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二不想走剧情[快穿]》 第1章 反派夫夫1 秋日的阳光正正好，明媚又不刺目。 咖啡厅内，谢泽溪的心却很冷，犹如被人往胸膛里倒了一桶冰块，寒意彻骨。 “你说，要我陪你上恋综？”谢泽溪一字一顿地问，往常挂在唇角的笑意缓缓消失，双眸直视对面清秀娃娃脸的青年。 陶元白点头，不好意思地说：“泽溪，我知道你最近事情有点多，但是景明哥说你去他才和我组，我不想跟别人组cp，我就想和景明哥一起。” “傅景明为什么这么说，你不知道吗？”谢泽溪深深地望着相识数十年的竹马，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羞愧，但没有。 一点也没有。 他和陶元白从小学开始认识，后来一起上初中、高中、直到大学，陶元白分数不够，去了另一所大学，也是在那认识了大陶元白三届的傅景明。 据说是一见钟情，之后一发不可收拾，陶元白开始疯狂地追求傅景明。 傅景明为人恶劣，明明不喜欢陶元白，却不明确拒绝，把陶元白当成备胎，整整拖了四年，到现在成了一线明星，依旧和毕业后追去娱乐圈的陶元白纠缠不清。 他们之间的事原本和谢泽溪没关系，但谢泽溪喜欢陶元白，喜欢了十几年，到现在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陶元白为傅景明付出多少，谢泽溪便为陶元白退让多少。 不知道是什么心态，傅景明知道他喜欢陶元白后，故意在他面前体现陶元白有多爱他，总要让陶元白求他做一些他不想做的事。 譬如给傅景明最好的资源，譬如现在事业关键期让他上恋综…… 可与他相识这么多年的陶元白却视而不见，只知道乐颠颠地讨好傅景明，不管傅景明要求什么，他都照做不误。 “景明哥就是想让节目多点看头，泽溪，你不是继承锦耀集团的时候还上过热搜吗？好多人喜欢你，还给你创了个超话呢。” 陶元白露出一个笑，软声说：“这次的恋综景明哥很看重，他说了，我可以在里面和他扮演情侣，泽溪，你就帮帮我好不好？” “也许这次恋综，还能帮更多人知道锦耀呢。” 谢泽溪眼底翻涌着失望，逐渐面无表情，他再次打量着这个面对了十几年的人，忽然很不想再看下去。 “嗤，锦耀集团可是国民级产业，是多没见识才用一个恋综跟它比？” 一声嗤笑声传来，打断两人的对话，谢泽溪闻声看去。 说话的人戴着鸭舌帽和黑口罩，身姿如一颗笔挺的小松柏，看不出容貌，只能看见一双生动鲜活、眼尾自然上翘的桃花眼，似乎是正巧从他们的座位路过，将他们的对话听入耳中。 他丢下这句不客气的话，步伐毫不停留地往前走，徒留尴尬地涨红了脸的陶元白。 谢泽溪被这么一打岔，压抑的情绪消散一些。 他原本生出了拒绝的念头，刚要出声，眼前却又闪过小时候的那个陶元白，和眼前露出祈求眼神的人重合，莫名生出一股包容。 拒绝的想法淡了下去，心脏若有似无地被一股力量微微收紧。 又来了。 谢择溪半眯起眼，道：“好。” 陶元白表情惊喜地握住他的手，感动地说：“泽溪，不枉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就知道你会帮我，你真好。” 每回都是这样，他答应之后，陶元白都会说——我就知道你会帮我。 谢泽溪在他握住前收回手，想说这是最后一次，可心脏处那股力量骤然收紧，好像说出口的瞬间，胸膛里跳动的东西就会被大力捏爆。 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已经缠绕了他整整一年。 自从一年前的他忽然冒出拒绝陶元白提出的请求的想法、想离他们远一些、想放下这段破灭的暗恋，这种威胁感总是会迅速出现，如影随形。 仿佛他只是一个傀儡，只能按照背后人的意愿行事。 一旦偏离轨道，便会被残忍地废弃捏碎。 谢泽溪眼底神色暗沉。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 突兀的声音再度介入，刚离开的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回来，看向陶元白，桃花眼露出夸张的讶异，感叹道：“你是陶元白吧？我听说过你，你是不是白莲花成精啊？这气味都要溢出来了，啧，不行了，要熏到了。” 他嫌弃地对着虚空扇了扇，又拍了拍谢泽溪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兄弟，你清醒一点，他把你当备胎呢。” 陶元白脸色白了白，先看向谢泽溪，委屈地说道：“泽溪，我没有。” 见谢泽溪沉默不语，陶元白慌了，他咬了下牙，嗖得一下站起身，怒瞪着青年：“你谁啊？” “我是路见不平的路人甲。”青年一本正经地说道。 陶元白气得浑身发抖，面色发青，希冀地看向谢泽溪。 通常这种时候，谢泽溪都会出面，帮他摆平对方。 可谢泽溪只是垂眸，轻轻抿了一口咖啡，似是正巧低头，没有收到陶元白的求助信号。 说来奇怪，这个莫名其妙的青年一碰他，那种被桎梏的感觉霎时间烟消云散，脑袋忽然在这一刻无比清醒，什么不忍都消失不见。 甚至觉得前面那些年的他真是失了神智，任由陶元白傅景明两个人耍弄，居然还坚持喜欢这么个人十几年。 没有像想象中得到帮助，陶元白深吸了一口气，忍耐着怒火，仔仔细细观察着眼前莫名眼熟的青年，眯了眯眼，很快认了出来：“江凌？！” “哎呀，被认出来了。”江凌取下口罩，露出一张与陶元白截然不同的昳丽脸庞，五官精致姣好，漂亮的眉眼笼罩着桀骜不驯的张扬气息，轻而易举夺走所有人的视线，一双桃花眼潋滟着波光，看谁都好似含着一汪情意潭水。 他挑衅地看着陶元白。 陶元白快要气炸了。 他一毕业就追着傅景明进娱乐圈，他家条件一般，又不是科班出身，全靠谢泽溪帮忙砸资源，才勉勉强强在娱乐圈有了一席之地。 可眼前这个江凌，和他同一时间出道，明明只是个草根，却势如破竹登上了新生代流量的宝座，不止每次都抢先他一步拿到他想要的剧本，红毯前面也必有他，好不容易上一次热搜，下一刻就会被江凌压下去，仿佛是老天爷派过来的克星。 “江凌，你是不是故意的？”陶元白余光瞥见放下咖啡杯的谢泽溪，眼泪立刻流了出来，带着一丝哽咽问：“我从来没有惹过你，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记恨我？” “抢我代言，抢我剧本，这些我都不介意，但是你不能侮辱我和泽溪十几年的感情，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你怎么能那么说。” “三秒落泪，不错啊。”江凌假惺惺地惊叹道：“你要是试镜的时候有这么好的演技，也不至于被我抢了。” 陶元白：“……” 他嘴唇都快要咬破了，气得说不出话，求助地看向谢泽溪，哽咽道：“泽溪……” 谢泽溪本不想理会，陶元白又喊了他一声，伸手想要来拉他。 谢泽溪站起身，似乎不经意地避开了他的手。 坐着时不十分明显，甫一站起，衬得原本算是高挑的两人无端端矮上一截。 江凌眨了眨眼，不服输地暗自对比了一下，他比陶元白高一点，谢泽溪比他还高小半个头，这得多高啊？ 白衬衫西装裤，包裹在白衬衫之下的是精壮的身躯，偏偏眼神清冽，薄唇挺鼻，上扬的唇角天然带着丝丝笑意，浑身透着矜贵温雅和危险强大的反差感。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表面温文尔雅好说话的精英总裁，挽起袖子后，结实有力的手臂可以一拳一个猛男。 想当初他可是为了谢泽溪看完了一整本狗血的不能再狗血的渣攻贱受文。 江凌欣赏地望着，好奇地瞥了某个地方一眼，文里面写谢泽溪勤于锻炼、会打拳击，身材很好，八块腹肌人鱼线一样不缺，据说腹肌靠下的地方还有一颗性感色.气的小痣…… 书中情节变成了现实，这个从书里走出来的纸片人谢泽溪也会有吗？ 谢泽溪眉峰轻蹙，没有错过江凌瞥过来隐晦中带着好奇的灼热视线。 对于完全不熟的人来说，这种视线有些微妙。 刚刚积攒的些微好感消散一空，谢泽溪眸光幽幽，瞄了眼江凌，唇角习惯性地带上一抹淡笑，语气却暗含警告地说道：“这是我们的私事，不劳江先生费心。” 没想到谢泽溪会这么说，江凌结结实实地愣了一下。 反应过后，以为谢泽溪在帮陶元白，他自嘲地轻笑，说道：“行吧，抱歉，是我多管闲事了。” 他应该明白的，这是一本狗血的渣攻贱受文，谢泽溪只是书中人物，作为里面的痴情攻二，对主角受陶元白是情根深种。 不忍心喜欢的纸片人走向不好的结局，专门过来阻止剧情发展又有什么用呢？ 谢泽溪根本不会听他一个陌生人的话。 江凌垂下眼帘，遮掩住眼底的神色，戴上口罩后大步离开咖啡厅。 青年的背影消失在咖啡厅内，谢泽溪收回视线，注视着面上闪过幸灾乐祸之色的陶元白，敛去眼底的神色，说道：“陶元白，恋综我会上，不过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 这一次居然顺利地没有任何阻碍，出乎意料地把话说了出来，心脏也没有缠绕他整整一年的紧迫感。 谢泽溪顿了顿，看了眼青年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他没有去看陶元白的表情，也头一次没有送陶元白回家，而是同样转身离开。 陶元白说的恋综是一档同性综艺，名字叫《love period》热恋期，第一季播出时出乎节目组预料爆火出圈，节目组趁热打铁，不到半年开始组第二期，预计录制时间在两个月后，也就是初冬的时候。 锦耀作为一个大型集团，谢泽溪又刚接手不久，办公室要处理的文件夹已经堆成了小山。 既然答应了陶元白要上恋综，那些文件就得在这两个月之前全部解决，他不在时的工作也需要安排，时间紧迫。 谢泽溪刚出咖啡厅，走到车前正打算回公司加班，就被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 “谢泽溪。” 谢泽溪停步，看见了再度去而复返的江凌，站在不远处的树影下，望着他。 “江先生还有事？”谢泽溪漫不经心地去拉车门。 “和你商量一件事。”江凌摘下口罩，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深吸了一口气。 他走近谢泽溪，眼神直勾勾地望着，红润的唇微动，郑重道：“我们来谈恋爱吧。” 第2章 反派夫夫2 谢泽溪的手顿住。 他素来冷静克制的眼中涌现出一丝诧异，看着江凌，问道：“江先生说什么？” “你不是答应陶元白要上love period吗？正好我也要上，陶元白要跟傅景明组cp，你一个人，应该也不想和不认识的人谈恋爱？不如就跟我吧。” 江凌说得掷地有声，气势半点不虚。 完全看不出他们才刚认识。 原来说的是这个。谢泽溪眉梢微挑，打量着江凌，眼神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审视。 即使眼前的男人管理锦耀这个大集团没多久，也并没有刻意散发气场，可身上却已经具有了上位者的压迫感，特别是收起温和笑容的时候，像一只吃饱后漫不经心打量猎物的银纹白老虎。 江凌捏着口罩的手指略微紧张地攥紧，面上仍然是自信十足的模样。 他说道：“恋综一般会让嘉宾自己做菜，我身上有十八般厨艺，保证不会饿着你，玩节目组的游戏更不会拖你后腿，还懂得距离产生美，会给彼此留私人空间，最关键长得也不算差，这样十全十美会玩能看善解人意的搭档可不好找。” 一番疯狂暗示自我推销的输出，江凌就差直接在脸上写快选我快选我了。 谢泽溪没见过上来就这般直白热切地介绍自己的人，不由得多看了江凌一眼，眼中生出一点兴味的好笑来。 虽然江凌出场时有些傲慢不逊，不过短短的接触下来，能看得出这人其实没有什么坏心眼，姿态落落大方，是爱恨直白而强烈的类型。 嗯，起码对他是没有恶意。 思起刚刚在咖啡厅内被江凌碰过后的异样，谢泽溪考虑过后，道：“好。” 他轻描淡写地答应，江凌反倒惊讶住了，那股子强自伪装出来的镇定与自信宛如泡沫，一戳就破，桃花眼眨巴眨巴，呆愣的模样透出几分傻傻的可爱。 “你……就这么答应了？”江凌迟疑地问道，悄悄瞄着谢泽溪。 “嗯，我觉得你说得对，反正节目也要上，和谁组cp没有区别。”谢泽溪笑了下，说道：“之后我会和导演打招呼，我们先加个联系方式，两个月后见。” 江凌愣愣点头，愣愣地掏出手机，愣愣地扫了谢泽溪的码。 直到加完，手机里多出一个风景照头像，和谢泽溪的备注，才如有实感。 “两个月后见。”江凌弯了弯唇，不枉他临到要走又转回来，就为了尝试再拉谢泽溪一把。 离开前，明明知道谢泽溪或许不喜欢别人说他竹马的坏话，江凌还是忍不住提醒道：“陶元白不值得你喜欢，你别吊死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就让他和傅景明锁死吧。” 要他说，那两人简直天生绝配，干脆凑一起算了，可千万别祸害别人，特别是谢泽溪。 江凌以为会像咖啡厅那样，会被谢泽溪责备，却没想到谢泽溪却只是轻飘飘瞟他一眼，唇角依然挂着淡笑，提醒道：“上了节目不要这样说。” 江凌眼眸一亮，得寸进尺，笑眼弯弯地凑到谢泽溪面前问道：“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谢泽溪不置可否，忽然问道：“听你的语气，你似乎对他们很了解？” 没想到谢泽溪这么敏锐，江凌笑容微僵。 他要怎么说？说他其实是在另一个世界猝死后穿过来的？说这个世界其实是一本书，谢泽溪是渣攻贱受文里主角受的备胎攻二，结局凄惨？ 先不说谢泽溪信不信，就说谢泽溪之后会不会觉得他脑子有病，从而打消和他组cp的想法，踏上原书里黑化的老路，那问题就大发了。 江凌整了整神色，让自己看起来严肃一点，说道：“我和陶元白是同期出道，傅景明又算是我的老前辈，遇见的多了，当然就对他们熟悉了。” “是吗？”谢泽溪看了他一眼，唇角笑意加大，颇有似笑非笑的意味。 江凌被他看得毛毛的，摸了下鼻子，选择溜之大吉，防止谢泽溪看出不对改主意，轻咳一声，说道：“谢总，我还有事，先走了。” “嗯。”谢泽溪颔首，礼貌地提出需不需要送，看着青年眼中闪过心动，随即忍痛拒绝，挥别了他。 目送江凌走远，谢泽溪收回视线，笑意也缓缓消失，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他最后看了眼咖啡厅里不知在和谁通话的陶元白，敛眉上车。 几天后。 谢泽溪给导演打了通电话，表明来意并投资了一笔资金，对方从不明所以的呆愣到大喜过望，迅速答应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小要求。 等到之后官宣阵容名单之时，导演飞快把谢泽溪放到了神秘嘉宾的位置，卖了个关子。 love period节目组：#热恋期2#本期即将降临一名神秘嘉宾哦！[太开心][太开心]大家一起期待吧~ 【豆豆爱吃豆：神秘嘉宾？谁呀谁呀？难道是韦视帝？期待！】 【草莓酸酸：我去，傅景明？新晋影帝上恋综，和谁搭档啊？艾旗吗？神秘嘉宾这么神秘，不会咖位比傅景明还大吧？节目组真是下了血本。】 【兄弟辈子起走：小道消息，据说是个来头很大的圈外人，还是小道消息，大家都知道陶元白疑似喜欢傅景明吧？这个神秘嘉宾听说喜欢陶元白呢，到时候三角恋修罗场，一定很刺激！】 【寻找失落的绿王八：靠，怎么每次有白白就有江凌，他故意的？楼上别造谣，抱走我们白白不约。】 …… 叮咚一声，私人号上显示进来一条消息。 谢泽溪随意看了眼，对着江凌发过来的评论截图陷入了沉思。 他没有对节目组提过他和陶元白傅景明的关系，反而只提了要和江凌一组，必然不是节目组传出去的消息。 知道这些事的人很少，会传出去的更少，他身边的人不会，陶元白似乎也不太可能，而有人嫌疑最大。 谢泽溪心中有了数，打字道：谢谢，知道了。 江凌像是蹲在手机旁，谢泽溪的消息一发出去，对面立刻回复，先是吹捧了一番：谢总，我觉得你很聪明，聪明的你一定知道是谁干的了吧？ 继而又发送出真正想说的话：你真的不考虑和陶元白断绝往来吗？ 谢泽溪打字的动作慢了一些，食指轻点桌面，片刻后回复：暂时不考虑。 说来奇怪，自打江凌出现后，总是会莫名其妙忍让陶元白的情况消失不见，连对陶元白的耐心都下降了许多。 他不会再像曾经那般事事去迁就对方，傅景明的挑衅，他也不会再无视，而是打算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不过谢泽溪暂时不考虑把事情做得太绝，直接和陶元白断绝往来，毕竟十几年的情分，况且小时候陶元白救过他一次。 谢泽溪的指尖神经质地颤了两下，唇色浅淡些许，控制着自己不要去回忆。 手机微微震动，对面一股脑发来几条信息，隔着屏幕都能看见江凌的惊讶和暗搓搓的激动。 江凌：暂时不考虑？就是说以后会考虑？【猫猫晃着长尾巴惊喜地跑过来.gif】我等着谢总想明白那天，要尽快啊！早点摆脱那对男男早超脱！拉黑删除一条龙，保你神清气又爽！ 谢泽溪沉默了下，为什么他感觉江凌比他还着急上心？ “笃笃——” 敲门声响起，谢泽溪放下手机，说了声请进，他的秘书进门说道：“谢总，热恋期的节目组约您明天去录前采。” 谢泽溪嗯了一声：“知道了。” 话音刚落，谢泽溪停顿一秒，又道：“锦耀是不是前段时间给了傅景明几个新产品的代言？” 秘书点头，委婉地说道：“因为傅先生时间不够充裕，到现在都还没开始拍摄，宣发部门已经等了很久，新产品也一直压着，损失极大。” 谢泽溪扯了扯唇，眼底泛着冰冷的幽光，说道：“所有代言和傅景明解约，告诉公关部，发布解约申明。” “再通知法务部，准备准备，该干活了。”谢泽溪勾起一抹看似温和的笑，说道：“love period的录制结束后，发律师函给他，不能让傅景明拿到锦耀的一分钱，他还得倾家荡产，来填补赔偿我们锦耀这几个月以来的损失。” 他听说傅景明前不久刚拿了影帝，也不知道家境贫寒摸爬滚打上来的傅景明，攒下来的钱够不够赔。 谢泽溪保持着微笑，看着一脸错愕的秘书，问道：“有什么疑问吗？” 秘书看着自家上司嘴角渗人的微笑，一个激灵回神，大声说了声收到，随即麻溜地滚出去干活，顺带告诉大家谢总转性了这个好消息。 真是喜大普奔啊！谢总终于清醒了！ 要知道以前的上司对陶元白傅景明这两人可是十足忍让，像这种对锦耀这个大型集团来说“微不足道”的损失，都是默认视而不见的。 …… 另一头。 趴在床上捧着手机目不转睛盯着、却迟迟没有收到回复的江凌撇了撇嘴，丢开手机抱住枕头在床上翻滚几圈，嘴巴里嘀嘀咕咕：“不回就不回，我又没有说错。” 手机叮咚一声，床上暗自郁闷的青年眼眸亮起，翻身一骨碌爬了起来。 江凌拿过手机，定晴一看，原来是节目组约他明天去做前采的短信。 江凌：“……” * 热恋期节目组爆红后资金充裕，也有了专门的录制棚，和提供给需要上镜的嘉宾们的化妆室。 谢泽溪提前和节目组打过招呼，他上午有一个重要的会议，会晚些过来，可以让其他人先录制前采，因此到的时候，摄影棚里已经有人在录了。 “江先生，请问您为什么上这个节目呢？”工作人员提问道：“促使您答应来love period的理由是什么？” 眉眼鲜亮的青年自然而然地回答：“因为里面有我喜欢的人。” “嘶——”工作人员显然没料到是这个回答，倒吸了口气。 旁边在录的导演愣了一下，激动地在场外飞快地挥手，示意工作人员快问。 江凌可是娱乐圈劲头正盛的新生代明星演员，被无数人万众瞩目，这条采访一放出去，铁定就是明天的头条了！ 工作人员把话筒往前举了举，兴致勃勃地问道：“是谁呢？” 江凌正打算说话，余光瞥见不远处鹤立鸡群的男人，笑眯眯地喊道：“谢泽溪。” “谢泽溪？”工作人员愣了一下，镜头下意识随之转换，对上场外安静等待的男人。 男人似乎刚从某个正式场合下来，一身西装革履，较常人高大挺拔，在人群里一眼就能看见。 他的面容极为俊美，眉眼温和，嘴角噙着的笑意深深，只是薄唇边的笑意怎么看怎么不简单，并不似表面般和煦。 第3章 反派夫夫3 谢泽溪听见了江凌的回答，也看见了导演来来回回在他们俩身上转的眼神，和最终露出恍然大悟的狂喜表情。 他眼眸微眯。 仅仅见过一面，谢泽溪当然不觉得江凌真的喜欢他。 江凌看他的眼神很奇怪，有不带敌意的亲切感，却完全没有关于爱慕的情愫。 这样说和先前的自告奋勇，估计只是想利用他炒作一番。 谢泽溪收回凉凉的视线，和主动上来攀谈询问的导演交谈。 “你好，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江凌刚和谢泽溪打完招呼，转头就看见另一旁从化妆室里出来边说边走过来的陶元白和傅景明。 他眉头一皱，飞速把采访做完，直奔谢泽溪。 导演一看见江凌走过来，自认为识趣地离开，去指挥陶元白二人的采访。 “谢总，好久不见。”江凌故意挡住拍摄那边，笑着问：“还记得我吗？” “记得。”谢泽溪话音刚落，江凌“哦”了一声，状似风轻云淡地说：“我还以为你不记得了，我等您的回复等了两天呢谢总。” 谢泽溪瞥他一眼，忽然想起秘书给他看的江凌的资料，光是满身的黑料就足足有一页纸，其中或许有一小部分归功于江凌自身毒舌的实力。 “开个玩笑。”江凌宛如变脸达人，转眼间弯起唇角，凤眸轻眨，说道：“这个玩笑充分说明了谢总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高，表达了我对您的拳拳仰慕之情，谢总您说是不是？” “有没有人说过江先生口齿很伶俐？”谢泽溪微微笑道。 他身边的人很多，但从没有出现过像江凌这么……自来熟的人。 “很多人说过，谢总也这么觉得吗？”江凌笑眯眯地说道：“我的荣幸。” 谢泽溪刚要说话，下一秒，臂弯处多了一只手。 谢泽溪不习惯他人的触碰，特别是不熟悉的人。 他微微蹙眉低头望去，好在这只手很好看，莹白修长，指关节和淡青的脉络都不过分凸出，指甲圆润齐整，泛着健康的淡粉，且修剪的很干净。 无名指的最下方一截指骨，其上有一颗极小的痣，宛如这双如凝脂白玉般的手的点睛之笔。 是一双漂亮到足以去充当手模的手。 本想把江凌的手拿下去的动作一顿，谢泽溪定定望着，眼底幽深翻涌，在江凌察觉前垂了垂眼帘，默认了江凌的动作。 他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小小癖好，连相识十多年的陶元白都不知道——他是个手控。 大部分人打扮包装过后都不会太难看，身在豪门，谢泽溪见过很多不同类型的美人，但手不一样。 一双自然白皙漂亮修长、最重要是长到他心坎上的手，谢泽溪之前没见过，现在见到，对好看事物的包容让他对江凌生出了几分耐心，任由江凌勾着他往前走。 江凌毫无所觉，暗中观察着那边没发现他们，只顾着和傅景明说话的陶元白，边拉着谢泽溪远离他们边说道：“谢总时间应该很宝贵吧，我先带你去化妆室。” “好，谢谢。”谢泽溪开口，语气平和了些，但也只比对陌生人的疏离好上半分。 江凌悄悄瞄了他一眼，意外地发现豪门出生的谢泽溪还挺好说话，不愧是文里大家都喜欢的人气角色。 这样长得好看，人又礼貌，还不是中央空调的帅气男二，主角受偏偏不选，选了个人品败坏玩弄感情的渣男，到底是怎么想的？ “泽溪？”惊喜的声音传来，刚被江凌在心底质疑了一番的陶元白快步过来，欣喜地笑着说道：“你真的来啦，看样子神秘嘉宾就是你？” 江凌暗啧了一声，说谁谁到，人果然是不经念叨的。 “你们……”陶元白望着江凌搭在谢泽溪臂弯处的手，知道谢泽溪性格的他表情不受控制地难看起来，想起这里还有人，维持着僵硬的笑容，问道：“泽溪，你和江凌……怎么回事啊？” 陶元白话音刚落，扯着他手臂的手变成了更加亲密的挽着。 谢泽溪望着昂着下巴一脸得意挑衅地看着陶元白的江凌，忽然很想知道这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他似笑非笑地瞥了江凌一眼，给江凌留了面子，没有抽回手，淡然自若地说道：“就是你看见的这样，我会和江凌组队。” “这怎么行！” 陶元白脱口而出，想起上次的事让谢泽溪对他有了意见，他咬了咬唇，眼里泛着委屈的泪花，说道：“泽溪，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是我的错，我保证以后不会再为了景明哥求你做任何事了，你不要因为生气随便选了个人折磨自己。” 江凌差点气笑了，但常年气人的经验在，这种时候最忌表现出自己的怒意，表现的越在意就输了。 他嘴角一扬，眼神轻蔑，上上下下打量什么不值钱的东西一般看着陶元白，末了摇摇头，叹气说道：“陶元白，你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重了点？人呐，自恋也要有个限度，我们谢总是什么人，他根本不在意你好不好？” 陶元白的笑没了，连装都装不下去了，脸上火辣辣的。 谢泽溪好整以暇地看着江凌发挥完，面对陶元白的窘迫难堪，内心居然一点波动也没有，那种束缚的力量好像在逐渐减弱。 他心情愉悦，唇角的笑意真了些，好心地伸手拍了拍江凌，用眼神示意他够了，可以把气人神通收收了。 周围很多工作人员，要是有心人看见，嚣张跋扈反派样十足的江凌那可怕的黑料里应该又要增添一笔了。 江凌收到谢泽溪递过来的眼神，以为他在警告自己，嚣张的神情一收，立刻换成一副委屈的小表情，悄咪咪凑到谢泽溪耳畔小声解释：“我这是在替你鸣不平气他呢，谢总，我就是太生气了，平时不这样的。” “是吗？”谢泽溪也配合地压低嗓音，低声询问：“你的平时是指睡觉吃饭的时候？” 江凌：“……” 完蛋了，说好的温柔男二呢？他好像把谢泽溪带坏了。 看着伶牙俐齿的青年被呛得哑口无言，这种感觉诡异的不错。 谢泽溪勾了勾唇，没有再看江凌，而是看向陶元白，漫不经心地说道：“我说过，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所以我不会生气。” 一个熟悉的陌生人，也没有了生气的必要。 十几年的相处，陶元白看出了谢泽溪说得是真话，心口骤然涌出强烈的不安，好像有什么东西脱离了掌控，不再属于他了。 “泽……”他张了张口，却被江凌打断：“陶元白，你可想清楚了自己要说什么，你后面站着傅景明。” 陶元白下意识住了嘴，回头去看，果然看见傅景明站在他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了拍摄又看了多久，容貌还是很英俊，可脸色却宛若锅底，乌漆嘛黑一片。 对上他的视线，傅景明冷笑一声，丢下一句“好得很”，转头就走。 陶元白跑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扭头，眼眶略微通红地望着谢泽溪，问道：“泽溪，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朋友对吧？” 江凌的手控制不住收紧，同样看向谢泽溪，心底的小人在疯狂大喊不是不是，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你说是就是吧。”谢泽溪微笑道。 望着松了口气、小跑去追傅景明的陶元白，谢泽溪毫无波澜地收回视线，一低头就看见了神情好像吃了榴莲的江凌。 “失望了？”谢泽溪挑眉问道。 “我怎么会对谢总失望呢？”江凌嘴上说着，手却放开了，神色也很好地诠释了什么叫口不对心。 谢泽溪看得想笑，难得解释了一句，“陶元白小时候救过我，看在那件事上，我会给他留一丝余地。” 陶元白现在光鲜亮丽的明星生活全靠背后有一整个锦耀撑着，若他撇清关系，恐怕第二天回归一无所有日子的陶元白会崩溃。 不过仅限于这一点余地，此外他不会再照顾分毫，也休想再利用他做任何事。 谢泽溪眼底闪过一道冷光，随即敛去。 江凌有些受宠若惊的惊讶。 看过原著的他当然知道谢泽溪为什么对陶元白这么忍让包容，也明白那件事对谢泽溪的影响有多大，虽然只是一笔带过，但谢泽溪居然愿意告诉他…… 可想起原书中的这段剧情，胸口像压了块大石，闷得慌。 他眼神复杂地望着谢泽溪，有满腔的话想说，最终只是试探地问道：“谢总，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当初救了你的人是害了你的人，你会怎么样？” 谢泽溪从没有这样设想过。 他脚步顿住，眼眸微微眯起，问道：“江先生为什么这么问？” 江凌镇定地笑了下，状似不经意地说道：“就是随便问问，假设他骗了你，你会生气吗？” 谢泽溪望着江凌，唇角的弧度消失，温和的眉眼刹那间满覆冰冷压抑的寒霜，眼神犹如看不到底的黑暗深渊，轻声道：“我会让他生不如死。” 江凌看愣了，有一瞬间头皮发麻。 他忽然明白了，谢泽溪的温和只是良好的家教教出来的对事物的礼貌和伪装，表面的彬彬有礼不代表他是可以任人揉捏的心软泥人，本质还是强大的、漠然的，不可轻慢的。 江凌回过神，眼中跃动起明亮的光彩，按耐着心头的蠢蠢欲动，眼眸弯弯地点了点头。 谢泽溪眉宇间冷霜褪去，瞄了眼莫名又高兴起来的江凌，嘴角浮现一丝笑，似有所指地说道：“江先生似乎懂得很多。” “是吗？不过谢总，你应该叫我名字。”江凌笑意盈盈地说：“我们一周后就是情侣了，到时候不能叫敬称，可以先叫名字熟悉熟悉。” 谢泽溪看出江凌在转移话题，摆明了在避开。 他眸色微深，眼底多了一抹探凌的名字，短短两个字，好似在舌尖翻滚缠绕了一圈。 “江凌。” 低沉悦耳的嗓音灌入耳中，宛如羽毛轻拂而过，江凌指尖忍不住动了动，莫名心弦颤了两下。 谢泽溪在化妆室门口站定，意味深长地朝江凌微笑道：“有你在，看样子一周后的日子不会无聊了。” “当然。”江凌自信地顺口应道，看着谢泽溪进去，忽然发现他们的对话怎么听怎么暧.昧。 等等，打住，他是想帮喜欢的角色脱离苦海，但付出身体的代价大可不必！ 江凌拍了拍心脏给自己压惊，脑海中晃过文中描写的充满荷尔蒙的完美身躯，以及那颗痣到底有没有的疑问。 “……” 该死，怎么突然，有点心动。 第4章 反派夫夫4 其余嘉宾们已经录制完回去，因此化妆室里只剩下谢泽溪一个。 他朝化妆师礼貌点头，在皮质座椅上坐下。 化妆师看了半天，总觉得在这张底子极好的脸上往哪里化都有点多余，纠结地意思意思化了两笔。 就这么一小会儿功夫，谢泽溪再出去时，门口的江凌已经不见人影。 摄影棚里的陶元白也不见了，只剩下傅景明沉着脸站在那，似乎在等人。 谢泽溪一出现，傅景明的视线立刻刺了过来，脸色黑沉，眼神暗含着几分不善。 谢泽溪看都没看他一眼，径自掠过傅景明，去了聚光灯下。 他的身份摆在这，节目组问他的问题没有像其他嘉宾那么刁钻，客客气气地录制完几句采访，谢泽溪的任务就完成了。 离场时，傅景明挡住他的去路，语带锋芒道：“没想到谢总这么个大忙人，还愿意纡尊降贵亲自过来录前采，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见什么人？” “如果不是，爱岗敬业的锦旗怕是非谢总莫属。”傅景明笑着夸赞道，只有离得近的谢泽溪，才看出他眼中明晃晃的讥讽。 谢泽溪瞟他一眼，并不动气，轻笑一声，丢下一句耐人寻味的话，道：“说起忙，傅影帝未来应该会比我更忙。” 锦耀的法务部可不是吃素的。 “我刚刚得到消息，锦耀要跟我解约。”傅景明明白了，表情闪过一丝寒厉，“果然是你授意。” “是我。”谢泽溪毫无避讳地微笑承认，似有所指地说道：“好东西还在后头。” 他们二人站在一处无疑十分醒目，拍摄场上不少工作人员都在偷偷关注着。 但两人面上都带着表面的笑，因此在旁人看来，就像是正常的“朋友”，在言笑晏晏地聊天交谈，丝毫看不出唇枪舌剑硝烟弥漫的危险。 傅景明面色突然冷了下来，眼中闪过一道阴鸷，似是想起什么，冷笑一声，恍然大悟地说道：“谢总这是恼羞成怒了？因为刚刚对陶元白的欲擒故纵不起效果？” “可惜了啊，谢泽溪。”傅景明压低声音，说道：“你再怎么努力也没用，陶元白不会多看你一眼。” “我要他看做什么？”谢泽溪唇角噙着一丝笑，笑意不达眼底，道：“傅景明，还有心思想这些，不如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没有看见预想中的表情，傅景明如临大敌，脸色极为难看。 谢泽溪说得似乎轻描淡写，可他不得不放在心上，因为谢泽溪从不说大话，如果真撕破脸转头对付他，他根本招架不住，只有满盘皆输的下场。 好在他手里还有一张王牌。 傅景明深吸一口气，忍耐着愤怒问道：“谢泽溪，你就不怕陶元白对你失望？” “陶元白怎么想和我无关。” 谢泽溪看着傅景明，眼神满是对失败者的怜悯，语调却依旧温和，道：“倒是你，傅景明，你以为你用陶元白打压我，我就会痛苦，就能用优越感打消你刻在骨子里的自卑，让你变得高高在上吗？” “可惜了啊。”谢泽溪原话奉还，风轻云淡的语调残忍地戳破傅景明的伪装，“没有用，你永远都是那个扭曲阴暗的蠢货。” 宛如最致命的剜心利剑，刺中心底最隐秘的黑暗处。 傅景明眼睛瞬间充血，握紧拳头，手臂青筋暴起，英俊的面貌被狰狞的表情破坏的一干二净，似乎下一秒就会暴起打人。 谢泽溪面不改色，气定神闲地望着傅景明。 他也确实不需要如何，学了十多年的拳击与散打，肌肉早有记忆，区区一个只在演戏时练过花架子的人，在出手时便会被他压制。 谢泽溪欣赏着这张每次见面都洋洋得意，用恶心的高高在上的怜悯眼神望着他的脸扭曲狰狞，发现江凌气人的招数还是有点用处。 “谢泽溪。” 熟悉的嗓音带着明快的喜悦，江凌神清气爽地跑过来，吐槽道：“我刚又把陶元白气了一顿，他说什么要我离开你，他哪来的立场这么说？” 想到什么，江凌严肃地补充道：“这可不是我的错啊，是他主动把我叫过去茶我，我这只是正当防卫。” 谢泽溪看着他，嘴角维持着习惯性的弧度，没有说话。 江凌这才发现气氛好像有点点不对。 他看见了好像不太理智眼睛猩红要打人的傅景明，当即眼眸微微睁大，下意识挡在谢泽溪面前，紧皱眉头说道：“傅景明，这里是摄影棚，你是想上热搜吗？” “影帝当街打人，打得还是锦耀的继承人，你难道不想混下去了？”江凌警告道。 傅景明被刺激地眼睛更红了，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响。 谢泽溪嘴角的笑意有了消失的迹象，看了眼江凌背对着他的后脑勺，忽然很想撬开江凌的脑袋瓜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都是如何气人的花招吗？ “行了。”谢泽溪轻轻拍了下江凌的肩膀，将看起来就不能打的青年拉到身后，淡淡道：“我还不至于让你保护。” 傅景明能爬到现在的位置，一般是不可能因为三言两句动手，不过再让江凌发挥下去就不一定了。 “景明哥？”陶元白魂不守舍地从不远处走出来，远远看见浑身散发着阴寒怒意的傅景明，连忙小跑过来，担心地问道：“你怎么了？” 傅景明被这一声喊醒，眼珠转动，目光森冷地投向陶元白，问道：“你刚刚去干什么了？” 陶元白看见了笑眯眯站在谢泽溪身后的江凌，面色倏然一白，不安盈满胸腔，呐呐道：“景明哥，你听我解释。”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不少人，虽然听不见几人的对话，但很容易能从难看的表情和肢体动作看出来是起了争执，已经有人悄悄地开始录像，被察觉不妙满头大汗的导演及时制止。 不管是傅景明还是谢泽溪，他们只是一个小小的恋综，谁都得罪不起，录像这种激怒人的事绝不能发生在他们的地方。 傅景明深吸一口气，生怕心底翻涌的愤怒涌出来，破坏了他对外营销的好脾气。 谢泽溪正看着，观察着那种莫名的束缚力还存在与否，就发现身后的江凌拉了拉他的衣摆，朝他眨了下眼，说道：“走吧走吧，没什么好看的，他们肯定要上演一场你有我没有的狗血矫情对话，没看头的。” 江凌的声音不算大，却也不算小，让陶傅二人听得清清楚楚。 刚被气了一顿的陶元白白着的脸色瞬间涨红了，胸膛剧烈起伏，差点愤怒地骂脏话，被傅景明冷冷望着，硬生生忍了下来。 “泽溪，没想到你居然会喜欢这种人。”他满眼失望地看着谢泽溪，试图让他醒悟，“江凌有什么好？你居然跟他谈恋爱？” 谢泽溪还没开口，江凌就知道不妙了，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管好你自己吧，就你还想脚踏两条船，没门。” 他丢下这句挑拨离间的话，看着傅景明瞬间脸色铁青，满意地飞快拉着谢泽溪离开没有这个硝烟的战场。 不知不觉，他们离开了节目组的范围，周围瞬息安静下来，只剩下轻微的脚步声。 s市已步入深秋，这里种了一小片高大挺拔的梧桐树，树梢的落叶往下缓缓飘落着，金黄的梧桐叶落了满地，好似进入了一片灿烂明亮的画中世界。 “我喜欢你？在和你谈恋爱？” 谢泽溪开了口，似笑非笑地问道：“我怎么不知道？是真的吗？” 江凌的心就跟眼前刚飘落的梧桐叶一般，从上空沉沉坠底。 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松开谢泽溪，果断率先道歉：“我错了。” “下次还敢。”谢泽溪微笑接上。 江凌：“……” 江凌严肃道：“真的谢总，你不知道刚刚陶元白有多茶，我也是……” “是为了帮我气他。”谢泽溪再次接上。 江凌噎住了。 他憋了半天，蔫蔫地肩膀都垮了下来，望着谢泽溪，双手合十，声音弱小，可怜巴巴地说道：“我错了，谢总，请原谅我。” 谢泽溪垂眸望他一眼，目光在江凌的手停留两秒，唇角重新挂上笑容，说道：“没有下一次。” 江凌点头如捣蒜。 “恋情可以保留。”省得陶元白和傅景明来烦他，谢泽溪眼中划过一丝不耐，淡淡道：“等综艺结束再澄清，在此期间，我可以配合你炒作。” 江凌愣住了，难道谢泽溪是以为他那样说是想借他炒作？ 他不是。 江凌皱紧了眉头，张了张口，想解释，可谢泽溪已然转身离开，错过了澄清的时机。 江凌站在原地半晌，懊恼地垂了下头。 “对了。”前面的谢泽溪忽然停下脚步，回身似是不经意地提醒道：“以后不要随意挺身而出护着别人，要学会正视自己的武力值。” 江凌：？ …… 谢泽溪事务繁忙，确定奇怪的束缚消失不见后，也没有心思再去和无关紧要的人纠缠，回节目组和导演说了声，便先行离开。 刚到达公司大楼，秘书迎上前，汇报情况：“谢总，公关部刚刚已经发了解约申明，锦耀和傅景明解约的事上了热搜。” 谢泽溪嗯了一声，吩咐了几句工作上的安排，回了他专属的办公室。 只是还未批改多久，电话便响了起来。 是love period的导演，战战兢兢地问谢泽溪热搜上的事会不会影响到节目组。 “杨导放心。”谢泽溪温和地说道：“锦耀这次只是公事公办，不会牵扯到love period。” 杨导听懂了，锦耀是锦耀，谢泽溪是谢泽溪。 有了谢泽溪后面一句承诺，他大松了口气，反而有些高兴了。 毕竟只要不出大问题播不了，管他什么热搜，都是节目的免费宣传啊。 通话结束，谢泽溪还未放下手机，屏幕再次亮起，这次打过来的是陶元白。 谢泽溪瞟了一眼，几乎能想象到陶元白会说什么，如江凌所说，就是在茶他。 他不假思索地挂断电话，文件还没拿起，谁知陶元白那边停顿几秒钟，再次坚持不懈地给他打来。 谢泽溪唇角习惯性的笑容没了，面无表情地盯了会儿屏幕，果断把人拉黑。 这次总算耳根清净了。 谢泽溪眉头舒展，移开视线，专注地看向案桌上的文件。 …… 一周后，《love period》正式开始录制。 第5章 反派夫夫5 录制地点在北城拥有冰雪盛景的著名旅游度假区，由节目组包机票，嘉宾们在冬天第一场雪落下时，先后抵达度假区内节目组安排的房子。 谢泽溪来得不算早，在他前面已经来了五个人，江凌也在其中。 一进门，其他在前采时没见过他的人明显愣了一下。 “谢总？”有人认出他，立刻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迎上前，说道：“你好，我是演员艾旗，我很喜欢锦耀旗下的格岚酒店，服务很好。” “我叫关全，是一名主播，也是热恋期的嘉宾。”一名面容清秀的青年惊讶地看着谢泽溪，看起来有些小激动。 “赵由路，模特。”关全身后的高冷男人朝谢泽溪点点头，不着痕迹地拉了下关全。 “你好，我叫牛峰，是一名歌手。”看起来较为憨厚的男人说道。 综艺采用的是实时直播的形式，在第一个人到达的时候已经开启直播。 谢泽溪刚进屋，直播上滚动的弹幕停了一瞬，继而开始疯狂地刷屏。 【一颗葡萄：这个风衣帅哥是谁？一分钟，我要他的全部信息，别逼我跪下来求你们！qaq】 【磷酸钙：靠靠靠，是前不久上了新闻的谢泽溪，锦耀集团的继承人！是那个家喻户晓的锦耀啊！神秘嘉宾居然是他，天呐！】 【七月吖：这么大的大佬，节目组怎么请动的，这得和谁搭档啊？】 【喵喵酱：昨天的热搜你们还记得吗……锦耀和傅景明解约了！】 【蚊子灭绝者：嘶……这么一联想，突然想起某个节目官宣名单时候的传闻，圈外人大佬应验了，那传闻会不会是真的？要来刺激的三人修罗场了吗？】 【骂我反弹：前面的，陶元白那个著名白莲何德何能跟傅影帝和谢大佬扯在一起？不要造谣啊！律师函警告。】 一时间，各种弹幕纷纷占满了屏幕，收视率节节攀升，导演在一旁看着，笑得见牙不见眼。 话题的中心，谢泽溪唇角挂着温和的微笑，朝他们轻轻颔首。 “谢泽溪，这边。”江凌坐在双人沙发上，笑意盈盈地朝他挥手，示意他坐过来。 另四人互相看了一眼，艾旗露出一点失望，伸出去的腿收了回来。 【一条大咸鱼：怎么感觉小凌和谢泽溪认识？】 【喵喵酱：同感，还很熟的样子。】 谢泽溪从善如流，坐去了他身边。 江凌笑容更大了。 “我回去想了想，要伪装恋情就得有个样子。”江凌挪了挪位置，坐得和谢泽溪近一些，悄声说：“不然就算骗得过陶元白，也骗不过广大显微镜网友。” 谢泽溪瞄了眼江凌，思考须臾，勾了下唇，说道：“好，我会配合。” 江凌对看上去十分靠谱的谢泽溪还是比较信任的，因此放松地点点头。 说话的空隙间，最后两位嘉宾也抵达了。 傅景明和陶元白几乎同时进屋，前面的傅景明面无异色带着笑，看起来分毫没被昨天的热搜影响，只是跟在后面的陶元白明显有几分魂不守舍。 一进来，陶元白的视线就开始在屋内寻找，看见谢泽溪后神情稍微好转。 他动了动唇，刚想走近点说话，就看见谢泽溪身边的江凌望着他，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笑眯眯地主动和他打招呼。 陶元白脸色控制不住地有点青，想起直播还开着，勉强把涌上来的火气忍耐了下去。 【一条大咸鱼：陶元白这什么表情啊？我们小凌好心跟他打招呼，他扭头就走？】 【磷酸钙：到齐了到齐了，是不是要开始抽签组队了！来来来押赌注了，猜猜谢大佬和傅影帝会跟谁组cp？】 【草莓酸酸：拿出家传辣条，压他们俩一组，强强组合！】 【七月吖：感觉谢大佬和江凌坐在一起的时候氛围很好哎，嗅到了奸情的味道，压一把瓜子给他们。】 【鱼丸粗面：陶元白呢陶元白呢？修罗场中心人物哎，等会儿会不会打起来？】 【粉红小熊：感觉气氛很微妙啊。】 “既然大家到齐了，那就开始抽签组队吧。” 杨导看着弹幕差不多了，拿出准备好的道具，给大家抽签。 八个人依次抽完，最后公布抽签结果。 牛峰和艾旗一组，关全和赵由路，傅景明跟陶元白，谢泽溪与江凌。 结果一出，弹幕再度刷屏。 工作人员拿出十几张照片和度假区的地图递给大家，杨导说：“我们给大家在旅游区内精心准备了四套小屋，这是小屋的照片，大家可以在午饭前选择出自己心仪的房子。” “等吃完午饭，两点钟之后我们来玩一个小游戏，游戏结果将决定各自队伍在接下来四周内居住的小屋，照片上有编号，对应你们需要在游戏中取得的名次。” 杨导笑着说道：“在此之前，大家可以先休息一会儿，互相熟悉熟悉彼此的恋人，开始属于自己的热恋期。” 每队队伍手里都有一张度假区的地图，和一份四套小屋的照片。 每一套小屋之间间隔不远，且都有自己的特色。 第一套是一栋独立的三层小型别墅，欧式的建筑风格，三楼是个小阁楼，小阁楼的窗户是一面彩色玻璃玫瑰窗，日光撒在玻璃上，会折射出璀璨夺目的彩光，为整个小屋增添了一丝别样的色彩。 小别墅的外围还用木质栅栏围成了一座花园，里头种满了冬季会盛开的山茶花。层层叠叠的花瓣组成稠丽娇艳的殷红花簇，大片大片盛开在纯净的白雪之中，红与白的极致对比，动人心魄。 第二套是两层的复式小楼，北欧风装修，采光通风也都相当不错，还有一整面全景落地窗，下雪时可以端着一杯热咖啡坐在窗户前，惬意地欣赏外面的雪景。 第三套是一层不足七十平米的小公寓，布置却十足温馨。 最后一套是一栋相对原始的小木屋，坐落在茫茫大雪之中，和其他房子对比，显得格外可怜寒酸。 嘉宾们拿着地图和小屋照片研究，大部分人的目光都定在了第一套小别墅上。 说来也巧，锦耀旗下产业颇多，这十年发展更为迅速，旅游业也有所涉及。 节目组选中的度假区，在许多年前因为经营不善被转手，后来辗转到了锦耀旗下，只是明面上仍然是从前的开发商，谢泽溪接手锦耀前，因为它是谢父手中典型力挽狂澜的产业，还专门为此看了许多资料，想从中学习。 谢泽溪拿过地图稍微看了几眼，他早就将地形记进了脑海，因此只是重点记忆地图上几个五颜六色、节目组特意圈出来的标注点。 江凌用手肘动了动他，眼眸跃动着明亮的光芒，拿着小别墅照片说道：“你觉得这套怎么样？” 他一眼就爱上了这一套阁楼的玻璃窗。 谢泽溪看了眼照片，再抬眸看向满脸写着喜欢的江凌，配合地说道：“确实不错。” 江凌弯了弯唇，以为谢泽溪也很喜欢这套房子。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照片上的编号，说道：“就是有点抢手，还需要拿第一名，不过你放心，我研究了上一期节目组出的游戏规律，等会儿玩游戏我绝对能带你飞，到时候把它拿下送给你。” 谢泽溪挑了挑眉，望着信誓旦旦的青年，轻笑着道：“我拭目以待。” 【一条大咸鱼：小凌快住嘴！不要立g啊啊！】 【草莓酸酸：哈哈哈哈，期待打脸。】 江凌丝毫没有发现这种话是在立g，节目组在开播前便把手机收走，因此也不知道直播间内的弹幕全是期待他打脸的，自顾自捏着房子照片欣赏了会儿，眼眸闪亮亮，期待着美好的大房子。 一旁的陶元白一直注意着谢泽溪二人，闻言立刻看向傅景明，眼底暗藏愤恨，说：“景明哥，我喜欢第一套，我们拿第一吧。” 傅景明也听见了江凌的话，嘴角扬起一丝带着冷意的弧度，看似宠溺地说道：“好。” 看完照片，工作人员通知嘉宾们饭菜已经做好了。 第一顿的午饭由节目组安排，在抵达的酒店用餐。 去往酒店餐厅的路上，陶元白主动走近谢泽溪，刚想说话，被时刻警惕的江凌发现，悄悄拉着谢泽溪加快脚步，甩开陶元白。 “怎么突然走这么快？”到达餐厅，谢泽溪慢条斯理地抽回手。 江凌余光瞥了眼被远远甩在后面的陶元白，弯了弯唇，一本正经地说道：“我饿了。” 他说得也不全是假话，他确实饿了。 早上忙着赶飞机，想着要在陶元白和谢泽溪之前到，严防死守，杜绝任何让谢泽溪和陶元白重归于好的机会。 话音刚落，江凌的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他耳根微红，手若无其事地按住了肚子，阻止不听话的它继续在大庭广众之下出声。 谢泽溪捕捉到他的小动作，眼中划过一抹笑意，没有戳破。 “吃吃吃。”江凌毫不扭捏，招呼谢泽溪在位置上坐下。 应该是节目组和酒店有过商量，餐桌是正好适合两人坐的桌椅，桌上摆着鲜花和各种卖相精美的食物，看起来确实有几分在情侣餐厅用餐的即视感。 谢泽溪的用餐礼仪很好，这源于他良好的家风与家教。 谢家虽然是强强结合，谢父谢母有各自的事业，但感情深厚，钟情彼此，膝下也只有谢泽溪一个，在繁忙的工作之余，总会极尽教导。 受他们影响，谢泽溪小时候对另一半无限憧憬期待，后来发现陶元白喜欢上了大他三届的傅景明，痴迷到疯狂的地步，甚至一改以往的腼腆，央求他以锦耀继承人的能量，堆砌资源送傅景明上位。 失望就是从那时开始积攒，到之后某一天突然爆发，像是挣脱了某种东西的操控，真正成为了自己。 也随即感知到了某种奇怪的、危险的桎梏感，让他保持对陶元白忍让的态度，但这种感觉却在江凌出现后无影无踪。 宛如一道已经出现裂缝的无形屏障，他被困在其中，而江凌就是在外面打破屏障的那个人。 谢泽溪眯了眯眼，若有所思地望着吃得正欢，看起来什么心眼子都摆脸上的江凌。 “吃呀？不合胃口吗？”江凌感受到他的目光，微微歪了歪头，瞅了一眼谢泽溪碗里还没动的虾，疑惑地问道：“你不是喜欢吃虾吗？”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虾？”谢泽溪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我一直很想问，你好像对我很熟悉？” 第6章 反派夫夫6 江凌反应过来，暗道不好，轻咳一声说道：“其实我一直很崇拜你的谢总，就在见面之前，小小地打听了一下，您宽宏大量，请不要计较。” 他忍痛，讨好地用公筷把自己已经剥好壳、干干净净的虾肉夹给了谢泽溪。 “这是歉礼。” 谢泽溪看着碗里的虾，嘴角一抽，问道：“你不觉得这个歉礼太轻？” “礼轻情意重嘛。”江凌桃花眼轻眨，忽然灿然一笑，脸上满是自信的光辉：“等会儿再给谢总赢一栋大别墅！” 谢泽溪收下了他的歉礼，似笑非笑地挑起唇角：“你最好能行。” “男人可不能说不行。”江凌反驳得飞快。 谢泽溪不跟幼稚鬼争辩，把江凌频频夹的辣子鸡推到他面前，用吃堵上他的嘴。 嗜辣的江凌吃了个心满意足。 嘉宾们用完餐，又各自回到节目组暂时提供的地方休息了一会儿，两点钟一到，杨导笑着说道：“大家应该休息的差不多了，那么现在就开始做游戏。” “请你们在地图上指定的蓝色地点集合，最后一名抵达的情侣们会有小小的惩罚，在接下来的游戏中会增加难度。” 谢泽溪略微回忆，地图上标出来的蓝色地点是一座溜冰场，距离酒店不算远，走路大约半小时的路程，但节目组肯定不会让他们这么简单地抵达。 杨导宣布道：“大家可以出发了。” 杨导话音刚落，主播关全第一个起来，大喊我要拿第一，拉着赵由路兴致勃勃地冲了。 谢泽溪起身，看向地图遮住脸的江凌，问道：“走吗？” 江凌缓慢地拿下地图，露出一张视死如归的悲壮脸，沉声道：“走！” 既然已经放了话，开弓没有回头箭，不就是不会滑冰吗？ 他当场表演个立地成才！ 江凌的神色很容易看出来有问题。 谢泽溪联想到他刚刚盯着地图看的样子，大概猜中几分，唇角笑意加深。 【一颗葡萄：江凌的表情，哈哈哈哈哈，他是不是不会滑冰？】 【巴拉啦：笑死，果然不能乱立g，打脸警告哦~】 趁着大家都没在看他们，谢泽溪低声问江凌：“你不会？” 像是没想到这么迅速就被发现了，江凌呆了一下。 但既然被发现了，再死鸭子嘴硬也没什么意思。 江凌垮了脸，欲哭无泪地小声说道：“我以为节目组应该和上期一样会弄些什么障碍赛接力，谢泽溪，怎么办？我确实不会滑冰啊。” 他眼巴巴地望着谢泽溪，眼里满是期待得到解决方案的渴望。 笑意涌到唇边，谢泽溪掩饰般地抵唇轻咳一声，故作沉吟，安慰道：“也不一定要滑冰，更不一定是双人滑，到时候再看。” “嗯，也许我天赋异禀，一滑就会。”江凌拍了拍脸，安慰着自己，反正天无绝人之路，再说就像谢泽溪说的那样，都还不一定呢？ 谢泽溪忍俊不禁，轻笑了一声。 继关全一组后，艾旗和牛峰第二个出发，每一队都有一名摄影师跟随。 谢泽溪和江凌一动身，陶元白二人也紧跟着离开房间。 擦肩而过时，陶元白复杂地望着谢泽溪，神□□言又止。 见谢泽溪看也没看自己，陶元白脸色微白，看着前面的江凌，一股恶气涌上心头，快走几步撞了下江凌的肩膀，停滞几秒后小跑跟上傅景明，去地图滑冰场的方向。 谢泽溪敏锐地发觉，那一瞬间陶元白低声和江凌短暂地交谈了。 “他刚说了什么？”谢泽溪走到江凌身边。 江凌回神，惊讶地问道：“这你都看见了？” 谢泽溪望着江凌。 江凌被看得摸了下鼻子，不在意地说道：“还能什么，就是说他也要拿第一呗。” 谢泽溪若有所思地点头。 “我还回了他呢，你要不问问我回了什么？”很快打起精神的江凌笑眯眯地凑到谢泽溪耳边，漂亮的眉眼飞扬，小声道：“我回他：做梦。” 红润的唇近在咫尺，温热的气息扑洒耳畔，却又在感受到的瞬间抽离消散。 这是一个很亲密的举动。 谢泽溪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动，脚步顿住，视线扫向一无所觉的江凌。 走去了前面好似满身充满朝气的青年回头，眉宇间满是对胜负的斗志。 他疑惑地望着谢泽溪，笑着朝他挥了挥手，桃花眼清澈明亮，毫无阴霾地露出灿烂的笑容道：“谢泽溪，快点快点，我们要倒一了。” 冬日艳阳明媚，微暖的日光落在身上，舒适得令人心神愉悦。 “不会倒一。”或许是天气太好，谢泽溪嘴角浮现一丝真实的淡笑，不慌不忙，“我带你抄近道。” 嘉宾们分开后，大直播间便分成了四个小直播间，各自对应着不同的队伍。 留在谢泽溪二人直播间的观众们听到还可以抄近道，顿时疑惑了。 【喵喵酱：咦？嘉云度假区还有近道吗？】 【呱呱：这题我知道！之前陪父母去过几次，地图上只有大路，其实还有很多小路，有些是快捷通道，方便出现意外时工作人员能及时到达，还有一些是官方特意开发布置的隐藏惊喜。有天晚上我无聊出去溜达，就撞见过一条超级好看的星河路！】 【洋洋洋葱：哇，心动，前面的展开说说，多好看？】 【慕嘞：问题来了，谢大佬是怎么知道的？】 弹幕纷纷开始猜测，跟随二人的摄影师尽职尽责地将镜头对准从容自若的谢泽溪。 “还有近道？” 江凌惊讶地眼眸微微睁大。 谢泽溪颔首：“有些小道地图上没有。” “大佬不愧是大佬，果然什么都懂。”江凌看着谢泽溪的表情瞬间肃然起敬，给谢泽溪敬了个礼。 谢泽溪勾唇斜睨他一眼，长腿抬起，大步流星离开酒店。 江凌麻溜跟上大佬的步伐。 原本顺着地图要半小时的路程，谢泽溪带着江凌七扭八拐，走过几条小道，缩短了一半的时间，十五分钟不到，眼看着就要抵达溜冰场。 正插科打诨的直播间忽然飘过一条弹幕。 【就爱酸奶：听说这里是bug组，真的吗，来瞅瞅。】 【一条大咸鱼：bug组？】 一直呆在谢泽溪直播间的观众们好奇地问了起来，从其他直播间过来的观众们立刻开始科普。 【草莓酸酸：哈哈哈哈哈，你们不知道，傅影帝组被npc老大爷要求给他念出师表，没想到老大爷耳背，中道崩殂了半天，念到现在都还在亲小人远贤臣上转悠，陶元白嗓子都劈叉了！哈哈哈哈。】 【鱼丸粗面：从关全赵由路那边过来的，那边更搞笑，他们接到的任务是在花丛给老奶奶找她的老花眼镜。关全刚找到眼镜，拿起来之后被地上的虫子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把人家老花镜拍虫子上了，现在在被老奶奶用拐杖追着打哈哈哈哈。】 【粉红小熊：你们看没看牛峰和艾旗，被广场舞大妈逮住跳广场舞，艾旗还好，牛峰可是个东北壮汉啊，那尴尬的表情，扭腰的动作，场面不忍直视到真要笑吐了。】 【0v0：红红火火恍恍惚惚，会不会路上其实有四个npc，还有个属于谢大佬这一组的，现在是不是在大路上看着忙碌的同事独自迷茫？】 【呱呱：笑岔气了，刚刚去其他队伍瞅了一眼，他们都好惨哦。】 【贝贝：我就猜热恋期的节目组果然没那么好心，原来是路上有安排好的npc，就等着看好戏呢，但是碰上谢大佬失策了哈哈哈哈。】 【磷酸钙：对比产生美，太搞笑了，怪不得叫谢大佬江小凌这一组bug组，直接抄近道避开npc，不愧是bug啊[大拇指]，怜爱其他人一秒[点蜡烛][狗头][喜闻乐见]。】 溜冰场内，杨导也懵了，完全没想到谢泽溪居然会抄近道。 不过看着一片嘻嘻哈哈的弹幕和持续升高的观看人数，杨导眉开眼笑地拿出对讲机，通知还在大路上疑惑地等着谢泽溪一组的npc不用等了。 为了不妨碍到旅游区其他游客游玩，节目组在宽大的溜冰场内专门围出来了一块拍摄区域，给嘉宾们做游戏用。 谢泽溪和江凌顺利进入溜冰场。 一踏入场馆，有工作人员上前恭喜他们是第一个抵达的，请他们稍作休息。 谢泽溪在休息场地的位置坐下，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热水，礼貌地道了声谢，抿了一口。 他身边的江凌此刻安静的不像话。 谢泽溪捧着水杯，气定神闲地看着神色沉重的江凌，唇角勾起兴味的笑。 他看江凌，江凌则盯着杨导所在的前方，那里有一根红色的终点线，他们现在休息的地方，也放了八双轮滑的溜冰鞋和各种护具。 该来的终于来了。 他不应该抱有那么一咪咪的侥幸心理，想着谢泽溪说得对，虽然地点在滑冰场也不一定要滑冰，更不一定两个人都要滑。 江凌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沉甸甸的心，转头和谢泽溪小声咬耳朵，寻求意见问道：“我想先穿着溜冰鞋试一试，也许我就天赋异禀呢？” 谢泽溪莞尔，问了一声工作人员，确定可以，对江凌说道：“你穿吧。” 得到同意，江凌飞速地拿起属于自己的溜冰鞋和护具，尝试第一次穿戴。 谢泽溪慢悠悠拿着热水杯，时不时抿一口，看着青年皱着眉头研究护具和鞋。 能看出来江凌从 来没有穿过这类用具，动作笨拙极了，好半天才穿好溜冰鞋。 “我来。”谢泽溪叹了口气，看不下去了，把热水放下，抽走江凌手里的护具，弯腰，一边教，一边替他戴好手肘和膝盖处的护具。 江凌坐在座位上，看着面前蹲下.身，神色专注帮他的谢泽溪，手张开又握起，有几分不习惯被帮忙的手足无措。 等谢泽溪给江凌戴好护具，听见了一道声如蚊呐的“谢谢”。 “我们不是恋人吗？”谢泽溪眉梢微挑，就着现在的姿势平视着坐着的江凌，问：“也需要说谢谢？” 江凌一时没反应过来，傻呆呆地看着似笑非笑的谢泽溪几秒。 身旁座位上，放着的热水杯氤氲着水珠，热气如烟似雾，袅袅上升，模糊了男人俊美的脸庞，增添了一丝朦胧的氛围感，谢泽溪唇边总是挂着不达眼底的笑意，这一刻仿佛终于染上了这双墨色的眼眸。 江凌直直撞进谢泽溪含笑的眼，被那漾开的笑意一勾，心尖一颤，心脏猛然漏跳了一拍。 “在想什么？”谢泽溪注视着一动不动的江凌。 江凌慢了两拍回神，眼神有几分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的躲闪，别开视线望着下方溜冰场上的栏杆，轻声道：“没什么。” 不可否认，谢泽溪的皮相很好。 好到足以让他第一眼看见谢泽溪，就觉得谢泽溪就是书中的那个完美男二。 但刚刚的某一瞬间，江凌又觉得站在他面前的不只是书中的谢泽溪。 代表赧然的殷红耳根，和青年昳丽到张扬的眉眼显出强烈的反差感，更别提那明晃晃避开的目光。 直播间内的观众们顿时来精神了。 【一条大咸鱼：哈哈哈江小凌，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耳朵红得都要熟透啦！】 第7章 反派夫夫7 【一颗葡萄：哈哈哈哈民政局给你们搬过来了，麻烦就地结婚！】 【kk：恭喜江小凌嫁入豪门！[鼓掌][撒花][撒花]】 【呱呱：代表冰淇淋们同意了这门婚事。[狗头]】 一大串磕cp的欢快弹幕从直播间内飘过，几乎没有人把谢泽溪的话当真，都以为是节目效果。毕竟综艺名字叫“热恋期”，主题就是在热恋，说是恋人也没错。 谢泽溪看见了江凌掩在黑发下绯红的耳根，没放在心上，站起身，朝江凌伸出手，说：“走，下去试试。” 江凌犹豫一番，还是搭上了谢泽溪的手，尝试从座位上站起来。 他第一次穿这种鞋子，掌控不好平衡，一起来，立刻重心不稳地往前扑，眼眸蓦然睁大，心跳到了嗓子口，呼吸都屏住了。 好在谢泽溪眼疾手快，及时拉住了江凌，帮他稳住了身形。 江凌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心想幸亏有谢泽溪，不然他可能就要在镜头面前出丑摔个大马趴了。 他刚想道谢，想起谢泽溪方才的话，表情不自然一瞬，只好用眼神表示感激。 谢泽溪接收到他的眼神，轻笑了一声。 江凌忽然想到什么，瞬间把那一秒的不自在抛之脑后，兴致勃勃地问道：“谢泽溪，你应该会溜冰吧？能不能暂时充当我的教练？” 谢泽溪扶着他到场内，瞟了江凌一眼，揶揄道：“不是说要给我赢一栋大别墅？” 江凌语塞，轻咳一声，桃花眼闪了闪，正色道：“就是为了给你赢别墅，所以才想要你教我，好尽快学会拿第一。” 闻言，谢泽溪微笑着说：“我当教练很严格，你确定吗？” 江凌试探地问：“严格是有多严格？” “你试试就知道了。”谢泽溪道。 江凌权衡利弊，心头晃过那栋大别墅和那扇玫瑰玻璃窗，眼神一秒坚定，严肃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拜呢？”谢泽溪状似疑惑地问道。 江凌低头看了眼自己牢牢抓着谢泽溪手臂的手，又瞅了眼地上的冰面，讨好地笑了下，说道：“等比赛结束再补上，拜三个行不行？” “行。”谢泽溪扬起唇角，轻轻颔首。 他看了眼场馆内，带着江凌慢慢挪到栏杆旁边，让江凌先抓着栏杆先学会平衡。 “脚不要抖。”谢泽溪一进入教学状态就收了笑，周身平和的气息转冷，毫不留情地纠正着江凌的姿势：“背挺直了，重心往下降。” “要往下踩，不要光撑着栏杆。” “可以了，滑起来，不要怕。” “腰放松。” “你的腰不要绷着，要放松。”谢泽溪眉心微拧。 他也不想啊，但身体不受控制。 江凌欲哭无泪，可怜巴巴地看着谢泽溪，试图软化他。 严格教练谢泽溪无动于衷，展现了冷酷无情的一面。 一旦江凌不妥的动作没有更改，提醒多次无用，谢泽溪便会亲自上手。 偏偏江凌的腰敏感至极，下场前又脱了厚外套，只穿了一件驼色的毛衣，于是谢泽溪一拍，他总会颤一颤，非但没有放松，还更加紧绷。 看着沮丧地耷拉着脑袋都江凌，谢泽溪眼中不动声色地划过一抹笑意，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算了，你先自己练一会儿，我去换鞋，等会带你滑一段试试。” “真的吗？”似乎没想到“酷刑”这么快就结束了，江凌惊喜地抬头。 “嗯。” 谢泽溪动作不知道比江凌快多少，眨眼间换好鞋，回到了冰场。 隔着一段距离，从他的角度，能看见呈外八字，双手下意识举起朝天，像只小螃蟹一样，颤颤巍巍地一点点往前“滑”的江凌。 看起来很努力在学，但他居然一次都没滑出去，全靠着刚学会的站立，曲着腿走外八字，还是小碎步，慢吞吞挪着往前，姿势搞笑极了。 偶尔有侧翻的迹象，江凌还会马上抱住栏杆，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 【呱呱：哈哈哈哈哈夭寿啦，溜冰场上混进来了一只成精的螃蟹。】 【喵喵酱：笑岔气了，江凌的胳膊腿是谁也不认识谁吗？快驯服一下你的野生四肢！】 【z：摄像大哥对准谢大佬啊！想看谢大佬对不成器的徒弟什么表情！这不得抓起来狠狠“教♂育”一顿？】 【贝贝：前面是懂得［狗头］，点击就看：严格谢教练如何惩♂罚他不成器の江学生.a】 【我爱吃蛋挞：前面的，这里是弹幕区，不是无人区啊！哈哈哈哈［偷偷点赞］［借一部说话］】 谢泽溪没见过这么笨拙的人，以拳抵唇压下喉间涌上来的笑，脚下一动，轻轻松松滑到了江凌前方，朝他伸出手。 “来。” 江凌只觉得眼前一花，面前飘过来一道姿态优雅的身影。 谢泽溪没有脱外套，穿的黑色长款风衣，滑起来时长风衣和黑腰带随风而起，风姿飘逸洒脱，在冰面上如臂使指，轻松自如地像一只在空中展翅飞翔的隼鸟，牢牢吸引人的视线。 江凌眨了眨眼，这次毫不犹豫地握了上去。 谢泽溪勾了下唇，牵住他的手，带他迎风疾驰。 溜冰场内是封闭式，但场馆足够开阔，能容纳千余人。 刚开始见江凌的腿抖得直打摆子，谢泽溪的速度并不快。 慢慢的，江凌逐渐好了一些，谢泽溪没有克制，一口气滑出几百米。 “啊！”江凌万万没想到突然这么猛，猝不及防地叫出声，感受到劲风在脸上刮，额前的碎发都吹起来了。 他死死拽着谢泽溪的手臂，看着不断后退的人和景物，大喊道：“谢泽溪！停！停！我不行了，太快了！” 刺激的一幕让直播间前的观众默契地停了一瞬间，继而开始喷井式刷屏。 【大星星：天呐，谢泽溪拖着一个人还能滑这么快？！这什么牛掰的平衡力和核心力量？［惊掉西瓜］】 【z：那个啥……谢大佬好像很轻松的样子，我觉得他好像都没有用尽全力哎……】 【一条大咸鱼：哈哈哈哈江小凌，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贝贝：说轻松的，同感，而且爆发力很强啊！目测腰力也很好，我们江凌有福了，就是不知道撑不撑得住［狗头］】 【粉红小熊：前面的，握手［狗头］】 【草莓酸酸：谢大佬看着温文尔雅的怎么这么强！呜呜呜眼泪从嘴里流了出来，抱歉傅影帝，我要爬墙了！】 【夺命母猩猩：果断爬墙+1】 【：+2】 【：+3】 【：+身份证号】 短短几分钟，没找到谢大佬v博的粉丝们遗憾地摸到了锦耀官方号下。 打理官方号的锦耀公关部门看着猛然增长的恐怖粉丝数，和攻陷了评论区、请求自家boss开通v博的粉丝们面面相觑。 …… 听见江凌的喊声，谢泽溪放慢速度，渐渐停下。 “怎么样？”谢泽溪等江凌喘匀了气，问道。 江凌一手叉着腰，一只手捂着起伏不定胸膛，闻言停顿了一秒。 谢泽溪还以为他生气了，正打算开口解释，就见江凌桃花眼亮晶晶，跃动着明亮的光彩，激动地拍掌道：“太刺激了！” “……”谢泽溪定定望着他，忽然哑然失笑，语气不经意间和缓许多，温声说道：“你喜欢就好。” “就是有点短，没体验个够。”江凌有些遗憾，突然想起什么，眼神漂移，略有些窘迫地补充道：“那个什么，刚刚是太突然了，我没准备好，请你忘记那副丢脸的画面。” “你可以自己尝试再体验一次。”谢泽溪点了点他的腿，淡笑着说道：“恭喜你，你学会了。” 江凌下意识低头，看见自己居然没有扶栏杆，也没有谢泽溪扶着，就这么站在冰面上，不太确定地喃喃道：“我学会了？” 下一秒，他激动地面色酡红，高兴地看着谢泽溪，嘚瑟地在他面前转圈，边说道：“谢泽溪！你看，我学会儿——” 话音刚落，他腿忽然又打了个摆子，一个重心不稳，“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谢泽溪面前，手还下意识扑腾扒拉，抱住了谢泽溪的腿。 江凌：“……” 他默默低下了头。 “教练，我觉得我可能还得再练一段时间。”江凌抱着谢泽溪的腿，一瞬间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用极小的声音小声说，心虚地不敢抬头去看谢泽溪的表情。 第8章 反派夫夫8 恰好此时，溜冰场门口进来几道身影，接近他们所在的冰面。 场外不远处，传来噗嗤一声讥讽的笑声，用嗓过度的嘶哑声音响起：“江凌，你这是在干什么？用得着给泽溪哥行这么大礼吗？” 谢泽溪闻声望去，看见陶元白捂着嘴，神态夸张，惊讶地望着这一幕。 对上谢泽溪的视线后，陶元白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营造的人设，捂着嘴的手慌张地放下，掩着的笑没了，摆出担心的表情，问道：“泽溪哥，我就是太吃惊了，江凌还好吗，膝盖……” 话音未落，谢泽溪就收回了目光，落在还跪在地上、江凌低着头的脑袋上。 黑发浓密蓬松，少见的有两个小小的发旋。谢泽溪要把人拉起来的手不知怎得伸手摸了一把，意外地发现手感很不错，柔顺的很。 似乎感受到头顶的异样，正打算输出的江凌一愣，抬起头，神色迷茫地仰头望着谢泽溪，手还抱着谢泽溪的腿。 这个角度低头看去，配上手感顺滑的黑发，掌下的青年像极了一只外凶里傻的笨蛋小狗。 谢泽溪唇角勾勒出笑意的弧度，轻轻松松拉起江凌，在他耳边低声道：“来不及学了，等会儿见机行事。” 江凌也看见了陶元白和他身后的一组成员，如丧考妣，点点头，同样放小声音，沉重地回答：“收到。” 什么立地成才，如果真拿倒一，连累了谢泽溪，他可能要当场表演个原地去世谢罪了。 摄像师跟在他们旁边，收音设备尽职尽责地录下了他们的对话。 【z：哈哈哈哈，bug组也太搞笑了。】 【贝贝：期待他们怎么个见机行事法[狗头]，不过没人觉得陶元白好假吗？】 【一颗葡萄：是啊，演技好差，话说不是传言谢大佬喜欢陶元白吗？怎么一点也没看出来？】 【kk：造谣的吧，说谢大佬和江小凌是一对还差不多，就这粉红泡泡和自然默契的相处，我宣布，在我心里他们已经结婚了！】 【鱼丸粗面：赞同+身份证号】 在直播间弹幕上一片赞同时，江凌站稳了，开始输出了。 他打小什么都吃，就是不肯吃亏。 “哟，陶元白，你嗓子怎么了？一个小时不见突然上火？”江凌同样面露诧异，发挥了演员的精湛实力，表演出了复杂的情绪，看似惊诧中带着担忧，实则眼中的嘲笑都要溢出来了。 “哎呀，不好意思。”江凌捂着嘴，掩盖下疯狂上扬的嘴角，语气歉疚地说道：“我就是担心你，你还好吗？这是怎么弄成这样的？要不让傅景明给你买润喉糖？一盒够吗？” 陶元白刹那间恼火了，刚要开口，被一旁的傅景明压了下去。 “不要冲动。” 陶元白咬了下唇，强自按耐下怒火，指甲掐着掌心，眼中泪花闪烁，声音好像从嗓子眼挤出来的一般，说：“江凌，我一时说错了话，我道歉，你要说我就跟以前一样，来私底下说我吧，我不会还嘴的，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我好不好？” 【q：终于知道江凌的黑料怎么来的了……】 【一条大咸鱼：啊啊啊大家不要被吓到qaq，我们江小凌是有仇必报，别人惹了才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平时不嘴毒！对我们这些粉丝也超好！那些黑料根本都是恶意剪辑，不要信啊。】 【q：前面的冰淇淋不要害怕呀，我是说陶元白太茶，如果是碰见这种人，怪不得黑料多。】 【鱼丸粗面：对啊，我们又不傻，放心，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 【吱吱：但是陶元白说的意思，是江凌经常这样说他哎……】 【呱呱：江凌不是这样的人，冰淇淋现身说法，之前因为离得近，去活动现场帮朋友拍江凌，人太多摔倒了，差点被踩踏，心都要凉了，台上的江凌立刻冲了过来，把我扶起来，担心地问我有没有事，确定我没事后，表情特别特别认真地跟我合照，给我签名，还叫我如果之后有不适就联系他。】 【呱呱：当时就转死忠粉了，后来去了解，才知道他的黑料其实名不符实，基本上都是为别人开麦或者自己被喷了才回怼，本人乐观开朗，且对演戏特别敬业，嘴毒也只毒该毒的人，这次也是陶元白嘲讽在先，合理推测，陶元白所说的其他时候也是他先动口。】 【粉红小熊：那次活动我记得！当时就在现场，可以作证，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江凌中断采访跳下去救人，后来还被有心人黑，说他不敬业，心疼死了。】 【kk：看来真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一颗葡萄：哇，其实我觉得江凌会怼回去的性格很带感哎，就喜欢这种不圣母不做作的，路转粉了。】 【快乐：哈哈哈哈路转粉+1，主要是觉得他好搞笑好有梗，沙雕乐子人石锤了。】 【z：确实确实，就爱看不一样的。[狗头]】 直播间的江凌还在稳定发挥。 “什么？我说什么了？”江凌一脸惊诧，疑惑地问道：“我问你是不是上火了，就是在大庭广众说你？你居然还哭了？” 江凌摇头叹息，对着嘴巴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充满歉意地道：“抱歉啊，可能上火对陶先生来说是一件伤心至极的事吧，是我的嘴罪孽深重，戳到陶先生的伤心处了。” 这一块场地安静无声。 谢泽溪忍俊不禁，轻笑了一声。 这一声明显的笑声，让陶元白脸上满是难堪和不敢置信，望着谢泽溪，泫然欲泣地问道：“泽溪哥，你怎么能帮他笑我？” 陶元白一出声，傅景明眼神微沉，警告地看了眼陶元白。 陶元白呐呐地住了嘴。 谢泽溪理也没理陶元白，看着江凌说道：“膝盖怎么样？” “没事。”江凌感受了下，不在意地说道：“起码还能用个百八十年。” 谢泽溪斜睨他一眼，叮嘱道：“别不当回事，等会儿回去看看。” 江凌有些不适应别人的关心，微顿一秒，摆出笑脸，习惯性地不正经地应道：“好的教练，没问题教练。” 见气氛尴尬，傅景明身后的主播关全站出来打圆场，好奇地转移话题，问道：“谢总和江老师什么时候到的？看起来比我们快好多，你们 碰见了什么任务？” “我们到了大半个小时了。”江凌疑惑地问道：“你说的任务是什么？” 谢泽溪打量着不远处狼狈的四人，隐约猜到应该是节目组出了什么招数阻碍了他们，也就是关全所说的任务。 “啊？你们居然没有碰到npc吗？”关全大为震惊，激动地大吐苦水。 “……那只虫子实在太大了，太刺激眼球了，所以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关全边说，谢泽溪边扶着笑得直不起腰的江凌，从冰面上回去休息座。 还有牛峰和艾旗没到，先到的两组也被工作人员请去休息。 陶元白被傅景明拉着，坐去了上方，把身上的收音设备摘了，不知道在说什么。 关全和江凌一见如故，两人肩并肩坐在一起，兴奋地交流刚刚的任务。 差不多是关全说，江凌无情大笑。 谢泽溪和赵由路各坐一边，皆无奈地看着自家搭档。 谢泽溪看了一会儿就不看了，闭目养神，养精蓄锐。 没多久，最后一组嘉宾姗姗来迟，喘着粗气抵达了溜冰场。 杨导从终点线那边过来，笑眯眯地宣布游戏规则。 游戏很简单，是双人滑，每人身上系着一根彩色飘带，滑行期间飘带不能掉落或是被人拽落，且恋人之间需要进行最少三次、一次不少于两秒的身体接触，达成条件后，谁先抵达终点谁便是第一。 反之，飘带最先被拽落的队伍倒数。 因为牛峰和艾旗是最后一名，原本其它嘉宾的彩色飘带只有十厘米，他们的飘带有三十厘米，且要进行五次身体接触。 闻此噩耗，艾旗脸色灰败，喃喃道：“我是不是只能住小木屋了？” 牛峰安慰：“艾老师，小木屋其实也不错。” 谢泽溪跟江凌走过他们身侧，后者心情沉重，心想也不一定这小木屋是他们住。 谢泽溪一瞟就知道身边的青年在想什么，眼中漾开一抹笑意。 八名嘉宾穿戴好溜冰鞋和护具，腰佩飘带，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谢泽溪抚过腰间节目组系好的白色飘带，看向江凌：“准备好了吗？” 江凌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杨导站在一旁，举起口哨。 伴随着尖锐的哨响，游戏正式开始！ 傅景明当先冲出去，领跑第一。 紧随其后的是关全，再后面是护着关全的赵由路。 嘉宾们从谢泽溪身旁迅速疾驰而去，谢泽溪不紧不慢，跟在江凌身旁。 江凌正在努力往前滑。 虽然动作笨拙，姿势依旧像螃蟹，但能从他额上的细汗明显看出，他已经很努力拼命在滑。 最后超越谢泽溪的是陶元白，他靠近谢泽溪，眼中满是深深的不解失望，掩住收音设备，嗓音嘶哑地放轻声音，问道：“泽溪哥，你溜冰那么厉害，就为了陪着这么个废物拿倒一，难道不会不甘心吗？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谢泽溪唇角依旧挂着笑容，淡淡道：“还不走？拽你飘带了。” 陶元白表情一僵，愤愤地看了眼前面的江凌，脚下使劲，追上江凌，伸手就要拽下江凌的飘带。 谢泽溪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见江凌察觉到陶元白的动作，侧身一闪，差点摔倒在地，靠边勉勉强强稳住了身形。 陶元白没得手，眼神陡然阴沉，最后看了眼江凌，飞速往前，追上傅景明。 “好险，差点倒数了。”江凌拍了拍胸口。 谢泽溪滑到江凌身边，看着他继续埋头努力往前滑，眸光跃动，问道：“就这么想要拿第一？” “当然。”江凌看见他过来，惊讶地问道：“你怎么没去前面？” 谢泽溪注视着他，勾着唇不答反问：“想不想帅‘飞’全场？” 那四栋小屋对他来说其实哪栋都可以，不过既然要伪装恋情，那就帮帮忙，让江凌得偿所愿吧。 江凌不明所以，但下意识相信谢泽溪，眼眸猛然亮起，闪亮亮地望着谢泽溪，问道：“怎么个帅飞全场？” 谢泽溪神秘一笑。 身体蓦然腾空。 江凌睁大眼：“？！！” 谢泽溪一把把人扛了起来，常年各种锻炼和坚持打拳击让他爆发力惊人，身形半点不晃，脚下生风，如迅捷凶猛的鹰隼猛禽，叼着猎物，展翅高飞，又宛若一根离弦之箭，风驰电掣地超越一个又一个人。 在警惕地护着飘带滑行的嘉宾们只感受到了一道黑色的残影和劲烈的风从眼前刮过。 趴在背上的江凌和观众已经惊呆了。 直到谢泽溪手里拿着一根飘带，率先冲过终点线，额发微湿地放下江凌。 他低眸整理好刚刚撩起的袖子，掩住可以稳稳扛起一个人的结实手臂，抬起头看向江凌，笑意深深：“第一，送你了。” 谢泽溪眉眼仍带着冲刺时的锋锐，眼眸冷冽含星，凌乱微湿的黑发一改不苟的常态，凸显出与往常不同的不羁，薄唇勾勒出笑意，望过来时，浑身都诠释着致命的性感。 江凌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怔忪地望着不一样的谢泽溪，胸腔中的心脏蓦然开始猛烈的跳动。 一条弹幕孤零零地慢慢滑过空荡荡的屏幕。 【草莓酸酸：我超，刚刚发生了什么？】 第9章 反派夫夫9 好似一石激起千层浪，弹幕爆发满屏，五颜六色的文字齐刷刷叠在一块往前滚动，看得人眼花缭乱。 【快乐：天呐，是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屏幕的程度！】 【鱼丸粗面：啊啊啊啊，我的眼睛告诉我它只来得及看见一道残影，太帅了！不争气的眼泪从嘴里流了出来。】 【芒果甜甜：前面的，我截图了，真的有残影！照片简直a爆了！】 【贝贝：谢大佬好帅啊啊啊！他怎么做到的！他可是扛了个人还拿了第一！前面的芒果，交出照片不杀！】 【kk：交出不杀！+1】 【一条大咸鱼：笑飞了，原来那句帅飞全场，是谢大佬帅，江小凌飞的帅飞啊！】 【粉红小熊：笑岔气，为什么不是公主抱？江凌：没人为我发声吗？】 【z：哈哈哈哈，大概谢大佬觉得抗比较省事，话说你们谁注意到谢大佬手中的飘带了吗？那是谁的？】 【大果冻：好像是陶元白的？？】 在四人集合后汇聚成大直播间的镜头内，嘉宾们相继冲过终点线。 第二个冲过终点线的是傅景明，其次是后来居上的艾旗，再后面依次是赵由路、关全、牛峰，最后是白着脸，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滑过终点线的陶元白。 谢泽溪把手中的飘带给上前的工作人员，淡笑着问道：“我和江凌一直都有身体接触，应该算满了三次吧？” “算，当然算！”赶过来的杨导笑眯眯地喊道：“大家辛苦了，游戏结束！” 伴随着这一声，江凌猛然回神，手还放在鼓噪的心脏上，跟随心脏剧烈跃动起伏。 他略微慌乱地放下手。 捕捉到江凌的异样，谢泽溪还以为是刚刚太过突然刺激，所以他有些不适，笑容微收，问道：“是头晕，还是哪里不舒服？” 青年抬起头飞速地看他一眼，随后移开视线连忙摇头，似乎咬到了舌头，声音磕巴了一下：“没、没有。” 按理来说，此刻的江凌应该会开心地蹦起来，再得意洋洋地去陶元白面前炫耀。 不对劲。 谢泽溪半眯起眼，审视地望着江凌。 江凌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掩盖在黑发下的耳根本就烫热，现下被看着看着，烫意莫名其妙烧到了脖子。 “谢总不愧是谢总！”江凌受不住了，故作往常的样子，哈哈干笑道：“感谢谢总送的大别墅，好人幸福一生。” 谢泽溪注视着不断闪躲视线的江凌，似笑非笑地挑起唇角：“我是被发好人卡了吗？” “怎么会呢！”江凌立即否认，微圆的桃花眼睁大，目光总算没有躲闪，灼灼地望着谢泽溪，说得毫不犹豫，强调道：“谁会给我们谢总发好人卡？我是在祝福！祝福！” 谢泽溪莞尔。 说话间，工作人员清点了嘉宾们身上的飘带，又从监控器中确认过大家的表现后，杨导开始宣布名次。 赵由路与关全一组飘带完好，且完成了三次身体接触，排名第二。 牛峰的飘带被关全拿了，因此艾旗牛峰一组排名第三。 傅景明和陶 元白由于后者飘带被夺，且双方一次接触都无，排名最末。 bug组毋庸置疑的第一。 名次宣布后，有人欢喜有人愁。 比起刚开始录制，傅景明的表情克制不住地发青，顾忌着还有外人在，只是示意摄像师不要录他，一言不发地甩开陶元白去了休息区。 陶元白更不必说，眼中再度盈满泪水，看着傅景明毫不留情离开的背影，又看向看也不看他一眼的谢泽溪，嘴唇动了动。 艾旗松了口气，看着同甘共苦的搭档牛峰，脸上出现笑容：“我还以为我们会是最后。” 牛峰憨厚地笑了笑。 关全苦着脸，叹息道：“由路啊，我以为我们会是第一的。” 赵由路拍了拍他的肩。 “谢总，你怎么这么厉害？”关全打起精神，走到谢泽溪身旁，眼神羡慕又敬佩，说道：“扛着江老师还能冲刺到第一，我刚刚都看呆了。” 谢泽溪还没说话，关全旁边的赵由路眼神微变，看向谢泽溪的表情带上了一份警惕。 而谢泽溪身边的江凌，耳朵一竖，看向关全的神色如临大敌。 “谢总平常有练什么吗？感觉爆发力和平衡感好强。”关全丝毫没有察觉到隐隐约约萦绕的危险气息，好奇地问道：“我可以摸摸您手臂上的肌肉吗？” 关全话音刚落，两道声音倏然响起，异口同声道：“不行！” 关全伸出去的手一顿，讪讪地收了回去。 谢泽溪瞥了眼江凌，唇边勾起一抹弧度，语气疏离客气地对关全说道：“抱歉，我的恋人不喜欢别人碰我。” 江凌一愣，眨巴了下眼睛，心口被重重一击，好像有什么小小的东西突然出现，嘿咻嘿咻地在心脏上把自己的根给扎了下去，还一不小心扎进了深处。 刚褪下的热意卷土重来，江凌左看右看，状似不经意地抬手给自己扇风。 谢泽溪看了眼不远处眼冒绿光的赵由路，好心提醒一脸遗憾的关全，补充道：“你的恋人在看着你。” 关全回头，果不其然看见了脸色漆黑的赵由路，抖了一抖，干笑地走回去，小声说道：“我就是好奇，随口说的，不摸了不摸了。” 赵由路难得露出一个笑容，只是有些阴森森，拎着关全的领子远离了谢泽溪。 二人走去休息区，谢泽溪收回视线，就看见对着自己狂扇风的江凌，挑眉问道：“你很热？” “嗯？”江凌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后放下手，轻咳一声，心虚道：“是有点。” “等会就出去了，先去换鞋吧。”谢泽溪看见杨导指挥着工作人员开始收拾场地，估计再等不久，就会送他们去各自的小屋。 江凌点头，动作笨拙，一点一点往休息区挪。 谢泽溪在身后慢慢悠悠跟着，余光瞄见正朝自己走过来的陶元白，眉心不着痕迹地微蹙，忽然轻笑一声，问江凌道：“要不要再来一次刺激的？” “可以吗？”江凌回头，眼眸闪亮亮地望着谢泽溪，满眼期待。 谢泽溪没有回答，而是握住了江凌的手，用实际行动回复了他。 “啊。”这次有了心理准备，江凌的体验程度更上一层楼，美滋滋地感受着刺激的劲风，笑容灿烂，叫声都欢快不少。 他们身后，陶元白顿住脚步，指甲嵌进掌心，呼吸急促，一动不动地盯着江凌的背影，表情阴霾。 …… 累了一下午，节目组请嘉宾们吃了晚饭，就送他们回了各自的小屋。 嘉宾们的行李都由节目组在他们回去前提前送达了，小屋内也有节目组布置好的摄像头，不需要摄像师再跟着，所以只要嘉宾们回去就行。 第一名是那栋有山茶花的小别墅，一共有三层，两层住房，第三层是一层小阁楼，有江凌喜欢的玫瑰玻璃窗。 按理来说，小别墅除了二楼的主卧，应该还会有很多客房可以睡。 谢泽溪跟江凌站在主卧旁边的客房门口，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陷入了沉思。 江凌不信邪，把整层客房都开了一遍，发现所有房间要么改成了健身房，要么改成了观影室，或者杂物间，更离谱的是有些干脆空空如也，只剩下个床印子，连个床架子都没留。 整整五间房，除了主卧，居然凑不出一张床，都被心机的节目组给搬空了。 “怎么办？”江凌眼巴巴地望着谢泽溪。 “没办法。”摆明了节目组故意的，谢泽溪淡淡道：“只能一起睡了。” 第10章 反派夫夫10 【一条大咸鱼：节目组，干得漂亮！】 【呱呱：以后要是江小凌嫁入豪门，喜糖肯定有节目组一份哈哈哈哈哈。】 【z：刚去其他直播间瞅了一眼，大家一个样，区别只是床大床小，双双看着整栋房子唯一的床，沉默那是震耳欲聋啊哈哈哈哈。】 【贝贝：节目组：一个都别想逃。[狗头]】 至少还是栋小别墅，主卧的空间足够宽阔，房间内沙发书桌一样不缺，还带一个小小的衣帽间，中间放的大床目测有两米多，两个人睡绰绰有余。 江凌刚想答应，忽然想起来文中的谢泽溪貌似不喜欢跟人近距离接触，犹豫一番，提议道：“要不我睡沙发吧。” 谢泽溪视线投向他，指尖点了点摄像头所在的位置，问道：“你确定？” 见江凌满眼茫然，谢泽溪微微俯身，低醇的嗓音带着点笑音的磁性，在他耳畔轻声说：“不是说要伪装恋情吗？” 潮热的气息扑在敏感的耳根上，江凌莫名紧张，呼吸微屏，脊背难以自制地紧绷着。 等谢泽溪离开，温热的气息消散无踪，江凌被冲散的理智回笼，对方才的紧张感有些疑惑，恍惚地回答道：“那……那还是一起睡吧。” 谢泽溪正在检查主卧内的摄像头，发现节目组还算克制，只在角落沙发那边安了一个，如果有不想让观众看见的画面，可以轻易用东西掩盖，阻止拍摄。 摄像头也并不是一直开着，晚上九点到早上七点都会是关闭状态。 听见江凌的回答，谢泽溪没有在意地嗯了一声。 行李还在楼下，把行李搬上主卧之后，二人便开始放置各自的生活用品。 谢泽溪的行李不多，只有几套衣服和急用医疗箱，以及一些日用品，还有一台办公电脑。 江凌并不是爱豆出身，他严格意义上只是一名演员，因此衣服也不多，但也比谢泽溪多了快一倍，还带了不少各种小零食和打发时间的游戏机。 “你居然可以带电脑？”江凌看见谢泽溪拿出电脑时都惊呆了，他们来的时候，节目组说为了节目效果，电子设备都是要上交的，除非特殊情况才可以申请使用。 “嗯。”谢泽溪淡淡道：“我和杨导商量过。” 虽然锦耀是家族产业，也跟谢父打过招呼，但他毕竟才接手锦耀不久，当甩手掌柜几个星期去录综艺不是他的风格。 江凌转念一想就明白过来，点了点头，眼神略带同情地看了眼谢泽溪。 白天录综艺，晚上来加班，太惨了。 谢泽溪敏锐地感知到他奇怪的视线，微笑地问道：“你是不是在想什么？” 江凌瞄见他唇角的笑容，浑身一个激灵，肃然说道：“没有！只是突然觉得谢总的工作精神很值得我敬佩，太强了！” 谢泽溪似笑非笑地斜睨他一眼，不跟他计较，拿着衣服走进衣帽间。 江凌抱起一大堆衣服跟在他身后。 衣帽间没有摄像头，两人默契地一人一半。 谢泽溪的衣服大多成熟稳重，很少休闲风。江凌的衣服则各式各样，几乎什么款式类型都有。 衣帽间泾渭分明，又莫名透着某种和谐。 衣服挂好，洗漱用品放进浴室，一样样物品一点一点摆满，空荡到冰冷的大房间须臾之间充斥起生活的气息，流露出几分温馨的美好。 整理完毕，谢泽溪先去处理积压了一天的工作，江凌则进了浴室洗漱。 因为事先有过安排，所以需要做的工作其实并不多，只有偶尔一些较为重要的决策或者需要他过目的文件，才会在秘书整理过后，发送到他的邮箱。 工作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为不打扰到对方，也不被对方所打扰， 谢泽溪带着笔记本去了隔壁有书桌的客房。 大约一个小时，谢泽溪处理完毕，合上笔记本，回了主卧。 现在已经将近晚上十点，直播间已经关闭，让人意外的是，浴室的灯依旧亮着。 谢泽溪在门外站了一会，没听见水声亦或是其他声音，顿了顿，敲门问道：“你还好吗？” 不会是昏倒了吧？ “啊？”浴室里的人似乎愣了一下，略有些心虚地拉开门，盯着地面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什么都没干。” 谢泽溪扬了下眉，他记得他问得应该不是“你在干什么？”才对。 江凌说完后知后觉发现不对，更为尴尬，一抬眸就看见谢泽溪怀疑的眼神，顿时急了，面红耳赤地澄清道：“我真的什么都没干。” 他真的什么都没干，就是洗完澡洗漱完，余光一瞥看见洗漱台上一黑一白两个杯子，突然就发起了呆。 明明看起来款式不一样，但放在一起总觉得哪哪像。 他就忍不住左右对比了半天，像是在找不同，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十分钟，谢泽溪就回来了。 “是吗？”谢泽溪扫了一眼浴室，确实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异样，他看了眼时间，礼貌地问道：“那你用完了吗？” “用完了。”江凌飞也似得跑出了浴室，活像后面有东西在追。 谢泽溪好笑地收回视线，自言自语道：“年轻人真有活力。” 说完一顿，想起来自己似乎也才毕业一两年。 谢泽溪瞄了一眼刚从浴室出来，双颊红润、整个人还氤氲着几分水汽的青年，昳丽的眉眼飞扬鲜活，小心翼翼地爬上床的最外侧，谨慎地拉着点被角盖住自己，刷拉躺平、闭目，一举一动都朝气蓬勃，又带着点让人忍俊不禁的搞笑。 那大概就是这个人的独特之处吧。 谢泽溪莞尔，低头看了眼白天摸头的手，又看了眼江凌刚洗过吹干的蓬松短发，指尖微动，有几分蠢蠢欲动。 他压下这股不太礼貌的冲动，开始考虑要不要养一只会对着主人疯狂晃尾巴，嗷呜嗷呜在脚边打转的笨蛋小狗。 感觉还不错？ 在床上艰难入睡的江凌并不知道，某一刻，他在心心念念想救的纸片人心中和傻小狗画上了等号。 他只觉得度日如年。 浴室门关上的声音窜进耳朵，紧接着是淋浴的水声。 江凌闭着眼数羊，每次数不到十就被飘忽的思绪打断，脑海中循环播放谢泽溪说一起睡的声音，心脏怦怦直跳，连带着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怎么办，他还是第一次和别人一起睡。 脑中的有一道声音反驳道：谢泽溪不是别人，他只是他喜欢的书中人物，只是一个单薄的纸片人，紧张什么？ 不对。 江凌埋在被子里的手收紧又放开，这几次的接触下来，谢泽溪明明就很生动，他的笑容会有很多种意味，他很强大、同时靠谱到会让人下意识心生依赖去信任他，他温和礼貌，但也会生气、偶尔腹黑，也会有故意气人的时候，他…… 他和真实的人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谢泽溪……真的只是一个纸片人吗？ …… 洗漱完，谢泽溪擦干头发走出浴室。 他关了主卧的大灯，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柔和的光温柔地洒在熟睡的青年面庞，为恬静的精致眉眼镀上一层暖色的光晕。 谢泽溪视线停留在床上青年的脸上，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江凌眉心微微蹙着，不过呼吸倒是平缓。 他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这么快就睡着了？ 确认头发干透，谢泽溪轻手轻脚地上了床，关了灯，任由月色洒落进屋，扑洒满地。 他正打算入睡，身边的人忽然梦呓了几声，声音很低很小，谢泽溪勉勉强强只听清几个模糊的词句。 “谢泽溪……不……纸……” 听见自己的名字，谢泽溪眉梢微挑，下意识接近了一些。 第11章 反派夫夫11 谢泽溪刚低头，那双紧闭的眼眼睫微微颤动，眼帘忽然掀开一点。 江凌桃花眼半睁开，眼神迷茫朦胧，直愣愣地望着谢泽溪。 谢泽溪正要开口，面庞上多了一抹温热。 “谢泽溪？”江凌看着半睡半醒迷迷糊糊的模样，疑惑地问了一句后，手紧跟着摸上了他的脸，指腹不老实地摸摸眉宇，又去碰他的鼻梁，一路下滑。 谢泽溪攥住那只要滑到嘴唇的手，虽然他欣赏这双手，对江凌也有所改观，但并不意味着可以随意越界。 他的目光定格在青年茫然的脸上，唇角带笑，眼中却透着审视的打量，周身的气场不动声色地低沉几分，问道：“做什么？” “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江凌眨了眨眼，似乎确认好了真实与否，他傻傻地笑了一下，眼神是与白日里不同的软和，自言自语般轻声说道：“看见你真好……” 尾音飘散在空中。 夜色沉沉，只能依靠窗外皎洁星月洒落入内的莹莹微光看清事物。模糊的月华落在青年眉眼，映照出眼底跃动着欢欣的眼眸。 谢泽溪眉心微动，桎梏住江凌的力道在怔忪间松开。 江凌顺着力道把手放进被子里，全身裹在温暖中，舒适地喟叹一声。 他重新闭上眼，翻了个身，将刚说的话抛之脑后，自顾自地继续呼呼睡大觉。 徒留谢泽溪眼神诡异，探究地凝视着江凌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什么叫他是不是真的？为什么又说看见他真好？ 咖啡厅内消失无踪的束缚感至今未解，还有江凌若有若无中透露出对他的熟悉，以及为什么极力阻止他和陶元白……现在又加了一个。 江凌的身上似乎笼罩着一个迷雾重重的大谜团，需要耐心地一缕缕抽丝剥茧，才能把谜团解开。 谢泽溪指腹轻触刚被温热的指尖摩挲过的眉心，眼眸微深。 …… 溜冰场比赛结束后，节目组通知过，直到下一次游戏开始前，接下来“热恋期的情侣们”可以自由活动，因此前一天累了一天的嘉宾们放心地睡了个懒觉。 谢泽溪有早起锻炼的习惯，起来时身边的江凌睡得正香，睡姿出乎意料的端正，安安静静地平躺着，没有想象中那么“活泼”。 他悄然无声地下了床，洗漱完出门绕着小别墅跑了两圈，直到跑第三圈时，在大门口碰见了突然袭击的节目组。 谢泽溪打了声招呼：“早。” 扛着摄像机的摄影师看见穿着运动服、迎面走过来的俊美男人愣了一下，镜头对准谢泽溪，遗憾地说道：“谢总起得好早，可惜了。” 早上七点，直播间已然开播。 观众们深有同感，都在可惜。 【呱呱：昨天什么都没来得及看直播间就没了，还以为今天能拍到点什么好东西呢，可惜了[狗头]】 【z：哈哈哈哈前面的你想看什么！】 谢泽溪看了眼镜头，大概猜到他们要拍什么，淡笑不语。 “江老师不会也起了吧？”摄像师问。 “他应该还没有。”谢泽溪带着摄像师进门，果然看见他直奔主卧，悠悠然跟了上去。 “谢总来推门吧，请温柔地叫醒你的恋人，最好来个早安吻。”摄像师笑眯眯地说。 【kk：不错不错，玩还是节目组会玩~】 谢泽溪笑了笑，打开主卧的房门，摄像师跟在他身后。 他走时江凌正在酣睡，不过跑了两圈回来，江凌出人意料地已经醒了。 似乎刚刚清醒不久，江凌的神色呆滞，桃花眼带着满满当当的茫然惊恐，双手痛苦地抱着头，口中自言自语着些什么。 一看见推门而入的谢泽溪，江凌蓦然睁大了眼，掀开被子急急地跑到谢泽溪面前，看起来满肚子的话想问，可一站定，他又卡壳了，呐呐地喊：“谢泽溪。” “嗯，怎么了？”谢泽溪微笑地问道。 “我昨晚有没有说什么？”江凌一看见他的笑容顿时更加紧张，深呼吸好几次，期期艾艾地问道：“比如说，什么……奇怪的话？” 【一条大咸鱼：奇怪的话？！有多奇怪？】 【小星星：竖起耳朵。】 摄像师揪准时机，兴致勃勃地问：“江老师昨晚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江凌这才发现谢泽溪身后还有人，乍一看 见，脑子一懵，干笑道：“没什么。” 他后退了一步，用眼神求助谢泽溪帮忙打圆场。 谢泽溪似乎没接收到他的意思，轻笑一声，说道：“是没什么，只是摸着我的脸问我是不是真的。” 江凌：“……” 直播间的弹幕一瞬间激动了起来。 【贝贝：什么什么？上手了？还说情话了？】 【z：什么？什么？表白了？】 【一颗葡萄：什么！他们上床了？！】 【粉红小熊：四舍五入就是结婚领证了！［撒花］［撒花］】 江凌心尖颤了颤，暗恨自己不争气，半梦半醒的时候一时糊涂以为在做梦，没管住嘴，还大胆地上了手。 他讪讪地笑了下，试探地问：“只有这一句吧？应该没了吧？” 他好像记得还说了句什么。 谢泽溪颔首，大方地告诉了江凌，淡笑着说道：“还说看见我真好。” 江凌捂住了脸。 【：确定了，真cp实锤！】 【：节目组你最好识相点，明天我就要看见他们结婚的消息。】 【：哈哈哈哈哈这是真的吗？不是剧本吧？】 【：看江凌的样子肯定是真的，他耳朵都红透了！】 也行吧，至少没有提纸片人。 江凌安慰着自己，正要解释昨晚是睡蒙了，却被谢泽溪瞥了眼，截住话头，微笑着说道：“我也是。” 江凌接收到了他的视线，咽下了要解释的话，坚强地露出一个笑容。 【：嗅到了一丝丝恋爱的酸臭味。】 【：我超！！他们不会真的在一起了吧？】 【：感觉像真的，画风跟其他嘉宾都不一样哎。】 【：悄悄拿出了我的显微镜。】 摄像师笑道：“看来二位的热恋期正在进行，那我就不继续打扰二位了，忘了说，这是昨天你们作为第一名拿到的食材，明天新的游戏即将开始，请二位做好准备。” 摄像师身后的工作人员给两人展示了下手里的袋子，里面的配置很豪华，但也仅够两人两天的量。 “今后的食材也是看游戏名次？”谢泽溪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菜，问道。 “是的，所以请继续加油哦。”摄像师笑着告辞，小别墅内只余谢泽溪和江凌。 气氛略微尴尬，起码在江凌来看是这样。 “记得伪装。”谢泽溪嗓音含笑，倾身在江凌耳畔轻若呢喃地提醒道。 江凌心跳快了一拍，捂住滚烫的耳朵，小鸡啄米地点头，就差举手发誓自己不会再忘记。 “我来吧。”他唰得接过谢泽溪手里的食材，看了一眼里面的菜，惊讶地发现里面肉蛋奶蔬菜水果都有，顿时信心回笼，眉头舒展，笑着说道：“昨天让谢总出了力，今天我来好好犒劳谢总一天。” 谢泽溪没有拒绝，他不会料理，与其去厨房添乱，还不如放手让江凌来。 江凌洗漱完，拿着菜就下楼直奔厨房。 谢泽溪刚跑完步，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记得第一次见面，江凌拍着胸膛信誓旦旦地推销自己，说他玩游戏不会拖后腿，还有十八般厨艺。 玩游戏已经插了旗子，不知道厨艺如何。 谢泽溪下楼，开始思考江凌如果做出来黑暗料理他们要怎么办时，鼻尖忽然嗅见一股食物的浓郁香气。 谢泽溪脚步一顿。 他到一楼时，江凌正好端着两个盘子出来，看见他笑意盈盈地说道：“早上好，这是早餐。” 谢泽溪走到餐桌旁，江凌做了两碗牛肉面，一碗较为清淡，另一碗放了满满的辣椒。 牛肉切成了薄薄的肉片，分量十足，在小面上铺满了，每一片都泛着诱人的油光色泽，边缘一个炸得金黄的荷包蛋，鲜绿的小葱花洒在面和牛肉上做点缀，散发出的香味鲜醇浓厚，色香味俱全。 “看起来不错。”谢泽溪在另一头坐下。 江凌笑容愈发大，自信地说道：“吃起来更不错。” 他对自己最满意的就是这一手厨艺了。 “吃吃看。”江凌把洗干净的筷子递给谢泽溪，期待地看着他。 谢泽溪吃了一口，牛肉香嫩又不乏劲道，汁浓味厚，荷包蛋炸得刚刚好，边缘的表皮酥脆，面也鲜香，吃完唇齿留香，比外面餐厅的也不差多少，甚至依靠着满满当当的分量，可以稳稳取胜。 江凌说的擅长确实不算夸大。 “很好吃。”赞美有助于提高人的动力，对于事做得好的人，谢泽溪向来不吝夸赞。 “那中午给你做大餐！”江凌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整一个春风得意，放心地坐下，开玩笑地说道：“虽然说被大佬带飞很爽，不过躺平还是挺有愧疚感的，总算能帮上忙了。” 谢泽溪笑了笑，说道：“等你的大餐。” “嗯！”江凌兴致高昂，期待地说道：“以后你主外我主内，你在外带飞，我在内把你喂饱……” 【：哈哈哈哈什么虎狼之词。】 【：可以的江小凌！要好好喂♂饱谢大佬哦~】 谢泽溪正吃面，听见江凌越说声音越小，抬眸看着脸颊反而慢慢红了起来的江凌，勾了下唇，不疾不徐地问道：“怎么不说了？” “不说了不说了，再不吃面就冷了。”江凌尴尬地拍了下嘴巴，飞速移开话题，盯着眼前的面，视线不敢往对面挪一下。 谢泽溪眼中拂过笑意，看在牛肉面的份上给他留了点面子，没有继续追问。 吃完面，谢泽溪去客房工作了小半天，想到应该要做点什么好应付节目组，正打算找江凌在镜头面前营业一会儿，谁知一出来就听见了楼下的门铃声在响。 谢泽溪脚步微移，就见主卧的门打开，江凌拿着游戏机走出来，疑惑地问道：“节目组吗？” “我去看看。”谢泽溪抬步下楼。 江凌把游戏机放回去，跟在他身后。 别墅的大门有摄像头，在室内就可以看见门口的人是谁，谢泽溪看了一眼，屏幕里站着四个人，分别是关全和艾旗两组嘉宾，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丝丝挫败，有气无力的样子，特别是关全，脑袋怏怏地耷拉着。 谢泽溪眼中闪过一丝诧色，说道：“是关全他们。” “他们来做什么？”江凌一脸不解。 谢泽溪打开门放他们进来，问道：“有什么事吗？” 看见大门打开，几人的眼睛猛然亮起，关全哭丧着脸地喊道：“江前辈，谢总，救命啊！” 话音刚落，进入室内的四人随之闻见了和客厅相连的餐厅里、还未消散的牛肉面香气，一时之间，咕噜噜的声音此起彼伏，几个人的分量汇聚在一起，如雷贯耳。 六个人谁也没说话，气氛安静地落针可闻。 艾旗率先开口，尴尬地说道：“是这样的，我和牛峰平常都是点外卖，都不会做饭，本来想找节目组把食材换成速食或者盒饭，正好碰见了也来换东西的关全，但是节目组说食材不能换，不过江老师会做饭，要我们来找你……” “我和赵由路只会煮泡面，平时在家都是阿姨做。”关全欲哭无泪地补充道：“我们本来不想麻烦你，饿了一上午，诡计多端的节目组还限制不能用钱，实在没办法了，要饿成人干了……” “所以你们是来找我做饭的。”江凌总结道。 两人羞愧地低下了头。 【：精辟！】 【：笑飞了，四个人，凑不出一双会做饭的手。】 【：前面的，五个，谢大佬也不会哈哈哈哈。】 【：所以江小凌要翻身农奴把歌唱了吗！从昨天躺平被带飞的小废物，到以一人之力统领五张嘴的救命恩人哈哈哈哈。】 牛峰一米八几的壮汉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赵由路看了眼捂着肚子的关全，抿唇问道：“我们帮你打下手跟洗碗，等综艺结束，我们再付钱给你，这样可以吗？” 节目组资金充足后，邀请的嘉宾咖位都往上抬了抬，不说艾旗傅景明这些圈内人，关全和赵由路两人背后的家世谢泽溪有所耳闻，虽然比不上谢家，但也不容小觑。 只是没想到四个人都不会做饭。 谢泽溪和江凌互相对视一眼，江凌摸了下鼻子，说道：“可以，不过你们要自带食材，我和谢泽溪的菜不够六个人吃。” “谢谢！”关全激动地想握住江凌的手，江 凌不动声色地避开，说道：“我的手只属于我的恋人。” “是吧，男朋友？”江凌笑眯眯地看向谢泽溪，意味深长地说道。 第12章 反派夫夫12 江凌的表情看不出破绽，也不知是发现了什么，还是经过多次提醒终于想起要伪装恋情，而故意营业。 谢泽溪嘴角噙着笑，淡然自若配合地应声：“嗯。” 赵由路拎着关全的领子后退，略带歉意地说道：“昨天还有今天这次，不好意思，他这个人比较不清楚界限。” 关全眨了眨眼，挠了下头，说了声抱歉，羡慕地说：“你们感情真好。” 江凌半点不心虚地扬起笑容，说道：“谢谢。” 谢泽溪笑吟吟地望着江凌，看着他演。 【：互相都承认是自己的恋人了！啊啊啊这糖我磕了！】 【：这是官宣了吧？这是官宣了吧！［喜大普奔］[撒花][撒花]】 【：震惊，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我的天呐，备受瞩目的新生代演员x大集团的继承人总裁，这是真实的吗？】 【：热搜预定［吃瓜］。】 【：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作为冰淇淋居然一点预兆都没发现！难道是一见钟情？】 【：前面的冰淇淋，有没有可能，他们早就暗度陈仓了？［狗头］还记得第一次见面他们那熟悉的样子吗？】 【：bug组cp超话都有了，希望是真的，呜呜呜我先磕为敬！】 【：大家先不要激动！综艺节目叫热恋期，也有可能是二位太入戏，或者有台本，等官方消息。】 弹幕如何混乱在场人都不知情，介于四个人都饿了一上午，看着时间差不多，江凌拍板决定开始做饭。 赵由路和牛峰回小屋拿其他食材，等会吃完负责刷碗，关全和艾旗留下，一起帮江凌打下手，先开始料理江凌这一份的食材。 谢泽溪本想加入，江凌一本正经地拒绝道：“说好的我犒劳你，你来帮忙就变味了，你可以再去工作一会儿，等好了我叫你。” “已经下班了。”谢泽溪看了眼厨房里两个摩拳擦掌的新手，笑着说道：“正好一起来学习。” 话音刚落，江凌目光灼灼地盯着谢泽溪，像是要盯出一个洞。 谢泽溪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你不会是想学会之后让我无用武之地吧？”江凌叉腰，轻哼一声，开玩笑地说道：“来之前我就说了，你的伙食我包了，不能抢。” “放心吧，厨房里两个人够使唤了，再多我就要头疼了。” 谢泽溪被推离了厨房。 他摸了下鼻尖，坐去客厅的沙发，随手拿了本小别墅里放的杂志观看，顺带等着给赵由路两人开门。 杂志是娱乐杂志，应该是节目组所放，都与嘉宾们有关，他手里这一本，里面就有大篇幅关于江凌的采访和生平。 谢泽溪看了一会儿，赵由路两人回来了。 他们昨天得到的第二三名，因此食材的豪华程度也逐渐递减，分量没变，只是越来越寒酸。 艾旗和牛峰那份甚至只有蔬菜。 把食材送进厨房，几人都有些微妙的尴尬。 “没事啊，正好我们肉多，蔬菜却没多少，一起做更健康，也更丰盛。”江凌满不在乎地说道，孤儿院长大的人，对吃的从来不挑，也就是喜欢这栋房子才想拿第一。 四人大多懂察言观色，看出江凌确实不在意，皆眉宇舒展，不同程度地笑了下。 厨房只留了艾、关两个人，牛峰和赵由路一块，坐去客厅的沙发等。 寡言的人坐在一块，气氛总是有些沉默。 半晌后，听着厨房热热闹闹的声响，牛峰或许是受不了沉默的气氛，主动打破平静，憨笑着说道：“没想到谢总也会来。” “嗯，受人之托。”谢泽溪翻看着杂志，回道。 牛峰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感叹道：“也不知道傅景明他们会不会做饭，不会也饿着吧？” “陶元白会。”谢泽溪指尖翻过下一页，淡笑着说道：“放心吧。” “谢总怎么知道陶元白会？”牛峰表情惊讶地脱口而出道：“难道那个传闻……” 赵由路望了眼牛峰，隐晦地摇摇头。 滑冰比赛时的纠葛可能场外人看不分明，他们却看得一清二楚，既然是有求于人的一方，怎么也不应该去提让人家不高兴的事。 牛峰后知后觉地闭上了嘴。 “传闻？”江凌端着做好的菜出来，好奇地问了一句：“什么传闻？” 赵由路和牛峰面面相觑，谢泽溪微微一笑，合上杂志，说道：“那个三人修罗场的传闻。” 江凌和谢泽溪目光相撞，顿时秒懂。 他眼眸微闪，嘴角上扬，计上心头。 江凌放下菜走到沙发后，笑眯眯地从后面勾住谢泽溪，在男人询问的注视下，霸道地宣布主权：“谢泽溪是我的，他在和我谈恋爱，怎么可能掺和进别人那里？” “也不知道是谁故意放出来的谣言。”江凌皱着眉头说道：“难道是故意想拆散我们吗？” 牛峰震惊地问道：“你们在谈恋爱？” “对啊。”江凌理所当然地说道：“我们不是早说是恋人了吗？” 谢泽溪嘴角勾勒出弧度，也不开口，微微侧眸瞥了眼江凌，眼中漾开笑意，气定神闲地望着江凌发挥他精湛的演技。 他在看江凌时，江凌也在歪头注视着他，缓缓凑近，桃花眼半点笑意也没有，神情居然是少见的认真。 谢泽溪微微一怔。 不知道江凌是不是从他的神色中误会了什么，揽着他脖子的手收紧，在他侧头看江凌时愣住的一瞬间，后者正巧弯眉一笑，温软湿热的唇凑了上来。 原本应该在脸颊的轻吻落在了对方的唇上，透过江凌错愕间猛然睁大的眼眸，谢泽溪看见了自己脸上微滞的笑意。 牛峰和赵由路，从厨房听见声音出来的艾旗和关全都愣住了。 整栋小别墅刹那间落针可闻，安静极了。 弹幕爆炸了。 端着盒饭在盯梢直播间的杨导盒饭撒了，下一秒喜极而泣，腾得站起身，激动地指挥工作人员把这一幕截图下来，赶紧去宣传，再把谢泽溪这一组的直播间放大：“快快快！这可是收视率！” 【：我超……】 【：啊啊啊啊妈妈！我磕的cp是真的！[星星眼]】 【：等官方回复，没想到等来了比官方还官方的结婚喜讯[喜大普奔][撒花][星星眼]】 【：嗷嗷嗷祝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白头偕老！永结同心！天长地久！】 【：前面的哈哈哈哈虽然我知道你很激动，但是谢大佬再努力，江小凌应该也生不出孩子（大概）[狗头]】 【：笑岔气，所以已经默认谢大佬攻，江小凌是受了吗？】 【：姐妹，有谢大佬在，江小凌这辈子大概也攻不起来了哈哈哈哈。】 【：这一波是属于cp党的胜利狂欢，bug组不愧是bug组，这谈恋爱的速度也是如火箭般领先其他三组啊，不说了，我要去超话磕糖！】 “当啷”一声，不知谁手里的铁勺落在地上，众人这才回神。 谢泽溪先一步推开了沉浸在震惊中的江凌，笑容微敛。 “你们居然是真的。”关全兴奋的声音打破静谧。 江凌的神智还在魂飞天外飘飘然，眼神恍惚，耳根烫意惊人，手指抚摸着唇瓣，半晌回不过神。 但有亲吻的冲击在，谁也没发觉两人不自然的细微神色，关注点都在谈恋爱和谣言那件事上。 饭菜已经做好，几人飞快地把菜端上桌，之后兴致勃勃地拉着江凌和谢泽溪八卦。 “我前面看那些人说得那么真，网传有一些细节，还以为谣言是真的。”艾旗分析道：“散播的人应该跟你们认识。” “我也看见过，那人应该是故意的。”牛峰说道：“不然不会在短时间内大面积地传播。” “不过你们为什么刚开始没有澄清？”关全好奇地问道。 “锦耀确实资助了陶元白十几年，那些细节有一部分是真的。”谢泽溪没有特意避讳，淡笑着说道：“与其只发个官方公告让大家胡乱猜测，不如直接在即将要上的节目里澄清，效果更好。” 傅景明当时摆明了想锤实了他给 自己造势，手中证据不少，发公告澄清又被反转不利于锦耀的名声，正好又有江凌主动递上解决办法，谢泽溪耐心很好，自然先按兵不动。 关全了然，笑嘻嘻地说道：“也是，那时候你们小情侣马上要上节目了，一公布恋情，这什么谣言就不攻自破了，是吧？江凌。” 江凌还在恍惚中，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锦耀资助了陶元白十几年？”艾旗惊讶地问道。他只以为陶元白是锦耀的艺人，背后站着锦耀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神色都有些异样，不约而同想到了一个人。 照这么说，能知道细节的不就只有当事人吗？ …… 不远处的另一栋小屋。 属于游戏最后一名的食材稀少得可怜，只有一份土豆和白菜。 傅景明和陶元白曾经都经历过清贫的日子，因此两人都会做菜。 只是两个成年男人，没有荤腥，分量又少，都必不可免地有些没吃饱。 “导演说明天有新的任务，到时候我努努力，绝对不拖你后腿了。”陶元白露出讨好的笑，轻声哄着坐在沙发上的傅景明。 碍于正在直播中，傅景明没有甩脸色，而是也笑了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说道：“好，明天一起加油。” 他们正说话，有工作人员敲门，示意陶元白有电话要接。 “可能是我妈找我，等我一下。”陶元白朝傅景明说道，拿着手机去了摄像头拍不到的地方。 看见屏幕上显示的经纪人，陶元白疑惑接通电话：“安姐，怎么了？” 向来对他温声细语的安姐语气激动又着急，反问道：“还怎么了？陶元白，网上那些传闻是不是你散播出去的？为了追傅景明你疯了吗？！那可是捧你上位的谢泽溪，你得罪了他，转眼就能天堂掉地狱，连带着我一起滚出锦耀！” “还有，谢总真的和江凌在一起了，刚刚在屏幕前曝光了恋情，现在热搜都是他们俩，你说，你那点十几年前的旧情能让他容忍你到什么时候？” 陶元白的脸霎时间面无血色。 第13章 反派夫夫13 怎么可能？！ 谢泽溪不是喜欢他吗？那不是江凌假装的吗？怎么可能是真的？ 陶元白脑中一嗡，下意识攥紧了手机，声音好像从喉间挤出来的一般问道：“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你没听错，都亲上了。”安姐不耐地说道：“我最后提醒你一次，你现在的一切都是谢总给的，想办法把谢总追回来，不管怎么说都认识了十几年，总比那个突然出现的江凌强吧？” “可是我只喜欢景明哥。”陶元白脑子乱糟糟的。 “傅景明只会害了你，赶紧趁早断了！”安姐冷声说道：“还有关于谢总的传闻，在惹锦耀生气前不要再传播，不然谁也救不了你。” “不是我——”陶元白话还未说完，手机那头率先响起了“嘟嘟嘟”的忙音。 他胸膛急速起伏，好像看见了江凌那张得意洋洋嘲讽他的笑脸，心中翻涌着的不甘和隐隐感觉被背叛的愤怒宛如毒汁，腐蚀溶解着他的血肉。 陶元白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工作人员来找他。 “陶先生，你还好吗？”工作人员看见他的表情，吓了一跳。 “没事。”陶元白收起满眼的阴鸷，嘴角扯出僵硬的笑，把手机还给工作人员，看着人离开。 他回了小屋，沙发上坐着看电视的傅景明看都没看他一眼，视线一直望着屏幕。 陶元白走近他，动了动唇，轻声问道：“散播我们和泽溪之间事情的是不是你？” 傅景明眼神微变，看了眼摄像头，状似若无其事地拉着陶元白离开录像范围，压低的嗓音有些不悦：“你是不是疯了？在节目上说这个？” “景明哥，是不是你？”陶元白问道。 “你不是知道吗？”傅景明没有否认，嘲讽说道：“这就是跟我一组的条件，不然我为什么要你让谢泽溪上恋综？只有这样才能利益最大化，才能让你有关注度红起来，和我比肩。” “可是我根本不喜欢泽溪，我们之间的事为什么要牵扯他？”陶元白眼中含着泪水，委屈地说道：“现在所有人都以为是我，连泽溪都以为是我说的，他肯定生气了。” 傅景明脸色一黑，积压的负面情绪冒了上来，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意：“陶元白，你是脏事都要我扛，只想拿好处是吗？你说不喜欢谢泽溪，可我看你很享受他的付出，嘴上说喜欢我，却一刻也没有远离过谢泽溪，你以为我傻，看不出你在吊着他？” 陶元白神情一僵，眼眶里的泪水滚落，咬着苍白的唇说：“我没有，我只是怕，如果谢泽溪知道那件事……” “我和谢泽溪，你选一个吧。”看他这样，傅景明神色反而和缓下来，眼中闪烁着冷光，摸了下陶元白的脸，温声道：“已经过去那么多年，只是一件小事，他不会知道。” “我当然选你。”陶元白感受着脸上的轻抚，眼中满是惊喜，面颊浮现淡淡的红意，点了点头。 傅景明敛起眼底的森冷，嘴角的笑透着嘲讽，十几年的感情，他就不信谢泽溪会突然转变喜欢上别人。 高高在上又怎样，还不是得不到喜欢的人，不管怎么欲擒故纵去激陶元白，陶元白也只会站在他这一头。 …… 一顿饭宾主尽欢。 江凌一口气做了两顿的分量，开饭前，四人把晚上要吃的打包好，心满意足地炫完饭，牛峰和赵由路刷完碗，帮忙搞完卫生后，四人都不好意思再坐下去了。 “江老师做得饭真好吃，我都吃撑了。”关全美滋滋地抱着饭盒，说道：“还有谢总，今天谢谢你们的救命之恩，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今天真的很感谢，饭也真的很好吃。”艾旗脸有点红，羞愧地和江凌说道：“我以前看了你的黑料，刚开始还以为你很不好相处，是我浅薄了，抱歉，以后谁要是说你，我看见了肯定帮你澄清。” “没事，习惯了。”江凌堪堪回神，笑着说道：“不过我的黑粉貌似挺多的，你要是帮我说话可能会连累你，有这个想法我就很高兴了。” 艾旗看了眼江凌身后的谢泽溪，心想以后可能就不会了，笑了笑，说道：“那再见。” 四人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们走后，小别墅一时间安静地让人有些不适应。 谢泽溪看向眼也不眨盯着地面、似乎地上有好看的东西，略显局促的江凌，沉吟片刻，打破了平静，问道：“一起来玩会儿游戏？” 他记得江凌貌似挺喜欢玩游戏，刚给关全他们开门时手里还拿着游戏机。 江凌正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对熟悉的声音格外敏感，身体下意识抖了下。 听清谢泽溪的话，江凌绷着的神色有几分讶然，似乎没想到谢泽溪会主动提玩游戏，毕竟他不像会玩游戏的人。 他微微放松下来，点头笑着说道：“好。” 江凌去主卧把游戏机和手柄拿下来，投屏到客厅的电视上。 一系列忙碌下来，紧张不知不觉消散了些。 “我来之前就想到无聊可以玩游戏，所以拿了两个手柄，买了不少游戏。”江凌把手柄递给谢泽溪，笑着问道：“你想玩什么？” 谢泽溪说道：“玩你最喜欢的。” “啊？好。”江凌桃花眼轻眨几下，迅速地移开目光，催眠自己谢泽溪只是随口一说，可黑发下的耳朵依旧悄然染上了热度。 江凌挑了个街机对战游戏，玩了两局，才发现谢泽溪果然不会玩游戏。 “这个角色要多放连招，就是z和……”喜欢的游戏暂时让江凌忘记了之前的小插曲，他主动揽过了教谢泽溪的任务，兴致勃勃地坐在谢泽溪旁边，指导着他开了一局人机。 “这样？”谢泽溪按照他说的操作，几套连招下去，屏幕上魁梧的游戏角色将电脑操控的角色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几分钟后，一个大大的胜利出现在屏幕上。 “好厉害，你赢了！”江凌眉飞色舞地欢呼了一声，看起来比自己赢了还高兴。 谢泽溪“嗯”了一声，笑吟吟地看着身边挨着的青年说道：“江老师教得好。” 江凌摇摇头，兴奋地望着谢泽溪说道：“是你有天赋，我之前这套连招学了快半个小时……” 才察觉到两人的距离，江凌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眼眸愣愣地凝视着男人近在咫尺的薄唇，呼吸难以自制地轻颤了一下。 电视里传出来的游戏声响逐渐远去，江凌听见了耳畔不知从哪响起了剧烈鼓噪的怦怦声，模糊了周遭一切的声音和场景。 谢泽溪注视着一点一点不自知接近他的江凌，漆黑幽邃的眼暗潮涌动，在滚烫的呼吸交融在一块之前，抬手，提醒般轻轻摸了摸江凌柔软的黑发。 屏住的呼吸一松，江凌蓦然回神后退，手撑在沙发上，胸膛起伏心脏还如擂鼓，惊觉自己居然忘记了呼吸。 他刚刚在做什么？ 江凌尴尬又慌张地移开了视线。 谢泽溪望着江凌的目光中浮现出复杂的神色，掺杂着打量与审视。他沉思片刻，看了眼镜头，在江凌耳边轻声道：“江凌，不要入戏太深。” 耳语仿若提醒叮嘱，也似兜头凉水，泼得江凌心底一凉。 胸口有什么刚生出的东西被一把掐住扑熄，他眼睫颤了颤，略微僵硬地弯出一个笑容，说道：“当然，我有分寸。” 好似若无其事，江凌微顿之后，笑着说道：“刚刚就是开个玩笑，你不动我也会停，对了，中午那个事，抱歉了。” “没关系。”谢泽溪见他神色如常，嘴角重新挂起淡笑，轻描淡写地说道。 轻松的模样就像一点也不在意，江凌手指无意识蜷缩收紧，轻笑着说道：“也是，只是亲了一下而已，又不是初吻，我们两个大男人，也不算占对方便宜。” 江凌话音刚落，就见谢泽溪的笑容缓缓消失了。 “你不是初吻？”谢泽溪问道。 江凌心想他是啊，穿书前连人小手都没牵过，但谢泽溪肯定不……等等。 作为完美攻二，谢泽溪似乎、好像、貌似、也连人小手都没牵过。 江凌桃花眼微微睁大，表情诡异了起来。 谢泽溪原本对那个简单的轻吻没什么想法，现下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 也许是轻微的洁癖作祟，谢泽溪深吸了一口气，望着莫名傻笑的江凌，眉心微皱，低声强调道：“以后那种过界的行为绝对不能有。” “嗯嗯好。”江凌心情突然变好，笑眯眯地点头，说道：“不说这个了，来玩游戏！” 【：他们刚刚说了什么？声音好小没听见，有没有唇语大师？】 【：前面不是要亲亲吗？怎么不亲了！还坐远了qaq！】 【：按头小分队呢？快快快，轮到你们上场了。】 【：唇语小师来了！但是摄像头角度不好，从口型上只看出来一点，疑似‘初吻’‘过界’。】 【：！！所以那是他们的初吻？他们还想玩更过界的东西？！】 【：前面的，理解鬼才！[点赞][点赞]】 【：可能是这里不好发挥，所以暂时不亲了叭，虽然但是，我还是想看他们亲亲qaq。】 弹幕遗憾滑过，时间在古怪的气氛中一晃而过。 第二天一早，嘉宾们齐聚工作人员住的大别墅，在一楼客厅分散而坐。 “经过两天的亲密相处，相信大家已经逐渐迈进了热恋的门槛，对恋人也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杨导笑着说道：“那么今天我们玩的游戏，是快问快答，请在三十秒钟内回答我们提出的问题，问题都有关于你的恋人。” “第一、二名可以获得节目组给出的温泉券，请和恋人一起愉快地泡温泉吧。”杨导说道：“第三名没有奖励和惩罚，最后一名则需要负责今日内所有情侣们的食物。” 不会做饭的四人组面面相觑，关全欲哭无泪地问道：“导演，如果不会做饭怎么办？” 杨导笑眯眯地说道：“不会做可以尝试，如果所有食材都报废了……” 四人组提起了心，瞬间坐直了身体，期待地望着杨导。 “那就只能连累所有人一起挨饿了。”杨导哈哈笑道：“所以大家要努力不拿倒一啊。” 四人组：“……” 节目组准备了抽签盒，四组抽签，第一个上场的是关全和赵由路。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对对方的了解深厚无比，两人加起来十道题目，仅仅只错了一道，轻轻松松回答出了节目组的问题。 压力瞬间给到了后面三组。 谢泽溪看了眼八风不动的江凌，挑眉问道：“你有把握？” 江凌自信点头，笑意盈盈地说道：“放心吧，不说全对，起码不会倒一。” 他可是穿书前谢泽溪的忠实角色粉，把人研究了个底儿掉，这点信心江凌还是有的，肯定不会像上次一样被打脸！ 第14章 反派夫夫14 第二个上场的是艾旗和牛峰。 “请问你的恋人最喜欢喝什么？”工作人员问道。 艾旗绞尽脑汁，试探性回答：“喝点小酒？” “错，他喜欢喝茶。” “请问你的恋人平时喜欢锻炼吗？”工作人员问道。 艾旗看了眼五大三粗的牛峰，肯定地回答：“喜欢。” “错，他不喜欢锻炼，他只是骨架粗。” “……”艾旗转头，看向挠了挠头一脸憨笑的牛峰，叹了口气，认命地继续回答问题。 几分钟后，答题结束。艾旗只答对了两道，牛峰出乎意料地答对了四道，两人一共答对了六道题目。 谢泽溪抽中的是最后一名，在他们前面的是傅景明跟陶元白。 他们二人坐在与谢泽溪位置相对的双人沙发上 ，陶元白先接受来自工作人员的提问，几乎每一个关于傅景明的问题，都能不假思索地回答出来。 “五道问题全对，看来陶老师对傅老师的了解很深啊。”杨导笑着说道。 傅景明笑了下，望向对面的谢泽溪，隐晦地递了个嘲讽的眼神。 谢泽溪神色如常，眼皮都没抬一下，和江凌说着话。 傅景明表情阴郁一瞬，在工作人员问过来时无缝挂上笑容，回答起工作人员的问题，只是比起陶元白的对答如流，他显得磕绊了许多。 “请问你的恋人怕冷还是怕热？” 傅景明没想到节目组的问题这么千奇百怪，皱了下眉，说道：“怕冷？” “错，怕热。” “请问……” 短短三分钟的问答，傅景明仅仅只对了一道，是几人中最低的分数，一旁的陶元白脸色微微发白，看着傅景明的眼神有几分委屈与受伤。 【：看陶元白的表情，他们是不是也有点什么？】 【：听说傅影帝和陶元白很久之前就认识，陶元白从大学就开始追傅影帝了。】 【：啊？这得追了好几年吧，傅景明看样子是真不喜欢啊，只答出了一道。】 【：小声说，傅景明不喜欢为什么要和陶元白组cp上恋综啊？】 【：前面的，是节目组出的问题太刁钻了吧，关傅影帝什么事？再说喜欢不喜欢本人又没说，你就知道了？】 在弹幕引起骂战前，杨导赶紧出声，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 “傅老师和艾老师两组的分数一致啊。”杨导拿着表，笑着说道：“那就看江老师这一组了。” “如果你们倒一，那就由你们承担四组的餐食，如果你们答对的问题在六道之上，那么就由他们二组共同承担今天的三餐。” 杨导语毕，艾旗和牛峰都提起了心，望着谢泽溪二人。 陶元白和傅景明一直盯着他们，关全和赵由路抱着吃瓜的心态，也看向他们。 几人神色各异，灼灼的目光堆积在两人身上，谢泽溪不受影响，神情淡然自若，江凌反而感觉肩上有了点压力。 他整了整神情，坐直了身体，用严阵以待的姿态迎接了来自节目组的问题。 “请问你的恋人喜欢什么颜色？”工作人员笑眯眯地问道，只是笑容怎么看都没那么简单。 “他没有喜欢的颜色。”江凌答得毫不迟疑。 “答对了。”工作人员有些诧异地看了眼江凌，继续问道：“他的兴趣爱好是什么？” “打拳击、锻炼。” “答对了，他不喜欢什么天气？晴天、下雨天、还是阴天？” “所有打乱安排的恶劣天气。” “嘶——答对了，请问他喜欢小猫还是小狗？” “小狗。”每一个题目回答都没有超过 两秒钟，江凌从不迟疑，几乎都是脱口而出。 在场的人了然地笑了起来，毕竟是小情侣，了解是正常的。 只有明白真相的谢泽溪看出了里面的异样，他眉梢轻动，望着江凌的眼神带着点惊讶。 杨导在场外挥了下手，举牌示意换个有难度的问题，工作人员看了眼举着的白板，笑着问道：“请说出有关于你的恋人，外人所不知道的一件事。” “他有……”幽闭恐惧症。 话到嘴边，差点顺口说出的江凌猛然打住，手心微微渗出冷汗，在工作人员的倒数声中回神，最终憋出了句：“他腹肌上有颗痣！” 全场寂静。 关全手里的瓜差点掉地上，笑得直不起腰：“有话江老师是真说啊。” 艾旗和牛峰对视一眼，也忍不住露出暧.昧的笑容，笑望着谢泽溪。 【：哈哈哈哈这是可以说的吗？】 【：！！笑飞了，现在全天下都知道江小凌他老攻不仅有腹肌，腹肌上还有颗痣了。】 【：腹肌！腹肌痣！啊啊啊好想看！不愧是我新晋男神[狗头叼花]】 【：所以江小凌肯定看过喽[星星眼]，恋情石锤！】 【：前面的，可能都上手摸过了，合理怀疑他们已经结婚了！[狗头]】 【：笑岔气了，姐妹们动作这么快吗？锦耀官v下面全是恭贺新婚的，这喜酒是高低得云喝上一口。】 陶元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傅景明也骤然看向谢泽溪，表情错愕。 江凌说出口的下一秒就反应了过来，暗道不好，要完蛋了。 “江、凌。”熟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一字一顿，似乎带着凉凉的笑，又似乎没有，轻飘飘喊了他一声。 江凌脊背僵硬地一点一点转头，对上谢泽溪幽幽望着他的眼，和唇边似笑非笑的弧度，一瞬间心底毛毛的，浑身打了个激灵，低头求饶道：“我错了，谢总，我不是故意的。” 谢泽溪温和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靠近他，在他耳畔说道：“回去之后，你最好给我一个完美的解释。” 男人嗓音含笑，神色温和，好似在奖励夸赞得胜归来的恋人。 但在江凌眼中，这笑容更像是一道带着几分阴恻恻的催命符。 他欲哭无泪地捂住了脸。 谢泽溪微笑着松开手，看向工作人员，说道：“我准备好了，请问吧。” 工作人员连忙点头，看着问答表，问道：“那么第一个问题，请问你的恋人生日是什么时候？” 谢泽溪淡淡道：“十二月七。” “答对了，他休息时喜欢干什么？” “玩游戏。” “答对了，他出道后第一部 作品是什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摘月亮》中的乔时。” “答对了，他……” 与江凌的脱口而出不同，谢泽溪说得不紧不慢，却都能准确地回答出问题，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唯独傅景明和陶元白有些笑不出来。 怎么可能呢？那一切不是在激他吗？怎么可能是真的？陶元白怔怔地望着冷静答题的人。 谢泽溪的目光应该只放在他身上不是吗？为什么能事无巨细地回答出关于江凌的问题？明明他才是他喜欢的那个人啊。 陶元白咬紧了牙。 江凌眨巴眨巴眼，看着谢泽溪的眼底神色微讶，显然也没想到谢泽溪能回答出这么多问题。 他下意识弯唇，心口美滋滋的，眼角的余光瞥见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的二人，嘴角的笑容愈发大，直接对着陶元白灿烂一笑。 陶元白表情几度变幻，看向江凌的目光仿若在看卑劣的盗贼，眼神是掩饰不住的憎恶。 “最后一题，请问江老师喜欢什么样的人？”工作人员问道。 谢泽溪沉默须臾，看了眼江凌，说道：“不知道。” 工作人员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这道送分题反而没有回答出来。 他看了下问答表，笑着说道：“其实谢总已经知道了。” 【：啊啊啊啊我都猜出来了，为什么不说，江小凌喜欢的就是你啊谢总！】 【：呜呜呜恨铁不成钢，其他问题都答出来了，为什么就这个问题不回答？】 【：其实从另一个角度想，就像工作人员说的，其实谢总已经知道了，所以不需要多说叭[捧脸][撒花]】 【：哈哈哈哈是的，感觉小情侣还是有点腼腆啊，什么时候放开点，我想大口吃粮！】 工作人员退下后，杨导笑着上前说道：“这些问题大部分是从大家曾经的采访、生平中提取，小部分从录我们节目的前采中提取，也许有人已经发现，小屋中放着的杂志里就记录着一部分问题的答案，如果觉得自己对恋人了解还不够充足，为了今后两颗心更好的贴近，请回去后好好阅读吧。” “当然，更好的办法是主动与恋人交谈，面对面才能深入了解……” 杨导洋洋洒洒说了半天，江凌一句都没听进去，在谢泽溪答完题就一直眼也不眨地望着他。 “看什么？”谢泽溪瞥他。 “你怎么那么清楚我的事？”江凌犹豫一番，好奇地和他小声咬耳朵，桃花眼潋滟着明亮的光芒，期待着谢泽溪的回答。 谢泽溪微微一笑：“你怎么知道，我就怎么知道的。” 