的话,更是剧烈的咳嗽。 咳着咳着竟是还咳出了血。 心痛的裴氏慌忙起身:“儿啊……”裴氏气得双眼发红。 “你个不守妇道的贱妇,怎么和景淮说话呢?”裴氏又恨又气,恨不能撕了姜云锦。 “我哪句话说错了?大到府内摆件,小到锅碗瓢盆都是我花钱添置的,就连你摔的茶碗,都是我的嫁妆钱!” “我可不是许时芸,任由你们吸血!吃软饭就要有吃软饭的态度,软饭硬吃,也不怕噎人?”姜云锦半点不怕。 裴氏威胁她回府,她就知道。 陆景淮不是陆砚书那样的君子。 他是个十足的小人,沾上就别想干净! 姜云锦气红了眼。 “我不守妇道?天呐,你在说什么笑话?”姜云锦大笑出声,笑得眼泪都差点落下来。 “你哪里来的脸说妇道啊?可真是笑死人。” “你一个外室也有脸说妇道?这说出去谁不笑话?就连你儿子,男女混用的脏东西,都像极了你。十足十的肮脏货色!”姜云锦指着裴氏笑得直不起腰。 裴氏从未想过被儿媳妇捅破过往,此刻一张脸羞怒交加,眼神仿佛淬毒。 就连门外守着的两个丫鬟,都狠狠打了个哆嗦。 “谁准你这般对婆母说话的?谁允许你这般对婆母的!!” “不孝的贱婢!”裴氏近乎尖叫。 姜云锦神色淡淡:“我不是和你学的吗?你怎么对婆母,我就怎么对你啊。老太太那条命,可都快被你糟蹋没了。” 裴氏仿佛被掐住喉咙,面色隐忍,胸口剧烈的起伏。 “你是我侯府的儿媳妇,你怎能去寻陆砚书,那个贱种!!”裴氏恨得直咬牙,那是许氏的儿子。 她半生都在和许氏比较,怎能输给许氏! 抢了许氏的男人,抢了许氏的地位,抢了许氏的儿媳妇。 她怎么能容忍,姜云锦追着陆砚书!! 陆景淮坐在椅子上,只瞬间便大汗淋漓,他的身子骨彻底废了。 “你找陆砚书做什么?”他声音沙哑,眼底汹涌澎湃,指尖都在发颤。 他千辛万苦夺走陆砚书一切。 可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在以强势的姿态回到他身边。 姜云锦眼睑微掀,并未说话。 “你不会,指望着陆砚书还能接纳你吧?”陆景淮低低的笑出了声,语气晦涩,神色癫狂。 姜云锦面色一凝,捏紧手中帕子。 “你亲自退婚,亲自抛下他的啊。也是你,亲自勾搭我,要嫁给我的!”“还未成婚前,你这个da gfu便与我苟合,你竟还指望着陆砚书捡破烂?你这种人尽可夫的脏东西,他怎会看的上你?”陆景淮笑得肆意,笑得张狂。 “姜云锦,你我夫妻一体,我在地狱,你也别想爬出去!” “当初,可是你自己招惹我的!” 陆景淮面色满是狠辣和偏执,他绝不会允许姜云锦离开! 姜云锦浑身一凛,身形微晃。 她为什么要抛下风光霁月的君子,为什么要抛下贤良的许氏。 姜云锦白着一张脸回房。 她漠然的关上门:“不许进来。”将丫鬟关在门外。 她好悔啊。 她好悔啊,她多想回到那个夏天。 她因顽皮甩开丫鬟,无意落水,她在水中疯狂的扑腾。越扑腾却下沉的越快,濒临死亡,湖水淹没口鼻,她大口大口吞下湖水,即将窒息之时…… 她透过水光,隐约看到小少年丢下书本,拼死跳入水中,朝着她义无反顾的游来。 她当时太害怕了,她太怕了。 抓住陆砚书,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疯狂的将陆砚书往水里拽,死死勾着他的脖子,害怕再次被淹没。 陆砚书耗得筋疲力尽,才将她推到岸边。 可当时下了雨,水边湿滑,怎么也上不去。 陆砚书托举着她,用尽力气将她推上去。 而自己却因推力过猛,瞬间沉入水中。 她一转头,就见湖面上没了陆砚书身影。 她害怕,她慌了神,她真的害怕。 她哭着往前跑,想要寻人救命。 可…… 见到丫鬟时,她猛地后悔,躲进假山后,哭着不敢叫人。 ‘陆砚书淹死了怎么办?’ ‘自己该怎么交代?’ ‘他是天之骄子,所有人看重他,自己该拿命来偿吗?’ ‘水面上没人,他一定淹死了。她怎么给陆家交代?怎么给家中交代?她不能暴露自己!’ “是陆砚书自己落水的,是他自己落水的,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她低声呢喃,惊恐的缩在假山后。 她捂住耳朵,不敢听耳边越来越急促的呼喊。 她不敢应声,不敢告诉众人。 直到……丫鬟找到她。 见她满身湿透神色惊慌,她来不及阻止,便听得丫鬟喊道:“小姐找到了!”| 所有人簇拥过来。 她便见到许氏,恐惧的喊出一句:“我没见到砚书哥哥,我没见到他,我什么也不知道!”她心情紧绷,乍一见到许氏,心态直接崩了。 “不是我害死的,不是我害死他的!” 许氏本就派人在寻陆砚书,遍寻不到,心头不安。 听得此话,吓到浑身发软。 “锦娘,你看到砚书了对吗?砚书在哪里,求求你告诉我!”许氏浑身发软,站都站不稳,哀求的看着她。 “你浑身湿透,你落水了吗?”许氏突的语气微变,声音都在发抖。 “砚书……落水了吗?”许氏绝望的目光,让她害怕。 这也是,她不敢面对许氏的缘故。 她不是故意的,她害怕,她真的好怕…… 第243章 落水 “快去湖边寻,快去寻!” 许氏来不及等答案,她浑身颤抖的爬起来 声音凄厉,浑身抖得不像话。 “砚书,砚书……”许氏仓皇着带人在湖边寻找。 姜云锦浑身发凉,凉的刺骨。 “我二哥呢?我二哥在哪里?!你倒是说啊!!你哭哭啼啼做什么!”几岁的陆政越哭嚎着要哥哥。 姜云锦只浑身发抖,抖得不像话。 脑海里只有许氏通红的恐惧的哀求看着她的眼神。 “大公子!!”突的,前头传来泣血的哭声。 “大公子在湖里,大公子在湖里!”有丫鬟哭着指向水中。 只见平静的湖面上,不知何时竟出现一具浮起来的身形。 许氏只瞥了一眼。 那一刻浑身血液直冲天灵盖,整个人都瘫软在地。恐惧到深处,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哀嚎着往前爬。 整个人宛如癫狂。 陆砚书被捞起来时,呼吸已经逐渐微弱,浑身都泛着白。 肚子鼓囊囊的倒在地上。 脸色泛白。 额间还有狰狞的血迹。 姜云锦怔了怔,她离开时,并未瞧见陆砚书额头的血迹。大抵,推她上岸时撞了脑袋。 姜云锦心头愈发恐惧。 许氏名门贵女,从未像如此失态。 “救救砚书,救救砚书,太医呢……”许氏泣不成声,素来爱惜脸面的她,此刻惶恐不安,几乎要了她半条命。 “大公子没呼吸了……”小厮探了探鼻息,吓得跪倒在地,泪如雨下。 “方才大公子寻地方看书,明明不在湖边啊。他在林中石桌上看书!!奴才只离开了一炷香的时间!他怎么就落水了?”贴身小厮哭着喊道。 “姜姑娘,你身上怎么也湿漉漉的?”当即便有人问道。 姜云锦慌得发抖,陆砚书死了,陆砚书死了…… “湖边有落水的痕迹,湖里还有块手绢儿,瞧着……”有侍卫查看现场后,目光看向姜云锦。 “倒像是有人落水,陆公子下水施救。” 此话一出,姜云锦几乎跳起来:“我没有,我没有!” 曾经她引以为荣的少年,如今成了烫手山芋。 “那你身上为什么有苔藓?为什么你头上还有湖中才有的水藻?你的手绢为什么在湖中?”陆政越哭着喊道。 “我大哥,我大哥是为了救你!” “他为了救你啊,你为什么不喊人!你为什么要躲起来?”陆政越疯了似的,像个小疯子一般朝着她冲过来。 陆政越比她小两三岁,可盛怒之下的他,爆发出一股力量,竟将她按在地上死死的捶打。 姜云锦哇的哭出声。 “我只是太害怕了,我只是太害怕了……” “我没有想要害他,我只是太害怕……”姜云锦哭着认错,她吓坏了。 那是她的未婚夫啊,她引以为傲的未婚夫啊。 他是天之骄子,是所有人的骄傲,是京城人人称颂的小天才。 她不想害他的。 可是他沉入水中,他死了,她承担不起责任! 姜母慌忙将陆政越拉开。 许氏白着脸,哆哆嗦嗦的抱着儿子。 “快快,快,倒背着砚书,把水跑出来啊……” “按按肚子,让他把水吐出来……” “求求你们,救救我儿子。我的砚书……他是个好孩子,他心善仁慈,他……他还是个孩子啊,他的人生还没有开始……”许氏泣不成声。 当即便有下人扛着陆砚书在地上不断的抖,不断的跑。 一圈又一圈,一个个累得瘫倒在地,一个接一个。 太医来时,陆砚书面色青紫,呼吸全无。 太医眼中满是惋惜,天才少年,竟这般迅速落幕。 太医叹息一声:“大公子呼吸心跳全无。” “但凡能早几分,大公子还能尽力一救。” 姜云锦红着眼睛,猛地看向太医。 早……早几分? 姜云锦惊慌失措的看向陆砚书。 他,他…… “你为什么不叫人?大哥是为了救你,你为什么不叫人?” “是你害死我大哥,都是你该死我大哥!”小小的陆政越心痛的看着大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说一声,你喊一句,我大哥就不会死了……” “呜呜呜,我要大哥,你还我大哥,你还我大哥……” “把大哥还给我……” “他舍命救你,你为什么要这么狠心?你一句害怕,就要我大哥的命吗?他拼命救你,你怎能这样?”陆政越呆坐在地上呢喃。 姜云锦躲在母亲身后,她恐惧的看向一切。 方才,陆砚书,没有死…… 她无声的落泪。 她只是太害怕了…… 姜云锦恐慌的看着眼前一切,她唯独不敢看许氏的眼睛。 许氏没有女儿,待她极好极好…… 好到,她再也无法面对许氏。 无数侍卫接力,拯救陆砚书。 许氏早已哭到声音沙哑,她神色恍惚,跪坐在地上…… 吐出的水越来越多,却始终不见醒。 许氏跪在地上,双手合十。 肩膀轻颤,眼中带着泪,颤巍巍道:“求上天怜悯,求漫天神佛保佑,保佑我儿平安。信女愿付出任何代价。” “他尚不足十岁,人生还未开始,信女愿以命换命。” “我愿以我的命,以我下一世,下下世,生生世世为奴为婢,或堕入畜生道,换砚书平安。” “求上天怜悯,他是个心善的好孩子……他为了救人,不该落入如此境地。”许氏哽咽着求道。 “求求您,救救砚书,我什么也不要了。只求他平安健康……” “求您……” “救救砚书。” “求您,救救砚书……” 她一下下磕头,怀中玉佩叮叮当当的在地上磕的直响。 刹那间。 起风了。 姜云锦模糊的泪眼朝天空看去,她好像看到一道金光,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回神时,便听得一道呛咳声响起:“咳咳……” “咳咳……” 许氏额间早已磕出血迹,踉踉跄跄朝着陆砚书而去。 众人将陆砚书平躺放在地上,他闭着眼睛使劲咳嗽。 吐出无数污水。 许氏又哭又笑,双手合十不断拜菩萨:“谢谢菩萨,谢谢菩萨保佑……”她哭哭笑笑,仿佛疯了。 陆砚书呛咳后,恢复了心跳脉搏,但昏睡三天。 醒来后,他只记得推姜云锦上岸,不记得额头的伤。 他瘫痪了。 一代天骄,就此殒落,成了无法自理的瘫子。 第244章 倒拔垂杨柳 从此以后。 姜云锦再也无法面对陆砚书,无法面对许氏。 那时,许氏没有女儿。 她将自小订婚的姜云锦,当做半个女儿。 有什么好东西,便巴巴的送去,简直疼到骨子里。 自从陆砚书出事后,许氏面上的笑容没了。 见到她,只剩客气和疏离。 姜云锦躺在床上,眼中流下一行清泪。 “我只是太害怕,害怕他因我而死,承担不起责任……”她也说不清自己当时什么心理,只知道…… 不能被人发现,是自己导致陆砚书淹死的。 姜云锦紧紧捏着手中破碎的玉佩。 许氏看重她,也乐意给她撑腰,那几年,她真的风光。 而裴氏呢? 成婚前,一副与她亲如母女的样子。 大婚当日,就肖想她的嫁妆。 姜云锦的后悔,且不提。 此刻许氏,倒也颇为感慨。 “我竟想不到,她还追过来找你。我原以为,她一辈子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许氏叹了口气。 “她是你未婚妻,你救她,我并无二话。” “可她因着自私,被救后不愿呼救,导致你溺水过久,我心里也曾有过怨……”怎么可能不埋怨呢? “可后来一想,她也只是个小姑娘,不懂事又胆小。大抵吓坏了……” “但我想不到……她后来变成这样。”许氏眼眶有些红。 “明明是救命之恩,怎就成了怨恨呢?” “因为她还不起恩情呀……”陆朝朝一边给追风扎辫子,一边回道。 【而且,她算什么胆小呀?那是自私……】 【素不相识的人,遇到落水,都会大声呼救。】 【而大哥,为了救她溺水,她害怕被斥责,便躲起来逃避责任。她就是自私!】 陆朝朝心里毫不客气的吐槽。 许氏擦了把泪:“砚书被耽误了亲事,如今年纪渐长,也要多相看相看才是。” “咱们与姜姑娘,没缘分。”许氏低声道。 “娘亲,那是她没福气。” “对对对,咱们朝朝说的好。是她没福气……”许氏破涕为笑。 那几年,当真是她的噩梦。 她夜夜做噩梦,梦到砚书溺亡。 她无数次从梦中哭醒,跌跌撞撞跑到长子房间,摸到他的鼻息才放心。 她很害怕长子承受不住压力会自尽。 这些年,她承受的压力极大。 幸好,有了朝朝。 “待过完朝阳节,大哥就要出成绩啦……”陆朝朝满脸期待。 陆砚书唇角露出一丝浅笑。 “行了,你们先去歇息吧。娘还要去筹备明日朝阳节之物呢。”许氏笑眯眯的。 朝阳节是正统的敬神节。 家中一大早便开始杀猪宰羊备点心,丫鬟奴仆折元宝,明日祭神所用。 许氏亲自将点心装模,按压出花色,摆放整齐。 “娘,给我吃一口……”陆朝朝摊开小手手。 许氏摇头:“那可不行,要敬神后才能吃。不然,对神灵不敬。” “朝阳节据说是某位神灵的生辰,传说乃天上众神之师,当然,只是传言。神仙的事儿,咱们凡人怎会知道呢?” “你快去歇息吧,熬夜可长不高。” 陆朝朝吸了吸鼻子,空气中都带着一股甜香味儿。 恋恋不舍的走了。 小家伙躺在床上,她勾起唇角,笑眯眯的。 ‘原来,大家还会给我过生辰呀……’ 小家伙别提多开心。 夜里。 周舒窈蹑手蹑脚的下马,悄悄往府内走。 “我娘睡了吗?”她压低声音问丫鬟。 门口的小丫鬟低垂着头不敢吭声。 “我还能吃了你吗?” “姑娘家家的,怎就这么皮呢?” “你能不能老实点儿,当年你暴揍姜云锦和她母亲,一战成名,连婚配都艰难,你如今…还逛素云馆!!”容蓁蓁气得眼眶发红。 她是周家长媳,长子已经成婚,已经有了孙子。 而女儿,至今不曾婚配。 周大人,是她公公。 陆朝朝讨债,第一个就讨的她公公。 周舒窈讨好的笑着:“娘,我不逛了,女儿发誓,这辈子都不逛了。” 可拉倒吧,素云馆都改卖鸭子了。 她还去做什么呢? 容夫人叹了口气:“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舒窈,是愿你文静美好。怎就适得其反了呢?” “你瞧瞧别的姑娘,面似芙蓉出水,腰如弱柳扶风……再瞧瞧你……” 周舒窈看了眼自己:“挺好的啊,瞧着就生命力蓬勃。” “再说……” “娘你小看我,我跟弱柳扶风不沾边,但我也跟柳沾边吧?” 容夫人没好气的看着她:“沾什么柳?” “我会倒拔垂杨柳,也算是柳吧?” 容夫人气得倒仰,指着她半响说不出话。 冷笑着道:“旁人姑娘家爱葬花,你爱什么?” 周舒窈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娘:“娘,打出别人的脑花,也算是花吧?” “我也挺会辣手摧花的……” “哎哟……” “娘,你说话就说话,怎么打人呢!!”周舒窈捂着胳膊,小脸狰狞。 我娘怎么拧人呢。 容夫人指着她,气不打一处来。 “你跟你表哥,真是天生一对。”容夫人脑瓜子嗡嗡的。 “跟谁?他三十几岁,我才十七岁呢,什么天生一对?再说,他不符合我的标准。我喜欢好看的!!” “娘,您可别侮辱我。” “咱容家血脉本就不聪明,我还倒嫁回去,那生出来的孩子不蠢上加蠢吗?” “他找云娘升华血脉,真是找对了。她家个顶个的聪明。” 周舒窈嫌弃的眼神溢于言表。 “好看的有什么用?要才华出众,人品过人的!” “好看不能当饭吃!”容夫人恨铁不成钢。 周舒窈满脸不同意。 “娘,好看怎么不能当饭吃?看着就能多吃两碗饭!”当年,姜云锦嫌弃陆砚书瘫子…… 她其实疯狂心动。 不管才学,不管瘫不瘫吧,那张脸,她可以养他一百年。 素云馆都可以戒了。 嘿,现在她可不敢想。 容澈要提亲许氏,那她要嫁给陆砚书…… 妈的,她管容澈叫后爹? 平白无故矮一辈!! 晴天霹雳啊! 容夫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扭头就要出门。 “晚上了,您还去哪儿?” “我找大哥去。” “他砍树,挖祖坟,填水塘,是不是妨你的姻缘了?!!” 完了,她女儿嫁不出去。 第245章 祂的神女像 天不见亮。 京城各处便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陆朝朝一睁眼,便闻见空气中香香的味道。 “今儿小小姐真厉害,竟然不需要咱们喊起床……”玉书一脸惊讶。 玉琴端来热水,给她擦洗。 “小小姐有什么好事吗?瞧着竟极其开心的样子……”玉书偷偷问道。 陆朝朝嘿嘿一笑:“秘密。” 她有种奇怪的感觉。 身上酥酥麻麻的,但说不出来。 四海之内,都在给她庆贺生辰,怎能不感动呢? 今日休息不上学,小家伙穿着格外喜庆。 院中已经摆好香案,摆放着烤乳猪等食物。 陆朝朝深吸了口气,真香呀… “朝朝快来拜神。”许氏正背对着她,双手合十,一脸认真。 许氏每年拜神都格外认真。 前两年陆朝朝还小,她面临着陆远泽的背叛,儿子的叛逆,她都不曾间断过。 陆朝朝跪在她身边。 “当年你大哥断气,我求遍漫天神佛,终于求得你大哥醒来。那天夜里……”许氏眉宇露出一丝浅笑。 “原本彻夜未睡。可后来撑不住,靠在砚书床前打了个盹儿……” “做了个梦。” “我梦到了神灵。神灵说,祂将砚书赐还与我,但不久的将来,我会生下一个女儿。希望我将女儿平平安安养大……” “朝朝,你是神赐给我的孩子。” “何其有幸,能成为你的娘亲。”她真心喜爱朝朝,即便没有神灵,她也爱朝朝至深。 【难道是哪个弟子干的?】 【我与娘亲竟有这般渊源?】陆朝朝挠了挠头,不懂。 她献祭天地后,一瞬间,无数威压袭来,她的本体破碎,神魂撕裂。 那一瞬间的痛苦,让陆朝朝无数次想起都会狠狠打哆嗦。 献祭后,她没有本体,成了天地间一抹灵识。 无处不在的灵识。 是花是草是树是河…… 是天边一抹云彩,也是一缕凉风,她无处不在。 待她重新恢复记忆,已经处在暖洋洋的羊水中。 她能重生,大抵与几个弟子有关。 待拜完神,陆朝朝便与家人一同用膳。 “娘,我可以带妹妹出门吗?今日朝阳节,外面可热闹啦……”陆元宵蠢蠢欲动。 京中摆满了奇花异草,繁华夺目。 宣平帝简直下了血本。 “拜托拜托啦娘亲……” 许氏拿她没办法,只得应下。 “耶,娘亲最好娘亲最棒,我最爱娘亲啦……” 抱着娘亲的脸颊,便狠狠亲了一口。 糊了许氏满脸口水。 “三哥背……”陆朝朝伸手,陆元宵顺势蹲下,将她背在身后。 “哇,好多花花呀……” 京中还有些冷,从外地运来的花卉都带着一层薄霜。 “为什么没有那位神灵的画像呀?”陆朝朝很好奇。 陆元宵笑眯眯的:“我是听夫子说的。” “那位神灵拯救众生后,她的功德几乎高过天道。” “当时人们为了纪念她,想要为她画像。” “可但凡画出她的容貌,画像就会无火自燃。” “纸笔无法承载她的过往。也无法书写她的功德……” “最后,百姓自发为她雕像。” “人们将她的事迹代代相传。” 陆朝朝似懂非懂的点头:“哦,只能刻雕像……” “现在我们去拜她的雕像……”陆元宵捏了捏妹妹的脸颊。 “民间称祂为朝阳神女。” “还有人说,皇宫的九层塔,也是祭祀她的。但不知真假……” 陆朝朝看向皇宫的方向。 小家伙紧攥的拳头,悄然松开,抬手抚在心口。 有东西,在召唤她。 陌生又熟悉。 陆元宵背着朝朝,顺着人潮往前走。 “陆元宵,你又偷妹妹出来了?!”护国公嫡孙李思齐眼神定定的落在朝朝身上。 又软又萌的小朝朝呀…… “快快快,给我抱抱!”李思齐说着就要上前。 “干什么干什么,你自家妹妹不抱,抱我的做什么?”陆元宵紧张的将妹妹藏在身后。 “你开玩笑吧?我爹那模样,生出的庶女倒贴嫁妆才能嫁出去。”李思齐一脸气愤。 “借我抱抱,我抱会儿……咱俩好兄弟,你妹妹就是我妹妹!” 陆元宵紧张兮兮的躲着他,四皇子拉了拉李思齐。 “表哥,你不许招惹朝朝。”四皇子生来招邪祟,是因着朝朝,才过上正常人生活。 李思齐遗憾的看了眼朝朝:“昭阳公主,你也去拜朝阳神女吗?” “说起来,朝阳神女与昭阳公主竟有几分相似,有些缘分呢。” 【那当然啦,朝阳神女就是我呀……】 噗通…… 陆元宵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他惊愕的瞪大眼睛?? 他听到了什么?!! 他时常偷听妹妹心声,知道妹妹前世牛逼哄哄,甚至有几个弟子在神界。 可,不知道她…… 是朝阳神女啊!!!! 朝朝的牛逼哄哄,好像又刷新了极限! “三哥,你怎么啦?”陆朝朝听见三哥膝盖磕在石板上,小脸都龇牙咧嘴,好似疼的厉害。 “没,没事……” ‘我能怎么办啊!!今天又是被妹妹震惊的一天!她是朝阳神女啊啊,神女啊!!’陆元宵心里疯狂的大喊。 只知道她前世厉害,不曾想厉害成这样!! 众人一路前行,所有人手持一朵鲜花,想要供奉在神女前。 “以前从未见过神女像……”陆朝朝嘟囔。 “你当然看不见啦……神女像附近都有官兵戒严。且周遭都用大树遮挡……神女像高十八米,还用东西遮挡。每年祭祀才能揭开!” “说是神女功德震天,纸张无法承载她的容貌和过往,就连雕像,都是全城百姓磕头磕到头破血流,勉强建成的。” “还有传闻,天上的神仙都是她弟子。哈哈,这一定是传说……真要如此,她把天捅个窟窿,都没人敢招惹她。”李思齐哈哈笑道。 陆朝朝漫不经心的瞥了她一眼。 “小家伙还不服气?” “神女就是个传说啦。她的神像破败不堪,随时都会坍塌的模样,你瞧了便知……”李思齐摇了摇头。 四皇子曾在护国寺住过几年,看过不少藏书。 他顿了顿:“表哥,不可对神女无礼。”他头上已经长出一茬青丝,但依旧保留着小沙弥的习惯。 说话喜欢双手合十。 “神女是真的。” “祂的事迹也是真的……” “祂值得所有人供奉。” “她的神像灰扑扑的,是祂为救黎民,神魂俱灭,神像无法藏神的缘故。有朝一日,祂若归来,她的神像便会睁开眼,俯瞰众生。” 四皇子虔诚的对着远处双手合十。 “我看你是当小沙弥,当傻了……”李思齐偷偷嘀咕。 “神像若能睁眼,我倒立吃屎!” 神像会睁眼?忽悠谁呢! 第246章 剜心之痛 陆朝朝趴在大哥背上,抬头朝着远方看去。 透过人群,穿过高耸茂密的树林,隐约能瞧见石像顶部。 石像用红布遮挡,只能瞧见一抹亮眼的红。 沿途都有人发放香蜡纸钱,还有新鲜花朵。 “听说神女娘娘喜欢花,每年祭祀陛下都会免费赠送鲜花。所有朝圣者都可以免费领取一枝~”陆元宵认真道。 陆朝朝吨吨吨吸了两口奶。 【花?我啥时候喜欢花了?】 【我洞府外倒是栽满鲜花,那是引财花,招财用的……】 【剑道之祖,也是贫穷之祖……】 【更何况养了七个拖油瓶,简直吃穷我!】陆朝朝说起过往,一把辛酸泪。 朝圣者众多,人潮拥挤,陆朝朝趴在三哥背上,只能看见数不清的人头。 穿过林子,陆朝朝一抬头,便见十八米高的石像被红布遮挡,百姓跪于脚下。 陆朝朝仰头看去:“哇,真高呀……” “还不止呢。”四皇子满脸敬意的合十。 外界只当神女乃传说,但护国寺每年都会为祂做三天法事,告慰神灵。 藏书阁内记载全都是真的。 “当年山河崩塌,河水断流,万物枯萎,人间宛如炼狱。神女便以鲜血浇灌大地,骨骼重组山川,剜下双眼化作日月星辰。” “她的一颗心,永坠人间,带来无限生机。” “曾经百姓亲自为祂塑过108米高的神像,可神像建成之时,轰然倒塌。” “后来,又改88米。依然倒塌……” “66米,50米,依旧坍塌……”四皇子极其感慨。 “救世之功,足以媲美创世帝君。” “但帝君创世后便杳无踪迹,世人只知神女,不知帝君。” “她虽是凡人之身,但以神魂救世,石像怎能承载如此功德?百姓用鲜血灌溉,以磕头祈求上苍,才勉强建下18米石像,以供后人朝拜。” “祂的石像,便是剜眼后献祭的模样……” 众人抬头朝着石像看去。 此刻,侍卫亲自扯下红布。 破旧不堪屹立千年的石像出现在眼前。 石像身上千疮百孔,遍布着无数伤痕,看了让人触目惊心。 神女闭着眼眸,双手似莲花状微捧,高举过头顶,仿佛托起万千生灵。 可所有人瞧见此等模样,皆是心头一震,好似她掌中托起无限希望。 “不知为何,心头有些难受……”李思齐一摸脸颊,脸上不知何时竟落了泪。 “这是刻在骨子里的敬畏。” “当时人类面临灭绝,是祂带来生机,托举起无数凡人。”四皇子虔诚的跪倒在地,静静的朝拜。 李思齐没说话,不管信与不信。 可所有人面对神女像,都生不出轻视,只剩浓浓的敬畏。 “以凡人之躯比肩神灵,她是我们的骄傲。” 陆朝朝眼神落在神像上,瞳孔猛的一缩,她条件反射般捂住眼眸。 仿佛刺入灵魂,生生不灭的剧痛又席卷而来。 “疼!”陆朝朝猛地捂住双眼。 小家伙声音发颤,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惊恐。 肉呼呼的小手死死捂住眼睛,痛得眼泪唰的落下。 “朝朝!怎么了?”陆元宵心头一慌。 陆朝朝还未说话,太子不知从何处出现,将她抱在怀中。 陆朝朝大汗淋漓,死死的捂住眼,小小的身子蜷缩,痛得发抖。 “朝朝怎么了?”陆元宵吓到了,他从未见过妹妹如此惊恐的模样。她,她只看了一眼神女像? 【眼睛疼,眼睛疼!为什么又出现剜眼之痛!】 她又死死的攥住胸口的衣裳【好疼好疼……心口好疼……】 “啊,好疼……我的心,朝朝的心好疼……”陆朝朝靠在太子肩膀,痛的小脸狰狞。 太子指尖轻颤,朝朝已经没有心,可她产生的幻痛依旧如此强烈。 当年她云淡风轻的献祭模样,骗过了所有人! “朝朝,朝朝,都是哥哥不好,我们回家好不好?你不要吓哥哥……不看不拜,我们回家!”陆元宵早已吓得落泪。 陆元宵听得朝朝心声,心痛无比,他的朝朝遭了太多罪! “昭阳公主怎么了?”李思齐等人皆是大惊。 素来沉稳的太子早已红了眼眶,声音都带着哽咽,不住的安抚朝朝。 陆朝朝一语不发,只瞬间便汗湿头发。 “你们祭拜吧,孤带朝朝休息片刻。”太子看向石像,又想起当年的锥心之痛。 当然会痛了。 献祭时的幻痛,会如影随形的跟随她生生世世。 陆元宵早已面色煞白,他艰难的跟在太子身后,挤到一颗百年老树下。 陆朝朝早已浑身湿透,痛得手指都懒得动弹,小脸苍白骇人。 小家伙眼神恍惚:“崇……岳……” 她神色恍惚间,好似透过太子,看到了她的弟子崇岳。 太子紧握她的小手:“我在,我在……”太子低声呢喃。 可朝朝神色恍惚,压根没听见。 “朝朝疼……”小家伙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这种痛,她这些年从未停止过。 重生后,她都快忘记还有幻痛。 “朝朝眼睛疼,朝朝心口疼,朝朝全身都疼……” 全身都像被碾碎一般疼痛。 “朝朝,你该取回自己的千年香火了,它会让你减轻疼痛。”太子抱着她,在她指尖轻轻一抹,一滴泛着金光的鲜血霎时流出。 “什么味儿啊?一股好好闻的香气……” “像是草木的味道,吸一口好舒服,神清气爽浑身通泰……” “哇,好浓郁的香气……”跪在地上的百姓吸了吸鼻子,轻声嘀咕。 她的每一滴精血,都是功德所化。 带着浓郁的生机与希望。 太子指尖微弹,精血直直的落于神像之上。 众人跪在石像脚下,石像灰扑扑的,甚至满身裂纹,瞧着即将崩塌的模样。 突的…… 大地剧烈颤抖,无数小碎块从石像落下…… 扑簌扑簌落在地上。 百姓惊恐的直起腰:“怎么回事?地动了?” “天呐,你们快要神像!”有人仰头看向神像,声音嘶哑,满脸震撼。 “快看啊,快看神像!”百姓突然爆发惊叫声,齐齐看向神像。 “神像在发光!!” “不!不!!” “神像……” “睁开了眼眸!” 第247章 天降异象 “神像,睁眼了!!” 百姓大声喊道,所有人都仰头看向神像。 只见那灰扑扑的神像,好似瞬间注入魂魄,一双眼眸缓缓睁开。 高高在上的睥睨世人。 大地震动,无数鸟兽纷纷涌出,天空中密密麻麻的鸟儿鸣叫,围绕着神像飞舞。 “天呐,神像前的锦鲤都跳起来了……” “你们看,池子里出现彩虹桥了!”池子边的百姓一脸惊愕。 只见平静的水面上,不知何时架起一道小小的彩虹桥。 红色锦鲤摆动着尾巴,疯狂的朝着彩虹桥跃去。 “你们不觉得,这道彩虹桥有些奇怪吗?上面带着点点金光……” 突的,有人啪嗒跪在地上。 “是龙门!神女睁眼,锦鲤跃龙门!”百姓嘶声力竭的喊道。 众人疯狂的跪在地上磕头。 锦鲤疯狂的在半空中跳跃。 “神像,好似活过来,有了生命……”四皇子低声呢喃,石像闭眼时,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气息。 可神像睁眼,俯瞰人间。 仿佛瞬间注入灵魂。 “我甚至觉得,神像是活的。” “神女显灵神女显灵了……”众人跪在地上虔诚的祈求,天呐,神像睁眼,有了灵魂。 李思齐额间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他阴差阳差从未来拜过神女像,可此刻…… 他竟有种难以言喻的心痛,他捂着心口倒在地上,面色白的骇人。 眼前快速闪现无数画面,曾屹立于天空,手持法宝天地大战…… 也曾无助的面对天地浩劫,眼前青纱长裙的少女漂浮于半空中,身形渺小,却又撑起了半边天。她微闭着眼睛,眼角血迹溢出,她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 一点点在眼前化作星光散开。 他猛地吐出一口血。 “公子!!”小厮目眦欲裂。 李思齐紧握拳头,也曾看到自己失魂落魄漫无目的四处游走。 似乎在寻找什么。 眼睛疼,疼的厉害。火烧火燎的疼,仿佛生生挖出了眼珠子一般疼。 脑子里混乱之际,李思齐艰难的看向神像。 “为什么……好,熟悉……”明明从未见过,可这份熟悉仿佛刻在灵魂深处。 来不及细看,眼前霎时漆黑一片。 小厮见到他双眼突的变成灰眸,神情猛地一凛。 慌忙将他挡住,不让外人瞥见他的异样。 “大公子,您,看不见了吗?”小厮急的满头大汗,想要将他扶出去,李思齐却不愿离开。 李思齐幼年便患有隐疾。 但护国公府瞒的极好,从未透露一丝消息。 他白日里一切正常,但到夜里眼眸会变得灰白,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李思齐紧抿着唇,微闭眼眸,不让外人瞥见异样。 “你扶着我。”他声音沙哑,脸上是隐忍的痛苦。 “怎么会这样?明明白日里能看见的啊!奴才可怎么给老爷交代……”小厮都快哭了。 李思齐只觉脑子里乱糟糟的,他甩了甩脑袋。 “少爷,咱们回去吧。”小厮语气祈求。 可李思齐哪里愿意离开,他极其心慌,难受,眼中似有泪水溢出。 他急切的想要抓住什么,害怕失去。 他很想碰一碰神女像。 他近乎虔诚的将脸颊贴在冰冷的石像上,双手颤抖的不像话。 他只隐约有一丝记忆,足以让他癫狂。 百姓欢呼雀跃,漫天红霞,无数鸟儿在半空飞舞,仿佛在迎接什么。 “哇,有鲤鱼跃过了龙门!” 众人纷纷朝池子看去。 只见一尾小鲤鱼飞快的跃过金色彩虹,彩虹瞬间消散…… “鲤鱼跃龙门,它化龙了!!” “祥瑞祥瑞啊,锦鲤跃龙门,锦鲤化龙了!!”现场的尖叫声不绝于耳,连带都惊动皇室。 小太监连滚带爬的冲进金銮殿。 王公公面色微变,正要斥责。 便见小太监声音狂喜,大喊道:“祥瑞,陛下,神女像前锦鲤跃龙门,化龙了!!” “祥瑞啊!” 王元禄面色大喜:“当真?” 宣平帝慌忙站起身,大踏步朝殿外走去,脚步带着轻快和激动。 文武百官都惊了。 “什么祥瑞?什么龙门?” 小太监手忙脚乱的比划:“神女像睁眼了。睁眼时,池子里出现一道金色彩虹,无数锦鲤在水中跃龙门。” “跃过金色彩虹那条锦鲤,当场化龙!!” 文武百官纷纷朝殿外跑去。 宣平帝正好瞧见化龙这一幕。 天边红霞漫天,神女微睁眼眸,仿佛怜爱的注视着凡间众生。 小锦鲤褪去满身鱼鳞,天边卸下一抹金光,落在它身上,褪去凡胎,生出龙爪龙鳞,渐渐露出真龙身形。 “北昭之幸,北昭之福,北昭祥瑞啊!”宣平帝当即高呼。 文武百官乃至宫人纷纷跪倒在地,大声高呼:“陛下万岁,神女万岁,北昭永享太平。” “陛下,九层塔有异动。”侍卫上前,低声在皇帝耳边道。 皇帝一怔,见金龙盘旋在神女像头顶,眼中露出一抹惊异。 “这锦鲤跃龙门,倒像在欢迎神女……” 皇帝点了点头,这才脚步匆匆的朝着九层塔而去。 九层塔看守重重,皇帝屏退众人,亲自进入九层塔。 皇帝爬到塔尖。 推开门。 只见悬浮于空中的灰扑扑石头,不知何时,变得流光溢彩,泛着淡淡的金光,就像一块美玉,晶莹剔透。 “她回来了?”皇帝神色微怔。 传说,当她回来,北昭之心会重现光芒。 她回来了。 她是谁?她在哪里? 对北昭是否有善意呢? 宣平帝心头忐忑不安,而此刻的南国却是惊讶的看向祭祀。 “神迹出现在北昭。” “北昭获得了神的青睐。”白发祭祀低声道。 “北昭北昭,怎么又是北昭?上回祈求神降,宗白天神的神降竟然也出现在北昭!” “北昭只是一群凡人,他们凭什么得到神的青睐?” “咱们南国,才是召唤神灵的正统信徒。偏偏,许多年不曾召唤出神灵!”说话的女子满身珠翠,但语气极为不屑。 “父王的私生女也在北昭,真是有趣。”女子不屑的撇嘴。 “凡人女子,一辈子相夫教子,生出一堆无用的废物……” “废物就是废物,掀不起风浪!” 第248章 下等人 南国皇室。 白发白眉的大祭司手持权杖,站在殿前:“此次神降,不属于南国供奉的任何神灵。似乎……” “从未显现过神迹……”大祭司眉头紧皱。 皇位上满脸沟壑纵横的老人,微微睁眼,身侧站立着不少皇子皇女。 “估摸着是哪里的小神显灵吧。谁能比得上咱们供奉的宗白天神?主掌司法,约束整个神界。” “宗白天神尚有六个师弟师妹,皆属各界大能。” “那等小神灵,也值得注意?”女子凤眸轻佻,神色高傲。 她是老皇帝女儿,南凤羽。 南国很注重血脉,她的母亲出自苏家,苏家族中曾召唤出神降,子孙后代便略显珍贵。 她又是苏家女和皇室血脉,召神天赋极其出众。 曾经,她是南国皇帝最喜爱的女儿,也是最有天赋召神,最有望夺得南国皇位之人。 南国传位,并不只传男子。 因为,神降更青睐女子,这也导致南国出过不少女帝。 哪知…… 老皇帝遇刺,流落在外,被民间女子所救。 失忆时与女子成婚,并诞下一女,流落民间。 老皇帝归位后,寻找多年都没寻到下落。 皇位,也迟迟不愿传下去。 “神灵出现会溢出灵气,能让锦鲤化龙,必不可能是寂寂无名的小神。”大祭司轻轻摇头。 南凤羽眼睑微垂。 老皇帝摆了摆手:“神降接连两次出现在北昭,派人过去看看。” 老皇帝神色恍惚。 “正好,找找那个孩子……三十五年,她只怕已经成婚生子了吧?” 南凤羽嘴角轻扯,露出一丝嘲弄,转瞬即逝。 “父王,她是民间女,下等血脉,寻回来只怕也是废物。只怕要堕了南国威名!”南凤羽眼眸闪现一抹凶光,那个蠢货,让他寻到将人格杀,竟迟迟未归。 老皇帝咳嗽一声,沧桑的面上满是慈爱。 “养着便是。” 南凤羽咬了咬牙:“父王说的是,妹妹流落在外多年,总要认祖归宗才是。” “就算下等血脉,咱又不是养不起。” 待退出正殿,南凤羽霎时面色一垮。 强压着火气,回到凤鸣殿。 “父王到底想做什么?!早该传位于我,为什么还不传位!难道,他还想传给那个下等人吗?”南凤羽将摆件掀翻在地,摔得粉碎。 宫人跪满地。 “苏家召唤神降无数次,血脉高贵,难道云家血脉还比不上下等人?”南凤羽满脸戾气。 “暗影这个废物,连个女人都处置不了!”她早早派出暗卫,查探下落,直接就地诛杀。 偏生进入北昭,就没了消息。 “母亲,您又何必置气。南国乃神灵侍从,唯一能沟通神灵的高贵血脉,何至于怕个普通凡人。” “再说,您还有我和妹妹呢。” 南国皇女不外嫁,招赘入宫,所生子女皆是皇嗣。 南国以召神天赋定地位。 南凤羽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看向儿子南慕白,露出一丝满意。 “你们天赋卓越,便是父王也认可。你说的对,那个贱人出生卑微,血脉资质皆是下等,又如何比的过我?”南凤羽微点头。 “只是,父王迟迟不肯传位,只怕存着些心思呢。”南凤羽咬牙。 “那儿子亲自替您走一趟便是。儿子办事,您还不放心吗?”南慕白劝慰母亲。 南凤羽点了点头:“难为我儿了。” 南慕白颔首:“南国多年不曾召唤出神灵,她一个贱婢,还能翻出什么浪花?” “便是她的儿女,也是下等胚子,不足为惧。母亲不必操劳,儿子定让她回不了南国。” 母子俩相视一笑。 此刻的她们哪里知道。 她们看不起的下等血脉,生了个牛逼哄哄的正神。 正儿八经的神灵! 她们所供奉的神灵,在她面前,甚至要叩拜相迎。 北昭。 太子引导着香火之气,一点点灌注陆朝朝体内。 小家伙只觉浑身暖洋洋的,一切幻疼全都消失。 舒服的她直接昏睡过去。 …… 待她睁开眼,小家伙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圆滚滚的身子,翻了好几下,都没坐起来。 玉书扶着她的背坐直。 “我怎么回家啦?我不是在朝阳节吗?”软软糯糯的声音,透着迷茫。 玉书眼睛红肿:“您还说呢,您在朝阳节上可吓死奴婢啦。昨日太子殿下亲自抱回来,守了一整夜,刚刚才离开。” “家中又不许请大夫,可担心死奴婢了。” “小小姐,您可有哪里不舒服?”玉书担忧的问道。 陆朝朝狐疑的拍了拍自己。 昨日眼睛疼,心口疼,浑身哪哪都疼。 而现在…… “不疼啦,一点也不疼。” 【昨天,是我剜心剜眼的幻疼呀】 陆朝朝后怕的打了个哆嗦,明明前世还能忍,这一世,大抵重生为人的缘故,痛了就嗷嗷哭。 真没面子。 陆朝朝捏了捏自己的小胳膊小腿,身上多出不少香火之气。 香火之气抵御了她的幻痛。 陆朝朝欢喜的跳起来:“哇,好开心好开心……” “玉书姐姐,朝朝好开心呀……” 不痛啦不痛啦,再也不痛啦。 当年她献祭后,神魂碎片散落各地,但她依旧无法摆脱剧痛。 几乎痛到麻木。 重生后,虽然暂时不曾出现幻痛,但她明白,幻痛从未消失。那是她的心魔,也是代价。 如今,幻痛完全消失啦。 “小孩子,总是莫名其妙的快乐……”玉书不知她在开心什么,见她开心,自己也不由露出笑容。 “哥哥们呢?”陆朝朝仰头问道。 玉书笑容越发灿烂。 “今日出会试成绩,都在外院等消息呢。” 陆朝朝猛地跳起来:“呀,我要去看看!” 小家伙飞快的朝着外院飞奔而去。 “大哥哥大哥哥……” 小家伙刚进门。 小厮便一边狂奔一边大喊:“喜报喜报!大公子夺得会试榜首,高中会元!” “大公子夺得榜首,高中会元!” 许氏猛地站起身,眼泪哗然而下。 “会元!大哥中了会元!”陆朝朝猛地跳起来。 “明日进宫参加殿试!”小厮拿到喜钱,眉开眼笑。 “快,去许家报喜。”许时芸喜极而泣。 “记得去前爹爹门前绕一圈儿……”陆朝朝大声喊道。 ps:麻烦大家给声声点个五星好评哟,有票也可以投给声声,爱你们…… 第249章 三元及第 陆砚书回来时,已经晚上。 许氏早已命人备下酒菜,只等他归家。 满府侍从皆是满面红光。 “大哥大哥……快来吃饭饭啦……朝朝肚子饿扁啦。”陆朝朝上前拉着大哥。 陆砚书牵着朝朝到了桌前。 “让朝朝久等,是大哥不对。”他摸了摸朝朝小脑瓜。 “娘,三弟。”陆砚书眉宇带着暖意。 “三月初一殿试,砚书在外祖家请教了一些规矩。免得犯了陛下忌讳。”陆砚书瘫痪多年,陆远泽又是个不上心的。 许太傅深怕他无人教诲犯了禁忌,早早便将他请过去嘱咐。 “不着急。”许氏眼中含笑。 陆朝朝乖乖的坐在凳子上,小短腿儿甩来甩去。 “忌讳?什么忌讳?” “皇帝爹爹脾气可好啦。朝朝从未见过他发脾气……”陆朝朝眼神直溜溜的盯着桌上烤乳鸽。 许氏幽幽的瞥了她一眼。 “有没有可能,他只在你面前脾气好呢?” 陆朝朝不信。 “我给他涂指甲,给他扎辫子,他都没生气呀。我还用他的玉玺砸核桃呢……” 陆元宵小声道:“你的名字应该在阎王爷生死簿上闪来闪去吧?” 陆朝朝小脸一扬:“生死簿才没有我的名字。” 众人失笑。 “明日要参见殿试,今夜便不喝酒,吃些清淡的饭菜吧。免得殿前失仪。”今日饭菜都是许氏亲自备下,重口的油腻的,身上容易沾惹味道的,都不能吃。 陆朝朝不懂什么叫殿前失仪。 反正,她尿在皇帝身上,拉在皇帝怀里常有的事。 许氏眼睛微红:“砚书,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不管能否中状元,娘都很满足。” “只要你能站起来,能恢复健康,娘已经心满意足。” 朝朝的心声中,她的孩子一生凄苦,生不如死。 许氏心如刀割。 “娘,砚书明白。” 一家子吃了顿温馨的晚餐。 第二日。 天不见亮,许氏便起身操持一切,亲自送陆砚书出门。 陆朝朝起来时,已经快到响午。 许氏正手持香烛,双手高举过头顶,插在香炉中。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一切顺利……”登枝双手合十,嘴里轻轻嘀咕。 许氏早膳都没吃,焦急的在院中走来走去。 府内侍从也心不在焉的模样,俨然挂念着殿试的陆砚书。 直到下午,陆砚书才回到府中。 眼中虽透着疲惫,但神采奕奕,颇有几分轻松模样。 “累了吧?快回房歇息歇息。”早在陆砚书回来前,许氏便敲打过众人,不许问成绩。 聪慧如陆砚书,哪里看不出家人担忧的眼神。 “娘,不必担忧,一切顺利。”陆砚书含笑道。 许氏心头大石头陡然落下。 “好好好,辛苦了。”许氏也不多问,陆砚书瘫痪多年,儿子能恢复健康,她已经不敢再奢求更多。 陆砚书无事一身轻,推去一切应酬,呆在家中逗弄陆朝朝。 次日。 许氏尴尬的顶着两个黑眼圈出门。 “娘……”陆砚书哭笑不得。 瞧着他娘竟是彻夜未睡的模样。 许氏这回可等不下去,直接带着往素云馆而去。 素云馆位置极好,正好在放榜对面,阁楼又高,视野开阔。 再者,听说店里百鸭宴做的极好,正好尝尝。 陆朝朝二次踏足素云馆,才发现馆内宾客满堂,竟座无虚席。 老鸨老远就瞧见陆朝朝了。 “昭阳公主,快请进快请进,馆内给您留了雅间呢。”老鸨可感激陆朝朝。 谁能想到啊,开酒楼比她开素云馆还赚钱!! 而且,女客比男客更多! 并且出手大方,从不闹事。 许氏一脸惊讶,素云馆竟这般给朝朝脸面? 小朝朝咧嘴傻笑。 许氏坐在桌前,尝了口百鸭宴,神色满意:“果然名不虚传。”菜单上,几乎包含了北昭境内所有的鸭子做法。 “店里还有种卤鸭呢,将鸭头鸭爪鸭心卤制分开售卖。老爷们都喜欢打包回去喝点小酒……听说卖的极好。”登枝都听说过素云馆的名头。 “等会打包带回去尝尝。”许氏点头。 楼下拥挤不堪,各家小厮都侯在此处。 “你们猜,这状元会花落谁家?”大堂内,无数人议论纷纷。 “当然是陆砚书公子,他可是接连夺得解元,会元,还能有谁与之争锋?” “那可不一定。这一届,听说冒出一匹黑马。” “似乎,是来自长陵的李自溪。今年十九岁,学问过人,不差陆砚书分毫。” “哎,谁能想到呢,原本以为陆景淮能夺得状元。谁知,他连举人都险些保不住……”众人提起陆景淮一脸唏嘘。 “哎呀,你们还不知道吧?”有个男人挑了挑眉。 “我大表哥的小舅子的妹夫的媳妇儿,在陆远泽府上当差。啧啧……”男人啧啧两声。 店内客人饭都吃不下,纷纷催促道:“你卖关子做什么?快说啊!!?” 男人这才嘿嘿一声:“陆景淮文章是抄的!!” “他是个大抄子!!” “大家伙想想,早些年陆砚书天才之名传遍京城,谁听过陆景淮的名字?” 有人一拍脑袋:“嘿,你还别说,我真想起来了。我当年住在陆景淮隔壁,那会他大概七八岁,背书天天被陆侯爷骂。” “那会,可半点看不出天分。我还当,后来开窍了呢。” 男人点了点头:“开窍个屁,他满脑子阴暗心思。” “陆砚书瘫痪后,文章全落他手里了,借着陆砚书文章考取的秀才。” “十岁的小秀才,多吸引人啊。” “打那以后,陆侯爷便极其看重他。” “听亲戚说,陆侯爷知晓真相时,差点活活将陆景淮打死。现在还在家中养病呢。” 众人眼睛亮的灼人,前忠勇侯府的八卦真多。 “仔细一想,还真是。陆砚书声名鹊起时,陆景淮还是个庸才。” “陆砚书瘫痪后,他好像一夜之间开窍。” “待到陆砚书站起来,重新踏入考场。哎呀,陆景淮便一落千丈了……” “哈哈活该活该!” “抄袭陆砚书文章,还登堂入室赶走陆砚书,哪里来那么大的脸?” “也不知陆大人后不后悔……” 话音未落。 便听得外头传来惊呼声。 “陆砚书公子高中榜首,三元及第!” “陆砚书三元及第,夺得状元!!” 全场,哗然。 第250章 风光无限 “陆砚书三元及第!!” “高中榜首!” “金榜题名,三元及第!!” “快快快报喜,去报喜……” “李自溪高中探花……” “还别说,李自溪确实好看,这一届的一甲连容貌都格外出众。” 许氏听得报喜声,喜极而泣。 “中了吗?是砚书的名字吗?”许氏拉着登枝,紧张的手脚发凉,神色紧张。 “中了中了,容将军鞋子都挤掉一只,亲自过去看的。咱家少爷中状元了!” “夫人,您苦尽甘来,终于熬出头了!”登枝没忍住,也落了泪。 许氏捏着手绢直抹泪:“快,先回家,回家等报喜。” “喜钱备下了吗?” “早就备着呢,夫人放心。” 登枝扶着许氏下楼时,有人大喊道:“这便是状元郎母亲许夫人吧?” 许氏站在楼梯口,脸色微红。 她嘴角露出一丝浅笑,对着众人颔首,众人这才高声恭贺:“恭喜许夫人。” 许氏笑道:“待忙过这一阵,芸娘定在府中备下薄酒,请大家沾沾喜气。” “多谢夫人。” “一定来沾沾喜气。” 待许氏离开,众人面面相觑。 “这是……陆大人口中,那个黄脸婆正室?” “嘶……陆大人是不是疯了?这叫黄脸婆?不比他那个外室好看?”众人惊愕的瞪大眼睛。 陆远泽是不是疯了!! “他连三儿一女都逐出族谱,他还不疯?”有人嘲讽,面露嘲笑。 “这可是三元及第的长子,祖坟冒青烟了!”众人一脸羡慕。 “听说许夫人的三儿子也很会读书,而且很谦虚。整天念叨,自己是全家最笨的。”众人叹气,怎么那么会生呢? 此刻,刚下朝。 陆远泽拉了拉衣襟,官服有些大了。 曾经的玉面郎君,如今瞧着颇有些狼狈沧桑,早已不复当初的儒雅。 “陆大人,恭喜恭喜啊。”礼部侍郎朝着陆远泽拱了拱手。 “陆大人好福气啊,恭喜陆大人。”护国公也阴阳怪气的笑着恭喜。 不少同僚纷纷对着陆远泽拱手:“陆大人恭喜。” 陆远泽一怔。 他这几日被陆景淮之事,折腾的烦躁不堪,神情恍惚,连上朝都心不在焉。 陆远泽顿了顿,心中琢磨着什么喜事。 同僚对视一眼,惊讶的看向他。 “陆大人不知道?” “您儿子中状元了,三元及第,光宗耀祖,光耀门楣!可喜可贺啊!” “陆大人,您虽然丢了个侯爷,可儿子争气啊。” “还是最年轻的三元及第,将来大有可为。” “听说,陛下有意为太子寻老师,陆大人,您将来发达了可不能忘记咱们。” “陆大人真是好福气啊,儿子虽然瘫痪十年,十年不曾摸书本,可一朝科举,竟三元及第。仔细深想,这孩子……只怕瘫痪前便有能力拿下状元。嘶……这该是何等恐怖的天赋。”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陆远泽心头猛地一缩,针扎似的疼。 三元及第? 这一瞬间,他好似被整个世界抛弃,只隐约听得同僚恭维,脑子里一片空白。 “哎呀,错了错了!”护国公猛地摆手。 “都怪老夫记性差,竟记错了。老夫忘记,陆大人将长子逐出家门,连族谱都划了,听说还写下断亲书,断的干干净净。” 此话一出,全场皆静。 所有人看着陆大人的脸,由红转白,苍白的几乎倒下。 “陆大人不会怪罪吧?” 陆远泽强扯出一丝笑,笑容苦涩:“不碍事,不碍事。” 随着同僚走远,耳边还隐约听得声音:“晚点可要去状元府上讨一杯薄酒。” “许夫人熬出头咯。” “真可惜,原本是忠勇侯府的机缘,如今……哎。没福气……” 陆远泽好似脸上被扇了一巴掌,面色泛白。 他踉踉跄跄的出宫。 宫外热闹纷纷。 “状元打马游街咯……”小童儿在路边嬉戏奔跑,众人皆是仰头看向三人。 “哎呀,状元爷和探花郎真好看……” “我觉得状元更好看……” “我觉得探花好看……”众人争执不休。 陆砚书骑着高头大马巡游长街,身上戴着大红花,脸色通红,阁楼上的姑娘们纷纷朝三人扔下手绢。 “状元爷快接着我的手绢儿,状元爷……” “探花郎看我呀……”姑娘们纷纷笑道。 未出阁的姑娘们极为矜持,但每三年出现状元时,总会格外开放。 甚至,还有榜下捉婿的惯例。 方才,探花李自溪差点让人给捉了,幸好陆砚书带够侍卫,才救他小命。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陆砚书身旁的白面小少年羞红了脸。 他的容貌比陆砚书还精致几分,只身形略显瘦弱。 “哎哟……”李自溪猛地捂住脑袋。 “谁往手绢里放石头……”李自溪捂着脑门,额头隐隐见了血迹。 “还是这么倒霉……”李自溪一脸绝望。 “砚书兄,等会可否去你家中歇歇脚?”探花李自溪小心问道。 “当然可以。”陆砚书无奈至极。 拐角处,姜云锦坐在马车上,瞧见风光无限的少年郎红了眼眶。 “原本,该是我的。” “三元及第,风光无限……” “本该是我的……”姜云锦一滴清泪滑落,想起府中无能狂怒的陆景淮,心中只剩满满的厌恶。 陆远泽亦是神情恍惚。 他甚至,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喜事,儿子三元及第,考取状元。 坏事,儿子被他逐出家门,写下断亲书。 他到底做了什么?怎么将好好的一手牌,打的稀烂。 他为陆景淮的才学,抛弃长子。 如今,陆景淮曝出抄袭,长子逆袭成状元,多可笑啊。 他就像一个笑话。 陆砚书带着探花李自溪回到府中时,许氏已经送走道贺的亲眷。 一甲要进宫谢恩,这才耽误到现在。 “少爷归家了。”奴才大喊。 丫鬟奴仆面上欢喜,今儿许氏给所有人三倍月银,还置办了一桌丰盛的席面,谁能不开心!! 许氏急匆匆踏出门。 正巧遇到陆砚书。 “母亲,这是李公子。”陆砚书笑着给许氏介绍。 “这是探花郎李公子吧?今儿游街远远瞥见一眼,不愧为探花。”自古以来,探花容貌皆是上品。 许氏心里琢磨,外人都说李公子运气极差,是真的假的? 刚说完。 门上的牌匾陡然一松,直直的朝着李自溪砸来。 第251章 扫把星 “小心!!” 许氏吓得声音都劈了叉。 眼睁睁看着牌匾突然落下,砸向探花郎。 李自溪飞快的朝角落扑去。 砰…… 一声巨响,牌匾落下,李自溪险险避开。 可他扑向角落时,撞碎了追风的狗碗,被狗碗划拉了一条口子。 许氏眼皮子狂跳。 “快请府医来包扎。”许氏急的额间冒冷汗。 登枝看着牌匾直愣神:“怎么会呢?明明昨天才检查过牌匾!!”每个月府中都会检查高悬之物,害怕松动。 李自溪膝盖磕的发青,摆了摆手:“不碍事,与你们无关。” “是我运气不好。” “正常,正常。反倒是我,愧对夫人,让夫人受到惊吓。”李自溪一脸尴尬。 “幸好考完才伤手,否则,只怕要错过考试。”许氏一脸后怕。 李自溪浑不在意。 陆砚书脸颊抽搐“娘,他已经错过好几次了……” “说起来,他的学识并不在我之下。但他运气,极差。” 许氏??? 陆砚书一言难尽的表情。 李自溪摇了摇头:“砚书兄,我不及你。”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我运气差,出了名的。幼年时第一次考秀才,坐牛车赶考,路上牛突然犯了病。将我掀翻在地,摔断了手。” “艰难的考上秀才,家中突发大火,房子烧的一干二净。住了半年山洞。” “考举人时……”李自溪挠了挠头。 “考到一半,贡院塌了。只塌了我那个角落,把我埋里头,砸的头破血流……” “嘿,好在没砸死我。一边捂着脑袋一边考……” 许氏一脸惊悚的看着他,神色满是震惊。这运气,着实少见! “我知晓自己运气不好,考完乡试就马不停蹄上京。旁人两天就能到,我能折腾几个月……” “为了安全,不敢走水路,便走了官道。谁知……官道上都能遇到劫匪,被人抢了盘缠。” “好在他们没伤我没杀我……” “我一路讨饭入京。” “哎,途中偷偷加入丐帮,得了彪哥庇护,才活着进京。”李自溪一脸尴尬,他当真是命途多舛啊。 许氏结结巴巴的竟不知如何劝慰。 “陛下点我当探花,都怕影响北昭国运。” 许氏轻咳一声,有心想劝:“考上探花就好了,也算苦尽甘来。爹娘进京了吗?” “爹死娘改嫁,出生时父亲出意外身亡,母亲生下我,便改嫁了。” 许氏…… “呃……”许氏不知说什么好。 “祖母将我养到六岁离世,我便吃百家饭长大,村长带头捐钱给我修了个草棚子。” “咱们村里曾经出过举人,举人办了个族学,请了个小秀才教书。村中便免了我的束脩。这才有改变命运的机会。” “读书时,又得一知心兄弟。倒也不算可怜。” 许氏听得眼眶发红:“当真是命途多舛。” “有一年逃荒,族长还替我说了个媳妇儿,生了个儿子。”李自溪轻叹一声。 许氏抹了把泪:“这下可好,总算有个家。” 李自溪:“媳妇跑了。” 许氏脸色一黑,劝到了马蹄子上,当即结结巴巴道:“好在还有知心兄弟。” “和兄弟跑的。” 许氏…… “呐……还有个儿子,也算有个慰藉。” “儿子也不是我的。” “她一起带着跑了。” 许氏………… 她张了张嘴,半响说不出话来。不是,他这命运都被堵死了啊!! 李自溪眉宇间一片轻松:“您别哭啊,好歹我还活着,还考取功名,也算未来可期。” 登枝一边抹泪,一边道:“夫人,奴婢从未见过这般命运坎坷之人。” “平日里细细碎碎的倒霉事,自溪已经习以为常。” 刚说完。 圆滚滚的陆朝朝便摇摇晃晃的爬过门槛。 一抬头。 “哇,哪里来的倒霉鬼!!”陆朝朝大喝一声。 陆朝朝眼中。 李自溪头顶漆黑如墨,从未见过,如此倒霉之人。 妈呀。 “扫把星转世吧!!” 第252章 弟子 “娘,咱家怎么来了个扫把星?” “快离他远些……” “不能离近啦,他浑身发黑,倒霉透顶。沾谁谁倒霉……”陆朝朝双手卷成小喇叭,用气声说道。 许氏一脸尴尬,试图捂住陆朝朝吧嗒吧嗒的小嘴巴。 李自溪坐在桌前,淡定的喝了口茶。 “昭阳公主,我能听到。” 陆朝朝双手叉腰,挺起胖乎乎的小肚子:“就是说给你听哒,听到你还不走?” 天啦,没见过这么倒霉的人。 许氏慌忙捂住她的嘴,这熊孩子。 “李公子,对不住,小家伙人小嘴快……胡说八道呢。”她偷偷瞪了眼小家伙。 李自溪眉头一佻:“许夫人,您放心吧。我能走到现在,全靠脸皮厚。况且,朝朝说的也没错……” “陛下说我气运差,会影响国运。” “我说北昭有昭阳公主坐镇,有英名无比的陛下,定能护我周全。陛下原本犹豫不决,转头就把探花给我了。” 陆砚书直捂脸。 李自溪的狗腿程度,他实在比不得。 李自溪看向陆朝朝:“是吧昭阳公主?” 陆朝朝轻咳一声,小脸微红。 “昭阳公主仁慈善良,公主肚里能撑船,定然不会嫌弃自溪气运差。” “对了,我老家有种吃食格外美味,昭阳公主没见过,回头自溪亲自做些送来。让公主尝个鲜……” 李自溪上前抱了抱陆朝朝:“昭阳公主可得好好吃饭呀,又轻又瘦……” 陆朝朝被哄得眉开眼笑。 【哇,他夸我善良耶。】 【他还要给我做吃食。】 【他还夸我轻,夸我瘦……他虽然运气不好,但是不说假话,怪真诚的……】 陆砚书剧烈的咳嗽。 娘的,脸皮真厚。 果然非常人能比。 违不违心啊?? “你放心,我不嫌弃你。气运差,又怪不得你呀……”陆朝朝认真的点头。 李自溪眉眼含笑,轻轻拍了拍朝朝的脑袋。 “忙了一天,今夜就留在府上歇息吧。下人已经备好晚膳,先用膳……”许氏带着人便往饭厅去。 “让奴婢来牵朝朝吧。”登枝上前抱朝朝。 李自溪摇头:“朝朝不重,我来抱吧。” 陆砚书惊讶的看他一眼,李自溪大抵见多了人情冷暖,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对朝朝,他倒格外热络。 兴许是感受到他惊讶的目光,李自溪道:“我瞧着朝朝便亲切,倒是合眼缘。” 这顿饭,一直吃到深夜。 陆砚书喝了几杯酒,眼眶微红。 “娘,儿子以后会是您的依靠,您再也不会被赶出家门……” “儿子敬您一杯,这些年您受苦了。”陆砚书举着酒杯。 许氏声音哽咽,端着酒杯的手都在颤抖。 “娘明白,娘不怕,娘有你们……” “世人都说我被人蒙蔽,替我不甘。但我有你们,这一生就不算苦……” 桌上众人都喝的面色发红,醉醺醺的。 李自溪抱着狗,哭的嗷嗷的:“太不容易了,太不容易了啊……” “能活着走到京城,真不容易啊……”科举不难,难的是他走不到京城啊。 陆朝朝昏昏欲睡,登枝见大厅乱糟糟的,便抱着她回房。 “照看好少爷和夫人。” “客房已经收拾妥当,待会送李公子过去。” 说完便抱着陆朝朝回寝屋。 陆朝朝趴在登枝肩头,糯糯的说道:“登枝姐姐,你不要哭,不要心疼他……” “他虽然气运差,可他命硬着呢……” 登枝瞥了眼屋内,压低声音道:“奴婢……奴婢不是心疼他才哭。” 登枝偷偷掀起袖子,白皙的肌肤掐的通红。 “哎,奴婢掐着自己的肉呢。若不哭,就得笑出来了。” “他是贵客,奴婢笑出声多不好……”登枝才不会为莫名其妙的人落泪呢。 陆朝朝傻笑。 “嘿嘿,登枝姐姐真棒……” “早些歇息吧,明日府中还要宴请宾客呢。还有的忙碌……”登枝见她洗漱完毕,嘱咐玉书等人几句,才回去复命。 陆朝朝今夜喝了些羊肉汤,身上暖洋洋的。 深夜,万籁俱寂。 玉书玉琴歇在帘子外的小榻上。 陆朝朝浑身热乎乎的,蹬开被子,露出圆鼓鼓的小肚子。 她又梦到了前世。 “咦……” 陆朝朝身子轻飘飘的,低头瞧了瞧,身形透明,就像一缕魂魄。 “这是哪里?有人吗?” 两岁的陆朝朝处在迷雾中,扯着嗓子大喊一声。 没有任何回应。 “好像有些眼熟……”她四处瞧了瞧,总觉得透着隐隐的熟悉。 耳边隐约听得吵闹声,陆朝朝循着声音走去。 走了两步,她发觉自己轻飘飘的,直接飞了起来。 “这里,是我的无妄山!”陆朝朝眼睛猛地一亮。 是无妄山!!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花费千年,付出一切代价才将残魂聚拢,为何……只有形……”男子似谪仙般俊美,偏生头发花白,神色透着几分绝望。 陆朝朝偏着头,好眼熟呀。 仿佛在哪里见过。 “大师兄,到底哪里出了差错?”青衣少年红着眼眶,看向俊美的白发男人。 陆朝朝如遭雷击。 “宗白!是宗白!!”陆朝朝飞身过去,哪知,自己却穿过宗白的身子。 陆朝朝呆呆的看着双手。 “宗白,我是师父呀,宗白……”陆朝朝大声喊道,小家伙急的红眼。 她又看向绿衣少年:“盛禾!你是盛禾对不对?盛禾最喜欢穿绿色衣裳。”盛禾,也是后来的幸运之神。 陆朝朝急了,这都是她的弟子! 陆朝朝看向中央的玉床,玉床中央躺着个少女。 陆朝朝猛地愣住。 是她自己。 少女面色红润,青丝如墨铺在玉床上,仿佛陷入沉睡。 可若是细看,便能发现她没有呼吸,没有心跳。 “她为救世献祭,神魂归于山川,她已经没法再复生。”崇岳语气冷漠。 “即便强行唤醒,她也没有心,没有视觉,没有听觉没有味觉,一切都没有……唤醒的,只是傀儡!那不是她!” “毁了这方天地,能将一切还给师父吗?”一身黑衣的玄玉看着师父。 玄玉,乃黑暗之神。 “不可。师父为救世献祭,你毁了这方天地,师父这一生都不得安宁!”宗白一口回绝。 第253章 争夺儿子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怎么办?” “星回为收集残魂,已经迷失心智沦为邪祟。哈,堂堂天界战神,竟成了邪祟!”玄玉一拳砸在地上,却又生生压着力量,深怕惊扰沉睡的少女。 滴答滴答,血迹顺着拳头落下。 崇岳紧抿着唇,深吸一口气。 “我有办法。” “先将闲庭和甘棠召回来。” 崇岳抬头看天,眼中带着一丝丝疯狂。 “你们要做什么?不许你们胡来!你们已是天界神灵,享万千香火,得无边寿元,不许胡来!”陆朝朝气急,攥着小拳头想跳起来打崇岳。 “崇岳你个王八羔子,就你心眼最多。” “不许出馊主意。” 鸡叫声透过厚厚的云层,陆朝朝只感觉自己身体快速的消散。 “不行!”陆朝朝满头大汗的坐起身。 “怎么了姑娘?”玉书点这灯,掀开帘子匆忙进来。 “可是炭火太热,怎起了一身冷汗?”玉书一摸额头,见她大汗淋漓,慌忙让玉琴拿来干净衣裳。 给她擦洗后,换上新衣裳,见她面色正常才放心。 “朝朝做噩梦了。”陆朝朝盘腿坐在床上。 重生以后,她心头一直有着隐隐的不安。 她为天地献祭,按理来说不可能再入轮回。 她的弟子,到底做了什么?才让她重新回到人间? 玉书正要劝她,门外便传来嘈杂的声音。 玉书眉头一皱:“怎么回事?大半夜吵闹什么?当心惊扰主子们。” “快快快,快来人去客房。” “客房突然塌了,李公子还在里边呢。” 小厮召集人手便朝外院跑去。 陆朝朝当即从床上跳下来,玉书拿着衣裳都后面追:“当心风寒,穿上袄子。” 陆朝朝赶过去时。 陆家四处已经点起灯。 许氏披着大氅面色苍白:“快挖,快挖,这可怎么是好啊?” 正好塌在李自溪房间,吓得许氏双腿打哆嗦。 “请到太医了吗?”许氏声音都在发颤。 “夫人,已经命人去请太医。您别急,李公子必定吉人自有天相的。”登枝扶着许氏坐下,许氏今夜喝了些果酒,本就头重脚轻。此刻吓得酒意全消。 “娘耶,他可真是灾星转世。”陆元宵看着眼前一切,目瞪口呆。 饶是陆砚书也不由眼皮子直跳。 众人挖了小半个时辰,才将砸昏过去的李自溪拖出来。 “李公子?李公子你还好吗?”许氏声音恍惚。 李自溪睡眼惺忪的睁开眼:“天这么快就亮了??我才刚眯眼睛呢。你们怎么在我房里?” 冷风一吹,李自溪打了个哆嗦。 “我床呢?” “卧槽,我房间呢!”李自溪站直身子。 眼前一片废墟,让他惊愕不已。 许氏还来不及说话,他便熟练地道歉认错:“对不住许夫人,是自溪给您带来麻烦。自溪现在便走……”李自溪早已习惯,横竖他走到哪儿,倒霉到哪儿。 他已经被赶出家门无数次。 连与他沾亲带故的亲戚们,都不敢让他进门。 背地里叫他天煞孤星。 李自溪很害怕给别人带来麻烦,他入京途中,不曾住过一次客栈。 深怕会伤害无辜之人。 今儿住在陆家,实在与陆砚书投缘。 “走什么走,咱家不怕。百无禁忌……” “清风,带李公子换个客房。” “改明儿将房子翻修一遍,咱家房子本就老化的厉害。”许氏浑不在意。 “不妨事,你安心住着,明儿还要吃庆功酒呢。” “住下吧,母亲不在乎这些。”陆砚书也拦下他。 李自溪转头看向陆家众人,眼睑微垂,掩下红红的眼眶,闷声道:“好。” 亲人,都不曾如此善待过他。 所有人避他如蛇蝎。 陆朝朝偏着脑袋,迷茫的看着他。方才那委屈的神情,总觉得极其熟悉。 可他的容貌,没有一丝熟悉之处。 第二日。 陆朝朝刚起床,便听得门房来报,陆远泽登门。 小家伙深怕母亲吃亏,匆忙吃完早膳便赶过去。 “芸娘,还是你生的有灵气。裴氏不如你,陆景淮是个窃取文章的抄子,我让他们母子给骗了!”陆远泽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身上,穿着许氏曾经亲手做的衣裳。 当年,他不屑一顾。 如今,整整齐齐的穿在身上,许氏只觉可笑。 “我们夫妻十八载,却因为她这个贱人离心。” “芸娘,你独自带孩子很辛苦吧?这些年,是我错了。是我愧对于你,是我被那贱人迷了心智。竟抛下你们……”陆远泽怜惜的看向许氏。 “朝朝才两岁多,不能离开爹……我们重归于好,可以吗?你若介意裴氏,我可以休妻!” “裴氏哪里都比不上你。” “你是我挡刀,以命换回来的发妻啊!”陆远泽声声泣血。 许氏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呕……” 芸娘猛地干呕出声。 “芸娘,你怎么了?”陆远泽想靠近,许氏却猛地后退一步。 “劳……劳烦离远些。你恶心到我了。” “呕……” 许氏嫌恶的表情,让自我感觉良好的陆远泽,表情霎时凝固。 她,她竟看自己,看吐了!! 陆远泽,如遭雷劈。 “你真令我恶心!”许氏后退三步,紧皱眉头。 “当年你命人劫我的马车,替我挨一刀。让我做牛做马十八年,如今竟还想诓骗我?”许氏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全是阴谋。 她从见到陆远泽第一眼,便深陷他所编织的牢笼! 陆远泽心头剧震,瞳孔微缩,怎么会! 她怎会知晓? 自己明明将当事人尽数处置,不留活口,许氏怎会知晓真相? 陆远泽强撑着道:“芸娘,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定是旁人污蔑!” 许氏冷笑:“你杀人抛尸,尸体都扔在护城河,还有假?” 陆远泽面色猛地阴沉。 “滚吧!砚书三元及第,与你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许氏还能不清楚他的打算。 无非,是见砚书三元及第,后悔了! 想要夺回儿子。 “你可以不回来!但砚书,是我陆家长孙,他要认祖归宗!”陆远泽见事情败露,当即怒斥道。 “你一个妇道人家,带儿女和离,本就于理不合!” “自古以来,哪有女人带长子和离的!” 第254章 方丈回京 “我对不起你。” “但父亲没有对不起你吧?父亲当年多看重你,多器重砚书,这是他的长孙!” “你可以不回来,但砚书必须认祖归宗。他只能是我忠勇侯府的人!”陆远泽神色阴冷,丝毫不再掩饰。 许氏几乎气乐。 “忠勇侯府?你连牌匾都没了,算什么侯府?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对不起老爷子的,可不是我!” “是你!少来道德绑架我!”许氏啐了一口,直接吐陆远泽一脸唾沫。 幸好当初写下断亲书,否则,还真让他占便宜了! “老爷子有你这么个儿子,怕是死不瞑目!” “想认回儿子,下辈子吧!” “登枝,送客!”许氏厉声喝道。 陆远泽还想再说,可登枝直接带着侍卫前来。直接推搡着陆远泽,半点近不了身。 “砚书也是我儿子!”陆远泽额头青筋鼓起,大声喊道。 陆砚书穿着一身长衫,站在长廊下。 陆远泽眼神一喜:“砚书,快跟爹回家吧。咱们开祠祭祖,当年爹在世时,最疼的就是你。” “他这辈子吃了没文化的亏,整日念叨着后代要从文。你是这一代最有出息的,他一定开心。” “当年,他最喜欢的便是你。” 陆砚书抱着一本书,站在长廊下神色平静。 “你回去吧。我抽空会给祖父上一炷香。” 陆远泽眼眸微亮。 “认祖归宗,不可能。” 认祖归宗,那是对母亲的再次背叛,他永远也不可能认祖归宗。 “你!” “陆大人要点脸吧,当年亲自写下的断亲书,陛下可都亲自看过!” “你拿陆景淮换砚书,满京谁不知晓?” 容澈牵着陆朝朝的手,从门外进来。 陆远泽眼眸阴暗:“我与儿子说话,关你何事?” “儿子?我可没听着一声爹!”容澈老神在在,气得陆远泽直翻白眼。 “朝朝,快来爹爹抱抱。”陆远泽朝着朝朝拍手。 陆朝朝嫌弃的嘟囔:“你算哪门子爹?” “想当我爹的人,多了去了。不缺你一个。” 陆远泽强压火气:“朝朝,你还小,不懂。后爹哪里比得上亲爹?亲爹打断骨头连着筋,怎么都是一家人!” “那就挫骨扬灰呗。”陆朝朝认真说道。 “什么筋骨都没了。” “不孝女!你这个孽女,不怕天打雷劈吗?”陆远泽气得勃然大怒,指着陆朝朝大骂。 容澈将朝朝拦在身后:“陆大人,她连族谱都没上,什么不孝女!” “天打雷劈的,难道不是你吗?当初你和裴氏偷人,被劈的头发烧焦,连屁股都露出来。” “滚吧!” “少在这里碍眼。” 陆远泽羞怒交加,甩袖就走。 而许氏,带着孩子们宴请宾客,庆贺陆砚书三元及第。 两家,简直形成鲜明对比。 陆远泽气冲冲回到家中,裴氏坐在堂前,语气冷淡:“你又寻许氏了?” “许氏许氏,你只记得许氏!你将我的脸面往哪里放?我才是你正妻!” “陆远泽,你将我与孩子的脸面往哪里放?那是你和离的前妻,你这是打我的脸!”裴氏面色通红,眼中含着泪。 满京城都看她的笑话。 “脸面?你要什么脸面?!” “你当年做我外室时,就不要脸。现在要什么脸面?孩子教不好,中馈管不好,娶你有什么用?” “你一个外室,提什么脸面!” 最伤人的话,永远出自最亲的人口中。 陆远泽此刻哪里能想到,有朝一日他竟会与裴氏互相中伤。 裴氏被他气的捂住心口,指着他身形摇摇欲坠。 俨然气狠的模样。 陆景瑶暗骂,不中用的东西。 “爹爹,你不要骂娘亲。” “护国寺方丈说景瑶贵不可言,待景瑶长大,一定给爹娘争脸面。”陆景瑶眼泪汪汪的劝架。 陆远泽冷哼一声,到底不再谩骂。 “景瑶不懂,为什么有了朝朝妹妹后,咱家日子越过越差了呢。” “没有朝朝前,爹娘和睦,哥哥名声极好,祖母也不曾瘫痪,咱家还有侯府牌匾……” “可自从有了朝朝,爹娘不睦,哥哥接连出事,祖母中风,姑姑被当众打死,咱家世袭的侯爵也没了……” “是不是朝朝克咱家啦?” “您瞧,她反倒成了公主。” “好像她吸了咱家的气运似的。” 陆远泽若有所思,陆景瑶说完才猛地捂住嘴:“爹爹,景瑶胡说的,您不要放在心上。朝朝怎会吸气运呢,可能是巧合吧。” 陆远泽沉默着,一语不发。 “是了。” “她出生后,一切才出现偏差的。” “我被雷劈,被降职,一切都在她出生之后。”陆远泽心下一沉,一切都能对上。 “景瑶,你可真是爹爹的福星。” 陆景瑶叹息道:“朝朝连亲爹都克,那陛下认她当女儿,不会克北昭吧?” 陆远泽眉头一扬。 “明日三月三,佛法盛会。护国寺方丈回北昭讲经,我带你寻他。” “当年,你尚在母亲怀中,便得护国寺方丈预言,将来命格极贵,贵不可言。他啊,甚至将从不离身,得佛法加持过的佛珠赠送给你。可见,对你极其看重……” 陆远泽欣喜的看着女儿:“景瑶,你可真是爹的亲女儿。” “陆朝朝那个不孝女!” 陆景瑶靠在父亲怀中,孺慕的看着父亲。 “朝朝太不懂事,明明您才是他的父亲,竟这般不孝。景瑶一定好好孝顺父亲,不让父亲难过……” “好好好,景瑶真乖!” 陆远泽心头郁气散开。 晚上,甚至心情极好的陪陆景瑶母女吃了晚饭。 三月三。 便是佛法盛会。 陆远泽早早便穿戴整齐,今日正好休沐,他也不用请假。 直接牵着陆景瑶,高昂着头出门。 “今日,陆朝朝好日子到头了!” 佛法盛会,意在交流佛法,普度众生。 大多数百姓忙着挣钱养家,没空听经。 几乎都是世家大族带着儿女听经祈福。甚至连靖西王夫妇都坐在蒲团上,满脸虔诚。 护国寺方丈乃当代高僧,又是皇家寺庙主持,身份极高。 而此刻,陆远泽被小沙弥拦在高台下。 第255章 高高捧起 “施主,不得靠近佛台。您可以与众施主听经祈福。”小沙弥拦住他。 众多贵人朝陆远泽看来。 陆远泽眉宇带着笑。 “陆大人,佛台可不是谁都能上的。” 能坐在护国寺高僧对面听经,那是皇帝的待遇。 靖西王眉宇露出不屑。 一个吸正室血养外室的男人,令人唾弃。 他谢靖西虽不算什么好人,但也做不出如此不要脸的事。 陆远泽对谢靖西行了一礼。 “小女与方丈有些渊源,理应上前参拜。”陆远泽瞧见众人的目光,心头冷笑。 你们懂什么? 景瑶还未出生,就被方丈看重,她是不一样的! “劳烦小师父禀报方丈,我是陆远泽。当年,他还赐下一串佛珠于小女。今日特地携小女来道谢。” 小沙弥面露惊诧,这便是方丈赐下佛珠的有缘人吗? 他看了眼陆景瑶。 陆景瑶朝着小沙弥甜甜的露出笑容。 小沙弥双手合十回礼。 “请陆施主稍等。”小沙弥朝着高台而去。 底下的贵人们颇为惊讶。 “陆大人竟与护国寺方丈有这等缘分?姜夫人您知道吗?”靖西王妃问道身侧的姜夫人。 姜夫人面色尴尬,皮笑肉不笑道:“陆家的事,妾身不太清楚。” “你女儿,不是嫁给陆景淮为妻吗?你们可是姻亲。”靖西王妃满脸狐疑。 靖西王妃回京不久,又因儿子嫌弃靖西王容貌,被关了禁闭。 对忠勇侯府和离一事,也只听了个大概。 姜夫人微微敛眉,心头压着重重的郁气。 “倒是听锦娘提过一嘴。” “说是景瑶尚在腹中,便得护国寺方丈批命,命格比天高,贵不可言。当时方丈将佛法加持过的佛珠给了她。” “似乎,方丈对她极其看重。” 靖西王妃惊讶的捂嘴。 “陆远泽竟有这般好运气。” 姜夫人扯起嘴角笑了笑,只眼中阴沉的厉害。 她哪里能想到,要死要活退了瘫子的亲事,转头,瘫子竟重新站起来,三元及第! 而她费尽心机攀上的亲事,竟连会试大门都不敢进!! 还与男人不清不楚! 想起姜云锦哭着回娘家,闹着要和离,姜母便觉头大。 她看不上的瘫子,怎就三元及第了呢! 陆景淮的失败不可怕。 可怕的是,陆砚书的成功。 靖西王长子谢玉舟坐在蒲团上,见母妃眼神看过来,立马缩着脖子。 “母亲,您看,那个就是景瑶……” “景瑶聪慧可爱,和陆朝朝半点不同。陆朝朝这个野蛮人!”谢玉舟提起陆朝朝就害怕。 靖西王妃偷偷看了眼王爷,偷偷瞪了眼儿子:“闭嘴吧你,上回打的还不够?” “昭阳公主岂是你能直呼大名的?” 谢玉舟慌忙四周看了眼,深怕被陆朝朝发现。 “不说就是。” 靖西王妃瞥陆景瑶一眼,陆景瑶两岁多,长开了几分,倒也算乖巧。想来一直注意着此处,感觉到靖西王妃目光,便朝着王妃露出笑脸。 谢玉舟挥舞着手臂打招呼。 靖西王神色淡淡。 “少和她来往。” “瞧着年纪小小,眼神却过分市侩,她能把你给卖了。”王妃气不打一处来,这孩子是不是缺心眼? “昭阳公主虽不好惹,但眼神纯净,半点不含算计。”有一说一,她虽不喜欢昭阳公主,但昭阳公主品性没的说。 “母亲,您怎能这样说景瑶!景瑶才两岁多,在正室底下夹缝求生,她已经很难了。而且,方丈还赐下佛珠给她……她定然有大造化。”谢玉舟不满的看着母亲。 靖西王妃两指微曲,直接敲在他脑门。 痛得谢玉舟捂着脑袋直嗷。 “我看你是脑子被门夹了!她娘把正室挤走,登堂入室成了正妻,她夹个屁!”靖西王妃没忍住怒斥。 天底下,没有哪个正妻会喜欢外室。 天然的敌对关系。 “我当初生你,是落下你的脑子了吗?她才两岁多,就将你唬的团团转,再大些还得了?”王妃恨铁不成钢。 王妃半点不曾理会陆景瑶的示好。 谁家两岁多的孩子,眼神里会有讨好和巴结? 陆景瑶给她一种深深的违和感。 眼神哪里像不谙世事的孩子。 反倒…… 像一个被困在孩童体内的心机女? 靖西王妃打了个哆嗦,她真是瞎想。兴许,是她跟着裴氏见朱者赤,没学好吧。 “至于佛珠,后来当场绷断,搞不好是报应!”王妃撇了撇嘴,裴氏一个外室,生下的女儿竟然得方丈看重。 什么贵不可言! 呸! 没有哪个正室,愿意看到外室之女贵不可言! “方丈很厉害吗?”靖西王妃轻轻拉了拉王爷衣袖。 她微垂着头,露出姣好修长的脖颈,面上小心翼翼,颇为期待的看着王爷。 靖西王其貌不扬,但正妻却生的娇美动人。 靖西王瞥她一眼,虽然闹了些矛盾,但多年夫妻情谊却是舍不下的。 “护国寺虽是皇家寺庙,但皇兄在方丈面前,都是恪守规矩的。” “方丈乃世间少有的得道高僧。谁都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陆远泽,他哪里来的脸面?”靖西王轻斥。 “方丈眼睛到底怎么瞎了的呢?”王妃问道。 靖西王摇头:“谁也不知为何,突然便瞎了。方丈说,是因他出言不逊,泄露天机的缘故。” 此刻,小沙弥走上高台。 低声在方丈耳边说着什么。 方丈波动佛珠的手一顿,似乎说了什么。小沙弥便笑着朝陆远泽而去。 “施主,方丈请施主上座。”小沙弥满脸惊诧。 陆远泽牵着陆景瑶,自豪的大踏步走上阶梯。 众人议论纷纷,皆是惊讶的看着他。 谁能想到,陆远泽竟入了方丈的眼? 更让人震惊的是。 陆远泽携女儿上台,方丈竟亲自站起身相迎。 “陆大人……”方丈双手合十。 陆远泽急忙回礼。 “三年前方丈赐下佛珠给小女,今日特意带小女前来道谢。” “幸有佛珠庇佑,这几年不曾被邪祟所伤。” 裴氏得到佛珠后,这几年中元节,邪祟都不得靠近半步。 只可惜,佛珠碎裂。 陆远泽甚是惋惜。 第256章 泼天富贵没接住 方丈面上露出一丝浅笑。 对陆远泽极其温和。 “陆大人不必如此。即便没有佛珠,邪祟也不敢入门。” “三年前偶遇你府中家眷,贫僧远远便瞧见老太太被功德笼罩,气运昌盛。” “陆家不出十年,便会拜相封侯。” 陆远泽眉头一动,压住心头燥意。 眼中满是熊熊火焰。 “方丈此话当真?”陆远泽按捺不住的喜意。 “自然当真。” “当年贫僧就看出,您府上有功德盖世之人降生,乃神灵偏爱的孩子。” “陆大人什么也不用做,只需将孩子抚育长大,一切都会送到手中。” “陆大人不必担忧,您这一生都将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福运永随……” 陆远泽喜不自胜,低头看向陆景瑶,眼神满是火热。 他果然没选错。 许氏算什么?陆朝朝算什么? 陆砚书不愿归家又如何? 他还有景瑶!! 陆景瑶心潮澎湃,抬头看向父亲欣喜不已。 “得方丈此言,远泽总算安心。如今府中不宁,也不知犯了什么忌讳。”陆远泽轻叹。 “短短两年,侯府爵位被夺,我被陛下斥责降职,母亲中风在床……儿子……”陆景淮更是丢人现眼,贻笑大方,出门都被人指指点点。 方丈颇为惊讶。 “怎会不顺?不对啊,你得女儿后,该是官运亨通,福运昌盛的命。” 方丈掐指一算,面上惊疑不定。 “咦,不对……” “您的长子命中有一劫,遇水不祥。但妹妹降生后,他会因祸得福,一飞冲天,三元及第。难道出了差错?”方丈手指掐的飞快,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陆远泽一怔。 小沙弥在身后道:“师父,陆砚书公子中状元啦。京城早已传遍,他三元及第,少年得志呢。” “老二的运,应在战场。他从军了吗?”方丈问。 陆远泽呐呐道:“是,他是从军了。” “老三走文,没错吧?” 陆远泽:“没错。可……” 方丈百思不得其解:“那怎会不顺?你可有虐待女儿?” 陆远泽猛地摇头:“怎么可能虐待女儿!” “疼爱都来不及。” 方丈手指头不断的掐,满脸不解。 “不对不对,一定哪里错了。” “她的功德,足以护佑侯府荣华不断。当年还未出生,老太太身上就沾着她的功德之气,引得侯府气运滔天。” “如今出生后,按理来说该更加昌盛。” “她出生后,家中变化应极其明显才对。” “那个孩子,在哪里?”方丈突的问道。 陆远泽点头,可又想起方丈双目失明,只得道:“带来了。景瑶,上前给方丈看看。” “是,爹爹。” “方丈,我是瑶瑶。多谢方丈赐下的佛珠,只可惜,佛珠破碎,不能再护佑家族。”陆景瑶失落道。 方丈放下佛珠,突的跪在地上。 “师父!” “高僧!” “方丈!!”陆远泽面上一惊,慌忙抱着陆景瑶错开身。 方丈乃得道高僧,这谁受得起他的跪拜? 就连皇帝,都只配让他双手合十点个头。 “不必躲避,不必躲避,她有万千功德,享黎民香火,受得起跪拜。” “测她的命格,本就是冒犯。”方丈摆了摆手。 高台下众人惊愕的站起身。 “方丈,竟给陆远泽女儿,跪下了?!”靖西王声音都带着晦涩,陆远泽何德何能!! 许氏正好瞧着陆朝朝下马车。 “陆大人命真好啊。虽然长子划去族谱,失了个状元儿子。可外室生的女儿命格高贵,高僧都要下跪才能摸骨。” “他前半生靠许氏,下半生靠裴氏,真是好命啊。” 众人酸溜溜的说道。 许氏一愣。 “朝朝,寻个蒲团坐下吧。”许氏牵着朝朝坐下,身侧便是长公主和靖西王妃。 靖西王妃面上尴尬,轻咳一声。 谢玉舟年纪小,不给面子,冷哼一声,便坐到角落。 “老天爷真是不开眼,贱人生的女儿竟贵不可言。贼老天不长眼!” “我可不是帮你说话。身为正室,对外室自然同仇敌忾。”靖西王妃啐了一口,别扭的说道。 长公主瞥她一眼,将许氏和朝朝拉到身边。 “别搭理她,全身上下就嘴是硬的。” “在乡下当几年土霸王,分不清大小王。非得挨顿骂才能清醒。”长公主说话毫不客气。当年靖西王妃还未去封地,便是个嚣张跋扈的性子。 靖西王妃知道自己理亏,讪讪的说不出话。 当然,也有太后提点的缘故。 陆远泽直面高僧跪拜,震惊的看着女儿。 享黎民香火? 陆远泽眉开眼笑,止不住的笑意。 就连陛下,都不曾得到方丈跪拜吧? “贫僧双目失明,只能为姑娘摸骨。冒犯了……”方丈跪在地上,陆景瑶伸出小手。 方丈轻轻的捏着手。 捏着捏着…… 眉头突的一凛。 虔诚的面容陡然大变。 “不对,不对!错了!!”方丈猛地站起身。 “陆大人,你怎能拿个外人诓骗贫僧?”方丈面带怒容,神色不悦。 陆远泽茫然的看着他。 “外人?方丈,您说什么啊!这就是陆某小女景瑶!” “当年您亲自赐福的啊,当时她母亲也在呢。就站在老太太身边!”陆远泽见方丈不悦,急忙回道。 方丈眉头紧皱,一张脸难看的紧。 “那不是侍女吗?”方丈直接出口。 “啊?”陆远泽大惊。 一股凉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只觉心跳加速,浑身泛着冷意。 “当年,站在老太太身边的,是我的外室。她腹中怀着景瑶,您还赐下佛珠的啊!”陆远泽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 “不可能!”方丈直接回绝。 他的表情甚至带着一丝不可思议。 “贵不可言的命格,怎会出自外室?陆大人,你想什么呢?” “功德盖世,神灵偏爱,必然有个正经出身!她若生成外室女,等她长大,不得把天捅个窟窿?”方丈语气急促,早已没有方才的小心翼翼。 “你……” “不会搞错了吧?!”方丈面色惊悚。 这泼天的富贵,他不会…… 没接住吧?!! 第257章 把富贵扬出去 陆远泽如坠冰窖。 他神情恍惚,身形摇晃,只觉一盆凉水自天灵盖而下。 整个人打了个哆嗦。 “您……您指的不是母亲身旁的孕妇?”陆远泽声音哆嗦,甚至夹杂着恐惧。 “怎么可能!!” “贫僧当时没瞎!” “老太太靠着未出世的孙女,都满身红光,气运滔天。作为她的母亲,贫僧还能看不见?” “便是不用想,她的母亲也该是家境极好之人。怎会做外室?” “贫僧指的孙女,指的是正室之女!” “指的是你正儿八经,名正言顺的女儿!”功德加身,怎会是外室的女儿? 陆远泽心里想什么呢!! “噗……”陆远泽硬生生吐出一口血。 他只觉心脏被一双无形的手握住,痛得他无法呼吸,面色发紫,苟延残喘的张大嘴,艰难的吸取空气。 强撑着一口气不敢倒下。 死死瞪着眼睛:“正室?许时芸的女儿?” “你指的是陆朝朝?”陆远泽声音凄厉,眼中满是血丝。他身上冒出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打了个寒颤。 他一把掀开陆景瑶。 砰的一声。 陆景瑶被他掀翻在地,撞得满头是血。 “爹!爹,您做什么啊?我是瑶瑶……你您最疼爱的瑶瑶啊。”陆景瑶惊呆了,她引以为傲的贵不可言,竟然…… 是陆朝朝!! “爹爹,一定是哪里搞错了……”陆景瑶心慌不已。 怎么会这样? 她是穿越女,是被上天厚爱的天选之女,自己的气运还不够吗? “滚滚滚!”陆远泽痛得直不起腰,只觉天都塌了。 “错了,错了。搞错了!!全都搞错了!!你指的贵不可言是朝朝?是被我抛弃的朝朝?” “我……我已经将她逐出家门了啊!!” 甚至,连族谱都没上!! 滴答滴答,血迹自嘴角溢出。 “不可能,不可能,方丈,当时裴氏就在您眼前。您指的怎么会是许氏呢?”陆远泽近乎哀求。 “裴氏挺着肚子在老太太跟前,我们以为是裴氏啊!!” 陆远泽一抬头,便瞧见陆朝朝正盘腿坐在蒲团上吃零嘴。 “您等等,您等等……”陆远泽慌忙擦掉血迹。 急匆匆便冲下高台。 他一路直直的朝着许氏而来:“朝朝,随我去见方丈!” “你又发什么疯??”许氏一巴掌将他手掌拍开,不让他碰朝朝。 陆远泽从未像今日这般癫狂,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芸娘,求你,求你让高僧给朝朝摸一摸骨。可以吗?”陆远泽嘴皮子都在哆嗦。 当初裴姣姣与老太太去佛寺祈福,恰巧遇到方丈。 而方丈一口断定,老太太府中要出贵人,将来的子嗣贵不可言。 他和老太太,直接默认是身边的裴姣姣。 从未想过,是侯府中的许氏啊!! “不如让高僧看看。方丈说,替人批命就会沾因果,他极少替人批命。这是难得的好事。”靖西王妃眼神灼灼的看着许氏。 她知道许氏有顾虑,便道:“这里侍卫无数,难道陆大人还能带昭阳公主跑了不成?” 许氏看了眼朝朝:“你想去吗?”她尊重朝朝的意愿。 陆朝朝重重点头。 她想去看看,到底哪个不长眼的老头胡咧咧! 陆远泽想牵朝朝,许氏却摇头,亲自牵着朝朝上台。 她不会将女儿交给陆远泽。 陆远泽脚步踉跄,眼神眨也不眨的看着陆朝朝。 这个生下来不得他喜欢,他从未正眼看看的女儿。 她脸颊肉嘟嘟的,一双眼睛总是滴流滴流四处乱转,瞧着便聪慧机灵。肉呼呼的小手紧攥着拳头,里头还藏了颗糖果。 她双眸清澈见底,一双眼睛总是含笑。 唯独看向自己时,会重重的哼一声,然后气哼哼的扭过头。 短短几步路,陆远泽想起许多事。 许多被他忽视的事。 生下陆朝朝没几天,自己夜会裴氏被雷劈。 许氏突然清醒,迅速清点嫁妆,自己以及裴氏变卖一切堵缺口。 许氏原本对他盲目的信任,从那以后,也开始抗拒。 带三子一女和离后,砚书站起来,三元及第。 皇帝宠爱朝朝,成了北昭唯一有封号的公主。 政越开始进入军队。 不学无术的老三,上进奋起。 而自己一家呢? 自从朝朝离开后,断崖式走下坡路。 陆远泽一张脸白的骇人,几乎没有一丝血色。越想越触目惊心,他大抵…… 真的搞错了。 先入为主,以为裴氏腹中胎儿才是机缘! 陆朝朝刚上高台,方丈噗通一声便跪在地上。 方丈紧闭的双眼,突的溢出丝丝血迹。 方丈低叹一声。 ‘原来,他这一双眼睛瞎的并不冤枉。’ 正主,竟被陆远泽扫地出门了! “你还未摸骨,为什么对她下跪?”陆景瑶不服气的看着方丈,眼中藏着深深的怨毒。 “即便贫僧瞎了眼。也能看到她浑身金灿灿的功德金光。” 像个小太阳似的,散发着强烈的光芒。 让人无法忽视。 “是贫僧有眼无珠,让姑娘受委屈。”方丈对着陆朝朝行了个大礼。 “难怪,难怪北昭突然国运昌盛,竟是认了您做义女?” “陛下,真是好运道。” 释空方丈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耀眼夺目的功德金光,堪比,太阳。 小沙弥不禁感慨:“这泼天的富贵陆大人没接住,还反手扬了出去。倒让陛下捡个大便宜!” 陆远泽只觉心口血气翻涌,眼前泛黑。 【咦,这个和尚竟然能瞧见我的功德金光?】 【竟然不是个骗子啊。】 “你怎么不说清楚?你为什么不说清楚!我一直以为……”陆远泽无法接受,他无法接受啊!! 许氏倒是听了个明白。 心中乐不可支。 陆远泽口口声声念着的贵不可言,竟然是朝朝? 他把陆景瑶当个宝,合着,是搞错了? “这难道不是报应吗?” “释空法师乃出家人,自然指的是正室,谁知道你偷养外室!难道,不是你先起邪念,才导致的结果吗?” “有因必有果!”许氏冷笑。 “你的报应就是我……”陆朝朝露出个小脑袋,朝着渣爹说道。 有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 可不,成也朝朝,败也朝朝么? 第258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朝朝,朝朝……”陆远泽下意识念叨陆朝朝的名字。 错了,全都错了。 难怪…… 离开朝朝后,忠勇侯府开始走下坡路,可笑他还拿陆景瑶当宝! “朝朝,是爹爹搞错了。是爹爹的错,朝朝,跟爹爹回家好吗?”陆远泽蹲下身子,看向陆朝朝,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想溺毙朝朝,给陆景瑶让路,你配做她爹么?” “朝朝可是连族谱都没上,跟你有什么关系?” “陆大人莫要乱攀关系。”许氏满脸厌恶。 陆远泽,当真又贪又蠢。 陆远泽气得吐血,偏生这几年他连一丝父爱都不曾给过朝朝,如今连感情牌都打不出去。 “陆大人,方丈有话与昭阳公主说。还请陆大人……”小沙弥做了个请的动作。 陆远泽难堪至极,可无法靠近朝朝分毫。 陆远泽死咬着牙,攥着陆景瑶下高台。 靖西王妃笑着问道:“陆大人怎么下来了?不是说,仿佛与你有缘吗?” “哎,哎哎怎么走了呢……”靖西王妃捂着嘴轻笑。 陆远泽有苦难言,憋屈又愤怒。 偏生还得强压着怒气,行了礼才能离开。 待陆远泽走远,方丈郑重的对陆朝朝认错:“贫僧为公主带来麻烦,是贫僧之过。” 若不是他当初那句预言推动,也许,陆远泽与许氏不会走向绝路。 许氏回礼道:“是芸娘谢释空法师才对。” “他先养外室,不安好心在先。” “有没有法师,他都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只不过,他给自己寻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一切与您无关。” 陆朝朝偏着脑袋看他:“不怪你。” “朝朝肚肚大,朝朝肚肚能撑船。” “你的眼睛,还能看见吗?”小家伙在方丈面前挥舞着双手。 小沙弥红着眼睛道:“寻遍天下名医,也不知方丈为何瞎了眼睛。方丈一点也看不见……” 陆朝朝哦了一声。 “嘿嘿,原来你是个好和尚呀。” “上回我以为你偏帮坏爹爹,还骂你瞎眼和尚呢。”小家伙嘴里没把门,啥都往外吐露。 “也许,睡一觉起来就能看见啦。” 小家伙随口之言,谁也没放在心上。 “朝朝顽劣,还望法师海涵。”许氏不由叹气,小家伙这张嘴真的能气死人。 方丈眼皮子微跳。 “小公主率性而为,夫人不必挂怀。” 方丈邀请许氏同台听经,许氏笑着应下。 陆朝朝趴在母亲怀里,一边听一边打瞌睡。 在经文中,沉沉睡去。 佛法盛会结束后,方丈抬手揉了揉眼睛。 “师父,您眼睛不适吗?方才讲经时,弟子瞧见您揉了好几次眼睛。”小沙弥关心的问道。 方丈语气迟疑:“为师似乎瞥见一丝光。” “师父,难道您能看见了?”小沙弥差点跳起来。 “先不急。如今还看不真切……” 方丈心中狐疑。 瞎的蹊跷,好的也蹊跷。 他不由想起陆朝朝的话。 ‘骂了几声瞎眼和尚……’ ‘也许,睡一觉起来眼睛就好了……’ 方丈捻着佛珠的手微顿,脑海里出现个离奇的想法。 总不能,因为她骂了几句吧??? 方丈想起她浑身耀眼的功德金光,面色僵硬…… 大概,真因为她骂了几句。 “阿弥陀佛。”方丈决定,以后再也不算命。 陆朝朝睁开眼时,已经傍晚。 “大哥哥呢?”陆朝朝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她昨儿梦靥没睡好,这会一觉到晚上。 “大公子与李探花被同窗请走了。” “这会夫人正宴请容将军呢。” “容将军帮过陆家不少忙,夫人专门备下一桌答谢他。” “还请了大舅爷作陪,这会在正厅喝酒呢。” 满府皆知,容澈将军心悦夫人。 只是夫人不曾点头,容将军也不敢上门提亲,怕吓到主子。 “奴婢替您更衣?”玉书笑着问。 陆朝朝正要掀开被子,突的…… 小家伙一双眸子瞪得溜圆,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甚至还有一丝委屈。 玉书玉琴对视一眼,怎么回事。 陆朝朝瞥向趴在床底的追风。 小家伙嘴巴微翘,嘟囔着嘴,小手指向追风:“追风今儿爬我床啦!!” “没有呀……奴婢一直守在门外呢。”玉琴一脸莫名其妙。 “不对不对,追风就是爬我床啦。” “对不对追风?你是不是爬我床,还在我床上尿尿了?”陆朝朝瞪着眼睛看向追风。 追风茫然的看着她。 玉琴正想说什么,玉书偷偷摇头。 “可能……可能真是追风爬床了吧。”玉琴呐呐道,偷偷看向她的被子…… 陆朝朝干咳一声。 “追风,下次不许爬我床上尿尿了奥。这回,我原谅你哦……” “玉琴姐姐,快帮我换身衣裳吧。” “衣裳都打湿啦。”陆朝朝软软糯糯说道。 玉琴肩膀直抖,努力憋着笑,重新拿了新衣裳。 穿戴整齐后,陆朝朝才牵着追风出门。 “追风怎么不走呢?”追风趴在地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可能身上锅太重……”玉书小声嘀咕。 陆朝朝见它不肯去,只得作罢。 小家伙两岁半,走起路摇摇晃晃,头上小揪揪一颤一颤的。 走到门口,正好听得喝醉的容双双借酒表白。 “芸娘,我不敢奢求你嫁给我……嗝,只想问问,你招赘吗?” 容澈脸颊通红,眼神恍惚。 “意霆兄,我保证,保证一生只爱芸娘一人,绝不辜负绝不背叛她……” “芸娘,我不能没有你……嗝……” “若不是你,我宁愿孤独终生。” “芸娘,自遇见你,我这心里再也没有别人……” “我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芸娘……”容澈拉着许意霆的手,一口一个芸娘。 眼泪汪汪可怜兮兮,哪还有在战场上厮杀的模样。 听得许意霆眼皮子直跳。 真肉麻,啧啧,真肉麻!! 许氏面上羞涩,眼中却弥漫着笑意。 陆朝朝猫着腰偷偷爬到桌底下。 许氏和许意霆装作没看到她的样子。 朝朝趁着容澈醉酒,抓了个鸡腿便蹲在桌下啃,啃得满嘴是油。 【呼……鸡腿好辣好辣,怎么放辣椒啦?】 【喝水喝水喝水……】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的从桌上端起小酒杯,一口闷。 许氏大惊! 那是容澈的酒杯,此刻里边满满当当一大杯白酒呢! 陆朝朝一口饮下。 【咦,酒杯装的是水呀?】 【容叔叔咋醉成这样?】 许氏?? 许意霆?? 第259章 我要去上门 许意霆一脸懵逼。 他这几日偶感风寒,正喝着药呢,今儿滴酒未沾,只来作陪。 眼睁睁看着容澈一杯接一杯,喝着喝着便醉醺醺的表达心意。 而此刻…… 耳边满是陆朝朝的心声。 许意霆抬手摸了摸鼻子,挡住微勾的唇角。 再偷偷看向妹妹,只见妹妹亦是掩不住的笑意。 许意霆眉宇含笑,笑看着容将军表演。 “芸娘……我可以不可以来你家上门?”容澈可怜兮兮的说道。 他原先不注重仪表,总念着男子汉大丈夫,容貌最是无用。 可现在为了哄芸娘欢心。 连胡子都刮得干干净净,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就像一只开屏的孔雀。 许意霆看向妹妹。 许氏与大哥对视,轻轻颔首。 “那你上门提亲吧。”许意霆轻轻道。 醉醺醺的某人猛地一怔,握着许意霆的手微顿。 嘿,他不敢冒犯芸娘。 那就拉她大哥吧。 “真真真的吗?”容澈猛地跳起来,一双眸子烨烨生辉,哪有半点醉态。 许氏终是没忍住:“是。” 容澈猛地跳起来,瞧见桌旁的陆朝朝:“朝朝,你听到了吗?你娘让我提亲!!”容澈不可置信,芸娘竟然点头了!! “以后,你就是我爹啦!” “啊呸,不对。以后,我就是你爹啦……” 容澈笑着笑着,眼眶发红。陆远泽伤芸娘至深,他已经做好终生不娶的准备了。 却不想,芸娘给他这般大的惊喜。 许意霆见他高兴地有些糊涂:“天色已晚,你回去准备吧。” 许氏还想多陪陪芸娘,可也明白,自己现在名不正言不顺,夜里留下只会给芸娘招惹非议。 当即红着脸,一步三回头,不舍的出门。 陆朝朝趴在桌边:“咦,忘记啦……” “是我把清水倒进酒壶,拿它喝水啦……” “那……容叔叔怎么醉成这样呢?” 许意霆笑眯眯的抱起朝朝:“你容叔叔,是借酒表心意呢。”他对芸娘情根深种,俨然一副恋爱脑的模样。 陆朝朝不懂。 此刻的容澈欢喜疯了。 只觉胸腔有股喜意,怎么也压不住,想要发泄出来。 “容将军,这么晚了怎还不回府?”他走在街边,有同僚坐在轿子内与他打招呼。 “对对对,你怎么知道我要娶妻了?”容澈大声笑道。 同僚?? “她愿意让我入赘,她同意了!”容澈一脸欢喜。 “你懂这种感觉吗?此生非她不可,宁缺毋滥的感觉?你有真正爱过一个人吗?” “哎哎哎,你怎么走了?”容澈还想再说,对方却头也不回的离开。 好似有鬼在追似的。 他笑眯眯的走到街边摊贩身边:“你知道我要成婚了吗?” 小摊贩?? 不是,他有病吧? 容澈连路边的狗都踢了两脚:“我要成婚咯,开不开心?” 容澈红光满面,抬头挺胸,一脸骄傲的回到镇国公府。 啪啪啪,将大门拍的直响。 “来了来了,轻点!谁啊,那么重的敲门?”门房急忙赶来开门。 一打开门。 “将军,您怎么回来了?还将门敲得这么重……”门房狐疑的看着他。 寻常回家都跟做贼似的。 今儿…… 瞧着不大对劲。 眉飞色舞,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容澈下巴一抬:“爹娘呢?” “刚躺下,您小声些。若吵醒他们,当心又得挨骂。”门房不由劝道。 容澈大手一挥,声音中气十足。 好不容易扬眉吐气,小声?不存在的! 容澈大踏步入内,丫鬟奴仆都被他的大胆行径所震惊。 “爹……爹……你睡了吗?” “娘,娘快醒醒……”容澈趴在床前。 镇国公和老太太一睁眼,便瞧见大脸凑在眼前。吓得两老猛地弹起来:“逆子!你想吓死谁?” “你今儿给不出合理的理由,我让你去见祖宗!”镇国公咬牙切齿。 逆子,这个逆子! “大晚上你咋咋呼呼做什么?”老夫人瞪他一眼。 容澈老神在在的看着他们,半点不再怕的。 两老对视一眼:“你娶不上媳妇儿,气出失心疯了?”镇国公问道。 容澈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 “我!要有媳妇儿咯!” “芸娘点头,同意我上门了!”容澈下巴一扬,一脸高傲。 镇国公两口子神情一怔。 两老眼里迸发出狂喜:“你说真的?你真的能上门?” “哎哟,我儿真厉害!!” “方才,你还说让我见祖宗呢?”容澈哼哼一声。 “你是祖宗,你是祖宗成了吧。对了,你有没有问芸娘,你上门的时候,可以带爹娘吗?”镇国公眼巴巴的问道。 “爹,那多冒昧啊。我还未提亲呢。” “对对对,不急不急。” 镇国公当即翻身下床。 “你去哪儿啊爹?” “清点家产啊,将来你上门,不得带家产啊?”如果,能带上我们这两把老骨头就更好了。 夜里,镇国公府连夜清点家产。 第二日一早。 镇国公府便早早备马入宫。 今日太后生辰,参加宫宴。 容澈刚进宫门,姜大人便笑着上前:“容将军,听说,您要去许家做上门女婿?” 姜大人,便是姜云锦亲爹。 容澈不喜欢姜大人。 姜云锦背信弃义抛下未婚夫,还是救命恩人,姜大人少不了推波助澜。 但朝堂上,总归要给几分薄面。 “容将军,您糊涂啊!您可是容家独子,镇国公府唯一的嫡子,皇后娘娘还是您的亲姐姐。许时芸,一个和离妇人,带三子一女,你怎能娶她?”姜大人唉声连连。 “说出去,岂不是令天下人嗤笑?” 姜大人有个庶妹,名唤姜鸢,今年二十八,至今待字闺中。 她年轻时便痴恋容澈。 曾放话非容澈不嫁。 昨夜,听闻容澈要求娶许时芸,据说砸了不少摆件。 容澈惊疑不定的看着他。 “姜大人,你胡说八道什么!!芸娘千好万好,谁都比不上她!” “再说,谁谣传我要娶她了?”容澈暴怒。 “你们可别害我!” “我就知道,澈哥哥你看不上许时芸。你乃北昭战神,让周边诸国闻风丧胆,怎会娶许时芸呢!”姜鸢穿着一身长裙,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容澈:“你离我远些,你身上的香,熏着我了。” “我才不会娶芸娘。” “我要去上门!” 第260章 双标狗 “你说什么?!!” 姜鸢声音凄厉,仿佛见了鬼似的看向他。 “你要去上门?给许时芸做上门女婿?她哪里配!”姜鸢那时刚及笄,离家出走遇到危险曾被容澈所救。 那年恰好陆砚书落水,容澈担忧芸娘。 他偷偷从边关跑回来,途中救了她,姜鸢从此便情根深种。 非他不嫁。 但凡传出镇国公府要为容澈相看,她便从中作梗,不知害了多少姑娘。 前些年,有个小姑娘只说句容将军英勇盖世,乃女子心中的良缘。 她愣是寻由头,当众掌掴对方。对方是刚及笄的小姑娘,面皮薄,羞愧难当,家世又不如她,愤而远嫁离京。 她一直将容澈,是为自己的所有物。 谁知,半路杀出个许时芸。 容澈神色冷漠,眼中仿佛带着寒霜,拒人于千里之外。 “你对芸娘客气点!再听得你无礼,当心我打烂你的嘴!”他语气严厉,眸光暗藏危险,让人头皮发麻。 姜鸢眼眶通红,死死咬着下唇,泪眼涟涟。 她就喜欢容澈这般威严高冷,高不可攀的铁血将军模样。 手握权势,背靠镇国公府,亲姐姐又是皇后,是京中数一数二的人家。 “你明明当年说,北昭未平,你不想成婚!!不愿纠结于儿女情长!” “我只是不想和你儿女情长。” “我只想和芸娘儿女情长!”容澈语气认真。 “你……”姜鸢气得浑身发抖。 “你家世显赫,权势滔天,她定是看上你的权势!”姜鸢不甘心,她更不愿意输给许氏。 “天下有权的人那么多,她为什么嫁给我呢?我肯定是与众不同的那一个!”容澈很会pua自己。 “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容澈半点不想搭理她。 姜鸢直接气的哭出声。 “可我,可我心悦你多年……我等你多年,此生只愿嫁你为妻。”姜鸢抽噎着道。 “你我无冤无仇……” “你为何要恩将仇报?”容澈郑重的看着她。 姜鸢!!! 姜鸢脸色苍白骇人,俨然被容澈打击的体无完肤。 “我到底哪里不好……你宁愿上门,也不愿娶我?”她哀哀的看着容澈,容澈却压根不看她,眼神四处搜索。 寻找他的芸娘。 “我不喜欢女子熏香……” “我也不喜欢黄色,你总穿一身浅黄色长裙。” “我也不喜欢女子多话唠叨,听着便厌烦。” “你饱读诗书的模样,显得我像个大老粗。你我哪里都不合,莫要在我身上费心思!”容澈每说一句话,姜鸢的脸色便难看几分。 “姜姑娘,我心有所属,还望你莫要插手我的亲事。也请你离我远几分,我是要提亲的人,应该洁身自好。”容澈自觉离她三米远,说话都要靠吼。 姜鸢不甘的看着他。 容澈眼神猛地一亮,抛下姜鸢便朝着大门迎去。 众人眼中,素来沉默寡言生性淡薄的容将军,脸上笑出褶子,像朵花似的迎了上去。 “芸娘……小心些地滑。”声音轻柔,生怕惊着对方。 今儿,恰巧许氏穿了身黄衫。 “芸娘,黄色温婉大气,真衬你。你穿黄色好看……” “芸娘素日里用什么香?味道清香怡人,倒颇有意境。”容澈绞尽脑汁的夸赞许氏。 许氏捏着帕子,只叹他是个憨憨。 “是沉香。”登枝笑着回道。 姜鸢深深的吸气,沉香!! 自己明明用的也是沉香!穿的也是黄色,许氏更是饱读诗书,为何却有截然不同的待遇! 容澈迎着许氏走向座位。 她是一品诰命,正好与镇国公老太太同坐。 “快坐我旁边,这一路走来累了吧?”老太太眼神热切的看着她。 昨儿夜里,全家激动的彻夜未睡,抱着老祖宗牌位哭了一宿。 终于盼来个媳妇儿啊。 虽然,还未到手…… “老夫人,不累。这才几步路呀……” 老太太眼巴巴的看着,抓着许氏的手放在自己掌心。 容澈瞥了一眼又一眼,他还没摸过小手呢。 老太太睥睨他一眼,又拍拍许氏,一脸得意,我摸着儿媳妇的手了。 “此处都是女眷,你守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走?”老太太横了他一眼。 容澈只得不情不愿的离开。 但眼神,一直紧锁着芸娘。 姜鸢气得眼眶泛红,眼中满是怨恨,她咬了咬唇,想要朝许氏走去。 突的…… 一道令人恐惧的杀气朝她看来,满满的戾气和威压袭来,她心脏猛地攥紧,转瞬间…… 脸色发白,牙齿咯吱咯吱颤抖。 头皮发麻,浑身直冒冷汗。 仿佛她再多走一步,便要血溅当场。 她僵硬的转过头。 便见容澈神色漠然的看着她,眼中杀意弥漫,冷冷的看着她。 姜鸢浑身发颤,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浑身被杀意笼罩,她哪里见过这等骇人的阵仗! 容澈,想杀她。 仅仅因为,她想靠近许氏。 容澈想杀她! 他不允许,自己伤害那个女人半分!甚至,不能出现在她视线之内! “桃儿,扶着我……”姜鸢低声道,不敢直视容澈的眼睛。 她寻了个角落,离许氏极远。 容澈的目光这才移开。 再抬头时,他已经捧着脸,眼中汇聚着万千星河,痴痴地看着许时芸。 “我原以为他不通情爱,原来……” “他所有的温柔,都只给许氏一人。” “他甚至想杀我……” 陆朝朝乖巧的坐在许氏身边,时不时看一眼姜鸢。 【那个人对母亲有恶意……】 【不过,她好像怕容叔叔……】 今儿太后寿宴,阖宫上下共庆生辰。 琳琅满目的贺礼,看得陆朝朝移不开眼。 没一会儿,便听得大太监喊道:“皇上驾到……” 皇帝携着皇后进来时,所有人跪倒在地大声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吧。”皇帝轻轻抬手。 他拉着皇后上主位,语气温柔,姿态亲昵,让文武百官惊讶不已。 帝后关系,何时这般好了??? 皇帝:打掉牙往肚里吞,有苦说不出。 一切,都要从惠妃养鱼开始。 第261章 百官抗议 大皇子低垂着头,坐在下首。 他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明明父皇最疼宠母妃,却毫无征兆的将她贬出宫。 青灯古佛相伴,不许外人探视。 与惠妃交好的几个嫔妃,也被打入冷宫。 他曾数次进宫求父皇开恩,可素来疼爱他的父皇,连面都不愿见。 直接将他赶出宫。 甚至,给他划了块贫瘠的边远小城做封地,让他永远不得回京。 大皇子眼中闪过一抹阴戾,面色极其难看。 玄音轻轻拉了拉大皇子的袖子:“陛下在看您呢。” 大皇子冷冷瞥她一眼,玄音轻轻打了个哆嗦。 便低着头不敢再提。 太后坐在上首,谢玉舟坐在他身边。 宫内言笑晏晏,推杯换盏,颇为热闹。 “昭阳,来哀家身边,快给哀家抱抱。”众人祝寿后,太后便朝昭阳公主招手。 陆朝朝随手将奶壶放在地上,便迈着小碎步,晃悠悠的跑过去。 “小家伙,你今儿还没祝太后祖母生辰呢。”太后逗着她。 “母后,您可别难为她。上学两个月,首辅已经请好几回太医。” “首辅明明会四国语言,逼的首辅选了肢体语言!”皇帝头疼至极。 太后莞尔:“你瞅瞅,就这么个小土豆,竟能将首辅逼成这般模样?” “她不是土豆。” “她是暴龙幼年体。”袁首辅默默加一句。 他现在看见陆朝朝便眼皮子狂跳。 乖乖巧巧的小娃娃双手背在身后,一双大眼睛满是无辜,头上的小揪揪晃来晃去。 “朝朝不是暴龙,朝朝乖,朝朝最乖。有朝朝这么乖的暴龙吗?”小家伙不服。 太后笑的合不拢嘴:“乖乖乖,咱家朝朝最乖。哀家最喜欢朝朝……” 谢玉舟偷偷撇嘴。 祖母,我已经不是你最爱的崽。 “皇祖母,我也最爱你。皇祖母一定能长命百岁……”小家伙默默从兜里摸出两张增寿符。 看得皇帝眼睛发亮。 “朝朝啊,皇帝爹爹也爱你。”皇帝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陆朝朝敷衍道:“爱爱爱,也爱你啊。” 嘴上喊着爱,增寿符是一张不掏。 皇帝眼神黯然,小家伙,看不懂他的暗示? “今日,陆大人怎未进宫?”谢玉舟盼了许久,都不曾盼来陆景瑶。 陆朝朝偏着脑袋道:“气急攻心,病的起不来床呢。” “说起来,今日真是双喜临门。”皇帝眉宇含笑。 “释空法师今日眼睛复明,早已恢复正常。” 太后惊奇道:“竟有此等好事?阿弥陀佛。方丈眼睛瞎的莫名其妙,恢复的也毫无征兆。” “倒是咱们北昭之福了。” 小家伙朝着谢玉舟做鬼脸,气得谢玉舟扭过头不看她。 她鼻子微微耸动。 空气中传来一股桂花的香气。 醉人心脾的味道。 “皇帝爹爹,这是什么呀?”陆朝朝指着他桌上酒壶。 浓郁的桂花香气,让小家伙流口水。 “这是桂花酒,小孩子可不能喝,喝了变傻子。”皇帝笑着拒绝。 “哦,桂花酒呀。那是什么味道?”陆朝朝好奇极了。 真的好香好香…… 比桂花糕的香气更浓郁。 皇帝沉吟片刻:“辛辣爽口,但回甘,带着点点甜味。” 六皇子蹲在她身边,转头与她对视一眼。 甜的。 像上次蜂蜜一样甜吗? 宫宴气氛高涨,群臣敬酒,皇帝亦是露出笑容。 谢玉舟眼珠子滴流滴流的转。他趁众人不注意,偷偷从桌上顺走一瓶桂花酒。 “桂花酒可甜了,想不想尝尝?” “叫我哥哥,我就给你喝。”谢玉舟尝过果酒的问道,辛辣涩口,喝完脑子犯晕,整个人昏昏沉沉。 陆朝朝想了想。 谢玉舟长得像他爹,已经很可怜了。 既然他愿意给自己果酒喝,那就原谅他吧! “玉舟哥哥……”小家伙扬起笑脸,奶呼呼的喊了一声哥哥。声音软绵绵甜滋滋的,软软糯糯带着满满的可爱。 谢玉舟突然觉得…… 她好像,也不是陆景瑶说的那么坏。 她真的,好可爱。 这么可爱的人,肯定坏不到哪里去。 三个孩子钻进桌底,上边推杯换盏,热闹非凡。桌底下,谢玉舟偷了个酒杯。 陆朝朝学着大人的模样,粗声粗气喊道:“倒满倒满!” 六皇子重重点头。 谢玉舟抓着酒壶,统共加起来就只有一杯。 “好香呀,大人有好东西藏着不给咱们吃。”陆朝朝委屈的直哼哼。 她小心翼翼的端起一杯,精致小巧的鼻子嗅了嗅。 晶莹透明的桂花酒,似乎蕴藏着无数魔力。 “等等,我拿筷子沾给你尝尝~” “感情深,一口闷!”六皇子学着大人说话。 “不行不行,喝成傻子我会被打死的。先蘸筷子尝尝……”谢玉舟有点害怕。 好歹有几分理智,拿根筷子蘸了一滴给陆朝朝。 晶莹剔透的桂花酒挂在筷子上,陆朝朝眼睛都亮了。 “别滴下去啦……” 陆朝朝美滋滋的接住! “咳咳咳……”陆朝朝本以为甜滋滋的,谁知入口便辣的小脸通红。 偏生一口入肚,来不及吐出去。 “嘶嘶嘶……好辣好辣……”陆朝朝张着嘴巴,吐着舌头,额头大汗淋漓,只觉脸上滚烫的难受。 “不好喝不好喝,玉舟哥哥你骗我们!”六皇子被辣出泪水,泪眼涟涟的说道。 “玉舟哥哥,你怎么摇摇晃晃的,你坐稳啊。晃得我头晕……”陆朝朝盯着谢玉舟的脸。 此刻见她一滴就脸颊通红,醉醺醺的,哪里还敢给她尝! “你一滴就倒啊……”谢玉舟满脸懵逼。 压根不知,大祸临头。 “肚肚好烫,脸脸也好烫……骗人,骗人,一点都不甜。” “辣嘴巴……辣喉咙……”小家伙嘟囔着,眼神迷茫,俨然喝醉的模样。 寿宴上,不知何时,气氛变得紧绷。 皇帝面沉似水,而陆砚书跪在殿前。 “陆砚书二十岁三元及第,为太子传授知识,有何不可?”皇帝不曾想到,此事竟会遭到百官抵触。 谢承玺恭顺的站在殿前。 “父皇,素日里儿臣也时常请教陆大人学问。儿臣并未发觉哪里不妥。”太子眼神扫一眼群臣,群臣皆是避开目光。 许氏拳头握紧,她素有一颗玲珑心,哪里想不到缘由。 原因,在她。 她的长子,三元及第。次子在军中拼命,如今已有军功。 三子陆元宵,今年十岁,天赋虽不如大哥,但刻苦向上。 小女陆朝朝,更是北昭之宝。 太后皇帝疼宠万分,首辅关门弟子! 她看向容澈,容澈似乎并未注意到她的眼神,他眼神凌厉的扫视群臣。 他,恐怕也猜到缘由。 容澈,北昭战神,手握重权。 背靠镇国公府,还有嫡姐为后。 她若与容澈成婚…… 直接将这条线串联起来,成为一家人! 文有陆砚书,武有容澈,再有朝朝保驾护航,将会成为不可撼动无法制衡的新势力。 一旦太子登基。 不论镇国公府,亦或是陆砚书,都将不再可控。 将所向披靡,谁也无法争锋。 许氏眼眶泛红,她拦了孩子的前程! 第262章 一滴倒 谢玉舟慌了。 陆朝朝面颊通红,眼神恍惚,咧着嘴傻乐的模样,吓得他魂飞魄散。 他才刚挨了打啊!! “你怎么一滴就倒,你这么牛逼,你怎么一滴就倒!这不符合你的身份!!!”谢玉舟头皮发麻。 他真的好怕,会被混合打的。 “你别晃,晃得朝朝想吐……”陆朝朝小脸皱成苦瓜。 “嘘嘘嘘,小声点儿。父皇知道会打死我的……”六皇子也怕啊。他尝了一滴,只觉辛辣可口,但不像陆朝朝这般后劲大。 “好吵,好吵。他们似不似打架啦?好吵啊!”陆朝朝双手捂着耳朵。 “我要出去劝架。”陆朝朝说着就要出去。 谢玉舟慌忙拦住她,不不不,你出去,我会被打死的。 “怎么办怎么办?”谢玉舟急的团团转。 “多喝些水行不行?你喝点水,喝点牛奶醒醒酒?”谢玉舟也只是个半大孩子,不懂什么是醒酒汤。 私以为多喝点奶,喝点水就能缓解醉意。 吨吨吨,喝了几口,依旧咧着嘴傻乐。 念叨着要出去打烂皇帝和袁首辅的狗头。 “不干人事的狗东西,天天让我念书……我要打烂他们的狗头!” 谢玉舟不由捂住脑袋:“祖宗,你先心疼心疼我的脑袋。” “你瞅瞅,这是脑袋。这不是个倭瓜……” “嘿嘿,倭瓜倭瓜……” “大倭瓜……”陆朝朝咧着嘴笑成憨憨。 “完了完了……千万不能放她出去。”六皇子抓着陆朝朝,深怕她跑出去。 陆朝朝突的安静下来。 侧着耳,似乎在全神贯注听着什么。 “有人在叫我……”陆朝朝突然认真说道。 “你幻听了吧?外面吵成这样,哪有人叫你?”谢玉舟趴在桌底仔细听了听,压根没人叫她。 “我也没听见,哪有人叫你。”六皇子直摇头。 陆朝朝脸颊鼓起,红彤彤的脸蛋瞧着别提多可爱。 谢玉舟手痒,偷偷捏了捏。 哇,软绵绵的真可爱。 “明明有人叫我啦,叫我来……你听你听,一直有人叫我呀。” “不行,我要出去。我要看看哒……”陆朝朝说着就要爬出去。 “哎哎哎,祖宗,求你了。我带你走这边好不好?”谢玉舟哪里敢让她这么爬出去。 他掀开半截桌布,丫鬟不敢站在御前,离得几米远。 “低着头,不许说话啊。”他牵着陆朝朝爬出桌底。 “这仨皮猴儿,前段时日还打的不可开交,这扭头又好的穿一条裤子。”太后不由戏谑。 “孩子的关系,来得快,去得也快。您不信瞧着,一会又得闹翻。”皇后皱着眉头,见朝臣反对,不由担忧的看向弟弟。 她与弟弟关系极好,也知道弟弟是个宁缺毋滥的性子。 否则,也不会三十五岁不成婚。 可两人成婚,陆砚书和容澈,势必有一人就得退下。 文武都掌握在手中,世家如何甘愿。 皇帝都气乐了,他都不在意,这群老匹夫倒想得多。 他巴不得和陆朝朝绑死。 眼见着陆朝朝爬出来,百官突的一静。 原本吵闹的宴会,陡然安静。 护国公保持中立。 袁首辅亦是沉着脸不说话,他对陆砚书虽无师徒情谊,但实打实的有教导,算是半个弟子。再者,陆朝朝是他关门弟子,自然闭着眼不说话。 谢豫南是皇帝亲叔叔,他把玩着酒杯不说话,不站队,保持中立。 陈大人想起身,长公主冷眼看着,伸手掐了把他腰间软肉。 痛得陈大人龇牙咧嘴,只得憋屈着坐下。 长公主将一双儿女塞他怀里。 哼,朝朝赐下一双儿女。她绝不允许驸马站在陆朝朝对立面。 她就是个小女子,不似那群老学究。 陆砚书的对面,是反对的文武百官。 为首站着的周大人和方大人,两人脑子里嗡嗡的,吓得脑袋当场一缩。 吏部尚书周大人,是容蓁蓁的公公,与容家有姻亲关系。 陆朝朝又知道他穿女装,周大人面色吓得发白。 礼部尚书方大人,陆朝朝替他找回了走失的女儿。陆朝朝于他有恩。 可恩是恩。 国是国。 他们对陆朝朝有恩,属于私人行为。 若容家和陆家强强联合,将来,谁与争锋? 皇帝信任陆朝朝不在乎,可文武百官在乎啊。头顶有这样一座大山,他们永远无法出头,损失的是朝臣利益。 更何况,他们身后,还有无数朝臣。 陆朝朝揉了揉眼睛,她醉眼熏熏,压根没看清场中局势。 谢玉舟头皮发麻,紧紧攥着陆朝朝的小胖手:“祖母,朝朝妹妹想出去透透气。我带她走走哦……” 他隐晦的看了眼宴会。 “免得妹妹伤心。”文武百官欺负她们一家。 所有人都站在陆砚书对立面,不愿他与太子关系更近一步。 许氏已经红着眼睛抹泪。 太后轻叹一声:“注意安全,让奴才们跟着。” 谁都没发现陆朝朝红扑扑的小脸,以及莫名发憨的神情。 谢玉舟和六皇子,两人小心翼翼的牵着她走出殿门。 “你们不许靠太近,我们要说悄悄话。这是我们的秘密……”谢玉舟嘱咐下人。 “对,不许靠太近。”六皇子亦是呵退侍从。 但众人不敢走远,玉书玉琴等人便远远跟在身后。 不让他们脱离视线。 六皇子偷偷松口气,擦了擦额头冷汗:“终于把妹妹带出大殿了。我好怕她胡说八道哦……” 谢玉舟点头。 “怎么给她醒酒呀?” “我听说童子尿是个好东西,要不给妹妹来点儿?”六皇子隐约听宫人说,童子尿是个好东西呢。 但也不知具体哪里好。 反正,好东西全都往她嘴里怼就是了。 万一有用呢? 谢玉舟犹豫不决,童子尿?真的假的? 陆朝朝时不时摸摸耳朵,时不时偏着脑袋迷茫的看向前方。 “朝朝,你喝童子尿吗?”六皇子小声问道。 陆朝朝睁着双迷糊糊的大眼睛:“哥哥,你信不信我把你按屎里?”她虽然醉了,可也知道,屎尿屁不是什么好东西。 六皇子焉哒哒的垂着脑袋。 “哦……” “算了吧。她真能把我按屎里。她干的出来……”她清醒的时候都能干出来,何况现在喝多了? “那边,有人在召唤我……”陆朝朝指了指高高的九层塔。 她仰头看向远处塔尖微弱的光芒。 好熟悉的气息。 在召唤她。 第263章 帝星出 “九层塔?”谢玉舟盯着塔尖。 “你疯了?九层塔还能召唤你?完蛋,我肯定死定了。”谢玉舟眼泪汪汪的看着六皇子。 “我不会把她喝成傻子了吧?一杯酒就喝傻啦?” 六皇子听得直咽口水。 “真的,朝朝不骗人。” “真的在召唤朝朝……”陆朝朝抬手抚着心口,真的在召唤她…… “朝朝,那边过不去。重重把守,只有皇伯伯能进去。” “哦,还有太子哥哥。” “太子哥哥才不会带我们进去,九层塔只有历代储君和皇帝能进。”六皇子自小就被母妃教导,他自然不敢靠近九层塔。 陆朝朝摇脑袋:“真哒真哒,你去叫太子哥哥。” “咦,五哥呢?”她记得五皇子和六皇子形影不离来着。 六皇子抿了抿唇,情绪低落:“五哥的母妃是淑妃娘娘,不知犯下何事,被陛下打入冷宫。五哥大病一场,现在病怏怏的呢。”五皇子跪在殿前求了许久,父皇也不许他探视。 陆朝朝恍恍惚惚,想起一句便问一嘴。 没一会儿,太子听得消息才匆匆赶来。 “朝朝你饮酒了?”太子一靠近,便见她傻兮兮的模样,凑近闻了闻,还有一丝浅浅的酒气。 谢玉舟缩着脖子:“拦……拦不住。”丝毫不敢说自己喂的。 太子扫了他一眼,两人就是不敢看太子。 太子抱起陆朝朝。 “朝朝,朝阳剑带出来了吗?”太子小心翼翼问道。 陆朝朝摇脑袋:“放……放家里啦。保护家人……”说话大舌头。 谢承玺偷偷安心。 说来,她这体质也奇怪,明明修为奇高,偏偏沾酒就醉。 而且耍酒疯。 你看着她眼神亮晶晶的,一副极其清醒的模样,结果脑子早已糊涂。 一扭头……把整个门派的山头尽数削掉。 还有小师妹甘棠,喜欢看小黄书。她拿着甘棠的宝贝书籍,当众朗读…… 嗯,后来甘棠小师妹闭关百年。 飞升后,掌管四季更迭。 亦是她洗不掉的黑历史。 喝醉的陆朝朝,极其可怕。 “召唤,召唤……”陆朝朝指着九层塔,大抵因为醉酒,眼神水汪汪的,带着一股执拗。 “你不去,我自己偷偷去!你拦不住我!” 太子轻叹一声,他知道和醉鬼说不清。 “你们先回殿内等着,回头找你们算账。”太子凛然一撇,吓得六皇子打哆嗦。 两人苦着脸回到殿内。 才发现殿内气氛已经白热化。 太子屏退宫人,亲自抱着朝朝往九层塔而去。 “头好晕啊太子哥哥……唔……” “朝朝,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侍卫看不见我们呢……”太子声音带着蛊惑,醉呼呼的小丫头眨巴眨巴眼睛。 “不能让他们看见我……”小家伙嘟囔着。 一缕灵气自指尖溢出,四处飘散。 太子指尖轻弹,灵气所到之处,暗卫侍卫纷纷倒下。 太子打开九层塔大门,他抱着朝朝一步步走上楼梯。借着月色,隐约能看见塔内庄严的一切。 陆朝朝捂着心口,眉毛紧紧皱起:“有点痛……” “是什么声音?” “咚咚咚的声音……好像什么东西在跳动。” “太子哥哥,你听到了吗?”陆朝朝眼睛紧闭,捂着心口痛得缩在太子怀里。 太子心疼万分,他听不到。 但他愿意哄朝朝:“听到了。马上就到塔尖,别怕。” 站在第九层,太子哆嗦着取下钥匙,深深吐出一口气。 打开门。 一团光芒悬浮于半空中,咚咚咚,仿佛有生命一般跳动。 “就是它,就是它在召唤我。” “朝朝没有骗人。”小朝朝委屈的说道。 “我知道你没有骗人。我相信你。”太子声音满是虔诚,他信奉朝朝的每一句话。 随着陆朝朝的靠近。 那团光芒竟自发飘落下来,落于陆朝朝面前。 “这是……什么东西?”小家伙似醉非醉,但太子知晓,她真醉了。 她只要沾酒,明日起来,便会忘记醉酒时发生的一切。 “这是你的东西。” “它养活了万千生灵,如今,人间离不得它。” “朝朝,三界欠你的,永远也还不清。但你相信我,迟早有一日,它会物归原主,会回到你身边。”太子轻轻将脸贴在她的心口。 空荡荡一片,什么也没有。 她的形,她的魂,都是所有弟子拼凑,唯独这颗心…… 无法替代。 “我可以摸摸它吗?”陆朝朝只觉这团会跳动的光,对她有着无穷的吸引力。 “当然可以。” 陆朝朝伸出小胖手,还未触及光团。 光团便猛地朝着她冲来,直直的撞进心口。 霎时间,她整个人身上都被一股光芒包裹。谁也不曾发现,漆黑的夜空,无声无息的出现一颗耀眼的星辰。 所有星辰在它之下,都衬的黯淡无光。 国师猛地睁开眼。 他抬头看向星空,突的全身颤抖,猛地匍匐在地,深深的朝拜。 “帝星!” 他抬头看向夜空,眼神中满是惊惧,满眼的不可置信。 “怎么会同时出现,两颗帝星?” “帝君开天辟地创立神界,乃三界之主,此乃三界帝星。” “可现在……怎会两颗帝星同时并存?三界怎会有新主??”释空法师浑身颤抖,浑浊的眼中满是惊惧。 且那颗新星,光芒极盛,隐隐有盖过帝君的迹象。 此刻,太子脸上掩饰不住地欢喜,他趴在朝朝身边,听得她心口传来咚咚咚强而有力的心跳。 霎时落泪。 “真好,真好。朝朝……真好!”太子抱着她,哭的泣不成声。 他的一切努力,都不曾白费。 他乃掌管时空的神灵,为了让朝朝顺利复生,他一次次时空逆转,一次次散尽修为轮回陪伴她成长。 唯有遇到朝朝,他才能重启记忆。 上一次,朝朝刚降生,便被溺毙。 他不得已再次逆转。 幸好,幸好…… 他的朝朝,安然长到两岁。 “它好奇怪,它会跳,它在跳耶……”陆朝朝新奇的到处摸摸,小脸上满是惊奇。 太子看得心酸不已。 他将朝朝的手覆于自己心口前:“朝朝,这叫心跳。每个人都该有心跳。”他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的朝朝,从不知心跳。 第264章 满朝文武偷听心声 “心跳?”陆朝朝低声呢喃。 她迷茫的偏着脑袋,不解的看向谢承玺:“咦,真的会跳动耶,它跳到我心里去啦……” “好玩儿,好好玩儿……”陆朝朝眯着眸子露出惊奇。 “它本就属于你。” “它是……物归原主。”短暂的物归原主。 “天亮前,我们要还回来。”人间暂且离不得北昭之心。 太子抱着她走出九层塔,陆朝朝新奇的拍着心口:“咚咚咚……它好像在我心里打雷。” “太子哥哥,它好像在打雷耶……” “呼……”小家伙打了个哈欠,眼眶红红的。 脑子昏昏沉沉,无力的趴在谢承玺肩上:“娘亲……我想娘亲了……”嘴里嘟囔着,眼神似睡非睡。 “我带你回去寻她。” 太子来到殿前时,六皇子和谢玉舟正耷拉着脑袋不敢进去。 “太子哥哥……”六皇子担忧的看向陆朝朝。 他看了眼殿内,此刻,群臣激愤,陆砚书孤单的站在百官对立面。 “陆砚书虽三元及第,但到底年轻,做太子亲师终究差些火候……” “陛下,三思啊。” “孝道大过天,陆砚书乃忠勇侯府嫡长子,如今却随母和离,对忠勇侯置之不理。陛下,光有才能,品性不佳,又怎能做太子老师呢?”王大人开口说道。 长公主憋不住火气,想要开口。 却被驸马程大人拦住:“不可干政。你若开口,更引他们忌惮。” 镇国公气得脸色发紫:“你这话说的可真有意思,忠勇外室子和长子一般大。他为外室子,自己将儿女划去族谱,写下断亲书,与陆砚书何干?” “陆远泽已经将他逐出家门,断绝关系,算什么不孝?” “陆远泽有今天,那是他活该,那是报应!”镇国公气啊,老子盼了多年的儿媳妇,你们竟要反对!! 他恨不能把他们全劈了。 王大人面色一板:“父亲终究是父,即便犯了错,那也是亲爹!” “许氏可以和离,但陆砚书,不能对他视而不见。陆大人给他生命,岂是一张纸可以剥夺血缘的?” “这,就是不孝!” “他不孝不悌,不能做太子老师!” “你个狗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什么心思!!”镇国公当场暴怒。 “无非是见我容家军功显赫,砚书三元及第,若做太子老师,将来拦了你们的道么?” “少往砚书头上扣帽子,他是个好孩子!”镇国公气得双目通红,头发花白的老头子早已不问世事,今儿愣是气狠了。 容澈深吸一口气,站起身。 大踏步走到殿前,膝盖一弯,深深的跪在地上。 “陛下,臣的嫁娶,与朝臣无关,与北昭无关。此乃臣的私事!”他瞥了眼众臣,众臣纷纷移开眸子,不与其对视。 “若众位大人忌惮容家,微臣……”容澈深吸口气。 “愿辞官。” “求陛下应允。” 容澈此言一出,满座皆惊,所有人皆是愣愣的看着他。 许氏,打翻了手边茶盏。 眼泪哗的落下。 她紧紧捏着拳头,死死的看着容澈,不断的朝着容澈摇头。 容家老太太握住她的手,温柔的将她手指掰开,瞧见指甲将掌心掐出血迹,心疼的直皱眉。 拿出干净的手绢,替她包好。 “不值得,不值得,真的不值得。”许氏低声呢喃,她从未想过,容澈要舍弃一身军功。 那是他在战场上厮杀多年,用命换来的官职。 她嫁给陆远泽多年,陆远泽,从未回馈她这样满满的爱意。 “值得,怎么不值得?只要澈儿愿意,一切都值得。安心……”老太太拍着许氏的手,眉宇间满是和蔼。 “胡闹!”皇帝气得脑子疼。 好好一场寿宴,竟搞的这般僵持。 “南国虎视眈眈,东凌边境不宁,你是北昭战神,不能辞官!”皇帝不曾有丝毫考虑,直接拒绝。 “容大人,儿女情长乃小爱。国才是大爱。”王大人不由劝道。 “别给我扯小家不重要。你怎么没断子绝孙呢?!”镇国公大声怒斥。 王大人面色一黑。 容澈笔直的跪在地上,眼神坚定。 他是认真的。 “容澈前半生为北昭而活,哪里有战乱,哪里就有容澈。但如今,容澈想为自己而活。求陛下成全……”当年,他若不是急着上战场,芸娘不会嫁给陆远泽! 他已经错过一次,不能再错过芸娘第二次。 许氏早已泪流满面,大滴大滴眼泪落下。 “莫哭,男人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像什么男人!” “不如割了做太监。他若没这魄力,我还看不起他呢。”老太太想的开,反倒劝芸娘。 “只是啊,将来你可不能嫌弃他只能做个镇国公府世子咯。”世子只有个名头,但镇国将军,却是重权在握。 许氏眼泪不停,容澈瞧见,心中直心疼。 陆朝朝只觉耳边闹哄哄的,吵得极为难受。 她双手捂住耳朵,小脸拧巴成一团。 【别吵了!别吵了!!吵得睡不着觉!】陆朝朝脑子里嗷嗷直叫。 突的…… 朝臣一静。 容澈微瞪大眸子,茫然的摸了摸耳朵。 他是不是气出幻听了? 皇帝眼神一缩,眉头紧皱,怎么回事?他似乎,听到了朝朝奶呼呼的咆哮声。 可朝朝…… 趴在太子肩膀,懒洋洋的嘴都没张开! 皇帝张了张嘴,总觉得…… 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太后小声的问皇后。 【吵吵吵,有什么好吵的!烦死了烦死了……】 文武百官咽了咽口水,为什么,听到了昭阳公主的声音?? 太子见众人神情凛然,微微一怔。 随即脸色大变!! 他早就发现,朝朝这一回投胎,有个弊端!! 与她有血缘关系,亦或是羁绊极深之人,能听见她的心声。 好在,只有她的家人,以及许家部分能听见。 如今,她是昭阳公主,被父皇记上玉牒,便是正儿八经的公主。 此刻,心脏归位…… 太子看了眼父皇,又看了眼懵逼的文武百官,眼前一黑…… 不会…… 都听见了她的心声吧???? 第265章 罪不至死啊 “你,可有听到什么声音?” “你也听到了?”朝臣低声问道,心头震撼不已。 皇帝干咳一声,众人回神。 面色惊疑不定的看向陆朝朝……的嘴。 “哪里来的声……”王大人正要说话,便被方大人捂住嘴。 【渣爹用母亲嫁妆养外室,外室子谋杀我大哥,害大哥瘫痪坐十年轮椅。这都有人替他说好话?】陆朝朝很不开心。 【哦,是王大人啊。那就想得通了……】 王大人微微瞪大眼睛,这话什么意思? 【王大人确实很孝顺……】 王大人不由抬头挺胸,眉宇间露出一丝傲然。那当然,他是出了名的孝子。 昭阳公主年纪小小,倒有眼光。 竟然在心里夸他。 【只可惜,王大人没有生育能力……】小家伙幽幽的叹了口气。 王大人??!!! 满朝文武猛地看向他! 没有生育能力?不可能!!王大人正妻育有两子一女!! 王大人气得面色青紫,胡说八道,胡言乱语!却被方大人死死捂住嘴。 【可怜王大人,只他一人不知自己没有生育能力。他爹,他媳妇儿全都知晓……】王大人母亲前几年因病去世。 【为了不使王家绝后,老爷子出了个损招嘿嘿嘿……】 【王家老爷子亲自上阵,和儿媳吴氏,珠胎暗结,顺利怀孕。王大人把弟弟妹妹当儿女养,真好笑。今儿他媳妇都没进宫,还睡在老爷子床上呢。啧啧……】 【确实很孝顺……】 【不过,王大人这么孝顺,一定会原谅他爹的吧?生养之恩大过天,父亲能有什么错呢?只是想留个后而已。】 王大人如遭雷劈,呆呆的愣在当场。 他爹,和他…… 媳妇儿?? 不可能!绝不可能! 但……想起他爹素来不管事的性子,对他儿女却极其关心,甚至远超他这个父亲…… 甚至,因自己呵斥吴氏,老爷子还会请家法。 王大人咬了咬牙,感受到文武百官的目光,他当即道:“陛下,微臣有事要提前出宫。” 皇帝一点头。 他扭头就往外跑,官帽都落在地上,又慌忙捡起官帽跑出宫。 陆朝朝睁着眼眸,趴在太子肩上,眼神落在周大人身上。 【还别说,周大人穿男装,不如装女装好看……】 【周大人胆子也大呀……】 【喜欢穿女装也就罢了,嘿嘿,他前些年趁着月色穿出门,给自己画上妆容,戴上面纱。还勾搭同僚呢……成了同僚的白月光。】 周大人!!!! 周大人腿一软,啪嗒一声,坐在地上。 哆哆嗦嗦的看着陆朝朝。 满朝文武惊悚的瞪大眼睛,周大人!!穿女装!! 还有,哪个同僚,居然当他是白月光! 晚节不保,晚节不保啊!!周大人张了张嘴,他想让陆朝朝闭嘴,可陆朝朝嘴都没张。 他完了。 他完了…… 【周大人挺有意思的,每天和李大人在朝堂上斗的你死我活。结果,扭头他穿着女装,画着精致的妆容勾搭李大人……】 【可怜李大人,恋慕白月光几十年。还以为白月光不辞而别呢……】陆朝朝咧着嘴傻笑,一边想一边笑。 “啪!”李大人一巴掌甩在周尚书脸上。 周大人欲哭无泪,他那时年轻气盛啊,天天和李大人斗嘴,气不过…… 两人扭头就厮打在一块儿。 哪还有空管陆砚书。 皇帝头皮发麻:“拖下去!捂住嘴!” 众位女眷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回事?怎么众位大人都不吭声了?” 陆朝朝眼神一扫。 【哎,怼我哥哥面前的是谁啊?好像是郑大人耶……】 【哦,他是前朝人。至今没死心,想着反北昭,光复前朝呢。他书房的密室里,还有前朝的龙袍呢。】 皇帝眼神一凛。 “陛下,陛下,昭!!”昭阳公主污蔑,这句话还未说完,他便被禁军统领捂住嘴,直接拖下去。 皇帝一个眼神,立马有人带兵前往府中搜取证据。 【咋回事?他落马了?】陆朝朝眼睁睁看着人拖下去。 她打了个哈欠。 谁知道…… 与陆砚书对峙,死活不肯退让的朝臣,纷纷后退一步,惊恐的看着她。 陆朝朝眼神瞄了几眼,便有朝臣缩着脑袋,躲在同僚身后。 陆朝朝拍了拍太子的肩膀:“我大哥哥为什么一个人站在那里?他受委屈了吗?” 太子:呃…… 方才是受委屈的。 但现在…… “放我下去。”陆朝朝说着,就挣扎着要跳下去,吓得太子急忙将她放地上。 她一步三摇晃的朝陆砚书扑去。 陆砚书慌忙蹲下身,接住扑来的朝朝。 “大哥哥,你不开心吗?谁欺负你啦?”陆朝朝双手叉腰,哪知没叉稳,差点一头倒在地上。 “朝朝替你出气。谁欺负你啦?”陆砚书慌忙将她抱起来。 小家伙转头凝视众位老臣,鼓着脸:“你们欺负我哥哥了吗?”奶凶奶凶的皱着眉头,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没有,不是我。”离她最近的朝臣,立马后退一步。 “陆公子虽然年少,但学问品性皆是一流,微臣没有欺负他!”方才反对最大声的臣子,立马改口。 陆朝朝哦了一声。 “那……那是你?” “还是你?”陆朝朝小手一点一点的,吓得众人面色剧变。 纷纷板着脸,一本正经的回:“微臣不是,微臣没有!” 陆砚书,却是狐疑的轻嗅鼻子。 在她身上闻了又闻。 “朝朝,你饮酒了!!”方才与百官对峙都不曾变脸色的少年,此刻竟有些恐惧。 哪个蠢货,给两岁多的孩子饮酒!!会出事的!! 陆朝朝咯咯笑着,抬手指了指谢玉舟和六皇子。 转头就把他们出卖。 “是玉舟哥哥,还有六皇子哥哥给我喝的呀……” “桂花酒,不甜,骗我,不要喝。” “辣辣,辣肚肚辣嘴巴……晕,头晕……”陆朝朝亲昵的抱着大哥脖子,闻到大哥身上清冽的香气,才觉得舒服几分。 “拖出去杖毙!竟敢给昭阳公主喂酒!”有个大臣躲在人群中,捏着嗓子大喊。 他不敢让陆朝朝看到脸,深怕陆朝朝心头又吐露什么可怕的东西。 他们到底对昭阳公主做了什么,昭阳公主好可怕!!她咋啥都知道?? 谢玉舟和六皇子瞧见百官杀人的眼神。 哇的吓哭了。 “我……我只是喂了一滴酒。我知道错了……” “我只是喂了点酒,怎么就要杖毙了呢??” “皇伯伯,罪不至死啊,我罪不至死啊!!”谢玉舟想过屁股开花,想过挨戒尺。 可是没想到,他们竟然想杖毙他!! 仅仅,因为一滴酒!!! 第266章 憋屈的百官 “皇伯伯,玉舟罪不至死啊。” “玉舟只……只喂了一滴酒。”谢玉舟小脸吓得发白,他只喂了陆朝朝一滴酒,朝臣竟然气得要将他杖毙。 谢玉舟这回都快吓尿了。 他扭头朝文武百官看去,众人对他怒目而视。 谢玉舟哭的泪眼汪汪,谁能信啊,他只是喂了一滴酒,全都愤怒的盯着他。 他哪里知道,因着陆朝朝饮酒,心声吐露秘密,将这群朝臣吓得魂飞魄散。 皇帝摆了摆手,谢靖西急忙将傻儿子抱走。 嘴角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他这儿子在封地被惯坏了,顽劣至极,他掰了一年,都不曾将性子掰回来。 这下可好…… 就因为喂了陆朝朝一滴酒,直接掰正。 陆朝朝抱着大哥脖子:“大哥哥,你怎么眼睛红红的呀?” 陆砚书看了眼母亲,他只是心疼母亲和容叔叔。 “沙子迷了眼睛。”陆砚书低声道。 “哦,那朝朝给你吹吹哦。吹吹就不疼啦……呼呼……”小家伙轻轻给大哥吹着眼睛,陆砚书心里暖洋洋的。 皇帝眉头一挑。 “新科状元为太子老师,众位爱卿没意见吧?”皇帝再次问道。 陆朝朝抬起脑袋【让我看看,哪些人得罪我哥哥?】 她眼神落在方大人身上。 方大人浑身汗毛倒竖:“微臣没意见,微臣一点意见也没有。朝朝于方家有恩,微臣怎么会反对呢?”方大人绝口不提,刚刚带着众人辞官,给皇帝施压的事。 姜大人面色阴沉,他阴测测的看着陆朝朝。 皇帝满意的环视全场,还是朝朝有用! 心中又有些狐疑,怎会突然听到朝朝的心声呢?? “既然众爱卿没有异议,此事便就此定下。王元禄拟旨。” “是。”太监低声道。 “容将军乃北昭战神,北昭不可没有爱卿。爱卿的婚事,谁也不可插手!” 众臣憋屈的看着陆朝朝,想要反对,又怕她又在心里胡说八道。皇帝得意的直挑眉,让你们作死。 “来,朝朝,皇帝爹爹抱!” “哎哟,真乖……小家伙又胖了……” 一句胖了,陆朝朝陡然看向他。 皇帝…… 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好像不该招惹她! 【谁胖了谁胖了!到底谁胖了?我都没说你帽子绿!!】 【哼,讨厌皇帝爹爹!】 【活该惠妃娘娘给你戴绿帽子!】小丫头龇牙咧嘴。 大皇子猛地抬头看向陆朝朝,眼中满是震惊和……迷茫。 母妃,给父皇,戴绿帽子?? 朝中皆是惊恐的看向皇帝,皇帝的心上人给他戴绿帽子? “住口!”皇帝猛地大喊。 陆朝朝狐疑的看着他:“谁说话了?我又没说话……”陆朝朝翻了个白眼。 皇帝只觉头皮发麻:“今日寿宴到此结束,所有人立即出宫!” 皇帝心头不断的祈祷,别说话别说话…… 【他不会被惠妃气疯了吧?哎,想想也是。他把惠妃当真爱,惠妃把他当鱼塘。】 【他以为惠妃进宫来争宠,结果惠妃进宫来泡妹妹……】 【谁让惠妃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呢?】 【哎……淑妃娘娘为了她,要死要活呢。】 六皇子呆滞的看着陆朝朝,她说啥?? 皇帝身形一晃,差点栽倒。 皇后顺势扶住他,皇帝轻轻拍了拍皇后的手:“婉婉,幸好朕还有你。你对朕一心一意,朕定不负你。” 皇后面上含笑:“陛下,您喝多了。” 皇帝面上毫无反应,心头泪流满面。 他招惹陆朝朝干嘛!为什么要说她胖,嘴贱啊!! 朝朝虽然贪吃,虽然脸颊肉嘟嘟的,但她身上都是婴儿肥。看起来,也只比普通两岁孩子肉呼一点…… 他嘴贱干嘛!! 他已经不敢去想,朝臣到底有没有听见。 可朝臣的脸色……哎,不提也罢。 “王元禄,去警告文武百官。今夜之事,谁都不许外传!若让朕听到风声,夷九族!”皇帝面色阴戾,他不愿传出不利于朝朝的谣言。 王元禄与在场家眷并不曾听到心声,他虽不解,倒也挨个上去警醒。 大皇子失魂落魄的看了眼父皇,他想说什么,可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对皇帝所有的埋怨,一时间,烟消云散。 皇帝没处死他,算是仁慈了。 许氏擦了眼泪,上前将容澈扶起来:“你怎么这么傻!拼死换来的军功,怎就拱手让出去!” 容澈笑眯眯的看向她:“军功是死的,人是活的。有芸娘,就算回家做个闲散世子也没什么打紧。” 许氏嗔怪的瞪他一眼,心中却是满满柔情。 “真笨。” 容澈咧嘴傻笑,他才不笨。辞了官,他就能永远陪在芸娘身边。 建功立业,那是单身汉的事。 他容澈,只想跟在媳妇身边。 谢玉舟抽抽噎噎的跟在靖西王身边:“父王,一滴酒,罪不至死。你别打死我……”想起群臣吃人的目光,谢玉舟就头皮发麻。 那些老臣,是真的想打死他。 他至今不明白,这滴酒的威力,怎么这般大! 待众人离宫,容澈担忧的看向朝朝。他方才仔细观察过,皇室血脉,以及文武百官都能听到朝朝心声。 “许夫人,容将军,你们暂且先回府。孤等会亲自送朝朝归家。”太子抱着朝朝,眉宇温柔。 太子年纪不大,可总给人一种超脱年龄的稳重。 “娘亲,等会我和太子哥哥肥家哦。”小家伙奶呼呼的摆摆手。 “多谢太子殿下。”许氏恋恋不舍的行了礼,这才与容澈出宫。 但他们并未离开,与陆砚书一同在宫门外等候。 太子轻叹一声:“朝朝啊,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朝臣都快被你吓死。估摸着,至少今夜要做噩梦……” 他也没成想,朝朝上皇家玉牒,竟与国运有了牵绊。朝臣竟能听见她的心声…… 小家伙咧着嘴笑,还不知道自己心头的吐槽被人偷听。 太子带着她回到东宫。 小家伙已经昏昏欲睡。 太子趴在她的心口,珍惜的听着强而有力的心跳。“朝朝,我像你保证,一定让它归位。” “朝朝,你忍忍……” “崇岳要取出北昭之心,你忍忍……”前世师父剖心时面不改色,如今,他却不敢下手。 他的手掌颤抖,心头沉甸甸的难受。 让朝朝短暂的拥有心跳,他甚至不知是对是错。 可他想到朝朝长到两岁半,都不曾体会到心脏在胸腔跳动的感觉,又按捺不住。 他很害怕。 害怕朝朝永远也无法体会到。 小家伙睡的面颊通红,浓密的眸子紧闭,安然又平静。 第267章 裴氏的秘密 “朝朝,忍一忍。” 太子将手覆于她心口上,掌心上传来蓬勃的心跳。 “对不起朝朝。”谢承玺双手颤抖,在她心口上方,悬空结印。 心间绽放出浅浅的光芒。 “咚,咚,咚……” 心脏似乎不愿脱离。 “疼……”陆朝朝突的皱紧眉头,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额间布满细细密密的冷汗。 “忍一忍,朝朝……”谢承玺声音都带着哭腔。 他闭了闭眼,手上一用力。 一道浅浅的光芒便从心口跳跃而出。 谢承玺将其抓在手中,光芒还带着丝丝暖意。 正在规律的跳动。 小家伙已经满头大汗的睡去,太子唤来宫人:“替公主洗漱,不可惊扰公主睡眠。” “是。” 太子说完,便带着北昭之心回到九层塔。 北昭之心悬浮于他面前,却迟迟不肯归位。 “归位吧……”谢承玺声音低沉。 北昭之心恋恋不舍的回到高位,它回归的那一刻。 闪耀的帝星再次消失于夜空中。 太子下了九层塔,手轻轻一挥,灵气散尽。片刻,禁军就会醒来。 他刚出宫门,便见释空方丈仰头站在宫门口。 嘴里呢喃道:“怎么没有了呢?” “怎么不见了呢?” “方丈,您在找什么?”太子见他宛若癫狂,不由问道。 方丈瞧见太子,微微冷静几分,对太子双手合十:“贫僧夜观星象,三界要出大噗……” 话语未尽。 一口血尽数喷出。 “师父,您快别说了。您这条命,还不够泄露天机的。”小沙弥吓得脸色苍白,急忙扶住他。 方丈叹息一声。 太子摆了摆手:“方丈眼睛刚痊愈,且注意自己身子,承玺对天机没兴趣。” 他唯一的心愿,便是朝朝能寻回心脏。 真正复活。 太子并未久留,他抱着熟睡的朝朝便给许氏送去。 “多谢殿下照顾小女。”许氏道谢。 “许夫人不必客气,朝朝于我,比性命更重要。”太子将朝朝交给许氏。 坐在马车上,已经走出极远,陆砚书突然回头,太子正站在门前目送她们远去。 “今儿……你是不是听到了朝朝的心声?”许氏低声问道。 容澈一怔,随即点头。 “是。且不知我一人,恐怕文武百官与皇室都听见了。”容澈也关注着关于朝朝的一切。 许氏深吸一口气,面上满是忧心。 “这可怎么是好?他们不会把朝朝当邪祟吧?” “倒不是我们信不过你,实在此事太过离奇。朝朝从出生起,我们就能听到她的心声。”许氏颇为歉意,她对容澈终究有隐瞒。 容澈反倒很开心。 “不,你做的很对。” “任何时候,保护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你最该爱的是自己,不要对任何人百分百的剖心置腹。” 芸娘被人欺瞒十八年,有戒心是好事。 “朝朝的事,你也放心。陛下很看重她,不会让百官传出消息的。”以皇帝的性子,绝对泄密者,夷九族。 谁想玩九族消消乐啊。 许氏稍稍安心几分。 李自溪缩着脖子,冻得手脚冰冷坐在马车内,俊脸都有些发紫。 “李探花,你今儿怎么没参加宫宴?”许氏问道。 李自溪茫然的看着她。 “许夫人,我来了啊。” “我原本坐在砚书兄旁边,但是桌子塌了,酒水打湿衣裳。换完衣裳回来,掉一片瓦下来砸了我的脚。” “陛下就不许我进殿,让我坐门口了。” “冷风呼呼的刮,大门口真冷啊。” 许氏………… 马车停在陆家门口,容澈将几人送进去,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容澈正要进门,却见阴影处站着一个人。 “陆大人,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也不怕我没看清,一拳砸死你。”容澈嘴角轻勾,露出几分不屑。 陆远泽轻咳一声,面上不正常的苍白。 上次在佛法会气吐血,他这身子便弱的厉害。 “容将军,我与芸娘十八年夫妻,如今有了误会,也是我们的家事。轮不到你插手。还望容将军好自为之!”陆远泽早已听得容澈要入赘许时芸,拖着病体便匆忙出门。 他的朝朝!他的砚书! 知晓砚书要入东宫做老师,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容澈高高在上的看着他,神色倨傲。 “陆大人,你背叛妻儿才换来真爱。可要好好相守啊。我与芸娘的事,不劳你操心。” “你先操心操心自个儿吧。若赶紧回去,说不得能看到一出好戏呢。”容澈笑的奸诈。 嘿嘿,陆景淮竟然是孽种。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好戏了! 陆远泽见他一脸嘲讽,心头突突直跳。 只觉不安的厉害。 “陆大人,你会感到惊喜的。”容澈一脸的眉开眼笑。 “回府。”陆远泽心头不安,咬了咬牙,立马转身。 回府时,门房一愣。 “大人怎提前回府了?” 陆远泽怒啐一句:“提前回府,还要跟你这个奴才报备不成?你算什么东西!” 他今日在容澈面前受气,本就难堪,一脚踢在下人心口。 痛得门房直叫。 守在门口的丫鬟一惊,面色煞白,转身就要往回跑。 “站住!” “跑什么?我还能吃人不成!”陆远泽只觉丫鬟奇怪的厉害。 丫鬟脚步一顿,死死的垂着头,捏着裙边,浑身都透着紧张。 “你抖什么?”陆远泽百思不得其解。 丫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没……没抖……” 怎么办,怎么办? 老爷怎么提前返回家中了?他怎会提前返回?明明出门了啊!! 偏偏此刻她被陆远泽抓住,没法回去报信。 “夫人呢?”陆远泽按着眉心,只觉烦躁不堪。 “夫人……夫人……”丫鬟手心冷汗直冒,眼神左右闪烁。 “夫人,在后院给景瑶姑娘哄睡。”她低着头不敢与陆远泽直视。 陆远泽眉头一皱。 听得陆景瑶便烦躁。 “我去德善堂看看母亲。”说完便大踏步朝后院而去。丫鬟眼皮子直哆嗦,德善堂??! “不行,老夫人已经入睡。老爷恐怕会惊扰老夫人……”丫鬟拦在陆远泽身前。 陆远泽眉宇微冷。 “滚开!贱婢,我倒要看看,你在怕什么!” 陆远泽一脚将丫鬟踢倒,痛得在地上蜷缩。 脑海里,满是容澈讥讽不屑的笑容。 他倒要看看,裴氏在搞什么!! 第268章 满身褥疮 陆远泽沉着脸进了后院。 当初他与裴氏抓奸在床,恐慌之下,他得了马上风。后来吃药无数,都不曾将身子调理回来。 他便早与裴氏分房而睡。 他已经许久不曾踏入裴氏房中。 好在,裴氏孝顺,时常替他照顾老太太。 陆远泽先回到主院,可主院内空无一人:“夫人呢?”他问扫撒丫鬟。 “夫人去德善堂照顾老太太了。” “夫人孝顺,时常歇在德善堂。” 陆远泽心头火气平息几分,老太太与裴氏关系不错,裴氏倒是有几分良心。 说起来,如今老太太瘫痪后,脾性大变,极其折磨人。便是他都受不了。 老太太时常日日夜夜的哭嚎,让人不得安宁。 他又往德善堂而去。 他走到院门口,裴氏的贴身侍婢正靠在墙上打盹儿。陆远泽认识她,她在裴氏身边多年,是裴氏的心腹。 陆远泽刚走到门口,她猛地睁开眼。 瞧见陆远泽的身影,丫鬟呼吸猛地一重,但面上看不出分毫。 “老爷怎么回来了?近来老太太睡眠不好,夜里闹得厉害。夫人哄得精疲力尽,刚把老太太哄睡呢。”她笑着点名老太太刚入睡。 “不妨事,我来看看母亲。”陆远泽摆了摆手。 “那……那奴婢去禀报一声。免得吓到老太太。”丫鬟低声说道。 “不必。”陆远泽有些狐疑。 今日,他接连在大门处被两次阻拦。 心头不由升上几分怀疑。 “你在外候着,不许近来。我去看看老太太……”他眼眸微冷,疾步朝内走去。 丫鬟面上焦灼,偏生陆远泽压根不给她反应的机会。 直接让贴身小厮将她捂住。 一进院子,陆远泽便察觉到不对劲。德善堂过分安静,安静的仿佛没有一点声音。丫鬟奴仆呢? 他放轻脚步。 母亲所居的主卧内,隐隐传来沙哑的哭声,是老太太? 陆远泽轻轻推门而进,屋内传来浓浓的恶臭,让他忍不住反胃。仿佛什么血肉腐烂的味道。 以及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呜呜呜呜……”老太太躺在床上,一双眼睛浑浊,几乎快要失明。 喉咙沙哑,声音几乎要发不出声音。 原本丰腴的老太太,短短半年的功夫,瘦骨嶙峋,脸上手上只剩一层皮。 陆远泽见此大惊。 “母亲!”他慌忙上前将老太太扶起来,可刚靠近,那股浓烈的臭味便扑面而来。 他脚步一顿。 可老太太猛地抬手攥住他,将他的手腕攥的生疼。 老太太面上表情狰狞又恐怖,嘴皮子干的起皮,她眼里迸发出强烈的光芒。 浑浊的眼泪汹涌而出。 “儿……儿……儿……”她呜呜的哭着,可她日夜哭嚎,只能听到一丝声音。 “娘,您怎么成这样了?”陆远泽大惊。 母亲只剩皮包骨头,肌肤上充斥着浓浓的臭气。 “娘,您先放开儿子。儿子给您端杯水……”陆远泽见她嘴皮都干的滴血,不由安抚老太太。 老太太死死的摇头。 她的儿子啊。 为什么总不来看她!! 她日思夜盼,陆远泽已经接近两个月不曾来看望过她!她快要被裴氏折磨至死了啊! “娘,我不走我不走。我只端杯茶水,您嘴巴都滴血了。”陆远泽好说歹说,才让老太太松开手。 但老太太眼神灼灼的看着他,眼睛都不敢眨,深怕他离开。 陆远泽走到桌前。 茶壶内连热水都没有。可老太太不许他离开,他只得倒了杯凉茶。 平常老太太是从不喝凉茶的。 她虽是农家出身,但她很看重规矩。 陆远泽将茶杯递到老太太嘴边,老太太疯狂的大口的吞咽。 “咳咳……咳咳咳……”老太太喝的太急,开始咳嗽。 “娘,您慢些,当心呛着。”可老太太压根不听,一口喝尽,可她依旧看着杯子。 陆远泽只得再倒一杯。 老太太一连喝下四杯,速度才勉强慢下来。她神情珍惜,浑浊的眼底不断落泪…… “该死的裴氏,她怎么照顾的您!”陆远泽咬牙。 老太太听得裴氏的名字,却是猛地打了个寒颤。 她艰难的哆嗦着缩成一团:“大……大……不大……不打……” 陆远泽心头一沉。 老太太,挨过打? 捏了捏老太太的被子,被子又薄又凉,似乎有些湿润:“如今才三月的天,外边刚化冰,正是冷的时候。被子怎么这么薄……被子……还是湿的?”陆远泽不由带上几分火气。 “屋内银丝炭也不点,伺候的丫鬟也没有。裴氏真是该死!” “她哪里如芸娘,冬天时还要亲自给您把被窝暖热。”陆远泽不由低叹。 老太太听得芸娘的声音,哭的越发难过。 她好后悔,她好后悔将芸娘赶出家门。 “娘,咱们搞错了。护国寺方丈指的贵不可言,指的是朝朝!”陆远泽暗恨,他好恨,唾手可得的富贵,竟被他反手抛了出去。 光是想想就气血翻涌,就觉喉咙又开始发痒。 想起大夫所说,他如今不能再吐血,陆远泽死死压着喉咙的腥气。 老太太呜呜的哭着,错了啊,全都错了。 “娘,儿子给您换床被子吧。”陆远泽抹了把泪,他原先名声极好,是有名的孝子。 但他,属于将孝心外包。 许氏夜以继日的替他照顾双亲,不辞辛苦的亲自侍疾,他从不操心老太太的身子。 在许氏的侍疾下,老太太面色红润,甚至能胖上几斤。 他娶裴氏后,也如此行径。 偏生,裴氏本就是个黑心的,老太太便在她手中造了孽。 陆远泽刚掀开被子一角,那股恶臭越发明显,他甚至差点吐出来。 可掀开被子,他惊呆了。 裴氏为了好打理,什么也不曾给她穿,冻得老太太浑身发抖。 身上混合着无数难看的冻疮,以及…… 因老太太瘫痪,无法移动,她的身上因久躺压迫,肌肤长期受压,血肉竟开始糜烂。 她的腿上,胳膊上,以及身子上,四处都是烂肉。 甚至,隐隐有白色蛆虫在里边蠕动。 第270章 沉塘 陆远泽面色难看的骇人。 陆远溪被人死死押着,动弹不得。 “你竟敢冒充高僧,住在我府中!谁给你的胆子!”陆远泽光是想想都要癫狂的程度。 他付出一切代价,才将两个孩子名正言顺的计入族谱。 结果,竟然是孽种! 丫鬟被侍卫狠狠推倒在地,陆远泽眼神充血,死死瞪着她。 “他们什么时候勾结上的?你若实话实说,我便饶你不死!”陆远泽声音粗重,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他扯了扯衣襟,仿佛心口沉甸甸的,喘不上气。 丫鬟惊恐的看向夫人。 可裴氏早已被打的满脸青肿,哪里顾得上她。 陆远泽一脚踩在丫鬟脸上:“你卖身契在府中吧?你娘老子也在府中吧?” 丫鬟突的打了个哆嗦。 “还未上京时,两人在途中便早已相识。只是那时两人尚未生出情愫,只……” “只夫人被金屋藏娇,受委屈时才出现。” “他对夫人体贴备至,久而久之,夫人便对他上了心。” “求老爷饶过奴婢家人,他们什么也不知道啊。”丫鬟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 陆远泽心口通到麻木:“景淮……” “是他的子嗣。”丫鬟哭着指向陆远溪。 “为了符合同房时间,特意买通大夫,将胎儿日子说小一个月。您以为景淮少爷早产,实际,是足月生辰。” “甚至,为了不让胎儿过大,一直克制饮食。”就为了符合早产儿的模样。 陆远泽身形猛地摇晃,好似重击,将他可怜的期待,击的粉碎。 孩子,不是他的。 丫鬟咬了咬唇,不敢说。 “景瑶也不是,对不对?”陆远泽死咬着牙关,宛若地狱来的恶魔。 丫鬟艰难的点头。 “好样的,裴姣姣,你真是好样的!”陆远泽宛若恶魔。 “你怎么敢的啊?你怎么敢的!” “你这个不守妇道的贱人,我要将你沉塘!我要你的命!”陆远泽疯了,他俨然气疯了。 “爹爹,爹爹,求您不要伤害娘亲。爹爹……” “爹爹,景瑶才不认他,只有您才是景瑶的爹爹。爹,求您放过娘亲吧……”陆景瑶哭着上前抱住陆远泽的腿。 “是贼人骗了她,都是贼人的错。” “滚开!你这个孽障,竟敢妄想与我朝朝相提并论!孽种,你这个孽种!”陆远泽一脚将她踢开,陆景瑶重重的摔在墙上,痛得哀嚎。 “景瑶,瑶瑶!陆远泽,你还是不是东西?她只是个尚不足三岁的孩子!”裴氏想要爬过去,偏生被陆远泽死死踩住。 “即便不是你的血脉,可她叫了你几年爹啊!你怎能如此狠心?” 陆远泽神色漠然:“狠心?你挤走我妻儿,让孽种上族谱,到底谁狠?” “她又不是我的血脉,算什么孩子?” “小小年纪就会帮你争宠,就会帮陆景淮作弊,不知是什么妖孽呢!”陆远泽讥讽嘲笑。 “来人,将奸夫yi 妇抓起来,明日沉塘!” “不,你不能将我沉塘!陆远泽,你不能将我沉塘!”裴氏面色大变,可陆远泽只让人堵住她的嘴,将她严加看管。 陆远溪全程嘴角含笑,即便陆远泽让人杖责,他依旧嘴角噙着笑意。 两人半死不活的关在柴房。 陆景瑶躺在地上,丫鬟奴仆谁都不敢帮她。 只眼睁睁看着她,摇摇晃晃的回了裴氏卧房。 折腾一宿,天色已经渐亮。 陆远泽彻夜未眠,看着凌乱不堪的院子,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两年前,妻子贤良,儿女双全,府中打理的井井有条。 不论何时回府,屋中皆是言笑晏晏的欢喜模样。 如今…… 府中家徒四壁,妻子和离,儿女离心,家徒四壁。 母亲瘫痪,浑身褥疮只剩一口气苟延残喘。 他心心念念的儿女,是裴氏偷 e 的孽种。 作孽啊。 哈哈哈哈,作孽啊。 陆远泽泪流满面,不知何时,他走到许氏门前。 也不知站了多久,只痴痴的望着那扇门。 这会天刚亮,大门打开,许氏手中握着暖炉,将穿着官服的儿子送上马车。 儿子长高了,眉目清隽,像许氏。 他眉宇透着温和:“娘,快回去吧,不用送了。早上凉,当心风寒。” 待儿子马车离开,隔壁容将军便悄咪咪的走到许氏身边。 “嘿嘿,我明儿就来提亲。” “那个……那个……”容澈摸着脑袋,似很是不好意思。 “我爹娘托我问问,上门入赘可以带爹娘吗?他们不住咱家,住隔壁。对,住隔壁……” 许氏噗嗤笑出声。 “自然可以。” “真的?芸娘,你真的太好了!!”容澈欢天喜地的差点跳起来。 陆远泽心中酸溜溜的,他说不清自己什么心态。 明明,这一切,以前都是属于自己的。 他嫌弃许氏太过端庄,不如裴氏娇俏灵动。可他嫌弃的东西,却是容澈的挚爱。 他就像阴沟里的老鼠,偷偷窥探着许氏的生活。 容澈欢欢喜喜的回家清点财物。 他娘说,提亲是要诚意的。 所以,镇国公府的棺材本都拿了出来。老镇国公犹豫又犹豫,终究把自己藏了几十年的私房钱,也拿出来。 还被老太太暴揍一顿。 此刻,陆远泽看着许氏的身影,脚步仿佛有千斤重。 胡子拉碴,面容憔悴,哪里还有往日的风光。 许氏一回头,便瞧见陆远泽。 脸上笑容陡然一垮,让陆远泽心头酸涩不已。 “芸娘……” “晦气,你还来做什么?害咱家还不够吗?!”登枝怒瞪着他。她是眼睁睁看着许时芸一颗真心沦陷的,自然气愤。 大门口,陆朝朝露出个小脑袋,支起耳朵偷听。 “芸娘,都是我的错。你可知,那该死的裴氏,她做了什么吗?”陆远泽气得拳头紧握,心口不断起伏。 “裴氏给我戴绿帽子!!陆景淮,陆景瑶全都是孽种!!” “他们不是我的子嗣!!” “芸娘,他们全都不是我的子嗣啊!!”陆远泽声声泣血。 登枝猛地瞪大眼睛,原本打算唤人赶走陆远泽。 此刻不动声色的眼神一动,匆匆赶来的侍卫便不再靠近。 眼神灼灼的看着他。 吃瓜要紧! 第270章 沉塘 陆远泽面色难看的骇人。 陆远溪被人死死押着,动弹不得。 “你竟敢冒充高僧,住在我府中!谁给你的胆子!”陆远泽光是想想都要癫狂的程度。 他付出一切代价,才将两个孩子名正言顺的计入族谱。 结果,竟然是孽种! 丫鬟被侍卫狠狠推倒在地,陆远泽眼神充血,死死瞪着她。 “他们什么时候勾结上的?你若实话实说,我便饶你不死!”陆远泽声音粗重,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他扯了扯衣襟,仿佛心口沉甸甸的,喘不上气。 丫鬟惊恐的看向夫人。 可裴氏早已被打的满脸青肿,哪里顾得上她。 陆远泽一脚踩在丫鬟脸上:“你卖身契在府中吧?你娘老子也在府中吧?” 丫鬟突的打了个哆嗦。 “还未上京时,两人在途中便早已相识。只是那时两人尚未生出情愫,只……” “只夫人被金屋藏娇,受委屈时才出现。” “他对夫人体贴备至,久而久之,夫人便对他上了心。” “求老爷饶过奴婢家人,他们什么也不知道啊。”丫鬟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 陆远泽心口通到麻木:“景淮……” “是他的子嗣。”丫鬟哭着指向陆远溪。 “为了符合同房时间,特意买通大夫,将胎儿日子说小一个月。您以为景淮少爷早产,实际,是足月生辰。” “甚至,为了不让胎儿过大,一直克制饮食。”就为了符合早产儿的模样。 陆远泽身形猛地摇晃,好似重击,将他可怜的期待,击的粉碎。 孩子,不是他的。 丫鬟咬了咬唇,不敢说。 “景瑶也不是,对不对?”陆远泽死咬着牙关,宛若地狱来的恶魔。 丫鬟艰难的点头。 “好样的,裴姣姣,你真是好样的!”陆远泽宛若恶魔。 “你怎么敢的啊?你怎么敢的!” “你这个不守妇道的贱人,我要将你沉塘!我要你的命!”陆远泽疯了,他俨然气疯了。 “爹爹,爹爹,求您不要伤害娘亲。爹爹……” “爹爹,景瑶才不认他,只有您才是景瑶的爹爹。爹,求您放过娘亲吧……”陆景瑶哭着上前抱住陆远泽的腿。 “是贼人骗了她,都是贼人的错。” “滚开!你这个孽障,竟敢妄想与我朝朝相提并论!孽种,你这个孽种!”陆远泽一脚将她踢开,陆景瑶重重的摔在墙上,痛得哀嚎。 “景瑶,瑶瑶!陆远泽,你还是不是东西?她只是个尚不足三岁的孩子!”裴氏想要爬过去,偏生被陆远泽死死踩住。 “即便不是你的血脉,可她叫了你几年爹啊!你怎能如此狠心?” 陆远泽神色漠然:“狠心?你挤走我妻儿,让孽种上族谱,到底谁狠?” “她又不是我的血脉,算什么孩子?” “小小年纪就会帮你争宠,就会帮陆景淮作弊,不知是什么妖孽呢!”陆远泽讥讽嘲笑。 “来人,将奸夫yi 妇抓起来,明日沉塘!” “不,你不能将我沉塘!陆远泽,你不能将我沉塘!”裴氏面色大变,可陆远泽只让人堵住她的嘴,将她严加看管。 陆远溪全程嘴角含笑,即便陆远泽让人杖责,他依旧嘴角噙着笑意。 两人半死不活的关在柴房。 陆景瑶躺在地上,丫鬟奴仆谁都不敢帮她。 只眼睁睁看着她,摇摇晃晃的回了裴氏卧房。 折腾一宿,天色已经渐亮。 陆远泽彻夜未眠,看着凌乱不堪的院子,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两年前,妻子贤良,儿女双全,府中打理的井井有条。 不论何时回府,屋中皆是言笑晏晏的欢喜模样。 如今…… 府中家徒四壁,妻子和离,儿女离心,家徒四壁。 母亲瘫痪,浑身褥疮只剩一口气苟延残喘。 他心心念念的儿女,是裴氏偷 e 的孽种。 作孽啊。 哈哈哈哈,作孽啊。 陆远泽泪流满面,不知何时,他走到许氏门前。 也不知站了多久,只痴痴的望着那扇门。 这会天刚亮,大门打开,许氏手中握着暖炉,将穿着官服的儿子送上马车。 儿子长高了,眉目清隽,像许氏。 他眉宇透着温和:“娘,快回去吧,不用送了。早上凉,当心风寒。” 待儿子马车离开,隔壁容将军便悄咪咪的走到许氏身边。 “嘿嘿,我明儿就来提亲。” “那个……那个……”容澈摸着脑袋,似很是不好意思。 “我爹娘托我问问,上门入赘可以带爹娘吗?他们不住咱家,住隔壁。对,住隔壁……” 许氏噗嗤笑出声。 “自然可以。” “真的?芸娘,你真的太好了!!”容澈欢天喜地的差点跳起来。 陆远泽心中酸溜溜的,他说不清自己什么心态。 明明,这一切,以前都是属于自己的。 他嫌弃许氏太过端庄,不如裴氏娇俏灵动。可他嫌弃的东西,却是容澈的挚爱。 他就像阴沟里的老鼠,偷偷窥探着许氏的生活。 容澈欢欢喜喜的回家清点财物。 他娘说,提亲是要诚意的。 所以,镇国公府的棺材本都拿了出来。老镇国公犹豫又犹豫,终究把自己藏了几十年的私房钱,也拿出来。 还被老太太暴揍一顿。 此刻,陆远泽看着许氏的身影,脚步仿佛有千斤重。 胡子拉碴,面容憔悴,哪里还有往日的风光。 许氏一回头,便瞧见陆远泽。 脸上笑容陡然一垮,让陆远泽心头酸涩不已。 “芸娘……” “晦气,你还来做什么?害咱家还不够吗?!”登枝怒瞪着他。她是眼睁睁看着许时芸一颗真心沦陷的,自然气愤。 大门口,陆朝朝露出个小脑袋,支起耳朵偷听。 “芸娘,都是我的错。你可知,那该死的裴氏,她做了什么吗?”陆远泽气得拳头紧握,心口不断起伏。 “裴氏给我戴绿帽子!!陆景淮,陆景瑶全都是孽种!!” “他们不是我的子嗣!!” “芸娘,他们全都不是我的子嗣啊!!”陆远泽声声泣血。 登枝猛地瞪大眼睛,原本打算唤人赶走陆远泽。 此刻不动声色的眼神一动,匆匆赶来的侍卫便不再靠近。 眼神灼灼的看着他。 吃瓜要紧! 第271章 朝朝小喇叭 “芸娘,裴氏是个不守妇道的贱人,她竟……” “给我戴绿帽多年,一双儿女皆是孽种。都是她,害得我们夫妻离心!!芸娘,我将她沉塘,替你出气可好?”陆远泽心口直抽抽,如今的芸娘光彩照人,哪还有和离时的沧桑。 许氏轻轻摇头,神色淡然的看着他。 “与她无关。是你,害得我们夫妻离心。” “没有裴氏,也会有王氏李氏陈氏。你如今来忏悔,无非……是因为裴氏背叛你,你得到报应后悔罢了。”许氏自从不再爱他,一切看的清清楚楚。 “一双儿女非亲生,那是你的报应。” “你也不必来装模作样的哭诉,孩子,我不会还你!既然划去族谱,写下断亲书,就绝不可能再回头!”许氏见到他没有丝毫诧异。 在朝朝那里吃到瓜,知晓陆景瑶不是亲生,她就知道,陆远泽会登门。 “芸娘!我已经丢了侯府爵位,不能再让陆家绝户啊!!” “芸娘,你让砚书回来吧?实在不成,政越也可以啊。” “我知晓讨不来朝朝,实在不成,你将元宵给我。让他继承府中一切可好?陆家血脉不能断绝,陆家族谱不能从我这里绝户!”陆远泽几乎要给她跪下。 陆元宵正出门,听见此话直接跳起来。 “我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吗?!!我才不去!”小少年恶狠狠地瞪着陆远泽。 许氏轻笑:“你可听到了?” “娘,我出去讨饭,也不回去。” “绝户就绝户,血脉断绝就血脉断绝呗。就家里那点破铜烂铁,谁想去继承?回去继承那几堵墙吗?”陆元宵撇撇嘴。 陆远泽气得倒仰,差点一头倒在地上。 “孩子说实话,可别恼羞成怒。”登枝上前将小少爷护在身后,亲自送他上马车。 陆远泽本就受了刺激,又彻夜未睡,此刻愣是眼前一阵阵发黑。 “你可别死在咱家门口,晦气。”登枝啐了一声。 急忙扶着许氏进门。 陆远泽强撑着一口气,他接连吃了两年补药,大不了,再生一个! “许氏,别以为只有你能生!我还年轻,大不了,我再生一个!” 他因着马上风的心结,偷偷看了两年大夫。 许氏脚步一顿。 眉宇一佻:“你不如寻个善解毒的太医,替你瞧瞧。想来,会有惊喜的。”许氏不介意,送他个大惊喜。 陆远泽的问题,从来就不在马上风。 “你说清楚?什么意思?”陆远泽心头发慌。 “多问问裴氏,你会有收获的。” 大门关闭,陆远泽心头狂跳不安。 他不举这种事,不敢告诉太医。没有哪个男人愿意暴露自己的缺憾。 他背地里寻了不少大夫,但依旧没什么成效。 陆远泽慌忙回到府中,此刻,裴氏和陆远溪已经被捆绑起来。 老太太身上涂满药膏,流着口水坐在轮椅上,嚎啕大哭。 “呜呜呜……杀杀……” “娘,我定不会饶过他们!”陆远泽心头泛起杀意。 “来人,堵住他们的嘴。运到护城河外!不可走漏消息!”陆远泽一声令下,当即便将人塞进马车。 他当年为真爱,把许氏和儿女赶出家门。 如今,换来一对孽种,这个脸,他哪里丢得起! 他前脚刚带人出城。 后脚,陆朝朝便骑着狗满城疯跑。 “快点快点……护城河有人沉塘啦。”陆朝朝大声喊道。 “快点去看热闹呀,护城河有沉塘!” “有人要被沉塘啦。”陆朝朝坐在追风背上,一路狂奔大喊。 转瞬间,消息传的沸沸扬扬。 沉塘这种大戏,哪个百姓不想听? 当即便有人拦住她:“谁被沉塘啦?” 陆朝朝脆生生的回道:“原来的忠勇侯爷陆远泽。他的一双儿女非亲生呢。” “哇……” 众人哗然。 “你说的忠勇侯,可是与许夫人和离,将三子一女逐出家门的那个吗?他不是自诩真爱吗!!” 陆朝朝重重点头:“他的真爱,给他戴绿帽子啦。” “快去看呀。” “哎哎哎,摆摊的老板,你不赚钱了?”有人见摊贩飞快的收拾东西,不由问道。 小摊贩头都不抬。 “不摆了,去城门口,护城河边摆。围观的人一定很多,又能吃瓜又能赚钱。” “我得赶紧收拾东西,去抢个好位置。” 此话一出,众人霎时疯了一般朝城外涌去。 陆朝朝急眼“快快快,上马车,不然抢不到好位置!” 马车一路疾驰,玄霁川见她吃瓜心切,抱着她便往人群里面挤。 陆远泽震惊的看着周围乌压压的人群。 他捂着心口:“怎……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这么多人?” “老爷,奴才也不知道啊。突然就冲出来了。”仆人战战兢兢的回道。 岸边甚至有人喊道:“陆大人,怎么舍得把你的真爱沉塘啦?” 陆远泽咬了咬牙:“不行,决不能饶这对奸夫yi 妇!” “沉塘!”陆远泽大喝一声。 被绑的严严实实的裴氏疯狂的扭动:“呜呜,呜呜呜!!”她的嘴巴被堵住,脸上布满泪水。 陆远溪冷静的多,即便满脸是伤,依旧挑衅的看着陆远泽。 奴仆抬起两人,一步步走入水中。 “唔,唔唔,唔唔唔!!”裴氏惊恐的挣扎,泪水糊了一脸。 冰冷的水面接触肌肤,她狠狠打了个寒颤。 眼睁睁看着水面一点点没过她的下巴,没过她的嘴唇,没过她的鼻尖,没过她的眼睛。 “住手!!” “逆子,住手!!” 突的,一阵大吼传来,陆远泽一回头,便见清溪族老怒吼。 “沉不得,沉不得,赶紧拉起来!!”族长见无人理会,当即便让族人上前将两人拖出来。 “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扯掉口中烂布,裴氏大声的咳嗽,惊恐的瑟瑟发抖。 “族长,您这是什么意思?!”陆远泽赤红着双眼,怒斥道。 “陆景淮陆景瑶皆是孽种,乱我陆家血脉!!”陆远泽目光几乎要杀人,看着族长仿佛看仇人。 族人解开陆清溪的绳子,只见陆清溪跪在族长面前。 “族长,清溪并未乱陆家血脉。” “他们虽不是陆远泽血脉,但却是陆家血脉,如今,认祖归宗罢了。”陆清溪静静的看着他。 陆远泽后退一步。 脸色发白,恐惧的看着眼前一切。 这一刻,他好似众叛亲离,曾经给予许氏的所有背叛,顷刻间,加倍还回。 “陆家,血脉?”他白着脸,喃喃自语。 第272章 同父异母的弟弟 陆远泽手掌轻轻哆嗦。 “陆家血脉?什么意思?” “父亲只我一个儿子,哪里来的陆家血脉?族长,你可不能包庇外人!!他乱陆家血脉,定要将他与贱人沉塘!”陆远泽眼神满是阴狠。 他如今,早已被愤怒与背叛冲的头昏脑涨。 他为了裴氏和一双孽种,将亲生儿女逐出家门,他哪里甘心啊!! 族长抚了抚胡子,身后一个老者掏出族谱。 “这是供奉在清溪的族谱,上回带过来,还是你要和离,将儿女逐出家门之时。”族长叹了口气。 许氏是个少有的贤淑夫人,砚书也是天纵之才。 “上回你亲自将儿女划去族谱,你可有往前翻一页看看?”族长看着他的眼神满是痛心。 “老侯爷走前,曾拉着我的手说,你资质平庸,让老宅多照看多提点。可你怎么不听呢?好好的家,让你拆散,成了此等模样。” 老族长叹息一声,将族谱往前翻开一页。 “你且看看,你这一脉的族谱。仔细看看!!” 陆远泽被族长说的面上无光,颤抖着一行行看向族谱。 父亲陆宝锋,长子陆远泽,长女陆晚意。 庶子…… 庶子陆远溪!!! “庶子,陆远溪?我爹怎会有庶子?不可能!我爹后院干干净净,并无妾室通房,他怎会有庶子!!族长,你莫要被宵小哄骗!”陆远泽只觉受到奇耻大辱,愤怒的瞪向陆远溪。 “你母亲老侯爷同甘同苦的发妻。老侯爷在外打天下,将得来的赏钱统统寄回家,她便给自己买了几个小丫鬟。其中有个貌美小丫鬟,名叫巧娘。” “当年还未入京时,她便看不得巧娘容貌娇俏,时常折腾她。” “入京后,老侯爷战功赫赫,封了侯爷。时常有同僚赠送美人,即便老侯爷拒绝,你娘知晓后依旧吵闹。” “又害怕老侯爷被外面的狐媚子所迷,狠狠心,将巧娘送给他做通房。” “可老侯爷性子正,无数次拒绝。你娘哄得他来房中喝酒,在他酒中下药,让他与巧娘成了事。” “若就此也就罢。” “老太太事后后悔,在发现巧娘怀孕时,更是闹到巅峰。将巧娘沉入护城河。” “幸得经过的商户所救,弥留之际,产下陆远溪。” “巧娘撑到最后一口气,将孩子交给老侯爷。老侯爷别无他法,便将孩子养在清溪。远溪,是老侯爷亲自抱来老宅,交托于我们手中。”族长定定的看向他。 陆远泽,早已通体冰凉,神色呆滞。 “每年向侯府索要银子,一是当年跟随侯爷打仗的伤员抚慰,二……”族长看了眼陆远溪。 “二,便是养你的庶弟。” “即便老太太身份不高,但老侯爷从未想过另娶。爵位,他从头至尾只想留给你。后来你娶妻许氏,老侯爷还称赞,你这辈子最大的出息,便是娶得一个好媳妇。偏生,你也不知珍惜。”族长叹息。 “老侯爷对巧娘母子有愧,每年也会回清溪小住一段时日。” “你不能杀他,他是你的庶弟,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 陆远泽早已气到脑子发晕,他竟然有个庶弟! 他指了指老族长,指了指陆远溪,手指头直哆嗦。 “庶弟?可笑!他睡嫡兄的嫂子,这算什么庶弟?一个贱婢生的下贱胚子,也配做我的庶弟!”陆远泽大声怒斥,他怎会有这样的庶弟!! 这一切,让他恨得眼睛发红。 陆远溪,这个奸夫,竟然是他的庶弟。 “庶弟又如何?必须沉塘!我定不会饶他们!”庶弟又如何,一样沉塘! “不止是他,就连那对孽种,也要沉塘!奸夫yi 妇的孩子,不配活着!”陆远泽满脸杀意。 当年有多爱,如今就有多恨。 陆远溪神色淡淡,眉宇露出一丝浅笑。 “嫡兄,还是给陆家留一丝血脉吧。” “父亲为你筹谋一切,你总不能断了陆家血脉吧?陆砚书,陆政越,陆元宵,陆朝朝,三子一女你都逐出家门,若再将景淮景瑶沉塘,陆家可就血脉断绝,绝户了!”陆远溪挑衅的看着他。 陆远泽气极反笑。 “我还年轻,还能再生,怎会绝户!” “休想让你肮脏下贱的血脉,进陆家大门!” 裴氏突的抖了抖,不敢去看陆远泽的眼睛。 “是吗?嫡兄还能生?不如请太医来瞧瞧,看看大哥到底还能不能生。”男人嘴角噙着一抹笑。 陆远泽,猛地想起许氏的话。 他额间布满细细密密的冷汗,突的有几分不安。 “你说寻太医就太医?真以为太医那么好请?”陆远泽强撑着冷笑一声。 刚说完,护城河边便陆陆续续有人举起手。 “我我我……咳咳,正好途径此地,若有需要,老夫可为陆大人诊治。” “还有我,今儿恰好进城,真是巧了……” 院使默默举起手:“我乃太医院院使,呃……恰巧路过此地,若陆大人有需要,可以免费替大人诊治。” 头发胡子发白的院使默默穿上鞋。 听说,因为真爱,与正妻和离,又划去儿女族谱的陆大人,被外室戴了绿帽子,他连鞋都跑掉了。 陆远泽??!! 他猛地抬头,朝着护城河看去。 护城河两边,乌压压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头,数不清的百姓围观。 其中,还夹杂着不少同僚。 陆远泽脚一软,一屁股差点坐地上。 陆远溪朝着太医的方向拱了拱手:“劳烦众位大人,多谢了。” “我这嫡兄,已经用药两年,也不知,身子成如何模样了。” 陆远泽心跳如雷。 他眼神如刀一般,看向裴氏。 裴氏瑟缩着脑袋,不敢看他。 “劳烦陆大人露出手腕。”三个太医纷纷上前,院使看着陆远泽的神色,眉头轻皱。 太医把脉后,沉吟片刻。 “陆大人,是否在长期用药?”太医问道。 陆远泽面色微僵,强忍着火气点头:“是,前些日子抓了些滋补药物,但如今已经没有大碍。” “大人腹下三寸,可有时常发凉,泛冷?” “夜里可有失眠多梦,冷汗不断?” 第273章 断子绝孙 “大人腹部,可时常有针扎般的刺痛,转瞬即逝。” “并且,对女人毫无兴致。也提不起……兴致。”太医这话,让陆远泽面上无光。 他当即反驳:“前些时日受到刺激,留下病根,但如今已经治愈。” 马上风后,他便有此等症状。 他吃药两年,如今早已痊愈。 院使对着陆大人点了点头:“得罪了,且让老夫看看眼睑下方。” 院使上前轻掀开陆远泽眼睑,只见眼睑下方血红一片,眼窝也泛着青黑。 “陆大人,你这,并不是刺激所导致。” “你,中毒了。”院使果断道。 “不可能!我如今能明显感觉到腹部有火,暖洋洋的,症状明显减轻!”若对方不是太医,只怕陆远泽会当场甩对方巴掌。 院使脸一沉:“若老夫推断没错,陆大人马上风前,便已经中毒。” “因着马上风刺激,使得陆大人病程迅速加重。” “陆大人又多次服用虎狼之药,以及不断滋补,导致毒性越发滋补壮大。” “您这段时日,可有气血翻涌,多次吐血?” 陆远泽一听,凉意自脚底升起,直冲天灵盖。 太医一瞧,哪里不明白。 “不止是情绪刺激,也有中毒的缘故。陆大人中毒已深……只怕……”院使话未说尽,陆远泽当即拉住院使的胳膊。 “太医,求您救救下官。院使,求您救救下官……”陆远泽哪里不怕,面色大变。 “陆大人用药已久,只怕药石无医。此毒并不会伤及寿命。只是……”院使晦暗的看他一眼。 “只是,陆大人此生,无法再有子嗣。” 此生,无法再有子嗣。 陆远泽心头的信念,轰然倒塌。 他身子直直的朝后倒去。 “砰!” 陆远泽整个人,浑身僵硬的磕在青石板上,磕的头破血流。 “陆大人!!”太医惊慌的大喊一声。 他们只是想吃瓜,可不敢把陆大人吃死了。 众人慌忙将陆远泽扶起来,只见陆远泽脑门上血流如注,眼神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鬼。 “无法,再有子嗣?!!”陆远泽声音都在哆嗦。 他紧紧攥着太医的手,一字一顿道:“你说,此毒需要长期用药?” 太医顿了顿:“是。” “根据身子呈现的症状,陆大人中毒大抵三年左右。” 三年? 陆远泽猛地抬头朝裴氏看去。 裴氏面色发白,摇着脑袋不住的后退,恐惧的不敢看他。 陆远泽仔细回想,陆景瑶今年两岁半。自从方丈预言这一胎贵不可言,又眼见着陆景淮声名鹊起,他便许久不曾回侯府。 那时,裴氏时常挺着肚子替他熬汤。 他时常感慨,姣姣体贴温柔,即便怀孕,伺候他也从不假手于人。 如今想想…… 陆远泽哪里还不知道裴氏的心思,当即疯了一般冲上前,可族长却死死拦在跟前。 “贱人,贱人!!你给我戴绿帽也就罢了,你竟给我下毒!!” “你怎么敢给我下毒!” “我哪里亏待你了,你竟要我陆家断子绝孙!!” “你们休要拦我,我定要亲手掐死这毒妇!给我戴绿帽,还给我下毒!残害朝廷命官,她活不得!”陆远泽嘴角血迹溢出,死死咬着牙怒骂。 陆远泽这一刻宛若癫狂,族长急忙大喊:“杀不得!” “荒唐,荒唐!!”族长也不由在心中大骂。 冤孽啊。 又瞪了眼陆远溪,他怎敢给嫡兄戴绿帽,怎敢让嫡兄替他养孩子。 可真正一想,却又不得不叹。 一手烂牌,愣是让他打出好结局。 “凭什么杀不得?她该死,陆远溪,陆景瑶陆景淮都该死!全都该死!!” 族长怒斥:“陆家名声全都葬在你身上了!你若再当众杀妻,陆家怎么见人?老侯爷一世英名,却因生下你这个蠢货,爵位没了,嫡孙嫡孙女没了,连他看重的儿媳都没了!!”族长忍不住破口大骂。 “就算要死,也不能死在你手里!”族长只恨这个蠢货意气用事,若众目睽睽下杀妻,只怕职位也保不住。 陆家辛辛苦苦从乡下走到现在,全让他败了! 陆远泽癫狂的看着他:“还要什么脸面?陆家已经成全京的笑话!”从他和离开始,便是个笑话了! 族长冷冷的看向他。 “你已经没有生育能力,嫡子嫡女被逐出家门,划去族谱。你名下,已经绝户!” “远溪既然是老侯爷的血脉,便将远溪认祖归宗,以及景淮景瑶记在他名下。也算为陆家保留一丝血脉,不至于落到断子绝孙的地步!”族长早已做好打算。 “你敢!”陆远泽几乎吐血。 庶子携孽种登堂入室,而自己呢? 将陆家拱手相送吗?不,绝对不可能! 这比背叛更可怕百倍,千倍,万倍。 “他偷 e ,给我戴绿帽子,给我下毒,害我断子绝孙。竟然还要将他接进府认祖归宗,连同孽种,还要成为陆家唯一的血脉,我不甘,我不甘!!” “你不甘你不愿又如何?难道要陆家断子绝孙吗?老爷子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付诸东流吗?”族长拐杖拄的咚咚作响。 陆远泽被这番话刺激到失去理智。 他被绿了。 被同父异母的庶子绿了,他甚至没法将其以及孽种斩杀,反倒要将他们迎进府中,成为陆家真正的血脉! 陆远泽猛地推开老族长,疯了一般冲上前,死死掐住裴氏的脖子,面色狰狞。 宛如地狱的恶鬼。 “你该死,你该死!你们都该死!!” “我一无所有,什么都没有了!你真该死啊!” 裴氏红润的面色,在他不断收紧的手掌下,面色变得青紫。 她死死的张开嘴,试图呼吸空气。 可脖子被死死掐住,喉咙火烧火燎的痛,痛得她连哭都哭不出来。 只一滴滴滚烫的眼泪落在陆远泽手上。 “还不快将他们分开,快!!”族长哪里敢让陆远泽当众杀妻,陆家名声已经岌岌可危,再杀妻,只怕陆家将要毁于一旦! “不行,分不开啊!!”族人惊慌的喊道。 突的…… 城外,响起一道清脆的银铃声。 众人抬头望去,便见天边无数鸟雀环绕,队伍前方,还有一尊骇人的凶兽引路,令人惊惧又敬畏。 “那是什么?”百姓呢喃。 “是南国神使,南国来人了!!” 众人纷纷看向城外,陆远泽眼神癫狂,死死掐着裴氏脖子。 裴氏,奄奄一息。 第274章 自寻死路 “天啊,那是什么?” “是什么怪物!!” 随着队伍前进,百姓纷纷变了脸色。只见那队伍前头,竟是一条九头大蛇!!身形巨大,九个头颅高高昂起,轻轻吐着蛇信子。 冰冷骇人的目光让众人战战兢兢,不住的后退。 最中央的蛇头上,还有小小的角,似要萌出。 “是山海经中记录的凶兽,相柳!”有个博学多才的老大臣倒抽一口凉气。 “传闻凶兽相柳九头蛇身,其丑陋残暴,凶恶无比,以人为食,生性弑杀。南国神使,怎会带相柳出来?” “你们瞧,蛇头上坐着一个人!” 众人惊骇的发现,蛇头上竟坐着个少年。 “快进城,相柳残忍弑杀,以人为食,若真被吃,只怕陛下也拿它没办法。”老者一说,众人纷纷朝城内冲去。 陆远泽却丝毫不曾在意,他早已陷入疯狂,嘴角勾着一抹疯狂的笑意。 “裴氏你该死,你害了我!我什么也没有了,我一无所有了!!”裴氏指尖颤抖,气息一点点变得微弱。 陆景瑶站在河边,无助的哭着喊道:“爹爹,爹爹,你放过母亲吧。” “救命啊,救命啊,有没有人救救娘亲。求求你们,救救我娘……呜呜呜呜……”陆景瑶哭着喊道。 她跪在地上无助的哭着。 百姓趴在城门内,惊恐的看着面前一切. 那九头蛇,几乎比城门还高。 太过可怕太过骇人。 “娘亲,来人啊,救救我娘吧……”陆景瑶可怜兮兮的跪在地上,她一回头,便见九头蛇一双冷眼漠然的看着她。 凶兽滴答滴答,口水往下流。 凶兽喷涌的鼻息带着丝丝血腥气,它甚至轻轻在陆景瑶身上嗅了嗅,它将陆景瑶当做了食物! 陆景瑶吓得面色大变,小脸雪白,浑身都在哆嗦。她跪在地上,哭着求道:“大哥哥,大哥哥求你救救娘亲。救救瑶瑶的娘亲……” 她瞧见队伍里马车上的标志,眼珠子微微一颤。 那是南国国徽。 小小的人儿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对高高在上的南慕白哭着求救:“大哥哥,求求你……” 若是不知情之人,只怕会怜惜不已。 磕头之时。 挂在脖子上的吊坠突的滑落。 叮叮当当落了满地。 陆景瑶哭哭啼啼的捧起铜钱:“大哥哥,我给你钱,我给你钱。这是我家祖传之物,我给你钱,救我母亲好不好?” 南慕白眼神落在铜钱上,神色猛地一凝。 “住手!!”少年清冽的嗓音,透着一丝冷意。 从队伍中走出几个侍卫,直接将陆远泽手指掰断,将奄奄一息,苟延残喘,只剩一口气的裴氏解救。 裴氏死狗一般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眼眶已经布满血丝,红的骇人。 裴氏雪白修长的喉咙上,青紫的痕迹令人触目惊心。 “咳咳……” “呕……”裴氏喉咙痛得说不出话,死死的捂住喉咙不断的咳嗽,每咳嗽一声,喉咙都像在用刀割。 差一点,只差一点,她就被陆远泽活活掐死。 她吐出的口水,都带着血迹。 陆远泽,恨毒了她。 “啊!!”陆远泽抱着手哀嚎着倒在地上,痛得浑身发抖,蜷缩着身子。 “你们是谁?竟敢伤害朝廷命官!”陆远泽额间青筋高高鼓起,手指肿的骇人。 他们竟敢,掰断他的手指! 好痛,好痛…… “朝廷命官?哧……北昭的朝廷命官,就算杀了,宣平帝又能奈我何?”南慕白轻笑着道。 他回头看向陆景瑶。 手中的铜板…… “小丫头,你手中的铜钱,哪里来的?”南慕白眼神微眯,上前接过陆景瑶手中的铜钱。 铜钱只有三枚,用红线串起来,像个护身符。 南国铜钱上刻着国徽,此刻,他手中这三枚,便是南国铜钱。 陆景瑶抽抽噎噎的说道:“大哥哥,是我母亲的东西。” 她从怀里掏了掏,又掏出个钱袋子。 南慕白接过钱袋,唇角微勾。 这钱袋,已经洗的泛白,甚至连金线绘制的图案都被拆走。但依稀能看出原本的模样。 他自腰间解下钱袋,将两个钱袋放在一起对比。 破旧的那一只,缺了金线,但看起来…… 一模一样。 “大哥哥,你的钱袋,和我的钱袋一样耶……”陆景瑶仰起头,小脸带着泪痕,可怜兮兮的看着南慕白。 “你哪里来的钱袋?”南慕白把玩着钱袋。 这两只钱袋,其实有些不同。 破旧那只,绣着金龙,那是御用之物。 是皇祖父当年曾用过的东西。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是我母亲之物,她给瑶瑶的。”陆景瑶哭着上去抱住半死的裴氏。 “娘,瑶瑶好害怕,娘亲,你一定要撑住啊。瑶瑶只有您了,娘亲……”她无助的看着南慕白。 南慕白瞥了眼地上生死不知的裴氏。 眉眼微挑。 “小姑娘,你叫什么?”南慕白并未瞧见南国传国玉佩,心中始终存着一丝怀疑。 “大哥哥,我……姓陆,叫陆景瑶。我还有个哥哥,叫陆景淮。”陆景瑶低声说道。 “爹爹想杀我们,他不要瑶瑶,瑶瑶没有家人了。”说着说着,便抽泣着哭了起来。 幸好,幸好她发现铜钱的异样。 幸好,她早早就等着南国众人到来。 她上前靠在母亲身边。 裴氏虚弱的睁开眼眸,隐约瞧见南慕白捏着钱袋发愣。 她似乎有些印象,是母亲弥留之际告诉她的。 当年,她还未出生,父亲便因故早死。 而当时的裴老太太,刚进京成为忠勇侯侯夫人。 母亲便挺着肚子上京,问她要抚育费。若她不给,便堕掉孩子。若给,便给裴家留个后。 忠勇侯府刚入京,还不曾站稳脚步,给了钱,但不多。 母亲回家路上,遇到一个老太太抱着个婴孩。见对方冻得瑟瑟发抖,横竖也活不长,干脆便抢了对方的钱袋桃之夭夭,婴孩都不敢多看一眼。 回家后,发现钱袋绣着金线。 她害怕被人寻来,不敢卖钱袋。便将金线拆下来换了不少散碎银子。 生下自己,便改嫁他人。 裴氏心中却升起一丝窃喜,那个孩子,早已冻死在雪地了吧? 她面上的笑意还未凝固,便见南慕白突的打了个响指。 第275章 葬身蛇口 高扬着头颅的九头巨蛇突的俯下身子。 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滴答滴答的口水落在陆景瑶身上。 凶兽贪婪的眼神落在陆景瑶身上,垂涎三尺。 “小小年纪,竟敢说谎!!”南慕白嗤笑一声。 南慕白随手一扔,叮叮当当的铜钱声,散落一地。 陆景瑶突的心头发慌,她隐隐后退一步,躲在裴氏身后。 “真有趣,若不是今日正好出巡,只怕真要让你长成气候。两岁半的身子内,竟有成年人的魂魄。” “这是什么妖孽?”南慕白此话一出,让陆远泽唰的看向她。 “你你你……你说她,是成年人的魂?”陆远泽惊恐的看向陆景瑶。 “爹爹,我不是妖孽。我是瑶瑶啊!”陆景瑶心中发慌。 穿越,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倚仗。 为什么,此人一眼就能看穿她? “妖孽,他是妖孽。难怪我陆家家宅不宁,难怪陆家步步错,原是你这个妖孽作怪!” “她是妖孽,快打死她,她是妖孽!!”陆远泽猛地大喊。 他恐惧又厌恶的看着陆景瑶,哪里还有当初的珍惜模样。 饶是裴氏都狠狠打了个哆嗦。 陆景瑶拉着她的手臂上,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裴氏知晓陆景瑶生来不同,但一切都在释空法师将她当做贵人的前提下。如今想想,她稚嫩的皮囊下,竟藏着不知多少岁的灵魂,裴氏光是想想,便恶心的干呕。 “娘!”陆景瑶震惊的看着裴氏躲开的身影。 “别叫我娘,谁知你是多少岁的老妖怪!你将我女儿弄到哪里去了?我的孩子呢!” 裴氏猛地退开,恐惧的看着她。 陆景瑶眼眶泛红,恨得咬牙切齿:“我就是你的孩子啊,娘。” 裴氏打了个寒颤。 曾经,她偶尔想过,瑶瑶生而知之,难道是天上小神仙下凡? 如今,知晓是孤魂野鬼,早已吓得面无人色。 “你不是,你这个妖孽。不知从何处来的孤魂野鬼,占了我女儿的命。你这个妖孽!!”裴氏怕的厉害。 城门口,冒出无数脑袋。 百姓纷纷瞪大眼睛:“天啊,陆大人的女儿是妖孽!!” “外表是个小丫头,内里是个孤魂野鬼!这就是个搅家精啊,难怪搅的忠勇侯府落魄如此。”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虽然恐惧凶兽,可吃瓜依旧兴致不减。 南慕白眉头微蹙,奇怪。 他只几年不曾来北昭,这群胆小鬼,怎么成这般模样了??? 他们连九头蛇相柳都不怕!! 南国,北昭,东凌,西越,其中北昭百姓最为胆小。 南国乃神灵侍从,自称跳出凡间界,乃高高在上的神明代言人。 素来瞧不起北昭诸国。 上回,南国侍从骑着金猊兽来到北昭,全国百姓吓得匍匐在脚下,屁滚尿流。 就连北昭老皇帝,一个照面,都腿脚打哆嗦,丢尽脸面。 而这一回…… 南慕白瞧见城墙上的无数脑袋瓜,满脸惊异。 他一扭头…… 便瞧见岸边还蹲着个胖乎乎的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娃娃。 小娃娃手中捧着个奶壶,头上的小揪揪歪歪扭扭的耷拉在两边,眼神滴流滴流的看着自己…… 瞧见自己看过去,她还咧着嘴傻乐。 似乎,脑袋不太好使的样子。 陆景瑶笑容落下,面无表情目不转睛的盯着裴氏,看得裴氏心头发慌。 “你装给谁看?你以为自己多无辜吗?” “明知对方有家室,还心甘情愿的做外室。甚至,拿着正室的钱,想要杀害对方!你凭什么害怕我?!!我替你争宠,我给你出主意害人,谁都可以怕,唯独你不可以!”陆景瑶声音凄厉。 “蠢货,烂泥扶不上墙的蠢货!” “老子倒了八辈子霉,投胎成你的女儿!”陆景瑶越想越癫狂,面容越发狰狞。 满是稚嫩的脸上,却布满狠辣与世俗,让人望而生寒。 饶是陆远溪都被这一幕震惊。 他一直不太喜欢这个小女儿。 但因着接触少,也说不清为什么。只觉得自己心思卑劣,连两三岁的女儿都怀疑。 此刻,才发觉对方的异样。 陆景瑶癫狂的看向南慕白:“你是南国皇室人对吗?我乃异世之魂……你若收留我,我定助你统一各国,让南国……” 话音未落,南慕白眼神一凛。 中央长了个小角的蛇头,突的张开嘴,露出尖尖的牙齿。 滴答滴答粘稠的口水滴落,落在地上,便腐蚀一块土地。 陆远泽等人慌忙后退。 陆景瑶心头恐慌不安:“我是异世之魂,我拥有上下五千年的智慧结晶,不要杀我,我……” 凶兽张开嘴,便将她一口咬住。 尖利的牙齿,轻而易举的刺穿她的身体。 陆景瑶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呆呆的低头看向身子。 我能穿越,必定是天选之人,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 她张了张嘴,喷出一口血。 这一刻,她浑浊的眼神里,突的闪现出无数不属于她的记忆。 记忆里,陆朝朝出生被溺毙。 而她被抱养到许氏身边,极尽疼宠,成为许氏最宠爱的小女儿。 陆砚书瘫痪至死,被未婚妻强逼着喝尿。老二老三死状皆凄惨。 自己举报许家叛国有功,许家满门抄斩。母亲光明正大的入主忠勇侯府,光耀门楣。 许氏曾赠她一块龙纹配,她无意中将血迹滴在玉佩上,引得天地异动。 南国老皇帝,因此与她相认。 “不……不对……不对……”陆景瑶艰难的呢喃。为什么全都不对? 南慕白轻笑一声:“竟敢冒充南国皇室血脉,真是可笑。就你也配?” “南国皇室血脉,乃上天选中的神侍,绝不可能被人夺舍。我们的血脉,天生被神灵所亲近,可不是你这等孤魂野鬼能攀扯的!” “几枚铜钱,一个钱袋就想冒充?你未免想的太过简单!” “再说,你若真是流落在外的血脉,只会死的更惨!”南慕白低低的笑出了声。 一个平平无奇的凡人血脉,哪里配入南国皇室? 只怕,怎么死都不知道! 南国供奉的宗白上神,闲庭上神,乃高阶神祇。凡人召唤,不会有丝毫回应。 陆景瑶死死瞪大眸子,鲜血不断涌出,她艰难的张大嘴巴。 这不是来寻亲的,这是寻仇!! 指着陆朝朝的方向。 “她……” “她……似……”南国,皇室血脉还未说出口。 咯吱咯吱,陆景瑶便被九头蛇嚼的粉碎。 舌头一卷,一丝碎骨都不曾留下。 南慕白顺着她的手指,看向边上坐着的陆朝朝。 第276章 不太聪明的小孩 陆朝朝刚喝完牛奶。 嘴边还有一圈奶胡子。 这会正脱了鞋袜,抱着白嫩嫩胖乎乎的脚丫子使劲儿闻。 “奇怪,三哥怎么说臭呢?” “一点也不臭呀……”小家伙咽了咽口水。 上回啃脚还是一岁…… 她惋惜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不啃,不啃,朝朝是大宝宝……” “娘说,两岁的姐姐不能啃脚丫子了。”眼神不舍得从脚丫子移开。 南慕白刚走近,便听得她这一句。 他正想开口,便瞧见陆朝朝亮晶晶的举起脚丫子问道:“你也想啃吗?”眼神真挚诚恳。 “不行哦,我娘说了,两岁后不能啃脚丫子了。” “要不,你嗦嗦手指头吧。” 说完,幽幽的叹了口气。 “哎……” 南慕白????? 他瞥了眼陆朝朝的脚丫子,以及傻乎乎的模样,默默扭头走开。 他们这一脉,能成为神侍,必定是被上天喜爱的。 不会这么蠢。 看着,没啥脑子。 裴氏呆呆的坐在原地,地上湿漉漉的,周遭冒出一股臭气。 “你尿裤子啦。”陆朝朝指着她大喊。 裴氏感受到众人鄙夷的视线,头都抬不起来。 九头蛇垂下头颅,南慕白踏上头颅,站在顶端,傲视前方。 “南国巡游,请注意避让。” “南国巡游,请注意避让……” 众人浩浩荡荡的朝城门口走去。 陆远泽浑身发软,强撑着身子站起身,眼神阴郁狠辣:“将裴氏沉塘。” 老族长本就年迈,此刻跌坐在地,站都站不起来。 “不,你不能将我沉塘!你不能!”裴氏喉咙沙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泽哥,我知错了,我知错了。” “求你绕过姣姣吧,姣姣再也不敢了。泽哥,我知错了……” “族长,救命啊。” “远溪,远溪,你说好会保我的啊。远溪,救救我吧……”裴氏喉咙渗血,嘴角都是血迹。 可她哪里能挣扎过粗壮大汉。 侍从将她捆起来,正要扔水里,便见陆远泽突然道:“我要亲自动手。” 陆远泽死死的押住她,将她往水里拖。 陆远泽这几年身子不好,一步三喘,费了些力气才将她拖到水边。 河水一点点将裴氏淹没。 裴氏眼中满是恐惧和绝望,以及弥漫的悔恨。 她突然想起进京的那一年。 那时,大雪纷飞。 老太太接她进京,给的盘缠,她用来置办衣裳和一个小丫鬟,便所剩无几。 当时,她便想着,这一辈子也不想回到乡下。 想要留在京城,过人上人的富贵生活。 而表哥,是她唯一的途径。 回京的钱,只够租牛车,结果遇到大雪,深陷于雪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求救无门。 为了身形好看,所有衣裳都挑的极衬身材。自然避开身形臃肿的厚袄,倒在及雪地里瑟瑟发抖。 她以为自己要冻死之际。 遇见了许时芸。 年轻的尚未及笄的许时芸。 那时的许氏明媚阳光,眉宇间满是幸福的浅笑。她坐在高大华丽的马车中,身边奴仆婆子无数。 明明时隔多年,裴氏却将这一幕记得极其深刻。 那时的许氏还未及笄,她看到自己倒在雪地中,慌忙喊道:“大哥,停车,雪地里有人。” 为首的骑马男子大抵是许意霆。 许时芸想跳下马车,男子拦住她,满是不赞同道:“雪地凉,不许下来。到时候留下病根可怎么是好。自幼你就体弱,你若生病,娘眼睛都要哭瞎。” 他命人给自己灌了热水,怀里塞了个汤婆子,她才感觉自己活过来。 刚睁开眼,便瞧见许意霆高大俊俏的身影。 许意霆或许感觉到她的目光,眉头轻皱,便不肯再靠近。 “这位妹妹,大雪天不能出行,你今儿差点丢命。幸好遇到我。”少女轻轻捂着嘴,端庄的坐在马车上,一看便被保护的极好,不谙世事的天真模样。 裴氏抿了抿唇,眼眶通红。 “这位小姐,您家中富贵,我比不得的。我生来父亲早死,母亲改嫁,哪有这样的余钱。这次进京,也是为了投靠亲戚,寄人篱下的住着。”裴氏擦了擦眼角。 许时芸霎时红了眼睛。 “对对对不起,这位妹妹,是芸娘不对。”她慌乱的解释。 “大哥,我们带她一起进京吧?” “横竖,芸娘的马车大,再多个妹妹并不拥挤。大哥……拜托你啦……这个雪天,她会冻死的。她多可怜啊……帮帮她吧。”许时芸红着眼睛。 “爹死娘改嫁,还要寄人篱下。” “要不,给她寻个好差事?女人能赚钱,便有立身的本事。”许时芸对人宽厚,见她窘迫,便热情开口。 裴氏偷偷瞥了眼马车,即便还未靠近,她就能感觉到暖意。 银丝炭点着,还有个小炉子咕咚咕咚煮着奶,里面有红枣桂圆的味道,空气中都是香甜的气息。 还烤着板栗花生,正发出咔擦咔擦的开裂声。 真幸福啊。 若是自己能坐在马车中,那该多好啊。同时心中又闪过一抹怨毒,凭什么她那般好命? 仿佛天下间的一切好事,都被她占据。 裴氏捏了捏指尖。 “姣姣也是良家女子,姑娘莫要轻贱于我。瞧着姑娘也不是真心帮我,无非是看不起我罢了。”裴姣姣闷声道。 许时芸一怔:“靠自己的双手堂堂正正赚钱,怎是轻贱?” 许意霆冷淡的瞥裴姣姣一眼。 “我不想妹妹伤心,原不想戳穿你。可你万不该骗我妹妹同情,骗她愧疚之心。” “你穷苦?我可看不出来。” “一套棉衣几钱银子。可你身上的料子是蜀绣,一尺便要好几两。这种料子不保暖,但好看。你甚至精心给衣裳搭了配饰。” “这算什么穷苦?”许意霆满脸嘲讽。 许意霆戳了戳妹妹脑袋:“你啊你,人家就差让你给些银钱!!都算计到你脑袋上了!” “你无非是想仗着好身姿,在京城某个好人家。你算计别人也就罢了,竟算计到我妹妹头上!我看你是找死!”许意霆眼神猛地一冷。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她想谋求好的未来,很正常。 可芸娘好心帮她,她竟算计芸娘的真心! 许意霆原想将她捎到京城便是,可见她竟开始算计妹妹,哪里肯干。 “将她扔下去。” “心术不正,当心带坏芸娘。” 侍从直接将她扔下马车。 那一日的屈辱,她至今记得。 第277章 绝子绝户 知晓表哥求娶的对象是许时芸时,便越发想要将她从云端打落。 为什么,为什么她那样好命…… 家世过人,望门嫡女,父母疼爱,哥哥宠溺。 一切的好运,全都给了她。 她想要夺去许氏的一切,想要代替她,将她踩在脚下。 明明她那般富足,却几十两银子都不愿给,为什么不愿帮助自己? 此刻,河水一点点淹没裴氏的口鼻。 “不要,我知……” “我再也……不,咕噜咕噜……敢……”冰冷的河水争先恐后的涌入口鼻,她恐惧的想要大喊,却一个字都喊不出来。 所有的悔恨,所有的一切都淹没在河水中。 陆远泽死死按住她的头,神色癫狂。 “不守妇道,给我戴绿帽子,你该死,你该死!!”陆远泽大声怒骂,眼眶通红。 陆远溪神色没有一丝动容。 “族长,我们先回吧。” 陆远溪若不是老侯爷子嗣,不曾上族谱,只怕也是沉塘的命。 但他与陆远泽是兄弟,这便是家事。 “长兄没有子嗣,景淮便是他半个儿。正好在长兄名下,就当是过继给长兄吧。”陆远溪嘴角噙着笑。 “老侯爷权当后继有人了。” “也给长兄留个后,留条血脉。” 陆远泽猛地狰狞:“谁要你肮脏的血脉!我有自己的儿女,我有!我有三子一女,我长子是状元!我女儿是公主,我有儿女,有血脉!”陆远泽仿佛疯了。 他疯疯癫癫的看向朝朝。 可朝朝身后侍从无数,他近不得身。 只得疯狂的朝城内跑去。 “芸娘,芸娘,我将贱妇沉塘了。芸娘,你我和好如初吧……” “芸娘,我们重新过日子好不好?” 陆远泽癫狂的大喊。 “芸娘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养外室。芸娘,回家吧,我们好好过日子。芸娘,我知错了……”陆远泽站在陆家大门外。 吱呀一声。 陆家大门开了。 陆远泽神色狂喜的抬头看去。 却见容澈正红光满面的出门,身后还跟着镇国公府二老。三人言笑晏晏,满脸欢喜雀跃。 小厮更是站在门前抛洒喜糖。 “我们将军今日定下亲事,大家沾沾喜气。” 众人一窝蜂的冲上去抢喜糖,容澈笑的露出满口牙,一脸不值钱的样儿。 与身后爹娘如出一辙。 “好小子,你瞧瞧芸娘的孩子多聪明。咱容家真是走大运了。” “听说元宵都考上秀才咯……”镇国公府声音洪亮,将容澈拍的砰砰直响。 “你小子可要争气,不许学那陆远泽。丑话说在前头,你若是敢胡来,就将你逐出家门,我们和芸娘过日子。”老太太语气很认真。 “你失去的不将是芸娘,还有你的爹娘。” 容澈一脸无语:“爹,我已经三十几岁的老光棍,好不容易娶上芸娘,我能干那种事吗?” “那倒也是。”老爷子狠狠赞同。 “哎呀,可真是冤枉老祖宗了,原以为祖宗不保佑你。原来是青烟冒的太晚……憋着个大的呢!” “上回把太祖宗的灵位都劈来当柴火了。” “回家赶紧重立一个。”老爷子碎碎念,当即往镇国公府赶去。 陆远泽呆呆的看着,神色恍惚。 芸娘,定亲了。 她和容澈定下婚期了。 他不珍惜不看重的女人,是别人求之不得的宝贝。 众人推推搡搡将他挤到角落,他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热闹,一切喜悦都与他无关。 优秀的儿女,贤惠的妻子,都将是别人的。 “儿啊,你先回家,娘有句话忘了告诉芸娘,去去就回。”老太太对容澈说道。 小老太太屏退丫鬟,脚步飞快的往回跑,。 芸娘还未走远,便听得老太太一声接一声急促的喊道。 “芸娘,芸娘。我告诉你个事儿。” 她拍着芸娘的手,气喘吁吁道:“芸娘啊,我告诉你个秘密啊。我怕以后忘了。” “我告诉你啊,成婚当晚踩男人的鞋,可以把孕吐转移到他身上。记得踩他鞋子啊。” “孕吐可难受,有的会吐到生呢。” 