江凌一噎，想起来刚刚不小心回答出的话，讪讪地闭嘴了。 救命，他要怎么才能蒙混过关？ “那么游戏就此结束，江凌老师和关全老师两组并列第一，温泉券由他们二组获得，傅景明老师和艾旗老师并列第二，将一起承担今天的三餐。” 杨导笑呵呵地说道：“第三次的游戏将在后天开始，今明两天，是属于大家的自由约会时间，请大家自行安排。” 杨导宣布完，工作人员把温泉券分别给了谢泽溪和赵由路。 艾旗尴尬地看向傅景明，问道：“我们不会炒菜，但是学会了削皮切菜，可以去你们那给打下手吗？” 傅景明毕竟混迹娱乐圈许久，表情管理还算不错，闻言扯出一抹笑，说道：“当然可以。” 他看了眼直勾勾盯着谢泽溪和江凌的陶元白，眼底滑过一道幽暗的光，不动声色地拽了下。 陶元白吃痛回神，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拎着节目组给的食材，最后看了谢泽溪一眼，不甘心地被拉走了。 “对了，温泉券的时限是今天，你们可以去准备准备。”并列第一的两组离开前，杨导喊住他们说道。 “好。”关全笑嘻嘻地勾住赵由路的脖子，带得比他高一些的赵由路脚步踉跄一下，兴奋地说道：“走，哥带你去泡温泉。” 赵由路无奈地拉住他的手，看向谢泽溪，问道：“我看了下地点，距离这边还有段路，要不吃完午饭我们问节目组借一辆车，一起去吧。” 谢泽溪看着江凌，眼神询问。 “好啊。”江凌点头如捣蒜，他还没想出蒙混过关的办法，就怕和谢泽溪单独两个人呆着。 “那就一起。”谢泽溪颔首。 由于午饭时间过于接近，四组一同去了傅景明二人的小屋。 他们在第一场游戏中拿了最后一名，以至于小屋是最偏远的小木屋。 不过节目组还算有些分寸，小木屋只是看起来略有寒酸，矗立在雪景中别有一番美景，内里也家具家电齐全，装了保暖设备，一点也不冷。 拿了倒数的两组在厨房做饭，剩下的人有些百无聊赖。 关全临走前问节目组借了两幅扑克牌消磨时间，此刻正好掏出来，四个人一起打着玩。 “一个三。”打着打着，江凌感叹道：“没有手机还真有些不习惯，总感觉时间过得好慢。” “一个二。”关全赞同地说道：“节目组为了凑cp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了，两个人没手机的人二十四小时呆在一块，没感情也能快速培养出感情，我最近看我们家小赵都眉清目秀起来了。” 赵由路手一抖，丢了一副炸弹出去。 关全疑惑地问道：“小赵，我们是一对的，你炸我做什么？” 谢泽溪丢了一副王炸，手中的牌一空，看向赵由路，意味深长地淡笑着说道：“可能怕再不出牌，就晚了。” 江凌敏锐地察觉了什么，好奇地挪了下凳子，挪到谢泽溪身旁，悄声问道：“他 们是不是？” 耳畔气息温热，谢泽溪微微偏了下头避开，正要回答，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泽溪，我有点话想跟你说，你可以过来一下吗？” 谢泽溪转头，就见陶元白站在他身后，脸色是隐忍不住的难看，垂在身侧的手攥成了拳头。 第15章 反派夫夫15 “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江凌率先说道。 陶元白看着江凌，扯起一抹冷笑：“江老师，不管怎么说我也是泽溪的朋友，就算你们在谈恋爱，也不能阻止他和朋友私下说两句话吧？” “还是说，你对泽溪一点也不信任？”陶元白话中带刺。 江凌眯了眯眼，好似开玩笑般说道：“陶老师怎么这样夸张？我只是好奇什么话才需要避开我私下说，总不可能是要说我坏话吧？那我倒确实不能听。” 陶元白脸色发青。 两人目光相对，空气中好似有火药味弥漫，摄像头闪着红光，显示正在直播中。 关全和赵由路对视一眼，用眼神询问要不要出去打个圆场。 谢泽溪轻轻拍了拍江凌的肩膀，略带安抚意味，在江凌以为他会跟着陶元白出去、而抿紧了唇时。 “江凌说得对。”谢泽溪看向陶元白，淡淡道：“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江凌眨了眨眼，紧绷的唇角弯起，美滋滋地朝陶元白扬了下下巴，气得陶元白差点没忍住，在镜头面前撕破脸。 陶元白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下内心的怒火，问道：“泽溪，是关于小时候那件事，你确定要在镜头前说吗？” 谢泽溪抬眸，眼底戾气一闪而过。 江凌神色骤然沉了下去，看着陶元白的目光中带着森森的寒气。 谢泽溪停顿片刻后，看向江凌，说道：“给我三分钟的时间？” 江凌沉了沉气，点头，在谢泽溪站起身离开前，忽然抬手，扯住了他的衣角。 谢泽溪低眸看他，江凌动了动唇，小声说道：“只有三分钟哦。” 陶元白有一点说对了，他担心谢泽溪，怕真的有所谓的主角光环，而谢泽溪会因为和陶元白接触而被影响，再次喜欢上陶元白。 一想到这个可能，江凌心口就闷得喘不过气。 他仰着头，眼巴巴地望着谢泽溪。 “嗯。”谢泽溪眼中漾开一点笑意，冲淡了眼底刚生出的晦暗，摸了摸他的头。 离开客厅前，陶元白脸上扬起了笑容，嘲讽地瞥了眼江凌，跟在谢泽溪身后，去了屋外。 屋外正在飘雪，纷飞的白雪落在身上，是沁人的冰冷。 “你想说什么？”谢泽溪话音刚落，就见陶元白嘴巴一瘪，眼眶微红，委屈地说道：“泽溪，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跟我说话的，自从江凌出现，你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和直来直去的江凌呆惯了，面对陶元白虚伪做作的表情耐心程度直线下降，更何况陶元白擅自在荧幕前提旧事。 谢泽溪唇角习惯性挂着的弧度消失不见，逐渐面无表情。 “你只有三分钟的时间。”谢泽溪没什么情绪地打断，眉骨轻压，居高临下望着陶元白，眸色冷然，显出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言下之意，不要再演戏说废话。 陶元白呼吸一窒，愣愣地望着谢泽溪，眼神就像在看陌生人，喃喃道：“你真的变了……” 谢泽溪无动于衷，扯了扯唇。 他当然会变，前些年的他不过是不知名力量操控的傀儡罢了，明明许多地方都想不通，还是鬼使神差地做了。 谢泽溪耐心告罄，说道：“还有最后两分钟，如果你说不出来，以后也不用再找我，看在小时候你帮过我一次的情分上，锦耀那边不会和你解约，但所有特殊优待不会再有，我和你也只是普通上下级关系，离开综艺后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 陶元白急急说道：“小时候那些人找到了我……” 话开了口，就好说了许多，陶元白手里捏着汗，试探地问道：“他们问我你能不能原谅他们，泽溪，这么多年过去，他们已经得到了惩罚，家里更是被打压得不像话，你看……” “陶元白。”谢泽溪蓦然笑了，周身的气场却骤然森寒，望着陶元白的眼神幽冷至极，轻声问道：“你是在可怜他们？” 陶元白全身一抖，手心布满了冷汗，连忙摇头，僵硬地说道：“没有，我只是问问，泽溪，他们关了你那么久，这样是应该的，你的病还好吗？还是不能呆在幽闭的环境里吗？” 江凌总给他一种知道什么的感觉，他本来只是想试探一下谢泽溪的态度，以为经过这么多年，谢泽溪应该已经不放在心上了，那他也不用再担惊受怕。 可现在他得到了最坏的答案，谢泽溪不会放过那些差点害死他的人，如果被谢泽溪知道那件事他也有份，他绝对会比那些人还要惨。 谢泽溪目光审视地望着陶元白，没有错过他苍白的脸色和唇色，半眯起眼，答非所问道：“那些人为什么会来找你？” 陶元白心慌地攥紧了拳，勉强笑着说道：“可能是他们知道我还在你身边，就想通过我来问问你吧。” “听说你和江凌真的在一起了，距离你们第一见面应该不过半个月吧，是一见钟情吗？” 为了转移话题，陶元白忍着憎恶，笑着说道：“恭喜你们，对了，景明哥答应我的告白了，他说你也有了对象，我们以后就保持距离吧。” 语毕，陶元白紧紧地望着谢泽溪，企图在他脸上看出伤心失落的神色。 谢泽溪眼皮都没动一下，毫无诚意地说道：“恭喜，我们确实要保持距离，记得你说的话。” 三分钟时间一到，谢泽溪抬步走人。 徒留原地精神恍惚，茫然若失的陶元白。 一迈入屋内，谢泽溪敛去眼底的冷意，唇角挂着若无其事的笑容。 他一进屋，江凌立刻跑了上来，拉着他左看看右看看，没看出什么异样，这才松了口气。 “在看什么？”谢泽溪带江凌坐下，问道。 江凌眉眼舒展，开玩笑道：“在看你有没有被陶元白咬一口。” 这话其实和他的担心差不离，要是被蛊惑了，可不就是要被吃了，不过看着谢泽溪神色如常，应该是没被下降头。 谢泽溪好似看出什么，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说起了正事，避开收音设备，轻声道：“陶元白和傅景明在一起了。” “啊？！”江凌神情震惊。 傅景明可是在书中和陶元白虐恋了百八十章，期间经历各种狗血误会和反派搞事，以及男配谢泽溪的黑化才在一起的，现在剧情才进行了不到一半吧？ 他这只穿越到反派身上的蝴蝶威力这么大的吗？ 因为太过诧异没有收声，客厅里的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没事没事，谢泽溪在给我讲故事呢。”江凌说谎不打草稿，眼也不眨地笑着朝他们挥挥手。 关全哈哈笑道：“感情真好，那你们继续。” 江凌点了点头，转回头，看见谢泽溪的神情愣了一下。 谢泽溪唇角含笑：“看来你很擅长说谎。” “没……”江凌对上谢泽溪的目光，声音弱了下去，干笑道：“他们怎么这么突然？” “不知道，好消息是陶元白不会再找事。”谢泽溪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也不用那么防着他。” 江凌尴尬地摸了下鼻子，他有这么明显吗？ 不过傅景明和陶元白在一起了，他是不是也要离开谢泽溪身边了？ 江凌望向谢泽溪，手指微微蜷缩。 “吃饭了。”不多时，艾旗端着菜出来，呼喊着大家。 这次节目组给的食材很丰盛，只是傅景明和陶元白已经很久没做过饭菜，手艺也很一般。 吃过昨天色香味俱全菜肴的几人都有些食不知味，偷瞄了江凌好几眼。 江凌一无所觉，心不在焉地吃着饭，看着碗里出神。 吃完饭，赵由路去问节目组借车，四人一起去了温泉浴场。 度假区开设的温泉浴场很大，有男女混浴的大温泉池，也有单独的私汤池。 节目组给温泉券的目的就是促进嘉宾交流，安排的也是单独的私汤池。 江凌还以为是大家一起泡，得知要和谢泽溪单独泡时大脑一片空白，呆愣愣地跟着谢泽溪 走，直到走到换衣区，浑身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要、要脱吗？”江凌磕巴了下。 “你想穿着衣服泡？”谢泽溪挑了下眉，不知想起什么，笑吟吟地说道：“都是大男人，没有区别，放心脱吧，我不会看你。” 江凌看了一下自己的身板，又瞅了一眼谢泽溪宽肩窄腰的高大身躯，心想还是有区别的，而且他怕自己会忍不住看，毕竟他实在是对书中的腹肌痣充满好奇。 他满脸严肃地提议道：“虽然是泡温泉，但是天气这么冷，为了身体着想，谢总还是穿着吧。” 泡温泉穿什么衣服？ 谢泽溪奇怪地看他一眼，驳回了他的提议：“我没有穿着衣服泡温泉的爱好，况且室内开了空调。” 江凌：“……” 谢泽溪脱去大衣，解开领口的扣子，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旁的江凌唰然转过身去，用极快的速度脱掉衣服换上浴袍，面红耳赤地丢下一句“我先过去了”。 话音还在空中打转，人就朝温泉飞奔而去，活像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 谢泽溪动作一顿，若有所思地望着江凌的背影。 难道是害羞了？没想到看着色胆包天，其实胆小得很。 谢泽溪眼中拂过丝丝笑意，不紧不慢地换好衣服，穿上浴袍，去了私汤池。 汤泉中水汽蒸腾，氤氲着的烟雾袅袅升起，缭绕整个室内，不看周围的设施，倒像是如临仙境。 谢泽溪褪去浴袍下水，随意一瞟，看见了躲在角落隐约的人影。 “你跑那么远做什么？”谢泽溪好笑地问道：“我又不会吃人。” 江凌捂着脸，小声说道：“我怕我会吃人。” “什么？”谢泽溪问道，或许是被热气浸染，江凌嘀嘀咕咕的声音闷在其中，听不分明。 “没什么。”江凌视死如归地划开水，走了过来，问道：“我们要泡多久？” 刚开始泡就想走了？谢泽溪淡淡道：“你要是不想泡，可以去外面的休息区。” “也没……”江凌的声音越来越小，直愣愣地望着男人的身躯，羡慕地咽了口口水。 谢泽溪练得很好，胸肌腹肌一样不缺，却并不像那些健身壮汉般虬结，精实有力的肌肉恰到好处的覆盖着这具身体，线条优美流畅，毫不怀疑其中蕴含着的力量爆发时有多强大。 水珠从脖颈处跌落，滑过性感的喉结，一路滚下。 谢泽溪靠着池水壁，或许是太过惬意，眼眸半阖，气质有几分慵懒的漫不经心，支着头问道：“怎么不说话了？” 不知道是不是温泉池水太热，还是眼前的场景太过刺激，江凌感觉到了一股由心而发的燥热，鼻端隐隐发痒，呼吸轻颤了一下，猛然后退两步，屏住呼吸，闭眼下潜进池水中。 谢泽溪：？ 他一顿，看着泛起涟漪的水面扬了下眉。 谢泽溪原以为心血来潮的江凌憋个十几秒也就出来了，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却迟迟不见人出来。 “江凌？”谢泽溪眉心微拧。 水面无波无澜。 不会是出事了？谢泽溪想起泡温泉昏厥的新闻，站起身，走近了江凌下潜的地方。 他正打算把人提溜起来，水花骤起，江凌突然从水中冒了出来。 青年疑惑地抬头，桃花眼仿若水洗，潋滟着粼粼波光，看人时好似盛着一汪脉脉情意。应该是憋了许久，脸颊唇瓣色泽红润，眉眼鲜亮得不像话。 “谢泽溪？” 谢泽溪微愣，被惊艳了一秒，下一刻就被毛茸茸的湿润脑袋猝不及防地顶到了下巴，身体后仰，江凌下意识扑腾着去拉他，手拽住了一块布料。 因为力道作用，那块单薄的布料被他拽下了一点，江凌意识到不对劲，正打算松开闭眼，眼睛却已经不受控制先一步看了过去，看见了水珠顺着漂亮的人鱼线，缓缓滴落在腹肌末端一颗性感的小痣上。 居然真的有……江凌呆呆地望着，耳朵红得滴血。 “江、凌。” 谢泽溪黑了脸，深吸一口气。 他想错了，江凌确实有够色胆包天的。 第16章 反派夫夫16 江凌脑子一片空白，心却如擂鼓砰砰直跳，速度快得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热意不受控制地攀爬上脸颊耳根与脖颈，整个人面红耳赤，宛如置身于蒸笼之中。 “好看吗？”谢泽溪不怒反笑，幽深的眼凝视着江凌。 被热气熏傻了的脑袋没反应过来，江凌呆滞地点点头。 他刚点下去，就见谢泽溪森然一笑，嘴角的弧度怎么看怎么可怖，道：“还不松手？” 男人的声音犹如惊雷在耳边炸响，江凌瞬间清醒，眼前回荡着吾命休矣四个字，他猛然收回手，惊慌失措地移开视线盯着水面，呐呐道：“我不是故意的，抱歉！” 不等谢泽溪再度开口，江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往岸上奔逃，背影相当匆忙慌张。 谢泽溪眼眸一眯，长腿大步往前，劈开水浪，伸手按住了江凌的肩。 水浪翻飞，被按住的青年仿若被下了定身咒，一动不动，脊背僵硬地背对着谢泽溪。 “跑什么？”谢泽溪凉凉地问道。 江凌心想，怕再不跑会死在这里。 这话他当然没胆子说，看着近在咫尺的岸，在心中疯狂做尔康手，欲哭无泪地说道：“谢总，刚刚是个误会，我是不小心的。” “是不小心还是故意？”谢泽溪皮笑肉不笑，扳着江凌的肩膀，一点点将人转了过来。 青年一副做错事的模样，跟个鹌鹑一样缩着脖子低下头，只敢看着水面。 “说吧，你为什么会知道那些事。”谢泽溪收回手，随意地靠在一旁，打量着江凌，看似漫不经心，周身的气场却隐含锋锐，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感。 好似被老虎盯上的猎物，江凌心脏提起。 “谢总是说什么？”江凌试探地问道，同时在心中不断默念祈祷，不是节目组的问答题，不是问答题。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谢泽溪瞥他一眼，看见江凌眼底希冀的光啪得一下熄灭，嘴角轻勾。 江凌头脑风暴一番，眼眸一亮，假装沉沉地叹了口气，真诚地说道：“谢总也知道，我一早就很仰慕谢总，所以其实那些答案我都是从您的报道里……” “既然你看过我的报道，也应该知道锦耀。”谢泽溪不紧不慢地说道：“说说吧，锦耀新上市的产品叫什么？什么型号？” 江凌哽住：“……”这怎么答得出。 谢泽溪好整以暇望着他，笑吟吟的眼神好像在说：编，你继续编，我信算我输。 “更何况，报道里怎么会有关于我私人的事？” ‘私人’两个字，谢泽溪咬了重音，幽幽望着江凌，修长的手指轻点了下江凌身上和那颗痣重合的地方，却只触碰到柔软的肚子。 他一顿。 敏感的地方倏然被温热的指腹轻触，江凌浑身一抖，受惊地后退一大步。 看着谢泽溪下意识揉搓了下指腹又看了眼他，直面二人之间的对比，江凌烧红了脸，梗着脖子说道：“谢总，您这是故意打击报复，我的自尊心要受伤了。” 谢泽溪一时失语，谁家自尊心受伤会主动说出来？ “行了，刚刚你扯我裤子的事一笔勾销，我们继续来说问题。”谢泽溪无奈地抚了下额，把话题拐回去，不让江凌有逃脱的机会。 “我就是从报道知道的，但具体哪一家忘记了。”江凌经过这一打岔，理不直气也壮，绞尽脑汁一本正经地说道：“毕竟我也不可能是大晚上趁谢总您睡着偷看对吧？” 他把问题又抛给了谢泽溪。 谢泽溪横了一眼江凌，眼刀飞过，江凌死猪不怕开水烫，硬是不改口，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谢泽溪。 谢泽溪垂眉，看来是问不出什么。 他思索间，瞟见江凌悄咪咪往远处游，似笑非笑地扣住人，说道：“要泡就在这泡，跑远了泡晕我可不会及时捞人。” 江凌眨巴眨巴眼，不知想到什么，脸上的心虚与紧张褪去，凑到谢泽溪身旁，笑盈盈地歪着头问道：“谢泽溪，你刚刚过来找我，是不是因为担心我？” 谢泽溪斜睨他一眼，默不作声地闭目泡温泉。 没有得到回答，江凌却心情很好，哼笑一声，眉眼弯起，乖 乖呆在谢泽溪身旁，手臂搭在岸边，脑袋趴伏在手臂上，侧头望着身边的俊美男人。 即使闭着眼，谢泽溪也能感受到一侧的灼热视线。 江凌的目光总是明光瓦亮的灿然，眼中好像只能容纳进一个人，就再容不下其他。 从初次见面的不适，到现在，谢泽溪已经能不受影响地忽略，径自阖目。 泡了差不多半小时，谢泽溪睁开眼，淡淡道：“走吧。” 他率先转身上岸，穿上浴袍，往没有动静的池水里望了一眼，就见江凌捂着眼面对他，手指的细缝漏着光。 谢泽溪险些气笑了，说道：“上来。” 被发现了的江凌轻咳一声，麻溜地爬上岸，一边吹彩虹屁道：“谢总身材真好，太让人羡慕了，我就是怎么练都练不出的那种。” 谢泽溪把浴袍扔给江凌，上下扫视了一眼江凌，目光那一截雪白劲瘦的腰上停留片刻，回想起戳的那一下软绵绵的手感，眼中拂过一抹笑意，说道：“每个人适合的锻炼方法不一样，不过身体健康就好，不用过度追求。” 江凌点点头，沮丧地摸了下自己没有小肚腩，却还是软乎乎的肚子，沉思一秒，振奋道：“也就是说我也能拥有八块腹肌？” 谢泽溪：“……”等于白说。 谢泽溪笑意微收，闭口不言，无视兴冲冲围着他转、探讨如何才能拥有八块腹肌的江凌，回换衣间换了衣服，去大厅和赵由路二人汇合。 “谢泽溪，你怎么不说话？老实说，我这样的是不是不行？你刚刚是不是在安慰我？”江凌像小尾巴一样跟着谢泽溪，眼巴巴地望着他。 谢泽溪无可奈何，说道：“胳膊。” 江凌眼眸亮起，捞起袖子把胳膊给谢泽溪。 谢泽溪捏了捏他胳膊上的软肉，沉默片刻，扬眉问道：“你是不是从来没有锻炼过？” “怎么会？”江凌桃花眼睁大，不敢置信地说道：“我每天起床都有做仰卧起坐。” 谢泽溪：“……” “没救了。”谢泽溪无情冷酷地打碎了江凌的梦，眼神怜悯地说道：“你永远都练不出八块腹肌。” 江凌呆了一下，不信邪地弯起胳膊表情肃然地用力，试图挤出一点肱二头肌，却完全没看出一点肌肉线条，顿时心如死灰。 谢泽溪看着他一番大动作，忍俊不禁，怕再次刺激到江凌的自尊心，以拳抵唇轻咳一声，掩饰喉间的闷笑。 “江老师，谢总。”赵由路从另一头出来，和二人打了声招呼，身后是神情恍惚的关全。 江凌的注意力顿时被关全的异样吸引走，没有听见谢泽溪的笑声，疑惑地问道：“关全？你怎么了？” 谢泽溪朝赵由路颔首，目光在关全红肿破损的唇瓣上停留一秒，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略微不自然的赵由路。 他无意掺和别人间的私事，正打算开口提出离开，就听身边的江凌惊讶地问道：“你嘴巴怎么破皮流血了？” 谢泽溪扶额。 关全和赵由路都是一震，互相对视一眼，又尴尬地移开目光，前者更是脸红脖子粗，瓮声瓮气地说道：“没什么，上火！” 江凌后知后觉，悄悄看向谢泽溪，不知想到什么，双颊慢慢也红了。 谢泽溪挑了一下眉，问道：“看我做什么？” 第17章 反派夫夫17 江凌心想他能说是想起来上次那个蜻蜓点水的亲吻吗？ 那必然是不能的。 江凌心虚地挪开视线。 谢泽溪瞄了眼江凌，时常不明白这只看起来聪明的脑袋瓜里都在想些什么。 他没有追根究底，看向赵由路二人，开口化解尴尬地气氛，说道：“既然都泡好了，那回去吧。” 关全早就想走了，闻言连忙点头，撇下赵由路，率先走去了前方。 赵由路默默跟在他身后。 “这是怎么了？”江凌站在谢泽溪身旁，好奇地问道：“小情侣闹别扭了？” 谢泽溪看了一眼前面的两人，说道：“他们应该还没在一起。” “啊？不是都……”江凌咽下那两个字，突然想到他好像没资格这么说，他和谢泽溪也亲了，可还不是假情侣。 甚至……他或许在谢泽溪心里连朋友都算不上。 身边叽叽喳喳的人忽然安静地不像话，谢泽溪侧眸，看着江凌闷着头往前走，差点撞上进来的游客。 他及时拉住江凌，将人拽回来，望着微微怔愣的江凌，谢泽溪眼中拂过无奈的笑意，不轻不重地弹了下青年的额头，说道：“想什么这么入神，都忘了看路。” 被弹的额头一点也不疼，江凌摸了下额头，动了动唇，鬼使神差地回答道：“在想你。” 谢泽溪唇边的笑意微顿。 江凌抿了抿唇，眼也不眨地注视着谢泽溪，手指无意识地捏着，隐含一丝紧张地问道：“谢泽溪，综艺结束之后，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谢泽溪不假思索地说道：“会。” 不等江凌弯出笑容，谢泽溪看着前面快不见的两人，补充道：“恋情公布不久，下了综艺之后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分手过程，不然会有很多恶意揣测，所以我们应该还要再接触几天。” 江凌笑容一滞，蔫蔫地垂下了头，彻底不说话了。 谢泽溪神色微顿，江凌毕竟帮了他的忙，这样说未免太过绝情，他沉吟须臾，说道：“不过等风波结束，欢迎你来锦耀做客。” 大起大落不外如是。江凌迟了一拍，反应过来后顿时支棱了起来，眉宇舒展，嘴角绽放出大大的笑容，高兴地问道：“我可以来锦耀找你？” “嗯，可能需要做一点伪装。”谢泽溪看着因为几句话变幻了好几个神色的江凌，隐约能看见他身后时而高兴地摆尾、时而失落地低垂的毛茸茸小尾巴。 谢泽溪眼底漾开笑意，忍俊不禁地伸手摸了摸那柔软的黑发，说道：“到时候请你吃饭。” 江凌笑着说道：“好！” “走吧。”谢泽溪说：“关全他们应该在等了。” 江凌乖乖点头。 他们到达停车场时，关全和赵由路果然在车前，两人相对而立，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神情有些激动，看见谢泽溪二人走过来，立刻收了声。 来时赵由路开车，回去时江凌主动揽过了开车的事，拉着谢泽溪坐去副驾驶，让关全两人坐后座。 四人驱车一道回了小屋，江凌在小屋前放下关全和赵由路，和谢泽溪去还车。 “其实我看他们也不像不喜欢对方的样子，应该只是没有开窍。”江凌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问道：“我们这样算不算他们的小助攻？” 谢泽溪看着车窗外，只是道：“如果成了算是。” 江凌想了想：“也是。” 还完车，二人步行回小别墅。 大地银装素裹，触目皆白。 谢泽溪脚下踩着的未化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微响声，眉间倏然落了一片沁凉。 “下雪了。”江凌带笑的声音传入耳畔。 度假区的雪总是一阵阵，这会儿又开始落，飞扬的小雪花在空中回旋飘荡，像被吹落的梨花瓣，轻盈美好。 “我还没见过这么频繁的雪。”江凌捧着接到的雪给他看，眼角眉梢都是欢悦，兴致勃勃地问他：“谢泽溪，你堆过雪人吗？等雪再大一点，我们去堆雪人好不好？” “可以。”谢泽溪颔首，忽然眉峰一挑，问道：“我记得你是北方长大，怎么会没见过？” 江凌微微一僵，哈哈干笑道：“去了南方太久，都忘了，一时口误。” 谢泽溪看他一眼，没有多问。 他们一路回了小别墅，休息了一会儿，又打了会儿游戏，直到天幕蒙上了一层暗色，去陶元白那边吃了晚饭。 翌日是给他们的休息时间，节目组再次在早上突然袭击，带来了食材，和度假区内游玩设施通行的门票。 “休息时间，你们可以去度假区任何地方活动。”摄像师笑着说道：“不过请记得戴上我们提供的录像设备。” 节目组提供的录像设备不大，是个可以别在身上的小摄像头，很容易被人忽略。 谢泽溪颔首，等节目组的人离开，思索片刻，问江凌：“嘉云的滑雪场不错，要不要一起去滑雪？” 江凌眼眸先是一亮，随即想起什么，有些尴 尬地小声道：“我不会滑雪。” 他平时忙着读书考大学，毕业后有时间就去长大的孤儿院里帮忙，慢慢就养成了宅的习惯，户外游乐项目几乎都没玩过。 不过他对滑雪场兴趣极大，作为一个穿书前在南方长大，连雪都没见过几次的人，天然对雪充满好奇，所以昨天才那般激动说错了话。 江凌眼眸一转，期待地看向谢泽溪。 谢泽溪淡淡一笑，如他所愿，说道：“我可以教你滑冰，也可以教你滑雪。” “真的？”江凌眼睛猛然亮起，兴冲冲地说道：“走走走，我早就想滑了。” 这一天，严格谢教练上岗再就业，改行教笨蛋徒弟滑雪。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第三次游戏的时间。 嘉宾们再次汇聚于杨导的小屋。 “这次的游戏比较激烈。”杨导笑眯眯地说道：“请大家做好准备。” 第18章 反派夫夫18 “刺激的游戏？”江凌好奇地问道：“有多刺激？” “冰雪版速度与激情。”杨导笑着说道：“——雪地摩托。” 嘉宾们面面相觑，唯独谢泽溪神色不动，只嘴角上扬了些。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杨导说的‘摩托’上，除了时刻关注着谢泽溪的江凌，没有人察觉他细微的神色变化。 赵由路问道：“摩托车？不需要驾驶证吗？” 杨导解释说道：“它是靠履带旋转来驱动，类似坦克，只是外形看起来像机车，但不满足摩托车的必要条件，所以不需要驾驶证，新手也能很快上手，是一种新兴的娱雪项目。” “雪上摩托需要在有积雪的地方行驶。”杨导说道：“门口有大巴车，你们跟我来。” 杨导率先起身，嘉宾们紧随其后，再后面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和摄影师。 大巴车启动，谢泽溪坐在里侧，望着窗外。 今天没再落雪，反而出了太阳，明媚却不灼热的冬阳洒落照耀，隔着玻璃窗看，雪地好似渡上了大片金芒。 “谢……”江凌察觉到一旁的人心情似乎还不错，正想问问，却刚一开口就停住了，望着听见声音转头，垂眸望他的谢泽溪。 “怎么了？”谢泽溪问道。 俊朗的眉眼在窗外透进的细碎阳光下泛出不可思议的温和，眼中只倒映出一道身影，仿若被凝视的人是于他而言的重要之人一般。 光是被这样注视着，江凌呼吸轻颤，心跳漏跳了一拍，忍不住眼也不眨地望着，差一点就忘了要说什么，好在嘴巴愣愣地把没说完的话继续说完了：“……杨导说的那个，你会吗？” “算会。”谢泽溪颔首，眼中带了点笑，被收购后，嘉云算是锦耀的重点项目，十年前谢父买下就带他来过，此后他每次过来，都会去那边玩一会儿。 雪地摩托又名雪上机车，专业的赛车可以达到320公里/时，还可以做出跳跃等技术性动作，只要想，它可以是一种惊险刺激的极限运动。 大巴车上，摄像师和安装的摄像设备正在兢兢业业地工作，昨天蹲在谢泽溪二人直播间看他们滑雪的观众听见这句话，顿时引起了一片‘《算会》’的弹幕。 【：我记得昨天到了滑雪场，江凌问谢大佬技术怎么样，谢大佬也是这么说的，然后江小凌差点又腿软到滑跪了[大笑]】 【：哈哈哈哈，谢大佬不愧是大佬，什么都懂亿点啊。[狗头]】 【：《算会》，一种新型凡尔赛书籍，囊括入门与精通、菜鸟和大佬[狗头叼花]】 【：前面的，给我来十本！】 江凌闻言肃然起敬，满眼羡慕敬佩。 他早有体会，谢泽溪的算会和一般人的标准不同，昨天在滑雪场也这么回过一次，然后再度给了他飞一般的体验，甚至比滑冰更刺激。 刺激到他回小屋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不过超爽！他就喜欢这种热血沸腾的感觉。江凌想起来昨天，弯起的眼眸满是期待，殷勤地给谢泽溪锤了锤肩膀，笑容满面地小声说道：“谢大佬，您的腿部挂件已上线，麻烦带飞！” 谢泽溪瞟了他一眼，唇角微勾，略带调侃地问道：“这次怎么不说要带飞我了？” “因为我找到了对自己的正确认知。”江凌故作怅惘地说道：“曾经那个懵懂无知的我已经死去，现在重生的是钮钴禄-腿部挂件-凌。” 谢泽溪莞尔，想起那些资料里江凌的生平，眸色微暗，意有所指道：“努力工作学习很好，不过也要学会偶尔去放松身心。” 江凌赞同地点头，他就很喜欢下班后打会儿游戏看会儿文。 谢泽溪看了眼江凌，眉梢轻动，总觉得江凌理解的和他说的不一样。 他思索片刻，心中有了想法。 不多时，大巴车抵达目的地，众人下车，先是被愈发灿烂的冬阳晃了下眼，随之就被摆在眼前一辆辆颜色不同、喷漆涂彩，在炽阳下更是拉风炫酷的摩托车霸道地占据所有目光。 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帅气的它们所吸引，没有男人年少时不喜欢机车，即使长大，那种少年人的情怀仍在。 杨导很满意嘉宾们的反应，拍了下掌让大家看过来，说道：“如大家所见，这几辆就是你们要骑的雪地摩托，比赛内容很简单，以抵达终点的名次排名，第一、二名在下一次游戏中将得到节目组的赞助，成绩末尾的两队，将得到惩罚。” 杨导强调道：“安全起见，车辆我们做了限速处理，不过马力全开依旧很快，请大家务必戴好头盔，做好防护。” 除此之外，宽阔的赛道两旁，有垒砌的大号轮胎做成的一条缓冲带，上面插了飘扬的红色与黄色的旗子，帮助骑手在白茫茫的雪地中目测赛道。 不远处有人走了过来，是一位皮肤黝黑，国字脸憨厚的中年男人，杨导笑着介绍道：“这是我们请来的马教练，将带领你们学会驾驶雪地摩托的方法，你们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熟悉学习。” “大家好。”马教练朝他们点头，目光触及到谢泽溪，愣了一下，神色紧张起来，正要开口，就见谢泽溪朝他微微摇头。 嘉云背后是锦耀的事没多少人知道，事实上除了看中发展的潜力，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谢父当初为了缓解他的病情，而作为快要倒闭的大型游乐场买下，如果爆出估计会被好奇的网友深挖，虽然不见得能挖出什么，但还是不说为好。 马教练心领神会，移开视线，看向兴冲冲走上来，询问关于摩托车问题的关全，一一回答。 谢泽溪看着目不转睛望着雪地摩托的江凌，眼中闪过笑意，问道：“你开过摩托，或者电动车吗？” 江凌眼睛还黏在那上面，下意识回答：“开过小毛驴。” “不用站那么远，可以先去看看。”谢泽溪轻笑着颔首，带眼馋的江凌走到其中一辆黑色的摩托车前，说道：“雪地摩托可以载一至两人，节目组应该会让同一组嘉宾共乘一辆。” 走近了看，细节展现在眼前，摩托车漆黑如墨，只喷涂了炫酷的涂鸦，金属的车身反射着几乎晃眼的太阳光，低调却又无比张扬，看一眼就让人心潮澎湃。 江凌更加眼馋了。 但他了解自己的实力，因此只点头，正打算说谢泽溪开，他坐后座，就听谢泽溪继续说道：“你开过车，它很容易上手，马教练现在很忙，我可以先教你一些小技巧和操作方法，这次让你带飞一把。” 江凌愣住了，一个不敢置信的念头浮上心头。 他睁大眼，手指迟疑地指了指自己：“让我带飞？” “对。”谢泽溪微微一笑，肯定了他的想法，说道：“这辆雪上机车，由你来开。” 第19章 反派夫夫19 国内开展雪地摩托的项目不多，谢泽溪玩过很多次，以后想玩随时可以再来嘉云，江凌却不知道下一次再来是什么时候，既然如此，不如让他玩个够。 谢泽溪望着江凌，青年那双桃花眼里果然泛起惊喜的亮光，脸上明晃晃的跃跃欲试，只是不知想到什么，蔫了吧唧地垂下了头。 谢泽溪眼底透出一点疑惑，问道：“怎么了？” “还是算了。”最初的心动过后，江凌理智拒绝，余光瞄见不远处悄悄注意着这边的陶元白，心中冷哼一声，眸光坚定下来。 别人可以不管，他的名次必须在陶元白前面，必须！ 这股胜负欲来得莫名其妙，江凌归 结于看陶元白不顺眼，明明和傅景明在一起了，却还是盯着谢泽溪。 他果断摇头说道：“我来开，拿了倒数怎么办？所以还是你来吧。” 原来是担心这个。谢泽溪眼中带着笑意，戏谑道：“那个自信十足的江凌去哪了？” 江凌讪讪地摸了下鼻子，心想他这是以防万一。 谢泽溪看了眼围着马教练的众人，说道：“你和他们都是新手，在同一起跑线上，我来反而有些欺负人，况且滑雪滑冰你都学得很快，我认为你有足够的悟性，未必比别人差。” “拿第一也有很大可能。”谢泽溪总结道。 “真的吗？”江凌被夸得有些飘飘然，眼眸亮晶晶地望着谢泽溪。 谢泽溪眼底笑意加深，和颜悦色地摸了摸江凌的毛，嗓音低沉，循循善诱道：“当然，你看那辆车，骑上去一定很拉风，你真的不想去试试吗？” 江凌和脑海里的小人挣扎片刻，面露纠结。 谢泽溪轻轻推了下他，说道：“去吧，我相信你。” 江凌被谢泽溪唇角的笑意晃了下眼，选择了放弃挣扎，扬起灿烂的笑容：“嗯！” 谢泽溪去问节目组要钥匙，江凌则开始穿戴防护设备。 所有防护设备穿戴齐整，江凌深吸一口气，在谢泽溪的引导下踩上脚踏板，长腿一跨，迈上了摩托车。 “握好手把，确定制动是打开状态，驾驶时的重心很重要，不要紧张……”谢泽溪站在摩托车旁，先调整好江凌的姿势，一边带他熟悉雪地摩托的运行方式，再为他仔细讲解雪地摩托的各种注意事项和驾驶方法。 “……如果前方遇到障碍物，不能闭眼，保持镇定，头和眼睛要直视前方，可以把重心放在转弯的内侧，尝试绕过障碍物，双脚一定要紧紧踩在踏板上，防止摩托侧翻。” 谢泽溪说得详细，各种小技巧几乎倾囊相授，江凌一脸严肃，听得十分认真。 “你现在可以试试。”谢泽溪后退几步，耐心说道：“放开刹车，慢慢加大油门，不要急，慢慢的。” 江凌谨慎地点头，试探着慢慢转动把手，车辆‘咻’得往前窜了一截又停住。 他尝到趣味，兴致勃勃地又窜了一大截，慢慢地找到感觉，在这片积雪覆盖的原野奔驰。 极速旋转的履带在车尾带起大片洁白，雪粒溅射在空中，好似机车本身自带的耀眼翅翼，在暖阳下凸显出锋锐又危险的美丽。 谢泽溪早有预料，后退避开了飞扬的积雪，看着摩托车上俯身骑行，防护服都掩不住满身兴奋的江凌，嘴角噙着笑。 他没有说假话，江凌确实有天赋，还会举一反三，这样认真听讲且学习速度快的学生，教导起来颇有成就感。 直行掌握后，江凌一鼓作气，尝试用谢泽溪教导的技巧在雪地中练习绕弯。 绕了好几个小圈后，他带着满腔激荡与胸口迫不及待分享的雀跃，骑着这辆雪上机车一个漂亮的回身，伴随着轰隆隆的声响冲刺到谢泽溪面前。 摘下头盔时，青年露出的精致眉眼洒脱不羁，明媚的笑容在金阳下璀璨夺目，浑身朝气蓬勃的意气风发，与身-下驾驶的黑色机车极为相称，宛若一张最出色的帅气画报。 “谢泽溪！我学会了！” 正在拍摄大部队的摄像师闻声回头，给了江凌一个特写。 【：啊啊啊啊帅爆了！这样看江小凌也好攻啊！】 【：再攻也攻不过谢大佬，你不觉得江小凌很像学会技能后，兴冲冲跑到心上人面前眼巴巴求夸奖的小奶狗吗？[狗头]】 【：哇，确实，感觉他们气氛很好哎，粉红泡泡要溢出来了，不愧是真情侣！[捂嘴笑]】 【：民政局搬来了，请速速结婚！[星星眼]】 【：笑飞了，其他嘉宾那还有人在玩碰碰车，马教练都转不过来了，bug组的速度还是这么迅速，又把进度甩了一截。】 【：呜呜呜不愧是我男神老婆，这种满心满眼只有你的小奶狗好可，我好眼馋，抢走了谢大佬会不会把我埋了？】 【：前面的，big胆！放心吧，我会给你的坟加一捧土，纪念你的勇气。】 谢泽溪扬起唇角，毫不吝啬地抬手鼓了鼓掌，轻笑着赞美道：“你是我教过最优秀的学生。” 虽然他的学生只有江凌这一个。 还在笨拙摸索当中的嘉宾们同样听见声音，回头一看，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关全看了看江凌，看了看逐渐迈上正轨的大家，又看了看自己，表情悲伤地和赵由路说道：“为什么江凌那么快就会了，看起来帅惨了，我怎么跟小孩过家家，在玩碰碰车一样？” 赵由路迟疑道：“可能你的天赋不在这？” 关全叹了口气，沮丧地说道：“我记得你会开摩托，还是你来试试吧。” 一直注意着谢泽溪的陶元白自然没有错过这一幕，俊美男人唇角含着真实的笑意，和大显身手的青年互相对视，美好的场景好似一根针，刺在眼中疼极了。 夺走所有人目光、第一个学会的应该是他，谢泽溪应该教的人也应该是他，骑在车上的人更应该是他，而不是江凌。 陶元白双拳紧握，看向一直霸占摩托的傅景明，眼中透出失望，不甘心地问道：“景明哥，这次可以让我来比赛吗？” 傅景明从江凌身上移开目光，看着陶元白皱了下眉，碍于场合，只是说道：“你来比赛我们又倒数怎么办？保险起见，还是我来吧。” “可是我想开。”陶元白忍不住说道：“如果是泽溪，他肯定会让给我……” 傅景明表情瞬间阴沉下来，森森看了眼陶元白。 陶元白打了个寒颤，自知失言，闭上了嘴，眼睁睁看着傅景明骑着车远离他，如每一次不愉一般，冷暴力他，把他一个人孤零零地丢在原地。 明媚的阳光都填不满内心的冷意，陶元白又不受控制地看向了谢泽溪，那边笑意盈盈，与他这边截然不同。 极致的对比下，他倏然开始迷茫了，谢泽溪那样好，他为什么……要选傅景明。 谢泽溪正在和眉飞色舞诉说感想的江凌说话，忽然察觉到一股直勾勾的目光，他若有所觉地转头，就见江凌脚步一挪，笑眯眯地挡住了他的视线。 “这次我绝对能带飞，绝对不让谢教练您丢脸。”江凌信心满满地说道，好似是无意间挡住了那道目光。 谢泽溪颔首，正要从另一个角度看是谁，江凌身影又是一挪，再次精准地挡住。 “还有时间，你还没骑呢，要不要来玩一玩？”江凌笑着问道。 谢泽溪了然，江凌身后的必然就是陶元白了。 他眼底漾开笑意，如他所愿，没有再看，而是说道：“不用，你再去练练，比赛结束节目组应该不会立刻走，到时候可以跟你比一比。” 江凌毫不怀疑谢泽溪的话，闻言桃花眼燃起一簇小火苗，眨眼间来了斗志，小鸡啄米地点头。 …… 学习时间过后，比赛就要开始了。 节目组果然只让一人开车，分为四组，骑手分别是牛峰、傅景明、赵由路、江凌。 江凌看了眼谢泽溪，定了定心神，率先上车。 另三位骑手纷纷坐好，搭档们紧随其后。 谢泽溪戴好头盔，最后坐上了江凌的后座。 摩托车需要骑手俯身骑行，坐在后座的人只能牢牢环着骑手的腰保持固定，这也就导致车上的两人身体会极度贴合，一丝缝隙也不留。 “准备好了吗？”谢泽溪胸膛紧贴着江凌的背，温热的手掌揽住身前人劲瘦的腰，察觉到青年的身体有一瞬间轻颤了一下，紧接着脊背僵硬，语调轻缓地安抚道：“不要紧张，稳定发挥就好。” 江凌握紧手把，掩藏在头盔下的嗓音有些沉闷，瓮声瓮气地小声道：“不是紧张……” “嗯？”谢泽溪发出疑问的声音。 代表比赛开始尖锐的哨声却在这时吹响，车辆独有突突突的声响刹那间此起彼伏，一辆辆炫酷的机车冲出起始线。 江凌慢了一步，催动油门，风驰电掣地追赶。 伴随着劲舞的狂风，冰雪飞扬，景物飞速倒退，谢泽溪揽着江凌，由于姿势与身高差距的原因能清楚地看见他超越一辆又一辆的车，唇角轻勾。 第一次坐人后座的体验，感觉有点奇妙。 节目组的赛道不算太长，江凌搭着谢泽溪，在遥遥领先后就不敢太快，匀速往终点赶。 在看见终点线时，谢泽溪余光瞥见一道红色的影子急速追来，超出新手可以驾驭的速度，一看就是在狂打油门。 他眉心微蹙，提醒江凌：“后面是傅景明，速度太快，你小心。” 江凌的声音夹杂着呼啸的风声，惊讶道：“我都甩开那么远了，这样居然还能追上来？” 红色的影子分毫没有减速，直直冲了过来，谢泽溪半眯着眼去看，隐约能听见传来的争吵声，他眉头拧紧了三分，眼神暗沉。 “江凌，避开他们。”谢泽溪沉声道。 “好！”江凌毫不迟疑地转动车头，却见红色摩托开始减速，飞驰越过他们后，车头打晃几秒，伴随着一道尖利刺耳的声响，摩托车飘到了江凌的正前方。 飞溅的雪粒子溅了江凌一身，成功将视线完全糊住。 赛道瞬间消失在眼前，前方一片白茫茫。 “靠！疯了！”失去方向的江凌呼吸一滞，忍不住焦躁地低骂一声，心提到了嗓子眼，第一反应是谢泽溪还在他车上，决不能让谢泽溪出事！ 第20章 反派夫夫20 选手的防护服上别着收音设备，赛道两旁也有节目组安置的摄像头，和头顶飞旋的无人机一同拍摄画面。 那一幕实在太快，直播间的观众们都反应不及，只有少部分人注意到。 【：刚刚傅景明是不是超车了？正好压在江凌车前！有多危险他不知道吗？［愤怒］】 【：我看见傅影帝车头打晃，应该是没控制好，不是故意的吧？】 【：前面的，这一连串的操作可不简单，还不是故意的？［满头问号］】 【：别吵了，江小凌头盔的面罩被雪挡住了！】 盯着直播间的杨导也看见了，吓得倏然从凳子上起身。 所有人提起了心。 在面罩被雪糊住的分秒钟内，江凌强迫自己冷静，回忆谢泽溪的教导，稳住抓着把手的手，双腿死死踩在脚踏板上维持重心，降低车速，不让车辆侧翻。 身后随时会有人开过来，急刹车也有可能飞出去，江凌只能努力降低车速，依靠记忆靠边，做好了如果发生意外，是车头撞上去的打算。 如果谢泽溪出事，他作为开车人，恐怕会自责死。 千钧一发之际，一双大手从身后伸出，紧紧握住了他轻微发颤的手，调整偏离的方向。 “我在。”谢泽溪低声说了一句，话音溢散在冰冷的寒风中。 覆盖在脊背的热度好似隔着衣料也能清晰感知到，江凌刹那间涌起如释重负的安心感，鼻腔微酸，心脏忽然开始止不住地狂跳，一声比一声激烈。 失去视线、只能听见狂风呼啸的那几秒钟，浓浓的无助和茫然袭上心头，他曾想过所有最坏的可能，霎那都被谢泽溪一句冲散。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口骤然破土而出，茁壮成长。 江凌顺从地放松身体，方便谢泽溪代替他掌控车辆。 谢泽溪目视前方，望着前面速度放缓下来、领先接近终点线的红色车辆，眼底闪过一抹寒意。 下一刻，他手腕发力，加大油门，直冲追上傅景明二人，与他们并行，逼着他们往汽车轮胎组成的安全带靠。 眼见车辆行驶的空间被挤压得越来越小，车速越来越慢，傅景明定睛一看，看见握着江凌手开车的谢泽溪，差点骂出声，怒道：“谢泽溪！你不要命了？！” 陶元白慌得不行，连忙道：“泽溪，你快停下，刚刚只是意外，我和景明哥在吵架，不小心没注意……” “我的骑手看不见，所以现在也是不小心。”谢泽溪冷声打断。 顷刻间，红色车辆撞上安全带，因为速度并不快，车身只是轻微撞击后侧翻，将猝不及防没稳住的傅景明和陶元白摔在地上。 紧接着，黑色车辆一个漂亮的漂移，甩了跌倒在地的傅景明二人一身雪。 “谢泽溪？”江凌茫然地喊道，他看不见，只能以听见的声音和他们的对话中推测是谢泽溪干了什么，为他出头。 谢泽溪“嗯”了一声，看着近在咫尺的终点线，冷意冰霜从眉宇间褪去，温声说道：“还有最后一点，我控制车头，做你的眼睛，放心冲过去吧。” 两人身体牢牢紧贴，贴合得密不透风，好似融为了一体。 带着难言的信赖感，江凌轻声说了声“好”，转动油门，驾驶这辆喷漆涂彩的雪地摩托冲过最后一小段，飞跃终点线，又在谢泽溪说“可以了”之后缓缓停下。 一绿一白两辆车紧随其后，冲过终点线。 看见二人平安无事，杨导松了一大口气。 虽然他想要爆点，但嘉宾出事故这种爆点还是不用了。 “杨导，傅影帝的车辆出了点问题开不了，他们还在赛道上。”工作人员提醒道。 “让他们推着车自己走回来！”杨导憋不住火气，怒道：“我是让他们比赛，不是让他们主动害人！” 有点眼力都能看出来，谢泽溪手下留了情面，只给了一个小教训，在逼停他们时，就已经降低了车速，防止出现意外。 相反傅景明两个人，完全没有考虑过别人安全与否。 直播间的观众们却惊魂未定，满屏弹幕什么类型都有，掐架磕cp精彩纷呈。 【：好惊险！幸亏没事。】 【：再说一万遍，谢大佬不愧是谢大佬！化险为夷yyds！［星星眼］】 【：陶元白跟傅景明怎么回事！骑车吵什么架？害人精？】 【：我们白白都说了是不小心，再说比赛超车不是正常操作吗？谢泽溪怎么还逼停他们？让他们摔下车？前面骂人的，这不危险吗？】 【：这真是今年听过最好笑的，就这，人家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都算好，逼停怎么了？要我这个暴脾气直接冲上去就是干了！大不了一起死！】 【：别洗了！这都差点成事故现场！还有人给傅景明陶元白洗？】 【：呜呜呜你们吵吧，我只觉得我磕的cp果然天下第一甜！】 【：是的！那声‘我在’简直了，啊啊啊，满满的安心，谢大佬真的好可靠！江小凌，妈妈同意了这门婚事！】 【：最后冲终点线是两个人一起哎，我宣布他们直接冲入了婚礼殿堂［狗头］】 …… 谢泽溪摘下头盔下车，看着车上久久未动的青年，还以为他沉浸在夺魁的喜悦当中，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替江凌取下了头盔。 几乎在他取下头盔的瞬息之间，一个冰冷的身体扑了过来，双手紧紧地抱住了他。 脑袋埋在谢泽溪颈窝，江凌贪婪地深深吸了一口气，喃喃说道：“谢泽溪……我们都没事。” 吓到了？ 谢泽溪笑意消散，抬眸看了眼远远走过来的两人，眸色幽暗几分。 只是一点利息罢了，他当然没想过轻轻揭过。 谢泽溪思索几息，再低头看向江凌时，嗓音放轻放柔，拍了拍江凌的背，安抚道：“嗯，都没事。” 另一旁抵达的关全正打算过去安慰一下，赵由路拉住他，轻轻摇了摇头。 关全露出秒懂的笑容，点了点头。 大家默契地给了这对刚经历过惊险的“小情侣”空间，先和搭档说了会儿话。 谢泽溪正在摸摸毛，让垂下来的尾巴重新恢复活力。 没多久，意识到周遭安静的不像话，江凌随意一瞥看见好多人露出蜜汁笑容望着这边，他红着脸从谢泽溪怀里退出来，尴尬地摸了下鼻子。 “咳，那个什么，我就是太激动了，你忘了吧。” 谢泽溪挑眉：“激动得眼泪都出来了？” 江凌下意识摸了下脸，脸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他当即佯装生气，哼哼道：“你怎么也会骗人了。” 谢泽溪微微一笑，没有说江凌刚扑过来时眼眶有多红。 杨导见他们聊完，拍了拍掌笑着说道：“大家都没事就好，傅老师那边出了点小意外，走过来还要一点时间，咱们就先宣布名次和惩罚吧。” 第一毋庸置疑，是谢泽溪和江凌。 第二是关全和赵由路。 第三艾旗、牛峰。 最后的傅景明和陶元白由于车辆出问题，只能走回来而宣布未完成比赛，没有名次。 “谢老师一组将获得一个属于冠军的小奖品，和赵老师一组在下期游戏中还会得到节目组的赞助，除此之外，你们有三天的休息时间，可以自由活动。” 杨导说：“艾老师一组是第三，你们的惩罚是做三十个俯卧撑，只需要一个人做。” “这么简单？”艾旗惊讶地问道。 杨导笑眯眯地说道：“是很简单。” 谢泽溪看着杨导的笑，扬了下眉。 江凌站在他旁边，显然也觉得杨导笑得不简单，悄咪咪地和谢泽溪咬耳朵，猜测道：“绝对有猫腻！” 谢泽溪赞同地颔首，望着那边，没有注意到江凌没有移开视线，就这么注视着他，弯起的桃花眼潋滟着流光，是以往没有出现过的神色。 第21章 反派夫夫21 “惩罚我来做吧。”牛峰憨笑道：“我没练好车，连累艾老师了。” “好，那我们现在开始吧。”杨导笑了笑，带着大家去雪场附近的小休息区，里面没有外人，显然被节目组包场了。 地上铺了两个垫子，牛峰正打算上去，却被杨导止住。 杨导说道：“让艾老师先躺，你撑在他身上做。” “啊？”牛峰愣了一下，和艾旗互相对视一眼，尴尬地按照节目组的要求摆好姿势，开始做俯卧撑。 “一、二、三，哎。”工作人员在他们身旁报数，报着报着笑着提醒道：“牛老师，这个不标准不算哦，你的胸膛要贴到艾老师才算。” 工作人员话音刚落，牛峰不小心用力过猛，嘴唇擦过艾旗的唇，霎时间脸红脖子粗，动作都慢了几分。 艾旗被压在垫子上，同样控制不住地脸红了。 “这个很好！很标准！”工作人员笑容更大，说道：“请牛老师继续按这个标准来哦。” 关全啧啧摇头，表情庆幸，和一旁的江凌说道：“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节目组真心机，幸亏不是我们倒数。” 江凌分了点心神看了眼，顿时被吸引了目光。 他眼也不眨地看了好一会儿，脑海里有那么一瞬间滑过一个诡异的念头。 假如刚刚他和谢泽溪得了倒数，是不是现在做俯卧撑的会是谢泽溪，被压在那里的就是他？ 江凌被想象中的画面惊了一下，心跳莫名加速，悄悄转头看着谢泽溪，脸颊微微发烫。 在杨导说俯卧撑时，谢泽溪其实猜到了一些，现下看见没有惊讶。 他捕捉到江凌隐晦的炙热目光，投以问询的眼神。 四目相对，江凌腼腆地笑了笑，心虚地移开目光。 牛峰即将做完三十个俯卧撑时，傅景明二人正好回到休息区。 “杨导。”傅景明顶着一身雪回来，看着热热闹闹的屋内，脸色难看几秒，皮笑肉不笑地问道：“怎么做游戏也不等我们回来？” 陶元白跟在他身后，不知发生了什么，表情恍惚，魂不守舍一般。 他没有和傅景明在一块，而是径自走向一旁，出神地看着谢泽溪，好似在思考什么重要之事。 他们一出现，谢泽溪就看向江凌，果然看见江凌神色冷了下来，快步往前，似乎想要上前和傅景明对质输出。 谢泽溪不动声色地拉住了他，低声道：“等会儿。” 江凌疑惑地看他一眼，就见杨导出了声。 “傅老师怎么这样说？不会是想要我们几十个人顶着寒风站在雪地里，等你和陶老师慢悠悠走回来吧？”面对傅景明的质问，杨导表面笑着，但任谁都能看出来这笑有多敷衍。 傅景明是影帝又怎么样？如果谢氏的继承人真的在节目中出现意外，节目组这么多人呕心沥血拍的综艺也算完了。 摄影师扛着摄像设备，黑洞洞的摄像头对准了傅景明。 一看见镜头，傅景明刚和陶元白吵架的火气被一盆冷水泼熄，勉强扯着笑脸说道：“杨导，我只是开个玩笑，没有这样的意思。” 杨导没有理会，说道：“末尾两队的惩罚本来是做俯卧撑，你们失去了比赛资格，所以惩罚加重，未来三天以最后一名的食材再次减半，如果需要加餐，可以去冰壶场、滑雪场，各种娱雪项目做临时工。” 最后一名的食物谢泽溪有所耳闻，不玩游戏时，关全几人每回中午都会准时准点来找江凌，用劳动换取食物，顺便和江凌唠唠嗑，有一回说起傅景明和陶元白的饭菜，据说是土豆和白菜，一点荤腥都没有。 连吃小半个月，估计很难受。 谢泽溪半点怜悯之心都无，甚至唇角微微上扬，余光瞥见被拉住的江凌乖乖站着，黑发下净白的耳根微红，目光凝在他拉着江凌的手上。 谢泽溪松开手，说道：“抱歉。” “抱什么歉？”江凌愣了一下，绽放出大大的笑容，把谢泽溪的手放到自己手腕上，朝他眨了眨眼，一本正经地说道：“要拉住我，不然我就冲上去了，给他们梆梆两拳，然后又多了一桩黑料。” “好。”谢泽溪忍俊不禁，扣住了江凌的手，眉宇间是自己没发觉的真实笑意。 在没留意的时候，不知何时开始，他对江凌的态度已经悄无声息地逐渐软化，不见当初的疏离冷淡。 江凌笑容愈深，趁着谢泽溪没注意，挑衅地看向陶元白，春风得意地抬了抬下巴。 陶元白倏然牙关紧咬，看着江凌的眼睛要冒出火来。 他越生气，江凌越开心。 陶元白这种害人精，要不是他怕把当年的真相捅出来会和书中一样，让谢泽溪黑化，他恨不得让他吃一辈子土豆白菜。 牛峰的俯卧撑做完，两人面红耳赤，半天没爬起来。 众人含笑看着他们，给了他们休息的时间。 工作人员捧着一个小盒子走向江凌，笑着说道：“这是第一名的小奖品，虽然不值钱，算是个纪念吧，恭喜你们。” 江凌接过，好奇地打开。盒子中躺着一枚金闪闪的小奖牌，小孩巴掌心那么大，用浮雕的工艺雕刻了一辆飞驰中的雪地摩托。 “纯金的吗？”江凌爱不释手地捧着，翻来覆去地看了几圈，递给谢泽溪。 “是镀金。”谢泽溪拿着看了两眼。 “那也不错。”江凌没有失望，笑着说道：“我还以为节目组要给我们一只玩偶娃娃。” 谢泽溪眼底漫出笑意，把金牌递给江凌，江凌猛烈摇头，严肃地说道：“这块小奖牌是你赢的，所以一定要给你！” “开车的是你。”谢泽溪语气不容置疑，把奖牌塞进江凌手中。 一般人骑行中遭遇突发意外，可能会因为太过慌乱而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但江凌没有，他做得很好。 江凌看不见时，谢泽溪看得清清楚楚，江凌是怎么克制恐惧稳住车身，怎么在全身发抖的情况下选择先让车头靠边，让自己承担最大的风险。 这块奖牌，只属于江凌。 谢泽溪揉了揉江凌的黑发，叮嘱道：“下次这种情况不要那么舍己为人，尽力就好。” 江凌小心翼翼捧着奖牌，没有解释，只是眉眼弯弯地注视着谢泽溪。 牛峰二人休息好，杨导开口，先说了些场面话，之后道：“大家累了一上午，可以先休息一会儿，我们准备了一桌好吃的饭菜犒劳大家，等会就能开动，吃完再送大家回去。” 江凌正想说话，关全先一步开口，企盼地问道：“杨导，刚刚的雪地摩托，我可以再去玩会儿吗？” 杨导笑着说好。他原本就是想比赛结束让大家可以再玩一会儿，毕竟这边有些远，嘉宾们来一趟不方便，刚开始所有人也都兴致高涨，不过经历了赛道上的事只好改了主意。 “我也想去。”江凌蠢蠢欲动，拉着谢泽溪笑眯眯地说道：“我们来比一比，看看差距有多大。” 在场的人都有些讶异，看着江凌毫无阴霾只有兴奋的眉眼，默默为他的心理素质比了个大拇指。 谢泽溪颔首：“可以。” 杨导看了眼明显意动的其他人，笑着说道：“那等会吃了饭再去吧，还有很多时间，吃饱比饿着肚子好玩。” 艾旗略微尴尬地看向牛峰，问道：“我 也想玩，马教练回去了，等会你教教我？” 牛峰红着脸点头。 等吃完饭，除了说不舒服去休息的傅景明，嘉宾们纷纷快乐地扑到了雪地摩托堆里，挑选自己喜欢的车辆。 谢泽溪穿好防护服，正欲戴上头盔，陶元白走了过来，殷切地望着他，问道：“泽溪，我不会，你可以教我吗？” “不能！”江凌一个冲刺跑上前，挡在谢泽溪身前，宛如有人想抢他最重要的珍宝，恶狠狠地盯着陶元白：“你能不能不要觊觎别人的男朋友，你自己没有男朋友吗？你去找傅景明教。” 谢泽溪动作一顿。 陶元白不理他，委屈地看向谢泽溪，“泽溪，刚刚的事真的很抱歉，我尝试阻止过傅景明，但是他不听我的，回来的时候还骂了我。” “骂得好。”江凌美滋滋地鼓掌，随即凶巴巴地说道：“他只能是我的教练，教你，没门！” 谢泽溪挑了下眉，笑吟吟地望着江凌。 “……”陶元白深吸了一口气。 “泽溪。”他杏眼湿润，做出最楚楚可怜的模样，微微仰头望着谢泽溪，试探地问道：“如果当初我没有和傅景明在一起，你也没有和江凌在一起……我们，会有可能吗？” 江凌一愣，脑海中的警报骤然拉响，心脏猛然一揪，拳头克制不住握紧了。 在他紧张地想转头去看谢泽溪时，头顶忽然落了一只温热的大手。 第22章 反派夫夫22 “我的恋人只会是他。”低醇磁性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江凌感知到那只手落在他肩膀，将他揽入怀中。 谢泽溪亲密地揽着他，说道：“江凌。” 短短两句话，宛如投石入水，掀起层层波涛涟漪。 江凌忽然抬起头，定定地望着谢泽溪，漆黑的瞳仁里泛着灿亮皎洁的流光，好似缀满星子的漂亮夜空。 谢泽溪随意一低头，撞进那双亮晶晶的桃花眸，像是有某种特殊的魔力，让他略微出神片刻。 陶元白脸色苍白地看着他们，不相信地摇头，喃喃道：“泽溪，你是在考验我的对吧。” 江凌被气笑了，他压抑着怒意冷冷看着陶元白，往前一步，用谢泽溪听不见的声音轻声说道：“陶元白，你最好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不然别怪我把你当初对谢泽溪做的事抖出来。” 陶元白瞳孔猛然一缩，额头渗出一片冷汗，不敢置信地看着江凌。 “还不走？”江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陶元白惊吓般地转身匆匆离开。 谁都没有在意陶元白，谢泽溪戴好头盔，瞥了一眼没有动静的江凌，说道：“我先去挑车。” 江凌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点了点头。 他凝望着谢泽溪走去车辆前的背影好一会儿，唇角的笑容久久都没有下去，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声道：“如果是真的就好。” 尾音未落便消散在风中，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江凌指尖茫然碰了下唇，怔愣地站了好一会儿，直到谢泽溪再次唤他，方如梦初醒，笑着小跑上前：“来了！” “不许放水，让我看看我们的差距。”江凌握了下拳，笑着说道：“才有动力努力追赶你。” “好。”谢泽溪莞尔一笑。 不多时，江凌充分意识到了他和谢泽溪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堑鸿沟，捧着小奖牌伤了会儿心，决定以后有时间来发奋苦练。 有朝一日，一定要用实力惊艳谢泽溪！ …… 等大家过足瘾，太阳已然快要西沉，天幕染上大片大片瑰丽霞光。 所有人坐上大巴车，踏上了回程的路。 微微晃动的大巴车好似记忆中的摇摇椅，自带催眠感，困意席卷车内，有些人体力不支，倚靠着身边的同伴闭目小憩。 谢泽溪正在欣赏窗外的景色，今天的晚霞是浓墨重彩的紫红，落日沉下半边，映照天际线。 左肩忽地一重，毛茸茸的脑袋滑落到他颈窝，柔软的发丝擦过，引起几分痒意。 谢泽溪低眸去看，果然看见江凌睡着了，舒展的眉眼带着淡淡的倦意，呼吸平缓。 车辆颠簸一瞬，眼见青年的脑袋就要滑下，谢泽溪抬手，小心地护住江凌的头，让他倚靠着自己的肩继续休息。 他看了一会儿熟睡的青年，想起江凌今天挡在他面前凶巴巴的模样，眼中莫名漾开笑意，轻轻地抚摸了下江凌的发。 或许是大家都累了，车内安静得不像话。 江凌醒来时，一侧的脖子微微酸痛。 他揉了揉脖子，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无可挑剔的熟悉面庞。 谢泽溪深邃的眼阖着，窗外绮丽的晚霞好似格外青睐他，倾斜洒落在俊雅的眉宇间，鸦色的浓密睫羽在眼下垂落一小片扇形的剪影，淡色的唇距离江凌极近。 猝不及防间，江凌险些发出声音，好在及时忍住，没有惊扰谢泽溪。 他呼吸微屏，望着眼前的谢泽溪。 入睡后的男人，气势并不像清醒时那般令人不敢冒犯，反而有一种别样的温煦，好似受到了蛊惑般，江凌眼神迷离瞬，一点点贴近那张薄唇。 谢泽溪…… 滚烫的呼吸交融之前，江凌蓦然清醒后退，心跳不受控制开始狂跳，好像里面有几头小鹿乱蹦，就差没撞树上。 原来是这样啊，不知不觉中，他好像……真的喜欢上谢泽溪了。 这个念头一晃而过，仿若醍醐灌顶。 江凌微怔片刻，懊恼地拍了下脸，怎么现在才发现？错过了多少攻略谢泽溪的机会。 他抿了抿唇，偷偷将谢泽溪的头靠向自己的肩，努力坐直身体，让谢泽溪舒服一些。 等摆正好姿势，江凌心满意足地用余光望着肩上的人，耳旁响起谢泽溪反驳陶元白的话，心口溢满了甜甜的蜜水，嘴角忍不住泄出傻乎乎的笑意。 是不是书中人物又有什么要紧，他就是喜欢谢泽溪，喜欢他眼前这个谢泽溪。 沉浸在甜滋滋中的江凌没有发现，节目组悄悄将他试图偷亲谢泽溪的画面拍了下来，并且发上了节目官方号做宣传。 晚间。 谢泽溪接收完工作文件之后，戳了下秘书的聊天框：【法务部那边不用再等，给傅景明的公司发律师函，通知陶元白的经纪人，综艺结束让他从锦耀滚蛋。】 他给过陶元白机会，也警告过陶元白，既然陶元白并不重视他的警告，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他的底线，故意来恶心他，也就不用再留什么情面。 秘书很快回复：【好的谢总。】 谢泽溪正打算关掉聊天框，秘书忽然发来一条消息。 秘书：【[图片]，谢总，董事长和夫人让我问您，您真的和江先生在一起了吗？】 谢泽溪一顿，看着这张图片。 车窗外漫天红霞为景，男人闭目休息，身旁容貌姣好的青年眉眼弯弯，手撑在座椅上，低着头，唇小心翼翼凑近男人，好似要亲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江凌……在做什么？ 第23章 反派夫夫23 另一头的秘书强忍着好奇心等了好一会儿, 没有等到谢泽溪的回复，他试探地问道：【谢总？】 谢泽溪回神，敲打键盘：【加班辛苦了, 记得去找财务拿加班费。】 秘书的好奇心垂死挣扎：【谢总，董事长和夫人想知道您和江先生真的……】 谢泽溪面不改色：【你不下班吗？】 秘书瞬间会意, 在一时的好奇心和好不容易得到的高薪工作中果断选择了后者, 头像一秒灰暗下去。 聊天框总算没有弹出消息，谢泽溪盯着那张图片，指尖在桌面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心头须臾之间晃过了许多念头。 可能是江凌以为他脸上有东西, 所以凑近观察是什么？ 也可能是江凌无聊, 在数他眼睫毛？ 似乎都像是江凌能干出来的事。 谢泽溪若有所思看了半晌, 鼠标在关闭聊天框时停顿两秒，或许是因为照片中车窗外的晚霞太过瑰丽, 他鬼使神差地把照片保存了下来。 处理完秘书传过来的工作, 谢泽溪回了主卧，意外看见主卧里浴室的灯亮起, 淅淅沥沥的水声不断响着。 下车后，江凌说有些东西想买出门了一趟，离开了几个小时，现在看是回来了。 谢泽溪正打算拿本书看一会儿, 浴室内的水声悄然停止，紧接着传来一道声音：“谢泽溪？你工作完了吗？” “嗯。”谢泽溪指尖刚触及床头的书本, 那道声音又开了口。 江凌语气懊恼，带着点不好意思的嗓音在安静的室内格外明显。 他说道：“我的睡衣掉水里不能穿了, 谢泽溪，你帮我从衣帽间拿一下衣服进来吧, 要全套。” 全套两个字，似乎咬重了些。 “好。”谢泽溪随口应了一声，手里的书放下。 他走进衣帽间，视线随意一扫，在或是有长耳朵的帽子、或是有系带、或是有装饰品，总之统统不适合晚上入睡的衣服里沉吟片刻，选了其中看起来最舒服的白衬衫。 挂着的裤子也是五花八门，不知道江凌都是从哪买来的。 谢泽溪随手拿了一条休闲长裤，最后停在了装着私密衣物的抽屉面前，对着满抽屉崭新崭新、各种颜色各种花纹的胖次陷入了沉思。 他在里面居然看见了一条豹纹。谢泽溪眉梢挑高，嘴角抽了抽，心想江凌爱好这么特别？ 他眼神诡异，不忍直视，闭着眼用两根手指提起一条看起来最正常的黑色布料，迅速塞进衣服里，走到浴室，敲了敲门：“拿好了。” “这么快？”江凌惊讶地问道。 下一秒，浴室的门被从内拉开，只露出一条细小的缝隙，探出一个湿漉漉的脑袋，或许是被热气熏陶，青年双颊泛着淡淡的粉，眼眸也仿若水洗过一般，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谢谢，给我吧。” 谢泽溪目不斜视，把衣服递给江凌，不等他关门，大步离开了浴室门口。 江凌忍不住弯了下唇，心满意足地关上门。 不枉他几乎跑遍了度假区的店，特地搜集来不同款式的衣服，费尽心机，就为了试探出谢泽溪的喜好，从而诱惑谢泽溪，来一次不可言说对生命的探讨。 江凌好奇地看向手里谢泽溪挑的衣服，一件件拿出。 白衬衫，谢泽溪喜欢清纯款？江凌在心中的小本本记下来。 长裤？谢泽溪的品味意外的保守。江凌暗自点头。 最后……是一条黑色丁？？？江凌倒吸一口凉气，脸上迅速窜上一股热意，染红脖颈耳根，直冲大脑，脸皮比在浴室熏了半天的热气还红，就差冒烟了。 这条是买得太多店员附赠的款式，是其中最大胆的一条，他原本想过要不要去掉，没想到谢泽溪会选这一款。 行、行吧。 江凌羞耻地捻起轻薄布料的一角，红着脸把记下的笔记全部推翻。 大家都是成年人，为了追上谢泽溪，不过区区小事，他可以的！ 浴室内安静了好半天，终于打开了门。 谢泽溪的视线从书上移开，随之望去，嘴角噙着笑，正打算说话：“我还以……” 话音戛然而止。 眉眼精致的青年从浴室出来，浑身冒着湿漉漉的水汽，桃花眸也浸润着水色，手指有些不好意思地扯着衣服往下，濡湿的发丝略微凌乱，耳尖带着一点羞愤的红意，尚未擦干的碎发搭在额边，长睫紧张地扑簌颤动着。 一切好像如往常一般。 如果忽视江凌身上只穿着一件长款白衬衫的话。 白衬衫下摆勉勉强强遮住大腿根，两条同样极白的笔直长腿赤-裸-裸露着，似乎太过羞耻，扯着衣摆的手微微发抖。 谢泽溪嘴角的笑顿住，书本重重合上，锋锐的视线骤然扫向摄像头，看见显示工作中的红光是熄灭状态，不自觉松了口气。 墙上的时钟指向十一点，直播间早已是关闭状态。 “怎么穿成这样出来？”谢泽溪背过身，眉心微微拧起。 江凌无辜地眨了眨眼，看着谢泽溪的背影，问道：“这不是你帮我挑的吗？” 谢泽溪记得他挑了一条长裤，问道：“裤子呢？” 江凌有些窘迫地摸了下鼻尖，极为尴尬地小声说道：“裤子买小了，穿不上。” “你买的时候不看尺码吗？”谢泽溪扶额，差点被气笑了，道：“既然出来了，你自己去衣帽间换一条吧，我不会过去。” 他的勾引大计！江凌试图垂死挣扎，“其实我觉得睡觉也可以不用穿裤子。” “不行。”谢泽溪一口否决，提醒道：“我们是假情侣，又不是真情侣。” 江凌小声嘀咕：“假情侣又不是不能变成真情侣。” “你说什么？”谢泽溪望着墙，没有听清。 “我说。”江凌眼睛一转，看着背对他的谢泽溪勾起唇，笑眯眯地说道：“既然谢总一口一个假情侣，那么应该是对我不感兴趣，你转身做什么？” 他慢慢靠近谢泽溪，桃花眼含笑：“我听说来‘热恋期’的嘉宾性取向都是男，除非谢总其实对我……” “你想多了，回避是最基本的礼貌。”谢泽溪打断他，看似平静地提醒道：“你不穿裤子睡，难道想明天起不来被直播间的观众看见？” “完全不想！” 江凌想起早上总是在直播开启之后才清醒的自己，心脏咯噔了下，果断迅速改口，选择了去穿条裤子。 他站在衣帽间前，回顾自己错过的机会，江凌握紧了拳，才忍下心中不甘心的恶龙咆哮。 怎会如此！ 本来一切都可以很美好：穿着谢泽溪亲手挑选的衣服，洗得干干净净香喷喷，和谢泽溪躺在同一张床上，再不经意露个锁骨，来个暧-昧的身体接触，多隐晦的诱惑勾引啊！ 他就不信谢泽溪不心动，是男人不得干柴烈火来一发！然后生米煮成熟饭，顺水推舟假戏真做。 多完美的计划a！ 因为害怕起不来而宣告失败。 江凌一脸沉重地换衣服时，主卧卧室内，谢泽溪手指揉了下额角，眼前忽地晃过那霎眼的白。 犹如空中落下的一捧雪，纯净洁白。 他恍然一瞬，心口好似被柔软轻盈的羽毛轻挠着，谢泽溪动作一顿，眼底墨色微深。 “我穿好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江凌这次换得很快，穿了一条居家裤，没有露出不该露的皮肤。 谢泽溪垂下眼帘，敛去了所有神色，想起那一衣柜莫名其妙的衣物，隐晦地说道：“没想到，你的爱好挺特别。” “啊？”江凌不解其意，疑惑地看着谢泽溪。 “没什么。”毕竟算是隐私，谢泽溪移开话题，说道：“刚刚工作，秘书给我发了一张照片。” 江凌爬上床，坐在谢泽溪身旁随口问道：“什么照片？” “今天大巴车上，我睡着的时候，你在做什么？”谢泽溪重新挑起唇角，问道。 江凌动作瞬间僵硬。 他慢吞吞地坐下，望着谢泽溪，怔愣地喃喃道：“居然被拍下了？” 谢泽溪颔首：“应该是节目组拍的照，放在官方号上做宣传。” “这样啊……”江凌努力保持着冷静，思考片刻，深吸了一口气。 “既然被你发现了……”他眸光跃动，握了握拳，脸上闪过孤注一掷之色，显然下了极大的决心。 江凌不经意地将解开了几粒扣子的白衬衫领口拉下一点，露出大片锁骨处的皮肤，故意置于谢泽溪眼下。 他双手撑着床面，倾身望着谢泽溪，桃花眼泛着盈盈波光，好似含着一汪情愫，红唇微动：“没错，我就是在……”偷亲你。 末尾三个字，江凌本想营造出一种在舌尖绕一圈再吐出的暧-昧，努力提升干柴烈火的氛围感。 他暗自对自己的计划点头，没想到还未说出，谢泽溪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了悟的神色，率先接话道：“在数我眼睫毛？” “什么？”江凌猝不及防被话创到，手一歪，安详地躺尸在谢泽溪眼前，抬头望着天花板，眼神复杂地幽幽道：“原来我在你眼中……这么无聊啊。” 他心中悲凉，好像看见了小谢泽溪在他眼前飞走，自暴自弃地说道：“没错，我就是在数你眼睫毛。” 江凌眼前忽然多了道阴影，谢泽溪垂眸俯视他，漆黑的眼中漫出点点笑意，嘴角勾着弧度，低沉的嗓音悦耳极了：“那你数出来有多少了吗？” 他才没有数眼睫毛，他那是在偷亲！还被该死的心虚感打断，悲催的没偷亲成功。 江凌更难过了，下一秒想到什么，脑袋里的小灯泡啪得亮起，觉得a计划还能在线复活一下。 他倏然坐起身，兴致勃勃地按住谢泽溪的肩膀，一脸严肃地信口胡诌道：“我还没数完，才数到三十三根，你躺下，让我再数数。” 江凌跃跃欲试，不由分说地推倒谢泽溪，推了一下，对方纹丝不动。 他不信邪，力道加大，还是没推动。 谢泽溪唇角的笑意微妙，弹了下江凌的额头，说道：“十二点了，要数明天对着镜子数自己的。” 江凌想反驳，谢泽溪已经把他按下，用武力压制，不容置喙地说道：“现在，睡觉。” 随着灯光熄灭，a计划，彻底宣告失败。 江凌吐出一口气，安慰自己没关系，还有b计划，郁闷地躲进了被窝。 黑暗中，略微沉重的呼吸声逐渐平缓清浅。 谢泽溪却没有睡着，支着头，眸光沉沉地望着平躺熟睡的青年沉思。 数什么眼睫毛，他原本只是带着几分好笑的乱猜测，现在完全可以否定了，江凌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谢泽溪并不迟钝，之前也有过一些苗头，自然能感觉出江凌今晚的不对劲来源于什么。 他告诫过几次，貌似对江凌不管用。 好在这种因无时无刻的陪伴、和亲密的举动而生出的情愫通常不会持续太久，要掐灭也简单，综艺一结束，这种感情也结束了。 睡着的人身体动了动，翻了个身正对着他，闭着眼，唇瓣抿着，像是有什么烦心事，眉头皱在一起，折成一道浅浅的痕迹。 谢泽溪还在思索中，指尖已经下意识伸出，轻轻抚平青年眉间的褶痕。 青年像是感受到触碰，嘴唇动了动，挣扎着呓语道：“我才……没那么无聊。” 谢泽溪忍俊不禁，眼中闪过笑意。 …… 那晚过后，江凌的转变更为明显。 以前很喜欢和上门的关全艾旗等人唠嗑，现在做完饭就迫不及待把人送走。 有时候谢泽溪转头，就能看见江凌在注视着他，眼眸跃动着光亮，好像在蠢蠢欲动地等待什么机会。 察觉到他的视线，那双桃花眼会弯出小月牙，朝他灿烂一笑，来一个“不小心”的肢体接触。 譬如现在。 谢泽溪往旁边随意一瞥，便看见出门时说想玩冰钓，眼睛却不老实观察钓竿的反应，反而自从钓竿架起来就没管的江凌。 江凌一手撑着脸颊，坐在小板凳上兴致勃勃望着他钓鱼。 “谢泽溪，你钓上来了吗？”对上他的视线，江凌一点心虚也没有，大大方方地笑着问道。 “你不是看见了吗？”谢泽溪睨了一眼明知故问的江凌，手指点了点一旁的小桶，里面已然多了两条活蹦乱跳的鱼。 “好厉害！”江凌笑眯眯地说道，瞥了眼自己毫无反应的钓竿，转眼间神情带上沮丧，叹着气摇头说道：“我这边就不行了，等了这么久还没动静，鱼根本不上钩。” “冰钓需要耐心。”谢泽溪望了眼江凌那只被主人冷落的钓竿，意有所指地说道：“也许有鱼上过钩，你没有注意。” “是吗？”江凌瞅了一眼凿出来的冰洞，突然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觉得可能是我这个冰洞有问题，这样，我来你这边钓吧。” 话音刚落，谢泽溪还没来得及开口，江凌利落地把钓竿一提一收，乐呵呵地提着小铁皮桶，麻溜走向了他这边的冰洞。 他们随身携带的录像设备把画面传入直播间，观众们顿时笑了起来。 【：这是冰洞的问题吗？这是人的问题。】 【：诡计多端江小凌，想跟老攻贴贴可以直说哈哈哈哈】 【：感觉这段时间江凌看谢大佬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哎，是完全进入热恋期了吗？隔着屏幕都能看出他喜欢谢大佬。】 【：+1，以前是悄咪咪的偷看，现在是光明正大的看，猜测一下，是不是因为恋情曝光所以放开了？】 【：呜呜呜，好甜好甜，终于有一对官方主动喂糖进嘴里了！】 他们二人在一处结冰的湖面上冰钓，冰面厚实，却也容易滑倒。 江凌走得很慢很小心，却不知为何，在靠近谢泽溪时脚下倏然一滑，朝他所在的扑了过去。 “哎呀！” 钓竿和小铁皮桶噼里啪啦落在地上。 谢泽溪下意识放下钓竿往前伸手，手刚伸出，忽然眼眸一眯，看出疑似假摔的破绽。 在谢泽溪收回手之前，江凌揪住机会，顺着力道精准落进谢泽溪怀里，手臂揽着谢泽溪的脖颈，牢牢抱住了他。 落地的一刹那，江凌脸色微白一瞬，又很快被笑容掩盖过去，准备实行b计划。 谢泽溪望着他，似笑非笑。 触及到凉凉的眼神，江凌默默打了个寒颤，好像听见脑海中的b计划啪得一下碎裂的声响，顿时蔫了下去。 本来的b计划是英雄救美后再来一个四目相对深情凝视，在气氛烘托得暧昧一些的时候他一点点凑近，在谢泽溪对他心动一丢丢时，再来个自然而然的亲吻就更完美了。 想象通常都是美好的。 江凌叹了口气，拿出了c计划，学习电视中据说最得男人喜欢的那一套，矫揉造作地夹着嗓子羞涩笑道：“这湖面真滑，幸亏泽溪哥接住我了，你最好了。” 【：江小凌你怎么了江小凌？被夺舍了你就眨了眨眼。】 【：哈哈哈哈这是在干什么？江氏另类撒娇法？】 谢泽溪：“……” 他啼笑皆非地收回手，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眼江凌，说道：“起来吧，鱼都被你吓跑了。” 江凌不敢相信，桃花眼挤出一点湿漉漉的水光，抹了抹眼角，装模作样地哽咽道：“原来我在泽溪哥眼中还比不过一条鱼？” 江凌半天没动，谢泽溪先发觉出一点异样，眉峰微凝，问道：“真摔了？” “难道你以为我是假摔吗？”江凌无辜地眨眨眼，脸不红心不跳，完全看不出他刚开始确实是假摔，只是没想到湖面出乎意料的滑，以至于假摔成了真摔。 “泽溪哥，脚疼。”江凌可怜巴巴地望着谢泽溪，手臂勾着谢泽溪的脖颈，身体一歪，跪倒的姿势一下就变成了躺在谢泽溪怀里。 谢泽溪嘴角一抽，分出了一点善心，一只手环着江凌，不让人倒到冰面去。 他低头检查江凌受伤的地方，果然看见脚踝微微肿起，目测还会再肿一些。 “应该没有伤到骨头。”谢泽溪研究了下，眉心蹙着说道：“我带你去找诊所。” 为了方便游客出一些小意外时能及时得到处理，嘉云度假区建了几座小诊所。 “可是我们刚开始钓没多久。”江凌遗憾地看了眼找节目组问的钓竿，他看谢泽溪钓鱼挺有趣的，还有些意犹未尽呢。 “想钓下次还有机会。”谢泽溪让江凌暂时坐着，先去收拾好东西，放进背包，让江凌背着，铁皮桶层在一块，由江凌拿在手里，他则背起江凌往前走。 这一连串的动作干脆利落，江凌被背起来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下巴搁在谢泽溪肩窝处，歪头望着谢泽溪的侧脸。 “谢泽溪。” “嗯？”谢泽溪稳稳当当背着人，感觉到脖颈有些发痒的温热吐息，面不改色地提醒道：“别对着我耳朵说话。” “我就是想说谢谢。”江凌遗憾地挪开了一点，勾着谢泽溪的脖颈，身体随步伐起伏，感受着胸膛下温暖宽厚的脊背，莫名给人一种无言的安全感，他心满意足地笑眯了眼。 直播间沉默了一下。 【：本来摔了很心疼的，但是我们小凌为什么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哈哈哈哈没看错，就是很高兴。】 【：（恨铁不成钢）只是贴贴就笑成这样，江小凌，你也太容易 满足了吧！】 【：前面的，不应该担心以后亲密接触会怎么样吗？[狗头]】 【：哈哈哈哈这么纯情，会宕机吧。】 弹幕的调侃江凌看不见，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捂住了收音设备，好奇地轻声问道：“谢泽溪，你有没有背过别人？” 谢泽溪注意着脚下，略微想了想，说道：“没有。” “真的吗？”江凌似是有些讶异，继而嘴角疯狂上扬，强调道：“那就是说，我是你背的第一个人。” 谢泽溪步履不急不缓地走下湖面，听着背上的人又问：“那你以前有没有扛过别人？就是滑冰场那样。” “也没有。” “那我都是第一个。”江凌抱紧了谢泽溪，又忍不住笑了，小声说道：“其实我骗了你，不小心的那次，是我的初吻。” 谢泽溪脚步几不可察地停顿了好几秒，很快继续往前，回避了这个话题，说道：“你的脚受伤了，明天节目组的游戏，我去和杨导说我们暂时退出。” “那怎么行。”江凌坚定地否决，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是来工作的，别说轻微的扭伤，就是脚肿成馒头也不能耽误节目的录制。” 他的abc计划都失败了，还打算借心机节目组的游戏撮合他和谢泽溪呢！ “我没事的，这种程度睡一觉就能好。”江凌晃了晃腿，笑着说道：“你看，我感觉都不怎么痛了。” 谢泽溪低头，看着胡乱晃着的腿，眼前晃过那晚，眼底暗色划过，扯着唇淡淡说道：“再动就下来自己走。” 江凌从心地停下动作，霸道地挨着谢泽溪的颈窝蹭了蹭，装模作样地说道：“那不行，现在还不能走，要泽溪哥背背才能走。” 谢泽溪破功，莞尔轻笑了一声。 诊所距离这边不远，大概十分钟，谢泽溪就带着江凌见到了医生。 “只是轻微扭伤，微肿是正常想象，回去冰敷一会儿，过两天就没事了。”医生上完药，叮嘱了几句。 “医生，明天应该能正常下地吧？”江凌眼巴巴地问道。 “如果明天能消肿且没有痛感就可以。” 医生点头后，谢泽溪看见江凌长舒了一口气，眉飞色舞的模样，好像在说这游戏他去定了。 谢泽溪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无情地说道：“不行。” “我觉得可以。”江凌不死心。 “如果更严重怎么办？” 几次挣扎无果，江凌失望地抿紧了唇。 谢泽溪带着不愿意再麻烦给他的江凌离开诊所，叫了一辆度假区内的车，看着江凌从后面单脚蹦来，嘴巴还抿着，蔫了吧唧的样子，问道：“这么想玩游戏？” 江凌用力点头。 谢泽溪思索片刻，说道：“那明天看看是什么类型的游戏，如果不是奔跑类，就玩吧。” 江凌眼睛都亮了，嘴角立刻扬起大大的笑容，朝谢泽溪单脚蹦了过去，给他比了个大大的爱心：“回去给你做糖醋鱼！” 谢泽溪失笑。 …… 江凌悉心养护了脚踝一晚上，第二天只有轻微的不舒服，在谢泽溪面前保证了无数条款，这才在中午饭后顺顺利利地上了节目组的车。 这次目的地在度假区内的大型游乐场，由于距离过远，节目组开车到大家的小屋前，把大家一个个接上车，直接去往目的地。 快要抵达游乐场时，杨导站在车头，清了清嗓子，扬起他的招牌笑容说道：“嘉云的宣传口号是冰雪圣地，这次我们玩的密室逃脱是新建起来的项目，占地千米，里面有冰雪圣地的特色——冰雕，据说美轮美奂，大家在闯关时也别忘了好好欣赏。” “江老师的脚受了伤，我们就不玩计时比赛了，你们在天黑之前出来就行，里面一共有二十九朵不会融化的冰雕花，以大家找到的花进行排名，惩罚和奖励暂时保密，不过相信应该不会让大家失望。” 杨导笑着说完，大巴车正好在一处高耸壮丽的“冰雪城堡”前停下，中世纪的欧式风格，外表如霜雪环绕，反射着寒冰的光辉。 嘉宾们下车，惊讶地仰头望着这座庞然大物。 “你玩过这个吗？”江凌问道。 “没有。”谢泽溪摇了摇头，他对密室逃脱不感兴趣，这个设施也没有经手过。 “等会走慢点。”谢泽溪看了眼江凌的脚，微微蹙眉，总有些不放心。 “嗯。”江凌很高兴听见他的关心，眉眼弯弯地说道：“我一会儿跟着你，你走哪我走哪。” “这是上次的奖励。”工作人员上前，把两张纸分别递给谢泽溪和赵由路。 谢泽溪接过看了一眼，白纸上画了一个大方格，上面划分了四个区域，分布着十朵小花，和一个红色的小点。 “大家进去吧。”杨导挥了挥手。 进了城堡，江凌忍了忍，没忍住，失望地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奖励，没想到就一张纸？连路线都没标。” “如果这次的奖励又是下一次游戏的提示，那不是套娃吗？”关全在他旁边，摸了摸下巴说道。 “应该不会。”谢泽溪说道，这样很容易让嘉宾们失去夺冠的动力，一般节目都不会这么干。 “我也觉得。”江凌无条件相信谢泽溪。 其他两组早已经分别出发，江凌瞅了眼关全和他身后的赵由路，笑眯眯地说道：“我们是竞争对手，就不一起了，先走一步。” 语毕拉着谢泽溪往另一侧离开。 谢泽溪正在专心研究图纸，任由江凌拉着他走了一段。 等甩开身后两人，江凌依旧没有停下脚步，拉着谢泽溪衣袖的手悄悄上移，去牵他的手。 谢泽溪有所察觉，正要不动声色地避开，眼角的余光瞥见江凌一深一浅的走姿，眉梢轻动，停下了动作。 江凌却在牵手前迟疑了，擦了擦手掌，去牵，然后再次缩回手，又试探性地伸手，又缩回，反反复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谢泽溪看他红着耳尖，磨磨唧唧的，眼底漾开一丝好笑，出声问道：“你到底要不要牵着？” “可以吗？”江凌惊喜地问道，反应过来被发现了，略微尴尬地轻咳一声，耳朵更红了，但这并不妨碍他掷地有声地说道：“牵！” 谢泽溪一只手牵着他，一只手拿着节目组给的提示，目标明确地带着江凌往前走。 短短时间，他们通过了几个小机关，欣赏了几座确实美轮美奂的大冰雕，一共找到了六朵冰雕花。 说是不会融化，其实是透明滴胶的材质，不过做工很好，每一朵都如真花般栩栩如生。 江凌把花放进节目组准备的背包中，谢泽溪停下脚步，看了眼他些微不协调的走路姿势，问道：“还好吗？” 江凌先是疑惑了下，随即笑容满面地点头，信誓旦旦道：“没问题，现在都不疼了，放心吧。” 谢泽溪颔首。 一道微弱的哭声传来，在空荡荡的走廊内显得有些阴森吓人。 谢泽溪抬眸看了一眼，江凌迟疑地问道：“去看看？” “嗯。” 他们通过一条好似冰雪筑成的甬道，在转角处遇见了哭得伤心的陶元白。 看见陶元白的一瞬间，谢泽溪还没如何，江凌一秒的犹豫都没有，牵着他拔腿就走。 谢泽溪笑吟吟地望着江凌突然走得迅速的脚，正要出声，却听身后的陶元白哽咽地说道：“泽溪，我和傅景明分手了。” 江凌走得更快了，健步如飞，完全不需要人扶的模样。 陶元白看着扭头就走的两人愣了一下，声音从身后传来，哭着说道：“你是不是知道了泽溪？那件事都是傅景明的错，我不是故意的。” 江凌立刻明白陶元白要说什么，心中警铃大作，手心沁出冷汗，不顾脚伤，拉着谢泽溪飞快地远离陶元白，就差跑起来。 谢泽溪望了眼前面飞奔的江凌，若有所思，脚步顿住， 松开江凌的手，说道：“我回去一趟。” 他的直觉告诉他，陶元白刚刚在说一件很重要的事。 “别！”江凌心脏咯噔了一下，死死拉住谢泽溪的手，满脑子都是要拦住谢泽溪。 ……如果让谢泽溪知道，当初是救了他的陶元白和那群人说找他吧，从而导致谢泽溪被关在废弃教学楼中狭小的杂物间一整夜，会不会和原著中一样失望黑化？ 谢泽溪虽然现在看起来对陶元白并不在意，但万一呢？ 他不想看见文中那些令人心疼的场景出现在眼前。 “你……”江凌心急如焚，深吸了一口气，绞尽脑汁地想拦住谢泽溪，手肘却在走动间撞到一旁的冰雕。 伴随着“咔嚓咔嚓”的机关声，身体倏然悬空，失重感传来，江凌眼眸睁大，下意识松开了谢泽溪的手。 “江凌！”谢泽溪听见声音回头，就见江凌落入黑洞内，瞳孔蓦然一缩，毫不犹豫地伸手，却被力道带得往下。 在落地之前，谢泽溪调整了两人的姿势。 他们落下后，头顶的“门”咔哒一声合上了，密室内陷入了一片黑暗。 江凌完全没想到谢泽溪会回头，还被他带下来，连忙从谢泽溪身上起来，焦急地摸索着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这个密室并不深，底下还垫着一层毯子，谢泽溪扣住江凌乱摸的手，闭了闭眼，哑声道：“没有。” “你的脚呢？”谢泽溪问道。 江凌知道刚刚是谢泽溪护住了他，连忙摇头，闷闷地说道：“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其实真的不严重的。” 他只是想再牵一会儿谢泽溪。 谢泽溪应了一声，沉默地坐起身，看着周遭近乎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额头逐渐渗出汗意，眼底氤氲着晦暗的墨色。 “这里是个密室，应该就有出去的机关。”江凌看了几眼，被握住的手忽地微微一痛，感受到另一边传来的力道，想起谢泽溪有幽闭恐惧症，心下骤然一沉。 “谢泽溪。”江凌用力回握住男人冰凉的手掌，问道：“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谢泽溪调整着呼吸，轻轻“嗯”了一声。 江凌从来没有见过谢泽溪这么沉默的样子，唇角一点笑意也没有，愧疚感填满胸腔，心口好似刺了根针，疼得眼眶微红，“都怪我，太激动了，不小心碰到了机关。” 谢泽溪没有说话，心神被满室的黑暗吸引，眼神恍惚，眉头紧锁。 江凌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最重要的是转移谢泽溪的注意力，不让谢泽溪沉浸在回忆当中。 他努力镇定下来，想了很久，好像又没有很久，忽然故作轻松地说道：“谢泽溪，我现在要跟你说一句话，在出密室之后告诉我答案好不好？” 谢泽溪看着身体微微发抖的江凌，轻轻点了下头。 江凌微微一笑，风轻云淡地说道：“不要再喜欢陶元白，试试喜欢我怎么样？” 密室内忽然一静。 江凌抿紧了唇，他其实并不像表面那般冷静，不断颤抖的手暴露出内心的忐忑不安。 心脏控制不住高高悬起，江凌手指蜷缩了下，继而抬手，捂着谢泽溪的眼睛，轻声说道：“在此期间，谢泽溪，你闭着眼睛，只可以感受我，只可以想着我，不可以想其他任何事，任何人。” “而我，会带你从这里走出去。” 第24章 反派夫夫24 密室内一片寂静。 江凌的告白在谢泽溪的意料之外, 他惊讶地望着江凌，险些混沌的思绪缓缓归拢，意识从记忆中那个狭小到难以呼吸的空间抽离。 站在他身前的青年安静等待着他的答复, 气息几乎听不见，应该是屏住了呼吸。 “我一定会带你走出去。”江凌郑重地承诺道。 谢泽溪透过颤动的指缝深深看了江凌一眼, 眼底涌动着沉沉的暗色, 还是如江凌所愿闭上了眼。 “好。” 眼睛闭着，其他感知似乎更为敏锐了一些。 谢泽溪察觉到江凌大大松了口气，放下盖在他眼上的手，试探着牵住了他。 他的手冰凉, 江凌的手却比他更冷, 小心翼翼伸入他的掌心, 见他默认地没有拒绝，又鼓起勇气大胆地十指相扣, 紧紧握住。 十指完美地相互嵌合, 掌心满满当当，好似天生应当如此。 “你记得, 现在只可以想我。”江凌提醒般地小声说道。 声音轻轻，但在不大的密室中轻易能听清楚，就像江凌这个人，十分具有存在感, 霸道得占据所有的思绪。 谢泽溪眼眸阖着，低低“嗯”了一声, 感觉好了一些，他摸索了下身上的录像设备, 发现果然不见了，应该是丢在了上面。 谢泽溪站起身, 对江凌说道：“找机关吧。” 江凌用力点头，想起谢泽溪闭着眼看不见，便说道：“现在就找，你好好想。” 语毕，他立刻牵着谢泽溪动身，用另一只手一寸寸摸索着检查过密室每一处地方。 谢泽溪任由江凌带着他走，心头浮现淡淡的疑惑。 刚掉下来的时候，江凌的态度显然是知道他不能处于幽闭环境当中，之前也像是知道什么似得，竭力阻止他去找陶元白。 谢泽溪思索间，没多久，江凌摸到了一大串凹凸不平石块样式的按钮。 他夜视能力很好，惊喜地凑近仔细观察，辨认出上面刻着的冰雕花模样，尝试都按了一遍，什么都没有发生。 “找到机关了？”谢泽溪听见声音问道。 江凌有些不好意思，抿着唇说道：“找到了，但是我还在研究。” “等我一下。”江凌稳定焦急的心神，沉了沉气，告诫自己要冷静、要平心静气。 他盯着机关的图案好一会儿，喃喃道：“节目组给的冰雕花和机关上一样，肯定有关联。” 想起节目组给的提示，江凌忽然心念一转，福至心灵，眼眸亮起，说道：“谢泽溪，你把节目组给的那张纸给我，我看着上面的位置再按一遍。” “嗯。”谢泽溪将纸递给江凌。 江凌小心地按按钮，直到最后一个按钮刚按下去，他们面前的墙倏然亮起一个小灯，犹如多米诺骨牌，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衣袖突然被扯了扯，江凌语气掩不住欢欣地说：“谢泽溪，我破解了，你睁开眼。” 谢泽溪睁开了眼。 面前是一大片透明的玻璃墙，玻璃墙内“种”了颗冰雪造就的冰霜花树，花形似昙花，有一人高，墙壁正中间最后亮起了一道淡紫色的射灯，打在花树之上，朦胧幽丽，好似天上来物，带着令人震撼的美。 他们收集的冰雕花是这颗树的仿品，却不及它半点栩栩如生。 谢泽溪打量着这颗树，从久远的记忆中想起来一点，这棵花树貌似是去年嘉云举行的冰雕展比赛里最受欢迎的作品。 不过比赛结束后，不出意外，大多数大型冰雕只能遗憾砸掉，正好嘉云打算建个大型密室，有个部门建议搞个特色密室，在里面放置这些冰雕，谢父还随口问过他的看法。 他好像是说，可以搞一个隐藏密室。 在谢泽溪望着花树时，江凌眼也不眨望着谢泽溪。 “是不是好漂亮？” 江凌声音刚落下，密室内的广播响起一道甜美的声音：“恭喜玩家找到隐藏密室，做为首次通关隐藏关卡的玩家，我们为您准备了一个小惊喜，请耐心寻找哦。” 谢泽溪回神，表情有点复杂，牵着江凌在机关边上摸索，果然摸到了一处空洞，从里面掏出一只小盒子。 他扶了下额。 “这是什么？”江凌好奇地问道。 “纪念品。”谢泽溪把小盒子给江凌，对上青年闪亮亮的眼眸，比他还像劫后余生的后怕还没从眉眼褪去，桃花眼有一点发红，不知道刚刚在黑暗中，是不是露出了快哭了的表情。 他顿了顿，心口轻轻一动，伸手揉了揉江凌的乌发，神色罕见的柔和下来，声音放 缓，夸赞道：“你做得很好，这次谢谢你。” 江凌脸颊一红，说道：“应该的。” “看来我要请你吃的饭又多了一顿。”谢泽溪眼中闪过一丝笑，说道：“出去吧。” 他看见门了。 江凌拿着盒子点头，没有松开谢泽溪的手，主动上前握住门把手，边说边扭道：“我来我来。” 他用力扭动，手都发红了，却怎么也打不开。 “这个门把手好像坏了。”江凌尴尬地说道，心想绝对不是他力气太小！ “我来试试。”谢泽溪目光锁定门把手，松开江凌的手，握住门把手重重用力。 “啪嗒”一声，一整个坏掉的门把手被卸了下来。 江凌：“！！！”他倒吸了口冷气。 果然惹谁都不能惹谢泽溪。 “没关系，会有人来修。”谢泽溪淡淡道。 江凌干笑了一下，没说他担心的不是门锁。 光明从门外投进来，谢泽溪走出密室，正打算离开，江凌忽然在踏出密室前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谢泽溪转头，看着隐在门内阴影当中的江凌问道。 “我的答案。”江凌攥着小盒子，手心渗出一点紧张的汗意，长睫不断扑簌颤动，故作轻松地说道：“你……还没有给我。” 谢泽溪微微一顿。 似乎怕谢泽溪忘记，江凌抬手拽住谢泽溪，眼眸紧紧望着他，喉咙紧张到干涩的地步，张了张口，好半晌，缓慢又郑重地重复道：“你能不能不要再喜欢陶元白，喜欢我好不好？” 空气似乎只寂静了一瞬，又好像过了很久很久。 谢泽溪垂眸，看着阴影中那双眼也不眨、满是忐忑认真的桃花眸。 他沉默许久，如果说不行，眼前的人会怎么样？ 这双亮起的眼睛是会灰暗下去，会几天都打不起精神，还是会难过到眼眶红红，亦或者会艰难地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说没事？ 谢泽溪薄唇动了动，说不出是心软还是其他，他轻声道。 “可以试试。” 试试？ 那就是说他有机会？ 江凌蓦然睁大眼，眼眸爆发出极大的光亮，满是雀跃，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唇角止不住得高高扬起，笑容灿烂，显然惊喜至极。 “对了。”谢泽溪不自觉勾了下唇，忽然正色道：“我不喜欢陶元白，早就对他没有任何感情，这句话的前半句可以去掉。” 江凌愣了一下，傻傻地问道：“你不是说他救了你……” “锦耀资助了他十几年。”谢泽溪眉宇布了一点寒霜，说道：“人情早就还清，我跟他两不相欠。” “我已经通知他的经纪人，综艺结束陶元白就会离开锦耀。”谢泽溪淡淡道，他甚至越来越厌恶陶元白，总是掂量不清，跑到眼前做戏把他当傻子。 他敛眉，又想起了那股怪异的力量。 “真的吗？”惊喜从天而降，胸口溢满了喜滋滋的甜，江凌抿着唇不让自己看起来太高兴，还是忍不住弯出笑，眼角眉梢都是欢喜，比刚刚喜悦只多不少。 “谢泽溪。”江凌突然喊了一声。 “嗯？”谢泽溪眼神问询。 “我好高兴。” 谢泽溪还未应声，唇上忽得一软，江凌把手塞进他手中，与他十指相扣，随即一步踏出阴影，吧唧啄吻了他一口。 “我要开始追你了。”青年笑容灿烂明亮，弯弯的眼眸闪过一丝狡黠，笑吟吟地问道：“在你同意之前，我先贷款一下，你不介意吧？” 谢泽溪嘴角一抽，眼底漾开一点无奈的笑意。 还能怎么介意？也不能让他还回来，这样说他或许反而求之不得，会非常高兴地再来一次。 “走吧。”谢泽溪没有松开江凌的手，默认了他霸道的行径。 江凌用力点头，心满意足。 谢泽溪收回眼角余光的视线，嘴角噙着笑，去往其他有冰雕花的地方。 在他移开视线的下一秒，江凌侧眸，脸上的笑意慢慢消散，注视着恢复如常的谢泽溪，眼神逐渐转为坚定。 这一刻，他可以确定，谢泽溪不是单纯需要拯救的书中人物，而是一个人，一个有时贴心、偶尔腹黑、时而温柔，强大到好像什么都懂一些，又有自己的弱点，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不止是这间密室，他还要和谢泽溪离开年少时那个杂物间。 他会和那个被困在逼仄狭小阴暗的地方、无助地缩在角落抱着自己的小谢泽溪一起出来，迎着光，走出那片阴影。 他们找到了十四朵冰霜花，怕江凌的脚真的出问题，决定先出去休息。 在出去之前，谢泽溪望着一路上眉飞色舞、脸上笑容没下去过的江凌，忍俊不禁，说道：“我有一个问题想问。” “你问吧。”江凌乐呵呵地大手一挥：“放心大胆地问。” “你刚刚为什么阻止我回去找陶元白？又是怎么知道我有幽闭症的？”谢泽溪停下脚步，凝视着江凌，嘴角挂着微笑，说道：“我想听真话。” 江凌笑容僵住。 糟糕。 第25章 反派夫夫25 霎时间, 这片空间内只剩下了两人轻缓的呼吸声。 江凌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然地收紧，短短几秒钟的时间，脑海中转过无数念头。 如果谢泽溪知道陶元白是始作俑者会怎么样？如果谢泽溪知道这个世界是一本书会怎样？如果谢泽溪知道自己只是书中人物……又会怎么样？ 会不会知道一切之后会后悔, 宁愿不知道这些真相？ 如果让江凌来选，会觉得不说才是最好的。 但谢泽溪不是他, 他没办法替谢泽溪做决定。 况且……他面前的谢泽溪, 不是书中那个求而不得处处忍让的人，他说了不喜欢陶元白，那就肯定不喜欢了，他相信他。 更何况, 谢泽溪也不是受到打击就会一蹶不振的人, 即使小时候出了事, 他只是坚强地开始学习拳击、锻炼病弱的身体，直到现在, 已经脱胎换骨, 成为了强大的代名词，完全看不出遭遇了什么。 谢泽溪, 比他想的要厉害。 江凌犹豫许久，声音低微下来：“其实……” 谢泽溪耐心地等待，给足了江凌时间，见他动了动唇, 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听见。 “其实什么？”谢泽溪挑了下眉。 江凌摸了摸嗓子，轻咳两声, 嘴唇又动了动，幅度明显变大, 依旧没有声音也没发出来。 谢泽溪眼眸微眯，从滚动的喉结看出江凌应该有说话, 但不知为何听不见。 “不能说？”谢泽溪猜测。 江凌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长叹了口气，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皱着眉冥思苦想了一会儿，严肃地说道：“我给你讲个小故事吧。” “一头孤单的小狼在森林里看见一张人类遗留的画册，里面有一只让它一见钟情的威猛大白虎，看见画册故事里白虎被信任的老鼠欺骗伤害，小狼难过死了。” “一眨眼，死掉的小狼进入了故事里的世界，决定帮助大白虎打跑骗它的臭老鼠，但是又很担心大白虎接触坏老鼠后会被继续欺骗伤害，所以努力阻止它们见面。” 江凌一本正经地说着风马牛不相及的幼稚小故事，话语诙谐幽默，像是在开玩笑，眸色却透着认真。 说完，他狡黠朝谢泽溪眨了眨眼：“所以你懂了吗？” 谢泽溪没有当做满口虚言，听完后若有所思地沉吟半晌，想起那股迷惑了他二十多年的奇怪力量，眉心逐渐拧紧，“这里是画……” “嘘。”江凌竖起一根食指，抵住弯起的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这一瞬间，谢泽溪了然，心底的直觉让他没有怀疑江凌的话，或者说，江凌的话隐隐戳中了他某一个猜测。 原来如此，怪不得会有奇怪的桎梏感，原来……他仅仅只是“画中世界”的人物。 那股力量，是用来约束他不脱离故事剧情吗？ 没觉醒的那二十多年，真的是他吗？ 谢泽溪喉头微动，漆黑的眼中暗潮涌动，对上江凌隐含担忧的眼神，他垂了垂眼帘，闭了闭眼。 思考这个没有意义，他和江凌一样，不该问从前。 从前没有意义，往后才是新生，只要现在主宰这个身体的是不受影响的自己，又有什么需要郁结之处。 再睁开时，谢泽溪已然神态自若。 他深深看着江凌，似乎想透过眼前这幅皮囊和里面的灵魂对视，沉默须臾，问道：“那头小狼离开故土，去到画册的世界后开心吗？” “现在是开心的。”江凌愣了一下，没想到谢泽溪会这么问，心脏暖洋洋的，他笑容甜滋滋地说道：“因为它在森林里的时候是一头没有牵绊的孤狼，但是进了画册，它找到了喜欢的大白虎，当然，如果那只大白虎能答应它的求偶就更开心了。” 沉重的氛围顿时被一句玩笑话冲淡。 谢泽溪看着江凌朝他暗示般疯狂眨眼，不自觉地勾了勾唇，心底刚涌出的黑暗消散一空，眼中闪过促狭，轻笑着说道：“那它可能需要再加把劲，也许大白虎就同意了。” “啊。”江凌满眼笑意，假装哀嚎一声，随即做了个握拳努力的动作，桃花眼弯弯地说道：“肯定的，为了伴侣而奋斗！” 谢泽溪嘴角噙着笑，眼神柔和些许。 江凌望着看起来神色如常的谢泽溪，紧绷的神经松缓，心头压着的沉重石头总算放下，笑容真挚了几分，望着谢泽溪的眼中潋滟着情愫。 谢泽溪揉了下江凌的乌发，在他笑弯眼没注意时，唇边的笑意微冷，眼底墨色深深。 从江凌的反应来看，陶元白做了什么，和他年少时那件事有关。 江凌不能说，既然如此，他便自己去查。 …… 他们离开冰雪城堡时，谢泽溪不经意地问道：“你刚刚是不是夹带私货了？” “有吗？”江凌心虚地闪躲视线，他是把陶元白比作老鼠了，但他坚决不改！ “故事里的主角不应该是狼。”谢泽溪勾着唇，说道：“顶多是只刚长大的小蝴蝶犬。” 江凌瞪大了眼，抗议道：“怎么会，它……” “很可爱。”谢泽溪补充道。 江凌的声音弱了下来，耳朵慢慢染上薄红，吭哧吭哧了一会儿，红着脸小声说道：“也……也行吧，就是体型差的有那么点大。” 他的声音顿住了，想起了泡温泉时的惨烈对比，默默捂住了脸。 貌似现实中差的也有点大。 …… 天寒地冻，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去了隔壁的休息区，在休息区内盯着直播间。 眼看着派去出的工作人员半天都没找到丢失了画面的二人，杨导急得不行，对着对讲机喊：“还没找到吗？就在密室那一块，总不可能人间蒸发——” “杨导。”谢泽溪打了声招呼。 “你们没事吧？”杨导看见两人愣了好一下，扫了一圈，没看出两人有哪里不舒服的样子，大大松了口气，说道：“没事就好，你们进密室后直播间突然黑屏，还以为怎么了。” “我的小摄像机摔坏了，谢泽溪的丢了。”江凌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尖，说道：“杨导，钱从我的工资里扣吧。” “人没事就行，你们先休息一会儿，其他人估计还要一段时间。”杨导摆了摆手，让工作人员送上热水，和对讲机那头的工作人员说了几句话：“不用找了，都退出来吧。” 谢泽溪颔首，和江凌坐去了休息区的角落，看着江凌把小盒子拆开，拿出一枚祥云模样的小徽章好奇地翻看。 谢泽溪悠悠喝了口热水，解说道：“这是嘉云的典藏款纪念品，戴着它来可以免费体验娱乐项目。” “是不是相当于荣升成了vip客户？”江凌小心翼翼地收好小徽章。 不管这枚小徽章有什么用，它和那枚小奖牌一样，都是他和谢泽溪一起获得的，都是宝贝！ “是比vip更高级的vic，嘉云的超级贵宾。”谢泽溪淡笑着说道：“不用排队。” 江凌惊喜了一秒，随即疑惑地眨了眨眼。 他灵光一闪，桃花眼半眯，一点点凑近谢泽溪，用可疑地眼神盯着他，推测道：“你不对劲，为什么知道这么多嘉云的事？” “想知道吗？”谢泽溪微微一笑。 江凌点头。 谢泽溪没有隐瞒，靠近青年的耳旁，轻声说道：“嘉云度假区的背后是锦耀。” 江凌蓦然睁大了眼，因为这个劲爆的消息，也因为温热的气息扑洒，染红了一片脖颈，同时一股酥酥麻麻的奇妙感觉从心脏处扩散，带起一阵痒意。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他这样和谢泽溪咬耳朵，谢泽溪会回避了。 “嗯，嗯……”江凌魂不守舍地点头，手指悄悄抬起，不自在地揉捏着自己滚烫的耳垂。 谢泽溪扬眉，喝了一口热水，氤氲的热气模糊了眼中的笑意。 他们没等一会儿，其他几组嘉宾陆陆续续从密室出来。 杨导收集了大家手里的冰雕花，数完后宣布了名次。 谢泽溪一组仍旧是第一，艾旗组第二，关全和赵由路迷了路，和单独行动的傅景明拿了倒数。 “末尾两队的惩罚很简单，请恋人们深情对视，朗诵骆宾王的《咏鹅》，不许笑场。”杨导笑着说道：“笑场会追加惩罚哦。” 谢泽溪挑了下眉。 江凌诧异地看着腹黑的节目组，拍了拍胸口舒了口气，幸亏他们不是倒数，让他对着谢泽溪朗诵，肯定笑出鹅叫。 关全一脸震惊地看着杨导，弱弱地问道：“什么追加惩罚？” “比如你们刚开始只需要深情对视，笑场一次十指相扣重来，再笑一次就要拥抱着重来，再笑一次，热吻三分钟。”杨导笑呵呵的。 嘉宾们汇聚后，四个小直播间变成了大直播间，观众们纷纷表示喜闻乐见。 【：虽然但是，我还是想说，诡计多端节目组！[狗头叼花]】 【：哈哈哈哈哈哈太狠了，这谁能不笑场啊！】 【：节目组想发福利直说，麻烦多来点！三分钟太短，建议把三分钟改成十分钟，我想当尖叫鸡！】 【：前面的，十分钟真的有人能做到吗？会不会亲晕过去？[期待][期待][星星眼]】 【：笑岔气，欢迎来到‘真的能播吗’频道。】 【：众筹给想出惩罚的工作人员加鸡腿！】 江凌的动作一顿。 谢泽溪接收到了来自旁边蠢蠢欲动的隐晦目光，抚了下额，暗下决心，后面的每一场游戏无论如何，必须拿第一或第二，拒绝节目组的惩罚。 关全那边已经开始执行来自节目组的迫害，和赵由路站在一块四目相对。 赵由路张了张口，一个“鹅”字刚开口，关全倏然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第二次，他们重整旗鼓，十指相扣，深情对视。 赵由路清了清嗓子，应节目组的要求，面色肃然地朗诵道：“鹅、鹅……” “噗——”关全忙捂住嘴，瓮声瓮气道：“你继续。” “……鹅鹅鹅。”赵由路语速加快，但还没说完。 “噗哈哈哈！” 关全实在没忍住，对着赵由路笑场两次，最后勉勉强强绷着嘴角，忍着笑听赵由路用烫嘴的语速朗诵完成了一首《咏鹅》，到一旁捂着肚子扶着墙大笑特笑。 不止关全，艾旗笑得抽气，牛峰也笑了，节目组其他人同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大直播间的弹幕同样哈哈哈哈的笑声不断。 片场笑声不断，一道声音却最为特殊。 谢泽溪耳旁充斥着“鹅”的笑声，看向笑得直不起腰，趴在他肩膀的江凌，嘴角的弧度加大，道：“破案了，你的原形是一只鹅。” 一天之内，从一只凶猛的狼变成一只蝴蝶犬，再变成鹅的江凌：！！！ 他的形象！ 第26章 反派夫夫26 谢泽溪看着江凌懊恼地擦了 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 努力绷直嘴角，似乎试图挽回形象，却还是破功地弯起了嘴角。 “想笑就笑吧。”谢泽溪莞尔, 他就是随口一说。 “那不行，就我一个人笑成这样。”江凌揉了揉笑得僵硬的脸颊。 谢泽溪微抬下巴, 示意江凌看场上其他笑着的人, 其中数关全最夸张，捂着肚子笑到打鸣，相比之下，江凌的鹅叫只能屈居第二。 江凌随着他的视线看去, 差点没绷住又笑出了声, 好险收住了。 他假装悲伤地叹了口气, 说道：“我们不一样，我要保持形象, 不然摸大白虎的难度加大怎么办？你说是吧？” 江凌朝谢泽溪暗示般眨了眨眼, 谢泽溪当然明白江凌的意思，眼中掠过笑意, 说道：“不需要保持，我觉得它就是想知道你最真实的样子。” 江凌愣了愣，随即被烫到般倏地移开视线几秒钟，目光又偷偷地挪了回去, 小声说道：“是、是吗？” 谢泽溪瞄见他再度染上红意的耳尖，发觉江凌的耳朵似乎很容易红。 忽然, 一根温热的手指戳了戳谢泽溪的嘴角，谢泽溪捉住那根不老实的修长食指, 挑眉问道：“做什么？” 江凌像是在转移话题，又像是真的好奇地问道：“你的笑点怎么这么高。” 除了角落心不在焉的陶、傅两个人, 片场充斥着笑声，明明眼前的人唇角同样勾着笑，却显得很冷静淡然极了。 “有吗？”谢泽溪自觉还好。 “有。”江凌眨了眨眼，说道：“我好像从来没有看你畅快的大笑过。” 貌似都是淡淡的，看起来温和礼貌有余，但亲近不足的微笑。 谢泽溪思索片刻，说道：“好像是。” 毕竟前些年没有什么值得开怀大笑的事。 江凌严肃摇头说道：“那不行，笑笑更健康，研究表明，人类大笑有利于寿命的延长。” 他用两根手指抵住谢泽溪的唇角，呈v字形轻轻往上提，笑着说道：“如果可以，我想跟你在一起的时间能久一点，再久一点，所以我们都要多笑笑。” 谢泽溪拉下江凌作怪的手，评价道：“幼稚。” 柔和下来的眼底，却盛满了真实的笑意。 …… 笑声稍歇，轮到傅景明和陶元白二人上惩罚。 “导演。”陶元白站起身走到杨导面前，咬着唇问道：“如果有特殊情况，搭档能更换吗？” 整个片场倏然一静。 坐在一边的傅景明表情瞬间难看下去，眼睛盯着陶元白，戾气横生。 其他三组隐晦地对视一眼，都看见对方眼中的不情愿。 综艺进行到一半，大家早已习惯了彼此的搭档，更何况陶元白的表现有目共睹，任谁也不愿意交换搭档。 谢泽溪往身旁一瞥，果然看见江凌皱紧了眉，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放心吧。”谢泽溪笑了笑，笃定道：“杨导不会同意。” 乍一看中途交换搭档看起来能增加爆点，但不利于节目组的口碑，也和制作这部综艺让观众嗑糖的初衷相违。 “抱歉陶老师，傅老师是你的恋人，恋人怎么能随意更换？” 杨导果然如谢泽溪所说的果断拒绝，状似惊讶地问道：“不过陶老师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特殊情况是指？傅老师惹你生气了？” 陶元白动了动嘴。 杨导又劝导道：“恋爱中小情侣有摩擦是正常现象，如果和你的恋人发生冲突，可以尝试坐在一起互相沟通，消解隔阂，或者你需要我们的帮助吗？” 陶元白刚要说话，傅景明扯着虚假的笑容上前，手放在陶元白肩膀上下压，笑着说道：“不用了杨导，因为一些原因，陶老师自己走丢迷路了，可能是密室太大我没有及时找到他，所以生了我的气。” “这样啊。”杨导不知信没信，笑眯眯的。 “元白，你放心，下次我一定会及时找到你。”傅景明深情款款望着陶元白，放在陶元白肩膀上的手却警告般地用力。 陶元白吃痛，对上他布满森冷的眼，下意识不敢多说，煞白着脸点了点头。 “你原谅我就好，元白，我们去做惩罚吧，大家都等着，不要任性。”傅景明眼底的阴鸷稍散，笑了笑，拉着陶元白去主镜头下进行惩罚。 【：呜呜呜，磕死了！】 【：磕什么？我怎么感觉怪怪的，陶元白的肩膀在缩哎，好像很痛的样子。】 【：好像是真的，[图片]，傅景明怎么回事啊？[满脸问号]手背都冒青筋了，他不是圈子里著名好脾气吗？这是在干什么？】 【：怎么说话的？就是一时激动没注意吧，况且陶元白先当众开口要换恋人，有这样下前辈面子的吗？他次次拖后腿傅影帝都没说他！[愤怒]】 【：前面的，你在说什么？[疑惑]那不是你家傅影帝也不行吗？看看人家谢大佬，说带飞就带飞，你家呢？次次倒一还有脸搞内讧？】 【：我超，别吵了，快去看，锦耀官方发申明！傅景明人设塌了！[惊呆][惊呆][吃瓜]】 在嘉宾们接二连三从密室出来时，一条来自锦耀官方号发出的声明引起了网友们的注意。 声明简洁，只讲了一件事：因傅景明多次拖延、不履行合同义务，导致新产品不能如期上市，造成的损失理应由傅景明赔偿，并且锦耀永不再与他合作。 这一下惊呆了众人，谁不知道傅景明宣传的人设就是爱岗敬业、尊敬前辈体恤后辈的“好人”，圈里的出了名的人品好，几乎从来没有传出类似耍大牌的丑闻。 声明刚刚发出，网友们立刻就爆发了激烈的讨论。 短短时间，#锦耀和傅景明解约#的词条迅速窜上热榜，并在节目组录制嘉宾做惩罚时成功登顶！ 热度越来越高，不过须臾，#锦耀发声明#，#傅景明敬业人设#，#故意拖延不履行合约的后果#，许多分散出来的词条相继上了热搜，接连霸榜！ 紧接着，在众人还在为了争论塌房是真是假时，一名圈内博主忽然发布了一个爆料。 【只吃肉肉：图中的f某和h某，大家猜猜是谁？[笑]】 博主贴出了十几张图，图中明显能看出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和一个戴着口罩帽子、捂的严严实实的年轻男人一同进入某种高档餐厅吃饭，还不止一两次。 捂得严实的男人身影极为熟悉，有好奇的网友放大图中男人露出的眉眼，诧异地发现和卷入解约风波的傅景明惊人相似！ 如水溅油锅，评论区一片混乱。 【：靠！怎么回事？不会是傅景明吧？！】 【：f某啊！那不就是傅某吗？！】 【：啊啊啊那个h某我认识，是某水军高层！傅景明为什么会跟他有关联？还去这么多次？！[惊呆]】 【：我超，去扒了一下照片上的时间，第一次去的时间不就是傅景明开始出名前几天吗？那时候他主演一部小网剧的男二，据说被没演技的男主粉丝疯狂拉踩，通稿到处都是，好多人看不下去，帮他喷那个男主演员，把人喷退圈了还记得吗？】 【：记得，貌似从那之后他就火了，多了一大批死忠粉……啊啊啊，不会吧，细思极恐！】 【：天啊，不是吧？会不会是巧合？】 【：一件是巧合，三件四件五件呢？刚去扒了一下，发去主页了，你们去看时间线，太恐怖了这个人！[恶寒][呕吐][惊恐]】 一张长图，总结了傅景明的上位史，也让他彻彻底底塌了房。 …… 傅景明和陶元白都没有心情笑，做完惩罚后，诡异的氛围隔着镜头看不太出，但片场却极为明显。 众人敷衍地鼓了下掌，默契地略过了他们，看向杨导。 “惩罚已经做完了，奖励是什么？”江凌好奇地问道。 杨导笑了笑，说道：“是四张《宿命》的观影票。” “《宿命》？”艾旗倏然站起身，震惊地问道：“是那个世界级的著名爱情话剧《宿命》？” 在场的演员们纷纷看了过来，连坐在角落的陶元白也抬起了头。 “对，年底开始全球汇演，话剧演员们会来首都进行演出，到时候请获胜的两对情侣前去观影，不要浪费我好不容易抢到的宝贝。”杨导肉疼地拿出四张票，递给四人。 “你们一定要去啊。”他叮嘱道。 艾旗手抖地捧着票，郑重点头。 牛峰见他这样，拿票的动作放轻了不少。 关全被在场神色郑重的演员们勾起了好奇心，遗憾地收回视线，说道：“可惜我们是第三，看不了了。” 赵由路若有所思地望着四人手中的票。 《宿命》是以剧本和演技出名的话剧，据说能演好话剧的演员就能演好影视作品，不怪大家这么激动。 谢泽溪收好票，看向眼神带着点迷茫的江凌，想起来这是一个外来灵魂，对于这个世界有些东西了解的不深，便放轻声音，给江凌科普这部话剧。 说来也巧，《宿命》讲述的是两个世界不同灵魂的碰撞，和他跟江凌有一丝相像，只是凄美的结局广义上来说是个悲剧。 谢泽溪没有剧透，只是说了一点这部话剧在圈内的地位和话剧类型。 江凌认真听完，点点头，小心翼翼收好票，眼眸亮晶晶地望着谢泽溪，问道：“我超想看，谢泽溪，等综艺结束，年底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 谢泽溪微顿。 按照他们原来说好的计划，综艺结束过段时间便是年底，也是他们不再见面、需要对外伪造恋情破裂的时候。 去首都大剧院看《宿命》，和伪装后两人悄悄吃一顿饭不同，只要和江凌去了，众目睽睽之下，绝对会被发现，恋情破裂也就不存在了。 第27章 反派夫夫27 既然决定要试试, 被发现又有什么关系？ 计划又如何，打碎便是。 谢泽溪沉吟片刻，颔首道：“好。” 江凌如他所想般弯起眼眸, 紧握在一起、无意暴露出忐忑内心的手掌松开，神采飞扬地哼了一段听不懂的小调。 “那就这么说定了, 到时候可不许反悔。”江凌强调道。 “要是反悔, 你可以直接找上门。”谢泽溪淡笑着说道：“锦耀大楼就在那，十九楼是总裁办公室，工作日八点半上班，欢迎。” 江凌暗自记下, 犹豫一番, 有那么点不好意思地小声问道：“那如果不是来要账, 我可以偶尔来找你吗？” “我在你下班时间过来，不会打扰你工作, 就找你吃饭, 也不耽误你时间。”江凌解释完，满眼期待地望着谢泽溪。 “可以。”谢泽溪嘴角上扬, 说道：“锦耀附近有很多味道不错的餐厅，到时候带你去吃。” 江凌有一点他很欣赏，总是一如既往的抛直球，坦率真诚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与需求, 不会让人猜来猜去，和身边那些拐弯抹角、一人百八十个心眼子的人截然不同。 直球的同时, 江凌会掌握度，且很容易满足, 不会给人造成困扰。因此直率得可爱，相处起来很舒服, 就容易放松心神，被他的情绪所感染。 多笑笑是吗？谢泽溪抬手摸了下唇，唇角勾起的弧度大了些。 “好！”江凌笑得更开心了。 “不过除了吃饭，也可以做点别的。”谢泽溪说道。 “做点别的？”江凌眨了眨眼，下意识重复了一遍，脸颊慢慢红了，眼神飘忽不定，时不时闪烁着目光看一眼谢泽溪。 “你在想什么？”谢泽溪一眼看穿江凌的小心思，似笑非笑地说道：“我是说比如去看电影，玩滑翔伞之类的活动。” “哦。”江凌大失所望，遗憾地把脑袋里脸红心跳的画面按了下去。 紧接着，他突然反应过来，手撑在座位上朝谢泽溪倾身，眼睛亮晶晶地问道：“一起看电影？” 那不是情侣才能做的事吗？！ 江凌兴高采烈地忽然凑近，精致的眉眼在眼前放大，谢泽溪的目光落在青年红润的唇上，眼前好似掠过了密室内那一触即离的温软。 他眸光跃动，喉结微滚，“嗯”了一声，按住江凌的肩膀让人坐了回去。 江凌一无所觉，自以为诡计多端，狡黠地说道：“那正好，我有好多想看的电影没看，你自己说了要一起看，可要陪我看完啊。” “行。”谢泽溪看了眼场外盯着直播间的工作人员表情震惊，急忙挥手找杨导，朝江凌勾唇一笑，说道：“请你看好戏。” 江凌疑惑地顺着谢泽溪的目光望去，见走去直播间过去的杨导表情微变，立刻掏出手机，随后转头皱眉看着傅景明。 其他等着回小屋的嘉宾们也注意到了那边的动静，面面相觑。 江凌被勾起了好奇心，望着淡定自若的谢泽溪，像是心里被猫抓一般心痒痒，饶有兴趣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傅景明出事了？” 他就是觉得，谢泽溪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谢泽溪看着工作人员把响起的手机交给傅景明，笑了笑，和江凌耳语了几句。 江凌越听笑容越大，末了给谢泽溪鼓了鼓掌，说道：“上次雪地摩托的气还没消呢，就应该这样！” “傅景明最在乎的就是他的名声事业，享受人人高看他一眼的感觉，现在估计很难受吧。” 江凌看着在摄像头外接电话，表情越来越难看的傅景明，隐约能听见克制不住的怒吼声，眉欢眼笑地小声道：“谢泽溪，干得漂亮！” 谢泽溪看着露出恶劣笑容的江凌，幻视他头顶冒出了小恶魔角和恶魔尾巴，无奈地把江凌的脸转回来看着自己，说道：“以后不要对别人那样笑。” 真的很像反派。 江凌被强制转回头望着谢泽溪，闻言迷茫地眨了眨眼。 突然一个想法窜上脑海……谢泽溪难道是……吃、吃醋了？ 江凌心脏猛然漏跳一拍，惊喜又害羞地瞅了一眼谢泽溪，郑重点头，保证道：“好，我以后就在你面前这样笑。” 谢泽溪：？ 他刚想说江凌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傅景明阴沉着脸走回来，阴冷地望着他。 谢泽溪挑眉，气定神闲，只用怜悯地瞥了傅景明一眼，像是看见不值一提的蝼蚁，一句话都不值得说。 傅景明勃然变色，额角青筋暴起，胸膛不断起伏，镜头下都掩饰不住咬牙切齿，被察觉不对的陶元白小心翼翼地拉走。 江凌默默给谢泽溪比了个大拇指，敬佩地看了眼谢泽溪，惆怅地叹了口气。 论气人功力，谢泽溪好像快要超过他了怎么办。 眼看气氛微妙，其他嘉宾都伸长脖子竖起耳朵。 杨导连忙清了清嗓子，走到嘉宾们面前宣布道：“今天大家辛苦了，这次我们决定给大家充足的时间好好休息，足足有四天，不过四天内，请大家准备好一份送给恋人的真情礼物，不许问恋人喜欢什么，自己去思考恋人想要什么。” “第五次游戏环节将用上这份礼物，这是最后一次游戏，虽然不会有惩罚环节，但你的恋人会饱含期待之心，所以请大家用心对待，不要让他失望哦。” 礼物？ 谢泽溪看了眼乐呵呵的江凌，似乎很好选。 江凌却陷入了沉思，送谢泽溪什么？似乎好难选。 “杨导。”关全举手，渴望地道：“我们没有手机没有钱没有装备，不好准备礼物，可不可以把手机给我们几天。” 其他嘉宾眼睛一亮，纷纷看向杨导，用力点头。 除了太久没碰手机心痒，刚刚杨导和片场工作人员的动静大家都看见了，还有傅景明那黑漆漆的脸色，这感觉就像所有人都知道点什么，就他们不知道，浑身难受。 关全严肃地说道：“杨导，我觉得我不能凭空变出礼物，我需要网购。” “我想好了要送什么，但是缺少材料，杨导，我也需要网购。”牛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憨笑道。 艾旗也加入了劝说行列：“杨导……” 杨导头疼地揉了下头，看了眼浑身散发着阴郁的傅景明。 游戏环节是早就定下来的，综艺快要结束了，本来答应给几天手机也没什么，就是少了点折腾嘉宾的场面，但出了傅景明这事，大家看见热搜，气氛估计会更微妙。 “杨导。”江凌瞅了眼大家，也开口凑热闹道：“我也需要。” “行吧。”多数嘉宾都这样要求了，杨导果断拍板，舍弃了傅景明，说道：“但是不能大家都拿，有一个人拿就行，你们自己票选吧。” 众人对视一眼，除了陶元白和傅景明，最后一致默契地选了江凌，连谢泽溪也不例外。 江凌反而疑惑极了，看了眼大家，问道：“你们怎么都选我？” “菜，挺好吃的。”赵由路说道。 关全挠了下脸颊，说道：“我们不是每天要来你家吗？就选你了。” 艾旗笑着说道：“你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牛峰附和地点了点头。 谢泽溪没有说话，淡笑望着江凌。 江凌还没反应过来，关全又兴致勃勃地说道：“我觉得我们蛮合得来，有相见恨晚那味了，等综艺结束，还真舍不得你，特别是你做得菜，都吃出家的味道了。” 他一脸恋恋不舍，刚伸出手想拍拍江凌的肩膀，在赵由路和谢泽溪的目光下默默收回，补充道：“到时候可以来找你玩吗？” 赵由路拉住关全，说道：“一起。” 艾旗凑了过来，笑着说道：“你们要聚的时候叫我们，我跟牛峰也来。” 江凌一脸懵逼，迷茫地思考自己前后两辈子一个朋友也没有的孤单宅男，居然有一天会被这么多人坚定选择，还成了拥有一堆朋友的现充。 虽然貌似是因为他的厨艺？ 自从热搜爆了后，直播间人数激增，短短时间，已经到了一个恐怖的人数。 除去掐架和冷嘲热讽傅景明的弹幕，看见这一幕的观众们纷纷哈哈哈。 【：可不是救命恩人吗，四个新手坐一块，上次有指挥打下手都帮了好几次倒忙，这个水平让他们自己做，估计只能吃几个礼拜水煮白菜或者黑暗料理了。】 【：江小凌对自己的重要性是一点都不知道啊！】 【：小江茫然的样子是真的没想到哎哈哈哈哈，谢大佬看他的眼神！呜呜呜磕死了。】 【：哈哈哈哈bug组不愧是bug，谢大佬主外，江小凌主内，一个稳稳带飞占据第一，一个牢牢俘获大家的胃[狗头叼花]】 【：不单因为厨艺吧，关全和赵由路貌似家里都有来头，艾旗就不用说了，一大批死忠粉的准一线，牛峰的歌曾经霸榜小半个月，有段时间全国都能听见他的歌，真的会因为饭好吃就这样吗？】 【：赞同，我比较相信关全说的合得来，江凌的性格和以前营销号贴出来的黑料完全不一样，本来算是他的黑，现在粉上了，感觉很爽朗一人。】 【：这么一说是哎，完全不像同一个人，什么欺压新人、甩大牌、对竞争对手甩脸色……所以那些黑料怎么回事？】 【：……去细扒了一下，黑料始于嘲讽同期出道的陶元白演技，那时候开始，黑料全是跟陶元白有竞争活动的时间，而且营销号大半都是和傅景明有勾结的那家水军公司旗下，啧。】 【：？什么？！】 【：我超！又扒出来一个大瓜？！】 在直播间激烈地讨论和抽丝剥茧时，杨导让工作人员把手机给江凌，叮嘱道：“不要随意网购了事啊，这礼物对你们很重要。” 嘉宾们宝贝似的望着江凌手里的手机，点了点头。 大家都有分寸，没有在镜头前用手机去了解发生了什么事，压制着好奇心上了回去的大巴车。 不同于上一次，这次回去的大巴车上，一车人没一个睡着，个个精神饱满，迫不及待，小声交谈着。 反观坐在最后一排的傅景明和陶元白面色难看，气氛僵硬。 江凌还有些回不过神，托着下巴想了半天，好奇地问谢泽溪：“我做得菜真有那么好吃吗？那是不是可以去五星级酒店当大厨了？” 谢泽溪莞尔，揉了揉江凌柔软的乌发，道：“光做菜好吃，可不能让他们等综艺结束还跟你往来，大概是因为你的性格很好。” “好吗？”江凌心道他以前可是孤儿院最不受欢迎的小孩，因为不讨喜，还被人用石头砸过呢。 “那你呢？”江凌从久远的回忆中回神，没心没肺地扬起笑容，扯了扯谢泽溪的大衣，问道：“你是因为我的菜选我，还是因为我这个人？” 谢泽溪望着江凌期待的桃花眼，正要开口，就见江凌忽然笑了，说道：“你想好再回答，你选了我这个人，就拥有了我的菜。” 第28章 反派夫夫28 怎么会有人跟自己做得菜比？ 谢泽溪眼底闪过笑意, 总是对江凌的反应充满意外，说道：“你不是已经给了答案？” “这可不是答案，因为你有选择的机会, 不过在此郑重提醒一下，你选菜就是人菜两空。”江凌一本正经地说道：“你选我就是人菜两得。” 话音落, 江凌目光灼热地望着谢泽溪, 肩膀微绷，眼也不眨地等待着期望听到的那两个字。 他的想法在脸上写得明明白白，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 谢泽溪故作沉思，好似陷入了难题当中。 他吊了一会儿江凌的胃口, 看着青年越发眼巴巴的模样, 轻笑了一声。 “你……”江凌心急如焚, 催促的话堵在喉间，疑惑地望着谢泽溪伸过来的手。 谢泽溪替他拂开额前的碎发, 深邃的漆黑眼眸微微放柔, 低醇的嗓音不负他期望的那样，含笑道：“选你。” 江凌忘记了眨眼。 平平淡淡两个字, 由谢泽溪和不同的人说出来，听在耳中的分量却完全不同，好比大风大浪和小小浪花之别，前者总是能轻易在他心中掀起澎湃的波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原来他已经这么喜欢谢泽溪了？ 片刻后，江凌眼眸弯起, 有些赧然地伸手摸了下刚被拂过的额发，胸膛鼓鼓涨涨, 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饱溢出来一般。 他忍不住灿然一笑，小声说道：“很识货。” “嗯。”谢泽溪莞尔。 就算没有买一送一, 也不需要思索。 饭食有价，眼前的灵魂无价。 大巴车上窃窃私语太多，他们的话淹没其中，外人没有留意，只在彼此心中留下了痕迹。 坐在前面的关全和大家商讨完毕，转头探出半截身体朝江凌挥了挥手，笑着说道：“我跟艾旗他们商量了一下，等会儿我们一起去你家看看礼物吧。” 江凌惊讶地问道：“你们就想好要送什么了？” 关全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还没有确定，就是小赵说有个东西想看看网上有没有，所以我们干脆先看看，挑选挑选。” 被拉过来当借口的赵由路看了眼关全，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关全暗示般冲江凌眨了下眼，说道：“可以吗？” 江凌点头：“当然可以。” 毕竟现在手机也不算他一个人的。 没多久，大巴车在谢泽溪小屋门口停下，关全等人和导演说了一声，一起下了车。 傅景明二人自然没有下去，他们急匆匆回了小屋。 六个人说说笑 笑进了小别墅，热闹的氛围须臾之间将宽阔客厅中的冷清冲散。 小别墅内的客厅只有一个摄像头用于直播，还有两个分散在其他角落，负责拍摄嘉宾们不同的角度，在直播结束时剪辑浓缩成一期综艺，再在平台上播放。 客厅的沙发够大，但手机只有一个，大家一进门就把坐在单人沙发上的江凌团团围住，个个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江凌。 确切地说是江凌手中的手机。 江凌被大家的热情惊了一下，狐疑地看了眼几人，正打算打开网购软件，就听见关全迫不及待用气音小声说道：“看v博，看v博。” 几人纷纷点头。 江凌福至心灵，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诧异地说道：“原来你们是来……”吃瓜的啊。 他看着悄悄指了下摄像头的艾旗，面不改色地改口道：“……看这个礼物的啊。” “对啊，这个东西只能网购。”关全笑眯眯地说道。 “我先去客房忙，你们慢慢看。”谢泽溪脱下大衣搭在臂弯，漫不经心地说道。 锦耀是个大集团，作为新上任的继承人，身上难免事情多，大家理解地点头。 关全笑着说道：“好，谢总去忙吧。” 谢泽溪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注视着包围圈里的江凌，嘴角翘了翘，说道：“我去了。” 等江凌笑眼弯弯地说好后，谢泽溪这才不紧不慢上了楼。 小别墅的直播间内，掐架的弹幕一顿，继而默契地停下掐架，开始激动刷屏。 【：呜呜呜这是什么老夫老妻的对话场景！这没结婚说不过去吧？！】 【：哈哈哈哈跟别人说话和跟老婆说话就是不一样，谢大佬的双标要溢出屏幕了！】 【：前面什么老夫老妻，这黏黏糊糊能拉丝的视线！这甜腻浓郁的粉红泡泡！要去干什么都要说一声腻歪行为！这才是热恋期啊！点题了！】 【：嗷嗷嗷，要甜晕了，我宣布这期恋综第一甜的是bug夫夫，嗑生嗑死了属于是！】 【：不能更赞同！[鼓掌][鼓掌]】 【：支持江小凌嫁入豪门的请举手。[狗头叼花]】 【：举双手双脚支持，顺带每日一问，他们什么时候结婚？[星星眼]】 …… 小别墅的客厅内，江凌望着谢泽溪上楼后，点开了v博，一进去就看见了大几条后面跟着“爆”字的热搜。 #傅景明解约#，#傅景明水军上位史#，#陶元白有多恨江凌#，#那些年被营销号坑骗的日子#，#臭景相陶#……词条一映入众人眼中，五双眼睛都瞪大了。 除了傅景明跟锦耀解约、和水军公司勾结的词条，后面居然还跟着陶元白和江凌的热搜，看起来是刚窜上去的，热度持续增加中。 江凌：？？吃瓜吃自己头上？ 江凌刚从半个当事人谢泽溪口中知道爆料，原以为早有准备，不会被瓜震惊到，谁知转眼就吃到了自己的瓜。 他迷惑地愣了愣，在大家兴致高涨的催促下一个个点开词条，在自己的瓜田里上蹿下跳。 “我超，这个礼物比我想象中炸裂啊。”关全眼睛盯着瓜图，边看边啧啧感叹，同情地看了眼江凌。 艾旗赞同地点头，说道：“我看图片还可以，没想到里面这么烂。” 赵由路眯了眯眼，冷声说道：“买到这两个礼物的人可以报警处理，是晦气的程度。” 牛峰猛然点头，附和道：“我也觉得。” 要是不知道的，恐怕会以为这一群人是在认真挑选评价礼物。 