许氏一愣,突的想起,与陆远泽成婚时,老太太拿走了陆远泽的鞋。 “狠狠的踩,千万别留情。我先走了,我真走了啊……”老太太恋恋不舍的转身…… 待老太太离开。 登枝噗嗤笑出声。 “老太太真有意思,旁人深怕儿子吃亏。她倒是怕儿子不吃亏……” “是,两老都是和善人。”芸娘眉宇含笑。 登枝顿了顿,小心翼翼的看着许氏。 “夫人,裴氏被沉塘了。” “陆远泽……方才在门外认错。”她是深怕夫人余情未了啊。 许氏瞥她一眼:“污咱家运气,真晦气。让人把大门外洗三遍。多给些赏银……” “好咧。奴婢替他们谢谢夫人。” 登枝笑眯眯的,一脸开心。 许氏只看着皇宫的方向,心神不宁。 此刻陆远泽失魂落魄的回府。 丫鬟早已将老太太清洗干净,清理伤口,换上崭新的衣裳。浓浓的脂粉,都依旧盖不住那股臭气…… 丫鬟死死屏气,不敢深呼吸。 下人把她搬到院里晒太阳,她歪着嘴流着口水,瞧见陆远泽进门,期待的看着他。 “裴氏已经沉塘,那个奸夫,是父亲的庶子,您知道吗?” 老太太一咧嘴,口水又开始肆虐。 “他甚至早早就上了族谱,他是父亲名正言顺的庶子!他竟给我戴绿帽!!我苦养多年,寄予厚望的儿女,竟然是他的!!”陆远泽神情疯癫的看着母亲。 “娘,我丧失生育能力了。” 此言一出,老太太浑身一震,猛地看向他。 “我再也没有子嗣,再也生不出孩子。该死的裴氏,给我下药了!” “陆家要绝嗣要绝户了啊!!族长不许我溺毙贱种,他们要让陆景淮鼎立门户,继承家业。” “哈哈哈哈哈……” “多可笑啊。” “我将亲生儿女逐出家门,划去族谱。却让贱种继承家业,成为陆家唯一血脉。娘,这是你想要的吗?”陆远泽抓着老太太肩膀,癫狂的笑道。 “巧娘的血脉继承家业,你满意了吗?” “我绝户了啊。哈哈哈,绝户了……这是我的报应!全都是报应!” 老太太一颗心如坠谷底,此事,比中风更让她难以接受。 她平静的面容霎时变得苍白,她猛地剧烈颤抖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 “不!!”老太太浑身颤抖,噗通一声便摔倒在地。 她气疯了,完全丧失理智。 她辛辛苦苦筹谋几十年,竟为巧娘的庶子做嫁衣? 自己的儿子,血脉断绝,绝子绝户。 天啊!!! 她都干了些什么!! 第278章 生生气死 老太太浑身抽搐不停。 手脚都在发颤,眼歪口斜,晶莹的口水不住的往外流。她瘫痪以来,每日哀嚎咒骂,反倒锻炼了几分口齿。 竟也能断断续续说话。 “贱……贱妇!” “嗬嗬……贱,妇!该死!”她倒在地上,没一会儿,地上便蔓延出一团浑浊的黄色水渍。 丫鬟陡然皱眉,厌恶的眼神一闪而逝。 “侯……爵……爵位啊!” “状元,状元……” “绝户,断子,绝孙……呜呜……呜呜呜……”老太太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满脸皱纹,一脸沧桑,身上挡不住的恶臭。 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生在乡下,长在泥泞,靠着男人做侯夫人。又靠着儿子做老太君,娶的儿媳乃是京城首屈一指的望门嫡女,长孙天赋绝伦,她明明拥有做完美的一生。 可现在,全都毁了。 她但凡有个头疼脑热,芸娘便心疼的彻夜守候,性子极好。 可落在裴氏手里。 为了不让自己哭嚎,用开水灌喉咙,痛的哭不出来。 为了不让自己如厕,一日只给一顿饭。 待她心情不好,还会屏退丫鬟,疯狂的用银针扎自己。她又痛又恐惧,可瘫痪的她,连躲也无法躲避。 “芸……芸……” “我……芸娘……”老太太猛地吐出一口血。 噗嗤。 鲜血四溅。 “娘!”陆元宵远泽心头大惊,猛地冲上前,将老太太抱起来。 可老太太身上屎尿失禁,陆远泽不由皱眉。 老太太竟生生气到吐血。 “哎呀,老太太怕是不太好。奴婢去请大夫。”丫鬟见老太太面色发白,眼神涣散,惊得跳起来。 没一会儿,丫鬟便带着大夫匆匆赶来。 屋内熏了香,可依旧参杂着丝丝异味。 “芸,芸娘……”老太太死死攥住一件旧衣裳,那是芸娘进门,亲自给她做的衣裳。 大夫把脉后,又仔细查看老太太状况,沉吟片刻,看了眼陆远泽。 陆远泽这才随大夫走到门外。 “大夫,我母亲如何了?” 大夫摇摇头:“陆大人节哀吧。老太太气急攻心,恐怕不大好。如今强撑着的,是一口气。她大概有什么执念……” 大夫语气不由重了几分,他从未见过谁家将中风病人,照顾的如此恶劣。 “老太太中风不过一年,身上褥疮竟如此严重。身上的血肉已经溃烂腐败,腐肉里已经生出白色蛆虫,她是活生生的人啊!!她日日都要忍受蚂蚁啃噬之痛,你们是怎么照料的!”大夫眼神不善的看向陆远泽。 陆远泽解释不清,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曾经,他压根不需要打理家中杂事。 一切,都是许氏操持。 他以为,裴氏也会如此。 “陆大人好自为之吧。”大夫说完,便背着药箱离开。 陆远泽脚步踉跄,好似精气神都被抽空。 他看着病床上残留着一口气,轻声唤着芸娘的老太太,这一刻,后悔达到了巅峰。 他掀开老太太的锦被,苍老的肌肤下,是细细密密的针眼。 “真……痛啊……”老太太低声呢喃。 “芸,娘……” “芸……娘……” “孙,孙子……我的,孙……呜呜呜,绝户,呜呜呜,绝户。”她眼神期待的看着陆远泽,结结巴巴,含含糊糊喊到芸娘,喊到孙子。 陆远泽一开口,便热泪滚落。 “娘,我去请。我去请,娘您等一等……”陆远泽慌忙抹泪。 “拿老山参来,给老太太吊着气。”陆远泽眼神通红。 可伺候的小丫鬟却为难的看着他:“老爷,家中早就没有老山参了。倒是少夫人陪嫁有不少人参……” 但姜云锦与陆景淮关系紧绷,哪里肯拿人参出来。 陆远泽面容麻木:“她若愿给老山参,我便做主赐她和离书。” 他为陆景淮娶一门强有力的妻子,费尽心机。却不想,一切都是为孽种做嫁衣。 姜云锦要走,他当然不拦。 绝不会给陆景淮助力。 不会给陆远溪留丝毫帮助。 丫鬟顿了顿,低声应下。 陆远泽昨日捉奸,今日沉塘,又恰逢老太太弥留之际。衣裳早已皱皱巴巴,狼狈不堪。 此刻,他来不及换衣,只亲自去请许时芸和四个孩子。 ……………… 陆家。 “夫人,听说裴家老太太要不行了。” “方才奴婢瞧着,那边已经开始准备寿衣寿材,只怕撑不住今晚。”登枝听得门房消息,急忙来禀。 虽然夫人不在意,但她依旧派人留意那边。 深怕他们起幺蛾子。 许氏眉头微皱。 “当真?” “只怕是真的。据说老太太中风后,无人照料,身上长满褥疮,血肉都成腐肉。又被裴氏磋磨,今儿知晓陆远泽绝户,只怕被生生气死的。”登枝幸灾乐祸的偷笑。 许氏嗔怪的看她一眼,登枝吐吐舌头:“奴婢忍不住嘛。” “偷着笑就成了,在外面可不许笑出声。本来是他们理亏,免得成咱们不是。” “奴婢明白着呢。奴婢把大腿都快掐青了,绝不敢笑出声。” 登枝偷偷瞥了眼夫人。 “还说奴婢呢,您梦话笑的比谁都大声。” 许氏俏脸一红。 她啊,面上端的是贤良淑德,可骨子里却带着一丝离经叛道。否则,当年也不会偷偷溜出门,与容澈相遇。 只可惜,在家中有爹娘哥哥保护。 在外有容澈相护。 不曾见过人间险恶,刚及笄便春心萌动,被渣男所骗。 大婚那日,她盛装出席,奔赴人间疾苦。 许氏叹了口气,换上浅色衣裳。登枝撤下她头上华丽的珠翠,打扮的颇为素淡。 “让人请公子们和朝朝过来吧。” “虽已逐出家门,划去族谱,但老太太弥留之际,也该去送送。权当还了这么多年的祖孙情谊。” 世人是讲究人死为大的。 如今是他们占理,若当真狠下心拒绝,只怕便会成为众人口诛笔伐的证据。 陆朝朝今日看戏有些累,迷糊糊的被玉书抱起来。 头上的小卷毛微翘,睡眼惺忪的揉着眼眸。 “怎么啦娘亲?祖母死了,请我们过去吃席吗?”陆朝朝迷茫的问道。 她进门时,只恍惚听得老太太不行的话。 许氏眼皮子猛跳:“还没死呢还没死呢,可别胡说。”亲娘咧,你这直接就给她送走了! 陆朝朝哦了一声。 神色颇为失望。 许氏幽幽的叹气,要不,别带朝朝了吧? 她总觉得,朝朝似乎没憋什么好屁! 第279章 朝朝的小算盘 陆砚书刚回府,便听得消息。 急忙换了得体的衣裳,带着陆元宵去寻许氏。 “才入职半个月,便瘦的厉害。可用饭了?”许氏见长子身形瘦削,心疼的问道。 “用完才回来的。这哪里是瘦?以前儿子动弹不得,吃喝拉撒都要丫鬟伺候,那是虚胖。现在走动的多,肉都紧实了。”陆砚书笑着安慰母亲。 “对对对,紧实的肉更好吃。”陆朝朝趴在母亲怀中,迷迷糊糊抬起脑袋回话。 众人一愣,随即笑出声。 “你可真是个吃货,满脑子都是吃。” 陆朝朝嘟囔着:“能吃是福,朝朝有福气咧。” “对对对,咱家朝朝有福气。”陆砚书看了眼母亲,今日南国使臣带着凶兽进京,只怕来者不善。 母亲与南国皇室有瓜葛,只盼莫要波及母亲。 陆远泽早已等在门前。 “朝朝,来爹爹抱……”陆远泽声音沙哑,胡子拉碴的伸出手。 吓得陆朝朝猛地抱住母亲脖子:“娘,哪里来的流浪汉!真吓人!” 陆远泽浑身一僵,低头看了看。 狼狈不堪,甚至还有老太太身上的怪味儿。 陆远泽尴尬的退下去。 陆砚书亲自下马车,扶着母亲和三弟下车。陆远泽眼巴巴的跟在后面,芸娘养了两年,肌肤雪白,眉宇没有一丝皱纹,比和离时至少年轻十岁。 反观陆远泽,和离后,至少苍老二十岁。 “你好像个老头子哟……”陆朝朝毫不留情的嘲笑。 陆远泽心头酸涩,前头是他嗤之以鼻的发妻,如今,却是他肖想不来的幸福。 “夫人!奴婢见过夫人!大公子,大公子快请进,奴婢去泡您最喜欢的茶……” 没有裴氏,小丫鬟们丝毫不掩喜悦。 纷纷前来见礼。 众人纷纷迎着许氏等人前往德善堂。 还未走进德善堂,陆朝朝便嫌弃的捏住鼻子:“好臭呀,什么味道这么臭。” “祖母拉身上了吗?” 陆远泽慌忙解释:“朝朝,是祖母身上长了褥疮。祖母身上也难受。”说完,他哀哀的看向许氏。 “若是你伺候母亲,母亲定不会如此。你伺候母亲,向来尽心。” 许氏淡淡的瞥了一眼:“大概是她不配吧,裴氏可是她亲自选的儿媳妇。” 陆远泽抿着唇没说话。 “你去看看母亲吧。” “砚书元宵,朝朝,你们去看看祖母吧。”陆远泽红着眼眶。 陆朝朝捏着鼻子上前,眼巴巴的看着老太太。 “芸……芸娘,芸娘……”她每日咒骂裴氏,倒将口齿不清,锻炼的能说几个字。 “泥……才是我,最好的……” “儿,媳妇啊。”老太太紧紧攥住芸娘的手,浑浊的眼里满是泪水。 她不舍得看向陆砚书和陆元宵,这才是她真正的血脉至亲,真正的孙子啊! “砚砚书……” “元,元宵……”老太太一边流口水,一边看着他们。 曾经她看不上的孙子,如今却成了最后的指望。 陆家最后的血脉。 远泽不能绝户啊。 她死了都没法安心,都没法面对老侯爷,没法面对陆家列祖列宗啊。 最主要,她不能输给巧娘一个贱婢! “好,好。三,三元及第……” “小,小秀才……”她看着两个孙子。 还有个二孙子在战场上建功立业,许氏生的孩子,怎么如此优秀呢? “芸娘,回回家吧。娘,道歉……”她歪着嘴巴,大着舌头说话。 “娘求求,你了。”她紧紧攥着许氏的手。 “认祖,归宗,陆家,子孙!回……”她一字一顿,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强撑着一口气不愿咽下去。 陆远泽拉不下脸。 但她弥留之际,却可以哄骗许氏。 许氏最吃这一套。 “陆家,不能断嗣,芸娘……”老太太流着泪祈求。 陆朝朝趴在老太太跟前,眼巴巴的看着老太太。 “朝,朝,你想,祖母吗?” “血缘,永永远断,断不开。”老太太见陆朝朝眼神直溜溜的看着自己,心头欢喜。 “朝朝,你有什么跟祖母说吗?”陆远泽鼓励她,让她说出来。 或许,能让芸娘回心转意呢? 陆朝朝犹豫一瞬,才道:“祖母,等你死了,我可以请假奔丧吗?我不想去书院。” “我同窗的祖母死了,可以休三天奔丧哦。” 老太太瞪大眸子,眼珠子上布满血丝,眼珠子几乎鼓出来,嘴里艰难的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 “啊!啊!!”老太太死死瞪着眼睛,紧紧攥着芸娘手腕,攥的芸娘生疼。 “回,回!” “死,死,不,瞑目!” “回!”老太太声声泣血,一副许氏不带孩子回府,便死不瞑目的模样。 陆远泽噗通一声跪在芸娘面前。 “芸娘,是我此生负你。欠你的,这一生我都还不完。芸娘,给我一个补偿你们母女的机会好吗?” “夫妻还是原配的好,外人哪里比得上我们自家人。” “我们回到从前,像从前那般幸福好吗?” “裴氏已经被我沉塘,我再也不敢养外室了。府中离不得你……是我被猪油蒙心,竟抛下你们。都是我的错……”陆远泽跪在地上磕头。 “将你们逐出家门,划去族谱,是我的错。但老侯爷从不曾得罪你,求芸娘给府中留条后,留条血脉吧。” “陆家不能绝户,不能断子绝孙啊!!以后,府中你说一,我绝不敢说二,一切都听芸娘的!芸娘,回家吧!”陆远泽不敢想,陆家基业葬送在自己手中。 光是想想,他都能血气翻涌的程度。 断子绝孙,绝户头,他狠狠打了个寒颤。 许氏神色微动,看得登枝头皮发麻。 夫人不会心软了吧? 许氏温柔道。 “老侯爷怎么算是绝户呢?他不是还有陆远溪这个庶子吗?终究是他的血脉,老侯爷不会嫌弃的。” “陆景淮是你亲自养大,侄儿也算半个儿,亲上加亲啊。怎么会绝户……” “陆远泽,老侯爷没有断子绝孙。” “断子绝孙,血脉断绝的,是你!” “你的血脉断绝,与我何干呢?我今儿来……” “是给你送请柬的。记得,来喝一杯喜酒,沾沾喜气。”许氏从怀中摸出烫金的喜帖。 许氏看向床上苟延残喘,大口喘粗气的老太太。 “老太太,您安心走吧。我会去您坟前倒杯喜酒的。也喝一口儿媳妇的喜酒,见证芸娘的幸福。” “断子绝孙就断吧,横竖也不是什么好血脉。” “砚书他们,换个爹便是。” 说完,许氏便大手一挥,带着儿女离开。 陆朝朝急的小脸冒汗:“记得来书院报丧,我好请假,一定要来啊!” “你最好后天死,后天考试,我就不用考了。” “一定要来啊!” 第280章 杀鸡儆猴 “求求你。” “别说话!你算盘珠子都崩老太太脸上了!!”陆砚书死死捂住妹妹的嘴巴。 【正好崩死她,我就不用考试了!】 【嗷嗷嗷,她一定要按时死啊。】 【她这辈子就没做过好事,如果死在我考试那天,还能给她积点德呢。】陆朝朝小脸焉哒哒的。 她才不会同情老太太。 别看老太太可怜,要说狠,谁都比不上她。 溺毙陆朝朝,就是她和裴氏的主意。 原本,陆远泽想要嫁祸许家贪污受贿。但因老太太一句,贪污受贿还有翻身的可能,不如举报他们谋逆! 她一句话,就要许家满门抄斩。 陆朝朝对她没有一丝好感。 甚至,陆远泽和裴氏,一开始就起源于她在后面推波助澜。 想要扶持娘家,只可惜,把自己扶到断子绝孙。 陆砚书简直要被她逗乐。 他就怕朝朝把老太太崩死了,毕竟,老太太瞧着就命不久矣的样子。 “考试这么难受?” “要不,大哥来教你几天?首辅邀请我好几次,让我去给孩子们上堂课。”陆砚书摸了摸妹妹小脸,真可爱。 陆朝朝眼珠子滴流滴流的转。 “那……大哥不许留作业昂。” 陆砚书当即应下。 第二日一早,陆朝朝便欢喜雀跃的背着小书包上学。 “今儿大哥做夫子,开心开心……”小家伙牵着哥哥的手,欢天喜地的出了门。 “留意着那边,若老太太断气,便命人过去走一趟。” “披麻戴孝,那是不可能的!” “划族谱,断亲书,样样皆全。披麻戴孝那是子孙干的事,与我们没关系!”断子绝孙,就要有断子绝孙的觉悟。 许氏神色冷漠,丝毫没有一丝心软。 她从朝朝心声中,早已拼凑出原本的一生。 她的儿女,凭什么落得如此下场? 他们不曾对自己的儿女心软,自己为什么要心软?? 那都是他们应该受的罚! “就是这样才好,真解气。活该!”登枝笑眯眯的。 下午,许氏还未等到陆朝朝回家,先等来大哥。 “大哥,你今儿怎么来了?大哥快里边坐坐,朝朝今早还念着要去大舅舅家吃冰糖肘子呢。”芸娘将大哥迎进门。 许意霆面上却少有的严肃。 他挥手,屏退左右。 又让侍从在外边守着,不许人靠近。 “芸娘,那块龙纹玉佩呢?可有外人瞧见过?”许意霆眉宇透着忧心,看着妹妹心中颇为难受。 妹妹出生差点冻死在雪地。 辛辛苦苦养大,又遇到渣男陆远泽。 好不容易与容澈订婚,能过几天好日子,南国来人了。 许氏眉头一凛:“只有朝朝和登枝知晓。”说完一顿。 “还有陆远泽。” “刚成婚时对他没有戒心,曾将龙纹玉佩给他瞧过。前些年裴氏还曾撺掇他讨要。我拒绝后,将玉佩给了朝朝。”许时芸面上有些愧疚。 “那块玉佩,带来麻烦了吗?” 许意霆摇头:“将玉佩收好,莫要拿出示人。那块玉佩,大抵是南国皇室极其重要之物。” “南国所来的使臣,是南国大皇女的长子南慕白。” “南国血脉特殊,女儿不外嫁,所有血脉同等享有召神机会。当年,大皇女便是女帝的第一候选人。” 许意霆深深的看着芸娘,当年抱回来时,妹妹身上红彤彤的,冻得眉毛都起了冰霜。 那般弱小的婴孩,被他们养成大姑娘。 生儿育女,拥有自己的幸福。 可现在,对方显然是一尊庞然大物。 “原本,大皇女是老皇帝最属意的继承人选。” “可有一年遇刺,老皇帝流落在外。被农女所救,失忆时与农女成婚,诞下一女。”这是许意霆进宫打探得来的。 许氏眼皮子猛地一跳,抬头看向大哥。 手中茶杯捏的死紧,呼吸微滞。 “据说,当时老皇帝卖字画为生,被大皇女寻到,强行带回宫。恢复记忆后,已经寻不到那对母女。” “老皇帝曾留下一块龙纹玉佩……” 许氏手中的茶盏,应声而落。 她红着眼眶看向大哥,紧抿着唇,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老皇帝返回宫中后,便一直派人暗中寻找那对母女。但三十多年过去,至今毫无消息。” “原本,南国皇帝要传位于大皇女,这些年也搁置不提。”许意霆不由压了压眉头。 “甚至放出传言,要寻到流落在外的女儿,才能心甘情愿退位。但如此一来,大皇女只怕容不得那对母女。上回你遇刺,估摸着便是大皇女的人。” “大哥,我只想做许家女,不愿离开北昭,也不愿离开家。”许氏声音哽咽。 “我对南国没有感情,我也胸无大志,对南国权势没有想法。我只想过平凡温馨的普通生活。” “大哥知道。”许意霆轻叹。 “别怕。你永远是我们的小妹,谁也不能将你带走。” “南慕白如今正在查,三十五年前京中可有被遗弃的女子。当时娘刚生了弟弟,对外放话你与弟弟是龙凤胎,如今反倒是个遮掩。没人怀疑到你身上。” “至于陆远泽……”许意霆眉头微佻。 死人才不会开口说话。 但陆远泽是朝廷命官,又从不离京,如今因为绿帽全京瞩目。 倒不好下手。 “你也别担忧,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啊,孩子们个顶个的厉害,又有朝朝和容将军,带你走,陛下不会同意的。只这段时日,尽量不要与南国使臣打交道,尽量避开吧。” 再者,芸娘就是个普通人。 南国那群人神神叨叨,芸娘过去恐怕要被吃干抹净。 就算有朝朝,可朝朝也只是个两岁半的孩子。又能做什么呢? 南国皇室供奉的宗白天神,主掌三界司法,但凡召神成功,便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 朝朝只怕连骨头渣都被人嚼碎咽下去。 许意霆只略坐了坐,嘱咐完便匆匆离开。 他要回府与父亲商议。 妹妹虽不是亲生,但却是全家疼宠的宝贝。 当年老嬷嬷抱着她倒在雪地,老嬷嬷身上带伤,只怕大皇女当初便发现她的存在,早早追杀了。 许氏枯坐到天黑。 直到朝朝回家,许氏才轻轻拍了拍脸,面上撑起笑容。 陆朝朝出门前欢天喜地,回家时小脸漆黑如锅底。 “砚书今日上课顺利吗?”许氏问道。 陆砚书眉宇含笑:“很顺利。” “朝朝那群小同窗竟服你?”许氏很好奇,首辅都气的犯病,砚书竟能这般顺利? 陆朝朝耷拉着小脸开口。 “大哥杀鸡儆猴了,同窗挺怕他的。” “怎么杀鸡儆猴的?” “我是那只被杀的鸡。”陆朝朝鼓着腮帮子,气哼哼的瞪着大哥! 他能不顺利吗?! 那是建立在亲妹妹的痛苦上! 第281章 奔丧请三天 “娘,祖母还活着吗?”陆朝朝认真的问着许氏。 许氏点头:“你竟还关心她?” 小家伙最恨老太太心毒,她咋这么好心。 “还吊着最后一口气呢。今儿族长开祠要给陆远溪和陆景淮认祖归宗,把老太太又气到吐血。估摸着,怕是撑不下去。” 陆朝朝哦了一声。 “听说明日要考试?朝朝可准备好了?”许氏问道。 陆朝朝眨巴眨巴眼睛:“准备好啦。” “娘,我要回去温书啦。”说完,便蹦蹦跳跳的回了房。 小家伙双手合十:“祖母活着太痛苦了,让祖母早些走吧。” 虔诚的磕了个头,然后才爬上床。 温书,是不可能温书的。 第二日,天不见亮,玉书便伺候着她洗漱。 “今日可不能迟到,首辅说要检验你们的学识呢。” 陆朝朝眼睛都没睁,睡的小脸通红,让丫鬟们给她洗漱。 心里惦记着考试,早膳都没心思吃。她睡眼惺忪的吃了两口,临出门时,一脚将追风的破碗踢的哐当响。 “起床了追风。” “一日之计在于晨,起来看门。” “你看看我,起的多早啊。” 陆朝朝气哼哼的,将懵逼的追风叫醒便爬上马车。 追风摇着尾巴,看着面前空荡荡的碗。 真狗啊! “绕路去袁首辅家。”陆朝朝耷拉着脑袋,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弟子要去给老师送温暖。” 待到袁家门前,又迈着小短腿儿一路冲进袁家主院。 丫鬟奴仆哪里敢拦昭阳公主,只能看着她作妖。 砰砰砰。 将袁首辅卧房大门拍的砰砰直响。 大抵有起床气,拍门带着几分怨气,大门都快拍倒在地。 “别拍了别拍了,谁啊这么早?”袁首辅头发胡子发白,急匆匆开门。 他不喜房中有人伺候,夜里是没留人的。 一开门,黑漆漆一片,啥也没瞧见。 “你低个头能行不?”陆朝朝感觉自己受到了歧视。 袁首辅一低头,便见脚下陆朝朝满脸怨气的看着他。 “夫子,该起床上课了。您说的,一日之计在于晨。”小家伙满脸天真无邪的看着他。 袁首辅气得倒仰,大门拍的砰砰响,还以为北昭亡国了呢。 就因为,她早起? “天还没亮呢!”袁首辅气急。 “你也知道没亮啊!!我都起来了,你也该起!”陆朝朝气冲冲的看着他。 袁首辅咬牙:“起,起,起!!你这作孽的东西!” “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当你老师!” 袁首辅想起前两日的心声,此刻特意靠近陆朝朝听了几分。 没有丝毫动静,才稍稍放心。 满朝文武都快吓死了。 陆朝朝成功唤醒老师,心底的怨气,霎时消散。 “快把我的救心丸拿出来。”夫子大喊。 “让太医再给我开一年的量!” 陆朝朝嘿嘿直笑,抱着小书包便往马车跑。 “放心吧,小老头再活十年没问题。”陆朝朝开口劝道玉书。 再者,陆朝朝有功德在身,他为自己启蒙,增寿增福的命。 陆朝朝坐在学堂时,天都还不曾亮。 和众人摇头晃脑的念了会书,袁首辅才黑着脸进门。 陆朝朝咧着嘴直笑。 “今日,学堂检测。” “所有人注意复习。” “啊,我好害怕检测。考不好爹爹会打人的!” “昭阳公主,您准备好了吗?”孩子们交头接耳。 陆朝朝是班上最小的孩子,虽然天资聪颖,过目不忘。 但她,释义极差!! 她总能理解出异样的含义! 手掌都要被首辅打肿了。 陆朝朝小手一挥:“没看没背,不慌,一点都不慌。”小脸上满是自信。 同窗们对视一眼,满脸开心。 “昭阳公主没准备,有人垫底,不怕。” “给爹娘说,昭阳公主也没考好,我们是为了给公主留面子。特意比她差一些……肯定少挨两巴掌。” “对对对,昭阳公主大义啊。”小哥哥姐姐们,苦哈哈的小脸霎时开心起来。 大家见昭阳公主都没看书,当即也优哉游哉的玩耍。 临时佛脚都懒得抱。 袁首辅冷眼看着他们。 半个时辰后:“所有人将书拿到前台。准备考试。” 大家开开心心将书拿到前头。 孩子们抓耳挠腮,陆朝朝如坐针毡,眼巴巴的看向门口。 “还不写?你在等什么?” 袁首辅心里捉摸着,这回非要打烂她的小手。 陆朝朝还未开口,便听得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首辅大人,方才陆家来人,请昭阳公主立即回府。”小厮正抬手擦汗,跑的气喘吁吁。 袁首辅眉头微皱,单手背在身后。 “今日公主考试,可有要事?”首辅瞥了陆朝朝一眼,好家伙,原来有备而来啊。 难怪这么淡定。 小厮道:“陆家老太太去世,来府上报丧了。” “公主虽不算陆家人,但到底得出面走一趟。” 袁首辅点头:“你且去吧。” 难怪她一直在等,妈的,居然等老太太断气,她好请假! 陆朝朝喜得眉飞色舞,嘴巴都咧到了后脑勺。 又见大家伙儿看着呢,忙捂着脸:“呜呜呜,可怜的老太太,您走的好早啊……” 【您走的可真巧啊,喜提三天丧假。】 “呜呜呜,夫子,朝朝请三天丧假……呜呜呜……” “允!”首辅黑着脸开口。 陆朝朝差点笑出声,捂着脸冲出大门。 身后的小同窗们一脸懵逼:“啊?公主回家奔丧,那我们怎么办啊?我会被爹打死的!” “救命,公主抛弃我们了!” 谢玉舟如丧考妣。 他上回给陆朝朝一滴酒,被父王母妃混合双打,躺了三天才下床。 谢玉舟颤巍巍的举起手:“夫子,我也要请假。” 袁首辅扫他一眼:“缘由?” 小男孩一本正经道:“我父王死了,回家奔丧。请三天……” 见首辅脸色难看,迟疑一瞬,又结结巴巴道:“呃,请一天。” “把父王埋了就回来。”只要躲过考试,就不会挨打了吧? 袁首辅冷脸看着他。 “去靖西王府报丧,就说世子到处造谣他死了。” 第282章 听说你死了 “那你走吧。”袁首辅瞥了他一眼。 “啊?真,真走啊?真的吗,真的吗,我就不用考试了?”谢玉舟喜得见牙不见眼。 可想起陆朝朝的神情,他也装作一脸悲伤的模样。 “你亲自送世子回家。”首辅看向身边的书童。 小书童低声回道:“是。” 谢玉舟嘴巴动了动,想要拒绝,可又怕夫子不让走,只得点头应下。 他趁首辅不注意,对着小同窗们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高高兴兴跑出学堂。 陆朝朝刚走出大门,眼珠子滴流滴流的转。 “拿我的私房钱,给祖母买个紫檀木棺材吧。以表朝朝的孝心。”感谢祖母为我带来三天假期。 陆朝朝还未爬上马车,便瞧见谢玉舟也走出来。 “你怎么也走啦?”陆朝朝一脸好奇。 谢玉舟下巴一扬:“我父王死了!” “我回家奔丧!不用考咯……”屁股一摆,仿佛有尾巴摇起来。 得瑟的看着陆朝朝,别以为只有你不用考试! 陆朝朝惊愕的瞪大眼睛。 “啊?” “那……那你节哀啊。”死了爹,他咋那么开心? “哼,你祖母死了,夫子给你三天假。我父王只值一天假。”谢玉舟一脸不服气,真是不值钱。 幸好,不用考试,就不用挨打咯。 待他气哼哼的离开,陆朝朝小脸已经有些凝重。 “靖西王是太后小儿子,太后祖母得多伤心啊。” “玉书,定两副紫檀木棺材吧。” “我先送一副去靖西王府。再去祖母家奔丧……” 没一会儿,两口黑黝黝的棺材便走在大街上。 “昭阳公主,怎么回事?”长公主恰巧出宫,便瞧见陆朝朝的小轿后面跟着两口棺材。 陆朝朝苦着小脸:“长公主,您节哀啊。” “方才玉舟哥哥来报丧,靖西王死了。您可要多劝劝太后祖母,祖母年事已高,她……哎哎哎,公主姑姑!” “快快快,快扶着姑姑!”陆朝朝急的差点跳下轿子。 长公主一口气没上来,直挺挺的便朝后倒去。 身后大丫鬟反应快,整个人扑上去,才勉强将她扶住。 长公主一张脸煞白,眼神呆滞,浑身冷汗直冒,她突然狠狠打了个哆嗦。 “朝……朝朝,你你说谁死了?”长公主脸上毫无血色。 浑身抖如筛糠,嘴皮子都在发颤。 她拉着陆朝朝快哭了:“朝朝,谁死了?”她声音都带着哭腔。 “方才玉舟哥哥说,靖西王已死。您……您可要节哀啊。”陆朝朝小心翼翼的看着长公主。 长公主看向陆朝朝身后的丫鬟。 玉书玉琴对视一眼,福了福身道:“方才,确实听玉舟世子说王爷去世。” 只是,他那神情,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殿下!”丫鬟慌忙唤道。 长公主整个人都站立不稳,直直的往地下滑。 “怎会这样?怎会这样啊!!靖西才多大,老天爷,您怎能这样啊!!” “天啊,母后该怎么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要母后的命!”长公主霎时落泪,哭的泣不成声。 丫鬟奴仆几乎扶不住她。 “母后啊,本宫该怎么给母后交代!”靖西正值壮年,怎么就走了呢! “明明早上还好好的,他怎就走了呢!”长公主浑身发软,发髻乱做一团,慌忙朝马车上爬。 “本宫要回宫禀报皇兄,该怎么是好……”长公主俨然乱了心神。 慌忙要进宫。 “朝朝,朝朝……你随我进宫,母后喜欢你,你多劝劝她。”长公主不敢接受这个残忍真相,只得拉着陆朝朝不松手。 她已经慌了神。 陆朝朝满脸无奈:“我祖母也死啦,我今儿要赶两场呢。” 可瞧着长公主要落泪。 “行叭行叭,你别哭啦。我随你去见皇帝爹爹……”陆朝朝便带着长公主,浩浩荡荡的进宫。 长公主一路上早已哭到崩溃,哭到声音沙哑,下轿撵连丝毫力气都没有。 宫女只得亲自背着她进殿。 “皇帝爹爹呢?”陆朝朝问道。 “陛下在御书房。” 这几日南国使臣进京,百官夜里正在御书房商议大事呢。 “昭阳公主,长公主殿下,您……这是怎了?”大太监王元禄刚想拦,便见长公主浑身瘫软在宫女背上,顿时眉头一凛。 “快,快去禀报皇兄。”长公主挣扎着爬起来。 长公主头发散乱,眼眶红肿,狼狈不堪,声音发颤。 丫鬟扶着她的手,都能感觉到她浑身抖的厉害。 “靖西,死了。” “靖西去世了。”长公主一字一顿道,字字泣血。 王元禄猛地抬头,向来面色不改的他,此刻神色剧变。 他一句话都来不及说。 转身便推门而入。 “陛下,靖西王……”噗通一声,王元禄白着脸跪在殿前。 皇帝站在书桌前,眉头轻皱:“靖西?靖西怎么了?” 王元禄紧抿着唇,面色极其难看。 皇帝发觉不对劲,抬头看向王元禄。王元禄跟在他身边多年,早已练就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此刻,王元禄面色如此凝重,皇帝心头咯噔一声。 “陛下,您要节哀啊。” “靖西,薨了。”王元禄以头叩地,颤抖着声音回道。 咔擦。 皇帝手中茶盏摔得粉碎。 仿佛全身力气瞬间被抽尽,整个人踉跄着跌坐在龙椅上。 “你,你你说什么?”皇帝指着王元禄,声音嘶哑的问道。 王元禄哭着道:“长公主和昭阳公主亲自来报丧,靖西王,薨了!” 百官一听,齐刷刷跪在殿前。 “陛下,节哀啊。” “太后娘娘!”御书房外,猛地传来嬷嬷呼喊声。 长公主和皇帝面色一沉,两人强撑着爬起来朝门外跑去。 只见太后娘娘浑身发软,早已吓得昏死在原地。 “快,传太医!!”皇帝厉声喝道。 太医手持金针,缓缓推入,太后这口气才猛地提上来。 她睁开眼,便猛地哭出声。 “哀家的靖西!靖西啊!!”太后心如刀绞。 “先皇啊,靖西是你最爱的小儿子,你怎么忍心将他带走!!!”太后声音凄厉,百官跪在地上,气氛沉重。 第283章 全城奔丧 “母后,节哀啊。” “靖西的嫡子才几岁,一切还需要您主持大局!”长公主见太后面色难看,深怕太后撑不住,急忙拿玉舟说事儿。 “对,对,还有玉舟。” “可怜的玉舟,还不足十岁便丧父。这可如何是好啊?”太后慌忙擦泪。 “玉舟在何处?” 陆朝朝露出个小脑袋:“不知道呀,可能躲在哪里哭吧。” “母后,父皇走得早,一切还需要您操持,您可不能倒下。”皇帝拉着太后的手,红着眼眶,不敢让眼泪落下。 “去靖西王府。” 太后心口剧痛,但她不敢倒下,只得强撑着爬起来。 “娘娘,于理不合啊。”有朝臣劝道。 太后红着眼睛,咬牙怒斥:“于理不合?那是哀家的亲儿子,谁敢说不合?” 朝臣便只得低着头退下。 “先去靖西王府,靖西与朕一母同胞,朕要亲自送他一程。” “还有玉舟,他一个孩子又怎能主持大局?”皇帝摆手,不许百官劝阻。 “你们良心何安?”皇帝一顿训斥,众人只得作罢。 皇室众人匆匆出宫,文武百官也慌忙朝宫外跑。 “快快快,命人准备丧服。” “快回去通知夫人,随我一同去靖西王府奔丧。” 百官不敢迟疑,深怕落在皇帝后头,马车都跑出了火星子。 太后靠在马车上,神情恍惚,喘息都极其费劲儿。 “早晨靖西还来给哀家请安,当时还看不出丝毫异样。怎么突然就走了呢?”太后浑身失力,她送走了丈夫,如今又要送走最疼的小儿子。 无异于在她心尖上生生剜肉。 “大抵,是急病吧。” “玉舟年岁小,也说不清缘由。”皇帝轻叹,眉宇萦绕着浓浓的哀伤。 “玉舟才几岁就没了父亲,以后可怎么办。你啊,上回就因为给朝朝一滴酒,你们将玉舟打的三天下不来床,如今想想,你后不后悔?” 太后埋怨的看着皇帝。 皇帝心头隐隐愧疚。 “以后,可不许如此对待玉舟。自小没父亲的孩子,心思总归敏感些。可怜我的靖西,也可怜我的玉舟……还有王妃,哎。”太后抬手拭泪。 “以后谁再打玉舟,哀家定不饶你们!” “哀家已经失去靖西,玉舟是靖西的独苗苗,谁都不许碰他一根手指头。”太后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点头应下。 幼年丧父的孩子,谁又能忍心苛责呢? “一切都听母后的。” “若是母后舍不得,就将玉舟养在母后身边,让母后亲自教导。”皇帝开口,太后轻点着头。 长公主心中也极其后悔。 前几日谢玉舟无法无天给朝朝喂酒,她还特意嘱托靖西打重些。 害的谢玉舟在床上躺了三天。 如今想想,心中只剩浓浓的愧疚。 马车内响起低低的啜泣声,长公主和太后以泪洗面。 浩浩荡荡的马车停在靖西王府。 王府外空荡荡一片,一个吊唁的人也没有。 王元禄扶着皇帝下马车。 太后和长公主紧随其后,玉书抱下陆朝朝。 太后抹着泪哽咽:“王妃到底年轻,没经事儿,靖西都薨了。府上灯笼还未置换。白幡等物也还不曾准备……” “这口棺材是我送哒。”陆朝朝指了指大门前的紫檀木棺材。 这可是她斥巨资,跑遍全城才买来的。 “朝朝有心了。”太后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快命人去拍门吧。府上只怕乱作一团,无人主持大局呢。”太后打起精神,一张脸毫无血色。 王元禄便亲自去拍门。 连拍好几下,才听得门房打着哈欠大喊。 “来了来了。” 门房一开门,吓得双腿一软。 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 他竟然看到了皇帝的仪仗。 “没眼力见的东西,还不快滚开!”王元禄命人将门房拖开,当即便扶着皇帝进门。 文武百官早已换好衣裳,低垂着头,一脸肃穆的跟在身后。 众人浩浩荡荡的走进王府。 靖西王府内静悄悄的,太后一进门,就皱着眉头。 “真是胡闹,竟什么也不曾安置!”太后心疼儿子薨了无人管事,又委屈又心痛。 “快把棺材抬进去,先给靖西安置。”太后抹着泪。 王府内下人一脸懵逼。 “陛下,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两位公主……”靖西王府大管事一脸迷茫的跪在地上。 “等等,抬棺材做什么?” 怎么大家都哭了?文武百官,穿着丧服做什么?!! “靖西放在何处?可有安置?”太后哭着问道。 “放?!”大管事瞳孔地震,这叫什么说法?明明王爷王妃才刚用午膳,这会正小憩呢。 皇帝突的眼皮子狂跳。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带朕去看靖西!”皇帝来不及解释,只沉声道。 大管事本想回去禀报,可见众人面色凝重,只得将人带到后院。 皇帝一脚踹开房门。 吓得谢靖西猛然坐起身。 “混账东西,作死啊,怎闹出如此大动静?差点吓死爷……”话语刚落,便见着他亲爱的皇兄,皇太后,长公主等人…… 一窝蜂涌进他的卧房。 他隐约朝身后看去,乌压压一大片人,文武百官已经来齐! “怎……怎么回事?本王睡个午觉,触犯天条了?!”谢靖西吓得跳下床,直接跪在地上。 王妃躲在被窝中,羞的不敢露面。 太后哽咽的声音霎时卡在喉咙,震惊的看着她活蹦乱跳的儿子。 长公主眼眶肿如核桃,只能微虚着眼睛看向怨种弟弟。 王元禄狠狠咽下口水。 娘的,这误会大了。 “你怎么在这?”长公主声音已经沙哑,咬牙切齿的看向他。 “我不在这,该在哪里?”谢靖西一脸懵,本王就睡个午觉,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你不应该在这里。你应该在棺材里。”陆朝朝指了指门外黑黝黝的紫檀木棺材。 “呸呸呸,晦气。胡说八道,本王活的好好的,进什么棺材!”谢靖西一脸晦气的直呸口水。 皇帝气得咬牙切齿。 “谢玉舟在外四处谣传,你死了!!” “全京城都来门口,给你吊唁!!”皇帝阴测测一句话,吓得谢靖西眼前发黑。 砰砰砰。 靖西王府大门敲的哐当哐当直响。 “开门,小爷回来了!”谢玉舟惬意的眯着眸子。 躲过考试,又躲过一顿打,美哉美哉…… 我可真聪明呀! 第284章 吊起来打 “磨蹭什么呢?快点给小爷开门!” 谢玉舟挺着肚子,打了个饱嗝。 他生的胖墩墩似的,王妃平日里便管控着他的饮食。今儿特意请假一天,便偷溜到小吃街,吃的心满意足才回家。 此刻兜里还揣着不少零嘴。 都是四处搜罗来的。 门房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不敢去开门。 谢靖西带着众人浩浩荡荡来到大门口。 “去开门。”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门房叹息一声,小世子自求多福吧。 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 小世子挑挑眉:“我父王午睡可起了?你挤眉弄眼做什么?放心,这次不挨打。” “今儿小爷躲过考试,逃过一劫。” “赶明儿发零花,赏你们点儿。”谢玉舟一边进门一边念叨。 刚进门。 一抬头…… 便被院内乌泱泱一大片人吓了一大跳! 为首站着他父王,他母妃,以及皇伯伯,连皇祖母都来了??? 还有那群老不死的文武百官!! 谢玉舟眼皮子疯狂颤动。 他将零嘴藏到身后:“怎……怎么都来了?皇祖母,大姑姑?”为啥他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你猜他们来干什么?”王妃狠狠瞪他一眼。 谢玉舟一脸迷茫,关我什么事? 我就是请个假而已,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逃个学,还能引得朝廷动荡? “自己说,错在哪儿!”靖西王死咬着牙。 谢玉舟使劲咽口水:“我,我就请一天假。”怎么,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谢靖西胸口不断的起伏,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指着他浑身颤抖:“听说,你在外四处谣传,我死了?!”靖西王咬着牙一字一顿道。 谢玉舟面色一僵。 他猛地抬手指向陆朝朝:“夫子说,奔丧才给请假。昭阳公主先说的,她说祖母死了,我才说父王死了!” 说完,他还一脸气愤道:“夫子偏心,看不起我们靖西王府!昭阳公主死个祖母,放三天假。父王,你死,夫子才给一天!” 谢靖西指着他,暴跳如雷:“就为一天假,你到处造谣我死了?” “我打死你个不成器的狗东西!!” “你看看自己干的好事儿!”谢靖西想起这一幕,都觉人生无望啊。 老太后带着皇兄以及文武百官来奔丧,他的老脸都丢尽!! 谢靖西抄起戒尺就朝谢玉舟冲去。 痛得谢玉舟嗷嗷直叫。 “打,打!狠狠的打,给朕打,打死拉倒!”皇帝双手背在身后,大半夜吓出一身冷汗,这狗东西! “救命啊,皇伯伯,我就请一天假啊,呜呜呜呜,怎么就要打死了?” “呜呜呜,皇祖母救命。皇祖母,我可是你的心肝肉,靖西王府的独苗。皇祖母救我……父王要打死我……”谢玉舟哭的嗷嗷的。 方才念叨着再也不许打孩子的太后,默默将脸扭到一边。 “靖西,不要用戒尺。”太后一句话,让谢玉舟心头微松。 “去拿本宫的鞭子来。” 谢玉舟猛地瞪大眼睛:“皇祖母!!!” “皇祖母,你要玉舟的命啊!”谢玉舟崩溃又恐惧的看着他。 “给哀家打,狠狠的打!”太后龇着牙,头发散乱眼睛红肿,这熊孩子!!! 非打死不可。 “大姑姑,大姑姑我可是你最爱的侄儿。你救救玉舟……呜呜呜……”谢玉舟又求长公主。 长公主心疼的看着侄儿。 “靖西,不能这样,会将孩子打坏的。” “他会跑,把他吊起来吧。吊起来打,不会乱跑,也不会误伤到根子。”长公主一脸认真。 “姑姑,你是恶魔吗?”谢玉舟慌忙后退。 “你们都是魔鬼吗?我就请一天假啊,居然要把我吊起来用鞭子打!!呜呜,早知,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回去考试!” “昭阳公主也请假,为什么不打她?我不服,呜呜呜,我不服!”谢玉舟哭喊着道。 陆朝朝瞥他一眼:“因为,我祖母真死了。” 谢玉舟一怔,呆呆的看着陆朝朝。 “你怎么不说清楚?!” 随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父王,父王,孩儿知错。玉舟再也不撒谎,再也不逃学。父王,玉舟就请一天假,怎么就直接要打死呢!” “一天假?你看看这满朝文武!!” “你请一天假,全朝堂都来你家奔丧!” “你这熊孩子,真欠打!”皇帝命都吓掉半条。 “奔……奔丧?”谢玉舟猛地看向陆朝朝。 陆朝朝无辜的眨巴眨巴眸子:“对呀,我通知哒。” 谢玉舟…… 吾命休矣。 这一天假,代价有点大。 谢玉舟被吊起来打,打的那叫一个惨不忍睹,王妃不由抹泪。 一边抹泪一边拉着太医:“太医,给我开个助孕的方子吧。” 太医幽幽的叹气:“好。” 谢玉舟的哭嚎声响彻整个王府。 “哇,玉舟哥哥爆金币啦……”陆朝朝蹲在下方,捡起他身上掉落的零嘴。 还冒着热气儿呢,真好吃。 “呜呜呜,陆朝朝,你天生克我……” “你克我……”谢玉舟哭的泣不成声。 他在封地做惯霸王,回京后,两次混合打都因陆朝朝而起。 他真惨啊。 明明只想请一天假,这回可好,直接喜提七天。 养伤七天。 靖西王与王妃又是赔礼又是道歉,亲自送走所有宾客。 两人相看泪眼,无语凝噎。 算了,再生一个吧。 陆朝朝走在后头,文武百官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昭阳公主,您这口棺材不抬回去吗?” 陆朝朝一愣:“抬回去浪费,送给皇叔吧。万一皇叔被气死,以后用得上呢。” 众人心中一噎,您是会送的。 看见这口棺材,小世子可不得多挨几鞭子。 众位大臣寻由头与陆朝朝聊了好一会儿。 文武百官侧耳聆听,发现并未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这才偷偷松口气。 奇怪,上回为什么听见公主的心声呢? 皇帝乃至文武百官,百思不得其解。 太子抱着陆朝朝:“走,孤送你去奔丧。” 抱着陆朝朝扬长而去,深藏功与名。 远处,南国使馆内。 “那个孩子,看起来蠢蠢笨笨的,就是北昭小福星?”南慕白一脸惊讶。 第285章 适应黑暗 南慕白见过陆朝朝。 呆呆傻傻的,瞧着便没什么心眼。 也不甚聪明的模样。 南国女子血脉更亲近神灵,所以,南国皇室女绝不外嫁,生下的女儿极其宝贵。 他的妹妹是南国百年来,天赋最高之人。 母亲将她保护的很好,即便是自己,也极少接触。 “是。那个姑娘名叫陆朝朝,即将三岁。” “北昭皇帝很看重她,一切祭祀都将她带在身边。” “瞧着痴痴傻傻,哪里比得上咱们南国小公主。”身后的小太监笑着应承。 南慕白面色陡然一垮。 小太监噗通一声便跪在地上。 “拖下去。”冷冷一句,身后侍从便堵上小太监的嘴,直接将他拖下去。 院外,九头蛇咔擦咔擦一口嚼碎。 立马便有新来的太监顶上。 “妹妹是陆朝朝这种凡女能比的?侮辱妹妹!”南慕白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身后的男子面色微沉。 “他只一句奉承,你便让九头蛇吃人,未免太过狠辣!”男子器宇轩昂,瞧着颇有几分正气。 这是老皇帝亲自派来的近臣,一同寻流落在外的女儿。 “妹妹是南国召神最有天赋的女子,整个南国的希望都系在她身上。他侮辱公主,本就该死。明大人若这般有闲情逸致,不如想想怎么召唤神灵。” “明家,十年不曾召唤出供奉神灵,多担心担心自己吧。”南慕白轻勾着唇,眼底弥漫着嘲讽。 明家,供奉生命之神闲庭,已经十年不曾召唤出神迹。 “明家之事,不劳殿下操心。殿下早些寻到公主,早日回京让陛下安心才是。”明朗神色淡淡,他此次前来,便是保护流落在外的公主,不得有意外。 南凤羽一脉,日渐强盛,陛下担忧流落在外的女儿恐有不测,这些年才暗地里打探。 “凡人血脉,寻回来又如何?” “无非让皇祖父安心罢了。”南慕白轻笑,眉宇间隐露不屑。 “没有一丝神力,召唤不出神灵,对南国毫无益处。” “殿下还是低调些吧,宗白上神上回出现在北昭,却不曾接受皇室召唤,不知出了什么差错。明日带相柳进宫,莫要吓到北昭陛下。北昭这些年,越发强盛,是一条沉睡的巨龙。便是陛下,都不愿与他们为敌。”明朗不欲与他相争,转身便走。 南慕白翻了个白眼。 北昭算什么沉睡的巨龙? 南国一直乃强盛之地,北昭当年还是一片沼泽呢。 一群蛮夷,一群凡人,丝毫不被放在眼里。 路过院子时,闻见空气中浓郁的血腥气,明朗不悦的扫了眼盘旋在院中的九头巨蛇。 凶兽相柳以凡人为食,他已经无数次上书,求陛下封印相柳。 可遭到南凤羽大公主拒绝。皇帝年迈,已经无法再制衡日渐强盛的女儿,只得由着她。 相柳感受到恶意,倨傲的抬起头。 嘴角鲜血低落,透着几分森冷恐怖。 明朗供奉的生命之神,代表着生机与希望,最不喜这等以人为食的凶兽。 明朗掩下心底烦躁,扭头离开。 回到房内,他盘腿坐在榻上。 神色怔忪,微微恍惚。 “上神,您为什么不接受我们的召唤呢?” “您,出了什么事吗?” 明朗微抿着唇,这些年对于闲庭上神的召唤越来越微弱,留给神侍的神力也越发弱小。 明家日子不好过。 眼睁睁看着强盛的家族走向衰落,明家所有人心急如焚。 他盘腿坐在榻上,月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 双手飞快的掐诀。 男子鬓发随风轻舞。 身上隐隐显现出浅淡的微光:“信徒明朗恭请闲庭上神降临人间。” “信徒明朗恭请闲庭上神降临人间。” 一连三声召唤,依旧毫无反应。 明朗眼中的希冀缓缓熄灭。 深夜。 护国公守在嫡孙床前:“思齐眼睛如何?” 太医院首轻轻摇头:“传闻有一种夜盲症,到夜里便会失明。但点灯便会恢复正常。” “李公子的眼睛,至今查不到缘由。” 他翻遍古籍,也不曾发现有丝毫记载。 李思齐眼睛上蒙着一层白布:“祖父,不必着急。思齐多年来已经习惯如此。” 护国公怜惜的看着孙子。 李思齐是护国公府长孙,自小沉稳,是个极为优秀的孩子。 只可惜,却患有眼疾。 送走太医后,老太太看着孙子直抹泪。 “你这眼睛到底如何是好啊?以后不会……”不会完全失明吧? 老太太不敢说出口,光是想想都心尖发颤。 平日里只有夜里失明,可上回昏厥,整整失明三天,白天黑夜都不能视物。 “别胡说,当年六皇子与陛下相冲。自幼养在护国寺,后来不也恢复正常了吗?”护国公朝着老婆子摇头,旁边大儿媳正以泪洗面呢。 “娘,不会有事的。儿子洪福齐天,定能痊愈。”李思齐笑眯眯的。 “对,我儿最是心善。他连路边一颗小草都不愿伤害,上天怎会如此薄待他?”大夫人擦着脸上眼泪。 李思齐从小就心善,在他眼里,树木花草能长成极其不易,他尊重世间所有生命。 即便,只是一棵草。 “娘,儿子累了。想要休息……”李思齐拉着娘的胳膊,笑着道。 护国公夫妇和大夫人这才走出门。 屋内只剩小厮在跟前伺候。 李思齐缓缓站起身,一点点朝着桌边走去。 “少爷,您要喝茶吗?小的帮您倒……”小厮刚要上前,便见少爷抬手拒绝。 “这么多年,我该适应,没有眼睛的生活了。”他一直有种预感。 自己的眼睛,会逐渐失去光明。 近段时日,他能明显感觉到眼睛开始变得不如以前明亮,看东西不如以往更清晰。 “少爷……”小厮差点哭出声。 “不必告诉爹娘和祖父祖母,免得让他们担忧。”他的眼睛无药可医,只会徒增烦恼。 小厮只得哭着应下。 李思齐在屋内走了走,又打开房门。 “在院门守着,不许祖父祖母靠近。”他在院中一点点适应黑暗,务必将府中一切摩挲清楚。 每一块砖,每一块石头,每一颗小草,他都要记清楚。 他张开双手,缓缓在院中前行。 丫鬟奴仆低垂着头不敢吭声。 院门外,护国公双眼通红,拳头紧握,铁骨铮铮的老将军泪流满面。 深夜。 李思齐洗漱完,躺在床上。 熟睡中,似乎听到一声浅浅的呼唤:请……闲庭…… 声音缥缈,仿若梦境。 第286章 孝出强大 早晨。 李思齐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眸,他猛地朝窗边看去。 瞧见窗边隐隐泄出一丝微光,心中大石头这才落地。 “少爷,能看见吗?”小厮紧张的看着他。 李思齐露出一丝浅笑:“不急,能看见。” 小厮猛地大松一口气:“吓死小的了,只求漫天神佛能保佑公子早日好转。” “对了,兰苑送来几盆极品兰花,央求公子帮忙养一养。”小厮轻哼一声。 “公子乃护国公府嫡长子,哪能给他们养兰花。时不时送些难养的花来,把公子当什么人了。偏生公子又不许奴才拒绝。” 李思齐摆了摆手:“不妨事。” “花草成活,本就艰难。我随手为之,就能养活一棵小生命,是我的荣幸。”李思齐并不觉烦恼。 “不过兰苑对公子也不错,各种名贵品种,都给公子送。” “咱公子就是厉害,再难养的花花草草,咱们公子随意就能养活。”小厮笑眯眯的,似乎什么东西到公子手中,都能养活。 “你又拍马屁。”李思齐不在意的笑笑。 他只是觉得,万物都有生命。 只需用心对待,万物就能感受到自己的心意。 “小的哪里拍马屁,这是事实。” 李思齐用完早膳,大夫人拉着他左看右看,见他神清目明,这才放他离开。 “菩萨保佑,愿我儿永远健康。”大夫人深深的叹气。 “对了,昨日吵吵闹闹怎么回事?”李思齐自从眼睛不好,夜里从不出门。 “昭阳公主祖母去世,请丧假呢。玉舟世子眼红,学她请丧假,满朝文武乃至后宫妃嫔都赶过去奔丧。昨夜被靖西王打得半死。今儿请了七天病假,哭的嗓子都沙哑。” “国公爷也过去走了一趟。” “竟有这等事?”李思齐震惊不已。 “你去国子监替我请一个时辰假。我过去看看……”李思齐说完,便让车夫往陆宅驶去。 陆宅门口已经挂上白幡,满地撒着纸钱。 门口丫鬟穿着丧服,迎来往吊唁的宾客。 丫鬟引着李思齐进门,刚走进大门,便见院内乱糟糟的,大堂内传出哄闹声。 李思齐眉头微皱,自从陆大人和离后,忠勇侯府便一日不如一日。 如今,爵位不再,府中也毫无规矩。 少年快步走进去,深怕陆朝朝受伤。 “滚出去!”陆远泽胡子拉碴,神情憔悴,正愤怒的指着面前两人怒斥。 陆景淮低声咳嗽,站在陆远溪身边。 陆远溪挡在他身前,对着陆远泽行礼:“大哥,总要让景淮送母亲一程。毕竟,这是她唯一的孙子。” “呸,谁是你母亲!滚,你不配叫她母亲!” “还有你,早知陆远溪是你父亲,竟帮着他骗我!”陆远泽咬牙切齿,这一刻,他真切体会到当初许氏的绝望。 被亲近之人背叛的绝望。 “滚滚滚,老子不认你,你算什么陆家子孙!!”陆远泽被那句唯一的孙子重创,眼眶都通红。 “大哥,你认不认景淮都是族谱上唯一的孩子啊。” “大哥无子送终,总要给爹娘留个扫墓的血脉吧。” 陆远溪嘴角噙着笑,气得陆远泽眼前一阵阵晕眩。 灵堂内乱作一团,来吊唁的众人不由摇头,陆远泽一手好牌打的稀烂。 “陆砚书公子到。” “陆元宵公子到。” “许夫人到……” 小厮在门外传话,众人纷纷朝门外看去。 许氏穿着一身素色长裙,身侧跟着容澈。容将军总是不修边幅,如今把自己打理的极其板正,连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 身后跟着陆砚书,陆元宵,手中牵着陆朝朝。 “朝朝。”李思齐上前摸摸朝朝小脸。他格外喜欢朝朝这双眼睛,明亮清澈,瞧着便开心。 “思齐哥哥,哥哥抱抱……”陆朝朝一伸手,便扑进李思齐怀里。 李思齐抱着小家伙,闻见她身上的奶香,满是安心。 “思齐哥哥你饿不饿?我有点饿……”陆朝朝揉揉肚子。 “等会哥哥带你吃东西。”李思齐温柔道。 陆朝朝挣扎着跳下来。 蹲在铜盆边,认认真真往盆里烧纸。 看得陆远泽感动不已。 “好孩子,朝朝,你真是个好孩子。若祖母在天有灵,该多开心啊。”陆远泽泪流满面,他好后悔,好后悔! “我们来给老太太上一炷香,送老太太一程。”许氏朝着他微点头。 容澈拿过几炷香,递给许氏和陆砚书陆元宵。 陆远泽希冀的看着她。 “芸娘,砚书是老太太最看重的长孙。让砚书来守灵,来抱灵位送老太太上山吧?”陆远泽哪里肯让陆景淮当孝子贤孙,老太太死前最恨陆景淮,若是由陆景淮当长孙,只怕会死不瞑目。 许时芸果断摇头:“陆大人,于理不合。” “砚书不在族谱,算什么长孙。” “看在死者为大的情面上,砚书至多上柱香。”许时芸绝不会允许他们给老太太守灵。 若没有朝朝,如今曝尸荒野,全家死绝的便是自己! 陆远泽眼神中的光芒,渐渐熄灭。 容澈站在她身后,仿佛在宣誓主权。 “大哥,都是一家人,莫要计较。总归要让老太太入土为安才是。” “别说老太太,将来你走后,也是我儿摔盆。谁让大哥无儿无女送终呢。” 陆远泽脑子里那根弦直接绷断。 “死都别想!”陆远泽恨啊,他好恨啊。 “将这对孽种赶出去!赶出去!”陆远泽大声怒斥。 曾经声名显赫的忠勇侯府,如今,只剩笑话。 陆朝朝认真的蹲在火盆前,神色肃穆,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火盆。 丝毫不理会灵堂内两拨人的打骂。 “朝朝,你怎么了??”李思齐小心翼翼的问道。 小家伙难过了? 朝朝,也不是这等圣母性子啊。 众人互相推搡,打作一团,完全失去理智。 突的…… 空气中传来一股子甜香味儿。 打架的众人一愣,顺着香味儿看过去,只见陆朝朝正围着火盆吃着香甜的烤红薯。 火盆里还隐隐传来板栗的开裂声。 真孝啊。 孝出自我孝出强大。 第287章 朝朝的评价 陆远泽已经成为全京的笑话。 陆砚书抱着妹妹离开时,陆朝朝手里还紧紧捧着个烤红薯。 “今日南国使臣进宫,陛下邀你同去呢。”陆砚书将妹妹抱上马车。 陆朝朝小脸一黑。 “好不容易请来三天假,又入宫做什么?” “他就不能等我上学再叫?”又能多请一天! “自从上学后,你可越发斤斤计较。”陆砚书直摇头。 陆朝朝小脸皱成一团。 李思齐看的好笑:“今晚有灯会,宫宴结束后我来接你?” 陆朝朝猛地点头:“好好好,思齐哥哥早些来啊。” 小家伙摇头摆尾的,这才开心起来。 “南国素来眼高于顶,高高在上不将北昭放在眼里。若是言语之间起了冲突,朝朝便忍一忍好吗?” 陆砚书严肃的叮嘱她。 “北昭是凡人,争不过南国。” “他们拥有得天独厚的神灵偏爱,北昭争不过。” “他们这次带来的凶兽相柳,只怕还要给咱们一个下马威呢。”陆砚书深深的叹了口气。 北昭势弱,只能如此。 “走吧,你也别怕,尽量离凶兽远一些。”陆砚书带着朝朝入宫。 陆朝朝啃着红薯,打了个嗝。 相柳? 凶兽? 大概吧。 宫宴尚未开始,但大厅中已经候着不少命妇与朝臣。陆朝朝瞧见不少老熟人。 “大哥你去忙吧,朝朝要去寻朋友啦……”陆朝朝说完,便朝着六皇子跑去。 “六哥,你在等什么?”小家伙奶呼呼的问道。 六皇子正蹲在宫门口,似乎在等什么。 “等玉舟哥啊,朝朝看到玉舟了吗?”六皇子压根不知发生了什么。自从上次给陆朝朝喂酒,他俩就有了过命的交情。 如今感情极好。 “那你别等啦。玉舟哥哥七天病假,估计还在床上躺着呢。” “六哥咱们一起进去。”陆朝朝牵着六皇子的手,拉着他入门。 “啊?他又犯事啦……”六皇子幽幽的叹气。 能有什么事,比上回喂朝朝酒打的更狠? 等宫宴结束,过去问问。 “五哥病好些了吗?”陆朝朝问道,眼神四处搜索五哥的身影。 “好多啦,幸好有朝朝带他去见淑妃娘娘。”淑妃因惠妃打入冷宫,五皇子低落好一段时日呢。 六皇子拉着朝朝,偷偷用气声道:“朝朝,等会你站后面哦。不要站前面……” 他左右看了看。 “南国使臣带来一头凶兽,日日与人为食,据说能止小儿啼哭。” “南国最讨厌,他们最喜欢看北昭因恐惧闹出的笑话。你是北昭最受宠的小公主,他们一定会吓唬你。”让北昭丢脸。 “等会站六哥后面。” 陆朝朝换了一身浅绿色小裙子,头上揪揪还绑着丝带,随风舞动。 “好哒六哥。”小家伙乖巧的站在六哥身边。 没一会儿,便听得门外王元禄高声唱道。 “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帝后一前一后进殿,文武百官纷纷起身行大礼。 “太后祖母没来吗?”六皇子问旁边的五哥。 五皇子轻轻将食指放在唇边:“嘘,太后昨日出一身大汗,今日感染风寒,让祖母歇息吧。”倒不是太后风寒,实在南国此行不安好心。 太后已经年迈,经不起惊吓。 皇帝今日面色亦有些沉重,他瞧见朝朝时,才露出几分笑颜。 “怎么脸上黑漆漆的?”皇帝抬手拭去她嘴边的痕迹,一闻,烤糊的红薯味儿。 小家伙咧嘴:“朝朝吃红薯啦。” “皇帝爹爹,你今日不开心吗?”她偏着脑袋,睁着圆溜溜的眸子好奇的看向皇帝。 皇帝压下心头郁气。 “见到朝朝便开心。” “等会安安静静用膳,不许闹出声,知道吗?”皇帝也想保护小家伙。 朝朝乖巧应下。 皇帝沉吟片刻:“朝朝,你了解相柳吗?” 南国使臣入京三天,那头凶兽便不知吃过多少人。周围百米都是浓浓的血腥气,令皇帝厌恶又惊惧。 偏生那畜生食量极大。 皇帝只得每日送上牢狱中处斩的死囚。 “相柳呀……”陆朝朝小脸陷入沉思。 “朝朝的评价是,不太好吃。”沉默良久,才吐出一句。 在她记忆里,一切神兽凶兽都按照,能不能吃分类。 皇帝微瞪大眸子,还来不及细问,便听得门外太监通传。 “南国使臣到。” 果然,还未进门便闻见那股浓郁的血腥气,熏得众人眉头轻皱,隐隐露出厌恶。 “北昭陛下,不会怪我等来迟吧?”少年肆意骄傲的语气让人莫名烦躁。 “实在是陛下小气,相柳大人没吃饱。沿途寻了些吃食……”南慕白挑衅似的看向宣平帝。 宣平帝面色陡然一沉,沿途只有无辜百姓! 皇后轻轻抬手,拍了拍他的手掌。 北昭肉体凡胎,暂时还不能和南国撕破脸! 皇帝神色稍霁,强压着眼底的杀意道:“皇孙殿下说笑了。王元禄,明日送五十个死囚过去。” 王元禄低声应下。 南慕白站着对皇帝拱了拱手:“望陛下海涵。南姓族人血脉特殊,上跪神灵,下跪南国君王。北昭陛下肉体凡胎,未免折寿,便不给陛下行跪礼了。” 全场鸦雀无声。 这是明摆着,北昭不如南国。 甚至不配让他行跪礼。 小小一个皇孙,竟敢无视九五之尊,可见南国素日里的高傲。 皇帝紧咬着牙,眼神杀意凛然,拳头紧握。 又是这样!! 回回南国入京,都是这样!!诸国都是如此,没有任何例外! 他们是凡人界中,唯一能请求神降,能请求神灵赐福之人,所有人都要仰仗着他们的脸色行事! 宣平帝狠狠的吸了口气,眼神中不带丝毫暖意:“给皇孙和明大人赐坐。” 凶兽盘旋在大殿之中,冰冷的蛇眸扫视全场,众人身上弥漫着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它身形巨大,傲然蔑视群雄。 “这是我南国神兽相柳,相柳乃开天辟地时便存在的神兽。一直护佑我南国皇室,乃皇室的守护神兽。” “相柳又被称为小龙,它头顶的王冠,与龙族一模一样。”南慕白语气带着一丝得意。 陆朝朝从六皇子身后冒出个小脑袋。 “真不要脸,咋还碰瓷青龙了呢?” “谁家神兽以人为食呀?”陆朝朝气哼哼说道,直接说出大家的心声。 第288章 当众以人为食 “神兽有青龙,有朱雀,有玄武,有白虎,往下还有凤凰,麒麟等等,也排不上相柳呀……” “它,不是凶兽吗?” “相柳吐出的毒液,水质发苦,可以形成恶臭难闻的沼泽。神兽是祥瑞,这不是碰瓷吗?” “我们不说话,你把我们当傻子吗?” “哎呀,大哥哥,朝朝还是个孩子呢。说话不经大脑,哥哥不会生气吧?”陆朝朝一脸天真的看着他。 南慕白气得脸颊通红。 他们一直对外宣传相柳乃护国神兽,从未见过谁这般直白的打脸。 主要,也没人敢。 南慕白当然知道相柳是凶兽!! 可这些年他们召唤不出神灵,只勉强能召唤出相柳,难道对外宣称他们召唤出凶兽当护国神兽吗? “皇孙大人有大量,才不会同你计较。” “这孩子就是爱说实话。还不快住嘴……”皇帝愣是等陆朝朝吐槽完,才慢条斯理的温柔的呵斥。 南慕白面上的笑意撑不住,身后的明大人唇角轻勾,掩下眼底笑意。 皇孙殿下还把这孩子当傻子。 他倒是觉得,昭阳公主有几分急智。 “昭阳公主小小年纪牙尖嘴利,难怪得北昭陛下宠爱。”南慕白淡淡道。 这孩子,他莫名不喜。 “还不许人家说实话啦?”陆朝朝双手叉腰,混淆神兽血脉,它作死啊! 陆朝朝还想说什么,六皇子猛地捂住她的嘴。 顺手扯下桌上的鸡腿,塞进她嘴里。 陆朝朝眼睛一亮,小仓鼠似的捧着鸡腿啃起来。 南慕白压下心中不悦:“相柳护佑南国,受南国香火,自然是神兽。至于食人……” “凡人能被神兽所食,难道不是他们的幸运吗?”南慕白神色倨傲,对凡人性命没有丝毫在意。 “混账东西,人命关天,畜生岂能以人为食?这等凶兽,人人得而诛之!!”容澈当即放下酒杯,面色微沉。 容澈保家卫国,自然容不得南慕白拿人命当儿戏。 容澈忍南国已久。 此次入京,南慕白三番四次讨要死囚也就罢了。可他无数次讨要黎民百姓做凶兽口粮,当真可恶。 方才他着人出去查探。 入京途中,南慕白纵容凶兽当街食人。惹得百姓慌忙逃窜,但依旧满地鲜血,甚至还有未用完的残肢。 它哪里是食人! 完全是虐杀为乐! 南慕白斜靠在桌前,手中把玩着精致的酒杯,眉宇间漫不经心。 “人人得而诛之?容将军好大的口气。” “相柳水火不侵,谁能动它?再者,相柳是护国神兽,我南国也不允它受伤!” “它就不能吃牛吃羊吃猪?”陆朝朝掰开六皇子的手,飞快的问出一句。 “哈哈哈哈……” 南慕白笑出了声。 明朗也不由叹气。 “昭阳公主天真的过于愚蠢。” “相柳是上古时期的神兽,天性以人为食,世世代代存活千万年的习性,能依你的想法改变?”凶兽睥睨世人,从未把世人放在眼里。 就连召唤它的南国皇室,也是好吃好喝供着。 哪里敢苛待它。 明朗对着陆朝朝行了一礼:“昭阳公主有所不知,相柳生性残忍弑杀,喜爱吃……活物。甚至,它不太受管束……唯有皇孙殿下,能得相柳亲近。” 原先南家人有神灵之力,可以压制。 但如今神力微弱,唯有南慕白,能让相柳亲近几分。 南慕白嘴角噙着一抹肆意的笑。 他朝着相柳摆了摆手:“相柳大人,可是饿了?” 九头蛇直其身子,居高临下的睥睨众人。身上的鳞片闪着森寒的光芒,传闻,它的鳞片坚不可摧。 它的身形极高,扬起九个头颅几乎直逼房顶。 蛇身相互缠绕,压迫感十足,让人恐惧万分。 滴答滴答…… 血迹滴落,立马将地面腐蚀,众人猛地变了脸色。 禁卫军立马护在皇帝跟前,手持弓箭。 南慕白似乎很喜欢看到众人惊慌失措的模样:“陛下别怕,相柳身上鳞片水火不侵。这等弓箭完全伤不得它,反倒是触怒它,吐下毒液,怕是要将此地化为沼泽。” “听说,北昭从前就是寸草不生的沼泽之地,可千万别回归本源呀。” “嘶……” “嘶……” 九头蛇的嘶嘶声,让许氏身上惊起一身鸡皮疙瘩。 皇帝面色难看,他身边守卫重重,他已经能够猜到,南慕白想要做什么。 他要凶兽当场食人! 今日能参加宫宴之人,皆是皇亲国戚或是文武百官,不论吃了谁,都将能重创北昭脸面! 皇帝心头怒火中烧,仿佛自己的脸面被南国死死碾压。 “陛下,相柳饿了。它饿急失控,慕白可控制不住它。”南慕白眼底弥漫着恶劣的笑意。 “饿了就吃呗,谁能吃得过你啊。” “人家一张嘴,它有九张嘴。”陆朝朝羡慕又嫉妒。 说话酸溜溜的。 六皇子一个没看住,陆朝朝便从人群中爬出来,头上小揪揪都散了。 胖乎乎的娃娃一路爬出来,手里还攥着片她不爱吃的胡萝卜,垫着小脚朝相柳递去。 “胡萝呗,好吃……给你昂……” “这是朝朝最最喜欢吃哒,你吃,你吃……”咦,她最受不了胡萝卜的味道。 平日里都是追风帮它,今儿追风没进宫,它又把注意打到相柳身上。 不足三岁的陆朝朝,站在庞然大物面前,渺小至极。 许氏瞧见这一幕,眼前一黑。 “夫人!”登枝慌忙扶住她。 “朝朝,朝朝,朝朝怎么爬出去了?快抱回来!”许氏急的脸色煞白,手脚都在打颤。 【相柳,相柳?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南慕白几乎乐出声。 “你让相柳吃素?你开什么玩笑!”南国用鸡鸭牛羊猪祭祀给它,甚至会引得它大发雷霆。 南慕白斜斜的瞥她一眼:“相柳大人最喜吃婴孩……” “朝朝回来!”许氏慌忙冲去。 皇帝面色亦是难看:“混账东西,留在朕身边做什么,去救公主!” 陆朝朝又往前走几步,将胡萝卜递上去。 “吃菜,吃菜……” 南慕白心头嗤笑,真是不怕死的东西。 此乃护佑南国千年的凶兽,脾气暴躁弑杀,连南国都不敢强逼它。 南慕白心头升起一丝恶意,若相柳一口吞下昭阳公主。那北昭的脸面,将会被南国踩的粉碎! 第289章 你爱吃素 凶兽高高在上的睥睨着陆朝朝。 它幼年期曾遇到个疯子。 啊,一个强大又有病的疯子! 疯子不许它吃人,每日让它吃素。你能想象吗?以人为食的凶兽,吃了百年素食!!偶尔还给它风霜雨露,吃花吃草陶冶情操。 甚至每日连牙齿都要刷干净。 天啊,它明明有九个头,可愣是不敢露出来。 早晚都要刷牙,九个头九张嘴,一天刷十八次牙。它承受不住! 它整日装作普通小蛇的样子苟活着。 那几年,它吐气如兰,连放屁都是香的。 哦,她还给自己起了个花名儿。 凶兽突的打了个哆嗦,为什么又想起那个杀神?它好不容易盼到杀神祭天,自己重得自由,不该想杀神! 此刻,相柳双眸赤红,俨然透着几分杀意。 小孩儿身量极小,身上散发着奶香气,此刻艰难的垫着脚,正举着一片胡萝卜。 相柳九个头颅弯曲,垂到陆朝朝面前。 看得众人连呼吸都快要停滞。 许氏距离陆朝朝只有三步之遥,瞧见这一幕惊得浑身发软,不敢再靠近,深怕触怒凶兽。 “芸娘,你别怕,有我在。”容澈扶住芸娘。 他护在芸娘前方。 【为啥总觉得九头蛇有点眼熟呢?】 【好像在哪里见过?】 陆朝朝偏着脑袋,狐疑的看着九头蛇。 可她记忆中没有如此丑陋又残忍的凶兽啊? 她以前倒是捡过一条蛇。 哦,倒也不算捡的吧。 毕竟是自己杀死它残暴的母亲,从窝里捡出来的。 那条蛇刚出生,粉粉的,周身还萦绕着丝丝闪电。它时常变成小镯子缠在自己手腕上。 哦,它不吃肉。 只吃素。 喜爱清风雨露,浑身香喷喷的。陆朝朝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香香。 “奇怪,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呀?”陆朝朝轻声嘀咕。 为什么觉得好熟悉呢? 九头蛇龇着牙,滴滴口水落下,腐蚀地面。 看得众人触目惊心。 “你真的不吃素吗?我以前也养过一条小蛇,它好可爱,好喜欢吃素……” “白菜青菜萝卜它都吃,从不吃肉呢。”陆朝朝碎碎念道。 “你要多吃素,多刷牙,瞧瞧你多臭。”陆朝朝一脸不满意。 “她以为她是谁?北昭皇室宠着她,真以为相柳也纵着她?”南慕白朝着陆朝朝努了努嘴,明大人心头隐有不悦。 “皇孙殿下,昭阳公主尚不足三岁,若激怒相柳该如何是好?”明大人隐隐握着拳。 “那是她的命。她自己冲出来对相柳大人说教,那是她活该。”南慕白神色寡淡。 明大人眉头紧皱,浑身紧绷。 指尖捻着一丝神力,身后绿植轻轻颤动,这是他仅能调动的生命之力。 他目光紧紧的看着中央。 许氏已经浑身瘫软在原地,心都提到嗓子眼。 皇帝已经做好与南国撕破脸的准备。 “你要多刷牙,你有九个头,九张嘴,更要勤刷牙啦。不然多臭呀……” “朝朝早晚都刷牙呢。” “你是不是不会呀?” “我可以教你咧。”陆朝朝咧着嘴偷笑,丝毫没发现蛇眸冰冷,张开大口狠狠朝着她咬来。 “我以前养的那条蛇,可会刷牙啦。用尾巴卷起柳树枝,刷的干干净净,还要喷香香。哦,对了,你知道我那条小蛇叫什么名字吗?它叫……” 蛇眸冰冷,张开血盆大口,猛地朝她咬来。 “啊!!!”现场响起惊声尖叫。 许氏疯了一般爬起来,无数利箭朝着九头蛇射去。 容澈更是舍命冲到陆朝朝跟前…… “香香。”小家伙眉宇弯弯,稚气的声音还带着几分软糯。 血盆大口张开,停在她的头顶。 那一瞬间,蛇眸中好似出现了一丝茫然。 无数利箭落在它身上,又尽数掉落在地,毫发无伤。压根穿不透身上鳞片。 香香二字,仿佛是它的死穴,仿佛来自灵魂的恐惧。 九个蛇头猛地抖了抖,呆呆的看着面前小人儿。 “我的那条小蛇叫香香哦。粉粉的,软软的,超级爱干净。爱吃素爱跳舞爱听佛经,对了,每天早晚都刷牙。也不知现在去哪儿了?哎……”陆朝朝想起香香,脸上的笑意黯淡几分。 “我好想它。总有一日会找到它的。” “它一定很想念我。” 相柳突然打了个哆嗦。 陆朝朝仰起头:“你张这么大嘴,是来吃胡萝卜的吗?我的香香也爱吃胡萝卜……” “还有大白菜鸡屁股等等……” 【真的很有缘哦,我不吃的,香香都爱吃。和追风一样……】 南慕白眼皮子直跳。 放屁,大白菜鸡屁股胡萝卜等等,是相柳大人最厌恶的东西!!出现就极其狂躁! 可此刻…… 本该狂躁的相柳大人,低下高贵的头颅,飞快的从陆朝朝手里叼走那一片胡萝卜。 虽然还不够塞牙缝儿,但它还象征性的砸吧砸吧嘴。 乖巧又温顺。 陆朝朝展露笑颜:“你也爱吃呀?真棒,我给你喂……”陆朝朝摇摇晃晃的跑回去,许氏拉都拉不住。 左手一盘翡翠白菜,右手一盘水晶萝卜。 全都是她讨厌的东西。 “哎等等……”皇帝一脸懵逼。 可陆朝朝压根不理,飞快的夹起萝卜白菜,喂给凶兽。 方才龇牙咧嘴的凶兽,此刻温顺如追风,不,比追风还多一丝乖巧。 “怎么光给你吃?你有九个头,排着队,尝尝味儿啊。”陆朝朝一筷子敲在中央的蛇头上,看得明大人龇牙。 南国皇帝都不敢敲它脑袋。 南慕白早已气红双眼:“怎么可能?!不可能!!古书记载,凶兽相柳以人为食,生性残暴,怎么……怎么可能吃素!!” “你瞎了吗?它吃的很开心呀。” 南慕白一副受到重大刺激的模样。 这可是上古时期高贵的凶兽血脉!! “记得早晚刷牙,下回见面我要检查的。若是不乖……”陆朝朝眉头轻皱,凶兽浑身轻轻哆嗦。 “好吃吗?” 九颗脑袋飞快的点头,半点没有在南国皇室面前的倨傲残暴。 南慕白早已呆滞。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第290章 气哭南慕白 南慕白眼睁睁看着气势汹汹的护国凶兽,乖乖巧巧的盘在陆朝朝面前。 一口又一口,吃掉它极其厌恶的素食。 “你多久没刷牙啦?又脏又臭。” “虽然是小宠物,也要讲卫生呀。”陆朝朝唤来哆哆嗦嗦的小宫女,让她掰了一截柳枝回来。 “你用柳枝刷,刷的干净。” “九颗脑袋九个头,不许漏刷哦。我要检查。” “你用小尾巴卷起柳枝,一个头一个头的刷。我有经验,听我的!”陆朝朝将胸口拍的噗噗作响。 许氏嘴巴张了又张。 眼睁睁看着传说中残暴弑杀的凶兽,用尾巴卷起柳枝,游出宫门。 陆朝朝点了个小宫女:“给它提个桶,打点水,等会需要漱口。” 小宫女们怕的厉害,六皇子便带着人亲自提水送过去。 满朝文武,以及南国使臣,一脸懵逼的看着九头蛇。 牛逼哄哄的上古血脉,尾巴卷起柳枝,龇着大牙,一个脑袋一个脑袋的刷。 诡异又…… 莫名的好笑。 南慕白惊悚的捂着心口,他今儿,受到了巨大的刺激! “刷,刷牙?”你在开什么玩笑! 整个皇室把它老祖宗供着,谁敢让它刷牙?? 明朗瞪大眸子,一副重新认识自家护国凶兽的模样。 “你这小皇孙,竟胡说八道!这哪里残暴凶狠?朕看你是故意借凶兽名头,残害百姓!” “你虽是南国皇孙,但也要给北昭百姓一个交代。”皇帝瞥他一眼。 南慕白胸口剧烈的起伏,明大人这才起身道:“北昭陛下,我等必定安抚北昭百姓,给他们满意的答复。” 南慕白咬着牙不说话。 皇帝也不在乎。 他惬意着呢。 北昭在南国面前吃瘪多少年?这回朝朝终于给他争口气,洗刷耻辱! 南国吊炸天的护国凶兽,来北昭刷牙吃素,笑死人。 “它哪里残暴?哪里凶啦?我看着可爱又乖巧。”陆朝朝一脸不喜的看着南慕白。 “你瞅瞅,它牙齿刷的多好?” “素菜吃的多开心?” 南慕白绷着脸,不说话。 “昭阳昭阳,我可以摸摸吗?我还没有摸过凶兽呢。”六皇子谄媚的哄着陆朝朝。 “是神兽。”南慕白嘴硬的解释。 “上古神兽存活数千年,乃上天的宠儿,傲气十足,它哪里是你想摸就摸的?一介凡人,也肖想摸神兽!”南慕白满脸嗤笑,在南国,能接触以及饲养它之人,都只有少数。 “怎么不能摸?还能骑呢!”陆朝朝不服气。 南慕白不屑的翻白眼。 六皇子眼眶红红,低垂着头,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我说能摸就能摸,他骗你呢!走,六哥,我带你去!” 陆朝朝攥着六皇子便跑出殿门,朝臣们脑袋伸长,跟个鹅脖子似的,好奇的看向殿外。 探花李自溪坐在殿门外。 正抬头怒骂:“你刷牙就刷牙,漱口水别吐我碗里!” “混账东西,混账东西,这酒我还没喝呢!”李自溪将桌椅板凳推到边上。 这算什么事儿啊! “香香,香香……”刷牙刷的脑袋直摆的凶兽身形一顿。 小心翼翼的低头看向陆朝朝。 她,认出我了???!!!!! 凶兽浑身鳞片竖起,南慕白眼神凶光直冒,发怒了发怒了!! 咬死她咬死她咬死她!! 侮辱我南国神兽!咬死她! 陆朝朝咧着嘴:“我可以叫你香香吗?我养的小蛇,虽然没你大,但总觉得你们好像哦……” 凶兽紧绷的心弦突的松开。 “香香,我六哥从来没摸过凶兽。你可以给他摸摸吗?”她期待的看着相柳。 相柳尾巴还卷着牙刷呢。 它看了看六皇子,看了看陆朝朝。 南慕白轻笑一声,真是找死!相柳脾气暴躁,南国皇室有神力傍身,在它面前都卑微到极致。 哪知…… 凶兽神情微顿,当着众人的面,低下它高贵的头颅。 六皇子紧张的浑身冒汗,眼睛都在冒光:“真的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相柳同意啦,六哥快摸。” 六皇子伸出手,飞快的摸了下相柳头顶:“哇,好冰凉好刺骨,父皇我摸到南国护国兽啦。” 南慕白??? 凭什么!!! 凭什么!!每次请护国兽帮忙,它皆是一副高高在上爱答不理的模样。 南慕白几乎要跺脚。 “可以摸其余的脑袋吗?”六皇子大声问道。 更让人吃惊地一幕出现了。 南国不可一世的护国兽竟挨个放低头颅,让六皇子一个个触摸。 南国那群人已经快要昏过去。 “相柳高高哒,骑在它脑袋上,可比骑追风有意思。你要不要试试?”陆朝朝盛情邀请。 六皇子激动的蹦起来,脸蛋通红,抓着陆朝朝的手都在颤抖。 “真的,真的可以吗?朝朝妹妹!!!”六皇子都快哭出声。 “当然可以。选个脑袋上去吧。” 陆朝朝豪气挥手。 南慕白唬的站起身,连桌子都差点撞翻:“不可!”声音极度大声,又充满愤怒。 众人朝他看去,南慕白强压下心头火气:“神兽,不可骑!” “神兽可不是人人都能骑的!” “在南国,只有父王与我,才能驱使神兽!昭阳公主,你不要以为神兽对你有几分亲昵,就自以为能踩在神兽头颅之上!” 南慕白能骑护国兽,也是因着自己偷偷往神兽嘴里灌神力。 才哄得它甘愿当坐骑装逼。 这还是它心情好,才能同意的情况下。 相柳,代表着南国尊贵的地位! 若是让凡人骑在脑袋上,像话吗?! 陆朝朝淡淡的瞥他一眼:“又不是骑你脑袋,你急什么?” “香香,你愿意吗?”陆朝朝面无表情的看着它。 相柳在她手上卖乖多年,哪里不知她要发怒的征兆。 九个脑袋齐刷刷点头,点的飞快。 谄媚又听话。 南慕白,一张脸血色瞬间抽离,面上惨白一片。 “九个脑袋可以骑九个,还有人吗?”陆朝朝问道。 这下,全场沸腾!! 骑,南国神兽,好好好!! 竟然还能这么玩儿!! 皇帝激动的快要昏过去,竟然还有这等好事?? 第291章 背刺 “昭阳公主,可否让老臣试试?”护国公兴致勃勃,早听南国吹嘘护国神兽多么牛逼哄哄,他惦记几十年啦!! 陆朝朝点头。 护国公脚步飞快的上前。 转瞬间又是几位胆大的老臣站出来。 倒也不是好奇,只是想打打不可一世的南国皇孙脸面。 眼看着没几个位置,皇帝急得额间冒汗。可他乃一国之君,又不好直说…… 皇后见他如坐针毡的模样,不由笑道:“南国远道而来,机会难得,陛下不如去了解了解护国兽?” 皇帝紧握拳头,抵着唇干咳一声道:“这,不好吧?” “陛下,这有什么不好?小皇孙定不会这般小气对不对?毕竟护国兽都同意了呢。”皇后看向南慕白。 南慕白面色苍白,艰难的点头。 皇帝当众道谢,脚步雀跃的朝着殿门外而去。 容澈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勾了勾许氏小手指:“芸娘,要不要去试试?” 芸娘一怔:“这都是男子,不好吧?” “这有什么,朝朝是你闺女,你难道还骑不得?机会难得啊芸娘!”容澈见她心动,当即推着她上前。 “此乃昭阳公主母亲,总该让她也看看的。” 众人毫无异议。 文武百官甚至对着许氏善意的点头,眼里满是赞赏。 本朝和离极少,带子女和离唯她一人。 如今讲究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女子和离地位低下。可谁让人家生的孩子一个赛一个的厉害呢。跺跺脚,朝堂都能抖三抖。 陆远泽想要的待遇,许氏尽数拥有。 陆朝朝一摆手,九颗脑袋乖巧的匍匐在地。 众人对视一眼,王元禄亲自扶着皇帝登上最中央有王冠的脑袋。 待众人骑上脑袋,九头蛇才缓缓抬起脑袋。 众人惊呼出声:“天啊,好高!” 它直起脑袋,比宫殿还高几分,让众位体验者连连称奇。 明朗心里泛酸:“殿下,下官也想试试,您说,它能让我上去吗?” 南慕白阴测测的看着他,明大人只得闭嘴。 心中又觉可笑。 南国以召唤出‘神兽’自豪,神兽在南国不可一世,南国皇室小心翼翼的供奉着。 结果…… 在北昭面前就是个舔狗。 见了昭阳公主就差摇头摆尾! 若让南国那群人知晓,怕是要惊爆双眼,气得彻夜难眠。 皇帝骑在凶兽头顶,心中豪气万丈,难怪南国得意,能征服此等巨兽,确实有牌面! 啥时候北昭能搞一个啊! “父皇啊,你死早咯,没儿子有福气。”宣平帝轻声嘀咕。 底下老先皇的棺材板都快压不住。 九头蛇甚至很有兴致的摇头晃脑,惊得众人惊呼声不断,给足体验感。 “五哥五哥,太有意思啦!!”六皇子下来时腿软,差点坐在地上。 他激动的冲到五皇子身边炫耀,本来兴致不高的五皇子也勾起兴趣。 几个皇子看向陆朝朝。 在南慕白惊悚的目光下,好脾气的相柳又给他们上了第二论。 南慕白差点厥过去。 南慕白眼前发黑,老子带你来装逼的!!不是带你来丢人现眼啊啊!! 偏生,他面上还要撑着笑脸,装作浑不在意的模样。 南国使臣团几乎坐不住。 他们都没享受过的待遇!! “你们南国也经常这么玩儿吗?”六皇子满脸羡慕的看着南慕白。 “你们南国百姓太幸福了吧?没事就骑神兽溜达,真有意思。你们一定骑腻了吧?”六皇子方才离得远,压根没听清南慕白说的话。 此刻,南国小皇孙只觉对方故意羞辱他! 面色青紫,整个人都有些崩溃。 腻?你开玩什么玩笑!! 他长到现在,只骑过三次神兽!且每次都是神兽心情极好,又想吃神力的情况下才能满足。 南慕白面无表情,心头骂娘。 他不是羡慕,真的不是。 他从未见过相柳笑,真的,从未见过它裂开九张嘴,笑的跟朵花似的。 龇着牙,连菜叶子都刷的干干净净。 这昭阳公主,到底有什么魔力? 六皇子撇撇嘴:“咋不理人呢,真没礼貌。”哼,今儿他一定要把神兽骑够! 他来来回回排队骑了三回。 南国使臣眼眶都被气得通红。 皇帝欢喜得犹如喝下两斤白酒,整个人飘飘然。 哎哟,每回都是北昭吃瘪。这回把南国傲气踩入尘埃,碾了又碾。 “你觉得朕比先皇如何?”皇帝笑意吟吟的问皇后。 皇后眼皮子一颤,你怕是喝多了,竟问出这种话! “朕觉得,先皇不如朕。”皇帝一脸得瑟。 朝臣震惊的看着他! “先皇虽是开国皇帝,创建下北昭基业,但他不如朕。”皇帝感慨的摇头。 “朕虽比不得先皇开国伟业,但朕运气好啊。朕有朝朝……”宣平帝自豪道。 他有种躺赢的感觉。 皇后以及众臣………… 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皇后艰难的组织语言:“陛下,陛下开心就好。” 宣平帝红光满面,原以为今儿又要被打脸,结果翻身给南国重创,他开心着呢。 这场宫宴,宾主尽欢。 哦,划掉宾。 持续到深夜,九头蛇才将全场众人都驮一遍。就连倒霉鬼李自溪都战战兢兢的骑了一圈…… 虽说在宫殿房梁上撞的满头包,他倒也满足。 只要没缺胳膊少腿,都算是好运气。 宫宴结束,北昭群臣喝的心满意足。 南国使臣愤怒离席。 相柳瞥了眼陆朝朝,见她没注意自己,飞快的跟在南慕白身后溜走。 尾巴上还卷着一截柳枝。 回到使馆。 南慕白大声道:“香香,低头,我要骑!”他学着陆朝朝的模样指使凶兽。 从前,他们又是好言哄劝,又是各种供奉,从未这般使唤过。 此刻…… 相柳高高在上的睥睨着他,听得那句香香,蛇眸中泛着凶狠的气息。 香香?这也是你能叫的!! 鳞片竖起… 尾巴猛地朝着南慕白甩去,甚至带起一丝凛然的寒风,一尾巴便将他抽飞出去。 轰的一声。 南慕白砸在大门上,连同大门整个飞出。 “啊!!”惨叫声惊破夜空。 南慕白那丝神力,哪里抵得过凶兽,当即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南慕白愤怒的捶地,他被自家神兽背刺了啊!! 第292章 朝朝真的狗 南慕白气得翻来覆去一夜没睡。 在南国,神圣不可侵犯的护国神兽,在北昭…… 居然人人都能骑!! 凭什么啊! 日日供奉,还以珍贵的神力投喂,它还爱答不理的!! 南慕白披上衣裳,站在院中眉头紧皱。 “可寻到公主姑姑消息?”南慕白问道暗卫。 暗卫不知何时出现在院中。 “明大人日日在军中,属下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只背地里查探出一些信息。” “当初咱们派来的人,在京城突然失踪,只怕……”暗卫语气微顿。 南慕白低声嗤笑:“看来,我那位好姑姑,就在京城中。” “去查一查,京中曾出过什么大事。可有谁家,被贼人光顾。” 暗卫应下,便悄无声息的离开。 南慕白看向院中的凶兽,眸子微暗。 皇祖父日渐年迈,可皇位迟迟不愿传给母亲。执意要寻流落在外的女儿,谁知他打的什么主意呢。 母亲有神灵亲和力,妹妹天资卓越,难道还怕一个凡人之女? 真是笑话。 南国召神,最看重血脉之力。 无法召神,便是皇祖父再喜爱也登不上皇位。 南慕白眼底闪过一抹不屑,皇祖父让明朗同行,无非是害怕自己对她出手。 南慕白掏出怀中的验灵石。 验灵石晶莹剔透,里边仿佛有光华流动。 他将自己的手覆于验灵石之上,验灵石便绽放出刺眼的金色。 这是宗白上神的神灵之力。 若是明家,便是绿色,生命之神的力量。 寻到南国遗珠,待他先测一测,一切等测完再说。 南慕白在院中站了良久,随手摘下一片叶子,化作一只小鸟,将北昭发生之事封入其中,小鸟便展翅高飞。 第二日。 陆朝朝打着哈欠爬起床:“今日,是不是要去吃祖母的酒席啦?” 玉书笑意掩饰不住:“您记得怪清楚。” 陆朝朝眉开眼笑,任由玉琴给她梳洗。 临近响午时,许氏才穿着身浅色长裙,牵着朝朝往陆宅走去。 陆宅内吹吹打打,隔着三条街都能听见哀乐。 让人诧异的是,陆景淮站在人群前方,当着孝子贤孙。 【嘿嘿,老太太知晓,怕是棺材板都按不住咯。】 “老太太要强一辈子,结果竟让庶子送上山。”旁人也摇头叹息。 “这能怨谁?追根究底,其实一切都是她自己促成的。少不了她推波助澜。” “这年头,儿女不听话,自当管教自家儿女。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 “她呢?反倒帮着儿子养外室,瞒正妻。听说还试图毒害许氏,给外室让位。哪有这样的道理!这,也算是报应吧。”众人小声的议论。 丧席不太好吃,寡淡如水,陆朝朝没吃饱,就放下筷子。 她腰间叮叮当当挂着七八块玉佩。 “你挂这么多玉佩做什么?当心把裙子挂掉……”许氏满脸无语的看着她。 陆朝朝下巴一扬:“给渣爹看看,他求而不得的东西。” 许氏…… 你倒记仇。 这个点还不忘来落井下石。 她走起路来,便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陆远泽呆呆的看着她…… 腰间的玉佩。 “爹爹你喜欢吗?”陆朝朝拿起一块…… “这是长公主给哒。这是尚书爷爷给哒,这是太后祖母给哒,这是皇帝爹爹给哒,这是……” 小家伙细数良久:“爹爹你没看到吗?” “当初你赶我出府时,我抱在怀里呀。”抱着个黑漆漆的小匣子咧。 陆远泽…… 不由伸手扶住老太太的棺材,他的身子一如不日一日,也不知还能撑多久。 身侧小丫鬟捧着个小托盘:“老爷,此物如何处置?” 陆远泽眼神落在托盘上。 眼神忽的一凝,呼吸渐渐粗重。 “咦,传闻竟是真的?京中传闻,裴氏所生的小女儿,出生时手握奇石,原以为是假的呢。”旁观的夫人惊讶道。 “出生有伴生石,只可惜,却葬身凶兽之腹。” 众人无不惋惜。 陆远泽却气红双眼,他这些年虽看重陆景淮,但直到陆景瑶出生,见到她手中那块伴生石,他才真正察觉到女儿的不凡。 陆景淮才能出众,陆景瑶拥有伴生石降生。 筹码加重,让他不得不放弃许氏。 做出溺毙朝朝,试图栽赃许家的行径。 “这算什么伴生石,孽障东西。”陆远泽冷冷道。 “给我看看……”陆朝朝眼皮子猛地一跳。 丫鬟看了眼陆远泽,便蹲下身,让陆朝朝正好能瞧见。 “啊……”陆朝朝看着眼前的小石头,瞪大眼眸。 【这是陆景瑶的伴生石,随她出生而来?】 陆朝朝满脸不解。 这,这不是她前世镶嵌在朝阳剑剑柄上的神石吗?? 不过,她祭天后,朝阳剑便不知所踪,兴许因此遗失在外? 毕竟,连她都四分五裂遍布整个山川大地。 更何况一块小石头。 陆景瑶原本是异世之魂,意外而死,阴差阳错靠神石穿越。又因神石伴生,所以她身上有自己的气息。 打开龙纹玉佩,获得空间传承。 陆朝朝撇撇嘴,她能获得伴生石穿越,也算有几分机缘,若用在正道上,倒也能走出一番天地。 偏生,用在歪门邪道上。 “将此物放入老夫人棺中,便陪伴老夫人入土吧。”陆远泽深吸口气,缓缓道。 “是。” 众人推开棺材,将石头放入老太太棺中。 这块神石,老太太一直当做是忠勇侯府的宝贝。向来不离身,保护的极好。 以后,便一直陪在老太太身边吧。 时辰已到,陆远泽一声起灵。 众人便抬棺出门。 丫鬟在前头撒黄纸,棺材紧随其后,陆远泽亲自扶灵送上山。 陆朝朝蹲在墙角。 拉着追风叽叽咕咕不知说什么。 “朝朝,你在做什么?” 陆朝朝惊慌失措的将小手背在身后:“啊?没,没什么呀。朝朝什么也没做……” 刚说完…… 便见小家伙抱着许氏的腿,哇的哭出了声。 “娘,追风闯祸啦!!” “呜呜,夫子给我的作业……” “追风尿湿啦!!” “朝朝都写完了,呜呜呜……”她抱着许氏鬼哭狼嚎。 许氏一抬头。 便见追风茫然的站在角落,地上是几张尿湿的黄纸。上面的笔墨沾水晕开,已经看不清字迹。 被墨汁尽数糊成一团。 奔丧三天,首辅给她一卷作业。 陆朝朝抽噎道。 “娘要给我作证,是追风尿湿我的作业。” “追风对不对?” 追风:“汪汪汪!” 许氏………… 第293章 朝朝的宝贝 陆家。 陆朝朝噘着嘴跪在佛堂前,旁边还跪着一条狗。 追风前腿弯曲,学着陆朝朝的样子,还咧着嘴傻乐。 “知道错了吗?”许氏下巴微抬。 陆朝朝苦着脸:“我知道错了,娘,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求娘亲饶恕朝朝……”冰雪可人的小娃娃可怜兮兮的看着许氏。 眼睫毛上还挂着两滴泪珠。 “错在哪儿了?”许氏绷着脸问。 小家伙偏着脑袋,沉默良久道:“没有和追风统一口径?” 许氏问追风,你有没有尿? 追风摇头!! 许氏气得倒仰:“再给你一次组织语言的机会!” 陆朝朝急的挠头,头上揪揪都快散开,迟疑道:“没找个隐蔽的地方?” 许氏………… 许氏扶额直叹:“你……我已经让人回国子监,命人拿来两套题。为表惩罚,做两套!” 陆朝朝脸上表情霎时裂开。 “娘!!!”她震惊的瞪大眼眸。 “您要不打孩儿一顿吧?娘,您是要朝朝的命啊……”陆朝朝心里拔凉拔凉的。 天啊!! 只剩一天假,她要做两套?? 救命!! 许氏戳了戳她脑门:“下次可不许让追风背锅!你瞧瞧追风,整天给你扛锅,都成傻狗了!” 许氏心疼袁首辅啊。 遇到这么个孽徒,真的惨。 直到许氏离开,玉书才偷偷扶起小主子。陆朝朝瘸着腿站起身,戳了戳追风脑门。 “追风,你真笨!你要点头啊!!白给你吃辣么多鸡骨头啦!”陆朝朝气啊。 瘸着腿往门外走。 追风瞥了一眼,也瘸着腿跟在身后。与陆朝朝竟一模一样,看得玉书玉琴偷笑不已。 陆朝朝一看更气:“你还学我!” “臭追风坏追风!!!”气得小家伙嗷嗷的。 “今晚有中秋灯会,朝朝要不要去看?”陆元宵露出个脑袋。 “还有舞龙呢。” “今儿京城办了美食街,来自各地的美食齐聚,可热闹啦。听说城北的千丝牛肉饼超级好吃。咬一口酥到掉渣,里边牛肉肥嫩多汁,可香可香啦……” 话音未落,旁边的陆朝朝听得口水直咽。 “走走走。” 陆朝朝欢喜的眼睛冒金光:“三哥,快走,牛肉饼真有这么好吃?” “当然啦,要排队半个时辰呢。” 果然,天还未黑,城内各处便点起灯笼。 远远看着,就像一条蜿蜒的长龙。 美食街水泄不通,人山人海。陆元宵寻了个僻静的地儿停下马车。 丫鬟们便去排队买牛肉饼。 陆朝朝急的跺脚,翘首以盼的等了小半个时辰才买上。 丫鬟还来不及说话,她便猛咬一口,汁水四溅,烫的陆朝朝嗷嗷直叫,却又不肯吐出来。 “快快快,吐出来!”玉书急的面红耳赤。 “不,好次,嘶嘶嘶……”陆朝朝脸颊鼓囊,烫的眼眶发红,硬生生咽了下去。 气得陆元宵直瞪眼。 “哇,又烫又好次……”陆朝朝轻轻吸了口气,嘴巴差点烫坏。 “你可真虎。买了两个呢,你慢慢吃,不急!”陆元宵心疼的面色都变了。 陆朝朝咧嘴直笑。 知晓三哥好意,倒也没再继续吃,只挂在放在许氏做的小包包里。 一抬头,便见护国公府的马车经过。 “是思齐哥哥,思齐哥哥……要不要同游灯会呀?”朝朝踮脚挥手大喊。 天还未黑,李思齐不敢有丝毫耽搁便往家里赶。 深怕在外失明。 可掀开帘子,面对陆朝朝盛情邀请。 他有些犹豫。 “思齐哥哥,今晚灯会超级热闹哦。还有美食节,你要同朝朝一起玩吗?”小家伙期待的看着他。 小厮轻轻拉扯李思齐袖子。 可李思齐在那双笑意吟吟的眸子下,丝毫无法反驳。 “好。” 不顾身后小厮阻止,上前抱起朝朝:“朝朝盛情邀请,思齐哥哥怎敢拒绝?”李思齐轻轻摸了摸她的眼角。 朝朝的眼睛真好看。 见到朝朝笑,他也发自内心的高兴。 身后小厮急的面色发白,眼看着天快黑了,公子还不回府! 护国公长孙乃瞎子,传出去该怎么是好? 可李思齐抱着朝朝,带着陆元宵,一同猜灯谜,一同吃糖葫芦,小厮半点没有插嘴的机会。 陆朝朝拉着李思齐在人群中穿梭。 挤得头发散乱,可眼眸亮如繁星。 突的…… 陆朝朝猛地面色大变,甚至变得苍白惊慌,声音都在发颤:“小偷!有小偷!!东西被偷了!!”陆朝朝猛地大喊,声音甚至带着几分凄厉。 众人从未见过陆朝朝如此慌乱。 “小包包呢?”玉书惊声问道。 只见陆朝朝身前的袋子,不知何时被割断。 侍从奴仆分散在四周,暗中甚至有影卫,这般严实竟让小偷得了手? 玉琴面色猛地一变:“玉佩呢?玉佩是不是在包包中?” “完了,快去报官!”玉书慌忙道。 最近中秋节,京城治安本就严格。 顺天府钟大人更是时刻坐镇。 此刻听闻陛下最宠爱的昭阳公主丢了东西,慌忙赶至现场。 “昭阳公主丢了贵重之物?”钟大人满头大汗的问道。 “极其贵重。真的很贵重……那是我的命啊!”陆朝朝眼泪汪汪,都快哭出声。 钟大人见她这般模样,浑身都吓得发软。 慌忙吩咐全城戒严,关闭城门,不许出入! 钟大人面色极其难看:“听说有代表陛下亲临的玉佩,太后的贴身玉佩,还有尚书大人长公主等人的信物,对吗?” 陆朝朝抹着泪:“对,我的牛肉饼。又嫩又多汁的牛肉饼……新鲜出炉,我还没舍得吃呢!” “昭阳公主您放心,下官一定抓到贼人,将您的玉佩还回来!”钟大人直擦汗,您丢的宝贝几乎代表半个朝堂! “玉佩还不还无所谓,主要是我的牛肉饼!一定要还回来!” “一共几块玉佩呢?”钟大人声音发颤。 陆朝朝哭着道:“两个,两个牛肉饼!杀千刀的小贼,排队半个时辰,我只咬了一口!!” 说着说着,陆朝朝崩溃的哭出声。 一边哭一边擦口水。 杀千刀的狗东西,真该死啊! 第294章 你是我唯一的光 “寻到了,寻到了。” “昭阳公主快别哭,下官已经抓到贼人。”钟大人急的浑身冒汗。 半个月前便有属下禀报,千面神偷入京恐生祸端。 谁知,竟偷到昭阳公主名下。 千面神偷落网时一脸懵逼,怀里还抱着个小包包,被众人押着上前。 陆朝朝抽噎着,眼眶发红,委屈的不行。 “该死的东西,还不快将玉佩还来!” “你有几个脑袋够砍?陛下的信物你也敢偷!!”钟大人咬牙切齿,在他管辖范围内被偷,他还想不想升职了!! 钟大人上前便夺去包裹,恭恭敬敬送到陆朝朝手边。 “昭阳公主,您的小包包送回来了。您快点点,东西有没有少?”钟大人一脸谄媚。 被押住的中年男人瞧着平平无奇,站在人群中都不会被人注意的平凡模样。但他做恶多年,四处游走,又靠着一手易容的好本事,这么多年一直不曾落网。 此刻,只因偷了陆朝朝,半个时辰就落网。 千面神偷瞪大眼睛:“什么玉佩?我压根没看到什么玉佩!!” 话音刚落,陆朝朝便抽泣着翻开小包包。 包包内,热气腾腾的金丝牛肉饼已经泛凉,陆朝朝拿起便狠狠咬了一口。 然后…… 在钟大人殷殷期盼的目光下,一脚踢开小包。 挂着鼻涕眼泪就开吃。 “好次……” “没良心的东西,竟敢偷我牛……牛肉饼。”陆朝朝时不时抽一下,嘴里包的满满的。 钟大人一脸懵逼。 “等等,等等……您的玉佩呢?”钟大人震惊的问道。 “什么玉佩?”陆朝朝满嘴是油,牛肉饼外皮酥脆,咬一口掉渣,内里牛肉软糯爆汁。 “陛下,长公主等人的玉佩啊。” 陆朝朝哦了一声。 “那玩意儿不能吃不能喝的,有什么用呀。我扔马车里啦……” 钟大人气得直拍大腿。 “哎呀,我的功绩啊!!” “您不是说丢了宝贝吗?”钟大人苦着脸问道。 “这不是宝贝啊?排队半个时辰呢!!比那一串玉佩宝贝多了!!”陆朝朝肿着眼睛抗议。 千面神偷委屈的哭出声。 “合着你就因两个牛肉饼全城戒严?!!”他压根没想偷陆朝朝!! 原本陆朝朝锦衣华服,身边侍从无数,一看就是世家贵女,惹不起! 他原不想惹事。 可她,走两步便贼兮兮的捂着小荷包,走两步又低头瞧两眼。 能让这般贵女小心翼翼,只怕是大宝贝!! 他当即就动了心。 干完这票,搞不好一辈子都能吃喝不愁。 结果,尼玛的!! 兜里就俩牛肉饼,还因两个饼落网!! 钟大人上去便踹他一脚,咬牙切齿:“四处犯案,正好落网!”偷谁不好,偷陆朝朝牛肉饼! 钟大人押着神偷离开。 玉书玉琴对视一眼,纷纷扶额长叹:“您啥时候将玉佩拿出去的?” 陆朝朝嫌弃的摇头:“碍事儿。” 李思齐看的失笑不已。 刚要上前,突的…… 天边最后一丝霞光消失,月色笼罩夜空…… 蜿蜒的灯笼犹如一条巨龙,众人欢呼雀跃。 李思齐身处热闹之中,周边人头攒动,可他僵直的站在人群中,仿佛只是个过客,一切喧闹繁华与他无关。 耳边热闹纷纷。 眼前一片黑暗,他,寸步难行。 “哇,好多灯笼……是龙灯,还有凤凰灯,好漂亮呀……”陆朝朝的声音极有穿透力。 “三哥快来看舞龙……” “思齐哥哥,思齐哥哥……快来呀……”陆朝朝的声音仿佛在天边,又好似在眼前。 他伸手便摩挲着往陆朝朝的方向走去。 刚踏出一步,便被人绊倒。 “你瞎啊,撞到人了!”拥挤的人群,他避无可避,他倒在地上,不知谁踩到他的手指。 “嘶……”他轻轻咧嘴。 又有人踩在他的背上。 耳边小厮惊慌的声音响起:“我家公子呢?有看到我家公子吗?”小厮声音带着哭腔,一眨眼,公子便消失在眼前。 此刻天色黑透,公子看不见啊!! 李思齐想要蜷缩起来抱住脑袋,可来来往往的人群让他丝毫动弹不得。 有人从他腿上踩过,有人从他背上踩过,有人从他手上踩过。 他头发挤散,明亮的眼眸变得浑浊,毫无光芒。 眼神没有焦点,全身上下都传来疼痛。 好痛。 他紧皱着眉头,慌乱中抱住自己的脑袋,突的…… 脑海里猛地出现一抹画面。 一个男人趴在冰棺之上,神色哀哀的看着棺中少女。他轻抚着冰棺,低声道:“你为救世献祭,功大过天。为何却要让你时时刻刻忍受献祭的痛苦呢?” “上天不公,上天对你不公。” “师父,醒来吧。你没有的,弟子给你!” “你没有眼睛,我便做你的眼睛。” “师父,弟子乃生命之神,这双眼勉强能为师父所用。愿这双眼,能带师父赏遍山川河流,看尽世界繁华。弟子无悔……”男子右手在眼前一抹,一道光便出现在掌心。 他缓缓将这道光推入冰棺之中。 “愿师父带着我的双眼,重入轮回,重回人间。”男子紧闭双眼,眼角有血迹流下。 “师父,弟子亦会投入轮回,追寻您的踪迹。” “愿师父一切顺遂。” “师父,您会是弟子唯一的光。”身影渐渐消散。 李思齐满头大汗,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低声呢喃:“师……师父……” 师父,在哪里? 一道清脆稚嫩的声音穿过嘈杂的人群,大声喊道:“思齐哥哥……” “思齐哥哥,你在哪里呀?” 陆朝朝一扭头,便见李思齐没了人影。 当即转身四处寻找。 小家伙人矮,蹲下身,便瞧见李思齐倒在不远处,狼狈的护着脑袋。 “思齐哥哥我来救你啦……”陆朝朝奶呼呼的声音极有穿透力。 李思齐被踩得神色恍惚。 他什么也看不见,所有喧闹繁华与他无关,他呆呆的看着天空。 突的…… 一双泛着微光的小手出现在他眼前。 万物漆黑,唯有她,浑身散发着光芒。 “思齐哥哥,把手给我。” 小家伙偏着脑袋,身上带着一层浅淡的光芒,笑眯眯的看着他。 耳边,似又出现那句话。 ‘师父,你是弟子唯一的光。’ 第295章 朝朝的底线 那双手,近在眼前。 小手胖乎乎的,肌肤白皙似玉石般通透,离得近,甚至有几分奶香气。 他只能看见朝朝。 泛着光的朝朝。 李思齐抬起手,大手和小手相握,他竟眼眶发热,泪流满面。 陆朝朝急了。 “思齐哥哥,你也学到朝朝那套了吗?摔倒后,没人哄,就不起来啦?” 陆朝朝扶着他站起身。 丝毫没发现李思齐热泪盈眶的看着她。 “你真笨,要倒,也要倒在没人的地方呀。” “这不,被人踩了吧。” 小家伙还帮他拍身上的灰:“痛不痛呀思齐哥哥?” 李思齐摇头。 “你冷吗?为什么身上抖得厉害?”陆朝朝狐疑的看着他。 护国公府小厮瞧见李思齐,上前便甩了自己一巴掌。 “都怪奴才,让公子受苦了。公子,咱们回府吧?”他上前扶住李思齐。 若明日传出护国公嫡长孙是个瞎子,只怕整个京城都要沸腾。 李思齐紧紧握着陆朝朝的手:“不。” “公子您……”小厮想劝,可见自家公子蹲下身,轻轻擦拭陆朝朝嘴角的油渍。 他一愣。 公子能看见?? “朝朝,我夜里视物不清,你可以拉着我吗?”李思齐认真看着她。 那双眼睛真明亮,真好啊。 陆朝朝同情不已:“当然可以啦,你别怕,等会朝朝送你回家。我牵着你哦,我当你的眼睛!”小家伙保证道。 玉书玉琴对视一眼,难怪,李公子有些奇怪。 李思齐唇角带笑,他的世界一片黑暗,陆朝朝是他唯一的光。 他的师父! 他追寻千万年的师父! 中秋节素有往水里放花灯的习俗,此刻,陆朝朝捧着一盏灯,小心翼翼的放入水中。 她看着灯。 李思齐看着她。 河面上,漂浮着无数花灯,水波荡漾,格外好看。 “救命啊,有人落水了!救救我家小姐!!”河面上,有人在水中不断扑腾,小丫鬟站在小船上惊声呼救。 “救救我家小姐,救命啊!”丫鬟声音带着哭腔。 陆砚书原本在画舫与同僚相谈,听得声音,急忙起身。 果然,离他不远处,有个女子落水。 眼看着女子越发下沉,他仿佛又想起当年无人施救的自己。 他刚爬上船沿,噗通一声…… 他身侧冲出个姑娘直直的跃入水中。飞快的朝着落水女子而去。 因天色暗,河中央又无灯光,只隐约能瞥见一两分。 陆砚书一怔,是周舒窈。 周舒窈水性极好,但落水女子似有些慌乱,紧紧挂在她身上,丝毫不肯松开。 周舒窈差点被她拖下水。 好在她力气大,死死扣着对方的手,才将她拖到岸边。 画舫靠岸后,陆砚书大步朝着岸边而去。 “把手给我……”陆砚书大声道。 周舒窈瞥他一眼,借着他的力,才爬上岸边。 岸边有颗大柳树,原本枝繁叶茂,最近不知为何被人薅秃了。 周舒窈靠在柳树边上歇息。 落水女子剧烈咳嗽,咳出不少水,身上衣裳浸湿,露出姣好的身形。 “姑娘……”丫鬟哭着穿过人群,拿出大氅盖在女子身上。 女子咳的面色通红,额间发梢滴水,这般狼狈的时刻,也美的令人抽气。 “谢,谢公子救命之恩。”声音,更是娇弱婉转。 身侧丫鬟却是跺脚道:“可有了肌肤之亲,姑娘您该怎么是好?”眼神疯狂看向陆砚书。 此话一出,陆砚书眉头轻佻。 “是么?你要不再好好看看,到底谁救的!”周舒窈轻咳,指了指浑身湿透的自己。 陆砚书眼神触及一分,飞快的闪开。 非礼勿视。 陆砚书早已让小厮高价买来一身衣裳,批在周舒窈身上。 周舒窈点头谢过。 “你可不要谢错人,我跳水救你,与陆公子何干?”周舒窈戏谑的看着女子。 陆砚书一张脸通红,一语未发。 “不是陆公子救的?”女子猛地抬头。 “不可能,明明我看见你跳下来的!”丫鬟急了眼,明明看到他掀开长衫爬上船沿。 “从未见过乱认救命恩人的,他头发丝毫未湿,怎会是他?难道,姑娘希望是他?”周舒窈说话大大咧咧,当即让那女子变了脸色。 这男女之间,若大庭广众下有肌肤之亲,便是板上钉钉的事咯。 “陆公子……”女子哀声道。 可陆砚书转过头,一副君子模样,丝毫不肯多看一眼。 “我们走。”女子咬着唇,羞愤难当,当即带着丫鬟捂脸离开。 “陆状元,你家门槛还没被踏烂呀?”周舒窈笑的肆意张扬。 “竟有人为你以身犯险了。” 陆砚书深深的叹气。 过去十九年,他从未体会过这等浓烈的爱慕。 他甚至,不知这种爱慕从何而来。 每日上下朝,有姑娘往他身上撞。 或是有人抛手绢。 如今,又有落水。 “今日多谢周姑娘解围。”他知道,若不是周舒窈,下水的一定是他! 周舒窈摆摆手:“不妨事,陆公子身边多带些人吧。” “女子一生困于内宅,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一生没有选择的余地。为寻好姻缘,使尽手段。那不是她们下作,只是她们的谋生之道。她们也实属无奈……”周舒窈叹气。 周舒窈觉得自己很另类,如今讲究门当户对,相敬如宾。 但她,却做不到。在她眼里,那是牢笼。 若两人不能情投意合,她宁愿孤寡一生。 “陆某明白。”陆砚书点头。 另一边。 “那是我大哥,正儿八经的大哥!”陆朝朝双手叉腰。 “对对对,亲生的!大哥最疼我啦。” “十两银子可以换我大哥用过的毛笔……” “三十两可以换我大哥坐过的凳子……” “五十两换我大哥喝过的茶杯!” “如果能帮我写作业,免费送免费送!”陆朝朝双眼泛光,大哥自带商机!! 每天都有漂亮姐姐打听,大哥喜欢吃什么喝什么,看什么书。 姐姐们投喂无数吃食。 但陆朝朝有自己的底线! 昨天有人给她北方酱肘子,她都没出卖大哥。 直到对方开出三个酱肘子的天价! 赚了! 第296章 显摆 “奇怪,这颗柳树怎么这么秃?” “前段时日,还满树枝丫来着……”陆朝朝好奇的瞥了眼柳树。 河边众多柳树垂着枝丫,微风袭来,随风飘荡。唯独这一棵,光秃秃一片。 看着格外打眼。 “别管柳树啦,要开始舞龙咯……” “走走走咱们去看舞龙……” 陆朝朝人矮,李思齐便扛起他,让她坐在自己肩头。 他看不见,但他很开心。 “哇……舞龙队出来啦……” 栩栩如生的火龙不断摆动,周遭百姓不断叫好。 南慕白站在人群中,略带不屑的看着众人:“舞龙有什么好看?咱们南国,这等大型节日都是召神。你们见过召神吗?” “供奉在庙宇中的神灵,因受到神侍的召唤降临人间。洒下甘霖,降下福泽。” “哪里像你们似的,对着一团死物欢欣雀跃,这有什么好看的!” “哦对了,你们北昭甚至没有自己的神灵。”南慕白语气倨傲,南国,每个家族都有自己的信仰! 那是独属于他们的神灵。 在南国眼里,北昭,也只是穷乡僻壤罢了。 “谁说我们北昭没有自己的神灵?我们有小神女!” “对,我们神女像可灵验了!上回还有鲤鱼跃龙门呢。”周遭的百姓见不得他贬低北昭,鼓起勇气反驳。 “神女像?连神明录中都不曾有她的名字,无非是不入流的野神罢了!” “南国皇室所信仰的宗白上神,主掌神界司法,那才是大神灵!”这是他们的骄傲。 北昭百姓听得此话气红了眼。 “你胡说八道!!” “神女才不是野神!神女有我们的供奉,乃人间正神!”百姓年年供奉神女,怎会容忍他折辱神女。 “位列仙班的神灵,都在神灵录上。我可没见到你们神女的名字。” “再说,你们的神灵赐下力量了吗?你们的神灵,神降了吗?可笑至极!”南慕白低声嗤笑。 神灵与神灵之间,也是有等级之分的。 “你!” 南慕白此话,引得周遭百姓动怒,偏生又见他们身着南国服侍,不敢得罪。 “我们南国,节日时还会引来神鸟呢。” “神鸟你们见过吗?神灵录中排行第三的青鸾神鸟!传闻是神灵的坐骑,是祥瑞!” “此等神鸟,只有我们南国能召唤出来!”南国使臣眉宇间露出一丝骄傲。 这是独属于南国人的傲气。 谁也无法超越。 “而你们,北昭只能看看舞龙,看看舞凤凰……” “什么时候,去我们南国见识见识大场面,那才叫厉害!”南慕白眉宇得意。 此刻,他的护国神兽正蜷缩成一团。 高昂起头,认认真真用尾巴折柳枝。 底下的侍从扛个大袋子,一一捡起。 “这棵树的柳枝格外柔软,刷牙极好,您也别可着一棵树薅啊……”小侍从嘀嘀咕咕。 九头蛇瞥他一眼,按照往常的习惯,它早就一口吞了。 偏生…… 九颗头扭回去偷偷看了眼陆朝朝,它憋出一个慈祥的笑容,露出满口尖牙。吓得小侍从瑟瑟发抖。 九个头九张嘴,早晚各刷一次,真的废柳枝。 摘一大把,一天就刷秃了。 丝毫没想起自己来北昭的使命。 南国皇帝:出门在外,务必配合皇孙扬南国国威! 相柳:薅柳枝,刷牙,喷香香…… 此刻,南国皇孙舌战群雄,相柳,认认真真薅杨柳! “你们这么厉害,有本事召出来看看呀……口说无凭,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吹牛。”北昭百姓听得翻白眼,光听说南国牛逼哄哄,也没见你们召个神看看。 “对对对,不是说你们可以随时召唤神灵吗?召唤啊,你召唤一个看看!” “让咱们看看传说中的青鸾神鸟!还有那劳什子司法正神?” 南慕白眼皮一挑,整个皇室都召唤不出司法正神,我岂有那个能耐? 但,他可以召唤青鸾神鸟啊! “哼,今儿就让你们这群土包子开开眼界!” 明朗轻轻拉了拉皇孙:“皇孙殿下,咱们的任务是寻公主!”明朗眉头轻皱。 南慕白抬手制止明朗:“司法正神召唤不出,青鸾我还是能行的!为南国扬名,有何不可?” “正好让我那流落在外的姑姑看看,南国的厉害!” 南慕白双手飞快的掐诀,他脚下凭空出现一抹奇异的图案。纵横交错,光芒乍现。 “咦……”陆朝朝诧异的看去。 这是宗白的力量。 他们借用的,是宗白的神力。 “南国皇室信奉司法正神,所以,他们借用的便是宗白之力。”只是,因着宗白上神极少降临人间,所能借用的力量便越发稀少。 南慕白手中一团浅浅的光芒显现,脚下踩着星阵,他缓缓朝天空一推。 “以司法正神之力,请青鸾神鸟降世……”他沉声喝道。 他过去几年,已经请过神鸟,此事对他毫无压力。 “以司法正神之力,请青鸾神鸟降世。” 连唤三声。 寂静的夜空,突然传来一声啼鸣。 众人一怔:“天上,是不是传来了鸟叫声?” “难道他真有两把刷子?”百姓惊讶的瞪大眼眸,还以为南国吹牛呢。 一抬头。 便见一团青色的光芒自天边飞来,身上羽毛华丽,拖着长长的尾羽啼鸣。 “是真的青鸾神鸟!” 众人惊呼。 只见那青鸾神鸟高傲的在天空飞舞,张开翅膀,身上丝丝星光洒落,让人震撼。 “是真正的青鸾!神话中的青鸾神鸟!” “哼,土包子长眼了吧?有本事,也借你们的神女之力召唤啊?”南慕白双手环抱,他可不能堕了南国威名。 “野神就是野神。” 陆元宵气得面红脖子粗,他的朝朝是神女,不许他侮辱朝朝! “神女曾救世,才不是野神!南国会召神有什么了不起的!” 偷溜出宫的六皇子心头火大,只见他撇着嘴阴阳怪气道:“你会召神,我还会呢。以神女之力,召唤龙凤现身!” “龙……凤,出!”他故意学南慕白呢。 南慕白面色一垮,眼底满是阴沉。 突的,陆朝朝眉心微烫。 有凡人借她的信仰之力。 陆朝朝瞄了眼傻乎乎的六皇子,【六哥,你别怕啊!】 六皇子眼皮一跳。 一股浩瀚的力量注入全身,脚下霎时出现一道强烈的光芒。 脚下星阵竟比南慕白,强大数倍。 第297章 野神本尊 星阵代表着赐下的力量强弱。 宗白乃司法正神,主掌神界司法,本就是高位神灵。 他所赐下的神力,已经属于强悍之流。 但此刻,六皇子脚下出现的莫名星阵,竟将周遭几人都笼罩其中。 霎时点亮的星阵,惊得众人回不过神。 “怎么会……这样!!”明朗疯了一般问道,北昭怎会出现神力?!! 从未有过之事!! “如此磅礴的力量,到底是哪位神灵?”明大人只觉自己体内的生命之神力量隐隐有臣服的迹象。 要知道,生命之神已经属于高位神!! 六皇子一脸懵逼。 南慕白更是惊悚的瞪大眼睛,六皇子就在他眼前,点亮星阵!没有任何祈神仪式,没有任何口诀! 浩瀚的夜空中。 仿佛自天外传来嘶吼。 “吼……” 紧随其后,便是一道清丽婉转的啼鸣,半空中的青鸾霎时落地,直接匍匐在地。 “青鸾臣服!”南慕白呆呆的呢喃。 青鸾,臣服!! 他们召唤青鸾数百年,青鸾皆是高高在上不屑一顾,从未,落地臣服。 “是龙!!” “快看,是龙!真龙!!” “还有凤凰,天啊,他真的召唤出了龙凤!!” “救命啊救命啊,老祖宗,我出息了,我看到真正的龙凤咯。”北昭百姓疯狂的大喊,虔诚的跪在地上叩拜。 就连皇帝都被惊动。 带着太后冲向摘星楼,看着天边飞舞的龙凤激动的泪流满面。 “这是上天对朕的肯定,龙凤祥瑞现身,这是对北昭的肯定!”皇帝带着众人,跪倒在摘星台。 王元禄站在后头,听得消息,惊愕的瞪大眼睛。 他急忙走到前面,低声在陛下耳边说道。 “陛下,这是咱们北昭自己召唤出来的祥瑞!!是六皇子,六皇子召唤出来的!”太监激动的面色通红。 “什么?他竟能召神?” 同在御书房议事的官员满脸震惊。 “不是只有南国才能召神吗?”所以,南国才能凌驾于众国之上。 “传六皇子!”皇帝大手一挥,脸上美滋滋。 龙凤在天空翱翔,直到祥瑞离开,众人还久久回不过神。 随后,便爆发出激烈的叫声。 六皇子脚下的星阵消失。 陆朝朝若无其事的将小手背在身后。 “为什么南国召青鸾,不召龙凤呀?” “是不喜欢龙和凤吗?”陆朝朝好奇的看着南慕白。 南慕白眼底满是羞怒,这是我不喜欢吗!! 这是召不出来啊! 龙凤,在神灵录中排名神兽第一第二,南国从未召唤成功过! “你怎会召神??”南慕白眼睛直溜溜的看着六皇子。 “本宫不会召啊,我就随口一念,星阵就亮啦。还要什么特殊法子吗?”六皇子满脸坦然,一副傻白甜的模样。 看着南国的眼神格外真诚。 南慕白心头一堵。 你知道召神需要多么严格的规矩吗? 整个南国皇室数百人,能召唤神灵者寥寥无几。 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六皇子成功的轻而易举。 南慕白心头微动,从怀中掏出一颗圆溜溜的小球儿。 “六皇子,可否将您的手,覆盖于验灵石之上?”南慕白心头狂跳,浑身紧绷。 饶是明大人也回过神,眼神灼灼的看着他。 “六皇子,验灵石能测您所使用的神力,是来自哪位神灵,这不是坏事儿。”明大人面色诚恳,六皇子倒不好拒绝。 陆朝朝也兴致勃勃的围观。 六皇子将手覆盖于验灵石之上。 验灵石中霎时出现五颜六色的光芒,细细碎碎仿若星光。 “这……这是什么神灵?从未见过哪位神灵力量如此斑驳杂乱。”南慕白眉宇间隐隐有不喜,其中甚至夹杂着宗白上神的金色。 金色最为高贵,竟只是其中一部分。 “当然是我们的神女!这是北昭自己的神灵!”六皇子神色颇为骄傲。 “瞎猫撞上死耗子罢了。她若这般厉害,又怎会籍籍无名,神灵录中又怎会没有她?”南慕白语气有几分恶劣。 正巧,宫中派人来接。 “六皇子,陛下请您进宫。” 六皇子还想与他大战三百回合,但又不敢让父皇久等,只得冷哼一声离开。 南慕白面色难看,连南国最引以为傲的召神都输了,他心中憋屈的厉害。 “不知哪里来的孤魂野鬼,得到几分香火就敢冒充神灵!”南慕白冷着脸怒斥。 “哦,那你召个凤凰。”陆野神淡淡道。 “厉害有什么用?上不了台面的野神!”南慕白红着脸瞪着陆朝朝。 “那你召个凤凰。” 不论对方说什么,陆朝朝都是一句你召个凤凰。 成功气得南慕白红了眼眶。 “哎哎哎,你怎么哭了呢?”陆朝朝见他红着眼眶跑开,拦都拦不住。 “你骂我野神都没哭,你咋还哭呢!”陆朝朝小声嘀咕。 “野神,你全家都是野神!” “我哪知道神灵录没我啊,可能因为我死的早?”毕竟,她那群弟子,都是在自己死后才飞升封神的。 “神灵录是什么?”陆朝朝问道。 李思齐低声道:“据说,是天上正神的名录。宫中藏书阁有一本,可要去看看?” 陆朝朝想了想,点头应下。 “思齐哥哥,你眼睛还好吗?”陆朝朝担忧的拉着他, “不妨事,只劳烦朝朝扶我一把。”他的世界只有朝朝。 陆朝朝便拉着李思齐爬上马车。 宫内。 皇帝殷切的看着六皇子,眼神慈祥又和蔼。 让六皇子狠狠打了个哆嗦。 亲爹,你可从未用如此慈祥的目光看过儿臣!! “好孩子,为我北昭长脸面了!真给父皇争气!”皇帝重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能借用神力之人,都能与神沟通。告诉父皇,神灵在想什么?”皇帝以及身后老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这是北昭的希望啊。 六皇子神情恍惚,通神的那一刻,他确实捕捉到一丝神意。他呐呐道:“她……” “不想做作业。” 皇帝?? 老臣??? 皇帝一巴掌打在他脑门上,怒火中烧:“好好好,为逃作业,神意你都敢编排,朕是惯坏你了!!” 陆朝朝路过御书房时。 便听得六皇子惊天动地的哭声:“儿臣没撒谎,儿臣没胡说。神也不想做作业!!呜呜呜……” 小野神两眼望天。 谁家神灵,通宵赶作业啊!!! 第298章 她为首 六皇子成功召神。 换来一顿毒打。 哭哭啼啼一脸委屈:“神就是不想做作业,冤死我了……” “呜呜呜……”脸上挂着俩巴掌印。 皇帝气得摆手:“你看他那模样,像是能和神灵沟通的样子吗?瞎猫碰上死耗子!” “我不是死耗子。”六皇子小声的辩解。 神就是不想做作业! 可说破大天,也没人信啊。 “还不快滚出去,站在这里碍眼么?”皇帝瞥他一眼,六皇子眼泪一抹,便溜了出去。 御书房门外,陆朝朝笑得合不拢嘴。 六皇子抽噎道:“昭阳妹妹,你怎么来啦?” “六哥,朝朝想去藏书阁可以吗?”李思齐虽是护国公长孙,但在宫中却不敢胡乱行事。 “妹妹我带你。”六皇子擦干眼泪,便引着陆朝朝往藏书阁而去。 藏书阁共有六层,前三层可外借。 第四第五层为孤本。 第六层只供历代皇室翻阅,不可外借不可记录。 守阁人核对两人身份后,便放二人上楼。 “我在楼下等朝朝。朝朝去吧。”李思齐无法上六层,便在楼下候着。 “好好照顾思齐哥哥,他夜里眼睛看不清。”陆朝朝嘱咐玉书玉琴。 “是。” 待朝朝上楼,李思齐眼中再次陷入黑暗。 六皇子踩着凳子给她寻来神灵录。 “朝朝。这就是神灵录。听父皇说,各国皆有一本。而且这本书可神奇啦,若有新生神灵,名字便会自动出现在其中。若有神灵殒落,名字便会暗淡直至消失。” “而且此书水火不侵,无法摧毁。是上天留在人间供凡人瞻仰的神书。” 陆朝朝轻轻翻开第一页。 第一页空白,没有任何字迹。 “听父皇说,神灵录第一页的神女有救世之功,可比拟开天辟地的帝君。” “若她还活着,她的名字一旦出现在神灵录中,便会与帝君比肩。成为真正的三界之主,执掌三界。” 帝君,乃是九州大地的至高神。 但他自开天辟地后,便不再出现。 陆朝朝眼皮子微颤。 “没有神女献祭前,整个三界都是帝君的人分权。” 六皇子翻到第二页:“第一,第二便是帝君留在神界的审判之神。” “第三是司法宗白上神,南国皇室是他的神侍,确实有傲视群雄的本钱。”六皇子不屑的撇撇嘴。 “第四是战神星回。” “第五是生命之神闲庭。” “第六是时空之神崇岳。” “第七黑暗之神玄玉,第八幸运之神盛禾,第九是四季之神甘棠。” “前十,只有两位是帝君的原部下。”六皇子直咧嘴。 “而且,神女的七位弟子,各自掌管神界要职。可想而知,有多强悍。” 陆朝朝抿唇,小手落在书上。 “若神女活着,整个三界都将是她的天下。” “为什么他们的名字变得如此黯淡?”陆朝朝轻轻摸了摸崇岳的名字。 黯淡无光,毫无光泽。 他是神,可没有神光。 战神星回,更是变成灰色。 其余几人,名字都在疯狂闪烁。 一旦名字在神灵录消失,便会失去神格,神魂俱碎。 陆朝朝只觉胸口闷闷的难受。 六皇子耷拉着小脸:“听说,他们快要殒落了。” “神灵的事情,谁知道呢。也许是两派纷争?也可能有别的缘故……” “可能南国知晓的多一些,他们毕竟是神侍。” 六皇子踩在凳子上,将神灵录放回去。 陆朝朝耷拉着脑袋,小脸微白。 她的小弟子们,发生了什么? 他们为复活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神格近乎破碎,处在神魂俱裂的边缘。 “朝朝,不开心吗?”李思齐牵着她的手,只觉她手掌冰凉刺骨。 陆朝朝声音闷闷的:“思齐哥哥,朝朝该死。” “朝朝不该活着。” 定是她的重生,给弟子们带来灾难。 李思齐面色大变,心尖尖都痛得麻木。 他弯腰紧紧抱起朝朝:“朝朝,不可胡说!你比所有人都重要。绝不可质疑自己……” “朝朝,你要好好活着。” 陆朝朝没吭声,但情绪依旧低落。 李思齐面上不显,急在心里。 出宫后,陆砚书在宫门口接朝朝。 李思齐恋恋不舍的将朝朝还给他。 待陆家马车离开。 小厮急忙上前扶住公子。 “公子,奴才真是疯了,竟觉得您能看见昭阳公主。”小厮笑着打趣。 李思齐没说话,闭眸坐在马车中。 心中因朝朝那句话,变得慌乱。 陆朝朝怏怏的趴在大哥肩膀。 “大哥,朝朝偷拿你的旧毛笔了。”小家伙趴在大哥肩膀,小声道。 陆砚书抿唇轻笑:“大哥知道啊。” “你猜大哥为什么三天换一支毛笔?” 陆朝朝突的笑出声。 夜里,许氏给陆朝朝洗完脚,亲自将她哄睡。 陆朝朝躺在床上,打了个哈欠,便沉沉睡去。 这一觉还未睡熟。 天不见亮,府中便传来急报。 小厮脸色发白,惊慌失措跌跌撞撞的冲进后院。 “夫人,出事了!!二公子出事了!”小厮浑身都在抖,眼中惶恐不安。 许氏猛地惊醒,只随意披了件衣裳,只穿着鞋袜便冲出房门。 “还不快快说来,到底怎么回事!”今晚登枝值夜,大声问道。 “方才关外传来急报,东凌半月前与北昭交战。双方死伤无数……”小厮顿了顿,眼神有些迟疑。 似乎不敢说。 “还卖什么关子?还不快说!”登枝见夫人面色难看,气得怒骂。 “交战后不久,突然爆发瘟疫,城中每日烧不尽的尸体,二公子下令封城……如今,瘟疫横行,城中只许进,不许出!”小厮面色难看。 “夫人!” 只一句,许氏便浑身瘫软,当即倒在地上。 “瘟疫!!”许氏声音凄厉,面上满是恐惧。 “陛下已经连夜召朝臣进宫商议,大公子也入了宫。如今还没有消息。” “此次瘟疫传染性极强,没有半分接触,身上也会莫名生出红疹,随即身上产生大面积的溃烂。” “荒城中每日烧不尽的尸体,城中怨声载道,甚至已经出现过几次百姓联合破城门之事。” 许氏面色苍白,登枝扶都扶不住。 第299章 瘟疫 “瘟疫?” 许氏早早便侯在宫门外,陆朝朝醒来时便见府中人心惶惶。 玉书眼中难掩忧色:“国界处有一座城,名唤荒城。” “荒城内沙漠漫天,寸草不生,这也是东凌时常抢夺北昭的缘故。” “北昭的重犯,便是发往荒城。” “这些年全靠容将军镇守。” “如今又生瘟疫,当真是雪上加霜。只求二公子能平安归来。”玉书心头沉甸甸的,荒城穷苦,医疗更是不值一提。此次瘟疫又极其凶狠,这该如何是好? “姑娘还记得中元节出来的邪祟吗?念叨着魂归来兮的那位,他也在荒漠。” 陆朝朝眼皮微佻。 直到中午,陆砚书才面色沉默的归家。 许氏浑身失力,两个丫鬟扶着才勉强能走。 “大哥,朝臣商议如何?”陆元宵在书院听得消息,中途翘课回家,此刻急匆匆问道。 “陛下派遣太医队即刻出发,协助政越攻克瘟疫。” “若无法控制瘟疫呢?”陆元宵又问。 陆砚书面色陡然阴沉,压着几分戾气。 “瘟疫之事非同小可,若流出荒城,对天下百姓将是灭顶之灾。若无法攻克瘟疫……”陆砚书喉咙干涩,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吐。 他的额头隐隐有几分血迹。 可见,在金銮殿上已经跪过许久。 许氏面白如纸,嘴唇颤抖道:“若无法攻克瘟疫,便屠城。” 屠城…… 陆朝朝猛地抬眼看去。 “我要去找皇帝爹爹,荒城中有十万百姓,还有我的二哥,怎能屠城!!”陆朝朝气得转身就要离开。 陆砚书将她拦住。 “此事是满朝文武共同商议,即便是陛下,也无法更改!” 大是大非上,陛下也无法与所有朝臣对抗。 陆砚书紧握拳头,眼眶泛红。 “可是……可是……”陆朝朝说着说着声音就开始哽咽。 “可是,我二哥还没出来。他和温宁姐姐已经定下亲事,温宁姐姐还在等他。我二哥还在里面没出来啊……”陆朝朝红着眼睛落泪。 “容将军来了。”小丫鬟在门外禀报。 容澈从进门,眼神就只关注着许氏。 “芸娘别急,我会亲自去荒城一趟。有我在,你别怕。” “只是……你我的婚事,暂且要推迟了。”容澈心头有些遗憾,他心心念念着娶芸娘,如今却不得不离京。 “我在荒城十几年,我最熟悉荒城,你别担忧。”容澈见她开口,便知她要说什么。 许氏泪如雨下。 陆砚书牵着朝朝出门,将空间留给他们。 将朝朝交给丫鬟,便匆匆出门。 他要与那群老臣周旋,务必多拖一些时日。 屠城,绝不可能! 陆朝朝见府上忙乱,母亲也无暇顾忌她,小家伙便格外乖巧,半点不添乱。 待许氏反应过来。 陆朝朝已经偷偷爬上开往荒城的马车。 坐在马车中与温宁大眼瞪小眼。 “你们怎会在此?”容澈半夜整军出发,待他发现时,已经走出百里地。 “我与政越早有婚约,我要去看他!”温宁面上发红,但眼中极其坚定。 她循规蹈矩的长大,是有名的端庄贵女。 可这一次,她为陆政越逃离京城。 陆朝朝丝毫不意外。 温宁姐姐看着瘦弱温柔,但前世,她却在许家众矢之的时,站出来为许家喊冤。 “我不放心,我要去看二哥。”陆朝朝紧抿着唇。 “你若送我回家,我下次还会偷跑。”陆朝朝鼓着脸颊,气哼哼的说道。 容澈拿她毫无办法。 “快马加鞭送信给芸娘和陛下,只怕京中被你吓得乱了套。”容澈瞪她一眼,陆朝朝也不怕,反倒勾着他的脖子喊爹。 直喊的容澈眉开眼笑,面红耳赤。 容澈本不想带她,可她叫爹耶。 他怎么能拒绝!! “只是咱们急于赶路,恐怕颠簸辛苦。你能忍受吗?”容澈此次带走太医署大半,统共六辆马车,日夜兼程,也需要四天。 “我能!”陆朝朝举起小拳头。 一群老大夫,颠簸的面无人色,浑身骨头都快散了架。 反倒是陆朝朝,气色极好。 “温姐姐,你怀中抱的是什么啊?”陆朝朝见她总抱着一个包裹不离手,好奇的问道。 温宁神色温柔:“给政越的礼物。” “快到荒城了吧?”周遭的绿色植被减少,空气变得干燥。 “对,明日早上就能抵达荒城。”容澈骑在马上,几日不刮胡子,又生出一层青色胡茬。 他眺望远方,面色不太好看。 荒城上空,萦绕着一层浓浓的黑雾。 “空气中有股难闻的味道……”陆朝朝嫌恶的捏着鼻子。 “是城中在焚烧尸体。” “城中死去之人极多,日夜焚烧,都烧不完。”容澈心头沉重。 众人情绪都有些低落。 太医们已经下马车,开始研究周遭情况。 只是越研究,面色越难看。 “水源没有问题。”太医很快得出结论。 “明日进城看看吧。” 容澈早已备下厚厚的面纱,这一夜众人歇息的极好,已经做好打硬仗的准备。 夜里,破庙。 “荒城冷的这么早吗?才八九月的天,竟冷的刺骨。”太医牙齿打哆嗦,命人从马车上拿出厚棉被。 容澈面色凝重的摇头:“不曾,荒城素来干旱又高温。往年正是最热的时候。” 可如今,刺骨的寒直往骨子里钻。 “昭阳公主,带你去如此危险的地方,等回家,我还能娶上芸娘吗?” “要不,我让亲信送你回京城吧。”容澈低估了荒城的严重。 此刻,才开始后怕。 陆朝朝抬眸看向夜空,四面八方的阴寒之气纷纷朝着荒城而去,不由皱眉。 她若不去,恐怕荒城毫无生还的机会。 “朝朝会管好自己,容将军做好自己的事吧。”小家伙不自觉带上老祖宗的派头。 竟让容澈生不出反驳的心思。 温宁抱着包裹和衣而眠。 天刚亮,众人便整装出发。 只走了半个时辰,众人便见识到此次瘟疫的残酷。远远比想象中更加惨烈,更令人无法接受。 距离城门还有五里地。 城门外便躺着无数浑身溃烂,面容狰狞的尸体。 即便隔着三条面巾,依旧能闻见空气中散发的异味。 屹立在荒漠中的孤城,大门紧闭,城门上站着挽弓的将士。 他们为保家卫国而战,如今,却要将利刃对准北昭族人。 第300章 焚尸山 城门外随处可见血迹。 甚至草丛内还有腐烂发臭的尸体。 隔着马车,以及三层面巾依旧挡不住的臭气。 “对面是何人?立即止步!”城墙上将领手持挽弓,大声呵斥道。 “荒城瘟疫弥漫,只进不出,请诸位想好再进!若离城,杀无赦!”将领穿着盔甲,眼神刚毅。 容澈骑在马上,身侧亲信大声道:“容将军奉旨带太医回荒城,朱副将,还不开门!” 城墙上的将士们霎时看过来。 朱副将一怔,随即快步下城墙。 城墙内不少百姓驻足,此刻皆是期盼道:“周副将,求您放咱们出去吧。我没病,我真的没病……你放我出去吧。” “我不会带疫病出去的。”男人满脸菜色,跪在地上祈求。 “我不是荒城人,我只是来此做生意。您放我出去吧,求求您了……” 朱副将头也不回:“开城门,迎将军。” 吱呀一声。 城门大开。 “容将军!”周副将满脸喜意,只是再距离容将军三步远便不再靠近。 “将军,您怎这个关头回荒城?如今荒城来不得,您将太医送到,就返京吧!”周副将并不愿将军踏足荒城。 容澈瞥他一眼。 “你小子,老子还能是贪生怕死之辈?” “快开城门。” 朱副将与容澈多年好友,早知上司品性,当即大喊:“开城门,迎将军!” 城门大开。 容澈带着马车与将士回城。 城内那股腐臭味越发明显。 陆朝朝趴在车窗边,露出小脑袋,朱副将一脸震惊:“您怎还带孩子来荒城?” “城中瘟疫不曾控制住,每日都有无数人染病。甚至还有人夜里潜逃……” 容澈语气微有些无奈。 “由着她吧,你只好好敬着便是。” 朱副将满脸惊异,生死攸关的大事,这岂能儿戏? 陆朝朝咧着嘴朝他直乐。 几辆马车刚穿过城门,便见一个男子疯了一般闯城门。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留在荒城,迟早会传染,会死的,一定会死的!一旦被传染,便药石无医,我要出去!”那男人神色隐有些疯癫。 “拦住他!”朱副将眉眼凛然。 当即便有士兵将他制住。 男人死命的挣扎“放我出去!留在荒城只能等死,你们放我出去!” “我没病,为什么不能放我走!” 男人嘶吼着挣扎。 “等等……看看他的舌头。”陆朝朝眉头一蹙。 将士们见众马车将陆朝朝簇拥在中间,便猜测她身份高贵,便捏住男人的脸颊露出舌头。 只见舌头猩红一片,布满红点。 朱副将霎时变脸。 “你还说没染病?”朱副将气得磨牙。 “快将他带回去诊治!” 待男人被押下去,朱副将这才黑着脸道:“此病传染极快,甚至没有接触,也会出现症状。压根不敢放百姓离开,一旦瘟疫外传,我等难辞其咎!” “荒城百姓无辜,我们能做的,只能尽力守住荒城,不让瘟疫外泄。” “先将太医们送回将军府休息吧!”朱副将摆手道。 太医们对视一眼:“多谢副将好意,先送我们去看病人吧。疫病等不得。”老太医们已经年迈,但治病救人,等不得。 容澈点头,朱副将便命亲信送过去。 “陆二郎呢?”容澈问道。 朱副将眉宇露出几丝笑意:“将军,您推荐的小子虽说年纪不大,但真能扛事儿。天生就该是咱们军营的苗子!” “一身细皮嫩肉,皮肤白的跟姑娘似的,但比老兵还胆大心细。” 朱副将对他极为夸赞。 “陆二郎如今正在将军府。” 荒城内有十万百姓,可此刻,街道上空无一人,看起来萧条又荒凉。 “那边浓烟滚滚,在做什么?”陆朝朝问道。 远处一道黑色浓烟犹如一朵巨大的蘑菇云。 朱副将顿了顿:“在焚烧尸体。” “每日城中死亡无数,尸体堆积如山,烧都烧不过来。”不分白昼的焚烧,依旧堆成山一般。 道路两旁,时有倒下的病患。 马上便有将士,全副武装的将病患拖走。 这一路行来,众人心里沉甸甸的喘不过气。 陆朝朝下了马车,随着容澈进入将军府,府内似乎没什么丫鬟小厮,但好在干净整洁。 “陆二郎,陆二郎……”副将只喊一声,陆政越便快步走出房门。 去年离家时,还是皮肤白皙的书生模样。 此刻,肌肤变得黝黑,但眼神格外刚毅,甚至隐隐暗藏着杀气。 从前若是个俊朗读书人。 如今,便是个铁血男儿。 “容叔……”陆政越刚喊一声容叔叔,便瞧见容澈身后的两人。 陆朝朝躲在温宁身后,露出个小脑袋。 陆政越面上的笑意缓缓一滞。 “陆朝朝!!温……温姑娘,你们怎会来此?不行,你们赶紧出去!!”陆政越面色大变。 他甚至此次瘟疫的厉害,哪里敢让未婚妻和妹妹身处险境。 “陆朝朝!你是不是想挨揍?赶紧给我出去!” “温宁,快走!”陆政越哪里能不慌。 他可以身处险境,但他心尖尖上的人,不行! “我不走!既然已入城门,断没有离开的道理。你我早已定下婚约,你在哪,我就该在哪!”温宁曾做了一个梦,梦中陆政越死无全尸。 她梦中醒来泪流满面,打住主意要奔赴荒城。 “温姐姐不走,我也不走。” “朝朝一个人回京,你放心吗?” “路上有豺狼虎豹,有土匪,万一朝朝被掳走怎么办?”陆朝朝一副害怕的模样。 陆政越??? 你还记得自己炸过土匪山吗? “罢了。此刻也不宜开城门,明日你给我回去!”陆政越瞪她一眼。 百姓日日盯着城门,他如今也不敢擅自开城门。 百姓本就惶恐不安,他这段时日已经在尽力稳定民心。 陆政越瘦了许多,但整个人都变得更成熟稳重。 “边关物资贫乏,百姓染病本就艰难,我们把将军府的物资分了一部分出去。只能委屈大家了……”陆政越也没想到众人会来,如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只能勉强做些家常小菜。 陆朝朝不好意思的看着二哥。 她取下身后的包裹:“腊鱼辣猪蹄,牛肉干鹿茸……”一件件往外掏。 她那个包裹仿佛是个无底洞。 摆了满满一桌子。 陆政越…… 不愧是我妹妹!! 第301章 谁是冤种 陆政越命人将吃食拿下去。 留了一部分给朝朝做零嘴,开小灶。 让人重新备下一桌酒席。 虽不算奢靡,倒也算开口至极。陆政越惬意的喝口汤,神色有些恍惚。 “城中可有什么异样?” “会不会是东凌投毒?”温宁问道。 陆政越果断摇头:“东凌虽说野蛮,但也不至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们的情形,比荒城还差。” “且因着将领管束不严,瘟疫隐隐有弥漫四散的迹象。” “不出三日,便要到达东凌荒城。” “这次东凌不死也残。” 众人简单用完午膳,也没什么心思歇息,便随着陆政越出门巡查。 陆政越再三检查朝朝和温宁的隔离面巾。 眉宇中满是忧心。 可此刻已经入城,说什么都来不及。 “去焚烧场看看吧。”容澈率先说道。 陆政越走在前头,城中四处都有将士值守,沿途都有人打招呼。 焚烧场四周有将士看守,众人只远远看着堆积成山的尸体,心头便大受震撼。 尸体高高堆起,需要仰起头才能看到顶。 众人裸露在外的肌肤,皆是大片红点,红点之处尽数溃烂,看着可怖至极。 “不要看!”陆政越捂住她的眼睛。 陆朝朝却是狐疑的掰开他的手。 奇怪,为什么他们身上都有一股奇怪的气息。 “城中这段时日可有什么大事发生吗?”陆朝朝好奇的问道。 陆政越刚要摇头,便道:“倒也不算什么大事吧。你也知道荒城四周都是沙漠,只在荒城外发现了一处地宫。” “地宫中陪葬品众多。那时我正带兵与东凌征战,发现时地宫已经被掏空。不过,这都半月前的事儿了。” “后来曾追讨钱财,也没讨回来。”陆政越挠了挠头。 “那地宫原想上报给陛下,可后来出现瘟疫,反倒将此事搁置。” 陆政越见朝朝怀疑地宫,便道。 “其实我们已经带大夫前往地宫查看过,并无任何有毒的痕迹。” 容澈点头:“等会让太医过去看看。” “不能放过任何一处异常。” “晚点,我也去看看?”陆朝朝小心翼翼的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听人说,地宫刚开之时,里边金银无数,铜钱满地,甚至还有不少玉器。如今地宫被人偷的干干净净,只剩两堵墙。”陆政越不由笑道。 “嘿嘿,去看看哪个倒霉鬼被掘了地宫嘛。”陆朝朝捂嘴偷笑。 “嘴贫。”陆政越勾了勾她的小鼻子。 陆政越巴不得她少去疫区凑热闹,便让她明日随太医去看地宫。 巡查回来,已是深夜。 太医们面色凝重,比想象的更严峻,有个老太医甚至怀疑人生。 “奇怪,竟对所有治疗无效!就连金针扎进去,反倒刺激得毒素越发蔓延,加速进程。” “这也就罢了,明明对症下药,却激的病患吐出浊血。”几个太医围坐一圈,毫无章法。 北昭立国后,也曾有过一次瘟疫。 不说治出解药,至少能寻到章法,能延缓瘟疫进程。 众人商讨到深夜,直到天边露出鱼肚白,众人才面色疲惫的小憩片刻。 一群头发胡子发白的老太医,浑身骨头都快散了架,也不敢多歇息。 多睡一刻,就有无数百姓丧生。 陆朝朝吃完早膳,太医们便疲惫的起身。 挂着浓浓的黑眼圈,依旧强撑着身子骨去地宫。 “一半人去地宫,一半人去医馆。”太医摆摆手,戴着厚厚的面罩,不敢将肌肤裸露在外。 地宫入口就在城外不远处。 荒城外风沙漫天,陆朝朝一张口,就吃了一嘴沙子。 “呸呸呸……”陆朝朝直吐口水。 “让你戴面纱,不肯听吧。”陆政越偷笑。 “荒城气候条件极差,所以一直是流放之地。能走到荒城,不死也要丢半条命,好不容易到达目的地,也不一定能撑过恶劣的天气。” “前段时日出现巨大沙尘暴,百姓门外都被沙子堵了半个门。除沙都废了半天劲儿。” “城外地宫这才露出端倪。” 前头引路的百姓眼神灼灼道:“咱祖祖辈辈都在荒城生活,从不曾听说沙漠中有地宫啊。那一日,地宫现世,你们可没看见……啧啧……” “沙漠中出现了五彩霞光,引得城中百姓纷纷围观。” “霞光映照在地宫之上,露出大门……” 男人砸吧砸吧嘴:“百姓轰然闹出声,趁着城兵没来,众人一同砸开地宫大门。” “哎哟,地宫打开的那一刻,里边金光闪闪,眼睛都快闪瞎了。” “满地都铺着铜钱,甚至夹杂着闪烁的金瓜子儿。众人瞬间红眼,疯了一般冲进地宫,抢夺地上的银钱。” “众人抢红了眼,甚至为此大打出手。” “有人疯狂朝里奔去,连地宫内点着的长明灯都给打碎带走。” “墙上还镶嵌着夜明珠,他们连墙面都给砸下来,连石头一块带走。犹如蝗虫过境,半点不留。连长明灯灯油都被尽数捞走。” 陆政越面色漆黑:“简直荒唐。” 此刻,站在地宫入口。 还未进入其中,便能瞧见满地狼藉。 厚重的石门上有一排小字,请勿惊扰墓主安宁。 石门背面,还有一行小字。 可见,是写给不听劝,执意入门之人。 “若执意入门,可拿走所需之物,磕头道谢,绝不可惊扰墓中亡灵。”陆政越眉头一挑。 “这地宫主人倒是心善。”磕头便可拿走墓中之物。 引路的百姓撇撇嘴:“一个磕头都没有。” “甚至在地宫大打出手,把地宫弄得一片狼藉。您瞧瞧,这满室狼藉……” 空气中甚至有股难闻的异味。 带路的男人见贵人中有女眷,不好意思道。 “有人因没抢夺到金银,在地宫中随处撒尿。” 陆政越脸色已经难看:“不知死活,毫无尊卑的东西!”可当时他与东凌交锋,压根来不及镇压。 墙上长明灯,以及夜明珠,连同墙壁都被抠的坑坑洼洼。 里边更是惨不忍睹。 陆朝朝满脸嫌弃:“哪个大冤种这么惨,被人掘坟咯……” 第302章 老子的地宫 地宫极大。 而且布置之人极其用心,地面用金银铺撒,墙面以千年不灭的长明灯以及夜明珠引路。 越往里走,越宽阔。 但也越显杂乱,可见众人因抢夺金银,在地宫内爆发过争斗。 “既拿走陪葬物,又怎能如此作践地宫。”陆政越只觉气愤。 “咱们荒城,本就是流放之地,大部分都是流放者后代,都是罪臣。大多本着混一日活一日的想法,荤素不忌的。”带路的男人讪讪的说道。 “可以贪,但不能没有良心。既拿了人家金银,就该好好退出去,不该将地宫损坏至此。” 陆政越被战事和瘟疫折腾的焦头烂额,还是第一次进地宫。 带路的男人没说话,只引着众人继续向前。 温宁手中提着个火把,牵着朝朝小心翼翼的往前走。见到地宫被砸的稀烂,不由叹气。 她想了想,眉头轻蹙,便在地上磕了个头。 “怎么了阿宁?”陆政越问道。 温宁双手合十,认认真真磕了个头才道:“惊扰地宫亡灵,本就不该。”再者,地宫主人大善,石门背后允困难之人取走所需财物,可众人打砸抢,犹如土匪一般砸烂地宫,有罪。 她生而为人,终究与世人同属一脉,磕个头权当认错吧。 陆政越想了想,也跪在温宁旁边,认认真真磕头。 太医和引路的将士们,见主子都跪下,自然也磕了个头。反倒是带路的几个本地百姓,无所谓的左顾右盼。 他们兜里还揣着捡来的铜板呢。 心头还遗憾没捡到碎金。 “你们进来时,地宫中一直燃着长明灯?”陆政越问道。 带路男人点头:“对,这灯油可是宝贝。至少燃烧千百年不灭,啧,我当时来晚了!”男人扼腕长叹。 陆政越趴在墙上,伸手在长明灯的位置轻轻抹了抹。 取长明灯时动作粗暴,略有些灯油洒出。 他抹了一手的油。 陆政越轻轻嗅了嗅:“倒无油味儿,反倒有股奇异的清香。还有……”还有一股熟悉,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的味道。 太医也嗅了嗅:“似乎有些熟悉……” “让我康康,让我康康啊。”陆朝朝垫着脚,可她再怎么垫,也才临近三岁。 陆政越弯下腰:“轻嗅一口便是,还不知有毒没毒呢。” “怎么可能有毒,墓主如此心善。”温宁倒是打趣。 上至皇帝,下至平民百姓,都极其忌讳被人掘坟。皇陵甚至有专人看守,可见其珍贵。 墓主在石门前,嘱咐众人不得惊扰。 进入石门,没有回头路,又善意的让众人磕个头拿些财物便离开。 百姓确实不知好歹了。 “能为墓主建如此用心却庞大奢靡的地宫,墓主身份应当极高。可惜了……”却落得被掘坟的下场。 陆朝朝轻轻嗅了嗅。 “咦……” “是香火的味道。二哥,你闻闻,像不像祖母佛堂的味道?”是常年供奉香火的气息。 众人一怔。 “对,对!是香火的气味儿!”陆政越猛地拍腿,难怪觉得如此熟悉。 “确实很像庙宇中的气息,有种让人心神宁静的味道。”太医们点头。 陆朝朝却是轻轻蹙起眉头。 神灵受百姓供奉,神血自然有香火气息。这灯油…… 陆朝朝心头一震。 是神灵心头血! “之前这地宫可好看了,地上碎金无数,亮晶晶的。对了,地面两旁还栽着花花草草呢……” “真是怪了,这地方无水无空气,也不知怎么生长的。” “不过这花草气性大,拔出来就死。”男人踢了踢地面的枯草。 太医捡起枯草,仔细查看。 “可有异样?”陆政越问道。 太医摇头:“并无毒素。想来与地宫无关。” “里边还有些华丽的彩裙,哎哟,这辈子从未见过如此好看华丽的裙装。只可惜……手一碰,就灰飞烟灭。”男人砸吧砸吧嘴。 “嘿嘿,难道这瘟疫是砸烂地宫,上天降下的神罚?哈哈哈……”引路的男人随手翻地上碎石,深怕遗落财物。一边翻,还一边调侃。 “住嘴吧。”温宁冷斥一句。 男人才讪讪的住嘴。 陆朝朝捡起地上枯草,总觉得枯草有些熟悉。 很像修真界的一种奇花,名唤引渡花。 有聚魂引路的效果,一般栽种在黄泉往生路上,为亡灵指引方向。此花见不得阳光,只能栽种在幽冥之地上,而且离地即死。 她捏了把地上不起眼的黑土。 果然…… 是幽冥土。 “前头还有个玉床,啧啧,那可是好东西。” “整个床面都由通透透彻的白玉铺就,远远看着好像会放光。大家在玉床前打的头破血流,连血都溅到了玉床上。” “最后,玉床被众人用石头一点点砸烂,你一块我一块分走。” “哎,我当时来晚一步。连块碎玉都没捡到,气死人!”男人遗憾的直叹气。 陆朝朝脚步微顿。 看着破碎的玉床直愣神。 眼皮子疯狂跳动,心头有股不好的预感。 “你说的玉床,是不是摸起来有股暖意?”陆朝朝颤抖着声音问道。 陆政越惊讶的看着她,朝朝为什么这副表情? 方才她还一脸看好戏的模样呢。 “对对对,听城里老人说,是千年暖玉。若是尸身放在暖玉上,可维持千年不腐,犹如活着一般。”男人狂点头,眼中深深的遗憾。 陆朝朝张了张嘴。 愕然的转头看向四周。 妈的,难怪有种熟悉感!! 这不是她梦中的场景吗?几个孽徒聚魂后,发现自己无法醒来,便将尸身放在暖玉床上,保持不腐。 这暖玉床,不是自己躺的那个吗?!! 可,明明自己的衣冠冢在护国寺山上啊!! 可一想…… 衣冠冢内空空如也,只留着给世人瞻仰供奉。 这地宫,恐怕是弟子精心保留的念想! 【嗷!!】陆朝朝脑子里气得尖叫,小脸通红。 陆政越猛地抬手捂住耳朵,神色狰狞又痛苦。 “怎么了政越?”温宁急忙问道。 陆政越艰难的揉了揉耳朵,隐晦的看着妹妹:“无事。”一边抽气,一边安抚温宁。 【笑不出来了啊!】 【啊啊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冤种竟是我自己!!】 【他们掘了老子的地宫!!】 ps:加更送上……明天见。 第303章 神灵的责罚 陆朝朝心疼的抱住胖胖的自己。 绷着小脸低声嘀咕:“钱财都是身外物……”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俗套……” “金银都是臭狗屎,我不心疼我不心疼,我一点都不心疼……这有什么好心疼的呀?不就是钱嘛……” “不就是价值连城的金银嘛,不就是千年不灭的长明灯嘛,不就是拳头大的夜明珠嘛,我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念着念着,小家伙嘴巴一瘪。 眼泪汪汪的看着陆政越。 【天啊,我满地宫的财富被人偷了!我被人偷家了!!】 【笑的太大声,遭报应了。】 “呜呜呜,二哥,要抱……”陆朝朝哭的一脸鼻涕一脸泪,趴在二哥肩膀上,连衣襟都被眼泪浸湿。 陆政越??? 咋,你笑的这么开心,结果挖到你的了?? 陆政越眼珠子瞪得溜圆。 “昭阳公主这是?”老太医颤巍巍的看着她。 陆政越单手抱着妹妹,摸摸鼻子,一脸尴尬。 “大抵,是瞧见地宫主人被偷家,心有不忍吧。”陆政越听见朝朝心声,又气又好笑。 方才,笑的贼大声。 现在,哭的贼凄惨。 陆政越抱着朝朝便道:“将地宫封锁,不许百姓进入。之前被拿走的陪葬品,能追讨回来便追讨吧。” “若实在追不回,便让进过地宫的百姓,来地宫外磕几个头。”陆政越拍着妹妹脊背。 侍卫当即应下。 陆朝朝趴在哥哥肩头,问道:“地宫没有任何机关和守卫吗?” 【我做剑仙时,算是穷神在世。那群弟子素来把金银看的极重,他们在地宫中藏这么多宝物,竟没有看守?】 【我不信。】 “并无看守。”引路的男人摇头。 “不过,以前荒城有邪祟。就是每年中元出来作乱的邪祟。” “以前他镇守在此处,谁都不敢靠近。这几年,他似乎极少出现,大家才渐渐在此处活动。” 陆朝朝怔了怔。 “邪祟……” 是那个游走各界,嘴里喊着魂归来兮的邪祟吗? 陆朝朝对他有些熟悉感。 陆政越将她放在马车上,准备回城。 小家伙左右看看,蹲在马车角落,偷偷从怀里摸出神灵录。 皇宫中,谁都不敢搜她身。 她便偷偷将神灵录带出了宫门。 当然,皇帝的暗卫早已将此事报给他。但皇帝并未阻拦,只是神灵录罢了,玉玺,他咬咬牙都能借她玩几天。 相柳在她面前都得刷牙,宣平帝可不敢招她。 上回满朝文武偷听心声,宣平帝就发觉,他可能抱了条超级大腿。 “哎,那邪祟不会是哪个笨蛋弟子吧?” 陆朝朝翻开神灵录。 心头再次沉重。 宗白的页面微光闪烁,上面萦绕着浅浅的雷光,陆朝朝双手触及还会有触电的感觉。 其中,崇岳已经完全黯淡,灰扑扑一片。 战神星回,更是黑色浓雾笼罩,让她心头不安。 “星回啊星回,你到底在做什么?你可是神界战神,最光明的存在!”陆朝朝忧心忡忡的将神灵录放在空间内。 “先去医馆看看吧。” 众人浩浩荡荡到达医馆时,才发现医馆竟有些嘈杂慌乱。 甚至还有人动手。 陆政越瞧见他们顶着满身伤还要打架,勃然大怒。 “找死啊!半只脚都进了棺材,还要打架,要打就滚出去!”陆政越沉着脸站在院门口,病患纷纷退至两边。 甚至还有人躲在角落将铜板往自己怀里藏。 “这是我的,我掉的!”满脸红点的妇人大骂道。 “哼,你还不是从地宫偷来的!”尖嘴猴腮的男人不屑的嗤笑。 陆政越气得眼眶发红。 “你们要找死就赶紧走!别留在医馆浪费床位!” “给你们说过无数次,此病最忌情绪激动,否则会加速病程!抢这么多银钱有什么用?如今连棺材都买不到!”陆政越脸色阴沉。 “还有,你们拿钱就拿钱,为什么要毁坏地宫?” “若有良心,便去地宫门前磕几个头,以慰亡灵。” 妇人撇撇嘴:“死都死了,磕什么头。再说,又不是我一个人抢的,大家都抢了。” 妇人一边说,一边挠,只觉身上痒的厉害。 这一挠…… 只觉肌肤生疼,低头一看,满手鲜血,抓在手中,吓得妇人尖叫一声:“啊!!!” 眼皮子狂跳,掀开袖子看了看,眼前一黑。 “我怎么就开始溃烂了?我昨天才开始长红斑啊!!太医,太医救命啊。”妇人慌不择已,明明从感染红斑到发烂需要七天时间。 可她只一天,就开始腐烂。 一听此话,众人轰然退开。 方才抢她银钱的男人,急忙将铜钱扔出来:“晦气晦气……” 太医们对视一眼,纷纷瞧见眼底的凝重。 “掀开上衣。脱下鞋袜……”几个太医全副武装的仔细检查。 “昨日她身上并未长红斑?”太医命人拿来记录。 小药童翻开册子:“是,昨日她开始浑身剧痛不止,下午脸上长红斑。按理来说,七天后才会开始溃烂……” 一旦开始溃烂,三天内必死。 “咱们熬的药喝了吗?”太医心头奇怪,怎么进程这么快? “喝了,我全都喝了啊。我连医馆都没都没出一步,什么也没做啊!”妇人哭天抢地,谁知生命这么快就进入倒计时呢? 她在地宫中抢了不少银钱,昨夜数了又数,等痊愈后,就能过上好日子。 “我这好日子还一天没过呢。” “太医,太医,求太医救命啊!”妇人眼泪鼻涕横流。 “你们找到法子没有?你们找到了吗?” “我等不了啊!”妇人又怕又急,哪有方才的嚣张模样。 陆政越摆手,唤来两个侍从将她押住。 “待她冷静冷静。” 医馆内病患无数,满地都是人,气氛绝望又悲凉。 “太医,你给我们个准话,我们还有救吗?” 众人崩溃的哭出声。 陆政越不想妹妹面对这等人间惨剧,抱起朝朝便往门外走。 年迈的老太医们,依旧不曾回去歇息。 坚守在岗位,寻找解药。 这世界破破烂烂,但总有人在缝缝补补。 第304章 星回,我的弟子 陆政越将妹妹送回将军府。 便再次赶回医馆,他得时刻镇守,否则绝望的百姓闹事远比瘟疫可怕。 陆朝朝趴在床上,焚尸的火光照亮半边天。 可依旧烧不完,压根烧不完。 “朝朝别怕,阿宁姐姐陪你。”温宁给朝朝洗漱完,便拍着朝朝的肚子,轻轻唱着摇篮曲。 陆朝朝今儿有些累,很快便眼皮子打架,沉沉睡去。 深夜,万籁俱寂。 陆朝朝猛地睁开眼眸,有邪祟的气息,以及…… 斑驳杂乱的神灵气息。 她看了眼阿宁姐姐,偷偷渡过一抹灵气,护着温宁姐姐的身子。 然后小家伙手脚并用的翻下床。 打开门,她穿着里衣,迈着小碎步便往外跑。 荒城的夜,寂静无声,有些渗人。 陆朝朝身量小,又有灵气傍身,并未惊动任何人。 她跟着残留的气息往前追寻,果然…… 又瞧见邪祟身影。 “魂归来兮……” “魂归来兮……”他剑眉星目,容貌极好,偏生眼神恍惚,没有神智。 他三步一叩首,嘴里低声念着魂归来兮。每一次叩首,身上的黑雾便会浓郁几分。 他身上的香火之气,变得越发黯淡。 他已经在多年的寻找中,失去神智。 即将堕入无边黑暗。 “你不是找到人了吗?执念已消,为什么还不回家?”陆朝朝跟在他后头。 “瘟疫是你引起的吗?他们身上有神灵的香火气,他们触怒了神灵。”陆朝朝肯定道。 陆朝朝一步步跟在后头,看着他三步一叩首,对上天表达最真挚的诚意。 眼睁睁看着他,走到地宫外。 陆朝朝眼皮子一跳。 不知何时,狂风卷起漫天风沙,陆朝朝几乎看不清眼前一切。 她被狂风吹的后退,艰难的站稳。 “你要做什么?”陆朝朝低声呢喃。 眼睁睁看着邪祟双脚离地,漂浮于半空中,站在风暴的中央。 “辱她地宫者,死。” “这是她千辛万苦拯救的世界,她尸骨无存献祭于山川大地。你们为何如此对她?” “为何惊扰她亡灵?”狂风中,他轻声低语,眸子赤红。 “该死,全都该死……” “这糟糕的世界,值得她奉献一切吗?” “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 “吾愿以神化魔……堕入无边……地狱。推倒这不公的……” 陆朝朝一怔。 “嘶……”陆朝朝突的惊呼一声。只觉胸口烫的厉害,小家伙嗷嗷叫着从怀中掏出神灵录。 “好烫好烫,怎么神灵录如此烫!”陆朝朝烫的嗷嗷叫。 只见神灵录无风自动,唰唰唰,飞快的翻到战神星回那一夜。 战神名讳疯狂闪动,开始布满大片大片的黑色浓雾。 上面竟出现断断续续的画面。 只见一身银色铠甲,手握锋利神剑的男人居高临下的俯瞰世间。 他神魂逃出神界,折断所有骄傲。 三步一叩首,脑袋重重的磕在地面上,一边走一边道:“师父,魂归来兮……” “师父,弟子来给您织魂啦。” “师父,该回家了。” 陆朝朝献祭后,魂魄碎片散落于三界各地,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有多少块。 可他三步一叩首,步步织魂,一点点找到破碎的残魂。 走过一天,走过一年,十年,百年…… 不知过去多久。 直到,神魂开始在三界迷失。他忘记自己的名字,忘记自己的过去,成为凡间人人惧怕的邪祟。 他只记得自己的使命。 织魂,织魂…… 魂归来兮…… 陆朝朝猛地抬头朝天空看去。 小家伙眼眶通红,眼角挂着泪珠倔强的不肯落下。 “星回!”凄厉的叫声,打断邪祟的低语。 陆朝朝指着星回,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狂风吹乱她的揪揪,散乱的头发挡住眼眸,星回,抬头看向她。 直直的望向她的双眸。 陆朝朝嘴唇轻轻哆嗦,红着眼睛,声音颤巍巍道:“星回……过来。” 已经半步入魔的星回战神,有一瞬间的清醒。 她竟没认出自己的弟子! 她真笨。 在她记忆里,星回是个爱笑爱主持公道的爽朗少年。 总是想要仗剑走天涯,想要除尽人间邪恶,还人间清平的孩子。 可现在…… 浑身魔气缠绕,迷失在数千年的祈求中。 星回高悬于半空中,静静的与她对视。 “你若不来,我便再不理你!”陆朝朝鼓囊着嘴,轻哼着看向他。 “你再不来,我就要把你的糗事告诉信徒啦?” “哼,高高在上的神界战神,给我的灵瓜挖个洞,用勺子偷吃完灵瓜,又撒尿进去。害我砍开灵瓜,被尿溅了一身。”陆朝朝哼哼说道。 半空中的邪祟猛地一震。 身形微动,便站在她面前。 他定定的看着陆朝朝,迷茫的眸子呆呆的看着她,嘴唇微张…… “不要成为堕落之神!” 一旦有神灵叛出神界,成为堕落之神,便会遭到整个神界追杀。 “不怕,我回来了。永不离开。”陆朝朝轻轻碰了碰他的魂魄。 魂魄已经极为虚弱,神格不稳,半只脚都成了邪祟。 此刻,天色渐亮。 陆朝朝从空间中找出玉瓶,将星回的魂魄收入其中。 她抬头朝荒城看去。 此刻,荒城灯火通明,远远便能听见吵闹声。 陆朝朝匆匆赶回荒城。 将军府门外,乌压压聚集着无数百姓,许多百姓面上布满可怖的红斑,神色癫狂又绝望。 “陆将军,你骗我们!” “我们没救了,出不去了!!”众人撕心裂肺的怒吼。 陆政越站在门口,神色凛然:“陛下已经派遣太医队来荒城,绝不会放弃一个子民!大家相信朝廷,相信陛下!” “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你直到现在还要骗我们么?” “太医束手无策,他们压根没有解药!城中死伤无数,控制不住,控制不住的!你骗我们,陛下已经放弃荒城!陛下已经下令要屠城!!” 众人眼中希望破碎,只剩绝望。 “若疫病失控,便屠城。” “我们要出去!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冲不出荒城么?” 第305章 同生共死 “对,我们要出去!” “我没病,我身上没有红斑,凭什么把我们关在城内等死!!” “咱们这么多人,还冲不出城门吗?” “陛下放弃了,朝廷放弃我们了!太医根本救不了我们,他们救不了咱们!!呜呜呜……”百姓情绪开始崩溃。 眼睁睁看着身边人倒下,哪能不怕呢? “荒城是罪臣后代,有罪的是祖辈,难道咱们也该死吗?这数万百姓,难道全都该死吗?” “走,咱们这么多人,难道还冲不破城门吗?” “大不了,和他们鱼死网破!”众人群情激奋,所有人手上都带着武器。 有的带着锄头,有的带着菜刀,面色凶神恶煞。 陆政越心头升起一股寒意。 城墙上已经站着一排排将士,手上挽弓拉满,弓箭直直的对着城门处。 底下将士手持长刀,杀气凛然。 “你们这些当官的,躲在幕后不露面,等我们死绝,你们就能离开。” “凭什么啊!!”众人指着荒城城主府。 “大不了鱼死网破,走!咱们也要出去!” “咱们死了,咱们孩子们能出去,也算值了!” 百姓开始高呼,所有人已经被挑起气愤,双方局势紧绷。 荒城百姓无数,若真的不惧死亡冲破城门,势必给北昭带来大乱。 “你们这些当官的,只会鱼肉百姓,不管我们死活!我和你拼了!”站在阴影处的男人,神色阴暗,眼中充斥着血色。 只见他癫狂着拿刀割破自己的手臂,血水四溅。 他双手抹上血迹,疯了一般朝着陆政越冲过来。 如今虽寻不到疫病缘由,但民间隐有传闻,接触血液唾沫空气,都有可能传播。 他,试图将鲜血撒在陆政越身上。 其心可诛! “下地狱吧,一起跟我们下地狱吧!!” 砰! 一声巨响。 匆匆赶回的容澈,一脚将疯癫男子踢翻在地。 男人倒在地上哀嚎。 “该死的东西,谁给你的胆子!”容澈一脚一脚狠狠踹在男人心口。 陆政越并未阻止。 直到男人奄奄一息。 陆政越才道:“此次疫病,政越从未躲在幕后贪生怕死,一直站在一线,大家可有异议?” 众人紧抿着唇,一语不发。 “我知你们担忧,担忧朝廷放弃你们。但政越在此发誓,绝不会屠城,也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百姓!” “一定坚守到最后!” “口说无凭!政越身为朝廷命官,身为朝廷表率,便让大家安心吧!”陆政越蹲下身,在地上抹了一把血。 “啊……”众人惊呼。 只见他扯下自己的面纱,毫无保留的面对所有病患。 手上滴答滴答的鲜血,定定的看着众人。 “我父亲是忠勇侯,继父是镇国将军,母亲是一品诰命,妹妹是昭阳公主!我发誓,与荒城百姓共存亡!”陆政越眼中星河汇聚,坚定的令人折服。 情绪激动的百姓,突的安静下来。 吱呀一声。 将军府大门打开。 一团火红的身影出现,温宁面色温柔,但眉宇极其坚定。她穿着大红的喜服,淡然的扯下面巾,坚定地走到陆政越面前。 陆政越想要后退,他手上沾着病患的鲜血。 温宁却是展颜一笑。 与他带血的手,十指相扣。 “我是他未婚妻,我们夫妇会与荒城百姓同生共死!绝不放弃任何一人!”声音娇柔,却蕴含着无数力量。 她朝着陆政越眨了眨眼睛。 不论生死,我只想为你穿一天红嫁衣。 她害怕会留下遗憾,如她梦中一般的遗憾! 陆政越微哽,深深了口气,才将眼泪咽下。 手中的武器松动,隐隐有人眼眶发红,开始啜泣落泪。 啪嗒啪嗒…… 无数武器扔在地上。 将领看了眼容澈,是否要将情绪松动的百姓制服?容澈轻轻摇头。 “陆……陆大人,我们对您毫无怨言。您这些时日,白天黑夜的守在医馆,从不怕传染,我们心里都明白。” “您是个好人。” 众人抬手抹泪。 一个老太太步伐蹒跚的走过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大人,我不怕死。但我的孙女才三岁,什么也不懂,放她出去吧。” “我老婆子,活够了,我可以死。但孩子无辜啊……” 噗通噗通…… 人群中又有人跪下。 众人将孩子推到陆政越跟前:“陆大人,稚子无辜啊。他们才几岁,就要在荒城等死,求大人救救孩子们吧……” “我们不想让你为难,可谁能眼睁睁看着儿女去死啊。”老人哭着道。 “我们不想害北昭,也不想连累无辜的人。谁都不想当千古罪人……” “我们是罪人后代,我们也想给世人留个好印象。但人都有私心,想给孩子谋一条生路……”老太太抱着怀中瘦弱的孙女儿,无声落泪。 孩子生在荒城,成为罪臣后代,这一生已经悲苦至极。 如今,连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 陆政越声音沙哑:“将孩子暂且抱到将军府吧。” “多谢陆大人,多谢陆大人。”众人跪在地上磕头。 “朝朝,你们暂且去西院住着,东院给这些孩子住可好?”陆政越害怕传染给妹妹,当即道。 陆朝朝点头。 【其实,倒也不会传染给我……】 【我百毒不侵……】 容澈带着百姓重回医馆安置,可怜兮兮的孩子们,瞪着大眼睛瘦骨嶙峋的恐惧的站在他们面前。 陆政越面色和蔼:“别怕,陆叔叔带你们去洗漱可好?” 小家伙们虽害怕,但也乖乖跟着走了。 “这些孩子,是他们的软肋。”温宁轻声叹道。 “二嫂……”陆朝朝突的喊了一声。 方才还一脸坚定地温宁,霎时羞红脸颊。 “我……还没过门呢。”温宁眼神微颤,羞涩的咬唇。 陆朝朝笑眯眯的:“虽然还未拜堂,但朝朝认定这个二嫂啦!除了你,朝朝谁都不认!” 前世今生,温宁姐姐为二哥,做的太多太多。 待众人离开。 陆朝朝躲回房间,悄无声息的放出星回。 星回身形已经趋近透明,神格涣散,已经在神灭的边缘。 在人间飘荡数千年,他的神智早已迷失在无尽的岁月中。 唯有见到朝朝,神色能恢复一丝清明。 第306章 地宫的惩罚 “毁地宫者,杀无赦。” “魂归来兮……” “不值得,人间不值得……”他垂眸低语,在漫长的岁月中,他的神智渐渐消失。 但依旧记得与师父有关的一切。 即便失去记忆,他也在守护师父的一切。 仿佛守护师父,已经刻在灵魂深处。 “星回,星回,我是师父呀……”陆朝朝在他面前挥手…… 可她是个小矮子。 还没星回腿高。 陆朝朝尴尬的推来椅子,踩在凳子上,在星回面前张牙舞爪:“我是师父!” 可星回只呆呆的看着她,再无反应。 陆朝朝有些气急。 翻开神灵录,战神星回已经半只脚入魔,她当真气得脑瓜子疼。 她一抹灵气打入星回魂魄中。 “唔,我隐去了你的身形,带你出去走走……”陆朝朝笑眯眯的。 星回虽记忆全无,但始终记得跟上她的脚步,一步也不肯离开。 陆朝朝带着星回走在街头。 街头乱糟糟的,一片寂寥。 时不时偶尔还会传来争斗声,似乎为抢夺地宫的财物。 “该死该死……”星回身上煞气越发浓重。 好在陆朝朝能控制,才压下他想要毁灭一切的戾气。 陆朝朝算是明白了。 这瘟疫,既不是天罚,也不是人祸。 是星回。 星回守护地宫千年,地宫的陪葬品早已沾惹他身上煞气。众人不问自取,损坏地宫,成了压垮星回的最后一根稻草。 身上煞气弥漫,神格摇摇欲坠,自然对凡人有害无益。 此刻陆朝朝来到医馆。 医馆内众人极其忙碌,太医们忙的脚不沾地。 陆政越被护在中间,几个太医围着他。 “奇怪……” 头发胡子发白的老太医,满脸疲惫,眼神却又极亮:“真奇怪,外人都传血液和唾沫,以及呼吸会传播。可陆二郎毫无患病征兆。” 太医仔细捏着他的四肢:“有疼痛感吗?” 陆政越摇头:“并无,一丝也无。” “温姑娘,得罪了。您身上可有疼痛感?”太医拿着个小锤子在她膝盖,在她手臂轻敲。 温宁摇头:“并无。” “奇怪……”太医抚着胡子凝眉。 小家伙笑而不语,反倒背着双手走在疫区。 众人皆是里三层外三层的戴着口罩。 陆朝朝毫无防护。 “你这孩子,你哪家的?谁让你出来的?!”说话的妇人一副凶狠模样。 陆朝朝一回头,对方就从怀里掏出干净的手帕罩住她的口鼻。 “你不知道现在瘟疫盛行吗?谁家大人竟敢放你出来!快把帕子挡住口鼻,赶紧出去!这里可不是好地方!” 妇人横眉冷竖,仿佛很凶的样子。 见陆朝朝傻乎乎的看着她,妇人语气不由微软:“你家人呢?不会都死在瘟疫了吧?” “真是可怜孩子……”她咬了咬牙,狠了狠心。 从怀中掏出两个油纸包裹的白馍馍。 “荒城最近粮食短缺,我在疫区做事,每日有三个白馍馍。喏,给你吃……” “藏着啊,别让人抢咯。” “小丫头,给你个碎银子。”突然有个病患喊道,他从怀里掏了又掏,掏出个碎银子。 “这是地宫大开那日,我在门口捡的。” “我这家境也不好,小家伙拿着吧。” 两侧的病患,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有的掏铜板,有的掏碎银,将陆朝朝怀里塞得满满当当。 “拿着吧,这都是地宫门口捡的。” “说起来,赚最多的,还是那群没良心的东西。一股脑涌进地宫,把地宫砸的稀烂。咱们也就在门口捡捡……” 他们到底有些良心,不曾踏进地宫一步。 “咦……我隔壁那家当时进地宫抢了不少东西,他家……”妇人皱着眉头狐疑道。 “他好似是第一波染上瘟疫的。” “全家都染病而亡。” 有个男人猛地一拍大腿:“哎哟,我侄儿一家,也进地宫抢过财物,死了!” 瘫在地上的病患突的坐起身,众人纷纷开始回忆。 “我二大爷抢过地宫,早早便染病身亡。” “我隔壁邻居抢过,也早早病死!” 众人越说,心头越惊,眼中弥漫着一股惧意。 “不会……不会是抢夺地宫的惩罚吧?” 众人生生打了个哆嗦。 “这般一想,当初进过地宫的那批人,好似……全死了!”他们在脑子里四处搜寻,竟未发现一个例外! 全都死了。 “我……我是卖包子的。这段时日,有许多人拿着地宫的银钱来买东西。” “我是开绸缎庄的,也收过地宫的银钱。” “我是摆摊卖糖画的,也收过地宫的银钱。” 这相互一问,竟全都碰过地宫的银钱。 给陆朝朝白馍馍的妇人一愣:“我没碰过,但我也没染病……” 众人霎时沉默。 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在心头蔓延。 医馆内霎时乱作一团,陆朝朝带着星回躲在角落。 “星回,这世间很糟糕,但也有人在缝缝补补。良善之人,不该为他们的行为买账!”陆朝朝拍拍怀里满满当当的财物。 “无辜之人,不该枉死。” 最重要的,星回不能造下数十万无辜百姓的杀孽。 他是神,不是魔。 星回依旧呆呆的看着她,沉默不语。 此刻,疫区的百姓惊动陆政越。 容澈急忙彻查,这一查不得了。 进地宫打砸抢那批人,无一例外,全部染病离世。症状轻微那批人,皆是无意中碰过地宫的财物。 “难怪政越不曾染病,他,并未碰过地宫任何钱财!” “难道,真是地宫的报复?” “还记得石门上的字吗?地宫主人唯一的要求,不许损坏地宫,磕个头便能拿走所需之物。” “可他们将地宫毁的面目全非!” “活该!一群贪心的东西!”陆政越怒斥。 太医们大眼瞪小眼:“这……该怎么医治?” 陆政越眉头紧皱,神色露出几分忧虑:“先带病患给地宫磕头……看看能否得到原谅。” 乌压压的百姓三步一叩,跪的鲜血淋漓,直到地宫门外。 陆朝朝站在末尾,身后跟着星回。 磕头后,他们身上的煞气依旧不曾消失。 陆朝朝看向星回:“星回,你已经无法控制煞气对吗?” 第307章 绝望崩溃 “哎呀……” “你们快看地宫上头的穹顶……” 地宫内突然传来惊讶的声音。 容澈眉头一皱:“我下去看看。”他当即点了几个人进地宫。 如今地宫已经被保护起来,所有人不得进入。 “开地宫时,地宫顶上雕刻着许多壁画。壁画栩栩如生,但因着顶比较高,反倒无人损坏,保存比较完整。”朱副将早已打听清楚。 “原本地宫内有长明灯和夜明珠,将地宫照的亮如白昼。”如今抠走夜明珠和长明灯,地宫内黑漆漆的。 陆政越高举着火把。 “石壁上,记录的应是地宫主人吧?”容澈抬眸看去。 石壁上,大多是七个少年围绕着一个仙风道骨的女子。 石壁最后一幅,少女仿佛飞天一般立于半空之上,百姓匍匐于她脚下落泪。 “这少女,必定就是地宫主人。”容澈低声道。 陆政越看向妹妹,这,就是朝朝的前世吗? 七个神灵弟子小时候吗? “将军,快看。有个少年落泪了!”众人顺着手指看去,只见其中一个弟子,眼神中竟沁出黑泪,顺着石壁一点点滴下。 众人触目惊心,越发恐慌。 他的双眸,仿佛一直注视着众人。 “我竟觉得,他好似能看见我一般……” “好瘆人,我总觉得他就在此处注视着咱们……” 【直觉挺准的嘛,他一直依附于石壁之上,不止现在注视着你们……】 【就连打砸抢时,他也静静的注视着你们。】 【那一日正好是他虚弱期,否则当日整个荒城都要屠尽。】陆朝朝在心头叹息。 【星回啊星回,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陆政越手一抖,火把差点落在地上。 “咦,地宫大门刻画的威风凛凛的战神像,与这个少年好像哦……” 陆政越眼皮子疯狂直跳。 ‘啊!!妹妹的弟子是神灵!神灵亲自给她守地宫!!’ ‘嗷嗷嗷,这群蠢货,当着神灵的面掘坟!!’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连累无辜百姓受牵连!’陆政越心头怒骂! 突的,人群中有个满脸菜色的掌柜双手捧着夜明珠站出来。 “我愿奉还夜明珠。” 第一批抢夺夜明珠之人已经离世。 这些,都是无辜受牵连的百姓。 他们只因在城中做生意,间接产生联系。 “这是抢夺者抵债拿来的。我愿献给地宫主人,愿您重享光明。”掌柜迈着小碎步上前,双手捧着夜明珠,恭恭敬敬在地宫内磕了个头。 “您博爱世人,世人却扰您清静。代他们给您磕头认错了。” 磕完头,便将夜明珠放回原位。 陆陆续续,人群中又有不少百姓走出来,自发的将夜明珠放回去。 然后磕头认错。 有的百姓拿来笤帚,将地宫内的污秽打扫的干干净净。 “提水过来,将地宫清洗一遍。”荒城地处沙漠,取水地极远,此刻谁也不敢耽误,纷纷取水冲洗。 “这群杀千刀的,拿银钱就拿银钱,怎么还将地宫砸成这般模样。死了都要下地狱赎罪……”众人怒斥。 “地宫修复才是大麻烦……” “还有那座毁坏的玉床。” 陆政越深吸一口气:“派人去外地请工匠过来,百里加急送信回宫。” 众人将地宫打扫干净后,地上便重新铺撒银钱。 谁都不敢藏私。 吃了的,全都吐出来。 甚至还有人咬咬牙,把自己的积蓄都拿出一部分添点心意。 “替不成器的混蛋,给您赔罪了。” 一切回归原位。 只等过几日工匠到场,修复玉床。 众人刚退出地宫。 众人便只觉地面传来震动,晃得几乎站不稳,陆政越急忙扶着温宁。 “怎么回事?” “沙漠中也有地震?” “快看地宫!!”众目睽睽之下,地宫竟一点点往下陷,无数泥沙涌上去一点点将痕迹遮盖。 地宫下陷,重回沙漠深处,无人再扰她安宁。 片刻,脚下恢复平静。 朱副将上前踩了踩:“没了,哎呀,地宫没了。” 众人面面相觑:“地宫主人原谅我们了吗?瘟疫,消失了吗?” “并没有,我身上的红斑更重了。”妇人仿佛失去所有力气,跌坐在地。 “先回城。” 众人浩浩荡荡回城,只气氛略微沉重,所有人都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城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死气。 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崩溃大哭,交代后事。 他们可以与疾病抗争,可这是天罚,他们谁也生不起与天抗争的心思。 陆朝朝带着星回躲在角落。 “阿回,地宫回到沙漠深处,你原谅他们了对吗?” 星回神色呆滞,轻轻点头。 陆朝朝幽幽的叹气。 星回原谅他们,可他身上的煞气不受自己控制,救不了黎民百姓。 “你啊你,若神界知晓你入魔,只怕要派人围剿你了。还不快快恢复清醒……” 陆朝朝双手叉腰,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可星回,毫无回应。 短短三日,荒城内便倒下大批百姓,瘟疫缠身,强行撑着一口气不愿离开。 众人知晓原因,也解下面纱。 “一切只因贪心而起。只希望能惊醒世人,莫要作孽,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呢。” 陆朝朝站在街头。 地上乌泱泱躺满了百姓,所有人面上布满可怕的红斑,身上隐隐散发着溃烂的味道。 不止是溃烂,还有无法忍受的剧痛。 “好疼啊……” “浑身上下哪哪都疼,连呼吸都像刀子割喉咙似的……” “撑不住了,我要撑不住了……”哭声四起,漫天都是纸钱,整座荒城,都弥漫着绝望。 陆政越红着眼睛:“已经统计过,大概有两万多人触摸过地宫财物。全都陆陆续续出现症状……” “宫里怎么说?” “陛下已经请示护国寺法师,可法师年迈,舟车劳顿,压根赶不上。” “咱们还算幸运的,东凌受影响更大。”东凌与荒城搭界,两边百姓本就互通有无。 地宫现世那一日,东凌仗着身强体壮,抢的更多。 甚至还在里边伤了人,见了血。 “爷爷,你不要死,你死了,我怎么办……”六七岁的小丫头抱着满身溃烂的老爷子,哭的喘不上气。 他们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 “若是闲庭在就好了。闲庭是生命之神,可以净化一切魔物。”陆朝朝叹气。 突的…… 小家伙偏着脑袋,好奇道:“咦,闲庭是生命之神,我又是他的师父……我能不能召唤他呢?” 陆朝朝心里没底。 毕竟,南国明家信奉生命之神多年,已经许久不曾召唤闲庭神降。 第308章 以我之名召唤神灵 陆朝朝说干就干。 迈着小短腿,甩开侍从,便偷偷往沙漠跑去。 召神,在南国是一等一的大事儿。 每次召神,都要提前请大祭司卜卦,算算哪个日子与神明契合,再挑个吉时,提高神降的概率。 再四处搜寻献祭的祭品。 召神前,沐浴更衣焚香祈祷,必不可少。 各种规矩手段繁琐,整个家族前前后后要忙碌一个月。 譬如此刻的南国明家。 明家家主率领着所有族人,以及所有分支,统共三百多口族人恭敬地跪在祠堂。 身后,年迈的老人病重,抬过来的。 连刚出生的婴孩,也放在蒲团上。 缺一不可。 祭台上摆放着各色干果,各色鲜花,还有无数鸡鸭,整个祠堂内极其严肃。 就连穿戴都极其繁琐讲究。 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 明家家主跪在最前头,口中念着复杂深奥的祭语…… 良久后,明家家主高举双手:“信徒恭请闲庭上神,神降凡间。” “信徒恭请闲庭上神,神降凡间……” 众人高呼三声。 毫无反应。 祠堂内诡异的寂静,几百人皆是满含期待的看着前方。 目光从期待,变得黯淡无光。 明家主身形颓废的跪在蒲团上,神色挫败:“失败了。” “神降失败了。” “到底为什么?明家信奉生命之神千年,这一次,却有十几年不曾神降,也不曾赐下力量。” “是明家做错了什么吗?” 明家力量越发微弱,只怕很快就要踢出七大世家的位置。 明家的地位岌岌可危。二长老已经开始主张改信神灵,挽救明家地位。 二长老黑着脸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膝盖,满脸怒容:“召神再次失败!你还有什么话说?” “十几年啊,明家十几年都不曾召唤出神灵!” “再不改奉神灵,明家就要被七大世家除名了!” “生命之神十几年不曾有过消息,只怕早已殒落。明贤,你要害死明家吗?明家几百年的基业,就要断送在你手里!” 明贤便是明家家主,明朗之父。 他一直是坚定的生命之神信徒,此刻眼神坚定:“生命之神绝不可能殒落!” “他的神灯依旧亮着。” “明家依靠闲庭上神千年,让明家从籍籍无名之辈,成为南国世家大族。明家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人!不能因为十几年召唤不出神降,就抛弃神灵!” 二长老嗤笑一声。 “就你惯会拍马屁,你拍给神灵,神灵能赐下神降吗?” “当年就因你会拍马屁,让父亲将家主之位传于你。”二长老眼神中闪烁着嫉妒。 “他若知道明家要葬送在你手中,不知会不会后悔?” 明贤定定的看着他:“父亲从未偏心。” “你并不信闲庭上神,如何能带领明家?”明家依靠生命之神而活,给明家带来无数荣耀。父亲绝不会允许明家族人改信奉。 “信他有什么用?他已经无法再神降,无法庇佑族人!” “若再偏信下去,明家迟早灭亡!” “我提议,改宗祠,改信神灵!”二长老高声大喊。 “好好好,你若执意改信仰,那便滚出明家!明家生生世世供奉闲庭,绝不更改!”明贤面红耳赤,青筋高高鼓起,与二长老对峙。 二长老明城不屑道:“明家即将落幕,谁稀罕啊。” “若有族人们跟随我,我明城必定给大家光明璀璨的未来!要追随我明城者,请出列。”明城下巴微扬,睥睨着长兄。 明贤心头咯噔一声。 今日,只怕明城有备而来。 果然,不少族人站起身,对着明家主磕了个头:“家主,生命之神已经不行了。” 族人陆陆续续站起身,明贤面色变得煞白。 他牙关紧咬,死死握着拳头,压抑着心底怒气。 “家主,对不住。” “家主,对不住……” “家主,对不住……” 无数他看重的优秀孩子,尽数站起身走到二弟面前。二长老视线掠过大哥,露出几分得意。 大哥,你的神抛弃了你! 明贤深深的吸口气,眼神坚定:“拿族谱来。” 小少年担忧的看着父亲:“爹。” 爹把明家祖业看的比命还重! 爹曾跪在临终的祖父面前发誓,一定会带领明家走向辉煌!可祖父才离世六年,就被二叔一支背叛,他能撑得住吗? 明贤心头气血翻涌,低声道:“拿族谱吧。” “他要走便走,明家不强求任何一个人。” “爹……”小少年都快哭了。 二叔带走了明家天赋极高的族人! “拿来!”明家主沉声。 小少年只得递上族谱。 “明城,自立门户,” “明月,另立门户。” “明雪飞,另立门户。” 明贤声音颤抖,明家,要败在他手上了! 明家,千年基业,毁在他手上了! 足足念了半个时辰,明贤才停下。此刻,他已经面颊苍白,嘴唇毫无血色,眼中光芒渐熄。 这足以让明家饱受重创,一蹶不振。明家该怎么办? 明城看向最中央的少年。 “明庭,你可是咱明家天赋最高的弟子。跟二叔走!” “明朗是家主之子,有他在,你永无出头之日。二叔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 “生命之神不会再神降了!”明城挑眉看向他,眼神热络。 “你看看,明家只剩老弱病残孕!” 中央的少年眸光微亮。 眼底遮不住的雄心壮志。 家主见他站起身,脚步踉跄“明庭,你知道家主从不会刻意打压任何族人!” “我对你与明朗,从未有过区别!” “可是,我们的神不会再眷顾明家!”少年只一句,明贤便绝望的闭眼。 “哈哈哈哈,你就死守着明家吧!我会带领分支另立门户,追寻新的光明!!” 家主呆呆的眼前一切。 明家完了。 明家,大势已去。 而此刻陆朝朝…… 沐浴更衣?满手都是泥沙,脸上都糊成了小花猫。 祭品?手上抓着根鸡骨头,随意扔在沙漠中。 看日子?更是不存在。 小家伙站在无边无际的沙漠中,垂眸低语。 小手轻抬。 “以我之名,请生命之神赐福于大地!肃清煞气,还人间清平!” 平静的沙漠突然掀起涟漪,无数风沙汇聚,在她身边围绕。 南国。 明家族人正要踏出祠堂大门,只见…… 祠堂的中央,供奉已久的生命之神。 猛地爆发出强烈炽亮的光芒! 将祠堂照得亮如白昼! 明家主恍惚无神的目光,在强光下,缓缓瞪大!充满血丝的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 无数族人,霎时回头!! “神……神灵,出现了!!!” 第309章 打脸 刚刚划去族谱,踏出祠堂大门。 供奉在明家祠堂内的生命之神,霎时便绽放出耀眼夺目的光芒。 明家老人哆哆嗦嗦,嘴唇颤抖着跪倒在地上。 “是生命之神的气息!是咱们供奉的神灵!!” “他没有殒落,咱们的神灵没有殒落!!”神力出现在这片天地,神像便会有所提醒。 祠堂内的明家族人,眼含热泪,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棵救命稻草。 刚踏出祠堂的族人,纷纷看向二长老。 “生命之神许久不曾赐下神力,想来神力衰退,已经不足以庇护明家。”话音刚落,便见浩瀚的天空中,竟凭空出现一道虚影。 虚影遮天蔽日,一道道光芒勾勒出一颗参天巨树。 凌驾于众生之上,散发着莹莹微光。 “天啊,你们快看天上,看天上!!”恐惧又震撼的声音响起,噗通一声…… 族人双膝发软,直直的跪倒在地。 仰起头,惊愕的望着天,身上软软的跪在地上。 家主跌跌撞撞的跑出门,身后跟着无数族人。直接把愣在门口的明家二长老等人撞开。 “是……是,是生命之神的本体!”饶是家主见多识广,都被惊的跪在地上。 谁踏马把生命之神的本体,都召唤出来了! 明家召神千年,从未见过生命之树! 可现在…… 神树巍然屹立,高耸入云,一眼望不到边。 这般巨大的神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明家众人早已颤抖着匍匐在地。 “神明没有抛弃我们,闲庭上神没有抛弃我们……” “请闲庭上神,为信徒赐下神力。” “请闲庭上神,为信徒赐下神力。”明家家主跪在地上高呼,热泪盈眶,让人不由感慨万千。 明家二长老沉着脸,九霄之上的神树虚影,仿佛有着无尽的威压。 让他心头发沉。 此刻,陆朝朝瞧见云层之上的神树虚影,一脸狐疑。 “奇怪,我怎么能听见闲庭神侍的声音?” “要神力?”陆朝朝挠了挠头。 神侍依靠神明赐下的力量而活,她是知晓的。但她从未赐过力量啊…… 陆朝朝也不曾想到,她竟能使用闲庭的力量!信手拈来,随意就能使用。就好像,她本身是闲庭的一部分…… “神力……喏,赐你一丝。”陆朝朝手指轻弹,一抹微光飞了出去。 赐多少,没经验,她不懂。 反正,就指甲大小。 陆朝朝小脸微红,有些尴尬不好意思。 “我是不是太抠啦?不会给闲庭丢脸吧?” 明家家主跪在地上祈求神力。 众人虔诚的跪在身后。 二长老见久久不曾降下神力,心头微松:“放弃吧明城,生命之神已经放弃明家。就你身后这群人,老的老,小的小,又能做什么?” “明家天才都已经随我另立门户,明城,你输了。”二长老大笑着道。 刚说完…… 一道柔和的光芒自神树落下,将明家所有族人笼罩其中。 磅礴的神力倾泻而下,直接朝明家众人灌去。 无数力量汹涌而来,谁都没想到,神灵竟会赐下如此恐怖的力量! 顷刻间,祠堂外萦绕着浓浓的神力。 “我不是在做梦吧?”家主都怔忪着回不过神来。 我那死去的爹,都没见识过此等恐怖的力量吧? 随即,立马盘腿坐下,吸纳神力,将力量吸收。 二长老身后的族人们,纷纷亮起眼睛。 他们期待的看着神力。 等待着神力灌入。 谁知…… 神力仿佛长了眼睛似的,直接绕开众人,将他们隔绝在外。 明庭!!!! 另立门户的明家族人?? “逐出明家族谱,就切断了与生命之神的联系。不必再费精力吸纳灵气。”明城淡淡道。 从未感受过如此蓬勃的力量。 闲庭上神,咋这么大方?!! 二长老哪里感受不到周边浓郁的灵气。几乎浓郁的化为实质。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大哥,在他面前,实力一升再升。 那群他看不起的,资质平庸的族人,竟在神力的洗礼下,洗精伐髓,资质提升。 “嘶……”二长老身后的族人,看的眼红。 甚至羡慕的跺脚。 “为什么不早些赐下神力!这不是耽误人吗!早不现身,晚不现身,刚刚划去族谱,你就现身了!”语气都快哭了。 “过去几十年,上百年,都不曾赐下如此磅礴的力量!” 明庭呼吸微重,可现在,再也没有回头路。 明家,将重回巅峰。 “闲杂人等速速离开明家!”家主眼眸闪过一股寒芒,威压逼的众人心头胆寒。 明贤,突破了! “家主……都是二长老蛊惑,我才走错路。求家主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忠于明家,忠于生命之神,求家主再给一次机会吧……”一个族人惊慌失措的跪在地上。 明贤袖子一甩,直接将人掀翻在地。 “明家绝不容背叛之人!” “滚吧!” “从今以后,你们再不是明家子孙!你们既嫌弃明家,嫌弃生命之神,便滚出去追求你们的光明吧!”明贤心痛,可他快刀斩乱麻,绝不心软。 “走!没出息的东西!”二长老扫了眼下跪的族人。 “又不是你们召唤的神灵,有什么可得意的!”二长老铁青着脸,便带人离开。 待他们离开,祠堂内便显得极其空旷。 众人围绕着家主:“家主,到底怎么回事,为何我们召唤不出神灵?” “到底何人召唤的闲庭上神?竟召出了本体!明家千年都不曾有过的待遇!” 家主手一抬,众人便立即噤声。 “方才我已仔细查看,生命之树是从北昭而起。召唤之人,必定在北昭。” “修书一封,让明朗多多留意。” “此人,是我明家的希望。” “北昭,一个沼泽荒芜之地,难道要崛起了吗?听说,皇室迟迟召不出宗白上神。上回,也是北昭那边召唤出来的……” “北昭,又是北昭!北昭到底有什么秘密!” 众人沉默的看向北昭方向。 仿佛,那是一头沉睡的巨龙,随时都会苏醒,翱翔九天。 第310章 磨刀霍霍打天道 沙漠的方向长出一株参天巨树。巨树散发着绿色的荧光…… 遮天蔽日,仿佛将整个荒城笼罩其中。 躺在城中等死的百姓,惊呆了。 “这是什么?” “将军,快看沙漠。那是什么东西?” “好大一棵树,哇……”众人纷纷大喊,容澈和陆政越站在城墙上,眼底满是震撼。 “这是什么东西?”陆政越一脸惊愕。 这棵树,毫无征兆,拔地而起。 容澈轻声道:“我幼年时,曾看过一本古籍。说生命之神性情温和,素有仁爱之心。但凡他所经手的一切,都能存活。他的本体,是一株生命之树。拥有生生不息的能力,能驱散邪恶,带来生机……” 容澈眼睛猛地亮起。 “荒城百姓瘟疫缠身……岂不是有救?” “快,把所有人聚集到城外!务必让所有人都能被神光照耀!”容澈吩咐道。 朱副将急忙派人去办。 转瞬间,城内城外乌压压的全是百姓。 所有人沐浴在神光之下。 温宁趁着人多,偷偷站在陆政越身侧,眉眼微眯,露出几分欢喜。 一双大手紧紧握住她。 指腹粗糙,可见对方吃过多少苦。 阿宁红着脸朝陆政越看去,陆政越用袖子遮住自己与阿宁的手,眉宇弯弯的看着她。 两人相视一笑。 朱副将酸的牙疼:“还是咱哥俩好,毫无拖累。你三十六,我三十七,咱俩要为北昭奉献一生!绝不娶妻!” 容澈眼皮子狂跳。 我该怎么告诉你,我定亲了?? “将军,有效果,咱们荒城有救了!!” “神光照耀过的地方,身上红斑迅速减退,病人身上的淤青腐烂也渐渐在恢复……”人群中突然爆发出哭声,崩溃又含着庆幸。 “咱们不用死,有救了。谢谢神灵,谢谢漫天神佛保佑。我这一生必定做好人,行好事以报救命之恩……”百姓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他们身上腐烂的肌肤,在神光照耀之下,竟隐隐恢复往日的光泽。 众人摸着脸,又掀开手臂衣袖,又哭又笑。 容澈和陆政越对视一眼,上前亲自查看。 太医抚着胡子神情惊讶:“竟真的在消退。” “竟如此神奇!” 众人纷纷磕头道谢。 “生命之树性情平和,最为博爱,果然是真的。”容澈满脸感慨。 沐浴在神光之下,他身上的旧伤都愈合大半。 陆朝朝盘着腿坐在神树之下,树下,一道欣长的身影显现。 墨发随意簪起,随风飞舞。一身白衣的闲庭直直的看向她。 他面容俊秀,透着几分悲悯。 他为寻找师父,神魂化作凡人投胎重生,只为步步跟随师傅。 唯有师傅召唤,才勉强能从凡人躯体中挣脱,回归本源。 一高一矮,两人对视,这一眼,仿佛穿越千年时光。 陆朝朝眼角不自觉落下一滴泪。 “闲庭,你怎么长得这么高?!”陆朝朝惊愕的看向他。她献祭时,闲庭还是个翩翩少年郎呢…… 闲庭浑身都萦绕着淡淡的光芒,他一语未发,步伐沉重的走向陆朝朝。 他指尖轻颤,手掌落于陆朝朝头顶。 “师父……”他垂眸低语,仿佛带着几分缥缈。 历经千年,他的师父,终于重生。 他抬手抚上陆朝朝的眼睛,眼神明亮又澄澈,就像天上最灿烂的星子。 师父值得最好的。 他的眼睛,很适合师傅。 不知何时,天空出现轰隆隆的雷声。仿佛黑色漩涡一般,整个天空像破了个大洞。 只一眼,里边蕴含着的无尽威压,便扑面而来。 里边电闪雷鸣,纵横交错,让人望而生畏。 陆朝朝鼻子微耸,妈的,狗天道的气息。 闲庭的身形微微闪烁,瞬间,便消失在她面前。 参天大树,瞬间消散。 陆朝朝!!! “啊啊啊,我还没说话呢!!你跑什么?你到底跑什么?!!闲庭,你给我回来!”陆朝朝气得跳脚。 “天道你作死啊,你是不是吓我弟子?” “有本事下来单挑啊,你个混蛋臭狗屎,你吓唬我弟子!” “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出来后,我弟子才消失的!你对他们做了什么?老子要和你单挑!” “狗东西,当年天道动荡,三界不稳,老子献祭时,你咋不吭声呢?” 陆朝朝气得挠头,“滚下来,老子要和你单挑!” 陆朝朝磨牙,阴测测的看着天。 不知何时,手上握着朝阳剑。 朝阳剑烨烨生辉,剑尖泛着寒光:“我的老宝贝,咱们可千年没征战过了。今儿,就抽死那个不长眼的狗东西!” 陆朝朝浑身力量不再压抑。 提剑而起,直冲云霄。 陆政越抬头,抬手揉了揉眼睛。 “整天熬夜,都熬出幻觉了。大白天见鬼。” 陆政越咧着嘴傻笑。 他居然看到一个没剑高的矮子,提着把剑飞上天了!哈哈哈哈哈,真好笑。 笑着笑着…… 笑不出了。 陆政越,面无表情的望天。 “快进屋内,怎么突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真吓人。” “神树怎么突然就消失了……”众人一脸遗憾。 幸好身上瘟疫驱散,倒也不算可惜。 “明明方才还出大太阳,这会整个天都黑了。”众人只觉这雷电,令人触目惊心。 “光打雷不下雨。”有百姓嘀咕。 陆政越仰头,泪流满面。 “政越,你怕打雷吗?你怎么哭了?”温宁担忧的看着他。 陆政越含着眼泪,一脸憋屈………… 我妹! 我妹!!! 头顶乌云层层叠叠,黑云笼罩,看不见一丝阳光。只能听见浩瀚的天际,传来轰隆隆的雷鸣声。 无数闪电穿梭,划破天空。 劈的人头皮发麻,听的人心生恐惧。 雷鸣声响彻昼夜。 干打雷不下雨。 全城百姓战战兢兢不敢睡觉,不敢出门,只缩在屋内求上天息怒。 “亲娘咧,地宫内到底住了个啥啊!又是瘟疫,又是神树,又是电闪雷鸣。呜呜呜……” “我这辈子连地上的铜钱都不敢捡了!” “我们错了,再也不敢了。” 求您别劈了。 第二日一早。 陆朝朝顶着满头烧焦的头发出现在将军府门前,衣裳破烂,脸上黑漆漆的,头上还在冒烟,小揪揪烧没了。 天空仿佛破了个大洞,暴雨三日。 天道爆哭! ps:姐妹们,声声的weibo超话,全家偷听我心声杀疯了,麻烦大家关注一下下哟,爱你们…… 顺便征集本书的粉丝名称,可以发在评论区或者本章章评哦,比心…… 第311章 光头小朝朝 “哈哈哈,快看,这谁家小孩儿,头发都烧了!” “笑死,脸蛋黑黢黢,衣裳破破烂烂,手上还提着个奶壶,浑身上下就眼白是白的……哈哈哈哈哈……”陆政越前段时日被战事和瘟疫折磨的快速成长。 如今心态轻松,又渐渐显现出少年心性。 指着门口的陆朝朝笑的直不起腰。 笑着笑着…… 陆朝朝仰头看向他,脆生生喊了一句:“二哥。” “哈哈哈哈嗝……”陆政越的笑声戛然而止。 面上笑容直接定住。 少年张大嘴巴,震惊的看向她。 笑容陡然消失。 “你你你……”陆政越指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温宁一把将他撞开,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即心疼的将朝朝抱起来:“你还笑!!你看朝朝成什么样了?昨夜朝朝彻夜未归,你也不许我寻!你还是不是朝朝二哥?”温宁带了几分火气。 瞧见陆朝朝的惨状,温宁心疼的落泪。 “天啊朝朝,谁欺负你了吗?快告诉阿宁姐姐,姐姐替你报仇!该死的东西,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啊,头发都烧秃了!!”温宁气得跺脚,朝朝养了三年,才养出两个小揪揪。 如今揪揪散发着焦糊的味道,烧的头发卷曲,小揪揪都扎不起来。 衣裳也成了一缕一缕,当真惹人心疼。 陆朝朝无辜的眨巴眨巴眼睛:“和……和讨厌鬼打了一架。” 温宁心疼的将她小脸擦了又擦,露出一块块白嫩的肌肤。 脸上一块黑,一块白,看着…… 更喜感。 “噗嗤……”陆政越没忍住,又笑了一声。 温宁横眉倒竖,死死瞪着陆政越:“陆政越,你今儿是不是想死?!” 陆政越急忙摆手:“阿宁,你误会了。你……你……” 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阿宁,你别同情她。她不值得同情……”她,叼着奶壶和天干了一架,你不要同情她!! 阿宁气红双眼。 “不值得同情,这是你该说的话吗?朝朝才三岁!!”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朝朝多么柔弱,她的手甚至只拿得动奶壶!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温宁又气又急,哪知道陆政越面上的表情越发诡异。 “柔弱?” “只能拿奶壶?你,你别被她的外表所欺骗。”陆政越面上表情都快狰狞,委屈的看向温宁。 她提着剑连天都敢捅个窟窿,你给我说柔弱??!! 温宁踹他一脚:“别搭理你哥,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陆政越:我委屈,可我不能解释! 当然,解释也没人信啊。 阿宁估计以为他得失心疯了。 温宁抱起陆朝朝进门,吩咐丫鬟道:“让人送桶热水来,再拿些女童的衣裳。”顿了顿,又道。 “再拿把剪子来,我将她头发修一修。看还有没有救……”陆朝朝的头发,已经不忍直视。 跟狗啃的一般。 比狗啃的还难看。 “朝朝,到底谁这么恶毒,竟然拿火烧你!!我非找他家大人不可!瞧瞧你这衣裳,你这头发……”温宁简直气死。 头发就是女孩子的第二张脸! 朝朝就跟炸糊了似的。 “大人?他没有家人,也没有爹娘。”陆朝朝摆摆手,半点不在意。 温宁一愣,语气和缓几分:“他是个孤儿?” 陆朝朝:“算是吧。”没爹没娘,天地孕育,天道怎么不算孤儿呢。 温宁叹气:“倒也是个可怜孩子,难怪下手没轻没重。” “没事,他哭的比我大声。比我还惨,我没输……”也不算赢吧。 陆朝朝坐在木桶中,温宁给她连换三桶水,才勉强洗干净。 只是,头发简直没辙。 温宁接连叹气,小心翼翼道:“朝朝……你知道吗?小时候多剃几次头发,长大后才会柔顺光滑。要不,我帮你剃了?” 陆朝朝沉默。 门外电闪雷鸣,大雨磅礴。 小家伙瘪着嘴,红着眼睛点头。 待她走出大门时,已经成了个光头小和尚。 偏生她长得呆萌,又冰雪可爱,瞧着竟比女装更可爱。 陆政越!!! 他死死闭着嘴,不敢笑出声,只紧皱着眉头道:“挺,挺别致的……”干笑两声,扭头就跑。 门外传来爽朗的笑声。 陆朝朝磨牙:“臭二哥,真讨厌!” “别搭理他,你二哥估计累糊涂了。” 容澈瞥了眼陆朝朝,没忍住,又瞥了眼陆朝朝。 “荒城呆了十几年,这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暴雨。”容澈只觉这场雨来的毫无征兆。 “可不是,外边风声像在哭泣似的,听着都骇人。” “你还别说,昨儿城中许多人都听到哭声。但寻出去,又没瞧见踪迹。总不能是见鬼了吧?”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开口。 陆朝朝侧耳聆听。 果然,风雨中夹杂着淡淡的哭声。 哟,这不是天道那个哭包么? 活该! “城中瘟疫如何?百姓恢复如何??”陆政越问道。 太医眉宇含笑:“恢复极好,神光照耀后,腐烂褪去,渐渐恢复红润。多亏有陆二郎稳定民心,否则,荒城只怕有大祸。” “东凌皇帝下令屠城,城中百姓携款彻夜潜逃。那些金银四散,导致瘟疫无法控制。” “如今,已经蔓延到东凌帝都。” “听说,有人拿了地宫灯油献给小皇帝。小皇帝用其点灯,传染瘟疫。如今,病重呢。” 东凌小皇帝,便是去年来北昭的小太子。 盛气凌人,嚣张跋扈。 “他若一死,东凌便只剩质子玄霁川乃皇室血脉。” “昨日,东凌已经派人回去接玄霁川。等他回东凌继承皇位!” 众人感慨万千,目光不由落在光头小朝朝身上。 玄霁川,可是她的小跟班。 ………… 这场雨,下了三天三夜。 荒城从未有过这么久的暴雨,地面都隐隐出现积水,百姓从最初的雀跃,渐渐变得担忧。 “这场雨,再不停怕是要成祸事啊。” “城中地势低洼的位置,有的已经淹了。” 陆政越已经命府衙做好转移灾民的准备,带领着将领在城中巡逻。 夜里,陆朝朝辗转难眠。 早早便听说荒城烤肉一绝,偏生三日大雨,让人烦躁。 光头小朝朝穿着里衣,光着脚丫,气冲冲的推开窗。 “哭哭哭,你没完没了是不是?” “你再哭,老子一剑劈死你!烦死了烦死了!” 暴雨…… 骤然停下。 第312章 炫耀 “真烦人,非要挨骂才好使。” 陆朝朝烦躁的想抓小揪揪,摸到光头,更是气得咬牙。 “打轻了。”嘴巴骂骂咧咧,利索的爬上床,裹上被子睡的香甜。 此刻…… 如临大敌的将士们,已经做好救灾的准备。 “这天跟破了个大洞似的。” 众人心头沉甸甸的,哪知…… 眼睁睁看着暴雨…… 毫无征兆的停下。 没有一丝犹豫。 容澈:“这雨怎么回事?说下就下,说停就停。”摊开手,没有一丝雨水。” 朱副将庆幸的双手合十:“谢谢菩萨保佑,谢谢漫天神佛保佑。停了好,停了好。” 陆政越偷偷问侍从:“昭阳公主在做什么?” 侍从微顿:“骂天又骂地……巧合的是,骂完刚好雨停。” 陆政越…… 巧合? 大概吧! 陆政越回到府上时,陆朝朝已经熟睡。他洗漱完,又换下衣裳,才来到朝朝门外。 吱呀,推开门。 便瞧见随意扔在墙脚的朝阳剑。 朝阳剑上寒芒毕露,吹毛断发,乃是一把神兵利器。 但此刻…… 朝阳剑上布满细细碎碎的痕迹,甚至还有银白的闪电围绕剑尖。陆政越伸手轻轻一触…… “嘶……” 麻酥酥的,是真正的雷电! 她妹妹,真把天道给打哭了!! 陆政越腮帮子疼,把天捅个窟窿!原以为是一句狠话,在她身上,是事实!! 陆政越将她踢在床边的鞋子摆好。 给她掖好被子,又仔细检查身上有无伤口。这才心头放松。 没受伤就好。 “大概,唯一的伤害,就是成了光头吧。”陆政越轻声道。 他忌惮的看了眼墙脚的朝阳剑。 能与天争锋的神剑,或许,西越都不知其厉害之处吧。 不过,此剑也只有在朝朝手中才能发挥出作用。 陆政越离开朝朝卧房。 挂在床头的玉佩,微光闪烁。 一缕透明的魂魄立于床头,星回目光恍惚,看着陆朝朝的睡颜舍不得移开眼眸。 他已经忘记一切。 但他依然记得守护朝朝。 他悄无声息的站在角落,直到天色大亮,朝朝醒来,才又回到玉佩中。 陆朝朝醒来第一件事,便看星回。 “哎,闲庭虽然驱散你身上的煞气。但魂魄迷失过久,便再难清醒。星回啊星回,你得快点归位才行。”陆朝朝叹气。 “再不归位,神格破碎,就真成孤魂野鬼了。” 陆朝朝翻开神灵录,七个弟子神格不稳,黯淡无光,难怪南国召唤不出神灵。 看来,她迟早得去一趟南国探寻真相。 【哼,我还活着呢,还没死呢!就敢欺负我的弟子!】 陆朝朝极其护短。 “昭阳公主可要用些早膳?” “如今城内渐渐恢复正常,公主也可领略边陲小城的风光。” “您来城中几日,还不曾好好逛逛呢。”侍女低声道。 陆朝朝随意吃了几口,便没什么胃口。 将军府内隐隐听得鸡鸭叫声,侍女笑道:“城中百姓感念陆郎君恩情,今日一早便送来自家特产呢。” 陆朝朝扭头便让人抓了一只鸡。 陆政越进门,恰好见到她手持朝阳剑,一刀捅在鸡脖子上,血水四溅。 眼皮子狂跳。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 这可是能捅破天的神剑!你用来杀鸡? 哎,算了。 杀鸡总比和天干架好! 杀鸡好杀鸡好!非常不错! 即便见她用朝阳剑串着鸡,挂在火上烤,还刷上蜂蜜,他都不心疼。 陆朝朝啃了俩鸡腿,俩翅膀,嘴巴一擦,才提着剑在街头晃荡。 正好遇到容澈穿着常服,巡视街头。 朱副将笑眯眯的问道:“你送来的陆二郎是个好苗子,这次回京应该能封个小将军。对了,你啥时候回荒城?” “荒城可离不得你!” “咱哥俩携手打造神话,把冒犯北昭者,杀个片甲不留!” “还记得咱哥俩以前的豪情壮志么?不娶妻不生子,女人影响咱们提剑的速度!咱们永不成婚!终身为守护北昭而战,北昭子民,就是咱们的孩子!”朱副将将胸膛拍的哐哐作响。 “遥想当年,荒城城主给你送美人儿贿赂你。结果,你一路杀到城主府,将那不争气的东西吓得屁滚尿流。” “后来,再也不敢塞美人儿。” 朱副将笑的畅快。 “你是镇国公独子,皇后亲哥哥,一直不成婚,顶在我前头。我母亲都不好催婚。好哥们啊……”朱副将一副哥俩好的架势。 “有你和我一同面对催婚的狂风暴雨,老朱不怕。” 容澈555555…… “你怎么了?咋不笑?”朱副将奇怪的问道。 容澈一语不发。 “对了,你叫我出来,说有重要之事。是什么事啊?”朱副将问道。 容澈从怀里摸出一张红色请柬。 “邀你,喝我喜酒。” “对,我要成婚了!” 朱副将????? 说好的一起孤独终老呢?? 容澈眼神飘忽不定:“对不住啊,以后你要独自面对老太太的狂风暴雨了。我!容澈,要有媳妇了!” 说完,嘴角合都合不拢。 “咳咳……” “听说过陆砚书吗?十岁中秀才,瘫痪多年,三元及第的状元郎!我大儿子!” “你称赞万分的陆二郎,我二儿子!” “三儿子,今年不到十岁,又中秀才!” “昭阳公主听说过吗?皇室唯一有封号的公主,皇帝的心尖尖,北昭的太阳,我女儿!” “我未婚妻……”容澈眼神温柔,嘴角带着浅笑,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恋爱狗的气息。 “我未婚妻,许家之女。最是贤淑端庄,为人乐善好施……” “你就没发现,我现在哪里不同了吗?”容澈还有些不满意。 朱副将左看右看:“你刮胡子了?” 容澈恨恨的看他一眼,一脸不满:“我的鞋袜,她亲手做的……” “还有我衣裳,都是她做的。” “我临出门时,她还给我求了个平安符,我日日贴身珍藏。” “对了,你想问我的荷包吧?上面还绣着青竹,多好看啊……”他眼神期待的看着朱副将。 朱副将………… “谁问你了?!”他横眉竖眼瞪着容澈。 妈的,好气!! 可容澈憋了好几日,早就想炫耀。 急忙追着他道:“我未婚妻,我未婚妻绣的!” 朱副将,老子要成婚! 妈个犊子! 第313章 受刺激 “娘,此次瘟疫后,儿子应当会回京述职。” “娘就与我一同回京城吧。”朱副将在城中买了些吃食,回到院中。 “如今东凌动荡不安,想来能安分几年。”朱副将说道。 坐在院中纳鞋垫的老太太眼皮子都不抬。 “回去做什么?回去还要被人嘲笑……三十好几的人不成婚,你是要气死我!” “一只脚都踏进棺材的人,我也没什么盼头……我是朱家的罪人,对不起朱家列祖列宗,朱家血脉要断在我手上了,哎,娘怕是活不了几年咯。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老太太病怏怏的,精气神极差。 “娘,你替儿子寻一门亲事吧。” 要死要活的老太太………… 猛地坐起身,眼神亮起熊熊火光:“亲事?!” 朱副将恨恨道:“寻个擅女红的,帮我做几双袜子!算了,绣个荷包!” 老太太将鞋底一扔,满脸狂喜,哪还有方才病怏怏要死不活的样子。 “好好好!找,找找找!”老太太噗通一声跪下,菩萨保佑啊! “你咋突然想通了?”老太太回过神,狐疑的看着他。 朱副将心头一哽。 还不是容澈那个鳖孙,那个犊子。 “劳烦娘替我找找吧。这是儿子的俸禄,以及这些年的积蓄……剩下的交给我未来媳妇儿。”朱副将点了点,留了二钱银子买酒喝。 “你的积蓄娘就不动了,你拖这么些年不成婚,娘早就攒齐了。等你媳妇过门,给你媳妇。” “娘这把身子骨,还能再活三十年,一定能给你把孙子带大!”方才还一副要买棺材的老太太,这会眉飞色舞,精气神十足。 朱副将生的高大威猛,性子又踏实本分,还有军功傍身。 荒城本就时常有人给他说亲,只他抵触的厉害,这才拖了多年。 “你……不如考虑考虑蓉儿?”老太太叹气。 “蓉儿时不时来陪老婆子解闷,上回我病了,还是蓉儿照料痊愈。” 朱副将神色微滞。 “娘,您胡说什么!我今年三十七,蓉儿才二十三!”蓉儿是他战友的女儿。 上回东凌夜里突击荒城,蓉儿父母因守城而死。临死前,将女儿托付给他。 当年才十七岁,因守孝,一直拖到现在。 老太太瞥他一眼:“蓉儿当年来咱家十七岁,守孝三年,也才二十。如今二十三不成婚,你猜是等谁?” 朱副将沉默不语。 “娘您别乱点鸳鸯谱!坏了蓉儿名声,将来对她亲事有碍!”朱副将摆手。 “我乱点?你守城,时常深夜才回家。每次回家,不论多晚,家中是不是留着灯?桌上还放着温热的饭菜?连沐浴的热水,衣裳都早早放在床头?” 老太太白眼一翻,不屑的看着他。 老太太垫着脚,死死戳他脑门子。 “上回,我给你的鸳鸯香囊,你没要。嫌那玩意儿香气扑鼻,在战场上不安全。那也是蓉儿给你做的……” “当初你没要,蓉儿哭了一夜呢。” “我原想着,你若不愿,我就收蓉儿为义女。偏生蓉儿不愿……哎。”老太太叹气,她这个榆木脑袋儿子不配。 “你考虑清楚!你若不愿,我便给蓉儿寻个夫婿,风风光光把她嫁出去。配你个大老粗,我还嫌可惜呢。到时候我给蓉儿寻个读书人,风光霁月,当夫人。”老太太摆摆手,便出门准备回京之物。 朱副将心中乱糟糟的,回到卧房。 不知从何时起,被褥带着淡淡的清香,窗边插着一束野花,为房间带来一丝绿意。 他哪里不懂。 女子推门而入。 手上捧着干净的衣裳,一抬头,瞧见朱副将站在屋内。 面上不自觉升上一抹红霞。 眼神微微躲闪,低垂着眉。 “轩哥,你怎么回来了?”女子穿着打扮极为利落,上前将衣裳放进衣柜。 朱副将见她手中还拿着自己的亵衣亵裤,顿时老脸一红。 他试图上前抢过,却见女子笑道:“一直都是我洗的啊。” 朱家老太太大字不识,又勤快节俭,家中只有几个老仆,日子过得简单又温馨。 朱副将听她此言,嘴巴张了张。 “你父亲将你托付于我,不是让你来做奴婢的!”朱副将急红了脸。 “我既答应养你,便……便会好好养你!上回给你介绍的青年才俊,你怎么不去相看?” “我替你打听过了,他家中爹娘俱在,开了两个铺子,有田有地有铺面。他是个读书人,已经考上秀才,我托人寻了关系,偷偷看过他的文章。” “考中举人的机会极大。将来,你就是举人娘子!”朱副将不懂读书人,花了不少关系才查清楚。 “盲婚哑嫁不放心,还是得看看。你爹娘将你托付给我,我便定要好好照顾你!” 他甚至将月银分作两半,一半留给她当嫁妆。 一半留给家中开销。 “我不想嫁他……”她声音低的几乎听不到。 “你对我,难道只有爹娘的托付吗?”她死死的咬住唇,唇瓣溢出丝丝血迹。 眼中含着泪,倔强的不肯落下。 朱副将猛地后退一步。 “你……我,我今年已经三十多岁,大字不识的粗人。你识文断字,应该嫁个青年才俊!” “我已经给你备好嫁妆,给你找个靠谱的读书人,将来才能过上好日子。”朱副将不敢看她。 “你看着我!”女子鼓起勇气,凝声道。 朱副将一怔。 女子深深吸了口气,踮起脚,双手捧着他的脸。 女子呼吸带着浅浅的幽香,手掌温热,让朱副将面色爆红。 “你看着我的眼睛,你真的感受不到我的倾慕吗?你对我,真的只有爹娘的嘱托吗?” “那一日,荒城差点被攻破。爹娘战死,东凌屠戮百姓。是你骑马扬刀冲过来,将我护在身下。那一日,我便心悦于你。”她看着朱副将一字一顿道。 朱副将艰难的移开眼眸,心跳如雷。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要跃出胸口。 “你对我,是恩情。你年纪小,容易混淆。你把感恩当做喜爱……” “我是二十三,不是十三岁!为什么要将我当做傻子?” “我只问,你有没有心悦我?”她直愣愣的看着朱副将。 朱副将…… 第314章 家庭地位超高 容澈和陆朝朝趴在朱家院门外。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陆朝朝垫着脚,可还没容澈腰高。 “你还想不想当我后爹了?”陆朝朝气得叉腰。 容澈吓得一哆嗦。 急忙将陆朝朝抱起来,让她骑在自己脖子上:“能看到吗?怎么样了?” “看到了看到了。”陆朝朝压低声音,围墙上冒出个小脑袋。 “哇,蓉姨双手捧住他的脸。朱叔叔步步后退……”陆朝朝给他转播。 “蓉姨哭了,哭的可伤心……” “朱叔叔给她擦泪呢。” “嘿……蓉姨扑进了朱叔叔怀抱!呀,蓉姨朝我眨了眨眼睛。” 容澈一听,便将她放下来。 “看来成了。你这小家伙,怎还会认识蓉姑娘?”容澈是知晓蓉姑娘存在的。 她爹娘是城卫军,不属于容家军。 但也是为守城而死的将士。 后来养在朱家,老朱每次发了银子,都会买些首饰回去。偶尔还会打包些零嘴…… 容澈满心满眼都惦记着京城的芸娘,半点没发现不对劲。 “朝朝多聪明呀,朝朝啥都知道……”陆朝朝拍拍胸口,一副我超厉害的样子。 原书中,其实提过朱副将一句。 他与容澈关系极好,容澈叛出北昭后,讨伐陆景瑶等人。 朱副将毫不犹豫的追随他。 他心悦蓉姑娘,但顾忌自己年长,又在军中挣功劳,不如读书人体面。 便多次拒绝蓉姑娘。 后来,老太太和蓉姑娘被陆景瑶所抓,下场极惨。 两个相互爱慕之人,最终也没明确心意。 容澈抱着陆朝朝离开:“再有三日便要回京,你作业做完了吗?” 左手拿着烤串,右手抱着果汁,啃得满嘴是油。 陆朝朝表情僵硬,几乎快要哭出声:“为什么不等我吃完再说!!” 容澈,嘿,见不得你这么快乐。 “你以前是不是说过,你当我爹,就替我写作业?”陆朝朝嘴巴一抹,惊喜的看向容澈。 容澈?? “分你一半!你可真是我亲爹!” “爹爹爹爹爹爹爹……”陆朝朝嘴甜的大声喊爹。 飞快的拖着容澈回到将军府,从包裹中拿出作业。一分为二。 “你一半,我一半。” 容澈呆呆的看着手中试卷,脸皮直抽抽。 回京前三天。 两人熬夜赶作业,容澈打仗都没这么艰辛过,熬的眼圈泛黑。 “写完了!下次可不许叫我写,你娘知道会打死我的!”容澈一脸后怕。 刚说完,朱副将便满脸喜意的进门。 “哟,还没进门就怕媳妇儿啊?”朱副将一脸得瑟。 容澈下巴一抬:“不怕,我才不怕。谁怕了?我站着,她不敢坐着!我在家可有地位了!” 朱副将瞥他一眼,真的?? 他伸出脚,掀开裤腿:“你看,有没有发现什么不一样?” 容澈?? “有啥不一样?你脚臭?” “滚犊子,你才脚臭!我新鞋,新袜子,我未婚妻做的!”下巴一抬,一脸骄傲。 “就你有未婚妻,了不起啊?我也有!荷包,看看……你的荷包就一棵竹子,我有两棵!”朱副将暗戳戳笑道。 容澈直翻白眼。 男人的攀比心啊,总是无处不在。 简单休整后,容澈便带着众人班师回朝。 “政越,你这次回京只怕要高升。荒城有你,我也能安心。” “你母亲一直念着,这次回去,陛下定会让你多呆一段时日。便多陪陪她。”容澈见到陆政越,越看越喜欢。 “是。也多谢容叔的教导。”陆政越沉稳道。 短短两年的功夫,陆政越成长极为迅速。 他心头堵着一口气远走边关,心细胆大,又不怕死,这两年立下不少战功。 去时彻夜不休,只走了三日。 返程花了半个月,让老太医们好歹能喘口气,多休息休息。 返程时,恰好遇到东凌接唯一的血脉玄霁川回国。 据说,东凌割地赔款,给了巨大的数额,才换回质子殿下。 “快看,是东凌质子的马车。” “听说此次回国,他便要继承东凌,做东凌王。” “这小子,可比东凌小皇帝聪明。输就输在,生母身份低微,才将他送来做质子。放他归国,相当于放虎归山!”有将士眉头紧皱,看着东凌护送的马车而来。 “这小子,有野心。” “说起来,玄霁川还曾做昭阳公主的侍从,这等侮辱,他将来岂不是百倍还给北昭?” 众人停靠在两边,等待着东凌质子离开。 浩浩荡荡的东凌车马,却直接停在大军前头。 玄霁川掀开车帘朝陆朝朝走去,身后侍从想跟上,他抬手制止。 容澈和陆政越手中握着刀,神色阴沉的看着他。 毕竟,未来的一国之君,曾为朝朝侍从。 这可不是体面光彩的过去。 只见他走到陆朝朝跟前,当着东凌将士的面。对陆朝朝行了个大礼:“霁川多谢公主在北昭庇佑,此次分别,还望公主珍重。霁川……永远是公主的侍从。” 行完大礼,他才转身离开。 “我会照顾好玄音姐姐。”马车交汇的瞬间,陆朝朝趴在车窗低声道。 少年乍然回头,朝着她露出一丝笑意。 朱副将轻轻拉了拉容澈衣袖:“你小子命可真好!继子继女跺跺脚,北昭都得抖一抖。” 容澈与有荣焉。 “这是我的福气。” 进城门。 道路两旁便站着无数百姓夹道欢迎。 容澈眉宇弯弯,陆政越挺胸抬头,他终于,也能成为母亲的骄傲,母亲的依靠。 “爹,亲爹……我偷偷离京,母亲一定很生气。所以,我让人传信,说你带我走的!你要撑住啊亲爹!”陆朝朝在马车中小声喊道。 容澈???!! 我命休矣! 大军刚走到城门口。 一个女子手中拎着鸡毛掸子,静静的看着他。 满京百姓以及大军面前,穿着银色铠甲,手持大刀的容将军,浑身一软,便从马上滑下来。 噗通一声,跪在芸娘面前痛哭流涕。 “媳妇儿,我知错了啊。” 上能斩敌军首级,下能跪媳妇儿认错,没毛病! 朱副将怔怔的看着他。 “你不是说,你站着,她不敢坐着吗?” 容澈幽幽道。 “对啊,我站着……” “她躺着。” 这怎么不算家庭地位呢? ps:姐妹们,声声的weibo超话,全家偷听我心声杀疯了,麻烦大家关注一下下哟,爱你们…… 第315章 招她干嘛 容澈很晚才明白一个道理。 做人呐,就是不能要脸。 当年他脸皮薄,不敢吐露心意,眼睁睁看着芸娘另嫁他人。在火坑里煎熬十八年。 他这些年,辗转反侧,时常失眠。 深深的明白一个道理,脸,不要也罢。 不要脸,才能抱得美人归。 此刻,芸娘提着鸡毛掸子,他一个滑跪,抱着芸娘大腿就认错。 芸娘面色爆红,街道两旁站满百姓,还有无数将士。 身后还有镇国公二老。 结结巴巴道:“我……我揍朝朝!不是……揍你!!”你跪这么快,干什么!! 许氏一脸惊恐,我从未想过变悍妇啊!! 许氏几乎想抬手捂脸。 容澈一愣:“原来不是打我啊……” 满朝文武奉皇帝之命来接风洗尘,此刻瞧见容澈滑跪,政敌不由嘲讽镇国公。 “镇国公,您家独子可真有骨气呀……” “铁骨铮铮男子汉,上跪苍天,下跪君王,怎能跪女人?这是哪里来的传统?” “当真给北昭儿郎们丢人!”其中一个臣子不由嗤笑。 “容将军亲妹是皇后娘娘,自己又是镇国将军,还是陛下的小舅子。代表的可是北昭脸面,怎能如此卑贱?这许氏,一个带子女和离的妇人,也受得起?” “再说容将军与和离妇,哪里配?” 老镇国公眼皮子轻掀:“家可不是讲理的地方!” “再说……”老镇国公轻哧。 “跪媳妇儿是我老容家的传统,关你屁事?!老子也跪,你咋的?!” “芸娘和离怎么了?芸娘贤淑和善,生的儿女各个都是人中龙凤。陆远泽没有福气,还不许我儿子沾点福气?我看你就是嫉妒!” “容澈这小子,生的五大三粗,粗略识几个字罢了。芸娘书香门第之家,是澈儿高攀芸娘!” 老镇国公袖子一撸,一副战力十足的样子:“你家中子女不争气,你就是嫉妒,嫉妒!” 气得对方面色通红,指着他半响说不出话。 “谁嫉妒?谁嫉妒了?” “你,就是你嫉妒!” 陆朝朝掀开帘子,从马车上跳下来:“你自己不也跪媳妇儿啦……” 陆朝朝脆生生喊道。 “谁跪媳妇了?”大臣梗着脖子,一脸不服。 陆朝朝嘟囔着嘴:“昨晚呀!” “昨晚你也跪媳妇啦,你还不穿衣服。你羞羞羞……你跪唔唔唔……你放……开……唔……”方才还与镇国公争长短的大臣,此刻惊恐的冲上前,死死捂住陆朝朝的嘴。 “求求了!!求求了!!是下官的错,是下官嘴贱!容将军没错,都是下官的错!昭阳公主嘴下留人,昭阳公主求求了……”他慌得手脚都在发颤,耳边满是众人惊疑不定的哇哇声。 “有什么不能说的?快说给我们听听!!”道路两旁的百姓眼神灼灼,差点跳起来。 “哇,大人您玩的真花。” “快说给咱们听听呀。” 满朝文武都支起耳朵,谁能想到啊!这可是最重规矩的老古板! 他们嘴上什么都没说,耳朵却支得老高。 “听什么听!什么都没有!听错了!!”大臣面红耳赤的反驳,心头却在哭泣。 我为什么招她啊,我是不是犯贱! 上回昭阳公主的心声,就够骇人了。 “昭阳公主,我新得了些宝贝。等会给您送来,劳烦您口下留情。”大臣颤巍巍的哄着她,深怕她胡说八道。 陆朝朝呐呐点头。 为什么不能说?算了,不重要。 她像个小炮弹似的冲进许氏怀抱:“娘亲,我好想你,朝思暮想吃不下饭,我都瘦了……” 陆朝朝抱住许氏大腿。 “嘶……”许氏倒抽一口凉气。 “哪里来的小和尚?”许氏一脸震惊。 陆朝朝仰起头,脸颊鼓起:“娘,是我,是我,朝朝呀!你最爱最爱的宝贝呀……” 许氏差点晕厥过去。 “天啊,哪个杀千刀的给你剃成了光头!!”陆朝朝除满月剃头,养了三年才得两个小揪揪。 现在,连揪揪都没了!! 噩耗啊! 我那娇娇软软的女儿,怎么成小和尚啦? 许氏特意准备许多头花,现在………… 温宁笑着道:“昭阳公主与人打架,头发烧秃了。只能剃个光头重新蓄发。” “竟还有人能打赢朝朝?”许氏是知晓她厉害的。 “没输没赢,它哭了三天!”陆朝朝比三根手指头。 许氏无奈,但见她语气亲昵,似乎与对方极为相熟。 “下回,请那孩子来家里坐坐。母亲还未见过你的朋友呢……” 陆朝朝顿了顿,可能不太好请。 陆政越只来得及对母亲行了个礼,便随着文武百官进宫复命。 角落的谢玉舟冲着陆朝朝做鬼脸:“略略略……光头,哈哈哈,光头公主!笑死我了……” 陆朝朝好气。 “上回怎么没打死你呢!”陆朝朝双手叉腰。 “哼,我父王才舍不得打死我!我可是他唯一的儿子!”谢玉舟心有余悸,上回那顿打,他足足在家养了半个月! 想起来都害怕。 陆朝朝冷哼一声。 “夫子让你把作业送回去。”谢玉舟幸灾乐祸的看着她。 “做完了!我不怕!”陆朝朝将作业交给小厮,让小厮送回书院。 “小姐,您是不是不要玉书了!您就算要走,也要把奴婢带走啊。”玉书玉琴见面就哭。 “姑娘,没有奴婢的照顾,您都瘦了……”玉书抽噎着抱陆朝朝。 一抱…… 竟没抱起来。 玉书的抽噎霎时停住,好似……胖了?! 许氏笑的直不起腰:“府上已经备下接风宴,先回去用膳。你最喜欢的菜,今儿让你吃个够。” “耶……朝朝最爱娘亲啦。”陆朝朝顶着光头模样,许氏不忍直视的移开了眸子。 她娇娇软软的女儿啊!怎么成了个小和尚! 哎…… 只路过使臣馆时,许氏脸上笑容微收,心头似有些沉重。 这段时日,南国已经寻到些踪迹。 很快,便会查到她身上。 “娘,您看,那里有个喝醉的乞丐,好好笑哦,他长得真像我爹……”陆朝朝指着街角,抱着酒馆,胡子拉碴的男人。 许氏眼皮子轻佻。 “那就是你爹。” 陆朝朝…… 第316章 孝顺儿子 “那是谁?”陆朝朝瞪大眼眸。 她那渣爹,平日里总打扮的人模狗样,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 与街边不修边幅,胡子拉碴的男人半点没有相似。 “老太太去世,他要丁忧三年。如今日日在府上借酒浇愁呢……” “府中又有陆远溪和陆景淮把着,他能有好日子过?” “无儿无女,穷困潦倒,等丁忧结束,只怕官位都保不住。诺大的侯府,竟让他败的一干二净。”许氏眼底流露出几分嘲讽。 就连府中小厮,对他都不太上心。 没有自己的倾力奉献,侯府迅速落魄。 回府后,众人给陆朝朝简单洗漱后,陆朝朝惬意的躺在软塌上。 “还是家里舒服呀……”小小的人儿,说话像大人似的,逗得众人失笑。 用了晚膳,陆朝朝躺在想念已久的大床上,一觉到天亮。 “下个月便是夫人大喜之日,如今府上都在准备喜事要用的东西呢。” “等会给姑娘拿个喜饼。”玉书想给她扎个辫子,如今见到光头就叹气。 陆朝朝用完早膳。 府中便迎来一个不速之客。 “袁首辅,快,请上座。怎么您今儿亲自来了?”临近年关,又恰逢大婚,许氏忙的脚不沾地。 亲自将袁首辅请进门。 袁首辅手持拐杖,严肃的看向躲在许氏身后的陆朝朝。 “你的作业,是不是请人代做了?”袁首辅挑眉看向她。 “我没有!我自己做哒!”陆朝朝举起手发誓。 首辅身后的小书童将作业打开。 “笔迹不同也就罢了,你就不能找个聪明人替你写作业?”袁首辅淡淡道。 “你知道吗?他全部写错了!” 陆朝朝瞪大眼珠子。 许氏上前接过作业,只翻开看了两页,便咬牙切齿:“好哇容双双!我看你是找死!” “袁首辅,此事芸娘定给你一个交代。” “绝不让人教坏朝朝!” 袁首辅见她态度良好,点了点头,这才与书童离开。 “让人将容双双请过来!”许氏黑着脸道。 ………… 容澈和陆朝朝一同跪在佛堂认错。 陆朝朝又气又急:“你怎么这么笨?连三岁孩子的题都会做错!!” “你那是三岁孩子的题吗?”容澈也没想到,他这脑子还不如三岁的陆朝朝啊。 “带兵打仗我会,做作业真不会啊……” “我要能行,当年就走文官的路子,老容家祖坟都冒青烟了。” “哼,真笨。下回再也不找你!”两人跪在佛堂前,你一言我一语。 跪了半个时辰,一大一小才瘸着腿走出门。 两人冷哼一声,各自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父女情谊,说断就断。 六皇子正坐在马车上朝她招手:“妹妹,妹妹快来啊……” “晚上父皇要为你们接风洗尘,这会我们先去寻玉舟。” “玉舟说,他寻到一种会发光的蘑菇。咱俩去看看……” 马车经过护国公府时,陆朝朝好奇的问道。 “护国公府怎么门口这么多马车?” 六皇子叹气:“哎,思齐哥哥病啦。他生来就有眼疾,白日里不受影响,夜里会失明。”此事,也是近段时日才爆出来。 “本就受眼疾困扰,可前段时日,在国子监时竟无故昏迷。” “当时呼吸微弱,整个人毫无反应。” “昏睡一天一夜后,才幽幽转醒。太医全都来看过,但寻不到缘由。” “护国公府也不再隐瞒,寻求天下神医,只求能治眼疾与怪病。” 六皇子左右看了看,趴在陆朝朝耳边道。 “护国寺法师也来看过,法师说他魂魄不全,生来带着使命,恐凡间留不住。让李夫人趁年轻,再孕一胎,早做打算。夫人活活哭晕过去了。贤妃娘娘为此出宫劝慰好几回呢。” 陆朝朝听完,只觉心头空落落的难受。 马车走远,依旧趴在窗边眺望。 马车停靠在湖边。微风拂柳,湖水荡漾。 谢玉舟趴在光秃秃的柳树下,撅着个屁股眼神灼灼的望着树根。 “快来,你们看……就是这颗柳树,树根下竟长了蘑菇。而且这蘑菇夜里会散发着微光……” “幸好小爷让人早早守着,否则,早让百姓摘啦。” 陆朝朝鼻子轻嗅,蘑菇有股奇怪的味道。 谢玉舟呵退奴仆,偷偷将蘑菇藏进怀里。 他认认真真的将蘑菇尽数采走,欢喜道:“走,回王府试试味儿。” 几个孩子雀跃的跑到小厨房,也不许侍从跟着。 将怀里的蘑菇倒出来。 谢玉舟最年长,他指挥陆朝朝洗蘑菇。 六皇子烧火。 他亲自下厨,用蘑菇熬了一锅汤。 颜色奶白,上面撒了一把葱,散发着浓郁的香气。是一种从未闻过的奇异味道…… “我不敢吃,万一有毒怎么办?”陆朝朝不敢吃。 六皇子也摆手。 谢玉舟双手杵着下巴,凝眉紧锁。 “我有办法!!”他拿来精致的小碗,装好放进食盒。 “给我父王送去。父王吃完没死,那就没毒。父王吃完死了,那就有毒,咱们就不吃!对不对?”谢玉舟一脸骄傲,我可真聪明。 六皇子和陆朝朝,两个小娃娃直点头。 “玉舟哥哥,你还有几分聪明嘛。” 两人捧臭脚,捧的他飘飘然。 靖西王府书房。 屋内炭火燃着,靖西王依旧感觉微凉,心中思索着添些热茶。 便听见敲门声。 “请进。” 谢玉舟双手捧着碗,瞪着一双天真的双眸,小心翼翼的跨过门槛。 “父王,你看书辛苦啦。玉舟亲自给你采的蘑菇,亲自给你熬的蘑菇汤……” “父王趁热喝。”谢玉舟眼巴巴的看着父亲。 靖西王见他手上烫的起水泡,急忙问道:“疼不疼??快让下人拿些烫伤膏。”谢靖西满脸急切。 “不疼,给父王做汤,玉舟不疼。” “父王,你辛苦啦。”谢玉舟诚恳地看着他。 谢靖西,原本气他顽劣,此刻,心中软的一塌糊涂。 “傻孩子,这些事,怎要你亲自来做?父王知晓你的心意。” “你永远是父王最爱的孩子……” 谢靖西想起他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内疚的无法自拔。 “以后父王一定控制脾气,再不罚玉舟。”靖西怜爱的看着儿子。 “你喝了吗?”他问道。 谢玉舟摇头:“父王不喝,玉舟不敢喝。” 瞧瞧,父王不喝,儿子不敢喝?多么孝顺啊。 孩子虽顽劣,心里终究有他这个老父亲的。 谢靖西感动的热泪盈眶。 第317章 孝灭九族 谢靖西轻叹一声。 “有你,是爹的福气。”靖西王端起碗,痛饮一大口。 “味道不错……”他砸吧砸吧嘴,好像有点怪怪的味道…… “爹,感觉如何?”谢玉舟眼神灼灼的看着他。 谢靖西喝下去的瞬间,就感觉心头难受的厉害。甚至忍不住的想要反胃…… 靖西王眉头紧皱:“有……有点恶心。” “儿子不急,不怕,父王没事。”靖西王轻轻吸了口气。 “给父王请太医过来吧。父王肚子有些疼……” “父王不怪你,你第一次下厨,尚不熟练,可能没煮熟。” 谢玉舟小脸吓得发白:“不,不能吃吗?” 靖西王见他这害怕的模样,还想安慰两句,便见他大叫一声。 “天啊!!” 转头便将房门打开,门外六皇子和陆朝朝噗通一声,摔进门。 “不能吃不能吃!蘑菇有毒,不能吃,差点把咱们毒死。”谢玉舟不停的抚着心口给自己顺气。 “幸好我聪明,先把蘑菇给父王吃,不然现在我就毒死啦。” “父王,你说儿子聪不聪明?差点你就没儿子了。”谢玉舟一脸骄傲的看着靖西王。 靖西王满腔温柔…… 堵在心中。 他咬着牙:“这蘑菇,你是让我试毒的?” 谢玉舟不知死活的点头:“对啊,我可是靖西王府独苗苗。可不能毒死……” 靖西王指着他,手指头直哆嗦。 “逆子,逆子,有你是靖西王府的劫啊!” “来人,拿本王的鞭子!”靖西王一声怒吼。 谢玉舟霎时又哭又嚎:“父王,你说好再不打我的!你说好,我永远是你最爱的孩子,父王,爱会消失的对吗?” “爱不会消失,但爱会变得沉重!今儿,我就让你看看这沉重的父爱!”靖西王抓起鞭子,便追着他满院跑。 谢玉舟鬼哭狼嚎,绕着花园直叫唤:“呜呜呜,明明你说好的父爱如山……” “我说的是,父爱如山崩地裂!” “叫你尝尝这山崩地裂的父爱!” 陆朝朝和六皇子双手捧着脸颊,坐在台阶上。 静静的看着谢玉舟挨打。 “不会被打死吧?”陆朝朝戳了戳六哥,六哥大气的摆手。 “朝朝放心吧,他三天两头都要挨打,有经验,太医在门外候着呢。” 陆朝朝哦一声。 “下次还敢不敢?老子问你,下次还敢不敢?你这个逆子!!”靖西王见到他,脑瓜子便嗡嗡的。 谢玉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呜呜呜,不敢了。再不敢了……” “错在哪里?”靖西王狠狠抽他几鞭子,见他跪在地上认错,才停下歇口气。 谢玉舟红着眼睛抽泣,见父亲眼神极其可怕,他脑瓜子疯狂转动。 哪里错了? 让他想一想。 “不该……不该让自家人试毒。”他说完这句话,偷看一眼父亲脸色。 见父亲没说什么,他继续道:“下次,下次让皇伯父试试。” “皇伯父他唔,唔!!” 靖西王惊恐的堵住他的嘴:“你,你还是毒死我吧!!” 苍天啊,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来渡劫!! 靖西王简直被他吓出一身冷汗。 满头大汗后,靖西王肚子反倒少几分疼痛,太医背着药箱匆匆赶来,靖西王这才丢了鞭子。 “太医,这蘑菇可是有毒?” 太医诊脉后摇头:“蘑菇无毒,王爷是食用不洁之物后引起的反应。” “微臣开几贴药,调理两日肠胃便可。” 靖西王偷偷松口气。 待太医交代完一切,又熟练的给谢玉舟上药,谢玉舟眼泪一抹,咧着嘴笑。 “蘑菇汤要不再加把火,重新煮?” “可能因为有点咸,出锅时加了生水。” 陆朝朝直摆手,满脸嫌恶。 抠鼻子不洗手的人,她真的喝不下。 六皇子也嫌弃的摇头,见谢玉舟重新养伤,又只得告别离开。 陆朝朝回去时,正好遇到容家采买婚事所用之物。 距离婚事只剩半个月,容家忙的脚不沾地。 连皇后都慰问好几次,极其关注长兄婚事。 “朝朝,我们一同入宫参加宴会。咦……那是什么?”六皇子见柳树下一个盘踞的身影,眼皮微跳。 光秃秃的榕树下,盘踞的九头蛇熟练的用尾巴折断柳枝。 将仅剩的几根柳枝,尽数卷走。 一边走,一边用尾巴卷着柳枝刷牙。 走时…… 在柳树下,留下一堆排泄物,正好在柳树根上。 六皇子与陆朝朝对视一眼,两人皆看见眼里的震惊,惊恐的瞪大眸子。 “那不是,采蘑菇的地方吗??”陆朝朝震惊的张大嘴。 两个小娃娃,趴在马车上不住的干呕。 “靖西王知晓,会打死玉舟哥哥的。”六皇子吐得怀疑人生。 “这顿打不冤。”陆朝朝感慨。 两人一路朝着皇宫而去。 “恭喜昭阳公主,您家二哥升职了。陆小将军,将来只怕会成继承容将军衣钵!有他俩在,北昭百姓有福了。” “恭喜昭阳公主。” “真是北昭之幸啊。” 远远的,便有人给陆朝朝道喜。 许氏更是被人围在中间恭维着,两年前和离出府时,哪能想到现在的风光。 这朝中命妇,哪个不感叹一声,许氏好命。 前半辈子遇渣男,连儿带女赶出家门。 后半辈子靠儿女翻身,成为人生赢家。 “原以为,许给镇国公独子容将军,是她高攀了。” “如今想想,倒是容家高攀。” “容澈这小子,真的好命,真会嫁!” 容澈一脸骄傲的抬起下巴。 连镇国公夫妇都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陆远泽没把握住的福气,反倒便宜容将军……” 容澈眼珠子滴流滴流的转,也不知打什么歪主意。 宫宴开始后,南国使臣才姗姗来迟。 明朗眉宇轻快,眼底洋溢着笑意。 “明大人有喜事?”与他交好的朝臣问道。 明大人眉目露出喜意:“明家的神灵现身,为明家赐下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力量。” 北昭众人皆是目光微沉。 只笑着恭喜。 “皇孙殿下如此开心,也召出神灵了?” 南慕白嘴角笑意微顿,哪壶不开提哪壶。 会不会聊天?! 第318章 生同衾死同穴 “寻到南国遗失在外的公主殿下,慕白心头欢喜罢了。” “我那姑姑流落民间,不知吃了多少苦。” “能回到南国,慕白替她开心。” 许氏心头一抖,微敛着眉,一语不发。 “哦?已经寻到踪迹?”皇帝端起茶盏,看不出表情。 “已经寻到蛛丝马迹,很快便有消息。” 南慕白心头低笑,种种迹象表明,我那姑姑被北昭凡人收养。 回到南国,只怕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召不出神,那就是弃子。 他瞥了眼被众人恭维的许氏,心头不屑。 凡人就是目光短浅,诸多荣誉加身,对南国毫无用处。 这就是井底之蛙的快乐吧。 宫宴后,陆朝朝随母亲出宫。 陆砚书自科举后,成长极为迅速,进入翰林院后,同时教导太子。 短短一年的功夫,便迅速升职。 容貌出众,文采卓越,又是年轻的太子少傅。 天子近臣。 在京城,是女子们心中的白月光。 此刻,刚出宫门。 戴着帷帽的女子便一步步跟着他,一身官服的年轻男人已经颇具官威。比曾经更添几分瞩目。 任谁经过,都会多看几眼。 “姑娘好自为之,请莫要跟着陆某。”陆砚书抬手制止。 眉宇间的拒绝显露无疑。 “砚书,你救救我。砚书……”姜云锦掀开帷帽,却见帷帽下的女子满面泪痕。 她害怕被陆景淮发现,甚至在府中让贴身丫鬟扮做她的模样。 陆砚书一见她,眉眼霎时一凛。 后退三步,神色冰冷,露出几分厌恶。 “陆夫人,请好自为之!既是你费尽心机求来的姻缘,便好好承受着!”陆砚书可不想与她再有瓜葛。 姜云锦掀开裤腿,陆砚书却猛地背过身。 “陆夫人请自重!”他厉声喝道。 姜云锦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 “砚书……你救救我好不好?我以前破个皮,你都会偷偷翻墙出来哄我。你救救我……” “陆景淮有病,他就是个疯子!” “他是个疯子。” “他……”姜云锦恨得咬牙,她的身上满是牙齿印,每一口都见血迹。 他怨恨姜云锦想要和离,更怨恨姜云锦惦记陆砚书。 那是他的逆鳞,不可触碰的逆鳞。 如今陆远泽因老太太去世守孝三年,侯府爵位没了,陆家就是个家徒四壁的穷光蛋。 她想和离。 可陆景淮是个光脚的疯子,任凭姜家施压,绝不和离。 反倒日日磋磨姜云锦,将她折磨的痛不欲生。 “砚书,我知道你心中有我。你心中有我对吗?你护我这么多年,为什么不能再护我一次?” “锦娘知错了,你救救我好吗?” “锦娘做你未婚妻多年,总有几分情分啊……我会被他磨死的!”她跪在地上哀求,想要上前拽陆砚书裤腿。 拐角处,隐隐传来说话声。 姜云锦贝齿轻咬,她眼底弥漫着水雾。 一点点掀开肩膀的衣裳,露出布满伤痕的香肩。 “是你逼我的,砚书,是你逼我的。我只想逃脱火海,我只想回到原点……”她掀开衣裳,便直直的朝着陆砚书冲去。 可她还未靠近陆砚书。 便只觉头皮猛地被人攥住,传来一股剧痛,痛的她惊声尖叫。 仿佛整个头皮都要被掀开。 “贱妇,你这个贱妇!你当我是什么?当初是你先勾搭我的,是你想要甩开陆砚书,是你嫌他累赘,嫌他该死,你竟想抛下我?” “休想!你休想抛下我!” 陆景淮双目赤红,俨然是个疯子。 他双手扯住姜云锦的头发,甚至挽在手中,狠狠攥着她后退。 “你怎敢通知他?陆砚书,你好狠的心!”姜云锦恐惧的尖叫。 她听到陆景淮的声音便浑身发抖, “狠?我可没你狠。”陆砚书神色淡淡。 陆砚书是正人君子,他要报复,光明正大的报复。 但姜云锦试图污他清白,那便别怪他心狠。 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陆砚书从头至尾没有多看陆景淮一眼。 他,从来不是自己的对手。 对陆景淮的漠视,刺激得陆景淮犹如一头被激怒的困兽。陆砚书对他的无视,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自己,甚至不配做陆砚书的对手。 一如幼年时期的他,永远不及陆砚书一根手指头。 “你赢了,很痛快吧?陆砚书,你又能过多久好日子呢?你那点权谋,那点地位,对南国来说不足为惧!”陆景淮神色癫狂,眼里是玉石俱焚的杀意。 陆砚书心头一沉,当年母亲的双龙玉佩,许多人曾有印象。 裴氏一行人,更是惦记良久。 陆景淮知晓,不足为奇。 “哈哈哈哈,南国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处。” “南国就是你们的坟墓……” 他一脚一脚踢在姜云锦身上,痛得姜云锦蜷缩着身子。 “好痛……好痛,肚子好痛。”姜云锦神色恍惚,口吐鲜血的倒在地上,抱着肚子不住哀嚎。 只觉一股热流从腹部流出。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流失。 北昭的冬季极冷,又冷又痛,让她后悔到极点。 为什么,为什么要舍下陆砚书?! 为什么!! 血迹顺着双腿流下,鲜红的血迹刺眼又夺目。 陆景淮看着血迹,怔了怔。 他如今对男女之事有阴影,也只和姜云锦同过一次房。 此刻见她双腿血迹,他癫癫狂狂的痴笑:“贱妇,你带着我的孩子也敢出来勾搭男人?” 他丝毫不顾忌姜云锦。 攥着她的头发,直接拖着满身血迹的姜云锦回府。 拽着她的头发,拖着满身血迹的她,走过半座城。 蜿蜒的血迹令人触目惊心。 姜家得到消息时,姜云锦又羞又怒,浑身痛得麻木,已经昏死过去。 陆远泽醉醺醺的抱着酒壶,倒在台阶前,嘴里呢喃着:“芸娘……” 被暴怒之下的姜家人暴揍。 姜家试图带回姜云锦,可陆景淮双眼疯狂的看着姜夫人,死咬着一句:“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生是我陆景淮的妻,死是我陆景淮的鬼!谁敢带她走,我现在就抹了她的脖子?” “直接祭我陆家祖先!” 姜夫人哭的瘫软在地:“冤孽,都是冤孽啊。” “怎么嫁给你这个疯子!你想拖死我的锦娘!!” “砚书功成名就,又是正人君子,怎么就舍下他,看中你这个歹毒的疯子!”姜夫人毁得肠子都青了。 陆景淮身子早被掏空,此刻嘴角溢出血迹。 他却癫狂的将其咽下去,甚至舔了舔满是血迹的嘴角,冲着姜夫人笑的疯狂。 “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 “生同衾死同穴……“ 第319章 回礼重万金 “二郎升官,老三考中秀才……” “又恰逢朝朝生辰,便一同办了吧。” “再有两日便是母亲婚礼,咱家真是好事不断……”陆砚书眼底弥漫着笑意。 他亲自拟定朝朝的生辰宴席,再拟定母亲的婚礼,心中充斥着满腔欢喜。 被赶出家门时,哪能想到今日的快活呢? “朝朝,听说你有个朋友,可要一同邀请来吃席?”陆砚书拉住光头小家伙。 陆朝朝挠了挠光头:“什么朋友?” “打架的那个朋友啊。”朝朝虽时常骂对方,但言语间,却能听出熟稔。 陆朝朝怔了怔,眼底满是惊悚。 “不用请它,它才不是我的朋友。”陆朝朝双手直摆。 “请它干啥,不请!哼,讨厌它!我和它有仇!” “见它一次打它一次!”陆朝朝龇牙咧嘴,嗷嗷叫。 “母亲还从未见过你的朋友呢。她心中惦念着。若有空,便将他请来,让家人好好款待他……”陆砚书从怀中掏出一张金色帖子,又掏出一张红色喜帖。 “这是朝朝的生辰请柬,这是母亲的婚礼请柬。” 陆砚书哎呀一声。 “突然想起,上回你们在荒城打架,他应不是京城人吧?”陆砚书神色露出几分遗憾。 “算是京城的吧。”陆朝朝撇撇嘴。 她将请柬塞进怀里,也没说请不请。 待陆砚书离开,陆朝朝才轻哼一声:“请它参加我生辰宴?想得美!讨厌鬼!” 天道缥缈无踪,像一抹无处不在的意识,是整个世界的审判者。 它制约着三界万物,包括神灵。 天道跳出三界之外,约束神灵,也高于神灵。 陆朝朝献祭后,恍惚有些记忆,她曾与天道有过接触。 但并不真切罢了。 陆朝朝回书院给夫子请了个假,然后便挨个邀请小伙伴参加她的生辰宴。 至于给天道的请柬,她偷偷藏在了枕头底下。 第二日。 帝后亲临,亲自参加陆朝朝三岁生辰宴。 满朝文武不敢缺席,一一送上贺礼,喜得陆朝朝眉开眼笑。 陆远泽,被拦在门外。 容澈人逢喜事精神爽,占据了陆远泽的位置。 众人言笑晏晏,宾客尽欢,推杯换盏之际…… “南国使臣到。”门外传来高唱声。 众人纷纷抬头朝门外看去。 许太傅眼睑微垂,不知在想什么。 南慕白眉宇含着笑,但眼底却闪过一抹嘲讽。一群土包子,能见过什么好东西? 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宝盒。 “慕白今日特意来给公主献上生辰贺礼。”南慕白语气倨傲,北昭朝臣皆是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南国拥有神灵的偏爱,一直是被人仰望的存在。 宝盒上面机关重重,南慕白郑重的打开盒子。 盒子内,静静的躺着一张符咒。 “凡人生命短暂,生老病死更是不受控制。有此符,便能延续生命。”南慕白眉宇露出几分骄傲。 增寿符,唯南国所有。 诸多国家追捧南国,不就是因为南国拥有逆天改命的能力吗? 小小一张增寿符,却能增加凡人一年寿元! 无数富豪权贵,为续命一日,花费金银无数。 一年寿元,岂不是要惹得他们打破头? 便是南慕白,此次出门也只带了三张增寿符。 南慕白丝毫没发现,众人瞧见他手中的符咒,面色变得诡异。甚至,一脸嫌弃的撇撇嘴。 “原来是增寿符啊……”萧国舅喝了口酒,神色淡淡。 南慕白总觉得众人表情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哪有问题。 此刻陆砚书已经亲自上前,接过增寿符,并点头道:“多谢南国使臣赠送宝物。此等宝贝,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给咱们开眼了。南国不愧是神侍。” “使臣可要留下喝杯薄酒?此酒颇有些妙用……” 南慕白摇头:“待寻到公主姑姑,我们便要迅速启程回南国。” “酒便不喝了。” “南国喝惯了灵酒,对此等俗物并不贪恋。”南慕白毫不在意,甚至不曾多看一眼。 陆砚书眨巴眨巴眼眸:“府中为每位来宾备下一份回礼,皇孙殿下一起带回去吧。” 南慕白没忍住露出嗤笑。 “回礼?” “状元爷,你看本皇孙需要吗?南国岂差这点东西?”南慕白看也不曾多看,扭头便走。 明朗面色有些尴尬。 “抱歉陆大人,皇孙殿下素来……不善言辞。”他甚至替南慕白找补。 陆砚书并不在意。 摆摆手,让人拿来回礼:“每位宾客桌上都有的回礼,似乎还颇为贵重,明大人收着吧。兴许对您有些助益……” “是一位有缘人赠给朝朝的。” 明朗随手收在怀里,郑重的道谢。 他并不是个爱慕虚荣之人,但满院宾客十几桌,每位都有的回礼,能贵重到哪里去? 他虽收下,但也仅仅是收下罢了。 他们做神侍多年,心里自觉与凡人是不同的。 凡人的贵重,对他们来说都是俗物。 毫无用处。 待南国使臣离开,北昭朝臣不由翻白眼:“南国始终如此盛气凌人!鼻子都快朝天长了。” “有什么办法呢,人家掌握着与神灵沟通的技能。咱们还得仰仗人家呢……” 有人对着六皇子努努嘴:“咱们有六皇子,怕什么!” “六皇子能召神第一次,就能召第二次!而且六皇子召的,还是咱们北昭的神女呢!” 众人眼神灼灼的看着六皇子。 六皇子手里的鸡腿,霎时不香了。 宣平帝冷冷的瞥他一眼,没出息的东西,脑子里只有吃。 “今日可有感悟到神灵真意?”皇帝压住火气,扯出一个笑容问道。 六皇子战战兢兢的看着父皇。 “儿臣不敢说。” “你说,朕恕你无罪!” 六皇子指了指桌子中央:“她想尝尝那道蟹肉酿金针……”这道菜工序极为繁琐,平日里宣平帝不让如此奢靡。 唯独陆朝朝生辰,才大手一挥,让御厨放手大干。 此刻,皇帝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满口谎言! 六皇子只差赌咒发誓,可皇帝压根不信。 皇帝眼睑微垂,便见桌上放着个小锦盒。锦盒上坠着流苏,问道:“这是什么?” “陛下,这是昭阳公主为每个来宾准备的回礼。” 哦,这是南国使臣看不上的东西。 皇帝随手打开盒子。 随即猛地坐直身子!! 增寿符!! 皇帝猛地抬眼看向全场,十几桌宾客,每人手边一个锦盒!!! 第320章 南国才是土包子 皇帝深深的吸了口气。 一双眼睛亮的灼人。 方才毫不在意的锦盒,此刻紧紧攥在手中。 他参加过无数寿宴,太后寿宴,先皇寿宴,曾经没继位时,还参加过国公寿宴。 从未见过这等东西啊!! 谁家拿增寿符当回礼? 就像参加婚宴,每人送盒喜糖一般随意!!她甚至就这么随意扔在桌上,人手一份! 方才南国皇孙送来一张,还满脸不舍呢。 他知道回礼是这玩意儿吗? 皇帝轻咳一声,压住心头激动,心中思索着,等会他要走在宴席最后一个! 根据他以往吃席的经验,桌上的回礼,一般没人要! 皇帝扫视一周,总觉得今儿朝臣格外安静。 往日里都趁着宴席结交群臣,今儿…… 一个个认认真真的吃席喝酒。 一会听得萧国公喊道:“来人,上酒。”便见丫鬟端着新的酒壶送上,撤下空空如也的酒壶。 一会又听得靖西王红着脸喊道:“上酒。” “上酒……” “上酒……” 上酒的声音此起彼伏,眼睁睁看着众人喝的面色坨红,眼神迷离。 皇帝??? 空气中散发着一股奇异的酒香,味道醇厚浓烈,却又带着一股淡淡的异香。 皇帝不由问道:“这是什么酒?” 陆砚书平日里不饮酒,此刻也不由鼻尖微动。 “朝朝拿来的。说是对身体有益处,微臣也不知什么酒……”但朝朝搬出好几大缸,应该也不是什么名贵之物吧? 皇帝端起酒杯,浅饮一口。 只抿一口,便感觉有一股气直冲入五脏六腑。舒服的他轻叹一声…… 大冬天,喝完整个身子都是暖暖的。 皇帝眼睛猛地一亮。 “咦,明明酒中有一股酒味儿。却又不似果酒……”只隐约能闻见几分桃子的清香。 太子坐在他身侧,他还未及冠,只浅饮一口,眼底便流露出笑意。 是蟠桃酒。 当年她在修真界所酿的蟠桃酒乃一绝。用灵米和蟠桃共同酿造。 没想到,她还有存货。 太子珍惜的饮完一杯,便不再多用。 皇帝原本还想趁此机会与群臣表表君臣情谊,此刻,哪还有心思多聊。一杯接一杯不停歇。 陆朝朝吃的肚子溜圆。 等她抬头,院中已经倒下大半。 许氏不饮酒,不知此酒的吸引力,此刻颇有几分哭笑不得:“怎么全都喝醉。” 许氏让容澈亲自送皇帝。 皇帝杵着额头摆手:“让朕再歇歇,先送众位大臣。” 许氏只得应下。 “快来人,将众位大人一一送回去。定要小心照料,莫要受伤。”许氏让侍从扶着众位醉醺醺的客人出门。 萧国舅手中抱着酒壶:“再……再来一壶。” “这……这是何酒?竟从未喝过。”萧国舅打着嗝被送上马车,手中还攥着酒壶不肯松。 待宾客走的七七八八,皇帝霎时抬头。 “陛下,您没醉?”容澈一愣。 便见皇帝大手一挥,冷静的吩咐王元禄:“把桌上的回礼全部带回宫。” 许氏?? 不是,您装醉,就为这玩意儿? “奴才已经命宫人赶来马车,等会便送去御书房。” 皇帝摇头:“将这些盒子,搬到朕的马车上。” 王元禄?? 眼睁睁看着皇帝钻进马车中,被一堆锦盒淹没。 夜色降临,宾客尽数离席。 尚有一些不曾醉酒的妇人,紧紧抱着自己的回礼不松手:“能让陛下如此在意,一定是好东西。” “陛下都不顾脸面薅桌上回礼,还不赶紧拿走。”有夫人说道 待众人尽数离开,许氏才疲惫的摆手。 “朝朝的朋友来了吗?” 六皇子和谢玉舟,算是沾亲带故的亲人。朝朝还从未有过属于自己的朋友。 “并未来。朝朝上回与他打架,估摸着还在置气呢。”陆砚书笑道。 “对了,今日朝朝的回礼是什么?” 陆砚书问玉书。 朝朝年岁渐长,已经有自己的想法。今日的酒和回礼便是她自己寻摸来的。 玉书面色纠结,从兜里掏出个锦盒。 “您打开看看……” 陆砚书打开锦盒一看。 !!!! 他双手微微颤抖,掏出南国送来的宝贝。 增寿符!! 而且朝朝的增寿符流光溢彩,瞧着便不是凡品。不知比南国的贺礼贵重多少倍! “嘶……朝朝备了多少回礼?” 玉书心头一算:“一百六十份。” 陆砚书喉咙一哽,难怪陛下脸面都不要,也要装醉拿走桌上礼物!! “南国还拿这东西当宝贝……在咱家,比大白菜都多。”玉书偷笑。 陆砚书扶着母亲进屋内,主院由丫鬟收拾。 “朝朝身上的光芒,咱们要盖不住啦……”许氏轻叹,她的朝朝,藏不住啦。 “南国很快会查到我身上。” “母亲,您别怕。我们一定能护住您!”陆砚书心头何尝不沉重。 “娘,别多想。后日,便是您的婚礼,您只管漂漂亮亮安安心心成婚就是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您啊,珍惜属于自己的幸福便是了。” 芸娘掩下心头忧虑,笑着点头。 使臣馆。 “你竟还将昭阳公主的回礼带回来?”南慕白见明朗把玩着手中锦盒,眉头一挑,低笑着道。 “凡人能有什么好东西。” “对他们来说,金瓜子便是顶好的回礼了。” “再珍贵一些,或许会给一颗夜明珠做回礼?你还缺这种东西吗,拿着都丢脸。”南慕白淡淡道。 “陆大人塞在怀中,总不好拒绝。”明朗待人接物极有分寸。 南慕白嘲讽的勾唇。 “南国增寿符,一年只出十张。可见其珍贵……” “这张增寿符,只怕北昭众人要打破头呢……” 锦盒随意放在桌面上,小厮上前斟茶时,不慎将锦盒撞倒在地。 符咒,霎时出现在众人面前。 明朗猛地一怔:“等等?这是什么?!!” 明朗上前捡起符咒,眼神震惊,面露震撼。 “这……怎么像咱们的增寿符??不对,这上面的符文一笔而成,整张符纸都透着光彩。增寿效果比咱们的更好!”明朗惊愕道。 南慕白一把抢过增寿符,他不信邪的试探。 其中灵气,竟比南国所出更浓厚。 “怎……会这样?” “这群土包子,竟有这等宝物?等等!你说……” “你说,这回礼参加宴席的宾客,人手一份?”南慕白声音都带着尖锐,满是不可置信。 明朗呐呐的点头,震撼的难以言喻。 他们,竟拿增寿符当回礼?!! 想起自己当时的做派,南慕白只感觉自己挨了响亮的一巴掌。 到底,谁是土包子?!! 第321章 夜半惊扰 “我的回礼呢?”南慕白猛地问道。 明朗瞪大眼睛,飞快的将增寿符抢回来,贴身藏在怀中。即便是明家,也只有两张增寿符做,而且都要留给明家长老的。 “你没要!” 南慕白见他一脸小心的藏在怀中,面上不自觉闪过一抹肉痛。 “增寿符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皇祖父和母亲也能画!”但南慕白没说的是,皇祖父至多一个月出一张。 画符耗费灵气和精力,皇帝年迈,一月一张已是极限。 长公主资质高,一月能出两张。 “哦对了,陆大人还给了一壶酒。说是极难得到的极品……”明朗一伸手,身后小厮便递上酒壶。 酒壶小巧精致,至多倒两三杯的量。 小厮结结巴巴的看着他:“相柳大人卷走了。” “相柳最挑嘴,它从不喝这等凡物。”南慕白摆摆手,丝毫不信。 “真的,它还不许奴才碰,不许奴才靠近。”似乎瞧着极其喜爱。 南慕白眉眼一挑。 随着明朗走出房门,朝相柳看去。 只见相柳盘踞在院中,小心翼翼的倒一口在口中,随即摇头晃脑的一脸享受。 明朗吸了吸鼻子:“咦,这酒中竟夹杂着一股灵气的味道……” 南慕白低嗤:“北昭哪来的灵气?明大人想念南国灵酒了吧?待回国,定让皇祖父给你送上两坛。” “宫中百年灵果酒,蕴含着灵气,对神侍极有好处。” 明朗虽然不喜南慕白的倨傲,但灵酒,可是好东西。 当即真心道谢:“那便多谢皇孙殿下。听说宫中还得到一株蟠桃枝?” 南慕白笑着点头,不自觉多出一抹骄傲。 “是,皇祖父因缘际会曾得到一株蟠桃枝。传闻蟠桃千年开花,千年结果。每一颗桃子都极其珍贵……” “父皇用灵气浇灌桃枝三十年,才让桃枝成活。” “只是分化而来的桃枝,到底比不得蟠桃。但也是天地间顶尖的灵果了。” “此桃三十年开花,三十年结果,今年恰巧该成熟了。到时,送明家两个尝尝鲜。” 蟠桃,这可是仙家之物。 即便分化而来的蟠桃,那也有不一样的寓意。 明朗笑着应下。 “说起来,这陆大人送来的果酒,倒也有几分桃香气。”明大人吸了吸鼻子。 奇怪,这股灵气竟越发浓郁。 “相柳大人,可容明某看看酒壶。” “只看一眼可好?” 只一句话,相柳九个头霎时转身,冷冷的看着他,尽显威严。 “只是酒壶罢了,相柳大人为何如此?”饶是南慕白也不由诧异,相柳从未有过护食的行为。 相柳眼冒凶光,龇牙咧嘴,那股子威压,压得两人后退。 “不对劲。”明朗轻轻摇头。 他指尖一凝,一股绿色的光芒自指尖而出。 只勉强打下来酒壶的盖子。 盖子落在脚下,那股灵气越发浓郁。 明朗捡起酒壶盖,放在鼻尖轻嗅,怔了怔。随即不可置信的用食指沾了一丝酒,轻轻一抿。 一双眸子,瞪得溜圆。 “灵……是灵酒!” “这是灵酒!殿下!” “而且灵气极为浓郁,有一股霸道的桃香。就像……”他砸吧砸吧嘴,就像小时候尝过的蟠桃味儿。 很多年前,生命之神曾赐过一次蟠桃。 那一颗蟠桃,分作七份。 一部分送进皇室,一部分送给各大世家。 他作为嫡系子孙,尝到指甲盖大小。 “不可能!胡闹!”南慕白只觉他疯魔了,蟠桃那是什么?是天上的仙家之物,便是南国,也极为少见。 “相柳大人存活千年,吞食过无数天材地宝。也不曾见他这等护食的模样……”明朗指着九头蛇。 此刻,那九头蛇猥琐的护着酒壶,格外可笑。。 盖子中还剩一滴酒,南慕白随意将其倒进口中。 刚入口,一股浓郁霸道的灵气便钻入五脏六腑,游走于四至八脉。竟直接化作灵气,停留在身上。 他一愣。 “是灵酒!灵气蕴含极为浓厚的灵酒!这一壶……”便是皇祖父都没喝过! “是蟠桃灵酒!真正的蟠桃酒!” “相柳,给我留一口!”来不及细想,飞身上前就要抢。 可相柳哪是好惹的,那浑身戾气逼的南慕白理智回笼。浑身直冒冷汗…… 明朗扼腕长叹:“这是我的!” “是陆大人随手塞给我的!!” “当时陆大人塞给您,您怎么不要啊!”他这一句话,当真憋得南慕白面红耳赤。 “北昭哪里来的蟠桃灵酒?走,先去陆家看看!”南慕白厚着脸皮直接奔去陆家。 此刻陆家早已熄灯。 只门房打着哈欠昏昏欲睡。 突的…… “啪啪啪……”大门拍的哐哐作响,惊得门房一个激灵。 “来人来了,谁啊大半夜上门。”门房睡眼惺忪的打开门。 这一开门,瞌睡都给吓醒。 “使……使臣?这会主子们已经躺下,劳烦您等一会可好?”门房认得南国这群眼高于顶的狗东西。 白日来送礼,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模样。 看的牙根痒痒。 大公子送他们回礼,还嫌弃的不想伸手。 结果,剩下的,全被皇帝包圆了。 老实说,从未见过参加宴席,还打包的!!他连剩的酒,都用酒壶装走,放在他坐的马车,送回宫窖藏了。 当时还想搬走那两口装酒的大缸来着,顾忌着身份,没好意思扛。 明朗直摆手:“不必通报。” “只是想问问,白日里我们没拿的回礼,还在吗?”明朗笑眯眯问道。 门房??? “没人要的,陛下带回皇宫了。”门房老实回答。 明朗肉痛万分,又继续问道:“宴席上的酒,可还有?” 身后南慕白眼神灼灼的看着他。 门房脸上纠结:“统共只有两缸酒。一缸喝的精光,只剩缸底还有两口。” “还有一缸,后日夫人大婚要用,现在还不曾拆封呢。” “要不,把喝完的缸子送我们吧?留个念想……”明朗厚着脸皮说道。 幸好天黑,看不清他爆红的脸。 门房一脸懵逼。 不是,他们有病吧?大半夜登门,就为要个酒缸子? 第322章 前世今生 门房一脸懵逼。 “贵客登门,要不,奴才还是去禀报大公子吧?”门房摸不清这群人想干什么。 明朗直摆手:“不必不必,只是酒缸子罢了,便不打扰陆大人。” “我们自行去搬便是。” 门房做不得主,便让人禀告登枝。 登枝今儿值夜,听得消息便不曾惊动主子,匆匆赶来门口。 见到南国那群人,她没什么好脸色。 夫人的身份,她是知晓的。自然不愿夫人与南国使臣打交道。 当即笑道:“使臣喜欢酒坛子,让人搬走就是了。并不是什么贵重之物。” 酒坛就随意摆在外院的角落,明朗和南慕白瞧见那一大坛子,眼皮子疯狂跳动。 “这,便是白日宴席所用的酒吗?”明朗问道。 登枝打了个哈欠:“对,听说是果酒。” “中午留贵客用膳,贵客没看上的果酒。”登枝面上看不出什么,言笑晏晏的模样。 偏生说出的话,却噎人。 明朗面上略显尴尬。 南慕白嘴贱,却引得我挨骂。 他们今日要酒缸事小,打听蟠桃酒才是真。 当真折磨的他们彻夜难眠。 “只听闻许夫人有福气,却不想府中酿造的果酒也如此出色。竟与我们南国灵酒,有些相似。”明朗笑着恭维。 登枝瞌睡消散,眼神变得清醒。 “哪是府中酿造啊,这原材料就不是咱家能有的。” “昭阳公主远去荒城,荒城沙尘暴时露出底下的地宫。这东西,都是从地宫里得来的。”登枝面上噙着浅笑,认真的解释。 明朗与南慕白对视一眼,纷纷点头。 “难怪,这东西一看就不属于北昭。”南慕白心头踏实了。 登枝撇撇嘴没说话。 这话说的,像北昭不配似的。 “那地宫如今还在荒城?”南慕白眼中跃跃欲试,一定是仙家府邸! 登枝摇头:“地宫被百姓破坏,又深陷地底,毫无踪迹。” “如今谁也寻不到地宫踪迹。” 南慕白心中难掩失望。 “这酒缸,您还要吗?”登枝不由问道,这夜里凉,冷的她打哆嗦。 “要!” “搬!”南慕白瞥了眼缸底,月色下,底下弥漫着一层晶莹的水缸。 至少还有满满一壶酒!! 皇祖父好酒,这用蟠桃酿造的灵酒,必定能让皇祖父大喜。 南慕白心头澎湃。 心中又觉遗憾,这么好的酒,竟拿来款待凡人!!当真浪费又可惜。 “小心些,别打碎酒坛。”南慕白不由嘱咐下人。 大半夜,南国使臣从陆家扛回一口大缸。 登枝站在大门口,目送使臣离开。 心中直犯嘀咕:“南国人有大病,白天叫你,你不喝。夜里连缸子都要抬回去!有毛病……” 南慕白回到使馆内,命人将大坛子微偏。 他亲自将酒盛出,装在酒壶内。 缸底还剩两口。 他和明朗一人一杯,浅酌一口,体内灵气乱撞,幸福的直吁叹。 他瞥了眼大坛子。 底下已经倒不出一滴酒,但坛边萦绕着水光,坛子内都是浓郁的香气。 好想用清水涮一涮…… 可他是皇孙,干不出这等丢人的事。 “这灵酒,主材用的灵米,至少三百年以上的年份。又以蟠桃为辅,当真每一滴,都贵如金。”明朗感慨的摇头。 南国灵酒,仅用百年灵米已是极品。 这一壶蟠桃灵酒,足以让南国抢的打破头。 还有那人手一张的增寿符! “北昭吃的真好!”明朗羡慕不已。 “这有什么可羡慕的?落到凡人手里,他们不识货,全都送人了。浪费!”南慕白嘴硬的不肯承认。 他们从未想过,此物乃陆朝朝所有。 “对了,这酒坛子等会让我加点水涮一涮,皇孙殿下看不上这等行为。便让微臣涮吧。”明朗满意的看着大缸。 南慕白身形微怔:“没出息。” “您在宫中见识过无数好东西,微臣还未见过呢。” “不行,后天大婚,我得讨张请柬。”明朗碎碎念。 他卡了三年的境界,已经隐隐松动。 南慕白眼睁睁看着他,将坛子用清水涮干净,咕咚咕咚喝的畅快。 心头憋屈不已。 “给本宫也讨一张,给容将军一个面子吧。”他抹了抹嘴。 暴殄天物啊。 那么多灵酒,竟全给凡人喝! 在南国,这都是极其珍贵的宝贝。 第二日。 许氏与朝朝正在用早膳,便听得登枝来报:“昨儿夜里,南国使臣夜里敲门。把咱家装酒那口大坛子搬走了。” “他们不愿惊动主子,奴婢便顺了他们的意。” 许氏惊讶:“酒坛?他们要坛子做什么?” 登枝偷笑:“他们啊,自己来打脸呢。他们哪里是要坛子,是想要里边的酒。” 登枝冷哼一声:“宴席上瞧不起咱们的酒。夜里又偷偷来讨,真好笑。” “对于咱们拿此酒待客,他们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难道,这酒颇为珍贵?”离席时,皇帝都打包了! 但两大缸酒,随意的扔在院子,登枝怎么也看不出珍贵。 许氏看向朝朝。 朝朝满面不解:“珍贵?”她使劲摇头。 这算什么珍贵。 “今儿一早,使馆又托人讨要两张请柬。想要参加夫人婚礼呢。” 许氏倒也大方:“差人送两张过去吧。” 容澈的婚事,全城瞩目。 镇国公家更夸张,提前三天就开始庆贺。 在城门口支了个棚子,一边施粥,一边发喜糖,一边发红包。 上前说两句吉祥话,就能领。 陆远泽抱着酒罐子,浑身酒气熏天。 曾经儒雅的男人,如今不修边幅,穷困潦倒。 “滚滚滚,臭叫花子,真是晦气!”有人将他推倒在地。 他没站稳,摇摇晃晃倒在碎瓷片上,划得满脸都是血。 为领喜糖和红包,百姓拥挤成一团。 踩得陆远泽半天爬不起来。 “祝容将军和许夫人天作之合结良缘永结同心成佳偶……” “祝容将军和许夫人新婚大吉,早生贵子……” “祝容将军……” “好!好好!” 陆远泽被踩的浑身剧痛,他恍恍惚惚爬回府中,眼前只剩满城的红。 容家,将全城挂满红灯笼。 街上四处贴满双喜。 这一幕,熟悉又陌生。 他倒在院内,眼前似又浮现出当年的情形。 他做了个梦,又好像不是梦。 第323章 杀全家 他穿着大红喜服迎接娇俏的芸娘。 芸娘带着价值连城的嫁妆,下嫁给他。 大喜之日,他撇下芸娘,偷偷与裴氏相会。 后来…… 砚书落水,成为残废,娶妻姜云锦。 姜云锦总是私下折磨砚书,让他钻胯,让他跪在地上学狗叫,让他喝尿,极尽侮辱。 老二爱上苏芷清,为她与许氏闹翻。 老三被引入歧途,不学无术,好赌成性,最后被做成人彘。 他看到自己嫁祸成功,许家满门抄斩。 他成功娶裴氏进门,景淮三元及第,景瑶得太子青睐,一双儿女名动京城。 自己功成名就,成为当朝显贵。 整个北昭都尽在手中。 梦中没有陆朝朝,没有受宠的昭阳公主。 也没有许氏和离,更没有容澈入赘。 一声鸡叫,天色刚亮,陆远泽猛地从梦中惊醒。 梦中,他被众人恭维吹捧,手握重权,妻子娇美,儿女双全,是人生赢家。 可现在…… 他胡子拉碴的倒在院里,浑身冻得瑟瑟发抖,也无人问津。 院内静悄悄的,好似这个冬天,比平常都冷。 到底,是梦吗? “是梦吗?这一切都是梦吗?”梦中的一切,与现实落差极大。几乎是两个极端。 陆远泽,甚至分不清是不是梦境。 可那一切,他好像真切体会过。 “不一样,全都不一样。芸娘和离,砚书三元及第,政越成将军,老三走正道,朝朝……”他念着念着,语气一滞。 “朝朝……没有死。” 梦中,朝朝被溺毙。是景瑶代替她的身份,养在芸娘名下。 朝朝,多了朝朝。 一切,都被改变。 陆远泽似哭非哭,似笑非笑:“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错了,全都错了……” 陆远泽噗通,倒在地上。 “为什么啊?老天爷,为何要让我此刻想起来,这一切已经无力回天,我什么都做不了!!” “明明我才是人生赢家,我才是!” 他想起自己如今的境地,便陷入癫狂之中。 身子破败,无子送终。 “老爷,老爷,您在哪里?”小厮一路寻进来,见他倒在地上慌忙来扶,可半响也扶不起来。 “外面什么声音?”陆远泽声音沙哑。 小厮神色微顿:“今日,容将军大婚。不对,是容将军入赘。从此搬去那边生活……” 陆远泽拳头微微握紧。 “老爷,您歇歇吧……”小厮低声唤道。 陆远泽摆摆手,他身形摇晃的回到主院。 可主院内已经被陆远溪霸占,今儿陆远溪外出,只剩陆景淮坐在院中晒太阳。 “怎么不去喝杯喜酒?前妻的喜酒,你应当多喝一杯。毕竟,没有你的和离,容将军没有今天。”陆景淮看着他,眼底满是厌恶。 陆远泽一语不发。 他阴沉的看向陆景淮。 “顺便看看,你那三儿一女,怎么叫容澈父亲。” “亲手将子女逐出家门的感觉如何?” “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活该!你想要许时芸的家世与贤惠,助你上青云。又想要母亲的小意温存,什么都想要,只会害了你!” “家破人亡,都是你的报应!全都是报应!” 陆远泽冷冷的看着他:“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身世的?” 陆景淮也是个疯子,此刻半点不再顾忌:“你不是猜到了吗?!” “陆砚书八岁中秀才,满城都在谈论他的天分。母亲痛苦煎熬,与陆远溪厮混,被我撞破。” 很早,他便知晓自己的身份。 “你果然早就知道!你明知自己的身份,竟害我砚书!果然如你母亲一样歹毒!” 就连梦中,自己都被蒙蔽。 他前世今生,都在被蒙蔽! “我若不出手,我永远只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甚至,一朝事发,我就会成为那个庶子的儿子!” “知道身世的第一件事,当然是除掉陆砚书!” “我要顶替他的一切!” “你如今,只能依靠于我。你无儿无女,将来死了入坟,都要我摔盆,为你送终!”陆景淮低低的笑出了声。 可笑着笑着…… 噗嗤一声。 他缓缓低头,胸口一柄短剑狠狠插入胸口。鲜血顺着陆远泽的手掌滴下…… 陆景淮张大嘴巴,呆呆的看着他。 陆远泽疯狂的看着他大笑:“前世今生……你都在骗我!” 噗嗤,又是一声。 他将短剑拔出,陆景淮胸口鲜血如注,软软倒在地上。他感受到自己的生机快速流逝,眼睁睁看着陆远泽,提着刀走入卧房。 卧房中,姜云锦如狗一般栓在床边。 陆远泽眼神木讷,在姜云锦尖叫声中,疯狂的朝着她捅刀子。 “贱妇!贪得无厌的贱妇!为何要辜负砚书?为何要虐待砚书?你怎敢让他钻你的胯,让他喝尿?贱妇该死!全都该死!”他一刀刀狠狠的捅在姜云锦身上。 姜云锦尖叫一声高过一声,可脖子被绳索捆住,她半点逃脱不得。 浑身都是血窟窿。 “我……我没有。” “爹,爹我没有……”姜云锦痛苦哀嚎,可陆远泽毫不留情的抹断她的脖子。 喉咙霎时一个大洞,鲜血狂流。 她试图捂住喉咙,可鲜血依旧透过指尖,滴答溢出。 她死不瞑目的看着大门。 陆远泽瘫坐在地,满脸满身满手都是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全都该死。” “芸娘,我后悔了。”他丢下刀,穿上当初与芸娘成婚的喜服,疯疯癫癫朝人群跑去。 “芸娘,我知错,我后悔了。芸娘,你原谅我吧。” 陆远泽又哭又笑,推开侍从,一路冲进喜堂。喜堂内,容澈正与芸娘拜天地。 “芸娘,我做了个梦。”陆远泽穿着喜服,竟不曾发现他身上的斑驳血迹。 他神色恍惚的看着芸娘。 “芸娘,梦中你不曾和离,也不曾带三子一女改嫁。” “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陆家的鬼。”此话一出,芸娘身子猛地一颤。 他,唤醒前世记忆了? 容澈上前握住她的手,挡在她前头! “你怎能嫁给容澈呢?” “芸娘,我知错了,我们回到从前,重新过原来的日子好吗?” “陆景淮死了,姜云锦死了,裴氏死了,陆景瑶死了,母亲也死了。哈哈哈,全都死光了。再无人能磋磨你,我们回到从前好吗?” “我把他们都杀了!”他抬起头,众人才发觉他面上满是血迹,一双手更是成了血色。 “啊!!”宾客猛地后退。 第324章 天道庆贺 “芸娘,我把他们全杀了,我们就能回到原点,对吗?” “芸娘,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们儿女双全,夫妻恩爱,一定能过的极好……” “我的长子是状元,次子是将军,三子是小秀才,小女儿是公主。我的发妻是书香门第之女,我该是最幸福美满的人生……” 陆远泽双手抱头,神色癫狂的哀嚎:“芸娘,我们回家好不好?” “你看,你看,这是我们当年的婚服呀。还记得吗?这是你一针一针绣的!”陆远泽哀哀的看着她。 容澈挡在许氏面前,神色冷傲。 芸娘盖着红盖头,静静的站在容澈身后。 她声音清澈,语气冷静:“是啊,婚服我一针一针绣的。自小爹娘疼我,不愿我学女红受苦。我从未学过针线活儿。” “可你一句……” “我不愿你劳累,但若能穿上你亲手绣的喜服,我定是全北昭最幸福的人。” “你一句话,我日夜赶工,双手扎的满是血窟窿。喜服上不知沾了多少血迹……你可有一句心疼?” “甚至……” “你白日里与我磕头拜堂,夜里裴氏为了膈应我,寻机会将你唤走。” “她哭着说,虽不能嫁与你为妻,但也想为你穿一次红嫁衣。你穿着我绣的婚服,与裴氏再次拜堂!” “陆远泽,你真令我恶心!”芸娘声音泛冷。 白天与正室磕头拜堂,夜里与外室喝交杯酒,多可笑多恶心! 陆远泽神色微微慌乱:“芸娘,绣婚服绣嫁衣,是每个女子都要做的啊。我不过是顺应习俗……” “裴氏骗了我,是裴氏骗了我。我如今已知错,裴氏已死,一切都过去了!” 容澈下巴一扬:“谁说女子绣嫁衣是习俗?” 他征战沙场多年,一双手砍断过无数敌人脑袋。但,从不曾拿过针! 此刻,他摊开手,隐约能看见细细密密的针眼。 “芸娘的嫁衣,我绣的!” “谁规定只能女子绣嫁衣?” “只是你不愿罢了。”容澈一脸不屑的看着他。 “上天将世间最好的女子送到你面前,为你生儿育女,孝顺公婆。芸娘的好,天下皆知。唯你,不珍惜!” “你不配!” “芸娘是我的妻,你带不走他!”当年他错失芸娘,足以让他后悔终生。 绝不会再给陆远泽第二次机会。 陆远泽一行清泪落下:“不对,全都不对啊……容澈不对,不该有容澈……” 他眼神落在陆朝朝身上。 抬手猛地指向陆朝朝:“不对,不对!不该有陆朝朝!不该有陆朝朝!” “没有她啊,明明没有她的啊。” “全都是因为她,一切全都错了。” “她是谁?对,她是谁?她是妖孽吧,妖孽!她是出生早夭的命格,她早就该死的命格!”陆远泽指着朝朝,大声疯叫。 “疯子!胡言乱语的疯子!谁能诅咒自己女儿早夭?!” “妖言惑众,哪里没有朝朝?朝朝明明白白站在你面前!你瞎了?”围观众人怒声大骂,他竟咒骂朝朝。 “她不是,不是我的女儿。我女儿出生就被溺死,她不是!她一定是妖孽,烧死她!”他仿佛记忆已经错乱,疯疯癫癫的指着朝朝疯叫。 “好好的忠勇侯府,沦落到如此境地。谁能想到,三年前陆侯爷还是儒雅出众的模样呢?如今竟疯得这般厉害,连女儿都不认识。”朝臣叹息。 唯独许氏手心直冒冷汗,陆砚书兄弟三人呼吸微微粗重,看向陆远泽的眼神带着冷意。 唯有他们知晓,那不是胡话。 更不是妖言惑众。 是事实! 是前世已经发生过的事实! 坏消息:陆远泽重生了。 好消息:重生到一切无法转圜的时刻,活活气疯了。 陆远泽穿着喜袍疯疯癫癫的朝门外跑去:“嘿嘿,北昭是我的咯……” “皇帝都比不上我……” 随着陆远泽离开,众人不由叹息。 “一手好牌打的稀烂,若不是他养外室,如今忠勇侯府该何等风光。” 陆砚书偷偷问角落的朝朝。 “朝朝,你的请帖,给朋友了吗?今日来喝喜酒了吗?” 陆朝朝皱起小脸,她的喜帖,被偷了!! 明明藏在枕头下,却不翼而飞。 她问过所有丫鬟,明明无人进她房间! “不来不来,它是个笨蛋,它来做什么!讨厌,最讨厌它了……”陆朝朝奶凶奶凶的龇牙咧嘴。 突的,陆朝朝轻轻吸了吸鼻子。 咦,有天地规则的气息? 是天道的气息! 南国使臣站在院内:“什么时候开席?” 突的,神色一凝。 一股恐怖的威压席卷而来,让他浑身冒出鸡皮疙瘩。 明朗更是浑身发颤,转瞬间,浑身直冒冷汗,细细密密的汗直接顺着脸颊滑落。 南慕白牙齿打哆嗦,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是……什么?”南慕白声音发抖。 “天啊,你们快看天上!”有宾客惊喜的指着天空。 只见方才还万里无云,一片白净的天空。 霎时布满霞光。 霞光后,一道道震撼的龙吟传出。 一道清丽的啼鸣紧随其后。 只见一道金龙在天边翱翔飞舞,身后七彩凤凰拖着长长的尾羽,与金龙和鸣。 “龙凤和鸣,天地祥瑞!” “龙凤报喜,吉兆,是吉兆啊!” 众人疯狂的大喊,最让人惊喜的是,龙凤竟盘旋在陆家院落之上。 天空中洒下无数透明的莲花,众人伸手一接,莲花便化作一道灵光溶于身体。 莲花落地,霎时满地花开。 无数鸟雀从四面八方涌来,在众人头顶叽叽喳喳叫道,仿佛在庆贺什么。 “哇,池子里的鱼都跳起来啦。” “龙凤都来庆贺,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相柳战战兢兢匍匐在院门外,天道,是天道的气息! 南慕白傻眼的看着北昭众人。 “无知真幸福……这可是天道的气息!” “便是神灵,感知到天道气息,都会恐惧万分。他们倒欢呼雀跃……” “难不成,真以为天道来贺喜吗?” “哪来那么大的脸!” 天地规则,不受束缚,不容置疑。 便是神灵,也要受规则约束! 这便是天道! 它能来贺喜? 想屁吃! ps:祝各位读者们,新年快乐,龙年大吉……爱你们,比心 第325章 纵火 “一群无知愚蠢的东西。” “这可是天道!”南国使臣心慌不安。 天道对他们的压制极大,匍匐在地几乎动弹不得。 直到龙凤跃入云层,带着金光的莲花依旧盛开在院中。 “哇,莲花落地生根了……”有人偷偷摸了摸,这莲花竟化成实物,长在陆家院中。 南慕白狠狠吞咽口水。 偷偷摸了一把:“我……我没认错的话,这东西是……” 明朗深吸口气,口水差点滴下来。 “是九转金莲花。”声音都在发颤,每一朵金莲都散发着金光。 “全是九转金莲,天啊……”明朗抬头默数,竟然有十八朵金莲。 南慕白嘴皮子都在哆嗦:“这东西出现在南国,南国能打的血流成河。” 然而,北昭这群人只淡定的瞥了一眼。 甚至指着金莲评头论足:“哎哟,这朵大,开的真好……” “并蒂金莲,容澈这小子有福气啊!!” 说完便继续观礼。 饶是芸娘都被今儿天生异象,惊得合不拢嘴。 南国:总觉得北昭这群土包子,有点不对劲。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容澈激动的双眼泛泪,牵着芸娘一步步回到新房。 “等会定有人来闹洞房,你小子替我拦着些。”容澈嘱咐朱副将。 “谁闹你洞房?大家都坐上桌子,等开席了!”朱副将一脸莫名。 容澈?? “我知道了,他们等会一定想灌我酒!”容澈心头嘀咕,幸好他酒量不错。 容澈欢喜的走路都同手同脚。 看着极其喜感。 南国使臣浑身发软的从地上爬起来,早早入席,老老实实等饭吃。 金莲没份儿,但灵酒多喝几口就是赚到! 满朝文武屁股都不带挪,坐在桌前,等着丫鬟上菜。 陆朝朝知晓金莲是好东西,便将其把此处严加看守,不许任何人靠近。 “今儿早上,父皇也想来参加婚宴。可他是君,容将军是臣,他哪能来啊。父皇气得咬牙切齿……”四皇子拉着朝朝偷偷说道。 陆朝朝哎呀一声。 “皇帝爹爹都快气哭了吧?朝朝吃不到,都会气哭。” “让宫人送一桌席面进去。”小家伙挥手招来下人,给皇帝送去一桌席面。 “皇帝爹爹也嘴馋。”陆朝朝还偷笑。 容澈在洞房千等万等,没等到一个闹洞房的兄弟。 他换完衣裳,去前院敬酒。 心中思索,这次满朝文武怕是都要灌他酒。 结果…… 整个大厅闹哄哄一团,四处都在喊:“添酒,添酒……” 素来无人问津的席面,竟一扫而空。 各个喝的红光满面,眉宇间满是舒坦。 “呃……”容澈?? 他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多余,因为,压根没人搭理他。 容澈只得返回新房。 房内,镇国公老太太给芸娘喂了些点心,拍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对了,你记得穿容双双的鞋子,知道不?怀孕就能把孕吐转移到他身上。” “还有,一定要比他先洗澡。睡前在他身上跨两下,将来啊,容双双一辈子都翻不过你的五指山。一辈子都听你的!” “保不保真我不知道,反正这是流传多年的秘密。”老太太说完,见容澈进门。 老太太干咳一声站起来:“我来找芸娘说说话。” 说完,便心虚的走出去,并关上大门。 新房内,四处贴着大红的双喜。 红色喜烛噼里啪啦的燃着,芸娘坐在床边,双手轻绞着。 容澈瞧见这一幕,突然觉得眼眶湿润。 这一幕,是他多年来的梦。 今日,美梦成真。 他上前挑开芸娘红盖头,灯光下,芸娘竟美的让他呆滞。 长夜漫漫,红浪翻滚。 ………… 深夜。 容澈温柔的给芸娘擦拭身子,瞧见芸娘肌肤泛红,心疼的直皱眉:“是我孟浪,让芸娘难受了。”眉宇间尽显温柔。 芸娘羞的满面通红。 “不好了,陆家走水快来救火啊!!” “快来人啊!” 敲锣打鼓的声音,打破寂静的长夜。 容澈与芸娘刚躺下,便听得门外传来嘈杂的声音。打开门,便见夜色下,远远能瞧见一团火红,浓烟翻滚,令人触目惊心。 “哪里起火?” “原来的忠勇侯府!” “是陆大人,陆大人亲自放的火!!” 容澈快速起床,他轻轻压了压芸娘肩膀:“你歇着,我去瞧瞧。” 芸娘轻轻颔首。 容澈快步走出房门。 登枝原不想通知芸娘,但见她已经起床,只得上前服侍。 “今儿是您的好日子,原不想告诉您,却不想火势越来越大。他……自焚了。”登枝声音低沉。 “今儿陆远溪回老宅,陆远泽便趁机纵火,将侯府毁个一干二净。” 芸娘只简单披了件衣裳,便朝门外走去。 隔着几条街都能闻见呛人的烟味。火光冲天,不少百姓和奴仆提着大桶冲过去。 可面对冲天大火,这点水没有丝毫作用。 陆朝朝上前牵着母亲的手,一路走到街角。 “天杀的陆远泽,你要死,凭什么拉我锦娘垫背!快,快救火!” “我的锦娘,我的锦娘还在里面!” “快,你们快进去,混账东西,我女儿还在里面!” “你们进去啊,你们这群狗奴才!我定要将你们发卖了!”姜夫人披头散发,衣裳只随意披在身上,瞧着只怕已经就寝。听得消息便匆忙赶来。 此刻瞧见火光,浑身发软的瘫在地上。 她疯了一般让奴仆冲进火场,可此刻,熊熊大火无法靠近半步。 奴仆亦是跪在地上,不敢动弹。 陆远泽手中提着火把,癫狂的站在火光中。 “错了,全都错了……哈哈哈哈哈……” “毁灭吧,全都毁灭吧……” “全都该死,骗我者都该死!” “陆家断子绝孙,绝户了!陆家断子绝孙,葬送在我手中了……诺大的家业,全葬送在我手中。我是陆家的罪人……” “爹,孩儿来认错了。”陆远泽浑身都是火,一边哭一边笑。 他的目光,始终看着一个方向。 ps:昨天初一,太忙啦,请假一天。今日三更哟…… 第326章 委屈巴巴小天道 陆家那场大火烧了整夜。 天亮时,满地黑色废墟,冒着丝丝黑烟,所有一切都毁于大火中。 姜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颤巍巍的冲进废墟中。 “锦娘我的女儿啊……” 姜夫人一边哭一边喊,突的,有丫鬟在前头喊道。 “夫人,不要过来!”丫鬟声音凄厉,透着一丝恐惧。 “是不是找到我的锦娘了?我的锦娘在哪里,让我看看!”姜夫人哭的双眸红肿,声音沙哑,眼睛中满是血丝。 她推开阻拦的奴仆,踉跄着冲进房门。 房中四处烧的焦黑,她手掌轻轻落在门框上,烫的她猛地瑟缩。 丫鬟抿唇,不忍的拦在她身前:“夫人,别看。小姐一定不愿您看的,夫人……” “滚开!”姜夫人在门口嘶吼一夜,喉咙早已说不出话。 一把推开丫鬟。 丫鬟没注意,脚一歪,便朝着旁边的柱子倒去。 “啊!”一声尖叫,丫鬟的脸颊正好贴在烧黑的柱子上。 姜夫人不曾回头,便朝着姜云锦看去。 只一眼,她全身血液瞬间凝固。 明明四周还隐有灼热,可她却冷的打了个哆嗦,目眦欲裂的看着地上的姜云锦。 只见一条铁链死死绑住姜云锦的脖子。 像一条狗,毫无尊严的养在府内。 整个身躯烧的焦黑,看不出面容。可鬓间朱钗,她死也认得…… 那是她的女儿。 烧焦的尸体上,有利器刺穿的无数伤口,她趴在地面上,身子蜷缩着。 “陆远泽疯了!他在纵火前,杀了陆景淮和……”身后小厮惊恐的说道。 这一刻,姜夫人几乎失声。 她指着地上蜷缩的尸体,鼓起眼珠,眼中血丝尽显。 她颤抖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喉咙里,只能艰难的发出嗬嗬的声音。 泪流满面。 “啊……啊!!!”她几近崩溃,这一幕,将是她此生噩梦。 姜大人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步伐沉重的走进门。 眼神触及,便慌忙移开。 “夫人,走吧。给锦娘留些体面。”姜大人上前扶住妻子,试图将她带出去。 姜夫人紧紧攥住他,恐惧的直打寒颤。 “我的锦娘,我的锦娘遭罪了啊!!” “他们竟囚禁锦娘,他们怎么敢的!我该不顾一切带走女儿,我该带走她的!!”姜夫人凄厉的哭道。 “陆远泽纵火时,她还没有死。你看到了吗!” “那时她还没有死,满地都是血手印。我的锦娘,她带着满身血窟窿,想要逃出去!可脖子上的铁链,阻了她的生路!” 姜夫人心痛万分,她几乎不敢想,女儿遭了多大罪。 只那一眼,这一幕就死死刻在她脑海中,此生再无法忘怀。 “我的锦娘,命怎么这么苦啊!” “老爷,我们的女儿,死不瞑目啊!”姜夫人几乎站不稳,看着姜大人痛不欲生。 姜大人紧咬着牙关,眼中隐有泪光。 “锦娘求你带她回家,你为什么不让她回家?” “你为什么不让她回家?” “姜沐,你好狠的心。都是你,害了锦娘!若不是你阻拦,锦娘早已和离!”姜夫人红着双眼哭着质问。 她抓住姜大人肩膀,死死摇晃。 “疯妇!”姜大人抬手将她推开。 “我害锦娘?到底谁害了锦娘?”姜大人冷脸看着她。 “当年老爷子仗着与忠勇侯府的关系,厚着脸皮才定下与陆砚书的亲事。你倒好,陆砚书一出事,一哭二闹三上吊,要我去陆家退婚。” “为了个窃取文章的外室子,与陆砚书退婚!一切悲剧,都是从此开始!” “到底谁害的锦娘?” “蠢妇!若不是你溺爱锦娘,让她步步走错,她何至于有今天?” “她的死,你脱不了干系!” 姜夫人哭嚎霎时卡在喉咙,面上青白一片。 “怪我?你亏不亏心!” “她为何认识陆景淮?难道不是你邀请陆景淮来家中做客,给她机会吗?姜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可一切都是你推波助澜!” “啪!”姜大人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姜夫人被扇的倒退几步,坐在地上。 脸上浮现几个巴掌印,可见用力十足。 “无知蠢妇!”姜大人拂袖而去。 姜家夫妇大打出手,谁也不曾知晓。 陆朝朝起床时,只听得满府唏嘘:“忠勇侯府,好好一个家就这么败了。” 今日一早,容澈和芸娘早早起身,要准备敬茶。 芸娘虽然不去镇国公府生活。 但镇国公二老,昨日已经搬进隔壁容家,院落中间开了一道门。 今日芸娘已经将二老请进门。 许家老太傅,以及镇国公四人高坐正堂。 “爹,请喝茶。” “娘,请喝茶。”两人依次跪拜父母。 “好好好,双双啊,你可要好好过日子。”镇国公老太太感慨万千。 四个孩子依次跪下唤容澈爹爹,喜得容澈眼眶发红。 中午,两家又一同用午膳。 容澈整个人红光满面,走路虎虎生风。 成了婚,是不一样。 忠勇侯府这场大火,在京中掀起轩然大波。 陆远溪匆匆赶回,只瞧见断壁残垣。 他在门前站了许久,谁也不知他想的什么。 他母亲含冤而死,他为膈应陆远泽,报复老裴氏。选择乱他血脉,却不想,因各方私心,竟害的侯府无子送终。 他在门前磕了三个响头,远走他乡。 “陆远溪也算为老侯爷留下一丝血脉。”芸娘叹息,谁能想到呢,风光无限的忠勇侯府,竟走向绝嗣的境地。 “命不久矣……”陆朝朝骑着追风,脑袋直摇。 “陆远泽才没有放过他,他给陆远溪下了毒……” 芸娘沉默良久才道:“我也不曾想,他会选择玉石俱焚。” 芸娘想起昨夜的梦,突的开口。 “对了,昨夜里我做了个梦。” “倒有些离奇。” “梦里有个鼻青脸肿的少年郎,眼泪汪汪的对我说新婚快乐。问我喜不喜欢今儿的礼物?明明那孩子,我从未见过……也不知哪里来的礼物。”芸娘捂着嘴偷笑。 容澈酸溜溜的看着她:“长得好看?” 芸娘沉吟片刻,郑重点头:“确实极其好看,我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人儿。比天上的明月还耀眼。”只眉眼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格外好笑。 陆朝朝龇牙咧嘴。 【狗东西!狗东西,偷了我的请柬,还敢入我娘的梦!】 第327章 变天了 夜里。 陆朝朝盘着腿坐在床上,屋里烧着地龙,暖洋洋的。 小家伙露出藕节似的胳膊,双手交叉抱在身前。 “狗东西,你滚出来!” “谁请你了?请帖我放在枕头底下,你不要脸!” “你还要不要老脸?你个贼,偷人家东西的贼!” “还敢入我娘的梦,信不信我削你?!” 陆朝朝坐在床上足足骂够半个时辰,累的嘴皮发干,喝了一大杯茶,才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夜里,她总觉浑身难受。 心头闷得厉害,沉甸甸的,睡不踏实。 第二日。 天刚蒙蒙亮,便听得宫门大开,陛下突召全院太医。 陆家四处亮起灯火。 “怎么回事?”陆朝朝迷糊糊的揉着眼睛。 玉书面上不太好看,玉琴眼睛通红,眉宇间带着几分慌乱。 “太子出事了。” 玉书一句话,惊得陆朝朝当即坐起身。 “你快仔细说说,太子哥哥怎么了?”陆朝朝声音急切,外衣都来不及穿,便夺门而出。 “公主,穿衣裳!当心着凉……”玉琴抓着衣裳便飞奔出去。 陆朝朝跑出院门时,陆家四处已经点灯。 陆砚书面上布满寒霜,他早已换上官服,神色冷峻,准备入宫。 容澈安抚好芸娘,也匆忙道:“芸娘,你且在家中等着。我入宫看看……” 陛下召全院太医入宫,只怕,不太好。 “你放心,安心进宫吧。”芸娘站在院门口。 一抬头,便见朝朝穿着里衣,赤脚出门,急忙给她穿上袄子。 “娘亲,朝朝要入宫看看。”陆朝朝心头发慌。 众人迅速爬上马车,急匆匆朝宫门而去。 马车上,陆砚书隐约瞥见,南国使臣竟与他们背道而驰。 “清风,随时注意府中情况,若有异样,立马来报!” 清风立即应下。 抵达宫门口时,天还不曾大亮,灰蒙蒙的,压得人心头喘不过气。 宫门口聚集着无数朝臣。 李自溪抓了抓衣襟,只觉胸口闷得厉害,却又说不清哪里有问题。 陆朝朝马车疾驰入宫,朝臣快步跟在后头。 马车还未停稳,陆朝朝便直接跳下马车。 “王公公,太子哥哥怎么了?”小家伙眼眶发红,承玺哥哥怎会突然急病? 明明,他与自己共享寿元啊!! 王元禄神色憔悴,眼眶微肿:“殿下突然吐血,昏迷不醒。陛下已召太医入宫……” 【不可能,他与我签订契约,与我共享寿元,怎会出现意外?】 陆朝朝推门而入。 殿内气氛凝重,殿前跪满太医。 太医脸上布满冷汗,太医院长诊脉后,心头不住的下沉。 转头,便跪在地上。 皇帝眼前一阵阵晕眩:“到底怎么回事?说,允你无罪!”这群太医,一看便是有口不敢言。 宫人扶着皇后,皇后眼神期盼的看着太医。 太医们低垂着头:“殿下……殿下……” “说!”皇帝眼皮子疯狂跳动。 “殿下脉搏全无,只剩微薄的呼吸……微臣暂时以金针吊命,维持殿下着这口气……”太医一句话,皇后便浑身瘫软,昏死在当场。 皇帝猛地后退一步。 扶着桌沿,才勉强站稳。 “你说什么?太子脉搏全无?怎会如此!!明明白日里,太子毫无异样!”皇帝双眼泛红,床上,谢承玺浑身苍白,竟无一丝血色。 太医们低垂着头:“微臣,还未寻到病因。” 他们甚至感觉离奇,太子就像突然间被抽走生机。 陆朝朝紧抿着唇,明明是共享生命,为何谢承玺突然病重? 她能感觉到谢承玺微薄的生命力。 殿门外,跪着满朝文武。 “陛下,释空法师来了。”小太监轻声禀报。 殿内气氛太过凝重,压得众人喘不过气。 释空法师步伐蹒跚的走到殿前,众人皆是被他的状态吓一大跳。 释空法师身有佛法,谁也不知他活了多少岁。 但此刻…… 他整个人状态极差,小沙弥红着眼睛扶着他。 “让太医出去吧。” 皇帝看着释空法师,挥手让众人出去。只陆朝朝和皇帝站在殿内…… “朝朝就在殿中。”陆朝朝还在犹豫,皇帝便开口。 释空法师轻声叹息。 “陛下,还记得太子降生时的异象吗?” 皇帝沉默一瞬:“记得。当时三年大旱,他产下时的一声啼哭,便引得天雷浩荡,降下甘霖。” “父皇亲自为他起名承玺,定下他的身份。” 释空法师平静的看着昏迷的太子殿下。 “啼哭引来甘霖,他怎会是凡物?陛下,殿下……只怕是神界中某位神灵的一缕魂魄。” “神灵魂魄受三界约束,不得随意下界干扰生灵。” “一旦被规则捕捉,便会多灾多难,直至消亡,回到正轨。” “三年前,他便有一劫。因昭阳公主,殿下才免去劫难。” 皇帝赤红着眼眸:“朕不管什么神灵,朕只知道,他是北昭太子!北昭离不得他!” 陆朝朝猛地看向释空法师。 “他,他是神灵的一缕魂魄?哪位神灵?!”陆朝朝突然问道。 释空法师摇头。 “陛下,殿下昏迷,只怕与那位神灵有关。” “贫僧来之前,曾为太子卜过一卦。太子尚有一线生机,在南国。” 释空法师面色越发苍白。 他突然笑了,笑的极其开怀。 他卜到了帝星的踪迹。 代表着三界主宰的帝星。 他眼神灼灼的看着朝朝:“陛下,让昭阳公主去南国吧。” 她,不止是北昭的太阳。 她能救北昭于水火之中,她能拨乱反正,她能…… 召唤神灵。 “昭阳才三岁,怎能去南国?荒谬!”皇帝冷斥,太子已经昏迷,他怎放心让朝朝去南国? “南国那群神叨叨的东西,眼睛长在天上,朝朝要受多少委屈?” 便是皇帝,都受过南国白眼。 “陛下,此劫,唯有昭阳能度。”释空露出浅浅的笑意。 他这一卦,算出不少东西。 帝星身边围绕着七颗星子。 太子本就因她而来。 要变天了。 ps:三更送上。明日继续三更……给声声点个催更吧,看看姐妹们在哪里…… 第328章 报朝朝的名字 皇帝沉默着不说话。 他看着床上生死不知的嫡子,心如刀割。 “他本是天上星宿,一缕魂魄下界,成为北昭太子。如今魂魄不稳,恐怕是天上那位主魂有危险。” “昭阳公主便是克制一切的存在。” 释空法师对陆朝朝露出笑容。 陆朝朝抿唇看着他,小小的孩童面上藏不住一丝秘密。 “公主可有话要说?”法师问道。 陆朝朝犹豫一瞬才低声道:“你要死了对吗?” 皇帝陡然一惊。 释空法师淡然的摸着她的脑袋,眉宇平和:“是……公主,死亡并不可怕。”他算到不该算的人了。 他算天上帝星,但帝星反噬,他压根无法触碰。 他给太子推算时,无意中推算到陆朝朝,才发觉…… 帝星就在身边。 皇帝深吸一口气,他明白,这一切都因为承玺。 他对着释空法师行了个大礼。 法师坦然受住。 “多谢大师为承玺操劳。” 至于朝朝去南国之事,他尚在考虑中。 陆朝朝想了想,装模作样的在怀中掏啊掏。 皇帝眼皮子一抖。 眼睁睁看着她从平坦的衣裳里,掏出一颗拳头大的明珠?? 你,当我是傻子? 皇帝默默望天,努力配合她的演出。 “这是定魂珠,放在太子哥哥床头,可以保住太子哥哥魂魄不散。” 释空法师笑着点头:“昭阳公主竟有此神物?” “此物,贫僧只在藏书阁听过。” “传闻此物能养魂,是凌霄真君掌管的宝贝,只在数千年前,不甚遗失。” “陛下,有此珠便不必着急。至少可保殿下一年内安然无虞。”果然,定魂珠放于床头,他面色霎时变得红润。 魂魄得到滋养,仿佛沉沉睡去。 皇帝心头稍安。 “你哪里来的?”他随意一问。 陆朝朝眨巴眨巴眸子:“捡来的。” “凌霄真君两口子打架,两人打的天昏地暗,什么宝贝都往外边扔。我捡的……” 皇帝幽幽的看向她。 瞧见她眼底的认真,皇帝浑身冷汗直冒? 陆朝朝咧嘴直乐。 “法师圆寂后,应该要去佛界吧?喏,我给你个信物。佛界一定好好善待法师。”她又摸出个金钵。 “上去后报我的名字啊。”陆朝朝语气真挚。 释空法师没多想,接过金钵便道谢。 直到释空法师离开,皇帝蹲在朝朝身前,与朝朝的视线齐平,认真道:“朝朝……承玺虽是我的嫡子,是北昭储君。但收你为义女,父皇亦是认真的。” “你年纪尚小,南国是龙潭虎穴,父皇不会让你陷入危险境地。” “南国之行,父皇会另寻人选。” 皇帝拍拍陆朝朝脑袋。 “皇帝爹爹,朝朝愿意为太子哥哥去南国。”小家伙眼神真挚。 “朕知你是好孩子,但朕不放心。”皇帝并未同意。 “那群那群丧良心的,只怕要将你吃干抹净。朕哪里放心……”皇帝摇头。 一直到天明,朝臣才出宫。 临出宫时,听得小沙弥来报。 “释空法师,圆寂了。” 释空法师盘腿坐在蒲团上,坐化圆寂。 皇帝下旨,建了一座塔,用来下葬法师,并且供后人参拜。 “朝朝,那金钵可有什么来头?”皇帝随口问道。 陆朝朝眼皮一亮:“佛界秘密培养出一个小佛子,准备让他统领佛界。” “接任仪式前,我把他金钵给骗了。” “喏,就是这个金钵。” “若释空法师带着金钵去佛界,他们一看,就知道是我的人!一定会护着几分!” “报我的名字,释空法师会有惊喜的!” 皇帝倒抽一口凉气,差点嗷嗷跳起来。 他惊悚的看着陆朝朝,信了她的邪!! 报她的名字,上次挨揍吗!! 释空法师,朕对不住你! 皇帝颤巍巍的问道沙弥:“法师圆寂时,可有拿金钵?” “拿着呢,手捧金钵圆寂坐化的。” 皇帝直挠头。 他瞥了眼太子床前那颗定魂珠,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这定魂珠,真是你捡的吧??” 他期待的看着陆朝朝。 哪知…… 陆朝朝心虚的摸着脑袋。 皇帝!!!! “是我捡的。” 只不过,与她有那么点关系就是了。 凌霄真君两口子吵架,有人请她当说客。 原本两口子只是嘴斗,她劝了一番,两口子直接大打出手,打的你死我活。 她跟在后头,还把两人掉落的金币捡的一干二净。 两口子打完,家徒四壁。 气愤之下,又打一架。 皇帝扶着脑袋:“哎哟,你快出宫吧。朕看多了你,头疼……” 陆朝朝这边还未出宫。 便撞见急匆匆寻来的小太监。 小太监跑的满脸是汗,瞧见陆朝朝语气都快哭了。 “昭阳公主,南国使臣去陆家闹事了!” “逼的许家老太太差点寻死。” “这会正在当众对峙呢,公主您快回去看看吧。”这会正是上朝的时辰,小太监进不了金銮殿,寻不到陆砚书,只得来寻陆朝朝。 陆朝朝面上染起一层寒霜。 沉着脸便往回赶。 马车还未停下,便听到外边传来的嘈杂声。 “谁敢带走我的女儿?除非从老婆子尸体上踏过去!”许家老太太拄着拐杖,声色俱厉。 “芸娘是我许家女儿,谁也不能带走她!” “夫人生在北昭,长在北昭,你们一句话,就要带走夫人,哪来的道理!”登枝将芸娘护在身后,满脸怒火的大骂。 南慕白只冷冷看着许时芸。 难怪看着她总觉有几分眼熟。 她那张脸,侧面有几分皇祖父的影子。只可叹他竟不曾看出来。 “她是许家女?可笑!” “雪地女婴,你可还记得?”南慕白漠然的看向许老太太。 “许时芸,是我南国皇室之女!她是南国公主!”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 围观百姓皆是惊讶的看向许夫人。 “老太太,你对外扬言,许时芸与许三爷是龙凤胎。可许时芸,与许三爷可毫无相似之处。” “再者,你当年的接生婆,可没听说你有龙凤胎!” 南慕白下巴一扬,身后的时辰便推出一个老太太。 老太太双眼浑浊,咧嘴傻笑,俨然成了傻子。 “摄魂术下,没有谎言。” “你对她做了什么?!你们这群不要脸的东西,摄魂术伤魂,你们这是害人!”登枝怒斥。 “谁让她嘴硬呢?”南慕白嗤笑一声,毫不在意。 凡人之命如蝼蚁。 第329 不配有名分 南慕白从怀中掏出一张白纸。 在手中一抖,白纸缓缓展开。 “眼熟吗?这是我南国传国玉佩,龙纹玉!”找回公主姑姑,最重要的便是拿回龙纹玉。 传闻龙纹玉中有至宝,一直作为传国之物。 许老太太面色微白。 “这还多亏你们陆家子嗣?叫什么来着,哦,陆景淮?” “我允诺他,带他离开北昭,给予他南国异姓王的地位。只可惜,他没命享……”回去就被陆远泽一刀捅死。 许氏轻轻闭眼。 这一刻,终究来临。 “许时芸,这块玉曾多次佩戴在你身上。你,就是我南国血脉!” “公主姑姑。”遗失在外的公主姑姑。 农女所生的血脉…… 南慕白压住心底不屑。 “你且回吧,不论我是不是南国血脉,我都不可能跟你回南国!我生是北昭人,死是北昭魂,既已遗失,便不必再续前缘!”许氏很冷静,她的身边围绕着母亲和许家兄弟。 还有镇国公老太太。 “公主姑姑,您大概不懂南国皇室的地位。”南慕白不由露出一分骄傲。 “你在北昭,是老太傅之女,嫁给容将军为妻。儿子是状元,女儿是公主。在北昭,或许人人艳羡。” “但在南国,分文不值。” “这一切,都抵不过南姓血脉的高贵!” “咱们南国皇室,生来是神灵在人间的代行者。沟通天地神灵,被万千百姓供奉,本就不属于凡人!” “我们是最接近神的存在!” “北昭这等地方,也值得你留恋?”南慕白很不解。 许时芸缓缓摇头:“北昭是生我养我的土地,它很好!南国再好,也比不过它。” “你若要玉佩,我可以将龙纹玉还于你。” 南慕白眼睑微垂,他想要龙纹玉。 这代表着南国皇权。 明朗眼见着皇孙殿下要谈崩,当即对着许氏行了一礼。 “夫人,可否进府内说话?”他极为客气,不似南慕白一般盛气凌人。 许氏顿了顿,点头。 待众人坐在堂前,明朗才又道。 “此事涉及南国秘辛,倒不好在人前议论。” “当年陛下遇刺,无意中跌落山崖,落在水边。您的生母孤苦一人,在河边洗衣,正好救了陛下。两人相依为命,暗生情愫。成婚后,度过了一年快乐时光……” “后来,您的生母临产,陛下去县城卖字画。” “正巧被大公主的人马寻到,当即带回南国皇宫。待他清醒,恢复记忆,陛下亲自去寻……” “当初那座小山村无故失火,整个村子化为灰烬。” 许氏拳头微微握紧。 “真有趣,他前脚被人带走,后脚山村就失火。到底是寻亲,还是寻仇呢?”许时芸嘴角冷笑。 明朗默了默,并未反驳。 当初找到陛下时,陛下一脸惊恐,一直喊着家中有妻子待产。 是皇后娘娘答应他,从他口中哄得村庄地址,带人去寻的。 小山村那把大火,众人心知肚明。 却谁也不敢捅破。 “陛下这些年一直不曾死心,暗中派人寻找。随着他逐渐年迈,心结难解,彻夜难安……” “那场大火来临时,她恰逢生产。孩子出世时,她已经被大火包围。” “当年陛下用卖字画的钱,买了个老仆。她便让老仆带着刚出生的女儿,以及陛下留下的信物从后山逃离。” “而她,当时大出血,已经只剩一口气。” 许老太太握着女儿的手:“倒也是个苦命人。” 明朗颇为同情的看着许氏,其实,他也明白,南国对许时芸来说是龙潭虎穴。 “也许是命中注定,也许是天意吧。” “她即将葬生火海时,一场大雨突然而至。” “她半边脸被烧烂,身上更是无数烧伤。说来也怪,明明大出血,又有烧伤。在那场甘霖下,竟让她活了下来。” “宁夫人拖着身子苟延残喘,这些年,一直在外寻找女儿。她几乎踏遍南国每一寸土地……” “因多年流泪,眼睛瞎了一只。当年腿部烧伤,走路也微瘸。”脸上,更是烂了一半。 明朗没说的是,这些年,一直有人追杀宁夫人。 她一边躲避追杀,一边寻找丢失的女儿。 三十多年过去,宁夫人已经老的不像话。 陛下寻到她时,她狼狈至极,抓着陛下一直问,女儿呢?他们的孩子呢? 许氏心间沉甸甸的。 “她现在如何了?陛下可有给她名分?”许氏低声问道。 明朗语气微顿。 沉默着没说话。 许氏震惊且愤怒的看着他,不住的冷笑:“你该不会告诉我,她救皇帝一命,又为他生下女儿。甚至因他连累,满村被屠,连一个名分都没给吧?” “陛下想给,可满朝文武以及世家尽数反对。” “陛下暂且将她安置在宫外。况且,她也不愿入宫,只想寻到女儿。” 明朗心虚,不敢看许时芸的眼神。 仿佛他们在虐待对方母亲似的。 许氏简直被气笑。 不管对方是不是她生母,都觉得可笑。 南慕白反倒一脸惊奇的看着她。 “她凭什么入宫?她一个孤苦无依的农女,能与皇祖父相遇,孕育龙胎,是她天大的福分。” “她毫无背景毫无依仗,脸部烧烂,又是个瘸子,连眼睛都瞎了一只。又无神灵血脉,让她入宫,岂不是让天下嗤笑?” 饶是许老太太都被气得破口大骂。 “你们这群丧良心的东西,人家还救了皇帝!你们就这么折辱她?” “要不是她救皇帝,你们那老皇帝早就死在河里。” “狼心狗肺的东西,就该死在河里。”老太太咬牙大骂。 同是母亲,想想对方火场冒死生下孩子。又拖着苟延残喘的身子走遍天下寻女,还被这般折辱,老太太就气的心肝子疼。 明朗顶着对方的痛骂,不敢还嘴。 他是皇帝亲信,明白皇帝的意思。 如今皇帝年迈,朝中由皇后一族把持朝政,大公主又极其出色,朝中一直盼她继位。 宁夫人若进宫,势必会成为靶子,处在漩涡中心。 她无儿无女做倚仗,老皇帝年迈,已经护不住她。 第330章 朝朝造孽太多 “护不住,那他寻什么?寻回去送死吗?”芸娘不由唾弃。 “千辛万苦寻回去。寻回去又护不住,反倒备受欺凌!他一副痴情种的模样,倒让人家受尽委屈!”想起宁夫人守在京城,遭受白眼,芸娘心中也不好受。 “陛下尽力了。但满朝文武以及世家势大,陛下总归要顾忌朝廷。”明朗直抹汗。 “您是南国公主,皇室血脉尊贵,有您替母撑腰,她总归能好过几分。” 许时芸不由冷笑。 “这南国血脉,谁要拿去。我可不稀罕!” 南慕白怒了。 “这天下,谁不想投胎到南国皇室?” “谁不想成为七大世家血脉?” “姑姑,您能成为南国皇室血脉,这是天大的福气。您可要好好珍惜才是……”在七大世家眼里,北昭,是下等血脉。 许时芸见不得他这副模样。 让她恶心。 仿佛南国血脉多么高贵,北昭多么卑贱一般。 “珍惜什么?珍惜你们知恩不图报,珍惜你们白眼狼吗?连我,远在北昭都面临追杀。宁……夫人,只怕面对的更多吧?”许时芸心头了然。 “姑姑可不要乱猜。想来,那追杀是误会。”暗影已死,南慕白自然咬死不认。 “姑姑,皇祖父已经年迈,您就不想回去看看亲生父亲?” 许氏不由嗤笑。 “看他做什么?看他妻妾双全,亏待救命恩人?”许氏对老皇帝没有一丝想法。 什么亲生父亲,连妻儿都护不住,实属不配做父亲做相公。 明朗却是道:“您不想见陛下,总要见一见宁夫人吧?” “宁夫人,从不曾做错什么。” 她唯一的错,大概便是心善。 救了坠崖落水的陛下,给她带来一生灾难。 许氏沉默不语。 “她眼睛瞎了,腿瘸了,依旧日日寻女儿。” “寻女儿已经寻到疯魔,总要让她见一面啊。” “这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动力,她这一生,只这一个念想了。” “您若是不想待在南国,您回去看她一眼,再回北昭如何?陛下定不会阻拦您的。”明朗劝道。 镇国公老太太语气沉重:“回来?” “芸娘活着,就已经碍了某些人的眼,去了还能回来?!” 这可是我容家千辛万苦求来的儿媳妇啊!! 老太太没敢说,镇国公老爷子,前两年把族谱上的大名都改了。 容召席。 同音招媳。 招儿媳妇招媳妇儿…… 好在平日里也无人翻阅族谱,大家都唤国公爷,至今也无人知晓。 “南国就是个龙潭虎穴,有来无回。连她生母,救皇帝莫大的恩情,连个名分都得不到,芸娘若回去,不知该受多少欺负。”镇国公老太太说话犀利,半点不留情面。 “南国怎是龙潭虎穴,她只要过去,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公主!” 南慕白不由解释。 明朗压住心头火气,真想拳头砸在南慕白脸上。 行行好,您可闭嘴吧。 开口闭口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见了就心烦。 当然,这是南国皇室的普遍模样,他们的优越感让人厌恶。 “这年头,做仆人都这么高贵了吗?” “神侍神侍,当侍从还这么开心啊?”陆朝朝很不解,他们到底哪里来的优越感。 南慕白梗着脖子:“神明的代行者,哪里是侍从?” “你瞧,我们府上端茶倒水,给人传话,都叫侍从。” “就你们南国喊的奇奇怪怪,什么代行者。”陆朝朝忍不住吐槽。 【哎,岁月变迁啊,这年头当个奴仆都这么高调吗?】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当年她是剑道老祖,见过不少神灵。但从未在意过,他们身后的侍从。 就连她自己,身后也有小童儿随行。 哪能想到,当年的侍从,发展的这般庞大。 南慕白被她直言直语堵得心梗。 “孩子不懂事,皇孙殿下莫要生气,不要和孩子计较。”许氏笑眯眯的女儿点赞。 这张嘴真毒啊,她喜欢。 “皇孙殿下暂且请回吧,此事我们还要再商议。” “至于龙纹玉佩……”许氏话语一顿。 方才她原想交出玉佩,换来安宁。 可如今一想,玉佩是生母与她的凭证。便是不为自己,为了宁夫人,她也不能交给南慕白。 玉佩一旦交出,她与宁夫人更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 “龙纹玉佩暂且不能给你。” 南慕白也知晓不可能拿到玉佩,但难掩失落。 “还请姑姑多想想,慕白在使馆等您。”说完,便带着南国使臣离开。 待他们离开,许老太太面上多了一丝阴沉。 “那老皇帝思念女儿的话,信不得!” “皇室能有几个心思简单的?” “他在位几十年,难道还护不住一个救他性命,为他孕育女儿的农女?” “寻到心爱的女人,不给她名分,反倒将她养在宫外。只怕,不是养,是软禁吧!” “他如今急着寻芸娘,恐怕,是为了传国玉佩!” “他没有传国玉佩,无法传位于大公主南凤羽。这才急急来寻你!” “但只寻玉佩,又显得他无情无义。” “寻丢失在外的女儿,那多好听?” “谁都信不得。” 老太太叹息一声。 “但,宁夫人,却是一片拳拳爱女之心。” 众人争权夺势,唯她一人,等着女儿回家。 容澈和陆砚书匆匆回府,使臣已经离开。 容澈知晓真相,亦是面色难看。 陆砚书心头早有预感,反倒冷静。 “朝朝,听说你给太子一颗定魂珠,给释空法师一个宝贝金钵?” “原来,你这么富啊?” 陆砚书很不解,她不是整天在心里念着前世是个穷剑修吗? 陆朝朝面上尴尬的笑笑,心头泪流满面。 【富富富,富个屁!】 【大哥!我那些东西,上辈子不敢掏出来啊!!】 【金钵从佛子手上骗来的!】 【定魂珠,从凌霄真君手里捡来的……】 【满空间的宝贝,都见不得光!】 【掏出来,我会被诸天神佛追杀!】 【为什么我只是剑道老祖,不曾飞升呢?妈的,造孽太多!不敢飞……飞上去怕被套麻袋!】 造孽啊。 当年为了养七个弟子,她还到处打秋风呢。 陆朝朝泪流满面,坐拥宝山,但她真的很穷。 第331章 妇唱夫随 陆朝朝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回了屋。 合着,兜里揣着金山银山,却不敢拿出来花。 只能打秋风度日。 难怪,三界无数神灵,竟要她一个剑道老祖来献祭。 合着,她自个儿‘不愿’飞升。 陆砚书噗嗤笑出声。 小家伙总一副神气的模样,此刻见她吃瘪,竟有些好笑。 容家,许家以及许时芸夫妇,深夜齐聚。 “南国这行人,看样子是来者不善。芸娘去南国,我不放心。”镇国公当即表态。 “老皇帝唱白脸,思念女儿成疾。大公主南凤羽唱黑脸,还未见面呢,这出戏就唱起来了。芸娘过去,要被他们吃干抹净。” “说起来,当初失忆时,老皇帝将龙纹玉佩做彩礼,送给宁夫人。” “后来被大公主请回宫,但大公主不知玉佩送了人。一把火将村子尽数烧毁。” “老皇帝恢复记忆后,才得知玉佩与宁氏一同失踪。” “这些年,一直喊着真爱,要寻宁氏。” “寻到宁氏后,没找到玉佩。便开始寻女儿……” “南国上下还感念老皇帝情深义重,对他多有推崇呢。他的名声,半点不曾有影响。” “宁氏吃百家饭长大,整个村子对她来说犹如亲人。” “可南凤羽一把火,将一切烧成灰烬。他若真爱宁氏,便早就处置南凤羽。偏生,这些年南凤羽可有受影响?” 镇国公眉毛轻佻:“我猜,宁氏不入宫。一是皇后和大公主一脉阻拦,二……便是宁氏有心结。” 是啊,宁夫人怎能不恨呢? 她恨极了,可又有什么法子呢? 她无儿无女,甚至没有家世可以仪仗。她满怀恨意,却无法报复。 她生来是弃婴,在村里吃百家饭长大。对村民的感情极重,就连她成婚,都是村里一人送点东西,将婚事办的干净漂亮。 偏生,全都毁在老皇帝手中。 只因,她捡了个男人。 许太傅点头:“南国绝不会允许传国玉佩流落在外,老皇帝已经年迈,强撑着一口气等玉佩归国。芸娘不过去,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况且,宁氏等不得。” “宁氏无辜,总要让她看一眼。”都是为人父母,许太傅明白宁氏的心意。 “芸娘,你怎么看?”许老太太看向女儿。 众人都看向许时芸。 今日,她话尤其少。 老太太轻轻拍着女儿的手,眉宇间满是慈祥,眼里永远含着笑意:“你做什么决定,爹娘都支持你。” “当年在雪地捡到你时,你还是软软小小的一团。哭的撕心裂肺脸颊通红,可一抱起来,你就冲着我直笑。” “这些年,娘都快要忘记,你是我捡来的孩子了。” 老太太眼底隐有湿润。 身后丫鬟递过来一个包裹,她打开包裹,露出里边的小衣裳和襁褓。 “这衣裳针脚细密,每一件衣裳底下都绣着几个字。平安吉祥。” “这襁褓,更是绣满佛界梵文。寓意着一生顺遂,有诸天神佛保佑。” “宁氏对你,是含着期待和喜爱的。” “同为母亲,我做不到阻拦你。”若她的女儿自出生就流落在外,恐怕她日日以泪洗面,这一生都难以走出。 芸娘大滴大滴眼泪落下。 “娘。”她紧紧握住母亲的手,眼泪汪汪的看着老太太。 “但你要记得,北昭永远是你的退路。许家,永远是你的家。”老太太声音哽咽。 许家三个兄长,亦是满脸坚定:“妹妹,不管你做什么决定,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妹妹!” “想去看看,便去看看吧。” 芸娘儿女双全,又有容澈这般好夫君,除了陆远泽,几乎是十全十美的人生。 而生母被人欺凌,过得凄凉,终究是她心里一根刺。 “爹,娘,女儿想去看看。”但她不会久留。 养恩大过天,她的家永远在北昭。 “芸娘独去,我不放心。如今北昭有政越,我明日便进宫求陛下,要与你同行。”容澈俨然一副妇唱夫随的样子。 芸娘抿唇轻笑,眼里洋溢着笑意。 “媳妇在哪,我在哪。”容澈已经没眼看了。 成婚一个月,他才过上媳妇孩子热炕头的生活,怎么舍得分开? 许家人偷偷看镇国公夫妇,生怕对方不满。 哪知…… 镇国公夫妇一脸满意的点头,脸蛋都笑出褶子了。 “太子如今昏睡不醒,释空法师算出朝朝乃破劫之人。便将朝朝一同带上吧。”陆砚书知道她的毛病,不带她,定要偷偷跟来。 带着好歹在眼前,看着放心。 “释空法师没算错吧?朝朝才三岁,能破太子的劫?”许老太太一脸惊讶。 “真也好,假也罢,便将朝朝带上吧。这丫头心野,不带她会偷跑。”陆砚书并不放心母亲去南国,带着朝朝,他反倒放心。 这丫头,就不是吃亏的主儿。 夜色渐深,芸娘夫妇这才送众人出门。 而陆朝朝,早已四仰八叉安然酣睡。 只耳边总能听到一阵敲木鱼的声音,扰的她不住挠耳朵。 “好吵……”嘴里呢喃着,翻个身继续睡。 梦里,释空法师抱着她的小短腿哭嚎:“昭阳公主,报你的名字,贫僧挨了好多打!” 德高望重的释空法师,简直被她气哭。 她说自己名震神界,没说自己惹的是众怒啊。 陆朝朝站在白茫茫的迷雾中,什么都来不及说,便见释空法师哭嚎着消失。 “哎,我这梦境就是个破筛子。谁都能来入梦……” 陆朝朝熟练的穿过迷雾,果然…… 又看到那张熟悉的玉床。 “嗯,果然是地宫……”陆朝朝轻声嘀咕,可惜,被掘坟了。 此刻,几个弟子齐聚。 众人面色凝重,围绕在她身边。 “为什么会失败?好不容易聚魂成功,投入轮回,怎会被溺毙?” “是天地规则。” “规则不允许她再入轮回。” “师父为献祭而亡,她有救世之功。一旦复生,她便会成为三界主宰。会推翻现有的一切。” “天地在制约她。就如神界也不允许她复生。” 她为救世而死,所有的光环都可以往她身上叠加。没人和死人计较。 若,一旦复生呢? 那她便会凌驾于众生之上。 第332章 太子是谁 “其实,就算师父不被溺毙,也活不了。” “我们虽然重聚残魂,但她终究不够完整。” “她的五感已经溶于天地,复生也回不来。” “她的心脏至今还支撑着这一方天地,也无法物归原主。” 这也是神界不允陆朝朝复生的缘故。 献祭一切的神灵再次复生,没有五感没有心脏,只是一个皮囊,甚至于怪物。 这样的天地主宰,没有人愿意臣服! “没有心脏,没有眼睛,甚至因为献祭,她的气运都归于天。” “什么都没有……” “师父什么都没有……她怎么复生?” 盛禾静静的看着师父,眼神逐渐坚定。“没有,就把咱们的给她!” “咱们已是神灵,受天地保护。若有我们的气息掩盖,师父便能顺利投胎!”盛禾牙关紧咬。 “师父没有眼睛,我们给她眼睛。” “师父没有气运,我们便给她气运!” 几个弟子齐刷刷看向盛禾,宗白眼神微光闪动:“盛禾,你脑子长出来了。” 盛禾眼神灼灼:“我乃幸运之神,我便将幸运分给师父。让师傅一生顺遂,顺利投胎。” 崇岳:“我掌管时空,便由我来开启时空轮回。” 生命之神闲庭笑眯眯的:“我这一双眼,就赠与师父,看遍大好河山吧。” “只可惜星回,为寻师父残魂,迷失在人间。”如今他们也无暇顾及。 师父等不得。 神界一直警惕他们复生陆朝朝,看管极严。 甚至,会被打为异端。 “神界那群狼心狗肺的东西,说什么师父无心,即便复生也是怪物。他们要杜绝一切隐患。绝不能给三界带来灾难!” “他们不愿复生,便由我们来做。” 闲庭率先动手,一双手轻轻在双眸间一抹。 双眼便溢出鲜红的血迹,气得陆朝朝破口大骂:“住手,你个混账东西!给老子住手!” “谁允许你剜眼的?不行,我不同意!” “孽徒,一群孽徒,我不要你的眼睛!我不同意!!”陆朝朝气得惊声尖叫。 眼睁睁看着他,把那团光推入自己眼中。 “从此后,我就和师父共享光明啦。”闲庭温柔道。 随后,盛禾逼出一团金光,身上神光霎时黯淡。 “师傅,愿我的幸运伴您左右。” 陆朝朝气得厉害,梦境顿时闪烁。 陆朝朝心头微慌:“我不准你们做傻事!飞升成神,不是你们的梦想吗?如今已是一方神灵,我不许你们胡来!” “若被神界知晓,你们定会被剔去神骨,打碎神格!” “我不同意!” “崇岳,不许开启时空轮回。” “甘棠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不同意!!”陆朝朝猛地从床上坐起,嘴里大喊着。 玉书玉琴慌忙推门而入。 “姑娘做噩梦了吗?怎么哭啦?”玉琴从未见她如此模样。 小家伙坐在床上一边抹泪一边低喃:“我不同意,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怎么了?”玉书轻声问道。 可陆朝朝依旧呆滞着。 两人对视一眼,玉书便转身去请许时芸。 许时芸一夜没睡,眼睛底下厚厚的黑眼圈,脂粉都盖不住。听得朝朝梦靥,赶紧过来。 “朝朝,别怕啊。做噩梦了吧?娘亲抱抱……”许氏轻轻给她拍着背。 抽噎着的小家伙,霎时放声大哭。 “呜呜呜呜……” “呜呜呜……”陆朝朝哭的撕心裂肺,胖乎乎的小手使劲揉着眼睛。 眼泪大颗大颗落下。 “笨蛋,呜呜呜。全都是笨蛋……” “朝朝梦到什么啦?可以告诉娘亲吗?”许氏心疼她做噩梦,轻声问道。 陆朝朝摇头,只不断的大哭。 【呜呜呜,那群笨蛋徒弟。他们要拿命换我!!】 一旦被神界知晓,吃不了兜着走。 “哎哟,眼睛都肿了。”许氏心疼不已,猜测估计是那群弟子做了什么。 此话一出。 陆朝朝哭声戛然而止。 红肿着眼睛打了个哭嗝,委屈巴巴的满眼都是泪,却不敢再使劲揉眼。 小家伙摇着脑袋【不能把眼睛哭肿,这是闲庭的眼睛】 【闲庭把自己的眼睛,给我了。朝朝要爱惜……】想着想着,悲从中来,又默默流泪。 许氏听得心声,心头剧震。 朝朝时常吐露心声,她早已知晓朝朝上辈子献祭之事。 却不想,朝朝的眼睛,竟是弟子所赠? 陆朝朝哭着哭着,突的想起太子。 释空那一句,神灵残魂,让她猛地一凛。 太子,残魂? 是她的弟子吗? 是哪个笨蛋? “娘亲,我要进宫!!”小家伙紧紧攥着许氏衣袖,声音带着哭腔。 “好好好,进宫。正好南国那群讨厌鬼来了,你进宫躲躲。”许氏对南国没有一丝好感,总高高在上的模样,仿佛北昭多卑贱似的。 许氏将朝朝抱上马车,见小家伙神情怏怏的,心头也不痛快。 登枝在身后禀报。 “夫人,南国使臣带来一个透明的小球。说是让您测一测……” 芸娘眉头不喜:“测什么?” “说是什么神明亲合度。七大世家的血脉,生来就测。天分越高,血脉越纯粹,在族中身份便越高。”登枝也不懂,只将南国的解释告诉芸娘。 芸娘皱了皱眉,便回到大堂。 南慕白手中捧着个透明圆球,圆球悬浮于他手掌之上。 散发出丝丝金光。 他眉宇露出一丝笑意:“这便是独属于司法上神宗白的神力。金光越多,亲合度越高。召神越容易成功……” “一般来说,亲合度越高,越容易被神明回应。姑姑,你记忆中,可有神明回应你的时刻?”南慕白眼底多出一抹探究。 许时芸不由想起,当年砚书落水之事。 长子落水呼吸全无,太医都没了法子。她无助的跪在地上求遍漫天神佛。 那一刻…… 她有几分异样的感觉,可当时她救子心切,压根没注意。 如今细想,确实有几分不同。 “姑姑养在凡间,压根不懂得什么召神,我怎会有回应?”许氏神色淡淡。 南慕白面上笑容放松,那就好,那就好。 “万一有奇迹呢?” “还请姑姑将手放于灵球之上。”南慕白低声道。 (姐妹们,今天两更哦。今天家里过年,有点忙。明天继续三更……) 第333章 灵球爆炸 许时芸淡定的将手覆于灵球。心中无悲无喜没有任何期待。 她对南国没有归属,至于南国的神力,更是毫不在意。 灵球入手带着几分温暖,似乎,有一股气息…… 仿佛很亲近她。 众人眼神灼灼的看着灵球,全场寂静。 明朗亦是紧张的看着许时芸。 南慕白呼吸更是变得粗重,隐隐乱了节奏。 良久…… 灵球依旧毫无反应。 南慕白面上笑意几乎压不住,好,好,好!! 凡人,是卑贱的凡人! 无人能争夺南国皇位! 南慕白面上笑容灿烂,明朗却是心头有几分失落。他见过宁夫人,实在凄凉。若女儿只是个凡人,怎能为她做主,为她撑腰呢? 南慕白笑容多了一抹真心,皇室不介意养闲人。 许氏淡淡的收回手。 登枝递上帕子,她轻轻擦拭指尖。 “姑姑莫要失落,虽说您没有神明亲合度,但依旧是我们南国至高无上的公主。陛下会护着您的。”南慕白心头瞬间踏实。 对方毫无威胁。 连面上的笑容都变得真挚。 许氏只觉得可笑。 南慕白手中握着灵球,神色越发欢喜:“慕白便不打扰姑姑,还望姑姑多考虑考虑回南国之事。宁夫人身子不好,恐怕等不了多久。” 不止是宁夫人,主要是老皇帝。 如今没有传国玉佩,无法传位,完全就是等着她归国。 许氏浅浅点头,倒也不曾挽留。 南慕白也不在意,他期待的事情达成,整个人都充斥在欢喜之中。 “明大人我们走。”南慕白带着明朗离开,明朗匆忙对着芸娘点头。 刚走到门口。 南慕白手中的灵球突的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光芒。 手掌中传来丝丝碎裂之声。 刺眼的金光让他睁不开眼,南慕白惊呼:“怎么回事?” 在他惊骇的目光下,只见那灵球在他目光中,直接炸成碎片,消散在空气中。 南慕白呆了,迟迟回不过神来。 “测灵球!” “怎会这样?灵球怎会突然炸裂?”南慕白大声问道,眼底满是不解。 明朗怔了怔,倒也没多想。 “上回相柳将殿下抽飞,恐怕正好抽在灵球上了。”明朗越发见不得他的德性,许时芸没测出亲合度,他嘴巴都快咧到后脑勺。 吃相太难看。 南慕白一拍脑袋:“对,本宫倒忘记此事。” “总不能是许时芸的亲合度撑爆灵球吧?哈哈哈哈哈……”他大笑着道,语气满是嘲弄。 当即带着南国使臣扬长而去。 此刻,陆朝朝趴在太子榻前。 太子周身萦绕在定魂珠的光芒中,小家伙低声问道:“承玺哥哥,你是谁?” “是我……哪个冤种弟子吗?” “宗白?不对……” “盛禾?盛禾眼睛瞎了。” “你是……”陆朝朝语气微顿,崇岳一直给她一种熟悉的气息。之前从未往这方面想…… 如今…… 突然发现,他与崇岳的喜好竟一模一样! 陆朝朝心头一沉,紧紧攥住谢承玺的手。 “孽徒,全都是孽徒!谁让你们救我的?你们已经是守护一方天地的神灵,怎能因我舍弃神位?” 陆朝朝又气又急,可眼睛红通通的。 “笨死了笨死了!” “等我去南国,定要锤爆你们的狗头!” 陆朝朝红着眼睛咬牙,又趴在榻边说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去御书房。 “皇帝爹爹,朝朝要去南国!” 陆朝朝拳头紧紧握起,小脸满是坚定。 “皇帝爹爹已经知晓我母亲的身份了吧?”小家伙问道。 皇帝轻点着头:“当初你母亲被暗杀,朕便派人去南国查探。当时,便发现端倪。”他甚至从中周旋了一二,否则,南国早已查到她的踪迹。 “朝朝便随母亲一同去南国。” 皇帝浓眉轻皱:“朝朝,南国皇帝对你母亲的思念之情,信不得。当皇帝的心都脏,朕当过,朕知道。” 和皇位比起来,女儿,不值一提。 “家中也这么说。”小家伙捂着嘴偷笑。 皇帝叹息。 他走到陆朝朝跟前,蹲下身子,与陆朝朝对视。 “朝朝,南国路途遥远,人心险恶。此去九死一生,你若不愿,爹爹不会逼你。”皇帝眼眶甚至有几分发红。 “你不欠北昭,也不欠承玺。” 皇帝对陆朝朝是真心的。 帝王的真心,难能可贵。 皇帝永远在权衡利弊,唯独对陆朝朝,多了一丝真心。 陆朝朝面上还带着稚气,奶呼呼的小光头眼神坚定:“朝朝愿去。朝朝是北昭的太阳!” 皇帝将朝朝抱在怀中,深吸一口气。 帝王,对着陆朝朝行了个大礼。 王元禄倒抽一口气,急忙低着头不敢再看。 “此事便托付给朝朝。这次,是北昭欠朝朝的……”皇帝神色凝重。 “你且放心,留在北昭的亲人,朕必定好好对待。绝不让他们受一丝委屈!” “此次便让容将军,靖西王同行护送。”这两位都是北昭大将。 “护国公长孙李思齐,不知为何夜里无法视物。也想去南国求神医,便跟在后头吧。” 陆朝朝心头微跳。 皇帝顿了顿:“把李探花带上。让他替朕进宫,每日慰问南国皇帝!” 李自溪那个运气,迟早能克死老皇帝。 哈,朕是个天才。 皇帝喜滋滋的,烫手山芋送南国老皇帝,真开心。 陆朝朝出宫时,已经是晚上。 她绕路去护国公府坐了坐,将她迎进门时,隐约听到屋内传来的哭声。 “我儿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让他受这种罪?” “以前只是夜里看不见,现在白天都看不到了。为何要夺去他的光明?” “我的儿啊!你是要剜娘的心吗?”字字泣血,听的人落泪。 陆朝朝深吸一口气。 她的闲庭! 定是闲庭! 陆朝朝刚踏进门,李思齐便朝门口看来,眉宇喊着浅笑,一如当年的闲庭。 “朝朝,你来啦。” 众人惊呼:“小厮说你只能看见朝朝,原来是真的?”国公府众人惊诧不已。 李思齐笑眯眯的:“兴许是缘分吧。” 眼神专注的看着朝朝。 陆朝朝差点当场落泪。 第334章 容澈孕吐 “思齐哥哥与我们一同去南国吧。” 陆朝朝站起身,拉着李思齐坐在凳子上。 她轻轻抚着李思齐的眼睛,明明那般澄澈透亮,却什么也看不见。 “朝朝一定治好思齐哥哥的眼睛。”陆朝朝声音闷闷的。 李思齐轻轻握住她的小手,暖洋洋的,真好啊,朝朝还活着。 “不要紧。能看到朝朝,已经很好。” 陆朝朝在护国公府待了一会,定好出发时间。 “三日后,我们一同出发……”天色渐暗,她并未久坐,没一会儿便离开国公府。 她站在门口看着国公府。 【思齐哥哥知道我是谁吗?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吗?】陆朝朝只觉胸口沉甸甸的。 为让自己复生,他们到底做了多少努力? 小家伙神情恹恹的,小脸皱巴巴的,瞧着兴致不高。 刚进膳厅,爹娘已经坐在桌前。 “朝朝,快来用膳。今日有你最爱的烧鸡……” 芸娘对着她招手。 容澈刚要开口,突的…… 只觉心口传来一股异样的恶心,他猛地干呕出声。 “呕……”容澈一声干呕,惊得众人侧目。 “怎么了?难道昨晚染了风寒?”芸娘一愣,急忙给他顺背,给他倒了杯水。 容澈摇头摆手。 “应该不得,并未有风寒症状。” “这几日心头总有些不舒坦,瞧见油腻便难受。大抵是腻着了。让厨房送些清粥小菜漱漱口吧。” 陆朝朝一脸狐疑:“你不是和我一样,最爱吃大肘子大烧鸡吗?” 话音刚落。 容澈慌乱站起,直接蹲在门外,不住的干呕。 芸娘有些着急:“让大夫来看看!” 家中有府医,大夫来的很快。 大夫诊脉后,又让容澈张开舌头,眉头紧皱。 芸娘心都提到嗓子眼:“难道有什么问题?”芸娘语气急促,容澈常年在军中体质极好,从未出现这等问题。 “并未。容将军没有丝毫问题。” “正因如此,老夫才疑惑。” “容将军体质极好,连风寒都不曾有,倒是奇了。” “老夫开几贴暖胃的药吧,容将军吃完兴许能好几分。”老大夫挥洒笔墨写下药方,让小童去抓药。 等大夫离开,容澈已经吐的面无人色。 “心里难受……”高大的容将军抓住芸娘的手,委屈的看向她。 芸娘噗嗤笑出声。 好像一条可怜兮兮的大狗狗。 “闻见油腻之味都难受……”容澈从未如此虚弱过,口里不住的泛酸水。 芸娘看着登枝:“将膳食撤下去吧,摆些清粥小菜。” “有酸甜可口的酸菜吗?”容澈直咽口水。 “最好用酸水泡一日,再用小料拌一拌。用来配粥一定可口……”容澈眼巴巴的看着她。 “正巧,父亲送来的嬷嬷中,就有擅做酸菜的。登枝,让嬷嬷备一些……”容澈成婚那日,镇国公府就将府中几个厨子一并送来。 容澈只觉口里淡味儿,配着酸萝卜吃了碗粥。 “今日不要出门,在家歇息歇息。” “三日后出发南国,身子不适,路上可遭罪。”芸娘叹气,这怎么突然就病了呢? “夜里若不曾减轻,就请太医来看看。”芸娘见他倒在床上,低声嘱咐道。 “是。”登枝点头。 “去通知南国使臣,三日后出发。” 下午时,府中便一片忙碌,纷纷忙着打包行李。 “宁老太太重病,多带些药材吧。等等……”芸娘唤来朝朝,小家伙抓着个鸡腿,一边吃一边叹气。 “朝朝,九转金莲可以摘一朵带走吗?” 朝朝一愣:“当然可以。这可是好东西娘亲……” 她从怀中掏出个玉瓶递给许氏:“金莲放玉瓶中,药效不会流失。” 芸娘采摘一朵后,陆朝朝从空间中捡了几块灵石,摆了个阵法,便将后院金莲保护起来。 “宁夫人对我有生恩,这朵金莲,便当做见面礼吧。” 陆朝朝偏着脑袋。 “见面礼?那……朝朝要不要准备点土特产啊?” 芸娘摸了摸她脑袋,神色欣慰:“咱家朝朝长大啦。礼物不在贵重,只在心意。你若想送,便备一些吧。” 横竖只是些金银,也不费精力。 陆朝朝眨巴眨巴眼睛。 见面礼? 芸娘忙着收拾行李,也没顾得上她。陆朝朝便蹲在屋内到处寻见面礼…… “嗯,宁祖母是自家人,要备个见面礼。” “南国皇室那群人,也不知是不是真心待朝朝……算了,备着吧,反正不值钱。” 陆朝朝嘴里碎碎念,从空间扒拉出一堆锦盒。 空间内的灵湖波光粼粼,陆朝朝一拍脑袋。 “呀,水里还铺着鹅卵石呢……” 陆朝朝心念一动,透明的鹅卵石便出现在她手中。其中蕴含着浅浅的灵气…… “嘿嘿,成了!成了!!灵石,全都是灵石!!” “发达了发达了,谁说剑修穷,我第一个不服!” 当年偷……捡来的灵脉,不敢拿出示众,她便藏在空间内。用灵脉滋养着一湖清泉,湖中用鹅卵石堆砌…… 滋养千年,清泉已成灵湖。 当年的鹅卵石,已成灵石!! “哇……我就是全天下最富的崽!”突如其来的暴富,冲淡了内心的烦躁。 灵石也分极品,上品,下品灵石。 陆朝朝多年不曾接触,又是自造的灵石,不太分得清。 “唔,放几块石头吧。”陆朝朝从灵湖中捞出几块灵石,每个锦盒放了两块。 嘿嘿,对她来说分文没出。 全是当年扔进去的石头。 一筐一筐的石头。 陆朝朝将锦盒堆在床头,兴冲冲的告诉娘亲:“娘,朝朝备好见面礼啦。” “好好好,是不是动用小金库啦?” 陆朝朝嘴巴微翘:“才没有,嘿嘿,全都是漂亮的小石头。是朝朝在河边,一颗一颗选的……” “他们会喜欢吗?”陆朝朝眼巴巴的看着母亲。 芸娘摸着她的脑袋:“礼物不再贵贱,在心意。”小孩子送漂亮石头,很符合身份。 芸娘心里还琢磨着,若南国皇室不收,该怎么安慰朝朝。 “爹爹身子可好些啦?”陆朝朝趴在容澈床头。 只一日的功夫,容澈吐得面色蜡黄,憔悴不已。 惊动了隔壁的镇国公夫妇。 镇国公老太太看着他幽幽道:“可请太医看过?” 芸娘点头:“方才太医来过,身子毫无异样。” 老太太一脸狐疑:“真是奇怪,你这模样,怎像极我孕吐的症状呢?” 第335章 怀孕 “我年轻时怀孕,就这症状。” “闻见荤腥胃里就泛酸,心口就难受。尤其爱吃腌制的小酸菜,配着粥能吃一大碗。哎呀……可遭罪了。” “好家伙,给我吐成皮包骨。” 老太太慢悠悠说道。 容澈一脸惊悚的看着她,连吐都忘记了。 “娘,您老可别吓唬我,男人怎会怀孕?定是近来天寒,夜里起身喝了凉茶,寒了胃。”容澈只觉头皮发麻,他娘真会说笑。 “对吧芸娘?” 芸娘轻轻摸着小腹,没说话。 “太医还在前院,不如再过来看看?”芸娘语气迟疑,她这几日隐有些不对劲。她素来对口腹之欲没什么偏爱,近来却食欲大开。 登枝眼珠子微亮,夫人…… 月事推迟几日了。 太医脚步匆匆的回来,小药童背着药箱跟在身后。 镇国公老太太方才还慢吞吞的模样,这会倒是急切。 “快给我媳妇儿把把脉。” “哎哟,容双双你躺在床上做什么?让芸娘躺着……”老太太眼睛瞪过去,容双双一脸惊愕的看着她。 娘,我这吐的起不来啊!! “不妨事不妨事,娘,芸娘这会精神着呢。”芸娘笑着摆手。 她坐在桌前,伸出手腕,太医细细把脉。 把着把着,太医露出几分喜色。 “恭喜镇国公,恭喜镇国公夫人,恭喜容将军,恭喜许夫人……大喜大喜啊!”太医知晓镇国公府,老爷子一只脚都迈进棺材,容将军才成婚。 “夫人是喜脉!” 此话一出,老太太便从椅子滑下来,一屁股跪在地上:“列祖列宗保佑,容家要有后了!” 镇国公府对芸娘极好,将心比心,芸娘早已同意,孩子随父姓。 镇国公府原本早已做好容澈上门的打算,没想到芸娘会如此。倒把老两口激动的彻夜难眠。 芸娘想要上前扶起老太太。 哪知老太太手一抬:“快快快,扶你们夫人坐下!” “哪要你来扶,我还能翻两个跟头呢!!”老太太眉开眼笑,脸蛋都咧成一朵花。 “对了,我儿媳妇年岁略大,怀孕可否有危险?”老太太眼巴巴的问道。 眼底略有些纠结。 “若……若不宜生育,容家领养个婴孩,也能行。”老太太神色担忧,她想要孙子,但芸娘与容澈夫妻恩爱,这辈子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她也很满足了。 太医抚着胡须大笑:“老夫人,许夫人婚前请平安脉您就问过好几次了。” “许夫人身子调养的不错,脉搏强健有力,不影响不影响。”老太太一听,心头这才轻松。 容澈一听怀孕,慌忙从床上爬起来。 脚刚落地,闻见药箱中的味儿,扭头就朝大门跑去。 蹲在门口吐得哇哇的。 “我……我要,当,当爹了……呕……”一边念叨一边吐。 芸娘急的跺脚:“你别说话,你喝口水。” “哎……” “太医,请问可有止孕吐的方子?”芸娘问道。 太医一怔:“孕吐只能暂时性缓解,并无一劳永逸的方子。再者,夫人您并不孕吐,用不着方子。” 芸娘尴尬的看着太医。 “开……开给相公。” 太医掏了掏耳朵:“开给谁?” “开给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他孕吐,他孕吐!!”镇国公老太太手指门口哇哇吐的儿子。 太医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孕……孕吐?容将军孕吐?!”老太医惊愕不已。 芸娘捂着嘴偷笑,笑着笑着,眼泪都快笑出来。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此方子只能暂时缓解,无法根治。”老太医唰唰唰开了两张方子。 “登枝让人下去熬药。” 待太医离开,容澈又倒在床上。 肚子咕噜咕噜叫,偏生又吃不下,受罪啊。 老太太贼兮兮的朝着芸娘招手,两人走到门外。老夫人低声道:“娘没骗你吧?孕吐可以转移到男人身上去。” “否则,现在受罪的就是你咯。” “大男人家家,吐不死。别心疼他……” “咱们女人,就要多心疼心疼自己。”老太太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哄得芸娘眉开眼笑。 “他夜里要吐得难受,你就让他睡隔壁去。免得影响你睡眠。记得啊,对了,别说是娘说的……”小老太太说完,便飞快的出去了。 “别送了,我要回家开祠祭祖。” 芸娘刚推开门,便瞧见容澈站在屋内,眼神幽幽的看着她。 芸娘莫名心虚。 “你们俩,说是亲母女都有人信。”容澈委屈巴巴的看着她。 这是亲娘说的话吗?让他孤零零去隔壁吐…… 心里拔凉拔凉的。 “你放心,我不会赶你去隔壁。”芸娘眼里笑意满满。 第二日一早。 府内便想起容澈的干呕声。 “幸好,幸好马上要去南国。否则……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孕吐,我跳进护城河都洗不清了。”谁家男人孕吐啊。 这一胎,芸娘怀的极好。 胃口好身子爽利,甚至走路都虎虎生风。 “朝朝,你要当姐姐咯……”早晨,容澈端着碗粥宣布喜讯。 “即便有弟弟妹妹,爹娘一样最偏爱朝朝。”容澈不忘安抚小家伙。 陆朝朝端着碗鸡汤,喝的满嘴是油,小脸上淡定不已:“我早就知道了啊……我没告诉爹娘吗?” “可能,玩忘记了吧。”咕咚咕咚,又是两口鸡汤。 容澈与芸娘面面相觑。 两人夜里担忧的睡不着觉,深怕朝朝心里有落差。 合着,人家早就知道? 因着芸娘怀孕,打包的行礼又增加了三车。 “哎,早知芸娘怀孕,便拒绝南国了。这路上多受罪啊……”怀孕不敢长久赶路,走走停停怕是需要半月路程。 镇国公瞥了眼儿子,朝着他努了努嘴:“我瞧着芸娘问题不大,倒是双双,怕是要受大罪咯。” “幸好不是芸娘孕吐,若是芸娘,拼了这条命,我也得阻止他们。” 老两口齐齐点头。 终于,出发南国。 天不见亮,城外便有军队集结,原本该容澈带队,因他孕吐…… 由靖西王领兵。 谢玉舟从马车里钻出个脑袋:“昭阳妹妹,见到我开不开心,意不意外?我能陪你去南国咯!” 陆朝朝:“你没被打死,我挺意外的。” 第336章 没人稀罕的破烂 “你怎么咒我呢?” “我父王就一个嫡子,才舍不得打死我。”谢玉舟笑眯眯的。 “不过我弟弟妹妹快出生啦。母妃说我太孤单,心疼我无人相帮,她腹中二胎已经七个月咯。” 谢玉舟美滋滋的。 “等我从南国回来,我就有弟弟妹妹了。” 陆朝朝心疼的摸摸他脑袋:“王妃生你,是把脑子落下了吗?” 大号练废,小号重开啊。 谢玉舟拍开她的手:“别把我聪明的脑袋瓜摸笨啦。” 两个小家伙坐在马车上打哈欠。 城门口灯火通明,四处都有侍卫点着火把,宫人提着灯笼。 皇帝站在城门口,身后领着文武百官。 “靖西,昭阳的安危便劳烦你了。” 靖西王点了点头:“皇兄,一切有我。你且放心,必不让昭阳受一丝伤害。”靖西王心里琢磨着,就陆朝朝这模样,也不像个受欺负的主啊。 总觉得皇兄,对昭阳有股莫名其妙的滤镜。 “昭阳才三岁半,本就乖巧温顺,什么也不懂的年纪。如今就要远走他乡,寄人篱下。朕这心里,想想就难受……” “小家伙也不知要受多少委屈……” “你可要护住她,她年纪小不懂事,南国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不知怎么磋磨她呢。” “务必三天一封信啊。” 皇帝殷切的叮嘱。 谢靖西汗流浃背了。 你对昭阳大概有什么误解。就我那蠢儿子,因她不知挨了多少顿打! 你看看身后的满朝文武,都快被昭阳公主玩死了! 但谢靖西不敢说,只笑着道:“靖西明白。” 皇帝又看向容澈,这可是北昭大将,他本想让容澈给北昭争些脸面。 可见他趴在马车病怏怏的样子,只得叹气:“算了,容将军好好养胎吧。” 宣平帝满腹嘱托,全化作这一句养胎。 心累。 文武百官站在皇帝身后,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住。 今儿是个好日子,太开心咯。 终于把昭阳公主这个祸害送走。 “终于要去祸害南国了……咱们可经不起她折腾。”一众老臣见到昭阳公主就绕道,见到她的狗都害怕。 陆朝朝总觉得文武百官的眼神不对劲儿。 “哎,离了我,满朝文武都不习惯吧?” “你看看,他们眼泪哗哗的都快哭了……定是舍不得我。”陆朝朝不由感慨。 众臣对视一眼,纷纷抬手捂眼,一副擦泪的模样:“公主此去不知何时归家,老臣甚是想念啊……” “公主定要保重身体。” “公主生在京城,长在京城。咱们都是眼睁睁看着公主长大的。这一别,微臣怕是夜里睡都睡不好。心头不知该如何思念公主……”一个大臣抬手拭泪。 俨然戏精附体。 “朝朝竟然不知,众位伯伯如此舍不得我。” 陆朝朝幽幽的叹气:“要不,我不去了?就在京中陪各位叔叔伯伯。” 哭声,戛然而止。 众臣齐刷刷打了个哆嗦。 众臣当即摆手:“公主此去认亲,若因老臣耽误,咱们岂不成罪人?” “公主莫要耽搁,快启程吧。” “许夫人独去,公主也不放心啊。公主……”走吧,走吧,求你了祖宗!文武百官真的要落泪了,深怕陆朝朝当真留下。 陆朝朝哦一声,这才转身离开。 身后说话的大臣,被众人好一顿瞪眼。 “你真把她留下怎么办?” “容将军和许夫人不在京城,无人能约束她。若再作孽,我这把老骨头还活不活?”干脆,提前告老还乡拉倒。 众人后怕不已。 再不敢留陆朝朝。 “你对百官说了什么?他们怎么全都开始抹泪?”芸娘正与爹娘哥哥嫂子道别,便见众位老臣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 “他们舍不得朝朝咧。”陆朝朝乖乖说道。 许意霆一脸惊讶:“他们竟然会舍不得?你这几年折腾的他们差点丢掉半条命……” 有一说一,有朝朝的朝廷,变得越发廉洁公正。 生怕被她抓住把柄。 “当然舍不得啦,朝朝如此可爱乖巧。与诸位叔叔伯伯相处可好啦……他们还给朝朝备下许多北昭特产,害怕朝朝想家。”陆朝朝心里暖暖的。 芸娘倒是很惊讶,这些吃食来自北昭各地:“有心了,大哥替我给百官道个谢吧。” 许意霆瞥他们一眼:“倒也不用。他们只是害怕朝朝想家,提前归国。” 瞅他们那熊样儿。 “大哥,政越和元宵便交给你了。”容澈和谢靖西离京,陆政越便要镇守北昭。 陆砚书是长子,总归要跟着走一趟。 南慕白骑着马,见无数马车装满行礼,不由笑道:“姑姑,南国什么都有。千里迢迢从北昭带过去,岂不是麻烦?” 真是土包子。 南国什么都比北昭好,这些破烂还值得千里迢迢带过去? 芸娘扫了眼行礼:“都是素日里惯用之物,不值什么钱。” 南慕白点点头,没再说话。 既然决定认亲,即便许时芸只是个凡人,名义上却也是他姑姑。 “把锦盒放我马车,这是我给宁祖母,还有南国亲人带的见面礼。”陆朝朝指挥着玉书玉琴搬锦盒。 “是,这可是公主亲自准备的,奴婢可不敢大意。”玉琴笑眯眯的回道。 南慕白不敢对许氏说什么,但对陆朝朝,却不客气。 “你这些破烂带去南国做什么?凭白丢北昭的脸。” “南国不缺你这些破烂,省省心吧。”南慕白见她一副宝贝的样子,就不由翻白眼。 “我南国皇室,汇聚天下宝物。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唯一一颗极品灵石,也在皇室中供奉着。”南慕白眉宇露出几分骄傲。 早些年与神灵关系紧密时,神灵经常赐下修行之物。 可近百年,神灵都不再赐物。 只有皇室还剩一颗极品灵石撑场面,一直是他们的骄傲。 “皇孙殿下说话未免太过伤人,昭阳公主只三岁半,不论礼物轻重,皆是她一片心意!”谢玉舟凶巴巴的打抱不平。 “伤人?实话罢了。” “礼物无需给我准备……免得脏本宫的手!”南慕白淡淡的瞥她一眼。 “哼,你要还不给呢!”谢玉舟双手叉腰站在朝朝身边。 “要?谁要谁是狗!” 一堆破烂,谁稀罕! 第337章 雄竞 “来自穷乡僻壤的见面礼,还能多珍贵?” “拿过去也是丢人现眼。” 南慕白丝毫不放在心上,尤其许时芸并未有丝毫亲合度,越发让人轻视。 与她那农女母亲一样,上不得台面。 明朗见不得他这般刻薄,不由道:“殿下大半夜去陆家搬酒坛子,不也丢人现眼?” 南慕白呼吸一滞。 “这能一样么?那可是灵酒!能提升亲合度的灵酒!”想起此事南慕白就心疼的直抽抽。 “那灵酒只一壶,便增加了我一点亲合度!你可知,那灵酒的重要性?”亲合度乃天生,属于不可复制不可增长的天赋能力。 南国琢磨千年都不曾想到提升亲合度的法子。 谁知,竟因一壶酒提升了一点! 他的资质在族中属上乘,亲合度达到七十。 每一点提升,对他都是莫大的助力。 “真可惜,那般珍贵的灵酒,竟入了凡人的肚子!暴殄天物!他们也配喝灵酒?” “没想到陆朝朝竟遇到世外修行的高人,哎,如此机遇,给她也是白瞎。”南慕白又气又妒。 “你就不怕,她锦盒里的见面礼,又是什么宝贝?”明朗微嗤,倒也不好明说什么。 南慕白差点被逗乐。 “你瞧见多少个锦盒了吗?堆了马车一角,粗略一数至少十几个。什么宝贝能批发送人?我南国还不至于如此眼皮子浅。”南慕白骑着马,当即与谢靖西走在队伍最前头。 明朗压了压火气,对马车上的陆朝朝道:“昭阳公主,明某不嫌弃,见面礼若有剩,可否赠明某一个?”他素来看不上南慕白做派,若不是陛下亲自下令,他压根不愿与南慕白同行。 此刻见南慕白下昭阳公主面子,深怕气哭三岁半的娃娃,当即上前打圆场。 陆朝朝笑的眉宇弯弯:“好呀,好呀。” 明朗哪里知道,只因一时的心软,想给昭阳公主一个台阶下,却迎来莫大的机缘。 镇国公老夫妇站在路边抹泪,他们夫妇已经年迈,舟车劳顿身子撑不住。 便留在北昭。 此刻,老两口一边抹泪一边道:“芸娘,可要早些归家啊。”老夫人抓着芸娘的手舍不得松开。 马车内颠簸,容双双想要探出脑袋透气。 却被老夫人按了回去。 “别挡着老娘,你这张大脸全都挡完了!这一别不知何时归家,让我多看几眼芸娘。芸娘啊,可别忘了家里还有爹娘等你。” 容澈心里泛酸,强忍着干呕道:“娘,您还有个儿子……” 老太太皮笑肉不笑的瞥他一眼,白眼一翻,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哈,容家差点因他绝后! 还想有好脸色,做梦呢! “启程!”谢靖西一声高喊,队伍才浩浩荡荡出发。 “护国公家的马车来了吗?”陆朝朝问道母亲。 芸娘点点头:“李少爷眼睛不好,就在咱们后面这辆马车。” 陆朝朝偷偷松口气。 容澈趴在马车边上不住的反胃:“这……这孕吐,是我这辈子打过最难的一仗!” 陆朝朝挠了挠光头,几个月的时间,头上隐隐长出一些短绒毛,但看起来…… 依旧是个光头。 “爹爹,你吃些酸梅吧。心里好受一些……”陆朝朝体贴的喂了一颗酸梅给容澈。 “爹爹,你是全天下最最棒的爹爹,也是最棒的夫君啦。您看,谁能替媳妇儿孕吐呀。您可是头一份儿……”陆朝朝给容澈吹嘘。 “母亲怀孕还能这般舒坦,多亏了爹爹。” 芸娘露出几分笑意:“我前几胎反应都大,这一胎毫无反应,能吃能喝,确实多谢澈哥。”这也是她月事推移,也不曾考虑怀孕的缘故。 谁知道,这一胎孕吐到容澈身上去了! “真的?”容澈嘴里抿着酸梅,心里美滋滋的。 “那当然。” “谁能有容爹爹厉害啊……以后您还可以对孩子说,你可是我吐了十个月才生下来的!” “哪个男人有这个机会?便是皇帝都比不过你!”陆朝朝哄得容澈眉开眼笑。 “对,别人可没有我荣幸!” “朝朝你放心,爹爹一定不辜负你的期望。你爹我啊,文能绣花,武能安邦。谁能比啊?”容澈挺胸抬头,眉宇满是骄傲。 “我现在苦练厨艺,有朝一日,一定吊打全北昭男子!” “趁着这次离京,什么都得学起来。等我回北昭,一定要惊爆他们的眼球!把北昭那群男人全都比下去!” 谢玉舟看了眼容澈,又看了眼陆朝朝:“我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我又不太懂……”难道,我真的不太聪明? 可怜的谢玉舟不懂,有个词,叫雄竞。 容澈他要开始搞雄竞了! 芸娘瞥朝朝一眼,小家伙一脸单纯的看着她。 行车大概两三个时辰,便沿途歇息。 “你这小家伙,竟和你爹玩心思?瞧你爹被你忽悠的昏头转向,现在都开始苦练厨艺了。”芸娘刮了刮她鼻子。 陆朝朝嘴巴一撇:“那叫什么玩心思呀。” “自古以来,女子要绣花要管家,还要生儿育女侍奉公婆。高门大户,女子不必下厨,但也是要学会的。” “凭什么男子不能学呢?” “甚至男人三妻四妾,正妻还不许妒忌,要帮着安置。否则就会落得善妒的名声。” “不公平。”陆朝朝摇头。 芸娘一怔,她才三岁半,怎会想这么多? “朝朝,是母亲与陆远泽的婚姻,让你觉得不幸了吗?”芸娘心头一紧。 陆朝朝摇头:“所有人都如此,与娘亲无关。” “朝朝以后长大就不想成婚。” “男人有什么好,影响朝朝拔剑的速度!”陆朝朝一脸嫌弃。 芸娘噗嗤笑出了声。 “傻孩子,你还小呢。” “而且,好的另一半,可以减轻生活的一半痛苦。朝朝还小,等长大就明白了……” 陆朝朝眨巴眨巴眼睛,沉吟片刻。 “娘,好的另一半可以减轻一半痛苦。” “那我可以找两个吗?我就完全没烦恼了!”小家伙满脸认真,眼底甚至开始思索。 芸娘??? “呃……” 她的脑回路好像不太对? 第338章 破庙惊魂 南国距离北昭极远。 又因此行带着病弱妇孺,夜里无法赶路,很是耽误时间。 接连赶路七日,也只勉强走了一半。 “夜色渐重,去前方破庙借宿吧。”谢靖西派人打探回来,知晓前方没有合适的借宿地,便决定在此处休整。 “奴婢知晓夫人怀孕时,心里还担惊受怕呢。这南国山高水远,怀着孕过去,不知要遭多少罪。却不想,夫人这一胎如此轻松。”登枝满脸笑意,出发七日,她日日都是提心吊胆的。 眼见着夫人面色越发红润,甚至吃胖两斤,才露出笑容。 “受罪的在那呢。”朝着容澈努努嘴。 芸娘有陆朝朝灵泉滋养,甚至长了两斤。 容澈吐得怀疑人生,面无人色,饶是南慕白都怕他死在路上。接连慰问好几回…… 陆朝朝瞥了眼水囊,灵脉滋养的极品灵泉,喝了当然好。 就是,不知胎儿能吸收多少。 她又没生过孩子,这涉及到她的盲区。 此处是个破庙,庙内不知供奉着哪方神灵,房顶破了个大洞。四处结满蜘蛛网,连神像都破破烂烂。 瞧着香火不太旺盛的样子。 丫鬟们快速将此处打扫出来,寻了些稻草垫在地上,又铺上锦被。 侍从便持刀侯在破庙内,将此处重重把守。 侍卫分作三波人,轮流值守,务必保证安全。 “明日要跨过南国北昭边界线,再有五日,就能到达南都。”南国都城,便是南都。 “此次出来耽误太久,也不知皇祖父身子如何了。”南慕白有些焦心,传国玉佩未曾归国,母亲迟迟无法接任。若皇祖父驾崩,不知要生多少事! “姑姑,慕白可否看看龙纹佩?” “只借看一眼,便马上还给姑姑。”南慕白抿了抿唇。 “南国龙纹佩,丢失三十多年,慕白还从未见过呢。听说,这龙纹佩是宗白天神选定咱家老祖为神侍时,亲自赐下的。” “据说玉佩中有至宝,若一旦打开,便能带领南国走向辉煌。” “只可惜,龙纹佩传承千年,也不曾有人打开。”南慕白叹息,能让宗白上神称为至宝,该是何等宝贝? 许氏眼皮子狂跳。 打开…… 玉佩? 我家朝朝,还未周岁时,就开了啊!! “姑姑,可否一观?”南慕白见她发呆,不由问道。 芸娘点头:“朝朝,将玉佩给皇孙殿下一观。” 陆朝朝慢吞吞的从怀里摸出来,抬手便扔过去。 眼睁睁看着玉佩在空中跳跃,南慕白吓得心惊肉跳,急忙上前接住。 “你……你把玉佩给昭阳公主?”南慕白吓得声音沙哑,手都在抖。 这可是南国至宝! 传国信物!! 南国皇室争得头破血流! “朝朝喜欢,送她有何不可。”若有能力,朝朝要天上的星星,她都愿意摘下来。 南慕白心口一滞。 我也喜欢,送我啊送我啊!! 憋屈的低头朝玉佩看去,玉佩果然如记载一般,触手便能感觉到丝丝灵气涌来。 恋恋不舍的凝视许久,才将此物还回去。 陆朝朝随手从怀里摸出两个山核桃,抄起玉佩便砸的哐当哐当响。 南慕白猛地跳起来。 “不!不能砸!不能砸!!”南慕白几乎跳起来,这砸的不是核桃,是他的心!! 全砸在了他心上! 好痛!! 南慕白满脸狰狞,他差点哭出声。 陆朝朝满脸莫名,嘴里核桃咬的咔擦咔擦响:“有什么不能砸的?你没来时,我天天砸啊。” “放心,坏不了。” 【再说,玉佩坏了,里面的空间不影响啊?】 【一旦开启,空间便是刻在灵魂烙印上。】 【嗯,这玉佩已经是死物……】空间,物归原主咯。 陆朝朝当初肉身献祭,灵魂消散,空间才成为无主之物。 南慕白急的嘴角长泡,偏生玉佩如今乃许时芸所有,他却又奈何不得。 只眼神怨念的看着陆朝朝。 陆朝朝实在受不了他这怨妇眼神,烦躁的收在怀中。 庙宇中央,柴火堆噼里啪啦的燃着。 “听说南国有七大神侍?”芸娘即将抵达南国,便有心打听打听。 提起神侍从,南慕白明显郑重起来:“是,我们南国皇室信奉宗白上神。守护神兽是相柳……” “皇后娘娘,娘家姓苏,血脉高贵,曾多次召唤神灵。苏家信奉黑暗之神玄玉。苏家的守护神兽,是一只千年玄龟……而且它有灵智,苏家尊称它为老祖。”皇后,便是他亲祖母。 “明家信奉生命之神闲庭,守护神兽是一只玄鸟。” “楼家信奉战神星回,守护神兽是白泽。” “月家信奉四季之神甘棠,他们没有守护神兽,倒是有一株仙草。” “沈家信奉时空之神崇岳,他们的神灵已经多年不接受召唤,守护神兽已经沉睡。沈家,恐怕距离消亡不远。” “还有桑家,他们信奉幸运之神盛禾。” “其中,苏家守护神兽最强……”这也是南慕白的骄傲。 【白泽不比玄龟强?除非,那只玄龟修行走了捷径。】陆朝朝翻白眼。 “姑姑也不必忧心,姑姑应当是见不到众位神侍的。”他们,可不会接见一个凡人。 众人能感觉到他语气的轻视。 不由心中愤慨,偏偏无可奈何。 夜色渐深,山中迷雾渐渐靠近。 众人依偎在一起,睡了过去。 庙外,侍卫突的一个接一个无声的倒下。李思齐猛地清醒,可他什么也看不见…… 陆朝朝静静的躺在母亲怀中。 见众人陷入浑身,小家伙才爬起身。 庙内那尊破烂的神像突然睁开眼眸,威严又带着压迫性的看向陆朝朝。 小家伙抬头与神像对视。 神像眼神妖异,冒着浅浅的红光,目光中含着丝丝刺骨寒意。 “哟,我说是什么妖孽作祟呢。” “原来,是一只老龟啊……” “难怪修行如此迅速,竟用活人练祭!”这,不就是苏家那一只老玄龟? 老玄龟的眼神落在陆朝朝腰间。 龙纹玉佩? 他修行遇瓶颈,出来寻活人练祭,却不想,竟遇到如此好事! 第339章 老祖宗下锅咯 “就是你们,给凤羽添堵?” “好好好,正好用你们练祭!” “听说三岁半的婴孩怨气最重,将你练祭,一定能冲破瓶颈!” 他有千年道行,一个三岁半牙齿刚长齐的奶娃娃,他毫无惧意! 只见铺天盖地的威压袭来,而陆朝朝…… 面带笑容的站在破庙中央。 庙内狂风大作,一股强悍的力量将陆朝朝束缚,试图将她拉到神像前。 可她,丝毫微动。 “你就这点能耐呀?你这一千年,白活了。” “剑来!”她只轻轻一句,小手摊开。 朝阳剑霎时浑身冒着金光,缓缓出现在她手中。 朝阳剑出现的那一刻,神像中的老玄龟,猛地一顿。 天地威压,她为何能引动天地威压? 一股强烈的不安笼罩心头,玄龟扭头就想跑。可陆朝朝一剑虚空斩去,那老玄龟甚至来不及传信,便被剁下脑袋,魂魄打到灰飞烟灭。 咕噜咕噜…… 乌龟壳落在她脚边。 “哇,好大的乌龟!”陆朝朝眼睛都在放光。 行李中吃食不少,可活物却极少。 这等修行千年的老山珍,更是从未见过! 陆朝朝狠狠的咽口水。 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个白衣少年。少年一头墨发披散,无风自动,眉目美的不像话。他静静的站在门边,不说话,只凝视着陆朝朝。 陆朝朝感受到他的气息,便鼓起腮帮子,吹胡子瞪眼的看向他。 “狗东西!你来做什么?!” “是不是想抢我的山珍汤?” “是不是上次还没打够?!”陆朝朝龇着牙,凶巴巴的看着对方。 对方静静的看着她。 “吃了人的妖物,不能吃。”少年声音纯净,犹如悠扬的琴声。 “魂魄打散了,能吃能吃。他炼化的是魂魄,又没吃人!”陆朝朝快要跳脚。 少年不说话,见她执意要吃。 似乎响起一声无奈的低叹。 一道浅浅的白光落于老乌龟身上。 “血气已经驱散。”少年淡淡道。 陆朝朝眼珠子滴流滴流的转:“你烧火,你杀龟,我监督。我们分工合作?大不了,我分你一碗!” 少年没说话。 走到她身边,捡起地上的大乌龟,便去门外处理。 “唔,千年老鳖炖蘑菇汤极其好喝,你去找些野蘑菇。”见对方将处理好的老鳖放进锅,陆朝朝立马开口。 少年消失在夜色中。 没一会儿,手中便提着藤蔓编织的篮子。 篮子中放着野山参和各色野蘑菇。 已经清洗干净,倒入锅中。 锅里噗嗤噗嗤冒泡,空气中开始充斥着浓浓的鲜香味道。 迷雾中,一丝黎明冲破黑暗,带来光明。 “天要亮了……”陆朝朝深吸一口气,千年老鳖真香啊。 南慕白说的没错,苏家老祖宗确实是最强的。 这香味多霸道啊。 修行千年,才修成这么一锅浓汤。 “咳,你是不是该走了?你在这里,我没法同爹娘交代。” “我不是小气,也不是舍不得这碗汤啊。当然,我也不是卸磨杀驴。我的意思是……” 话音未落,少年便化作一阵清风,消散在空气中。 最是无情,陆朝朝。 第340章 大补啊 消散的瞬间,迷雾散开。 一缕阳光撒在大地上,陆砚书率先清醒:“朝朝!” 他猛地站起身,瞧见朝朝乖巧的蹲在砂锅旁边,空气中满是异香。 他摇了摇头,总觉得脑子昏昏沉沉。 陆砚书后怕不已,只见庙内庙外侍卫尽数倒下。 “朝朝,出了什么事?”陆砚书眼中恐惧不曾散去,深怕妹妹有什么差错。 抱起朝朝便四下查探。 “没事啦大哥,兴许是大家累着了。” 【嘿,昨儿遇到苏家的老祖宗咯…】陆朝朝心里嘀咕。 【居然想把咱们炼化,哼!】 【最后,化作一锅汤。】 陆砚书眼皮子狂跳,苏家那只老玄龟来了?? 化做什么?你再说一次! 陆朝朝笑眯眯的:“大哥,昨儿来了只老山鳖掉进锅里啦。等会你可有口福呢……” 心里还犯嘀咕,大哥看着文质彬彬,反倒比众人都先清醒。 大哥体质不错嘛。 陆砚书目瞪口呆的看着那锅汤。 陆朝朝抱着个比脸还大的龟壳,正啃着里边炖的软软糯糯的肉。 小天道采回来的蘑菇鲜香无比,大部分来自深山。 与这千年玄龟炖了一夜,简直浓香扑鼻。 “大哥,趁着他们没醒。赶紧多喝两碗……”陆朝朝当即给大哥装了一大碗。 “好东西,快多吃点。”小家伙吃的头也不抬。 一大一小盘腿坐在破庙内,待众人清醒,他俩已经吃了个肚子溜圆。 南慕白清醒时,闻见空气中的香气,鼻子轻嗅。 随即立马回过神来。 “怎么回事?!”他猛地坐起身,神色凛然。 众人此刻悠悠转醒,瞧见所有人昏迷,皆是吓出一身冷汗。 “南国境内多邪祟,昨夜怕是有山野精怪出没。”明朗满脸后怕。 南慕白却觉得违和,神色隐有疑惑:“能无声无息把咱们放倒的山野精怪,那得多厉害?”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大概是哪位避世修行的吧。” “昨夜未伤人,已经是莫大的幸运。”明朗简直不敢想,若对方昨夜有什么想法,这批人只怕全得死在此处。 只瞬间,手心里冷汗直冒。 “相柳呢?相柳大人昨夜不是在庙外吗?”南慕白转头去寻相柳。 相柳趴在庙外瑟瑟发抖。 太吓人了,太踏马吓人了!! 相柳泪流满面,它其实昨夜早早就感应到老玄龟的气息。也深知老玄龟练邪法,以吞噬灵魂修行。 相柳心里盘算着,让老玄龟试探试探陆朝朝。 看看自己有没有反抗的机会。 谁知道…… 七大世家中最为凶狠的老玄龟,一剑就被斩掉头颅。 门口凭空出现的少年更是让它忌惮,他蹲在庙门口兢兢业业的杀龟。相柳感知到他浑身威压,匍匐在地浑身抖得不像话…… 毫不客气的说,它抖了一夜。 这辈子,都别想反抗! 陆朝朝,依旧强的可怕。 “相柳大人,您昨夜可有感觉到异动?”南慕白右手有几分微光,触摸相柳,试图感受它的想法。 哪知相柳一尾巴抽在他背上,直接将他抽飞。 浑身极其抗拒。 感知想法,便要重新回溯记忆。昨夜那股天然的压制,相柳几乎不敢多想。 “相柳大人!”南慕白有几分难堪。 相柳大人自从去了北昭,就性情大变,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神兽都有自己的骄傲,就连陛下也只能哄着它。罢了,以后咱们多留意吧。”明朗见神兽抗拒,便只得劝道。 陆朝朝才不管他们呢。 捧着个小碗,碗里装满黄橙橙的汤,摇摇晃晃给母亲端过去。 “娘亲,快来尝尝老鳖汤。” “里边放了山珍,超级好喝。喝完对身子好,对宝宝也好……”小天道亲自净化,只剩千年老龟的灵气,不可多得好物啊。 “爹爹,你孕吐严重,也多喝一些呀。” 短短几日,容澈吐得面无人色。 原以为闻见油腥会反胃,谁知,浅浅一口,竟让他浑身通泰。 “咦,这汤倒鲜香可口。”容澈常年在战场,本就爱荤腥。 这几日孕吐,折腾的他难熬。 此刻胃口大开,狠狠喝了两碗汤,吃了一大碗肉。 “这汤倒是养人,你爹吃几碗面色都红润几分。”芸娘喝了两口,心里都觉得舒坦。 “你哪里来的龟?龟类宰杀最麻烦,你竟还会做这个?”芸娘后知后觉的问道。 陆朝朝捧着碗,眼珠子滴流滴流的转。 “咳,朝朝自己处理的,您信吗?”小家伙笑嘻嘻的看着母亲。 “下次可不许自己动手,你才三岁半,哪用你来做。”芸娘嗔怪的瞪她一眼。 “玉书,用小罐子把剩下的装起来。爹爹孕吐严重,给他补补身子。”这等东西,对练武之人可是大补。 “好。” “你们在吃什么呢?”南慕白刚进破庙,便闻见那股越发浓厚的香气。 陆朝朝一见他就心虚。 毕竟,是他外祖家的老祖宗。 【是你苏家老祖宗啊……】 芸娘手一抖。 强装镇定,端着碗都在哆嗦。 “朝朝从山里抓来的乌龟,给她爹爹补身子呢。”芸娘听完朝朝心声,已经不敢看南慕白。 陆朝朝啃完龟壳,把龟壳放在屁股底下垫着当小凳子。 “我似乎记得苏家血脉都不吃龟?”明朗笑道。 南慕白颇为遗憾:“是,苏家老祖宗是玄龟,苏氏弟子都不吃龟。” “皇祖母是苏家嫡女,嫁进宫为后,生下我母亲,我们都继承了苏家天赋。所以,我们也遵循着苏家规矩。”南慕白隐隐吞咽口水。 只觉这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这灵龟大抵在深山修行,似乎有些灵气。皇孙殿下真不喝一碗?”明朗有些馋了,见他们已经留出一坛子。锅底还剩下一部分。 便道:“给我来一碗。昭阳公主可舍得?” “喝吧,剩下的熬一锅粥,给府中丫鬟姐姐们喝。路途遥远,总要补补身子。”小家伙对自己人极其大方。 登枝给明朗盛一碗后,当即笑着道谢。 几个丫鬟纷纷露出笑意,主子们都说是好东西,她们哪能不识货啊。 “多谢公主。” 明朗一口下肚,满脸惊艳:“这一碗汤,竟含着满满灵气。比在净池中修行还顶用!” 南慕白蠢蠢欲动。 第341章 活埋 陆朝朝摸摸鼻子。 不由也劝道:“喝一碗吧,你在南国遵循规矩,可这是北昭……又不影响什么。” 陆朝朝心里琢磨着,这是你苏家祖宗,你喝一口,我见到你也少几分心虚。 吃祖宗,你也有份! 她巴不得拉南慕白下水。 “吃吧,只是喝个灵龟汤。这又不是你祖宗!”谢玉舟吸溜吸溜的喝着,哎呀,这滋味儿真好。 三两口喝完,又想去抢他爹的。 只可惜,谢靖西一口全咽下。 “美食面前无父子。”靖西王瞥他一眼哼哼道。 南慕白牙一咬,坐在地上:“来一碗。” 芸娘亲自给他盛了一碗肉多的,看的南慕白欣喜不已。 端着碗便大口大口吃着。 此汤此肉,灵气充足,陆朝朝竟有这等好运气,让她抓到一只灵龟。 “味道怎么样?”陆朝朝小心问道。 南慕白点头:“味道极好,大补,大补之物!”他体内灵气蠢蠢欲动,当真大补! “你喜欢就好……不枉费他千年修为。”陆朝朝声音小,南慕白没听清。 “快去熬粥吧,再休整片刻恐怕要出发了。”芸娘吩咐丫鬟。 待众人用完早膳,便又迅速出发。 容澈吃完灵龟汤,孕吐缓解,这才好受几分。 半日后。 “快看,那是南国界碑。”谢玉舟趴在车窗旁,指着一块黑色界碑大喊道。 “是,踏过界碑线,便入我南国境内。” “南国百姓都有自己的信仰,大家尽量不要冒犯对方信奉的神灵。” “在南国,你骂他们的父母,或许会一笑置之。” “但你若骂他们信奉的神灵,他们会与你不死不休!”神灵赐予一切,他们对此极为看重。 众人不置可否。 进入南国境内,南慕白便压不住激动,时不时能看到他眺望远方。 “离家多日,也不知皇祖父如何了。” 正巧,此刻一只绿色荧光的纸鹤直直朝他飞来。 他抓住纸鹤,轻声念着口诀。 纸鹤便化作一张信纸,他看着看着面色变得凝重,眉宇多了一丝严肃。 此刻天色渐黑,众人正要休整。 便见他将信纸一捏,当即道:“今晚不再歇息,彻夜赶路。” 穿着铠甲的谢靖西眉头一皱:“接连赶路八日,大家身子已经快到极限。况且,许夫人身怀有孕,如何承受得住?” “承受不住也得受!皇祖父病危,得迅速赶回南都!” “不能再拖延了!皇祖父等不起!” “姑姑,皇祖父惦念您三十多年,您忍一忍可好?总要让他见您一面啊。”南慕白神色露出几分哀求。 许氏身子状况极好,见容澈点头,她才道:“赶路吧。” “朝朝,你可累?” 陆朝朝和谢玉舟抱着龟壳玩的开心,小手一摆:“不累不累。”两人趴在马车上,玩的头也不抬。 深夜,众人点着火把疾行。 陆朝朝在爹娘的马车上加了阵法,芸娘有些嗜睡,竟半点感受不到颠簸。 直到深夜,南慕白才大声道。 “在此处休整半个时辰。” 分出一部分打水做饭,另一部分值守。 相柳乖巧的卷起柳枝,盘在河边认认真真刷牙。自从昨儿见到小天道和陆朝朝剑斩玄龟,他便温顺的不像话。 山脚下,四处点起篝火,炊烟寥寥。 陆朝朝玩着龟壳,突的坐起身子。 小家伙支起耳朵,风声中似乎夹杂着别的声音。 刚掀开帘子,便见李自溪慌慌张张从山上跑下来,脸都吓得苍白,哆哆嗦嗦道:“有鬼有鬼!!” 李自溪欲哭无泪。 他只是找个僻静地儿撒尿,谁知道便听见脚下传来哭声。 妈的,脚下竟是个坟头。 坟头中隐隐传来哭声,吓得他魂都丢了半截。 “坟墓里有哭声,太可怕了……”李自溪真的不想离开北昭啊。 呜呜呜呜…… 为了进京,折腾好几年。 结果陛下一句话,就把他送到南国。 南慕白神色微凝,与明朗对视一眼,握着剑便往山上而去、 “我去会一会。” 陆朝朝看向大哥:“大哥,你守着母亲。”许氏这会正酣睡着…… 陆砚书见父亲牵着朝朝,倒也没说什么。 越发朝山上走,哭声越明显。 声声泣血,听着就让人头皮发麻,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 “朝朝妹妹,你别怕,我保护你啊。”谢玉舟紧紧抓着朝朝的手,小手抖的厉害。 陆朝朝………… 谁保护谁呢,你浑身都在哆嗦。 并未走多远,众人便停留在一座坟头上。 “瞧着像是新坟……”谢靖西蹲在坟墓前,捏了把土。泥土湿润,还是散的,可见坟头今日才立。 “今日才下葬。” “哪里来的孤魂野鬼,竟敢在本宫面前作恶!速速现行!”南慕白在南国见多了孤魂野鬼。 “此处怨气极重……小心为上。”明朗瞧见铺天盖地的怨气,面色微沉。 陆朝朝瞧见漫天血气,夹杂着一丝生机,眉头皱巴巴的。 “挖开!”陆朝朝手一指坟头。 “挖!”小脸满是严肃。 容澈极少见她面色这般难看,当即摆手让侍卫动手。 “你们别乱动,南国多邪祟,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等怨气深重的坟,你也敢挖?!不要命了!”南慕白想要阻止。 可北昭将士压根不听他命令。 “作吧,你就作吧。有你磕头求救的时候!”南慕白气得怒骂。 这群乡下来的土包子,还不知道南国的厉害! 眼睁睁见着他们三两下挖开愤怒。 露出一口漆黑的棺材,棺材上钉满长钉,看着触目惊心。 明朗眼皮子直跳:“谁这么狠,竟用钉魂术将此人生生世世钉在此处?” “什么是钉魂术?”容澈问道。 “用九颗钉子钉住棺材盖,便永生永世钉在棺材内,不得转世不得超生。是一种极为阴毒的法子。” 众人听得倒抽凉气。 “你,你你……去打开!”陆朝朝脸色已经不太好看。 她随手点出几个八字硬的将士,将棺材打开。 棺材盖开的那一刻,所有人面色大变,齐齐后退。 “好多血手印,棺材上好多血手印!” “这不是尸体,是活埋。”谢玉舟眼睛尖,当即大喊道。 第342章 惊骇 棺材掀开的那一刻,所有人惊骇的后退一步。 只见棺材内,布满血手印,触目惊心,令人恐惧。 棺材盖上布满血手印,她试图推开棺材。 可上头堆砌着无数泥土,她哪里推得开? “你们看她的手……”谢玉舟哆哆嗦嗦喊道,躲在陆朝朝身后狠狠打了个寒颤。 “她的血肉都没了,指尖已经露出森森白骨。”谢玉舟只觉头皮发麻。 众人朝着棺中人看去,她的指尖鲜血淋漓,隐隐露出几分惨白。 是骨头。 她用十指抓挠棺材,连白骨都露了出来。 “她该多绝望啊……”谢玉舟眼泪汪汪。 “到底什么人如此恶毒,竟将人活埋!当真狠辣至极,令人胆寒!”容澈眉头一凛。 “快把人抬出来。”陆朝朝率先开口。 容澈怪异的看她一眼,小家伙从不多管闲事? 侍从打着火把围绕棺材,几个将士跳下去,将棺中人扛出来。 浑身都是血,十指更是不忍直视,众人都有些惊骇。 “可还有气?”容澈低声问道。 随行太医跪在地面上,轻轻触摸对方脉搏,再掀开对方眼睑,微松一口气。 “如今尚有一线生机。不过……”太医顿了顿。 “救活的机会极其渺茫。” 甚至,如今已是假死状态,距离呼吸断绝,只瞬间的功夫。 容澈看向地上的妇人,瞧着似乎极其年迈,一双手干瘦而粗糙,沟壑纵横,布满血迹 面上…… 他隐隐皱眉。 “她本就年迈,活埋前还遭遇过非人的虐待。她一张脸,被滚油泼洒,除一双眼,整张脸都已被烫烂。” 太医轻轻捏住她的脸,看了眼口腔。 随即轻轻摇头:“口腔内灌过热油,嗓音有损,还不知能否说话。” “伤势极重,救她恐怕需要极大的代价。” 南慕白只瞥了一眼,便收回眼眸。 “还以为哪里来的孤魂野鬼,原来还有一口气……” “任她在此自生自灭吧。” “本是年迈凡人,如今又形容废人,救来做什么?”南慕白低嗤一声,抱着剑便往山下走。 “此处偏僻,又恰逢两国交界,若不是我们正好路过此地,恐怕她必死无疑。既然遇上,便是缘分。” “将她带回去吧。让太医好生养着。” “也是个苦命之人。见到她,便想起多年寻子的宁夫人。”容澈轻叹。 明朗瞥了一眼地上面目全非的老太太。 “宁夫人?宁夫人自从被陛下寻到,就养在京中,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宁夫人苦尽甘来了……”明朗并未见过宁夫人,老太太从入京,便被养在宅院内。 陛下知晓她时常面临追杀,便不许旁人靠近,将她保护起来。 陆朝朝眼神落在老太太身上,小脸沉着一句话都没说。 “爹爹,你去背吧。”陆朝朝恹恹的。 容澈一愣,随即一笑:“好好好,咱家朝朝心善,爹爹听朝朝的。” 老太太极其瘦小,容澈轻而易举便将其背下山。 “玉舟,老太太可以住你的马车吗?你可以与我同住。” 谢玉舟眼神猛地亮起:“昭阳妹妹,当然可以啦。” “我的马车垫着虎皮,可软可舒坦了。” 回到马车时,芸娘正揉着眼睛站在篝火旁。 瞧见容澈满身都是血,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我没受伤。” 容澈摇头:“山里遇到个被活埋的老夫人,背她下山时沾上的。你怎就醒了?才睡半个时辰。” 芸娘满是无奈。 “等到了南国,我去庙里拜拜。我怕是被脏东西缠上了。” “睡梦中,总有个少年红着眼睛落泪,嘴里念叨着什么,凭什么不给我?凭什么不给我?” “耳边嗡嗡的,哪里睡得着。” 容澈神色紧张:“等会问朝朝要一张辟邪符。” 芸娘点头。 “老太太在哪里?我也瞧瞧去。”芸娘笑着问道,容澈扶着她,便往后面的马车走去。 “朝朝你在给老太太喂水吗?” 芸娘正好瞧见她收回手,小家伙睫毛一颤,将灵泉藏在身后。 “她嘴皮都干啦,朝朝喂她两口。”小家伙说完,便脚步飞快的跳下马车,跑开了。 “慢些,当心摔着,跑这么快做什么。”芸娘直叹气。 芸娘爬上马车,饶是有心理准备,此刻都被狠狠骇了一跳。 等她回过神来,面上一片湿润。 心尖传来一阵阵刺痛,痛得她微微蜷缩身子,微皱着脸。 容澈心头大惊。 “芸娘……太医!” 芸娘却抬手制止:“等等,不妨事不妨事。只方才突的心痛……”芸娘捂着心口,方才那一瞬,她几乎痛晕厥过去。 “都怪我,早知你心善,见不得这些事,还带你来看。”容澈后悔,想带她离开,芸娘却径直坐下。 只呆呆的看着老妇人。 “太医怎么说?”芸娘有些不明白,她虽心善,但也不是莫名其妙就会落泪之人。 此刻,见到老太太这般惨状,竟控制不住自己。 兴许,是联想到生母了吧。 “太医已经施过针,也不知能不能醒来,倒是个命苦的。脸都被人用滚烫的热油烫烂,喉咙也不知能不能说话……” 容澈话音刚落。 突的…… 绑满纱布的手指微动,她突的剧烈坐起来,浑身发抖的瑟缩在角落。 惊恐的抱住膝盖,整个人透着一股强烈的恐惧。 “啊,啊……” 喉咙沙哑的可怕,即便恐惧到极点,也只能发出啊啊的叫声。 “不要乱动,你不要乱动。” “伤口溢出血迹了,别怕,你得救了。别怕……”芸娘见她恐惧,慌忙后退一步。 芸娘有些着急,眼里又浮出几分泪意。 “你别怕,这里不是棺材,你得救了!”她见对方陷入恐惧,压根不敢睁眼,她当即上前抓住老太太的手。 容澈深怕老太太不清醒,伤到她。 “你看,这里不可怕,没有伤害你的人。你睁眼看看,好吗?” 芸娘声音柔和,带着几分抚慰。 老太太逐渐平静,只呼吸微重,依然不敢睁眼。 血迹从白纱布中渗出,十指鲜血。 烫烂的脸上,没有一块好肉。 第343章 外祖母 芸娘紧握住老太太干枯的双手。 恐惧不安的老太太,死死抓着芸娘,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她张开嘴,嘴里满口鲜血。 活埋前被人灌下热油,瞧着便让人难受。 她缓缓睁开双眼。 她瞧见芸娘,似乎呆了呆。一双眼中老泪纵横…… 容澈想要靠近,老太太渐渐又开始不安。 “澈哥,你在马车外等我。她害怕你……”芸娘能感觉到她的恐惧,她浑身都在发颤。 容澈见芸娘再次点头,便跳下马车,侯在门外。 只注意力依旧在马车内,深怕芸娘有任何不测。 “你别怕,这里没有伤害你的人。” “我叫芸娘,来自北昭。” 芸娘轻轻给她擦拭脸上的伤口:“天气渐热,脸上伤口要擦药才能好。以后我每日来给你擦药,你别怕……” “你的十指不要用力,你手指……”芸娘面露不忍。 “还得将血肉养回来。” “马车外的男人叫容澈,是我相公。你若需要帮助,可以寻他。” 芸娘性情温柔,老太太情绪也逐渐平复。 “你是南国人?” 老太太顿了顿,随即点头。 “你的家人呢?” 老太太浑浊的眼神中满是泪光,只有一声声呜咽。 半个时辰后…… 直到老太太哭着睡去,芸娘才萎靡不振的下马车。 “触景伤情想到宁氏了吗?”容澈见她如此,便道。 芸娘轻轻点头。 “大抵是怀孕所致吧,瞧见她凄苦,心头便难受的紧。原本,我也不是如此多愁善感之人啊……”芸娘颇为不解。 “再有两日就能见到宁夫人,别急。” “从知晓你的身份开始,我便派人去南国打探过消息。” “宁夫人对陛下有恩,又曾与她喝过交杯酒,真正结为夫妻。还为他产下女儿,更是因他九死一生。” “全南国百姓都看着呢,他总归要善待宁夫人的。” “宁夫人住在南都,再有两日就能见到。不急……” 容澈低声劝道。 芸娘转头看眼马车,心不在焉,瞧着颇有几分疲惫。 芸娘回到马车时,陆朝朝已经命人热好苏家祖宗汤。 “给马车上的外……老太太喝一碗吧。这灵龟补气血,能滋养身子。” 芸娘笑道:“我竟不知,你什么时候大方起来的?” 【哎,该怎么和母亲说呢?】陆朝朝心里嘀咕。 许氏一愣,朝朝有什么不好说的? “朝朝一直就大方呀。剩下的灵龟汤,老太太一碗,母亲一碗,容爹爹一碗。”小家伙将补汤分配完毕,这才捧着下巴发愣。 许氏总觉得她奇奇怪怪,似乎有什么事瞒着她。 就连心声,都神神秘秘不敢吐露出来。 “对了,朝朝你等会画一张辟邪符吧。你娘大抵被哪里来的小白脸缠上了。”容澈心里酸溜溜的,又酸又气。 “怎么了?”陆朝朝诧异的看着他。 她没发觉母亲被邪祟缠身的气息啊。 “你母亲总是梦见一个小少年,生的眉清目秀,不知哪里来的孤魂野鬼。夜夜入梦,在你母亲跟前哭。” 芸娘摆手:“不像孤魂野鬼,只嘴里喊着什么小气,让我做主。” “像是来告状的……” 陆朝朝………… 小天道! 【狗东西,真是皮痒。还敢找我娘伸冤?】昭阳剑蠢蠢欲动。 “好的娘,等会朝朝就画符驱邪。” 【驱啥啊驱,他又不是邪祟。】 陆朝朝心里吐槽,但面对芸娘却极其乖巧。 勉强休整一两个时辰,车队再次启程。 “登枝,派两个细心的丫头过去。老太太若有需要,便时刻听着,不得马虎。”芸娘心头惦记老太太,不由吩咐道。 陆朝朝耷拉着脑袋,又偷偷给老夫人喂了些灵泉,才偷溜出马车。 刚下马车,就被陆砚书抓个正着。 “朝朝,跟大哥骑会马。”陆砚书虽是文官,但君子六艺中本就有马术,他倒也能驭马。 单手将小家伙抱在怀中。 “朝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从开棺起,小家伙脸色就极其难看。 “你认识棺中人!”陆砚书语气笃定。 小家伙趴在大哥怀中,声音闷闷的。 “你不要告诉娘亲,她会生气的……”瞧见生母被如此虐待,母亲只怕要气疯。 陆砚书心头突突的。 “那个老人……” “是外祖母。”小家伙说完,便瘪着嘴哇的哭出来。 她虽与老太太没什么感情,可自家血脉相连的亲人受到如此非人的折磨。谁能不难受呢? 眼泪哗哗的抱着大哥:“呜呜呜,他们烫哑了外祖母的喉咙。” “用热油泼在她脸上,毁她容貌。” “南国那群坏蛋,不想让我们找到外祖母。”小家伙不敢告诉母亲,娘亲还怀着孕,会气坏的。 饶是陆砚书,听得此话,也不由呼吸一滞。 极其艰难道:“那是,宁夫人?” “嗯。” 陆砚书捏着缰绳的手掌微紧,牙关紧咬,眼中压抑着怒气:“他们怎么敢!” “他们打着认亲的幌子,让母亲千里迢迢与宁夫人相认。如今却背地里活埋宁夫人,这是何意?” “该死的东西,畜生不如!” 陆砚书骂的南国老皇帝。 “而且他们给外祖母用了钉魂术,要将外祖母生生世世困在坟墓内,不得转世。” “他们是神侍,大概怕外祖母死亡后去阴曹地府告状。” 陆砚书满脸冷笑,真是好盘算啊! 陆砚书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火气,低声哄着朝朝道:“朝朝,暂且不要告诉母亲可好?” “让外祖母养好伤再告诉她吧,这路途遥远,免得让母亲劳神。” “朝朝年岁小,容易说漏嘴,这几日便跟着大哥吧。”陆砚书深怕母亲听到心声。 小家伙乖巧的点头。 芸娘在这两日里,与老太太关系突飞猛进。 老太太面上双手都缠着纱布,一双眼里也隐隐多了一丝笑容。 她的女儿若活着,也应当儿孙满堂了吧? 两日后。 车队停在南都城门外,守城将士大声道:“恭迎皇孙殿下……” 马车内,老太太神色缓缓一凝。 她浑身颤抖,又恨又惧的指着南慕白,眼珠鼓起,血丝乍现。她死咬着牙,瞪着高高在上的南慕白。 眼中满是恨意。 “啊!啊?”她指着马车外的皇孙。 是那个负心汉的孙子! 芸娘拉住她的手,温柔道:“他是皇孙殿下,我是他流落在外的姑姑。在外三十六年,回国寻亲呢。” “你别怕,我能护住你。” 只一句话,便让老太太惊在当场。 呆呆的看着她,迟迟回不过神来。 她是…… 我的,女儿! 第344章 软禁 “您怎么又哭了?” 芸娘温柔的拿帕子擦掉老太太脸上热泪。 “您脸上有烫伤,刚擦过药,见不得水。” “您放心,有我护着您,伤害你的人不敢再来!” “芸娘本事不大,但护小小一个的您还是能行。芸娘生母在南国,此次回来是为寻亲,并不会久待。您要是不嫌弃,等事情结束,同我回北昭。” “我在北昭虽不是公主,但日子过得也算过得去。” “爹娘和睦,视我如亲生,不,甚至比亲生儿女更亲近。”芸娘满眼都是幸福,眼底的温柔都快溢出来。 登枝笑眯眯道:“您在南国,日子哪里算过得去?您太低调了。” “许家二老待您,比亲生儿子都亲。当初成婚,把半个府邸都给您当嫁妆。” “如今,您长子三元及第,是太子少傅。” “二公子是镇守一方的大将军,三公子极其刻苦,学问极好。” “小女儿是北昭最受宠爱的公主,陛下待她,简直是命根子。” “您嫁的镇国将军,手握重权,眼里心里都是您。就连公婆,都是世间少有。” “您跺跺脚,北昭都得抖三抖。这日子可不叫过得去……” “皇帝都比不得您。”登枝捂着嘴偷笑。 芸娘素来低调,笑着朝她轻轻瞪了一眼。 老夫人泪流满面,她颤巍巍的抓住芸娘双手。浑浊的眼泪大滴大滴落下,她的孩子,这是她的孩子…… 她的孩子,过得很好…… 过去三十六年,宁氏日日夜夜睡不好,每日闭上眼便身处噩梦之中。 她尚在襁褓的女儿,她只看了一眼啊! 便让她牵挂一生。 如今听得芸娘过得极好,她心中才稍显安慰。 她虽不是亲生,可她的养父母将她养育的极好。 她双手颤抖着捧上芸娘的脸,嘴巴张了张,可喉咙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啊……”她眼眶通红,眼中满是悲伤。 芸娘也不知为何,瞧见她那双泪意便心中难受的紧。 她突的剧烈摇头。 不,不能去见南国皇帝。 皇室无情,她不能去。 她的女儿被养的极好,如此完美的一生,不能葬送在南国。 “啊,啊,啊!!”她想要让芸娘走,可又怕力气太大,伤到她腹中胎儿。 只小心翼翼的将她往车门外推。 指着远处,泪流满面,走,走! 不要回来! 永远不要回来! 她哭的撕心裂肺,喉咙里甚至出现丝丝鲜血。 芸娘见她突然决绝的将自己推出去,慌忙问道:“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对?” 宁夫人哭着摇头,快走啊。 进了这座吃人的城市,就再也出不来了。 宁夫人放声大哭,眼底满是恐惧。 南慕白还未进城门,骑在马上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她。 “你还留着她做什么?你是南国公主,岂能和这等人打交道?凭白丢了自己的脸面。”南慕白眉宇不屑。 老太太听见他的声音,身子微微哆嗦。 可她依旧轻轻推着芸娘,让她走。 “路上捡来的废人,能得你相救已是幸运。如今不肯走,只怕是舍不得即将到手的富贵吧……”南慕白低低的嗤笑。 老太太浑身抖得不像话,可她却死死拦在芸娘身前,不让南慕白靠近。 南慕白莫名不喜她这个动作。 好似自己要对许时芸做什么似的。 “赶走赶走赶走。”南慕白摆手。 陆朝朝一看,便知晓外祖母知晓母亲的身份。 小家伙蹬蹬蹬迈着小碎步跑到外祖母身边,亲昵的拉着外祖母的手:“您跟我们一起好吗?” “朝朝很厉害,朝朝能保护您。”小家伙胸膛拍的啪啪作响。 陆砚书亦是下马,拉着老太太另一只手:“等我们忙完,您便跟我们一同回北昭。” “别怕,我们能保护您。”陆砚书仿佛有什么魔力,让失控的老太太渐渐安稳。 老太太眼底满是祈求。 “你这老婆子好没道理,她们来南国是大富贵,谁像你个癫婆子似的。” “姑姑流落在外三十六年,皇祖父思念成疾,哪里舍得她离开?”南慕白眼神略带威胁,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 她浑身一抖,陆砚书便挡在她面前。 “皇孙殿下带路吧。” “您别怕,南国皇宫还能吃人不成?”陆砚书扶着老太太重新上马车。 南慕白嗤笑一声:“伺候的跟亲娘似的,脑子有病。” 南慕白骑在马上,睥睨众人。 “欢迎来到神的国度,南国!” “姑姑,欢迎回家。” “皇祖父已经在宫中候着,咱们进宫吧。”眼底,是掩饰不住的野心。 陆朝朝却是笑眯眯的:“先看外祖母。” “外祖父后宫美人无数,数不清的儿女。外祖母就母亲一个孩子,当然要先看外祖母啦。” 许时芸掀开帘子:“先看……”她顿了顿。 “先看母亲吧。” 南慕白有些烦躁,明朗微微摇了摇头:“殿下,便先看宁夫人吧。” 南慕白只得应下。 “让人去请示皇祖父,可否带他们见宁夫人。”南慕白吩咐道。 “你这话好奇怪哦,见外祖母还要请示。外祖母到底是来享福的,还是被囚禁了啊?” “我才三岁半,说话有点直,你不要见怪呀。”朝朝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南慕白气得心口一梗。 外界不清楚,但他哪里不知道。 宁氏从寻回来,便一直被软禁。 皇祖父不许外界探望,即便自己都不曾见过宁氏。 但此刻陆朝朝童言童语说出来,反倒让人难堪。 “昭阳公主说笑了,宁氏对皇祖父有救命之恩,又为皇室诞下公主,怎会被软禁。她是南国的恩人。” “直接去宁府。”他瞥了眼侍从,侍从便飞快的进宫禀报。 芸娘坐在马车内,面上微有些激动。 老夫人一眼不落的看着她,舍不得移开。 “老太太,芸娘竟觉得,您与芸娘想象中的母亲有些相似。”芸娘噗嗤笑出了声。 “真奇怪,明明芸娘才与您相处几日……”她却总忍不住与对方亲近。 宁夫人目光一直看着她。 是啊,母女连心。 因为,我们是真正的母女啊。 是她心心念念三十六年的女儿。 傻孩子,她总说护着自己。可她还不明白,南国是怎样的庞然大物。 北昭,皆是肉体凡胎的凡人,怎能与神争? 宁氏想,舍了自己这条命,也要护孩子们周全! 第345章 冒牌货 车队浩浩荡荡的进城。 陆朝朝对着大哥挤眉弄眼:“大哥……外祖母养了两日,情况渐渐稳定,该告诉母亲了吧?” 陆砚书沉吟片刻。 “先去宁府看看情况。” “知道的人太多,免得穿帮。先看看宁府怎么应对。” “人多口杂,免得又将外祖母置身于危险之中。” 陆朝朝骑着狗,陆砚书骑着马,小家伙认真点头。 “昭阳妹妹,你的狗真不能让我骑一下吗?”谢玉舟趴在车窗边,眼巴巴的看着陆朝朝。 “它有点认生。你要试试吗?”陆朝朝问道。 “要要要,我试试。” “骑狗多威风啊。”谢玉舟一脸兴奋的跳下马车。 “它叫追风对吗?” 陆朝朝点头。 “追风追风,让我骑一下好不好?拜托拜托……”谢玉舟双手合十,祈求了两句,才小心翼翼爬上去。 爬上去,刚坐稳。 追风身子一甩,就将他甩飞出去。 “哎哟……”谢玉舟摔了个狗吃屎。 “不疼,一点都不疼……我还想再试试。”谢玉舟捂着屁股,好痛,好痛好痛。 幸好肉多,不然瘦子更疼。 “狗哥,让我骑一把,求求了……” “狗哥狗哥……” “我叫你爹都成。狗爹,狗爹,让我骑一下吧……狗爹,求求你了。”话音刚落,便被人猛地提住后脖颈,直接拎了起来。 谢靖西黑着一张脸看向他。 “你喊什么??”你喊谁狗爹?! 谢玉舟双手直摆:“爹,我没喊你。我喊狗爹呢,你应什么呀?” 谢靖西咬牙切齿,逆子,这就是个逆子。 “你给我滚进马车,别说话!今儿一句话都别说!” “不要逼我在南国打死你个孽子!”谢靖西好气。 他这辈子唯一的滑铁卢,便是生了谢玉舟!! 谢玉舟委屈巴巴的趴在窗户边,眼睁睁看着朝朝爬上追风的背,一脸潇洒。 车队,停在宁府外。 宁府门外已经候着不少嬷嬷,皆是满面笑容的看着众人。 瞧见马车停稳。 为首的几个嬷嬷便恭顺的跪在前头:“恭迎公主归家。” 眼泪哗哗的看向马车。 马车内,芸娘见低声道:“老太太身上有伤,好不容易熟睡,就别叫醒她。留个人在此处候着吧。”老太太自从进入南都,情绪便极差。 “是。”登枝应下。 容澈掀开帘子,将芸娘扶下车。 “奴婢是服侍宁夫人的嬷嬷,王嬷嬷。拜见公主。” “奴婢是林嬷嬷。拜见公主。” 两个嬷嬷身后领着一众侍女。 “夫人一直盼着您归家,每日都要问无数遍。如今,终于盼到您回来……”嬷嬷们迎着众人入内。 芸娘隐隐红了眼眶。 “她,她在哪里?”芸娘红着眼睛问道。 “公主随奴婢来,宁夫人如今身子不好,方才刚睡醒起身呢。” 众人浩浩荡荡往内院而去。 陆砚书和陆朝朝对视一眼,并未说什么。 【哟,她们找了个假货!算盘珠子崩我一脸!】 【骗传国玉佩也就罢了,还想骗我感情?】 【哎算了,骗感情总比骗钱好。】 小家伙心声天马行空,听得许氏一愣一愣的。 什么冒牌货? 可此刻来不及多想,已经走到大门口。 推开门,屋内隐隐透着一股草药香。 大厅中央坐着个鹤发鸡皮的老人,半边脸被烧伤,另一半带着几分老态。 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正眼含期待的看着门口。 瞧见芸娘出现的那一刻,老太太霎时站起身。 杵着手中拐杖,快速朝芸娘走去。 还未走近,眼睛便通红:“孩子,是我的孩子吗?” 老太太声音沙哑,上前紧紧攥住许时芸的手。 许时芸小脸顿了顿,可面对她,那句母亲就像卡壳似的,怎么也喊不出来。 “我的女儿,是我用命换来的女儿啊。娘日日夜夜盼着你回家,终于将你盼到了。”老太太声音哽咽,几乎站不稳。 几个嬷嬷慌忙上前劝道:“老夫人,切忌大喜大悲啊。您身子才刚刚好转。” 老夫人拉着芸娘走到椅子旁,舍不得分开。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她思女心切,爱女无疑。 可许氏,总有几分不安。 心底不踏实,仿佛缺了点什么。透着浓浓的不对劲。 老太太拉着她坐下,芸娘便道:“这是容澈,我的相公。这是砚书,我的长子,这是朝朝,我的小女儿。亦是北昭公主。” 众人上前见礼,见芸娘不曾喊母亲,他们也只唤了一声老夫人。 容澈:媳妇儿不认的,我也不认。 老太太并不在意他们,只打量了容澈一眼。 “你在外受苦了,苦了我的女儿啊。你叫芸娘?” “许时芸?”老太太嘴里念叨着,轻轻摇头。 “不如南姓,南姓可是皇室,你啊,生来就是高贵务必的南国公主。这些年流落北昭,吃苦头了吧?”老太太怜爱的拉着她,舍不得松开。 许时芸不喜听她贬低北昭,便道:“芸娘不改姓,北昭也很好。不苦,爹娘疼爱,相公体贴,儿女双全。” 老太太却只当她强颜欢笑。 在南国人眼里,南国天然高人一头。 北昭,并不放在眼里。 “你啊,尚不知南姓的好呢。怎么不先去看父皇呢?” “他啊,思念你多年,都有了心病呢。”老太太语重心长道。 芸娘眉宇间的笑意微微垮下几分:“他,不是灭了您全村吗?您不恨他吗?” 老太太面上笑意微收。 深深的叹口气,眉宇间满是无奈。 “芸娘,娘无权无势,给不了你什么。你能依靠的,只有父亲。” “娘自幼长在桃源村,桃源村对娘有莫大的恩德,娘也不甘啊。可娘要为你想一想……” “你终究是他的女儿,娘不能因为外人,离间你们父女感情。” 许时芸拳头微微握起,外人? 她吃百家饭长大,全村共同抚育她长大,怎么会是外人? 她总觉得,生母的形象有些割裂。 与她记忆中,不大相同。 “对了,当初我曾留给你一块龙纹玉做信物。你可带来了?”老太太笑着问道。 “龙纹玉是你父皇给我的聘礼,此次进宫,你便还给他吧。” “你啊,此次回南国,便不再回北昭了吧。” “北昭哪里比得上南国。” 【冒牌货还装上瘾了!】 第346章 给她撑腰 冒牌货?? 许氏心头突突的,谁是冒牌货?? 她看向朝朝,朝朝感觉到母亲的视线,仰起头对着她咧了咧嘴。 【亲娘咧,你面前的生母是个假货!】 许氏手中杯子一晃。 “娘的乖女儿,娘为寻你,一条腿都成了跛子。这辈子唯一的心愿,便是能与你团聚。如今见到你,便是死了也安心。”老太太眼眶红肿,眉目露出几分慈爱。 芸娘微垂着头,捏着手绢,掖了掖眼角没说话。 许时芸轻叹一声:“我原以为,您不会原谅南国皇帝呢。” “您虽没有爹娘,却是桃源村村民一口一口养大的。桃源村对您有天大的恩情。” 老太太神色微微晦暗,抓着芸娘的手一紧。 她瞥了眼身后的嬷嬷们:“你们先出去,我要同芸娘说说话。” 几个嬷嬷对视一眼,老太太语气微沉:“怎么,我连同女儿说话都要被你们监视吗?” 嬷嬷们低着头,嘴里喊着不敢,这才退出门,只依旧守在门外。 老太太面上浮现出一丝苦笑。 “你也瞧见了,娘的日子不好过。我虽对皇帝有救命之恩,又有一段情分,可怎抵得过权势呢。” “儿啊,唯有你得宠,咱们娘俩日子才好过。” “这血海深仇,娘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你要争口气,替娘争气啊。”老太太抹了把泪,看起来格外凄凉。 “瞧我,见面就舍不得放手。你父皇还在宫中等着呢。” “你且进宫去吧,夜里咱们娘俩好好聊聊。” 老太太一副不舍的模样。 许时芸站起身,并未多说什么,便对着她行了个礼道:“待入宫后再来寻您。” 许氏带着众人走出大厅。 屋内,还隐隐能听见老太太隐忍的啜泣。 仿佛为了女儿的前程,受了诸多委屈。 南慕白正在前院喝茶,瞧见她出门,神色诧异,还以为她要耽搁好一阵呢。 “先进宫见皇祖父吧。”南慕白转头安排进宫事宜。 许氏还未上马车,便听得马车内传来祈求声。 “老太太,夫人一会儿就回,您别急。今日是夫人母女团聚的日子,可不能胡来。” 宁氏急的几乎要跳车。 瞧见马车外的宁氏,她才慌忙跳下马车。 她微跛的脚痛得轻轻一嘶。 可她半点不敢停留,冲到芸娘身边,拉着她的手浑身上下四处检查。 “没事,我没事。我没有受伤,你看,全须全尾的出来了。”芸娘只觉心头暖洋洋的。 宁氏看着她,满眼都是掩不住的恐惧。 她忌惮的看了眼宁府,拉着芸娘上了马车。 “您是不是又大声嘶吼了?您的喉咙有伤,不能嘶吼,若好好养养,还有说话的可能。”芸娘见她嘴角都是血,便知她又犯浑了。 宁氏顾不得自己,她指了指宁府,随即使劲摇头。 “不……不……”她强忍着蚀骨的痛,吐出一个字。 仅仅一个字,喉咙便满是血腥气。 “您别说话,嗓子里全是伤。”芸娘想要制止。 可宁氏执着的摇头:“假……假……”她急的几乎要落泪。 陆朝朝趴在马车上:“你是想说,里面的老太太,是假货吗?” 宁氏一怔,随即飞快的点头。 眼泪止不住的掉,呜咽着看向芸娘。 天知道,她醒来见到马车停在宁府,几乎吓得魂飞魄散。 陆朝朝偷偷往水壶里灌了点灵泉:“您喝水……” 宁氏不想喝,可小丫头眼巴巴的看着她,她只得强忍着眼泪灌下一大口。 喝完,烧灼的喉咙仿佛滋润许多,连疼痛都减轻了。 芸娘看着宁氏,真奇怪。 她看着眼前的老太太,都比宁府的那位更有感觉。 不由自主便想要亲近。 【哎,我可怜的外祖母,受太多罪咯。】 【如今自己被毁容,灌哑嗓子,活埋在棺中,又被人顶替身份。】 【这凄苦的一生,谁又来给她讨回公道呢?】 “砰……”许氏手中的茶杯,猛地落下。 她心头一片空白,她听到了什么?? 朝朝心头说什么? 外祖母? 活埋,灌哑嗓子,毁容? 她呆呆的看着面前不住落泪的老太太,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好肉。死里逃生才捡回一条命…… “娘,您怎么哭了?”陆朝朝小声道。 芸娘泣不成声,紧紧握着宁氏的手。 难怪,难怪每每见到那双眼,便心中悲痛。 难怪,她在宁府觉得违和,格格不入,原来竟是假货? 生母就在身边! 芸娘光是想想她受过的苦,就只觉心头发凉。 她怎么撑到现在的啊? 三十六年一边躲避追杀,一边寻找女儿。被皇帝寻到,原以为能得到帮助。 却不想,是另一个深渊。 被软禁,被迫害,被替代。 谁又来替她撑腰呢? 芸娘见老太太担忧的看着她,强撑着笑容道?“没事,只是看到您,想起自己的生母。” “她,应该就如您这般吧。” 宁氏微怔,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突然不敢与孩子相认。 “姑姑,已经到宫门口。请姑姑下马……”皇宫内禁卫森严,马车不得入内。 陆朝朝撇撇嘴:“我在北昭都没走过路。” “狗不得入宫。”南慕白拦住追风。 陆朝朝越想越气,这破地方,毁灭算了。 “大哥抱你。”陆砚书见到她翻脸,赶紧抱起她。 “下次不让马车进,我就不来了。”陆朝朝一脸烦躁。 南慕白低笑:“在南国,可没人有这样特殊的待遇。这里,不是北昭。” “我的见面礼,快把我的见面礼拿上。这些小石头,都是朝朝一颗一颗挑的……” “最大最亮最好看的小石头……”南慕白听得直皱眉。 “这些东西带进宫做什么?咱皇室丢不起这样的脸!” 陆朝朝嘴巴一翘:“要不要是你们的自由,但给见面礼,是朝朝的礼数。”陆朝朝冷哼一声,你要,还不给呢! 众人一路走向正殿。 与北昭不同的是,南国宫墙上画满繁复的图案,似乎都与祭祀有关。 比起北昭,此处更显肃穆。 就连宫人,都是以生辰八字挑选,极为严格。 宫内最中央,有一座巨大的祭台。 祭台四周雕刻着许多古朴的图文,南慕白指着祭台道:“召神便在此处。” “以及每一任皇帝传位时,也在此处。” “快走吧,皇祖父等急了。” 第347章 嘴替陆朝朝 明光殿。 “此处便是明光殿,是皇祖父上朝的地方。如今,祖父年迈,是我母亲一同执政。”他眼神隐晦的看向许时芸。 “文武百官已经等在殿前,先去见皇祖父吧。” 明光殿外,谢靖西和容澈将佩剑留在殿外。 进殿皆不得佩戴武器。 “北昭昭阳公主觐见。” “北昭镇国将军觐见。” “北昭靖西王觐见。” “北昭陆少傅觐见。” 接连一长串的名字,让众臣诧异。 南慕白只传信回南国,找到公主,却并未告知众臣详细情况。 “皇祖父,慕白幸不辱命寻到姑姑,让姑姑能与祖父一家团圆。”南慕白上前行了个大礼。 高坐龙椅之上的老皇帝,头发花白,但眼神依旧锐利。 即便年迈,五官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俊俏。 众人依次见礼,陆朝朝瞥了眼老皇帝,站着没动。 反正她人小,此刻也没人在意她。 “好,好!”老皇帝抚掌赞道。 他站起身,身侧南凤羽便起身扶着他。 “父皇,儿臣扶您。”南凤羽低声道。 她扶着老皇帝一步步走下台阶,老皇帝颤巍巍的,看着许时芸不住点头。 “像,像,太像了……” “像你母亲,像极了。” “好孩子,可见过你母亲?她寻你多年,这一生都在为你操劳。”老皇帝声音轻叹,好一副爱女之心。 “方才已经见过。”许时芸低声道,她微敛着眉,不敢抬头。 深怕掩饰不住恨意。 救命之恩,却换来灭门之祸,真狠啊! 老皇帝亲自扶起她:“你是父皇多年的心病,思念成疾。如今能寻回你,也了却父皇一桩心事。便是死了,也能闭眼。” “当年无意将你遗失,是父皇的错。”老皇帝隐隐带着泪光。 南凤羽不由跪在皇帝脚下:“父皇不是您的错。这一切,不怨您。您这三十六年,日日祈福,求她们母女平安,已经做够多了。” 陆朝朝听得直翻白眼。 “是啊,就是你的错。媳妇儿残了,女儿丢了,连村子都被灭门啦。你怎么当皇帝的?”陆朝朝稚嫩的声音响起,直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大声质问。 众人吓得心口一跳,满朝文武纷纷跪在地上。 大气不敢出一口。 只偷偷瞄了两眼,才发觉许时芸身边站了个小矮子。 三岁模样,生的珠圆玉润古灵精怪,头上长出一茬小短发。 圆溜溜的眼睛滴流滴流的转。 南凤羽心头猛地提起:“放肆,怎么与陛下说话?目无尊长,尊卑不分,小地方出来的东西就是上不得台面!” “他是皇帝,护不住妻女,难道不好笑吗?” “三十六年过去啦,追杀外祖母的人找到了吗?放火灭村的主谋抓到了吗?你可是皇帝呀,这么没出息吗?” “还不如我北昭的皇帝爹爹。” “你是谁?哦,你是南凤羽公主呀?你是公主,我也是公主,你有什么权利对我大呼小叫?” “你这么生气,难道是你干的吗?也是哦,只有至亲才会让皇祖父包庇呢。”小家伙憨憨似的摸了摸后脑勺。 仿佛看不到气氛的凝重,仿佛看不到皇帝眼底汇聚的怒气。 “哎呀,皇祖父,凤羽姨姨,你们不会生气吧?” “朝朝才三岁,不会说话,童言无忌,你们不会怪罪朝朝吧?”小家伙眼泪上涌,眼泪哗哗的看着老皇帝。 明光殿上响起小公主抽泣声。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嘶……”你可真敢说啊!! 才一个照面,就让你一句童言童语扯烂遮羞布。 问题是,看向北昭那群人,也是满脸懵逼和震惊。 仿佛她真的现场发挥。 老皇帝几乎咬着牙,一字一顿道:“不怪罪,不怪罪。昭阳归家,皇祖父开心还来不及,皇祖父怎么舍得怪罪。” “凤羽,对吗?” 南凤羽吃了个闷亏,拳头紧握,低声应道:“是,朝朝年岁小不懂事,姑姑不计较。” 老皇帝又道:“是朕愧对你们母女。” “当年朕得宁氏相救,桃源村亦是对朕多有帮助。” “后来回到皇宫,朕陷入昏迷,才让贼人对桃源村和宁氏下手。” 陆朝朝眼神灼灼的看着他:“那贼人到底是谁?” 许时芸等人:朝朝,你可真是咱们的嘴替! 大人不好说的,你统统都能说! 老皇帝低声轻叹:“是朕遗留下的祸根。朕当年树敌无数,让桃源村和宁氏为朕挡了这一灾。” “是一群邪道。朕当年年轻气盛,誓要诛尽一切不平。得罪了邪道。” “朕被凤羽找回后,无意中泄露消息,导致邪道借机寻仇。连累桃源村。” “泄露消息之人已经杀尽,只邪道至今不曾诛尽。” 【邪道邪道,我看你们像一群邪道。】 【总有一天,老子要把那群邪道全抓过来对峙!】 【不就仗着抓不到邪道么!】 “父皇,您这些年一直在抓捕邪道,也算给她们母女一丝安慰了。”南凤羽低声叹息。 “朕欠你们母女的,永远还不清。”老皇帝摇头。 “你便是容澈吧?倒是仪表堂堂……早早便听过你的名声。”北昭战神容澈,谁没听过啊。 饶是老皇帝也不由惊讶。 他这流落在外的女儿,运道竟是如此好。 虽一嫁侯府被磋磨,可留下的三子一女却是人中龙凤。 连二嫁相公,都是镇国将军。 只可惜……是个凡人之身。 同时,心头也松了口气。 南凤羽是他培养多年的心血,是他的长女,更是他的骄傲。 而许时芸呢? 出生便流落在外,对南国没有归属感,与自己不亲近。母族毫无助力,自己是凡人之身,又嫁与凡人为妻。 直接断绝召神血脉。 再者,桃源村被屠村一事,始终隔着一层仇恨。 老皇帝疯魔了,才会传位于她。 但如今将人召回,对外始终要一视同仁。 一同接受召神仪式。 陆朝朝看着老皇帝,嘴巴一张,老皇帝眼皮子突突直跳。 他真的不喜这个小孙女。 “那外祖母呢?你们拜过天地,是明媒正娶的妻子呀。外祖母怎么没有名分呢?” “是嫌弃她吗?” 老皇帝心头隐有烦躁,但面上看不出分毫:“朕曾想要将她接进宫,给她妃位,但她不愿。” “当然不愿意啦,明明是正儿八经嫁娶的,她又救了南国皇帝耶。怎么还做妾呢?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她难道不应该做皇后吗?”小家伙无辜的笑笑。 “皇祖父别生气呀,朝朝只是随便问问。” 老皇帝和南凤羽几乎维持不住,好一句随便问问! 随便问问就想要皇后之位?! 芸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老皇帝求救的目光。 朝朝,她在替外祖母撑腰耶。 第348章 与你们老祖宗聊聊 “皇祖父,朝朝是不是说错话了?”小娃娃双手背着身后,眼神怯怯的看着老皇帝和南凤羽。 两人面色青紫,面上的笑容略显僵硬。 “朝朝,皇后之事,兹事体大,这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 “皇后出自苏家,苏家为神侍世家,血脉纯粹,更是为南国生下天赋极佳的儿女。朕虽欠宁娘,但朕没有废后的道理。”皇帝怎么可能废后? 他中意的继承人,便是苏皇后所生。 “皇祖父说的是。” “皇祖母有功,不能废后。那宁祖母也有功,还是救皇帝之功呀。而且,宁祖母也为你生孩子了呀……” “南国不是可以一国两皇后吗?”早在多年前,曾有一位皇帝,立下东宫皇后,西宫皇后。 老皇帝眼神止不住的泛冷。 “皇后,岂是那么好当?宁夫人一个无父无母上不得台面的农女,也想做皇后?天方夜谭!凭白让南国蒙羞!”南凤羽终是控制不住,怒斥一句。 眼神看向北昭众人,已经满是提防。 好哇,心可真大! 陆朝朝撇撇嘴,我心不大,是你们心太小! 宁祖母回南都已经一年,而老皇帝压着她,不让她有名分,没名没分在外软禁。 还不是防着宁祖母。 老皇帝与宁祖母拜过堂,正儿八经成过亲,是明媒正娶的妻子。 按照南国的律法,母亲和皇后所生育的子女,同等享有继承权。 宁祖母不争不抢,只想要母女团聚。他们呢?居然要她的命! 陆朝朝怎么不争? 她偏要争,就要争给宁祖母,争给母亲扬眉吐气。 “姨姨,你不要这样说。宁祖母是皇祖父明媒正娶的妻子,你骂她上不得台面,骂她为南国蒙羞,不是骂皇祖父吗?”小家伙怕怕道。 老皇帝狠狠瞪了一眼南凤羽,随即笑着道:“朝朝,朕何尝不想让她有个正经名分。” “可一国两皇后,不是朕说了算的。” “要满朝文武点头才是。” “你问问,他们愿不愿意?” 皇帝直接将烂摊子甩给满朝文武,满朝文武极其属意苏南血脉强强联合,自然不可能同意。 陆朝朝点着最前头的老头问道:“爷爷,你同意吗?” 苏大人轻笑一声看着陆朝朝,眉宇间满是蔑视和不屑。 “昭阳公主,这里可不是北昭,不是你能撒泼耍横的地方。” “当朝皇后虽是臣的亲姑姑,但臣说一句公道话,皇后娘娘贤良淑德,资质过人,又为南国孕育下极有天赋的后代。宁氏,凭什么与她平起平坐?” “她在宫外明媒正娶又如何,她的身份,注定上不得台面。” 苏大人心头冷笑,平起平坐? 当年让她从火海逃生,已经算她命大。 不过,那又如何?依旧逃不过一死! 胳膊还能拧过大腿? “臣不同意,臣家中侍奉的玄龟老祖宗也不会同意。” 陆朝朝又看向一侧的老大人。 “月家不同意,月家老祖也不会同意。” “楼家不同意,楼家老祖也不会同意。” “明家不同意,明家老祖也不会同意。” “沈家不同意,沈家老祖也不会同意。” “桑家不同意,桑家老祖也不会同意。”几个世家皆是异口同声的否决。 南凤羽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是他们属意的储君。再者,南凤羽有一女,天资卓越,极有可能召神成功。 如今,各家神灵不接受神降。 他们只能寄希望于皇室。 皇室侍奉的宗白上神,神位最高,若能成功召神,也许会改变局面。 众人都以为陆朝朝会哭鼻子。 哪知,她笑眯眯的半点不生气:“那……那朝朝可不可以来家中与众位老祖讲讲道理啊?” “万一,同意了呢?” 众人纷纷摇头露出一声笑,苏大人高高在上的看着她:“好啊,欢迎昭阳公主光临寒舍。” “只苏家老祖爱吓唬小孩子,公主可别吓得哭鼻子。” 陆朝朝深深的看他一眼。 “我不会,你别哭鼻子才是。” 陆朝朝又转头看向老皇帝:“皇祖父,如果朝朝能说服各位叔叔伯伯,就能让宁祖母做西宫皇后了吗?” 老皇帝眼神一佻,小家伙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吗? 她面对的是,整个南国最强悍的力量。 即便是老皇帝,都不能左右他们的意见。 老皇帝半点不在意:“好,朕允诺你。若满朝文武一半以上同意宁氏为西宫皇后,此事便依你。” 陆朝朝霎时露出个灿烂笑容。 “谢谢皇祖父。”脆生生的,仿佛成了一半。 众臣不由露出几分浅笑,这孩子,想的未免太简单。 此刻,许氏才慢悠悠道:“陛下,您应允她做什么?她三岁孩子,想一出是一出,孩子心性。”她微瞪陆朝朝一眼,将她拉到身后,不许她再说话。 老皇帝深深的瞥她一眼,等陆朝朝说完才管,也是个不安分的。 他掖了掖眉心:“带他们去殿后歇息吧。” 陆朝朝摇摇头:“皇祖父,朝朝为大家带见面礼啦……可珍贵可珍贵咯……” 皇帝点头:“呈上来吧。” 陆朝朝一摆手,玉书玉琴便抱着锦盒上殿。 “朝朝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叔叔伯伯,不知够不够呀……” “这是朝朝给大家备下的小小心意,希望叔叔伯伯们喜欢……”小家伙眼巴巴的看着众人。 她甚至拿起一个啪嗒啪嗒迈着小短腿,跑到南凤羽身边:“姨姨,这是朝朝给你的见面礼……” 小家伙高高踮起脚,期待的看着。 南凤羽眉头一皱:“这是什么?” 南慕白笑着道:“母亲,是昭阳公主捡来的小石头。据说,每一颗都是她精心挑选的呢。” 