江凌瞅了眼正儿八经的四个人，忍不住笑了，连发现自己的黑料大部分是陶元白联合水军买来的都没那么生气了。 不愧是娱乐圈里有名有姓的人物，果然个个是戏精。 不过他喜欢。 “相信要不了多久，它们就会被人丢进垃圾桶。”江凌翘起唇角，隐晦地看了眼二楼的客房，嘴角的笑容不自觉多了一抹甜。 陶元白被曝光这件事看似挖得轻轻松松，好像是无意中爆出，但他的直觉告诉他，里面有谢泽溪的手笔。 既然谢泽溪会为了他做这件事，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他了？ 江凌呼吸克制不住轻颤一瞬，嘴角弯起，卷翘纤长的乌睫垂下，遮掩住眼底的决然与固执。 不管有没有，两辈子好不容易碰见一个谢泽溪，他绝对不会放手了。 死也不会。 “必须的！”关全握了下拳，嫌恶地说道：“这种礼物不配呆在市场上，江凌，以后你要是不小心再买到了告诉我，我开垃圾车过来帮你铲走它们。” 艾旗认真地说道：“我很讨厌这种礼物，我也可以帮忙，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 赵由路和牛峰点头。 江凌眨了眨眼，望着围着他的四人，今天之前，他根本没有想到过，大家原来心里都已经把他当成朋友了。 这就是有朋友的感觉吗？ 心口好像有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流涌过，鼻腔微微发酸，江凌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郑重说道：“好。” 直播间的观众好奇极了。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看不到手机屏幕，啊啊啊，好想知道！[抓狂]】 【：怎么感觉不像是在说礼物呢？】 【：不要打哑谜呀！啊啊啊，快！大大方方说出到底是什么礼物这么差劲！大家一起排雷！】 【：屏幕！让我看一眼屏幕！就看一眼！】 【：+身份证号！抓心挠肝呐。】 直播间观众们群情激昂时，谢泽溪正坐在办公桌前，望着镜头内傻笑的江凌，勾了勾唇。 他对江凌在上个世界是什么样的人、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并不了解，但江凌形容自己时，是一匹孤狼。 狼是群居动物，不论出于什么原因离群，自愿也好被逼也好，谢泽溪由衷希望现在的江凌回头时，身边能有几个说得上话的朋友，不至于太过孤独。 至少不会再露出那种看似满不在乎、眼底却盛着落寞的表情。 秘书传送完工作文件，又发来一条信息：【谢总，办妥了。】 谢泽溪思绪归拢，回复道：【钱从我私账上出，他们做得很好，给人汇过去吧。】 秘书很快回复：【好的，谢总。】 谢泽溪一顿，想起密室当中的事，眼神幽暗几分，让秘书找信得过的人去查当年那件事，重点查陶元白，还有当初那些人全部查一遍。 他记得很清楚，那一天下着大雨，陶元白找到废弃的教学楼时满身雨水，放他出来已经冷得脸色苍白，颤抖地和他说，不要说是自己找到他的。 年幼的他还以为陶元白是怕被那些不良少年报复，且救命之恩的光环在，所以他对外绝口不提，现在看，处处是疑点。 时间太过久远，或许需要一段时间，不过谢泽溪最不缺耐心。 秘书的头像灰暗下去，谢泽溪最后看了眼直播间中还在吃瓜的几人，眼底深寒缓缓消退，漫出星星点点的柔和，随即关掉页面，投入工作当中。 …… 工作处理完时，客房内的时钟已经指向了晚上七点。 谢泽溪看了眼直播间，大家吃完瓜，心满意足地回去了，客厅内只剩下江凌坐在那，神色纠结踌躇，捧着手机像是在打字。 谢泽溪若有所思地打开了聊天框，果然看见“对方正在输入中”一段文字，断断续续地出现在聊天框上方。 他扬了下眉。 楼下。 【世界一级保护动物白虎先生：在做什么？】 “叮咚”一声猝不及防响起，正全神贯注的江凌被吓了一跳，手一滑，差点没拿稳手机。 谢泽溪被他的反应逗笑了，指尖在桌面轻点，支着下巴，含笑望着直播间内表演杂技的江凌。 江凌定晴一看，发现是谢泽溪顶着他刚打的备注发来的消息，下意识抬头看了眼二楼客房，打字道：【在挑礼物，你已经工作完了吗？】 挑礼物？谢泽溪勾唇，打字道：【下班了，你刚看了什么礼物？说说看？】 对方正在输入中再次出现，画面中的江凌皱着眉头苦思，吭哧了半晌，眼睛一亮，发来回复：【杨导说了，礼物保密，不能告诉你。】 谢泽溪慢条斯理打字：【是吗？是不能说，还是根本没看？】 江凌发现了不对劲，微微睁大眼，手指飞快打着字：【你是不是在偷看我！】 谢泽溪眼中划过笑意，还不算太笨。 他回复道：【也不是，只是正好看见某人拿着手机半天不敢发消息。】 谢泽溪发完，瞟了眼直播间，却见直播间内空空如也，反倒客房的门被人敲了两声，随后推门而入。 江凌佯装恼羞成怒，鲜亮的眉眼带着一点生动的怒意，桃花眼中却溢满了笑意的流彩。 他朝谢泽溪走来，双手撑在办公桌上，俯视着坐在皮质座椅上，看似矜贵优雅却气场强大的男人。 江凌轻哼了一声，就当谢泽溪还以为他要说什么不许再偷看的话时，他却破功笑出了声，眉眼间的怒气烟消云散。 青年笑意盈盈地俯身凑近，贴着谢泽溪耳畔，吐气如兰，嗓音轻轻，耳语道：“你要看我可以直接说，我可以送货上门，让谢总看个够。” 客房内没有镜头，江凌大胆地伸手，坏心眼地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男人的耳垂，动作暧昧，温热的吐息故意扑洒在他脖颈间。 谢泽溪眸色微深，扣住作乱的那只手一截白皙手腕，正要说话，眼角的余光瞥见青年黑发下悄然红透了的耳尖，动作一顿。 他似笑非笑地瞥了眼还在努力撩人、丝毫不知道青涩的反应已经把自己暴露的江凌。 “好。”谢泽溪微微一笑，对上江凌怔愣的神色说道：“这样还不够近，你坐过来。” 江凌眨了眨眼，茫然地绕过办公桌，问谢泽溪：“坐哪？” 带着轮滑的座椅转动，谢泽溪拍了拍包裹在西装裤下交叠的长腿，看着江凌，勾唇道：“坐这里。” 江凌：？？ 江凌：！！ 第29章 反派夫夫29 青年神情错愕, 呆愣愣地站着，漂亮的眼眸闪烁着光芒，白皙的脖颈逐渐漫上红晕, 一寸寸蔓延至双颊、耳尖，整张脸红得不像话。 脸皮这么薄, 还学人家撩人。 谢泽溪压制着喉间的笑意, 正打算放江凌一马，不欺负纯情小朋友，开口揭过这一页时，青年动了。 他脚步微挪, 慢慢上前, 两条手臂搭在谢泽溪肩膀, 身体微微发颤，却还是坚定地一点点坐下, 跨坐在谢泽溪腿上, 与谢泽溪平视，明明是风流多情的桃花眼, 却在此刻显出几分局促的羞涩。 谢泽溪一怔。 江凌涨红了脸，澄清般小声道：“是你让我坐上来的。” 谢泽溪原本只是开个玩笑随口一说，没想到江凌会当真，真的这么坐了上来。 但现在说是开玩笑, 身上的人恐怕会恼羞成怒。 “嗯。”谢泽溪低笑一声，扣住江凌劲瘦的腰肢, 把交叠的双腿放下，让他坐得更舒服些。 江凌随着他的动作起伏, 感受着腰后温热的大掌，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谢泽溪, 脑子晕晕乎乎的，脸上的薄红迟迟没有褪去，还有愈来愈烈转向深红的趋势。 这次和前面两次蜻蜓点水的轻吻不同，这次是整个人都粘上来了！ 他第一次和谢泽溪这么近。 江凌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脑袋越来越低，宛如鸵鸟一样把自己埋起来，只露出滚烫的耳尖，一副含羞带怯的样子，手臂却实诚地牢牢勾住了谢泽溪的脖颈，一点也不放手。 谢泽溪眼底噙满笑意，这样青涩的反应，他以前怎么还信了江凌的话，以为他有恋爱经验？ 怕人脸红到给自己烧宕机了，谢泽溪揽着江凌，开口转移他的注意力，叮嘱道：“下次想发消息直接发，不用有顾虑，我不至于连回消息的时间也没有。” 江凌抬起头，脸上闪过一抹困惑，可是他记得原著里的谢泽溪，似乎很讨厌别人在工作时给他发消息打断他的思路？ 难道是他记错了？ 江凌晃了下脑袋，决定不管原著了，他眼前的才是本人，当然是听本人的话。 他点了点头，想了想，说道：“那你要是忙，可以不用回，等工作完了再回我。” “好。”谢泽溪应声，顿了顿，又问道：“怎么没跟他们再玩一会儿？” 关全他们应该走了有一段时间，直播间人少了很多，弹幕都是在唠嗑那些瓜。 他的身份摆在那，事又与锦耀有关，因此特意上楼，把地方留给他们，还以为江凌会和他们说许久，没想到这么快人就走了。 江凌疑惑地眨了眨眼，“玩？他们是来吃瓜的，当然吃完瓜就走了。” 其实关全一行人有说要陪他一会儿，安慰他被陶元白找人黑了那么久的受伤心灵，不过江凌自觉还好，只有一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的感觉。 反正他走实力派的演员路线，作品才是最大的底气。 何况他刚跟谢泽溪说开，感情急需发展，迫切地想要上位拿到男朋友的名分，这才是当前第一要紧事！ 江凌暗自握拳，盯着近距离的谢泽溪，眼睛不受控制的转到了那片薄唇上，直勾勾地看着，怕谢泽溪觉得他太孟浪，恋恋不舍地移开视线，用很轻的声音喃喃自语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上位？” “上位？”谢泽溪听得一清二楚，笑吟吟地望着江凌，问道：“你想上哪里的位？” “你的啊。”江凌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脸上的红意稍褪，开始暴露本性，笑眯眯地勾着谢泽溪说道：“我们谢总能不能给一点小提示，我什么时候才能追到你？” “或者说……”江凌故意挪了一下位置，紧贴男人的身体，他凑到谢泽溪耳畔，柔软的唇瓣只隔一线，坏心眼地近乎贴着耳垂问道：“我要怎么做，才能成为你的男朋友？” 江凌眼角余光瞥见男人微微滚动的喉结，嘴角狡黠的笑容更大。 果然，他就知道，谢泽溪的耳朵很敏感！ 江凌决定再接再厉，现在的氛围很好很暧-昧，也许他再努力个两分钟，能提前高高兴兴八十年！ 他正要继续说点撩拨人的话，男人忽然转头，他的唇瓣不小心擦过了谢泽溪的耳垂，紧接着，感受到了什么滚.烫的物体。 江凌愣了愣，瞳孔开始地震。 这是人能拥有的尺寸吗？！ “江、凌。” 谢泽溪的嗓音低沉沙哑，漆黑的眼幽暗深邃，宛如深处有一只逐渐苏醒的深渊巨兽，可怖骇人的凶猛，正在挣脱囚困它的牢笼。 不愧是有八块腹肌的男人，江凌瞬间心跳到了嗓子眼。 他倏然从谢泽溪腿上蹦起来，咻的一下窜出一米远，整个人像是煮熟的虾米，红意比刚刚更甚。 谢泽溪眯着眼看他。 江凌满脑子都是刚刚那一瞬间的感应，磕磕巴巴，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脑子一片浆糊，“我突然觉得我需要要做一点心理准备，没有说你大到超出我预期……不是，没有说我怕……不是……” 他懊恼地捂住嘴。 谢泽溪慢条斯理地换了个姿势，掩盖下自然而然的生理反应，似笑非笑地望着飞走的江凌。 “不是说喜欢我吗？”谢泽溪微笑。 任何一个男人在这种撩拨下或许都经受不住，连向来清心寡欲的他也不例外，更何况，他似乎是有些喜欢江凌。 谢泽溪注视着面色绯红的江凌，不过如果是因为这个，江凌难以接受选择放弃，他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和谐的夫夫生活很重要。 谢泽溪微顿，笑意逐渐消失，不自觉蹙起了眉。 气氛一时凝滞。 江凌放下了手。 “你……”他正要打破平静，让江凌出去，却见青年再度走了过来。 江凌好像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脸上的绯红 也没了，抿着唇问他：“你刚刚在想什么？” 他走近谢泽溪，深吸一口气，双手按在男人两侧的座椅背上，头一次展现出强势的一面，将谢泽溪圈在自己的双臂之中。 “……不会以为我因为这个就放弃了吧？” 江凌的桃花眼染上一抹愠怒和隐约的委屈，依旧鲜活地不可思议。 他就是一时受惊吓，毕竟有点太刺激了，谢泽溪居然就当真了？ 江凌唇瓣抿得发白。 谢泽溪瞥了眼身旁的手臂，看见那只他很欣赏的手，手背泛出隐忍的青色脉络，他微微怔忡。 青年忽然弯下腰，手臂环住了他的脖颈，脑袋埋在他的颈窝，依恋地蹭了蹭，嗓音又闷又哑，道：“谢泽溪，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刚刚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为我的反应道歉。” “所以，不要当真好不好？”江凌轻声道：“不要对我失望。” 谢泽溪心头忽然涌出一股无名的情绪，他伸手，安抚地摸了摸江凌的脑袋，轻哄道：“我知道了，你很喜欢我，抱歉，是我轻率了。” “你不知道。”江凌瓮声瓮气地说道。 谢泽溪沉默下来，他确实不了解江凌对他的感情，或者说，他不明白江凌对他的感情掺杂了什么。 是对画册故事中的大白虎移情在他身上，还是单纯喜欢他这个人？ 毕竟从一开始，江凌就好像对他充满了好感。 谢泽溪正在思考怎么接话，江凌突然抬起头，眼眸潋滟着偏执的水色，小声道：“所以我会在以后的时间，让你知道。” “好。”谢泽溪垂眸，忽的失笑，温声应下。 那他拭目以待。 气氛和缓下来，江凌又埋了好一会儿，谢泽溪任由他抱着，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地摸摸毛。 他略微出神，开始重新审视这段感情。 也许，可以再进一步了。 “我需要一个小补偿。”江凌弯腰弯累了，径直坐在谢泽溪腿上，这次他坐得理直气壮，眨着眼睛笑得像偷腥的猫，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申请缩短追求的进度。” 谢泽溪莞尔，“好。” 他揽住青年的腰，另一只手扣住江凌的后脑，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江凌猛然瞪大了眼。 这一次不再是轻啄，而是气息交融、唇舌交缠的热吻，由于某人太过青涩，节奏全被谢泽溪带着走，江凌被亲得脑子一片浆糊，等停下后只会气喘吁吁了。 “这个进度还满意吗？”谢泽溪含笑道。 江凌啪得把脸埋进谢泽溪胸膛里，声如蚊呐道：“满、满意。” 除了心脏跳得太厉害，嘴巴有点麻麻的。 但是他太开心了！ 胸口的喜不自胜快溢出来，他甚至不敢抬头，生怕让谢泽溪看见自己笑得太过分。 早知道有这种好处，他就早点撩拨谢泽溪了！什么心理准备？他感觉他准备好了，只要是谢泽溪，不就是流点血，他受得住！ 谢泽溪抱了一会儿又菜又爱撩的人，等时间差不多了，瞥了眼直播间满屏问人去哪的问号，把江凌挖出来，说道：“出去吧。” 江凌还在傻笑，脸像红苹果一般，乖乖点头，恋恋不舍地从谢泽溪腿上下来。 “怎么笑成这样。”谢泽溪忍俊不禁，轻轻掐了下江凌的脸，说道：“收收，不然观众看见还以为我们干了什么。” “噢。”江凌再次点头，揉了揉脸，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 谢泽溪瞄他一眼，总觉得现在他说什么江凌都会照做，傻傻的。 有这么开心吗？谢泽溪摸了摸江凌的头发，丝毫不知自己的唇角同样翘着。 “明天会下大雪，等雪停，叫上关全他们，去打雪仗吧。”谢泽溪记得江凌对雪有一种迷之喜爱，说道：“再堆个雪人。” 江凌疑惑地看了眼谢泽溪，不明白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但还是点了点头，跟谢泽溪出了客房。 在快进房间时，他忽然想起什么，眼眸亮起：他和谢泽溪说过要堆雪人，谢泽溪居然还记得？ 那么久之前随口说的话，他都不记得了。 江凌走在谢泽溪身后，望着男人挺拔的背影，心中暖意融融，同时陷入了沉思当中。 他刚刚，是不是错过了一个天大的好机会？！ 江凌顿住了脚步，突然想到，他应该大胆点，直接说补偿一个男朋友！ 怎么就收敛了呢！ 江凌后悔地捶胸顿足。 …… 四天时间转瞬即逝。 期间陶元白和傅景明试图挽救声誉洗白，但都被压了下去，甚至因为得罪锦耀和人品问题，遭遇代言被撤、约好的剧本临时换人、合同方索赔等忙得焦头烂额，都不需要问杨导借手机，直接手机不离身。 谢泽溪再见到他们时，两人眼下一团青黑，神情憔悴极了。 他半点不觉得可怜，淡淡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看向笑容满面的杨导。 杨导估计是生怕节目做不下去，在爆料那一夜联系了他，得到节目可以正常录制并播出的答复，就恢复如常。 “谢泽溪，江凌还没来吗？”关全好奇地问道：“他这几天除了饭点都没出现，不会一直在弄礼物吧？” “嗯。”谢泽溪说道：“他说礼物有点大，会晚点到。” 关全瞅了眼被节目组盖上黑布的等人高礼物，问道：“有我的大吗？” 谢泽溪看了眼跟赵由路一样高的礼物，“不清楚。” 这次的游戏有点神秘，先是早上小屋门口突然出现一张纸，写明他们带着礼物到指定地点，还要求穿上最好的衣服。 没想到到了地点，才发现这里是个大礼堂，周围摆满了各种鲜花气球，营造出一股莫名的喜庆感。 谢泽溪眼中闪过深思，有了一点猜测。 杨导清了清嗓子，说道：“江老师很快就来，大家再等等，我先公布规则，等江老师到了，谢总，你跟他说一声。” 谢泽溪颔首。 几名工作人员上前，把纸笔发给大家。 杨导笑着说道：“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游戏，没有惩罚，游戏规则很简单，请在纸上给恋人送的礼物打分，满分一百，请诚实打分，因为分数影响到接下来的环节。” “一定要诚实哦，遵从本心，打分真的很重要，不可以违心打满分。”杨导再三强调。 江凌就是在这时踏入了大礼堂。 谢泽溪第一时间发现了他，毕竟江凌一进场，立刻往他这边跑了过来，身后还拉着一个推车，在地上摩擦出哗啦啦的声音。 “来晚了，不好意思大家。”江凌微微鞠躬，随即扬起笑容，看向谢泽溪，问道：“刚进来听见杨导在说游戏，什么游戏？” 谢泽溪说了一遍，把纸笔递给江凌，后者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既然大家都到场了，那么我们现在就公布礼物，送给恋人，并开始打分吧。”杨导笑着说道。 由艾旗一组开始，他送给牛峰的是一张珍贵的老唱片。 牛峰收到后很是惊喜，回赠的礼物也十分相似，是一部上世纪爆火的珍藏影碟。 两者都是市面上难以找到的珍藏品。 他们对对方的礼物很满意，碍于旁边虎视眈眈盯着的杨导，遗憾地给对方打了个九十多分。 “到我了！”关全很是兴奋，主动拉下黑布，露出等人高的变形金刚手办，得意洋洋地说道：“我记得小赵小时候哭着说想变成变形金刚，所以这次斥巨资买来了，找了好久的手办，还可以穿！” “小赵放心，你的梦想我帮你实现了！”关全拍着胸膛，笑嘻嘻地凑上去邀功。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投向了面容冷峻的酷哥，赵由路身上。 直播间满屏哈哈哈哈的笑声。 【：揭人黑历史我们小关是真有一手啊哈哈哈哈。】 【：笑岔气，哪个男孩不想要一套可以穿的变形金刚呢？[狗头]】 【：不忍直视，赵由路那么个冷峻型男，形象就这么破灭了。[怜爱]】 赵由路幽幽望了一眼一无所觉的关全，叹了口气，把准备好的跑车钥匙递了上去。 “这么贵重？”关全惊讶地瞪大眼，小心翼翼地捧着。 他们打完分，轮到傅景明和陶元白。 两人敷衍地互送完，打了个分，各自站去了一方，之间的气氛很是僵硬。 弹幕一片群嘲。 最后轮到谢泽溪二人。 谢泽溪准备的是江凌最爱的游戏珍藏版，已经绝版的版本。 江凌眼角眉梢都是惊喜，宝贝地收好，随即拉下了小推车蒙着的黑布，露出来一大一小依偎在一起的冰雕像。 冰雕手艺不算好，勉勉强强能认出是一只大老虎跟一只小狗。 小狗蹭着老虎的脖颈，大老虎慵懒趴着，任由它紧贴自己，长长的尾巴和小狗高高翘起的尾巴相互缠绕，姿态亲密极了，它们中间还有一颗大大的爱心。 谢泽溪惊讶地挑了下眉，总是对江凌的举动充满意外。 他看向江凌，这次留意到了那双伤痕累累的手，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可惜破坏了那份完美，而是心口一刺。 谢泽溪眸色幽暗下来。 “时间有点紧。”江凌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他实在不知道送什么，因为谢泽溪什么都不缺，就突发奇想，做了个冰雕，表面自己的决心。 他们也是因为密室里的冰雕，才有了突破性进展。 “还有一样。”江凌从口袋里掏出两枚金色的胸针，上面的图案和冰雕一模一样，只是更为精细许多，爱心替换成了一颗小小的红宝石。 他红着脸，把其中一枚胸针递给谢泽溪，在谢泽溪耳边小声说道：“情侣款，戴上了就是一辈子。” 谢泽溪接过，眼底闪过笑意，道：“谢谢。” “现在请二位进行打分。”杨导笑着说道。 谢泽溪看了眼江凌的大冰雕，又看了眼他手上贴满的创可贴，叹了口气，不顾杨导的目光，打了满分，随后交给工作人员。 杨导拿到两人的小纸条，打开一看，诧异地看向江凌。 江凌眨了眨眼，心虚地望天。 他不就是画了个无限的符号吗，怎么这样盯着他？好吧是很多个。 杨导收回目光，笑着说道：“那么请大家休息一会儿，我们会统筹分数，决定谁是求婚的一方。” “至于是分数多还是分数少求婚，我们不予告知。” “求婚？！”艾旗震惊地反问。 其余人皆是不同程度的惊讶。 关全一脸懵逼，问道：“杨导，这是不是玩的有点太大了？” 杨导笑眯眯地说道：“不大，只是做游戏，让大家提前体验一下求婚和被求婚的感受，为今后真正的求婚积攒宝贵的经验。” “大家的礼物我也都看见了，能看得出来，你们都有在精心准备，很适合当求婚礼物，等会儿正好用来求婚，给这段日子的热恋期做一个美好的结尾……” 关全看着自己的变形金刚：？ 江凌望着自己的大冰雕：？ 第30章 反派夫夫30 【：笑飞了, 在此宣布，杨导是最上道的恋综导演，应该给他颁发红娘导演奖！】 【：哈哈哈, 人家顶多是来个表白现场，这是直接跨越到求婚现场了哈哈哈哈, 但是我爱看！赶紧上求婚！】 【：笑岔气, 期待。[星星眼][星星眼]】 【：所以会是谁求婚呢？不会是那俩大家伙吧？】 【：投变形金刚跟大冰雕一票！[狗头]】 【：+身份证号！】 杨导洋洋洒洒说了一大段，众人却都没心思听，彼此尴尬地对视，很快又移开目光。 “杨导一定会选我, 早知道就不弄这个了。”江凌喃喃道。 谢泽溪听得一清二楚, 望着站在大冰雕面前满脸悲愤的江凌, 出于对青年自尊心的考虑，将笑声咽下, 忍笑安慰道：“没关系, 冰雕很好看。” “是吗？”江凌转过头来，神色稍微好转, 下一秒又蔫了下去，如果有尾巴，估计已经沮丧地垂落了，“可是作为求婚礼物, 它不够格。” “但我很喜欢。”谢泽溪揉了揉江凌的发，眼中含着笑意, 说道：“只要喜欢，就算一块冰、一片好看的树叶, 也能当做求婚礼物。” 江凌神情总算没有那么萎靡不振，他微微仰头, 凝望着谢泽溪，神色是少见的正经，眼也不眨地问道：“那你会同意吗？” 江凌补充道：“我的求婚。” 【：嗷嗷嗷同意，当然同意！kslksl！】 【：谢大佬以前是这样的吗？看着好温柔啊！[星星眼]】 【：确实，感觉两个人的态度都有变化哎，难道他们是上恋综前刚勾搭上的？现在越来越有热恋期的感觉了！[捧脸]】 【：哈哈你们没发现以前锦耀官方还会管理评论区，现在都不管了，甚至昨天还回应了cp粉让谢大佬开微博的问题吗？】 【：呜呜呜每日一问，什么时候结婚，这份子钱我必须送！】 谢泽溪勾唇，说道：“这个问题你可以等会再问一遍。” 江凌猜到谢泽溪不会现在回答，眼中闪过小小的遗憾，按耐下忐忑的内心，点头道：“好。” 工作人员把名单列出交给杨导，杨导看了一眼，笑呵呵地宣布江凌、牛峰、关全、傅景明四人成为求婚者。 直播间的观众已经笑成一片。 【：说什么来什么，居然真是他俩求婚！[喜闻乐见][期待]】 【：哈哈哈哈爆笑如雷了家人们，谁家求婚用大冰雕跟变形金刚啊？！】 谢泽溪望了眼江凌，好在他刚刚打了一剂预防针，江凌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除此之外，并没有太过沮丧，只有苦思。 旁边的关全已经开嚎了：“杨导！这变形金刚怎么求婚啊！我申请换一个礼物！” “不行。”杨导笑眯眯地驳回，说道：“今天是我们看过黄历挑选的好日子，据说求婚成功率大大增加，请诸位加油，对了，如果求婚成功，接下来大家就是夫夫的身份，节目组会免费帮大家照一张结婚照，再赠送一份新婚贺礼。” “那边我们准备了玫瑰花束，大家现在可以去拿一束，开始求婚吧。” 大家左看右看，谁也没做第一个上前的勇者。 杨导眼睛一眯，犀利的视线扫向众人，正好跟眼神飘忽的关全对上视线，笑着说道：“那就由我们的关老师带头吧，关老师？” 关全咯噔了一下，错愕地指向自己：“我第一个？” 杨导点头，“没错，请。” 关全懊恼地拍了下脸，早知道就闭着眼，不跟杨导对视了。 他求助地看向赵由路，赵由路罕见地微笑了下，眉宇的冷峻好似溶解一些，说道：“既然杨导说了，小全，那你先来吧。” “还有，比起我成为变形金刚，我比较想看小全变成变形金刚对我求婚。” 他难得说了句长话，还笑了，关全却没有同往日般惊奇，苦着脸说道：“小赵啊，哪有穿变形金刚求婚的？而且这变形金刚是你的礼物……” “我想看。”赵由路继续微笑。 谢泽溪正望着那边的求婚现场，忽然被扯了下，他转头看去，就见江凌一脸惊吓地看着他，小声问道：“你不会也让我举着冰雕跟你求婚吧？” 谢泽溪：？ “你从哪冒出来的想法？”谢泽溪似笑非笑地斜睨他一眼，说道：“就算我提，你举得起吗？” “我肯定是不行的，你应该可以。”江凌拍拍胸口，舒了口气，同情地看着憋屈点头的关全，转眼间又扬起笑容，和谢泽溪咬耳朵，“我感觉以后关全对这场求婚应该会印象深刻。” 谢泽溪淡淡一笑，补充道：“还有变形金刚。” 江凌赞同点头，好奇地问道：“如果他们以后真的成了，这个变形金刚会不会变成他们的定情信物？” 他脑洞大开，沉思道：“房间可能放不下，可以放在客厅，每天瞻仰一下。” 谢泽溪闷笑一声，说道：“别让你的小伙伴听见，怕他打你。” “当然不会让他听见，我就是说笑。”江凌歪头望着谢泽溪，桃花眼轻眨，眸中盛着一汪情意的秋水，弯唇问道：“不过 他来打我也不怕，因为你会来帮我，对吗？谢泽溪？” “这么笃定？”谢泽溪挑了下眉。 “嗯。”江凌点头，冁然一笑，“你不来也不要紧，被打几拳而已，我扛得住，只是你的追求者会很伤心，但你要是来了，你的追求者不止不会伤心，还会附赠一个男朋友。” 谢泽溪失笑。 他们说话之时，那边已经开始进行求婚。 变形金刚捧着一束玫瑰花，一步一步挪到了赵由路面前。 关全支支吾吾地说道：“小、小赵……” “叫我的全名。”赵由路提醒道。 关全憋了憋，透过变形金刚的眼看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脸上火辣辣，简直尴尬至极，干脆心一横，闭着眼粗声粗气大喊道：“赵由路！做我老婆！” 或许是铠甲里商家贴心地装了扩音和变声装备，变形金刚这一声响彻整个礼堂，回音袅袅。 全场死一般寂静。 【：哈哈哈！小关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整一个爆笑！[大笑][大笑]】 【：哈哈哈哈行了小关，全场都听见了！刚刚还不情不愿，这下很中气十足啊，这么粗狂的求婚还是第一次见。】 【：应该说这辈子第一次见变形金刚求婚。[狗头]】 【：笑飞了，我愿赐小关沙雕之神的称号！】 赵由路深吸一口气，扯出一抹凉凉的笑，说道：“应该是老攻。” 谢泽溪肩膀一重，江凌半趴在他肩头，双肩不断抖动，显然憋笑憋得十分难受。 他眼中闪过笑意，带头开始鼓掌。 热烈的掌声接二连三，谢泽溪看向笑出眼泪来的江凌，说道：“现在可以笑了。” 江凌噗地笑出声，好在还有理智，没有太大声，笑声完美淹没在了掌声中。 那头的关全说完就僵硬了，见赵由路接下花束，红着脸飞快地脱下衣服，速度快到拿着礼花的工作人员都来不及放。 “恭喜关老师成功求婚。”杨导笑着说道：“请二位在旁边稍等片刻，等全部求婚结束，我们会帮二位拍摄结婚照。” 杨导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关全和赵由路坐去众人身后的连排椅。 关全一秒也没有停留，脸红脖子粗飞奔而去。赵由路无奈跟着。 牛峰看了眼大家，又看了眼艾旗。 向来随大流的老实人出人意料地干脆利落，他率先上前，左手花束右手碟片，走到艾旗面前，单膝下跪，憨厚方正的脸红成大番茄。 牛峰吭哧了半天，什么话都想不出来，只好高举着花束和影碟，大声说道：“我喜欢你，可以嫁给我吗？” 艾旗正在笑望着关全跟赵由路，没想到一转身面前就多了个羞涩的大汉，愣了一下，也闹了个大红脸，尴尬地目光闪躲，接过花和影碟，小声道：“谢谢。” 众人目光含笑望着他们，杨导笑眯眯提醒道：“只有同意才能收下花束，艾老师，这是不是说明你是同意了？” 艾旗看了眼牛峰，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站在两侧的工作人员拉爆礼花，伴随着声响，众人纷纷笑着开始鼓掌。 傅景明上前，随手拿了一束最中间的玫瑰花，走到陶元白面前，说道：“嫁给我。” 敷衍一目了然。 陶元白看了眼谢泽溪，却见身姿笔挺出众的男人看也没看他，满目不自知的柔情，望着眼前不知道在说什么的青年。 他又看向喜欢了十几年的人，明明是应该高兴的场景，眸子里却凝聚了一丝怨毒，淬了毒的视线一个个扫视在场的所有人，最后定在江凌身上，吐出了一个“不”字，没有接傅景明的花，径自下了场。 当着所有人的面被打脸，傅景明脸色狰狞一瞬，多日的心力交瘁让他差点当场爆发。 傅景明攥紧拳头，快步走出摄像机的拍摄范围之外，将手里的花束重重摔在地上。 所有人默契地当做没看见，视线落在江凌身上。 江凌看向谢泽溪。 谢泽溪嘴角噙着笑，用眼神鼓励江凌，说道：“只是一场游戏，去吧。” 江凌深深看了一眼谢泽溪，去鲜花台上挑了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背对着众人深吸了一口气，稳定心神。 紧接着，他拖着冰雕，一步步走向谢泽溪，最终站定在谢泽溪面前。 大礼堂有一面圆拱形的玫瑰玻璃窗，与他们小别墅阁楼上的窗户相似，外面许是冬阳正烈，耀眼的光芒投在漂亮的玻璃窗上，内部也能看见细碎的色彩，宛如傍晚的湖面，鎏彩闪烁不断，金芒跳跃不停。 一如江凌急速跃动的心脏。 “谢泽溪。”江凌动了动唇，喉咙好像在一刻无比干涩，手心渗出紧张的湿汗，耳边好像只能听见“砰砰砰”的声音，呼吸都屏住了。 他捧着花，举到谢泽溪面前，身体因精神过于紧绷而颤动，桃花眼紧紧地凝视谢泽溪，一字一顿，嗓音微抖却掷地有声地道：“我喜欢你，可以和我结婚吗？” 谢泽溪注视着他，这一句话他好似演练过很多遍，即使这么紧张了，江凌还是没有卡壳。 很了不起。 谢泽溪弯唇，想着等结束，可以夸赞一番，江凌应该会很高兴。 他正要应下，江凌又开了口。 “如果可以。”江凌的眼睫好似风雨中翩跹的蝴蝶，翅翼频繁抖动，宛如下了极大的决心，他渴盼地望着谢泽溪，问道：“我不想当做这只是一场游戏，可以吗？” 肃穆郑重的氛围感染了众人，所有人不由自主被吸引了心神，惊讶地望着江凌。 谢泽溪也没想到江凌会这么郑重，微微一顿。 第31章 反派夫夫31 “好, 不过……”谢泽溪唇角勾出深深笑意，接过花束的一瞬间，俯身在江凌耳畔说道：“先从目标是结婚的恋人做起吧。” 站在两侧手拿礼花的工作人员同时拉爆礼花, “砰”地一声，漫天五彩缤纷的亮片宛如乍然盛开的绚丽烟花。 江凌的眼眸一点点亮起, 紧绷的神经须刹那松弛下来, 屏住的呼吸系统倏然开始运作，无比的雀跃自眼底透出，惊喜地反问：“真的吗？” “嗯。”谢泽溪刚颔首，满脸欢喜的青年克制不住激动的心情, 搂住他的脖颈, 重重亲了他一口。 不等众人如梦初醒的掌声, 直播间内的观众们先沸腾了。 【：求婚了！求婚了！还亲了！[星星眼][打call]】 【：这是我能看见的吗！综艺结束会不会立刻结婚？！】 【：这应该都不算游戏了吧？江小凌说不想单纯当做一场游戏！是不是说明他认真的？】 【：赞同，申请婚礼现场进行同步网络直播, 超想看！】 【：嗷嗷嗷, 我不管！恭喜我们的灵犀夫夫顺利步入婚姻殿堂，请你们锁死[撒花][撒花]】 磕cp的弹幕填满屏幕, 直播间人数攀到最高峰，杨导笑得见牙不见眼，立刻开始鼓掌。 “恭喜我们三位嘉宾求婚成功，那么在拍摄结婚照之前, 大家可以先整理一下或激动或欣喜的心情，让我们以最好的姿态留下最美好值得纪念的照片……” “大家可以休息几天, 畅快地享受度假区内的游乐项目和美景，综艺结束后……” 杨导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谢泽溪捧着花，带黏着他不放的青年坐去最后排的连排椅。 谢泽溪刚坐下, 江凌拉了拉他，精致的眉眼留有一些回不过神，又问了一遍：“那我现在是你的男朋友了吧？” “嗯。”谢泽溪眼底滑过笑意，望着青年只注视着他，盛满细碎星光的漂亮眼眸，心脏好像被羽毛拂过，带起痒意。 他眸光跃动，举起玫瑰花挡住两人，在淡淡的花香中，倾身吻住了江凌。 一遍又一遍的热吻，比之客房中的暧-昧火-辣，将人亲得晕晕乎乎，更多了一丝缠-绵缱绻的温柔意味。 摄像头只拍摄到了一大捧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完美地挡住二人，但眼尖的网友没有 错过角落的一幕，立刻引发了一轮又一轮的尖叫刷屏。 谢泽溪放下花束，眼中含笑地问道：“现在相信了吗？” 江凌指尖碰了碰微微红肿的唇瓣，高兴得不知怎么才好，上翘的嘴角压都压不下去，红着脸用力点头，笑眼弯弯地小声说道：“完全信了，以后我们就不是假情侣了，是真情侣。” 谢泽溪揉了揉他的头，补充道：“是以结婚为目的的真情侣。” “嗯！”江凌心满意足地笑眯了眼，想起什么，突然严肃起来，说道：“这次求婚不算，太草率了，只能勉勉强强当做告白，以后我再准备一个盛大的求婚给你。” “既然同意了你的告白，你就不再是我的追求者，而是我的恋人，这种事应该是我来。”谢泽溪莞尔，说道：“下次交给我吧。” 江凌摇了摇头，弯着唇说道：“没有什么应不应该，恋人中的任何一方都可以作为主动的那一方，并不是只有男方或者上面的才应该主动。” “当然，如果你来的话，我会特别特别开心。”江凌笑眯眯地说道：“比今天还开心，或许会是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 “嗯。”谢泽溪轻笑了一声，轻柔凝结在眼底。 杨导所说的新婚贺礼是两枚尺寸刚好的小银戒，让他们互相戴上后拍结婚照。 谢泽溪低眸，一只手握着江凌修长的手，捏着小银戒替他戴上，末了望着这只很合他心意的手，唇角轻勾，好像更合心意了些。 他戴完，江凌拿过丝绒盒子的另一枚，郑重其事地一点点推入谢泽溪无名指中。 推到底部，江凌抬眸，望着谢泽溪，脸颊微红，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道：“喜欢你。” …… 拍完结婚照，照片洗出需要一段时间，大家先各自回了小屋。 回去的路上，积雪被冬阳映照，勾勒出一层金边，冬日的冷意好似也消散几分，身上暖洋洋，再舒适不过。 谢泽溪和江凌拒绝了节目组的接送，真正和一对小情侣一般牵着手，慢悠悠散步回家。 谢泽溪转头，看着盯着相牵的手笑的江凌，忽然说道：“还有几天综艺结束，等结束后，要来我家吃饭吗？我的父母都很想见你。” “啊？”江凌一脸懵，睁大了眼，迟疑地问道：“我？去你家吃饭？这么快就见父母？” 谢泽溪淡笑道：“很多天前他们就提起过，按照大众知道我们是情侣的时间，不算快。” 江凌记得文中说谢泽溪的父母都是商场上雷厉风行的大佬，一瞬间紧张起来。 谢泽溪时刻关注着他的反应，见此微顿，说道：“如果你不想现在见也可以……” “我想。”江凌望着谢泽溪，重复道：“我想。” “好。”谢泽溪轻笑道：“放心，他们很好相处。” 江凌点头，他相信能教养出谢泽溪这么优秀温柔的人，那对父母肯定性格同样很好，应该……不会拿钱让他滚出去吧？ 谢泽溪眉梢轻扬，一眼看出青年又在胡思乱想，表情奇奇怪怪。 他没有多说，反正到时候江凌自然会知道他说的是真话。 综艺结束的日子进入了倒计时，日子一晃而过。 最后一天到来，谢泽溪无意间听见江凌和经纪人打电话，似乎是因为时间原因，想推掉某个大制作剧组发来的剧本。 他沉思一会儿，去了一趟客房。 随后，谢泽溪带着江凌又去玩了一遍雪地摩托，这次由他搭着江凌，体验了一把真实的速度与激情。 停下时，江凌已经腿软到下不来，但眼眸亮晶晶，趴在机车上喘着气直喊刺激。 谢泽溪看透了自家恋人又菜又爱玩的本性，眼中带笑，将人抱了下来。 “第一次被人公主抱，还怪不好意思的。”江凌搂着他的脖颈，耳根有些红，虽然他是个0，但他也是个男人。 “以后会有很多次。”谢泽溪稳稳抱人往前走，低声笑道：“要提前习惯。” 话音刚落，江凌把脸埋进了他怀里。 谢泽溪低头，还以为又害羞了，没想到就看见某人笑得灿烂极了，被发现后大大方方地仰起头，亲了他的下巴一口。 “那你多抱抱我。” “嗯。” 日暮时分，薄暮冥冥，他们也玩累了。 “带你去个地方。”谢泽溪牵着江凌的手，走过了度假区几条街，拐进一处无人小径。 “这里有什么？”江凌疑惑地问道，但脚步还是下意识地跟着谢泽溪。 “有一条星路。”谢泽溪停下步伐，按着江凌的肩膀，把他转向另一个方向。 几米之外，如谢泽溪所言，确实有一条“星路”。 幽蓝色的路并不亮眼，便凸显得其上闪烁的细碎光芒光彩夺目，璀璨至极，真如满天星斗降落汇聚此处，才凝成出的一条星路。 江凌被惊艳地屏住了呼吸。 谢泽溪牵着他的手，踏上星路，慢慢往前走，说道：“这条路是我设计的，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江凌眨了眨眼，有点没明白谢泽溪的意思。 “江凌，你的事业正在上升期，恋情对你会有所影响，所以……” 谢泽溪还未说完，江凌瞳孔微缩，急切地打断：“我一直都是想走演技派的演员路线，以作品为重，那么多捏造的黑料都打不垮我，恋情对我更加不会有什么影响，你不可以以这个理由分手！” “更不能转向地下！”江凌手握成拳，咬牙补充道。 谢泽溪失笑，捏了下青年的脸颊，说道：“说什么呢，我的意思是我会补偿你跟我在一起的损失，送你一条平坦星路。” “我支持你的事业，所以明天回去之后，你尽管去接剧本拍戏，其余我会解决。”谢泽溪牵着他继续往前走。 江凌抿着唇，好一会儿才回神，问道：“你是不是听见了？” 谢泽溪颔首。 江凌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低声说道：“但是我们刚刚确定关系，这样的话我困在剧组里，起码几个月没办法见面……” 谢泽溪就知道江凌会这样想，揉了揉江凌的头，轻笑着说道：“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我们不是可以视频吗？” “不一样。”江凌知道谢泽溪是为他好，还是沮丧地低下了头。 谁家刚确定关系的情侣各奔东西会不难过，江凌只觉得自己要伤心死了，又怕到嘴的谢泽溪飞走。 谢泽溪看出他的想法，眼中漾出笑意，道：“你不能出来，我难道不能去？” 江凌微微睁大眼。 “那部戏我看过，大导演大制作，很有潜力，锦耀已经成为剧方最大的投资方，没有不让探视的道理。”谢泽溪见江凌吃惊地嘴巴微微张大，忍俊不禁，替他合上，说道：“我说了，你尽管做你想做的事情，其他有我。” “谢泽溪。”江凌忽然喊道。 “嗯？”谢泽溪眼神问询。 “没什么。” 江凌笑容璀璨，与地面的星光相映成辉，眉眼柔和成一团，好像被长久埋在土里的小绿苗终于破土而出，照耀到暖洋洋的太阳，整颗苗都舒展开来。 他只是忽然就明白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 他在那个世界和这个世界都是茕茕孑立的一个人，但他现在有了谢泽溪。 跨越时空长流来到这里，或许正是因为这里有一个谢泽溪。 第32章 反派夫夫32 天色渐晚, 黑暗蒙上了整片夜空，地上的星光与天上的星辰交替闪耀，好似步入了一条星子铺成的银河带中。 谢泽溪牵着江凌走完星路, 侧眸见好半晌没说话的青年弯着唇角望着他，眉眼是从未见过的软, 眼底的情愫满溢。 夜晚的冬日温度更低, 不知何时，洁白的雪花从空中飘扬落下，谢泽溪没有放 开江凌的手，担心他受冷, 干脆将青年的手一并放入了大衣温暖的口袋中, 低声道“那你是同意了？” “嗯。”江凌点头, 满腔甜蜜全部转化为动力，另一只手朝前方挥拳, 豪气冲天地说道：“为了不辜负你的好意, 我会努力拍戏，让你拥有一个国际大满贯影帝老婆, 并以我为傲！” “口气不小。”谢泽溪扬起唇角，“那我等着。” 谢泽溪眼神笑谑，温声说道：“我引以为傲的国际大满贯影帝老婆，现在先回家吧。” 话音刚落, 江凌悄咪咪红了耳朵，藏在大衣口袋的指尖轻轻勾挠着他的掌心, 小声说道：“再叫一次。” 谢泽溪捉住江凌乱动的手指，转身抵住青年热热的耳朵, 嗓音低醇地轻唤了一声。 炙热的气息牢牢霸占住整个感官，滚烫的酥麻从耳部神经扩散到全身, 江凌眼神恍惚，呼吸克制不住轻颤一瞬，迟了好几拍，才跟被勾走魂魄的书生一般，面红耳赤，呆呆地跟着谢泽溪的步伐继续往前走。 谢泽溪眼底漾开笑意，就这么慢慢把人拐回家。 回到小屋，江凌飞走的神智总算回笼，垂眸思索许久，拉着谢泽溪轻声说：“我也有地方想带你去。” 谢泽溪正要询问，江凌已经拉着他上了顶层的小阁楼。 综艺刚开播时，江凌就说过喜欢小别墅阁楼的玫瑰窗，但住下后，却一次都没有去过。 小阁楼的屋顶是三角形的构造，玫瑰窗在正中央，隐约能看见外面的夜色。 “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江凌说着，和谢泽溪在木地板上坐下来，靠着墙壁看了会儿窗户，用轻松的语调说道：“其实要是现在的我，不会喜欢这样的窗户，看不清外面的风景，还不如一大面全景落地窗。” “但是我以前一直很想住这样的房子，你知道为什么吗？”江凌没有看他，自顾自地说着：“因为进入画册故事前的小狼，是在不受期待中降生，然后被抛弃的累赘……” 即使早有猜测，谢泽溪依旧蹙起了眉，眸色微深。 他原本以为只是简单的弃婴，正思考着如何安慰江凌，但慢慢的，江凌所说让他紧锁眉峰，向来带着笑意的唇角绷成一条线，手掌隐忍地握成了拳头。 江凌说了很多，他轻描淡写地说：“他的父亲家暴他的母亲。” “那位母亲据说在准备离婚时，发现怀了他所以心软，后来在丈夫持续不断的家暴中被逼疯，离家出走再也没回来，那个混蛋也在她逃走的那一夜因为喝醉酒出去找人，被车撞死，所以他被送到了孤儿院。” 江凌的语言简短干脆，没有掺杂任何情绪，似乎真的只是在平铺直叙地讲述别人的故事：“孤儿院里，大家都说他的父亲是杀人犯，排挤孤立朝他扔石头都是常事，但他不伤心，因为他很凶，所有欺负他的人都会被他教训回去，他只伤心，为什么一个又一个小孩被领养走了，没有人领养他。” 谢泽溪沉了沉气，压制下胸膛翻涌的怒意与心疼，安静地听江凌讲完。 “后来有一个被领养走的小朋友回来看望大家，说她的家里有一面很漂亮的玫瑰窗，就因为她看图片很喜欢，新妈妈特意给她装上的。”江凌神色微微空茫，陷入了回忆当中。 “那时候他就想，要是他的妈妈在，会不会也给他的房间装一面玫瑰玻璃窗。” 谢泽溪握住了江凌的手，温热的手掌紧紧包覆着冰凉的手，一点点驱散冰冷，传递融融暖意。 谢泽溪沉声道：“如果你喜欢，以后我们家可以都装成玫瑰窗。” 江凌诧异地看他一眼，笑着强调道：“说什么呢，我现在不喜欢玫瑰窗了，我喜欢落地窗，落地窗。”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也许是从密室那一天开始，也许是从觉得幸福开始，也许是从谢泽溪把代表第一的小别墅赢给他就开始了。 “其实以前也不见得多喜欢，就是一点点小执念。”江凌补充道。 谢泽溪没有说话，神色少见的沉凝。 “谢泽溪，你看着我。”江凌见状两手捧住谢泽溪的脸，使他看向自己。 江凌带着和平常一样的笑容说道：“那不是他的错，他现在过得很好，早就放下了，跟你说这些也不是让你心疼他、同情他，只是觉得你有必要知道，这是属于他对你的坦诚，也是希望你能更加了解他。” “毕竟你看见并记下的资料上只是画册故事里的小狼，而不是你面前的……不，是你的小蝴蝶犬。” 虽然这具身体貌似是平行时空的自己，许多地方大差不差，但些微环境因素就能造就完全不同的人，譬如这个世界的原主是莫名出现在孤儿院的弃婴，是性格更为温和的人，而他是睚眦必报嚣张跋扈的人。 谢泽溪望着冲他眨眼睛的江凌，后者狡黠地说道：“我很小心眼，我会吃醋的。” 谢泽溪紧绷的唇角松缓，哭笑不得地望着看似没心没肺的江凌，捏了下对方的脸颊，脸部线条柔和地不可思议，声调和缓地说道：“好。” 就像在挖掘一座宝藏山，每了解江凌多一分，就会控制不住更喜欢他一分。 “为了奖励坚强的小蝴蝶犬，以后会有人每天多爱他一点，让他过得更好，好到将以前的记忆尘封，只记得现在，只期待以后……” 谢泽溪指尖拂过江凌不自知的微红眼尾，温柔低语，问道：“怎么样？” 江凌心底滚烫，红色是眼尾更为艳丽。 他忽的灿烂一笑，啄了一口谢泽溪的唇，又啄了一口，犹觉不够，想了想，手臂攀上谢泽溪的脖颈，脸庞仰起凑近，眼眸直勾勾望着谢泽溪，故作苦恼地说道：“这种时候应该接吻，但是谢教练，我不会。” “没关系……”谢泽溪将江凌抵在墙上，俯身温柔地亲吻，细碎缠绵的吻柔和了两人的眉目，连洒落在木质地板上的冰冷月辉也变得轻柔温和。 “我慢慢教你。” 玫瑰窗外，夜色正好。 …… 《热恋期》综艺宣布正式结束，嘉宾们坐上了回程的飞机。 傅景明和陶元白例外。 他们接到了法院传票，在最后一场游戏结束后就急匆匆离开了度假区。 “谢总，江凌还好吗？”关全疑惑地问道：“他怎么一上飞机就开始睡觉？” 谢泽溪侧眸望着依靠着肩膀神情困倦的青年，微微一笑，说道：“可能是因为昨晚熬夜学习，所以睡眠不够。” 说着，谢泽溪轻轻把江凌的脑袋稍微摆正，让他更舒服一些。 “啊？”关全懵了一下，刚想问都毕业了学什么？赵由路扯了下他，示意他看江凌的唇。 关全浑身一震，哈哈尬笑，看天看地，迅速闭嘴。 飞机落地不久，刚坐上来接人的车，谢泽溪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彼时江凌刚睡醒，呆愣愣地坐着，眼神还有些惺忪朦胧，揉了揉眼，问谢泽溪怎么不叫醒他。 谢泽溪接完电话，原本冷沉森寒的神色蓦然转柔，替江凌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轻笑道：“昨晚辛苦，想让你多睡会儿。” 江凌想起昨晚的胡闹，脸一红，眼神闪躲地轻咳了一声。 谢泽溪见他清醒，略带歉意地说道：“今天你先回家，我有点事情要处理，后天再见吧。” “后天？！”江凌眉头一皱，震惊地问道：“刚下飞机你就要变心了？” “说什么。”谢泽溪无奈，解释道：“经过你的提醒，查到了当年的事，我要去见一见那些人。” 他的眼中掠过一缕冷冽的寒芒。 “我跟你一起去。”江凌想也不想地说道。 谢泽溪说道：“那部戏的剧本放在你家，还有一个礼拜就要进组，你需要先回去研究剧本。” “那也不差这两天。”江凌皱着眉，望着谢泽溪，状似委屈地说道：“谢泽溪，进组之后我们就是牛郎织女， 就这一个礼拜的时间，你还不给我？” 谢泽溪扶额：“哪儿有这么夸张？” 前面开车的秘书看了好几眼后视镜，咳嗽一声，提醒道：“谢总，董事长说想尽快见到儿媳夫，最好明天就能见到。” “儿媳夫？”江凌疑惑了一下，眼眸一亮，笑眯眯地看向谢泽溪，说道：“那正好，明天我们先去见父母，然后去见那些人，回来你就去工作，我就去研究剧本。” 谢泽溪沉吟片刻，江凌伸手不停勾动着谢泽溪的掌心，眼巴巴地望着他。 谢泽溪无法，按住他的手，说道：“行，一起去。” 青年转眼间冁然一笑，闪闪发光的眉眼被车窗外的太阳还要明媚。 谢泽溪勾唇，心底一软，猜出江凌是担心他，想陪着他。 怎么这么可爱。 好像身上总有一种生机勃勃的气息，轻易能令炙热的阳光照耀进来，让最深处的阴霾烟消云散。 谢泽溪把车内的挡板升上去，亲了亲江凌的唇。 和江凌的经历比起来，他那点阴影似乎不算什么，越和江凌呆在一起，奇迹般的，曾经困扰他的东西好似轻轻松松就能摆脱。 就像灵魂彻彻底底突破了最后一层桎梏。 当晚，谢泽溪做了个梦。 梦见这个世界是一本书。 第33章 反派夫夫33 这是一本以陶元白和傅景明为主角的渣攻贱受虐恋文。 书中的内容很简单。 陶元白小时候和傅景明做了几年邻居, 很喜欢这位身世相似的邻居，偶然在校门口发现傅景明遭遇一群不良混混的勒索，上前帮忙, 却被缠上，在极度恐惧之下, 他指向了刚从校门口出来的富家同学, 和那群不良少年说：找他吧，他有钱。 而那位倒霉的同学，因为惹怒那群不良，被混进学校的他们关进被封锁住的废弃教学楼的杂物间, 伴随着雷雨, 被捆在空气都稀薄的幽暗小空间内许久。 谢家因为这件事大发雷霆, 为了躲避，傅景明不得不搬离, 后来多年后二人重遇, 互相默契地假装不认识，陶元白在重逢的惊喜和害怕被戳穿的恐惧中开始追求傅景明。 又因当年的事, 他们二人情感相当复杂。 傅景明觉得自己看不上陶元白，恨当初“逼”他离开家乡的谢泽溪。陶元白扭曲了心态，觉得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傅景明，越来越喜欢痴迷于傅景明。 自此, 陶元白和傅景明被一根无形的绳索绑在一起，经历一系列狗血误会虐恋情深, 在得知真相黑化的男配谢泽溪的计谋下，陶元白为了救傅景明在死亡边缘徘徊, 而傅景明，在悲愤欲绝中醒悟原来自己已经爱上了陶元白。 最终心心相印的两人联手, 将青年演员江凌在综艺中自杀的原因推在谢泽溪头上，再联合锦耀其他的对头，在主角光环之下顺顺利利地搞垮锦耀，让谢家一败涂地，大厦倾颓。 恶心的主角，脑残的剧情。 谢泽溪睁开眼，难言的愤怒与荒谬的可笑填满整个胸腔，他甚至开始怀疑这个世界，如果真是建立在那样一本文上，那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他目光沉沉地环视四周，身上的气势压抑到极点，好似风雨欲来的阴沉天幕，显露出骇人的可怖。 好似有人感应到什么，电话的铃声忽然响起，打破了谢泽溪沉凝的思绪。 他闭了闭眼，指尖微动，还是缓慢地接通了电话。 “喂？”低沉磁性的嗓音从手机里传来，江凌耳热一瞬，刚想说话，下一秒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 “谢泽溪，你怎么了？”江凌皱着眉，将手机拿近点，紧贴耳部，仔细辨认着电话那头不明显的比往常微沉的呼吸。 谢泽溪没想到江凌这么敏锐，垂了垂眼帘，嗓音微哑，用只有两人知道的暗号说道：“……我昨晚梦见了你说的画册故事。” 江凌一怔，随即焦急地从床上跳起来，匆匆披衣出门，边问道：“怎么会突然梦见这个？你还好吗？我马上过来。” “还好。”谢泽溪下床，听见电话那头窸窸窣窣的声响，无奈地叹了口气，阴郁的心情却稍微好转，眉宇和缓一些，说道：“别过来，我去接你。” “但是……”江凌试图挣扎。 谢泽溪道：“你要现在见我父母吗？” 江凌顿住了，低头看了眼自己因为匆忙有那么些凌乱的衣服，又看了眼自己还没来得及洗漱的脸，默默收回了往外迈的脚。 江凌不放心地说道：“那你慢点过来。” “好。” 他们又说了会儿话，谢泽溪挂了电话，换好衣服洗漱完，和谢父谢母打了个招呼便出了门，步伐比往常更快一些。 这一刻，不止江凌想见他，他也想见江凌。 很想。 但见到后，两个人谁都没说话，谢泽溪只是揽着江凌，闭目抱了许久。 江凌任由他抱着，手臂悄悄搂住了男人的腰，脸颊幸福地蹭了蹭。 谢泽溪察觉到他的小动作，没说什么，睁开的眼闪过一点浅淡的笑意，慢慢松开了江凌。 手刚落下不到一秒，又被人牵住。江凌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眼底暗藏担忧，紧张地问道：“你的梦是什么样的？” 他都能穿书了，难保谢泽溪不会也从梦里知道了剧情。 谢泽溪没有隐瞒，也换了个方式隐喻。 江凌原本还想着可能只是谢泽溪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单纯梦境，越听越心惊，喃喃道：“所以你都知道了？” “嗯。”谢泽溪颔首，注视着江凌。 别人说这个世界是一本书是一回事，自己真实的了解又是一回事，更何况所遭受的痛苦只是为了促成所谓主角的姻缘。 江凌忍不住愈发忐忑，如果是他，他恐怕会陷入痛苦的深渊，觉得世界糟烂，一切毫无意义。 江凌拉着谢泽溪的手，踌躇地问道：“那你感觉……”怎么样？ 谢泽溪抬起的手指轻拂过江凌紧张到发颤的睫毛，将青年满眼的担忧收入眼底。心中原本翻涌氤氲的浓重墨色，见此蓦然一顿，黑暗无声地消褪稍许。 谢泽溪没有回答，亲了亲江凌的唇，与他交换了一个热吻，漆黑的眼眸望着怀里喘着气、唇瓣红润柔软的青年，嘴角悄然弯出一抹弧度。 带着轻柔，和不着痕迹的凉意。 他温热的手掌轻轻摩挲着江凌脆弱的后颈，嗓音依旧低醇好听，却隐约含着危险的意味：“江凌，你从以前开始就在隔离我和陶元白，是因为喜欢我？喜欢……书中的我？” 这个世界是一本书，所有人都按照既定的轨迹在走，那江凌呢？对他的喜欢又有几分是真的？ 书中的青年演员江凌，因为喜欢书中的谢泽溪，嫉妒陶元白，使了很多阴谋诡计，在主角光环笼罩的恋综直播中直接暴露，网上铺天盖地的谩骂，和书中谢泽溪的厌恶导致一时想不开，自杀了。 他眼前的江凌，说是穿越而来，可也是因为书中的谢泽溪接近他，帮助他。 他早就知道，但还是…… 谢泽溪黑眸沉沉，陷入了泥沼般的思绪当中。 唇上忽然一痛，谢泽溪回神，就见江凌凶巴巴地堵住了他的唇，用不算娴熟的技巧撬开他的齿关，笨拙地勾着他，动作凶狠到品尝出了一丝血腥味。 慢慢的，随着谢泽溪的回应，江凌的动作和缓下来，逐渐柔和的不像话。 一吻毕，谢泽溪正欲说话，江凌像小动物一样舔了舔他的唇，认真地说道：“我只喜欢我眼前的谢泽溪，只爱我眼前的谢泽溪。” 谁会光看书就对一个人产生爱意？只是抱有简单的欣赏和不忍罢了，正好当时他看那对主角太不顺 眼，不介意帮忙给他们添堵。 “这句话你要我说多少遍都可以，我会说到你相信为止。”江凌捧住谢泽溪的脸，与他额头相碰，鼻尖相抵，呼吸交融，轻声道：“谢泽溪，这个世界或许虚假，但我爱你绝对真实，如果可以，我真想把我的心捧给你看。” 谢泽溪心口忽的塌陷了一块，他摸了摸江凌的眼，好似在透过这幅皮囊触摸内里真挚滚烫的灵魂。 心底的那根刺悄然被拔出，甚至一点疼痛都没有。 谢泽溪眼底的晦暗全然散去，江凌好像总有办法，轻易安抚下他。 他从口袋里拿出两枚胸针，把其中一枚递在江凌眼前，说道：“替我戴上吧。” 江凌一怔，认出这是他送给谢泽溪的礼物，接过胸针郑重地给谢泽溪戴上，小声嘟囔道：“我还以为你早就戴上了。” “你说的，戴上了就要戴一辈子，要慎重一些。”谢泽溪慢条斯理地替江凌戴上，小小的胸针在胸膛的位置，闪烁着明亮的光辉，宛如别样的新婚戒指，牢牢圈住了胸膛里那颗跳动心脏。 他欣赏一会儿，就见江凌耳尖微红，说道：“就是一句玩笑话，怎么可能真的戴一辈子。” “那你多做几枚。”谢泽溪勾着唇，手伸到江凌眼前，说道：“走吧，我带你去见我父母。” “啊？”江凌震惊地看着他，问道：“现在去？但是我们不是要去找……” 话说到一半，江凌忽然想起谢泽溪已经全部知道，那就没必要去找那些人了。 他站起身，匆匆走到全身镜前认真检查自己，虽然在谢泽溪来之前已经收拾好，但还是有些担心哪里失礼了，生怕给初次见面的谢父谢母留下不好的印象。 谢泽溪看着在镜子前打转的江凌，失笑地摇摇头，站起身安抚道：“他们一有时间就看直播，早就熟悉你了，今天出门还问我什么时候带你回去，放心，他们很喜欢你。” “真的吗？”江凌转身忐忑地问道。 谢泽溪颔首：“嗯。” 他昨天回家，把密室那件事一说，又告诉二老他的情况好转很多的消息，两人当即欣慰地说了江凌一堆好话，好像比他还了解江凌，就差催他们结婚了。 “那、那就现在去吧。”江凌打起精神，牵住了谢泽溪的手。 谢泽溪用力回握，带江凌回了家。 谢父谢母果然很好相处，江凌一进门，便被热情对待。 谢父人到中年，依旧满身儒雅气质，眉宇和谢泽溪有几分相似，但一双眼暗藏锋锐老练，恰到好处的微笑，一眼就让人心生压迫感。 谢母同样如此，一家人都是看似温和实则不容小觑的角色。 江凌原本很紧张，手心都出汗了，幸好谢父谢母很会说话，收敛了气势，三言两语就让江凌重新放松了下来。 谢母的目光在两人佩戴在胸口的胸针停顿片刻，笑着说道：“阿泽，你去楼上把妈放在床头柜的盒子拿下来吧。” 谢泽溪看了眼江凌，见江凌对他点头，示意一个人可以，便转身离开了客厅。 谢泽溪的身影一消失，谢母和谢父的笑容停了下来，江凌心脏一咯噔，脑袋晃过看过的无数狗血文，脊背努力挺更加笔直了些。 “小凌。”谢母问道：“阿泽的事他都告诉你了？” 虽然不全是谢泽溪告诉他的……江凌点了点头。 谢父叹了口气，温声道：“那他很喜欢你，那件事发生的时候我们都在外地，他小时候身体还不好，受了很多苦才长成现在这样优秀……我们很欣慰，但也愧对阿泽……” 这些都是他不了解的谢泽溪，江凌认真听着，把有关于谢泽溪的消息全部记下。 “伯父伯母说这些就是希望，你们能好好的相守一生，如果以后有什么事，谢家永远站在你们身后。”谢父说道。 江凌用力点头。 他和谢泽溪一定会好好的，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江凌是这么想的。 直到手里拿着谢家的传家宝，坐上谢泽溪的车，眼前的景物忽然模糊成一片。 一道缥缈的声音好似是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似有若无的恼意：“异界的灵魂，我让你重生在这个世界，是让你维持剧情，不是让你打乱剧情……” 江凌骤然瞳孔一缩，想要开口，却说不出任何话语，只能徒劳地望着谢泽溪的侧脸在眼前宛如一片被打碎出现裂痕的镜子。 一点一点，直至破碎，眼前蓦然一黑。 谢泽溪猛然靠边踩下了刹车，似有所觉地转头，却见身侧空空如也。 他的神情蓦然沉得可怖。 第34章 反派夫夫(完) 江凌失踪了。 谢泽溪找遍了所有江凌可能出现的地方, 没有一丝丝的踪影，就好像忽然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裹挟，凭空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江凌也确实是在他眼前消失的。 “谢总。”秘书的电话声再度响起, 带着一点小心翼翼：“还是没有消息。” 江凌的家中。 男人倚靠在沙发，阖着眼, 向来温和的眉眼覆上厚厚的寒霜, 周身的温度降至冰点，好似萦绕着一层看不见的浓黑气场。 他挂断电话，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摩挲着胸膛处的胸针，唇线平直, 眼睫不动, 垂眉静思。 这个世界没有人能让江凌凭空消失, 只有那股隐于暗处的力量可以。 那股力量先是桎梏他的思想，禁锢他的言行, 让他维持对陶元白的态度。 后来江凌想说出真相遭到限制, 应该也来自于那股力量。 再是如今，他与江凌刚从谢家出来, 正打算去处理陶元白和傅景明，江凌却离奇失踪。 摩挲胸针的手一顿，谢泽溪睁开涌动着幽暗与戾气的眼，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那股力量想让他们朝原书的走向走, 那就别怪他把既定的路线搞垮堙灭。 傅景明、陶元白，一个都跑不掉。 谢泽溪骤然起身, 容色冷峻，大步流星出了门。 …… 江凌消失的第一天, 谢泽溪动用全部力量，搜刮两人的所有不干净的黑料公之于众, 让他们身败名裂。 但背后的力量没有出现。 第二天，他封杀陶元白和傅景明，暗中促使被毁约的合约方以合同的高额违约金索赔，扣押两人的所有房产豪车，不许任何人帮助他们二人，背后的力量还是没有出现。 第四天，他把两人栖身的出租屋买下，赶走他们，冷眼看着陶元白和傅景明半夜在街上发疯互殴对方，最终没了力气，在寒冬的夜晚双双露宿街头。 第六天，那股力量始终没有出现，好似龟缩在了某个看不见的角落。 谢泽溪耐心告罄，让人将潦倒落魄众叛亲离的二人带到了眼前。 短短几天，陶元白和傅景明落魄至极，头发凌乱，衣服脏污，眼神充满了惊恐不安，看起来像两个叫花子，身上看不见一星半点的星光。 陶元白甫一看见他，泪流满面地踉跄上前，哭着说道：“泽溪，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会改的，我不喜欢傅景明了，我只喜欢你，让我回来吧，让我回锦耀——” 谢泽溪眼底闪过一抹厌恶，手指轻动，身后的保镖立刻上前，重重按住了陶元白，语气带着一丝嘲讽，“回来？知道你们欠了多少钱吗？” “谢泽溪！”傅景明额头青筋暴起，倏然发狠地冲上前，挥拳揍人。 谢泽溪从容不迫，擒住傅景明挥过来的拳头，淡淡道：“是你先动手。” 他出手如电，眼也不眨地攥住傅景明的手腕下折，肘部扣住傅景明的脖颈，“砰”的一声巨响，弯腰狠狠将人背摔出去。 一系列动作只在 瞬息间完成，傅景明哀嚎痛呼一声，在地上像脱水的鱼般扭动几下，下一秒便被身后的保镖压制住。 谢泽溪理了理衣襟，漫不经心地坐回原位，双腿交叠，抚摸了下心口的胸针。 “谢泽溪，早知道当初就应该让他们弄死你，而不是给你一个教训……” 即使坐着，男人也像是居高临下的上位者，俯视着地上渺小如尘埃的蝼蚁，他漆黑的眼看向被保镖牢牢压制、脸庞抵着冰冷的地面满眼恨意的傅景明，扯出一丝微笑，“是吗？很可惜吧。” 谢泽溪看向瑟缩的陶元白，说道：“想回锦耀可以。” 在陶元白脸上浮现出希望时，谢泽溪又看向傅景明，轻描淡写地说道：“帐我也可以一笔勾销，甚至能帮你们还那些合约方的违约金，把法院扣押的东西全部赎回来。” “你有这么好心？”被保镖重新放开的傅景明皱着眉，明显不信。 “确实，我的好心有限，所以你们俩只能有一个重新开始。”谢泽溪十指交叠，嘴角勾出残忍的弧度，语气却如春风般温和，说道：“我说到做到，给你们一天的时间，回去考虑清楚吧。” 陶元白看了一眼傅景明，对上那双阴恻恻的眼，悚然一惊，惊恐地伸手去拉谢泽溪，哭喊道：“泽溪，你帮我啊，你救我啊，我才是陪了你十几年的人不是吗？” 谢泽溪眉峰未动，冷眼看着保镖将二人赶出去，手指下意识去摩挲那枚胸针，好似喃喃自语，又好似在和什么人对话，低语道：“再不出现，我不保证他们的下场。” 周遭有一瞬间的扭曲，宛如看不见的东西气急败坏的脸。 一道声音出现在谢泽溪耳畔：“谢泽溪，我是为你们好，这个世界是建立在书的基础上，只有书中结局达成，才能真正成为能自主运行的大世界，他们如果自相残杀，你觉醒了可以不受规则管束，但你难道想看见这个世界崩塌吗？” 谢泽溪只说道：“江凌在哪？” “你做这些是为了找他？”那道声音带着诧异。 “江凌会扰乱剧情，你就是那个例子，我已经把他送回去了。”它说道：“他是外来的灵魂，不属于这里，那里才是他的家，你不应该找他回来，他也不会回来。” 谢泽溪垂眸，一个字都不信：“我要见他。” 空气又是一阵扭曲，停滞几秒后，谢泽溪的眼前妥协般地出现了一道画面。 画面中是许久不见的江凌。 他正站在台上灯光汇聚之处，精致的眉眼带着笑意，回答身侧主持人的问题，台下是众多举着灯牌的粉丝。 “看见了吗？他过得很好，我可是花了很多能量送他回家，让他从植物人的状态苏醒，谢泽溪，他的家在那边，不是你这里。”它抱怨地说道。 谢泽溪定定地凝视着画面里笑容灿烂的江凌，眼神幽暗至极。 谢泽溪看了许久，看着江凌结束问答活动、看着他回家、看着他做饭吃饭、看着他百无聊赖地缩在沙发上看电视。 一切稀松平常，神态自若，就好像完全忘记了另一个世界还有一个等待他的恋人。 谢泽溪一瞬间就明白了，手指紧攥成拳，才隐忍下胸口的怒意。 这股怒火不是对江凌，而是那股力量。 那道力量说道：“看完了吧？他不会回来了。” 它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个世界只差一个结局就能自主运行，两个主角都要打死对方了，你快撤回那句话，撮合他们结婚就行了，结束后想怎么对他们，我都没有意见。” 它边说，谢泽溪倏然朝画面中的青年伸出了手，它吓了一大跳，画面立刻开始收缩，“谢泽溪，快收回来！得罪那个世界的世界意识就不好了！我干不过啊！” 画面中缩在沙发上抱着膝盖的青年似有所觉，蓦然回头看向了这边，谢泽溪毫不犹豫地扯下胸口的胸针，用力掷了过去。 金色的胸针于空中划过一道亮色的弧度，在画面化作一个黑点消失的前一刻落了进去。 世界意识：“……你干了什么？” 谢泽溪面不改色：“没什么。” “我跟你做一场交易怎么样？”他低眸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胸口，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轻抿了一口，说道：“我帮你达成结局，如果江凌想回来，你要帮我送他回来。” 世界意识纠结一番，说道：“可以是可以，但是只能在结局之前，达成结局我就没办法再出现了，而且你要知道，江凌回来有限制，他必须再死一次，这次需要在那边彻彻底底的死亡。” 谢泽溪指尖一顿。 “那就这么说好了。”似乎是怕谢泽溪反悔，世界意识连声催促道：“快去阻止那两个人吧，他们都要把对方打死了，死了就不行了。” 谢泽溪敛眉，缓缓沉了沉气，拨出了电话。 …… 另一个世界中。 江凌抱着膝盖缩在沙发上，明明眼前播放着曾经很爱看的电视剧，现在却心不在焉，一丁点也看不进去。 自从出院后，心口总是近乎闷到喘不过气，好像忘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时常恍惚，整个人空空荡荡犹如一具空壳。 但今天隐约不一样，江凌总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目光是那样熟悉，熟悉到他好几次都差点红了眼眶，可努力去追寻，又找不到视线的来源。 直到他感应到什么，抬头看向某个方向，那里一闪而过几根修长有力的手指。江凌浑身血液凝固，如疯了一般站起身跑过去，想拉住对方的手，让他带他离开，可什么都没有捉住，就好像只是一场幻觉。 一瞬间涌出的力气蓦然消散一空，江凌脱了力一般软绵绵地滑倒在地，直愣愣地看着空空如也的墙壁，有液体从脸上滑落，啪嗒落在地板上。 刚刚……那是谁的手？ 他在期待什么？ 不知多了多久，江凌站起身，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不远处一道闪烁着亮色的金光。 他忽然顿住，犹如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快要渴死的人拿到了一瓶干净的水，急切地捡起那枚胸针，颤抖的手捧着它，死死盯着它，死死看着上面的花纹。 大老虎和小狗，还有那颗小爱心。 是他一笔一划刻的。费了无数时间精力材料，饱含爱意，一点一点笨拙地雕刻出来的。 被屏蔽的记忆一点一滴开始复苏，先是初遇的咖啡厅，然后是枫叶满地的路边，再是满天雪花的度假区，最后是那扇透着温柔月光的玫瑰窗下。 他想起来了。 “谢泽溪……”江凌抖着手虔诚地吻了吻那枚胸针，眸中满是义无反顾。 这个世界不是他的归处，谢泽溪所在之地，才是他的归处。 他要回去，回到谢泽溪的身边。 犹如飞蛾扑火，向死而生。 …… 即使有世界意识的保证，谢泽溪还是有些不放心，只是安排护工在医院照顾两个互殴的人，再进一步动作却是没有。 他记得江凌说的话，打算再等两天，如果两天之内江凌没有选择回来，他就再拿陶元白二人威胁一次所谓的世界意识，和江凌见一次面，问问他的选择。 不管什么选择，他会尊重他。 谢泽溪原本是这么想的，但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又不确定了。 他想，是江凌先一步说爱他，离不开他，不管怎么说都不放手，牢牢地霸占他的身心，那他现在为什么又要放手？ ……他绝不。 谢泽溪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眸更为幽暗。 他拿起车钥匙，正准备回家一趟，暂时离开这个全是江凌气息的地方，门口忽然响起开门声。 谢泽溪一怔。 江凌站在玄关门口，熟悉的眉眼带着重逢的欢喜和后怕，桃花眼溢满了水色，眼尾泛红，朝他走来：“你果然在这里。” 步伐慢慢的变成了跑。 谢泽溪近乎失态地站起身，拥住奔过来重重投入他怀抱当中的江凌，下巴抵在青年的发顶，有力的手臂收紧，紧到好似要把人融入自身骨血之中，牢牢地抱了许久，久到江凌还以为他不会放手了。 他嗓音微哑，低声道：“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江凌死死抱着谢泽溪，眼泪浸湿了谢泽溪的衣服，带着哭腔哽咽道：“该死的世界意识，要不是跑得快，我一定要拿它给你当沙袋。” “嗯。”谢泽溪正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听见江凌抽抽噎噎凶巴巴的话，心底的黑暗无声地消弭，莞尔一笑，摸了摸江凌的头，心想还是老样子。 谢泽溪眼底满是柔和，温声道：“不用打，等过几天它就消失了。” 从世界意识的话中可以推测出，世界一旦开始自主运行，世界意识能做的也会更少，只能勉强当个旁观者，永远也无法再插手。 “那就好。”江凌舒了口气，从不怀疑谢泽溪的话，从口袋里掏出胸针，重新替谢泽溪戴好，哑声道：“谢泽溪，幸好你找到我了。” “我不会再忘了。”他亲了亲谢泽溪的下巴，道：“死也不忘。” 谢泽溪抚了抚他通红的眼，轻吻他的眉心。 忘了也没关系，他会再次找到江凌，带他回家。 细密的吻不知从谁开始，演变得激.烈起来，裹挟着连日来两人积攒的思念与爱意，越来越凶狠，宛如要将对方拆.吃入.腹。 气氛无声又暧.昧，亲吻的阵地不断转移，直到不知不觉进入了房间，谢泽溪回神时，他正搂着青年的腰，脖颈上环着两条白皙的手臂。 江凌双颊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意，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但亮晶晶的眼眸里却充斥着认真，轻声道：“我把自己送给你，当求婚礼物好不好？” 谢泽溪稍稍清醒，望着桃花眼蒙上了一层水汽，漂亮的眉眼好似在艳冶盛开的花朵的青年，有一瞬间的失神。 江凌手掌按在男人跳动的心脏上，即使耳尖红得滴血，深吸了一口气，依旧小声说道：“你答应的话，就再亲亲我。” 谢泽溪深深地望着江凌，眸色轻柔极了，低头亲了亲他。 窗外下了一场小雪，漂亮的雪花飞扬，室内却不知何时温暖如春。 冬夜漫长。 …… 江凌回来后，谢泽溪懒得再在陶元白二人身上费时间，简单粗暴地让陶元白和傅景明扯了结婚证。 确定世界已经开始自主运行，升级成大世界，不再受世界意识的管控，谢泽溪大发慈悲地不再折腾他们，让他们有多远滚多远。 毕竟他即将要和江凌结婚，不想在喜庆的场合看见晦气的人。 没多久，傅景明和陶元白两个人彻底从娱乐圈销声匿迹，没有一技之长又放不下身段，加上大额赔偿款，每天只能吃馒头白菜，在贫困寒酸的地下室内互相辱骂殴打，潦倒过日，在余生中后悔自己所犯下的罪。 而两位新人，在冬雪初融，春日来临之际，在有一大面玫瑰窗的大礼堂，举办了一场盛大的仪式。 证婚人致辞完毕，看向二位新人，示意他们可以说结婚誓词了。 堂下亲朋好友满座，在这一刻都安静了下来，用祝福的眼神笑望着台上两位新人。 江凌注视着谢泽溪，心尖发颤，轻声道：“到世界崩塌，我依然不会停止爱你。” 谢泽溪牵起江凌戴着婚戒的手，吻了吻这只漂亮的手，低声道：“到世界崩塌，我亦不会停止爱你。” 爱意无止。 第35章 灵宠上位记1 修炼、除魔、帮师尊提高宗门名气。 是尉迟霄人生中三大要事。 但最后一件如今看来, 似乎就快不用了。 尉迟霄坐在洞府内的蒲团上，望着面前一本乍看像凡间话本的东西，封皮上写着《霸道魔尊强制爱》几个小字, 陷入了沉思。 他资质不错，每次突破都会进行一场旁人可遇不可求的顿悟, 了悟许多修道心得, 因对门内小师弟们也有用处，时常会准备灵拓本，记下所悟心得。 方才突破，如尉迟霄所料, 又进行了一场玄之又玄沟通天地的顿悟, 可却不是往日的修道心得, 而是类似话本的故事。 话本的主角是魔尊阎炎和他的同门小师弟安子默。 魔尊阎炎生性嗜杀，在掠夺正道宗门时, 发现了两只世间消失数百年的凤凰踪影, 意图夺取凤凰火修炼，却因其中一只凤凰自爆妖丹而身受重伤, 不得已寄宿在一块灵玉上蕴养神魂。 那块灵玉恰好被安子默捡到，被伪装的阎炎欺骗，以为他只是误入歧途的小魔修，在相处中互生情愫。 后来阎炎伤势好全, 再不遮掩身份和邪佞的性情，卷走安子默回魔域, 又在发现安子默处心积虑想逃跑后大怒，率领魔军踏平安子默的宗门流云宗, 杀了据说对安子默心有情愫的流云宗大师兄。 经历一系列他追他逃，他插翅难飞和正魔两道的虐心纠葛后, 安子默接受了阎炎，留在魔域成了魔后，只是每到宗门忌日之时，悔恨落泪，为何不早点答应阎炎。 可以说尉迟霄、整个流云宗、乃至文中那些惨死的正道人士，都只是话本中两人虐恋情深的踏脚石。 修长的手指拿起地上的话本，尉迟霄再度翻看了一遍，确认其中的时间线。 如果是真的，按照推算，安子默应是拿到了那块灵玉，那么魔尊阎炎，这个灭门危机，也已然身处他流云宗。 流云宗不是什么大门派，在正道之内勉勉强强只能排个二十来号，这还是作为门派招牌的尉迟霄，日夜勤勉修炼、时常下山除魔扩大宗门名声的结果。 总的来说，整个门派加起来也打不过全胜时期的魔尊，不过伤势未愈的魔尊或可一试？ 尉迟霄沉吟片刻，认为还有必要抢救抢救。 他是孤儿，被掌门明诚子捡回流云宗，按辈分算，是所有人的大师兄。 明诚子虽然不靠谱，但一心想把流云宗发展起来的念头强烈，门内弟子不说个个品德优良，也是精心挑选过的，大部分还都身世凄惨，把流云宗当做家，把大师兄尉迟霄当做半个亲生兄长。 既然是大家的兄长，自然有义务承担责任，帮助大家祛除危机。 不过前提是确认这突如其来的顿悟，所悟的是真实的未来走向。 雷劫的动静惊醒了闭关中的人。 尉迟霄提剑，自如地站起身。 该出去了。 …… 流云宗，群山之巅。 一人身形挺拔，着白衣，持剑而立。 可怖的劫云在头顶积聚酝酿完毕，裹挟着雷霆之势，骤然劈了下去！ 整整四十九道劫雷，每一道如儿臂粗，劈下时的声响响彻天际，耀得天幕一片惨白。 “大师兄闭关才多久，这么快修为又精进了？”有弟子躲在另一座山脚下，惊喜地望着天空的滚雷。 他身边的弟子眼中满是崇敬：“大师兄除了闭关就是下山除恶，真乃吾辈楷模，凉风，我们要多多向大师兄学习！” “那是自然！” “后日是玄龙秘境开启的日子，不知道大师兄赶不赶得上。” 不多时，劫云全被山巅之人轻松接下，黑云压城之景缓缓褪去，铺天盖地的乌云紫电消散，露出远处天边的一点熹光。 “大师兄渡劫成功了！” “不愧是正道年轻一辈中的第一人，过了这次雷劫，大师兄是不是就快元婴了？” 不远处的山头，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摸着花白的胡须，笑呵呵地说道：“年仅二十五的半步元婴，尉迟前途无量，子默，多向你师兄学习。” 这个世界分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分神、渡劫六个境界。修士少，有资质的修士极少，有资质有运道有悟性能成为大能尊者的修士更是凤毛麟角。像老者，也就是明诚子这样分神前期修为，已能被众多修士尊称一声尊者，做一方掌门。 明诚子的身旁，站着一位容貌秀气的青年。 安子默抬头看了眼劫云，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悄悄遮掩住系在手腕内侧的玉珏。 他心事重重的样子惹起了明诚子的注意，疑惑地问道：“子默，你最近为何修为没有丝毫精进？” 安子默心中一跳，勉强笑着说道：“师尊，师兄说深根固抵，扎实的基本功是剑修的基石，所以我这几日在钻研基础剑招。” “你师兄说的对。”明诚子欣慰颔首，望着天边金光耀耀的漫□□霞，感叹道：“为师这辈子最好的运道，便是有尉迟这般的弟子。” 安子默点点头。 “师尊。” 群山之巅的身影眨眼间消失，出现在了明诚子的面前。 尉迟霄远远便听见自家师尊夸张的赞美声，缩地成寸过来问好，意外看见了小师弟。 书中说他暗恋小师弟，这话不算真，但也不算太假。 小师弟同样是明诚子捡回来的孤儿，与他身世相似，性情却完全不同的开朗，年少时总爱黏在他身后，师兄长师兄短。 尉迟霄修的不是无情道，对看着长大的小师弟难免比其他人多几分关照和感情。 但顿悟时那些画面还未消退，尉迟霄一见安子默，便想起来尸山血海无人敛尸的流云宗，和魔域大婚之日刺目的红。 尉迟霄敛眉，察觉到本命灵剑九霄的躁动，指尖轻点九霄的剑鞘，令它安静。 安子默敏锐地感知到一丝丝杀气，疑惑地看了眼四周，没有捕捉到源头从何而来。 他晃了下脑袋，没有在意，朝尉迟霄点头，扬起笑容说道：“恭喜大师兄修为更上一层楼。” “多谢师弟。”尉迟霄颔首，视线不动声色地在安子默右手手腕转了一圈又收回，说道：“师弟近日的修为似乎没有精进？” 明诚子笑着说道：“为师方才问过，子默这几日在练基础剑招。” “是吗？”尉迟霄察觉到安子默下意识按了按手腕的动作，眸色微深。 安子默心虚地点头。 “尉迟，玄龙秘境明日便会开启，你可要去？”明诚子没有发现不对，笑呵呵地说道：“你去的话，便由你带队。” 玄龙秘境是五十年才开一次的大型秘境，所有元婴以下的正道修士皆可入内，但有名额限制，像流云宗这样的中等门派，只有十个名额。 据说它是上古龙神的埋骨之处，藏有可使人一步登仙的神骨，可发现至今已有两百余年，谁也没有找到一丁点关于神骨的下落。不过除去传说中的神骨，众多法宝仙器、极品灵草和机缘同样吸引人，不少修士在那提升了好几个境界。 尉迟霄颔首，看向安子默，说道：“小师弟一同去吧。” “啊？”安子默一愣，讪讪道：“大师兄，我……” 他刚想拒绝，尉迟霄轻描淡写地说道：“玄龙秘境机缘丰厚，危险也大，我记得小师弟卡在筑基后期许久，正好一同去秘境寻机缘。” 按辈分来说安子默是宗门的二师兄，修为算是弟子中不错的，年纪轻轻筑基后期，不过因为长相性格，大家更喜欢叫他小师弟。 安子默原本想呆在门派替捡到的小魔修养伤，但尉迟霄这样说，他不好拂人好意，纠结一番，答应了下来。 见尉迟霄和明诚子还有秘境带队之事要谈，安子默识趣地先一步离开。 等回了住处，安子默啪的一下关上门，布上结界，这才撩开袖子，看着手腕上的玉珏担心地问道：“大师兄刚刚的样子有点奇怪，对我好冷淡，他不会是发现你了吧？” 玉珏光芒一闪，长相邪气俊美的男人出现在屋中。 阎炎眼底隐藏不屑，面上不显，笑着说道：“放心吧，养魂玉可收敛气息，连你师尊都没发现，他不过区区金丹后期，识破不了。” “那就好。”安子默松了口气，踌躇说道：“后日我要去玄龙秘境，那里危险重重，不适合养伤，你……要不先在这里等我回来？” 阎炎轻佻地勾了下他的下巴，笑眯眯地说道：“自然是我的救命恩人去哪，我便去哪。” 安子默红了脸，假装生气地拍下他的手，却默许了阎炎的回答。 …… 玄龙秘境距离流云宗有段路程，于是翌日清早，参加秘境的弟子整合完毕，由尉迟霄和宗内一名长老带队，一齐登上了飞舟，朝秘境山谷而去。 飞舟方飞行不久，尉迟霄熟练地来到甲板坐下，不消片刻功夫，周遭已然围满了弟子，一个个叽叽喳喳，神情热切。 有好奇的师弟：“大师兄，昨日的雷劫你渡得好生轻松，可有什么渡劫妙法？” 有求解惑的师弟：“大师兄，请问这几日筋脉有瘀滞之像是为何？” 还有羞涩的师妹：“大师兄，数月不见，风采依旧，这枚玉佩虽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但甚衬师兄，还望师兄收下。” 尉迟霄早已习惯，轻轻抬了抬手，嘈杂的声音立即停下，纷纷有序地排好队伍，一个个乖得和小鸡崽似得，走到尉迟霄面前，字正腔圆把问题重新复述一遍。 尉迟霄面容平静，没有一丝不耐烦之色，逐一回答师弟师妹们的问题。 “瘀滞之像有三种可能，或是多食丹药以致丹毒，或是……” “没有渡劫妙法，全看平日积累。” “多谢师妹好意，但修行之人……” “你那大师兄莫不是合欢宗修士？竟有如此阵仗。”安子默正坐在甲板看风景，忽然听见阎炎开口，吓了一跳，好在及时反应过来是传音入耳，没有做出很大的反应。 “说什么呢。”再怎么说也是带他长大的师兄，安子默皱了下眉，以他的修为不能传音，只好不虞地小声道：“我大师兄才不是那门子乌七八糟的修士，真正的光风霁月，是名副其实的正道。” 阎炎停了一瞬，语气危险地问道：“你喜欢他？” 他们二人在这边交谈，不远处人群的中心，尉迟霄回答完一位师弟的问题，目光似有若无地投向了安子默所在之处。 说来奇怪，明明距离不远，修士五感敏锐，以他半步元婴的修为，竟是只能看见安子默不时动的嘴，却一句话都听不见。 要么是安子默没说话，要么是……有人故意设了屏障。 这次他让安子默来玄龙秘境，便是想确认魔尊是否真的在那块灵玉玉珏之内，若是真事，也能及时将危险调离宗门，以及想办法在秘境内剿灭这个魔头。 就算杀不死，也要让他远离正道的范围，最好滚回魔域。 尉迟霄垂眸，继续回答下一个师弟的问题。 飞舟飞行百里，终于在夜幕降临时抵达了玄龙秘境开启之地。 尉迟霄带领大家扎营休息一夜，第二日清晨，几名手持密令的长老便开启的秘境通道。 尉迟霄分发完弟子令，站在众人身前，灵力将他冷冽清润的嗓音带向众人，让后排的弟子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进入秘境后队伍会被打散，大家会随机出现在秘境任何一处地方，若有危险便掐碎弟子令，周围的修士会来相助，我亦会竭力赶到，记住，不可杀人夺宝、不可随意伤人性命，你们都是流云宗的未来，命比机缘重。” 众人一齐道：“是！大师兄！” 秘境开启，有两人高的洞口展现在众人面前，洞口黑暗，劲风狂涌，看不清其内景物。 众多修士有序进入，尉迟霄没有立刻入内，而是低调地融入大部队，目光在人群中一扫，锁定安子默，在他进入秘境洞口的刹那，指尖一动，一道不易察觉的风刃割开他右手的袖子，露出手腕上用红绳系着的玉珏。 尉迟霄眉目冷然。 秘境入口狂风翻涌，安子默一无所觉，踏入秘境之中。 尉迟霄紧随其后，也踏入其中。 狂风一瞬间止歇，映入眼帘的是郁郁葱葱的旺盛草木，和茂密到近乎遮天蔽日的树木，鼻尖萦绕着草木的清香，和一丝丝不明显的血腥气。 尉迟霄环视四周，一个修士也没看见。 他召出九霄，提步往传来血气的地方走去，最终来到了一颗参天古树之下，看见了一个满身血色、约摸十七八岁的少年。 一袭破烂的烈烈红衣，明明是极为亮眼的颜色，却完全盖不住少年的容貌，看见他的第一眼，只让人想到瑰丽这个词汇，好似太阳落山时的火烧云，漂亮的眉眼绚丽到不可思议。 细碎的光影从枝叶间洒落，耀目的金芒落在昏迷少年净白的脸庞，好似连光也格外偏爱他。 尉迟霄看清楚少年的容色后微顿，倒不是觉得太漂亮，而是这般漂亮的人，又受了重伤，在无人约束的秘境中很危险。 尉迟霄拿出储物戒内的治疗丹药，用灵力喂少年吃下，又渡了一口水，见他眼睫微颤，似乎要醒过来，贴心地后退几步，隔开一点距离，轻声问道：“道友怎一人在此？” 少年清醒后睁开漂亮的眼，眼神茫然地望着他许久。 尉迟霄才发现这人的眼睛不是纯然的黑，而是澄澈剔透的琥珀色。 尉迟霄顿了顿，正欲再问一次，就见少年好像想起什么恐怖的场景，脸色一点点灰暗下去，嘴巴抿起，眼眶一眨眼就红了。 尉迟霄从未见有人在他面前哭泣，就连安子默小时候修炼磕伤了，也不会在他面前哭，他猜测应该是戳到这人的伤心事，有一瞬间不知如何是好，很快镇定下来，说道：“无论何事，请道友珍重自身。” “你说话好文绉绉，不过说得对。”少年擦了擦眼泪，嗓音略微沙哑，疑惑地问道：“你是谁？” “尉迟霄。” “尉、迟、霄。”少年低声复述了一遍，倚靠着大树，说道：“我叫凤飞鸾，你看样子是个好人，可以救我离开这里吗？离开后我必有重谢。” 尉迟霄微有迟疑，颔首道：“可以，谢倒不必，不过玄龙秘境三个月后出口才会再启，凤道友要再等上三个月之久。” “没关系。”凤飞鸾心想反正那个魔头不会进来，正好疗伤。 他虚弱地说道：“我要不行了。” 尉迟霄还以为凤飞鸾是疼得不行了，正准备拿出一颗止疼丸，就听他继续说道：“不行了，这里太脏了，你能带我去沐浴一番吗？” 尉迟霄：？ 他从没见过受了如此重伤，清醒第一件事居然是嫌弃地上太脏，想沐浴的人。 这洁癖让尉迟霄沉默一息，说道：“我未带浴桶，道友只能去溪边沐浴。” “溪边就溪边吧。”条件有限，凤飞鸾不挑，朝尉迟霄伸出两条修长白净的手臂，因为太过虚弱嗓音有些软绵绵的，落在旁人耳畔，便如羽毛一般拂动人心：“那么救我第一件事，这位好人，你抱我去沐浴好不好？” 尉迟霄再度沉默，眼神落在凤飞鸾完好无损的腿上，要是他判断没错，伤势应该在这人的背后，而不是腿。 看出尉迟霄的疑惑，凤飞鸾轻咳一声，心虚地移开目光，小声道：“我没有力气了，走不动，放心吧，你把我抱到溪边就好了，我可以自己洗，这里我熟，等我伤好了，我带你去挖宝贝。” “好多好多宝贝，相信我，人类一定喜欢。”他信誓旦旦地说道。 “人类？”尉迟霄敏锐地捕捉到一丝不对劲。 第36章 灵宠上位记2 凤飞鸾卡壳了。 见到的人类太少, 一不小心就口误了。 好在凤飞鸾很快镇定下来，眸光微闪地辩解道：“我的意思是说，我是人类, 我喜欢那些宝贝，以己度人, 那应该所有人类都喜欢。” 尉迟霄颔首, 并不在意这些细节。 这人的模样太过妖异，初见时他便用神识探查过一遍，灵力没有沾染一点邪魔歪道的痕迹，甚至较之常人更为精纯澄澈, 应是正道修士。 尉迟霄目光扫过凤飞鸾微微发白的面色与唇色, 少年柔顺的墨色长发披散, 几缕落在颊边，一身锦绣红衣破烂不堪, 裸露出白皙的手臂与双腿, 虚弱地倚靠古树仰头朝他伸手的模样，漂亮的动人心魄, 颇有几分破碎的可怜巴巴。 尉迟霄没有沉吟太久，背对着凤飞鸾蹲下身，淡淡道：“我背道友。” 背虽然没有抱那么舒服，凤飞鸾不挑, 他是真的没了力气，连趴去尉迟霄背上都是一点点慢吞吞挪过去的。 尉迟霄耐心等着, 直到背上一沉，多了个暖融融的躯体, 他一手拿着九霄，一只手扣着背上人的腿弯, 没有碰不该碰的地方，正想提醒凤飞鸾扶稳他的肩，少年纤长白皙的手臂已经自来熟地环上了他的脖颈。 “多谢尉迟道友。”耳畔传来一阵暖息，嗓音是少年人独有的清亮悦耳，带着一丝软意，小钩子一般牵动人心。 尉迟霄哑然，要不是探查过凤飞鸾的灵力属正派，他或许当真会怀疑背上之人的根脚。 确认背稳了，尉迟霄循着空气中水系灵气最浓郁之处，迈出了稳稳的步伐。 恰好他们所在之处离溪边不远，不过走了半个时辰，尉迟霄便听见了溪水潺潺之声。 颈窝处不知何时多了个毛茸茸的脑袋，发丝随风浮动时，带起几分痒意，尉迟霄轻喊了一声：“凤道友？” 凤飞鸾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这才发现已经到了地方，都怪这人背上太舒服了，脊背温暖宽厚，一点颠簸都没有，弄得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难得有几分不好意思地说道：“尉迟道友，麻烦你把我放去溪边。” 尉迟霄如他所愿，走入溪边，将凤飞鸾放下，抬手布了一道结界，说道：“结界内无人能见，凤道友放心沐浴。” 语毕，尉迟霄离开几丈之远，寻了颗参天大树，在树下盘膝而坐。 凤飞鸾多看了尉迟霄一眼，心想这人看起来冷，但意外地贴心，相处起来如沐春风，算是他见过最正派的人。 他在结界内朝尉迟霄做了个鬼脸，外头盘膝而坐的男人神色丝毫未动，确认结界有用，凤飞鸾一秒钟也忍不了了，“砰”得一声变回原形，在溪水里扑腾扑腾，清洗血迹，顺带心疼地检查自己受伤的漂亮翅膀。 另一头闭目的尉迟霄睁开了眼，冷冽的眼眸在溪水中的结界扫了一眼，眼底微带疑惑。 除了水声，他貌似……还听见了“啾啾啾”的鸟叫？那鸟鸣声极小，应属于一只的幼崽，叫声细嫩，带着几分凄厉。 凤道友沐浴习性这般特殊？ 喜欢放只鸟玩？ 搁在腿部的九霄闻声而起，蠢蠢欲动，像是想去捉鸟。 尉迟霄不轻不重地点了点剑柄，九霄蔫了下来，安安分分地落了回来。 九霄是他的本命灵剑，筑基期下山除魔时偶然所得，尉迟霄一碰到它，它便认了主。 九霄剑虽品阶不显，但能随主人一同成长，其内还有一只初生剑灵，连名字也巧合地相似，尉迟霄便炼化它做了本命灵剑，后来才发现九霄剑的剑灵懵懂活泼又爱玩，犹爱追鸟玩，与他性情迥异。 “他人面前，九霄，要守礼。”尉迟霄低声叮嘱，九霄嗡嗡两声，算作回应。 一炷香后，结界内再度传来声响。 凤飞鸾的声音带着一点小尴尬：“尉迟道友，可有衣裳借我？” 尉迟霄想起少年那一身破破烂烂的红衣，应了一声，在储物戒翻找一番，本想找出贴合少年身形的衣物，但翻找半天，只找出一身与身上如出一辙的纯白道袍。 他不爱外物，平日所穿衣物皆来自宗门统一弟子服，连束发用的玉冠也不例外。 尉迟霄只好捧着道袍，用灵力送入结界。 不多时，结界消散，其内踏出一个一袭白衣眉眼绮丽的少年，穿在尉迟霄身上正好的白衣在他身上宽宽大大，衬得少年身姿愈发纤细单薄，腰肢不盈一握，他手里拿着一根从红衣上撕下来的红布条，慢吞吞朝尉迟霄挪过来。 “尉迟道友，可否为我束发？”勉强恢复了几分力气的凤飞鸾走到俊美男人面前，把红布条递给尉迟霄，似乎也觉得麻烦人家的次数太多，声音有些小，更是下意识放软了几分，类似平日在家中与父兄撒娇一般的口吻。 “我的伤在肩胛骨，手臂抬不起来了。” 尉迟霄低眸看了眼红布条，推测眼前人应是某个门派或家族极为受宠的小辈，没有拒绝这点小要求，“好。” 骨节分明的有力手指接过红布条，尉迟霄走至凤飞鸾身后，得益于两人的身高差，凤飞鸾不需要低头，尉迟霄便能轻易替他束发。 如瀑的墨色长发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从手中如流水般滑过，被束成干脆利落的马尾，柔顺地垂在身后，随着走动轻轻摇摆。 “好了。”尉迟霄看了眼天色，远处天边已然蒙上一层淡淡的橙红，道：“时候不早，凤道友，我们先寻安全之处过夜吧。” 他们这一路运气不错，没有碰见一只妖兽，虽也有尉迟霄刻意避开妖兽气息的功劳，但夜间的玄龙秘境危险重重，可不会再有这般好运气。 凤飞鸾没有意见，或者说他现在属于抱大腿的那一方，自然是尉迟霄说了算。 尉迟霄放出神识，带着凤飞鸾往判断安全的方向走去，顾忌伤员，他的步伐放慢许多。 身旁的少年像是从虚弱至极的状态中恢复了一些，话也变多了，走了没一会儿，问他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例如他是何门派、来玄龙秘境做什么。 天幕刚刚擦黑，尉迟霄找到了一处洞穴。 洞穴并非无主，里头栖息着一群练气初期的蝙蝠妖兽，被尉迟霄一剑横扫，百道剑气刹那间清空倒挂在洞穴顶的蝙蝠妖兽，连妖尸都未留下。 “尉迟道友好厉害的剑法。”凤飞鸾惊叹道，他只来得及看见一抹锋锐的寒光闪过，下一瞬，那柄通体雪白的长剑便重新入了鞘。 尉迟霄没有说话，从储物戒拿出可燃一夜的灵木，刚想用火折子点燃，凤飞鸾说道：“我来吧，我是火系灵力。” 少年像是总算找到了能帮忙的地方，秀丽的眉眼弯起，指尖轻戳了下灵木，再收回时已亮起了一小簇明亮的光芒。 凤飞鸾点的火与一般火焰不同，火势明明很小一点，但站在一米之外都觉身上暖意融融。 尉迟霄多看了凤飞鸾一眼，随便选了个干净地方席地而坐，就见凤飞鸾坐到了他身边，问他：“尉迟道友，我见你气息强大，敢问年方几何？” “二十五。”尉迟霄回得简短。 凤飞鸾眨了眨眼，面对尉迟霄时总有一种面对族中长老的压迫感，还以为他年纪很大了，只是修仙之人年纪不显而已。 他不由得悄悄骄傲地挺了挺胸，自己可两百岁了，虽然两百岁在凤凰族中只能算刚刚脱离幼崽成年的范畴，但他足足比尉迟霄大了一百多岁呢！ 不知是不是错觉，尉迟霄发觉凤飞鸾望着他的眼神多了一丝诡异的“慈爱”？ “尉迟道友放心，等我伤势再好一些，定然带你去挖宝贝，答谢你的救命之恩。”凤飞鸾再次承诺。 尉迟霄本想说不用，忽然想起什么，眼眸微眯，问道：“凤道友听起来对玄龙秘境极为熟悉？” 玄龙秘境刚开，此人就身受重伤，身上疑点颇多。 凤飞鸾毫无防备地点头，说道：“我族中长辈与玄龙……秘境颇有渊源。” 毕竟上古时期龙凤一家亲，联姻不再少数，玄龙死后的埋骨之地还是他们凤族当时的长辈挑选的，只是后来人修势大，上古遗族虽强大但子嗣不丰，人数上便占了下风，他们凤族老祖干脆率领全族，搬入了异度空间凤凰墟。 也幸亏搬得快，听说外界曾经的上古遗族现在全没了。 凤飞鸾垂眸，敛下眉宇间的落寞痛心。 尉迟霄没有错过凤飞鸾一闪而逝的异样，微有疑惑，顿了顿，还是问道：“秘境初开，凤道友为何便身受重伤？” 他不想冤枉好人，还是问清楚为好。 凤飞鸾闻言更伤心了，眼尾泛红，低下了头。 尉迟霄还以为他不会开口时，凤飞鸾开了口。 或许是身旁的人气息清正，或许是太过压抑，又或许是黑暗的山洞给了人一种想要倾诉的欲-望，凤飞鸾抱着膝盖，轻声道：“我和族人遇见了一个大魔头，不由分说对我们动手，我们打不过，身受重伤……族人为了给我争取逃命机会自爆了，我逃命的时候，正好落入了这里。” 清亮的声音越说越哽咽，最后带上了一丝哭腔：“都怪我修为低微，都怪我没听长老的话好好修炼，都怪我不小心掉出来了，都是我的错……” 他呜咽了一声，紧紧抱着膝盖，灵木上的小火苗好似感知到了无边的悔恨，叹息地随之摇曳。 这个经历让尉迟霄感觉到了一点熟悉感。 话本中的开端，便是凤凰族的少主不小心掉出凤凰墟，他的侍从跟着出来，一出现就遭遇魔尊阎炎，故事随之开启。 话本的主角在阎炎和安子默身上，尉迟霄也不清楚那位少主的命运如何，不过应该不会那么恰巧？他眼前的就是本人？ 尉迟霄摇了摇头，注视着小声啜泣的少年，没有出声打扰，任由他宣泄积压的情绪，只是默默用灵力催使火苗更大了些，让暖意笼罩凤飞鸾。 不知过了多久，凤飞鸾哭累了，蜷缩成可怜的一团，倚靠着墙壁睡着了。 尉迟霄这才闭目调息，修仙之人可以长久不眠，但需要调息。 又过了几炷香时间，尉迟霄怀里一重，他睁开眼，怀中多了个面容侧对他的白衣少年，蹙起的眉心凝着浓浓的愧疚，枕在他腿上，如无暇美玉的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衣襟，好似极为依恋他。 尉迟霄本想把他扶起摆正，手刚触碰少年，便见少年如小动物般蹭了蹭他的手指，眉心都舒展了一些，像极了投入母亲怀抱的雏鸟。 指尖的热度让尉迟霄一顿，罕见地有几分迟疑。 最终，他轻叹一声，手指转而将少年快要落在地上的长长发尾收拢，放入怀中，免得弄脏。 第37章 灵宠上位记3 翌日天蒙蒙亮。 尉迟霄睁开眼, 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姣好的脸，依然是昨夜的姿势，手指攥着他的衣襟。 怀中的少年就这么枕着他睡了一夜。 尉迟霄垂眸, 平静地把人轻轻推醒。 凤飞鸾迷迷糊糊坐起身，揉了揉眼睛, 锤了锤肩膀, 喃喃道：“怎么感觉肩膀僵僵的。” 他动作一顿，想起什么，脑袋一点点转向尉迟霄，眼前似乎晃过昨夜一时冲动、在陌生人面前不争气的嚎啕大哭的场景, 又晃过他半夜不知不觉睡到人家腿上去了的轻浮举动, 一时僵在了原地。 他都干了什么！ 凤飞鸾涨红了脸, 想解释又无从解释，毕竟那确实都是他干得。 被枕了一夜, 尉迟霄看起来丝毫没有不适, 也好似什么也未发生，神色如常, 冷冽的眉眼依旧，问道：“凤道友伤势如何？” 凤飞鸾满满的窘迫被尉迟霄的态度冲散，他眨了眨眼，心中对这人多了几分好感, 很快换了个姿势，在尉迟霄面前端端正正坐好, 乖巧回答道：“我感觉好了很多，多谢道友昨日的疗伤药。” 凤飞鸾昨天醒来时嘴巴里残留着丹药的苦味, 那丹药品阶应该不低，虽苦但药效甚好。 尉迟霄提着剑站起身, 扑灭地上余火，说道：“那便动身吧。” 他来玄龙秘境除了调离魔尊阎炎，也是为了历练，寻找突破元婴的契机，自然不能一直呆在这山洞之中。 凤飞鸾点头，跟在他身后，神情略带几分期待地说道：“昨天说好的，尉迟道友，我带你去挖宝贝吧。” 尉迟霄挥开昨夜在山洞口布下的结界，抬步往外，闻言瞥了凤飞鸾一眼。 少年巴巴地望着他，短短一日一夜，提了不下三次，想来是很想去挖那“宝贝”。 尉迟霄对“宝贝”并无渴望，他向来如此，情感较之常人淡薄，得到失去与否并不能激起他很大的心绪起伏，或许也因此，心无外物，突破时才能次次堪称畅通无阻。 师尊明诚子曾感叹，若他去修无情道，怕修行速度会再胜三分。 他动过心思，又被明诚子劝阻，道无情道大成，便是真正的无喜无悲、形如草木，亲缘情缘皆断，如孤家寡人。 久远的思绪飘回，其实不过眨眼间，尉迟霄颔首，没有拂凤飞鸾的兴。 凤飞鸾弯了弯唇，心想终于轮到他上场了，顿时脊背都挺直了，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去前方带路，一边带路一边说道：“我看过长辈画的地图，此处应是玄龙秘境的南部——诡魍森林，这片森林里有好几个宝物，我们一个个找，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尉迟霄点头，走在凤飞鸾身侧。 他们走了两个时辰，遇见的妖兽依旧不多，尽是些灵智低微的小妖兽，九霄剑都不用出鞘，光是尉迟霄一个冰系术法下去便能解决。 “尉迟道友是冰系异灵根？”凤飞鸾瞧见他的术法，微有讶异。 修真界大多是五行灵根，异灵根者少之又少，尉迟霄嗯了一声，没有把凤飞鸾的惊讶放在心上。 凤飞鸾莫名有些遗憾，凤凰是火系灵力，和水系尤其冰系相克。 又走了一会儿，日光升至顶端，灼热的阳光连树荫都遮掩不住，周遭的气温越来越高，尉迟霄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到了。” 凤飞鸾扯住尉迟霄的衣袖，拉着人躲去一颗大树后，小声提醒道：“这里的宝物是碎星纱，水火不侵、刀剑劈砍不断，还能吸收一定的法术攻击，很适合炼制成高品阶的护身法袍。” 碎星纱，尉迟霄听说过，他曾在除魔任务时在拍卖会上见过，一匹未炼制的碎星纱，能拍卖上万的上品灵石，足以买下一个小型门派。 凤飞鸾继续说道：“守护的是一只赤羽豹，金丹期修为，你的冰系灵根正好克它……” 凤飞鸾话音未落，尉迟霄眸光一厉，道了声得罪，手臂揽住少年的腰身，以极快的速度离开此处，跃至另一颗大树之上。 砰的一声巨响，一颗巨大的火球撞向他们方才藏身的大树，火焰在撞击的一瞬间爆裂开来，瞬息间吞噬整颗参天大树。 “吼！”偷袭未成功的赤羽豹恼羞成怒，朝树上二人威胁地大吼一声，周身浮现三颗更为硕大的烈焰球。 尉迟霄没看懵了的凤飞鸾，等人站稳便抽回手，拔-出九霄，剑锋寒锐逼人，微微嗡动的剑身似是在对接下来的战斗而愉悦，他嗓音平静地道：“凤道友在此稍等片刻。” 尉迟霄语毕一跃而下，纯白色的道袍衣摆轻荡，在空中划过干脆利落的弧度。 温热的手掌从腰上撤离，凤飞鸾耳廓的热度还未消褪，便见底下炎炎烈火与冰寒霜色交织不绝，白衣人影翩然，剑法却凌厉果决，出手时毫无半点迟疑之色，可怖的爆裂焰火竟是连衣角也未沾染到半分。 凤飞鸾还未见过这么飒爽又锋锐、一招一式毫不拖沓的剑招，一时间看愣了。 凤族里也有习剑者，或许是凤凰爱美，剑招不管是绵里藏针型大开大合型，都是华丽又漂亮的，免不了有几个动作多余，像这样简洁到极致的剑者几乎没有，只是望着，便有一种酣畅淋漓之感。 不消片刻，赤炎豹浑身多了数十道血痕，它愤怒狂吼，身形暴涨数倍，狰狞兽嘴长大，积蓄着的火焰让空气都微微扭曲，周遭气温不断上升。 凤飞鸾刚提起心，尉迟霄已将兽头斩于剑下，手腕轻动，剑身流淌的殷红血液便悉数洒落，重新变得干干净净。 九霄终于打了一架，满意地不再颤动，归于剑鞘当中。 尉迟霄取了赤羽豹的妖丹，走向凤飞鸾藏身的树，微微仰头，俊朗的眉宇落了一片日光，金芒好似融化了几分眉眼间自带的冷意，给他增添了一丝暖意。 “凤道友，这颗火系妖丹可助你疗伤。”尉迟霄话音刚落，枝头不知为何怔愣的少年似是不小心脚滑，惊呼了一声，猝不及防地从高高的树梢上坠落。 尉迟霄眼也未动，伸出的手臂稳稳当当接住少年，将他接了个满怀。 “凤道友？”他微带疑惑的嗓音唤醒凤飞鸾的神智，后者耳廓微红，说道：“抱歉，脚滑了。” 尉迟霄没有在意，把火系妖丹放在凤飞鸾手上，将人放下。 放下时，少年的马尾末梢扫过他的虎口，带起一点微凉的痒意，尉迟霄手指微动，垂眸看了一眼，不在意地扫视一圈周围，确定没有危险，去赤羽豹方才所在之处将碎星纱拿出。 碎星纱是一匹纱布，外观透明，其上有细碎光芒闪耀，流光溢彩，美轮美奂。即使没有那些防身功能，放在外头或许也会遭爱美修士哄抢。 尉迟霄沉思片刻，拿着纱衣递给从赤羽豹出现后时常发呆的凤飞鸾，说道：“你伤势未愈，若是遇见危险便披上它，躲去一旁。” 凤飞鸾愣愣地眨了眨眼，望着那匹修长有力的手递过来的漂亮纱衣，傻傻问道：“给我？” “嗯。”尉迟霄说道：“虽然还未炼制，但也能勉强护体。” 凤飞鸾接过碎星纱，手中纱衣如上好的绸缎般丝滑，他低头看着看着，突然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跳，跳得飞快，扑通扑通，跳得他脸颊滚烫，耳尖都烫红了。 真奇怪，凤凰也会怕热吗？ 尉迟霄看了一眼赤羽豹的尸体，说道：“走吧。” 凤飞鸾胡乱点头，再抬头时凤眼晶亮，弯眸说道：“尉迟兄把辛苦杀敌的宝贝给我了，于情于理，我该多给尉迟兄找几件宝贝，才能还上这份恩情。” 尉迟霄正想说不用，凤飞鸾已经神采飞扬地去前面带路了。 明明是带人去找宝物，少年看起来却比给自己找宝物还高兴。 尉迟霄一顿，大拇指摩挲了下剑柄，心想罢了，宝物所在之处皆有厉害妖兽，也算磨炼。 他跟在凤飞鸾身后，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少年走动时微微晃动的长长马尾，红色发带束着如瀑墨发，利落又漂亮。 “尉迟兄。”走在前面的凤飞鸾忽然回头，走到尉迟霄身旁，与他并肩而行，弯着唇问道：“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嗯。”尉迟霄随口应了一声，凤飞鸾笑容明媚了几分，又说道：“尉迟兄，我们在玄龙秘境也算是要同甘共苦几个月，叫道友太生疏，你便直接叫我飞鸾吧。” 尉迟霄看他一眼，不置可否。 凤飞鸾没得到回应，还以为他同意了，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又大了几分，尽心尽力地带路，努力帮救命恩人找宝贝。 一连找了四五天，找出足足六件价值连城的宝物，尉迟霄算是发现，凤飞鸾对玄龙秘境不说了如指掌，也是十分熟悉，那族中长辈之说应是真的。 这几天内，他们只遇见零星几名小门派修士，在凤飞鸾的带路下，除却那些守护宝物的大妖兽和灵智低微的妖兽，他们竟是一只修为普通的妖兽都未遇见。 像是感知到什么不可冒犯的同类气息，在避开他们一般。 尉迟霄望着凤飞鸾眉飞色舞说着下一件宝贝的脸庞，少年眼眸清澈明亮，琥珀色的眼瞳映照熹微晨光，漂亮得好似画中人。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几眼，在心底微摇头，这人太过没心眼，不谙世事到一种单纯的境地，怎会是什么妖兽。 “尉迟兄，虚空铁可是上古之物，比前面那些宝物还要珍贵，用来精炼你的九霄剑后，不用渡劫修为，便可一剑破虚空，可厉害了，但守宝的妖兽很棘手，千鸟焱宵 蟒的毒出了名，几乎无解，你一定要小心。” 凤飞鸾絮絮叨叨地提醒，尉迟霄没有半点不耐，颔首回应。 不多时，他们便到了地方。 一条腰身足有水桶粗壮的巨蟒盘旋在昏暗的洞内，黑色的鳞片滑腻森寒，似乎感受到人类的气息，脑袋扬起，一双硕大冰冷的绿色兽瞳盯着洞口的两人，嘴巴咧开，四颗闪烁着寒光的毒牙狰狞，从嘴里往下流淌着涎水。 “不知死活的人修，敢扰我清净。” 阴森森的声音在洞穴内炸响，凤飞鸾蓦然瞳孔一缩，懊恼地伸手想要拉住尉迟霄，急忙道：“它能口吐人言，已至元婴，尉迟兄，我们打不过的，快跑！” 尉迟霄抬头，手中九霄已脱离剑鞘，悬于身前，月白色的剑身嗡鸣，诉说着它面对强敌的无比兴奋。 九霄与他性子颇为迥异，但有一点相似。 他们从不惧强敌，并渴盼热血沸腾酣畅淋漓的战斗，于生死之间磨炼自身。 第38章 灵宠上位记4 在战斗之前, 尉迟霄没忘身边的凤飞鸾，他一手掐诀，给凤飞鸾身上布了个结界, 护他安危，道：“凤道友, 你先去洞外稍等。” 凤飞鸾一看这架势, 就猜出尉迟霄不打算跑，而是要战。 他望着尉迟霄的凤眸中蕴藏担忧，金丹大圆满看似与元婴期差距不大，但总归是跨越了一个大境界。 白衣剑修身上沉稳的气息让他心下稍安, 莫名生出几分信任, 觉得尉迟霄不会输, 凤飞鸾摇了摇头，说道：“尉迟兄不用担心我, 我会保护好自己。” 他识趣地披上碎星纱站去一旁, 努力缩小存在感，不敢打扰尉迟霄对敌。 那头的千鸟焱宵蟒被尉迟霄的动作惹怒, 蛇头高高昂起，居高临下望着底下的人影，竖成一条细线的绿色蛇瞳泛着非人的幽冷，巨大滑腻的蛇尾猛然拍了过去, 怒道：“不自量力。” 尉迟霄向来不喜说废话，千鸟焱宵蟒话音未落, 他便持九霄敏捷地跃然而起，躲过拍过来的蛇尾。 庞大的蛇尾拍了个空, 重重砸在山洞墙壁，发出嘭的巨响！下一秒, 空中人影从天而降，剑刃遍布寒芒，锋锐的剑尖噗呲一声插-进蛇尾，血液飞溅，将蛇尾死死钉在地上。 千鸟焱宵蟒痛得嘶鸣，嘴巴猛然大张，毒牙瞬息之间凝聚十几股肉眼不可见的紫黑毒汁，朝尉迟霄骤然喷射而去。 “小心！”凤飞鸾惊呼。 尉迟霄翻身躲过，见紫黑毒汁一直跟随他，眉峰微蹙，趁巨蟒蛇头朝他撕咬而来时，不闪不避直冲而去，又在快撞入腥臭的蛇嘴之时身形一闪，重重踩在巨蟒头顶，以此借力，跃至巨蟒身后，那毒汁来不及闪避，撞入千鸟焱宵蟒庞大的蛇身之中，发出滋滋的腐蚀之音。 “嘶嘶嘶！”巨蟒怒极，高声嘶鸣，伴随着诡异的嘶鸣声，成百上千颜色各异的大小蛇扭曲纠缠从洞穴深处涌出，在地上滑行的鳞片冰冷黏腻，一双双或褐色或绿色的蛇瞳如一盏盏鬼火，令人头皮发麻。 它们一瞬间包围尉迟霄，朝尉迟霄扑去。 有数十条朝靠近洞口的凤飞鸾而去，凤飞鸾却没有在意这些小蛇，手中凤凰火一烧，将这些杂兵烧成灰烬，紧张地望着洞穴中心。 白色的身影犹如鬼魅，以极快的速度冲出包围圈，九霄划过锋锐凌厉的弧度，裹挟森冷冰寒之气，在千鸟焱宵蟒身上划出无数道伤痕。 不到两炷香功夫，形势已然呈现一边倒的趋势。 尉迟霄念及身后伤势还未完全痊愈的凤飞鸾，速战速决，月白色的长剑犹如疾风扫落叶，寒芒一闪，瞬息间砍下巨大的蛇头，落在阴暗潮湿的地面，发出巨响。 “尉迟兄好厉害。”凤飞鸾收起碎星纱，凤眸泛出惊讶的笑意，走上前说道：“辛苦了。” 尉迟霄用流水清洗了下九霄剑上腥臭的血液，说道：“可有受伤？” 他方才看见许多小蛇往凤飞鸾那边去了。 凤飞鸾正欲摇头，就见尉迟霄的身后，被砍下的蛇头眼睛不甘心地瞪得极大，四颗毒牙脱落，如离弦之箭朝白衣剑修飞来。 “毒牙——”凤飞鸾瞳孔一缩，下意识用力将尉迟霄推开。 被推开的尉迟霄反应很快，九霄打飞三颗毒牙，可仍有一颗朝凤飞鸾而去。 刹那间，尉迟霄毫不犹豫地护着凤飞鸾闪去一旁，手臂却被疾驰飞来的毒牙擦伤，缓缓渗出一丝不详的浓黑血色。 “尉迟霄！”凤飞鸾心尖骤颤，手足无措地望着他，手几次抬起又放下。 尉迟霄瞥了眼受伤的手臂，眉心微微拧出一点痕迹，道：“先离开。” 元婴期妖兽的躯体是大补之物，周围妖兽若是感知到洞穴内的千鸟焱宵蟒死亡，不消片刻便会一涌而来，他需要安全的地方处理伤势。 凤飞鸾用力点头。 尉迟霄拿了妖丹，又拿了虚空铁，带着凤飞鸾离开这处洞穴。 凤飞鸾四处张望了下，焦急地说道：“这里离我们第一晚休息的洞穴近，尉迟兄，我们先去那吧？” 毒素侵蚀很快，尉迟霄半条手臂疼痛不堪，好似有无数小虫子在血肉之下啃噬，额头渗出些许薄汗，明明痛极，神色却依旧，只是薄唇微抿，面色有些许发白。 听见凤飞鸾的话，他轻轻颔首：“嗯。” 凤飞鸾看得眼眶微红，千鸟焱宵蟒的毒出了名的无解，心脏被无边的担忧忐忑充斥，夹杂着丝丝恐慌，他匆忙低下头，不让尉迟霄看见眼底积聚的情绪。 凤飞鸾主动扶着尉迟霄，快步朝安全的地方去。 这片洞穴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模样，没有人来过的痕迹，与方才的蛇窟略有相似，同样的阴暗，日光照不进洞内，只在洞口投下一小片阴影，最深处好似能吞没人的深渊。 凤飞鸾匆匆将尉迟霄放下，点了一小簇凤凰火，看着他脸色愈发苍白，心慌得不行，指尖都在发颤。 他从未见过尉迟霄这般，虽然只相处短短几日，但尉迟霄的身上宛如有一种特殊的强大气场，如山岳一般沉稳可靠，令人信服信赖，只是站在一旁，便觉心安。 他以为尉迟霄永远不会受伤。 尉迟霄盘膝而坐，闭目用灵力遏止毒素继续发酵。 可这种做法似乎让体内的毒发作的更快了。 尉迟霄睁开眼，眉峰轻蹙，长长的睫羽垂下，在眼下打落一片细小的阴影，唇边溢出一抹嫣红的血液，给血色尽失的脸庞增添了惊心动魄之感。 凤飞鸾只觉得那抹血色太过刺目，呼吸都克制不住轻颤。 “凤道友。”尉迟霄把不断轻颤的九霄剑交给明明没有受伤，却同样惨白着一张脸的凤飞鸾，冷静道：“请帮在下砍下这条右臂。” “！！”凤飞鸾吓了一跳，下意识伸出的手如触电般缩回，他望着向来镇定沉稳如山的尉迟霄，琥珀色的眼眸氤氲出一层水汽，眼尾红红，用力摇头，近乎哽咽道：“不行，你可是剑修，没有右臂你怎么用剑？不可以的。” 他不断在洞穴徘徊，指甲掐入肉里，努力绞尽脑汁想办法，想长老的教导，喃喃道：“我会想办法，我有办法……” 尉迟霄注视着不断徘徊的少年，妖冶的眉眼好似失了血色，心头不合时宜地萦绕着淡淡的困惑。 凤道友为何比他还紧张慌乱？ 眼前晃动的人影逐渐分散成两个、四个、数个，理智在缓慢地消褪，尉迟霄晃了下脑袋，正准备自力更生，用九霄斩断手臂，就见重影的凤飞鸾猛然回头，激动地蹲在他面前拉着他道：“我想到办法了！” 手臂中的毒素扩散至全身，好似那些虫子一股脑跑进他身体 各个角落肆虐啃噬。尉迟霄眉心紧蹙，已然没办法回答，他紧闭双眼，用最后的理智与毒对抗，薄唇不断开合，一边念着清心咒，保持清醒。 忽地，他唇上一软，有什么柔软湿润的物体轻轻碰了下他的唇，渡过来一小团炙热的火苗。 那火苗不灼人，还有灵性，一入口便钻入他的丹田，霸道地裹着丹田内的金丹，保护它不被毒素入侵，随即在丹田熊熊燃烧大肆扩-张。 那些燃烧的火苗再顺着筋脉流入他的四肢百骸，张牙舞爪，凶狠地驱逐着每一点毒素。 已然占据大块地盘的毒素不甘示弱，和那一小点火苗争斗起来，在体内打得热火朝天，尉迟霄只觉得身体忽冷忽热，时而冷到麻木僵硬，时而热到血液都在沸腾。 他眉头不由蹙得更紧，唇上的物体恋恋不舍地离开，随后脸上多了一只温热的手，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一点点擦去他额上的冷汗。 “尉迟霄。”好像有人在叫他，清亮的嗓音含着哭腔，小声说着话：“这点精火我修了五十年，你一定要撑过来好吗？你撑过来，我带你去找好多好多宝贝，把整个秘境的都找给你。” 少年似乎是想掩饰强烈的不安，又似乎想听见他的回应，絮絮叨叨不停地说着话：“大长老说这里还有玄龙的神龙骨，只要你平安无事，我把神龙骨也挖给你，知道吗？你是我出来后遇见最好的人，好人不能早死，不然这天道……” 后面的尉迟霄再没有听见，体内的小火苗见迟迟没有把浓黑的毒素驱赶出去急了，干脆扑了上去，嗷呜张大火嘴，一口吞了下去。 金色的火焰与毒素融为了一体，身体不再冷热交替，而是强烈的热意，滚烫、炽热到难以忍受的热度席卷全身，神智也被热度裹挟，变得恍惚，每一滴血好似都沸腾了起来，叫嚣着寻找着出口，叫嚣着从他体内涌出去，烈焰焚身也不为过。 尉迟霄狠狠皱了下眉，呼出一口滚烫的气息，被拉扯的神智竭力思索这不寻常的热度到底是为何，思考着解决办法。 耳边又响起了少年的声音，尉迟霄听不出他在说什么，只能勉强辨认出他的语气似乎十分惊讶。 很快，一道略微熟悉的气息萦绕着他，宛如秋日温暖的日光，夹杂着一点淡淡的草木清香，独特的气息犹如罂-粟，吸引着他不断靠近，脑中有一道声音蛊惑着他，说那就是这满身烈焰的解药。 那道气息缓慢地接近，带着一点迟疑。 有微热的指尖抚上了他的脸，明明也是带有热度，但比起滚烫的身体来说清凉无比，在触碰到的一瞬间，好似热水溅入油锅，热意一发不可收拾。 尉迟霄猛然睁开眼，向来古井无波的深邃眼眸染上不应有的情.谷欠之色，猩红的眼望着眼前容色姝丽的少年，混沌的大脑已然无法辨认眼前的人到底是谁，嗓音喑哑：“快走。” 这人再不走，他或许会做出无法挽救之事。 谁知他话音刚落，少年如飞蛾扑火般决绝地靠近他，手掌捧着他的脸，吻了上来。 尉迟霄蓦然呼吸一滞。 尉迟霄隐忍地退后，用最后的理智告诫自己这不是君子所为，推开少年，罕见地厉声道：“走！” “我不走。”少年凤眸中凝聚着水雾，柔软的嘴唇一路往下，略带犹豫，还是羞涩地吻了吻那枚滚动的喉结。 尉迟霄瞳孔微缩。 排山倒海不可抗拒的热意瞬息间将他吞没，意识逐渐远去，尉迟霄的眼底只余翻涌无边的漆黑墨色，深深凝视着眼前的人。他一手扣住少年的后脑，倾身，第一次放纵自身，任由渴-求的本能驱使滚.烫的躯-体。 大抵是没想到那毒那般烈，火焰又那般滚-烫，漂亮少年坚持了许久，还是忍不住疼哭了出来。 细碎的小动物般的呜咽，可怜极了，也唤回了尉迟霄一丝丝的理智，他忍耐着，轻柔许多，将对易碎品的珍宝般的态度拿出来，即使很不舒服，依旧隐忍着，轻缓极了。 但少年哭得更难受了，一双漂亮的凤眸饱含热泪，泪汪汪的，白皙修长的手指揪着他的衣服，健康粉色的指甲泛着白，抽噎着，尉迟霄无法，有些罕见的不知所措，这是从未学习过的课程，难免有些茫然。 好在尉迟霄天分高，慢慢地找到了修习的方法，只是授课的夫子早已累极，哭晕了过去。 …… 不知名的小小山洞内，结界封锁了整整两天两夜。 那一小簇凤凰火早已熄灭，但谁也没有留意，也不需要留意，因为在看不见的地方，早已燃满了火焰。 …… 尉迟霄再次醒来，身边已空无一人。 第39章 灵宠上位记5 尉迟霄沉默许久, 低头望着手中残留的一根红色发带，连一旁见他醒来高兴地满山洞乱飞的九霄也未留意。 若是以往，早已制止。 中毒之后的记忆犹如笼罩了一层朦胧的水雾, 模糊了大半。 他忘了许多，不过对自己干了什么还是十分清楚。 虽然不知那据说无解的毒是如何转为……那种毒, 但跟在他身边的少年舍身为他解了毒, 这确凿无疑。 零碎的记忆中，那一双漂亮的含泪凤眸从眼前晃过，眼尾红红，长而卷翘的乌睫被泪水打湿成一小缕, 琥珀色的眼眸积聚着一汪盈盈水色, 泪光在浮沉间似夜空上闪烁繁星。 尉迟霄闭了闭眼, 再度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身侧，不确定那人到底为何离开。 若是他推算无误, 凤飞鸾此刻应是虚弱至极的, 即便如此也要破开他的禁制离开…… 尉迟霄下颌微微绷紧。 他没有立刻离开山洞，而是给自己施了个清洁术, 随后盘膝而坐，闭目调息。 尉迟霄本想调理中毒之后的内里，却发觉修为稳固圆融，丹田内的灵力愈发精炼凝实, 连金丹至元婴期的禁锢也有松动，若不是秘境对修为的压制, 恐怕早已突破。 宛如凭空多了数年修为。 伤势痊愈，修为提升, 尉迟霄却并无喜意，他狠狠皱了下眉, 面色罕见地微沉。 凤飞鸾仅是金丹初期，还重伤未愈，双修之人修为比他低，而他受益多到不正常的境地，只有一种情况——采补。 半晌，尉迟霄垂眉起身，抬手一召，九霄飞至手中。 尉迟霄提着剑，一手攥着那根红布条，循着上面残余的气息离开山洞，找人。 虽是凤飞鸾主动救他，自愿被他采补，但他是得益者，自然不能撇清干系，需要负责到底。 尉迟霄下定决心，掐诀寻人。 但凤飞鸾似是铁了心要消失，不知道用什么法子隔绝了查探，即使红布条上气息浓郁，尉迟霄在偌大的鬼魍森林转了小半圈，依旧寻不到人。 他唇线抿得平直，本就天生自带冷意的眼眸更为冰冷，一身白衣，周身气压极低。 看似不悦的模样，却不是针对凤飞鸾，而是对自己，懊恼于那日解毒后为何并未马上停下，对凤飞鸾承诺立誓，结下道侣契约，也许便不会有少年匆忙带伤逃跑的情况发生。 尉迟霄小心收起红布条，唇边溢出一抹叹息。 若是流云宗的弟子在此，定会大惊失色，向来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大师兄，竟也会流露出怅惘之色？ 九霄剑懵懵懂懂地飞到尉迟霄眼前，绕着他转了一圈，随即飞去了不远处。 “九霄。”尉迟霄初时不以为意，只以为九霄又开始顽皮，轻唤一声，见九霄剑并未飞回，而是绕着不远处一颗古树的树梢来回飞旋，冷峻的眉眼轻动，抬步接近。 尉迟霄靠近后，才发现树梢上蜷缩着一只胖乎乎毛绒绒的小肥啾，羽毛是没有一丝杂质的殷红，尾羽却是华丽渐变的金红色，看起来十分圆润可爱，脑袋和小肚子圆圆鼓鼓，连脖子也没有，宛如一小团看起来手感颇好的红色毛球。 看见树下的尉迟霄，小肥啾用细嫩的小嗓子叫了一声：“啾~！” 尉迟霄莫名听出一份欣喜，仿佛跟了行人许久，终于被注意到的小动物。 他的目光在小肥啾的身上扫了一圈，很低微的修为，应是刚开启灵智不久，和父母失散的鸟族幼崽。 尉迟霄对看起来可爱至极的小肥啾没有兴趣，只惦记着尽快找人，毕竟玄龙秘境危机重重，一个受了伤的人很容易遇到危险。 他正欲唤回九霄离开这里去别处寻找，就见九霄绕着小肥啾转了一圈，裹在剑鞘里的剑尖戳了戳小肥啾毛茸茸的肚子，将毫无防备的小胖鸟戳下树梢。 “啾啾！”小肥啾惊呼一声，背后小小的翅膀扑腾两下，又无力地停滞，眼睁睁看着自己掉了下去。 树下的白衣身影一闪，及时接住掉落的小鸟。 尉迟霄垂眸，望着掌心里暖烘烘毛呼呼的一小团，柔软脆弱极了，好似轻轻一捏便会破碎一般。 他从未碰过这般脆弱无害的生物。 掌心里的小团子“啾啾”叫了两声，圆溜溜的眼睛仰头望着尉迟霄，歪了歪头，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尉迟霄的大拇指，像是在感谢他。 尉迟霄略有迟疑，改为双手捧着，轻声道：“抱歉，九霄太过顽皮。” 九霄剑貌似知道自己错了，磨磨蹭蹭地飞下来，绕着小鸟转了三圈，剑身不断颤动，想用剑柄来蹭蹭小团子。 小肥啾刚站起来，一不留神被戳地跌倒在尉迟霄掌心里，懵了一下。 紧接着，它缩在尉迟霄的掌心里，对九霄“啾”了一声，好像在让它不要再撞自己了。 九霄委委屈屈地挪开，面向尉迟霄。 尉迟霄没有看它，而是看向掌心的小鸟，视线在翅膀根部未痊愈的伤口停顿片刻，说道：“九霄并非有意，我帮你疗伤如何？” “啾！”小肥啾颇有灵性，对他点点头，小脑袋一晃一晃，看得一旁的九霄蠢蠢欲动，还想逗弄。 尉迟霄警告般瞥了它一眼，九霄立刻蔫了，乖巧地悬浮在尉迟霄身侧。 尉迟霄一手捧着小肥啾，一手掐诀，原以为这种小小的伤势能轻松解决，却见一个治愈术下去，那伤势毫无反应。 他沉吟片刻，拿出一枚丹药给小鸟喂下，又发觉一枚平常的丹药，对于巴掌大小的小团子来说太过庞大吞咽不下，便碾碎成粉末，从储物戒拿出茶盏冲成茶水，让小肥啾喝下。 喝下后，那伤总算看起来好了一些，但仍未痊愈。 治伤的话已出口，尉迟霄也不好收回，但他还需要找人。 “再喝三四次应会痊愈，不如与我一同？” 手里的小团子似乎并不在意能不能好，开心地在他掌心里蹦跶，“啾啾啾”不知道在说什么。 尉迟霄只当它同意，手掌抬起，缓慢地靠近肩膀。 小肥啾踩着他的手指，吧嗒吧嗒跑到他的左肩处蹲下，挨着他的颈窝，软乎乎的毛毛蹭着脖颈，带起几分痒意。 它看起来胖乎乎的，却是意想不到的轻，轻若浮羽一般。 尉迟霄收回手，忽略颈窝处的一丝不适应，垂了垂眸，收起九霄，继续在森林中寻人。 他找了足足三天，把鬼魍森林转了个遍，期间还回去了一趟解毒的山洞，依旧没寻到人。 倒是那只无意捡到的小鸟，除了刚开始有些虚弱的模样，每天蹲他肩头挨着他睡觉，吃了几次疗伤的丹药后，总算好转，重新活泼起来，翅膀根部的伤势也已然痊愈。 尉迟霄自认承诺已经完成，便带它回到初见的地方，送它回树梢，道：“就此别过。” 语毕转身离开。 手中的九霄剑不舍地嗡嗡作响，这三日它早认可那个小伙伴，每天都要去逗弄一番。 尉迟霄手掌收紧，九霄瞬间不敢再动弹，怏怏地停止颤动。 身后传来焦急的“啾啾”声。 随后是翅膀慌张扑腾的声音。 尉迟霄没有回头，他本就与那小鸟萍水相逢。 “啾啾啾！”见他继续往前，步伐还更快了，身后的鸟叫声愈发凄厉，好似在伤心地痛斥什么负心人。 “啾！！” 尉迟霄头上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 他脚步一顿。 “啾啾。”头顶传来委委屈屈的清脆鸣叫。 尉迟霄叹了口气，把头上的小肥啾捧下来，低头注视着掌心里可怜巴巴的一小团，那颗圆溜溜的眼眸如水洗过，水汪汪的。 他耐心劝道：“我无意收灵宠，且需要去寻人，会遇见大妖兽，很危险。” 小肥啾“啾啾”叫了两声，似乎在说它不害怕。 尉迟霄却不想带它，凤飞鸾目前寻不到踪影，但他还要去找安子默，还要处理养魂玉中的魔尊阎炎，若遭遇危险，根本无法顾及一只刚出生的小鸟幼崽。 尉迟霄把小肥啾放去最近的树梢，布了一层结界，没有看伤心欲绝不停啄着结界的小团子，正打算御剑离开这片森林，先去找安子默。 安子默的弟子令上有他特意留下的印记，倒是好找。 九霄剑出鞘后，犹豫一瞬，第一次主动脱离他的控制，着急地飞去树梢，破开结界。 尉迟霄随之望去，看见树梢上小肥啾的嘴巴已然啄出血色，眼泪吧嗒吧嗒地从水灵灵的眼睛里掉下，结界一破开，立刻“啾啾啾”地叫着朝他飞过来，落在他头上，怎么也不下来了。 九霄剑也护着它，盘旋在他头顶。 尉迟霄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九霄是他的本命剑，神魂相连，某种意义上是他的半-身，怎么会为一只鸟，违抗他的命令？ 尉迟霄思索一会儿，听着头顶微弱可怜地“啾啾”声，暂时放弃抛下这只鸟的打算，道：“我不赶你走，下来吧。” 头顶的小肥啾一动不动。 尉迟霄嗓音低沉，带着了几分认真道：“真不赶你走，下来让我看看你的喙。” 小肥啾这才犹犹豫豫地飞了下来。 圆滚滚的温暖躯体落入掌心，尉迟霄仔细看了看小肥啾的嘴巴，好在只是轻微的伤势，使了个治愈术便痊愈了。 他轻轻用食指揉了揉小团子圆圆的肚子，指尖陷入一片柔软的羽毛当中，手感极好，微有惊讶地发觉这只鸟看着肥，其实是虚胖。 小鸟看了他一眼，本就嫣红的亮色羽毛似乎更红了一些，任由他摸，甚至躺下摊开肚皮，方便他继续抚摸。 尉迟霄眼中冷意消褪，眼眸闪过细碎的笑意，他捉着不知为何呆住的小肥啾，送它回到前两日时常呆的地方，这才瞥向心虚地在空中盘旋的九霄。 “过来。”他淡淡道。 九霄乖乖飞到他脚下，剑身变大数百倍，让尉迟霄足以坐在上面。 尉迟霄御剑而起，循着安子默的弟子令飞去，飞出鬼魍森林。 他顺带布了个结界，免得肩上的小团子太轻被风吹走。 小肥啾似乎被刚刚那一处吓坏了，紧贴着他的脖颈，时不时“啾啾”两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玄龙秘境太大，尉迟霄估测要一段距离，闭目调息了好一会儿，闲极无聊，难得生出了一点说话的心思，将肩上的小鸟捧下来，常年练剑的手指腹带有薄茧，轻轻揉了揉小鸟的脑袋。 小肥啾在他手上干脆地坐下，一副被揉得很舒服的样子。 尉迟霄低声道：“我在找一个人，你见过那个人吗？” 他略有出神，慢慢道：“是个很漂亮的少年，他救了我，我需要对他道一声歉，也需要道一声谢。” 小鸟在他掌心歪了歪头，圆眼睛泛出亮光：“啾啾~！” 尉迟霄漆黑的眼眸凝视着眼前的这只鸟，又有些失笑：他和一只鸟说这些做什么？ “不知为何，总觉得你与他有一分相似。”尉迟霄漫不经心地揉了揉小鸟暖暖的小肚子，自言自语道：“或许是错觉。” 话音刚落，小肥啾浑 身僵硬地坐在他掌心，过了片刻，尉迟霄居然从一张毛茸茸的鸟脸上看出了纠结与忧愁。 又过了片刻，小鸟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飞到尉迟霄盘坐在九霄剑上的腿上，把他腰间系着的红布条啄下，叼到尉迟霄手中。 尉迟霄眉梢微挑，略有惊讶：“你这是作何？” 小肥啾：“啾啾啾！” 尉迟霄看看它，又看了看红布条，眼中带着困惑，仍然没有明白小鸟的意思。 小肥啾干脆叼着红布条，把自己一圈圈缠了起来，最后被布条绊倒，跌坐在尉迟霄掌心中：“啾啾！” 尉迟霄沉吟地望着从红布条的缝隙中露出的渴盼的小黑眼睛，把布条收起，叮嘱道：“这是他人之物，不可随意触碰玩耍。” 小肥啾：“……” 它急了，在尉迟霄掌心中不断徘徊，想着办法。 尉迟霄望着它徘徊，想起了某个有同样习惯的少年，若有所思。 最终，小鸟停下了徘徊，嘴巴张开，冲空中喷了一口小小的火苗，刚喷出，啪叽一下就没了。 尉迟霄终于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是凤飞鸾的灵宠？” 他凝眉，思起初遇凤飞鸾那一日，少年在溪边沐浴时忽然听见的鸟叫声，这样一回想，竟是与眼前这小鸟的叫声一模一样。 小肥啾：“……” “啾啾。”小鸟，也就是凤飞鸾摇头，半是失落半是松了口气，从善如流选择了放弃。 既然尉迟霄认不出，那也好，至少这样不会暴露他是凤凰，不会暴露凤凰墟。 来到人间不过短短时间，凤飞鸾已经明白了人心的可怕，他相信尉迟霄的品性，但他还是怕，修真界秘法何其多，万一暴露怎么办？这关乎到整个凤凰族，他是凤凰族的少主，自然要为凤凰族考虑，这是他的责任。 至于尉迟霄…… 凤飞鸾仰头，讨好地蹭了蹭尉迟霄的手指，他不是故意要跑，也不是故意不告诉尉迟霄他的身份，等他伤好，精火修回，能变成人形时，肯定会补偿尉迟霄的！ 尉迟霄不知掌心中小鸟的盘算，见它摇头，敛下眼底浅浅的失望，摸了摸小鸟的脑袋，低喃道：“我至多只能再陪你两月有余，在这期间，我会帮你寻找父母。” 两个月后，玄龙秘境关闭，这只小鸟是秘境生物，或许不会适应外界，自然只能呆在秘境之内。 “先给你取个名字吧。”尉迟霄沉思半晌，迎着小鸟期待的眼神，道：“小红？” 小鸟本就圆润的眼眸睁大，喷出了一口小火苗，强烈表示自己非常不喜欢这个名字。 尉迟霄再次沉吟：“小火？” 小团子嫌弃地再度喷出了一口小火苗。 “小啾？”尉迟霄尽力了。 这次，小团子总算停下了喷火，勉勉强强地蹭了下尉迟霄的手指，飞到他的肩窝，贴着他睡觉。 尉迟霄轻轻松了口气，他在取名方面显然没什么天赋，小时候安子默的名字师尊本是让他起，后来安子默哭着要改名，他便再没帮什么人取过名字。 九霄剑飞了足足一天，约过一片荒漠，在一处树木与鬼魍森林完全不同的地方停了下来。 鬼魍森林的树木已然很高，这里的树木比之那里还要高大许多，好似遮天蔽日一般，泥土也是不详的紫红色。 似乎察觉到了有人在追踪，尉迟霄刚靠近，弟子令上的气息便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尉迟霄乘着九霄落下，微微蹙眉，眼眸幽深几分。 “啾啾～”肩膀上的小啾飞到他眼前，尉迟霄伸手后落入他掌心，翅膀拍了拍肚子：它饿啦。 它这几天都只吃丹药，变成幼崽的脆弱身体要撑不住了。 尉迟霄会意，视线在四周绕了一圈，收起九霄，带着它去寻找食物。 尉迟霄不太清楚小啾的食物是什么，不过灵果应该可以吃？ 他在这片森林找到了一颗碧灵果树，先摘了一颗果子递给小啾，想看看它吃不吃。 碧灵果树是修真界一种常见的可食用果树，接出的果实又大又圆，水分很多，甜滋滋的。 尉迟霄把摘下的果子放在小啾面前，果子比小啾整个还大一些。 小啾“啾”了一声，抱着果子开啄，它吃得很快，不消片刻便吃得精光，可见它是真的饿了。 尉迟霄轻轻戳了戳小啾软绵绵的肚子，收获了一声“啾”，又戳了一下，再次收获了一声“啾”。 他面色依然冷峻，眉宇天生自带冷意，可眼神不知不觉有些软和下来，注视着手掌心里毛茸茸的小毛球。 尉迟霄把吃饱的小啾放回肩膀，摘下半数果子放进储物戒，提着剑在森林中开始搜寻起来。 他走了一段时间，这片森林比鬼魍森林的妖兽多了许多，修为也更高一些，遇见妖兽的频率也大了不少。 见肩头的小啾睡得正香，尉迟霄思索片刻，便让九霄剑托着它睡，他则从储物戒中拿出另一把备用灵剑杀敌，都是速战速决，尽量一击必杀，不让妖兽有怒吼的机会。 尉迟霄再次杀了一头似牛似马的妖兽，取走最珍贵的妖丹扔进储物戒，继续往前走。 但这种安静没持续多久。 不远处，凶兽的怒吼震走林中飞鸟，伴随着人类修士的惊呼与哭喊，惊醒了在九霄剑上睡得正香的凤飞鸾。 凤飞鸾飞高看了一眼，看见那地方与印象中的那个宝物一致，激动地飞回尉迟霄肩膀上，拍了拍他：“啾啾啾！”快！快去抢大宝贝！不对，救人！ 尉迟霄早有救人之心，见小啾醒了，立刻召回九霄，缩地成寸前往战场之处。 他赶到时，那头已然伤势惨重，几个面容熟悉的白衣青年护着两位长相相似的紫衣女子，满身血色，表情惊恐万分地望着如山岳高的巨兽，各种术法狂砸，拼命抵抗。 