陆朝朝使劲点头:“对呀对呀,亮晶晶的石头,可好看啦。” “朝朝挑的最大最亮的石头。” “姨姨,送你呀。”虽然她不喜欢南凤羽,可初次见面,总要送点见面礼的。 这是她做人的礼数。 南凤羽睥睨一眼,以及她垫着脚颤巍巍递上来的锦盒。 大庭广众下,南凤羽直接婉拒。 “罢了,本宫怎好受你晚辈的礼。你赠于旁人吧……”面上笑眯眯的,挑不出一丝错儿。 陆朝朝小脸一垮。 真的没人要吗? 第349章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姨姨,这是朝朝寻来的好东西。” 南慕白不由低嗤:“南国什么好东西没有,北昭还没有咱们能看上眼的。”他此话说的比大声,只周围几人能听到。 此刻皇帝已经回到上首,倒也没有在意。 陆朝朝嘴巴一翘,不要就不要。 “叔叔伯伯,你们要吗?朝朝辛辛苦苦捡的哦,可好看啦……”小家伙绞尽脑汁想了个词儿。 “流光溢彩,超级好看……” 眼神期待的看向众位大臣。 苏大人头都没回,装作听不见的样子。 与苏家交好的沈家,亦是摆摆手:“公主赠别人吧。” 小孩子送的玩意儿,能有什么好东西? 倒是明大人左看看右看看,见小姑娘眼泪都要气出来,当即道:“给老夫一个锦盒吧。多谢公主的见面礼……”明大人心里思考着,下回也得给小公主回个礼。 月家信奉四季之神甘棠,本就性情温和,此刻道:“给月家一个吧,多谢小公主。” 月大人眉宇间萦绕着淡淡的忧愁,月家的老祖是一株仙草。但如今召唤不了神灵,没有灵气滋养,已经快要衰败。 陆朝朝惊喜的递上去一个。 其余众人皆是笑着婉拒。 “玉书玉琴,将锦盒收起来吧。叔叔伯伯们不太喜欢……” 小家伙耷拉着脑袋,瞧着无精打采的。 北昭众人被引到殿后,宫人上前奉上茶水点心。 直到下朝,老皇帝才与皇后一同过来。 身后还跟着南凤羽南慕白。 皇后老苏氏眉宇含着几分笑,瞧着便是一脸慈悲的老人。 “你便是芸娘吧?快起身快起身,这些年流落在外,苦了你了。” “你父皇惦记你多年,如今终于能阖家团圆。”皇后捏着手绢掖了掖眼角,一副慈悲心肠的模样。 【呵,虚伪的表演。】 陆朝朝面上乖乖巧巧,心头吐槽却极其致命。 “皇家血脉不容混淆,你可有带信物来南国?”老皇帝沉吟片刻才问道。 “信物能验明你的身份。”皇后还笑着解释。 【拿去呗,龙纹玉已经是块破石头,给你也无用。】 【这块破石头还想引动天地异象,白日做梦】 芸娘从腰间掏出玉佩,郑重的呈上去。 皇帝并未让太监接手,亲自接过玉佩,眼中闪过一抹动容。 丢失三十六年的传国玉佩,终于回来了。 这三十六年,他夜不能寐,食不知味,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如今,心中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是龙纹佩。” 老皇帝轻声叹道。 “当初我失忆落到水边,身上只有这一块龙纹玉。后来,便将此玉当做聘礼娶了宁娘。转眼,已是三十多年。”老皇帝有些动容。 当初在桃源村的记忆,他依旧记得。 那大概是他最为纯粹的一段感情。 可惜…… 他身不由己,只能委屈宁娘了。 当初,他寻到宁娘。想要她帮助自己找到龙纹玉,可她当场拒绝,甚至不愿让女儿认亲。 皇帝一怒之下,便让人将她软禁。 害怕她联络上女儿,不愿回南国。 “回去多陪陪你们母亲吧,待定下认亲宴让宫人通知你们,务必要给你们一个名分。”老皇帝将龙纹佩抓在手中。 “朝朝还要与众位叔叔伯伯,以及他们的老祖宗谈心呢。”小朝朝嘟囔着嘴。 “你谈便是,只要满朝文武同意,朕自然同意。”皇帝随口应付道。 “谈什么?”皇后问道。 南凤羽笑眯眯道:“母后,他们想为宁夫人求个双皇后呢。” 皇后端着茶盏,眼皮子轻跳,唇角带着几分笑道:“宁夫人救陛下性命,便等同于救整个南国。又为陛下诞下女儿。双皇后自然使得。” “其实,便是妾身让位也值得。” “只要陛下活着,妾身什么都愿意。” 皇后叹口气,语气似是无奈。 老皇帝摇头:“你是南国国母,谁都不能动摇你的地位。若她有本事,尽管争取西宫皇后便是。” “满朝文武做见证,她能谈拢,是她的本事。” 皇后听完只笑笑,并未在意。 那几个老顽固,素日里谁的面子都不给,会同意宁氏做双皇后? 做梦! “朝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一定能打动叔叔伯伯们。”陆朝朝笑眯眯的,若是北昭朝臣在此,便会浑身哆嗦了。 一直待到下午,用了晚宴,皇帝才道:“公主府差几日便完工,你暂且去宁府住着便是。多陪陪你们母亲,她这些年过得苦。” 待众人离开,南凤羽才扶着皇后回寝殿。 寝殿大门一关,皇后慈祥的笑容陡然一沉。 “幸好提前解决那贱婢,否则,定会给我们添堵!”皇后眼中满是杀意。 “本宫瞧着,陛下对她尚有几分情谊呢。到底过了一年恩爱和睦的日子。” “那贱婢又生的极好,难怪惹他惦记!” 南凤羽急忙给母后拍背顺气:“母后,您消消气。帝王薄情,父皇又能有几分真心呢?” “您想想是不是?” 皇后心头宽慰几分:“那倒也是,帝位在他心中重万分。宁氏又算什么?” “还是你们给本宫争气。如今谁都召不来神降,你们天资高,才是南国的希望。” “陛下重天资,为了南国千年基业,他不傻。” 南凤羽轻轻给她捏背:“父皇惦记宁氏那张脸,又惦记她那好嗓子,女儿将她脸烫的稀烂。嗓子也灌下热油,更让人活埋在棺中,生生世世不得超生。” “女儿亲眼看着她入棺埋土的,您放心吧。” 皇后眉宇含笑:“唯你,深得我心。” “吩咐宁府那假货,莫要露出马脚。许时芸从北昭来,对生母必定万分愧疚,她多用些心思。” “宁氏一个乡下来的贱婢,也想与本宫平起平坐?地府坐去吧!!”皇后冷笑一声,她压根没想过给宁氏名分! “陆朝朝要谈,便让她谈。” “各府老祖宗可都是活了上千年的老妖精,定给她骨头都嚼碎。好叫她知道南国的厉害!” 南国,可不是北昭。 而此刻,陆朝朝敲响了明家大门。 第350章 假客气 “朝朝,天色渐晚,不如明日再来?”芸娘有些无奈。 马车经过明家,朝朝便闹着要下车。 小家伙背着个小包包,不在意的摆摆手:“娘亲娘亲,明伯伯说欢迎我随时来玩呢。” 芸娘:人家就是客气…… 谢玉舟眼巴巴的跟在后头:“我照顾昭阳妹妹,父王放心。” 明大人听得消息赶来大门前,心中也惊了一瞬,客气的话,昭阳公主当真了。 可对方才三岁半,当真,也正常。 “不妨事不妨事,昭阳公主来府中玩耍,是明家的服气。” “朗儿,快开正门。” 芸娘哪里放心她独留明家。 南国对她来说就是龙潭虎穴,把朝朝留在明家,她恐怕夜里难眠。 “娘,明叔叔家有玄鸟,朝朝还从未见过玄鸟呢。你就留朝朝住两日吧?好不好?求求娘啦……”小家伙抱着芸娘的大腿,撒娇哄道。 【朝朝迫不及待想要看看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弟子了……】 芸娘一愣。 想起小家伙的过往,不由轻叹一声。 “罢了,便叨扰明大人几日。朝朝孩子心性,给府上添麻烦了……”芸娘有些歉意。 明大人直摆手:“昭阳公主天真烂漫,乖巧可爱,不麻烦不麻烦。若是喜欢,便多住几日。” 说完,明家众人便迎着陆朝朝进门。 许氏给朝朝留了几个功夫极好的侍从,这才不舍的离开。 明贤亲自迎着陆朝朝进门,谢玉舟小尾巴似的跟在身后。 “哇,好大一颗巨树呀……”谢玉舟瞧见明家院内那颗巨树,不由惊讶道。 明贤眉宇含笑,神色满是尊敬:“明家信奉生命之神,这棵树,便是生命之树的一小节枝丫孕育而出。明家花费了千年。” “生命之神长什么样啊?”谢玉舟好奇的问道。 明贤摇头:“侍从怎敢直视神明真容。” 谢玉舟吐了吐舌头。 “昭阳妹妹,你真能说服他们吗?我瞧着他们都是一群老古板哦……”谢玉舟摇摇脑袋。 陆朝朝笑眯眯的不说话。 此刻两人坐在大厅中,明朗恰巧进来回话。 瞧见陆朝朝一惊,她怎会来明家? “昭阳公主来府中小住,不必大惊小怪。”明贤低声呵斥儿子。 “是,父亲。” 明贤关切的问道:“召唤神明本体之人可有寻到?” 上回二长老明城带弟子叛离家门,幸好生命之神本体降临,赐下神力,否则,如今的明家便是一盘散沙。 恐怕早已被其余世家吞并。 “未曾,儿子曾打听过,神迹出现在荒漠之中。距离北昭千里之外,并未查出异样。”明朗语气稍显失落。 那人,是明家的希望。 明朗声音微有些哽咽:“父亲,二长老带族人叛出明家,总有一日,儿子要替明家讨回公道!” 明贤摆摆手:“今日不说这些。” 他看向屋中两个小客人。 “让朗儿带你们四处看看吧……明某要侍奉老祖宗,便先行告退一步。”明贤低声叹道。 明朗这才强撑着笑脸带陆朝朝两人在府中闲逛。 明家占地极宽,可见祖上确实发达。 “明家落魄了。”明朗神色落寞。 “当年的明家,有生命之神的青睐,显赫一时。如今……年轻一辈都叛出明家。” “幸好上回生命之神赐下力量,否则……” “等我回南国,明家都被瓜分了。”明朗满脸苦涩,明家外表光鲜,可内里没有神明支撑,岌岌可危。 “你不是说,神明上次赐下力量?”陆朝朝好奇,难道我赐少了?? 明朗嘴角露出轻笑:“你不懂。” “那只能缓解一时,根源,还在神明身上。” 明朗深深吸了口气。 “在南国,连续多年召唤不出神明,便会被驱出神侍世家。今年,是明家最后的机会。”明朗面色极其难看,这也是二长老急于谋出路的缘故。 “下一次什么时候召神?”陆朝朝好奇问道。 “下个月。这是明家最后的机会。”明朗心头沉重。 “是什么声音?”谢玉舟支起小耳朵问道。 明朗仔细聆听片刻,眉宇溢出一丝笑意:“是明家饲养的灵雉。” “声音清脆悦耳,灵雉以灵米灵水为食,肉质鲜嫩可口,据说是世间难得的美味。” “身上的翎羽流光溢彩,曾被民间误以为是凤凰呢。” 明朗带着两人来到灵鸟园。 “大哥!”小少年听见明朗的声音飞快的跑出来。 “这是我的亲弟弟明竹,略长你们几岁。”明朗介绍道。 “这位是昭阳公主,玉舟公子。” 小少年大概十一二岁,笑着与两个弟弟妹妹见礼。 明朗笑道:“可惜今日灵雉已经放出笼,否则还能杀两只。请两位小客人尝个鲜……” “灵雉捕捉艰难,出笼便……”话音刚落,便见陆朝朝和谢玉舟扑进灵鸟园。 明朗???? 等等,我就是客气客气!! 刚客气完…… 谢玉舟左手一只灵雉,右手一只灵雉,抱在怀中。 陆朝朝左手一只灵雉,右手一只灵雉,抱在怀中。 一脸惊喜的看着明家两兄弟:“一点也不难抓呀,谢谢明朗哥哥的款待。” “要不朝朝再帮你们抓几只?”陆朝朝仰起头,一脸单纯的看着明家兄弟。 两兄弟干张着嘴,喉咙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明朗只想抽自己两巴掌,叫你假客气,遇到真憨憨了吧? 明朗笑的比哭还难看:“不必不必,够吃了。” 明竹抿着嘴偷笑,他大哥就是嘴巴客气,实际扣扣搜搜。 这下栽了吧? “我拿给小厨房,让他们收拾出来,晚上正好让朝朝妹妹尝尝。” “对了,那边是祖宗禁地,不可靠近。” 竹林外,摆放着禁地石碑。 “玄鸟老祖脾气暴躁,便是父亲也讨不到好。”玄鸟以灵石为食,如今明家拿不出灵石,老祖天天饿肚子自然暴躁。 “都是明家委屈了老祖。” “若是能得一颗极品灵石多好。” “一颗极品灵石,可顶千颗普通灵石。” 明朗摇摇头:“从我出生就没见过极品灵石,也只想想罢了。” 陆朝朝偏着脑袋看向他:“我赠你们的见面礼,打开看了吗?” “有空,打开看看。” 第351章 开见面礼 明朗疑惑。 说极品灵石,怎么又扯到她的石头上了? “还不曾打开,忙完便打开看看,一定仔细欣赏。”明朗郑重承诺,小孩子不懂礼物轻重,但心意无价。 想起她辛辛苦苦从千里之外带来十多个锦盒,结果只送出三个。 明朗也不由心疼。 父亲一个,月家一个,还有一个是自己怕朝朝难受,讨来的。 陆朝朝眨巴眨巴眼睛:“不要忘记啊,记得打开。” “唔,送给你们老祖宗看看。也许祖宗喜欢呢。”小家伙还不忘提点提点…… 明朗敷衍的点头:“好好好。” 可拉倒吧,小石头往老祖宗面前送,会被老爹打死的。 大概半个时辰后。 明朗才带着众人回到膳厅。 果然,还未进门,一股香气便扑面而来。 “哇,好香好香……”谢玉舟一边喊一边流口水,早知多抓几只了。 明朗肉疼。 “怎么爹娘还未来用膳?”明朗早早便差人去请爹娘,此刻才发现膳堂空无一人。 刚说完,一个小族人便满脸惊恐的冲进门。 “大哥,快来啊!老祖宗要消散了!” 只一句,明朗兄弟面色剧变。 “怎么回事?” 小族人已经快要哭出声,眼泪欲落,几人快速往门外走去:“咱家老祖不同于旁人,本就不是真身下界。” “一直用灵石滋养,才能维持形态。” “咱家灵石早在三年前用尽,这些年……”小族人眼泪狂掉,不停的用手擦泪。 “一直是族人用灵血支撑……” “上回二长老带族人叛出家门,就是想以此逼老祖消散。他们好吞并明家!” “好在神明赐下力量。” “可也只多撑几个月。” 明朗刚走出门,又急急回头:“昭阳公主,你们先用膳。吃完会有侍从领你们去休息,失陪了。” 说完便急匆匆而去。 陆朝朝两个娃娃坐在椅子前。 “明家老祖宗要饿死了?”谢玉舟嘴巴有点毒。 陆朝朝摇头:“本来就是个灵体镇守着明家。什么叫饿死……” “死了是有席面的,它没有。” “那咱俩先吃?等会这锅灵雉汤凉了,可惜他们的心意,是吧?”谢玉舟眼神不眨的盯着餐桌,口水直咽。 陆朝朝沉吟片刻,严肃的看着他:“你说得对。” 陆朝朝瞥了眼禁地上空,嗯,还能撑到我吃完饭! 两人也不拘着,双手捧着碗滋遛滋遛的吸了一口,纷纷瞧见对方眼里的满意。 “南国人虽然傲慢自大,但有一点好……咱们不得不服。” “灵气养出来的东西,确实好吃。”谢玉舟满嘴流油,嘴巴一抹,不得不叹服。 陆朝朝对南国诸多不满,这一刻,深以为然。 明家厨子厨艺极佳,四只灵雉竟做了好几种口味。 陆朝朝两人撑得肚子溜圆,也没将四只灵雉吃完。 “走走走,消消食。”陆朝朝摸着肉嘟嘟的肚子,便带着谢玉舟往禁地走去。 “姐姐,你们不必跟着,我们只在院中走走。”陆朝朝笑眯眯的屏退丫鬟。 但凡她想,这些丫鬟奴仆没一个能看住她。 带着谢玉舟毫无阻碍的进入禁地。 禁地最深处,竹林蔽月,瞧不见一丝光亮。 陆朝朝从怀中掏出两颗夜明珠,她一颗,谢玉舟一颗,正好引路。 谢玉舟好奇的看着她:“拳头大的夜明珠,你从哪里掏出来的?” 他围着陆朝朝转悠一圈,她没背小包包,身上薄薄的衣裳,压根没有藏夜明珠的地方啊。 突的,谢玉舟猛地大喊一声,眼底满是精光:“我知道了!!” 陆朝朝有些紧张。 我的空间暴露了?? 便见谢玉舟肯定道:“你从裤裆里掏出来的!!” 陆朝朝小脸霎时一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还不如空间暴露呢!!! 扭头就往前走,简直不想搭理他。 “哎哎哎,我猜中了,你也别生气啊。我又不说出去……”谢玉舟一副我懂的模样。 气得陆朝朝咬牙切齿。 谢玉舟追上陆朝朝便好生求饶,哪知一头撞在禁制上,痛得嗷嗷直叫。 他爬起身,双手在虚空触碰:“奇怪,好似有什么东西挡住了一般!”面前仿佛有一道透明的门,将他隔绝在外。 “土包子。”陆朝朝小声嘀咕。 小手在禁制上轻轻一点,原本趴在禁制上,脸颊紧贴禁制的谢玉舟,噗通,便摔了进去。 禁制解除,她甚至不曾惊动任何人。 进入石室,两人悄无声息的站在角落。 石室内,跪着无数明家族人。 石台之上,明贤早已割开手腕,鲜红的血迹滴答滴答落入中央的石槽中。 悬浮于半空的玄鸟,身影略显透明。 “吾不是吸食人血的精怪,快住手吧。”苍老的声音,透着深深的疲惫。 “吾镇守明家千年,终究到离别之时。” 此话一出,石室内满是哽咽。 “老祖,是弟子无能。您为明家操劳千年,如今连您的灵体都保不住。”明贤已经以身供养老祖三年,已经到极限。 再者,血液中蕴含的神力本就微乎其微。 本就不如灵石纯粹。 “老祖,都是弟子无能。” “老祖,都是弟子无能。” 明家弟子眼泪汪汪,原本有明庭等天才子弟支撑,还能撑的更久一些。 可二长老带走年轻一辈,族中压根养不起老祖。 “皇室还有一颗极品灵石,我去问他们借灵石!”明朗猩红着双眼,说着就要冲出去。 “回来!”明贤怒斥。 “皇室只得一颗极品灵石镇守皇宫,怎会借给明家?他们巴不得老祖消散,趁早吞噬明家。你若一去,灵石借不到,反倒泄露老祖情况!为明家带来危险!”明贤浑身发颤,明家,难道当真要败在他手中吗? 召唤不了神明,连护族神兽都保不住。 神兽一旦消失,他们立马便会被各世家蚕食。甚至等不到最后一次召神! 明朗如何不懂? 他双手拳头紧握,双眼含泪看着老祖。 全场悲戚,所有人眼睁睁看着老祖身形变得透明。 “你们……” “要不打开见面礼看看?”陆朝朝见不得他们这生离死别的模样。 明朗一怔。 转头擦了把泪,便上前道:“昭阳公主,您怎么进的禁地?此乃明家私事,还望公主离开此处!” 生死存亡之际,明朗语气并不算温和。 但陆朝朝并未放在心上,她指了指随意扔在角落的锦盒。 明贤大概来的匆忙,将锦盒揣在怀中,又随手放在了石室中。 明家族人皆是一脸愤慨。 明贤满脸沧桑:“昭阳公主请离开吧。此处,并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他们实在分不出精力应付她。 “你打开看看。”陆朝朝气定神闲。 明朗额间青筋直跳,吸了口气:“还请公主莫要胡乱,明朗此刻没心情逗您开心!” 饶是明家族人性情温和,此刻都被急出一丝火气。 明竹眼见着老祖快要消散,气得上前抓起锦盒便狠狠掷了出去。 砰。 锦盒猛地砸在石墙上。 啪嗒,锦盒砸开,里边的东西咕噜咕噜落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儿。 一颗直直的落在明贤跪着的身前。 一颗滚向角落。 亮晶晶的,闪烁着光芒…… 明贤甚至抬手遮了遮眼。 有点眼熟。 不太确定,再看看。 等等,他们看不上的小石头,看不上的见面礼,好像不对劲?!! 明贤悲恸的表情缓缓凝固,他颤抖着双手捧起地上闪烁的石头。 浑身抖得不像话。 “是……是灵石!” “天啊,见面礼是极品灵石!!”明贤声音嘶吼,猛地看向陆朝朝。 明朗??? 明朗语气艰难,干涩的吐出一句。 “这,就是你说的亮晶晶的小石头?” 河里捡的,没人要的,小石头?! 第352章 取而代之 “你把这……叫做石头?”明朗双眼瞪大,满脸震惊的看着他。 “这怎么不是石头?!” “说破大天,它也是石头啊。”她亲自扔的鹅卵石!! 明朗张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快,快给老祖宗!”明贤连滚带爬的捡起极品灵石,将灵石镶嵌进石台的卡槽中。 灵石放入,即将消散的老祖虚影。在众人眼前,缓缓凝固。 老祖宗刚与众位族人生离死别,诉说不舍。 一扭头…… 与众人大眼瞪小眼。 就,有些尴尬。 明贤又捡起另一颗灵石,灵气充沛,是他从未见过的好东西。 “你送出手的所有见面礼,不会都是极品灵石吧?”明贤颤巍巍问道。 陆朝朝小脑袋使劲儿点。 “为表公平,每个锦盒两块石头。” 明贤猛地捂上心口,后悔,后悔!!早知如此,他该多要几个!! 不过一想,几大世家纷纷拒绝见面礼,他又咧着嘴开心不已。 哎哟,那群老东西,若知晓锦盒中是什么,只怕要活活气死。 谁还不知各家情况啊。 明贤竟有几分幸灾乐祸。 “父亲,儿子还有个锦盒,等会给父亲送来。”明朗无比庆幸,他拿了一个!! 这是上天对他心善的最大嘉奖! 不过,陆朝朝哪里来的极品灵石? 明朗想起蟠桃灵酒,想起伴手礼,又看着极品灵石。 三岁半的昭阳公主,到底有何秘密? “你们先出去。”明贤摆摆手,让族人出去。 沉吟片刻又道:“昭阳公主之事,暂不可传出半分。” 众族人眼神不住的往小娃娃身旁瞟:“是。” 待众人离开。 明贤走到陆朝朝面前,郑重的跪在陆朝朝面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明朗兄弟对视一眼,亦是跪在父亲身后,对陆朝朝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 “多谢昭阳公主出手相助。” “若我明家今日失去老祖,只怕明日就要被瓜分干净。” “此恩无以为报,若公主有何差遣,明家定倾力而为,绝不推辞!” 又想起昭阳公主入府谈心的初衷。 “宁夫人虽为农女,但品性高洁,蕙质兰心。冒死救陛下性命,乃南国大恩人。是陛下三书六聘,明媒正娶的妻子,又为陛下延绵子嗣,带来如此优秀的后代,西宫皇后乃众望所归。” 明朗看着父亲,你这马屁拍的真顺溜啊。 白日里在朝堂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明朗看了看两颗极品灵石,想起自己还有个锦盒,顿时妥协。 没办法,对方给的太多。 但凡多犹豫一分,都是对极品灵石的不尊重。 陆朝朝笑眯眯的,学着大人的模样扶起明贤:“朝朝素来以理服人,从不委屈他人,逼迫他人的。” 明贤脑袋直摆:“不委屈不委屈。” 四颗极品灵石,还委屈? 老祖宗都要给他俩耳刮子。 玄鸟老祖化作一道温柔女子模样,立于石室内,对着陆朝朝轻轻一福身。 “多谢小友。” 明家老祖瞥见陆朝朝,露出几分浅笑。 “弟子便不打扰老祖修行,先行退下。”明贤低声道。 玄鸟老祖微微颔首:“最后一次召神近在眼前,你们且去准备吧。”她神色微怔,似有忧色。 明家几人带着陆朝朝退下。 微风徐来,隐约带来一丝凉爽。 吹散心中郁气。 明贤刚带着几人出门,便听得外院吵吵闹闹,似是极为嘈杂。 “怎么回事?”明贤皱眉问道。 几人匆忙赶去,只走到半路,便见小族人口中带着血迹,满脸愤色。 “家主,是二长老!二长老带人砸门,要挑战明家。” 明贤面色微变。 “生在明家长在明家,如今,却要亲自夺去明家的神侍地位!!”明朗双眼泛红,眼中满是杀意。 见陆朝朝两人不解,明朗才道。 “二长老只怕以为玄鸟老祖消散,想要给咱们最后一击!” “在南国,若超过十年召不出神,便会被挑战。若挑战成功,便能取而代之!” “明家将会被踢出神侍世家。” “闲庭上神啊,求您给弟子一丝指示。您到底,怎样才能出现呢?”明贤几乎要崩溃。 明家不能断在他手中。 “先去外院瞧瞧。” 陆朝朝随意把玩着手中夜明珠,随口道:“你喊他,他不就来了。” 明贤无奈摇头:“公主,您不曾在南国长大,不知召神的难。” “若如此简单,那就好了。”明贤低声呢喃,面上惨白一片。 外院人头攒动,灯火通明。 二长老身后站着个抱剑少年,明朗一见他,便红了眼。 “明庭!你对得起明家列祖列宗吗?” “你竟伙同二长老,要亲自毁灭明家!咱们一起对老祖宗起的誓呢?”明朗眼中满是失望。 “曾经我当你是对手,如今,我瞧不起你!”明朗死死瞪着他。 抱剑少年不为所动。 二长老轻笑出声:“你们明家,已经召不出神了!” “既然召不出,就该腾出位置,能者居之!” “明庭,他选择了一条通天大道!”二长老一脸傲色。 明贤冷笑:“好一条通天大道!闲庭上神博爱世人,他的光芒能驱散一切黑暗。你们信的邪神呢?” “见不得光的东西!” 二长老半点不生气,他是明家人,知晓明家的艰难。 这一切,不过是明贤的垂死挣扎。 “废话少说,今日,我们要挑战神侍明家!” “今日,若明家请神失败,便废去明家神侍地位!由我们,取而代之!”二长老野心勃勃,眉宇间隐隐出现一抹暗色图案。 “闲庭已经抛弃你们,你们召不来的!!” “哈哈哈哈……” “明庭,那一日,我们灰溜溜的离开。明家,今日,我便让你正大光明的回家!” 明朗压低声音:“父亲,外面有人窥探。” 明贤微闭着眸子:“他们等不及了。”等不及,要动手了。 今夜,是明家的落幕之时。 外面,隐藏着各大世家的人马。 明贤泪光闪动:“昭阳公主,明家只怕不能招待您了。您快些回府去吧……” “只是公主恩德,再无法报答。” “免得连累公主,快速速离去吧。” 召不来的,明家召不来的。 第353章 对我许愿 “明朗,带公主从后门离开。”明贤压低声音。 明贤面上满是歉意。 “明某怕护不住公主,公主先行离开吧。” “欠您的,明贤下辈子再还。” “二长老信的幽冥神,掌管幽冥。手上有数十万冥兵,您年岁小,当心吓到。”明贤愧疚万分,一颗极品灵石便能引起各大世家争夺。而昭阳公主赠四颗…… 明贤看着府中一草一木,神色动容。 “即便死,我也要死在此处。守着祖宗留下的基业……” “明伯伯,朝朝和玉舟自己回家,您忙,您忙。”小家伙一边摆手一边往后走。 明贤点点头。 他看了眼身后的明家族人,眼眶泛红:“明家,应战!” 苏家早就想吞并明家,即便躲过今天,还有明天。 不如,应战! 绝不堕了闲庭上神的威名! 谁也没注意,陆朝朝拉着谢玉舟,便躲到供桌下。 “嘘,憋说话……” 二长老下巴微扬:“明庭,你是明家最优秀的孩子。便由你,将他们拉下神坛吧。” 对面,明朗以及族人皆是怒视着他。 “明家倾全族之力养你,却养出你这个叛祖的小人!”明竹气得直擦泪。 小少年一直以明庭为榜样,却不想,有朝一日家族会被榜样背刺。 明庭双手抱剑,神色漠然。 “以我神魂,唤醒沉睡的幽冥之神。请您笼罩大地,收取您的祭品吧……”明庭眉宇那抹暗色图案霎时显现,只见凭空冒出一道道黑色迷雾。 明家大门外,苏家家主眉头微皱。 “明庭果真有几分天赋,竟能请来幽冥之神的真身?” “明贤怕是要气得呕血。” 天下皆知,人间有帝王,神界有神灵,地府有幽冥之神。 魔界有黑暗之神。 “传承千年的明家走向灭亡,倒令人唏嘘。”苏家家主嘴上如此说着,可眼里满是得意。 待明家灭亡,他们便会蜂拥而至吞并明家的一切。 “舅舅,玄龟老祖可寻到踪迹?”南凤羽问道。 苏家主轻叹一声:“这次老祖离家多日,竟半点联系不上,以前从未有过。” 南凤羽低声道:“难道老祖出了意外?” 苏家主摇头:“绝不可能,老祖实力凌驾于各大世家之上,谁能伤他?” 苏家主丝毫不信。 南凤羽思考片刻道:“皇室中有寻踪鹤,待凤羽回宫,便让慕白将寻踪鹤送来。” “只要将老祖常用之物给小灵鹤嗅一嗅,灵鹤就能在他引人去寻。到时你们追鹤便是。” 苏家家主点头。 “对了,听说昭阳公主要去各大世家谈心?”南凤羽眼底满是轻视。 苏家家主笑出了声。 “你放心,舅舅必定让她笑着进门,哭着离开。” 南凤羽眉宇露出笑意:“到时外人可要说咱们欺负孩童了。” 两人笑声传出极远。 而陆朝朝趴在供桌下,从怀里摸出个大龟壳,垫在屁股底下当凳子。 谢玉舟揉了揉眼睛:“你不能把我当傻子。” 你都懒得掩饰了吗? 陆朝朝头都没抬:“本就是傻子。” 谢玉舟…… 两人掀开垂地的明黄色桌布,露出两颗小脑袋。 两人捧着脑袋,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黑雾弥漫,一道巨大的黑色巨影笼罩在明家上空,倨傲又冷漠的俯瞰众人。 城中不少百姓隐约能瞧见几分,纷纷关紧门窗,不敢瞧热闹。 “你知道南国与北昭的区别吗?”陆朝朝还兴致勃勃的与谢玉舟聊天。 “南国会召神?北昭不会?”谢玉舟认真猜道。 陆朝朝摇头:“北昭爱看热闹,南国不看。你看,这么热闹的日子,门外一个百姓都没有……” 谢玉舟思考片刻,认真点头。 “他请来了冥神。”明贤呼吸粗重。 黑雾下,无数游魂笼罩其中。 明家众人面色剧变,有的弟子已经念起驱邪咒,试图驱散游魂。 “家主,黑雾在侵蚀我们……”有个小族人神色惊慌的喊道。 沾惹黑雾,便能感觉到灵魂在被啃噬。 痛得小族人倒在地上痛苦哀嚎。 转瞬间,地上便倒下大半。 陆朝朝见黑雾靠近,眼神一瞪,黑雾便避开供桌。 明贤心痛万分:“明庭,你当真要置大家于死地吗?这些都是手足相连的族人啊!!” “明城!!你我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何至于此?!”明贤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族人倒下。 眼中几乎被绝望和愧疚淹没。 明朗跪在供桌前,双手掐诀,额间大滴冷汗落下。 “明家第十四代弟子明朗,恭请闲庭上神降临南国……” “明家第十四代弟子明朗,恭请闲庭上神降临南国……”明朗声音都在抖,无数族人在他眼前倒下,痛苦的哀嚎。 供桌上,摆满了祭品。 他已经沐浴更衣,已经焚香经手,甚至已经戒斋三天,可依旧毫无反应。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明家要在今日覆灭吗? 天要亡明家,天要亡明家啊。 此刻,整个明家已经被黑暗笼罩,外界已经看不见里边的情况。 “明贤,你若肯跪在地上大喊三声,闲庭上神是废物,我便饶他们如何?”二长老讥笑出声。 他要亲手打碎对方的骄傲,从身体到灵魂!! 明贤面色煞白。 一个又一个族人倒下,他所坚持的一切都在被摧毁。 “家……家主,上神护佑,我们千年!不可!” “宁可死,绝不背弃闲庭上神!” “对,绝不背弃!”痛得龇牙的明家族人们,痛得眼眶内血丝暴起。 明朗嘴里呢喃着,眼神恍惚:“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陆朝朝从供桌下伸出个小胖手:“给我一只鸡腿。快,给我一只鸡腿……” 明朗一愣,眼泪还挂在脸颊上呢。 明明看着离开的陆朝朝,怎么又从供桌下钻出来了呢? 他愣愣的从供桌上撕下一个鸡腿,递给她。 “对我许愿!”陆朝朝啊呜咬了一大口,凉了,不太好吃。 明朗苦笑着,眼泪大颗大颗涌出,若是真能许愿多好? “闲庭上神,现身……”该多好啊。 陆朝朝眉眼弯弯,听到你的心愿啦。 小家伙眉眼微垂,神色隐隐肃穆。 “以吾之名,命闲庭速速降临人间!”女童声音稚嫩,垂眸低语。 明朗听到了。 明贤也听到了。 就连对面的明家族老都听见了。 只见漆黑的夜空中突然破开一道口子,一道强烈的光芒洒落大地。 生命之树冲破黑暗,绿莹莹的出现在浩瀚天地间。 直接将冥神冲破,黑雾在迅速消退。 巨大的神明真身立于树冠之上。 第354章 小祖宗上线 “生……生命之神!”明朗仰望着天际,满脸呆滞。 耳边还萦绕着陆朝朝那一句,对我许愿。 以吾之名,命闲庭速速现身?? 明朗打了个哆嗦,身上冒起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他仿佛被掐住喉咙一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眼睁睁看着陆朝朝对着树冠之上的上神招了招手。 闲庭上神便落于明家院中。 噗通噗通…… 耳边响起无数膝盖落地的声音。 二长老浑身发抖,上牙磕下牙,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惊骇万分的匍匐在地,浑身哆嗦的不像话。 他身侧的天才少年明庭,面色惨白,毫无一丝血色。他不敢直视神明,只能低垂着头跪在地上,呆呆的看着陆朝朝发愣。 生命之神,召唤出来了。 十几年不曾应召的闲庭上神,出来了。 陆朝朝放下鸡腿,嫌弃的对明朗道:“下次可不许再给我凉鸡腿了。不好吃,腻人……” 明朗下意识点头。 就如同下意识给陆朝朝扯了个鸡腿。 闲庭身上泛着浅浅的光芒,神灵无悲无喜,俯瞰众生。 “闲庭,上回狗东西欺负你了吗?” “你别怕,我把他打哭啦,哭了三天三夜呢。”陆朝朝笑眯眯的,只是眼底有几分凝重。 短短半年,闲庭身上的神格越发微弱。 陆朝朝总觉得,闲庭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恍惚。 陆朝朝想起失明的李思齐,朝朝心头一滞。 “闲庭?” 清冷上神唇角微勾:“我在。”仿佛极为温柔的凝视着她。 看不出丝毫异样。 可陆朝朝,总觉得他眼神空旷,有些不对劲儿。 上回她便发觉有些异样,今夜,这种奇怪的感觉越发明显。 李思齐是他一缕化身,已经完全失明。 闲庭是主魂,将神灵的一双眼给了自己,他还能看见吗? 陆朝朝偷偷往旁边移了几步,闲庭依旧含笑看过来。 仿佛,不受任何影响。 陆朝朝心头狐疑,但大庭广众下她也不曾多问。 明家众人悚然的看着陆朝朝,为何她能直呼上神大名? 而且,上神对她仿佛颇为宠溺,还有些怪异的……尊敬? 是尊敬吧? 明贤哭着跪拜:“明家第十四代弟子明贤,见过闲庭上神。” 闲庭手轻轻一挥,明贤等人便被一道清风托起。 二长老汗如雨下,低垂着头不敢声张。 “是吾之过,不曾回应你们的召唤。”闲庭轻叹。 “闲庭上神事务繁忙,并未有错。”明贤等人急忙摇头。 在他们心里,神灵永远不会有错。 闲庭手中托着一抹光芒,散入明家众人身上:“此乃信仰之力,足以支撑明家百年。” 明贤面上狂喜,脑袋不住的在地上磕头。 一道又一道强悍的力量,灌注下来。 还未回过神,便见陆朝朝蹲在生命之树下:“瞧把他们寒酸的,给他们一颗生命之树的种子吧。” “待种子长成,这棵树就能享信仰之力,能受香火啦。可保明家生生世世无忧。” 陆朝朝抱着生命之树不住的摇晃。 生命之树发出扑簌扑簌的声音,叶子都掉了几片。 明贤直抖,祖宗祖宗,小祖宗,我有点害怕! 可心头却又咚咚咚巨响,生命种子,那可是能共享生命之神香火的。这哪里敢讨? 生命种子是至宝! 他想都不敢想! 谁知,上神并未动怒。 反倒露出一分温和的笑容:“依你便是。” 一颗发光的种子便漂浮在明贤眼前。 “既朝朝想要赠你,你拿着便是。”闲庭言语间,直接将功劳按在陆朝朝身上。 明贤仿佛被泼天富贵砸中,整个人都欢喜疯了。 双手高举头顶,接过种子。 他宣布,陆朝朝就是明家的祖宗! 天啊,这可是明家世世代代的保障! “明家全族,谢昭阳公主,谢闲庭上神。” “明家全族,谢昭阳公主,谢闲庭上神。”全族高声喊道,眼中光芒亮的灼人。 泼天富贵,明家的泼天富贵啊!! 反观二长老等人,如丧考批。 他们浑身力量被闲庭封禁,如今,宛如一个废人! “闲庭,你过来。咱俩说点悄悄话……”陆朝朝眉眼一挑,便朝着闲庭招手。 众人眼睁睁看着陆朝朝将上神带入屋内。 且屋内还有禁制,谁也不敢窥探。 明贤原本跪的笔直,此刻浑身脱力一般坐在地上,颤巍巍问道:“儿啊,你老实交代,昭阳公主真的三岁半?” 明朗都快哭了:“千真万确,我去北昭时,她还尿床呢。” 明贤擦了把冷汗:“从今以后,她便是我明家祖宗。” “从今以后,所有明家族人,唤她小祖宗。一切听候小祖宗差遣。” “明日我便请封宁夫人为西宫皇后,咱家小祖宗,绝对配得上最高贵的身份!” 他甚至觉得不够。 心里捉摸着要暗地里查查,将苏氏从皇后之位拉下马。 “是。”所有明家弟子齐声道。 明贤缓缓站起身,眼神冰冷又漠然。 他微闭着眸子,再次睁开时已经满是坚定:“来人,将明城,明庭明云等人废修为,断经脉,关入罡风禁地,直至死亡!” 明城叛出明家,他可以忍。 但明城害明家满门,畜生不如。 今日,若不是朝朝唤出神明,明家将成一片尸海地狱。 明城,从未给家族留活路。 “为什么?她为什么可以将神明呼来唤去,她是谁?坏了我的好事!”二长老声声泣血,只差一点点,他就能颠覆明家,取代明贤! 明贤听得他提起陆朝朝,看了眼明朗:“让众弟子起誓,不得将今日之事外泄。” 朝朝才三岁半,不能成为靶子。 小昭阳,你要快快长大啊。 明庭失魂落魄的跪在地上,他楞楞的看着明朗:“我输了,你可开心?” 明朗摇头:“从未。” “父亲说我资质平庸,难挑重任。” “从头至尾,他就将你当做继承人培养,早已在祠堂留下继任书。” “原定于开年大祭时,公告天下的。”他将明家族谱递给明庭。 明庭木然的接过族谱。 瞧见族谱中,少主明庭。 他突的吐出一口血。 他又哭又笑,整个人仿佛癫狂:“二长老,他骗我……哈哈哈,是我蠢,是我蠢……” 他心心念念想要夺取的,竟早就属于他。 哈哈哈,这都是他的报应。 第355章 快快长大 屋内。 陆朝朝眼泪汪汪的看着闲庭。 闲庭依旧用盛满笑意的眸子看着她,半点看不出失明的迹象。 “朝朝,我如今不能久待。” “你能复生,闲庭很开心。”他声音空灵,仿佛带着几分感慨。 陆朝朝语气中满是笑意:“哼,上回说走就走,今儿我可不依。”语气骄纵,满是笑意。 可眼泪无声的落泪,一滴又一滴。 骗子,骗子。 闲庭看不到。 闲庭看到她哭,定然不会如此淡定。 “明家为何召唤不到你?不许骗我!”陆朝朝语气严厉,眼眶红红的。 “当年为将你复生,神界有诸多事务堆积,难免忙碌了些。”闲庭气定神闲,仿佛毫无异样。 陆朝朝一眼不落的看着他,舍不得移开眸子。 她还记得初次见闲庭的模样。 那时他说谎就脸红,眼神发颤,不敢直视自己的眼睛。 而现在,他已经可以面不改色的说谎。 陆朝朝落泪后声音闷闷的,低垂着脑袋:“闲庭,不要骗我。” 闲庭身形微顿,袖口下的拳头微微握紧。 陆朝朝深深的看着他,曾经躲在被子里哭的少年,如今已是护佑一方的神灵。 “闲庭从不骗师父。” 闲庭蹲下身,轻轻默默陆朝朝的脑袋。 却猛然摸到陆朝朝满脸泪痕,闲庭心尖一颤,差点当场落泪。 闲庭声音低沉:“师父,快快长大吧。” “弟子毕生所求,只愿师父能安然长大。” “至于弟子化身,他其实已经完成任务了。你若不舍,我便让他留在人间陪你。明日,他就能看到朝阳。”闲庭轻轻擦去她的眼泪,温柔至极。 当初为了掩盖师父踪迹,便各自分出一缕神魂,掩盖师父气息。 一同降生在她周围。 正好能借他们的双眼,随时感知师父。 凡人一双眼,他还是能想办法的。 陆朝朝很想问,那你呢? 你的眼睛怎么办? “不要担忧,不要害怕,我们的师父,一往无前!”他话音刚落,身形就变得透明,一点点消散于天地间。 陆朝朝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 “你们在瞒着我什么?” “到底在瞒着我什么呢?” “神侍无法召神,信徒无法祈求神明庇佑,你们的神格也在渐渐消退……” “你们在神界,出了什么事?” 陆朝朝心头沉甸甸的,她看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 她能感觉到随着自己成长,她在变得更强。 比曾经更强。 她身上如今有种数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就像是…… 天地规则。 陆朝朝眼泪汪汪的哭了好一会儿,才笨拙的爬起身:“我想上去看看,朝朝好想去看看……” 小家伙一边劝自己,一边擦眼泪。 一道虚幻的身影逐渐变得凝实。 少年静静的坐在她身边,将衣袖递给她。 陆朝朝二话不说,抱着他衣袖便擦鼻涕,擦得眼眶红红,鼻尖红红。 “我可以上去看看吗?”陆朝朝红着眼睛问他。 少年声音清冷:“三界坍塌时,你的骨骼化作山川,血液化作河流,双眼化作日月交替……你的一切都献祭于这片大地。” “神界不允许你复生。” 因为她一旦复生,就会凌驾于众生之上,神灵之上,成为…… 这一句,少年咽了下去。 “你的重生,是七个弟子努力千年的结果。你才三岁半啊……”他语气似含着叹息。 “不要上界,现在的你,无法与整个神界对抗。” “你若现出身形,他们这千年努力,便功亏一篑。” 除非,有朝一日,你能推翻整个神界! 陆朝朝抱着膝盖,小家伙看起来格外可怜。 “我复生一事,事发了对吗?” “他们被拘禁了对吗?只有我能召唤他们下界,对吗?” 一连三问,天道沉默不语。 “神界在找寻我的踪迹吧……” “有我,他们寻不到你。” “那你呢?我召神,你数次替我掩盖气息,你是天道,大道至公,天道无私。你替我遮掩,又为什么呢?” 天道渐渐消散,只耳边尚有几分余音:“因为至公。” 因为至公,因为替你不平。 陆朝朝深深吸了口气,擦干眼泪,才推门出去。 明贤等人偷偷往屋里看。 “早走了。”陆朝朝声音沉闷,看起来不太开心。 明贤突的松口气,上前道:“小祖宗,今儿您辛苦,赶紧歇歇。” “别走路,我来抱,我来抱。”明贤当朝重臣,此刻卑微的满脸巴结的抱着她。 陆朝朝心情不好,趴在肩膀昏昏欲睡。 就连谢玉舟,都得了几分好待遇。 明朗小心翼翼的问谢玉舟:“玉舟小哥,问您些事儿,您看有空吗?” 胖乎乎的谢玉舟,下巴一抬:“饿了。” 明朗当即挥手吩咐下去:“还不快给小祖宗和玉舟小哥摆夜宵!” 谢玉舟尾巴都快翘起来。 父王啊,儿子出息咯。 居然被南国神侍奉若上宾,父王啊,你不如我。 明朗见他吃的畅快,还伏低做小的给他夹菜,哄他开心。 直到谢玉舟打嗝,放下筷子,明朗才认真道。 “之前明朗若有不周之处,对小哥冒犯之处,还望玉舟小哥海涵。” 谢玉舟摆摆手:“海涵海涵。” 随即,明朗屏退众人。 “那蟠桃酒,增寿符,极品灵石,不是什么隐世高人赠的对吧?” “明家有眼不识泰山,差点对小祖宗无礼。当真罪过。” “那您,知道小公主的来历吗?” 谢玉舟沉吟片刻,认真思索,他压低声音:“附耳过来。” 明朗严肃又郑重的靠近,甚至分出一缕灵识,深怕外人探听。 “你知道九霄大帝吗?”谢玉舟神情严肃。 明朗摇头。 “你知道广慈天尊吗?” 明朗摇头。 谢玉舟一副高深模样,点了点头:“全都跟她没关系。” 明朗???!!! 一脸惊愕的看着他。 谢玉舟翻了个白眼:“你问我?你怎么敢的啊?她都把我当傻子的啊!!” (不好意思,昨晚后台故障,刷新到凌晨一点都登不上去。下午还会有三章补上,么么哒) 第356章 偷祖宗 陆朝朝这一觉睡的极沉。 日上三竿才起床。 只眼睛微微红肿,白皙胖乎的小脸上瞧着格外显眼。 大半年过去,头上长出一层短发,明家侍女绞尽脑汁给她扎了个小揪揪。 明朗和明竹亲自侯在门前,见她起床低声道:“膳厅已经备下早膳,有北昭口味,还有南国口味。任您挑选……” 明朗给她洗脸,明竹给她擦手。 “用完早膳,恐怕要劳烦您一件事。”明朗面露尴尬。 “昨夜生命之神赐下的种子,明家不知如何种,还望您帮帮忙……”明家对那颗种子极其看重,族老研究了一夜,也不敢动手。 陆朝朝眼神一喜:“你去北昭使馆请李思齐公子。” “他种什么都能活。” 想起昨夜闲庭说,今日他就能看到朝阳,想来,李思齐的眼睛应当正常了吧? 李思齐是凡人之身,眼睛还能救。 可闲庭是神灵,他又该怎么办呢? 陆朝朝甩了甩头,不再去想。 她要好好长大,好好吃饭,给七个弟子撑腰。 “明竹,你亲自跑一趟,请李公子来家中一趟。” “是。”明竹浅笑着应下。 昨夜,全城都在看明家的笑话,等待明家灭亡。 谁能想到,朝阳升起,赢来的是新生呢? 各大世家都在打探消息,可明家众人嘴巴极紧,愣是不曾透露一丝消息。 昨夜,各大世家包围明家。 明家可记仇呢。 总要让小祖宗收拾他们一回。 “明伯伯呢?” 明朗嘴角轻咧:“父亲进宫了。总要替咱家小祖宗谋一谋前程。” 此刻,宫内。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太监高唱后。 明贤当即跪在殿前:“陛下,臣有事要奏。” 老皇帝眼底浓浓的探究,昨夜,无人知晓明家发生了什么。 这老匹夫,嘴巴严的很。 行事也神经兮兮。 天不见亮就横穿东西城,收罗各种零嘴和吃食,仿佛疯魔。 “陛下,昨日昭阳公主登门,对臣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提议西宫皇后之事。臣有想法。” 老皇帝微微坐直身子,监国的南凤羽眉宇闪过一抹不屑。 老皇帝不由摇头,明家怎会同意立西宫皇后呢? 许时芸在南国毫无依仗,毫无根基,明家绝不会同意! “昭阳三岁半,被她母亲溺爱惯坏,给爱卿添麻烦了。”老皇帝摆摆手,只觉得陆朝朝胡闹。 “小儿不懂事,兴许是有心人引导所为呢?”南凤羽意有所指。 明贤脑袋在地上磕的直响:“陛下误会,误会啊。” “臣极其赞同立西宫皇后!” “宁夫人品性高洁,对陛下又有救命之恩,西宫皇后乃众望所归!” “臣,恳请陛下立宁夫人为西宫皇后,此乃天下女子表率!”明贤跪在地上,不肯抬头。 全场寂静。 众位大人眼皮子直抖,你没被夺舍吧??? 陆朝朝进门一天的功夫,就给你洗脑了? 她给你灌的什么迷魂汤? 众人瞧见他那面红耳赤,一副要为陆朝朝肝脑涂地的模样,简直令人发指。 老皇帝传位大典在即,并不想多生事端。 他瞥了眼明贤,沉声道:“立双皇后,乃南国大事,需征得全朝臣意见。明爱卿,此事容后再议。” “是。”明贤起身后,气定神闲的站在一侧。 下朝后。 “明大人啊,昨日你们召唤出闲庭上神真身了?” “明大人,您可是有什么诀窍?还望明大人透露一二,我楼家愿为您肝脑涂地,在所不惜。”楼大人跟在明贤身后,他们一族信奉战神星回,可星回早已不接受召神。 楼家隐隐被排斥在世家之外。 若不是靠着自身强硬,恐怕早就被剥去神侍之位。 明贤瞥了眼楼大人,楼家信奉战神,崇尚武力,素来不屑与苏家同流合污。 “这两日,昭阳公主恐要来你家讲道理。你可要好好照料才是……”明贤一字一顿道,对老伙伴终究有几分心软。 楼大人一愣? 我与你说召神,你给我说三岁半的孩子? “哎,哎,明大人……” “不与楼大人闲聊,老夫要忙着回去照顾小祖宗……”说完,明贤便脚步匆匆的离开。 楼大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小祖宗?到底什么小祖宗? 朝堂明大人一脸刚正不阿,回府后脸上都快笑出褶子。 “神树种子可入土?”明贤急忙问道。 “正在挖坑,即将播种呢。” 明贤急匆匆朝禁地赶去。 昨夜明家长老们彻夜未睡,商议一夜,最终决定将神树种在禁地中。 明贤赶回去时,明竹明朗正将挖出个小坑。 便见陆朝朝随手从兜中掏出两颗极品灵石,看得他们眼皮子直跳。 “把灵石埋在土里面,有助于神树吸收。” 李思齐双手捧着种子,只觉种子在他手中像是活物一般,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想法。 他有一瞬间,好似觉得自己就是神树种子。 他将种子放于土坑中,用泥土掩盖,撒上一层灵水。 当着众人的面,一片小小的嫩叶冲破土壤,迎风飘摇。 “活了活了!!” “神树活了!”明家弟子欢呼雀跃。 李思齐亦是满面笑容,他抬手轻抚眼眸,眼眸清亮,抬头看着他,沉默不语。 “多谢昭阳公主啊,您可真是明家的大恩人。” “多谢李公子。” 众人对着陆朝朝结结实实磕了个响头。 明朗将谢玉舟拉到角落:“傻子,你站一边儿去。” “哼。”谢玉舟双手环抱,满是不服。 “圈里的灵雉吃完了吗?”陆朝朝关心的问道。 “还有两只。” 陆朝朝哦一声:“吃完这两只我就去楼家谈心了昂。” 直到午膳后,陆朝朝才又背起小包包。 明贤心中不舍,正要落泪。 便听得她小包包内传来唧唧的声音,似乎包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陆朝朝猛地转头看向他,然后捂着包包飞快逃了。 明贤眼皮子一抖。 “快,快,快去禁地看看玄鸟老祖还在不在!” 明竹眼泪汪汪哭哭啼啼的跑出来,一脸悲伤的大喊:“小祖宗把老祖宗偷出去了!!” 第357章 剑道老祖的指导 陆朝朝站在楼家大门外。 将门拍的哐哐直响。 “你偷了明家的啥?明大人哭的肝肠寸断,差点昏死过去。”谢玉舟好奇的往包里瞄。 陆朝朝嘿嘿一笑:“这哪能叫偷呢?” “是它自己要跟我来的,对不对啾啾?”小家伙从包里掏出一只巴掌大的小鸟。 小鸟浑身毛茸茸的,肚子溜圆,圆溜溜的眼睛看着陆朝朝满是亲昵。 “真肥啊……”谢玉舟不由嘀咕。 “小胖鸟,你不怕她饿的时候,把你烤来吃了啊?居然跟她走?”谢玉舟凶神恶煞的吓着小啾啾。 陆朝朝淡淡道:“我把玄鸟的魂,放里边了。” 啪嗒。 谢玉舟膝盖一软,跪在地上认错。 “玄鸟老祖,我错了,玉舟嘴巴贱,您当玉舟是个屁,把玉舟放了吧。” 说完才小心翼翼爬起来。 你真敢啊!!把人家老祖宗偷了! 难怪明贤哭的那么惨。 “玄鸟老祖怎会同意跟你走?而且玄鸟血统高贵,它会愿意呆在这小胖鸟体内?” 陆朝朝随手掏出一把灵米,小啾啾吃的脑袋都不抬。 “不知道,可能对我一见如故吧。”上过学的人,总算学会几个词儿。 喂完灵米,又喂了几口灵泉,把那小啾啾撑得肚子圆鼓鼓。 谢玉舟小声道:“瞧着不像是偷的,倒像是被你拐走的。” 天老爷啊,你不会走到谁家,就拐谁家祖宗吧? 楼家小厮开了门,显然早已打过招呼。 “老爷正在演武场,还请昭阳公主稍等片刻。”楼家门房看起来都会些拳脚功夫。 “演武场?我可以去看看吗?” 门房一愣。 “演武场都是些大老爷们在习武,当心伤着公主。”这公主瞧着三四岁的样子,娇娇软软的模样,只怕要被吓哭。 “我不怕,带路吧。” 门房见拦不住,干脆便带着两人一狗往演武场而去。 楼家这些年即便召不出战神,但也无人能动摇他们的地位。 谁让他们守着南国边防线呢。 且楼家男儿各个天生神力,在南国很得百姓尊敬。 还未靠近演武场,便能听见整齐的沉重的脚步声,仿佛大地都在颤抖。嘹亮激昂的口号声震耳欲聋,透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演武场最中央,站着一尊雕像。 雕像手握一柄长剑,身量极高,眉眼微垂,仿佛闭着眼睛。身上穿着银色铠甲,带着半截面具,让人望而生畏。 “那是楼家供奉的战神星回。” “星回战神已许久不曾应召,他应召时,神像就会睁眼。然后为楼家演练功法,楼家将受用无穷。” 场中,楼大人双手背在身后,四处巡视。 正严厉的大喊道:“再来!” 倒在地上的男人霎时站起身,浑身青筋鼓起,手持长剑:“再来!” 剑尖寒光闪烁,陆朝朝只觉得,这剑招…… 有些眼熟。 楼将军瞧见陆朝朝靠近,眉头紧锁。 “你怎么将贵客带到武场?还不快请出去!” “刀剑无眼,若伤了小公主该如何是好?” 门房一脸无奈:“小公主执意要来,奴才拦不住。” 楼将军摆手,门房悄然退下。 “昭阳公主,此处不是您该来的地方。不如,让云峥带你去……赏赏花,遛遛鸟……”楼将军看了眼陆朝朝,这小丫头还没他腿高。 别把她吓哭了。 明贤虽让他善待陆朝朝,可他一个老武将,哪会哄孩子啊? 而且楼家女孩都养的巾帼不让须眉,哪像这般娇滴滴的,看着像个花骨朵似的。 陆朝朝肩膀上站着只小胖鸟。 “遛什么鸟,她遛人家祖宗……”谢玉舟小声嘀咕。 楼云峥是长子,古铜色的肌肤下,落下大滴大滴汗水。 他擦了把汗:“爹,锦棠与公主年岁相当,让锦棠陪公主走走吧。” “儿子哪会与小姑娘打交道。” “马上就是族中大比,儿子再练一回。” 更何况,这等看起来娇滴滴的小丫头。 瞧着就软萌可爱,他说话声音都不敢太大声,深怕惊着对方。 楼将军只觉这小娇客不好招待,便只得应下。 “棠儿,小公主可不似府中姐妹,养的粗糙。要好生招待着……” “是。” 小姑娘大概六七岁,穿着极为利落,手中提着一柄小破剑。 “我可以唤你昭阳妹妹吗?”棠儿看着陆朝朝,便笑意吟吟的问道。 陆朝朝说话软软糯糯的,笑起来就像年画娃娃似的。 “棠姐姐,当然可以啦。” “棠姐姐也会耍剑吗?”小朝朝一脸好奇。 小锦棠带着小破剑往门外走去,谢玉舟两人屁颠屁颠跟在身后。 此刻的楼家人,还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小锦棠笑容带着几分飒气:“我不太会啦……族中每年都有比试,可我连比武台都上不了。”小锦棠略有些失落。 “每个楼家人,最大的梦想便是能得一次星回战神的指导。只可惜,战神已经许久不曾应召了。那一招万剑归宗,更是他不传之秘。有生之年,若能看一眼,死也值得。” 陆朝朝一愣。 万剑归宗啊? 上一次,看到万剑归宗是什么时候?是陆朝朝献祭时! 当初三界动荡,天道不稳,陆朝朝以身祭天。 星回手持长剑,负手立于天地之间。 他那道万剑归宗,却不曾救下师父,眼睁睁看着师父在眼前神魂破碎,消散于三界。 陆朝朝从花园折下一根树枝:“棠姐姐,朝朝教你如何?一定能将他们全都打趴下!” 楼锦棠怔了怔,随即笑出声,笑的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昭阳妹妹,你好可爱!!”她轻轻捏了捏朝朝的脸颊,又软又滑,超可爱。 “你才三岁半,估计还没剑高呢。” “你哪里懂剑术呀?” 锦棠毫无歧视,她只是觉得好笑。祖父身为大将军,剑术练到极致,都不敢说能将全家打趴下。 “我不懂什么剑术,但我曾经教过一个弟子。倒也……还算过得去吧。” 陆朝朝抓了抓脑袋,星回…… 资质平平,好在刻苦,还行吧? 得了几分她真传。 第358章 祖宗相见不相识 “你还教过弟子?”楼锦棠一脸惊讶。 “教过呀,学的勉勉强强吧。”陆朝朝摆摆手,一般一般。 陆朝朝将小树枝塞到楼锦棠手里。 楼锦棠怀疑的看着她,可昭阳妹妹兴致勃勃,她又不好意思拒绝。 “树枝能行吗?” “我这柄断剑是大哥以前用过的,从剑冢拔出来的。”她可宝贝呢。 三个孩子蹲在大树下,微风袭来,树叶打着旋儿的落下。 隔壁演武场传来阵阵口号,而一墙之隔…… 楼锦棠正与陆朝朝学剑术。 “你看好了哟,朝朝只演示一遍。练到极致,树枝一样能夺人性命!” 陆朝朝也掰下一根树枝,只有拇指粗,轻轻一掰就能折断。 不知为何。 楼锦棠总觉得,她拿起树枝时,浑身气势变得有些不同。 但她只六七岁,却又说不清哪里不同。 微风起。 陆朝朝放慢速度,眼神犀利,手握树枝,带着树叶不断的随着她打转。 楼锦棠原本应付的心思,看着看着,就入了迷。 明明树枝不含丝毫威力,可她总觉得恐惧。 不敢站在树枝前方。 有股,莫名的威压。 谁也不曾注意到,那颗大树上,有一道道剑气划过,留下一条条无法磨灭的痕迹。 “看清楚了吗?”陆朝朝额间有一丝冷汗,抬手擦了擦汗。 楼锦棠眨巴眨巴眼睛:“记住了!” 陆朝朝狐疑的看着她:“真记住了?”当年星回,她可是连教三遍才完全记下! “真记住啦,锦棠练给你看看。” 楼锦棠莫名多出一丝尊敬。 她抓起小树枝,当即便唰唰唰练起来。 虽磕磕盼盼不太标准,但招式却极其完整,陆朝朝满脸惊喜。 “比我那不成器的弟子有天赋!!”陆朝朝眼神灼灼。 楼锦棠听得下巴一抬,胸膛高高挺起:“那当然!你那不成器的弟子,怎能和我比?” 某位不成器战神………… “下回,你亲自告诉他吧。”陆朝朝摆摆手,打了个哈欠。 楼锦棠对剑术极有兴趣,练的满头大汗,直到将陆朝朝那几招完全记下才罢休。 “朝朝,朝朝,你好厉害。” “可不可以再教我几招呀?”楼锦棠越练眼睛越亮,她甚至能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气息,随着树枝挥动而涌出。 “行叭,闲着也是闲着。” 此刻的楼锦棠哪里知晓,她抱上了全三界最强大腿。 这可是剑道老祖! 被她指点过剑术之人,无一例外,皆是三界强者。 就连楼家供奉的战神,也仅仅习得几分真传。 谢玉舟也在旁边抱着根树枝瞎比划,不是划了脸,就是打到腿。 “记不住,完全记不住。”谢玉舟将棍子一扔,倒在地上躺平。 陆朝朝嫌弃的瞥他一眼:“幸好记不住,传出去我这老脸往哪搁……” 我最差的弟子,在神界也混了个响当当的名头。 谢玉舟谄媚的笑着:“我虽然不会剑术,可我有你啊!” “我在外混,我都是报你的名字!” 楼锦棠累的气喘吁吁,小脸红扑扑的:“那她名字好使吗?” 谢玉舟一脸无辜:“挺好使的,出门经常被套麻袋。” “噗……”楼锦棠笑的见牙不见眼。 三个娃娃倒在树下,陆朝朝摸着肚子:“好饿啊……” 突的,陆朝朝从地上跳起来。 “我有一个大龟甲,用来做龟苓膏如何?” “我在北昭吃过,是一道滋补药膳,也算是点心吧。” “如今天儿热,放在井里冰镇片刻,再加些蜂蜜,吃起来格外凉爽可口。”说着说着,陆朝朝吸溜了下口水。 楼锦棠也被勾起馋意,当即带着两人往厨房跑。 三人又请厨子帮忙。 直到傍晚,才熬出一大锅龟苓膏。 吊在井中泡半个时辰,冷却定型后,变得冰冰凉凉,在这炎热的夏日格外消暑。 “哇,嫩嫩弹弹的,快加些蜂蜜……我爱吃甜口的。” 谢玉舟迫不及待的大喊。 “我从来没吃过龟苓膏,是北昭特产吗?”放过蜂蜜的龟苓膏,吃起来甜滋滋的,简直要沁人心脾。 若练武回来喝一碗,她该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小女孩。 “算是吧,北昭爱研究滋补养身之物。”谢玉舟吃的头都不抬。 大厅外,隐隐传来喧哗之声。 楼将军引着客人进门时,正好闻见屋内浅浅的草药香气。 还带着一股凉意,倒让他多看了几眼。 “楼将军府中有贵客啊。”苏大人瞥了眼陆朝朝,轻笑着道。 “孩子来府中玩耍罢了。” “苏大人且在厅中略坐片刻,这就命人取来剑谱。只这剑谱……”楼将军顿了顿。 “前半部分可外传,后半部分乃楼家至宝,还望见谅。” 苏大人抚着胡子点头:“苏某明白,是我那外孙女对剑术略有兴趣,这才借来一观。” 南凤羽的小女儿,天赋极高,更有传闻,她乃神女转世。 一直被保护的极好,外人少有听闻。 两人聊着,那股清爽气息总往鼻子里钻,好似一身疲惫都被洗清。 “这是何物?”楼将军问道。 楼锦棠正要说龟苓膏,便听陆朝朝道:“仙草膏。” “苏伯伯,楼伯伯,你们要尝尝吗?”陆朝朝盛情相邀。 楼将军本就动了心思,丫鬟当即拿着碗上前,给两人装了满满一大碗。 只一口,两人便露出惊艳的神色。 不止是口味,而是其中有灵气流转,在体内流淌。 “好东西!再来一碗!”楼将军几口下肚,当即又来一碗,白日里操练的疲惫一扫而空,甚至有多了丝凉爽。 通体舒泰。 苏大人饮了一碗,本就是客,不好多拿。 “给苏伯伯装一些回去尝尝吧。”陆朝朝心虚,毕竟是人家老祖宗。 合该给人家尝尝味儿。 苏大人反倒惊讶,这死丫头竟有几分好心? “那便多谢昭阳公主。”神色淡淡,并无多少感激。 许时芸,在他眼里本就是死人。 无非,是多活一阵子罢了。 追杀宁氏和许时芸,一直是他替宫中的妹妹动手!让宁氏和许时芸逃脱,本就是他大意! 陆朝朝心虚的不敢抬头。 “应该的应该的。” 苏大人并未久坐,一会便起身告辞。 提着食盒朝门外走去。 心头沉甸甸的。 老祖宗,您到底在哪里? (三更送上,不好意思来晚了,明天见) 第359章 她与狗不得入内 “你不对劲!”谢玉舟端着碗,紧绷着小脸满是严肃。 “夺你口粮,犹如杀人父母,你居然让他打包??!”谢玉舟眼珠子瞪得溜圆,仿佛见了鬼。 陆朝朝不服的梗着脖子:“我是那等小气的人吗?!” 谢玉舟和追风齐齐点头:“你是!” 陆朝朝哼哼的扭过头:“我才不小气,我最大方!” 一人一狗不说话,端着碗只吨吨吨吃龟苓膏。 “这仙草膏竟含有淡淡的灵气,实在难能可贵。”楼将军喝完浑身通泰,灵气流转全身。原本疲惫不堪,此刻恨不能再去练个通宵。 “这仙草膏方子可珍贵?” “楼某不知能否给家中小辈求个恩典?小子们若演练回来喝上两碗,必定能如虎添翼!”楼将军颇有几分尴尬。 陆朝朝抓了抓头上小揪揪:“方子不珍贵,食材珍贵。” “一锅仙草膏,消耗一个老祖宗……”声若蚊蝇,不敢太大声。 “什么消耗祖宗?”楼将军说话像打雷似的,瓮声瓮气。 一脸不解的看着陆朝朝。 熬一锅仙草膏,怎么就消耗老祖宗了? 陆朝朝不由抬手擦汗:“没事没事,方子不珍贵,只是食材难以齐全。” 楼将军大手一挥,满是阔气:“你放心,楼家这点钱财还是有的。你大胆将方子写下来。赶明儿咱就熬两锅,给族人养养身子。” 陆朝朝慢吞吞的哦了一声。 “厨房还有一锅,你给族人们喝吧。朝朝喝不完……” 陆朝朝对龟苓膏没什么兴趣,只浅浅喝了两碗就放下。 她喜欢吃肉。 楼将军欢喜的直道谢,当即让人装好送到演武场。 楼家下人送来笔墨纸砚,陆朝朝口述,谢玉舟执笔。 “金银花、甘草、火麻仁、土茯苓……”陆朝朝别的记不住,食谱记得门儿清。 “主材是什么?”谢玉舟一边写一边问。 陆朝朝嘴巴一抿,压低声音,趴在谢玉舟耳边低语。 谢玉舟手一晃,留下一个墨点。 他惊疑不定的看着陆朝朝,掏了掏耳朵:“你说啥?” 陆朝朝再次趴在他耳边说道:“苏家老祖宗。” 主材:苏家老祖宗。 “亲娘咧,你是真敢吃啊!”谢玉舟兴奋的手都在发颤,匆忙写完,吹干墨迹,就折成一团拿给楼锦棠。 楼锦棠也没看,随手塞在怀里。 “等等,再给我装一碗!”谢玉舟不爱龟苓膏,但苏家老祖宗在锅里,谁能不爱? 谁不想尝尝鲜? 众人吃的肚子溜圆,夜里连晚膳都吃不下。 夜深人静,陆朝朝等人已经就寝。 楼锦棠穿着中衣,抓着根树枝在月下飞舞。谁也不曾发现,树枝尖上,隐隐有一抹流光闪过。 带起一阵阵风,将树叶震开。 “棠儿。”院门外,传来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 楼锦棠陡然收回树枝,她看了看树枝,她练到忘我时,甚至会以为手中是一柄神剑。 明明,只是一根粗树枝。 此刻丫鬟奴仆已歇息,楼锦棠打开院门。 “祖父,您怎还未歇息?”楼锦棠眉间满是细汗,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你在练剑?”楼将军问道。 小姑娘不好意思的傻笑:“朝朝教我的剑法,锦棠练着玩玩。倒颇有几分意思……” “昭阳公主才三岁半,她怎会剑法?你啊,可莫要瞎练。” “对了,三日后楼家大比。你可要报名?”楼将军笑意满满的看着她。 “棠儿真的可以吗?棠儿还未学剑法呢!”楼锦棠眼睛猛地亮起,仿佛天边最灿烂的星子。 楼家子女素来七岁习武,她今年恰好七岁,还未正式学剑法。 楼家素来以武为尊,这也是楼家立于常胜不败的缘故。 每月一次小比,每三十年一次大比。 三十年大比,不论嫡庶,选出优胜者,定下新一任家主。 十五岁以下,参加初级场。 十五岁以上,参加高级场。 初级第一拥有一次越级挑战的机会。 “你还不曾练剑术,在初级场熟悉熟悉剑术便是。记住,不可争强斗狠,伤了自己底子!”老祖父语气严厉,直到楼锦棠应下,面容才和缓几分。 三十年前,楼将军夺得第一,成为家主。 如今,又要选新任家主了。 “祖父,父亲会赢得第一,成为家主吗?”楼锦棠仰头看向祖父,满是期盼。 楼云峥是嫡系长子,是她父亲。 楼将军没说话,眉宇似有几分叹息。 “云峥稳重有余,但少几分机敏与悟性。此次大比,恐怕……” “锦棠,你记着。在楼家,嫡庶并不重要。” “实力为尊,谁能胜出,谁就是家主。” “你叙言叔叔虽是旁系庶出,但天资不凡,七岁学剑术,如今已练出剑意。乃是楼家第一人……” 楼叙言素来有些傲气在身上,倒也没什么坏心。 楼锦棠嗯了一声。 “早些歇息吧。”楼将军说完才离开院子。 楼锦棠握紧手中树棍,小姑娘关上院门,并未回房。 一直在院中练到深夜,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房间。 第二日。 陆朝朝是被楼家演练声吵醒的。 打着哈欠,丫鬟伺候着洗漱。 楼锦棠已经坐在膳厅等她,陆朝朝顿了顿:“你起这么早?” “锦棠已经挥剑一千次啦。”她比划着自己的短剑。 练了一天,她发觉自己的力气似乎增大许多。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陆朝朝幽幽的叹气,这丫头,怎么和星回一样刻苦。 是个剑疯子。 当年星回用了三天练出剑气,她能花多久?陆朝朝颇有几分好奇。 “你要不要去看楼家赌注?” “两日后楼家大比,我父亲楼云峥和旁系楼叙言争夺家主之战。” “对了,我也报名参加初级场啦。但我还未学剑术,只走个过场,熟悉熟悉剑道。” 楼锦棠有些羞涩:“这还是我第一次上场呢。” “只希望别输的太难看。” 陆朝朝突的咧嘴。 我亲自教的剑术,怎会输的难看?开玩笑! 剑道老祖可丢不起这个脸!漫天神佛都会嗤笑的! “家主可有年龄限制?” 楼锦棠一愣:“上限不超过四十岁。” 下限?能有什么下限?反正最年轻的家主二十二岁,那已经是天才中的天才。 陆朝朝瞥了眼一心想打酱油的楼锦棠。 七岁家主? 还……好吧,并不算出格! 反正陆朝朝七岁时,单挑修真界,不知打哭多少老祖宗! 大多数宗门都立着一块石碑:陆朝朝与狗,不得入内。 第360章 小心眼 “快快快,下注下注了。” “买定离手啊。” “嫡系楼云峥,旁系楼叙言,三十年大比,家主争夺战。” 楼家外院,簇拥着无数人人,众人皆是满面红光的下注。 “棠姐姐,你买谁?”五岁的楼月明凑过来,小声的问道。 “楼云峥是她父亲,她当然买自家人。你是不是傻?”另一个抱剑的少年楼小凡翻了个白眼。 “棠妹妹,这次你要失望咯。家主之位,必定是我父亲的!”楼小凡眼中满是傲意。 楼锦棠小脸满是憋屈。 陆朝朝接过她手中的钱袋,往前一推。 “压嫡系。” 坐庄的男子一愣,当即便道:“压嫡系楼云峥一票。” 陆朝朝手一抬:“不,压楼锦棠!” 全场一静。 片刻后,全场爆笑,不少人连眼泪都快笑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死人了。” “她压谁?压不足七岁的楼锦棠?”众人拍着桌子笑,笑的直不起腰。 “我记得锦棠还未学剑术吧?她甚至没有属于自己的剑!”坐庄的男子抬手抚眉,一脸无奈。 “公主,这可是家主押注。不是您过家家的游戏……” 楼锦棠亦是羞的满脸通红,想要拉着朝朝离开:“昭阳妹妹,不要胡来。押,押我父亲吧。” “我还未学剑术呢。” “我不是教你了吗?”陆朝朝鼓着腮帮子。 众人听得越发好笑,甚至有人拿着剑放在陆朝朝身侧:“你还没我的剑高!” “你也懂剑术?” 众人并未嘲笑,只是觉得好笑。 陆朝朝双手叉腰:“你信不信,我教她三天,就能挑你们一群人?” 楼小凡和楼月明简直惊呆了。 这小丫头,简直颠婆啊! “真是个小颠婆。”楼小凡偷偷嘀咕一句。 “好好好,与你赌!别说单挑一群,但凡赢一个,咱们管你叫祖宗!” 众人只觉好笑,顺着她便说道。 楼锦棠已经满脸通红:“朝朝,我不行的。” “祖父只让我去学习,去垫底的。我哪能赢啊?”楼锦棠都快吓蒙了,我只是来学经验的啊!! “你瞧瞧锦棠妹妹都快吓哭了。” “哈哈哈哈……” “小公主,你若输了可别哭鼻子哦。免得说我们楼家欺负人……”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闹得沸沸扬扬。 陆朝朝鼻子一哼,二话不说,便带着楼锦棠离开。 此事传到楼家长辈耳里,楼将军并未出言嘲讽,只笑道:“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棠儿虽年幼,但心性坚毅,倒值得称赞。” 谁也没将这等插曲当回事。 “此次大比,意在选出新任家主。” “在场皆是楼家子弟,不得刻意伤人。” “一切以和为贵。” 楼将军此言一出,全场族人皆是站起身,双手抱拳:“是!” 散会后,楼云峥与楼叙言独自留下。 楼叙言比楼云峥小几岁,瞧着意气风发,志得意满。 楼云峥面相沉稳,眉宇间正气凛然。 “不论你们兄弟二人谁夺得家主之位,都不可忘记,永远是楼家子弟!” “是,家主。” “是,家主。” “我已经年迈,无法再带领楼家走向巅峰。” “楼家的希望,全系于你们身上了。” “不论谁赢得大比,还请全力托举楼家!” 楼将军用心良苦,深怕因家族大比,让楼家损失战力。 好在,楼家人心凝,虽有小摩擦,倒也团结。 待两人离开,楼将军才深深的叹气。 而此刻的楼锦棠。 正在学习陆朝朝第二个剑招。 “昭阳妹妹,此剑术一共为几招啊?” “共九招。”最后一招,便是万剑归宗。 楼锦棠花费了半个时辰记下剑招。 “嘶……”谢玉舟站在她前方,树枝袭来,他只觉得手背传来隐痛。 一低头…… 手背竟有一抹细细的血线。 血珠正顺着血线滑落。 “奇怪,我什么时候划伤手了?”方才好像有一道风袭来,又像是错觉。 他用手帕擦干血迹,并未在意。 陆朝朝淡淡的瞥一眼,眼神毫无波澜,剑气? 好像是的吧。 星回用了三天练出剑气,锦棠用两天,还成吧。 陆朝朝甚至打了个哈欠。 一直练到精疲力尽,楼锦棠简单洗漱一回,傍晚才带着两人出门。 楼锦棠带着两人在南都城吃吃喝喝,街道两旁还有无数卜卦的算命先生。 “这也算是南都特色吧。” “南国百姓极其崇尚神明,这也养活了一大批算命先生和庙宇。” “他们算的准吗?”谢玉舟趴在窗上很好奇。 “你们可以去试试。来到南都,怎能不试试算命?”楼锦棠捂着嘴偷笑,一双胳膊仿佛不是自己的,痛得发麻。 几人本就是孩子,说算就算。 “去那里。”陆朝朝指了个角落的摊子,摊子看起来没什么人。 “信我的,去那里。” 旁人看起来仙风道骨,唯独这一个,像个骗子。 但陆朝朝瞧见他头顶溢出的气息,却明白,这真有几分实力在身上。 老先生道:“请写出生辰八字。” 三人依次写出。 老先生率先拿起楼锦棠的八字,老人家眉眼微佻,看向楼锦棠的眼神很是惊异:“命中遇贵人,小丫头,你有天大的造化。你……”老先生将白纸抖了抖。 “会成为全族的希望。” 楼锦棠瞪大眼睛,仿佛见了鬼。 老先生再拿起谢玉舟的八字:“八字,平平无奇。” 谢玉舟小脸一黑。 “但你总伴随着一丝幸运,因祸得福,遇难成祥,否极泰来……” 老先生惊异不定,他随意来摆个摊,却不想今儿各个都是上上命。 他又接过陆朝朝的八字。 更怪了。 “出生就早夭的命格,你怎么长这么大的?”老先生,算不出她的命格。 明明是早夭必死之命。 “我虽看不出你的命格,但我能相面,可否由老朽仔细端详面容?”老先生又问。 陆朝朝毫不在意:“你看吧。” 老先生端详片刻才道:“你小心眼。” 陆朝朝当即跳起来:“呸,谁小心眼了?”杏眼圆瞪,怒目而视。 “哼,胡说八道,胡言乱语,走走走!”陆朝朝拉着两人便走。 一边走一边嘀咕:“别信他的,算不准,全是假的!!” 晚膳。 众人吃着吃着饭,陆朝朝突的来一句:“你说他是不是有病?我什么时候小心眼了?” 谢玉舟与楼锦棠对视一眼………… 不敢说,不敢说。 夜里。 夜深人静,万籁俱静。 陆朝朝穿着中衣从穿上爬起来,双手叉腰破口大骂。 “臭老头,你给我说清楚,到底谁小心眼!!” 我,没有!! 头上小揪揪都气得立了起来! 第361章 心眼比针大 陆朝朝一夜没睡好。 顶着个黑眼圈,眼神隐隐泛着红。 丫鬟瞧见这一幕,惊得差点跳起来:“公主,您夜里没睡好吗?” 陆朝朝惦记一夜,条件发射道:“我不小气……” 呃…… “夜里似乎有蚊子扰人,朝朝没睡好。”小家伙打了个哈欠。 丫鬟让厨房送来几个煮鸡蛋,在眼圈附近滚了好几遍,也不见半点减轻。 昨夜,怕是翻来覆去一宿都没睡。 陆朝朝坐在椅子上,一边吃一边打瞌睡,眼皮子都抬不起来。 楼锦棠和谢玉舟百思不得其解,她这性子还会有失眠的时候。 刚放下碗,就见陆朝朝叹气:“我就说昨日那老东西算不准吧?” “我怎会小气呢?你看看,我一点都不生气。” “都快忘记这回事啦。” “是吧玉舟哥哥?” 谢玉舟捧着碗,正小口小口喝粥。瞧见她眼底青灰色,一双眼睛灼灼的看着自己,结结巴巴磕磕绊绊道:“对,对,朝朝一点都不小气,一点都不记仇。” 楼锦棠端着碗,脸蛋埋进碗里,肩膀止不住的抖。 天知道丫鬟来禀报,昭阳公主气得一宿没睡,她有多震惊。 “是吧?去年八月十二未时,咱俩出去逛街。你吃了我一串糖葫芦,我可啥没说。朝朝从来就不是个小气的人……”陆朝朝一本正经的点头。 谢玉舟错愕的看着她,去……去年?? 娘的,老先生诚不欺我,算的好准! 那会她才多大?两岁半? 吃她一串糖葫芦,记到现在!! 甚至连日期时辰记得清清楚楚,背地里不知骂了多少回。 吃完早膳,楼家便开始筹备大比。 楼锦棠手上抓着根小木棍,仿佛抓着把剑似的,颇为威风。 “今日我教你第三招,唔……”陆朝朝嘴里嘎吱嘎吱啃着小零嘴。 楼锦棠对剑术颇有领悟力,陆朝朝教起来并不费劲。 微风下,小木棍在大树下留下一道又一道痕迹。 仅仅三天,谁也不曾在意的楼家小孙女,便得了剑道老祖真传。 第二日。 楼锦棠穿着一身干练简单的装束,头发高高挽起,手中拎着她的小破剑。 “你怎么也不换把好剑?”谢玉舟打量着她的破剑,剑尖已经开裂,剑身也有些残破,但保存的极好,擦拭的很干净。 手柄都油光发亮,可见主人经常抚摸。 楼锦棠抱着破剑,眼眶微红。 “这是我哥哥的佩剑。” “楼家有剑冢,剑冢中灵剑无数,但每柄剑都有自己的脾气。若是拔不出来,便无法得到灵剑的认可。” “楼家人,能得到剑冢认可之人,极少。我大哥,便是其中一个。”楼锦棠眼神亮晶晶的,眼底满是崇敬。 “大哥天资卓越,一直是父亲的骄傲。父亲拼尽一切力量教养哥哥。” “甚至,我哥哥原本会成为最年轻的族长。”楼锦棠说着说着,语气变得落寞。 “那你哥哥呢?”谢玉舟紧张兮兮的问道。 他过来三天,从未见过楼锦棠的大哥。甚至都不曾听过他的名字…… 楼锦棠抱着破剑,引着两人来到楼家祠堂。 “哇……你家祠堂真大。”谢玉舟仰着头,看着面前威严庞大的建筑。 他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可从未见过如此高大雄伟的祠堂。 门口守祠堂的族人推开大门。 祠堂内,一层又一层的灵位,层层叠叠,望不到边。 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楼锦棠在从祠堂正中央,抱起一张灵位,上面写着楼青墨之墓。 “我哥哥,为镇守南国领土,战死沙场了。”楼锦棠声音闷闷的,隐隐带着抽泣。 “大嫂刚生完孩子,便听得此噩耗,还未出月子,就殉情了。留下个嗷嗷待哺的小侄女。” “我小侄女,今年才一岁多。” 生来父母俱亡,也是个苦命人。 “我母亲大病一场,如今缠绵病榻,若不是有小侄女让她放不下心,恐怕也要随哥哥而去。” 在楼家,明面上虽齐心,但内部为了争夺资源,却也闹得厉害。 楼锦棠没说的是,当初嫂子刚生产完,不论是心理亦或是生理都极其脆弱,全家都瞒着大哥死讯。 是楼叙言的亲儿子,楼小凡口无遮拦无意中吐出真相。 谁也不知,他是真无意,还是刻意。 下午,嫂子便崩溃之下,殉情而亡。 爹娘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岁! “我想给爹娘争口气,想给大哥大嫂小侄女争口气……可我,是个女孩子,我撑不起这个家。”楼锦棠低垂着头。 她是父亲唯一的女儿了。 父亲虽然极其疼爱她,可也时常看着她叹气。 “女孩子又怎么了?”陆朝朝冒出个小脑袋。 “女孩子也能顶天立地,也能征战沙场!谁若不服,就用你手中那柄剑,削他的嘴巴!” “女儿也能成为爹娘的骄傲,成为家族的骄傲!” “你可以的,棠姐姐!”陆朝朝才三岁半,可对楼锦棠仿佛有着无穷的信心。 楼锦棠抱着哥哥的灵位怔了怔。 “大比快要开始,我们过去吧。”陆朝朝牵着她的手,拉着她入场。 楼家大比分为初级场和高级场。 高级场便是族中长辈的争斗,争夺家主之位。 初级场,便是楼家小辈争夺府中资源。 当然,初级场胜利者,可以挑战高级场,虽从未有人赢过,但也能学到不少东西。 高级场已经开始,高台下围满族人,族人们面红耳赤,俨然对此次大比期待已久。 “这次,恐怕长房要输了。” “没有楼青墨,长房哪里压得住楼叙言。”楼青墨便是锦棠的嫡兄。 陆朝朝和谢玉舟并未看高级场,她们紧跟在楼锦棠身边。 “棠姐姐,该你抽签了。祝你好运……”谢玉舟紧张兮兮的祝福她。 待楼锦棠上前抽签,谢玉舟轻轻碰了碰朝朝肩膀。 “你怎么不祝福棠姐姐,若是遇到一个弱鸡对手,还能多撑两轮。”谢玉舟颇为好奇。 陆朝朝神色淡淡:“好运是暂时的,实力才是永恒。她并不需要祝福!” 谢玉舟微怔。 楼锦棠捏着长签,面色微白。 “我抽到了17号。” 远处,楼小凡抱着剑眉眼微佻:“棠妹妹,真不好意思,你的对手……是我!” “棠妹妹输了,可不要哭鼻子!” 楼锦棠紧抿着唇,看着他的眼神,满是不忿。 就是他,害死嫂子! 别人都说他年幼不懂事,说话口无遮拦。可楼锦棠知道,他就是刻意的! 他们想要重创长房,重创父亲! 第362章 越级挑战 “棠妹妹嘴巴可不要硬,该求饶就求饶。省的丢人现眼,给长房蒙羞。”楼小凡笑眯眯的。 楼小凡今年十一岁,已经学剑术四年。 哪里是楼锦棠能比的。 “听说你跟着三岁半的小公主学剑术?”他瞥了眼陆朝朝,眼神颇为嫌弃。 “我会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剑术!” “可不是阿猫阿狗都能教的!” 他抱着剑悠然离去。 气得谢玉舟龇牙咧嘴。 初级场中央坐着楼家长老,此刻已经开始比试。 少年们眼神灼灼的围着高台,看着中央各自加油打气。 楼将军抽空特意寻到锦棠,低声道:“祖父相信棠儿,但棠儿还小,有的是机会。现在请务必保全自己。”他叹了口气。 “你爹娘,已经无法再承受失去你的痛苦。” “莫要逞强。” 楼锦棠低着头没说话,楼将军知晓她是个乖孩子,倒也没多想,这才回到高级场镇守。 上午并未轮到楼锦棠,三人便在台下嗑瓜子吃零嘴。 追风都磕了满地瓜子壳。 直到傍晚,高台上才传来喊声。 “17号,楼锦棠,楼小凡,请上台!” 楼锦棠面色发红,隐有些激动。 她看了眼朝朝,这才踏步上前。 她一上台,周遭少年们纷纷蹙眉:“锦棠今年才七岁,还不曾学剑术吧?她能打吗?” “棠儿这不是胡闹吗?” 楼锦棠听得四周传来的戏谑和嘲讽,眼眶微红,但依旧紧紧握着手中破剑。 她要为大哥而战。 为爹娘为自己而战。 她不会求饶。 “楼家大比,以和为贵,认输并不可耻。”中间的长老说完,便退了下去。 唯有伤及性命,或是一方求饶,他才会出手相拦。 楼小凡唇角轻勾,眼底满是恶劣。 趁楼锦棠不备,当即便飞扑上前。 楼锦棠慌忙抬剑应对,被他逼的节节败退,隐隐乱了章法。 刀剑相接时,楼小凡压低声音道:“你不是要给嫂子报仇吗?” “来啊。” “我就是刻意的,你能拿我怎么样?我只是说错一句话,谁让她承受不住呢?怪得了谁!” “你知道,又能奈我何?!楼家,将来只能依靠我与父亲!” 楼锦棠双眼泛红,浑身都在发颤。 她力气不如楼小凡,剑锋相接时,震得她手腕都在发麻。 陆朝朝双手环抱,追风坐在她身边,比陆朝朝还高。 时不时吐出瓜子壳。 “剑术,从来就不是比力气!楼锦棠,抬起你的剑!”陆朝朝语气隐隐带出一抹灵气,震的恍惚的楼锦棠猛地清醒。 “若凭力气就能胜,还学什么剑术,不如回家耕田!”陆朝朝呸的一声。 楼锦棠眼神一狠,当即抬剑迎难而上。 她仿佛陷入一种绝妙的境地,她手中的剑仿佛轻巧灵动与她灵魂合一。 耳边再无杂音能干扰她。 她的剑,甚至不曾碰到楼小凡。 便将楼小凡的脸颊,削去一块皮肉。 “啊!!”楼小凡猛地尖叫出声。 只见剑气划过,直直的将他半边脸划开,狠狠挑下一块血肉来。 守台的长老猛地站直身子,眼神凌厉,眉宇间满是凝重:“这是……剑气!!”神情错愕甚至有几分惊悚。 楼锦棠,才七岁? 她哪里来的剑气? “让你嘴贱,让你恶毒!”楼锦棠红着双眸,剑身竟带着一抹微光。 每一次抬剑,都能在楼小凡身上划过一条深深的伤口。 我大哥铁骨铮铮战死沙场,妻子却遭家人所害! 你其心可诛! “我认……”楼小凡想开口,可锦棠压根不给他机会,直接压着打。 痛得他哀嚎不止,满地都是血迹。 眼看着楼锦棠手中的剑,要一剑封喉,长老才慌忙拦下。 这一拦,竟将他手中的佩剑砍出一条豁口。 长老心头剧震。 了不得,楼云峥这个女儿,了不得! “锦棠,若当众残害族中弟子,便要永远逐出家门!他不值得!”长老当即厉声道,但眼底却极其柔和。 当初楼小凡造下的孽,楼家谁人不知? 他一句口无遮拦,便害了人命。 “此次胜出,楼锦棠!”长老高喊。 不知何时起,初级场围满了人,所有人皆是惊悚的看着她。 “锦棠学的什么剑法?好生厉害!” “她练出了剑气,是剑气啊!!她才七岁!” “天啊!” “谁说长房没落,长房要崛起了!楼锦棠七岁练出剑气,楼家从未有过的奇迹!”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面色潮红,极其兴奋。 眼看着楼锦棠打退一个又一个,成为守擂者。 初级场围拢的人越来越多。 直到天色渐暗。 楼锦棠手中的残剑已经开始滴血,年仅七岁的她,竟站到了最后。 她握剑的手,都在发颤。 那头高级场传来欢呼,楼叙言夺得第一。 “胜了胜了,楼叙言夺得族长之位,楼云峥惨败!” “若是楼青墨尚在,长房或许还有希望!” 高级场附近,众人大声高呼。 这头初级场却寂静的可怕。 七岁的楼锦棠,击败所有对手,夺得第一。 她提着剑,殷切的看着朝朝。 初级场第一,拥有挑战高级场的资格。 她,要挑战楼叙言! “锦棠要挑战高级场,楼叙言!” 全场皆惊。 “锦棠,你有绝佳的天分,还有剑术如虎添翼,不必如此激进!你才七岁,你还有无数时间!”七长老当即拒绝。 楼叙言手段阴狠,连锦棠父亲都受了重伤。 楼锦棠执着的看着他:“长老,棠儿知您好意,可我只想替哥哥战一回!” 七长老深深的看着她。 良久,轻声叹息。 “罢了,依你便是。但切忌不可恋战,你还有无数希望!”七长老语气激动,默默无闻的小丫头突然显露锋芒,他比谁都激动。 这是一匹黑马。 强势杀出重围。 “哇,胜了胜了,棠姐姐胜了。朝朝,你的剑术好厉害!!”谢玉舟欢喜的几乎要蹦起来。 陆朝朝嫌弃的小脸皱成一团。 “这是我教过最差的一个弟子。” 谢玉舟迷茫:“你到底哪个弟子最差?” 陆朝朝轻咳一声,你懂什么? 你是我教过最差的一个,这句话,她对所有弟子都说过!! 第363章 借你朝阳剑 “报!” “初级场发来挑战书!” 高级场那边正好庆贺,便听得底下族人的禀报。 楼叙言今年不过三十来岁,他生的器宇轩昂举止从容,眉宇间流露出隐隐的傲气与凛然。 此刻听得汇报,不由笑道:“是哪位小子胜出?” 楼小凡是他亲儿子,由他亲自磨炼,怎会不清楚儿子的能力? 楼家新一代,没有弟子能比得过他! 届时,楼家就是他们两父子的天下! 传话的族人面色微怔,语气有些迟疑:“倒是一匹黑马……” 楼叙言露出一丝浅笑,定是他儿子! “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更比一代强,咱楼家有福!” 他看向倒在地上,踉跄着站起身的楼云峥,朝着他拱了拱手:“大哥,承让了。” “若非青墨为国捐躯,恐怕也轮不到叙言做这族长之位!” “只可惜……”他摇摇头。 “青墨没福气。” 楼云峥原本并不在意输赢,听得此话,只觉心尖尖被刺得发疼。 饶是楼将军也不由深深吸了口气。 楼青墨是他嫡长孙,素来是楼家的骄傲。 “青墨战死沙场,虽死犹荣!他是楼家的骄傲,亦是南国的骄傲!”楼将军眼神略带威胁的看着楼叙言,还未登上族长之位便如此行事,将来只怕会寒族人的心。 楼叙言没再说什么,将军迟暮,老爷子又能撑几时呢? 他被楼青墨一个晚辈力压多年,如今,终于能挺胸抬头做人了! 他不和死人争! “将初级场决胜者带过来吧。” 老爷子声音发沉。 楼云峥站起身,看着楼将军道:“父亲,儿子先回院准备搬家事宜。”他心口痛得厉害,楼叙言下手极狠,他身上留下不少暗伤。 楼将军定定的看着儿子,几不可闻的叹口气。 “罢了,你去吧。好好养伤。” 楼家祖训在先,家主子嗣入正院,他已经失去住正院的资格。 楼云峥捂着胸口,踉跄着走下台阶,背影格外落寞。 远处,突然传来一道道哗然之声。 “初级场竟是她胜出?” “你们没放水吧?”楼云峥只听得一道道质疑声,以及满满的惊诧。 “放水?你开什么玩笑,自她手中下来的对手,连剑都握不稳!楼小凡差点被她挑断手脚筋!”全场哗然。 众人簇拥着楼锦棠上前。 楼锦棠生的矮小,又被众人簇拥围绕,楼将军完全看不清,只在心中思索着那匹黑马是谁。 又惦记着小孙女,从未拿过剑,练过剑法。 也不知有没有受伤。 听说她正好对上楼小凡? 楼将军颇为担忧。 随着楼锦棠的上前,众人越发惊讶。 “当真是一匹黑马。”在这之前,她甚至从不曾走进族人视野。 她握着残剑,一步步走上台阶,站上高台。 看清她的面容,楼将军面上的笑意,缓缓凝固。 锦棠?? 七岁的棠儿?!!他那尚不曾学过剑术的小孙女?? 不知谁喊了一声:“楼云峥,还不来看看你女儿的挑战!” 正要走出高级场的楼云峥脚步一顿。 一转身。 便瞧见小女儿对着楼叙言拱手:“还望叙言叔赐教。” 她手中的残剑滴血,是长子的佩剑。 这一刻,他差点落泪。 “棠儿!”楼云峥惊得目瞪口呆。 他撑着受伤的身子慌忙回到高台:“父亲,棠儿还未正式学过剑术,她怎能挑战叙言?”楼云峥骇的面色剧变,楼叙言的阴狠他比谁都清楚。 他今日,差点下不了高台。 这是他唯一的血脉,这是他的命根子啊!! 七长老眼神无奈的看着他:“云峥,你多少岁练出剑气?” 楼云峥抿唇:“二十一岁。”他资质一般,直到二十一才练出剑气。 “你七岁学剑术,二十一练出剑气。” “叙言七岁学剑术,十八岁练出剑气。” “青墨七岁学剑术,九岁练出剑气。” “那你知道锦棠吗?她才七岁,已经练出了剑气!”七长老激动的面红耳赤,眼神都在放光。 “七岁啊,她才七岁!!” “棠儿说,她只学了三日剑术!三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楼长老仿佛疯癫,看着楼锦棠仿佛看着个宝贝。 他眼神略带嫌弃的看着楼云峥:“你不懂天才。” 楼云峥?? 我只是来劝女儿的,咋还人身攻击呢? 楼云峥仿佛第一次见女儿似的,他这几日忙碌,与女儿接触的少。 也就三日,不是三年! 他女儿就练出,剑气了? 七岁练出剑气?? 恍恍惚惚,整个人都懵逼了。 楼将军亦是回不过神,三日前,她说昭阳公主教她剑术,竟然是真的?? 他惊愕的看向昭阳公主。 三岁半的娃,和一条狗,两人认认真真嗑瓜子。 楼叙言听得前因后果,微眯着眼眸,眼底藏着暗芒。 “大哥真有运气,一门竟出两天才!” “大哥可要护好才是,莫要像青墨一般,天才易折。”楼叙言几乎被嫉妒淹没,凭什么,凭什么!! 楼青墨活着时,将他压得死死的。 如今又出一个七岁天才,又要掩盖他的光芒? 楼叙言手中剑尖发颤,隐隐泄露出几分不平的心绪。 看台下,众人众说纷纭。 “到底年少轻狂,楼锦棠七岁练出剑气,就想挑战未来的族长?” “再给她五年,或许还有一战之力!” “长老竟由着她胡来,若折在此处,岂不是楼家的损失!”众人暗暗叹息。 谢玉舟瞧见台上一高一矮两人对比,便感觉楼锦棠可怜兮兮的。 “她那把剑都快断了,还怎么打?”谢玉舟小脸皱巴巴的。 陆朝朝悄咪咪走到角落。 从空间中拿出朝阳剑。 “我要把你借给棠姐姐……” 朝阳剑立在地上,疯狂摇动。 “我是在告知,不是问你!你给我老实点儿,否则把你插粪坑!”陆朝朝瞥了朝阳剑一眼,朝阳剑这才委委屈屈的点头。 朝阳剑中有剑灵,剑灵与陆朝朝心意相通,剑随心动,唯有她能发挥此剑的真正威力。若不得认可,朝阳剑便会重千斤。 陆朝朝回到看台下。 “棠姐姐……” “此剑借你!”小家伙随手一扔。 楼锦棠手一抬,便将朝阳剑握在手中。 剑一入手,楼锦棠便感觉到一股浩瀚的力量在涌动。 仿佛,此剑中蕴含极大的力量。 第364章 七岁小族长 楼锦棠对着朝朝行了个大礼。 将哥哥的断剑递给侍女,让她好生保管。 楼长老眉头微皱:“大比以和为贵,不得伤对方性命!” “此为切磋,认输并不可怕!” “挑战,开始。” 楼叙言手中的长剑来自剑冢,是一柄灵剑,当初拔出时,还引得剑冢震动。 此刻,几乎所有人都不看好楼锦棠。 毕竟,她只有七岁。 “叙言叔,请指教!”小姑娘眼神灼灼,极其客气。 “指教谈不上,切磋切磋吧。”楼叙言轻笑一声。 此刻的楼锦棠可不似方才,如今,她已经学会主动出击。 她只轻轻一抬剑,便感觉到此剑的不凡。 甚至只需要意动,此剑就能带着她飞身而起。 “咦,锦棠的剑术不是楼家剑术?”围观的族人微怔,此剑术从未见过! “听说,是北昭来的三岁小公主所传授。” “只学了三天。”楼月明比了个三。 “楼家剑术是战神传授,按理来说已是世间顶尖……怎么……”看起来还被压了一头? “哎呀,楼叙言将楼家剑术练到极致,这小丫头危险了!” “而且楼叙言有剑冢所出的灵剑,无坚不摧……” 话音刚落。 哐当一声。 便见楼叙言手中无坚不摧的灵剑,直接被一剑斩断。 直直的从中间断开,碎成两截,飞溅而出。 剑尖划过他的脸颊,留下一条刺眼的红痕。 楼将军猛地站起身,神情严肃,拳头微握,他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咚…… 棠儿的剑术,不同凡响!! “她,她她劈断了楼叙言的灵剑!!”看台下,族人惊叫出声,浑身泛起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楼锦棠只觉双手颤抖的厉害。 脑海里只有陆朝朝所传授的剑术。 第一式…… 第二式…… 第三式…… 她一次次挥起剑,原本不屑一顾的楼叙言逼的节节败退,再不敢轻敌。 他眼中弥漫着疯狂。 “棠儿小心!”楼云峥瞧见楼叙言靠近,便一直注意着他的动向。 见他从怀中掏出暗器,面色大骇。 楼锦棠四面八方皆是灵针,针尖泛着寒光,直直朝她飞来。 楼将军飞身上前。 可楼锦棠毫无惧意,飞快的使出第四式。 一道无形的剑气四散开来,犹如一堵无形的屏障,将灵针死死拦在剑气外。 无数灵针立在半空中。 “剑气屏障!” “她领悟到了剑意……”七长老满脸呆滞,这已经超出他所了解的范畴。 他练到老,都没领悟到的剑意。 楼锦棠挥舞朝阳剑,带起一股强悍的气息,只眨眼的功夫,无数灵针便纷纷炸裂开来。 “叙言叔,接锦棠一剑!”楼锦棠右手握剑,只觉身上一股热意涌动,仿佛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涌现。 她抄起朝阳剑,直直的朝着楼叙言劈去。 用尽全力! 轰!! 一道凌然的剑光闪过,一声巨响,众人来不及后退,便见高台猛地被一剑划开! 无数碎石从高台掉落,惊得众人四下逃窜。 楼叙言直接被这一剑轰飞出去。 大口大口吐着鲜血,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快走,演武台要塌了!” 这一剑抽尽楼锦棠的力量,楼将军飞身上前,拎着她匆匆离开高台。 轰隆隆…… 长老们刚讲族人疏散,那高台便在众人眼前尽数坍塌,成为一片废墟。 楼锦棠小脸苍白,浑身没有一丝力气。 抓着朝阳剑的手都在发抖。 全场寂静。 整个楼家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只目瞪口呆的看着楼锦棠。 “塌了……演武台被她一剑劈开了!”楼月明呢喃道,眼神恍惚,仿佛在做梦。 “胜了,她赢了!” “她战胜楼叙言,成了新任家主!七岁的家主?”一旁的族人惊的声音都劈了叉。 “楼家传承千年,从未出过七岁家主!还……还是个小姑娘?” “她学的何种剑法,为何如此厉害?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她最后一击,竟引动了天地灵气。” 全场哗然,好似瞬间活过来一般,议论纷纷。 众人眼神灼灼,而楼锦棠却是抱着剑,晃悠悠的走到陆朝朝身边。 “朝朝,我没有给你丢脸。” 说完,便噗通一声,软软的倒在地上。 陆朝朝拿回朝阳剑,眼眸微垂,嗯,你没有给我丢脸。 此刻楼家后院。 楼母满头白发,怀中抱着个一岁半的小女孩,小女孩生的白白嫩嫩,满脸天真。 楼家实力为尊,现实但也残酷。 长房失去族长之位,便要搬离正院。 “夫人,东西已经收拾妥当。” 院门口大大小小打包着无数物件,楼母抱着小孙女,神情凄凉。 儿子战死沙场,儿媳还未出月子便殉情,只留个婴孩。 如今,连正院也保不住。 心中多少有几分凄凉。 楼母原本也是国色天香的美人,丧子后一夜白头。如今浑浊的眼中仿佛看不到丝毫希望,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她不舍得看着院中一草一木,她并非舍不得正院。 只是,这里承载了她与长子的所有回忆。 “姐姐还未走呐?”院门口,打扮雍容的妇人笑着问道。 这是楼叙言的夫人林氏。 “也是,住了几十年,难免有些感情。只是啊,这规矩就是规矩,姐姐也看开些。” “姐姐以后可有的适应呢。” “青墨死的早,长媳又自缢而亡。还要带着七岁的女儿,一岁半的孙女,这从天堂到地狱的日子,不好受吧?”林氏捏着手绢轻笑。 她身侧的丫鬟下巴一抬,颇有几分傲气。 “这正院中,原本就有不少贵重之物。夫人可莫要拿错了……” “不如,将行李打开,容我们检查检查!”丫鬟笑意吟吟的说道。 楼母眼神一沉,身侧的小丫鬟当即道:“老将军还活着呢,楼家容不得你们做主!小人得志莫猖狂!!” “小人?现在灰溜溜滚出正院的是谁?你可看清楚!”对方怒斥。 “开行李,我倒要看看,你们老不老实!” 两边丫鬟奴仆闹得厉害。 突的,外院传来大喊声。 小厮飞快的朝正院冲来,一边跑一边喊。 “大喜!新任族长已选出!大喜!新任族长已选出!!” 林夫人眼中狂喜。 身侧丫鬟急忙抓着报喜的小厮:“咱家老爷当族长了?!!” “快快快,拿喜钱。”林夫人面上掩不住的笑意。 小厮一怔,随即一拍手:“错了错了,不是楼叙言!楼叙言重伤,生死未卜!” “是长房!!长房选出的族长!” 楼母猛地抬头。 “相公做族长了?”她语气诧异,她是知晓自家相公能力的。 小厮笑眯眯的:“不是!是七岁的锦棠姑娘!” “新任族长,乃七岁的锦棠姑娘!” 第365章 剑冢认可 “不可能!”林夫人凝眉紧皱,满口反驳。 “哪里来的奴才,竟敢胡说八道!楼锦棠才多大?七岁的小丫头,她做什么族长?!”林夫人半点不信,甚至觉得可笑。 “楼锦棠还不曾学剑术,她懂什么??!”林夫人大声斥责。 小厮原本是来领赏钱的,此刻眼睑一垂:“是与不是,林夫人去前院看看便知。” “楼叙言身负重伤,且不知生死呢。” 话音刚落,便听得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夫人,老爷重伤,浑身筋骨断裂,您快去看看吧。”大丫鬟一直在外院候着,此刻满脸泪痕的禀报。 林夫人浑身一软,好在丫鬟扶的快,才勉强站稳。 面上血色瞬间消退,变得苍白无力。 “怎么会这样?” 大丫鬟哭着道:“老爷已经夺得高级场第一,但楼锦棠越级挑战,一剑将老爷劈下高台!输了!” “还请夫人去看看,也不知能不能撑过这一关。” 林夫人浑身失力,惊骇又恐慌,慌忙朝着前院跑去。 楼母半响回不过神来。 “棠儿,成家主了?” 小厮笑吟吟的点头:“是,这会锦棠姑娘已经被请去祠堂了呢。” “夫人不必搬出正院,这正院呢,依旧是您的。” 楼母抱着小孙女,泪如雨下。 她七岁的女儿,撑起了这个即将破碎的家。 她将小孙女交给贴身丫鬟,擦干眼泪:“我去祠堂看看。棠儿年幼,在那群长老面前只怕要吃亏。” 此刻,陆朝朝一行人站在祠堂外。 “她是传授我剑术的师父……她不进,棠儿也不进!”楼锦棠站在祠堂外,不肯踏进去。 楼将军瞥了眼众长老,便道:“让昭阳公主进来吧。” “公主有大才,进祠堂又何妨。” 众长老对视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毕竟,陆朝朝所传授的剑术,当真厉害!谁见了心头不火热? 他们可不敢得罪。 楼锦棠小心翼翼的走在朝朝旁边,满脸羞涩的问道:“朝朝,我……我算是你的弟子吗?” 陆朝朝偏着脑袋想了想:“算半个吧。” “没有敬茶,暂且算不上弟子。” “等我挑好黄道吉日,让你见见七个师兄师姐,才算是正式弟子。” 楼锦棠欢喜的差点跳起来。 陆朝朝很惜才。 特别是努力向上的女徒弟。 楼家统共七个长老,此刻尽数到齐,站在威严的祠堂内,颇有几分凝重。 “锦棠,你所学不是楼家剑法?”大长老在守禁地,此刻也听得消息出关。 楼锦棠跪在祠堂内,面对列祖列宗:“是,棠儿剑术乃昭阳公主传授。此剑法共有九式,棠儿才疏学浅,目前只学到四式。” 几个长老皆是瞧见对方眼里的凝重,只有四式,便能将楼叙言劈废。 此剑法,比楼家剑法不知高出多少倍。 众位长老对陆朝朝隐隐客气:“请问昭阳公主,此剑法可有名字?” “朝阳九剑。”陆朝朝盘着腿,咔擦咔擦嗑瓜子。 其实,此剑法还有个名字,但陆朝朝不喜欢。 辟天剑法。 据说练到极致,可开天辟地,移山填海,能比肩神明。 众位长老凝眉苦想,此剑法似乎从未听过。 “剑法之事暂且不提,锦棠的接任仪式总该有个章程。”楼将军神色淡淡,剑他们顾左右而言他,心中不由猜测到几分。 七长老率先站出来:“三十年大比优胜者,做族长。此乃楼家千年规矩,我无异议!” 五长老是个慈祥老人,看向楼锦棠的眼神格外和蔼。 “我无异议。” 四长老:“楼家有如此优秀的小辈,乃是楼家之幸,我无异议。” 门外,林夫人满是悲戚道:“我有异议!!” “楼叙言之妻,有异议!!还请长老为族人主持公道啊!!”林夫人双眼红肿,眼中满是恨意。 小童儿禀报后,便将林氏请进门。 楼母随后而至,一声不吭的站在女儿身侧。 林氏欲语泪先流,跪在低声嚎啕大哭:“长老,还请长老为叙言做主啊!!楼锦棠年仅七岁,小小年纪便心狠手辣,竟打断叙言浑身骨头,从此成为废人啊!!” “可怜叙言日日勤奋苦练,却毁在自己晚辈手中!这等心狠手辣之人,怎配做族长?” “况且,她甚至不曾进入剑冢,得到剑冢的认可,她哪里能做族长?” “楼家怎能交给七岁女童,岂不是笑话?”林夫人咬牙切齿的瞪着楼锦棠,只恨不能亲口将她撕碎。 陆朝朝睁着无辜的双眼看向她:“谁能想到他白活三十几岁,连个七岁孩子都打不过呢。” “棠姐姐第一次参加大比,也没想到还要放水呀。” 林氏被堵得心口一慌。 “林夫人,棠儿才七岁,尚不懂事,明日我亲自带着锦棠去给叙言道歉。”楼母慢吞吞的将话还给林氏。 林氏气得浑身发抖,面色铁青:“她毁了叙言终生,一句道歉就揭过吗?凭什么,我不服!” 楼母嗤笑道:“当初,楼小凡以话激青墨媳妇,她刚生产完受不了打击。自缢而亡。你一句孩子小,不懂事,在灵堂前道个歉,一条人命就作罢。” “棠儿为什么不能?” “要怪,只能怪楼叙言技不如人。三十几岁,打不过七岁的孩子。还要求孩子放水,可不可笑?丢不丢人!” “你!” 林氏猛地闭嘴,只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楼母神色冷淡,她不在乎族长之位,也不在乎正院给谁。 但,绝不可能给楼叙言! 当初青墨在战场,死等不来后援!! 皆因楼叙言延误军情! 五十军棍,换青墨一条命,她求遍所有长老,为楼青墨主持公道! 却因楼家青黄不接,后继无人,为保大局,留下楼叙言。 她恨啊,她好恨,她一夜白头。 如今,女儿光明正大为长子讨回公道,她死也甘心。 “难道就这么算了?叙言浑身筋骨断尽,成了废人啊!!”林氏撒泼打滚,却也知晓在楼家实力便是硬道理。 就如当年,楼叙言延误军情,却被楼家保下来一般。 “我不同意她做族长,她没有剑冢认可!怎能做楼家族长!”林氏死咬着剑冢之事。 大长老沉吟片刻,随即点头:“锦棠还不曾得到剑冢认可,族长一事,确实还有待商榷。” “为服族人,锦棠即刻进入剑冢,挑选灵剑!” 楼母心头提了起来。 楼云峥,便不曾获得剑冢承认,当初不曾拿到灵剑。 这也是他一直备受诟病的缘故。 她有些担心女儿。 她才七岁,真能得到剑冢承认吗? 第366章 拔空剑冢 “要开剑冢了吗?” “说起来,锦棠虽然惊才艳艳,却不知能不能得到剑冢认可。” “上一个得到剑冢认可的,还是楼青墨,那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 “若楼锦棠得不到剑冢认可,是不是做不了族长啊?” 族人们跟在后头众说纷纭,眼底皆是怀疑。 “说起来,锦棠还是楼家第一个进入剑冢的女孩子。也不知能不能得到剑冢认可……” 楼锦棠拉了拉七长老的袖子:“长老,我可以让朝朝陪我吗?” “朝朝传授我剑法,也不算是外人。” 几个长老商议片刻,点了点头。 楼将军气沉丹田,大喝一声:“开,剑冢!” 一道厚重的石门缓缓打开。 剑气扑面而来,带着一种锋利又古朴的气息。 “我有喜欢的剑,可以拔吗?”陆朝朝进门前,随口问了一句。 几个长老哈哈大笑:“拔,拔,你有喜欢的尽管拔!” 族人们都笑出声。 “小公主,您不知道呢。楼家剑冢有自己的脾气,若他看不上的弟子,死都拔不出剑。能拔出灵剑之人,都是能得到剑冢承认的。”有族人善意的解释。 哦,陆朝朝若有所思。 难怪他们放自己进去,合着知道自己拔不出来啊。 楼母上前抱了抱锦棠,声音微微哽咽:“棠儿,不论能不能拔出剑,能不能得到剑冢认可,你都是娘最优秀的孩子。娘让你担心了……”她哽咽出声。 “娘会好好活着,会好好守着棠儿,守着咱们的家。” “今天棠儿做的没错,青墨也为你骄傲。”她的青墨,终于能闭眼了。 楼锦棠眼眶通红:“娘,我知道。” 楼锦棠走在前头,陆朝朝带着谢玉舟和狗,走在后台。 三人一狗,悠哉悠哉的入剑冢。 石室大门,轰然落下,将三人关在其中。 “朝朝你小心些,这些剑都有脾气。当心它们的剑意伤到你……”楼锦棠小声叮嘱。 道路两旁插满灵剑,有的只有半截,有的上面布满痕迹,有的锈迹斑斑。 “这些灵剑,都是楼家先祖从上古战场拔出来的。供奉千年,成了楼家剑冢。” “楼家优秀弟子成年后,都能进来选一柄灵剑。” “只是,能被剑冢承认,带走灵剑者,极少。”楼锦棠很恭敬的说道。 “剑冢有灵,万万不能得罪。” 她对着剑冢四处拜了拜。 “楼家第十五代弟子楼锦棠,奉族长之命进来取剑。” “还望成全。”楼锦棠极其诚恳的跪在地上磕头。 “楼家落魄至此,竟然需要你一个七岁女童来担此重任了吗?” “可笑可笑……” “我才不做小孩子的佩剑……” “我不做女子的佩剑……”四面八方传来笑声,有的声音似迟暮老者,有的声音似女子,声音嘈杂又高高在上。 楼锦棠轻抿着唇,面色泛白,但眼神坚定:“锦棠绝不会让众灵剑失望,锦棠绝不会输于男儿。” “这里的剑,你带走。你离开吧!” “你离开吧!” 楼锦棠眼眶泛红:“我不走!锦棠虽是女子,但也有保家卫国之心!锦棠绝不认输!” 楼锦棠深吸一口气。 “请灵剑随锦棠出剑冢,一同保家卫国!”她上前握住一柄灵剑,使出九牛二虎之力,灵剑却微丝未动。 楼锦棠继续往前。 “请灵剑随锦棠出剑冢,一同保家卫国。”她握住一柄精致的小剑,可灵剑竟直接将她震开。 竟直接不给她拔出的机会。 “请灵剑随锦棠出剑冢,一同保家卫国。”她又握上一柄宽厚的长剑。 此剑带有火属性,剑柄灼热滚烫,楼锦棠本就年幼,双手白嫩。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覆上剑柄。 “嘶……”她握上去的瞬间,便嘶了一声。 白皙的手掌开始滴血。 空气中甚至能闻见隐隐的烧焦的气息。 谢玉舟急的跺脚:“快松开快松开,手都烫出泡,皮都沾在剑上了!!” “出血了!!”谢玉舟又气又急。 楼锦棠大滴大滴眼泪落下,痛得浑身发抖。 “为什么不跟我走?剑冢以资质挑人,我既天赋卓越,为什么不跟我走?” “只因我是女子吗?” “青墨哥哥已死,锦棠也能鼎立门户,也能撑起楼家!” “我不走,我不走!”小小的姑娘嘴角都咬出血迹。 谢玉舟哎呀大叹一声,当即上前抱着她的腰便往后拖。 “你会死的!” “你母亲只你一个孩子,她该怎么办?” 楼锦棠手一松,被谢玉舟拖到角落。 双手被烧灼的满是水泡,没有一丝好肉,滴答滴答的血迹一路蔓延。 楼锦棠当场崩溃。 “我可以输在天赋,也可以输在不够刻苦,可我输在男女区别,我不服!” 陆朝朝磕完瓜子,双手拍拍。 她走到石门口,第一柄剑身侧…… 一弯腰,拔萝卜似的拔出一柄剑:“这个喜欢吗?”毫不费力。 哐当。 还没等楼锦棠反应过来,她嘴巴一撇,随手一扔:“破铜烂铁,拿来锄地还差不多,也配当剑?” “这把喜欢吗?” “这把喜欢吗?” “这个咋样?有些厚重,不适合你,算了吧。” “这个咋样?瞧着花里胡哨的……” “男女区别?老毕登,真是给你脸!” “等会全部拿去泡粪池!” “拔不出来?我偏要拔出来看看!有什么了不起的?!” 哐当哐当,一把又一把灵剑随意扔出来。 转瞬间,整个剑冢空了大半。 犹如破铜烂铁似的堆在楼锦棠面前。 剑冢开始震动…… 石门外的楼家族人晃的站不稳,大声问道:“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楼锦棠扶着墙,才勉强没晃倒。 方才她死活拔不出来的剑,此刻陆朝朝比拔萝卜还轻松。 “老子收个小弟子,选把剑,都是给你们面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楼锦棠和谢玉舟张大嘴巴,惊恐的看着她。 眼睁睁看着她,将整个剑冢的灵剑,尽数拔出。 全部堆在楼锦棠面前。 “选!” “我陆朝朝的弟子,就没受过这鸟气!” 第367章 脸面比命重 一天之内,楼锦棠受到无数冲击。 但,全都比不得此刻。 陆朝朝拔出所有灵剑,堆成小山一般,让她肆意挑选。 全族求而不得的灵剑,此刻像大白菜似的堆在地上,堆成小山高。 看着,不值钱的样子。 “喜欢哪个挑哪个……剩下的扔粪坑泡着。嘴巴那么臭,正好下去洗洗嘴巴。”陆朝朝气鼓鼓的说道。 “老毕登就是欠收拾。”小丫头碎碎念。 楼锦棠紧张的语无伦次:“全,全都能选?” “当然,我陆朝朝的弟子,有什么不能选?你若看不上,就把它们全融了。一群没用的废物!”陆朝朝半点不留情面,气哭我的小弟子,总得找回场子! 方才还爱答不理的灵剑,此刻就差摇尾巴。 楼锦棠心里甜滋滋的,她好像抱到一条金大腿。 一条牛逼哄哄的大腿。 此刻,无数灵剑摆在地上,她走来走去,挑来拣去,拿捏不定不知该选那一把。 “哎,明明之前想的是……不论拔出哪一把都能交差。此刻倒挑挑拣拣,不知选谁了……”楼锦棠叹气。 陆朝朝偏着脑袋,似乎在想什么。 她从中捡出一把锈迹斑斑的灵剑。 “选它。”语气不容置疑。 “这都生锈啦,看着倒像是破铜烂铁……”谢玉舟有点瞧不上,一脸嫌弃。 “你试一试,看看合不合心意……真正的灵剑,是能与你心意相通的!” 谢玉舟好奇:“剑是好剑,偏生不合心意又怎么办?” “那就打到合心意呗。”陆朝朝顺口回道。 谢玉舟………… 楼锦棠拿起生锈的灵剑,入手有一股充沛的灵气,灵剑似乎有几分抗拒。 她也不曾在意。 当即挥动灵剑,身子灵巧的在面前飞舞。 不知何时,灵剑渐渐褪去满身锈迹,露出寒光。 每一次挥剑,都能在剑冢留下深深的痕迹。 片刻,楼锦棠收回剑。 眼神亮晶晶的,鼻尖都是细汗:“就要这把剑!它与我很契合,能与我心意相通!” “以血滴剑,便能认主。” 楼锦棠当即照做,果然,心念间总能感觉到若有若无的联系。 “这批狗东西你想怎么处置?泡粪坑,还是让追风尿一把?” 追风当即靠过来。 陆朝朝突的对楼锦棠眨眼间。 楼锦棠心念流转间,轻咳一声道:“我如今是楼家族长,还要带领楼家族人奋发向上!将来少不得要与剑冢打交道,这回就饶了它们吧。” “唔,正好庆贺我当族长。今儿,从族中选十个族人进来挑选佩剑吧……” 陆朝朝点头:“依你。” 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玩的溜溜的。 双手环抱站在旁边,给楼锦棠保驾护航。 她即便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那群灵剑都在瑟瑟发抖。 石门缓缓打开。 “棠儿得不到剑冢认可也莫要气馁,虽做不得族长,但你……”楼家长老不由叹息劝慰。 “她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女娃子,能得到剑冢认可才怪!咱楼家灵剑都是从上古传下来的,每一柄剑都心高气傲……” 石门大开。 门外的众人语气微顿,仿佛被掐住命运的咽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大长老瞳孔猛地瑟缩,颤巍巍的指着满地灵剑:“方才剑冢震动……是,是因为你把灵剑全拔了???” 楼锦棠摇头。 “是朝朝拔的。” 陆朝朝双手背在身后,一副老实巴交的乖巧样子,笑起来还露出两个小酒窝。 “我就是拔出来看看。” “您不是说,喜欢的尽管拔吗?” 众族老宛若癫狂,他们求而不得的灵剑,在她手里跟大萝卜似的!! 方才那一句,喜欢的尽管拔…… 如今,像刀子一般捅在他们心口。 林氏简直被面前这一幕惊呆:“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 大长老眼神一凛:“还不快把这疯婆子拖下去!当心伤到小族长!” 小族长,直接一语定下! 楼母喜极而泣,抱着小孙女眼眶通红。 “为贺锦棠姐姐当族长,今日族中可选十个弟子挑选灵剑!过时不候哦……”陆朝朝眯着眸子,笑的贼兮兮的。 “当真?” “这满地灵剑随意挑选?”楼家长老突的问道。 “是。朝朝已经将剑冢的剑尽数拔出,挑选十剑后,朝朝会重新将它们送回原位!” 楼家长老们对视一眼,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深怕陆朝朝将拔出来的所有灵剑带走。 “他们怕你带走呢……毕竟,方才说好的,喜欢的拔出来就带走。”谢玉舟趴在她耳边低语。 陆朝朝眼皮子都没抬:“破铜烂铁,看不上。” 楼家长老一哽…… 众人依旧对着陆朝朝行了个大礼:“多谢昭阳公主,楼家有小族长坐镇,又有十柄灵剑,定能如虎添翼!” 陆朝朝淡淡的摆手,毫不在意。 顺手罢了。 星回的信徒,她愿意照拂几分。 “云峥,你去挑选十个族人吧。”大长老称身道。 楼云峥也没想到,他竟沾了女儿的光。 “是。” 待众人选完灵剑,陆朝朝再随手将其插在剑冢内。 待她离开后,剑冢在悲鸣。 被陆朝朝打击到了。 楼家如今对陆朝朝极其尊敬,长老们更是脸上都快笑出褶子。 谁说北昭又穷又土,上不得台面? 昭阳公主随手教的剑术,随手拔出的灵剑,跟大萝卜似的! 北昭这群人,吃的可真好! “那边是什么地方?”陆朝朝指着远处。 “那边是禁地,咱家供奉的白泽老祖喜静,不喜打扰。公主莫要靠近,免得白泽老祖动怒。” 陆朝朝哦了一声。 “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您是楼家恩人,楼家定会想办法满足!”长老们大方极了。 “白泽会跳舞吗?” 众长老皱眉:“昭阳公主说笑,白泽乃上古神兽,怎能如此轻浮!跳不了,跳不了……” “那你们会跳舞吗?”陆朝朝随口问道。 一众头发胡子花白的族老们,吹胡子瞪眼:“头可断,血可流,跳舞是不行的!跳不了,跳不了!老胳膊老腿,咱们哪能跳?公主说笑……” 族老们直摇头。 不可能跳的,死也不可能跳的! 第368章 老头子争宠 第二日。 楼家天不见亮,便开始准备楼锦棠接任一世。 小小的姑娘手持灵剑,颇有几分威风凛凛的模样。 楼母看着她,偷偷擦泪。 “小姑姑……叫小姑姑……”楼母红着眼,教怀中小孙女喊人。 昨夜,她通宵未睡。 在祠堂烧了一夜的纸,告慰儿子在天之灵。 陆朝朝经此一事,在楼家地位超然,她去禁地,去祠堂,谁都不敢拦。 此刻,陆朝朝还坐上椅子,与众长老一同看继任大典。 满身银色铠甲的星回战神,在日光下颇为耀眼。 陆朝朝对着楼锦棠招招手,楼锦棠飞快的跑过来。 “虽然你还未拜师,但……你也算半个弟子。等会,你师兄会来给你道贺。” 楼锦棠眼神一亮,整天听她念叨不成器的弟子。 终于能见到了!! “锦棠有七个师兄师姐,这次来的是哪个啊?” “是你不成器的五师兄。” 楼锦棠满脸期待,五师兄?! “该祭神灵了。”楼将军点燃几根香,楼锦棠这才恭恭敬敬上前捏着长香。心里却思索着,我的五师兄什么时候来。 楼家长老深深的吸了口气:“楼家已经多年不曾召来战神,神侍地位,恐怕要拱手让人了。” “罢了。楼家命该如此。”长老们难掩失望。 陆朝朝跳下椅子,缓缓走到楼锦棠身后。 “今日你荣登族长之位,朝朝送你一场造化吧。”陆朝朝小手在半空虚点。 星回残魂便出现在她身边。 只旁人看不见罢了。 陆朝朝轻轻一推,便将星回残魂推入神像中:“迷失千年,该归位了。”她低声呢喃。 “以吾之名,召星回速速现身!” 她指尖一点,自天边泄露出一道华光,直直的照耀在神像之上。 这一瞬间,银色铠甲的战神睁眼,俯瞰众生。 死气沉沉的石像,霎时变得鲜活,仿佛神明降临。 “战神显灵了!!” “是……是……战神!” “战神降临,战神降临!!” “楼家之福,是楼家之福啊。”噗通噗通,祠堂外,跪着满满一地楼家族人。 楼将军以及一众长老,原本死寂的心,霎时跳跃起来。被惊喜砸的情绪失控,眼角都带泪光。 “昭阳公主,把咱家战神召出来了!!”长老们痛哭流涕。 一股难以言语的狂喜,在众人心头蔓延。 穿着铠甲的星回眼神清明,眼神直直的落在陆朝朝身上。 那一瞬间,眼角仿佛有几分湿意。 “我回来了。”他深深的凝视着朝朝。 陆朝朝亦是红了眼眶。 星回摊开手,楼锦棠手中的灵剑嗡鸣,便朝着星回飞去,落于星回掌间。 他当着楼家众弟子的面,为楼家信徒传下剑术。 与陆朝朝的,一模一样!! “此乃辟天剑法,吾只传授你们三式,够你们受用百年。”星回声音清冷,但谁也不曾在意。 辟天剑法?!! 第九式,就是万剑归宗,可开天辟地那一剑吗? 楼家众人狂喜,眼神也不敢眨的看着战神传授剑术。 只是…… 这越看,眼神越迷茫。 眼熟,深深的眼熟。 这玩意儿,怎么像陆朝朝自创的朝阳九剑???? 楼锦棠亦是瞪大眼睛,脑瓜子嗡嗡的。 她看向陆朝朝,陆朝朝对着她偷偷眨眼。 朝阳九剑,原本前三式便是传给外门弟子的。 三式结束,灵剑嗖的回到楼锦棠手中的剑鞘。 战神站在楼锦棠面前。 跪着的楼锦棠激动的手足无措,哪知…… 战神却是抬起手,轻轻落于她头顶。 全场震惊。 千年来,这是头一个得到战神认可的族长!! 身后长老们激动的面色充血,几欲昏厥过去。 楼锦棠耳边似乎听得一道浅浅的叹息,声音似清冷,又似羡慕:“小师妹,可要好生学习剑术。不可给师傅丢脸……” 说完,便消散在众人眼前。 楼锦棠?? 小……小师妹??? 楼锦棠猛地抬起头,神灵叫我小师妹?!! 娘啊,我不是听错吧? 神灵抚我顶,叫我小师妹?!! 楼家众长老早已欣喜的将楼锦棠扶起来:“族长,楼家之幸,楼家之福啊。族长,您就是众望所归的族长!谁若是提出一句异议,别怪我不客气!” 同时,眼神疯狂的瞄向陆朝朝。 她,把战神召下来了!! 而且,她传的剑术,为何与神灵一模一样?!!! 啊啊啊,要癫了!! “小祖宗,您喜欢看什么舞?”二长老笑容满面的问道。 “我虽老胳膊老腿,但也能为公主舞一段!!” “绝不让公主失望就是了!”二长老话音刚落,便被三长老推开。 “呸,一只脚都进棺材的年纪,还这么不要脸!”三长老满面怒容。 “我就不一样了,我年轻时曾学过剑舞,瞧瞧我这身段……”老头子扭了扭僵硬的老腰。 两个长老,当场大打出手。 “你这个老不羞的,不要脸!” “我告诉你,我早就看你不顺眼!谁都别想和我争!”一众老头气得脸红脖子粗,楼将军拦都拦不住。 大长老一见,默默转身离开。 楼锦棠心头咯噔一声。 “大长老,您觉得有碍楼家脸面对吗?”她不会怪朝朝吧?怎么办怎么办? 大长老啐了一口。 “呸,我总不至于为了脸面,连机缘都不要吧?!!” “等着,我回去求白泽老祖,咱俩一块儿跳!” “谁都比不过咱俩!” 说完,脚步飞快的朝禁地而去。 楼锦棠………… 宫中。 老皇帝手中捏着传国玉佩,幽幽的问道:“楼家也召唤出战神了?” “是。”太监回道。 “好,南国有楼家镇守,朕放心。” “楼家性子粗暴,他们把陆朝朝打出来了吗?” “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总要吃点亏才知世道艰难。朕不是偏心,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也心疼芸娘流落在外受苦多年,可朕……总归要为南国考虑。”老皇帝干咳两声,他这身子越发不好。 老太监低垂着头,低声道。 “楼家打起来了。” 老皇帝坐起身:“也是,楼家都是武夫,性子直,不懂变通。教训教训昭阳,便送她回去吧。” 老太监摇头:“并不是。” “楼家长老在昭阳公主面前争宠,打起来了!!” 一群头发胡子花白的老古板,为争宠,打起来了? 第369章 骨气不能当饭吃 “二长老跳的不行,屁股扭的不够好。” “三长老果然有点东西在身上,瞧瞧这身段,年纪一大把还能扭……” “哎,我好后悔。我为什么要嘴贱,看老头子跳舞……” “我的眼睛,不干净了!”陆朝朝双手捂着脸,十根手指张大,一边吐槽,一边看的津津有味。 楼将军不忍直视:“怎么还露肩膀,抛老花眼呢?” “二长老,假牙掉了!” 这群老东西,天天仗着长老身份压人,这下可好!! 被陆朝朝收拾的服服帖帖。 咚咚咚…… 似乎有庞然大物在靠近。 众人晃的站不稳,楼锦棠上前扶住陆朝朝,陆朝朝…… 慌忙扶住她的小零嘴。 “是白泽老祖!”楼家弟子惊呼。 白泽全身雪白,长相似狮子,显得高贵神秘。一双眸子如夜间最灿烂的繁星,其中闪耀着智慧的光芒。 身后一对雪白的翅膀收拢,仿佛高高在上的王者,睥睨世人。 大长老求爷爷告奶奶,才将它哄出来。 大长老挥舞着灵剑,在它背上舞剑。 一众长老看得直咬牙:“他仗着自己饲养白泽,哄得老祖出来配合他,当真小人!” “小人!”几个长老又气又急。 陆朝朝肩头的胖乎乎小鸟,煽动着翅膀飞到白泽身边。 身子圆滚,眼珠子都是圆溜溜的。 “傻大个,会说话吗?” 白泽睥睨一眼,高傲的不愿搭理它。 玄鸟扑腾着翅膀,嗓子嫩嫩的:“是个哑巴,是个哑巴!” “你才是哑巴!”厚重沉稳的声音传来,吓得玄鸟翅膀一抖,便飞快的回到陆朝朝肩膀。 “吓死鸟了,吓死鸟了。” “朝朝,朝朝,要抱抱要安慰……”玄鸟一个劲儿的撒娇。 白泽浑身白的发光,浑身还带着神兽的气息。 看起来神秘又高贵。 “玄鸟,你好歹有神兽血脉,竟自甘堕落,当真成凡人宠物吗?”白泽声音苍老,犹如古朴的钟声。 玄鸟扑腾着翅膀,只一个劲儿的与陆朝朝贴贴。 陆朝朝心暖暖的。 从兜里抓出一把灵谷,放在桌上:“啾啾你慢慢吃。”顺手给它倒了一杯灵泉茶。 陆朝朝从凳子上跳下来。 朝着白泽走去。 “朝朝你小心,白泽老祖脾气不好……”楼锦棠小声道。 大长老都有几分紧张,深怕白泽暴起伤人。 陆朝朝从怀里掏啊掏,掏出一块灵兽肉干,垫着脚脆生生问道:“小白泽,我可以摸摸你的尾巴吗?我可以给你肉干,可好吃啦……” 白泽瞥了一眼,哦,灵狐肉…… 上古时期最不值钱的灵兽肉了,区区灵兽肉,就想摸本神兽尾巴?! 大长老紧张道:“昭阳公主,白泽老祖的逆鳞便是尾巴。只怕会激起白泽凶性,尾巴摸不得。” 陆朝朝顿了顿,又将桌上的酒盖揭开,一股充沛的灵酒气息扑面而来。 白泽…… 咽了咽口水。 神兽的骨气无价。 陆朝朝轻叹一声,又从怀里摸出一把散发着幽光的草,绿茵茵的,瞧着颇有几分不凡。 “月光草你吃吗?” 说完,陆朝朝拍拍脑袋,懊恼道:“忘记啦,白泽食肉,你又不吃……”素字还未说出口。 白泽猛地低下头,整个身子匍匐在地。 一口衔住陆朝朝手中的月光草,脸上甚至露出几分垂涎巴结的神色。 月光草!! 生长在灵泉边上,以灵泉灌溉,千年才长成的灵草! 便是在上古时期,这样一颗月光草也是要被疯抢的! 而她,抓了一大把!! 白泽高傲不屈的脊梁,瞬间弯曲,甚至连尾巴都开始晃动,以示亲近。 骨气? 什么骨气?! 本神兽,从来没有那等玩意儿!! 月光草不可怕,可怕的是月光草必须生长在灵泉旁边。她能拿出一大把月光草,这说明什么?? 对方有灵泉! 说明,它的春天来了。 它的希望来了。 “你要摸本神兽的尾巴吗?”他将尾巴献宝似的高高扬起。 大长老??? “您不是说,尾巴是您的逆鳞吗?”大长老一张脸涨成猪肝色。 白泽毫无骨气:“你都能跳舞,我的逆鳞还重要吗?” 大长老…… 眼睁睁看着它从满脸傲气,变得软萌软萌,逗的陆朝朝哈哈大笑。 呔! 好气! “昭阳公主,问您一个秘密。您可否透露一二?”大长老见陆朝朝玩的开心,与众人对视一眼,这才上前问道。 陆朝朝用月光草逗白泽,压根没在意。 “说。” “明家的闲庭上神,是您召出来的吗?”众人眼神灼灼的看着她。 陆朝朝毫不掩饰:“对啊。” 众人对视,纷纷瞧见对方眼里的凝重。 老皇帝,看走眼了! “听说明家得了两块极品灵石,您知道哪里来的吗?这天大的机缘,竟半点也不曾走路风声。”楼家几个长老听得明家有极品灵石,羡慕嫉妒的一夜没睡。 两块啊!皇室也才一块罢了!! 还是镇国之宝。 “见面礼啊!” “我从北昭带来的见面礼啊,锦盒里边两块极品灵石,你们不是没要吗?”陆朝朝一脸无辜的看着众人。 楼家众长老一愣。 楼将军声音都在发颤:“你不会,指的是那一大堆锦盒吧???” “对啊,从北昭带来的见面礼。” “一家两颗石头。” “明家拿了两个锦盒,四颗呢!” 楼将军眼前一黑,扶着桌子才勉强站稳,菩萨啊,楼家求而不得的极品灵石,他竟然没要!! 楼将军差点哭出声。 只恨不能抽自己两巴掌! “曾经有一份泼天机缘,摆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若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要,全部拿下!!” “祖宗,现在还能要见面礼吗?”楼将军眼巴巴的看着她。 “实在不行,我也能舞一曲。”楼将军仿佛视死如归,这张老脸,不要了! 陆朝朝骇的直摇头。 “给你,给你!”可千万别跳了! “看过这场舞,我这一生的罪孽就该一笔勾销了!”陆朝朝幽幽的叹气。 第370章 逮谁克谁 天不见亮。 楼将军便亲自进宫求立西宫皇后。 此事一出,满宫哗然。 楼将军情绪激动,试图说服皇帝:“陛下,宁夫人劳苦功高,又为南国诞下优秀的子嗣。理当立西宫皇后啊!” “陛下……立宁夫人为西宫皇后,是南国之福啊!” 楼将军急的跳脚,却又不敢明说。 陆朝朝身上有大秘密! 能召神,随手可拿出灵物,甚至传下的剑法与神灵同出一脉! 他不敢想! 此等麟儿若是南国血脉,那南国该何等强盛? 光是想想,楼将军都激动的面色通红,热泪盈眶! 南凤羽眼皮猛跳,到底出了什么事? 竟真让陆朝朝谈妥了? “父皇,要不,您依了楼将军吧?宁夫人救父皇一事,满朝文武天下皆知。用救命之恩换西宫皇后,倒也值了。” “儿臣不愿父皇担上忘恩负义的名声!”南凤羽此话一出,皇帝面色霎时一垮。 他感念宁氏救命之恩,但宁氏若挟恩图报,反倒让他心中厌恶。 “砰!”茶盏直直的擦着南凤羽鬓间飞过。 宫人跪满地,低着头战战兢兢不敢出声。 “宁氏立后之事,若朝中大臣尽数同意,朕便应允!此事休要再提!”老皇帝头发花白,喉咙止不住的咳嗽。 “陛下,北昭使臣李大人前来觐见。” 北昭派来的使臣李自溪,每日天不见亮,便进宫求见。每日慰问皇帝龙体,倒极其上心。 老皇帝眼睑微垂:“楼爱卿,你猜北昭为何日日来宫中示好?” 楼将军摇头:“楼某不知。” 南凤羽上前回道:“父皇,臣女知晓。无非是南国强大,北昭势弱,北昭刻意来您面前伏低做小,让您对北昭网开一面呢。” 老皇帝点头,深以为然。 “宣,李大人进殿。”太监高声喊道。 李自溪低垂着头,一副温顺卑微的模样,进殿便对着老皇帝行大礼。 “受陛下之命,微臣每日要替他慰问南国陛下安康。打扰南国陛下了……”李自溪低声道。 “北昭倒是用心。”老皇帝点点头。 被人吹捧,老皇帝颇有几分洋洋自得。 “陛下近来身子可好?”李自溪认真问道。 南凤羽下巴微抬:“父皇有神医日日诊脉,自然极好。” 李自溪似乎很开心。 “那……微臣可否提一个冒昧的请求?”李自溪神情尴尬,但依旧鼓起勇气道。 “听说南国皇室有宗白上神庇佑,历代皇帝更是天授王权。想来气运雄厚!自溪……” “可否碰一碰陛下鞋底,让微臣沾一沾南国气运。” 姿态卑微,将南国捧到极致。 北昭使臣,捧南国老皇帝臭脚,这传出去,多威风? 老皇帝仿佛恩赐一般,将腿抬起:“过来吧。” 李自溪也不嫌脏,双手捧着老皇帝的鞋轻轻捏了捏,随即才退回原位。 “能触碰陛下鞋底,是微臣的福气。” 说完,这才与众人告辞离开大殿。 老皇帝笑意爽朗:“瞧瞧,瞧瞧,北昭在南国面前,只有拾鞋底的份儿……” 南凤羽捧着老皇帝道:“南国强盛,北昭当然要伏低做小……否则,怎会派李大人来巴结父皇?” 老皇帝眉宇含笑。 南凤羽亲自扶着他站起身,往殿外走去。 殿外这几个台阶,老皇帝走了几十年! 便是闭着眼,都能安然走下去。 可青天白日的,他只觉有什么东西绊了自己,他脚下一个踉跄,直接朝着底下倒去。 老皇帝年迈,这一摔,只怕会当场驾崩。 “陛下当心!”太监和暗卫惊呼。 皇帝身边暗卫无数,暗卫飞身扑下,垫在老皇帝身下,才免遭一难。 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老皇帝脚踝咔擦一声,痛得老皇帝唉哟连天,面色煞白,冷汗淋漓。 “快,宣太医!!”太监惊得慌忙大喊。 饶是南凤羽都被这一幕惊呆。 “父皇!”南凤羽急忙去扶。 可皇帝一把推开她的手,老皇帝痛得浑身冒冷汗,借着宫人的手站起身。可脚踝剧痛,压根无法落地。 “方才,你绊了朕!”老皇帝明明感觉到有一股力量绊住脚。 南凤羽噗通跪在地上,不住的在白玉石板上磕头。 心中委屈又难受。 “父皇,臣女没有!臣女冤枉啊,臣女将父皇看的比命重,怎敢绊倒父皇!” “对,宫人能为臣女做主。”南凤羽指着大太监。 太监宫人见皇帝震怒,纷纷摇头不敢开口。 南凤羽猛地想起什么,突然喊道:“陛下,一定是北昭使臣搞的鬼。他才碰了您的脚,您就摔断脚踝。定是北昭搞的鬼!” “北昭不安好心!一定有所图谋!” 老皇帝越听越气,李自溪众目睽睽下,也只碰了下鞋子。 他能做什么? 他还能让自己摔倒,还能让自己走背运吗?! “荒唐!” “怎么,嫌朕活的太久,碍你的眼,挡你的位置了吗?”老皇帝声音泛着寒霜,南凤羽欲哭无泪,她真的冤枉啊! “臣女不敢!臣女从未如此想过……”南凤羽已经不再解释绊脚,皇帝年迈,本就多疑,她不敢再让老皇帝联想下去。 心中只恨,今儿倒霉透顶!! 老皇帝忌惮多疑的眼神让她如芒在背。 宫人将老皇帝抬下去,楼将军随同一众臣子侯在寝殿外。 直到陛下包扎完毕,才得以出宫。 “还真巧,正好伤到李大人碰的脚踝。”楼将军摇头,总觉得李大人像个扫把星…… 逮谁克谁! 楼将军回到府中,便听得小厮来报。 “将军,桑家老爷子请您速速去府中一趟。” “出了什么事?” “老爷子与老夫人闹矛盾,老夫人闹着要离家出走呢,请您过去说合说合。” 桑楼两家是姻亲,老夫人,是楼将军嫡亲的姑母。 楼将军眼皮子直跳,这老两口,一年总要闹七八百回,压根不用理会! 陆朝朝小炮弹似的冲出来。 “我去,我去!” “朝朝人美嘴甜,曾经劝过许多夫妻,朝朝擅长!” 楼将军本就疲于应付,也知晓老两口没什么大矛盾,无非就是找个人说合说合,找个台阶下。 “罢了,朝朝,你替我走一趟吧。”楼将军知晓朝朝能召神,心中思索着,送桑家一场机缘。 桑姑父,想来会很感谢他。 至于劝慰,他并未放在心上,毕竟一年到头都得闹好几回。 大概,明儿一早,就能和好如初吧! 第371章 朝朝传话 楼将军亲自将陆朝朝送过去。 门房打开门,一脸苦涩:“楼将军,您快去劝劝吧,老太太这不吃不喝,身子怎么熬得住。” 桑家已经五世同堂,老太太虽年迈,但脾气大。 每年都要与老太爷闹几回。 门房把楼将军和陆朝朝等人迎进去,桑老太爷垂头丧气的坐在主位。瞧见楼将军,大倒苦水。 “你说说,我与她成婚六十年,她怎么就不信呢?” “我们相处几十年,她连这点信任都不给我吗?” 桑老爷子深深的叹气。 两鬓斑白,沟壑纵横的老人眉头紧锁。 “当年我资质不显,族中为我挑了一门亲事。是楼家庶女,此事你也知晓。那时,我还为她写过几句诗,一同去上过几次香。” 楼将军颇有几分愧疚。 “后来庶女与戏子私奔,此事是楼家对不住您。” 桑老爷子直摆手:“私奔后,我恰好查出资质绝佳。楼家便以嫡女换庶女,换你姑母嫁过来。” “我俩成婚几十年,五世同堂,儿孙无数,也算是人丁兴旺的大族。” “但这终究是你姑母心中一根刺。总会寻着由头闹几回,几十年了……怕是进棺材了都不安生。她的心结,解不了啊!” 楼将军见陆朝朝满脸迷茫,这才道:“姑母成婚后,私奔的庶女被戏子骗空钱财,挺着肚子回京。” “但楼家规矩严,名声重,早已将她逐出家门。” “那时我年幼,还是个孩子。偷偷给了她百两银子安置。” “可她过惯奢靡日子,两个月便将银子挥霍一空。族中见她毫无悔改之心,便不许我再接济。” “她呢,便求到桑姑父名下。求桑姑父看在往日的情谊上,帮她一把。那时她快要临盆,瞧着可怜,又怜悯她腹中胎儿。姑父便为她买下一座宅子,留下些许银子,便再无瓜葛。” “她呢,时不时送些手帕瓜果来桑家,每回惹的姑母大怒。后来,桑家便不许她入门。” “她诞下个儿子,不曾知会姑父,便擅自认姑父做干爹。” “其实,桑家也不曾认过。但她年年带着儿女来桑家拜年,即便没进大门,也要在门口道一声新年安康。” “姑母眼里容不得沙子,两人为此事闹过好几回。”楼将军叹气。 桑老爷子满面无奈:“其实,对方也不曾纠缠我。她,大抵是离了楼家日子不好过,想要靠着桑家为儿女谋一些依靠。” “这次吵闹,便是因着前几日我寿辰。她头发花白,满脸沧桑,带着儿孙来讨一杯喜酒。我见她可怜,允她进了门。”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联系。 “你姑母便闹着绝食,不吃饭。要离家出走。” 楼将军看着姑父道:“此事昭阳公主擅长,我便将公主留在桑家吧。” 他朝着老爷子使了个眼色。 两人走到一侧,楼将军压着眼底激动:“姑父,您大可以相信昭阳公主!这是我送给您的大礼!!” “您一定会感谢侄儿的,一定会有惊喜!”楼将军小声道。 桑老爷子偷偷看了眼陆朝朝,乖乖巧巧坐在椅子上,当真能行? 他这侄儿掌管整个楼家,应当不是无的放矢之人。 楼将军见他听进去了,便笑着告辞。 其实,每次请他当说客。也只是给双方一个台阶下,他就是个工具人,传话就行! 姑母两口子有感情,每回只找个台阶就下了。 楼将军趴在朝朝耳边道:“你也不用做什么,给他两口子传话就行!” 保准明天就和好! 他俩吵架,床头吵架床尾和!矛盾从不过夜! 待楼将军离开,桑老爷子才又继续说道:“老朽年纪一大把,倒麻烦小友。惭愧惭愧……” 陆朝朝满脸郑重:“老爷子放心,朝朝有经验!” “朝朝传话,还会给您美言几句呢。” 桑老爷子笑容满面,那就好,那就好。 “其实,也用不找您做什么。只劳烦公主劝她三句……” “第一句,让她听话,乖乖吃饭。” 陆朝朝脑袋直点:“记住啦记住啦。” 桑老太爷略微放心:“这辈子虽不曾与她轰轰烈烈爱过,但日子平平淡淡才是真。我啊,这辈子早已习惯有她在身边。谁都替代不了……” “我们夫妻一体,荣辱与共,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 陆朝朝点头:“记住啦记住啦。交给我,您放心!” “暂且就这些,你先去劝一劝。”老爷子惦记老太太,催着陆朝朝去劝。 谢玉舟跟在她身后,一边走一边问:“你记住了吗?” 陆朝朝郑重点头:“记住了,交给我,放心!我有经验!我以前经常干这事儿!” 院内,气氛沉重,嬷嬷丫鬟们都站在门外。 门口嬷嬷见来了个三岁孩子,不由惊讶:“怎么找个孩子来当说客?” “老太爷千叮咛万嘱咐,公主嘴巴伶俐,会开解人呢。” “您啊,别操心。”丫鬟笑着敲门。 “老夫人,老爷子派人来了。” 嬷嬷倒也没在意,老两口打打闹闹一辈子,一个台阶就能下。 屋内门窗紧闭,床上闭着眼假寐的老太太一声不吭。 谢玉舟小心翼翼跟在身后,追风守在门口。 “老夫人,老太爷让朝朝传三句话。”陆朝朝声音脆生生的,还带着一股稚气。 “老太爷说……” “你不听话,就别吃饭!”让她听话,乖乖吃饭! “他一辈子没爱过你,生活平淡似死水。”虽不曾与她轰轰烈烈爱过,但日子平平淡淡才是真。 “还有一句,等你死了,他都不会放过你!”我们夫妻一体,荣辱与共,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 谢玉舟听着听着,突然浑身一抖,瞪大眼睛看着她。 眼中惊恐万分。 等等,好像哪里不对劲??? 眼睁睁看着躺在床上的老太太,猛地坐起来。胸口喘着粗气,俨然气狠的样子。 “老不死的,他真这么说?!” 陆朝朝拍着小胸脯,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清澈见底,毫无隐瞒。 “朝朝主打的就是一个真诚!” 第372章 劝分了 “老不死的东西,当年我冒着被天下人嗤笑嫁给他,他竟这般对我!”老太太又气又怒。 眼中不由留下两行浑浊的泪。 “当年他资质不显,族中将庶妹谈给他。” “可成婚前,庶妹瞧不上他,与戏子私奔。” “恰逢他资质显露,族中又愧对于他。便将我一个嫡女,替了庶女的嫁。” “我是楼家教养出来的嫡女,身负重任,族中要我识大体,要我不拘过往。当初庶妹逃婚急,三日后就是大婚。我连喜服,都来不及新做。穿着不合身的喜服,嫁了他为妻!” “这些年,我虽不曾提什么,可心底却介意了一辈子。” “临老,他都要给我添堵!”老太太似是心中堵着一口浊气,此刻对着三岁孩童哭诉。 “一只脚都进了棺材,儿孙满堂,我还在介意此事?你说,我是不是可笑?”老太太捏着手绢,连哭声都压抑着,深怕被门外的丫鬟奴仆听见。 “我啊,总要顾忌着儿孙的脸面。”她哭完,又低叹一声,眉宇间满是愁容。 “男人要征战天下,总觉得这些是鸡毛蒜皮小事,可我这心里,怎么总过不去呢?” “当年将就着穿嫁衣,将就着成婚,将就着将就着,就是一辈子。”老太太声音低落,原以为眼不见为净,却不想老爷子寿辰,竟在寿宴上看见那群人。 庶妹头发花白,苍老迟暮,她一眼就认出对方。 她带着儿子儿媳,子孙前来赴宴。 她儿子,竟靠着桑家做事!替桑家管理着乡下庄子,自己竟从不知晓! 那一瞬间,她突然不想再忍。 不想忍到棺材里去。 “忍不了,就掀桌呀。”陆朝朝看热闹不嫌事大。 “你尚有三十六天寿元,这辈子,当真不为自己活一次吗?” “三……三十六天?”老太太怔怔的看着她。 陆朝朝点头:“是。三十六天。” “你曾用过增寿符……所以,再无续命可能,人生已经开始倒计时。” “儿女成才,儿孙长成,娘家势大,你已经不需要再委屈自己。” 老太太沉默着落泪。 三十六天…… 她将就一生,只剩三十六天。 “老太太您仔细想想吧。”陆朝朝说完,便笑眯眯的拉着谢玉舟出门。 门外,小丫头脆生生道:“你们放心吧,老太太我劝好啦。” 话音刚落,便听得屋内老太太道:“让人送些可口饭菜来。” 嬷嬷一拍大腿:“好好好,昭阳公主年岁小小,本事极大。您厉害……”说完,便吩咐丫鬟送热菜热饭进去。 陆朝朝便笑着往前院而去。 谢玉舟结结巴巴道:“我不敢想象,你若是坐到村口,会有多少人身败名裂!” 陆朝朝白眼直翻:“那是他活该!!” 陆朝朝呸了一声。 谢玉舟小脸皱巴巴的:“那倒也是,前未婚妻,听着就瓜田李下。” 陆朝朝因着没心的缘故,有些事,反而看的明白。 “老爷子被前未婚妻嫌弃,看不起,心里定然压着一口气呢。” “后来,前未婚妻挺着肚子前来求饶认错,他可不就扬眉吐气么?” “当年看不起自己的人,如今靠着自己才能活。甚至说些卑微的话,在他面前讨生活,心中该多自得?” “老太太将就一辈子,忍了一辈子,我就看不得!” “几十年,又不是几十天!他要真有心处理,哪能拖到现在?还不是他装瞎!在我面前装什么深情呢……” 谢玉舟张张嘴,无法反驳。 养着前未婚妻一家,谁忍的了?! “劝合?合什么合!” 陆朝朝回到正院,便直接对殷切等到的老爷子道:“朝朝劝好了。” “但老太太说,外面那家人怎么处理?” 老爷子幽幽叹气。 “她怎么就容不下对方呢?” “我都不恨了,她恨什么呀。” “她一没男人,二没家族撑腰,已经过得极为艰难。她儿子在咱们府上讨生活,才勉强能度日。”老爷子也是怨恨过的。 陆朝朝眼神惊讶:“你倒是很喜欢绿帽子。” 老爷子心头一哽。 “这……这不一样。”对方过的不好,甚至要巴结自己才能活下去,老爷子心中颇有几分自得。 “哎,我若真有心思,当年早就将她纳入府中。她又吃的哪门子醋……”老爷子简直无可奈何。 “同一顶绿帽,你还想带两次?”谢玉舟满脸惊讶。 桑老爷子??? 桑老爷子眼皮子直颤,气得脑瓜子嗡嗡的。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老太爷,不好了。老夫人请来族老,要开祠与你和离!” 咔擦。 老太爷手中的茶盏猛地落地。 “你不是说,劝的很好吗?” 陆朝朝仰头认真道:“是很好啊,经我不懈努力,老太太终于决定放下桑家,决定和离!” 桑老爷子眼前一黑,直接往后仰。 “老太爷老太爷………”奴才动作快,慌忙扶住,才免一难。 “你你你你……”老太爷指着她,哆哆嗦嗦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还不快扶我过去!”老太爷怒骂,小厮急忙扶着他往祠堂而去。 祠堂内族老无数,全都懵逼的看着老太太。 “老夫人,您这是……怎么了?”老太太如今是府中辈分最高之人,怎么,突然闹着要和离? 老太太面容肃穆,儿女儿孙纷纷从外面赶回来。 祠堂内乌压压一大片人。 “我要和离。” “老太太,桑家五世同堂,是多少人眼中的和睦家族。您可是府中老祖宗,您怎么能和离呢?”众人甚至瞪大眼睛,满是震惊。 哪有老太君闹和离的。 “因为我不计较,我大度,自然和睦。”老太太神色淡淡,这辈子就剩三十六天,她还忍什么? 老太爷杵着拐杖:“还不快去请楼将军。” 夜里。 砰砰砰。 小厮敲响楼将军房门:“将军,将军,桑家来人了!!” 楼将军正要入睡,打了个哈欠问道:“是不是来感谢我的?” 小厮都快哭了。 “谢什么啊!老太爷快提剑上门了!” “老夫人开祠要和离!!” 楼将军蹭的坐起来。 “朝朝没劝?”一边穿衣一边往外跑。 “劝了劝了,原本犹豫不决的老太太,立马决定和离!” “楼将军,你可真给咱家送了个大礼!” 第373章 因果闭环 楼将军满脸懵逼。 他一同来到桑家祠堂时,陆朝朝正抱着追风,靠在祠堂柱子边打瞌睡。 桑老太太神色坚定,看到满堂恶儿孙:“清点账册,和离吧。” 老太太头发梳的一丝不苟,严谨而又不失优雅的气质。端坐在祠堂中央,面前放着不合身的喜服。 过去几十年,衣裳已经渐渐褪色,可她的心结,依旧不曾消退。 “这是为什么啊?”老太爷怎么也想不到,为何年纪一大把,还会走到和离的程度。 “咱们有儿有女,儿孙满堂。儿孙孝顺成才,日子和睦舒心,家中大事我当家,小事你做主。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每回你使小性子,我哪回不是亲自来哄?几十年了,从未有过一句怨言。”老太爷不懂,明明这一生和和睦睦顺风顺水,为什么就要和离呢? “是啊,在你看来都是小事。”老太太抬手摩挲着眼前喜服。 她的手已经粗糙,身材已经走样,头发已经花白,再也穿不进喜服。 “当年,我身形偏瘦,她身形丰腴。我穿着空荡荡的不合身的喜服,我为此委屈的落泪,你也说是小事。” “她挺着肚子回来求情,你为她置办院子。你说,不值一提。” “她儿子找不到好差事,你将他偷偷安排在乡下庄子。你说,几文钱的事儿,不值当。” “在你眼里芝麻小事,在我眼里,却是过不去的心结。” “人这一生能有多少大事啊,都是一桩桩小事的累积。” “你问我为什么要和离?因为,大概,是因为即将入土,却还没有穿过属于自己的嫁衣。还没有过属于自己的人生吧……” “你养着她们一家,又何曾顾忌我的感受?罢了罢了,朝朝说得对,我总要为自己活一回。” “写和离书吧。” 底下跪着求老太太三思的儿女,皆是一怔。 “勉勉强强的婚事,勉勉强强的喜服,为了娘家,为了儿女勉强一辈子……”儿女们劝慰的话,突然停下。 “大度一辈子,换满府安宁。”老太太苦笑。 楼将军唇角紧抿,桑老爷子轻轻推他一把:“你快劝劝她啊……” 楼将军定定的看着姑母,姑母原来,不幸福啊。 他深吸一口气:“姑母,楼家已经强盛,不需要姑母再委屈自己。若姑母执意和离,楼家随时欢迎姑姑回家。” 桑老爷子气得推他一把。 老太太这些年也有不少私房,哪能真回楼家? 但楼将军此话,无疑让她心头熨帖。 “姑母的闺房一直保留着,日日有人打扫,姑母不如回家住几日吧。府中小泼皮们都想念姑奶奶呢。”楼将军当即开口。 老太太写下和离书,也不等老爷子签字。 当即便让嬷嬷清点物品,府中乱糟糟的,连桑家儿女都不再阻拦。 陆朝朝催促谢玉舟:“快走快走,发财的机会到了。” “发什么财?”谢玉舟一脸迷茫。 “你不是问我,哪里来这么多好东西吗?今儿我就带你发财!” 陆朝朝老道的跟在后头:“老太太,这面千里江山图的双面绣屏风还要吗?” 老太太摆手:“他送的,不要了。” 陆朝朝小手一挥:“给我拖走。” “老太太,这盆千丝银柳是他送的吗?您还要吗?”陆朝朝眼巴巴的跟在后头。 “瞧见心烦,不要了。” “拉走拉走。”陆朝朝小手摆的飞快,谢玉舟在后面看的瞠目结舌。 “老太太,这屋中还有哪些是老爷子所赠呀?朝朝绝不让您看了烦心!”小家伙乖巧的问道。 老太太接连指出好几种,陆朝朝连桌上摆件都没放过。 老太太让人打包着行礼回楼家。 两人吵架时看不惯对方,不拘价值,全都便宜陆朝朝。 谢玉舟跟在后头惊叹:“简直鬼才!鬼才!!” 老爷子坐在台阶上,一脸愁容,老泪纵横。嘴里呢喃着:“怎么就这样了呢?怎么就这样了呢?” “难道我真的做错了吗?” 陆朝朝也坐在他身边:“快去接外面那个进来呀。” 老爷子欲哭无泪:“她当初瞧不上我,宁愿与戏子私奔也要离开,那是我一生之辱,我从未想过要娶她!!” “那你拼着让正妻离心,也要养她们一家,你有病?”谢玉舟啐了一口。 老爷子低垂着头沉默。 “你没有放下心结,也让爱你的人陷入其中。一辈子都在内耗,自己是不是个替代品……” “楼家庶女欠你,你的正妻,可从不欠你。”陆朝朝小手插兜,语气冷酷。 “不是,她不是替代品!成婚几十年,我从来没后悔,没拿她当替代品。”老爷子当即一口否定。 他只是不甘心,年少时受的侮辱。 老爷子站起身:“我这就让她们走,让她们滚!” 陆朝朝打个哈欠,双手捧着脸蛋:“滚可不够。” “你欠她的,她想要的,你想过吗?” 老太爷想起那件褪色的喜服,心头沉甸甸的。 “我知道该做什么了。” 待老爷子离开,桑鹤礼才从角落走出来,他眉头紧皱,不解的看着陆朝朝。 桑鹤礼是桑家家主,老爷子与老太太的嫡长孙。 年轻的男子身上穿着月白祭袍,颇有几分清冷祭司的模样。 “昭阳公主,您是看出什么了吗?”他声音清冷,眉目间满是好奇。 “老太太还剩三十六天寿元,你也看出来了,对吗?”陆朝朝捧着小脸问他。 年轻祭司点头。 “祖母与祖父闹了一辈子,我不想祖母带着遗憾离世,曾想过无数法子让他们和解。但都不奏效。” 他对着陆朝朝拱手行了一礼。 “此事多谢昭阳公主出手相助。” 老人若带着心结离世,那该是何等遗憾。 “这是我该还老太太的因果。”陆朝朝笑吟吟的也不解释,青年祭司看了她一眼。 陆朝朝看向祠堂角落。 那里,有一尊无字灵位。 桑鹤礼顺着她眼眸看去,眼光柔和道:“老太太心善,无意中曾捡到一截断骨。大概拇指大小,似乎被天雷劈过,透着几分黑。” “老太太听闻,粉身碎骨之人无法投胎。便将断骨放在族中,让它日日承香火,有朝一日能投胎转世。” 陆朝朝轻轻嗯一声:“我知道。” 没人比我更清楚。 青年祭司诧异的多看她一眼,此事并未流传出去,她怎会知晓? 陆朝朝…… 因为,那是我献祭时的碎骨呀。 第374章 心虚 桑家信奉幸运之神盛禾。 盛禾的力量来自漫天星辰,所以,桑家的召神总是在夜里。 “你们没有神兽吗?”陆朝朝轻声问道。 月白长袍的年轻祭司轻轻摇头:“我们的护族神兽原是麒麟,可神灵不再回应桑家,便供养不了麒麟。” “如今,桑家没有护族神兽。” 桑鹤礼语气略微惋惜。 “桑家有幸运之神庇护时,桑家最出众的能力是祝福。” “桑家的祝福可以趋吉避凶,为百姓带来福祉。只可惜……” “我们似乎吸取不到盛禾神明的力量了。” 桑鹤礼说完,便带着族人上前祭祀。 漫天星辰,但他们依旧召不来丝毫力量。 陆朝朝幽幽的叹了口气。 “他怎么给你们力量呢?他现在是个倒霉鬼……其实,我倒是可以帮你们召一些……”陆朝朝直挠头,连脑袋上的小揪揪都散了。 “但是,桑家再没有神力支撑,恐怕也无法在南都立脚。更有损盛禾的香火之力……” 桑家作为盛禾的信徒,每年都会游走各国,为盛禾扬名,为求他香火鼎盛。 “咳咳……”陆朝朝干咳一声…… 转头看着谢玉舟:“玉舟啊,你父王还同盛……还同李自溪住在使臣馆吗?” 谢玉舟一边点头一边看召神。 “让你父王搬家吧,使臣馆住不得了。” 谢玉舟满脸狐疑,怎么突然就住不得啦? 青年祭司额间布着丝丝冷汗,清眸中的希望一点点湮灭。突的……有人在拉他裤脚。 桑鹤礼低头。 便见陆朝朝垫着脚,脑袋微偏,摊开小手对他道:“对我许愿。” 桑鹤礼微怔。 前几日,明家成功召唤闲庭上神。他与明家关系不错,便去明家求过法子。 明族长对他说:如果,有朝一日碰到个奶娃娃让他许愿,一定不要犹豫! 此刻,对上了。 “愿盛禾神灵垂怜桑家,为桑家赐福。也愿……神明一切安好。”桑鹤礼一字一顿道,眼神灼灼的看着陆朝朝。 陆朝朝多看他一眼,弟子们的信徒都值得。 漆黑的夜空,星辰璀璨,犹如繁花似锦,熠熠生辉。 陆朝朝小手轻轻朝空中一挥。 深邃神秘的夜空,飘下一缕一缕的力量。星光流淌,来自漫天星辰…… “盛禾神明的力量……”桑家人低呼。 桑鹤礼浑身血液沸腾,眼睁睁看着无数流光朝着他而来。 不…… 它们是朝着陆朝朝摊开的掌心而来。 星光流淌,仿佛一团绚丽的色彩,在她手中绽放。 陆朝朝缓缓将这团星光推入桑鹤礼怀中,桑鹤礼甚至来不及反应,便感觉到浩瀚无边的神明之力。 是最最纯粹的,星辰之力。 比神明赐下的还要纯粹又强大。 桑家上空,萦绕着无数星辰之力。 所有桑家弟子用虔诚又感激的目光看着她。陆朝朝回头对谢玉舟道:“你父王逃了吗?” “啊?逃?我还未通知他呢……”谢玉舟想看热闹,压根没跑。 陆朝朝哎呀一声:“算了算了,反正来不及,不用跑了。” 给桑家赐下神力,也没什么损失…… 也就…… 李自溪更倒霉一点点点点……罢了。 自己的信徒,有什么办法呢? 桑家力量还未吸取完呢,深夜便有人一路骑着马朝桑家而来。 “世子爷,世子爷,您快去使馆吧!出事了!” “使馆突然地陷,整个使馆深深的塌陷进去!” “探花郎和靖西王都掉进去了,生死不知!!”小厮跳下马,便哭着大喊。 更让人恐惧的是,宫内突然也发生地陷之事。 骇的整个南都人心惶惶,皇宫内乱作一团。 塌陷的,正巧是太极宫。 皇帝寝殿。 皇帝脚踝断裂还未好呢,睡梦中便突然心慌,好似被无边的恐惧围绕。刚坐起身,太极宫便塌陷下去。 “快,桑爱卿随我进宫!” “太极宫塌陷,陛下生死未卜。” “昭阳公主,桑家铭记您的大恩,待塌陷之事结束,必定请封西宫皇后。”桑鹤礼带着全族族人,对着她行了个大礼。 陆朝朝生生受了这个礼。 这是她应得的。 深夜,整个南都城都点亮灯火,朝臣衣裳都没穿整齐便冲出家门。 无数马车急匆匆朝着宫门而去。 陆朝朝慢悠悠的骑着追风去使馆:“不着急不着急,有人帮他受了一部分霉运,至多虚惊一场。” “倒霉的在那里……”她偷偷瞥了眼照亮半边天的皇宫。 心虚,心虚…… 快跑。 陆朝朝几人赶到使馆时,谢靖西已经拎着灰头土脸,惊魂未定的李自溪爬了上来。 李自溪满脸灰扑扑的,整个人都瘫在地上。 然后便见他站起身,拍拍腿:“腿还在,嘿,没瘸。” 又检查检查手臂,摸摸五官:“哎呀哎呀,都在都在……这次运气好。” 然后瞄众人一眼,便见他背对着众人,弯着腰,似乎感受着什么。 随即越发惊喜:“都在都在!!还能传宗接代!” 随即又狐疑的嘀咕。 “我这霉运是不是又增加了?不大对劲啊,往常也就是遇山贼,遇泥石流,感染风寒,或是被人骗光钱财……” “怎么就塌陷了?” 他趴在塌陷下去的地洞边,瞧见底下黑咕隆咚,扔了块石头下去,隐隐还能听见哗哗水声。 陆朝朝躲在谢玉舟身后。 李自溪总觉得莫名其妙:“殿下,微臣总觉得您在躲我……” 陆朝朝心虚的不敢抬头:“没有啊,没有的事。李大人误会啦……”但陆朝朝绝不与他对视! 谢靖西心里琢磨着,要买个宅子,和李自溪分开。 难怪皇兄,从不让他进金銮殿!! 自己居然还同情李大人,为此与皇兄争执好几回!临出发时,皇兄再三嘱咐,离李大人远一些! 谢靖西没忍住,说宣平帝孤立探花郎。 呜呜呜…… 皇兄在救我狗命! 李自溪擦擦额头冷汗,眉宇关切道:“听说太极宫塌陷,南国陛下生死不明,咱们快进宫探望探望吧。” 李自溪走在前头,众人离他五米远。 “真的去探望吗……” “不会把老皇帝送上天吧?”谢玉舟倒抽口凉气。 第375章 摔瘫了 李自溪真的对北昭皇帝感恩戴德。 北昭皇帝的嘱托,他执行的极其彻底。 “陛下是个好人……”李自溪感叹。 “我来南国做使臣,可是三倍俸禄。回去还能连升两级!陛下是个好人……”李自溪嘴里不断念着北昭皇帝的好。 “有没有可能,陛下是在躲你呢……”谢玉舟压低声音吐槽。 谢靖西瞥他一眼,小世子立马住嘴。 来到宫门外,此刻满朝文武已经赶进宫。 宫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李自溪满身狼狈,脚步飞快的朝太极宫而去,远远的,还未进太极殿大门…… 便听见一众莺莺燕燕,正捏着手绢跪在地上落泪。 身侧还守着不少皇子公主。 皇后苏氏面色沉重,眉宇隐隐有一抹戾气!老皇帝还不曾传位,现在可不能死!! 南凤羽作为长公主,正在太极殿主持大局。 李自溪一进殿,便干嚎一声,哭着冲进去趴在塌陷的边缘:“南国陛下!” 他颤巍巍的指着塌陷的地方:“陛下还在里边?” 南凤羽虽不喜他,但对方到底是北昭使臣。 她红着双眼,眼底满是沉痛:“南都建国多年,从未发生过塌陷。谁知,竟发生这等意外。塌陷的位置正好在太极殿上方,底下是护城河内河,河水汹涌,至今不曾寻到父皇踪迹。” 听得此话,嫔妃们哭的越发伤心。 皇后头发斑白,手中捏着佛珠,面色阴沉的难看。 老太监跪在殿前:“陛下原本能逃脱的,可陛下白日里腿受伤,走路不灵巧。这才慢了一步,跌入地洞中……” 气氛凝重,众人心口沉甸甸的。 “母后,您莫要担忧。父皇乃宗白上神信徒,吉人自有天相,会有神明护佑的。” “儿臣已经派侍卫下去寻找,太医随时在殿外候命。父皇一定会转危为安!”南凤羽红着双眼,但神情坚定。 此刻许时芸也在容澈的陪伴下进宫,身后跟着个蒙着面纱的嬷嬷。 若是细看她的双脚,便能发现她鞋底厚度不一。 好在,跛足并不明显。 这几日,许时芸已经寻找机会与宁氏成功认亲。 许时芸前头,站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这便是冒牌货。 冒牌货眼睛通红,神情哀痛,上前对皇后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 这个大礼,让人眼皮子直跳。 这可是侍妾行礼的姿势。 许时芸眼眸一沉,假宁氏便转头看向她:“芸娘,快来给娘娘见礼。你初回宫,将来还要靠娘娘照拂……” “陛下还未正式认亲,芸娘的身份还未公诸于众,现在尚是北昭侯夫人。” 容澈神色淡漠,带着芸娘行了个君臣之礼。 假宁氏点点头:“倒也是,你是南国最尊贵的公主,总要名正言顺才好。” 皇后神色温和,亲自扶起假宁氏。 “待陛下平安归来,定会给你正儿八经的身份。” “你救陛下性命,便是救本宫性命,亦是救南国于危难。总不好委屈你住在宫外的……” “之前,你担忧女儿生死不明。如今女儿寻回来,总该进宫享福了吧?” 假宁氏轻叹一声:“罢了,随陛下吧。如今芸儿回到身边,总要为女儿想一想。” 芸娘身后戴着面纱的嬷嬷身子轻颤,死死低着头,深怕泄露出眼底的恨。 享福? 屠我全村,还妄图让我进宫做妾?! “芸儿,你身后这嬷嬷怎蒙着面纱?”皇后见她身后站着个蒙面纱的妇人,不由问道。 芸娘笑着道:“回娘娘,芸娘孕吐严重,喜爱吃酸食。嬷嬷正巧擅长,便带在身边了。” “她这几日有些风寒,深怕传染呢。” 皇后点点头,她本随口一问,并不曾多想。 注意力随时在地洞上。 底下水声哗啦啦的,水流湍急声势浩大,听得众人心惊。 一个时辰过去,才隐约听得底下有响动传来。 南凤羽趴在边缘问:“寻到父皇了吗?”神情关切,痛不欲生。 “寻到陛下了!让神医做好准备!”底下侍卫大喊。 皇后等嫔妃当即跪在地上:“菩萨保佑,宗白上神保佑,信女愿以寿元换陛下平安!” 太极宫塌陷的厉害,听着耳边传来的水声众人心惊肉跳,偏生谁也不敢走。 老皇帝被托上来时,眼神紧闭,浑身湿透,毫无反应。 “快给陛下换衣。” “底下暗流急,陛下落水便被暗流冲走。好在底下石头众多,陛下正巧冲到石头上。” “只是从高处摔落,又溺水,只怕伤的厉害。” 侍从快速禀告情况。 宫人给老皇帝换衣,陆朝朝瞧见他肚子鼓鼓,只怕咽下去不少河水。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而且许多骨头都受伤严重。 哎哟,遭大罪了。 李自溪啊李自溪,你这一灾,全让老皇帝顶了。 众人将皇帝抬到长安宫。 南国神医上前诊脉后,飞快的扎下几针,老皇帝噗嗤噗嗤吐出一口口浊水。 眼白一翻,依旧不曾清醒。 “陛下这回伤及肺腑,恐怕有生命之忧。”南国神医信奉医仙,在南国颇有地位,他已经代表南国医术最高权威。 “臣勉力一试……” 皇宫众人以泪抹面,南国皇帝未醒,众人也不敢离开。 “爹,你孕吐好些了吗?” 陆朝朝刚开口,便见容澈从怀里掏出一枚酸杏儿含在口中。 陆朝朝看的口水直流,瞧着就酸。 “早晚还有些孕吐,总归比以前好。不生了,再不生了……呕……”真的很要命啊。 “你吃吗?”容澈给她一颗。 陆朝朝口水直咽,小脸皱巴巴的摇头:“我不孕吐,谢谢。” 芸娘腰肢纤细,如今还不显怀,走路虎虎生风,极其轻松。 这俩人,完全两个极端。 戴面纱的老嬷嬷轻轻拍着容澈的手,眼里溢出笑意。 许氏左右看看,见没人在意她们,便偷偷趴在她耳边道:“这是外祖母。” 宁氏眼中期待,又有些担忧。 她怕孩子不接受自己这个毁容的老太太。 陆朝朝却是笑容灿烂,拉着宁氏的手,在她耳边低低喊了一声:“外祖母。朝朝去给你挣皇后啦,您别急……” 老太太紧紧攥着朝朝的手,激动的热泪盈眶。 “好……好……”烫坏的嗓子,因着陆朝朝的灵泉,勉强能说出一两个字。 满脑子都是那一句,外祖母。 挣皇后,她压根没放在心上。 三岁半的孩子挣皇后,这谁敢信? 第376章 踢最硬的铁板 众人在长安宫外站到腿脚发麻,皇帝才幽幽转醒。 只不过,皇帝浑身骨头断的厉害,除了眼珠子能动,其余都动弹不得。 皇后趴在榻前轻轻握着老皇帝的手。 “陛下……” “凤羽,监国……”老皇帝光是这一句话,便痛得额头冒冷汗。 “陛下如今还需休养,娘娘放心,陛下如今已脱离危险。”神医低声道。 没一会儿,皇帝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南凤羽眉眼微亮,监国! 待众人走出大殿,神医才道:“陛下年迈,如今勉强能保住性命。但……” “恐怕只能瘫痪在床。” 皇后面色煞白,只低着头落泪。 南凤羽死死捏着衣角,心头狂喜,但脸上却满面愁容:“神医可有法子?只要能为父皇分忧,凤羽定会尽全力帮忙!” 神医摇头:“如今朝堂上,还需长公主多操劳。公主请保全身体!” 神医说完,这才又进殿内守着。 如今皇帝病重垂危,下个月便是传位大典,再等一个月!!她便会是名副其实的女帝! 南凤羽眼中闪烁着熊熊光芒。 她与皇后对视一眼,皇后唇角轻笑:“你且安心监国,宁氏已死,小小许时芸掀不起风浪!” 南凤羽低头应下,这才来到门口。 “众位大人暂且先回府,父皇已经脱离危险。凤羽定会日日侯在床前,好好照料父皇!” “父皇命凤羽监国,但凤羽担忧父皇龙体,便免朝三日!” 满朝文武纷纷跪在殿外:“愿陛下龙体安康,长公主孝感动天,乃南国之福。” 南凤羽看了眼外祖苏大人。 苏大人瞥了眼陆朝朝,轻轻点头。 原本坚定站在南凤羽身后的六大世家。随着陆朝朝上门,明家,楼家突然改口,请封立宁氏为西宫皇后,要求许时芸一脉有同等继承权。 方才南凤羽瞧见折子,桑家也已上书,请立西宫皇后,要求许时芸一脉有同等继承权。 六家,已有三家同意。 南凤羽不得不防。 “听说昭阳公主惯会以理服人,连明大人楼大人桑大人,都被你所折服。不知苏某,有没有机会请小公主来府中讲理呢?”苏老大人笑着看向陆朝朝。 蒙面老嬷嬷突的拉住陆朝朝的手,眼神中满是惊恐。 她拽住陆朝朝的手,止不住的轻颤。 苏大人!苏大人!!屠村的恶魔!! 便是他,亲自带人包围桃源村。那群恶魔手中拎着刀,将村民逼入烈火中…… 陆朝朝轻轻拍了拍宁夫人的手,宁夫人便双手一松。 “好呀苏爷爷……朝朝惯会讲理啦。” 朝朝素来以理服人,若不服,她也略懂几分拳脚功夫! 苏老大人冷哼一声,便率着文武百官离开。 桑大人担忧的看着她,明大人老神在在:“你担心她?” “她与苏家隔着上一辈的血海深仇,恐怕没咱们幸运了……你倒不如多担心担心苏家,苏家垮台该怎么办。”明大人慢吞吞说道。 桑大人眼神惊悚的看着她:“不,不至于吧?她才三岁半?” “苏家千年基业,势力盘综错杂,能被一个三岁半孩子推翻?”桑大人知晓她能力不凡,可她终究……才三岁半。 夜里睡觉,甚至还要喝一壶奶。 楼将军笑眯眯的,你们都不曾见过她的剑术!! “走着瞧。有好戏看咯……” 待众人出宫,陆朝朝被容澈抱上马车。 拉下帘子,宁夫人才猛地落泪,抱着陆朝朝摇头:“去……去……不……得!”声音沙哑,吐字不甚清晰。 宁夫人浑身抖如筛糠,她始终记得桃源村血流成河的一幕。 “啊……”宁夫人捂着心口痛不欲生。 她生来是个弃婴,吃桃源村百家饭长大。桃源村就是她的家,是她的根啊!! 当年她救下皇帝,却为桃源村带来屠村之祸。 她这一生,日日都活在悔恨之中。 每晚都在血流成河的噩梦之中。 她的小外孙女,才三岁半,如今就要去苏家那个魔窟。 “不……不去。”她抱着朝朝落泪。 一滴滴滚烫的热泪撒在小家伙身上。 “您别说话,您喉咙还未恢复,当心又要出血。”许氏见她情绪激动,急忙劝道。 宁老妇人无法再失去了。 她这些年,全靠寻找女儿支撑着她活下去。她不能再失去任何人! 那都是她的精神支柱! “外祖母不怕,不怕……朝朝可厉害可厉害啦。”小家伙知晓她害怕,软软糯糯的安抚老太太。 老太太浑身颤抖,抱着她不敢松开。 仿佛松开,小外孙女就会在眼前消失一般。 陆朝朝在她眉心轻轻一抹,老太太身子发软,才缓缓倒下。 陆砚书将她扶住,盖好锦被放在角落。 “外祖母全村被屠,差点又被虐杀致死,她很害怕苏家,以及皇后等人。”陆砚书轻叹。 “她夜里时常恐惧的发抖。” 许时芸红了眼睛:“如今冒牌货顶着她的名头,在皇后面前伏低做小,还不是做给我看!” “深怕我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吁……”话音刚落,马车突然停下。 登枝低声道:“夫人,是宁夫人身旁的嬷嬷。当初,便是那俩恶奴欺负宁夫人。”恶奴欺主,只可怜宁夫人无权无势,又被皇帝背刺,不知在她们手上吃多少苦头。 两个嬷嬷站在马车外,笑吟吟道:“老夫人许久未见外孙女,心里想念,想见见小公主呢。” “小公主,孝道大过天,您久久不曾归家,也要在外祖母身边尽尽孝。免得旁人诋毁您呢……”嬷嬷说话夹枪带棍,陆朝朝下巴一抬。 “谁说本宫了?有人说吗?” “嘴巴不干净,就拖出去杖毙!” “朝朝可是北昭公主,代表北昭来南国。两国邦交,岂容下人碎嘴?”陆朝朝站在马车上,虽年纪小小,但气场强大。 两个嬷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冷汗涔涔。 “说啊,谁碎嘴?” “还是说,嬷嬷造谣?” “怎么,欺负朝朝年幼吗?还是当我北昭大军,吃素的?” 谢玉舟站在她身后,慢吞吞道:“她真的可以代表北昭皇帝哦……” “不,冒犯皇伯伯也许不会死。但冒犯她,一定生不如死。” 两个嬷嬷浑身发颤,嘴里大喊:“老奴胡说,老奴胡说……都是奴婢嘴贱。”抬手便往自己脸上狠狠扇去。 “扇到我满意为止。”陆朝朝语气淡淡。 两个嬷嬷跪在地上,一巴掌一巴掌扇的极其用力,转瞬间,脸颊青肿,嘴角便溢出丝丝血迹。 “冒犯她,你算是踢到铁板咯。”谢玉舟跟在陆朝朝身后,耀武扬威! 当然,冒犯我,你就是踢到棉花了! 第377章 她最癫 宁府。 老太太面色铁青的坐在堂上,手中端着一盏茶,眼睑微垂。 陆朝朝进门后,也不请安,自顾自的爬上椅子。 “您找朝朝有事儿吗?”小家伙从桌上摸了两块点心,淡定自若的问道。 老太太早已听得丫鬟禀报,两个嬷嬷跪在外面扇巴掌。 此刻,见陆朝朝甚至不愿行礼,脸色微垮。 老太太身后站着的大丫鬟笑着道:“公主,您虽然才三岁半,但见着外祖母可要行礼呢。这是孝道。南国最重孝。” 老太太眼神慈祥的看着她:“别胡说,朝朝还小。” 陆朝朝偏着脑袋看向老太太。 “行礼?我是北昭公主,皇帝赐我信物,如他亲临。” “要跪,也是你们跪!我就算见了南国皇帝,都有免跪权的!” “真要讲规矩,现在……外祖母得先给朝朝磕两个头呢。毕竟,您如今还是白身呢……”陆朝朝笑眯眯的看向她。 老太太神情一顿:“别听丫鬟胡说,还不快滚下去!” 大丫鬟抿着唇,低着头便退了下去。 陆朝朝优哉游哉吃着点心,开玩笑,北昭皇帝都不敢让她跪! 老太太面上讪讪的,没想到陆朝朝年仅三岁,可半点糊弄不了。 “朝朝,外祖母年迈,好不容易盼到你们归家。这次,便莫要出去了吧?外祖母想多看看你……” “朝堂上的事,咱们人微言轻,莫要去蹚浑水。”老太太轻轻拍了拍腿。 “我啊,也不知还能活多久。这些年身上留下不少病根,身上彻夜彻夜的疼。外祖母不奢求什么正妻之位,只要有你们在身边,外祖母便足矣。” “南国朝堂这尊庞然大物,朝朝惹不起。” “苏家,更是惹不起。” “外祖母农妇出生,泥腿子一个,哪里配做什么西宫皇后。凭白惹人笑话!朝朝,回来吧……”老太太似是哀求,可陆朝朝半点不曾动摇。 “你真是我外祖母吗?不会是假的吧?”小家伙一句话,吓得老太太猛地坐直身子。 “朝朝,怎么这么说?”老太太微垂着眸,可端着茶盏的手,却隐约透着紧张。 “没什么,朝朝说着玩呢,外祖母怎么出汗了?您好像很紧张?” 老太太强撑着笑:“你这孩子真爱开玩笑。” 陆朝朝从椅子上跳下来,谢玉舟狗腿子似的跟在后面。 “您别担心,朝朝一定送您个大礼……”小家伙促狭的对老太太眨眨眼,便带着谢玉舟走出大门。 假宁氏不知为何,竟被她惊出一身冷汗。 总觉得,心头不安。 隔壁偏院,陆朝朝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白的瓶子。 “母亲,这瓶子里装的疗伤圣品,您记得每日给外祖母涂抹,有利于她伤口恢复。”陆朝朝递给许时芸,这是她从空间扒拉出来的玩意儿。 “娘没事也抹一抹……驻容养颜的好东西呢。” 陆朝朝贼兮兮的笑着道:“可以腐肉重生哦……” 许氏想起宁老太太满脸烫伤,便亲自将养颜膏收下。 “你哪里来的养颜膏?”她很好奇,陆朝朝到底有多少好东西。 陆朝朝嘿嘿一笑:“朝朝做好人好事,别人感谢朝朝送的。” “娘亲,朝朝去苏家啦……” 说完,便飞快的溜走。 谢玉舟见左右无人,偷偷问道:“还会有人感谢你?”我还以为你人人喊打呢! 陆朝朝胸脯一抬:“怎么没有,朝朝经常做好人好事!当初……经常有人给我立碑感谢我呢!” “比如这养肌玉容膏,就是医仙亲自做的。效果绝佳,能令白骨生肌,这东西,被女人疯抢呢。” “小医仙是个恋爱脑,她男人在外偷腥,她托我让渣男回心转意,只属于她一人!” “我给她办的妥妥当当,这养颜膏,她一边哭一边送我的。” “后来,还给我立了块碑在医仙谷。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陆朝朝甚是感叹。 谢玉舟已经猜到,她有前世记忆,且是牛逼哄哄大佬了。 此刻压低声音,小心翼翼问道:“你还有令男人回心转意的能力?” 陆朝朝蹙着眉头:“挺简单的吧。” “我割了那男人二两肉,送给小医仙。从此以后,那男人再不敢出去招蜂引蝶,老老实实在家陪妻教子。后来,还成了一对佳话呢。这不,只属于她一人了!” “二……二两肉?”谢玉舟懵了一瞬,什么二两肉。 突的,他加紧双腿!!! 啊啊啊啊!!! “小医仙还给你立碑感谢?” “对啊,医仙谷立着块大石头,陆朝朝与狗不得入内!” 陆朝朝摸摸脑袋:“这么多年,只有我的名字,刻在了医仙谷大门上。” “哦,还有佛界大门。” “冥界大门……” “还有一些神灵道场……” 谢玉舟嘴巴微张,半响却说不出话。 “你觉得……他们很感激?”谢玉舟眼神幽幽的看着她。 陆朝朝点头:“怎么不算感激呢?我临走时,他们都痛哭流涕的说,有我是他们的福气,这辈子下辈子都会记得我。感谢我全家,连同我养的狗!” “还有人夜里潜到我床前,亲手量我脖子,想给我送项链,送惊喜呢。” 谢玉舟眼皮子狂跳:“怎么送的?” “害,趁我睡着,双手张开,偷偷放在我脖子上,量尺寸呢。” “我睁开眼睛时,还给他吓一大跳呢。” “后来,他送了我一条极其珍贵的明珠。”陆朝朝美滋滋的。 “我在修真界人缘可好了……” 谢玉舟,近乎震惊的看着她。 天呐,若无这身实力,你怕早就被人打死了吧??? 修真界,这就是她的前世吗? “你上辈子,应当没遇到什么生死存亡的意外吧?”谢玉舟幽幽的问道。 陆朝朝心里琢磨着,除了献祭,还真有一件。 “有。” “在梧桐山上,住着凤族凤王。她乃上天偏爱的祥瑞,啼鸣能引来万鸟朝贺,尾羽能化作天边彩霞。每千年才会产下一颗蛋……” “你差点死在她手上?”谢玉舟紧张的问道。 陆朝朝摇头:“倒也不是。” “我偷她蛋吃时,差点被蛋黄噎死。”那是,最惊险的一回了! 谢玉舟脸上直抽抽。 “你的人生,应当很快乐吧?” 陆朝朝点头:“确实很快乐,我总听人说,若身边有那等发癫的神经,便会备受煎熬。但我运气好,从未见过。” 谢玉舟…… 有没有可能,那个癫的,是你呢? 但心中却又觉得暖洋洋的:“旁人都不知道的秘密,你全都愿意告诉我,我知道,你最信我!” “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小手握成拳头,一副你信我的模样!! 陆朝朝怜爱的摸着他的脑袋:“没事。” 反正,你脑子不好使。 说出去也没人信! 第378章 修罗场 谢玉舟很开心。 他觉得,陆朝朝对他敞开心扉,是信任的表现。 脸上挂着笑,满是骄傲。 谢靖西亲自送他俩去苏家,谢玉舟扬起笑脸问道:“父王父王……我想把头发剃了,想要跟朝朝一样的发型!” 靖西王瞥他一眼:“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 “再说,剃发影响身高。本王劝你慎重!” 谢玉舟第一次听到这种说话,大眼睛迷茫的看着父王:“为什么?” 靖西王冷酷道:“因为,本王会打断你的腿!” 谢玉舟………… 陆朝朝趴在马车上笑的跟个鸭子似的,嘎嘎乐。 连肩头的小胖鸟都笑的直仰。 小少年委委屈屈的看着父亲,再不敢提剃发。 谢靖西将两人一狗送到苏家门前。 “哇……好阔气。”光是瞧着大门,以及那占地极广的围墙,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霸气。 “难怪苏家为神侍世家之首。” 靖西王难得有几分郑重,他蹲下身平视着陆朝朝。 “昭阳公主,本王知晓你有异于常人之力。我这小儿虽顽劣不堪,但终究是亲生血脉,还望公主能护他一二。” 谢玉舟摆手:“放心放心,我与朝朝关系好着呢。” “我可是她的头号狗腿子。” 谢靖西咬牙切齿,你踏马还一脸自豪! 追风一屁股将谢玉舟挤倒在地,谄媚的看着陆朝朝,毛茸茸的大尾巴直摇。 小胖鸟叽叽喳喳大喊。 “追风说,它才是狗腿子!” 谢玉舟吐了吐舌头,做个鬼脸,便得意洋洋的跟在朝朝身后。 朝朝停下,他便去扣门。 好一会儿,苏家门房才来开门。 “怎么回事?你们苏老爷子特意请公主来府上小住,你竟敢怠慢?”谢玉舟下巴微抬,一副狗腿子模样。 门房苦着脸:“贵人您冤枉奴才啊。” “实在是府中恰好有事。” “老爷让全府族人以及奴才都在正院听候差遣呢。” “说是,慕白皇子从宫中送来寻踪鹤,要寻老祖宗踪迹。奴才也不大懂……”小厮打开门,此刻也不敢请主子来迎。 陆朝朝眼皮子直抖,妈呀,大场面! 她一来就遇到修罗场!! “你们老爷,上回是不是带仙草膏回府了?”陆朝朝从怀中掏出两块碎银子,递给小厮。 小厮不想昭阳公主如此上道,且并未盛气凌人,瞧着颇有几分和善。 当即道:“是,前两日提了一篮子仙草膏回来呢。” “听说这是好东西,用天材地宝熬制……”小厮吸了吸嘴巴,可惜,他哪配吃这种好东西。 “恰逢族中大会,便将仙草膏分给族人了。” 陆朝朝眼神灼灼:“全族都尝过吗?” 小厮点头:“听说对修行有益,嫡系分的多些,旁系族人分的少些。” 陆朝朝哦一声。 当初她特意给苏大人一大篮子,就为了全族都能尝尝呢。 那就好,那就好。 “奴才先带您过去吧……今儿,府上气氛不大好。”小厮听说,是老祖宗出了什么事。 但他只是个仆人,知晓的也不多。 苏家果然阔气,府中规格甚至能与皇室比肩。 不,皇室都没有如此奢靡。 小厮靠近正院,便满脸肃穆,甚至有几分紧张。 果然,陆朝朝还未靠近,就能感觉到气氛的凝重和紧张。 正院内,乌压压的站着满院族人。 最前头,便是苏老大人,此刻胸口剧烈起伏,眼神凝重。 他身后,站着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这几位,便是苏家祭司。 “老祖到底出了什么事?”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竟敢伤我苏家老祖!!” “老祖宗的魂牌突然碎裂,到底是谁,竟敢杀苏家老祖!!”老祭司忧心忡忡,满面愁容。 今日一早,老祖魂牌突然碎裂。 魂牌碎裂,便代表着生机断绝! “咱苏家老祖乃至强者,谁能杀他?便是其余几家,联合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用寻踪鹤吧。” “追踪老祖气息,看看可有线索。我定要将贼人碎尸万段!”苏老大人眼眶泛着血丝,眼中满是杀意。 他身侧便站着个身形修长的少年。 南慕白手中捧着木盒,盒中便是寻踪鹤。 “请将老祖的常用之物拿上来。” “让寻踪鹤感受老祖的气息。”南慕白低声道。 族人便从祠堂内取出一枚精致小巧的香炉,老祖日夜受族人供奉,香炉上沾惹不少气息。 木盒中,一只透明的手指大小的仙鹤挥动着翅膀,飞了起来。 围绕着香炉转悠一圈。 “仙鹤会一直追逐,直到停留在老祖气息最浓烈的位置。” “老祖被人所杀,谁身上沾惹气息浓烈,便是杀他之人!!” 南慕白低声道。 苏老大人叹气,看着外孙道谢:“此事多谢慕白,否则……苏家该不知如何是好。” “外祖,咱们是一家人,不说客气话。” 苏老大人点头。 寻踪鹤嗅完气息,便灵巧的在空中飞舞。 夜色渐深,寻踪鹤身上带着丝丝亮光,瞧着格外显眼。 族人已经做好准备,随着仙鹤而去,追寻老祖踪迹。 只是…… 寄予厚望的寻踪鹤,竟一直在苏家上空打转。 不停的打转…… 转个不停…… “这扑棱蛾子不会坏了吧?怎么一直在咱们脑袋转悠?”谢玉舟和陆朝朝个子矮,只能隐约瞧见众人的大腿。 陆朝朝捂着嘴,因为,我吃的最多! 果然…… 她一仰头,那只泛着光的小仙鹤便颤巍巍的朝着她直冲下来。 落于她肩头。 小胖鸟扑腾着翅膀,一屁股将小仙鹤挤下去。 小仙鹤又锲而不舍的煽动着翅膀,执着的落于陆朝朝头顶。 苏家全族,齐刷刷回头。 才发现角落站着个抱着奶壶,吨吨吨直喝奶的娃娃! 她头顶,赫然立着仙鹤! 她脸颊圆乎乎的,笑起来两个小酒窝,头上就几根短发,还扎了个揪揪。 穿着一身翠绿的小裙子,胳膊跟藕节似的,又白又嫩。 此刻,她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眸子,看起来茫然又懵懂。 “叔叔伯伯爷爷们,怎么啦?”小家伙声音稚嫩,天真无邪。 祭司颤巍巍的杵着拐杖站起身,指着陆朝朝道:“胡闹!” “她……能杀咱苏家老祖?” “什么天方夜谭!” 第379章 歹毒 陆朝朝吨吨吨的喝着牛奶。 眼珠子滴流滴流的转,仰着头,一脸无辜的看向众人。 “什么老祖宗啊?”她脆生生的问道。 苏老大人面色一垮,站起身,一步步走下台阶。 苏家众人纷纷让开一条道,苏老大人脚步逐渐靠近。 苏老爷子阴沉着脸,一双眼眸藏不住的戾气。居高临下的看着陆朝朝,眼神中满是打量。 陆朝朝突的从怀中掏出一把灵谷。 她一抬手,小仙鹤便落在她掌中,低头吃着灵谷。 “呀,原来是想吃灵谷呀……”陆朝朝笑眯了眸子,两个小酒窝看起来格外呆萌。 “哎,我就说嘛,寻踪鹤怎么突然停在三岁半的小公主头上。” “原来,小公主身上带了灵谷。” 旁边一个苏家族人直擦汗。 “咱家老祖修行千年,难道还会死在一个三岁半的女娃手上?想想都不可能……”有族人嘟囔着。 小仙鹤吃完灵谷,便又腾空而起,扑腾着翅膀…… 这一次,它不停的在苏家上空转悠。 一会落在老苏大人肩头。 一会落在南慕白肩头。 一会落在苏家众长老肩头,几乎在全场所有弟子肩膀停了一遍。 苏老大人面色一黑。 “寻踪鹤可是得了失心疯?它落在族人头上做什么?!难道,老祖的死,与我们还有关吗?”老太爷没忍住怒斥道。 南慕白一脸懵逼:“不,不可能啊……” “寻踪鹤每日有人照料,前几日还在宫中寻东西呢。” 苏老太爷却没心思听他解释:“将仙鹤带回去吧!” 老太爷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头烦躁。 南慕白百思不得其解,却只得将寻踪鹤召回。 寻踪鹤却跟失心疯似的,一会在这个肩头蹦跶,一会在那个肩头蹦跶。 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看着南慕白。 “外祖莫要着急,慕白这就回宫请大国师帮忙。”南慕白叹息,心知外祖此刻没空应付他,便只得告辞离开。 凝眉紧皱,看着怀中仙鹤满是不解。 陆朝朝乖乖巧巧的站在苏家族人身后,嘿嘿…… 她知晓这等大世家,都会给府中供奉的老祖养魂牌。 一旦遭遇不测,魂牌破碎,便能追踪到对方位置。 那时她拖家带口,不敢带着爹娘与苏家硬碰硬。 便留了一丝残魂,直到今日才捏碎。 此刻…… “老祖,老祖……到底是谁,杀我苏家老祖,此仇不共戴天!!” “苏家子嗣听令!” “必定手刃仇人,为老祖报仇雪恨!!”苏老大人双眼赤红,眼中凶光毕露,浑身杀意弥漫。 “必定手刃仇人,为老祖报仇雪恨。” “必定手刃仇人,为老祖报仇雪恨!”所有族人皆是握拳发誓,一道道杀意凛然的声音,传出老远。 而凶手,正堂而皇之的盘腿坐在地上,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明日,我便进宫求国师……”南国国师,极其擅长卜卦推算。且手中有一面神秘的万物镜,能窥探万物。 甚至,能窥探到已死之人的最后一眼。 苏老大人面色沉痛,脊背弯曲。 “会不会是世家联合起来,对付老祖?”苏家少主苏玉安扶着老太爷,猜测道。 老太爷缓缓摇头。 “他们不敢!他们虽忌惮苏家,但绝不敢让苏家陷入危难之中。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懂!” “难道,老祖在外觅食时出了事?”苏玉安知晓玄龟以活人练祭。 陆朝朝颤悠悠的举起小手。 “听说你家老祖是千年老龟,老龟可是大补之物。会不会让人吃啦?”陆朝朝忍不住给他们一点提示。 “胡说八道!” “你当老祖是手无寸铁的凡龟么?除非神灵降临,无人能伤他分毫!”老太爷极为不屑的反驳。 陆朝朝耸耸肩,你不信,那当我没说。 “行了,明日我便进宫借万物镜,我倒要看看,是谁杀我苏家老祖!” 老太爷挥手让众人退下。 他看向陆朝朝,淡淡道:“我苏家有个规矩,进我苏家大门者,要去祠堂跪拜。” “你先去跪拜吧。” 少主苏玉安看了他们一眼,便扶着老太爷进门。 陆朝朝抬头仰望苏家上空,浓郁的血气几乎散不开,化为一道道实质的血雾。 “我不喜欢苏家,总觉得有点渗人……”谢玉舟抱抱肩膀,身上起了一层又一层鸡皮疙瘩。 陆朝朝看向身后的正门。 一道平平无奇的正门,将无数冤魂拦在门外。 “小公主,请随弟子去祠堂。” “即便是皇亲国戚,来了苏家都得上一炷香。”族人脸上掩饰不住的骄傲,这是苏家至高无上的荣誉。 一出正院大门,陆朝朝耳边便充斥着无数哭喊。 “好痛好痛……救命啊……” “苏家恶魔,还我命来!!还我命来,好痛啊……” “小丫头,快跑,快跑啊。苏家拿童男童女练祭,快跑!” “好痛啊,身上好痛啊……救火,快救火……”“上天无眼,上天无眼啊!桃源村三百二十六条性命,为何上天不惩罚苏家?” 听得苏家,陆朝朝眼皮一颤,呼吸微重。 她状似不经意间抬眸。 便见苏家外院,游荡着无数冤魂。 冤魂赤红着双眼,浑身烧的稀烂,正凄厉哀嚎,漂浮于各处,简直是炼狱般的惨状。 他们试图靠近苏家族人,可刚靠近,便会被他们身上的光芒弹开。 光芒触及,冤魂身上便冒起烈火,霎时鬼哭狼嚎。 这些,都是桃源村村民!! 他们屠村后,深怕村民进入地府状告冥王,便将这无数冤魂困在此处!眼睁睁看着他们夜夜笙歌,不得超生! “小哥哥,你腰间挂的是什么呀?”陆朝朝见他腰间一张明黄的三角形,不由问道。 族人下巴微抬:“辟邪之物。能让邪祟不敢靠近的好东西!” 难怪,难怪他们无法靠近。 “昭阳公主,您年纪小不懂事,劝您早些离开吧。” “何必螳臂当车,蚍蜉撼树!” “宁夫人,不过桃源村小小农女,怎配做西宫皇后,怎配堪当大任?劝您啊,死了这条心!” “想给外祖母讨公道,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话音一落,陆朝朝耳边的鬼哭狼嚎,陡然一静。 “她是谁?是宁儿的外孙女?” “桃源村,只有宁儿还活着!她是宁儿的外孙女啊!” “孩子快跑,苏家是吃人的恶魔!孩子啊……快跑!!” 霎时,无数冤魂聚集在陆朝朝眼前,他们震惊又恐惧的看着陆朝朝。 第380章 天下受不起你一拜 “宁儿的子嗣找回来了?” “当初宁儿生产时,村里四处起火。咱们好不容易将宁儿从后山送出去……她的子嗣,怎么又被骗进苏家了呀?” “可怜的宁儿,这一辈子都被苏家所害!” “那个负心汉,当初我就不该信他!全村凑钱凑鸡鸭给他办喜酒,结果,却害了宁儿!” 桃源村的冤魂们,眼中留下一行行血泪。 他们想要拦住陆朝朝,陆朝朝却径直穿过身体。 靠近祠堂时,冤魂们被齐齐拦在祠堂外。 “不要靠近祠堂,祠堂就是吃人的鬼窟!” “底下埋着无数孩童尸骨,苏家作孽啊……” “他们用童男童女练祭,那些孩子连魂魄都没了……骨头就埋在祠堂下。” 陆朝朝听得直咬牙,小小的娃娃眼神泛冷。 “小公主进去祭拜吧。记得三拜九叩,诚心些。苏家先祖会保佑你的……”族人漫不经心的递给她香烛。 陆朝朝进门后,朝身后瞥了一眼。 老村长的冤魂突的与她对视,他低声呢喃道:“我怎么觉得,她好像能看到我?” 苏家祠堂内,供奉着一尊纯黑色的石像。 石像瞧着渗人又恐怖,谢玉舟浑身发冷,躲在陆朝朝身后。 “这是黑暗之神,掌管魔界。” “这是咱苏家历代先祖……” 陆朝朝认认真真看着他:“你真的要我跪拜?”真的吗? 师跪弟子,可是大不孝哦! 况且,有救世之功的我,苏家先祖真能承受我一拜? “让你拜就拜,凭白耽误我修炼时间!”苏家弟子隐约烦躁,今日运来一批好货,若早些修行说不定能晋阶。 说完,他便站到门外,闭着眼眸修行。 任凭灵力在体内运行。 陆朝朝手中捏着香,静静的看着玄玉。 玄玉,你也出息了。 “真的要拜?”谢玉舟躲在她身后。 陆朝朝没说话,只将香高举过头顶,微闭着眸子,然后弯腰…… 膝盖发微弯…… 突的…… 地动山摇,整个祠堂开始剧烈的颤抖。 仿佛惊醒沉睡的巨龙。 门口的弟子猛地睁开眼睛,眼中惶恐不安,突然抬头看向夜空。 她膝盖弯曲,跪在蒲团上。 天地突然变色,高挂夜空的明月,漫天闪烁的星辰,被乌云笼罩。一股浩瀚磅礴的威压自天际泄下…… 这一刻,苏家仿佛被某尊庞然大物所凝视。 南都城内。 池子里的鱼疯狂跳跃,笼子里的鸡,拴在门口的狗,纷纷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夜空中,隐隐能瞧见一道道璀璨的光芒靠近。 几乎将南都城照的亮如白昼。 无数百姓从家中跑出来,瞧见这一幕,神色大变。 “是天火,天火!!” “上天降下天火了!!”无数百姓惶恐不安的尖叫,疯了一般往城外跑。 可跑着跑着,却发现天火竟直直的朝着某个位置而去。 陆朝朝拽着谢玉舟便跑出大门。 一团团火光,在苏家惊骇的目光下,直直的落在祠堂中央。 轰…… 火光冲天而起。 一团巨大的烈焰燃烧,直接将整个罪恶的祠堂笼罩在火光中。 清隽的少年身影无声的落在陆朝朝身旁。 饶是陆朝朝也有几分诧异,凡人是配不上自己跪拜,好歹自己救过天下。 可…… 也不至于这么大阵仗吧? “你动私刑了啊?”陆朝朝悄咪咪的问少年。 少年声音低低道:“合法合规。” 陆朝朝狐疑的看着他,真的假的? “只要你不愿,普天之下,无人能受你一拜!”他轻抚朝朝头顶小揪揪。 谢玉舟被突如其来的大火吓得回不过神来,一扭头,便见陆朝朝身后站着个黑衣少年。 少年隐入黑暗中,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这这这……哪里来的?什么时候来的?我瞎了吗?” “你当我是傻子,还当我是瞎子吗?”他双手揉眼睛,瞠目结舌的喊道。 “你什么也没看见!”陆朝朝声音淡淡的。 甚至,懒得与他解释。 气得谢玉舟差点哭出声。 他想问陆朝朝身侧的少年,只抬头看了一眼,便默默低下头。 算了,看着惹不起。 嘤嘤嘤…… 就当我瞎了吧! 苏家族人匆忙赶来,此刻已经有侍从提水灭火。 可水浇上去,天火不曾熄灭,反倒火势越发厉害。竟化作一条火龙,整个苏家被烈焰包围。 苏老太爷面色铁青:“快,以灵气化灵雨!” 苏家族人纷纷抬手,一道道灵气冲上夜空。 化作一道道灵雨落下。 天火势大,转瞬间整个苏家便被火光包围。细细密密的灵雨,只勉强浇灭,瞬间,又燃起新的火光。 天火燃烧整夜。 直到整个苏家化作废墟。 其中,祠堂烧的最为厉害,苏家所有先祖灵位烧成灰烬,没有一丝痕迹。 苏家众人精疲力竭的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废墟。 苏老爷子更是当场崩溃:“苏家千年祖业啊!上天不公,上天不公,苏家做错了什么?” 滚烫的浊泪落下,令人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朝阳升起,微光穿破黑暗。 断壁残垣下,露出一截森冷的白骨。 陆朝朝站在废墟中,捡起一节小小的骨头:“苏爷爷,为什么祠堂下,有很多小骨头呀?” 天亮时,不少百姓围在四周。 此刻,瞧见陆朝朝拿出一截骨头,有百姓惊诧道:“看着像是孩童骨骸……” “至多不超过十二岁。” “你们快看啊,祠堂底下密密麻麻铺满白骨。怎么回事?” 原本只是远远看着,此刻不少百姓靠拢,见到那满地小小的骨头,骇的头皮发麻。 “苏家,做了什么?” 陆朝朝朝着少年眨眼,干的漂亮! 一众冤魂战战兢兢的缩在角落,为什么小公主身旁的少年这么可怕? 他多看一眼,好似就能把自己看的魂飞魄散。 眼神都带着威压。 少年敛眉,乖乖巧巧的立在陆朝朝身后。 苏老太爷回过神来,眼神阴戾的扫了一眼陆朝朝。 当即命人将此处看守,决不允许百姓靠近。 可耳边,依旧流传出苏家祠堂下,埋着无数孩童尸骨的流言。 老太爷阴沉着脸:“祠堂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守祠堂大门的族人满脸恐惧,噗通便跪在地上:“弟子刚带昭阳公主跪下,便突然降下天火……” “什么也没发生啊!” 第381章 狗腿子不好当 苏老大人狐疑的眼神落在陆朝朝头上。 太巧合了。 一切都太巧合了。 可一个三岁半的孩子引动天火,却又像是无稽之谈! 天火,素来只诛天下不公,不平之事。 宫内不知何时来人,太监高声宣道:“召苏大人即刻进宫!” 如今皇帝病重,长公主监国。 南国接连遭受意外,百姓不安,长公主需要拿出举措安抚民心。 苏老大人当即吩咐下去。 “控制此处,不许旁人靠近,一旦靠近,杀无赦!” “苏家弟子听令,所有人搬至别院!” 苏家宅子极多,但几乎都住在老宅,守着祠堂。 老太爷瞥了眼长孙苏玉安,苏玉安轻轻点头,知晓那批童男童女已经转移,老太爷才放心进宫。 “劳烦昭阳公主搬至别院。”苏玉安朝着她点头。 眼神落在她身后的少年身上,怔了怔,便转身安置族人。 别院离老宅不远,平日里便是为了照应才买下的宅子,如今却不想真有用处。 苏家老宅外,突然传来悲戚的哭声。 “让我看看那些骨头,让我看看……” “那个铜铃,是我女儿的铃铛!快让我看看啊……” “我的女儿失踪三年,至今不曾找到……让我看看……”妇人被苏家护卫阻拦,哭声凄厉,眼神直直的看向那堆白骨。 谁也不知,白骨有多少。 看着便触目惊心,令人胆寒。 陆朝朝看了眼白骨,低声道:“我会为他们伸冤的!一定会的!”苏家这座传承千年的炼狱,早就不该存在! 少年静静地跟在她身后,没说话。 陆朝朝递给谢玉舟一把伞。 “天热,你撑着伞吧。” 谢玉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朝朝,早上呢,我不热……” “朝朝觉得你热,你就真的热……”小朝朝认真的看着他。 谢玉舟对视一眼,默默撑开伞。 你说我傻,我就傻。 说我瞎,我就瞎。 说我热,我就热吧。 谁让我是狗腿子呢! 我一定要打败追风,成为她的头号狗腿子!! 白日里,冤魂本就难受。这把遮阴伞,可护阴魂,开伞的刹那…… 桃源村众冤魂纷纷挤在伞下。 “快,让我挤挤,过去点过去点。” “我也要进来,让让,让让……” “真挤啊,受不了……”冤魂你一言我一语,挤得浑身都变了形。 谢玉舟总觉得四周涌来一阵又一阵刺骨的凉意。 “奇怪,变天了吗?冷的起鸡皮疙瘩……”谢玉舟拍拍胳膊,青天白日渗人的慌。 少年脚步微顿,眼神同情的看着他。 别院距离老宅只两条街,陆朝朝过去时,别院已经布置的像模像样。 冤魂远远跟在后头:“小朝朝,快回家吧……不要跟着苏家了……” “对,苏家不是好东西。” “可怜的宁儿,当初被人放在木桶中,漂流到桃源村,无父无母,认了咱们全村为亲人。” “却不想,竟遭此厄运。” “哎,桃源村惨剧,倒也怪不得她。她最可怜……” “老皇帝嘴里喊着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却又将她软禁。深怕她与流落在外的女儿通风报信。” “结果,被苏家所害,被人顶替身份。” “我可怜的宁儿啊,被人灌下开水,烫哑喉咙,烫烂了脸。还被人活埋……呜呜呜……” 无人的阴凉拐角。 “没死没死,宁祖母没死呢。她好好的与我娘团聚,正在养伤呢。”小朝朝笑吟吟的看着谢玉舟说道。 谢玉舟左右看看,又迷茫的看向朝朝。 “朝朝,你在同我说话?”谢玉舟却觉得,她的目光仿佛穿透自己,看向了别人。 伞下的阴魂们一怔。 “她在同我说话?” “她不会在回答我吧?她,能看见我们???”有一道冤魂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在陆朝朝眼前挥舞。 陆朝朝指着少年:“你站远些,碍事了。你要闲得慌,给我剥两把瓜子儿……不准用嘴嗑!” 少年紧抿着唇,委屈的眼睛发红,却一句未说。 少年容颜如画,剑眉入鬓,眸若星辰,闷声走到角落,蹲在地上。 一边放哨,一边嗑瓜子。 “是呀。我能看见。”她声音脆生生的,洋溢着笑意。 冤魂们悚然一惊。 “你能看见我?”一个老头子瞪大眼睛看着她,大概死前太过惨烈,他浑身都是血迹。 “你是村长爷爷。外祖母说,喜欢在头上编辫子的就是村长……” 说完,对面的老头子便开始流血泪。 “真能看见,真的能看见!!” “被苏家拘魂三十几年,终于有人能看见了!!是宁儿的孙女,是宁儿的子嗣……” “我是你太爷爷,宁儿拜全村为干亲,我们都喝过她敬的茶!”村长一边流血泪一边哭道。 “我是你二太奶奶。” “我是你四太爷……” “宁儿真的没死吗?真的吗?那日我们亲眼见到苏家人将宁儿拖出去,实施暴行!可他们身上有符咒,我们压根不敢靠近。” “可怜的宁儿啊……为何这般命苦……” “真的没死,外祖母活的好好的呢。” 众人突的一滞:“你转告宁儿,你一定要转告宁儿。我们不恨她,从未恨过她。” “宁儿太苦太苦,她背负着血海深仇,还背负着全村的人命。我们多希望她能好好活着啊……” “可她罪孽感太深,总是在折磨自己。” “你告诉她,我们从未怪过她。” “她被辜负,被背刺,被追杀,连唯一的女儿都流落在外。我们怎么忍心怪她?她是我们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呀。” “爹娘怎么会怪自家孩子?” “遭此一劫,是苏家的错,与宁儿无关!” 他们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宁氏。 “众位太爷爷太奶奶们,有话自然要亲自给她说呀。等朝朝忙完,便亲自带你们见她!” 谢玉舟急的跳脚:“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什么太爷爷太奶奶,在哪里?”他惊恐的四下张望。 “别看了。他们在你伞下……” 谢玉舟撑着伞,缓缓瞪大眼睛…… 你再说一遍,在哪里?? 陆朝朝在他双眸一抹,他只觉眼睛凉飕飕的,一睁开…… 无数张苍白毫无血色的大脸,正顶着满脸血泪,将他包围。 虽然,对方面容和善。 可这个缺只眼睛,那个缺条腿,这个嘴里被长箭穿透,他真的…… 崩了。 “嗷嗷嗷嗷嗷!!!!” 谢玉舟惨绝人寰的叫声凄厉刺耳。 狗腿子,不好当! 第382章 老祖在沸腾 苏家被天火焚烧,此事在南都闹得沸沸扬扬。 有人联想到苏家祖祠下白骨森森,南都城内便流言纷飞。 “一定是苏家作恶多端,上天才会降下刑罚!” “听说白骨铺满地面,不知死了多少人……” “据说最大的尸骨不满十二岁……” “哎呀,南国时常有孩童丢失,不会是苏家干的吧?可苏家自诩神明化身,本应慈悲为怀,他们怎会做出这等事?” 南都城内流言四起。 原本丢失孩子的百姓纷纷齐聚,他们决定血书上告。 要求南国陛下彻查此事,要求给百姓一个公道! 他们跪在街边,磕头求路人签字,短短两天,万人血书就被送进皇宫。 长安宫内。 老皇帝两鬓斑白,身上多处重伤,到处都包扎着伤口。屋内点着香,颇有几分沉闷…… “父皇,起来喝药了。”南凤羽跪在榻前,南慕白扶起老皇帝,靠在自己肩头。 南凤羽一勺一勺吹的温热,喂到老皇帝口中。 南凤羽白日处理政务,夜里照料老皇帝,从不假手于人。 皇帝眼中对她的满意,几乎快要溢出。 “辛苦凤儿啊,咳咳咳……”老皇帝干咳一声,南慕白给他拍背。 白净的帕子中,咳出一丝血迹。 无不彰显着老皇帝命不久矣。 南凤羽眼中布满血丝,瞧着疲惫不堪:“父皇,咱们一家人,不说客气话。当初父皇失忆落水,九死一生,女儿便后悔不曾为父分忧。如今,女儿总要在父亲跟前尽孝的。” “只要父皇在一日,凤羽便有人撑腰,便还有父亲。”南凤羽红着眼睛喂药,瞧着颇有几分真心。 老皇帝艰难的抬起手,拍了拍她手背。 “她……她们可有入宫?” 南凤羽微顿。 结结巴巴道:“来过,女儿不忍她们打扰父亲休息,便将人打发回去了。” 南慕白在身后气不过:“您还替她们隐瞒!!” “皇祖父,慕白替您不值。” “只您出事那日,宁夫人入宫半日,之后再不曾来过。芸姨和陆朝朝都不曾来过……” 老皇帝沉默,只闭着眸子不说话。 “罢了,终究不在跟前养大。” 似是一声叹息。 “苏家天火怎么回事?老太爷可入宫了?”老皇帝只问了一句,便额头冒冷汗。 “外祖在宫外候着呢,听说……天火来临时,昭阳公主正在祠堂内。不知做了什么冒犯苏家先祖。” “您知道的,苏家先祖受百姓爱戴,甚至在黑暗之神身边做事。大概是她冒犯了先祖,连累苏家吧。” “父皇,您且歇着。万事有女儿,您养好身子,才是南国之福。”南凤羽叹气,对父亲是满满的孺慕之情。 老皇帝点头不再多说。 见老皇帝疲惫,南凤羽掖好被子,伺候着老皇帝躺下。 外殿。 无数奏折放在桌前,等着她批阅。 南慕白看了眼内殿,见老皇帝酣然入睡,才道:“母亲,您休息休息。您两日不曾合眼,当心身子……” 南凤羽坐在龙椅上手中捏着笔,双眸中掩不住的雄心勃勃。 这一刻,她等了几十年!! 怎么会累呢? 这是她日思夜盼的位置啊。 “不妨事,将今日的奏折拿上来。”南凤羽眉宇带着几分浅笑。 门外,太监呈上折子,以及血书。 “这是什么?”南凤羽闻见浓浓的血腥味儿,不由蹙眉。 太监垂着头回禀:“是民间发起的万人血书。” “嗯?可有冤情?”南慕白将血书递给长公主。 长公主拿起血书,眉头却深深凝起。 “是苏家天火事件。听说苏家祖祠下儿童骸骨无数,百姓发起万人血书,求彻查此事。”太监轻声禀报。 南凤羽只略看一眼,便随意丢在脚下。 “晦气,烧了吧。” “外祖年迈,让外祖回府吧。便说,天火乃昭阳公主触怒苏家先祖所致。” “至于骸骨……谁能证明那是人骨?本宫说是畜生骨,就是畜生!” 太监呼吸粗重,但压住心头惧意,只得出去回话。 “玄龟老祖无故殒落,魂牌破碎。曾祖想要借国师万物镜,窥探老祖死前之事……”南慕白看着地上万人血书,眼神有几分呆滞。 南凤羽点头:“国师在祭坛,寻他去吧。” 直到夜里,南慕白才借来万物镜。 而陆朝朝,此刻已经抚着肚子躺在床上,肚子吃的溜圆。 “起来消消食。”少年站在床前看着她。 陆朝朝声音懒洋洋的:“吃饱喝足,不想动。” “累了渴了饿了困了心情好心情不好,刮风下雨出太阳,都不想动……” 身形欣长的少年郎,气得直咧嘴。 认命般的蹲在床前,给她揉肚子。 突的…… 陆朝朝坐起身,食指放在嘴边:“嘘……”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哭声?”陆朝朝穿着中衣跳下床,少年提着鞋提着外衫给她穿上。 “有哭声!”她语气坚定。 桃源村的魂魄已经收在空间中养魂,他们被镇在此处多年,即将魂飞魄散。 陆朝朝推开门,谢玉舟便冒出脑袋,蹑手蹑脚的跟在她身后。 “苏家弟子好像在偷偷照镜子……” 谢玉舟指着正院。 正院外并无人看守,但有一道禁制! 可陆朝朝是谁?禁制对她毫无作用,她如入无人之境!带着谢玉舟与少年大摇大摆的走进正院。 苏家族人面色严肃的站在屋内。 所有人肃穆又压抑着内心的愤怒。 面前摆放着一柄石镜,石镜四周布满古朴神秘的花纹,陆朝朝看着有几分眼熟。 “开万物镜!” 苏家老太爷取出一滴心头血,开启万物镜。 又报上老祖生辰年月,石镜中便出现一股白茫茫的烟雾。 白雾散开…… 隐约能瞧见一双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双手……可他的面容仿佛蒙着一层纱,怎么也看不清。 手上捏着一只硕大的老龟,老龟背上布满花纹,瞧着便有几分灵气。 可此刻,老龟眉眼紧闭,毫无生气。 苏家众人腾地站起身。 所有人面上染上阴寒之色:“他,他在做什么??!他在对老祖做什么!!” 万物镜中。 老龟被洗净剁碎,放入热油中,发出滋滋的声音,倒入鲜香可口的野生菌,热气蒸腾…… 那锅汤,都成了奶白色。 似乎还能闻见扑面而来的香气。 他们的老祖,在锅中沸腾! 第383章 杀人诛心 苏家众人齐刷刷一愣。 唯有南慕白,神情微有些迷茫? 心中还升起一股恐惧。 这一幕,莫名的熟悉! 熟悉的令人发指,甚至……还能想起那鲜香肥美的味道! “贱人!贱人!!他们竟然吃了老祖!到底是谁?!!!”老太爷气得眉毛倒竖,头发几乎立起来。 猛地一拍桌子,吓得南慕白膝盖发软,原本闲适从容的表情也略有些僵硬。 苏老太爷耳边,不由想起陆朝朝那一句。 老龟大补,不会被人吃了吧? 竟让她一语成谶!! 说中了! 苏老太爷头皮发麻,浑身都在发颤,老祖被人吃了!! “到底是谁!!整个南国,谁人不知老祖身份,竟敢将老祖分食!这是我苏家的祖宗!!”苏老太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中杀意弥漫,浑身都充斥着浓浓的戾气。 苏家所有弟子咬牙发誓:“定要手刃仇人,定要将分食老祖之人碎尸万段!” “对,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为老祖报仇,洗刷苏家耻辱!”众人跪在地上,瞧见那锅中翻滚的一幕,几乎击碎苏家弟子的信仰。 镜中,画面一闪而过,似乎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等等……”苏老爷子神情猛地一滞,让镜中画面倒退停留。 南慕白额间大滴大滴冷汗落下。 脑子里疯狂怒骂,双腿都在发颤。 陆朝朝,陆朝朝!!你这个贱人!!你害我!! 想起那一碗鲜香扑鼻,让他鲜掉眉毛回味无穷的山珍汤,南慕白整个人都被恐惧笼罩。 “太爷,我怎么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一个族人指着镜中角落端碗埋头狂吃的男子。 男子端着碗正咕咚咕咚喝汤。 他抬头的瞬间,苏家众人齐刷刷一愣,面上的恨意缓缓凝固。 “慕白!”白发苍苍的苏老太爷不可置信的惊声喊道。 噗通。 南慕白大汗淋漓,即便他是长公主嫡子,也不敢得罪苏家这尊庞然大物。 气氛紧绷,所有人惊骇的看着他。 苏家乃皇后娘家,与南慕白乃同脉,更是一直支持南慕白的最强靠山! “都是慕白的错,都是慕白的错!” “慕白不知那是老祖宗啊,慕白被人骗了!!慕白罪该万死,慕白难辞其咎!”南慕白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眼中深深的恨意与悔意。 陆朝朝杀人诛心,竟要离间他与苏家! “皇孙殿下,苏家一直支持皇后娘娘,力推您与长公主继位,你怎能残害老祖!竟……竟分食老祖?!!” “你对得起苏家对你的拥戴吗?” “皇后娘娘乃苏家血脉,您也是苏家血脉,所有人在老祖面前发过誓。不可食灵龟,你……”苏家族人双眼赤红,看着他的眼神几乎疯狂。 没想到,他们的敌人就在身边。 “我要杀了你,为老祖报仇雪恨!” “你对不起苏家,你是苏家的罪人!”苏家小叔当即挥剑,就要斩他头颅。 苏家所有人怒目而视。 所有人俨然气疯的程度。 饶是南慕白此刻也被惊得头皮发麻:“曾祖,曾祖,慕白知错。慕白是被陆朝朝所骗啊,是她想要离间我们亲情!” “是陆朝朝,是陆朝朝端来的灵龟汤!” “她在回南国路上,不知哪里得来的灵龟,当场将灵龟炖汤。龟壳带回南都……” 苏老太爷气得脸颊铁青,他咬着牙抬手,眼神狠狠的看向南慕白。 他深深吸了口气,压着心头杀意。 “你说,是陆朝朝给你的灵龟汤?”声音沙哑又狠厉。 南慕白衣裳早已湿透,便是皇祖父都不敢与苏家闹崩,更何况他? “是,陆朝朝一行人当场将灵龟斩杀放血。龟壳被她当做凳子……” “都是慕白大意,害了老祖。她的母亲,许时芸与容将军成婚时,北昭得龙凤贺喜。并且赐下九转金莲……似乎也有异样。” 苏老太爷猛地抬头,眼神灼灼的看着他:“此话当真?” “你怎么不早说?!”老太爷恨铁不成钢。 南慕白心中有苦说不出。 “那时慕白亲自为许时芸测灵,可并未测出异样。慕白大意了……” “大抵是测灵球坏了的缘故,那时刚测完,走出大门灵球就当场炸开。” 苏老太爷缓缓的闭上沉重的双眼。 “测灵球炸开,唯有一种可能。”他声音低沉,眸中带着一丝凛然。 “她的神灵亲合度,超出测灵球极限。” “宁氏所生的女儿……大概……”老太爷语气干涩,声音艰难。 “大概是先天亲灵体。天生容易被神灵青睐……” “留不得,许时芸留不得。甚至,她所生的血脉,也一个留不得!” “有她在,你母亲恐怕难以继位!当初,就该追杀到死为止!”老太爷眼中杀机弥漫。 他将南慕白扶起来。 南慕白偷偷松口气,总算逃过一劫。 “陆朝朝,恐怕也有几分神异之处。她所去的明家,楼家,桑家,都已经召出神灵……” 老太爷心中后悔,大意了! 她的年纪,太有欺骗性! “您的意思是,陆朝朝能召出神明?”南慕白声音惊悚,他不敢信。 陆朝朝不过三岁半,贪吃贪玩,抓狗遛鸟,手里抓着个小奶壶,晚上还尿床! “许时芸身上潜藏的力量还未开启,但陆朝朝,留不得了。要将她扼杀在摇篮中!否则,她将是你母亲强有力的对手!” 南慕白面上森寒。 突然想起相柳,上古时期以人为食的凶兽相柳。 即便皇室不肯承认,但谁都不可否认,它就是凶兽,且生性暴戾残忍! 但在她面前,乖巧的犹如小绵羊。 即便陆朝朝不在身前,它每日刷牙都极其认真,从不敢懈怠。 如今细想,过去的丝丝缕缕其实都有几分苗头。 “你们看镜中……”有族人指着不断变化的石镜。 石镜中星河流转,似乎看到了陆朝朝…… 看到她将龟壳敲的粉碎,嘴里念叨着:“龟苓膏大补,这老乌龟也算死得其所了!” 眼睁睁看着她,用龟壳粉磨出一大锅黑黢黢的汤。 黑汤冷却后,变得凝固透明,拍一拍甚至有几分弹性。 苏老太爷,突然心中狂跳。 陆朝朝是会杀人诛心的。 她要诛苏家的信仰!! 第384章 神明的愤怒 苏老太爷太阳穴突突的跳。 眼前一阵阵晕眩,身子直挺挺的朝后倒。 “老太爷!”南慕白站在他身后,慌忙冲上去将他扶住。 老太爷身子直挺挺的,眼珠子几乎快要鼓出来。 呼吸粗重,仿佛随时都要断气,喉咙里发出咔咔的声音。 “关……快……”他本就年迈,头发胡子发白。一夜之间遭遇老祖身死,天火焚苏家,本就强撑着。 瞧见那锅黑黢黢的龟苓膏,整个人心态都崩了。 虔诚一辈子供奉老祖的他,眼里满是血丝,甚至隐隐有道心溃散的征兆。 “快……快……”他眼睁睁看着陆朝朝将那一锅盛起来,装进食盒。 “关……石镜。”老太爷扑上去,想要挡住石镜。 “这个食盒怎么有些眼熟,像老太爷提回来的?” “对,像上次我们分食的仙草膏……” “仙草……仙草膏?”突的,一个族人猛地呆滞。 眼神看向石镜,猛地后退一步…… “仙草膏!!”尖叫一声,突的喷出一口血,只见身上灵气四溢,道心竟当场溃散。 他疯疯癫癫的抓着脑袋,眼神恐惧又惊骇:“啊!啊!我吃仙草膏了,我吃了仙草膏!!” 周遭族人还未回过神来,便听得他惊叫着哀嚎:“仙草膏,又叫龟苓膏!!” “老太爷提回来的是老祖宗啊!!” “我吃了,日日供奉的老祖宗!!呕……”说完,便抠着嗓子趴在地上又哭又吐。 苏家族人直接呆在原地。 甚至连眼神都有些恍惚。 吃了? 吃了什么?? 看到老太爷身子发软,在石镜前缓缓跌坐在地。便见石镜中呈现的一幕…… 老太爷提着食盒回到府中。 所有族人一人一碗一人一碗,吃的畅快又满意…… “噗!” “是老祖宗,我们吃了老祖宗的肉啊!!” “弟子罪该万死,弟子罪该万死,弟子吃了老祖的肉。弟子罪该万死……”一瞬间,苏家无数弟子受到巨大的冲击。 苏家玄龟老祖,存在千年。 一直被苏家供奉着,为苏家保驾护航,是苏家的保护神。 苏家所有孩子,出生就会被抱到老祖宗面前,接受老祖宗的赐福。 能侍奉老祖,都是莫大的荣耀。 他就是苏家的定海神针。 是苏家的核心,是苏家的脊梁。 可现在…… 他们一口一口吃下老祖的肉,粉碎他们多年的信仰!当场就有几个弟子内心翻涌,眼中血色弥漫,大口大口吐血。 老太爷几乎被这一幕骇的昏过去。 南慕白头皮发麻,凉意从脚底冲上天灵盖。陆朝朝,你怎么敢啊!! 陆朝朝龇牙咧嘴的看完,拉着谢玉舟蹑手蹑脚的往祭坛而去。 两人离开院门,便撒丫子疯跑。 苏家供奉神明,每个别院都设置有祭坛。 “妈呀,我会被千刀万剐的吧?” “苏家要疯了。”谢玉舟一边跑一边嘀咕。 两人越跑越快,越靠近祭坛,耳边的哭声也越来越清晰。 “在祭坛里面!”谢玉舟指着高高的祭坛,低声道。 苏家正中央立着一座高高的原形祭台,祭台上摆放着祭祀之物。两侧有台阶能登上祭坛。 陆朝朝一道灵气打出,巡逻的族人便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谢玉舟趴在墙上四处敲击:“暗门在哪里?小哥哥你快去找找……” 追风趴在墙上用前肢挠地。 黑衣少年微怔,随即摇头。 “我不可插手人间因果。”他静静的看着陆朝朝。 陆朝朝立在角落双眸紧闭,闭上双眼,耳边的声音更加清晰。 孩子细细碎碎的哭声,绝望又凄厉。 微风拂过树叶,吹起地上的尘埃。 她紧闭双眼,但万物都在她耳边诉说。 “跟我来。”她睁开圆溜溜的大眼睛。 她从左边台阶靠进墙面的第一块砖开始数,直到第九块石头轻轻推了推。 果然…… 一道石门缓缓开启。 “暗门真的在这里!!好浓的腥臭味!”谢玉舟捂着嘴,差点吐出来。 祭坛内四处点这灯,但依旧让人心生恐惧。 陆朝朝等人一进祭坛,石门便重重落下。 “不怕不怕,我是头号狗腿子,我要打头阵。” “不怕不怕,天塌下来有朝朝顶着……”小狗腿子谢玉舟一边咽口水,一边恐惧的往前走。 祭坛内部,有一条蜿蜒向下的台阶。 台阶底下黑黝黝的,没点灯,看不到底,就像有吃人的怪物。 绝望的哭声,就是从底下传出。 陆朝朝将狗腿子拉到身后,她手中握着一颗夜明珠,能照亮前方的路。 几人一步步走下台阶。 置身于黑暗之中,仿佛能听见咚咚咚的心跳声。 双脚重新踏在地面时,似乎有几分粘稠,地面湿湿的。谢玉舟蹲下身子摸了一把,放在鼻尖轻嗅…… 一股浓烈的腥气差点让他晕过去。 陆朝朝将夜明珠靠近,只见他摸了一手血。 “朝朝!!他们……他们不会搞生祭吧?!”生祭,便是被世俗不容的活人祭祀。 其实,早在看到祠堂下无数白骨,她便已经猜到。 陆朝朝脸色难看。 她手中举着夜明珠,一点点前行。 满地都是血,触目惊心。 干涸的,新鲜的,不知有多厚。 “呜呜呜,我想回家……” “好好想回家……爹爹,娘亲,我想回家呜呜呜……” “救命啊,有没有人来救救我……呜呜呜” 此起彼伏的哭声,细细弱弱,仿佛连说话都没有力气。 穿过一条隧道,视野突然开阔起来。 墙上点着无数灯,陆朝朝一抬头…… 便见诺大的空地上,绑着无数孩童,立在架子上,手腕滴答滴答往下流血。 地面上一条条血槽,汇聚成一个诡异的图案。 无数鲜血在其中汇聚,就像巨大的血色邪图。 墙脚,堆着无数细小的白骨。有的才刚断气,身形以诡异的角度折叠,瞪大眼珠子,里面满满的恐惧不安。 他们幼小的生命定格在此刻。 谢玉舟只一眼,便哇的哭出声。 “这是人间炼狱!朝朝,这是人间炼狱!!”谢玉舟从未像此刻一般失控。 苏家,该死! 第385章 我带你们回家 “朝朝,那里还在动,你快看……” 谢玉舟颤巍巍的抬起手,胖乎乎的脸蛋煞白,没有一丝血色。指着角落的白骨堆,眼泪直掉。 森然的白骨堆上,堆着无数腐烂的小小尸体。 最顶上,诡异弯曲折叠身子似乎还在蠕动。 她的身上已经被鲜血浸透,已经成了干涸色。 陆朝朝面色泛冷,一句不说。 抬步便朝着角落冲去。 “救救我妹妹,呜呜呜……救救我妹妹……”挂在半空中放血的小男孩儿声音沙哑,破锣嗓子一般喊道。 谢玉舟小心翼翼的将尸堆上的小女孩抱下来,瘦骨嶙峋,很轻很轻。 谢玉舟轻轻一动,她就疼的瑟缩。 “你别怕,我们是来救你的。” “苏家这群恶魔,他们也配做神侍?也配让百姓供奉,也配受百姓香火!!”谢玉舟气红双眼。 他又脱下自己的外衫,铺在地面。 这才小心翼翼的把小女孩抱起来,放在外衫上。 小女孩大概四五岁,但看起来比陆朝朝还要瘦弱。 面上血迹结痂,看不清面容。 “畜生,都是畜生!”谢玉舟只觉胸口有一股火,压得他浑身难受。 谁能想到呢,苏家自诩神明化身,背地里却干着以活人祭祀,杀人放血的勾当。祭台上享受万千香火,得百姓供奉爱戴。祭台内,却犹如一片炼狱。 陆朝朝紧抿着唇,似乎格外沉默。 地上躺着的小姑娘脸颊肿胀,眼皮都睁不开,双手手腕被割开重重的一刀。 陆朝朝蹲下身,一只冰冷的小手指,突然勾住她胖乎乎温热的小手。 满脸血的小姑娘,一口乳牙都被打掉大半。 “奏……” “跑……”她睁不开眼睛,只隐隐能看到陆朝朝白嫩的小脸。 这里是魔窟,是地狱。 妹妹快跑。 “朝朝,她怕我们被苏家抓住,叫我们快跑。”谢玉舟眼泪汪汪的说道。 陆朝朝轻轻嗯了一声。 素来爱玩闹的她,此刻格外安静。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低声道:“玉舟,将她上半身扶起来。” 她抬起瓷瓶,一滴滴灵泉水倒入干涸起皮的口中。 “不要说话,保留力气,我带你们回家。”陆朝朝声音闷闷的。 她走向古朴的图案中,里边干涸的新鲜的血迹混成一体。 无数孩童被挂在十字架上,浓郁的血腥气几乎让人昏过去。 “小妹妹,你快跑吧。” “我们跑不了的,我们逃不出去的……” “趁苏家人没发现你,你赶紧走……呜呜,苏家这群人都是丧心病狂只手遮天的,你们快跑吧……” 少年少女也不过十五六岁,最小的七八岁。 其中甚至有一两个,瞧着颇有几分气质。即便生死之间,也能看出家境极好。 这都是苏家精心挑选的童男童女。 无一例外,全都苍白着脸颊。 虽然眼底有着深深的渴望,想要逃离。 可也明白,他们如今不过是累赘。他们只盼着面前粉雕玉琢的小妹妹能逃出生天。 “皇后娘娘是苏家人,长公主又即将继位,苏家老祖嗜血强大,我们逃不掉的。你快走吧……” 陆朝朝一语不发,指尖一抬,一道轻柔的灵力将绳索割断。 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托着他们,将他们放于地上。 众人一愣。 “还能走吗?”陆朝朝低声问道。 落地的瞬间,少年少女们突的捂嘴,眼中溢出狂喜的泪水。可他们死死捂着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我叫朝朝,哥哥姐姐们可以叫我朝朝。” 他们对视一眼,相互搀扶着站起身,强忍着浑身疼痛,对着陆朝朝行了个大礼。 “多谢朝朝姑娘救命之恩,若能逃出苏家,必定以命想报救命之恩。” 几个大些的少年,强忍着痛撕下一块衣裳,将手腕包扎。 “妹妹,我的妹妹……”江霖连滚带爬的跪在地上,将地上只剩一口气的妹妹江鱼背起来。 “我们要尽快离开此处,苏家每日都会来祭坛修行。” “苏家胆大妄为,无视法纪,他们什么也敢做。为了修行,他们甚至刻意挑身有亲和力的童子生祭。” “神侍世家中,也不乏被他们拐走的孩子。” “曾经有个姐姐用灵气割断绳索,好不容易逃出祭坛。结果却被苏家人抓住……那时,恰好遇到南凤羽长公主来苏家。她眼睁睁看着姐姐被抓走,毫无动容。他们,相互勾结……包庇苏家!” “苏家为了震慑我们,把那个姐姐手脚活活砍断,流血不止而死。” 心中甚至有几分恐惧。 逃出去,真有人能替他们做主吗? “先出去再说,走!”众人相互搀扶一同往外走去。 陆朝朝转头看向天道,他不知何时隐入黑暗中,消失在眼前。 众人一同走到台阶前,望着黑黢黢的蜿蜒的台阶,面上不由多出一丝喜色。 “一定能逃出去,菩萨保佑,一定能逃出去。” 有胆小的孩子低声拜佛,神情中满是恐惧。 一同被拐,面临生死之难,反倒多出一丝情谊。 此刻相互搀扶着一路爬上台阶。 众人面上止不住的狂喜。 “一定能逃出去,只要逃出苏家大门,我们就得救了。” “我一定要揭露苏家恶行,让陛下惩治苏家!!” “对,我们要面见圣上……苏家享受百姓尊敬,受天下香火,竟拿活人祭祀!” 话音刚落。 祭坛大门缓缓推开。 众人神情一滞,纷纷退到角落。 苏老太爷面色阴沉的站在首位,身后跟着苏家众多族人。甚至,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眼底满是猫戏老鼠般的戏谑与嘲弄。 “昭阳公主,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投。”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我苏家禁地!杀无赦!” “便是北昭皇帝来了,也救不了你!” 苏老太爷阴冷的目光看着她,好哇,吃我苏家老祖,更将老祖血肉送回苏家,乱弟子道心! 该杀! 如今,她放走祭品,必死无疑! 陆朝朝身后的所有人,皆是面色剧变。 他们,死定了! 第386章 玄玉现身 陆朝朝平静的看着他们。 但越是平静,谢玉舟越害怕。 他没见过陆朝朝这般模样,从进入祭坛内部开始,她就格外沉默。 谢玉舟反倒心都提了起来。 “神灵选神侍,我记得有三不得。” “不得滥杀无辜,不得仗神欺人,不得凌驾于凡人之上。神侍,仅仅是神明的侍从,替神灵打理人间香火,为人间提诉求。” “若犯下重罪,神明会亲手降下刑罚。” “我说的可对?” 苏家族人直接笑出声,指着陆朝朝笑的直不起腰。 “快看,这里有个傻子。居然把誓言当真!” “蠢货,真是个蠢货。” “你有本事告诉神明吗?你有本事通知神明吗?哈哈哈哈,惩罚苏家?谁能惩罚苏家?” “在南国,苏家就是王!”苏老太爷站在祭坛内,再不似平日里的模样,面上满是张狂。 皇后出自苏家。 长公主一脉更是要依靠苏家登基,在南国,苏家就是半个王。 “你们将陛下置于何地?难道真的无法无天吗?!”身后的少年气愤质问,手腕隐隐又沁出血迹。 “陛下?”苏老太爷一听,笑出声。 “你们还不知道吧?陛下陷入昏迷,如今由长公主监国。下个月,便是继任大典!” “陛下能做什么?笑话!”苏老太爷毫不掩饰眼中锋芒。 江霖死死咬着牙,身后背着重伤的妹妹江鱼。 “我是医仙谷之人,医仙谷定不会放过你们!”江霖强忍着恐惧,他想要妹妹活下去! 都怪自己,是自己哄着妹妹甩掉侍从,让妹妹陷入危险之中! “医仙谷?你们都走不出大门,谈什么报仇!” 老太爷神色淡淡。 看着他们的眼神,俨然像看着死人。 “哈哈哈哈,皇位落在南凤羽手中,南国必亡!上天无眼,上天无眼啊!!”有个少年当场崩溃,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苏老太爷头发胡子发白,杵着拐杖,轻轻一挥手。 “昭阳公主,就地斩杀!” “至于你们……原本打算多留你们几日,如今看来留不得了。绑回去,彻底炼化童子。”老太爷声音冷酷,令人胆寒。 江霖背着妹妹步步后退。 哭声四起,所有人都在崩溃的边缘。 谢玉舟紧张兮兮的躲在陆朝朝身后。 朝朝面色平静,静静的看着他。 “我真的不想杀人。” “我爱好和平。” “为什么要逼我呢?”弟子的神侍,于她来说,也是有几分干系的。 苏家族人一道道灵气朝她打过来,试图将她束缚。 可陆朝朝一步步向前,竟毫无阻碍。 “灵力,不是这么用的。” “是用来锄强扶弱,是用来帮扶万民,是为百姓沟通神明的。” “不对,全都不对。” 苏老太爷内心突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靠着这股直觉,他曾度过无数危险。 他丢掉拐杖就想后退。 可脚步一抬,压根抬不起来。 他惊恐地抬眸看向陆朝朝,明明不过三岁半的女娃,此刻却极有压迫感。 突的…… 老太爷双脚离地,整个人在半空中挣扎。 “老太爷!!” “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苏家弟子惊慌失措的喊道。 “你真该死啊!” “你贪婪自私,争权夺利,我都可以不计较。” “但你不能拿着神明赐下的力量,去残害凡人!!那一条条生命,你怎能肆意伤害!!”步步靠近,头上的小揪揪都气得立了起来。 老太爷被禁锢在半空中,双手双脚疯狂的挣扎。 “她……她……” “她有……神,力!”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掐住老太爷喉咙,让他说不出话,面红耳赤…… 甚至脸颊隐隐变得青紫,因窒息眼珠子变得凸出…… 江霖愣愣的看着陆朝朝。 突然问道谢玉舟:“昭阳公主,是什么来头?” 谢玉舟想了想:“来头可大了,天上神仙都怕她!”他语气诚恳,极其认真。 江霖白他一眼:“算了,当我没问!” 谢玉舟脸一黑,我就知道!!! 你们都当我是傻子!! 好气! 天下皆醉我独醒,心里揣着秘密好难受,说出来也没人信。 老太爷浑身青筋鼓起,一股臭气突然在空气中弥漫。 滴答滴答…… “苏老太爷尿裤子啦!羞羞羞,八十岁老翁尿裤子咯……”谢玉舟大喊,气得苏家众人暴跳如雷。 “快,杀昭阳公主!” 苏家弟子再不敢迟疑,当即挥剑对陆朝朝斩去。 无数道灵力斩来,可落在她身上时,竟发出砰的一声。 手中长剑尽数斩断。 苏家弟子面色大变,从未想过陆朝朝的灵力竟如此雄厚。 仿佛摸不到边。 不知何时,陆朝朝头上的揪揪散开无风自动。 她神色隐有几分呆滞,仿佛失去理智。 “该死,全都该死!” “啊!!” “啊!!” 苏家弟子惊恐的发现,他们被一道恐怖的灵气束缚于半空中。 一道道凛然的戾气生生从脸上剜下一块肉。 一道又一道…… “啊啊啊!!”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伴随着滴答滴答的血迹于肉块脱落。 “痛吗?” “你们也知道痛吗?他们不是蝼蚁,他们是活生生的人!” 陆朝朝双眼赤红,眼中竟泛着红光。 谢玉舟莫名的恐惧。 只见她手一摊开,眼前缓缓出现一道光芒,光芒下朝阳剑出! 九月的天,原本有些余热。 可朝阳剑出,空气中的温度急剧下降。 冷,冷的渗人。 众人身上起了一层又一层鸡皮疙瘩,冷的直打哆嗦。 矮矮小小的陆朝朝拖着朝阳剑,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她一步步靠近,在苏家人眼中,仿佛一尊杀神。 她抬剑轻挥,直接削掉祭坛大顶。 所有人一抬头,就能看见悬于夜空的月亮。 江霖等人倒抽一口凉气,默默对视一眼,吓得直咽口水。 “救命啊,黑暗之神救命啊!!” “玄玉魔神,求您现身救救信徒!!” “苏家信奉您千年,求黑暗之神降临救命!!”苏家弟子惊恐的扯着喉咙大喊,甚至手上已经开始结印,召唤黑暗之神。 “黑暗之神?玄玉?” “来吧玄玉!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救你们!”陆朝朝冷冷的看着他们,玄玉? 轰隆隆…… 寂静的夜空中,星辰避让,苏家上空突然出现巨大的黑洞。 雷云密布,雷霆仿佛要撕碎夜空,响彻天地。 闪电划过,令人心惊动魄。 “是……玄,玉……魔……神!”老太爷一字一顿,胸腔中的空气越发稀薄,眼珠中布满血丝,仿佛下一刻就要活活窒息。 “哈……哈……”他想笑,苏家的靠山来了。 苏家的靠山,来了! 第387章 靠山也得下跪 漆黑的夜空仿佛凭空撕开一个巨洞。 抬眸望去,里边深不见底,甚至能听见压抑不住的嘶吼声。 深夜。 南都百姓纷纷从睡梦中惊醒,瞧见夜空仿佛破了个大洞,皆是吓得浑身一凛,魂飞魄散,慌忙从床上颤巍巍的爬下来跪在地上。 宫内,南凤羽站在城墙之上:“这是苏家的魔神。” “苏家在召魔神降世。”眉宇间满是笑意。 苏家族人即便束缚在半空中,依旧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陆朝朝!即便你有南国血脉,即便你有灵力又如何?” “即便你是天才,苏家也要将你扼杀在摇篮之中!” “苏家的靠山,苏家的神明来了!” 陆朝朝神色淡淡,手一挥,苏家众人纷纷冲半空中跌落。 “哎哟……” 砰砰砰,全都滚落在地。 苏老太爷年迈骨头脆,跌落在地明显听得一声咔擦,不知哪里的骨头摔断。 可他连同苏家族人,半点不敢喊痛,挣扎着爬起来便匍匐在地上。 “信徒恭迎魔神降临。” “信徒恭迎玄玉魔神。” 苏老太爷猖狂的咧嘴大笑,瞧见那黑洞中涌现的黑雾,纷纷扯着嗓子怒吼:“尊敬的魔神大人,信徒苏家愿奉上灵魂,只愿魔神能将小孽种挫骨扬灰!!” “对,挫骨扬灰!” “她不敬魔神,她摧毁祭台,试图诛灭苏家!” “其罪当诛!” “求魔神降临,将她诛杀!” 苏老太爷绝望的眼神开始变得嚣张,隐隐挑衅陆朝朝:“昭阳公主,你从北昭来,当真以为神使世家如此简单就能摧毁吗?苏家千年来都是玄玉上神的信徒,上神自然会庇护我们!” “你未免想的太过简单!” “黄毛小丫头,竟也敢与苏家对抗!” “今日,我便要让你知道,就算你是龙,在苏家也得给我盘着!” 江霖背着妹妹,脸蛋变得煞白。 “魔神降临,魔神降临了!!昭阳小公主,趁着魔神还未现身,你快走吧……” “魔神性子暴戾,不似神灵平和,你快走吧。等会就走不了了……” “这就是我们的命,我们走不出苏家。” “不能连累你,你快走吧。”少年少女们纷纷哭着喊道,甚至有人想要将她推出去。 “走?谁都走不了!” 苏家老太爷讥讽的笑道。 “请魔神现身!” “请魔神现身!”苏家众人恭敬地跪在地上祈求。 夜空中的黑色无边巨洞在旋转,凄厉的惨叫声令人恐惧不安。仿佛有无数冤魂即将冲破桎梏,抵达人间。 谢玉舟早已和童子们抱在一起,吓得直哆嗦。 饶是苏家供奉魔神千年,此刻也不由恐惧的两股战战。 一道黑色的迷雾穿过雷劫,落于苏家庭院内。 形成一道欣长挺拔的身影。 黑色战袍上透着丝丝金光,仿佛用星光织造,低调又奢靡。 头戴玉冠,墨发高束,月白色的束发带流光溢彩,随风飞舞。 他静静的站在重要,所有人都在他的目光下低头,不敢直视。 剑眉入鬓,目若朗星,眉宇之间透着隐隐戾气。 苏老太爷晃悠悠的站起身,弓着身子以奴仆的姿态侯在玄玉身边:“玄玉魔神,求神明为苏家做主啊。苏家一直兢兢业业做您的信徒,不敢有丝毫马虎。就是她,陆朝朝,仗着自身资质,竟侮辱魔神!试图毁灭苏家,求魔神惩治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儿!” 苏老太爷厉声呵斥道。 玄玉眼神直愣愣的看着陆朝朝。 他抬步朝着她走去。 藏在袖子下的手轻轻握拳,睫毛微颤,眼睛也不敢眨的看着她。 陆朝朝小脸紧绷,苏老太爷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受死吧! “跪下!”玄玉声音淡漠,唯有些沙哑,但透着彻骨的寒意。 苏老太爷洋溢着笑:“昭阳公主,跪下吧!” 陆朝朝平静的看着他。 玄玉转过头,眼神危险的看着苏老太爷,以及苏家众人:“本尊,说的是你们!” 苏老太爷面上笑容戛然而止。 他愣愣的不可置信的看着魔神。 苏家众多弟子面面相觑。 玄玉眼中隐有不耐,苏老太爷噗通一声便跪在他身前。 “跪本尊做什么?”他语气中含着几分危险,吓得苏老太爷头皮发麻,仿佛被阴冷蚀骨的恶魔盯上一般。 苏老太爷甚至不敢犹豫,直接跪在地上靠近陆朝朝。 “掌嘴!” 苏老太爷身后跟着众多弟子,纷纷跪在陆朝朝面前,一掌又一掌朝着脸上劈去。 每一巴掌都用力十足,转瞬间,嘴角便开始滴血。 随后,便见他们高高在上的魔神,他们的玄玉上神,膝盖一弯…… 跪在陆朝朝面前!!! 苏老太爷瞪大眼睛,掌掴的手都颤了颤。 什么情况?!! 急的胡子都跳了跳。 “纵容信徒残害百姓,你可知错?”总是笑眯眯的小姑娘,此刻满脸严肃。 “玄玉,知错。玄玉该罚!” 苏老太爷呼吸一滞,瞧见这一幕几乎喘不上气。 他们引以为傲的魔神,受万千供奉的玄玉上神,竟然跪在陆朝朝面前认错!! 更让他震惊且恐惧的是。 玄玉上神抬起了手。 “是玄玉管束无方……”跪在她面前,卑微的掌掴自己。 苏老太爷目眦欲裂:“玄玉魔神!!”声音中浓浓的惊恐。 “您是受三界香火的神灵,怎能对她一个黄毛小丫头下跪,魔神,您快起来!!”苏老太爷几乎被刺激得失去理智,怒视着陆朝朝。 “滚!”玄玉目光微沉。 玄玉一声令下,直接将他们震开,直接飞了出去。 “千年前,我曾赐你们一族力量,你们祖先曾在本尊面前立誓。” “如今,誓言已毁,你们便遵照当年的诺言吧!” 苏老太爷面色剧变。 苏老太爷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走向这样一个诡异的地步。 他心心念念的魔神现身,结果却跪在陆朝朝面前受罚。 苏家完了。 苏家完了!! 苏老太爷连滚带爬的跪在陆朝朝脚下:“求昭阳公主饶苏家一回,苏家必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童子们想走就走,苏家绝不再拦!” “求昭阳公主饶恕苏家。” 第388章 全是死对头 “您不是想要立宁氏为西宫皇后吗?苏家允了,苏家明日便上奏,立西宫皇后!给宁夫人一个身份!”苏老太爷满脸沧桑,这回真是踢到铁板了。 “是吗?宁府的,当真是我外祖母吗?”陆朝朝一句话,直接让苏老太爷满头冷汗。 苏老太爷浑浊的眼中透露出几分恐惧。 “老皇帝为寻传国玉佩,软禁外祖母。他虽自私,倒也不敢对救命恩人下杀手。” “而皇后等人呢?却借助苏家之手,让人冒充外祖母!” “你们将她拖至乱葬岗,用热油烫烂她的脸颊,烫哑她的喉咙,又将她封在棺木中,试图活埋!” “我说的对不不对?” 苏老太爷浑身失力,跌坐在地,大滴大滴冷汗从额间滑落。 “你猜我为什么知道?南慕白没告诉你吗?” “来南国的路上,我们曾救下一个被活埋的妇人!南慕白,眼睁睁看着挖出来的!” “如今,就住在宁府,与我母亲一起。”陆朝朝眯着眸子,小家伙恶劣的欣赏苏家崩溃的表情。 苏老太爷深深打了个寒颤。 他们自以为是的拿捏许时芸一群人,却不知…… 一切都在对方的意料之中。 苏老太爷仿佛被抽掉力气,浑浊的眼泪滚落,低声祈求:“魔神大人,是信徒之过。我乃苏家家主,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愿一力承担。” “苏家弟子都是无辜的。” “玄玉上神,您当初托梦于信徒,想要信徒为您寻找神女转世。如今转世神已经寻到,就在宫中,是老朽的曾孙女。” “还望玄玉魔神能看在信徒尽心尽力的份上,饶苏家弟子。” “我愿一力承担。”苏老太爷祈求道。 玄玉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神女转世,已经寻到?”他看着陆朝朝的眼神,似有几分惊讶。 “是,已经寻到。天生拥有神明亲合度,我已经将您的信物交给她。” 这也是老皇帝,属意南凤羽的缘故。 南凤羽的小女儿,传闻是天上神女转世,一旦重回神界,便会为南国带来无尚荣光。 苏老太爷并未看见玄玉眼中的讥讽。 “你是什么身份,与本尊讨价还价?”玄玉语气淡漠,眼中凶光毕现。 苏老太爷从来不敢直视神明。 这一刻,他也不知怎么回事,大抵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吧。 他竟直视神明。 忍受着神明的威压,痛得他双眼睁不开,依旧看向玄玉上神。 这一瞥,却是心惊肉跳。 为什么?! 为什么玄玉上神看向陆朝朝的眼神,竟有几分尊敬?甚至…… 甚至有些卑微与讨好。 苏老太爷眼角直滴血,他猛地捂住眼睛,又疼又恐惧。 陆朝朝是什么来头? 竟让神明对她下跪,讨好她,尊敬她? 苏老太爷不由胆寒。 “成为神侍前,每个人都曾立誓。如今,你便视线当年的誓言吧。” “残害无辜生灵,削去四肢,成为人彘。直至死亡,魂归地府十八层,生生世世不得超生。”玄玉手中出现一柄长剑。 “此事乃玄玉之祸,不脏……您的手。” 苏老太爷疯了一般爬起来,跌跌撞撞朝着大门跑去。 可刚抬起脚,还未踏出去。 便感觉下半身凉凉的,一低头,上下分离。 “啊!上神,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以童男童女练祭,我再也不敢了。求上神饶恕,我愿戴罪立功,我愿戴罪立功,求……”口中血水四溅,再也无法发出声音。 玄玉一手捂住陆朝朝的眼睛,一手挥剑。 转瞬,院内鸦雀无声。 所有人瘫软在原地。 苏家弟子早已尿湿裤子,牙齿咯吱咯吱打着寒颤,低垂着头,地上湿漉漉一片。 谢玉舟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嘴里直嘀咕:“好歹也捂捂我的眼睛啊,求求了……” 玄玉轻叹。 朝朝复生之事,神界隐有听闻。他这段时日忙碌不已,许久不曾关注凡间。 苏家是神侍,也有自己的失职。 “我会引渡无辜惨死的冤魂,若他们愿意转世,便给他们十全十美的好命格,若不愿转世,便跟在我身边修行。” “至于他们的父母,也会给予相应的补偿。今夜,我会送他们回家中与爹娘道别。” “朝朝,我很抱歉。”玄玉并不是不知人间疾苦,他因复生陆朝朝,更明白一个道理。 失去生命后的一切补偿,都是徒劳。 “当年,苏家先祖并不是穷凶极恶之人。”我知晓你喜欢凡人,我尽力挑选心思纯善的人做神侍。却不想,千年后依旧走了邪路。 陆朝朝神情恹恹的。 玄玉轻叹着摸了摸她的脑袋,眼中似有千言万语。 “快快长大吧。” 说完,他才消散在眼前。 陆朝朝背对着苏家众人,抱着剑,盘着腿坐在地上:“我已经禁锢苏家族人,你们若想报仇雪恨,便上吧。” “我会给你们兜底。”其中大部分都是普通平民百姓,他们哪里敢与苏家结仇。 毕竟,苏家宫中还有个皇后,还有长公主,与他们保护极好的小神女呢。 江霖把妹妹放在墙角边,捡起地上的石头疯了一般冲上去:“你们这些畜生!!我跟你们拼了!” “你们都该死,你们全都该死,呜呜呜呜……” “潇姐姐那么好的人,你们竟然虐杀她!!”江霖被关了许久,不吃不喝本就无力,此刻咬着牙往苏家人身上砸,用石头狠狠砸。 一边砸一边哭,哭的放肆又大声,仿佛要宣泄心中压抑已久的绝望和恨意。 一众少年少女们疯了一般上去打砸。 “天凉了,让苏家破灭吧……”谢玉舟蹲在她身边嘀咕。 “少看点话本子。”陆朝朝白他一眼。 谢玉舟:“哦……” 谢玉舟小心翼翼的趴在她耳边问道:“玄玉上神找的神女转世,不会是你吧?宫里那一位,不会是冒充你的吧?” 陆朝朝沉吟片刻,随即点头。 谢玉舟几乎跳起来。 “哼,她不会想冒充你的身份回神界吧?该死的东西,我要揭穿她!” 陆朝朝挠了挠头,眼底有几分心虚。 “揭穿,就不必了吧哈哈哈……”陆朝朝心虚的打着哈哈。 整天在谢玉舟面前吹嘘的好人缘,差点自己都信了! 冒充我啊?? 她咽了咽口水,乖乖…… 她知道我在上头做了多少孽吗??她不会以为上面有啥好处等着她吧? 除了七个弟子,其余…… 都是死对头! 第389章 灭族 苏家弟子被打的奄奄一息。 江霖背着妹妹,红着双眼点了把火:“烧了,全都烧了!”苏家将他们囚禁,此处便是他们恐惧的根源。 “这万恶之源,就不该存活于世!” 少年少女们手中抓着火把,火光冲天而起,苏家众人在火场中哭嚎。 “昭阳公主,我们知错了。” “昭阳公主,您是南国血脉,已经觉醒神明力量。我们才是一脉相承的啊……” “昭阳公主,只要您救我们出去,我们必定马首是瞻,奉您为主!” “您权衡权衡利弊啊,你身后这群人,与你无亲无故,不会对您有丝毫帮助。但我们不一样,我可以助您夺皇位,夺江山!”苏家满院都是血,此刻火势呼啸而来,将他们重重包围。 少年少女们愤怒之下,将他们重伤,如今他们倒在血泊中软软的哀求。 鬓间头发浸湿,身子瑟缩,身躯瑟瑟发抖,试图引起陆朝朝怜悯。 江霖等人紧张的看着陆朝朝。 谢玉舟打了个哈欠:“劝一个三岁半的孩子权衡利弊,你不如拿两个鸡腿靠谱。” 陆朝朝将剑收回,酷酷的双手环抱:“把门锁死。” “耶!昭阳公主万岁!”小少年们疯了一般涌上去锁门,直接锁死。 熊熊烈焰燃烧,几乎照亮整个南都城。 苏家院内传来凄惨恐惧令人心惊的惨叫声,几乎传出好几条街。 挠门的声音令人胆寒。 远远的,有百姓观望着,瞧见苏家门前站着一众孩子们,还愣了愣。 有个妇人大着胆子走上前,拉了拉角落的瘦骨嶙峋的男孩儿。 男孩一转头,妇人一拍大腿,猛地大喊着往回跑。 “远儿娘,远儿娘,找到了!找到了啊!!你家远儿找到了!”妇人一边跑一边大喊,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她气喘吁吁的拉着一个神情呆滞,双目无神的女人过来。 “真的是远儿,你快去看看啊!!”妇人累的喘不上气。 头发散乱如鸡窝,眼神呆滞无神的女人,咧着嘴笑:“嘿嘿,死了,全都死了……远儿丢了,相公寻儿途中被打死,公婆投河自尽……全都死咯,死咯……” “死了好,死了好,没烦恼……”女人咧着嘴疯疯癫癫的笑。 角落的小少年怔怔的看着她。 看着她抓着发梢扯着玩儿,脸上满是泥泞。 江霖推了推他:“周远,是你……娘吗?”周远今年十岁,父亲是个木匠,母亲是个绣娘,日子虽清贫,但也过得幸福和睦。 年初元宵节,母亲带他出来赏灯。 结果人潮拥挤时,有人捂住他的嘴将其打晕抢走。 母亲在身后追逐,却被蜂拥的人群阻挡。 待他醒来,已经被关进苏家密室中。 小少年因思念家中爹娘,数次逃跑,还被苏家人打断了腿,如今腿脚微瘸。 他向前走了几步,走着走着,便朝着母亲狂奔。 火光下,小少年朝着母亲狂奔。 疯疯癫癫的女人听得那一句试探着的:“母亲……” 嘴角笑容陡然落下。 “娘……娘……”小少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娘,我就在苏家密室里啊。与娘隔着三条街……” “娘,苏家拐了无数孩童练邪术,无数孩子被生生放干血而亡。儿子还以为,再也看不到娘了……”他仰着头大声哭泣,娘再也不记得他了吗? 乱糟糟的女人怔怔的看着他,突然颤抖着伸手抚上他的脸。 伸出手,似又觉得自己脏,急忙在衣裳上擦了又擦。 擦得手都破了皮,才小心翼翼的捧着儿子的脸。 “远儿……是远儿吗?真的是远儿吗?”她声音发抖,浑身都在颤,噗通一声便软软的跪在儿子身边。 “远儿,你真的是远儿啊!!” “都怪娘,都怪娘没有看好你,让贼人将你抢走!娘对不住你,对不住相公,对不住爹娘,娘没守住这个家,都怪娘……”妇人字字泣血,家破人亡啊。 “我的远儿,娘的儿子啊!”她抱着周远放肆痛哭。 “相公,爹,娘,远儿找到了……”妇人撕心裂肺,儿子找到了,可家,没了。 家破人亡,什么都没了。 江霖偷偷抹泪:“苏家不知造成多少惨剧。” 谢玉舟心疼的落泪:“这些畜生,难怪祠堂下挖出无数白骨……” 人群中时不时传来一阵哭声,有人接连找回自己的儿女。 “苏家在练邪术,他们杀了好多孩子。密室内堆满白骨……” 出来的孩子们对着爹娘哭诉。 南都丢失的孩子,仅仅是小部分。 绝大部分来自偏远地区,不知害了多少人。 “活该,活该!烧死他们!” “烧死他们!” “活该!” 群情激奋,百姓开始唾骂,原本来救火的百姓直接将水桶打翻藏到角落。 哒哒哒…… 远处,隐约传来哒哒的马蹄声,整齐划一,众人一听面色惊变。 “是军队!” “宫里派人来了!!”神侍在南国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如今所有人眼睁睁看着苏家被烧,听得院内的叫声越来越虚弱,他们哪里不害怕。 “围起来!所有人,不得离开半步!”南慕白骑在马上,他才刚回宫,便见苏家的方向传来大火。 长公主亲自命他领兵,来苏家查明缘由。 他眼神落在陆朝朝身上,眼神中满是忌惮。 “还不快救火!!”南慕白瞧见大门紧锁,心尖一刺。 “曾祖父呢?苏家族人呢?”南慕白慌忙跳下马,一挥剑,便将锁头砸开。 一开门,瞳孔巨震,猛地后退一步。 眼前的一幕,犹如一片炼狱。 大门上布满血手印,无数人倒在门口,身上熊熊大火燃烧。满地都是人形火焰…… “谁锁的门?为什么不开门?!到底是谁!!”南慕白几乎红了眼睛。 这可是皇祖母的娘家,是母亲的依靠! 光是想想,他都要头皮发麻,浑身发凉的地步。 “曾祖呢?”他颤巍巍的问道。 “苏老太爷拐带童男童女,以活人练祭邪术,被玄玉魔神惩罚,做成人彘了。喏……”陆朝朝朝着角落努努嘴,玄玉大抵为了让他看到苏家惨状,甚至留了一丝灵力,不让他惨死。 还留他一双眼。 第390章 陆朝朝的牢狱之灾 此刻,苏老太爷耳朵眼睛口鼻都在流血,身子装进一个尿桶内,正张着没有舌头的血盆大口惨叫。 看着苏家族人被大火淹没,他几次晕厥过去。 南慕白眼前一阵阵晕眩,提着剑都在抖。 举着火把,靠近墙脚。 “啊!!!!”崩溃压抑的哭声响起,南慕白噗通一声跪在苏老太爷面前。 “曾祖,曾祖!!怎么会这样?玄玉上神受苏家供奉千年,怎会这般对您?”南慕白几乎癫狂,可他双手一碰老太爷,老太爷便张开没有舌头的嘴巴,脸颊的肉使劲颤抖。 “这是玄玉对苏家的惩罚。” “苏家用活人练祭邪术,罪该万死!”陆朝朝语气稚嫩,但极其严厉。 南慕白红着眼睛:“你胡说!” “苏家乃神侍世家,素来爱护百姓,以保护苍生为己任!绝不会做出如此恶毒之事!”南慕白张口就要反对。 “是吗?那百姓万人血书求长公主彻查,为什么不查?”陆朝朝呸了一声,南慕白面上血色煞白。 从苏家老宅挖出孩童尸骨起,他心头就有种不安感。 直到母亲将血书随意踩在脚下,他才明白,原来母亲早已知晓。 “苏家该死……” “苏家该死……” “苏家该死……”百姓开始振臂大喊,死死瞪着南慕白。 南慕白失魂落魄,他看着苏家大火发愣。 大太监站在南慕白身后,凝声道:“玄玉上神惩罚老太爷,那苏家呢?谁放的火?谁锁的门?” 瞧见院内苏家族人身上的伤口,更是厉声道:“谁伤的人?” 众人鸦雀无声,被救的孩子们咬了咬牙,正要站出来。 “是我。” “我伤的人,我锁的门,我放的火。苏家从上到下,无一例外,所有人都用活人练邪术,难道不该死吗?”陆朝朝绷着小脸,明明才三岁半,可此刻颇有几分威严。 大太监嘲讽的笑出声:“昭阳公主,您想替谁顶罪?三岁半,你能伤苏家人?!” 谢玉舟冒出个脑袋:“她真能。” “她激发了什么南国血脉……对,有神力了!” 大太监面色陡然一寒,饶是南慕白也心头一紧。 江霖等人担忧的看着陆朝朝,小手攥成拳头,捏的死紧。 大太监凝声道:“苏家犯法,自有陛下定夺,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苏家动手?” “苏家满门一百六十二口人,竟全部葬身于你手中!” “你继承南国血脉,原是好事!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今日若不将你捉拿归案,怎么宽慰苏家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 南慕白看向大太监,这是她母亲的亲信。 谢玉舟瞪大眼睛:“你疯了,将她捉拿归案,她才三岁半?” 太监眉宇微佻,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屑:“三岁半?他屠苏家一百多口人!本就罪该万死!” “老太爷亲口承认,他当年屠桃源村数百人呢!” 陆朝朝讥讽的笑道。 “你放肆!老太爷已死,你竟还往他身上泼脏水!” “来人啊,将昭阳公主收监!” 太监满脸戾气。 南慕白呼吸一滞:“公公,此事不如由慕白禀报母亲,再行定夺?” 太监斜斜的睥睨他一眼,眼中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殿下,切勿优柔寡断呐。莫要让长公主的计划功亏一篑!” 南慕白紧抿着唇,看到满身伤痕的少年少女们怒视着他,突然有几分心虚。 “不能带走昭阳公主!” “对,不能带走昭阳公主!!苏家狠辣至极,害死无数人命,是苏家该死! “昭阳公主为民除害,凭什么带走昭阳公主?” 江霖红着眼睛挡在陆朝朝身前。 “凭什么?就凭我,才是南国的王法!”太监阴戾道。 “昭阳公主激发南国血液,防止她伤人,便带上能束缚神力的枷锁吧。昭阳公主,委屈您了。若查清缘由,您当真冤枉,长公主必定放您出来!”太监轻笑一声,便有人拿来枷锁。 饶是南慕白也眼皮子狂跳。 缚神锁是穷凶极恶的重犯所用! 官兵将此处包围,百姓纷纷举着拳头抗议,可毫无办法。 “你们敢!她才三岁半!!”江霖红着眼睛想要冲过去,可却被官兵拿刀架在脖子上。 太监横扫一眼,冷哼一声。 “她激发南国血脉,暴起伤人怎么办?昭阳公主,老老实实进狱中待着吧!” 黝黑的枷锁看起来便沉甸甸的。 陆朝朝站在原地,一语不发。 任凭他们给自己戴上枷锁。 黑色的枷锁看起来很大,她的小拳头轻而易举就能拿出来。 但戴上的刹那,枷锁瞬间缩小,正好能将她卡在其中。 江霖霎时落泪,突的冲上去:“是我做的,是我做的,我伤了苏家人,我点的火,我锁的门。你带我走吧!” 昭阳公主救他们于水火,她才三岁半,即便有神力又如何? 如今被束缚,关进监狱,她该怎么办?! 被救的少年少女们噗通便跪在地上:“是我,是我坐的!!” 众人纷纷抢着认罪。 太监嗤笑:“就凭你们?!小小凡人,蝼蚁罢了,也能给苏家灭族?!” “既然你们说苏家囚禁你们,明日便升堂审问!”眼神中含着威胁。 大太监有意折辱陆朝朝,当即带着陆朝朝游走在长街上。 医仙谷听得消息,一身白衣的江神医带着医仙谷众人匆忙赶来。 “爹爹……是苏家!苏家用童男童女练邪术。”江霖瞧见父亲,便指着陆朝朝三言两语说清缘由。 “求父亲救救昭阳公主!” “她带着缚神枷,要将她关进那穷凶极恶的凶狱中,里边都是犯下重罪之人啊!昭阳公主才三岁半,她活不下去的!”江霖急的额头冒汗。 南国建有两个监狱。 一为凡人监狱,二为凶狱,专门关押修行邪术,犯下滔天罪孽的修士。其中甚至还有魑魅魍魉,精怪无数,陆朝朝才三岁半,即便激发神力,又如何能与他们抗衡? 医仙谷之人瞧见他与江鱼满身是伤,面上一片寒霜。 医仙谷接过江鱼,便抱下去救治。 江神医瞧见陆朝朝小小的身体,戴着重重的枷锁走在长街,亦是满脸愤恨。 “为父这就进宫!” 谢玉舟牵着狗跟在身后,江霖见他无所谓的模样,气得眼泪直掉。 “亏你与昭阳公主还是至交好友,你竟一点也不担心!也不知回去搬救兵吗!” 谢玉舟挠了挠头:“我俩不是至交好友。” “我是狗腿子。” 江霖气得双眼通红:“你就不担心她吗!!” 谢玉舟:“我不担心她。” 我担心凶狱! 真的,她一个人在外瞎闯,没人拦着,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她周岁被拐,整个山头都被屠了。 毕竟,能作的全神界追杀,能是什么傻白甜??! 第391章 欺骗 太监押送着陆朝朝回宫。 又寻了两个胆大心细的太监抬着尿罐子,尿罐子内赫然便是老太爷。 南慕白沉默着一句话不说,跟在身后,只脸色极其难看。 天边露出一丝朝阳,天色渐明。 陆朝朝一边走一边打哈欠,睡不好,长不高啊。 太监高高在上的睥睨陆朝朝,推搡着她进了长安宫。 南凤羽猩红着双眼,显然已经得到苏家被灭门的消息,但知晓的并不详细。 她坐在殿前,呼吸粗重,眼神正死死的看着陆朝朝。 “启禀殿下,已经将凶犯捉拿归案!” “陆朝朝,激发南国神力血脉,灭苏家满门,恶贯满盈!已经戴上缚神锁。”太监对南凤羽行礼后,便立在南凤羽身后。 南凤羽听得她激发神力,眼皮子轻跳。 她咬了咬牙:“陆朝朝!你好大的胆子!竟对苏家下此毒手,其心可诛!” “苏家素来谨小慎微,为百姓谋福祉,深受百姓爱戴!你丧心病狂!” 南凤羽眼神中弥漫着杀意。 还未说完,便听得宫外传来通禀声。 “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慌忙起身行礼。 皇后此刻竟乱了步伐,眼中有些惊慌,声音都在发颤,急急忙忙进了长安殿。 “苏家,苏家如何了?” “父亲呢?还有你舅舅们呢?”皇后声音抖得厉害,满含希冀的看着南凤羽。 南凤羽起身扶住皇后,眼眶通红,声音晦暗。 “母后……” “苏家没了。” 皇后身子一软,便要往地上滑,好在宫人上前搀扶,才勉强站稳。 “怎么会这样?!是谁,到底是谁!!本宫要诛他九族!”皇后凄厉哀嚎。 “是昭阳公主。昭阳公主激发神力血脉,对苏家痛下杀手!长公主念着她乃北昭公主,正不知如何决断呢!”太监轻声叹道。 “北昭?北昭皇帝亲临都保不住她!!” “杀,诛她九族!” “许时芸,宁氏,一个都别想跑!” 苏家是她娘家,是她的命根子啊! “你爹还没死呢……你要不看看?”陆朝朝朝着宫门口的尿桶努了努嘴。 太监面色微变。 今日长公主和皇后受刺激太大,他本想缓缓再说。 可此刻皇后竟推开他,踉踉跄跄朝着殿门外跑去。 走到殿门口,只一眼,便听得皇后极度恐惧的尖叫声。 “爹!!”只一声哀嚎,皇后直接栽倒在地。 南慕白嘶吼道:“还不快传神医入宫!” “母亲,别看!”方才南慕白没回过神,此刻急忙去拦。 可南凤羽直接推开他。 瞧见臭不可闻的尿罐子中,老太爷被活生生做成人彘,这一幕直接冲击的她眼前一晕。 “呕……”转头便干呕出声。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拳头紧握,恨到浑身发抖。这一幕,俨然成为她的噩梦。 喉咙中发出嗬嗬的声音。 可见气到极致。 “打入凶狱,没有本宫的允许,谁也不准放她出来!!”南凤羽咬牙怒斥,喉咙里都是满满的腥气。 南慕白低声道:“母亲,她毕竟才三岁半,又是北昭……” “啪!” 南凤羽抬手,狠狠的一巴掌,直接将他抽的脸颊发麻。 南凤羽痛心疾首,眼中掩不住的失望。 “那是你曾祖!疼你入骨的曾祖,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为陆朝朝求情!本宫看你是疯魔了!蠢货!”南凤羽气得破口大骂。 苏家乃神侍之首,苏家支持南凤羽,便能让她在朝堂上站稳脚跟。 如今,苏家被连根拔起。 她恨不能生啖其肉,痛饮其血。 “押下去!” 陆朝朝被人带了下去。 长安宫内,只有南凤羽低低的哭声,皇后娘娘已经昏厥,宫人照看着。 南慕白紧抿着唇,他飞扬跋扈,他穷凶极欲。 但他从未想过,苏家会用童子练邪术。 那极其丧阴德,且为世俗所不容。 他进宫之前,曾看过苏家搜出来的名录。苏家早在三十年前便以活人练功,这三十年,苏家变得越发强盛。 甚至一跃成为神侍之首。 他翻开名册,双手颤抖,不敢细看。 王大妮,十二岁…… 刘大柱,十四岁…… 朱燕妮,八岁…… 上千数的孩童啊!!全都是活生生的生命啊!祠堂下压着的白骨,全都是铁证! “母亲,您告诉我,苏家用童子练邪术,您知道吗?”他死死的盯着南凤羽。 南凤羽沉默一瞬:“慕白,苏家是我们的依靠!唯有苏家强盛,我们才能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 南慕白眼中的光芒缓缓变得黯淡。 他仿佛第一次认识南凤羽。 仿佛推翻了母亲在他心中的形象! “六岁时,我初显神力,外祖带着我立誓。为南国崛起而努力,不负天下不负肩上重担。” “是,儿子承认,儿子骄奢淫逸挥霍无度,甚至高高在上,看轻凡人。” 他拥有王孙贵族的一切劣根性,但依旧坚守着底线! 不能用神力,伤害无辜凡人,无辜孩童! “孩子是无辜的啊!!母亲,您怎能变成这样?你怎能纵容苏家暴毙苏家!” 南凤羽嗤笑一声。 “你可知宫中多少子嗣?我有二十七个兄弟姐妹!” “孙辈更是上百人。” “你以为靠着自己,就能拥有今天的地位么?你谈什么底线,你是受益者,你也是踩着他们的尸骨享乐!” 南慕白面色猛地煞白。 “蠢货,别给你妹妹添乱!” “你妹妹是真正的神女转世,过段时日,她就要飞升神界!那将是无尽的荣光!是南国的骄傲!” “待她飞升之后,陛下才能安心传位于我,你别坏我好事!” “来人啊,皇孙殿下受了刺激,突发心疾,送他回重宁宫静修!” 南慕白失魂落魄的被人拖下去,眼神恍惚,仿佛失了魂。 长安宫内,宫人低声道:“殿下,陛下召您。” 老皇帝如今时常昏睡,少有清醒之时。 南凤羽整理好着装,擦干眼泪,这才进内殿。 殿内门窗紧闭,一股浓浓的药味,压得人喘不过气。 只几日的功夫。 老皇帝便瘦的凹陷下去,脸颊瘦的骇人,此刻疲惫的问道:“外面出了何事?什么人在哭?” 第392章 求她出来 南凤羽眼眶渐渐泛红。 噗通一声,便跪在老皇帝窗前:“父皇,苏家没了。” “都是凤羽无用,连南国神侍世家都被人连根拔起!让南国脸面被人踩在地上碾压!”南凤羽低低的哭诉,老皇帝猛地瞪大眼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心脏仿佛被人一把攥住,痛得他一口气喘不上来。 “父皇……父皇,您怎么了?”南凤羽眼泪落得越发厉害。 南凤羽眼神直直的看着他,袖子下的拳头紧握。 呼…… 老皇帝突的吐出一口气,整个人大汗淋漓,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南凤羽难掩失望,但她面上看不出什么。 只死死掐着掌心,红着眼睛道。 “父皇,您吓死凤羽了。”她满脸后怕。 “母后方才也哭的晕死过去。哎……” “凤羽也想不到,昭阳公主竟继承了南国血脉,突然激发神力。她在北昭长大,对南国没有归属感,哪里愿意为南国多想。她一怒之下,屠戮苏家,害了苏家满门……”南凤羽擦着眼泪。 “只因苏家不愿立西宫皇后……” “早知她用神力对付南国,还不如就做个凡人。” “如今朝中许多臣子不愿立西宫皇后,儿臣唯恐她对朝臣下杀手,便将她关押收监。” 老皇帝气息奄奄,听得陆朝朝激发神力,眼神亮了亮。 可又听得南凤羽此话,终究叹息。 “一切,任由你处理吧。她,在北昭养坏了性子。” “神女,如何了?”老皇帝心心念念着声音,眼神含着期盼。 南凤羽擦着眼泪道:“一切顺利,至多半月,就能准备神女飞升仪式。届时,咱们南国在神界,就有靠山了。不再屈居神明之下做仆从!” “神女是个有孝心的。昨日还念着,待飞升成功后,定要上报神界,为您增寿呢。” 老皇帝脸上洋溢着笑意:“她是个好的。” 宫人端来黑黝黝的汤药,南凤羽亲自将汤药吹凉,一勺一勺喂给皇帝。 老皇帝眼皮略有些疲惫,低声问道:“宁氏呢?” 南凤羽身形微顿:“一次也不曾来看过您。” 老皇帝嘟囔了一句,睡意袭来,不知说了什么,又沉沉睡去。 此刻。 宁府听得消息,早已乱作一团。 假宁氏拄着拐杖神情惊恐,大声斥责:“你怎么教的孩子?让她做出屠戮满门,这种大逆不道之事啊!!快随我进宫请罪!” 许氏听得朝朝关进凶狱,本就担忧烦躁。 一扭头,直接一巴掌甩在她脸上。 打的假宁氏一个踉跄,鼻血滴答滴答流。 “放肆,孽障,孽障,你竟殴打亲生母亲!” “来人啊,不孝子女殴打亲生母亲啊!!”老太太坐在地上便嚎啕大哭。 两个嬷嬷更是拦在许氏身边,神情中极为不满:“许夫人,老太太为寻你,寻遍大江南北。走遍南国每一寸土地,你不孝不敬,天理难容!” “掌掴亲生母亲,你疯了!”嬷嬷们满脸怒容。 “这就是你的教养吗?” 许氏气极反笑:“母亲,她也配做我的母亲?”眼神狠厉,满脸杀意。 “一个嬷嬷,她哪里来的胆子冒充我母亲!” 假宁氏猛地一怔。 “你与她同吃同睡,记住她所有的行为习惯,便是为了替代她!”容澈站在许氏身后,时刻保护她,从不离身。 假宁氏满脸苦笑,捂着心口道:“你为了不认我,倒如此煞费苦心!” 许氏正想说什么,身后老太太突然轻轻拉了她袖子。 “吴嬷嬷,枉我如此信你!”宁氏声音沙哑,但依旧能听出原本的音色。 假宁氏一怔,愣愣的朝她看过去。 宁氏解开面纱,脸上伤痕交错,但已经能看出原本的容貌。 即便年迈,也能看出年轻时的绝代芳华。 “怎么会!!” “鬼啊鬼啊,你不是死了吗?你不是死了吗?!”假宁氏突的尖叫起来,疯狂的往后躲。 “不可能,我们亲自给你灌的热油,烫烂了脸,烫烂了喉咙!亲自封棺的!鬼,鬼!有鬼啊!!”假宁氏受不了刺激,吓得蜷缩成一团。 两个嬷嬷脸面更是苍白惊骇,恐惧的看着宁氏。 “老皇帝对我不上心,你们便伙同苏家,欺上瞒下!瞒皇帝,瞒我的孩子……”幸好,幸好她命不该绝。 “你说自己曾有个女儿被拐,与我同病相怜,获得我的怜悯。却是为了骗我……”宁夫人深深叹息。 容澈淡淡道:“严加看管,暂且不要走漏消息!” 假宁氏见她有影子,跪在地上疯狂磕头,一边磕一边哭:“宁夫人,是皇后娘娘吩咐的,奴婢不是有意欺骗您的。” “奴婢真有个女儿被拐,奴婢并未骗您啊。” “奴婢也有苦衷的……”假宁氏见四处封锁,心知逃不了,当即跪地磕头。 许氏讥笑一声:“你是有个女儿,但你在她十五岁时,将她卖进了青楼!” “拖下去吧!” 假宁氏被人堵住嘴,连同两个嬷嬷直接打晕拖走。 “暂且不要打草惊蛇,先进宫!”许氏面色难看。 宁氏擦干眼泪,双手合十四处参拜:“我不做皇后,也不要报仇,也不要名分,只求朝朝平安回家。”老太太不敢再盼别的,她不能再失去任何人。 众人赶到宫门口,可宫门口重重把守,南凤羽压根不见他们。 “我要见陛下!”许氏沉着脸。 “陛下昏迷,如今由长公主监国,长公主事务繁忙,还要处理苏家丧事。暂不接见外人!”太监笑吟吟的站在宫门口。 “本王北昭使臣,我要面见长公主!你这个狗奴才,还不快让开!”谢靖西怒声道。 太监笑眯眯的摆手:“靖西王,在南国,就要遵守南国的规矩。” “这里,可不是北昭!岂容你撒野!” 许氏知晓朝朝有神通,可她才三岁半,也会害怕啊! 众人眼睁睁看着太监扬长而去。 谢玉舟不知何时回来的,偷偷拉了拉许氏衣角。 “许姨,朝朝让我转告一句话。” “她说,勿要挂念,她会让南国人求她出来!” 第393章 放逐凶狱 陆朝朝矮矮小小的,脖子上却挂着沉重的枷锁。 脚下甚至还戴着镣铐,走起路来哗啦啦的响。 大太监亲自带人押送她来到凶狱。 小姑娘眼神迷茫,又生的白净呆萌,与身上沉重的枷锁形成巨大反差。 “真是作孽啊,这么小的孩子进凶狱,进去怕是连骨头渣都不剩。” “这才几岁啊?瞧着比我女儿还小……” “三岁半呢,听说是宁夫人外孙女。如今那位掌权,怎么可能有她好日子过……”两个守狱人早已练就铁石心肠,可瞧见陆朝朝,依旧惊得目瞪口呆。 甚至忍不住交头接耳。 “这也算是……重犯?”其中一个年轻人鼻尖冒汗,他才刚做父亲,瞧见这小小的丫头便想起自己女儿。 一个面容肃穆有几分年长的男人横了他们一眼。 “闭嘴!” “上面的事,岂容我们议论?想想自己有几颗脑袋!”狱长眉宇杀气凛然,他眼神一扫,所有人都不敢再提。 大太监推了一把陆朝朝:“磨磨蹭蹭做什么?!不会还指望着有人来救你吧?” “哼,这里可是南国!” “萧狱长,这位突然激发神力,屠戮苏家满门,犯下重罪。被长公主打入凶狱中,劳烦萧狱长,将她投到至寒至苦之地!磨磨她的性子……” 大太监神色带着几分浅笑,这凶狱中,关着众多邪祟,任凭陆朝朝有三头六臂也走不出凶狱。 当年神明挑选神侍,为了制衡拥有神力之人残害无辜百姓。 便建下凶狱,专门关押身有神力之人。 萧狱长瞥了陆朝朝一眼,语气平淡:“凶狱乃一方独立小空间,其中关押着无数邪祟和精怪,甚至还有一尊沉睡的黑龙。若惊醒黑龙,你我可担待不起。” “你!”太监语气一滞。 “黑龙沉睡多年,怎么可能惊醒!小小一个陆朝朝,还能惊醒沉睡的恶龙,萧狱长,你未免拿我当三岁小儿!”太监语气不悦,但也不敢与他硬杠。 看守凶狱之人,各个都是神负神力,他一个太监,得长公主喜爱也就罢了。 可不敢与他们对抗。 “罢了,你随意投她下去吧。” 凶狱乃一方独立的空间,开启需要三个狱长合力才能打开。 陆朝朝仰起头眼巴巴的看着萧狱长:“叔叔,里边有饭吃吗?有牛奶喝吗?” “朝朝肚肚有点饿……”小姑娘声音轻柔,满是稚气,听得几个守狱人面色发沉。 他们早已耳闻,苏家以童子练邪术,被昭阳公主灭族。 如今,皇室俨然要袒护苏家,严惩陆朝朝。 此刻,瞧见小丫头不知前路多凶险,不少人暗自咬牙。 饶是萧狱长也深吸一口气,蹲下身看着她。 “里边……没有牛奶,也没有吃食。只有无尽的邪祟……你……”萧狱长声音微哽…… “你进去后不要随便移动,找个地方待着。等待开狱门的那一天……” “精怪会骗人,不要随意相信任何人。他们,或许会将你剖心剜腹……” 萧狱长难得和善,只能尽力嘱咐她。 太监不屑的嗤笑:“萧狱长竟还有几分善良,真是罕见。” “里边怎么没有吃的?” “成了精的动物遍地跑,只要你能抓到,任你吃!甚至还有一头沉睡的黑龙呢……天上飞的龙肉,听说过没?味道好极了……龙筋龙骨龙肉龙血,都是宝贝呐。昭阳公主努力去寻,总能寻到的。”太监面相阴柔,说话尖酸刻薄,让人不由皱眉。 陆朝朝眼眸亮晶晶的,郑重严肃的对太监道了谢:“真的吗?谢谢……” “别听他胡说八道。”萧狱长冷哼一声,太监才幽幽的闭嘴。 太监眼底压不住的阴郁。 “开狱吧!” “等等……”南慕白剧烈喘气,他好不容易摆脱看守,瞧见还未开狱,才偷偷松口气。 太监瞧见他的身影,眉头便狠狠一压。 “你们先退下!”南慕白低声训斥。 “殿下,长公主命你面壁思过,你如今偷跑出来,只怕又要受罚!”太监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又恨又气,但他好歹是皇孙,只得带着人站到角落。 但依旧不曾脱离视线。 南慕白大口大口喘气:“昭阳公主,我必定会求母亲放你出来。只愿你在凶狱中保全自己。” “至于苏家……此事是苏家不对,定会还世人一个公道。” 陆朝朝脖子上带着枷锁,小小的人儿身上带着重重的枷锁,看起来颇为可怜。 若她当真三岁,只怕信极了。 还当南慕白尚有一丝底线。 “我记得第一次见你,你骑在凶兽相柳头上。你说,相柳喜食人肉……”陆朝朝平静的看着他。 “吃的是囚犯!”南慕白慌忙解释。 “当初吃陆景瑶,也是因为她内里不属于这个时空。我承认,我虽奢靡无度,但不至于没有底线残害无辜婴孩。” 陆朝朝笑出了声。 “你是一夜之间长出底线了吗?” 南慕白神色微变。 陆朝朝笑眯眯的看着他:“你知道什么了,对吗?” “让朝朝猜一猜……”陆朝朝丝毫不理会南慕白大变的脸色。 “你猜到……你的亲妹妹,不是神女转世?” “而我……才是?” 南慕白猛地后退一步,惊悚的看着她。 南慕白惊愕的看着她,微握的拳头轻轻颤抖。呼吸略有几分粗重,可很快恢复平静。 她在北昭并未隐瞒自己的能力,南慕白如今回过神来,难免联想到什么。 “不用在我面前装好人,也不必来糊弄我。我没兴趣戳穿她的身份,只要她有本事,她上去就是!”他不过是想稳住自己,想给自己一颗定心丸,害怕自己不管不顾将此事喧闹开来,影响妹妹飞升罢了。 这可是南国千百年来的大事。 万众瞩目,令人期待。 因为,南国即将拥有属于自己的神明。 一旦妹妹飞升,那长公主登基,接任南国,便是板上钉钉。谁都不愿得罪神明的母亲,对吗? 南慕白面色难看,陆朝朝转头喊道。 “狱长,开狱门吧。” 第394章 熟人啊 萧狱长唤来两个副手,三人双手掐诀,面前空无一物的石台上,才破开一条口子。 口子一开,浓郁的阴气四处弥漫,呼啸而来的狂风中夹杂着刺耳尖锐的兽吼。 太监猛地一把,将她推入其中。 “可惜了,至今没有人能活着走出凶狱。”年轻的看守叹息。 南慕白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不要怪我,知意妹妹生来就被当做神女,她为了这个位置付出一切。” “她不能跌落神坛。” “神女只能是她。” ………………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男人三分醉,骗到你流泪……” 陆朝朝一边走一边吐槽,小天道说的没错,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凶狱内天空阴沉沉的,乌云密闭,鸦雀云集。 抬头,望不到太阳。 阴沉沉的天气,让人心底都变得越发阴郁。 陆朝朝小手动了动,咔擦一声…… 枷锁碎成两半。 “也就是我心善,还配合你们的演出……”陆朝朝踢了枷锁一脚,踢进草丛…… 突的,便传来咯吱咯吱的咀嚼声。 陆朝朝脸蛋皱成一团,龇牙咧嘴的:“天啊,听得牙酸……” 一扭头,便瞧见黑黢黢的草丛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将枷锁嚼的稀碎。 陆朝朝捂着肚子。 肚子里咕噜咕噜叫…… “我也好饿哦……朝朝的肚肚在叫了……”陆朝朝一边走一边揉,从兜里掏出一颗夜明珠,挂在脖子上。 勉强照亮前行的道路。 耳旁无数嘶吼哀嚎,仿佛有人在她耳边吹气。 咚咚咚…… 似乎有什么东西滚落在她脚边。 陆朝朝一低头,便见脚下一颗圆溜溜的脑袋,正张着血盆大口看着她。 “我的头……” “我的头……” “你看到我的头了吗?”远远地,浑身血淋淋的无头尸体一步步靠近,凄厉的哭嚎着。 明明没有眼睛,可陆朝朝觉得,她在看着自己。 陆朝朝偏着脑袋,伸出小胖脚,一脚将脑袋踢到树丛里。 “没看到,你往那边找一找……”她指着远处波光粼粼的小河。 哭嚎声一滞。 突的,尖锐的叫声响起。 “我的头我的头!还我的头!”疯了一般冲进草丛,便打了起来。 陆朝朝打了个哈欠,没意思。 好一会儿,女尸抱着满目疮痍的脑袋,眼睛流出血泪,恨恨的指着她。 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如果再指着我,我会掰断你的手指头。”陆朝朝讨厌被人指着。 “小不点,你才多大就被发配进凶狱?有三岁吗?” 女尸吸了吸口水,总听凶狱中的邪祟们说孩子好吃,她还从未吃过呢。 “胡说,朝朝三岁半啦!”陆朝朝说话还有些稚气。 “年纪小小,胆子倒大。”她说着说着,便凑到陆朝朝身边,深深吸了口气。 好香啊好香啊,好浓郁的肉香。 难怪凶狱中的大佬们疯了一般想要出去。 她也好想尝尝人肉。 女尸摇身一变,便化作貌美和善的妇人。 “可怜见的,三岁半就被打进凶狱。手无寸铁的孩童,在凶狱可最受喜欢……你知道吗?” “你这般嫩肉,邪祟最喜欢吃。” “我叫元娘,要不,你跟着姐姐,姐姐给你寻个庇护地儿。” “瞧见你这般可爱的孩子,元娘便心生喜爱。”元娘眼珠子滴流滴流转,她所属的山头叫万魂山。 山上皆是恶灵。 元娘,仅仅是其中的小喽啰罢了。 上层争夺地位,她太弱,只能日日守在凶狱门前,守株待兔。 守了百年,才捡到一只陆朝朝。 只要把陆朝朝献给万魂山的大邪祟,她就能得到庇护! 在凶狱里,随时都会被吞噬。 “你可知我们万魂山的鬼王有多厉害?那可是上古时期大名鼎鼎的修士!” “有他在,谁都不敢欺你!” “有好吃的吗?”陆朝朝眼神灼灼的看着她。 “朝朝不能饿,饿了会发脾气……”陆朝朝慢吞吞说道。 不知为何,元娘身上凉飕飕的。 “山上……有吃的吧……有!”元娘随口忽悠,开玩笑,凶狱里百年都进不来一个人,哪来的食物! 陆朝朝姑且信了。 她随着元娘一路行走,可走着走着,便犯了懒:“走不动……”手一伸…… 元娘怔怔的看着她,愣愣的指着自己:“我……我背??” “对啊,这里只有你!”陆朝朝二话不说,便要她蹲下。 “蹲下!”元娘想拒绝,可她一句蹲下,身子便丝毫不受控制的蹲了下去!! 仿佛天然带着某种压制。 陆朝朝趴在她肩上。 幽幽道:“该洗澡了。” 元娘狐疑,她方才是感受到了压制吗?? 转瞬即逝,像是幻觉。 她小心翼翼的饶过河流,直奔万魂山。 山上细细密密立着无数石碑,有的倒着,有的歪着,元娘刚靠近…… 石碑中便伸出一只只手,冒出一个个脑袋…… “好香……好浓的肉香……” “是什么味道?是活人的味道……”无数呢喃响起,元娘缩着脖子,背着她撒丫子狂奔。 陆朝朝却是咯咯直笑。 一路狂奔上山,越来越多的坟墓,层层叠叠几乎望不到尽头。 直到,停在一片山谷中。 山谷两边无数大墓,森然的气息令元娘浑身直哆嗦。 山谷中央,大红色的棺材悬空,隐隐能感觉到阴冷渗人的气息。 “鬼王,元娘寻到宝贝了。特来进献给鬼王……”元娘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将陆朝朝恭恭敬敬的摆在面前。 “元娘,说好的美食呢?”陆朝朝迷茫的问道。 四处响起棺材开盖的声音…… 无数青面獠牙的恶灵从棺中立起,瞧见陆朝朝的瞬间,皆是直咽口水。 但他们谁也不敢动。 悬空的棺材中,伸出一双苍白毫无血色的手。 所有恶灵皆是匍匐在地,恭迎鬼王。 元娘更是瑟瑟发抖,整个凶狱,谁不知晓鬼王的厉害。 她哆哆嗦嗦道:“小姑娘,我们鬼王是上古时期大能,生前还与剑仙齐名呢,被他吃,是你的荣幸。 恶灵以鬼王为首,也算是一方大能。 陆朝朝瞪大眼睛:“上古时期?剑仙齐名???” 第395章 老冤家 陆朝朝有点懵逼。 老熟人?? 棺椁内伸出一双白皙修长的手,黑袍青年顺势坐起身,神色冷峻眉宇仿佛淬着寒霜,眼中压不住的杀伐之气。 刚坐起身,便瞧见底下仰头看着他的白胖女娃。 女娃大概三四岁,稚气未脱,眸子溜圆清亮如宝石,穿着一身藕荷色裙子。 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发带天蓝色,末尾还挂着俩小铃铛。 好一派天真烂漫的模样。 沉渊嘴角挂着嗜血的浅笑,可瞧见陆朝朝…… 面上的笑容霎时凝固。 令人闻风丧胆的鬼王,甚至抬手揉了揉眼睛。 ??? 起猛了! 居然看见了一剑捅死他的对头! 元娘见他从棺椁中坐起眼睛微亮:“鬼王,小的给您送了个惊喜,这可是元娘守狱门百年,才捡到的奶娃娃!活生生的,白白胖胖的奶娃娃!” “人,活人。” 百年来凶狱中进来的唯一活人! 元娘眼睁睁看着鬼王,咚……的一声。 又躺回棺椁中。 棺材内,方才还吊炸天的沉渊,此刻捂着脑袋狰狞着脸颊,啊啊啊啊!! 陆朝朝!! 他看到了谁?幼年版的陆朝朝!! 即便小脸还有婴儿肥,即便才三岁半,他一眼就认出对方!! 数千年啊,他躲了数千年啊,一觉醒来,陆朝朝居然在他床前站着! 此刻听得底下元娘的吹捧,沉渊老脸爆红!!棺材板都压不住! 沉渊是个剑痴。 生来为剑而生,剑就是他的命根,是他媳妇儿。 他苦修三千年,没有陆朝朝时,他是天下第一剑修,人人称赞,世人敬仰。 可十八岁的陆朝朝毫无预兆的横空出世!! 只一剑,便劈断他的本命灵剑,重伤而归。 他这一生,曾与陆朝朝请战三百四十九次! 失败,三百四十九次!! 后来,他因陆朝朝生心魔,走上邪路,被正道追杀。结果,一剑毙于陆朝朝剑下! 陆朝朝就是他的克星,他的心魔。 有她在,这辈子都要活在她阴影下。 身死后,他的魂魄四下逃窜,无意中进入凶狱,占据一方天地,利用其中的天材地宝重修。 原以为…… 他转做鬼修,终于能翻身做主,却不想,睁开眼,看见了陆朝朝! 既生朝何生渊啊! 沉渊听得底下元娘一声又一声呼唤,额间青筋直跳,只恨不能亲手劈了她! 他坐起身,飘飘然来到陆朝朝身前。 陆朝朝眼神灼灼的看着他,他莫名有几分心虚。右手微握成拳,侧过身,轻轻咳嗽。 “都是底下人胡说八道,本座从不曾与剑仙齐名。” “剑仙天资卓越,剑术不凡,乃上天认可的剑道老祖。谁能与她争锋?!”沉渊说的大义凛然,仿佛极其服气。 元娘在身后小声道:“您不是说,她除了天赋一无是处吗?” 沉渊脸一黑,元娘立马缩着脑袋低头。 男人心,海底针,变卦真快。 陆朝朝偏着脑袋看他,又围绕着他转了一圈:“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有点眼熟。” 沉渊两眼望天,袖子里紧张的捏着拳头:“本座大众脸。” 陆朝朝哦了一声,眼神却不曾在他身上离开。 “饭呢?元娘说这里有饭!!”陆朝朝眼巴巴的看着他。 沉渊面上淡定,心头骂娘。 这叫送惊喜?这踏马送来的活祖宗!一个不小心,就能送你回去重修! 哦,他现在是鬼修,没有重来的机会。 “饭?你在开什么玩笑,整个凶狱中就没有人吃饭!我们最喜欢吃你这种细皮嫩肉……”话音未落,便听得山门外传来嗡嗡的嗡鸣声。 在场所有人面色惊变。 远处还能听到轰隆隆的声音。 元娘更是瑟瑟发抖:“是兽潮,又是兽潮……百年一次的兽潮!” 便见无数棺中飞出一道道身影,立于沉渊身后。 “随我出去迎敌!”沉渊一声令下,所有恶灵随他飞出去迎战。 外面嘶吼声无数,听得胆战心惊。 “自从黑龙沉睡后,魔物无人约束,在凶狱中四处横行。东边还有一群邪道虎视眈眈!” “哇……”元娘哇的哭出声,在凶狱里边生活好难啊。 但凡在外遇上兽潮,连魂魄都要被生吞活嚼。 “魔物?有灵吗?会说话吗?”陆朝朝小心翼翼的问道。 元娘抽噎着道:“魔兽不会说话,但有一些小智慧。平日里以黑龙为首,自从黑龙沉睡,魔物便无人约束。百年一次兽潮,搅的凶狱天翻地覆。” “你问这做什么?” 陆朝朝拍拍心口,不知何时,手中抄起一柄剑。 “有灵识会说话,心里有点膈应。”总觉得像在吃同类…… 陆朝朝站在万兽山山顶,果然,一眼望去看不到的魔兽。 高耸入云的古木,几人合抱都抱不住,不知长了多少年。 在魔兽脚下,竟直接踏断。 沉渊面色阴戾,当即道:“万魂山失守,所有人立即撤退!” “万魂山失守,所有人立即撤退!” 元娘急的跳脚:“我的槐木棺啊,不行,我要回去背棺材!” 陆朝朝站在山巅之上,兽潮汹涌,空中都是血腥气。 她缓缓抽出朝阳剑,沉渊眼皮子一跳,便拽着身侧的属下急忙后退。 妈呀! 噩梦来了!! 朝阳剑出,天空便汇聚出巨大的灵气漩涡,一道白虹闪过…… 巨大的朝阳剑剑影朝着兽潮劈去。 轰…… 这一剑,仿佛要劈天斩日,几乎将整个凶狱劈成两半。 天空中透明的结界摇摇欲坠。 地面仿佛被分成两半,四处焦黑,令人心惊的兽潮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元娘背着老槐木棺材,还未来得及跑路,呆呆的看着她。 吧唧,背上的棺材落地。 膝盖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亲娘咧,她捡了个啥回来??!! 兽潮在她眼前,如潮水般褪去,慌不择路,甚至踩伤不少同类。 “快快快,你去抓!” “要肉嫩肉香的!”陆朝朝指着沉渊。 堂堂鬼王,低垂着头,又开始被陆朝朝支配。 元娘愕然的瞪大眼睛。 “蠢货!什么都敢往家里领!” “她三岁半被送进凶狱,你猜是为什么?”沉渊几乎气得昏厥过去。 你踏马真是什么都敢捡! 第396章 法外狂徒陆朝朝 沉渊这辈子就没过几天好日子。 活着,生活在陆朝朝的阴影下。 死后,没过几天好日子,又活在了陆朝朝阴影之下。 黑衣青年浑身散发着怨气,老子都改名叫沉渊了!!沉渊,沉冤!! 真的冤啊! 此刻,陆朝朝躺在沉渊的棺材板上,小脚悬空在棺材上,一晃一晃的。 元娘小心翼翼的给她喂野果。 “扒皮抽筋,腌制入味……再串起来……” “吾,找点灵蜜,快熟时刷一层……”陆朝朝躺在棺材板上,吩咐沉渊。 元娘不敢看鬼王,呜呜呜,我哪知道招了这么个祖宗回来!! 她如今只能死死抱着陆朝朝的腿,害怕被鬼王套麻袋。 “你聋了?听到没!”陆朝朝饿的前胸贴后背,这辈子都没这么饿过! 沉渊猛地站起身。 眼神凶神恶煞的瞪着她,手中还提着滴血的斩骨刀。 “给我说话客气点儿!” 身后的恶灵纷纷站起身,眼神凌厉的看着陆朝朝。 陆朝朝摆摆手:“好好好,您聋了?!听到没!” 你,换成您,确实挺客气的。 沉渊顿了顿,转身朝门外走去:“听到了。” 恶灵??? 一众恶灵纷纷追出去,直到山脚下,一个青面獠牙的飞尸才道。 “您还记得咱们的大计吗?咱们在凶狱中关押数千年,再大的罪孽也该消了!” “血月出,凶狱力量受限,咱们就能冲破结界,逃离这鬼地方!” “您如今,却困在此处给她当厨子!” 凶狱中的犯人,正筹谋着冲破封印,离开凶狱! 沉渊面容肃穆,眼中隐有杀气:“传令下去,都给我老实点儿!” “她那一剑,足够夷平万魂山!” “冲破封印之事,暂时搁置!” 他转头郑重的看着山巅:“绝对不能激怒她!待她离开后,再行动不迟!” 飞尸无奈,只得去传信。 陆朝朝在山巅百无聊赖,见沉渊娴熟的烤肉,她总觉得眼熟。 短短两日,万魂山便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原本残忍狠厉的沉渊,头上扎着五六条小辫子。辫子末尾还别着一朵花。 众多恶灵面无表情,任凭陆朝朝在他们头上折腾。 阴气森森的万魂山,到处点着灯笼,光芒万丈! 无数恶灵将头发梳的整整齐齐,深怕碍了她的眼。 就连天上飞的灵鸦,都要被她扯几根毛。 陆朝朝眼珠滴流滴流的转,偷偷从空间里拿出一沓白纸,以及笔墨纸砚。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道:“喏,这是你们的作业……”临走前,袁首辅给她留了好多作业!! “按着我的笔迹来,认真做,好好做啊!”嘿嘿,在这里作弊,谁都抓不到她!! 沉渊几乎跳起来:“我都死了数千年,不会拿笔!!” 陆朝朝才不管,丢给他们自己想办法。 她倒是兴高采烈的拉着元娘下去钓鱼。 “她到底什么时候走?!” “我受不了!” “士可杀不可辱,杀了我吧,我不会做题!”众多恶灵怨声载道。 “等等,底下那条河中有只大妖。素来爱与咱们争地盘,咱们合力才勉强和它打个平手……若陆朝朝落在它手里……” 沉渊心头微动,当即站起身,俯瞰河流。 果然,那大妖就潜藏于河水中。 平日里,万魂山怨灵但凡靠近河流,便会被大妖吞噬。 而此刻,陆朝朝抓着一根棉线,带着战战兢兢的元娘坐在河道上。随手绑了块草叶子,便扔进水里。 “哇,这么长条河,从未有人垂钓。一定很多鱼……”陆朝朝吃了几日烤肉,上火的厉害,想念鲜甜的鱼汤。 元娘哆哆嗦嗦的左顾右盼。 “咱们走吧……河里有……”话音未落,便见陆朝朝猛地跳起来。 “动了动了,我的棉线动了!” 小手一提,一尾飞银鱼死死咬住青草,正甩着尾巴挣扎,河水溅陆朝朝一脸。 “哇,鱼鱼,真的有鱼鱼!!” 还是肉质最为鲜嫩可口的飞银鱼! 飞银鱼落在草地上,活蹦乱跳,喜得陆朝朝将外衫一拖,便抱着银鱼咯咯直笑。 胖乎乎的娃娃,抱着胖乎乎的鱼,像极了观音座下的童女。 沉渊站在山巅气急败坏,暴跳如雷。 “畜生,这没有骨气的畜生!” “老子看到了,它往陆朝朝的棉线上挂鱼!!” “欺软怕硬的畜生,平日里与我们争强斗狠,见到陆朝朝,屁颠颠的给她挂鱼!她甚至连鱼钩够没有!!” 眼看着陆朝朝上山,沉渊急忙回到棺材上,认认真真做题。 “晚上喝鱼汤。”陆朝朝将银鱼扔在脚下。 身侧有个文质彬彬的恶灵低声道:“朝朝,我们都死了几千年,哪里会做题啊。” “不若,你去邪道那边问问。他们是外界放逐进来的,听说很多读书人呢!” 陆朝朝双手捧着脸颊,头上揪揪一颤一颤的。 “唔,喝完鱼汤你送我过去吧。” 沉渊面上大喜,但不敢表露出来。 只殷勤的给她杀鱼熬汤,连鱼肉都剁成细腻的鱼丸。 用完膳,沉渊马不停蹄的将她抱着,一路飞奔,才将她放到邪道的骨山脚下。 “山上读书人多,一定有人愿意替你写作业的。”哄着陆朝朝上了山。 沉渊才道:“去吧,去吧,最好死在骨山别回来。” 当即撒丫子狂奔。 回到万魂山,已经是深夜。 “终于将陆朝朝这个祖宗送走。” “骨山那群邪修,可没咱们好说话……让她吃点苦头……” 灵鸦啼鸣,怨灵们深夜集结,只为破开封印,逃离凶狱。 狂风呼呼的吹…… 突然听得远处传来轰隆隆的雷鸣声。 “怎么回事?”只见凶狱中突然剧烈震动,众人站都站不稳,山谷中石头砸下…… “那里……是骨山的方向?”恶灵瞪大眼睛,指着远方。 只见骨山上空,无数闪电雷鸣,在漆黑的夜空轰鸣。 沉渊,心头咯噔一声。 妈的,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 众人眼睁睁看着数道雷劫交叠,轰鸣着冲骨山而去。 闪电划破天际,狂风雷电交加,电闪雷鸣不断。无数惊雷自天上滚落,一道一道劈向骨山。 电闪雷鸣,照亮整个夜空。 整座凶狱都在颤抖。 凶狱外,萧狱长连同看守只觉地面颤抖,几乎站立不稳。 一道又一道恐怖的气息外泄。 “快,去请陛下!凶狱出现异样,煞气外泄!” 凶狱外,人心惶惶。 凶狱内,瑟瑟发抖。 “没了,没了……骨山没了,顷刻间就被九重天雷夷为平地!!”沉渊呐呐道,迟迟回不过神。 十八岁的陆朝朝惊才艳艳,名动修真界。 三岁半的陆朝朝,法外狂徒! 全让他给遇上了!! 第397章 天道出 “我要改名。” 沉渊蹲在地上,无助的抱着双腿,眼神有些恍惚。 属下狐疑的瞪大眼睛:“改什么名?怎么好端端要改名?” 沉渊抿着唇,眼神坚定:“沉渊听着不吉利,不旺我。我打算改成……得雪,你觉得怎么样?” 属下眼皮子一哆嗦。 “不怎么样!” 陆朝朝气喘吁吁的爬上山,脆生生喊道。 吓得沉渊当场一哆嗦,差点跳起来。 陆朝朝一边走一边骂:“那群邪道,真是不知好歹!他们居然架着锅,想吃人!” 沉渊探着脖子说道:“所以,你给他们老巢掀了?” 陆朝朝摇头。 “那倒不是,他们把我辛辛苦苦做的作业撕了!” 陆朝朝气得眼中冒泪,又气又急。 “又要重做!”委屈的掉眼泪。 “去底下小河里捞两条鱼,给我做个烤鱼,再熬个鱼头汤,剁点鱼丸吧……我要喝两碗汤安慰安慰自己。”陆朝朝小揪揪焉焉儿的耷拉着。 沉渊差点哭出声!! 憋屈的下山。 最让他气闷的是,河里那条大妖,欺软怕硬!愣是与他打了一架才捞到两条鱼! “狗东西,陆朝朝棉线钓鱼,你往上挂!” “轮到我,还要打一架!”抹了把脸颊的伤,又回到山谷中利落的杀鱼炖鱼。 山谷中架着火,噼里啪啦的燃着。 火光映着陆朝朝的双眸,她突然道:“你做饭的口味,像我一位故人。” 沉渊手一顿,背影略显僵硬。 “我有一位故人,其实还挺怀念他的,屡败屡战,屡战屡败,从来没赢过。” “他是个剑痴,虽天赋不高,但极其刻苦。刻苦到什么程度呢?” “剑就是他的命。” “哦,他原先叫云渊。后来与我挑战立下赌约,我输了,我跟着他姓。他输了,他跟着我姓……” “后来,他改名叫陆渊啦……” “他做饭味道极好,只可惜,后来生出心魔,被我一剑斩下。”陆朝朝叹息。 “他是个合格的对手。” 沉渊陡然沉默,死后他又给自己改名沉渊。 柴火噼里啪啦的燃着,空气中传来银鱼椒香扑鼻的味道。 沉渊很无奈,陆朝朝出门,随身携带调味料。 陆朝朝端着小碗,鱼头汤熬成奶白色,里边是圆滚滚的鱼丸,弹嫩爽口。 沉渊道:“你什么时候走?凶狱中危机四伏,这里不是小孩子该待的地方。”沉渊眼神期待的看着她…… 陆朝朝拍着肚子:“走?我是被放逐进来的。” “哦,皇室把我关进来的!” 沉渊:不干人事的东西!!待老子出去,定要你们好看!! “凶狱中有一头沉睡的黑龙,黑龙主雨,当年水淹南国,犯下大案被关在此处,如今已沉睡多年。你莫要惊扰他……” 陆朝朝随口应着:“朝朝是那么顽皮的人吗?”从怀里掏出条黑漆漆的小蛇。小蛇通体呈现幽深的黑色,鳞片上还泛着寒光,蛇头上…… 有两只角…… 她正捏在手中随意的把玩。 沉渊眼神落在她指尖上,张口结舌的呆愣在原地。 “你,你手上捏的什么?!!”沉渊几乎抱头尖叫,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吧?! 天老爷啊,你干了什么!! 陆朝朝无辜的眨巴眨巴眼,捏着黑蛇的尾巴直晃悠:“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个巨大的山洞,山洞里装满金银财宝。还有一条黑色小蛇,我抓出来啦……” 她把山洞内的财宝搬的一干二净。 沉渊嗷嗷的跳起来。 “祖宗!祖宗!山洞里,是不是有个巨大的八卦阵?” 陆朝朝点头:“对对对,超大的八卦阵,拦着不让我进去。我一脚就踢碎了……” 沉渊后退一步,再后退一步…… 他惊恐又绝望的看着陆朝朝:“那个八卦阵,是封黑龙的……黑龙生性残暴,凶狱联合起来都制不住它。” 一旦离开封印,黑龙就会苏醒。 手指大小的黑龙挂在陆朝朝手指上,似乎轻轻颤了一瞬。 “哪里残暴啦?挺可爱的。”陆朝朝嘟囔着。 “今晚我住你棺材,你去外面睡吧。好困好困,我已经许久没睡个好觉了……” 陆朝朝一边打哈欠,一手攥着蛇,手脚并用的爬上棺椁。 沉渊哀怨不已,连棺材都被她霸占! 他顶顶好的金丝神木棺材啊! 山谷中,恶灵们扛着棺材便往山腰走。他们可不敢与陆朝朝同处一室,凶残至极! 棺材极大,陆朝朝盖着小锦被都感觉阴冷。 不自觉的,小丫头便蜷缩成一团。 深夜。 她手中攥着的小黑蛇轻轻抬起头,覆盖着透明鳞片的双眸中,仿佛透着冷血和残忍。 黑蛇见她熟睡,轻轻挣脱小胖手,便游走到棺材边缘。 转瞬间,便化作一个赤果果的男子。 冰冷的双眸中,没有一丝温度,化作一道利刃直直的朝着陆朝朝而来。 可刚靠近陆朝朝。 便被一道强悍的力量阻挡。 再也无法寸进。 黑龙眼睁睁看着眼前出现一道身影,白衣少年神色狠厉的看着他。 黑龙神色间隐有忌惮,这个少年什么来头? 为何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凶狱? 明明,凶狱大门并不曾打开! 而且,他身上有种令人心惊的压迫,仿佛天然压制着它。甚至不敢多看一眼,莫名的威压。 “趁大人不在,欺负我家小孩儿?”少年声音冷冽,与在陆朝朝面前完全两个模样。 黑龙惊惧的后退。 “我家小孩儿心善,救你出封印,你却妄想杀她?” 少年轻轻抬手,从天地间涌出一股浩瀚的力量,竟逼得黑龙步步后退。 仿佛脊背上有着巨大的压力,黑龙原本笔直的脊背,一点点弯曲…… 噗通…… 黑龙膝盖一弯,死死跪在地上。 山谷中响起巨大的声音,黑龙膝盖下的地面深深凹陷进去。 此刻他额间已是大汗淋漓,桀骜不驯的他咬着牙低头:“不敢,烛墨不敢!” “烛墨愿臣服于小主人!” 惹不起,眼前的少年到底是什么人?来自神界? “穿上衣裳,别污了她的眼!”少年见他光着身子,神情不悦。 我的眼睛,不干净了! 第398章 人形与龙形 烛墨身上黑鳞直接化作黑衣,瞧着颇有几分威风凛凛。 少年嫌弃的直皱眉。 上回陆朝朝说黑衣不好看,他今儿穿的白! 他见陆朝朝蜷缩着身子,修长的手在空中轻轻一抓,一抹流光便落于他掌间。 烛墨眼皮轻颤,是天上的云彩。 少年轻轻一挥,云彩落于陆朝朝身上,便化作流光溢彩的锦被。 蜷缩着的小家伙,瞬间眉宇展开,浑身都透着舒适。 “她还小,正在长身体,一日三餐,不可缺少。” “好好护着她,若出了丝毫差错,唯你是问!” 少年已经消失在眼前,但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烛墨面无表情的守在棺材前,眼眶通红。 陆朝朝睁开眼时,便瞧见这双猩红又委屈的眼。 刚睡醒的她头发微翘,还有些呆萌。 “你是谁?” 随即咦了一声,是她的奴仆。 烛墨扬起僵硬的温柔的笑脸:“昨日,是您救烛墨出封印。烛墨愿跟随于您,臣服于您。” 黑龙面上笑嘻嘻,心里mmp。 他对凡人忌惮极深,厌恶一切凡人。 “你是那条可爱的小蛇啊?”陆朝朝恍然大悟。 烛墨努力扬起笑脸,也就你觉得可爱。 “烛墨,你为什么被关在凶狱啊?还被二次封印?”陆朝朝很好奇,乖宝宝自己个儿穿衣穿鞋,只是头发乱糟糟的…… 烛墨神情阴冷,眼睑微垂。 “我恨凡人。” “龙在凡间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当年我初化形……”烛墨气息渐重。 “初化形时,对人间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那一年南国元宵灯会,我曾遇到一个女子。生的天真烂漫,娇俏可人。” “那时,我还未见识到人间险恶。便与她相恋相知,甚至抛下龙族,执意与她成婚……” 烛墨语气渐渐凶狠,杀意弥漫。 “成婚当日,一杯合卺酒,我便浑身发软倒在新房。” “我才知,她从头至尾便知晓我是龙族!” “她想扒我的龙筋,想要屠龙!” “我重伤之下,水淹南国,闹得民不聊生,生灵涂炭。最后被南国请来的神灵镇压在此处!” 陆朝朝同情的看着他:“恋爱脑要不得,原来你还是一头恋爱龙啊。” 烛墨面色尴尬。 陆朝朝围着他转了一圈:“你的衣裳不好看,我送你一件可好?” “而且会随着身形改变而改变哦。天气渐凉,穿着正好呢……” 黑龙眼睛一亮:“求主人赐宝。” 陆朝朝手一挥,地上便出现一套大红花袄子。 黑龙?? “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是个宝贝。而且能随意变幻大小,能随着身形改变而改变。” 黑龙只觉得丑,他还没领悟到另一层意思。 “外面的审美已经成这样了吗?真的好看吗?”黑龙迟疑,总觉得扎眼。 大片的红,里面还夹杂着斑驳的绿。 “好看呀,怎么不好看呀?我娘还给我做了一件呢,可惜我没带出来……”陆朝朝颇为遗憾,大红花袄子极其保暖。 烛墨倒也不曾反感,当即乖乖穿上。 冷酷的青年穿着一身大红花袄子,看着极其喜感。 人形于他没什么归属感。 他的归属感是龙形。 人形穿的丑,关他龙形什么事! 龙形还是很帅的咧。 毕竟是凡人的信仰! “你手上的黑镯,与大袄子不配,取掉吧。”陆朝朝嫌弃。 “这是南国束缚我力量的东西。并且对应着南国的明光牌匾。”他摇了摇手腕。 “他们害怕我报复,即便神明将我镇压封印,他们依旧给我套了镯子。”三重保险,若不是陆朝朝,他绝无现身的机会。 陆朝朝摸了摸手镯,两根手指轻轻一捏。 坚不可摧的手镯,直接化作粉末。 烛墨惊骇万分,他到底拜了谁做靠山?!! 他死死破不开的镯子,陆朝朝轻轻碾碎! 沉渊进来,瞧见这大红花袄子,他想笑,可想起自己满脑袋辫子和花花,罢了…… 笑不出来。 此刻的南国皇宫。 宫人抬着老皇帝斜靠在龙椅上,老皇帝昏昏沉沉,听着文武百官对长公主禀报公务。 南凤羽公务处理的不错,至少老皇帝很满意。 老皇帝微虚着眸子,很快,便是神女飞升的日子。 他的手指在龙椅上轻点,若有所思。 短短半个月,老皇帝身上的死气沉沉已经掩饰不住,靠在龙椅上,连坐都坐不稳。 俨然已经不再管事,全权交给南凤羽。 楼将军毅然决然的跪在殿前:“陛下,昭阳公主今年三岁半,小姑娘赤子之心,怜悯无辜孩童。情急之下激发血脉,这才对苏家下杀手。还望陛下饶她一命!” “凶狱中危险重重,昨日凶狱中又发现地动,不知出了什么变故!她才三岁半,该如何自保?” “陛下,宁夫人救您有功,莫要寒了宁夫人的心呐。” 楼大人跪在殿前。 明大人与桑大人对视一眼,亦是跪在明光殿前。 三家的跟随者,亦是出列。 “陛下,凶狱中接连传来异动,只怕出了什么差错。不如,将昭阳公主放出来吧。” 长公主心头微跳,这死丫头,竟已经笼络这么多朝臣! 慕白所说,难道是真的? 陆朝朝,是真正的神女转世? 长公主心头涌出一股戾气,就算是真正的神女又如何?进了凶狱,别想出来! 她眼角瞥到老皇帝,见他强撑着身子坐起来。 南凤羽急忙去扶。 老皇帝有些惊讶,短短半个月,半个朝堂都为陆朝朝说话。 老皇帝捂着嘴唇咳嗽,咳的喉咙里一股血腥气。 良久,才停下咳嗽。 众臣心头沉甸甸的,陛下,只怕撑不了多久。 “昭阳……”老皇帝一句话,要喘许久的气,想来已经是强弩之末。 “屠苏家,满门。” “有罪。” “苏家,犯下大孽,亦是……罪有应得。” “若,昭阳三日后,能平安出凶狱,屠苏家之罪,便作罢。”老皇帝几句话,已经费尽一切力气。 明大人心头咯噔一声,三日? 朝朝能撑三日吗? “陛下……”明大人还想多说什么,可南凤羽眼神一凛。 “明大人,你想抗旨吗?” 话音刚落。 明光殿突然地动山摇,南凤羽慌忙护在老皇帝身边,朝臣摇摇晃晃抱着柱子才勉强站稳。 “牌匾,牌匾!!”太监站在殿门外,瞧见明光殿牌匾光芒流转,吓得尖叫。 老皇帝面色剧变。 “快,抬朕出去看看!” 明光殿牌匾四周雕刻着几条黑龙,此刻,那几条黑龙竟缓缓睁开眼睛,在明光殿牌匾上飞舞。 老皇帝噗通一声。 南凤羽扶都扶不住。 他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黑龙……黑龙禁制解除,黑龙苏醒,力量回归了!” 发生了什么,凶狱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快,请国师!” 第399章 国灵 国师穿着月白色的长袍,手握一柄石镜。 头发胡子发白,俨然便是给陆朝朝算命的那位。 “国师,黑龙苏醒,挣脱了先祖留下的束缚!” “国师,救救南国!” “南国与黑龙有血海深仇,一旦它脱离掌控,必定会来皇室寻仇!”大抵是情绪激动,老皇帝面色竟有几分红润。 “父皇,您别急。国师神通广大,定能为南国排忧解难。” 南凤羽扶着他,面露担忧。 所有朝臣早已跑出明光殿,瞧见明光殿牌匾上游走的黑龙,惊惧不安。 传闻,千年前,南国皇室先祖曾将一条黑龙困在凶狱中。 传说,竟是真的? 大国师肃穆的站在殿前,眉头紧锁,掐指一算。 “可否用万物镜看看凶狱情况?” “近来凶狱中怪事频繁,也不知出了什么事。”老皇帝颇有不安,这段时日他噩梦连连,也不知是有什么预兆。 大国师沉吟片刻,点头应下。 大国师将石镜放于供桌之上,他掐诀打入一道灵力进石镜。 楼将军抿唇,内心似有几分纠结,但终究站出来,对着大国师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 “国师,昭阳公主在凶狱中不知安全,待会可否请国师窥探一二。” 话音刚落,匆匆赶来的皇后娘娘,厉声喝道:“楼将军!莫要忘记自己的本分!” “苏家满门尸骨未寒,今日本宫就要看看,谁敢放她出来!!” 皇后低头拭泪:“苏家即便有错,那也要由陛下惩处。哪里轮得到她屠苏家满门!她将陛下置于何地?” “这南国,是南家的天下。轮不到她做主!” “再者,苏家为南国尽心尽力扶持千年,这等小错,何至于灭门!” “本宫不许!陆朝朝就该死在凶狱!” 皇后心如刀割,苏家并未留下一个活口,陆朝朝,太狠辣。 桑大人拉了拉楼将军的袖子,对着他轻轻摇头。 楼将军不甘的退后。 皇后沉着脸站在皇帝身边,今日,她就站在这里,看谁敢放陆朝朝出来! 老皇帝并未说什么。 权衡利益之下,陆朝朝虽是孙女,但远远不得陪伴多年的发妻和嫡女。再者,还有小神女压着呢。 “朕记得石镜有回溯之能……” 大国师点头:“可回溯一日。” 他抬起长袖一挥,石镜中便飞速倒流,无数倒塌的古木纷纷立起。回到昨夜…… 众人眼睁睁看着骨山上雷云密布,看着九霄雷劫将骨山劈的粉碎。 又眼睁睁看着小黑蛇化形。 随即,画面中露出一截皓白的手腕。手腕上的玉镯,化作粉末飘散。 越看,众人脸越黑。 “黑龙,果真逃脱束缚!”老皇帝沉重的闭上眼睛,最不想见到的一幕,发生了。 “凶狱,关不住它。” 大国师却是盯着石镜怔忪,为什么,他好似从石镜中瞧见一抹小小的影子? 凶狱能隔绝外界窥探,看的并不清楚。 “国师,您说,该如何是好?黑龙被关押千年,新仇旧恨,恐怕不能善了”老皇帝忧心忡忡,南国与黑龙结怨已久,这可如何是好? 大国师显然知晓其中缘由。 “贫道曾夜观天象,南国有此一劫。” “但劫难中,却有一丝生机。这一丝生机,化解了南国与黑龙恩怨……” 皇帝眼中隐有几分欣喜。 “黑龙当年因水淹南国,被神灵镇压。这千年来,想必神力越发消退。” “而当年欺骗它的先祖已死,再纠结仇恨,对它并无益处。” “咱们只要能开出让他心动的条件,倒也能化干戈为玉帛。” 南凤羽冷哼,眉宇露出几分不屑。 “南国如今已有这么多神侍世家,难道还会怕它不成?畜生就是畜生,还能翻天?” 大国师摇头:“神侍终究是凡人之身,当年神灵镇压黑龙,,如今,你还能请出神灵吗?” 南凤羽微敛着眉:“待意儿飞升,南国也有属于自己的神灵!何愁没靠山!” 老皇帝摆摆手:“国师说吧。” 大国师右手背在身后,淡淡道:“龙族天生得上天青睐,若与南国绑定,其实于南国也有好处。相辅相成罢了。” “再者,贫僧也有自己的考量。” “黑龙实力强悍,如今受镇压影响,实力大打折扣。若小神女,能够让黑龙认主,于她来说,才是天大的好处!” 南凤羽猛地抬头,双眸狂热。 “国师细说!”南凤羽眼神热切,她的女儿虽自幼早慧,但若有一条黑龙护主,在神界也能放心几分。 “南国唯一能拿出手的,便是国运。” “分一半国运于它,将它立为南国祥瑞,是南国之灵!将来小神女认主,国运便会属于主人!南国,丝毫不亏。” 南凤羽早已欢喜的点头,好好好! 甚至压不住眼底喜意。 老皇帝微有些迟疑,国运,可开不得玩笑。那可是整个南国的根本…… 南凤羽上前扶着老皇帝。 “父皇,迟早都是意儿的。” “意儿对您,对南国,您还有什么不放心?” “意儿是神女转世,托生到南家。将来,意儿回到九重天,难道还能不记咱们的情?” 南凤羽压住心头火热,低声劝道。 满朝文武低垂着头没说话,国运若给南知意,那帝位,只能传给那一脉了。 老皇帝沉默良久:“罢了,朕应下便是。” 南凤羽嘴角轻勾,眼底溢出笑意,心头砰砰直跳。 国运不可能旁落他人,一旦女儿拿到国运,帝位必定是她的! “派人游说黑龙吧。待他应下,便让人备香案,做足准备,迎黑龙出凶狱吧。” “此乃南国盛事,通知南都百姓,所有人一同瞻仰国灵现身。” 老皇帝吩咐完,便觉浑身发软,身子往后倒。 南凤羽接的及时,并未摔倒。 “陛下,许时芸在宫外求见,大抵,是为昭阳公主而来吧!”太监低声禀道。 但老皇帝神情疲惫,已经昏昏欲睡。 皇后淡淡道:“不见。” “她若有本事,自己出来啊。” “她若有本事活着出来,便恕她无罪!”皇后冷笑,任凭她有三头六臂,也走不出凶狱! 第400章 载入史册的一天 虎皮铺在地面,柔软温暖。 陆朝朝躺在虎皮上,翘着小腿一晃一晃的。沉渊杀鱼,黑龙烧火,分工合作。 微风袭来,颇有几分静谧美好。 “我都不想走了……” “在这里不用做作业……”陆朝朝过得乐不思蜀,若不是有点想家,她压根不想出去。 沉渊眼皮子直哆嗦。 “这凶狱中能吃的凶兽太单一,哪里比得上外面的口味。” “你才来两天,是不是就有点腻味?” “再者,我俩的手艺比不得大厨。我倒不是赶你走,只是在凶狱,委屈你了。”沉渊幽幽的叹气。 “哎,我都想念人间美食了。” 陆朝朝狂咽口水。 “南国来招安,要招黑龙做南国国灵,分一半国运于它。你是它的主人,国运便是给你的。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哪里不舒服?”沉渊费尽口舌游说,自从陆朝朝进凶狱后,他连觉都不敢睡! 原本,他的梦想是杀出凶狱,大喊三声老子沉渊又出来了! 如今嘛,外面有陆朝朝,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出去! 他要一辈子呆在凶狱,永不踏出一步! 陆朝朝双手托腮:“你说的有道理。” “我要走了,你给我备点特产吧。把凶狱产的各种凶兽,挑一些肉质鲜嫩的,给我打死带走。” “再将凶狱中生长的灵草灵药,都给我拔一些,统统带走。” 陆朝朝虽用不上,但她的亲人皆是凡人。 “好好好,您且等着吧。必不让您费半点力气,交给我!”沉渊当即跳起来,兴奋的头上花花都在抖,眉开眼笑的嘴巴都快咧到后脑勺。 带着属下便满凶狱找东西。 “定的什么时候出凶狱?”陆朝朝问道。 烛墨恭敬道:“明日午时,早上您起不来。” 知晓陆朝朝要走,整个凶狱都在狂欢,就连河里的大妖,都在忙忙碌碌准备特产。 河道上,鱼儿满地。 快走吧,快走吧。 短短几日,沉渊已经跟个癫公一般,早已没有往日的潇洒冷酷。 凶兽堆成小山似的,都是肉质极好的。 沉渊眨巴眨巴眼睛,状似无意问道:“朝朝,是谁提议将你流放到凶狱的?”表面毫不在意,耳朵却高高支起。 “一个太监。” “侍奉长公主的贴身太监。”陆朝朝毫不在意。 沉渊点头,好的,你死定了。 夜色渐深,陆朝朝酣然入睡,而凶狱内外却是彻夜难眠。 宁府。 “朝朝已经进凶狱两日,她一个三岁半的孩子,在里边该怎么过啊?”许时芸已经急的落泪,听说里边有吃人的恶灵,还有比山高的凶兽。 朝朝再有神通,但到底年幼。 做母亲的,哪里能放心? 孩子再强大,母亲也无法任由孩子处在危险的境地。 宁老夫人面上伤痕愈合,渐渐长出粉色的嫩肉。 这段时日脸上总是痒的厉害,她便日日戴着面纱,实在受不了便轻轻揉了揉。 就连曾经被烧伤的半张脸,如今都渐渐恢复容貌。 明明头发花白,眼角有细纹,可那双眼睛却美的动人心魄。 也不知是不是驻颜膏的缘故,她原本因寻女,老态龙钟。可这段时日,总是饮灵泉水,抹驻颜膏,反倒年轻不少。 年迈都掩不住的容颜,年轻时,一句绝代芳华也不为过。 也是了,老皇帝阅女无数,当年能对农女一见钟情。 即便多年,都惦念不忘。 容貌,自然绝色。 “进宫,我去求他!”宁老太太站起身。 除了被老皇帝寻回那一日,她便一直被软禁,从未与老皇帝再见过。 更别提,求老皇帝! 于她来说,负心汉不值得! 这也是皇后敢让人将她活埋,冒充顶替她的缘故。 皇帝不见她,欺上瞒下便不会穿帮。 谢玉舟见她们起身,慌忙爬起来,双手张开拦在跟前:“再等等,再等等!等一日!明日就开凶狱,图灵现身!万一朝朝寻到机会出来呢?” “你们相信朝朝,朝朝什么时候吃过亏?” “她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明日就开凶狱,万一朝朝打算偷偷溜出凶狱呢?你们这样,岂不是打草惊蛇!” 谢玉舟屏住呼吸,大声劝说。 谢靖西瞥他一眼,淡淡道:“玉舟说的有理,不若再等一夜?” “一切等图灵现身再说。” 许氏低头抹泪,容澈低声劝着,才将她送回房。 众人通宵未睡,睁着眼到天亮。 谢玉舟牵着追风:“朝朝会偷跑出来?你信吗?我不信!” “她除了偷吃是鬼鬼祟祟,坏事,都是光明正大的干!” “她要出来,一定会轰动南国,震惊所有人。”不得不说,谢玉舟是很了解陆朝朝的。 “咱们去占个好位置!”谢玉舟兜里揣着俩包子,便守在凶狱外。 龙,自古以来在凡人心中,就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 黑龙做南国国灵,百姓极其雀跃欢喜。 有脑子的摊贩,已经在附近支起小摊儿。 糖画老板,今日主打做龙。 捏泥人儿的,主打捏龙。 卖字画的书生,连夜赶稿,挥笔画出无数形态各异的黑龙。 所有黑龙都有一个共同点,威风霸气,就连龙鳞都光华流转,闪耀着金光。 符合世人的一切想象。 百姓都愿意讨个好兆头:“给我来个糖人儿,要最霸气的龙。” “给我来张黑龙图,对对对,就这张,这张瞧着就威风。” 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百姓赶来,将凶狱外堵的严严实实。 密密麻麻全是人。 “咱们真是有幸,能见证南国国灵的第一次现身!” “你们快看,就连史官都来了。” “对对对,史官旁边那个,最擅长绘画,一定会载入南国史册!” 百姓议论纷纷,翘首以盼,活的龙啊,他们将会见到活的龙! 黑龙,听起来就霸气。 老皇帝身子骨不曾恢复,便由将士抬着他上祭台。 南凤羽等皇室诸人,紧随其后。 大国师身穿祭袍,神色严肃的仰头看天,大喝一声:“时辰到,开凶狱!” “迎国灵!” “迎国灵。”一声又一声的高呼,所有百姓匍匐在地。 “请国灵佑南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请国灵护南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就连老皇帝都强撑着站起身,带领着皇室众人跪在祭台前。 凶狱开。 震撼人心的龙啸在耳边炸开,所有人身上冒出一层层鸡皮疙瘩。 随着龙啸起,烛墨站在凶狱内,瞧见那湛蓝的天,心头激情澎湃。 他,终于要出狱了! 他终于获得自由! 今日,他便要在世人面前亮相,重新成为世人的信仰! 今日,注定要载入史册。 只见他狂吼一声,化作咆哮的黑龙直直的冲入天际。 沉渊平静的表情,从见到他真身时,变得惊恐震惊。 他猛地大喊:“等等!!” 可黑龙速度多快,转瞬间便冲入云霄。 龙啸九天,史官和画师早已做足准备。 南国百姓期盼着抬头…… 便见…… 一条穿着大花袄的黑龙,在云端飞舞…… 谢玉舟呐呐道:“花……花龙?” “还是大花袄子成精?” 第401章 黑龙塌房了 天空一声巨响,穿着大花袄的黑龙闪亮登场。 所有人仰着头,眼睛瞪大如铜铃。 愣在原地迟迟回不过神来。 陆朝朝给自己想了个拉风的出场。 站在黑龙龙角上,双手抓着龙角,微风吹动发梢,肯定很帅气! 肯定能震惊全场。 可…… 直到烛墨飞上天,陆朝朝就后悔了!!满身龙鳞的黑龙在天际翱翔,黑色龙鳞闪着寒光,透着几分威压。 一回头,龙身上穿着刺眼的大花袄。 哦,这五彩斑斓的花龙! 陆朝朝原本已经扶着龙角站起身,此刻默默蹲下身,抱着脑袋,缩成一团,绝不让人看到她的身影。 黑龙与她有主仆契约,低声问道:“朝朝,我是不是很帅?” “你看,他们都看呆了!哇,不好意思直视本座的光芒吧?有人害羞的捂眼睛了!”黑龙龙头高昂,兴致伯伯,硕大的龙眼中极其骄傲。 千年来的第一次亮相,一定能让百姓世代传颂。 陆朝朝:可能是辣眼睛叭…… “你看到了吗?南国皇帝诚意很足,还请了画师和史官,想必要将本座的神勇记录下来!!” 烛墨被关押千年,如今隆重登场,颇有几分扬眉吐气的味道。 “本座的画像,将会流传千年。” “那画师是不是被本座的神勇惊呆了?怎么还不动手画?”烛墨在云间翻滚好几个帅气的姿势。 “要不,咱们下去吧……” 陆朝朝才三岁半,已经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尴尬,她的脚指头都要抠地了。 “不行,这可是本座千年来首次亮相。总要让世人永生难忘!” “你是我的主人,你也有面子……” 陆朝朝沉默,这面子,不要也罢。 我长这么大,从未丢过这么大的脸。 他怎么就忘记脱花袄了呢!! 陆朝朝抱着脑袋,绝望又无助。 许时芸担忧的站在凶狱外,容澈和谢靖西护着她,不让她被百姓挤倒。 原本面目担忧。 直到黑龙跃于天地之间,她突然…… 听到了陆朝朝久违的心声! ‘哈哈哈,我陆朝朝又回来啦!抓着龙角,翱翔于九天之上,真帅气!’ ‘啊啊啊,这该死的蠢龙,为什么不脱花袄子!!’ ‘丢脸丢脸,快快快,躲起来!我陆朝朝丢不起这么大的脸!’ ‘天啊,这蠢龙到底要飞多久!菩萨保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许氏脸上还挂着眼泪,噗嗤,笑出声。 “澈哥,你看看龙角上,有没有朝朝?”她压低声音,对时刻关注她的容澈说道。 容澈一怔,他是习武之人,目力极好。 谢靖西也抬头眺望,观察良久才道:“这黑龙太骚包,一直在云中穿梭。不过……龙角上似乎有些异样。” 陆朝朝骑着龙出来了? 容澈面容严肃,此刻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是有个小身影,正攥着龙角,小脸埋在手臂间呢。”羞于见人的样子…… 谢玉舟兴奋的跳起来:“我没骗你吧,我没骗你吧!” “哇,她骑龙耶……”谢玉舟又兴奋又羡慕。 蹲在他肩膀的小胖鸟直翻白眼:“这殊荣给你,你要不要啊?” 谢玉舟眨巴眨巴眼睛。 瞧见穿着大花袄的黑龙,又见画师抬头凝视天空,笔尖在纸上游走,他莫名有几分丢脸:“呃……算了吧,这种殊荣,不要也罢。” 好可怕,听说这幅画要流传千年! 待黑龙炫够,才直直的冲入云霄,隐入云层间。 黑龙化作人形落地,俊俏的脸上还残留着兴奋,陆朝朝站在他身后,倒退几步。 “你离我这么远做什么?”黑龙奇怪的问道。 陆朝朝呼吸一滞:“你如今是南国国灵,这种荣光,是独属于你一人的!” 黑龙眉宇溢出一丝骄傲。 “你是我的主人,与我一同接受荣光,有何不可。烛墨不在意!” 陆朝朝:我在意我在意!! “带你去街头走走,看看本座的信徒。” “想必,街上已经流传出本座的英姿了吧?” 烛墨大踏步向前,陆朝朝拦都拦不住。 南都街头人头攒动,百姓面上略显狂热,一边走一边道:“你看到黑龙了吧?与咱们记忆里的样子真不太一样啊……” “以后咱们南国就有国灵了。” 烛魔抬头挺胸,无意间瞥见自己身上的大红袄子,眼中流露出几分嫌弃。 “幸好人形丑,与我龙形无关。”他低声呢喃。 陆朝朝听得这话,脸上直哆嗦。 她眼神四处寻找,想要看看娘亲在哪里。 烛墨走到捏泥人的摊子前:“给我捏个黑龙,要最帅最霸气的。” 面上的笑,掩饰不住。 “您可来对了,我是南都最会捏泥人儿的,一比一还原,没有一点误差!” “您看看,这大花袄,捏的像不像?”摊主将泥人儿递给烛墨。 烛墨满脸笑意,瞬间凝固。 他愣愣的看着摊主手上的泥人儿,每一片龙鳞都活灵活现,龙头更是能瞧见龙族的威严。可身上…… 裹着一身花花绿绿的袄子!!! “哟,客官,您身上的花袄与国灵的花袄可真像啊,您在哪里买的?咱也去买一身,图个吉利。” “对对对,我老早就想问了。小哥,您身上的黑龙同款花袄,在哪里买的?” “哎哟,可真是荣幸,和黑龙穿的一模一样!”周遭立马有百姓围上来。 “说起来,我还有点惊讶,原以为龙族都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神兽。如今看到大黑龙也穿花袄,嘿,还有些亲切呢……” 烛墨嘴巴长得老大,眼睛瞪的溜圆。 “黑……黑……黑龙穿花袄?”气得声音都变了。 “是啊,你看。”旁边卖画的读书人,正好画完一幅画。当即立起来给烛墨看…… “一模一样!穿大花袄的黑龙!” 画像上,威风凛凛的黑龙身裹大花袄,视觉上有着极其强烈的反差。 烛墨倒退一步。 眼珠子瞪大,眼中满是惊恐,不不不,我一定在做梦! 他在天上飞了十几圈,原以为是吊炸天的出场,结果…… 却是个穿花袄的显眼包?? 黑龙:我塌房了。 第402章 神女转世 “读书人,这穿花袄的黑龙画像卖不卖呀?”有人挤上去问。 读书人摇头:“这幅不卖,我要留着做传家宝,给子子孙孙都看看。但我可以重新画,需要的可以先交定金啊……” “我我我,我来一幅……” “我也要。” “给我画一副,这可是咱南国的国灵!一定要代代流传!” 百姓蜂拥而至上去交钱,大黑龙满脸绝望失魂落魄的被挤出人群。 “我,穿着花袄现身的?!”他震惊的问陆朝朝。 陆朝朝干笑着不说话。 “快来快来,国灵黑龙同款花袄啊,买到就是赚到!” “黑龙同款花袄,沾沾龙气,得上天庇佑。” “快来快来,黑龙的挚爱!” 听得黑龙的挚爱,烛墨霎时捂着心,高大威猛的大男人,捧着心哇的哭出声来。 一把鼻涕一把泪:“朝朝啊……” “我给龙族丢人了!!” 苍天啊,千年来第一次亮相,它整了个绝杀! 龙也好面子啊!! 陆朝朝见他蹲在地上哭的厉害:“你别哭啊,想点好的……” 烛墨两眼挂着泪:“什么好的?” “以前,龙族就只是龙族。凡人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但你不一样,他们脑子里会出现穿花袄的你……所有人都会记得你咧!你以一己之力,打败整个龙族!” 烛墨眼泪直掉,绝望的看着她:“你是说,我穿花袄从此深入人心,会永远在凡间流传?” “呃……” 陆朝朝心虚的望天,大概也许可能……吧! 谢玉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朝朝,他看起来快要碎了……” 身后跟着许时芸等人。 陆朝朝还未回过神,许氏便猛地冲上前,将小家伙抱起来。温柔又坚定地抱在怀里:“娘的朝朝,朝朝……你可吓死娘了。” 许氏声音都在哽咽。 “娘亲,朝朝重,你肚里有宝宝呢……”陆朝朝还惦记着娘亲肚子里的小宝贝呢。 许氏一边哭一边笑:“小大人似的,娘没事……” 陆朝朝闻见母亲身上香香的味道,霎时安心。 母亲是凡人,虽然弱小柔弱,可总给陆朝朝无法想象的安全感。 容澈拉着她到处检查。 “没受伤没受伤,一点没受伤。” “让容爹爹看看,朝朝瘦没瘦……”容澈接过陆朝朝,抱起来轻轻颠了颠。 错觉吧,怎么好像重了点? 她是被流放进凶狱的,还能胖?容澈怀疑人生!! “凶狱中受苦了吧?”许时芸眼神都不愿离开陆朝朝,大手牵小手不肯松开。 一同往宁家走去。 “娘,凶狱中可好玩啦。有很多善良的叔叔伯伯,给朝朝抓鱼,给朝朝做饭,还穿裙裙给朝朝跳舞,哄朝朝开心咧……” “外面的人以讹传讹,都是造谣!” “晚上睡觉,他们还给朝朝唱歌哄睡呢。一点也不凶……”陆朝朝为凶狱的大佬们正名。 黑龙耷拉着脑袋,掀开眼皮看她一眼。 “凶狱里边的人善良,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说法……”容澈嘀嘀咕咕,仔细观察陆朝朝,见她眉宇清亮,毫无异样才放心。 待众人回府准备吃食,烛墨才低声道:“皇室召唤,烛墨可否前去?” 陆朝朝摆手。 烛墨这才转身朝门外走去,谢玉舟鬼鬼祟祟的跟在后头。 “小屁孩,你跟着我做什么?”烛墨眼皮轻掀,不复在陆朝朝面前的温柔和善,有种疏离冷漠。 谢玉舟咧着嘴笑:“你是黑龙吗?” 烛墨!!! “我不是,你认错人了!” 烛墨咬着牙绷着脸快速离开,黑龙?什么黑龙?? 从此以后,我就是烛墨!!! 烛墨几次想将花袄脱下,可一抬眼,妈的,满大街都是花袄。 全都在提醒他,他的英勇流传千古。 “这一生太漫长了,要是死了重开多好。”烛墨眼神恍惚的呢喃。 他脱掉花袄,化出龙形出现在宫中时,老皇帝已经带着所有子嗣侯在祭祀殿。 老皇帝身上死气沉沉,他身侧还站着一个少女。 少女看起来十二三岁,乌发只插个木簪,未施粉黛。一袭白衣,手持权杖,周身有种莫名的气息,让人心头宁静祥和。 南凤羽眼神落在南知意身上,眼底带着浅浅的骄傲。 随着龙啸声起,皇室所有人皆行跪拜礼。 南知意站着弯了下腰。 仿佛高山之巅的冷傲雪莲,眉宇都有几分清冷。 “还望国灵恕罪,知意生而知之,乃神界转世的神女。不可对外人行跪礼……” 南凤羽虽语气卑微,但神色间的骄傲都快溢出来。 “生而知之?”黑龙盘旋于祭祀殿内,并未现出人形。 “是,知意周岁时,开口的第一句话,便预知南国灾祸。让南国避开无数祸事……” “她自出生就心善仁慈,不食荤腥,舍不得伤害凡间一草一木。” 眉宇间,都是化不开的悲天悯人。 老皇帝轻拍她的手,对她极其满意。 “知意为南国祈福,关在禁地修行三年,辛苦了。”这三年,南知意甚至不曾离开禁地一步,外人不能进,她也不能出。 少女眼睑微垂:“为众生祈福,是南意之幸。” “南意飞升在即,即将归位,今日特意来拜会国灵。”南凤羽心中有考量,若黑龙能归顺于女儿,那她的神女之位会更稳当。 黑龙抬起利爪,落于少女眉间。 南凤羽拳头紧握,紧张的看着她。 南知意却是淡定自若,任凭它探寻。 黑龙似有几分惊讶:“倒真有神骨的存在。没想到小小南国竟有此造化!” 只是…… 这身气息,怎有点熟悉呢? 南凤羽心中大石头落下,黑龙认可便好。想来,也能骗过神界诸神吧? 想到女儿即将成为神灵,她会成为神灵的母亲,南凤羽就难掩激动。 “听说龙族能与人定契约,若国灵不嫌弃,可与小女定永生契约。生命共享,将来国灵与神女相辅相成。”南凤羽心中得意,黑龙定不会拒绝。 没有人能拒绝即将飞升的神灵! 谁不想与神灵交好呢? 黑龙高扬着头颅,若不曾遇见陆朝朝,或许,他真的会认可南知意。 但如今,他已认主。 “不可!本座已认主,小主子会生气!”他的小主子,小气又爱吃醋,惹不得惹不得! 黑龙已认主,全场哗然! 永生契约,生命共享,平起平坐。 可认主契约,就大不同了! 主子死,仆必死。 仆死,主毫无损伤! 天差地别! 什么人,竟能让生来高傲的龙族认主?!! 第403章 神骨 “认主?!” “你认了谁为主?你怎能认别人为主!”南凤羽气的脸颊扭曲,眼神中满是愤怒。 南凤羽还未回过神来,便被黑龙一尾巴抽出祭祀殿。 南凤羽虽为神侍,可龙族,可是真正的神族。 她又岂能抵抗? “放肆!”整个殿内剑拔弩张,饶是老皇帝都没想到,黑龙竟早已认主! 黑龙高扬着头颅,硕大的眼睛威严的扫视全场,龙族气场霸气全开,五爪微张隐隐露出让人忌惮的力量。 “本座要做什么,与你何干?!” “还需同你报备?” 黑龙声音低沉,就连声音都带着攻击。 南知意眉头轻皱,上前扶起母亲,抬手便化解黑龙的攻击。 “我母亲只不过问几句,你何至于伤我母亲?”南知意眉宇平和,但眼中略有不满。 她抬手间流露出的气息,倒让黑龙隐隐忌惮。 总有几分熟悉。 “你认人为主,南国国运岂不是……”南凤羽咬牙切齿,她筹谋无数,却被外人捡了便宜! 如今想想,都气得心肝疼。 “既送给本座,本座拿来做什么,与你何干?!” “勿要惦记本座的东西!”黑龙睥睨众人,龙啸一声,便涌入云端,消失不见。 待黑龙离开,南凤羽脸色直接垮下来。 “父皇,国运旁落他人,这可如何是好?” “到底是谁,竟敢截意儿的胡!” “黑龙是不是眼瞎,神灵转世不选,选个劳什子外人!”南凤羽几乎维持不住长公主形象,她辛辛苦苦谋划的国运啊,以及黑龙做底气! 老皇帝按着眉心,只觉她吵得厉害。 “罢了,能化解一场千年仇恨,已是幸运。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不要多生事端。” “知意的事更要紧。” 南凤羽深吸一口气,板着脸应下。 南凤羽亲自扶着老皇帝回殿,又伺候着他喝药。喝完,老皇帝才疲惫的入睡。 她神情冷漠的站在龙床前,眼底毫无方才的亲昵。 满眼都是算计和狠厉。 转身便朝殿外走去。 无极宫内。 白衣少女双腿盘坐于蒲团之上,未施粉黛,穿着素净,只脖子上挂着一串佛珠,仿佛当真清心寡欲一般。 身上还有几分檀香气,闻起来令人静心。 瞧见南凤羽冷着脸进门,她睁开眼眸。 南凤羽面对女儿尽显和善:“禁地三年,苦了我儿。待飞升后,便是你的大好机缘……” “母亲,意儿不苦。” 南知意低声道:“大哥可回来了?” 南凤羽摆手,让南慕白进殿。 南慕白眼神雀跃,三年未见妹妹,他心中惦记万分,想起当年软软小小的妹妹,眼神不由变得柔和。 妹妹盘腿坐在蒲团上,正笑吟吟的笑看着他。 南慕白见到妹妹,只觉心头苦涩。 “三年不见妹妹,意儿不知吃了多少苦,如今看着与哥哥都不亲了……”南慕白声音低落,妹妹出生时,那会他才几岁。 医女将妹妹抱出来,他第一个抱。 小小软软的一团,他手脚无措的抱着妹妹,至今难忘。 后来,果真妹妹与他最亲。 南凤羽瞥他一眼:“三年过去,知意已是大姑娘,可不能再像往常那般跳脱。她是神女,自然要注意体态,才能服众。” “儿子明白。”他明白,只是失落罢了。 “母亲,不要苛责哥哥,意儿舍不得哥哥挨骂。” “大哥,北昭之行,你可遇见一个名叫陆景瑶的女童?”南知意静静的看着大哥。 南慕白凝眉苦想:“陆景瑶?” “似乎没什么印象……” “妹妹怎么这么问?”南慕白好奇,妹妹闭关三年,竟知晓北昭的事。 南凤羽嗔怪的瞪他:“你妹妹是神女转世,知晓这些有什么难?” “陆景淮?陆远泽可有听过?”南知意又问。 这次南慕白猛地点头。 “听过听过,北昭忠勇侯陆远泽,他的外室子就叫陆景淮。”他猛地一拍脑袋。 “哎呀,我竟把这茬给忘了。” “我还是在北昭吃瓜吃到的。妹妹你不知道,北昭人整日在吃瓜前线,整个国家都不太正常。” “陆景瑶,是忠勇侯的外室女。我去北昭进城那一日,就将她喂相柳了!” “妹妹,你不知道!那陆景瑶竟被异世之魂夺舍,小孩儿身子,大人的灵魂!!” “我当初过去寻人,她还想冒充,差点被她骗过去。” 如今想想,当初差一点,就将陆景瑶带回南国了。 南知意突然直直的看向他,“陆景瑶已死?” “不可能!!”南知意面露惊诧。 怎么可能?!陆景瑶怎会死?前世,她明明带着陆远泽陆景淮来到南国。 机缘巧合下,在神山取得神骨,竟真正白日飞升! 那时,自己亦是顶着神女的名头,却被陆景瑶戳穿打脸冒充神女,被赐绞刑。 这其中,不知出了什么差错。 陆景瑶已死,来的却是陆朝朝? 陆朝朝,在前世,她甚至不曾听过这个名字。 好似从未出现过。 难道,是自己重生引起的?南知意不由抿唇,眼底有几分忧色。 “怎么不可能?我亲自喂的!妹妹,你怎么了?” “大哥,你同我说说,朝朝妹妹的事可好?” 南知意低垂着头,上辈子从未出现过的人,到底是谁? “她啊,是陆远泽的嫡女。听说出生差点被溺毙呢……” 南知意眼眸微闪,溺毙? 这是她上辈子的死因吗?这一世,为何没死? 难道,真是因为自己重生,搅乱了局势? “那算你门子妹妹!”南凤羽不屑。 南慕白却是眉头紧锁,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该怎么说,也许,陆朝朝才是神女呢? 他不知道妹妹是不是神女,但母亲从她出生,就将这个名头按在南知意身上。他们一脉,所有的荣光,都来自妹妹。 妹妹为了神女的名头,自小就表现得极其刻苦。 甚至闭关三年,为南国祈福。 妹妹不能失去神女的身份! “你大哥兴许是疯魔了,他竟说陆朝朝或许才是真的神女!真是可笑,贪吃好玩,她身上哪有神女的品性?” “咱家意儿,生来就该是神女的样。” 南知意呼吸微重,不自觉捏着衣角:“大哥怎么这么说?是意儿哪里做的不好吗?” 南慕白疯狂摆手。 “意儿极好,无人比你更配做神女!” “只是……陆朝朝她接连去几个朝臣家,都召来神降。又联想她一己之力屠苏家满门,想必是有不凡的!”南慕白害怕妹妹难过,慌忙解释。 在他心中,只有妹妹配做神女! 第404章 一生的心结 南知意低敛着眉,看不清神色。 上辈子,陆景瑶可没有这一出!她并未召唤出神降! 难道? 陆朝朝真是神女转世? 不,不可能!她若是神女,上辈子为何会被溺毙呢? 她曾经听过几句,陆景瑶的母亲,是外室扶正。 据说正室通敌卖国,外家连同三个儿子惨死,上辈子如此凄惨,她会是神女? 南知意心头微松口气。 想来,是得了几分机缘吧。 “神降怕什么?你妹妹三日后飞升,到时,咱就有真正的神灵做靠山!” “不管她是真也好,假也好,飞升的是你妹妹就好。” 南慕白只得点头应下,但心里总觉得略微不安。 不知道为什么,越临近飞升,他这心里反而越焦躁。明明是好事,却总有噩梦降临的感觉。 “罢了,你去准备飞升之事吧。”南凤羽说完,才让长子退下。 待他离开,南凤羽轻轻摇头:“你大哥优柔寡断,不如你。” “当初若是让他知晓神骨之事,恐怕又要多生事端。在他心里,你就该是纯洁无暇的!” 南国之东,有一座神山。 传闻山上终年萦绕着金光,山中长满奇花异草,无数灵药。 她们带人将山挖空,得来一根透明的神骨。 神骨挖出之时,山谷坍塌,山下的村落被直接掩埋。 南知意花了三年,才炼化神骨,与自己融为一体。 “母亲,听说陆朝朝也离开了凶狱?”南知意突然问道。 南凤羽脸色一沉,眼底杀机涌现:“开凶狱放黑龙时,竟让她逃脱!当真命大!” “此事,你不用担忧,你安心准备飞升就是。” “苏家的仇,我定要一笔一笔同她报!” 南知意捻着发梢随口问道:“母亲,黑龙的主子,会不会是她?” “噗……” “意儿,你怕是被你大哥吓糊涂了吧?黑龙性情倨傲,三岁半的孩子能压他?” “再者,不论她是不是,只要意儿飞升,一切都成定数!”南凤羽轻抚着女儿头顶,当真是上天送给她的宝贝。 “三天,只有三天了……”南凤羽期待着。 “飞升的祭台已经建好,届时,你便能在万千百姓面前飞升神界!从此,将会开启南国新纪元,南国将会有自己的神明。” “我们南家,也不再需要宗白上神庇护!” 南知意点头。 “你皇祖父,你以为他当真多满意我吗?他若真满意,当年从桃源村回来,就会传位于我。” “无非是,后来我怀了你。他多方权衡利弊下,才做出的决定。” “这老不死的!”南凤羽眼底寒芒闪过。 后殿。 长公主的大太监,却是被凭空出现的青年死死掐住喉咙:“该死的东西,就是你,要将她关进凶狱?” 沉渊眼眸猩红:“杀你,简直便宜你了。” “随我去凶狱吧!”沉渊掐着他的喉咙,便消无声息的回到凶狱。 而此刻的陆朝朝,却是亲昵的拉着宁氏。 “外祖母,你想不想桃源村呀?” 宁老太太听到桃源村,眼眶便红红的,还未说话,便开始哽咽。桃源村,将是她一生的心结。 “怎么不想呢……” “午夜梦回间,曾梦见桃源村无数次……”她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但好在渐渐能说话。 曾经的世外桃源,被烧成一片灰烬。 她曾无数次回到桃源村,不敢踏入半步。 “我是罪人,是桃源村的罪人,我罪该万死,害死全村人。” “朝朝,你知道吗?我多想梦见他们,可他们从不来我梦里……大抵是恨我怨我吧……”这已经是老太太的心结。 她生来无父无母,在桃源村吃百家饭长大,却不想给桃源村带来这般大的灾难。 陆朝朝趴在老太太怀里:“他们有苦衷。” “他们被苏家拘魂啦。” “苏家人屠村后,害怕桃源村村民去地府告状。便将他们的魂魄拘禁,直到魂飞魄散!” 老太太猛地哆嗦起来,眼神惊恐又绝望,急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陆朝朝小手一挥,屋内霎时变得阴冷几分。 一众桃源村村民站在屋内。 因着在陆朝朝空间内养魂,如今能恢复原本的模样,只脸色微白,与生前差不多。 “外祖母,你想不想看看呀?”陆朝朝软绵绵的小手,在老太太眉心一点。 老太太一抬眼。 她魂牵梦绕的身影,早已出现在眼前。 她张着嘴,呆呆的看着眼前,浑浊的眼泪大滴大滴滚落。 明明心中有千言万语,此刻,心头却堵得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呜声,压抑又痛苦。 这是她一生之痛啊。 头发苍白的她,膝盖弯曲,便跪在堂前。 屋内出现的众多阴魂霎时着急:“宁儿,你快起来,村长爹爹从不怪你!!” “好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快起来宁儿。” “要跪,也是老皇帝那个畜生,咱家宁儿没有错!!” 听得此话,宁氏眼泪掉的越发厉害。 “村长爹爹,许爹爹,王爹爹……”她哭着喊道。 “是宁儿对不起你们。”这几十年,愧疚几乎将她压倒。每一日,她都会跪在佛堂忏悔。 “哎……村长爹爹听到啦。” 大家纷纷应道。 “你别哭呀,此事又不怨你。你也是遭老皇帝连累,宁儿不哭。” “宁儿不哭。” “咱们从不后悔收养你,最后悔的,就是让你独自受了几十年苦。这几十年,孤苦无依,辛苦了。”宁儿被苏家灌下热油,他们气得魂魄都差点消散。 “宁姑姑,你别哭啦。一点也不疼,真的,一点不疼……”孩子们都倚靠在父母身边,他们还未长成就葬身火海。但依旧笑着开解宁姑姑。 “宁儿,你要带着我们那份活下去。不可做傻事,知道吗?”村长爹爹语重心长的说道。 宁氏微微捏紧衣袖,深怕被他们看到手腕间的伤痕。 她曾无数次寻死,可每一次,想起流落在外的孩子,又踉跄着爬起来。 她早已打算好,待一切结束,便了结自己! 活着,比死亡更痛苦。 每一日,都在赎罪。 第405章 朝朝摇人 “你虽不是我们生的,但在心里,跟亲女儿是一样的。” “哎哟,当初捡到你的时候,正闹饥荒呢。” “村长召集全村人,原本想要各家都拿点粮食。谁知呢,你少吃一口,我少吃两顿,愣是吃百家饭把你养活了。” “天人永隔,原以为会是一生的遗憾,能看到你活着,我们也放心。”村长笑的和蔼,想要默默宁氏的脑袋,但手,却穿过她的身子。 “爹爹只想告诉你,我们不怨你,也不怪你。你要好好活着……” “还有,在村子祠堂的青石板下,有一块信物。你得空,便去拿回来。” 村长顿了顿。 “当年捡到你时,你身边围绕着豺狼虎豹。明明那时饥荒,山里没有食物。但它们依旧护着你……你啊,是个有福气的。” “我收养你后,咱家门口经常能捡到被咬断脖子的野鸡野鸭。你啊,天生就被小动物喜爱呢。” 村长絮絮叨叨的说起往事,倒像回到了过去。 谢玉舟趴在门口,又怕又好奇。 “为什么他们的身形变得透明了……”谢玉舟指着老村长。 宁氏猛地一惊,抬头朝众多亲人看去。 才发现他们身影竟开始在缓慢的消散。 老村长面上却并未惊慌,反倒多了几分坦然:“苏家一直用阵法拘禁我们,只为有朝一日让我们魂飞魄散。” “我们啊,一直撑着想见你一面,如今心愿已了,也能安心离开。” “宁儿,别怕。” 老宁氏放声大哭:“你们去地府,去地府转生吧。” 一个老婶婶叹气:“我们在人间逗留近四十年,已经被地府定成孤魂野鬼。哪还有入地府的机会……” 她只遗憾的看着两个孩子,孙子还未长成,却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宁氏几乎昏厥过去,全村被屠,竟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眼睁睁在她眼前灰飞烟灭。 陆朝朝干咳一声。 “其实……也不是没机会啦。”陆朝朝在身后弱弱道。 哭声一滞,全都齐刷刷回头看向她。 “我在地府有点关系,要不,我摇人上来问问?看能不能走个后门。”陆朝朝抓了抓揪揪,几千年没联系,关系应该还在吧? 村长眼睛一瞪,他知道陆朝朝有些手段,当即问道。 “当真?你认识鬼差吗?” “若是能寻到黑白无常,也许能网开一面。” “听说判官最为严厉,秉公执法,眼里容不得沙子。此事万万不能被判官知晓。” “朝朝,你在地府居然还有关系?”老宁氏一脸震惊,她知道女儿所生的子女优秀,且不凡。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的真本事。 “一点点小关系啦。”小家伙很谦虚。 “宁儿,你啊,子孙后代争气,是个有福气的。”村长笑呵呵的,心里琢磨着,陆朝朝的关系是普通鬼差还是黑白无常。 “我摇上来你们自己问。” 陆朝朝跳下凳子,见圆月高悬于夜空,此刻已是深夜。 便让谢玉舟拿来三根香,双手微握在胸前,香烛无火自燃。 嘴里嘀嘀咕咕念着什么,青烟笔直的飘向上空。 小手一松,三根香便悬浮于半空中。 明明什么都没变,又好似什么都变了,谢玉舟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害怕的缩进桌子底下。 屋内气温霎时降低,众阴魂都深深打了个寒颤。 仿佛要寒到骨子里。 话音刚落,门边便悄无声息的出现一道高大伟岸的身影。 他似乎比常人更高大,面容更肃穆,眉宇间的威压吓得宁氏面色煞白。仿佛心口被重重的捶了一下,这不是她能看的。 众阴魂只一眼,便瞠目结舌的跪倒在地。 这……这…… 这怎么有点眼熟!! 谢玉舟没心没肺的笑道:“咦,他好像每年中元节拜的酆都大帝哦……” 笑着笑着…… 笑容缓缓停滞,妈的,笑不出来了。 谢玉舟面无表情的看向陆朝朝,全场就她还稳如泰山的坐着。 “这……这就是你说的,走后门?” 你踏马把酆都大帝都摇上来了!! 酆都大帝生的威严,光是看一眼就能震慑恶灵。此刻,一众阴魂吓得哆哆嗦嗦,身形消散的越发厉害。 酆都大帝身上压迫感极强,一步步走到陆朝朝身前。 “你竟还活着?”他语气无悲无喜,听不出喜怒。 陆朝朝晃悠着脚坐在椅子上。 “今日召你上来,有点事需要你帮忙。”求人办事,陆朝朝说话还是很委婉的。 “好好好,活着就好。你今日唤我上来,可是决定要推翻神界?” “神界,已不是当年的神界了。” “他们忘恩负义!真该死啊!” “我手中十殿阎罗,十方鬼帝,任你差遣。” “我的建议是从东部开战,东部力量薄弱,西方有如来,南边有南天门……”酆都大帝眼神灼灼的说着叛逆之事。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我得赶紧回地府集结人手,随时响应你的号召。” 陆朝朝微张着嘴,惊恐的看着他。 狠狠的咽了下口水。 “你的想法是什么?”酆都大帝问道。 陆朝朝一言难尽的朝他身后努嘴:“我有几个长辈,被恶人所害,阴魂镇压四十年即将消散。” “召你上来,是想走个后门,让他们尽快转世。”陆朝朝语气有点心虚。 原本以为事情太大。 如今,事情有点小,她下不来台。 酆都大帝???? 面上的表情逐渐紧绷。 “你召我上来,不为打天下,就为走后门?陆朝朝!!你真出息!”酆都大帝抬手指着陆朝朝,若不是屋中外人太多,他当真要破口大骂。 一众阴魂头都抬不起来,酆都大帝想造反? 想反神界? 救命!! 要不还是魂飞魄散吧!!这等秘密,是他们能听的吗? 酆都大帝瞥她一眼,又见她这小胳膊小腿,隐隐嫌弃。 “给他们安排些好人家,若是可以,一家人尽量还做一家人。”陆朝朝并不排斥走后门,人心向善,好人就该得好报。 “还有苏家,他们想必已经来到地府了吧?” “让十殿阎罗好好审,我不想在人间看到他们!十八层地狱或是畜生道,想必有他们的位置……” 酆都大帝神情恹恹的:“你说有,就有吧。” 不造反,你喊个屁! 第406章 追风受伤 桃源村百姓很迷茫。 他们就是想走个后门,请个鬼差走走关系…… 怎么就请到酆都大帝了呢? 冥界最高指挥!! 酆都大帝亲自带着他们回到冥界。别的阴魂哭哭啼啼过奈何桥,在望乡台哭的死去活来。 而他们…… 跟在酆都大帝身后,连判官都满脸笑容的对他们点头。 说好的判官不苟言笑呢? 酆都大帝直接将他们带回殿中,十殿阎罗正侯在此处。 村长此刻战战兢兢连话都不敢说,宁儿的子孙后代,好像有点来头啊!! 酆都大帝还想和她打天下? “你们想转世还是想就职?”酆都大帝随口问道。 村长小心翼翼的问:“就职?什么意思?” “你们若是想转世,世间所有富贵命由你选。选好由判官带你们转生。” “若是想就职,如今冥界正好缺人,可以留在冥界任职。” 酆都大帝唤来判官,判官翻阅册子后道:“如今冥界缺人的职位还有不少,孟婆的摊位插个打汤的。” “曼珠沙华也需要人打脸。” “奈何桥差引渡的。” “秦广王缺个文官,需要读书人。” “十八层地狱缺巡逻差。” “鬼差便罢了,时常在外出行,有安全隐患。” “你们若是留在冥界,可以为你们分房。一家子也不用分开,还能团聚。” “且咱们冥界并不苛待属下,做五天休两天,倒也舒坦。”判官说话笑吟吟的,竟由他们自己选。 村长激动的握拳,与村民们商议后,最终选择留在冥界。 待桃源村村民离开,判官面上笑容落下:“帝君,这几位是?” “好友家中长辈。平日里多照拂些吧。”酆都大帝轻叹口气。 判官心中诧异,能与酆都大帝做长辈,对方该是何等身份? 十殿阎罗这才上前禀报:“帝君,神界请您上去一趟。” “似乎,又是为那位的事情。” 酆都大帝脸色微沉:“真有意思,当年天道不稳,三界即将崩塌。那位以身殉道力挽狂澜,才拯救三界。” “她死后,诸多殊荣加身。” “如今她复生,反倒要将她打做邪魔歪道?” “就因为她功大于天,凌驾于神界诸神之上,就容不得她了吗?” “都是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 “迟早有一天,整个神界都得被推翻。”酆都大帝不由叹气。 “现在的神界,风气变了。” 曾经的神灵,心系众生,时常下界视察,甚至下凡转世历劫。 如今,高高在上的神灵,不愿再低头。 身处高位太久,哪里能体会底层的心酸呢。 “您在上边可别乱说话,谁不知您与那位私交甚笃呢。咱不说避嫌,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尽量保全冥界吧。”秦广王见他脸色难看,也不由劝了一句。 身后数十万阴魂,可出不得差错。 若冥界乱,天下可就乱了。 酆都大帝点头:“放心吧,她那七个弟子将她藏得极好。” 酆都大帝觉得奇怪,神界几乎将三界翻了个面,都不曾寻到陆朝朝踪迹。 明明他今日亲眼见到了陆朝朝。 可丝毫不曾感受到她的气息,就像……被遮掩一般? 站在他眼前,就像个真正的普通孩童。 若不是与她熟悉,酆都大帝都不敢认! “她那七个弟子若受罚,您可以帮忙劝着几分。” 酆都大帝轻笑,她已经成功转世,待她回归,谁敢欺负她弟子啊。 那人,最是护短。 凡间。 宁老太太今日情绪激动,几次哭到昏厥,直到天亮才沉沉睡去。 临近中午,陆朝朝趴在桌上,双手捧着个大碗。 一边往里倒灵泉水,一边将灵米倒进去,又剥了几个灵鸡蛋,再撕了两只煮熟的灵鸡腿,用勺子压碎,再使劲搅拌搅拌。 追风蹲在桌前,眼巴巴的看着她。 “吃不吃肉干?” 追风嗷嗷点头,陆朝朝又塞了两根灵兽肉干。 “你等等啊,小厨房还有些东西,我去拿。”陆朝朝跳下椅子,便朝小厨房跑去。 追风眼睛也不眨的守着桌上狗食。 大概是灵食养的好,如今一身狗毛油光水亮的。 陆朝朝空间内许多东西不能拿出来,除自家开销,便日日喂狗。 宁府外。 明大人带着楼家,桑家,月家,沈家族长侯在门外。 月家族长满面忧心:“明大人,楼将军,桑大人你们可不要骗我。当真……是她召出神明?” “三位大人可不要消遣我们,沈家神兽已经沉睡,等不起了。”沈大人看着宁府大门,心底怀疑,他们如今正在关键时刻。 此刻来拜访宁家,全南国都看着呢。 “放心,我岂会拿这等大事开玩笑。”明大人摆手,当即让小厮上前敲门。 没一会儿,宁家下人便迎几位老大人进门。 这几位,跺跺脚,南国都要抖三抖。 没想到竟会来宁家。 “请大人们略坐片刻,奴婢这便去请主子。”丫鬟上茶后,便转身去请主子。 陆朝朝才三岁半,怎能让她待客呢。 几位大人喝着茶,正襟危坐在堂前。 明大人鼻翼微动:“这屋中似有一股灵气?” 楼将军点头:“是有灵气,楼某也感觉到了。” 四处打量一番,众人眼神落在桌上的大碗里。 桑大人端起碗,轻轻嗅了嗅,眼中惊奇不已:“是灵泉,灵谷灵鸡灵泉水,全是灵物。” 此处是会客厅,又正值饭点,又放于桌子中央…… 楼将军就着桌上的筷子,便尝了一口,吃一口眼睛都开始放光。 “果真全是灵物……” 明大人当即不客气的来了一大口,甚至来不及多说,立马又往嘴里塞一口。 沈大人心中烦闷,并无口腹之欲。 可随着楼大人塞他嘴里后,也加入战局。 五个大人,围着大碗吃的津津有味。 唯独追风扯着嗓子嚎,叫得凄惨至极。 陆朝朝端着碗过来时,便瞧见这离奇的一幕。 明大人抓着筷子,抹了把嘴,面上心虚不已。 “昭阳公主对不住,老朽没忍住,尝了尝您府中饭菜。惭愧……”那大盆都被舔的干干净净。 几个大臣回过神来,都有些抹不开面。 陆朝朝被震的说话结巴:“倒……也没对不起我。” 就是,对不起追风。 沈大人和月大人心头琢磨着,宁家吃的真好,全是灵物,便是皇宫也没这待遇啊! 唯一的缺点…… 就是狗叫的太大声! 第407章 癫公 “贵府的狗,真吵。” “又胖又吵。”明将军捂了捂耳朵,从端起碗,这胖狗就龇牙咧嘴的狂吠。 “哟哟哟,你看它,它还哭呢……戏真多……”楼将军一脸惊讶。 陆朝朝同情的看着追风:“少说几句吧。” “善语结善缘,恶语伤狗心。” “况且……你们吃它的饭,还不许它发发脾气吗?”陆朝朝走到屋内,将大盆放到地上。 再将怀里的大骨头连汤倒进去。 几个老大臣??? 明大人猛地捂住心口,一副受到刺激的模样。 “您别生气,抢够饭朝朝也干过!我不嘲笑你!”陆朝朝以为几人觉得丢脸,急忙劝慰。 哪知,明大人痛心疾首的看着她。 “你给狗吃这么好?这大骨头,是灵兽骨吧?这汤闻着就灵气浓郁。” “我都没吃这么好……”明大人神色哀怨,眼睛瞥了又瞥追风的大盆。 追风抬起一只爪子,便将大盆推到角落,埋着头吭哧吭哧吃着。 深怕虎视眈眈的五人狗嘴夺食。 它这辈子真惨啊。 当初陆朝朝抢狗饭,还差点将它扯成秃毛狗。 如今来到南国,也逃脱不了被抢! 明大人感觉到追风的意思,面露尴尬:“你瞧瞧这狗,狗眼看人低,我还能抢它骨头不成?” 一边说,一边打嗝。 站在他身后的明小少爷直捂脸,这是明朗的弟弟。 众位大人红着脸,又急又尴尬,谁能想到,陆朝朝的狗吃这么好?!! 到底谁传的,北昭又穷又土? 在南国人眼里,北昭一直是穷酸的代名词。 “今日冒昧拜访昭阳公主,望公主原谅。”几个老臣倒也客客气气行了一礼。 陆朝朝并不在意,轻轻摇晃小胖手。 “可是有何难处?”陆朝朝见沈大人月大人窘迫的模样,心里猜到是为神明之事而来。 月大人率先道:“多谢公主所赠的见面礼,极品灵石救了族中仙草。” 说起此事,几人就捶胸顿足。 见面啊!!谁踏马能想到里边是极品灵石?!! “不客气,也不算什么珍贵的东西。”陆朝朝一副不值钱的模样,几人看的眼热。 皇室,知道你这么豪横吗? “沈家信奉时空之神崇岳,而崇岳上神已经多年不接受召唤。如今,更丝毫感应不到神明……老朽今日厚着脸皮,求公主救救沈家。”沈老大人泪眼浑浊,直接跪在陆朝朝面前。 月大人亦是叹气,跪在他身后。 “月家信奉四季之神甘棠,每年春种,秋收月家都要率领民众祭祀甘棠上神。” “可现在,甘棠上神遗弃了她的子民。” “还请公主帮帮月家,求上神护佑百姓粒粒归仓,五谷丰登。” 陆朝朝坐在椅子上,小胖腿微微晃着。 眉宇中有几分忧心。 崇岳? 她能记得前世,想必也是崇岳开启时空之门送自己重生。 每一次转世,崇岳都亲自跟随。 他的神力在一次次的开启中,消耗极大。如今魂魄不稳,陷入昏迷,只怕…… 崇岳在上界出了事。 还有甘棠? 那个爱看小黄书,但责任心极强的孩子。 “昭阳公主,上次您回南国,是我们对您的声音太大了。” “若您能救沈家月家,我们愿从宫门口一路磕头到宁家,给您赔罪!” “沈家愿亲自来宁家门口,请老太太入西宫。” “月家也愿意。” “桑家愿意。” “楼家愿意。” “明家愿意。” 陆朝朝小手在紫檀木桌上轻点,似在思索什么。 “我随你去沈家月家看看吧。”陆朝朝心里隐有想法,但此事必须得瞒着母亲。 甚至,她不愿告诉任何人。 “好好好,劳烦昭阳公主了。”沈家月家喜极而泣。 卑躬屈膝的迎着陆朝朝往门外走。 宁老太太昨夜哭的厉害,今儿早膳都没用,此刻临近中午才起身。 一抬头,便见各大世家族长站在院中。 老太太面色微白,杵着拐杖的手都有点发颤。 她入京两年,已经见识过神侍世家的手段。即便不如苏家心狠手辣,但也是眼高于顶。 她平日里尽量避开这群人。 哪知…… 他们竟面带笑容的直直的朝自己走来,然后扶住老太太,对她行了个大礼。 老太太想避开,老皇帝至今都不曾给她一个正经身份。 “宁老夫人德高望重,宽厚仁爱,对陛下又有救命之恩,这都是您该受的礼。” “老夫人可要保重身子,若受了委屈,一定要来楼家,定给您讨回公道。” “来楼家做什么?来我明家。” “呸呸呸,来桑家。”几个大臣抢着在老太太面前刷好感,看的宁夫人一脸懵。 “外祖母,朝朝去沈爷爷月爷爷家玩儿。您在家好好的啊……” “你们别吓着我外祖母!”小丫头声音含着威胁。 几人这才放开老太太,不敢再围着她。 待陆朝朝带着几人走远,老太太狐疑道:“中邪了?一定是中邪!” 陆朝朝刚到沈家门口,便听得宫中来人,说长公主请老臣们进宫。 “飞升台已经建好,想必是为三日后的飞升之事。” 陆朝朝摆手让他们离开。 “去吧去吧,我只看看。”陆朝朝让沈少爷带着自己去祠堂。 陆朝朝仔细感受过,没有一丝神明之气。 崇岳,比另外几人更严重。 她又去到月家。 甘棠,依旧没有任何气息。 陆朝朝忧心忡忡的回到府中。 院内,四处点着灯,但依旧有几分黑。容澈怀中抱着个襁褓,温柔的抬手轻拍,在院内晃晃悠悠…… 嘴里还低声唱着哄睡童谣:“摇啊摇,晃啊晃,宝宝睡好觉……” 陆朝朝大惊。 “我娘生了!!”她猛地跳起来,小丫头浑身紧绷,差点哭出声。 可转眼一愣。 “我娘才怀孕三个月,生什么生?” “容爹爹,你在做什么!!”陆朝朝咬牙切齿,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容澈将食指竖在嘴边:“嘘,小声点儿……” “我在练习怎么哄孩子……将来,我就有经验了。” 陆朝朝…… 谢玉舟从她身后冒出个脑袋。 “他好像冷宫疯掉的妃子哦……” 第408章 神女与信徒的双向奔赴 “癫公,谁能癫的过你啊。” 谢玉舟眼皮子狂跳。 黑灯瞎火的抱着空襁褓,摇摇晃晃唱着摇篮曲,冷宫疯掉的妃子都没他癫。 “走走走,朝朝咱们走……”谢玉舟左手牵着朝朝,右手牵着狗,将朝朝送回后院。 “别跟你爹玩儿。”他郑重的劝道。 “容将军就是舔狗界的圣子。会带坏你的……” 陆朝朝差点笑出声。 陆朝朝犹豫一瞬,对着谢玉舟挥挥手。谢玉舟便凑到她耳边:“我看你憋了那么久,又要憋什么大事吗?” “没事,我绝对不说出去。算了,反正我说出去也没人信。” “上次我说自己见过神,我父王说我就很神。还请了个擅治脑疾的大夫……”谢玉舟再不敢胡咧咧。 “我……我想去神界看看。” “但爹娘定会担心,你替我遮掩着……” 谢玉舟霎时嗷嗷叫起来,刚叫两声,立马瞪着眼珠子捂住嘴。 贼兮兮的左右看看。 “我不能去吗?我真的不能去吗?” “我看话本子说,大佬搞事情,身边都有个狗腿子放狠话。你不带我,你多没面子?” “带我吧,求求了,带我吧……” “我可是你头号狗腿子。”谢玉舟抱着她大腿。 陆朝朝犹豫。 她其实想上界很久了,但如今自己还未长成,力量还未恢复全盛时期。弟子们又决不许她上界,便一直犹豫着。 但现在,她实在担忧崇岳和甘棠。 “我只上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明日再说吧。明日十五,爹娘要带外祖母去祈福。我正好离开一趟。” 谢玉舟当即点头。 二话不说,便回别院给自己收拾东西。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他要随时待命! 他在追风面前得瑟炫耀:“追风,你比不过我吧?哎呀,我头号狗腿子的名头,谁也抢不了!” 追风直翻白眼。 夜里,陆朝朝盖着锦被,睡的香甜。 可睡梦中,耳边似乎有隐隐的祷告声传来,陆朝朝裹着被子,皱着小脸…… 听得不大真切。 可没一会儿,就变得清晰。 陆朝朝抱着被子坐起身,睡眼惺忪的挠头,额角还翘着一缕弯弯的头发。 “我的信徒……”陆朝朝因救世,死的早,凡间她的信徒并不多。 陆朝朝小手一挥,脑海里便出现信徒的身影。 只见形容枯槁的老人跪在蒲团前,双手颤抖恭恭敬敬的点着香烛。 因颤抖的厉害,好几次都不曾将香烛点燃。 点燃后,虔诚的插在香炉中。 “神女……信女活不久了。”她瘦的厉害,已经瘦脱相。 陆朝朝一眼就能看出,她已油尽灯枯,只怕活不到天亮。 “信女能感觉到自己生机在慢慢流失,恐怕天亮,我就要魂归地府。” “我这一生,命苦啊。” “小时候,爹娘为生儿子,生了七个女儿,溺毙两个,才生下儿子。”老人的声音藏着无尽的委屈,沙哑又微弱。 “女儿们,都叫招娣盼娣迎娣……弟弟叫承宗。” “为给弟弟换彩礼,将我嫁给老瘸子。瘸子走得早,在我生下孩子三年,就病死。” “我一人侍奉公婆,可依旧被他们打骂……” “我性子懦弱,好不容易将他们养老送终。儿子要议亲,我废了半条命,给他娶上媳妇。” “可他依旧不满足。嫌我穷,嫌生在我肚子里,让他受苦。” “可我已经尽力了啊,若不是因为他,我早就改嫁了。” “养弟弟,养相公,养公婆养儿子养孙子……” “我生性懦弱,身后无依靠,无处可逃。如今,临终之时,想想这一生,多不甘心啊……” “我上辈子是十恶不赦的歹人吗?这辈子如此痛苦。” “我好后悔,当初念他年幼,不忍抛下他。” “如今被他磋磨。” “如今,我快死了。他恐怕都不愿为我落一滴泪……” “神女,我此生别无所求,只想求一滴泪。他为我流的一滴泪。” 多卑微的祈求啊。 陆朝朝不由叹息,直到死,她都不愿求神女伤害儿子。 只想要一滴为她而落的泪。 陆朝朝声音稚气,担忧信徒害怕,便化作一道温柔的嗓音,在她耳边低声呢喃着什么。 信徒一怔,眼底有几分惊愕。 但依旧虔诚的跪在地上感谢神明。 老太太刚躺在床上,便感觉呼吸越来越微弱,她害怕死前无人送终。 想要喊什么,可力气也在渐渐消散。 陆朝朝弹指一挥,便将桌上茶盏打碎。 “老不死的,杯子不要钱啊?要死都不安生!”门外,尖嘴猴腮的男人推门而入。 “怎么还没死?” “让你滚去柴房睡,你不去。万一死在这屋里,将来还怎么住人?”男人骂骂咧咧,见她还留着一口气,便烦躁不堪。 “人家爹娘挣下万贯家财,就我投生到你肚子,倒霉!” 老太太虚弱的抬手,低声道:“你,你过来……我……我有话,对……你说。” 男人不耐烦的走到床前,甚至不愿弯腰。 “有话就说,别耽误老子喝酒!”男人恶声恶气道。 “你……你爹,走得早。”老人额间冷汗无数,已经油尽灯枯,气息奄奄。 “害怕,我暴露家产,孤儿寡母,守不住财。” “让我……等你……成家后,告诉你。” “他攒了,千千……两白银。还,还有……无数金银……”老太太眼睛瞪大,已经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崩。 男人早已急疯:“娘,娘!你要撑住,你要撑住啊!!” “您怎么不早说啊!!”男人急的跳脚,转瞬间,满头大汗眼神中恐惧万分。 “娘,您撑住,儿子给您请大夫!!” 男人简直要疯。 可老太太紧紧攥住他的手,嘴角勾着几分笑,张着大大的嘴巴:“啊……东……东……” 男人已经焦头烂额:“说完,快说完……求求您,求求您,娘!” 男人眼中无数热泪滚落,几乎哀求的双手握住老人枯枝一般的手。 “东……东……东西,就藏在……就藏在……” 老太太眼睛瞪大,便缓缓断了气。 脱离肉身的那一刻,耳边似乎听得尖锐的崩溃的嚎啕大哭。 “在哪里?到底在哪里?你说完啊!!” 陆朝朝摸着下巴,哭吧哭吧,谁能哭的过你啊。你娘要眼泪,估摸着能让你哭到死了。 陆朝朝还未躺下,耳边又听得诉求。 “哎,神也不好做。” 当即又仔细聆听祈祷,这次,是一个弱冠少年。 少年跪在小石像前,虔诚道:“神女,此雕像是信徒捡来的。今日特来请愿……” “信徒已二十,还请神女赐下正缘。求神女保佑……” 陆朝朝掐指一算,正缘? 他正缘是个医女。 且就隔了几条街。 陆朝朝眼珠一转,待少年拜完出门,陆朝朝一道灵气打过去。 “啊!!”少年的腿一声脆响,痛得他面色发白。 亲眼看着家人扶他出门,一路将他送到擅骨科的医女馆内,陆朝朝满意点头。 正缘相遇,无人可挡。 随后,陆朝朝又随手处置几道心愿。 “神女,赚钱太难了。求神女合法赐下一笔巨款!我想躺平一年!”一个穷困潦倒的男人跪在破庙内。 陆朝朝点头:“允。” 男人前脚出门,后脚就被马车撞飞。 马车旁的小厮掏出二百两银子,歉意道:“实在对不住,方才老马失控。” 男人抱着怀中二百两银子,正要开心。 “神女真准,神女真准,神女有事是真上啊!!” 哪知一动,腰间便传来剧烈的疼痛。 “啊啊啊,好痛好痛。腰,我的腰……”刚嚎完,男子整个人怔住。 脑子里回想那一句,合法巨款,躺平一年! “神啊,您也不能这么直啊!!”菩萨保佑,他不会真的要休养一年吧?他的腰! 倒在地上嗷嗷哭。 准,准的可怕。 不管中间过程如何,结局你就说准不准吧? 第409章 上神界 “我可真是个勤劳的神明。” “谁有我这么宠信徒的呀……” “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能办到,一个字不差!” “想必,不出三日,我很灵验的事就会传遍天下吧。”陆朝朝拍拍小手,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小家伙揉了揉眼睛,此刻天边渐渐露出微光。 外边隐有响动。 陆朝朝也没打算再睡,干脆自己个儿笨拙的穿好衣裳穿好鞋袜,便推门而出。 屏退丫鬟,她便直直的朝厨房而去。 不论在何地,她最先熟悉的地方,永远是厨房。 厨房内炊烟袅袅,白雾茫茫,厨房内忙的热火朝天。 厨娘在熬鱼汤,屋内充斥着浓郁的鲜香味道。 厨子正撸起袖子做煎饼,白胖胖的煎饼放在锅中,滋滋的冒着油花儿。一会儿就金黄酥脆…… “瞧着锅里的鱼头汤,我出去拿点豆腐,老太太爱吃。” 厨娘朝门外走去。 陆朝朝搬来小凳子,站在灶台边。 胖厨子惊了一下,但见陆朝朝并不骄纵,反倒大着胆子问道:“公主,可要尝尝今儿新做的鲜虾包子,海胆饺子?” 南国靠海,盛产各种海味,但这鲜虾包子,海胆饺子,几乎能鲜掉眉毛。 厨子念着她年幼,只夹了一个包子,三个饺子,再装了一碗奶白的鱼头汤。上面还撒着几根翠绿的葱花。 “这鱼头汤天不见亮就在炉子上熬着,好喝着呢……” 陆朝朝坐在小桌子前,端着小瓷碗,喝了一口眉毛都快飞舞起来。 烫的舌尖疼,却又舍不得那一口鲜香,愣是活活咽了下去。 随即眼睛都在发光。 啊呜一大口,鲜虾包子刚蒸熟,皮薄馅儿大,咬一口直爆汁。 哇哇哇…… 陆朝朝眼睛都亮了。 海胆饺子更是鲜的她差点跳起来。 见厨子背对着自己,陆朝朝三两口吃完早膳,又颤巍巍的举着小碗递过去…… “再来一碗。” 厨子微顿。 半个时辰后,大馋丫头扶着肚子走出厨房,对丫鬟道:“厨子手艺极好,赏。” 丫鬟笑眯眯的点头:“是,本月月银双倍。” 喜得厨子慌忙道谢。 陆朝朝又去前院给爹娘和外祖母请安。 却见他们已经穿戴整齐,似乎要出门的样子。 “后天南知意飞升大典,想必是要敲打敲打咱们吧。”许氏神情淡淡,眼底隐有几分厌恶。 她对南国真没有半点好感。 仿佛从上到下都精于算计,太过市侩。 “朝朝,你就不要去受气了。”陆砚书捏了捏朝朝的小揪揪,温柔又沉稳。 “好哒大哥。” 小家伙乖乖巧巧,温顺可人。 陆砚书眼皮子微跳,妹妹什么时候这么老实了?不会在憋什么大招吧? 但此刻马车已经来到府门前,陆砚书只能嘱咐谢靖西将她看紧些。 可她只笑眯眯的问:“靖西叔,玉舟哥哥在哪里呀?” “我寻玉舟哥哥玩去!” 谢靖西指了指房间:“他从昨儿回来就神叨叨的,不知发什么癫。” 说完叹了口气。 “本王是真不想在南国久待,害怕带坏玉舟。玉舟本就不聪明,如今更是疯疯癫癫,整日喊着自己见到神灵,见到龙在流眼泪。” 陆朝朝心虚的摸脑袋,一语不发。 烛墨丢了脸,哭了一晚上。 陆朝朝来到谢玉舟小院,轻轻敲门,谢玉舟便贼兮兮的将她拉到屋中。 “我已经收拾好行李,什么时候出发?” 陆朝朝见他一切准备好,倒也不再阻拦,反正她又不是上去推翻神界的,只要她想掩藏,谁都寻不到她踪迹。 她只是想去看看弟子们踪迹。 陆朝朝将行李收进空间,抓着谢玉舟便消失在屋中。 寻了个偏僻地儿,陆朝朝才道:“南都太打眼,我找个地方开天门。” 陆朝朝双手掐诀,眉心一道火红的印记若隐若现。 强悍的力量席卷大地,周边无数牲畜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直不起腰。 她将一道灵力打到天空,瞬间天空中便出现一道灵气漩涡。 仙音悦耳,谢玉舟来不及反应,便被陆朝朝拽住,飞入神界。 谢玉舟就像个土包子,回过神来,已经踩在白茫茫的云海中。 远处,隐隐能窥见巍峨的南天门。 谢玉舟嘴巴张成o型:“上来了?我这就上来了?” “娘啊,菩萨保佑,我出息了!我上天了,我谢家祖坟冒青烟了!!”谢玉舟压住声音,激动的蹦起来。 “唔,不能暴露咱们的本来面目。” 陆朝朝在谢玉舟脸上随意捏了捏,原本精致的小男孩,立马变成小仙童模样。 陆朝朝摇身一变,化作提花篮的小童女。 两人站在一块儿,便是活脱脱的神明小跟班。 陆朝朝带着谢玉舟大摇大摆的走到南天门外。 南天门四周萦绕着白云,穿着银色铠甲的神将威严无比,手持武器,眼神可穿透一切迷障。 陆朝朝任凭神将扫视。 “我们是凌霄真君座下仙童,特意给宗白上神送仙酿。”陆朝朝晃了晃手中竹篮。 又从怀中掏出凌霄真君信物。 哎呀,真不好意思。 当年凌霄真君两口子打架,她捡了不少好东西。 神将扫视一眼竹篮,仙气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不由点头:“听闻凌霄真君夫妇喜得贵子,可喜可贺。” “但宗白上神已经被幽禁……” 陆朝朝瞳孔微缩,但面上看不出什么。 “送几杯薄酒便走,不给神将添麻烦。” “宗白上神主司法,又有六个师兄妹,神界也敢对他动手?”小仙童来自凌霄真君座下,凌霄真君山门又在蓬莱仙岛,不知神界之事,实属正常。 神将眉眼一佻:“今时不同往日了。” “你们真君也该多出来走走。” “哎,那一位献祭三界,全三界都牢记她的功德。可宗白上神却想复活她……怎么可能?”神将不由摇头。 陆朝朝偏着脑袋,一派山里人的单纯模样:“她既有救世之功,为何不能复生呢?” “你这小仙童,哪懂这些弯弯绕绕。有的功劳……” “只能出现在亡者身上,但不能出现在活人身上,你懂吧?” 任何人,都不能大过天。 第410章 烂透了 “小孩子家家问这么多做什么……” “快进去吧。” “宗白上神应当关押在仙狱中。只是,要进仙狱,恐怕要去拿钥匙。” “钥匙,由寒川仙尊保管。” 神将恋恋不舍的看着她竹篮中的仙酿。 凌霄真君的仙酿,可是三界一绝。 “神将若喜欢,小仙送您一些。真君本就给了不少,神将也尝尝鲜。”陆朝朝随手掏出两瓶仙酿,递给两位神将。 神界诸神都有芥子空间,并不奇怪。 “那便多谢小仙童。今日恰好寒川仙尊寿宴,开园摘蟠桃,正好给凌霄真君捎几个回去。”神将也愿意给陆朝朝卖个好,当即说道。 陆朝朝当即谢过,然后大摇大摆进门。 “他们就不好奇咱们两个小孩子的身份吗?”谢玉舟虽然憨,但心大,半点不害怕。 陆朝朝白他一眼。 “在神界,就是条狗张口说话,都没人稀奇。” “一群活久了的老妖精,有的喜欢化作年轻模样,有的老态龙钟,有的孩童模样。都很正常……” 再说,仙童大多看起来十岁左右。 陆朝朝虽小了些,但也并不打眼。 谢玉舟一副长见识的表情。 陆朝朝不敢御剑,朝阳剑太有名气,露馅儿就会被围剿。 只能驾着祥云带着谢玉舟在神界遨游。 “神界分为九重天。” “凡间的修士以为飞升就能接受万民香火,实际,差远了。” “飞升也仅仅是一重天二重天三重天的普通仙家。” “唯有修为极高,且功德深厚之人,才能真正享万千香火。” “而且,神界还有土著,也生活在一二三重天内。” “四五六重天的仙家,便能拥有一些权利,为黎民解惑,拥有香火。” “七八九重天,全部隶属上神。整个神界,以帝君为主。” “九重天,也只帝君一人能进。” “但帝君已经多年不露面,当年三界大难,也不曾出现。” “神界便由方才神将所说的寒川仙尊掌控。他原是一只蜉蝣,蜉蝣朝生暮死,压根没有修行的机会。但他,却修到了仅次于帝君的位置。如今,乃审判之神。” 谢玉舟惊讶的点头,蜉蝣,乃是世间最渺小的生物了。 “倒是一方能人。” 陆朝朝虽然不喜寒川,但也认同此话。 “你那七个弟子呢?他们在几重天?”谢玉舟眼巴巴的问道。 陆朝朝下巴一扬,虽然整天骂着不争气的蠢东西,但内心却以他们为傲:“与寒川仙尊一般,在第八重天。仅次于帝君。” 谢玉舟眼睛都直了。 “神界战力前十,他们就占了七个。”陆朝朝看向九重天,深深吸了口气。 只要他们团结一心,整个神界,几乎无人能敌。 但现在…… 陆朝朝心头微沉,他们为自己复生,几乎散尽修为! “哇,朝朝,那边的画像好漂亮……” “你看……”谢玉舟站在一重天街头,指着四处挂着的画像,惊叫道。 陆朝朝抬眸,不由怔神。 手持长剑的少女墨发飞舞,剑指苍天,透过画像,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剑气。 但,只有背影。 “这是昭阳神女。只可惜……现在不能挂咯……”小修士摇着头取下画像。 谢玉舟当即发挥狗腿子作用,上前掏出俩灵石塞对方手里:“小哥小哥,我们从蓬莱仙岛而来。许多年不曾出门,请问这神女,是怎么回事呀?” 外界飞升的修士,极其刻苦又上进。 便将本土天资一般的修士,压得无法喘息。 这小哥便是其中一个,捏着灵石笑眯了眼:“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整个神界都知晓的事儿……” “哎……”小哥珍惜的握着画像。 “当初三界大难,神界破了个大洞,无数罡风涌入,几乎能摧毁一切。” “神界毫无法子,是昭阳神女献祭才救三界于危难之中。” “当初神女功大于天,立不住像。一切都承载不住神女功勋。” “咱们便只能描个背影……”小哥指着满大街画像,全都只有背影。 小哥说着说着,脸色一垮。 “神女的七个弟子,为了复生神女,花费千年,费尽一切力量,将她织魂送入轮回转世。” “这几日才爆出来的消息。” “寒川仙尊说,神女心脏需要支撑人间。若取回心脏,人间将会化作一片炼狱……” “她如今是无心人。” “无心,便是邪祟。” “邪祟怎能受世间供奉,怎能成众神信仰呢?寒川仙尊,便命我等取下画像,不许私下供奉她……”甚至,神界在隐隐销毁陆朝朝的一切,包括她的功勋。 小哥黑着脸:“我就不懂了?神女为救世而亡,她能复生,不是好事吗?凭什么就成了邪祟!” “算了算了,神界也轮不到我们这等小屁民做主。” 小哥撇撇嘴,上头,才不会在意他们的看法。 “上头要我们销毁神女的一切相关之物,我才不听,我要偷偷藏起来。抽空送到妖界去。” “捂得住我的嘴,还能捂住我的心?” 话音刚落…… 街道两旁但凡有陆朝朝背影的画像,突然无火自燃…… “快快快,怎么回事,谁在玩火?” 无数人涌入街道,纷纷抛出灵气灭火。 可灵气落在火焰上,却散发出淡淡的蓝紫色,火焰反而越发旺盛。 众人一愣。 “是……是寒川仙尊的九幽真火。” 陆朝朝一语未发,只提着篮子,面无表情的带着谢玉舟穿过一重天,二重天,三重天…… 途径每一重天,都遍布着星光点点。 火光,带来的不是温暖,是寒意。 彻骨的寒。 她的眼中,倒映着无数火光。 她的过去,正在一点点消失,一点点烧之殆尽。 陆朝朝仰头望向九重天。 低低的笑出了声。 神界,哈哈哈哈…… 神界…… ps:不好意思来晚啦,今天在医院折腾了一天。晚上才回家……每天会尽量九点前更新,不让大家久等!爱你们,么么哒……麻烦大家给声声一个五星好评,投投票点点催更哟…… 第411章 全是有仇的 神界,变了。 陆朝朝幽幽的叹气:“早知如此,就不救了。” 但想起凡间的温暖,又摇了摇头:“百姓是无辜的……” 她不悔。 再来一次,她还是会做一样的选择。 她带着谢玉舟来到六重天,从怀里掏出一块特制的令牌,便大摇大摆的朝蟠桃园而去。 “神界的蟠桃,千年开花,千年结果,珍贵至极。带你尝尝味儿……” 谢玉舟喜得眉开眼笑。 来到蟠桃园外,便能闻见浓郁的桃香。 “仙桃有专人看守,由青瑶仙子掌管。” 陆朝朝将令牌递到看守的神降手中:“青瑶仙子在筹备万寿宴,特命我等来摘仙桃。” “此乃青瑶仙子信物。” 神将查明信物后,便点头放行。 “小仙童面生,是新来的仙童吗?”神将倒是第一回见她。 陆朝朝脑袋轻摇:“我们素来在宫中做事,极少出门。但今儿采摘蟠桃是大事,仙子便让我们亲自过来。” “倒也是,仙童快去忙吧。” 陆朝朝淡定的走在前头,大摇大摆的带着谢玉舟便进了桃园。 大门一关,谢玉舟便忍不住问道。 “你哪里来的信物?” 陆朝朝手一摊开,出现无数令牌,什么德武仙君,什么青瑶仙子,什么凌霄真君,一大堆…… “我都有。” “快去摘桃子,一个时辰后,小仙女们就会过来摘蟠桃。” “能摘多少摘多少。” 陆朝朝二话不说,便与谢玉舟忙碌起来。 谢玉舟从小爬树极快,蟠桃树也不高,当即挂在上头疯狂采摘。 陆朝朝给了他百宝袋,里边可装不少宝贝。 蟠桃采摘比较麻烦,不可动用法力,一见法力便会化作一团仙气消失在眼前。 蟠桃珍贵,又吸收天地灵气开花结果,孕育的本就不多。两人动作又快…… 半个时辰,蟠桃园便摘了个八成。 剩下的小桃,陆朝朝也看不上。 “走,采摘的仙子该来了。”陆朝朝笑眯眯的带着谢玉舟,大摇大摆的提着篮子出桃园。 待离开后,谢玉舟眼睛发红:“发达了发达了,咱们赚大发啦!!” 随后陆朝朝又掏出不少令牌,两人犹如蝗虫过境一般,将宝贝一扫而空。 陆朝朝甚至去百草园,偷了不少仙草。 这可是真正的仙草。 直到,来到八重天。 八重天外喜气洋洋,仙音阵阵,无数神明腾云驾雾来到仙宫外。 “哇,那个拄拐的是南极仙翁吗?”谢玉舟像个乡巴佬似的,差点一屁股跪在地上磕头。 额前凸出,长着白色胡子,喜笑童颜的老人驾着仙鹤而来。 陆朝朝拽了拽谢玉舟:“不要看,我得罪过他。” 谢玉舟一脸莫名:“你怎么他了?” 陆朝朝眼珠子一瞪:“我第一次上天,遇到他养的仙鹤。嘲笑我是下边来的土包子,我一怒之下,给炖了。” “后来知晓是仙翁养的仙鹤,便上去赔罪。” “谁知仙翁小气,不肯原谅也就罢了,还要与我决裂!”陆朝朝挠头,百思不得其解。 “你怎么赔罪的?”谢玉舟知晓她的尿性,小心翼翼问道。 “我送了他一定假发啊。” “送礼当然要送到心坎里。” 陆朝朝一脸骄傲。 谢玉舟………… “他怎么没打死你呢,咱们还是避一避吧……等你仇人先走……”谢玉舟拉着陆朝朝背对着仙翁。 仙翁刚进门,谢玉舟还未转头。 “这个也是我仇人……” “不行不行,这个也是……” “又来一个,转过去……” 谢玉舟从满脸期待,逐渐变得面无表情。 “佛子回来了吗?”仙宫外,小仙童问道。 “佛子还在历劫,并未回佛界呢。佛界派了高僧前来……” “听说是刚飞升的释空法师。”仙宫外隐隐能听见声音,谢玉舟听得熟悉的名字,顿时支起耳朵。 他摸着下巴,总觉得耳熟:“释空法师,是不是从北昭上来的?” “上来就喊,我上边有人。我认识昭阳剑尊!” “当天就被套了麻袋,连袈裟都被扯烂了那个?”小仙童问道。 来人使劲点头。 谢玉舟张大嘴巴,一脸惊悚。 啊啊啊,可怜的释空法师!! 好在佛界地位崇高,今儿谁都不敢套他麻袋。 此刻八重天隐隐传来钟声,仙宫大门即将关闭。 陆朝朝这才带着谢玉舟来到大门前。 恰好此刻,凌霄真君携着娇妻来到仙宫门外,凌霄真君一边摇头一边狐疑:“今儿南天门的神降格外热情,还祝贺咱们喜得麟儿。咱俩生孩子的事,都传到神界来了?” 请帖还未放出去呢!! 陆朝朝面不改色的退到一旁。 “凌霄真君里面请。”小仙娥恭敬道。 凌霄真君与陆朝朝错声而过时,他突然凝眉看着陆朝朝:“仿佛你有些眼熟…………” 陆朝朝:“大众脸。” 凌霄倒也没多想,只扶着妻子进了仙宫。 待所有人进去…… 陆朝朝才掏出一块流光溢彩的令牌,看守的小仙娥当即对着她行了一礼。然后请她进门。 “这是谁的令牌?”谢玉舟小声问道。 “寒川。” 陆朝朝眼皮微掀。 她直接跟着伺候的小仙娥进入仙宫,然后对首位的小仙儿道:“我是寒川仙尊府上的,他习惯由我伺候。姐姐先下去歇歇吧……”然后顺手递了颗灵丹给小仙娥。 小仙娥当即笑吟吟的退下。 钟声响九声,九为数之极。 寒川仙尊衣袂飘飘的从天而降,无数神灵当即站起身,异口同声道:“拜见寒川仙尊,祝仙尊永享仙元,与天同寿。” 寒川生的威严无比,目光如炬,仿佛一切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他穿着一身白衣,落座于陆朝朝面前,众神才缓缓落座。 “不必多礼。” 他下首坐着的便是白蘅仙尊,他与寒川,都是帝君留在神界的执法者。 寿宴上,仙女翩翩起舞,仙音渺渺,好一派热闹景象。 突的…… 有神明站起身,信步走到大殿之前…… 寒川轻轻摆手,跳舞的仙女便缓缓退出大殿。 “仙尊,小神有事禀报。” 第412章 陆朝朝,到此一游 仙音突然停滞。 众神都看向中央的小神,他是看守仙狱之人。 “宗白仙尊乃掌管司法的神明,却知法犯法擅自织魂,复生昭阳剑尊。” “昭阳剑尊救世而死,三界感念她的恩德。但她已死,乃不可更改的事实。剑尊之心,更是人间支撑。一旦取走,人间将成炼狱。” “而她无心,无心岂能活?” “谁能保证,复生的昭阳剑尊依旧慈悲呢?只有邪魔,才无心!” “宗白仙尊复生邪魔,乃是重罪。” “小神提议,诛杀邪祟,还三界太平!”他满脸正气,仿佛站在正义的巅峰。 仙宫内,微有些沉默。 “邪祟如今年幼,若等她长成,将是三界的灾难!” 南极仙翁放下酒杯,淡淡道:“灾难?她还什么都没做,就扣上帽子了吗?” “况且,她能为三界献祭,即便复生,那也是应该的!”仙翁面色难看。 中央的神明笑着道:“仙翁,神界对昭阳剑尊,打心底里尊敬。但复生的,并不是昭阳剑尊啊。” “复生的,是邪祟。” 两方人马吵得沸沸扬扬。 寒川仙尊微微凝眉,轻轻抬手,殿中顿时安静下来。 他低低的叹息。 “当初三界大难,是昭阳剑尊挺身而出,救三界于危难之中。此事,我记她的恩,三界也该记她的恩。” “若她真的复生,某愿将这神界执法者的位置,拱手让给她。” “但她当初献祭,每一丝血肉都化作星光散去。心脏更是镇守人界。” “谁能保证,织魂后的她,无心的她,是原来的昭阳剑尊?” “帝君下界前,将重任交给我,我定要替他守护这三界,完完整整交回帝君才是。某身上有三界数万生灵的重担,不得有任何闪失!”寒川仙尊声音低沉,仿佛含着无尽的愧疚。 “某提议,诛杀邪祟。”寒川仙尊站起身。 九重天的众位神灵面面相觑,反倒是释空法师站起身:“贫僧出自佛门,出家人慈悲为怀,不杀生。” “佛界,不参与此事。” 开玩笑,他们与昭阳剑尊小打小闹,可从未想过致对方于死地。 况且,那等救世之功,佛界也做不出背信弃义之事。 寒川神色不显,但眼中微冷:“听说释空法师与复生的邪祟有旧?” 释空淡淡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实属有仇。若真有旧,她会骗我上来继承她的仇人吗?” 寒川………… 说的好有道理。 “但释空法师见过她。” 释空点头:“确实见过,贫僧为传扬佛法,曾游走四方。但位置记得并不真切……” 寒川轻笑一声,只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佛界,虽独善其身不愿沾惹俗事。 但菩萨动怒,可不是好惹的。 南极仙翁淡淡道:“老胳膊老腿,就不参与了。” 谢玉舟惊讶,陆朝朝的仇人,竟一个也不曾参与。 反倒是与她无冤无仇,得了她恩惠的九重天神灵,不少人投赞同票。 寒川仙尊对天行了一礼道。 “诸神请愿,诛杀邪祟。请天道见证。” 说完,寒川仙尊继续道:“某已经派人监管凡间,一旦出现邪祟身影,必定原地诛杀!” “她若上界,某立即就能知晓。” “只要她上界,定要她,有来无回!”寒川仙尊微眯眸子,嘴唇勾着似有似无的笑。 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陆朝朝提着精致的小酒壶,给放狠话的寒川仙尊斟酒。 寒川端起酒杯,对面前的陆朝朝视若无睹。 陆朝朝提着空酒壶,自然地与谢玉舟退下。 待离开仙宫,谢玉舟直翻白眼。 “真会放狠话。”就在他面前,跟瞎了似的。 “都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东西。”谢玉舟努努嘴。 “瞧着慈眉善目的,却不干人事。” 陆朝朝当即带着谢玉舟来到仙域外。 凶狱外电闪雷鸣,连天空都是阴暗的,无数雷鸣划破长空。 谢玉舟指着远处问道:“那是什么?” “神明只要有香火,就能不死不灭。但诛仙台可以诛杀神明,神魂永灭。” “那里,就是诛仙台。” 谢玉舟缩着脖子急忙跟在陆朝朝身后跑了。 可陆朝朝,站在凶狱外凝眉,小脸皱巴巴的,眼底有几分疑惑。 白衣少年,无声的站在她身后。 “宗白不在凶狱。” 陆朝朝气得瞪圆眼睛:“他们放话出来,就是防着我上界,故意引我进凶狱?!” “好哇,寒川这小子,真狡诈!” “我的弟子呢?他们还活着吗?”陆朝朝抿了抿唇,到底没忍住,开口问死对头。 少年低叹。 “我虽是天道,不可透露任何天机。” “但你知道的,只要你开口,我都会告诉你。” “朝朝,他们还活着。” “但现在的你,无法与整个神界抗衡。你需要长大……”他低声呢喃。 “甘棠是真身下界,所以无法应召。” “至于崇岳,他多次开启时空之门,伴你转世,神魂不稳。你回去吧,他的化身很快就会醒来。是那个叫谢承玺的孩子吧?” 陆朝朝垂着脑袋点头。 “弟子们还好吗?” 少年摸了摸朝朝的脑袋:“朝朝,你能做的,就是快快长大。” 陆朝朝轻吸一口气,掌心萦绕着一团浅绿色的光芒。 “将这团力量给崇岳吧,他快撑不住了吧?” 天道不可干预三界之事。 他超脱于三界之外。 但他无法拒绝陆朝朝的祈求,低声应下:“好。” “如你所愿。” 陆朝朝偷偷松口气,甘棠真身下界,那她就能在凡间找到甘棠了? 她眼皮一佻,撇撇嘴,便来到九重天帝君殿外。 帝君门外有一层禁制,饶是陆朝朝也进不去。 她眼巴巴的看着小天道。 小天道牵起她的手,便穿过禁制,来到帝君殿内。 “哎哎哎,外面还有个人呢……”谢玉舟气得跺脚。 “凡人进不得帝君寝殿。”少年声音淡淡,似有几分幸灾乐祸。 陆朝朝进入殿内,只觉帝君宫内轻简至极,四处都充斥着清冷感。 只桌上放着一卷字画。 “这字迹,好似在哪里见过……” 九重天外,四处听得喊打喊杀声。 “哟,终于回过神啦。”陆朝朝嘿嘿一笑。 离开前,直接抄起朝阳剑,在殿门上唰唰唰留下一行大字。 “陆朝朝,到此一游。” 啧,明晃晃打脸! 哎哟,可怜的南知意,飞升上来就要面对雷霆之怒。 对不住,对不住了。 第413章 赚差价 “你在做什么?”陆朝朝正要带谢玉舟离开。 便见背对着她的谢玉舟,急急忙忙提裤子。 谢玉舟转过身,心虚的摸着后脑勺:“我没干什么呀……嘿嘿……” 陆朝朝瞧见墙脚一片湿漉漉的痕迹,不由给他点了个赞。 “干得漂亮。” “走走走,那群人上来咯。”陆朝朝拎着谢玉舟便踩在朝阳剑飞出九重天。 “我晕剑,你慢点儿,慢点儿……”谢玉舟捂着眼睛,眼睁睁看着陆朝朝脚踏飞剑,冲出天门。 身后,还隐隐能听到震耳欲聋的喊打喊杀声。 陆朝朝并未直接回家,绕着人间飞了一圈,甩掉所有人才回到南国。 此刻南国天刚黑。 陆朝朝身后背着个大包,和谢玉舟站在宁家门前。 “对不住对不住,太久没御剑,忘了加个防护罩。”陆朝朝头发吹的竖起,活脱脱一个爆炸头。 身后,谢玉舟正哀怨的看着她。 “公主回来了,公主回来了!!”两人刚站在大门前,登枝便大声喊道。 宁府内涌出无数人。 容澈扶着许时芸快速往门外走,谢靖西手中抄着个棍子,直直的朝谢玉舟走来。 “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带着公主偷溜出门!!” “你俩还一个侍从都不带!!”谢靖西不敢对公主发怒,便怒怼自己儿子。 “就是就是,不打不成材,赶紧打!”烛墨穿着大花袄,站在人群后嚼舌根。 他惹不起陆朝朝,但可以撺掇她家人揍啊。 容澈瞥他一眼:“你是朝朝侍从,连主子都看不住?自己领罚去!” 烛墨气得眼睛发红,好好好,你们这群护犊子的狗东西!! 许时芸见小家伙咧着嘴讨好的看着自己,想骂又狠不下心。 只抬起手,在她眉心狠狠一点。 “你啊你,下次可不许瞒着母亲。不论去哪里,都要告诉我……”娘知道,你有大能耐,娘跟不上你的脚步…… 儿行千里母担忧,她哪能不着急。 “你母亲从宫中回来,听说你和玉舟丢了,吓得一口水都没敢喝,派人全城去找。”若不是容澈拦的快,她恐怕还要挺着肚子自己出去寻呢。 陆朝朝低垂着脑袋:“娘亲,朝朝知错啦。” “朝朝下次一定告诉娘。” “朝朝去进货了。” “娘,快进来。朝朝带回来很多好东西……”陆朝朝眼睛亮起,拉着母亲的手就往屋内走。 刚进门不久,就瞧见一声惊雷响彻夜空。 “莫名其妙,又不下雨又不刮风,怎么突然打雷?”容澈话音刚落,一道道凌厉的闪电划破夜空。 无数道雷鸣响起。 一道又一道惊雷在天空炸开。 “声势浩大,这是要下雨吗?瞧着,也没雨啊……” 陆朝朝两眼望天,满脸无辜:“可能天上遭贼了吧……” 待众人进门,便瞧见宁老夫人正焦急的拄着拐杖走来走去。 “娘,朝朝回来了。您别担心……” “孩子在外贪玩儿,回家晚。” 宁老妇人整个人都松了口气,她知晓自己的地位,知晓自己不受待见,深怕朝朝被她连累。 “好好好,平安归家就好。”老太太舍不得说朝朝,便只能给她多备下几个侍卫。 “烛墨,你去门外守着。” 烛墨焉哒哒的退出去,关上门。 屋内只剩谢靖西父子,容澈夫妻,以及宁老夫人。 陆砚书心系北昭百姓,这几日天天泡在乡下,想要更了解南国的一切。 “娘,朝朝捡到好东西了。” 谢玉舟听到捡,嘴角微微抽搐。 陆朝朝掏出五个水汪汪的大桃子。 桃子形状扁圆,顶部凹陷形成一个小窝,通体呈现红色。 一拿出来,那股浓郁的桃香味儿盖都盖不住。 浓浓的灵气夹杂着桃香,光闻着味儿便口齿生津。 “爹娘,外祖母,靖西王,你们快吃……”陆朝朝每人发了一个。 “这桃子……怎么看着像神话故事里的蟠桃?”容澈见多识广,不由惊叹。 “别管是什么,先吃吧。好东西……”谢玉舟小声的催促,他在蟠桃园吃的肚子溜圆,现在还没消化呢。 许氏拿起蟠桃,轻轻一口,清甜的桃汁便涌入喉咙。 清脆爽口,果肉细腻,许氏眼睛都亮了。 更让人惊奇的是,这桃肉仿佛一入口,就化作一道道灵气涌入全身。 头发花白的宁夫人,吃完只觉神清气爽,连满身疲惫都一扫而空。 身上暗疾更是快速消退。 “娘,您的头发!!”许氏看着老太太头发,惊愕喊道。 只见,原本头发花白的老人,发间竟出现一缕缕青丝。 “我总觉得,这段时日娘的变化好大。好像脸上皱纹都少了……”许氏轻声嘀咕,难道真是她错觉。 容澈点头,他是女婿,不好妄议。 但老太太变化,真的极大。 与初见时,至少年轻二三十岁。 “娘生的真好看。”即便已经年迈,都配得上一句好看。 可见年轻时该多惊艳。 老太太失笑,她摸着脸,眼神有些恍惚。 她知道自己是好看的。 “他第一次见到我的脸,愣了许久都回不过神。” 尚在桃源村时,她蹲在河边洗衣裳,偶尔看着水中倒影也会发呆。 她的容貌,与小山村格格不入。 好在村里对她极好,她也将桃源村当做自己的家。 想起往事,老太太意兴阑珊。 待众人都回房后,陆朝朝才拉着谢玉舟躲到房间。 清点当天战利品。 “全部倒出来数一数……” 两人撅着屁股,听着窗外雷鸣,良久才道:“仙草三百二十六棵。” “蟠桃五百八十二个。” “法器六十三件。” “仙丹二十五颗。” 陆朝朝决定将仙丹化成水,稀释后给家人补补身子。 两人刚数完,门外烛墨便压着激动的嗓音,使劲敲门。 “主子主子,有大八卦!!” “神界的八卦!”陆朝朝一听,当东西收进空间,谢玉舟才上前开门。 “你猜今儿为什么雷鸣不断?” “出大事了,神界出大事了!!”烛墨眼底闪着八卦的光芒,激动的手舞足蹈。 “神界遭贼了!” “据说神界被洗劫一空,寒川仙尊派出十万天兵,捉拿小贼首级!” “你可知小贼偷了多少?”烛墨满脸羡慕,到底是谁,能洗劫神界! 勇士啊! “偷仙草一千三百棵。” “偷蟠桃一千五百个。” “法器三百六十三件。” “仙丹两百颗。” “据说还有无数天材地宝……” “各界听得消息,纷纷送东西慰问呢。” 陆朝朝和谢玉舟对视一眼,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娘的,真狠!” 第414章 求长生 “是吧,你也觉得狠?” “不知哪个贼人,竟这般狠!据说还有许多名贵之物呢。”烛墨羡慕的滴口水。 “我说的是神界。”陆朝朝黑着脸。 神界真狠呐。 这些年,中间查不到账的都甩自己头上了吧? 她突然理解酆都大帝那一句,烂透了。 陆朝朝神情怏怏的,反倒没有报复神界的快意。 大厦将倾,受苦的永远是黎民百姓。 神界,根上出了问题。 整个神界都被蚕食腐朽。 陆朝朝摆摆手:“你们出去吧,我想睡一觉。” 烛墨不懂她为何突然难过,谢玉舟拽着他便出了门。 陆朝朝躺在床上发呆。 “你说,我当初救世是对的吗?” 少年,无声的出现在她身边。 探过身拿起被子,盖在陆朝朝身上。 “我献祭时,从未想过要做黎民百姓心中的神,也从未想过要超越神界,成为至高神。” 少年低低道:“我知道。” “可是他们防备我……”他们甚至开始抹去她存在过的痕迹。 “知道为什么会天道崩塌吗?”少年开口问她。 “因为,神明不再慈悲,不再公正,天道也受到了侵蚀。” “天道崩塌,万物不存。毁灭一切,或许还能出现新的生机。这是万物轮回的归宿……” “朝朝,是你献祭,唤回我最后的一丝清明。” “你是对的。” “万千百姓无辜,他们从未做错什么,却要承担神明的过错。” 陆朝朝听着听着,心头郁气不知何时散开。 半睡半醒之间,轻轻嗯了一声。 耳旁的雷鸣,响了一夜。 第二日。 便听说皇室彻夜未眠,老皇帝强撑着病体带着南凤羽开坛祭祀,求上天息怒。 可怜老皇帝跪了一夜,第二天站起身就昏迷过去。 作为老皇帝的孙女,陆朝朝名义上也得随母亲进宫探病。 “有什么好看的嘛,反正都快死了。”陆朝朝穿着粉嫩小裙子,噘着嘴不想出门。 “嘘,可不敢胡说。”许氏抬起手指。 夫妇二人牵着陆朝朝,一同入了宫。 寝殿外已经跪着不少朝臣,医仙谷江谷主正站在门外。 瞧见陆朝朝,对着她露出和善一笑。 陆朝朝救出的江霖,便是他嫡孙。 “江谷主,您快来看看父皇吧。”南凤羽红着眼睛,明日就是意儿飞升仪式,可出不得丝毫差错。 江谷主对南凤羽并无好脸色。 苏家,差点害他孙儿孙女,他还未求个交代呢! 江谷主本就不受皇帝管制,是医仙谷当年遇难,得老先皇相救,得来的福分。 医仙谷便定下为皇室护航百年的约定。 如今,已是最后一年。 老皇帝气息奄奄的倒在龙床上,瞧见江谷主,眼底升起几分希冀。 哪个皇帝,不渴望长寿呢。 甚至,每个皇帝,最终的追求便是长生。 期望能长生不老,期望能永享寿元,期望能永远掌控权势,站在权力巅峰。 江谷主诊脉后,面色不由变得凝重,眼神中有几分狐疑。 “陛下本就寿元已尽,是丹药强撑着拖到今日。” “昨夜又受寒,彻夜跪拜,如今……” “恐怕撑不过七日……” 老皇帝眼神微缩。 南凤羽祈求道:“江谷主,你们医仙谷乃神界医仙传人,你们定有救人之法!求江谷主想想办法!” 江谷主摆手。 “我们虽称作医仙谷,但终究是凡人之身,比不得真正的医仙。” “除非……” 江谷主语气迟疑。 “除非去求精灵一族。精灵一族与世无争,性子温柔单纯,如孩童般纯碎。但又被上天偏爱……” “精灵一族寿元极高,平均能活数百岁。” “且他们的寿元……在自身心甘情愿的情况下,可以与配偶同等享用寿元。” “这也是精灵一族被大肆捕捉的缘故。” 南凤羽眼神已经有些冷。 “你的意思是,让父皇与精灵一族成婚,享有精灵一族寿元?放肆!” “精灵一族唯有天地见证的正妻才能同享寿元。” “你此话,岂不是要父皇废后?” 她眼神略带威胁,但江谷主只笑着道:“江某并无此意,江某医者仁心,只是为病人出谋划策罢了。” 南凤羽眼底阴暗。 她哪里不明白,医仙谷,这是恨苏家,恨母后呢! 老皇帝摆摆手:“精灵一族素来隐居山林,恐怕难以接近。”皇帝说话气喘吁吁,额头大滴大滴汗滑落。 濒临死亡之人,体内有火,总是喊热,便是如此。 江谷主淡淡道:“听说,近来精灵一族已经出山。南国境内也曾见到她们的踪迹……” 老皇帝即便满头白发,但眼神灼人。 “寻,不可伤她们!” 南凤羽沉着脸,站在一侧没说话。 “陛下,国师来了。”大太监在门口低声禀报。 “凤羽,你先下去吧。”皇帝声音淡淡,但南凤羽却轻轻皱眉,随着国师进殿,她不甘的退了出去。 “芸娘和昭阳来了吗?”老皇帝大抵临近死亡,突的想起许时芸。 太监垂着头:“在殿外候着。” “宣。” “宣,昭阳公主,许夫人进殿。”太监高声喊道,战战兢兢极其老实。 毕竟,长公主身边的大太监,无声无息消失在宫中,让不少宫人提心吊胆。 “咦,你中毒啦……”陆朝朝一见老皇帝,突的便是一句。 吓得江谷主眼皮子狂跳。 不,不是,你这么直接的吗? 老皇帝却是猛地瞪圆眼眸:“你说什么??!!” “难道,你自己没感觉吗?你是不是傻?”陆朝朝一脸惊讶的看着他。 “哦,也对。这是神界出来的织梦草,可以神不知鬼不觉让人在睡梦中死去。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多梦。梦里会出现你最渴望的东西,让人眷恋其中,不忍醒来。” “凡间的大夫,当然察觉不到异常。” “一般来说,喝完就睡过去。很符合病人的身体状况……” 老皇帝原本怀疑的眼神,缓缓变得沉重。他嘴唇颤抖,身子都在哆嗦。 老皇帝浑身都在颤抖。 他的药,南凤羽亲力亲为,从熬药到喂药,都不曾假手于人。 他甚至,多次赞扬南凤羽忠孝两全。 可如今…… 陆朝朝却不再管老皇帝,反倒笑吟吟的看向国师。 “国师,你算命一点也不准,枉为国师!” “朝朝一点也不小气。” “你上个月初八巳时在桂花巷给我批的命,一点也不准。” 第415章 精灵一族 国师手握石镜,嘴角微微抽搐。 不准? 我只恨自己算的太准,得罪了你个小心眼的! 老皇帝身子发软,想要坐起来,但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 许氏淡然站着,没扶他。 陆朝朝年幼,也没扶他。 国师无奈,只得亲自将老皇帝扶起来,在身后垫个枕头,让他靠在床头。 老皇帝眯着眸子靠在床头,睁开眼时,隐约可见戾气。 “国师,你有通天之能。此事,便麻烦你为朕卜卦,算一算生机在何方吧。” 老皇帝眼中似有决断,眼中泛着森然的冷意。 国师轻声应下。 以老皇帝的生辰八字,亲自在床前推衍。 “陛下,您的生机在西北方向。” 老皇帝眼底迸发出强烈的希望,甚至因情绪激动,面颊略微发红。 “好,好,好!” “待明日飞升结束,国师亲自带人去寻!” “除了你,朕谁都不放心!” 老皇帝眼神灼灼,期待的看着国师。 国师沉吟片刻:“好。” “传闻精灵一族容貌出众,美丽绝伦。但因避世多年,又性情单纯,犹如一张白纸。国师行事尽量委婉温和,切忌惹对方发怒。” 毕竟,寿元共享,要在对方自愿的情况下。 国师点头:“精灵一族避世不出,也是因为外界对她们虎视眈眈的缘故。势必不能引起她们防备……” 说白了,就是骗。 精灵一族虽然得天地厚爱,但性情却单纯的一眼就能被看透。 这一族,在急剧减少。 老皇帝只觉浑身疲惫的厉害,抬眼看向许时芸,不由低低的叹了口气。 “芸娘,我知道你怨我。” “父皇,也有苦衷。” “宁儿冒死救我,桃源村也待我极好,那一年,是我最安稳也最安心的日子。”老皇帝眼神恍惚,眼底流露出几分怀念。 他这一生,拥有过无数女人。 唯独与宁氏成婚,是遵从内心的指引。 他承认,爱过宁氏。 甚至在许多年后,都无法忘记与宁氏的那一年。 没有凤冠霞帔,也没有锦衣华服,也没有诸多朝臣的见证。 衣裳,是宁氏亲手做的一身红衣裳。 酒席,是全村筹办的。 就连房屋,都是各家帮忙修的。 酒水,是自家酿的米酒。 粗糙的饭菜,清贫的生活,却是他这些年渴望的过去。 “那你呢?你怎么回报她的?任凭妻女烈火灼烧,任凭桃源村惨死!” “这就是你的报恩吗?” “所有人都知晓,是谁痛下杀手!但你,处置了吗?” 许时芸红着眼睛质问。 老皇帝沉默,良久才低声道:“朕也有难处。朕知晓对不住宁氏,对不住桃源村。” 许时芸冷笑。 难处?无非是权衡利弊之下的选择罢了。 “偏帮皇后一脉,任由桃源村枉死,此乃一错。” “你当初流落到桃源村,化名与她成婚,拜天地,喝合卺酒!那是你救命之恩的发妻啊!你辛辛苦苦将她寻回来,不给她做主,也不给名分,她就这么不清不楚的在宫外软禁!任由外人欺凌她!此乃二错。” 老皇帝猛地坐直身子。 “朕没有!朕没有任人欺凌她!我知晓她恨苏家,恨皇后。但朕,如今动不得她们!” “又怕宁儿遭毒手,这才让人保护她!” 许时芸冷笑。 她被人活生生灌下热油,烫烂脸颊喉咙,你说是保护? 甚至她被人冒名顶替,你都没发现! 只以为她在置气,不愿见你?! “朕对宁儿是真心的。” 许时芸敛眉低笑:“真心?在权势面前值几分呢。” 或许有真心吧,但在泼天权势面前,微不足道。 “是朕对不住宁儿,是朕欠她的。”老皇帝闭着眼眸,不再解释。 “西宫皇后,于理不合。宁儿无依靠,真做了西宫皇后,只会被吃干抹净。” “朝朝幸运,继承到几分南国神力对吗?可她太小了。” 许时芸轻笑,牵着陆朝朝便往门外走去。 “行了,我知道了。我会转告母亲,将你们当年的婚书送过来。” 当年老皇帝坠崖失忆,便起了个化名。与母亲成婚后,还领过婚书。 明媒正娶的婚书,人家不认,何必强求! 陆朝朝转头看向老皇帝,他正仔细的与国师叮嘱什么。 “他原先不想给外婆正妻名分,是嫌弃外婆不能成为南国助力对吗?”陆朝朝问道。 许氏低头看向女儿,轻轻点头:“是。” “可他现在……” 许氏冷笑一声:“现在?他想长生,想要寿元,想要活下去。恐怕正妻之位,也不是不能换!” “精灵一族素来单纯,恐怕当真要被他蒙蔽!”许氏心头压着一口气,只觉得憋屈。 无情无义的负心汉! “朝朝,你素日里也小心些。你杀苏家满门,又从凶狱全身而退,皇后不会善罢甘休!” 陆朝朝点头,甜甜的回母亲一个笑容。 “放心吧,娘,朝朝最听话。” 谁能想到呢,这么小个娃,差点颠覆神界。 母女俩手牵手往宫门外走,容澈早已在门口候着。 将许氏扶上马车,又将朝朝抱上去。 “精灵一族?” “我在古籍中见过,据说精灵一族极其团结,从无二心。他们的王,从出生就被定下。仿佛有种莫名的传承……” “若真被他找到,成功借寿,那才是上天无眼。”容澈撇撇嘴。 “此事莫要告诉母亲,免得她伤怀。” 老皇帝负心又薄情,当真可恶。 烛墨坐在马车前,手中拎着鞭子,他是龙族,天生可御万兽。 骏马在他面前浑身打哆嗦,听话的很。 身上的红花袄,穿的格外自在。 冷酷黑龙坐在马车上,一抬头,满大街的红花袄。 黑龙低着头碎碎念:“卖红花袄的商家,应该给我钱!” 马车停在宁府外。 烛墨跟在陆朝朝身后:“你上次救我时,真的没看到山洞内金光闪闪的金银珠宝吗?” 龙族喜财,它的山洞内堆满了金银财宝。 可醒来,全没了! 陆朝朝双手捂着包包:“没见到呢。” “我这个人视金钱如粪土,从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第416章 万众瞩目 宁家,晚膳。 桌上饭菜,是用灵泉水煮的。 吃的是灵米,切成小块的是蟠桃。 但陆朝朝,独爱那一只大烧鸡。 “从明儿起,给朝朝单独备些减肥餐。”许氏捏了捏女儿腰间软肉,肚子圆溜溜的。 宁老太太失笑。 “三岁半的孩子哪需要减肥,长大就抽条了。” “况且,她就是吃了脸圆的亏。”实际,她的小脸还没巴掌大。 眼睛圆溜溜的,脸颊圆溜溜的,又有小肚子,看起来就胖乎乎的。 但也不是油腻的圆润。 她看起来,极其可爱。 谁都想捏两把。 “她啊,吃太多肉,怕她积食呢……”许氏还记得她撑得睡不着觉的时候。 “今日早些歇息,明儿神女飞升,且有好戏看呢。” 许氏看起来有几分凉薄。 老皇帝被孝顺女儿下毒,多有意思啊。 偏生,还要看在南知意飞升的份上,忍下来! 夜里,许氏气得一夜未睡。 容澈见她憋闷,便推开窗让她透透气儿。 一抬头,便见无数萤火虫在宁夫人寝屋上空飞舞。 老太太似乎打开了窗,伸出手。 一只只萤火虫落在她指尖。 “我总觉得母亲似乎有些不凡之处,但又说不清哪里有问题。浑身上下都透着违和感。”容澈看着满天萤火虫道。 许时芸顿了顿:“嗯。” 她也感觉到了。 第二日。 天不见亮,陆朝朝便被丫鬟从暖呼呼的被窝拖出来。 “我还能再睡会儿。”顶着一头鸡窝,眼睛都睁不开。 “今儿有神女飞升,您忍忍。” “奴婢在您兜里装些小零嘴,您慢慢吃。”玉书温柔的哄着。 抗拒的陆朝朝立马点头:“好叭好叭。” 待洗漱完毕,天还不曾亮呢。 “夫人准备了减肥餐,您可要尝尝?”玉书端出早膳。 早饭太早,就在自家房里用膳。 陆朝朝尝了几口,味道不错,荤素搭配也合理,便将减肥餐吃的干干净净。 “好了好了,减肥餐吃完,该上正餐了!”陆朝朝丢下碗筷,就眼巴巴的看着玉书。 玉书??? “娘说了啊,朝朝要吃减肥餐!朝朝特意在饭前吃!” “还不快把正餐端上?” 玉书结结巴巴的竟不知说什么…… “不会就这一顿吧?”陆朝朝颤巍巍的问道。 玉书苦着脸不知怎么回答。 小姑娘垮着脸就走出门,伤心又绝望。 北昭叔叔伯伯们送的特产已经吃完,身边又有侍女看着,杜绝她在外偷吃。 待全家在门口集合。 她一张脸,臭的难看。 谢玉舟见她脸色难看,以为她不喜南知意顶替身份。哪知道,她是惦记着早餐呢…… 马车在几条街外就停下,所有人一路步行过去。 街头熙熙攘攘全是人,好在护卫带得多,倒也没什么事。 陆朝朝终究忍不住。 偷了几根追风的肉干,藏在袖子里,时不时磨牙。 干香干香的,怪好吃。 众人随着人潮走向飞升台。 飞升台是原本的祭祀天坛改建的,如今高耸入云,仿佛抬手可触天。 宁氏虽没有名分,但许时芸却是正儿八经的南国公主。 便被领到飞升台上,可与众臣近距离观看飞升。 宁氏不喜这吵闹的环境,就在府中养身子。 南凤羽穿的张扬肆意,意气风发,眉宇高扬。她身侧的驸马反倒极其低调,只捏着茶盏垂眸喝茶。 一看,两人便是貌合神离。 外界甚至有传言,长公主养了面首在府中。 “芸妹妹来了?宁夫人怎么没一起过来?正好一同沾沾小女的喜气。”南凤羽忍不住炫耀,女儿是她的骄傲。 也是她不败的致胜法宝。 许时芸淡淡道:“还没飞上去呢,哪来的喜气。” 南凤羽面色陡然一沉。 但见帝后相携而来,只得强忍着怒意,狠狠瞪她一眼。 “拜见父皇。” “拜见陛下……”所有人起身对帝后行礼。 高台之上,高台之下,万千子民,站在权利之巅,所有人对他俯首称臣。 老皇帝眼中闪过一抹不舍。 “平身!” 所有人才谢恩起身。 南凤羽敛着眉,父皇在防备她!但……那又如何呢?他已经无力回天,只有七日寿数。 他难道还能将南国交给许时芸? 一个养在外头,亲近北昭,与他不亲的外人? “父皇……”南凤羽笑着上前扶皇帝,皇帝却不着痕迹避开她的手。 这对父女,终究离了心。 皇室以及朝臣在飞升台上,所有人与有荣焉,眉宇间掩饰不住的骄傲。 “咱们南国,要有自己的神明了!” “神女飞升,南国就有了依仗。从此,再也不怕天灾人祸,再也不用求人……”一个老臣跪在地上,双手合十,满脸欢喜。 “神侍神侍,说得好听,是侍奉神明。可,侍从就是侍从……” “从今以后,南国再也不用做侍从了!是知意神女,让我们抬起腰堂堂正正做人!” “知意神女,便是上天赐给南国的明珠!” “臣永远忠于知意神女。” 楼家明家桑家担忧的看着陆朝朝。 南凤羽有神女,便立于不败之地。 陆朝朝扫视全场,哟,平时看不出什么,她竟有这般多信徒? 也是,南凤羽筹谋多年,自然做好万全之策。 饶是老皇帝,此刻也心潮澎湃。 神侍,是骄傲。 但也给南国贴上侍从,下人的标签。 如今,他能摆脱侍从身份,让南国拥有真正的属于自己的神明,老皇帝哪能不激动呢!! 他将会改写南国历史。 南国新历,将会从他开启新的一页。 “史官,画师到位了吗?”老皇帝期待不已,甚至有些兴奋。 “回禀陛下,史官已经到位,必定会将今日盛举,传颂千年。” 老皇帝激动的面色发红,皇后亦是高昂着头颅,眼底流露出傲然。 宁氏,你终究,比不过我! 国师穿着月白色祭袍站在飞升台中央。 无数穿着祭袍的年轻祭司一边跳祭祀舞,一边告慰神灵。 两边立着无数大鼓,腰上系着红带子的男人正奋力敲鼓。鼓声,一阵高过一阵。 高台之下,跪着无数虔诚的百姓。 第417章 人造神 “迎,神女……” “迎,神女……” 高台之上,高台之下,无数道声音汇聚,一声声变得高昂。 所有人面红耳赤的跪在地上,恭迎他们心中至高无上的神女。 “神女,神女……愿神女飞升成功,永远护佑万民,成为南国至高无上的神!” “神女,神女出来了,神女出来了……” 高台之下,无数黎民疯狂大喊。 神色隐隐露出几分狂热。 南凤羽眼底萦绕着几分骄傲,她筹谋多年,为女儿造势,谁能阻挡? 神骨已融,信徒无数,她的女儿,将势不可挡。 在无数呼喊声中,南知意缓缓走出。 少女穿着一身浅蓝色的流云纱衣,衬的肌肤如白玉。眼眸流转,星光无数,眉宇间仿佛有几分神女的高贵清冷、 她低垂着头,仿佛浑身带着一股威严的神性。 可眼中的悲悯,又像神明对世人的怜悯。 她一出现,现场高呼声犹如潮水般越发高涌。 “神,是神女……” “求神女赐福,求神女护佑南国百姓……” 底下的百姓狂热喊道。 甚至有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抱着浑身软踏踏的孙女儿跪在高台下。 “神女,求神女救救沅沅,救救我家沅沅。” “神女,求您救命啊……” 老太太磕头磕的脑门都是血,周遭百姓纷纷侧目。 “沅沅不知为何,三日前便昏迷不醒,求神女救救她,她还是个孩子啊……”老太太哭的肝肠寸断。 见她哭的伤心,周围人动容,不少人祈求神女显现神迹。 南凤羽站起身,轻轻抬手。 众人霎时安静。 “神大爱世人,怎会对面前的苦难见死不救呢?” “意儿,你去帮帮她吧。”南凤羽朝着女儿点头。 众人皆是期待的看着她,想要亲眼见证神女显现神迹。 只见南知意双手结印,衣裙无风自动,墨发飞舞。身子凌空而起,悲天悯人的模样像极了神灵。 “吾愿为你赐福。” 她抬手虚空朝着昏睡的女童一点。 一道光芒自指尖飞出,竟有无数透明的虚幻莲瓣散落…… 无数百姓疯狂的上前,试图让虚幻的莲瓣落在自己身上:“这一定是神女赐下来的福气。” 光芒没入女童眉心。 众人眼睁睁看着昏睡不醒的小姑娘,睫毛轻颤,指尖微微蜷缩。 “动了动了。”抱着她的老太太脸上狂喜,慌忙跪在地上谢恩。 “谢神女保佑,谢神女保佑。沅沅,沅沅,我的乖孙,终于醒了。你若出事,我该怎么活啊……”老太太抱着孙女儿满脸感恩的道谢。 众人瞧见神女当场赐福,救孩子性命,几乎疯狂。 众人高呼神女名字。 此刻国师站在祭台前。 带着皇室祭天,许时芸虽是老皇帝流落在外的女儿。但因着宁氏没有名分,她的认祖归宗仪式便一直拖延。 导致至今也不曾正经上玉牒。 外界虽知晓遗失的女儿回归,但皇室并未真正昭告天下。 此刻,她与陆朝朝等人便不曾与皇室祭天。 国师嘴里念着祭词…… 许氏低头看了眼陆朝朝,她一本正经的坐在凳子上,嘴角油汪汪的。 许氏!!! “你哪里来的鸡腿?”她猛地问道。 陆朝朝正低着头,用脑袋挡住母亲的视线,听得母亲的声音。 飞快的将鸡腿肉塞进嘴里,将鸡骨头偷偷踢到凳子底下。 她抬起头时,两边脸颊鼓的像仓鼠似的。 她紧闭着嘴,对母亲来了个笑不露齿。 许氏眼皮子狂跳。 眼神往祭天的供桌上看去。 这一看,眼前一黑。 皇室面前的供桌,鸡屁股和鸡腿没了!!她啥时候偷的!! 陆朝朝嘴里包了太多东西,不敢说话,只能双手捂着嘴嚼。 许氏眼皮子狂跳。 真正的神女在偷鸡腿。 冒牌货神女正悲天悯人的祈福。 任谁见了,都会认南知意为神女。 许氏无奈的直叹气:“你瞧瞧,那假货学的真像。”眼底有几分狐疑,奇怪,南知意竟能当众显现神迹? 要不是偷听朝朝心声,她也不信朝朝才是真的!! 实在是,南知意太像了。 “她好几次的未卜先知,让南国躲过好几次灾祸。更具体的,生病的,撞邪的,她也曾救了不少。” 陆朝朝嘴里腾不开,心头却默默吐槽。 ‘她当然能未卜先知啦,她是重生归来哒。’ ‘这都是她上辈子经历过的。’ ‘至于生病的,撞邪的,这……就属于人造神啦!’ ‘比如刚刚昏迷不醒撞邪的孩子,是南凤羽亲自下的毒呀!!’ ‘方才掐指一算,这俩娘们在外造了不少孽!有个村子莫名有人死亡,短短七日,村子死亡人数过半。有人祈求神女赐福,她如天神般降临……挽救村民于水火。可这一切,原本就是她们自己下的毒!’ ‘现在那些村民,也是她最虔诚的信徒。甚至四处亲自传扬神女的恩德。’ 陆朝朝幽幽的叹了口气。 这两人,自己下毒,再自己解。 难怪在南国名声显赫。 许氏眉头紧紧皱起,她们当人命是什么? 待祭天结束,众人退至两旁。 南知意看向陆朝朝。 唇角轻勾,眼底有几分不屑。 你激发南国神力血脉又如何?在神女转世面前,一文不值! “皇祖父,昭阳公主杀苏家满门,祖母跟您多年,为您生儿育女,老了却落得娘家灭门的下场。您要为皇祖母做主啊。” “陆朝朝关进凶狱,趁着国灵出来时,侥幸逃脱。难道,就真的抹去她屠苏家满门的罪孽吗?” “您莫要让枕边人寒心。”南知意似有所指。 她要在离开前,为母亲,为祖母,解决一个大麻烦! 许时芸神色淡淡:“苏家派人屠桃源村满门,不也没受什么惩罚?” 南知意面色一凛。 “你拿出证据来!莫要血口喷人!” “皇祖母仁慈善良,乃天下女子表率,岂会对桃源村下手?满口胡言!”南知意站在巅峰,俨然想在万众瞩目下,解决此事。 “是么?” “桃源村亡灵,亲自指控皇后屠村,还有假?”许时芸站起身,不由发出一声冷笑。 早就料到南知意要在今日发难。 她早早请朝朝将在奈何桥掌舵的桃源村村长带上来,今日,就在现场! 第418章 撕毁婚书 南知意面色微变。 不可能,苏家擅长拘魂,杀人行凶皆会将冤魂拘留,直至消亡。 许氏见她不见棺材不掉泪,只双手抬起,对着虚空一拱手。 “请原桃源村村长现身!” 皇后面色惊惧,就在她面前,桃源村村长穿着一身黑衣出现在众人眼前。 引得高台上众人哗然。 “是……阴灵?”朝臣惊讶不已。 “他身上穿的衣裳……有些眼熟。”众人低语。 村长却是先对着陆朝朝点了点头,以表尊敬。 村长对着老皇帝拱手:“老朽乃桃源村村民,也是十八层地狱的巡逻官差。今日特上凡间为自己作证。” “当年苏老大人夜里突袭桃源村,亲口言明,奉皇后之命,屠桃源村满门。” “这里,还有皇后娘娘信物。” 村长手中竟出现一抹莹白的玉佩。 皇后面色发白,身形摇摇欲坠。老皇帝脸色几次变幻,拳头握了又握。 他哪里不知,皇后对桃源村所做的孽。 只是,利益下,桃源村不足为重罢了。 如今,摆到文武百官面前,摆到天下人面前,老皇帝避无可避。 太监害怕的很,颤巍巍的上前接过信物。 低着头递到帝后面前。 老皇帝只一眼,就认出皇后信物。 皇后站起身,对着南知意不着痕迹的摇头,提起裙摆,跪在老皇帝面前。 “陛下,妾身有罪。” “您坠崖失忆一年,妾身为寻您,差点哭瞎眼睛。却又不敢沉浸在绝望中,只能一边寻您,一边撑起南国。” “后来,在小镇上寻到您。有人说,您是桃源村女婿。” “妾身急的失了理智,以为是桃源村将您藏起来……” “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关心则乱,害了桃源村。” “求陛下责罚。” 皇后两鬓斑白,姿态极低,又与老皇帝是年少夫妻。此刻,饶是老皇帝也有些心软。 ‘哼,什么关心则乱。’ ‘不就是知晓老皇帝在民间成了亲,还有个即将临盆的妻子,下手为强么。’ 陆朝朝暗暗吐槽,但她没打算戳破,静观其变。 老皇帝与宁祖母有三书六聘,也曾明媒正娶,总要借机斩断才是。 南知意咬牙,与母亲一同跪在老皇帝面前。 “母后情急之下犯错,该罚。但她年事已高,请由女儿代为受罚。”南凤羽眼神坚定,大声说道。 “不,母亲与皇祖母的身子哪里还能撑得住刑罚。由意儿代罚吧。请皇祖父降罪。” “母亲与皇祖母受罚,意儿如何能安心飞升?还望皇祖母惩罚,由意儿承担。权当还生养之恩,将来,意儿便不欠南国了。”南知意此话,让老皇帝眉头紧皱。 他抬了抬手,按了按眉心。 “桃源村之事,已过去四十年。再多的惩罚,已经于事无补。” “皇后错了,便是错了。但她这些年任劳任怨为南国立下不少功勋,倒也不好寒皇后的心。” “便罚,皇后静思己过,无朕命令不可出来!” 许氏冷冷的看着他。 可笑,真可笑。 桃源村数百性命,只换来一个面壁思过? 许氏还想说甚么,可皇帝大手一挥,看着她的眼神泛着冷意。 “皇后娘娘灭桃源村满门,静思己过就好啦。” “那朝朝,明儿也回家静思己过。谢皇爷爷宽恕……”陆朝朝打蛇上棍,直接谢恩。 众人心头一堵…… 还真让她钻到空子了!! “桃源村,怎能和苏家比?”南凤羽血红着眸子,没忍住戾气,直接质问。 陆朝朝笑眯眯的看着她:“怎么不能比?