尉迟霄毫不犹豫加入战斗，九霄剑寒光凛冽，不消片刻便斩杀这头金丹期的妖兽，庞大的妖兽轰然倒地，激起一片尘埃。 他收剑时，望着眼睛猩红死不瞑目的妖兽，神色微顿，敏锐地察觉出一丝诡异。 有人看见他，喜不自胜地呼喊道：“大师兄？！” “大师兄！” 几乎一瞬间，所有白衣人都围了上来。 那两名紫衣女子走在最后，互看一眼，怯怯地走了上来，美目含羞带怯地望着尉迟霄，小声说道：“多谢恩公。” 尉迟霄正欲开口，肩膀上的小啾一瞬间炸了毛，朝那两名貌美女子喷了口小火苗，随后看向尉迟霄，告状：“啾啾啾！”她们是坏人！是恶贯满盈的魔修！ 第40章 灵宠上位记6 小鸟的啾啾声谁都听不懂, 但憨态可掬的小肥啾一下子吸引住所有人的注意力。 死里逃生、望着大师兄眼泪汪汪的流云宗众人视线转移，落在尉迟霄肩膀处不停扑棱扑棱“啾啾啾”的小肥啾，满脸惊讶。 他们看看软萌可爱的小胖啾, 又看了看眉眼依旧冷冽的尉迟霄，纷纷震惊地倒吸了一口凉气：高冷大师兄居然是毛绒控？！ “大师兄, 这是……你新收的灵宠？”弟子内唯一和尉迟霄一同下山除过魔的许凉风好奇地问道。 那两位女子同样看见了对着她们啾啾啾的小肥啾, 目光顿时从尉迟霄身上移开，盯着小鸟，脸上的笑容真实几分，其中一人小声问道：“恩公这灵宠真可爱, 可否告知是何品种？” 尉迟霄道：“并非灵宠, 偶然救下的小鸟, 种族未知。” 他微微侧头，望了一眼不知为何愤怒地在他肩头跳脚的小啾, 抬起食指轻轻揉了揉它暖乎乎的小脑袋, 低声问：“吓到了？” 那妖兽体型笨重庞大，听闻小动物胆子都小, 小啾虽活泼些，但还是只幼崽，被吓到也在情理之中。 凤飞鸾：“啾啾啾！”我没有！我不是！我才没有那么胆小！ 话刚说出口，又是一连串的清脆鸟鸣声, 在场无人会鸟语，尉迟霄根本听不懂他说话。 意识到这一 点, 凤飞鸾沮丧地停下辩解，干脆坐在尉迟霄肩头, 小小的鸟躯一歪，蔫了吧唧贴着男人温热的脖颈蹭。 许凉风惊讶又羡慕地说道：“大师兄救的小鸟真有灵性, 看起来很喜欢大师兄。” 那两名女子见小肥啾可爱的憨态不由上前一步，面上闪过喜爱之色，她们互看一眼，看清对方眼底对尉迟霄的忌惮，按耐住想强抢的心思，扬起温婉的浅笑，说道：“恩公，我与胞妹乃上清宗门下弟子，我名紫兰，她名紫竹，这次多谢恩公，敢问恩公尊姓大名？” “尉迟霄。” 语毕，紫兰紫竹眼中浮现惊讶，修真界每十年便有一场宗门大比，五十岁以下的弟子皆可以报名参加，尉迟霄这个名字在上一次大比之中传扬天下，年仅十八的金丹初期，越阶挑战上一届金丹大圆满的魁首，还赢得漂亮，此后更是传出许多除魔事迹，都传到她们魔域了。 是尊上点名要除的人呢。 紫兰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面上仍是娇怯的模样，道：“恩公名讳我与胞妹早有耳闻，今日一见……” 尉迟霄对外人向来话少，也不喜客套，流云宗弟子皆知，比起萍水相逢的貌美女修，当然是大师兄重要。他们立刻涌上前，隔开两位女修和尉迟霄，笑眯眯道：“此处不安全，两位道友，我们还是先去安全地方吧。” 紫兰紫竹还要再说，被簇拥着往前走。 尉迟霄身边只余一个弟子许凉风，许凉风十分上道，上前把妖兽体内尚未剖出的妖丹用剑挑出，小跑到尉迟霄面前递给他，笑着说道：“大师兄，给。” 尉迟霄没有客气，收下妖丹放入储物戒，瞥了眼前方两道紫衣身影，抬手布下隔音结界，问道：“这妖兽有被术法控制之疑，你们可曾遇见什么古怪之事？亦或得罪了什么人？” 许凉风愣了一下，仔细回想也想到了几分不对劲，懊恼地摇了摇头：“我与师弟们汇合不久，并未与什么人起冲突，妖兽狂暴也是第一次见。” 肩膀上的小啾又开始啾啾啾。 尉迟霄一边若有所思，一边不假思索地从储物戒拿出一颗碧灵果递给小啾，问许凉风：“那对双胞姐妹你们可相熟？” 他方才留意过，但未在那对姐妹身上察觉不妥，要么是佩戴了遮掩气息的宝物，要么是真无辜。 许凉风又愣了愣，清秀的脸庞有些微红，说道：“不相熟，昨日刚碰上，她们那时遇到一头金丹妖兽，受了伤……我与师弟合力救下她们后便决定一道同行，大师兄，可是她们有什么不对？” 尉迟霄摇头，没再多说什么，抬步跟上前方几人。 肩头捧着碧灵果呆住的小啾回神，叼住他的衣服，用力往回扯，边扯边叫：“啾啾啾！”大宝贝！ 尉迟霄停下步伐，伸手捉住小啾，漆黑的眼眸低头望了它片刻，问道：“不想吃？” “啾啾！”捡大宝贝呀！ 凤飞鸾急得不行，绕着尉迟霄飞了一圈，飞到妖兽尸体之下，小爪子用力踢了踢大妖兽：“啾！”就在这下面！ 许凉风疑惑地望着这只鸟，看向他的大师兄，问道：“大师兄，你的鸟是不是跟这只妖兽有仇？要你帮它报仇？” 凤飞鸾：“啾！啾！”才不是！才没有！ 尉迟霄看着小啾这一系列动作，垂眉细思，猜测道：“下面有东西？” “啾！”凤飞鸾用力点头，被猜出意图，整只鸟都舒展了，慢悠悠飞回尉迟霄肩头，奖励般蹭了蹭尉迟霄。 尉迟霄揉了揉它的小脑袋，九霄剑气一扫，大块头妖兽的尸体被掀飞，露出下面一颗平平无奇手掌大的石头。 “它是想要这块石头吗？”许凉风用清洁术把石头洗干净，捧回尉迟霄面前，好奇地问道：“鸟要石头做什么？” 尉迟霄用神识探查一番，发觉其中有微弱的生命迹象。 他略微思考，接过许凉风手中的石头，指尖轻动，用灵力震开。 表层的石块立即开始一片片脱落，露出石头内里一株秀美的花草，枝叶翠绿，散发着幽幽清香，数不清的细长花瓣重重叠叠，从底部的艳红渐变成金色再到淡金，每一片都散发着明媚的金光。 “这是什么？”许凉风神情惊讶。 眼见那花一出世，金光溢出，头顶的天空蓦然开始变色，尉迟霄毫不犹豫地将其收进储物戒，阻止宝物现世的异象发生，开口回答许凉风的话：“石中花。” 许凉风想说他知道这是石头里蹦出的花，话到嘴边，想起什么，满脸惊愕地失声道：“传说中可治神魂破碎的石中花？” 修者与天争命，修到后头，便是修的神魂，只要神魂不灭，亦可重修身躯。但同样的，不仅遭遇心狠的敌人，有被湮灭神魂的风险，每一次渡劫失败都伴随着魂飞魄散的可能。 传闻石中花能聚拢破碎的神魂重新蕴养，对于修者来说不啻于第二条命。 尉迟霄颔首，神色少见地凝重几分，道：“此物已有百年未出现，若有消息必然会掀起腥风血雨，万不可外传。” 许凉风知道重要性，严肃地点头：“是！大师兄！” 尉迟霄又在石中花上加了一层封印，确保即便是大能也不能透过储物戒察觉到它的气息，这才和许凉风跟上前面几人。 “啾啾～” 耳畔忽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尉迟霄熟练地摊开掌心，小啾飞到他手中，骄傲地挺了挺胸膛，好像在求夸奖：“啾啾啾~” 尉迟霄揉了揉它软软暖暖的小肚子，脸部线条和缓一些，如它所愿，轻声道：“多谢。” 许凉风在旁边看着，羡慕地随口说道：“大师兄，这小鸟是不是来报恩的？它怎么知道那里有石中花？” 尉迟霄一顿，停下了揉肚皮的动作。 凤飞鸾一愣，瞪大了被揉得舒服眯起的眼，整只鸟僵硬地瘫着肚皮，绞尽脑汁思考怎么萌混过关。 “它是不是寻宝鼠的亲戚寻宝鸟？”许凉风脑洞大开，越想越有可能，兴奋地猜测道：“我有缘见过一次传说中的寻宝鼠，发现这只小胖鸟长得和寻宝鼠还挺像，都圆滚滚胖乎乎……” 许凉风话音未落，尉迟霄掌心里的小啾炸毛了，一蹦三尺高，飞到许凉风面前，冲着许凉风大声啾啾啾。 愤怒的模样显而易见，森林中其他鸟听见，纷纷掩面飞走。 许凉风：“……大师兄，我怀疑它在骂脏话。” 尉迟霄开口：“小啾。” 小啾回头看了一眼尉迟霄，还以为是在警告它，不甘心地最后啾了一声，怏怏地飞了回来，也不落肩头了，落在尉迟霄的头顶趴下。 尉迟霄将它捧下来，望着委委屈屈把脑袋埋进翅膀里不看他的小啾，安抚地用指尖摸了摸它，看向许凉风，嗓音低沉，道：“它不叫小胖鸟，它叫小啾。” 许凉风“啊”了一声，显然知道尉迟霄的起名水平，略有尴尬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尉迟霄掌心的一小团动了动，但还是没有出来。 他沉吟片刻，没有停下轻抚小啾软乎乎羽毛的手，毕竟手感确实颇好，又朝许凉风说道：“它也不像寻宝鼠，它是鸟。” 许凉风懂了，合着这只鸟还是个严格维护自己种族的玻璃心。 看在大师兄的份上，许凉风能屈能伸，对着尉迟霄掌心那一小团，严肃地拍马屁挽救：“小啾，我说错了，你这么可爱，怎么可能长得像老鼠呢？你可是天上地下最漂亮可爱的鸟……” 圆润的小脑袋从翅膀里探出头，扇了扇翅膀，有些不好意思地“啾啾”两声，红艳艳的羽毛愈发靓丽。 许凉风还没见过这般有灵性的小动物，神色新奇，扬起笑容，彩虹屁越吹越大，心甘情愿地逗弄着它。 望着忽然间相处和谐的一人一鸟，尉迟霄眸色微暗，目不斜视，脚步却不动声色地加快了几分，捧着小啾离开了许凉 风身旁。 凤飞鸾：？ 凤飞鸾仰头，疑惑地啾啾了两声，那个人类吹捧的技术不错，他听得正飘飘然呢。 尉迟霄似乎听明白了他的话，淡淡道：“你还小，他人的花言巧语，少听为好。” 被带坏了怎么办？ 许凉风：？？ 第41章 灵宠上位记7 凤飞鸾想说他不小了, 他两百岁了，比尉迟霄还大呢。 话一出口，不出所料还是一串啾啾啾。 凤飞鸾蔫嗒嗒地垂下头, 又被尉迟霄逐渐熟练的撸鸟技术撸得惬意又舒适，翅膀扑棱两下, 很快躺平任揉。 用来杀魔除妖沾满鲜血的手, 掌心内却躺着温热脆弱的一小团，软乎乎的不像话，尉迟霄垂眸望着它，指尖动作不停。 许凉风在一旁看着, 总觉得如雪山如冷泉的大师兄温和了那么一点点, 虽然不仔细看看不太出来。 他挠了下头, 难道大师兄真的喜欢毛茸茸小动物？ 许凉风暗自思索，不知想到什么, 露出一脸深沉的表情。 整个门派知道这件事的人绝对没几个, 那他要是投其所好，再送一只毛茸茸给大师兄, 他是不是就能成为最受大师兄青睐的弟子？！许凉风越想越振奋。 “许凉风。”尉迟霄打断许凉风的臆想，问道：“你与其他人可见过安子默？” 许凉风愣了一下，遗憾地摇头：“回禀大师兄，未见过小师弟。” 许凉风问道：“大师兄是要去找小师弟？” 尉迟霄嗯了一声, 将掌心被撸得太舒服以至睡着的小啾放回肩头，再次尝试追踪安子默的弟子令, 依旧被一层若有若无的屏障遮挡，无法查探去向。 他眼眸微暗。 天幕蒙上一层灰暗, 暮色沉沉，林中出现的妖兽愈多, 几人干脆找了个安全的地方撒下驱兽粉，布下法阵歇息。 流云宗弟子经常下山除魔，以至野外生活经验丰富，很快掏出储存的灵兽肉处理，弄起火堆，开始炙烤。 尉迟霄带着小啾，坐在几人不远处的树下闭目调息。 不多时，火堆弥漫出烤肉的香气，伴随着滋滋的轻微爆油声响，一闻一听，便让人食指大动。 一时间，明明大部分人都已辟谷，都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自从进了秘境，他们胆战心惊的，好久没有这么安逸的烤过肉了。 浓郁的香气萦绕整个结界内，在尉迟霄肩膀处睡得正香的凤飞鸾鼻尖轻轻动了动，眼睛还没睁开，肚子先叫了一声。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火堆上滋滋冒油光两面金黄烤成脆皮的烤灵兽肉，本就圆圆的眼睛睁得更圆，咽了咽口水。 凤飞鸾看了眼闭目调息的尉迟霄，犹豫了一下，正打算不打扰他自己飞过去，就见尉迟霄睁开眼望着他，眼眸无声地问询。 凤飞鸾拍了拍翅膀，高兴了一些：“啾啾~”他想吃。 “你想吃？”尉迟霄神奇地懂了这双亮晶晶的小黑豆眼中的意思，见它点头，带着它在火堆旁坐下。 弟子们见大师兄过来，互相看了一眼，竞争开始，各自献上烤得最好最大块的烤肉给尉迟霄。 “大师兄，你吃我这块，我这块最大！” “大师兄，吃我的，我烤得最香，外焦里嫩！” “大师兄，还是吃我的吧，我可是人送外号烤肉小能手。”许凉风挤开几人，笑嘻嘻地把手里的烤肉递到尉迟霄。 “多谢。”尉迟霄接过，没有白吃，从储物戒拿出一枚妖丹给许凉风。 妖兽身上值钱的东西很多，但不管什么修为，都是妖丹最值钱，像这枚金丹期的妖丹，拿出去至少大几百上品灵石。 许凉风拿得眉开眼笑，不顾周围师兄弟羡慕嫉妒的眼神，附赠了大师兄又一串刚烤好的烤肉，乐呵呵地说了声多谢大师兄，坐去了一旁。 尉迟霄施法把烤肉撕成小块，放入白玉盏中，放在凤飞鸾面前，道：“吃吧。” 凤飞鸾被尉迟霄的大手笔惊呆了，看看许凉风，看看烤肉，再回头看看神色平静的尉迟霄，心疼得啄了一大口价值千金的烤肉。 紫兰紫竹总算找到机会，紫兰牵制着流云宗几名弟子，紫竹在尉迟霄身旁坐下，软软地喊：“恩公~” 尉迟霄正看着小啾吃烤肉，吃得香喷喷美滋滋，一啄一大口，吃得高兴时还会扑腾两下翅膀，跟吃碧灵果时完全不一样。 他冷峻的面容没什么表情，眼底却藏着思索。 听见声音，尉迟霄望着看起来比姐姐更外向些的紫竹，等她说话。 紫竹倾身凑近他，美目含情，说道：“恩公今日那一剑真是妙绝，紫竹是法修，最是羡慕像您这样飒爽强大的剑修……” 她的手伸出，似是无意要碰到尉迟霄的腿。 正打算询问尉迟霄要不要也吃一点的凤飞鸾抬头，看见眼前这一幕，呆了一下，立时烤肉也不吃了，开始愤怒地叫了起来：“啾啾啾！！”干什么干什么！你这个魔修，他是我的！ 尉迟霄在紫竹碰到的前一刻便闪躲开，旋即看见吃得正欢的小啾飞过来，要去啄紫竹。 他眉梢轻蹙，捉住要啄人的小啾。 凤飞鸾被捉住时愣住了，还以为尉迟霄在保护紫竹，整只鸟不可置信，毛都炸开了，叫声里生出强烈的控诉：“啾啾啾？！”你这么快就始乱终弃爱上新欢了？！ 尉迟霄安抚地摸了摸它，教导道：“要爱干净，不能乱啄。” 双胞姐妹本就醒目，进入玄龙秘境时，他却并未在上清门的队伍中见过这两位女修，她们的身份定然不简单。 被说不干净的紫竹表情隐晦地扭曲一瞬，脸上的笑容差点装不下去，但还是稳住了，委屈道：“恩公怎得这样说，紫竹会伤心的。” 她一双眼浮现盈盈泪光，还以为尉迟霄会怜香惜玉，却见人看都没看她，轻哄着气鼓鼓的灵宠，喂它吃烤肉。 她难道还比不过一只鸟？！紫竹咬牙，眼中闪过杀意，看向姐姐。 紫兰看完了全程，皱着眉，摇了摇头，示意下次再说。 尉迟霄看似只顾着哄小啾，实则神识不动声色地注意着二人，将她们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垂了垂眸。 凤飞鸾知道自己误会了，尉迟霄没有始乱终弃后松了一大口气，不好意思地飞到用树枝插着的烤肉前，叼着树枝飞回尉迟霄面前：“啾啾。” 你也吃。 尉迟霄辟谷多年，但望着小小的鸟艰难地叼着比它大两倍的烤肉飞到他面前，示意他吃，心口被轻轻一叩，接下烤肉，奖励般用食指揉了揉小啾的脑袋，“好。” 他慢条斯理吃完这串烤肉，听着小啾高兴的啾啾声，唇角弧度清浅地勾了一下，犹如春风送暖，暖化了皑皑雪山，流云宗的弟子都愣住了，紫兰紫竹也愣了一下。 许凉风旁边的弟子拉了拉他，小声道：“我是不是眼花了，大师兄居然笑了。” “你没有眼花。”许凉风表情复杂，“没想到大师兄这么喜欢这只鸟。” 他更加坚定等出去后再送大师兄一只毛茸茸的想法，一定要比这只鸟更可爱，弟子凭灵宠贵，成为大师兄心目中最上道的弟子！指不定大师兄一愉悦，会传授他什么修炼的独门秘诀。 吃饱喝足，劳累了一天，不守夜的人很快便在结界内各自找地方歇息。 尉迟霄坐回原来的地方，继续闭目调息。 凤飞鸾飞到他腿上，仗着是谁也不认识的幼崽身躯，躺得四仰八叉，牢牢霸占住尉迟霄的腿，防止那两个魔修再来打尉迟霄的主意。 夜凉如水，沉静如海。 半夜，数道平缓的呼吸声起伏不断。 结界外，诡异的哨声幽幽响起，隐隐约约，听不分明。 紫兰紫竹睁开眼，默契地掐诀，不知从哪出现的浓雾弥漫整个结界，守夜的流云宗弟子只觉困意忽然上涌，止都止不住，身体一歪昏睡过去。 凤飞鸾敏锐地嗅到不对劲，屏住呼吸，睁开眼正打算提醒尉迟霄。 修长有力的手掌不动声色地拢住了腿上的小鸟，呈现出保护的模样。 尉迟霄猜测到紫兰紫竹今晚或许会有所动作，在她们有所动作时便时刻注意着，迷香放出时及时封闭感知，闭目，伪装成被迷晕的样子。 被拢着的凤飞鸾眨了眨眼，配合地啪叽倒下。 紫兰紫竹确定所有人都睡着了，这才站起身。 紫竹立刻出声，愤懑道：“姐姐，那尉迟霄好生不解风情。” 紫兰不这样觉得，笑着说道：“那些勾勾手就来的男人有什么意思，这样坐怀不乱，轻易不动心的人才有意思，你难道不想看他为你发疯发狂的模样？” 紫竹眼眸一亮，紧接着皱起了眉，遗憾道：“但尊上指名要他性命。” “尊上之命不可违。”紫兰也满是遗憾，说道：“动手吧，尊上等着，先把这些人杀了，把魂魄献给尊上……可惜看不见他们痛苦哀嚎的样子了。” “还不是被那尉迟霄打断。”紫竹哼了一声，说道：“姐姐，那鸟留着，我要拨了它的毛。” “好。”紫兰笑了下，五指成爪，就要动手。 尉迟霄睁眼，九霄飞入手中，剑刃在黑夜下反射出冷光，裹挟冰寒之气。 “尉迟霄？你没睡着？！”两人神情震惊。 尉迟霄一句废话也没有，身影迅捷，剑尖直指其中一人。 紫竹大惊失色地挥爪挡开他的剑，裹着魔气坚硬的手一碰到九霄剑，立刻被剑身上森冷的冰寒之气冻伤，冰晶顺着手指而上，将她整条手臂冻成冰块。 她匆匆退后，想用魔气化解手臂的冰，却见尉迟霄迅疾如风，凌厉的一剑斩断她的右臂！ “啊！”紫竹尖声大叫。 “尉迟霄！”紫兰大怒，从尉迟霄背后攻了上去，势要替妹妹报仇。 躲在尉迟霄肩头的凤飞鸾出其不意，在她冲上来时朝她喷了一口凤凰火。 紫兰猝不及防，沾上凤凰火，整个人倏然着了，成了个大火球。 凤飞鸾满意地看着这一幕，正打算邀功，就见尉迟霄挑眉，眼神惊讶地望着他。 凤飞鸾：“……”糟糕。 第42章 灵宠上位记8 普通小鸟喷出的火能有这么大威力吗？ 答案是没有的。 凤飞鸾懊恼不已。 都怪那两人说尉迟霄, 还要拔了他的毛！ “姐姐！”那头反应过来的紫竹极为愤怒，手中出现一根刻着翠竹的竹笛，姣好的脸上攀爬上黑色的魔纹, 隐藏的实力节节攀升，攀到金丹大圆满达到结界限制才停下, “前面是我们轻敌, 尉迟霄，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尉迟霄眉峰微蹙，给小啾布了一层护身结界，把它塞入衣领口, 叮嘱道：“别动。” 嗯？凤飞鸾一眨眼, 往下一看, 眼前是一片白皙结实的腹肌，他吓了一大跳, 连忙用翅膀挡住眼睛, 羞得羽毛都艳红了几分，尉迟霄……尉迟霄这是做什么。 尉迟霄还真没考虑那么多, 他只是觉得其他地方不安全罢了，小啾在肩头又影响他对敌。 竹笛声响，一大股惊人的浓黑魔气朝他袭来，当中饱含可怖的能量, 紫竹显然怒极，出手就是杀招。 尉迟霄持剑挡开, 九霄的光芒黯淡一瞬，他面不改色, 没有给紫竹反应的时间，飞身攻了上去, 剑招疾如闪电，快得来不及躲闪。 紫竹一条手臂被冰封，即使修为相等，但不多时便落了下风。 另一头的紫兰好不容易用宝物扑灭凤凰火，面孔被烧黑，气得发疯，抬手一召，一把黑色琵琶出现在手中，配合紫竹的竹笛声，狂风阵阵，阴风怒嚎，结界承受不住强大的力量，顿时啪得一声破碎。 凤飞鸾都顾不得害羞了，心提到嗓子眼，恨不得化成人形一起对敌。 但他的精火去了大半，还未补回，连原形都化不出，更何谈人形。 凤飞鸾失落地垂下脑袋，艳丽的羽毛都好似失去了色泽。 尉迟霄一手掐诀，一手挥剑，数百长剑的虚影浮现身后，齐齐对准两人，猛然刺了过去。 他扫了一眼沉睡中被音波攻击而面露痛苦的师弟们，甚至修为低的弟子口鼻出血在出血。 尉迟霄唇线抿得平直，从储物戒拿出一个玉白色发着柔和光芒的埙，递到薄唇边吹奏。 凤飞鸾眼眸一亮，这个埙他认识，是他给尉迟霄找到的宝贝之一白羽埙，专门对抗音波攻击的法宝。 尉迟霄对乐器不太熟悉，好在拿到这东西时试了试，神识强大学东西也快，摸索出了一点门道，现在临时拿出勉强也能用用。 他在乐声中灌注了灵力，同时依靠神魂联系，驱使九霄对敌。 “尉迟霄，用剑你还有几分胜算，跟我们拼音波？”紫竹躲开九霄剑，大笑：“你想死直说。” 尉迟霄不言，依旧继续吹奏。 凤飞鸾仰头，却只能望着白衣剑修流畅的下颌线，猜出尉迟霄是为了地上那些弟子，所以放弃用剑。 他心里难受极了，一点也不想光被保护，尉迟霄一个人要打两个修为压制在金丹大圆满的老怪物，要是再受伤怎么办？ “啾啾啾。”我去帮你叫醒你的师弟们。 凤飞鸾趁尉迟霄没注意，溜出衣领，躲开音波攻击，飞到许凉风面前，啪啪就是两翅膀。 许凉风眉头紧皱，一点醒的迹象都没有。 凤飞鸾咬牙，控制着度，朝他喷了一丁点凤凰火。 凤凰火对所有魔道功法都有克制作用，许凉风一下就醒了，还是立马翻身坐起的那种，惊恐地嚎叫：“我的头发怎么回事！怎么着火了！” “啾啾啾！”快去帮忙！ 凤飞鸾用翅膀拍了拍他，许凉风刚想问小啾怎么打他，就看见不远处激烈的战况，面色陡然严肃，细看还有点小激动，也不管小啾怎么打人了，干脆利落地提剑加入了战场：“大师兄，我来助阵！” 凤飞鸾继续喊人，一人一口凤凰火，这次他有了经验，火势又小了些，只烧着了一点点。 流云宗的弟子们纷纷苏醒，来不及疑惑，看见那边的战况，立即提剑帮忙。 上次大师兄一剑就解决那妖兽，他们还未跟大师兄一同战斗过，那可是修真界年轻一辈第一人的大师兄！他们宗门的荣耀！每一个流云宗的弟子仰慕的对象。 “大师兄，我来了！” “大师兄，我也来了！” “大师兄……” 紫兰紫竹快被气死了，原本她们就轻敌负伤，尉迟霄还是能越阶揍人一个打两的金丹大圆满，又来一群打了鸡血的弟子，偏偏她们空有修为不能突破，修为一超就会被秘境弹出去。 战况逐渐一边倒。 凤飞鸾松了一大口气。 幼崽的身体实在太过虚弱，凤凰火也不能无限量供应，需要消耗灵力，好不容易修炼恢复一些的灵力全又用完了，凤飞鸾快累瘫了。 他摇摇晃晃地飞回尉迟霄身边，颤颤巍巍地飞进尉迟霄的衣领口—— 然后被捉了出来。 “不是说不许动吗？”尉迟霄提溜着小啾，与那双葡萄似得水汪汪圆眼睛对视，眉宇间的冰霜有一瞬间溶解，他收起埙，揉了揉小啾的小脑袋：“多谢。” 凤飞鸾被揉地红了脸，好在他现在是鸟，看不出来。 “你到底是什么种族？”尉迟霄探究地望着他，方才那一小团火焰沾染上紫兰，瞬息间火势惊人。 “啾啾~”凤飞鸾眼神飘忽，仗着尉迟霄听不懂，随便乱啾，试图蒙混过关。 尉迟霄看了半晌，没看出什么，小啾修为低微，才是炼气期，神识也并未发现什么异样，他沉思，自言自语：“看来需要找个会鸟语的人。” 凤飞鸾心中一紧，忧心忡忡地飞回尉迟霄肩头。 那边形势已成定局，紫兰紫竹负伤，想提升修为逃跑，尉迟霄早有预料，九霄分裂化作两柄冰冷长剑，贯-穿两人丹田。 “啊！”两人双双捂着丹田跪趴在地上，面色痛苦，流云宗的弟子立即上前，压制在尉迟霄面前。 尉迟霄淡淡瞥了她们一眼，问道：“你们口中的尊上是谁？为何要取我性命？” 他差不多知道答案，除了魔尊阎炎，谁 能指使修为这样高的魔修，谁为何偏偏要他性命，正好又在这秘境之内……但为了接下来的戏能演下去，不让她们生疑，只能例行问问。 紫兰恨恨地别过头，紫竹呸了一口，阴笑道：“尉迟霄，你最好放了我们，不然尊上绝对会踏平你们流云宗。” 流云宗的弟子们怒了，亏他们还对这二人一路上多加照拂，“妖女，死到临头还敢说这种话！” 流云宗血流成河的场景从眼前一闪而过，尉迟霄面无表情，放在九霄剑上的手指轻动，寒芒掠过，一剑穿心。 喷射出的鲜血溅射到紫兰脸上，她目眦尽裂，拼命挣扎起来：“妹妹！！” “说吗？”尉迟霄挥手，示意弟子们放开紫兰，任由她抱住妹妹的尸身痛哭。 紫兰慢慢抬头，神情狰狞扭曲，“尉迟霄，他日我必要你挫骨扬灰来偿命！” 话音未落，紫兰五指成爪，抓出紫竹丹田内的元婴吞下，伤势瞬息好全大半，她抱着紫竹，身体化为漆黑浓雾朝远处遁去。 流云宗弟子面面相觑，看向大师兄：“大师兄，她跑了？” “嗯，我去追。”尉迟霄提着剑，缩地成寸敛藏气息，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追着紫兰，身形隐在黑暗中。 他故意放一人离开，便是为了等着她回去复命，好查清阎炎所在方位。 一炷香过后，到一片沙沙作响的竹林之间，那团浓雾总算停下，落地化成人形，跪地向一人请罪。 那人手中把玩着一根黑色哨子，面容在月色下显出几分阴沉：“你是说，你们两个元婴没打过尉迟霄一个金丹，还被反杀？” 紫兰头皮发麻，趴伏在地：“尊上……” 阎炎毫不留情地怒斥道：“废物！” 有轻风拂过，竹叶发出轻响，凤飞鸾借由皎洁的月辉愤愤地去看到底是谁要杀尉迟霄，一看清那人的面容，他呼吸都停滞了，直愣愣地看着阎炎，眼底逐渐溢满仇恨。 尉迟霄没有离太近，阎炎修为已至渡劫初期，即使重伤加之修为被秘境压制，也不容小觑。 他感知到什么，微微蹙眉，侧头望向肩头，那里小小的一团，小啾在细细密密地发着抖。 紫兰抱着紫竹的尸身，跪在地上痛哭：“尊上，那尉迟霄绝对隐藏了修为，您救救紫竹吧？她的神魂还未逸散，可以救活的！” “本尊只有一块养魂玉，你的意思是让本尊给紫竹腾地方？”阎炎笑了下，笑意不达眼底。 紫兰浑身一颤，伏地请罪：“尊上恕罪……” 尉迟霄没兴趣听阎炎教训下属，视线在林中一扫，用神识找到安子默，捧着小啾朝那边而去。 “怎么了？”他轻声问小啾：“是冷了？饿了？还是害怕了？” 小啾不答，整只鸟蜷缩在他掌心里，翅膀埋头，身体依旧发着颤。 尉迟霄无声地用指尖轻抚它，从脊背一路抚到尾羽末端，来回几次，小啾抬起头，黑曜石般的眼眸在月色下隐约泛着水汽：“啾，啾啾。”都不是，只是看见仇人了。 凤飞鸾知道尉迟霄不想打草惊蛇，他现在甚至连人形都变不回去，此刻对上阎炎不是明智之举，只能暗自忍耐。 不想让尉迟霄担心，凤飞鸾扑腾翅膀蹭了蹭尉迟霄的手指，飞回肩头安静地蹲下。 尉迟霄眸色微暗，揉了揉它的小脑袋，眼角余光看见了沉睡的安子默。 他布下几道结界，防止阎炎突然回来，用术法叫醒安子默。 安子默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出现一个未曾预料的身影，愣了好一会儿，惊讶地问道：“大师兄？！” 尉迟霄颔首，打算速战速决，告诉安子默阎炎的身份，问清楚安子默是何想法。 若与他一同对付阎炎最好不过，但若是站在阎炎那一头…… 尉迟霄敛眸，瞥了眼不远处的竹林，开门见山道：“你身边那人不是普通魔修，而是魔尊阎炎。” 他简洁地说了一遍阎炎指使紫兰紫竹，意图杀害流云宗弟子夺取神魂，又告知安子默几件阎炎做下的恶事，从储物戒取出一枚东西递给震惊到呆愣的安子默，道：“阎炎受了重伤，这枚定魂针能令他失去一段时间的修为，你若愿意帮忙，便打入他体内。” 安子默仍然回不过神，满面恍惚地问道：“大师兄……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所言非虚。”尉迟霄说完沉吟片刻，补充道：“若你不愿动手，我来。” 他等待着安子默的答复。 安子默却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当中，脸庞血色尽失，神情挣扎。 凤飞鸾看着这一幕有些疑惑，不明白尉迟霄的同门师弟怎会跟阎炎扯上关系，不过既然尉迟霄想杀阎炎，他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麻溜地转了个身，望着阎炎所在的竹林盯梢，一边听着他们二人交谈。 他以为那位同门师弟会跟流云宗那些弟子一般，发觉紫兰紫竹是魔修后二话不说帮忙，可对方却默不作声了，还一声不吭这么久。 眼见那头竹林有了动静，凤飞鸾眼中浮现几分焦急，转头催促道：“啾啾啾！”那可是要杀你大师兄和同门的魔头，犹豫什么，快同意呀！ 安子默似乎听懂了凤飞鸾的催促，咬了咬牙，接下了这枚定魂针，白着脸说道：“大师兄，若他当真是魔尊阎炎，我愿意帮忙，但可否等我一、不，两天？” “啾啾！”这还等什么，你还不信你大师兄吗！ 小动物敏锐的听觉听见了竹林那头往这边走来的脚步声，凤飞鸾心急如火扑腾两下翅膀，恨不得替安子默答应下来。 尉迟霄沉默稍许，在阎炎走出竹林前颔首，身影瞬息间消失不见。 “怎么就醒了？”阎炎压下胸膛未散的戾气，勾出笑容，忽然察觉到什么，眼眸眯起，问道：“子默，方才可是有什么人来过？” 第43章 灵宠上位记9 安子默若无其事地收起那枚定魂针, 抬头望着阎炎半晌，扯了扯苍白的唇，说道：“没有人, 倒是来了一只修为低的妖兽，被我赶跑了。” “妖兽？什么妖兽？”阎炎没有轻易揭过这一页。 “一只鸟。”安子默佯装生气, 问道：“阿炎, 你是不信我吗？” 在空气即将安静的前一刻。 阎炎眼中的怀疑敛去，走近安子默，握着他的手柔声说道：“怎么会？你的弟子令上被人下了追踪术法，我只是担心有人心怀不轨, 怕你受伤。” 安子默暗自松了口气, 看了眼阎炎出现的竹林, 想起尉迟霄说的话，手掌攥紧, 问道：“那你呢？不是说要守着我睡吗？怎么会从哪出来？” 阎炎笑了笑, 轻描淡写道：“我也遇见了一只妖兽，怕打扰你, 在竹林那边解决了。” “是吗。”安子默垂下眼，遮掩住眼底的失望。 …… 凤飞鸾还以为那个师弟会出卖尉迟霄，闻言提起的心放下，还算有点同门之情。 二人对话告一段落, 尉迟霄隐在黑暗中的身影不动声色消失，在一个不远不近、不会跟丢他们的距离停下。 他随意找了一颗苍翠的古树, 跃上枝干，迎着高悬的明月, 在枝头坐下，手掌移到肩头。 凤飞鸾蹦跶到尉迟霄掌心, 疑惑地歪了歪头：“啾？”怎么了？ 尉迟霄温热的指尖戳了下小啾，轻易将掌心中的小肥啾推倒，望着小啾茫然不解黑葡萄似的圆眼睛，轻轻揉了揉它圆滚滚的肚子，低声道：“方才为何那般？” 在竹林的某一瞬间，小啾的身体颤得可怜极了，在尉迟霄险些以为它要掉小金豆子时，狠狠瞪着阎炎，宛如看着一个有着深仇大恨的仇敌。 许多想法在心头划过，尉迟霄长睫垂落，轻声问道：“你不喜那人？可是那人伤了你父母？” 否则这般机灵聪慧的幼崽，父母应该也是大妖兽， 血脉越是强大的妖兽，子嗣越不丰，若不是出了意外，小啾的父母又怎会撇下小啾一只小小的鸟儿独自生存？ 什么？凤飞鸾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父亲可是在上古之战陨落的，母亲可是即将飞升的渡劫期凤凰！是一族之长！怎会被那小小的魔尊伤到！ 若不是凤凰墟出入口关闭，母亲出不来，说什么也会帮他和小慕报仇，杀了那阎炎！ “啾啾啾！”小啾叫了两声，一个翻身飞快坐起，在尉迟霄掌心蹦跶，依旧是听不懂的鸟语。 见它如此激动，尉迟霄轻叹一声，认为他的想法应该便是事实真相了，冷冽俊美的面容在皎洁月色下透出几分怜惜，摸了摸小啾，手下撸鸟的动作更是轻柔了几分。 凤飞鸾瞪大了眼，跳脚：“啾啾啾！”不要用这个眼神看他啊！他母亲好得很！ 带有薄茧的修长手指从毛茸茸的脑袋一路轻抚到尾巴，力度恰好，舒服极了，凤飞鸾情不自禁，惬意地眯起眼，啪嗒坐下，忍不住又躺倒下去露出肥嘟嘟圆滚滚的肚子躺平任蹂-躏了。 他也不想的，但是……但是尉迟霄怎么这么会？！ 凤飞鸾羞耻地用翅膀捂住脑袋，比他们凤凰族带大了无数幼崽的大长老还会，如果带尉迟霄去凤凰族，一定会大受欢迎吧。 他思绪飘飞，脑海好像晃过容色冷峻如高岭之花的尉迟霄坐在草地上，身上挂满毛茸茸的小凤凰，掌心还有一只，像对待他一般，温柔地摸摸毛……凤飞鸾炸毛了。 不行！尉迟霄只能是他的！ 尉迟霄望着忽然一把用翅膀抱住他手指啾啾叫、可可爱爱憨态可掬的小啾，幽深的眼底闪过一丝浅淡的笑意。 风吹动树梢，婆娑的树影沙沙作响，明月高悬，月华倾泻而下，洒落在白衣剑修的眉目上，如水般清冷。 凤飞鸾的小翅膀不由自主松开，一眨不眨地望着尉迟霄。 直到尉迟霄开口，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看呆了，脸颊有些红，好在羽毛挡着看不太出来。 尉迟霄沉吟许久，眉宇间蕴藏认真，道：“玄龙秘境危险重重，并不适合失去父母的幼崽生活，不如我们结下主仆契约，你做我的灵宠，与我一道回修真界，我定会好好对你。” 灵宠？ 主仆？！ 凤飞鸾这次是真的呆滞了。 尉迟霄说什么？ 让他给他当灵宠，还结下主仆契约？再怎么也得是道侣契约吧？！ 凤飞鸾不可置信地睁大眼，小脑袋嗡嗡的。 尉迟霄垂眸，见小啾一动不动，默认它答应了，一手掐诀，单手绘制主仆契约的阵法，眼见契约阵法刚刚画成。 “啾啾啾！！”契约还未落下，杀鸟般的叫声响起。 小啾慌忙扑腾着小翅膀，拼了命往外飞。 尉迟霄一怔，手掌收起，手中悬浮的阵法消散。 “你不愿意做我的灵宠？”尉迟霄疑惑地问道。 凤飞鸾飞在空中狂点头。 尉迟霄敛去眼底淡淡的失落，手掌伸出，望着小啾犹犹豫豫飞回他的掌心，薄唇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但还是道：“罢了。” 既然小啾不愿意，他也不能强求。 心口涌动着不知名的情绪，尉迟霄薄唇微抿，将小啾放在怀中，倚靠树干，闭目休息。 清浅的呼吸声在夜色下逐渐平缓，凤飞鸾偷偷仰头，望了眼阖着眼的尉迟霄，心底很不是滋味。 他还是人形时，尉迟霄可高冷了，从不会温柔地摸他，也不肯用好听的嗓音低声唤他的名字，都是凤道友凤道友地喊。连山洞那个时候，忍得额上都是汗意，漆黑的眼眸氤氲着沉沉墨色，也没有叫过他的名字，更没有和他说过会好好对他，要结道侣契约云云。 凤飞鸾酸溜溜地想，难道他还比不过一只鸟？ 虽然这只鸟貌似是他自己。 凤飞鸾从尉迟霄怀中飞到肩头，在颈窝蹲下，贴着尉迟霄的脖颈蹭了蹭，叹着气心想，主仆可不行，但要是道侣契约，他说不定就答应了。 …… 尉迟霄一直跟着安子默两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既不让阎炎发现，又能及时追踪到他们的行踪。 他早已传信让许凉风等人不用等他，自行去历练，只是要多加小心，因此心无挂碍，带着小啾等安子默的消息。 两日功夫一晃而过。 安子默传来了回复。 他说可以帮忙，但他有条件，希望只毁去阎炎的所有修为，让阎炎当个凡人赎罪。 尉迟霄燃了报信的折纸飞鹤，看了眼储物戒，思考着什么。 凤飞鸾担心地飞到他面前，“啾啾。”要当心呀，他总觉得尉迟霄那个师弟怪怪的。 还没花言巧语的许凉风好，至少许凉风帮忙打魔修的时候是提剑就上的，即使对面是白日心动过的貌美女修。 尉迟霄似乎听懂了，“嗯”了一声，揉了揉小啾，将它放在一颗杏花树上，语气是少见的慎重，道：“你在此地等，若一日后我仍未归来，九霄会来寻你，护你在玄龙秘境平安长大。” 即便重伤和被秘境压制了修为，阎炎毕竟是魔尊，他无法预料结局如何，但今日是最好的除掉阎炎的机会，必然不能错过。 只要除去阎炎，他不担心流云宗，明诚子虽不靠谱，却一心一意为流云宗着想，许凉风这些弟子亦如此，流云宗是他们的家。 尉迟霄为小啾布下防护结界，正欲离开，结界内的小啾不断撞击着结界，险些又像在鬼魍森林那般伤到自己。 尉迟霄一把破开结界，神色罕见严肃，他看着小啾，正打算教导它不许再伤害自己，却见小啾紧紧用小翅膀抱着他，一边啾啾叫。 他紧绷的神情稍稍放松，低声问：“要和我一起去？” “啾！”小啾用力点头。 尉迟霄沉吟，颔首同意了。 到时候若有危险，他便让九霄先行带小啾离开。 尉迟霄带着小啾往湖水边掠去，安子默与阎炎在那边。 不多时，尉迟霄到了地方，隐在树后，看清了湖水边的两人。 他们似乎陷入了极大的矛盾当中，安子默神情激动，阎炎表情阴沉。 隔着一段距离，尉迟霄只能隐约听见，安子默似乎在质问阎炎，到底是不是魔尊，那些事到底是不是他做的。 尉迟霄握着九霄的手攥紧，有些沉默。 凤飞鸾忍不住抬头看了尉迟霄一眼，这两天通过尉迟霄和许凉风通信时的只言片语，他差不多知道了那人不仅是尉迟霄的亲师弟，小时候还是尉迟霄带大的。为什么比起认识不久的魔修，不信胜似亲人的尉迟霄？ 那头激烈的交谈逐渐安静下来，尉迟霄放了个只有流云宗知道的暗号——一只飞得歪歪扭扭的折纸飞鹤。 安子默望见那只纸鹤，脸色微白，但看着面前神情大变的阎炎，想起方才阎炎彻底撕碎伪装，表露出的真实性格，深吸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他看着阎炎，说道：“你骗了我。” 阎炎不在意这个，只是盯着安子默，道：“子默，我没有伤害你不是吗？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变回以前的阿炎。” 安子默摇头，说话间，指间飞出一枚泛着寒光的长针，刺入了阎炎体内：“但是你要杀大师兄，还要杀我的同门师弟。” 定魂针刺入，阎炎果然一动不动，全身散发出阴寒的怒意，暴戾地望着高喊大师兄，远离他的安子默，怜悯地轻声道：“子默，我给过你机会。” 已经离开的安子默没有听见，他走到尉迟霄的身旁，脸色依旧苍白，央求道：“大师兄，我们说好了。” “嗯。”尉迟霄颔首，视线落在眼神森寒的阎炎身上，确认定魂针发挥了作用，驱使九霄，即将捣毁阎炎丹田时，异变陡生。 本全无魔气波动的阎炎身上骤然爆发出强烈的力量，单手打飞九霄，阴恻恻道：“流云宗真是好得很，大师兄杀了本尊的手下，小师弟还偷袭本 尊。” 他望着一脸震惊的安子默，朝他们冷笑：“子默，你以为你的小动作本尊不知道吗？本尊早料到你会背叛，那枚定魂针已然被掉了包，不过假货而已。” 安子默彻底面无人色，猝然看向尉迟霄，惊慌失措地问：“大师兄，怎么办？” 凤飞鸾恨不得啪啪用翅膀打安子默几下，还问怎么办？被掉包都不知道，前面还问阎炎是不是魔尊，可不是在提醒人家他已经知道阎炎的真面目了吗？！ 尉迟霄面色冷凝，低声道：“退后。” 阎炎森寒地笑了，修为节节攀升，突破了秘境限制，抵达了化神境界。 “本尊可不会轻敌，尉迟霄，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第44章 灵宠上位记10 尉迟霄打架从不废话, 向来是提剑就上。 没等阎炎放完狠话，九霄飞回尉迟霄掌心。 尉迟霄挡在安子默与凤飞鸾身前，干脆利落地逼出一口精血抹在九霄剑上, 剑身光芒大炽，万千柄散发着华光的九霄剑分-身悬浮于空中, 蕴藏着浓烈的冰寒之气, 周遭的空气似是冻结，森寒利剑对准阎炎，万剑齐发！ 阎炎话音刚落，看见这铺天盖地的灵剑迎面而来, 面皮肌肉抽了下, 怒极反笑, 招手唤来本命魔剑，飞身而上。 安子默下意识地往前一步, 尉迟霄趁阎炎对抗剑阵, 转头朝一人一鸟低声道：“走！” 尉迟霄考虑得很清醒，阎炎强行提升修为, 至多一个时辰的时间便会被秘境弹出，他只要拖延住这片刻就可，最好能将准备好的东西击入阎炎体内。 麻烦的是身后这一人一鸟，他无余力护持, 在这反而会让他分心。 尽管他能越阶对敌，可金丹大圆满与化神跨越了两个大境界, 更何况对方是叱咤了数百年的魔尊。 万千剑阵破，掀起烈烈罡风。 凤飞鸾显然也明白这个时候他和安子默反而是个累赘, 望着白衣剑修如松柏挺拔的持剑身影，心头酸涩不已。 他用力眨眨濡湿的眼, 把无法帮上忙的无力酸楚悉数咽下，转头准备把那个蠢蛋赶走，不给尉迟霄添麻烦。 谁知安子默看看表情阴森的阎炎，又看看跟阎炎交战的尉迟霄，眼眶通红，说道：“大师兄，能不能别打了，我们和阿炎好好谈谈，我相信他……啊！” “大师兄你的灵宠……啊！”安子默刚开口，又被拍了一翅膀。 凤飞鸾实在没忍住，本想狠狠啄这蠢蛋一口，但还记着尉迟霄叮嘱过他不能乱啄人，临时改用翅膀狠狠拍了下安子默。 要不是看在同门师弟的份上，他都想喷凤凰火赶人了。 “啾啾啾！”赶紧走！ 安子默没想到先前完全没在意的大师兄的小灵宠，用翅膀打人这般疼，他捂着被打得通红的脸，不敢置信地望着空中扑腾翅膀赶人的小毛绒团子。 问题是这是大师兄的灵宠，他自然没那个胆子教训回去。 安子默欲言又止，看着小毛绒团子逐渐凶悍的眼神，憋屈地一步三回头，往林中走。 凤飞鸾刚松一口气，那边的战场上传来阎炎含着怒气的笑声：“子默，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凤飞鸾一阵恶寒，催促慢吞吞的安子默快点走。 身后的尉迟霄感知到什么，目光陡然冷沉下来，祭出储物戒内少年给他找的防护法宝，扔向一人一鸟。 “尉迟霄，这个时候了，你还顾着别人？”阎炎冷笑一声，不在意地吐出一口血，修为再度攀升至渡劫期！ 浓烈的威压如一座庞大沉重的山岳，压在场上每一个人脊背之上，修为最低的凤飞鸾扑腾的翅膀一滞，差点飞不起来。 阎炎完全不顾及自身伤势，渡劫期可怖的魔气近乎凝成实质，将尉迟霄击出数米之远。 尉迟霄唇边蜿蜒下一抹殷红的血色，鲜血滴落在白衣之上，晕染出点点刺眼的红梅，九霄剑尖刺入地底，勉强维持住身形，脊背依旧挺拔。 他面容依旧如平日般凌冽，只眉峰紧锁，看着死死望着这边几乎忘记飞的小啾，和愣愣地站在原地的安子默，拭去唇边的血，加重了语气，厉声道：“走！” 安子默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阎炎眼中迸射出明显的怒意，他这次不再留手，双手握剑凌空，魔剑直直往下，就要刺穿尉迟霄的胸膛。 “啾！”凤飞鸾毫不犹豫地扑了过去。 尉迟霄没有动，在阎炎接近他的一刻，反手将早已准备的紫雷匕击入阎炎体内。 紫雷匕，是他历练时得来的宝物，专门克制满身邪气的魔修，被刺入后会有似渡劫天雷的紫雷在魔修筋脉间流转，捣毁丹田。 这本就是他准备好对付阎炎的底牌。 “噗呲——”两声响起。 原以为胜券在握的阎炎不敢置信地低下头，看着丹田没入的匕首，紫雷匕在没入瞬息感知到强烈的血气，刹那间刺目的雷光闪烁，阎炎喷出一大口鲜血。 “阿炎！”安子默飞奔扶住阎炎，嗓音带着哭腔：“阿炎，我没想杀你，我只是想让大师兄毁去你的修为，我再带你去凡间的！” 刺入胸膛的魔剑抽-出，尉迟霄额角渗出薄薄的冷汗，极为冷静地吞服下最好的疗伤丹药，点了止血的穴道，望着安子默惊慌失措地看着捂着心口的阎炎，垂下眼眸，遮掩眼底冰冷的失望。 这便是他的小师弟。 冰凉的手上落了一只暖烘烘毛茸茸的小团子，尉迟霄收回视线，小小一只的毛绒团子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望着他，盈满了水汽，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颗一颗往下掉。 它笨拙地用身体试图挡住他胸口破开的血洞，拼了命想挡住那道狰狞的伤口。漂亮蓬松的羽毛沾满了粘稠的血液也不顾，亮丽的火红色羽毛被鲜血染成暗红，原本肥嘟嘟的小身体被打湿，更像一只小可怜了。 尉迟霄知道，他的小啾很爱漂亮，每天都要花好多时间梳理自己的羽毛，被弄成这样脏兮兮的，不知道要打理多久。 尉迟霄眼帘愈来愈沉重，全身的力气被抽空，眼前一阵阵发黑，因为早已做好了准备，对死亡的恐惧倒是淡薄，更何况紫雷匕用的及时，比阎炎快一步，以至胸口这道伤偏了几分，不一定会死。 但他只是看着这样的小啾，心口莫名很不舒服。 尉迟霄哑声吩咐道：“小啾，跟九霄走，去找许凉风。” 小啾抬头，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他。 尉迟霄冷峻的眉宇软化，略微艰难地抬起指尖，想揉了揉小啾的小脑袋，眼前却不合时宜的一黑。 意识陷入混沌前一刻，他似乎看见有火焰冲天而起。 …… 凤飞鸾的身躯猛然间涨大，沾染了尉迟霄鲜血的羽毛化为炫丽的金红，长长的金红尾羽焕发着五彩的光芒，燃着火焰，流光溢彩，惊艳至极。 凤唳声响彻整片天际，冲天的火焰将天空渲染成可怖的红。 安子默望着震撼的天幕，愣住了：“这是那只灵宠？” “凤凰。”阎炎原本看着安子默跑过来，刚好转起来的脸色沉了下去，若没有受伤，他还有胜算，但旧伤叠新伤…… 阎炎抓住安子默的肩膀，想带他离开，安子默这才发现树下同样受重伤的大师兄，痛苦地挣扎，想过去帮忙：“阿炎你放开，大师兄！” “你不配叫他。”凤飞鸾双目赤红，满身杀气，将空气 都烧灼扭曲的凤凰火焰汇聚了数百道，疯狂地打向两人，满脑子都是要把他们都杀了。 阎炎护着挣扎的安子默，被火焰击中，整条手臂被烧焦，血肉模糊的样子吓到了安子默，他立刻不动了。 庞大的火球凝聚，凤飞鸾死死盯着地面的两人，耳畔只剩下一个杀字，不管不顾地使用精火，将底下两人烧得面目全非。 九霄剑焦急地绕着尉迟霄转，眼看着天上的凤飞鸾要耗空熬死自己了，毅然决然地飞上天，顶着熊熊燃烧的火，重重拍了下魔怔的凤凰脑袋。 凤飞鸾吃痛，停下动作，神智稍稍清醒，有几分委屈地望着这柄跟尉迟霄神魂相连的剑，道：“我在给你主人报仇，你干什么打我？” 九霄剑不能说话，着急地指向地上昏迷的尉迟霄。 被烧得血肉模糊的阎炎趁凤飞鸾分神，阴鸷地看了眼他，迅速带着同样凄惨的安子默离开了玄龙秘境。 看着两人落荒而逃，凤飞鸾恨恨咬牙。 化成原形全靠那股恨意撑着，两人逃走后，凤飞鸾啪得一下重新变回了小肥啾的模样，用最后的力气回到尉迟霄身边，仰头望着尉迟霄失去血色的脸，明明受伤的不是他，可撕-裂般的痛意从心口传遍全身。 他发着抖，蹭了蹭尉迟霄温热的脸，想带着尉迟霄去找许凉风，但身体经过那一遭虚弱得不行，别说叼着尉迟霄的衣服带人走，就是自己飞的力气都没有。 好在还有九霄剑灵，它艰难地驮着主人和凤飞鸾，晃晃悠悠去找流云宗的弟子。 可惜天不从人愿，九霄还没找到去历练的许凉风，天降大雨，雷鸣轰响。 凤飞鸾恢复了一点力气，顶着瓢泼大雨，找到了一个能容纳两人的树洞，急急忙忙指挥九霄驮着昏迷的尉迟霄飞向树洞中。 尉迟霄倚靠着树洞，如霜雪般的眉宇依旧俊美，衣衫落满水珠，隐约能看见其下精实漂亮的肌肉，长睫被雨水冲刷濡湿，加之薄唇色泽浅淡，给平素冷淡强大的白衣剑修增添了一丝战损的破碎感。 凤飞鸾第一反应是尉迟霄受伤淋雨会不会得风寒，他担心地望着尉迟霄，发觉自己这毛茸茸幼崽根本什么事业做不了，问九霄：“啾啾，啾啾啾。”你能从尉迟霄的储物戒里偷……不，拿几枚妖丹出来吗？ 话音刚落，反应过来九霄听不懂他说话，不由沮丧地垂下了头，有那么一点点后悔昨日没有答应尉迟霄的主仆契约。答应后，他跟尉迟霄神魂相连，就能打开尉迟霄的储物戒了。 凤飞鸾没有轻言放弃，用动作给九霄示意。 他努力了许久，天幕擦黑，九霄这才懂了他的话，从尉迟霄的储物戒提溜出来一个平平无奇的木盒子。 凤飞鸾用喙打开，望着里面闪闪发光各式各样的妖丹目瞪口呆。 尉迟霄的资产……比他想象中还丰富啊。 九霄绕着他转了一圈，洋洋得意地昂着剑柄。 凤飞鸾吃了几颗火系妖丹，恢复了一些精力，努力变幻成人形，好在一次成功。 他看了看尉迟霄湿透的衣服沉思许久，让九霄拿出来一套衣衫，红着脸亲自帮尉迟霄换上。 换之前，凤飞鸾色厉内荏地看着九霄，说道：“你不许偷看。” 九霄：？？ 叮嘱完九霄，凤飞鸾转头，本想闭着眼摸索帮尉迟霄换上，谁知道闭着眼根本不会穿，只好光明正大地睁着眼，耳根通红地心想：他们什么都做过了，想来尉迟霄应该不介意吧？ 换好衣服，凤飞鸾又让九霄从尉迟霄的储物戒拿了些疗伤丹药，喂尉迟霄吃下，再次支撑不住，变回小肥啾的体型。 夜色已深，确认尉迟霄呼吸平缓，已然脱离了危险，疲惫如潮水涌上，他这才飞回尉迟霄的脖颈，贴着脖颈处的微弱起伏陷入沉眠。 九霄自觉立在洞口，替他们守夜。 翌日，尉迟霄依旧没醒。 凤飞鸾继续吃妖丹，照顾伤患，给伤患疗伤。 第三日，尉迟霄还是未醒，但身体开始自我修复。 凤飞鸾按耐下担忧，继续吃妖丹照顾疗伤三件套。 第五日，尉迟霄迟迟未醒，好在伤口有好转的迹象。 凤飞鸾担心得在树洞团团转，九霄陪他一起团团转。 第八日，尉迟霄仍旧未醒，胸膛的伤势却愈合到一半没动静了。 凤飞鸾慌了，毕竟是被魔尊的本命魔剑捅了个对穿，会不会那剑上有什么东西？ 凤飞鸾思考了许久，让九霄去树洞守门，他则磕了许多火系妖丹，变成人形，布下结界，褪下尉迟霄上半-身的衣衫，仔细观察尉迟霄的伤口，果然发现有魔气在内里作祟。 他试图拔除魔气，可凤凰天生克制这玩意，还没碰到它，那魔气便狡猾得躲入更深处。 凤飞鸾无法，只好用老一套，渡了些凤凰精火过去。 魔气顺利被灭，凤飞鸾松了口气，正打算给尉迟霄穿上衣服，还没穿上，便瞧见男人双眸阖着，原本色泽浅淡的薄唇慢慢变得红润，俊美的眉宇微微蹙起，似是有些不舒服。 “这是怎么了？”凤飞鸾疑惑地仔细检查伤口，自言自语道：“没问题啊？” 被断定没问题的尉迟霄眉峰蹙得愈深，身体忽得滚烫，轻晃了两下，倒入了凤飞鸾怀中。 这具躯体虽然看过好几遍了，但他每次触碰都是小心翼翼的，不像现在，整个胸膛都贴了上来，还烫意惊人。 凤飞鸾心头一颤，一碰便如触电般缩回手，任由尉迟霄靠着自己，两只手举在空中，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尉迟霄紧皱着眉，口中吐出破-碎的呓语：“热。” 热？ 凤飞鸾愣了一下，望着尉迟霄的脸，脑海隐约想起什么熟悉的场景，呼吸一滞。 不是吧？！ 他的凤凰精火把尉迟霄的情-毒勾出来了？ 第45章 灵宠上位记11 尉迟霄靠着凤飞鸾, 呼出的气息灼热炙烫，似是察觉接近少年便会消解这份燥-热，贴得更紧了。 凤飞鸾手足无措, 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上次是情急之下，不救尉迟霄就要没命了, 这次尉迟霄还昏迷着呢…… 可尉迟霄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 凤飞鸾好像被扯成了两半, 一半的理智告诉他要解，否则尉迟霄还受着伤，若是出事怎么办，一半又劝他, 尉迟霄昏迷了, 若是醒来不高兴怎么办？讨厌他怎么办？ 况且……况且昏迷了要怎么解？ 凤飞鸾面红耳赤, 纠结地抿着唇，试探地伸出手, 想先将靠在身上的男人扶回去。 热意排山倒海涌来, 意识到少年要将他推开，尉迟霄下意识环住了凤飞鸾的腰, 不肯离开这片清凉。 男人睫羽轻颤，漆黑如墨的眼半睁开，透着模糊的视线望着眼前的少年，隐约想起什么, 嗓音沙哑地低喃道：“别走。” 凤飞鸾感受着腰间的这股力道，看见尉迟霄睁眼开口, 刹那间心如擂鼓，推出去的手力道一下子软化了, 心想他怎么舍得走呢？ 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凤飞鸾睫毛颤动, 任由尉迟霄用力揽着他，等着他下一步动作。 但尉迟霄什么也没做，眼眸重新阖上，下巴搁在他颈窝处，即使呼吸灼热，身体滚烫，脸庞烧红。 也仅仅只是抱着怀中的漂亮少年，紧紧地抱着，似是不抱住，怀里的人便会消失一般。 凤飞鸾眼底隐隐闪过一点小失望。 后知后觉感知到这股情绪，凤飞鸾好似被传染般，脸庞也滚烫了起来，眸光闪烁地微微偏过头。 腰上的手臂用了几分力气，他却很享受这个温暖的拥抱。 尉迟霄还在抱着他呢喃，只是吐出的话语不甚清晰。 凤飞鸾心尖颤了颤，卷翘纤长的鸦羽扑簌，耳根红红，不由自主回抱住尉迟霄，手掌贴着尉迟霄的背，脸颊贴着男人的侧脸，像小动 物般蹭了蹭。 他没抱多久，便发现尉迟霄紧实胸膛上围着纱布上，堪堪愈合一半的伤势渗出血丝，修为还有溃散的迹象，立时慌了。 这一刻，什么担忧都抛之脑后，凤飞鸾咬了咬牙，顾不得什么，吻了上去。 或许是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尉迟霄没有排斥他的举动，反而与他贴得更紧。 白衣剑修束发的玉冠早已不见，长发披散，俊朗的眉宇时而舒服地舒展，时而轻蹙，眼眸漆黑如墨，凝视着眼前朦胧的少年，炙热的大手一刻也没有松开。 凤飞鸾竭力稳住身形，小心翼翼地放松紧绷的身体，明明没有中情-毒也没有喝醉酒，却依旧烧红了脸，雪白的脖颈染上绯红，凤眸潋滟着羞耻的波光。 树洞外又下起了雨，绵绵雨丝形成天然的屏障，将洞内外隔开，窄小昏暗的树洞内，充斥着令人脸-红心-跳的暧-昧光景。 九霄高兴地晃了晃，识趣地离得更远些，替他们把风。 漫长的过程中，尉迟霄神智有片刻清醒，注视着眼前鬓角渗出汗意的漂亮少年，放在凤飞鸾腰间的手抬起，温热的手掌轻抚了抚少年烧红的脸，嗓音沙哑低沉，蕴藏着一丝情动时的性.感，道：“你回来了？” 少年似是被这一声吓了一跳，重.重跌了下去，闷哼了一声，羞愤欲死地把脸埋-入他的脖颈间。 尉迟霄有些好笑，又觉得少年这般姿态有些眼熟，还未来得及细想，意识却再次陷入了混沌，连问要不要做他道侣的话也未来得及说出口。 …… 断断续续连绵几日的大雨终是停下，林中雨过天晴，鸟儿重新在枝头鸣叫，空气中充盈着清新的草木香气。 树洞内昏迷好几日的男人睫羽轻颤，似有醒来的迹象。 尉迟霄睁开眼，对着头顶的木头恍惚片刻，思起上一次清醒看见的画面，目光立时在狭小的树洞内搜寻那道身影。 可如第一次在山洞时一般的场景，那人又不见了。 反倒是他，伤势再次好转，灵力溢出，修为到了临界点，几乎压制不住快要突破。 这样让他采-补，那人是不要命了吗？ 尉迟霄抿紧唇，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啾啾。”蜷缩在他怀中睡觉的小啾被他的动作吵醒，看起来很困，眼睛半睁不睁，摇摇晃晃地飞到他眼前——确切地说胸膛前。 看见伤势好转了大半，凤飞鸾立刻清醒了，高兴地：“啾！”终于好了！ 啾声刚落，凤飞鸾瞅见男人绷得平直的唇线，沉沉的眸色，是肉眼可见的不虞，对尉迟霄这种喜怒向来不显的人来说，情况相当严重。 尉迟霄生气了？ 高兴的神情立刻落下去，凤飞鸾心头滑过无数想法，愣愣地望着，飞舞的小翅膀停滞在空中。 “小啾。”尉迟霄捧住从空中掉落的小啾，手指习惯性揉了揉它毛茸茸的小脑袋，面色微凝，问道：“你可看见昨日那人？离开时神色如何？状况如何？去了哪个方向？” 凤飞鸾警惕起来，不会是找他算账吧？ 他仰头望着尉迟霄紧皱的眉心，凝重的面色，愈发认为尉迟霄生了他的气，因为他不打招呼替他解毒，还总消失。 心脏密密麻麻地刺疼，凤飞鸾蔫了下来，但他短时间内已经没办法再变回人形了，何况那时情毒不解，以尉迟霄的情况，即便没有生命危险，也会修为尽失。 凤飞鸾仗着尉迟霄听不懂，怏怏地随便乱啾了几声。 尉迟霄并不知道小啾的小脑袋一下子转了这么多念头，反应过来听不懂小啾说话，叹了口气。 那人决然离开，行踪诡秘，想来不会让他发觉踪迹。 尉迟霄敛下思绪，揉了揉小啾，问道：“我要突破了，小啾，你当真不愿意随我一同出去吗？” 突破后他便不能再在玄龙秘境久留，小啾…… 尉迟霄忽然有些舍不得。 可他记得那一晚小啾拒绝了他。 小啾蹭了蹭尉迟霄的手指：“啾啾~。”我愿意呀。 他只是不愿意签主仆契约而已。 尉迟霄望着小啾点头，心下微松。 他收起立在树洞口的九霄，打算打坐调息片刻，眼角的余光瞥见树洞内眼熟的木盒子，拿过打开一瞧，里头火系的妖丹消失大半。 尉迟霄眉梢轻挑，看向拍拍翅膀心虚飞走的小啾。 尉迟霄思索须臾，捉住小啾，从储物戒拿出一个颜色清透的翡翠玉镯子，对着小啾比划了一下，套在了小啾的脖颈上。 小啾看起来不喜欢脖颈处套东西，挣扎了下，但听见尉迟霄说：“这是师尊捡到我时在襁褓中的玉镯，有储物之效。” 小啾挣扎的动作顿时停住了，好奇地低头望着套在脖子上的玉镯，用喙轻轻啄了一下。 尉迟霄没有注意到它的小动作，把木盒中所有火系妖丹筛出，放入玉镯当中，又小心地取了小啾的一滴血，滴入玉镯当中帮它认主。 “主仆契约不签也罢，今后你便是我唯一的灵宠，我自会好好待你。” 尉迟霄指尖慢慢抚着小啾亮丽的金红色尾羽，没有注意到掌下小小身躯的颤-栗，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在和小啾说话，道：“灵兽筑基才能口吐人言，你如今方练气，若吞服掉这些妖丹，可能快些进阶？” 凤飞鸾被摸得舒服又窘迫，尾部是他的敏.感点，从头到脚抚一遍还行，但这不断地摸这一个地方就不行了。 “啾啾！”凤飞鸾点头，等尉迟霄得到回答摸够了，红着脸飞快地带着宝贝镯子飞远。 …… 调息结束，尉迟霄睁开眼，正欲突破离开秘境，便见小啾叼着他的袖口往外扯，似是要带他去哪里。 尉迟霄确认般问道：“你想带我去一个地方？” 小啾用力点头。 尉迟霄估算着离压制不住修为还有一小段时间，放纵小啾拉着自己走。 “叼着费力。”尉迟霄点了点小啾软乎乎的脑袋，好笑地提醒道：“你往前飞，我跟着便可。” 小啾恍然大悟，好似不好意思了，小翅膀捂了下脸，继而飞在他前方。 尉迟霄眼底透出淡淡的笑意，配合小啾的速度，不紧不慢往前走。 他们走了一段时间，小啾比平常看着累了许多，只飞了一小段距离便飞不动了，落在他肩头歇息。 尉迟霄干脆祭出九霄，坐在九霄剑上让小啾用翅膀指挥。 小啾想带他去的地方比他想象中还要远一些，飞越了那片森林，径直飞到了秘境最中央的荒漠。 尉迟霄立于九霄剑之上，居高临下望着底下危险重重的流沙域，凌冽的眉峰微动，看向掌心的小团子，不确定地问道：“你是想带我来这里？” 凤飞鸾用力点头，底下是玄龙埋骨之地，也藏着玄龙秘境最大的宝贝——神龙骨，他说过只要尉迟霄平安无事，他就会带他找神骨，自然要兑现承诺。 其实这片流沙之域只是对外人而言十死一生，危机重重，但他是凤凰血脉，龙凤一家亲，有他在，定然不会有危险。 “啾啾啾。”凤飞鸾咬着尉迟霄的衣摆，想让尉迟霄懂他的意思。 尉迟霄垂眸，望了一眼底下的汹涌如海浪波涛的流沙，摸了摸焦急示意的小啾，沉吟片刻，给他与小啾笼罩了一层防护法阵，跃然而下。 雪白的道袍在空中划过一道锋锐的弧度，九霄变回正常大小，召回手中。 脚尖在接触到流沙的那一刻，倏然再度悬空，落入一个昏暗到目不能视的空间。 一种许久未有空气流通的气味萦绕，尉迟霄没有用火折子，从储物戒掏出一颗夜明珠，照亮前路。 此处应是哪个密室，脚下是一条长长往下蜿蜒的石阶，两侧隐约刻着壁画。 凤飞鸾恢复了一点力气，往前飞，给尉迟霄指路。 尉迟霄没有掉以轻心，握着九霄，跟随小啾往下。 不多时，走到石阶的底部，来到一扇厚重的石门前，尉迟霄放看清石门上刻着腾飞的威严巨龙，石门倏然轰隆作响分开，里头宛若又是一个空间。 极为宽阔的桂宫兰殿，与幽暗的石阶甬.道截然不同的金碧辉煌，四周的法器草药、金银财宝堆叠成山，十八根盘龙柱高耸，上头刻画的威严巨龙栩栩如生。 华美宫殿的正前方，只有一个展台，上头放着一个镂空雕花的墨色锦盒。 凤飞鸾刚要带着尉迟霄去拿神骨，尉迟霄忽然察觉到什么，捉住他飞身后退。 在离开展台的下一刻，十八根盘龙柱缓缓转动，释-放出亮色的光芒，汇聚在展台之上，刹那间光芒大炽，一道庞大的巨龙残魂浮现在空中，足以占据大半个宫殿的身体透明若雾，居高临下望着一人一鸟，准确的说是那只小鸟。 硕大的龙眼半眯，玄龙嗓音威严，开口道：“倒是稀客，小……” 玄龙“凤凰”两个字还未吐出，吓得凤飞鸾啾啾叫：尉迟霄还在生气呢，他拒绝任何暴露身份的风险！ 好在玄龙听懂了，它顿了顿，疑惑地瞥了眼人修，用龙吟声问道：【小凤凰，你把大半精火都给了那人修，还与他行了配偶仪式，为何不告诉他你的身份？】 凤飞鸾有些窘迫，又不好说因为怕尉迟霄生气，小啾这层马甲掉了后把他赶走，只说了另一层原因。 他也是出了凤凰墟才知道，修真界已经没有凤凰与神龙了，他们作为上古神兽，出生便是天道的宠儿，血可延年益寿，肉可使修为境界节节攀升，强大的神兽身上的神骨，脱胎换骨白日飞升也不为过。 对于贪婪的人修而言，他便是传说中的神仙肉，人人都想分一杯羹，一旦暴露，后果可想而知，不仅尉迟霄，连整个流云宗都会有麻烦，即便尉迟霄帮他隐瞒，也会有莫大的压力。 或许有一天，宗门为重的尉迟霄会为了流云宗赶走他也说不定。 最后一句凤飞鸾没有说出口，只藏在心中，黯然地垂下头。 尉迟霄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这一场加密交谈，看了眼玄龙，又望了眼跟玄龙无障碍交流的小啾，眯了眯眼。 他盯着凤飞鸾，陷入了沉思。 凤飞鸾察觉到尉迟霄的视线，心头咯噔了一下，假装茫然地回视他。 偏偏玄龙又开口了：【我知道了，小凤凰，你来我这，是为了拿走神骨给这位人修？】 凤飞鸾刚点头，玄龙叹息道：【恐怕我的神骨他无法融合，以金丹大圆满的修为，想要承受神骨不可能，不过他体内有生生不息的凤凰精火，也许有两分希望，但光凭肉-体无数次毁坏又修复便足以让人崩溃，更何况人修融合神骨，会有来自天道降下的反噬。】 【小凤凰，你舍得吗？】 凤飞鸾只知道神骨能让人脱胎换骨，完全不知道还有这些事，心沉了下去。 他当然舍不得。 【不过有个办法。】 …… 尉迟霄看着交谈了半天的一龙一鸟，虽目光探究，但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没有出声打扰。 直到玄龙看向他，像岳父打量女婿般盯了他半晌，龙爪抓起台上的盒子扔给他，威严道：“有缘人，这是吾的龙骨，你可收下，但务必善待吾的……远亲小辈。” 凤飞鸾想说后面那句就不用了，他都不敢回头去看尉迟霄的神色。 尉迟霄接住盒子，目光若有若无地再次扫向小啾的背影，颔首道：“多谢。” 谁知这神骨竟是阵眼，神骨一被拿走，玄龙秘境立即开始崩塌。 玄龙最后一抹的残魂也消散于世，尉迟霄的修为也再也压制不住，突破至元婴期。 尉迟霄凝了凝神，捧着神骨，带着小啾离开这座摇摇欲坠的宫殿，没有留意到小啾把宫殿里的宝贝都塞进玉镯的小动作。 他们一出去，天幕果不其然阴云密布，可怖的天雷在其中酝酿。 尉迟霄渡劫有经验，将小啾放在安全的地方，摆了几个防身法器，持剑去无人的不远处开始渡劫。 没想到雷劫刚渡到一半，秘境损毁，他们正好被弹出秘境。 尉迟霄还维持着持剑破开天雷的动作，见天雷被留在秘境当中，微微一怔，立即收剑去找寻小啾的下落。 凤飞鸾从树上蹦下，蹦到尉迟霄掌心，开开心心地转了一圈：“啾啾！”我们出来啦！ “嗯。”尉迟霄好似听懂了小啾在说什么，眼底冰霜化作暖水，揉了揉它的小脑袋：“带你回家。” 第46章 灵宠上位记12 尉迟霄将小啾放回肩头, 看了眼四周。 草木植被与玄龙秘境入口所在的山谷相差无几，不远处还有几个同样被秘境弹出的修者，有些仍维持着对敌的姿势, 表情茫然地面面相觑。 尉迟霄辨别清楚宗门聚集地所在的方向，率先提步离开。 身后几人互看一眼, 认出尉迟霄的身份, 跟在他的身后离开。 玄龙秘境入口之处，在外守着的长老们眼睁睁看着秘境倒塌，所有宗门乱成一片，着急地寻找自家进入秘境的弟子。 能入玄龙秘境的可都是各个门派的精英弟子, 损失任何一个都让人肉疼。 尉迟霄回到流云宗驻扎地, 许凉风第一时间发现了他, 拍了拍打算掐诀寻人的长老，惊喜地飞快地奔上前, 身后跟着一连串师弟。 “大师兄！”“大师兄。” 熟悉的声音此起彼伏。 尉迟霄颔首, 看见师弟们虽灰头土脸，但安全无虞, 心下微松。 赵长老看见尉迟霄，先是一愣，再是惊喜：“尉迟，两月不见, 你竟是突破了。” 尉迟霄还未说话，身边的许凉风先大惊小怪起来。 “大师兄, 短短半月不见，你就突破到了元婴期？！”许凉风大为震惊, 声音不由拔高，立刻引起了周边其他宗门的注意。 尉迟霄瞥他一眼, 许凉风讪讪一笑，立马捂住嘴。 “得到了一些机遇。”尉迟霄道。 赵长老目露赞赏，乐呵呵地说道：“我去信掌门，他定然高兴。” “恭喜大师兄！”弟子们同样很高兴，还有种与荣有焉的骄傲。 二十五岁的元婴期！修真界绝无仅有的天才，是流云宗的大师兄，是他们的大师兄！ 凤飞鸾坐在尉迟霄肩头，望着这群发自内心为尉迟霄感到开心的弟子们，眸光跃动，耳畔响起玄龙残魂消散前的话。 【只要签订道侣契约，他便与你神魂相连，融合神骨的痛苦会消解许多。而天道的反噬，可借由上古的造神秘法，通过真心崇敬他者减少反噬，人越多，反噬越小。】 凤飞鸾有些不确定，这群人能帮尉迟霄吗？ 他陷入沉思，但还没想出什么，或许是最近凤凰火用得太多，身体总是会涌起阵阵疲惫，眼前忽然有些发黑。 凤飞鸾晃了下头，靠近尉迟霄，歪头贴着他。 “……我和师弟们也各自遇见了一些机缘，不过最可惜的是刚看见一株千年份的赤云草，还没来得及摘，没想到秘境居然塌了……” 许凉风叹着气说完，忽然瞄见尉迟霄肩头眼熟的一抹火红色，惊讶地问道：“大师兄，你带小啾出来了？” 尉迟霄望着动了动翅膀紧贴着他的小啾，眼底神色不自觉微微放柔，“嗯”了一声，没有多言，开始清点人数。 赵长老等尉迟霄点完人，十人入秘境，九人出来，可尉迟霄却神色如常，不解地问道：“尉迟，应该还有一人……安子默呢？” “对了，还有小师弟。”许凉风后知后觉。 尉迟霄微顿。 凤飞鸾刚缓过来，正伸着懒腰的小翅膀一滞，从记忆中扒拉出来那个扑向阎炎、随后被他烧成煤炭的尉迟霄的师弟，圆溜溜的黑豆眼眨了眨，往旁边挪了一点，朝天望去，企图掩盖掉那点小心虚。 在场无人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所有人的目光疑惑地看 向尉迟霄。 尉迟霄敛眉，声音虽平静，却掷地有声，道：“安子默已叛离师门，今后不再是你们的小师弟。” 他记得昏迷前安子默主动回头，奔向阎炎的场景，因此醒来时未看见安子默，也不在意了，想是和受了重伤的阎炎一同离开了秘境。 流云宗创立之时的宗训便有不能与魔修为伍这条，否则要去执法堂受鞭刑，再逐出师门。 安子默几次三番站在阎炎那头，无疑触犯了宗规。 作为流云宗这一辈的大师兄，尉迟霄有权判定，安子默叛离师门，当逐出流云宗。 尉迟霄话音落地，众人皆满脸错愕。 但他们知道自家大师兄的性子，向来不说假话、不开玩笑，一秉至公，也从未出过错，虽不敢置信，却没有提出质疑。 凤飞鸾看向白衣剑修，心虚转为担忧，悄悄挪了回去，用软软的身体安抚地蹭了蹭尉迟霄。安子默是尉迟霄的亲师弟，十多年的情谊，尉迟霄会不会难过？ 若说难过，不如说是失望。 顿悟看见未来之景时，尉迟霄还有些不愿信，可现在不得不信。 他垂下眼帘，再抬眼时已恢复如初，看向众人，将安子默如何窝藏魔修、包庇阎炎的事简洁明了地概括告知众人，再沉声告诫大家要引以为戒，不可与魔修为伍，虽然让大家当场把宗规背一遍。 尉迟霄眉宇天然带着冷意，锋锐的视线扫过大家，无声的压迫感让师弟们额头几乎落下冷汗，纷纷努力将脊背挺得笔直，众口同声将宗规背完，心中将安子默骂了个狗血淋头。 见师弟们一个个目光正直，宗规背得流利，尉迟霄稍有欣慰，旋即看向一旁的赵长老，道：“烦请长老，予掌门去信，告知师尊此事，并彻查全宗，查清宗内是否还有与魔门勾结之人。” 赵长老严肃点头：“自然。” 有宗门的长老在，接下来的事情尉迟霄没有再多言，登上回宗的飞舟，入了自己的寝房。 飞舟一共有两层，最顶上是招待贵客与长老们的住所，第二层便是弟子们的住所。 尉迟霄是大师兄，住所是二层的房间中最大的一间。 尉迟霄方进屋，房门关上，肩头的小啾飞下，停在窗边，望了几眼窗外的云卷云舒，转头好奇地打量着这间宽阔的寝屋。 尉迟霄把九霄放在桌上，在窗边紫檀木所制的雕花贵妃榻坐下，见小啾眼也不眨望着室内，只当它是从未见过外界的风景，不由生出一点怜惜，指尖轻抚小啾的尾羽。 同样满身的鲜红羽毛，他最钟爱小啾金红色的尾羽，不仅最长最漂亮，仔细看，还闪烁着璀璨的流彩。 敏-感的尾巴被来回抚摸，从尾椎骨窜上酥酥麻麻的电流往全身扩散，凤飞鸾浑身僵硬，眼睛却控制不住舒服地半眯，小小地“啾~”了一声。 尉迟霄盘了一会儿，注意到小啾的模样，猜测小啾应该很喜欢被摸尾巴。 记下这一点后，尉迟霄收回了手，眼中闪过细碎而浅淡的笑意。 他并非无心无情，只是情感较常人淡薄，但不知何时起，看着小啾，胸膛处时常会浮现不知名的情绪，宛如暖洋洋的羽毛轻轻抚过心尖，微痒，去捕捉时又渺无踪迹。 等尉迟霄停下，凤飞鸾大大松了口气，虽然被撸.得很舒服，但对于他来说总有些窘迫的羞.耻。 凤飞鸾扇了扇翅膀，给发烫的脸颊降温，还未平复下狂跳的心脏，丹田忽然一阵抽搐，疼得他当即栽倒下去。 飞舟上很安静，每一间房的门上锻造师贴心地刻了阵法，阻止房内的交谈被他人听去，也防止吵到他人歇息。 见过玄龙后，尉迟霄有些问题想问小啾，望了眼门，思索了会儿，掐诀，又布了一层隔音结界。 只是当结界布好，他回头时，却见小啾倒在窗沿，一动不动，痛苦至极的模样，瞳孔微缩。 …… 赵长老正站在书桌前，一边喝茶品茗，一边高高兴兴地对着流云宗特有的传信折纸飞鹤说话。 “……所以说明掌门啊，虽然你失去了一个叛离师门的小弟子，但也无须太难过，尉迟不骄不躁，处变不惊，是个堪当大任的好孩子，有尉迟在，我们流云宗振兴指日可待啊！” 赵长老喝了口茶，继续对着飞鹤道：“不过尉迟到了元婴期，也该开峰独立山头了，古话说先成家后立业，我有一女，掌门你是见过的……” 还未说完，门被匆匆叩响。 赵长老一句“请进”还没吐出，手刚抬起想解开门口的结界，大门唰啦一下，连同结界一同，被一剑破开。 刚被夸赞“不骄不躁、处变不惊”的白衣剑修面如寒霜，提着九霄，凌厉的视线在屋内扫视一圈，定在愣住的赵长老身上。 “咳咳咳！” 赵长老被冰刃一般的目光看得抖了一下，猝不及防被茶水呛到，捂着嘴咳了好几下才缓过来，还以为出了什么天大的事，急忙挥手把飞鹤送走，大惊失色地问道：“尉迟啊？你这幅模样？难道……流云宗被灭门了？！” 尉迟霄平复下胸膛涌动着从未有过的焦急情绪，小心地伸手，给流云宗宗内圣手的赵长老看已经昏迷的小啾，道：“没有灭门，长老，请快帮我看看，小啾怎么了？” 赵长老两眼发直，看看地上凄凄惨惨的门，又看看尉迟霄掌心修为低微堪比凡鸟的灵宠，颤颤巍巍地问道：“你闯进我这，大动干戈，就……就为了这只凡鸟……不是，灵宠？” “赵长老。”尉迟霄嗓音微沉：“它是灵宠，但也是我重要的家人。” 从小啾答应跟他出玄龙秘境那一刻开始，他就把小啾当做了今后要伴随一生、好好珍惜爱护的家人。 赵长老无法理解把区区灵宠当家人，不过看着尉迟霄面无表情的脸，他憋着没说，擦了擦冷汗，心中暗自嘀咕他可是长老，怎么能害怕一个弟子，还有他治人，不是治灵宠的。 然后轻声细语让尉迟霄把小啾放在桌上，再三承诺会好好治疗。 “多谢长老。”尉迟霄小心地把小啾放下，望着桌上闭着眼毫无生气的小啾，下颌绷紧。 赵长老仔细观察诊断，越看表情越古怪。 尉迟霄心逐渐下沉，哑声问道：“可是有什么不治之症？” “那倒不是，尉迟啊……你这只灵宠。”他欲言又止，“丹田空虚，精火不旺，看样子是肾气不足啊？” 尉迟霄：？ 第47章 灵宠上位记13 尉迟霄凛如冰霜的神情有瞬息崩裂, 他低头望了眼桌上昏迷不醒、软乎乎的小毛绒团子，怎么也无法把“肾虚”两个字与它划上等号。 “赵长老。”尉迟霄抬头，眉峰微蹙, 问道：“小啾尚且年幼，怎会……肾气不足？” 赵长老也觉得奇怪, 这灵宠的体型明显还是只幼崽。 他看了眼尉迟霄, 擦了擦额角不断冒出来的冷汗，说道：“尉迟，你等等啊等等，我再看看, 再看看。” 赵长老使出了从医几十年的功夫, 法宝神识都用上了, 可诊断依旧未变，每一个病症都昭示着这只鸟有极大的可能是肾气不足, 以至昏迷。 赵长老急得抓耳挠腮, 又不想在小辈面前丢了面子，绞尽脑汁思考症结所在。 不多时, 还真让他想到了。 赵长老对上尉迟霄黑漆漆充满压迫感、显露出怀疑目光的眼，这回镇定了，说道：“尉迟啊，有没有可能, 你这只小灵宠，它不是只幼崽？” “我曾听闻, 有些灵兽种族在遭遇重伤或妖丹出问题后，会维持不住原形与人形, 化成幼崽疗伤。” “你这只灵宠身上有受过重伤的迹象，也许是相同的情况。” …… 尉迟霄帮赵长老修好门, 拿出几株在玄龙秘境中得到的百年灵草补偿给他，没有去看赵长老喜出望外的神情，捧着小啾回了房。 小啾仍在昏睡当中，得知无事后，尉迟霄稍稍放下心，将它放在柔软的被褥当中，在枕侧放了一颗安眠石。 九霄绕着床铺飞了一圈，蠢蠢欲动，想叫醒床上睡得正香的小啾起来玩。 尉迟霄布下结界，斜睨了眼九霄。 九霄立刻从心，飞去剑架之上。 尉迟霄盘膝坐在小啾一旁，闭目 稳固刚突破不久的境界。 窗外从晴空万里到夜幕低垂，又从夜阑人静到旭日初升，流云宗近在眼前时，柔软锦被上的火红色小团子总算动了动，扑腾了好几下，这才慢悠悠翻身坐起，发出一声小小的啾声，似是在伸懒腰。 尉迟霄睁开眼，望着终于睡足了的小啾，语气不似从前，透着淡淡的凉意，道：“醒了？” 小啾飞到他眼前，脸上隐约能看出迷茫，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心情不好。 尉迟霄结束打坐，下床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又给飞过来的小啾倒了一杯水，拿了准备好的一小碟糕点放在它面前。 “啾啾？”小啾歪头，试探性地想飞去尉迟霄颈窝，那个地方让它有安全感。 尉迟霄看清它的动作，制止它飞来，提醒说道：“你昏迷一天一夜，先吃些东西。” 凤飞鸾扑腾的小翅膀一滞，呆了呆，没想到自己居然睡了这么久。 难道是因为睡了太久，尉迟霄生气了？ “啾？”凤飞鸾忐忑地打量着白衣剑修的神色，但什么也没从那张冷峻的面容上看出来，只好停在桌面上，按着尉迟霄的话，先吃饭。 幼崽的身体果然经不起折腾，尉迟霄一说他才发现饿极了。 尉迟霄抿了一口灵茶，安静地等小啾吃完饭，心中思索着等会要问的问题。 过了好一会儿，凤飞鸾把一小碟糕点吃得干干净净，自从掉出凤凰墟，他好久好久没吃甜甜的糕点了，因此吃得格外珍惜，吃饭的时间也比往常久一些。 满足得拍了拍重新恢复圆滚滚的肚子，凤飞鸾展开小翅膀，就要往它的“宝座”上飞：“啾啾！”我吃饱啦！ 爪子还未落下，便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截胡。 尉迟霄捉住他，没让他近身，而是将他放在桌上，淡淡道：“既然吃饱了，那便来谈谈。” 谈？ 谈什么？ 凤飞鸾眨了眨眼。 尉迟霄很快解答了他的问题：“小啾，你真的是只幼崽吗？” 凤飞鸾睁大了眼。 “你昨日忽然昏迷，我便带你去找了宗内执掌医草堂的赵长老，长老说……”尉迟霄把赵长老的诊断和推测缓慢说出，凝视着凤飞鸾。 什么？！肾、肾气不足？！ 全身的血液好似都往脑袋灌了，凤飞鸾涨红了脸，精神恍惚，纤细的爪子一歪，吃饱喝足圆鼓鼓的小身体啪嗒跌坐在桌面上。 他呆坐着，羞愤欲死，几乎能想到那个场面有多丢鸟，何况在尉迟霄面前！在尉迟霄的长老面前！ 这辈子可以结束了。 又是啪嗒一声，圆润的小鸟失魂落魄地往后躺倒，安详地闭上了眼，宛如真正的毛绒团子一般，可爱却了无生气。 尉迟霄顿了顿，手指伸出，轻轻拨了拨小啾，小啾没动，他又轻轻推了推。 “啾啾。”让我死吧。 尉迟霄好似听懂了，眼底闪过几分失笑，道：“没关系，只是小事。” 凤飞鸾悲鸣：“啾！”不是小事！ 是他名声的大事！要是那个赵长老嘴上不把门，岂不是许凉风、那些小弟子、乃至整个流云宗都会知道他！尉迟霄的灵宠小啾！年纪轻轻肾虚！ 他可是要和尉迟霄结成道侣的。 尉迟霄停顿片刻，安抚地摸了摸小啾，问道：“你在玄龙秘境可有配偶？” 这是尉迟霄不解的一点。 除却他昏迷的时间，其余时候，小啾几乎没有离开过他，别说与小啾姿态亲密的鸟，就是相同的鸟类灵兽也未见过，又是哪来的亏损？ 一想到小啾可能有了配偶，心口便翻涌着不知名的情绪，尉迟霄眉心紧蹙，难道这便是师尊说的，自家白菜被不知名的猪拱了的心情？那般……愤怒。 凤飞鸾心如死灰，一点也不想回答。 “小啾。”尉迟霄揉了揉额角，语气沉沉，道：“沉默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受伤后化作了幼崽？又是谁与你……那样？是不是它强迫了你？” 凤飞鸾用翅膀捂住了脸，如果非要说强迫的话，貌似是他强迫尉迟霄？ 不过这话他是万万不敢说的。 尉迟霄似是不经意间想起什么，又问道：“还有那间密室中，玄龙说要你是他的后辈，什么种族才能与玄龙攀上亲缘？” “小啾，这些你能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吗？” 尉迟霄从未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他忽然发现，他对小啾几乎一无所知。 置放于墙壁剑架之上的九霄感应到主人的心情，躁动不安地嗡鸣着。 凤飞鸾心头警铃大作，正打算故技重施，乱啾几声。 尉迟霄理了理道袍，望着躺在原地的小啾，补充道：“我听不懂你说话，所以你不必说，我们来我问你答，若是，你便点头？” 小啾梗着脖子，一动不动。 作为管教着流云宗上千弟子的大师兄，尉迟霄很不喜拖延时间和逃避现实的人，但对上再三不配合的小啾，他少见地感觉棘手。说重话，又觉得小啾只是一只鸟；赶它走，可小啾是他从玄龙秘境带出来的，怎能赶走？ 尉迟霄沉思片刻，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出手，用小啾最喜欢的手法，把整只小毛绒团子从上到下揉了好几遍。 停下时，小啾整只鸟都被撸傻了，一屁股坐在桌面上，眼睛愣愣地发直，一副舒服到魂飞天外的样子。 望着小啾憨傻的可爱模样，尉迟霄心情稍好，修长的手指揉了揉小啾软乎乎的小脑袋，声调放缓，低声道：“小啾，不论你是什么种族，不论你是不是幼崽，于我而言，无甚区别。” 小啾动了动，朝他“啾”了一声。 “你愿意告诉我吗？”尉迟霄面色肃然，认真道：“我保证，知晓后待你绝不会有任何不同。” 若小啾是被欺负了，他只会更好地保护小啾，再将欺负小啾的鸟捉出来…… 尉迟霄面上没什么表情，九霄却发出“铮——”的一声，溢出的剑气险些破坏整艘飞舟。 凤飞鸾僵硬半晌，最终宛如做了什么重大决定，视死如归地点了点头。 没关系，如果小啾这个身份被赶走了，他就变成“凤飞鸾”回到尉迟霄身边。 尉迟霄就算还生气，看在他舍命救他的份上，应该不会把他赶走吧？ 反正无论如何，他都要留在尉迟霄身边。不仅是为了还未解完的情-毒。 凤飞鸾仰头望着见他点头，眉宇间冰寒褪去的白衣剑修，心口又甜又涩，眯着眼，脸颊依恋地轻轻蹭了蹭尉迟霄的指尖。 他喜欢尉迟霄，想成为尉迟霄的道侣。 见小啾答应配合，尉迟霄松了口气，奖励般摸了摸小啾。 “你是受伤后化作幼崽的吗？”尉迟霄想起那些犯了事的弟子被他盘问时瑟瑟发抖的模样，尽量放柔嗓音，不想让小啾感到害怕，温声道：“是便点头，不是便摇头。” 小啾点了点头。 尉迟霄眼眸微暗，决定回宗后就去找御兽门的人学习鸟语，问清打伤小啾的人是谁。 “那下一个问题，你是朱鸟？”尉迟霄回忆着与小啾特征相像的鸟类灵兽种族，耐心地一个个问。 小啾摇头。 “火灵鸟？” 小啾再次摇头。 “金羽雀？” 仍旧摇头。 …… 尉迟霄几乎问遍了火系的强大鸟族，小啾都摇了头。 那便只剩下最后一个答案了。 他从容不迫的神色有丝丝迟疑，问道：“……凤凰？” 这一回，小啾梗着脖子，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尉迟霄与它那双澄澈的黑豆眼对视，下一秒，小啾用翅膀把自己埋了起来，一副 不想面对的样子。 从小啾回答累了不想再继续，和不愿承认装鸵鸟两个猜测中，理智让尉迟霄相信了后者。 他罕见地沉默片刻，倒不是因为凤凰这个种族太过珍稀，而是不合时宜地想起那名少年。 尉迟霄记得，遇见凤飞鸾的那日深夜，少年哭着与他说过自己的经历。那时，他还觉得这段经历与那名凤凰族的少主异常相似，连名字也相当符合凤凰族，但由于太过巧合，被他排除了。 心底隐隐浮现一个猜测，尉迟霄呼吸一滞，指尖轻颤。 他望着掌下试探地张开小翅膀露出一条缝隙、傻乎乎偷看他的鸟儿，喉结上下滚动，最终收回了手。 尉迟霄冷静地试图把一人一鸟挂钩，惊讶地发现他们在某些地方很是神似，还有小啾出现的时刻，正是凤飞鸾消失的时候，再加上小啾虚弱的身体…… 小啾会是凤飞鸾吗？ 如果是，小啾为什么不告诉他？ 窗外的日光被一片突如其来的乌云遮挡，屋内的光线也变得半明半昧。 尉迟霄下颌绷紧，眉心浮现折痕，半边身体陷入阴影中，他轻声问道：“最后一个问题，小啾，你是说你不是凤飞鸾的灵宠，那你……” “是他吗？” 凤飞鸾一下子僵住了，瞳孔骤缩，满脑子都是尉迟霄怎么会这么问？！难道发现了？ 他僵硬地对上尉迟霄幽暗深邃的眼，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嗓子口了，被吓得。 恰在此时，门口传来动静，许凉风敲门，扬声道：“大师兄，到宗门了，赵长老让我问问你，小啾，噗，咳，小啾还好吗？哈哈，咳咳，醒了可以带去医草堂，再给他检查一遍。” 凤飞鸾：？ 听得出来，许凉风在努力憋住笑声，让自己的声音正经起来。 但无效。 尉迟霄低头，果然看见小啾炸毛了，冲着门外大声：“啾啾啾，啾啾！！” 他听不懂，但莫名觉得很像小啾第一次在森林对着许凉风大喊，惊飞无数鸟雀时的情景。 “小啾。”尉迟霄沉思一会儿，大概知道小啾为什么生气，谆谆善诱：“你先回答问题，之后我帮你封了他们的口如何？” 第48章 灵宠上位记14 凤飞鸾可耻地心动了。 但他要是答应了, 如果被赶走，他就不能再用另一重身份回来。 更何况，小啾这个身份已经脏了！ 想到这, 凤飞鸾的犹豫瞬息之间消失，还是决定自己解决。 他假装没有听见尉迟霄的话, 飞出门, 对着许凉风扬起翅膀：“啾啾啾！” 许凉风看见冲出来的小啾吓了一跳，抱着脑袋狂奔，欲哭无泪地边喊道：“我错了！小啾，我绝对不笑话你了！” 凤飞鸾追出飞舟。 尉迟霄望着那一抹火红消失在视野内, 薄唇微动。 看似是无意间被打断回答, 但他又何尝看不出小啾在故意转移注意力。 通常来说, 不回答，便是另一种回答。 尉迟霄垂眸, 望着方才轻抚过小啾的手掌。 虽然不知小啾为何不想承认, 但得知小啾和凤飞鸾是同一人时，他并没有被欺骗的愤怒、失望。 宛如冥冥之中早有隐约的猜测, 只是猜测被印证了，生出一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之感。 与尉迟霄神魂相连的九霄同步感知到他的情绪，从剑架飞下来，绕着尉迟霄转了一圈, 摆了摆剑尖，透着愉悦。 尉迟霄瞥它, 淡淡道：“你是不是早认出了他？” 所以他要丢下小啾那日，宁愿违反他的命令, 护着小啾。 九霄用剑柄碰了碰他的心。 向来规律平缓的心跳奇异般跳快了些，心潮起伏之下, 唇角自然而然上扬些许，却不自知。 尉迟霄眉梢轻动，指尖抚过自己勾起弧度的唇角，蓦然轻了笑一声。 尉迟霄起身，收起九霄，离开飞舟。 刚下飞舟，凤飞鸾便飞回他的附近，水灵灵的圆眼睛偷偷看着他，似乎在犹豫能不能飞过来。 尉迟霄唤道：“小啾，过来。” 既然少年想隐藏身份当他的小灵宠，他便暂且假作不知，先与凤飞鸾培养感情，等他捉到马脚找出证据揭穿之日…… 小啾飞了过来，落在他的肩头，下意识贴着他的脖颈蹭了蹭。 尉迟霄轻轻抚了抚小鸟柔软的羽毛，指尖触及送予小啾的玉镯，眉宇自带冷意，覆着凉霜，垂落的眼帘下，眼底却氤氲着细碎的淡笑。 ——便是这玉镯派上用场之时。 “大师兄。”许凉风揉了下被小啾拍了一翅膀的肩膀，心有余悸地站在凤飞鸾停靠的反方向，看着尉迟霄说道：“赵长老说掌门在宗门大殿等你。” “嗯。”尉迟霄应声。 脚步方迈出便是一顿，尉迟霄转头，看向许凉风，叮嘱道：“赵长老诊断小啾……之事，不可告知他人。” “啊？”许凉风愣了一下，看了眼竖起耳朵虎视眈眈盯着他的小啾，打了个激灵。 许凉风后退了一步，把‘可是事情在飞舟上的弟子间传遍了’这句话咽下肚，讪讪道：“好的大师兄，我保证不会传出去！” 不过其他人管不管得住嘴巴他就不知道了，他只能尽力去转告师弟们。 等尉迟霄颔首，许凉风飞快地溜走。 尉迟霄望了眼松了口气在他肩头坐下的小啾，有一丝好笑，轻轻摸了摸它的头。 “啾~”小啾满意又感动地蹭了蹭他。 尉迟霄眸光闪动，淡淡勾了勾唇。 他收回视线，去了宗门大殿。 明诚子早就在大殿中等人，远远瞧见一道熟悉的白衣人影进来，立时上前几步。 等尉迟霄走到近前，行了礼，明诚子打量着尉迟霄，待看清他周身萦绕着浑厚圆融的灵气，知道修为稳固，伤势痊愈，这才放下了心。 “此番入秘境，收获颇丰？”明诚子抚了抚长长的胡须，欣慰地说道。 尉迟霄看了眼肩头好奇望着明诚子的小啾，眼底神色微微柔和，颔首道：“是。” 他顿了顿，开门见山，说起正事：“师尊，安子默叛离师门，弟子已擅自将他除名。” “子默之事赵长老已全部告知于为师，或许是为师没教导好……” 明诚子神情难掩痛惜，叹息道：“你做得对，不说他明知救治的是魔修还窝藏于宗门内，单单是你将阎炎意图杀害我宗弟子之事告知于安子默，他仍偏袒魔门，便不该再在我流云宗呆下去。” 尉迟霄默然，等明诚子表情好了些，提醒道：“师尊，阎炎已被我重伤，目前生死未知，但若阎炎未死，以他睚眦必报的脾性，伤好后定会伺机攻打宗门，有熟悉宗门的安子默在，不可大意。” “嗯，此事赵长老也说了。”明诚子迟疑道：“但子默在流云宗长大，他真的会出卖……” 尉迟霄知道明诚子仍是无法相信安子默比起宗门会更偏向阎炎，毕竟是看着长大的弟子，就连他初时也半信半疑，因此给了安子默机会。 现在想来，那日安子默揭穿阎炎的真面目，也不知是否是故意让阎炎发现他的谋划。 尉迟霄沉默片刻，只是提醒道：“师尊，我与阎炎同时身受重伤，他折返选择了阎炎。” 那时他被阎炎捅穿了胸膛，而阎炎被他捅了丹田，安子默只惊慌失措地奔向了阎炎，想带阎炎走。 这些，尉迟霄昏迷前看得一清二楚。 明诚子一愣，深吸了一口气，道：“为师会重新布置宗内布防，还有护山大阵，过两日，为师再去找上清门等门派商议，若阎炎未死，我流云宗也不会坐以待毙！” 见明诚子把事情放在了心上，尉迟霄稍稍放下心。 沉重的话题说完，明诚子有意再关心关心自家刚经历过一遭生死危机的大徒弟，还没开口，眼角的余光瞧见尉迟霄肩头的 小啾。 修为低微，可爱有余，脆弱无比。 完全不似会在尉迟霄身边出现的生物。 明诚子诧异，疑惑地问道：“这是你的灵宠？” “嗯。”尉迟霄颔首，把小啾捧在掌心，给明诚子过目，语气不经意和缓许多，介绍道：“师尊，它叫小啾。” “小啾，这是我的师尊，流云宗掌门，明诚子。” 明诚子再熟悉不过自家大徒弟的面瘫脸，猛然瞧见大徒弟脸上不易察觉的轻柔，还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 他仔细看了看尉迟霄，发现没有眼花，欣慰地点了点头，暗想大弟子总算有了点烟火气。 想起什么，明诚子忽然露出笑容，摸了摸胡子，和蔼地说道：“这灵宠不错，不过尉迟啊，你也到了元婴期，可以当一峰之主，也该给自己找个道侣了，赵长老就有一个女儿，我见过，貌美如花，修为也不错，年纪轻轻已至筑基后期……” “啾啾！” 明诚子还未说完，便被小灵宠的叫声打断。 他下意识低头去看，就看见不知为何气鼓鼓的小灵宠，好似不满他介绍女修给大徒弟，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它的脖子上戴着的一只眼熟的玉镯。 明诚子再次震惊，失声道：“尉迟，这可是你襁褓里的那只翠锦镯，纸上说要给未来儿媳妇，你怎得给了一只鸟？” 凤飞鸾：？ 尉迟霄的师尊什么意思？不能给他吗？ 凤飞鸾还未来得及生气，忽然想到对哦，他在尉迟霄心目中是只鸟，尉迟霄为什么要把这只镯子给他？ 尉迟霄面不改色，应了下来：“嗯。” 嗯？？ 明诚子和凤飞鸾满头问号，前者紧皱眉头，欲言又止，后者直接呆愣住了，开始纠结，尉迟霄到底喜欢鸟还是喜欢人？ 仔细想来，不知不觉，尉迟霄对“小啾”比对“凤飞鸾”好太多了！ “小啾”即使犯了错、即使隐瞒欺骗了尉迟霄，尉迟霄都没有不高兴，还替它扫尾，让许凉风不许对外说它的糗事！ 但“凤飞鸾”明明是为了救尉迟霄，可尉迟霄还是不高兴了。 凤飞鸾紧绷着小身体，满腹纠结，连出了宗门大殿都没发现。 “小啾，你觉得这里如何？”尉迟霄轻轻碰了碰他，唤回凤飞鸾飘飞的思绪。 凤飞鸾抬眸，眼前一片桃花纷飞之景，粉色的花朵娇艳，不远处有一间院落，不大，却十分精致。 凤飞鸾眨了眨眼，不解地望着尉迟霄。这是尉迟霄住的地方吗？这么粉嫩？不像啊？ 尉迟霄道：“师尊让我挑选日后定居的峰头。” 明诚子给了他随意挑选流云宗内无主峰的权利，尉迟霄左右无事，索性先带着凤飞鸾来挑未来的住所了。 不过看起来凤飞鸾不喜欢。 尉迟霄沉吟片刻，想起流云宗有一处适合凤飞鸾的山头，带着凤飞鸾缩地成寸，去了那处。 这座山峰位于流云宗最里侧，环境幽静，周遭无人居住，最重要的是种满了梧桐树。 院落不远处，还有一颗大梧桐树，应该有数百的年头，仰看高耸入云，枝繁叶茂到足以遮天蔽日，金色的树叶被日光映照得更为灿烂，耀目生辉。 尉迟霄虽未养过凤凰，但听说过上古传下来的养凤凰口诀：凤非梧桐不栖、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 不知凤飞鸾喜不喜欢。 尉迟霄侧头去看，却见凤飞鸾整只鸟都精神了，扑腾着小翅膀飞到那颗大梧桐树的枝头，歪头朝他“啾啾啾”，随即转头在枝头跳跃着，宛如在巡视自己的领地，藏不住的欢喜。 看样子是喜欢。 尉迟霄淡淡一笑，走到这颗大树下，仰头望着枝头的鸟，道：“既然喜欢，今后这里便是你的家。” “啾！”一声清脆高昂的鸣叫，就算不会鸟语，尉迟霄也能大致听懂，应是答应的意思了。 尉迟霄颔首，让小啾先在树上玩会儿，他则先进院落，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添置的东西。 他原先是在明诚子山峰随意挑选了一间洞府，因物欲不丰，家中除了打坐歇息的床与蒲团、书桌凳子，几乎空空如也。 现下多了一只金贵的凤凰要养，自然要重新置办。 这座山峰远，明诚子估计没想到他会选这边，院落无人居住许久，早落了灰尘。 尉迟霄看了眼，施法将院落打扫干净，四处检查了一遍。 这是一间四进的大院子，虽大，但里头只有最简单的家具，几乎没有什么摆设布置。 看完院落，尉迟霄大致有了数，他走到梧桐树下，伸出手，接住心有灵犀从高高的枝头朝他飞来的小啾，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小脑袋，道：“小啾，我带你去逛逛人间的坊市。” 他慢条斯理往外走，边道：“许凉风说，流云宗山下的四方城内新开了一家糕点铺，吃完唇齿留香，师弟们都喜食……” 尉迟霄记得凤飞鸾在飞舟上把那一碟子的糕点全吃完了，应该是喜欢吃这类甜食。 果不其然，手中的小毛绒团子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一副期待的样子。 凤飞鸾：“啾啾啾！”想吃。 尉迟霄浅浅勾了下唇，指尖轻抚他的尾羽，低声道：“吃完，我们再去御兽门，陪我学鸟语如何。” 第49章 灵宠上位记15 该来的总会来。 虽然早就知道, 凤飞鸾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绞尽脑汁开始思考，如果尉迟霄学会了鸟语, 那他要怎么才能不暴露他的马甲？ 低头沉思的凤飞鸾并不知道，他的马甲已经掉光光了。 尉迟霄抚了抚小啾柔软的绒羽, 默认它答应了, 离开这座种满梧桐树的山峰，去与执法堂的堂主长老那告假几天。 作为流云宗的大师兄，除了本身教导师弟的责任，他同时兼任执法堂的副堂主, 修行之余, 需要去完成一些小师弟们完成不了的任务。 执法堂堂主很快给他批了假, 尉迟霄便带着小啾下了山，先去许凉风推荐的那家点心铺子每样糕点各自买了几份, 又带着小啾逛了会儿人间的坊市。 入暮时分, 人间这会儿正在举办灯会，漂亮的花灯琳琅满目, 路上行人颇多，手中皆提着一盏花灯。 肩头的小啾圆眼睛闪亮亮的，一路上除了吃，便是好奇地左顾右盼, 望着这从未见过的熙熙攘攘热闹景象。 尉迟霄带它逛了小半天，买了许多家中需要的家具放入储物戒, 又买了一盏凤凰花灯提在手中。 “啾啾~”小啾从肩头飞下，落在花灯的木架上, 对着尉迟霄张开翅膀，模拟花灯上栩栩如生威风凛凛的凤凰飞舞的姿势, 仰头“啾”了一声。 尉迟霄沉思片刻，猜测小啾是在表达这盏花灯上的凤凰比不上它的真身？ “嗯。”他揉了揉小啾的小脑袋，低声道：“你的真身比它好看。” “啾？”凤飞鸾歪头，好奇尉迟霄还没学鸟语呢，是怎么听懂他的话的，还有…… 凤飞鸾：“啾啾？”你没见过我的真身，又怎么知道我的真身更好看？ 尉迟霄带着它不紧不慢往御兽门的方向走去，道：“凤凰乃上古神兽，天道宠儿，又怎会比不过凡间一只花灯上绘的纸凤凰？” 尉迟霄稳稳提着花灯，嗓音低沉悦耳，少见地夸赞道：“更何况，单是你如今的幼崽形态，便比它好看数倍。” 凤飞鸾被夸得很满意，挺了挺圆鼓鼓的小胸脯，昂扬地站在花灯上。 憨态可掬的小毛团子立时吸引了许多行人的注意，不少擦肩而过的行人特意转头去看，目光饱含善意，脸上带着被可爱到的笑容。 尉迟霄眼底闪过淡淡的笑意，离开这片坊市后，在无人之处施了隐身术法，带着小啾御剑飞行，去往御兽门。 御兽门离流云宗不算远，天彻底暗下来时，一人一鸟便到了地方。 尉迟霄在御兽门有一好友 ，几年前宗门大比相识，他来之前通过消息，因此刚至门口，便有人迎了过来。 “尉迟。”高挑的青年朝尉迟霄招手，扬起笑容道：“许久未见，你的修为进境许多，我已看不透了。” “谈兄。”尉迟霄朝他颔首，两人寒暄几句，入了宗门。 “我知你的来意，不过天色已晚，不如明日再学？”谈鲁看了眼尉迟霄肩头的小鸟，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似乎没想到尉迟霄会收一只近乎毫无用处的小鸟做灵宠，问道：“这便是那只灵宠？” “嗯。”尉迟霄道：“我未与他签订契约，听不懂它说话，所以此番来找你。” “这样。”谈鲁很快收回视线，没有多问，从袍袖里拿出一本书递给尉迟霄，笑着说道：“这是专学鸟语的书籍，我从藏经阁借的，你这几日可多看看，明日我再找会鸟语的弟子来教你，不过尉迟，别忘了过两日与我切磋一二。” “好，多谢。”尉迟霄收下书，去了谈鲁给他准备的住所。 方关上门布好结界，尉迟霄回头，就见小啾蹲在桌面上，苦大仇深地盯着桌上那本学习鸟语的书籍，看见他转身，又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啾啾叫着飞去了床上，做出累了要睡觉的样子。 “睡吧。”尉迟霄看得失笑，熄了灯烛，坐在床上开始打坐。 夜色静谧，好似又回到了秘境之中那段时光。 尉迟霄闭目打坐时，腿上忽然落了一个暖烘烘软乎乎的小身体。 他睁眼低眸，便见凤飞鸾不知不觉睡在了他怀中，一如从前。 尉迟霄轻轻抚过它软软的脊背，想着赵长老的诊断，还有自己修为的几次大幅度提升，眉心微蹙。 他内视检查过己身，体内剩余的情-毒再有三次就能消解，但小啾原本有金丹初期的修为，第一次救他后再见面便是练气了，第二次救他更是导致了昏迷。 尉迟霄思索片刻，有了主意。 小啾应该是不懂如何双修，太想帮他解毒，莽莽撞撞地把修为全渡给了他。但其实那变异的情-毒只需要交-融就可解除，他直接教小啾双修之法就行。 翌日天亮。 谈鲁找来的小弟子准时来教尉迟霄鸟语，尉迟霄学了几天，顺带与谈鲁比试了几场，要了点东西。 御兽门各类灵兽皆有，一到白日热闹极了，经常能看见小弟子或惊慌失措、或火冒三丈地追调皮犯错的灵兽。 “飞天！说了八百遍不要再去白长老头上拉！我们又要被穿小鞋了！” “啊啊啊，团团啊，不要再去吃灵草田的灵草了，你娘三天没吃饭了，呜呜真的赔不起了！” “赤焰，求你了，不要再离家出走，是爹不对，爹不该用你的肚子捂脚，爹错了，快出来……” 短短半天，凤飞鸾撞见了不下四起灵兽组团偷吃事件、一起灵兽伤人事件、三起灵兽挑衅长老事件，以及契约者把灵兽气走事件。 院墙外，嘈杂的声音不绝于耳。 凤飞鸾原本还以为陪尉迟霄学鸟语会胆战心惊夹着百无聊赖，没想到御兽门这么好玩，更没想到尉迟霄看了看他，直接放他出去玩，没有让他留下当活-体教材。 看了半天热闹的动静，凤飞鸾早就蠢蠢欲动想帮忙教训不听话的灵兽了，喜欢追灵兽的九霄也不例外。 一得到尉迟霄的准许，凤飞鸾立刻雀跃起来，麻溜地拐走九霄一起去玩。 其实玩没那么重要，最重要的是躲尉迟霄可能会问的问题，能躲一时是一时。 只是一到夜间，必不可免要回去。 “我问谈兄要来了一本心法，于你有好处。”尉迟霄面不改色，把记载着双修心法的书籍推向刚吃完糕点，心满意足地瘫着肚子坐着的凤飞鸾。 凤飞鸾瞅了两眼：“啾？”给我的？ 尉迟霄现今已能听懂一些简单的话，他颔首，嘱咐道：“给你的，今夜便开始学。” 凤飞鸾好奇地翻开一页，里头是密密麻麻的文字，他看一眼便觉得眼花缭乱，回想起了在凤凰墟被大长老支配修炼的恐惧。 但既然是尉迟霄送的……凤飞鸾勉勉强强打起几分精神，聚精会神地盯着那一行行小字。 那就开始练吧。 …… 尉迟霄与凤飞鸾在御兽门一呆便是好几天，最后要走时，凤飞鸾和九霄还有些恋恋不舍。 特别是前者。帮忙后，凤飞鸾在御兽门的待遇直线上升，弟子们热情款待到众星捧月的地步，还有一堆灵兽小弟，玩得忘乎所以，把压在头顶的掉马危机都抛之脑后了。 谈鲁也有点舍不得，问尉迟霄：“尉迟，不知小啾是哪只强大的灵兽后代？师弟们的灵兽见了它都乖得不行，还叫我多留你们几日。” 尉迟霄摇头，看了眼蹲坐在他肩上昂着头、骄傲地望着他的小啾，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只承诺道：“今后若无事，我可多带小啾过来。” 谈鲁看出好友不便透露，理解地点点头，道：“那便好，我御兽门随时欢迎你们。” 尉迟霄摸了摸小啾的小脑袋，带着它与御兽门的大师兄谈鲁告别。 凤飞鸾礼貌地说再见：“啾啾。” 谈鲁笑着朝他点头。 一人一鸟御剑离开，谈鲁回宗，就见师弟们个个满脸生无可恋，契约的灵兽们个个精神焕发，开始在宗门内兴高采烈地乱飞乱跳乱窜、大声嚎叫以示庆祝。 小啾大魔王和它的剑灵小跟班终于离开了！ 灵兽们喜大普奔，连契约都一时管不住狂喜的灵兽们，整个御兽门人仰马翻，吵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小师弟哭丧着脸问：“大师兄，你问到小啾是什么种族了吗？我们御兽门真的很需要一只小啾坐镇啊。” 谈鲁有些尴尬：“没有，不过尉迟说今后若无事，便会带小啾过来玩。” “大师兄，尉迟真人出了名的修炼劳模，等他无事，黄花菜都凉了。”小师弟掩不住失望，想起什么，高兴地拍掌道：“有了，尉迟真人忙，可小啾不忙啊。” 他笑眯眯地说道：“大师兄，小啾喜欢吃糕点，你今后无事便去流云宗找它，我们用糕点贿赂、不是，拜托，请它来御兽门坐镇不就行了？” 这不是挖好友墙脚吗？ 谈鲁本想拒绝，看了眼宗内的惨状，对上小师弟殷切的目光，最终妥协地点了头。 离开的凤飞鸾还不知道有人惦记上了他，今后的糕点被承包了，他正坐在尉迟霄肩头，探究地歪头望着尉迟霄。 为什么尉迟霄不问他了？ 尉迟霄注意到他的目光，将他捧下，问道：“我给你的心法学得如何？” 凤飞鸾眨了眨眼，拍了拍翅膀：“啾啾！”早学会了！ “嗯。”尉迟霄颔首，奖励般摸了摸他。 他特意找的心法，会在双修之时会自动开启，今后也就不需要担心了。 回到流云宗后，刚到家没一会儿，尉迟霄正和凤飞鸾在布置院落，峰外的禁制被触动，显示有人拜访。 “是许凉风。”尉迟霄用神识看了眼，看见许凉风抱着一只小老虎等在结界外。 尉迟霄准了人进来，走出院落，问道：“可有要事？” 凤飞鸾正在研究尉迟霄给他买的专属小窝要放在尉迟霄床上哪个地方，远远就听见许凉风高高兴兴地谄媚道：“没什么要事，大师兄，你不是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吗？我特意去找了只威风又可爱的小老虎，想送给大师兄当二灵宠。” 凤飞鸾：？ 凤飞鸾：！ 屋外的许凉风看了眼尉迟霄的肩头，没看见小啾，松了口气，丝毫不知道危险正在逼近。 他笑容灿烂，举着有小狗那么大的小白虎给尉迟霄看，放心大胆地说道：“大师兄，小啾可爱是可爱，但是太小了，摸得不过瘾，我这只小老虎就不一样了，人家说它可能有上古白虎的血脉呢，长大后定然威风凛凛……” “啾啾啾！！” 第50章 灵宠上位记16 看见从屋内猛冲出来的火红色小毛团, 许凉风的笑容僵在了嘴角，讪讪道：“原来小啾你在啊。” “啾！”凤飞鸾凶巴巴地叫了一声，许凉风怀里的小白虎嗷呜一声, 瑟瑟发抖。 凤飞鸾叫声一顿，忽然想起来尉迟霄听得懂, 气势瞬息弱了下来。 进修过鸟语的尉迟霄早已听懂了个大概, 差不多明白秘境内那些鸟为什么飞走了。 他阻止凤飞鸾冲许凉风扬起小翅膀的动作，薄唇却微微勾起，指尖轻柔地安抚着气鼓鼓的小鸟，低声道：“不必, 我有小啾足矣。” 凤飞鸾仰头, 与那双含着点点笑意的深邃眼眸, 心脏漏跳了一拍，矜持地收起翅膀, 蹭了蹭尉迟霄抚摸他的手指。 有眼光。 许凉风抱着拼命往他怀里躲的小白虎, 大失所望，冒着得罪小啾的风险不死心地问道：“大师兄, 这只小老虎很乖，有天赋又亲人，已经练气六层了，你真的不考虑收下它吗？” “嗯。”尉迟霄看了眼许凉风手中的小白虎, 道：“是不错，你既喜欢, 何不自己养？” 许凉风轻咳一声，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来送礼拉关系的, 抱着小白虎，在尉迟霄再三拒绝下一步三回头含泪离开。 一人一虎身影消失, 尉迟霄收回视线，和凤飞鸾走回院落，发觉方才还对布置新家兴致勃勃的凤飞鸾现下没了精神，蔫蔫地垂着头。 “怎么了？”尉迟霄问。 凤飞鸾抬头看他，犹豫地问道：“啾，啾啾？” 如果以后我走了，你会不会有别的灵宠？ 尉迟霄没有问凤飞鸾为什么会这么问，轻抚过蓬松的羽毛，笃定地回答道：“不会。” 凤飞鸾重新昂起头，叼着尉迟霄给他买的小窝，放去了尉迟霄的枕边。 火红色的小团子在屋内辛勤地继续布置，尉迟霄帮他打下手，九霄也来帮忙，忙碌了小半天，总算布置好了寝屋与待客的正厅，还有几间厢房。 尉迟霄好友不多，其余可以今后再处理，他叫住不知疲倦乐在其中的凤飞鸾，道：“小啾，明日我需闭关几日，将虚空铁融入九霄剑中，峰外会布结界，外人无你允许不能入内，你可随意在峰内走动。” 凤飞鸾转头看他，圆润的黑豆眼透着一点不舍，这还是第一次和尉迟霄分开，但还是乖乖地“啾”了一声，应了下来。 “每日会有弟子送灵食到结界处，你吃完放在原地即可。”尉迟霄把想到的事都叮嘱了一遍，看着凤飞鸾在他每说完一句话点一次头，乖巧又可爱，心口微动，眉眼柔和几分，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尉迟霄没有选择去封闭的洞府闭关，而是就在他们的家中，挑了间厢房炼化虚空铁。 虚空铁是凤飞鸾当初送他的宝物，还为此中了情-毒，眼下不知阎炎生死，但先强大自身总是没错。 凤飞鸾自然知道尉迟霄的想法，尉迟霄闭关之时，他便呆在外头的那颗大梧桐树下刻苦修炼，想早些修回精火，若真有一战，到时候帮上忙也是好的。 时如逝水，一晃便是小半个月。 期间御兽门的谈鲁上门过一次，说是来拜访尉迟霄，实则发现尉迟霄在闭关大喜过望，拿出糕点，企图诱拐看起来单纯无知的小灵宠回御兽门。 “小啾，除了这些，我们那还买了好多更好吃的糕点，师弟们和灵兽们也很想你，你跟我去玩几天，尉迟不会知道。” 吃别人的糕点几天和吃心上人投喂的糕点一辈子，凤飞鸾还是分得清的，在得知对方想撬墙角后，他坚决抵制，没动色泽诱人香气扑鼻的糕点一口，“啾”了一声表示拒绝，扭过头飞去大梧桐树高高的枝头，昂着脑袋望天。 谈鲁败退，愁眉苦脸地回了御兽门。 于是尉迟霄一出关，还未开口唤小啾，视野里飞快出现一只熟悉的小团子，兴冲冲飞过来，“啾啾啾”的一顿清脆鸣叫，把谈鲁企图诱拐他坚定拒绝没有一丝动摇的经历讲的绘声绘色，末了期待地望着尉迟霄。 尉迟霄失笑，冷霜自眉宇间褪去，好似冰川消融，化作一汪暖水，眉眼流淌着令人惊艳的细碎笑意，接住凤飞鸾，道：“嗯，我们小啾做得很好。” 凤飞鸾一时看呆了，好半晌等尉迟霄带着他下了山才回过神，有些羞涩地“啾”了一声。 尉迟霄揉了揉他，将他放回肩头，去了执法堂。 加上他去秘境那几月，料想执法堂属于他的桌案上，应该已经多了一沓需要处理的事情。 尉迟霄前脚刚迈进执法堂，执法堂内正在领任务与上工的弟子们纷纷眼睛一亮，涌了过来。 “大师兄，许久不见。” “大师兄，你回来了？” “大师兄……” 尉迟霄朝众人颔首，目不斜视地在桌案坐下，开始批阅。 大堂内的弟子们却没有离开。 从尉迟霄肩头飞在桌案，欣赏着自家心上人赏心悦目的认真容颜，凤飞鸾敏锐地发现许多道火热的视线。 一抬头，凤飞鸾果然发现这些弟子都在悄悄看着尉迟霄，或者说……看着他？ 凤飞鸾疑惑地看回去，不明白这些人看他做什么？ 一对上他的视线，望着他的弟子们纷纷转回头，嘴巴嗡动，似乎在憋笑。 凤飞鸾：？ 他茫然极了，看了眼垂眸执笔，正在批阅的白衣剑修，憋住满心的不解，决定等尉迟霄忙完了再让他去问问。 这一等便等到了月上柳梢头。 即使夜色深重，执法堂的弟子们依旧不少，倒不是无人离开，而是来来往往来去了许多人，有人离开，又有人带着好奇的视线进来，再无一例外紧抿着嘴巴面色肃然走出去。 不仅一头雾水有不好预感的凤飞鸾，连尉迟霄也发觉今日的执法堂来接任务的弟子多了几倍。 他放下笔，起身，走向视线最明显的一名师弟面前，问道：“你们在看什么？” 那名师弟愣了一下，望着眼前清贵无双的大师兄面色微红，似有惊喜，晕乎乎地小声道：“回禀大师兄，有人说大师兄新收了一只娇小可爱的灵宠，听说它、它身体不好，我们便想来看看……” 说到后头，小弟子像是怕冒犯了尉迟霄，放轻了声音，说得委婉。 尉迟霄一顿，心道不好。 他转头看去，果不其然，小啾立在桌案，整只鸟呆若木鸡。 …… 回去的路上，尉迟霄拿出了从未有过的耐心，轻哄着凤飞鸾，也没把双目无神宛若灵魂出窍的鸟哄回神。 回了家，凤飞鸾飞回枕边的小窝，把自己埋进去，有气无力地“啾”了一声，充满悲壮。 尉迟霄翻译了一下，大概是：让我当一只死鸟吧。 他微愣，忍俊不禁，坐在床边道：“小啾，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坏。” 凤飞鸾一动不动。 尉迟霄轻抚着他，偏冷感的嗓音覆上轻柔，在如水静谧的夜晚下低沉悦耳，道：“若你实在无法接受，不如努力修炼，等你修成人形，他们便不认识你，我定不会告诉他们你就是小啾，如何？” 凤飞鸾眼眸一亮，对呀，丢脸的是小啾，不是他凤飞鸾！ 等等，但是尉迟霄认识他的人形啊。 凤飞鸾陷入了纠结当中。 时候不早，到了打坐修炼的时间。 尉迟霄没有多说，任由小窝里的小毛团子埋头沉思。 他提出了解决办法，接下来只看凤飞鸾是愿意当丢脸小啾，还是化成清清白白的人形。 尉迟霄摸了摸小窝里手感颇好的毛球，正欲开始修炼，体内深处却传来一股熟悉的热意。 抚摸的手一顿，在凤飞鸾疑惑地抬头看他时，尉迟霄呼出的气息已然变得滚烫。 “小啾。”尉迟霄收回手，低声道，音色比之方才低哑许多，道：“我的毒发作了。” 凤飞鸾立刻明白了什么毒。 他微微睁大眼，看着神智清醒望着他的尉迟霄，想化作人形的动作顿住，踌躇不已。 尉迟霄眸色一暗，明白 凤飞鸾还是不想让他知道他的真实身份，配合得昏了过去。 尉迟霄闭着眼，将呼吸放得平缓，与真正昏睡之人一般无二，用神识当眼，“望”着小窝里的凤飞鸾犹豫几息，探究地飞过来看了看他，这才放心地化作人形。 流云宗的纯白道袍少年解得驾轻就熟，不一会儿解了外衫，开始给他解毒，漂亮的眉眼带着纠结与隐-忍，一边小声喃喃：“你不要生气好不好？再有几次毒就没了，你就没事了，等我修回精火，不会再变回去，一定给你道歉……” 尉迟霄眉峰轻动，不明白凤飞鸾为何认为他会生气？ 许是他动的这一下吓到了凤飞鸾，少年靡-丽的眉眼仍带春-色，犹如一朵盛开得正艳的海棠花，一双含泪的凤眸手足无措又警惕地望着他，屏住了呼吸，不敢有任何动作。 尉迟霄也是一滞。 少年胆子太小，又太过敏锐，接下来尉迟霄保持了长久的沉默，怕未解完，人就长出翅膀飞远了。 等到解完毒，凤飞鸾放松了心神，趴在他胸膛上，静静听了会儿他的心跳声，不知听到了什么，双颊微红，小心翼翼地靠近，呼吸交织间犹豫片刻，慢慢凑下去蜻蜓点水地碰了下他的唇。 尉迟霄睁开了眼。 揽着他的少年瞳孔微缩，惊慌失措地要跑，被尉迟霄一只手捉住后颈，将人按了回来。 尉迟霄漆黑幽邃的眼眸望着凤飞鸾，低哑地问道：“为什么要走？” 第51章 灵宠上位记17 少年猝不及防被按下, 双手撑在男人精实的胸膛上。 听见尉迟霄开口，凤飞鸾蓦然抬起头，稠丽的眉眼透出惊诧与慌张, 澄澈的琥珀色眼眸水色跃动，宛如盛了一汪被掀起涟漪的粼粼湖水。 尉迟霄心口好似被羽毛拂过, 眼眸微暗。 他低头, 与凤飞鸾额头相抵，凝望着那双生动漂亮的凤眸，重复了一遍，问道：“走什么？” “你醒了？”凤飞鸾张了张口, 却是答非所问, 凤眸错愕地睁得溜圆, 看起来有几分呆呆的可爱，傻乎乎地问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尉迟霄喉结微滚, 垂下眼眸, 松开凤飞鸾。 他半坐起身，先给两人身上施了清洁术, 再从储物戒拿了一件崭新的道袍披在少年的肩头，掩去那抹晃眼睛的白，示意凤飞鸾穿上，再随意给自己披了件衣裳, 末了提醒道：“你应当先回答我。” 凤飞鸾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修长的手指抓着披在肩头的白色道袍, 指尖微微收紧，忐忑地望着尉迟霄。 尉迟霄望他几眼, 不明白少年为何会露出不安的神情，就那么怕被他发现？ “刚醒。”尉迟霄沉吟片刻, 尽量放缓语气，唇角弧度微弯，有些生疏地牵出一抹淡笑，暗示凤飞鸾不用担心，即便他知道他与小啾是同一人，他亦不会生气。 这显然有效，忐忑与不安从少年漂亮的眉眼间褪去。 凤飞鸾看了尉迟霄一眼，耳尖红红地穿好衣裳，意外地发现这身衣服并不像曾经穿过的那般宽宽大大，反而恰好合他的身形。 凤飞鸾没有多想，望着尉迟霄小声问道：“你不生气？我擅自为你解毒？” 说话间，他眼神闪烁，又看了一眼尉迟霄，再次心虚地移开视线。 尉迟霄微微一怔，没想到凤飞鸾是担心这个。 想起少年方才解毒时喃喃自语说让他不要生气，还说道歉的话语，尉迟霄微叹一声，揉了揉少年的发。 哪里需要什么道歉？不说凤飞鸾是在用自己的修为救他，那其中明明也有他默许的成分在。 虽然与猜测有误，尉迟霄仍是颔首，望着茫然看着他的凤飞鸾，继续维持着和缓的神情，尽量不把人吓跑，问道：“你是为了救我，我为何要动怒？” 相反，他则是需要道谢的一方，毕竟拿了人家那么多辛辛苦苦修炼出来的灵力。 闻言，少年明显松了口气，紧绷的神情也舒展许多。 尉迟霄看得莫名，又觉好笑，问道：“我只是不解，你为何每次解完毒就要走？” 一见凤飞鸾开始躲闪的神色，尉迟霄就知道他的小啾定然不会说实话。 果不其然，少年似是想到了理由，视线游移，理不直气不壮地说道：“我很忙的，没有空闲等你醒过来。” 他像是自己也知道这个理由不靠谱，生怕被问在忙什么，心虚地匆匆忙忙转移话题，问道：“对了尉迟霄，我也有问题要问你，你到底是喜欢你的小灵宠？还是喜欢我？” 说起这个，凤飞鸾视线转回，目光灼灼地盯着尉迟霄。 为了掩盖身份，他还补充道：“我上次在秘境为你解毒，看见你昏迷还抱着你的小灵宠……那样子可比抱我温柔。” 凤飞鸾越说越小声，眸光也黯淡下去，陷入了另一种纠结当中。 尉迟霄：？ 他们不是同一个人吗？ 更何况，他那几日昏迷时是真的失去全部意识，他抱着小啾他怎么不知道？ “是吗？”尉迟霄顿了顿，瞥了眼身边空空如也的小窝，似笑非笑地问道：“那现在，我的小灵宠去哪了？” 他的本意是想暗示凤飞鸾他知道他们是同一个人，没想到凤飞鸾的注意力却在他的话上，愣了一下，不敢相信地瞪大眼问道：“所以你更喜欢小啾？” 尉迟霄默然，不理解少年为什么要在这上面纠结，正欲开口戳破，就见凤飞鸾收起复杂的纠结表情，想起了什么，手指悄悄动了动。 窗外飞来一只眼熟的火红色小鸟，脖颈戴着碧绿的玉镯，乖巧地停在小窝上。 凤飞鸾心想绝不能掉马甲，表面上不经意地说道：“我怕它打扰到我给你解毒，所以先让它出去玩了会儿。” 小窝里的“小啾”配合地“啾”了一声。 尉迟霄眼底流转过淡淡的笑意，这分身术倒是精湛，一看便是磨炼过的。 若有花费在这上头的精力修一修心眼，也不至于轻而易举被人识破。 不过城府太深，那便不是他的小凤凰了。 尉迟霄收回思绪，看出凤飞鸾是轻易不肯暴露了，只能当面捉出马脚，让少年无从抵赖不可。 尉迟霄眸光跃动，心念一转，看向“小啾”，故作疑惑，淡淡问道：“他让你去你便去了？你何时那般听人的话？” 凤飞鸾咯噔了下，努力思考如何回答。 但还未等凤飞鸾驱使分-身开口，尉迟霄又看向他，面色转柔，伸手替他理了理衣衫，眸中含着浅淡的笑，嗓音带着事-后还未消褪的性-感磁性，低声问道：“外头更深露重，今夜留下如何？” 他何时见过尉迟霄这般模样？ 凤飞鸾心脏猛然一跳，晕晕乎乎地望着尉迟霄，面颊发烫，不受控制地红了脸。 凤飞鸾正准备含羞带怯地用力点头，尉迟霄再次看向“小啾”，问道：“我的小灵宠怎么变呆了？” 若是平时，对尉迟霄已有了解的凤飞鸾定然能看出话中的异样，但此时，前一刻刚被心上人留夜冲晕了脑袋的凤飞鸾没有丝毫察觉，手忙脚乱地驱使分-身，让“小啾”飞快地啾啾啾回应。 伴随着啾声，尉迟霄却转向凤飞鸾，挑眉问道：“你为何不说话了？” 凤飞鸾一时没转过来，差点啾出声，险险打住：“啊？嗯，我说好……” 尉迟霄又似是自言自语，问道：“你们一鸟一人为何反应都如此迟钝？可是哪里不舒服？” 凤飞鸾：“……” 凤飞鸾头晕脑胀，一时间竟然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他心急如焚，在尉迟霄话音落下刹那间心神一分为二—— 凤飞鸾：“啾啾啾！” 小啾：“没有，我很好。” 凤飞鸾：“……” 对上尉迟霄缓缓看向他的目光，唇边似有若无地牵起一丝笑意，凤飞鸾后知后觉，他被耍了！ 操控者心情激荡之下，幻化的小鸟砰 得一声消失。 凤飞鸾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碎了，他飞速扭过头，不敢再去看尉迟霄的表情，悲愤地悄悄往床下走。 尉迟霄望着还想溜走的少年，指尖轻动。 环在凤飞鸾手腕上真正的翠锦镯闪烁着盈盈碧光，将不敢回头想偷偷逃走的少年捉回来。 少年纤细的身影一闪，重新回到床榻之上。 尉迟霄轻勾了下唇，手掌像是在抚摸小啾一般，轻抚着少年如墨色绸缎般柔顺的长发，淡笑道：“小凤凰，你还想如何抵赖？” 第52章 灵宠上位记18 凤飞鸾捂住了脸：“你是不是早就发现了？” “嗯。”尉迟霄应了一声, 看着捂着脸、露出红红耳尖的少年，好似看见小啾在用翅膀埋头，没有强求少年转过头。 凤飞鸾捂了多久, 尉迟霄便看了多久，眉宇不自知地流淌着柔和。 自山洞那次后, 他许久未有看见小啾的人形了。 如今看才发觉, 即便是一人一鸟，外形差异巨大，那些熟悉的小动作与性子却从未变过。 难怪当初他会觉得他们相似，一时心软, 留下了小啾。 凤飞鸾悄无声息地张开一点指缝, 从缝隙间用眼角的余光去看一旁的白衣剑修。 尉迟霄神色如常, 俊朗的眉宇间并未有愠怒之色。 凤飞鸾心下微松。 事已成定局，马甲已经掉光了, 心知满心懊恼也无济于事, 凤飞鸾磨磨蹭蹭地放下手，回头, 幽幽望向尉迟霄，满心不解地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不揭穿我？” “知道你是凤凰的那一天。”尉迟霄没有隐瞒，道：“我知你不会承认，又不解你为何要瞒我, 担心直接揭穿你会逃走，便想等待时机。” 凤飞鸾心虚又理亏, 他确实第一反应是先躲起来。 “我应该叫你什么？或者说……你更喜欢我叫你什么？”尉迟霄眼含淡淡的笑意，问道：“小啾？亦或是……飞鸾？” 凤飞鸾更显心虚。 尉迟霄有些好笑, 他的小啾某些时候机灵的可爱，但有时却太过单纯。 为中毒的他解蛇毒、为苦战的他唤醒师弟们、为昏迷的他吞妖丹竭力照顾…… 桩桩件件, 明明自身虚弱到只能化作幼崽，关键时刻不拖后腿便很好，反而拼尽全力帮助他……他又怎会生气？ 尉迟霄注视着凤飞鸾，专注地望着他，好似眼中只能容纳下这一人，温声道：“我早已告诉过你，于我而言，你是谁并不重要，只要你是你。” 凤飞鸾长睫扑簌，无意识攥紧的手指松开，眼巴巴望着尉迟霄，似乎在确认他话中的真实性。 尉迟霄对自家小灵宠不说知之甚深，也算有七-八分了解。 他沉吟片刻，俯身，亲了亲少年的眉心。 眉心温热的触感落下，奇迹般轻易安抚了胸膛里的不安定。 心口又暖又热，跳动得飞快，少年眨了眨眼，凤眸明亮如星。 他的神情舒展开，展露出熟悉的灿烂笑容，就像还是小啾一般扑进尉迟霄怀里，脑袋贴着尉迟霄的颈窝，幸福地蹭了蹭，小声道：“叫什么都可以，你不生气就最好了。” 尉迟霄拥住神情热烈扑过来的少年，熟悉的草木气息染了满怀，也牵动了那颗向来古井无波的心。 下巴抵着少年柔软的发顶，尉迟霄嗓音细听带着点点笑意，低低“嗯”了一声。 他的手指拢起凤飞鸾颊边的碎发，替凤飞鸾放至耳后，黑眸盛满郑重之色，温声问道：“飞鸾，你可愿做我道侣？” 凤飞鸾先是被这一声叫得心尖一颤，脸颊漫上薄红，抬头看向尉迟霄。 继而反应过来尉迟霄说的是什么，他惊讶地嘴巴微微长大，凤眸睁圆，似是生怕尉迟霄反悔，灿烂地扬起笑容，用力点头：“当然愿意！” 尉迟霄莞尔。 凤飞鸾原本还有些担心若以凤飞鸾的样子出现，要如何让尉迟霄和他结为道侣，现下直接一步到位，嘴角止不住上扬，一双凤眸都弯成了小月牙。 他小声道：“其实我不是有意骗你，我之前把凤凰精火都给你了，所以变不回人形，后来又担心你知道我是凤凰，把我赶走，再后面我没顾你的意愿为你解毒……” 凤飞鸾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一口气把积压的担忧全说了出来，又似乎怕尉迟霄有负担，补充道：“当然精火是我自愿给的。” “嗯。”尉迟霄从怔忪中回神，并不知道凤飞鸾居然想了这么多，薄唇唇线微微绷直，轻轻抚摸着少年的头，动作带着些许疼惜的意味。 凤飞鸾眨巴着眼望着面色沉沉的尉迟霄，眼眸一转，扬唇道：“还要多谢你一件事，初见那日我身上的伤都是魔尊阎炎所为，没想到误打误撞，我们一同，也算是亲手为自己、也为我的族人报了仇。” 尉迟霄揽着他，静静地望着少年用清脆的声音叙述着，眉眼是不可思议的轻柔。 凤飞鸾有心活跃气氛，绘声绘色地说道：“你昏迷后，我变回了原形，把阎炎和……咳，狂烧了一顿，再加上你的那件法器，他肯定凶多吉少！” 说到中途停顿，凤飞鸾掩饰般轻咳一声，不敢说把安子默也烧了，略显飘忽地移开视线。 尉迟霄听得好笑，揉了揉凤飞鸾的头，颔首夸赞道：“我们小啾做得好。” 凤飞鸾拉住他的手腕，眼眸闪烁，期期艾艾地问道：“你说的，当你道侣，那我们……什么时候结契？” 尉迟霄没想到他这么心急，眼中流转过一丝笑，问道：“再等几月可好？” 既然要与他的小凤凰结为道侣，自然不得马虎，必然要风风光光郑重其事。但阎炎还未有身陨的消息传来，流云宗这段时日不适宜办喜事。 他不想两人之间再有误会，把顾虑都与凤飞鸾说了一遍，凤飞鸾虽有遗憾，但仍理解尉迟霄的想法，目光灼灼地望着尉迟霄说道：“那再等几月，阎炎身死的消息一传来，我们就成亲，到时候你可不许反悔。” “自然。”尉迟霄颔首。 凤飞鸾想起什么，严肃地说道：“也不可以告诉别人我就是小啾，特别是许凉风那个家伙！” 尉迟霄忍俊不禁，点头道：“好。” 凤飞鸾总算松了口气，本想再提一句神骨，又想起玄龙说要融合神骨尉迟霄必然会受苦，长睫微颤，还是打算等有了阎炎的消息再说。 若阎炎死了，以尉迟霄的天资，顺利飞升不在话下，也就不需要什么神骨了，省得尉迟霄受苦。 九霄似乎也很高兴他们说开，在剑架之上轻微嗡鸣。 凤飞鸾看了一眼九霄，抱着尉迟霄不放，耳廓微红，附耳小声道：“你说我可以留夜的。” “嗯。”尉迟霄注视着少年秀丽的面庞，眼底氤氲着墨色，平静的嗓音微微喑哑：“想留多久皆随你。” 凤飞鸾扬唇一笑，手臂撑在床榻之上，仰头去亲尉迟霄。 那自然是不走了。 屋外万籁俱静，只余屋内烛火摇曳，将两人投在墙壁上的身影拉长，交-织融-合在一块。 长夜漫漫。 …… 翌日，尉迟霄先行醒来，怀中的少年眉眼困倦，宛如树袋熊一般抱着他。 尉迟霄稍稍一动，少年嘟囔了一句什么，脑袋蹭了蹭他的脖颈。 脖颈处些微痒意传来，好似一路痒到了心尖，尉迟霄摸了摸凤飞鸾的头，用神识探了一遍凤飞鸾的状况，确认这回没再单方面采-补，而是两人皆有益处的双-修，微松口气。 他看了眼天色，已到了去执法堂的时辰。 尉迟霄沉吟片刻，没有起身，亦没有开始修炼，任由少 年枕在他胸膛上酣睡，他则低眸，望着凤飞鸾熟睡的脸出神。 凤飞鸾是听着一下又一下的心跳声醒过来的，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想问尉迟霄的心跳怎么突然变快了，忽然发觉自己居然没有变回小啾，猛然坐起身，惊讶地打量自己的身体。 “如何？”尉迟霄坐起身，问道：“可有哪里不适？” “没有，问题就在这，我的精火怎么反而更旺了？”凤飞鸾迷茫不解地回头看他，想起什么，神色陡然焦急起来，拉着尉迟霄检查他的身体，急急忙忙地问道：“尉迟霄，你还好吗？你的毒怎么样了？有没有更严重？” 尉迟霄按住凤飞鸾的手，无奈地解释了一遍什么是正确的道侣间的双修，这才安抚下差点心脏骤停的凤飞鸾。 凤飞鸾越听，耳根越红，最后整张脸都涨红了。 他窘迫极了，望着尉迟霄，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往旁边一个翻身，从尉迟霄身-上滚下去，用被子捂住了自己。 尉迟霄勾了下唇，窗外忽然飞进来一只折纸纸鹤，张口吐出执法堂长老的声音，匆匆让他前去执法堂一趟，有要事。 话音落，纸鹤化作万千灵力光点，溃散在空中。 尉迟霄起身，穿好衣物，转身时，看见柔软的锦被动了动，钻出一个毛茸茸的黑色脑袋，又动了动，冒出一双漂亮的凤眼。 凤飞鸾捏着被角，不舍地望着他，问道：“你要走了吗？” 第53章 灵宠上位记19 怎这般黏人。 念头晃过, 尉迟霄却淡淡勾了下唇，朝凤飞鸾伸手：“一起？” 床上的少年展露笑颜，麻溜地掀开被子, “砰”得一声变回小啾的模样，飞去尉迟霄肩头落下。 凤飞鸾蹭了蹭尉迟霄, 挺了挺圆鼓鼓毛茸茸的小胸脯, 清脆地“啾”了一声。 尉迟霄眼底划过笑意，食指抚了抚柔顺的羽毛，道：“好，走了。” …… 执法堂, 隔间的内室。 尉迟霄到时, 堂主李长老正在屋内来回渡步。 “尉迟, 镇守在槐花镇的弟子传来血信，不少魔修忽然出现在槐花镇, 大肆屠杀镇民, 取走他们的魂魄。” 李长老面色凝重，道：“领头女子修为已至分神, 身抱琵琶，掌门与我都怀疑是你和凉风他们在秘境内遇见的魔尊手下，此番收集魂魄是为了给魔尊治伤。” “你带着人速去援助，若能查探清楚状况再好不过。”李长老将任务令牌递给尉迟霄, 叮嘱道：“但千万要小心。” 尉迟霄接过任务令牌，沉声道：“弟子领命。” 出了内室, 尉迟霄看着站在门口当着他的许凉风，还以为又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 眉峰不由微蹙，说道：“我有要事……” 许凉风让开路, 急忙道：“我知道，是槐花镇有魔修，大师兄，那名传信的弟子是我的好友，我也去。” 救人之事刻不容缓，尉迟霄点头默许，又挑了数十个在执法堂内修为最高会治愈术的弟子，领人匆匆赶往槐花镇救人。 槐花镇属流云宗庇护之内，距流云宗仅有五十里左右路程，御剑不过半个时辰便可抵达。不过半个时辰是普通修者需要的时间，但尉迟霄已至元婴，自然速度更快。 魔修肆虐，他跟许凉风交代了几声，率先御剑赶往。 尉迟霄站在急速前行的九霄剑之上，替肩头的凤飞鸾布了个防风阵法。纯白的袍裾被吹得猎猎作响，剑上人影却纹丝不动，凝眉望着前方。 脖颈处忽然传来温暖柔软的力道，尉迟霄侧眸，瞧见肩头的小团子用翅膀轻轻拍着他，似是在安抚。 “啾啾。”你先去吧，我和你的师弟们一起。 凤飞鸾知道尉迟霄救人心切，槐花镇不仅有镇民，还有镇守在那里的流云宗的弟子们。而他还未完全恢复修为，和后面那些弟子对于尉迟霄而言都是累赘，到了那尉迟霄若是为他分心可不好。 尉迟霄微一沉吟，肩头的小啾已然落地化作人形，蜻蜓点水地偷亲了下他的面颊，丢下一句“不许受伤”，便飞快地离开去与身后的师弟们汇合。 被亲吻的地方微微发烫，尉迟霄微怔，眼中闪过清浅的笑意，低喃了一声“好”。 脚下九霄再度发力，如流星飞电，霎时间消失不见。 尉迟霄到时，槐花镇满目疮痍，尸横遍野，目之所及大块大块的“血土”，都是暗红的血液渗入泥土所形成，每一块都散发着浓郁到极致的血腥气味，令人头皮发麻。 数十个魔修手持武器，仍在不停赶尽杀绝。 尉迟霄眉宇犹如覆盖了一层千年不化的寒霜。 他目光沉沉地锁定正在屠杀的魔修，身影一闪，九霄寒芒掠过之处，魔修的头颅皆被一剑斩下。 “大、大师兄！你来了！”获救之人跌落在地，捂着被魔修掐得青紫的脖颈，如获新生，惊喜地喊道。 尉迟霄喂他吃了颗疗伤药，惦记着其他人，喂完便再度起身，只匆匆嘱咐道：“好好休息。” 不多时，这一片区域已被他清空。 尉迟霄放开神识，缩地成寸前往魔修聚集最多之处。 凄惨的哀鸣刺耳至极，夹杂着数十个魔修哈哈大笑之声，尉迟霄看清了领头之人的脸，正是秘境有过交手的紫兰，不知用了何秘法提升修为，姣好的脸上攀爬着一株漆黑诡异的曼陀罗，细看细长的花枝还在蠕动。 尉迟霄眼眸微眯，提剑便上。 紫兰正在提取属下所杀之人的神魂，猝不及防被剑光一照，面露狠厉，拉过一旁的属下挡在身前。 一道噗呲的声响过后，紫兰毫无感情地扔开尸体，看向眼前的人，待看清熟悉的白衣剑修周身萦绕的浑厚灵力，一瞬间面目狰狞，不可置信地道：“尉迟霄，你居然没死，还到了元婴期？” 想起什么，她旋即冷笑：“元婴又如何，我已至分神，今日我便要你给我妹妹偿命！” 尉迟霄弹开剑身上腥臭的血液，冷声道：“是你该给无辜之人偿命。” “好大的口气。”紫兰招手，黑色琵琶现出，她看向其余愣住的下属，厉声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上！” 话音落，周围反应过来的魔修们一拥而上，将尉迟霄包围。 尉迟霄瞥了一眼那些不足为惧的魔修，眉心微蹙，元婴期的威压爆发，修为稍低的魔修倏然跪倒在地，动弹不得。 下一刻，琵琶弹出的音波与锋芒逼人的剑光迅速交织。 尉迟霄谨记小凤凰说的不许受伤，给自己套了层防护结界，随即收敛心神，抬眸，眼带寒意地望着紫兰，犹如在看将死之人。 …… 另一头，正在全速赶来的弟子堆中。 凤飞鸾一边赶路，一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许凉风他们勉强相信他是尉迟霄的未来道侣，容许他一块同行。 等急急忙忙赶到槐花村时，目睹了一片血流成河的狼藉，凤飞鸾呼吸一滞，暂时将与尉迟霄汇合推后，连同小弟子们一起救人。 午时正炽的日光随时间流逝减淡，等众人缓过劲来，将还活着的人聚在一处救治，等大部分安置妥当，已残阳如血，至傍晚时分。 所有人都没了力气，疲惫萦绕全身，大多人如许凉风一般，不顾形象就地躺下。凤飞鸾顾及自己是有未婚夫的人，没有躺下，坐在一户人家的门栏处，靠着墙歇息，才有心力去想尉迟霄。 尉迟霄……有没有受伤？这么多魔修，他还好吗？ 凤飞鸾出神地望着地上魔修的尸体，好似能看见尉迟霄如何杀敌的，他抿了抿唇，垂眸遮住眼中的担忧。 “飞鸾。” 熟悉的质感偏冷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凤飞鸾下意识抬头，看见一身白衣染血的尉迟霄，紧绷的心神一下子放松下来。 凤飞鸾鼻腔微酸，眼眶微红，连忙起身奔去，扑入尉迟霄怀中。 周围醒着的人目光随之看了过去，面露惊愕。 “你有没有受伤？”凤飞鸾没有注意一旁的视线，握住尉迟霄的手急忙问道。 “没有，多亏你送我的那些宝贝。”尉迟霄摸了摸他的头，望着一身沾满血污看起来有几分狼狈的少年，手指拭去少年脸颊沾上的污渍，眼底有几分心疼，问道：“累吗？” 他知道凤飞鸾不喜血污，初遇时受了那么重的伤开口便是想沐浴，这般模样一下午，不知有多不舒服。 凤飞鸾摇头，心头压着的最后半块大石头落地，弯唇道：“你没事就好。” 许凉风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这一幕瞠目结舌，震惊地问道：“大师兄，这真是你未来道侣啊？” 弟子们不约而同竖起耳朵，火热的视线立即看向尉迟霄，这个他们原以为这辈子也不会找道侣的大师兄。 尉迟霄微讶，挑眉看向凤飞鸾。 凤飞鸾轻咳一声，小声道：“可能是之前在秘境的事让他终于有了警惕心，我过去的时候许凉风不肯让我一起，我只能这样说了。” 其实说好友也许会更让他们信服，但……凤飞鸾眸光闪烁，偏移视线。 尉迟霄何尝看不出他的小凤凰存了自己的小心思，但那又如何？ 他本该是他的道侣。 尉迟霄薄唇勾出一抹淡淡的笑，牵住凤飞鸾的手，与他十指相扣，看向许凉风众人，应道：“嗯，他叫凤飞鸾，是我今后的道侣，我会带他一同回宗，再禀明师尊，等尘埃落定便成亲。” 许凉风与其他弟子们瞳孔地震。 他们原本还半信半疑，以为又是一个痴恋大师兄的可怜人，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大师兄居然真的有了道侣！这天大的事宗门内竟然一点风声也没有？ 掌握第一手消息的所有人顿时精神了，兴致勃勃凑上来，不敢拉着尉迟霄问东问西，便把灼热的目光投向了凤飞鸾。 尉迟霄看了眼脸皮薄开始脸红的少年，上前挡住众人的目光，视线扫视一圈躺着的伤员，问道：“伤亡如何？” 众人整了整神色，许凉风肃然道：“回禀大师兄，魔修惨无人道，槐花镇伤者八百八十二人，死者……” 许凉风禀报完，道：“大师兄，我已给宗门报信，让他们再加派人手过来。” “嗯，做得很好。”尉迟霄颔首：“魔修悉数已被我剿灭，但不可掉以轻心，今晚多安排几人守夜。” “是！”许凉风得到夸赞，扬起笑容。 来支援的弟子们很快赶到，带来了大批丹药与草药，轮休看顾伤员的大家可以放松一些。 尉迟霄总算有了空闲，带着凤飞鸾去了湖边，从储物戒拿出换洗的衣衫给他，替他布了结界。 情景如初遇相差无几，让尉迟霄有几分晃神，只是这次，凤飞鸾不再是穿着不合身的衣衫，而是形制华美红衣金纹的锦袍。 如出水芙蓉的漂亮少年从水中出来，坐在尉迟霄身旁，托着下巴望着他，手腕上的玉镯盈盈生辉，映照得弯起的眼底也蕴藏着亮色，问道：“尉迟霄，你的储物戒里到底放了多少我的衣服？” 凤飞鸾也是换衣时忽然联想到昨日尉迟霄拿出的两件衣服，当时未觉，现下才察觉，这衣袍极为合身，明显是他的尺寸。 尉迟霄一顿。 第54章 灵宠上位记20 尉迟霄道：“很多。” 不止放了衣服, 以防万一，还放了很多他认为凤飞鸾能用得上的东西。 尉迟霄手腕一翻，摊开掌心, 掌心是一根从储物戒拿出的红色发带。 