苏家又比平民百姓更高贵吗?” “众生平等,苏家的命是命,桃源村就不是命吗?” 万千百姓面前,南凤羽死咬着牙,却不敢再说。 否则,失民心才是更大的灾难。 气得她胸口痛的厉害。 村长笑眯眯道:“确实没什么不同。苏家作恶无数,残害无辜生灵,现在正在冥界十八层地狱赎罪呢。” “哦对了,昨日我亲自帮苏老大人下的油锅。” “放心吧,炸的金黄酥脆,每天都炸。” “一直到赎清罪孽为止。昨儿我们还算过,他还要下三百年油锅,滚两百年刀山呢。” 村长神色淡淡,但说出口的话却让人恐惧的直哆嗦。 “桃源村村民都在冥界等着呢。”村长说完,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饶是老皇帝也眼前一黑。 桃源村,在底下当官了? 那群他看不起的蝼蚁,竟在底下当官了? 作为皇帝,他高高在上俯瞰世人,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还会落到普通百姓手里。 南知意轻笑:“得瑟什么,待我飞升,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皇帝面色才好看几分。 南知意眼神带着杀意,嘴角轻勾。 “皇祖父,您与皇祖母年少夫妻,相濡以沫走过多年。当年宁氏挟恩以报,趁您失忆,定下婚书。如今,更是多次让皇祖父为难,皇祖父,意儿知晓您想报恩。” “可您不能让宁氏,站在您头上拉屎啊。” “宁氏整日拿着婚书,要挟您。又算什么好人呢……”南知意蛊惑着老皇帝,她知晓皇帝想寻精灵一族,但绝对不会任由宁氏手中有婚书。 如今,毁婚书,便是最好的契机。 老皇帝沉吟片刻,想起精灵一族,不由眉宇微暗。 宁儿,会理解的吧? “当年朕失忆流落在外,化名与宁氏成婚。但朕乃一国之君,且南国已有皇后,与宁氏的婚书……”老皇帝抿了抿唇。 “从此作废。” “芸儿,你将宁氏与朕的婚书拿来!” 许氏看着他,低低的笑出了声。 多凉薄的人啊。 “好。”她低着头,掩去眼中的泪,为母亲不甘! 许时芸一直将母亲的婚书揣在怀中,此刻木然的走上前,递给老皇帝。 老皇帝捏在手中,摩挲良久。 撕啦,一声。 婚书,应声而毁,断成两半。 “芸儿,朕与你母亲,虽然已经撕毁婚书。但朕欠她的恩,朕认。” “你,也依旧是朕的女儿。” 老皇帝说完此话,只觉心口猛地绞痛,血色突然褪去,整个人变得苍白如纸。 他甚至来不及反应,便直直的朝后倒去。 南慕白猛地扑上去,才勉强将他扶住。 老皇帝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好痛,心口好痛。 仿佛有什么东西,原本已经扎根,此刻却从他身上拔除,在一点点的脱离。 那是什么? 那到底是什么?为何,他心中有股无言的恐慌! 第419章 飞升 “父皇!”南凤羽慌了神,急忙扶住老皇帝。 在这关头,你可不能掉链子! 老皇帝身子极差,江谷主便随时候在角落,此刻见皇帝倒下,便飞快的上来。 身后江霖背着药箱,朝着陆朝朝直招手。 为皇帝诊脉后,江谷主眉头紧锁。 “陛下身子拖不得了,事情结束得赶紧寻精灵一族。陛下的脉象……奇怪……”江谷主总觉得有些异样。 他这几日为皇帝诊脉,却总有几分迷惑。 “陛下怎么了?”南凤羽眼皮轻颤,她给皇帝下毒,用的神界之物,凡间大夫不可能查出来。 江谷主眉头紧锁。 “陛下已经是油尽灯枯的脉象,原本,这等濒死之人,状态极差。但陛下,一直能吃能喝。且时常还能上朝堂主持大局。” 南凤羽点头,不止如此,就连她下毒,老皇帝似乎都扛了过来。 “那是因为,陛下枯竭的脉象后,还有一股莫名的生机撑着他。” “让他看起来状态极好。” “就在方才,那股生机,突然消失了。”江谷主很惊讶,那股生机,来的莫名,消失的也莫名。 他这段时日回家查阅医术,一直不曾查到线索。 “心绞痛……”老皇帝说话都极其虚弱,方才还红润的嘴巴,此刻已经干涩发白。 他其实,也能感觉到身子里有股莫名的力量在撑着他。 可现在,感受不到了。 老皇帝心头恐慌不已。 死死攥着江谷主的手,力气极大,连指甲都有几分泛白。捏的江谷主肉痛。 “江……江谷主,救,救朕……”老皇帝如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额间大滴大滴冷汗滑落。 就连许时芸都不由蹙眉:“他怎么突然状态这么差?” 之前,江谷主说他只有七日寿命,许时芸就不信。 他的状态,看起来太好了。 半点不像年迈的久病缠身,即将断绝生机的濒死者。 但现在…… 他好像随时都会断气。 陆朝朝捂着嘴巴,飞快的嚼着,含含糊糊道:“可能作孽太多吧。” “陛下,您暂且先放开臣。臣为您施针,暂时保住您的心脉,先撑过今日。”江谷主也无奈,只得出言安抚老皇帝。 老皇帝心脏咚咚咚跳的厉害,有一种心快要跃出胸腔的感觉。 呼吸之间,都有一种濒死感。 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到底,怎么回事!! 江谷主传承自神界医仙,一手金针使得出神入化。飞快几针,就稳住老皇帝心脉,让他少了几分慌乱。 只脸色依旧难看。 “这是百年山参,陛下先含一片吧。若有千年老参,效果更好。”江谷主认真嘱咐。 “明日便差人去寻。”老皇帝面露虚弱,连手都抬不起来。 众人将他搀扶着站起来,只勉强坐在龙椅上。 老皇帝眼神恍惚,抬手抚着心口,这里空落落的,仿佛缺了点什么。 微风拂过,卷起地上的婚书,不知飞向何方。 皇后被罚面壁思过,但今日是南知意的好日子,老皇帝不忍拂她的脸面,便允她继续观礼。 国师已经念完祭词,转身等待南知意。 南知意一步步走到南凤羽面前,眼含着热泪,眼中满是孺慕:“女儿拜别母亲,愿母亲珍重,意儿永远是您的孩子,会在神界注视着您。必不忘您今生恩情。” 她双手摊开,跪在南凤羽面前,额头触地。 “使不得,你即将回归神界,哪里能再拜我。”南凤羽想要扶起她,南知意却摇摇头,郑重的拜了三拜。 “您是意儿亲生母亲,怎不能拜!母女之情,永生难忘。” 南凤羽只得笑着应下,心底却明白,这是在皇帝面前为她撑脸面呢。 即便南知意飞升,老皇帝也不敢为难她留在人间的母亲。 果然,老皇帝眼底多了几分凝重。 待南知意站起身,又来到帝后身边。 “皇祖父,皇祖母,意儿此去,不知何时能再回来。” “但意儿感激您在凡间的照拂,意儿定会以南国为重,将南国兴衰系于身上,不敢忘记。” “意儿,永远是南国的神。” “必定会助南国走向强盛,成为人间第一国。” “皇祖父,皇祖母,你们是意儿最亲近的人。一定要好好的。” “皇祖母做错了事,该罚,但不要伤了你们夫妻几十年感情。意儿飞升也不安心。” 老皇帝激动的手抖,但心尖尖又开始疼,只得压着激动,热泪盈眶:“好好好!” “好孩子!” “皇祖父没看错你。” “你啊,是个好孩子。在上界,要好好照顾自己……”老皇帝抬起手,手背瘦的只剩一层皱皱的皮。 “有你,是南国的福气。” “南国,一直以你为傲。待你飞升之后,皇室族谱,便为意儿单开一页。让世人铭记意儿的辉煌!”老皇帝神色间隐有骄傲。 他虽不满意南凤羽对他下手,可她,生了个好女儿。 南知意郑重的磕头:“意儿,拜别了。” 皇后已经抬手拭泪,南凤羽站在母后身边,扶着她,两人皆是泪流满面。 南慕白眼眶红红:“妹妹,我舍不得你。” 他早已知晓妹妹是神女,知晓终有一日会离别,可真正到来时,依旧舍不得。 “你在神界好好的,若是委屈就回来。” 南知意笑着与大哥道别。 回来?她怎么可能回来! 风起云涌,天地变色,南知意裙角飞扬,站在高台之巅。 睥睨世人,露出几分倨傲。 她一抬手,百姓就跟疯了一般大喊。 “神女永佑人间!” “神女永佑人间!” “神女永佑人间!”百姓开始疯狂欢呼呐喊,眼眶都渐渐变得发红。 “神女一定能飞升!神女一定能飞升!” “意儿一定要成功。”皇后手中捏着佛珠,紧张的看着她。 满口佛言,却佛口蛇心。 南知意微扬着下巴:“母后放心,意儿定会成功。她是真正的神女,飞升,对她来说是回家。” 她亲自挖出来的神骨,怎会不知真假? 意儿融合神骨,身上有真神气息,便是仙尊在此,都难分真假! 第420章 诸神降临 南都飞升台。 高耸的飞升台之巅,少女穿着浅蓝色长裙衣袂飘飘。狂风吹的衣裙飒飒作响,她悲天悯人的俯瞰众生,仿佛普度众生的神灵。 她浑身都泛着金光,令百姓越发狂热。 许时芸看看她,又看看满嘴油乎乎的陆朝朝。 “众生皆苦,今日,我在此立誓。我愿飞升渡世人,倾听黎明声音,为世人带来福祉。” “愿上天垂怜。” 南知意盘腿坐在地上,双手掐诀,口中念着祭文。 那生涩绕口的祭文,听得陆朝朝直摇头。 “听不懂,听不懂,这么复杂,我选择不飞……”陆朝朝满脸抗拒。 随着南知意的话,湛蓝的天边隐隐出现一道五彩斑斓的光芒。 “哇,你们快看,是天门吗?” “我好像看到了天门!” “你们快看,那是不是传说中的南天门?天啊,咱们的神女是真的!”百姓原本不敢抬头直视苍天,可随着人群中传来的惊呼,所有人朝着天际看去。 云层渐渐散开,光芒中,好似看见了巍峨的南天门。 书中所记载的南天门。 饶是老皇帝都强撑着站起身,激动的面红耳赤。 是南天门,真的是南天门!! 南知意心头的不安散开,幸好,幸好神骨与她完全融合,谁也无法查探她的真伪。 她嘴角噙着一抹得体的笑。 她缓缓站起身。 “天门开!”她红唇轻启,垂眸低语,可所有人都听见了这振奋人心的一幕。 众目睽睽之下。 天门缓缓打开。 百姓激动的捂着唇,激动的热泪盈眶。南国有真正的神女了!! 他们将是神的子民。 南知意站起身,回头看向皇室众人…… 天门开,一道金光撒在她身上。 她的脚尖缓缓离地。 “飞升了,神女在飞升,快看啊!”饶是朝臣都忍不住惊叹,跪在她脚下叩敬神明。 南知意双脚离地,整个人悬浮于天地之间。 仙音响起,令人沉醉其中。 她缓缓朝着神界飞去…… 南凤羽原本紧张的抿唇,此刻嘴角笑容越发灿烂,骗过天地神明,将来,她的女儿便是正神! 谁能与她比? 宁氏,许时芸,陆朝朝,你们算什么! 街角。 白发掺杂着黑发的宁氏站在角落,她扶着墙,满眼不甘的看着缓缓朝神界飞升的南知意。 “天道不公,上天无眼!” “如此恶毒之人,也配称作神灵吗?” “南知意为拿神骨,害死整个村子,她怎配做神灵?”宁氏眼中泛着热泪,拳头紧握,却又无可奈何。 而陆朝朝,突的缩到许时芸背后。 “怎么了朝朝?” 陆朝朝闷声道:“娘,我对头快来了。” 许时芸?? 金光漫天,仙音渺渺……突的…… 一道惊雷炸开,让所有人心头猛地一跳。 天空中,突然出现一丝不祥的气息。 高昂着头颅的相柳哆哆嗦嗦跪在地上,战战兢兢不敢动弹。 黑龙烛墨夹紧尾巴,不敢露面。 仿佛空气都变得凝重,微风骤停,气氛变得压抑又恐怖。 一股恐怖的气息开始蔓延。 站在高台观礼的朝臣们,原本满目期待,此刻却双腿打哆嗦,牙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抖个不停。 “你抖什么??”楼将军问明大人。 明大人浑身汗毛竖起:“那你双腿打哆嗦!!”果然,抬眼望去,就连皇帝神色都不好看。 陆朝朝看热闹不嫌事大,指着云层中若隐若现的神将问道。 “娘,云层上有穿铠甲的天兵天将耶。他们是来欢迎神女的吗?” 随着陆朝朝此话,众人才眯着眸子在空中搜寻。 这一看,不少人吓得瘫软在地。 “怎么,怎么可能!” 随着云层散开,南都上空渐渐浮现出无数威严的神将。身上穿着银色铠甲,铠甲泛着寒光,让人心头不安。 密密麻麻数以万计的神将层层叠叠站在云层中,惊得老皇帝忍不住后退一步。 这等场面,骇人万分! 就连天空,都变得阴沉沉的。 南知意心头狂跳。 更让她恐惧的是,神将缓缓退开一条道路,穿着白衣的神祇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仙尊,已经探寻到邪神踪迹!” 仙尊轻轻抬手,眼神直直的看向南知意。 天兵天将手中握着利器,皆是虎视眈眈的看着她。南知意猛然间,察觉到不对劲儿。 不对,不对! 有哪里不对! 她颤巍巍道:“小神南知意,见过仙君。” 寒川仙尊目光冷冷的看着她:“南知意,你可知罪!” 南知意?? 我今天才飞升!!难道,我融合神骨之事,事发了? 南知意有几分慌乱。 可她的慌乱,却被人误以为,她心虚! “你偷上神界,骗过南天门将士,窃取神界至宝。你可认罪?” 身后抱着册子的小神道:“你盗取仙草一千三百棵,蟠桃一千五百个。法器三百六十三件。仙丹两百颗……以及诸多法宝。” “你今日,还有胆子上神界!” “当真欺我神界无人吗?”神明犹如雷霆之声,震得南知意耳朵发麻。 她有一瞬间的迷茫。 骗过南天门将士,窃取宝贝?? 我??我吗? 她声音都有几分发颤:“您是不是搞错了?小神第一次上神界,从未盗取过神界至宝!” 寒川仙尊不由冷笑。 “你这一身气息,还能逃得过本尊法眼!!” “来人啊!!”寒川仙尊下令! “小神在!!” “小神在!”四面八方的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 “南知意乃邪神化身,又窃取神界至宝,不知悔改!今日,将她捉拿归案,九十九道天雷焚身!” “以正天威!” 随着神灵声音响起,众人才忽然回神。 邪神?南知意是邪神? 南知意遍体生寒,不可能!她从未上过神界! 脑子里百转千回,想过唯一的可能…… 神骨主人,上界了! 她费尽心机冒充神灵,飞上来背了大锅! 不可能!神骨主人早已殒落,怎会上界! 南知意浑身都在抖,面容苍白的骇人:“求仙尊彻查,小神是无辜的。” 可她刚飞升的冒牌货,哪里比得过正统神灵。 当即被四面八方涌来的力量所束缚在半空中。 神界,要在万千百姓面前,当众处决她! 第421章 母女为敌 飞升台下,百姓满脸呆滞。 他们面上还维持着狂热,可瞧见他们的信仰被神明定在半空中接受惩罚,皆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邪神? 窃取神界至宝? 这罪名,光是想想都让人生寒的地步。 南凤羽原本满面骄傲,此刻却疯了一般冲到前方,大声的凄厉的求道:“求神明严查,小女素来乖顺,不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啊!” “她今日才飞升,冤枉,冤枉!” “神爱世人,总不能让无辜之人蒙冤啊。”南凤羽噗通一声跪在地面,方才有过得意,现在就有多狼狈。 “诸天神灵拥有至高无上的法力,小女怎能瞒过诸神的眼睛,她做不到啊。” 寒川现在眼睑微垂,声音有几分冷:“你的意思是,神界被窃,是诸神无能?” 南凤羽面色苍白,感受到寒川仙尊逼人的威压。 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 南凤羽素来眼高于顶,盛气凌人。 此刻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捏住咽喉:“需要你教本尊做事?”该死的东西,她是当众讽刺诸神不如她吗! 难怪敢光明正大飞升! 她丝毫不曾将神界放在眼里! “本尊绝不会认错她!她的气息,化成灰,本尊都认得!”昭阳剑尊!! “邪神乃三界至阴至邪之物,但凡出现,便会引起大灾。” “绝不可任其逃脱。” “九十九天雷,再加天火焚烧,直至灰飞烟灭!”寒川仙尊此话,令老皇帝浑身彻骨生寒,喉咙像被堵住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是邪神? 不是神女转世吗?? 寒川眼神落在老皇帝身上,老皇帝浑身发颤的跪在地上,身后跪着文武百官。 “此乃掌管神界的寒川仙尊,必不会认错邪神,你们放心吧。”身侧小神开口解释。 “你们被邪祟蒙蔽,情有可原,仙尊必定不会怪罪于你们。” 唯独南凤羽惊慌失措的哭道:“我的意儿不是邪祟,她不是啊。” 寒川却半点不曾多看她一眼:“行刑!” “万民观刑,震慑三界!” 随着他一句话,一道天雷呼啸着而来,将整个乌压压的天空照亮。直接劈在南知意身上…… “啊!!”蚀骨的痛,令她双眼凸出,双拳紧握,青筋暴起。 痛的不止是身体,就连每一寸灵魂都被撕碎。 “娘,娘,救我……” “好痛啊,意儿好痛啊……”被一道无形力量束缚在半空中的南知意,哀嚎惨叫,如同鬼哭狼嚎,让人毛骨悚然。 最让人恐惧的是,天火焚烧。 无数天火将她吞噬,瞬间…… 化做一个火人。 “啊!!”观刑的百姓都捂着眼睛尖叫。 年纪小的孩子当场哭出声,高台下乱作一团。 饶是朝臣都跪在地上缩着脖子打哆嗦,眼睁睁看着惊雷拖着长长的尾巴,一道又一道劈在南知意身上。 “我……我不是……啊!” “我……我不是,我不是神……”南知意嘴皮哆嗦着,断断续续开口。 她好后悔,好后悔,不该冒充神女! 为什么要冒充她! 她只想顶替她的荣耀,并不想顶替她闯下的祸啊!若早知她曾擅闯神界,窃取宝贝,得罪诸神,她死也不上来! 南凤羽泪流满面的点头。 “对,对,我们不是神女,我们是冒充的!我们是假的!” “求仙尊彻查,意儿并不是神女,是信徒猪油蒙了心,都是信徒的错。”南凤羽跪在地上,脑袋磕的咚咚直响。 寒川仙尊不由冷笑。 “她自小就能预知南国祸福,能趋吉避凶,你说是假的?” 南凤羽身形微顿,面上闪过一抹挣扎。 可犹豫的功夫,雷劫转瞬而至。 绝望的尖叫响彻天地。 “意儿是重生的,她说她曾多活一世,她重生归来的!”南凤羽满头大汗的吐出这个大秘密。 可寒川仙尊只冷眼看着她。 “重生?天道制衡,谁能重生?” “生老病死,所有人都是公平的!你可知诓骗神的下场?” 南凤羽哭着大喊:“并不曾欺瞒仙尊,意儿是重生的啊。她从来就不是神女。” “是么?可她多次救信徒,你又怎么解释?”站在寒川身边的小神压根不信。 南凤羽满头大汗,她不敢说。 她若开口,便真的没了退路。 “娘……娘……” “娘!你说啊!!啊!!”烈火中,南知意血红着眼眸,狠狠瞪着她。 南凤羽仿佛被这双眼睛刺伤,急忙低头避开。 她下毒残害百姓,又装作神女解毒,此事若捅出去,谁都保不了她! 愤怒的百姓,就会将她活生生撕碎。 南凤羽低垂着头,死死握着拳头,却不敢当众说出此话。 “假……假……的……啊!” “全,全是……假……的……” “神……骨,神……骨……”她说话已经无法成句,每一个字都伴随着凄厉的惨叫。 她的眼角一滴滴血泪落下。 满眼是血的死死瞪着亲生母亲,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与绝望。 烈焰下,她能感觉到一点点在消失。 她能感觉到烧糊的头发,烧焦的身子,甚至空气中都散发出难闻的味道。 她的指尖已经焦黑一片,她的灵魂在烈焰中尖叫。 “恨……恨你!”她死死瞪着母亲…… 南慕白已经疯了,跪爬着来到南凤羽脚下:“母亲,妹妹想说什么?为什么她说你能救她,母亲!!”南慕白一双眼睛满是血丝,母亲和妹妹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南凤羽死咬着牙,眼泪不断滑落,可她不能说。 南凤羽知晓自己害了多少人。 为了造神,她手中的人命远比苏家更多! 甚至,远比苏家更残暴! 她不能说! 南知意已经烧的焦黑一片,可因着融合神骨,即便身子已经焦黑,灵魂依旧不灭。依旧承受着蚀骨钻心的剧痛。 她好后悔,好后悔…… 神骨带来的,只有无尽的痛。 “神……骨……”她的皮肉已经焦黑一片,就像黑黢黢的木桩子立在半空中。 只有眼皮能看出猩红。 可越是这般,越能感受到其中的噬魂之痛。 “神骨?放心吧,天火之下,一切神骨都将会被毁灭!”寒川闪身出现在南知意身边,低喃道。 “昭阳剑尊,这次,你再也没有复生的机会!” 背对着世人,他眼中毫不掩饰杀机。 听得那句昭阳剑尊,南知意猛地一凛。 昭阳…… 是那个昭阳吗?? 第422章 沉重的打击 南知意艰难的转动眼珠。 她浑身已经动弹不得,只有狂风卷着天火呼呼的声音。 她的眼珠好痛,脸颊好痛,头皮好痛,四肢好痛,全身上下连灵魂深处都痛到无法承受。 她眼珠晃动,溢出无数鲜血。 她艰难的朝陆朝朝看去。 此刻,她正满手是油的抱着祭祀用的烧鸡,啃得脸颊鼓起。 而她身后,穿着花袄的黑龙正恭敬地站在她身后。 曾经被她忽视的一幕,此刻,尽数浮现。 她能召唤出神明。 她以一己之力屠苏家满门。 她从凶狱中全身而退,黑龙早已认主! 是她,是她!她是黑龙的主子! 难怪,难怪…… 自己明明已经融合神骨,可每一次遇到陆朝朝,身上血液便会沸腾,烧灼的她浑身难受。 已经融合的神骨总是想要脱离她。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她才是神女,她是真正的神女!! 她的母亲,竟然妄想除掉对方全家,哈哈哈,多可笑啊…… 大滴血泪滚落,她咧起嘴笑了,笑的疯狂又肆意。 报应,她们会遭报应的! 她们全都会遭报应的!! 负心无情的祖父,心狠手辣的祖母,就连我的好母亲,也逃不了! 天道好轮回,你们的报应是陆朝朝!! “嗬嗬嗬嗬……”她妄想冒充神,已经受到惩罚。 而你们,将会生不如死。 她的喉咙已经烧毁,说不出一个字,只能癫狂的看着母亲。你感受到死亡了吗? 南凤羽不敢看女儿。 她浑身抖得不像话,可她不敢与女儿对视。 烧的浑身焦黑的人,眼珠子死死瞪着她。 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吧? 明明身体已经死去,可灵魂依旧要承受剩余的雷劫。 她被神骨困在体内,逃脱不得,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点坍塌。 视线一点点变矮,活活看着自己化作飞灰…… 可她也能感受到,那一截神骨的力量。 神骨,依旧存在。 “还说不是邪神?人可撑不住天火与雷劫!”寒川站在天兵之前,眼睁睁看着她一点点消散。 瞧见她骨头内流淌的神光,眼中难掩戾气。 老皇帝浑身失力的跌坐在地上,皇后呆呆的看着眼前一切。 地上,是一片水渍与尿臭。 “意儿……意儿……” 皇后嘴里下意识的呢喃,眼神都有几分恍惚。 就在她面前,她引以为傲的孙女,被烧成一团灰烬。那么大的人,只留下拳头大的一团火光,还在燃烧。 寒川见只剩一团残骸,当即道:“你守在此处,待邪祟完全消散为止。” 说完,便转身离开。 诸神渐渐退散。 谁也没有注意到,供桌下偷啃贡品的大馋丫头。 不不不,或许注意到了。 毕竟,神明眼中,一切都无所遁形。 但谁也不曾在意罢了。 凡人如蝼蚁,她还是蝼蚁中的婴孩。 南凤羽恍恍惚惚的看着半空中那团光:“对不起,对不起,意儿对不起……”亲生女儿在面前活活烧死,哀求又怨毒的目光,犹如一根针深深的扎进她心中。 南慕白已经无能怒吼到失声,他死死攥住国师的裤腿。 “国师,国师,你救救她,求您救救她……” 国师早已在神明出现之时,便避让到角落。 “殿下,无人能与神为敌。”国师也不由心惊,能引得诸神动怒,她到底做了什么? 空中那团火光烧了许久,也不曾熄灭。 陆朝朝啃着啃着,突然抬起头。 从供桌下冒出个小脑袋,揪揪已经斜斜的歪在两边,仰头看向中央。 “狗东西来做什么?”她嘟囔着。 谁也不曾注意,一团无形的力量包裹住天火中近乎透明的神骨,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在众人眼前。 留下坚守的小神揉了揉眼睛。 火光,仿佛小了几分。 不愧是救世的昭阳剑尊,神骨真难烧。 “狗东西,你偷我骨头做什么?我可看见了啊,我看见了啊……” “你不贿赂我,我就告诉别人……” 陆朝朝耳边,仿佛听到一声无奈的低叹。 待火光完全熄灭,坚守的神灵亲自检查,才离开人间。 乌云褪去,阳光重新洒落大地…… 可所有人,只觉遍体身寒。 高台之上,高台之下,此起彼伏的干呕声。 活生生的人在眼前变成烧火棍,他们再也忍不住恶心。 “神女……”有人哭着喊了一句神女,随即惊恐的捂住嘴,恐惧的左看右看,再不敢喊出声。 神女? 被诸天神佛亲自定性成邪神,谁敢再称呼南知意为神女? 所有人瑟瑟发抖。 “我不信……神女救了我们全村,她就是神女。” “我不服,她救黎民于水火,怎么不是神呢?” 信仰崩塌的村民宛若癫狂,他们是真正得到神女恩赐的啊! “我们村是个大村,原本八百九十人,凶兽袭村,只于三百多人。是神女救了我们!” “我们村原本四百三十二人,一场山洪爆发,只剩一百零八人,是神女救了我们!” “我们村原本一千三百人……” “我们村原本二百六十三人……” “我们村……” “我们村……”这些形容枯槁的村民,都是从外地匆匆赶来为神女助威的。 他们也是南知意最虔诚最疯狂的信徒。 此刻,皆是赤红着眼睛,不愿相信眼前的一切。 高台之下,隐隐有些乱。 但老皇帝此刻无力制止,遭此打击,他的情况已经很不好。 江谷主上前扶了两次,他浑身没有丝毫力气,已经站立不稳。 他指着南凤羽,几次抬起手,都无力的垂下。 “你……” “你……”眼神中泛着冷意。 “邪神,你养的邪神!”老皇帝大口大口喘气。 “这,就是你养的好女儿!!” 万众瞩目万众期待的飞升,竟成了观刑!! 老皇帝口中浓郁的血腥气。 他受不住这种打击! 南凤羽无力的坐在地上,她颤巍巍的爬起来,可刚站起身。 便被驸马一刀捅进腹部。 驸马,一介凡人。 祖上曾出过神侍,八字极好,又因容貌极佳,性子懦弱好掌控,成为驸马。这些年,不论南凤羽做什么,他都不曾有丝毫怨言。 甘做她背后的男人。 可此刻,他愤恨的看着妻子。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救意儿?你这个毒妇!!” “你明知她不是神女,你却眼睁睁看着她被烧死!!” “毒妇,毒妇!” “是你放出凶兽残害村民,再让意儿装作神女除妖,是你!” “是你让妖蜂下毒,毒害全村,再让意儿解毒!” “是你!” “毒妇,是你!!” 第423章 众怒 南凤羽虽是神侍,有神力傍身。 但她肉体凡胎,仅仅是个凡人罢了。 驸马这一刀捅进去,当即血流如注。 但周遭侍卫反应极快,当场将他踢翻在地,压倒在地上。 南慕白一脚将沾血的匕首踢到角落。 “父亲!”南慕白惊愕怒斥。 驸马却癫癫狂狂的看着南凤羽:“你这个毒妇,意儿不是神女,是你亲手造的神!你明知她是假的,却不肯说出口,让神灵要了她的命!” “毒妇!!” 南慕白听得此话,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条件反射便看向高台之下。 不知何时,底下已经静下来,静的能听到风声。 他突然打了个寒颤。 高台之下,方才为妹妹正名的村民,皆是愣在原地,呆呆的仰头看向高台。 他们坚定虔诚的目光,似乎有几分涣散。 信仰,被当众摧毁。 狂热的百姓有多疯狂,他已经见识过无数次! 毕竟,他母亲利用信徒的狂热成了不少事! “捂住他的嘴,捂住他的嘴!蠢货!”南凤羽气得面红耳赤,一手捂着溢血的伤口,一边怒斥下人。 下人这才蜂拥而上将驸马的嘴堵住。 可即便如此,已经足够令人震惊。 南凤羽眼前一阵阵发黑,驸马这一刀捅的极深,鲜血顺着手指往外流淌。 “驸马爷说什么?” “他说的什么意思?” “什么叫造神?放凶兽害人,放妖蜂下毒,是什么意思?”原本癫狂的村民们,被这番话震的灵台清明。仿佛被雷劈一般,浑身都透着彻骨的寒意。 “我们村,距离南都八百里,我们走了半个月,才来到南都为神女造势,为神女助威。你这话什么意思?” “全村村民,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将银钱给了我们,要感谢神女当年屠妖的帮助。现在,你告诉我,妖是神女放的?”说话的村民摇摇欲坠,声音都在发抖,眼神恍惚。 他的鞋上沾满泥泞,大脚趾都露了出来。 他身上打着数不清的补丁,衣裳喜得发白。 但摆在他面前的供果却极其新鲜。 他面上的表情像在笑,又像在哭。 “你为了一己私欲,为了造神,拿无辜的百姓开刀,你是个畜生!!” “你害了我们全村,还想要我们最虔诚的心意!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 “你们上位者,有没有拿我们当个人啊!”苍老不堪的老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整个人都快要被摧毁。 他抬起颤巍巍的手,指着风尘仆仆的百姓道:“为了感念神女恩德,这里许多人,都是风尘仆仆的从千里之外赶来的。甚至有的,是三步一拜跪过来的!!” 他爬起来,挽起一个男人的裤腿。 膝盖上血肉模糊,皮肉烂了又结痂,痂上又覆盖着厚厚的新伤。 原本他是神女最虔诚的信徒,此刻却满面麻木。 “这是一场屠杀,也是一场欺骗。”男人呆愣着落下一行清泪。 “哈哈哈哈哈,你们拿我们当什么?” “当狗吗?” 老皇帝心头砰砰直跳。 心头不安达到巅峰。 他虚弱的抬起手道:“回宫!国师,立马去寻精灵一族,务必带回精灵!不惜一切代价!” 历代皇帝,都逃脱不了寻求长生! 年纪越大,越眷恋权势。 宫人以及暗卫,在相柳的护送下,老皇帝下了台阶。 今日,高台之下,汇聚着全南都的百姓。甚至,因着南凤羽提前准备,还有数千从千里之外赶来的信徒。 原本,这都是她的底气。 可现在…… 饶是老皇帝下了高台,瞧见底下乌压压的百姓,全都沉默着静静的看着他。 心头也不由突突的。 道路两边站着无数拿武器的将士,可和庞大的百姓群体比起来,微不足道。 老皇帝已经虚弱到极致,但全程不敢闭眼。 “父皇等我,父皇等我……”南凤羽心头慌乱到极致,她强撑着站起身,想要随着一同下高台。 可相柳护着老皇帝头也不回的走了。 笑话,陆朝朝正幽幽的在后面看着它。 但凡它敢停下,陆朝朝就能剁下它的蛇头。 九个头! 皇后眼神带着几分恨意:“驸马疯癫了,还不快押下去!” 疯癫,可谁也不信。 南慕白瞧见底下乌压压的人头,明明飞升已经失败,可谁也不曾离开。底下极其安静,安静的似乎在等待什么。 天不怕地不怕的他,这一刻不安达到顶峰。 就连文武百官,此刻谁也不敢先走。 南凤羽眼底微寒,手中幻化出一柄武器。捏着武器的手隐隐泛白:“本宫倒要看看,他们能翻天不成!” 侍卫护着她,一路走下台阶。 南慕白不放心,当即也跟了上去。 许时芸低声道:“我竟看不出,驸马还有几分良心?” 容澈不由失笑。 “明显,他一直是知晓南凤羽所为的。这么久都不曾戳穿她,无非,也是想要乘女儿的东风起。想要沾南知意飞升的光。” “如今,南知意已死,老皇帝必定彻查。” “他啊,是推发妻出来,保全自己。毕竟,他在外的名声,便是懦弱无能,谁也不能怪罪他,是不是?” 许时芸一怔。 随即缓缓点头。 许时芸扶着肚子,不由站起身,站在高台边缘。 容澈无奈失笑:“你啊,挺着大肚子都忍不住瞧热闹。” 许时芸咧嘴:“在北昭,瞧热闹可是刻进骨子里的。”她朝着探花郎以及靖西王等人努努嘴。 果然…… 他们已经早早寻摸到好位置,全神贯注的关注着底下。 就连谢玉舟,都拽着陆朝朝来到边缘。 此刻,南凤羽已经完完全全走下高台。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注视着底下一切。 南凤羽心头沉重,南慕白警惕的看着四周。所有百姓皆木然的看着他们…… “殿下,你是否欠我们一个交代?”为首的老者满脸沟壑,眼中压着浓浓的化不开的恨。 南凤羽下巴微抬,腰间已经由白纱布包扎好,但隐隐有一丝血迹。 “交代?本宫为何对你们交代?” 她不能承认自己的过错,她也不会对一群泥腿子承认过错! 她生来是天边明月,月光照耀之下皆为恩赐。 他们要什么交代! 皇室的骄傲刻进骨子里,深入灵魂。 第424章 撕碎 “我全村死去的六百多口人,你不该有交代吗?!” “我们村死亡三百二十一人,你不该有交代吗!!” “我们村上千人,你不该有交代吗!!” 南凤羽很聪明,他们作孽皆在穷乡僻壤,遍布在南国四周。 若非此次神女飞升,南凤羽绝不会煽动他们来南都。 相聚,就代表着风险。 人群中,此起彼伏的质问声。 他们都是从各地赶来的,却不曾想,竟面对如此大的骗局! “南凤羽,你拿我们当什么?” “南凤羽,你好狠的心!!” “我的孩子,她不是死在凶兽口中。她是死在你的阴谋诡计之下,死在你的狠辣之下!” “你竟敢还让我们信奉于你,你将我们当做什么?!当做牲畜吗?” “你还我女儿命来!你还我相公命来!!” 妇人声声泣血,仿佛一道信号。 人群霎时沸腾,他们哭喊着要交代。 他们开始冲击侍卫,人群隐隐有溃乱的迹象。 南凤羽一派的权臣道:“殿下,今日南都百姓极多,恐怕会造成大乱。” “殿下……不如……”大臣眉宇露出冷汗,今日城中汇聚的百姓,已经超过守卫的极限。 之前,他们信奉神女,是最虔诚的信徒。 可现在,他们是最大的变数。 而且盛怒之下的他们,已经被仇恨冲昏头脑。 南凤羽眼中的傲气毫不掩饰:“不如什么?不如让本宫认错,给这群泥腿子跪下认错吗?”她语气嘲弄,甚至有几分可笑。 大臣不由抬手擦汗:“若能如此,定能安抚民心。”此刻,稳住民心才是正经。 百姓被士族压迫千年,他们面对权贵,又是至高无上的皇族,不敢喊打喊杀。 但凡皇族低头,愤怒便能被平息。 可南国皇室掌控着至高无上的权利,他们对平民就如同对蝼蚁。 高高在上的皇族,怎会对他们看不上的蝼蚁低头? 况且,她有神力傍身。 杀平民,犹如杀鸡一般简单。 “让本宫对这群泥腿子下跪,他们也配!”她手中武器已经泛起微光,她只需横扫一剑,就能杀出重围。 她的实力不允许低头。 朝臣咬了咬牙,紧抿着唇,脸色难看。 百姓已经被她的高傲刺伤,不少人眼眶通红,厉声喊道。 “我们是人,我们也是人呐!” “我跟你们这些权贵拼了!” “大不了舍了这条命!” “上天不公,你这样的人怎能执掌大权,南国将亡,南国将亡!哈哈哈哈……”百姓近乎疯癫。 他们架起一道又一道人墙,冲击将士们的防线。 这群老弱病儒,这群老实巴交的村民,他们满脸沧桑与绝望。 他们一个个冲上前来,被长枪一刀刺死。 可依旧有无数的人扑上来。 将士们的武器是用来对准敌军的,从来不是对准自己人的。此刻,无数的血顺着长枪而下,仿佛灼伤他们的手,灼伤他们的心。 握着武器步步后退。 “谁都不许退!” “给本宫,杀无赦!反了,反了!”南凤羽怒斥,凝聚起神力,俨然动了杀机。 现场乱了套。 南凤羽不愿低头,激的各方百姓又气又怒。 “杀啊!要为死去的亲人讨回公道!”他们无谓生死,只想求一个公道。 一个又一个百姓倒下,可身后立马又有无数百姓顶上。 他们已经不在乎生死,他们的尊严被再三践踏。 他们只想证明,自己是个人! 是个活生生的人! 包围圈越来越小,南凤羽几乎寸步难行。 “给本宫退下,否则,别怪本宫手中的剑!”她高高扬起剑,剑上已经泛着杀意与神力。只需一扫,就能倒下一大片。 随着百姓的崩溃与混乱,南凤羽心头一狠。 直接挥剑砍去。 陆朝朝曲起胖乎乎的手指头,轻轻一弹。 突的,小家伙眼皮轻跳。 “油油油油……” “游什么?”谢玉舟冒出个小脑袋。 陆朝朝又气又急,手上的油花花弹出去了。 南凤羽一剑挥下,她嘴角噙着残忍的浅笑。可直到长剑挥出…… 她嘴角的笑意缓缓凝固。 眼神略有几分惊愕,与不可置信。 一滴冷冰冰的水花滴在她眉心,她抬手轻轻一抹,油乎乎的。 她体内的神力,瞬间如潮水般褪去,被直直的封印在其中。 “谁?谁!!”南凤羽突然不安的回头。 可她此刻已经被百姓包围,已经看不到远方。 只鼻翼间,有几分鸡肉味儿,似乎有几分熟悉。 随着体内神力的消退,她心中恐慌蔓延,神力就是她的底气!没有底气,皇室的高傲算个屁! 她将长剑一丢,高声道:“此事是本宫之过,本宫愿下跪赔罪!” 本宫都下跪了,对你们这群泥腿子下跪了! 可此时,周遭已经倒下无数黎民百姓。 所有人都被仇恨与不甘冲昏头脑。 “我要为孩子讨回公道!” “你一个下跪,就想抵消无数条性命吗?” 此刻,已经渐渐有人能抓到南凤羽的衣角,吓得她连连后退。 南慕白提着剑想要将母亲护在身后,可他才发现,自己半点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 直到,他被百姓拽住,人潮将他淹没,无数拳头朝着他脸上砸来。 “救命啊,快,救本宫!” “父皇,母后,救救女儿!”南凤羽惊慌失措的大喊,可此刻皇后也不好受。 已经被百姓团团围住。 “还我女儿!” “还我儿子!” “还我全家性命!”不知是谁,拽住了南凤羽的头发,生生拽住她满头墨发,直接扯入人群。 “救……啊!!” “救命啊!!” 南凤羽的尖叫声隐隐淹没在人潮中,有的百姓扯住她的手臂,有的百姓扯住她的头发,有的百姓扯住她的双腿…… “啊啊啊!!”南凤羽的尖叫直冲云霄。 她的惨烈,不亚于南知意。 容澈猛地抬手捂住许时芸的眼睛。 不知何时,少年站在陆朝朝身后,抬手轻轻捂住她的眼睛。 谢玉舟看看陆朝朝,又看看许时芸,默默抬手捂住自己的眼。 “自己疼自己!” 南凤羽,被盛怒之下的百姓,活活撕碎。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第425章 她擅长诛心 史官的笔已经落在地上。 画师是个俊秀书生,此刻面色煞白的跌坐在地,大汗淋漓,被眼前这一幕吓得魂不附体。 陆朝朝捡起地上的笔。 “记下来了吗?” “画下来了吗?”将笔塞进对方手里。 “今日,可是南国大事件。要流传千年啊……”小家伙语气真挚,众人竟分不清,她到底是讽刺还是真的不懂。 容澈笑眯眯的站在她身后:“确实。” “万众瞩目的飞升,却成了万民观刑。声名赫赫的神女,却是冒充的。” “以慈悲为怀的她,竟然却是恶魔推手。” “南凤羽长公主自食恶果,被万千百姓生生撕碎。当真精彩!”容澈不由抬手抚掌。 谢靖西摇摇头:“难怪你们南国人总喜欢高高在上,一副倨傲的样子。就你们这出戏,我们北昭真想不出来。北昭甘拜下风。” 朝臣:脸好痛,他讽刺我们! 偏生,无法反驳,连头都抬不起来。 朝臣们又气又急:“还不快下去!!” 最终寻了楼将军,明大人桑大人几个身负神力之人打头阵,朝臣才跟在后头下去。 “长公主……” “长公主……”有朝臣低声喊道。 可一下台阶,便踩到一块软绵绵的碎肉。惊得老大人差点跳起来:“啊!!” 满地都是血,一踩一个血脚印。 南慕白早已被眼前这一幕刺激到癫狂,他…… 他想要救母亲,他想要去拉母亲。 结果…… 却拉回来一截手臂! 天知道,他那一瞬间,仿佛天灵盖都被掀开的恐惧。 “啊,啊!啊啊……”南慕白恐惧到极致,仿佛被吓坏,抱着头失声尖叫。 妹妹被当众劈死。 母亲被活活撕碎。 可愤怒的百姓围着他,不许离开,直到朝臣见事态严重赶过来,才勉强将他救回。 只是心神恍惚,似有些不太正常。 朝臣瑟缩着成一团,就在今日,南国的民心直接成为一盘散沙。 楼将军站在前方,百姓站在他对立面。 “楼将军,你曾带着楼家众人保家卫国,你是好人。今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南凤羽,她该死!” “对,她该死!” 楼将军微闭着眸子:“你们走吧。” 百姓面面相觑,南凤羽是南国长公主,如今代为监国,更是权势滔天。 他们,原本已经做好光荣赴死的准备。 “还不快走?!”明大人怒瞪一眼。原本满脸是血的百姓,突的有几分哽咽。 这才转身仓皇朝皇门冲去。 陆朝朝抬手招来黑龙:“去城门边守着,谁若阻拦,杀!” 黑龙瞬间化作一道光,消失在眼前。 现场,惨烈又骇人。 有大人面色苍白的指着楼将军和明大人:“你们,怎敢放走杀害长公主的凶手?!” “那群刁民,他们当众残害皇嗣,他们罪该万死!” 楼将军斜斜的瞥他一眼:“怎么,你要屠皇城?屠尽今日动手的所有人?” 长公主所做作为,已经完全挑起民愤。 动手的,何止被她屠戮的,有血海深仇的村民! 更多的,还有无数南都子民。 他们因长公主的残忍无度,拧成了一条麻绳。 朝臣沉默。 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不少人捂着嘴开始干呕,飞快的逃离此处。 “娘,朝朝把香香手绢儿借给你,捂住口鼻就没那么难受啦……”下台阶时,陆朝朝想起母亲怀孕,深怕母亲反胃。 话音刚落。 容澈捂着嘴,当场泛起恶心。 许时芸摸了摸朝朝脑袋:“谢谢朝朝,娘亲不需要。大概,你容爹爹更需要。” “毕竟,他有孕反。” 待众人回到宁家,宁老夫人已经又哭又笑的跪在堂前。 “桃源村,报仇雪恨了。” 陆朝朝眨巴眨巴眸子,抬手在宁老夫人双眼轻轻一抹。老太太只觉眉心凉凉的…… 陆朝朝牵起外祖母朝门外走去。 “走走走,还有好戏没看完呢。外祖母,快随朝朝看好戏去。” 宁老夫人原本白发苍苍,可如今,发根已经隐隐有几分墨色。原本苍老的干枯的肌肤,如今也渐渐恢复光泽。 “他们为什么都在看我?”老太太出来的急,忘了戴面纱。 “是不是吓到他们了?”老太太抬手抚脸。 陆朝朝拉着外祖母的手,摇着脑袋道:“不吓人,外祖母很好看。”说完又顿了顿,加了一句。 “是朝朝见过最好看的人。” 老太太这才想起,她烫伤的犹如蜈蚣一样包包坑坑的脸,已经恢复如初。 “要谢谢朝朝,若不是朝朝给的灵药,外祖母恐怕还是个丑陋的骇人的怪物。”老太太之前曾无意中取下面纱,吓得一个婴孩哇哇大哭。 陆朝朝摇头。 “与朝朝无关。” “同样的东西,只有外祖母才有这个效果。” 陆朝朝牵着老太太来到高台之下。 宫人正提着水桶冲刷地面的血迹,和尚正在收敛长公主的骸骨。 老太太微微皱眉。 “外祖母,睁大眼睛仔细看……”陆朝朝期待的看着她。 少年沉默的跟在她身后,他若不吭声,几乎无人能注意到他的存在。 老太太睁大眼眸,似乎并未看出什么异样。 看着看着…… 突的身形一顿。 飞升台的角落,有一片被树荫遮挡的地方。那里,似乎蜷缩着一道人影。 不…… 不是人影。 她抬步朝着角落走去。 只见,南凤羽惊恐的哆嗦着抱着双膝,恐惧的四处张望。 老太太呆怔一瞬,随即低低的笑出声:“好好好,报应啊,哈哈哈……” 听得她的声音,南凤羽似有几分熟悉。 抬眸看来,愣了愣。 虽然鬓间能看出岁月的痕迹,但面容却极其精致,有些眼熟…… 她猛地看向宁老太太。 “你……你……你是宁氏?不对,不对,你不是死了吗?” “你为什么有影子?你脸上为什么……” “不对,我亲眼看着他们给你灌下热油,烫烂那张脸的,你怎么会!!”她想要扑上来,但刚离世的魂灵,什么也做不了。直直的穿透老太太身子。 “南慕白没告诉你吗?回南国的路上,救了一个老太太。”陆朝朝不由插刀。 “想必,他回来后,事无巨细都向你禀报过了吧?” “但肯定,不曾细说。毕竟,只是个被活埋的老太太!” “哦,他亲自带人去挖的。”陆朝朝笑眯眯的,会心一击。 第426章 皇位不稳 “若不是他,外祖母可就救不回来啦……” “到时候我们来南都,就会被假货拿捏。” “啧啧……” “我还未正式谢过你儿子呢。”陆朝朝是惯会诛心的,气得南凤羽当场暴起,就要朝她冲过来。 可刚跳起来…… 阴寒蚀骨的铁链便直接拴在她手脚上,让她当场惨叫一声。 宁老太太一回头,便见桃源村两个村民笑着同她打招呼。 身上,穿着黑白无常的衣裳。 一个穿着白衣戴着高帽,帽子上写着一见生财。手中握着哭丧棒。 一个穿着黑衣戴着高帽,帽子上写着天下太平,手中握着勾魂锁。 “宁儿,你怎么来了?”两人甚是惊讶。 “今日我们特意找黑白无常换了差事,过来勾魂呢。”看向南凤羽的眼神,泛着几分阴冷。 “你莫要担心我们。” “我和你婶婶,在奈何桥掌舵呢。” “咱家小孙女,在孟婆身边掌勺呢。” “日子过得和和美美,上五天班,休息两天呢。”说完,瞧见陆朝朝,急忙对她行了个大礼。 开玩笑,连酆都大帝见了她都得行礼呢。 宁老太太喜极而泣,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长公主,想不到吧,高贵如您,也落到我们这种泥腿子手中。”白无常轻笑着道。 黑无常拉了拉勾魂锁,便痛得南凤羽连连惨叫。 “这就受不了?底下,还有无数兄弟们等着你呢。” “放心,一定把你和苏大人放一口油锅。” “一家人,整整齐齐。” 南凤羽神情崩溃:“不不不,我不走,我不走!!你们这些贱民,放开我!我是南国皇嗣,我是神侍,我要见酆都帝君!”她高喊着要见帝君,可就凭她,也配? “就凭你也配见酆都帝君?”黑白无常不屑的怒斥。 “多谢昭阳公主大恩,有酆都帝君在冥界,咱们过得极好。村民们一直牢记您的恩德,但身上有差事,都不敢擅自来凡间。只求公主莫要怪罪……”两人再次道谢。 陆朝朝毫不在意的摆手。 南凤羽突然愣住,她抬手指着陆朝朝,面露惊恐。 “慕白说的是真的,他没骗我!他说的,是真的!你才是真的神……”神女还未出口,少年轻轻抬手。 “嘘……” “不会说话,就永远也不要说话。” 少年声音温柔,但眼神带着几分戾气。 言出法随,只一句话,南凤羽便猛地抬手捂住嘴。她倒在地上疯狂的打滚儿,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力量,生生将她口舌拔断。 黑白无常不敢看少年,低垂着头,恭敬地立在两边。 面对酆都大帝,都没有这般强悍的威压。 “我们无法在凡间久留,宁儿,我们先走了。别担心我们,我们都在底下团聚呢。”瞧着,日子过得很不错的模样。 “村长让你一定记得回桃源村,拿牌坊下的东西。” 宁老夫人流着泪点头,见他们一人一脚,踹着南凤羽打开冥界大门,消失在眼前。 冥界内。 黑无常见冥界大门关闭,不由怔了怔:“以前没发现,现在总感觉,宁儿身上有点不一样。” “小时候就不一样,当年闹饥荒,连山上的老虎都送咬死的野鸡下来。” 两人嘀嘀咕咕,押着南凤羽走向冥界。 宁老太太总压在眉宇的愁绪,缓缓散开。 心头的重担,这才卸下。 “好好好,如此,我也放心了。”老太太不由擦泪。 几人刚回到宁府,太监已经在门口焦急的转圈。 “公主,您终于回来了。陛下病重,接您入宫呢。” 太监看了看宁夫人,怔了一瞬。 “宁老夫人,您……” 宁老夫人一甩袖子:“不见!婚书已毁,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见面的必要!” 太监轻叹,倒也不曾强求。 只带着许时芸与陆朝朝等人入宫。 这次,老皇帝确实病的厉害。 整个人脸色蜡黄,嘴皮苍白,没有一丝血色。这,才是真正的临终…… 老皇帝如今连说话都没力气。 他已经年迈,龙床前跪满皇子皇女,以及皇孙。 但这些孩子,天资一般,都撑不住南国。 一旦皇室失去神力,恐怕,皇位很快就会旁落他人。 凡人,震不住神侍世家。 “慕……慕白如何了?”老皇帝气息奄奄,对长生的渴望达到巅峰。 这是他的长孙,原本,资质比不上南凤羽与南知意。 但现在…… 却是南国皇室唯一的救赎。 太监沉默着不说话。国师站在床前,亦是垂着眼眸不吭声。 老皇帝激动的咳嗽起来:“说!” “皇孙殿下……皇孙殿下他……” 国师无奈,只得道:“带皇孙殿下进来。” 还未进殿门,就能听见南慕白疯疯癫癫的声音:“你是神女!哈哈哈,你是神女!!”他疯疯癫癫的指着国师。 国师无奈,将他推进去。 他又指着太监:“你是神女,哈哈哈,你是神女。” 见人便喊神女,老皇帝瞧见他这模样,心头缓缓一沉。激动的这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南慕白咧着嘴傻笑:“神女,神女就在我身边,嘿嘿……” 陆朝朝随着母亲进入大殿。 南慕白猛地跳起来,指着陆朝朝大喝:“神女!她是神女,她才是窃取神界宝贝的神女!” 可如今,无人信他。 陆朝朝老神在在的看着他,甚至挑衅的笑笑。更是激的他当场发狂,被将士按住,拖了下去。 “知意殿下被天罚凌迟,长公主又被活活撕碎。慕白殿下似乎心理受到重创,疯了……”太医署早就轮流诊断过,就连江谷主,都亲自定性,他疯了。 陆朝朝看着被拖拽下去的南慕白,狐疑的偏着脑袋。 ‘奇怪,他不像会被吓疯的人……’ 许氏看向南慕白,深以为然。 只是,脑子里突然想起一幕。 南慕白被将士从百姓手中救回来时,朝朝身后的少年,似乎对他做了什么。 许时芸皱眉,那个孩子,瞧着温顺乖巧,自己真是瞎想。 “拿,龙纹玉来。”老皇帝奄奄一息。 皇室血脉中,只有南凤羽南知意,南慕白与他有神力。如今,该怎么是好? 难道,南国传承,要断在自己手中?! 第427章 她的不凡 龙纹玉入手,老皇帝闭着眸子倒在龙床上。 手上,紧紧捏着玉佩。 ‘他怎么不说话?他是死了吗?’ 许时芸紧抿着唇,死死的低着头,攥着容澈的手,捏的生疼,差点笑出声。 良久,老皇帝才响起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 “这龙纹玉,南国传承千年的至宝。是老先祖传下来的……” “先祖曾说,能打开龙纹玉者,乃南国至高无上的王。可凌驾于皇室众人之上!他会带领南国走向巅峰,就连神界,也要向南国低头。” “朕原以为,此人会是……”会是南知意。 如今,他连这个名字都不愿提。 “老祖宗,您给朕指条明路吧。”老皇帝叹息,南国的救赎在哪里! 啪嗒…… 挂在墙上的字画突然落下…… 落在陆朝朝脚边。 宫人当即跪在地上:“求陛下恕罪,求陛下恕罪……” 老皇帝摆摆手,侍卫将宫人拖下去。 “国师……” “你即刻启程,朝西北而去。与楼将军同行,务必带回精灵一族。”说完停顿一瞬。 “不惜一切代价。” 国师微微颔首:“是。” 老皇帝的身子等不得了,当即便让国师出发。 皇帝说完便昏昏欲睡,抬手召江谷主觐见。 陆朝朝随着众人退出殿门。 待出了宫门,许时芸的脸才冷下来:“男人皆是薄情寡义的东西!” 容澈见她心情不好,也不敢触霉头。 只捏着嗓子,掐着兰花指道:“你可以不把我当男人,咱俩当姐妹。” 许时芸嗔怪的瞪他一眼。 “就你贫。” 容澈见她嘴角露出浅笑,心头才满意几分。 哼,他爹镇国公可说了。 男人的脸面有什么要紧。 连自己的媳妇儿都哄不好,才是没出息! 众人回到宁家,门前已经停留着三辆马车,宁老夫人正指挥着众人搬东西。 早早便定好的行程。 要去桃源村牌坊下取宁氏的东西。 “带上我的狗……哦,把那只碎嘴的鸟送回明家!”讨厌,他家玄鸟老祖太能吃。 陆朝朝不想养了。 谢玉舟牵着追风,一脸自豪。 宁老太太已经渐渐能丢开拐杖,能自己行走。 众人收拾完毕,这才爬上马车启程。 走到城门口,烛墨正穿着大花袄侯在城门前。 一群将士正点头哈腰的恭送他。 城门外,楼将军正带着士兵整队集合。 “咦,是老皇帝出去寻精灵族的军队。他们走的方向,和咱们一样耶……”陆朝朝趴在马车边,满脸好奇。 “只希望精灵一族莫要被他们寻到。” “老皇帝一只脚都踏进棺材的人,满身老人味儿,还要祸害精灵族的姑娘。”容澈不屑的皱眉。 谢靖西骑着马,他在北昭藏书阁看过不少古籍。 其中就有涉及到精灵一族。 “精灵族生来貌美纯善,得天地厚爱,寿元极长,就连动物都喜欢亲近她们。” “但她们有个致命的缺点。” “上天的偏爱,导致她们一族被世人觊觎,总是设计在抓捕她们。” “导致这一族直接避世,极少出现。” “而且,这一族生来就有认定的王。” “所有精灵,不论强弱,对精灵王极其尊敬。说一不二,忠诚万分。可以为王献祭生命那种。” “不过,精灵一族的王很神秘,外界没有丝毫消息。” “甚至有传言,精灵已经被灭族。也不知真假。” 谢靖西带着众人走走停停。 楼将军与国师,急着寻精灵族续命,夜以继日的赶路,很快便拉开差距。 再者,桃源村地处偏僻,翻山越岭极其费时间。 越往西北走,越发偏僻。 “咱们与国师分道扬镳了。国师走的主道,越发往西北去。咱们开始走小路……”谢靖西拿着地图,早早便研究透彻。 “芸儿,你能坚持吗?小路恐怕会有些颠簸。”容澈担忧的问道。 许时芸反倒关心的看着他:“你先顾好自己吧。” 怀孕后,许时芸能吃能睡,甚至丰腴了几分。 容澈孕反又焦虑。 每日都要抱着空襁褓唱两遍摇篮曲才能睡着。 容澈默默从怀里摸出个酸杏子塞进嘴里,哎,命苦。 宁老夫人是个安静的性子,但随着远离京城,越发往西北方向走,她眼中的雀跃越明显。话也逐渐多了起来。 “桃源村是个极其偏僻的村子,咱们这里啊,就一个字,穷。”老太太有些羞涩。 “这连绵的高山阻挡了村民的脚步,许多人,一辈子也出不了大山。” “桃源村周边有几个村落,每半月会赶一次集,倒也热闹。” 宁老夫人临近桃源村,走在熟悉的土地上,眼神泛着光。 夜里,众人也不曾停歇。 “只要翻过这座山,山的那一边就是桃源村。” “吼……”一道极具穿透力的怒吼声传来,惊起林中漫天飞鸟。 容澈猛地提起剑,翻身上马。 “是虎啸!”警惕的看着四周。 只见,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林中藏着什么猛兽。 “嗷嗷嗷嗷……”一道道狼嚎从四面八方传来。 侍卫们利剑出鞘,皆是护着她们在马车中央。 夜晚。 四周,一道道绿眸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 “不好,是狼群!”谢靖西面色大变。更让他惊惧的是,远处的高山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狂奔下来,带起无数声音。 “猛虎下山,群狼包围,咱们今儿,运道不太好啊!”谢靖西眼皮子狂跳。 宁老夫人抿着唇,掀开帘子,便要下车。 “娘!”许时芸急忙拽着她。 老夫人安抚似的拍拍她的手背:“别怕,娘去去就回。” 此刻,弓箭手已经就位,对准周围狼群。 “老夫人,您快回去!”谢靖西见她下马车,急的额头冒冷汗。 老夫人却是摇摇头:“让我试试。” “它们……或许,是来寻我的。”她语气不太确定,她已经多年不曾回过此处。 这些年,她一直在寻女与逃亡。 谢靖西不敢苟同,这等生长在深山的畜生,怎会认人? 侍卫们依旧戒备着。 老太太一步步向前,停留在狼群七步外。 她蹲下身子,与狼王视线齐平。 她眼神灼灼的看着狼王,良久才颤声喊道:“是你们吗?是你们来接我回家了吗?” 她缓缓伸出手。 谢靖西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眼睁睁看着绿眸狼群朝宁夫人靠近。 在她面前…… 低下头颅,将脑袋放在她手掌之下。 第428章 身份信物 这熟悉的一幕。 让宁老太太霎时落泪,上前便抱着狼王嚎啕大哭:“你们从未忘记我,从未忘记我啊!!” 从林子里探出个脑袋的猛虎,让众人放下的心弦再次提起来。 可老太太只唤了一声:“虎哥。” 白色猛虎便匍匐在她脚下,认她抱着哭泣。 众人被这一幕惊得咋舌不已。 “老夫人竟是个驯兽高手?” “这猛虎与狼群,可是山中霸主,在她面前竟这般温顺!”谢靖西惊愕万分。 老太太这才擦着泪站起身,满眼怀念道。 “我哪会驯兽。” “我生来便是个弃婴,醒来睁开眼,就在山中。自小,我是喝着虎奶长大的……”说来也怪,老太太对婴孩时期的事,记得极其清楚。 “夜里,躺在虎皮中。”至今,记得虎母将她围在身上的温暖。 “有时候虎母出去打猎,便是狼群护着我。”她温柔又慈爱的抚摸虎头。 “那时我渐渐长大,喝奶已经无法果腹。开始蹒跚着学走路,虎母便打回猎物叼到我面前……”她至今记得血糊糊的山鸡丢在自己脚下,自己吓得嚎啕大哭。 最后狼群叼来几个野果子,她咬也咬不动,哭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 虎母便扛着她在山中转悠,她紧紧攥着虎毛,坐在虎背上。 扛着她走到一个村落面前,最后又默默离开。 直到,来到桃源村外,虎母站了许久。 某一天早晨醒来。 她便被虎母叼着来到村长门外,将她放在门口便撒腿朝山上跑去。 养在桃源村这些年,她的门外,时常能看到野鸡野鸭野兔子。 她成婚那一年,门口甚至有一头野猪。 当年养她的虎母与狼群已死,但它们的后代,依旧记得她。 “它们都是我的亲人。” 这番七月,听得谢靖西等人一愣一愣的。 “再有半个时辰,就能到达桃源村。许夫人可还能撑?”两天两夜的赶路,谢靖西也不敢马虎,毕竟许时芸还是个孕妇。 怀孕三个月,胎才刚稳。 许时芸面色红润,瞧着颇为精神。 “连夜去桃源村吧,不碍事。”自从她时常饮用朝朝所给的灵泉,时不时吃几口蟠桃,她的身子便越发硬朗。 众人继续朝着桃源村前进。 林子内,树木蔽月,看不见一丝月光。 即便举着火把,前方也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令人不安。 “哇,你们快看山上……”谢玉舟指着远处的丛林。 只见,丛林之中飞出无数星光。 星光从四面八方飞来,在宁氏周围汇聚成一条银河。为她点亮一盏回家的灯。 “是萤火虫,我从未见过如此多萤火虫……”谢玉舟从车窗探出半个身子,伸手去抓萤火虫。 萤火虫也不怕人,围绕着车队,为众人指路。 饶是谢靖西,也不由感受到几分奇异之处。 宁夫人,真是普通人吗? 她回到山林之间,那股不凡越发明显。 老皇帝,曾见过她这一面吗? 若是见过,恐怕不会轻易就放手! 众人很快便穿越大山,来到一条小河畔旁。此刻天色刚亮,老太太却半点也不疲惫,眼中的光芒越盛。 “那里,就是我时常洗衣的地方。” 说完轻顿,指着悬崖道:“那里,是老皇帝跌落下来的地方。” 她在底下洗衣,捡到坠崖落水的他。 之后,便是毁灭一切的灾难。 她轻轻吸了吸鼻子,抹去眼泪,低头整理自己的衣裳头发。 “许多年不曾回家,也不知村里变成了什么样……”近乡情怯,她站在村外,反倒不敢靠近。 许时芸上前扶住她的手。 “娘,我们一起回家。” “我和朝朝,还从未回来过呢。” 宁老夫人红着眼点头:“对,对,你们还未回过家呢。”刚出生就分离的孩子,连回家的路都不认识。 老夫人左手牵着女儿,右手牵着朝朝。 祖孙三代朝着桃源村而去。 “我已经时常来这里摸鱼……” “那时灾荒,大家都摸不到的鱼,就我能摸到。后来啊,村里就将摸鱼的任务交给了我。” “村长在打谷场支起一口大锅,将小鱼小泥鳅熬成一锅浓汤。村里的叔叔伯伯,就将找来的野菜丢锅里。” “谁家还有面粉,一人撒两把进去,就能得到一碗热乎乎的浓汤。” “那碗汤,我至今记得味道。” 后来逃亡的日子里,她撑不下去时,脑海里便是大家坐在打谷场熬汤的那一幕支撑着她。 陆朝朝抬起脑袋:“其实,他们现在在底下熬孟婆汤。” “你想喝,以后总有机会喝两碗的。” “还能追忆曾经呢。” 宁老夫人?? 许氏直摇头:“大可不必!”谁踏马相约喝孟婆汤啊!!谢邀!! 陆朝朝胸口拍的噗噗作响。 “我底下有人。你们想喝就叫我!” 宁氏母女俩眼皮子狂跳,脑海里那些心痛的回忆霎时全消。 你是魔鬼吗!! 两人提着陆朝朝飞快朝村子走去。 远远的,就能瞧见桃源村村口的大牌坊。 牌坊是木的,风吹日晒,已经无数裂痕。但上边桃源村三个字依稀能看出来。 宁老夫人深深吸了口气,心头隐隐有些沉重。 当初她仓皇逃离,只在山上看到冲天的火光。如今,再次回到桃源村,那股悲伤依旧快要将她淹没。 入目所及皆是被烧焦的黑。 即便过去四十年,断壁残垣依旧能看出那场熊熊大火的影子。 宁氏从进村便开始落泪。 “这是林爷爷家……” “这是王婶婶家……” “这是青儿家……” “这是村长爹爹家……”宁氏心尖痛得厉害,扶着漆黑的墙,大滴大滴眼泪落下。 在村里走了许久,走走停停,才来到祠堂外。 祠堂也被那把火烧毁,但门口的青石板依旧完好如初。 青石面上,长满青苔。 信物,便在青石之下。 “来人啊,掀开青石板。轻一些……”许时芸低声吩咐道。 容澈和谢靖西亲自动手,将青石板掀开,抬到一侧。 青石下。 红布包裹着一物,静静的躺在其中。 第429章 权杖 “真的有东西!!”谢玉舟蹲在地上,一脸惊喜。 众人退在两旁,许时芸扶着老太太上前。 祠堂四周一片荒芜,野草已经长到腿高,这还是侍从临时开出来的一条路。 祠堂烧的漆黑,早已倒塌。 宁老太太深深的叹了口气,蹲下身,颤巍巍的拿起红布。 在地底尘封多年,红布隐隐有几分褪色。 她掀开红布一角,谢玉舟眼尖,当即喊道:“是个吊坠……” 一条细细的银色细链子上,挂着个小吊坠,瞧着精致无比。 “倒像是个小权杖的模样……”许时芸瞧见吊坠,不由眼睛微亮。 精致小巧的权杖吊坠,上边竟布满古朴的花纹,重要,似乎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宝石。 “哇,这要是个大权杖,瞧着多唬人呢。”谢玉舟惊叹。 宁氏细细摩挲着吊坠,骨子里对这权杖,就有几分亲近。 她记忆里,似乎从出生,脖子上就挂着吊坠。 她甚至记得与虎母相处的日子,但记不得是谁把她放在深山中。 “娘,我给您带上。”许时芸笑着道。 谢玉舟扶着老太太坐在门槛上,陆朝朝垫着脚提起外祖母的头发。许氏亲自将小吊坠挂在她脖子上。 阳光撒在权杖上,似乎在发光。 宁氏轻轻抚着吊坠,神色有些怀念。 “我自生来就无父无母,这吊坠,大抵是证明身份的东西吧。”老太太叹息。 “娘,您有我们。”许氏急忙牵着她的手。 老太太点了点头。 “既然回了桃源村,便给祖先们上个香吧。桃源村众人心善,是我连累他们了。” 早在来时,就已经备下香蜡纸钱。 此刻,侍卫已经将此处简单整理。 点燃香,青烟直飘向天际。 宁氏双手持香,身后跟着许时芸夫妇与陆朝朝。 “宁儿带着孩子们,回来拜谢老祖先了。谢众位先祖多年庇佑……是宁儿为桃源村带来灾祸,是桃源村的罪人。”桃源村好心收留她,却遭此大难。 老太太祭拜完,情绪也有些低落。 “回家看看吧。芸儿,咱们的家,你还不曾回过。”老太太牵着女儿和朝朝的手,往村子最里边走去。 靠近山边的位置,有一个用篱笆围起来的农家小院。 只是,当初的篱笆,如今已栽倒在地,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原本这边栽着瓜果,这边栽着菜。对,还有这棵树……”宁老太太颤巍巍的走到枣树前,当年巴掌大的小苗,如今已是仰望的大枣树。 “原以为,它会死在那场大火中。” 如今正是采摘季,树上挂满红通通的枣子。 “这棵树,是怀上你时栽下的。原想着,等你长大,将来能给你做零嘴。”却不想,一直不曾等到女儿。 “现在也能做零嘴。”许时芸抿着唇,眼中含着笑。 枣树长得极好,枣子重的将树都压弯了腰。 她只轻轻一抬手,就能摘到。 枣子入口,甘甜生津,清脆可口:“娘,很好吃。”她含笑看向母亲。 谢玉舟像个猴儿似的,三两下便爬上树:“再不吃就熟透了,摘走摘走,吃不完的做干枣。” 谢玉舟带着侍从摘枣。 许氏扶着母亲往屋内走去。 “当年,我就在这间屋子生的你……”也是在这间屋子成婚。 “原本为你做了许多衣裳,也在那场大火中化为灰烬。” 老太太在屋中痛哭。 良久,许时芸才扶着眼眶通红的老太太出门。 老太太连夜赶路,此刻又大哭一场,越发疲惫。谢靖西便道:“先在村中休整,下午返程。” 谢靖西在村中寻了户还算完整的房子,命人简单收拾一番。便在村中安营扎寨,侍从从井中打了些水,供主子们擦洗。 “娘,芸儿给您擦洗一番吧。”如今在外不好沐浴,但擦洗一番也能舒坦几分。 许时芸带着丫鬟给老太太擦洗。 “咦……”登枝替老太太褪下衣裳。 “夫人,老太太背上是什么?像是胎记,可又不太像……”老太太素来不喜外人伺候,这还是第一次替她梳洗。 “倒像是一幅画。”许时芸低喃。 许时芸瞧见老太太背后满满的印记,不由露出几分震惊。 老太太倒是浑不在意:“原本没有的。” “当年屠村时,满村大火,我逃出去时已经成了个火人。浑身都在烧,原本,我以为自己要被活活烧死的。” 那时,她疯狂的往山上跑。 可越跑,身上的火势越大,她身上痛的厉害,直接活活烧昏死过去。 昏迷时,她只觉脊背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挣脱出来。 可再次醒来时,衣裳已经烧成灰烬。 自己,毫发无伤。 “大火后,我这背上便长出这稀奇古怪的东西……” 陆朝朝偏着脑袋看了看:“是一对翅膀。” ‘难怪,我一开始竟没看出来。’ ‘所有气息都被封印在翅膀中。’ ‘哎哟,老皇帝要呕死了。’陆朝朝捂着嘴偷笑。 许时芸眼皮轻佻,指望着陆朝朝心里再透露几句,偏生,脑子里又换了话题。 ‘哎,好想来口油滋滋的大肘子……’ 许氏幽幽的叹了口气。 她的心声,十句有九句都在琢磨吃。 “快穿上衣裳吧,如今天冷,免得风寒。”许氏瞧着也像一对翅膀,但也不敢细瞧,老太太年迈,经不起折腾。 收拾完,老太太才勉强睡了一觉。 无数个夜里,她在那年那场大火中惊醒。 这一觉,她回到了幼年。日子虽清贫,吃着百家饭长大,但她很快乐。 这一觉,几乎褪去过往的所有心结。 就连眉宇中的郁气,都渐渐消散。 “门口好多野鸡野兔,快来看啊……”谢玉舟在门口惊呼,抓起胖乎乎的兔子一看,似乎被什么一口咬断脖子。 容澈拎起一看,凝声道:“是野兽咬断了脖子。应当,是狼。” 宁老太太不由笑了起来:“洗净剁碎,给大家添个菜吧。应当,是送给我的。” 一如小时候那般。 众人欢呼,当即开宰。 半个时辰后,咕咚咕咚。 锅里已经炖上野鸡汤,还有山上采来的蘑菇。 兔子架在火上,刷着蜂蜜,撒着各色调料,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空气中都是诱人的香气。 第430章 圣心 返程。 陆朝朝吃的肚子圆溜溜的,倒在马车上,呼呼大睡。 大抵吃的多,肚子有些不舒服。 嘴里呢喃着什么,似是呓语。 少年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马车中,手中捏着一截透明的骨头。 他低敛着眉,凝望着手中神骨。 “她们也配融合你的骨头?”不论是南知意,亦或是陆景瑶,都不配! 他手握神骨,在朝朝身上一挥,神骨便化作一道光回到她体内。 “你的神骨,可不是谁都能拿的!” “前世,陆景瑶费尽心里融合你的神骨上神界,即便拿着你的龙纹玉,拿着朝阳剑,却也毫无自保之力。直接被推上诛仙台。” 若不是崇岳为复生陆朝朝,再次开启时光回溯。 恐怕陆景瑶直接神魂俱灭了! 见她蜷缩着身子,少年无奈的叹气,盘腿坐在身边,替她揉肚子。 “下次可莫要贪嘴,少吃些。”少年嘴里嘟囔着,又不敢惊醒她。 也不知揉了多久。 玉书掀开帘子进来时,陆朝朝正睡的香甜。 “公主,公主,快醒醒。要进城了……” 陆朝朝睡眼惺忪的睁开眼,原本肚子鼓鼓的疼,现在舒坦不少。 “这么快就到了南都?”小家伙瞪圆眼眸。 玉书失笑:“哪能啊,是玉山县。” “总不能日日露宿吧,这身子怎么撑得住。要进城住客栈呢。”这会天色渐黑,明日傍晚就能回城,倒也不急。 陆朝朝打着哈欠,掀开帘子坐在车边。 远远的,就能瞧见玉山县城门。 “快快快,要进城的快些,一炷香后关城门,不许进不许出!”城门口握剑的守城卫朝着几人高喊。 “奇怪,这玉山县,竟有夜里封城门的习惯?” 容澈带着众人快走几步。 守城卫查验后,动作极快的便高喊:“快,关城门!” 众人刚刚踏进城门,还来不及反应,便见巍峨的城门在眼前关闭。 “你们是外乡人吧?”守城将见他们面露不解,不由问道。 容澈从怀中摸出两颗碎银子递给对方:“小哥,我们是从外地来走亲的,途径玉山县。不知这……” 守城将捏着碎银子,面上和蔼了几分。 “你们莫要在外面逗留,赶紧找个客栈住着。夜里不要出来……” “咱们县啊……不安生!”守城将说起来,都有些惧怕。 眼神惶恐的左右看。 “咱们这附近,不知何时出了个掏心的怪物。太阳落山,趁着天黑出来活动。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能掏心……” “县令早已派人去南都报信,求神侍来除妖。” “派出去的人,还未回来呢。” 说完,他抬头看看天际,见天边最后一丝光已经沉下去,当即转身狂奔。 “天黑前赶紧躲进屋中!莫要在街上逗留!”守城卫狂奔,远远还能听见他的声音传过来。 许氏众人面面相觑。 “难怪这城中满地都是纸钱……”风一吹,卷起满地纸钱,极其渗人。 四处挂着白幡,正迎着风飞舞。 谢玉舟颤声道:“要不,咱们赶紧找个客栈吧。” “哟,小子也有你怕的时候啊?”谢靖西趁机想羞辱儿子。 哪知谢玉舟道:“我才不怕什么掏心的妖怪呢,我憋着尿,快要尿裤子了!!!”我连神界九重天都上过,怕什么妖怪啊! 当然,说出来你也不信! 谢玉舟有点抑郁。 谢靖西白他一眼,再忍忍,等小号练出来,他就能放心了! 容澈与谢靖西骑着马,众人坐在马车中,在街头找客栈。 沿途,皆是砰砰砰的关门关窗声。 直到长街中央,才瞧见一家客栈。 “云来客栈。就这儿吧……”容澈寻了家大客栈,便让小厮上前敲门。 “咚咚咚……”敲门声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明显。 没人开门。 陆朝朝指着门道:“我看见啦,屋里有人。他们趴在门上听声儿呢……” 屋内的呼吸一滞。 容澈凝声道:“我们是过路的外乡人,途径贵宝地,身边有老人与孕妇,还望掌管通融一二。” 说完,扔了个金锭子在地上。 又扔了个金锭子在地上。 吱呀一声。 一只手飞快的捡起地上金元宝,掌柜露出个脑袋:“快快快,将马牵进后院儿。” 小二压着声音怒骂:“什么钱都敢赚,你想死别连累我们!” 话音刚落,金叶子落在掌心。 小二一怔,飞快的打开门迎客人进门。 “快,客人们里边请。开门迎四方客,钱不钱的不重要,主要是心疼老人孕妇。”小二扬起笑脸,将几人请进屋。 然后飞快的关上门。 “可还有上房?”容澈问道。 “有有有,客官楼上请。”小二殷勤的帮忙搬行李,还抽空把后院的马给喂了。 “店中可有吃食?”这几日风餐露宿,许时芸心疼老人孩子。 “有。近来夜里不安生,都是白日里备下的吃食。”小二回道。 “每样送些过来吧。” “是。” 容澈要了两个上房,许时芸与朝朝一个房间,谢玉舟与宁老太太一个房间。 谢靖西与容澈带着侍卫,轮流守夜。 夜里,整个玉山县都陷入寂静之中。 连打更的更夫都不敢露面。 深夜…… 耳畔母亲的呼吸渐渐均匀,追风趴在床底下,眯着眼睛睡的像头猪。 陆朝朝白日里睡的久,此刻微眯着眸子,翻来覆去睡不着。 突的…… 小家伙听到门外有重物倒下的声音。 她眼皮轻跳,当即眯上眼睛躺在床上。 呼吸均匀,睡的沉稳。 一团黑黢黢的浓雾化作人形,站在屋中。它手中的罗盘疯狂转动,指向陆朝朝…… 陆朝朝能感觉到打量的目光,但她纹丝未动。 “极品圣心!!”它眼中的光芒更甚。 “好好好,有此圣心,主上定然满意!” 原本现场活生生掏心的它,此刻竟扛起陆朝朝直接穿墙而过。 极品圣心,可不敢马虎! 耳旁的风变得急促,陆朝朝被扛在肩上狂奔,颠的她忍不住睁开眼,她不由狐疑…… 极品圣心? 她抬手摸了摸心口,心口平静的毫无动静,圣心? 大哥! 你好歹听一听心跳呢。 第431章 复生对头 陆朝朝被扛在肩上,颠的晚饭差点吐出来。 眼睁睁见他翻山越岭,来到一处山洞前。 双手结印,打在山洞前。 山洞前霎时出现一道屏障,他扛着陆朝朝顺利的穿过结界。 砰…… 陆朝朝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他直接扔到山洞角落。如今天气凉,陆朝朝穿的多,浑身又肉乎,倒也没摔疼。 山洞内血腥气浓郁,陆朝朝手撑在黑乎乎的地面,只觉地面粘稠腥气。 戴着黑色斗篷浑身笼罩在黑暗中的男人,声音沙哑暗沉。 “该死的山妖,让你挖心,你带人回来做什么?!” “坏了主上的好事,有你好看!” 山妖手中握着罗盘,眼神灼灼道:“您再仔细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手中罗盘疯狂转动,直接指向陆朝朝。 “她是圣心!!” “一颗圣心,足以抵千颗万颗心脏。咱们哪里还需要四处掏心?仅凭这一颗圣心,足以让主上满意!” 笼罩在黑斗篷中的男人猛地看向陆朝朝。 “圣心?!” “怎么会?人间怎会有圣心?” “传闻,世间多为凡心,偶见七窍玲珑心,皆为天之骄子。神灵飞升后,摒弃私欲,便会修出无尚仙心。” “而圣心……” “就连九重天的帝君,也不曾修出圣心。” “传闻圣心可通天地,甚至能与天道并肩,但千万年来,从未见过圣心之人……”黑袍男缓缓来到陆朝朝面前,罗盘光芒极盛,直接在他手中碎裂。 碎裂的罗盘深深的扎进他手里,一滴滴鲜红的血液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但他半点不在意,反倒笑的肆意畅快。 “哈哈哈哈,好好好。果真是圣心!若有此圣心,便能一解主上忧愁!”黑袍男挥袖仰天大笑。 而陆朝朝,却是看着面前血滴,突的皱起眉头。 周身气息可以掩盖,但血滴中的灵气,却无法遮掩。 这是…… 神的气息! 素来吊儿郎当的陆朝朝,眉宇微凛。 “待主上控制南国,北昭,东凌,西越,梵国皇帝,人间便尽在掌控之中!” “将那颗圣心带过来!”黑袍男往山洞深处走去。 山妖便拎着陆朝朝跟在后面。 山洞四周镶嵌着夜明珠,越往里走,鼻翼间的血气越浓郁。 在山洞中左拐右拐,终于到了一处宽阔的地带。 这座山,大抵已经被掏空。 夜明珠将此处镶嵌的犹如白昼,面前是一个巨大的萦绕着仙气的池子。池中还有许多泛着金光的莲花,水中还有无数摆着尾巴的锦鲤。 若忽视盘腿立在池中,浑身苍白,没有呼吸没有心跳的‘人’,一切,算得上岁月静好。 男人赤着上身坐在水中,陆朝朝只一眼,便瞳孔猛缩。 差一点,就要唤出朝阳剑。 斩下面前之人的头颅! 她的面色,撑得上极其难看,肉呼呼的拳头已经握紧。双眼警惕的看着面前浑身死气的男人! 他们在做什么!!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陆朝朝眼神近乎喷火。 当年,天地初开后,神灵统治三界。 凡人会有贪嗔痴恨爱恶欲,唯有摒弃七情六欲,才能飞升神界。 可谁能想到呢,在漫长的岁月中,高高在上无欲无求的神灵,竟也生出欲望。 且欲念成魔,滋养出残暴无度的堕魔七绝。 七绝以三界恶念以及欲望为食,只成形十年,便一日强过一日。 三界大乱,神界无力护佑凡人,最弱小的凡间,成为一片炼狱。 神界当初与他大战,死伤过半,也不曾伤他分毫。 陆朝朝当年拼了半条老命,才一剑捅穿七绝,将他当场击散。 随后,天道崩塌。 陆朝朝才以身献祭,填补天道,唤醒天道。 可现在,这群孽障在做什么??! 他们在复生七绝!! 陆朝朝气得头发都竖了起来。 如今神界不作为,三界滋养的恶意弥漫,若复生堕魔,哈…… 毁灭吧。 陆朝朝耷拉着脸,妈的智障! “堕魔虽强大,但主子已经寻找到掌控他的法子。一旦他复生……将无人能敌!”黑袍男声音都有几分颤抖,俨然已经疯魔。 他长袖一挥,堕魔身边便出现无数咚咚咚跳着的心脏。 凡人心脏脱离本体便会立即死亡,可他们用秘法将心脏包裹,外边有着一层透明的光。竟依旧活跃着…… 黑袍男脚尖轻点,便飞身落于池子的莲叶之上。 他引动池子内灵气流转,一道道灵气自池内引出,围绕在两人四周。 只见灵气包裹着心脏,直直的推入七绝胸腔之中。 刹那…… 那颗生机勃勃的心脏便猛地爆裂开来。 山妖面色一沉:“看来还是不行!” 黑袍男没说话,一颗又一颗血红的心脏推进去。一颗颗又在眼前炸开。 化作一阵阵血雾,空气中的血腥气越发恶臭,陆朝朝甚至忍不住干呕。 “还有圣心!咱们还有圣心!” “圣心受天道庇佑,必定能成!”山妖拎起陆朝朝,便朝着莲叶上扔去。 小家伙稳住身形,才勉强没跌落池中。 黑袍男低声呢喃:“怎会成不了?三千六百二十二颗心脏,竟无一颗能用?!” “昭阳剑尊献祭三界,神魂俱灭,她都能复生,我怎会失败?” “到底哪里不对?” 他转头看向陆朝朝,眼神晦暗,语气残忍又肆意。 “当真是天意,上天将你送到玉山县,必定是为了助主上一臂之力!” 黑袍男笑出了声。 “你年纪虽小,但能复生堕魔,你倒也算功勋卓越了。” “那是你的荣耀!”山妖眼睛泛着红光,已经跃跃欲试。 陆朝朝只皱眉看向他们:“这荣耀,给你要不要?” 山妖脸色一垮,阴狠的看着她。 “不识抬举!!” “借你圣心一用!”黑袍男长臂一伸,便遥遥指向陆朝朝。 陆朝朝身形不受控制的悬浮于半空中。 他的帷帽落下,露出一张悲天悯人的脸颊,明明是高高在上受世人供奉的神,如今,却行掏心之举。 “你……你是……”陆朝朝瞧见他的脸,不由一怔。 这是,供奉在三界各地神庙中的…… 神啊。 第432章 信仰消失 ‘神灵崩塌,万物不存。’ 陆朝朝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天道的话。 至高无上护佑万民的神,突然将屠刀,对准了凡人。 她面前的,是神! 是神啊! 立于神庙中,受万千世人供奉的神啊! 寒川仙尊主审判,白蘅仙尊主刑罚,宗白主司法。 而面前这一位,是代表公正的黎光上神。 陆朝朝甚至不曾反抗,呆呆的看着他的脸。 犹如被雷劈了一般。 “你是……神?”年纪小小的她,声音晦涩,看着他一字一顿说道。连声音都在发颤…… 黑袍男神色漠然的看着她,毫无动容。 “你是,供奉在神庙中,得百姓香火,得百姓信任的神!” “你是黎光,你是代表公正严明的神!” “黎光,你代表着黎明的曙光,要让公正公平的光照耀在每一个黎民身上的啊!!”陆朝朝眼眶通红,浑身汗毛倒竖。 神界在做什么!!就连黎光上神都已经成了掏心邪魔!! 寒川,你到底在做什么! 黎光上神目光微有些惊讶:“小小年纪,眼力倒极好。” “只可惜,你生了一颗圣心。若有来世,本座定亲自度化你。” 黎光上神五指张开,直直的指着陆朝朝心口。 五指张开的瞬间,一股强悍的力量刺入陆朝朝胸腔。 仿佛在抓取什么。 可片刻…… 黎光神色微变,他猛地收回手,陆朝朝猛地跌坐在莲叶上。 黎光眼神凌厉的扫向山妖。 “你带她过来时,可探过心跳?” 山妖在岸边一怔:“心跳?” “探心跳做什么?难道还有人无心能活?无心,那不就死了么……” 黎光上神紧抿着唇,眼中泛着森寒,几乎死咬着牙:“她,无心!” 山妖猛地跳起来。 “不可能!” “人无心必死!她能跑能跳,活的好好的,怎会无心!!必定是你见七绝复生在望,想要在主上面前独占好处!竟拿无心诓骗我!”山妖气得跳起来,一个纵身便跳到陆朝朝面前。 直接将手按在她心口。 听着听着…… 他面容变得严肃起来,直接耳朵都趴了上去。 满脸惊恐的结结巴巴道:“怎么可能!人无心必死,她无心怎能活?!” “我明明已经感知到圣心的村长,她身上明明有圣心的气息!!” “就算是寒川仙尊,也无法令人无心而活!”否则,七绝早就复生! 黎光眼神晦暗的看着她,他一步步后退。 “你跑什么?无心就无心,你咋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山妖见他随时跑路的模样,只觉不解。 黎光却是眼神躲避,不敢直视陆朝朝。 他转身便想要逃,可此处已经被陆朝朝全面封锁。 “黎光,好久不见。”陆朝朝轻轻抬脚,一步便落在黎光面前。 “黎光上神,您认识她?”山妖指着陆朝朝。 随手掳来的孩子,竟与黎光上神相识? 山妖一拍手:“哎哟,这巧了不是。我倒给上神掳来个熟人……” 可笑着笑着,见黎光满头大汗,连脑袋都抬不起来,他就笑不出来了。 山妖默默后退几步,警惕的看着陆朝朝。 “她……她是?” 黎光深吸一口气。 “普天之下,唯有一人能无心而活。” “昭阳剑尊!” “她是昭阳剑尊!!”提起这个名字时,黎光的声音都在发颤。 “是那个无心邪魔!不是被九十九道天雷劈死了吗?”山妖吓得面色大变,想要躲黎光身后,可直接被黎光踢飞出去。 “黎光,为什么不敢看我!”陆朝朝个子虽小,但气场极其强大,逼的黎光步步败退。 “当年,诸神欲念缠身,滋生出七绝堕魔。” “你憎恨诸神生邪念,为无辜枉死的百姓落泪,誓要为他们带来公平之光。如今呢?” “黎光,你在做什么?” “你与那群生欲生恶的神,有什么区别?!” “黎光,为什么不敢看我?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我是无心邪魔?哈,如今,我倒成了邪魔?多可笑啊……” “我从未想过替代你们的位置!” 寒川忌惮她,不允许她复生,无非是害怕自己凌驾于九重天之上! 可陆朝朝,从头至尾就没想过上神界。 陆朝朝不懂。 前世,她一心习剑,对神界的弯弯绕绕不甚了解。 这一世,她已经无限同化于三岁半。 她复生已久,还是第一次露出哀伤。 “黎光,为什么啊?三千多条人命,你都做了些什么?” 她眼眶红红的,甚至要落泪。 黎光不敢多看她一眼,或是愧疚,或是心虚,他转身便要撕碎虚空。 可陆朝朝,早已手握朝阳剑。 从黎光手中染上三千多条人命开始,就已经再无回头路。 陆朝朝抬手一剑,已经撕开的虚空,霎时被一剑劈散。 “黎光,回答我!!” 三千多条人命,你怎么敢的!! 你是神,是他们信赖的神!! 她当即抬剑朝黎光劈去,黎光想避,可他哪里敌得过陆朝朝。 “七绝乃世间至邪至恶的欲念而生,三界一切恶念都是它的大补之物。你怎敢复生他的啊?” “你该死!” 陆朝朝只一剑,黎光便被劈飞出去。 整个人砸在墙上,“噗……”重重的吐出一口浊血。 他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吐血,身上神光渐渐涣散。 他低垂着头。 “对不起……” “对不起……” “当年,你献祭时,我曾答应你。定会替你守好三界……会守好本心……” “可……” “当信仰消失,黎明坠入黑暗,我毫无选择。或许,当初三界崩塌,是最好的结果。” “朝朝,这世间,已经腐烂。” “谁也无法独善其身。” “我造下恶孽,手染鲜血,如今,神魂俱灭是我最好的归宿。” “拦不住了,拦不住了……” “即便没有心脏,一旦黎民陷入恶欲之中,也能复生七绝。” “五国……五国……皇帝,掌控……生灵涂炭……” 他在陆朝朝面前,化作星光,消散在眼前。 山妖早已吓得屁滚尿流,牛逼哄哄的黎光上神,被一剑斩下。 他偷偷摸摸便想往外逃。 可陆朝朝,头也不回的,抓着剑柄一扔。 直接将山妖,穿个透心凉。 第433章 天道挖泥巴 朝阳剑对邪祟来说,是克星。 一剑穿透,当场魂飞魄散。 陆朝朝小手轻轻摊开,朝阳剑便回到她手中。 她提着剑,一步步走向池子,走向莲台。 男子坐在萦绕着仙气的莲池中,墨发披散,唇角紧抿,双眸紧闭。 天地间无数恶念朝着他涌来。 来自凡间的,来自妖界的,来自神界的…… 一道道恶欲不断滋补着他。 陆朝朝已经抬起剑,如今的七绝已经只差最后一步,便会苏醒。 他无心无魂。 但三界恶欲不断,生魂是迟早的事。 甚至…… 此刻陆朝朝将他诛杀,他依旧可以再生,生在她无法知晓的地方,慢慢壮大。 陆朝朝收回朝阳剑,烦躁的抓着头上揪揪。 “烦死了,一群蠢货……”陆朝朝没忍住怒骂。 小家伙眼珠子转了转,试探着碰了碰七绝,然后将他往空间中一收。 坐在池中的男人,霎时消失不见。 陆朝朝脸上一喜。 果然,七绝不算人,是天地至邪养育的邪物。可以收进空间藏着! 与其在不知名的地方壮大,不如养在她眼皮子底下。 “哎呀,早知道上次的花棉袄就不给黑龙穿了。”陆朝朝在空间中扒拉一番,也没找到合适的衣裳。 干脆从池中摘了两片莲叶,往空间一丢,化作一身翠绿的长衫。 “上头那群抠门的东西,为了七绝重生,竟然在池子里藏了不少好东西……”甚至这池底,都铺满了天材地宝,甚至还有神石。 满池金莲,甚至都结出了莲蓬,又舍不得丢弃。 她嘿嘿一笑:“喂,你在吗?”陆朝朝小手做喇叭状,朝着天空喊着。 少年无声的落在她身后。 陆朝朝把朝阳剑化作一把小铲子。 “这金莲不可用神力触碰,一碰就化作灵气散开。” “可是朝朝太小啦……” “挖不动……” “你帮我挖好吗?”她仰起头期待的看着少年。 “莲蓬可以给爹娘熬粥喝,莲藕能炖汤,还未长成的莲花,你帮我移进空间好不好?” 少年沉默着看向她。 “我是天道。” 陆朝朝点头:“对对对,我知道你是天道。你是天底下顶顶厉害的,那你挖地一定也是最棒的!” 少年在她赞扬的目光中,不由挺胸抬头。 “那是!” “神界那些老匹夫,可不如我!” 陆朝朝脑袋点的跟鸡啄米似的:“肯定的,一根莲藕也不会烂,一株金莲也不会少,一颗莲子都不会掉。” 少年修长如玉的手,接过铲子。 “你回去吧,免得家中担心。” “这池子水,记得引入空间中。反正,我的空间你也能进。”陆朝朝摆摆手,笑眯眯的便往回赶。 待她离开,少年幽幽的叹了口气。 任凭泥点子沾满脸颊,认命的潜入水中挖藕。 还不忘将池底的宝贝,尽数收进空间。 陆朝朝回到客栈时,天还未亮。 门口谢靖西和容澈歪歪扭扭的倒在地上。 容澈指尖微动,陆朝朝感应到他即将醒来,当即便闪身进入屋内,躺在母亲身边。 刚闭上眼。 门外便想起急促的喊声:“来人!快来人!!” 砰的一声。 容澈撞开门。 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杀神,此刻浑身紧绷,紧张的浑身发抖。 “芸娘,芸娘……朝朝?”容澈轻声在许时芸耳边唤道,声音都在发颤。 直到许时芸迷茫的睁开眼,他才神情放松。 他轻轻抱了抱许时芸。 “幸好你无事,别怕,不要惊慌。”见许时芸无事,便立即安抚她。 陆朝朝揉着眼睛坐起身,软软的唤了声:“容爹爹。” 此刻,门外将士才一个个爬起来。 “是掏心的魔头来过了!!”容澈面色极其难看。 “派人去客栈查,瞧瞧可有被掏心枉死之人。”很快,将士便敲开一扇又一扇门。 客栈内尽数昏迷,待众人醒来,又是一阵慌乱。 谢玉舟额头翘着一卷毛,刚从床上坐起身,便瞧见父亲倒在地上,当即飞扑着爬上去。 抱着谢靖西便嚎啕大哭:“父王,父王,怎么了!!” “爹,爹,你别死啊。玉舟再也不气您了,玉舟一定做个好孩子,呜呜呜父王……” “玉舟怎么给母亲交代啊,父王,呜呜呜呜……”谢玉舟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玉舟世子,靖西王他……”贴身小厮正想上前解释。 便见靖西王悄然抬起的手指轻摇。 小厮,默默退了下去。 得了,咱王爷难得享受到与世子的温馨时光。 “父王,玉舟舍不得您。父王,您别死……”他抽抽噎噎的抱着父亲,坐在地上抹眼泪。 谢靖西唇角轻勾,他这蠢儿子,也不是那么无药可救。 “我决定了。” “我要把爹埋在我床底下,什么时候想爹了,就能挖出来看看。” 谢靖西唇角一僵。 “或者,能不能把我爹做成干尸?想爹的时候,随时都能看看……” 话音刚落。 谢靖西跳起来便是一巴掌劈在他脸上。 “孽障,你个孽障,死了都不要老子入土为安!!我剑呢,我剑呢,让我劈死他!!” 谢靖西暴跳如雷。 作孽啊,我发什么颠,居然指望有点温情时光。 他这狗嘴里,能吐出什么好话! 谢玉舟却是欢喜的跳起来:“我把父王气活了!!”挂着鼻涕眼泪就狂奔出去。 “我把父王气活了!!” 谢靖西一屁股坐在地上:“苍天呐,生他的时候,是把心眼落下了吗?” 谢玉舟冲进陆朝朝房内的时候,许时芸正给朝朝穿鞋。 许时芸不着痕迹的捏着鞋底,眉眼微佻。 鞋底,全是泥。 “朝朝,今晚睡的好吗?”她悄无声息的引导陆朝朝心声。 陆朝朝打了个哈欠,违心道:“睡的挺好。” ‘好好好,好什么啊!刚闭上眼,山妖就来掏心!’ ‘掏谁的心不好,掏我的心?’ ‘我有那玩意儿吗?’ 许氏手上一颤,朝朝,知道自己无心了??? ‘哼,要不是寒川四处散播我是无心邪祟,我还不知道自己无心呢……’ ‘好在,那掏心的山妖和堕落的……已经被我就地正法。’ 陆朝朝心头想起黎光时,不由含糊起来。 神明,残害凡人。 即便在心底,她都不敢想。 若凡间知晓,恐怕会三界大乱。 信仰坍塌,秩序全无,她不敢想后果。 第434章 废后 许时芸不动神色的给朝朝穿好鞋袜。 牵着朝朝往楼下大堂走去。 大堂内已经响起崩溃的哭声:“这日子可怎么过啊?悄无声息就能挖走心脏,都死多少人了!!” “老天爷是要我们的命啊。” “别怕,我昨日特意去神庙请来了一尊神像。定能庇佑我们平安!” 老人从怀中掏出被红布包裹着的神像。 他甚至特意净手后,才敢触碰神像。 “这是象征着光明的黎光上神,祂代表着公正公平,也是最偏爱凡人的。就连祂的名字,都是为凡人带来黎明。” 陆朝朝正随着母亲下楼,脚步不由一顿。 心尖尖猛地一刺。 ‘黎光!’ “朝朝怎么了?”许氏不由问道,她从未见朝朝脸色这般难看过,就连心底,对黎光的名字都忌讳莫深。 陆朝朝低垂着头,不敢去看百姓。 “没……没什么……”声音低落。 “小二,这会可有吃食?送些暖胃的锅子来吧。”小二当即去后厨准备。 直到半个时辰后,容澈才沉着脸下楼。 “奇怪,整个客栈都昏迷过去,但并未有人被掏心。” 但可以确定,对方来过客栈。 许时芸瞥了眼朝朝,抬头轻轻摸了摸朝朝脑袋,对方掳走了朝朝! 正说着,砰砰砰,门外有人敲门。 众人吓得尖叫,纷纷缩成一团。 小二提着心问道:“谁……谁啊?” “找人,给天字号客房送莲藕。”少年声音清脆,陆朝朝一听,便从母亲怀里跳出来。 “找我的。是人,是人啊……” 许时芸也觉声音耳熟,当即让小厮上前开门。 少年满身泥点子,就连一丝不苟的墨发都沾满泥。袖子挽起,活像刚下了田。 手中还提着一大捆婴儿手臂粗的大莲藕。 莲藕已经洗净,白的放光,瞧着便水嫩嫩的。 陆朝朝狐疑的看着他…… 不对啊,衣裳怎么变绿色了?? 瞧着,还有几分眼熟。 少年面不改色的将莲藕递到小厮手中:“这是朝朝要的莲藕。” 许时芸悄悄瞪了眼朝朝。 少年瞧着极其神秘,来无影去无踪,浑身都有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疏离感。就像天边云月,不敢触碰与靠近。 有时候眼神随意一撇,许氏都觉得心惊。 而朝朝…… 让他下田!! “快去洗洗,怎让你来做这等事。家中有奴仆,一切交给奴仆便是。”就好像,天边的云,跌进了泥潭。 少年对她轻轻颔首。 “不妨事。”便上楼换洗。 少年低头看了眼身上绿衣,他从七绝身上扒下来的。 至于七绝,他随手从乱葬岗扒了套寿衣给他。 “娘,这莲藕和莲子味道极好。等会让登枝姐姐熬点汤。”陆朝朝笑眯眯的牵着母亲的手。 登枝笑着应下。 天色刚亮,陆朝朝刚捧着小碗,喝上莲藕汤。 便听得门外百姓欢呼大喊:“请到国师弟子了,这会已经进了县衙,等会就去捉妖。” 百姓纷纷往县衙而去。 “这莲藕汤倒清甜无比,就连莲子,都有一股清香味儿。”谢玉舟吸溜着道。 黑龙穿着大花袄,捧着碗蹲在门边。 哎呦,什么清甜,这是灵气!! 浓郁无比的灵气!! 亲娘咧,我也吃上好的了。 少年穿着绿衣下来时,瞧见黑龙喝的满头大汗,愤怒的瞪他一眼。 黑龙浑身汗毛竖起,唰的站起身。 狐疑的望天。 见鬼了,他蹲在门口喝碗汤,竟然感受到了天道的注视!! 手中的碗,差点落在地上。 许时芸见他披散着头发下楼,便笑问道:“你亲自挖的莲藕,可要尝尝?” 少年还未开口,陆朝朝当即道:“他不食人间烟火的……” 少年刚要伸出的手…… 默默放下,垂在两侧。 “我不喝。”慢悠悠道。 莫名的,许氏听出一丝委屈。 他在陆朝朝面前,总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许氏总觉得,他像是梦中找自己哭诉过的少年。但又觉得离奇,不敢说出来。 一直休整到中午,县衙那边才传来消息。 “你们听说了吗?那掏心的妖怪死了!据说在北山挖了个山洞,洞内还有好多血呢……” “不知怎么死的……” “听说是个山妖,连原形都被打了出来。” 众人议论纷纷,陆朝朝双手插兜,事不关己的模样。 “好好好,山妖已死,百姓也能安心生活。只是,不知谁出手替天行道!倒做了件大好事!”容澈霎时安心,原本计划着回南都后,请国师出手。 许氏看向朝朝,她正吃完辣辣的零嘴,偷偷嗦手指头。 门外,穿着祭袍的祭司前来拜会。 年轻祭司抬手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拜见公主。” “国师已经寻到精灵一族,今日已返回南都。近来凡间不太平,师父特命弟子护送众位贵人回宫。”年轻祭司眉宇扬着笑意。 许时芸心头猛地一跳。 “国师已经寻到精灵一族?” 年轻祭司笑着点头:“是,国师一路北行,原本以为寻不到精灵,打算班师回朝。却不想,她们竟自己寻上门来……” “说是,我们身上有族人的气息。” “陛下终于有救了。” 谢玉舟好奇的问道:“传说精灵一族美到极致,可是真?我还从未见过呢。” 祭司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我也算是见过不少美人,但这般美貌,还是第一次见。”入京时,她们甚至在京中引起轰动。 长街上挤满百姓,只为一度芳容。 但凡看过,皆是倒抽一口凉气的程度。 “她们相貌生的极好,眼神清澈如一汪泉水。身后还有一对薄如蝉翼的翅膀,上天将一切美好都放在了她们身上。” “您回南都看看便知。” “如今南都城内喜气洋洋,四处都挂着红绸呢。宫中早已开始操办婚事……” “皇后纵容苏家,犯下滔天大罪。陛下已经下令废后,即刻迎娶新后。”年轻祭司偷偷看向许时芸,毕竟,她的母亲,尚在南都。 也是明媒正娶的妻子。 许时芸面无表情,可心底的怒火却无法熄灭。 桃源村全村被屠,苏家残杀无数孩童,皇帝却力保皇后以及苏家。 如今,为了长生。 毫不犹豫的废后。 自古帝王多薄情,她算是亲眼见识到了! 第435章 哭唧唧 马车内。 许时芸怀孕三个多月,如今腹部隐隐能看出几分凸起。 但她本就偏瘦,看起来并不明显罢了。 且这一胎怀相极好,能吃能喝,甚至健步如飞。 此刻,马车快而平稳的往南都赶去。 中午,她昏昏欲睡的蜷缩着身子在软垫上小憩。 登枝正给陆朝朝纳鞋底,见夫人眼皮发沉,便道:“冬日里难得出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适合睡觉。夫人您先睡会儿,今儿只怕夜里才能回南都。” 陛下赶着要娶新后,她们得立马赶回去。 许氏点了点头,便闭着眸子歇息。 刚入睡,她便听得耳边又出现那道若有若无哭声。 许氏揉了揉眼睛,眼前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只听得一道少年委屈的声音哭诉道:“呜呜呜呜,上次熬的老鳖汤没有我的。这次也没有我的……” “大家都有,就我没有……” 许时芸脑瓜子嗡嗡的,满脑子都是哭声。 原本阳光明媚的天,转瞬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阳光被乌云遮挡,豆大的雨滴便落下来。 “这该死的鬼天气,方才还艳阳高照,扭头就下大雨!!”谢靖西怒斥一声。 谢玉舟从马车内露出个脑袋:“老天爷受委屈,掉眼泪了呗……” 登枝瞧见夫人眉头紧皱,似是做了噩梦。 便轻声将她唤醒:“夫人,夫人,您醒一醒……”她轻轻推着许时芸肩膀,许时芸睁开眼眸,瞧见马车内已经点起灯,还有一丝怔忪。 “夫人,您做噩梦了么?奴婢听得您一直在呓语。说什么不要哭了不要哭了……” 许时芸是情绪极其稳定的人,此刻脸上不由露出痛苦面具。 她抬手捂住耳朵,仿佛还有幻听。 “大抵,是做梦了吧?” 梦中的声音,有几分耳熟。 “我睡了多久?快到南都了?”许氏见天色暗沉,以为已经天黑。 登枝噗嗤笑出声:“您才睡小半个时辰,入睡不久,便电闪雷鸣下起大雨。这雨来的蹊跷,毫无征兆。” “哎,只怕要暴雨中赶路了。” 许氏眼底闪过一丝迷茫。 上次,少年入梦哭泣,连下三天大雨。 这次,又梦到少年哭诉,又下大雨? 是巧合吗? 陆朝朝在许氏后面的马车,听得外面传来滴答滴答的大雨。她咬着牙问:“你是哭包变的吗?你给我下来!” “你下不下来?” “我数到三,你若是不下来,就永远不要下来!” “一……” 一字刚出口,少年便穿着一身绿衣,盘着腿背对着她出现在马车中。 陆朝朝还被吓了一跳。 “你怎么又哭啦?”陆朝朝轻轻戳了戳他的手臂。 “我也想尝尝!”少年声音闷闷的。 陆朝朝深深的叹了口气。 “你以为我故意不给你吃啊?”陆朝朝小心翼翼的问道。 陆朝朝挠了挠头,小揪揪软趴趴的倒在两边。 “你是天道,本就受三界欲望影响,差点崩塌。再沾惹凡间烟火……” “对你不好。” 陆朝朝双手捧着脸颊,胳膊杵在小桌子上。 “是我拖累你了,我还一直不曾道谢,谢谢你救我。”她声音软软糯糯的。 少年猛地回头。 “你没有拖累我!”语气坚定,不容拒绝。 陆朝朝轻摇着脑袋:“当初我献祭后,是你分了一部分法则之力于我,保全我的残魂,让他们有机会为我织魂!” 少年毫不在意:“若不是你,天道崩塌,三界不存,是吾该谢你。” 少年听得道谢,方才的委屈,霎时消散。 豆大的雨滴,慢慢停歇。 谢靖西面无表情的望天:“刚找到落脚地躲躲雨,又停了?” 陆朝朝见他眼眶红红,默默从怀中掏出一截白生生的莲藕。 “莲藕汤,你真的不能喝。但这生莲藕,白嫩甘甜,味道也很好。你要不要尝尝?”莲藕白嫩,掰开的位置冒着汁水。 少年眼睛都亮了。 马车外谢靖西骂骂咧咧:“有毛病,方才大雨,这会大太阳!”热的他连斗篷都取了。 少年双手捧着莲藕,轻轻咬了一口,便化作灵气涌入体内。 甜滋滋的。 “这身绿衣不衬你。”陆朝朝捧着脸又道。 “待回南都,我让母亲帮你做一身。” 少年咧着嘴笑得跟追风似的。 待少年离开,陆朝朝面上笑容才沉下去几分。 陆朝朝知道,天道救自己后,或许出现了什么变故。 她献祭后,一直是一缕若有若无的意识。能感知到自己的存在,但又并不存在。 时而化作风,时而化作雨,时而化作土地。 直到,天道分出一半规则,维持她的神魂。 那时,她开始能感觉到天道的意识。 也能感知到三界一切。 最明显的,是天道的变化。 至高无上不食人间烟火,代表着绝对公允与法则的天道,不一样了。 神灵力量强悍,生出的欲念,对他影响极大。 陆朝朝幽幽的叹了口气:“还是剑修好,什么也不想。看谁不顺眼,就一剑削了他。” 直到傍晚,车队才匆匆赶回南都。 还未进城门,就能瞧见城墙上挂着大红的双喜灯笼。 城门口,甚至还有宫人在施粥。 城墙边上,无数百姓聚拢谈论:“陛下新婚,大赦天下……” 进了南都城。 城内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满城都贴着喜庆的红,两侧挂着灯笼。 “听说陛下要立新后,还是精灵一族……” “前两日进城,哎哟,我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美人儿……” 有个小姑娘天真的说道:“可咱们的陛下,已经很老……”话还未说完,身后的妇人便慌忙捂住她的嘴。 何止很老,皇帝寿元将近,浑身都弥漫着死气。 宁氏不由冷笑一声:“祸害单纯无知的精灵一族,他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脸。” “撕婚书,废皇后,他竟是在这儿等着呢。” 宁家大门外。 宫人早已在门外候着:“明日帝后大婚,陛下请宁老夫人一家入宫。” 宁氏沉着脸站在门口。 “替我拿帷帽面纱过来吧。”她低声吩咐道。 片刻,马车直接朝着宫门而去。 原本死气沉沉的皇宫,如今,也因皇帝的新婚,变得喜气洋洋。 第436章 顶尖好命 马车停在宫门外。 皇帝将寝殿,改名万寿宫,寓意多福多寿。 太监引着众人进殿。 前段时日还只剩一口气的老皇帝,如今死气越发明显。眼睛深深的凹陷,瘦的几乎脱相,帝王婚服穿在他身上,空落落的。 任谁看他一眼,脑海里都会显出四个字。 死期将近。 “陛下,宁老夫人和公主到了。”太监低垂着头退到门外。 老皇帝换衣本就疲惫,此刻跌坐在龙椅上。 颓然的摆手:“免礼吧。” “宁儿,听说你回桃源村了?”老皇帝沉默一瞬,看向下首的宁氏。 夜色下,恍惚间,仿佛又看到当年巧笑嫣然容貌倾城的她。 可一低头,瞧见自己手背皮肤,已经变得如枯枝一般,嘴角不由露出苦笑。 “岁月不饶人,转眼,已是四十年过去。” “宁儿,咱们当初栽的那棵枣树,还在吗?”他突然想起,那时也是新婚。 新婚前,他亲自在门前栽了一棵枣树。 期待着枣子挂满枝头,期待着儿女双全,期待着儿孙绕膝,期待着与宁氏的未来。 陆朝朝从兜里掏出一把红枣。 垫着脚放在老皇帝桌前。 “挂满红枣啦。” 老皇帝盯着桌上红枣,浑浊的眼神有几分恍惚,捏了几颗枣子在手中,说不清的心态。 宁老太太来时,带了个包裹。 “我自小是个孤儿,无父无母,吃着桃源村百家饭长大。” “成婚时,我以为自己会有一个家。无比期待着未来……” “就连婚服,我都藏的极好。” 甚至,躲避了那场大火。 她从包裹中拿出那套已经褪色,看起来干巴巴的婚服。如今看起来皱皱巴巴,老气又廉价。 但当年,老皇帝抄书抄了三个月,才换回来。 如今,一顿饭,可以换百套婚服不止。 但唯独那一套,老皇帝记忆深刻。 他记得,衣裳做成的那一日,他抱着婚服笑着睡过去的。 “你不认可这门婚事,徒留这些东西也无益。” 宁氏当着老皇帝的面,直接将褪色的婚服撕成两半。 四十年过去,布料已经不再坚韧,轻而易举就能撕裂。如同他们当年坚贞不催的感情。 老皇帝眼眶一红,条件反射般的从龙椅上扑下来。 “不!” 他想要拦,可宁氏打定主意与他断绝关系,直接撕裂到底。 “婚书已毁,婚服已撕,我们之间,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如今,你这番做派又装给谁看呢?”宁老太太讥诮的看着他。 “即将入土的年纪,还不忘祸害人家小姑娘。” 老皇帝面色发青,他扶着桌子,捡起地上撕碎的旧婚服,眼中晦涩一片。 紧紧攥着拳头。 “宁儿,娶精灵一族,实属无奈。朕,也有苦衷。” “朕不是你一人的夫君,朕是天下之主。” 宁氏却看着他低低的笑出了声:“我倒宁愿,你只是个毫无权势的农家汉。” “罢了,权当,此生我们从未相爱过吧。” “以后,也不必再见。” 许时芸扶着母亲的手,往殿门外走去。 陆朝朝慢吞吞的走在后面,她偏着脑袋问道:“皇爷爷,有没有人说过,你的命格很好。” 老皇帝正捏着撕裂的婚服呆愣。 瞧见他最小的孙女留了下来。 老皇帝点头,声音沙哑:“朕出生之时,曾得老祭司预言,朕的命格千年难遇。” “所以,朕一出生,便被立为储君。” “他说,朕这一生,都得贵人相助。只要顺应本心,不亏欠不辜负,朕便能带领南国走向巅峰。” 说着说着,皇帝语气微顿。 他这一生,无愧于任何人。 只愧对,宁氏。 陆朝朝点着头:“那他算的没错。”甚至,精准到可怕。 他只要不辜负不亏欠,在坠崖失忆后,与宁氏成婚。 恢复记忆后,接她回宫,给予应有的待遇。 那他……当真顺风顺水,势不可挡。 只可惜,一步错,步步错。 陆朝朝临出门时,便听得一道清脆悦耳的银铃声,似乎随着走路而摆动。 她一抬头,便见月色下。 肌肤白皙如玉,在月色下,仿佛泛着微光。体态犹如柳絮轻舞,举止优雅而灵巧,墨发及腰,眼眸如璀璨的星辰,但眼底清澈,一眼就能望到眼底。 她的头上,有两只精致小巧的耳朵。 身后…… 是一对薄如蝉翼的翅膀,翅膀镂空,细碎的光勾勒出深奥的图案。 “哇,好好看……”陆朝朝看的哈喇子都流了下来。 纤纤细腰上绑着一串银铃,走起路来叮叮当当。 她见了皇帝,既不跪拜也不行礼,神色高贵又疏离:“你还未告诉我,你身上的同族气息怎么回事?” 老皇帝笑的温柔,声音也带着几分安抚。 “待明日成婚后,我便告诉你如何?” 精灵微偏着脑袋:“我们一族,不与凡人通婚。” “可朕,不是普通凡人。朕是南国帝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再者,你若成为南国皇后,要找人,岂不更容易?” “朕有精兵十万,遍布南国。你要找之人,掘地三尺也能找出来!” 皇帝豪气万丈,他能感觉到精灵对他莫名的信任。 她好似提过,自己身上,有同族气息? 但皇帝寿元只剩两日,他来不及多想,只等成婚后,尘埃落地,寿元共享再查。 “你要找之人,是谁?”老皇帝扶着她坐下,但精灵轻轻避开了。 “是我们的王。” “精灵王生来便要送往人间历劫,待历劫归来,便能蜕变成王,整个精灵界将迎她归家。” 因精灵一族特殊的缘故,三界不少人围困精灵,导致这一族急剧减少。 老皇帝眉眼轻佻:“精灵王?她可有什么不同?朕才好寻着特征找人!” 精灵下巴微抬:“我族的王,容貌必定出众,唔……” “气运应当是极强的。” “哦,她身上带着权杖。一旦苏醒,她便会恢复精灵的身份……统领全族!” 皇帝轻轻蹙眉,容貌出众?带着权杖? 容貌出众之人,数之不尽,倒不好寻。 心头又有几分奢望。 若能遇到精灵王,才是大幸! 第437章 不甘 宁老夫人刚走出万寿宫,便被一个小宫女拦住去路。 “老夫人,我们娘娘有请。” 许时芸伸手拦在母亲跟前,她认出这是废后身边的小宫人。 眼神警惕的看着她。 如今皇后被废,女儿被活生生撕碎,外孙疯疯癫癫,外孙女飞升被神灵劈死。 她怕皇后癫狂之下,会做出什么举动。 “她找我娘有什么事?” 小宫女低垂着头:“娘娘没说,她只想见老夫人一面。” 宁老夫人敛眉,安抚的拍了拍女儿:“无事,我去去就来。她现在,做不了什么。” 封后大典在即,老皇帝绝不会让她坏了事。 许时芸心中明白,但并不放心。 干脆让容澈等人在宫门口等着,她带着朝朝与侍女一同前往。 她身边的侍女是北昭皇帝亲自挑选的高手,除非遇上神侍或是邪祟,在凡间几乎能横着走。 小宫女领着几人往冷宫走去。 冷宫内萧索荒凉,时不时还能听见婉转的歌声,声音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嘿嘿,还我孩子,还我孩子……” “我的儿啊,你还未出生,就有神力外泄。一定是人中龙凤,我的儿,将来你当皇帝,我就是太后……”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披头散发的抱着枕头,一边唱摇篮曲,一边轻轻拍着枕头。 她唱着唱着,瞧见屋内端坐的皇后,眼神猛地一沉。 “贱妇,贱妇,都是你贱妇,你害了我儿。啊啊啊,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没有了!!” “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女人扑上去便要撕扯皇后。 小宫女立马冲上前,将疯癫女人赶出去。 疯癫女人抱着枕头,头发乱糟糟的,时不时嘿嘿笑两声。 “嘿嘿,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上天有眼,报应不爽。” “哇,我要放鞭炮,过年咯……” “听说你女儿死了?你引以为傲的外孙女死了?外孙子疯了?你也被打入冷宫咯。”女人每一句话都似插向皇后的尖刀,激的她面色大变。 “哦,对了,苏家也死了。全家团聚,整整齐齐,真好……” “全家团聚咯,全家团聚咯……”女人蹦蹦跳跳的往门外跑去。 路过许时芸身边,她脚步一顿。 侍女忌惮的拦在她身边,她却只幽幽的看着许时芸肚子。 然后怜爱的拍着自己怀中小枕头,温柔的唱着摇篮曲,迷失在幻觉中。 待她离开,许时芸才轻叹。 “也是个可怜人罢了。”后宫之中,步步为营,埋葬的冤魂无数。 皇后坐在破破烂烂的冷宫中,桌上的茶盏破了个大缺口,头发梳的一丝不苟。 进殿的小宫女,依旧按照往常的规矩,给她行大礼。 一切,仿佛都没变。 “看我落难,你很开心吧?”她看向底下站着的宁老太太。 “你的命,可真大。追杀三十八年,竟让你活着进了南都!好在,皇帝并不如本宫想象的爱你。” “救命恩人,夫妻之恩,原来也不算什么。” “倒可惜本宫脏了手。”皇后嘴角露出不屑的冷笑。 “只可惜,你命大,倒让你活着爬出棺材!” “若不是你,若不是你!本宫何至于落到这种地步?!都怪你,都怪你!” “明明已经活埋,为什么你还会回来?!为什么!” 宁老太太神情淡淡:“难道没人告诉你?南凤羽将我活埋,而南慕白恰好带北昭众人途径此处。他带人将我挖出来的?倒要谢谢你的大孙子。” 皇后一怔,随即露出一个凄婉的笑。 只两行清泪落下。 “都是命,全都是命。” “哈哈哈,宁氏,你又比我好多少呢?” “你对皇帝有救命之恩,甚至与他有夫妻之情。他对你,又有几分真心呢?” “即便没有我做皇后,也轮不到你!” “他现在急于撇清与你的关系吧?哈哈哈哈,精灵一族,精灵一族……” “精灵一族能给他带来数百岁的寿元,他怎会选你呢?” “你也是他的弃子。” “你的结局,与我是一样的。” “宁氏,别以为你胜过我了!本宫等着看你的笑话,你会落到与本宫一样的田地!” 宁老夫人轻轻摇头。 “其实,我从未想过与你争夺什么。” “当年,即便你什么也不做,我也不会进宫。” “我虽出自农家,但也有自己的骨气。乡下的日子虽苦,但我并不向往宫里的奢靡,你什么也不做,我也会拒绝他。” 她可以在乡间吃糠咽菜,但并不愿入宫做妾。 她也不知自己在高傲什么,但她清楚自己死也不会做妾。 她拒绝朝朝的西宫皇后,并不是推辞。 从老皇帝身份曝光那一日起,她就想过远离。 但皇后,并未给她这个机会。 皇后满脸不信,一个土生土长的农家丫头,怎会不向往宫里的生活? 宁老夫人并不多解释。 皇后却是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她。 “你可知那时我有多嫉妒你?皇帝后宫佳丽无数,他昏迷时,嘴里却独独喊着你的名字。” “本宫怎么允许!!怎么允许自己输给一个农女!” “他念你的脸,本宫就毁你的容。” “他念你的嗓音,本宫就烫烂你的嗓子!” 她猛地上前一把扯下宁氏的面纱。 她畅快肆意的笑容,直接凝固在嘴边。 她想象中的坑坑洼洼并不曾出现,她的脸颊……皇后猛地倒退一步,跌在桌子前,将桌上豁口的茶杯推倒在地。 她眼中惊恐又不可置信的看向宁氏。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的脸,你的嗓子……”她此刻才发觉,宁氏的嗓音不如往日低沉沙哑。 竟有几分清丽悦耳! “我明明亲自见到他们用热油烫烂的,怎么会这样!” 她从前只听皇帝提过宁氏容貌绝尘,但她并未真正见过年轻时候的宁氏。 她第一次见宁氏,已经是宁氏逃亡三十八年后。 头发斑白,身姿佝偻,满面沧桑。 唯一出众的,只剩嗓音。 但现在…… 宁氏在她面前掀开帷帽,露出墨发,肌肤早已恢复年轻时候的弹性,一双眸子,让皇后隐隐恍惚。 难怪,难怪…… 皇帝念念不忘。 她甚至觉得,美的不似凡尘之人。 第438章 逃过一劫 皇后看着她的脸发怔。 面上露出一片苍白的笑。 “难怪,皇帝对你念念不忘。这样一张脸,他怎能忘的了?” 如今宁氏上了年纪,容貌都让她恍惚。 年轻时候,只怕皇帝一眼就沦陷其中。 只是,她总觉得,宁氏周身清冷的气息,那双眼眸,有几分熟悉。 像极了,她今日见到的精灵一族。 她失魂落魄的转身,不愿再看宁氏那张脸。 嘴里低声呢喃着:“容貌有什么用,还不是弃子。还不是被他放弃了……什么都比不过他的长生,他的大业……” 宁氏冷冷瞥她一眼,心中并无一丝同情。 苏家作孽,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她没有一丝无辜。 门外,许时芸第一眼看向母亲的面色。见她并无不快,才露出几分浅笑。 “北昭那边听说朝朝想家,特意差人送来北昭特产。娘,咱们回家尝尝。” “北昭对朝朝倒是极好。”老太太颇为感慨,她甚至觉得,芸儿生活在北昭,或许才是对的。 许时芸面上坦然:“朝朝在北昭,拥有说一不二的地位。” “皇帝将她看的比命还重。” 老太太点头,心中欣慰不已。 众人出宫后,已经是深夜。 老太太虽恢复极好,但这段时日舟车劳顿已经累得直不起腰。 连晚膳都没用,便早早回房歇息。 陆朝朝随意吃了些东西,便见黑龙一脸谄媚的守在门前。 “有话就说吧。”她见不得黑龙顶着一张冷酷无情的脸做出这副表情。 黑龙这才道:“龙族知晓我出狱,今日传来消息,想让我回龙族一趟。” “对了,我在外边给你当小弟。你……”他红着脸含含糊糊。 “你能不能不要说出去。” “家里不知道我在外干这个。”他可是龙族最有出息的年轻人,当年因错信他人,才被困凶狱。 如今若让人知晓他给三岁女娃当小弟,怕是要笑遍龙族。 陆朝朝摆摆手,她并不在意这个。 “大概三日就能回。”龙族可日行千里,并不需要耽误太久。 “龙族,如今住在哪里?”陆朝朝很是好奇。 黑龙听得此话,俊脸有几分沉重。 “这还是我孩童时期的事。” “原本龙族世代依水而居,掌控着江河湖海,号令三界水族。” “我孩童时,龙族还住在海底龙宫。” “据说,那时的日子奢靡万分,整个龙宫金碧辉煌,无数奇珍异宝遍布海底。哎,这都是族中长辈们时常怀念的生活。” “后来,族中出了个浪荡子。” “整日化作人间俊才模样,出去勾搭人间的姑娘。有一日,遇到个剑修……” “您不知道,我们那会儿的剑修可残暴了。但那姑娘,生的确实温柔,说话轻言细语,哎呀,九重天的仙子,也就这样了吧。” “为了哄得那姑娘倾心,他将剑修带回了龙宫。” “恰巧回龙宫时,遇到被他糟蹋过的姑娘。” 黑龙差点抹泪,又气又恨,还有一股子敢怒不敢言的委屈。 “当场那剑修就要龙王为姑娘们主持公道。可那浪荡子,是龙王小儿子,龙王哪里愿意!” “呜呜呜,你不知道,我从那一日就得了剑修恐惧症。” “就那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她一人,举着一把剑将龙宫搅的天翻地覆。” “斩下小龙子头颅,挂在水晶宫,气得龙王差点厥过去。” “她更气龙王纵容儿子行凶,直接将整个龙宫震得稀碎。哦,她还趁火打劫了。” “她卷走了龙宫所有宝贝。” “还把龙族赶出龙宫,并命龙族永世不得回海底。” 当年所有龙族都被她打了一顿,那时烛墨还是个孩子,她用剑拍着他的脸说。 “你若学你长辈的样,我便割了你的龙头下酒!抽了你的龙筋跳绳,你那俩大眼珠子,挂在无妄山给我当灯使!” 自此,他长成个痴情种。 被南国公主所骗。 呜呜呜呜…… “所以,现在龙族住在陆地。在海的那一边,将凡人与修士隔绝开来的地方。” “叫做灵界。” “精灵一族,应当也生活在灵界。” 陆朝朝诡异的沉默。 “呃,挺好的……灵界也挺好的。”她心虚的不敢看黑龙,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幸好现在年纪小。 “那个人叫昭阳剑尊。” “小主子,您怎么流汗了?”烛墨一脸莫名,这大冬天也不热啊。 陆朝朝心虚的笑:“我体虚,虚汗。” “被关在凶狱千年,一定很想家吧?快回去探亲吧,多休息几天也不要紧。”陆朝朝满脸真挚,感动的黑龙热泪盈眶。 “您放心,至多三五天便回。” 烛墨出门后,便化作一条穿花袄的黑龙盘旋于云层之上,朝着灵界而去。 灵界,距离凡间界并不远。 只是,当年天道崩塌,对凡间影响极大。 修士又拥有移山填海的力量,凡人需要休养生息,神界便在海域用结界,将两界分离。 算起来,梵国修行佛法。 灵界,大半是修士。 而凡间界,北昭,南国,东凌,西越,却是几界最弱的。 陆朝朝看着海域的方向,精致的眉毛紧皱。 隔绝灵界与凡间界的结界越发弱了。 陆朝朝摇摇头,今日晚膳做的清淡,不合她口味。 她干脆悄悄跑进厨房,将挂在房檐下北昭送来的腊鸭煮了一只。 腊鸭有些咸,一边吃一边狂灌牛奶。 追风摇着尾巴期待的看着她,她摆摆手:“太咸,你不能吃。” 吃饱喝足,打了个饱嗝,才挺着溜圆的肚子回房。 将鞋子踢在地上,卷着被子一滚,像条毛毛虫似的钻进被窝。 没一会儿,就睡的满头大汗。 只梦里,一直挣扎,仿佛裹进一只大茧里,怎么也爬不出来。 连额头都急出冷汗。 房中,响起一道无奈的低叹。 少年伸出指骨分明的手,将她从大茧里抱出来,放在床上。将锦被轻轻盖在她身上。 陆朝朝呼吸均匀,面上的挣扎褪去,睡的香甜无比。 第二日。 陆朝朝看着床上湿漉漉的痕迹,满脸懵逼。 腊鸭太咸,牛奶喝的太多。 难怪上半夜忙着挣脱茧,下半夜忙着找尿壶。 三岁半的娃,如丧考妣。 趁着天还未亮,偷偷将追风抱上了床。 “烛墨不在家,这床,就是你尿的!” 黑龙:逃过一劫! 第439章 王在身边 “追风!说过多少遍,不许上床!”玉书双手叉腰瞪着追风。 追风一脸迷茫,仰着头看向她。 “你还一脸无辜,你瞧瞧给姑娘的床尿成什么样!”玉书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戳了戳它脑门。 追风傻乎乎的咧着嘴直乐。 “就是就是,追风,下次可不许尿床了啊。”陆朝朝在身后帮腔。 玉书背对着陆朝朝,瞧见她一本正经的甩锅,差点笑出声。 自家主子,她们还能不知道?? 玉书偷偷往蠢狗嘴里塞了两块肉干。 “今儿南国陛下续娶继后,咱们还要早些到场观礼呢。” 哎,自家老夫人是被皇帝抛弃的发妻。 如今,老皇帝下令全城观礼,对她,反倒是一种折磨。 宫中早已送来衣裳,陆朝朝是一套大红色的裙装。 玉书给她扎了个高高的丸子头,用红色绸带轻轻绑着,配着喜庆的红裙,倒颇为可爱。 “我先去看外祖母。”陆朝朝匆忙洗漱完,就往老太太的院子跑去。 许时芸早早在院内候着,正低声道:“娘今日身子不适,就在府中歇息吧。” 相公另娶他人,还要亲自观礼,对她来说何其残忍。 陆朝朝大声喊道:“去去去,一起去。” 陆朝朝上前拉着外祖母的手,讨好的摇摇晃晃:“去吧,外祖母,一起去吧。今儿有好戏看哦……” “娘,给外祖母带上权杖项链。” 许氏偷偷瞥了眼女儿,她心声中激动的尖叫,却一个字都不愿吐露。 仿佛藏着什么大秘密。 朝朝虽然顽皮,但并不是个分不清轻重的孩子,许氏心底极其信任她。 宁老夫人也想去看看,轻拍了拍许氏的手:“我心中已无他,不必担心。” “看看也好,那狼心狗肺的负心人,是我错看了他!” 许氏犹豫片刻,见祖孙俩都期待的看着她,只得应下。 “说起来,娘这两个月变化真大。”站在许氏身边,说是姐妹也不为过。 许氏,本就有一种温婉的美。 但宁夫人,却有一种出尘脱俗的仙气,即便穿着老气的衣裳,依旧压不住这股气质。 老夫人坐在铜镜前,伸手抚了抚脸。 “真正的美貌被压制了,还不够美……”陆朝朝偷偷嘀咕。 她眼神落在外祖母脖颈间的权杖上。 许氏听得丫鬟通禀,知晓她昨夜啃腊鸭,陆朝朝便只得了碗菜粥。 好在她这会满脑子观礼,也没心思吃别的。 老皇帝对此次继后之事,看的极重。 据说,还邀请了诸国国君一同观礼。 寻常帝后大典,提前一年便邀请诸国。他倒好,提前三日,谁也没来。 许时芸牵着陆朝朝,带着众人穿戴整齐的出门。 南都街头已经聚集无数百姓. 只是,因着南凤羽与南知意一事,如今南国百姓对皇室的信任崩塌,众人面上表情不太好看罢了。 将士开道,亲自将宁氏一家人送进宫。 楼将军,明大人以及桑大人面露愧疚的在宫门前候着,对着陆朝朝行了个礼:“对不住,西宫皇后之事……” 他们也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个精灵族。 陛下为了长生,不容任何人拒绝,执意扶持她上位。 陆朝朝摆手:“西宫皇后,我祖母看不上。” 她什么也不解释,只优哉游哉的牵着狗跟在末尾。 “她气糊涂了吧?”明大人瞧见她一脸得瑟,深怕她给气疯了。 众人也不敢再多说,听得敲响钟声,纷纷朝宫内走去。 明光殿前,老皇帝撑着病歪歪的身子带领文武百官前去祭天。 老皇帝看了眼宁氏的方向,总觉得宁氏,与以往有些不同。 虽然带着面纱,可总有几分年轻时候的影子。 “陛下,祭天大典已经准备好。”太监在他身边低声道。 皇帝点头,太监扶着他一路朝祭坛台走去。 祭天繁琐又复杂,老皇帝已经精简大半,才勉强撑着走完全程。只是,嘴里有股血腥味儿,撑得极其艰难。 “迎新后。”太监高唱道。 所有朝臣皆是满脸肃穆。 穿着凤冠霞帔的精灵脚步轻盈的走来,迎着光,犹如仙女降临。 明明穿着厚重的华服,可浑身依旧能看出轻灵与天真。 老皇帝头发花白,皱纹密布。 而精灵犹如少女一般,肌肤胜雪,灵气逼人。 “造孽啊……”宁氏不由咬牙,眼里几乎喷火。 她不气老皇帝抛弃发妻,她已经对此人毫无爱意。 可她恨老皇帝诓骗精灵,竟骗的对方嫁给一个双脚都快入土的老东西! 两人站在一起,说是孙辈都有人信。 老皇帝对着少女伸出手,少女迟疑片刻,老皇帝压低声音道:“精灵王?” 少年便将柔若无骨的手,放在他掌心。 一个纤细雪白,一个布满沟壑纵横的皱纹,形成强烈的反差。 谢靖西都不由皱起眉头。 国师已经站在祭台上,手中握着香恭敬上苍。 无数晦涩的句子自国师口中而出。 穿着凤冠霞帔的皇后,却是频频回头。 王的气息。 她感受到了王的气息。 “碧月……”皇帝眉头皱起,轻声唤着她的名字。 可碧月却是眼光灼灼:“王,我感受到了王的气息。” “王在此处!!”她的身后,站着个穿绿衣的小姑娘,猛地抬起头看向四周。 可四周,乌压压的人群中,压根分不清谁是王。 “碧月,先成婚!这是立后大典!”老皇帝紧紧攥着她的手。 只差最后一步,在上苍前说出我愿意,他就能共享精灵寿元。 可碧月秀眉轻蹙,轻轻一个闪身,就挣脱开。 “立后?”少女不悦的皱眉。 “我不愿做你的皇后!” “人间至高无上的位置,对我来说,毫无吸引力。” “你说,你知道王的消息?可你身上属于王的气息,为何越来越淡?” “不对,你应当与王有过最深的接触。” 少女狐疑的看着他。 这几日,老皇帝身上属于王的气息,几乎淡于无。 戴着凤冠的少女站在祭台上,遥遥望着底下乌压压的人群。 既然王已经来到她身边。 她便有让王现身的法子! 第440章 精灵王归来 精灵一族,虽得天地厚爱,但因世人算计,命途多舛。 这一代的王,出生便面临生死大劫。 刚诞生,便立即送往灵气最弱修士最少的人间历劫。 恰逢精灵族大难,族中苦巡三十年也不曾得到消息。 碧月,感知到精灵王消息,此刻激动的热泪盈眶。 她毫不在意老皇帝的死活。 “王在此处,王在看着我!” “王是来观礼的!” 老皇帝压不住喉咙的咳嗽,咳着咳着,便咳出一滩血。 他的身子已经撑不住了啊!! “碧月。你到底想做什么?”老皇帝压不住浑身怒气,可又怕引起碧月反感。 碧月头都没回。 “我们的王在凡间历劫,如今还未恢复记忆与身份,我一定要寻到她!” 老皇帝一怔。 眼底不由浮现出一抹喜色。 “精灵王,与普通精灵,有什么区别?”老皇帝状似无意问道。 “普通精灵五百年寿元已是极限,但精灵王,寿元三千,可号令全族。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 老皇帝不由抿唇,他的面容变得柔和。 “精灵王流落在外多年,朕深感痛心。朕不急,咳咳,她在外应当吃了很多苦吧?” 方才气急败坏的,仿佛不是他。 他心底思索着碧月那一句,朕身上有精灵王的气息,怎么回事?难道,朕与精灵王有过接触? 他环绕四周,此处皆是南国子民。 若精灵王是人间女子,朕又是人间帝王,她对南国对朕,恐怕天生就有归属感。 他甚至可以断言,若是在场任何女子,他都能将其奉为皇后。 这是他身为帝王的自信。 只眼神落在宁氏身上时,顿了顿。 前妻,除外。 “碧月,你去寻吧。早些找到,便将她接进宫中休养,少吃些苦头。这些年在外,辛苦她了!”老皇帝语气和蔼,碧月对他倒也少了几分抵触。 “是。” “精灵一族,只要离得近,便能唤醒王。” “王出生之时,身上带着权杖,就能以此召唤她。” 皇帝随口道:“哦?权杖?岂不是很显眼?” 碧月身后的小姑娘摇头:“是一个吊坠。唯有唤醒之时,权杖才会恢复原本的模样。” 高台之上,碧月站在中央。 她低垂着头,微敛着眉,双手张开,身后已经隐入身形的翅膀。 猛地张开…… “哇……” 引得周遭百姓哗然不已。 透明的翅膀上萦绕着细细的微光,碧月不由腾空而起,双脚离地,漂浮于众人头顶。 “哇,精灵飞起来了……” “精灵真好看呀,天上的仙子也就这样了吧?”百姓仰头感叹,精灵的美有种圣洁感。 众人眼中压不住的惊艳。 碧月垂眸低语,宁氏不由扯了扯领口。 许时芸随时注意着她的情绪,不由问道:“娘,可是有哪里不适?” 宁氏摇头:“有点热。” 不止是热,脖子上甚至有种灼热感,就像当初被烫伤一般。 就连背上,都有一股痒意。 仿佛有什么要挣脱出来。 许时芸见她面色不好看“娘,我扶您回去歇息吧?”老皇帝那副嘴脸,饶是她看了都烦心。 宁氏还未来得及说话,眼前便一阵阵晕眩。 容澈和许氏急忙拉住她。 霎时,她额间冒出大滴大滴冷汗。 “好痛……”她忍不住将脖子上挂的吊坠拿出来。 “娘,吊坠在发光!” “不对,是权杖上面的石头在发光。”权杖最顶上有一颗原形的珠子,似乎镶嵌进去的。极其小巧,很是精妙。 宁氏手中捏着权杖,背上也传来隐隐的痛。 许时芸已经急的红了眼睛,不过片刻功夫,宁氏浑身冒出一层冷汗。 突的…… 许时芸猛地抬手遮掩,只觉脚下传来一道强烈的光芒。 只见,自宁氏脚下开始蔓延出一道道刺眼的光芒。光芒组成一道道交叠的玄妙的图案。 此刻,周遭人全都朝此处看来。 容澈拉着许时芸后退几步。 “快看母亲!”容澈低声道。 许氏这才发现,母亲脸上的痛苦之色不知何时褪去。她的身形渐渐凌空,她需要仰头才能看到。 老皇帝瞧见不远处的哄闹声,心头不喜。 只以为是宁氏闹事。 可随着人群的惊叹,他抬眼看去,只见他那刚刚毁掉婚书的前妻凌空而起。 脚下踏着各种玄奥的阵法。 “这……这是怎么回事!!”皇帝声音都吓到嘶哑,整个儿呆滞着。 饶是满朝文武都被这一幕,惊到目瞪口呆。 眼睁睁看着宁老夫人凌空而起,手中出现一道光芒,缓缓幻化出权杖的模样。 权杖上布满古朴玄奥的花纹,最顶尖还镶嵌着一颗耀眼的宝石。 宝石正散发着莹莹的光辉。 在众人震撼的目光下,只见她竟一点点的完成蜕变。 微闭着眸子的宁老夫人,肌肤一点点如少女般光滑,五官变得越发精致,满头墨发随风而舞。 身形如少女般纤细婀娜。 她的后背,仿佛有什么在飞速涌动。 众目睽睽之下,她身后竟幻化出一对巨大的华丽的翅膀。翅膀近乎透明,可若是细看,便能看到翅膀上流动的光彩。 碧月与妹妹喜极而泣的匍匐在地:“恭迎女王归来!” “哇,是精灵王!!”百姓猛地狂呼起来。 她连头发丝儿都美到令人窒息。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气氛凝固,静的可怕。 这踏马是什么运气!!前脚刚毁婚书,不承认两人的婚约,后脚…… 她成了皇帝唯一的救赎!! 他们甚至不敢看皇帝呆滞的模样。 饶是许时芸都被这一幕惊得回不过神来:“娘娘娘……娘,长,长……长翅膀了??” “一直有翅膀呀。”陆朝朝咧嘴笑,她的翅膀,封印在背上。 她站在苍穹之上,手握权杖,缓缓睁开双眼。 犹如女王降临。 老皇帝呆滞的看着她。 她的脸,与年轻时候一模一样!只如今的出尘脱俗,越发明显。 他嘴唇哆嗦着,浑身抖的不像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好消息:精灵王是南国人,对他有归属感。 坏消息:是他刚决裂的前妻。 第441章 救命稻草 精灵王抬眸看向老皇帝。 她依旧如少女般耀眼。 而他已经白发苍苍行将就木,此刻与精灵王对视,他整个人的力量仿佛被瞬间掏空。 直挺挺的朝后倒去。 “陛下!” 皇子皇女们惊呼,纷纷上前围绕。 朝臣亦是心惊肉跳,南国皇储疯的疯,死的死,陛下可死不得! 否则,南国即将大乱! 老皇帝浑身颤抖,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半空中的她。 “你……你……” 此刻,过往的压在心底的记忆一点点浮现。 当时他坠崖落水,冰冷的河水疯狂涌入他的口鼻,他恍惚间…… 看到一个姑娘跃入水中。 可他是男子身形重,本就受了重伤,便无意识的攥着她沉入河底。 昏迷前,他仿佛看到了浑身散发着光芒的仙女,仙女背后有一对翅膀,犹如神明降临。 这么多年,他一直将那一幕当做濒临死亡前的幻觉。 可现在,那道身影竟与宁氏重叠。 上天,早已给他送了一场大机缘! 而那场机缘,就如掌中砂一般,从手中溜走。 宁氏袖袍轻轻一挥,便落于高台之上,碧月与玲珑当即高声呼道:“恭迎灵王历劫归来。” 精灵王手掌摊开,指尖轻轻一抬,两人便觉膝下有一股力量将她们托起。 “南国皇帝非良人,不可与其成婚!” 碧月将凤袍直接脱下扔在地上,又将凤冠扯下…… 哐当…… 直直的扔在地上,下巴微抬:“才不稀罕呢。”若不是为寻王,她压根不愿多看一眼老皇帝。 “娘……”许时芸有几分恍惚,不由低声呢喃。 碧月与玲珑对视一眼:“这是您在凡间的子嗣吗?咱们族中养得起。”瞧着,似乎是凡人模样。 “您的相公呢?说起来,还可与您共享三千年寿元呢。” 宁氏面带笑容的看向老皇帝。 “我并无夫君,只得一前夫。” 碧月还未瞧出其中猫腻,不由捂唇轻笑:“那他可知自己失去的是什么吗?人间竟有这般蠢货!” 蠢货老皇帝…… 满朝文武也想不到,当初如此狼狈的宁老夫人,竟是陛下苦寻不得的精灵王! 老皇帝心痛至极,突然大口大口呕出鲜血。 吓得满朝文武色变。 众人来不及多想,只得疏散民众,深怕皇帝突然暴毙乱了民心。 老皇帝被众人紧急抬回宫中,江谷主诊脉良久,面色难看的朝众人摇头。 满朝文武心头沉甸甸的。 皆是肃穆的跪在万寿宫外。 碧月与玲珑恭敬地站在宁夫人身后,见万寿宫内太医鱼贯而入,还不由问道:“王,为何皇帝身上有您的气息呢?只是,现在越发淡了……” 宁夫人抬头看向万寿宫浓郁的死气,轻笑道:“因为,他就是我那前夫呀。” 碧月??? 老皇帝不行了。 后宫嫔妃皆是跪在门外红着眼睛抹泪,老皇帝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哈哈哈哈,朕一手好牌打的稀烂……” “当年老祭司曾言,不可辜负,不可愧对于人。” “原来,竟早早算到这一劫。”说着说着,又咳出一口血。 “宁儿,宁儿……是朕负你,是朕的错。” 老皇帝眼神瞪大:“请宁儿,请她进来。”说一句便喘的厉害,随时都会驾崩。 碧月嘴巴一撇:“看那负心汉作甚,死了才好!桥归桥路归路,休想占王的便宜!” “落井不下石,犹如锦衣夜行……”陆朝朝小声嘀咕。 碧月一怔:“还可以这样吗?” 陆朝朝小胸脯一抬:“当然可以!!” 宁夫人嗔怪的瞪她一眼,牵着她,带着许时芸进了殿内。殿内跪满皇子皇孙,所有人都是满面惊恐。 若南国子孙无神力傍身,如何能镇得住神侍世家?恐怕很快就会被吃干抹净,葬送南国千年基业! 这些皇嗣,也会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宁夫人入殿内,只静静的看着他。 老皇帝已经病的起不来身,唤了两个太监,才勉强从龙床上爬起来。光是坐起身,就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他一步一颤,踉踉跄跄的走到宁氏身前。 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一般。 “宁儿,你依旧如当年般耀眼。而我……已经老了。”他自嘲的笑笑。 “王全福,关上殿门。” 太监低垂着头关上万寿宫大门,低垂着头守在门外。 老皇帝凄然的露出一笑,双膝弯下,总是高傲的挺的笔直的腰,微微佝偻着,跪在宁夫人面前。 皇子皇孙红着眼眶:“父皇!” “皇爷爷!” 皇帝却是撑着一口气怒斥:“闭嘴!” “给你们皇祖母跪下。” 宁夫人眉头轻皱,侧了侧身子,微微避开:“不必唤我皇祖母,从你我撕毁婚约时,便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老皇帝笑容苦涩。 “报应,都是报应啊。老祭司早早便告诉我,这一生不可亏欠不可辜负,而你……”是我此生辜负的唯一一人! 当真,应了这句话。 “宁儿,此生是我负你,我罪该万死!” “我自知罪孽深重,辜负你真心。不敢奢求与你重修于好,只求你能护佑南国皇室几分,求宁儿成全。”老皇帝声音沧桑,露出一丝祈求。 他有皇子皇女无数,皇孙无数,却寻不出一个身负神力之人。 宁夫人嘴角露出一丝轻笑:“你今日若骨气硬些,反倒让我高看你几分。” “为权势,你选择保皇后,弃我们的过往与女儿。” “为长生,你选择弃皇后。” “如今,为了皇室能顺利绵延,甚至对我下跪。” “哈,你从头至尾就是个自私自利之人!” “我为何要护佑皇室?保佑你的血脉,你可真是异想天开!”宁夫人抬手轻轻抚着陆朝朝头顶。 “况且,你南国也并不是山穷水尽……”她垂眸看向朝朝。 老皇帝一怔。 他已经让国师给所有皇嗣测过,全是凡人。 他一抬头,便与一身红的陆朝朝正好齐平,陆朝朝还鼓着腮帮子偷吃。 他震惊的指着陆朝朝:“你指的,是三岁半的她吗???” 第442章 三岁半小女帝 “不可!她,她……” “她生在北昭,长在北昭,又是北昭皇帝亲封的昭阳公主!怎会向着南国?” “况且,她一个三岁半的娃娃,怎能做女帝?荒谬!” “你不愿帮南国便罢,何必如此捉弄我!”老皇帝气得直咳血,他从未想过将皇位交到陆朝朝手上。 宁夫人老神在在的看着他。 “可她,如今是唯一继承到神力的皇嗣。” “她能屠苏家满门,能让黑龙认主,皇室中谁人能及?”宁夫人怜爱的看着朝朝,若不是朝朝,她恐怕活不到今天! 老皇帝浑身失力的跌坐在地。 “你说什么?黑龙,认主?”声音干涩,近乎一字一顿道。 陆朝朝偏着脑袋:“我那天骑着黑龙出来的,你们没发现吗?” 她想了想,嘟囔着嘴,轻声召唤黑龙。 刚召唤两声,才想起黑龙回了龙族。 可话音一落,穿着红花袄的黑龙便直直的从天空跌落,头发散乱,红花袄都被烧了个大洞。 满身狼狈的从万寿宫上方落下来。 将屋顶都砸了个大洞。 “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这就回来了?”陆朝朝满脸惊讶,恐怕到家还未待半个时辰吧??? 烛墨满脸气愤,见在场外人无数,当即道:“回家再跟主子细说。” 老皇帝差点昏厥过去。 “国灵,您认的她为主?” 烛墨瞥他一眼:“对啊,普天之下,除了她,还有谁能让本龙认主!!!”敢怒不敢言…… 皇帝深深的吸了口气,国运已经有一半到陆朝朝手上,气得心肝子疼。 “国师不妨拿测灵球过来。”宁夫人能明显感觉到朝朝身上灵气浮动。 国师并未看皇帝,径直将测灵球递过来。 透明的圆球有些重。 “公主人小,请双手捧住测灵球。不要抗拒……”国师低声道。 灵球入手的瞬间。 灵球便迸发出强烈刺眼的光芒,老皇帝甚至来不及反应,灵球便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竟在众人眼前,四分五裂! “我可没有捏它,它自己坏的……” “你们休想冤枉我!”陆朝朝瞪大眼睛,气得直摆手。 老皇帝,已经石化在原地。 皇室中,从未出现过如此强悍的灵力。她的灵力,比所有人都更纯粹更强大。 老皇帝福至心灵,突然哆哆嗦嗦的从腰间取玉佩。 手抖的厉害,好几次都没解开。 他慌忙将玉佩取下来,有些惶恐,有些紧张的给陆朝朝递过去。 “皇室曾有个传说……咳咳咳……” “自南国开国起,就流传下来的。” “传闻,南国在将来会有一劫。此劫会给南国带来灭顶之灾,若遇到能打开玉佩者,便是南国唯一的救赎。” “所以,皇室中每一个孩子出生,都会滴心头血到玉佩上。” 可惜的是,至今无人能打开玉佩。 陆朝朝捏着玉佩,随意问道:“你指的打开,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吗?”她从玉佩中掏出个灵果,当着老皇帝的面咬的咔擦咔擦作响。 “或者是这样?”她又掏出一块极品灵石。 “或者是这样?”她又从来灵泉中掏出一尾黑鱼。 黑龙戳了戳她肩膀,谄媚道:“给我吃,给我吃……” 陆朝朝嫌弃的扔给他。 老皇帝目光呆滞,整个皇室成员都被这一幕刺激的差点癫狂。 饶是国师,都惊愕的呐呐的张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给我喝的是灵泉?”宁夫人也怔了一下,芸娘这个小女儿,似乎藏着许多秘密。 “对呀。祖母可不能留疤……”陆朝朝得瑟的仰起头。 “什么时候的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老皇帝已经快哭出来。 怎么会这样,陆朝朝竟……早已让玉佩认主! 南国传承,竟应在她身上? 陆朝朝想了想:“还不会说话,不会走路的时候啊……” 她看向母亲,许时芸当即捂着嘴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 ‘娘看起来怪怪的……好像,不是很惊讶?’ 许时芸:你从怀里掏个脑袋大的瓜,你当娘是傻子吗? 好难,还要配合她。 我又不是谢玉舟那个笨蛋,整天念叨着,她在裤裆里藏宝贝。 国师幽幽的看着陆朝朝,毫无征兆的匍匐在她脚下。 老皇帝认命的闭上眼。 “国师乃灵祭一族,他们世世代代追随的,都是玉佩的主人。当年算出玉佩之主,会降生在皇室血脉中。便一路护佑南国千年。” 如今,真正的玉佩主人出现,国师自然臣服于她。 “上一代祭司算出我有大运。原来,我的大运是遇到宁儿。” 宁儿的血脉,才是南国寻找千年的救赎。 他身子颤了又颤,沉默良久,浑浊的眼中流下一行浊泪。 “王全福,宣明大人,楼将军,桑大人,沈大人,月大人进殿吧。” 这几人,皆是神侍世家家主。 众大臣进殿后,瞧见皇帝跪在地上,低垂着头不敢多看。 “参见陛下。” 太监扶起老皇帝坐在床头:“今日,在众位老臣的见证下。拟传位圣旨吧。” 几位大人面面相觑,随即郑重道:“是。”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继位四十八年整,民有所安,万邦臣服。朕已年迈,虽以寿终,朕亦坦然。” “皇孙女陆朝朝,人品贵重…………” 老皇帝一句三顿,良久,才吐出最后一句。 “朕欲传位于陆朝朝。新君年幼,还望诸臣齐心辅佐新君。” 此言一出,几位老臣差点跳起来。 传给谁?? 传给谁??你再说一遍!! 进殿时,他们想过可能传给许时芸,亦或是许时芸长子陆砚书…… 毕竟,在北昭是三元及第的天才! 可没想到,陛下玩的这般刺激! 传位于,三岁半的陆朝朝! 三岁半的女帝! 第443章 朝朝的承诺 女帝三岁半。 简直荒谬。 南国建国以来,从未出过如此年幼的皇帝。 “三岁半,她能震慑朝臣,震慑四方国家吗?”继位圣旨一出,朝臣第一反应便是质疑。 陆朝朝生在北昭,长在北昭,她还是宣平帝的昭阳公主! 她屁股都是向着北昭的! “众位神侍世家怎么想?”朝臣纷纷看向几位大人。 几位大人老神在在的毫无异样,嘴角甚至噙着一抹笑。 “将传位诏书宣告天下,请诸国国君一同参加新帝登基礼。”老皇帝病怏怏的倒在床上。 他还强撑着一口气对陆朝朝嘱托。 “凡间,统共五大国。” “南国,北昭,东凌,西越,梵国。南国有神侍,便以南国为首。” “如今,朕……咳咳,朕若驾崩,你才三岁半,恐怕震慑不住他们。” “再者……” “凡人界与灵界的结界,在南国海上。你需得多留意……” “灵界中有妖,有魔有修士,而凡人如蝼蚁,在他们面前毫无自保之力。” “若结界打开,凡人界将血流成河。” “定要时刻检查结界。” 老皇帝说完此话,已经上气不接下气,面色如纸,眼睛瞪大,艰难的喘息。 新帝三岁半,如何能让诸国臣服,如何能保凡人界平安啊! 陆朝朝虽并不想接手南国,也并不认可这便宜皇祖父。 但她,心中有大爱。 她将黎民苍生看的极重。 “我从不做任何承诺,因为,一旦承诺,我便会豁出命去实现誓言。” “今日,我便答应你。” “有我在一日,定不让凡人受妖魔侵蚀。”这个承诺,不是给老皇帝。是给万千黎民百姓! 老皇帝想要抬起手摸摸她的脑袋,可此刻已经毫无力气。 “是祖……祖父愧对于你……对不起你母亲,你祖母……” 他目光缓慢的看向许时芸。 “芸……芸儿……” “芸儿……”他一声低呼许时芸的名字。 他这一生,后宫中所娶的女子,皆是为了稳固江山。 唯一真心爱过的,只有宁儿。 也曾期待着这个孩子的降生,甚至幻想过与她们的未来。 可他的江山,他的大计,他不甘心啊!他眼神紧紧的看着她,一声比一声急促,他没有时间了。 他甚至,不曾听到女儿唤一声父亲。 他期待的看着她。 许时芸漠然的转过头。 或许,他会是个称职的皇帝,或许算是个明君。但他,不是个称职的相公与父亲。 母亲对他有救命之恩,却因他,全村覆灭。 因他,而颠沛流离,母女分离。 她并不原谅。 她的原谅,是刺向母亲的尖刀,是背刺受苦的母亲! “宁儿……”他低声呢喃。 呼吸越发微弱,老皇帝眼中的光芒渐渐散去。 生机,断绝。 身后的皇子皇女噗通跪在地上,大哭道:“陛下,驾崩了!” “陛下,驾崩了!” “陛下,驾崩了!” 一道接一道的声音传出来,朝臣皆是眼含热泪,匍匐在地。 南都城内丧钟响起。 百姓纷纷驻足。 “一声,两声,三声……六声,七声!”百姓纷纷露出惊恐与悲戚。 “七声,为国君驾崩之数!” 南都街头,无数百姓安静的跪在长街之上,送皇帝最后一程。 老皇帝年迈时迷恋权势,迷恋长生之术,曾做出不少糊涂事。但年轻时却节俭爱民,励精图治。 如今驾崩,一切功过都由后人评说。 冷宫。 弃后正捏着一把残破的梳子,梳着自己满头白发,听得宫中敲响一声又一声丧钟。 “一声,两声……”数着数着,声音一滞。 “七声!”手中的木梳,忽的落地。 愣愣的坐在木桌前,又哭又笑:“陛下,驾崩了?陛下是不是驾崩了?” 匆匆进门的小宫女直接跪在地上:“陛下,驾崩!” 皇后癫癫狂狂的站起身:“哈哈哈,他为了长生,为了活命,废后另娶。” “他怎么还是死了呢?” 小宫女抿了抿唇,神色间隐有几分犹豫。 “立后时,在外历劫的精灵王突然现身。阻止了成婚!” 废后微有些发愣:“精灵王?” 宫人低垂着头:“是,据说生下来就养在凡间历劫。恰好立后那日,手握权杖,显出真身!” 废后不由冷笑:“定是风光至极吧。” “陛下,就没动心思?这南国,还有他拿不下的女子?” 宫人身子瑟缩了一下。 吞吞吐吐才道:“精灵王,是陛下刚毁婚书的前妻。” 废后猛地抬眸朝她看去。 “你说,精灵王是宁氏?是宁氏!!哈哈哈哈哈,是宁氏!!” “报应,全都是报应。” “新帝呢?陛下驾崩,新帝是谁?是三皇子?不对,三皇子生性懦弱。” “那是七皇女?七皇女倒聪慧有加。可惜毫无神力……”她眼神灼灼的瞪着宫女,眼底的疯狂让人心惊。 冷宫没有炭,冬天极冷,小宫人此刻都吓出一身冷汗。 “都……都不是。” “那是谁?”废后头发披散,冥思苦想,也想不出谁是最佳人选。 “是昭阳公主。” “昭阳公主身负神力,国灵又认她为主……据说她打开了龙纹玉!”此话一出,废后面色大变。 “不可能!陆朝朝三岁半,她怎会做新帝?” “三岁半的女帝,荒谬!!” “宁氏,我输给了宁氏!哈哈哈,我竟然输给了宁氏。满盘皆输!” “防来防去,竟输给了宁氏后人!” “我不服,我不服,嘿嘿嘿……我的凤羽乃陛下最器重的女儿。意儿是神女转世……嘿嘿,我是太后……” “我是太后……还不快速速跪下拜见太后!”她最后一根弦当场绷断。 整个人猖狂的肆意的大笑着,在冷宫中自说自话。 小宫女坐在地上痛哭。 ………… “继位圣旨速速送往各国,邀各国国君一同观新帝登基大典。” 丧钟传遍南都,宁夫人站在窗前,定定的听着钟声,久久无言。 碧月与玲珑是一对双生精灵,此刻双双跪在她身后。 “王,您终于历劫归来了。” “精灵族爱好和平,世代隐居,与世无争。可依旧躲不过外界的贪婪与杀戮……”碧月红着眼眶,声音都在发颤。 “这些年,精灵族就如同货物一般被追杀,被贩卖。” “甚至被当做玩物送到各界……”碧月咬了咬牙。 “送到妖界,送到魔界,送到……神界!” “求王为族人主持公道!精灵一族从不与人结仇,如今却要面临灭族之祸!” 宁夫人轻叹,收敛一身气息,缓缓走出门道:“给我一日时间。” 第444章 阴谋与压制 深夜。 许时芸夫妇才带着朝朝穿着一身白,疲惫的回到宁家。 陆朝朝作为即将登基的新帝,朝臣不允她出宫,见她年幼离不得爹娘才勉强同意。 “娘,等急了吧?这几日他驾崩,朝朝登帝,恐怕有些忙碌。”许氏,并不唤他为父亲。 “别累着朝朝。”宁氏温柔的牵着朝朝进门。 房内,已经摆上不少吃食。 “咦,这不是咱家厨子的手艺!”许时芸只一眼,便断言道。 宁夫人笑眯眯的给她盛了碗汤:“这是我亲自给你做的。快尝尝……” “你长到现在,我却从未给你做过一顿饭,让你尝尝母亲的味道。”她语气慈祥,眼底是压不住的眷念。 “娘,是女儿该孝敬您。”许时芸对母亲不止是心疼。 宁夫人摇头。 身为母亲,这是她多年的念想。 宁夫人又给朝朝和容澈装了一碗,许时芸低头喝汤,眼泪啪嗒啪嗒往碗里掉。 她能看懂母亲的无奈。 她是精灵王,还有族人需要庇佑,她有自己的使命! 晚膳后,许氏与母亲睡在一屋。 宁氏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包裹,包裹极大,一打开,里边是各个年龄段的裙装。 “我寻你时,一边寻,一边给你做衣裳。” “这是周岁的。” “这是三岁的……” “这是……”灯下,她将一件件衣裳拿出来,衣裳崭新,但从未穿到女儿身上。她甚至不知女儿是否活着,就这么机械的寻找,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不敢停下。 “这些衣裳,走到哪里,带到哪里。” “还有一些,不小心落水被冲走了。” “此生,是我亏欠于你。”她不由叹息。 许时芸已经低垂着头抬手抹泪:“女儿虽不曾长在娘身边,但能感受到娘的爱。” “我有两个母亲,都待我极好。娘,您对芸儿没有亏欠。” 她这一生,虽然出生与生母分离,但遇到了极好的养母一家。 虽然遇到渣男陆远泽,但生下的孩子却是人中龙凤。 她这一生,都能逢凶化吉。 宁夫人眼眶通红,上前抱着芸娘的脑袋,一滴滴眼泪落下。 “娘,您若是想咱们,便多回家看看。”许时芸声音哽咽。 两人躺在床上,一夜未睡。 许时芸说着自己小时候的趣事,宁夫人安安静静听着。 陆朝朝蹲在门口,小胖手轻轻捧着脸颊。 “我是不是没告诉她们,等忙完这阵,我要去灵界的?” 灵界,有她的无妄山。 有她的门派,她好想回家看看! 再者,精灵族面临灭族危机,她总得过去撑撑腰吧? 黑龙摸着脑袋摇头:“您没说。” 陆朝朝摆手:“没说就没说吧,她俩气氛已经烘托到这儿了,我若说出去,肯定挨打。” 黑龙?? 好的,你是会说的。 陆朝朝朝着黑龙挥挥手,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问道:“你不是千年没归家,想多待几日么?怎么一日都不到就回来了?” 烛墨一听,晦气的耷拉着脑袋。 “我坐牢千年,好不容易出狱,族中便召唤我回去。还以为思念我呢……” “合着,他们给我说了门亲事!!” “上次不说了么?龙王小儿子被剑修斩了,这一代就剩我未婚。就拿我与外族联姻!!” “回家当天,竟然就将我绑着穿上喜袍要娶妻!” “我怎会如他们的愿?我直接逃婚了。”黑龙浑不在意的摇头。 陆朝朝眼珠子亮的灼人:“你……看到新娘子了吗?” 烛墨脑袋直甩:“怎么可能?成婚当天,各界大能无数前来观礼。新娘即将进龙族大门时,我便跑了!一眼都没看到!成婚?绝不成婚!” “哇哦……刺激……” “你把新娘子,一个人丢在现场了啊?”陆朝朝满脸八卦。 烛墨烦躁的挠头,面上满是纠结。 他逃婚时惊鸿一瞥,只瞧见新娘衣裙飞舞,身形瘦弱,倒也有些可怜。 “实属无奈。” “都是族中作死。”是龙族开口的联姻,对方一直以为烛墨是甘愿的。 谁知,成婚当日,他逃婚了! 陆朝朝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笑了又笑,笑的烛墨莫名不已。 “主子,您笑什么?我差点贞洁都没了!” 陆朝朝双手捂着嘴巴,悄咪咪的跑开了。 “没什么没什么,以后你就知道了。” 谢玉舟同情的看着黑龙:“你完蛋了,她上次这么笑的时候,还是她爹陆远泽被人抓马上风的时候。” 她看戏,就这个表情。 烛墨浑身发凉,丝毫不知哪里被盯上。 陆朝朝一边走一边念叨:“哎呀,哎呀,烛墨这次回家,我就算到他的正缘出现。” “结果,他逃婚了!!” “好好好,有好戏看咯……” 正缘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你躲也躲不掉! 陆朝朝正悄咪咪的吃瓜,吃着吃着,面色突变。 瞬间,便消失在屋中。 空间内。 陆朝朝双手掐诀,一道道力量朝着地上的七绝打去。 七绝身形已经溃散大半,几近透明。 神界,在毁他的肉身。 可陆朝朝如今尚未长成,心脏缺失,本就不全。只能眼睁睁看着七绝,一点点消散于天地之间。 消失的瞬间,陆朝朝便出现在空间外。 窗外,传来一阵阵几乎毁天灭地的雷声。 比当日南知意雷劫更恐怖,听的人头皮发麻,仿佛惊雷要落在脑袋上一般。 原本南都城内正在布置先皇丧事,此刻纷纷躲了起来。 太可怕了。 这惊雷,仿佛要掩盖什么一般! “寒川,你这个孽障!!” “你想将七绝,投进轮回道?!妈的,我迟早抽死你!!” “你投,尽管投!掘地三尺,我也要将他找出来!” 三界众生,人海茫茫,他若投胎,无异于大海捞针! 更可怕的是…… 他本三界煞气化形,若无人压制,恐怕会酿成大祸! 陆朝朝气得眼睛发红。 许氏房内。 宁夫人猛地睁开眼眸,手中权杖无声的出现在她手中,她警惕的环顾四周。 仿佛,感觉到一股隐秘的煞气。 但转瞬,便消失不见。 仿佛是错觉。 第445章 赋灵 夜里,陆朝朝气得翻来覆去睡不着。 万籁俱寂时,陆朝朝感受到有灵气波动,一个闪身便出现在院外。 精灵王正带着碧月玲珑悄然离开。 一扭头,便见到陆朝朝站在面前。 宁夫人吓了一跳。 “朝朝,你怎还未睡觉?明日还要起来守孝呢,小孩子熬夜可长不高。”她怜爱的摸着小家伙的脑袋,她看到陆朝朝总是会想起芸娘小时候。 “外祖母,您要偷偷走呀?娘会哭哒……”陆朝朝三岁半,说话依旧有几分稚气,听着软绵绵的,让人心都化了。 精灵王蹲下身:“她今夜突然有了胎动,好不容易熟睡,就不要惊醒她了吧。” “朝朝,好好保重呀。” “你才三岁半,难以服众。诸国又狼子野心,这次来南都观礼,恐怕也会生事端。” “只可惜,祖母却无法留下为朝朝做主。” “精灵族面临灭族之危,祖母不敢停留。”宁夫人满脸歉意,芸娘和朝朝也需要她。 可精灵族…… 她想起精灵族的现状,便忧心不已。 陆朝朝一听,胸脯拍的啪啪作响:“祖母别怕,朝朝忙完就来给你撑腰,绝不让人欺负祖母!” 宁夫人展颜一笑。 “好好好,祖母相信你。祖母在灵界等你好吧?”语气充满笑意,一副哄孩子的语气。 朝朝有南国血脉,有精灵血脉,或许继承到几分神力。 可以让她在凡界过得极好。 可灵界,有修真门派,有妖界有魔界,朝朝才三岁半,她哪能给精灵族撑腰呀。 但她不愿扫孩子的兴。 陆朝朝听出她的敷衍,但也不生气,只从兜里摸出几个小瓷瓶:“祖母,这里边有几颗仙……呃,丹药。” “只要还有一口气,此丹药就能重塑筋骨。” “你留着,若有族人受伤,便给他们服用。就当朝朝给诸位长辈的见面礼啦……”小家伙可懂人情世故呢。 宁夫人郑重的收下,知晓她得了南国空间,却不知,这是她从神界打劫得来的仙丹。 陆朝朝偏着脑袋想了想,听说精灵族被众人觊觎,瞧着…… 也不太擅长战斗的样子。 她蹲在草丛里,吭哧吭哧挖泥巴:“祖母等我一会儿……” 转瞬间,就挖出一堆泥。 她坐在地上便飞快的捏泥人儿,没一会儿,便捏出一排威风凛凛的泥人儿将军。 陆朝朝犹豫了一瞬。 “祖母,你们转过身去。” 宁夫人几人面面相觑,倒也听话,当即背对着她。 陆朝朝悄咪咪朝着四周看一眼,偷偷朝着泥人儿吹了口气! 瞬间,泥人仿佛被赋予灵魂与力量。 纷纷动弹起来。 陆朝朝又用指尖在泥人身上一点,便将其凝固封印。 “祖母,这十八个泥人儿送给祖母。若族中遇到危险,祖母就用泥人打他们!”陆朝朝手上脸上全是泥,指着地上一堆灰扑扑的泥人说道。 “泥人可不能落地哦,落地就变神将啦……” 宁夫人笑的合不拢嘴:“好好好,听朝朝的。用泥人打他们啊……” 这傻孩子…… 当即珍惜的将泥人儿藏进怀里,至于用泥人对抗,她是半点没想过。 这泥人身上,感觉不到半丝灵气。 就是普普通通小泥人儿罢了。 陆朝朝沾着满手的泥,目送宁氏几人远去。 又抓着地上的泥搓了搓,搓出个奇形怪状的动物。回到房间,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打了个哈欠,便倒在床头睡去。 打哈欠时,一口气吹到泥人上。 泥人儿落地,霎时褪去灰扑扑的泥,竟化作一只异兽。明明是泥人儿幻化,偏生,那双眼睛仿佛有灵魂一般。 与她捏的形状一模一样。 异兽龇牙咧嘴的想要咆哮,可刚张开嘴,便被一双修长的手,捏住嘴唇! 少年漠然的看着它。 抬手一劈,直接将异兽打散,瞬间成为一滩烂泥。 认命的端来一盆水,给陆朝朝脸上手上擦洗干净,指缝以及指甲都擦洗的干干净净。 “你又偷偷赋灵……”少年低语,轻轻给她盖上被子。 ………… 天未明,门外便传来低低的敲门声。 “夫人,该起床了。今日还要进宫守孝……” 原本许时芸与陆朝朝该彻夜在宫中守孝,但一个三岁半,一个怀孕四月,夜里便得了歇息的机会。 许时芸刚起身,便发觉身边空落落的。 被窝已经凉透,母亲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她慌忙披上外衫,问端水进来的登枝:“你看到老太太了吗?” 登枝一怔:“奴婢一直守在外头,不曾见到老太太出来。” 许时芸微红着眼眶,强忍着泪意:“罢了。传膳吧。” 她早已猜到母亲要走。 她偷偷离开,无非不想见到众人落泪罢了。 分离,总是伤感的。 许时芸无精打采的端着粥,喝了一口便眼神微亮。传膳的小丫鬟才笑着道:“早膳是老夫人亲自做的。” 陆朝朝睡眼惺忪的揉着眼睛,瞧着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时不时又看一眼手,眼底有几分迷茫。 我到底洗了?还是没洗呢? 手上白白净净的,指甲里一丝泥都没有。 “朝朝你老看手做什么?还不快喝粥,吃完还要进宫守孝呢。” “多穿些衣裳,免得受凉。”许时芸给她披了个大氅。 她撑着腰肢,眉宇有几分疲惫:“从昨夜起,胎动不停,直到现在,都不停歇呢,估摸着也是个调皮的主。” 容澈和陆朝朝顿时凑过来。 “有胎动了?”容澈小心翼翼的将手附在她肚子上。 可冬天穿的多,压根感受不到。 马车内无人,许时芸便掀开衣角,让他隔着薄薄的里衣碰一碰腹部。 容澈将脸颊贴在她肚子上。 瞬间变感觉到脸颊底下有几分起伏。 能感觉到微弱的胎动。 “哟,这小家伙踢我!小东西,老实点儿,瞧瞧你娘多受罪。”可怜容澈三十大几,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胎动,又心疼芸娘受苦。 陆朝朝凑过去。 抬手在母亲肚子上摸了摸:“你安静些,别给母亲添麻烦。否则,小心我抽你!” 闹了一夜的胎动,霎时安静下来。 陆朝朝狐疑的看了好几眼。 奇怪,她居然算不到弟弟的未来? 第446章 命运的齿轮 马车吱呀吱呀的走着。 路上洒满纸钱,街道两旁还有百姓跪在地上烧纸。 皇帝驾崩属国丧,全国哀悼。 陆朝朝是未来新帝,南国派出许多将士,保护陆朝朝安全。 陆朝朝来到祭祀殿外。 殿内已经跪满皇子皇孙,为首的便是三皇子,他的生母来自东凌,是东凌送来和亲的公主。 据说,三皇子幼年时极其聪慧,但越长大,越懦弱。 如今看起来,似乎…… 有几分意外。 不过,仔细想想,皇后把持后宫,南凤羽又有神力,在她们的光芒之下,谁都不敢出头,藏拙才能活下去。 此刻,传闻颇有能力的七皇女,站在三皇子身后。 许时芸眉头轻皱,只一夜的功夫,一盘散沙的皇子皇女。 似乎,拧成了一股绳。 也是,新帝三岁半,又养在北昭,在南国毫无根基。 谁能甘心让出皇位呢? 曾经被苏家被皇后压着,现在?毫无顾忌。 陆朝朝如今还未登基,进殿后,乖乖巧巧的喊了一声:“三舅舅,四舅舅,七姨姨……”小家伙嘴巴甜,一口一个喊过去,众人倒也点头应下。 朝臣跪在殿内,低眉顺眼的给陛下守灵。 “昭阳,你既为新帝,总要做出表率才是。为先皇守灵,不该来的这般晚……”三皇子笑眯眯的看着她,眼底压着几分不悦。 熬死南凤羽,熬死南知意,却不想半路杀出个陆朝朝。 “朝朝尚年幼,睡眠不足影响发育。想必先皇活着,也不会为难她。”许时芸牵着女儿,语气淡淡。 给先皇上了香,这才带着朝朝继续守灵。 七皇女轻声道:“南国为诸国之首,乃凡间第一大国。如今,帝位交到三岁半的孩子手上,也不知……昭阳能不能压住众位国君呢。” 三皇子一副长辈的模样道:“朝朝既然叫本王一声舅舅,本王自然要为朝朝保驾护航。” “朝朝虽是北昭公主,但到底不是宣平帝亲生,他又能为朝朝做几分呢?咱们流着同样的血,乃是血脉相承的亲人,终究咱们才是一家人。” “你放心,舅舅的母亲,来自东凌。与东凌皇帝的生母,是亲姐妹。” “东凌皇帝,还得唤我一声哥哥呢。” “有舅舅撑腰,不用怕!”三皇子胸脯拍的砰砰直响。 “有舅舅在,下月登基时,谁也不敢为难你。” 陆朝朝眨巴眨巴眼,东凌皇帝?听着有几分耳熟呢。 “朝朝年幼,若国事有不解之处,也可来寻三舅舅。”三皇子一派温和模样。 陆朝朝天真的点头,甚至朝着三皇子露出几分浅笑。 她并未在祭祀殿待多久,她即将登基,下午还需要学习宫中礼仪。 “娘,你命人快马加鞭把袁首辅的作业送回去。朝朝当皇帝了,没空写作业。”陆朝朝小手一挥,一脸得瑟。 许时芸惊讶的看着她。 “你还不知吗?” 陆朝朝一怔:“我该知道什么?” “事关天下大事,事关万千黎民,帝位,自然不可能交给文盲。袁首辅的作业,你得做。” “南国也已经派出太傅,为你开课。” “从今天起,你还要学习治国之策……” 陆朝朝瞬间跳起来,崩溃的看着娘。 “你的意思是,袁首辅的作业推不掉,我还要多几个老师为我上课?” “天啊!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我一直以为,当了皇帝就不用做作业啦!!” “我不干,我不当了!!啊啊啊,我不要当皇帝!!” “呜呜呜呜……”御书房内,传来震耳欲聋的哭声。 新帝为先皇爆哭三日,传遍天下。 先皇驾崩,停灵七日,随后便葬入南国皇陵中。 只是,陆朝朝身为新帝,要守孝27天。这27日,都要吃素。 陆朝朝哭到几乎晕厥,本就千疮百孔的心,越发雪上加霜。 半个月后,诸国国君开始陆陆续续来到南国。 陆朝朝在一个深夜,终是忍不住偷偷带着谢玉舟,烛墨爬了狗洞。 她如今是新帝,天下人都盯着她,更有三皇子抓她把柄。 害怕朝朝难受,全家都一同食素。 害怕朝朝偷吃狗食,连追风都吃了二十天素! “不行不行,我晚上馋的睡不着……” 陆朝朝摸着肚子,好不容易养出的胖嘟嘟的肚子,已经瘪了。 唯独脸上还有几分圆润的婴儿肥。 她带着几人左拐右拐,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门。 “咚咚咚……” 屋内立马熄灯:“睡下了,睡下了。” “我要买肉饼,加多多的肉……” 对方不开,她就敲到开门为止。 小老板顶着满头乱发,抓狂的打开门:“求求了,谁家好人大半夜来买饼啊。” 哎,见陆朝朝可怜兮兮的模样,出手又大方。 当即起床和面。 半个时辰后,陆朝朝等人抱着二十个肉饼,蹲在街边吃的满嘴流油。 追风都吃了三个。 “咬一口酥的掉渣,里边加了双份肉,油滋滋的,真好吃……”谢玉舟啊呜一大口,满脸都是享受与满足。 “这破皇帝,谁爱当谁当。”陆朝朝吐槽。 每日除了袁首辅的作业,还有南国太傅留下的课业,而且,每日都要写! “你今儿的功课是不是还没做?”谢玉舟小声问道。 陆朝朝心虚的抬起下巴:“做了,全都做了!” 而此刻的书房,小天道正模仿着她的字迹,奋笔疾书。 陆朝朝舒坦的打了个嗝,摸摸有几分圆润的肚子,避开街上巡逻的侍卫。带着两人一狗,悠哉悠哉的走着。 街上黑黢黢的。 没走几步,她便被脚下的东西勾了个踉跄,差点摔一跤。 谢玉舟提着灯笼凑上来:“什么东西?” 只见,地上竟躺着个一身红裙的姑娘,身上有几分血腥气,似乎受了伤。 听得异动,她恍惚间睁开眸子。 眼眸弯弯,仿佛天边那一轮朦胧的弯月。 她颤巍巍的抬手攥住烛墨衣摆,月色下,少女满身狼狈依旧压不住浑身灵动。 “救……救救我。”虚弱的吐出一句,便软软的倒在他脚下。 烛墨,却是看着那张脸有几分发怔。 他猛地抬手捂住心口。 咚咚咚…… 心脏,仿佛被击中,似乎要跳出来一般。 第447章 诸国来临 烛墨抬手捂住心口,只觉得乱了心跳。 还未来得及说话。 便见脚下的姑娘,突的化作一朵焉哒哒的小花儿。 “呀,是个花妖!”谢玉舟立即躲到陆朝朝身后。 “她虽然是妖,但身上气息纯粹,并无伤人的血气。” 烛墨急忙解释,偷偷看向陆朝朝。 “她似乎受了重伤,可以将她带回去吗?我……我知道你如今身份不一般,不能收留来历不明的人。我可以亲自看管她!” “草木化形极其艰难……这一生都不得伤人作孽,才能修得人身。” 陆朝朝努努嘴:“那你顾好她。诸国国君即将进城,我可没空照看她。” 说完,戏谑的瞥了眼烛墨。 但烛墨却小心翼翼的将地上小花儿捧起,并未瞧见陆朝朝眼神。 几人回到宁府时,并未掀起半分波澜。 谢玉舟打了个哈欠:“我怎么瞧着,他像是春心萌动了?我听说他老家还有个未婚妻呢!” 陆朝朝一脸惊讶:“你也知道春心萌动?” 谢玉舟胸脯一抬:“我怎么不知道?我还在存老婆本儿,打算给自己娶个好媳妇儿呢。” 下巴抬起,一脸骄傲。 “呃……”陆朝朝顿了顿没说话,只敷衍的摆手。 “娶吧娶吧……”说完便脚步飞快的回房。 谢玉舟狐疑的摸着脑袋,总觉得她有些心虚。 打了个哈欠,脑子里昏昏沉沉。 溜回小院,倒头就睡。 睡梦中。 耳边总是能听到似有似无的木鱼声,甚至还有若隐若现的经文…… 仿佛有人在他耳边诵经一般。 半睡半醒的谢玉舟烦躁的用被子捂住脑袋,整个人都缩进被窝里。 睡梦中,他仿佛见到了一片金光。 金光中坐着无数悲天悯人的菩萨,正幽幽的注视着他。 “啊!!” 他猛地坐起身。 丫鬟正巧推门而入:“世子爷,您做噩梦了?快些起身洗漱吧,今日新帝登基,诸国国君已经亲临南都,可要早些进宫观礼。” “北昭陛下,已经于昨夜进城。” “皇伯伯来了?我父王呢?”谢玉舟慌忙爬起来。 丫鬟笑着道:“昨夜进京,王爷便亲自过去迎接安顿,还未回家。” 谢玉舟急忙穿好衣裳,昨夜偷吃还未饿,只随意喝了两口粥。 “等会你派人去府邸四周找找,看哪里有和尚。大半夜念经吵死了,一夜没睡好!”谢玉舟揉着耳朵,骂骂咧咧走出大门。 丫鬟一怔:“和尚?宁家四周都被侍卫层层把守,怎会有和尚?” “而且,昨夜没听见什么念经啊……做梦了吧?”丫鬟不由嘀咕。她就住在外间,半点没听到念经。 陆朝朝眯上眼睛没多久,便被宫人从被窝里捞出来。 眼睛都没睁,就给她洗漱换衣。 好在她年幼,不需要梳妆打扮,倒也简单。 身上穿着的龙袍格外精致小巧。 吃了几块点心,外边便响起一道道钟声。 “九为数之极,代表着新帝登基。”嬷嬷低声给她解释,心头又忍不住叹息。 这般可爱呆萌的小娃娃,肩上竟要承受国之重担。 首先,今日登基,恐怕就面临着巨大的压力。 三皇子年长,如今宫里皇嗣以他为首。 三皇子母亲来自东凌,与东凌皇帝的生母,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 据说,昨夜三皇子亲自在南都城外迎接,等到深夜,才将东凌王接进王府。 今日,恐怕小新帝要受到刁难。 甚至朝中上下都担忧,深怕她会当众哭起来。 宫中的仪仗已经来到宁府外,迎着新帝回宫。 谢玉舟跟在她身后,眼睛底下挂着俩黑眼圈。 “迎女帝回宫……” “迎女帝回宫……” 太监高喊三声,道路两旁的百姓纷纷下跪,呼啦啦跪了一地:“恭迎陛下。” “恭迎陛下……” 众生匍匐于她脚下。 “今日,您先要去祭天,再回明光殿登基。”嬷嬷在她身边低声道。 陆朝朝轻嗯一声。 嬷嬷倒有些惊讶,三岁半的孩子,似乎并无半点怯场。反倒……过分放松。 陆朝朝:我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祭祀台外,已经人山人海,所到之处纷纷跪下,恭迎新帝。 “那边,是西越皇帝。”嬷嬷指向远处穿着锦衣华服的男子,男子斜斜的靠在椅子上,眸子漫不经心的看向旁边的西越圣女。 “那边是东凌皇帝,据说原本在外做质子,后来回国登基称帝。据说脾气不好,他与三皇子是表兄弟。”此刻,三皇子正在一侧作陪。 陆朝朝凝眉看去,离得远,看不真切。 “您要提防东凌,只怕三皇子已经许下好处,让东凌王站队。” 随后,嬷嬷又道:“那边穿着袈裟盘腿坐在地上的,是梵国禅僧。他们的国君为佛子,只是,佛子至今不曾归位。” “梵国并不卷入尘世纷争,您大可以放心。” “那边,想必您很熟悉。是北昭宣平帝。” “北昭与南国,想必太傅与您说过,关系比较微妙。南国为凡人国之首,北昭其次,两国虽然从未起过战争,但相互防备。” “您来自北昭,或许对北昭有归属感。但您,如今为一国之君。又只三岁半……” “北昭或许对抢夺五国之首的位置。” “奴婢说此话,倒不是离间您的关系。只希望您心里有个提防。” 此话,太傅以及南国朝臣已经说过无数次。 但陆朝朝从未放在心上,只要她与皇帝爹爹见面,一切便会迎刃而解。 陆朝朝刚出现,一脸淡漠让人忌惮的宣平帝,立马看过来。 瞧见陆朝朝的瞬间,眼底的寒冰陡然化开。 甚至,周身的气息都变得温和。 他当即站起身,快步朝着陆朝朝走去,嘴角甚至勾起几分笑,心头的大石头落了地。 “干爹抱!”陆朝朝双手一张,便朝着宣平帝扑过去。 嬷嬷面色大变,国君脸面大过天,她此刻要北昭皇帝抱,岂不是意味着北昭皇帝对她的臣服! 若宣平帝当众翻脸可如何是好! 哪知…… 宣平帝屁颠屁颠的上前接着:“好好好,爹爹抱,爹爹抱。咱家朝朝受苦了……” “小小年纪背井离乡来南国受苦,这么小个人……怎么就要挑起大梁了呢!” “南世安这个老匹夫!死了都要算一头,这该死的东西,就该拖出来鞭尸!” “他怎么这么好命,生出朝朝这么好的后代……” 我的女儿啊,这是我北昭的昭阳啊!! 怎么就成南国女帝了呢!! 被众人忌惮的北昭皇帝,抱着小女帝,在万千百姓面前,痛哭流涕。 妈的好气! 我是朝朝干爹,南世安是她祖父。 老子比他矮一辈儿啊!! 第448章 传位异变 宣平帝憋了一路的委屈,当场哭出声。 北昭的昭阳跑了,还比南世安低一辈! 他又气又恨。 “爹爹你别哭呀,他一手好牌打得稀烂,这有什么羡慕的!” “你瞧瞧,我祖母是精灵,他只要不负她,就能得数百岁寿元。结果,他早死……” “您看,原本我三元及第的大哥,骁勇善战的二哥,还有三哥连同我,都该是他的子嗣。结果……落得无人能鼎立门户的结局。” “还有我娘,她至今没唤一声爹爹哦。” “出生就握着最顶尖的牌,结果日子过成这样……” 宣平帝听着听着就眉飞色舞。 “说得对,我才是赢家,低一辈就低一辈吧。” 如今想想,朕才是逆流而上的幸运儿啊!! 宣平帝欢喜的尾巴都快翘起来。 “陛下,该祭天了。”明大人见宣平帝抱着女帝不放手,不由上前提醒。 哈,以前担心宣平帝诓骗女帝祸害南国。 如今,担心宣平帝会拐走女帝!! 他眼珠子都快长咱家女帝身上了!! “还请北昭陛下归位,误了吉时可不好。”明大人酸溜溜的挡住宣平帝视线。 宣平帝长袖一甩,冷哼一声,便回座位观礼。 小小的身影站在祭台上。 国师大声昭告天地神灵,年轻祭司们正挑着祈福舞。 嬷嬷面色有些担忧。 “南国新帝登基时,都会祈求上天降下福泽,只希望今日一切顺利。” “曾经有一任陛下刚登基,万里无云的天空霎时狂风呼啸,将整个供桌刮倒。当日,便废除新君。” 南国祭天,极其严肃且郑重。 嬷嬷见祭天开始,便小心的退了下去。 国师大声念着祭词:“求神灵慈悲,护佑新帝,愿南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五谷丰登,风调雨顺……” 烛墨小心翼翼的将怀中一盆小花放到角落,这次,他默默脱下身上红花袄。 一跃而起,化作龙形在天空盘旋。 “国灵现身了!” 百姓纷纷祈求来年的平安顺遂。 陆朝朝仰头看向天际,少年站在云端,抬手轻轻一挥,无数金光自天上洒落。 天道亲自降下福泽。 无数金光在南都上空汇聚,化作一道道灵雨,驱散百姓身上暗伤与疲惫。 “显灵了,显灵了!!” “上天认可女帝,为女帝为南国赐福了!!” 少年站在云端,眼底,对她无限偏爱。 陆朝朝抿着唇偷笑,她就知道!! 哼,神界早已放弃人间,不愿护佑凡人。但小天道才不会呢! 烛墨在云端飞舞造势,冷不丁瞧见少年的身影,吓得浑身一僵…… 好在,此刻无人注意他。 他吓得面色大变,落回小花身边,抱着那盆小花哆哆嗦嗦道:“见鬼,我刚刚居然从他身上,感应到一丝天道气息!” 天道超脱于三界之外,是一道无形的力量,为三界制定规则。 谁也不知天道怎么产生的,但谁也明白,天道绝不会化作人形! 他代表着天地公允,代表着天地规则! 他,怎会是个人?! 不可能! “花花,我估计是老花眼了……”他摇着脑袋,用灵气灌输在小花身上。 小花摇摇晃晃蹭了蹭他的掌心。 烛墨笑的眼眸弯弯:“你受伤严重,尚不能化形,便好好养着。” 想到龙族的烂摊子,不由烦闷。 龙族已经传信回来,那日他逃婚后,未婚妻穿着喜服被抛弃,在各界大能面前丢尽脸面。 她扯下红盖头,割下一缕墨发发誓。 此生要与他不死不休。 陆朝朝在众人恭迎之下,前往明光殿接玉玺,正式登基。 三皇子咬了咬牙,拳头紧握,转身与几个皇子皇女对视一眼,便跟了上去。 “南国所有子嗣,自出生起,便以储君的要求长大。咱们每个人,学的是治国之策,端的是君子之风。” “输给大皇女,咱们毫无异议。” “而她,生在北昭长在北昭,如今才三岁半!当真应了那句话……” “咿呀啼哭的女童,是这个国家的主人!真是笑话!” 几个皇子目光深深,纷纷看向三皇子:“三皇兄,你蛰伏多年,如今甘愿输给一个三岁女童吗?” “咱们兄弟都服你,你与东凌王乃表兄弟,他定会助你一臂之力!咱们兄弟,都听你的!” 东凌王,称帝仅仅一年,便将纷乱的东凌皇室收服,如今就像一柄利刃,让人忌惮。 三皇子对着众位兄弟姐妹拱手:“咱们虽同父异母,但终究是皇室血脉,一同长大的情谊,与外人自然不同。” 这个外人是谁,显而易见。 众人浩浩荡荡的来到明光殿。 太傅已经端着国印,候在此处。 诸国国君纷纷落座,朝臣面色肃然的站在大殿之下,中央是南国皇嗣。 “奉先皇遗诏……”太监手持圣旨,宣读先皇遗诏。 洋洋洒洒一大段,终于进入正题。 “传位于许氏之女,陆朝朝!钦此!” 朝臣轻轻舒了口气,纷纷跪下道:“臣,谨遵先皇遗诏!” “臣,谨遵先皇遗诏!” 朝臣跪下,可中央站着的皇子皇女却直挺挺的立在原地。 明大人心头咯噔一声,面色止不住下沉! 三皇子这些年表现的懦弱,可他却成了皇室凡人血脉之首。仅次于南凤羽的地位! 如今,他怎甘心将皇位拱手让人! 更何况,还是个三岁小儿! 如今,东凌国崛起,东凌王又是他嫡亲的表兄弟,甚至,是东凌王唯一的亲人。 若东凌王插手,只怕今日继位有变。 “本王有异议!” “本王也有异议!”以三皇子为首的众位皇子皇女纷纷请命。 “她,三岁半的女帝,你们不觉荒唐么?”七皇女站起身,指着无辜的陆朝朝满眼厌恶。 “她有神力,可她懂什么叫治国之策,懂什么叫帝王之术,懂什么叫黎民苍生么?” “父皇糊涂,难道你们也糊涂吗?” “南国皇位,岂能交到一个孩子手上!简直儿戏!” “本王提议,奉三皇兄为王,登基为帝!” 身后皇室成员霎时喊道:“愿奉三皇兄为帝,肩挑南国,撑起凡人之国!” “愿奉三皇兄为帝!” 三皇子当即走到东凌王身边道:“表弟,你说呢?” 楼将军眼眸一冷:“三皇子,南国传位,于外人无关!” 可三皇子,看也不看他! 东凌王穿着一身黑衣,满身桀骜,眼底带着几分野性。 进殿面圣,所有人卸下武器。 唯独他,手中握着一柄剑。 此刻,他抬眸,看向坐在龙椅上的小姑娘。小姑娘身量矮,坐在龙椅上,双腿晃晃悠悠的甩来甩去。 他抬步,朝前走去。 楼将军等人霎时拦住:“还望东凌王自重!” “让他上来!”陆朝朝声音清脆。 楼将军担忧的看着她,小丫头,你知不知道东凌王是谁?!! 杀伐果断,杀人无数,东凌朝臣几乎被他杀了大半,他的名字可止小儿啼哭。 第449章 永远臣服 东凌皇室混乱多年。 直到东凌老皇帝死后,众多皇嗣争夺帝位,自相残杀,达到白热化程度。 最后,落得个皇室后继无人的局面。 后来,才想起有一对姐弟被送到北昭做质子。 玄霁川送到北昭时尚且年幼,小小孩童寄人篱下,只怕性情懦弱,难有大作为! 东凌朝臣一商量,便决定接他回国。 原本想着,懦弱无能好掌控。 谁也没想到,混乱局面会终止在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手中。 他就像一柄尚未开刃的尖刀,一旦见血,便会露出森然的杀气。 以铁血手腕镇压混乱局面,毫不留情的将东凌逆骨斩杀。 据说,继位当月,东凌皇宫的地面都被鲜血浸透。 就连宫门口,都有鲜血流出。 抄的九族,砍得菜市口的鬼头刀都卷了刃。 在东凌境内,听得他的名字,人人闻风丧胆。 此等手段,迅速终止混乱局面。 仅仅用了三个月,就将东凌完整的握在手中。 他就像个疯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不受控制,不按常理出牌,喜怒无常,三皇子若真能拉拢他,恐怕还真有几分争夺王位的胜算。 南国正值多事之秋,绝不会与东凌闹崩。 三皇子双手环抱的站在殿中:“本王这位表弟,性子不好,朝朝可莫要害怕。” 眼底满是戏谑。 陆朝朝坐在空荡荡的龙椅上,看起来颇有几分弱小,众人都为她捏了把汗。 东凌王一步步走上台阶,烛墨想拦,可想起陆朝朝的话,又退到一侧。 玄霁川居高临下的走到陆朝朝面前。 三皇子嘴角已经忍不住勾起笑。 眼睛一瞬也不眨的看着前方。 只见,在他面前漠然高傲的东凌王,将手中宝剑放在地上。 然后…… 双膝下弯,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个响头。 “东凌玄霁川,见过小主子。”声音温顺,没有一丝傲气。 三皇子嘴角的笑霎时僵硬! “表弟,你这是做什么?!”三皇子气得面色大变,慌忙问道。 “您是一国之君,怎能拜她无知孩童!!” 玄霁川头都不曾回,在陆朝朝点头后,他恭恭敬敬的站到了陆朝朝身后。 玄霁川眼眸泛冷,眼底弥漫着杀意。 “一国之君?” “难道你不知道?我在北昭时,为她鞍前马后,是她的侍从。”玄霁川神色淡淡,不由轻斥。 三皇子气得面红耳赤,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是堂堂东凌皇子,他们不拿你当人,让你做侍从,做卑贱的小厮,你就不想扬眉吐气吗?!”他坚信东凌王会帮自己,就是因为,玄霁川曾在北昭做小厮。 玄霁川不由低笑出声。 无人可知,他跟在陆朝朝身边,是唯一站起身做人的时候。 就连姐姐玄音,也是因她,才活下来。 玄霁川高高在上的看着他。 “南国三皇子昨夜与朕密谋,意图谋反,还不快将他拿下!” 陆朝朝小手一挥,便有将士将他押住,半点动弹不得。 “表弟,表弟,你我母亲乃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啊!你竟偏帮外人,也不帮自家人吗?” “你乃国之帝王,怎能屈居她之下!” “你甘心吗?你甘心吗?”三皇子被堵住嘴,直接押了下去。 玄霁川垂眸,在她面前,他永远甘心做下人。 南国皇子皇女们面面相觑,噗通一声便跪在地上。 七皇女高声道:“恭贺新帝登基,愿山河永固,国泰民安!” 全场皆大声庆贺。 陆朝朝,从今日起,成为历史上最小的女帝。 待一切结束,已是下午。 陆朝朝累的腿都抬不起来,但小家伙爱面子,面上一点不显,让众朝臣满意的直点头。 ‘啊啊啊,腿要断了!’ ‘走不动了,该死的东西,流程怎么这么多?’ ‘头上的王冠好重!早上就喝了点粥,肚子在咕噜咕噜叫。’ ‘天啊,我把胖乎乎的户部尚书,看成了大肘子……吸溜……’还不忘抬手擦口水。 许时芸深深的叹气,她真的想捂耳朵。 待流程结束,她才被嬷嬷搀扶着送回后宫。 玄霁川与烛墨两人站在她身后,犹如铜墙铁壁一般。 谢玉舟双手捂住耳朵,只觉得耳边嗡嗡嗡念经声,小脸都皱成一团。 “陛下,后宫的嫔妃如今还未安置……”太监低声道。 “往常是怎么安置的?”陆朝朝颇有几分好奇。 太监低垂着头:“素来南国的规矩便是,先皇驾崩,若膝下有子嗣者,便留宫。无子嗣者,随先皇殉葬。” 陆朝朝脸一沉:“殉葬?” “生命可贵,怎能随意殉葬?”世人死后,在冥界要经过一系列审判,才能决定进入畜生道或是投胎为人。 “废掉此条规矩!” 太监苦着脸劝:“为了彰显皇室身份,南国代代都这般传下来的。” “那就从朕这一代废除!” 陆朝朝素来爱笑,此刻眼神严厉,周身气势忍不住倾斜而出。 太监浑身发软冷汗淋漓的跪在地上,再不敢多言。 “差人去问问,愿意留宫者,宫中会给她们养老,每月月银照发,绝不委屈她们。” “若想要追随儿女出宫,便一次性给足养老银。” 太监颤巍巍问道:“若朝臣坚持殉葬呢?” 陆朝朝眯着眼眸:“告诉他们,他们是先皇最得力的臣子,朕担心先皇在底下不习惯,便将他们一块儿殉了!下去给先皇开拓疆土,继续为先皇效力。” 太监身子一抖,低声道:“是。” 谁说女帝三岁半,极好糊弄的? 谣言,全都是谣言!! 许时芸是新帝亲生母亲,原本该尊为太后。 可她不愿入皇室族谱,也不愿称先皇为爹,众人只唤她芸夫人,权利待遇等同太后。 “娘,大哥回来了吗?” “他是先皇嫡亲的孙子,这奏折,他得帮我啊!!”陆朝朝看着桌上比她还高的奏折,当场傻眼。 许时芸露出几分笑:“明日便回。原本只关注南国农作物,想带些高产种子回去。自从知晓你登基为帝,他便将一切记录下来,方便你将来管理。” 陆朝朝心头踏实几分。 夜里,她躺在龙床上酣睡。 夜空中,一丝神光悄然泄下。 神力,化作无形的微风直直的朝着几个国君而去。 陆朝朝猛地从睡梦中惊醒,一双眸子瞪大。 第450章 突然吃大瓜 一道强悍又尖锐的力量,直直刺向她的灵台。 在其中横冲直撞,竟意图掌控她的一切。 她猛地抬手抱住头。 小小的身子在龙床上蜷缩着,这一方小天地寂静无声,仿佛被隔绝开来。 少年突兀的出现在寝宫。 总是平静无波的脸上,霎时闪现一丝杀意,眼中竟闪过一抹红光。 双手微凉,搭在陆朝朝头顶,温柔又霸道的力量将那道外来意识驱逐。 此刻,陆朝朝已经大汗淋漓。 “怎……怎么回事?竟然有人夺舍?”陆朝朝满脸惊讶,汗水一滴滴往下落。 少年掏出手绢,仔细的给她擦拭冷汗。 “不是夺舍,是控魂之术。” “朝朝,你心神残缺,这才着了道。”他眼底闪过一抹戾气,只是在陆朝朝面前藏的极好。 天道的力量来自三界,三界恶欲不断,终究受了影响。 “难道寒川发现我了?想要控制我?”陆朝朝一脸惊讶,寒川竟有这本事? “并未。” “他恐怕不知南国皇帝是你。只是,误打误撞碰到了。” 陆朝朝猛地站起身。 突然想起黎光上神的话,神界会掌控凡间,皇帝都将是神界的傀儡。 “去使馆!”陆朝朝朝着天道伸手。 她心神残缺,容易被钻空子,只能依仗天道。 少年微怔,抱起她,便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原地。 梵国使馆。 陆朝朝刚落地,木鱼声便从四面八方涌来,一声比一声急促。 “他们念的诛邪经,对控魂术无效。” 少年看了眼天际:“祂不是邪。” 院内,无数弟子敲着木鱼,嘴里念着经文,将穿袈裟的高僧围绕。高僧已经满脸冷汗,眼中的悲悯消失,甚至有几分盛气凌人。 与高僧有着深深的违和感。 “他在控魂!” 突然……耳边传来微弱的脚步声。 陆朝朝一怔,一扭头,竟瞧见眯着眸子穿着里衣的谢玉舟在院中。 “他来做什么?”转念一想,北昭使馆就在隔壁。 “他怎么闭着眼?”陆朝朝好奇不已。 “他应当……是感应到什么。有的东西,刻进灵魂,生生世世也无法磨灭。”少年牵着朝朝避开,眼睁睁看着他站到僧人面前。 眯着眼睛,盘腿坐下。 明明从未接触过佛门,此刻一切顺手拈来。 他口中轻轻念着什么,陆朝朝仔细一听,似是经文。 “你快看!!”陆朝朝瞪大眼睛。 只见谢玉舟座下出现一道圆形法阵,从他口中念出的经文,竟化作一个个泛着金光的卍字,将众人团团围绕。 无数卍在上空飘荡。 “外来意识被驱散了。”少年声音带着笑意。 他抬手轻轻抚摸朝朝脑袋,若不是你,天道崩塌,三界毁灭。因你,三界苟延残喘至今。 你是三界的根。 所以,一切都会围绕在你身边。 少年抱着朝朝,再次离开梵国使馆。 落地时,瞧见屋内金碧辉煌,与使馆原本的样子毫无相似,陆朝朝便知道…… 是西越使馆。 西越有钱,财大气粗。 “玉郎,你怎么了?!!你清醒一些!”陆朝朝刚进门,便听见一道似有些耳熟的声音。 “玉郎,你看看我啊,我是阿黎!” “啊!” “玉郎!” 陆朝朝心头狐疑,这声音,怎么听着是镜黎圣女? 可,此处是西越皇帝的寝屋!! 便见到镜黎圣女正捂着心口,指尖渗透出一丝丝血迹。 陆朝朝偏着脑袋看向他。 咦,他身上穿的是西越皇帝的衣裳。 “求昭阳陛下救救玉……救救陛下。陛下今夜突然失控,整个人都像失去神智,就像被控制一般。不识人,也毫无理智。”镜黎眼睛红红的,连声音都有几分颤抖。 “他伤的你?”陆朝朝问道。 镜黎圣女点头。 陆朝朝能拔出朝阳剑,他对陆朝朝一直有种莫名的信任。 此刻,西越国君手握着长剑,长剑尚在滴血,他捂着脑袋正失控的发出吼声。 “阿黎,快走……” 他似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与行动,面上痛哭症状,但提着剑却一步步朝镜黎走来。 “我不走!你我一体,同进同退!”镜黎圣女半点不曾退缩。 陆朝朝听见那句,你我一体,猛地瞪大眼睛。 猝不及防的,吃了一口大瓜! ‘他他他他俩有一腿??’ ‘传闻,西越圣女的地位,凌驾于西越皇帝之上,我还以为他俩会争权夺利呢!!合着,他俩成了一对儿?’ ‘啊啊啊啊,这么大个瓜好撑!’ 西越皇帝眼中凶光毕现,缓缓朝着镜黎圣女抬起剑。 剑即将落下时,天道一掌将他打飞出去。 西越皇帝直直的撞在墙上,吐出一口血。 外来意识瞬间粉碎。 “玉郎!”镜黎慌忙扑上去,抱着西越皇帝不住的落泪。 “玉郎你还好吗?你……你还是玉郎吗?”他声音都在抖,额头轻轻抵住男子额头,紧张的浑身都在颤抖。 男子又咳着吐了一口血,他拉住镜黎的手,微微摇头。 强撑着抬手擦了镜黎的眼泪:“是我,不怕。” 镜黎一边擦泪一边点头:“昭阳陛下,镜黎从未求过您什么。今日,斗胆求您一次!”他转身跪在陆朝朝面前。 “还望,昭阳陛下能将今日之事,藏于心底。” “当年,我被选中圣女时才三岁。” “家中爹娘不愿放弃泼天富贵,将我扮做女童送进禁地。禁地内孤寂阴冷,无人说话无人能进。” “是他,每日偷偷溜进来陪我,渡过那段恐惧的时光。” “我就是个祸害。”他苦笑着,看向与他十指相扣的西越皇帝。 皇帝剑眉星目,但眼底总带着几分阴郁,触到他的目光,眼底变得柔和,紧紧攥住他的手。 “镜黎引you西越皇帝沉沦,罪该万死。但他是无辜的,当初,他并不知我男扮女装。” “待身份暴露时,已是覆水难收。” 镜黎从未干涉过他娶妻生子,但西越皇帝却执意空悬后宫。 即便被百官逼婚,老臣撞死在金銮殿,血溅三尺,依旧顶住了压力。 两人不敢有丝毫出格行为。 目光短暂的对视,已是难得的温情。 第451章 结界开,大难将至 西越皇帝紧握镜黎的手。 “你没骗我!” “你已经告诉我真实身份,是我不愿松手。” “昭阳陛下,镜黎身不由己,连自己的性别都无法做主。此生本就艰难……” “都说西越圣女身份高过皇帝,乃西越第一人。可谁也不知,圣女有多苦!清修一生,不嫁不娶清心寡欲。三岁就要去禁地修行。” “他这一生,无法选择。” “这大逆不道的感情,是朕的错。” “你若想宣告天下,还望昭阳陛下,能将罪责推到我身上。” “朕可一死谢天下。” 镜黎当场崩溃,眼泪大滴大滴掉。 陆朝朝眨巴眨巴眼:“宣告天下?关我什么事,我为何要宣?” 吃瓜归吃瓜,但她分得清场合。 镜黎一愣? 西越与南国,是政敌! “如今三界混乱,人间应团结一致对外,而不是内讧引发灾难。” “你与镜黎是私事,与朝朝无关。” “但你若是残暴无度残害百姓,我绝不会饶你。” 越时玉微怔,甚至愣愣的看着陆朝朝回不过神来。 随即,坦然一笑。 他踉跄着站起身,对陆朝朝认认真真道谢。 “是时玉狭隘了。” 完完全全将她视作同龄人,站在相同的高度上。 原本,他对南国三岁半的女帝诸多质疑,如今看来,狭隘的是自己。 他甚至有几分汗颜。 “昭阳陛下在一日,西越便永不对南国出兵。” “昭阳陛下若有求,西越必定鼎力相助!”越时玉对陆朝朝行了个大礼。 “既然你无事,我们便走啦。”陆朝朝努了努嘴,少年认命的蹲下身背着她。 两人不曾惊动任何人,悄无声息的离开此处。 越时玉瞳孔微缩,一边小心翼翼的扶着镜黎,给他上药,一边问道:“你可见过昭阳陛下身旁的少年?” 他明明一句话未说,呈保护姿态的站在陆朝朝身后,却让他心里不住的发寒。 镜黎轻轻摇头:“上次去北昭,并未见过他。” “朝朝两岁时就能拔出朝阳剑,她的朋友,必定也是不同凡响吧。” 越时玉点了点头:“莫要招惹他们。那个少年……” “身上有种让人恐惧的力量。” 镜黎点头。 越时玉能登上皇位,一是他狠辣,二是他的直觉。 他的直觉,几乎让他避开所有灾难。 比如这一次控魂术,他接连好几日噩梦连连,但避无可避。 陆朝朝趴在天道背上问道:“我在镜黎和越时玉身上瞧见了一根红线。你看到了吗?” 少年嗯了一声。 “镜黎与越时玉,属前世纠葛。” “镜黎前世是个小公主,越时玉是个将军。两人刚订婚,越时玉便带兵出征边境,保家卫国。” “哪知,却是调虎离山之计。越时玉在外征战,京城被攻破。” “国破时,镜黎穿着嫁衣跳下城墙。” 陆朝朝猛地抓紧少年衣裳:“啊?后面呢?”她竟不知,镜黎与越时玉原来有这般生死姻缘。 “后来,将军带兵救国。” “一番死战,虽挽回局面。但镜黎已死,一切无法返回。” “但出征前,两人曾笑言,若其中一人死,另一人绝不可殉情。要替对方活下去,替对方保卫国家。” 少年抬手一挥,面前便出现一面水镜。 陆朝朝看着他们相爱,看着他们互诉衷肠,定下婚期,出征离别的约定。 再后来,便是国破家亡,少女穿着鲜红的嫁衣跃下城楼。 将军浴血奋战,保卫的不止是国家,亦是她。 但终究慢了一步。 看着将军拒绝亲事,白发苍苍亦是在为国尽力。直到死亡前,他穿着最华丽的喜服,笑着迎接死亡。 陆朝朝揉了揉眼睛:“不知道为什么,眼睛要下雨?” 又抚了抚心口,空落落的。 少年无奈,将她抱在怀里擦泪。 “镜黎死后,一直不曾入轮回,在奈何桥逗留多年,等待她的少年。” “两人在冥界相遇。” “不论这一世,她是男是女,两人都会相爱。他们的姻缘线,早已注定。” 陆朝朝满意的点头:“还好还好,有个好结局。” 越时玉性情刚毅,不会被朝臣拿捏,只要他不愿意,谁也无法勉强他。 两人来到北昭使馆,此处已经灯火通明。 老远,就听见北昭皇帝骂骂咧咧的声音。 “什么鬼东西也敢支配朕?真是活腻了!” “呸,南国老皇帝抢了我的昭阳,连孤魂野鬼也敢欺负我?找死!” “呜呜呜,朕的昭阳啊,朕的大闺女!!”宣平帝说着说着,悲从中来,又开始落泪。 这可是先皇托梦送来的宝贝。 愣是让南国抢了! “只要有朕在一日,就绝不能让人欺负昭阳!昭阳是个小皇帝,朕可不是吃素的!”一边哭一边念叨。 陆朝朝看的直乐呵。 “他怎么没被控魂?” 少年轻抚她脑袋,眼神柔和。 因为,宣平帝供奉着北昭之心,那颗心,大爱世人,强大无比。 他身上沾惹了北昭之心的力量。 “可能……咱们驱赶意识后,重创了对方吧。”少年温柔道,陆朝朝对他坚信不疑。 “去看看玄霁川。” 东凌使馆内,静悄悄的毫无声音,仿佛不曾有丝毫变故。 两人落在玄霁川寝屋时,玄霁川呼吸平缓,睡的极其安稳。 少年看了他一眼,便对着朝朝摇头,两人悄然离开。 待两人离开。 玄霁川突的睁开眼,看向两人方才站立的位置。 目光怔怔的,有些恍惚。 “为什么玄霁川也不曾被外来意识侵蚀?” “因为他的神魂强大。” 陆朝朝百思不得其解,凡人也有能对抗神灵的魂魄吗? 两人坐在房顶上。 陆朝朝躺在房顶上看着满天星辰,人间的平静,或许,维持不住了。 少年,突然看向海的那一边。 陆朝朝亦是神色惊变。 “结界有变!” 此话一出,静谧的夜空,宁静被瞬间打破。 只见海面上,缓缓有一道门仿佛在一点点推开,泄出门内的无边灵气。 海面上,无数鱼儿在跳跃翻滚。 “汪汪汪……” “喵……”霎时间,仿佛万物苏醒,动物开始惊恐大叫。 无数动物跑到大街上哀嚎,无数灯火亮起。 “神人魔结界,开了!” 第452章 人间浩劫 神人魔三界。 凡界,最为弱小。 依靠着神明的护佑,祈求着上苍风调雨顺而活。 当年天道崩塌,妖魔乱世。为保护凡间休养生息,特意在凡间开启结界,护佑苍生。 而现在,结界破了。 凡间的安稳,即将被打破。 “怎么回事?家里狗叫猫也跳,出什么大事了?” “连水缸里的鱼都跳了出来!” 百姓惊慌失措的打开门,瞧见远处的夜空中,仿佛打开了一扇门,不由心生恐惧。 “你们看,那是海域的方向!”有人惊呼道。 “传闻,海域之上有一道门,是隔绝神仙与妖魔的地方。”这便是结界,有此门,神只能应召唤而来。 妖魔也被隔绝开来。 即便有小部分妖魔跃过结界,也不会对人间造成大灾难。 这便是凡间,偶尔会出现邪祟的缘故。 “先回宫,派人安抚民心。我要去结界看看!”陆朝朝赶回宫时,殿门外,太监已经在禀报。 “陛下,百官深夜进宫,有事求见。” 陆朝朝换上衣裳,来到明光殿时,朝臣已经忧心忡忡。 “定然是结界破了!” “海域那边,是凡间结界,若结界破,咱们该如何是好?神侍与妖魔,尚且有一战之力,但护佑全天下……”明大人深深的叹气。 “结界怎会突然破损?” “人间大难将至!” 陆朝朝出现时,众人这才闭嘴,将忧虑深藏心底。 “陛下,海域乃南国镇守,臣请命即刻前往海域,查看结界情况!”楼将军率先站出来。 “桑家愿一同前往!” “明家愿一同前往!” “为随时掌控结界,先祖曾在沈家留下一个阵法,可立即抵达海域。沈家愿一同前往……” 就连月家,都站了出来。 陆朝朝微微点头,国家大难面前,胜在心齐。 “朕与你们一同前往。”陆朝朝见他们要拒绝,便道。 “有黑龙保护,朕比你们更安全。” 众人一想,倒也是,万一修补结界,国灵也能出力。 黑龙性情倨傲,除了昭阳陛下,谁都无法使唤他。 “明大人,你与月大人留下安抚民心。命全国加强守卫,战备状态,不得有误!”陆朝朝命令下来,众人都有些惊异。 她似乎,对这些东西信手拈来。 众人浩浩荡荡来到沈家,沈家全族已经聚齐。 举全族之力,开启阵法。 “沈家无神力支撑,撑不了多久,快去。”沈大人低声喝道。 使馆内,国君们都被惊醒。 知晓凡间大劫,皆是心头一沉。待陆朝朝从海域回来,他们便立刻启程回国主持大局。 陆朝朝站在阵法内,只觉眼前天旋地转。 还未回过神,便闻见一股海腥气。 耳边,狂风呼啸,白花花的大浪层层叠叠,仿佛能湮灭一切。岸边的渔船,被毫不留情的打翻,卷于大海中。 海面上,无数鱼儿疯狂跳跃。 似乎想要逃离恐惧的深渊。 “海底不安。”黑龙能感应到海底生物的恐惧不安,在纷纷逃离海底。 “若继续下去,不出半个时辰,恐怕就会引发海啸。臣先派人疏散渔民。”楼将军眉头皱紧,心间被一块大石头压的死紧。 海面上,一道巍峨高耸入云的大门,正在缓缓推开。 能清晰感觉到对面汹涌的灵气,也能感觉到…… 有无数视线在窥探人间。 无法想象,结界之门完全打开,会引发多大的灾难。 “大劫将至,大劫将至啊!这结界,是当年神界共同开启,若出现裂缝,咱们还能修补。” “如今……” 他们甚至不敢靠近! “烛墨,带我上去看看。”陆朝朝唤来烛墨,烛墨当场化作黑龙。 陆朝朝抓着他两个龙角飞上云端。 结界之门通体呈现出黑色,陆朝朝伸手碰了碰,指尖霎时凝聚出寒冰。 “烛墨,打开的缝隙瞧瞧。” 烛墨顶着压力越发靠近,几乎能听到门那边传来的凶兽咆哮。 她眼神落在某一处,眉头一皱。 “有剑气。” “结界之门,被人生生劈开!” 烛墨鼻子轻嗅:“我仿佛感受到一股隐隐的神……”神明香火之气。 还未说完,便被陆朝朝抬手制止。 她瞥了眼下方,神灵是凡间信仰。 若信仰崩塌,神不再是神,一切只会更糟糕。 陆朝朝猜测,大概是寒川无法控制诸国君王。 便打算破开结界,趁虚而入。 斑驳的力量穿过缝隙,巨浪翻滚,声势浩大,犹如一座座高耸的山峰,让人心生敬畏。 “主子,海啸起来了……”黑龙穿过巨浪,陆朝朝发梢都开始滴水。 岸边。 楼大人桑大人正双手掐诀,用神力形成一个透明的薄薄的屏障,想要将巨浪拦截。 可在滔天巨浪面前,凡人形同蝼蚁。 巨浪,轻而易举的穿过屏障。 他们的身后,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渔民。 陆朝朝脚尖轻点,直直的跃入海浪中。 肆虐的巨浪,仿佛要将整个人间吞噬。海浪下无边的阴影让人震撼又恐惧。 陆朝朝隐藏在海浪之下,蓬勃又浩瀚的力量霎时席卷而来。 刹那间。 高昂咆哮的巨浪仿佛被禁锢一般,即将进入渔村,却直接定在半空中。 仿佛有一道力量,将其狠狠镇压。 巨浪下,孩童惊恐的尖叫:“爹爹娘亲救命…………” 老实巴交的男人冲出来,抱着孩子惊恐逃窜。 陆朝朝眉宇红色印记若隐若现,竟有几分红光闪现。 “退下!”语气含着无边怒意。 海浪翻滚,似是不甘。 可方才跳跃的海底生物,听得这道声音,却是转身飞快逃窜。 什么不安,什么恐惧,都没这道声音恐怖!! 勒令整个龙族搬家的剑修,回来了! 海浪,认命的退去。 海域,渐渐恢复平静。 耳边,是渔民劫后重生的喜极而泣。 她落地时,楼将军与桑大人震撼的回不过神:“神迹,神迹啊……”两人看着她的眼神,直放光。 可陆朝朝,心头并不好受。 烛墨落地,紧张兮兮的抱着怀中小红花。 “结界已经开启,至多三个月,便会彻底大开。” “这段时日,恐怕会有灵界生灵穿过缝隙降临人间。” 楼将军急急问道:“女帝也毫无办法吗?” 见陆朝朝摇头,众人面如死灰,面上血色瞬间退去。 “大难将至,人间浩劫!神明,能护佑人间吗?”桑大人白着脸,颤抖着嘴唇问道。 无人能答,只有呼啸的海风。 陆朝朝下意识抠出一坨淤泥。 淤泥在手中随意捏了捏,便成了一个泥人儿。 第453章 万家灯火 众人回到皇宫时。 天色已经大亮,众位国君正焦灼的走来走去,时不时看着窗外叹气。 整个人间,都能看到天边似有似无的光芒外泄。 “至多三个月,结界之门便会全开。届时,凡间将永无安宁之日。” 镜黎站在越时玉身后,面色不太好看。 “早上,我曾开坛问天。但神界没有任何回应……”这些年来,他一直不曾说出口,神界对凡间的联系越发少了。 国师手中握着石镜,微敛着眉,看不清眼底情绪。 他,也联系不上神界。 仿佛,神界放弃人间一般。 此想法一出现,便深深的扎根,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凡间依靠神界护佑而活,神灵就是凡人的信仰。 若神界抛弃人间。 他不敢想。 信仰和守护神的离开,会给凡间造成多大的伤害。 殿中气氛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听得殿外传来的脚步声,众人纷纷站起身。 “如何?结界出了何事?”宣平帝凝声问道。 “开结界,已是势不可挡。”楼将军此话,让众人的心霎时沉入谷底。 啪嗒。 梵国高僧手中的佛珠,应声而断。 菩提珠子滚落满地,众人眼皮狂跳。 “我联系不上神界,神明也不曾有丝毫回应。”国师仰头轻叹,整个人都有几分茫然。 “怎么回事?神界不再管我们了吗?” “难道,神明要抛弃人间?” “任由人间自生自灭?” 陆朝朝坐在龙椅上,微敛着眉。 抛弃?恐怕灾难的源头,就来自神界! “暂时不要外传,以免引起恐慌。天生异变,本就人心浮动。”宣平帝此话,让众人点头。 首先,便要安抚民心。 “若结界大开,凡人肉体凡胎,如何能抵挡?” 明大人却是眼皮子轻颤:“或许,还有一法子。” “南国史书记载,当年开启结界时,灵界从人间带走了一批好苗子。” 楼将军眼神微亮:“是,似乎还有南国的小皇子。” 众人亦是点头,当年曾大范围挑选有灵根的弟子修行,族中都有记载。 “当年离开时,曾留下信物。或许,可以寻他们求救!” “他们走后,朝廷对他们留在人间的双亲亦有照拂。” 只是,人心易变,时隔多年,对方还认不认这恩情,就不知道了。 如今,他们就像打秋风的叫花子。 “先看看可否联系上吧。如今结界有裂缝,他们要来人间也容易。” 众人点头。 “让锦棠带几个弟子去海域守着,若有妖魔入境,就地斩杀。”楼锦棠得她亲自教导剑术,想不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楼将军点头。 锦棠年岁不大,但悟性极佳,如今楼家都不是她的对手。 陆朝朝顿了顿,意识在空间中扒拉一圈,找出一本灰扑扑的,书页破损的古籍。 “求人不如求己,咱们也要做两手准备。” “这本古籍……” “记录的是修行之术。凡人若无灵根,也能强身健体保护自己。若有灵根之人,练起来便如鱼得水。将来也能为凡间出力。” “此古籍翻阅后便会自焚。” “抄录后便各自带一份回去。”陆朝朝对几位国君道。 几个皇帝一听,也来不及客气,对着她客客气气行了个大礼。 西越皇帝率先带人离开。 梵国高僧眼神放光:“昭阳陛下,您身边的小世子,乃天生佛子。” “他的归属注定是佛门,是我佛门的圣子。” “您可否让他随老衲回梵国修行……” 话音未落,谢玉舟当即暴跳如雷。 “呔,你个老和尚,信口胡言,谁是佛子?谁踏马要做佛子!!” “我还要娶媳妇儿呢,我还要吃大肘子!” “不入不入,绝不入佛门!” 谢玉舟气得脸颊通红,他昨夜做了个梦,醒来,梵国那群僧人便围着他喊佛子。 谢玉舟扭头就跑,梵国众人霎时追上去。 靖西王面色阴郁,但眼底又有几分恍然与无奈。 “其实,早在玉舟出生时,便遇见过释空法师。释空法师见他第一面,便想将他留在身边,继承衣钵。那时,玉舟才半岁。” “本王婉拒后,法师说,玉舟生来就属佛门。早入佛门,早脱离苦海。即便现在不入,将来也会入。” “王妃气得将他赶出门。” 如今,梵国对他如此热切,靖西王有种无力感。 “放心吧,他凡心重,你看他像会遁入空门吗?”陆朝朝不由打趣,就他三天不吃肉,看着追风都流口水。 靖西王转念一想,倒也是,当即愁绪散开。 散朝后,陆朝朝让人宣楼锦棠觐见。 “锦棠,这几人身负神力。便让他们留在你身边,一同守卫结界。”陆朝朝身后,站着四个黑衣墨发的男子。 身形挺拔,面容清冷,颇有几分冷峻孤傲。 手中握着一柄剑,瞧着便是剑修的模样。 