凤飞鸾福至心灵，挤入尉迟霄怀里, 乖乖坐在他身前, 任由尉迟霄帮他束发：“今天怎么都是红色？”昨天还有白色的衣服呢。 尉迟霄垂眸专心致志地替他挽发，低声道：“红色衬你。” “白色呢？” “也衬你。” 凤飞鸾凤眼轻眨，嘴角止不住上扬，暗道幸好尉迟霄看不见他, 他现在的表情肯定傻傻的, 不好看。 尉迟霄束完发, 红衣少年抬手摸了摸，笑容明媚又鲜活, 泛出甜甜的狡黠道：“手艺不错, 谢谢尉迟哥哥，我很喜欢。” 尉迟霄指尖一顿, 唇角勾勒出不自知的温柔笑容，他应了一声，看了眼天色，从储物戒拿出灵兽肉, 道：“饿了吧，我来烤。” 凤飞鸾乖巧点头, 没说他修为恢复了一半，不同于先前的幼崽形态, 已经可以辟谷了。 肉香气很快弥漫，色泽金黄, 油光直冒，诱人极了。 尉迟霄把烤得正正好的肉递给凤飞鸾，看着他眯着眼幸福地一口一口吃着，忽然问道：“许凉风烤得好吃，还是这串好吃？” 凤飞鸾疑惑地歪了下头，还是努力咽下口中香喷喷的肉，毫不犹豫、掷地有声地说道：“那必然是这串。” 回答完，凤飞鸾眨了眨眼，总觉得尉迟霄回来后怪怪的。 他看了眼尉迟霄，没察觉出哪里不对，摇了摇头，笑着问道：“那你呢？喜欢小老虎还是小凤凰？” “自然是凤凰。”尉迟霄揉了揉少年的乌发，垂了垂眸，还是开了口，道：“阎炎未死。” 在凤飞鸾说话之前，尉迟霄又说道：“若阎炎来攻打流云宗，你暂时离开，去御兽门找谈鲁，他会……” “我不走。”凤飞鸾打断他的话。 尉迟霄唇线绷直，想起紫兰临死前说的话—— “尉迟霄，你身边那只是凤凰吧？你害尊上的魔后被门派驱逐，万人唾骂，那不知等尊上攻打你流云宗时，逼你在凤凰和门派之间做选择，你是选凤凰，还是选门派。” 很简单的挑拨离间，尉迟霄自然不会上套。无论有没有小凤凰，以阎炎睚眦必报的脾性都会攻打流云宗，只是那意味着凤飞鸾被阎炎盯上了，若是阎炎大肆宣扬，整个修真界都会知道。 他不惧与所有人为敌，就怕凤飞鸾跟着他会遭遇危险。 尉迟霄沉默片刻，说道：“你不是想回凤凰墟吗？还有时间，我帮你找回家的路。” 凤飞鸾连烤肉都不吃了，紧抿着唇，凤眸隐约氤氲出水色。 他望着尉迟霄，问道：“凤凰墟是我家，流云宗那座我们布置的院落一样是我的家，你难道要把我从我家里赶走吗？” 尉迟霄哑然。 凤飞鸾放下烤肉，认真道：“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危，所以想让我去避难，但尉迟霄，你有没有想过我也会担心你？” “今日我在槐花镇救助伤者，不敢有一丝懈怠，因为我担心，担心那里会出现你，我甚至后悔让你一人去对付魔修，我不想再独自坐在门栏等你消息，我想和你一同分担喜忧、一同并肩作战，要活一起活，要……呸！” 凤飞鸾懊恼地打了一下嘴巴，又嫌晦气地“呸呸”了两声。 尉迟霄原本动容的神色被他的动作打断，情不自禁轻笑了一声。 听见笑声，凤飞鸾睨了一眼尉迟霄，拉着尉迟霄和他一起“呸”。 尉迟霄无奈，学着凤飞鸾的样子做了。 凤飞鸾看着霞姿月韵的白衣剑修学他的样子，倏然笑出了声，眼泪都出来几滴，又被胡乱地抹掉，严肃道：“反正无论如何，你再不许丢下我。” 放在腿上的手微微发颤，泄露出主人的不安，凤飞鸾眼也不眨，定定地望着尉迟霄。 尉迟霄伸手握住凤飞鸾的手，止住那颗同样微颤的心，应道：“好。” 尉迟霄摸了摸凤飞鸾的头，把烤肉放回少年手中，面色如常，心却想：倾其所有、竭尽所能，怎样都好，他要护住他的小凤凰。 凤飞鸾这才重新笑了，咬了一口微凉的烤肉，想了想，补充道：“凤凰墟也要帮我找，不过要等我们成婚之后，以道侣的身份，与我一同去拜见我的母亲。” “嗯。” 尉迟霄拿出灵兽肉，打算再烤一串热乎的，便听凤飞鸾又道：“既然双修对我们都有益，那不如趁阎炎还没打过来的这段时间，我们回去多双修几次。” 尉迟霄：？ 这般狂放的话语不像小凤凰会说的，尉迟霄抬眸，果然瞧见凤飞鸾映照着火光闪烁的凤眸，和乌发下微红的耳尖。 凤飞鸾嘴硬道：“……这样我也能早日恢复修为，帮上忙。” 尉迟霄莞尔，应了一声：“好。” “对了，我要和你商量一件 事。”凤飞鸾纠结了一会儿，神情难掩低落，还是说道：“或许这个办法能救流云宗，但是……你会痛苦。” 尉迟霄凝神：“什么办法？” …… 槐花镇之事处置妥当后，确定魔修应该不会卷土重来，尉迟霄留下部分弟子，带着其余人回了流云宗。 宗门大殿。 明诚子端坐上首，流云宗其余长老皆已到齐，众人面色漆黑，整座大殿充斥着压抑的低气压。 尉迟霄迈入大殿，给几位长辈与师尊打过招呼，正准备告知魔尊的消息，明诚子站起身，说道：“阎炎未死，我等都已知晓，此番辛苦了，尉迟，你看这个。” 明诚子走下上首的几阶台阶，将手中红色的婚柬递给尉迟霄。 尉迟霄接过，目光落在上面两个熟悉的名字之上——阎炎、安子默。 明诚子怒道：“魔修让一个凡人送来婚柬，要为师与你一同前去魔域参加他们魔尊与魔后的大婚，简直可笑至极！我怎会去参加一个魔修和叛徒的大婚？这大婚狗都不去！” 长老们怒气冲天，也附和道：“欺人太甚！” 尉迟霄默然，正想开口，蓦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笼罩，好似突破了什么限制，花鸟虫鱼、飞禽走兽、一呼一吸间，乃至天道都似乎有了不可言语的变化。 ……宛如，变得更为完整了。 只是这种奇异的感觉瞬息便消失不见，快得来不及捕捉，尉迟霄微微失神，思绪回拢，提醒道：“师尊，阎炎送这封请柬并不是真让我们去。” 看这婚柬上的时日，昨日便是他们大婚之日。稍稍想想，就知道人家是故意为了气他们。 明诚子怒气冲冲的表情一僵，咳了一声，掩饰般地说道：“为师自然知道。” 尉迟霄看着明诚子燃了这封请柬，问起正事：“看架势，阎炎不日便会来攻打，师尊，你可有与其他门派说好？” 魔修功法极端，人数众多，他们小小一个流云宗定然是打不过的，需要帮手。 明诚子看向长老们，长老们羞愧地低头看地。 尉迟霄便知道，这就是不乐观了。 “那些门派刚开始答应得好好的，后来说这是我们门派的私事，除了御兽门与上清门，其他门派只肯调少数虾兵蟹将过来。”赵长老道。 尉迟霄无声地叹了口气，这也是意料之中，他们流云宗早已没落多时，还是近年他在修真界的大比上扬名才逐渐起来一些，那些门派为求自保，舍弃一个小小的宗门再“正常”不过。 大殿内气氛一时沉重，明诚子不喜这种氛围，摸了摸长长的白胡子，疑惑地问道：“对了尉迟，回来的弟子说你有了中意的道侣？” 尉迟霄颔首，道：“他正在殿外。” 即使早就知道，明诚子与殿内的长老还是一惊，对视了一眼，掩不住八卦，催促道：“快带他进来，让为师看看。” 尉迟霄领命，出去牵着有些不好意思的凤飞鸾进大殿，对上众人火辣的目光，顿了顿，道：“他叫凤飞鸾……” “知道知道，许凉风和我们说过了。”明诚子笑呵呵地走到凤飞鸾面前，分神期的修为轻易看穿了凤飞鸾的伪装，他面色突然凝固：这气息怎那般熟悉？ 明诚子仔仔细细看着凤飞鸾，恍然大悟：“你是那只鸟？” 凤飞鸾一愣，没想到被识破了，余光瞄见竖起耳朵的赵长老，心头警铃狂响，好似看见恐怖的“肾气不足”的名头在朝他招手。 凤飞鸾咬牙，飞速转头，求助地看向尉迟霄。 尉迟霄接收到他的视线，感受到凤飞鸾牵着他的手攥紧的力度，沉默片刻，违心地说道：“师尊，您看错了。” 明诚子疑惑地问道：“看错了？他不是吗？” 想到尉迟霄从不会对师长说谎，明诚子摸了摸胡子，暗自疑惑，但还是信任地点头道：“那应该确实是为师看错了。” 凤飞鸾大大松了口气，有心转移明诚子的注意力，同时想到踌躇了一路的心事。 他抿了抿唇，在尉迟霄温和的鼓励视线下，看向明诚子道：“我有办法帮流云宗渡过难关。” 明诚子立刻看向凤飞鸾，惊讶地问道：“什么办法？” 长老们同样期待地看向凤飞鸾。 凤飞鸾干脆把神骨的事说了，语毕道：“若你们帮尉迟霄融合神骨，以尉迟霄的悟性资质，定能战胜阎炎，阎炎一死，到时候那些魔修大军便不足为惧。” 明诚子与长老们商议一番，推算可行性。 不消片刻，大家舒展出笑容，明诚子说道：“尉迟在宗内的威望可比我们都高，若真如你所说可行那再好不过，李长老，吴长老，你们先去安排吧，其余人先退下。” 等众人离开，明诚子收了笑，看了眼从小养大的弟子，又看向凤飞鸾，皱眉问道：“神骨并非凡人能容纳，可会有危险？” “不会。”尉迟霄道。 “那便好。”明诚子放缓语气，道：“我这里有几张锻体的方子和灵草，你们拿去，若有任何需要，尽管说，请你务必……保证他的安危。” 最后一句话，明诚子是看着提出办法的凤飞鸾说的，苍老但并不浑浊的眼里满是恳求。 凤飞鸾微怔，握紧身边人的手，肃然答道：“我不会让他有事。” 尉迟霄侧眸望他，悄然回握。 明诚子将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笑着点头，欣慰又安心大弟子找了个好道侣，他终于不用担心他的大弟子断情绝爱去修无情道了。 正想着，明诚子忽然瞄见一点盈盈翠色，困惑地问道：“等等，尉迟的翠锦镯不是给了那只灵宠，怎么会在你这里？” 第55章 灵宠上位记21 凤飞鸾僵住一息, 他怎么忘了最重要的“证物”？！ 可要他将尉迟霄送他的这只镯子束之高阁，他不愿。 这可是定情信物！ 尉迟霄看了眼满腹纠结的凤飞鸾，眼中漾开一点笑意, 传音道：“我师尊不好口舌，他应当不会告知他人。” 凤飞鸾蔫了吧唧地瞅他, 挣扎了一会儿, 传音道：“那说吧。” 反正这辈子很快的，他放弃了。 尉迟霄揉了揉他的头，看向明诚子，道：“飞鸾便是小啾, 抱歉师尊, 方才那般说只因我们有难言之隐, 但请师尊勿告知他人。” 明诚子被徒媳是灵兽这个消息惊了一会儿，面露诧异, 目光在两人之间绕了一圈, 欲言又止。 但他想起凤飞鸾方才盈满郑重决绝的眼，那丁点成见也消散了。 明诚子摸着胡子, 笑着点头，说道：“好，为师定会保守秘密。” 凤飞鸾却没有松口气，尉迟霄的师尊发现了, 其他人早晚也会发现。 回到梧桐峰，凤飞鸾连一向爱待的大梧桐树也不看, 和尉迟霄回房，坐在贵妃塌上托腮遥望窗外, 一整个就是生无可恋，怀念逝去的名声。 尉迟霄望着这样的凤飞鸾, 略微沉吟。 虽觉可爱，但他并不想让飞鸾不高兴。 “不如把镯子放起来？”尉迟霄问道。 凤飞鸾无神的眼睛转了转，看向尉迟霄。 想起槐花镇听那些弟子说他们的大师兄有多受欢迎，男男女女送的荷包灵宝法器法袍数不胜数，想法更是坚定不移。 凤飞鸾摇头，严肃说道：“这是定情信物，我要戴着，让全天下都知道我是你的道侣。” “为何要用一只镯子宣告？”尉迟霄轻轻一笑，走到贵妃塌前，注视着凤飞鸾，道：“等大婚之日，我自会告知天下，我尉迟霄的道侣，名叫凤飞鸾。” 伤感的表情一下子褪去，凤飞鸾扬起唇角，眼中笑意不见底，嘴上却道：“那得还等一段时间呢。” “那便立道侣契约。”尉迟霄伸手，问道：“现下便立，可好？” 凤飞鸾微怔。 他怕尉迟霄不肯，所以并未告知尉迟霄，他们签订道侣契约后，他可帮尉迟霄分担痛苦，原本还在思考如何让尉迟霄先与他结为道侣…… 尉迟霄，尉迟霄为何每次都能精准化解掉他所有的顾虑、不安、与困境？ 让一点点的倾慕，悄无声息地成长到心甘情愿付出的痴恋，最后刻骨铭心，愿生死相随。 什么神骨，什么阎炎。 凤飞鸾轻眨了眨微酸的眼，眨去眼底深处涌动的戾气，把手放在尉迟霄手上，旋即用力握住，笑容灿烂道：“好。” 他绝不容许他的尉迟出半点事。 尉迟霄一手掐诀，与凤飞鸾共同签下道侣契约，自此神魂相连，命魂相牵。 炙热明亮的白与红两道光芒交织相融，不消片刻，契约成立。 尉迟霄闭目，感受到神魂与眼前之人建立了某种联系时才睁开眼，薄唇勾勒出弧度，波澜不惊的面上罕见露出颇为愉悦之色。 他摸了摸凤飞鸾的头，笃定道：“等尘埃落定，我定还你一场大婚。” “嗯！”凤飞鸾笑着点头。 顿了顿，凤飞鸾期期艾艾地问道：“你还记不记得在槐花镇答应我的事？” 他们在槐花镇呆了好几日，说过的话数不胜数，尉迟霄略微思索，望着眸光闪动的少年，与墨发下微红的耳尖，心下了然。 尉迟霄眸色愈深，低笑一声，温声道：“记得。” “那……”凤飞鸾还未说完，身体倏然腾空，下意识揽住尉迟霄的脖颈。 尉迟霄抱着他，大步流星往床榻走，将凤飞鸾轻柔地放下，欺身-而-上，亲了亲少年的唇，嗓音喑哑：“是这样吗？” “嗯。” 少年在笑，笑起来极为惊艳。 不多时，精致稠丽的眉目染上几分艳色，眼尾也被刺激的发红。 以增长修为为目的的双-修不知何时变了味，神魂相-触之时，彼此的灵魂都为之颤-栗。 窗外有清风拂过大梧桐树繁茂的枝叶，金灿灿的叶片轻柔地敲-击着，发出簌簌的声响，乐此不疲，经久不息。 …… 时如逝水，两月之后，阎炎率领魔修大军，意图攻打流云宗。 而此刻尉迟霄的情-毒顺利解除，流云宗融合神骨准备也已就绪。 尉迟霄望着恢复了修为的凤飞鸾，确认般问道：“你不与我去宗门大殿？” “嗯。”凤飞鸾点头，玩笑般说道：“我去了看见肯定会心疼，我怕忍不住打断仪式，还是不去了。” 尉迟霄没有强求，摸了摸凤飞鸾微红的眼尾，将那句毫无意义的“放心”咽下，道：“我会速战速决。” “好，我等你回来。”凤飞鸾笑着说道。 尉迟霄吻了吻凤飞鸾的眉心，最后看了他一眼，持九霄，离开了梧桐峰。 宗门大殿，明诚子与长老们早已抵达，端坐上首，流云宗数千名弟子依次坐在殿内外，弟子们看见尉迟霄，齐声道：“大师兄！” 声振云天，惊起飞鸟无数。 朝阳烈日之下，魔修大军在前，尉迟霄没有多说，朝师弟师妹们深深拱手行礼，千言万语化作一句，沉声道：“尉迟霄，在此拜谢诸位。” 声音不大，却通过灵力传达到了每个人耳畔。 不少人红了眼，他们其实几乎做不了什么，风险都要大师兄担。 尉迟霄转身入殿内时，殿外的许凉风起身，同样拱手回礼。 数千弟子紧随其后，黑压压的人，动作却奇迹般整齐划一、默然无声地起身回礼。 大殿最中央，已准备好蒲团，尉迟霄朝面色难掩凝重地明诚子与诸位长老颔首，干脆利落地撩开道袍在蒲团上坐下，拿出神骨，融入体内。 融合神骨如凤飞鸾所说，凡人难以承受，尉迟霄只感觉体内的经脉与血肉皆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冲击到一寸寸绷裂，再被一种奇妙的力量修复，比之洗经伐髓还要痛苦百倍。 青筋从紧攥的拳头手背上凸起，尉迟霄闭目，下颌紧绷，额头渗满冷汗。 “快。”明诚子眼看弟子难受，着急得不行，急忙示意诸位长老动手，用灵力缓和融合的痛苦。 十三名长老与明诚子的灵力，加之殿外数千名弟子自发输送的灵力，汇聚成冲天的金色光束，璀璨的光芒笼罩着尉迟霄，紧蹙的眉稍稍舒展一些。 流云宗不远处，正和安子默说话的阎炎蓦然站起身，看向那道庞大的灵力，轻松的表情一瞬间凝固。 安子默愣愣地看着流云宗的方向，问道：“那是在干什么？” “你不是流云宗掌门的弟子？你不知道？！”阎炎质问道。 “阿炎，我真的不知道……”安子默手足无措。 阎炎神情阴沉得可怕，看向大军，寒声下令：“即刻动手！” …… 流云宗宗门大殿。 明诚子停下输送灵力的动作，惊喜若狂地看着修为节节攀升的尉迟霄，大笑道：“分神后期！好！阎炎也不过渡劫前期，尉迟自是比他厉害！” 旁边的赵长老错愕地说道：“掌门，尉迟的修为怎么还在涨？” 明诚子定睛一看，发现大殿中-央端坐的蒲团之人修为果然在以恐怖的速度往上攀，渡劫前期！渡劫中期！渡劫后期！渡劫巅峰！ 众人从震惊，到不可置信，再到麻木地看着，生出一种就算尉迟霄白日飞升也正常了的感觉。 等等，飞升？！ “快快快！阻止他，不能让尉迟飞升！”明诚子急忙大吼。 众人立刻开始手忙脚乱地试图压制尉迟霄的修为，好半晌才勉勉强强压制在一根线上。 “尉迟霄！” 熟悉的声音响起，大殿门口忽然多了一抹阴影，凤飞鸾一路扶着墙，跌跌撞撞地跑进大殿。 尉迟霄缓缓睁开眼，还未感受到全身充沛至极的灵力，便看见他的小凤凰脸色苍白无比，殷红的唇也失了血色，一副虚弱到快消散的模样。 尉迟霄瞳孔微缩，快步起身上前接住跪倒在地的凤飞鸾，向来冷静自持的神情出现裂痕，疾声问：“你怎么了？” 凤飞鸾咳了一声，摇了摇头，看着尉迟霄通身深不见底到恐怖的灵力，松了口气，放心地勾出笑容，说道：“你成功了，我没事，我是来通知你，阎炎打过来了。” 眼见尉迟霄紧皱眉头，凤飞鸾看向明诚子，眼神示意。 明诚子福至心灵，上前扶着凤飞鸾起身，说道：“尉迟，我们会照顾好飞鸾，对敌要紧。” 长老们纷纷起身，正打算劝，就见尉迟霄看向凤飞鸾，眯了眯眼，伸手，问道：“不是要与我一同吗？” 他已至渡劫巅峰，无论阎炎，哪怕外头的大军亦无法伤他半分。这些人，弹指间便可解决。 凤飞鸾略有心虚，担心他看出什么，有些后悔方才一时太过担忧尉迟霄白日飞升，从躲藏的地方跑出来了。 那只手还是握住了他。 尉迟霄不动声色地给一无所知的凤飞鸾渡灵力，带着凤飞鸾走出殿外，撕碎空间，眨眼间便出现在魔修大军阵中，阎炎与安子默身前。 “尉迟霄？！”阎炎满面震惊地看着修为深不可测的白衣剑修。 安子默后退了一步，害怕地问道：“大师兄？” 尉迟霄看了眼他，眼神平淡的没有任何情绪，手指轻动，安子默好似被一股巨大的力道击中，骤然倒飞出去，重重撞在身后魔修大军的旗帜之上，吐出一口血，昏了过去。 阎炎心下大骇，见势不妙正要逃跑，浓重的威压如山岳将他压倒在地，令他动弹不得。 尉迟霄看向凤飞鸾，指尖轻抚他苍 白的脸颊，放缓嗓音，温声道：“小凤凰，去报仇吧。” 替自己，还有枉死的族人。 解开这个心结。 第56章 灵宠上位记(完) 凤飞鸾微怔, 看了眼尉迟霄，透过注视着他的眼眸，懂了其中蕴藏的意思。 鼻尖微酸, 心口却流淌过暖意，凤飞鸾轻轻点头, 走向被压制地跪倒在地动弹不得的阎炎, 想起同他一起长大族人惨死于阎炎之手的一幕，眸色转向狠厉。 凤凰精火熊熊燃烧，将眼露惊恐的阎炎吞噬殆尽。 看着仇人化作飞灰，心头积压的东西同时消散于无形。 凤飞鸾转头, 看着尉迟霄, 眼眶微红地说道：“谢谢。” 尉迟霄揉了揉少年毛茸茸的脑袋, 带着他去魔修大军之前，手指轻抬, 九霄飞至云霄, 隐含恐怖力量的剑阵大开，化作密密麻麻万千金色利剑, 将刚踏入流云宗的魔修悉数斩杀。 声音灌注灵力，掷地有声，响彻魔修大军之内：“魔尊阎炎已魂飞魄散，尔等若再上前一步, 杀之。” …… 魔修退了兵，自家大师兄直升渡劫期, 流云宗一片欢欣雀跃，为此放了十几只灵力烟花。 放烟花的中途, 弟子们聚在一块，热热闹闹地交谈着。 “大师兄都渡劫了, 那个‘年轻一辈第一人’的称号是不是可以变一变了？” 笑闹声中，有人说道：“那是自然，修真界第一人！实至名归！” “有大师兄在，今后定无人敢小瞧我们流云宗。”有人欢喜地说道。 “我们要不要给大师兄一个惊喜？”许凉风在人群中笑眯眯地提议道：“大师兄不是要与他的小灵、凤道友成亲吗？我们替他们办一场最喜庆热闹的大婚如何？” “这主意不错！” 危机解除，大师兄的大婚庆典也该提上日程。 弟子们自发开始提前布置，连野草掩盖住的狗洞都不放过，每隔一米必须贴一个“囍”字，力求给他们的大师兄办一场最盛大的结道庆典。 以一人之力逼退数万魔修大军，这般的大动静也惊动了整个修真界，正巧流云宗广发请帖，正中所有门派下怀。 庆典之日到来时，收到婚帖的门派纷纷派人来流云宗，默契地不提先前“见死不救”之事。 大家厚着脸皮，相约来到流云宗，刚到便发觉整个宗门张灯结彩，无论内门外门，弟子们忙得脚不沾地，脸上皆洋溢了笑容。 见到他们，有迎客的弟子和和气气地把他们迎进门，无一处不妥帖，全然没有一点想象中的冷待，让众人有些受宠若惊。 这边喜气洋洋、人声鼎沸之时，梧桐峰上。 拒绝了热情的弟子们的帮助，尉迟霄拿过一根灵木簪子，替睡晚了的凤飞鸾挽发。 看着少年脑袋不住往下低，眼皮打架困得不行的模样，尉迟霄看得好笑，眼中透出一丝心疼，手下动作更为轻柔。 融合神骨之时，尉迟霄险些飞升，明诚子与诸位长老竭力帮他压制的修为，但还是在逼退魔门大军的几日后再次抵达临界点。 修为压是压不下去了，只能为难小凤凰使出全身功力，努力帮忙采-补，每日辛勤地把溢出来的修为采-补走。有时灵力太多，肚子太撑，难免得分几次，便累到了。 尉迟霄问道：“你不若再睡会儿？” 凤飞鸾一个激灵坐直身体，看着镜子里的尉迟霄严肃道：“不行，睡过头耽误时辰就不好了，况且你真让我睡，这么大的日子，我是睡不着的。” 尉迟霄便不再多说，他挽发已然有了经验，不消片刻便收拾完毕。 凤飞鸾摸了摸头上祥云形状的灵木簪，一想到这根簪子是尉迟霄亲手雕刻的，唇角便弯出灿烂的笑容，牵起尉迟霄的手说道：“走吧。” 尉迟霄颔首。 两人十指相扣，两身相似的红衣喜服，一人红衣金纹绣凤凰，一人红衣金纹绣龙神，踏上绑着红绸的九霄剑，御剑去往宗门大殿。 宽阔的宗门大殿内外皆人山人海，热闹的人声在两位新人出现时停下，满含祝福地望着两人。 明诚子作为两人长辈，站在上首，笑呵呵地念着婚词：“……上表天道，下鸣地府，诸天祖师见证，若负佳人，便是欺天，欺天之罪，身死道消。佳人负卿，那便是有违天意，三界除名，永无轮回。至此，愿否？*” 尉迟霄目光专注地望着凤飞鸾。 眼前期盼望着他，一身红衣喜服的，是他的小凤凰。 “愿。”尉迟霄颔首，眼眸深深，流转着细碎的笑意。 “愿。”凤飞鸾展露笑容，郑重无比。 波澜不惊的心湖骤起波涛，会对一人心心念念，会为一人殚精竭虑，想结为道侣，愿生死不离，那便是动情，那便是心悦。 尉迟霄忽然生出一抹庆幸，好在师尊阻止了他入无情道。 今日过后，他的小啾，他的小凤凰，便是与他休戚与共的道侣。 亿万斯年，亘古不变。 …… 第57章 从无限流穿回来后1 从无限流世界回来是什么感觉？ 楚随风认真思考了下, 大概就是很无聊。 非常无聊。 但体验平静生活也不错，唯一的缺点是现实世界哪哪都要钱，而他只有无限点数, 口袋空空，两袖清风。 楚随风叹了口气, 看了眼熙熙攘攘的热闹街市, 打算去人才市场，看看能不能随便找个工作，最好能当天吃上饭。 大概是现在工作不好找，人才市场人满为患, 作为一个失踪人口回归, 楚随风一无手机二无身份证明, 遗憾地路过无数岗位，走回了人才市场门口。 正当他对着天上的晚霞沉吟时,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靠近, 把小传单递给楚随风，说道：“哥们, 找不到工作？我这有一个，你看看。” 楚随风低头，看着上头不入流会所的小广告，挑了挑眉。 “现在钱不好赚, 干这个不丢人。”他挤眉弄眼，暗示地夸赞道：“你长得俊, 来了肯定特别受欢迎。” 眼看又有人沮丧地从里面出来，那人转移目标, 走上前。 楚随风摸了下脸，他难道长得像小白脸？ 低头看了两眼小传单, 楚随风本着不能乱丢垃圾的良好市民习惯，正打算塞入口袋，等找到垃圾桶再扔掉，忽然敏锐地察觉到一股隐含打量的目光。 楚随风抬头，对上街对面的人行道，长身玉立的青年投过来的视线。 青年刚从身旁一辆低调奢华的豪车上下来，一袭干净整洁的白衬衫，长相清冷隽秀，气质清贵，在这热夏，却如一块冰凉的寒玉，周身萦绕着生人勿进的淡漠，隐隐泛着冷意。 他薄唇微微抿着，隔着一条街，狭长的丹凤眼打量着楚随风，像是在衡量与审判什么，又好似只是随意看了两眼。 楚随风起了一点兴趣。 倒不是因为青年出色的容貌，而是他的身后，隐在阴影处寻常人看不见的怪物，正贪婪渴望地盯着青年。 还不止一只，楚随风粗略估计，有三四只。 回到这个和平的世界一整天，楚随风几乎一点不干净的东西都没看见，现在一下子看见三四只，还都盯着同一个人，自然生出来一点惊讶，与随之而来淡淡的好奇心。 体质特殊成这样的他只在无限流世界中看过，据说这种人的躯体对怪物有极大的吸引力，通常活不过三个副本。 视线被发现，对面的青年收回目光，毫无留恋地转身入了附近的一家餐厅。 其中一只脏东西散发出浓郁的黑气，幽幽望着青年，无声地跟上。 楚随风百无聊赖地在原地站了会儿，以他的经验，那只跟上去的东西应该是要动手了。 但是跟他有什么关系？有这时间不如想想办法如何吃上饭。 吃饭？ 楚随风的目光在那辆豪车上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 帮了忙，饭票不就有了吗？ 楚随风随意把小传单塞入口袋，计算着时间，慢悠悠走去对面的餐厅。 一道稚嫩的男孩声音在耳畔传来，带着几分焦急，轻若浮云，不仔细听很容易忽视：“你不能走，主角还没来，你不能走。” 楚随风看了眼四周，没有怪物，也没有人在和他对话。 眼见楚随风还在往对面走，距离人才市场越来越远，小男孩似是急了，慌乱的嗓音故作威严道：“我是世界意识，我命令你，留在原地。” 楚随风：？ 哪来的形体都汇聚不了的鬼东西，还世界意识？楚随风嗤笑一声，无视那道声音，大步流星走过斑马线，径自朝他的“饭票”走去。 这家餐厅私密性不错，大部分都是包厢，楚随风扫了眼，轻易找到了其中弥漫出黑气的包厢，和上前招待的服务生随口说了一声“找人”，目标明确地走去了那间包厢。 叩门声响起时，薄虞刚看完介绍人推荐的保镖的资料。 每一个都是精挑细选，简历出众，看起来也能相当能打。 但薄虞总是不合时宜地回想起刚才下车时，无意间看见的人。 男人身姿笔挺高挑，相貌极其俊美，眉眼深邃，浑身上下虽散发着懒洋洋的气质，但他常年观察事物，总觉得那份漫不经心之下，藏锋敛锷。 明明看起来不如这些简历上的照片魁梧，气势却完全不输。 薄虞思考着，这人起码入了他的眼缘，站在人才市场的门口，应该是在找工作，看起来像个练家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打。 “薄先生？”介绍人看着薄虞把桌上的简历都看了一遍，试探着问道：“有合意的人选吗？” 薄虞摇了摇头，他不喜欢有人时刻跟着自己，但莫名其妙出现的病让他随时随地都有晕倒的可能，已经严重危及到他的人身安全，只能找人看着点。 没办法，那就只能慎重挑选。 “我再想想……” 门口的敲门声打断了薄虞的话。 薄虞和介绍人同时看向门口，前者脊背忽然生出一股凉意，脑袋好似被看不见的东西重重挤压，眼前蓦然生出无数黑色的小点，密密麻麻如雪花般将他淹没，拉拽着神智沉入深渊。 “薄先生？薄先生！”介绍人慌忙起身。 楚随风看了眼快要从门缝之中溢出的黑气，听见里头的声音，扬了下眉。 耳畔的声音再次响起，稚嫩的童声绝望地喊道：“他是未来反派，不能救哇，快回去等人美心善的主角来雇你。” 楚随风充耳不闻，不等里面有回应，率先打开门。 刚刚遥遥相望的青年倒在座椅上，面上血色消失殆尽，眸光涣散，本就肤色极白的人，看起来快要消散一般。 正在试图挤掉躯壳里灵魂的怪物一愣，不满地朝楚随风张开布满獠牙的嘴。 “你是谁？”介绍人掏手机的动作一顿，警惕地看着楚随风。 黑气扑面而来，楚随风不闪不避，反而上前几步，抬起的手掌在诡异的黑气中精准扼住怪物的咽喉，用力—— “咯吱”一声，伴随着常人听不见的尖叫，令人牙酸的宛若骨头碎裂的清脆声响响起。 楚随风收回手，黑气消散于无形。 他看着缓缓转醒的青年，扬起唇角，差不多懂了这人是什么体质。 能容纳各种脏东西的躯壳，怪物们最受欢迎的体质之一，可不疯狂被盯上？ 楚随风看了眼桌上那些保镖的简历，心道正好，这人应该发现身边的异样才会如此，不过……“你需要的不是保镖，而是需要治病的医生。” 保镖待遇哪有家庭医生好。 楚随风笑眯眯地朝薄虞伸出手，说道：“你好，薄先生是吗？我是来自荐家庭医生的楚随风。” 刚刚清醒的薄虞晃了下脑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楚随风径自握住薄虞的手，上下晃了晃，意外地发现青年修长的手看着葱白如玉，指腹却有薄茧，应该是常年握笔的人。 不等楚随风松开，青年率先收回手，动作之大到反常的地步。 他皱紧眉头，上下打量着楚随风，眼中充斥着怀疑：“家庭医生？” 楚随风点头，看了眼介绍人，俯身靠近薄虞，用只容青年听见的音量说道：“最近是不是总会莫名其妙的昏迷？昏迷前会不会感觉全身冰冷？是不是偶尔还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随着楚随风的话，薄虞眉头越蹙越紧，看脑袋可能有问题的病人眼神逐渐转变，却在楚随风下一句吐出时又变成了看诈-骗分子的表情。 楚随风脸不红心不跳，笑眯眯道：“本人童叟无欺，专业对口，家庭医生，专治你这种睡美人症。” 薄虞：？ 第58章 从无限流穿回来后2 介绍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看向薄虞，诚恳建议道：“薄先生，我们还是报警吧, 打120也行。” 楚随风唇角带笑，斜睨了一眼介绍人。后者恍然有一种被冰冷的庞大凶兽盯上的感觉, 不由后退了一步, 尴尬地移开视线。 骨节分明的手指揉了揉额角，薄虞抬眸，再次打量眼前的俊美男人，作风散漫, 浑身散发着慵懒的气息, 没看出任何一点救死扶伤的医生像。 如果正儿八经来应聘保镖, 他或许还会考虑给个机会。 薄虞眼眸透出一星半点的失望，认为眼前的人估计是个骗子, 他站起身, 冷淡地说道：“抱歉，楚先生, 我不缺家庭医生。” “试用期三天，期间只需要包吃住。”楚随风并不在意他的拒绝，笑吟吟地说道：“三天内，保你平安, 昏迷一次我二话不说打包走人，如何？” 薄虞微怔。 楚随风看出一点动摇, 眼底笑意加深，继续加码：“刚刚你已经感受过一次我的‘治疗’, 效果立竿见影，不是吗？” 楚随风态度大方笃定, 薄虞一时之间竟无法拒绝。 每次‘病’发时他都会有一段时间进入昏迷状态，但方才确实自楚随风进门，不知道做了什么，他还未昏迷就清醒了过来。 更何况……楚随风说得那些症状确实个个在点上。 薄虞想到医院无法查出病症，又想到最近家中无缘无故出现的诡异事件，垂落的长睫扑簌。 他想了好一会儿，再抬起时下了决心，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博一把试试，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好。”薄虞说道：“试用期三天，我们签合同。” 薄虞话音刚落，楚随风耳畔不出意料又出现那道声音，蔫蔫地喃喃：“完蛋了。” 但这次过后，那道声音再未出现。 楚随风扬了下眉，再次朝薄虞伸手，这一回，薄虞没有拒绝，只是浅浅地回握了一下，又很快松开。 “薄先生……”介绍人欲言又止。 薄虞看向介绍人，说道：“定金不退，放心。” 介绍人点点头，偷偷看了眼楚随风，说了声告辞，连忙抱着简历离开了包厢。 楚随风在桌椅另一头坐下，看了眼菜单，笑吟吟问道：“薄先生，我点菜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薄虞坐在楚随风对面，看着楚随风随意点了几个菜，又问他有没有想吃的，摇头道：“都可以。” 楚随风不容拒绝地把菜单推过去，轻笑着说道：“都可以三个字最为难人。” 薄虞指尖轻动，只好点了两个菜，他不动声色地望着楚随风，却像是望进了一汪不知深浅的潭水，看不透底下涌动着的东西。 点完菜，把菜单交给服务生。 楚随风将薄虞对他暗地里的探究尽收眼底，长腿交叠，笑着问道：“还没问薄先生的全名。” “薄虞。” 楚随风点头，没什么诚意地夸赞道：“是个好名字。” 薄虞问道：“你什么时候能上工？合同等你上工再签？” 楚随风挑眉道：“你都包饭了，当然是即刻上工。” 薄虞唇角一抽，问道：“即刻？” 楚随风理所当然地点头，他没钱没房，好不容易找到一张长期饭票，自然不能放过。 “合同什么时候签都行，我的要求很 简单，包吃包住，其他待遇你定。”楚随风笑眯眯地说道：“当然，为了保证你犯病时我能贴身治疗，吃住都跟你一起，没问题吧？” 这人一看就是个讲究的有钱人，既然出了力，有条件楚随风自然不会亏待自己。 薄虞很不喜欢被人入侵自己的私人领地，这次找保镖也是经过了一番挣扎，但楚随风说的没错，不住在一起怎么在他犯病的时候及时救助？ “没问题。”薄虞唇线微微绷直，说道：“但是我有一些要求。” 楚随风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你说。” 有服务员敲门，端着餐盘来上菜。 薄虞抿了抿唇，说道：“不可以进我的房间，不可以进我的工作室，不可以在我工作时出声打扰，不可以……” 色香味俱全的菜全部上齐，包厢的门被重新关上，薄虞才停下一连串的“不可以”。 楚随风刚拿起的筷子停滞，扬眉望着薄虞，发觉自己好像找错了对象，这个饭票貌似不是一般的难伺候。 他放下筷子，真诚地问道：“现在辞职还来得及吗？” 青年墨玉般的眼眸望着楚随风，清隽的眉眼满是认真，否决了他的提议：“我包饭了，而你现在上工不满十分钟。” 楚随风被薄虞认认真真反驳的表情逗笑了，明明一张清冷淡漠的脸，说这话时配上这个表情，莫名有些反差萌。 楚随风重新拿起筷子，他刚刚也就是随便说说，毕竟好不容易找到的长期饭票，无所谓地说道：“行是行，不过你在房间昏迷、或者在工作时昏迷怎么办？” “以上情况在我发病时都可以无视。”薄虞嗓音清冽，要求虽多，人还算礼貌，解释说道：“我的工作比较特殊，需要自己的私人空间，工作时也需要全神贯注，所以麻烦了。” 楚随风点头，看了眼薄虞带有薄茧的手，在心底下意识掠过几个猜测，意识到这里不是无限流世界，又不感兴趣的收回视线，开始吃饭。 穿回来一整天，好不容易吃上热乎的饭，楚随风喟叹一声，看了眼结账干脆利落的饭票，难得生出一点好心。 他走在薄虞身侧，一起走向路边停车位的那辆豪车，提醒道：“你没事可以多去人多的地方，或者多出门晒晒太阳，运动运动。” 青年肤色极白，一看就是常年窝在家不出门，本身体质就有问题，还阴气重，身体素质看起来也一般，简直就是往死里给自己叠buff。 他们已经走到了车边，薄虞看了他一眼，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淡淡道：“我不喜欢出门。” 楚随风摸了下鼻尖，行吧，他们目前勉勉强强只是陌生人到雇佣关系的程度，光靠一句话确实改变不了一个人的生活习惯。 “等等。”楚随风制止要坐去副驾驶的薄虞，无辜地说道：“我没有驾照。” 或者说他曾经有，但失踪太久，那些证件早就不知道在哪了。 穿进无限流世界前，楚随风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军校生，刚从顶尖军校毕业的那一天，给自己制定了一系列惊险刺激的职业规划，没想到被突然的穿越打断。 不过不打紧，无限流世界也十分惊险刺激，生活每天都很精彩。 楚随风暴打关底boss后完美通关，无限流世界无情地把他弹回原世界，时间还往后调了一年，导致他现在一整个就是失踪人口突然回归，成了没钱没光脑没地方住的三无流浪人士，坏一点，估计都被销户了。 和平世界哪哪都好，就是很多事情干不了，楚随风自认是回来就要当遵纪守法好市民一枚，自然干不出无证驾驶这种事。 薄虞唇角再度一抽，深深看了眼高大俊朗的楚随风，没想到人不可貌相，楚随风居然连驾照都没有。 薄虞绕路去了驾驶位。 楚随风心安理得坐去了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后随口问道：“薄老板，我们去哪？” 薄虞正在系安全带，听见这个称呼转头，眼神复杂地看了会儿楚随风，说道：“你还是叫我薄先生，或者名字吧。” “哦，好吧。”楚随风无所谓。 薄虞点开导航，问道：“你家在哪？我们先去你家拿你这三天需要的东西，剩下的到时候请人搬过来。” 楚随风深沉道：“我没有家。” 薄虞一言难尽，抚了下额头，无奈道：“可以认真点吗？” “啊？”楚随风再次露出无辜的表情，摊了摊手：“可是我真的没有家。” 薄虞转头，盯着楚随风，试图在他脸上看出开玩笑的神色，但半点也没看见。 楚随风眨了下眼，看着青年沉默片刻，忽然一改冷淡，连嗓音也放缓了不少，安慰道：“没关系，每个人都有遇见困难的时候，你的行李放在哪里？我们去拿过来。” 楚随风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他看向薄虞，真诚地问道：“老板，我能提一个要求吗？” 薄虞神色微微放柔，带着一点补偿的怜悯之心，颔首道：“你说吧。” 只要不是太离谱，为了弥补他刚刚那句冒犯的话，他可以接受。 楚随风道：“你听了不能开除我。” 薄虞犹豫一刹那，没有贸然点头，而是谨慎地说道：“你先说。” 楚随风望着窗外的夕阳，眼神忧郁地说道：“我不仅没有家，我还没有行李，我不仅没有行李，我还没有身份证，我不仅没有身份证，我什么证件都没有。” 楚随风长叹一声，“我只剩下这个人了。” 薄虞：？ 薄虞平稳的呼吸克制不住颤了颤，手指也克制不住颤了颤，半晌，他深吸一口气，幽幽望着楚随风，问道：“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刚从监狱……不，深山老林出来的野人？” “那当然不是。”楚随风回头，勾唇一笑，俊朗的容貌极具迷惑性，说道：“只是出了点意外，你放心，我绝对不是什么坏人，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求职者。” 许久过后，薄虞评价道：“你是我见过最……意想不到的人。” 薄虞开始思考，要不还是开除算了？ 楚随风已经预料到他的想法，意味深长地提醒道：“薄先生，开弓没有回头箭，你的病只有我能治。” 至少目前如此。 青年的体质应该是刚觉醒不久，但那些怪物已经盯上了他，楚随风敢肯定，薄虞现在让他走，活不过三天，这具躯体便会被怪物取代。 第59章 从无限流穿回来后3 薄虞还是把楚随风带回了家。 不过在回家时, 顺路去路边的店面买了些楚随风要用的洗漱用品。 车子驶入市区内高档的别墅小区，楚随风透过车窗，看着沿途安静优美的风景。 这边的别墅都带院子, 且都是独栋别墅，绿化也做的很不错, 各类花树灌木植物数不胜数, 宛若一个小型公园，光数不清的种类就让人眼花缭乱。 薄虞把车停好，楚随风松开安全带下车，一眼看见车库内好几辆不同类型的豪华跑车, 眉梢微扬。 看样子薄虞比他想象中还要有钱。 “走吧。”薄虞转身带路。 楚随风跟着薄虞进屋, 这是一栋三层的别墅, 装潢和薄虞给人的观感完全不同，颇有中世纪贵族富丽堂皇的感觉, 四面墙上都挂着精致的画作, 走廊每间隔一米便放着华美的花瓶 ，每一样东西看起来皆价值不菲。 薄虞停下脚步, 转身望着楚随风，平静地说道：“我的房间在二楼右边第二间，房间的左边是我的工作室，一楼和二楼有很多客房, 你可以随意选择一间居住，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我。” “三楼放着杂物, 我不会上三楼，没有经过同意, 你也不要上去。”薄虞叮嘱道。 楚随风颔首，打量了下房子的布局, 发觉有生活气息的东西很少，且很多用品都是一人份，问道：“这么大的房子你一个人住？” 薄虞轻轻点头：“嗯，不过每隔一星期会有保洁阿姨来打扫。” “吃饭呢？”楚随风问了出最关心的问题，目光灼灼地望着薄虞。 薄虞瞄了眼楚随风，料想他也不会做饭，轻描淡写道：“我来做。” 楚随风心底遗憾地啧了一声，还以为薄虞家里有炒菜阿姨，薄虞这么有钱，请人做的饭菜一定很好吃，没想到竟然是薄虞自己做，也不知道大少爷做菜怎么样，难不难吃。 他算是发现了，薄虞不喜欢别人踏足他的领地，通常这样领地意识强的人，占有欲也很强。 薄虞问道：“你有没有什么忌口的东西？” 楚随风：“没有。” 任谁在无限流世界呆过一段时间都不会挑食，只要不是不能吃的东西，楚随风大概都能面不改色地咽下去。 薄虞便没再多说，淡淡道：“你可以先熟悉环境，我还有事……” 他转过身，正打算离开，楚随风叫住他。 “薄先生。”楚随风笑眯眯地说道：“我想洗澡，可以先借两件衣服吗？” 回来一整天，穿着的还是那边的衣服，楚随风早就想换了。 他看着薄虞眉心微微蹙起，似是有些后悔刚刚在外面没有想起这茬事，但天已经黑了，略有些不太情愿地点头，带着楚随风上二楼。 楚随风在薄虞的房间外等了几分钟，薄虞出来时，拿着一整套崭新的家居服递给楚随风，说道：“不用还了。” 楚随风低头看了眼，准备的倒是很齐全，散漫地笑着说道：“谢谢薄先生。” 薄虞替他指了浴室的位置，楚随风脚步轻松，很快抱着衣服去浴室。 经过二楼走廊的垃圾桶时，楚随风想起什么，掏出口袋里放了许久的小传单丢掉，愉快地进浴室冲澡。 二楼的浴室很大，但没有其他物品，薄虞房间内应该有一个浴室，所以几乎不用这边。 回来的第一个澡，楚随风洗得很郑重，哼着不成调子的歌洗洗刷刷，勉勉强强思考了下怎么确定三天内保证薄虞的安全，不让他昏迷。 毕竟这人毛病多，要是关在房间被怪物吃了，他就又得重新找工作了。 有了。 楚随风嘴角勾起一抹笑，“家庭医生”嘛，开药给患者吃也是正常的。 洗完澡，楚随风换上薄虞给的衣服。 家居服尺码宽大，楚随风穿上正正好，但是某个布料就有点不太合适了，有点勒得慌。 楚随风随意拿了条毛巾，懒洋洋地擦了擦湿润的发，正打算找薄虞买点东西做“药”，毕竟他没钱。 没想到一出浴室，就看见薄虞站在走廊的垃圾桶面前，盯着垃圾桶里的小传单，冷静自持的表情有一点裂开的迹象。 楚随风擦头发的动作一顿，若无其事地走近薄虞，瞅了一眼，笑着说道：“给传单的人夸我去了肯定受欢迎，薄先生觉得呢？” 薄虞缓慢地抬头，狭长的凤眸微眯，复杂地看着楚随风，唇瓣动了动，问道：“你真的是家庭医生？” “是啊。”楚随风靠近薄虞，唇角挑起弧度，身上微带湿润的水汽扑面而来，深邃俊朗的眉眼逼近，嗓音带笑：“是你的家庭医生。” 薄虞呼吸一滞，漆黑如墨的眼眸倒映出男人的伸来的手，脊背微凉，蓦然浮现一个十分有说服力的想法：这人不会真的是个骗子，专门来骗吃骗喝骗财骗色的吧？ 某种程度来讲，薄虞想对了一半。 正当薄虞警惕地打算后退，并琢磨着要不要来个过肩摔时，楚随风抬起的手伸向他的脸侧。 一阵冷意轻风拂过薄虞脸侧，楚随风很快收回手，拍了拍薄虞的肩膀，笑眯眯地说道：“有点脏东西，已经帮你拍开了。” 薄虞心神一松，恍然发觉刚刚脊背攀爬上凉意的一瞬间似乎又有发病的迹象，但是很快那点感觉消失不见了。 他淡色的薄唇微抿，望着楚随风，眼眸闪了闪。 “对了，薄先生。”楚随风站回原地，大大方方地任由薄虞看，笑着说道：“我需要一些东西帮你治病，最好明天就能用上，可以帮我买吗？钱从未来工资里扣。” 试用期刚刚开始，就惦记上未来工资的人薄虞头一次见，但放在楚随风身上莫名正常了。 薄虞点了下头，问道：“需要买什么？” 楚随风一样样数着：“毛笔、黄纸、朱砂、红布……” 楚随风每说一样，薄虞的表情就空白一分。 一口气说完，楚随风瞅了一眼青年凝固的神情，嘴角噙着笑，说道：“这些东西很重要，一样都不能少，对病情息息相关，薄先生记住了吗？” 薄虞觉得随时可能昏迷的病都不重要了，相信一个陌生神棍骗子的自己才是鬼迷了心窍，需要倒一倒脑子进的水。 但心底的直觉总是告诉他楚随风很有可能是那根救命稻草。 想起刚刚那一瞬间强烈的直觉，薄虞深吸了一口气，点了下头，深深望着楚随风：“你最好没有骗我。” 不然三天过后，就等着吃牢饭吧。 楚随风笑眯眯地说道：“当然没骗你。” “噢，还有。” 楚随风话音刚落，看着对面的青年丹凤眼微微睁大，乐了，勾唇说道：“不是治病那些，就是想拜托薄先生帮我买几条裤子。” 楚随风低头示意，有些苦恼：“里面的，有点紧。” 薄虞：“……” 什么淡漠什么冷清消散了个干净，薄虞指尖一颤，有几分咬牙切齿地吐出一个字：“好。” 话题就此结束，薄虞回了房。 楚随风看着背影显得有几分匆忙的青年，勾了勾唇，慢悠悠晃回薄虞房间的右边那间房。 既然要保护饭票，当然要住最近的。 安安稳稳睡了一夜，翌日，楚随风想着给老板一个好印象，“早早”起床上工。 谁知一打开房门，站在二楼就闻见了楼下香气四溢的面香气。 楚随风洗漱完下楼，薄虞正好端着一碗面出来。 青年穿着一身米色居家服，暖糯温柔的颜色消融了几分气质上的疏离，不远处小花园的落地窗外阳光正好，斜斜投射进来，恰好打在薄虞身上，清冷的眉眼散发着淡淡的金芒，美好地像画卷一般。 薄虞的居家服和楚随风身上的款式如出一辙，只是楚随风是黑色。 “薄先生真贴心。”楚随风多看了一眼，笑吟吟地伸手。 薄虞目不斜视地绕过他，在餐桌上坐下，淡淡道：“锅里还有。” 楚随风还以为他会说没煮你的份，不由地望了眼薄虞。 背对着他的青年像是感受到他的视线，忽然开口：“包三餐。” 楚随风懂了，嘴角笑意加深，进厨房给自己盛了碗面，在薄虞对面坐下，开动。 味道意外很不错，楚随风不知不觉吃光了。 一碗家常面吃完唇齿留香，楚随风赞赏地看了眼薄虞，把薄虞的命价值往上加了加，琢磨着这饭票算是找对了，得看着点，不能让人随随便便就那么挂了。 他吃饭的速度本来就快，特别在无限流世界练了练，就更快了。 楚随风吃完时，对面的薄虞还在吃，动作优雅矜贵，看起来不像在家里吃一碗普普通通的面，而是置身于高级餐厅中品尝高级食材。 楚随风支着下巴看了会，思考这个速度放无限流里能不能吃上一顿完整的再淘汰时，薄虞吃完了。 “薄先生，我昨天说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吃完饭，楚随风觉得自己也该干点正事了。 薄虞轻轻颔首，站起身，去旁边的客厅把袋子拿过来，递给楚随风：“你清点一下。” 楚随风接过，看了看，除了某样东西，其他要用的东西一样没少，甚至还多了一样。 他拿出里头摆着的最新款手机，略微惊讶地挑了下眉，看向薄虞，轻笑着问道：“薄先 生，这算是员工福利吗？” 薄虞还未点头，楚随风又说道：“不过东西是不是还少了一样。” 他挑眉，问道：“我的裤子呢？” 薄虞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道：“我不知道你的尺码，手机插了卡，我给你打钱。” “以后这种东西。”薄虞道：“自、己、买。” 天知道他买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对着一货架的内裤型号沉默时有多尴尬。 第60章 从无限流穿回来后4 这不是没钱吗。 楚随风摸了下鼻尖, 拿起手机看了几眼，简洁空荡的通讯录里孤零零躺着一个名字，薄虞把联系方式提前录进去了。 楚随风收好手机, 瞅了眼桌上的两副碗筷，笑着说：“薄先生既然做了饭, 我来洗碗吧。” 薄虞没有拒绝, 神色稍稍缓和，说道：“放厨房洗碗机里就行。” 楚随风拿起碗筷正打算去厨房，想起什么转身，看向薄虞。 青年一见他转头, 往楼上走的动作一顿, 状似平静地问道：“还有什么事？” 楚随风看着薄虞隐隐如临大敌的模样就好笑, 扬了扬唇角，说道：“没什么, 就是提醒薄先生一声, 如果碰见什么奇怪的事不要轻举妄动，第一时间喊我, 或者给我打电话。” 薄虞微微松了口气，感知到男人笑面之下的认真，点了下头，说道：“我先去工作室。” 楚随风看着他上楼, 把碗筷放进洗碗机，在客厅晃了一圈找到自己要用的东西, 随后提着薄虞买来的那些，慢悠悠回了房间。 拥有特殊体质的薄虞是个人, 会自主行动，就像今天早上没打招呼的出门, 他不可能一直跟在薄虞身边，二十四小时看着，别说他不乐意，薄虞或许也接受不了。 因此，楚随风准备给薄虞套两层盾。 怎么说也在无限流世界通了关，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一点小手段他还是会的。 楚随风回房锁上门，拿出红布，和楼下摸来的剪刀针线，想了想，决定采取最经典的长方形款式。 他缝了半天，勉勉强强缝好一个边角歪歪扭扭、半根手指大的小红包，拿起来一看，丑得不忍直视。 楚随风啧了一声，看鬼新娘缝荷包那么容易，到他这怎么就这么难上手。 不过反正是薄虞戴，又不是他戴。楚随风这么一想，愉快地放下剪刀，一样样拿出袋子里的东西。 黄纸作符纸，毛笔沾朱砂，再滴入浓稠的鲜血糅合，汇聚成殷红的一滩墨水，蘸取时，笔尖闪烁着细碎的金色光点，溢出一股常人看不见的能量。 楚随风大笔一挥，在符上写了个字，随后把纤薄的符纸卷成小卷，塞进小红包里，一个护身符就做好了。 楚随风满意地看着小包包，这大小系根红绳子吊脖子上正正好，不会弄丢。 做完护身符，楚随风去楼下厨房拿了个杯子接了点水。 食指上的小伤口还未痊愈，楚随风往水里滴了几滴血，看着味道应该有点明显，念着早上那顿面，善心大发，去冰箱里拿了个柠檬切开，放了柠檬水中和掩盖。 他不在薄虞身边时，护身符里的符纸可以护着薄虞不被怪物侵扰，血液可以遮掩薄虞的体质，虽然这些都是治标不治本暂时的，不过双管齐下，撑过三天试用期绰绰有余。 一切搞定，楚随风本来想拿去交差，想起薄虞讲究的性子，说不定觉得这东西太丑不乐意戴，有些苦恼。 但转念一想，医生让喝的药苦，患者不愿意喝难道就可以不喝吗？那必然不行！治病为上，患者当然要听医生的话。 楚随风对自己挑选的身份很满意，一手杯子一手护身符，往薄虞工作的房间走。 “笃笃。” 楚随风敲了两下门，里头过了一小会儿，泠泠如山间溪水的清冷嗓音响起，“请进。” “薄先生，这是我专门给你调的药。”楚随风端着水杯，走近薄虞。 他随意扫了一眼房间，薄虞把几个房间都打通了，这间工作室宽阔空荡到能听见回声，四面墙都是纯白，角落摆画着一些画架，被耷拉着的画布掩盖。 周身萦绕着淡漠疏离气质的青年坐在窗边，面前也放着一个木制画架，手中没有画笔，就那么端坐着，眼眸凝望着画纸，好似上面有什么东西将他的目光牢牢黏附。 听见楚随风的声音，他淡淡移开目光，落在楚随风递过来的水杯上。 薄虞对颜色敏感，轻易分辨出来水杯中的水并非无色透明，而是十分浅淡的粉红。 “里面加了什么？”薄虞问道。 楚随风理所当然地说道：“当然是治病的药。” 薄虞丹凤眼微眯，眼底透着审视。 当着他的面，楚随风干脆利落地仰头喝了一口，这才看向薄虞，笑吟吟地说道：“放心，里面没有毒-药，喝了不会死。” 薄虞微愣，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楚随风看起来不靠谱，他担心乱加了什么东西。 薄虞顿了顿，大概觉得解释也无用，或者说其实差不多，接过水杯抿了一口。 酸味刹那间充盈口腔，和柠檬水没有什么区别，薄虞看向楚随风，面无表情，语调上扬了些，问道：“这就是你说的药？” 楚随风自然地点头，贴心地说道：“怕你喝不下，放了点柠檬汁。” “还有这个护身符。”楚随风把红色的护身符递给薄虞，说道：“你戴在脖子上，最好不要摘下来。” 薄虞低头，看着针脚差劲、歪歪斜斜，一截手指头那么小的红色小包包，就好像幼儿园小朋友心血来潮做的“手工艺品”，唇角一抽，抬眸神色复杂地问道：“你做的？” “薄先生看出来了？”楚随风勾着唇角，笑眯眯地说道：“丑是丑了点，但也是治病的一环，记得贴身佩戴哦。” 薄虞眉头微微蹙起，看起来明显很想拒绝，正要开口，眼角余光瞥见楚随风食指上小小的伤口。 薄虞眉宇间浮现挣扎之色，还是把话咽了下去，捏着小护身符，问道：“我可以在上面画点东西吗？” 实在太丑了，恕他有些没眼看。 楚随风无所谓地说道：“你画吧。” 薄虞颔首，思索片刻，从旁边的画具中找了一根细细的毛笔，沾了墨水，在上面浅浅描绘几笔，以红布为底，一簇苍劲挺拔的墨竹肆意生长，竹叶修长，每一片都不同，好似能听见谡谡风来，吹动竹叶的声响。 丑丑的护身符一下子拔高了格调，楚随风望了几眼，是个画家，怪不得指腹有薄茧。 薄虞收好护身符，礼貌地说道：“谢谢。” “不用谢。”楚随风说道：“那我先出门买东西，等会儿回来。” 薄虞嗯了一声，说了大门的密码，便将视线放回画架上。 楚随风走到门口，望着窗边维持不动，凝视着空白画架的青年，不放心地再次叮嘱道：“记得挂脖子上。” 思绪再度被打断，薄虞丹凤眼幽幽望向楚随风，吐出三个字：“知道了。” 楚随风勾了勾唇，关上门，拿着薄虞送的手机，先去了派出所一趟，补办自己的身份。 忙前忙后小半天，比打副本还累，楚随风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这种感觉，不过总算是拿到了身份证，搞定后，他随意买了几条裤子回薄虞家。 还没进屋，楚随风站在大门口，望着冲到他脚边的小狗崽崽，嘴角一抽：“ 好丑。” 它差不多两三个月大，整个瘦条条的，脖子以下毛色全白，从脖子那一截开始，整个狗头全黑，宛如套了个抢-劫专用面罩。 这大概是他见过最丑的狗子。 “小家伙，这家不养狗。”楚随风边说边开门。 似乎听懂了楚随风的话，小狗崽崽不敢置信地睁大了圆溜溜的狗狗眼，紧接着，楚随风听见了一道熟悉的童声响起。 “吾乃世界意识，你屏蔽吾的声音害吾只能亲自找上门就算了，居然说吾丑？！” 哦豁，狗说话了。 楚随风居高临下和小狗对视几秒钟，闪身溜进门口，“啪”得一声，毫不留情重重关上大门。 门外小狗嚎叫，一声声“楚随风”，楚随风再次屏蔽，顺手给大门布了个阵，杜绝它钻洞进来的可能，自言自语道：“这辈子最讨厌有人这么说话。” 楚随风提着袋子，把门外的蒙面小狗抛之脑后，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饭香气，眼眸一亮，快步越过庭院进屋。 一进餐厅，就见薄虞坐在餐桌边，低垂着眼眸出神，听见他回来的动静，抬眸似是想说什么，还是什么都没说，淡淡道：“吃饭吧。” 楚随风洗了个手，坐下吃饭，察觉饭菜微凉，应该做好有一会儿了，扬了扬唇，问道：“你刚刚在等我？” 薄虞掀起眼帘看他一眼，说道：“天热，菜热吃不下。” 楚随风不信，给薄虞打上口嫌体正直的标签，瞄了一眼，青年白皙如玉的脖颈上系着一根细细红绳，他愈发满意这张饭票，比门口那个自称世界意识的家伙好多了。 被善意相对，楚随风也不介意回馈这份善意，笑着解释道：“我去补办了身份证，有点麻烦，花了点时间，下次有事会在手机和你说一声。” 薄虞没说什么，清隽的眉眼缓和些许，他瞥了眼外面，问道：“刚刚你在跟谁讲话？” 楚随风吃了口饭，不在意地说道：“不是人，一条流浪狗。” 薄虞执筷的手一顿，看向楚随风的目光复杂程度再度加深。 吃完饭，薄虞回了工作室，楚随风想着是来上班的，于是也晃悠进工作室，搬了张凳子坐在薄虞身后，因为太过无聊，又拿着手机下了几个游戏。 薄虞对着画架发呆，他就静音打游戏，时不时抬个头，象征性地盯梢几眼。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楚随风特意起了个大早，就准备跟薄虞说说工作的事。 三天内没有一次昏迷，要求达成，这下可以转正了吧。 薄虞这么有钱，没转正前福利就这么好，转正后岂不是走上人生巅峰？ 楚随风心情愉悦地哼着小调下楼，果然看见薄虞在厨房做早餐。 他这个老板虽然不爱出门，每天的食材都是让人送货上门放到大门口，不过人还是很勤快的，不管他什么时候起来，薄虞必定起得比他早。 就是每次在工作室一坐就是一天，光发呆，什么也不干，他盯了三天薄虞还是一笔都没动，也不知道薄虞画一幅画需要多长时间。 “汪汪！” 路过客厅的楚随风脚步一顿，眼眸眯起，倒回去门口，稍微打开一条门缝，果然看见那只蒙面小狗不知道什么时候越过了庭院那张被他布下阵法的铁门，一副累死了的模样蹲坐在门口，吐着舌头散热。 一看见楚随风，它立马精神了，站起来往门内走，一边愤怒地说道：“楚随风！你——” 楚随风眼疾手快一把关上门，门外的世界意识撞到沉重的大门，惨烈地嗷了一声，光听就痛。 楚随风叹了口气，怜悯地瞥了一眼关上的门，怎么就学不乖呢？ 不好好说话是要被教训的。 第61章 从无限流穿回来后5 薄虞端着面出来, 面上透出点点疑惑，问道：“是有人在外面吗？” 他好像听见了有人喊楚随风，还有狗叫声。 楚随风面色如常极为顺手地反锁上门, 扬起笑容，说道：“没有, 你听错了。” 薄虞还想说话, 楚随风走上前，自然地接过薄虞手上色香味俱全的番茄汤面，笑吟吟地称赞道：“薄先生厨艺真不错，以后不画画了, 去开家餐厅一定天天爆满。” 薄虞不知是懂了他的意思, 还是真的被转移了注意力, 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不会去开餐厅。” 楚随风听见薄虞的话, 笑着说道：“不开也没关系, 你已经拥有了一位忠实粉丝。” 楚随风把面碗放在餐桌上，去厨房端另一碗面, 转身时，正好错过薄虞微微勾起的唇角。 厨房里还弥漫着香气，锅里空空如也，灶台放着一碗比薄虞那碗更加丰盛的汤面。 汤汁浓郁, 饱满好看的番茄红汤底泛着油光，飘荡着翠绿的小葱花, 铺着一块炸得恰到好处的炸鸡蛋，还有几块胡萝卜, 刻成卡通兔子的形状，最中间的胡萝卜片上镂空, 写着‘欢迎入职’四个小小的字体。 楚随风低头看了一会儿，没忍住，笑了一声。 没想到薄虞看着正正经经一个人，还挺有仪式感。 小兔子这么童趣可爱，他都没办法下口了。 楚随风端着面出去，坐下时，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空转眼间阴沉了下来，别墅外下起了瓢泼大雨，夏日的雨阵仗总是很大，轰鸣的雷声掩盖了门外呜呜咽咽、什么东西用爪子扒拉门的细小动静。 楚随风嘴角的笑容不受影响，捧着面碗，看着薄虞问道：“这算是入职礼物吗？” 薄虞神色自若，好像那碗小兔子不是他雕的，眉眼依旧淡漠，如常说道：“嗯，合同吃完给你，你看看有没有哪里需要修改。” 楚随风笑了笑，看着薄虞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有什么问题吗？”薄虞低头吃面，错开他的视线，想到什么似得抬起头，不闪不避地望着楚随风。 “没有。”楚随风勾着唇，笑眯眯地说道：“薄先生做的小兔子太可爱了，有点舍不得吃。” 薄虞顿了顿，状似若无其事的低头吃了口面，咽下后说道：“那就不吃。” 话音刚落，楚随风已经一口咬掉了兔子两只圆润的长耳朵，“骗你的。” 胡萝卜甜甜的口感充盈口腔，暖洋洋的美味汤汁滑入食道，楚随风喟叹一声，笑着说道：“这么可爱当然要全部吃掉。” 薄虞无言地看着凶残的楚随风，动作优雅地继续用餐，眼底却不经意间漾出一点浅淡的愉悦。 吃完饭，外面的雨还在下，楚随风顺手把碗筷放进洗碗机，薄虞拿出合同，推到他面前。 楚随风看了几眼，合同上福利很好，包吃包住，年薪百万，节假日双薪，还有一些别的小福利，不过前提是不能让薄虞犯病，如果犯病，要及时处理救治。 “有什么需要更改的吗？”薄虞问道。 楚随风拿着笔，大笔一挥在一式两份的合同上签下名字，这才抬头笑着说道：“薄先生给的待遇很好，没有要改的地方。” 薄虞把自己的那份合同收好，点了点头，站起身上楼。 不用说，肯定是去工作室发呆去了。 楚随风收回视线，慢悠悠走到门口，打开门，果然看见那只狗子蹲坐在门外，不知道是不是喊累了，委委屈屈地趴在房檐下的地上躲雨。 “喂。”楚随风懒洋洋喊了一声，想了想，说道：“那只蒙面狗，你说你是世界意识，把我送去无限流的是不是你？” 小狗听见声音，反应极大地呲溜站起来，龇牙咧嘴地冲楚随风悲愤地道：“楚随风！你还敢出来！” “还没学乖？”楚随风自言自语，笑着转了转手腕，低声道：“正好最近手痒，得练练，你说你是世界意识，那应该不会死吧？” 对上楚随风‘和善’的目光，小狗想起这人差点整得隔壁无限流的世界意识崩溃，提前一年把人弹出来，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 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它不服输地……又往后退了一步。 这退的一步正好落入雨中，小狗成了落水狗，狗毛被打湿，湿哒哒地贴着皮-肉，显得更瘦更丑了，偏偏它还一无所知，睁着圆润的眼睛，可怜兮 兮地望着楚随风，企图硬的不行来软的，靠卖萌软化楚随风。 “大哥，楚大佬，主角受更需要你，你就跟我走吧，不然这个世界会塌的。”小狗眨着水汪汪的眼睛，要是单独看或许还会让人动几分恻隐之心，但整体看，实在丑得不忍直视。 楚随风被辣到眼睛，嫌弃地移开视线，一手握着门把手，像是随时准备关门。 见楚随风不为所动，小狗咬了咬牙，往前一扑，试图扒拉着楚随风的腿，喊道：“楚爸爸！你就跟我走吧！只有你能救主角受，救了他就是救了我，救狗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楚随风眼疾手快地抽回腿，冷酷无情地说道：“我没有你这样的狗儿子。” 稚嫩的童声“呜汪”一声哭了出来。 楚随风啧了一声，要是吵到了薄虞画画怎么办？本来薄虞就三天没画出来一笔，吵到人事小，吵到薄虞完全画不下去，断了饭票经济来源事大！问题很严重。 “别吵了。”楚随风站去房檐下，掩上门，褪去笑意后，眉宇间涌动的锋锐与寒芒像是能将人割伤，小狗瑟缩了下，立刻识趣地闭上了嘴。 楚随风倚靠着门，居高临下俯视着几次自称是世界意识的狗，压低的嗓音细听带着不寒而栗的警告，“给你一个机会，你把主角受什么意思、还有我进无限流和你有没有关系，一五一十说清楚。” “如果被我发现有骗我的地方。”楚随风微笑着，垂在身侧的手中缓慢浮现出一柄一米多的古朴唐刀，通身血红，宛若浸润了无数鲜血，将原本的黑色纹路遮盖，紫色的电光时不时缠绕刀身，闪烁着发出滋滋的声响。 唐刀尖锐锋利的刀尖抵着小狗黑白分界线似得的脖颈，楚随风随意虚虚划拉了下，笑吟吟地说道：“像你这样的化身，见一个杀一个，看看能不能做成狗皮地毯批发，趁机发展一下副业。” 眼前的一看就是化身，就像无限流世界的世界意识，都是一团没有形体的能量体，这种分离出来的化身应该也能无限制重捏，顶多废点能量。 狗皮地毯？？ 小狗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后肢一软，跌坐在雨中，圆溜溜的眼睛包着泪，想哭又不敢哭，男孩的声音呜咽地说道：“不要做地毯，我才出生没多久，我不要被人类踩。” 楚随风瞅了它一眼，嘴角一抽，发现他的世界，世界意识好像有点蠢。 手中可以弑神的唐刀消失不见，楚随风蹲下-身，视线还是比狗子高一点，他耐着性子跟哄小孩一样说道：“你回答我，我就不拿你做地毯，可能还会帮忙。” 小狗停下哭声，眨着眼望着楚随风，像是在判断他话中的真实性，犹犹豫豫地说道：“真的吗？” 楚随风没有正面回应，只是露出笑容，用眼神鼓励小狗化身。 小狗化身信了，踌躇了一下，说道：“这个世界的内核是一本书，书中的故事完结后，它就能脱离桎梏，变成能自主运行的大世界，如果没有达成结局，或者两个主角有人死亡，这个世界就会崩塌，升级失败，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死。” “而你，是文中的男二。” 楚随风嘴角的笑意一顿，眼眸微眯，听着世界意识继续解释。 简单来说，这是一本哭包主角和邪神的故事。 从某一天开始，哭包主角能看见一些诡异的东西，他的身边也开始出现很多身份不明但对他特殊的男人，每个人都透着违和感，哭包主角很害怕，正好经过人才市场时遇见了刚从无限流回来的男二，心思一动，决定雇佣男二来保护自己。 但男二出现后，那些男人也就是邪神似乎被激怒了，行事更为激烈，除了实力强大的男二，身边所有人仅仅只是和哭包主角说上一句话就会被邪神教训，导致哭包主角的生活一团乱麻，亲友全部远离，只能呆在家里，一切都乱了套。 不知不觉暗恋上哭包的男二找到邪神的真身，以重大的代价重伤邪神，哭包却在邪神受伤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了邪神，最后原谅邪神，幸福地和伪装成人类的邪神结了婚，男二被他们的真情感动，在哭包遭受一次生命危险时带伤舍身救人，最终死去，黯然退场。 楚随风站起身，漫不经心地笑着，问道：“所以，我穿进无限流就是因为我这个男二，需要有足以媲美邪神的实力？” 经历这些的原因，就是他要成为能在邪神手底下护住主角受的强大备胎，然后侧面帮助主角受和邪神在一块？ 这就很过分了。 “是呀。”小狗对危险的气息一无所觉，想起来什么，眨巴着眼睛说道：“对了，你保护的那个人类几天后会跟邪崇融为一体，成为反派的，你不要再护着他了，去保护主角受吧。” 楚随风朝它一笑，随即一脚踹飞，满意地看着世界意识的化身化作一颗流星回天际。 去你的痴情男二。 第62章 从无限流穿回来后6 楚随风从不信他人口中的既定命运, 何况那只狗子说的人根本不是他。 笑话，他像是那种牺牲自己无私奉献的人吗？除非脑子进水。 世界爆炸的概率都比这都大。 伴随着一声狗嚎，楚随风长腿收回, 掸了掸不存在的灰尘，施施然关上门, 顺手反锁。 他转身上楼, 薄虞果然在工作室，坐在凳子上对着画架出神，画纸依旧纯白一片。 楚随风瞄了一眼，虽然不理解薄大艺术家每天都在想什么, 不过这耐心是一等一的好。 楚随风走去薄虞后面的专属座位, 这里原本是一张普通的木凳子, 他嫌不舒服，特意从薄虞不去的书房把那张昂贵柔软的皮质座椅搬了过来, 为此又收获了薄虞一道复杂的眼神。 反正薄虞又不坐这张椅子, 楚随风坐得心安理得。 熟练地掏出手机点开游戏，时不时盯了一盯薄虞, 谁知被盯的青年忽然转头，看着他说道：“我画不出来。” 楚随风挑眉，他知道薄虞画不出来，不过这跟他有关系吗？薄虞跟他说这个做什么？ “哦, 没事，你慢慢画。”楚随风点头, 低头继续选择游戏英雄，旋即便感应到一股视线盯着他。 “游戏好玩吗？”清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楚随风抬头, 就见薄虞走了过来，看了几眼他的屏幕。 楚随风随口道：“一般般吧, 打发时间，薄先生想玩吗？” 薄虞摇了摇头，看向楚随风，放缓嗓音，说道：“坐在这里很无聊吧？我现在的身体状况还不错，应该不会发病，不如给你放个假？” 楚随风与他对视，瞬间明白了薄虞原来是想把他支开。 他勾唇说道：“之前不发病，不代表之后，薄先生，随时注意你的身体状况是我的工作，如果我有特殊情况，会向你请假。” 虽然不信既定命运，不过如果那只丑狗说的是真的，薄虞最近会发生意外，那就更要寸步不离了。 他可不想失去一张稳定的长期饭票，重点是薄虞做饭好吃，跟脏东西融合后要是不会做饭了怎么办？ “如果你觉得我在这你画不出来。”楚随风扬唇一笑，说道：“那你可以当我不存在。” 薄虞：“……” 如果能当作不存在他还会这样说吗？就是因为这人存在感太强，时不时望过来的视线总让他分心。 薄虞纤长的眼睫垂落，淡色唇瓣微抿，思索片刻后说道：“那你换个地方？” 金主为上，楚随风从善如流，正准备挪去距离窗边最远的另一个角落。 “等等。”薄虞出声，指了个地方，说道：“能坐在那里吗？” 楚随风瞅了一眼，薄虞指着画架斜上方的角 落。 楚随风懂了，有些人创作时不喜欢被人看见创作过程，薄虞或许就是这样的人。 “可以。”他点了下头，挪去了斜上方，顺带转了个方向，正对着窗户，侧对着薄虞。 这回薄虞没再说什么，坐回原位，对着画架继续出神，但这次他从画具盒里挑选了一只画笔，看架势是比之前好一些。 楚随风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愉快地收回视线，继续玩游戏。 这局游戏战况胶着，队友极度不给力，即便楚随风一人挑五，也扛不住猪队友疯狂拖后腿，他眉峰慢慢皱了起来，不正经的姿态褪去，摆出了严肃的表情，面容冷峻，看起来十分能唬人。 薄虞的画纸上多了几根无意义的线条，他拧眉望着画纸，依旧没有任何灵感。 这种几乎画不出来任何作品的情况，从某一天忽然开始，已经持续了快三个月，曾经充沛的灵感消失，不论如何去追寻都找不回来。 父母出事前留下的遗产已经够他生活几辈子，他也不靠卖画作为生，只是这种灵思枯竭的感觉让他感到难以言喻的烦乱。 薄虞沉了沉气，看了眼窗外的庭院，本想写生找找灵感，却见大雨还在下，庭院内种植的不怎么需要打理的各色花朵被雨水打弯了腰，蔫蔫地垂落着。 他一下子失去了兴趣，捏着笔，淡漠的眉眼更为冷淡。 有座椅在地面滑动的轻微声响打断了薄虞的思绪，薄虞随之望去，看着男人俊美的眉宇布满冷冽寒霜，气势逼人，侧脸轮廓深邃，下颌线流畅度堪称完美，是相当符合他审美的一张脸。 薄虞眸光跃动，修长纤白的手自发动了起来。 那一头，楚随风正在不带脏字的疯狂输出，四个猪队友都懵了，其中有人试图反抗，发觉干不过还骂不过，乖巧地蹲在泉水，不再送人头。 比赛结束，楚随风把猪队友全部举报了一遍，举报很快受理，统统扣大分，他舒了口气，舒服了。 楚随风换了个推箱子的单机游戏，期间抬头看了眼薄虞，发觉青年正在专注地作画，清隽的眉眼聚满了认真，不由扬了下眉，琢磨着难道真的是他盯着影响薄虞发挥了？ 不管怎么说，反正现在能画出来就行了。 楚随风又望了眼青年裸露出的雪白脖颈上那一根红绳，思索了下。 好几天了，是不是该检查检查？ 等薄虞画完吧。 …… 薄虞一画就是几天，只在吃饭时下楼做了个饭。 楚随风看着没有黑气侵扰，也就暂时没有打扰。 直到一次晚间薄虞作画时，淡淡的黑气再次出现，萦绕薄虞周围，楚随风眯了眯眼，放下手机走过去，驱散黑气，伸手说道：“薄先生，护身符给我看看。” 被打扰的薄虞一顿，不动声色地掩住画上的内容，没有多问，取下脖颈上的护身符放在楚随风手上。 楚随风拉开护身符一看，里面的符纸果然已经成灰了，他瞄了眼薄虞，没见过这么招邪崇的人，邪崇里的香饽饽，某种程度上很厉害了。 薄虞接收到楚随风用眼神表达出的称赞，微带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楚随风收起护身符，笑着说道：“没事，里面的符烧了，再给你重新写一张。” 薄虞：“……” 这人到底是医生还是神棍。 薄虞正要问什么符，下一刻，楚随风好似看见了什么，倾身靠近他。 俊美到极致的脸缓缓靠近，如幽谭般的墨眸逐渐透出他的倒影，明明是这几天仔仔细细观察了很多遍的面容，薄虞不知为何，还是呼吸一滞，心口漏跳了一拍。 他余光瞥见画纸上的内容，蓦然站起身，动作间差点打翻画架。 这样大的反应让楚随风刚伸出的手顿了顿，捏碎不怕死硬凑过来的脏东西，挑眉问道：“薄先生？” 第63章 从无限流穿回来后7 “嗯。”薄虞纤长的眼睫微垂, 不经意地用身体掩盖画架，淡淡的神情好似什么也没发生，问道：“你刚刚做什么？” 细微的小动作被楚随风捕捉到, 他瞥了眼画架，眼中闪过一丝感兴趣的神色, 那里有薄虞不想让他看见的东西？ “没什么。”楚随风笑着说道：“看见了脏东西, 帮你拿开了。” 薄虞微怔，还以为楚随风口中的脏东西是字面意思，心下稍松，颔首道：“很晚了, 我困了, 你也去睡吧。” 楚随风捏着护身符, 正好要去重新画，点了下头, 和薄虞一同离开画室。 离开前, 薄虞低头关门时，楚随风余光随意瞥了眼画架, 正正好从逐渐掩上的门中瞥见一点模糊的边角，看轮廓似乎是一张素描人像。 就这？ 楚随风瞬间失去兴致，还以为薄虞画了什么见不得人不可描述的东西，没想到就一张素描图, 这也值得向来冷静的薄虞弄出那么大动静？ 哎。 楚随风遗憾地叹了口气，看向薄虞说道：“你先别睡, 在房间等我几分钟，该喝药了。” “明天喝？”薄虞说道：“我晚上一向不喝水。” 楚随风笑眯眯地说道：“薄先生现在不喝, 可能会发生很不好的事哦。” 什么不好的事？ 薄虞对上楚随风幽黑的眼，沉默片刻后, 提议道：“这次可以不加柠檬汁。” “晚上喝柠檬水美白。”楚随风无情驳回，嗓音带笑，却不容拒绝地说道：“薄先生先回房等我吧，我很快就来。” 薄虞眉梢动了动，总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怪怪的，说道：“我去客厅等你。” 语毕下了楼。 楚随风收回视线，拿着护身符回房，继续照之前的流程来了一遍。 他对画符只懂皮毛，只是在无限世界带了个看着还算顺眼的道士出副本，期间稍微学了点，所以其实符纸本身没什么力量，重要的是他经过改造的身体，血液异于常人，拥有克制一切脏东西的力量。 大概十分钟后，楚随风端着一杯新鲜调和的“药”下楼，准备加点柠檬水中和味道。 刚走出房门，楚随风站在走廊上便看见楼下大厅笼罩着大股常人看不见的黑气，浓密阴沉到几乎在室内形成小型黑云，完全看不见沙发上青年的身影。 楚随风眼眸一眯，一手端着水杯，一手撑着木质栏杆，长腿干脆利落地翻越栏杆，身形如敏捷矫健的猎豹，从二楼凌空一跃而下，刺破黑暗，稳稳落在地上。 手中的水杯轻微晃荡，因为速度太快，一滴也未洒出。 楚随风快步接近沙发，果然看见薄虞蜷缩在沙发上，手臂抱着脑袋，脸色苍白的不像样，就连唇瓣也血色尽失，鬓边渗出冷汗，眼眸失去焦距，浓郁的黑气萦绕周身，将周遭一片浸染成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薄虞？” 薄虞没有回应。 楚随风皱了下眉，将薄虞扶起来坐好，杯口抵着薄虞的唇瓣，把水杯里的东西给薄虞灌下去。 青年暂时失去了神智，绝大部分的“药”随着唇角蜿蜒流下，滴入领口滑落。 楚随风盯了两秒钟，啧了一声，放弃灌水，看了眼食指还未愈合的小伤口，一手捏着薄虞的嘴巴，强制他张开口，手指探-入他口中，抵-着温热-湿-软的口腔，看着殷红的血液滴落，旋即滑入喉咙。 “唔——” 薄虞被粗-暴的动作弄回些许神智，眼神逐渐聚焦， 虽然还是头疼欲裂，但勉勉强强认出了眼前的人，不等他反应过来口中独特的铁锈味是什么，就意识到楚随风现在的动作。 他呼吸不由自主轻颤，心湖如冷水入油锅，轰得一声炸开，连脑仁的疼痛都一时间忘记了。 楚随风……在做什么？ 薄虞下意识想开口，起伏的舌面与牙齿却不小心磕碰到楚随风的手指。 狭长的丹凤眼一下子睁圆，显出一点呆呆的空白。 薄虞僵在原地，莹白的耳尖窘迫地一点点被薄红侵染。 楚随风面色如常地抽-回沾了津-液的手指，打量着薄虞。 血液入喉，薄虞病态的苍白好转一些，黑气不断从薄虞身上逸散，一只身体形似巨型蜘蛛的八眼人面邪崇惨叫着被弹开，诡异暴怒的细语声在客厅响起，说着人类听不懂的语言。 邪崇面目狰狞，带着倒刺的黑色蛛腿扒着墙壁，八只红芒复眼恶狠狠地看着楚随风，却没有贸然上前，而是在权衡对方的实力。 楚随风伸手盖住薄虞的眼睛，旋即转头看向那只邪崇，眸光冷厉，手中唐刀同一时间浮现，如闪烁着寒芒的离弦之箭疾驰而去。 唐刀刺穿人面蛛的脑袋，将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的人面蛛重重钉在墙壁上。 一阵啪嚓的声响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啸，人面蛛化作黑气，缓缓消散。 最大的邪崇被轻而易举杀死，躲藏起来的其他脏东西瞬息间一哄而散，客厅总算恢复原样，头顶奢华的水晶灯散发的暖橙色光芒照耀，驱散了遗留的阴冷感。 楚随风挥散唐刀，放下遮住薄虞眼睛的手掌，手心总有羽毛般的东西在颤动，痒意传达心尖，弄得他浑身不自在。 要不是他的刀普通人也能看见，也不至于要捂眼。 刚放下一点点，楚随风想起刚刚刺穿人面蛛时听见的“噼里啪啦”声，随之望去。 邪崇已经完全消散，消散的位置上挂着一幅看起来就很昂贵的画作，画框的玻璃已经被唐刀击碎，洒落一地，里面的画也留下了一个刀洞。 楚随风的手掌立马又移上去了。 他不是故意的……主要是在无限世界打架放纵惯了，打穿副本都不要紧，回来没动过几次手，有点不习惯。 这画一看就很贵，薄虞不会要他赔偿吧？ 以他一穷二白的身家，如果需要赔偿很有可能得给薄虞打十年工。 楚随风陷入了沉思。 也不知道这画能不能报“工伤”。 “楚随风。”薄虞总算平复好起伏的心绪，窘迫褪去，他坐在沙发上，清冷的嗓音略带疑惑地问道：“你捂我眼睛做什么？刚刚什么声音？” 楚随风回头，高深莫测地说道：“实不相瞒，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刚刚有一只大蜘蛛爬进来，现在已经被我碾死了。” 楚随风脸不红心不跳地甩锅道：“坏消息是，它啃伤了你家的画。” 薄虞：？ 楚随风放下遮住薄虞眼睛的手，往旁边让了两步，露出被正中红心的画作，谨慎地问道：“所以，你家的画上了保险吗？” 第64章 从无限流穿回来后8 “没买保险。”薄虞无言以对地看了眼楚随风, 又看向墙上栩栩如生的画，说道：“这是我父亲画的。” 父亲？ 楚随风回想了下，这还是薄虞第一次提起亲人, 不过既然是父亲画的，那可比从大师手里、或者拍卖会上高价买来的好多了, 挂这里应该是老大爷的个人爱好。 楚随风放下了心, 可以不用打十年白工了。 一口气刚下去，薄虞继续说道：“我父亲是国内工笔花鸟画最著名的大师级画家，国画里的领军人物，这是他的遗作之一。” 楚随风：“……” 好像看见卖身契在朝他招手了。 楚随风幽幽道：“遗作为什么挂墙上？”这种东西难道不应该好好珍藏起来吗？ 薄虞道：“我母亲喜欢。” 但薄虞的母亲和父亲一样, 一次都没出现过。 楚随风看了眼这栋别墅每隔几米随处可见的画作, 之前没仔细观察过, 现在看，这些画明显分为两种, 一种是工笔花鸟画, 一种是风格强烈色彩瑰丽的油画，完全不同的画作, 可以看出是两个人所画。 不用问，楚随风大概也能猜到薄虞的母亲估计身份也不简单，大概率同样不在了。 注意到楚随风的视线，薄虞垂眸, 淡淡道：“那些油画是我母亲的遗作，他们在三年前相继去世。” 果然。 看样子薄虞有段不那么美好的经历, 这些画作可以说是金钱上昂贵精神上也昂贵，这可比单纯的拍卖会买来的艺术品难赔偿多了。 楚随风开始沉思, 如何证明一只蜘蛛可以击穿玻璃画框，爬进去啃了薄虞父亲的遗作。 薄虞走去那幅画前, 静静望了会儿画，伸手取下画，打算放去三楼的杂物间。 画刚取下，薄虞抱着画，凝视着画作后面力透墙壁的刀洞，缓缓转头，看向楚随风：“蜘蛛？啃画？还啃墙？” 楚随风也看见了墙上明晃晃的洞，心道不好，深沉地说道：“这可能是一只变异蛛。” 薄虞：“……” 这种糊弄人的鬼话小孩都不信，什么蜘蛛才会啃画，还能啃掉墙，这牙得是钢铁的吧。 薄虞眼神复杂地望着楚随风，很想说你找一只来看看，转念又想到楚随风救了他好几次，当初餐厅包厢那一次可能是凑巧，第二次可能是错觉，但这一次…… 薄虞周身的疏离淡去，眉眼间的冷淡转化为淡淡的感激，说道：“你刚刚又救了我，只是地上多了一堆碎玻璃，一幅价值千金的画毁了，墙上还有一个碍眼的洞……但是没关系。” 谎言一下子被戳穿，楚随风依旧面不改色。 他扬起唇角，假装没听出来薄虞越说语气越低，递给薄虞一个赞赏的眼神，笑意盈盈地说道：“薄先生真是善解人意，放心，下次还救你。” 薄虞无言地看着楚随风，眼神好像在说是他雇佣楚随风保护他的吧？ “很晚了，这些明天再打扫吧。” 楚随风笑着应了一声，慢悠悠跟在薄虞侧后方。 薄虞抱着画上楼，看着身边的楚随风，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刚刚我发病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在救你啊。”楚随风回答的理直气壮。 薄虞：“……”他当然知道楚随风在救他，问题是为什么救他需要把手指…… 薄虞微垂眼帘，喉结上下滚动几下，尽量没什么波动好似轻描淡写地说道：“救我为什么要那样？” “哪样？”楚随风转头看薄虞，嘴角带笑。 要不是楚随风脸上带着疑惑，薄虞险些以为这人故意的。 没等薄虞开口，楚随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笑吟吟地说道：“哦，你说手指是吗？” “放心，很干净，洗过的。” 薄虞：“我不是说这个……” 明白了楚随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薄虞深吸了一口气，转移开话题，问道：“我的病真的是病吗？” 楚随风想了想，说：“算是吧。” 对于看不见脏东西的人来说，特殊体质可不就是有病？ “可以治好吗？” 楚随风又想了想，诚实地说道：“不确定。” 一般来说他见过的有这种体质的人最后都没了，所以也没研究过怎么消除。 陪薄虞去三楼放完画，楚随风随意瞥了眼杂物间，所有的东西都被箱子收起，布了一层浅淡的灰尘。 薄虞果然很少来这里。 下了楼，楚随风在薄虞房门前站定，把换过符纸的护身符递给薄虞，说道：“你的护身符，记得……” 薄虞伸手接过，疑惑地看向突然顿住的楚随风，接话问道：“记得戴上？” 楚随风眼眸微眯，盯着从薄虞房间门缝泄出的黑气，改口道：“今晚去我房间睡吧。” 薄虞：？ 薄虞指尖一抖，狭长的丹凤眼微眯，盯着他。 楚随风收回视线，笑眯眯地说道：“我突然想起来你的病状况不太好，不适合一个人活动，不如跟我一起睡，这样犯病了能及时救你。” 才怪。 主要是薄虞自己睡，就照今晚这些怪物疯狂的架势，就那两三滴血也不知道护不护得住薄虞。 薄虞沉默地看他好几眼，挣扎好几秒，想到楚随风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其实勉强还是靠谱，至少他现在还好端端地站着，最终点头道：“我回房间拿东西。” “拿什么东西？”楚随风走到薄虞背后，双手按在薄虞肩膀上，把他往自己的房间推去，说道：“两个大男人，有一床枕头被子就够了，不用拿了。” 薄虞从来没跟别人睡过觉，闻言身形一僵。 他几乎能想象到和楚随风躺在床上同盖一床被子、同枕一个枕头被迫挨着的亲密场面，顿时浑身不自在，耳根好像烧着了一般。 薄虞想开口拒绝，却被推入房间，“咔哒”一声，楚随风将房门关上，还落了锁。 “来，薄先生，我们睡觉。”楚随风笑容灿烂地说道：“你放心，我睡相很好，绝对不会打扰到你。” 楚随风真不觉得两个大男人睡觉有什么需要避讳的，但他刚松开放在薄虞肩膀上的手，就见薄虞略显仓促地后退了一步，像是想要跑。 “薄先生？”楚随风按住他，挑眉问道：“你怕什么？” 他又不会吃人，薄虞房间里倒真有个吃人的。 薄虞抿直唇线，神色复杂，说道：“还是分开睡吧。” “那不行。”楚随风一口驳回，薄虞回去不就是羊入狼窝吗？ 他可不想再砸坏薄虞家里什么东西，至少他的房间被布了阵法，那些东西进不来。 不过看薄虞这么抗拒，楚随风稍微思考了下，说道：“你跟我睡一晚就行，睡一晚起来明天可能就好了。” 明天他溜进薄虞房间也布个阵，最好再想办法把整个别墅保护起来，也就不用一起睡了。 照那只小狗化身所说，薄虞出事就最近几天，那些东西这么疯狂可能是剧情的力量，也许渡过去这几天就恢复了原样。 薄虞抿唇看他一会儿，忽然轻声问道：“楚随风，你是gay吗？” 楚随风：？ “应该不是。”楚随风莫名其妙地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是。”薄虞表情平静，低声道：“所以不要说这些让人容易误会的话，做容易误会的事。” 楚随风挑了下眉，他说的话做的事很让人误会吗？没有吧？ 薄虞望着没说话的楚随风，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微缩，拉下楚随风按在他肩膀上的手，表面风轻云淡地说道：“我回房睡吧。” 薄虞刚走一步，手便被人拉住。 楚随风似笑非笑地挑起唇角，问道：“薄先生为什么会这样想，难道你喜欢我吗？” “排除喜欢同性这件事，我们只是雇佣关系，我出于安全考虑提出和你睡觉，只要你对我没想法，我对你没想法，这一切就没毛病，我们清清白白，哪里让人误会？” 楚随风说着，逼近薄虞，看着青年一步步后退，脊背抵在门后，到最后退无可退，眉心微蹙的模样，手指虚空点了点薄虞的唇。 “还是说薄先生很在意刚刚那件小事？”楚随风笑吟吟地说道：“你可以当成是为了让你清醒。” 昏暗的室内还未开灯，只靠对面一扇窗户模糊地看清对方的表情。 薄虞收紧下颌，丹凤眼轻抬，一双眼眸盈满清冷的月华，隐含了一分薄怒，对眼前人最后漫不经心的话而产生的怒气。 楚随风敏锐地发现薄虞身上的气息有点不一样，他有些疑惑，正想仔细观察，一只手紧贴他的胸膛，按在他的心口上。 紧接着，唇上忽然多了一只微凉的手。 那只手轻抚他的唇，动作挑-逗，摩挲着他的唇还不够，指尖沿着肌肤慢慢下滑，勾住他的喉结戏弄。 周遭的空气瞬间暧-昧难言起来，隐隐有什么火热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涌动。 薄虞狭长艳冶的丹凤眼眼尾上翘，微微眯起，清冷的眉眼眨眼间极富有攻击性，眸中潋滟着流彩，手指挑动着男人敏感的喉结。 看着它不自觉滚动，薄虞轻笑一声，说道：“你很在意吗？我也只是想让你清醒一下，和喜欢同性的男人做这种事，到底让人误不误会。” 楚随风背对窗户，面容隐在黑暗中看不清晰。 但薄虞按在男人胸膛的那只手感应到了，楚随风的心脏比之前跳快了些。 薄虞见好就收，他可不想把能治他的人吓跑。 正准备收回手，楚随风倏然捉住他的手腕，微微低头凑近，嘴角噙着真实的笑意，幽如深潭的眼眸好似被什么所点亮，头一次出现类似兴奋的神色，说道：“再来一次。” 薄虞：？？？ 第65章 从无限流穿回来后9 楚随风喜欢刺激。 体内流淌的血液沸腾、胸膛平稳的心跳加快, 肾上腺素飙升，连神经都亢奋起来的感觉愉悦的让人着迷。 原本以为这种感觉只有和强大的怪物对战时才会出现，发觉这个世界怪物都弱得很, 楚随风还寻思过等赚到钱就去玩玩极限运动。 没想到这次不小心惹了薄虞生气，被那双手轻轻一抚, 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奇迹般地出现了。 就是有点意犹未尽, 还没来得及感受呢就没了。 楚随风眼中透出某种滚烫的温度，捉着青年手腕的力道不自知地微重，在那截莹润如玉的白皙手腕上留下了红痕，他没有注意, 期待地望着薄虞, 说道：“我还没清醒, 要不你再试试。” 薄虞：“……” 薄虞看着楚随风，宛如在看什么新人类, 嘴角一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一时冲动所做出的暧.昧举动，而加快的心跳缓慢平复, 脸上的热度也降了下去，无情拒绝道：“不。” 薄虞挣开楚随风的手，稍微揉了揉被握疼的手腕。 楚随风有点可惜，还有点遗憾, 想再多说两句。 薄虞却警告般斜睨了他一眼，说道：“拒绝职场暧-昧。” 楚随风：“……” 行吧。 为了保住岌岌可危的工作, 楚随风摸了下鼻尖，看向白皙手腕上刺眼的红痕, 改口说道：“我是想抱歉来着，刚刚没注意, 很疼吗？” 毕竟是自己弄疼的，楚随风伸手，想帮薄虞揉一揉，突然想起刚刚薄虞的话，不动声色地收回手。 他思考了下，带着心中浮现的极为少见的弥补之心，语气充满诚意地说道：“如果薄先生真的很介意和我睡一张床，我可以打地铺。” 反正在无限世界哪都睡过，区区打地铺而已。 薄虞放下手，摇了下头，“还好。” 他不至于这么脆弱。 薄虞望了眼冰凉的地板，又看了眼态度异常坚决的楚随风，眼睫微垂，恢复了冷静，说道：“你说得对，既然我们对彼此没想法，那睡一张床也没什么。” “啊？嗯。”楚随风眼神瞟了眼薄虞的手，沉默了下，心虚地移开视线。 之前是没想法，现在好像有了一点点怎么办？ 不过楚随风坚定地认为只是对薄虞刚刚的举动带来的感觉有一点点想法，绝不是对薄虞本人有想法，他们还是清清白白。 “睡吧。”薄虞率先走向黑色的大床，没有注意到楚随风的异样，选了一边坐下，把挂在手腕上的护身符系在脖子上。 楚随风走去床的另一侧。 “枕头你睡吧。”薄虞把仅有的枕头放去楚随风那边，说道：“我有时候不睡枕头。” 楚随风没有拒绝。 他们躺在一张床上。 薄虞家客房的床也有一米八，一般来说两个成年人躺下后中间还能留一点空隙，但现在是夏天，被子是薄薄的空调被，两个人一起盖就有点捉襟见肘了。 楚随风扯着被子的一角，瞄了眼和他隔了条楚河汉界闭着眼的薄虞，干脆松手，把被子悄然放下。 别墅装了恒温系统，不盖被子其实也没有冷。 不止薄虞是第一次和人同睡一张床，楚随风也是第一次。 他没有睡着，倒不是不习惯，而是望着天花板一直思索刚刚的异样，那种感觉很奇怪，好似心脏不断被一根又轻又软的羽毛来回拨动，捉又捉不住，勾得心痒。 喉结处像是还留有指尖微凉的温度，楚随风侧眸，旁边的青年呼吸逐渐平缓清浅，进入了沉眠，眉眼的冷淡全然褪去，多了几分温和的静谧安然。 楚随风支着头看了会儿，没从睡着的薄虞眉眼看出半分鲜亮到妖冶的蛊惑感。 那一刹那的光彩夺目令人惊艳，比楚随风在副本世界见过的以美貌惑人的怪物也不差什么，就是太短暂了，有点意犹未尽。 楚随风可惜地叹了口气，琢磨着再惹薄虞生气会不会重现？ 不过这个办法风险程度有点高，还不好掌握度，也许一不留神又只能身无分文地睡大街了。 楚随风正思索着别的办法，窗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他瞥了眼，隐约看见一只毛茸茸的爪子努力攀上来，眯了眯眼。 楚随风下床走到窗边，果然看见熟悉的小狗正挂在窗户边。 看见楚随风，小狗包着泪的眼睛一亮，眼泪汪汪地仰头望着他，朝他伸出爪子，呜呜咽咽地嗷嗷叫，只是隔着玻璃，听不清晰。 楚随风没动，甚至没打开窗，好整以暇地俯视着小狗，用目光研究一只狗是怎么爬上来的。 直到窗户被小狗拍打，发出砰砰的声音，楚随风眉头不明显地一皱，回头看了眼床上没有动静的青年，打开窗户，在小狗期待的眼神下朝它和善一笑，“你再来烦一次，地毯警告。” 话音落，楚随风捏着呆住了的小狗爪子，甩了甩，一个用力，往楼下庭院外的大门一掷，扔出别墅。 楚随风关上窗，手里还残留着几根狗毛，嫌弃地抽了张纸巾擦了擦，确定看不见一根狗毛，这才走回床边。 瞥了眼门缝外被挡住而愤怒的剧烈翻涌的黑气，又看了眼薄虞，楚随风充满遗憾地重新躺下。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再来一次？ …… 薄虞做了个梦，梦里有只强大凶残的巨型猛兽，一看见他就扑上来，紧紧抱着他，高大的躯体滚烫地像火炉，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挣不开猛兽的桎梏。 被紧紧抱着，薄虞越来越热，越来越闷，最终喘不过气地睁开了眼，醒了。 他看着罪魁祸首楚随风：“……” 声称自己睡相很好不会打扰到他的人，睡着之后不仅挪了过来，还把他像抱枕一样牢牢抱在怀里。 薄虞深吸了一口气，拉着楚随风圈在他腰间的手扯了扯，男人纹丝不动，手臂好似铁铸一般。 薄虞又努力挣了挣，楚随风还是眼皮都没动一下，他的力道像是在给人挠痒痒。 薄虞：“……” 薄虞忍无可忍，开口道：“楚随风，你——” “醒醒”两个字还未说出，楚随风动了，不仅把薄虞抱得更紧，脑袋还埋入他的颈窝蹭了蹭，炽热滚烫的呼吸扑洒在敏感的脖颈，薄虞浑身一颤。 好半晌，薄虞才发觉自己屏住了呼吸，他刚平缓下呼吸，楚随风毛茸茸的脑袋退出他的颈窝，微微睁开眼，望了他一眼，沙哑低沉的嗓音带着困倦，好似在安抚他，低声道：“没事，这里很安全。” 温热的手掌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一向漫不经心的眉宇流淌着正经的认真，薄虞有些晃神，还没从被拨乱的心跳中回神，推开楚随风，楚随风继续说道：“可以再来一次。” 薄虞：？ 薄虞深深地沉默了。 “既然醒了，松开。”薄虞轻轻推了推楚随风。 楚随风从善如流地松开他，其实从开口后他差不多就清醒了，后一句虽然夹杂着他的真实想法，不过也是为了掩盖前一句话。 对于看不见的人来说，告诉他们每时每刻可能会被怪物缠上是一种残忍，一有风吹草动就会去疑神疑鬼，心理防线弱的人可能会因此精神出现问题，薄虞人不错，楚随风不介意麻烦点，稍稍掩盖一下真相。 楚随风挪回原位，瞄向松开后背对着他的薄虞。 看不见脸，也就看不出情绪。 楚随风刚刚还真不是故意抱着薄虞。 只是睡梦中梦见了一只雪白绵软的大兔子，红红的眼睛漂亮极了，楚随风本来是想抓来吃，一抱上就被柔软微凉的感觉所征服，夏天就需要一个微微凉又软乎乎的抱枕，他就放弃吃，用来抱了。 在无限世界练出来的睡眠技能，就是入睡快，没危险时睡得雷打不动的沉，有危险时一点点动静身体会自发清醒。 他好像无意间把薄虞列入了不需要警惕的对象，薄虞的动作又轻轻的，所以动他半天没用，喊他才醒。 薄虞不会又生气了吧？ 楚随风翻了个身，从正躺变为侧躺，稍微挪近了点，看着薄虞的背影思考。 以至于薄虞好不容易清除杂念，一转身，就对上楚随风专注望着他的眼，深邃幽暗，却在看见他转身时漾开丝丝笑意，映照着窗外的点点星光，好似漆黑的夜幕被点亮。 薄虞心跳成功再一次失衡。 楚随风扬起唇角，把枕头推到薄虞这边，说道：“前半夜我睡了，后半夜你睡吧。” 楚随风从薄虞转身的那一刻就看出薄虞没有生气，也是，他都破坏了人家父亲的遗作，还捅坏了墙，薄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还没扣他工资，愿意跟他睡觉，是真的人美心善了。 嗯这个词好像在哪听过？ 楚随风想起来了，是小狗形容主角受的。 就小狗说的世界线，那破主角能叫人美心善？？ 楚随风沉吟了下，突然觉得男二站在反派的立场也不错。 虽然他好像一开始就选择了薄虞。 楚随风看向薄虞，青年刚刚好像说了声“谢谢”，姿势变成了正躺，枕着他枕过的枕头，准备再次进入睡眠。 楚随风开口的动作停下，悄然“嗯”了一声，没有再发出声音打扰。 等薄虞睡着，楚随风不自觉看了许久，这才收回视线，继续睡觉。 一夜好眠。 翌日，楚随风起床时，身边果然没有了人。 他正打算去洗漱，刚出门，似乎听见了楼下传来一声声小奶狗撒娇卖萌的叫声。 楚随风动作一顿，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放下洗漱，大步流星下了楼。 薄虞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怀里抱着一只眼熟的丑丑小奶狗轻抚，小狗还发出幸福又舒服的小呼噜。 楚随风：…… 很好，被偷家了。 第66章 从无限流穿回来后10 率先看见楚随风的是薄虞腿上的小狗。 它的小呼噜顿时停下, 整个小身体瑟缩了下，紧绷起来。 薄虞抬头，看见楚随风, 把小狗放在地上，面上神色如常, 好似昨夜并未发生什么般站起身, 说道：“早餐做好了，今天吃鸡丝面。” 薄虞不仅厨艺不错，还会经常变化琢磨新菜单，避免口味单一, 时不时也会让楚随风试试研究的新菜品。 在这里上班的伙食比楚随风刚开始想的还要好, 不由对每天的一日三餐生出些许期待, 以至于要他天天陪着薄虞宅家，好像也不是什么忍不下去的事了。 “好。”楚随风点点头, 锐利的目光投放在地上往后挪, 试图把自己藏起来的小狗身上，嘴角噙着的笑意不达眼底, 问道：“它是怎么进来的？” “你见过它？”薄虞看了一眼自楚随风出现后就躲去沙发角的小狗，有些讶异，简短地解释道：“我早上起来拿菜，看见它趴在门口, 本想喂点吃的，那会儿外面下雨, 就带它进来了。” 对上楚随风危险的目光，小狗浑身一个激灵, 可怜巴巴地小声叫了一下，那意思好像在说：不是我故意出现！是反派带它进来的！ “算是见过吧。”楚随风收回视线, 看了眼落地窗外碧蓝晴朗的天空，真诚地建议道：“现在没下了，把它丢出去吧。” 薄虞眼中透出几分奇怪，还是第一次见楚随风对什么东西表达出排斥感，问道：“你不喜欢它？为什么？” “太丑了。”楚随风比划了下，越看那小狗越觉得丑的很别致，嫌弃地收回视线，问薄虞：“你不觉得吗？” 世界意识化身的黑白头套小狗像是有点接受不了这种侮辱，愤怒地从沙发底下出来，迈着小短腿朝楚随风大步进发。 在楚随风以为它会大声抗议正准备把它丢出去时，它的气势一变，从心又乖巧地在他脚边躺下，翻开白白的肚皮，圆滚滚水汪汪的狗狗眼望着他，十分夹子地“汪~”了一声。 楚随风弯下腰，要丢狗的动作一顿。 小狗看他的动作还以为有戏，眼睛一亮，心想它这具化身长得可好看了！花色多匀称！颜色多美学！只是这个人类先前不懂欣赏！没关系，它会让他知道自己的美。 小狗又蹭了蹭楚随风的裤腿，眨巴着狗眼睛，爪子扒拉住楚随风，柔软白嫩的肚皮袒露，卖萌地使劲“嗷呜”，努力散发着自己的魅力。 楚随风只觉得眼睛被辣到了。 他倏然往一旁一闪，不忍直视地转头直直看向薄虞。 刚看完辣眼睛的画面，再看眉眼清隽容貌姣好的青年，不仅仅是洗眼睛的程度，楚随风这一刻看着薄虞都感觉像是在发着光。 薄虞正在看失落地从地上爬起来的小狗，眼底闪烁着微光。 察觉到一旁灼热的目光，随意转头，对上楚随风炽热的目光，好像有什么不受控制了，呼吸乱了一拍。 他表面平静地移开视线，实则只有自己知道，这个动作多多少少带了些匆促。 薄虞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对方的眼神太过直白，让他有些不自在，开口回答楚随风的话，说道：“在我看来它不丑。” 楚随风震惊地看了眼他，下意识把视线放去了小狗身上。 楚随风移开视线后，薄虞果然重新恢复了平静。 弯腰摸了摸小狗，薄虞站直身体，补充说道：“就是长得很美学。” 楚随风：“……？” 他严重怀疑薄虞到底说的是哪种美学，难道是在反讽？ 楚随风不确定，毕竟薄虞是搞艺术的，据说这种搞艺术的看东西都跟普通人不一样。 楚随风试探地发出疑惑：“你认真的吗？” 小狗却呜哇一声，看向薄虞的眼神感动地眼泪汪汪，小小地站了一分钟反派。 这个反派比它想象中好多了！ “嗯。”薄虞揉了揉它，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把一旁盘子里的东西放在小狗面前，说道：“快吃吧，吃完带你去医院。” 地面上的盘子里放着几块煮熟的大骨头，小狗本来不喜欢放在地上的东西，这让它感觉到了对尊严的挑战，但是这个反派摸它的动作很舒服，还温柔，还夸它好看，和楚随风比起来简直就是天使！ 它再次站了几秒反派的立场，甚至有点不舍得这样的人被怪物所害，但是这是世界轨迹，必须如此，让大反派最后助攻，才能促进主角们在一起。 小狗低落地垂下了头，去啃盘子里的大骨头。 楚随风瞥了眼啃骨头啃得欢快无比狂摇小尾巴的狗，啧了一声，问道：“你不会要养它吧？” 还带它去医院，薄虞到底知不知道这狗想要他的命啊？ 薄虞诧异地看他一眼，语气平静地说道：“我只是想带它去做检查，顺便看看能不能帮它预约个绝育。” 他看着这特殊花纹的狗只是有点新奇，但没什么感情，也不想养狗。 养了宠物，宠物就成为他的家人，需要负起责任，况且听说养狗要天天遛，他暂时没兴趣。 不过听说给流浪猫狗绝育对它们有好处，正好有点想出门散心，薄虞不介意偶尔做一件好事。 楚随风扬了扬眉，瞥了眼大骨头啪嗒从嘴巴里掉出来，全身僵硬的狗子，嘴角的笑意加深。 他赞赏地看了眼薄虞，迫不及待地说道：“薄先生真有善心，做绝育不仅造福社会，对它也好，那等会吃完早餐我们就去吧，去给它做、绝、育。” 真狠啊。 第一次见面就给世界意识做绝育，不愧是他看中的人。 最后几个字，楚随风加重的音调狠狠敲击在小狗心头，它不可置信地抬头望着刚刚还觉得像天仙的薄虞，悲愤地差点口吐人言，险险改口，用强烈的态度表示拒绝：“汪汪！” 楚随风笑眯眯地说道：“你看，它在高兴呢。” 薄虞瞄了眼又气又急的小狗，沉默了下，感觉楚随风在颠倒黑白，但是没有证据。 “我们先吃饭吧。”怕薄虞反悔，楚随风自然地推着薄虞进餐厅，用警告的冰冷视线瞥了眼小狗，后者僵了一下，眼睛失去高光，生无可恋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趁着两人离开，小狗原本想悄咪咪溜走，这家不呆也罢！ 没想到刚一动，大惊失色地发现楚随风限制了它，它不能动了！！ 吃饭的餐桌上异常安静。 薄虞的吃相向来很好，充斥着赏心悦目的优雅，配合着出色的容貌，宛如一道漂亮的风景线。 楚随风原本也很快，和薄虞一起吃饭久了，不知不觉也放缓了速度，但还是比薄虞先吃完。 他放下刀叉，坐在凳子上看着薄虞。 其实他每次吃完饭都有这么一个环节，毕竟他还要等薄虞吃完拿碗筷放去洗碗机，况且他也没什么事，不过这种时候，薄虞都会跟他说一点话，但今天没有。 青年纤长浓密的睫羽扑簌，慢条斯理的动作快了不那么明显的一点。 楚随风没有注意，开始没话找话：“没想到你喜欢那种狗。” 薄虞垂眸，说道：“一般。” 也不是喜欢，就是醒来时有点心不在焉，正好看见了那只流浪狗，看起来还挺干净，顺手投喂摸了摸。 楚随风点头，看着薄虞吃完，收拾了一下，端起碗筷时一顿，又说道：“昨晚是个意外，其实我睡相真的还不错。” 薄虞看着他，目光平静。 此处无声胜有声，楚随风莫名有点心虚，把碗筷放进洗碗机，若无其事地说道：“既然吃完了，就走吧，正好出门见见太阳散散心，你好久没出去了。” “嗯。”薄虞点头，他也是这么想，这段时间一直没有灵感，光画楚随风去了，正好出门透透气，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灵感。 楚随风和薄虞出去，小狗化身还在原地坐着，一副想死的样子。 眼见薄虞想弯腰抱起，楚随风眸色微暗，先他一步把小狗化身抱起来，笑吟吟地说道：“那么现在，小狗狗，我们去绝育吧。” 乌漆麻黑的狗头浮现出几分类人的惊恐。 “不！反——” 楚随风一把封住它的嘴巴，朝薄虞说道：“薄先生去先去开车吧，我去找根绳子把它栓起来，免得吓到别人。” 好像听见狗吐人言的薄虞疑惑地看了眼小狗，听见楚随风的话，又看了眼两三个月大只能丑人不能吓人的小奶狗，沉默了一下，点头转身，去了车库。 楚随风目送青年的背影消失，这才松开狗子。 “反派果然是魔鬼！”狗子呜呜咽咽地控诉道：“长得那么好看，那么温柔，我都想倒戈了，他居然想嘎我的蛋！” 楚随风没有说薄虞可能对养狗不太懂，它的化身有点小，去了医院也嘎不了蛋，得再等几个月。 他低下头，眼神危险地盯着被钳制的狗子，微笑着说道：“还没学会说人话？” 小狗想起几次被踹飞的恐惧，哆嗦了下，还是忍不住说道：“我不要被绝育，楚随风，你知道我不需要做这个的，你放了我，我绝对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楚随风似笑非笑地瞄他，说道：“这可不是我要你嘎蛋，是薄虞提出的。” 小狗见楚随风话语中有松动，眼睛一亮，连忙恳求道：“我看反派很信任你很听你的话的！楚大佬！楚哥！爹！您跟他说说，让他放了我吧，当我只是一只路过的小流浪呜呜。” “再说一遍，我没有你这样的狗儿子。”楚随风眯了眯眼，好似突然想起什么，轻笑一声，说道：“你不是世界意识吗？你告诉我怎么把薄虞的体质消除，等他治好了，他不仅不会送你进医院，还会好吃好喝地养着你。” 小狗一僵，嘴巴闭上了。 这可是薄虞成为反派的关键…… “你不同意就算了。”楚随风趁此机会，随便找了根绳子把小狗绑起来，提溜着它往外走，顺便“好心”提醒道：“建国以后不许成精，记得不要在薄虞面前出声，否则我送你去研究室让人切片。” 楚随风带着它上车，无情地扔进后座，朝薄虞笑着说道：“走吧，去宠物医院。” 不知为何，薄虞的目光在他嘴角噙着的笑容停留一秒，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发动车子，出了别墅。 眼见宠物医院近在眼前，楚随风他们真的要带它去做绝育，小狗慌了，拼命挣扎也无法挣开楚随风下的禁制，用只能楚随风听见的声音小声呐喊道：“我不要做第一个被嘎蛋的世界意识，楚随风，我答应你！” 它救，它救还不行吗？ 楚随风不着痕迹地勾了下唇。 蠢狗。 丝毫不知道自己并不会被嘎蛋的小狗眼泪汪汪地看着车子停下。 第67章 从无限流穿回来后11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在停车前, 耳畔的男孩声音再度响起，提出了交易。 楚随风挑了下眉，没有说话, 等着它继续。 小狗看他一眼，确认他没有生气的前兆, 小心翼翼地说道：“没有你的保护, 主角受那边很危险，他和反派一样吸引怪物，但邪神目前在只对主角有点受感兴趣的阶段，我希望你能在他遭遇生命危险的时候去帮帮他。” 似乎怕楚随风拒绝, 它补充道：“主角受一死, 这个还未能自行运转的世界会毁灭, 到时候不止我、薄虞，你也会死, 一切都将覆亡。” 后座的小狗正襟危坐, 方才还盈满泪光的狗狗眼漆黑一片，透出一分肃穆沉重, 和对世界未来的忧心怅惘，居然真的有那么一丝丝世界意识的感觉。 “这并不是要挟，你可以看做成请求。”不过转眼间，那种感觉就没了, 小狗垂头丧气地说道：“你觉醒了，世界线和我都无法掌控你, 一切由你自己决定。” 楚随风没有问他觉醒是什么意思，或者说力量强大到世界意识无法影响他这个等级, 他对这些东西似有若无地能摸清一些，因此知道这个世界是一本书时也没有太大的情绪。 在过某一个副本时, 他就发现了一些异样，心情不好了一段时间，粗-暴地接连打穿几个世界，无限世界忍无可忍，这才把他弹了出来。 楚随风沉吟片刻。 小狗忐忑地看着他。 薄虞停好车，解下安全带时见楚随风正和后座的小奶狗对视，他看了会儿一人一狗，这一人一狗居然都没有注意到他。 楚随风不是不喜欢这只狗吗？ 薄虞眼底浮现一点疑惑，出声道：“楚随风？” “嗯？”楚随风随之回神，看向青年，目光在青年脆弱白皙的脖颈处小心佩戴着的那根红绳停留一秒，护身符被白衬衫的衣领遮挡，但依旧能看出一点红色的浅影。 这样的东西薄虞不可能戴一辈子，他也不可能一直呆在薄虞身边。还是那句话，薄虞对他不错，是一个很好的雇主，楚随风不介意回馈一点。 楚随风道：“好。” 小狗惊喜地抬起头：“真的吗？那太好了，很简单的，其实达成原著大结局就可以了，只要帮助主角受渡过这段时间，等邪神喜欢上他，再撮合他们在一起就行，虽然缺少反派的助攻，需要摸索怎么撮合，不过我相信你一定能出色的完成任务。” 楚随风答应了，它高兴地不行，也愿意多透露点消息。 楚随风瞟他一眼，看着还在等他下车的薄虞，把狗子提溜出来，和薄虞一起进了宠物医院。 被提着后脖颈的小狗不敢置信地频频回头看他。 耳畔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带着惊恐：“不是说不带我做那个吗？” 楚随风嫌弃地说道：“不过作为世界意识，你可真丢脸。” 听见声音，薄虞侧头，纤长浓密的睫羽扑簌，问道：“什么？” 楚随风笑着说道：“没事，自言自语。” 薄虞便没在说话了，医院人还挺多，他让楚随风先去座位上看着狗，他去挂号。 楚随风依言带着狗子去等待位，他们还有些话要说。 小狗充满委屈：“每个世界的世界意识都不同，像我这样的，在脱离剧本之前，只能算残缺品，有意识能化实体就不错了！完整的大世界那是少数中的少数，等我完整了，肯定比现在威风多了！” 眼看着楚随风带它进了医院，薄虞还挂了号，它简直想抛弃这个化身，不是身体的问题，让其他世界意识知道了，特别是隔壁无限，那它简直是史上最丢脸的意识！ “不会。”楚随风目光始终落在不远处的青年身上，随口把身体年龄太小医生不会同意的原因说了，小狗这才松了口气。 “薄虞应该给你做个检查就会放你离开，到时候等主角受有危险你再来别墅叫我。”楚随风语气漫不经心。 “好。”小狗点头。 楚随风恶劣地捏着它软绵绵的耳朵搓揉，说道：“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快说。” 小狗说，改变体质几乎不可能，除非给薄虞换个身体，但那样也不是薄虞了。虽然它没用，但是等世界完整的那一刻，它会拥有极为强大的力量，在神智被天地同化前，可以直接做手脚抹除薄虞的体质。 “行吧。”楚随风琢磨了下，这样的蠢狗，哪有那个心眼子骗他。 眼前投下一道阴影，楚随风抬眸，瞧见薄虞站在他身前，捏着号的手微紧，眼神奇怪地望着他，犹豫片刻，还是问道：“你在跟狗说话？” “嗯，给它取了个名字。”楚随风笑眯眯地说道：“它叫蒙面，多贴切。” 突然多了名字的小狗：？？ 薄虞手中攥着的纸张力道微松，看了眼宛如带着黑色头套的小狗奶，赞同地点了下头，坐在楚随风旁边。 这一路楚随风都有些心不在焉，连话也没跟他说过，甚至以前经常会瞟过来的视线也不见了。 薄虞原本还觉得正好，昨晚实在有些尴尬，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就更好了，毕竟他们确实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当时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生气，楚随风的态度太过随意，并不将那些亲密的举动和暧-昧的话语放在心上，便凸显出轻易被一句话拨动心弦的他太蠢太蠢。再加上刚刚犯病，其实理智还不太清醒，一时鬼迷心窍，他……引诱了楚随风这个直男。 虽然貌似楚随风也没那么笔直，但薄虞还是感到很抱歉，还有一些掩藏在种种情绪之下，深埋地底，未曾察觉到的东西。 以至于薄虞今天起来心绪依旧杂乱，也不想呆在画室，在那画的无非是楚随风，不如找点事做，出来散散心。 没想到楚随风直接忽视他， 宁愿自言自语也没跟他说过话，让他一路上都摸不着楚随风在想什么，甚至他还想过，楚随风是不是反应过来无法接受昨晚差点弯了的自己要辞职了。 不过很快，楚随风恢复了往常的态度，和他一起给蒙面做了检查，得知无法做绝育，找了个流浪猫狗救助中心送它去，期间没有什么异样，又开始和他东扯扯西扯扯。 薄虞松了口气，神情舒缓，清冷隽秀的眉眼上疏离的气息消散，丹凤眼漾上一星半点的浅笑。 他没有多想，只把这份情绪归咎于楚随风一走，他的病无人救治。 楚随风是他的救命稻草，仅此而已。 第68章 从无限流穿回来后12 把小狗送走后, 薄虞想要去公园写生，楚随风便跟他一同去了附近一座有湖景的公园。 后座放了画架和笔墨纸画，他们挑了个僻静阴凉的地方, 把东西拿下来。 画架架好，薄虞坐在小凳子上看湖景, 楚随风就在一旁, 坐着另一张小凳子打游戏，如果不是周围环境不同，还以为他们是在画室。 好久没出来晒太阳，楚随风搬着小凳子找了棵树靠着, 长腿懒洋洋地舒展, 从树梢洒落的金芒勾勒着俊朗流畅的轮廓, 姿态透出一分漫不经心的慵懒。 游戏还没开始，楚随风随意瞥了眼看起来在认真画画的青年, 忽然, 后者顿了顿，盯着画纸, 像是发现什么不对，捏着笔半晌，把刚画的东西擦除。 楚随风对画画不了解，只以为是薄虞画的不满意, 低下头继续打游戏，也就没有发觉青年似有若无飘过来的视线。 直到快中午, 阳光太烈，楚随风手机没电, 打算回去了。 他抬头，看见薄虞还在认真画, 只是手上的素描笔不知何时变成了细细的毛笔。 薄虞全神贯注，楚随风也没打扰，悄然起身走到他后面，打算看看薄虞的画。 画架上的画还没看见，楚随风眼角的余光先一步瞟见了地上散落画纸的一角。 那是一张被擦去大半的素描图，除却铅色，没有任何多彩的颜色，但倚靠着树木随性而坐的男人却像是散发着光芒，肆意慵懒，俊逸生辉，轻而易举夺走人的目光，一笔一画充斥着作画者蕴藏的情感。 楚随风挑了挑眉。 他正准备拿起画仔细看看，毕竟上面的人从姿势上有点像他。 伸出的指尖还未碰到画，薄虞突然站起身说道：“回去吧。” “好。”楚随风收回手，看着薄虞低头收拾画纸，眼中毫无波澜，面上也是平静的模样。 楚随风没看出什么异样，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如果上面的人是他，薄虞画了就画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帮薄虞收拾完，还没上车，不经意看见不远处小道上一个长相不错的少年往湖边走，神色木然，眼神空洞，随后毫不犹豫，“噗通”一声跳进湖里。 楚随风微微眯眼。 他还没如何，一旁的薄虞同样看见那副场景，瞳孔蓦缩，果决道：“我去救人。” 薄虞是在搞笑吗？ 就他那常年宅家的体力，别说救人，下去了还能上来吗？ 何况跳湖那人是被邪崇附体，薄虞去了就没命了。 楚随风一把拽回薄虞，眉峰蹙起，说：“去什么去？好好呆着。” “我去救，你等着。”他不容拒绝地把薄虞塞进副驾驶。 “楚随风。”刚送走不久的蒙面扑腾着小短腿从灌木丛里钻出来，说道：“那是主角受，不能让他死！” 楚随风语气没什么波动：“知道了。” 反正不管是谁都得救。 楚随风一跃跳入湖水中，以惊人的速度极快地接近浸入湖底的人，几乎没怎么找就看到了。 少年已经昏迷，一靠近，身上果然附着一只兴奋等待的邪崇，就等少年死了夺取他的身体。 这种要等人死了才能夺取身体的邪崇力量不强，楚随风轻轻松松捏死驱除，粗-暴地扯着少年的衣领子，跟提布袋子一样把人提溜上岸。 “楚随风！” 刚从岸上上来，楚随风只来得及把人丢在草地上，一抹熟悉的纯白身影带着满身焦急朝他跑来，脸色苍白的不像样。 楚随风愣了一下，下意识想伸手接住，但接了个空。 薄虞却堪堪在他身前停下，没有像想象中扑入他怀里，昳丽的丹凤眼微微发红，向来优雅得体的人，衣服也跑乱了。 在看见楚随风没事后，薄虞不顾形象地大大松了口气，指尖的痉挛平息下来，悬空的心也缓慢落下，声音又哑又低，说：“我会水，可以一起，你怎么跑得那么快？” 害他根本追不上。 这样的薄虞楚随风没见过，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撩了一下，直勾勾盯了几秒，带着一点莫名的遗憾收回手，有心调节气氛，笑着说：“薄先生身体不好，我一个人就行了。” 薄虞抿了抿唇，无法反驳，即便没有那个怪病，他先天不足，身体也确实不好，即使到夏天也是手脚冰凉，还不爱出门锻炼，自然比不上楚随风，下了水或许会成为楚随风的负担。 但理智知道，那一刻还是止不住地懊恼。 楚随风随意地把湿着的头发往上撩起，看着薄虞一言不发地去确认地上投湖之人的情况，走过去说道：“他应该没事，等会儿就会醒。” 正如楚随风所说，话音刚落，地上的人突然开始咳嗽吐水，迷茫地睁开了眼睛，看见两人，疑惑地问道：“我怎么了？你们是谁？” 薄虞微怔，把刚刚看见的情形说了一遍。 少年一瞬间红了眼眶，眼泪吧嗒吧嗒落下，喃喃道：“又是这样。” 楚随风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不愧是世界意识盖章的哭包主角，真是说哭就哭，他最烦又弱又喜欢哭唧唧的人了。 薄虞不了解情况，只好安抚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放柔语气，劝道：“什么烦恼都没有命重要，只有命还在，一切都会过去。” 楚随风嘴角的笑容淡了点，瞥了眼薄虞，薄虞对他说话可从没这么温柔过，虽然是因为对方要寻死吧，但他还是有点不太高兴。 “过不去的，不过我其实也不想死。”少年擦了擦眼泪，真诚地说道：“谢谢你。” 薄虞摇了摇头，示意他看向楚随风，认真说道：“是他救你上来，不是我。” 少年就看向楚随风，男人浑身湿透，却不显狼狈，打湿的衣服透出紧实腹肌的痕迹，黑眸如渊，是极为俊美的长相，身形笔挺又高大，浑身充斥着强大的气场，此刻懒洋洋地站着，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少年脸颊唰然红了，有一点磕巴地说道：“谢、谢你救我，我叫夏惜，珍惜的惜，真的很谢谢，我、我请你们吃饭吧，请问你们是？” “不用了，一个路过的好心人。”楚随风语气不咸不淡，极其敷衍地直接把夏惜的话堵了回去。 “……”薄虞无言地看了眼楚随风，但也没有不经同意告诉夏惜楚随风的名字，只是看向夏惜，说道：“你能想开就好，不用请客，我们该回去了。” 楚随风还湿着，虽然是夏天，但也不排除会有感冒的可能，要赶紧回去换衣服才行。 这么想着，薄虞扶夏惜起来，掩下眼中的焦急，尽量温声说：“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夏惜神色黯然，摇头，眼眶又红了，哽咽地说道：“我不想现在回去，回去又会晕倒，脑袋会好疼，还有东西缠着我，太恐怖了。” “什么？”薄虞没有听懂，但捕捉到几个熟悉的症状，眼露疑惑。 楚随风脸上一点笑意都没了。 夏惜没有察觉，期期艾艾地看了眼楚随风，又看向明显容易心软的薄虞，软声问道：“你们可以陪陪我吗？或者我可以跟着你们吗？这位哥哥为了救我湿透了，至少让我赔你一件衣服吧。” 说最后一句话时，夏惜看着楚随风，眼睛湿漉漉的像可爱的小狗， 带着隐晦地期待，可惜楚随风向来不解风情。 楚随风拉开愣住的薄虞，挡住他，漆黑的眼眸蕴含浓烈的压迫感，逼向夏惜，冷淡地说道：“你不想回家就去人多的地方，我们没有义务陪你，也不想让你跟着，就这样，好自为之。” 语毕，楚随风拉着薄虞的手腕，大步流星带人离开。 徒留夏惜张了张口，看着两人的背影，失落地咬住了唇。 …… 上了车，楚随风一改刚刚的强势冷淡，好似换了个人，无缝切换成笑眯眯的样子，说道：“我拒绝了他，薄先生不会不高兴吧？不会觉得我是个冷酷的人吧？” 这话有点茶，但楚随风还真有点担心。 毕竟他那不喜欢夏惜的态度要溢出来了，而夏惜刚刚投湖，虽然是被邪崇缠上了，但薄虞不知道啊，难保薄虞觉得他心硬。 楚随风思考着怎么拯救一下形象，就听青年声若泠泠清泉，低声道：“不会。” 薄虞是容易心软，但他也不是圣父，更何况还有楚随风在，因此面上并没有什么情绪，反而垂着眸，视线落在楚随风牵着他的手上。 “抱歉。”楚随风这才发现自己还没有放开来。 薄虞唇线微抿，抬眸，清隽的眉眼平静，说道：“你说的是实话，他现在也不想死了，何况我们也没有义务陪着他，更不缺他一件衣服。” 他也不是瞎子，夏惜看着楚随风的眼神虽然不明显但也能看出来，救上来后能马上对人有好感，不是什么真的想死。 薄虞见过寻死的人，他知道真的想死的人眼神是怎样的。 刻骨的绝望、深入骨髓的麻木，对世界没有一丁点留恋。 薄虞敛眉。 楚随风嘴角笑意加深。 “回家吧。”薄虞发动车子。 “好。”楚随风没有异议。 刚回到家，薄虞忙前忙后，给楚随风准备热水、毛巾，推他去洗澡。 楚随风看着看着，被推进浴室时嘴角高高翘起，真没想到有一天会被当易碎品对待。 其实别说跳进湖里那一下，过无限世界里亚特兰蒂斯那个副本时，他被关底boss困在海水里大半天，肺部的空气几乎全部被榨干也没死，被改造后的体质极强，他顶住了，不仅逆风翻盘，还干掉boss。 楚随风不喜欢被当做弱者对待。 但现在这种感觉，还不错。 第69章 从无限流穿回来后13 楚随风从浴室出来, 手里又被塞入了吹风机。 他瞅了眼薄虞，薄虞刚刚都帮他放水了，怎么不直接帮他吹头发？ 不过楚随风也知道,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他可惜地拿着吹风机，拨了拨自己短短的头发, 这真的需要吹吗？ 薄虞见楚随风脸色很好, 放下了心，说：“我去做饭。” “好。”楚随风笑吟吟地提出要求：“薄先生今天可以做辣子鸡吗？还有东坡肉、糖醋排骨，我很想吃。” 这还是楚随风第一次点菜，点得还是道道费时间的硬菜。 薄虞转身的动作一顿, 回头幽幽看着楚随风, 说道：“可以。” 就当是犒劳楚随风的见义勇为了。 薄虞下了楼。 楚随风收回视线, 放下吹风机，先去房间准备了点东西, 随后目标明确地朝薄虞的房间走去。 他来上班一个月了, 薄虞的房间从没有让他进去过，楚随风之前也无意探究别人的隐私。 不过这次必须进去了, 谁让薄虞不想跟他一起睡觉呢？ 楚随风心底叹了口气，慢悠悠拉住门把手一转，没转动，被锁住了。 他挑了下眉, 看了眼楼下的方向，撬开了门锁, 悄然无声地进屋，反手关上了门。 薄虞的房间一如他这个人, 干净整洁，除此之外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楚随风布置到一半, 看见不起眼的角落有一扇门。 为了保护薄虞，这个阵法不能有漏洞，他顿了一下，过去开了门。 里面是一间狭小的工作间，透着一片死寂的纯白，惨白的墙壁，雪白的窗帘，连地板、书桌，全是雪白的底色，除了正中央的画架，整个空间苍白无比，浓烈的压抑感如一只看不见的手，扼住呼吸、攥住心脏。 楚随风险些以为自己又踏进了哪个无限世界。 他皱了皱眉，扫视一圈，这里很小，大概只有五平方，薄虞应该经常进来，这里同样很干净，没有丝毫灰尘。 画架崭新，新换不久，但书桌看起来不像成人用，倒像儿童书桌，上面的痕迹也很老旧，左下角深深的刻痕歪歪斜斜，写着“薄虞”两个字。 楚随风眉头紧锁，最后看了一眼，布完阵法，退出时注意到这扇门有几个孔洞，像是几把锁被卸除留下的。 他目光沉沉，思起薄虞很少谈论他的父母，心中浮上一点猜测，握着门把的手不自觉用力，差点整个卸下来。 楚随风没有多留。 细心地清扫完房间里有人来过的痕迹，他就下楼了，在包围别墅的庭院四周又布置了一套阵法，留下血液的气息，将整个别墅笼罩其中，霸道地打上印记。 等全部布置完，薄虞正好也做完了菜。 楚随风神色如常地去了餐厅，看着桌上道道香气四溢的大菜，笑眯眯地说道：“能吃上薄先生做得菜，我真有口福。” 薄虞放好碗筷，闻言抬头看他一眼，垂下眼帘遮住眼底漾开的点点愉悦，语气听不出情绪，说道：“别贫了，吃饭吧。” 呆在一起久了，楚随风哪里看不出来青年的真实情绪，勾了勾唇，坐下吃饭。 吃完饭，楚随风照例把碗筷放进洗碗机，余光瞥见院子里冒出一个鬼鬼祟祟的熟悉狗头。 楚随风了然，先让薄虞上楼，掏出口袋里刚刚准备好的几张符纸扔给蒙面，说道：“想办法把符给夏惜。” 蒙面眨了眨眼，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来干什么？” “除了你的主角受，你找我还会有其他事吗？”楚随风无语地看着它，摆摆手嫌弃地说道：“拿了赶紧走。” 蒙面有点委屈，说道：“你都不知道我废了多大力气才从救助中心逃走，去那个公园提醒你，爪子都跑秃噜皮了。” 指望楚随风有同情心是不可能的，他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可以现场来个暴毙，然后换个化身来提醒。” 蒙面：“……”它怎么觉得楚随风才是反派？ 赶走狗子，楚随风上了楼。 薄虞果然又呆在画室里，对着画架发呆。 流程楚随风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自顾自去椅子上打游戏。 他最近新换了个游戏，刚找到趣味，也不算无聊。 画室内谁也没有说话，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气氛静谧却美好。 直到楚随风忽然想起来那张还没来得及看的画，抬眼看向薄虞，正好对上青年看着这边的视线，笔下动作不停，目光专注得好像眼中只能容纳他一个人。 楚随风眸光闪了闪，眼中拂过许多笑意，倏然站起身，大步流星朝薄虞走去。 薄虞在和楚随风四目相对的时候便蓦然移开视线，但已经晚了，男人大步走来，一手按在画架上，制止他用画布盖住的动作，眼底噙着丝丝笑意，俯身注视着薄虞的眼眸，嗓音是富有磁性的低沉，低声问道：“薄先生在画谁？” “是在画我吗？” 薄虞的笔掉在了地上。 谁也没有分去多余的眼神，薄虞呼吸微滞，手指不自然地收紧，嘴唇动了动，但什么话也未吐出。 楚随风已经从画架背面绕了过来，站在薄虞身旁，果然看见画纸上眼熟的人。 他嘴角笑容愈大，似模似样地品评道：“薄先生不愧是画家，这光影，这构图，画得真不错。” 薄虞抿紧唇，说道：“抱歉。” “为什么？”楚随风笑吟吟地说道：“你画得很好，我很喜欢，应该高兴才对。” 青年垂着眸，眉心蹙着，纤长卷翘的眼睫微微颤动，如一片忐忑扇动的蝴蝶蝶翼。 楚随风一看就知道薄虞没看出来他是真的高兴，干脆拉着薄虞的手抵着上扬翘起的唇角，让他亲自感受，笑着说道：“我说的是真的。” 薄虞被他的动作惊到，触电般收回视线，心如擂鼓，耳尖慢慢染上薄红，视线撇开 ，却漂浮没有定处，有些窘迫地说道：“知道了，下次不要这样。” 楚随风没有把他的小动作放在心上，想起上午看见的那一幅画，嘴角掠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问道：“其实不止这一张对不对？” 薄虞转头看他，仓促地移开视线，想起什么，又掩饰般转了回来，表面镇定地说道：“是画了几张。” “就几张吗？” 楚随风手掌搭在薄虞座位的一侧，从侧面看，好似将青年拢入怀中一般。 他似笑非笑地俯视着僵住的薄虞，幽邃如深渊的眼像是能轻易看进人心底的最深处。 “不止吧？” 青年喉结上下滚了滚，懊恼地低眉垂目，清冷的眉眼染上被戳破的慌乱赧然，薄唇艰涩地动了动，轻声道：“……是十几张。” 楚随风笑了。 薄虞自己说不许办公室暧-昧，背地里却偷偷画了一张又一张他的画像。 十几张？怕是有几十张吧？ “我觉得我需要收取一点肖像权费用。”楚随风的手进了一步，搭在薄虞肩头。 只是钱的话好解决。薄虞松了口气，稳定心神，放松地问道：“你要多少？一张一万够吗？不够可以再加。” “不要钱。”楚随风笑眯眯地说道：“我只想再来一……” 顿了顿，楚随风面不改色地改口道：“两次。” 他其实想说画了多少张就来多少次，不过考虑到薄虞脸皮薄，可能会恼羞成怒一次都不肯，那还是算了，见好就收吧。 “什么？”薄虞一时没反应过来。 楚随风拉住他的手，目光灼灼地望着薄虞，唇角带着笑意，没有丝毫不好意思，说道：“昨晚在房间的那个，再来两次。” 薄虞脸上迅速窜上红意，逐渐蔓延到莹白的脖颈，耳尖更是鲜红的好似能滴出血来。 怎么又说这个，那可是在挑-逗、在调-情，楚随风到底知不知道？！ “你……”薄虞忍了忍，否决道：“换个条件，我不想对直男做。” “你怎么知道我是直男？”楚随风眼也不眨，理直气壮地说道：“我上次说的是可能是，又不是一定是，况且我也没交过女朋友，也许我也是弯的呢？” 一个性向而已，他向来随性，不在乎这些，如果薄虞一定要是弯的才肯同意，那就弯呗。 “你就说同意不同意吧。”楚随风嘴上这么说，手却紧紧握着薄虞，没有一点放手的意思。 薄虞被他毫无原则的话说愣了，眼神复杂地看着楚随风，忽略心底微妙的欣喜，思考良久，艰难地同意了。 算了，就两次而已。 楚随风应该是没有谈过恋爱，所以一时新奇，并不是有什么其他的想法，等好奇的劲头过去了，也就不会再念着了。 这么想着，薄虞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 楚随风眼中漾开笑容，松开薄虞的手，大大方方地站在薄虞面前，期待地说道：“来吧。” 薄虞深吸了一口气，不去关注过快的心跳。 他站起身，用力稳了稳微颤的指尖，才没有在楚随风面前表露出羞耻局促，尽量悠然自若地伸出了手。 一如昨晚一般，楚随风唇上覆上葱白修长的指尖，胸膛也多了一只微凉的手掌。 他半眯着眼，享受着轻若无物的轻抚，心跳是加快了一点，但总感觉哪里有点不一样。 到底是哪里呢？ 楚随风陷入了沉思。 “好了。”薄虞松开他，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 “还有一次。”楚随风抬眸说道：“这次换一下。” 薄虞再度提起了心，生怕楚随风又说出什么让他无法招架的事，眉眼不由自主带上紧张，丹凤眼紧盯楚随风，谨慎地问道：“换什么？” 第70章 从无限流穿回来后14 “不知道。”楚随风苦恼地说道：“虽然还是挺舒服的, 但是没有昨晚的感觉。” 薄虞：“……”还想怎样。 楚随风思考了下，眼眸亮起，说道：“这样, 我们先重现一下当时的场景。” 薄虞还没说话，楚随风已经拉着他的手腕, 将人抵在门边。 外面阳光正炙, 明媚的光线洒入室内，将青年错愕的神情照耀的一览无遗，长而卷的睫羽像一把小扇子不安地扇动，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睁圆, 薄唇绷得紧紧, 原先色泽浅淡的唇瓣被抿出几分嫣红昳丽的血色。 楚随风望着望着, 鬼使神差伸出手，原本是虚空点唇的指腹落在实处, 手掌捧着青年线条干净细腻的半边脸, 大拇指的指腹按在薄虞的唇上。 只是轻轻揉了几下，那殷红血色愈浓, 饱含冶艳，牢牢吸引去人的目光，也让人忍不住再重一些，或是做点什么过分的事情, 让这红色久不能褪去，最好再染上其余地方。 楚随风眼底浸着幽暗。 他捧着薄虞的脸, 如同被蛊惑般，低下头, 一点点靠近。 唇上的指腹带着薄茧，摩挲时如过电般酥酥麻麻, 薄虞呼吸克制不住抖了一下，心脏漏跳了一拍。 他还未回神，男人俊逸如星的眉宇在眼前慢慢放大，嘴唇也越来越接近，薄虞屏息，近乎失神，脑中一片空白，手心爬满紧张的汗水，全身僵硬紧绷地如同一根笔直的小松柏。 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浮上心头：楚随风……是想亲他吗？为什么？ 薄虞没有躲，嘴唇蠕动，像是想说什么。 男人却顿了顿，目光望着他，停下了。 他蓦然清醒，按住楚随风的手，嗓音有些微哑，想掩饰什么般抢先一步打断楚随风，问道：“楚随风，你做什么？” 楚随风喉结动了动，目光落在不再细微发着抖的青年面上，不动声色地问道：“怎么样？” 薄虞：“？” 薄虞：“什么？” 楚随风眸光流转，又是一副肆意不靠谱的漫不经心，问道：“有没有找到昨晚的感觉？” 薄虞怀疑楚随风是故意耍他玩。 心跳立刻恢复了平静，夹杂着一点恼羞成怒，薄虞推了下紧逼他的楚随风，宽阔紧实的胸膛纹丝未动。 他唇角一抽，想起来这人体质不是一般的好，今天跳湖下去救人，几分钟就把一个成年男人给救了上来，水底的阻力大，居然用的还是扯人领子的方式，看起来还轻轻松松。 “没有。”薄虞压下面庞滚烫的热意，离开门边，背对着楚随风的那一刻，神色是全然的懊恼，不明白怎么就鬼迷了心窍，居然以为楚随风想……语气却故作一派冷静地说道：“下次再说吧。” 楚随风没有阻拦，望着重新回到画架前坐下的薄虞眼眸微闪。 薄虞没有碰他，他却在碰薄虞时同样感知到了某种愉悦，有那么一刻甚至觉得薄虞的嘴唇很软很好看，想尝一口，这个想法也确实有点超出预料了。 楚随风敛去眼底的深思，不多时，嘴角重新挂上笑容，走到画架前，笑着问道：“既然我知道了，薄先生不用避着我，可以尽情把我当模特，需要我摆姿势配合吗？” 薄虞拾起掉在地上的笔，闻言捏紧了笔杆，盯着画纸，像是在构思，说道：“不用，我画别的。” 