楼锦棠一眼探去,仿佛陷入幽深的漩涡般,竟探不到底。 “这是海大,海二,海三,海四。”陆朝朝从海边取的淤泥,直接以此命名。 楼锦棠虽觉名字敷衍,但她的涵养不允许自己嘲笑他人。 “见过众位大哥,将来便劳烦各位大哥了。” 几人薄唇紧抿,冷酷的点头。 待楼锦棠将几人带走,陆朝朝才扶着桌沿,身子晃了晃。 “朝朝,你又赋灵!”少年空灵的声音,无奈且叹息。 陆朝朝小脸煞白,咧着嘴直笑。 少年瞪她一眼,又忍不住将一道道灵气送入她体内。 见她面色重新红润,少年才收回手。 “朝朝,赋灵之事,事关重大,务必藏好,知道吗?”少年蹲下身,眼神灼灼的看着她。 他从怀里掏出手绢,一点点擦拭她指尖的淤泥。 “那是我们的秘密。” 陆朝朝点头:“你放心,我在泥人身上下了禁制。若有人探魂,便会爆体而亡。” 少年轻轻嗯了一声。 陆朝朝耷拉着脑袋:“我不想做什么救世主,但我有自己的底线。” 她牵着少年走到窗前。 “你是天道,世间万物,在你眼中都如过海云烟。就算人间毁灭,于你,也不会有丝毫动容,对吗?” 少年顿了顿,轻轻点头。 “但是,你瞧……” “每盏灯下,都是一个家。” 抬眼望去,数不清的星光点点,汇聚成万家灯火。 她的背后,是凡间众生。 第454章 悄悄干大事 夜里。 烛墨和衣而眠。 夜色无声,万籁俱寂。 窗边随风飘摇的小花轻轻颤了颤。 转瞬,便在月色下化作一个窈窕少女。 烛墨微闭的眸子轻颤,但并未有丝毫动静。 少女穿着一身红衣,悄悄将屋内打扫的干干净净。 随后,便抱起烛墨换下来的衣物推门出去。烛墨听得屋内没有声响,才睁开眼眸。 他站在阴影处,瞧见少女给他搓洗衣物,不由红了脸。 天色快亮时,便见她又走进厨房。 忙碌半响后,端出热气腾腾的清粥小菜放在桌上。见烛墨依旧酣睡,她便再次化作小花回到窗台,随风飘扬。 烛墨空有千岁,但全都用来蹲了大牢。 依旧是个纯情小白。 几乎红着脸,一边吃一边笑的喝完粥,连小菜都一丝不剩。 宝贝似的抱着小花,笑的像个憨憨。 抱着花花坐在窗边,眼底柔和万分。 咚咚咚…… 窗边传来的响动令他回神,他抬眸,便见是族中发来的传信鸟。 青色小鸟瞪着圆溜溜的眸子看着他。 他从怀里掏出一粒灵石,小鸟一口吞下,面前才出现信纸。 “呵,当日我逃婚令对方面上无光,成为三界笑话。要我回去认错?想得美!” “她出来找我了?” 烛墨不由露出一丝不屑。 “骗她婚事的,是龙族。我至多拿走了她的嫁妆!”龙族求娶凤族,便是为了凤族公主的嫁妆,凤族至宝。 “至于逃婚……呵,听说凤族天生悍妇,不逃才怪!” “对吧小花?凤族那群颠婆可惹不起。” “更何况,议亲的还是凤族小公主。不知该如何骄纵妄为,娶个母夜叉,还不如死了!” 他直接将信撕的粉碎。 “至于凤族小公主,要报复尽管来。我烛墨但凡皱下眉头,就是个孬种!” “小花,还是你温柔体贴。凤族母夜叉比不上你。” 双手捧着小花盆,眼神笑眯眯的。 小花儿在他掌心晃了晃。 他用脸颊轻轻碰了碰小花儿,便笑眯眯的抱着小花盆去寻陆朝朝。 今儿陆砚书回南都,一口茶还未喝呢,便被陆朝朝抓来批改奏折。 “朕尚不会拿笔,大哥亦是南国皇嗣,代为批阅奏折,合情合理!” 陆朝朝大道理一套一套的。 南国已经联系上当年被选进灵界的先祖。 幸运的是,听说先祖如今乃灵界最大门派的弟子,还是个内门弟子。 并且,很快派弟子穿过结界裂缝,抵达凡间。 消息传回时,满堂欢喜。 陆朝朝也有些期待,灵界,那是她土生土长的地方。 那里,有她的无妄山。 “你整日抱着花盆做什么?”陆朝朝见他满脸傻笑,浑身抖了抖,起一身鸡皮疙瘩。 “我觉得……我遇到真爱了。嘿嘿……”他偷瞄花盆一眼,笑的羞涩。 陆朝朝隐晦的提醒他:“你有一劫。” “可能……和女人有关。” 烛墨捧着小花,眼睛都舍不得移开,一边敷衍的点头一边:“嗯嗯……” 陆朝朝见他犯蠢,翻了个白眼。 算了,这是他自己做下的孽。 眼睁睁看着他像个开屏的孔雀似的,脱下花棉袄,穿的花花绿绿,在镜前搔首弄姿。 “小花小花,你要快些养伤啊。” “灵力够不够?我渡点给你。” “我给你换了个新花盆,喜欢吗?你好像长大了一些……” “是不是灵力不够啊?我多渡些给你,刚化形的小妖就是虚弱……” 烛墨甚至亲手拿起绣花针,给小花妖做了一套衣裳。 等待着小花妖疗伤完毕化形。 “烛墨,今日先祖要派弟子过结界裂缝,你去瞧瞧。便将小花妖留在宫中吧,我看着,你放心。” “她现在重伤未愈,外边情况不明,当心伤了她。” 烛墨不太放心,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花花,你等我啊。我很快回来接你。”说完,便一跃而起化龙远去。 待烛墨离开,陆朝朝对着小花妖努了努嘴。 小家伙蹲在花花旁边,伸出胖乎乎的手指头戳了戳。 “唔,你还不现身?那个蠢龙走啦。” 小花妖摇了摇,便化作一个妙龄少女。 “小凤鸟,你不老实,一点都不真诚!我都没有戳穿你!”陆朝朝盘腿坐在地上,嘟囔着嘴。 少女一怔,见殿内无人,这才摇身一变,成为明艳万分的凤族公主。 “你怎知是我?” 陆朝朝偏着脑袋看她:“因为,我见过你啊。小凤鸟……” 陆朝朝确实见过小凤鸟。 凤族曾孕育出一颗蛋,那颗蛋孵了千年都不曾化形。凤王着急,求遍三界也不曾寻到法子。 恰好遇到陆朝朝。 陆朝朝赠她一棵九十九道惊雷劈过的苍梧,才助她成功化形。 小凤鸟出生就有雷鸣之气,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人,便是陆朝朝。就连她的名字,都是陆朝朝所赠。 “你是凤梧。你都长这么大了啊……” 凤梧皱眉看向她:“你这话说的,像是我族中长辈似的……” “你才……”她瞥了陆朝朝一眼。 随即伸出个小手指,掐着小手指指甲那么点儿:“你才四岁呢……” “你这么小,就当皇帝了?这么随便的吗?”凤族公主满脸惊叹。 “你……你是不是想戳穿我?你想帮烛墨?”随即警惕的看着她,眼神有几分忌惮。 她用了族中秘术,就连神界都看不出她真身。 “是龙族不要脸在先!他们想寻求凤族帮助,是龙王亲自上门提亲!” “他们说,烛墨是族中最优秀的青年才俊!” “一直在接受最精英的教育,闭关千年!!”凤梧恨得牙根痒痒。 “娘的,龙族的嘴,骗人的鬼!!” “所谓的精英教育,居然在坐牢!该死的玩意儿!” “他们还告诉我,他年轻时犯了点错,现在已经改好了。” “后来龙王亲自上门游说,我勉强同意吧。结果……”凤梧眼睛都气红了。 陆朝朝龇牙咧嘴,龙族真不干人事儿啊。 将龙族赶出龙宫,心头的愧疚,突然没了。 “烛墨也无辜,他坐牢千年,好不容易重获自由。结果一回家,定了门亲事。”陆朝朝不由劝道。 凤梧一脸冷笑:“无辜?他可不无辜!” “小姑娘,我告诉你,男人的嘴信不得!” “他不想成婚,走便是!那他为何要拿我凤族至宝!!那是我的嫁妆!” “特意等我带着至宝过门,在三界的见证下,逃婚了!” “凤族至宝,还被留在了龙族!” “好好好,冤有头债有主,我绝不会放过烛墨!” 陆朝朝张大嘴,一脸懵逼。 活该啊蠢龙! “你放心,我不会要他的命……”凤梧捏着发梢,对着陆朝朝展颜一笑。 “我要诛他的心!” “让他知道,外面的野花野草,可碰不得!!” 陆朝朝默默后退一步。 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小凤鸟,似乎在干一件大事儿! 第455章 她的故人 陆朝朝打了个寒颤。 蠢龙啊蠢龙,你做什么孽啊! 不想成婚,还贪图人家嫁妆,难怪你有此一劫,活该! 陆朝朝不敢想,哈,真要是她猜想那样…… 啧啧…… 蠢龙这辈子,真惨,嘿嘿……莫名的想看好戏。 殿外气息靠近,凤梧摇身一变就化作小花妖模样,抱着双膝可怜兮兮的看着殿门。 烛墨感应到她的气息,眼神一喜:“小花妖,你化形啦?” 她的长发极地,堪堪遮住玲珑有致的腰身。 烛墨脸上发烫,慌忙将外衫脱下来,将小花妖裹住,然后打横抱起…… “对不住,都怪我。我给你做的衣裳,放在家中了。” 小花妖赤着脚,白净软嫩的小脚一晃一晃的。 她偷偷对着陆朝朝眨了眨眼。 陆朝朝默默捂眼,这不是我一个四岁孩子该看的! 小凤鸟,你真行啊。 明明方才还穿着衣裳呢!哎,为我那可怜的蠢龙默哀。 陆朝朝绝不承认自己想看戏! 门外小太监急急道:“陛下,楼族长已经迎着灵界弟子进宫。朝臣已经侯在明光殿外。” 陆朝朝眼神微亮,心中不由升起期待。 灵界,她真正的老家。 宫人迎着她来到明光殿,朝臣已经低垂着眉站在殿前。 “恭迎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堂中央,站着一个浅蓝色长衫的年轻弟子。 陆朝朝瞧见他……身上的衣裳,不由怔了怔。 “这……就是你们南国新帝?”弟子声音清脆,但语气中饱含质疑,甚至……有几分讥讽。 “师父说,他当年离家时,南国乃最强盛的国家。如今,竟落魄至此,让四岁女童登基为帝?”年轻弟子衣袂飘飘,甚至有几分出尘清冷感。 “南国,至今亦是凡间最强盛的国家。”明大人沉声道。 “强盛?强盛竟让一个孩子统御全国?” 说完,男子轻笑一声。 “女帝见谅,某来自灵界,不受凡间规矩管束,跪天跪地跪恩师,跪不得凡人。”年轻仙师颇有几分傲气。 来凡间,可是一趟苦差事。 修士闭个关动辄百年,而凡人,甚至活不到百年。渺小如蝼蚁,谁会对蝼蚁下跪呢? 此话,让满朝文武面色铁青,楼将军深深的吸了口气,压着火气,捏紧拳头。 眼眶都气得发红。 “仙师,如今人间即将生灵涂炭。不知先祖,何时能来凡间?”明大人对着楼将军轻轻摇头,楼将军不得不闭上眸子。 年轻仙师眉眼微抬,长袖一挥:“先祖如今在剑宗颇有地位。他老人家,离不开剑宗。” “但……他心系南国,特意派遣弟子来看看。” “方才我已巡视结界,至多撑三月,结界便会完全消散。” “众位放心,师父心里有南国的。” “只是,结界一事,事关重大,非他一人能解决。” “特意命弟子,来凡间取一物。或许能改变困境。”年轻仙师笑着道。 “是何物?只要我们有,仙师尽管……”话还未说完,明大人便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 那位大人猛地住嘴。 能让仙师惦记,恐怕不是什么轻而易举就能得来的! 年轻仙师露出几分浅笑:“听闻凡间供奉着北昭之心,传闻北昭之心能净化一切污浊。若能以此物给众位大能净化心魔,想必……他们定会助人间一臂之力吧。” “不可!”桑老大人甚至不曾听完,便当场拒绝。 “北昭之心动不得!”桑老大人曾听过不少传言,但无一例外,北昭之心都动不得。 仙师不由冷笑:“难道整个凡间生死,还比不得一块破石头么?” “你们让师父在灵界奔波,总得拿出诚意!” 沈大人当即打圆场:“仙师,实在不是我们小气。北昭圣物,动不得啊。您要是看上别的,拿走便是!就是看上我这把老骨头,我都能跟您走。” “要你做什么,晦气!”仙师袖子一摆,满面寒霜。 师父让他带回北昭之心,若连这点事都做不到,他还怎么交代? “我不妨透露给你们,如今结界还未开,妖界已经盯上凡间。你们考虑考虑吧,三日后我便回灵界复命。” 他扫了陆朝朝一眼,全程漠视她。 从头至尾,都在轻视陆朝朝。 陆朝朝也不生气,只心底的雀跃与期待散了大半,甚至有几分寒。 物是人非,万剑宗已不是记忆中的样子。 当初天道崩塌,为挽救三界,万剑宗无数老祖英勇赴死。剩下的小弟子,如今正好鼎立门户。 陆朝朝意兴阑珊的挥挥手,万剑宗,回家第一件事,不会是清理门户吧? 待仙师离开,朝臣顿时垮了脸色。 “古籍记载,万剑宗仙师锄强扶弱,除魔卫道,乃是灵界清流。如今看起来,与传言略有出入。”月大人冷笑。 “现在的灵界,可不是当年的灵界。当年有剑道老祖坐镇,听到她的名字,万剑宗弟子都要发抖。” “如今万剑宗,早已没了当年的风骨。” “那小仙师,瞧着眼高于顶,丝毫不将凡人放在眼里,哎。当年他的师父,可是拿着南国积攒的所有灵物走的。” “昭阳陛下倒是沉得住气。”朝臣叹息。 陆朝朝笑眯眯的看着他:“朕是过来人,有经验。” “南慕白来北昭,也是这般盛气凌人。现在呢?” 众人………… “现在皇位都是我的。” 南国朝臣:膝盖中了一箭,回旋镖插自己身上了。 “事关人间万民,不如劝说劝说宣平帝?北昭之心供奉千年,送去灵界,应当也无事。”有个大臣提议。 “臣附议。” “臣附议。” 大殿前跪下无数朝臣,唯独神侍世家站在原地。 “明大人楼大人月大人,难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太傅凝眉问道。 神侍世家,与供奉的神明有联系,或许,知道一些秘辛。 明大人深深的叹息:“当年,神明曾亲自嘱托此事不得外传,如今,却顾不上了。” “当年三界大难,人间最先崩塌。” “是北昭之心,托起了人间。” “北昭之心,就是人间的脊梁,是凡间命脉。” 第456章 圈养精灵族 “若如此说来,不止动不得,还得派人增加防守。” “若结界打开,有人觊觎北昭之心该如何是好?” “北昭之心不能给,结界怎么办?” “难道先祖,真的要弃南国于不顾吗?南国以全国之力托举他,他如今却……” 但众人心中也有猜想。 他的弟子都能如此盛气凌人,想必,先祖对南国并无太多在意。 朝堂上争论不休,陆朝朝歪歪扭扭的坐着,突的…… 身形一凛,眼神猛地看向灵界方向。 一团团五颜六色的光芒穿过结界,冲向四面八方。 楼将军率先感觉不对劲儿,他当即冲出殿门,神色大变:“是妖,有妖穿过结界抵达人间!” “陛下,楼家乃神侍世家,虽灵气微薄,但对除妖颇有经验。臣请命,带领楼家族人即刻出发诛邪!” “允。”陆朝朝当即应下。 夜里,陆朝朝躺在龙床上,心头思索万分。 精灵岛。 精灵族有一秘术,颇有几分通天。 因天生亲和力高,几乎可以穿透大部分结界。也是因为这般,才抵达人间。 宁夫人手握权杖,回到精灵岛时,岛上黑压压的。 “在我传承的记忆中,精灵一直住在一处山清水秀,世外桃源的地方。这里……”宁夫人总觉得,与脑海里的传承记忆不太相似。 记忆里,阳光明媚,精灵族住在遍布古树的丛林之间。 可精灵岛,四处黑压压的,仿佛黑暗中有某种可怕的巨兽。 明明此处空无一人,可她总有一种被窥探感,仿佛,有人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碧月与玲珑对视一眼,眼眶红红的,嘴唇颤抖。 “这里,不是我们的家。我们的家,在光之森林。”碧月声音在发抖。 宁夫人眉头轻皱,但她能感觉到此处聚集着无数精灵,甚至,还有许多初生精灵。 “这里,是精灵岛。”玲珑声音闷闷的。 “二十年前,光之森林被攻破,所有精灵慌忙逃窜,后来定居精灵岛。” “也只躲了三年,精灵岛便被发现。” “我们就像猪狗,如同牲畜被圈养起来。族人惶惶不可终日,每日都在担忧,自己会被贩卖,会成为货物做交易。” 宁夫人脚步一顿,握着权杖的手缓缓收紧。 “大多数族人爱好和平,性情温和,修为也不高,堪堪能自保。我与碧月修为高,才偷偷出来寻您。” 可族人,却被困在此处,如同待宰的羔羊。 宁夫人心头沉重,仿佛被攥住心脏,呼吸都喘不过来。 碧月带着她穿过一道道结界。 “族老,快出来吧……我带着王回家了。” “碧心,快出来,姐姐回家啦……” 随着碧月小声的呼喊,从窸窸窣窣的树林间,小心翼翼露出几个脑袋。 眼神皆是警惕又忌惮的看着她们。 直到,感受到精灵王的熟悉气息,才鼓起勇气走出来。 “王?碧月,你找到转世的王了?王历劫成功了吗?”有个小精灵挥舞着翅膀,小心翼翼问道。 精灵族素来单纯天真,如今眼中难掩惊恐,碧月看的落泪。 “是,快来拜见王。” “真的是王,是王的气息。我感应到王的气息了,不是假的!”为首的孩子大喊一声,无数族人自四面八方冒出来。 纷纷前来拜见精灵王归来。 碧月眼睛在族人中搜寻,她不由问为首的白发精灵:“族老,我妹妹碧心呢?” 族老一听此话,浑浊的眼中洒下一行热泪。 “你走后不久,那群修士便化作你的模样入岛。碧心,被他们带走了!” 碧月浑身失力,面色苍白,玲珑却是转身就走。 “我要去寻妹妹,妹妹年幼,她该多害怕!那群畜生,他们端的是风光霁月道貌岸然,全都是畜生!!”玲珑哇的哭出声。 “你去做什么?你这点修为,甚至走不过三个回合!!玲珑!精灵族已经不能再失去任何人!”碧月强压着悲伤,眼中带泪的怒吼。 玲珑看向族人,曾经眼里的天真,早已散去。 如今,只剩空洞与麻木。 突然,一道刺耳尖锐的声音传来。 精灵族人霎时惊恐万分,族老大喊:“有外敌入侵,快,开启结界!” 无数精灵扑闪着翅膀,合力开启结界。 精灵岛上空,无声的出现一艘巨大的法宝船。遮天蔽日,让精灵族心头升起一股阴霾。 船上站着的修士有些胖,他正殷勤的对身后男人说道:“您瞧,这岛上精灵无数,已经被咱们控制。” “可供真君选择。” “精灵寿元可转移,而且得天地偏爱,还能助真君修行。” “而且精灵一族容貌绝美,物尽其用,绝对配得上真君。” 真君站在阴影处:“挑五个上等货。” “承蒙惠顾,统共六百万灵石。”胖修士笑眯眯的接过储物袋。 “快带孩子们躲起来,快,让孩子们躲起来!!”族老瞧见那艘船,眼神中满是惧意,这次,只怕来了大人物。 不知,又要带走多少族人! 年幼的精灵,甚至不曾学会飞舞,便学会躲避灾难。 她们从出生,就生活在恐惧与死亡的阴影中。 他们害怕船上的人,随手一指,就要带走族人。 船上男人看到结界亮起,不由轻笑:“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他只抬臂一挥,精灵岛结界,便摇摇欲坠,布满无数裂痕。 “王!”碧月惊呼。 宁夫人来不及多想,她手中的权杖高举,一道道力量融入结界中,变得越发坚固。 “精灵王!是精灵王回来了!!”胖修士几乎跳起来,眼中泛着贪婪的光。 “真君,您的运道简直无人能比!” “精灵王寿元三千岁,气运极佳,只有您才配得上!只是……这价格嘛……” 宁夫人听得此话怒火中烧:“放肆!” “天理昭昭,善恶有报,你们犯下大孽,就不怕天罚吗?我要上告神界!” 男人立在船头,宁夫人看不清他的容貌。 “上告神界?”男人一声轻笑,甚至笑出了声。 “精灵王,一并带走!不惜一切代价!” 胖男人谄媚道:“您放心,精灵族撑不了多久。” 手一挥,无数修士涌现,纷纷朝着精灵岛攻击。 整个岛屿人心惶惶,就像圈养精灵的牢笼。 有权杖支撑,几番攻击下来结界毫无动摇。“废物!”那位真君似乎显得不耐烦,当即一掌拍向结界! 庞大的力量震得宁夫人直接倒飞出去。 宁夫人亦是口吐鲜血:“怎么……怎么可能?”能一掌破结界之人,整个灵界,不出三个。 而那三人,都是各大门派公正无私德高望重的存在。 第457章 问天 “真君,有您出手,精灵王逃无可逃!” “普天之下,能与您一战的,唯有神明!” “不,甚至,您比肩神明!”胖修士谄媚的巴结。 精灵族见此情景,心头止不住下沉。 陈林此人素来高傲,眼高于顶。能让他巴结谄媚的,绝非常人。 “住嘴!!”男人并不需要恭维,他站在阴影中,一直不曾露面。 胖修士打了自己嘴一下,当即道:“活捉精灵王!!” “快跑!”碧月一声惊呼,精灵族四下逃窜。 “难道,我精灵族当真在今日灭族吗?神灵,您公正无私,为何不为精灵族做主啊!”族老绝望问天。 “神,您睁开眼看看啊!”族老声声泣血,眼中溢出血泪。 “神,您治理三界,难道真的不管束灵界了吗?”族老仰望着苍天,他今日,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求个公道。 此处是灵界,是距离神最近的地方。 在神的眼皮子底下,将精灵圈养贩卖! “他在问天!”阴影中的男人,瞧见族老浑身烈火燃烧,通体变得透明,一道光柱直冲天际。 “他在燃烧自身,质问苍天!真君,不能让他问天!若传到神界口中,该如何是好!”举头三尺有神明,在灵界可不是戏言。 真君漠然的站在船头,一双灰眸中甚至有几分讥诮。 他轻轻抬手,便让修士们停下。 “让他问!”明明做着罪大恶极的龌龊之事,但神色却毫无顾忌。 胖修士张了张嘴,他偷偷仰头看天,默默后退一步,躲到真君身后。 精灵族受天地厚爱,一旦燃烧自身问天,是真能上奏神明的。 “精灵族上奏神灵,请神灵为精灵一族主持公道!” 族老大滴大滴血泪落下,令人触目惊心。 “天道崩塌时,精灵族曾与神界并肩作战保卫三界和平。大战让精灵族损伤过半,为休养生息,隐居山林,却不想,竟遭受这灭族之灾!” “救世之功,却落得如此境地!神灵,您睁开眼看看呐!” “为救世,精灵族所有战力折损在战场,上天就如此对待我们吗?” “我不甘心呐!”无数族人被抓走,被圈养,他们做错了什么? “神,你回答我!” “神!请回答我!” 族老一声声问天,可明明看到半空中萦绕的神光,却毫无回应。 宁夫人手中抱着个漂亮的小精灵,小精灵正茫然的看着天。 “王,神没有听见吗?”小姑娘声音软软的,恐惧的看着那艘大船。 宁夫人眼眶发热,抱着孩子哽咽。 “神,听见了。听到了我们的质问,听见了我们的委屈。”她多希望神听不见啊。 至少信仰还不曾坍塌。 族老仰着头,一行行血泪顺着脸颊而下。 呆呆的望着神光。 神在上面注视着此处,注视着精灵族的凄惨遭遇,也听到了精灵族的不公和委屈。 可神,选择对以往的恩人,冷眼旁观。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族老一边笑一边哭,望着天笑得疯疯癫癫。 “原来是这样啊……原来是这样。”烈火将他团团包围。 四周烈火燃烧,可他眼中寒的刺骨。 烈焰中,他眼中的光芒缓缓黯淡。 神,已不再公允。 神,已放弃人间。 信仰崩塌了。 族老缓缓倒在地上,生机断绝,但眼睛依旧看着天际。仿佛想要透过云层,看向某些人。 “族老爷爷……” “族老爷爷……”小精灵们捂着嘴哭泣,哭声压抑又绝望。 胖修士陈林忌惮的看着天际,他已经感受到神明降临。 可神…… 并没有降下天罚。 待神光散去,真君淡淡道:“问天?你问天道,也无人能助你!”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陈林这才点头哈腰的回:“是是是。” “还不快动手!” 无数黑衣修士朝着精灵族人飞身而去,精灵族吓得四下逃窜。 “啊!” “爹爹娘亲救命……”孩童们哭泣尖叫。 碧月与玲珑对视一眼,身后站出无数精灵族人。眼中,都带着决绝。 细看之下,全是成年精灵。 碧月深深的凝视着王:“王,精灵族这一劫,怕是逃不过了。” “族老曾预言,唯有王能为精灵族带来生机,能保全精灵族血脉。族中年幼孩童,便交到您手上了。” 宁夫人猛地看向身后。 身后八九个孩童,正满眶热泪的看着爹娘。 孩子们可以与爹娘同生共死。 但他们不能。 他们是精灵族最后的血脉。 身上肩负着使命。 宁夫人紧握权杖,仿佛有一把尖锐的刀,将她凌迟,痛得她无法呼吸。 她何德何能,成为精灵族的王,成为他们最后的希望。 “王,您走吧。” “今日,誓死也要为族中留下血脉。”精灵族人身上爆发出熊熊战意。 他们坚定又决绝的拦在王与后人身前。 他们要用自己的生命,铺出一条血路! “走!”碧月一声大吼,族人顺势而起。 孩子们惊恐又害怕,却无一人逗留,他们自小在逃难中长大,早已适应这等逃命生活。 族人一个接一个倒下,鲜血在地上铺出一层厚厚的路。 “抓活的!别伤他们性命!”陈林高喊。 他谄媚的对真君道:“精灵族现在可是硬通货……” 精灵族不畏死亡,硬生生为宁夫人开出一条活路。 即将逃离时,却眼睁睁看着一双大手朝自己抓来。 宁夫人惊慌间,泥人,自她怀中滑落。 巴掌大的小泥人儿,落地,便化作威风凛凛的银衣将士,周身,竟有一股浩然正气。 抬剑,便将那只大手瞬间削断。 削断的瞬间,断掌上黑气环绕,泥人剑上竟淬了毒。 大手猛地收回。 大船上,似乎传来真君的惊呼。 宁夫人瞧见泥人儿化人,猛地想起朝朝的话,一股脑将十几个泥人儿扔在地上。 落地,化形。 十八个泥人儿犹如神祇一般,将所有精灵族护在身后。 精灵族人一怔…… 愣愣的看着突然冒出个十八位威风凛凛的将士。 银将们极其善战,普通修士,在他们剑下撑不过三招。 更让人震惊的是。 船头上的真君猛地后退一步,甚至连道心都有几分动摇。 令人熟悉的恐惧。 仿佛来自灵魂深处,刻进骨子里的惧意。 第458章 她要清理门户 真君转身就走。 “真君,真君!!”陈林见真君要走,慌忙问道。 “精灵王还没抓呢!!”真君离开的脚步越发快。 背影,甚至有些…… 狼狈。 陈林带来的修士哪里是银将对手,转瞬间,修士们便忌惮的后退。甚至,眼中渐渐有几分惧色。 陈林眼睁睁看着暴富与自己擦肩而过。 一双通红的眼,杀意弥漫。 精灵岛,是你们逼我的!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精灵族,我势在必得!”陈林恼怒的甩袖离去。 精灵岛,侥幸逃脱一劫。 宁夫人满身是血,浑身无力的瘫软在地上,连指尖都在颤抖。 “朝朝,朝朝……”嘴里念着朝朝的名字。 泥人,朝朝的泥人可以赋灵! 泥人乃死物,可她,竟能赋予灵魂! 宁氏眼中难掩惊惧,她是精灵王,有历代精灵王的传承记忆。她比谁都明白,便是神明,也无法令死物赋灵! 可朝朝,信手拈来。 碧月被砍断一臂,但精灵族恢复力强,倒也不算神明。 此刻眼睛亮的灼人:“王,王!这是朝朝给的法宝吗?” 法宝…… 宁氏笑着点头:“是,是法宝。”她不能将赋灵之事宣扬出去。 族人们相互帮扶,打扫残局,有族人小心翼翼的拿来灵石:“灵将,多谢灵将护佑精灵族。这是精灵族自制的食物,望您不要嫌弃。” 灵将只扫了一眼,便道:“不必。” 十八人便占据各个方位,将精灵岛严防死守,犹如铁桶一般。 碧月摆摆手:“他们是法宝,不是人。他们不吃东西的!”碧月一脸肯定,丝毫没想过泥人赋灵之事。 认知决定高度。 “王,您说的朝朝,是谁呀?是咱们精灵族的恩人吗?”精灵围绕在宁夫人身边。 宁夫人眼神柔和:“她是我在人间的孙女,今年四岁。是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若有幸能来灵界,便带她回族看看。她,有一些机缘,这法宝便是她所赠。” 族人一脸惊讶。 “王,她是精灵族的恩人!也是精灵族血脉,定要带她归家看看。这里,也是她的家。” 众人围绕着碧月打听陆朝朝的事。 碧月对她了解不深,只按平日里自己的接触道:“朝朝长得极其可爱,头上总是扎着两个小揪揪。唔,笑起来眉眼弯弯,说话轻言细语温温柔柔的小姑娘。” “哇……”精灵族一脸期待。 此刻的精灵族丝毫不知,陆朝朝与她们心中的形象差了十万八千里。 夜里。 陆朝朝躺在床上,小肚子均匀的起伏。 忽的,陆朝朝双眸睁开,直直坐起身子。 “精灵族的泥人化人了?祖母遇到危险了吗!”她轻声呢喃。 结界尚有三个月全开,但精灵族,只怕遭受到了灭顶之灾。 陆朝朝抬头望向灵界方向,似乎一切的一切,都指引着灵界。 一抬头,便见追风在门口悠闲的咬着骨头。 “追风,你做什么?还不快来给我捂脚!” 追风嗷了一声,便三两步回到龙床,认命的趴在床上给她捂脚,乖顺无比。 追风毛发蓬松,浑身暖呼呼的。 “追风,你就是太闲了!瞧瞧你,再瞧瞧我……” “你要学着上进,知道吧?你看我,早上学治国之策,下午读书认字,晚上批阅奏折。日子多充实?你不能做文盲啊追风!” 陆朝朝见不得他如此洒脱。 就很嫉妒。 寻了个小太监进殿:“从明儿起,教追风认字儿。我学多久,它学多久。” 主子吃苦,宠物凭什么享福!! 哼! 第二日,追风便开始扫盲学习。太监念一个,它便抬爪指一个。 天亮,万剑宗仙师已经侯在殿前。 “昭阳女帝,考虑好了吗?” “北昭之心不可能,你让先祖回来吧。当年,南国倾尽全力扶持他,给予他帮助,如今,不提报恩,至少,将当年拿走的东西还回来!”陆朝朝淡淡道。 年轻弟子冷笑一声:“师父回来?笑话,你知道师父如今在灵界的地位么?南国也配?” “你要公道,便亲自去灵界讨公道吧!师父用你们的东西,是你们的福分!”仙师似乎动了怒,当众甩袖,转身便走。 一群凡人,竟妄想师尊来凡间,当真可笑! 临走之时,只听得陆朝朝一句:“我来讨公道,你可别害怕!” 师尊派人来南国,已是看得起他们! 待结界之门全开,看他们还硬气什么! 桑老大人气得怒骂:“臣算是看明白了,这忘恩负义的东西,这哪里是来帮忙。是趁火打劫!当年拿着南国宝物登天,如今却恩将仇报!” 他从头至尾,盯上的只有北昭之心! 朝堂上谩骂声渐起。 陆朝朝小手杵在下巴上,眼底若有所思。万剑宗,也许,要去清理门户了! “我要去灵界!” 嘈杂不堪的朝堂,陡然一静。 此刻的灵界。 “师父。”年轻仙师满脸尊敬的看着面前男人。 男人仙风道骨,颇有几分出尘之姿。 “云澜,将北昭之心给我吧。此行,辛苦你了。” “至于结界,事关重大,并不是咱们能左右的!” “倒不是诓骗他们,怀璧其罪,北昭之心在人间,反倒会带来腥风血雨。我亦是一番苦心。”男人轻叹,眉宇间满是对凡间的不忍。 云澜嘴唇轻抿:“师……师父……” 玄苍道君凝眉看向他,便见他的小弟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师父,弟子没拿到北昭之心。” “南国女帝,拒绝了。” 他原想动手,可想起师父顾忌名声,便只得作罢。 “拒绝?她,竟敢拒绝本尊?”玄苍甚至有几分惊讶。他身居高位,已经许多年不曾有人拒绝他。 “简直不识好歹!” 云澜见师父动怒,当即道:“何止呢,她还要您将当年拿走的东西还回来,否则就要来灵界讨公道!” 还回来?笑话!当年他将宝物炼化,才走上修行之路,怎能还?如何还! 玄苍眼中盛满怒气:“来灵界?” “我倒要看看,她能怎么讨公道!” “不自量力的东西!” 第459章 救世神不可告人的秘密 “臣不同意!” “国不可一日无君,南国离不得您!” “况且,您才四岁,如何能独闯灵界?这让微臣怎么放心!” 文武百官跪在明光殿前,一个个痛哭流涕。 神侍世家反倒冷静许多,尤其楼将军,他是亲眼见过陆朝朝真本事的。 她只随意指点楼锦棠两句,楼锦棠进步突飞猛进,甚至…… 楼将军如今只能在战术上略胜一筹。 “明大人,您劝一劝啊。陛下当务之急,便是好好长大,让南国早日安稳下来。” “楼将军,您帮着劝一劝,打消陛下念头。” “沈大人月大人桑大人?您几位是朝中重臣,快帮着劝一劝。”满朝文武急的跳脚。 楼将军跪在殿前:“陛下,请听臣一言。” “您尚且年幼,许多事受限制。灵界与妖魔二界共通,您独行微臣极不放心。” “您若独行灵界,微臣便撞死在明光殿上!将来也好同南国列祖列宗交代!” 众臣一听,纷纷点头,正要喊出臣附议。 便听得楼将军道:“除非,陛下带臣一起去!” 众臣??? “姓楼的,你这个叛徒!陛下当然带明家人。”明大人眼珠子瞪得溜圆。 女帝四岁,便能屠苏家满门。 最可怕的是,她似乎有一种独特的与神明交流的法子。 她身上很多谜团。 明大人私心来说,他并不担心。 “你们……你们……”群臣指着明大人,气得指尖都在颤…… 陆朝朝小手轻抬,殿前才安静几分。 “朕有烛墨,全身而退,应当没问题。此事无需再议。” “南国一切事务,暂时交给朕的兄长陆砚书全权处理。由他代为监国!” “林太傅与明大人一同辅佐。” “楼锦棠与朕随行。”陆朝朝说完,直接双手插兜离开明光殿。 朝臣急的嘴角长泡,也没法子,甚至求到了许时芸名下。 据说,进门时,还端走了追风的碗。 以及狗饭。 上次楼将军等人抢追风狗饭,甚至为此大打出手。 也不知怎么流传出去的。 追风一个月总得丢三四回碗,连同碗里的饭。 追风气得嗷了半宿。 第二日,便叼着狗碗让陆朝朝给它挂脖子上。 自此以后,他脖子上便挂了个碗,像挂着个护心镜似的。 夜里。 许时芸给朝朝收拾行李,当然,大部分都是零嘴。 “娘不拦你。你想去,想做什么,娘都支持你。” “但朝朝,娘想要你明白,家不是枷锁,不会束缚你的一切。你想做什么,便去做。”从灵界来人时,许时芸就知道,朝朝这一趟灵界躲不掉了。 她来自灵界,那里,有她的回忆与过往。 她从不谈思念,但她日日都在思念。 陆朝朝原以为回家,娘亲会阻止。 却不想,娘早早替她收拾好行李。 甚至,一早就通知宣平帝。宣平帝给她送来许多家乡美食,深怕她思家。 陆朝朝抱着母亲的腰,小脑袋深深的埋藏在母亲怀里。 恰好产生胎动,她轻轻戳了戳母亲肚子。 偷偷渡过一丝灵气:“这是姐姐的气息,你要记住哦。” 陆朝朝眉头轻皱,小声的嘟囔:“真贪心。”他竟吸收自己的灵气? “谢谢娘,朝朝很庆幸能成为您的孩子。” 陪着母亲用了晚膳,陆朝朝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你既想带许夫人去,告诉她便是啊。你只要提,她从来不会拒绝你。”谢玉舟见她闷闷不乐,不由问道。 “从北昭到南国,路途虽远,但到底是凡间界。” “从南国到灵界,却是跨越不同的两个界。娘是凡人,在灵界定然诸多不便。” “我不能太自私。” 谢玉舟摸了摸脑袋:“好吧。对了,南国朝臣竟然会放你离开,我真惊讶。” 陆朝朝下巴一抬:“我陆朝朝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到的!” 谢玉舟摸着下巴嘿嘿直笑:“有一件事你就做不到。” 陆朝朝双手叉腰:“我不信!” “普天之下,但凡说出一件,算我输!” 谢玉舟冷笑,这大概是陆朝朝唯一的短板。 “你尿床!” 双手叉腰理直气壮的某人,小脸一黑,就像战败的公鸡! 扭头就走,头也不回。 “哪壶不开提哪壶,显得你长了张嘴?”陆朝朝一边走一边碎碎念,老子救世大能,不要面子的吗? 算了,救世大能尿床,确实挺丢人。 她抱着追风,在它毛茸茸的脑袋上亲昵的挨了挨:“追风啊,你有没有丢脸的事?不想被人提及的秘密啊?” 追风脑袋点的飞快。 陆朝朝心头平衡不少:“连狗都有无法提及的丢脸事……你偷偷告诉我,我不告诉别人。” 追风愣愣的看她一眼,想起她但凡吃瓜,必定全城皆知。 紧闭狗嘴。 陆朝朝挠了挠头,她仿佛从狗脸上看出了鄙视。 “嘿嘿,追风,我好多年没回家啦……” “那里,变成什么样了呢?” “他们……还记得我吗?”陆朝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惦记着灵界之事。 “万剑宗还好吗?还有我的无妄山……我献祭前养的小宠物还在吗?我栽的灵果熟了吗?我酿的酒,有人偷吗?”无妄山,想起这三个字,她有种难言的期待。 她是念着灵界睡着的。 第二日,她从睡梦中笑醒,梦见自己回到万剑宗,嘴巴都笑咧了。 天不见亮,烛墨便端着托盘站在门口。 瞧见陆朝朝起身,便炫耀似的进来。 “主子,您看……花花真好……她每日趁我睡着,去厨房练厨艺,为我洗手作羹汤。” “这三菜一汤一点心,是她特意为我做的。” 陆朝朝随意一撇,眉宇间满是惊讶。 小凤鸟竟然还有这一手?! 烛墨满脸心疼:“她手上都烫出泡了……” “她啊,如今夜里能化形,总是忙着为我分忧。”烛墨满腔温柔,眼底竟有几分眷恋。 “这不,早膳刚出炉,便给你端过来了。”烛墨笑着道。 陆朝朝心头一软。 “你们先出去。”她屏退侍从,对着烛墨努努嘴。 “我有话对你说!” “你将早膳端过来,边吃边说吧。”陆朝朝心里琢磨着,怎么告诉小黑龙真相。 哪知…… 第460章 家花没有野花香 小黑龙猛地跳起来,虎口夺食,端起托盘,就将托盘藏到身后。 陆朝朝??? 她已经提起筷子,甚至有几分懵逼的看着他。 烛墨红着脸解释:“其实,也不是我小气哈。这是花花给我做的爱心早餐,还从来没有女子为我这般体贴过。我不能送人,那不是浪费她一片心意么……” 陆朝朝眼皮子一抖。 “那你端来做什么?”她几乎咬着牙,烛墨这个蠢货,有时候真的想一掌劈死他! 烛墨心虚的眼神四处瞄,就是不敢看她。 他,他就是想炫耀一下。 他虽然被南国公主骗了,但他依然遇到了真爱! 真爱无敌! “我就是端来给您看看……” “实在不成,给您闻闻也行。”他看了眼黑着脸的陆朝朝,小心翼翼的将托盘放到离她一米处的位置。 空气中,浓浓的饭香,馋的陆朝朝直咽口水。 陆朝朝气得拳头紧握,好想锤死他! “你离这么远,是怕我多吸两口气吗?”她差点气笑。 烛墨老实巴交道:“我怕你抢。” “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形象?我是这样的人吗?!!” 烛墨点头:“你是。” “嘿嘿,你觉得,我和花花配吗?我……我想娶她。她就是全天下最温柔善良最完美的女子。对了,我决定把财产交给她打理!”烛墨羞涩的脸颊发红,他就应该配花花这样的女人。 而不是凤族的悍妇! 他眼中满是坚定。 上回在凶狱,陆朝朝拿走了他大半财产,好在他还有私房钱! 龙族天生爱财,喜爱各类宝贝。若将财产交给对方,必定是爱极了! 陆朝朝沉默不语。 “对了,你方才屏退下人,说有要事告诉我。是什么事?”烛墨见她不吭声,这才想起她方才神神秘秘的样子,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看着自己的眼神,似乎还有些同情和挣扎? 不对,她眼里的同情和挣扎怎么没了? 自己看错了? 黑龙傻傻的看着她。 陆朝朝慢吞吞道:“哦,我是觉得你和花花乃上天注定的姻缘,乃天作之合。遇到这么好的女人,是你的福气。你一定要抓紧,不能让幸福溜走啊。” “你既然认定她,那自然要给她百分信任呀。” “财产代表着信任,当然要交给她啊。” “你当年连南国公主都信,还不信她吗?” “烛墨,我觉得你和她是最配的。” 烛墨狐疑的看着她,是吗?她这幅表情真挚到可怕。 “对了,那你的发妻怎么办?”陆朝朝挑眉看向他,还想最后确定一次! 烛墨当即跳脚:“发妻?什么发妻!你指的该不是凤族那个悍妇吧?我不认!” “不认?你收了她的嫁妆,对方也入了龙族大门,那不是发妻是什么?!”陆朝朝双手叉腰,渣男! “嫁妆……便是龙族想要的至宝,我给族中了!她不服,问龙族要便是。”烛墨行事肆意妄为,丝毫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当时,她将东西交给你,交给她夫婿的。为何要问龙族要?” “烛墨,这世间,是有轮回因果的。” 陆朝朝指了指天。 烛墨紧抿着唇,眼底满是抗拒。 “发妻?我不认!我有自己的喜好,我要娶自己爱的女人!”说完,便夺门而出。 陆朝朝摇头:“毫无悔改之心,就让小凤鸟教他做人吧。” “野花?可不是那么好采的!” 心底的恻隐之心,瞬间没了。 “自己造的孽,自己还吧,活该!绝对不是因为那碗饭,我可不是小气的人!”陆朝朝撇嘴,渣男,就该治! 此刻,烛墨满心欢喜的吃着他的爱心早餐。 “花花,你别费心为我做早膳。瞧瞧你,手都烫红了。”烛墨小心翼翼的给她吹着手。 “衣裳鞋袜都是你亲手做的,还是第一次,有女子给我做衣裳做吃食。” “以后别做了,我给你做!”烛墨看着她手上细细密密的针眼,心疼万分。 见花花羞红脸,烛墨心念微动,小心翼翼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花花羞涩的含笑看着他。 “我……我……”她一紧张就结巴,连话都说不清。 “你别说,我都明白。”烛墨紧握她的手,感受到她的紧张,不由安抚。 “你放心,我会娶你。必定凤冠霞帔,明媒正娶。”他手中捏着个储物袋。 “花花,此生我定不负你。” “这是我多年积蓄,便当做给你的聘礼。”烛墨心脏跳的极快,他握住花花的手,有种触电的感觉。 他沉溺于花花的眼眸中,但总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他直觉,花花就是他命中注定的人。 见到花花第一眼,他的心脏就乱了节奏,砰砰直跳。 这是一种无法抗拒的宿命。 花花捏着储物袋:“好啊,我一定不负烛墨的信任,好好与你过日子。” 花花眨巴眨巴眼眸,见他一点点陷入情网中,眼眸弯弯。 她从桌上的花瓶中,捻起一朵野花:“烛墨,野花香吗?” 烛墨脑袋直点:“香,野花真香。”看着花花的眼神都恍惚痴迷,甚至没有多想什么。 花花轻轻嗯了一声。 “香就好。” 烛墨笑眯眯的,活像喝了两斤白酒,走路都带着几分嘚瑟。 “你傻笑什么?像个傻子似的,明儿就要出发灵界,还不快准备!” 烛墨咧嘴一笑:“你懂什么,我马上就要过上好日子咯。记得喝我喜酒啊。” 谢玉舟嘴角一撇:“在我们人间,你与凤族公主的婚事,才是明媒正娶!那才是你的正妻。我记得,你可是拜了堂的。” “你现在这个,顶多是外面的野花。” “去去去,什么野花家花。”烛墨有瞬间的恍惚,野花?今儿怎么都提野花。 他不爱的女人,算什么家花? “我与凤族是联姻,并不是我真爱!” “谁香我采谁!” “我龙族,才不在意那等虚名。” 此刻尾巴翘上天的烛墨,哪里知道,将来自己要哭着回家找发妻呢。 野花香,但吃人。 甚至,他不止栽倒一次! 第461章 不再护佑人间 临近出发灵界的日子。 陆朝朝整天赖在爹娘身边,爹娘也不知忙乎个什么,经常夜里才归家。 凡间的天黑沉沉的,时不时有乌鸦在天空盘旋。 各国虽捂得紧,但百姓也注意到海上异样。 一道即将打开的门,停留在海面上空。即便离得远,都能听见其中的鬼哭狼嚎,以及莫名的窥探。 结界之门下,形成汹涌可怕的漩涡,无数海洋生物避如蛇蝎,丝毫不敢靠近。 楼锦棠带人镇守在结界边,依旧有些小妖趁机而入。 渔民不敢再下海,望洋兴叹。 百姓人心惶惶。 无数人开始追求信仰,求神明护佑。空气中都带着淡淡的香烛之气。 自己舍不得吃的东西,纷纷供奉给神灵。 “神,求您救救人间。人间需要您啊……” “邪祟肆虐,我们活不下去了。” “求神明诛邪,还人间清平!”百姓纷纷跪在道路两旁,虔诚的祈求。 甚至还有百姓,连跪三天三夜,可依旧毫无动静。他们期待的眼神,渐渐变得黯淡无光。 明大人沉着脸站在街旁,拳头微握,似乎压抑着什么。 他漠然的看着苍天,一滴浊泪滑落。 楼将军穿着铠甲,手握长剑,低声道:“你感应到什么了对吗?” 明大人没说话。 “没有神的气息,你感应到了吗?人间,没有神的气息!”明大人压着喉咙,眼眶泛红,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咱们召不出神那些年,也能感受到漫天神佛的气息!可现在,一丝感应也无!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明大人声音颤抖,浑身都在发颤。 楼将军深吸一口气:“神,放弃了我们!” “他们放弃了我们!他们不再接受我们的祷告!” 明大人笑得比哭还难看,垂眸看去,无数百姓正希冀的求护佑。正虔诚的奉上香火,却不知…… 自己已经被放弃。 “他们很快就会察觉。”随着越来越多的邪祟穿过结界,很快就会觉察到不对劲。 “结界还未开,天下就会大乱的。” 楼将军淡淡道:“我虽肉体凡胎,但亦有守护天下之心,即便战死沙场,亦无惧无悔!” 明大人顿了顿,眼中的迷茫散去,多了一丝坚定。 “是!明家,亦会死守人间!” 不出三日,凡间便开始察觉到不对劲儿。最先察觉到异常的,是宫中祭司。 他们突然发觉,神灯已无法点燃。 神灯,代表着神明的意志。祂守护人间,关注人间祈求的一丝神志。 可现在…… 穿着白袍的小祭司跪在殿前,无数次点灯,神灯依旧毫无反应。 “是不是不够虔诚??或许,香火不够,需要杀猪宰羊?”小祭司轻声嘀咕,可南国香火已经是最旺盛的。 正要请国师,突见祭祀主殿内,祭司们突然惊恐的跪在地上,疯了一般磕头,磕的头破血流。 “出事了!快去请陛下,请国师,出大事了!”从未见大祭司如此慌张过。 “神殿内,供奉的所有神像,全都碎了。” “还有供奉在神明前的花尽数枯萎……殿前满池锦鲤,已经翻了肚。还有……神画已经褪去神光,变得黯淡。”小祭司说着说着眼泪便掉了下来,他,他不敢想…… 神前供奉的花,是有神性的。 神性,是神赋予的。 如今,神花魁伟。 他打了个哆嗦,就仿佛这世间,一切关于神的东西在渐渐销毁。 国师带着满朝文武赶来时,神殿内,已经连雕刻的壁画都已经褪去色彩。 满目凋零,没有一丝神性。面前的一切,都失去原有的光彩。 国师面色煞白,手中的石镜几乎握不稳。怎么可能,殿内无一丝神明的气息。 仿佛神,抛弃了他们。 “国师,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为何会出现这般惨淡的景象?这里可是神殿,难道邪祟还敢来此作祟?”朝臣只以为是邪祟穿过结界,祸乱人间。 国师一语未发,面色极其沉重。 陆朝朝心头早已有几分猜想。 凡间的阴邪之气愈发重了,好似天地间的浊气都朝着人间而来。 神界,在放弃人间。 “宫外出事了。”太监跑的满头大汗,瞧见殿内气氛凝重,可只得硬着头皮进。 “陛下,宫外生乱了。” “此刻有许多百姓在街上聚集,他们将自家供奉的神像当场砸烂。民心,要乱了。” “起因,是今日有个算命老瞎子在街上散播谣言,说……神欲牺牲人间数万生灵,还三界太平。” “恰好神明撤离人间,凡间隐有察觉,生了乱。” 陆朝朝抬步便往殿外走去,站在城墙上。 似乎已有混乱之相。 好在,他们似乎还存着最后一丝希望。或许,是不敢相信吧? 只是,民心不安,社稷动荡。 陆朝朝顿了顿,当即命人送她出宫,在宫外见那个老瞎子。 老瞎子周围已经围满愤怒的百姓:“休得胡言!不可散步谣言迷惑人心!” “妖道,定是妖道为祸人间!” “神绝对公允,大爱世人,绝不会残害无辜生灵。更何况,整个凡间生灵无数,神若是如此,还是神么?那是魔!”何止是魔!魔也不敢让整个人间生灵涂炭! 无数烂白菜臭鸡蛋往妖道身上砸。 唯独,陆朝朝出现时,他突的身形一顿。 他转身面对陆朝朝的方向,明明他的眼眶黑漆漆一片,没有眼珠,却仿佛能看见她一般。 他的口中已经大口大口溢出鲜血。 似乎,是他吐露天机的惩罚。 “凡间,须得齐心,方可渡过危机。” “齐心……” “齐心……”他说着说着,便瞪大眼睛,倒在地上化作一摊血水。 众人惊恐的后退,似是恐惧万分。 陆朝朝眉头微皱,摸了摸地上血迹,有神的气息…… 只是,瞬间便消散,再寻不到丝毫气息。 陆朝朝突的抿唇。 如今,神界以寒川为首,祂力压众神,掌控神界。他在神界,掌控着绝对权力与武力。 但神界,也有一心修道,护佑人间的正神。 他们各自分出一缕神魂,来到人间示警。 第462章 我陆朝朝回来啦 人群中隐隐慌乱。 或许是恐慌,或是无法承受被神抛弃的绝望,他们不敢信。 但心中,隐有不安。 陆朝朝站在人群中,四周是全副武装的将士。 她摆了摆手,众将士退到一侧,她很矮,矮到单手就能将她拎起来。 但她站在人群中,谁也不敢忽视她。 就像天上的朝阳,永远处在最中心。 “明日,我会亲自前去灵界。”她的声音淡淡,但足以让每个不安的百姓听到。 “山河尽毁,生灵涂炭,我绝不会允许此等事情发生!” “我向你们保证!” 她明明还是个孩子,应该在爹娘怀中撒娇卖痴,如今却承担起救世重任。 直到陆朝朝的轿撵远去,百姓迟迟回不过神来。 夜里。 陆朝朝彻夜未眠,原本想找爹娘告别,宁府却无人。 陆朝朝哀叹一声。 天不见亮,便顶着俩浮肿的眼睛站在宫外。 满朝文武抹泪相送。 “小陛下,您要穿过那道可怕的门吗?”人群中,有个妇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明明天还未亮,所有百姓已经自发聚集在宫外。 “小陛下……您尽力就好。”有个老人衣服底下鼓囊囊的,似乎捂着什么。 老大爷有些尴尬,又有些窘迫。 “我……草民,对草民从家中带了些板栗。已经用火烤熟,这会捂在衣裳内,还是热乎的呢。”他说话结结巴巴,仿佛害怕被拒绝被呵斥。 但这已经是他能拿出最好的东西了。 “您……您若是不嫌弃,送给您路上当零嘴。免得想家。”他不安的左右看看,说完就后悔。 对方年纪小,不由自主便当做自家嘴馋的小孙女。 人家是南国女帝,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刚想把板栗收回来,便见一双小手亲自来接。 然后见她顺手丢一颗进嘴里,咔擦咔擦咬的响,脸颊鼓的像仓鼠。 “盛情难却,盛情难却,这百姓的心意。我就收了啊……”天知道陆朝朝多久没吃零嘴,努力控制住自己动作,慢吞吞收进怀里。 她不想表现的像个逃荒的灾民。 她这一收,仿佛打开某种阀门一般。 “陛下,我今早新做的糖葫芦!!” “陛下,这是我今早新做的肉干。” “陛下,这是我今早新做的点心……”四面八方都是呼喊声。 投喂自家小女帝。 他们的女帝,不嫌弃自己,竟然吃了! 陆朝朝瞧见他们鬓间,便觉暖暖的。 他们不知在宫外站了多久,鬓间都起了一层层薄薄的霜,即便如此,怀中的板栗肉饼全是热的。 她和她的百姓双向奔赴。 “回家吧……” “别怕,有朝朝。” 陆朝朝坐在追风背上,双手抹泪。 “倒不是朕哭,实在风太大,眼泪吹出来了。” 南国国师站在她身后,他本家原在灵界,他是分支一脉,一直在下界辅佐凡人。此次一为护佑陆朝朝去往灵界寻求法子,二,便是回家探亲。 “陛下,保重。” 陆朝朝拍拍肉呼呼的肚子:“放心,我重着呢。”绝对不敢轻一点! “大哥,南国就暂且交给你了。” “放心吧,大哥永远守着你的家。”陆砚书温润如玉,几个月不见,周身气势愈发深不可测。 她左看看右瞧瞧,想要与爹娘告别。 哪知一回头…… 却见许时芸正笑吟吟的看着她,陆朝朝眼睛一亮:“娘!”她飞扑进母亲怀里,努力控制住的身形,深怕把母亲撞倒。 “你娘可舍不得独闯灵界,早早便收拾东西,忙的脚不沾地才赶上出发时辰。”容澈笑眯眯的摸了摸她脑袋。 “当然啦,爹爹也舍不得。” 陆朝朝咧着嘴傻笑,眼眶热热的。 “哎哟。”许氏刚笑,便猛地弯腰捂着肚子。 “他这一脚,踢的我真疼。”明明才四五个月,但肚腹内传来的痛感,却如同临产的胎儿一般。 这孩子力气大。 陆朝朝趴在母亲怀中,温柔道:“别逼我扇你!” 语气温柔,但听的人胆寒。 陆朝朝用了几分灵气,肚子内静了静,转瞬便安静下来。 容澈气得牙根痒痒:“好好好,爹说的不听是吧?” 每日给他好赖话说的口干舌燥,反倒将芸娘折腾的死去活来。 姐姐一句话,瞬间消停。 容澈有点吃味儿。 谢玉舟闲闲道:“你肯定舍不得打死他。” “但他姐,真会打死他。” “朝朝,灵界是什么样的啊?你知道吗?快给我说说……”谢玉舟叽叽喳喳,大声问道。 “灵界啊……修士极多,但本地居民也并不是人人都能修行的。算的上民风淳朴吧……” 陆朝朝想念着记忆中的故土。 身后,小黑龙宛若坠入爱河一般,眼神笑眯眯的看着小花妖。 小花妖在他的目光下,面红耳赤,羞涩万分。 结界前。 “爹娘,穿结界会有些眩晕感。也许,会被传送到不同的地方。”陆朝朝往他们体内打了三道剑气。 若一旦分离,这三道剑气能护佑他们平安。 陆朝朝也能感应到剑气方向,及时寻过来。 “若传到不同的地方,也莫要担忧。在外报……”说完一顿。 “在外,不要提我的昭阳封号。一定要谨记。”这是保命法则。 许时芸眼皮子狂跳,第一次踏足女儿的故土,她极其兴奋。 但一听此话,又…… 心头突突的。 楼锦棠乖乖的与谢玉舟站在她身后。 跨过结界时,众人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仿佛灵魂都要被抽空。一股子难受的失重感…… 四周还有无数阴暗的区域,仿佛藏匿着许多外界之人。 良久…… 谢玉舟都快干呕,脚下才有几分真实感。 “哈哈哈哈,我陆朝朝!又回来了!!” “回家的路,我走了一千年,哈哈哈哈!” 话音刚落…… 一道寒光闪过,快到连她都没回过神来。 便觉身后空落落的,仿佛缺了点什么。 “你包呢?!”谢玉舟指着她背后,眼珠子瞪得溜圆。 陆朝朝正沉浸在思乡中,一回头…… 她包没了!装着无数零嘴的包没了! 啊啊啊啊,她怕天道进空间偷吃,特意背在身上的啊! 她花了一千年回家。 故乡花了一个瞬间,让她断绝思乡之情。 第463章 骗财成功 “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陆朝朝眼眶通红,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也不知哭自己的零嘴,还是哭故乡伤害她。 此刻灵界天色微暗,只有她与谢玉舟,追风以及国师汇合。 爹娘与楼锦棠,似乎被传送到了别的地方。 他们几人也不敢离开,国师只得就地安营扎寨,等到天亮再做决定。 “结界传送位置不定,只求千万别传送至妖魔二界。”国师眉头轻皱,捡了些柴火,噼里啪啦的燃着。 黑漆漆的四周,仿佛藏匿着无数窥探的眼睛。 “早知如此,便不带他们来灵界了。毕竟是凡人之躯。毫无自保之力。”国师深深的叹气,心中又对陆朝朝不解。 陆朝朝微抿着唇,抱着双膝,红着眼睛坐在火堆旁。 她…… 其实算到母亲有一劫。 她一直犹豫,是否将母亲带到灵界,直到临出发时,爹娘收拾好行李。 她才顺势应下。 天意不可违,或许,这才是最好的安排。 再者,母亲这一胎似乎不太对劲。 陆朝朝时常渡灵气给她,但娘亲依旧面色苍白,甚至眼眶都有几分发黑。胎儿对灵气的需求,大到无法想象。 陆朝朝原本给母亲留下不少极品灵石,但她怀疑胎儿随着长大,需求越来越大,届时连极品灵石也无法满足。那…… 胎儿将会把母亲吸空,然后破体而出。 胎儿尚未出生,陆朝朝不愿揣测他。 灵界灵气更足,更适合养胎。他需要灵气,陆朝朝可以给。 但若是出生后……胡作非为…… 哈! 那她将会行使姐姐的责任! “不用担心爹娘,锦棠在身边,会护着他们的。”况且,陆朝朝那三道剑气,灵界内,几乎无人能敌。 未免胎儿吸空母亲,她也用剑气包裹母亲心脉,保她性命。 “不会生出个魔头吧……”养不教姐之过,陆朝朝不介意亲自教养他。 陆朝朝将手腕上的墨色龙镯扔在地上。 镯子落地,烛墨便化出人形。 “花花呢?”他急忙问道。 陆朝朝从空间内掏出个小花盆,一朵红色小花摇曳生姿。 “我想了想,我既然决定要和花花过日子。便决定给足她一切信任。” “龙族喜财,我当年出门前,在族中还藏了不少宝贝。我决定一同交给花花……”他深情地看着小花,这是他这辈子所攒下的所有宝贝。 真正的老婆本! 陆朝朝笑而不语,看着他俩谈情说爱。 看着小黑龙将财产,尽数交给凤梧。 “你可还藏了私房钱?”花花笑眯眯的依偎在他心口,娇声问道。 小黑龙迷得神魂颠倒:“没有,全都没了。” 说完,又从兜里掏出俩灵草。 “这下,我身上一丝也无了。以后,就靠花花养我。”他抱着娇娇软软的心上人,心都快化了。 哼,凤族那悍妇,就在龙族等着吧! 家花? 我偏要采外面的野花!甚至,还要光明正大的带回去! 黑龙尾巴都快翘起来。 夜里,万籁俱寂,风声骇人。 少年无声的出现在陆朝朝身后,捏着蓝色手绢,轻轻给她擦泪。 哪知,越擦,眼泪越多。 哭着哭着,直接放声大哭。 “为何不放空间?空间内无人能偷……“少年心疼万分。 陆朝朝哭声一顿,心虚的看他一眼。 少年微怔。 他突然瞪大眼眸,一脸迷茫且震惊的看着她:“你不会,是防着我吧?”毕竟,只他能进陆朝朝空间! 少年几乎咬牙切齿,看着她又气又笑。 “你不放心我?防备我?”他眼里满是受伤。 陆朝朝在他面前,理不直气也壮,脸上挂着泪,抬头挺胸道:“我没防备你啊。我的所有秘密,你都知道!”说完一顿…… “但吃的不行!” 少年站起身,颤抖着手,想戳她眉心,又舍不得。 气得将地上的蚂蚁洞掏了。 “我又不能吃凡间食物!” 陆朝朝嘟囔着嘴:“可你能嗦啊。” 少年一听此话,眼神迷茫面露不解:“什么嗦?” “嗦味道啊,我小时候没长牙,经常这么干……” 少年………… 他无助的捂住脑袋,缓缓蹲在地上。 有时候,真的很绝望。 她脑子到底怎么长的,会认为天道偷嗦零嘴?? 我到底给她形成了怎样的印象啊! 绝对是以己度人! “你生气啦?”陆朝朝伸出个胖乎乎的小手指戳天道脸颊。 少年板着脸,一语不发。 “你转过来,我戳不到脸了。”陆朝朝软软的喊道。 少年默默转过身,将另一边脸凑过来。 “你别生气,我再不怀疑你好吗?咱俩可是同甘同苦过的。我承认,是我错了。”陆朝朝耷拉着脑袋。 “以后,所有美食和零嘴,我都和你分享。” “但是烤板栗不行。”她轻轻摇头。 “为什么?”少年转头看向她。 “因为,我荷包里正好还有板栗。” 少年面上的笑意……缓缓凝固。 “哎哎哎,你咋走了呢?”陆朝朝见少年消失,急忙喊道。 “小气,真小气。” 陆朝朝打了个哈欠,正要入睡,便见凤梧笑眯眯的从林子后出来。 她来到陆朝朝身边,幽幽行了个礼。 然后给陆朝朝扔了个储物袋。 “咱俩一人一半。” “这次,我要骗他的财。”凤梧眼眸轻佻。 “下次,我要骗他的心!” “我要让他哭着回来,让他知道,带刺的野花碰不得。”凤梧说完,便化作一道微光离开。 陆朝朝灵识进入储物袋,瞥了一眼,哎哟,眉开眼笑。 然后悄无声息的将储物袋藏进空间。 只有烛墨受到伤害的成就,达成了。 第二日,便听得烛墨惊慌的喊声。 “花花……花花,你去哪里了?主子,你有没有看见花花?灵界内危机无数,花花是不是出事了?”烛墨怀中空空,昨夜畅想未来,今日,却有种不祥之感。 国师看他一眼:“没有任何打斗,怎会出意外?” “她又不是没长腿,万一自己跑了呢?”谢玉舟嘀咕道。 烛墨气得面色一黑:“胡说八道,我昨日已同她说好,要与她成婚。连财产都交给她了!” 他四处寻着小花妖。 可四周,花妖气息全无。 烛墨面色煞白,心神不宁如坐针毡。 直到再三确认,他才发觉,自己又被女人骗了!! 小花妖,卷走他的私房,逃了!! 第464章 土包子进城 “呜呜呜呜……” “她骗我,她骗我!那是我攒了千年的宝贝啊,她一点没给我留!” “我身上就剩一件花袄!” “我拿真心待她,她竟骗我!呜呜呜,天下的女人都不是好东西!!” “呜呜呜,我要封心锁爱,再也不相信女人了。呜呜呜呜……”黑龙哭得肝肠寸断,天啊,他老婆本都没了。 他再一次感受到黑暗。 “别哭了,别哭了,想点好的吧。”陆朝朝见他人形哭,龙形也哭,当真头疼。 “什么好的?” “唔,第一次被女人骗,你坐了千年牢。第二次被女人骗,骗走千年积蓄,一般人,没你这样坎坷的经历!天底下你是独一份,也算一种荣誉。”陆朝朝想了想,认真道。 听的烛墨泪如雨下,哭得更大声。 “野花不好摘,要不,你回家和家花过日子吧。凤族公主以真心待你,你回家不好吗?”陆朝朝不由提醒他。 烛墨下巴一抬:“不去。”厌烦的撇撇嘴。 陆朝朝哦了一声,随你,你不回,她会来。 以各种各样的面容。 谁知道会骗走什么呢? 活该,就该受点教训! 等了一夜,也没瞧见楼锦棠和许氏夫妇踪迹。剑气没有异常,想必不曾遇到危险,倒也放心。 况且,楼锦棠有她亲自指点,常人伤不了她。 古树参天入云,密林内郁郁葱葱,一丝阳光也透不进来。让人心中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明明能瞧见烈日,却感觉不到丝毫温度。 几人相伴朝林外走去。 没一会儿,便感受到修士以及妖魔的气息。 “此处是人界入口,如今缝隙不够宽,咱们再静等三月,便能去人间潇洒。听说人间的女人水嫩嫩的,我已经迫不及待入人界!” “哼,凡人如此弱小,却占据着最得天独厚的位置。” “再不去人界,恐怕人界就要不复存在咯。” 陆朝朝等人听得此话,眉头轻皱。 “大哥哥,什么叫人界不复存在呀?”陆朝朝长得乖巧伶俐,让人毫无防备之心。 对方怔了怔。 眼神一扫,见她骨龄才四岁,能带孩童来结界,恐怕家中颇有能力。 “小友年幼,不曾听说也正常。”这等传言太过离奇与惊悚,不告诉孩子,也许对她是一种保护。 “你可注意到灵界上空常年不散的阴云?” 陆朝朝昨日来得晚,还未注意,可今日已是早晨,天空依旧雾沉沉的。 “这是浊气。” “灵界,是最接近神界的地方。如今漫天浊气,可想而知神界状况。” “后来啊,灵界就流传着一个谣言。” “神人魔三界,唯独人界最弱小卑微。可有可无……如同蝼蚁一般的生命。” “若将所有浊气恶欲驱向人间……便能舍小保大!”话音未落,便见面前小家伙脸色猛地一沉。 “荒唐!” 她这一呵,吓得对方一哆嗦。 “哎哟小友,你倒是心性正直。此事只是听说,并无证据。” 陆朝朝黑着脸道:“凡间界生灵数之不尽,他们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要承受神明的私欲?” “哎哟哎哟,小友可不敢胡说。”吓得对方直直的后退。 神界隐隐溃乱,灵界众人也有猜测,其中就有小姑娘所说的。 神明在位已久,或许生出恶欲,令三界浊气丛生,如今已到失控的地步。 但谁也不敢说出口。 神明的堕落,远比殒落更可怕。 陆朝朝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头烦躁。 国师牵着她的手,身后跟着垂头丧气封心绝爱的烛墨,这一主一仆颇有几分相似。 “走啊追风,你慢吞吞的做什么?” “当心被修士抓住扒皮吃狗肉。”谢玉舟牵着追风,总觉得追风来灵界后,似乎有些不对劲。 几人并未走多远,便遇到一个小城镇。 灵界也并非全是修士,也有许多普通百姓,只是,他们对修士并无太多追捧。 只是敬畏罢了。 “来来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喜欢什么随意挑选,全都是法宝啊……”道路两旁站着不少修士,修士见到来人霎时大喊。 只不过,对准的是国师。 烛墨穿着花衣,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国师端的是仙风道骨,颇有几分唬人。 陆朝朝和谢玉舟,就像两个尚未修行的孩童。 “玉舟是纯粹的凡人之身,给他买个防御法宝吧。”国师淡淡道。 陆朝朝给他留了一道剑气,剑气是危及生命时触发。以他嘴贱的程度,可能剑气用不上,但大概率会经常被套麻袋。 “你们是外乡人吧?快来看看,这法宝可是珍宝阁出来的。绝对是真货!”陆朝朝蹲在地摊前看了看,倒有不少好东西。 国师不缺钱,当即道:“对面就是珍宝阁。去里面挑一挑吧……外边,当心买到假货!” 摆摊的修士急眼了:“珍宝阁有的,我都有,珍宝阁没有的,我也有!你去珍宝阁看看,先去挑个款式!我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抢购货!而且,只要半价!” 陆朝朝一脸茫然的被他推进屋。 “什么抢购货?” 国师茫然的摇头:“我们分支许久不曾回灵界,不懂。” 选了一会,她才走出门:“那条碧色防御发带,你就没有。”那是一件防御法宝。 修士摆摆手:“你等等,我一会就给你抢。” 陆朝朝???? “什么什么??” 话还未出口,便见修士蒙着脸飞快的冲入珍宝阁!没一会儿便见他驾着法宝撒丫子狂奔…… “抢……抢购?!”合着,是抢来的!! 让她去对面选,选中什么抢什么!! 陆朝朝差点跳起来! 没一会儿,对方气喘吁吁的回来,手中神神秘秘的提着个盒子,朝她挤眉弄眼。 “绝对是真的,我上哪给你弄假货去!我们童叟无欺!” 饶是国师,瞧见那条一模一样的碧色发带,都给惊呆了。 好,好独特的进货方式! 灵界,是不是有点太超前了?? “你要不信……” “干我们这行的,都会易容换面。” “请看我的通缉令!”十八张通缉令,看的陆朝朝眼花缭乱。 真! 真得让她无法反驳! 第465章 佛子的叛逆期 “灵界民风真彪悍啊……”谢玉舟小声的嘀咕。 男人摆摆手:“买不买?方才里边卖六百灵石,我只需要三百。” 国师默默掏出三百灵石,将发带系在谢玉舟头顶。 陆朝朝扒拉扒拉,又从摊上买了些新奇玩意儿,都是物美价廉的东西。 “你放心,我卖出去的东西包售后。若是有人抢了,我负责抢回来啊。”男人语气极为真挚。 众人,多少有几分无语。 “你们是外乡人吧?定是被通往人间的结界门吸引来的。咱们这边陲小镇,距离妖界近,寻常极少有人来往。” 满大街的修士,倒是让他赚了不少钱。 “不过,最近西河城珍宝阁拍卖精灵。也吸引了不少人……” 陆朝朝眼皮微跳:“拍卖精灵族?精灵也能拍卖吗?”她无辜的瞪大双眼,仿佛什么也不懂的懵懂孩童。 男人嘘了一声。 “小丫头你不懂。现在修士们都崇尚养精灵。精灵甚至超越灵石,可以在修士中流通。” “许多精灵被当做货物一般供人取乐。” “成年精灵,可以暖床,甚至还能吸收她的灵气,共享寿元。精灵一族得天地厚爱,还能削弱雷劫。幼年精灵,自小养在身边,可用性更强。” 陆朝朝指骨捏的泛白:“精灵族,不是兽类!他们有灵智,与人并没有区别!” 男人摇摇头:“小姑娘,这世界,是由强者书写的。” “大家都知道,精灵族与人没有区别,但谁也不敢戳破罢了。精灵族没有强者做靠山,谁敢替他们说话?”谁让精灵族怀揣宝山,却又无自保能力呢。 “拍卖在什么时候?朝朝想去看看。”陆朝朝红着眼睛问道。 “喏,三日后。” 陆朝朝微垂着头,对于贩卖精灵,灵界已经习以为常了吗? 修行先修心,灵界已经不再是曾经的灵界。 “请问您可听过西河夏家?”国师问道,那是他们一脉的主支。 “当然听过,夏家擅长推演占卜,在三界都颇有威名。就在距离此处不远的西河主城。大概半日就能抵达。哦,恰好珍宝阁拍卖也在西河,正好凑凑热闹。” 国师牵着陆朝朝的手:“我既是南国祭司,定然要替南国某一某出路的。” “你与我一同去夏家,再去拍卖场可好?”国师知晓,宁夫人是精灵王。 陆朝朝必定放不下精灵族人。 陆朝朝轻轻嗯了一声,语气颇有几分低落。 国师便带着几人前往西河,好在离得不远,传送阵很快就到。 陆朝朝来到西河城池,脚步突的晃了晃。 她猛地抬头看向城中某个巍峨的大殿。 “怎么了?” 有崇岳的气息! 陆朝朝摇头:“那里是什么地方?瞧着比皇宫还要威严霸气。” 国师虽不曾来过西河,但族中传下来的古籍曾有介绍:“那里,应当是城主府。” 陆朝朝记住位置,便不再多说。 “哇,灵界百姓的头发真好看,花花绿绿的什么色都有。”谢玉舟一脸兴奋。 “我想将这玩意儿,染成黄的。我想当黄毛!”他摸了摸头发。 凡间一直信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谁也不敢对头发做什么。 陆朝朝接了一句:“我方才买了染发剂,你若是喜欢,等会我给你染。” 谢玉舟欢喜的直跳。 “我已经四处打听过,西河在东城。我待会先回去拜见族长。” “明日,我便来接你们。” 国师寻了间客栈,开了一间上房。 横竖就谢玉舟与陆朝朝两人住,追风是狗,烛墨是龙都不是人。 “国灵,便拜托您照顾陛下了。” 黑龙万念俱灰的点头应下。 待国师离开,陆朝朝见天色未暗,便对谢玉舟挥手:“入乡随俗,我给你们都染个色儿吧。” 追风狗眼瞪得溜圆,恐惧似的一步步后退。 可陆朝朝指尖一弹,便将追风拽到眼前。 “乖啊,换个色儿,你可是三界独一份的狗,谁都比不得你!来来来,我给你挑个颜色……”陆朝朝笑眯眯的看着追风,吓得追风嗷嗷直叫。 没一会儿,全身都裹满毛巾。 追风,生无可恋的望天,狗眼中滴下一滴滴清泪。 烛墨被人卷走老婆本,心如死灰的坐在窗边,随意陆朝朝折腾脑袋。 唯独谢玉舟,指着头上喊道:“我要染黄毛,选最黄的色儿!” 陆朝朝给自己搭配了个最完美的颜色,三人一狗坐在床边。 “我先去洗,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了!” 谢玉舟屁颠屁颠的跑去洗头。 洗完回来,满头黄毛,连眉毛都染黄了。 “好好好,我一定是这条街最靓的崽。”坐在镜子前,忍不住满意的赞叹。 追风洗完,趴在地上哭了半个时辰。 原本威风凛凛的黑毛,全身发红,大红!!大红色的圆滚滚的狗,威风,全成了喜感! 烛墨终于回过神,惊恐的将脑子伸进桶里洗洗刷刷。 披散着头发,湿漉漉的坐在铜镜前,满头绿! 绿的发光! 陆朝朝满意的看着自己五颜六色的小揪揪,真好看! 是彩虹的颜色耶。 夜里。 睡的迷迷糊糊的谢玉舟只觉自己神魂离体,仿佛被拉到某个奇异的环境中。 四周金光刺眼,耳边梵音阵阵,无数木鱼同时敲响。 释空法师穿着袈裟,满身都带着佛光。 “听梵国弟子所言,佛子沉迷凡尘,不愿遁入空门。为早日迎佛子归位,自今日起,便日日夜夜入梦为佛子开慧。” 金光中,无数慈悲的菩萨轻声应下。 “恭迎佛子。” “恭迎佛子。”随着脚步声临近,众人缓缓看过去。 佛子下界,即便轮回百世,刻在骨子里的佛性是不变的。 相信,在他们的无边佛法下,定能早日回归。 含笑的眼眸,随着他一步步走近,缓缓变得凝重。 谢玉舟顶着满头黄毛。 愣愣的看着漫天神佛。 谢玉舟被他们灼热的眼神刺的如坐针毡。 “你们,也想染个色吗?”为什么,全都看着我的头发发愣?! 定是羡慕了吧? 第466章 囚神 释空差点从莲台上滚下来。 他们的佛子!!为什么成了黄毛!! 光是想想,佛子顶着满头黄毛普度众生,他恨不能自戳双眼! “您……”释空只觉自己修行不到家,心态差点崩了。 可想想领导整个界的佛子,是个黄毛,他就抬不起头。 会被三界嗤笑的!! 虽然出家人不在乎外界虚名,可脸还是要的! “身体只是皮囊,不要着相了。”谢玉舟面上笑得一脸高深。 内心:干卿何事?! 睡梦中,谢玉舟面无表情的接受佛法熏陶。 天色渐暗,陆朝朝穿好衣裳。 她侧耳听到外界传来低低的哭声,悄无声息的趴在屏风边偷看。 “呜呜呜呜……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小花妖,你竟骗我!” “我决定了,这辈子再不相信女人!” 陆朝朝捂着嘴不敢笑出声。 左右瞥了一眼,咦,她的狗呢?? 追风原本趴在床边,此刻却毫无踪迹。 罢了,追风若遇到危险,自己能感应到。 陆朝朝提气而起,夜色下,她化作一缕清风直直的穿过客栈,来到城主府。 城主府门外。 大门上贴着凶悍的门画,画中竟是上古时期的凶兽。 陆朝朝站在门前时,凶兽便化作一道厉影朝她扑来。 “还不快滚!”陆朝朝顶着五颜六色的小揪揪,怒瞪一眼。 咆哮的凶兽,霎时小声嘤嘤。 陆朝朝一巴掌敲在凶兽脑袋:“千年不见,我看你是分不清大小王了!” 凶悍的恶兽匍匐在她脚下,老实极了。 陆朝朝大摇大摆的走近城主府。 一入城主府,脚尖刚落地,便仿佛进入某种阵法。 陆朝朝脑袋轻轻摇晃。 ‘您小心,此阵法能激发您心中的欲望。无数修士折在阵法中,无法离开’凶兽弱弱的传声。 陆朝朝方才还未领悟阵法的恐怖。 可一入阵,便感觉铺天盖地的鸡腿朝她涌来。 香的她口水直咽。 “这阵法,确实难过。”她被困在阵法中,吃了十几个鸡腿,吃的干呕,才从阵法中爬出来。 凶兽一脸惊愕。 ‘你不求财?不求权?’ ‘你当年曾站在巅峰,便没有丝毫留恋吗?’凶兽残魂传音道。 ‘我在此处镇守千年,你是唯一一个,无欲无求的。’ “别不拿鸡腿当欲望!”陆朝朝提起鸡腿,便反胃想吐。 “小凶兽,你为何甘愿替修士镇守宅院?我记得,你是上古凶兽,当年还颇有几分傲气。” ‘西河城城主将我困住,替他卖命。’ 陆朝朝若有所思:“此处有神明气息,你若带我寻到缘由,我便斩断你们之间的牵绊。” 陆朝朝能明显感觉它传来的喜意。 城主府内四处点着灯,但莫名的有一股寒意。 ‘西河城城主并未飞升,但他身上总有一股若隐若现的神意,被称为半人半神。’ 陆朝朝不解:“神就是神,怎会是一半?” 她心头突突的不安。 残魂带着她避过巡逻的修士,陆朝朝越往里走,神明的气息越浓厚。 ‘那边是禁地。有结界,我进不去。’ ‘城主与各方大能关系极好,时常来禁地相会。你想要的秘密,就在禁地中。’ 残魂见陆朝朝不信,便伸手在禁地界限处一抹。 它的指尖燃起火苗,竟带着天火的气息。 能焚烧一切的天火。 天火,自古由神明掌控。 陆朝朝在它残魂上一拍,天火便瞬间熄灭。陆朝朝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 毫无阻碍的穿过结界。 她怔了怔。 凶兽残魂呢喃:‘奇怪,为什么你能穿过结界?此结界为生死结,三界间任何生灵都无法入内。’ 这结界,乃灵界三大真君联手开启! 禁地内雾蒙蒙的,似乎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浓郁的神明气息,让她眸色渐深。 是崇岳的气息。 浓浓的崇岳气息。 朝阳剑无声的出现在她手中。 小姑娘面色少见的严肃,一步步走到前方,直到……出现一个巨大通透的白玉石台。 石台四周立着六根雕龙玉柱,柱子四周萦绕着淡淡的雷光,时不时有噼里啪啦的雷电声,散发着令人恐怖惊惧的气息。 玉柱上缠绕着千年寒铁所制成的铁链。 铁链的中央,绑着一个白衣男子。 男子垂着头,衣裳雪白,已经被鲜血染的通红。双手双脚被铁链束缚,还有两根铁链穿过胸腔,滴答滴答的血迹从胸腔流下。 血滴落在玉台,顺着地面玄奥的阵法流动。 陆朝朝浑身血液几乎凝固,一股煞气自脚底直冲天灵盖。 她的呼吸几乎停顿,眼神死死地看着中央的男子。 她踏进玉台中。 血液汇聚而成的图案霎时亮起,浓郁的神明之气往她身子里窜。 陆朝朝气得眼眶通红,甚至有几分恐惧,停在男子身前三步远。 “崇岳……” “是你吗崇岳?” 她都快哭出声。 陆朝朝第一次这般无助,她甚至手足无措。 男子低垂着的头,微微动了动。连带着身上的铁链也在颤动…… 哗啦啦的声音响起。 男子缓缓抬起头,剑眉锐意扬起,带着几分疲倦。鼻梁高挺,嘴唇紧闭,只眼中的光极其灼热。 “朝……朝!”他张开嘴,但显然虚弱到极致。 只无声的唤了一句,朝朝。 “崇岳!!”陆朝朝再无法控制,她疯了一般冲上前,凌空而起颤抖着轻轻拂开崇岳面上散碎的墨发。 小家伙哭得浑身都在颤抖,难怪太子哥哥突然陷入昏睡! “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敢!” 囚神! 他们在囚神!! 该死的东西,他们竟囚禁神明,试图夺取神格!! 陆朝朝提剑便朝铁链挥去。 她手中小小的剑,抬起时,化作一道巨型长剑虚影,划破夜空,咔擦。 坚不可摧的铁链,一剑斩断。 整个西河城,都瞧见了这恐怖的一剑。 “全都该死!” “真该死啊!!”陆朝朝将崇岳平缓的放在地面,眉心那抹印记变得通红闪烁。 她提剑站在玉台中央,微风吹动裙角,竟有几分骇人。 第467章 屠龙者终成恶龙 “是谁!竟敢擅闯禁地!” 一道暴喝以及恐怖的威压自天际而来。 陆朝朝提着剑,平静的看着西河城城主飞身而来。 他恐怖的气息笼罩整个城主府,直接锁定陆朝朝。 见结界被破,他面色大变。 从怀中掏出一个法宝,杜绝外界窥探。 “倒是省事了。”陆朝朝低声呢喃。 城主面色阴沉,瞧见六根铁链齐齐断裂,崇岳上神倒在地上,瞳孔微缩。眼神中满是忌惮。 “你是何人?为何擅闯我西河城禁地!”男人相貌四四方方,眼神清正,生的一副公正无私的模样。 如今灵界三大真君,他便是其中之一。 明德真君。 “还未飞升,身上便有着浓郁的神灵之气。”陆朝朝一眼,便看出他身上的神气。 这时正统神明才该有的气息。 是属于崇岳的气息。 难怪,难怪崇岳神格摇摇欲坠,竟被小人算计! “囚神,吸取神明力量,你就不怕降下天罚,不怕神界问罪吗?”陆朝朝气得双眼泛红,她的弟子,竟遭此待遇! 明德真君神色淡淡的看着她,奇怪,竟感受不到任何灵气波动。 “问罪?谁敢治我的罪?” “就凭你么?”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给神明做主,给神明讨回公道。在西河城,便是神,也要打断脊梁,给我明德道君跪下!”男人似乎嚣张至极,在灵界,他几乎拥有绝对的掌控。 明德真君用神力一扫,眉宇间的不解越发凝重。 他原以为,对方是哪位闭关不出的隐世大能。可此刻…… 却发觉,对方只有四岁!! 正儿八经的骨龄四岁! 而且,浑身没有夺舍的气息。 说句难听的话,在灵界,路边随便抓只狗,都比她大! “明德……你是,明德道君?”陆朝朝神色微微恍惚,清源,似有几分耳熟。 “你作为西河城城主,却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囚神,亵渎神灵,其罪当诛!” 陆朝朝眉心火红的印记,几乎燃起熊熊火焰。 “你该死!” “谁说无人替他主持公道!”陆朝朝声音泛冷,脚尖一点,提剑便冲上去。 明德真君半点不敢马虎,慎重应对。 可只过了一招,他心头便升起一股诡异的熟悉感,还有一股难言的压迫。 对方的剑招极其霸道,一道戾气划过。 直接将他右手手掌整个砍下,剑气直往体内窜去,痛得他连连哀嚎。 “啊!!” “知错了吗?!” 陆朝朝一个闪身,恐怖的威压席卷而来,剑尖直指对方咽喉。 明德道君如今已是灵界前三,可他三招内,输给一个四岁孩童!! “你……你是谁?”清源道君眼眶中布满血丝,眼中压不住的惶恐不安。 是哪位神明下界了吗? 不对,她身上没有神灵之气,也没有哪位神君,擅长剑法! “还不知错?”她一剑往对方膝盖挑去。 剑气闪过,他的膝盖噗嗤噗嗤往外溢血。 噗通一声,他便跪在地上。 跪在崇岳上神面前。 还不知错……这句话,让他猛地一滞。 他此刻,才注意到陆朝朝手中的灵剑。看清时,眼神猛地一震…… 怎么…… 怎会? “无人替他做主?无人替他主持公道?” “我的弟子,谁敢欺!”陆朝朝凝声道。 便是漫天神佛,她也要上去诛尽对方! 明德道君面色死灰一片,嘴唇轻颤,哆哆嗦嗦的惊惧万分的看着她,却一个字的说不出来。 是她!是她! 是她回来了!! “昭……” “昭……阳,剑尊!你是昭阳剑尊!!”明德道君猛地以头叩地,疯了一般使劲磕头。 瞬间,额头便鲜血淋漓。 “昭阳剑尊,是明德之错,是明德之错。明德再也不敢了……”明德道君面色白的骇人,陆朝朝虽献祭千年,可灵界一直流传着她的传说。 她极其护短,天下皆知。 “不是我,是万剑宗仗着与您的关系,求崇岳上神降临。” “我们三人才合力拿下虚弱的崇岳上神。” 陆朝朝是万剑宗的剑尊,七个弟子亦是万剑宗弟子。 他们,总要给万剑宗几分薄面。 为了陆朝朝,平日里也诸多照拂。 陆朝朝小脸木然,甚至有几分荒谬,有种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 “我也不冤枉你,我今日便对你行探魂之法。” “你身为城主,主掌全城性命。若你行事公允,自然无所畏惧。若手段狠辣,残害无辜生灵……”陆朝朝直接将手探在对方头顶。 明德藏于心底的无数秘密皆闪现在陆朝朝脑海中。 咦…… 她怔了怔,神色微微恍惚,她仿佛,想起了什么,眼中竟有几分叹息。 随后,便看到他将少女囚禁,令她怒气冲天。 甚至,还有精灵族的影子。 她猛地睁开眼眸,眼中杀气弥漫。 手掌直接落在清源头顶,咔擦咔擦…… 明德头骨霎时开裂,一丝丝裂纹遍布整个脑袋,无数鲜血从头顶涌出,顺着脸颊而下。 他的力量被陆朝朝压制,甚至提不起一丝反抗之力。 明德颤抖着呆呆的看着陆朝朝。 “是明德,辜负您的期望。”明德呐呐的看着她。 说着说着,大口大口呕出鲜血。 “您……或许不记得了吧?那时,我才八岁,被妖兽屠戮满门,是您,救了我。” “您这一生救过的人无数,您或许已经不记得了。”明德面上满是苦涩。 当年,昭阳剑尊献祭后,他也曾愤怒自己的无能为力。 也曾愤怒世道不公。 可如今…… “当年,我曾要你立誓,无愧于心,无愧于民,你没做到!”陆朝朝声音浅浅,难掩失望。 明德一怔:“您……您记得我?”他吐血越发厉害,眼中一行行血泪落下。 “明德,你的道号是我亲自赐名。” “你被妖兽屠杀满门,我原想着,你会谨记当年的惨剧,却不想……你成了那把屠刀!” “明德,当年你的修行之路,是我开启,你的道号,是我所赐。你的性命,是我所救!” “如今,我便亲自收回一切!” 第468章 真凶四岁 她缓缓闭上眼睛,明德道君眼中口中鼻中都在溢血。 直到,浑身无力的倒在地上。 死前,眼睛死死地看着陆朝朝,死不瞑目。 眼中有忏悔有愧疚,还有几分孺慕,但陆朝朝已经毫不在意。 明德道君吸纳了一部分崇岳的力量,陆朝朝直接将两人藏在空间内。 她扫了一眼城主府,按照明德的记忆,打开密室。 其中,关押着两个衣不蔽体,神情惊恐的精灵。 “碧心年岁还小,还未及笄,你不要动她!!”我愿替她侍奉与您! 碧心大概才十二三岁。 原本天真烂漫的少女,此刻眼眶红红的惊恐的躲在长辈身后。眼神不甘又恐惧。 “我自愿将寿元赠予您,自愿与您双修,求您放过碧心。她还是个孩子!”精灵跪在地上,浑身哆嗦不敢抬头。 陆朝朝深吸一口气,明德已经神魂俱灭,可她尤不解恨。 “明德已死,你们暂且跟在我身边养伤吧。” “还能走路吗?”陆朝朝轻声问道。 直到此刻,碧心才敢抬头看向门口。 “那个恶魔死了?真的吗?他真的死了?呜呜呜呜……元杳姐姐,恶魔死了!”碧心抱着身侧的美人放声大哭。 元杳脸色白的可怕,她见对方是个孩子,急忙将身上裸露的红痕遮住。 轻咬着下唇,只觉难堪。 精灵族如今遭受的待遇,令人发指。 但她们,依旧尽力维护着孩子们的天真。 “请问是哪位恩人相救?若有机会,精灵族必定重谢。”精灵族最是知恩图报,却不知,能不能渡过这一劫。 陆朝朝生的白嫩可爱,任谁也想不到,是她诛杀明德真君。 “唔,明德已死,你们可要跟我走?你们受了伤,走不远。” 元杳想回精灵岛,可如今自己伤重,碧心又年幼,便只得对着陆朝朝行了一礼:“叨扰姑娘了。” “精灵王已归来,只盼着她能守护族人。”元杳轻轻叹气。 陆朝朝感应到四面八方而来的气息,她眉头轻皱。 城主府大战,早已惊动四方。此刻府中众人早已慌忙逃窜。 陆朝朝寻了个小婢女的衣裳,装作慌乱的侍从,跟随着众人一路尖叫着往外冲。 还未出门,一道厉声呵斥几乎震破耳膜。 “站住!谁若踏出一步,本君便就地诛杀!” 无数侍从强忍着哭泣跪倒在地,四处都是压抑的哭声。 陆朝朝空间内还藏着崇岳与精灵,不敢久留,此刻四面八方都是威压,只怕来了不少人。 “明德道君呢?今日,可有什么异样?”万剑宗宗主仙风道骨,颇有几分德高望重。 丫鬟纷纷小声的哭泣,不敢吭声。 城主府中不少小丫鬟,陆朝朝倒也不显眼。兴盛的府邸中,家生子本就极多。 代代相传的丫鬟命。 “你来说!”周围人都在小声落泪,宗主随手一指,便指着陆朝朝。 陆朝朝很想看看他,看看,是不是她当年托付的那个人。 她强忍着不抬头,低声道:“道君去了禁地。”声音弱弱的,真凶就在眼前,谁都想不到她竟还在现场! “在这之前,似乎府邸内摇摇晃晃,似乎有什么被斩断的声音。其余,奴婢什么也没看见。”她恐惧的缩了缩身子。 咚…… 从怀里掉出个炒板栗。 她默默伸手抓了回去。 剑宗宗主并不在意,心中只道,这孩童年岁小小,胆子却极大,若有灵根,想必定会有一番作为。 他又点了几个丫鬟奴仆,众人反应回答与陆朝朝毫无二样。 剑宗宗主不敢迟疑,随意扫了一眼,便朝着禁地飞去。 陆朝朝转头朝他看去,神色漠然。 始作俑者回到客栈时,想起上回被母亲抓住,她默默拖鞋,将鞋底擦得干干净净。 将空间内的几人放出来。 她掏出两片绿色青叶:“你们将它戴在发梢。能变幻身形,可以躲避真君的探视!”这是她从神界骗来的…… 啊呸,得来的。 精灵族本就生的绝美,戴上青叶,收敛一身气息,少了几分仙气。 如今看起来,就是个容貌出众的美人。 碧心与元杳重重的给她磕了个头。 崇岳神格摇摇欲坠,陆朝朝不敢马虎,亲自将明德体内的神意重新凝聚传给崇岳。 明德抽取力量后,变得仿若干尸一般。 面容身形已经完全看不清。 陆朝朝在空间内寻摸半天,才找到一个镶嵌临时,颇有几分华丽奢靡的袋子。直接将尸体装进去,捆了好几圈儿才藏到床底下。 不知道的,还以为藏着什么宝贝。 藏空间,简直恶心。 “嘘……”碧心刚要说话,陆朝朝突然竖起手指。 窗外,似乎有动静。 烛墨已经化成黑蛇,盘在她手腕。哦,头顶顶着一撮绿。 几个姑娘瘦,直接躺在一张床上。 碧心本就被囚禁多日,此刻浑身直冒冷汗。突然,一双温热的小手轻轻拉住她……温柔又坚定。 碧心也不知为何,总觉得踏实不少。 夜色下。 黑衣人轻轻撬开窗,翻身而入,面上遮着黑布,只露出一双亡命之徒的眼睛。 两人四处翻了翻。 “妈的这群外乡人,连储物袋都没有!” “大哥,你看床底!” “床底还做了遮掩,这般藏藏掖掖,定有宝贝!” “咱哥俩干完这票就退出江湖!来时我便盯上了,这行人出手大方,必定不缺钱!” 两人小声的将麻袋拖出来,其中一个眼睛发亮:“这麻袋竟隔绝神识,只怕里边真装着宝贝!!咱们发达了!” 两人颠了颠,有点重。 “听闻很多宝贝,是无法收进芥子空间的。恐怕这东西就是如此……” 正想看一看床上,突然响起尖锐刺耳的声音。 是西河城警戒的标志。 “坏了,城里出事,全城戒严!快走!”两人来不及查看,扛起袋子便翻窗而出。 街道外,突然出现无数修士,将全城戒严。 明德真君被杀,足以搅乱整个灵界! 待两人离开,陆朝朝与碧心面面相觑。 “他们,把尸体扛走了?” 第469章 我不认识他们 此刻,天色渐亮。 客栈外闹哄哄的,西河城内人心惶惶。 陆朝朝等人走出房门时,便听得众人议论纷纷:“出大事了!!你可知昨夜发生了什么?” “明德真君殒落了!而且,被一击毙命!” 众人一听,哗然不已。 “荒谬!明德真君被称为半步神君,只差飞升就能成神,普天之下,有谁能杀他?除非神明降临!” “昨夜,确实听到城主府传来一道巨响。” “我不信,在灵界,便是万剑宗宗主,都做不到将他一击毙命!” 陆朝朝坐在桌前,碧心与元杳扮做丫鬟模样,低垂着头跟在她身后。 紧紧压着心底的紧张。 陆朝朝抓着追风,给它绑了满身小辫子。 用了早膳,西河城修士便带着人前来彻查。 轮到陆朝朝时,修士眉头轻皱:“你家大人呢?” 陆朝朝与谢玉舟捧着个小碗,正喝着粥,身后站着两个丫鬟,瞧着弱不禁风的样子。 陆朝朝说话软软糯糯的,咧着嘴傻笑:“他回夏家啦,等会就来接朝朝。” “出什么事了吗?”小姑娘才四岁,一派天真的模样。 修士轻轻摇头:“小孩子莫要管闲事。” 待彻查完毕,陆朝朝才摸了摸手腕上的墨镯,黑龙正衔着尾巴盘在她手腕间。 几人慢吞吞的用完早膳,陆朝朝才牵着狗,带着几人往城主府走去。 城主府远处围了不少人,都是来瞧热闹的。 陆朝朝仔细欣赏了自己的杰作,才往夏家而去。 国师正要出门接陆朝朝。 “你们怎么出来了?今日城里乱,谨慎些,莫要乱跑。”国师面色不太好看,走路的姿势也不大正常。 陆朝朝瞥了眼他的膝盖。 旁系与嫡系关系本就微妙。 “你这头发……”国师深深的吸了口气,心底的郁气都散了几分。 这几人,头上花花绿绿,当真是街上最靓的崽。 “好看好看……下次给你也染。”陆朝朝兴致勃勃。 国师:大可不必! 国师身后的小童儿问道:“这就是南国陛下吗?您效忠的女帝?” 国师………… “我不认识她们。”他昂着头,走在前头,与陆朝朝隔着五米远。 谢玉舟不解:“他在躲着我们?” “是自惭形秽吗?” 陆朝朝迷茫的摇头:“可能是吧。你看,所有人都在看咱们,只有他,平平无奇。和我们走在一起,有点……配不上咱们。” 国师深深吸了口气,额角青筋一跳一跳的的。 他亲自带着众人进了夏家。 一进府门,便能感受到千年大族的底蕴。 “夏家一直以辅佐人间帝王为己任,但千年前,灵界与凡间开启结界。嫡系便镇守灵界,旁系便前往人间辅佐帝王。”国师神情淡淡,无非,是旁支被放弃罢了。 如今,旁支越发脱离权利的中心。 地面上,石子儿堆砌出无数玄妙的图案。 大圆柱与门窗,都雕刻着众人看不懂的符号。 小童儿将几人请进正院,落座后,便命人送上茶点。 “这是灵茶与灵果,点心也是由灵谷所制,千金难求。即便您是一国之君,在人间也尝不到如此灵食。您远道而来,多尝尝……回去,可吃不到这等好东西。”侍女语气含着几分嘲讽,一副破落户上门打秋风的模样。 你在凡间至高无上,但在灵界,什么也不是! 国师面色有几分难看。 陆朝朝虽是凡人,但却是一国之君!她的脸,还轮不到丫鬟来打! “你说得对,姐姐既然心疼朝朝吃不到好东西。便劳烦姐姐,按照桌上的规格,打包百份吧。凡间的百姓,还从未尝过呢。” “幸好姐姐心思玲珑,朝朝都没想到。”陆朝朝当即脆生生的道谢。 侍女,小脸登时苍白。 此等灵茶点心,哪里是她能做主的?平日里,唯有主子剩下,才有她们的份儿。 “哎呀……”陆朝朝猛地捂嘴。 “夏家是不是拿不出来呀姐姐?若是夏家为难,便算了。” “原来灵界有钱人,也喜欢打肿脸充胖子啊。”她声音低低的,却恰好让进门的夏老祖听见。 侍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冷汗淋漓。 “混账东西,夏家脸面都让你丢尽了!还不快去准备茶点,让陛下带回人间。”夏老祖淡淡的一眼,让侍女浑身发颤的退了下去。 “府中丫鬟不懂规矩,让陛下见笑了。”但眼底,并无几分歉意。 修士在凡人面前高高在上,已经刻在骨子里。 陆朝朝笑眯眯的:“赠百份茶点,怎么不懂规矩呢?” 这茶点,在灵界也是数一数二的。 四岁的小女帝,似乎并不如她外表一般软。 老祖穿着祭祀服,他眼神幽暗的看着陆朝朝:“四岁的女帝,跨过结界,来灵界寻求公道。当真有魄力!” “身后是天下万民,朝朝不敢退缩。”陆朝朝站起身,对着夏老祖行了一礼。 “朝朝此次入灵界,一为清理门户。玄苍道君当年拿着南国至宝上灵界,如今却嫌弃凡间,既然如此,便将至宝还回来!”以及,灵界那群孽障,她终究要给他们正正骨。 “二为讲道理。” “想必,老祖已经知道,浊气倾灌入凡间了吧!” 夏老祖微敛着眉,没说话。 “凡间生灵数以万计,他们从不曾做错什么,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艰难的繁衍生息。本就活的艰难……” “他们甚至在三界中,所得到的利益是最低的。” “凭什么,他们要独自承担三界的浊气?” “结界能挡住浊气倾入,若结界全开,凡间将全面沦陷!!”陆朝朝握着小拳头,气得眼睛泛红。 “你们要牺牲人间,凭什么!!” 凡人做错了什么?仅仅因为他们弱小,就活该被欺负被放弃吗!! “是该死的神灵,生出不该有的恶欲,他们才是罪魁祸首!” 夏老祖沉默着没说话。 “夏家先祖本是凡人,当年借着南国的关系,才进入灵界。” 这也是夏家要守护南国帝王千年的缘故。 如今,是最后一代。 第470章 世道险恶 “你们与凡间羁绊极深,甚至,凡间是你们的根!” “你,为何要投出赞同票?” “赞同大开结界,将浊气灌入人间!” “你是个叛徒,你背叛我们!”陆朝朝委屈又生气。 凡间将你们送到高处,你们却背刺我们! 陆朝朝句句质问,明明身段矮,偏生却极有压迫力,质问直达心底。 “卜算夏家,西河明德真君,万剑宗清源真君,以及瑶光真君,还有妖界妖王。你们凭什么决定凡间生死?”她眼神幽深的看着他们。 夏老祖心头沉重,他缓缓闭上眼睛。 该如何说,神明入梦的旨意? 说不得,也说不了。 他们终究成了指向凡间的利刃! “是夏家愧对凡间。” 只一句话,他便一句也不肯再吐露。 陆朝朝站起身:“我不逼迫你们,我上来是讲道理的。万剑宗,妖界,以及瑶光真君,我会好好同他们讲道理。” “小姑娘,你还年幼,不知山有多高水有多深。” “与他们讲道理?”他甚至觉得有几分可笑。 陆朝朝笑眯眯的:“我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讲不通的,就送回老家。 就如明德真君一般。 正说着,正厅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老祖,已经查得明德真君下落!方才,有两人鬼鬼祟祟的试图离开西河城。” “他们扛着个隔绝神识的袋子,里边……有明德真君的气息。” 碧心与元杳猛地捏紧拳头,指节泛白。 夏老祖面色微沉:“小友之事,夏家无能为力。若陛下想在灵界多玩耍几日,夏家必定好好作陪。夏某先行告退。”说完,便急匆匆往门外走去。 碧心猛地看向陆朝朝,却又不敢说出口。 陆朝朝对她摇头,笑得一脸无害。 她站在夏家正厅前,远远看着城门的方向。 一炷香的功夫,便听得城门外一声巨响,随即硝烟滚滚,浓烟飘上天空。 陆朝朝展颜一笑:“砰……炸啦……” 碧心和元杳愣愣的看着她。 没多时,便见夏老祖阴沉着脸回来,国师急忙问道:“可有抓住凶手?” 小童儿苦着脸:“抓什么啊,刚强行破开袋子禁制。” “袋子就炸了。先祖躲得快逃过一劫,那俩人当场被炸的神魂俱灭。” “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审问呢!” “不过,他们应当不是凶手。连这点躲避的本事都没有,怎能将明德真君一击毙命!” 陆朝朝糊弄的点头:“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大摇大摆在夏老祖面前离开。 碧心两眼崇拜的看着陆朝朝,嘴角满是笑意。 国师对着夏家先祖行了一礼,便闷着头送陆朝朝出门。 他因护送陆朝朝上灵界,罚跪一整夜。 他是旁支,本就被看轻。 如今,更被厌弃。 夏家角落的狗洞。 “我要离家出走!我不要活在家人的庇护下,我一定能闯出一片天地!” “我不想别人提起我,只会说,这是夏家小世子。” “我要他们说,这是夏世子的家。我要你们以我为荣!” “我要遨游这天地,我要大展雄图!” “我不用族中一分钱,也能闯出一片天地!” “你放开我!”一个穿着华贵,腰间挂着玉佩的小公子鬼哭狼嚎。 国师幽幽的叹了口气:“修士寿元长,但生育极其艰难。这是老祖与道侣的小世子。” “两人成婚千年,才诞下一子。骄纵万分,颇有些顽劣。向往外面的生活。” “时常闹着离家出走,让夏家烦不胜烦。偏生,又无可奈何。” 谢玉舟偷偷在她耳边嘀咕:“这不就是当年的你吗?” 还混成了北昭一霸。 陆朝朝没忍住翻白眼。 角落,小丫鬟跪在世子面前求道:“公子,求您饶了奴婢吧,夫人会打死奴婢的!” “您若想出门,带上护卫可好?” “世道险恶,人心不古,您会吃亏的!” 小世子撇撇嘴,“能有多险恶?”直接打晕小丫鬟,便扬长而去。 陆朝朝眼皮微掀。 夏世子头顶死气环绕,恐怕这一次离家,有大难! “夏家有钱吗?” 国师一脸莫名:“夏家擅卜卦,一卦值千金,从不缺钱。” 陆朝朝哦了一声。 “碧心,你去问问,我让世子心甘情愿回家,能给多少好处。” “国师,你们一脉,辅佐南国已千年,我们已经两清。如今既然归家,便回去吧。”陆朝朝知晓他夹在中间难做,便劝道。 国师回头看了眼主宅,这是旁支想念千年的家。 历经多年回家,却并没有几分喜悦。 “陛下,我虽向往长生大道,但和凡间诸多生灵比起来,长生,似乎也算不了什么。” “你年幼,对灵界不熟。我便留在您身边,替您跑个腿吧。” 陆朝朝抓了抓追风的辫子,轻笑一声:“好。” “那我们,就去万剑宗,讲讲道理!”陆朝朝眼眸微暗。 两日后。 陆朝朝正准备出门去珍宝阁看精灵族拍卖。 刚出门,便见一身华服的小世子,颇有几分狼狈的走出大门。 手中捏着一个钱袋子,里边的灵石摇的叮当响。 “哈,本世子赚来的第一笔灵石!” “害,一块灵石难倒英雄汉!没钱,寸步难行啊。” “如今,有了第一桶金,总算能闯荡灵界了!” “灵界,我夏少禹来了!!”少年意气风发。 他已经约了好兄弟,一同闯荡江湖! 陆朝朝走到他面前,仰头问道:“哥哥,你赚到钱了吗?” 夏世子眉眼一佻,下巴微抬:“当然赚到钱了。”眉宇间的死气,几乎快溢出来。 陆朝朝对着他羞涩一笑。 随即猛地倒飞出去,仿佛被人猛踹一脚,飞出去撞倒街旁摊贩的馄饨摊儿。 “哇……”的一声,吐了一口血。 夏世子??? “呜呜呜,大哥哥,你为什么踢我啊?我只是年纪小,走得慢了几分!难道修士,就不把我们凡人当人吗?”陆朝朝生的冰雪可爱,此刻一哭,鼻子脸颊通红。 “呜呜呜……” 灵界讨生活的凡人极多,本就生存艰难,听得陆朝朝此话,纷纷怒视。 “你这少年,竟如此枉顾人命!” “你们修士,真不把我们当人看了吗?” 夏世子虽骄纵,但此刻被凡人团团围住,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我,我没有!!” “难道我还能自己飞出去吗?”陆朝朝又弱弱的吐出一口血。 “还不赔偿!凡人这条命,当真如此下贱吗?今日,我们便是拼了这条命,也要给这孩子讨个公道。”围观的百姓已经被挑起情绪。 夏世子急的跺脚。 “我……我……我赔!”夏世子咬着牙,狠了狠心,将一袋子灵石递过去。 “我果然命贱,我这条命,还买不上哥哥一身衣裳呢。”陆朝朝捏着钱袋子,看着他身上的华服。 “我……这衣裳是家中所买。我没钱了……”又见陆朝朝要哭不哭的样子,只得气哼哼的将衣裳鞋袜脱下。 “给你给你,全都赔给你行了吧?”少年声音带着哭腔。 连腰间的玉佩都赔给她了。 夏世子已经双眼通红,穿着里衣赤着脚,扭头就走。 走着走着,崩溃的放声大哭。 “呜呜呜,爹爹,娘亲,我要回家!!” 出门时,是风流倜傥的小世子。 归家时,落魄如流浪汉。 “世道险恶,人心不古!”连四岁孩子,都能吃人!! 第471章 英名尽毁 “他真的有一劫?真的不是你看上他兜里的灵石?” “他那一劫,不会就是遇到你吧?” 谢玉舟小声的问道。 陆朝朝腮帮子一鼓:“我是那样的人吗?!!” 谢玉舟认真的看着她,眼神真诚的点头:“是的,不要怀疑,你是。” 陆朝朝气鼓鼓的攥着灵石:“他身上死气浓郁,至多三日,他这条小命不保。” “我可是好心好意救他。” 谢玉舟皮笑肉不笑:“现在我明白了。为何你日行一善,却总是被人追杀。” 合着,她助人逃过生死大劫。 却逃不过她这个劫! 国师惊讶的看着她,又见碧心满脸笑意的从夏家回来。 “夏世子顽劣,总是离家出走。” “这回自己个儿哭着回家,夫人给了好多赏赐呢。”碧心将储物袋递给陆朝朝,陆朝朝瞥了一眼,唔,都是好东西。 “今日是珍宝阁拍卖会。” “其中,就有精灵族。”国师担忧的看她一眼,深怕她压不住火气。 “来的都是各方势力……” 陆朝朝微敛着眉:“朝朝脾气好,向来以理服人。” 碧心与元杳对视一眼,纷纷瞧见对方眼里的担忧。 陆朝朝寻了个僻静的地儿,黑龙顶着满头绿发化形。 “追风就在客栈等我吧。”空间内时间流速快,并不适合凡间生灵存活。 “你脖子上的项圈,是一个防御法宝,除了我,谁都取不下来。放心。” 国师将斗篷递给几人:“戴上斗篷能隔绝神识,还能随意化形。” 陆朝朝戴上斗篷的瞬间,她的身形便化作一个玲珑少女。 少女大概十六七岁的模样。 她掀开斗篷,众人皆是一怔。 眉眼灵动,一双眼眸灿如繁星,上天仿佛将一切美好都集于她一身。 陆朝朝捧着小脸,这,是她长大的模样。 也是她当年昭阳剑尊的模样。 “你长大,大概就这样了吧……”谢玉舟恍惚呢喃。 这张脸,与幼年时的陆朝朝极其相似。 只是少了几分婴儿肥。 “上天真不公平,怎么给你生的这么好看!!”谢玉舟穿上斗篷,一身气质清冷如玉。 但容貌…… 呃,平平无奇。 “你像爹。”陆朝朝嘴巴依然毒。 “不准说不准说!”谢玉舟急的跳脚,像爹,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痛处。 “倒也不能怪你。造物主本就不公平。” “心情好时,精心雕刻样貌。” “心情烦闷时,就用泥点子一甩。一甩甩一堆……” “你可能是泥点子甩的。” “你的丑,不能怪你爹。是与生俱来的!”陆朝朝诚恳的解释。 气得谢玉舟当场爆哭。 众人穿上斗篷,带着面具,一一走进珍宝阁。 珍宝阁外间摆放着无数法宝,陆朝朝随意扫了一眼,脚步一顿…… 总觉得,有几分眼熟。 “这……”这是什么?!! 小二立马迎上来:“贵客,您真有眼光。这可是咱们的镇店之宝!”每个珍宝阁,都有一件镇店之宝。 “您可知……那一位?”小二偷偷指了指天。 陆朝朝迷茫:“哪一位??” 小二压低声音:“不能说出口的那一位!” “那一位功大于天,但如今上界不承认她的功勋,咱们也不敢提她的名讳。” “昭阳剑尊!”谢玉舟小声嘀咕。 小二急忙嘘了一声:“贵人知晓就好。举头三尺有神明,可不是开玩笑的。” “当年那位献祭,世人感念她的恩德。她的一切遗物,都被众人争相收藏。留着缅怀祭奠。” “咱们统共八十二家珍宝阁,每家店都有她的遗物,做为镇店之宝。” “咱家店拿到的是灵梳。” “有的店,拿到的是铜镜,有的是她用过的小木剑。” 陆朝朝深深吸了口气,想起藏在床底的小黄书! “话说,昭阳剑尊别看正气凛然,竟然也有看那等书的嗜好……”店小二笑眯眯的调侃。 陆朝朝飞速跳起来:“不可能!那不是她的,她有个弟子酷爱看小黄书,不利于身心健康,她收弟子的!!”老子的一世英名啊!! 嗷嗷嗷,失策了! 为什么死前,不强撑着爬起来,把见不得光的东西烧了!! 店小二一脸了然:“我懂我懂,你是她的信徒吧?” “行行行,你说啥就是啥。”一副我都明白的表情。 陆朝朝都快碎了! 气得浑身都在哆嗦。 “一世英名,全毁了!”陆朝朝眼泪汪汪,三个鸡腿都哄不好。 小姑娘失魂落魄的跟在国师身后。 珍宝阁内有一道暗门,进入需要查看身份。 国师好歹是夏家人,弄几道入门信物易如反掌。 “朝朝,玉舟,你们要紧跟在我身后。拍卖会场极大,此处鱼龙混杂,妖魔二界也在其中。” “烛墨,你牵着朝朝。” 烛墨冷酷的将手背在身后:“断情绝爱,不碰女人。”下巴一抬,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 国师………… “她才四岁!” 神金! 好在陆朝朝乖巧的抓住国师衣袖,让国师欣慰不已。 穿过暗门,眼前一黑,似乎脚下是个传送阵,仿佛进入另一个世界。 眼前一下子变得开阔,耳边变得嘈杂起来。 街道两旁无数摆摊的黑袍人,还有人在砍价。 街上有的顶着两个长耳朵,有的屁股后露出条长尾巴。 “那些是妖界的人,离他们远些。”国师低声道,他在凡间还有几分能力,但在灵界,完全不够看。 况且,西河城主被杀,如今城内人心惶惶。 杀人凶手正拽着他的衣袖,满脸天真乖巧。 “快,要开始拍卖了!” “据说,今日有昭阳剑尊的遗物,还有精灵王!” “据说,陈林那小子,将精灵族一网打破,精灵要灭族咯。” “啧啧……精灵绝美,又生性单纯,寿元极长。咱们若是能养在家中……可不是享不尽的福气?”说话的男人一脸猥琐的笑容。 碧心死咬下唇,元杳更是浑身发抖。 谁能来救救精灵族?! ps:家里有喜事,今日有点忙。今日一更,明天恢复正常更新哟……么么哒姐妹们,比心…… 第472章 她的挚友 国师交了入场费,便带着几人进入拍卖场。 中央便是拍卖台。 大堂四周以及中央便坐着散修,有的戴着面具,有的用斗篷遮掩身形。 阁楼上视线极好,雕栏玉彻,轻纱飞舞,隐隐能看到站在轻纱边的小侍女。 “阁楼的位置,都是留给各位世族的。” “那边,据说是瑶光真君。仅存的三大真君之一。” “这边,是妖界的位置。据外界传闻,妖王已经多年不曾现世。” 然后指了指窗边站着无数美人的地方:“那边是合欢宫宫主。” 合欢宫宫主掀开帘子,露出一张姣好的容貌。 陆朝朝微微皱眉。 “她人挺好的,就是爱装,有点假。”陆朝朝摸着下巴。 谢玉舟惊讶,竟然还有陆朝朝嫌弃的人? 陆朝朝压低声音,趴在谢玉舟耳边窃窃私语:“哼,别看她生的花容月貌,实际……特别装!”她不知怎么形容。 “装什么?”谢玉舟一脸莫名。 陆朝朝凝眉苦想:“我有个朋友,叫瑶光。” “我曾游走四方,与他颇有几分渊源,曾一度将他视作挚友。” “后来,他认识个姑娘,叫锦欢。” 谢玉舟偷偷看了眼斜靠在踏上,露出皓白玉腕的女子,美的不可方物。 “就是合欢宫宫主?” 陆朝朝闷闷的点头。 “多个朋友,我原是很开心的。但她总是与我比较,学我!学人精!” “初次见面,她对我说,她与瑶光是兄弟,千万不要将她当做姑娘。” “结果……” “她总是跟我穿相似的衣裳,用相似的发簪,唉……” “不过,除了学人精,她人挺好的。” “有一回除妖,我大意之下受了伤。她一个人将我背下山,她衣裳头发都累到滴汗,也没说一句话。” 谢玉舟,总觉得怪怪的。 “合欢宫宫主与瑶光上神,看来是好朋友了……”谢玉舟小声嘀咕。 哪知刚出口,旁边的修士一脸震惊:“胡说八道!!” “他俩可是不死不休的关系!” 陆朝朝??? 不可能! “我还能骗你不成?他俩打打杀杀上千年,哪次见面不斗的你死我活!”旁人颇有几分唏嘘。 “传说他们千年前还是挚友呢,如今,半点看不出来。” 陆朝朝满脸狐疑,他俩闹掰了? 正说着,便听得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声。 “瑶光真君来了!估摸着又是冲剑尊遗物来的,但凡有剑尊的遗物,必定有他!” 男子面若冠玉,目若繁星,但眼神极冷,让人不敢靠近。 “真君请。”他淡漠的走上台阶,无视所有人。 “听说,真君已是半步神明。不知为何,一直不曾飞升。” 众人议论纷纷。 谢玉舟凑在陆朝朝耳边道:“这,就是你那位挚友?到处收集你的遗物?” “如今不是了。” 陆朝朝淡淡的摆手,脑袋轻摇。 一副往事不想多提的模样。 谢玉舟百思不得其解。 瑶光真君一上楼,便见到对面穿着薄纱的锦欢宫主,当即怒斥:“晦气!换地方!” “真君,楼上已没有位置。”管事苦着脸,果然,瑶光真君与合欢宫不死不休。 他俩,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啊! “若有人愿换,某愿以玄丹相赠。”男子声音清冽。 此话一出,隔壁便有人道:“我换。” 瑶光真君头也不回的离开。 众人被两位大能气势压得抬不起头,这两位,果真见面就掐架。 合欢宫锦欢手中捏着酒杯,眼波流转间,露出一丝不屑。 “臭德行!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给谁看呢?她又不在!” “宫主,听说此次拍卖,是一副画像,剑尊亲自所画,世间仅此一副,一直不曾打开,也不曾面世。” 锦欢把玩着酒杯:“不惜一切代价,将其拿下!” “是。”身侧站着的小侍女点头应下。 台上。 没一会儿,台上便走出个貌美的小姑娘。小姑娘能言善辩,颇有几分机灵。 “欢迎众位大能光临拍卖会,此次拍卖会,有奇珍异宝,也有贵人遗物,还有备受瞩目的精灵。” “现在,有请我们第一个拍卖品。” “九转还魂丹。” 女子修为不高,但哄抬价格与气氛却是一把好手。 没一会儿,便拍走好几样物品。 陆朝朝听得打瞌睡,临近尾声,才听得女子笑道:“接下来的拍品,是一幅画。” “一副平平无奇,没有任何神力属性的画。” “但珍贵在于,它是昭阳剑尊亲自所画。而且,打开即毁。” “剑尊,似乎不想让世人打开它。” 打开,就意味着消散。 “此拍卖品,一块灵石!”女子笑意盎然,一块灵石,可不是轻视剑尊。 而是,它的价值无法估量。 “三万灵石!” “六万!” “十二万灵石!!” “二十万灵石!!”价格越抬越高,但所有人都看向楼上的位置。瑶光与合欢宫还未出手。 直到六十万时,瑶光上神清冽的声音道:“一百万灵石!” 合欢宫小姑娘掀开帘子,凝声道:“一百三十万!” “两百万!!” 灵石在他们口中,仿若碎石头,听得陆朝朝捂心口。 “败家子!都是一群败家子,一幅破画直几百万?当年咋没见你们接济我!” 陆朝朝又气又恨。 可想着想着,她又悻悻的住嘴。 “四百万,再加一颗极品无忧草!” 众人听得哗然。 无忧草,可除心魔,是高阶修士可望而不可求的宝贝。 “还有人要加价吗?”直到喊话三次。 女子才满面笑意道:“此画由瑶光上神所得。” 合欢宫气氛低迷,锦欢宫主掀开帘子,露出真容。 众人皆是被那张脸惊得回不过神。 “怎么,无忧草对你无用了吗?” “半步神明,只要破心魔,就能飞升,瑶光上神,却要折在心魔劫?” 众人一听,惊悚的张着嘴。 瑶光上神清心寡欲,竟也有心魔劫?? 侍从端着托盘送上画卷,瑶光双手摩挲,眼神温柔。 “锦欢宫主又有何脸面提我?” “你与我,没有任何不同!” 第473章 追风同款 两人冷冷的看着对方。 众人被这股威压,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谁也不知他们发生了什么,竟反目成仇。 锦欢宫主慢吞吞道:“想来,我与瑶光真君有几分不同的。毕竟,我可没被她插一剑。” 瑶光冷笑:“是么?可你龌龊的心思,不敢表露半分!”两人眼神中都弥漫着杀意。 管事谄媚的上前道:“接下来可是咱们的压轴之物,还请二位能给几分薄面。” 瑶光坐回原位,只抱着手中发黄的画卷发愣。 “谁插了瑶光上神一剑?是你吗?”谢玉舟是个八卦小能手,急忙问道。 陆朝朝眼珠子瞪得溜圆:“是他自己暗算我!” “当年我原想与他们结为异性兄妹,结果,他俩一个都不同意。” “后来,瑶光给我下了一封战书。” “让我月上柳梢头,在无妄崖相见。让我们之间,有个决断。” “那时天道即将崩塌,我烦躁不已。” “我便提前过去了。结果……他竟在无妄崖上摆弄阵法!” “花瓣摆出无数图案,瞧着颇有几分怪异。他嘴里还默默念着什么,估计在开启阵法!” “我与他多年好友,他竟想暗算我!” “气得我当场插他一剑,将他打落无妄崖。第二日,我就献祭了。” 陆朝朝提此此事还愤恨不平。 真的很气! 我真心拿你当朋友,你竟想暗算我!幸好我机警,不然就出大事了! 谢玉舟心头一哆嗦,试探着问道:“什么花?摆的什么图形?” 陆朝朝想了想:“红色的花,摆成的爱心模样。肯定是一种害人的秘法!他还在外点了一圈儿蜡烛呢。” 谢玉舟………… 想想之前学她的合欢宫主,他突然尴尬一笑。 学你,那不就是按着你的喜好打扮? 让你拿她当哥们儿…… 谢玉舟…… 见她眼神清明,眼底澄澈,突然叹了口气。 “我很同情他们。”谢玉舟无语呢喃。 看上她,就像看上一块石头。 从里到外都不开窍。 这辈子才四岁,更不可能开窍了! “最后,我们压轴的拍卖物,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了吧?”女子声音浅浅,在场所有人都开始沸腾。 “世人皆知,天地偏爱一族。他们修行顺遂,无雷劫,无心魔,而且寿元极长。” “若能与其双修,便能避开一部分雷劫。” “甚至,还能共享对方寿元。” “他们,就是精灵一族。” 全场开始欢呼。 如今,精灵族的好,已经被世人所知。甚至高阶修士间,以精灵族做礼物,赠予他人。 精灵族,已经完完全全沦为货物。 碧心紧紧攥着手,指甲深深的戳进肉里。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为何要这样对待精灵族? 众人满含期待的大喊:“精灵族精灵族!!” 台上女子抬手微压,众人霎时安静。 “为抓捕精灵族,陈总管几乎丢掉半条命。咱们阁主也身受重伤,若有极品灵药,可立即交易。” 底下有人问道:“你们珍宝阁不会是为了抬价,故意唬人吧?” “精灵族性格温和,爱好和平,族中不善战。竟然会伤到阁主?”众人满脸不信。 女子叹息道:“精灵族不知哪里寻来十八位修士,修为高深,惹人忌惮。” “采取人海战术,耗时三天三夜,才将其诛杀。” “阁主猜测,精灵族似乎寻到靠山了。” 这也是,他们一直犹豫不定的缘故。 深怕为珍宝阁带来变故。 “此次活抓精灵三十二人,其中一人乃精灵王!” 众人哗然,眼中越发狂热。 女子一挥手,便有人推出囚笼,囚笼以黑色布料遮盖。足足推了六个囚笼,才停下。 “掀!”女子一声令下。 神铁所制的囚笼泛着寒光,刺眼的光芒令笼中精灵抬手捂眼。 “精灵果然有种圣洁的美,难怪大家都爱圈养精灵。” “啧啧,这次咱们仨合养一只精灵如何?” 底下有人窃窃私语。 元杳几乎气红眼。 精灵肌肤白皙,在灯光下越发显得莹白如玉。她们窈窕的身形,完美精致的五官看的不少人咋舌。 漆黑的神铁,与白皙的少女,形成强烈的反差。 “那位手握权杖的,便是精灵王吧?虽然容貌倾城,但瞧着野性难驯呢!” “精灵王是我的!” “非我莫属,也让我尝尝精灵王的味道!哈哈哈哈……” 但不少人看向万剑宗的方向。 万剑宗在灵界拥有至高无上的位置,但今日拍卖会,他们一次也不曾拍卖。 此刻,众人哪里还不明白。 定是为精灵王而来。 宁夫人手中的权杖黯然无光,她嘴角有一丝血迹,眼中盛满绝望。 十八泥人,只守住精灵岛三日。 她低估了世人的贪婪。 碧月被打断一条腿,此刻软趴趴的靠在囚笼上:“也不知碧心如何了?” “天要亡我精灵族!” “神明对我们视而不见……”她苦笑着道。 “是我对不住你们,你们苦心寻我,我却束手无策。”原来,我不是精灵族的救赎。 宁夫人神色满是愧疚。 突的,脑海里莫名出现一句,若泥人受损,我便会有感知。定会来给外祖母做主! 她的朝朝,才四岁。 应当,不会来灵界吧? 瑶光真君无趣的扫了一眼,抱着怀中的画,便准备离开。 “瑶光,让我看看!”锦欢宫主站起身,直接追出去。 场外,略有几分喧闹。 只见端坐于楼上的妖魔,纷纷站起身,朝着外面迎去。 “是妖王!消失多年的妖王出现了!!”修士们微有些慌乱。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妖王亲临,终究惹人忌惮。 一身红衣的男子缓缓走来,神色桀骜,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野性。 满头红发,编着几缕辫子。 “妖王亲临,有失远迎。”珍宝阁主事亲自上前。 但妖王一丝眼角都不曾分给他,便斜靠在软椅上。 “我觉得他有点眼熟……”陆朝朝偏着脑袋,总有几分怪异。 “不可能!”谢玉舟一口否定。 “咱家,只有狗是红毛!”谢玉舟斩钉截铁! 可陆朝朝,盯着他脖子间若隐若现的项圈,陷入了沉思。 随即,咧嘴傻笑。 哈哈哈哈…… 居然有人和追风同款项圈!! 第474章 她有精灵血脉 黑色的囚笼中,关着无数精灵。 “早知如此,便不该寻王回来。至少能保全精灵血脉……” “如今,精灵一族断绝,将会永远消失在三界中。”族人眼神哀哀的抱着怀中小精灵。 小精灵懵懂无知,尚不知处境艰难。 碧月低声道:“王在人间有血脉……” 族人霎时抬起头,灰暗的眼神中,亮起几分光芒。 碧月不曾说出口,也是想为精灵族留下最后的血脉。 却不曾想,竟成了真。 “恐怕她们还不知晓自己的身份。”精灵族需要受到激发,否则,有的血脉终其一生也不知自己的真身。 这也是精灵族的自我保护。 “只可惜,还未见过王的子嗣。” “也好,也好……这样也好。无知,便是幸福的。”碧月低声呢喃。 “也不知妹妹如何了?”碧月无助的掉下一滴泪。 “这精灵族,可否让咱们近距离看看?否则,谁知道真假呢?”台下,有男人高声喊道。 拍卖行的女子柳眉轻蹙:“珍宝阁童叟无欺,且有专人检验!” 主事对着她点点头。 女子随即笑着道:“若众位客人想看,请上前便是。” “千年神铁限制了她们的力量,待会儿,我们会用精灵族的祭语,让他们现出真身。”此刻的精灵族,只能看出容貌绝美,但并未显露翅膀。 听得此话,有人猥琐的对视一眼。 如今精灵风靡灵界,谁都以养精灵为荣。 彰显自家身份。 或许,压根轮不到他们买。离得近,过过眼瘾也好。 不少人蜂拥而上,倒也有许多修士自恃身份,并未上台。 陆朝朝带着碧心与元杳上前。 碧月小脸笼罩在黑袍下,戴着银色面罩,但一双眸子却透着几分异色。 精灵族的瞳孔,带着几分幽蓝。 “这精灵族的腰,盈盈一握,一张小脸欲语还休。若是能养一只在家中,死了也甘愿……”男人看着笼中女子直咽口水。 趁着人多,不自禁便探过囚笼。 朝着碧月的心口而去。 “啊!”碧月被突如其来的黑手吓得惊声尖叫,直直的后退。 可脊背一碰到囚笼,便被烧灼的留下一道血红的伤口。 此囚笼,只专门针对精灵族而制。 碧心看的眼眶通红,一双拳头捏的死紧。 几乎控制不住要冲上去。 陆朝朝无辜道:“叔叔,你为什么要摸精灵呀?” 黑袍下的男人见众人看过来,微有些恼怒:“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碰她了!” “我看到啦。” “你就不怕怀孕的媳妇生气吗?” “而且,叔叔还是入赘的上门女婿呢。”陆朝朝嘟囔着,而全身笼罩在黑袍下的男人却脚底升起凉意。 “胡说八道!什么入赘,什么怀孕!”男人厉声呵斥。 陆朝朝笑声灵动,声音又大,不少人看过来。 “西河城莫家擅长炼器,家中只得一个独女。叔叔,您怎么不承认呢?还是说,叔叔害怕养在西二巷的外室被发现?” 黑袍下的男人面色大变。 对方直接点出他的身份,他猛地后腿一步。 “那不是莫家二老吗?”只见阁楼上,莫家二老黑着脸站在万剑宗身边。 “给我马上去查!看看谁住在西二巷!”老人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男人穿着能遮挡气息的黑袍,却不知陆朝朝怎么知晓他身份。 他当即想逃。 可老人飞身上前一掌,便将他打落在地。 黑袍男面具脱落,噗通一声便跪在地上:“爹,娘,这小娘皮冤枉我。她血口喷人!” “我对雪儿是真心的,爹,爹!” 老人面若寒霜:“将他带下去!若当真欺骗小女,偷养外室,便给他喂下固灵散。一刀刀刮下他的肉,剖开他的心,抽出他的骨!” 固灵散,能让人饱受折磨下,却神志清晰的感受痛楚。 直至死亡最后一刻。 男人惨叫着被拖下去。 莫老爷子对着众人一拱手:“叨扰各位,让大家见笑了。” “众位若来莫家炼器,定给大家优惠。” 众人一听,当即狂喜,莫家炼器在灵界数一数二。 老爷子对着陆朝朝点点头,命人递上一枚令牌:“多谢小友。” 陆朝朝坦然收下。 碧月与宁夫人对视一眼,眼中有几分凝重。 精灵族特有的感应,让她们认出了朝朝和碧心。 陆朝朝捏着囚笼,却又猛地收回。 她紧握的拳头,偷偷松开。 只见白皙娇嫩的掌心中,竟有几分泛红,还有一丝灼伤。 明明周遭众人毫无顾忌的抓着囚笼。 宁夫人呼吸急促,心脏砰砰直跳。 她对着陆朝朝轻轻摇头。 走! 快走! 她舌尖咬的出血,一双眼眸泛着泪光。 她的朝朝,不能折在此处! 她不知珍宝阁在灵界是怎样的存在!是凡人无法撼动,也无法抵抗的! “请各位回到台下。” “接下来,我们要开始拍卖!” “一只精灵,十万灵石起价。” 碧心眼泪汹涌,元杳死死抓着她。 众人争相竞价,整个拍卖场热闹非凡。 “还有最后一只精灵!” “众所周知,精灵族千年才出一只王。精灵王更是能号令整个族群,起拍价,百万灵石!” 此话一处,拍卖场霎时安静。 一直沉默的万剑宗,突然有了动静。 “三百万灵石!”万剑宗弟子站在窗口,高声喊道。 陆朝朝心头一沉。 万剑宗,竟也参与这等人口贩卖的活动! 斜靠在榻上的火红妖王,手指轻点:“五百万灵石!” 众人哗然,谁都不敢吭声,这已经不是他们能角逐的。 “八百万灵石!”万剑宗弟子,便是当初来南国的弟子,名唤云澜。 “一千万!”妖王站起身,满眼戾气的看过去。 云澜掀开帘子,屋内便坐着玄苍,玄苍猛拍桌子:“怎会横空杀出个妖王?” “妖王多年不出,还以为死在外头了呢!” “这精灵王,可是要在朝圣节献给……”玄苍压住火气。 “万剑宗不缺钱,但妖王是个疯批。谁惹上谁倒霉!师父……咱们若是被妖王盯上,可就是与整个妖界为敌。”云澜低声劝道。 “抓捕精灵族,是上面透露出来的意思。若咱们将精灵王献上,必定能笼络神君。” 玄苍烦躁的甩袖。 第475章 嚣张至极 “还有人加价吗?” “一千万第一次,一千万第二次!” “一千万第三次!”女人声音欢快。 “祝贺妖界拍下精灵王!” “现在,我们将以精灵族的祭语,恢复精灵真身!”女子对着边上点点头。 一个青衣女子手握竹笛走到台前。 她轻轻吹动竹笛,竹笛声如涓涓细流,清脆悠扬。 力量伴随着笛声传出。 笼中精灵脸色顿时变得狰狞,身后巨大的翅膀若隐若现。 碧心死死咬着唇:“元杳姐姐!我忍不住了!” 陆朝朝眨巴眨巴眸子,肩膀微动:“玉舟,替我挠挠背。有点痒……”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背部涌动,想要冲破枷锁,想要展翅高飞。 谢玉舟轻轻替她抓了抓。 可丝毫不曾止痒,反倒多了一丝疼。 陆朝朝大口大口吸气,一股奇怪的感觉遍布全身。 “哇……精灵族果真是上天的宠儿。”笼中精灵已经恢复真身,精灵耳,巨大的翅膀,让人惊叹。 突的…… 只见看台下,碧心与元杳终究忍不住。 “啊!” “啊!”随着一声刺耳尖叫,巨大的翅膀霎时显露。 “精灵族!竟然还有遗失在外的精灵族!” “哈哈哈,竟然送上门来。谁抓到便是谁的!谁也不许和我抢!” 饶是国师和谢玉舟也满脸懵逼,她俩竟是精灵族? 陆朝朝身形微微晃悠,她面上泛红,额间已经出现冷汗。这是血脉之力,伴随着出生便暗藏在血脉中。 她竟此刻才知晓! 顷刻间,她仿佛感觉到一股力量冲破桎梏,倾泻而出。 周遭众人都被震开,她脸上面具四分五裂。 她半跪在地,一缕发丝垂在眼前。 她的身后,虚空出现一抹翅膀幻影。 但与精灵族不同的是,她的翅膀通体呈现出黑色,翅膀四周有金光流动。 “还有一只精灵!!”围观众人惊愕不已。 但并未惊慌,毕竟精灵不擅战,乃是千古流传。 “众位贵客不用惊慌,珍宝阁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她们逃不出拍卖会!”女子声音冷静,四周无声的出现高阶修士。 陆朝朝缓缓站起身,少女眉眼本就精致动人,此刻,犹如神祇降临。 碧月愣愣的指着她。 “王,您的子嗣她……”她激动的浑身颤抖,竟说不出话来。 “是黑精灵!!” 族人激动的热泪盈眶:“是黑精灵!族中一直流传着黑精灵的传说,但从未……出现过。” “原来黑精灵的传说是真的!” “传闻,黑精灵现世之时,会拯救精灵灭族之危!不是传说,是真的!族老,是真的!”可族老,早已在问天时寂灭。 众人热泪盈眶。 唯独宁夫人揪心,朝朝才四岁半啊!她…… 她如何能敌得过这群豺狼虎豹! “走,赶紧走!”宁夫人嘶吼着大喊,双手死死抓住囚笼,她的双手烧灼的满手血。 陆朝朝眉眼轻佻,竟有几分英飒之气。 “动精灵族,可问过我的意见?” “今日,拍卖精灵族,或是府中圈养精灵族的修士,你们听着!你们就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也定要给族人讨回公道!” “哈哈哈哈,她在做什么?她在威胁我们吗?哈哈哈哈……” “看看你的族人吧,你若跪下求饶,或许,爷还能怜惜怜惜你。” “精灵族,竟也妄想挑战咱们?” “可笑!” “精灵族以色侍人还行……”众人当即嗤笑。 陆朝朝下巴微扬:“精灵族与人族,本是同根生,如今,你们竟当众贩卖精灵!当真,坏到了骨子里!” “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心软!”陆朝朝轻轻摊开手。 “剑来!” “今日,我便好好教你们做人!” 朝阳剑无声的出现在她手中。 灵剑嗡鸣。 远处,瑶光真君抱着画卷发愣,感受到天地间的一丝气息,猛地站起身。 一双眸子熠熠生辉:“她的气息!她回来了!” 瑶光化作一道光,消失在府邸。 合欢宫。 锦欢宫主拎着酒壶,借酒浇愁,感受到熟悉的气息。 咔擦。 酒壶落地,四分五裂。 锦欢红着双眼:“她回来了!!” 当即朝着拍卖会而去。 而陆朝朝,却是眯着眸子,只一式便让万剑宗感受到一股压迫而熟悉的气息。 “我要你们跪下叫爷爷!”陆朝朝挑衅的看着众人。 谢玉舟捂着心口后退,妈哒,真嚣张。 你让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怎么办? 他双手合十,对旁人道:“我不认识她,对,我真不认识她。别打我!” “今儿,我就让你们知道爷爷的厉害!”陆朝朝挽了个剑花。 谢玉舟捂脸:“骚包!” 算了,我要会使剑,老子天天在街上挽剑花。 不,我长得这么好看,我要光着屁股挽剑花。 唉…… 他看着场中无差别攻击的陆朝朝,幽幽的叹气。 祖宗啊祖宗,这么多人,你就不怕被群殴吗? 谢玉舟抱着无助的自己瑟瑟发抖。 “兄弟们,给她几分厉害瞧瞧!”四周,无数修士皆是沉了脸。 珍宝阁请来的高阶修士,跺跺脚,在灵界都要抖三抖。 陆朝朝剑尖直指对方。 “助纣为虐,枉为人,当杀!”小姑娘声音清脆,含着一丝杀意。 众人几乎看不清她的身形。 对方无数防御法宝加身,可只是瞬息的功夫。 人头落地。 静,场中死一般的寂静。 人头落地,在地上滚了又滚。众人嘲讽的笑声,仿佛被扼住脖子一般霎时安静。 陆朝朝对虚空一划:“神魂休想逃脱。” 只凌空一斩,空气中便传来凄厉的尖叫:“救命!!求您饶……” 话还未说完,神魂俱灭。 令人忌惮的高阶修士,被她一剑斩杀,甚至,没有还手的机会! 谢玉舟原本抱着头蹲在角落,此刻抬头挺胸的走到前方,一脸嚣张。 “你们怎么不笑了?方才就你笑得最大声。” “你笑啊,你笑啊……” “是生性不爱笑吗?”谢玉舟在身后撺掇众人。 颇有几分小人得势的模样。 谁能想到,转世的佛子,这德性呢? 第476章 叫爷爷 精灵族人嘴巴张成o型。 “这……咱们精灵族,还有如此能打的?若不是她有俩翅膀,我还以为是剑修呢!”精灵族人眼睛瞪得溜圆。 “千年前,咱们最能打的族人,也比不上她啊!” 碧月愣愣的看着她,小主子居然这么厉害?? 宁夫人亦是一惊。 “她是王的子嗣?”有人问道。 碧月艰难的开口:“这就是王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孙女。四岁……” 精灵族目瞪口呆。 她们想象中的小主子,应当胖乎乎的可可爱爱的扎着俩揪揪,笑起来呆萌不已。 而不是…… 手持灵剑,单挑全场! “咱精灵族出息了!竟有此后代!她挽剑花真好看,若是能活着出去,我也想学剑!”小精灵趴在母亲怀中,一双眼睛亮的灼人。 仿佛有什么东西,进入心底,形成一道信念。 陆朝朝神色讥诮的看着众人。 “下一个是谁?你上?还是你?” “或是你们一起上!”她的语气,嚣张至极。 万剑宗开山老祖曾言,在剑的领域,她无人能敌。 众人瞧见这一幕,心生惧意,隐隐后退。 那群高阶护卫,更是眉头紧皱。 灵界,什么时候出了这样的人物?便是瑶光真君,也做不到一剑斩杀队友! “咱们拼了!还能怕了一个小小精灵族不成!” “这黑精灵,就地斩杀!”珍宝阁阁主不知何时出现,眼神灼灼的看着陆朝朝。 黑精灵! 杀无赦! 这不就是神的旨意么? 无数修士出现在四周,可陆朝朝毫无惧意! 无数法宝在眼前炸开,现场乱做一团。精灵族人心都揪起,眼睁睁看着他们围攻陆朝朝。 只半炷香的功夫,众人便悔不当初。 这疯子,剑疯子!到底哪里冒出来的死剑修! “你可知错?”陆朝朝挑断剑修的手脚筋! “你可知错?”陆朝朝一剑砍下符师的手臂。 “你们可知错?”陆朝朝厉声呵斥。 “爷爷,我们知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买卖精灵族,再也不敢拿她们当牲口。” “爷爷我们错了,求爷爷饶恕。” 全场,宛如一片血海。 陆朝朝连衣裳都在滴血,鲜血溅在她眉目间,仿佛来自地狱的杀神。 陆朝朝剑尖直指万剑宗:“滚下来!”语气,甚是严厉。 玄苍心头一哆嗦,他深吸一口气,站在窗边,对着陆朝朝拱了拱手。 “这位小友,万剑宗与你无冤无仇,小友可莫要恨错了人!” “再者,我万剑宗数万弟子,可不是吃素的。” “宗门老祖,可是半步神明!” 万剑宗,在灵界拥有说一不二的地位。 甚至,因为剑尊救世,万剑宗的地位一直受世人推崇。 便是在神明面前,万剑宗也有自己的傲气。 这是陆朝朝给他们的底气。 陆朝朝看着他,再看看他身后白衣弟子们。突然讥讽的笑出声。 “拜入万剑宗时的誓言,你们还记得吗?” “告诉我!” 陆朝朝赤红着双眼,几乎快要哭了! 万剑宗入门仪式,每个弟子都要立誓。 当年她与开宗祖师创下万剑宗,为了约束弟子行为,害怕弟子残害无辜百姓,她亲自定下的条例。 玄苍面色一冷:“与你何干!” 陆朝朝冷笑:“一群蛀虫,如今的万剑宗真令人恶心,全是一群蛀虫!” 云澜站在师父身后,厉声呵斥:“住口!” “我剑宗剑尊,献祭神魂,一人挑起救世重担,为三界迎来生机。我剑宗长老,十个有九个死在那场战役,任谁,也说不出一句蛀虫!” “万剑宗受世人敬仰!” 陆朝朝笑了,笑着笑着,眼底有几分泪意。 “剑尊?哈哈哈,你们借着剑尊的名声,赚足了名声,你们也配?” 陆朝朝冷冷扫向所有人。 “宗门仪式,每个弟子立誓。” “无愧无心,无愧于民,剑宗弟子的剑,可以指向敌人,但不能指向无辜的百姓!” “剑宗弟子永远为正义而战。” 陆朝朝永远记得剑宗宣言。 “你们现在呢?纵容世人买卖精灵族,甚至,自己参与贩卖?” “还有浊气,万剑宗提议将浊气倾泻于人间,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 “既然无心,我倒要挖出你们的心看看!” “看看这心,黑的还是红的!” 今日,她要清理门户! “你们是万剑宗弟子,若是能用宗门剑法打败我,你们就能离开!” 万剑宗弟子猛地抬头,云澜更是道:“此话当真?” “便让我来请教请教!”剑法,万剑宗弟子有足够的信心。 他们的剑法,是剑尊老祖亲自传下来的。 云澜当即执剑上前,可两个回合,他就感觉不对劲。 对方的剑术,与自己一模一样! 甚至,自己用什么,她便用什么! 三个回合,陆朝朝便挑飞他的剑,连同他的法宝震的稀碎。 一剑挑向他心口。 “师父救我!”云澜惊恐喊道。 玄苍道君抬手提剑,眼中杀意满满,众人只以为玄苍道君要与其厮杀。 却不想。 玄苍道君捏碎极品法宝,抛下脸面与弟子,竟直接逃之夭夭! “师父……”云澜只觉心口一阵冰凉。低头,剑尖挑破他的心口…… 师父,师父弃他而逃了。 他愣愣的抬头,看向陆朝朝。 那双眼眸,让他有些愣神。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这双眸子。 突的…… 他大声地笑着,笑着笑着大口吐血。 “你……哈哈哈,你……你是……”南国,小皇帝! 她是南国,小皇帝! 南国坊间传闻,南国女帝,乃精灵王孙女! 是她! 那个四岁的,总是捧着奶壶吨吨吨喝奶的小女帝! 他大口大口往外吐血,眼底满是疯狂“师……师父……你,逃不掉。哈哈哈,逃不掉的……”她真的来寻你了! 砰。 尸体倒在地上。 参与抓捕精灵族的修士,尽数杀绝。参与贩卖的众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身上的伤,没有十年养不回来。 “爷爷,我们真的知错了。” “再也不敢了,爷爷……” 乖巧,如孙子! 谢玉舟昂着头,伸出一只脚,双手叉腰:“我是谢爷爷!” 狗仗人势,演绎的淋漓尽致。 (今天飞机晚点,回家晚了。明天就能恢复正常更新啦~爱你们么么哒) 第477章 妖王贴墙走 “谢爷爷,求爷爷饶恕,我们再也不敢了。” 陆朝朝打断了他们的脊骨,此刻鼻青脸肿的跪在地上毫无骨气。 谢玉舟脸上眉飞色舞,追风永远比不上我! “光凭嘴上认错有什么用?立誓呀!立心魔誓!我谢玉舟,一眼就看出你们的德行!”谢玉舟站在陆朝朝身边,一脸得瑟。 众多修士晦暗的瞥他一眼。 “立誓吧。”陆朝朝淡淡道。 众人面露苦涩,在灵界,立心魔誓就如同一道无形的枷锁。一旦立下,若不遵守,便会降下刑罚。 非死即残。 “心虚了心虚了,我就说他们是糊弄你吧?杀咯,全杀咯!”谢玉舟双手叉腰,一脸嚣张。 “立,我们立!”修士立马并指举起,直指苍天。 “此生绝不迫害精灵族。” “若有精灵族遇危,势必对其施以援手。”这是他们对精灵族的弥补。 “不得伤害三界无辜生灵。若有违此誓,天火焚身,神魂俱灭!”陆朝朝念一句,他们念一句。 哪知,第一句出口。 浩瀚的空中,便传来轰隆隆的雷鸣声。修士们惊愕的抬头:“天……天道誓!” 众所周知,誓言也分等级。 最高规格的天道誓,素来只有神明立誓才会被天道注目。 而现在,天道正凌驾于他们上空。 修士已经面色煞白,嘴皮子都是打哆嗦,一个字一哆嗦的念。 陆朝朝瞥了眼虚空,她轻轻摆手,退下吧。 虚空中那道骇人的力量,才缓缓褪去。 修士们已经大汗淋漓,浑身失力的跌坐在地:“从今往后,精灵族便是我祖宗!”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立下天道誓,他们这辈子都不敢违誓。 陆朝朝走到笼子前,一剑下去,火花带闪电,便将囚笼上的大锁劈的粉碎。 众人看的眼皮子直抖。 “姐姐……”碧心红着眼眶扑上去,哭着将族人搀扶出来。 精灵王抿了抿唇,看着朝朝没说话。 “从今日起,我会清算圈养精灵族的修士!若放她们归家,既往不咎。若执迷不悟,别怪我亲自上门讲理!”陆朝朝肩上扛着灵剑,活脱脱一土匪。 珍宝阁主事瞧见场中一片狼藉,他狠了狠心,咬牙站起来。 噗通一声便跪在台前。 指着陆朝朝的手满是控诉与愤恨。 “求妖王出手,为我珍宝阁做主啊!珍宝阁必定重谢妖王,求妖王出手!” 一头红毛的妖王,早在朝阳剑现身时,就认出那个煞星。 他来时邪魅倨傲,认出那柄剑后,整个人缩在墙壁上,一步步往外挪,只求陆朝朝不要注意到他。 哪知…… 他还差三步,就要挪到大门口。 珍宝阁这孽障,竟当众点他的名字! 所有人齐刷刷转头朝他看来。 紧贴着墙的妖王………… 陆朝朝提着剑,慢吞吞的朝他看去。 妖王只觉自己浑身汗毛倒竖,不由伸手拢了拢衣襟,遮住里边银色的项圈。 “妖王……”陆朝朝偏着脑袋,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他。 不知为何,陆朝朝对这满头红毛有几分好感。 “我觉得……你有些眼熟。” “长得像,我家的狗。”她一脸诚恳。 妖王一怒之下,便怒了了一下! 一侧小妖怒道:“放肆!你找死!” 妖王死咬着后槽牙,神色警惕的看着陆朝朝。原以为陆朝朝会提剑就干,哪知…… “你走吧。”陆朝朝神色淡淡。 妖王一怔。 “浊气倒灌入凡间,万剑宗同意,西河城主同意,瑶光真君同意。让我诧异的是,你拒绝了。”陆朝朝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 “你走吧。若让我发现你为难精灵族,下次定不饶你。” 妖王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背影甚至有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妖王殿下,妖王殿下,您别走啊。珍宝阁愿意……”一道剑气划过他的喉咙,大口大口的鲜血喷洒。 陆朝朝对着谢玉舟努努嘴:“带族人离开。” 谢玉舟当即扶着精灵族人打开暗门,国师深吸一口气。 他甚至在围观的百姓中,看到了夏家族老。 国师知道今日拍卖精灵族,他就是带孩子们来断绝念头。谁知道……她把在灵界扎根千年的珍宝阁掀了!! 夏家嫡支骂他在人间没了骨气,没了斗志。 此刻…… 他低低的叹了口气。 待族人离开,陆朝朝刚撤退,便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直冲冲而来。 陆朝朝眉头轻皱,她的敛息术撑不了多久。 “朝朝!!”瑶光远远而来,只隐约能看到她身后巨大的黑色翅膀,以及模糊不清的脸颊。 但他心头剧震。 死寂的心霎时死灰复燃,他能感受到自己砰砰砰的心跳。 仿佛心脏重新开始跳动。 冰凉的手脚,霎时火热。 是她,是她! 当年她将自己一脚踹下无妄崖便是这般身影。 这个身影,千年来,无数次出现在他心魔中。 当年的恋慕,如今已是挥之不去的心魔。无人可以想象,他当年欣喜万分的准备表白心意,一扭头,她一声怒喝:“你竟然对我使诛心阵!”然后,被她插了一剑。 他甚至来不及开口,便被踢下山崖。 他费劲力气爬上无妄崖,整个天地一片惨白,四处挂着白幡。 她献祭于三界,死了。 瑶光痛苦千年,无法释怀无法飞升,心魔缠身。 陆朝朝跺了跺脚,眼睁睁看着瑶光靠近,敛息术已经撑不住。她即将回归孩童身份…… 她想起瑶光曾同意浊气倒灌,气得拔剑劈去。 瑶光…… 还未看清脸,就被劈飞出去。 “果然不是好东西!当年摆个诛心阵,如今还投票将浊气倒灌入人间,老子见一次打你一次!” “呸!” 可怜瑶光,他的心结他的心魔近在眼前,就被一道强悍的剑气劈退,甚至连发梢都被削掉一块儿。 陆朝朝身形渐渐缩小,一个跳跃,便消失在他眼前。 瑶光气得血气上涌,猛地一口浊血吐出来。 “朝朝……朝朝,朝朝!!”他疯了一般大喊,可眼前,那里还有陆朝朝身影。 瞬息的功夫,锦欢宫主便匆匆赶来。 第478章 天道心酸泪 她神色紧张的瞧了瞧,现场没有陆朝朝身影,眼底的希冀散开,变得落寞。 一眼便瞧见瑶光被削落的发丝。 煞白的小脸霎时红润,笑的肆意张扬,甚至笑出几分泪。 “你拦住我又如何?哈哈哈……” “你又挨了一剑!” “我心思见不得光,你呢?你又见得光?她神魂俱灭,你连梦都梦不到。” “你做了什么?”锦欢嗤笑的看着他,眼底满是不屑。 “你敢说出自己的龌龊行为吗?她心思单纯,如天边明月,你此等行为若她知晓,她恐怕会觉得恶心吧?”锦欢此话,激的瑶光面色阴沉,当即挥手朝她打去。 锦欢勉强避开,但依旧被波及,捂着心口压住血气。 “戳心窝子了?哈哈哈哈……” “瑶光,你与我没什么不同!”锦欢摇摇晃晃的飞身离开。 她前脚刚离开,瑶光便噗通一声,单膝跪倒在地。 他痛苦的抱住脑袋,蜷缩着身子,眼睛内血红一片。 心魔起。 “朝朝……朝朝……”他低声呢喃朝朝的名字,可念及这个名字,心尖便出现一股噬心之痛。 在他身后,冒出一股血色雾气。 雾气内,萦绕着一个娇俏的身影。 赫然,便是‘陆朝朝’的模样。 只见她唇角勾着几分浅笑,缓缓上前握住瑶光的手指,软软糯糯道:“瑶光,你还好吗?” 她穿着一身白色长裙,上边隐有翠绿色点缀,她偏着脑袋笑眯眯的勾了勾瑶光手指头。 “瑶光,你是不是想我啦?你说好的要带我游览山川大河,你还未兑现呢。” 瑶光猛地直起脸颊,狠狠的怒斥:“滚!滚!你给我滚!” 温柔少女无辜澄澈的眸子中噙满眼泪。 “瑶光,我做错什么了吗?” 瑶光绝望的闭了闭眼,抬手便将面前少女打散。 可少女身形消散间,无声的落泪,眼神中满是哀怨。 “假的,假的,她不是这样的!”瑶光俨然已经在失控的边缘,他慌乱的将心魔打散,惊恐的看着四周。 深怕被陆朝朝发现。 他从未想过,朝朝还有回来的一天。 瑶光无助嘶吼。 他浑身失力的仰面躺在地上,一会哭一会笑。是啊,他自诩正派,却偷偷养着心魔。 从发现心魔的那一天,他便助纣为虐,一点点滋养着心魔。 他梦不到朝朝。 但心魔,可以化作她的模样。 最初,他知晓那不是朝朝。 可后来,他渐渐分不清这是真的还是假的。他一点点在幻境中沉沦。 直到……朝朝归来。 劈散他多年的沉沦。 假的,终究真不了。陆朝朝无可取代,她永远是独一无二的。 瑶光手中紧紧捏着一抹蓝色剑穗,剑穗破旧,但极其干净整洁,可见对方平日里很是爱护。 “这是你亲手做的剑穗,你唯一留给我的念想。”他将剑穗贴在脸颊,雨水混着眼泪流下。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小雨。 雨水滴进他的嘴里,他砸吧砸吧嘴,竟觉得雨滴也有几分泛酸。 大抵,是他心魔所致吧。 客栈内。 陆朝朝顶着满头彩发站在窗边,嫌弃的直咧嘴:“什么毛病,灵界连雨都是酸的!” 小二直摇头:“哎哟客官,灵界的雨是灵雨。哪有什么酸雨啊。” “这酸雨,咱也是第一次见。” “不过啊,灵界有个传说。” “据说,天道乃是三界中的一抹虚拟意识,祂无处不在,无所不能。祂看遍三界悲欢离合,但也会为生灵的幸福而落泪。” “那下的灵雨,便是酸的。” “说明老天爷都嫉妒的心酸。哈哈哈,咱就是说个笑话,惹客官一笑。客官别放在心上。” “老天爷那么宽广的心胸,还能嫉妒?谁信呐。”一直流传的传说,但从未有人信过。 谢玉舟顶着满头黄毛,垫着脚朝楼下看去。 陆朝朝…… 说话间,楼下传来喧闹声。 穿着白衣衣裳的修士带着人闯入客栈内,厉声道:“万剑宗办事,所有人不可离开!掌柜,将入住的名册拿来!”灵界管制严格,入住都会登记姓名。 陆朝朝离开拍卖会半个时辰,万剑宗便派人来大肆巡查。 满街都是万剑宗弟子。 “所有人的名字可登记在册?” 掌柜点头哈腰道:“不敢马虎,全都登记在册。就连客人养的狗都登记了。” 年轻修士点点头,翻开名册随意问道:“店中可有名唤谢玉舟之人?” 掌柜还未回过神,谢玉舟却是猛地呼吸一滞。 他瞪大眼眸,哆哆嗦嗦的拉着陆朝朝衣角,结结巴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拉着陆朝朝,偷偷后退几步。 修士耳清目明,他不敢宣扬。 “他们抓我?为什么抓我???”谢玉舟一副受到巨大打击的模样。 我就是个狗腿子啊!! 这年头,当陆朝朝的狗腿子,还要替她顶罪吗! 陆朝朝眨巴眼睛,无辜的看着他:“我在外犯事儿,从不报名字!而你,大报名讳了!” 当然,陆朝朝干坏事儿,不报名字,人家也能猜到她。 谢玉舟捂着心口,大受打击。 掌柜看了眼名册:“店中有个孩子,名唤舟舟。不知是不是您要找的人?因年纪不大,只记录了小名。” 修士翻到那一页,果然,舟舟二字写在上头。 “抓下来!”修士一点头,身后弟子便立马上楼。 谢玉舟双手高举过头顶:“不用抓,不用抓,我来了!!”他老实巴交的举起手走下楼。 男子眼皮懒懒的掀开。 扫了一眼,骨龄不超十岁。 他将手探过对方头顶:“你是个凡人?”而且,毫无灵气波动,正儿八经的凡人! 谢玉舟总觉得他眼神有几分不屑。 “凡人怎么了?” 修士淡淡道:“没什么,惊讶罢了。在灵界,狗都有点灵气波动。” 谢玉舟…… 侮辱,侮辱!! “你全名叫什么?”修士问道。 谢玉舟单手以发誓状,高举头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大名周玉谢!若我此言有假,便叫我娶不上媳妇儿,孤独终老!” 谢玉舟心头疯狂忏悔。 清汤大老爷,我叫谢玉舟,我要娶十个媳妇儿!!! 第479章 三界最强后台 谢玉舟洋洋得意的对着陆朝朝扬眉。 直到万剑宗弟子离开,他才道:“周玉谢发的誓,和我谢玉舟有什么关系?老天爷是不会惩罚我的!” 双手合十对着上天拜了拜:“将我当个屁放了吧。” 随即对着朝朝得瑟:“我厉害吧?将他们糊弄走了。” 陆朝朝皮笑肉不笑:“灵界连狗都有灵气波动,而你……纯粹的凡人。有没有可能,是看不起你呢?”就你这样,还搞事儿? 谢玉舟脸色一垮。 “就你长了张嘴。” “我不信,我还能吸收不了灵气?明儿我就练!”谢玉舟不服气。 陆朝朝打了个哈欠,这才慢吞吞的回客房。 客房内,满身红毛,扎满辫子的追风懒洋洋的趴在床边。 陆朝朝眼睛一亮:“追风!我今天遇到你异父异母的兄弟了!” “那人跟你一样,满身红毛,还扎小辫子。而且眼神也像你……” 追风趴在地上,狗眼哆嗦,不敢直视她。 “你若是见到,定会很喜欢!” 陆朝朝伸手抚了抚追风,不小心碰到追风脚上的泥,眉头微皱。 “才给你洗过澡,你又上哪儿踩的泥?哼!等会儿让玉舟给你洗洗。”陆朝朝轻声嘀咕。 说完,才轻轻放开追风。 她站在客房中央,小手轻点,宁夫人霎时出现在屋中。 宁夫人原本面色苍白,在空间中休养半日,恢复几分红润。 “祖母,空间中灵气强,但时间流逝也快。你们不能在里面久待。”陆朝朝笑眯眯的看着她。 宁夫人微微颔首,看着朝朝,眼神有几分泪意。 “朝朝,祖母给你添麻烦了。”原来,精灵族预言的希望,不是自己。 而是自己所诞下的血脉。 朝朝,才是精灵族的救赎。 “朝朝,精灵族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今日,我便以王的身份,郑重道谢。”说着,她便要对着陆朝朝行礼。 陆朝朝小手一拦。 “祖母,您是长辈,朝朝是晚辈,您拜不得朝朝。” “朝朝就算不是精灵族血脉,也会对你们出手相助。” “祖母,不要多礼呀。”小姑娘说话软绵绵的,小揪揪软趴趴的倒在脑袋两边,眼神真挚又诚恳。 宁夫人伸手抱住朝朝:“有你,是你娘的服气,也是祖母的服气。” “朝朝,幸好有你。” 否则,今日就是精灵灭族之日。 “祖母,你们可有地方去?”陆朝朝问道。 宁夫人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精灵族所有的栖息地都被清剿,再无地方可去。”无人庇护,在哪里都是灾难。 陆朝朝小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我倒是有个好地方……” “祖母有没有听过苍梧山?” 宁夫人一怔,眼底露出一丝惊讶:“传闻苍梧山满山梧桐,底下是火山,是凤族栖息地?” 陆朝朝点头:“恩,苍梧山底下的火山,可以给凤族孵蛋。也有助于修行。” “我于凤族有恩,祖母拿我信物,可去暂住一段时日。” “唔,族人们还未养好伤。在空间内休养几日再过去吧。” 陆朝朝从怀中掏出信物,递给宁夫人。 是一枚双凤齐鸣的令牌,令牌一入手,凤凰便从令牌中啼鸣而起。围绕着宁夫人头顶飞了一圈,才重新进入令牌。 “令牌已认主,祖母直接拿过去就行。” “还有遗失在外的族人,大部分在万剑宗,少半分流落灵界。朝朝定会将他们寻回来!” 宁夫人心头剧震,朝朝能以一敌百也就罢了,她于凤族也有恩? 朝朝,到底是何人? 或者,是哪位神明转世? 甚至,她从未听说哪位神明,可以捏个泥人,给其赋予灵魂! 简直闻所未闻。 还有朝朝的空间,空间内有天有地有太阳有雨水,俨然一个小天地。 从未听说,谁家储物空间是这样的! 朝朝身上,太多太多迷团。 “对了,空间内有个昏迷不醒的男人。朝朝,那是谁?”宁夫人突的想起空间内那个男人,随口问道。 “大概是时空之神吧。他晚上就能走了……” 陆朝朝随意摆摆手,丝毫没发现祖母愕然瞪大的眼眸。 时空之神??? 不是,你怎能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出这几个字的?!! 那是神!是神! 生活在天界,受万民香火的神! 你踏马在空间内,藏了个神?? 宁夫人抬手捂住心口,孩子秘密太多,她有点承受不住。 芸娘,你知道自己女儿如此厉害吗?? “对了,芸娘呢?”宁夫人这才想起,回来后一直不曾见到女儿。 “穿过结界时,母亲与我走失了。应当没有问题的,她身上带着个小剑修。而且有我的三道剑气,若有危险,我就能感知。” 宁夫人微愣,眼神间有几分犹豫。 “祖母,咱们自家人,您想说什么,直说就是啦。朝朝能办到的,绝无二话!”小姑娘心口拍的砰砰作响。 宁夫人心虚道:“朝朝也知道,精灵族生来爱和平。当年仅有的几个战力,都在天地浩劫时而死。” “这也导致精灵族如今毫无自保之力。” “原先,族人总觉得,咱们一族生来就弱。可今日,瞧见你持剑大杀四方。族中不少人,改变了想法。想要求你指点几分。她们想学剑术!”宁夫人也知此事出格,剑修的剑术,是她们的保命手段。 怎能轻易学走? 在灵界,学剑术是要真正的三拜九叩认师的! “只指点几招,能让族人保命就成。若朝朝为难,便当祖母没说过,朝朝也不必放在心上。” 陆朝朝紧张的脸颊冒汗,一听此话,心头一松。 大手一挥:“学!想学多少学多少,我亲自教!” 害,吓死了。 以为她们想借钱呢。 毕竟,自己空间内堆着不少宝贝。 虽然见不得光,但她也舍不得送人。 剑术这种东西,琢磨琢磨就能自创。甚至,打个盹就能顿悟,多简单的事儿。 但,钱,可不是想有就有的! 陆朝朝哪里知道,悟性乃天定。 顿悟,更是许多修士,终其一生也遇不到的机遇。 第480章 天又塌了? 陆朝朝进空间砍了几根竹子。 削成小段带出空间,放到房内。 “我先教你们几招,你们用树枝比划比划……明儿竹剑做好,就用竹剑练。”陆朝朝随手掰断一截树枝。 精灵族中一个老人看着郁郁葱葱的大树直愣神。 “这棵树,我仿佛在哪里见过?是我看错了吗?”老族人低声呢喃,围在古树前转悠。 “这棵树怪得很,靠近能听到诵经念佛的声音。”碧心笑眯眯的跑过来,前几日满脸悲愤,此刻回到族人身边,便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陆朝朝瞥了古树一眼:“大概是菩提树吧。” “难怪有佛经声,传闻佛子在菩提树下悟道,兴许菩提就有了佛性吧。”族人点着头一脸认真。 “真的吗?悟道那棵菩提树呢?”碧心好奇的问道。 老族人抚着胡子:“那棵神树对佛界意义非凡,被移栽到了佛界,日日听经,在佛法熏陶下,如今已是至宝。” “据说一截枝丫,就能让邪祟不敢靠近。树叶还能明心安神,有助于修行。” “哇……”碧心一脸惊叹。 “朝朝妹妹,这棵树有佛性,是菩提神树枝丫培育的吗?” 陆朝朝一怔:“枝丫?要那玩意儿做什么。你们喜欢,就多掰几根。” “这就是他悟道那棵树啊。” 她指着菩提树,一脸随意。 精灵族陡然一静,纷纷扭头看向她。 以及摆在她身边,树叶剔的干干净净,笔直的树枝。 菩提神树!! 那可是佛界至宝,居然被她挖走,随意的种到空间! 碧月二话不说,带着族人便上前将地面上的叶子捡起来,认认真真装进玉盒中。 何德何能,她们居然拿菩提神树练剑! 在她眼里,还只是凑活着用两天! 宁夫人看了眼远处摇晃的竹林:“竹子哪里来的?” “观音紫竹林挖的。这紫竹有天雷属性,用它做剑正好。”陆朝朝满意的点头。 正在林中掰笋的小精灵,腿一软,就跪下了。 “这灌溉农田用的灵泉??”宁夫人声音干涩。 “底下有几条极品灵石脉,养出来的灵泉。不值钱的东西,你们随意用。喝也行,洗澡也行。但是灵泉里的鹅卵石不能动!”这可是极品灵石! 众人沉默不语,已经不敢再问下去。 这空间内的一草一木,恐怕都大有来头。就连灵泉中含苞待放的莲花,都散发着金光。 “唔,我现在教你们朝阳九剑的第一剑。” 精灵族想要学剑的弟子,竟占了大半,年轻一辈都拿起了木剑。 老人便在一旁观摩。 让陆朝朝惊讶的是,精灵族果然聪慧通透,只三遍,就能记个大概。 “现在我教你们剑诀。” “今日便学第一式,不可操之过急。” 陆朝朝带着练了几遍,这才从空间退出去。 走时,还将躺在地上的崇岳带走。 待她离开,精灵族顿时安静下来。 所有人沉默着没说话,只幽幽的看着王:“王,这就是您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四岁孙女?” 精灵王,沉默。 可能,她的滤镜是厚了点。 “朝朝之事,大家尽量闭口不提吧。朝朝的不凡,想必大家都能感觉到。”宁夫人轻叹,朝朝身上太多秘密,她们不能给朝朝拖后腿。 “是。” “是。”众人应下。 “族中预言,便是应在朝朝身上吧?她是精灵界唯一的黑精灵。” 宁夫人点头。 “朝朝是上天给我们精灵族的恩赐。” “恩赐。” “恩赐。”族人们跪在地上,拜谢上天。 精灵族,将成为她的天下。 陆朝朝回到房内,追风不知跑哪儿去了。 她盘腿坐在地上,双手交叠,虚空一指。面前的男人便幽幽睁开眼眸…… 眸中,倒映着她的影子。 “崇岳,不要说话。你的神格被夺,神魂太过虚弱,随时都会消散。” “西河城主的半边神格已经抢回来,还有万剑宗宗主夺走的神格……” “不急,我会夺回来。”顺便,清理门户。 陆朝朝几乎不用想,就能猜到事情真相。她的弟子,唯有面对自己的事,才会毫无戒心与理智。 再者,万剑宗是他们的家。 她,和他们共同的家。 谁会对家人有防备之心呢? “我现在将你送回谢承玺化身,你也该醒啦。”再不醒,宣平帝会哭鼻子的。 陆朝朝双手飞快的掐诀,渐渐的…… 面前身影变得透明,变得淡薄。 瞧着他消散在眼前,陆朝朝才猛松一口气。 刚扭头,便见小天道坐在床边,捏着小手绢低头拭泪。 “男子汉大屁股,你哭什么?我又没打你!”陆朝朝脑瓜子嗡嗡的,谁踏马信啊,天道是个哭包! 天道红着眼眶,少年清冽的声音有几分委屈。 “你总是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从未拿我当朋友!每次只有需要我时,才会哄哄我!”每次让自己做作业,她就一脸谄媚。 扭头就不认人。 连瑶光都有剑穗,他连个剑穗都没混上! “什么时候没拿你当朋友了?你一直是我最好的朋友!”陆朝朝张口就来。 “那为什么不送我剑穗?!”他唇角紧抿,一脸气愤。 陆朝朝??? 哭成这样,我还以为天又塌了,又要老子献祭呢! “咱俩又不似瑶光一般,还需要礼物维持,你是自己人啊!要什么礼物?”回回都要礼物,不得送空了啊? 少年身形一顿,随即点头:“是,你说得对。” “知道自己错了吧?”陆朝朝双手叉腰看向他。 少年满意的点头:“恩!”是我的错。 朝朝拿我当自己人,礼物?要什么礼物! 要礼物才见外! 瑶光是外人。 朝朝抬起下巴,对着地上那捆竹子努努嘴:“唔,削十六把剑吧,明日要用。我相信你是最棒的,我相信你能做到,我最相信你了!” 少年在夸赞下,一点点迷失自我。 甚至脸上浮现出一丝骄傲。 “那是,除了我,还有谁能做到?” “你睡去吧,天亮之前,十六把竹剑,一柄不少。” 夜色下。 陆朝朝酣睡如泥。 少年苦坐窗前,对月削剑! 第481章 不蒸馒头争口气 天色渐暗。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少年眉头微蹙,瞥了眼朝朝,抬手布下结界,不让外人扰她美梦。 门栓自动脱落,谢玉舟一脸谄媚的走进来。 “小哥,我就知道,您今儿肯定在这。”谢玉舟嘿嘿一笑,见少年坐在窗前削竹剑,一脸了然。 少年挑眉看向他。 手指翻飞,没一会儿,刻着防御阵法的竹剑便放在窗台边。 “小哥,三界最强小哥,求您帮个忙……” “您瞧,我与朝朝是朋友,您又与朝朝是朋友。间接算起来,咱俩也是挚友啊。您说是不是?”谢玉舟小心翼翼的揣摩少年脾性,他见过陆朝朝与少年相处的样子。 极好糊弄。 强大又好糊弄。 少年手指微顿,挑着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少年略带威压的眼神,暗藏着无数锋芒。 只要他愿意,三界万物,都逃不过他的掌控。 谢玉舟所谓的套近乎,在他面前就像三岁小儿一般弱智。 谢玉舟在这眼神下一步步后退,神色间隐有几分惧意。 娘的,被骗了! 他哪有在朝朝面前的憨厚。 谢玉舟抬手擦额间冷汗,巴结道:“哥,我也不骗您。我想学点术法,您瞧,我是不是很有天分?” “追风那狗子都有点灵气波动,我怎会没有呢!” “大家都嘲笑我!我要拿出点志气,狠狠打他们的脸!” “不蒸馒头争口气。”想起昨儿客栈内都笑话他,谢玉舟就气的脸色发黑。 在灵界,狗都能踹他两脚。 少年淡淡的瞥他一眼,余光瞥到陆朝朝翻身,即便知晓她听不到,也不由压低声音。 “天分没看出来,但你挺有慧根。” 这满身慧根,啧,都快化为实质了。 佛界那群菩萨,快急疯了吧? 谢玉舟脑袋直摇,双手直摆:“不不不,我才不想当和尚,也不想遁入空门。小哥,求您教教我!” 噗通一声抱住少年的腿。 少年拒绝的话刚到嘴边,便听得谢玉舟无奈道。 “您不教我,我只能求朝朝了……” 少年…… “你想学什么?” 谢玉舟一听有戏,眼神亮晶晶的盘腿坐在地上:“您瞧我做剑修怎么样?仗剑走天涯,多帅气!” 少年幽幽的看着他,放下木鱼,可以。 但你不能放下木鱼,拿起屠刀! 只听过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没见过把佛子渡成杀手的。 谢玉舟感受到他的拒绝,挠了挠头。 “符师?咒师?炼器师?” “啊!!”谢玉舟一拍脑门,满脸兴奋道。 “教我推衍之法吧,我还能去街边摆个算命摊子历练历练。若是能算准两卦,就能一雪前耻!” 少年一听,倒也不难。 其实他只要皈依佛门,这些术法对他来说手到擒来。 天道随意传授了几句,谢玉舟只觉得眼前仿佛打开一扇大门。大门内,便是藏着天地之法。 “我可以拜您为师吗?”谢玉舟虽不知他的身份,只知朝朝对他很是看重。 能被朝朝看重的,没有差的! 少年眉宇微凛:“不可!” “我并未指点你修行,只与你闲聊几句罢了。你我毫无因果,也无任何干系。” “你走吧!”少年袖子轻摆。 谢玉舟便茫然的站到门外,大门砰的关上。 “他好像很怕与我扯上关系?我虽然笨了点,但也犯不着这么抗拒吧?”谢玉舟心大,半点没多想,欢欢喜喜便回房练术法。 奇怪,说是修行时能感应到五彩斑斓代表灵气的光,他怎么什么也看不到? 谢玉舟不死心,推衍了一夜,眼前依旧灰蒙蒙一片,仿佛被什么阻拦一般。 谢玉舟垂头丧气的一脸绝望。 早上。 “哟,小凡人听说你在学术法?可感悟到灵气了?”用膳的客人一脸笑意,这么纯粹的凡人,在灵界也不多见。 祖上这么多年,总有一丝血脉波动。 谢玉舟气得直咧嘴。 眼珠子滴流滴流一转,便在门口支了个小摊子,练习算命。 陆朝朝起来时,窗前已经摆着十六把竹剑。 “哇……”上面还雕刻着花纹,握在手中,便感受到一股浩然之气。 紫竹林中的竹子受香火熏陶,又有雷鸣之气,很适合练剑。 竹剑虽小,但颇有几分威力。 陆朝朝将竹剑送回空间,又指点了几句才离开。 刚下来,端着碗没喝两口,就瞧见门口挤满了人。 陆朝朝爱八卦,端着碗就挤了进去。 仗着人小身量灵活,愣是挤得一个位置。 哪知…… 里面坐着谢玉舟!! 谢玉舟小脸紧绷,正给面前的漂亮小姐姐摸骨,再观眉眼。 漂亮女修一脸紧张:“小大师,您说,我与他可有再复合的可能性?” 谢玉舟老神在在的点头:“我观你眉眼,是有大福之人。放心吧,你俩天作之合,一定能复合!!” 女修眉眼欢喜,从兜中掏出几块灵石,才欢喜的离开。 众人围观片刻,神色间皆露出几分怀疑。 这小少年,身上毫无灵气波动,一看就是凡人。 街边讨饭的乞儿道:“你给我算算,我什么时候能发一笔横财!你若算准了,我便替你宣扬如何?”乞儿满脸不屑,眼底颇有几分嘲弄。 谢玉舟装模作样的摸着下巴:“你往北走五百米,再往西走八百米,就能发横财!” 乞儿嗤笑一声,便慢吞吞往前走。 谢玉舟打着哈哈:“今日只算两挂,散了散了啊。”说完,飞快的收拾东西。 待看客散去,陆朝朝才道:“你什么时候学的卜卦?而且,那人姻缘线都断了,真能复合?” “还有那乞儿,我观他面相,穷困潦倒的命格,哪来的横财?” 谢玉舟动作飞快的往外跑。 “我算的真真儿的!算的可准了!!” 他一路狂奔,累的喘不上气才赶在乞丐到来前,往地上扔了个钱袋。 “谁说不准?我谢玉舟,可丢不起这个脸!”眼见着乞丐走来,他又往城东跑去。 在一个面如冠玉的男修面前,劝的嘴皮子发干,缠了两日。 对方才答应复合。 两天后。 陆朝朝一脸懵逼的看着被团团围住的谢玉舟。 “大师,他来找我复合了,他与我复合了!!”女修喜不自胜,送上厚礼。 要知道,修士修为越高,越难算准。 她的修为不低,可谢玉舟,算的半点不差! “大师,您真准,求您算一卦!!” “再算一卦!” 谢玉舟一甩衣袖,老神在在的摆手:“窥探天机有损寿元,不算了不算了。” 挥一挥衣袖,深藏功与名。 陆朝朝!! 这,踏马也可以?!! 出门在外,身份全靠自己编!! 第482章 天打雷劈的好心人 “追风啊追风,你永远比不过我!”谢玉舟朝着满身红毛的追风努嘴。 “我现在可是神算!” “喂喂喂,你个死狗,竟然对我翻白眼!” “你还有没有王法?”谢玉舟明显感觉到自己被追风鄙视,气得脸颊通红。 老子容易吗! 为了挣个脸面,搭上了三百块灵石! 还追着那男人劝了两天两夜,费尽口舌才劝合! 这名誉,都是我应得的! “我还未说你呢,追风你趁朝朝不在家,时常偷跑出去。你去哪了?”谢玉舟想抓追风,但追风虽然长得胖,但身形灵活,压根拿它没办法。 “今日,咱们是不是要去万剑宗讨公道?”谢玉舟眼神灼灼的看着陆朝朝,他真的很期待朝朝的过去。 陆朝朝轻轻点头。 “一,找苍梧。” “二,问问为何要将灵气倒灌于凡间。” 三,她想故地重游。想要看看承载着她无数回忆的家。 这几日,她将灵界中买卖精灵的修士,狠狠捶了一顿。 大多散修已经放人。 唯独万剑宗,毫无音信。 说起来,精灵族大抵因为心性纯良,又一根筋的缘故。学起剑术竟然颇有悟性。 假以时日…… 柔弱不能自理的精灵族,恐怕会成为过去。 陆朝朝幽幽的叹了口气。 “我到底做的是对是错?”精灵族,好像开始朝着剽悍的方向狂奔了。 算了,应当……没什么大碍吧。 陆朝朝心虚的摸鼻子。 西河城内,因城主暴毙与珍宝阁出事,整个城池风声鹤唳,管制极为严格。 但始作俑者,并不被重视。 毕竟,她骨龄才四岁,谁也不会这么丧心病狂,连四岁孩子都怀疑! 她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出城门。 手上还牵着条红毛狗,惹得众人失笑不已。追风将脑袋深深的埋下去…… 抬不起狗头。 抬起爪子扒拉扒拉脖子上的项圈,哎。 国师带着几人用了几次传送阵,直到,来到海域前。 “万剑宗就在灵海尽头。灵海内有股力量,不允许在海上飞行,只能乘船而去。” “灵海内有鲛人,鲛人善用歌声迷惑过路之人。” “一只鲛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极其团结。惹怒一只,整个海域鲛类都会被惊动。” “听说鲛人眼泪会化作珍珠,是真的吗?”谢玉舟满脸好奇。 “是真的!” “是真的!”陆朝朝与国师异口同声。 “朝朝也知道??”国师诧异的问道,陆朝朝直摇头。 “听说的。” 国师含笑道:“是,鲛人眼泪会化作珍珠。而且很珍贵。但因他们有这片灵海保护,又会迷惑世人,反倒过得比精灵族好。” “若听得鲛人歌声,定要立马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不要被迷惑。”灵界内许多炼器师,巴掌大精致的小船,入水就能化作一艘真正的船。 众人上了船,烛墨随时守卫在陆朝朝身边。 大船随波逐流,国师掌控着船往外而去。 “这灵海的水,怎么泛绿……”谢玉舟伸手摸了摸,总觉得水底藏着什么滔天巨物,光是看着水就心惊胆战。 “因为水太深,深而泛绿。” “你可知,灵海的水有多深?”国师笑着道。 不等众人回答,他便道:“数万米。” “而且灵海上空隔绝一切力量,掉入灵海便沉入水底,无法生还。整个灵海,都由大妖浮屠掌控。” “听说,大妖浮屠与妖王是对立关系,两人曾争夺妖王之位。” “浮屠输给妖王后,便多年不曾现身。还有妖王,似乎也消失了。那一战,估计两败俱伤。估摸着躲在哪里养伤吧。” 正说着,便瞧见岸边一只飞鸟在灵兽的抓捕下,仓皇失措的朝着灵海飞来。 仅仅飞了三米,它便惊恐的直直的往下掉。 仿佛有一股恐惧的力量,死死拽住它,将其沉入水底。 噗通一声。 很快便消失在水面,再不见踪迹。 就连漂浮在水面的羽毛,都瞬间沉入水底。 “难怪,海面上一丝漂浮物也无。”谢玉舟打了个哆嗦,原本摇晃着脚坐在船头,顿时收回来。 “什么东西都会沉入水底?”陆朝朝仰头问道。 国师慎重点头。 刚点头,便听得陆朝朝一声惊呼。 “哎呀!!” “我的作业!!北昭夫子和南国夫子留给我的作业!掉水里了!!”小姑娘焦急的指着海面一团白色东西,眼睁睁看着它们沉入水底。 众人??? 陆朝朝轻轻捂着双眼:“呜呜呜,北昭夫子辛辛苦苦托人带给我的啊…………” 哼,做完的课业刚送回北昭。 夫子立马派人快马加鞭送来新的,这下可好,一了百了! “呜呜呜,朝朝真不是故意的。你们信吗?” 众人:有时候真的很无助。 “罢罢,掉了就掉了吧。这灵海,谁也不敢下去。”国师无奈,只能配合她的演出。 船在海上行进三日,第三日傍晚,海上开始浮现出白色迷雾。 大雾弥漫,很快,船只便停在灵海中央。 国师站起身,警惕的看着四周。 突然…… 耳边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歌声,歌声悠扬缥缈哀怨,仿佛藏着无尽离愁。 烛墨站起身,护在陆朝朝身边。 “闭上眼睛,捂住耳朵!是鲛人!”国师刚说完,便见水波粼粼的海面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才朝着船只游来。 众人闭眼捂耳,只隐隐能感觉到有东西上了船。 歌声离他们越来越近,似乎就在耳边。 鼻翼间能闻到一股浓浓的海腥味儿。 浅浅的呼吸落在众人脸颊,鲛人在凑近看他们?? 歌声,仿佛停了。 鲛人似乎停下脚步,站在他们对面。 众人悄悄睁开眼,便见一个上半身是人,且面容精致,似仙似幻。下半身拖着长长的鱼尾,鱼尾上布满银色鳞片的鲛人,正偏着脑袋打量他们。 国师微微松口气,她似乎对我们没恶意? “谁是陆朝朝?”鲛人声音空灵,就连低语都像是唱歌。 众人惊愕的看向陆朝朝。 鲛人怎会认识她?? 鲛人见众人看向陆朝朝,便摇摆着身子游到她身边。 “你是陆朝朝?”鲛人摊开手,手中浮现出一沓纸张。 陆朝朝瞳孔地震!! “不,我不是!!”我不是陆朝朝!! 杀千刀的东西!老子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扔出去的! “不用谢我,这是你不慎掉落灵海的东西。”鲛人轻抿着唇,将一沓完好无损的作业还给她。 她是鲛族小公主,不似鲛人狡诈,反倒爱乐于助人。 此刻,她甚至笑眯眯的等待陆朝朝感谢。 众人抬手擦汗,天呐,小姑娘都快掏朝阳剑了。 只见她咬牙切齿道。 “谢谢你,天打雷劈的好心人。” 第483章 浮屠原是老熟人 陆朝朝很讨厌没有边界感的人。 比如鲛族公主。 咱俩熟吗?你就来干好人好事! 鲛族公主执着的将一大沓作业递到她面前:“你这是凡间的纸张,我害怕它打湿,特意用灵力包裹着,丝毫不曾受损呢。” 陆朝朝面上笑嘻嘻,心里连她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陆朝朝,把这晦气的东西拿走,不是我的!”她慢吞吞的开口,两只小手死死的背在身后,就是不肯接。 谢玉舟见她抗拒,无奈的上前接过。 “多谢您好意。”虽说,某个失主都快气得炸毛。 “我叫鲛龄,是鲛族最小的公主。方才……从您的课业上,感受到一丝熟悉的气息,这才寻了上来。”鲛族公主似有些脸红,她倒也算不得做好人好事。 毕竟,她有所求。 陆朝朝抱臂冷笑,送作业回来,还指望我帮忙呢?? 哼一声,便将脑袋扭到一边。 “不知道不清楚不认识。”小姑娘看着那沓作业,焉哒哒的。 鲛族公主轻轻眨眼,眼底含笑:“当然,绝不让朝朝白帮忙。鲛人滴泪成珠,价值连城。鲛人擅织鲛绡,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必定为朝朝妹妹奉上鲛族珍宝道谢。” 陆朝朝干咳一声。 “其实,谢不谢都是其次。主要,我喜欢助人为乐。” “就像鲛龄姐姐,是个大好人。”她是咬着牙说出口的。 “姐姐有什么要问的,直问便是了。”小姑娘眼巴巴的看着她,要多少鲛珠呢…… “灵海大妖浮屠,一直是灵海主宰。自从与妖王大战后,便消失不见。” “灵海无他镇压,如今风声鹤唳,被人觊觎。” “鲛族原本在他的庇护下,倒也能休养生息。如今却……”鲛龄轻声叹息。 “浮屠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他毕竟是水族,倒也能为我们带来几分安宁。方才从朝朝的书本上,感应到他的气息,这才寻了上门。”鲛族寻大妖浮屠已久,可半点消息也无。 陆朝朝微有些迷茫。 大妖浮屠?没有丝毫印象。 她接过谢玉舟手中的作业,有一部分是夫子们新送来的。还有一部分是之前没做完的…… 鲛龄指着没做完的那一沓笃定道:“这上面气息最浓郁。” 陆朝朝拿过作业,放在鼻息下闻了闻。 她只闻到浓浓的烤鱼味儿,当时在凶狱,她拿这张纸包过烤鱼。 烛墨突的开口:“那只给你挂鱼的河妖!” “河妖!”陆朝朝异口同声。 “当年那只河妖满身是血,重伤之时进来的。他竟是灵海浮屠?” 烛墨挑眉,难怪能与自己抗衡。 在凶狱时,总是与自己作对。 “河妖?对,他是水族,天性喜水。请问朝朝妹妹,他所在何处?”鲛族公主激动不已,族人终于能安心了。 “啊,在我家关着呢。” 陆朝朝献祭后,三界很是乱了一段时日。估计为了躲避妖王追杀,无意中进了凶狱。 困在其中千年。 鲛族公主愕然的看着她,关,关在哪里?她家?! 陆朝朝从怀中掏出一块代表女帝身份的令牌:“凡间结界越发薄弱,你寻机会过去便是。这是我家中令牌,他们会放人的。” 说完,害羞的瞥了她一眼。 怎么还不道谢呢? “凡间?南国?”鲛族公主低声呢喃,随即接过令牌,满脸狂喜的对陆朝朝道谢。 “多谢朝朝妹妹,多谢!鲛族永远铭记您的大恩。” 说完,便拿着令牌欢快的朝船边游去。 陆朝朝??? 你就走了?? 她张了张嘴,小脸憋得通红才道:“不用谢,鲛珠鲛绡就不用给了,朝朝喜欢助人为乐。” 已经游到船边,即将跳下去的鲛龄顿住。 “姐姐,朝朝不贪图谢礼。但是我还没有见过鲛珠和鲛绡呢,我可以看看吗?”她眼巴巴的瞅着对方…… 鲛龄猛一拍脑袋:“瞧我!竟把恩人忘了。” 她是鲛族公主,掌管鲛族库房钥匙。 此刻,小手摊开,手中便出现一条鲛绡织成的裙子。月光下,仿佛月华在手中流动,流光溢彩,美的令人心惊。 “鲛绡难得,族中一年也只能织出一条裙子。这里还有百颗鲛珠,还望恩人不要嫌弃。” 陆朝朝小手轻摆:“不必啦,大恩不言谢,真的不用客气。” 嘴上推脱,可小手紧紧攥着裙子不松手。 鲛族公主差点笑出声,凡间的小女孩真可爱。瞧着软绵绵的,说话轻言细语,又软又嫩又可爱。 “朝朝妹妹拿着吧。”她又递过来一个白色海螺。 “此螺能号召灵海内所有水族,若妹妹有需要,随时可唤我们。” 说完,尾巴一摆,便灵巧的跃入海中。 噗通一声,没了身影。 只能隐隐瞧见逐渐远去的水波。 迷雾退散,鲛族歌声自四周响起,似乎在欢送他们…… 国师站在船头,“原来鲛族的歌声,也可以这般悠然动听。不含一丝迷惑一丝攻击性。” 陆朝朝撅着屁股趴在船头数鲛珠:“一颗两颗三颗……” 追风焉哒哒的趴在船尾,狗脸极其忧伤。 天亮时,众人远远就瞧见一道道金光。 小船靠近,才发觉金光是从小岛上出来的,空气中花香弥漫。 一道五彩斑斓的彩虹,横跨整个小岛。 一片岁月静好的模样。 “哇,那里就是万剑宗吗?咱们到万剑宗了吗?”谢玉舟早已厌倦船上生活,若是普通大海,还能垂钓,有几分雅致。 可这灵海,扑面而来的压迫感,他甚至不敢多看。 “傍晚才能抵达万剑宗。这里是百花岛。” “百花仙子掌管天下花卉,原本在神界百花宫,后来不知为何来到灵界小岛。” “是花神啊!”谢玉舟兴奋的拽着国师衣袖。 “难怪空气都是香的……”香气扑鼻,让人忍不住靠近。 陆朝朝数珠子的手一顿,默默将鲛珠收进空间,两手插兜。“百花岛就不去了吧?下午就到万剑宗。免得耽误时间。” 谢玉舟诧异的看着她。 她玩心最重,最喜欢凑热闹,这会竟不去?? 难道,有什么猫腻? 第484章 遍地皆仇人 “倒也不耽误。” “百花岛中所产的灵蜜,乃是三界一绝。无数人想尝尝,都可遇而不可求呢。” “再者……”国师有几分尴尬。 “这灵海上空禁飞,咱们的船能行驶,也是因为底下刻了阵法。此阵法昂贵……”国师囊中羞涩。 若能带些灵蜜出去,反倒能赚一笔。 谢玉舟本就想去百花岛,当即跃跃欲试:“去去去,只待一会儿就走。” 烛墨有些抗拒:“我讨厌花!花妖花仙都讨厌……” “咦,百花仙子,统领三界所有花卉?” 国师点头。 “好好好,上岛,我也要上岛!小花妖看你怎么逃!”烛墨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心里俨然还没放不下小花妖。 众人直接抱着抗拒的陆朝朝,停靠在百花岛边。 岛屿四周各色鲜花盛开,俨然是一片花海。 “你们是何人?从何处来?到何处去?”身边传来一道细细碎碎的声音,但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一低头,地上一株粉色芍药轻颤。 便化作一个绿衣小姑娘,双眼含笑的看着他们。 “芍药仙子,我们自凡间而来,到万剑宗而去。途经贵宝地,想要购一些灵蜜。还望芍药仙子成全。” 国师拱了拱手。 “我们船上有外界的稀罕物,若仙子喜欢,可以物换物。” 国师此话,让芍药仙子眼神微亮。 百花岛避世不出,但岛上仙子们对外界稀罕物却很喜爱,只能寄希望于过往船只。 据说,是百花仙子不许弟子离岛。 “你们随我来吧。”芍药仙子低声道。 只是刚走几步,她突然转头问道:“等等,你们中无人叫陆朝朝吧?” 国师微怔,眼皮子微掀。 “百花岛,陆朝朝与狗不得入内。” “你们的狗不得入内。这是百花仙子定下的规矩。”芍药仙子指着远处一句大石头,石头上龙飞凤舞的刻着一行字。 陆朝朝与狗,不得入内。 “漂亮姐姐,我叫陆早早没关系吧?”陆朝朝圆润的身子摇摇摆摆上前,轻轻拽着芍药仙子的裙摆,仰头无辜的看着她。 芍药仙子一低头,便见个呆萌精致的奶娃抱着自己大腿。 不由抿唇轻笑:“早早当然可以进去。” 谢玉舟?? 烛墨?? 她是芍药仙子,自然能看出陆朝朝骨龄只四岁,正儿八经的四岁。在三界任何地方,都是让人没有防备的小幼崽。 她甚至弯腰抱起陆朝朝:“把狗拴在船上,随我进岛吧。” 追风龇牙咧嘴的嗷嗷直叫。 “它叫什么?”芍药轻蹙眉头。 追风:她是陆朝朝,她都能进,为什么我一个无辜受牵连的,不能进!! “哦,可能见姐姐漂亮,太开心了叭……”陆朝朝抱着芍药的脖子,一脸乖巧。 芍药被她哄得直乐。 芍药瞥了眼追风,总觉得狗脸上怨气很重。 一行人往百花岛走去,岛上郁郁葱葱,栽种着无数古树,无数花卉,争奇斗艳美到极致。 水中养着几朵莲花,花上坐着一个粉衣娇俏姑娘。 头上还顶着个大莲叶,颇有几分风趣。 “这是莲花仙子……”莲花仙子有一股清冷之气。 随后路上又遇到了百合仙子,桃花仙子等等,看的众人眼睛都直了。 来到花丛深处,远远就能瞧见一朵巨大的花型宫殿。 殿内无数侍女林立,各个娇俏灵动,各有风姿。 百花奉牡丹为王,最上首,便坐着雍容华贵的百花之王。 众人依次上前拜见百花之王。 陆朝朝低垂着头,老实巴交的仿佛害羞的模样。 “花神,有外乡人求购花蜜。” 国师一番应承,两边敲定以物换物后。花神眼神落在陆朝朝身上,不知为何,总觉得她有几分面熟。 但这孩子才四岁,想必,也没什么交集。 “阿虞,你领他们去换花蜜吧。”花神摆了摆手,意兴阑珊的模样。 烛墨上前行了一礼,百花仙子知晓她是龙族,面色倒也和蔼。 “冒昧打扰花神,小龙有事相求。” “小龙在半年前,曾认识一朵花妖。这该死的花妖骗走小龙家产,还请花神能替小龙查一查,她身在何处,是何种花妖!” 百花仙子坐直身子:“可有她随身所用之物?” 烛墨想了想,从玉盒中掏出一片绿色的叶子。 叶子脉络分明,这般久,还不曾枯萎。 “咦,我不曾感受到同类气息。”芍药嘟囔着将枝叶递上去。花神捏在手中细细端详,只一眼,便道。 “她不是花妖。” “这枝叶上,并无丝毫属于百花的气息。” 烛墨面色猛地一沉,眼睛都瞪得溜圆。 “不可能!!” “你这条龙,好没道理!是不是百花一族,还能逃过花神法眼?天下花卉尽归她掌管,从不曾有误。” “你啊,估摸着被哪个小妖骗了。” 烛墨气得脸色铁青,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花神随意将枝叶扔在地上,落地,枝叶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眼前。 此情此景,烛墨哪里不清楚。 自己被骗了!! 她甚至,连花妖身份都是假的!! 他失魂落魄的跟在国师身后,直到众人交换完东西,他都还未回神。 脸色难看的厉害。 临出岛时,谢玉舟终是没憋住,小心翼翼问。 “为什么陆朝朝与狗,不得入内啊?” 芍药脸色一垮,转头看了眼百花宫,这才小声道。 “你可知,我们以前住在神界百花宫?那里,可不是小小的百花岛能比的。”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就差了极远。 “宫中花卉万千,每年百花节,都会万花朝圣。别提多风光。” “后来……”芍药气得咧嘴。 “有一年朝阳剑尊的小弟子,叫什么甘棠,下山历练。” “遇到族中小花仙,夺了她的机缘,伤了她的右臂。” “朝阳剑尊上门讨公道,掀了整个百花宫。将百花宫中万千花卉,尽数挖空,一朵都没留。” “后来,寒川上神斥责花神护花不力,将花神贬下神界。” 这才安家于灵界。 众人眼神疯狂瞥向陆朝朝,芍药仙子不明所以。 “你们眼睛怎么了?” 谢玉舟:“没事,风沙迷了眼。”抬手捂脸,娘的,全都是仇人! 陆朝朝:百花都栽在我空间呢! “那你们见到她,不得劈死她?”谢玉舟怕怕的问道。 芍药莞尔。 “偷挖百花是私仇。” “但整个百花宫,依旧很敬重她。”私仇,在天下大义面前,不足一提。 她献祭救世,消亡那一刻。 百花凋零,万物萧条。 当然,她与狗不得入内,是她们最后的底线! 第485章 她身败名裂了 傍晚,火红的夕阳照亮整个海域。 还未靠近码头,就听得沸沸扬扬的声音传来。 “我看到码头了,我看到好多人……” “终于到了。”在船上几日,谢玉舟已经累得面如菜色,走路都像在飘一般,脚下打晃。 陆朝朝在船上话还极多,可越发靠近码头,她嘴唇紧抿,反倒有几分近乡情怯。 这条回家的路,她走了一千年。 船刚靠码头,岸边小摊贩便大声吆喝道。 “外乡人,第一次来朝暮城吧?快来尝尝朝暮城的特色糕点。” “朝暮城是灵界最大的城池,万剑宗,合欢宗,以及各大门派都在此处。” “您可要尝尝我的朝阳糕?我告诉你啊,这可是朝暮城必吃糕点。当年的朝阳剑尊最爱吃,这糕点特意以她命名呢。” 隔壁摊位突的骂起:“放屁,朝阳剑冢最喜欢吃我家的点心!” “你这个不要脸的,外乡人,快来尝尝我家的。绝不让您后悔!”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朝阳剑尊最喜欢的零嘴。” 两个小摊贩,吵着吵着就打了起来。 “放屁,她最喜欢我家的!!” “是我家的!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众人看的目瞪口呆,谢玉舟偷偷拉陆朝朝袖子:“你到底喜欢吃哪个?” 陆朝朝瞥了一眼,一个用青竹叶包着的雪白团子。 一个将米碾碎发酵,两面煎的椒香,有一点点锅巴,还有一丝甜酒味儿。 是她记忆中的味道。 她对每个债主都说过最喜欢!! “当年剑尊经常来我家赊账,她亲口说,我家是当之无愧的朝阳糕!”其中一个拿出赊账单,瞧着有些年头了。 “你怎么知道我有赊账单?你定是仿造我家的!” “放屁,流传千年到我手上的!正儿八经的剑尊笔迹!” 两人闹着闹着又打做一团。 陆朝朝心虚的很:“当年日子过得苦,抠巴巴的,形势所迫啊。谁知道后来死的早,账没还上。” 雪白的小奶团子,从兜里掏出一把灵石。 “朝阳剑尊的账,我替她消了吧。”她还以百倍,只希望他们莫要生气。 两个小摊贩一顿,眉头紧皱。 “谁要你还?去去去,闲得慌。”说完,宝贝似的把账单藏到怀里。 “这可是剑尊留给我们的唯一念想,是传家的宝贝。可不要你还!”他们啊,从未想过还账。 在陆朝朝忌日,他们甚至每年都会拿着当初她最喜欢的糕点去拜祭。 一代传一代,如今已是千年。 说着说着,他们也不打架了,只坐在摊位前发愣。 陆朝朝沉默着没说话。 “请帮我拿些青叶糕,再给我拿些甜酒饼吧。”陆朝朝低声道。 “哟,你这小丫头倒不像外地人。这青叶糕,甜酒饼,就是咱们原本的名字。” “当心烫,好好拿着啊。”两人见她买的多,欢喜的给她装了一大盒。 陆朝朝闻着熟悉的香气,眼眶微红。 “谢谢伯伯。”声音闷闷的,低头啃小饼。 趁两人不注意,偷偷往两人荷包放了些灵石。 众人一边啃着饼,一边往城内走去。城门巍峨高大,朝暮城内禁飞。 进城时,严格彻查众人身份。 “你是哪里人?”守卫军问道。 “凡间南国人。”陆朝朝乖乖巧巧的回话。 守卫军诧异的看她一眼,如今结界松动,不少人偷溜去人间。还是第一次见,凡人进灵界的。 “你来朝暮城有何事?” “我来找万剑宗玄苍仙师,他当年进灵界时,借我家中至宝,一直不曾归还。特来讨要公道!” 守卫军瞪大眼睛:“苍梧仙师?” “他是万剑宗大长老。掌门之下,万人之上。他还能欠你宝贝?”守卫军颇有几分惊讶,苍梧仙师是什么人?在万剑宗都声名显赫。 “去吧去吧。小姑娘,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苍梧仙师,在万剑宗可是说一不二的。” 小姑娘羞涩的抿唇轻笑:“谢谢大哥哥,朝朝是来讲理的。” “我是个讲理的人。” 待排查完毕,众人才进入城池内。 朝暮城果然极大,而且包容性极强,不少妖类在城中行走。 偶尔,还能看见不少各大门派的弟子。 “快来瞧一瞧,看一看啊。朝阳剑冢最喜欢的话本子来了啊……” “多情仙师与小寡妇的二三事。” 陆朝朝听得此话,白嫩的小脸,霎时通红。 什么什么?? “这可是最劲爆香艳的新话本啊。”小二在店门前吆喝,无数年轻人涌入其中。 她指着自己的脸,一脸呆滞。 “我身败名裂了!!”甘棠,你害我!! ps:不好意思,上次赶飞机回来阳了。这会顶着39.3的体温写的……吃了药也没退下去。如果等会状态良好,没有头晕,还会再写一章。如果依旧退不下去,今天可能就暂时一更哦 第486章 你的梧来了 陆朝朝黑着小脸,一句话都不肯说。 “我的名声,我的风评啊!甘棠你这个孽障!”她咬牙切齿。 谢玉舟犹豫的看着她,弱弱道:“其实,你名声,本身也不咋地……”人人喊打,都是轻的。 陆朝朝瞪他一眼。 “说实话的人,总是不被待见。”谢玉舟摸着脑袋嘀咕。 国师寻了个客栈,开了几间上房。 “买点灵鹿肉,对,就是门口那一家。再去隔壁给我拿点药……”陆朝朝熟练的走进药坊,拿了些药丸回来。 “你倒是会吃,灵鹿肉乃是朝暮城一绝。而且出朝暮城,就做不出这个味儿。”国师即便知晓她可能是神灵历劫,但依旧没办法把她和高高在上淡漠一切的神明联系起来。 谁家神明,半夜起来潜进厨房偷吃啊?? 谁家神明,尿了床非说是狗尿的? 真的很幻灭。 “但是灵鹿肉有禁忌,许多人不能吃。吃了会流鼻血满脸长红疹。”国师让小二买来一份灵鹿肉,果然,还未打开油纸包,就能闻见浓浓的肉香。 灵鹿肉烤的外焦里嫩,外边泛黄酥脆,里边滋滋冒汁水。 陆朝朝狠狠的咽口水。 谢玉舟夹了一筷子,一脸餍足:“好吃好吃,我从未吃过这般好吃的肉!!”天啊,吃一口就能记住大半辈子的程度! 陆朝朝抬起银箸,默默夹起一筷子。 一双眼睛亮的灼人,一边点头一边嚼。 不枉她惦记了一千年啊!! 吃着吃着…… 有什么温热的水滴,顺着鼻子流下来,滴在手背上,有几分温热,还有几分腥气。 “朝朝,你流鼻血了!!”谢玉舟急忙拿手绢给她擦拭。 哪知陆朝朝淡定的摆手,从兜里掏出两坨柔软的棉花。 随意塞进鼻子。 然后从兜里掏出一颗药丸,抱着水壶就咽了下去。 “没事,吃了药,就不流血起疹子了。我有经验!”说完,夹了块大的,塞进嘴里。 众人??? 谢玉舟张开嘴,半响没说出话。 见她筷子飞快,脸颊已经鼓起,谢玉舟急忙加入战斗。 “瞧瞧你俩饿死鬼投胎似的,别被人看笑话。”烛墨是龙族,在哪里都维持着体面。此刻悠悠然的抬起筷子…… “你才饿死鬼,全家都饿死鬼,让我掐指一算哈。”谢玉舟装模作样的掐了掐手指头。 “你大祸临头,要倒大霉了。”谢玉舟气哼哼的诅咒他。 烛墨不屑的冷笑,谢玉舟这个假货,忽悠谁呢! 两人埋头苦吃,突的门外走进一群身姿潇洒的白衣剑修。剑修们各个身姿挺拔,手中握着一柄灵剑。 “万剑宗的师兄们下山了?” “白鹤师兄,快里边坐。您且坐会儿,好酒好菜立马就上,绝不让您多等。”小二热切的上前迎接,给他们寻了个靠窗的位置。 陆朝朝瞧见他们身上的剑修衣裳,心中莫名多出一丝亲切。 “结界开多少了?”万剑宗小弟子问道。 白鹤师兄摇头:“还早,恐怕还要三个月才行。宗主已经在想办法炸开结界了!” “三界中浊气过多,必须马上渡进凡间。” “听说凡间在想办法抵抗,导致浊气过渡越发缓慢。”白鹤师兄眼底有几分烦躁。 对面的小剑修不悦的撇嘴:“凡人当真自私,没有丝毫大爱之心。” “凡人之命如蝼蚁,若舍弃他们换来三界和平,反倒是他们的福气。” “也不知剑尊为何如此偏爱凡人。” 朝阳剑尊虽献祭千年,但整个万剑宗无一不知,无一不晓,她将凡人看得极重。 甚至在她眼里,修士的命与凡人毫无两样。 “你们这群畜生,怎能说出如此丧心病狂的话?!灵界的命是命,凡间的命就不是命了吗?”角落,一个穿着火红衣裳的少女凝眉怒斥。 “明明是你们这些修士乃至神明欲望太多,祸害三界,为何要让无辜的凡间替你们承担?” “呸!还说万剑宗公平正义呢,原来也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东西!” “让凡间承受浊气,让整个人间为你们的欲望陪葬,还说是福气?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少女手中长鞭一甩,直接就要朝剑修打去。 “放肆!小小凡人竟也敢放肆!”白鹤师兄面色一垮,抬手一挥,甚至还未出剑,便将少女一掌掀飞出去。 少女重重的落地,直接砸在桌上,将桌子都砸的四分五裂。 “你这凡人鼠目寸光,毫无仁爱之心。” “凡人一生短暂又无趣,一生为饱腹而辛劳,这有什么意思?救世是天大的功勋,来生,或许还能混个好命格!”白鹤此话气得红衣少女眼眶通红。 可因着那一掌,她此刻捂着心口吐出一口血。 她跌坐在地,不住的后退。 “凡人从未做错什么,凭什么要凡间承担!呸,若朝阳剑尊知晓,恐怕后悔救世吧?” “她献祭救世,结果你们却将屠刀斩向了她最疼爱的凡人!” “她若是知晓,恐怕后悔救你们!”少女啐了一口血,眼神凶狠。 “该死!”白鹤恼羞成怒,当即抬剑朝少女劈去。 一道凛然的剑气袭来,杀意满满。 少女避无可避,剑尖劈来时,恐惧的闭眼,心如死灰的等待死亡时。 突的,一双手死死的握住剑身。 她睁开眼,便见烛墨正抬眸看来。 她双眼微颤。 滴答滴答的血迹,顺着指缝流下,烛墨本是龙身,坚不可摧。但万剑宗的剑法是陆朝朝亲自所创,竟伤了他。 “什么人?竟敢阻拦万剑宗办事!” 烛墨冷哼一声,甩袖一扔,直接将万剑宗两个剑修一掌打出门。 两人倒在地上唉哟直唤,捂着心口放狠话。 陆朝朝欢喜雀跃,在这一刻,消失的荡然无存。 “万剑宗宗训,手中的剑,只可守护苍生。哈,你们如今,竟拿来屠戮无辜的百姓。”她说着说着,笑了出来,可笑容却极其悲凉。 “若违背宗训,便要受到惩罚。你们做好接受惩罚的准备了吗?”她垂眸低喃。 两个弟子狼狈不堪的站起身:“你给我等着,万剑宗不会放过你们的!!” 说完,便飞快的捏碎灵符离开。 陆朝朝看向万剑宗的方向,心头酸涩不已。 万剑宗,烂到根子了。 从上到下,烂透了。 穿着红裙的少女踉跄着爬起来,眼神亮晶晶的看向烛墨:“小哥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阿梧愿以身相许。” 第487章 交代 “姑娘,我对你有救命之恩,你为何对我恩将仇报?!” 烛墨嫌弃的往旁边一躲,甚至一脸鄙夷的掸了掸她碰过的地方。 红衣少女原本欢喜的表情,瞧见这一幕,小脸煞白。 眼神仿佛受伤一般移开视线,不敢再看他。 “烛墨哥哥,阿梧不脏的,阿梧一点也不脏。哦,你是嫌阿梧身上有血吧,阿梧洗干净就好了。”她眼巴巴的看着他,烛墨头也不回的站到陆朝朝身上。 陆朝朝隐晦的看了眼凤梧,这姑娘,又来了。 “你要谢,便谢我主子。她让救的。”烛墨长了点心眼,神色冷淡的看着她。 阿梧红着眼睛,在陆朝朝面前盈盈一拜。 “多谢妹妹救阿梧,你们也是自凡间来的吗?为结界之事?”阿梧一身衣裳火红,性子也热情似火。 她自然记得陆朝朝,她当初化作小花妖时,陆朝朝就曾看出她真身。 虽然有些不凡,可她到底才四岁,还是个孩子。 “若是为结界而来,你快回去吧。没用的。”阿梧捂着受伤的心口。 她曾以凤族公主的身份来到万剑宗,但万剑宗并不买账。 甚至闹得不欢而散。 她虽是神兽,但龙凤自古以来就是凡间的祥瑞,她本就亲近喜爱凡间。 “阿梧姐姐,朝朝退无可退。我的身份,是数万条无辜的生命。” “不管万剑宗同意与否,我都要走这一遭。” 阿梧轻轻叹气,她羞涩的看了眼烛墨。 “朝朝妹妹,不知阿梧能否与你们同行?阿梧得罪万剑宗,恐怕……” 她对着陆朝朝偷偷眨眼。 国师眉头轻皱,防人之心不可无,他怕这姑娘有诈。 但见陆朝朝已经点头,倒也没说什么。 这姑娘,一路都围绕在烛墨身边。 “烛墨哥哥你热不热?阿梧给你打扇。” “烛墨哥哥,你喝不喝水?” “烛墨哥哥,你累不累?” 烛墨臭着一张脸,双手抱臂毫无动容。甚至冷冷的看着她表演。 他如今对女人,极其忌惮。 谢玉舟指着朝暮城中随处可见的鲜花,问道:“这是什么花?怎么这般奇怪,竟只长花不长叶。” “朝暮城最出名的,便是曼珠沙华。” “满城的曼珠沙华,即便尽数消除,第二年依旧花开满城。” “曼珠沙华又叫彼岸花,除了朝暮城,就只冥界所有。” “花开不见叶,叶生不见花,花叶永不相见。每当花开之时,叶子便会尽数脱落。” 谢玉舟满脸惊讶,伸手碰了碰。 曼珠沙华轻轻摇动,倒颇有几分灵性。 “传闻这曼珠沙华上古时期就存在,也不知是真是假。” 陆朝朝幽幽点头:“是真的。” 我见过。 那笃定的语气,像亲眼见过似的。但只有谢玉舟信,她真见过。 国师寻了个传送法阵,直接将一行人传送到万剑宗山下。 众人站在巍峨的山脚下,仰头看向没入云端的万剑宗。 是那般的高不可攀,仿佛一座无法撼动的大山。 “这就是万剑宗呀?难怪,被称为天下剑修的摇篮。”谢玉舟仰望着呢喃,他甚至有几分怀疑,他们真能让这座大山,为他们让步吗? 这里是万剑宗境内,云层之上,时不时有穿着蓝白相间宗服的剑修飞过。 “什么人?擅入剑宗境内!速速退去!”剑眉星目的少年手握灵剑,远远呵道。 果然,在他们身侧,有一块大巨石。 巨石上龙飞凤舞刻着几个大字,万剑宗。光是一眼,就能感觉到其中汹涌的剑意。 “不要多看石碑。” “这是剑尊老人家亲自留下的剑气,凡人看有损心脉。你们无法承受其中的力量。”剑尊以离开千年,但弟子们却依旧时常来领悟剑意。 少年大概十五六岁,但眉目清正,颇有几分正气凛然。 “这位小哥哥,我们来自凡间,千里迢迢来万剑宗讨要公道的。” “第一,您宗门内玄苍长老,乃南国族人,当年借用南国宝贝,至今千年不曾归还。” “其二,万剑宗提议将浊气倾注于凡间,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说法?”谢玉舟便是陆朝朝的嘴替。 其实,玄苍当年拿走宝贝,确实曾许诺帮南国一次。 他若说自己地位低,帮不了,南国也不说什么。 可他竟趁火打劫,在生死攸关之时,伙同外人意图夺走北昭之心。故乡扶他青云志,他却加害故乡,陆朝朝自然要讨个公道。 徐凡面色一怔,随即小脸通红,仿佛窘迫尴尬到极致。 “你……你们来自凡间?” “来万剑宗……讨公道?” 陆朝朝点点头:“我是南国女帝,今日,特意来拜会万剑宗宗主。还望小哥哥通传一声。” 徐凡心虚的不敢看她。 竟劳烦这么小的女帝上门讨公道! 万剑宗本就分为两派,古董派死守剑尊当年的规矩,日子过得贫穷和清苦。 另一派,以宗主为首,新生派。 代表着新的起点新的迹象,主张万剑宗改变原有的规矩,终究有些……利益至上。 甚至…… 当年剑尊在时,与神明是相辅相成的关系。 甚至大多数时候,若神明不作为,她还会持剑冲上灵界,为民做主。 而现在? 宗主与神界关系密切,恐怕,早已成为神界的走狗。 哪里还有剑修的骨气! 而徐凡,便是死守剑尊规矩的那一派,所以,旁人在山上修行,他在守门。 “众位请跟我来。” 徐凡掐诀挥散山前迷雾,当即打开山门,用法器带他们上山。 众人刚爬上法器。 便听得一道吊儿郎当满是不屑的声音响起:“徐凡,你又发什么癫?上次将凤族公主带进宗门,在宗门内大打出手,你被贬来守门,竟还不老实?”满身法宝,穿着富贵的男子正要下山。 “废物就是废物,只知苦修,不知变通。” 徐凡面色通红:“她,她是凡间来的贵人。为浊气倾泻凡间而来。” “万剑宗本就应该给她一个交代!”他压住心头惧意,坚定地看着他。 “哈哈哈哈哈……你在说什么?你在说一遍??” “从凡间来万剑宗讨公道的?” “哈哈哈哈,你可知这里是何处?这里是灵界,在灵界,万剑宗就是公道!!” 第488章 感动 “我看你是不知死活,来万剑宗讨公道!” “徐凡,你发什么疯,竟然敢把他们带上山!!”男人眼底流露出几分不悦。 “父亲近来烦忧之事极多,你还给他生事!”他是宗主之子。 可徐凡却拦在陆朝朝等人面前。 “此事本就是万剑宗不对,难道宗主不该给他们一个说法吗?”徐凡红着眼睛,就像一头困兽。 他人微言轻,在万剑宗说不上什么话。 “蠢货!凡人是三界最微弱也最没用的东西,用他们来搏三界和平,这是最好的办法!”刚说完,便听得腰间传音符响起。 当即狠狠瞪了眼徐凡:“当心父亲收拾你。” 说完,便急匆匆御剑离开。 徐凡尴尬不已,他甚至为此感到羞愧。为师兄的理所应当而羞愧! 他一路沉默着不说话,直接将众人带上万剑宗。 中间途径练剑场,无数弟子正努力挥剑。 汗水顺着脸颊滴落,仿佛如曾经一般热闹。 陆朝朝停下脚步,看着眼前一切有几分恍惚。 “小陛下,小陛下……”徐凡喊道,陆朝朝这才猛然回神。 “请随我去大殿,我已经命人通知玄苍长老。”徐凡见陆朝朝年纪小,甚至给她端了不少茶点。 陆朝朝坐在椅子上,双腿甩来甩去。 国师不断的吸气吐气。 他颇有几分尴尬:“夏家嫡支都不曾进过万剑宗大殿,我一个旁支却堂而皇之的坐在大殿内,终究有些不安……”他哪能不激动不惶恐啊。 自从朝阳剑尊献祭后,在每个修士眼中,万剑宗都是神一般的令人仰望的存在。 他反倒惊讶,陆朝朝四岁,来到万剑宗就像回家似的。 而谢玉舟,哧,本就没心没肺。 他正撅着屁股蹲在大殿前雕龙的柱子旁,用小刀呲呲的刮着什么。 突的,目光灼灼的转头大喊。 “我就说嘛,怎么这龙金光闪闪的!金子,他们用金子雕的龙!” “不能白来一趟。刮点回去就赚了。” 受陆朝朝影响,谢玉舟如今就是个财迷,钻进钱眼了。 他屁颠屁颠刮了小半个时辰,见金龙没了尾巴,急忙搬了个凳子放过去挡着。 这才优哉游哉的坐在桌前喝茶。 阿梧捧着点心递给烛墨:“烛墨哥哥快尝尝,这是灵茶,喝了对修行有好处。” 烛墨冷冷瞥她一眼,转过身背对着她。 少女也不气馁,只笑眯眯的依旧在他身边打转儿。 “咦……追风,给我看看你的项圈。”陆朝朝从椅子上跳下来,总觉得追风项圈不对劲。 追风后退一步,抬起一只爪子捂住脖子。 狗脸满是抗拒。 “过来吧你。”陆朝朝抓着银色项圈犯嘀咕。 原先亮的泛光的项圈,不知何时,上面布满斑驳的痕迹。 有爪子印,有牙齿印,甚至还有利器划过的痕迹。 “你受伤了?有人欺负你?”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谁敢打我的狗?!”陆朝朝气得破口大骂。 追风脑袋直摇晃。 不不不,没人打我! 它费尽一切力量,才勉强打破项圈中的力量,又恰好留着一丝,不曾惊动陆朝朝。 只等着今夜,陆朝朝熟睡后,它便斩断项圈离开。 可现在…… 陆朝朝眉头一皱,抬手便帮追风加固了一层力量:“追风不怕,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我帮你加固力量了,你就是走丢了,丢到天涯海角我都能给你找回来。” 追风缓缓趴在地上。 双眼流出浑浊的眼泪。 “你都感动哭啦?能做我的宠物,一定能荣幸吧。乖,没事啊。”陆朝朝揉了揉狗头。 “我是个厚道人,我以前就养过灵宠。对它可好可好啦,后来,也不知咋样了……”陆朝朝叹了口气,它会在无妄山等自己回家吗? “它真的是感动吗?我看它有点生不如死的表情。”谢玉舟瞥了一眼,总觉得它不像感动。 它哭的多伤心啊。 陆朝朝才不信。 正说着,正殿大门突的打开,玄苍道君如同神祇一般降临。 出场颇有几分潇洒。 但众人见过他吓得屁滚尿流桃之夭夭的模样,此刻,面上毫无动摇。 玄苍道君飞身落座,见众人表情淡定,心头不爽。 玄苍眼神落在陆朝朝身上,就是这么个小东西来讨要公道? “你便是朝朝吧?哎……世风日下啊。” “当年南国多强盛,如今,皇位却让一个四岁孩子继承。” “不过,你倒也放心。我来自南国,又长你千岁,终究要护着你几分。” 玄苍老神在在的端着茶盏,他丝毫不觉得陆朝朝会与自己闹翻。 万剑宗在三界,都有至高无上的地位。 而自己,在万剑宗排老二。 有自己这尊大佛护着,陆朝朝皇位才能坐的稳当!这也是他丝毫不惧陆朝朝上来讨公道的缘故。 他甚至猜测,陆朝朝无非就是求自己庇护。 “你也算是我晚辈。” “这样吧,你给我磕三个头。此事就这么过了。”玄苍道君随意的挥挥手,眉宇间有些烦躁。 宗主闭关三日,为何还不曾出关? 难道,出了什么差错? 陆朝朝指了指自己:“我?我给你磕头?”哈,你踏马真敢想啊!! 这人脸皮真厚。 陆朝朝从怀中掏出一张纸:“这是您当年亲自写下的诺言。您是皇室旁支,因有些天赋,被万剑宗收做外门弟子。” “当初您跪在陛下面前,求族中宝物,待将来功成名就,为南国保驾护航。” “这是您写的吧?” 玄苍瞧见那张纸,面色隐隐一沉,在他看来,陆朝朝实在不识抬举。 “您天资只够做个外门弟子,可拿了南国九转洗髓丹,资质连跃几个台阶。你一举成为亲传弟子。” “是与不是?” 徐凡惊讶的看着他:“九转洗髓丹可是仙丹,产自神界!” “是!是真正的仙丹。”那时,南国先祖做了一梦。 梦中大片大片金光,一道声音告诉他,族中将会出现带领南国走上巅峰的奇人。 特意赐下宝物。 其一,便是九转洗髓丹。 其二便是陆朝朝那块玉。 第489章 一腔眼泪错付 “九转洗髓丹,足以让凡人拥有无尚天资。” “有多珍贵,就不用朝朝阐述了吧?” “毕竟,猪吃了都能修行成精。” “哦,玄苍道君,朝朝没有说您笨的意思。朝朝只是说,您修行到现在,真不是自己刻苦。主要是沾我家宝贝的光。” 玄苍气得拍桌,一股逼人的威压袭来。 烛墨上前一步,挡在陆朝朝面前。 他虽坐牢……千年,但在凶狱也有修行,玄苍这点威压还不足为惧。 只一个试探,玄苍便惊疑不定的看着他。 小皇帝从哪里寻了个帮手? 若他的弟子云澜在此,便会知晓,是南国那条国灵。 只可惜,云澜被他抛弃,死在陆朝朝剑下。 玄苍压下心头火气,语气不再高高在上,多了几分缓和:“朝朝,你我虽相隔千岁,但终究出自一脉,是一家人。何必闹得不愉快。免得让外人看了笑话。” “家人?家人会把刀指向自己人吗?” “凡间结界将开,玄苍道君千里迢迢派人来,不为帮忙,竟是为算计托举自己的故乡!其心可诛!”国师忍不住,不由开口怒怼。 玄苍深深的看他一眼:“你胡说八道什么,北昭之心在凡间,只会给你们带来麻烦!你们不领情就罢了。” 陆朝朝笑眯眯道:“真也好假也好,我们也不要你报恩。” “你将九转洗髓丹还我们便是。” 玄苍直接站起身,冷笑。 “九转洗髓丹,千年前就已经炼化,如何还?你休要无理取闹!” “这里,可不是凡间。” 玄苍道具本就烦躁不堪,如今见他们不买账,此刻难掩情绪,也不再维持情面。 当即翻脸。 “滚滚滚,万剑宗由不得你撒野!” “你若是动作快,便早些回凡间吧。” “或许,还能瞧瞧你的家人,你的子民。与他们做最后的道别。” “我不妨告诉你,结界要开了!” “不出半个月,人间将成一片炼狱!人间将被浊气灌满,成为欲望的海洋。” “哈哈哈哈……”说完,玄苍便大笑着离开。 大殿内,气氛一片低迷。 