楚随风无所谓地说：“好吧，那你想画的时候可以直接画，需要帮忙就告诉我。” 他坐回自己的椅子，低头继续打游戏，全程神态一如往常，好似只是发生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薄虞停下了画无意义线条的动作，将楚随风的神情纳入眼底，清冷的眉眼转瞬间被淡淡的凉意覆盖，周身的气场瞬间更为疏离冷漠。 他垂下眼帘不再关注，带着几分自嘲，压下了心底涌起的失落空洞与明悟。 …… 阵法布置好的这几天，别墅里总算没有再进来不干净的东西。 画室插 曲后平静地过了两天，薄虞说要静心研究画技，没让楚随风跟着，大半时间呆在房间，只有在三餐的点出来做个菜，问一问楚随风有什么想吃的，或者极其偶尔去庭院散步，照顾花草。 自从那次点餐后，薄虞每天都会问问楚随风想吃什么。 楚随风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感觉自己不像是来上班当家庭医生，像是来蹭吃蹭喝顺带拿钱的。 特别是薄虞不出门，楚随风更加没事干，呆得骨头都要懒了，但没有离开薄虞家。 他见过薄虞房间里堪比监狱的小白屋，知道薄虞应该是把自己关在里面，那样的空间很容易对人造成心理上的影响，而心理如果出现问题，人的生气会变弱，也更容易招脏东西。 楚随风开始考虑，要不要顶着薄虞可能会生气的风险把人拉出来这天，别墅外传来按门铃的声音。 薄虞家的门铃声楚随风还是第一次听见，新奇地扬了扬眉，从沙发上站起来，几乎同一时间，青年的身影从楼上下来。 他的肤色又白了些，周身萦绕着淡漠疏离，好似又回到了初遇时没什么情绪的那个人。 楚随风眉峰不着痕迹地蹙了一下，没表露出什么，问道：“你的朋友吗？” 薄虞点头又摇头，说道：“是我的经纪人。” 楚随风看着薄虞去开门，不一会儿迎着一个提着许多水果的中年男人进屋，有一搭没一搭地交谈着，大部分是那个经纪人说话，薄虞回答。 “最近还好吗？有没有按时吃饭？你好久没联系我，新作品也没有，我担心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就自己上门来了，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你画画了？” “还好，没有，付叔，下次不用买这些东西。” “不行，你……” 他们进了门，经纪人付叔看见客厅朝他点头示意的楚随风，满是诧异，手里的水果差点掉地上，过了会儿，惊喜地看向薄虞问道：“小虞，他是你的朋友吗？” 楚随风笑意盈盈地也看着薄虞，等着他回答。 薄虞触及他的视线，别开头，把付叔手里的水果放去桌上，介绍道：“他是我的家庭医生，叫楚随风，这是我的经纪人，付叔。” “家庭医生？”付叔愣住了，急忙问道：“你又不舒服了？” 楚随风捕捉到这个“又”字，眯了眯眼。 薄虞含糊地说道：“不是那个，只是身体有点小毛病，正好付叔你不是总说一个人住不好吗？我就雇了个照顾我身体的家庭医生。” 付叔没有轻易相信，狐疑地看他几眼。 薄虞心头一紧，余光瞄向楚随风，注意到那边眼也不眨的视线，三言两语敷衍过去，拉着付叔上楼谈话。 两人上了楼，有眼睛的都看得出薄虞不想让他在场，楚随风没有跟上去，坐回沙发，望着楼上的方向若有所思。 没多久，薄虞送付叔下楼。 楚随风没有表现出异常，只随口问了两句，继续拿着手机上网冲浪。 薄虞松了口气，上楼把自己关进房间。 楼上“咔哒”一声，楚随风立刻收起手机，悄然无声地出了门，追上了刚打算开车的付叔。 楚随风朝车内的人招了招手，笑眯眯地做口型：“可以谈谈吗？” 付叔一愣，犹豫一番同意了。 …… 楚随风请付叔去了附近一家安静的咖啡厅。 除了工资，薄虞之前零零碎碎地给楚随风打过一些钱，比如让他去买合身的衣服等等，总算不是赤贫，一杯咖啡还是请得起的。 “楚先生想聊什么？”付叔问道。 楚随风没有浪费时间，要是薄虞出来发现他不在就麻烦了，开门见山地问道：“付叔看起来很关心薄虞，和薄虞相熟，那知道他父母吗？” 付叔顿了下，说道：“知道，我之前是小虞父亲的经纪人。” “薄虞其实跟我说了一些，但我还有一点问题。”楚随风不动声色地诈道：“比如说房间里的那间白色屋子……” 付叔震惊地问道：“这他都告诉你了？” 楚随风淡淡一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付叔以为他默认了，放下心防，开始回答楚随风的问题。 楚随风旁敲侧击问了很多，零零碎碎从付叔口中拼凑出薄虞的身世。 薄虞的父亲和母亲在国外的一场画展上对彼此一见钟情，即便各自的领域不同，一个是西方绘画一个是中式国画，但他们还是深深相爱并结婚了，还生下了薄虞。 薄虞刚出生时没有异样，父母把他当□□情的结晶培养。可从一岁开始，小薄虞总是会说自己看见了奇怪的东西，他们起初没当回事，后来家里出现一些怪事，小薄虞开始自残，他们试图阻止，但下次还会出现这种情况。 薄父精疲力尽，每天出门逃避，薄母受不了，打造了一间屋子困住小薄虞，哄他每天在里面画画学习，请保姆和老师照顾薄虞，他们则开始视而不见。 慢慢的，小薄虞长大了，再也没有说过看见了奇怪的东西，也停止了自残的行为，薄父薄母却习惯了忽视他，小薄虞也越来越不爱说话，不爱出门，只是每天在那间小屋子里，埋头画画。 薄虞越长越大，成了画坛有名的天才少年画家，便早早搬离了别墅。没几年，薄父意识到这样不行，和薄母开始试图弥补薄虞，花了几年时间，薄虞依旧不愿意回别墅。 直到三年前，薄虞有了破冰的迹象，薄父在国外参加完画展交流，高高兴兴地飞回来，却因为飞机失事意外身亡，薄母便疯了，没多久跳湖自杀。 不知道她对薄虞说了什么，薄虞生出了严重的心理疾病，虽然后来治好了，但他搬回别墅，每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画作一副又一副，画风越来越浓烈晦暗，超高的产出在几个月前戛然而止。 付叔紧皱着眉说：“快小半年了，小虞一幅画的消息都没有，我实在很担心是不是出问题了，但是每次问他他都说还好，有时候还会给我看他做的菜，看起来是很好，但我总感觉不对。” 楚随风没有说话。 “小虞没有朋友，也很不喜欢别人靠近，我几乎看着他长大，你是我见过第一个被允许接近他的同龄人，甚至跟他住在一起，还告诉你那些事，他一定很信任你。” 说这话时，付叔脸上闪过一丝感叹，诚恳地说道：“我回答了你的问题，既然你是家庭医生，希望你能好好照顾他的身体，不要让他出事，好吗？” 楚随风抿了一口桌上的卡布奇诺咖啡，口中苦涩的口感溢满，后调却醇香带微甜。而有些人的人生就像一杯浓郁的黑咖啡，出生即苦，此后无一丝甜。 “好。” 第71章 从无限流穿回来后15 楚随风回了家。 薄虞还呆在房间。 他思考了下, 没有贸然上楼，而是拿出手机开始给薄虞发消息。 楚随风：【猫猫探头.gif】 薄虞的回复很快弹了出来：【怎么了？】 楚随风：【好无聊。】 薄虞可能有点无言以对，停了几秒钟, 回复道：【我这边没事，你可以出门。】 楚随风：【一个人出门也很无聊。】 楚随风干脆把耍赖进行到底, 打字道：【好几天没出门了, 陪我去逛逛？正好快降温了，我想买几件衣服，但是眼光不太行，薄先生衣品好, 想跟你学习学习。猫猫眨眼.gif】 这话半真半假, 他刚来工作时薄虞就给他打钱让他买衣服, 不过楚随风对衣服没要求，能蔽体就行, 因此随随便便买了几件夏天穿的。 有次穿了件老大爷款式的工字背心, 薄虞一天看了他无数回，眼神挺复杂的。 那边的薄虞显然也想起来这件事, 没多久便回复道：【好。】 楚随风勾了勾唇，开始思考明天用什么理由骗薄虞出门。 薄虞不止体质有问题，还有心理问题。 除去父母遗留的心结不提，画对于薄虞来说或许相当于一个精神支柱, 但他现在画不出来。 不过楚随风认为应该因为是先前灵感透支太严重了，所以导致的灵感枯竭, 薄虞又经常不出门，还不与人沟通, 一整个封闭自我，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 所以治疗薄虞的第一步, 就是想方设法哄他出门。 没等一会儿，薄虞下了楼。 青年眼眸如墨，情绪寡淡，整个人像是冷冷清清的一块凉玉，唯一的亮色便是脖颈间系着的红绳，衬托得他肤色更为雪白。 楚随风看了几眼好好挂着的护身符，笑着说道：“走吧。” “嗯。” 热夏的天，下午四点多，天还是亮堂堂的，炽阳依旧明媚耀眼。 楚随风拉着薄虞出门，看着薄虞看见阳光不适应地眨了眨眼，有一点晕眩的样子，心中一动，见缝插针地劝道：“太久没出来就会这样，天天呆在家里不好，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时候我就看出来你身体……” 楚随风边说边和薄虞一起走去车库，薄虞眼神奇怪地看着他，似乎在疑惑他今天话怎么这么多，但好歹没有打断。 楚随风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半真半假地笑着说道：“付叔出去了又走回来，跟我说你不爱出门，麻烦我这个家庭医生多拉你出去透透气。” 确实有可能是付叔会做的事情，薄虞没有怀疑，放松了些，眉眼泛出一丝清浅的笑，应了一声：“嗯。” 楚随风替薄虞拉开驾驶座的门，闻言笑吟吟地问道：“薄先生是答应了？” “最近可能不行。”薄虞眸光垂落在楚随风挡在车顶的手掌几秒，随后强自移开视线，低声道：“我要准备新作品。” “好吧。”楚随风就知道想让薄虞出门没有这么简单，照付叔说，小半年了薄虞都没画出什么新作品，怎么可能在房间呆几天就画出来了。 借口，都是借口。 不过没关系，他也可以有“借口”，就看谁棋高一着。 楚随风没有在意这一次小小的失败，看着薄虞系上安全带，坐去了副驾驶位。 依旧是薄虞开车，挑了个附近的商场。 “晚上干脆到商场吃吧。”楚随风一步步要求着。 薄虞看了眼时间，点了下头。 车子启动，很快便到达了商场。 薄虞停好车，和楚随风一同进入商场，随口问道：“你喜欢什么风格类型的衣服？” 楚随风还真没什么要求，也不太懂什么风格，沉吟一下，把问题抛给了薄虞，一本正经地说道：“当然是薄先生挑什么我穿什么。” 薄虞瞄他一眼，没有说话，唇角却不自觉弯了弯，勾勒出淡淡的欣然。 楚随风注意到了这个小变化，眨了眨眼，也翘了翘唇。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薄虞开心，心口便涌现出愉悦，那份开心就像是会隔空传染一样。 薄虞开始带着他逛男装店，虽然楚随风说想买降温穿的衣服有备无患，不过看薄虞的样子，是打算顺带重新给他购置几件夏天的衣服。 楚随风乐见其成，每拉着薄虞出来一分钟都是赚的。 薄虞对楚随风的想法一无所知，没有要导购员跟着，而是自己认真挑选了几身，把其中一套递给楚随风，让楚随风进去试衣服。 试衣间前面有长沙发凳，薄虞便坐着等。 没多久，楚随风从试衣间走出来。 男人换了一身凸显气场的黑色西装，胸膛的处佩戴着一枚耀耀生辉的金属十字架胸针，反射着冰冷的光芒，俊朗面庞看起来更为冷峻英挺，显出气势迫人的凛然，让人一看便心生寒意，不敢轻易接近。 但那股冰山般的气场很快消失无踪，楚随风随意拨了拨胸口的胸针，望着仰头看他，丹凤眼一眨不眨的青年，问道：“合适吗？” 薄虞慢了半拍，发觉自己看入迷了，略有些窘迫，不自然地垂下眼眸，点头道：“很合适。” 旁边的导购员正好看见，惊艳地夸赞道：“这一套没有比先生更合适的人了。” 楚随风笑了笑，还没开口，薄虞又往他怀里塞了一套衣服。 他低头看了一眼，是一套卫衣。 楚随风只好重新进了试衣间。 再出来时，如换了个人，白色的抽绳卫衣青春明媚，方才成熟男人的性-感冷硬好似在片刻间消弭，朝气蓬勃取而代之，勾唇一笑时俊逸又阳光，配合高大紧实的躯体，薄虞的心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好像明白了学生时代女孩子们说的小狼狗是什么意思。 薄虞又忘了眨眼，看了好一会儿，在楚随风提醒的轻咳尴尬地抽-回视线，努力无视一旁捂嘴笑的导购员，维持着淡然自若的表情，递了另一套衣服过去。 但略显仓促的动作泄露他的内心。 楚随风但笑不语，继续去换衣服。 薄虞挑选的衣服风格有好几种，楚随风一套套试穿下来，他自己没什么感觉，反倒薄虞总是看得入神，最后彻底放弃挣扎了，就那么表面若无其事地望着，离开时一件也没落下，全让工作人员包了起来。 导购员笑得合不拢嘴，夸赞的话跟不要钱一样夸着两人。 “这位先生的外形身材是我见过最出挑的了，一看就是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两位看起来真般配。” 他们像一对吗？楚随风好笑地挑了下眉，趁薄虞愣住，飞快掏手机结账。 不趁现在，等会儿薄虞肯定会主动买单，那他不就成软饭男了？虽然买单的钱也是薄虞给的工资。 楚随风完全忽视了，他的初衷本来就是找个人傻钱多的饭票吃软饭。 薄虞被楚随风的动作扯回思绪，动了动唇，见他已经付了账，便没再说什么，带着因那句话悄然红了的耳根，跟着楚随风离开男装店。 “想吃什么？”楚随风环视一圈，他们现在在三楼，餐饮在四楼五楼。 薄虞说道：“都可以。” 楚随风笑着说：“薄先生，这里没有‘都可以’这道菜。” 薄虞只好想了想，问道：“火锅可以吗？”年轻人中的首选，楚随风应该会喜欢。 楚随风瞥他，嘴角轻勾，边和薄虞往楼上走，边说道：“薄先生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原来喜欢吃火锅吗。” 薄虞：“……”这是哪里来的误解。 他们刚乘电梯上四楼，不远处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和有人匆忙小跑过来的脚步声。 “是你们？”夏惜喜上眉梢，身边站着一位容貌邪肆俊美的男人。 男人的目光先落在最近的薄虞身上，眼中蓦然放出光芒，兴致勃勃地打量着，像是在确定什么，随后不经意地瞥向楚随风，感知到此人身上浓浓的危险感，眯了眯眼，心底浮上警惕。 他在打量楚随风二人时，楚随风也在审视他。 看似正常，但处处透着诡异。 楚随风过了那么多副本见了那么多boss，其中不乏隐藏身份混入玩家之中的boss，这人身上透出的气息和那些boss相差无几，只是更为强悍隐蔽，也难怪开了天眼的夏惜看不出来。 这人是邪神化身。 楚随风几乎能笃定。 照蒙面所说，邪神在刚苏醒不久，还很虚弱时碰见了觉醒体质的夏惜，本着狩猎和耍弄的心态接近，却慢慢喜欢上了夏惜。 薄虞的体质和夏惜一样，邪神打量着薄虞的眼神…… 楚随风眉宇覆上寒霜，不着痕迹地站去了薄虞身前。 男人笑着问道：“小惜，这是你的朋友吗？” 夏惜满脸开心，带着一点小羞涩，互相介绍道：“这位是之前跟你提过救过我的恩人，这位应该是恩人的朋友，阿舜是我家对面新搬来的邻居。” 夏惜转向楚随风，触及楚随风冰冷的目光，打了个寒颤，但还是鼓起勇气 ，扯出笑容热情地说道：“没想到又见面了，再次见面就是有缘，你们过来是要吃饭吧？上次你救了我的命，不让我报答我实在过意不去，可以请你们吃饭吗？” 话音落，三个人差不多都明白夏惜没有掩饰的小心思，顿时神色各异。 邪神挂着笑容的嘴角拉平，面无表情地盯着楚随风。 薄虞长睫微垂，看不出情绪，但莫名散发出不高兴的气息。 楚随风没有注意，皱了下眉，干脆利落地拒绝道：“不了。” 夏惜不想错过这个机会，看向薄虞，希冀地问道：“我刚刚听见他叫你薄先生，你姓薄是吗？薄先生，我真的很想请你们吃饭报答你们，那天之后我都懊恼地睡不着觉……” 那天他还以为这位薄先生和救他的男人是亲密关系，现在看，应该还只是不太熟悉的普通朋友，夏惜怀揣着希望上前，当然不会因为一两句拒绝就放弃。 他说了很多，那位看起来虽然清冷却很好说话的薄先生却一言不发。 夏惜嘴都要说干了，心底越来越失望。 “薄先生怎么不说话？”他不死心地问道。 楚随风也看向薄虞，他还以为薄虞会同意。 旁边有个邪神虎视眈眈，楚随风正要再次拒绝夏惜，薄虞却突然开口，好听的嗓音是从没有过的冷淡，“他已经拒绝了。” “但是……”夏惜还想再说，伸手想去拉楚随风的袖子。 手腕忽然被人捉住，楚随风讶异地扬眉，望着走在前方，大步牵着他离开的薄虞。 这可不像薄虞的风格。 身后传来夏惜失望的声音，像是自言自语，要不是楚随风听觉敏锐，差点捕捉不到，但距离太远，也只能听见前半句。 “什么啊，怎么不早点说，原来你也喜……” 楚随风收回目光。 走到一家火锅店门前，薄虞这才放开楚随风。 不等楚随风说话，薄虞神色如常，率先说道：“我看他想缠着你，所以才拉你走。” “薄先生可以不用解释。”楚随风眼中拂过笑意，说道：“你想做什么都行。” 楚随风说完才发现这句话有点让人误会，薄虞不会又提什么不准办公室暧-昧吧？ 薄虞并没有说那些，眼睫微动，抬眸，眸中盛着一点光亮，问道：“做什么都行？” 楚随风看着那点星光点头，反倒有些好奇，薄虞要做什么，总觉得撞见夏惜他们后薄虞不高的兴致又起来了。 事实正如他所想。 见到夏惜后，薄虞的好心情一瞬间化为乌有。 那天在画室，自以为楚随风要吻他时，除了忐忑、紧张，还有丝丝期待。 那时候他就隐隐明白，有什么不一样了。 为了不让楚随风发现他的异样，也为了理清楚，他把自己关在房间想了许久，更加确认自己的心意。 他喜欢楚随风。 但楚随风就像这个的名字，如一阵自由洒脱的风，薄虞怕千疮百孔的自己没有资格，也追不上这阵风，又怕自己追上了，风却觉得他桎梏了它的自由，抛弃了他。 现在的情况其实和小时候有些相似，父母就是因为他的“病”被他禁锢，终日小心翼翼、提心吊胆，最终忍受不了，把他丢下了。 父母拥有对他的爱意尚且如此，仅因为金钱而来的楚随风呢？这次又能忍受多久？更何况他的病似乎比小时候更严重，他还有隐藏的心理疾病。 薄虞知道，他无法再承受一次被抛弃的痛苦。 于是他把自己关在房间，努力把这份喜欢压下，甚至想过要不要开除楚随风，斩断这个未来，但一天天过去，话到嘴边，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加抗拒说出口，甚至开始产生动摇。 这份动摇在今天遇见夏惜时达到顶端。 那天回去薄虞隐约明白，夏惜的“病”或许和他相同，甚至比他更严重。 但是夏惜又和他不同，同样喜欢楚随风，甚至可能这份喜欢很浅薄，但夏惜依旧直白热烈，热情地表达着喜欢。 他很羡慕，也担心楚随风答应，令人欣喜的是，楚随风毫不犹豫，堪称冷漠地拒绝了，态度与对他时大不相同。 他很开心，同时一丝深埋心底二十多年的渴望漫上心头，楚随风会不会是那个不一样的人？ 毕竟楚随风知道他的“病”，不仅从未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有办法抑制他的“病”，更何况还主动提出做略显亲密的行为，应该是不抵触他的，那他是不是可以踏出这一步？ 再去尝试一次？ 所以楚随风在说那句做什么都行时，薄虞不受控制地涌起一个念头，很想问楚随风到底是在说真话，还是在随口哄他？ 如果是真话，他想再试一次，踏出这一步，来到这阵风身边。 楚随风等了半天，但薄虞只是看了他半晌，什么都没做，轻声说道：“我饿了，去吃饭吧，我请客。” 楚随风听见他饿了，没再说话，立即跟他进店去选座位了。 薄虞摸了摸胸口的护身符，望着楚随风的背影，唇角浮现释然与放松的笑意，眉眼弯起，丹凤眼中满溢流彩。 他决定自私一回，拽住这根救命稻草，牢牢攀上它，把所有的赌注压在它身上。 要么被它带上光明的岸，要么沉入无底深渊。 孤注一掷，不外如是。 …… 吃完饭，薄虞要开车回家，楚随风提出说想去散步消消食，薄虞轻易同意了。 楚随风不由看了眼薄虞，青年出乎意料的心情一直很不错，嘴角微微上扬，虽然不仔细看看不太出。 要知道薄虞平时给人的感觉总是淡淡的，好像在身边，又好像很远，有一种游离于世间的错觉，也很少笑。 他们在商场附近的小公园沿着跑道散步。 皎月高悬，带走太阳遗留下的热度，散播月华与清凉。 楚随风说：“偶尔出来散散步是不是还行？” “嗯。”薄虞应了一声。 正当楚随风思考再说点什么延长散步时间时，薄虞主动说道：“你以后叫我名字吧。” 青年看似轻描淡写地补充道：“我们认识也有一段时间，应该勉强算是朋友？” 楚随风几乎没怎么犹豫地说道：“当然。”薄虞人这么好，当朋友不亏。 楚随风眼中带笑，说道：“你总算提这个了，我早就想叫你名字了。” 薄虞看着前面的路，余光却一直注意着楚随风，闻言嘴角的弧度控制不住又扬起了一点。 楚随风笑着说道：“薄虞，这个名字真的很好听，有什么典故吗？” “算是吧。”薄虞说道：“薄是我爸爸的姓，虞是我妈妈的姓。” 楚随风不着痕迹地一顿，人家父母起名，姓合在一起还会带一个独属于孩子的字，薄虞父母什么意思？合着薄虞就是附属品？想要就要想丢就丢？ 他沉了脸，薄虞似乎感知到他不满的情绪，淡淡一笑，不在意地说道：“姓名只是一个代号，你能觉得它好听，它就取对了。” 楚随风：？？ 他怀疑薄虞在撩他，但是没有证据。 薄虞转头，眸光流转间含着浅淡的笑意，嗓音低缓又真挚，听在耳中悦耳至极，“你的名字也很好听，楚随风，很衬你。” 楚随风停住了脚步，掐了自己一下。 他是不是在做梦？还是薄虞被怪物夺舍了？ 不对劲，薄虞不对劲。 楚随风神情有些恍惚。 见他没动，薄虞在他身前几步停下，疑惑地回头问道：“怎么了？” 楚随风一脸深沉地打量着他。 薄虞有些不解，乖乖站在原地任由楚随风看。 “你是不是要降我工资了？”这是楚随风唯一想到的理由。 薄虞：“……” 薄虞无奈又好笑，说：“怎么会？”要是楚随风愿意跟他谈恋爱，把资产全过给楚随风都愿意。 那些对他来说只是身外之物，当然，前提是楚随风不能离开他。 只要不抛下他，要他做什么都可以。 第72章 从无限流穿回来后16 不是要减工资就好。 楚随风放下心, 多看了薄虞两眼，还是没琢磨出他忽然变化的原因，试探地问道：“今晚心情不错？” 薄虞轻轻“嗯”了一声。 楚随风正打算再问问原因, 眼角余光瞟见草丛里钻出来一只熟悉的黑色狗头，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 要不是他眼力好, 又正巧看到那双反射着亮光的狗狗眼，差点忽略了过去。 楚随风嘴角一抽。 草丛里的蒙面着急地朝他挥了挥手。 楚随风本来不想理会，考虑到蒙面找他应该是有事要说，很可能还是要事, 和薄虞说道：“你等一下。” 薄虞不明就里, 点头站在原地。 楚随风大步朝草丛过去, 面对打断他和薄虞说话的蒙面，不耐烦快从眼中溢出来了, 捏了捏拳头, 压低声音威胁道：“你最好有事。” 蒙面讪讪笑了一下，用只有楚随风听见的声音弱弱说：“是这样的,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我这几天一直悄悄盯着主角受，你的符纸很好用，我偷偷放在他家里, 帮他挡了大部分邪崇，邪神也越来越在意他, 照这个发展下去他们应该很快能在一起。” “坏消息是什么？”楚随风面上没有一点波动，碍于薄虞在看, 摆出逗狗的姿势，捏住蒙面的耳朵不客气地揉。 蒙面耳朵抖了抖, 不敢提出抗议，小声道：“邪神盯你和薄虞了，他刚苏醒，力量还没恢复，特殊体质人的血可以帮他恢复力量，本来他盯上得是夏惜，但是这不是开始在意夏惜了吗？所以今天看见薄虞，立马就改变目标，盯上薄虞了。” “如果你要保薄虞，最近注意点，邪神本体不在，但化身也不好对付，他还能指挥大部分邪崇。”蒙面提醒道。 这一点楚随风早有预料，不过蒙面能来提醒他，稍稍让他态度好了些，随口说道：“知道了。” “邪神也盯上你了，因为夏惜之前表示喜欢你。”蒙面乐道：“没想到阴差阳错，你这个男二居然被主角受一见钟情。” 楚随风撸了一把它的狗头，说道：“这不叫喜欢，他这段时间生活在恐惧里，恰好我在他濒死时救了他，类似吊桥效应。” 在无限流里过副本时，他偶尔会救一救看得顺眼的玩家，其中不乏这样的人，通常这种“喜欢”很浅薄，风一吹就散了。 楚随风话音落下，看了眼站在不远处正疑惑地看着他撸狗、和狗子自言自语的薄虞，希望薄虞不是这样。 “你快走吧。“楚随风敛眉收回手，叹气道：“不然薄虞真以为我是神经病了。” 蒙面只好转头溜了。 “那是上次你取名字的那只狗？它不是在救助中心吗？”薄虞表情有些奇怪，他看见狗子跑走时脖子以下醒目的白毛了。 楚随风站起身走过去，笑眯眯地说道：“是啊，可能把我当爹了，偷偷从救助中心溜出来找我，刚刚我把它赶走了。” 薄虞不知道说什么好，这狗不是成精了吧？ 他想起上回在家时楚随风和狗子看起来就挺熟悉的，嘴上说不喜欢这只狗，但亲力亲为抱来抱去，还对它说很多话，给它起名字…… 薄虞忽然冒出来一个想法，楚随风会不会其实很喜欢它？只是碍于吃住在他家，所以才那么说。 薄虞想了想，决定投其所好，问道：“你想养它吗？” 楚随风神情诧异，果断摇头：“不想。” 薄虞有点不信，试图打消楚随风的顾虑：“真的不想？你不是建议我多出门吗？其实我考虑养一只狗，每天带它去散步，你要是喜欢它，我们就收养它。” 他听说很多情侣会一起养一只宠物，有了蒙面，他和楚随风的牵绊或许会更深一些。 楚随风对薄虞的想法一无所知，但是听见“散步”两个字，快要出口的拒绝顿了顿，咽下了喉咙。 楚随风眸光微闪，嘴角扬起，面不改色地问道：“要是养它，你真的能每天陪它出门散步？别看蒙面还小，它运动量很大吃得也多，养它意味着你每天都要出门一个小时以上，还要给它驱虫带它打针做检查，你确定吗？” 还在路上狂奔的蒙面倏然停下，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小身板一个趔趄，摔了个屁股墩。 它茫然地看向四周，谁在说它坏话？ “我想想。”薄虞又和楚随风走了一段路，拿着手机百度，深思熟虑了许久，要回程时，颔首道：“没关系，正好锻炼身体。” 他想和楚随风这样的人在一起，自然要习惯每天出门，最好想办法把身体炼好些，这样才能陪楚随风去任何楚随风想去的地方，充分参与进他的人生。 楚随风眼笑眉舒，心中有了想法，笑吟吟地说道：“那好，等下次蒙面再来找我，那你养它。” 薄虞补充道：“我们一起养。” 楚随风无所谓地点头：“行。” 青年的语调浸润着别样的温柔，轻声说：“那等会儿我们回去，一起研究需要买什么吧？” “好。” 夜幕低垂，两侧树影婆娑起舞，远远的，站在小公园的路上，能看见与这边截然不同灯火辉煌的商场，他们没有挨得很近，影子却被有心人故意贴在一处，一同走入那绚丽多彩的热闹处。 …… 回了家，楚随风和拿了笔记本电脑过来的薄虞坐在客厅沙发上，他看x宝，薄虞恶补养狗知识。 薄虞边查边和身边的楚随风聊天：“你觉得蒙面喜欢哪种口味的狗粮？” “随便买，它什么都能吃。”楚随风看了几眼薄虞列出来的攻略表格。 薄虞继续做攻略，说道：“还要买狗厕所、尿布……也不知道蒙面会不会定点上厕所。” “它应该会。”楚随风摸了摸下巴，想象了一下，笑了。 “还有狗屋，你觉得放院子里还是放家里好一点？” 楚随风一点犹豫都没有：“院子。” 薄虞点头。 一直谈到将近十一点，习惯早睡的薄虞眉眼染上倦意，楚随风一只手推着还想跟他交流的薄虞上楼，一只手拿着薄虞的笔记本，不容拒绝地说：“你困得眼睛都快闭起来了，快去睡觉。” 薄虞被推到自己的门前，挣扎着转头，丹凤眼眸光跃动，望着楚随风，低声说道：“我觉得我今晚可能会犯病，我能跟你睡吗？” 楚随风：？ 不对，之前他要薄虞和他睡觉死活不同意，怎么今天突然就转性了？主动提？ 楚随风拉着薄虞转了一圈，检查也没有哪里被邪崇缠上的地方，再次确认没有，他还是有点不放心。 沉吟片刻，想到在小公园蒙面的提醒，以防万一，楚随风点头同意了：“可以。” 薄虞弯了弯眼眸。 楚随风被他蓦然一笑晃了下眼，淡然自若地让薄虞先去洗漱，看着青年的背影，心头闪过一个念头，薄虞不仅名字好听，长得也挺赏心悦目，笑一笑就更好看了。 他回房间整理了一下，再抬头时薄虞已经换了一身柔软的睡衣，抱着被子和枕头站在房门口，像是在等他同意，满身疏离消失不见，清冷的眉眼这样看似乎带上了一分乖巧。 楚随风心口轻轻一动，无意识 勾了下唇，指了下上次薄虞睡得半边说道：“你放这边吧，我去洗漱。” “嗯。”薄虞点头。 楚随风出了门。 薄虞收回视线，在属于自己的半边床上铺好被子，躺下后，目光落在一旁楚随风的枕头上。 他看了眼门口，悄然伸出手，摸了摸。 楚随风回来后，薄虞已经躺在床上闭眼了。 楚随风轻手轻脚地上床，余光瞥见薄虞颤动的睫毛和微红的耳根，疑惑了下，问道：“没睡着？” “快睡着了。”薄虞心虚，没有睁开眼。 楚随风被这个回答逗笑，没再打扰薄虞酝酿睡意，这次他特意睡得离薄虞很远，保证不会再挨到薄虞，把人当抱枕。 楚随风很快闭上眼。 他睡眠质量一向很好，没多久就睡着了。 薄虞听见逐渐平缓规律的呼吸，睁开眼，看着睡在床边边的楚随风，眼神幽暗几分。 他又等了一会儿，确定楚随风真的睡着了，默默蹭了过去，轻轻拉着楚随风的手，落在提前把衣服撩起来的腰。 温热的手掌触碰到微凉的皮肤，颤栗从敏感的腰上传来，薄虞眼睫颤了颤，等待着楚随风抱上来。 但他等了好一会儿，楚随风一动不动，正当薄虞思考要不要直接主动时，男人终于动了，似乎觉得很舒服，手臂顺手地抱住了他，顺带往床中间挪了挪。 薄虞松了口气，想了想，把领口的扣子解开两个，露出一片雪白好看的锁骨与一点点胸膛，这样楚随风明天起来就能看见。 没错，他打算不着痕迹地色-诱楚随风。 一切准备好，薄虞一眨不眨地望了几秒距离极近的楚随风，唇角翘起，手掌搭在他胸膛上，数着楚随风平稳规律的心跳进入沉眠。 一夜好眠。 楚随风先醒了过来。 他感觉手掌好像贴着一截柔韧细腻的肌肤，顿时有点不妙，一低头，薄虞果然又被他抱进怀里了。 青年侧身正对着他，脸颊陷入枕头里，呼吸清浅，清隽淡雅的眉眼如星如月，纤浓的乌色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淡淡的影，领口大开，漂亮精致的锁骨一览无遗，挂在脖颈的红绳更显得肤如凝脂，如美玉无暇。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再往下，是他亲手缝的大红色护身符，歪歪斜斜地垂落在青年莹润白皙的胸膛上，这个角度看，红色的角尖距离隐隐约约的那一点粉-嫩不过两三厘米，配上青年淡漠清冷的漂亮眉眼，莫名透出一点反差的色-气。 楚随风视线顿住，愣了。 第73章 从无限流穿回来后17 楚随风吸了一口气, 错愕地看着怀中的青年，心头思绪纷乱无比。 一会儿是薄虞这个睡衣不行，睡一觉领子怎么扯得这么大？一会儿是这根绳子怎么这么长, 又一会儿是他有罪，又把人当抱枕了。 楚随风悄无声息地松开薄虞, 瞥了一眼青年漂亮的锁骨, 眸色微暗，略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只是没几秒钟便转回。 他斟酌片刻，谨慎地伸手, 想替薄虞把衣领子拉上去。 手指还未触碰到薄虞的领口, 恰好此刻, 青年眼皮下的眼睛轻轻动了动，悠悠转醒。 楚随风反应很快, 心虚地收回手。 “早。”薄虞睁开眼, 看了会儿近在咫尺的楚随风，眼眸带着一点清晨刚醒的朦胧茫然和莹润的水色, 偏偏又是一双眼尾上挑的狭长凤眸，嗓音低沉微哑，衬着松松垮垮的衣衫，整个人透出一股欲-色。 楚随风喉结滚了滚, 下意识回道：“早。” 薄虞半坐起身，旋即发觉自己现在相当“仪容不整”, 像是愣了愣，眉心微微蹙起, 面颊却不由染上淡淡的薄红，好似四月开在枝头的姝丽海棠, 夺人心魄。 他看向楚随风。 楚随风却误会了，转身背对着薄虞，选择性没提昨晚又抱了薄虞一夜，尴尬地澄清道：“可能是衣服质量不太好，不是我。” 不等薄虞说什么，楚随风已经匆匆出门去了二楼的浴室，“我先去洗漱。” 男人的身影消失不见，薄虞抿了抿唇，垂眸掩下眼底的失望，修长匀称的手指一粒粒把扣子扣好，动作是慢条斯理的优雅，一层层掩上那雪白的皮-肉与殷红。 他其实早就醒了，只是克制着呼吸装睡罢了，本以为楚随风再不济也会看他几眼，没想到楚随风不为所动，立刻放了手，还想替他拉好衣领。 没关系，薄虞想，只有楚随风还在他身边，他就还有很多机会，他会让楚随风喜欢上他的。 …… 另一头的浴室内，楚随风正在冲冷水澡。 或许是身体素质太好，冰凉的冷水打在紧实的躯体上，只带走一星半点的火气，某个地方依旧神采奕奕，斗志昂扬，一点消下去的谷欠-望都没有。 楚随风嘴角微抽，早上的男人本来就经不起撩拨，更别说怀里还抱着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 他对自-渎没什么兴趣，对着冷水继续冲，脑中却一直闪过刚才薄虞的样子，坐起身时，他亲手做的护身符挂在青年胸口轻轻晃荡，那皮肤白得晃眼，雪上红梅若隐若现，偏偏青年本人一无所知，惺忪睡眼茫然朦胧地望着他。 楚随风闭了闭眼，有些烦躁地伸出了手。 他迟迟不出去，再这样下去，同为男人，薄虞发现他起反应就麻烦了，他可不想被薄虞开除。 这还是楚随风第一次克制不住，堪称粗-暴地解决掉需求，重新冲了个澡，这才出去。 出来时，楚随风正好撞见刚回主卧卫生间洗漱完的薄虞，他换了身平常穿的白衬衫，只是领口不似平常扣至顶端，而是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一点漂亮性-感的锁骨。 “想吃什么？”薄虞问道，他已经习惯问一问楚随风。 楚随风的目光落在薄虞领口上一秒，生生扯开视线，若无其事地低声道：“都可以。” 薄虞淡淡笑了下，和楚随风一起下楼，说：“我这里也没有‘都可以’这道菜。” 楚随风反应了一会儿，他昨天才和薄虞说了这句话，没想到今天就听见了。 他确实都可以。楚随风想了想，“吃面？” “好。”薄虞又说道：“今天睡得有点晚，你可以来帮我打下手吗？” 楚随风当然没有拒绝，老实说薄虞好到让他都有点不好意思拿这份高薪薪水。 他跟着薄虞进厨房。 楚随风是被爷爷带大的，爷爷去世的早，他也不是不会做饭，只是做得饭通常只能维持生命体征，跟薄虞的厨艺比起来差得十万八千里，因此他很有自知之明地去处理番茄。 薄虞穿上围裙，慢慢地把丝带系上腰间，打了一个活结，他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修长匀称，指甲带着淡淡的粉，修剪得圆润齐整。 柔韧的腰肢被围裙紧裹，更显纤细，楚随风知道，他搂过薄虞的腰，一条手臂就可以搂满怀。 薄虞去煮面了。 回神后，楚随风暗自骂了自己一声，他在想什么？ 洗完番茄，楚随风心不在焉地去剥皮，没有经过烘烤或热水浸过的番茄皮很难剥，他剥了一个，剥得惨不忍睹。 正在弄调料的薄虞注意到了，转头问道：“我这边好了，需要帮忙吗？” 楚随风的“不用”还没说出口，薄虞已经自然地接过楚随风手中的番茄，指尖似是无意触碰到楚随风的手指，停顿了半秒，神色如常地接过剥到一半的丑番茄，开始灵巧地清理碎皮。 不知道艺术家的手是不是都很巧，在楚随风手里惨不忍睹的番茄，在手指灵活的薄虞这里很快剥好，露出红红的果肉。 楚随风抱着学习的心盯了会儿，看着看着目光就移到了薄虞和红色果肉一比，更为莹白的手腕上。青年低着头，像是一个姿势累了，动了动身体，以楚随风的角度正好看见微开的领口。 锅中还在煮面，热气漫上心尖，咕噜咕噜的声音盖住了楚随风的心跳声，喉结再度滚了滚。 楚随风见厨房没他什么事，和薄虞说了一声，干脆利落地离开了，只是背影看起来有几分仓促。 他总觉得从昨天晚上开始哪里不太对，但又找不到哪里不对，整个人都不好了。 吃完早餐，薄虞主动说要去附近的商场买狗狗用品，楚随风自然是赞成他出门的。 一路上，楚随风不着痕迹地盯着薄虞，试图看出点什么。 薄虞似乎没发现他暗中的 打量，若无其事地和他逛商场，一起推着一辆小推车，不仅买了一部分狗狗用品，还买了一些水果蔬菜，行为举止十分正常。 甚至晚上，薄虞还约他出去散步。 虽然楚随风还是搞不太清楚，但起码薄虞的病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不缩在房里，不封闭自己，也开始愿意接触外面的世界。 可能是决定要养宠物，有了期待，满心期待让薄虞好转，心情也变好了，所以才会总是朝他浅笑，还主动约他出门，说要锻炼身体。 这样一想，楚随风明白了，也舒了口气。 “不知道蒙面什么时候会来找你。”薄虞走在他身边，声如清泉，说道：“要不我们明天去救助中心找一找？” “不用。”楚随风知道蒙面不在那，它在盯着夏惜和邪神。 不过薄虞这话提醒了他，也不能让薄虞等太久，不然以为要养的狗子没了，失望了怎么办？ 还是薄虞的心情重要。楚随风琢磨着明天或者后天去找找世界意识，让它再捏个化身给薄虞当宠物。 他们边聊天边走，许久后，薄虞体力不支，又慢慢走回别墅。 最近开始降温，晚间还算清凉。 楚随风看着身旁人被月光浸润的侧颜，忽然觉得现在这样也不错。 在无限世界刀尖舔血的日子虽然刺激，但过久了，其实心底空荡荡，杀多了看多了，心就麻木了。 不像现在，陪薄虞逛街、散步、一起商量怎么养宠物、交流喜欢的东西、畅谈想去的地方，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填满，十多年来又有了“家”的感觉，温馨温暖又引人沉迷，心像泡在温水里，越来越柔软。 虽然没有刺激感，但刺激本就是一时，安稳才是长久。 楚随风神情不知不觉放柔，眼底溢着笑，笑着回答着薄虞的话：“……你可以理解为我是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深山老林，在那里荒野求生。” 薄虞听说过有些人会去没有人烟的原始森林找刺激，就像有些人喜欢极限运动一样，楚随风确实像这种人，闻言有些好奇地问道：“那你是自己走回来的吗？” 楚随风沉默了一下，他总不能说破坏搞太多被世界意识气愤地弹出来，含糊地说道：“一半一半吧。” 薄虞点头，看着楚随风的眼神带了几分敬佩。 他们正说着话，头顶的路灯闪了闪，悄无声息的，周遭越来越暗，漆黑危险的浓雾无声弥漫，直到路灯啪得熄灭，已经伸手不见五指，来路去路都消失不见。 楚随风眯了眯眼，知道邪神要动手了。 他牵住薄虞的手，薄虞一愣，目光定定望着牵着他的那只手。 “怎……”薄虞还未说完，眼前一只手盖住了他的眼睛。 楚随风神色正经几分，说道：“闭上眼，跟着我，我让你睁开再睁开。” 薄虞眼睫轻颤，顺从地闭眼。 楚随风放下手，一手牵着薄虞往前，闪烁着雷光紫电的唐刀出现在手中，劈散前方的黑雾。 诡异的笑声从迷雾中传来，“有趣……” 楚随风最讨厌装逼的人，没等话音落下，反手一刀劈了过去，刀刃裹挟雷电迅捷无比，以极快的速度刺入浓雾中，准确地打在措手不及的罪魁祸首身上。 闷哼一声传来。 听见声音的薄虞睫毛抖了抖，按耐着没有睁开眼，只是握紧了些楚随风的手。 楚随风安抚地回握，大步流星破雾。 他其实可以直接去杀藏在雾中的化身，但邪神的目标是薄虞，他一松手，怕是转眼薄虞就会消失。 恼怒的邪神不肯放他们离开，黑雾凝成一具具高大的人形傀儡，挡在楚随风面前，嘶吼着冲了上来。 别说这些化身捏的傀儡，就是化身楚随风照样不放在眼中。 他一刀一个，一边护着薄虞，一边与邪神傀儡战斗，脚步坚定地往前方踏去。 刀剑劈砍的破空声，和什么东西嘶吼惨嚎的声音，在这漆黑幽暗的环境中异常渗人。 薄虞早就察觉不对，他紧抿着唇，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想帮忙，但楚随风不让他睁眼。 薄虞陷入挣扎了没多久，伴随着一声冷笑，一切声音消失殆尽。 “我看你能护他多久！” 薄虞睁开了眼，“楚随风？” 楚随风站在他身前，手中执着一柄带着唐刀，好似沾满了鲜血。 路灯的光闪烁几秒重新亮起，打在男人俊美但布满寒霜的冷峻眉宇，幽暗的光更增一丝慑人的寒芒。 楚随风听见声音回头，他刚结束完一场单方面的厮杀，浑身气势堪称恐怖，像一尊嗜血的杀神，眼底是从未见过的冰冷无情，目光冷到极点，好似能将人冻住。 薄虞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楚随风。 第74章 从无限流穿回来后18 楚随风现在的模样与之前那个慵懒随意的人大相径庭, 但薄虞莫名觉得，这才是楚随风真正的样子。 他从路边第一眼见到楚随风时，便隐隐觉得这人藏锋敛锐, 只是后来楚随风总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还总是做不靠谱的事, 慢慢的, 他就习惯了。 薄虞一时有些不确定楚随风平时是在伪装还是什么，但他看得出，楚随风从来没想过伤害他，也一直在帮他“治病”, 这几天自以为不着痕迹地劝他出门, 都是为了他着想, 所以这样犹如煞神的楚随风，他一点也不怕。 薄虞甚至有些欣喜, 他喜欢楚随风, 渴望完全了解这个人。 但楚随风就像一团神秘的造物，身上笼罩着层层迷雾, 楚随风不说，他无法从任何途径得知楚随风的过去、经历，即使摸到了楚随风的胸膛，也无法触摸到皮囊之下的那颗心。 现在, 好像有机会了。 薄虞眼也不眨地看着楚随风，敛去眼底漾开的笑。 …… 看见薄虞睁了眼, 楚随风第一反应是收起手里的刀。 但还未来得及，薄虞已经看见, 也没有了隐藏的必要。 “不是让你睁开再睁吗？”楚随风眉峰蹙起，察觉语气有点冷, 稍稍放缓，问道：“你看见了多少？” 薄虞的天眼小时候被他自己封了，应该没看见那些东西，如果只是看见这把刀，那还好一点。 薄虞朝他摇了摇头，迟疑地问道：“刚刚怎么了？” 看来是没看见。楚随风镇定自若，顺口胡诌道：“刚刚有一伙人冲过来打劫，我把它们打跑了，这柄刀就是它们掉的。” 薄虞沉默了下，走近在路灯照耀下的楚随风，微微抬头，凝视着男人漆黑的眼眸，轻声说道：“楚随风，你可以告诉我真相，如果你是怕我吓到，我没那么胆小，如果你是不想让我了解你，作为……朋友，我会很伤心。” 楚随风微微一愣，他略一低眸，就和青年对上视线，这双丹凤眼很漂亮，在光芒下好似有星河流转，此刻满是认真，执着专注地望着他，眼底满是他的倒影。 楚随风心口好似被羽毛拂过，突然很想伸手摸一摸薄虞的眼睛，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这一摸，薄虞怔了怔，楚随风轻咳一声，有点心虚地收回手，也不好再敷衍人家，低声道：“那我告诉你，你晚上可别吓得做噩梦。” 这句话代表楚随风承认了前半句，否决了后半句，薄虞眼中漫上笑意，浅浅弯了弯唇角，点了点头。 既然要说，楚随风索性没瞒着薄虞，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当着薄虞的面把武器消散了，他记得薄虞刚刚想回去了，说道：“你不是累了吗？边回去边说吧。” “好。”薄虞看着唐刀消失，眼眸遮掩不住好奇地看着他空空如也的手。 楚随风见他这样，心口又被撩了一下，痒痒的。 他干脆把唐刀变出来，放在薄虞手上让他看。 薄虞没料到楚随风的举动，略有些手忙脚乱地接住那柄看起 来就很精美贵重的刀，发现这刀十分沉，而且似乎还有灵性，那些吓人的紫电一到他手里就消失了。 “这是你的武器？”薄虞仔细观察着，指尖小心翼翼地摸过刀柄，问道：“它有名字吗？” “有，不过我喜欢叫它小黑，它本来是黑色。”不过杀了太多boss被怨念染红了，这句话楚随风可不敢对薄虞说，怕真吓到人了。 他随意地瞥了眼那柄唐刀，落在薄虞轻轻摩挲刀柄的葱白手指，总感觉怪怪的，提醒道：“你也可以摸刀身，它和我绑定了，算是我的一部分，不会伤害你。” “嗯。”薄虞从善如流地去摸刀身，轻声问道：“所以你可以说说，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这件事楚随风也有自己的考量。 他故意在薄虞面前让唐刀消失，又出现，抛给薄虞让薄虞接触，便是想看看薄虞到底怕不怕这种怪力乱神之事，但薄虞看起来是真不怕，似乎还对小黑很感兴趣，一直在观察抚摸。 薄虞比他想象中要坚韧。 也是，薄虞经历的那些事换一个人或许早就自杀了，但薄虞没有，他的灵魂其实一直在竭力自救，就像当初去找保镖，就像父母身亡后把画当做精神支柱，就像他许久画不出，还是没有自暴自弃，努力找回灵感。 他应该相信薄虞，更何况薄虞已经知道了，瞒着难道就不会多想吗？ 思绪缓缓收拢，楚随风垂了垂眸，正经几分，说道：“夏惜旁边那个男人是怪物，他想杀了你，刚刚来得就是他，不过我已经把他打退了。” “没了？”薄虞等了等，没等到下文，忍不住看向楚随风，问道：“你还没说他为什么要杀我，这柄刀你又是怎么拿到的，还有你的实力，你有好多没告诉我。” 楚随风“唔”了一声，笑眯眯地说道：“客官，已经到家了，你要是明天晚上还跟我散步，我就继续说。” 薄虞：“……” 薄虞抬头，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了别墅门口，这段路本来就走了一半，后面楚随风拉着他走了一段时间，可不就到了吗。 他还没说话，手中的唐刀消失不见，楚随风推着他进屋，说道：“既然累了，就快点去休息。” 楚随风还是有点怕薄虞一口气知道太多会受刺激，他决定一天只说一部分，既给了薄虞缓冲时间，还吊着薄虞跟他出门散步，一举两得，多好。 不过薄虞似乎觉得不太好，回头幽幽望着他。 楚随风视线漂浮，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薄虞，忽然，他听见薄虞叹了口气，搭在薄虞肩膀上的手多了一抹微凉。 薄虞慢慢把他的手放下，冷静地说道：“你刚刚是不是说那个怪物要杀我？但被你打退了？” 说得没错，楚随风点头。 薄虞继续道：“那我现在应该很危险，它既然想杀我，肯定还会再来。” 也没错，楚随风再度点头。 “那我这段时间跟你睡吧。”薄虞看起来平静地总结道：“我不会半点防身术，它又是怪物，半夜偷袭你来不及帮忙怎么办？我相信你也不想看见我没命。” 确实没错，楚随风的头刚要点下去，顿住了。 整个别墅和薄虞的房间他布了好几重阵法，特别是薄虞的房间，别说邪神进不进得来，就算能进来，他也一定会察觉到。 楚随风不合时宜地想起今天早上那尴尬的场面，想拒绝，可薄虞说得也没错，隔了一栋墙，过去总是要几秒钟，如果就这几秒薄虞被捉走怎么办？ 他陷入思考，薄虞又说道：“我可以加一倍工资，算你加班。” “不是工资的问题……”楚随风刚开口，见着青年的眸光逐渐黯淡下去，心口蓦然一跳，立刻改口道：“好的老板，今晚就睡，我现在就去把你的枕头被子拿过来。” 薄虞眨了眨眼，看着去他房间搬被子的楚随风有些怔愣，怎么突然就同意了？ 正在搬被子枕头的楚随风也有点不明白，怎么一看见薄虞不高兴就心软了，他在无限副本可从来没这样过，即便看得顺眼想顺便帮一把的人惨死在眼前，也只有淡淡的可惜，转头出副本就忘了。 楚随风摇了摇头，算了，既然出来了，就别总用那个世界的观念来想。 他把被子放进自己房间，薄虞说道：“我来铺吧，你先去洗漱。” 楚随风只以为薄虞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就像刚开始抗拒别人来他家，于是放下就离开了。 他洗漱完，在浴室换上睡衣，再回来时薄虞那半边已经铺好了，人不在，应该是去洗漱了。 楚随风躺上自己那一半，有些惆怅地看着天花板，希望明天早上起来，他不会又把薄虞抱进怀里了，虽然薄虞抱着很舒服，但如果薄虞真的生气了，现在虽然为命着想不会把他开除，但肯定会觉得他是变-态。 天知道，他前二十六年真的一直以为自己是直男，没想到短短一个多月就弯了，居然对自己的老板硬-了，虽然男人早晨都有点…… 楚随风沉痛地进行了一番自我反省，窗口被敲了敲，他瞅了一眼，看见一对毛茸茸的狗耳朵。 楚随风站起身，打开窗户，并没有把艰难地扒拉着窗台的蒙面拉上来，倚靠着窗台，懒洋洋地问道：“干什么？夏惜又出事了？” 蒙面的圆眼睛里带着担忧，问道：“他没有出事，我看邪神突然离开有点担心，远远跟着他，没想到看见他攻击你们，薄虞还好吗？” “当然好。”楚随风撸了一把狗头，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不会让他有事。” “不过你怎么忽然关心起薄虞了？”楚随风挑了挑眉。 说起这个蒙面就气，悲愤地说道：“你都不知道，昨天我回去被主角受撞到了，他看我好几眼，我还以为他喜欢我，没想到他说我丑，还说从来没见过这么丑的狗，你们都不懂欣赏，薄虞多好，简直人美心善，他就不觉得我丑，还夸我……” 楚随风拍了下蒙面的脑袋，阻止它滔滔不绝的抱怨，“行了，再好也不是你的。” 顿了顿，楚随风想起什么，眸光微闪地问道：“薄虞想收养你，既然你觉得他好，那你就过来当宠物吧。” 蒙面：？ 它刚要拒绝，楚随风微笑着说：“拒绝无效，我们要养你的东西都买好了，现在也只是通知你，你要是不愿意，就再捏个化身给我。” 蒙面大惊失色，企图打消楚随风的想法：“不行的，我一次只能操控一个化身，我还要盯着夏惜跟邪神，没办法来你这里当宠物狗。” 楚随风想好了，无所谓地说道：“夏惜那边好处理，他能看见邪崇，我会给他一个防身的东西，如果有生命危险，它会通知我，我已经和薄虞说好了要养你，你不能跑。” 蒙面拼命摇头：“你这是拐-卖狗狗，我不要当宠物。” 楚随风不理会它的拒绝，没道理让他去无限世界就可以，让蒙面当宠物狗就不行，威胁道：“给你三天时间做心理准备，三天后你不来，我就不再保护夏惜。”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楚随风不等蒙面说话，扒拉掉蒙面的爪子，迅速装出一副刚赏完月的样子，转头看着门口穿着另一身睡衣的青年，若无其事地笑着说道：“今天月亮挺圆的。” 薄虞没有说话，默默望着楚随风。 他刚刚好像听见楚随风在说话，但过来时，却只听见最后几个字。 什么叫……“保护夏惜”？ 第75章 从无限流穿回来后19 遇见跳湖的夏惜时, 薄虞和楚随风一起，他知道楚随风和夏惜在此之前不认识，后来在商场见的那一面, 态度也绝对称不上好。 难道是他听错了？ 薄虞犹豫一瞬，开口道：“我刚刚好像听见你在说话？” 楚随风干脆地点头, 料想薄虞应该不会看月亮, 关上窗户，笑着说：“是说了几句，自言自语，怎么了吗？” 薄虞望着面色如常的楚随风, 轻摇头, 或许真的是他听错了。 薄虞暂时放下这件事, 慢慢上床，刚在自己的位置坐好, 就听楚随风走过来说：“今天我还是打地铺吧。” “为什么？”薄虞心中一紧, 眼眸微暗，还以为楚随风知道了什么。 楚随风心底忧伤地叹了口气, 他也不想打地铺，但不打地铺，要是又把薄虞当了抱枕怎么办？ “我收回之前的话。”楚随风摸了下鼻尖，略有些尴尬地说道：“我睡觉可能确实有点不太老实。” 这样薄虞应该懂了他的潜台词吧？ 楚随风正打算去收拾被子枕头, 一只微凉如玉的手按住他，青年眼眸注视着他, 低声道：“没关系。” 啊？ 楚随风试探地说道：“我可能会不小心滚去你那边。” “嗯。”薄虞应了一声。 楚随风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继续说道：“我可能会不小心把你当抱枕。” “嗯。”薄虞语气很平静, 依旧没有放开他的手。 这下楚随风是真看不出薄虞在想什么了，他探究地看着反常的薄虞, 心头模模糊糊浮上一个念头。 薄虞垂眸，收回手，轻描淡写地解释道：“我要住一段时间，还要麻烦你保护我，不可能总是让你打地铺，何况也不是没有一起睡过，只是抱一抱，没什么要紧，还是说你介意？” “当然不会。”楚随风哪会介意，他主要是怕薄虞介意，不过既然人家都不放在心上，那他也不用再担心。 楚随风刚开始没有怀疑薄虞的话，薄虞看起来冷冷清清，实则总是心软，为他人着想，是典型的面冷心热。 因此楚随风思索片刻，压下心底隐隐的怪异，保证道：“你放心，我会努力克制一下，能安安分分就安安分分，尽量不打扰你。” 薄虞看他一眼，似乎笑了下，没有吭声，钻进了被窝，像是默认。 楚随风总觉得薄虞那一眼有点微妙，细想又没有，青年还朝他笑了。 他收回思绪，躺上了床，这次依旧挨着床边边，尽量离薄虞远一些。 过了好一会儿，身边的人呼吸逐渐平缓，陷入沉眠，楚随风的睡意才涌上来一些。 他背对着薄虞侧躺，在心底给自己下了个安分睡觉的暗示，这才闭上眼。 …… 翌日。 楚随风醒来时，怀里是熟悉的触感。 他低头，果然看见薄虞再度出现在他怀里，还是熟悉的姿势，还是熟悉的领口微开，袒露着一片诱-人春-色。 楚随风：“……” 当晚，楚随风再次给自己下了一叠心理暗示，但第二天起来依旧如此。 好在薄虞看起来已经习惯，脸上再无窘迫，通常会慢条斯理地整理好凌乱的衣物，随后看着楚随风匆匆去浴室。 刚开始还没怎么，后来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楚随风出门时，薄虞会附赠一个清浅的笑容。 楚随风觉得薄虞越来越爱笑，这是好事，当然如果薄虞没有在他去浴室的情况下朝他笑就更好了。 吃完早餐，薄虞去了画室。 本来昨天他们应该去流浪猫狗救助中心，但楚随风说过两天再去，薄虞没有多问，轻易同意了。 “正好对新作品有些灵感，我先去画室，晚上再一起去散步？” 楚随风自然没有拒绝，他看出来薄虞这次没有骗他，青年眉眼间带着淡淡的愉悦，也没有选择呆在房间拒绝他入内，而是选择呆在画室。 而有了灵感，代表着薄虞的状态不止好了一点。连带楚随风心情也好了，发信息给付叔，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上次见过面，付叔就主动加了他好友，偶尔会来问一问他薄虞最近怎么样。 对方显然也很高兴，给楚随风发了好几句谢谢。 邪神上次被楚随风打伤，这几天都没有出现。薄虞便过上每日白天画画，晚上吃完饭准时找楚随风出门散步，听楚随风和他说“真相”，两人过了一段安逸的日子。 蒙面卡在第三天晚饭的点在大门口出现，一副怏怏的样子，站在大门嚎叫。 楚随风听见声音，拉住准备上楼的薄虞，笑吟吟地说道：“它来了。” 薄虞同样听见了，点了点头，和楚随风一同下去接狗。 大门打开，一只眼熟的黑白小狗蹲坐在门口，见到走在前方的薄虞，叫声小了些，“呜汪”了一声，走过去蹭了蹭薄虞的腿。 蹭完，蒙面幽怨地望了眼让它当宠物的楚随风，它是想光明正大进去的，但谁让楚随风特意叮嘱它，让它暂时装成聪明一点的普通狗子，不许吓到薄虞，那就只能站在门口嚎了。 薄虞没有注意到蒙面的眼神，看着小狗亲近自己，不由淡淡勾了勾唇，弯腰摸了摸蒙面的脑袋，温声道：“真乖。” 楚随风没让薄虞抱它，提溜着蒙面的后颈皮，把狗送到门口的狗屋，里面早早地放了狗玩具和柔软的狗窝，都是薄虞精挑细选，“今天太晚了，先让蒙面好好休息吧，明天再带它去医院检查一遍，打个疫苗。” 蒙面看着院子里的狗屋，眼睛瞪圆，小短腿扑腾了一下，可怜巴巴地看向薄虞：“汪汪。”我不想住外面的狗屋。 “好。”薄虞对上那双狗狗眼，福至心灵地懂了蒙面的意思，但自然是楚随风更重要，何况他已经答应了楚随风，于是只露出一个稍微歉意的眼神，还是挪开了视线。 蒙面一下子明白了，说是给薄虞当宠物，但薄虞只听楚随风这个煞神的话！四舍五入，那它就是给楚随风当宠物。 楚随风瞥了眼一溜烟愤怒地躲进狗屋内部的小狗，站起身，笑眯眯地和薄虞说道：“看样子它很喜欢这个新家。” 薄虞看了一眼进去就没出来的蒙面，赞同地点头。 蒙面：？？ 不等它走出狗屋澄清，楚随风已经拉着薄虞回了别墅内，顺带关上了门，将它阻隔在外。 …… 这一天晚上，楚随风沉思许久，决定今晚不睡了。 按理来说下暗示那一套很有用，是他在无限副本时经常使用的小技巧，没道理出来后就不起作用。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让他觉得不对劲的原因便是薄虞的态度。 薄虞明明之前很不喜欢肢体接触，现下却对每天从他怀中醒来没有半点不自在不高兴，他也是后来才想到，如果是之前的薄虞，或许会说在中间放一床被子，彻底隔开，而不是放任他天天抱着。 还有不管穿哪件睡衣都会微微敞开的领口，总不可能是薄虞这些名牌睡衣全质量不好。 想要印证心头的想法很简单，楚随风等了一会儿，等到旁边的青年睡着，同样放缓呼吸，伪装成熟睡的模样。 俄顷，薄虞睁开眼，轻轻叫了一声：“楚随风？” 楚随风闭着眼，呼吸平缓，好似陷入沉眠，实则提起了心，神经微微紧绷，竟有些像第一次过无限副本时，装睡骗boss出来时的心情。只是那时只有兴奋，这时…… 好奇？疑惑？亦或是……隐隐的紧张？ 楚随风摸不清这太过复杂的情绪，暂时也没有时间摸清楚，他保持着熟睡之人该有的规律呼吸，安静地等待着薄虞的下一步动作。 过了几秒，薄虞像是确认他睡着了，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楚随风感知到一具微凉的躯体靠了过来，紧接着，青年犹如一尾游鱼，轻车熟路地钻入他怀抱里，满足地喟叹了一声。 在楚随风怔住之时，手掌被轻轻抬起，落在了一处微凉细腻的肌肤上，呈现出一个怀抱的姿势，完全将青年拥入怀中。 原以为好笑的猜测落实，楚随风彻底不淡定了。 他蓦然睁开眼，低头看着怀中人乌黑柔软的发，张了张口，轻声道：“薄虞？” 正安然枕在他怀中的薄虞顿时浑身一僵，似是镜头里的慢动作般，一点点仰头，和楚随风四目相 对。 “……你没有睡？”薄虞呼吸一滞，清雅隽秀的眉眼中蕴藏的满足被打碎，隐隐透出错愕和丝丝慌乱。 楚随风收回被薄虞放去他腰间的手，觉得这个姿势有些不好，松开薄虞挪去一旁，坐起身。 但这个动作似是被薄虞误会了，那张方才还泛着一点红意的面庞血色消失殆尽，本就白到极点的肤色，这下看起来要消散一般，唯有唇瓣，隐隐被抿出血色。 青年半坐起身，手指紧攥，大半张惨白的脸隐藏在昏暗的阴影中，薄唇动了动，嗓音闷闷，说道：“你骗我。” 楚随风看见他那样，心口猛然一揪，有些匆忙地解释道：“我给自己下了心理暗示，第二天还是抱着你，所以觉得事情有点不对，没想到……” 没想到原来是薄虞主动钻到他怀里的，还把衣服撩开了。 楚随风表情堪称尴尬，他都不知道自己居然有一天会这么尴尬。 薄虞没有吭声，躲在阴影里沉默地就望着楚随风，半晌，在身侧的手蜷缩了下，他垂下眼眸，轻声问道：“那你现在知道了，你怎么想？” 楚随风一顿，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涌上心头，之前只是有些模糊，现在却无比清晰。 似是要应验他的想法，青年从阴影中，凝视着他，抿出几分血色的唇瓣宛如春日海棠，与清冷的眉眼溢满反差，夺目地让人移不开眼。 “我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被你知道，但既然已经发现了。”薄虞眼睫似蝴蝶振翅，颤了颤，抬眸时，漂亮的丹凤眼注入一潭情意，潋滟着一点忐忑的水色，郑重道：“我喜欢你，楚随风。” 薄虞都不知道是怎么将这句告白说出口的，脊背挺得笔直，像是一根绷紧的弦。 他还什么都没有准备好，赌局就被迫摊在明面上，连自己有几分胜算都不清楚，但看楚随风平时的样子，总归是不乐观的。 薄虞很快什么都没心思想，更什么都想不到，脑中一片空白，手指紧张到痉挛，只能屏息凝神，等待着楚随风的回答。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输和赢，全在楚随风的一念之间。 他会等到哪一个回答？ 第76章 从无限流穿回来后20 楚随风看了眼望着他的薄虞, 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薄虞居然喜欢他？ 薄虞怎么会喜欢他？ 楚随风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薄虞喜欢他什么，倒是想起来他前不久和蒙面的对话。 ——那不叫喜欢, 只是在最恐惧无助之时，他救了他, 类似溺水者看见浮木、绝境里看见光。 心间莫名涌上来的喜悦还未理清, 霎时间消散无踪。 楚随风的神情重归于平静，他看着薄虞，喉间有些干涩，片刻扯唇笑了笑, 笑容似是与平常一般无二, 夹杂着几分难言的无奈, 说道：“薄虞，抱歉, 你只是……” 话音未落, 唇被封住，柔软温热的物体不由分说落在楚随风唇瓣上, 令他措手不及，瞳孔微缩，也止住了剩下了话语。 楚随风想推开薄虞，但手刚一触及青年的肩膀, 后者便勾住了他脖颈，亲吻的力道加重, 宛如错过便再也没有下一次，固执、凶狠、带着隐隐的绝望, 探出舌尖，企图撬开男人的齿关, 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似是哀求：“不要……说。” 楚随风呼吸滞住，他从没见过薄虞这般脆弱的表情，像是下一秒长睫便会濡湿，无声地掉下泪珠，然后把自己锁起来，彻底关闭心扉，孤零零一个人，陷入无尽的空茫与绝望当中。 似是生怕被推开，薄虞的手臂将他抱得更紧，力道大得整条手臂都在颤动，几乎想将自己融入他的骨血。 楚随风动了动唇，想说什么，青年循着这一点破绽，钻入他的口中，与他唇齿相依，舌尖勾缠。 楚随风眸色逐渐幽暗浓黑，透着一点危险气息，定定看着与偏执的动作不符，眼尾微红、凤眸中隐隐漫出水光的青年。 要推开青年的大手顿了顿，往上移，落在青年的后脑之上定住，扣住青年，止住他的后路，流露出不容青年逃离的姿态。 他或许了解薄虞，薄虞却不一定了解他，不知道他手上沾了多少血，不知道真实的他有多让人想要远离，这几天他和薄虞说的那些话，都只是关于他的冰山一角。 他本来刻意不去认清自己的心意，就是想放过薄虞，拖一时是一时，等治好薄虞，他就离开，以免薄虞对他的依赖太深，造成新的影响，这样对薄虞不公平。 但现在，楚随风忽然不想管薄虞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欢他了，是纯粹的依赖也好，是暂时把他当精神支柱也罢，在一起的日子长了，爱情也能变成亲情，那他为什么不能一点点把薄虞对他的感情潜移默化，为什么不能让薄虞爱上他？ 楚随风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高尚的人，他现在就想自私一回，既然是薄虞先开始的，那今后就不能由薄虞说结束。 男人一改沉默，反守为攻，攻势凶残猛烈，轻而易举攻破城池，掠夺青年口中稀薄的空气，吻得青年来不及欣喜，双眸便因窒息而微微迷离涣-散，放开时，往日色泽浅淡的唇瓣又红又肿，轻碰一下都疼。 “嘶——”薄虞轻抿了下唇，立刻疼得眉心轻轻皱了下。 “很疼？”楚随风眼底骇人的幽邃消散一空，手指捉住薄虞的下巴，迫使他微微抬头，仔细观察一番，看见唇瓣上微小的伤口，眉峰蹙起，心疼又懊恼地说道：“破了。” 他不应该太用力，薄虞不比他，脆弱的像个瓷娃娃。 楚随风这么想着，没有松手，重新凑近薄虞，像哄小孩般说道：“我吹一吹就不疼了。” 薄虞一点也不在意唇上的伤口，眼也不眨地望着轻轻替他吹气的楚随风，从坠入深渊的绝望到得到回应的欣喜，再到对现在的茫然不到几秒。 他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蓦然拉住楚随风的手，嘴唇翁动，嗓音低哑地问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刚刚分明是要拒绝，楚随风都说了抱歉，转眼就回应了他，现在还一副……一副很紧张他的样子。 饶是对情绪敏感的薄虞，也看不出楚随风到底在想什么。 难道是觉得他可怜？怜悯他？ 刚浮上心头的想法转眼间荡然无存，楚随风镇定自若，一脸自然地说道：“你刚刚不是对我告白了吗？” 薄虞顿了顿，点了头。 “本来是想拒绝，但你亲上来之后我就发现其实我也喜欢你，所以选择接受，有什么问题吗？”楚随风淡定地反问。 听起来，好像是没有问题。 薄虞微微愣住，“你……接受了？” “当然了。”楚随风朝他灿烂一笑，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你感受一下，它是不是跳得很快？如果我不喜欢你，它怎么会跳这么快？” 薄虞下意识看向楚随风心口的位置。 楚随风没有说谎，剧烈的心跳通过掌心传递至心间，导致他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快，到最后与掌下的心脏同频，分不出是谁的心跳声在耳边响起，青年莹白的耳尖慢慢红了。 “现在信了吗？” 楚随风松开他的手，笑吟吟地问道。 薄虞慢慢点头，手指攥紧又松开，眼眸弯弯，眸光跃动，潋滟着庆幸的微光，唇角也不自觉弯出弧度。 似是想矜持一些，青年抿唇，触碰到唇瓣的伤，又“嘶”了一声，指尖碰了碰伤口，忍不住再度露出清浅的笑容。 楚随风新奇地看着薄虞这番可爱的小动作，心脏像是被人用绒毛小刷子刷来刷去，痒得不行。 他很想再亲亲薄虞，碍于那被他弄出来的伤，干脆执起薄虞的手，在青年手背上重重亲了一口。 清脆的啵得一声，薄虞愣了愣，闹了个大红脸。 看他这样，楚随风莞尔，道：“这就脸红了？我们现在是恋人，以后还有更出格的事，到时候你岂不是要躲起来？” 他本意是在开玩笑，薄虞却看了他好一会儿，在楚随风开始反省这话是不是对薄虞太刺激了，谁知道薄虞认真地摇了摇头。 旋即，似玉般通透的修长手指轻动，一颗颗扣子被慢条斯理地解开，这个动作衬着红润微肿的唇，薄虞注视着他，丹凤眼眼波流转，似清冷的仙坠入凡尘，无端端染上几分尘世的靡艳姝丽，轻声问道：“你要做吗？我不会躲。” 楚随风失神过后，喉结滚了滚，随后一把按住薄虞的手。 薄虞似是不解，疑惑地望着他。 楚随风心情十分复杂，薄虞没脸红，他反倒脸红了红。 青年明明看起来和欲-望两个字搭不上边，有时候却又满身写满蛊惑，像个禁欲又勾人的矛盾体，轻轻一瞥，足以让人热血上涌。 要不是自制力惊人，他差点没把持住。 楚随风轻咳一声，偏开目光，正色道：“我是说以后，现在还太快了，我希望我们能慢慢来，一步一步，从牵手到拥抱，珍惜每一个恋爱的环节。” 毕竟是初恋，楚随风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尖，他还是想郑重对待的。 薄虞沉默两秒，“可是我们已经到接吻了。” 楚随风：“……”对哦。 虽然很想发生关系绑住楚随风，但薄虞看着楚随风的神情，选择迁就这个一看就是第一次谈恋爱的男人，压下心底的愉悦，适时改口，“没关系，我们可以倒回去，从牵手开始。” “算了。”楚随风一秒放弃，他又不是小学生，为什么要放着接吻不干纯情地牵手？ 而且…… 楚随风扬唇一笑，试探地伸手，轻轻抱住薄虞。 薄虞眼眸轻眨，不仅没有躲，反倒主动往他怀里靠了靠。 楚随风第一次在清醒状态抱了满怀，嘴角翘了翘，说道：“以后不用偷偷过来，想让我抱说一声就好。” “……嗯。”薄虞聪明地没说他那是在勾-引楚随风。 楚随风下巴抵着青年的发，享受了会儿温馨的氛围，眼帘微垂，手臂收紧几分，嗓音低沉，轻声道：“你想好，我们之间是你先挑起，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不同意，你就不许转身离开，不然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不管我是不是和你想象中一样，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现在，你要是后悔还来得及。” 薄虞仰头，紧紧凝视着楚随风平静之下暗潮汹涌的眼，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冷静与郑重，抿唇道：“我不是一时兴起……我绝不后悔。” 楚随风低头看着怀里又乖又软的青年，情不自禁，亲了亲青年的额头。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定情后，解决了一桩大事，两人都很高兴，说了许久的话，直到薄虞实在太困，眉眼全是倦意，楚随风不忍心，轻抚了抚他微红的眼尾，好笑地低声道：“困了就睡吧，还撑着做什么。” 他们还有很长时间。 薄虞显然也想到了这个，嗯了一声，闭上眼。 楚随风抱着他躺下，上翘的嘴角半天没下去，他精力旺盛，快凌晨了还精神抖擞，没有多少睡意。 过了一会儿，怀里的青年又睁开眼，眼眸朦胧地望着楚随风，确定不是梦，这才安然入睡。 楚随风正好看见，摸了摸青年柔软的黑发，手掌轻轻拍打着他的脊背，像是在哄小孩睡觉，眼神温柔地能滴出水，心底软的一塌糊涂。 哎，没想到薄虞喜欢他。 薄虞怎么就这么喜欢他，还主动跟他表白了。 楚随风看着看着，差点轻笑出声，怕吵到薄虞，立刻闭上嘴。 旋即，想起在暗中窥伺的邪神，楚随风眼神沉了下去。 威胁到薄虞的因素，要全部清除。 第77章 从无限流穿回来后21 今天是和薄虞在一起的第一天。 楚随风一大清早就醒了, 他迫不及待睁开眼，身边却早已没有青年的身影。 楚随风略有失望，还有点不习惯早上起来怀里空空如也的感觉, 他走出房间，再次听见了楼下熟悉的“汪汪”声, 和弥漫到楼上的食物香气。 花了一点时间洗漱完, 楚随风很快下楼，薄虞正在餐厅摆盘，餐桌上已经有好几样早餐。 瞧见下来的楚随风，青年眉眼霎时间柔和下来, 声调轻缓, 说道：“早。” 楚随风扬起唇角, 瞄了眼异常丰盛的早餐，心底涌起淡淡的甜意瞬间冲淡起床时那点失望, 走过去拥住薄虞, 下巴抵住他的肩窝，用力抱了一下, 嗅着青年身上好闻浅淡的沐浴乳香气，慵懒的嗓音带着笑意：“早上好。” 一旁一大早被薄虞喊醒喂食，憋屈地吃着豪华狗粮的蒙面惊呆了，这是什么情况？攻二和反派在一起了？它不止要吃物理意义上的狗粮, 以后还要吃带精神攻击的狗粮？！ 它一脸恍惚，连味道还不错的豪华狗粮都吃不下去了。 经过几个晚上的投怀送抱, 薄虞已经习惯了亲密接触，任由楚随风抱着他, 唇角微微弯起。 楚随风抱了几秒就放开了，和薄虞一起坐下。 桌上摆着煎饺煎蛋、蒸包肉肠、豆浆牛奶, 还有瑶柱瘦肉粥，作为早餐可以说极为丰盛，看得出是精心准备，五彩缤纷的亮丽颜色让人看着就食欲大增，每一样都散发着热腾腾的香味。 有了名分，这早餐就不一样了，叫爱心早餐。楚随风一想到这就胃口大开，眉欢眼笑，感觉自己能吃下一头牛。 薄虞看着他克制珍惜地一口口吃着，速度却绝不算慢，神色怡然，笑眼弯弯，勾了勾唇，轻声提醒道：“我不小心做多了，吃饱了就停下。” 楚随风吃完盘子里的爱心型煎蛋，眨了眨眼，眼中拂过笑意，说道：“你做得太好吃了，而且这是庆祝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才这么丰盛吧？我舍不得剩怎么办。” 薄虞矜持地抿唇，才没有泄出嘴角的笑意，“不要勉强，以后还有很多顿。” “好吧。”楚随风状似遗憾，旋即笑意盈盈地夹起另一块爱心煎蛋放入薄虞盘中，说道：“你也吃。” “嗯。”薄虞执筷，优雅地吃完这块煎蛋。 一旁吃双重狗粮的蒙面：“……”还有没有天理！你们这是在虐.待狗狗！精神虐.待也是虐.待！ …… 吃完一顿比往常都慢的早餐，楚随风说想撸会儿狗，本意是让薄虞先去画室，他好问蒙面一些问题，没想到薄虞迟疑几秒，也留下来，陪他一起坐在沙发撸狗。 楚随风叹了口气，哎，没想到薄虞看起来冷冷清清，居然这么黏人。 心里这么想，楚随风嘴角却止不住上扬，干脆拉上大厅的窗帘，随便点开一部高分电影，陪薄虞一起享受情侣应做的一百件小事之一——看电影。 楚随风头一次谈恋爱，自然十分重视，昨晚他熬了个大夜，一边抱着酣睡的薄虞，一边拿手机百度各种恋情一百问。好在他体质好，就算熬一宿第二天也神采奕奕，眼下一点黑眼圈都没有，薄虞更是完全没看出来他熬夜了。 他和薄虞原本是肩并肩坐着，看着看着电影，不知不觉又抱在了一起，姿态亲密，周遭流转着幸福的甜意。 蒙面趴在沙发下柔软的地毯处，聚精会神地看着电影，两人一狗宛如组成了一个小家庭，一家三口温馨不已。 看完电影，陪薄虞去画室画了会儿画，等薄虞去厨房准备午饭，楚随风这才找到空隙逮住蒙面，拎着它的后颈皮去客厅。 刚一落地，蒙面立刻面露警惕，通常楚随风找它都是有事，还是让它丢面子的坏事，小心翼翼地问道：“楚大佬，你想干什么？” 楚随风拿了一根狗零食磨牙棒在它面前晃了晃，说道：“问你个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被狗狗的躯 体影响了心智，蒙面的眼睛不由自主被磨牙棒吸引，咽了咽口水，还是没把戒备放下，谨慎地问道：“是什么问题？” 楚随风把磨牙棒丢在它面前，漫不经心地说：“你之前说达成结局才可以杀邪神，到底什么情况才是达成了结局？总有个判定标准吧？” 蒙面正准备去叼磨牙棒，闻言惊讶地抬起头，不赞同地摇头说道：“你还真想杀邪神啊？楚随风，邪神就算不是正统神，它也沾一个神字，你只是一个人类，你怎么可能……” 接收到男人微笑面容之下的危险信号，蒙面卡壳了，把话咽了下去，讪讪回答楚随风的问题，认真道：“一般来说，像我们这种故事衍生的世界，只要达成原著结局的条件就可以了，有些结局是需要主角双方完婚，有些结局则是主角定情就可以，我们这个世界是后者，只需要夏惜和舜告白，在一起定情就行。” 得到回答，楚随风神情好转了一些，回忆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说道：“你上次说邪神对夏惜开始感兴趣了？” “对。”蒙面想起什么，乐呵呵道：“你打伤了邪神化身，让他不得不在家休息，夏惜发现他不舒服去他家照顾他，我走的时候氛围好着呢，估计再等几个月，不需要外力助攻，他们也能在一起。” 楚随风眯了眯眼，蓦然轻笑一声，高深莫测地说道：“我可等不了几个月，不过你提醒我了，想不想快速达成结局？” “你要做什么？”蒙面疑惑地看着他，却见楚随风不打算再说，撸了一把它的狗头，心情很好地抛下它快步进厨房找薄虞去了。 好奇死了的蒙面：“……”行呗，不说就不说，有老婆了不起？！ 如果楚随风知道它的想法，一定会笑眯眯地说有老婆就是了不起。 楚随风一进厨房，看着正在洗菜的薄虞，悄然从身后抱住了他，脸挨着薄虞的侧脸。 或许是体质问题，即便是夏天，薄虞身上也依旧带着凉意，肌肤光滑细腻，触碰上去真如微凉的玉石一般，特别是劲瘦的腰肢，抱上去就让人不想放开了。 薄虞顿了顿，没有挣开，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只是唇角微微翘了翘。 薄虞很喜欢楚随风表现出来的在意，这会让他有足够的安全感，不再患得患失，不再焦虑多思，慢慢修复胸膛里那颗千疮百孔的破碎心脏。 他不知道楚随风会维持这样多久，会喜欢他多久，要是能一直这样多好。 薄虞想着，楚随风似乎察觉到他的出神，亲了亲他的耳朵，问道：“在想什么？” 温热的气息扑洒脖颈，被亲吻的耳垂又酥又麻，薄虞睫毛抖了下，心脏漏跳了一拍，耳尖微红，须臾才收敛心神，低声道：“下午带蒙面去医院做检查吧？” 原来是这个，楚随风无所谓地嗯了一声，他思考了下，说道：“过两天下午我会出去一趟，你在家画画，最好不要出门，别墅里有我下的禁制，那些脏东西不会进来。” 因为要解释为什么邪神盯上薄虞，这几天趁着晚上散步，楚随风把所谓的“病”的真相告诉了薄虞，幸好薄虞如果如他所说，承受能力够强，只是稍微缓了缓，就接受了。 薄虞微怔，随后点头。 楚随风没忍住，又亲了亲他的耳垂，满意地看着那块柔软因他而红，放开薄虞，问道：“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薄虞转身看了眼厨房杀手的某人，想起上次惨不忍睹的西红柿，正打算摇头，触及楚随风眼底的期待，微顿之后说道：“你帮我切一下菜吧。” 楚随风会使刀，看样子还不错，也许切菜可以。 能帮上男朋友的忙，楚随风一口答应下来，摩拳擦掌拿着菜刀，对着土豆切了下去。 没多久，餐桌上多了一盘形状不一的土豆块。 …… 甜蜜的日子过了两天，楚随风等薄虞上楼，悄悄拐了蒙面去找夏惜。 蒙面被他提溜出去，脖子套上牵引绳时还很不满，听见楚随风要去找夏惜，顾不得形象，疑惑地问道：“你去找夏惜做什么？你的东西已经给夏惜了，还有对夏惜有好感的邪神在，他现在安全的不能再安全。” “谁要他安全？我现在要去做反派。”楚随风说道：“等会儿你去把那个东西拿回来，我就那一个，很珍贵的。” 蒙面很不理解，“什么反派？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夏惜要是出事，这个世界……” “行了。”楚随风晃了晃牵引绳，慢悠悠地说道：“你都说多少遍了，我有分寸，想要快速达成结局，当然要有催化剂，促进他们快点在一起，而我，现在正打算去当那个助攻。” 等邪神和夏惜在一起了，就是他的死期。 楚随风眼底掠过一道冷光。 邪神要杀薄虞，他该死。至于夏惜，楚随风觉得他能飞快对一个人表示好感，又飞快喜欢上另一个人，这种心能分成很多瓣的人，邪神死了，估计也就伤心一段时间，到时候让升级的蒙面出手，把夏惜的体质改了，算作补偿。 楚随风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好人，他也不喜欢夏惜，能想到补偿已经不错了。 蒙面似乎懂了他的想法，犹豫一番，提醒道：“那你小心一点，不要让夏惜真的出事了。” “放心。”楚随风在夏惜家不远处停下，把牵引绳取下来，对蒙面说道：“你去吧，把我的珠子拿回来。” 蒙面点头，狗狗祟祟地去了。 世界意识的化身几乎没什么能力，只有一点，只要躲得好，没人能通过气息发现它。 这也是楚随风最近注意到的，蒙面几次潜入薄虞家，他都没发现。 楚随风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夏惜家旁边，那里是邪神化身的居所，眼底神色幽暗。 他趁着蒙面去拿东西，顺手在附近找了半天，总算找到一只窥伺夏惜却碍于邪神的气息不敢靠近的邪崇，暂时给它打上精神烙印，威胁它去吓夏惜。 被捉住的邪崇看着吓人，胆子却不大，闻言抖如糠筛，惊恐地摇头，可碍于精神烙印，不得不服从。 “记住，要逼真，假装你是真的要吃他，等邪神出现，你就赶紧逃，我会帮你。”楚随风微笑着说。 蒙面正好叼着珠子回来，听见楚随风的话，狐疑地看了眼楚随风。 它怎么觉得楚随风在骗鬼呢？ 但不管怎么说，邪崇之所以叫邪崇，正是因为它们会害人，蒙面一点也不怜悯，把珠子给楚随风，看着他驱使邪崇进夏惜家。 “邪神会去救吗？”蒙面有些担忧。 楚随风淡然自若，“你都说邪神对夏惜有好感了，而且上次……” 他看得清楚，在商场时夏惜表示对他的好感，邪神起了杀心，不管舜对夏惜是占有欲还是喜欢，总之都不会看着夏惜死。 “上次什么？”蒙面被勾得猫爪挠心，总觉得楚随风变了，他从前不会这样说半句留半句，故意玩弄狗子的。 楚随风瞥它一眼，对上哀怨的狗狗眼，在热恋期离开恋人的郁闷心情好转了一点，笑眯眯地偏开头，就是不说。 为了近距离观察情况，楚随风找了个视野不错，能看得见夏惜家客厅窗户的地方，带着蒙面观察情况。 刚到地方，看见张 牙舞爪狰狞可怖的邪崇，夏惜爆发出一阵尖叫，邪神果然冲入屋内，杀死邪崇，而夏惜哭着投入了救了他的邪神怀中。 任务完成，楚随风勾了勾唇，目光灼灼，就等着他们定情。 但让楚随风失望的是，夏惜和邪神并没有定情，前者一直哭哭啼啼，邪神安慰了半天，夏惜不哭了，红着脸羞涩地道谢，请邪神出门去吃饭了。 看来一次还不够啊。 楚随风眉峰蹙起，转眼间舒展开。没关系，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反正原世界线夏惜就是因为危机和邪神在一起，再多来几次，总能达成目标。 蒙面偷偷看他一眼，瞬间懂了楚随风还想再来几次，在心底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这哪是痴情攻二啊，这是活脱脱的大反派啊。 还是要命的那种。 幸亏它聪明地没跟楚随风对上。 楚随风不知道一旁蒙面内心的腹诽，拿走蒙面拿出来的血珠，眉眼飞扬地提溜起狗子，脚步飞速，“走了，回家！” 薄虞还在家里等他呢，下次过两天再说吧。 第78章 从无限流穿回来后22 撮合这种事, 一回生二回熟。 楚随风每隔几天便会捉只长得吓人的邪崇，驱使它闯入夏惜家中，邪神和夏惜关系越来越好, 两人之间的暧-昧有眼睛都能看出来，就差戳破那层窗户纸。 只是窗户纸还没戳破, 薄虞先察觉到了什么。 “你又要出门吗？” 楚随风停下脚步, 回头看向站在楼梯上定定看着他的青年，晃了下手中的牵引绳，笑着说道：“带蒙面出去逛逛，它呆不住了。” 为了早日脱离宠物身份, 蒙面很给面子地“嗷呜”一声, 配合打掩护。 薄虞慢慢走下楼梯, 站在楚随风面前，丹凤眸眼也不眨, 说道：“我也去。” 楚随风有些犯难, 不管是他的经历，还是薄虞的“病”, 他都告诉薄虞了，除了蒙面的真实身份和这个世界的真相。 他觉得这些很快就能解决，告诉薄虞只是徒增烦恼，而且撮合这种事, 肯定是不能带薄虞去的。 楚随风揽住薄虞亲了一口，带着人往楼上的画室走, 笑吟吟地说道：“你先去画画吧，新作品不是快画完了吗？付叔说过两天有个你喜欢的画家办画展, 等你画完那幅画，我陪你去画展, 蒙面晚上还要溜，晚上我们再一起去散步。” 上次薄虞说有灵感确实没骗他，没几天便画了新作品的雏形出来，是一副色彩侬丽的油画。 “……好。”薄虞看出楚随风不想他跟着，薄唇微抿，眼帘低垂，遮掩下眼中的情绪，顺从地进了画室。 看着薄虞继续画他那副画，神情逐渐认真，楚随风陪了一会儿，这才牵着蒙面出门。 他按照往常去了夏惜家附近，打算挑一只看起来特别狰狞吓人的邪崇，早点结束这场撮合。 刚捉住一只邪崇，楚随风突然发现什么，仰头，锐利的目光投向夏惜家，那里站着一个人影，正通过窗户暗暗看他，触及他的视线猛然吓了一跳，连忙拉上窗帘。 被发现是早有预料的事，楚随风皱了下眉，顺手灭了手里的邪崇，正打算离开想其他办法，却见夏惜跑下楼挡住他，面上仍是害怕的样子，眼圈红通通地质问他：“这段时间是你让那些东西来害我的？” 楚随风懒得和他说话，脚步微挪，夏惜再度挡住他的脚步，问道：“你到底为什么要害我？你明明救过我，还有阿舜，他说是你打伤他的……” “让开。”楚随风神情冷了下去，眸中含冰，气势迫人。 忽然，楚随风想起什么，抬头看了眼夏惜家对面。蒙面的声音同时响起，疑惑地说道：“邪神不在。” 按理说，夏惜和邪神既然觉得他是想害他们，他都站在夏惜面前，邪神怎么会不出来保护夏惜？ 除非…… 楚随风的神色遽然变了，调虎离山，薄虞有危险！ 夏惜仍挡在他离去的地方喋喋不休，楚随风耐心告罄，正准备推开毫无战斗力的夏惜，却见夏惜身后倏然冒出数道庞大如小山的黑雾身影，将楚随风团团围住。 “既然你想害我，你救我的恩情就抵消了，但你还打伤了阿舜，所以我要替他报仇。”夏惜擦了擦眼睛，厌恶地说道。 楚随风眼底墨色翻涌，一想到别墅内不知如何的薄虞，满身戾气，吸饱鲜血的唐刀闪现在手中，一刀劈开冲上来的化身傀儡，全身气势骤然放开，紫雷横扫，傀儡刹那间化作黑雾消弭于世间。 他目光森寒地盯着夏惜，斥道：“滚！” 嗓音裹挟着浓浓的摄人寒意，刚刚还昂首挺胸的夏惜僵硬地看着猝然横在脖子上的刀，浑身止不住发抖，滚也没有心力滚了，脱力地坐倒在地，眼圈又红了，脸色一下子惨白无比。 楚随风见夏惜无法再阻拦，没管蒙面，一颗心只想着赶紧赶回别墅。 在开打之前，蒙面就躲了起来，生怕弄坏了这具化身，等楚随风以击电奔星之势结束战局，麻溜地滚出来，焦急跑到要走的楚随风面前，咬住他的裤腿，提醒道：“楚随风，带夏惜去。” 它隐隐有种预感，带上夏惜，绝对能派上用场。 楚随风抽空瞥他一眼，蹙了下眉，还是转回去拎起软倒在地要哭不哭的夏惜的衣领子，从没像此刻心急如焚，去路边拦了辆车，飞快地赶回了别墅。 几个月的小狗腿短，跳了一下没跳上车，只能眼睁睁看着楚随风重重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蒙面：“……” 楚随风报了别墅地址，司机看他脸色阴沉可怕，好像要去砍人，心颤了颤，什么都不敢说，擦了擦冷汗，一脚踩下油门。 一旁的夏惜安静如鸡，生怕楚随风一言不合拔-刀杀人，毕竟他看起来真的很像。 一到地方，楚随风揪着夏惜的衣领子，一路赶回别墅，果不其然，在门口时还不容易察觉，一迈入庭院中，整栋别墅都被浓烈实质的黑雾笼罩，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昭示着黑暗里绝不简单。 楚随风提着人质，走入别墅，唐刀重现手中。 夏惜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即使是无人庇护备受邪崇侵害时，他也没见过这种画面。 或许是发现了夏惜，缭绕的黑雾顿了顿。楚随风面色冰寒，拖着夏惜上黑雾最浓烈的地方——薄虞的房间。 薄虞的房间近乎一片漆黑，楚随风用刀砍开黑雾和暗藏其中扑上来的邪崇。夏惜瑟瑟发抖，好在那些邪崇不约而同绕开了夏惜，没有触碰到他分毫，不然他可能就晕过去了。 迟迟不见薄虞，楚随风没了耐心，干脆把刀横在夏惜脖子间，冷声道：“放了薄虞，不然我就在你面前杀了他。” 黑雾一滞，扑上来的邪崇慢慢褪去，一道声音突兀地在黑暗中响起，带着恶劣的笑意，“楚随风，你杀啊，你杀了夏惜，我有办法把他救活，但我杀了薄虞，你有办法救活他吗？” 夏惜一愣，隐隐意识到他的邻居阿舜并不简单，一点也没有平时表面上友好温柔的样子。 楚随风却在那道声音出口时迅速识别位置，唐刀急速砍去，在砍去脑袋的前一刹那，此处黑雾骤散，暴露出双眸空洞毫无焦距的薄虞。 楚随风急急停手。 邪神的声音从薄虞身后响起，一张有几分眼熟的邪肆俊美面庞出现，男人看着楚随风，饶有趣味地说道：“怎么不砍了？砍下去啊。” 楚随风看他的眼神如将死之人，胸膛起伏几下，蓦然笑了。 “你笑什么？”邪神皱眉。 楚随风随手扯过一旁的夏惜，唐刀紫电翻涌，轻声道：“如果他魂飞魄散了，你还救得活吗？” 邪神没想到他这么狠，怒了：“楚随风！” 唐刀割开一小道血痕，夏惜感到脖颈间的刺痛，一时间面无血色，眼泪哗啦啦往下掉，惊恐地朝邪神伸手，“阿舜，救我。” 邪神怒极，但知道这时候表现得越在意就输了，忍下怒意，开始权衡利弊。 他刚苏醒，本体没有实体，而薄虞体质特殊，可以当容器，不能放过…… 楚随风的刀再次前进微毫，夏惜更为惊恐：“阿舜！” 邪神深吸了一口气，黑雾如绳索，勒住薄虞脖颈，青年眉心微蹙，面上浮现痛苦之色，森森道：“楚随风，我们做个交易，你把夏惜放了，我就把薄虞放了，不然你就看着他去死吧。” 楚随风死死盯着薄虞，握紧了拳头。 他也知道这时候就是拼谁忍得住，但…… 青年的面色越来越青白。 楚随风松了手，一脚踹开夏惜，趁邪神分神去救，身形如电抢过薄虞，青年刚一入怀便消失无踪，楚随风面色骤寒，看向露出得逞笑容的邪神身旁。 薄虞果然站在那里，瞳孔依旧毫无焦距。 这种状态一般是邪崇在入侵脑域，等脑域全部被挤占，也就是邪崇夺舍成功的时候。 楚随风捏着刀，手背淡青色的脉络用力到凸起，视线微转，落在邪神身上，面无表情地说道：“他死了，你们一个都逃不过。” 邪神搂着惊魂未定的夏惜，心疼地碰了碰他的伤口，看向楚随风，轻蔑地笑着说道：“你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我是神，你不过区区一个人类……” 很快，邪神笑不出来了。 因为楚随风的唐刀刀尖捅进了自己的胸口，那里似乎有什么封印，刀尖破除的一刹那，血色光亮大炽，轰然驱散笼罩整个别墅的黑雾，藏匿于黑雾中的邪崇惨叫哀嚎着灰飞烟灭，红光割裂空间，空气隐隐扭曲。 蒙面到的时候正好一脚踏进被割裂出来的空间，它看着抬起眸，提着刀，无一丝人气、冰冷骇人宛如恐怖的人形兵器的楚随风，小心脏颤了颤，倒吸了一口气，总算懂了为什么隔壁无限世界要把楚随风弹出来了。 这哪是普普通通的人类！这爆发出来的力量别说它这个低魔世界根本承受不住，隔壁无限流估计也是没法子了，只能把人弹回来。 楚随风割裂了一个小空间，都算是对它手下留情了。 解开封印的楚随风比邪神还像邪神，身上杀气极重，煞气满身，手腕轻动，唐刀上一抹紫电便飞出，谁也没看清的刹那间，已经正中邪神，击飞了他。 “从他脑域里滚出去。”楚随风往前揽住失去意识的薄虞，轻轻抚了抚青年蹙起的眉眼，看着邪神的目光如无底深渊，漆黑阴沉，透不进一丝光亮。 本就刚刚苏醒不久的邪神猛然受创，身形浅淡了一瞬，震惊地看向楚随风，喃喃道：“你一个人类，怎么可能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楚随风没得到回答，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一抹紫电再次飞出，夏惜还没来得及反应，蒙面猛然一撞，他踉跄了一下，一脸茫然地挡在邪神身前。 邪神的眼前突然出现一道熟悉的背影，看着夏惜替自己挡刀倒下，愣住了，接住呕出一口血的夏惜，神情无比动容，复杂又感动地说道：“小惜，你怎么这么傻……” 夏惜：“……” 第79章 从无限流穿回来后23 夏惜满腹憋屈, 他根本就没来得及反应，更别说替阿舜挡刀！ 但他此刻满心对死亡的恐惧，想起刚刚阿舜说自己是神, 突然聪明了一次，没有解释, 哭着攥着邪神的手, 断断续续惶恐地说道：“阿舜，你没事就好，但是我……我不要死，我不想死, 你救救我。” 邪神怜惜地擦去他眼角滑落的泪水, 轻柔地说道：“好, 我不会让你有事。” 还没安抚完夏惜，又一道雷光急射而来, 邪神抱着夏惜匆匆闪躲, 从未被逼入如此境地的他怒火熊熊，盯着面无表情, 眼神凛冽若冰霜的男人。 “滚出他的脑域。” 邪神怒极反笑，威胁道：“楚随风，晚了，我的半身已经快和薄虞融为一体, 你现在杀了我，他一样会死！” 邪神说得没错, 先前薄虞被邪崇缠身，但要么力量不强, 被薄虞自身抵御住了，要么发现及时, 楚随风的血才能顺利驱赶，但现在晚了一步，他的血没用了。 就晚了那么一步。 明知邪神盯上了薄虞，他不该留薄虞一个人在家，他为什么要留薄虞一个人在家？ 因为他，这才造成现在的局面。 楚随风深深闭了闭眼，垂下眼眸，小心地将薄虞放在地上，让他倚靠着墙壁，平静轻柔的动作之下，风雨欲来的味道若隐若现。 楚随风轻轻抚了抚薄虞的发，吻了下他的眉心，嗓音喑哑，“对不起。” 再站起身时，楚随风抬眸，黑沉沉的瞳仁犹如万古长夜，隐隐透出猩红，弑神刀受他心境影响，刀身之上的血液翻涌沸腾，如活了一般，从暗红转为不详的血红。 在场之人无不咯噔了一下，蒙面呆呆地看着，有一种事情脱离预料、它马上要挂了的感觉。 “我说了，他死了，你们都活不成。”楚随风扯出一抹隐含疯狂的笑，令人毛骨悚然。 话音未落，以楚随风为中心，飓风自刀起，席卷整个空间，蕴藏一股庞大的力量，邪神瞳孔骤缩，从中感应到了从未有过的强烈危机感，头皮好似要炸开，饶是他也胆寒发竖，更别提他怀中的夏惜。 夏惜差点就两眼一翻晕过去了，他满脸泪水不顾形象地拽着邪神的衣服，惊恐万状地祈求道：“阿舜，你放过薄先生好不好？不然楚随风真的会杀了我们，我会死的！你不是说喜欢我吗？我也喜欢你，你舍得看我死吗？” 胜利就在眼前，邪神额角青筋直跳，脸色漆黑地看了眼要杀人的楚随风，最终不甘不愿地下了决定，“我带你走。” 他抱着夏惜，想要打破这片空间遁逃，出手时却发觉空间纹丝不动，丝毫没有被击溃，心中大骇。 蒙面在他们说话间着急地跑去查看薄虞的情况，发觉情况正如邪神所说，拼命用毛茸茸的脑袋拱着青年垂落的手，企图唤醒青年的神智。 它心惊胆战地盯着那边的主角二人，“呜汪”嚎叫，人美心善的大反派，不对，大美人！快醒醒吧，再不醒，你的老攻就要灭世了！ 如美玉筑成的修长手指微微动了动。 同一时间，楚随风动了手。 恐怖的力量打在邪神身上，将他黑雾凝聚的躯体残忍地撕碎成无数小块，又强行汇聚拼凑成人形，邪神已经不能维持表情，身形淡得好像快要消散。 夏惜摔在地上，看着重伤的邪神愣了愣，眼睛红肿地扑过去，求生的欲望让他惊慌失措，喃喃道：“阿舜，怎么办？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邪神还未开口回应，震惊又痛苦地捂住脑袋，死死看向楚随风身后，失声道：“薄……” 楚随风杀红了眼，满脑子都是杀了他们给薄虞陪葬，他再收集薄虞破碎的魂，大不了带着薄虞的魂割裂空间去隔壁的无限流，那里一定有能救活薄虞的东西。他想了很多，思绪杂乱无章，脑袋嗡鸣作响，手下动作却没停，正要送他们上路，一个微凉的躯体从身后拥住了他，熟悉的嗓音微哑：“随风……” 楚随风怔住。 他低头，腰间覆着一双同样熟悉的手。这双手就像完美无瑕的艺术品，他很喜欢，在一起后的每个深夜，他亲完青年柔软的唇，便会爱不释手地亲一亲这双手，惹得青年耳尖微红，丹凤眸却弯起，潋滟着流彩，看似赧然，实则心底欣愉。 楚随风眼中的猩红逐渐褪去，他转过身，用力抱住薄虞，力道大的好似要将人融入骨血之中。 蒙着一层血雾的空间稳定下来，倏然崩碎。 薄虞轻轻拍打他的脊背，正如他曾经对薄虞做过的那般。 “让你担心了。”薄虞难掩内疚。 其实楚随风出门时，薄虞便停下了绘画。 这场赌局他已经成功了一半，在一起后楚随风对他很好，好到让他生出了从所未有的安心感，心甘情愿暂时放下心中所有的酸涩和忐忑不安，相信楚随风，等着他对他解释这段时间的异常，可好多天过去，楚随风都没有解释。 薄虞没有忍住，前两天，他远远跟过一次楚随风，知道楚随风去了哪，也知道楚随风每隔几天是去夏惜家，但他没有说，也没有多问，任由翻涌的醋意将他淹没，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 他还是选择相信楚随风，他想着，等他画完这幅画，他和楚随风去参加林大师的画展，画展在h市，听说那里有世界最高的瀑布，他可以带楚随风去看，楚随风喜欢壮阔的美景，等楚随风心情好，他再坦白道歉自己跟踪了楚随风，再询问为什么隐瞒他，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但没想到，他又“犯病”了，有看不见的东西缠着他，他没来得及给楚随风打电话，意识便被拉入深渊，却不是毫无意识的深渊，他的眼前晃过无数尘封起来的画面，他再次经历了一遍最不愿意经历的事。 眼睁睁看着小时候的自己是如何一步步让父母崩溃、抛弃了他，明明他也不想被怪物缠上； 眼睁睁看着自己因为怕再次被抛弃、将想修复关系的父母越推越远，明明他努力绘画是为了让父母重新喜欢上他； 眼睁睁看着和好前夕父亲身亡、母亲自杀前跑来他眼前，怨恨地说生了他是她这辈子最后悔的选择，明明……如果可以，他不想出生在这个世上了。 正当意识混混沌沌就要放弃之时，一道熟悉到落泪的嗓音如利刃破除黑暗，一缕光从深渊漏下。 “对不起。” 这个人为什么要道歉？ 薄虞不明白。 旋即，与楚随风的所有记忆涌上心头，薄虞恍然。 应该是他道歉才对，楚随风那么多次救他出水火，是他不争气，他好累，他要抛下……不。 他怎么能抛下楚随风？怎么能让楚随风尝到他当初的苦？他不愿意，他拼命挣扎，他循着那道声音，义无反顾地破除黑暗，砸碎眼前反复出现的记忆，撕开眼前狰狞的一张张脸，他要去楚随风身边。 直到眼前豁然开朗，薄虞才看清眼前的一切，也知道，楚随风，又救了他一次。 他看着倒在地上痛苦哀嚎越来越淡的身影，和邪神意识搏斗的脑仁疼痛剧烈，但薄虞露出了一抹笑，他认真地注视着好半晌才松开他一点点，手臂依旧紧张地拉着他不放的楚随风，即便面色苍白，唇角的笑容却比往日都要光彩夺目。 薄虞吻了楚随风，不带情-欲的蜻蜓点水，只裹着最浓烈的情愫，“楚随风，我爱你。” 这句话在此时不合时宜，也不符合薄虞一贯的清冷矜持，但他偏想说出口。 楚随风握着青年手腕的力道加重，眼中的最后一点猩红消失无踪，他深深看了眼薄虞，望进青年眼底，不知看见了什么，面部线条和缓下来，嘴角蓦然翘了翘，眨眼间恢复成往常不经心的样子，笑意盈盈地说道：“嗯，知道了，那明天去领证。” 薄虞眨了眨眼，愣住。 楚随风却不再多说，轻轻踢了踢脚边惊喜地绕着他们转圈圈的蒙面，问道：“那边两个，刚刚表白了，结局达成了没？” 蒙面查看了一下，忙不迭地点头，满是骄傲地挺了挺胸膛：“达成了。”多亏了它那一踹！ 楚随风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不知道它在嘚瑟什么，说：“记得我们的交易。” 他抬手，直接灭了邪神，看向呆滞的夏惜时有些迟疑，毕竟夏惜虽然是帮凶，但……楚随风用余光看了眼微微抿唇的薄虞，还是让薄虞自己来，半是解释地问道：“你想怎么处理夏惜？他是邪神的帮凶，前面故意拦着我，不让我来救你。” 说到这，楚随风瞥了眼地上的夏惜。 夏惜猛然反应过来，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恐惧地哀求道：“我不想死，薄先生，你救救我，我真的不想死，我根本不知道阿舜是什么邪神，他只是说想教训你们一下，我……我一时鬼迷心窍。” 薄虞垂眸思索，说道：“报警吧。” 楚随风没有意外，收起刀，这次他失去理智前特意开辟了一个空间，没有弄伤薄虞房间的东西，但是楼下被那些邪崇弄得乱七八糟，特别是薄虞父母挂在墙上那些画，毁坏了大半。 别墅有监控，因为事情有些复杂，邪神已经消散于天地间了，在回归世界意识的本体时，蒙面最后帮了他们一把，把监控那些诡异的场景替换成邪神的人类化身入室抢劫的画面，再伪装成邪神逃跑的假象。 确定一切处理完毕，楚随风拨打了报警电话，警察很快带走和凶手有关系的夏惜，有楚随风的威胁在，夏惜完全不敢说出真相，说出来也没人信，他哭着被压入了警车。 蒙面陪着他们去做完笔录，回到家里时，一切尘埃落定，它不舍地用脑袋碰了碰楚随风的裤腿，说道：“我要走了。” 楚随风沉默几秒钟，不客气地揉了揉它的耳朵，说道：“知道了，快把我老婆的体质改了。” 在回来的路上，他没有再自作主张隐瞒，把一切都告诉了薄虞，包括和蒙面的交易。 薄虞闻言顿了顿，眼中的不舍敛去，取而代之耳根微红，轻声说道：“其实不用了。” 吞噬掉邪神一部分意识之后，他就发觉自己隐隐变强了，不仅能和楚随风一样看见那些东西，还能驭使一部分邪崇，虽然不比楚随风，更不比消散的邪神，但已经足以自保，只要努力，他能变得更强。 最主要的是，他不想成为风的软肋，不想做禁锢风的囚笼，只想当陪伴清风的那一抹薄薄云彩，看着它肆意吹拂，安然在天空，欢愉地随风飘荡。 他想站在楚随风身边。 第80章 从无限流穿回来后(完) 薄虞心中的百转千回楚随风并不知道, 他投以问询的目光。 在楚随风看来，薄虞被这个体质折磨了这么久，应该很厌恶才对。 蒙面同样不解, 疑惑地歪了歪头。 “为什么？”还以为薄虞是不好意思，楚随风抱起蒙面, 捏着蒙面的爪子朝薄虞挥了挥, 笑着说：“对于现在的它来说，帮你换个体质很简单，不用觉得麻烦。” “不是麻烦。”薄虞摇头，轻声说：“如果消除体质, 我刚刚解封的天眼就没了, 但我想和你看同一个世界。” 青年脸上没有半分勉强, 唇角微弯，周身游离于世的疏冷漠然不知何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眼眸闪烁着光亮, 流淌着释然过后的平和。 楚随风对上他的眼睛，懂了薄虞的意思, 微微顿住。 他不是不想尊重薄虞的选择，但这次薄虞差点出事，让他有些像一朝被蛇咬的农夫，在此之前, 难以想象他也会有担忧惊惧的一天。 蒙面安分地被楚随风抱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看楚随风, 又看看薄虞，不明白他们怎么改变主意了。 它提醒道：“你们要想清楚哦, 我很快就会与世界万物融为一体，成为完整的天道, 没有多少时间了。” 短短时间冲击过多，薄虞已经过了那种震惊劲，对蒙面会说话，还是世界意识这种事接受良好，或者说麻木了。 薄虞点头，似是看出楚随风的犹疑，闭目抬手，招来附近好几只强大的邪崇，外表狰狞恐怖的邪崇乖顺地站在青年身后，青年眼中漾开浅浅的笑意，说道：“你看，我可以自保。” 原来是薄虞引来的。楚随风松了口气，几个小时前留下的后怕还没消褪，要不是薄虞自己挣脱了邪神的控制，后果不堪设想。 自从看见邪崇又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楚随风沉吟许久，看着青年期待的眼神，还是妥协道：“行吧，但是你以后必须跟我一起锻炼，强大自身，还要多出门运动。” 薄虞求之不得，淡淡一笑：“好。” 见他们决定好，蒙面从楚随风手里跳下去，留恋地蹭了蹭两人，说道：“那我走了。” 楚随风随意地挥挥手，“走吧走吧。” 薄虞弯腰，摸了摸它的脑袋，说道：“再见。” 蒙面最后看了他们一眼，迈着小短腿离开了。 楚随风望着有几分不舍的薄虞，扬了下眉，过去牵着薄虞的手，将人往楼上带，低声道：“你要是喜欢养狗，等过段时间我陪你去犬 舍挑一只乖巧的。” 不过在此之前，先让他过过二人世界再说。 蒙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迫当宠物，来了薄虞家后故意暗地里报复他，每次在他亲薄虞时就凑过来卖萌打滚，打断他的美好时光，现在终于走了，楚随风恨不得拍手叫好。 “我考虑一下。”薄虞有些犹豫，他本来生出养宠物的心思是因为想跟楚随风多个羁绊，但现在不用了，他能感受到楚随风的心意，他们的关系已经不需要用外物去链接。 “好，那你慢慢考虑。”楚随风点头，笑眯眯地推着薄虞进房间。 薄虞起初没反应过来，等楚随风把他推进他的房间，视线在大床上掠过，心脏漏跳了一拍。 “你怎么不动了？”楚随风从他身后走出来，疑惑地问道。 薄虞手指不自然地蜷缩了一下，耳根发烫，眸光闪躲，轻声道：“现在是白天，我还没洗澡……” “洗澡？”楚随风稍一思索就知道薄虞想歪了，嘴角挑起一丝戏谑的弧度，笑道：“民政局还有半个小时下班，现在去还能赶得上，再洗个澡人家可就下班了。” 薄虞一怔，回过神后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他捂了下发烫的耳朵，轻咳一声，掩饰般问道：“不是说明天去吗？” 楚随风扣住他的腰，亲了亲青年的唇，哑声道：“我改主意了，一分一秒都不想等了。” 楚随风从口袋里掏出一只丝绒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男士银戒，银戒的中间镶嵌了一颗似是红宝石的东西，潋滟着耀眼的光芒，是他心头血凝聚的宝珠，既可以保护薄虞，也能感知到佩戴者安全与否，定位位置。 在一起久了，或许就有了某种感应，他隐隐知道薄虞对这段感情很没有安全感，不是因为不信他，而是童年的阴影已经刻在薄虞骨血里，没有那么容易被剔去，以至于患得患失。 思前想后，楚随风便准备了这枚戒指。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派上用场。 楚随风拿出那枚银戒，问薄虞：“你愿意吗？” 薄虞怔住了。 楚随风一直等着薄虞的回答，本来的胸有成竹因为长久的沉默而忐忑起来，正当他想再问一遍时，青年抬眸。 薄虞定定看着楚随风，不知带着何种心情，手指无声地攥紧，轻声说道：“你真的要和我结婚吗？我还有很多事没告诉你，连我的父母都抛弃了我两次，我是个累赘，我不惹人喜……” “停。”楚随风倏然打断他，心头因短短几句话涌起强烈的心疼和一丝丝愤怒，似笑非笑地说道：“那些事我早就知道，那是你那对混蛋父母有问题，不是你的问题，至于你惹不惹人喜欢……你在质疑我的眼光？” 薄虞眼睫颤了颤，错愕地望着楚随风，半晌，问道：“你都知道？” “嗯。”楚随风点头，补充道：“之前我向付叔打听的，他没有防备，都告诉我了。” 薄虞一时哑口无言，他本想给楚随风最后一个后悔的机会，却没想到，他那些糟心事，楚随风早就知道了。 “薄虞，你就只需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和我结婚？”楚随风耐心地温声问道：“想不想和我共度一生？” 怎么会不愿意呢？ 丹凤眼泛出点点动容的波光，氤氲着水雾，眼尾一刹便红了。薄虞心想，他欢喜都来不及，胸腔里喜不自胜的甜蜜似是快溢出来，怎么会不想呢？ 父母来修复关系时，只是因为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愧疚，坐在一起，也只有无言的尴尬。付叔偶尔来关心时，也只是觉得他可怜的同情怜悯。爱对于他来说好像是遥不可及的，他也从来没有被人坚定选择过。 现在有了。 他爱的人爱他，愿意和他白首。 丹凤眼一眨，眼泪如掉了线的莹润珠子滚落。 楚随风愣了一下，罕见地手足无措，还没开口，唇上印上一片温软。 薄虞说：“好，但是你记住，结婚之后没有离婚，只有丧偶。” 楚随风一点不怕，反而笑了，“那是，我要是跟你离婚，你就拿我的小黑把我砍死，我绝对不还手。” 薄虞眉梢轻动，楚随风理解错了，但他没有解释，只是扬唇一笑，笑容璀璨夺目，眼眸如有星河在其中流转。 “半个小时来不及去民政局。”或许是不想在开心的日子落泪，薄虞的眼泪好似昙花一现，转眼间又回到平常的模样，他眨去泪花，吮吻了下楚随风，声音里含着乍然的欢喜，说道：“这枚戒指，你先替我戴上吧。” 楚随风有些遗憾，也知道今天去太匆忙了。 他颔首，先小心地替薄虞擦掉脸上的泪痕，再低头为薄虞戴上这枚银戒。 薄虞爱不释手地摸了摸戒指，心底的愉悦涌上眉梢，压都压不住，轻声道：“下次还你两枚。” 楚随风福至心灵，知道薄虞说的下次就是婚戒了，笑意盈盈地亲了亲他，说道：“好。” “你记得我还欠你一次赔礼吗？”薄虞问。 不等楚随风回忆，薄虞唇角勾起，“上次偷偷画你，现在换个方式补偿。” “怎么补偿？”楚随风抱着他，挑眉。 薄虞上挑的丹凤眼流转着蛊惑的笑意，勾住楚随风的脖颈，迫使他微微低头，轻轻咬了咬男人敏感的喉间命脉，嗓音喑哑，清冷矜持的人不再端方，似是勾-人的妖，抵着楚随风的耳畔，吐出两个平淡却惊人的字。 紧接着，唇如烈火，轻易点-燃他全身。 楚随风呼吸一滞，震惊过后，眸色深邃如渊，唇边却溢出一声闷笑，扣住青年的后脑，反客为主，吻上那张大胆的唇，攻城略地。 口中的氧气越来越稀薄，薄虞有些失-神，勉强维持着理智，轻轻推了推楚随风，哑声道：“我去洗澡。” 人已经同意了他的求婚，燎原大火也被勾起来，楚随风可不愿放他走，嗓音低沉磁性，细听裹挟着暗色：“一起。” 薄虞望着眼底跃动着火焰的男人，某根神经被拨动，拒绝的话到嘴边，妥协了：“好。” …… 这火燃得迅猛，两位灭火员不过第一次上手，难免生疏，好几次没找对地方，等真正实践起来，又因灭火工具。 “要不下次吧？”薄虞有些退缩。 楚随风严肃地摇头，这火现在不灭，后果很严重，可能会影响到工具以后的使用。 薄虞同为灭火员，理解灭火的重要性。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关键这火还是他挑起的，薄虞咬牙，开始以身作则，努力灭火。 一开始火焰太大，灭火实则太过困难，但慢慢渡过难关，习惯之后，两人找到了灭火的趣味，如久旱逢甘霖。 太阳落山，明月高悬，他们转移了几次阵地灭这场大火，薄虞努力灭了好几次，但火势太过强劲，依旧凶猛燃烧。 其中一位灭火员累极，眼眶红红，问道：“还要多久？” “快好了，快好了。”楚随风下颌绷紧，轻哄道。 熊熊燃烧的火焰终被扑熄。 薄虞已经数不清自己浇了几次水，在终于灭完时，松了口气，放心地昏睡了过去。 “辛苦了。”楚随风有些懊恼于这被隔壁无限流改造过后的强悍体质，心疼地亲了亲被火焰燎出满身痕迹的同伴，带着餍-足，抱着薄虞去浴室，温柔地清洗了一遍。 从浴室出来，再抱着人重新回到床上，楚随风 垂眸望着怀里熟睡的恋人，上扬的嘴角怎么也下不去，不知足地又亲了亲青年的眉心。 “晚安，我的爱人。” …… 领证的日子最终还是挑了个黄道吉日。 他们在七夕那一天领了证，七夕的第二天，经过和楚随风的商量与建议，薄虞把父母留下的这栋别墅卖了，带着巨额存款，开始周游世界。 楚随风陪薄虞去风景秀丽的地方，在那里支起画架，画所见所闻，画山川日月。 薄虞陪楚随风去惊险刺激的地方，在那里一同探险，攀登雪山，跨越江河。 偶尔想要安定了，就回s市，回他们一点一滴布置好的小家，过最平凡的日子。 每一天，都是他们的蜜月。 楚随风用一辈子，证明了他不会抛下薄虞。 薄虞用一辈子和堆满画室的肖像画，证明了他爱楚随风。 第81章 小白脸的职业素养1 天色微明, 华阳影视基地的某一处便架起了录像机。 场务组忙前忙后地布置场地。 他们接下来要拍的戏，需要数十名龙套演员扮演流离失所的难民，难民们因为误会, 以为男主是害他们的罪魁祸首，群起而攻之, 导致不愿对百姓出手的男主陷入危险境地, 被女主所救，开始复仇之路。 这一场戏并不难，只是围殴男主的戏份有风险，而男主的扮演者——宁和冬, 今天恰好发烧卧病在酒店, 于是这场戏理所当然地落在了替身演员顾朝身上, 等宁和冬好了，再补拍几个露脸镜头。 正是早春时节, 春寒料峭, 冷风穿过薄薄的戏服，刮在身上, 钻心刺骨。 顾朝准备好，找到掌这场戏的导演，礼貌地笑着说道：“赵导，我好了。” 赵导分神看了他一眼, 对这个天赋出众长得好，还不怕苦不怕累的小年轻很有好感, 和颜悦色地说道：“小顾啊？你再等两分钟，有几个群众演员还没好。” 顾朝点头。 周边没有人在, 赵导难得生出几分闲聊的心思，喝了口热水, 有些好奇地问道：“小顾，我看你长得不比那些流量小生差，也有天赋，完全可以去试镜正经角色，为什么要当替身演员？” 不只是有天赋，赵导拍了那么多电影电视剧，一点就通甚至没点就通的也只见过顾朝，夸张点，比得上不少以实力著称的演员。 用老掉牙的话来说，顾朝就是老天爷赏饭吃，天生是这块料。 关键他还长得好，二十岁出头的年纪，眉宇清俊极了，唇红齿白，鲜眉亮眼，一双眼眸如琉璃石，颜色微浅，即使穿着一身落魄的古装戏服，光靠容貌便让人眼前一亮。 特别是顾朝笑时，露出颊边左侧单个的小梨涡，整个人的气质青春又阳光，看起来就是别人家的小孩，见到就忍不住心生好感。 不说天赋，光是这个外表，赵导就不明白了，顾朝怎么就甘心做宁和冬的影子呢？ 还没得到回答，那头的场务打了个手势，示意布置完成，群众演员也准备就绪。 “其实也没什么，我欠宁哥一份人情。”顾朝眨了眨眼，随口回答，末了笑着说道：“赵导，那我先去了。” 赵导挥了挥手，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顾朝说的话，还是疑惑，什么人情要做到这份上？ 但顾朝已经跑去拍戏了。 他像是有一种特殊异能，拿到剧本琢磨一会儿，就能了解角色的灵魂。 方才还笑着的人，此刻踩在泥泞里，望着神色麻木的难民们，眼底的痛心切骨要溢出来般。 他看见有一对母女踉跄跌倒，母亲拥着小女孩，坐在泥巴地里泣不成声。他手指蜷缩，快走几步上前，想去帮忙，可难民们看见他，麻木的表情立刻变得狰狞扭曲，一哄而上，拿着石头、棍子将他团团围住，一声声质问张牙舞爪，都在问他为什么前几天叛军攻城时不在，骂他叛徒，咒他亡命。 一句句剜心刮肉也不为过，他动了动干裂的嘴，想开口解释，想说是皇帝使计让他带部下离开，想说这一切是场阴谋，一颗石头重重砸了过来，额角缓慢地蜿蜒下一道血迹，堵住了他喉间未吐出的话。 “你们恒家军当初说会护好我佴城每一个百姓，可叛军打来时你们在哪？！我们家破人亡时你们在哪？！你们可有做到？！” “叛徒！枉我们那么信你！” 脊背挺拔如松柏的男人似是承受不住剖肝泣血的痛，终是被压弯了腰，他神色空茫，天地在他眼中失去颜色，最终他垂下了头，没有还手，任由百姓把怒火发泄在身上。 浓烈的悲恸从四肢百骸倾泻而出，透过屏幕，足以感染每一个看见这幅场景的人。 每看一次顾朝的表演，赵导就忍不住惋惜。精彩的表演，可惜了，到最后露脸的戏份都会被切掉。 “卡。”拍摄结束，回神的赵导象征性喊了声，看着刚刚还心如死灰的大将军转眼间扬起笑容，一秒切换成青春洋溢的少年人，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得知是一遍过，顾朝没有多惊讶，安静地去一边找碘伏。 因为导演特意嘱咐过群众演员们要尽量真实，把最恨的人想象成他，他的额头刚刚不小心被砸破了，作为一个替身演员，稀少的戏份演完，片场就没他什么事了，也意味着没有人会来帮他处理伤口。 还好只是一个小小的口子，顾朝清洗完血迹，小心翼翼地贴了个绷带，手机进来一条消息，他看了一眼，和赵导打了声招呼，匆匆换下戏服，赶去附近的酒店找宁和冬。 可走着走着，被磕破的地方越来越烫，脑袋也逐渐开始发晕。 顾朝站在十字路口，盯着前面的红灯，用力晃了下脑袋。 倒计时结束，红灯变为绿灯，顾朝微微皱眉，捂着头，想着宁和冬还在等他，还是迈开了腿。 眼前的红绿灯开始模糊，如黑白琴键般的斑马线扭曲交缠，从磕破的小口子开始，整个脑袋炸开一般，顾朝呼吸滞住，在快抵达对面时脚步踉跄了下。 绿灯不知何时变红，一辆低调奢华的轿车被突然停住的青年挡住去路，司机悄悄看了眼后座低头看纸质资料的男人，鸣笛了一声。 刺耳的鸣笛犹如一根针插-入脑海，顾朝只来得及转头看了眼那辆车，便眼前一黑，摔倒在地。 司机：“……”夭寿啦，碰瓷啊。 没有等到车子重新启动，司机反而还打开车门下了车，霍江月睁开眼，等司机回来后，淡淡问道：“怎么了？” 司机欲哭无泪，想到自家老板还有个会议要开，这是什么事哦，他解释道：“先生，有人碰瓷。” 霍江月顿了顿，似是有些怀疑听错了，问道：“什么？” “有人碰瓷。”司机重复了一遍，“他晕过去了。” 霍江月沉默须臾，抬手揉了揉鼻梁，很快下了决定：“先送人去医院。” “好。” 老板发了话，司机转头去扶地上失去意识的人，在副驾驶和后座犹豫一番，在霍江月的指示下放去了后座，给人系上安全带。 轿车重新启动，这次转变方向，去了最近的一家医院。 霍江月放下资料，打量着旁边的人，意外地发现碰瓷的男生年纪不大，应该还在读大学，长相极为出挑，怎么也不像会做这种事。 昏迷的人似乎有些难受，又像是做了噩梦，眉头紧紧皱着，委屈地绷着脸，绷出单侧一个小梨涡。 霍江月不由多看了几眼。 不多时，霍江月收回视线，拿出手机给梁特助发消息，那场小型会议改为线上。 …… 消毒水味充斥鼻尖，顾朝睁开眼，头顶是一片白茫茫的天花板。 他险些以为自己还在做梦，眨了眨眼，眼前的东西没有变化，真不是梦。 也是，他刚刚做了那么长的一串梦，怎么也该醒了。 “ 醒了？” 一道低沉悦耳的嗓音在不远处响起。 顾朝循声望去，看见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一身剪裁得体的高定西装，大约三十左右的样子，剑眉星目，薄唇挺鼻，气场极为强大，浑身充斥着上位者运筹帷幄的气质，目光平静地看过来时，让人丝毫不敢冒犯。 他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耳朵上戴着耳机，似乎正在工作。 顾朝一看就知道这人来头肯定很大，是他惹不起的人，撑着床半坐起身，礼貌地说道：“请问是你送我来医院的吗？真的很谢谢你，我是怎么了？” 男人取下耳机，淡淡道：“你突然晕倒，摔在我的车前，医生说你疲劳过度。” 顾朝还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他还以为是砸坏脑袋了。 摸了摸头上处理好的伤口，顾朝想起昏迷前自己貌似确实挡住了一辆车，语气十分抱歉地说道：“这位先生，真的很不好意思，医药费是多少？我现在转给你。” 男人还没开口，病房前忽然传来脚步声。 一个中年人快步走进门，进门问道：“先生，手续已经办好了，我们现在走吗？” 霍江月颔首，看向顾朝，目光在他脸上顿了顿，说道：“不用，举手之劳。” 这个年纪因为太过劳累晕倒，想来日子过得不太好，这点医药费对于他来说九牛一毛都够不上，就当是日行一善吧。 正好会议已经结束，霍江月关了电脑，起身准备离开。 顾朝有些意外，眼前的人看起来并不像一个很有善心的好人，不是贬义，只是单纯的字面意思。 不管怎么说，他明显耽误了人家工作，还让人家垫付医药费，顾朝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在男人路过他身边时，眼疾手快地拉住了男人的西装下摆。 霍江月投以问询的目光。 顾朝动了动唇，忽然想起这样的人确实不缺他那点医药费，话到嘴边，莫名改口道：“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等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 司机眼神诡异，视线定格在顾朝脸上，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不仅明晃晃的碰瓷，还盯上了他的老板。 套路这么明显，这人难道看不出他老板最是冷漠无…… “霍江月。” 司机：？？？ 司机惊讶时，霍江月并不是觉得有什么，他只是随口一说，安抚这个看起来比较腼腆的年轻人，反正今天之后，他们不会再有交集。 顾朝结结实实愣住了。 这个名字就像一把钥匙，唤醒了他刚刚做的梦的记忆。 第82章 小白脸的职业素养2 梦中是围绕着两个男人虐身虐心的故事, 其中站在上方的是封式集团的掌舵人封耀，另一人顾朝无比熟悉，是他暗恋的学长, 也是他的老板——宁和冬。 故事中，宁和冬签约了一家黑心小公司, 因为演戏赚得多, 只会唱跳的他被迫开始当演员，好在身边有一位对演戏非常有天赋的学弟。 他帮了学弟一个大忙，出钱帮学弟突发重疾的妹妹进行手术，之后拜托学弟教他演戏, 日子也算是不温不火地过下去, 只等小公司合同到期跳槽。 但没等到合同到期, 黑心公司想要榨干他最后一点价值，宁和冬在一场酒会上被经纪人下药, 送去一位商界大鳄的床, 讨好那位大佬。 宁和冬不愿意，趁经纪人没注意, 跑出房间，误打误撞跑到了封耀的休息室，和封耀一夜春宵。 二人由此产生交集，宁和冬爱上封耀, 封耀却看不上他，展开了一系列虐身虐心的情节。直到宁和冬心如死灰, 为了气封耀，决定同意一直默默陪伴他的学弟, 也就是顾朝的告白。 封耀这才恍然发现自己其实爱上了宁和冬，出□□厉风行地打压顾朝, 让顾朝知难而退，却导致得知哥哥境况的妹妹病情加重。 顾朝没见到妹妹的最后一面。 他原以为这一切只是一场极为真实的梦，但顾朝听见了霍江月的名字。 霍江月，故事中宁和冬签约的黑心公司，意图讨好的商界大佬。 顾朝心底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声调微扬，眼眸微微睁大，问道：“你是天辉集团的霍江月？” 霍江月看着不知为何忽然僵住的年轻人，并不意外顾朝知道他的名字，天辉集团是家族性集团，少说也有百年历史，涉及的产业也多，是实打实的庞然大物。 他颔首。 顾朝盯着霍江月几秒。 故事里关于霍江月笔墨不多，但解释了黑心公司之所以敢那样干，正是因为他们的老板无意中打听到霍江月和霍家老太爷闹了矛盾，因为霍江月三十岁了还清心寡欲，老太爷生怕霍江月孤独终老，和工作过一辈子，从而着急上火，生了场小病。 老人家年事已高，这一病就病倒了，霍江月为了安老人家的心，起了找对象的心思。 他喜欢男性这事在圈内不是什么秘密，黑心公司的老板心思顿时就活泛起来，把公司最好看的宁和冬送到了霍江月的床上，意图结交。 这件事当然泡了汤，霍江月根本不知道有人往他床上送了人，后来封耀翻起旧账，封氏集团跟天辉集团实力半斤八两，他不好动霍江月，便直接把那黑心公司搞垮泄愤。 飘远的思绪回笼，顾朝对上男人漆黑深邃的眼。 霍江月的目光移开，落在他扯着人衣摆的手上。 顾朝手指微动，松开手，脑海中思绪纷杂，略有些不在状态地低声道：“抱歉。” 霍江月看了顾朝几眼，自从这个年轻人知道他的名字后，心情急转直下，肉眼可见的低落。 打掌管集团以来，对霍江月投怀送抱的人如过江之鲫，碰瓷的也不是没有，只是他通常不予理会，一律让梁特助处理。 这还是第一次见不高兴的。 难道是以退为进？ 霍江月眉心动了动，恰在此时，手机进来一通电话。 霍江月低头看了眼，蹙了下眉，给司机打了个手势，扔下一句“好好休息”，一边接通电话，长腿迈出，大步出了病房。 “老爷子”“生气”“病倒”几个词汇循着风，飘入顾朝耳朵。 顾朝手指收紧，琉璃石般的浅茶色眼眸涌上暗流。 难道那个梦是真的？ 顾朝摇了摇头，这么玄幻的事，可能只是巧合？ 他暂时抛开这些事，掏出手机，一眼就看见宁和冬几个未接来电，顾朝顿了一秒，划开屏幕，先给妹妹打了个电话。 “哥？怎么了？” 现在才上午九点多，妹妹顾夕接电话时声音朦胧，显然还没睡醒就被他打扰了。 梦中遗留的滔天恨意还在胸膛翻滚，顾朝紧绷的脊背缓缓放松，说起老话，嗓音带着笑，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没什么，刚开春，盖好被子，不要着凉，过两天哥哥再过来看你。” 他头上的小伤口要让顾夕看见，肯定又是一顿长篇大论，还是好了再去见她吧。 顾夕知道哥哥很忙，没有怀疑，乖巧地应了一声。 又说了几句，顾朝挂断电话，盯着宁和冬发来的消息。 父母在他十八岁时车祸身亡，他和顾夕相依为命，跟宁和冬就是在大学时期打工时认识。 那时候他只把宁和冬当认识的学长，后来顾夕出事，宁和冬主动帮忙，态度很好，还自掏腰包帮他垫付了剩下的几万块钱手术费用，他便是那时候对这位雪中送炭的温柔学长产生了好感。 之后宁和冬拜托他教他演戏，工资抵消垫付的手术费，顾朝自然不遗余力帮忙，但天赋流总是不太会教人。 宁和冬就提出了建议，一起去剧组，表面上顾朝是他的御用替身演员，实则每天顾朝研究完宁和冬明天要拍的戏，就去宁和冬的房间，演给宁和冬看，演到他会为止。 赵导说得没错，他就像宁和冬的影子。 顾朝当了影子一年，从大学到毕业，陪宁和冬拍了两部电视剧，一部电影，原本他应该是甘之如饴的，谁让宁和冬帮了他的大忙，谁让他喜欢宁和冬。 但现在，顾朝不想当这个影子了，也不想喜欢宁和冬了。 不只是因为那场真实得不可思议的梦，他只是忽然觉得，何必呢？ 他陪宁和冬一年，宁和冬难道看不出他喜欢他？但是宁和冬从来没 有给过回应，甚至默认他只是个影子，对他的态度虽然温和，但其实就是漠然。 一边要给宁和冬当替身演员，教他拍戏，一边因为妹妹要长期住院，顾朝同时还要做兼职赚钱，整整一年，他像个不知疲惫的陀螺，现在累晕的这一次，倒是像当头棒喝，敲醒了他。 如果他累出了事，躺在医院的妹妹怎么办？ 顾朝面无表情地拨打了宁和冬的电话。 那边似乎一直在等着他，电话一拨出就接通了。 “顾朝，你刚刚怎么没接电话？是顾夕有什么事吗？”宁和冬咳了两声，他昨天发低烧，今早才好一些，因为明天有戏，这才叫顾朝过去给他讲戏，只是没想到顾朝回了条消息就不见人影了。 要是往常，宁和冬咳了两声，顾朝肯定会关切地询问关心。 但现在没有。 顾朝的语气平淡无波，直接无视了宁和冬的咳嗽，清朗的嗓音透过电流，带着别样的好听，“宁哥，我要辞职。” 这一句不亚于晴天霹雳，直接把宁和冬给劈愣了。 他换了个手拿手机，稳定心神，改了个亲密的称呼，试探地问道：“小朝，为什么突然这么说？赵导说你不小心砸伤了头，是因为受伤心情不好吗？你要是不开心，今天就放假一天，我自己研究剧本，没关系的。” 平常善解人意的话，顾朝听起来却总觉得有几分不舒服，他皱了下眉，语气没有异常，说道：“不是，就是想辞职，学长，我当了你的替身演员一年，工资应该还清了那六万块钱，我……” 宁和冬听出顾朝语气里的认真，忍不住打断顾朝的话，说：“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到，你早就还清了，小朝，不要辞职好不好？我这部剧还没拍完，我一个人肯定不行的，你帮帮我，我之前也帮了你呀。” 他深吸一口气，温柔地说道：“我知道了，你想要钱是吧？这样，从这个月开始，我每个月给你开八千？应该够顾夕的住院费用？不够的话还能再商量。” 顾朝的神色骤然冷淡了下去，拿着手机的手攥紧，淡青色的脉络凸起，昭示着主人不虞的心情。 他本来打算帮宁和冬拍完这部剧再走，只是想提前告知宁和冬他想辞职的消息，给宁和冬机会去找别人学习，或者好好钻研演戏。 但现在看来，不用了。 “宁和冬，我很谢谢你当初的帮忙，但是我不分昼夜地给你讲戏、当你的替身演员，帮你拿了几个提名，怎么也还清了这份情，就这样，你去找别人吧。” 不等宁和冬反应过来，顾朝挂断了电话。 胸膛里的愤怒还没消下去，顾朝调节呼吸，他好像第一天认识宁和冬这个人，他怎么会喜欢上宁和冬？ 顾朝懊恼地低眉，见宁和冬打电话过来还想说，他眼不见心不烦地把人拉黑。 另一头，发现电话被拉黑，宁和冬脸色变幻来变幻去，本就生了病，这下子心慌气短，险些晕过去。 他咳嗽了两声，不死心地给顾朝发消息，却发现不仅手机号被拉黑了，联系方式也被拉黑了。 宁和冬：…… 与之相对，顾朝一身轻松，就像卸下了一份压在肩头的重担。 他半躺在病床上，望着窗外生机勃勃长出嫩芽的树，眯了眯眼，露出一个耀眼的笑容，左侧的小梨涡同样朝气蓬勃。 原来顾朝当宁和冬的替身演员，因为宁和冬随时可能会叫他去学戏，所以不能离宁和冬太远，他只能在影视城其他剧组接几个跑龙套的活，或者去附近找点兼职干，累得不行，工资还低。 但现在辞职就不一样了，不用再考虑别人，不用当别人的影子，赚更多钱的同时，还能享受最喜欢的演戏。 顾朝知道自己天赋不错，大制作或者男主男配什么的他没有背景演不了，但一些小网剧里的小角色还是绰绰有余，毕竟也是中影毕业的，他刚毕业不到一年，还是应届生呢。 顾朝拿着手机看朋友圈，想找找看有没有剧组招人。 他很早就有攒人脉的意识，性格好有天赋，这几年积攒下不少圈子里人的联系方式。 这一找，还真让他找到了。 是一个跑龙套认识的副导演发的，一部仙侠小网剧，招男三，人设是白切黑的小师弟，如果演得好，比男二还出彩。 就算是网剧，男三可比跑龙套的群众演员工资多多了。 顾朝摸了下自己的脸，虽然他有信心什么都能演好，但人设跟脸贴合是试镜的加分项，毕竟脸是先入为主的印象。 打定主意，顾朝联系副导演，报了名，得到试镜地址和时间，满意地订好闹钟。 霍江月给他办理的是单人病房，顾朝这几天都没睡好，昨天晚上照顾宁和冬小半宿，早上天没亮起来拍戏，他确实很累，于是放下手机，在心底感恩了一番霍江月，躺下睡觉补眠。 …… 两天后，顾朝抵达试镜现场。 副导演说得地址在一家四星级酒店，顾朝到时，现场人山人海，热闹嘈杂，完全不像一场小网剧的试镜会。 他张望了下，看见了许多眼熟的二三线演员，甚至大牌演员也看见了两个，身边跟着经纪人，和他们说着话。 顾朝有些疑惑，低头翻找副导演的聊天框。 他没有走错啊？ 顾朝百思不得其解，挤入汹涌的人潮，挑了一个正在整理着装看起来很好说话的女生，扬起灿烂的招牌笑容，问道：“你好，请问这里是《霸道师尊爱上我》试镜会吗？” 女生一眨眼就对上一张帅气逼人的脸，她晃了下神，闻言表情奇怪，忍不住笑了一会儿，说道：“帅哥，你走错了吧？这里是杨思文导演的《回溯》剧组试镜会。” 顾朝愣了一下，杨导的《回溯》他当然听过，《回溯》是大ip，杨导是剧剧拿奖的名导，当初决定要拍，这个名字还在热搜上挂了几天。 他再度低头看了眼聊天框，疑惑地发去消息：【钱导，我到了，但是这里只有《回溯》的试镜会？】 没多久，钱导的消息急急忙忙地弹了出来：【是小顾啊！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忘了通知你，试镜会取消了，有几个投资人推荐的人选，主要演员都敲定了……】 后面的内容顾朝没有仔细看，无非是安抚的内容，他回了个好的，关了手机。 酒店人多，他旁边的女生距离近，一眼就看见了屏幕上的内容，看着顾朝的眼神有几分同情。 又是一个被带资进组迫害的可怜人。 她想了想，说道：“你来都来了，不如试试《回溯》？试镜还没开始，你现在去填个报名表还来得及，虽然男主男配肯定跟你无缘，但是杨导的戏，能演个小角色都是赚了。” 女生安慰道：“杨导不喜欢带资进组的演员，你试镜上了绝对不会把你挤掉。” 顾朝也是这样的打算，他等了两天，不能白来一趟。 顾朝抬头看了看人最多的地方，转头朝女生笑了笑，说道：“谢谢。” 他抬步往前挤，没有留意到身后女生微微一愣，旋即露出的可惜表情。 《回溯》 是一个大制作电影，男女主是一对恋人，讲述的是他们遭遇意外，女主身亡，男主痛不欲生，颓废了一段时间，后来偶然和死神做了交易，拥有了扭转时间的能力。 他想拯救爱人，于是一次次回转时间，一次次失败，眼睁睁看着心爱的恋人再次死在面前，又一次次在女主死亡后马不停蹄地再次回转时间，再次拯救失败…… 数不清的失败后，男主慢慢从阳光开朗堕落成阴郁厌世，最终精神徘徊在崩溃的边缘。 最后才发现，原来当初死的不是女主，而是他。 女主先和死神做了交易，用自己的命换了他的命。 这一场场扭转时间，只是女主拜托死神留下的精神骗局，从来就没有什么回转时间。 她以为男主几次之后就会放弃，回归原来的生活，随着时间流逝忘了她，却没想到男主一直在尝试拯救她。 在女生看来，顾朝的外形很适合男主的前期，那对恋人本身就是御姐跟奶狗的组合，顾朝百分百贴合，只是光外形不能左右什么，重要的是要有实力才行。 …… 顾朝去前方拿了报名表，履历上只写了自己跑龙套的角色，没有提宁和冬一个字。 提交了报名表，拿了号码牌，顾朝挑了个人少的地方过去，站定后开始百度《回溯》。 他每天忙得团团转，知道《回溯》还是因为在热搜挂了几天，偶然看见过一回，因为记忆力好记下来了，稍微具体的情节就不清楚了。 现在一看，才发现《回溯》是由著名作家的一部短篇小说改编，顾朝点开小说，屏蔽耳边嘈杂的声响，仔细开始研究。 