徐凡死死的咬着牙捏着拳头,赤红着双眼:“对,对不起。我改变不了他们的想法。” “与你无关,此事不怪你。”陆朝朝声音闷闷的。 徐凡张了张嘴。 曾经,他以自己是万剑宗弟子为荣,可现在,他却隐隐觉得耻辱。 甚至,万剑宗丢了剑尊的脸。 让无辜的凡间承担一切,这与魔头有何区别? “山上有许多客房,我带你们去休息吧。宗主还在闭关,不知何时能出关。”徐凡带着几人走出大殿,来来往往的剑修们正相互探讨剑术。 “岑方,听说你在云台山游历时,遇到一个剑术极佳的小丫头,还被她三招打败?” “丢不丢人,竟然输给一个孩子!” 岑方脸一红:“她使的剑法,是我们剑宗的。似乎,天赋极高。” 几个师兄弟轻笑着道:“有空去领教领教,难道是哪位长老的小弟子?” 陆朝朝一听,是锦棠? 她与母亲在云台上?! “这里便是客院,众位贵人可以住在小院中。若是有事,可以来对面寻我。” “那边是长老们的洞府。不要靠近,洞府前都有结界。” 陆朝朝指着最顶端,在云层中若隐若现的位置,幽幽问道:“那里,是宗主的洞府?” 徐凡一怔。 “那是已故剑尊洞府无妄山。” “洞府已经被封禁,无人能进。” “哦?我听说剑尊曾养了只灵宠,可还在山上看家?”陆朝朝不经意间问道。 “不在了。” “当年剑冢献祭后,灵宠便自尽随主而去,倒极其忠心。”徐凡说完,这才拱手向几人告退。 陆朝朝听得灵宠自尽,眼底有些落寞。 夜里,陆朝朝站在院内。 灵界距离天界极近,天上的星子,仿佛触手可碰。 “什么都不一样了。”陆朝朝低声呢喃,眼角挂着泪珠。 天道无声的出现在她身后。 “我建万剑宗,是想要让他们匡扶社稷,维护世间正义。不是让他们成为这三界的祸害!” “甚至,因着我出自万剑宗。世人对他们敬仰万分。他们却行着这般畜生之事!” “还有神……他们不配!”陆朝朝提起神明,默默住嘴。 少年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陆朝朝眼中憋着一泡眼睛,却说不出那句,早知如此,不如任由三界毁灭的话。 少年低低的笑出了声:“你舍不得的。” “你的眼睛里,永远能看到美好,看到光的那一面。” “朝朝,既然规则已乱,不如重定规则。没有谁,永不坠落。也没有谁,不可替代。”比如,高高在上的神。 陆朝朝迷茫的看着他,似有几分不解。 “快些长大吧。”天道似乎叹了口气。 “现在的你,太小了。”还不足以推翻一切,建立新的规则。 陆朝朝抽抽噎噎道:“你可以帮我找找灵宠吗?我那只笨蛋鸡,能吃又胆小。我原以为它只知道吃呢……”陆朝朝很是感慨。 它居然为自己殉葬了。 少年眉宇弯弯。 抬手在虚空中轻轻一抓,一团胖乎乎的虚影便立在他手中。 “它的魂魄,我帮你养着呢。” 虚影闭着眼睛似乎在打盹,时不时砸吧砸吧嘴。 “阿雀!”陆朝朝惊喜的叫出声。 一声阿雀,小胖鸡缓缓睁开眼睛,一双小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它扑腾着翅膀落到陆朝朝指尖。 “阿雀,我要跟你说声对不起。”陆朝朝红着眼睛道歉。 “我原以为,你只知道吃呢。居然随我殉葬。阿雀,我好感动……” 阿雀扇了扇翅膀。 “倒也不是啦……”稚嫩的嗓音喊道。 “你得罪的人太多,我怕你走后,无人护我。” “干脆随你而去了。” “痛快死了,总比活受罪强。” 陆朝朝当场石化,一副被雷劈的模样。 哆哆嗦嗦的指着阿雀,小脸狰狞:“杀咯,给我拖出去杀咯!!” 错付了。 老子的眼泪,错付了! 第490章 削他吧 陆朝朝气得半宿没睡着。 在床上翻来覆去烙饼似的翻滚,看得少年又气又好笑。 正要上前宽慰朝朝,突的,他凝眉看向山门外。 陆朝朝猛地坐起身,小脸有几分凝重。 “有妖气,而且极其浓郁,正在飞速朝万剑宗靠近!”陆朝朝从床上跳下来,外衣都没来得及穿,少年急忙追出去。 “咦,不对,我追风呢?定去厨房偷吃了。”她走了几步,回头张望。 此刻来不及多找,万剑宗四处已经响起刺耳的警戒声。 无数剑修自山上飞出,衣袂飘飘,威风凛凛。 在陆朝朝头上飞过。 国师等人面色凝重的冲出院门:“万剑宗有危险!恐怕有外敌入侵!” “众位贵人,你们且安心呆在山上。” “万剑宗有剑尊留下的防御罩,等级极高。你们莫要担心。” 徐凡眉头皱起,今晚召集全部弟子,恐怕有一场恶战。 “千万不要乱跑,当心被弟子误伤。” “你们也别怕,剑宗定会护好你们的。”徐凡说完,便跳上灵剑,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眼前。 此刻万剑宗有些乱,陆朝朝便带着几人往山上跑。 “那边可以看到宗门全貌。”陆朝朝时常躲在此处练剑,对此极其熟悉。 国师狐疑的看着她,她对万剑宗真熟悉。 所有剑修都在演武场汇合,为首的,便是玄苍道君。 “你们快看!”谢玉舟指着天上。 只见浩瀚的夜空下,无数大妖朝着万剑宗而来。密密麻麻的妖类,将整个万剑宗围拢…… 饶是玄苍,此刻瞧见这阵仗,也不由心头直哆嗦。 “大胆妖族,无故围攻我万剑宗,所为何事?!”玄苍脚步一抬,便凌空而起,站立于苍穹之上。 “万剑宗素来与妖界无冤无仇,今日,你妖界倾巢而出,难道是要与我万剑宗为敌吗?”玄苍大义凛然,满脸正气。 自从陆朝朝献祭后,万剑宗便被推崇到一个无法撼动的地位。 在三界,拥有极高的位置。 甚至,曾有人言,陆朝朝有救世之功。 她的七个弟子,在神界皆有神位。 她的背后是万剑宗,若她活着,这天帝,不定是谁来当呢。 甚至还有人说,她高于诸神。 这也让万剑宗在她的余荫下,变得高不可攀,被人仰望。 千年来,妖族还是第一个攻击万剑宗的存在。 妖族为首的是一身黑衣墨发的天狼妖,天狼妖并未回话,只眼神在万剑宗搜索,仿佛在寻找什么。 “大胆天狼妖!不论你今日是何缘由,请速速离开万剑宗!” 玄苍被无视,心中又气又怒。 他上次在珍宝阁,在妖王与天狼妖面前狼狈而逃。此刻见到天狼妖,便格外心虚。 天狼妖鼻息微动。 妖王进入万剑宗,气息便消失了。 万剑宗有结界,任何气息都会被遮掩。唯有破开结界! 天狼妖眼眸微眯,抬起手指,轻轻一挥。 “进攻!”不需要任何理由。 他们的王,在此处! “竖子尔敢!”玄苍气得浓眉倒竖。 护宗结界已开,无数妖类丝毫不惧生死的往前冲。 万剑宗结界坚不可摧,但那是陆朝朝在世时。 如今结界已撑千年,护宗长老不敢大意:“所有内门弟子听令,随我应战!必不让妖族踏入我万剑宗一步!” “是!”无数剑修与妖族激战。 空中电闪雷鸣,无数法宝炸开,吓得谢玉舟躲在朝朝身后。 “妖族来万剑宗做什么?” “妖族虽生性贪婪,但已经多年不曾大规模进犯外界。”国师颇有几分惊讶。 不过,妖界传闻也做不得准。 上次还谣传,妖界的王不知所踪呢。 结果,前几日还在珍宝阁现身。 陆朝朝沉吟片刻,眼眸深深,四岁的娃娃故作低沉道:“是冲着我来的。” 我白天才进万剑宗,夜里就攻击! 我的身份暴露了? 国师?? “烛墨哥哥他们都没有你厉害……”阿梧犹如一只火红的凤凰,总是在他耳边转悠。 烛墨心下嗤笑,面上毫无表情。 女人,呵! 陆朝朝一边看着战况,一边问道:“阿梧,你别追着烛墨啦。他已经有发妻了。对吧烛墨?” “我记得,你们是正儿八经拜了天地的。” “你还拿走了她的嫁妆对吧?” 阿梧嘴巴微闭:“若烛墨哥哥真有发妻,那阿梧便不缠着你。有妇之夫,可碰不得。阿梧虽……仰慕烛墨哥哥,但阿梧有底线。”那句底线,咬的格外重。 烛墨冷冷嗤笑:“发妻?她算哪门子发妻。” “与我真心相爱之人,才是我的妻。” “不被爱的算什么妻。” “她并不是我心甘情愿想娶的!!” “我并未与她入洞房,礼成时,我跑路了!” 月色下,阿梧封脸有些白,原本犹豫的表情霎时变得坚定:“烛墨哥哥是龙族,若明媒正娶,一定是在诸天神佛见证下成婚的。你当众抛下她,果真是讨厌她吧……” 你若不愿,拒绝便是。 为何要在天下人面前,与我拜堂,再无情离开呢?我凤梧,满心期待的婚礼,最期待的一日成了天下人的笑话。 至今,神界都在笑话她凤梧,是烛墨不要的弃妇! 新婚一日,便惨遭抛弃。 凤梧当年迟迟无法破壳,便是因为她衔宝珠而生,那宝珠,便是烛墨拿走的嫁妆。 她如何不恨呢。 凤族高高在上的公主,盛装出席,却成了三界倒贴都无人要的弃妇! 她笑的娇俏,吓得陆朝朝生生打了个哆嗦。 “烛墨哥哥说的对。她不被爱,活该做弃妇。” “烛墨哥哥,你娶我,娶我好不好?那日你救阿梧一命,阿梧便心心念念都是你了。”阿梧没脸没皮,赖在他身边。 陆朝朝躲在暗处,没救了,烛墨,你这一劫,活该逃不过。 占了人家的宝珠,又在新婚日害人家丢尽脸面,这一劫你不冤枉! 烛墨双手环抱,看也不愿看她。 但阿梧丝毫不灰心。 “哎呀,结界破了个大洞!”谢玉舟指着结界上的大窟窿,吓得哇哇大叫。 “咱们跑路吧,等会儿妖族杀进来了。” 玄苍鼻尖冒冷汗:“宗主可出关了?” 身后弟子急的带哭腔:“已经派人去通禀,但宗主依旧不曾出关。” 第491章 冲我来的 结界破开的那一刻。 无数妖族蜂拥而进,在万剑宗山头穿梭。 可它们也不生事,仿佛在寻找什么一般。 “去,开启剑尊留下的护宗剑法!” “万剑宗是她老人家的心血,绝不允许异类践踏!”一个白发白眉的老人自远处而来,徐凡当即大喊一声:“师父!” “明空呢?” “宗主在闭关,还未出关。”小弟子低声回复。 白发老人并未说什么,只大手一挥道:“所有弟子随我来,开启护宗剑法。” 万剑宗门口的巨石上,陆朝朝留下三道剑意。 其中一道用于弟子领悟剑意,还有两道是攻击类剑法,唯有万剑宗遇到危机时才能开启。 “玄苍,你身为执法长老,不带弟子出战,躲在身后做什么?”白发老人当众指着玄苍斥责。 “还不快滚去应战!凭白丢了万剑宗的骨气!” “若是以前,你这样的性子,压根入不了万剑宗大门!”若是她还在,这等品性不佳之人,天分再高,也会被逐出师门。 当年的万剑宗虽贫穷,但满身傲骨。 现在的万剑宗虽富裕,却风骨全无。 众多弟子面前,玄苍被他逼的毫无法子,只得提剑冲到前头。一不注意,挨了天狼妖一掌,更是怨恨万分。 他修行千年,哪里是天狼妖的对手。 两边苦苦僵持着。 陆朝朝眼神灼灼的看向白发老人,试图从他身上看出一丝熟悉。 他带着人来到山门前,与众多弟子一同开启护宗剑法。 开启的那一瞬间。 一道透明的人形霎时冲天而起。 少女手持灵剑,明眸皓齿,仿佛活着一般,栩栩如生,灵动万分。 “何人擅闯我万剑宗?”少女声音空灵清脆,国师等人却觉得耳熟。 少女背对着他,看不清脸。 万剑宗弟子瞧见她的声音,皆是怔怔的愣在原地。就连远处观望的众人,亦是痴痴地看着那张脸。 “是……” “是朝阳剑尊封存的一道剑意。” 众人痴痴地看着她,看着她轻轻一挥剑,便将天狼妖重创,令其倒飞出去。 “请速速离开,否则,别怪我手中朝阳剑不饶人!” 天狼妖知晓,虽是一道剑意,但她亦是有几分灵智。 “我等并无意冒犯剑宗,我们只是想找人!还请您成全。”他知道,剑意撑不了多久,刻意拖着时间。 白发老人并不买账:“犯我万剑宗者,就地诛杀!” 那道灵巧的身姿霎时飞起,天狼妖在她手上甚至过不了半个回合。 天狼妖哇的吐出一口浊血。 险险避开要害,可依旧见了骨。 剑意消散,天狼妖受重创,万剑宗众人才偷偷松口气。 “万剑宗还剩一道剑意。” “靠着那位的余荫得了千年的尊敬,也不知什么时候会跌下神坛呢。”远处,有修士轻声嘀咕。 如今的万剑宗,可不是原来了。 天狼妖跌落的位置,正好在陆朝朝不远处。 烛墨上前护住陆朝朝:“天狼妖乃妖王座下大护法,最是阴险狡诈,您不要靠近。” 话音未落,他便猛地朝烛墨冲来。 “烛墨哥哥小心!!”阿梧惊声尖叫,猛地上前护在烛墨身前。 烛墨一怔。 只感觉到怀中少女熠熠生辉的眸子,突然变得黯淡,她的身子直直的朝他倒来。 烛墨伸手一扶。 温热的血,便顺着他的手掌一滴滴落下。 只见天狼妖的法宝,正好打在她心口的位置,她的生命力快速流逝。 烛墨有些慌乱。 甚至有几分无措。 “我,我……我能躲开!” 阿梧面色苍白如纸:“我怕,我怕……我我全家都是妖族所杀,我所有在意的人,都死在妖族手中。” “我怕,烛墨哥哥会死。” “我不疼,阿梧不疼的。” “阿梧睡一觉就好了。” 说着说着,她又傻笑的看着烛墨:“烛墨哥哥愿意理我,愿意碰我了。我不是天煞孤星……我不克人。” “我没有克死家人……” 烛墨心头酸酸的,他对阿梧依旧有防备,但到底收回了浑身尖刺。 陆朝朝瞥他一眼。 啧。 家花不是你的爱,野花你遍地採。 这朵也是她,那朵也是她。 採来採去都是她。 天狼妖抚着心口,不顾一切的朝山上冲去。 陆朝朝怕他作乱,便跟了上去。 万剑宗越往上走,灵气越浓郁。最顶尖的位置,便是无妄山,是她的家。 只是…… 她的脚步,在明空宗主的洞府前,微微停顿。 神的气息。 陆朝朝小手猛地揪紧衣角,是崇岳丢失的半个神格气息! 她眼眶有些热,有些酸涩。 这是她最不想见到的局面。 她所守护的万剑宗,挖了她弟子的神格。 此刻,陆朝朝狐疑的望天,不对劲。万剑宗有神的气息?有神灵降临! 在明空洞府中。 “砰!”的一声。 陆朝朝正想靠近,便见明空宗主的石门猛地炸开。 她恍惚间听到一声惨叫。 很快,便又销声匿迹。 那一瞬间,她感受到外溢的精灵族气息。 “什么人在洞府外?!”明空威压骇人,高高在上俯瞰着她,打量着他,似乎要将她看透。 徐凡正四处寻找陆朝朝,瞧见这一幕,慌忙上前。 “宗主,是玄苍道君在人间的债主。来催债的。” “今年才四岁。” 明空轻嗯一声。 “外敌可解决?”明空真君淡淡问道。 “回宗主,师父开启护宗剑法,天狼妖受重创逃入剑宗,如今正在搜查。师兄弟们并无大碍,只受了些小伤。” 明空真君道:“派人去安抚受惊的百姓,莫要让百姓担心受怕。” “是。” 明空真君,是灵界最受人敬仰,代表着极其权威公正的存在。 徐凡拉着陆朝朝悄然退开。 将她送到国师身边。 “我要去安抚百姓,你不可再乱跑,知道吗?”他狠狠刮了刮陆朝朝鼻子,又给了她一块糖果,才急忙下山。 突的,一道光芒自山头朝外飞去。 “我就知道,果然冲我来的!!” “妖族是来杀我的!!” “杀我不成,就拐走我的狗!追风!!”陆朝朝暴跳如雷! 陆朝朝:畜生!连我的狗,都不放过!! 追风:漂泊多年,终于离开恶主,回家了呜呜呜…… 第492章 陆朝朝的不孝子 “妖界,我与你们不共戴天!” 陆朝朝眼泪汪汪的直骂。 “追风跟着我从未受过苦,在妖界,也不知要吃多少苦头。”陆朝朝小脸皱成一团,想起追风独自被拐去妖界,就心疼不已。 谢玉舟小声道:“跟着你,三天饿九顿。” “追风背都驼了,你知道怎么驼的吗?” 陆朝朝挂着两泡眼泪:“是我骑狗,太重了?” “不是,它背锅太多。尿床也是它背锅,作业做不完,也是它爪子划烂的……” 陆朝朝眼睛喷火。 谢玉舟嘴里吹着口哨,无辜的两眼望天。 我就知道,说实话的人不讨喜。 “哼,你讨厌!”陆朝朝瞪他一眼,才随着众人下山。 今日有不少剑修受伤,好在剑宗本就有药师,正尽然有序的恢复正常。 陆朝朝站在白眉老者面前,老者仙风道骨,俨然是剑宗的定海神针。 “小丫头,你是凡人,怎来了剑宗?”老人问道。 身后小剑童道:“师父,是徐凡小师弟带上山的。她是来自人间的帝王,为浊气倾泻而来。” 老者一顿。 他原本佝偻的腰,霎时站的笔直。 他眼神灼灼的看着陆朝朝,眼中的痛心,沉重的喘不过气。 他摆摆手,挥手让童儿退下。 郑重的站在陆朝朝对面,双手合拢,对着面前四岁的小姑娘行了一礼。 “师父,使不得!” “您千岁真君,她一个四岁女帝,受不起。”小童儿慌忙道。 老者摇头:“受得起。这是万剑宗欠她的。” “姑娘,万剑宗有愧于您,有愧于天下万民。青阳代宗门,给您赔罪了。”青阳道君深深的行了个大礼。 青阳道君? 陆朝朝心里嘀咕,这道号都是后来起的,也不知这老头真名叫什么? “是宗主提议,师父,您又做不了主。您甚至为此与宗主动手,都不曾拦住。”小童儿气得眼睛发红。 “不论是谁提议,都已冠上万剑宗的名义。”是万剑宗,辜负天下信任,辜负朝阳剑尊的心意。 老者深深的叹气,一瞬间,仿佛老了无数岁。 “拿些灵酒零嘴来吧。”青阳道君看着无妄山。 “您又要去祭奠她啊?您一年要去多少回。现在神界不许私下给她塑像,您当心点。”童儿递上随时备着的祭祀物。 “不怕,我飞升无望,横竖就这几日了。” 童儿听得此话,默默将脑袋扭到一侧擦泪。 “青阳爷爷,朝朝可以一起去看看吗?”陆朝朝天真的问道。 青阳道君看着那双眸子,有一瞬间恍惚,竟不由自主答应下来。 “随我来吧。”青阳道君一手牵着她,一手提着食盒上山。 “你们在院中等我,朝朝天亮就回来啦。”陆朝朝说完,就砰砰跳跳的上山。 越往山上走,她的笑容越灿烂。 她的无妄山。 无妄山在山巅,处在一片云雾之中。老者掐诀后,两人先后进入无妄山内。 一进门,便能感受到空气中浓浓的灵气。 顺着地上的青石板走进去,陆朝朝,便瞧见这令她魂牵梦绕的一幕。 院内,一颗巨大的桃树。 桃树正值开花季节,满树桃花顺着风扑簌扑簌往下落,粉色的桃花铺了满地。 微风吹动秋千,秋千在桃树下轻轻摇晃。 她仿佛又看见当年那一幕。 自己斜靠在秋千上,使唤着七个弟子给她捏肩捶腿。 院内,弟子们追逐打闹,欢笑满园。 “朝朝,快进来坐。”青阳道君这一路,已经与陆朝朝混到熟稔。 “将贡品摆在桌上,将酒倒在地上吧。” 陆朝朝依次照做,给自己上贡。 “青阳爷爷,您见过朝阳剑尊吗?”小家伙暗戳戳的问道,看青阳的年纪,应当是见过的。 青阳坐在院中躺椅上。 “见过。” “但那时,她惊才艳艳,身边的弟子都是天赋绝伦之辈。我啊……不起眼。” 青阳道君仿佛陷入回忆,嘴角噙着一丝笑。 “我那时,只是普通的内门弟子。性子安静,不喜与人交流。便时常在山上山下替剑尊跑腿。”剑尊很喜欢山下的小零嘴。 “对剑修来说,剑术就是保命的根本。但剑尊,从不吝啬。” “每回上山,她都偷偷给我开小灶,指点我练剑。” “我虽不曾拜入她门下,却得她教导极多。” “原以为,能一辈子这么安稳下去。”青阳声音渐渐低沉,眼底的悲痛几乎将他压垮。 后来…… “整个万剑宗的精英,都折在那场硝烟之中。包括她……” 青阳道君提起数次,依旧落泪。 “万剑宗只剩一群老弱小,在风雨中飘摇。是她的功勋,让三界谁都不敢动剑宗,才让剑宗得以喘息。” “那时,剑宗虽弱,但齐心。所有人一心向道,以护佑苍生为己任。” “当年的生死大战,都不曾摧毁剑宗。” “结果,却毁在欲望之中。” “你可知现在的宗主是谁?”青阳似乎很想要倾诉,他也不在乎陆朝朝能不能听懂。 四岁的孩子面前,他可以毫无顾忌的倾诉。 “是明空。明空是老宗主的孩子。” “万剑宗,是老宗主与朝阳剑尊一手创立。谁也不知老宗主与剑尊的关系,但在剑尊面前,老宗主很恭敬。” “所以,剑尊一直是万剑宗的核心。” “当年天道崩塌,老宗主与一众长老,为救世而死。留下的孩子,便是明空。” “明空……”青阳失望的摇头。他比不上老宗主半分。 “因我被剑尊指点过,修为在仅有的弟子中,已是上乘。宗主之位,便在我与明空之间选。” “但明空,他有个好干娘。” 陆朝朝想了想,记忆中,没听说明空有干娘啊。 “他干娘是谁?”陆朝朝一边荡秋千一边问道。 “是剑尊啊。” 砰! 陆朝朝从秋千上滚下来,顶着满头花瓣,咬牙切齿的问:“谁是他干娘??” “明空亲口说,他曾拜朝阳剑尊为干娘!” “老宗主与剑尊关系极好,拜干娘也实属正常。当即,全宗上下,便尊他为掌门。” “!!” “去他娘的大儿子!” 睡一觉起来,多了个不孝子?!! 第493章 诛杀她 陆朝朝气得语无伦次。 “儿子?儿个屁!” “我剑呢,我剑呢,削死他!”陆朝朝急的团团转,看得青阳一愣一愣的。 “朝阳剑尊认干儿子,你气什么?” 陆朝朝…… 小姑娘紧抿着唇,恨得牙根痒痒。 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谁有儿子了!! 谁来给我做主啊!! 有时候,真的挺无助的! 该死的明空,坏我清誉! “他就是靠着朝阳剑尊干儿子的名头,当了掌门?好好好,好得很哇。”她气极反笑,皮笑肉不笑的模样,颇有些渗人。 “老宗主修为高,晚年才得这么一个儿子。平日里本就宠的厉害,当时修为不高,不能服人。” “唯有献祭的朝阳剑尊,才能震慑众人。” “至于,他到底是不是剑尊干儿子,谁也无从验证。” 陆朝朝绷着小脸,头上肩上落着不少桃花。 青阳道君还在回忆往昔,陆朝朝便撅着屁股蹲在桃树下,吭哧吭哧挖着什么。 没一会儿,脚下便堆起一地泥巴。 突的…… 青阳道君坐直身子。 “我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百果酒味道。”百果酒,乃灵界数百种灵果酿制。而且这股酒香浓郁霸道,仿佛窖藏千年那般浓厚。 陆朝朝从泥里挖出几个小坛子。 “喝吗?”她嘿嘿一笑,这可是自己当年珍藏的果酒。 青阳道君眼睛都瞪直了。 “你怎知树下埋的有果酒?” 可陆朝朝压根懒得回答他,直接掀开坛子上密封的红布,霸道醇厚的酒气肆虐开来。 青阳道君狠狠的咽了下口水。 陆朝朝递过去一坛:“快尝尝,颜色已经变得金黄,已是极品佳酿。” 青阳道君颤巍巍的接过,小心翼翼的倒了一杯。 颜色金黄,竟堪比神界的玉液琼浆。 他浅浅的饮了一口,眼睛陡然一亮:“好酒!!” 他连饮几口,才喟叹一声道:“你这小丫头是寻宝鼠转世吗?我在此祭奠千年,也没想桃树底下还有珍酿。” 陆朝朝只喝了一口,便面色潮红,整张脸发烫发红。 抱着酒罐子倒在地上,说话大着舌头:“那……那当然啦……有什么我不知道啊?” “干杯,嘿嘿干杯……”她晃悠悠的爬起来,和青阳道君一杯接一杯。 “这样干喝没意思……你你你等我一会儿啊。”陆朝朝踉跄着往门外走去。 千年的佳酿本就醉人,青阳道君已经有几分恍惚。 待他打开第二壶酒时,陆朝朝已经扛着一腿肉回来。 那腿肉极大,他眯了眯眼睛,但眼前一阵阵犯晕,又看不清是什么灵兽肉。 没一会儿,院子里便架起火。 陆朝朝熟练的撒料刷油。 两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青阳道君完完全全醉了过去,甚至在月下舞剑。白发白眉的老人颇有几分缥缈,陆朝朝一边打嗝,一边鼓掌。 “好好好,舞的好。” 说完,将骨头一扔,在裙子上擦擦手。 便掏出朝阳剑。 小矮子姑娘总觉得身高限制发挥,想了想,又掏出上次国师给的面具。 面具戴上,身量瞬间拔高。 原本穿着蓝裙的小姑娘,霎时化作一个娉婷少女。 少女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在月下舞剑。 咔擦…… 青阳道君手中的剑,无力的落在地上。他呆呆的看着月色下,少女身影。 “剑……尊!”他揉了揉眼睛,呢喃低语。 “今夜,喝的太醉了。我竟看见剑尊亲自给我舞剑……好好好,就让我梦里放肆一回吧。”他抓起剑,竟与剑尊切磋起来。 时不时大笑,时不时痛饮一口。 直到深夜,青阳道君才抱着酒壶在躺椅上睡过去。 他嘴角带着笑,他今日,梦到了信仰。 陆朝朝打了个酒嗝,一手抱着酒壶,一手提着剑走出无妄山。走路晃晃悠悠,还有几分踉跄。 她未曾惊动任何人,便进了明空洞府。 “让我看看……你与神明在交易什么?”她悄无声息的进入洞府。 明空洞府内的灵气,不比无妄山弱。 洞府内奢靡至极,能看出明空此人贪图享受。 与剑修的清苦,截然相反。 “不孝子!你这孽障,敢冒充我儿子!”她一边走一边嘀咕。 洞府内,隐隐能感觉到一丝神的气息。 她隐去身形。 醉醺醺的陆朝朝,瞳孔猛地一缩。明空洞府内,竟藏着不少精灵族! 他到底在做什么! 依稀,能听到明空的声音:“仙尊,这是最后一批精灵族,您看看,这是您要寻找的吗?” 陆朝朝能感受到一道神明之气,探寻全场精灵族。 “不是吾要找之人。”声音仿佛来自上界,听得并不真切。 “定有遗漏的精灵。”神的声音极其肯定。 明空眉头一皱道:“精灵岛已经被一网打尽,这已经是最后一批精灵。这一批不论是资质与容貌,都属上乘。” “难道是她?”明空眼底闪过一抹诧异。 “前几日,精灵族在珍宝阁拍卖之时,曾遇到一只黑精灵现身。” “她似乎与寻常精灵族不同,她的武力极强,一人之力,将珍宝阁摧毁。带走所有精灵族!” “您要找的,难道是她?” 神的气息霎时变幻。 “黑精灵?武力强悍?!是了,就是她!抓住她,不惜一切代价摧毁她!”神的声音中满是戾气。哪里还有平日里的悲天悯人,说是魔,也不为过。 明空也是听逃回来的玄苍所说,才知晓此事。 “仙尊,您为何一定要对精灵族赶尽杀绝?难道,精灵族犯下什么滔天罪孽?”明空好奇已久,终于,问出了此话。 明空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威压,他垂在身侧的手轻颤。 神明在打量他。 “仙尊,还有什么不能告诉我呢?” “您说要精灵族,我便将精灵岛一网打尽,抓来供奉给您。” “您说崇岳上神添乱,我便借着剑宗情分召唤他下界。给他布下天罗地网……” “甚至……” “屠神。” “明空已经赌上一切追随您。明空已经没有回头路。” “您还信不过我吗?” 对方似乎斟酌良久:“天行尊者推算出,那一位,有精灵血脉。” “必须趁着她还未成长起来,诛杀她!否则……” “她,将会推翻整个神界!” 第494章 胎梦 “是朝阳剑尊,对吗?” 明空沉默一瞬,才开口问道,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压抑。 “你早就猜到了,不是吗?” “上次在凡间,有人炼化她的神骨,替她送死。让陆朝朝逃过一劫!”来自上界的声音,微有几分讥诮。 “明空已经没有回头路,求仙尊给明空一条活路。”明空不敢想象陆朝朝若回来,他该有怎样的待遇。 陆朝朝献祭时,他还年幼。 但他却是听过陆朝朝大名的。 对自己人极其护犊子,但对背叛者,绝不轻饶! 她若回来,自己必定死路一条。 “活路?当然有。浊气灌注人间之时,便是你飞升之日。”仙尊毫不客气的开口。 明空深吸一口气:“多谢仙尊。” 浊气灌注人间,他与万剑宗将会承担无数骂名。 神明悲天悯人,怎能做出这等残暴之事呢?只能交给自己来做。 神,要维护自己的脸面。 “仙尊,这些精灵族?”明空问道。 “以她们为饵,引黑精灵,布下天罗地网。”说完,神的意志便消散在空气中。 待神明离开,明空才看向角落那堆精灵族。 他将其藏入法宝中,便趁着夜色离开洞府。 下山后,他将其交给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 “放出风声,花月楼高价购得一批精灵族。将会在三日后接客!” 男人一顿:“真君,那黑精灵可放出话来,不许再圈养精灵。” 明空真君冷冷的瞥他一眼,男人扛不住威压,霎时跪倒在地。 额间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是。” 待明空真君离开,男人才啐了一口站起身。 左右瞧瞧无人,打开法宝袋。 地上霎时出现十来个容貌绝美,肌肤雪白的女子。 男人嘴角露出几分猥琐:“啧,上回精灵族的滋味儿还未尝够呢。就被人买走。” “这回,我可要过够瘾。” “如今出了个黑精灵,这买卖,以后可做不成了。”说完,便慌慌张张解裤腰带。 地上的精灵族们悠悠转醒,恐惧万分的看着眼前一切。 刚解开裤腰带…… 眼前一道银光闪过。 他仿佛看见什么东西落地,又感觉胯下凉飕飕的,一切太快,快到他还未回过神来。 他抬手揉了揉眼睛,才发现,满手血。 他猛地摸裆。 空落落的。 “啊!!”此刻,痛感才席卷全身。他疯了一般在地上摸索,寻找自己被削掉的那一块。 可找着找着…… 咚的一声,那道银光闪过,他的脑袋落了地…… 咕噜咕噜滚了好几圈儿,倒在地上没了生气。 精灵族们震撼的看着这一幕。 只见少女剑修轻轻打了个响指,自己身上禁制便瞬间解除:“你们去凤族苍梧山寻精灵王吧。族人都在此处。” “竹剑内蕴含着一道剑气,足够护送你们去凤族。” 精灵族们面面相觑,为首的男子问道:“你……你是谁?为何要救我们。” 素来与世无争的精灵,面上布满惶恐。 陆朝朝肩膀微颤,便露出身后巨大的黑色翅膀。 “黑精灵?!”精灵族人错愕万分,族中千年来,从未出过黑精灵。 陆朝朝淡定的收回翅膀。 “去吧,所有族人都在苍梧山。” 突的…… 陆朝朝只觉胸口一阵剧烈的钝疼,一瞬间的疼痛让她差点膝盖发软,跪在地上。 “是娘的剑气。”娘遇到危险了。 剑气触发的那一刻,她清晰感受到母亲的位置。 陆朝朝当即御剑而起,化作一道流光便冲向远方。 “那位黑精灵饮酒了?满身酒气……” “她好似还是个剑修?” “精灵,也能学剑吗?我也可以吗?我不想再将性命交到别人手中。”有精灵小声嘀咕。 但此刻,他们最重要的任务是去苍梧山与族人团聚。 他们有太多的疑问想要知道。 陆朝朝御剑越走远,直到,停留在一处小山村前。 小山村内黑漆漆的,没有一丝灯火,家家户户门窗紧闭。门窗上还贴着门神,似乎想要求保护。 陆朝朝抬脚走向村子内。 她能感受到,村子里空无一人。 但她能清晰感知到,母亲就是在此处激发剑气。她曾在此处遇袭。 远处,传来几分压抑的呜咽,只是很快便掩藏起来。 陆朝朝顺着地上的血迹,抬步朝前方走去。 越往村子深处走,陆朝朝神色越有几分惊讶。 这偏僻小山村后,竟隐藏着一座废弃的大殿。 大殿内,似乎藏着许多人。 陆朝朝环顾四周,四周隐匿着妖族与魔族的气息。 “爷爷我好怕……”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靠在老人怀里,惊恐的落泪。 村民们狼狈不堪,死死撑着眼皮不敢睡过去。 “大家相互监督,谁都不许睡!它们有梦魔,会入梦食人。千万不可睡过去。”村长佝偻着身子,手中杵着拐杖。 楼锦棠正扶着许时芸坐下,身上带了些伤。 容澈将外衫脱下,盖在许氏身上。 许时芸神色苍白,眼眶红红的,怀孕五个月的她,肚子越发显怀。 “芸娘,肚子还疼吗?”容澈声音发抖,紧紧握着芸娘的手。 深夜,梦魔入侵。 许时芸从梦中惊醒。 她虚弱的靠在容澈身边:“肚子好些了。” “大家别怕,我家朝朝剑术极好,定会来救我们的。” 她摸着肚子,神色惊疑不定。 许时芸今夜做了个梦。 梦中,她腹中孩儿生性暴戾,生来弑杀,甚至想要弑父弑母。 她眼睁睁看到他,杀得血流成河。 无数生灵在他手中丧命。 他生来就像一个邪祟,一个没有情感的恶魔。 许时芸生生打了个哆嗦。 “澈哥,人,生来性善,还是性恶?咱们真的能教好这个孩子吗?”许时芸忧心的看着殿外。 容澈轻轻抿唇:“芸娘,你我的孩子,不论性善还是性恶,咱们都能教好他。绝不会让他为祸苍生。” “芸娘,这是梦魔所织的梦,孩子是无辜的。” 许时芸轻轻摇头,不是的。 她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梦了。 只是这次梦魔,让她身临其境,越发体会到腹中胎儿的可怖。 她怀的,到底是个什么! 第495章 神在今夜降临 许时芸有种恐慌感。 她总觉得,自己腹中怀的,似乎……是个大魔头。 “我不怕孩子愚笨,也不怕孩子容貌丑陋,只怕他心思不正,为祸世人。”许时芸很期待这个孩子。 但明明不该,她依旧生出了这种情绪。 她有几分怕这个孩子。 “心思不正?为祸世人?那就给朝朝带。” “什么歪骨头都能给他掰正了。”楼锦棠不由劝道。 许时芸一怔。 她突然觉得,就是和朝朝分开后,自己开始做噩梦的。 她心中升起一股惊愕,难道,熊孩子也会欺软怕硬?? 应当,不会吧。 小姑娘递过来一个烤红薯:“姨姨,你肚子里有宝宝,不能饿,烤红薯给你吃。” 小姑娘大概八九岁。 许时芸想拒绝,但小姑娘强硬的塞在她怀里。 “对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啊?我瞧着里边供奉的石像,似乎没有眼睛。”许时芸一直很好奇,偏僻的小山村竟有一座如此宏伟的大殿。 但大殿瞧着似乎并无香火。 老村长轻轻叹了口气。 “这是朝神殿。” “千年前,剑尊献祭后,世人想为她塑像。但她功大于天,竟塑不起来。” “最后一同建了这座朝神殿,但因塑不起来,雕像就不曾点眼。” “剑尊神魂消散,无法护佑世人。这神殿也没什么香火。” “只咱们村里人,日日来打扫供奉。” “我们整个村子,都是守殿人。” “一代一代传承下来,守着这座神殿。等着她回家。” 许时芸一怔,她踉跄着想要站起身,容澈急忙扶起她。 她一手扶着腰,一手扶着肚子,容澈提着油灯,照亮殿内。 楼锦棠是唯一的剑修,便守在大殿门前。 灰扑扑的石像极高,但因不曾点眼,瞧着便有些怪异。 轰…… 容澈急忙将妻子护在怀中,殿中不少人没站稳,摔倒在地。 “妖魔在攻击神殿!” “村长,该怎么办?” “若是能求万剑宗帮忙除妖就好了。只可惜……现在万剑宗除妖花费极大,全村加起来都不够请一回。”自从明空上任后,万剑宗除妖便需要收取一定费用。 而且,费用不低。 这与陆朝朝建立万剑宗的初心,背道而驰。 众多村民惊慌恐惧,村长毫无法子,面上一片灰白之色。楼锦棠死守在大门前与妖魔打斗,不敢离开半步。 呜呜呜…… 大殿内不由响起哭声。 小姑娘哭着跑到石像前:“朝阳剑尊,求您救救我们……” “呜呜呜,朝阳剑尊,求您显灵救救我们……” 不少村民学着她的样子,虔诚的跪在石像前。 大殿外。 “奇怪,方才那妇人发出的剑气,威力竟如此巨大?幸好她只是个肉体凡胎,不曾修行,否则,咱们哥俩就要折在此处了。”青狐妖眼神忌惮的看着大殿。幸好那剑气偏移,否则,他俩今夜必死无疑。 “你可是怕了?妖王千年未归,如今被天狼妖寻回来,只怕要踩在咱们哥俩头上!这妇人腹中胎儿蕴含着极大的灵气,若将其献给妖王,妖王必定欢喜!咱们,可不能失手!”腾蛇吐了吐信子,眼中凶光毕现。 “不过是一座没有神性的空置大殿,咱们还怕了不成?” “当年惊才艳艳的剑尊早死了。” “这就是个石像,石像怕什么?石像还能显灵把咱哥俩收了不成?哈哈哈哈。拦不住的!”两人笑的肆意张狂,听得殿内惊恐的叫声,越发得意。 陆朝朝站在殿外,看着妖魔将大殿包围,眼底戾气丛生:“不知死活!” 银光扫过,无数妖魔在她剑下灰飞烟灭。 青狐妖险险一避,被削掉一截尾巴。 “该死的剑修,休要多管闲事!” “得罪我们妖王,有你好果子吃!” 陆朝朝低低的笑出了声,妖王,哈,抓了我的狗,还未找他算账呢! 陆朝朝狠狠给妖王记了一笔! 青狐妖狡诈,两人联手偷袭陆朝朝。但陆朝朝是谁?能与天抗衡的刺儿头。 一剑就将两人抽飞出去。 青狐妖惊惧万分,到底是谁?!竟有这般精妙绝伦的剑术! “你是万剑宗的弟子?” 陆朝朝立在大殿上空,手握灵剑的她,浑身气势骇人。谁都无法压住她分毫。 “我是万剑宗的祖奶奶!” “这是谁?”容澈看着天,明明从未见过,却有些眼熟。 ‘哈,我这姿势一定很帅气吧?’ ‘不行,尿急……’ 许时芸眼中还挂着泪呢,噗嗤便笑出了声。 “是朝朝,是我们的朝朝来了!”她清楚的听到了朝朝心声。 她那颗惶恐不安的心,看到朝朝的瞬间,就安定下来。 原本在腹中翻滚的胎儿,也陡然平静。 许时芸………… 欺软怕硬的东西,老子算是看明白了! 陆朝朝本就醉的厉害,脑子昏昏沉沉,全凭着本意抬剑。青狐妖二人狡诈,竟让她手臂都见了血。 她来了火气,眉心那抹火红色的印记霎时显现,犹如神祇降临。 神明气息轰然降临。 她浑身被金光笼罩,仿佛高高在上的神。 青狐妖一怔。 陆朝朝立在半空中,踩在石像头顶。滴答滴答的血迹顺着手背滑落,落在灰扑扑的石像上。 大殿内地动山摇。 石头被赋予神性,祂,一点点睁开眼睛。 周遭觊觎的妖魔,瞬间被这股力量震慑,犹如潮水般褪去,不敢有丝毫靠近。 所有村民呆呆的看着这一幕,他们的信仰,活了! 神睁开的眼眸,与陆朝朝眼眸重合。 “神明睁眼。” “神明在今夜降临。” 她的身影,在这一瞬间与石像仿佛合一。 青狐妖吓得浑身发软:“她她她她她……朝朝朝阳……” “朝阳剑尊显灵了!!”他甚至有种恐惧,对面的不是剑修,是朝阳剑尊亲临! 妖王两大护法吓得疯狂后退,疯了一般逃窜。 “快跑!” 两人狼狈而逃。 “那孕妇说自己还有个四岁女儿,横竖是她的血脉,应当也差不了!” “拐孩子吧。” “这等大补之物,妖王一定欢喜!” 第496章 归家 “你……你是谁?怎么会我师傅的朝阳剑法!”楼锦棠背着小剑,捂着嘴咳嗽两声,淡定的抹去嘴角血迹。 楼锦棠鼻子轻嗅,对方身上一股浓浓的酒气。 可还来不及多说,便被村民们挤开。 “您……您……” “是您回来了吗?”村长抛下拐杖,颤巍巍的走到她身边,满眼期待的看着陆朝朝。 陆朝朝没说话,抬头看着这座雄伟的大殿。 明明是第一次来,但总有几分熟悉感。 她扶着残破的大门,站在门边,眼前微有几分晕眩。 她踉跄了一下。 脑海里不由浮现出一副画面,极其久远的画面。 她献祭后,神魂破碎,但依旧有感知。能感知三界万物,是风是雨,是花是草,万物皆是她。 但她总有一种漂泊无依的孤独。 那时,她的耳边就听到一声声呢喃。 ‘朝阳剑尊,魂归来兮,朝阳剑尊,魂归来兮……’ ‘剑尊,快回家了。剑尊,天黑了,快回家。莫要在外顽皮……’ 她不认得这些人,但这些人一句句唤她回家。 他们统一穿着白色的丧服,跪在地上烧纸,供奉着烧鸡零嘴。 全都是陆朝朝最爱吃的东西。 “我来过这里。”陆朝朝指着朝神殿眼神灼灼。 “不可能,除了许夫人,我们村已经百年不曾有外人来过。”有个年轻人摇着头。 陆朝朝嘟囔着脸颊:“我来过!” “门口原来有两个石狮子,怎么不见了?”她低声呢喃。 “石狮子?我怎么不知道,朝神殿从来没有石狮子!”年轻人满脸无语,救命恩人好似不太正常的样子?? 村长浑身发颤,嘴巴哆嗦:“有!有!有石狮子的!” “朝神殿建立最初,是有两头石狮子看殿门。” 村长浑浊的眼中盛满眼泪,看着陆朝朝的眼神,小心翼翼的又充满期待。又仿佛看着自家小辈,布满心疼。 “后来听说,剑尊被狮妖伤过,便将其撤走。” 陆朝朝点点头,难怪啊。 “还有挂在屋檐下的铃铛,怎么不响了?是坏掉了吗?”她指着屋檐,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她犹记得自己当初来到这座大殿时,满殿铃铛无风而动。 全场百姓一怔,随即突然痛哭。 村长眼神都舍不得眨,看着陆朝朝仿佛看着瓷娃娃,回来了。 是她回来了。 “你怎知殿内曾挂了铃铛?据说,当年剑尊献祭后,为了感应她的残魂,专门为此特制的铃铛。若她归家,铃铛便会响起。” “献祭后的第七日,她的魂魄曾回来过。满殿铃铛无风自动。” “但千年来,再也没响过。” “后来,村长怕铃铛挂在外面风吹日晒,磨损的厉害,就命我们收起来啦。” 陆朝朝点了点头,踏步走入殿内。 许时芸扶着肚子,急急上前。 “朝朝……”许时芸声音急切,上前紧紧攥着朝朝的手不敢松开。深怕一松手,女儿又没了。 楼锦棠猛地瞪大眼睛。 伸出小手比划了下身高。 “灵界这么养人吗?才多久,就从矮墩墩长成大高个儿了!!”为什么我没长!! 楼锦棠一脸崩溃。 容澈也早已认出小朝朝,笑着道:“灵界变幻模样的手段无数,朝朝想必用了灵界术法吧。” 陆朝朝笑的眉宇弯弯,脑袋直点。 村长一怔:“夫人,这……这就是您那四岁的女儿?” 难怪,说起话总有几分违和感。 瞧着,有些稚气。 许时芸点头:“嗯。您别看她个子高,满打满算才四岁呢。” “夫人,您有大福气。”村长颇有几分感慨。 许时芸初入灵界,便无意走到村子。村长好意收留,却不想,这便是他们的机缘。 陆朝朝眼神直直的看着殿中雕像。 明明是一尊石像,可谁都能感觉到其中蕴藏的神意。 陆朝朝走到供桌前,桌上还供奉着不少瓜果点心。 她伸手拿了一个,轻轻咬了一口,真甜。 “喜欢就多吃点,您快尝尝……”村长颤巍巍的亲自递给她,眼神柔和又慈祥。 石像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抹红色印记。 与陆朝朝额头上的痕迹,一模一样。 “好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们一族,终于等到您回家。” 村长深深的吸了口气。 “石村第十四代村长,携全村三百二十八口人,欢迎剑尊归位。” 全村村民面面相觑。 村长嘴角噙着一丝笑意,轻轻拉着朝朝的手,便将小血手印在石像上。 刹那间。 灰扑扑的石像,一瞬间,光华万丈。 整座大殿变得金光闪闪,就连天地之间,都出现了一阵阵梵音。 噗通…… 噗通…… 所有村民一个个跪在她脚下,虔诚的跪拜:“回家了,有生之年,石村竟真的等到您回家了。” “我们一族是您的守庙人,生生世世为您看守大殿。” “终于,等到您回家。” 石村一代代传承,就为了守住她的家。 陆朝朝眼眶微热:“辛苦你们了。你们为朝朝做的,我都知道。” 楼锦棠哇了一声。 她的小师傅,来头真大。 “你们放心,我既已归位,便会重新护佑众生。” “我会分出一缕神魂,在此倾听信徒祷告,护佑乡邻。” 村长激动的热泪盈眶,灵界虽多修士,但也有土生土长的凡人。他们时常饱受妖邪侵蚀,如今有朝神殿,他们再也不怕了。 “谢剑尊怜悯。” “只是我如今年纪尚幼,还望叔叔伯伯不要透露出朝朝的身份。” 整个石村祖祖辈辈都是为她而生,自然以她为重。 今日朝神殿异样,定会引起灵界注意。 “娘,朝朝还有大事要办,暂时你就住在村子里。” 结界打开之时,便是浊气灌注人间之日。母亲在石村养胎,也在她的庇护之下。 小姑娘上前拉了拉母亲的小手,神色间满是孺慕。 她仔细端详母亲的脸色,才发现一个月不到,母亲竟变得骨瘦如柴。 陆朝朝压着心头火气,但面上不显半分。 随着娘一同去了村子落脚的地方。 村民们皆是送上自家好酒好菜,招待他们的小剑尊。 待母亲熟睡后,陆朝朝小脸才垮下来。 “爹爹,娘出了什么事?我瞧着母亲忧虑极重,怎瘦了这么多?”她压低声音,看着床上的母亲,气得牙根子发狠。 许时芸原本还有些丰腴,如今骨瘦如柴,腹部便显得极大。 第497章 姐姐沉重的爱 容澈轻手轻脚的替芸娘盖好被子。 “朝朝,你母亲这一胎,不对劲儿。”容澈早有想法,但不敢表露出来。 “这段时日,芸娘总是喊饿。每日要吃许多滋补之物,但依旧饿。一旦没有缓解,腹部便会剧烈疼痛。那孩子,在折腾她。” 容澈一个战场上厮杀多年的老将军,此刻竟忍不住红了眼睛。 “仿佛,胎儿的需求已经超过她的极限。” “并且,芸娘与我每日都做着噩梦。梦中,都是些残暴弑杀的东西。”但他不敢告诉芸娘,深怕增加她的心理负担。 “我……” “我承认,我很想和芸娘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但我想了很久,能与芸娘厮守这一生,已是我的福分。”容澈说着说着,已经痛哭出声。 “朝朝……从前我想着,她若过得幸福,我远远看着,心中也会感到幸福。” “可她过得不好。你不知,我有多后悔,后悔没早些回京。让她跟着陆远泽蹉跎多年。” “可现在,这种痛苦与焦虑,却是我带给她的。” “这违背了我的初衷。” “朝朝,爹爹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娘。”容澈一个大男人哭的像个孩子一般崩溃。 他不知道胎儿怎么了?但他明白,这孩子,留不得! “若有什么责罚什么痛苦,全都冲我来。别冲我的妻子!!”容澈跪在地上,神色狼狈。 “这个孩子,留不得了。” “随着胎儿长大,他会要芸娘命!”容澈已经做好决定。 陆朝朝坐在床边,取下面具,恢复成原本的模样,将手探在母亲腹部上。 一股灵气传过去,腹部内,仿佛有一道深渊巨口,在不断的吸取灵力。 “爹爹,你先出去吧。我与弟弟,进行一番友好交流。”陆朝朝笑的温柔,容澈看着她,突然打了个冷颤。 砰。 房门在他眼前关闭。 陆朝朝小手在许时芸腹部轻轻一抓,一道挣扎的气息便隐隐脱离。 陆朝朝耳边,似乎还能听到一丝丝婴孩的尖叫与啼哭。 “太吵了!”一巴掌狠狠的抽在他脸上。 姑且算是脸上吧,反正那团气息,直接翻了个跟头。 被打的懵逼的愣在角落。 “初次见面,请多指教。我希望你记住我的名字,我叫陆朝朝。” “当然,记不住也行。反正我能打的你记住!” “我已经给你那般庞大的灵气,为何还要折磨母亲?你有虐人的嗜好,对吗?”陆朝朝算是看出来了,他不是饿,他就是纯纯犯贱。 天性就恶。 陆朝朝见过胎儿的气息,一片雪白,纯粹又干净。 不似她弟弟这般,黑漆漆一团,充斥着各种负面情绪。 陆朝朝深吸一口气。 朝阳剑化作一条长鞭。 “啪!”陆朝朝轻甩长鞭,长鞭啪的一声,直接拍上那团黑雾。黑雾中传来一道惊恐又刺耳的啼哭。 “嘘……小声些,吵醒母亲,我会让你更痛。”说完,便笑眯眯的看着他。 一鞭又一鞭,毫不手软。 陆朝朝眼底汇聚着冷意,丝毫不在乎他会不会就此消散。 姐姐打人,是真的往死里打。 “嘤嘤嘤嘤嘤嘤……”就连哭声,都带着一股叛逆的味道。听得陆朝朝直皱眉。 “哭的不好听,重哭!”陆朝朝掏掏耳朵,嘴角甚至噙着一抹笑。 哭声突的一滞。 随即哭声变幻,变得委屈可怜,瞧着委屈极了。 “嗯,哭声对了。好听……多哭几声给姐姐听听……声音这么小?是鞭子打的不够痛吗?”哭的不好听,要重来。哭的好听,也要多挨几鞭子,那团黑雾气得发抖。 “娘是凡人,身子骨经不起你折腾。你若是皮痒了,姐姐陪你折腾好不好?保证让你尽兴。” 陆朝朝抽鞭子抽的手臂发麻,直到那团黑雾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她才收手。 “感受到姐姐对你浓浓的爱了吗?我亲爱的弟弟……”陆朝朝用脚踢了踢他,满脸嫌弃。 “还没死吧?我可给你留了口气。”陆朝朝用灵气锁住他的魂,让他无处可逃,也没法消散。 “娘若过得好,便罢。娘若过得不好不开心,我就抽你!” “你最好期待娘亲天天开心。”她笑的一脸恶魔。 “滚回去吧。”陆朝朝一脚便将他踢回母亲腹部。 她将手放在母亲肚子上,就感受到肚子上传来丝丝颤抖。许时芸一睁开眼,便瞧见女儿正看着她。 “哎,都怪娘,还说陪朝朝聊会儿呢。竟又撑不住睡过去……奇怪,今夜竟没做噩梦。”许时芸一脸惊讶。 “我与弟弟友好的交流了一下。”陆朝朝笑的温柔。 许时芸轻抚着肚子满脸无奈:“唯有你在时,小家伙才听话。果真与姐姐感情好。想必,从小就喜欢姐姐。” “哎哟哎哟,一说起来,就在肚子里动呢。” 陆朝朝摸了摸她肚子:“是啊,感情极好的。真期待他出生呀……姐姐一定亲自教导。让他感受到姐姐的爱。” 陆朝朝哪里知道,她今儿这几鞭,给他抽出了一身胎记。 带着鞭痕出生,这辈子都害怕姐姐。 许时芸摸着肚子神色恍惚:“能教好的吧?一定能教好!” “娘,朝朝不能久留,朝朝忙完这几日就回来接您。咱们一块儿回北昭,回南国。”陆朝朝靠在母亲怀里,唯有北昭,能让她安心。 “好。娘也想家了。”许氏轻声叹息。 待母亲沉沉的睡过去,陆朝朝才悄悄离开。 她想了想,决定去冥界翻一翻往生录。 到底是哪个孽障投胎成她弟弟了! 她悄无声息的打开冥界大门。 鬼哭狼嚎夹杂着阴冷气息扑面而来,她闪身进入冥界。 黄泉路霎时出现在她眼前。 路上还有无数游魂,感受到生人的气息,纷纷转身看着她。 “看什么看?信不信我挖了你们的眼睛!” 鬼魅顿时扭头。 她比恶鬼还凶,嘤嘤嘤。 酆都大帝感应到她的气息,眼眸发亮,激动的心潮澎湃,急忙寻过来。 “你终于决定,要造反了?!!” 陆朝朝??? 第498章 邪祟的不幸 “造你个头!!”陆朝朝跳起来狠狠朝酆都大帝抽去。 酆都大帝身量极高,她跳起来,也只打到对方的膝盖。 “整天脑子里都是造反,你就不能想点别的?”陆朝朝简直被他气的头疼,以前也没见他这么刺儿头啊。 “不造反你来做什么?浪费本王时间!”酆都大帝脸色陡然一黑。 原本热情相迎,此刻,掉头就走。 “哎哎哎,你走什么?我有事相求!想找您借点东西……”陆朝朝个子矮,迈着小短腿儿追在身后。 酆都大帝脚步一顿。 眉眼微扬,压低声音道:“你想借兵?” “借多少?先说好啊,我冥界三十万阴兵都能借给你。但你打了神界,就不能打我了!!” “你怎么不说话?三十万还不够?” “我再给你凑十万!” “你倒是吭个声啊。”酆都大帝急了眼,这人说话怎么大喘气! “我……”陆朝朝张开嘴,总觉得喉咙被堵住似的。 “我想借您往生录看一看……”她弱弱说道。 酆都大帝惊愕的看着她,眼神透着不可置信。 “不争气的东西,往生录有什么好看的!” “呸,老子以为要打了呢!”酆都大帝气得袖子一甩。 但一回头,见她孤零零的可怜兮兮的站在黄泉大道上,又忍不住心软。 “要看往生录,还不快来?” 陆朝朝没脸没皮的嘿嘿一笑,大手紧紧攥着酆都大帝的衣角。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陆朝朝还不忘拍马屁。 酆都大帝下巴微翘,轻轻嗯一声。 “这是奈何桥,那边是望乡台……”酆都大帝还尽职尽责给她介绍。 “那是孟婆汤吧?是桃源村的叔叔伯伯们,朝朝认识……我能去喝一碗吗?”小姑娘捏着他衣角,忍不住开口。 酆都大帝?? “我寻思着,难得来趟地府,总得尝尝冥界的特产。”陆朝朝不好意思的笑。 酆都大帝没忍住,屈指在她额头敲了两下。 啧,以前谁敢敲朝阳剑尊的头啊!! 四岁的小剑尊,真的很好欺负! 自从陆朝朝来到冥界,整个冥界便瞬间戒严,四处都有阴差看守。 阴魂皆是远远避开。 能让酆都大帝亲迎之人,天知道是什么大人物。 但绝不是他们可以靠近,与接触之人。 毕竟,寒川仙尊来冥界,都没有这待遇。 “冥界不对劲。”陆朝朝站在半空中,冥界的天黑压压的,永不见阳光,显得有几分阴森可怖。 酆都大帝扫视一眼:“瞒不过你的眼睛。” “三界浊气越发浓郁,已经到了一个无法承受的点。便开始侵入冥界,冥界阴魂吸收过多,便会丧失理智,冥界多了不少工作量。” “哧,那群高高在上的神,他们的欲望永无止尽。” “他们的欲望,对三界造成了极大的灾难。” “朝朝,或许撑不了多久,冥界便会永远关闭大门,保全自己了。”这是酆都大帝思虑许久的结果。 “冥界大门关闭,那死亡的阴魂怎么办?任由他们在上面作乱吗?” “朝朝,我是酆都大帝,统领冥界。冥界关押着数十万阴魂,我要对冥界负责,也要对三界负责。若浊气继续侵蚀冥界,冥界失守,将会酿成大祸。”如今,已经隐隐控制不住阴魂了。 陆朝朝幽幽的叹了口气。 “你可知神界处理浊气的办法?”酆都大帝带着朝朝来到轮回台。 “他们啊……呵……” 酆都大帝面露不屑。 “灾难是他们造成的。但他们却试图将此推到凡间,让凡间承受一切。灵界有修士,妖魔二界更是招惹不得,佛界金刚怒目不好惹,冥界有我与众多冥兵。” “唯独凡间,虽得天道偏爱,但最势弱。” “神悲天悯人,怎会做出那等丧心病狂之事呢?” “所以,祂授意给明空,万剑宗提议,主张由凡间承受。” 酆都大帝面上难掩不屑与鄙视,但他只能保全冥界,却无权干涉神的旨意。 “无非,就是欺凡人无靠山。” 四岁的陆朝朝走在前头,声音带着几分冷意:“或许,我复生为凡人,便是天意所在呢?” 判官瞧见酆都大帝亲自带路,素来铁面无私的判官,此刻也带上几分笑容。 “将往生录拿来,让我的小友看看。” “是。”判官亲自取出往生录,交到陆朝朝手中。 陆朝朝随意翻阅几眼,瞧见爹娘寿元,满意的点点头。 “咦,我三个哥哥为何没有往生记录?” 判官瞥了一眼,惊讶道:“我倒不曾留意,竟然全是空白过往。往生录上,没有前生记载的,只有两种可能。” “一,乃神明下凡历劫,祂的过往不容窥探。” “二,他们的命运发生巨大的转折,偏移原本的命格。前生后世,都会受到影响,往生记录便被抹去了。” 陆朝朝一怔,原本三个哥哥惨死,如今…… 大哥已是人中龙凤,二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三哥,虽是全家最笨,但听说快中状元了! 想必,是自己的重生,导致他们偏移了原本的命运。 “那我尚未出生的弟弟呢?” “他还不曾出生,尚是胎儿,为何……”陆朝朝看着往生录直皱眉。 属于弟弟的位置,黑漆漆一片。整个往生录,她翻阅数页,只有弟弟那一页不同。 判官看了一怔,随即面色沉重的递给酆都大帝。 酆都大帝捏着往生录,眉眼轻佻,眼皮子微跳。 “这孩子,并不是轮回过去的。这大道三千,孕育着无数生灵,当然,也会有邪祟产生。” “偶尔,天时地利人和,邪祟也会无意走入轮回。” “你弟弟,想必就是其中一个。” “他……恐怕在肚子里便不安生吧?” “这世间,有的孩子生来报恩,有的孩子生来报仇。” “他……便是一身逆骨。” “趁着现在还未生下来,尽早处置,恐怕会少受罪。这种孩子,教不好的。生来就恶,坏到骨子里。” “而且,堕胎后,最好连神魂都碾碎。否则,它依旧会投生于其他人腹中。若管教不好,恐怕会给三界带来磨难。” 陆朝朝低声呢喃:“不知来处,不知过往……” “一身逆骨?” “逆骨?我倒要看看多硬的骨头。逆骨我也能给他掰回来!”陆朝朝嘴角噙着一丝笑,看得酆都大帝生生打了个寒颤。 啧啧…… 对邪祟来说,估计是悲喜交加了吧? 好消息:漂泊千年,终于投胎。 坏消息:投到陆朝朝家,专治硬骨头! 第499章 死了也扎心 “邪祟也好,逆骨也好,既做了我弟弟,就要听我的拳头……” “啊呸,我也不是这么武断专横的人。” “就要听我的道理。”陆朝朝干咳一声,我是个讲道理的人。 弟弟既然第一次做人,那姐姐便亲自教教你道理! 他们一定是相亲相爱的好姐弟。 轮回台外突然传来喧哗声。 “何人在此喧哗?当心惊扰贵客!”判官眉头一皱,当即快步朝门外走去。 只见阴差正带着一群犯人,犯人戴着手镣脚镣,是来十八层地狱受刑的犯人。 判官凝眉走过去。 “还不快滚,今日大帝款待贵客,若冲撞了,谁都保不了你们!” 阴差苦着脸急忙应下:“是是是,马上就走。这都是犯下重罪,需得去十八层依次受罚的罪人。判官大人,里边是什么人啊?竟然让十殿阎罗作陪,酆都大帝亲自迎接……” “难道神界来人了?” 判官横他一眼:“神界?神界也配让大帝作陪?” “赶紧将他们带下去,别污了贵人的眼睛。”判官冷冷一撇,闹事的是一对母子。 此刻,妇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儿啊,我的儿啊!他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怎么就要下十八层地狱,把所有刑罚受一遍呢。他只是养了个外室而已……” “那外室还不安好心,绿了我儿。让我儿养别人的孽子!”老太太抱着陆远泽哭的撕心裂肺,活着受罪,怎么死后,还要下来受罚啊! 陆远泽早已没有往日的傲骨,狼狈的跪在地上:“求求阴差,求求您,饶恕我吧……我受不了了……” “我已经滚过三千六百二十八遍油锅,已经爬过一千多次刀山,让我投畜生道吧。我愿意去畜生道……我知错,我知错了。”男人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满身是伤,没有一丝好皮儿。 “十八层地狱,我已经来来回回走了个遍。我知错了。”陆远泽不断的磕头。 阴差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册子:“陆远泽,你还要受刑一百三十年。” “差一天,都不行。” “你背弃发妻,宠妾灭妻,原本罪不至此。你的罪,来源于女儿。” “哎,你这个蠢货。大机缘没抓住!你女儿身上有大功德,若善待于她,你生生世世无忧。” “偏生,你几次三番加害于她。” “啧啧……” “你对她有个生恩,否则,你在凡间就会魂飞魄散,再无来世。” 老夫人抱着陆远泽嚎啕大哭:“我的儿,陆朝朝到底是什么人啊!”竟害的他们一家至此。 死后都不得安生。 突的,众人噤声。 只见冥界最高掌权人,酆都大帝笑容满面的走出来,似乎在给谁引路。瞧着颇有几分谄媚的模样。 阴差纷纷跪倒在地,不敢冒犯。 老夫人大着胆子偷看一眼,到底是什么大人物? 若是,能得大人物照拂就好了……她心里遗憾的想道。 这一眼…… “啊!”便让她整个愣在原地,甚至当场叫出声。 阴差吓得面色大变:“住嘴!” 老夫人眼睛瞪得极大,苍老的她疯了一般嚎叫,阴差几乎控制不住。她哆哆嗦嗦指着陆朝朝:“啊!啊!!” 她死死抓着陆远泽的手臂,不断的推拉。 “娘,你失心疯了?你想死别连累我!”陆远泽被她突如其来的疯魔吓得魂飞魄散。 冥界,可不是凡间。 在这里,有无数种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法子。 酆都大帝统领十殿阎罗,数十万冥兵,他哪里敢有丝毫冒犯之心! 他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老夫人却是哭嚎着指着陆朝朝:“看!你看!那是谁!!” 老夫人知道陆朝朝来头不小,否则,当年释空法师也不会有那句预言。 可她从未想到,陆朝朝来头这么大啊!! 她的来头,超出了老太太想象。 陆远泽惊恐的抬起头,瞧见一脸威严的酆都大帝双腿直打哆嗦。 可眼神突的一凝。 他甚至抬手揉了揉眼睛,眼中的惊愕与不可置信,难以掩饰。 她…… 她是酆都大帝亲自迎接的贵客!! 十殿阎罗作陪,整个冥界戒严! “朝……朝朝……是朝朝吗?”陆远泽声音都在哆嗦。 “你才四岁就死了吗?”陆远泽低声问道。 判官上去便给他一脚:“胡说八道什么!贵人活的好好的,以凡人之身下的冥界!” “谁给你的胆子直视贵人?还不快滚去受罚!” 判官在陆远泽心中已是大官,但此刻……判官甚至不配站到陆朝朝身边。 酆都大帝瞥了一眼:“你认识他?” 他问道陆朝朝。 陆朝朝还未开口,老太太便疯狂大喊:“认识认识,我们认识。我是她祖母,嫡亲嫡亲的亲祖母啊!” “这是她爹爹,是她亲爹!” “朝朝,救救祖母,救救爹爹。我们知错了。” “我们被贱妇骗了!朝朝,你救救祖母,这破地方祖母再也不想呆了……” 她的小孙女儿,竟然让整个冥界为她戒严。她竟然是酆都大帝的贵客! 释空果然没说假话! 这孩子,原本是老陆家的福气! 是她有眼无珠,让真正的明珠蒙尘。 陆朝朝眉头轻蹙,看着她的眼神,仿佛看着什么脏东西。 “我乃南国女帝,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做我的祖母?也配做我的爹爹??”陆朝朝低笑着道。 “哦,你们还不知道吧?” “我娘是南国遗落在外的公主,我如今已继承南国家业。” “原本,你们有个南国公主做媳妇,有个南国女帝做孙女儿的。可惜……没有福气享受。” “对了,我娘怀孕啦。和容爹爹怀了个弟弟,日子过得和和美美,极其幸福。外人都唤他们神仙眷侣呢。” “还有我那三个哥哥……大哥如今已是监国,二哥掌控全军,三哥……唔,听说极有希望再中状元。哎,外人都说容家祖坟冒青烟,羡慕的直流泪呢。” “这都是您不要的孩子。” “倒便宜容家。” 陆朝朝低低的笑出声,刺激的老夫人抱头哀嚎尖叫。 脑子里那根弦直接绷断。 “我的,全都是我的……原本都是我的……”老太太又哭又嚎,她好后悔,好后悔啊!! 酆都大帝轻拍她脑门。 “顽皮。” 做她的仇人真难。 活着扎心。 死了也扎心。 第500章 熬死短命的 “朝朝你看……” “这三十万冥兵操练起来厉不厉害?” “这都是我为你打下的江山!” “你何时攻上神界?” “对了,你万剑宗当年有几个飞升的太上长老,还有七个弟子,咱们来个里应外合。拿下神界!简直完美!” “啧,趁着神界帝君下界历劫,咱们早点把事情办妥。等他回来,一切已成定局。” 酆都大帝一边走一边嘀咕。 突的,小姑娘拉了拉他衣角。 “怎么了?”他正念叨造反大计呢,便听得陆朝朝道。 “其实我有个更好的想法,比打天下还重要!你想不想听?”陆朝朝抿着唇,眼神亮晶晶的看着他。 酆都大帝心头一喜。 “原来你早有决策,说来听听?” 陆朝朝鬼鬼祟祟道:“你有没有读过书?会写字吗?” 酆都大帝胸口一抬,下巴一扬:“你开玩笑,我堂堂统帅冥界的大帝,不识字,不是笑话吗?” 陆朝朝略有几分满意。 “那你读过四书五经,学过治国之策吗?” 酆都大帝摸着下巴,思索后道:“管理冥界与管理国家差不多,应当有相通之处。” 陆朝朝嘿嘿一笑:“我呢,现在有个事儿求你帮忙……” “不需要你招兵买马,也不需要你的三十万冥兵……” 酆都大帝激动的快要跳起来:“细说!”小主子年纪虽小,但志向大! “你帮我做作业,帮我写治国策怎么样?” “也不让你白干,将来等我飞升了,一定重谢。” “哎哎哎,你走什么啊?”陆朝朝此话一出,酆都大帝头也不回,扭头就走。 四岁,老子让你打天下,让你造反。 你踏马叫我给你写作业! 酆都大帝抬手打开鬼门关,直接将陆朝朝推出去。 眼不见为净。 “什么时候造反,什么时候叫我!”酆都大帝紧闭鬼门关,看都不想看她。 陆朝朝站在鬼门关外跳脚,双手叉腰,气得小脸通红。 “小气吧啦的,还说是我挚友呢,连作业都不帮我做!” “你算哪门子挚友?” “造反的情谊能比得上写作业吗?”陆朝朝又气又怒,气哼哼的御剑往回走。 此刻天边隐约露出一丝金光,天色即将大亮。 她御剑极快,风声中隐约夹杂着呼喊声。 她又返回立于山林之中。 侧耳仔细聆听,才听得有断断续续的呼救声:“救命啊……有没有人,救命啊。”气息奄奄,声音有气无力,似乎遇到了麻烦。 陆朝朝轻蹙着眉头,林中野草极深,陆朝朝用灵剑开道。 才寻到声音的出处。 只见一颗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下,倒吊着一个老人。 老人白发须眉,穿着一身浅蓝色长衫,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又有几分儒雅的气质。 “哎哟,快来人救救老人家……” “小姑娘,快来救救我。我不是什么山野妖精,我是书宗长老。”老人家哎哟直叹。 书宗? 陆朝朝听过,是一个以文入道的门派。 陆朝朝想起大哥曾以文击退中元节邪祟。大哥,应该也是能以文入道的。 “你怎么挂在树上啦?”陆朝朝脆生生问道。 老人家气得破口大骂:“还不是那群不孝子弟,原本要去万剑宗参加比试。路过这片林子时,被妖兽袭击。” “弟子跑的飞快。” “我这老胳膊老腿儿,被这树妖给缠住了。你救我于水火,我定重谢于你!” “那我砍断藤蔓放您下来哦。”陆朝朝当即抽出朝阳剑,她啊,素来是个热心的孩子。 寒光一闪,藤蔓瞬间断裂。 砰的一声。 老人坠地。 “多谢小友。” “老朽乃书宗长老,学识在三界都是极其优秀的。为感谢小友,老朽愿亲自指导小友……” 听说凡间读书人,考试时还得拜他呢,就为了图个书运昌盛。 能得自己指导,乃是三生有幸之事。 陆朝朝原本笑容满面,听着听着,表情变得凝重。 眼睁睁看着老人家掏出一沓厚厚的册子。 她猛地后退一步,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抗拒,眼珠子瞪得溜圆,甚至有几分呆萌与不可置信。 “你……你恩将仇报!”陆朝朝气得手指头都在哆嗦。 眼神控诉,眼泪差点掉下来。 “怎是恩将仇报呢?我在凡间,声望极高。听说各地都竖着我的雕像,天下学子都渴望得到我的指点。你这小儿……不知自己面对着何等宝山!” “为表谢意,我愿亲自教导你百年!” “你如今才四岁,有我教导……哎哎哎,你做什么?!”老人家感谢的话还未说完,便见小姑娘抓着一根藤蔓,竟又将他捆起来,挂了上去!! 书宗大长老??? “老人家,我掐指一算,你弟子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一炷香的功夫,就能抵达!朝朝当不得您重谢,便先将您挂上去了!” 热心小朝朝脸色臭的骇人。 一次的热心,换来一辈子的内向。 丝毫不曾理会老人家崩溃下的破口大骂,扭头就跑。 娘耶,真吓人。 修士活得久,她还有活路?? 北昭和南国两个老太傅,她就不提了。都是凡人,而且已是花甲之年,没几年活头了。 只要熬死他们,陆朝朝就算胜利。 小家伙扛着灵剑,撒丫子便跑。 她盘腿坐在朝阳剑上,戴着国师给的面具。手上拎着酒壶,衣袂飘飘,颇有几分潇洒剑尊的味道。 万剑宗外。 她刚要踏进剑宗境内,便听得一道颤音喊道:“朝朝,是你吗?” 声音中含着希冀与期待,又有一丝恐惧。 陆朝朝手中酒壶一丢,神情恍惚的眨巴眨巴眸子:“你……你叫我?” 少女偏着脑袋,一双如水的眸子灿烂如星辰。 即便只露出一双眼眸,依旧让人移不开眼。 瑶光只一眼,便浑身失力,仿佛空气都变得稀薄。眼中只剩一个陆朝朝。 “朝朝,是你!是你回来了?!对吗?” “我是瑶光,你还记得吗?”瑶光声音都在发颤。 他只是来万剑宗碰碰运气,却不想,竟真的遇到陆朝朝! 他一千年的心魔啊! 第501章 太奶接我了 瑶光眼中闪着泪花。 他想要靠近陆朝朝,却又不敢靠近。 甚至结结巴巴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只一双眼眸中盛满悲伤与喜悦。 一千年,一千年啊! 陆朝朝身形晃了晃,只觉得面前的男人模糊不清,但又觉得眼神。 “瑶……瑶光?”她瞪着无辜的眸子想了想。 “啊,那个摆诛心阵,想要害我的狗东西!”陆朝朝随即怒斥道,急的瑶光着急上火。 “从未,我从未想要害你,从未摆诛心阵!” “我……我……”瑶光急的面红耳赤。 “我拿你当兄弟,你居然想害我!你摆成心形,不是诛心阵是什么?”陆朝朝抄起朝阳剑就想动手。 “朝朝!我不想当你兄弟!”瑶光闭着眼终于喊出这一句。 “朝朝,我从未拿你当兄弟!” “我为你挡刀,为你洗手作羹汤,为你一句话,跨越山海也要来到你身边。我……” 瑶光真君至今记得那一幕,他被陆朝朝打落无妄山,来不及解释。 此刻,他只想要说出心里话。 想要陆朝朝明白,他的心意! “朝朝,我想成为你的依靠……” “我想与你共结连理,想要与你白头到老。我从千年前,便一直恋……”声音突然卡壳,他鼓起勇气睁开眼…… 妙龄少女消失不见,只剩个四五岁的小娃娃,正瞪着一双迷茫的眼睛看着他。 瑶光那口气,突然就泄了。 他鼓起勇气的一番表白,对牛弹了琴! “什么叫连理?”她认真问道。 瑶光气得血气倒涌,只觉嘴里腥甜不已。 他猛地抬手捂住胸口:“你……你现在,几岁?” 陆朝朝看白痴一般道:“朝朝四岁啦!”伸出五个胖乎乎的小指头。 喝多了,又默默掰回一根手指头。 瑶光看着看着,一滴泪,从眼角划过。 指着她良久,都说不出一句话。 他甚至有几分茫然,从未想过,自己遇到了四岁的陆朝朝。 陆朝朝死了,他绝望。 她活了,好像更绝望!! 瑶光转身捂着脸跑开,仿佛身后有鬼在追。 “哎哎,你跑什么啊?神经!”陆朝朝只觉脑袋疼,揉了揉眉心,便晃悠悠的回家。 谢玉舟正端着个白玉小盘,小心翼翼的捻东西吃。 “朝朝,你怎么满身酒气从外边回来?”谢玉舟有几分惊讶。 “快尝尝这虫子。” “方才徐凡师兄送来的,送来时白生生胖乎乎的蠕动,吓死我了。” “他让我用油锅一炸,你猜怎么着?” “外边酥脆,咬破爆汁,里边嫩嫩的,有股别样的鲜香。你快尝尝?”谢玉舟早早便端着碗在门口等,谁知陆朝朝不在家。 陆朝朝一眼就认出,这是灵蛹。 吃灵草灵药而生的灵蛹,吸收天地精华产生的。 “我还撒了点辣椒面儿,从凡间带来的。真好吃……也不知是什么东西。”谢玉舟与陆朝朝一人一口,两人分而食之。 陆朝朝吓唬他道:“唔,是茅厕里抓的肉虫。” 谢玉舟小脸僵硬,嘴里刚放进一颗灵蛹,便张着嘴愣在原地。 他都快碎了。 “真的?!便是凡间那……那恶心的东西?”谢玉舟脸上透着一丝苍白,原本口口酥香,此刻却…… 咽不下去。 陆朝朝又抓了一把塞进嘴里:“唔,没骗你。” 谢玉舟端着盘子,内心似乎在天人交战,小脸上闪过一抹挣扎。 随即,闭着眼将灵蛹咬破。 脸上带着视死如归,一边吃一边泛着泪意。 “可是真的很香……”甚至带着一股青草的香气,又有凡间蟹黄的滋味儿。不,比那更美妙的鲜甜。 谢玉舟端着碗,仿佛下了某种决心。 陆朝朝走进小院,便见阿梧白着脸躺在软椅上。 肩膀上隐隐沁出血迹,烛墨正臭着脸给她清理伤口。 “别以为替我挡过刀,我便会对你另眼相待。你死了这条心吧!再说,我可没让你救我!”烛墨脸色冷漠,他现在,已经没有钱财可以被骗了! 阿梧白着脸,虚弱的笑笑:“好好好,是我自己想要挡的。你不用有愧疚感……” 她眼神灼灼的看着烛墨,烛墨在她的目光下,只觉浑身不自在。 “只要你好好的,我便心满意足。” “嘶……”阿梧身子一抖,倒抽一口凉气。 随即紧张的解释:“不疼,不疼的。”面上笑的牵强,但声音都在哆嗦,眼中泛着泪意。 烛墨面上依然臭,但手上不由放轻。 “下次看你还敢不敢!凡人之躯,也敢替我挡刀!” “龙族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谁需要你救!” 陆朝朝小声嘀咕:“你可真专情。”来来回回都是她。 陆朝朝只回屋小憩了一会儿。 便听得外边吵吵闹闹的。 “今儿灵界大比,灵界众多门派都来到万剑宗。吵着你了?”谢玉舟手上端着个小碗,碗中热气腾腾,似乎刚出油锅。 陆朝朝不由抬手扇了扇风:“怎么回事儿?哪里来的怪味?” “可能火太大,烧糊了。”谢玉舟满不在乎。 “我去山上瞧瞧,今日太上长老可有出关?”陆朝朝问道。 当年她献祭后,万剑宗骨干在那场浩劫中死去大半。还有一部分飞升,还有几位太上长老身受重伤,一直在剑宗内休养。 只是飞升无望,一直拖着这条命镇守剑宗。 甚至有人猜测,太上长老已经归天。 陆朝朝猜测,就算不曾归天,恐怕情况也不好。否则,不会任由明空残害凡间。 “明空宗主主持大局,并未见到太上长老。”谢玉舟大声喊道。 “等等,你要不要尝尝我今早新捉的灵虫?刚出锅呢……” 陆朝朝摆手,头也不回的往主殿而去。 国师正巧出门。 “快尝尝,刚出锅的。”谢玉舟端着小碗追上去。 国师见油炸灵虫金黄酥脆,不由抬手捻起一只。 “这便是灵蛹吧?这灵蛹只生长在灵茶灵草中,是罕见的灵物。唯有万剑宗才有这资本孕育!” “对了,今早怎么回事?院中总有一股臭烘烘的味道。”国师捻着灵蛹,正要放进嘴里。 谢玉舟一怔,突然低头朝碗里看去。 “杀千刀的东西,谁踏马用锅煮屎了!!”烛墨一脚踢翻厨房大门,一张脸臭的铁青。 直接蹲在屋檐下干呕。 天啊,这比他坐牢千年的冲击还大! 谢玉舟打了个哆嗦:“这……这不是茅厕里的肉虫吗?” 万剑宗大多数弟子辟谷,他花了好大代价,才寻来的宝贝! 国师眼睛瞪直,手中金黄的虫子,只差一点,就入了口! 院内,传来谢玉舟鬼哭狼嚎的叫声。 “陆朝朝,你害我!” “救命,救命啊,我看见太奶了!” 第502章 一口都没尝 谢玉舟瘸着腿,一瘸一拐上山。 两边脸颊顶着清晰的巴掌印,委屈的抬手抹泪。 一边抽噎一边道:“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三界都是她仇人了……” 烛墨看着他,眼神幽幽道:“你知道她是什么人,你还信!是不是傻……” “你也是蠢,居然用锅煮屎!”烛墨脸色发黑,天知道这一幕冲击有多大。 “说起来,你炸虫子时,尝了吗?” 谢玉舟小脸通红,憋得青紫,咬牙切齿道。 “没尝!一口都没尝!” 说着说着竟开始跳脚,他这样子,实在令烛墨难以相信。 “行行行,就当你没尝吧。你跳脚做什么?本来就瘸了腿,小心伤势更重!”烛墨表情一言难尽,可谢玉舟又气又怒。 “什么叫当我没尝?我本来就没尝!” 气得额间青筋直跳。 烛墨偷笑,阿梧白着脸嗔怪道:“你逗他做什么?你瞧他都快气哭了。” “行啦,快别哭了啊。你反过来想想,将蛆虫油炸,三界中,找不出第二个!你也算头一份了……” 阿梧说完,谢玉舟捂着脸嚎啕大哭。 “你们俩狼狈为奸,夫唱妇随,不是好东西!” 阿梧笑的眉宇弯弯,一身火红的裙装映照得脸颊都有几分泛红。 “他,他夸我们夫唱妇随耶……” 烛墨笑意微收:“谁要与你夫唱妇随,待养好伤,你便自行离开吧!”说完便,大踏步朝着大殿走去。 阿梧神色落寞的低头,捏着衣角似有些手足无措。 余光中,能瞧见烛墨似乎朝身后看了一眼。 此刻,陆朝朝挤在大殿外,站在万剑宗弟子中。 大殿上,似乎坐着不少仙风道骨的长老。 “今日,太上长老没出来吗?”陆朝朝压低声音问道。 身侧的弟子眉头一皱:“太上长老?自从剑尊献祭后,仅有的几个长老陆续飞升,只剩一个常微太长老压着修为,坐镇剑宗。他一直压着修为,随时都会飞升。为护佑剑宗,他轻易不出关!” “那……打开凡间大门,浊气倾泻之事,他知道吗?”陆朝朝又问。 “此事瞒着常微太长老呢。跟随剑尊的那批太长老,很亲近人间。若是他知晓,必定不允许。” “宗主也亲口吩咐,太长老常年闭关,不得打扰他!” 陆朝朝点点头。 “你是哪家小师妹,这么小就来参加灵界大比了?”少年略显惊讶,此次大比,与往常可不同。 “此次大比,事关浊气之事,小师妹,你可不能胡来。” 陆朝朝迷茫的看着他:“师兄,与浊气有什么关系呀?” “你师尊不曾告诉你吗?” “此次大比,得胜的三个弟子,可与众门派长老,一同前往天之涯,开启凡间大门。” “将浊气灌入人间。” “解救三界。” “此次虽为大比,但实际,为的是浊气。” 陆朝朝沉吟片刻:“师兄,你觉得将浊气灌入凡间,对凡人公平吗?” 少年一顿,语气微滞。 “师妹,对与不对,我们都做不了主!” “大比结束,便是众位宗主前往天之涯,开启结界的时刻。” 少年眼神有些落寞:“我祖上,也是从凡间来的。” “我虽不曾去过凡间,但族人一直是以凡人自居的。也曾想要风风光光回到凡间……如今,怕是没希望了。” “听说那里山清水秀,凡人虽弱小,无法修行,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别有一番趣味。” 陆朝朝看向高台之上。 灵界共五大门派。 万剑宗,书宗,合欢宗,逍遥门,道宗。 此刻,合欢宗锦欢宗主斜斜的靠在软塌之上,眸光流传,美的让人面红耳赤。 书宗,为首的便是上次陆朝朝见死不救的老人,智心长老。 万剑宗为首的便是明空与玄苍。 逍遥门修的是有情道,为首的是逍遥子,此刻他正眼睛也不眨的看向锦欢。 道尊是一群青衣修士,为首的是璇玑道君,修的是无情道。 一番寒暄后,便听得玄苍道君一句:“大比开始。” 大地颤抖,从地面升起一座圆形高台。 各门派弟子,纷纷上前挑战。 锦欢宗主笑着道:“还未恭喜明空宗主,半只脚踏入神界,即将飞升呢。” 明空身上神力浮动,随时可以飞升。 “说起来,若明空宗主飞升,这剑宗,可就无人咯。常微太长老,还不知有没有殒落呢……”当年救世的那群太长老,死的死,飞升的飞升,剑宗确实无人可用。 “明空长老难道有什么机缘?这冷不丁,突然就要飞升了?”逍遥道君捏着酒杯,神色带着几分探究。 明空微敛着眉:“剑尊保佑,得几分机缘罢了。” 书宗智心长老:“修行先修心,明空宗主提议将浊气倾泻凡间,与瑶光真君,西河城城主打开凡间大门,不知要造多少杀孽呢。” “凡人数百万,谁能承担这份杀孽?还望明空宗主多思量,否则,岂不是与当年剑尊背道而驰。” “我书宗,不同意浊气灌入凡间!”书宗长老一拍桌子,神色严肃。 明空站起身,对着神界拱了拱手。 “我亦不想造下这数百万杀孽。但事关三界,唯有献出凡间,才能保全众生。我愿当这骂名,承担一切!”明空大义凛然的模样。 “你只需要背负骂名,但凡间却要失去生命。凭什么?你这点骂名,就想抵消凡间百万生灵吗?”陆朝朝高声喊道。 身侧小少年吓得一哆嗦,想捂她的嘴,却又不敢。 只得远远避开。 她的周围,瞬间空出一大圈位置。 “生命无高低,凡人弱小,就该死吗?”陆朝朝年龄虽小,但站在众位老登对面,毫不胆怯。 “小友说得对!凡人虽弱,但他们的命,不该由你我定夺!”智心长老看着陆朝朝,脸都拧巴成了一团。 呔,这见死不救的小东西! 偏生,此刻还得与她统一战线! “你是谁?此处可容你说话?!”明空觉得她有几分眼熟。 玄苍幸灾乐祸道:“她啊,来自凡间讨公道的小女帝。小小凡人,不知天高地厚,竟也妄想与众位并肩!” 第503章 开启结界 “凡人来灵界讨公道?倒是头一回见。”逍遥子轻笑着道。 “人间没落了,竟让四岁孩子做皇帝。” “这有什么没落?当年逍遥子叔叔更没落,不是吗?当年你身受重伤,被仇家围堵。” “你藏在留仙阁,卖呜呜呜……”一脸潇洒的逍遥子,此刻满脸紧张的捂住她的嘴。 “你怎知我往事?”逍遥子咬牙切齿瞪着她。 这,都是他藏于心底的秘密。 他看向陆朝朝的眼中,甚至藏着几分杀气。 “逍遥子叔叔莫生气,你若杀了我,关于你的话本将会遍布灵界哦……”陆朝朝笑的眉宇弯弯。 当年逍遥子被仇家围堵,藏于男风馆,以色侍人,这可是他藏于心底的秘密。 逍遥子气极反笑,指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好好,凡间之事,我逍遥门不掺和!”说完,直接拂袖而去,瞧着,还有几分气急败坏。 明空脸色陡然一沉。 锦欢却是突然坐直身子,眼神直愣愣的看向陆朝朝。 璇玑道君站起身:“我道宗虽修的是无情道,但不是肆意妄为滥杀无辜的道。” “道宗不参与开启结界。也不沾惹凡间因果。” 锦欢笑吟吟的站起身:“我合欢宗……不参与。” 明空一张脸已经难看到极致。 “好,你们好样的!我万剑宗没有你们,一样能打开结界!救三界于水火!”明空眼神狠狠剜向陆朝朝,只恨不能亲手碾碎她。 小小凡人,竟也敢与他作对! 锦欢站起身,微微俯身看向陆朝朝:“我叫锦欢,很高兴认识你。朝朝……” 陆朝朝瞥她一眼,淡淡的嗯了一声。 锦欢轻笑着离开,眉宇舒展,仿佛心情极好。 灵界大比,统共三日。 陆朝朝夜里偷偷潜入剑宗禁地,常微太长老的闭关之处。 万剑宗一草一木,陆朝朝都熟悉到极致。 她解开禁制时,并未惊动任何人。 禁地内遍布寒霜,四处都挂着冰凌,陆朝朝不由往身上披了件袄子。 她朝着禁地深处走去。 但越走,眉头皱的越紧。 “常微太长老?”陆朝朝低声喊道。 声音空旷,回声飘荡,但并无一丝回应。陆朝朝心头突突的,脚尖轻点快速朝里面飞去。 远远的…… 便瞧见一道瘦弱的身影盘腿坐在石台上,那人连眉毛都冻结成冰。 “常微!”陆朝朝眼眶一红,飞身上前。 对方听得声音,睫毛微动,轻轻睁开眼眸,瞧见陆朝朝有瞬间恍惚。 “常微,我是昭阳!是谁,竟然将你囚禁在此!”她浑身发颤,想要将灵气渡给常微太长老。可太长老身子犹如一个破筛子,丝毫无法容纳灵气。 太长老黯淡的眼眸中,迸发出强烈的光芒。 “昭阳?朝朝!”他的声音沙哑,俨然迟暮的老人,强撑着最后一口气。 “咳咳……” “成功了,他们成功了!他们果然将你成功复生!昭阳!”常微太长老瘦的都能看见骨头,他死死攥住陆朝朝的手,眼中弥漫着浑浊的眼泪。 “昭阳,神界容不下活着的你。你要保全自己!” “明空已是神界走狗,那个畜生!他是万剑宗的叛徒!” “他……他骗崇岳回剑宗,以秘术夺得崇岳神格!是我对不住你……竟让剑宗出了叛徒!”太长老愧疚万分。 “崇岳没死,他还活着。太上长老不要忧心。” “有我在,没人可以欺负崇岳。” 太长老不舍的看向陆朝朝:“好,好!你回来就好……” 仿佛她回来,就有了主心骨。 “明空原是个好孩子,可欲念,就像高山上的雪球,越滚越重。他已经无法回头……” “他偷习邪法,吸取我修为。夺取崇岳神格,试图借此飞升。” “剑尊,求您清理门户!” “他啊,有损老宗主颜面!愧对老宗主教导!” 他紧紧攥着陆朝朝的手,甚至让她有几分疼。 “好,好,常微,我答应你。”陆朝朝哽咽着哭道。 太长老嘴角噙着笑,他的身形一点点在陆朝朝怀中涣散。 突的…… 遥远的天边,一道光柱直冲天际。 陆朝朝手握朝阳剑,飞快的离开禁地,谢玉舟已经小脸煞白。 瞧见陆朝朝出现,他大声喊道。 “明空这个癫公,正在强行打开结界!” 陆朝朝当即御剑而起,直冲天之涯。 烛墨化身黑龙,身上驮着谢玉舟与阿梧,紧随其后。 天之涯。 海浪翻涌,天空中层层叠叠的乌云遮天蔽日,无数浊气涌现,汇聚成一团团邪气。在天地间肆意穿梭…… 明空立于半空中,他直接将三个弟子献祭于结界前,结界开的越发迅速。 瞬间,凡间与灵界的结界,轰然倒塌。 一股强悍的浊气瞬间朝着凡间汹涌而去。 此刻,凡间众生一抬头…… 便瞧见遮天蔽日的邪气发出肆意的笑着,席卷凡间。 大规模的浊气,源源不断的冲入凡间,在人间肆虐。整个人间,瞬间充斥着哭喊声。 “救命啊,有邪灵!” 南国大殿。 已经及冠的年轻男人,端坐于桌前,周身都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威严。 一道邪气冲入殿内,小太监惊呼:“快,护驾!” 声音刚落,邪气直直的穿过他的身子,太监瞬间倒地。 浊气已经染上几分血色,甚至变得比之前更壮大。 它呼啸着冲向陆砚书。 陆砚书眉头轻蹙,那浊气,却是在他周身一米外,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挡住。 竟半点无法靠近。 一身青衫的男子放下笔,抬步朝浊气走去。 他皱着眉头抬手触向浊气。 “啊!!”浊气中,恐惧的哀嚎声尖利刺耳,只见浊气竟痛苦的扭曲起来。 直接在他手中消散。 陆砚书薄唇轻启,眼眸中有几分不解。 “这是什么东西?” 他站在窗前,担忧的望着天。 天空仿佛破了个大洞,无数邪气穿过云层抵达人间。 “我们,是被放弃了吗?”他低声呢喃。 突然…… 云层之上,出现一个小小的身影。 陆砚书轻轻勾唇,他的朝朝,在为人间而战! 第504章 无怨无悔 北昭。 谢承玺站在窗前,轻咳着看向天边层层叠叠的邪气。 “殿下,陛下请您一同去九层塔。”太监拿来衣裳,劈在太子肩头。 太子昏迷数月,近日才醒,如今还略显虚弱。 谢承玺咳嗽两声,苍白的面色多了一丝红润。 “好。” 他披着大氅,上了辇车,急急的朝九层塔而去。 一只精巧的绿色小纸鹤穿过邪气,飞向他的指尖。 “崇岳你醒了吗?”纸鹤中,传来陆朝朝的声音。 “我献祭后,修为散尽,支撑三界。我已经尽力穿过灵海,进入冥界,踏遍灵界的土地,拿回一部分修为。” “我还遇到了百姓为我建造的神殿,其中蕴含着一部分神力。” 谢承玺眼底弥漫着笑意。 他抬头看向天际,天空灰蒙蒙的,已经看不到一丝阳光。 明明是白天,却需要点灯才能看清前方的路。 “灵界众多门派不参与此事,逼的明空需要动用禁物。那东西……不能留在他手中。”陆朝朝语气有些严厉。 崇岳轻轻点头。 万剑宗是陆朝朝与老宗主亲手创立,陆朝朝知道,一旦自己死亡,万剑宗绝对会被各方觊觎。 献祭前,她便留下后手。 赐禁物于万剑宗,只传于每代掌门人。 若不是陆朝朝逼的众门派退缩,明空绝不会动用禁物。 “崇岳,你去开启北昭之心,护佑人间吧。”陆朝朝语气坦然。 崇岳一怔。 “她知道……”她知道,北昭之心,是她的。 也知道,人间离不得北昭之心。需要靠北昭之心支撑这一界。 他手中的纸鹤灵力消退,化作一片绿叶落在他掌心。 他小心的捏着绿叶藏于怀中,站在九层塔前。 宣平帝面色凝重,眉宇染上一丝焦急:“先祖有密诏,若人间遭遇危机,便以北昭之心抵抗。” “承玺,你随父皇上楼吧。” 谢承玺颔首,随着宣平帝上楼。 九层塔之上,五彩斑斓的光团犹如心脏一般,有规律的跳动。 宣平帝带着谢承玺行礼后,谢承玺双手高举,北昭之心便跃于他掌中。 咚咚咚…… 是她的心跳。 谢承玺几乎热泪盈眶,强忍着眼泪,走到大殿门外。 “请您护佑人间,保人间太平!”他啜泣着,红着双眼跪于苍天前。 他手中五彩斑斓的光团,霎时朝着天空飞去。 一点点四散开来,化作星光点点,落于山川大地。 一道透明的光罩拔地而起,将整个人间笼罩其中。 无数邪灵被驱除,拦在光层之下。 凌驾于天空中的陆朝朝,小脸陡然一白,猛地抬手捂着心口。 蜷缩着身子,屈膝蹲在朝阳剑上。 朝阳剑摇摇晃晃,烛墨飞身上前,让她站在脊背之上。 “朝朝,你还好吗?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谢玉舟吓了一跳,陆朝朝嘴唇煞白,仿佛一瞬间被抽离血气。 他紧紧握着陆朝朝的手。 总是暖洋洋的小姑娘,手脚冰冷,连手掌都在发颤。 苍白着小脸的她,还强撑着笑意道:“幸好……幸好提前,拿回了一部分力量。” 离开凡间前,她便有所感应。 只怕北昭之心,到真正与凡间融合的时刻了。 她若没有足够的力量支撑,心脏离失,她这条小命只怕难保。 她当年献祭,神魂修为皆归于三界。她唯有踏足这片土地,才能拿回一部分。 “不妨事,不妨事。”她的指甲都隐隐泛白。 谢玉舟吓得眼中带泪,哆嗦着从怀中掏出木鱼。 他不想做和尚,但经文可以稳固神魂。 木鱼声混杂着经文声,渐渐消除陆朝朝心脏离失的痛苦。 此刻,她满头大汗,犹如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但一双眼睛,亮的惊人。 明空立于苍穹之上,高高在上睥睨世人。眼睁睁看着北昭之心将浊气拦截在外,眼底布满杀机。 他眼神落在陆朝朝身上。 瞧见她身侧朝阳剑,不由低笑出声。 “难怪……”难怪神界要针对凡间,要围捕精灵族。她,果真在人间复生!还成了人间帝王! “你果然,回来了!”他眼底弥漫着疯狂。 “你既已献祭,为何还要回来?你若就此消亡,众生会将你的功勋,算在万剑宗身上。可你活着……” “神界会忌惮你的存在,万剑宗该如何自处?” “只要你活着,你便会凌驾于三界之上!你为什么要复生?”明空眼神阴戾,周身一股魔气显现。 陆朝朝站在黑龙之上,眼神清亮:“神界也好,万剑宗也罢,我对权势并无觊觎之心。” “并不重要!” “只要你活着,整个万剑宗,整个三界只认你!陆朝朝,你不该复生,不该活着!万剑宗,是属于我明空的!” “凭什么!所有人都要在你的光芒下黯然失色,你该死!”明空戾气环绕,竟然早已入了魔。 “万剑宗是我的!”他满身魔气萦绕,灵剑直指陆朝朝。 “全盛时期的你,天地都要在你面前臣服。但现在……陆朝朝,你还不够!” 明空眼中闪过一抹疯狂。 他摊开手掌,一颗圆润的泛着金光的珠子悬浮于他掌心。 “还记得吗?这是你的神丹!” “你现在四分五裂,人不人,鬼不鬼,你可后悔?”明空面上满是讥诮,眼底甚至带着嘲讽。 陆朝朝坦然的看着他。 “我陆朝朝做事,从不后悔!四分五裂也好,神魂俱消也好,再来一次,我依然会做同样的选择!” 她依旧爱着这片天地。 无怨无悔。 “死鸭子嘴硬!” 明空催动手中神丹,刹那间狂风呼啸,巨浪滔天。神丹内蕴藏的强大的力量瞬间席卷而来,烛墨第一次直面这般磅礴的力量。 被这股威压震的直直从天边坠落,火红的裙角飞扬,阿梧眼看着要落水。 烛墨探身将其捞在怀中。 噗通一声,谢玉舟落了水。 “快……咕噜咕噜……快捞我!”谢玉舟咕噜咕噜咽了两口海水,在海中沉浮。 陆朝朝与明空缠斗,她能明显感觉到神丹对她的压制。 “谁也无法拦我!” 无数浊气汇聚蓄势待发,乌压压的一片令人心惊。陆朝朝凌空而起,调动全身灵力,小手摊开,与浊气对抗。 凡人仰头,就能看见。 小小的身影正在为他们而战! 她正抵抗着浊气入侵,一如当年毫不犹豫的献祭。 不论是威名赫赫的朝阳剑尊,亦或是四岁的她,依旧选择站在众生面前。 她的爱,永不坠落。 第505章 疯婆子 “陆朝朝,去死吧!!” “你不该活着,不该复生!”献祭的你,荣耀加身。但活着的你,让三界忌惮。 就连万剑宗,也只认她,不认他明空! 明空面容狰狞,强大的力量让他眼睛充血,逼的陆朝朝一步步后退。 陆朝朝毫不退缩,眼眸亮的惊人。 “明空,你对不起老宗主对你的教导与嘱托!今日,我便要替万剑宗清理门户!”陆朝朝迎着神丹,毫不畏惧。 “受死吧!!”明空杀意横生。 他竟将无数浊气灌注于神丹,神丹内霎时迸发出强烈刺眼的光芒。恐怖的气息蔓延…… “疯子!他想直接摧毁凡间!” “他要摧神丹与浊气,让浊气直接炸开!” 国师面色剧变,疯狂的后退。 谢玉舟在水中扑腾:“等等,等等……还有个我!!国师……” “烛墨你个杀千刀的恋爱脑!” 神丹仿佛一个火球,越发膨胀巨大,无数浊气往内灌入。 神丹越发膨胀,看得众人触目惊心。 轰! 触及北昭之心的屏障,发出恐怖的轰鸣声。 整个人间地动山摇,吓得众生仓皇逃窜,却又逃无可逃。 陆朝朝气红了眼。 若神丹炸开,整个人间将会成为一片炼狱,无一生还! 神丹中磅礴的灵气夹杂着浊气,几乎能毁掉整个人间。 突然…… 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光芒,巨大的力量瞬间席卷山川大地。 透过北昭之心,泄露一丝儿进人间,脚下的山河便在隐隐溃散。 山川大地将会瞬间崩塌。 陆朝朝冲上前,调动体内灵气疯狂压制神丹,可神丹已经到极限,即将爆炸开来! 小家伙的眼睛,耳朵,鼻子,嘴角都在往外溢血。 突的…… 她猛地看向苍穹之上。 仿佛是她错觉,天道身形似乎变得黯淡了几分。 天地灵气纷纷涌入她身,她额间那抹红印再次显现。 双眸睁开时,仿佛神灵降临人间。 陆朝朝摊开手,她能感受到风的力量,感受到万物对她的青睐。 一瞬间,她仿佛化身与三界各地,所有的一切都尽在她掌控之间。 阿梧脚下发软,噗通一声,膝盖发软,跪在地上。 她瞪大眼眸,眼中惊恐万分。 “你救不了的,便是神明降临,都救不了的!!”明空猖狂的大笑。 可笑着笑着…… 便笑不出来了。 “你疯了!你这个疯婆子!”他惊恐的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骇人的一幕。 只见陆朝朝癫狂的将浊气吸纳入体内。 她的身体已经容纳到极限,可她半点不曾松开。 巨大的浊气几乎将她淹没。 明空癫狂的表情凝固:“不可能!你怎么会……凡人之身,怎能吸纳浊气?就连神明都……” 浊气来自神界,众多神明欲念凝结。 神界都束手无策,她怎会…… 明空转身便想要逃,可浑身力量仿佛被禁锢一般,竟半点动弹不得。 他仿佛从浩荡的天地之间,感受到一丝…… 规则之气。 明空眼中血丝乍现,他惊恐万分的瞪大眼眸,这是……三界之外的力量。 是天道气息! 她!! “你是天……”他惊愕的眼睛如铜铃一般,仿佛被卡住脖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颤抖着指向天际。 陆朝朝伸手直直的朝他心口掏去。 她狠狠一扯,便拽出了崇岳半个神格。 明空低头看向心口,血糊糊的大洞正往外滴血。他的生命力在迅速流逝…… “神……神,啊哈哈哈蠢…………”他癫狂的又哭又笑,大口大口往外吐血。 神界,对她的强大,一无所知。 神界,因她重生。 也会,因她而坠落。 远处玄苍早已吓得冷汗涔涔。 他如今只后悔,得罪陆朝朝。 他抬步欲走,可脚下沉重万分,竟半点抬不起来。一低头……便看见自己正渐渐消散的身体。 “不,不……我知错了。” “求您饶恕,我知……”空荡荡的衣裳落于海面,他不曾留下一丝痕迹,消散于天地之间。 陆朝朝感觉自己快要炸开,体内浊气乱窜,若不是天道的力量压制,恐怕她会当场爆开。 “噗……”她猛地吐出一口血。 整个人从云端坠落。 恍惚间,她眼底有几分迷茫。 好奇怪…… 为什么她感觉自己是风,是雨,是路边的小草,是盛开的野花? 她疲惫的眯上眼睛,蜷缩成一团,沉沉睡去。 即将落地的瞬间,一道浅浅的力量托着她,落在柔软的草丛中。 谁也不知。 九重天之上,天石上浮现出若隐若现的文字。 看守眉头一皱。 “天石有动静?” 另一个看守摆摆手:“怎么可能有动静!天地初开时,天石也只浮现出一句话。天道出,朝阳生。” “从此以后,再无警示。” “唯有颠覆三界之事,天石才会昭告天下。” “咱们世世代代看守天石,如今已上万年,从未见天石有动静。”看守百无聊奈的摇头。 可身侧的守卫,却是瞪直双眼,指着天石结结巴巴道:“天石!” “快,通知寒川仙尊!” 只见天石上,竟缓缓浮现出屠神二字。 天将面色一变,两人对视一眼,瞧见对方眼里的凝重。 连滚带爬的通知寒川。 天之涯。 谢玉舟艰难的爬上岸,湿漉漉的坐在陆朝朝身边。 见陆朝朝满身血糊糊的,吓的眼泪直掉。 “朝朝,朝朝你别死!救命,快来人啊……”谢玉舟直抹泪。 “好冷啊,国师和烛墨怎么还不来啊?”他抱着双膝,冻得瑟瑟发抖,嘴皮发青。 “要是追风在就好了,可以拿追风当袄子。” “追风被妖界那群杀千刀的拐走,也不知还活着没。”他一边给陆朝朝双手哈气,一边搓着小双手。 他扶起陆朝朝,见她小手紧紧攥着块发光的石头。 想要取出来。 可仅仅碰了下,便将谢玉舟双手烫的嗷嗷直叫:“什么鬼东西,烫死小爷了!” 突的,谢玉舟站起身。 他面色凝重的看向天际,仿佛有什么东西透过云层俯瞰人间。 他猛地转身扶起陆朝朝:“朝朝,快醒醒。” “神界定是察觉到你的踪迹了!朝朝,快醒醒啊!”谢玉舟急的满头大汗。 只见天际云层渐渐消散,竟有一丝金光洒落凡间。 是神界的气息! 谢玉舟踉跄着扛起陆朝朝,试图往草丛里躲。 金光越发灿烂,神界大军即将抵达人间。 谢玉舟恍惚间,仿佛看到虚空撕开一条口子。 青狐妖鬼鬼祟祟撕破虚空,身后还跟着腾蛇妖。 “快快快,我亲眼看到那小丫头重伤坠落在这里的。” “四岁的孩子,就能与万剑宗宗主抗衡,一定是先天灵体!送给妖王补身子,妖王一定喜欢。” “幸好这凡间结界打开,咱们兄弟才能趁虚而入。” “快快快,神界那群老不死的要来了!!”两妖瞧见草丛中的谢玉舟与陆朝朝,眼眸放光。 “还有个添头!” 谢玉舟??咋的,我就是不值钱的添头? “管他呢,细皮嫩肉的,一块扛走!” 谢玉舟还来不及反抗,便见青狐妖在他面前吹了口气,一股恶臭传来。 眼前发黑,软软的倒在地上。 神明降临的那一瞬。 “妖王殿下!我们给你扛宝贝来咯!”青狐妖欢喜的穿过虚空裂缝。 给妖王送去大礼! ps:哎,想和姐妹们吐槽吐槽,最近生活的不顺。 从上次赶飞机回来,就不太顺利。 回家第一天,带孩子去游乐场,孩子脚趾头跳蹦蹦床错位了。 下午带她去医院,我被传染了,晚上开始发烧。 我高烧三天,孩子瘸着腿在家。 病刚好,孩子昨天在幼儿园流鼻血不止,老师和保育员吓得打电话给我,马上送孩子去医院。 鼻血没什么大事儿。 但从医院回来,又传染了!今天起来,孩子浑身疼,发烧…… 好倒霉啊…… 第506章 千里送劫 臭…… 臭的陆朝朝从昏迷中,虚弱的睁开眼睛。 “哟,这小东西醒了。” “不许叫,咱们还在虚空境中!若传错位置,进了远古战场,谁都别想活!”青狐妖抓住她的嘴,陆朝朝眼睛瞪得极大。 直到踏入妖界境内,青狐才松开她的嘴。 “你叫吧,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进了妖界,可就是妖王的天下!” “这细皮嫩肉的,妖王一定喜欢!” 陆朝朝刚落地,便猛地趴在地上干呕。 指着青狐崩溃万分:“刷……刷牙!!” 谢玉舟哇的哭出声:“我真的很不喜欢妖,但绝不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不喜。” “是他们不爱干净,不爱刷牙!” “你懂那种食肉千年,却从不刷牙的臭吗?臭死我了!” 青狐妖与腾蛇面面相觑,两人对着手掌哈了口气:“胡说八道,一点也不臭。要说臭,也就黄鼠狼臭点吧?” “啧,跟你解释什么!反正都要送给妖王殿下补身子。” “妖王千年未归,这次归家,定要送他一份大礼。天狼妖素来是妖王最信任的护法,咱们兄弟,可不能被他比下去!” 妖界的天,透着几分血色。 天空那轮圆月,都红的渗人。 陆朝朝皱着眉头,身子里有股气乱窜,勉强才能压制在体内。 她捂着心口,空荡荡的位置,有几分疼。 北昭之心完全与人间融合,她的心脏,真正与她离失。 但陆朝朝并不后悔。 她摊开掌心,神丹已经毫无光芒,灰扑扑的在她手掌之中。 “朝朝你还好吗?你之前吐了好多血。”谢玉舟拉了拉陆朝朝的手,天知道她手脚冰凉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有多吓人。 此刻,虽然小脸发白,但手掌暖洋洋的,谢玉舟才放心。 “暂时死不了。”陆朝朝摸着心口。 浊气压制在身上,还剩半条命。 “差一点点……他们就找到你了。”谢玉舟指了指天际。 陆朝朝看着天,沉默不语。 “狐妖大哥,我向你打听个事儿行吗?”陆朝朝突的开口问道。 “你可有见到一只胖乎乎的狗狗,叫追风!浑身毛发很长,瞧着还有几分通人性。脖子上套着个银项圈。” 青狐妖脚步一顿:“狗?你开什么玩笑。” “狗在妖界,恐怕活不过一天,就会被连皮带骨吃了。” “你也别寻了,反正很快就会在下面团聚。”青狐妖瞥她一眼,瞧见王城,便带着她大摇大摆进城。 王城内,四处都是兽面人身的妖族。 也有许多修士在其中。 “听说妖王归来,即将真正继承妖界大统。” “他那一劫,看来已经顺利渡过?” 王城内,四处挂着喜庆的灯笼,瞧着似有什么喜事。 “妖王也要渡劫?”谢玉舟虽为阶下囚,但此刻进了妖界,一双眼睛都不够用。 “什么乱七八糟的劫,妖王估摸着是被骗了。” “神界有个擅长推衍的神灵,无意中曾为妖王卜过一卦。” “说妖王千年内有一劫。” “妖王趁着重伤,为此避了千年,结果,现在还不是好好的!” “距离千年,只差三天了!这三日,妖王谁也不见,只见天狼妖一人!”腾蛇怒火冲天,天狼妖成了妖王亲信,他们兄弟俩如何甘心? 马不停蹄的抓了陆朝朝来讨喜。 “有你,是我们兄弟的福气,也是妖王的福气!吃了你,一定能增长修为,什么劫难都不怕!” “咱们啊,是来给妖王送福的!”腾蛇一双眼睛都亮了,在陆朝朝身上吸了口气。 “真浓郁的灵气啊……上次没抓着你弟弟,不曾想,竟抓到个更好的!” “可惜了,上次遇到个疯婆子,否则你弟弟早落入我俩手中。人没抓到,还差点折在那剑修手中!” “天下剑修都不是好东西。” 陆剑修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路过东城拱桥时,突然瞧见桥上桥下围满了人。有修士有妖族,纷纷垫着脚往桥上看去。 桥上站着个身穿红嫁衣的女子。 女子一边抹泪一边无助的看着四周。 “你跳啊,有本事就跳下来……” “还跳不跳了?我忙着去办事呢!!” “不跳是孬种,你个孬种,不敢跳的孬种!”不少人出言讥讽,刺激桥上的女子。 谢玉舟当即怒骂:“妖族果然是妖族,冷血无情。哪有你们这样的?竟撺掇着她跳!” 话音刚落。 桥上少女犹如一只耀眼的蝴蝶,当即纵身跃下大桥。 王城中的大桥高数十米,不少人惊呼一声,眼睁睁看着她噗通一声,落入水中。 黝黑的河水泛着令人作呕的臭味。 谢玉舟尖叫一声,趴在桥边见她瞬间没入水中:“快去救人啊,快!快救救她!” 青狐妖二人淡淡的看着他。 谢玉舟不足十岁,陆朝朝四岁,两妖对他们管束并不严格。 谢玉舟大叹一声,当即狂奔下台阶,朝着水边跑去。 可刚到水边…… 便听得水中传来哇的一声。 少女扶着岸边台阶,冒出个脑袋,一脸崩溃:“太臭了!实在难以下咽!!” 一抬头,便见谢玉舟眼泪汪汪的看着她。 她尴尬的一笑:“要不……给我拿个桶?” “跳都跳了,摸点螺蛳回去喝酒。” 脸上挂泪的谢玉舟?? 这世道,已经这么癫了吗? 跳河跳一半,起来摸螺蛳? 第507章 棺生子 女子湿漉漉的从河里爬出来,用裙摆兜着一堆螺蛳。 “这么臭,怎么吃得下去!”谢玉舟嫌弃的直后退。 “你不懂,臭有臭的味道。臭香臭香的,味道极好。”女子拧了拧湿漉漉的衣裳,河水发黑泛绿,拧出来的水都带着股臭气。 “你可千万别再跳河啦,生命可贵,多想想家人。”谢玉舟结结巴巴的劝道。 女子随意摆摆手:“家人?我没有家人,我还未出生,我娘就死了。” 谢玉舟眼珠子一瞪:“我是小,不是傻!”什么叫还未出生,娘就死了?!! 青狐妖啐了一声:“离远些,晦气。”说完,两妖嫌弃的不愿靠近。 甚至弹了弹肩膀。 红嫁衣女子冷哼一声。 “我是棺生子。我娘怀胎十月,抑郁成疾,临产前突然死亡。乡邻凑钱给我娘买了副薄棺,原本都已经下葬。棺材内突然传来婴孩啼哭声……” “吓得全村魂飞魄散。”女子抿着唇偷笑,嘴角露出一丝酒窝。 “后来,村长以重金许诺守村人,守村人将我从棺材中抱出来。” “所以啊,我这人生来不祥。” 谢玉舟同情又怜悯的看着她:“什么是守村人?” “便是生来愚钝,在村中游荡,村中红白喜事都去帮忙,给口吃的就行。大多三弊五缺无亲人依靠。” 谢玉舟点点头,一副明白的模样。 “你虽生来无母,但可以为年迈的父亲想想呀。”谢玉舟认真的劝道。 少女面色一冷:“我没有父亲。” “我娘……年少时容貌绝美,十里八乡都来求娶。甚至连妖族都不惜花大代价求娶她。” “可后来,她进山采药,突然失踪。” “回来时,便抚着肚子说已经与人成婚。” “没多久,便查出怀了身孕。她未婚怀孕,村中要将她沉塘,可母亲依旧不愿说出他的下落。” “村里见她可怜,便饶母亲一命。但从此后,我娘受了些刺激,神志不清。每日疯疯癫癫等在村头,非说我爹会骑着祥云来接她。” “这一等,至死也没等来。” “哼,也不知她被哪个畜生骗了身子,若我知晓,定要将他千刀万剐!”少女眼中满是愤恨。 “你就没别的亲人了?”谢玉舟蹲在她身边,此人的命运,几乎能与探花郎相媲美了。 少女抓了抓湿漉漉的头发:“我大抵是孤寡命,无父无母无亲人。” “就连村里替我说了几门亲事,都压不住。” “第一次谈的婚事,对方与我议亲后,回家路上摔断了腿。” “第二次谈的亲事,对方刚下定,回家爹死了,守孝三年。老爹还没下葬呢,连滚带爬来退了婚。” “第三次……”少女眼泪汪汪的,捡螺蛳的手都有点抖。 “昨儿刚定下的婚事,对方就被仇家灭了满门。连后院养的鸡鸭都被捅死。” “我一时想不开,跳了河。”少女说完,抱着膝蹲在河边失落。 谢玉舟默默后退一步。 想了想,又后退三步。 依然觉得不稳当,直接爬上台阶,躲在陆朝朝身后。 他干巴巴的解释:“你,你这个命运是坎坷了一点啊。与我在凡间有个朋友,极其相似。” 陆朝朝瞥他一眼,我怀疑你在阴阳我的弟子,幸运之神。 “但你要坚强一点,人定胜天!” 少女眼神灼灼的看着他:“对,人定胜天!我不信自己能一辈子这么坎坷!我还要找到渣爹,替我娘讨公道呢!” 谢玉舟一边点头,一边后退。 打气归打气,但绝对不拿生命开玩笑。 “你你努力啊,好好活着。”说完,便扯了扯青狐妖衣角。 “还不快走!”谢玉舟偷偷使眼色。 待几人走远,少女才抱着一堆螺蛳大喊道:“谢谢恩人,有空来玄武街吃螺蛳。” 陆朝朝走着走着,回头深深的看她一眼。 “走走走,别耽误时间。那女人晦气,回家得上三炷香去去晦气。棺材子可不吉利!”青狐妖一路碎碎念。 直到妖王宫殿前,狐妖才闭嘴。 他与腾蛇似乎有些地位,看守的妖族对他行了一礼,便立即放行。 “妖王殿下呢?” “妖王不见人,请青狐护法三日后再求见。”门外妖族恭敬回道。 腾蛇眉头一皱,身后尾巴高高扬起:“混账东西!” “妖王千年回归,我们特意给殿下寻来大礼。若耽误时辰,有你好果子吃!” 守殿门的小妖苦着脸道:“这是天狼护法亲自下的令,求两位大人别为难小妖。”说完,一脸祈求的看着两人。 “天狼妖天狼妖,就知道天狼妖!我们兄弟的话,还比不上天狼妖么?”腾蛇大怒,青狐妖扯了扯他手臂,腾蛇才压住火气。 “罢了,我们兄弟下次再来。”青狐使了个眼色,腾蛇才带着谢玉舟与陆朝朝离开。 “你拉我做什么?天狼妖定是在妖王面前说咱坏话,离间咱们与殿下感情了!”腾蛇又气又怒。 “你与天狼妖争什么!” “这先天灵体,可是滋补的大宝贝。咱们想个法子,直接送到妖王面前,给妖王一个惊喜!”青狐眉眼闪烁,笑咧嘴。 陆朝朝看着他身后四条尾巴,不由问道。 “你是青丘狐族?” 青狐妖下巴微抬,骄傲道:“嗯!我有青丘血统,我们青丘王,可是有九条尾巴!能与龙族凤族媲美!” 陆朝朝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青丘地位极高,便是在神界,也有话语权。”难怪青狐妖如此高傲。 “过几日,我们青丘也要来妖界为妖王庆贺呢!也不知你这小东西,能不能活到那时!” 腾蛇突的直起身子:“三日后,便是妖王继位大典。届时众多大能都会来道贺,咱们便将她藏在莲花中,直接献给妖王如何?” “咱们只需要瞒过天狼妖,就能给妖王一个大惊喜!” 青狐妖不由点头:“我青丘敛息术一绝,藏个人毫无压力!” 陆朝朝小声问道:“你认识青女吗?” 青丘,她熟! 青女更熟! 第508章 她曾温暖我 “大胆!怎能直呼上任青丘女君名讳!” 青狐妖怒目而视,青丘,在每个狐族心里都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 “青女君乃青丘最强女帝,她此人骁勇善战,为青丘打下不少基业。只可惜……早已殒落。” “她若是还活着,现在咱们青丘的领地,不知扩张了多少。” “如今继位的,是青颜女君。是青女的妹妹。”青狐妖颇有几分痛心,青女君在世时,可是青丘最强盛的时期。 “怎么,你一个凡人,也听过青女君名讳?” “也是,青女君如此厉害,你们凡人定然仰望她。”青狐妖眉宇露出一丝得瑟。 陆朝朝摸了摸脖子:“有一点点缘分。” “她曾温暖我许多年。” 青狐妖眉眼流露出喜意:“哼,你倒是有眼光。你若不是先天圣灵体,我兴许就放过你了。” “罢了罢了,与她多说什么。先将她藏起来。” “三日后送给妖王殿下。” 两妖带着她快速狂奔,谢玉舟脸颊都吹的变了形:“你居然还认识青丘女君?你人脉可真广!青丘女君还温暖过你?” 陆朝朝脸颊皱成一团:“呃……” “确实温暖过我。” “哎呀,你与青女君有几分关系,到时求一求青颜女君,说不定能放了咱们。”谢玉舟想的美滋滋的,眼底愁绪都散了几分。 “还是不了吧,我这个人,出门在外,从不给别人添麻烦。”陆朝朝小手一摆,义正言辞的拒绝。 谢玉舟狐疑的看着她。 你是这样的人吗? 突然很怀疑她们之间的温暖。 二妖狂奔半个时辰后出了城,一轮血月高悬,两人停留在一座破败的月老庙前。 “妖界也有月老庙?”谢玉舟满脸好奇,妖怪还信这些? 腾蛇不屑的啐了一口:“妖族可不信这些神神道道的,妖族只信自己的力量!妖界也有凡人,这是他们建的月老庙。” “如今,这月老庙已经被我们兄弟占领。” “我已经给你们两人身上留下印记,逃到天涯海角,我都能抓到你们!” “你们就在这庙内呆着,我劝你们老实点儿。” 青狐妖冷冷的瞥她一眼,一把将两人推进破庙。 庙中破败,地上不少干草,陆朝朝没站稳,差点摔了个屁股墩儿。 青狐妖直接当着两人的面,掏出一支泛着光芒的笔,将月老庙圈起来。 以免出意外,又在陆朝朝身上下了印记。 “踏出此圈,便会受雷劫之苦。我劝你们老实点儿。”说完,便给陆朝朝扔过来一包馒头,然后便与腾蛇离开。 “馒头都发了霉,喂狗都不吃!”谢玉舟一脚将馒头踢开。 馒头上都起了绿色霉点,他怕自己吃完立马归西。 陆朝朝按了按眉心,浊气与她的力量对峙,她感觉自己快要爆炸。眉心红色印记若隐若现。 “朝朝,你不会要入魔吧?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谢玉舟担忧的捧着脸看着她。 “去你的,胡说八道!”陆朝朝恨不能撕烂他的嘴,难怪靖西王老想生二胎。 这嘴是真讨厌啊。 谢玉舟一听熟悉的咒骂:“嘿,对味儿了,看来没问题。” 他爬起身,将地上的干草收成一团,给陆朝朝做了个小床。 又将庙中的破桌子,砸断生火。 庙中四处都挂着红色的丝线,只是香火不好,结了不少蜘蛛网。显得破败又萧条。 谢玉舟垫着脚,拿着棍子将庙宇内的蜘蛛网扯掉。 想了想,顺手又将穿着红衣的白胡子月老擦了擦。 又将馒头放在香案前,还在香炉边捡了几根香插上去。 陆朝朝眨巴眨巴眸子:“要不,你把香拔了?”哥,你是佛界圣子!你就不怕把他召出来吗?? 话音刚落。 一身红衣的白发老头,手握一捆红线,无声的出现在两人面前。 谢玉舟与陆朝朝面面相觑。 月老亦是一怔。 奇怪,他在月老祠中感受到一股召唤。来自上位神的召唤…… 可面前,只有两个凡人小娃娃。 “是你们求姻缘?”月老轻咳一声,老神在在的抚着胡子。心里琢磨着,难道哪里出了差错? 谢玉舟一听,狂点头:“求姻缘?对对对,我要求十个媳妇儿!十个!” 月老手一顿:“荒谬,世间唯有真心最难得。只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方是真爱。” “你将手伸出来。”月老从怀中掏出一段红线。 “此红线乃姻缘线,若你遇到真命天女,此线会自动连接她的手腕。你便知,那是你正缘。”月老在他手腕打了个结,红线直接锁死。 可刚系上。 红线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一条黑烟,瞬间湮灭。 月老?? “你莫不是唬人的吧?”谢玉舟怀疑的看着他,神色隐有质疑。 月老气得脸颊发红:“谁唬人!我牵了数万年的姻缘,还能骗人?”他还不信了!!当即又掏出一条红线,系于谢玉舟手腕。 可刚系上,眨眼间,红线便瞬间化为灰烬。 月老气得脸红脖子粗,这这这…… 有损威严啊!! 他直接挽起袖子,一连在他手腕细上七八根,可无一例外…… 月老惊呆了。 “还说你不是骗子,你浪得虚名!亏得我给你擦金身,除污秽呢,合着你骗人!!我只是想求十个媳妇儿,有什么错?”谢玉舟急的跺脚。 月老急的口齿不清,当即扯出一截红线,直接往陆朝朝身上系。 可…… “你这红线怎么系不上啊?这年头,连月老都骗人吗?!”两个小家伙异口同声道。 “难怪大家都找财神拜姻缘!” “你这业务能力不行。” 月老面色有几分凝重。 奇怪了! 这小丫头,甚至红线都系不上!! “不可能啊,不对劲,哪里不对劲。我系了一辈子红线,从未出现这等现象。” “便是上界神灵,我都能系一系的。” 月老额间隐隐冒出冷汗,完了完了,他一世英名,要毁于一旦!! ps:接上回唠叨,今天我被鱼刺卡了,孩子突然过敏身上起红疹子…… 第509章 神丹归位 月老已经汗流浃背了。 这是他就任月老以来的最大滑铁卢。 他绑线的手都在颤抖。 谢玉舟满脸怀疑:“我绑不上也就罢了,朝朝也绑不上。你还说自己是月老?” “就是就是,你就是个四处骗香火的假神!”陆朝朝双手叉腰,小脸上满是控诉。 “月老是个骗子,月老是个骗子!” “月老骗香火啦!”谢玉舟扯着喉咙大叫,急的月老当即上手捂住他的嘴。 “求求了求求了,别叫别叫。这影响香火咧!”月老满头大汗。 今儿真是见了鬼,这红线一根都绑不上。 他甚至开始怀疑人生。 “待我回月老祠细查,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怎么就绑不上呢! 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你别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老夫,老夫也是第一回见!老夫一定给你个交代,行了吧?”月老无奈的摆手,急的脑瓜子疼。 “老头子,你还能给神明牵姻缘啊?神明也能婚嫁?”谢玉舟好奇的问道。 月老摇头:“大多数神明历经磨难飞升,都有一颗大爱世人之心,祂们早已看破一切,并不拘泥于情爱。老夫只能给他们历劫时,牵凡间的姻缘。” “我若乱牵姻缘,会被同僚找上门来的。”月老可不敢乱来。 “老夫还要赶着去神界开会呢。不知帝君何时能回九重天,这天石预警,恐怕要出大事儿。”月老烦躁的直皱眉。 陆朝朝乖乖巧巧的问道:“月老爷爷,什么是天石呀?” 月老本就憋屈的厉害,心里憋着一肚子火。 见陆朝朝只不过四五岁的年纪,倒也不曾防备:“你们自然不曾听过,天石在九重天之上。” “是一块随天地初开就诞生的石头。” “据说,涉及到天地初开的秘密。但那远古之事,便是神明也不知具体。” “天石唯有在三界出现大变故时,才会有示警。” “上一次示警,还是千年之前。天道崩,三界灭。”月老,深深的叹了口气。那次,昭阳剑尊献祭三界,给三界带来千年和平。 “那块破石头又预警了?”谢玉舟紧张兮兮的蹲在地上。 “影响我娶媳妇儿吗?” 月老气得翻白眼,心说你连红线都系不上,还想娶媳妇儿? “就在昨日,天石再次浮现出文字。神界,将会被颠覆。甚至……有可能不复存在。”月老面色渐渐凝重,屠神,屠的是谁呢? 整个神界人心惶惶。 “害……” “我以为多大的事儿呢,不影响我娶媳妇儿就成。”谢玉舟摆摆手,神界颠不颠覆,关我小小凡人什么事儿? 月老一滞,这小子真讨厌啊。 “哎,神界浊气除不尽,终究是个祸患。” “晏清仙尊种了千年琉璃净花,也该回神界了。若他回来,神界倒也不至于乱套。”月老身形渐渐消散。 谢玉舟看了眼月老雕像,默默将擦干净的桌子推进了火堆取暖。 “靠不住的东西。”还不忘吐槽一句。 陆朝朝只觉身体内两股力量交织,浑身难受的厉害。便靠在角落,缩成一团,抱着膝盖牙齿打着寒颤:“你冷不冷?真冷啊。” “我记得你小时就不怕冷啊?怎么回事,莫不是内伤还未痊愈?”谢玉舟上前摸了摸她额头,却发现额头凉的骇人。 他急忙将火堆搬到陆朝朝身边,急急忙忙问道:“现在好些了吗?” 陆朝朝摆摆手,她从空间中取出一块大红的皮毛披在身上,才觉手脚回暖。 小脸有煞白,心疼的谢玉舟破口大骂。 “该死的明空,定是他伤了你!” “玉舟,你替我守着,我先引神丹归位试试。”陆朝朝从怀中掏出神丹,神丹已经灰扑扑的,只偶尔流动着一丝光芒。 她当年献祭,虽然弟子寻回了三魂七魄。但也仅仅是转世为人的最低标准。 为避免上天不容,弟子给了眼睛,给了幸运,才勉强转世。 她看着活生生的是个人。 但陆朝朝内里却是空荡荡的。 神丹未归,心脏离失,终究不够完整。 谢玉舟愣了愣,从怀中摸出个木鱼,坐在月老庙前:“好。” 神丹离体千年,又因染上浊气,甚至有几分抗拒陆朝朝。 此刻她一松手,神丹便在庙内四下逃窜。 陆朝朝并不曾理会它,只盘腿而坐,小脸隐隐有些沉重。眉眼微闭,双手飞快的掐诀,眉心那抹印记若隐若现。 仿佛无形中有股力量,牵引着神丹靠近。 神丹挣扎着后退,仿佛极其抗拒。 一双白皙修长的手,突然握住神丹。 少年不曾惊动任何人,深深的看向闭眸的陆朝朝。 他无声的盘腿坐下,神丹悬浮于他与陆朝朝之间。 他看了一眼朝朝,身上便散发出一股浅浅的金光。一点点剔除神丹上的污浊…… 随即,推动着神丹没入朝朝眉心。 他身上的浅浅金光,无声的渡入朝朝体内。 陆朝朝苍白的小脸渐渐变得红润,神丹归位,她身上散发出一股浩瀚的气势。转瞬间,又尽数收拢。 难以想象,她若心脏归位,该何等强大。 少年眼中溢出一丝满意,嘴角轻勾。 他探出手,隔空碰了碰朝朝脑袋。但并未惊动小姑娘,她还在接引神丹。 少年身形渐渐淡化在庙内。 谢玉舟抱着木鱼坐在门口,转头看了一眼,狐疑的摸摸后脑勺:“怎么好像有人似的。” 半个时辰后。 “呼……”陆朝朝轻舒口气,眉宇间有几分欢喜。 她拍拍丹田的位置,神丹回来啦!! 她的力量,已经拿回一半,不……一大半! 她狐疑的皱着眉头,感受着体内流淌的力量,仿佛有些不对劲。 还未说话,便闻见空气中飘来一股臭气哄哄的味道。 谢玉舟猛地捏紧鼻子憋气,臭的脸色发紫。 红嫁衣的少女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个大盆。 盆内满是热气腾腾的螺蛳。 空气中,都是臭香臭香的味道。 谢玉舟莫名想起煮的那锅屎。 “快离我远些,狗都不吃!!”他嘶吼着大喊,绝不再上当!! 这种臭香臭香的东西,他再也不吃了! “这是我的底线!” 第510章 感动追风 少女抬步进入破庙,瞧见陆朝朝等人,双眸微亮。 “小恩人,是你们呀?咱们真有缘!”少女端着大盆便坐在干草上,还对着谢玉舟挥了挥手。 “您别捏鼻子,这味儿闻着臭,吃起来香。” “这东西叫螺蛳粉,底下还放了不少米粉呢。您快来尝尝啊?”她从地上掰了两截树枝,递给谢玉舟。 谢玉舟摆摆手:“不吃不吃,谁吃谁是狗!这是我的底线!” 上次煮屎,给他留下了极大的阴影。 “朝朝吃,我才不吃,我要死守我的底线!”谢玉舟坐的远远的,什么螺蛳粉,臭的受不了。 陆朝朝却是狐疑的看着她。 “你怎么进来的?” 少女迷茫的看着她:“还能怎么进来?走进来的啊。我们村子就在月老庙不远处,我时常来这儿歇脚。” 谢玉舟与陆朝朝对视一眼,青狐妖不是画了圈吗?? “恩人,你们可以叫我阿蛮,我在玄武街摆摊卖螺蛳粉。” 陆朝朝吸了吸鼻子:“阿蛮姐姐,你这螺蛳做法,朝朝还是第一次见。闻着有些臭,但又引得人流口水。” 阿蛮笑弯了眸子。 “这东西,本就是闻着臭吃着香。” “我拿碗装给你尝尝。” “这东西,至此一家,只有我家能做。” 今儿跳河,螺蛳粉没卖完,她便端着盆回村了。路上饿的厉害,便来月老庙煮一碗尝尝。谁知遇到了陆朝朝。 “别吃……”谢玉舟小心的用气声喊道。 “万一放了屎呢?我有经验,听我的!”谢玉舟又不敢大声说出来,只得偷偷对陆朝朝眨眼。 陆朝朝双手捧着小碗,喝了一口汤,眼底霎时亮晶晶的。 “是不是吃起来香?” 陆朝朝小脑袋瓜使劲点。 “你真厉害,做的饭菜好好吃!我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陆朝朝当真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阿蛮捂着嘴偷笑。 “我可不敢居功。” “是村中抚育我的祖母传授的厨艺。她还会做许多东西,还有臭豆腐,也是闻起来臭,吃起来香。” “还有一种名唤蛋糕的糕点,松松软软,香甜无比。” “估计比人间皇帝的御膳都好吃。” 陆朝朝听得咽口水,一边嗦着螺蛳,一边吃了口粉。 “我是棺生子,生来不祥,村中原本要将我焚烧处死。是老太太将我从火刑架上抱下来,她带着我住到山脚下,抚育我长大。她性子虽怪,但对我极好。”阿蛮眼底亮晶晶的。 “今日寻死,是我不对。我这条命,是她救下来的,我至少要替她养老送终。” 谢玉舟不由点头:“你能想开就好。” 陆朝朝吃的脑袋都不抬,转瞬又将碗递过去:“阿蛮姐姐,可以再来一碗吗?” 阿蛮笑的欢喜,当即又给她装了满满一碗。 谢玉舟看了陆朝朝一眼。 又看了陆朝朝一眼。 “臭着你了吗?你可以去门外等着,等我们吃完再进来。”陆朝朝头也不抬,自然也不曾瞧见谢玉舟哀怨的目光。 “这是什么味道的啊?辣不辣?”谢玉舟问道。 陆朝朝嘴皮红红的,眼中都泛着几分辣出来的泪意。 “虽然辣,但是好吃。” 谢玉舟见她只顾着吃,也不问问自己,狂咽口水。 终究没忍住弱弱道:“要不,给我装点尝尝?我我就尝尝……” 阿蛮惊讶的看着他:“恩人,你说谁吃谁是狗?” “汪汪汪……”谢玉舟淡定的汪汪汪。 少女………… “你的底线?” 陆朝朝碗里又见了底,他等不及了,掰了两截树枝,便给自己装了一大碗。 “没事,底线可以往后挪一挪。” 蹲在门槛上,便呼噜呼噜吃起来。 一吃一个不吭声。 阿蛮笑的直不起腰,恩人真是率性而为。 “天色越发暗了,你们可要去我家歇歇脚?妖界夜晚有血月,妖族会力量大盛。住在月老庙不安全。” “上次与你们一起的妖族呢?” “不用搭理他们。阿蛮姐姐,去你家,能吃到蛋糕吗?”陆朝朝偏着脑袋看向她。 她身上,有种熟悉的气息。 “当然可以,但祖母脾气有些古怪,你们不要怪罪。”阿蛮歉意的笑笑。 谢玉舟看着寺庙外的圈,头皮发麻。 但陆朝朝淡定的伸出手:“牵着我的手。” 谢玉舟便乖乖的拉着她,随着陆朝朝往庙外走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随着陆朝朝踏出圈,毫发无伤。 谢玉舟惊喜的跳起来。 “哈,青狐妖三日后还想来抓人,想得美!” “只希望快点找到追风,能早些回人间。” “追风一直在身边娇养着,连那身毛都养的油光水润。朝朝还细心的给它编了满头辫子,如今来了妖界,估计害怕的流泪吧?它一定想家了。”谢玉舟低落的垂着头,虽然他时常与追风抢头号小弟,但他一直拿追风当朋友的。 “油光水润?满头辫子?”阿蛮一怔。 “是一头胖乎乎的红毛狗吗?脖子上还戴着个银色项圈。” 谢玉舟猛地跳起来:“阿蛮姐姐你见过?” 阿蛮点点头:“我在玄武街摆摊见过。前几日天狼妖回妖界,曾抱着一头红毛狗。估摸着,献给妖王了。” “完了完了,追风落到妖王手中,可还有活路?” 谢玉舟眼泪都快掉下来。 陆朝朝淡定的很:“它身上有项圈,若受到致命伤,我会有所感应。追风是安全的。” “可现在妖殿被守的铜墙铁壁一般,怎么混进去啊。你若再搞出大动作,恐怕上头就要杀过来了。”谢玉舟忌惮的指了指天。 他可记得,青狐妖扛朝朝走的时候。 空中层层叠叠的神将现身,比上次抓捕南知意阵势更大。 陆朝朝瞥了眼天际:“只要拿回我的东西……”她贴了贴心口,便无所畏惧。 “正好青狐妖要拿我们当贺礼,三日后,来破庙等着就是了。” 谢玉舟后知后觉的摸着脑袋:“嘿嘿,倒也是。” “追风一定想我了……” “从凡间来妖界救它,追风见到我,一定会感动的哭出声来。” 第511章 朝阳能使诡推车 “快上牛车。” “今日回去的晚,恐怕路上不安生。” 阿蛮尴尬一笑:“祖母年迈,我在玄武街摆摊,每日傍晚都要赶回村,便买了个牛车。但老牛年迈,走的慢,路上也颠簸。” 陆朝朝和谢玉舟年纪虽小,但穿着打扮,举手投足都带着几分贵气。 “哇,我还没坐过牛车呢!”谢玉舟兴奋的围着牛车左看看右看看,一副土包子的模样。 “这没有棚,比马车好!马车闷得慌。” 阿蛮…… “朝朝,我抱你可好?”阿蛮笑眯眯的看着陆朝朝,这小姑娘软软萌萌的,真可爱。 “谢谢阿蛮姐姐。”小姑娘软软糯糯的抬手,大抵是每日喝奶的缘故,竟然还有些奶香。 牛车上铺了干草,谢玉舟在上边直打滚。 “玉舟,帮我喂些草。我去端锅碗瓢盆。”阿蛮大声喊道,便进去收拾东西。 一炷香后,阿蛮提着一盏红灯笼,赶着牛车回村。 “为什么要提红灯笼?瞧着怪渗人的。”谢玉舟缩着脖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阿蛮虽面上平静,但声音有几分哆嗦。 “红灯笼在妖界素有邪魅避让的意思。回村的路上要穿过乱葬岗,等会千万别说话。” “不论身后出现什么声音,或是有人拍肩膀,都不要回头,知道吗?” 谢玉舟紧张的点点头。 “凡人身上有三把真火,一旦回应或是回头,真火就会熄灭。”阿蛮随着牛车上山,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眼神也有几分紧张。 远远的,似乎就瞧见黑漆漆的山上似有火光摇晃。 “那是鬼火。” “不要说话了。”阿蛮紧闭嘴唇,浑身肌肉紧绷,驱使着牛车穿过乱葬岗。 乱葬岗内乌鸦啼鸣,牛车驶入时,惊起无数乌鸦飞起。 歪歪扭扭的墓碑中飞出不少火光,围绕着牛车。谢玉舟吓得小脸煞白,紧紧攥着陆朝朝衣角。 阿蛮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但手中绳子捏的死紧。 四周静的能听到心跳的声音。 一只毫无血色的手,轻轻拍上谢玉舟的肩膀。 谢玉舟紧张的浑身绷紧,狠狠打了个哆嗦,无声的捂住自己的嘴。 远处,似乎听得有敲锣打鼓的喜庆洋洋的声音。 三人猛地抬头。 “你们这里,深夜办喜事?”谢玉舟用气声说道。 可阿蛮脸色却瞬间苍白,眼中溢出一丝恐惧。她急忙赶着牛车避让到路边…… 随着敲锣打鼓的声音靠近…… 只见无数白衣人抬着一顶血红的轿子吹吹打打,白衣人咧着血红的大嘴,苍白如纸的脸颊,点着一坨腮红。 微风袭来,才发觉,他们脚尖竟不曾着地! 这,这不是纸人吗! 纸人抬花轿! 谢玉舟咬着牙,牙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们一边吹着唢呐,一边敲锣打鼓,漫天飞舞的纸钱落到牛车上。 竟然,全是上坟用的冥纸。 阿蛮低垂着头,不敢直视。 花轿似乎停留在他们身边,三人几乎快要窒息。 花轿中,似乎一道视线打量着他们。 良久后,花轿才消失在迷雾中。 阿蛮轻轻松了口气,额间已是冷汗淋漓。赶紧驱赶着牛车离开。 牛车一路向前。 可直到半个时辰后,依旧不曾走出乱葬岗,阿蛮面色缓缓凝重。 “这里,我们是不是已经走过了?”谢玉舟指着边上断了一截的墓碑道。 阿蛮艰难的点头。 “我们,遇到鬼打墙了吗?”谢玉舟声音都快哭了。 “听老人说,遇到这种情况,要大声的骂。但妖界的邪祟,都有些修为……” “你们等着,我去骂。若骂不过,我今日抹了脖子下去与他们打!”阿蛮泛了几分狠意。 “阿蛮姐姐,不至于,不至于。”陆朝朝见她一副逼到绝路的模样,急忙拉住她。 “我来,我来。” 陆朝朝将阿蛮拖住,便双手叉腰站起身,站在牛车上。 “今儿在场的狗东西,都给我听着!” “我不管你是横死也好,寿终正寝也好,都给我消停点儿!你们也不去打听打听我陆朝朝的名头!” “在这一亩三分地上,可没人敢触我霉头!” “有点修为你是心高气傲,遇到我,你是生死难料!” “我陆朝朝放话在这里,谁踏马再敢拦,我连你那点骨头都挖出来磨成粉!” “不信的,大可来试试!”陆朝朝眼眸微眯,一丝灵力外泄。 阿蛮轻轻在老牛身上拍了拍,可老牛纹丝不动。 “你倒是走啊……”阿蛮满头大汗的咬牙。 “哟,还敢作孽?”陆朝朝从怀中掏出朝阳剑,直指乱葬岗。 “今儿我牛车出不去,你们全都得死!” 话音刚落,牛车便嘎吱嘎吱的往前走着。 “哎,牛车真走了!而且一点也不颠簸!”谢玉舟露出几分浅笑,看着陆朝朝的眼神满是崇拜。 阿蛮抬手擦了把冷汗。 “朝朝,还好有你。我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平日里天色擦边黑,我就赶回村。今儿跳河耽误了时辰。” 陆朝朝摆摆手:“他们就是欠骂。” 阿蛮欢喜的点头:“哎哟,都说老马识途。瞧瞧,这老牛也识途,都不需要我赶,自己个儿就知道回家。” 大抵走了半个时辰,才穿过乱葬岗。 远远能瞧见村子的牌坊。 阿蛮终于松了口气。 眼见着老牛辛苦了,阿蛮急忙跳下牛车,给牛嘴里塞了把嫩草。 还未爬上牛车,眼神盯着牛蹄一怔…… “怎么回事?牛蹄踩着乱葬岗的刀片了?”她提着灯笼,凑近一瞧。 厚厚的牛蹄被刀片扎穿,尖锐的一面正顶着地面。只怕抬脚就会扎心的疼。 脑海里,突然想起方才老牛死活不愿动弹的模样。 “呀,是老牛不肯走……冤枉那群诡魅了。” 谢玉舟猛地回头。 吓得他嗷的一声惨叫,直接从牛车上跳下来,哆哆嗦嗦指着身后,说话都结巴。 “诡诡诡……诡推车!!”吓得眼泪狂飙,只见身后一众诡魅正埋头推车。 为首的诡魅怒气冲冲道。 “退一万步讲,你的牛车就没有毛病吗?!” 第512章 异世之魂 “合着,咱的牛车,是他们推回来的啊?” “难怪怨气这么重……”谢玉舟惊愕的瞪大眼睛,果然,陆朝朝能使诡推车。 阿蛮震惊的半响回不过神来。 “乖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回遇到这种事。” 好在,有惊无险,安全回村。 随即心疼的看着老牛,这可是她卖了半年螺蛳粉才买回来的牛车。 谢玉舟见老牛受伤,干脆也不上去,就随她一同走路进村。 此刻已是深夜,村中早已关门闭户。 听得门外动静,有人偷偷掀开窗子瞥了一眼,见到阿蛮,砰的……一声。 立马关上窗。 “我是棺生子,生来不祥,村里不爱与我说话。”她尴尬的笑笑,神色间有几分失落。 “怎会是不祥呢?母亲已死,你还能平安出生,这应当是天大的幸运才对。” “你能好好活着,去世的母亲应当很欣慰。” 阿蛮一怔,突然觉得,这大大咧咧的小少年,有几分佛性。 “好,我定好好活着。” “我还没找到渣爹,还未给母亲交差呢。” 她在村子里生活十几年,村里人人避她如蛇蝎。除了祖母,整个村子都不与她说话。 如今,多了两个小伙伴,反倒别有趣味。 几人穿过村子,一路来到山脚下的小院前。 阿蛮指了指身后那座郁郁葱葱的大山,嘴角弥漫着苦涩:“我母亲,就是进那座山失踪的。回来时,腹中已经怀上我。” “我曾无数次想要进山,但山中有迷雾,又有妖邪,只能在外围徘徊。曾进山好几次都无功而返。” “罢了,不提这些烦闷之事。” 山脚下的独户小院略显清幽,木门紧闭,栅栏做围墙,里边种着不少青菜。 “祖母,我回家啦,快开门呀。”月色下,她的声音有些突兀。 没一会儿,屋内点起灯。 老人蹒跚着脚步打开木门。 “祖母,我回来啦。这是我今日认识的两位小恩人,来家中借宿。”她笑眯眯的,老人瞧见她的瞬间,目光却是陡然一沉。 “你怎么又回来了?今日……今日是你订婚的日子!” 阿蛮眼眸微深,低垂着头。 “唔,阿蛮不想嫁人了。想守着祖母,一直留在祖母身边。”她眼中泛着泪意,哄着老太太。 老太太狠狠拍了下她的手背,手背都有些红。 “你陪着我做什么?我这么大把年纪,迟早会死的!你若无依无靠,将来谁给你撑腰?” “那家人是屠户,有杀气,定能镇住你的八字!” “你快回去!早些成婚,我也早些心安!” “你天天缠着我做什么,你命格不好,留在我身上,会克我!”老太太怒目而视,说话尽显刻薄。 阿蛮低垂着头,大滴大滴眼泪往下落。 “我不想成婚,也不想害人了。若祖母怕我,我便搬去母亲的坟边,支个茅草屋,也能度日!” 气得老太太一个倒仰:“你……你……” 谢玉舟从门外露出个脑袋:“奶奶,那家人死了。听说屠户前些年造了杀孽,昨日仇家上门寻仇,全家都被杀了。” “连鸡蛋都被摇散黄了。” 老太太一滞。 “阿蛮姐姐她还……” “玉舟!”阿蛮突然厉声呵斥,打断谢玉舟的话。 谢玉舟捏着嘴巴,不敢再说她跳河的事。 老太太仔细的看着她,见她衣裳有几分腥气,有种从水里爬起来又烤干的味道。 头发上还挂着干枯的水草。 老太太眼眶微热,恶狠狠道:“还不快进来,在门外站着做什么!” 小老太太脚步快,推开阿蛮的手,快步朝屋内走去。 一边走,一边偷偷抹泪。 “这该死的贼老天,不是什么好东西!害了我,又害了蛮丫头!”屋内隐隐传来老太太的咒骂声。 待几人将东西搬进屋。 桌上已经点起油灯,油灯噼里啪啦的燃着。 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面,以及四四方方的泛着焦黄的小点心。 “这叫蛋糕。快尝尝,祖母做点心可是一绝!” 两个小家伙像逃荒的难民,直直的冲上桌。 入口香甜无比,是从未吃过的味道。 “呜呜呜……”陆朝朝突的眼睛瞪大,狠狠拍着喉咙。 吓得阿蛮慌忙给她倒了杯水,就着水,才将蛋糕咽下去。 “你慢些,家中还有呢。这是祖母家乡美食,她想家时就会吃上几块。” 桌上放着三个大碗,大碗上用盘子扣着。 阿蛮揭开盘子。 “这是什么?好浓郁的香气……奶奶,你做饭真快!”谢玉舟进门才眨眼的功夫,面已经上桌了。 阿蛮失笑:“这是泡面。” “用烧开的热水一冲,随时就能吃。这也是祖母家乡美食,祖母研究许多年,才勉强做出来。”阿蛮见过她一边吃,一边哭的样子。 “我就知道,祖母还给我卧了个鸡蛋。”阿蛮笑眯眯的挑起面,狠狠嗦了一口,真香! 三个孩子埋头吃的头也不抬。 老人坐在窗前,遥望着天上血月,眼神恍惚。 三个孩子连汤底都喝的干干净净。 “奶奶,奶奶,您家乡在哪里啊?” “您家乡的美食真好吃。天上的蟠桃,也没面条好吃。”陆朝朝毫不犹豫的给出赞美。 老人不由露出笑意,头发花白的她坐在摇椅上晃了晃。 “在一个极其遥远,永远也无法到达的地方。”她的眼神中满是回忆,提及过去,深色都变得温柔。 “那你怎么来的?”谢玉舟肚子撑得溜圆,可手里还放不下蛋糕,一边揉肚子一边啃。 老太太笑了笑。 “你信日月同辉吗?” “在我的家乡,曾有一日,日月同时出现在天空。就像是……时空出现了裂痕。就像是……时光倒流?仿佛时空出现混乱。” “待我醒来,就出现在这里了。” 谢玉舟摇摇头:“你讲的故事神神道道的,太阳和月亮怎会同时出现呢?” 老人笑了笑。 阿蛮给朝朝端来热水,给她洗脸洗脚。 “村中还造祖母的谣呢。” “说祖母年轻时愚笨不堪。十六岁那年无意落水,醒来后就变得机灵聪慧。村中非说她撞了邪,还绑在祠堂除邪三天。” “自那以后,村里就不与祖母来往。” “后来,祖母救了我,我与祖母相依为命。” 老人笑着摸摸她的脑袋。 她很想回家,真的很想很想回家。 可日月同辉,这样的契机在哪里呢? 第513章 格格不入 “日月同辉?有时候凡间也会出现这样的景象。” 陆朝朝坐在小矮凳子上,杵着下巴,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的神魂,与这副身体,不太匹配哦。 “不,我所说的日月同辉,是太阳和月亮同时高悬于天空。”她仰着头,仿佛透着些沧桑。 谢玉舟听得一愣一愣的:“这倒从未听过。” “奶奶,那你岂不是永远不能回家啦?”谢玉舟大喇喇的喊出来。 老太太呼吸一滞,摇晃的竹椅亦是顿住。 阿蛮瞪了眼谢玉舟,谢玉舟后知后觉的捂着嘴,苦哈哈道:“奶奶,是舟舟胡说八道。您别生气……您一定会否极泰来,回到家乡的。”虽然,他也不知这家乡在哪里。 甚至,听老太太描述,他有种穿越时空的既视感。 老太太苦笑着摇头,她几次想要站起来,都不曾起身。 阿蛮急忙上去扶着她:“祖母,阿蛮来。” 老太太佝偻着腰:“老了……老了。” “回去,又有什么用呢?或许,我已经年迈,或许已经死去。” 她嘴里哼着什么小调,听着温柔又动听,是众人从未听过的旋律。 “奶奶有点神秘……日月同辉,才能回家。真的有这个地方吗?”谢玉舟总觉得太过离奇。 陆朝朝想起自己献祭后所见所闻,不由点头:“有的。” “或许,在世界之外,亦有着无数小世界。” “天道,统御的是本世界。” “但整个浩瀚虚空,是由无数小世界组成。” “日月同辉交汇的那一刻,时空之门错乱,将她带离了原本的世界。当然,我也是猜测。”陆朝朝心里却明白,自己估计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真的?这等说法倒是第一次见。”谢玉舟甚是惊讶。 “若是这般,老太太岂不是永远也无法回家了!” “她若是在神界,人界,魔界冥界,都能想办法回家。可在另一个时空,岂不是永远也无法回家。”谢玉舟倒抽一口凉气。 “亲朋好友,一切的牵绊都在另一个时空。”永远想念却无法相见,该何等悲哀。 “难怪祖母总有一种疏离感,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觉。”阿蛮关上房门,低声哀叹道。 其实,她能猜到祖母不属于这个世界。 祖母透露出来的一切,都不属于这里。 “我听村里人闲谈,祖母年少时愚钝,落水后突然变得聪慧。但也疯疯癫癫的,整日喊着要回家。” “她曾做过许多傻事。” “直到后来,似乎死了心。开始变得孤僻,不爱说话,甚至不再与人交流。” “那时,她一个人住在此处。” “直到后来收养了我,我们两人相依为命。祖母面上笑容才多了几分。” 但她知道,祖母从未放下。 阿蛮轻轻舒了口气:“我与你们说这些做什么,徒增你们烦恼。” “走走走,我替你们收拾了房间。先去歇息。” “村里……对我与祖母有些敌意,你们只是来借宿,我会与村里解释的。”阿蛮心地很好,被褥虽旧,但洗的干干净净,带着香气。 “你们兄妹俩感情真好。”阿蛮偷笑着道。 谢玉舟才十岁,朝朝四岁,阿蛮害怕朝朝年幼害怕,便让两人在同一屋。 再者,院中也没有别的房间。 待阿蛮离开,谢玉舟便老老实实将被褥拖到地上。 “我打地铺。” “娘说男女大防,不能睡同床。玉舟哥哥,你可知道的真多!”陆朝朝一脸赞叹。 谢玉舟…… “男女大防,也得七岁吧。” “我主要是防你。” “我怕你尿床,赖我……” “现在追风可不在,没人替你背锅!我都十岁了,我若尿床,阿蛮和奶奶该怎么看我?”谢玉舟气哼哼的裹着被子。 陆朝朝脸颊鼓鼓,气得揪揪都要翘起来。 “谁背锅了?!你让追风来说!”小丫头叉着腰,横眉倒竖。 谢玉舟撇撇嘴:“追风要能口吐人言,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的委屈。” 陆朝朝………… 他真的不该长嘴。 没一会儿,谢玉舟便抱着被子沉沉睡去,甚至有响起浅浅的鼾声。 陆朝朝半睡半醒之间,仿佛听到有开门声。 小姑娘穿着里衣,裹着厚厚的柔顺发亮的红皮毛,轻轻推开门。 月色下。 一头银发满脸沧桑的老太太虔诚的对月跪拜。 老太太流下两行浑浊的眼泪,那双眼,仿佛要透过月亮,看向她的过去。 她的家。 她终生不嫁,不愿与人交流,活在曾经的回忆里。她在抵触着这个世界,却又无法离开。 “孩子,快回去歇息吧。夜里天凉,当心受寒。”老太太擦了眼泪,见陆朝朝出来,不由牵着她坐在院中的躺椅上。 院中种着花,种着小菜,打理的井井有条。 “我啊,怕是等不到回家的日子了。”她苦笑着道。 “我的身子,我知道,大限将至。原想将阿蛮嫁出去,有个依靠。却不想……” “阿蛮这丫头命苦,父亲又不知所踪,该如何是好呢。”她抱着朝朝,似乎有眼泪溢出来。 “奶奶,日月同辉时,您出了什么意外才来到这里吗?有什么特别之处呢。”小家伙乖乖的趴在老太太怀里,老太太在她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 老太太眼里似在思索着什么。 “我啊,在家乡是个病人。” “其实,回不回去,或许都没什么意义。” “我生来多病,一直缠绵病榻,是医院的常客。医院,便是此处的医馆。” “医院断言我活不过十八岁,但父母散尽家财,只为我能多活一日。” “是我拖累了她们。” 老太太声音在发抖,她在家乡命不久矣,但她这条命,是爹娘耗尽一切换来的。她想要回去,给她们一个交代! “那一日,有个大概两三岁的娃娃,爬在阳台上大哭。原是家人外出,她哭着寻大人,便踩着凳子上了阳台。” “楼层极高,当时围观的人很多。” “我刚出医院,来不及多想,便冲上去接住了她。” “她砸在我身上,那一瞬间,闭眼的那一刻,我看到许多人围上来……看到天上太阳与月亮同在,只是瞬间,便消失不见。随后,我便失去意识,陷入昏迷。” 第514章 滚出去 “哎……” “有时候想想,若是就此死去,父母也能好好过日子。” “可无数个午夜梦回间,我梦到他们在哭泣。放不下啊……怎么忍心放下呢。” 老太太无声的呜咽。 “他们还怀着一个信念吧。” “我幼年刚确诊时,父母夜夜哭泣。那时一家人都憔悴不堪,但父母心很好……” “明明自己都过的不好,却又看不惯这世间疾苦。” “有一日往返医院与家庭时,路上遇到个乞讨的老人。那时我的病正值紧要关头,一分钱掰做两半花。父亲将自己的午饭,给了老人。自己生生饿了一顿。” “老人说,我们所求,会在十八岁那一年,迎来转折。我会百病全消,逢凶化吉。” “父母一直怀着这样的信念。” “可我在十八岁那一年,接住了坠楼的孩子。” 如今,她来到异世多年。 甚至分不清,那到底是梦还是真实的经历。她每一日都要回忆过去,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自己不属于这里。 在遥远的地方,有人等自己回家。 “日代表阳,月代表阴。日月同辉,唯有……”陆朝朝语气微顿。 太阳与月亮同时高悬于空,唯有,时空逆转才会出现。 她突的坐直身子。 她突然想起,上一世自己出生被溺毙。 渣爹带着陆景瑶顶替她的身份…… 再然后…… 崇岳作为时空之神,强行逆转时空,将自己再次投入轮回。 逆转时空时,时空会出现空间裂缝,因缘际会之下极有可能将契合的灵魂吸走。 陆朝朝一拍脑门。 难怪,难怪她总觉得妖界冥冥之中仿佛在召唤她。 这里有她欠下的因果债。 “我有办法送你回去。”陆朝朝想了想,如今有神丹相助,勉强能开一丝时空之门。 老太太一怔。 随即坦然一笑:“小丫头,你不用哄我开心。我啊,为了回家,不知被多少人骗过。我已经认命啦……” “朝朝真的可以哦。”陆朝朝掐指算了算。 咦…… 她只是试了试,虽然隔着不同的时空,略有些阻挡,但她依旧算到了。 她仿佛与献祭前,有点不一样了。 “祖母你名唤陈月莹,父亲陈光林,母亲王玉芳对不对?”小姑娘笑意吟吟的看着她。 老太太苦涩的笑容微顿。 她惊愕的目光看向陆朝朝。 她从未将父母名字说出口过!就连阿蛮也不曾知晓!可面前小丫头…… 她突的捂嘴,浑浊的眼泪一滴滴滚落。 “朝朝……你……” “我会尽力将奶奶送回事发之时。” “唔,朝朝在妖界待不了许久。” “而且,祖母的身子也撑不下去了。” “祖母尽快与阿蛮姐姐告别,朝朝便早些送您归家。”陆朝朝仰着头,说话软软糯糯的。 老太太泣不成声,捂着嘴不断的落泪。 她原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一辈子带着遗憾离世。 却不想,柳暗花明又一村。 她紧紧的抱了抱朝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陆朝朝知道她无法平息情绪,打了个哈欠,这才从躺椅上滑下来,进屋睡下。 夜里,万籁俱寂。 小姑娘睡觉不老实,将被子踢到床角。 少年无声的出现,将薄被盖在她身上。 看了眼打地铺的谢玉舟,见他自觉睡地上,倒也没做什么。 谢玉舟哪里知道,他若不是躲锅打地铺。明早起来,他将会睡在猪圈里。 天刚亮,便听得小院外的木门拍的砰砰作响。 “来了来了,轻一些。门快拍掉了。”阿蛮声音娇俏,将剁碎的菜叶倒给鸡鸭。在围裙上擦擦手,便急忙去开门。 陆朝朝和谢玉舟正端着碗坐在门口吃早饭。 “开门开门!” 阿蛮刚要开门,大门便被人猛地推开。 阿蛮吓了一跳,慌忙后退,差点摔倒在地。 中年男人眼神扫了眼院内,瞧见阿蛮时眉头狠狠皱起,仿佛看见了什么脏东西。 身后还跟着不少村民,皆是满脸厌恶的看着阿蛮。 “蛮丫头,你怎么又回村了?”男人声音有些低沉,仿佛酝酿着怒意。 “村长,此处是阿蛮的家。阿蛮回家,有什么不对吗?”阿蛮紧抿着唇。 村长身后冒出个老妇人,眼神贪婪的看了眼小院。院子干净敞亮,比自家还修的漂亮! 一个终生不嫁的老女人,带着个棺材子,凭什么住这么好的院子? 老太太年迈,能活几日啊? 只要蛮丫头滚出村子,这院子…… 老妇人双手叉腰,泼辣道:“什么家,你就不该活着!你这种生来不祥的东西,就该与你娘一块儿死了。” “娘死父不详,不知哪里来的野种。” “村子留你活到现在,已是仁慈。” “还快速速滚出村子,当心给咱们村召来祸患!” “咱们等会还要进山祭山神呢,你娘整日闹着被山神要了身子。还不知有没有连累咱们村呢。” 祭山神,每十六年一次。 上次祭山神,阿蛮的母亲便在山中走失。 “你娘不干净,你又是个棺材子,咱们村留你不得!” “还不快滚!”老妇人咄咄逼人,眼神贪婪又绝情。 “舅奶奶,我敬你是长辈,不愿对你口出恶言。但我走不走,不是你说了算的!”阿蛮眼中含泪,但一步也不肯退。 “我母亲干干净净,你若再诋毁她,别怪我撕烂你的嘴!” 老太太拄着拐杖站在门口:“想要这房子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此妇人是她大嫂,为房子来过好几次! 老太太并不喜欢大嫂,大嫂为了美食方子,差点入室行凶。 若是好好说,或许念在原主的情面上,帮一帮。可她心术不正,老太太也是个硬骨头,宁愿搬出家门断绝关系,也不肯就范。 老妇人轻咳,面上有些尴尬,眼底闪过一抹怨恨。 老太太是她终生未嫁的姑子,她把房子留给一个母死父不详的孽种,也不肯给自己,凭什么!! 自己有好几个儿子,将来给她摔盆,给她送葬,体体面面多好! “妹妹,你把我想得多不堪啊。我是为了全村着想!” “这死丫头,留不得!当年就克死她娘,如今三门亲事,全都出了差错!” “她会害死咱们村啊!” “将她赶出去!!” “对,赶出去!!” 第515章 神的血脉 “滚出去!” “滚出去,不准连累我们村!” “今日是十六年一次的祭山神,你若是连累我们,你可就是全村的罪人了!” 陈老太站在人群中,眼珠子滴流滴流的转。 “妹妹啊,你这辈子终生未嫁,无人送终。收养了这蛮丫头,还大逆不道的自立门户。但你有没有想过,阿蛮是个灾星,会连累全村,连累咱家!” “跟她结亲的都没好下场,就连她娘都被克死咯。” “你如今年迈,一只脚都进了棺材。将来还不是要仰仗咱自己人,对不对?你不能害了咱们一家人啊。你看看你侄儿,看看侄孙。咱们林家血脉相连,打断骨头连着筋呢。” 身后尖嘴猴腮的男人道:“姑姑,您放心吧。将来我给您摔盆。” “虽然您不肯将美食方子交给我,但我依然拿您当一家人的。” “您若将阿蛮逐出户,逐出村,侄儿一家给您养老。” “您若是不愿意,恐怕……村长会将您一块逐出族谱,逐出村子。”侄儿一副为她好的模样,气得老太太面色铁青。 村长手一抬,众人便住嘴,看着村长。 村长明白,这赖皮一家就是想霸占林老太太房产。 但他并不在意。 “林老太太,你是村里土生土长的,我也不逼你。你将阿蛮丫头划去族谱,逐出村,我便允你在村中居住。” “否则,你便与阿蛮一起滚出去!” “祭山神是大事,可容不得你们胡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的,阿蛮丫头赶着昨夜回来,她又想进山对不对?” 阿蛮面色苍白,轻咬着下唇,眼底有几分倔强。 她母亲执念在山中,她这些年来,无数次进山,但寻不到山神。 昨夜,她特意赶回来,就是想要一同进山。 替母亲讨公道! “瞧瞧这死丫头还贼心不死!她想死就死,何苦连累我们?” “她娘就是个不干净的贱人,不知被人搞大了肚子,非说是山神的血脉。” “咱们在妖界本就艰难度日,若得罪山神,更没好果子吃。” “跟你那贱婢娘一样!还妄想玷污山神!”陈老太双手叉腰,嘴里骂骂咧咧,言语极脏。 阿蛮俨然气红了眼睛。 “不许你诋毁我娘!我娘清清白白,是好姑娘!”说完,当即扑上去便将陈老太太压倒在地。 谁都没反应过来,便见她骑在陈老太太身上,左右开弓抽耳刮子。 “我警告过你,再辱骂我娘,我撕烂你的嘴!” “天天造我娘的谣,我娘死了,但我还活着!”别以为她不知道,就是这陈老太在村中造谣,说她娘与人钻草垛子,怀上野种。 啪啪啪,几个耳刮子下去,陈老太脸颊顿时如馒头般肿起来。 谁都没反应过来,老太太便挨了巴掌。 “哎哟,你这孽障,还不快来救我!”陈老太对着儿子怒斥。 尖嘴猴腮的男人面色一黑:“贱人,你敢打我娘!” 挽起袖子就上前拽住阿蛮的头发。 陆朝朝刚想以灵气压制,还未出手…… 便见瘦瘦小小的阿蛮竟当着众人的面,竟生生将那男人扛起,狠狠砸在院中大水缸上。 “啊!!”水缸破裂,男人被破碎的水缸扎的哀嚎,一身衣裳都被浸湿。 饶是众人都被这一幕惊呆。 第516章 寻神 阿蛮力气竟这般大? “这死丫头不得了,要翻天了啊。竟然当众打人!” “痛死我老婆子啦……村长,你可要给我们做主啊。”陈老太嘴角肿的充血,坐在地上便狠狠拍着腿痛哭。 “行了!” 院中乱糟糟一片,村长当即暴呵。 院中陡然一静。 他扫了眼阿蛮几人,心头微沉:“林老太太,你既然不愿将阿蛮逐出户。那我,只能将你和阿蛮,一同逐出村了!” “阿蛮生来不祥,我们村子要不起!”村长神色晦暗。 林老太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她虽终生未嫁,此刻杵着拐杖站在门前。 “你们这群丧良心的,迟早有报应。” “你们贪墨阿蛮她娘留下的金银,却几次要杀害她的女儿。人在做,天在看,等着吧!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林老太太并未惧怕半分。 她灵魂来自异世,她有自己的思想。并不似当今这般,被逐出族谱,逐出村子,天都塌了。 村长面若寒霜,眼眸中一丝阴冷。 “限你今日搬离村子,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陈老太怨毒的瞪着小姑子以及阿蛮:“村长,等会就要上山了。不如现在开祠将她们逐出村子,若是惹下祸事,也不至于连累全村。” 村长沉吟片刻:“好。” “阿蛮丫头,来扶我。”老太太半点不惧,远远跟在众人身后。 没一会儿,便开祠请族老。 当着全村村民的面,将林老太太与阿蛮的名字划去。 陈老太直接在阿蛮面前啐了一口。 “你要去山神面前送死,你就去!啐,和你那不要脸的娘一样!”说完,便捂着脸飞快的走了,深怕阿蛮冲上去左右开弓。 阿蛮低垂着头回到小院,眼眶通红。 “祖母,是我连累你了。其实……你可以放弃阿蛮的,妖界危机四伏,凡人皆四处寻求强者庇护,或是抱团而居。阿蛮连累您被逐出村……”阿蛮说着说着,眼泪便落下来。 她可以对敌人左右开弓。 但收养自己的林老太太,却是她的牵绊。 老太太嘴角噙着笑:“阿蛮,我这一生不曾成婚,也不曾生儿育女。我将你,看做自己亲生孩子的。” “哪有母亲,抛弃女儿的道理?” 阿蛮眼泪决堤,外人都说自己命苦,但她觉得很幸运。 “祖母已经给你备下干粮。阿蛮,我知道你想进山。”老太太神色了然,从屋中拿出个包裹。 昨夜,她一夜未睡,做了许多便于携带的干粮。 都是阿蛮喜欢的东西。 “你娘等到死,都没等来那个男人。你去瞧瞧吧……”老太太怜爱的摸了摸她脑袋。 “只有您相信,她是真的遇到了神。”阿蛮嘴角苦涩。 所有人都说母亲被男人骗了身子,得了失心疯。 “你娘虽长在山村之中,但她性子纯善温婉,她不是会撒谎的人。”老太太摇摇头。 那时自己抵触这个世界,与对方接触不深。 但她,是这村中,唯一不曾对她抱有恶意的人。 甚至,那时自己不愿婚嫁,自立门户在山脚下居住。 她娘还时常偷送瓜果点心,还送了只狗过来傍身。 她娘种下善因。 所以,她救下阿蛮,结善果。 第518章 避世的大佬 “心虚?谁心虚!!”陆朝朝挺胸抬头,一副…… 虚张声势的模样! 阿蛮和谢玉舟一脸不信。 “琉璃净花是什么?能值得一位神明耗时千年培育?”阿蛮问道。 陆朝朝脸颊皱巴巴的,躲在阿蛮身后,不愿露头。 “大概是净化用的?”谢玉舟猜测。 陆朝朝摇头:“放屁!净花?故意起个高大上的名字,忽悠人呢。” “琉璃净花,不是好东西!” “神界诸君清心寡欲多年,不知何时起,神界开始风靡一种……丹药。名唤六净丹,寓意六根清净。” “此丹药……据说能让人释放压制的欲望。” 那时,恰逢神明欲望起。 有胆大的小仙以身试药,据说连心魔都被压制。 一时之间,欲念被压制,风靡整个神界。 谁知,此丹后劲儿却极大。 压制欲望后,出现成瘾性。 且上瘾后理智丧失,那段时日,神界大乱。 陆朝朝那时与神界关系密切,无意得知此事。当即大怒…… 凡人成瘾,危害自身及全家。 但神明呼风唤雨,修为高深,掌控三界。若染上此瘾,将会是天地大难! 陆朝朝一怒之下,将六净丹所需的药材尽毁。 便是琉璃净花。 缺乏琉璃净花,欲念反噬,彼时神界欲念丛生。陆朝朝提出,欲念缠身的神灵散尽修为,封存神格,轮回重修。只需千年,便能在轮回中洗净神魂。 可一旦掌控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利后,谁也不愿下界。 毕竟,真这么容易,帝君早就回来了。 亦有了后来天道崩塌,陆朝朝献祭三界之事。 她对神界并无好感,但三界中众多生灵是无辜的。 他们不应该为神界陪葬。 “若这么说,这东西岂不是害人的?”阿蛮面色微变,原本瞧着此花好看,还打算细瞧呢。此刻却是远远避开。 “何止害人,若流落凡间,才更害人。” 走在前头的村民,已经有人偷偷拔出两株,藏在怀中。 能让神明培育千年,想想都是好东西。 “不行,不能带出去!既是神明,怎能养出这等害人的东西!我看不是神,是魔!”阿蛮语气严厉,当即就要上前制止。 谢玉舟却是攥住她的衣角。 “等等……”谢玉舟拉着她。 “朝朝,你说琉璃净花已经被尽数毁灭。那……这里怎会培育出这么多?”谢玉舟清楚陆朝朝,看着散漫,但涉及苍生,她不会留丝毫隐患。 这就是陆朝朝心虚之处了。 她缩着脖子,眼神飘忽。 “我……” “未免留下祸患,我将所有种子焚毁,一颗也没留。” “但我知道,他们绝对没死心。” “我……为了给他们点教训!” “我寻遍三界,找了点与琉璃净花相似的品种,藏在洞府中。自我走后,兴许被人拿回来了。” 谁能想到啊,大佬居然窝在山中养了千年! 谢玉舟…… 压低声音,指着满地华光溢彩的花花,难以置信道:“养了千年才开花,是假的啊??” “你上哪找来的奇葩东西?长得还一模一样!”否则,那仙尊早就发现了。 “我有个弟子啦……”陆朝朝看了眼阿蛮。 “比较擅长种花种草,一切植被到她手中都能存活。要培育一些品种,简直轻而易举。” “她培育出来给我的。” 谢玉舟碰了碰小花:“它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功效吗?” 陆朝朝一顿。 “猪儿肥,它叫猪儿肥。” ???? “这名字……”有点接地气。 “既然要培育,定要有点效用吧。神界已经拥有至高无上的力量与地位,不如将好处留给凡人。” “此草如其名,落地生根,千年内都是绿油油的旺盛模样。若是喂猪,猪儿如风吹一般鼓起来长肉。” “所以叫猪儿肥。” 至于千年开花,完全是贴合琉璃净花的生长流程。 谁能想到啊,真有冤种种了千年! 饶是陆朝朝都头皮发麻。 阿蛮满脑子问号,朝朝才四岁,她怎么动不动自己千年前怎么样?? 更让她诧异的是,哪个冤种神明种了千年的猪儿肥啊!! 不会被气到道心崩溃吗? 谢玉舟默默将朝朝拉到自己身后:“你少说话吧,这个……真会出人命的。” 三人老实巴交的跟在村民身后。 如今已是收获期,凋谢后的花朵已经长出种子。 有不少村民偷偷採了点种子揣兜里,有的连根拔起藏在怀中。 “哇,山神养的兔子都像猪似的,真胖啊……”兔子完全蹦不动,身上的肉一晃一晃的,趴在地上静静的吃草。 “别乱动,当心触怒神明。这是神明养的宠物……”村长目不斜视,带着众人,穿过花谷停留在一座小院前。 小院四周琉璃净花环绕,可见神明用了不少心思。 满山谷的琉璃净花,这都是神明千年的心血。 村长携带着村民在院外匍匐跪拜,虔诚的叩首。 “百里村李富安携带全村来给您行礼了。” “多谢山神这十六年来的护佑。” 众人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紧闭的院门轻轻打开。 众人低垂着头,哪还有在阿蛮面前的强横。佝偻着腰,脸上卑微的讨好和忌惮,甚至连走路动作都不敢起伏太大。 陆朝朝三人也随着村民进院。 陆朝朝胆子大,躲在人群后,小心翼翼的抬头朝前看去。 院子由青竹所筑,似乎有神力加持,青竹常年不朽。瞧着颇有几分清幽。 一袭浅色青衣的男人立于院中,村民进门时,他连头都不曾回。 头上简单束发,插着一根碧绿的簪子。 他正小心的收集院中成熟的净花种子。 千年隐居,成功近在眼前! 脑海里,莫名浮现出一道靓丽身影。他眉头微蹙,轻摇了摇头,或许,他真的该如朝阳剑尊所说,下界历练了。 陆朝朝眼皮狂跳,是晏清仙尊啊! 月老口中,避世千年种花的冤种。 晏清仙尊突然回头。 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同情…… 同情? 同情神明?? 谢玉舟:避世千年养猪儿肥的冤种,很难不同情啊! ps:姐妹们猜猜我在哪里?凌晨一点多抵达三亚,睡了三个多小时,去南山寺拜佛啦…… 诸事顺遂,好运连连…… 第519章 迁怒 “本尊早已说过,不必如此客气。” 神明声音带着几分清冷,身上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仿佛高高在上的神俯瞰人间。 村长点头哈腰的谄媚道:“要的要的,这是村民们一片心意。” “若不是您护佑咱们百里村,这村子,恐怕早已被妖邪侵蚀。” 这些年,周遭村落时常被妖族袭击,有的甚至被屠村。 许多村子自愿与百里村合并,只愿能寻得一丝庇护。 当年请求山神庇护的,乃是李村长的先祖。 因着这份情面,李家一直是百里村世代相传的村长,谁都不敢跃过他。 原本村子名唤李家村,村里大多都是李姓。 可随着村子合并的越来越多,便更名百里村,方圆百里都在护佑之下,村中姓氏也杂乱了些。 但李姓,在百里村依旧有高人一等的位置。 别看村长穿着朴素,实际李家早已发家致富。 众人将带进来的花献给山神。 后面还有人扛着祭祀用的猪,纷纷献到跟前。 只是…… 在鲜花环绕的此处,略有些格格不入罢了。 山神只轻轻颔首,但并未多看一眼。 “多谢山神千年来对咱们村的护佑,如今妖王归于妖界,人心惶惶,幸好有山神护佑,才让大家伙儿心里安心几分……” 话音刚落,便听得那道清冷的声音道。 “本尊即将离开此界。” 此话一出,众人猛地抬头,神情惶恐不安。 “山神,您……您要抛下我们了吗?”村长难掩恐惧惊愕。 他,他最近又同意了几个村子合并。 并且连好处都收了! 他噗通一声便跪在一身清冷的谪仙面前:“山神,百里村离不得您啊。您若走了,咱们在妖界哪还有活处啊。” “咱们命生的苦,生的贱,在妖界夹缝求生。幸得您护佑,咱们才能休养生息,活到现在!” 噗通噗通…… 身后村民皆是恐惧的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山神,求您再护佑百里村,给百里村活路吧。” “求山神护佑……” “求山神护佑……” “没有您,我们该怎么活啊。神明……”众人霎时慌了神,山神在此停留千年,他们一代又一代都在神明护佑下生活。 若神明离开,他们该怎么办? “神明,是不喜欢祭品吗?是我们哪里做错了什么吗?”村长跪在地上落泪,脑袋重重的磕在地面,已经隐隐红肿。 众人跪在地上不愿起来,皆是泪流满面,瞧着颇有几分可怜。 若神明不再护佑他们,该如何是好? 百里村这些年发展越发壮大,合并的村子越来越多。但合并,可不是免费行善。 合并进来的村子,每年收成,他们要上贡给百里村一成! 这些年,光是靠着上贡,他们就大赚了一笔。 “我们做错了什么,您说,我们马上改!”村民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男子眉头轻蹙,见村民哭做一团,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是阿蛮,定是阿蛮那丫头触怒了您,定是阿蛮!”村长眼眶赤红,隐约藏着几分癫狂。 百里村极大,他一个庄稼汉,早已体会到权利的妙处,哪里肯放手! 他猛地站起身,上前来死死攥住阿蛮的衣襟,一把便将阿蛮拽过来。 阿蛮还未回过神来,便被他狠狠一推,直接摔在地上。 小姑娘肌肤嫩,手掌当即便被地上的小石子儿擦破了皮。 “死丫头,我早该知道的,你会给百里村带来祸患!” “和你那不知廉耻的娘一样,就知道给神泼脏水!!” 少女强忍着痛倔强道:“不许诋毁我娘!”阿蛮气得红了眼眶,眼中的委屈几乎快要溢出来。 晏清仙尊修行万年,此刻,瞧见她强忍着泪,竟有几分心酸。 随即狠狠皱起眉头,满脸不悦。 “放肆!本尊何时说过,与她有关?” “本尊来去自由,何须你们揣测!” 神明动怒,村长腿肚子打哆嗦,纷纷颤抖着跪倒在地。牙齿哆嗦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村长冷汗霎时落下,逾越了。 “她那水性杨花的娘不知从哪儿怀了她这个孽种……” “贱妇连沉塘都不愿说出奸夫的名字。” “最后疯疯癫癫的等在村头,非说男人会腾云驾雾来娶她。这附近,就您是山神,会腾云驾雾,不是给您泼脏水,是什么?” “这死丫头,就是贱妇与奸夫的孽种。” “从小就念叨着,要进山找您问个公道。” “您说可笑不可笑?” “若是她触怒了您,百里村愿将她献给山神惩罚,愿山神息怒,能原谅百里村。” “百里村真的离不得您。”村长以及村人跪在地上,以头叩地,不愿起身。 阿蛮紧握着拳头,眼神直溜溜的看着面前男人。 晏清仙尊一怔:“本尊在此清修,从未与任何女子结缘!” 阿蛮踉跄着站起身,红着眼眶问道:“你真的不是我爹?” “我娘挺着肚子,一直等他来迎娶自己,给自己一个交代。至死,她都看着进山的方向……” 晏清仙尊眼前仿佛浮现出一双哀伤的眼睛,临死前,孤独绝望的望着山林。 心间隐隐刺痛了一瞬。 “山中可还有别的神灵?”阿蛮轻轻擦掉眼角泪水。 晏清仙尊摇头:“山中只有一些妖族。” 这里本就是妖族界内,只要对方不冒犯自己,晏清仙尊并不过多干涉。 “这个贱妇竟然还想染指神明!” “搞不好在山中被哪个精怪骗了身子!” 晏清仙尊眼神一凛,村长才猛地住嘴,面上谄媚的看着他。 阿蛮抿了抿唇,对着晏清仙尊福了福身子:“是阿蛮的错……”说完,便低垂着头,站在角落。 “罢了,你们走吧。” “无需再求,本尊护佑你们千年,够了!” “本尊的离开,与任何人无关。”他扫了眼村长,村长跪在地上眼泪横流。 全村村民脸色都不大好看。 村长狠狠剜了眼阿蛮。 神明已经护佑百里村千年,为何突然离开?一定是那不守妇道的贱妇与孽障,让神明迁怒百里村了! 况且,神明不再护佑村子,总要有人来承担怒火! 第520章 杀阿蛮 全村沉默着往回走。 所有人面色阴沉骇人,纷纷压着心头的惶恐。 偏生,他们不敢得罪神明。 “若我们就此回去,那些外来合并的村民,如何交代?” “还有等待合并的村子,好处已经收了!”粮食已经吃了,灵石也花了! 平日里,他们仗着自己是本村人,在外人面前摆足了谱,得罪的人不计其数。 今日来的男人,大都是李家村原本的血脉。 少数部分,是最早合并的一批,已有千年,早日是同流合污。 在百里村,他们过着犹如皇帝般的生活。 谁能想到呢,在妖界夹缝求生的泥腿子,竟然也能娶上小妾。 他们在村中挑挑拣拣,祸害了不少姑娘。 陆朝朝三人站在最后,陆朝朝回头看向小院。 “阿蛮姐姐,你先不要回村。等我一会儿可好?”她总觉得,晏清仙尊有些奇怪。 她想回去探一探。 “阿蛮姐姐,你与我们同行吧。”他们本就怪罪阿蛮是灾星,今日,恐怕要牵连阿蛮。谢玉舟这二愣子都看出今日村中有大事发生。 阿蛮面色焦急,看着村民离开的方向:“祖母还在村中,我要先回去一趟。”她害怕盛怒下的村民会对祖母不测。 “再者,我们已经答应离开村。祖母已经在收拾行李,我想先回去……将母亲的棺木移走。” 母亲苦了一辈子,她不能将母亲孤零零留在这里。 谢玉舟一想,倒也理解她的想法。 “我们没回来,你千万不要和对方起冲突。务必保全好自己!” 阿蛮展颜一笑:“好好好,你们倒像个小大人似的。等会在村口汇合,你们定要注意安全!”她回头看了眼朝朝,不知为何,朝朝总归给她一种安心的感觉。 随即,急匆匆跟着众人下山。 陆朝朝轻叹一声,眼神看着阿蛮满是惦念。 “要不,给她一些护身法宝?”谢玉舟见她担忧,不由开口道。 朝朝缓缓摇头。 “若有性命之忧,我可以帮她。但今日是她这一世的转折,我不能插手她的因果。”陆朝朝能算到她今日有一劫,但也是她这一世需要了却的因果。 否则,将来亦会心魔缠身。 陆朝朝往谢玉舟身上拍了个隐匿符,两人悄无声息的回到院内。 晏清仙尊正在严肃的收集草籽。 “种植千年,终于结果。也不知,此举到底是对是错……”当年陆朝朝献祭,寒川仙尊便秘密下令,让他奉命种植琉璃净花。 这一呆,就是千年。 琉璃净花不能沾惹灵力,否则会溃散。需要亲自浇水除草,这些年,他在山中当了千年的花农。 “这满山琉璃净花,倒生的极好。”不枉费他千年心血。 谢玉舟瞥了眼陆朝朝,亲娘咧,误了千年啊。 待收集完草籽,晏清仙尊才回到屋内。 屋内略显清幽,桌上正挂着一幅画…… 晏清仙尊站在画前神色微顿,隐隐有几分挣扎。 他抬手轻轻触摸画卷,修长的手指触碰画中少女。少女站在一大片绿油油的琉璃净花中笑靥如花。 谢玉舟瞪大眼睛,指了指晏清仙尊。 这个女子…… 不是挂在阿蛮房中的画像吗?老太太为给阿蛮留个念想,老太太从灶中寻了根炭画的! 陆朝朝抬起食指竖在唇边。 今日晏清仙尊说话时,神色真挚,并不像说谎。 晏清仙尊一点点摩挲少女脸颊:“素日里,我总是斥责小仙们,要恪守本心,不要在欲念中沉沦。” “却不想,我也会有此一遭。” 他取下画,将其珍惜的抱在怀中。 “可你,只是我心魔中的幻象。我该如何寻你呢?姝儿……”十六年前,百里村前来拜山神。 村民离开后不久,他便感受到一丝欲念萌出。 他盘腿坐在琉璃净花中,试图将那一丝侵蚀的欲念踢出去。 却不想,欲念反攻,竟被重创, 随后,迷失心智,竟有短暂的陷入心魔幻境中。 他有时,甚至分不清是幻境还是现实。那段时日,颇有几分混乱。 待他清醒之时,脑海里出现的,却是那心魔的模样。 “我真是疯了。今日来的小姑娘,竟觉得与你有几分相似。” “我与你在幻境中相约,可我,却再未有心魔。”晏清仙尊轻叹,坐在椅子上神色恍惚。 他甚至偶尔有过大逆不道的想法,想要助长心魔气焰,想要再见她一回。 可他生性重规矩,做不出此等事。 他刚站起身…… 突的,脚步一阵踉跄。扶着桌沿才勉强站稳。 “嘶……”突然之间,心间一阵剜心之痛。 他猛地抬头看向天际:“不对,不对……为何心跳这般剧烈?”他早已跳出轮回,不该有这般强烈的羁绊。 他沉下心闭着双眸细细感受。 脑海里,突然出现阿蛮不甘的模样。 这一刻,他的心几乎跳出嗓子眼。 那丝羁绊在不断削弱! 他长袖一甩,直接消失在陆朝朝二人眼前,径直朝着百里村而去。 “怎么回事?他怎么如此惊慌的跑了?”谢玉舟小声问道。 陆朝朝面色亦是难看:“阿蛮是他的血脉,生死之际,是会相互感应的!”这也是,她不敢插手阿蛮因果的原因。 陆朝朝不敢迟疑,想了想,卷起房中的画,便飞快下山。 她来到山下时,空气中隐隐有些烧灼的气息。 “在那边!”她抓着谢玉舟,一个闪身便来到晒谷场。 晒谷场上,不知何时架起干柴堆。 干柴堆之上,竟放置着一个带着新鲜泥土的棺材。 四周已经冒起滚滚浓烟,阿蛮被呛的不住咳嗽。 “娘,娘,是女儿无用,连您尸骨都护不住!!”少女撕心裂肺的哭喊,旁边老太太已经被踩在脚下,嘴角还带着血丝。 “就是她触怒神明,惹得神明再也不愿护佑百里村!” “她是全村的罪人!”村长指着她,大声呵斥。 “水性杨花的贱妇是全村的罪人!她生下的野种,乃棺材子,生来就是灾星!” “杀了她,向神明谢罪!” “对,杀了她,向神明谢罪!” 第521章 她不是心魔 “快,连棺材一同烧了!” “这水性杨花的女人,不知被哪个精怪骗了身子,生下棺材子,这本就是不祥!” “对,杀了她咱们村就能诸事顺遂!” “待杀了她,再去求神明原谅!” “棺材子也妄想当神明血脉,简直可笑!”周遭村民大肆怒骂,有一部分心地善良的,拦了几句,却也拦不住。 李村长在百里村积威甚重,全村又仰仗着他,他带着全村放火,众人也不敢多加阻拦。 只有些村民捂着眼睛落泪:“作孽,全都是作孽啊。” “神明要走要留,岂能让咱们做决定?阿蛮生来命苦,还未出生就没了娘,她能安然活着,这怎算是丧门星?算是灾星呢?” “这得天大的气运才能活下来!” “神明要走要留,又与她何干呢?老太太养着她,没占村里一丝好处。如今,却要她来担负责任!”有人小声的说公道话。 “行了行了,你少说几句。这阿蛮在村里无亲无故,无人为她做主。你给她做什么主啊?当心被村长赶出去!”旁边有人拉着她,不许再拦。 “人不能丧了良心!这神明要走,村长无非是想寻个人来承担村民怒火罢了。”说话的憨厚妇人可怜阿蛮,皆是敢怒不敢言。 李村长扫视全场,百里村极大,打谷场上乌泱泱全是人。 有人对他怒目而视,有人巴结谄媚。 尽收眼底。 “阿蛮,怪不得李叔心狠。要怪,就怪你娘不守妇道,生下你这个棺材子!还想妄图神明血脉,为百里村招来祸事!” 他大手一挥,几个年轻人纷纷将手中火把扔上去。 大火轰的一声,霎时冲天而起。 “阿蛮,阿蛮!!我的阿蛮!” “姓李的,我已经答应离开村子,你出尔反尔!还有没有王法?!”老太太肝胆俱裂,几次爬起来,却又被汉子狠狠踩在脚下。 她好恨,好恨! 她恨这世道!这也是她永远无法融入这个世界的原因! 人命贱如狗,小小一个百里村,村长都犹如皇帝一般手握生杀大权! 李村长站在人群前方,再也没有在神明面前的老实憨厚。眼底精光浮现:“王法?在这百里村,我就是王法!” “你既信奉神明,却如此歹毒,就不怕神明动怒吗!”老太太被人踩断小腿,痛得面色发白。 可瞧见大火中阿蛮痛不欲生的哭泣,心如刀绞。 “神明?神明可不会为一个棺材子动怒!” “你不会,真指望着她是神明的子嗣吧?哈哈哈哈……”李村长甚至嚣张的笑出了声。 “神明不再护佑百里村,拿她祭天,或许会挽回神灵!” 老太太早已赤红着双眼,浑身都在发颤。 “放开阿蛮,她还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啊!你们会遭报应的,你们不得好死!” 她带着阿蛮躲在山脚下,便是怕他们嫌阿蛮碍眼,如今…… 依旧躲不过。 “贼老天,你到底在做什么?你睁开眼看看!你既能将我带来此处,有这般大的神通,为什么不能救救这个可怜的孩子?贼老天,你瞎了眼!”老太太哀嚎怒骂,却被人一脚踩在身上,整个人都站不起来。 滔天大火,打谷场上不少人偷偷抹泪。 却又震慑于村长与盛怒下的村民。 “娘……是女儿无用,寻不到负心汉,连你尸骨都护不住!”阿蛮趴在棺材上,身上烧灼的厉害,却怎么也不愿松开。 “娘,别怕,男人靠不住。但女儿绝对不会放开您。”她从不怪母亲,她亦是个苦命人。 她能感觉到衣裳被点燃,隐约能听到外边传来祖母的哭喊声。 眼前火光漫天,她心里想着,这辈子终究是愧对祖母了。 只盼祖母能回到‘家乡’。 阿蛮趴在棺材上,耳边是呼呼的火焰,身上灼热万分。 她微眯着眸子…… 她大抵产生幻觉了。 为什么会看到神明降临? 清冷的神灵面上出现少见的慌乱,他抬袖一挥,冲天火光便霎时熄灭。 只留下无数浓烟。 阿蛮趴在棺材上,面上不知从哪儿抹的灰烬,小脸还带着两行热泪。 脸上甚至有几分茫然。 百里村的村民一惊,村长忽的狂喜,果然!!神明是不满阿蛮往祂身上泼脏水,自己做得对! 村长当即带着村民跪拜。 “山神,李姝这贱妇无媒苟合生下棺材子,还妄图给神明泼脏水。今日,百里村给您赔罪了!” “阿蛮这死丫头,任凭您处置!” “这棺材内,便是她那不守妇道的娘!” “这女人当初随着咱们一同进山拜祭,咱们回村时,她留在后面清理祭品。谁知……竟不曾回村。” “直到两个月后,才仓皇着回村。” “回来便查出身孕,却死活不肯吐露奸夫是谁!只日日看着大山的方向……” “咱们百里村村风极好,哪里能容忍只等事?便拖着她去沉塘。神明啊,这女人命硬。关在猪笼子里沉塘都未死。” “就是她……”他指着倒在地上的阿蛮祖母。 “拦住村民,将那贱妇救起来。”实际,老太太当年花了银子的! “虽沉塘未死,但这女人受了刺激,变得疯疯癫癫。整日坐在山脚下,嘴里喊着我的夫君是神明,他答应要来娶我。害,就是这女人害的神明风评受损。” “她若一尸两命倒还好,可这孽障是个命硬的。生母死后,咱们都将她拖到山上,葬入棺材。可她,竟在棺材中啼哭。” “咱们村可从未包庇过她,也没想收养她。是这老太太脑子不清醒,将她养在家中。” “求您不要降罪于百里村。”李村长深深的磕了个头,将所有责任推到阿蛮母女身上。 晏清仙尊站在柴堆之上,面前小姑娘眼神凶恶像个狼崽子一般护着棺材。 “棺中,葬的可是姝……李姝?”清冷仙尊,不知为何声音有几分迟疑。 眼神落在棺材上,仿佛被烫伤一般,猛地瑟缩。 姝儿…… 在山中失踪两个月? 晏清仙尊眼神猛地一凝,呼吸微粗。 姝儿,不是他的心魔?! 第522章 神明是她爹 “是,是她!” “是那无媒苟合的贱妇!” “您……”村长梗着脖子粗声粗气的怒骂,眼中满是怨恨。 可话还未说完,便只觉一道力量将他掀翻,整个人直直的倒飞出去…… 轰……的一声。 他整个人撞在坚硬的石头上,石头都被撞出细细密密的裂纹。痛得他哀嚎一声,倒在地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撞裂。 “啊……啊……”村长倒在地上满头大汗哀嚎不止。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得回不过神,刚站起身,哗啦啦又跪倒在地。 所有人都被吓得战战兢兢冷汗直冒。 怎么回事? 村长触怒神明了吗? 晏清仙尊听得那一口一个无媒苟合,不守妇道的贱妇,便难掩怒气。 此刻,再想起百里村村长的沉塘,棺材子…… 却是一阵揪心的痛。 那都是她,真真切切受过的苦。 村长大口大口往外吐血,挣扎着踉踉跄跄爬起来跪在地上,眼中惶恐万分。他到底哪里做错了?竟惹得神明当众暴怒? 晏清仙尊却不再看他,一步步走向阿蛮。 阿蛮身上痛的厉害,却艰难的撑起身子张开双臂拦在棺材前:“你做什么?” 少女仿佛浑身带刺,眉目间满是警惕。 晏清仙尊细细端详她的容貌,原先并未细看……如今心中留意,却惊觉,四处都有阿蛮与他的相似之处。 “我……”他脚下仿佛有千斤重。 明明下午,他才坚定地对这个孩子说,我不认识你母亲,也不是你父亲。 可现在…… “我……可以看看你母亲吗?”晏清仙尊深深的看着她,素来高高在上的他,语气都带着几分祈求。 阿蛮冷冷看着他。 见他双目微微泛红,浑身清冷的气息变得小心翼翼,她仿佛猜到什么。 突然觉得荒谬。 “你是叫阿蛮吗?”仙尊深吸一口气,紧张的看着她。 这是他与姝儿的孩子。 他所以为的幻境,以为的心魔,竟全是真的! 他与姝儿的回忆,是真的! 他所触碰到的她,都是真的! 是了,欲念真真假假,深陷其中时,神都分不清虚幻。也因此才能颠覆神界。 “你是我爹爹吗?是那抛弃妻女,让母亲被沉塘,被大家不耻的负心汉吗?” “是骗了我母亲身子,却又置她于不顾的那个人吗?” “是那个让她从天亮等到天黑,从满脸欢喜,等到绝望,等到死亡的男人吗?”阿蛮看着他,一字一顿的问。 每问出一句,晏清仙尊的脸色便苍白一分。 陆朝朝拉着谢玉舟,两人站在阴影处。 陆朝朝眼神紧锁阿蛮,朝阳剑无声的握在手中。她可以救命,但不能插手因果,否则,将来亦是后患无穷。 所有村民皆是惊骇的看着她。 阿蛮,你在做什么? 你发什么癫? 可谁都不敢问出这句话! 更让他们惊骇万分的是,神明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声音低沉:“是我。” 是我…… 这两个字,犹如平静的水面惊起浪花。 所有人都被这两个字惊的心尖尖都在发颤。 神明说什么?? 祂说,自己是那个奸夫?是阿蛮的父亲? 村长一张脸白的骇人,浑身失力一般跌坐在地,他眼神恍惚,整个人如坠冰窖。 凉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神明,是阿蛮的父亲。 李姝没说谎,也没骗人! 想起自己将李姝沉塘,火烧阿蛮与李姝棺木,他已经冷汗淋漓,瘫倒在地。 更让他恐惧的是,年轻时自己仗着村长的身份,看上了李姝。 李家,在百里村就是土皇帝一般。 他几次表明要纳李姝为妾,可李姝皆是一副刚烈模样。 当时…… 他为了治治李姝,将李姝独自丢在山上。原想是为给她一个教训! 如今…… 他死死咬着牙,脑袋磕在地上,不敢泄露丝毫情绪。 晏清仙尊目光柔和的落在棺材上。 “我难辞其咎。”他无法解释。 无法解释神为何会深陷幻境与欲念。 姝儿与阿蛮此生的悲剧,他所有的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反而,像是借口。 “阿蛮,让我看看姝儿可好?阿蛮……”他低声唤道阿蛮,央求着她。 “你要打要骂,我毫无怨言。但让我看一眼姝儿可好?”执掌三界的神,卑微的祈求着她。 老太太沙哑着声音道:“让他看一眼吧。” 眼底难掩厌恶。 她讨厌这个世界的神,全是道貌岸然虚伪的东西。 姝儿至死都看着大山的方向,不愿合眼。 老太太是亲眼见过她的牵挂与不甘的。 阿蛮轻咬着下唇,仇视的眼神看着晏清,但脚下却挪开了几分。 她知道,那是母亲一生的期待。 她等这一面,等的太久了。 晏清仙尊沉重的走到棺材前,棺材是最便宜的,他轻轻就能推开。 但此刻,棺木仿佛有千斤重。 重的他抬不起手。 他深吸一口气,眼眶通红,一点点推开棺盖。 阿蛮站在一侧,瞳孔猛地一缩。 “娘……娘依旧保持着原本的模样……娘尸身不腐!”她满脸泪水,被这一幕所震慑。 她趴在棺材前,母亲仿佛沉睡一般闭着眸子。 比她画中所见灵动许多。 “她自山中回来后,便日日给自己绣嫁衣。可直到死前,都不曾穿上……” “这是她的执念,也是她的心结。她死前都闭不上眼。” “祖母便给她穿上了嫁衣下葬。”此事,在村中又闹了许久,都是祖母承受住了。 此刻,李姝穿着嫁衣静静的躺在棺中,仿佛睡着的公主,在等待她的王子降临。 晏清仙尊抬手轻砰她的脸。 “姝儿,我来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晏清仙尊微微哽咽,身形都在颤抖。 此话一出…… 棺材中唇红齿白犹如沉睡的李姝,仿佛执念散去。竟在晏清仙尊眼前,一点点化作枯骨。 美人枯骨,何其震撼。 饶是阿蛮都忘了哭泣,呆呆看着面前一切。 娘,一直在等他。 直到现在。 谢玉舟已经抬手擦泪。 “太感人了。” “公主一直在等待她的真命天子,直至死亡。”谢玉舟一边看一边哭。 陆朝朝双手抱剑一脸迷茫。 情情爱爱,她看不懂。 但等待一个男子,从生到死,连尸身都有执念。 她大为震撼。 第523章 神明的怒火 晏清眼睁睁看着美人在他面前化作枯骨。 在他脑海里念过无数次的那张脸,一点点化作白骨。 整个人猛地扑上去,仓皇道:“姝儿,不要!” 他试图以神力将其聚拢。 可执念,来自李姝本身。她等来那一句,执念消散,便不再受任何束缚。 他紧握李姝的手。 可白嫩纤细的手掌在他手中化作森森白骨。 白骨身上还穿着嫁衣,嫁衣不再鲜红,但却刺眼,晏清眼角一滴清泪划过。 他强忍泪意,紧紧握着李姝的手。 “我来晚了。是我来晚了,让你与阿蛮受苦。” “让你承受如此多骂名与痛苦。”他不敢想,方才打谷场上怒骂的声音,当初姝儿听着多难受。 “你现在这副样子做给谁看呢?并不能改变我娘受过的委屈和一日复一日的绝望。” 阿蛮声音冷冷的。 “你是神,能活千年万年,数不尽的寿元。” “我娘是凡人,短暂又渺小。” “可就这么短暂的时日里,她都过得不幸福。她所期待的幸福,所期待的男人,给了她沉重一击。”阿蛮将他推开,缓缓将棺木盖上。 “她既然等到这句话,红颜化骨,便代表着母亲已经放下。” 她从地上捡起火把,重新扔在火堆上。 大火再次熊熊燃烧,映照着少女泛红的眼。 “她该解脱了。”她声音沉痛,但算得上冷静。 晏清想拦,甚至想要以神力灭火。可少女转身看着他,定定道:“你骗她一生,该放她自由了吧?” 晏清喉咙哽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拳头紧握,猩红着眼,眼睁睁看着大火焚烧一切,什么也不曾留下。 他是神,在这漫长的无边岁月中,他早已心如止水。 姝儿是存在两个月。 但却在他漫长的岁月中,留下最浓厚的一笔。 他欠下了一道因果。 阿蛮狼狈的跪在大火前泣不成声,晏清犹豫着伸出手…… 却又无力的垂在身侧。 他终究,无法弥补。 全村村民已经面目呆滞,谁也想不到,阿蛮竟真是神明的血脉。 神的血脉啊!! 她养在村中住在村中,若不是今日将阿蛮架上火刑架。神明亦会看在阿蛮的面子上,对百里村诸多照拂。 可现在…… 他们即将承受神明的怒火。 阿蛮转身将老太太扶起来:“祖母,您可还好?身子还承受得住吗?” 老太太摆摆手。 晏清看向老太太的眼神微有些迟疑:“你的魂魄……”仿佛有叠影一般……不似寻常魂魄凝实。 阿蛮将祖母挡在身后,挡的严严实实。 “你又想质疑什么?祖母救我沉塘的母亲,又在全村面前一力保下我,带着我远离村子被孤立。你还想做什么?”她的眼神几乎在冒火。 她知道祖母身份有异样。 可她只想护住唯一的亲人。 晏清收回眼神,不再打探什么,只语气柔和道:“阿蛮,我并没有恶意。”他沉吟片刻…… “父亲缺席你人生多年,只想要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好好弥补。阿蛮,给父亲一个机会可好?”他如今种植琉璃净花成功,不日将回神界复命。 他只得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要养在身边。 “父亲?”阿蛮语气讥诮。 “谁要认你做父亲?” “你不会以为,我寻你多年,是为了有个爹吧?” 晏清并不生气,他知晓阿蛮有心结。对他,甚至有浓浓的怨恨。 “不论你有何苦衷,都不必与我说。母亲的苦难已经无法挽回……” “我只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负心汉,能让她死都闭不上眼睛。”阿蛮摆摆手,深吸一口气,扶着老太太回院拿东西。 “我不会随你走。” “你我权当没有血缘关系,各自安好吧。”母亲已经原谅他,已经释然,自己何苦再纠结。 她扶着老太太转身,甚至不曾多看他一眼。 “你是松了口气吗?你为什么怕阿蛮跟晏清仙尊走?”谢玉舟时时刻刻关注陆朝朝,立马小声问道。 “你和他有仇,阿蛮又没仇。”谢玉舟百思不得其解。 陆朝朝当即跳起来:“不论何种缘由,抛弃妻儿,导致妻子被沉塘,死不瞑目,都不应该被原谅!对,就是这样!” 她顿时欢欢喜喜的跟着阿蛮跑了。 谢玉舟狐疑的摸着后脑勺:“是吗?可是你心虚。” 她到底在心虚什么?? 琉璃净花变猪儿肥的仇还不够吗? 越想越不对劲儿,谢玉舟当即摇摇头一同离开。 随着几人离开,打谷场上霎时安静下来。 可晏清仙尊并未离开,只垂眸站在百里村村民面前。他淡漠的扫了一眼全场……所有人皆是冷汗密布浑身发抖。 真可笑啊。 他的护佑,竟成了插在妻女身上的刀。 陈老太太颤巍巍的直起身:“是村长,都是村长的错。村长当年便想强纳姝丫头为妾,姝丫头抵死不从。” “后来村长便寻了个由头让姝丫头一同上山,离开时……” “我看见了,村长将姝丫头拽进林子中,姝丫头气性大,生生咬下他半只耳朵慌乱逃回山林……” 这也是,她再次返回遇到晏清的缘故。 “就连今日烧死阿蛮,烧毁棺木,都是村长为了讨好您做下的。” “李家当年求得您庇护,这些年一直在村中为非作歹。我们不敢得罪他,一直敢怒不敢言。” “李家当村长千年了……”老妇人跪在地上砰砰磕头。 李村长猛地直起腰,双目瞪大死死看着她:“老虔婆,你胡说八道什么!!” “你明明肖想阿蛮的房子,白日里你可是撺掇我将阿蛮赶出村,要让她自生自灭!” “老虔婆,你又比我好多少?!” “当年,可是你将李姝拖出来沉塘的!” 两人骂着骂着当打了起来,晏清仙尊轻轻闭上眼。 他护佑着全村,可全村,谁都能踩他的妻女一脚。 “山神,您要相信我……”陈老太太说着说着,便只觉一道温柔的风刮过她的脖子。 她一张口,喉咙噗嗤噗嗤便往外喷血。 她甚至来不及反应,便软软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村长脚下早已一摊发黄的水渍。 第524章 晏清不敢动甘棠 村长裤腿湿漉漉的,跪在地上疯了一般磕头。 “我知道错了,求神明饶恕。我知道错了……” “我再也不敢了……”村长抖得不像话,晏清仙尊眼底极其平静。可正因为如此,村长才更是恐惧。 “当年,你先祖入山。寻求本尊庇佑全村……” “怜悯他一颗良善之心,本尊在山中千年,便护佑百里村千年。” “却不想,竟招来祸患。” “你仗着千年前的情谊,在村中为非作歹,霍乱全村。”难怪…… 难怪他初见姝儿时,她满头大汗仿佛突然闯入幻境的精灵。 见神明似乎要处置村长,村中不少苦主跪在地上,一五一十述说这些年李家的蛮横。 晏清仙尊眉宇已经染上几分冷霜。 他庇佑凡人,原是好意。 却不想,狗仗人势,给村民带来另一层灾难。 一切,只源于贪婪无度。 晏清仙尊掐指一算,看着村长的眼神越发冷漠。 “你手上沾惹十六条性命,本尊不得不为冤魂讨回公道。” 他抬手轻轻一挥,打谷场中便出现两只小妖,俨然早已被他收服归顺的模样。 “你背弃祖宗誓言,残害乡邻。从今日起,凌迟九百九十九刀。直至最后一刀完成,方可断气。” “本尊会通知冥界,此后十世,皆投畜生道,还清孽债为止。” “至于在你手中枉死之人,本尊会让她们下一世安枕无忧,幸福美满。” “至于你们……”晏清淡淡的扫了一眼全场。 又寻出几个为非作歹,沾惹人命的帮凶,当众处死。全村已经静的骇人。 “本尊知晓,台下还有助纣为虐者。”只是,手中未曾沾惹人命罢了。 不少人两股颤颤,冷汗大滴大滴往下落。 “助纣为虐者,三世畜生道。若生前多行善事,便能抵消罪孽。一切,端看你们如何抉择。”他是神,有引人向善的责任,到底留了几分情面。 作恶多端沾惹人命的孽障,便不能久留。 “是,必定日日向善,多行善事。谨遵仙尊教诲。” 不少老人跪在地上感激的磕头谢恩,只是,再也不敢提出那句让神明护佑的话。 晏清抿了抿唇,消失在众人眼前。 老太太已经将东西打包好,陆朝朝毫不客气的将其收进空间。感应到晏清仙尊的气息,她才老实巴交的躲在谢玉舟身后。 晏清仙尊站在小院前,这里,有女儿的成长轨迹。 “这些鸡,是阿蛮养的吗?长,长得真好……”晏清仙尊本就是清冷的性子,在神界也不喜与人打交道。 如今突然冒出个女儿,容貌似她和他。 他心头激动,却又愧疚万分。 对阿蛮,自然便小心翼翼。 阿蛮瞥了一眼冷冷道:“是村里孩子骂我没爹没娘的野种,拿石头砸破我的脑袋,赔偿的。” 晏清仙尊神色微滞…… 老太太看她一眼,明明只赔偿了一篮子鸡蛋。 是阿蛮丫头日夜带着孵出来的。 在诸神面前淡定自若的晏清仙尊,此刻竟有些慌乱,手足无措。 他不知道,该如何与这刺猬似的女儿相处。 想起村中流言,想起她与姝儿的过往,便心疼的发紧。 在他不知道的过去,受了太多苦。 “是是我来晚了。” “阿蛮,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可好?” “我在神界有几分地位,定不让阿蛮受欺负。” “我此次在人间千年,已经完成神界任务,明日便要回神界。你与我同去可好?爹爹一定好好护着你,再不让你受一丝委屈。” 晏清仙尊没做过爹,他只能尽力改善自己与阿蛮的关系。 那批琉璃净花已经尽数成熟,今日可完成采摘。 明日就能送回神界炼丹。 阿蛮神色淡淡,看都不曾看他。只扶着祖母走出院门,打量着居住了十几年的院子。 眼底有几分泪花涌动。 “一岁时,两三岁,三岁时我很期待有个父亲。” “甚至,每一年的新年愿望,都是能有爹爹相伴。可以护着我不被欺凌……” “可现在,我已经不是个孩子了。” “我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圈子,我是凡人,这一生何其短暂。仙尊你仙元永存,本就不是一路人。” “母亲已经原谅你,但我没有。你走吧。” 晏清仙尊心里干涩,他不知如何与孩子相处,更不知如何与女儿相处。 “阿蛮,父亲即将回神界复命。” “待我复命回来,便求一个恩赐。必定能延长阿蛮寿元……” 晏清仙尊从怀中掏出一块玉坠:“我知晓你不愿要我的东西,但妖界妖族众多,你总要保全自己和家人。对吗?” “爹爹欠你的,会用一生来偿还。” 阿蛮脚步微顿。 不要白不要,横竖都是他欠下的债。 扯过玉坠便转身离开。 阿蛮转过身,抱着母亲的灵位,扶着老太太走出村子。 待晏清仙尊离开,陆朝朝才露出个脑袋:“他回去採种子了?” “对,明儿还要回去复命。” 陆朝朝拍拍心口,一副后怕的样子。 “对了,你那个弟子研究出来的猪……猪儿肥,不会被晏清仙尊追杀吧?” 陆朝朝脚步微顿。 “她……她是真身下界。” “为躲避神界监察,大抵会投胎转世。直到记忆复苏,才会打开封存的力量。” 真身投胎……会六亲缘浅,命格崎岖。 “哎呀,那岂不是糟糕了?晏清仙尊必定会报复她!要不,咱们去找找吧?”谢玉舟急的跳脚。转世为人,若还未恢复记忆,岂不是毫无自保之力? 陆朝朝潇洒地摆手,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 “我原也担心来着……” “现在嘛……” “她给自己寻了个护身符,晏清仙尊绝不敢动她的护身符!”嘿嘿,她甚至恶劣的期待,若晏清知晓真相,该多么崩溃! 神界。 “报!” “晏清仙尊回来了!”神殿之上,神将进殿大声禀报。 诸神皆是一怔,随即面露喜色:“晏清仙尊历时千年,终于种出了琉璃净花。神界有救了!” “好好好,晏清仙尊大功一件!”寒川仙尊眼眸微亮。 “快!” “迎仙尊,迎净花!” 陆朝朝,你毁去所有花种那又如何?? 第525章 宗白受刑 晏清仙尊风尘仆仆的回到神界。 他进殿便对着代为执掌神界的寒川拱手一拜:“幸不辱命,晏清种出琉璃净花,成功收货种子。” 听得此话,诸神皆是面露喜意。 白蘅仙尊抚掌轻笑:“好好好,晏清仙尊解了我神界大麻烦。” 寒川站起身,诸神纷纷看向他。 他代帝君执政多年,身上早已练就出一身气势。 “请老君帮忙练就六净丹吧,只要一炉六净丹,诸神欲念即可压制。” 白蘅却是站起身,眉头紧蹙:“不可!” “仙尊,当年昭阳剑尊焚毁所有琉璃净花,老君亦是赞同的。老君必不会同意再炼六净丹,反而惊动神界众人。” 寒川眉头狠狠一压。 “况且,这神界还有飞升上来的万剑宗弟子。恐怕……会引起神界动荡。” 寒川隐隐不快。 “昭阳剑尊献祭三界,神界感恩于她。但她焚毁琉璃净花一事,却做的并不地道。” “如今,全三界都奉她为尊,哪里还有神界的地位?!” “全天下,只知昭阳剑尊,不知神界。” “她那七个弟子,亦是胆大妄为。她为三界献祭,咱们记她的恩。可她心脏遗失,复生的哪里是剑尊?不知是哪里的邪祟!” “只可惜上次去晚一步,竟让她逃过讨伐。” 诸神皆是沉默着不说话。 “如今晏清回来,咱们神界再添一员大将,她陆朝朝,还能往哪里逃?!”晏清冷哼一声,眼底满是冷意。 “既要瞒着老君,便将琉璃净花送往医仙谷吧。” 晏清仙尊点头应下。 寒川挥手让诸神退下,独独留下晏清白蘅二人。 “辛苦晏清了,你素来不沾惹凡尘俗事,却累你在下界逗留千年。”寒川语气诚恳,对着晏清夸赞道。 晏清摇头:“倒也不算什么事儿。” “帝君下界多年未归,寒川上神执掌三界,晏清总要帮扶着才是。” “也不知帝君可有消息了?” 寒川上神点头道:“查探到几分消息。这一世帝君大概能安然度过,恐怕,再有一段时日就能回九重天。” 几人面色微喜。 “若帝君归来,神界便心安了。” “如今,浊气可还能压制?”晏清远离神界多年,不由细问。也不知浊气如何了。 白蘅与寒川对视一眼。 “万剑宗明空,试图打开人间结界,将浊气灌入凡间。舍弃凡间一界,挽救天下……” 晏清猛地怒斥:“胡闹!凡间何其无辜,怎能让凡间替神界承担?” 白蘅摆摆手:“并未成功。” “明空被……被朝阳剑尊转世阻止,并未成功。” 晏清偷偷松了口气。 “既然如此,昭阳剑尊依旧有护佑苍生之心,倒也不必与她为敌。她终究有救世功德,复生倒也不算什么。” 寒川眼皮微颤。 但见晏清仙尊并不曾执着这个话题,他也没说什么。 白蘅叹了口气:“还有一事便是,浊气日渐增加,七绝,复生了。”七绝,当年差点颠覆整个三界。幸得陆朝朝出手相助,才将七绝打散。 晏清眼神微变。 七绝乃神界欲念而生,当初便强大到无法压制,现在可如何是好? “晏清放心,寒川上神已经想到法子压制七绝!绝不会让他再次杀上神界!只是,为保万无一失,此事并未宣扬开来。”白蘅此话,让晏清心中石头落地。 若七绝卷土重来,三界将无人可压制他。 “晏清此次为神界立下大功,必定要重赏。”寒川笑着道。 晏清顿了顿,当即道:“晏清甘愿为三界,无须回报。” “只是……”他语气迟疑,有几分尴尬。 两人皆是惊讶不已,晏清上神竟也有难言之隐? “晏清在人间有一女,乃凡人之身,今年才十五。肉体凡胎生命短暂,想要将她带上神界,留在身边抚育。”晏清耳朵微红,出趟门回来,生了个女儿。 白蘅与寒川对视一眼,难掩眼底惊讶。 “好好好,晏清仙尊得女,乃喜事!随时带她上神界便是……”寒川毫不犹豫应下。 晏清仙尊颔首道谢。 待他和白蘅离开,寒川脸上笑意才缓缓收拢。 站在一侧的神君走到前头。 “明空那不成器的东西,连这点事都办不好!还惊动陆朝朝,打草惊蛇!”寒川眉宇染上寒霜,最让他气怒的是,陆朝朝重伤,最好的机会! 却不曾将她抓获! “七绝转世可还顺利?” 神君道:“一切顺利,如今算来,应当快六个月。他生来暴戾,需要的力量极其强大。待他出生之时,必定破腹而出。” “出生便拿生母祭天。” “他本是三界恶欲凝结,生来弑杀,谁都无法压制。” “一旦长成,力量将会极其强大。” 当年,三界便拿他毫无办法。如今,陆朝朝不似从前,又有谁能压制他呢? “届时,他在人间闯下大祸,人间生灵涂炭。只有上神能掌控他。”所有功劳,便会落在寒川上神身上。 那时,人间犹如一片炼狱。 将浊气灌入其中,放弃人间,一石二鸟! 寒川轻轻点头:“随我去神狱吧。” 可惜了,可惜上次陆朝朝偷偷上界,不曾进神狱。否则,等待她的,便是一场屠神之战。 还未长成的昭阳剑尊,就要殒落,当真令人兴奋啊。 “是。” 神狱外,粗壮的闪电划破天空,直直的砸入神狱中,光是远远看着便心惊肉跳的程度。 神狱打开,一丝恐怖的天威泄露出来。 小神君隐隐躲在寒川身后,这等浩瀚天威,他承受不住。 神狱内,刑台之上。 一袭青衣随风飘荡,男人双手双脚被铁链束缚,铁链上萦绕着雷光。 他的目光平静又漠然。 天雷在头顶汇聚,轰鸣的闪电拖着长长的尾巴直直冲他而来。 男人浑身青筋鼓起,死死咬着牙,眉头神锁。紧紧攥着拳头,仰头望天,承受着天地刑罚。 但在寒川面前,他不曾泄露一丝痛楚。 眼神锋利如剑,带着几分威严。 “宗白上神好骨气。” 第526章 开时空之门 青衣男子低低的笑出了声。 “怎么?又在朝朝面前吃瘪了?上回你来寻我,可是被三岁的朝朝窃取蟠桃当众打脸。” “诺大的神界,竟然挡不住三岁的她,可不可笑?” “今日,她又让你不痛快了!”宗白声音含着笑意,语气笃定。 他就那么散漫的站在那里,却有着天然的气势。 “入狱受刑,依旧这么嘴硬。难怪你能做她的大弟子!”寒川摆手,身后小神君退下。 “宗白,你修行千年才成神。应当明白修行不易……” “如今帝君未归,你若愿意将她的下落告诉我,我便让你与我,一同执掌三界如何?” “何必为了她,抛下自己的前程未来!”寒川负手而立,站在他面前。 宗白神色淡淡,眉宇间露出一丝不屑:“执掌天地,于我来说,比不得她一丝一毫。” “她献祭三界,为黎民为苍生丢了性命。” “重来一世有何不可?她并未得罪你们任何人!为何你就容不得她?!”宗白凝声怒问,若是帝君在此,决不允许他胡作非为! 寒川眼神一沉。 只要她活着,这三界,就永远要在她之下! 只要她活着,就种不得琉璃净花,炼不得六净丹! 只要她活着,所有产生欲念的神灵都将被驱逐下界,重新修行! 废修为重修,谈何容易? “只她一人,就要令整个神界重修!这神界,容不下她!” “宗白上神,你们又能护她多久?” “给她幸运,给她眼睛,为寻她放弃神格,为聚魂差点回不来,甚至为她无数次开启时空之门,神格破碎。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值得吗?背弃一切,值得吗?”他难掩怒气,看着宗白的眼中露出几分杀意。 宗白面色苍白,剑眉微皱,一滴滴血顺着手掌滴落。 “你这种贪慕权势,从未体会过真心的人,怎会懂?” “她值得,她值得我背弃一切,值得我付出生命,值得我们付出一切代价!”只愿她活着。 寒川气极反笑:“好好好,你们骨气硬。” “我倒要看看,她值不值得!” “我倒要看看,她一手养大的弟子推上诛仙台,她还能不能安然躲在下界!”寒川气得甩袖而去。 宗白赫然抬头,面色阴沉的难看。 小神君笑眯眯的看着他:“宗白上神逆天而行,以权谋私,强行复生昭阳剑尊,但无心的她,是正是邪,谁知道呢?” “星回战神数次为神界立下赫赫战功,将来数不尽的功勋。偏生,神魂私自下界,为聚魂差点迷失在人间。” “闲庭上神主掌生命,却没了双眼。” “时空神明崇岳,数次打开时空之门,神格即将破碎。” “幸运神盛禾乃天道宠儿,偏生将幸运给了她。” “黑暗之神玄玉替神界统领魔界,他却叛出神界,独占魔界。” “甘棠上神真身下界,至今未归。” “你们七人乃神界上神,知法犯法,逆天而为,若推上诛仙台,看你那师父来不来!” “听说,她如今不足五岁?” “哈哈哈哈哈……” “救世神又如何?如何能对抗整个神界……” 小神君猖狂的大笑着离开,还有已经投胎的七绝,她陆朝朝再厉害,还能颠覆整个神界吗? 神狱之门缓缓关上。 唯有雷声汇聚,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 此刻的陆朝朝,却是站在门外,突的看向天空。 “朝朝你在看什么?”谢玉舟在月老祠升了火,将四处勉强打扫干净能落脚。 朝朝疑惑的抿了抿唇,轻轻摇头。 “祖母,您快吃点东西。阿蛮喂您……”阿蛮语气低沉,隐隐能听出抽泣的声音。 老太太躺在干草上,今日离开村子,她状态便不太好。 她这几日,本就强行撑着。 原本撑着阿蛮成婚,哪知婚事不顺,如今,却要让阿蛮担忧了。 阿蛮也知道,祖母时日不多,只怕撑不住了。 “阿蛮,待我走后,你便跟他走吧。”老太太前后两世,早已洞悉人心。 “他愧对你母亲,对你亦有愧疚。他定会好好待你……” “祖母知道,你性子直,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可你孤身一人,祖母如何能放心?祖母走也闭不上眼睛。”老太太拉着阿蛮,不愿松手。 今日离开村子前,村民百般挽留,百般祈求,阿蛮也不愿留下。 便可见这孩子心性。 老太太在这异世格格不入,但她对阿蛮却是十足的真心。 阿蛮早已红着眼睛掉泪。 “这世间,唯祖母真心待我。”母亲一心等待父亲,父亲修行万年,又有几分情爱呢。 他的好,来自愧疚。 村民挽留,无非是想借着她的身份,寻那负心汉护佑。 唯独祖母,不奢求一丝回报,真心爱她。 “我宁愿跟着朝朝,也不愿跟他走。” 老太太一怔,见朝朝对着她露出一丝浅笑,老太太不由放松。 “你放心吧,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了她。”陆朝朝从不做承诺,但此刻,她毫不犹豫。 老太太左手抓着阿蛮,右手抓着朝朝。 “好,好,好。” “我放心。阿蛮跟着你,我放心你。”能一己之力打开时空之门,她不会委屈阿蛮。 “祖母……”阿蛮泣不成声。 “她寿元已尽,今日若不走,便永远也走不了了。她不属于这个世界,不会被冥界接引。有今生没来世。”朝朝此话,引得阿蛮放声大哭。 “祖母,你走吧。”她轻轻抱着呼吸越发弱了的老太太,满眼不舍。 “不要担心阿蛮,阿蛮会过得很好。” “祖母,你放心回家吧。”她期待了一辈子的家。 眼看着老太太呼吸越发弱,阿蛮红着眼睛道:“朝朝,劳烦你让祖母回家吧。” 陆朝朝轻轻颔首。 今日恰逢满月,是时空之门最薄弱的时候。 她抬手在空中轻点,眉心那抹印记霎时显现。力量泄出的那一刻,天道轻轻睁开眼。 月老祠内。 漆黑的四周,突然一丝强光显现。 夺目的光芒,刺的众人抬手遮眼。 还未看清时空裂缝中的景象。便听得一道道刺耳的鸣笛声…… 谢玉舟眼睛早已瞪得溜圆,低声呢喃道。 “牛逼大发了……” “虽然我蠢,但这力量……好像超跃了神明的范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