试镜会一办就是小半天。 顾朝把小说看完了，号码牌才叫到五十六号。 顾朝看了眼手里的六十七号，还有一段时间，他闭目在脑海中演练自己想选的小角色，那个角色戏份不多，没多久就模拟完了。 “六十号！” 顾朝看了眼叫号的人，低下头，他有点无聊，打算演练一下男主的戏份。 他对男主这个角色很感兴趣，一滴一滴积攒起来的绝望，导致一点一点的崩溃，需要在细微处下功夫，不能太过突兀，要经得起观众们反复观看的考究。 就像小水洼慢慢变成大江大河，要让观众顺其自然地接受男主的变化，直到最后的高-潮部分，才恍然发现，绝望如潮水，淹没了这个人。 曾经的阳光开朗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已然分不清。 顾朝在脑中演练到一半，忽然肩膀被匆匆而过的人撞了一下。 “抱歉。”一道男声响起。 顾朝睁开眼，没放在心上，朝这位男士礼貌地笑了笑，注意到对方的停顿，疑惑地眨了眨眼：“怎么了？” 程轻的目光定格在顾朝脸上梭巡一圈，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没什么，你是来试镜的吗？你想试哪个角色？” 顾朝说了想试的小角色，程轻笑了下，问道：“我看你的外形很符合男主，怎么不试试男主？杨导不看名气选人，看实力选人，也许你有机会被选上。” “一步步来吧。”顾朝笑容腼腆，他倒是想啊，但是试镜成功的几率太小了，这么多流量演员和前辈，他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龙套演员，试镜不成功他就只能滚蛋了，还不如稳妥点，选个小角色。 程轻没有多说，匆匆进了试镜室。 顾朝收回有些好奇的目光，闭目继续演练。 不知过了多久。 “六十七号！” 顾朝睁开眼，步履从容地进了试镜室。 第83章 小白脸的职业素养3 试镜室内坐了好几个人, 表情皆带着几分疲惫，最中间坐着杨思文导演，眉心印着深深的刻痕, 烦躁显而易见。 “六十七号顾朝，二十一岁, 中影毕业, 试镜肖成是吧？”有人看了下手中的报名表。 顾朝只快速扫了一圈，发现出声的人正是在场外撞到他的男人，桌前的牌子写着编剧程轻两个字。 顾朝收回微讶的神色，带着礼貌的笑容, 点了下头, “对。” “开始吧。” 旁边有人上前, 把一页薄薄的纸张递给顾朝。 顾朝看了看，在空出的场地上开始表演。 这个小角色没什么难度, 是灾难时被波及到的一员, 演出濒死的恐惧就行。 两分钟不到，顾朝就演完了。 他收起脸上的表情, 表面镇定自若，实则心微微提起。 这是他第一次参加试镜会，还是杨导这样的大导演，虽然对自己有足够的自信, 但仍然有一点必不可免的紧张。 试镜室内一时无人说话，程轻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顾朝, 制片人和副导演互相对视，杨导微微坐直身体。 在顾朝想开口询问时, 程轻和杨导说了什么，杨导忽然说道：“你再试试这一幕。” “好的。”顾朝上前, 接过杨导递出的纸张，低头看了看，惊讶地发现杨导给出的是男主第一次拯救女主失败时的一幕。 这是一个机会，顾朝立即会意。 拿着剧本的手微收，顾朝深呼吸两下，平复下激荡的心情，闭上了眼。 这一幕他在场外时模拟过，只是没有剧本，全靠自行推断场景，因此他得再模拟一遍。 …… 从试镜会出来，场外的人随着时间流逝少了一半。 顾朝走到酒店外，眯眼看了看阳光，终是没有忍住，露出大而灿烂的笑容。 杨导选人是出了名的靠实力说话，看试镜完他们的反应，顾朝有七/八分把握拿下《回溯》的男主。如果真的成功，起码一年都不用愁顾夕的治疗和住院费用。 顾朝弯了弯浅茶色的眼眸，打算买一点顾夕最喜欢吃的零食，去医院告诉顾夕这个好消息。 他答应了顾夕今天去看她。 顾朝脚步轻快地离开了酒店门口，没有留意到不远处停着的一辆豪车内，有人落在他脸上的视线。 青年的身影逐渐消失，霍江月收回目光，若有所思。 这么开心？是有什么好事吗？ 须臾，刚进酒店的梁特助出来，回到车内，斟酌地说道：“霍总，程少说霍家跟他无关，他不会回去见老家主。” 霍江月的表情冷淡下去，周身的气势有一刹那沉冷，他阖上眼，语气淡淡，“开车，去公司。” 梁特助擦了擦冷汗，忙不迭地应声：“好的。” …… 顾朝到病房时，顾夕正靠在床头拿着平板看电视，见到哥哥，立刻把手里的平板放下，露出惊喜的笑容，喊道：“哥！” 顾朝提着水果和少部分零食进门，笑着说道：“精神看起来不错。” 顾夕嘿嘿一笑，眼巴巴地看着顾朝，等着顾朝给她说这几天遇见的事。 顾朝洗了个苹果，坐下拿小刀削皮，一边和顾夕说话，放下一个炸弹：“我从宁和冬那里辞职了。” “啊？”顾夕满脸震惊，她看得出她的哥哥对那位恩人很有好感，怎么会突然辞职？ 旋即，顾夕敏锐地察觉到顾朝喊宁和冬的称呼变了，从以前的宁哥，到现在的全名，她问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顾朝摇头，没有多提，把打算专心拍戏的想法告诉顾夕，又说道：“我刚刚去试镜了杨导的《回溯》，杨导看起来还算满意，也许有机会被选上。” “哇！哥好厉害！是《回溯》哎，不过哥肯定能选上。”顾夕忍不住坐起来一点，惊喜又自豪地说道：“其实我早就觉得哥哥你很有拍戏的天赋，给宁和冬当替身演员太屈才了，你能想通辞职，我一百万个支持！” 顾朝忍不住笑了笑，看着小姑娘圆溜溜的光滑脑袋，眼眸微暗。 他的妹妹比他小三岁，今年才十八，本来打算跟他一样考中影，一年前突然诊断出脑瘤，手术不算成功，身体越来越差，到现在只能卧床静养。 或许是不想拖累他，顾夕甚至有过轻生的想法，被他发现 后，他严厉批评了她。 不知道是不是那句她要是跳楼，他也去跳的恐吓起了效果，自那以后，顾夕就每天一副阳光开朗，万事不挂心的态度，再也没有过不好的想法，只要求顾朝不许每天来看她，要做自己喜欢的事，隔段时间来看她的时候把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告诉她。 有时候顾朝支撑不下去时，顾夕很轻松地就能察觉到他的情绪，反过来安慰他，让他能重整旗鼓，继续努力。 他的妹妹就像一轮小太阳，每回从医院回去，顾朝都感觉身上充满了暖洋洋的力量。 这次也不例外。 从医院回到狭小的出租屋，顾朝放松地躺在床上，距离下一个兼职还有两个小时，他可以再休息一会儿。 如果这次试镜成功，有《回溯》当跳板，以后都不用再做兼职了。 顾朝勾了勾唇，感觉这几天自己的运气好了很多，麻木的生活一下子鲜活起来，刚刚去医院，听说妹妹的病情都好转了一点。 好像是遇见霍江月开始的？ 顾朝眨了眨眼，想起霍江月接得那通电话，从床上翻了个身，掏出手机百度霍家的近况。 可惜的是，网上没有一点关于霍家老太爷的消息，也是，像霍家这种庞然大物，想压下消息轻而易举。 顾朝随便点了点，点进了一篇关于霍江月的报道，上面一长串的履历和在商界的成就简直震惊了他的眼，怪不得梦中的主角封耀都不敢动霍江月。 顾朝捧着手机，把霍江月的生平当龙傲天小说看，看得津津有味。 不知不觉闹钟响了，顾朝正看到霍江月怎么力挽狂澜，拯救了一个快要倒闭的分公司，他意犹未尽地关了手机，收拾了一下出了门。 顾朝接的兼职在一家高档餐厅，今天是情人节，餐厅搞情侣活动，人手不够，便招了几个日结的兼职生。 正是中午用餐的时候，餐厅内到处是情侣。 顾朝穿着服务生的统一套装，一袭清爽的白衬衫，下-身是黑色的西装裤。 他唇角扬着公式化的笑容，服务着每一位进来的顾客。 在看见眼熟的人进来时，顾朝微微怔了怔。 “霍先生。”顾朝扫了一眼霍江月身边精心打扮心神不定的青年，笑容不变，心中了然。 估计霍江月今天是来相亲的。 “是你？”霍江月只惊讶了一瞬，审视地看了眼顾朝。 一天碰见两次，加上前两天碰瓷那次，一共三次，这么凑巧？ 是有心，还是无意？ 旋即，霍江月神情恢复平常，面上没什么情绪。 他身边的青年立刻问道：“你们认识？” 霍江月还未说话，顾朝先笑着说道：“只是见过一次，客人请。” 顾朝可不想被人误会，耽误了霍江月的相亲。 虽然如梦中发展的话，霍江月的相亲绝无可能成功，他是个挑剔的人，原剧情里答应霍老家主去相亲已经是勉强，最后直到霍老家主过世，故事结束，霍江月依然独身一人。 不过顾朝还没确认梦的真实性，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闻言，霍江月身边的青年明显松了口气，霍江月神色不变，淡淡瞥了眼顾朝。 顾朝没有察觉他的目光，引着两人去预约的包厢，等他们点完餐，便迅速退了出去。 捧着菜单，顾朝想了想，贴心地加了一份情侣专属活动套餐，就当是回报霍江月替他付的医药费吧。 …… 仅仅交谈了几句，霍江月便没了兴致。 这次的相亲是老爷子一手策划，他原本不愿来，老爷子却一副不同意就吐血给他看的样子。 现在来了，果然一点意思也没有。 对面的青年察觉他的意兴阑珊，兴奋的声音慢慢小了。 霍江月垂眸望着桌上的鲜花，心头不合时宜地闪过方才那道身影。 不是才晕倒过吗？为什么不好好休息？上午在酒店，中午在餐厅，这么拼命，身体撑得住吗？ 想着，霍江月出了神，连空气什么时候安静下来都没有注意。 直到包厢的门被敲响，面生的服务生推着餐车上菜。 菜品上齐，最中间突兀地多出一道玫瑰爱心餐品。 对面的青年愣了愣，下意识看了眼霍江月，抱着一点期待，疑惑地问道：“我们没点情侣套餐？是弄错了吗？” 服务生对了单子，摇头笑着说道：“没有错，这道已经付过钱了。” 霍江月抬眸，眉梢轻动，明白了。 估计是刚刚的年轻人擅作主张替他下的单。 这是什么意思？撮合他跟别人？ 方才顾朝在门口毫不犹豫澄清关系的画面闪过脑海，霍江月挑了下眉，蓦然轻笑了一声。 是他自作多情了。 …… 到了餐厅关门的点，顾朝领了日结的工资，惊讶地发现工资在原来的基础上翻了足足十倍。 他疑惑地看着领班，领班解释道：“里面有一部分是客人指明给你的小费。” “那位客人说，谢谢你送的东西，可惜没有机会吃上。” 顾朝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这位客人应该就是霍江月，没机会吃上又是什么意思？是相亲泡汤了吗？ 顾朝看了眼漆黑的天色，他给霍江月点完单就去忙别的了，之后就没有关注过他们，现在这么晚，人肯定走了，想还也还不了。 “谢谢。”顾朝谢了领班，正打算离开，领班突然想起什么，说道：“对了，他还提了一句，让你记得休息。” 顾朝笑了下，对霍江月的印象再度提升，没想到大佬不仅待人接物亲和，居然还记得他当初因为太累晕倒。 顾朝领了工资回家，想了想，决定明天放自己一天假。 试镜结果的短信在第二天上午抵达顾朝的手机，他难得睡了个懒觉，听见声音，拿起手机一看，高兴地眼眸弯起，浅茶色的眼眸映照着炽阳，耀耀生辉。 通过了！ 剧组让他今天下午去签合同，明天就进组，开始拍摄定妆照和围读剧本。 顾朝把这条短信截图发给顾夕，收到了妹妹的一箩筐的夸奖。 他干劲满满地关掉聊天框，搜了《回溯》的小说，继续开始研究。 这是顾朝第一次不是以替身的身份参与大制作，而且还是担任男主，他决不允许自己的表现不好，杨导选的人都是实力派，他不能拖后腿。 等下午，顾朝换上最好的衣服，去和剧组签了合同，意外的是，来和他签合同的人是程轻。除了编剧，程轻还是剧组的投资人之一。 拿到合同的那一刻，顾朝仔仔细细地看了很多遍。 他没有签约公司，更没有作品，但即便如此，合同上的薪水已经足够丰厚。 确定合同没有漏洞，顾朝郑重地签上名字。 程轻收起合同，笑容满面地伸出手：“好了，那么以后请多多指教，我的男主角。” 顾朝和他握了手，认真地感谢了一番：“谢谢程老师在试镜会上给了我一个机会。” 他那时候留意到了，是程轻跟杨导说了什么，才让杨导出声。 程轻没有否认，微微一笑，说道：“机会需要把握，是你自己把握住了这个机会。” 顾朝不喜欢欠人情，闻言笑着说道：“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我欠程老师一个人情，接下来的电影，我一定全力以赴。” 程轻笑容愈大，欣赏地看了眼顾朝，笑眯眯地说道：“我很期待。” “不过这个人情你现在就有机会还。”程轻想起什么，说道：“三天后的周六晚上你有时间吗？我要参加一场宴会，少一个男伴。” 顾朝眨了眨眼，几乎没有犹豫地点了头。 程轻戏谑道：“答应得这么快，不怕我卖了你？” “我相信程老师。”顾朝扬唇。 程轻笑了下，转而说道：“不过那场宴会对你也有好处，里面都是大人物，还有很多传媒公司的高层，你不是还没签约公司吗？我带你进去，剩下的你自己看着来。” 顾朝惊讶地看着程轻，眸光微闪，程轻对他好过了头，让他不得不多想。 或许是看穿他的想法，程轻有些意味深长，解释道：“只是觉得你很对我的眼缘，像我书中的男主，况且这些对我只是举手之劳，只是随便帮一帮，主要还是看你自己。” 顾朝点了下头，压下思绪。 如程轻所说，机会要自己把握。 送走程轻，顾朝拿着自己那份合同起身，在快到家时突然想起来，程轻所说的那场宴会，在时间上和梦中封耀跟宁和冬初遇的宴会完全吻合。 他脚步顿了下，有了主意。 正好，是个确认那一场梦到底是不是真实未来的机会。 …… 进了剧组后，顾朝搬到了酒店。 他鼓足了干劲，第一天拍的戏几乎一半能一条过。 向来严厉的杨导舒展眉头，难得夸了两句：“昨天程老师在围读会上就看出你对人物有深刻的见解，今天拍起来果然不错，继续保持。” 顾朝腼腆地笑了笑：“谢谢杨导。” 拍摄第一天，进度比想象中要快，杨导便让大家早点回去休息。 顾朝刚回酒店，程轻拿着一套黑色礼服来找他。 “换上这套衣服吧，是新的。” 顾朝想起答应的事，拿着衣服进房间，片刻后出来，“程老师，我好了。” 在门口等着的程轻挑眉，满意地看着清爽干净的青年，说道：“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换了身衣服，把我都比下去了。” 顾朝笑着说道：“程老师也很帅。” “是吗？你喜欢就好。”程轻开玩笑地说道。 顾朝没接话，这话有点暧昧了。 程轻见好就收，说道：“走吧。” 顾朝点头。 程轻长相确实不错，放在人群中绝对亮眼，只是眉眼有些阴柔，如果是更为大气深邃的眉眼，或许勉强能比上霍江月。 顾朝停顿了下，忍不住多看了程轻一眼。 以前怎么没发现，程轻长得跟霍江月有几分相似？ 程轻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顾朝摇头，扬唇一笑，将疑惑放在心底。 一个姓程一个姓霍，可能是巧合。 他们上了车，很快便到达举办宴会的酒店。 酒店人不少，人人衣着华贵，端着高脚杯，杯中酒水晃荡，脸上笑意盈盈，头顶华美的水晶灯照耀之下，颇有觥筹交错，纸醉金迷之感。 程轻和顾朝的到来短暂地引去了一波视线，不少人把好奇的目光落在顾朝这个生面孔上，有些人露出饶有兴趣看热闹的眼神。 顾朝留意到了他们的视线，唇角得体的笑容不变，心中却多了个心眼。 程轻对那些眼神视若无物，和顾朝呆了一会儿，不多时，轻轻碰了下顾朝，指了个方向，说道：“我还有事，那边是华夏传媒的老总，你自己看着来。” 顾朝点头，目送程轻离开，和不认识的人开始交谈。 他没有按照程轻的指引去接近那位老总，而是寻找着宁和冬的身影，打算看看会不会按照梦中的发展走。 顾朝还没找到宁和冬，被经纪人拉过来的宁和冬先看见了他。 “顾朝？”宁和冬眼睛一亮，连忙甩下经纪人，惊喜地走过来，“真的是你。” 顾朝脸上的笑容淡了点，问道：“有什么事吗？” 宁和冬走近他，看了看周围，见没什么关注这边，低声道：“顾朝，上次我太激动了，说错了话，你别生气。” 顾朝没有说话。 宁和冬眼神闪了闪，又说道：“是真的，你走之后我深刻地反省了自己的错误，我不应该那样说你，也不应该忽视你的付出，更不应该忘记你还要承担你妹妹的医药费，你这一年压力一定很大吧？我会补偿你的……” 宁和冬低声说了很多，顾朝很想转头就走，但在场人多，宁和冬到底帮了他一次，他没有拂宁和冬的面子，始终不发一言。 另一旁被撇下的经纪人看见二楼安插的人打手势，知道霍江月打算回房了，着急地不行，看着那边一直在交谈的两人，咬了咬牙，挥手叫侍者过来。 这头，顾朝和宁和冬还在继续交谈，确切地说是宁和冬在唱独角戏，顾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 宁和冬深吸一口气，使出杀手锏，说道：“你在我身边一年，我已经习惯了你的存在，这次我不会再忽视你，你回来好不好？” 他知道顾朝喜欢他，喜欢到当了他一年的影子，他这句话，无疑是在暗示顾朝，只要顾朝回来，他可以尝试考虑顾朝，和顾朝交往。 宁和冬以为顾朝会立马答应。 谁知向来和善的人没了笑意，顾朝脸色冷了下去，眼底满是失望，压低声音沉声道：“宁和冬，我真后悔当初喜欢你。” 果然如梦中所讲，宁和冬对待感情犹如儿戏，他可以用感情要求顾朝回去，帮他继续拍戏，自然也可以像梦中那样，为了气封耀，答应他的告白，然后眼睁睁看着封耀对付他。 顾朝胸膛起伏，随手拿过路过的侍者托盘中的酒，一饮而尽。 一直观察这边的经纪人差点摔了手里的酒杯。 一杯下去，顾朝很快冷静了，他看着宁和冬，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不会回去，我试镜上了杨导的《回溯》，拍摄起码几个月，你以后也不要来找我说这么没用的废话。” 顾朝扔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宁和冬瞳孔一缩，想到圈内传闻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拿下了《回溯》男主一角，难道是顾朝？！ 他攥紧拳头，一股说不清的郁愤涌上心头，宁和冬看着旁边正打算开口的侍者，拿起另一杯颜色暗红的葡萄酒，同样一饮而尽。 躲在暗处的经纪人松了口气，带着笑容快步上前。 …… 顾朝喝完就有点后悔了。 梦中宁和冬会中招就是喝了经纪人下了药的酒，虽然他没喝经纪人给宁和冬的酒，但是既然有人能下药，谁知道别的酒水里干不干净。 他思考了一会儿，看了看聚会里那些公司老总和高层，决定还是等《回溯》播出再签约公司，到时候有了作品，签的合同肯定比现在更好。 顾朝给程轻发了条消息，说自己喝醉了，先回去了。 程轻没有回复，应该在忙。 顾朝收起手机，正打算离开，余光瞥见经纪人和宁和冬的身影上了二楼。 在离开前，去看看？ 看看那个故事到底只是一个梦，还是真实的未来会发生的事。 除了还程轻的人情，这是他来这个聚会的最大目的之一。 顾朝在原地站了快一分钟，抬步跟上了。 他远远跟在宁和冬二人的后面，看着宁和冬突然一个踉跄，神智开始不清晰的时候，被露出欣喜表情的经纪人扶着去了一个房间。 顾朝心底发凉。 一切都和梦中一般无二。 不管是霍江月爷爷病倒，还是宁和冬中药。 那他的妹妹也会和梦中一样吗？ 顾朝的神色陡然变了，神情隐在阴影中，显出几分难以言喻的暗沉。 顾朝垂眸，先抛开那些想法，上前想打断经纪人的谋划。 不管那个被设计的人是不是宁和冬，看着人入火坑不是他的风格。 只是还没上前，身体倏然涌上一股无名火焰，压都压不住，刹那间点燃全身，眼前的场景开始模糊，阻碍了顾朝的动作。 顾朝扶着一旁的扶手，摸了下滚烫的脸颊，倒吸了一口气。 他也中药了？什么时候？ 那杯酒？ “又是你？” 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半个身体扶着栏杆的青年缓缓抬起眼，露出的眼眸被什么浸染，蓄满幽暗，如浓稠的夜，蕴藏看不见的危险。 霍江月讶异地看着和前几次完全不一样的顾朝，走过去将人扶起，问道：“你怎么了？” 顾朝没有说话。 意识到什么，霍江月用手摸了下顾朝的脸，触手果然一片滚烫。 霍江月眉头一皱，几乎笃定：“你被下药了。” 大手传递来干燥温润的触感，对难以忍耐的火-热燥意而言是最好的解药，被触碰到的脸颊一瞬间感知到沁人到喟叹的凉意，但下一刻，更加汹涌的热意席卷全身。 顾朝眼眸暗潮涌动，意识须臾之间土崩瓦解，他扣住霍江月要撤走的手，拽着人，将人抵在身后的墙壁上，急迫地循着本能，吻上眼前人的唇，寻求更多的解药。 霍江月瞳孔微缩，掩饰不住的错愕从眼底透出。 第84章 小白脸的职业素养4 霍江月微怔的这两秒, 齿关已经被青年撬开。 顾朝亲吻的技巧很生-涩，动作却凶猛野蛮，好像有一头隐藏的巨兽从牢笼中挣脱而出, 掌控了这具年轻有力的身体。 似乎不满意霍江月的愣神，顾朝重重咬了他一口。 唇上一痛, 霍江月轻“嘶”了一声, 被疼痛唤回心神。 他眉心微蹙，不用照镜子，绝对破皮了。 霍江月推顾朝的手微微用力，将人推开一些, 却见把他抵在墙壁上的青年幽暗的眸光带着某种兴奋的食欲, 被推开后再度靠近他, 炽热的呼吸扑洒在唇-齿间，舌尖缓慢舔-舐, 勾走他唇瓣上渗出的血珠, 宛如吞-吃什么甘美醴泉。 霍江月常年波澜不惊的表情泛起涟漪，险些被气笑了。 亏他还以为这年轻人是只乖巧礼貌的可怜小狗, 原来是头不容小觑有爪子的幼狼。 这次霍江月用了几分力气，彻底推开顾朝，长腿往前迈了两步，和顾朝拉开距离, 打算给梁特助打电话，让人把这头失去理智的小狼丢去医院。 手机还没掏出来, 被推开的人脚步晃悠两下，眼看就要踉跄着摔倒, 就这，眼睛还直勾勾盯着他。 霍江月：…… 霍江月停顿半秒, 还是伸了手，将人扶住。 他对勤奋刻苦的人向来欣赏，几次接触下来，知道眼前的年轻人本性纯良还有礼貌，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人摔个大马趴。 再说，这人看起来年纪还小，应该不到二十，算起来比他足足小了十岁，都能叫他叔了，现在是特殊情况，中了药迷了心窍才做出这种事，也不能怪人家。 霍江月脑中刚晃过这个念头，“纯良”的小朋友扶着他的肩膀抬起头，唇边倏然展露出一个堪称惊艳的灿烂笑容，颊边单侧的小梨涡宛如盛了一汪甜滋滋的蜜糖。 霍江月被甜得心神一晃，顾朝骤然出手，打开霍江月身后休息室的门，将人推入其中，顺手把门反锁。 “咔哒”一声响，敲在霍江月心头。 霍江月反应过来，无奈的神色褪去，俊朗的面庞逐渐冷硬，房间内的空气刹那间压抑下去。 霍江月眯了眯眼，看着顾朝，嗓音微沉：“你在骗我？”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哪里像站都站不稳的人？ 顾朝歪了下头，似乎不明白霍江月在说什么，浅茶色的眼眸氤氲着谷欠.色，目光炯炯地盯着霍江月的唇，看样子还想再来一次。 霍江月眉梢轻动，被那道灼然的眼神炙烤，唇上咬破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轻微的疼痛却挑-逗着他的神经，异样的感觉从心底深处蔓延。 “你……” 他想要开口，下一秒就被忍耐不住的狼崽子一下子扑到在床。 霍江月忍无可忍，攥着顾朝压制在他身上的手臂，制止顾朝再次不由分说地亲上来。 却没想到顾朝看起来白皙，手却意外摸到了一把精实有力的肌肉，霍江月掩下眼中的微诧，幽幽看着顾朝，冷飕飕地问道：“你还有意识吧？有就起来，去医院，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这个人在说什么？ 顾朝疑惑地眨了眨微圆的桃花眼，只从霍江月忽然冷淡下来的语气听出他不高兴了，想了想，朝霍江月灿然一笑，一口叼住了霍江月的喉结。 男人最脆弱敏-感的咽喉命脉被人衔住，霍江月喉咙一紧，呼吸滞住，眼底蓦然燃起了一团压抑了许久的火焰。 三番两次，这谁能忍下去？ 霍江月深吸一口气，扼住青年的下巴迫使他松嘴抬头。 话还没说出口，看着不明所以露出委屈表情的顾朝，霍江月冷峻的眉宇不知不觉软化几分，力道微松，嗓音低哑，确认般问道：“还记得我是谁吗？” 顾朝热得感觉自己快化了，他不满地看着几次三番阻止他追求清凉解药的男人。 视线对撞，顾朝看着男人定定看着他的暗色眼眸，混沌的意识勉勉强强抓到了一丝清醒，辨认出眼前的人，声音同样喑哑，夹杂着一丝郁闷：“……霍江月。” “嗯。”霍江月眉心舒展，大方地松手，任由青年重新压上来抱住他，低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顾朝。” 这几个问题耗光了顾朝最后的忍耐力，他感觉再拖下去他要炸了，不容置疑地按住霍江月，盯着身-下这个上了无数次报道、威严冷峻的男人。 似乎因为得到想要的回答，霍江月眼中漾开一点笑意，冷冽的眼眸只倒映出他一个人的身影，冷意软化，唇红如血，神色纵容地望着身上的人。 顾朝顿了顿，勾了勾唇，会意般扣着霍江月的后脑，再度亲了上去。 霍江月哼笑一声，不以为然，放任小朋友最后的嚣张，就当是补偿顾朝等会被压的那点委屈。 这个念头刚落下，雪上红梅被狼崽子重重咬了下，霍江月倒吸一口凉气。 单身三十年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撩-拨，霍江月直接翻身压-上。 然后被武力镇压，反压了回来。 霍江月：？ …… 别看小朋友现在这么嚣张，等会就会哭得狠了。 霍江月原本是这么想的。 但现在，霍江月绷着脸，周身冰冷的空气像是要把人冻死。 顾朝完全不受影响，埋头在霍江月肩窝，乐此不疲地留下一个个小印子，像是在玩一种新型盖章游戏，快乐到小梨涡一直挂在颊边。 到兴-起时，顾朝还会黏黏糊糊喊两声“霍叔叔”，到霍江月不配合时，就不高兴地皱着眉，委屈巴巴地喊“霍先生”。 叫了几回，喊得霍江月太阳穴突突直跳。 霍江月简直不忍抬头去看惨-不忍睹的地方，他闭了闭眼，眉宇间疲态尽显，低沉磁性的嗓音沙哑破-碎，带着几分不堪折-腾的恼意，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好了就起来！” 顾朝抱着亲爱的解药，一点也舍不得放手。 可他聪明地感知到了霍江月的怒火，为了之后的幸福，顾朝停下不怀好意的动作，眨巴着乌黑明亮的眼眸，拿出精湛的演技，任由自己憋得额角渗出汗意，眼睫濡湿，可怜巴巴地望着霍江月。 要是不知情的人见了，肯定以为霍江月把顾朝怎么了，只有霍江月知道，这小子哪里可怜了，分明就是伪装成柔弱奶狗的大尾巴狼！ 但霍江月哑了火。 他向来吃软不吃硬，更别提这事他最初也同意了，只是和预想中差别过大。 霍江月艰难地抬起满是痕-迹的手，捏了下鼻梁，垂下眼皮，默许了。 算了，做都做了，木已成舟，总要把药效给解了。 顾朝一下子就看出霍江月又心软了，他不动声色地翘了翘唇，怕过于敏锐的霍江月发现，一遍又一遍地小小啄-吻着男人的鼻尖和眉心，含-糊地说道：“马上就好了，霍叔叔不要生气好不好？很快的，我最喜欢霍叔叔了……” 亲吻温柔缱绻，顾朝没敢太用力，因为霍江月的嘴巴被他不小心亲破了两次，导致后者恼羞成怒，顾朝只好遗憾地避开那片形状姣好的唇瓣。 霍江月别过头，有些不习惯顾朝突如其来的温柔。 顾朝眼尖地发现霍江月的耳廓红了，他有些惊奇，要知道刚刚入时霍江月都只是不可置信，之后就能屈能伸地接受了，可没有羞涩的时候。 顾朝闷笑一声。 良久后，天色蒙蒙亮，顾朝心满意足地抱住霍江月，盯着胸前某个地方，自言自语地喃喃了一句：“要是再 大点就好了。” 霍江月：…… 霍江月的表情差点崩裂，没有当场发作都仰赖于这几年在修身养性，性格更加沉稳不少。 他沉了沉气，胸前还隐隐作痛，跟嘴唇一样，肯定破了，不过更疼的是另一个需要清理的地方。 霍江月看了眼抱着他安然入睡、摆明了对这些事毫无经验的青年，唇边溢出一抹叹息。 罢了，就让他睡吧。 霍江月决定自力更生。 从浴室出来，霍江月拖着疲惫不堪快要散架的身体躺上床，身边的青年似有所觉，动作熟练地捞住霍江月，往怀里一带，继续心满意足地睡觉。 霍江月幽幽望着青年的睡颜，吐出一口浊气。 他少有看人看走眼的时候，却没想到有朝一日，栽了个这么离谱的大坑，被一个小他十岁的小孩上了，还折腾成这个样子。 “小混蛋。” 霍江月没忍住，笑骂了一声，只是嗓子太哑，气势全无，到尾音，莫名缠绕着几分柔情。 他思索片刻，下了决定，拿过手机，给梁特助发了条消息。 …… 翌日一早，顾朝被闹钟吵醒了。 与往常不同，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格外神清气爽。 顾朝闭着眼，少见的有点不愿意起床，习惯性地往旁边一摸，却没摸到手机。 触手一片温-热，是人的体温。 顾朝一下子就醒了。 他猛然坐起身，昨晚的荒唐记忆慢慢浮现，什么“霍先生真好”“我最喜欢霍叔叔了”“马上就好”“如果能再大一点就更好了”，不等顾朝拒绝，记忆一股脑挤-进脑海，堪称最恐怖的噩梦。 男人，果然在床上什么都说得出来。 顾朝尴尬地头皮发麻，霍江月不会把他丢进海里喂鲨鱼吧？ 他屏住呼吸，僵硬地一点点转过头。 顾朝不断在心中祈祷，那是梦，就跟那次晕倒的梦一样，昨晚一定是梦。 “就醒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浓浓的倦意，顾朝木着脸，看着霍江月半坐起身，被子从身上滑落，露出胸膛一片让人脸-红心跳、密密麻麻的痕-迹。 霍江月揉了揉头疼的太阳穴，还有些没缓过来。 “你不会今天还有兼职吧？”霍江月睁开眼，挑眉问道。 顾朝看着面上没有恼怒之色的霍江月，心中的大石落下半边，张了张口，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说道：“没有兼职，我找到工作了。” 霍江月嗯了一声，神情有些欣慰。 他帮顾朝拿过去手机，又找到自己的手机，给梁特助发了条消息，让人把东西带上来。 顾朝关掉闹钟，趁霍江月在用手机，匆匆瞥了眼，发现昨晚程轻给他发了不少消息，问他要不要送。 顾朝回复完，余光瞥见底下惨不忍睹的衣服，悄悄吸了口气，又发了条消息过去，问程轻昨晚借给他的衣服多少钱，他会赔偿。 消息刚发过去，程轻秒回，似乎是嗅到了异样的气息，消息连珠炮一样发了过来。 【程老师：那套衣服本来就是送你的，不用赔偿。】 【程老师：但是我想问衣服怎么了？昨晚你没回消息，是出什么事了吗？】 【程老师：你难道还在酒店？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朝还没来得及看完消息，霍江月听见提示音，抬头问道：“你朋友？” “工作的同事。”顾朝回答完，关掉手机，视死如归地低下了头，诚恳道歉：“霍先生，昨晚真的很抱歉，我不小心中了药，那些话都不是发自……” 霍江月不知从哪掏出一叠纸，放在顾朝面前。 纸的最上方有几个特别显眼的加粗字体：情侣合约。 顾朝还没说完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什么情况？ “你看看，合约写得比较匆忙，如果有不满意的地方，我们再商量。”霍江月语气平静，说道：“我正好需要一个男友。” 顾朝低头，看着摆在眼前的合约，一瞬间了然。 上头写的什么情侣合约，但其实就是假扮情侣的包养合同吧？ 顾朝记得，故事中霍江月就因为霍家老爷子起了谈恋爱的心思，应该是昨晚正好跟他有了一夜，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他当假男友。 合同给出的条件还挺优渥，一个月给他一百万的高薪，其中还包括一栋别墅，只要顾朝同意，立马过户给顾朝。 但除了这些，顾朝知道，当霍江月明面上的男友，虽然是假的，也有数不清的好处，毕竟这可是霍江月。 可惜，就算他们发生了关系，顾朝也不打算卖-身，他相信他的生活会越来越好，他不需要签这份合同。 更何况顾朝打算进演艺圈，全心全意努力工作，并不打算这个时候谈恋爱。 “霍先生这是打算包养我吗？”顾朝逐渐冷静了下来，笑着说道：“其实不用，我现在找到了一份很好的工作，我们可以当昨夜什么都没发生。” 包养？ 什么包养？霍江月还没理清，就听见顾朝后面的话，刚刚还平淡无波的表情瞬间沉了几分，眉头紧锁，抬起凄惨的手臂，声调微抬，问他：“你让我当什么都没发生？” 顾朝：“……” 昨夜该死的记忆再度席卷而来，他脸一红，无言以对，恨不得拍死昨晚的自己。 但其实……如果不是情况不对，昨夜他对霍江月挺有好感的，可惜了，他们中间隔着天差地别的地位权利，霍江月也看不上他，只是想让他当假男友挡箭牌。 顾朝收敛心底隐隐的遗憾，尝试挣扎，委婉地再次拒绝：“是这样的，霍先生，我签约了一部电影男主角，正在进行拍摄，这几年打算努力拼搏，没有公布恋情的想法……” 谈过那么多合同，霍江月很快就懂了。 业界最出名的两大巨头之一的传媒公司便在天辉集团旗下，霍江月自然明白对于没有站稳脚跟的明星来说，公布恋情有多不明智，更何况看顾朝的样子，应该是刚刚进圈子。 但一想到要谈地下恋情，他有些烦躁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平静。 霍江月承诺道：“我向你保证，没有经过你的同意，你和我的关系不会流传出去，最多跟霍家有关系的人会知道，上面再加一条，我会捧红你，我说到做到。” 顾朝面露迟疑。 “还是说……”霍江月眯着眼，打断他的话，幽幽问道：“你想吃干抹净不负责？” 顾朝：？！ 第85章 小白脸的职业素养5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 顾朝还能说什么？ 他负责, 他签，他签还不行吗？ 顾朝再次产生倒转时光去把昨天鬼迷心窍、胆大包天的自己埋进地底的想法，安慰自己反正吃亏的不是他, 扬起营业性的笑容，说道：“霍先生说笑了, 我签。” 霍江月这才满意, 问道：“你再看看还有没有哪里需要修改？我让人拟个新合约。” 顾朝低头看了看，严格来说，这份合同作为包养合同来说漏洞百出，除了需要履行情侣义务这一笼统的条件, 对他没有任何别的要求, 不仅没有限制他的自由和言论, 居然连期限都没有规定。 顾朝看了眼霍江月，明白了。 估计不确定霍家老爷子什么时候好, 等老爷子身体好了, 不催婚了，霍江月正好可以解除合约, 营造出分手的假象。 反正这合约说到底其实没有法律效应，什么时候解除还不是霍江月说了算？ 这算盘打得真好，顾朝暗自点头，不愧是混商界的男人。 “没有了, 谢谢霍先生。”顾朝笑着说道：“不用换新合同，现在这份就可以。” 反正换不换合同, 对于霍江月这种级别的大佬来说没有区别。 顾朝低下头，用霍江月放在合同上的笔签了字, 没有留意到霍江月微蹙的眉头。 霍江月扫了顾朝一眼，青年表面上笑意盈盈, 实则笑意没达眼底，连那个小梨涡都没有露出来。 他有些不明白，顾朝既然同意了他给出的条件，那应该是还算满意的，态度为什么这般疏离？ 或许是因为还没有感情基础？ 还是年轻人不喜欢这么直白的用利益表白的方式，更喜欢所谓华而不实的浪漫表白？ 霍江月若有所思地蹙眉，揉了揉开始抽疼的太阳穴。 他本来就有头疼的老毛病，昨晚还折腾了一宿，清晨才睡下，又被顾朝的闹钟吵醒，现在脑袋昏昏沉沉，急需休息。 “签好了。”顾朝把合同递给霍江月，注意到霍江月的动作，疑惑地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对上顾朝不掩饰的关心，霍江月顿了顿，大脑的疼痛忽然减弱不少，语调低沉，放缓了语气，说道：“没有。” 他慢条斯理地接过顾朝签好递过来的合约，把清早让人送过来的衣服递过去，淡淡道：“地上的衣服穿不了了，去换一身吧。” 话音刚落，顾朝脸一红，默默接下，“谢谢。” 紧接着，顾朝又说道：“我先去洗漱。” 他感觉再呆下去死去的回忆又会来攻击他，于是飞也似得起身，拿着衣服窜进了浴室。 霍江月准备的一套衣服是时下年轻人里最流行的大牌款式，米色的高领毛衣看起来温柔又阳光。 因为等会有拍摄，顾朝着重检查了一下会裸-露出来的部分，意外发现只有肩头有一处微深的印子，像是不堪重负才抓出来的，其余地方干干净净，和外面满身红梅的霍江月形成鲜明对比。 顾朝抚了一下肩膀上的印子，几乎能想象出昨晚恼羞成怒的霍叔叔，忍不住低笑了一声，余光瞥见镜子里神色颇为愉悦的青年，很快收敛笑容。 他冲了个澡，在浴室呆了小半天才重新恢复镇定，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全部删除。 顾朝出来时，霍江月已经换好衣服，房间内还多出了一个人。 梁特助提着早餐放在桌上，看见顾朝，快速扫了一眼这位拿下霍总的勇士，恭恭敬敬地问好：“顾先生，我是霍总的助理，姓梁。” 天知道他昨天接到霍总的消息时有多震惊！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才确认真的是霍总本人，在询问他如何跟见面不过三次的人确认关系。 这可是向来对恋爱一点兴趣都没有，清心寡欲了三十年，老家主费尽心思牵红线，硬是把红线全扯烂了的霍总啊！ 居然有一天也会老树开花，还想跟只见过三次面、小了十岁的年轻人确认恋爱关系。 梁特助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年轻人相当佩服，旋即开始发愁，他也单身了三十多年，对恋爱问题一窍不通，但霍总问得问题，以揣摩老板心思过活的他能回答不知道吗？ 梁特助只能以己度人，告诉霍总，不管是什么年纪的人，男人还是女人，最爱的还是钱。只要告诉对方同意之后能得到什么，别管有没有感情基础，大部分人几乎都会选择试一试，同意表白。 更别提对方到处做兼职，累到晕倒，生活肯定有压力，这雪中送炭可比什么甜言蜜语的表白好多了！ 总得来说，利益动人心。 经营一家集团的霍江月最清楚这一点，他思考了许久，觉得很有道理，这个方式也相当符合他的行事风格，当即让人起草了一张郑重的情侣合约书。 只是顾朝看起来不太喜欢。 霍江月凝视着顾朝，微垂眼帘，表面平静地说道：“吃了早餐再去上班吧。” “梁助理。”顾朝礼貌地朝梁特助点了下头，闻言看了眼手机时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不用了，我快来不及了，等会九点还有拍摄。” 霍江月微微拧眉。 梁特助看了眼霍江月，揣摩着霍江月的心思，适时开口：“顾先生是演员吗？您是要去哪个影视城？” 顾朝说了地址。 梁特助笑着说道：“那还有时间，顾先生可以先和霍总一起用早餐，吃完我开车送您去。” 霍江月赞许地看了眼梁特助，再看向顾朝，淡声道：“来得及，安心吃。” 盛情难却，顾朝只好坐下，和霍江月一起吃了早餐。 他吃东西一向快，霍江月配合他的速度，动作也快了几分，却半分不减通身的优雅贵气。 吃完饭，一行人离开酒店。 顾朝还以为霍江月会留在酒店休息，没想到他和梁特助一起要送他。 见霍江月已经动了身，顾朝咽下不用了三个字，仅仅几次的接触，他看得出来，霍江月习惯了上位者雷厉风行的处理方式，做好的决定轻易不会更改。 估计说了也白说，就跟他拒绝签合同一样。 顾朝在心底叹了口气，敏锐地察觉霍江月慢吞吞下楼动作中隐藏的不适，犹豫一瞬，果断上前搀扶。 霍江月瞥了他一眼，紧绷的脊背松缓，嘴角不自觉淡淡勾了下。 还算有良心。 …… 车子开向剧组。 气氛安静，霍江月阖着眼，似是在假寐，眉宇间笼罩着淡淡的倦意。 顾朝心虚地移开视线，贴心没有出声打扰。 快要到剧组时，口袋里调成静音的手机嗡嗡震动，顾朝拿出来看了一眼，还是程轻的消息，问他是不是有事，需不需要帮忙向杨导请假。 顾朝回复了不用，马上到剧组。一旁的霍江月睁开眼，富有质感的声线低醇好听，问他：“还是那位同事？” “嗯。”顾朝点头，没有多说，就见霍江月注视着他，不说话。 顾朝疑惑：“怎么了？”他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没有得到解释，霍江月垂眸，拿出手机，看似平淡无波地说道：“我们还没有加好友。” 顾朝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 作为一个被包养的小白脸，让金主提醒加好友实在是失职，顾朝被自己逗笑了，和霍江月互换了手机号，又加了聊天软件的好友，备注霍先生。 打完备注，车子正好停下，顾朝抬头，就见霍江月盯着他的手机屏幕。 不等顾朝开口，霍江月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说道：“下班发一份拍摄排期表给我。” “好。” 顾朝自然没有拒绝，他正打算下车，霍江月沉吟片刻，不知想到什么，又说道：“辛苦了。” 啥？顾朝眨了眨眼，没明白霍江月为什么这么说，他瞟了眼霍江月明显破了皮的唇，辛苦的不是他，是霍江月吧？ 顾朝耳尖微红，轻咳了一声，一句“你才是”还没开口，好在霍江月及时补充道：“拍摄。” 顾朝险险刹车，“……还好，不辛苦。” 差点就闹笑话了。 梁特助收起眼中的震惊，没想到性冷淡的霍总也有主动体贴恋人的一天。 顾朝礼尚往来，冁然一笑，说道：“那我去上班了，霍先生好好休息。” 霍江月望着青年颊边的小梨涡，眸色不自觉放柔一些，嗯了一声。 顾朝又笑了下。 他下了车，还没关上车门，身后倏然传来程轻的声音，“顾朝，你总算来了，昨晚到底怎么……霍江月？你怎么在这？” 声音从带笑到阴沉，不过短短一句话的时间，程轻看见车内的霍江月，脸色骤然大变。 意识到顾朝是从霍江月的车上下来，程轻眼底戾气一闪而过。 顾朝从谁车上下来不好，为什么偏偏是霍江月？ 霍江月抢了他那么多东西还不够吗？ 心头窜起一团难以忍受的怒火，程轻蓦然看向顾朝，声调抬高，带着一种质问夜不归宿妻子的语气，指着霍江月问道：“你说喝醉了回家，我给你发了一夜的消息，你昨晚却跟霍江月在一起？” 饶是顾朝脾气好，闻言也皱起了眉，对程轻的印象一瞬间跌落谷底。 霍江月也看见了程轻，听见这句话，眯了眯眼，沉下了脸。 他猜到程轻就是总给顾朝发消息的同事，按耐着心底的不快，沉默不语，看着顾朝，打算看看顾朝怎么说。 同一时间，顾朝表情冷淡几分，打开程轻指着霍江月的那根刺眼的手指，碍于在片场门口，他客气地说道：“程 老师，我们的关系还没到可以跟你汇报行踪的份上。” 霍江月听见顾朝的话，原本紧蹙的眉峰舒展，周身越来越冷的寒气悄然消散。 紧盯着情况的梁特助大大松了口气。 程轻没想到看起来软化好揉捏的顾朝也有这一面，愣了愣。 霍江月好整以暇地坐在车内，收回望着顾朝的目光，淡淡瞥向程轻，嗓音没什么情绪，却莫名让人心头一重：“程轻，不该管的事别管，否则我不介意替阿姨教教你。” 程轻呼吸一滞，手指痉挛了下。 程轻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了。 顾朝看向车内的霍江月，低声道：“抱歉。” 他也不知道之前笑眯眯的程轻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只能推断出程轻跟霍江月之间应该有什么仇怨，但不管怎么说，霍江月都是因为送他来剧组才碰上程轻。 霍江月有些好笑。 在这里工作的是顾朝，被程轻质问的也是顾朝，他最多是被指了下，顾朝可是要跟程轻做同事，怎么看都是顾朝惨，怎么还跟他抱歉？ 以程轻的为人，得罪了他怕是会有些难过。 霍江思索片刻，问道：“程轻在剧组担任什么？” 顾朝说道：“编剧和投资人。” 霍江月点头，安抚道：“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妥善处理，不会影响到你的工作。” 顾朝眨了眨眼，稍微一想就知道霍江月说的是和程轻起争执的事，没想到大佬这么贴心，他翘了翘唇角，没有拒绝，乖巧点头，说道：“那谢谢霍先生了。” 霍江月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而是望着他，像是在等什么。 顾朝再次困惑，摸了下脸，问道：“我脸上是有什么吗？” 一直没出声的梁特助闷笑一声，刚打算开口助攻，霍江月不咸不淡地斜睨他一眼。 梁特助瞬间一个激灵，闭上了嘴。 “没有。”霍江月垂眸，说道：“去吧。” 顾朝哦了一声，注意到杨导在远处朝他招手，虽然有些好奇，但还是快步离开走向杨导。 目送顾朝走远，梁特助出声问道：“霍总，现在去哪？” “去华耀传媒。”霍江月重新阖上眼。 梁特助心领神会。 …… 顾朝走到杨导面前，杨导看了眼遥遥离开的黑色豪车，皱了下眉，没有深究，只是问道：“小顾，你应该知道现在什么最重要吧？” 顾朝知道杨导在担心什么，郑重地保证道：“杨导放心，我绝对不会影响到《回溯》的拍摄。” “嗯，那就好。”杨导示意顾朝看向坐在角落生闷气的程轻，说道：“其实试镜完，有些投资方更看重另一位演员，你的男主是程老师力荐保下的，我不知道你和程老师发生了什么，但是起码在剧组，我希望你们之间不要有龃龉。” 顾朝沉默一秒，扬起笑容，说道：“当然。” 杨导果然笑了下，严厉的眉宇舒展，半是欣赏半是补偿地承诺道：“小顾，你很好，如果以后有机会，希望我们还能再次合作，等会儿我给你介绍几个老朋友。” 这话的潜意思很明显，作为名导，杨导的朋友分量可以预计。 “谢谢杨导。”顾朝微微一笑，笑容明亮，丝毫不掺阴霾，让杨导更是心生好感，笑着拍了拍顾朝的肩膀。 十八岁开始，为了赚钱，顾朝在底层混迹了许久，学到的东西不多，但精湛地伪装自己，知道什么样子最能夺取他人的好感，获取利益最大化，于他是莫大的收获。 只是之前对上宁和冬时，大概是脑子进了水，不愿意用那些手段，觉得陪在宁和冬身边就好。 顾朝至今都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像抽了风。 顺利拍完一场长镜头，到了中场休息。 顾朝思考了一会儿，倒了一杯热水，去找程轻。 程轻还坐在刚开始的角落，除了拍戏时抬了头看着他，其余时候都低着头，拿着纸笔，不知道在写什么。 顾朝靠近时，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等顾朝出声，程轻才惊醒，“啪”得一下合上本子，看见是顾朝，皱着的眉松开，平静地问道：“怎么了？” 尽管程轻的动作够快，但顾朝还是瞥见了那密密麻麻的一页纸。 上面一整页，全是顾朝的名字，或者说《回溯》男主的名字——许皖清。 第86章 小白脸的职业素养6 察觉到顾朝的视线, 程轻若无其事地解释了一句：“这是我的一个小习惯，思考的时候喜欢写东西。” 顾朝收回目光，轻轻颔首。 从人的一些小动作, 其实大致能猜测这个人的性格。像程轻的习惯，那些字力透纸背, 给人一种偏执的感觉。 程轻看起来不愿多说这个, 他收好本子，垂眸，望着地面，说道：“你是因为杨导来的吧？他跟我提过两句, 刚刚是我过于激动了, 我向你道歉, 《回溯》是我的心血之一，也是大家的心血, 希望你能不计前嫌, 继续好好拍摄。” 对方愿意配合，那再好不过。 顾朝把手中的热水递给程轻, 轻笑着说道：“当然，程老师放心，《回溯》是我第一次接触的大制作，更是我第一次担任主角, 对我意义重大，我也很喜欢许皖清这个角色, 所以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耽误我用最好的状态, 将它演好。” 话中一语双关，程轻接过那杯水, 闻言眸光微闪，抬头看了眼顾朝一眼。 顿了几秒，程轻捧着顾朝给的热水喝了一口，又恢复成以前好说话的模样，笑着说道：“你能这样想再好不过，这说明你很有觉悟，我没有挑错人。” 他示意顾朝坐去他身边。 顾朝没有拒绝，知道程轻肯定是有话要说，在旁边的小凳子上坐下。 程轻问道：“你觉得许皖清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顾朝毫不犹豫：“表面阳光，实则内心过于感性、固执……” 说到这里，顾朝迟疑了下。 “怎么了？”程轻问道。 “对于结局我有一点疑惑。”顾朝思索片刻，还是说道：“以许皖清的性格和当时的状态，他知道真相后应该会直接崩溃，然后殉情，但是书中最后的结局虽然比较模糊，但其实程老师写的是他放纵自己沉溺于幻觉，在幻觉里继续去救女主？” 这样有点不符合人设。这句话顾朝没有说。 程轻沉默一会儿，笑着说道：“大家都以为是死神心软，把真实的回溯机会给了男主，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觉得，不过我的结局确实是那样。” 顾朝等着程轻解释，程轻却说道：“如果你是许皖清，你的恋人死于一场事故，你会宁愿一次次死亡也要去救他吗？在不知道那是骗局的情况下。” 顾朝想了许久，回答道：“如果我很爱她的话。” 程轻笑了下，笑容却冰冷，充斥着一点恶意，“那你知道那是骗局之后，你会做什么？你真的会殉情吗？许皖清愿意去救，是因为他接受不了女主死在他面前，接受不了那种自己活下来的愧疚感，他根本不是为了女主，是为了自己。” 顾朝诧异地看着程轻，剧本和小说都是程轻所写，他明明在字里行间感受到了许皖清对女主的爱，愧疚感或许有，但并不像程轻所说的那样。 现在的程轻就和后期的许皖清一样，有种异样的割裂感。就像渴望一件事，却打心底觉得那件事不会发生，所以去否决。 察觉到顾朝没说话，程轻很快恢复平常，喝了口水，说道：“不过电影结局会改，改成读者希望的那个，只是会比较隐晦，应该不太好拍，你加油。” 顾朝应了一声，更加坚定拍完这部戏之后要远离程轻。 他之前就觉得程轻身上的违和感很重，今早那件事和现在无一不说明，程轻性情古怪，喜怒无常。说白点，他觉得程轻简直有病，不是骂人，是需要去看医生的那种。 正好饰演电影女主的演员过来，问道：“顾老师，可以和我对一下戏吗？” 顾朝迫不及待地站起身，说道：“好的。” 但在离开之前，程轻忽然叫住他，状似不经意地说道：“我跟霍江月关系不好，如果他跟你说了什么我的坏话，你别信，我最多之前多谈了几次恋爱，早就已经收心了。” 顾朝心想霍先生才不会这么幼稚，表面上勾出笑容，随意应付了两句。 程轻还想再说点什么，顾朝已经离开。 程轻皱了下眉，攥着杯子的手握得死紧，注视着顾朝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阴冷的幽光。 明明是他先看上顾朝，霍江月偏要来掺一脚，那就别怪他了。 …… 由于进度够快，本来要拍到晚上的戏份下午就拍完了。顾朝回到酒店，躺在酒店的床上休息，顺便回复妹妹顾夕的关心。 突然之间，顾朝想到了什么，点开和霍江月的聊天框，把拍摄排期表发过去，又发了个“搬砖回来了”的表情包。 表情包刚发出去，顾朝想起霍江月这种看起来就很正经的大佬，应该不喜欢不够严肃的表情包，又给撤回了，发了条文字消息。 【顾朝：霍先生，我下班了！】 不到两秒，霍江月的消息就弹了出来。 【霍先生：刚刚撤回了什么？】 【顾朝：没什么，就是一个表情包。搬砖回来了.jpg这样哈哈哈】 【霍先生：你去搬砖了？】 顾朝沉默了一下，想也是，谁敢在霍江月面前发表情包？ 似乎是问了人，霍江月的消息再次弹了出来。 【霍先生：哦，是说下班了的意思？】 顾朝笑了下，打字：【对，霍先生下班了吗？】 正在坐在办公室的霍江月顿了下，面不改色地回复：【嗯。】 处理资料到一半被叫过来问话的梁特助站在一旁，看着霍总发过去的消息，摸了下不存在的虚汗。霍总不愧是单身了三十年的男人，这冷场能力真是一流。 霍江月等了一分钟，不见对面的消息，眉头微微蹙起。 放在键盘上的手轻敲，却想不出要说什么，霍江月陷入了沉思。 “霍总，”梁特助绞尽脑汁想话题，想起今早的剑拔弩张，眼睛一亮，试探地问道：“程二少最会骗人，谈过的小男生能组个足球队，要不你提醒顾先生一声，程二少人品不行，让顾先生远离他？”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不然程轻在剧组，天天和顾先生面对面，而他们霍总远在天边，总要防备一下，先给情敌上个眼药再说。梁特助越想越觉得机智。 霍江月抬眸，赞赏地看了眼梁特助。他倒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程轻人不行，怕顾朝接近程轻会吃亏。 手刚在键盘上抬起，又顿住了，霍江月问梁特助：“怎么说比较好？” 梁特助想了想，说道：“直接告诉他程二少男女通吃，身边的人一星期换一个？” 霍江月没说话，垂眸思索片刻，打字道：【程轻为人不正，作风不良，最好少跟他接触。】 半晌，对面没有回复。 霍江月看向梁特助。 梁特助还算镇定，说道：“可能是不知道怎么接话，毕竟程轻是顾先生的同事，霍总，其实剩下的那些我们能处理，网上聊哪有现实聊好，不然你约顾先生吃饭，你们当面谈？” 霍江月有些心动，问：“他会不会不同意？” 梁特助：“……”这就是陷入恋爱中的男人吗？ 梁特助汗颜，幻视了自家刚谈恋爱，发个消息都忐忑到不行的表妹，虽然霍总看起来波澜不惊。梁特助提议道：“霍总可以先问吃了吗，顾先生说没吃，就说那请他吃饭，正好告诉他那个的好消息。” 霍江月颔首。 他刚要打字，那头顾朝的消息弹了出来。 【小朋友：我刚叫的外卖到了，刚去拿外卖来，霍先生吃晚饭了吗？】 【这么晚，应该吃了吧？我是不是问了句废话哈哈哈哈】 又过了会儿，【小朋友：既然霍先生不喜欢，那我以后绝对跟程轻保持距离，在片场也至少间隔两米远，也请霍先生放心，我绝对不会染上作风不良的坏习惯。】 霍江月：…… 梁特助：…… 梁特助看了眼浑身冒黑气的霍总，擦了擦头上狂涌出来的冷汗，恨不得冲进屏幕，顺着网线爬到顾朝那边，呐喊澄清：他们霍总不是这个意思啊顾先生！ …… 另一头，顾朝看着聊天框感叹。 霍先生果然很会看人，是怕他被程轻带着染上不好的习惯吧？不过霍先生大可放心，他已经决定要和程轻保持距离了。 顾朝吃完外卖，霍江月的消息这才姗姗来迟，一个“好”字，充斥着霍江月本人少言寡语的冷淡风格。 顾朝笑了下，自认话题结束，收起手机，拿过剧本，开始琢磨明天要拍的戏。 翌日，顾朝来到片场时，杨导脸上带着淡淡的喜气，看见顾朝，挥了下手。 “杨导。”顾朝好奇地看了眼片场，剧组人员行色匆匆，像是在准备什么。 杨导叮嘱道：“华耀传媒昨天投资了一大笔资金，比之前最大的投资方投的钱还多，今天他们会派人来视察，你还没签公司吧？记得等会好好表现，也许华耀的人看见你演技好，决定和你签约。” 干这一行的，谁会嫌钱少？ 特别是现在电影刚开拍，主演已经决定，投资方肯定不会再塞人，这就是来送钱送资源的菩萨！况且华耀不单单是圈内最出名的传媒公司之一，它在霍氏集团名下，在不少连锁影院也是有股份的，光到时候的排片就不用愁了。 顾朝明白杨导的意思，笑着点头说道：“好的杨导。” 华耀出了名的护短，签约华耀，就相当于有了一张保-护-伞，是无数迈进这个圈子的人的梦想。 顾朝去化妆间换上拍戏的衣服，被化妆师拉着化了个上镜头的淡妆。 “顾老师皮肤真好。”化完，化妆师满眼羡慕。 顾朝站起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说道：“只是因为年轻，张姐的皮肤其实也很好。” 化妆师正要开口，程轻忽然进来，听见顾朝的话，笑着走近说道：“不用谦虚，我们小顾可是我一眼就看中的男主角。” “程老师。”顾朝的笑容淡了几分，不着痕迹地避开程轻的凑近。 程轻表情一僵。 正好门口的杨导喊人。 顾朝猜到是华耀来人了，又看了眼镜子里的青年，扯了扯唇，露出一个标志性的亮眼笑容，确认无误，快步出了化妆间。 这是一个机会，如果能签约上华耀，那么他将再没有后顾之忧。 顾朝走出化妆间，就看见杨导旁边站着一道气势出众鹤立鸡群的颀长身影。 霍江月站在人群中，周围围满了赔着笑脸的人，连一向不苟言笑的杨导也面带笑容，和霍江月说着什么。 顾朝讶异地扬了下眉。 他走过去，先喊了声杨导。 杨导点头，把顾朝推到霍江月面前，笑着说道：“这是《回溯》的男主，叫顾朝，霍总，你别看他是个新人，演技还真不错，有天赋，而且很努力。” 顾朝知道杨导是为他好，在尽力让他露脸，但这样站在霍江月面前，被吹嘘着，莫名有些尴尬。 “霍总。” 霍江月望着面前的青年，眼中漾开笑意，嗓音低沉，说道：“嗯，看出来了。” 这就看出来了？杨导看了眼全程只叫了个称呼的顾朝，又瞅了眼神色淡淡的霍江月，不由深思，难道是大佬有独特的看人技巧？ 程轻从化妆间出来，一眼就看见人群中的霍江月和顾朝，阴柔的面庞蒙上一层阴影。 他扯了扯唇，扯出一抹虚假的笑，上前说道：“华耀不是霍氏的子公司吗？霍总怎么有空来视察？”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程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笑着说道：“一定是《 回溯》太得霍总青眼了，是不是？我的男主角？” 程轻轻笑着，姿态亲密地挨着顾朝，手掌不容拒绝地搭上了顾朝的肩膀。 霍江月眼神蓦然一沉。 第87章 小白脸的职业素养7 顾朝看着霍江月唇线抿得平直的微表情, 嘴角微抽。 他昨晚还信誓旦旦要跟程轻离两米远，今天就被霍江月抓个正着。 送钱又没要求，杨导可不管霍江月到底为什么来, 看出气氛微妙，率先出来打圆场, 笑着说道：“霍总能看上《回溯》, 说明觉得它有潜力，正好准备开拍了，霍总要不要看看？” 顾朝正好借着给霍江月让路的姿势，站去杨导身边, 甩开程轻放在肩头的手。 程轻眼神一暗, 刚要说话, 霍江月便从善如流地颔首，嗯了一声。 杨导引着霍江月和身边的人去最佳观看地带, 走前路过顾朝, 用眼神示意他好好演。 跟在霍江月身后的梁特助也看了眼顾朝，朝他笑了笑, 没有打招呼，径自跟着人离开。 顾朝猜到霍江月今天来或许有几分原因是因为他，毕竟昨天霍江月提过让他不要担心，可能那时候就打算好注资。现在表现的这么生疏, 估计也是因为上次他说不想暴露跟霍江月的关系。 不过这种事，顾朝觉得, 惊喜没有几分，惊吓倒是满满。 霍江月只是他的金主, 其实犯不着这么大费周章。 程轻见人离开，开口问道：“顾朝, 霍江月今天来和你有关系吗？” 顾朝假装在想事情，没有理会身后的程轻，径自往片场走去。 没多久，顾朝在摄像机中站定，他今天要演的是许皖清第一次救女主失败的场景。 场记板一打，摄像头中央的青年便动了起来。 杨导坐在显示器后，看了眼旁边注视着显示器的霍江月，有些琢磨不透这位在想什么。 顾朝的表演以他的眼光看虽然微有瑕疵，但灵气很浓，特别是这种爆发戏，很能感染人。 霍总看了这么久，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场中的青年结束了一场拍摄，缓了一会儿才从情绪中走出，脸颊还沾着血污，哭过的漆黑双眸如水洗一般明亮。 顾朝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纸巾，说了声谢谢，稍微擦了下脸，看了眼望着监视器的霍江月，迟疑一秒，还是走了过去。 刚走近，便听见杨导在跟霍江月说话。 “霍总，您觉得演员们演得怎么样？” 霍江月缓缓收回视线，评价道：“很精彩。” 顾朝脚步微顿，翘了翘嘴角。不知道为什么，得到霍江月的夸赞，他有一种被认可的愉悦感。 听到这个评价，杨导提着的心放下，看见顾朝，招手让他过来。 等顾朝走到近前，杨导似有所指地笑着说道：“顾朝是试镜时因为实力突出录取的新人，还没签公司，刚从中影毕业，才二十一岁，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优秀了。” 霍江月望着顾朝，唇边似有若无浮现一丝笑意，语气却平静，状似思考之后问道：“还没签公司？是个好苗子，有没有考虑华耀？” 杨导一愣，旋即笑了，暗示顾朝快点接话。 让霍总开口签的人，华耀怎么也会慎重对待。 顾朝会意，他看着霍江月，虽然不太想靠关系进华耀，但他要是拒绝，霍江月不会明白他的想法，或许会不高兴，觉得他清高也说不定。 心中哂笑一声，顾朝表面不露声色，笑着说道：“霍总说笑了，华耀很优秀，是每个演员都想进的公司，我虽然是个新人，但也不例外。” 霍江月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眉骨轻压，似是有些疑惑，却并没有问什么，只是说道：“那我晚点让人跟你接洽。” 顾朝笑着点头。 霍江月来得快，去得也快，缀在后面的一行人同样快步离开。 顾朝没有留意到同样离开的程轻，悄然松了口气。 虽然霍江月不打算暴露和他的关系，但霍江月只是单纯坐在那里就人压力陡生，往日热闹的剧组都安静了不少。 他谢过了竭力推荐自己的杨导，正打算继续去拍戏，手机忽然弹出了一条特别关心的提示音。 顾朝的特别关心只有一个，那就是霍江月。 可是霍江月不是刚走吗？ 他困惑地掏出手机，打开屏幕看了一眼，上头果然是霍江月发的消息，约他晚上一起吃饭。 “顾朝？”杨导在监视器后询问。 顾朝应了一声，匆匆回复了一个好的，快步继续去拍下一场戏。 …… 拍了一天戏，回到酒店已经有点晚了。 顾朝先给霍江月发了条消息，几乎是下一秒，霍江月的消息就发了过来，告诉他有车来接他，不着急。 还挺贴心。顾朝轻轻笑了下，思考片刻，以防万一，决定洗个澡，换一身好看点的衣服。 作为一个小白脸，要金主主动约人已经很不合格了，还是从别的地方找补一点回来吧。 收拾完自己，顾朝下了楼，一眼就看见楼下停着的车。 这次换了一辆，但依旧价值不菲。 顾朝不由多看了两眼，霍江月这样的大佬，车库里应该挺多这样的豪车，几天换一辆也不奇怪。 心头刚晃过这个念头，顾朝看见车内望着他的霍江月，有些惊讶地问道：“霍先生，你也在？” 他还以为霍江月会在他到了餐厅之后才过去，所以没有特别赶。 霍江月嗯了一声，示意他上车，等顾朝上了车，似是随口问道：“你觉得这辆车怎么样？” 顾朝有点茫然，但还是顺口吹了个彩虹屁，“应该很贵？霍先生品味好，挺好看的。” 霍江月唇边浮现一丝笑意，淡声道：“你没有车不方便，以后你开它吧。” 顾朝：？ 刚签完一个月一百万的合同，附赠一套房，现在就又送一辆豪车？！ 顾朝收起眼中的震惊，难道有钱人搞包养都这么大手笔吗？ 不过虽然霍江月愿意给，但顾朝摸着良心，委婉地说道：“霍先生，其实我每天酒店剧组两点一线，不需要开车。” 梁特助坐在驾驶位，为了霍总的恋情操碎了心，一心二用，一直竖着耳朵听墙角，闻言笑着说道：“顾先生你就收下吧，这也是霍总的一片心意，现在没车去哪都不方便，况且要是以后有什么事，就麻烦你来公司接一下霍总了。” 当然，后面那句话只是托词，霍江月哪里少得了司机，大把人愿意给他当司机。 霍江月没有出声，代表默认。 顾朝看看他，看看梁特助，只好说道：“那谢谢霍总。” 不过顾朝已经打定主意，这辆车绝对要封存，等合约结束，再跟那套房子一起还给霍江月。 他觉得一个月一百万真的已经够多了，再多良心真的要痛了，主要他真的不是个合格的小白脸，起码随叫随到他就做不到，今早还要金主陪他演戏。 到了地方，顾朝才发现霍江月真的是大手笔，定的是一家隐私性极好的餐厅包厢，有空中花园的那种，鲜花满地，钢琴悦耳，就是氛围太像情侣餐厅了。 梁特助把人送到就适时离开了，整个包厢只剩下顾朝和霍江月。 顾朝和霍江月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对别人，顾朝可以是个话痨，但是霍江月……老实说，他每次和霍江月说话都有点像在面对上学时的教导主任，这种感觉本来不明显，但在霍江月成为他的金主之后特别明显。 “想吃什么？”似乎意识到气氛有点不对劲，霍江月放缓了语气，把菜单递给顾朝，说道：“这里有西餐和中餐，听说甜点也不错，很多人喜欢，试试看？” 顾朝点头，斟酌着随意点了几分。 霍江月看了眼他点的餐品，又加了几样。 东 西很快上齐，顾朝看着满桌子各式各样的餐品，又看了眼把牛排切好递给他的霍江月，再度对霍江月肃然起敬。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那个金主，霍江月是讨好他的小白脸。 这就是成熟男人的魅力吗？对花钱雇佣的小白脸都这么好。 “霍先生，你也吃。”顾朝想了想，把面前一盘法式煎鹅肝往霍江月那边推了推。 其实这个时候作为一个合格的小白脸，他应给喂给金主吃，但面对霍江月……顾朝没那个胆。 “谢谢。”霍江月淡淡一笑，动作优雅地切下一块鹅肝吃下。 顾朝这才开始吃饭。 他几乎没怎么吃过这种西餐，连刀叉都不会用，但霍江月特别照顾他，需要切的会帮他切下来，还会悉心教他，告诉他一些上流社会的礼仪。 顾朝听得很认真，不止是因为以后可能要跟霍江月去参加各种上流圈子的宴会，这些知识对于刚刚踏入娱乐圈的他也很有用。 气氛不知不觉被霍江月引导得越来越放松融洽，一顿饭吃完，顾朝听得还有些意犹未尽。 “谢谢霍先生。”顾朝弯着唇，颊边的小梨涡浮现，说道：“今天受益匪浅。” 话音刚落，顾朝突然想起来霍江月不是来给他当老师的，顿时一囧。 霍江月好似没留意到他的心虚，而是问道：“你觉得这里怎么样？”还满意吗？ 顾朝愣了一下，眼前的人眼也不眨地注视着他，幽邃的眼神隐隐透出一点……期待？ 顾朝有点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他眨了眨眼，霍江月已经恢复如常。 “挺好的，甜品很好吃。”顾朝如实说道。 不过除了甜品，其他的他都没有注意，谁让他的注意力全在霍江月讲的话身上。 霍江月颔首，冷峻的眉宇雪化冰消，覆上一点愉悦的暖意，说道：“喜欢那就再打包一份吧，晚上带回去当夜宵。” 顾朝诧异地问：“我晚上还要回去吗？” 他还以为霍江月特意叫他吃晚餐，又是送车又是讲课，是因为想先让他开心，再行使一些金主的权利，却原来这么纯洁？真的只是单纯带他出来吃一顿价值千金的饭？？ 霍江月是在做什么好人好事吗？ 顾朝满心困惑。 霍江月起身的动作一顿，幽幽看向顾朝，同样满心困惑。 这是什么意思？顾朝还想做点别的？难道上次一夜还没满足他吗？ 但折腾出来的印子刚消下去……霍江月有些心有余悸，难免迟疑了一下。 算了，想到顾朝年纪小，确实会精力比较旺盛，作为恋人，他应该尽快习惯。 霍江月暗自深吸了一口气，状似平静地说道：“那你留下来吧，明早我让人送你去片场。” 顾朝露出了然的神色，他就知道！这顿饭绝对不只是单纯的晚餐。 一切都是早有安排。 难道那一晚没有满足霍江月吗？ 顾朝陷入了沉思，看来今晚他要加把劲。 第88章 小白脸的职业素养8 为了方便顾朝早上去拍戏, 霍江月带顾朝去了附近的一套房子。 房子是套大平层，每周会有保洁来打扫，因此看起来还算干净。 霍江月把房子的钥匙给了顾朝, 说道：“不想住酒店就来这里休息。” 顾朝扫了一眼这套北欧装潢的大平层，估摸着这里以后或许会经常过来, 没有拒绝, 接下了钥匙。 梁特助把他们送到就先下班离开了，离开前，把车钥匙也给了顾朝。 一下子手里多了两把钥匙，顾朝有些汗颜。 他和霍江月面对面互相看了一会儿, 想着等会要做的事, 有些不自在。 霍江月不知是看出来他的情绪, 先打破平静，说道：“你先坐, 我去处理一下工作。” 顾朝点头, 看着霍江月转身去书房，带着打包的小蛋糕坐在客厅, 一边掏出手机玩，一边偶尔吃一口。 也不知道为什么霍江月觉得他很爱吃甜食，其实他对甜食一般般喜欢，顾夕倒是很喜欢, 只是患病不能多吃奶油。不过小蛋糕味道确实很不错，等发工资了, 给顾夕买一个尝尝。 顾朝想着，点进v博看了看后台。 回溯前两天发布了定妆照, 当时冲上了热搜，给他这个新人主演带来了不少讨论度, 多了小万的粉丝。 自从发布定妆照那天配合剧组发了条微博，顾朝就没再管了，现在再看，居然又多了一波粉丝。不同于之前发的舔颜评论和质疑评论，这次粉丝们普遍温和不少，全是在喊期待和鼓励的评论。 顾朝从中察觉到一丝迹象，翻了小半天，才发现是因为程轻关注了他，并发了博。 【程轻v：和@只顾朝夕共事了几天，越发觉得是我心目中的许皖清，很高兴能一起合作。】 顾朝很疑惑，程轻今早不是又不开心了吗？突然给他送流量做什么？他头一次看不懂一个人，不过也不想懂就是了。 顾朝正要关掉软件，后台粉丝一瞬间狂涨，差点卡机。 顾朝险些以为手机出问题了，赶紧又排查了一遍，发现这次是因为霍江月跟华耀传媒的官方关注了他。 【霍江月v：今天去《回溯》剧组视察，看见一个实力不错的好苗子[微笑]@只顾朝夕。】 顾朝：？？ 顾朝用怀疑的目光把这条微博反反复复看了几遍，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重点是，霍江月发这个干什么？按理来说没有必要，想要捧他明明可以直接吩咐华耀，这样差不多紧跟着程轻发博……莫名有一些在暗中较劲的意思。 这个想法一出来就被顾朝拍散了，他有些好笑，霍江月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呢？ …… 书房内。 霍江月垂眸望着电脑屏幕，指尖在桌上有规律的轻点，神色有些不好看。 成为投资方不能完全防止程轻刁难顾朝，但他本来的意思就只是给程轻传达一个信息：顾朝是他看重的人。 本以为程轻会知难而退，没想到转头就找他挑衅。 霍江月向来不怕事，自然不会忍着，但顾朝不想暴露跟他的关系，可惜他不能以恋人的身份大动干戈。 太阳穴再度抽疼，霍江月拧了下眉，闭目揉了揉，关掉电脑，起身去客厅。 客厅内，青年坐在沙发上看手机，一口一口吃着他买的甜品，不知道看见什么好笑的事，沾着一点奶油的嘴角高高扬起。 霍江月胸口的一点郁气瞬间消散，幽邃的眼眸柔和些许，走过去问道：“在看什么？” 顾朝退出v博界面，放下手机笑着说道：“没什么，霍先生工作结束了？” “嗯。”霍江月的目光停留在他嘴角。 “沾上东西了？”顾朝下意识去摸，嘴角却先被一抹温热触碰。 顾朝微愣，就见霍江月骨节分明的修长食指上沾着一点淡粉色的奶油，他眨了下眼回神，从茶几上拿过纸巾替霍江月擦掉，笑着说道：“霍先生下次说一声就可以，我能自己擦。” 霍江月说：“没关系，你看不见。” 顾朝不好再说什么，低头捉着霍江月的手，仔仔细细帮他把手指擦干净，没有留意到眼前的人越来越深邃的眸色。 擦完，顾朝松手时，却被霍江月拉住。 “霍先生？”顾朝疑惑地问道。 霍江月喉结微微滚动，手指不自觉摩挲了下青年帮他擦拭的手，察觉到这个动作的不妥，他很快将人放开，说道：“不用叫先生，叫名字吧。” 顾朝眉眼微弯，扬唇说道：“好。” 气氛再度陷入某种异样的沉默，霍江月低沉的嗓音微微喑哑，“我去洗澡。” 顾朝表面不动声色，依旧笑着说“好”，心中却道：来了！ 目送霍江月去浴室，顾朝把吃完的垃圾丢进垃圾桶，掏出了裤兜里准备好的小东西，盯着它们开始思考。 上次是他第一次，不止可能技术没那么好，顾朝也是后来才知道，男人和男人做那个，如果没有这些小东西，事后是需要清洗的，而他根本不知道，直接抱着人睡了。 幸亏霍江月没有生气发作，他都觉得霍江月对他的容忍度突破天际了。 今天是一雪前耻的日子，顾朝决定要好好表现。 就是不知道霍江月喜欢哪种口味，所以每种小东西顾朝都买了一样，反正实践出真知，用一次就知道了。 收好这些小东西，顾朝镇定地坐在沙发，把手机调成静音，等待霍江月出来。 可能房子太过安静，家具也不多，顾朝总觉得隐隐约约能听见浴室的声音。 淅淅沥沥的水声伴随着一下一下律-动的心跳声，声响越来越大，顾朝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难得生出一点紧张感。 之前是中了药，现在明明是完完全全的清醒状态，但就跟喝了酒微醺一样，身边的一切都有种朦胧感。 水声停了。 霍江月穿着浴袍从浴室内走出。 他刚洗完澡，浑身散发着水汽，黑发濡湿，线条流畅的下颌线挂着几滴水珠，许是常年在办公室内，胸膛裸-露出的皮肤极白。 顾朝知道，在这样的身-体上留下的印子也会极为明显。 脑海中晃过先前满身红-hen的那一幕，顾朝喉咙发紧，眸光霎时间幽暗，那点紧张感瞬间消散无踪，直勾勾地望着霍江月，微微一笑。 接下来的一切水到渠成。 相比第一次，这次开头顾朝的动作温柔克制了很多，只是依旧出了点小矛盾。 察觉到霍江月想翻身，顾朝纹丝不动地压制住对方，脸上笑意盈盈，手指往-下。 笑话，虽然霍叔叔年长他九岁，但常年坐办公室，他可是一直有意识的锻炼身体，怎么会让霍叔叔反-压？ 霍江月闷-哼一声，耳根隐隐泛红，他深吸了一口气，盯着顾朝，商量道：“一人一次。” 顾朝秒懂，无辜地眨眨眼，坚决反对：“可是我只做1。” 他喜欢完全掌控别人的感觉，一点也不喜欢被人掌控。 霍江月攀着顾朝的手收紧，似乎在犹豫，顾朝可不想等人反应，反正他打死只做1，干脆利落地进-入正题，看着霍江月微微睁圆的眼睛，冷硬俊美的面庞因他而变幻神色，心口浮起痒意，顺势低头，亲了亲对方。 感受到眼帘上的轻触，霍江月下意识闭了闭眼，微微锁着的眉头舒缓，心想算了，以后再说吧。 顾朝发现霍江月默认了他的动作，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开始努力耕-耘，誓要一雪前耻，满足他的霍叔叔。 有了之前的经验，顾朝很有信心。 时间缓慢流逝，霍江月的手越收越紧，额角渗出汗意，看着顾朝的眼神丝丝惊异和隐隐的崩溃。 “你……” “怎么了霍叔叔？”顾朝忙碌中抬头，朝霍江月露齿一笑，笑容灿烂，小梨涡盛着满当当足以醉人的甜意，浅茶色眼眸却充斥着惊人的暗色，像一头饿了许久的头狼，正在享.受撞上来的美味猎物，却蓦然被打断。 霍江月早就见识过顾朝的这一面，倒没有惊讶，他不想露怯，又把话咽了回去，试图用对话分散顾朝的心神，哑声问道：“……你今天早上不开心，为什么？” 顾朝愣了愣，动作果然放缓了些，疑惑地问道：“没有啊？霍先生来看我，我挺高兴的。” 霍江月趁着空隙歇了口气，望着青年面上不作伪的疑惑，慢慢开口，提醒道：“我说考虑华耀的时候，你在笑，但你不开心。”那颗小梨涡都没有露出来。 霍江月不喜欢误会，也不是和顾朝做-了才一时兴起，决定和人谈恋爱。 这些年想当他情-人的人如过江之鲫，霍江月都没有松过口，就是因为始终没有找到合心意的人，即便老爷子用病压他，他也只是表面同意相亲安抚，实则打算走个过场。 但顾朝，在车上见到他的时候，霍江月只觉得好笑，怎么看起来乖巧干净的年轻人，干起了碰瓷这一行，之后得知是累倒的，居然起了一丝莫名的恻隐之心。于是把人送进医院后，司机问要不要让梁特助来接他，霍江月拒绝了。 后来几次凑巧的偶遇，霍江月开始有些在意，这种情绪在那次后再没有见过顾朝逐渐加深。一次开会走神，霍江月本来打算等会议结束，让梁特助去查顾朝，又觉得这样不太好，担心人家反感他。 瞻前顾后，完全不像他的风格。幸亏熟悉的友人都没有见到他的样子，否则怕是会笑话他。 或许缘分是一种奇妙的东西，几天后，他又碰见了顾朝。 既然发现自己心动了，霍江月自然不会错过，和顾朝确定关系也是经过深思熟虑，顾朝比他年轻九岁，他们之间必然会经过一些磨合，作为长者的一方，他应当多照顾对方的情绪。 所以他想知道，顾朝为什么不开心？ 顾朝低头，望着霍江月。 霍江月色泽浅淡的嘴唇因用力被抿得发红，黑发微湿，有几缕贴着面庞，显出一点狼狈，漆黑的眼眸却理智清醒，温和地注视着他，倒映出他的身影。 第89章 小白脸的职业素养9 原来霍江月知道啊。 他还以为他藏的很好。 顾朝轻轻一笑, 思索片刻，觉得既然霍江月知道了，也问他了, 那说就说吧。 不知为何，他看着这样的霍江月, 总觉得不管他说什么霍江月都不会质疑他, 或是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于是顾朝就说了。 他抱着霍江月，耳根有一点发红，小声说道：“其实没什么，就是觉得我不是靠演技被华耀签上的, 是因为你的关系。” 霍江月没想过是这个原因, 微微一怔, 旋即低低地笑了。 还以为霍江月在笑他，顾朝抿着唇, 有几分恼羞成怒, 什么伪装都不记得了，惩罚似得轻轻咬了一口霍江月的喉结, 闷声闷气道：“你笑我。” 怎么一言不合就咬人？ 霍江月笑声停下，勾着顾朝的下巴让人抬头，斟酌了下，主动吻了吻算是安慰, 被抓住机会的顾朝按住，来了个深吻。 分开时, 霍江月的嘴巴一疼，不用看, 肯定又破了，眼中有好笑、有无奈, 唯独没有嘲笑。 “顾朝。” 霍江月缓了缓，摸了摸顾朝绷着的脸，轻声道：“我笑是因为我看过你演戏的样子，连我这个没有接触过演员的旁观者都看得出，你热爱演戏，你演得很认真，也演得非常好，我甚至全程没办法从你身上移开目光。” 这回轮到顾朝愣住了。 说到这里，霍江月顿了顿，继续道：“不说我，我身后是华耀的高总，我们离开的时候，他问我是不是真的打算跟你签约，他很欣赏你，觉得你未来一定会有作为，所以你看，排除掉和你认识的我，就算今天来得只有高总一个人，你一样会被他挖掘，签约华耀，你值得……” 话音未落，顾朝蓦然动了。 霍江月的唇被封住，错愕地看着突然吻住他的顾朝，触及青年眼角眉梢充斥的不加掩饰的笑意，眼眸潋滟着明亮摄人的光芒，小梨涡更是显而易见，心便软了半分。 霍江月刚想询问，身体猛然一阵颤-栗，喉间溢出一道破-碎的音。 “嗯。”顾朝埋在霍江月颈窝，胸腔微微震动，发出开怀的笑声，不合时宜地心想，这好像是霍江月第一次说这么多话吧？ 没想到全是认可他的。 霍江月知不知道他用严肃认真的威严样子夸人有多让人心痒？ 自从妹妹患病之后，顾朝其实就没有真心地笑过几次，但现在，顾朝很开心，特别开心，愉悦到胸 膛里的心脏疯狂跳动，血液沸腾，驱使他不得不去发-泄这股情绪。 顾朝也不知道这股情绪从何而来，但总归是霍江月给他的，于是他十分卖力，全回馈在了霍江月身上，重点关照那两颗雪上红梅。 直到霍江月眼睫湿润，眼角溢出一点生理性的泪水，实在是没力气昏睡了过去，顾朝才意犹未尽地鸣金收兵，想着这回应该满足了霍江月，小心地抱起霍江月去浴室。 他感觉他真是越来越喜欢他的霍叔叔了，不止身体很合他胃口，性格也很契合。 要不是霍江月只想让他当情人，他刚刚说不定就一时冲动，提出在一起试试的想法了。 顾朝心底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帮霍江月清洗，为了不把人吵醒，动作轻柔仔细。 只是再轻也有点不舒服。 霍江月眉头微动，掀开眼帘，看见顾朝，又闭上了。 顾朝勾了勾唇，低下头，轻轻吻了下霍江月的眉心。 洗完，顾朝抱着人回屋休息，霍江月很困，没多久就睡熟了。 顾朝却有点睡不着，翻了次身，怕吵到霍江月就没动了，想了想，悄然无声地靠近，做出怀抱男人的姿势。 感受着满满当当的怀抱，顾朝喟-叹一声，心满意足地阖眼睡觉。 …… 第二天，顾朝神清气爽地起床。 这次霍江月忍住了，没有给他留下任何印子。顾朝洗了个澡，看着干干净净的自己莫名有点遗憾，不过知道霍江月是为他着想，毕竟他还要拍戏。 相对来说，霍江月身上的痕迹就有点多了，不过霍江月可以暂时不出门，呆在房间里正好休息，顺便线上处理工作。 顾朝也是做了之后才发现自己这个怪癖，他喜欢霍江月身上留下痕迹，任何痕迹。 看着神色平静的霍江月，顾朝掩去面上的一点心虚，小声打了个招呼，说道：“霍先生，那我先走了。” 霍江月盖上笔记本，站起身说道：“吃了早餐再去吧。” 他一早叫了人送餐，餐桌上摆着几样热气腾腾的中式早餐。 顾朝看时间还来得及，应了一声，在餐厅坐下。 霍江月坐去他对面，想起什么，说道：“今天华耀的人应该会来联系你，合同虽然不是最顶级，但是于你而言最好的。” 顾朝点头，说道：“谢谢霍先生。” 霍江月没有应声，他斟酌了下，问道：“过段时间，我想带你回我家，可以吗？” 去霍家顾朝早有预料，毕竟霍老爷子应该一直在催霍江月，他完全没问题，主要是…… 顾朝迟疑地说道：“可能我最近半个月都没时间，杨导的意思是既然进度快，就早点拍完，因为后期特效要做很久。” 说到这个，顾朝有点惆怅，补充道：“未来三天要拍夜景，我晚上也没时间来这里。” 霍江月沉吟片刻，说道：“没关系，不着急。” 反正《回溯》在这里，顾朝人就在这里，不会跑。 霍江月淡淡一笑。 顾朝注意到他唇边的笑意，情不自禁也笑了下。 随意聊了几句，吃完早餐，顾朝就要走了。 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一想到未来至少三天见不到霍江月，顾朝心中忽然涌出来一点不舍。 他顿了下，毫不犹豫地松开门把手，转头大步走向刚站起身的霍江月，望着用眼神询问他的霍江月，眼里满是真诚地问道：“我可以亲你一下再走吗？” 霍江月微怔，眼睫颤了颤，旋即点头。 顾朝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抱住霍江月，轻轻吻了吻。 霍江月还以为会是一个喘不上气的热吻，都闭上了眼，没想到这么轻柔，还有些小心翼翼，睁眼时有些惊讶。 似乎看懂了霍江月的意思，顾朝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昨天不小心把你的嘴巴弄破了，重了你会疼。” 霍江月失笑，眸色微柔。 这一点疼算什么？他还没这么弱。 思绪到这里，霍江月不动声色地拧了下眉，想起接连两次顾朝到后半夜还神采奕奕的强悍体质，他则疲惫不堪的场景。 虽然他也撑了很久……霍江月决定等会就让梁特助帮他办个健身房。 “下次我保证轻一点。” 白天的顾朝又恢复成阳光开朗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晚上的强势凶悍，笑着保证完，又说道：“对了，也保证我以后非必要绝对离程轻两米远，上次是个意外。” “没关系。”说起这件事，霍江月倒是想起来那件被误会的小事，无奈地澄清道：“我不是怕你被他带坏，也不是要你离他几米远，我只是担心你会被他骗，程轻谈过很多次恋爱，还男女不忌，都是先对他们很好，谈上就把人甩了。” 甚至甩的时候还会说很多羞辱人的话，有一次差点闹出人命，都捅到老爷子那边去了，不过这些霍江月怕脏了顾朝的耳朵，没有说出口。 顾朝眨了眨眼，恍然大悟，说道：“所以霍先生担心我被程轻骗，和他谈恋爱。” 好像差不多？霍江月点了点头。 顾朝翘了翘唇角，笑意盈盈地总结道：“霍先生吃醋了。” 第90章 小白脸的职业素养10 顾朝说出口发现这话有些暧昧了, 正想找补，却见霍江月望着他，略微思索, 看似风轻云淡地淡声应下：“嗯。” 顾朝眼中涌上一抹切实的讶异。 毕竟吃醋两个字看起来和霍江月完全搭不上边。 虽然只是哄他，但顾朝依旧感觉不错。 顾朝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心口微动, 鬼使神差地问道：“再亲一下好不好？” 霍江月自然不会拒绝。 约好下次再见，眼看没剩下多少时间，顾朝就走了。 霍江月给他买的车停在楼下，顾朝想到也许他真的有机会去接霍江月下班, 便把车开去酒店的停车场, 随后匆匆赶去片场。 今天没有人来视察, 剧组氛围一如往常。 程轻偶尔会来顾朝身边转悠一圈，看起来想跟他搭话, 顾朝记着跟霍江月的承诺, 每回程轻靠近时都以找杨导探讨技巧、或是和扮演女主的演员对戏为由避开。 几天下来，硬是让程轻没找到什么机会, 后来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自讨没趣，没再硬往顾朝身边凑。 顾朝乐得自在，没有理会他，整天除了拍戏和研究角色, 偶尔和妹妹顾夕通个电话，就是时不时给霍江月发消息。 自从那天之后, 顾朝自我感觉和霍江月的关系拉进了不少，霍江月看起来不像报道中的那么难以接近的冷漠, 也不是什么严肃的老古板，于是他恢复成话痨的样子, 有空就给霍江月发几条消息，刷一刷存在感和好感度。 为什么要刷好感度呢？ 因为顾朝想明白了，既然霍江月愿意和他签合约，那么至少是满意他的，不管是满意他这个人还是身体，反正都是他嘛，那他是不是就有从小白脸上位的可能性？ 为了泡到喜欢的霍叔叔，顾朝每天绞尽脑汁想话题，搜罗自己觉得新鲜好玩的发给霍江月，或是跟他讲在剧组遇见的有意思的事情，再暗地里表示自己非常守攻德，除拍戏外非必要绝对不跟其他人特别是程轻有肢体接触。 霍江月不知道看没看出来，回复的消息几乎都是应和的，看起来有些冷淡。 顾朝刚开始也以为霍江月对他说的话兴致不高，苦恼许久，决定询问妹妹的意见时，被一句点醒。 电话里，顾夕信誓旦旦地说：“不可能，哥你午餐吃到个大鸡腿都要跟霍总分享，霍总还秒回你消息，怎么会是不想理你？有没有一种可能，有些人在网上就是不太会说话？” 顾朝恍然大悟，对啊，虽然霍江月只会回诸如“嗯”“好”“辛苦了”“很漂亮”“不错”，这种简短至极的回复，但不管他什么时候发，日理万机的霍江月次次秒回啊！ 顾朝翘 了翘唇，笑着说道：“我懂了，谢谢妹妹。” 顾夕应了一声，好奇地问道：“哥，你说的霍总真的是那个霍总啊？我怎么看他对你不像是单纯的对小情人？” 天知道她接到顾朝的消息，得知霍氏集团的总裁阴差阳错包养了自家哥哥有多惊讶，听了一耳朵他们的相处，女生的第六感告诉她，事情没有这么简单，霍总对她哥哥很大可能也有意思！ “是吗？”顾朝若有所思，霍江月对他确实是出乎意料的好，可以说在他面前的霍江月，和外界给霍江月的评价完全是两个人。 “我不确定，不过如果霍总也喜欢你就最好了。”顾夕笑着说道，她由衷的希望顾朝身边有一个互相喜欢、陪伴着顾朝的人，这样如果她将来有什么意外，顾朝也不会太难过。 顾朝嗯了一声，勾了勾唇，没有再聊这个，转而开始聊别的，比如叮嘱顾夕要早睡，养好身体，这样以后他结婚，顾夕能出院来参加婚礼。 聊了一会儿，顾朝挂断电话，手指不自觉地先一步点开了霍江月的聊天框。 明天夜景就拍完了，顾朝斟酌了下语句，给霍江月发消息。 【顾朝：猫猫探头.jpg】 【顾朝：霍先生~我下班啦，明天晚上终于不用拍夜戏了！】 霍江月的回复很快。 【霍先生：嗯，恭喜。】 原本顾朝看着稍显冷淡的几个字会稍稍被打击到，但现在…… 顾朝眼中拂过笑意，继续打字：【我明天晚上来找你可以吗？】 【霍先生：可以，需要来接吗？】 顾朝本来想去接霍江月的，想到现在的关系可能还没到那一步，便回复：【不用，我来上次那套房子那里，我有钥匙。】 【霍江月：好。】 顿了顿，霍江月罕见地发来一个表情包，是一张动图，图片中的猫猫眼睛乌黑圆润，正在认真点头。 顾朝眨了眨眼，被萌了一下，指尖掠过这张图，珍惜地保存了下来，打字：【！！霍先生也会发表情包了。】 【霍江月：嗯，很可爱。】 顾朝忍不住笑了。 …… 霍氏集团的办公大楼。 望着聊天框上的消息，霍江月的视线移到那些猫猫图上，淡淡一笑。 表情包确实很可爱，特别是顾朝发来的。 自从上次因为那张搬砖图闹了笑话，霍江月就再没有问过顾朝发来的表情包，没多久自然而然了解了大多数表情包的意思，也不需要问了。 今天也是无意间进了员工们的一个小群，才发现现在的人很多喜欢发表情包，霍江月想了想，顺手存了几张。 看起来顾朝很喜欢。 霍江月点进那个被误拉进去的小群，本想再存几张顾朝喜欢的猫猫图，却发现之前还聊得热火朝天的群此刻安静如鸡。 霍江月：“……” 他想存表情包都没有了。 …… 翌日晚上有了空闲，顾朝立刻洗了个澡，收拾了下自己，换了身清清爽爽的衣服出了门。 上次的实验成果非常理想，虽然到最后不知不觉抛掉了那些小东西，但顾朝还是拿上了准备好的草莓味和葡萄味，快快乐乐地踏上了去找霍叔叔的道路。 到了地方，霍江月居然已经到了，桌上摆着几样广式早茶餐点和一碟小蛋糕。 “霍先生。” 顾朝瞅了眼小蛋糕，又看了看霍江月。说实话，比起小蛋糕，他比较想吃霍叔叔。 不过想到这是霍江月的一片好意，顾朝坐去霍江月对面。 霍江月示意他试试：“这家店我尝过，味道还不错。” 顾朝吃了一口，眼眸一亮。 霍江月不愧是豪门出生，品味很好，每次点的餐都非常不错。 “很好吃，谢谢霍先生。”顾朝灿烂一笑。 霍江月眼眸微微柔和。 顾朝发现了，霍江月真的很喜欢投喂他，也幸亏他的体质怎么吃也不会胖，不然以演员需要维持身材的条件，肯定无法满足霍江月的投喂癖好。 “在想什么？”霍江月注意到顾朝突然又笑了下。 顾朝用没动过的公筷，夹了一块小排骨喂给霍江月，眉眼微弯，笑眯眯地说道：“霍先生投喂我，我也想喂霍先生。” 霍江月眉眼闪动一下，垂眸注视着眼前的小排骨，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喂他。 霍江月吃下了那块排骨，耳廓隐隐有些泛红。 顾朝惊奇地看着那一抹红云，转眼就笑开了，乐此不疲地又喂了一块。 霍江月犹豫一下，还是吃完了这一块，像是怕顾朝再喂，摇头说：“我吃饱了，你吃吧。” 本想再多欣赏一下难得一见的场景，顾朝遗憾地停下动作，点了下头。 吃完一顿小餐，他们又看了会儿电视，不知不觉进入了正题。 谨记着上次的教训，这一回顾朝没有再弄-破霍江月的嘴唇，动作轻柔不少，只在会掩藏在衣服之下的部-位留下痕-迹。 自觉上次已经一雪前耻，这次顾朝很温柔，霍江月的眉头全程没有皱过，面部细微的表情无处不在彰显舒适。有时候顾朝太过温柔，霍江月反倒有些不习惯，唇线微微抿着，顾朝就明白了。 作为一名演员，从细微的小动作和微表情观察人物是基本功。 顾朝上学时成绩一向名列前茅，这门课也修习的非常好。 最美好温馨的一次结束，顾朝停下了动作。 霍江月用手盖住脸，遮掩滚烫的面部，刚刚他失态了。 顾朝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抱了霍江月一会儿，唇抵着霍江月的耳畔，低笑着问道：“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吗？” 老是叫霍先生，总觉得太生疏了。 霍江月闻言放下手，泛着水色的眼眸蓄着惊讶，还以为顾朝是故意叫他霍先生，就像偶尔叫出来的霍叔叔一样，带着一种亲密感。 原来不是。 霍江月眼睫微颤，哑声说：“当然可以。” 顾朝亲了亲霍江月微红的眼尾，愈发对怀中人爱不释手，抱着人洗漱完，放回床上，想起今天和杨导提过的事，说道：“我今天跟杨导商量过，再等半个月可以放一天假，到时候我陪你去霍家。” 霍江月嗯了一声，说道：“到时候我让人来接你，霍家老宅只有我爷爷和几位叔伯在，不超过五个人。” 顾朝知道霍江月是在让他放心，欲言又止，其实他完全不担心，反正有霍江月在。 但看着霍江月有点困了的样子，顾朝没有再说什么，轻声道：“睡吧。” ……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顾朝终于得到了一天假期。 他先去医院见了阔别许久的妹妹，顺口提了一嘴晚上要去霍家的消息。 顾夕激动地给他加油打气：“这是见家长的好机会啊！一定要把握住！如果霍总的爷爷给你五百万，哥你绝对不能同意放弃霍总。” 顾朝斜睨她一眼，好笑地说道：“什么五百万？少看点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为了五百万放弃霍江月。” 不过说起五百万，顾朝想起来前几天银行卡的进账。 霍江月每个月给他一百万的薪水是不是太多了？ 这感觉不像包养小情人，倒像是上交工资…… 第91章 小白脸的职业素养11 看完妹妹, 承诺回来之后会把结果告知顾夕，顾朝回酒店拿东西。 为了今天去霍家，顾朝特意买了一身得体的新衣服, 还斥巨资买了一些老人家爱喝的茶叶，以及送给霍江月叔伯的礼品。 毕竟是第一次上门, 还是明面上的男友, 该有的礼数不能少。 拿了东西，看时间差不多了，顾朝给霍江月发消息，说明自己在他们的房子里等, 省得霍江月去酒店接他, 白跑一趟。 之前空空荡荡的大平层, 因为两人经常见面购置了不少东西，不再显得空旷。 顾朝越看越满意, 看离霍江月下班还有半个小时, 索性打扫了一下主卧。 因为他不喜欢卧室这种私人领地被生人频繁造访，霍江月索性让阿姨不要管主卧, 顾朝有时间就会来收拾收拾。 没多久，玄关传来轻微的动静。 顾朝从主卧走出去，就看见霍江月站在放着大大小小礼品的桌子旁，看神色略显惊讶。 顾朝解释道：“我觉得空着手去你家不太好, 所以买了点东西，不知道你的家人会不会喜欢。” 霍江月看着他, 墨色的眼眸浮现一丝淡笑，没说自己帮顾朝准备了一份礼品, 只说道：“会的，谢谢。” “那就好。”顾朝扬唇,片酬还没打过来，他手里其实没有多少钱，买了这些东西几乎花掉了大半，霍江月是给了他一笔巨款，但去霍江月家用霍江月的钱买礼物总觉得怪怪的。 快到吃晚饭的时间点，两人下了楼。 这次梁特助不在，霍江月本想开车，被顾朝抢先了。 “我来吧。” 既然是见霍江月的家人，顾朝觉得自己得好好表现表现，不然真像顾夕说的，霍老爷子不满意，让他离开霍江月怎么办？ 虽然如果不是霍江月让他走，他就不会走就是了。 霍江月没有拒绝，轻轻颔首，坐去副驾驶，帮顾朝设置了导航。 霍家老宅离这边有一段距离，看目的地是一座山，顾朝不由多看了一眼，猜测应该是建在山上的大别墅。 事实也正是如此。没多久，轿车开上了盘山路，顾朝眼见越来越近，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生出一点点小紧张。 霍江月不知是不是看出来了，慢慢道：“爷爷很好说话，大伯性格比较闷，小叔……是爷爷的老来子，其实心地不错，不过如果他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不用想他是长辈，就让自己吃亏。” 最后半句，霍江月加重了语气。 顾朝明白了，唇角翘了翘，嗯了一声。 有霍江月这一句话，顾朝就不紧张了。 霍氏的老宅不是什么大别墅，而是一栋占地极广的中式四合院，顾朝仰头看了眼这栋大院子，眼中闪过惊讶，霍江月解释说道：“这是霍家的老宅，有百年的历史。” 这都算古董了吧？顾朝眨了眨眼，点头，弯腰去车里把礼品拿出来，霍江月自然地帮他分担了一部分。 院子前已经站了一位类似管家的人物，看见霍江月，微笑着说道：“大少爷。” 霍江月颔首：“方伯。” 顾朝也道：“方伯。” 方伯看了眼霍江月身旁的青年，笑着说道：“这是大少爷的男朋友吗？看着真不错，老家主和几位先生在大厅等着。” 霍江月便带着顾朝拐进了大厅。 顾朝目不斜视，跟在霍江月身边，一进大厅，果然看见里头坐着四个人，上首的老爷爷年龄很大了，头发花白，眼神却并不浑浊，自带犀利。 霍江月表情淡淡，依次喊人：“爷爷，大伯，大伯母，小叔。” 顾朝扬起一抹最为灿烂的笑容，跟着霍江月一道喊，话音刚落，就见几人看着他，面色古怪，特别是那位小叔，来来回回打量他好多次，眼神特别震惊。 这是什么表情？顾朝略带疑惑地看向霍江月。 霍江月没有解释，那位小叔先开口了，“稀奇啊，霍江月，你还会喊我小叔？” 霍江月理都没理他，和霍爷爷说道：“这是我的恋人顾朝。” 顾朝当即朝大家一笑，把礼物分发给大家。 把茶叶放在霍爷爷面前时，霍爷爷眯着眼，目光审视地望着顾朝，问道：“听说你是演员？” 顾朝点头，见霍爷爷对他的年龄和工作没有露出异样的表情，猜测霍江月应该先和霍家人打了个预防针，毕竟听说像霍家这样的豪门，都不太喜欢演员这种职业。 霍爷爷又问道：“演员平时工作很忙吧？你是怎么认识江月的？” 说起这个，顾朝想起他跟霍江月不算美好的初遇，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照实说了，“有戏拍的时候就忙，认识是因为我做完兼职过马路，太累了所以不小心在马路上晕倒，正好摔在江月的车子前面，他送我去了医院。” 来之前，他和霍江月商量过，如果霍家人问起什么问题，都照实说就好。顾朝也觉得越真实，人家越容易相信。 霍爷爷闻言愣了一下，得知不是在乱七八糟的宴会上，表情稍稍和缓一些，继续问道：“你做演员还需要兼职？家里几口人？父母知道你跟江月的事吗？和江月在一起多久了？你们年龄差这么大，你有什么看法？你是真心喜欢江月吗？” 霍爷爷一口气问了很多，颇有查户口的意思。 顾朝正思考着怎么回答比较好，霍江月眉峰微压，当着霍家人的面把他护在身后，语气没什么情绪地说道：“爷爷，你问太多了。” 大伯和大伯母互相对视一眼，惊讶过后笑了笑。 霍家小叔本来正喝着茶水，看见霍江月这护犊子的样子，差点喷出来，笑得眼睛眯起，说道：“哟，这就护上了？爸才问几个问题，又不是要吃了你的小男友……” 话音未落，霍江月面无表情地看向小叔，眼眸沉黑，周身空气冰冷。 小叔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清咳一声，嘀咕了一句至于吗，摆手道：“行行行，我不说了，到时候结婚叫我，给你包个大红包。” 顾朝望着挡在他身前的霍江月，眼中漾开笑意，不着痕迹地伸手捉着霍江月的手轻轻晃了下，算作安抚。 见霍江月眉梢轻动，面色不自觉柔和几分，顾朝站去霍江月身旁，直视霍爷爷，回答道：“父母出事走了，家里只有一个妹妹，妹妹生病常年住院，遇见江月之前我还在当替身演员，所以没什么钱，需要做兼职。” 这些不仅是霍家人，连没有调查过顾朝的霍江月也不清楚。 霍江月微微怔愣地望着顾朝，唇线抿直，刚放缓的面色又凝重起来，眉峰微蹙，按耐下胸膛里涌现出的心疼，悄然握紧了顾朝的手。 顾朝没有留意到霍江月的微小动作，他没有卖惨的意思，因此说完前面的，很快认真地继续说道：“就是江月把我送去医院的那次，我对他一见钟情，没多久我们就在一起了，年龄性别都不是问题，我只知道我很喜欢他。” 说到这里，顾朝停顿片刻，转过头，眼眸注视着霍江月，眉眼弯起，清润的嗓音带笑，说道：“并且越来越喜欢。” 霍江月的心脏蓦然漏跳一拍，一种异样的情绪在心口翻滚。 顾朝对他一见钟情？ 是真的吗？ 霍江月深邃的眼眸目不转睛地望着顾朝，指尖微动，差一点就失态了。 顾朝正在观察霍家老爷子的表情，没有留意到霍江月，老爷子明摆着不太信他跟霍江月的关系，如果他不回答那些问题，老爷子估计会更疑心，他当然要努力证明。 不过他说的话也不完全都是假的，至少在医院初次看见病床旁的霍江月，他是真的惊艳了一瞬，对霍江月抱有极大的好感。 后来熟悉了，越来越觉得霍江月每一样都长在了他审美点上，不止是外形，还有从内到外散发出的强大成熟的气场。 因此，顾朝只是顺势来个表白，没想到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老爷子头一次笑了下，虽然笑容很淡，但起码看起来是信了他和霍江月的关系。 “爸，江月他们感情多好。”大伯笑着说道。 小叔撇了撇嘴，道：“这狗粮谁爱吃谁吃，爸，行了吧？人小两口如胶似漆的，赶紧吃完饭放他们走。” 顾朝心头松了口气。 老爷子哼了一声，严厉的表情消失，嘴角挂着笑，说道：“你过来。” 顾朝看了眼，发现老爷子说的是自己，便走上前。刚一走近，怀里被塞进了一个薄薄的红包。 “茶叶不错。”老爷子说道。 顾朝拿着红包，笑着说道：“谢谢爷爷。” 大伯和大伯母也拿了红包出来，递给顾朝，说道：“见面礼。” 霍家小叔也给了一个，开玩笑道：“给你大红包，以后霍江月骂我，你管管他。” 顾朝都谢了一遍，闻言看向霍江月，诧异地挑了下眉。霍江月还会骂人？ 霍江月当然不会骂人，但光是气势一般人就受不住，他脸沉了一瞬，凉凉的视线瞥向小叔， 后者一个激灵，冲顾朝耸了下肩。 霍爷爷摆摆手，“行了，江月好不容易带人回来一趟，都去餐厅吃饭。” 一行人站起身，方伯上前扶住霍爷爷。 顾朝本想上前，手指传来轻拉的力道，他脚步一顿，便落在了最后。 “怎么了？”顾朝疑惑地问道。 霍江月看着顾朝，有些激荡的心绪早已平复，心口的滚烫却一直在，他正欲开口询问刚刚顾朝说的话，大门忽然一阵响动。 第92章 小白脸的职业素养12 一道顾朝熟悉的声音传来, 暗含讥讽：“一家人聚餐怎么不叫我？爷爷，听说霍江月带男朋友回来了？这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啊。” 看见程轻走入大厅，顾朝看看他, 又看看霍江月。 霍江月注意到顾朝的眼神，面庞的冰冷褪去, 停顿一秒, 解答道：“他是我父亲的私生子，随母姓。” 顾朝明白了，怪不得霍江月这么不喜欢程轻。 程轻一进门就看见了顾朝，眼神一暗, 面上笑着说道：“原来真的是你。” 霍家小叔察觉到什么, 问道：“你们认识？” “同事。”顾朝说道。 同一时间, 程轻说道：“顾朝是我喜欢的人。” 霍江月的面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先是看了眼顾朝, 发现顾朝一脸莫名其妙, 心下大松口气，随后唇抿成一线, 无一丝笑意，眼神如冰冷的刀刃，刮向程轻。 一家人都愣住了。 程轻又笑眯眯地补充道：“干嘛这么看着我？只是曾经是。” 霍爷爷看见程轻方露出一点喜意的脸拉了下去，斥道：“怎么说话的？江月是你哥, 何况是你说死外面也不回来……” 霍大伯低声道：“爸。” 霍爷爷忍了忍，示意方伯扶他去餐厅, 说道：“还不快来吃饭。” 见程轻过来，霍江月眉眼沉沉, 暂时把话咽下，一行人走去餐厅。 霍爷爷坐在上方, 顾朝坐在霍江月身旁，程轻本想坐去顾朝身旁，霍小叔眼疾手快，一屁股在顾朝另一旁坐下，无辜地看向程轻。 程轻看他一眼，坐去空位。 霍江月将他们的小动作收入眼底，执筷的手收紧，手背淡青色的脉络凸起，隐有怒意。 顾朝皱着眉，不知道程轻今天来犯什么病。 注意到霍江月显而易见的不快，顾朝立刻收回视线，手不动声色地伸去餐桌底下，捉住了男人另一只手，食指轻挠霍江月的手心。 手心被指腹轻挠，痒意传达至心尖，霍江月浓黑的眼睫轻抖，执筷的手猛然泄了气，掀起眼帘看向顾朝。 顾朝朝他一笑，他哪里看不出霍江月是吃醋了？ 先前在那房子里霍江月承认自己吃醋，他还能当做是在哄他，现在却不会了——霍江月不会故意做戏骗他。 欣喜漫上心头，顾朝嘴角的笑容愈大。 见大家都开始动筷子了，没有注意这边，凑近霍江月，和他咬耳朵，放软语调小声道：“霍先生别生气，你知道的，我在片场跟避瘟神一样避着他，和他根本就不熟。” 温热的气息钻入耳畔，霍江月不自在地微微偏了下头，低低嗯了一声，紧绷的面部线条却放松了下来，一直抿着的唇也稍稍翘了下，放任顾朝在桌下勾着他的手玩，用公筷替顾朝夹了一筷子菜，言简意赅：“多吃点。” 离得近，霍小叔只听见了顾朝二人在说悄悄话，不怕死地凑上前，嬉笑着问道：“在说什么？” “没什么。”顾朝余光瞥见程轻的目光一直死死望着这边，不明白这人看个什么劲。他和程轻交流不多，更不知道程轻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或许这也只是个幌子，毕竟程轻看起来和霍江月不对付，用他来气霍江月的可能性最大。 倒是让他发现霍江月比他想象中要在意他一些。 顾朝大大方方地用公筷夹霍江月喜欢的菜给他，温声道：“你也多吃点。” 席间人只是在吃饭，没把眼睛闭上，两人在这边腻腻歪歪，他们都看得见。 霍爷爷最后一点担心也没了，脸上带出笑，暗暗催促说：“既然小顾和江月是互相喜欢，我也不是什么老古板，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啊？” 顾朝顿住，他还没追到霍江月呢，感觉婚礼有点遥不可及。 顾朝正思索间，霍江月说道：“晚点。” 顾朝很喜欢演戏，他的事业刚刚起步，这时候结婚不利于将来发展，霍江月不想局限他。 霍爷爷哼了一声，说道：“赶紧的，趁我这把老骨头还利索，可以来给你证婚。” 顾朝看出来霍爷爷是真的很想看见霍江月结婚了，不由也看了眼霍江月，眼中闪过沉思，思考有没有什么办法直接跟霍江月结婚，把假扮男友合约升级成假扮夫夫合约，到时候尘埃落定，人就是他的了。 其实自从发现喜欢霍江月顾朝就没了顾忌，反正他只是喜欢演戏，想当实力派的演员，又不是喜欢万人追捧的感觉，去当靠粉丝吃饭的爱豆。只是路会难走一点点，但这一点点远远不及霍江月。 转念又想到故事中，霍江月到老爷子去世都不肯找人结婚，顾朝又歇了心思。 只能先攻心了。 …… 吃完饭，霍爷爷精力不济，先回了房。 按照霍家的惯例，顾朝和霍江月要在老宅留一晚。 霍大伯喜欢下棋，在场只有霍江月会下棋，他便走过来问道：“来一局？” 霍江月看向顾朝。 顾朝坐在沙发上眨眨眼，笑着说道：“你去吧，我就坐这看电视。” 霍江月颔首，拿了饮料和果盘放在顾朝面前的茶几，状似无意瞥了眼坐在角落的程轻，眉峰微蹙，没有离太远，和霍大伯坐在附近下棋。 霍小叔本来打算出门去浪，注意到霍江月的动作，眼珠一转，坐去顾朝旁边，笑眯眯地问道：“小顾，可以采访一下你怎么拿下霍江月那座高山的吗？” 顾朝心说他还没拿下来呢，面上也笑吟吟地说道：“就这样拿下来的。” 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霍小叔啧了一声，丢下一句提醒，拍拍屁股走人了。 “少跟程轻接触，他觉得霍家都对不起他，就是个疯子。” 顾朝记下这句话，打算等会只有霍江月的时候问问霍江月，如果霍江月愿意告诉他的话。 还有…… 顾朝发现如妹妹所说，霍江月对他确实不像金主对小情人，哪家金主会为小情人吃醋？还这么紧张。 这是不是说明他可以告白试试？ 顾朝眼眸一亮，一时连电视都看不进去，捧着霍江月给的果汁时不时抿一口，满心思索怎么告白成功率高。 话说他手边什么都没有，这样会不会显得没有诚意？顾朝罕见地陷入了纠结当中。 或许是果汁喝多了，顾朝起身问了下站在旁边的佣人卫生间的方位，放下了杯子。 刚从卫生间出来，看见门口站着的人，顾朝面色不变，只当程轻是空气，目不斜视走过。 程轻忽地挡住他的视线，问道：“是霍江月不许你跟我说话？” 顾朝语气冷淡：“不是，请让开。” 程轻没有让，他神 色不定地看着顾朝，低嘲道：“顾朝，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反而我帮了你，没有我，你怎么进《回溯》当男主？霍江月给了你什么？让你对他死心塌地？” “你是在威胁我？”顾朝一向笑意盈盈的脸上没了笑意，直直看他。 程轻声音一缓，说道：“我没有，我只是想知道霍江月到底给了你什么？是钱还是资源？这些我也能给你，我刚刚是说真的，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你和我笔下的许皖清一模一样，那本书是在我母亲生病的时候写的，我最喜欢的男主就是许皖清了……” 不等程轻说完，顾朝一点也不想听他说废话，他只是出来上厕所，没告诉霍江月，要是让他的霍叔叔看见他和程轻一起失踪，还不知道会醋到什么时候。 顾朝径自绕开程轻，却被程轻拉住。 程轻眼中闪过阴鸷，他回头，死死拉着顾朝，问道：“霍江月的妈就是杀人凶手，你怎么能和他在一起？” 顾朝眉头一皱，不善地甩开程轻的手，“乱说什么。” 听见走廊逐渐传来的熟悉脚步声，程轻来不及生气，表情一瞬间近乎兴奋，蓦然凑近顾朝，一边蛊惑道：“霍江月都三十了，跟你差那么大，再过几年你还年轻，他就老得不能看，床上肯定也满足不了你了，你还不如跟我，他能给的你，我双倍给你……” “顾朝？” 霍江月的声音响起，顾朝只有眼前放大的人脸，没听见那些话，瞳孔骤然一缩，极为嫌恶地抓住程轻的手臂，瞬息之间给人来了个重重的过肩摔。 “嘭——！” 痛苦的叫声伴随着人体重摔在地的声音，刹那响起。 霍江月下意识低头，看着冰冷的地板上脸着地的程轻，又看了眼飞速过来的顾朝，意识到什么，脸瞬间就黑了，眼神堪称可怖。 “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霍江月近乎紧张地问道。 顾朝摇头，几不可察地清了下嗓子：“你怎么来了？”他那一下没有留手，程轻的问题比较大，可能会痛个几天吧。 不过活该！ “来找你。”霍江月没有说为什么，抿着唇想起刚刚错位的那一幕，扫了顾朝几眼，确定唇上没有什么可疑的痕迹，眉宇稍稍舒展，不过片刻又紧锁起来。 霍江月冷冷地看向地上半天爬不起来、脸色苍白的程轻，眼神像在看某种垃圾，寒声道：“既然你不想当霍家人，以后也不用回霍家，我会告诉其他人，霍家的股份你一分也拿不到。” 程轻冷笑一声，低吼道：“你以为我稀罕？！” 霍江月懒得看他，紧紧握着顾朝的手，大步离开。 程轻看着他们的背影，眼神宛如淬了毒。 …… 一路回了房，顾朝看着一言不发的霍江月，好奇地望着，他还是第一次见霍江月这么生气。 顾朝试探地开口：“霍先生？” 霍江月没有说话。 顾朝再度喊道：“霍江月？” 霍江月松开了他，反锁门，还是没有说话。 “霍叔叔？”顾朝声音软得不能再软，眼眸眼也不眨地望着霍江月，通常他这样，不管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霍江月都会满足他。 这次却失败了。 霍江月胸膛猛然起伏，深邃俊美的眉宇显出凌厉，像是被什么易燃物点爆，捉着他的下巴，狠狠吻了上来，头一次在顾朝面前展露出男人的霸道。 顾朝眸色幽暗，不退反进。 两人攻城略地，你来我往许久，颇有不死不休的架势，互相都有些气息不稳。顾朝惦记着之前咬破霍江月嘴唇的事，还是手下留了情，没想到反被霍江月咬破了。 周遭的气温好似在攀升，热意传遍两人全身，直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在两人唇齿之间蔓延，霍江月顿了顿，率先松开。 他们不知不觉转移到霍江月房间中的床上，霍江月坐在漆黑的大床上，顾朝维持着揽着霍江月，俯身亲他的姿势，右腿跪在后者两-腿之-间，察觉霍江月偏头，顾朝改为捧着霍江月的脸，将人的目光转移过来。 霍江月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暗色的眸底平静不少，注视着青年唇上的血丝，隐隐有一丝后悔，哑声道：“痛吗？” “不痛。”顾朝轻抚霍江月眉心的折痕，歪了下头，看似好奇地笑着问道：“这么生气？” 霍江月低低嗯了一声。 岂止是生气，看见那一幕，听见那些话，他心头泛上来的是滔天的怒火，几欲将他吞没。 掩藏在怒火之下，便是一丝丝不敢去理清的怕。 程轻说得夸张，但有一点没错，他比顾朝大九岁，再多一岁就要十岁的差距，顾朝三十岁的时候，他就三十九快四十了。 连那时他怕霍家人为难顾朝，提前和霍家人说好，但他们每个都问了他，顾朝是真心的吗？ 是啊，当初顾朝是不想签那份合约，不想和他在一起的。 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是越陷越深，越来越不可自拔，但他看不见人心，不知道顾朝具体是什么想法，毕竟自从酒店误打误撞的那次，顾朝再没有说过喜欢他，连床上也没有说过。 霍江月有时候觉得顾朝软化了态度，对他也有了几分感情，有时候又觉得，顾朝会不会是怕他的权势，所以只能忍气吞声地接受？这段时间和他在一起，会不会心底其实觉得很……不舒服？ 霍江月不敢再想下去，太阳穴又开始抽疼，疼得脑袋好像要炸开。 他闭目，还没开始揉，一双温热的手掌便先替他揉了起来。 顾朝嗓音带笑，说道：“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情人，明明应该安慰霍先生的，但我现在很高兴怎么办？” 按揉的力道适中，疼痛减轻，霍江月疑惑地睁开眼。 顾朝勾起唇角，眼眸好似盛着流转星河，蕴藏着星星点点的笑意，清俊的容貌在月光下耀耀生辉，吸引人的视线。 “霍先生，我申请合同作废。” “我想当正牌男友。” “好不好？” 第93章 小白脸的职业素养13 听见第一句话时, 霍江月禁不住心底一凉。 他想，该来的还是来了。 细细密密的痛意还未泛上来，紧接着, 听见顾朝后面那句“正牌男友”，霍江月茫然了。 什么意思？ “我们不是已经在谈吗？”霍江月面上一片空白, 眼中的困惑简直快要溢出来, 显而易见，他没有理解顾朝的意思。 顾朝同样满心不解，疑惑地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在谈恋爱？” 你不是在包养我吗？ 要不是顾朝没喝酒，霍江月险些以为顾朝喝醉了, 拧眉道：“酒店那次, 你同意了我的表白申请, 那张恋爱合约，你不记得了？” 表、白、申、请！ 这四个砸进耳中, 顾朝倏然直起身, 不敢置信地反问：“那不是包养合同吗？！” 霍江月眉心蹙了蹙，耐心地问道：“怎么会是包养合同？” 那张纸上分明没有提“包养”一个字。 不说他不屑玩那一套, 就说他对身边人挑剔的很，没有感情，碰都不愿意碰人一根指头，但有感情, 为何要委屈恋人当情人？ 顾朝风中凌乱了。 万万没想到，原来不是霍江月也对他动了心, 而是一开始他就弄错了。 就离谱。 缓了缓，纷乱的思绪逐渐平复, 顾朝深吸一口气，还是忍不住问道：“表白为什么要准备一份情侣合约？” 其实他想说, 谁家用合同表白啊！还承诺给钱给房！实在太让人误会了。 霍江月意识到了不对，想起当初顾朝貌似确实提过包养两个字，但他还没问清楚，很快被顾朝不同意牵走心神…… 他眉头紧锁，神色阴晴不定，半晌，才开口 解释。 原来那天霍江月让梁特助准备两套新衣服时，不知道怎么告白成功率比较高，于是顺口询问了梁特助。 梁特助出了个“别出心裁”的主意，信誓旦旦地说这样诚意满满，又显得郑重无比，别说顾朝了，他都心动了。 霍江月也觉得实打实的合约比口头的甜言蜜语有诚意多了，于是一起商量了小半天，又担心给得太多顾朝压力大，最后敲定每个月给一百万的零花钱，和霍江月现在住的那套别墅。 这样霍江月还可以顺理成章地和顾朝同居，到时候如果顾朝有什么想要的，也可以直接和他说。 没想到顾朝表现出不喜欢这份合约的迹象，别提去那栋别墅住，连答应都是半逼迫的，霍江月只好不提这事，先从培养感情开始。 顾朝：“……” 毁灭吧。 想到这段时间自己跌宕起伏的心路历程，顾朝狠狠吐出一口气，心情复杂地说道：“梁特助是不是母胎单身？” 如果是一份月薪百万还包住的工作，谁不想要？ 但哪有人表白这样搞的？ 霍江月还沉浸在被误会的懊恼当中，脸色难看极了，简直想把出主意的梁特助调去非洲的分公司，闻言慢了半拍，道：“不知道。” 霍江月从来没有打听属下私生活的癖好。 顾朝扶额，不管梁特助是不是单身狗，有一点很确定，他们家霍叔叔在追人这一点上，和梁特助是卧龙雏凤没跑了。 “所以我们早就在谈恋爱了。”顾朝确认般地问道。 霍江月沉着脸颔首。 某个程度上，顾朝也松了口气，今晚的告白老实说他还有些心里没底，虽然整件事是个乌龙，但就最终的结果来说是好的就行。 霍江月唇抿成一线，手掌收拢，攥成拳，表面镇定地问道：“你刚刚说的正牌男友……你还想当吗？” 他怕顾朝生了气，突然反悔。 顾朝哪里看不出霍江月的意思？他不知道霍江月为什么今晚突然就不自信了，明明之前还好好的，何况他刚都表白了，怎么还会问出这种话？ “你……”话到嘴边，顾朝又不知道怎么说了，一整个哭笑不得。 他索性身体力行地告诉霍江月，俯下-身，攥住绷着脸的霍江月的下巴，像是在惩罚，发狠般搜刮走男人口腔内的空气，吸-吮到霍江月舌根发麻，呼吸不畅，才意犹未尽地把人松开。 “你看我像不想当的样子吗？” 顾朝心想，他求之不得好不好？ 看着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明显松了口气的霍江月，顾朝无奈地挑唇一笑，将人抵-在床-上，开始每晚的吃霍叔叔环节。 在思考要不要把梁特助调去挖煤的霍江月很快被转移心神，胸膛一痛，唇边溢出一抹低低的闷-哼。 “《回溯》很快就拍完了，到时候我没地方住呢……霍叔叔可以收留我吗？” 青年清润的声音带着丝丝的笑意，尾音是故作的可怜，偏偏音色在夜色下显得沙哑低沉，听在耳中，颇为撩人。 心跳如鼓点般急促，谱出一曲欢欣的乐章。 霍江月呼吸一窒，同样低哑道：“……好。” “那份合约我不喜欢，太正式了，新签一份怎么样？” 顾朝稍稍思索，轻笑着提议道：“上面就写恋人间要做的一百件事。” 霍江月对于这听起来有些幼稚的话语没有任何异议，手指紧攥黑色的床单，努力稳住身形，鸦色的眼睫轻颤，泛出一点生理性的水色，唇色从浅淡变为艳丽的红，他低声道：“好。” 顾朝亲了亲霍江月，最后唇轻-触霍江月的耳畔，热息沁入耳蜗，呢喃道：“我最喜欢霍叔叔了。” 霍江月瞳孔一缩，眼中倒映出顾朝含笑的眼。 好半晌，霍江月轻轻嗯了一声，柔和了眉眼。 他也是。 …… 一番证明心迹的活动进行了小半夜，顾朝顾忌明天两人还要上班，等都餍足后就停了。 他抱着霍江月去清洗完，回到床上时，霍江月昏昏欲睡，沉黑的眼眸眼尾微微发红，枕在顾朝手臂上，浑身散发着倦懒的气息，是外人从未见过的模样。 顾朝看着喜欢的紧，忍不住又亲了亲霍江月的额角。 霍江月掀开眼帘，看他一眼，迟疑一瞬，哑声问出心底压着的问题，问道：“……刚刚你怎么会和程轻在一起？” 不是说离两米吗？ 还差点被亲到了。 霍江月心口泛酸，他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想法，但不希望再有误会。 “你还在生气？”顾朝微有讶异，眼中拂过笑意。 看来霍叔叔的醋劲比他想象中要大啊。 不过这一点他也喜欢。 霍江月抿着唇，偏过头，耳廓染上一点绯红。 他从未想过三十岁了，突然有一天会这么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数次失态，说是爱火焚身也不为过。 重点顾朝比他小这么多，也很优秀，那天片场展现出的演技便是证明。霍江月生怕哪一天一个没注意，顾朝就被别人叼走了，患得患失之下，占有欲自然成倍增长。 只是隔了段时间还这么问出来，显得他妒意太重，作为长者，实在有些丢脸。 霍江月脸上发烫，却没有收回那句话，沉默地等顾朝的回答。 “我去卫生间，他自己跟来的，拦住了我的路。”顾朝冲霍江月眨眨眼，笑着说道：“不要生气了，我没被程轻碰到，就先给他来了一下，够他喝一壶，而且我早就打算等拍完《回溯》，就离他远远的。” 霍江月颔首，心下悄然微松，打着的精神也没了，眉宇染上倦怠。 顾朝本想问问霍江月程轻说的杀人凶手是什么意思，见霍江月这样，心疼地不想再问下去，心想未来时间还长，便欣然搂着他的霍叔叔大被同眠。 …… 新鲜出炉的小情侣刚进入热恋期，顾朝巴不得多和霍江月呆久一点，但他的假期只有一天，尽管再不舍，他也只能和霍江月暂时分别。 霍江月嘴上没说什么，却让大清早过来，接霍江月去上班的梁特助送他去影视城。 当然，梁特助开车，霍江月和顾朝坐在后座。 霍江月正问《回溯》还有多久拍完，顾朝说道：“……差不多再有半个月就拍完了，我让林姐晚点再给我接新剧本，先休息一段时间，正好搬去你家。” 林姐是华耀派过来的金牌经纪人，同时派过来的还有一个小助理，不过顾朝不喜欢有人跟着，正好他现在在娱乐圈就是查无此人的状态，不怕粉丝，所以不拍戏时都没让人跟着。 霍江月垂眉思索，他这段时间补充了很多娱乐圈的知识，说道：“也好，等电影播出，给你的剧本会更好。” 那时候顾朝就是有作品的演员，如果电影大爆，下一部剧本少说也是《回溯》级别的制作。 顾朝点头，不放心地叮嘱道：“等会你上班，如果头疼就去休息，不要勉强自己。” 霍江月头疼的毛病顾朝怀疑是脑力运转过度，太努力工作落下的，毕竟霍江月那些丰富的履历无一不表明，他就是个实打实的工作狂。 霍江月目色柔和，唇边含着浅淡的笑意，嗯了一声。 “不许加班，我拍完戏会给你打视频查岗。” “好。” 到了地方，顾朝恋恋不舍地挥手离开。 顾朝一走，霍江月嘴角噙着的淡笑瞬息之间没了。 他淡淡道：“梁特助。” 梁特助正满心疑惑，消化这一路上吃的狗粮，寻思怎么回了趟霍家，霍总跟那小男友怎么突然就如胶似漆了起来，听见霍江月喊他，反射性应道：“霍总，怎么了？” “你单身？”霍江月问道。 梁特助更加疑惑，霍总怎么突然开始关心起下属的私生活了？难道是自己幸福了想给他介绍对象？ 梁特助眼睛一亮，立马期待地回答道：“是的霍总，霍总是要——”给我介绍吗？ 最后几个字还没说出口，霍江月蓦然冷笑一声，随即黑着脸说：“明天你就出发去m市分公司，那边缺个总经理，什么时候找到了对象，什么时候再滚回来。” 梁特助一脸震惊：？？？ 不是，霍总，虽然m市够清闲，但他在s市都没找到对象，m市一片大荒漠，他上哪找去？？ 第94章 小白脸的职业素养14 顾朝看着霍江月的车 远去, 这才回到了剧组开始准备拍摄。 片场没看见程轻，这在顾朝预料之中。 杨导翻看着剧本，看见顾朝过来, 随口说：“程老师身体不舒服，请假了两天, 你要有什么人物上的问题, 可以问我。” “好的导演。”顾朝点头。 程轻不在，少了黏在身上的视线，顾朝拍起戏来只感觉更加轻松。 杨导也发现了顾朝今天发挥超常，惊讶地说道：“心情好？今天状态很不错啊。” 顾朝唇角高高扬起, 心想, 昨晚他的霍叔叔可是彻彻底底属于他了, 得知喜欢的人也喜欢他，两情相悦, 不输人间四大喜。 “那今天再多加两场戏吧。”杨导笑着拍了拍顾朝的肩膀。 顾朝一颗心就盼着早点结束, 回去找他的霍叔叔，乍听杨导的话, 嘴角噙着的笑容顿时一僵。 他还未来得及开口，杨导已经高高兴兴地去安排了。 多租一天场地都是钱，虽然剧组投资方财大气粗，但能节约一点是一点, 毕竟《回溯》的后期花费才是大头。 顾朝只能悲伤地给霍江月发了一条要加班的短信，恋恋不舍地继续去拍戏。 等回了酒店, 天幕早已漆黑。 顾朝本来打算连夜去那套大平层，就是不做什么, 光和霍江月呆着也好。 因为那个误会，对于顾朝来说, 相当于他们刚刚在一起，那今天就是相恋的第二天，哪有情侣间恋爱第二天就不能见面的道理？ 再说，他都已经有恋人了，一个人孤零零的睡酒店，还让恋人独守空房，多惨无人道啊！ 这么残忍的事可不能发生在他和霍江月身上。顾朝想得很美，他一到酒店就给霍江月发消息，说自己下班了。 下一句“马上过来”还未发出去，霍江月的消息先一步发来。 【霍先生：辛苦了，你早点休息。】 顾朝：？ 顾朝不死心地发消息：【不辛苦，霍叔叔不想我吗？猫猫眨眼.gif，我现在去那套房子怎么样？或者我来接你。】 霍江月一反常态，消息顿了几秒才发过来：【不用了，今天很晚了，你明天还要拍戏。】 他们的感情才刚刚开始，不会就出现危机了吧？ 顾朝不信，直接一个视频电话打了过去。 须臾过后，霍江月接通了电话。 看背景似乎在别墅的客厅，装潢简约，却处处透着精贵，只视频中展露出的一角，便能看出这栋别墅的价值。 顾朝只稍微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看着镜头内垂眸认真注视他的霍江月，心口怦然一动。 顾朝平复下乱跳的心脏，发挥出精湛的演技，神色转眼间变得委屈，浅色的眼眸好似盛着一汪深潭，牵动人心，问道：“你不想见我吗？可是我很想见你。” “没有。”霍江月似有动容，唇角弯出细微的弧度，忽然又叹了口气，说道：“我只是想让你多休息。” 拍戏是一件需要全神贯注的事，极费心神精力，顾朝连着小半个月每天剧组酒店大平层跑，白天拍戏，晚上和他……胡闹，昨天好不容易休假一天，又因去霍家没得休息。 霍江月想起初遇时，顾朝就是因为过劳晕倒。 他担心。 顾朝瞬间明了，唇角轻勾，勾出一抹暖意融融的笑容，信誓旦旦地说：“没关系，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半点问题都没有。” 每天晚上是他最开心的时刻，二十一岁的年纪，年轻气盛，精力足火气旺，何况不管是拍戏还是霍江月，都是他喜欢的，顾朝是真的一点也不觉得累。 “你之前晕倒过。”霍江月却摇头，思索片刻，提议道：“我们可以挂着视频。” 隔着手机，和对着真人哪里一样？ 盼了一天的快乐没了，顾朝的笑容消失，小梨涡也跟着失踪。 他失落地耷拉着眉眼，一副恹恹的样子。 见青年不开心，霍江月迟疑一番，还是不忍，轻声说：“我来接你，今晚什么也不做，你好好休息可以吗？” 霍江月少有这种语气，低沉磁性的嗓音柔软，顾朝拿着手机离得近，听得耳尖一麻，眼眸微暗，面上却灿烂一笑，点头应下。 不做就不做吧，也给霍叔叔休息的时间。连着半个月，霍叔叔估计也到极限了。 顾朝洗了个澡，耐心地等着霍江月过来，他倒是挺想主动去找霍江月，奈何霍叔叔总觉得会累着他。 他其实真没那么弱，当初晕倒的事，顾朝觉得很有蹊跷，像是突然……解开了什么。 顾朝坐在床上，敛眉深思。 那天宴会之后，他一心扑在霍江月身上，直接忘了某个不重要的人物，也不知道宁和冬现在有没有和故事中一样，跟封耀牵扯不清。 趁着等霍江月的时间，顾朝在网上找了找，没有找到关于两人有联系的报道，倒是宁和冬演技突然大幅度倒退的新闻铺天盖地。也是，封耀的家世和霍江月差不多，封锁消息再简单不过。 他对那两人不关心，只关心故事中顾夕身亡的情节。 那已经是两年后了，顾夕的病情会在一年后恶化。 顾朝沉了沉气，心想他很快就有钱了，听说国外在这方面的医疗更先进，等片酬打来，他就送顾夕去国外。 一定会治好。 顾朝暂时收起思绪，整理好表情，免得霍江月到了见他心事重重，真以为他身体不舒服。 手机震动两下。 【霍先生：下来吧。】 顾朝麻溜地回复了个好，想了想，把霍先生的备注改成两个字，末了勾了勾唇，快步下楼。 避免酒店门口有狗仔蹲拍别的明星，把他们也拍入镜，霍江月把车开在停车场不引人注目的角落。 顾朝看见驾驶座摇下车窗的霍江月，眼中拂过一丝笑意，大步流星走过去，从另一边上副驾驶，随口问道：“怎么没让司机或者梁特助开车？” 霍江月有专门的司机，梁特助是特级助理，除了工作上的事，也兼任生活助理。 霍江月看着顾朝系好安全带，轻描淡写地把派梁特助去m市分公司的事说了。 顾朝动作一顿，噗地一下笑出了声。 霍叔叔还真是……可爱。 霍江月听见他笑，眉峰轻动，耳廓若隐若现红了一点，只是落在停车场的黑暗中，看不分明。 车子发动，霍江月状似平静，解释道：“m市正好缺一个总经理，梁特助去那里算升职，工作也更清闲。” 此举也不完全算惩罚，虽然m市沙漠多人少，但不是没有，比在这里忙得没时间谈恋爱好。梁特助跟了他十年，从霍江月接手公司就在他身边，也是时候休息休息。 不过能不能回得来全看梁特助自己了，霍江月不说假话。 顾朝微讶地点头，霍江月做什么果然都有他的道理，不愧是掌管霍氏集团的总裁。 除了情侣合约比较离谱。 想起这件事，顾朝又忍不住笑了。 霍江月有些无奈，余光斜睨了一眼身旁含笑的人，不知为何，唇角也浮起淡淡的笑意，转念想起另一件事，问道：“我记得你说你有个妹妹在住院？她怎么了？” 顾朝笑容一顿，低声道：“脑瘤。” 空气一时沉默。 “她叫顾夕，她很崇拜你，等你有空，我带你去见她。”顾朝不想要霍江月跟他不开心，很快重新笑起来，活跃气氛。 他白天休息时，打电话告诉了顾夕昨晚的好消息，顾夕兴奋地让他有时间带霍江月去看看她。 “好。”霍江月压下心底的抽疼，记下这件事，思索回去就让人查查有没有这方面医疗好的医院，顾朝的妹妹就是他的妹妹，能治好再好不过，顾朝应该会开心。 车子没有开去别墅，而是又去了那套距离酒店最近的大平层，方便顾朝第二天起床去影视城。 当晚，他们真的就是盖着被子纯睡觉，纯洁的不能再纯洁。 尽管不做，顾朝还是抱着人欺负了一通，霍江月对他越来越纵容，再出格，也只是红着眼轻飘飘看他一眼，便默许了，殊不知他越这样，顾朝越忍不住。 胡闹了小半天。 要入睡时，顾朝忽然想起昨天没问到的一件事，自从在一起后，他突然生出一股迫切的想了解霍江月的想法，不论好坏，只要是有关于霍江月。 于是犹豫再三，顾朝还是斟酌着问了，“程轻昨天和我说，你的妈妈是……凶手，这是怎么回事？可以告诉我吗？如果不想说也可以不说。” 阖着眼安然枕在他怀中的霍江月倏然睁开眼，眼中一刹那寒凉刺骨，隐隐显出几分戾气，面无表情地说道：“他没资格这样说。” 霍江月很少在顾朝面前展露出这幅模样，顾朝指尖轻轻抚平霍江月眉心的折痕，毫不犹豫地回道：“嗯。” 他自然无条件站在霍江月这一边。 霍江月看着他半晌，冰封的神情化暖，抬起的手摩挲着顾朝的脸颊，嗓音低微，慢慢道：“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霍爷爷生了三个儿子，老大正直温和，人品出众，经商手段普通，但也能守成。小儿子作为老来子，虽吊儿郎当，本性也是好的，经商手段更是天赋异禀，只是心不在集团上。 霍江月的父亲夹在其中，手段不行，人品一般，却想越过两人掌管霍氏。正巧霍江月的母亲因为霍父出色的容貌看上他，霍父立刻撇下交往两年的女友，和家世不错，人也很有能力的霍母结了婚。他伪装的很好，对霍母殷勤备至，在霍母的暗中帮助下重新被霍爷爷器重，差一点就拿到了集团。 霍江月三岁那一年，霍父又遇见了当年的初恋女友，自以为霍母和集团尽在掌握，于是他出轨了。骗女友说他和霍母没有感情，很快就会离婚，女友发现霍父在骗她时，已经怀上了霍父的孩子。霍父表现地很高兴，让女友留下孩子，还告诉女友霍母有病，很快就会去精神病院。 那病自然是霍父下的药，最后霍母在精神出问题时发现了这一切，开车和霍父同归于尽。女友那时候还怀着程轻，上门求霍家想进门，霍家却对她半分好感都没有，给了一笔钱要她打胎，直接将人扫地出门。谁知因为身体原因，女友只能把程轻生下来，未婚生子艰难无比，更何况女友听了几年的大饼，被霍父养得大手大脚，落差之下患了精神疾病，最后郁郁寡欢病死了。 程轻因此恨上了整个霍家，他明明是霍家人，却要姓程，他母亲明明是霍父的初恋，却变成第三者，他明明整个童年都可以很快乐，却要生活在疯了的母亲折磨之下。 顾朝只觉得可笑。 “他的母亲刚开始可能无辜，但她后来明明知道你父亲已经结了婚，自愿跟着你父亲，又助纣为虐，默许你父亲给你母亲下药，程轻怎么有脸说你母亲是杀人凶手？” 是有多绝望，霍母才会选择抛下才几岁的儿子，和他的父亲同归于尽。 而且那时候霍母的精神状态还出了问题。 “不过那个男人确实是个人渣。”顾朝见霍江月全程都用那个男人代指霍父，就知道霍江月不把那人当父亲，那人也不配。 霍江月赞同地颔首。 这些事已经过了二十多年，早已淡化许多，他也能坦然地面对。 顾朝却心疼了。 他一想到小小的霍江月站在父母的灵堂前，呆呆地看着上面冰冷的遗照，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霍江月。”顾朝忽然出声。 霍江月发出一个疑惑的音节：“嗯？” 顾朝说：“我想抱你。” 霍江月：“你不是在……” 话音顿住，霍江月反应过来，耳根一烫。 顾朝抱着他，脑袋埋入他的颈窝，柔软的黑发拂过脖颈，带过一阵痒意。 顾朝闷声闷气道：“我想抱你。” 是他勾起了霍江月的伤心事，虽然霍江月表现的风轻云淡，但那样的事，谁能真正做到提到时毫不起波澜？ 顾朝不知道怎么安慰他的霍叔叔比较好，此刻什么话都是苍白的，想来想去，他好像只有一个让霍叔叔舒服到忘记那些事的办法。 那就身体力行地安慰吧。 …… 翌日一早，霍江月睁开眼时还有些木然。 昨晚实在有些过分了，顾朝温柔是温柔到了极致，但他从另一个方向补回来了。 好在顾朝再三保证接下来禁-欲休息三天。 霍江月用力揉了揉额角，忽然听见“叮咚”一声。 霍江月随意瞥去，就见他手旁的手机进来一条匿名消息。 【小朝，我真的错了，回来好不好？我退圈的话，你会不会原谅我？】 霍江月一顿，两条有力的手臂圈了上来，放在他的腰间，顾朝从后面抱着他，嗓音还带着初醒的朦胧，半睁着眼，含笑问道：“有人找你吗？” “不是。”霍江月面色平静，低声道：“是有人找你。” 第95章 小白脸的职业素养15 找他？ 顾朝随手拿过手机瞥了眼, 只一眼，瞬间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什么睡意都消失不见。 不用想, 这匿名发信人绝对是宁和冬。 宁和冬不是应该和封耀打得火热吗？找他干什么？还发这种十分让人误会的短信！ 顾朝第一反应看向霍江月，后者表情依旧平静, 眼帘半垂, 看不出什么情绪。 “霍叔叔，你听我解释。”顾朝又是恼怒又是紧张，生怕霍江月误会，焦急的话语当即连珠炮一样脱口而出, 就差指天发誓：“我跟别人清清白白, 在你之前我也没谈过恋爱, 那晚更是我的第一次！” 霍江月抬眸瞥他，说：“我知道。” 那晚在酒店他就看出来, 顾朝接吻都不够熟练, 后来做那事时，刚开始的技术差到令人发指, 连事-后要清洗都不知道。 “那就好。”顾朝仔细辨认霍江月的神色，见他嘴上没说什么，绷着的脊背却松缓许多，松了口气, 转而又想起先前自己鬼迷心窍暗恋宁和冬的事，莫名有些心虚。 霍江月注意到青年转眼间不知想到什么, 微微闪烁的眸光，手掌微收, 一言不发，等着顾朝接下来的话。 顾朝清咳一声, 对上霍江月的目光就知道这一关躲不过去，不过他也没打算瞒着霍江月，便把曾经宁和冬帮过他，他则当宁和冬的替身演员，教宁和冬演戏的事全说了。 “可能是那时候搞混了感激和喜欢，所以……” 刚开始还好，霍江月只露出丝丝心疼与怒意，但说到后面，房间的气压越来越低，顾朝的话音也渐渐变弱。 因为霍江月的眼神实在黑沉的吓人，手掌紧握成拳，淡青色的脉络凸起，用力到轻微发颤。 顾朝怀疑继续再说下去他的幸福生活也到头了。 脑海中警铃大作，顾朝试图努力安抚霍叔叔的怒火，举手发誓道：“你相信我，我早就对宁和冬一丝一毫感情都没有！不然我不会把他拉黑，让他只能换手机号给我发消息对不对？我只把他当压榨我劳动力的万恶老板，我一个人干几分活，他一整年没给我发过工资！” 顾朝的语气那叫一个气愤填膺，听起来确实只有厌恶，没有其他分毫不该有的情愫。 霍江月闭了闭眼，揉着太阳穴。 顾朝看得心头酸涩，自从在一起后，他的霍叔叔这段时间都没头疼了，这下又不舒服了。 都是因为另一个阴魂不散的人。 顾朝带着冷意的视线移到短信界面上，等霍江月睁开眼，当着他的面给那边打了个电话。 宁和冬很快接通，惊喜地问道：“小朝！你是不是原谅我——” “绝不可能。”顾朝冷声道：“再来打扰，就不止是现在那些报道。” 不等宁和冬反应过来，顾朝干脆利落地把人拉黑。 宁和冬不会是突然发现喜欢他所以来找他，只可能是因为昨天看见的报道。宁和冬手上还有一部正在拍的电视剧，演技一夜之间跌落谷底，甚至被导演骂上过热搜，他帮宁和冬的事不算隐蔽，狗仔闻瓜而动，已经挖出一些消息。 无非是怕影响声名，什么退圈求原谅，宁和冬根本不可能做到。 做完这一切，顾朝眉眼间的冷意消褪，转眼间换了副神色，拉着霍江月的手放在脸颊上，轻轻蹭了蹭霍江月最喜欢的小梨涡的位置，浅茶色的眼眸犹如上等的琥珀，巴巴地看向霍江月，低声说：“霍叔叔不要生气了，我只喜欢你。” 霍江月望着顾朝，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他生气也是气宁和冬那样对待顾朝，怎么会生顾朝的气？ 只是一想到顾朝对别人动过心，懊恼、酸涩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接连涌上心头，犹如一只大手，攥紧了他的心脏，霍江月恨不得早一年、不，早在顾朝失去双亲时，他就应该陪在顾朝身边。 顾朝不知道霍江月在想什么，他委屈地望着霍江月，继续说道：“而且我觉得那都不像我，我如果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忍那么久，像我喜欢你，我可是一有机会，就迫不及待表白的。” “嗯。”霍江月没有收回手，眸色幽暗，反手轻轻掐了一下顾朝脸颊的软肉。 此刻的青年像只软乎乎的可怜小狗，完全看不出晚上的强势霸道。 霍江月知道，这只是顾朝的伪装，披着羊皮的狼，这个形容再合适顾朝不过。 但无可奈何，他就吃这一套，永远对顾朝没辙。 霍江月完全没用力，顾朝一点都不疼，显得这个动作不像惩罚，倒像……调-情。 感受着脸上的触感，顾朝惊讶地眼眸微微睁大，随即反应过来霍江月消了气，眉眼弯起，捉着霍江月的手，麻溜地再次凑近，眨着眼笑着问道：“手感好吗？要不要再掐一次试试？” 霍江月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低声道：“不用，好了，你还要去拍戏。” 早上一番折腾，时间确实不够用了。 “好吧。”顾朝恋恋不舍地松开霍江月，刚走到主卧的浴室门口，霍江月忽然喊道：“顾朝。” “怎么了？”顾朝回头。 霍江月定定看着他，却没有说什么，让他继续去洗漱。 顾朝疑惑地进了浴室。 霍江月半晌才收回视线，本来想说他什么都可以忍受，唯独忍受不了背叛。 母亲倾尽全力帮那个男人，最后惨淡收场，宁愿与其同归于尽。霍江月曾经只觉得可笑，为什么要为了别人搭上自己？现在却隐约懂了几分。 但他愿意相信顾朝。 不用说，顾朝做得到。 霍江月垂眸，伸手拿过一旁的手机，发了几条信息让人去办。 顾朝没计较，是因为宁和冬到底帮了忙。 他可无所顾忌，顾朝受的委屈，他自然要讨回来。 说到底，霍江月的宽容只针对顾朝，本质并非如此，不然霍氏为何到他手中，上下员工见他便噤若寒蝉。 …… 程轻在第二天就回了剧组，不知道是不是吃了教训，没有再强行和顾朝接触，顾朝也乐得轻松，省得天天提防。 时间一点点流逝，顾朝在《回溯》的戏份进行到尾声，再过两天就可以杀青了。 一回酒店，顾朝就想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霍江月，可惜霍江月当天刚好出差，要再等四五天才能回来。 顾朝正打算给霍江月打视频电话。 “咚咚。” 一阵敲门声紧接着响起，大晚上的，顾朝没理会。 外面的人似乎确认有人在里面，又敲了两下，传来程轻压低的声音，“顾朝，你把我拉黑了？” 知道是程轻，顾朝更是没理。他是把程轻拉黑了，反正快杀青，马上他们就是陌路人。 顾朝没兴趣去给程轻开门，谁知道程轻突然又抽了什么风，索性直接不管。 谁知程轻锲而不舍，又敲了几下门，说道：“开门，我有话跟你说。” 顿了顿，程轻补充道：“我知道你有个妹妹在医院是不是？” 大门“啪”的一声被打开，顾朝面无表情站在门口，经常带笑的唇角无一丝笑意，他声音很轻，却带着风雨欲来的恐怖，“你想动我妹妹？” 程轻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痴迷，笑着说道：“怎么会呢？我花费好大的力气找到了一名脑瘤专家，他是国内这方面的顶尖圣手，我能让他给你妹妹做手术。” 顾朝嗤笑一声。 “你不信？我说得可不是假话，只要你同意，他明天就能出现在你妹妹面前。”程轻笑容意味不明，低头在手机操作了番，调出消息界面给顾朝看，说道：“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顾朝看了眼手机屏幕，转头盯着程轻。 程轻笑容愈深，把顾夕的治疗机会摆在顾朝面前，不信顾朝不上钩，他慢条斯理地说道：“只要你答应我，离开霍江月，到我身——” 顾朝毫不犹豫地甩了个闭门羹过去。 妹妹重要，霍江月同样重要，要他舍弃霍江月，程轻在做梦。 程轻脸色青白一阵，对着门说道：“没关系，我给你考虑的时间。” 过了一会儿，门口的脚步声远去。 顾朝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顾夕的状况这几天有不明显的下滑，主治医师说再过一段时间，可能需要再次手术，如果这次手术再不行，或许真的会像故事里那样…… 但就算他有了片酬，有足够的钱，他也根本没有人脉去认识那些顶尖的医生。 手机的铃声响起。 顾朝低头，是霍江月打来的视频电话，应该看他没打过来，干脆主动了。 “在想什么？”霍江月看着神色不太好的顾朝，眉心微蹙，掩不住眼底的关心。 顾朝收拾好心情，说道：“没什么。” “等你回来应该有空？去医院见见我妹妹吗？”顾朝看着视频那头的霍江月，笑着说道：“她一直念叨。” 顾朝之前在拍戏，顾夕住的医院比较远，晚上顾夕又要早睡，因此一直没去成。 霍江月说道：“好。” 说起顾夕，霍江月想起来什么，淡淡一笑。 他之前让人找的这方面国际顶尖的专家早已找到，考虑顾夕如果一个人去国外，顾朝肯定不放心，霍江月便和对方谈，请对方来国内专门给顾夕做手术，只是当时人家手上还有预约的手术，只能再等等。 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快来了。 等医生到了，他给顾朝一个惊喜，顾朝应该会很高兴吧。 霍江月思绪刚收回，便看见顾朝犹豫许久，深吸了一口气，哑声开口：“我想请你帮个忙。” 霍江月唇角的笑意一滞，慢慢抿起。 顾朝要他做什么直说就好，他很乐意，为什么要说“帮”字？ 顾朝垂着眼，没有看见霍江月的表情。他颇为不好意思，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霍江月虽然和他谈恋爱，但他们毕竟刚在一起，就让人帮这么大一个忙。 虽然对霍江月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他连欠人情都不喜欢，对要恋人帮忙这种事还是有些过意不去，只是顾夕的病实在不能拖太久，他 片酬再多也不能短时间内就找到顶尖的医生去给顾夕做手术，他就那一个亲人，他不想失去。 “医生说，顾夕需要再次做手术，我想让你帮帮我……” 霍江月不想再听那个字，叹了口气，打断他的话，说：“不用担心，医生三天内就会到华国。” 顾朝顿住。 霍江月无奈道：“我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顾夕也是我妹妹。” 第96章 小白脸的职业素养16 顾朝一愣, 反应过来之后，欣喜如潮水般疯狂涌来，充斥整个胸膛, 难以名状的暖流流淌心尖，连带着那颗心脏也重重跳动着。 原来, 他的霍叔叔什么都为他考虑好了。 怎么对他这么好？ 霍江月正慢慢说着, 似乎在解释为什么医生现在才来，顾朝喉头微哽，耳中几乎什么都听不见，恨不得即刻飞去霍江月那边, 用力抱住霍叔叔, 埋头在他颈间, 双臂牢牢环住他，表达内心狂涌的情愫。 霍江月说完, 顿了顿, 斟酌着话语，尽量温声说：“你能主动跟我说这件事, 我很高兴，有时候我或许看不出你想做什么要什么，你只能开口表达，但这不是请我帮你, 我们是一体的，就像一个人的两只手, 一只拿满了东西，剩下的拿不下, 另一只自然会分担，知道吗？” 顾朝点头, 扬起唇角，眉眼弯弯地说道：“霍叔叔对我真好，等你回来，我一定会努力报答霍叔叔。” “努、力、报、答”四个字顾朝拖着音强调，霍江月轻咳了一声，眉宇肃穆，掩去耳廓的微红，状似平静地说：“回来再说，你好好拍戏，记得多休息。” 顾朝笑意盈盈，满口说好。 他知道，霍江月表面上虽然不热衷那些事，威严正经的样子。 可隐忍了三十年初初开-荤，面对的还是两情相悦的恋人，自从说开后，他更是每次相对温柔，绝对照顾好霍江月的感受，只在霍江月受不了主动开口时狂风骤雨，最后两人皆酣畅淋漓。看霍叔叔的样子，分明是喜欢的，只是碍于某些无伤大雅的矜持，不会表露。 不过口嫌体正直的霍叔叔，顾朝也喜欢。 两人又聊了会儿，等到了要睡觉的点，视频挂断，顾朝指尖轻轻抚了抚屏幕，惆怅地喃喃道：“怎么一天没见面就有点想了。” 这以后去深山老林拍戏可怎么办？ 顾朝有些苦恼。 这些天他不是没说过要不直接公布得了，但是霍江月反而不赞同了，觉得这对他的事业不太好，怎么也得站稳脚跟再说，无往不利的扮乖都没劝动霍江月。 顾朝只好掏出隐私相册，看着里面满满当当霍江月的照片解解相思苦，顺便思考着，要投桃报李，除了那方面要用力报答霍叔叔，最好再去学一学正规的按摩技巧，好缓解霍叔叔的头疼。 …… 最后一场戏结束，导演宣布杀青，顾朝得到了一大捧花。 他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耀眼笑容，和每一个恭喜的工作人员说谢谢。 “明天晚上杀青宴，大家记得出席啊。”杨导大喊道。 “哈哈哈杨导请客吗？请客我们当然去！”有人笑嘻嘻说。 整部戏拍摄出乎意料的顺利，杨导脸上洋溢着喜意，眉心的褶子都没了，笑骂了一句，挥手道：“请请请！” 杨导走去角落，拍了下低着头不知道给谁发消息的顾朝，笑着说道：“谁都可以不来，你这个男主必须来，听见了吗？” “会的。”顾朝笑了笑，收起手机。 他刚就是在跟霍江月说这件事，本来如果霍江月没去出差，他可能会逃了杀青宴找霍江月，庆祝人生第一部 电影结束，但现在没有必要。 杨导满意地点头，转身去招呼别人。 顾朝和想合影的同事们拍了照，等没事后立刻溜回了酒店。 发文字消息怎么够，这种事当然要打视频庆祝。 一到酒店，便看见房间门口放着一大捧包装成花束、金灿灿的大麦，有一些麦穗掉在了地上。 顾朝惊讶地挑眉，低头去看，发现上面有张贺卡，言简意赅地写着：恭喜杀青四个字。 霍江月送的吗？ 顾朝问了一下霍江月有没有给他送花，得到肯定的回答，唇角翘了翘，抱着大麦花束进了门，没有留意到走廊的拐角，一个人影在阴影中。 顾朝把花放在电视柜旁边，迫不及待地给霍江月打电话。 从上午一直聊到了大下午，因为霍江月还要去实地考察，顾朝只好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 到了晚上，小助理给他发消息，在楼下接他去杀青宴。 杀青宴在附近一个餐厅，杨导定的包厢，里头都是剧组相处了几个月的同事，大家其乐融融，氛围还不错，只是杨导一喝酒就喜欢劝人酒，在场没人逃得过。 顾朝必不可免喝了几杯，记得霍江月的叮嘱，没等神志不清，就找了个借口赶紧离了席。 这一走，顾朝其实就没想过再回去那个酒窟，他发了条消息给助理，站在餐厅外吹了会儿热风，后知后觉快到夏天了，正好有空，等顾夕手术做完了，也许可以和霍江月去海边度假。 正想着，顾朝忍不住勾了勾唇。 “发什么呆？喝醉了？”程轻从他身后走出来，笑着问道：“怎么样？有没有考虑好我的提议？” 顾朝瞥他一眼，懒得理他。 程轻也不介意，从怀里拿出一本书，说道：“我新写的书，专门为你写的，主角和你适配度百分百，剧本比《回溯》更好，只要你愿意，还是你来演。” “不愿意。”顾朝轻嗤一声，到底不明白程轻到底为什么总追着他不放，也彻底厌烦了，说道：“我认为我们的关系没有好到那种程度，程轻，如果你是单纯想让霍江月不痛快，那简直可笑，我决不会让你成功。如果你是被上一辈的恩怨捆住，你是小学生吗？自怨自艾还不如把精力放在你的书上，别来烦人。” “他都告诉你了？”程轻面无表情地收起书，忽然笑了一声，笑意不达眼底，说道：“我就是不喜欢霍江月，就是看不得他高兴，那又怎么样？” “顾朝，你没有尝试过被人指着鼻子辱骂的滋味，没有尝过被母亲抓着头砸墙的滋味，没有尝过觉得自己是滩烂泥，却发现本不应该是滩烂泥的滋味……” 程轻声音很轻，他低垂着头，面色苍白，好似回忆起什么可怖的往事，整个身体发着抖，片刻后抬头看着顾朝，眼中闪烁着泪光。 或许是暖风吹人醉，顾朝皱着眉沉默了。 程轻见他沉默，说：“虽然有想让霍江月不高兴的原因，但我确实喜欢你，我那句话没有说谎，我第一次看见你对我笑，我就觉得你是我心目中的许皖清。” “我的母亲是自杀的，我尝试救过她几次，弄得遍体鳞伤，我累了，一次没看住她就死了，之后我就总幻想着，如果当时努力去救她，如果有人一次次去救她，她会不会就不会死？所以动手写了那本书。”程轻回忆着，轻描淡写地说道：“后来我发现，其实我不是想要人救她，我是想要人来救我。” “顾朝，我真的很喜欢你。”程轻凝视着顾朝，痴迷地伸出手，说道：“我明明比霍江月先认识你，先喜欢你，你怎么就不能看看我呢？” 顾朝头疼得揉了下额角，觉得跟程轻说话的自己像蠢蛋，准备拦一辆出租车回家，面前忽然停下一辆黑色豪车。 摇下的车窗露出霍江月那张俊美的脸庞，冷冷看向程轻。 顾朝眼眸一亮，用力拍开程轻伸过来的手，迅速窜上后座，惊喜地说道：“你提前回来了！” 程轻愣愣地看着被拍开的手，突然笑了，笑容有些神经质。 车内。 “嗯。”霍江月抿唇，嗅到了一点酒气，他没有问顾朝刚刚怎么和程轻在一起，他相信顾朝。 只是 看着顾朝微微发红的脸，霍江月眉心蹙起，问道：“喝了很多？” 顾朝本来想说没有，眼珠一转，觉得现在非常需要霍叔叔来安慰一下，毕竟他刚刚听程轻说了一大堆话，弱小心灵受到了损伤。 他点头，抱着霍江月，下巴搁在霍江月肩头，“虚弱”地说道：“杨导喜欢劝酒，我没躲过，喝了好多杯，霍叔叔，我好晕。” 霍江月眉头狠狠一皱，让司机去距离最近的顾朝住的酒店。 “很难受？”霍江月任由他靠着，等到了地方，给顾朝戴上鸭舌帽，扶着顾朝下车，匆匆带着人上楼休息。 “唔……” 顾朝含糊地应了一声，享受着霍叔叔的拥抱，等霍江月带他进了门，虚浮无力的脚步立刻变了，反手把人往床上一推，唇瓣便印了上去。 霍江月愕然地睁大眼，滚烫的气息融合淡淡的酒香，身上人亲吻的动作异常凶-猛，攫取掉胸膛里所有的空气，宛如一只饿了许久的饿狼，正大快朵颐找到的鲜美食物。 一吻毕，霍江月差点窒息，意识到什么，哭笑不得地低声问道：“小骗子。” 顾朝搂着他，闻言无辜地眨着眼，说道：“我只是想你了，好想你。” 他连说了两个想你，可见是非常想了。顾朝边说边蹭了蹭霍江月的脖颈，霍江月被他磨的没脾气，叹了口气，摸了摸顾朝发烫的脸，拧着眉，不放心地说道：“起来，我让人送醒酒汤过来。” “不要。”时隔好几天才见到，顾朝一点也不想分开。 霍江月不轻不重地捏了下顾朝的脸，说道：“不喝明天会头疼。” “那就让它疼……” 霍江月淡淡道：“不喝，今天就什么都别想干。” 顾朝一下子收声。 那可不行，小别胜新婚，他可想霍叔叔了！ 况且这几天他新琢磨了好几种新姿势，就等人回来解锁。 顾朝恹恹地坐起身，等霍江月坐起来，再次抱住他的腰身，下意识摸了摸，皱眉问道：“怎么瘦了？” 霍江月发完消息，斜睨顾朝一眼。他才走几天，怎么可能瘦的那么快？ “好像真的瘦了一点点。”顾朝沉吟，确定自己没有感受错，酒意上头，一把掀开霍江月的衣服看了一眼。 霍江月猝不及防，僵硬着脊背，深吸一口气，喊道：“顾、朝。” “霍叔叔什么时候去健身了？”顾朝讶异地看着霍江月身上初具雏形的浅浅腹肌轮廓，和隐隐约约貌似大了点的胸肌，原本霍江月常年在办公室工作，皮肤白皙，虽然没有赘肉，但也没有多少肌肉。 顾朝一点也不怕僵着脸看他的霍江月，眼眸亮晶晶地问道：“是为了我吗？” 他有个癖好，曾经无意间在酒店那时候透露过一次，霍江月就记住了？ 霍江月抬了下手，似乎想遮住脸，又不知为何中途放下，镇定自若地说道：“只是觉得健身对身体好，很早就开始了，可能你之前天天看着没发现。”离开几天变化明显了点。 顾朝点头，心中美滋滋的，眉欢眼笑地伸手轻轻戳了下，霍江月身体一颤，眼睫微颤，偏过头，却没有制止。 顾朝越看越喜欢，心脏好像有人拿一根羽毛在来回拨弄，痒得不行。 眼见顾朝越来越过分，霍江月一把按住他的手，无奈道：“别动了，先去洗澡，等会喝汤。” 也是，研究不急于一时。 顾朝乖乖地进了浴室，徒留霍江月松了一大口气。 浴室水声响起，霍江月出门拿了顾朝的助理买来的醒酒汤。 顾朝的经纪人是华耀的员工，霍江月有对方和助理的联系方式，他压缩时间尽早赶回来，就是为了给顾朝庆祝，知道顾朝喊助理来接后，他便让对方不用去，问了地址，自己去接。 虽然有点累，但看顾朝开心的样子，很值得。 霍江月淡淡笑了下，回头时，余光瞥见电视柜上的花束，皱了下眉。 他送的大麦花束中间有一支玫瑰花，怎么不见了？ 霍江月走近，拿起上面的贺卡，脸色逐渐沉凝。送给顾朝的贺卡是他精心挑选的，也不是短短一句恭喜杀青。 霍江月拿起花束仔细观察，抽-出大麦，果然在底下发现了一只闪烁着红光的录音器。 霍江月眼神如汇聚了最冷的寒潭水，他盯着录音器几秒，蓦然低笑一声，把录音器摔到地上，面无表情地抬脚粗-暴地碾碎，打了个电话出去。 有些人死性不改，那就只能给个足以铭记一生的教训了。 “霍叔叔？” 第97章 小白脸的职业素养17 顾朝认认真真地洗完澡, 确定身上闻不出一丝一毫的酒气，这才出了浴室。 他擦着头发出来，一眼就看见全身上下散发着沉沉冷意的霍江月, 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眼角的余光瞥见霍江月脚下破碎的黑色塑料，顾朝拿着毛巾的手一顿, “这是什么？” 霍江月没有隐瞒, 把花束和录音器的事说了一遍，边说边拿着花大步丢去门口，回来时动作自然地把毛巾拿过去，醒酒汤递给顾朝, 示意顾朝坐去椅子上, 看起来要帮他擦头发。 顾朝眨了眨眼, 古怪地看着霍江月，霍叔叔不会把他当需要照顾的小孩了吧？明明应该他照顾霍江月。 “我自己……” 顾朝刚想把毛巾拿过来自己擦, 就见霍江月眉宇间还积攒着方才还未褪去的冷意, 唇瓣紧抿，眉头蹙得死死, 给他擦头发时面色才稍微好转起来。 顾朝沉吟片刻，收回手。 算了，霍叔叔高兴就好。 “在他放出录音之前，我会处理好。”霍江月垂眼, 轻柔地替年轻的恋人擦着湿润的发丝，语气平静, 只是风平浪静之下，暗潮汹涌。 顾朝捧着装在保温杯里还冒着热气的醒酒汤喝, 弯唇笑道：“好。” 他心里门清，知道他住哪, 又和他有恩怨的只有程轻，这录音器百分之九十九是程轻放的。可能是发现他每天会和霍江月打电话，所以想录下来，以此威胁他。 顾朝向来谨慎，基本上只在进了房间才会给霍江月打电话，一想到程轻可能趴在门上听墙角，心底翻涌着十足的恶心，思考怎么报复回去比较好。 刚开始想，顾朝就反应过来霍江月看起来比他还嫌恶愤怒，黑沉的眼神像是恨不得立刻刀了程轻，丝丝好笑和甜滋滋流窜心间，顿时反胃的情绪消下去了一点。 喝完醒酒汤，头发也擦干了。 趁霍江月起身想去放毛巾，顾朝就着坐在床上的姿势，伸出的手稍稍使力，将人一把拽在腿上，双臂箍在霍叔叔腰间。 霍江月毫无防备，错愕地坐在顾朝怀中，感受着颈窝处多了个毛茸茸的脑袋，似是满足地喟叹了一声，嗓音带笑说：“霍叔叔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不如以身相许……” 霍江月已经习惯了顾朝偶然冒出来一两句没边的话，低声道：“这里不安全，正好今晚收拾东西，去我那吧。” 满满当当地抱着恋人，连日来的思念淡去，正满足地不行，顾朝还没说完就听见霍江月这么句话，当即笑了，好心情地应了一声：“那你等我一下。” 他和霍江月约好了，拍完戏就和霍江月一起住，早就收拾好了行李，顷刻之间，顾朝就收拾了一个行李箱出来。 “这么少？”霍江月微微蹙眉。 顾朝低头看了眼，他东西本来就不多，电影剧本的原因，每天拍戏也是固定的衣服，除了这段时间霍江月给他购置的东西，他自己几乎什么都没买。 “嗯，走吧。” 顾朝迫不及待去看霍江月住的地方，见霍江月下意识想帮他提箱子，眉头一扬，当即提着行李箱换了边，自然地用那只手牵住霍江月。 霍江月看他一眼，顾朝笑意盈盈，不由分说地拉着人快步离开，“好了，很晚了，走吧走吧。” 心下则琢磨着，霍江月怎么能把他当需要照顾的小孩？他是找了个男朋友，又不是给自己找了个男妈妈，床上角色扮演另说，这样不好，很不好，他需要想个办法掰回来。 …… 霍江月的别墅不像霍家老宅，在偏郊区的地方，是正儿八经的中心地带，整条街的房价让无数普通人望而却步，更别提霍江月住的小区是这片最好的别墅区。 到了地方，顾朝提着行李箱，扫了眼别墅内部，装修和那套大平层差不多，冷冰冰的缺少人气，只是摆设贵了不少。 霍江月带着 他逛了一圈，把东西放去主卧，等顾朝要开始“报答”，霍江月突然想起什么，看似不经意地问他：“喜欢吗？” 顾朝抱着几天不见的恋人，跃跃欲试新花招的手一顿，勉强按耐下一颗火热的心，忍得额角微微渗出薄汗，问道：“什么？” 霍江月说：“这里。” 顾朝闷笑一声，俯身附在霍江月耳畔哑声道：“当然，霍叔叔这里——” 霍江月猛然僵住，耳根染上浓烈的红，几乎失态低声地打断：“……我说这栋别墅！” 啊？ 顾朝尴尬地清咳一声，眼神飘忽，这不是现在这个时候，也太让人误会了。 不过霍江月的家，他肯定喜欢，顾朝刚要点头，忽然想起来这个问题似曾相识，之前霍江月问他喜不喜欢那辆豪车，他说喜欢，人就眼也不眨地送给了他。 这怎么行，这是霍江月的家。 顾朝手继续在白玉一般的躯-体上煽风点火，一边斟酌着应该怎么告诉霍江月自己喜欢，但是不想要。 洞悉顾朝的想法，霍江月眸光微动，被撩拨地狠了，脊背僵住，吸了口气，慢慢说道：“这栋别墅本来就是给你的。” 虽然合约作废了，但他的想法不变。顾朝还年轻，也许哪一天改变主意喜欢上别人，他现在对顾朝越好，给顾朝的东西越多，所谓从奢入俭难，顾朝就算到时候想离开，也会想一想这些东西，想一想离开到底值不值。 霍江月垂眉沉思，有些出神，瞬息间又强制被拉回神智，呼吸骤然一滞。 顾朝突然福至心灵，不小心直接下意识动了。 他连忙去看霍江月，将人翻过来，看着漆黑浓密的眼睫因为这个举动，染上一点生理性的泪光，俊美的面庞微微发白，心疼地不得了，低头亲了亲。 等霍江月状态好起来，面对面看着他，眉心微蹙，一副严肃威严的模样别开头，耳根却悄悄发红时，顾朝哭笑不得。 真是不知道霍江月哪来那么多不安，要说相配，是现在的他配不上霍江月，霍江月有颜有钱有地位，成熟包容手段强，而他可谓是一无所有，再怎么也要奋斗个好多年才勉勉强强比得上。 要说年龄，顾朝还怕霍江月觉得他年龄太小，他都没这么发愁，霍江月先担心上了。 说到底是他给的安全感不够吧。 顾朝眼神幽暗，说道：“我不要。” “我之前不想公开是以为你不是真心，既然误会解开，我们现在是堂堂正正的恋爱关系，那就没必要藏着掖着，等电影上映播完了，过了这一阵，我们就公开好不好？” 顾朝说着，动作轻柔许多，像是在给霍江月考虑的余地。 霍江月顺利拨出一点心神，摇了摇头。 虽然现在两个同性可以结婚，公开后对他没有什么影响，对顾朝的事业却是一个打击。 顾朝深吸一口气，知道再怎么说也没法劝动霍江月了，惩罚似得用牙轻轻咬-住背对着他的男人耳垂，干脆用y望做绳索，绑住霍江月的理智，将他卷入名为“思念”的汹涌浪潮之中。 霍江月瞳孔微微失去焦距，泄-出一声破-碎的声音，指尖控制不住在顾朝身上留下痕迹。 许久过后，顾朝轻抚沉沉睡去的人留了个小小牙印的耳尖，眼底流淌着暖色，轻声道：“最多三年。” 霍江月的顾虑，他会尽数扫除。 顾朝会告诉霍江月，年龄、地位、事业，在他们面前不是问题，他更不是需要照顾的小孩，而是一个可以爱护恋人的男人。 …… 那天过后，程轻就被扭送进警察局，之后顾朝再也没见过他，不过他也不在意。 短暂地和霍江月过了三个月的美好假期，期间顾夕的手术顺利完成，只有一点点后遗症，只需要好好休息，后遗症会慢慢消失。 《回溯》拿了最佳男主的提名奖，正好在假期过完的那一天。 顾朝用大部分片酬，在拍卖会上买了两枚设计出众脱俗的戒指，名字叫花朝秋月，契合他和霍江月名字，他打算用这枚戒指，在三年后求婚。 抱着不努力工作就抱不到老婆的信念，三年间，顾朝疯狂地拍戏工作，堪称业界劳模，在空闲之余，还会和霍江月学一点经商的手段，发展了一些产业。尽管目前远远不如霍氏，但看得出蒸蒸日上，能想象到日后的规模。 圈内的地位随着一部部作品，一个个奖杯，走得越来越高，演艺事业如日中天，虽然这几年忙得团团转，和霍叔叔开发新花招的时间少了，但顾朝很满意这个进度。 霍老爷子年纪大了，身体越来越不好，好几次进了医院，更是时不时就催促他们赶紧公开结婚，顾朝琢磨着，时机差不多了。 他看好求婚的良辰吉日，专门订了一家高档的情侣餐厅，就是霍江月第一次带他去的那一家，包了场，要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朵鲜艳欲滴的红玫瑰，和一大束白玫瑰花束。 白玫瑰是纯洁，浪漫，求爱之花，寓意是我足以与你相配，正衬他和霍江月。红玫瑰视觉效果好，寓意也不错，每一朵都是我爱你，铺满地昭示他对霍江月的爱。 顾朝还叫了媒体藏在角落，一会儿不管霍江月想不想公开，反正他是不想再拖下去了，都搞了三年地下恋情！明明是情侣，每一次来探班跟偷情似得，一次两次还好，挺刺激的，但三年，他真的要憋不住了！ 一切准备就绪，顾朝看着手机时间，严肃地上了霍氏集团的大楼，一路直奔霍江月办公室。 正在和梁特助谈升职的霍江月一抬头就看见顾朝，愣了愣，掩下眼中泛上来的惊喜，看似淡定地问道：“你不是还有工作吗？” 他们明面上是好友，但这几年顾朝忙得脚打后脑勺，和他亲近都越来越少……更别提来霍氏找他。 霍江月抿了抿唇。 “推了，我有事来找你。”顾朝扬起灿烂的笑容，星光养人，三年的时间，他的容貌更加俊美出众，浅茶色的眼眸深邃不少，看谁都仿佛深情不已，若说以前是青春阳光的小奶狗，只让人心生好感，现在却一举一动蛊惑的人脸红心跳，紧张屏息。 霍江月有些迟疑，看了眼梁特助。 刚回霍氏总部的梁特助被提前通了气，立刻道：“霍总，顾先生推了工作来找你，肯定有大事，你先跟他去吧，我的事可以晚点再说。” 到时候顾先生求个婚，霍总一高兴，指不定他职位就更高了！ 顾朝千哄万哄把霍江月拉走了。 “什么事这么急？”霍江月疑惑。 终生大事。 顾朝神秘一笑。 霍江月一头雾水地跟他去了餐厅。 推开门时，顾朝捂着他的眼，霍江月有了一点预感。 眼睛上温热的手撤开，顾朝叮嘱他再闭眼一分钟。 等顾朝说可以了，霍江月屏住呼吸，手心渗出紧张的汗意，很慢很慢地睁开眼。 眼前倏然大亮。 娇艳欲滴的红玫瑰满地铺满，花香沁人，光线落入，阳光洒在大片大片的侬丽花束上，为它们渡上一层金色的耀眼光芒。 顾朝捧着一束白玫瑰，一只手拿着丝绒盒，定定看着霍江月。 他没有准备那些花里胡哨的语言，因为知道霍江月不喜欢，只用了最原始、最朴素的话语，轻声问道：“霍江月，我爱你，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霍江月张了张口，鼻尖好似萦绕着玫瑰的淡香，心脏跳得前所未有的快，一股巨大的浓烈的喜悦填满整个胸腔，好似有烟花在其中倏然炸开。 这些年顾朝的演技愈发出神入化，但到了此刻，眼中的紧张呼之欲出，差点拿不稳花束，眼也不眨地望着眼前的人，等待他的答案。 霍江月眼眶有些微微的发红，他垂眸掩盖，伸出了手。 怎么可能不愿意呢？ 如果剖开他的胸膛，一整颗心里怕是都写着顾朝的名字。 第98章 小白脸的职业素养(完) 顾影帝和霍氏集团的总裁订婚了！ 消息被无数媒体发出, 连文带图，在极短的时间内登顶热搜，一时之间震惊了无数人, 无数人觉得不可思议，软件都被冲崩溃了。 一开始还有人以为是营销号造谣, 后来顾朝的工作室主动出来认领, 贴出洋洋洒洒一大段甜蜜往事，吃瓜众人都沸腾了！ 网上翻天覆地，现实中顾朝和霍江月刚交换完戒指，正好到了午饭的点, 在包场的空中花园吃了顿完美的午餐, 一边商量着结婚的事宜。 期间, 霍江月的手机滴滴滴震动个不停。 顾朝的倒是没响，他早就料到会这样, 把手机静了音。 霍江月低头一看, 眉心跳了跳，再抬头时眼神复杂地看向顾朝, 嘴唇微动，像是有话想说。 顾朝无辜地回视：“我都求婚了，霍叔叔不会还想和我隐婚吧？那可不行！” “……没有。” 事情已经发生，霍江月不再去想, 把手机静音，摩挲着指间的戒指, 唇角轻轻翘起，问道：“怎么这么突然？” 整整三年, 顾朝一句都没提过结婚的事，他还以为他不想和他结婚。 “突然？你可能有点, 但这不是没办法了。”顾朝扬眉，表情有点小幽怨地望着霍江月，说：“我可是早就想好了，这戒指我足足揣了三年。”就等着时机成熟，霍叔叔没办法再用没站稳脚跟做理由，赶紧把事定了。 他这次的求婚可以说是半点风声都没漏，奔着先斩后奏来的。 “三年？”霍江月完全愣住。 顾朝叹着气点头。 霍江月勉强压下不断上扬的唇角，面上情绪波澜不惊，目色却柔和得不可思议，问：“既然公开了……你想什么时候结婚？” “那当然越快越好！”顾朝嘴角的小梨涡深凹，一本正经地说：“连蜜月去哪我都想好了，实在等不下去了。” 顾朝的要求霍江月一向尽力满足，他正沉吟，见霍家一直打来电话，原来是得知消息的霍爷爷乐开了花，迫不及待想见他们。 两人一致决定先回一趟霍家，顺便问问婚礼的事。 他们都是第一次结婚，很多东西都不懂，既想快点结，又想办得漂漂亮亮风风光光，可以问问老人家的意见。 吃完饭，顾朝开车，他这些年攒了不少老婆本，不过没买几辆车，私人出行最常开的还是霍江月很早以前送他的那辆。 两年前他事业正式上了轨道，本想把车还回去，谁知道霍江月不肯拿回，顾朝只好把它当老婆送自己的第一份礼物，好好爱护珍惜，定时给车检查，每次接霍江月都开它去，暗示自己可喜欢它了！ 被求婚的霍江月一腔愉悦无处施展，想着小朋友既然都求婚了，他总也要做些什么才好，看了眼车，心思一转，淡淡地说：“这车开了几年，该换了，最近新出一辆限定款，我送——” 顾朝抓着方向盘，看着前方的路，义正词严地打断道：“它才开三年，这车龄还是个小朋友，怎么能换？” 霍江月看着“小朋友”停顿半晌，又说：“我听说有一部大制作的电影缺一个男主，费导导演，你想——” 顾朝语气不可思议，像是问负心汉：“我们都要结婚了你让我现在去拍戏？” “最近碧云路那边的房子准备开——” “婚房？我已经买下来了，正在装修，到时候给你一个惊喜。” 霍江月彻底陷入了沉默，指尖动了动，少见地有一些手足无措。 自从顾朝越来越优秀，他能为顾朝做的也越来越少，以前还能给资源给钱给房，教训一些不长眼的人，现在什么也不用，因为顾朝自己就能获得那些，更无人敢低看顾朝。 霍江月从没有如此刻意识到，他一直爱着的小朋友，成长到了足以与他并肩的程度。 趁着在等红绿灯，顾朝偏头看向神色微微失落的霍江月，稍一想就知道他的心思，心中暗笑，还是不忍让霍江月不开心，说道：“我倒是有一样想要的。” “什么？”霍江月表面不动声色，微小的肢体动作却透露出主人的欣喜。 顾朝让霍江月凑过来，压低嗓音说了句：“……其实没什么，之前我生日那次的衣服，霍叔叔还没穿完呢。” 一向严肃正经的霍江月蓦然红了耳廓，震惊地看着顾朝。 顾朝笑意盈盈地望着他，霍江月嘴唇蠕动，想起那荒唐至极的一天，挣扎好半晌，最终妥协道：“可以。” 顾朝笑容愈大，那天才穿两件霍叔叔就不愿意了，他遗憾老久了。 “不过这个不算。”霍江月尽力压下心头的羞耻，轻咳一声，说道：“你再想一个。” “好。” 红灯变为绿灯，顾朝瞥了眼，发现这条路刚好是“碰瓷”霍江月的那个地方，嘴角勾了勾，发动车子，刚想说话，眼角余光突然看见霍江月那边的急速驶来一辆车，驾驶位上坐着一个隐约有一点熟悉、形销骨立的人。 耳边骤然响起一阵尖锐的声响，刺耳到好似要震破耳膜，一个温暖的躯体毫不犹豫扑了过来，笼罩了顾朝。 一阵天旋地转，脑袋疼得像是要炸开，耳朵嗡嗡作响，沸腾的尖叫声和谁急促的呼吸声交织，眼前一片模糊的血色。 顾朝目眦欲裂地看着用双臂死死护着他的人，粘稠湿润的液体滴在脸上，有一滴落在眼眶，刺得眼睛生疼，顾朝也没有眨眼。 “霍……” 他听见有人开口，颤抖嘶哑到辨认不清的嗓音，仿佛从喉间挤出来的。 “江、月……” 护着他的人闭着眼，没有动静。 …… “天啊，快快快，车祸了，打120！” “那辆白车怎么回事？踩错了油门？” “别管了快救人！” 嘈杂的人声唤醒了一丝丝神智，满身是血的程轻挣扎着从驾驶位一点点爬出去，一条手臂撞断了，就用另一只，往顾朝那边爬。 他要去看，他要知道，顾朝有没有事，霍江月被他撞死了没。 他不要像他妈那样，看着那两人去地底双宿双栖！ 他要顾朝好好活着，在后悔中过一辈子，让顾朝一辈子刻骨铭心地记住他，想到霍江月就想到他，就算在祭奠霍江月的时候也要念起他！ 大股大股的鲜血涌出，程轻没了力气，趴在地上，开始涣散的瞳孔还死死盯着那辆车。 顾朝会活着受罪，他撞的是霍江月坐的副驾驶位，最后还减速了，一定会活着。 有人急忙跑过来，按住他出血的伤口，一边拨打120，程轻死死拉着他，用最后的力气问道：“……那辆车、驾、驾驶座的，死了吗？副驾驶的呢？” 只是还没得到回应，眼中的光便慢慢灭了。 车外，程轻逐渐失去生命体征，最后一刻想着，他好痛，如果一开始他才是霍家名正言顺的少爷，霍江月才是泥地里的人，顾朝喜欢的会不会是他，会不会来安慰他？ 他……会不会就没有这么痛了。 车内，粘稠的血流了顾朝满脸。 霍江月好半晌才动弹了下，听见持续不断的低喊，慢慢睁开漆黑的眼眸，注视着顾朝，哑声说道：“我在，没事。” 这叫没事？ 顾朝恶狠狠地瞪着身上的霍江月，瞪着瞪着，眼眶骤酸。 他说：“霍江月，刚刚说的不要了，我就这一个要求，你给我活着。” 他说：“霍江月，你敢死，我明天就去做别人的小白脸。” 顾朝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想抬手，想救霍江月出去，怎么也抬不起来。 一向沉稳的霍江月却不合时宜地笑了，笑声震动胸腔，又滴落无数血液，顾朝感觉脸 上的液体好热，烫到他整个人都开始痉挛，一个人怎么能流这么多血？ 顾朝穷凶极恶地瞪着霍江月，不明白这个时候，霍江月怎么还笑？不知道会牵动伤口吗？ 霍江月知道，他只是突然发现，他怎么舍得撇下顾朝呢？ 他原来这么舍不得。 以前也不是没想过顾朝有一天会和他提分手，毕竟他古板、无趣、不苟言笑，连那事也只知道配合顾朝，还比顾朝大那么多，他现在更是连帮顾朝做点什么的机会都没有，顾朝不再需要他了。 所以他早就想好了，如果顾朝要和他分手，他就假装平静地同意，装作同样没有感情了，他放顾朝走，他可以由衷地祝福顾朝找到年龄相仿的良人，他会躲在暗处当一个死去的好前任，默默守着顾朝，看着顾朝笑，看着顾朝幸福。 现在听见顾朝这句话，忽然幡然醒悟。 他绝对做不到。 如果顾朝反悔了，要离开他了，他恐怕会不计一切代价留下顾朝，哪怕顾朝生气、恼怒、乃至于怨恨，他都要留下顾朝。 什么年龄差距性格差异，这辈子就喜欢这一个人，就爱这一个人，哪怕顾朝要走他都决定要强求，现在就是他死了，也不想顾朝以后有别人，他要是这次之后还活着，他还怕这个！ 全部他妈的滚蛋！ “小、朝……”霍江月笑完了，眼中幽暗褪去，断断续续地说：“你、答应我……如果，我真的、你也不能和别人……在一起。” 顾朝精神极度紧绷，低吼：“别说了！省着力气。” 霍江月盯着他：“你答应我。” 顾朝被他盯着，蓦然冷冷一笑，小梨涡涌现，说：“好啊，你死了我就立马去死。” 霍江月心头一跳，想说那算了，他肯定不会死，嘴唇用了最大的力气，却只吐出几个字：“……别、哭。” 顾朝张了张口，“滴嘟滴嘟”的专属救护车声响起，他眼睛骤然亮起。 “快快快！这里两个还活着，来救人！” …… 车祸已经过去快三个月了。 顾朝火速结婚的计划泡汤，推了全部的工作，三个月都呆在医院里，他伤势轻，其实半个月就好全了，在医院只是为了陪着从鬼门关转了一圈的霍江月住院。 听说撞他们的程轻之前是从神经病院逃出来的，撞了他们后当场身亡。 车撞向副驾驶位的时候，霍江月因为第一反应扑向驾驶位的顾朝，也避免了必死的局，只是昏迷了许久。 刚车祸，封耀就跟得到第一手消息一样，立马开始进攻霍氏，霍爷爷和霍大伯霍小叔一起站了出来，护住了霍氏。 没多久，霍小叔查出车祸事件有封耀、以及他的新婚妻子宁和冬的身影，霍家人当即暴怒，不计一切疯狂搞垮封氏。 这件事被曝光，封氏集团理亏，废了封耀的职位，直接把封耀和宁和冬交给了霍家处置，封耀和宁和冬狼狈不堪，最终被警察带走，后半辈子都将承担霍家人的怒火。 顾朝刚去买了点水果上来，一进病房，就见霍江月正试图站起来。 “怎么起来了？” 顾朝眉头一皱，匆匆放下水果，扶着霍江月坐回病床，严厉地说道：“还没到复健的时间，不可以偷偷练习。” 霍江月看他一眼，反手勾住顾朝的手，摩挲着，轻声问道：“你就不想早点举办婚礼吗？” 他当然想！做梦都想。 但是看着霍江月刚好起来的腿，顾朝可疑地沉默了几秒。 霍江月一眼看出顾朝的动摇，微笑着，眼神示意小顾朝的位置，慢条斯理道：“你不想，它也不想吗？忍了三个月，很累吧？” 在医院限制颇多，虽然是单人病房，但还是很不方便，更何况还有顾夕、霍家人随时过来探望，顾朝也顾忌他的伤，总是只在实在忍不住了才浅浅来一下。 顾朝忍得住，他却要受不了了。 霍江月暗中观察着顾朝的神色。 看着霍叔叔无比正经地说着这些的样子，绕是顾朝耳根微微红了下，眼神飘忽，也不知道霍江月是不是车祸受刺激了，那天醒来后就一反常态，也不觉得他以后会分手了，更不觉得差九岁怎么了，又变回了刚开始那个气场强大，自信强势的霍叔叔。 虽然打心底里心动，但顾朝表面还是轻咳了一声，随手拿了个橘子，打算剥给霍江月吃，掩饰地说道：“医生说半年后你就能完全恢复，等你恢复了再说吧。” 都三个月了，还要半年？？ 他可等不了。 霍江月眯了眯眼，淡淡一笑，祭出大招，拉着顾朝交换了个热吻，附耳哑声说：“你就不想……我穿那些衣服给你看？” 顾朝手里的橘子掉了。 他颤颤巍巍的试图做最后的挣扎，说道：“但是你现在还不能久站……” 霍江月轻笑着说道：“婚礼不是要准备一段时间吗？现在我就开始复健了，到时候肯定可以。” 对啊！ 顾朝眼眸骤然一亮。 “结！！” 第99章 没头脑和不高兴1 “自然人鱼是帝国的瑰宝, 整个帝国包括刚刚找到的那一条，仅仅只有两条，我们应该充分尊重人鱼的想法, 不能以身份强逼……兰因殿下，你说是吗？” 宽阔的会议室内, 帝国尚未婚配、身份最高的几位汇聚一堂, 个个面色肃然，不知道的还以为帝国出了什么大事，但事实上，是关于他们的终生大事。 几千年前, 人类在岁月更迭下进化出了精神力, 寿命增加至三百岁, 身体素质也大幅度提升，科技更是发达到可以乘坐飞船在外太空遨游的程度, 但生育力随之慢慢减少, 新生儿数值暴跌，女性也越来越少, 直至消失，在一片恐慌中，有人发现了和人类没有生殖隔离的自然人鱼。 自然人鱼貌美单纯，身娇体弱, 不仅有足以和人类相媲美的智商，可以生育, 鱼尾能偶尔幻化成双腿，和人类一般无二, 还能帮助人类疏导精神力，避免人类发生精神力暴-动导致死亡, 每一条优点都无比吸引人类，在当时掀起了极大的捕获自然人鱼的热潮。 但反噬也来得极快，没多久，再也没有自然人鱼出现，不死心继续尝试捕捞的人类，全部被某种好似在暗中保护人鱼的深海凶兽杀死，人类痛定思痛，颁布了保护人鱼的律法，用自然人鱼的基因研究出了人造人鱼，这才没有灭亡。 只是人造人鱼培育苛刻，数量稀少，不仅不能化出双腿，智商也比普通人低一点，身体素质极差，几乎柔弱不能自理，也不能阻止人类精神力暴-动，顶多帮忙舒缓精神力。 时间到现在，自然人鱼几乎成了传说，光是一条国家培育出来的人造人鱼就炒上了天价，帝国人人的梦想都是拥有一条属于自己的人鱼。 而几个月前，位于某个海岸线的人鱼研究所时隔几百年，居然找到了一条极为罕见的自然人鱼！还是已经成年的男性人鱼，当即震动全帝国，送往了帝星的人鱼保护院，奉上了最好的待遇。 对于这条自然人鱼的配偶，帝国也是深思熟虑过的，最后决定让全帝国最出众的几位一起竞争，谁最得那条名为“苏酥”的人鱼喜爱，谁就是这条自然人鱼的配偶。 这场竞争已经持续了三个月，一星期一次的探视，今天就是最后一次。他们即将轮流去见苏酥，一周后，保护院的院长便会公布苏酥属意的配偶人选。 “当然。”兰因轻飘飘瞥了眼出声的人——帝国上将布莱兹。 布莱兹今年三十五岁，大家族出身，统领第一军团多年，周身威势不容小觑。 排除兰因这个帝国最尊贵的皇储殿下，布莱兹是其余人中身份最高的。 他此刻沉着脸，似乎对兰因很不放心。 “上将怎么会这么说？”兰因扯了下唇角，说道：“莫非是不信保护院的公允？” 人鱼保护院地位独特，是独立于皇室之外，被全帝国人民看着的地方，几乎不可能徇私。 布莱兹皱着眉，深深看了眼兰因。 兰因冷漠地与之回视。 其他人神色各异，整个会议室剑拔弩张。 保护院的院长走了进来，让大家按顺序去见苏酥。 “殿下也这么认为就好。”布莱兹率先站了起来，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跟随院长出去。 兰因看着他嘴角不由自主浮起的笑容，冷冷地收回目光。 那样提醒他，无非是怕他横插一脚，用身份压制保护院，夺走苏酥配偶的名额。 在场的人谁不知道，这位帝国上将早就和那条自然人鱼两情相悦，他们早就是做样子的摆设。 兰因唇瓣抿成一条线，眼眸幽暗。 也不怪布莱兹防备他，他确实对那条叫苏酥的人鱼心动了。 不仅是因为最近精神力有些不太稳定，他实在是不喜欢娶一条人造人鱼当太子妃，智商过低还娇弱无比，碰一下就哭，虽然苏酥也弱得不行，但起码能沟通，不会动不动就哭，最多在被吓到的时候哭一下。 对比之下，兰因觉得自己勉勉强强可以接受。 只是他废了无数心思，苏酥每次和他见面都不太开心，直到有一次，突然委婉地说让他不要勉强来保护院看他，兰因察觉不对，追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自己从来不笑，所以苏酥觉得他是迫不得已来竞争的。 兰因：…… “我知道殿下是一个很好的人，殿下为我做了很多，这不是好人卡，我是说殿下真的不要勉强自——”苏酥战战兢兢的，还没说完。 兰因露出了一个恐怖的笑容。 苏酥哭了。 然后在下一次的轮流探视中，苏酥喜欢上了笑容爽朗的布莱兹。 兰因：…… “殿下，该您了。”院长再次走进会议室，介于之前兰因的“吓哭人鱼前科”，不放心地叮嘱道：“殿下一定温柔温柔再温柔。” 兰因收回思绪，面无表情地点头。 他站起身，前往了苏酥住的人鱼室。 在保护院的人鱼，都是刚刚从人鱼培育院出来的、介于即将成年和成年期的人鱼居住玩耍的地方，也是人类挑选人鱼和被人鱼挑选的地方。 人鱼室是人鱼的房间，房间内拥有一个巨大的水池，提供给人鱼玩耍睡觉，每日会换新鲜的海水，还有专门的人鱼玩乐设施。 作为最珍贵的自然人鱼，苏酥的人鱼室是最大最豪华的。 兰因目不斜视地和布莱兹擦肩而过，推开苏酥的房门。 泡在水里的是一条水蓝色的人鱼，蓝尾巴在池水下波光粼粼，银色长发柔顺地披洒。 苏酥一看见兰因，肩膀瑟缩了下，小声喊道：“殿下。” 兰因“嗯”了一声，思考片刻，试图做最后的努力，拿起一旁的充气球，问道：“要和我玩一会儿吗？” 苏酥摇头。 气氛沉默。 苏酥似乎也觉得尴尬，选择沉入了水底。 兰因盯着水下那条人鱼，突然觉得索然无味，就算他用什么手段得到了苏酥，这样一条害怕他的人鱼，又怎么做他的妻子？ 算了。 或许是人鱼开始眷顾帝国，研究所那边又找到了一条刚成年的自然人鱼，正在飞速送往帝星保护院，算算时间应该快到了。听说那条人鱼性格极好，胆子很大，从被发现到检查再到送过来一次都没哭过，还特别享受人类的优待，一顿能吃三大碗小鱼干。 兰因回想起这个消息，神情稍缓，也不计较水下的苏酥了，打开光脑开始处理事务。 作为帝国皇太子，他肩上的事情不比布莱兹少，甚至还更多一些，这些天为了苏酥，已经积压了不少。 人鱼室内一时之间安静极了，只剩下水面一点轻微的动静，尴尬在不知不觉流失，氛围反而在变好。 苏酥小心地冒出一个脑袋，仰头望着坐在水池边上的兰因。 眉宇如泼墨画卷，眼眸如星河流转，俊美若神，高不可攀，这是他对兰因的第一印象。 其实第一次见面，他最喜欢的就是这位殿下，只是他感觉不到兰因有一丝丝喜欢他，甚至从来没有对他笑过，他就死心了。 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会让这位殿下展颜。 …… 到了时间，兰因朝苏酥礼貌点头，毫不留恋地扭头走人。 在外面等的院长什么声音都没听见，以为是苏酥不敢和兰因说话才这么安静，斟酌了下，试图安慰他们尊贵的殿下，说道：“研究所那边又找到了一条自然人鱼，大概今天就到了，殿下要不要等一等，去见一见？” 兰因沉吟一会儿，人鱼的消息他知道，不过今天就到，这个速度出乎意料了。 “好。”兰因颔首，他也想早点看看那条人鱼是不是像情报上说的那样性格好，说道：“我去人鱼大厅等。” 他抬步离开，在走廊等着的秘书长阿尔文连忙迎上来：“殿下，要回宫吗？” 兰因一向言简意赅：“不，去人鱼大厅。” 人鱼大厅是人鱼们一起玩的地方，也有提供给人类休息的椅子，阿尔文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家殿下决定怒而去挑人造人鱼，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立刻跟上。 还没到人鱼大厅，不远处传来嘈杂热闹的骚动，无数人的惊呼声传过来，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阿尔文过去看了眼，回来后惊喜地说道：“殿下，是最新发现的那条自然人鱼到了！” 兰因脚步一顿，拐了个弯，朝热闹处走去。 皇储殿下大家都认识，尽管在激动兴奋当中，见他走来还是纷纷避开。 兰因习惯了这种特例，皇后只生了他一个就去世了，他出生以来就是尊贵无匹的皇储，吃穿用行无不是最好，除了父皇，人人见他都需要低下自己的头颅。 他本应该是世界上过得最好最幸福的人，但遭遇九岁那场意外之后，记忆缺失一角，他一直很不开心，只觉得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兰因走到了人鱼前，微微怔住。 一个大型搬运机器人正在搬运极大的玻璃缸，里面红发红尾的人鱼耀目得不可思议。 精致稠丽的五官动人心魄，明媚亮眼的红色长卷发柔顺极了，长到腰间，映衬地那一截雪白的腰肢劲瘦又有力。如灿烂晚霞般炽热的火红鱼尾闪烁着金芒，懒洋洋地轻轻摇摆着，宛如夏日夕阳下的湖水，浮光跃金，波光粼粼。 美到极致的画面，令人忍不住屏住呼吸的惊艳感扑面而来，兰因好似听见有人倒吸了一口气。 兰因皱了下眉，很快回过神，打量着眼前的人鱼，似乎在评判什么。 那条人鱼随意一瞥，本来无聊的表情一瞬间兴奋起来，一双最上等翡翠般的绿色眼瞳清澈透亮，又有几分野性的美，此刻，那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兰因，就像猫看见了鱼。 人鱼开始用手用力拍打着玻璃，嘴巴动了动，似乎在喊什么。 兰因听不见，正想凑近。 “啪嚓——哗啦——” 一声刺耳的玻璃碎裂声响起，紧接着水缸里的水疯狂涌出，一瞬间将兰因浇了个透心凉。 兰因：…… 确认了。 胆子是挺大。 第100章 没头脑和不高兴2 厚重的玻璃水缸突然碎裂开来, 里头注入的海水如泉涌般涌出来大半，在场看热闹的人纷纷吓了一 跳，倒退了一大步。 “殿下！” 阿尔文呆愣一秒, 反应最为迅速地上前。 跟随着自然人鱼身边的保护院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副院长让一部分人去查看玻璃忽然裂开的原因, 一部分人围着兰因, 确认他们殿下的安全。 “殿下！殿下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兰因微微皱眉，推开吓得差点魂飞魄散的阿尔文。 在察觉危险的那一瞬间，防止伤到其他民众，兰因先用精神力把溅射出来的碎玻璃包裹住了, 在场无人受伤, 他也只是被浇了半身海水。 今天穿的衣服不防水, 身上黏黏腻腻，甚至还能感受到胸膛处有水珠滚落往下, 有些难受。 兰因眉头拧紧了几分, 扫了眼似乎发现自己干了坏事，讪讪地缩在只剩下小半缸海水的玻璃缸里的红尾人鱼。 “到底怎么回事？”兰因接过阿尔文递过来的毛巾, 稍微擦了擦，神情虽然不显，但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们的殿下此刻非常不高兴。 也是, 这可是极其珍贵的自然人鱼，运送的水缸应该是最上乘的材质, 无缘无故破裂不说，还险些伤到殿下和民众, 淋了殿下一身海水。 副院长听了检察人员的汇报，欲哭无泪, 什么叫材质没问题？什么叫可能是内部冲击太大导致破裂？ 这可是柔柔弱弱的自然人鱼！怎么可能一巴掌拍碎硬质钢化玻璃？！ 所有人虎视眈眈地看着副院长，似乎不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他们就不打算放过保护院了。 自然人鱼是帝国瑰宝，就算是暂时呆的地方，也不能敷衍啊！ 副院长擦了擦冷汗，斟酌着说道：“是这样的殿下，材质没有问题，可能是从蓝星过来的途中受到了不明原因的冲击……我们保证，这种事情一定不会再发生！保护院一定会补偿简单阁下，弥补简单阁下受到的惊吓，对于殿下，我们也会做出相应的补偿。” 蓝星是发现这两条自然人鱼的地方，也是人类的母星。 简单应该是这条红尾人鱼的名字。 “嗯。”兰因冷淡地应了一声，把毛巾还给阿尔文，看了眼那条宛如最浓烈炽热的火烧云般耀眼的人鱼，总觉得取名字的人有点应付了事的意思，还有点莫名的熟悉感。 不过他十分确定自己从来没见过这条人鱼。 红尾人鱼眼也不眨地望着兰因，并不在意副院长所说的补偿，动作间跃跃欲试，似乎想要蹦出大水缸跳到兰因面前。 碎裂的地方玻璃边缘锋锐尖利，兰因眉心狠狠一跳，厉声道：“别出来！” 红尾人鱼委屈地又缩了回去。 阿尔文看看兰因又看看简单，适时提醒道：“殿下不如先去换身衣服，也让保护院把人鱼阁下换个地方。” 兰因颔首。 副院长立刻识趣地让人处理。 兰因正打算去换衣服，脚步刚挪，谁知道身后传来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喊住了他：“你！停下！” 兰因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就见简单直直看着他，像是有几分气愤和疑惑，问道：“你不认得我了吗？” “我没见过你。” 谁知那条红尾人鱼出离愤怒了，说道：“怎么可能！连我的名字都是你取的，郝简单啊！你真的不记得了？” 兰因：…… 兰因觉得自己的品味应当没有那么差，简单又说话了：“我原来的名字叫赩鲛，我不喜欢，然后你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你真的不记得了？” “阁下可能认错人了，我从来没有去过蓝星，几个月前甚至没见过自然人鱼。”看在简单是人鱼的份上，兰因勉强耐心回答。 简单动了动嘴巴，心想他又不是什么自然人鱼，碍于周围的人，皱着眉咽了下去。 阿尔文看出殿下心情不好，连忙出来作证，说：“是啊阁下，我们殿下只在帝星活动，最多去边界星慰问对抗异兽的士兵，从来没去过蓝星，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保护院的人面面相觑，纷纷站出来证明，哄着简单换地方。 “好像确实不是，你都不笑，那个人类小孩可喜欢笑了。”简单打量兰因，喃喃着。 发现兰因和要找的人真的有所差异，简单的鱼尾恹恹地摆了一下，说：“既然你不是，那算了，你走吧。” 兰因转身走人。 这一身海水让他浑身不舒服，兰因大步走去休息室，换了身新衣服，快要出来时，脑袋晕眩了阵。 兰因扶住门框，微微蹙眉。 阿尔文在休息室外等他，见他出来，迎上前汇报道：“殿下，保护院正在给简单阁下做基础检查，您要去看看吗？” “他们说作为补偿，可以让您和简单阁下呆一天，彼此熟悉熟悉。” 苏酥和布莱兹的关系在保护院不是秘密，大家都知道苏酥肯定会选布莱兹，那这第二条自然人鱼，兰因殿下一定会尽全力争取，这个补偿再好不过。 兰因思索一会儿，正要答应，光脑弹出一通视频通话。 视频内的人是皇帝身边的人，恭敬地朝兰因点头，说道：“殿下，陛下有事找您。” 兰因挂断电话，让阿尔文去跟院长说一声，把这一天的熟悉机会推后，他则先行回了皇宫。 兰因今年才二十一岁，他的父皇也正值壮年，看见兰因过来，严厉的表情变得柔和不少，招手说：“兰因，见完苏酥了？” 兰因点头，走到父皇身边，看了眼他正欣赏的花园，知道皇帝想说什么，于是率先开口道：“苏酥不会选我，他会选布莱兹。” “没关系，自然人鱼还有一条。” 皇帝面上没什么意外之色，显然早就知道，淡淡地说：“如果你喜欢，那条只会是你的。” 自然人鱼的归属应当由几人共同竞争，最后让人鱼自己挑选喜欢的伴侣，皇帝这么说太过笃定，但在场的人都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 毕竟这可是帝国皇室，让了一条自然人鱼已经是大度，哪有两条拱手给别人的道理？既然有自然人鱼，未来的皇后是人造人鱼岂不是笑话？ 兰因唇线抿得平直，还是没说什么，刚想应下，皇帝忽然又说道：“不过如果你不喜欢那条人鱼，那不娶他也不要紧，你的意愿最重要，如果是尤金，他也会这么想。” 尤金是兰因的母后，一条漂亮的金发金尾人鱼，只是身体不好，生了孩子后没多久便病逝了。皇帝和皇后感情极好，只有兰因一个孩子，因此皇帝对兰因一向十分宠溺。 兰因神色舒缓下来，低低嗯了一声，眼前突然又晕眩了一下。 他晃了晃头。 “这次叫你过来还有其他事，今早收到的消息，又有人鱼失踪，这已经是这两个月以来第二起，我怀疑和十二年前非法研究人鱼的组织有关。”皇帝面色沉凝，说道：“民众信任度降低，人鱼间恐慌正在蔓延，需要尽快侦破。” 兰因瞳孔微缩，眉宇浸染寒霜，几乎立刻说道：“父皇，这件事交给我吧。” 十二年前，父皇捣毁了一处非法研究人鱼的研究所，可惜没抓住组织的主谋，之后他突然消失，再回来时脑海里关于那段记忆全是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怎么消失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来的。 兰因觉得，他缺失的记忆一定跟那个组织有关。 “本来就打算让你处理。”皇帝说道：“不过一定要小心。” 皇帝把所有得到的消息给了兰因，兰因拿着资料，迫不及待回了住的地方。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研究，比之前两次更加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兰因当即选择在沙发坐下休息。 这一坐就坐了小半天。 他的意识像是被拖拽到故事中，完完整整地经历了一场堪比噩梦的人生。 那里，一切和本来的世界相同，故事中的兰因疯狂地爱上了苏酥，直到保护院的院长公布苏酥的伴侣是布莱兹也没放弃，不断用身份强权逼迫，强取豪夺，导致父皇和民众对他失望，苏酥和布莱兹的感情却越来越好。 在民众强烈抗议之下，兰因被暂时派去偏远星系打星兽，苏酥和布莱兹顺利在一起。 只是好景不长，苏酥在上新娘学院时，不小心被非法研究人鱼的组织抓走，经历百般折磨后被布莱兹和急忙赶回来的兰因救出，但还是失去了生育能力，安抚人类精神力的能力也差了一大截，身体素质甚至比人造人鱼还差。 布莱兹表面不说，实则满心失望。他暂时压制情绪，试图和往常对苏酥，可苏酥受了折磨，精神状态不稳定，几乎将布莱兹当成了精神支柱，布莱兹离开一会儿就又哭又闹，久而久之，布莱兹厌烦了。 在一次出任务时，布莱兹差点精神暴动，幸亏被一个异常漂亮的青年救了，认识后才发现青年是当初逃离保护院、引起骚动的第二条自然人鱼，他上岸是为了找一个人类。 布莱兹答应帮忙寻找，在和青年相处中越来越觉得青年强大耀眼，一点也不像卑微神经质的苏酥，反之对苏酥越来越冷漠，经常言语侮辱。苏酥痛苦不堪，兰因不惜违抗皇帝的命令，默默陪在苏酥身边，极尽安慰。 直到有一天，青年发现了布莱兹的想法，发现他对未来配偶苏酥的精神暴力，恶心地把布莱兹打得神智不清，差点当场离开人世，苏酥最后关头冲过来，护住了布莱兹，赶走了青年。 没多久，躺在病床的布莱兹面对忙前忙后照顾的苏酥，终于看清自己真实的心意，和苏酥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 而兰因因为屡次违抗皇帝的命令，又因为苏酥强行从战场离开，导致星兽占领了一个星球，民众失去了自己的家园，整个星网怨声载道，皇室声誉跌至深渊，皇储的身份被撤下，父皇对他失望至极再不想见他…… 在苏酥婚礼过后，成为平民的兰因自杀了。 再睁开眼时，兰因只觉得眼前的一切恍如隔世，好像经历了一场最真实的噩梦。 也许不是噩梦。 冰冷的寒意从脊背攀上来，兰因呼吸有些急促，用力闭了闭眼，才压下这股突如其来的情绪。 那不是他，他不可能因为喜欢一个人就抛下所有，不可能会为了救一个不顾一切。 反复说了几遍，兰因很快恢复了冷静。 既然他不会像故事中那样，那就不需要再担心什么，至于苏酥和布莱兹，他们俩在一块也好，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省得去祸害别人。 倒是如果这个故事是真的，那给出的信息也有利于他，比如说那个组织会盯上去新娘学院的苏酥，比如……那个不知道为什么，不像普通人鱼那样娇弱，反而强大到可以暴打帝国上将的简单，在找一个似乎很重要的人。 那个人好像跟他有些像，所以简单才会认错。 兰因琢磨了下，又看了半晌皇帝给他的信息，突然想到了一个绝妙、但有些冒险的好主意。 如果简单武力值真的这么爆表，他那个组织最想要的自然人鱼，那可不可以……用鱼去钓鱼？ 兰因沉吟片刻，又觉得不管是不是真的，这样对简单不好，虽然他会尽力安排妥当，但毕竟是珍贵的自然人鱼，有百分之一的几率受伤也太过冒险，更何况故事中被抓走的苏酥受的伤那样重。 他遗憾地打消了这个想法，开始思索其他有把握的办法。 …… 阿尔文走近书房，汇报道：“殿下，人已经安排下去了。” 兰因正在处理公务，嗯了一声。 他让人去那两条人鱼失踪的地方寻找蛛丝马迹，又安插了人去新娘学院暗中保护盯梢，凶手刚刚动手，短时间内不会再次作案，只能等。 兰因开始思考要不让人伪装成自然人鱼去钓鱼时，阿尔文想了想，试探地问道：“殿下，要去见一见简单阁下吗？” 兰因动作一顿。 脑海中不合时宜想起来那条如晚霞般璀璨的红尾人鱼，精致的面庞无与伦比的漂亮，白皙的手掌却能“啪”得一下拍碎钢化玻璃，看起来纤细的手臂却能将一个堂堂帝国上打得惨不忍睹，重伤在床好几个月，差点当场离世。 这巨大的反差极其富有冲击力，兰因忍不住扶额，嘴角却很浅很淡地小小上翘了下。 没管震惊的阿尔文，兰因站起身，说道：“去看看。” 第101章 没头脑和不高兴3 兰因到保护院时, 院长正好在人鱼大厅观察。 看见兰因，院长愣了一下，迎上来问道：“殿下是来？” 阿尔文看了眼兰因, 率先说道：“院长前天给的补偿应该还能兑现？” “当然。”院长笑着说道：“简单阁下正好有空，殿下请跟我来。” 兰因轻轻颔首, 阿尔文落后一步, 跟在他身后，一同前往简单的人鱼室。 院长一边带路，一把感叹道：“简单阁下是我见过性格最好最活泼的人鱼，来到保护院后一次都没有哭过, 适应极快, 只有抗拒做检查这一个小缺点……殿下可以尝试放松地和他相处, 不过需要注意！” 院长在简单的人鱼室门前站定，想起兰因吓哭苏酥的事, 严肃地叮嘱道：“人鱼是纤细脆弱极为感性的生物, 即使简单阁下看起来乐观开朗，殿下还是要妥帖照顾他的情绪, 对了，简单阁下不喜欢别人夸他漂亮可爱，更不喜欢别人触碰他，殿下记得这两点就好。” 兰因一顿, 面色略微古怪。 纤细、脆弱、极为感性。 是说那条天生神力的暴力人鱼吗？ “知道了，多谢院长。” 兰因礼貌应下, 院长还有事，把兰因送到这就离开了。阿尔文贴心地后退一步, 没有跟随兰因进人鱼室。 大门大开，入内的是和苏酥的房间一样大、足有五十米的宽阔水池, 水池底下摆了许多五颜六色的水下玩具，还有一个小型的隧道。 一张巨大的银色贝壳床在角落，九十度打开，柔软的扇形防水床垫上，一条艳美绝俗的美人鱼坐在床铺上，长至腰间的卷发随着水波轻轻荡漾，金红的鱼尾一晃一晃地摆动着，看起来百无聊赖的样子。 注意到水池上方来了人，简单眼眸一亮，嗖的一下窜出水，问道：“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我出去？” 话音刚落，才看见岸上的是兰因，不是保护院的工作人员，简单失望地拍打了下鱼尾，无意中掀起水花溅射到岸上。 兰因有所预料，后退了一步，正好避开。 简单完全没有注意到差点又一次把人淋湿了，轻巧地游到兰因所站的泳池边缘，双臂交叠趴在岸边，兴致勃勃地问道：“原来是你啊，你是帝国的皇太子对吧？我也……咳咳，那你应该能放我出去吧？” “你很想出去？”兰因不动声色地避开地上的海水，从另一边绕到简单面前，问道：“为什么，这里不好吗？” 其实他或许知道简单为什么要离开，但在外人眼中，他不应该知道。 简单用力点头，撇了撇嘴，说道：“这里一点意思都没有……好吧，也就油炸小鱼干有意思，但我上岸又不是为了小鱼干！” 兰因想起来一件事，小鱼干是研究所给人鱼特意制作的零食，普通人鱼只能吃掉一小碗，情报说简单一顿能吃三大碗，他还以为是夸张，现在看来可能不是。 兰因若有似无地瞄了眼简单的肚子，可惜简单趴在水池边缘，锁骨以下都看不见。 他继续问道：“那你上岸是为了什么？” 简单理所当然地说道：“为了找人啊，你能帮我找人吗？不白找，我可以给你深海最漂亮的珍珠。” “不用珍珠，你可以说一说你要找谁。” 简单想了想，说道：“一个小男孩，跟你长得很像，现在应该长大了，笑起来比我收藏起来的宝石还好看。” 兰因等了一会儿：“没了？” “没了。”简单叹了口气，沮丧地说道：“我还没来得及问他叫什么。” 兰因一言难尽，简单给出的条件太少，范围又太大，怪不得最后都没找到。 “我会尽量帮你在找。”兰因沉吟片刻，说道：“不过找不找得到是另一回事。” “真的吗？那太好了！”简单惊喜地扬起笑容，笑眼弯弯，手臂一撑坐上岸边，只留鱼尾在水池里晃荡，看着兰因说道：“你这个皇太子真上道，我可以加送你一匹鲛纱。” 兰因不经意地看向简单，轻轻松松靠臂力坐上岸边，足以见那条看似白皙纤细的手臂内蕴藏的庞大力量，听见了陌生的词汇，他顿了顿，问道：“鲛纱是什么？” 简单一时卡壳，鱼尾心虚地下意识大力啪啪拍打水面，兰因这下没有预料，被冷冷的海水打湿了裤脚。 他瞥了眼简单。 简单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错误：“呃……就是一种不会被水打湿的衣服布料，穿着很舒服。” “这种布料我们人类也有。”兰因忍耐下想拔腿去换衣服的冲动，努力平复心情交谈。 简单不像别的人鱼性格怯懦娇弱，身份还是自然人鱼，目前来说还算满意，自然要刷一下好感度，省得又被人捷足先登了。 简单扯了下身上的短袖上衣，自豪地说：“还是不一样的，我身上就是你们人类的衣服，穿起来根本没有我们的鲛纱舒服，那可是我们的……咳，其实你们的也不错，对了，我还想出门自己找，你能让我出去吗？” 兰因从来没见过这么生硬的转移话题术。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的简单，余光瞄见又打算开始拍水的活泼鱼尾，唇角一抽，几乎条件反射地立刻倒退了一步。 晃悠的鱼尾停下，简单歪着头，疑惑地看着兰因。 兰因面不改色，说道：“让你离开保护院可能不行，但去外面一天转转可以。” 保护院给了他和简单一天的相处时间，只要简单同意，他又能保证简单的安全，保护院不会拒绝。 简单转念一想，能出去就不错了，勉勉强强说道：“也行吧。” 兰因看着他，这条人鱼虽然嘴上勉强，眼睛里却全是蠢蠢欲动。 看来等会得防止有鱼偷溜了。 兰因面上不显，说道：“那我去准备，你再等等我。” “去吧去吧。”简单朝他挥挥手，一下跃入泳池，鱼尾一摆便潜了进去。 兰因大步离开。 …… 阿尔文刚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冷不丁看见自家殿下出来，诧异地问道：“殿下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简单阁下不会也……” “没哭。”兰因斜睨他，说道：“你去和院长说，我今天要跟简单出门。” 阿尔文愣了一下，迅速点头，正打算去办，兰因突然喊住他。 “阿尔文，我会带简单去中心市区，让一部分人隐藏在周围，盯着有没有可疑人员出现，如果有，暂时把人扣下，等我回来亲自审。” “是。” 阿尔文恭敬应下，匆匆去办事。 兰因去休息间，从戒指形状的空间钮里拿了套新衣服换上。 空间钮是最近百年发展出来的空间折叠技术，可以收纳比本身体积大千倍的物体，造价无比高昂，有价也无市，目前只有贵族才能拥有。 不过这种东西皇室随便用。 阿尔文很快安排好，还带了一辆人鱼专用出行车过来。 自然人鱼可以化双腿，只是听说他们用双腿行走时犹如走在刀尖上，远不如鱼尾舒适，所以用人鱼车出行反而更方便。 兰因推着车回简单的人鱼室。 简单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岸边等他，食指上挂着一个金色的小丝绸袋，一圈圈晃悠。 “你总算回来了！” 看见兰因，简单一下子精神了，停下转小丝绸袋的动作，把小袋子珍惜地挂在手腕上。 兰因不想注意都不行，问道：“这是什么？” “我的家当。”简单随口说道：“你们这里买什么不是都要钱吗？我没有钱，付珍珠行不行？” 他大大咧咧给兰因看了一眼口袋里的珍珠，一点也不怕兰因抢。 堂堂人类帝国的皇太子，想来也不会惦记他这点东西，如果真惦记，他强大的尾巴也不是什么摆设。 兰因低头看了看，口袋里圆润的天然海水珠又大又白净，光泽亮丽，成色极好，是可以送去拍卖的程度。 “你用这种珍珠付钱，一般的地方可能不会收。” 兰因问道：“保护院应该给了你光脑，我用钱买你几颗怎么样？” 简单眨了眨眼，一口同意下来。 只是他虽然有光脑，但使用还不太熟练，不知道怎么创建账户和收取转账，兰因松开人鱼车，走到简单身旁俯身，耐心指导他操作。 “先建立账户，对，然后添加联系人，嗯，再这样……” 简单一步步学着，顺利和兰因加上好友，以一颗珍珠七万的价格便宜卖给了兰因五颗。 简单数了数，把珍珠给兰因。 兰因看着手里的十颗珍珠，挑眉看向简单。 红尾人鱼冲他眨眨眼，翘着唇角说道：“按你们人类的规矩，新店开业，买一送一。” “谢谢。” 兰因收好珍珠，把人鱼车推到简单面前，记得院长说简单不喜欢被人触碰，问道：“你能自己上去吗？” 人鱼车类似人类的轮椅，只是轮椅的脚踏处变成了容纳鱼尾的海水缸。 简单打量着眼前的人鱼车，感觉坐进去一定很不舒服，问道：“我可以不坐这辆车吗？” 兰因眸光微闪，言简意赅：“人类行走的地方是陆地，人鱼化腿走路会不舒服，不化腿鱼尾又会变干掉鳞，所以不行。” 简单张了张口，憋屈地把他不是人鱼给咽了回去，不情不愿地说道：“那好吧。” 兰因垂眸看着简单用手撑着地面，尝试跳进人鱼车里的画面略微出神，自然人鱼只能把鱼尾变成双腿，但不能久站，也不能把手指之间的蹼和人鱼独有的、像翅膀一样的鱼鳍耳朵变没，但简单却把能外形变得和人类一般无二，行走之间也毫无异常，连布莱兹都没看出来。 简单是怎么做到的？ 就出神这么一小会儿，简单失败了几次，兰因蹙眉说道：“还是我来吧。” “行吧。”简单瞪着那辆人鱼车，像是在看什么仇敌，半晌移开视线，说道：“你们这个应该改进一下，不然人鱼们岂不是只能靠人类抱来抱去才能出行了？” 兰因没有说话，弯下腰，轻轻松松抱起坐在地上的红尾人鱼，简单似乎很不习惯，眼睛微微睁圆，浑身僵硬，颇有几分手足无措的样子，就这样紧绷着身体被兰因抱入人鱼车。 松开后，兰因才说道：“我会考虑你的建议。” 简单坐在车上略显拘谨，只哦了一声，抿了抿唇，不自在地悄悄动了动尾巴，感觉鱼尾上还残留着人类温热的体温。 怪怪的。 他的身后，兰因拧着眉，看着湿淋淋还残留着冰冷体温的手掌，不露声色地从空间钮拿出一张纸巾擦了擦。 “对了，我们要去哪里？” 简单很快把那点异样抛掉，转头看向兰因，正好看见兰因皱着眉擦手的这一幕，一时间愣住了，神色无比震惊：“你是在嫌弃我吗？” 第102章 没头脑和不高兴4 被发现了。 兰因低头沉吟一秒, 若无其事地说道：“只是不喜欢手湿淋淋的感觉。” 简单半信半疑地盯着他。 兰因坦然地回视。 两人对视足足一分钟，简单眯着眼。 “以前也有人这么跟我说，但被我戳穿了！”简单矜持中带着小小的骄傲, 抬了抬下巴，不信地说道：“为了证明自己, 你来摸一下。” 兰因：“……” 兰因用力捏了下手里的纸团, 很快放开，慢吞吞朝简单的鱼尾伸出 手。 鱼尾在水缸中轻轻摆了摆，水波微荡，在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触碰之前, 简单忽然撤开鱼尾, 开口：“还是别摸了。” 兰因看他。 “你们人类手掌的温度太高, 碰到鱼尾很不舒服。”简单一本正经地解释自己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强调道：“不是我怂, 是真的不舒服。” 兰因从来没见过嘴巴跟个大漏勺一样的人, 不，鱼这样的也不多。 他嘴角一抽, 看着简单的目光原本只是不明显的冷淡疏离，此刻多了一丝丝对笨蛋的怜惜。 简单触及兰因诡异的视线，眉头当即一皱，警惕地问道：“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你在想什么？” 兰因把纸巾丢进一旁的垃圾桶, 说道：“在想要去哪。” 一说到出门，失去自由好几天的简单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 兴致勃勃地问道：“那你想到了吗？你们这有什么好吃……咳，好找人的地方吗？” “去市中心怎么样？那里人多, 也许有你想找的人。”兰因当做没听见他的前半句，循循善诱道。 简单低头思考, 问道：“按人类的说法，市中心就是你们这里最热闹的地方？” 兰因颔首。 热闹=人类多=好找人=好玩的东西多=好吃的东西同样多。 简单看似深沉地一点头：“那就去吧！” …… 说是去市中心找人，但简单比起人群，显然对传出香气的店面更感兴趣，一下嗅嗅这个，一下闻闻那个，脑袋跟拨浪鼓似得转个不停，几乎吃了一路，幸福的鱼尾不自觉在水缸里晃来晃去，时不时啪啪拍上了玻璃也没发现。 害得兰因只能紧盯着那块玻璃，生怕这条天生神力的人鱼一尾巴抽碎水缸，血溅当场。 什么找人，兰因一时之间觉得简单只是单纯想出来玩。 好在自然人鱼和人造人鱼在外形上几乎没有什么差别，简单的外表尚未公布，一路上大部分回头的人只是因为简单比普通人鱼还要出色的容貌，和兰因这张代表身份的脸。 周围有护卫在，没人敢上前，倒也相安无事。 又吃完一份章鱼小丸子，简单再次看中了一处卖串串的店，好奇地看着上面红红的辣油，蠢蠢欲动。 “不能再吃了。” 兰因忍无可忍，一把按住简单呲溜上前的人鱼车。 再吃下去，他怀疑这条心里没点数的笨鱼会把自己给撑死。 被按住的命运的车把手，简单试图上前未果，不满地回头抗议：“为什么不能？我用的是自己的钱！” 兰因面无表情：“你已经吃了一碗粉，三份章鱼丸子，两个肉饼，四个大鸡腿，三杯碳酸饮料……” 这在人类当中也是大胃王级别，更别说食量跟麻雀一样小的人鱼。兰因越说越怀疑人生，视线转向简单只是微微鼓起还算平坦的小肚子，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等你回去如果有任何不舒服，保护院起码两个月不会再让你出来。” 其实保护院不会这么夸张，最多等一两个礼拜确认简单没事，顶多下次简单再出去，多派几个工作人员时刻盯着简单。 但兰因想带简单出来就麻烦了，还会像吓哭苏酥一样，又一次登上院长的小本本上，每次见到都要唠叨一番。 很烦。 简单权衡利弊，沮丧地放弃了眼前的串串，脸上洋溢的笑容迅速垮掉。 兰因瞥了他一眼，想到自己还要刷好感，开口道：“我们加了好友，我教你怎么发消息，以后你想吃什么发信息给我，我让人送进保护院。” “好！” 那双如祖母绿宝石般的漂亮眼眸立刻笑眼弯弯，浮动着细碎的光芒。 兰因多看了一眼，补充道：“保护院的人会看着，一天只能点三样。” “……行吧。”简单勉强同意，心中则琢磨着怎么才能逃离保护院那个豪华鱼笼。 见简单不吃了，兰因带着简单去了抓娃娃店、唱歌厅、饰品店等所有人鱼热爱的地方，但简单一律兴致缺缺，最后在一个电玩城停下，开始兴奋地玩角落的大鱼吃小鱼。 兰因站在他身后，神色复杂地看着简单“大吃四方”。 像这个游戏，只有人类幼崽偶尔玩一玩，人鱼们觉得很凶残，向来敬而远之。 一天下来，兰因只有一个想法，简单，真是只有头脑简单，剩下哪里都不简单的人鱼。 “殿下。”一直观察有无可疑人员的阿尔文忽然上前，走近兰因低声道：“抓到了。” “嗯，把人关去惩戒所。”兰因神色如常，继续看着简单玩。 …… 晚霞漫天。 兰因收到院长的几条催促短信时，简单已经玩上头了。 “你还记得你要找人吗？”兰因看着埋头苦“吃”的简单，心底涌出一种莫名的情绪，类似无奈。 简单头也不回：“你不是会帮我找吗？你这个人类皇太子都找不到，我一条鱼肯定更不行。” 这次聪明了。 兰因挑了下眉，问道：“还没问，你为什么想找他？” 简单眼睛盯着游戏屏幕，一边随口说道：“他小时候说长大要和我当伴侣，我同意了，那他就是我未来老婆，我来找我老婆结婚的。” 兰因神色古怪，重复道：“……未来老婆？” 人鱼是雌雄同体，但有史以来，人鱼都是下方。 “对啊！”简单的语气很理所应当。 兰因动了动唇，那句“可能要让你失望了”还是没说出来，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简单。 就算简单找到当初的小男孩，简单也不会有老婆。 大概率只会有老攻。 兰因推着简单的人鱼车，离开了电玩城。 简单原本还不高兴，直到兰因教他怎么在光脑上玩大鱼吃小鱼，简单立刻就不生气了。 “你真是个好人。”回到人鱼室后，简单由衷地说道：“就算你走了，我也会记得你三年，不、五年的。” 兰因决定不跟笨鱼说话。 他离开保护院，去了关押可疑人员的地方。 惩戒所是一间没有窗户的小型监狱，每一间牢房狭小到甚至不能站直躯体，用来关押最难缠最恶劣的死刑犯。这里平时一片漆黑，只有低低的哀嚎弥漫，兰因大步走过时，那些囚犯犹如看见食物的饿狼，大声嘶吼，拍打着栏杆。 兰因充耳不闻，身后的人同样保持静默。 那两个抓来的人已经被关了一下午，面色灰败，又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脸色惨白，兰因停在他们牢房面前，神色落入阴影中，平静地问道：“说，还是不说？” …… 从惩戒所出来，兰因蹙着眉擦了擦手。 背后之人太谨慎，那两个被抓来的废物居然一问三不知，顶多知道吩咐他们动手的人非富即贵，出手极为大方。 被试探了。 兰因脸色阴郁。 阿尔文看着自家殿下的表情冷汗直流，正思考着怎么让殿下平复怒气，殿下的光脑突然“滴滴滴”响个不停。 兰因的脸色更差了，压制着情绪点开，发现是惩戒所里装了信号屏蔽器，现在出来了，某条红尾巴鱼给他发的消息也一股脑涌了过来。 【尊敬的兰因殿下，你在忙吗？】 【你还需要珍珠吗？我再送你几颗怎么样？】 …… 【想你了。】 …… 【想你的第一个小时。】 【想你的第x个小时。】 …… 【没有你的日子真难熬。】 …… 【明天还能见到你吗？】 殿下许久没说话。 阿尔文大着胆子抬头，诧异地看着不仅怒气迅速平复，反而像是看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顿在原地的兰因殿下。 察觉到秘书官的视线，兰因收起面上的怔愣，淡淡瞥了眼阿尔文，说道：“回宫。” “噢。” 坐上飞行器，兰因还是没想通简单这是在干什么，总不能是陪简单玩了一天，简单就对那小朋友 没感情，喜欢上他了吧？ 再三思索，兰因发了个问号过去。 【？】 简单很快回复：【你终于回我了！这都九点了！再晚一点保护院要关门了。】 兰因隐隐有了预感。 果然。 【尊敬的兰因殿下，你答应一天给我点三样东西，今天的东西还没点呢~[害羞][害羞]】 兰因缓缓扶住了头。 为什么一条鱼，这么能吃啊？ 简单见他许久没动静，发过来一个转账红包，配文：给好心殿下的辛苦费，辛苦啦～ 兰因盯着辛苦费几个字，又看了眼后面跟着的波浪号，心口忽然灌注进来莫名的情绪，就像一只毛茸茸的贪吃小猫崽晃着尾巴跑过来，没长齐的小乳牙嗷呜一口咬到食指上，不疼，就是磨得有点痒。 算了。 兰因收了红包，让简单发菜单，随后吩咐人把东西送过去。 随时关注兰因的阿尔文，敏锐地发觉自家殿下的心情又好了几个度，紧绷的神经总算放松了下来。 抵达宫殿时，阿尔文正准备告退，兰因拿出一颗珍珠递给阿尔文，淡淡道：“叫人去蓝星查一查简单，这颗珍珠是他给的，只有深海才能有，人鱼下不了深海……如果查不到，就查简单是怎么被发现的，被发现时有什么异样，任何细节不许遗落。” 阿尔文愣了愣，严肃地点头。 “还有。”兰因顿了下，说道：“再去查一下简单说的人，如果他问起进度，要有个交代。” “是。” …… 又过了几天，兰因被迫保持着每天和简单光脑交流的习惯，建立起了单方面深厚的饭友情谊，因为一到饭点，光脑肯定会因为准时响个不停。 兰因就知道，啊……该投喂了。 兰因刚开始以为简单是一条话痨鱼，每次吃完觉得好吃，会巴拉巴拉和他分享一大堆吃完感想，试图给他推荐自己喜欢的食物，或者在光脑看见什么好玩的，也要分享给他。 后来简单死活不肯做深层检查，院长给兰因打电话让他劝简单，兰因才知道简单是一条孤僻鱼，从不和人鱼伙伴一起玩，拒绝去人鱼大厅，拒绝工作人员接触，连同为自然人鱼的苏酥都拒绝交流，只在网上和兰因聊得火热，其他时间沉迷打游戏。 兰因问简单为什么。 简单理直气壮：“那些人鱼太弱了，玩一下就哭，没意思……不喜欢做检查，就是不喜欢，打死不做！非要做就检查我的尸体吧！” 兰因美食诱惑都失败了，保护院彻底没了办法，毕竟是珍贵的自然人鱼，如果强制伤到了会引起民愤，关键他们也不舍得，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殿下，保护院说今天会公布苏酥阁下的配偶，也会宣布简单阁下开始挑选适龄配偶的消息，您要去保护院吗？” 阿尔文接完保护院的视频通讯，转头问道。 兰因还没说话，光脑已经先一步响起熟悉的“滴滴滴”声。 他下意识看了眼时间，还没到饭点，简单找他干什么？ 【贪吃笨鱼：好心殿下！江湖救急！！保护院要把我卖了！】 【贪吃笨鱼：你们人类怎么还流行包办婚姻啊？我不是就住了几天吃了点小鱼干吗？就要强制结婚了，我不接受！更不接受陌生人伴侣！他们这是想逼死鱼！[愤怒][愤怒]】 【好心殿下：意思是熟人伴侣可以？】 【贪吃笨鱼：？】 第103章 没头脑和不高兴5 兰因好整以暇地继续打字：【你知道自然人鱼对于人类的重要性吗？保护院可以尊重你的所有要求, 唯独在配偶上不会妥协，你必须要在他们给你的名单之中选一个。】 【如果不选，就算再不想, 你每个礼拜还是要轮流接触名单上的几个人，一直跟他们交流, 保护院那些人也会在你耳边一直唠叨。】 【即便你逃走, 但凡被人类发现，你还是会被‘请’回保护院，直到选出配偶为止。】 简单震惊、气愤、不可置信：【我在海里的时候能在整个海域找对象，你们就给我几个人选？还必须和他们结婚？这么没人性？】 简单发出了强烈质疑：【你们这样强买强卖, 那几个人不会有什么不可言说的毛病吧？！】 兰因：…… 兰因沉默了下,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简单的关注点错了, 还是该澄清名单里的人都是帝国最优秀的未婚青年。 【放心吧，保护院挑选的人都是基因优良的帝国顶尖精英。】 解释完, 兰因拐回正道, 继续忽悠。 【如果你不想应付那些人，我建议你可以挑一个临时未婚夫当挡箭牌, 人鱼在结婚前需要先去新娘学院学习，不会那么快结婚，在上学的这段时间里，我会尽快找到你说的人, 等找到了再解除婚约也不迟。】 帝国指定配偶之后确实可以再解除婚约，只是条件极为苛刻。 兰因面不改色地忽视这一条, 指尖在光脑上慢条斯理地动着。 【我也在你的配偶名单上，如果你愿意, 可以选我当那个临时未婚夫。】 那头沉默良久。 兰因等了一会儿，简单突然弹了个视频通讯过来。 视频里美到极致的漂亮人鱼仰躺漂浮在水池上, 身体随水波轻荡，流光溢彩的鱼尾潋滟着夺人心魄的光芒。 人鱼堪称上帝的宠儿，外貌得天独厚，即使看过几次，兰因还是有一瞬间的出神，但下一秒就被放大的下巴占据了视线。 简单懒洋洋地把光脑放在胸前对着自己，像是意识到了丝丝不对劲，狐疑地问道：“虽然你人很好，但是我还是有点不信有这么舍己为鱼的人，你为什么愿意费这么大劲帮我？” 兰因淡淡反问：“看不出来吗？我需要一条自然人鱼当皇储妃，所以在刷你好感度，如果到了结婚的时间还没有找到那个人，希望你酌情考虑我。” 简单眨了眨眼，恍然大悟，“那些好吃的也是你刷好感的手段之一吗？” “嗯。”兰因低头看了眼时间，正打算说他现在去保护院，简单可以趁他在路上的时间考虑考虑，就见视频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简单在水池游了一圈，又游回来，晃了晃鱼尾，矜持地说道：“那好吧。” “我喜欢你刷好感的手段，所以我同意你的交易。” …… 由于人造人鱼生下的孩子大部分是人类，而国家培育有限，导致人鱼数量远不及人类多，于是想得到人鱼除了需要付出天价星际币，还需要在官网上抽签。 每天固定少数名额，只有抽中的人才有资格进保护院，和人鱼进行双向选择。 但自从帝星的人鱼保护院多了两条自然人鱼，人们就像闻到了蜂蜜味的熊，没抽到就往保护院门前走来走去，即使知道几乎不可能见到被称作帝国瑰宝的两位阁下，热情依旧高涨。 兰因到保护院时，门口已经停满了飞行器，其中不乏帝星最新款的豪华飞行器，流畅的机身贴着贵族的标志。 人群比往常多了几倍，狂阔的街道上热闹嘈杂，大家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里，来来回回地路过，又被工作人员请走。 抱着一捧花的布莱兹正好后兰因一步抵达，看见前方提着东西的兰因，微笑着打招呼：“殿下也来了。” “布莱兹上将。” 兰因随口应了一声，将布莱兹丢在身后，进了保护院。 他和简单只是口头约定，提前指定配偶的事还需要简单亲自和院长说。 为了防止某条鱼说漏嘴，兰因决定看着点简单说，他在场，出了问题可以及时补救。 刚走到简单的人鱼室，就见人鱼室外站着好几个人，目光灼灼地看着里面。 兰因走进去，一个男人坐在水池边和简单笑着说着话，简单时不时动动尾巴，似乎有点不耐烦。 院长立在一旁，正在低声劝着什么。 一看见兰因走进来，简单鼻尖动了动，立刻扭过头，不耐烦的表情如春风化暖，一甩尾巴掀起浪花冲到兰因面前。 兰因早有准备，用精神力抵挡住溅射的水波。 “烤鸡的气味。”简单眉眼弯弯地扒拉着水池边，问道：“带给我的？” 兰因嗯了一声，把烤鸡给他，看着抱着保温盒露出幸福笑容的人鱼，眉宇轻动，略有无奈。 这条鱼不会谁给点好吃的都能骗走吧？ 简单还记得有外人在，没有立刻吃，而是抱着保温盒看向对他变脸目瞪口呆的院长，打算开始干活。 他面容一肃，伸手拉着兰因的衣角，努力扮演非兰因不可的痴情鱼形象，自认表情真诚且充斥着饱满情绪，说道：“院长，你别说了，我不要别人，我只要兰因殿下做我的伴侣，兰因殿下不在的这几天，你看我连小鱼干都只吃了一碗。” 其实是偷偷让某人开小灶，怕吃多了吃不下。 院长一愣，险些怀疑自己的耳朵，问道：“你说什么？” 简单沉浸在人设里，看了眼怀中的保温盒，满眼爱意，抬头时目光炯炯地说道：“我说我只要兰因殿下，不需要再接触别人，没有兰因殿下我不行，只要是兰因殿下，我可以现在就订婚！今天就公布！明天就搬走登堂入室！” 然后去吃大餐。 兰因瞥他一眼，嘴角一抽，手掌轻轻拍了拍简单的背，暗示他演过了。 院长已经呆若木鸡，震惊地问：“可是你们只见过两次啊？” “院长，我们这叫一见钟情。”简单忽视兰因的提醒动作，沉迷角色扮演，掷地有声地说道：“再见倾心，非他不娶。” 刚刚努力和简单拉近关系的人也愣住了，不可置信地问道：“简单阁下，是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吗？” 简单看向那个做出受伤表情的男人，无情地说道：“你哪里都让我不高兴。” 他说上头，仰头“深情”地看着兰因，拿腔作调地说道：“不像我的兰因殿下，风趣幽默又贴心，每次见面都让我发自内心的痴迷，让我不可……” 风趣幽默的兰因听不下去了，再听下去他感觉要忍不住转身走人了，那一切白费。 兰因深吸了一口气，打断道：“我喜欢简单，既然简单也喜欢我，那院长，不如就跳过那些环节吧。” 被打断发挥，简单不满地看了眼兰因，在下一秒听见“喜欢简单”几个字时，眼眸微微睁大，有些不自然地愣了一下。 过了几秒，简单收回视线，心想他都做不到这么自然地说出口。 兰因说得这么容易……是不是之前也和那个苏酥说过？ 简单低头看了眼保温盒，突然就觉得手里的烤鸡也没有那么好吃了。 好在院长经历过大风大浪，被短暂地冲击过后，很快镇定下来，思考许久，再次确认般问道：“简单阁下，你真的喜欢殿下吗？是想结婚的喜欢。” 人鱼一向单纯，对感情的界限通常模模糊糊，很容易辨认错，因此在互相挑选阶段，保护院会建议人鱼和人类接触两到三个月后，再和人鱼确定要不要跟人类走。并且在跟人类离开保护院的订婚阶段，人鱼要去新娘学院上学，学会如何与人类爱人相处，怀孕生子各种可能出现的问题，以及个人兴趣爱好的种种选修课程。 简单拍飞乱七八糟的思绪，烤鸡香喷喷，怎么就不好吃了！ 他点点头。 院长叹了口气，对兰因说道：“如果明天简单阁下还是没有改变想法，那殿下就好好照顾简单阁下吧，之后如果简单阁下有任何问题，欢迎联系我们保护院。” 兰因颔首：“好。” 被冷酷拒绝的男人失魂落魄地走了。 院长匆匆离开，他不止需要将门口来和简单见面的贵族们打发走，还需要去公布苏酥的伴侣人选，时间紧急。 人鱼室内只剩下简单和兰因。 “不吃吗？”兰因弯腰，垂眸替简单打开保温盒的盖子，说：“刚出炉，你最喜欢的那一家。” “吃。”简单干脆坐去泳池边，看着一旁站着的兰因，左右看了看，伸长手臂勾到一旁的凳子过来，让兰因坐下。 兰因用纸巾擦了擦凳子，这才坐下。 简单吃鸡腿的动作一顿，眼前好像晃过一点熟悉的场面，脱口而出：“你上次是真的嫌弃我，才不是因为水对吧？” 兰因眸光微微闪烁，说道：“也不是……” “算了。”简单有些不高兴地抿了抿唇，正想继续吃鸡，眼角余光随意一瞥，握着鸡腿的手五指白净纤细，只是指甲异样的尖锐修长，像某种凶兽的利爪，泛着危险的气息。 简单手指一缩，暗道不好，迅速干掉保温盒里的烤鸡，维持着表面镇定，擦干净嘴巴，借着擦手的动作试图掰掉指甲。 这个技能他练习过很多次，现在已经熟练到不会掰痛自己了。 只是刚掰掉一个，兰因的视线便落在了简单的手指上，眉头蹙起，捉住了他的手腕，“你做什么？” 简单还没来得及说话，兰因快速捻起纸巾一个干净的小角将其扔掉，随后低头，看着眼前的这双“利爪”陷入了沉思。 人鱼的指甲有这么锋利吗？ 第104章 没头脑和不高兴6 简单轻轻抽了下手, 没抽回来，心虚地眸光闪烁，理不直气也不壮地问道：“你抓着我干什么？人鱼长指甲有什么稀奇？” 兰因没有松手, 目光探究，说道：“不稀奇, 只是长成这样, 感觉能当刀子使的没见过。” 简单：…… “现在你见过了，我天赋异禀！”简单恼羞成怒地抽回手，整条鱼噗通一下跳进水里。 哗啦一下，水花四溅, 被及时用精神力防护罩挡住。 兰因幽幽看向简单。 简单在水里吐了一串泡泡, 就是不冒头。 兰因看了一会儿重归平静的水面, 起身离开人鱼室。 他去借了一份剪指甲的工具，再回去时, 简单已经游了上来, 眉头不高兴地皱着，自言自语说着什么, 瑰丽的鱼尾“啪啪”拍打水面，把水花溅得四处都是。 看见兰因，简单愣了一下，诧异地问道：“你没走？” 兰因晃了下手里的东西, 捡了块干净清爽的地方靠近水池，在让简单自己剪指甲和他帮简单剪中抉择一秒, 叹了口气，拖过一张凳子坐下：“过来。” “这是什么？”简单犹豫了一下, 像是自暴自弃了，慢吞吞游了过来。 “剪指甲的工具。”兰因按耐下戴手套的想法, 朝简单伸手：“手给我。” 简单稀奇地看了一眼没见过的东西，指甲和尾巴同样属于武器，他们鲛人都不剪指甲的，顶多在石头上磨一磨。 虽然有点茫然，但简单还是噢了一声，伸出了手。 一只白如冷玉的手交叠放在手掌上，透着一丝乖巧。 兰因低头看着，莫名有一种养了只不省心的宠物的错觉。 他握住简单的手牵过来，对着光先看了看简单刚刚掰断的大拇指指甲，确定没有受伤，只是长指甲断了，这才拿着指甲钳，仔仔细细地替鱼剪指甲。 伺候人的活兰因从来没做过，体验很微妙，但看着一根根“利爪”，在手下慢慢变得圆润整齐，甲床如花苞般泛着淡淡的粉，完全符合人类审美，生出一种独特的成就感。 “好了。”兰因欣赏了下，松开简单。 可能简单确实天赋异禀，指甲硬度超乎寻常，剪完九根手指，一把崭新的指甲钳已经颤颤巍巍快报废了。 兰因丢进垃圾桶，一转身，就见简单双手撑在泳池边，托腮看着他，说道：“你不是有洁癖吗？” “我知道了。”简单恍然大悟，笑哼哼地说：“你又在刷我好感度。” 兰因顿了下，刷好感度倒没有，只是单纯看着那双指甲浑身不舒服，想剪就剪了，顺便防止简单不小心伤到自己或者别人。 不过既然简单这么以为，那 刷好感就刷好感吧。 “你就这么想要自然人鱼吗？” 简单突然想起什么，水池下的鱼尾停止摆动，笑容淡了几分，看似好奇地问：“如果我不是自然人鱼，你也会对我这么好吗？每天送给我食物，带我出去玩，还帮我剪指甲。” 如果是其他人，或许会以为简单只是随口问的没意义的死亡问题，类似“如果我很穷你会和我在一起吗”、“我和你爸同时掉水里你救谁”。 但兰因知道，种种迹象表明，简单说得有可能是真的。 人鱼不会这么锋利的爪子，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力气，更不会异常抗拒保护院的深层检查。 兰因早有预料，不觉得失望，反倒生出了一点兴趣：简单是怎么做到伪装成自然人鱼的？他到底是什么？ 兰因眸色有些幽深，面上却说道：“这个问题不成立，如果你不是自然人鱼，那你会是什么？人类吗？” 简单思考了下，严肃地问：“如果我是某种怪兽呢？比如你们人类说的电影，里面就有好多看起来很恐怖的怪兽。” “哇啊！”他配合地做出张牙舞爪的样子，配上精致的面庞却一点也吓不到人，只显出一点滑稽的可爱来。 兰因瞥他一眼，嘴角小弧度地动了动，轻咳一声，淡淡说道：“既然你是怪兽，那我当然不会对你那么好。” 在简单迅速变脸前，兰因补充道：“不过我不保证以后也这样，也许有一天，我会因为你只是你，自发地对你好。” 简单的爪子还没放下，闻言眨了眨眼，鱼尾摇了摇，忽然慢慢沉进了水里，这次连串泡泡都没吐出来。 不高兴了？ 兰因拧了下眉，走近几步，弯腰去看水池底。 水中骤然冒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简单眼眸亮晶晶地仰起头，矜持地说道：“我决定——” 兰因唇上一软，还没反应过来，某条鱼震惊地睁大了眼，白净的脸颊一瞬间红得滴血，转眼间又白了，噗通一下再次落回水池里，悲伤地大喊道：“我的初吻！” 兰因：…… 兰因面无表情地说道：“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如果你介意，可以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他站直身体，正打算擦。 简单在水底看见兰因的动作呲溜一下窜了出来，像是妻子面对刚结婚就说腻了的丈夫，满脸不可思议地问道：“你干什么？你要擦嘴？你怎么能擦嘴？” 兰因深吸了一口气，问：“你不介意了？” “亲都亲了。”简单理所应当地说道：“我们鲛……人鱼的初吻只能给伴侣，既然我亲了你，那没办法了，如果到我们要结婚的时候还找不到人，我们就直接结婚，没问题吧？” 兰因问：“这不是我们之间已经说好的交易吗？” “还是不一样的。”简单眨了眨眼，说：“之前没有说期限，可以能拖就拖，我本来打算拖个十年，现在设定了期限呀，就两个月呢。” 十年？兰因表情黑了下。 简单清了清嗓子，郑重地说道：“你就说同不同意吧，不过先说好，我们那片的鱼很专情，一辈子只能有一个伴侣，所以我们结婚之后没有离婚，只有丧偶。” 兰因最终还是说了好。 反正在结婚之前，他必然会弄清楚这条鱼的真实身份，以及会不会有伤害人类的风险。 目的不用想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概率是找人，以及上岸来吃东西。 兰因又在简单的人鱼室坐了一会儿，交流了下简单喜欢的房间，好回去布置。 明天简单没有改变主意的话，就要搬来他的家。 “我先走了。”兰因看了眼时间，不早了。 “好吧。”简单正说得起劲，有点恋恋不舍，知道兰因这个人类的皇太子应该很多事，没有强留，摇了摇鱼尾，笑眼弯弯地说道：“明天见。” “明天见。” 兰因走到门口，保护院的工作人员正好来送午饭，人鱼车的声音响起。 “殿下？”苏酥讶异地看着兰因，身边站着布莱兹。 兰因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苏酥阁下。” 声音飘到房间，正看着午饭的简单倏然竖起耳朵，可惜大门关上，把话语全阻隔在外头，什么也听不见。 简单拧紧了眉，表情犹如看见刚刚表白、感情还不稳固的男友转眼间碰上前任女友，随时有劈腿风险，锐利凶狠的视线似乎能穿透大门。 工作人员感受到某种压抑的气场，冷汗直流，匆匆放下午餐，迅速离开房间。 大门再次打开，门口却已经空空如也。 漂亮的鱼尾非常不开心地拍打了下水面。 …… 兰因回去后，让阿尔文叫施工队来布置简单的房间。 他本来打算包给别人，奈何简单的要求稀奇古怪，要模拟深海环境，水池要深要大，还要放珊瑚水母和各种可以躲避的地方，兰因只好亲自盯着。 他一边看，一边听阿尔文汇报各种的事务，等阿尔文说完，淡淡问道：“蓝星那边有消息吗？” 阿尔文有些迟疑，汇报道：“简单是主动找到研究所的渔船附近的，说是人类带走了他的族人，所以才被研究所初步检查后就推断成自然人鱼，送往保护院，其他的暂时没有查到。” 兰因嗯了一声，转念想起今天在保护院时，苏酥悄悄和他说的话。 “我被人类找到前见过简单一次，简单是比深海巨兽还凶残百倍的存在，殿下要小心他。” 虽然苏酥自称失去了前二十年的记忆，不肯告诉人类自然人鱼栖息地，但苏酥是自然人鱼无误，他说的含糊其辞，但又增加了简单不是人鱼的可能性。 兰因把用纸巾包住的指甲递给阿尔文，说道：“拿去检查，三天之内，我要看见结果。” 阿尔文惊讶地看着那东西，点了点头：“是。” 施工队很省心，不到半天全部完成。 兰因检查了一遍，付了工资。 施工队刚离开，皇帝来了。 “兰因，听说简单那孩子非要指定你当伴侣？” 皇帝嗓音带笑：“一天之内两条自然人鱼被定了未来伴侣，星网上热闹极了，你真应该看看那些报道。” 兰因嗯了一声。 皇帝看着表情没什么起伏的兰因，叹了口气，眼中的情绪不像帝国皇帝，而是最普通的父亲在担忧自己的孩子，问道：“兰因，你真的喜欢他吗？” 兰因垂眸，只说道：“父皇，我以后会尝试喜欢他。” 如果简单没有问题，他也没有找到简单要找的人，未来他娶了简单，自然会喜欢上简单。 比起其他人鱼，简单是最能让他接受的人选。 他就知道。皇帝惆怅地摇了下头，说：“……不要勉强自己，实在不行就不结婚，恩佩亲王以后肯定会有小孩，到时候可以过继。” 恩佩亲王是皇帝的弟弟，对权势没兴趣，常年从事研究工作，兰因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他几次，对这位叔叔的印象十分浅淡。 “嗯。”兰因应了一声。 皇帝拍了拍他的肩膀：“确定订婚告诉我一声，帝国皇储的订婚宴，父皇给你办得漂漂亮亮，肯定比布莱兹强。” 兰因点头，目送皇帝离开，转头进了书房。 这几天找到了点关于非法研究所的眉目，趁对方还没发现那点破绽，他需要尽快去顺藤摸瓜。 …… 翌日一大早，兰因去保护院接简单。 临行前，保护院的院长叮嘱了一大堆事项，颇为依依不舍地送走了两人。 简单一点舍不得的意思都没有，欢快地坐上飞行器，好奇地看了几眼窗外，很快失去兴致，转头看向兰因，兴奋地问道：“你带我去吃大餐吧！我有钱，我请客！” “可以，不过不用你请。” 兰因开启了自动驾驶，边输入餐厅的名字，边说道：“明天开始你白天要去新娘学院上课，只有周末放假，所以今天想做什么和我说。” 简单撇了撇嘴，问道：“那个学院可以不去吗？” “不行。”兰因从口袋拿出一枚戒指，示意简单伸手。 简单表情惊吓，神色复杂地问道：“不是说好三个月之后再结婚吗？你改主意了？没想到你这么迫不及待。” 兰因捏着戒指的手收紧，面无表情地说道：“这是空间钮，送给你装东西。” “噢……” 简单眼神莫名带着点遗憾。 兰因把戒指给他，让他自己戴上。 简单戴上后看了看，意外发现这一枚和兰因指间的极为相似，嘴角忍不住扬了扬，看着兰因的神色颇为耐人寻味。 他就知道！绝对是情侣款！ 没想到面瘫殿下内里这么……这么……简单埋头苦思，福至心灵——这就是星网上人家说的 闷骚！ 明明就很想跟他结婚。 简单眼眸盛着笑意，内心涌上一点不知名的情绪，乐得哼着歌，自认抓到了兰因的小辫子，正想打趣两下，敏锐的听觉听见了“滴滴”声。 简单皱着眉，仔细辨认后，指着一个地方说道：“这里有东西。” 兰因微怔，快速检查了一番，果然发现了一些细微痕迹。 他撬开外面的铁壳，看见被强力胶黏在里面的定时炸-弹，上面贴着一张白色小纸条，写着“送给多管闲事的殿下一份小礼物”，后面附带一个大大的小丑笑脸。 兰因神色骤然一变，眼神阴冷几分。 谁能在皇家的飞行器上动手脚？ 简单收了笑，意识到了什么，神色少见地正经，问道：“怎么了？” 兰因眉骨轻压，沉声叮嘱：“坐好。” 他取消自动驾驶，深邃的眉眼略显凌厉，手指在操作台上纷飞，飞行器倏然拔高，不再遵守交通规则，以极快的速度风驰电掣地飞向郊外。 “等会儿到了没人的地方，我说跳就跳。” “跳？为什么？”简单看着操作台下倒计时的小东西，清澈的眼眸满是疑惑，问道：“这是什么？你是在怕它吗？” 兰因一边操控飞行器，冷静地解释道：“这是能把整座飞行器炸开，把我们炸成肉泥的东西。” 炸-弹上的倒计时一分一秒减少，正式进入倒计时。 简单歪了下头：“跳飞行器看着就很危险，把它扔了不就好了？” 兰因示意简单看下面的人群：“……你没看见它被黏住了吗？而且我们在市中心，这里都是人，扔哪去？” “天上总没人了吧。” 兰因一顿，“你要……” 话音未落，简单已经徒手抓着那东西扯下来，跟打球一样，将炸-弹一抛，浸在水缸里的鱼尾抽出，全身肌肉绷紧，如一团火焰般的硕大鱼尾狠狠一甩！ “咻——” 黑色的炸-弹如冲天炮，顷刻之间化为一道流星飞上了天。 “是这样的。”简单似乎知道普通人鱼做不到这个动作，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们那一片的鱼吃的多肌肉也多，据说肌肉有八百多块，所以力气都很大，你放心，它起码十秒钟都回不来！” 兰因：…… 兰因陷入了沉默。 “轰”的一声，空中炸开一朵极为醒目的白日烟花。 兰因似乎能听见底下民众惊讶疑惑地讨论声，他缓缓看向简单，神情似乎写着：你觉得我信吗？ 简单无辜地和他对视。 大有你不信我也没办法的样子。 第105章 没头脑和不高兴7 “这就是烟花吧？”简单悄悄把尾巴放回水缸, 看着窗外，试图转移话题，语气夸张地说道：“四舍五入这就是我送殿下的烟花了, 是不是很漂亮！喜欢吗？” “很独特的烟花。”兰因说道：“谢谢。” 他看着装傻充愣的某条鱼，猜到问也不会有结果, 干脆不问, 发消息给阿尔文，同时将飞行器靠边停下。 红色的尾巴尖摇了摇，简单扬起唇角，笑眯眯地说道：“既然殿下喜欢我的礼物, 那我要吃海鲜大餐, 殿下请客吧~” “好。” 兰因下了这架被动过手脚的飞行器, 拿出人鱼车，抱出副驾驶的简单。 尽管抱过两次, 两人还是有些不习惯。一个不习惯抱着湿润冰凉的鱼尾, 一个不习惯人类滚烫的手掌。 好在兰因克制力强大，忽视掉手上的触感, 把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的简单放进人鱼车，问道：“很饿吗？再等两分钟，我让人把飞行器拖走。” “还好。”简单坐在人鱼车里随口回答，盯着鱼尾, 摆明了心思没在兰因的话上。 他沉思了一会儿，忽然问道：“我能不能化成人类的样子跟你去玩啊？” 兰因正想说这样走路会痛, 简单越想越觉得这可比抱来抱去舒服多了，兴奋地眼眸亮起, 率先说道：“我不怕痛，我觉得可以！等会儿我们试试吧！” 兰因思索片刻, 考虑到简单确实和普通人鱼不同，妥协道：“先试一试，如果不舒服就告诉我。” 简单用力点头，打开光脑开始查找些什么。 兰因用光脑下达了几条追查动手脚之人的命令，同时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架飞行器。 之前捉到的那两人说委托人非富即贵，又能在新娘学院顺利绑走苏酥，再加上能在皇家飞行器上动手脚这条线索……恐怕权势地位极高。 帝国能做到这些事的势力没有多少，基本可以圈定在一个范围内。 “殿下。” 阿尔文带着护卫队匆匆赶到，确定自家殿下和简单都没事大松了口气，让人把飞行器拖走，恭敬地问道：“殿下要回宫吗？” 兰因摇头，看了眼周围投过来好奇目光的群众，低声说道：“我带简单去吃东西，你先回去调查，让护卫队在暗中保护就行。” 阿尔文点头离开。 以免暴露行踪，兰因拿了改换相貌的装置，带着简单去了附近人少的地方，带上了装置。 “这是什么？”简单诧异地看着容貌俊美的男人忽然变得平平无奇，手指惊奇地伸出去戳了一下。 兰因捉住他的手放开，把另一个装置给简单，解释道：“新研发出的装置，如你所见，可以改换容貌，避免太多人注意我们。” 简单看了看兰因的脸，表情抗拒，头和拨浪鼓一样摇着，余光瞅见兰因的神色，迟疑了下，纠结地说道：“那要戴可以，我要好看的！你这样的脸我不行。” 兰因无言地看他一眼，不仅贪吃，怎么还是条颜控鱼？ “放心吧。”兰因拿着装置，替简单戴在耳后。 人鱼通常长相出众，如果给简单一张普通的脸，反而让人怀疑。 简单立刻掏出光脑相机，对着自己照了照。 相机里的人鱼换了一头如瀑黑发，外貌也调整了，不似他本来红唇挺鼻、具有攻击性的艳丽，微调了五官，杏眼圆润乌黑，唇角稍稍上翘，眉眼间有几分软乎乎的可爱。 简单看着看着，总觉得这个风格哪里有点眼熟，想了半天没想起来，干脆放弃了，满意地说道：“虽然没有我本身好看，但也还行吧！” 兰因打量两眼，没有反驳。 简单的外貌无可挑剔，艳光四射的大美人变得清丽可爱，确实冲击力没那么强。 “这辆车可以收进那个什么空间钮吗？”简单乌黑的眸子亮晶晶的，迫不及待地说道：“我刚刚在星网看了，距离这里一千米的地方有机甲体验馆，只有人类能玩，我要去玩。” 人造人鱼们性格娇弱，一点刺激或者一点不舒服都会伤心哭泣，所以人类世界给人鱼们玩的通常是极为温和的项目，跟人类六岁小孩玩得差不多，简单对那些低龄项目一点也不感兴趣，就惦记上了能模拟太空环境和星兽对战的机甲体验馆。 “你不是要吃饭吗？”兰因挑眉问：“不饿了？不吃海鲜大餐了？” 简单摸了摸肚子，面上浮现出挣扎的神色，最终委屈地低下头：“饿，那还是先去吃饭吧。” 兰因眼中闪过一道不明显的淡笑，推着简单的人鱼车，说 道：“等会儿吃完饭，正好在包厢练一练走路，什么时候练好了，什么时候再去体验馆。” 简单见他答应，勾唇笑着点头，信心满满：“不就是走路吗？肯定马上就能学会。” 他出生就会游泳，十岁就能打鲨鱼了，不过区区走路！ …… 简单觉得，人类说什么g不能乱立，或许确实有道理。 他就被打脸了。 兰因坐在包厢的一旁，看着化出双腿，一脸失魂落魄坐在地上、用光脑刷宝宝走路视频的简单，微微皱眉，说道：“如果你连走路都学不好，那些只能人类进入的地方，你也不用去了。” 简单瞪大眼看着兰因，把学到的星网的流行语现学现用：“你三十七度的嘴巴怎么能吐出这么冰冷的话？” 兰因：“我只是陈述事实。” 虽然简单看起来已经摆烂，放弃在他面前伪装正常人鱼，这次化腿直接把鳍耳变没，外形看起来和人类完全一样，兰因问起来就是他那片的鱼都天赋异禀，与众不同。 不过简单如果学不会走路，那些地方简单去了也没法玩。 除非简单假装残疾人，去体验馆看个全息的星空宇宙勉强可行。 简单幽幽叹了口气。 兰因平静地看着他，垂眸思考片刻，站起身朝简单伸手，说：“我扶你学，你只剩下三个小时的学习时间，三个小时后，如果你还没学会……” “就去不了了吗？”简单沮丧地搭上他的手，借着兰因的力道站起来。 兰因看着掌心上的手，顿了顿，继续说：“那就回家练习，学会我再陪你去。” 简单垂落的脑袋一下子抬了起来，打量着兰因，忽然对他露出展颜一笑，不等兰因晃神，笑哼哼地戏谑道：“我就知道殿下舍不得让我——” 兰因面无表情地松开手。 简单立刻软倒，吓了一跳，手胡乱一抓，扑到兰因怀里，拽着兰因的衣服才稳住身形，不高兴地抬头问道：“你干什……么？” 话音未落，简单忽然发觉这个姿势之下，倒像是他投怀送抱。 两人距离极近，近到炙热的呼吸几可交融，近到似乎能感觉到对方的温度，眼眸中倒映出对方的身影，耳畔能听见心脏跳快了一拍的声音。 包厢内寂静到落针可闻。 兰因只是见这条鱼太过得意，想吓简单一下，实则精神力暗中护着。 只是没想到，简单反应这么大。 他扶也不是，松也不是，偏偏简单怕摔倒，不仅不撒手，反而把手里的衣料攥得更紧。 兰因无奈地虚虚环抱住简单，正要开口，简单忽然直勾勾看着他说道：“殿下的眼睛真好看。” 兰因一愣，眉梢动了动，莫名感觉自己被调戏了，神色古怪地松开简单，用精神力扶着。 简单眨了眨眼，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说了那句话。刚刚，眼睛好像自动忽略了眼前人伪装出来的平凡容貌，只能看见兰因的眼睛。 不过殿下的眼睛确实很好看，鸦羽般的睫毛纤长浓密，眼眸深邃，眼尾上挑，凌厉又贵气。 似乎察觉到氛围有些异样，兰因清咳一声，淡淡问道：“还练不练了？” 简单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倏然伸手，摸了下兰因微烫的耳朵，讶异地笑着问道：“殿下这是害羞了吗？” “没有。”兰因瞬间拍开简单的手，后退了一步，蹙眉道：“学走路就学走路，别动手动脚。” 简单哼了一声，嘴角不以为意地扬起笑容，肯定害羞了！ 好心殿下的性格，他懂！ 兰因虽然看不出简单在想什么，但看他表情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看了眼时间，冷酷地提醒道：“你还有两个小时五十五分钟。” 简单怒了，叉着腰恶狠狠地说道：“不就是走路吗？我今天肯定能学会！” …… 兰因带着生无可恋的简单回了皇宫。 他推着简单去给简单布置的房间，简洁地介绍了下房间后，推着人鱼车到深水池边，问道：“你能自己跳下去吧。” 简单不喜欢他抱，他也不喜欢抱简单，除非逼不得已，还是少抱吧。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简单两眼放空，感觉鱼尾巴快抽筋了，拽着兰因的衣角喃喃道：“走路怎么那么累啊？比我追旗鱼还累，你们人类怎么做到的……” 兰因看着这条刚刚还很嘚瑟的鱼没出息的样子，嘴角小小地掀起一点弧度，很快平复，弯腰轻轻抱起简单，放入海水池中。 “人类天生是用腿走路，就像你们鱼生下来就会用尾巴游泳。” 兰因摸了摸简单的头，看着傻鱼咕噜咕噜吐出一串泡泡，连游都不游了，直接沉底。 他嘴角一抽，捉着简单的手腕把鱼提溜起来，放在浅水区的大珊瑚上。 “累就趴着休息一会儿，我宫殿的厨师手艺也不错，等会晚饭好了会送过来。” 简单趴在珊瑚上，有气无力地闷声道：“虽然我很期待，但是殿下可以让厨师快点吗？我感觉我要饿到生啃珊瑚了。” 兰因沉默两秒，往简单嘴里塞了一条准备的大咸鱼干零食，堵住他的嘴。 简单心花怒放地嚼着咸鱼干，嘴巴里嘟囔地嗷叫着：“感谢殿下救命之恩！” 兰因无奈地看着，不过这倒是提醒了他，简单这么容易饿，明天简单去新娘学院上学，是不是还要准备一大堆零食？ 不然饿极了，兽性大发，把其他人鱼当小鱼干啃了怎么办？ 感觉像简单能做出来的事。 一想到简单委委屈屈地捂着肚子站在一旁，被啃的小人鱼抱着鱼尾巴大声嚎哭的场景，兰因满头黑线。 正在他低头沉思，哪些零食好吃又顶饿时，机器人管家走了进来，提醒兰因，阿尔文在院子等他。 简单叼着咸鱼干，挥了挥手，含糊不清地说道：“殿下快去吧，我自己躺会儿。” 兰因站起身，去了院子。 阿尔文没有浪费时间，开口道：“殿下，检修飞船的人已经提前辞职，人没有回老家，去了s9星，我们正在全力追踪。” 既然对方敢动手，肯定不会那么容易被抓到，这在意料之中。兰因嗯了一声，看向阿尔文手里的纸质报告。 阿尔文把报告递给兰因，说道：“这是简单阁下的检查结果。” 兰因接过翻看了几眼，直接略过上面的数据，跳转到最下面的结果。 第106章 没头脑和不高兴8 结果显示, 指甲的主人虽然和人鱼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有百分之六十五的可能不是人鱼，介于人类的基因库中没有储存这种生物的dna, 只能推测是某种极为凶猛的海中生物，也许和人鱼是近亲关系。 已经有种种现象表明简单的特殊, 兰因垂眸望着结果, 心中不算太意外。 阿尔文看着自家殿下的神色，有些犹豫地问道：“简单阁下看起来不像可疑人员，会不会只是单纯的基因突变？” 什么基因突变能从柔弱不堪的人鱼变成了大力士的海中凶兽？ “变了个物种？”兰因斜睨他。 阿尔文闭上嘴。 兰因淡淡道：“你去找研究人鱼方面的专家，看看有没有关于人鱼近亲的资料。” 打发走阿尔文, 兰因进屋, 思索片刻, 销毁了这份检查结果。 …… 为了简单去学院上学的事，兰因处理完手上的事务, 开始给简单整理东西。 新娘学院一般三个月为一期, 三个月结束后，人鱼们就可以顺利毕业, 和喜欢的人类完婚。 恰好明天是新一期开学。 收拾完要穿的衣服和各种学习用具，兰因在星网网购了十几箱不同的人鱼零食，让机器人组合分成三十份，用精美的袋子装着, 去了简单的人鱼室。 简单已经吃完晚餐，正懒洋洋地平躺浮在水面上, 欣赏头顶专门布置的星空投影，嘴巴还叼着一块小鱼干。 看见兰因, 他一口吃掉小鱼干，鱼尾一摆游过来, 望着兰因手里满满当当的东西，眼眸都在发光，问道：“都是我的？” 兰因示意简单把东西放进空间钮，叮嘱道：“一天一份，这里是一个月的分量，不够跟我说。” 简单把其他的零食收起来，留下一袋看了看，发现全是他喜欢吃的小零食，嘴角不受控制地翘了翘，笑眯眯地给兰因展示他新学的比心手势，“谢谢殿下，殿下真贴心，好感度加一百分。” 兰因已经免疫了这条戏精鱼的彩虹屁，说道：“学院离皇宫有点远，明天早上我送你去，八点钟管家会来叫你，今晚早点睡。” “八点？！”从来都是睡到自然醒的简单睁大眼，错愕地问道：“为什么要这么早？” 兰因瞥他一眼，学院创办者觉得人鱼们需要充足的睡眠，特意把时间改成了九点上课，人类上学可比这要早得多。 “大家都是这个时间。” 简单虚心求问：“我能不能不成为这个大家的一份子？” 兰因：“……不行。” 简单蔫了，一脸生活失去快乐的绝望。 从来都是早睡早起的兰因表示不理解，沉吟片刻，还是妥协道：“如果你动作够快，可以多睡二十分钟。” “好耶！”简单一瞬间支棱起来，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兰因不明白怎么有生物做到情绪起伏这么大，一点过渡都不用，眼神复杂地看着乐颠颠地去零食区拿小鱼干吃的红尾人鱼。 他顿了顿，开口提醒道：“在学院小心点，如果有看起来不怀好意的人接近你，立刻远离他，保护好自己，有事可以给我打通讯。” 故事中简单很快离开了保护院，根本没有去过新娘学院，现在情况有变，说不定非法研究所的人会盯上简单。 虽然简单的武力值兰因见识过，这力气连布莱兹也可以吊打，还是什么海中凶兽，应该不怕什么歹徒绑架，但这条鱼看起来缺心眼又好骗，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简单眼中拂过笑意，拿着小零食游到水池边缘，望着兰因说：“殿下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虽然知道可能不是什么好话……兰因顺着他的话问：“像什么？” 简单本来想说像孩子第一天去上学，不放心的爸爸。又觉得这个比喻怪怪的，最终改成：“像丈夫明天要出门打仗，不放心的妻子。” 简单说完，觉得这个比喻棒极了，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兰因似笑非笑地挑眉，懒得说这条鱼了，只留下一句：“记得戴好你的戒指，也不要在学院展示你们那片鱼的不同之处，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过来只是顺便看看简单适应的如何，有没有哪里不习惯，现在看，简单适应能力很不错，还有闲心调侃人。 刚一动，衣摆被牵住，兰因回头，就见简单拉着他的衣服，把一包最喜欢的小鱼干放进他手里，翠色的眼眸跃动着细碎的笑意，说道：“殿下送我零食，我也送殿下，很好吃的，你可以试试看。” 兰因出了人鱼室，望着手中的小鱼干片刻，倏然浅浅牵了下唇角。 哪有把人家送出去的东西，又当礼物送回来的道理？ 笨鱼。 兰因叹了口气，点开光脑，勒令暗中去学院保护人鱼的那批人，除了抓潜伏进学院的不法分子，重点保护简单的安全。 …… 第二天清晨，八点三十五。 管家机器人一去不回，兰因看了眼时间，大步走去人鱼室，就看见管家用最大音量站在水池边喊，池水下闪闪发亮的贝壳床牢牢闭着，一点也没有打开的意思。 精神力一把掀开了贝壳，露出里面迷迷糊糊睁开一条眼缝的简单，一只手往上摩挲，似乎想要关上继续睡觉。 兰因深吸了一口气，嗓音平静地说道：“我数三声，你不出来，零食和游戏全部没收。” 简单一个激灵清醒几分，看见水池上隐隐约约倒映出的人影，眼睛缝稍微睁大了点。 “一。” “还能再睡十分钟！” “二。” 简单麻溜窜了上去，哗啦一下破水而出，气恼地朝兰因扑了过去。 兰因猝不及防，只好抱住扑过来的人，蹙眉看着怀里的简单，说道：“这样很危险。” “我觉得你打扰我睡觉，还威胁我更危险。”简单不满地甩了甩尾巴，说道：“没有人能在打扰我睡觉之后还全身而退的，但是这次看在那些小零食的份上，我就勉勉强强不计较了。” 兰因把简单抱进人鱼车里，塞给他早餐，推着车大步往外走，无情警告道：“明天再让我来喊，危险的就是你的小鱼干。” 简单震惊地转头看他，“你说真的？” 兰因不搭腔，不咸不淡地看着他，大有你可以试试的模样。 简单回头，恶狠狠地咬了一口手里的小面包。 不就是鱼干警告吗？……他起就是了！ 学院距离皇宫有二十分钟的路程，兰因人生第一回感受了一把什么叫踩点，好在顺利把简单送进学院了，希望简单不会在学院惹事。 兰因又体验了一回祈祷的感觉。 心情微妙的他登上了飞行器，回皇宫收拾了一番，下午还有作为皇储要去参加的活动。 刚上车，精神海忽地震荡几秒，脑部神经似是被密密麻麻的针刺入搅动，一瞬间痛得兰因面色微白。 好在痛感来得突然，去的也迅速。 兰因揉了揉额角，意识到这是精神海给他的警告，在被人鱼梳理之前，不能再动用精神力。 兰因缓缓收回手，望着学院微微沉吟。 那个故事除了他的选择不对，其他事件基本都应验了，简单会不会也拥有梳理精神力的能力？ 只是不知道简单愿不愿意帮忙。 把简单送去上学后不久，阿尔文发来消息，找到了那名检修工，但找到时，人已经“自杀”身亡。 收到消息时，兰因正在进行皇家的慰问活动，不方便去现场。 接受完阿尔文发过来的现场视频和照片，兰因沉思一会儿，让阿尔文不用再追查这件事，循着之前得到的线索，全力去查非法研究所背后的主谋。 他有预感，很快就能找到背后之人。 新娘学院统一下午五点放学。 兰因带着开盲盒的心情提前去了学院，好巧不巧，隔壁停着的飞行器是布莱兹家的。 他看了眼就收回了视线，苏酥和简单差不多时间选定伴侣，同一天入学正常。 门口不断有人鱼被伴侣接走，有些人鱼出来时哭哭啼啼，有些人鱼高高兴兴，还有些安静的不像话。 又一条眼熟的人鱼出现，苏酥眼睛包着泪，扑进下了飞行器赶过去的布莱兹怀中，小声说着什么。 隔着一段距离，还坐在飞行器上的兰因没听清。 很快，看见了在众多人鱼里也极为醒目的一道金红，兰因下了飞行器，大步流星走过去，打量着神色如常的简单，和他一起往飞行器那边走，试探地问道：“第一天上学怎么样？” 简单冷笑了一声。 兰因：？ 兰因有些不解：“什么意思？” 简单冲苏酥那边扬了扬下巴。 兰因还是不明白，蹙了蹙眉，神色有些许疑惑，猜测道：“你对苏酥怎么了？” 刚刚苏酥很委屈的样子。 谁知话音刚落，简单表情变了，气愤地一巴掌拍在人鱼车上，整辆车差点散架，兰因眼疾手快用精神力维持住摇摇欲坠的车，直接将连车带鱼塞进飞行器，“啪”的一下关上门，这才放缓语气，问道：“到底怎么了？” 简单阴恻恻地朝他笑了下，把之前送出去的换脸装置拿出，放在兰因面前，问道：“你给我改 的样子，是不是照着苏酥改的？” 兰因看着装置，眼前闪过苏酥的样子和简单改五官之后的样子，比对之后，发现风格确实有些像，不过长相完全不相似。 非要比，简单绝对比苏酥更好看。 兰因问道：“谁说的？” 简单不说话，盯着他，狭长的眸子里有浮冰飘荡，展露出几分野性的危险感。 兰因此刻才有眼前的生物不是什么傻乎乎软弱可欺的人鱼，而是某种未知凶兽的实质感。 “我为什么要让你照着苏酥的样子改？”兰因拿起装置，戴在耳后，俊美的容貌慢慢发生变化，薄唇微丰，鼻梁眉眼皆有不同的改变。 “这个装置可以随主人的心意改动五官，有没有可能，你那时候想的是那种风格？” 兰因取下装置，递给简单。 简单闻言一愣，不信邪地试了一下，居然真的变化成了另一种五官。 宛如一个泄了气的皮球，简单一下子什么气也生不出来了，攥着装置，眉眼闪烁，有那么一点点心虚地干笑道：“原来是误会，都是误会，对不起啊殿下，我们把刚刚的事都忘了吧啊哈哈。” 简单放过了，兰因可不打算轻松放过。 他轻飘飘斜睨了眼简单，呵呵道：“那轮到你解释了，为什么你想出来的脸像苏酥？” 简单：…… 这就是传说中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第107章 没头脑和不高兴9 简单欲哭无泪, 他也不知道啊。 不过这确实是个问题，简单敢用生命发誓，他一点也不喜欢太娇弱的人鱼, 在海里他就不喜欢接触人鱼，要不是他们鲛人族群和人鱼的族群签了保护契约, 他甚至根本不想和人鱼交流。 埋头苦思一阵, 简单想起来了。 戴装置的前一天，他看见苏酥和兰因凑在一起说悄悄话，可惜没听到人就走了，他想了大半天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最后没想到, 选择了放弃, 不过似乎晚上还做了个梦。 不会就是想太多，然后潜意识记住了吧？！ 简单表情惊恐, 又疑惑了。 那他怎么不变兰因的？ 简单陷入了沉思。 兰因瞥了眼身旁表情几经变幻的简单, 脑袋因刚刚动用精神力而隐隐作痛，他神色敛起, 暂时放过简单，发动飞行器，启动自动驾驶模式。 缓过那一阵的不舒服，兰因出声问道：“今天在学院怎么样？” 他总觉得放简单去学院, 就像放猫进鱼群，绝对会掀起波澜, 不会平平常常的渡过。在人鱼中相对来说不太爱哭的苏酥，出来时都那个样子, 就是一个佐证。 简单收好装置，随口说道：“还行吧, 就是那群鱼胆子太小了。” “……你干了什么？”兰因心脏微微提起。 简单还没说话，兰因的光脑忽然进入数条消息，并且还有源源不断的消息持续涌入。 兰因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怀着沉重的心情点开，本以为是简单闯了什么祸，或者身份暴露让那些人鱼害怕了。兰因做足了心理准备，却意外的发现都是些感谢的消息。 其中布莱兹把事情说的最详细：【兰因殿下，我和苏酥非常感激您家简单阁下的出手相助，要不是简单阁下在参观人类历史博物馆时，替苏酥甩开了摔下的大型模型，苏酥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简单阁下的尾巴还好吗？请给我们亲自上门道谢的机会……】 大致是博物馆里模型摔下来，正好底下有苏酥和几条人鱼，简单在旁边，赶过去用尾巴把掉下来的模型甩开了一截，模型擦着几条人鱼而过，险险避开。 其他消息大同小异，不过除了道谢，还有好奇简单是怎么做到的，以及夸奖简单，表示自家的人鱼想和简单做朋友。 兰因关掉消息，轻轻吐出一口气，心情五味杂陈。 简单没闯祸，反而还救了几条人鱼。 只是去学院之前，他就叮嘱过简单不可以暴露自身的特殊，这才第一天，简单就彻底暴露了。 一旁的简单同样想起那份的叮嘱，悄悄望着兰因，辨别着他的情绪，见兰因不说话，还以他不高兴了。 简单晃了晃尾巴尖，抿了抿唇，小声解释道：“人鱼不是对人类很重要吗？我虽然没听你的话，但是我帮你们人类救了好几条人鱼，里面还有你曾经追过的鱼呢！” 简单没有留意到自己语气奇奇怪怪，夹杂丝丝酸溜溜，撇嘴道：“而且我努力掩饰了，克制力气只把模型甩开一点点，还故意弄出一道擦伤，掉了几片鳞片……” “辛苦了。”兰因抬手，轻轻揉了揉身旁人顺滑的长发。 人鱼体质不行，这一砸或许就会砸出什么大伤势也说不定，其中还有苏酥这条自然人鱼，到时候出了事，学院的名誉受损，也会导致皇室名誉下降，增加他的工作量。 简单是出于好心，而且办了好事，他又怎么会怪他，难道要怪简单在那个时候没有自私地隐藏自己？ “你做得很好，帮了我大忙，谢谢。”兰因嗓音低沉轻缓，神色真挚，眼中蕴藏点点不易察觉的温和，问道：“很痛吗？回家让医生来看看。” 头顶的大掌是不适应的热度，带来的感觉却十分奇妙，故意弄伤的伤口不再微微泛疼，像是温热的水流流淌进心间，简单眨了眨眼，意外地发现他不抵触这个动作。 不过这个想法也就出现一刹，简单兴致勃勃地看着眼前从没见过的兰因，发自内心地感叹道：“原来你不是面瘫啊。” 兰因：…… 兰因一瞬间恢复面无表情，收回手。 简单还想再看看，没想到兰因变脸这么快，哼笑一声，说道：“不用医生，学院的人帮我处理好了。” 星际时代，喷了药，一点小伤，很快就能痊愈。 简单翠色的眼眸转了转，微微一亮，跃跃欲试道：“既然殿下要感谢我，那就带我去体验馆玩吧！” 兰因没想到简单一条鱼，居然对机甲这么执着，他思索片刻，摇头道：“不行，你连路都不会走，去体验馆也操作不了机甲。” 在那双眼眸黯淡下去之前，兰因补充道：“但我可以带你去体验现实的机甲，前提是你全程必须听我的话，否则小鱼干警告。” 虚拟哪有现实好！ 简单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唇角扬起高高的笑容，一副赚了的样子。 兰因看得好笑，嘴角稍稍翘了下，说起另一件事：“父皇今天说想见你，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简单沉浸在对机甲的期待当中，没有留意到兰因罕见的笑了，不在意地说道：“什么时候都有时间。” 兰因颔首，想起布莱兹和其他人的消息，又问道：“布莱兹他们说要上门拜访，跟你道谢，你要他们来吗？” “不要！”简单几乎没有思考，抗拒地拧眉。 兰因见他这么不想，打开光脑回绝了那些消息，思索了会儿，发出去几条消息。 既然做了好事，简单应该得到奖励。 属于受伤的傻鱼，应得的奖励。 …… 第二天，简单照常被送去上学。 只是刚一进学院，氛围和昨天完全不同，简单感觉好像所有人在看自己。 他观察着周围的人和人鱼，发现没有错，大家确实在若有若无地看着他。 “简单！”上课前，一向怕他怕得不行的苏酥转动人鱼车过来，嘴巴支支吾吾几下，大声说了句“谢谢”，随后往简单怀里塞了一条项链，匆匆离开了。 见有人鱼主动，其他人鱼纷纷上前，从空间钮里拿出一个超大包裹，放在简单面前。 简单：？ 没一会儿，简单周围堆满了东西。硕大的包裹将他和人鱼车团团围住时，简单忍不住了，不解地环视一圈，逮住最后一个给他送包裹的人鱼，问道：“你 们干什么？” 他怀疑这些人鱼在恶作剧，想把他用包裹淹死。 被拦住的人鱼脸颊微红，小声说道：“我们想感谢你呀，大家都很喜欢你，想和你做朋友，听说你最喜欢小鱼干和零食了，我们把所有小鱼干和最喜欢的零食都送给你，希望你能收下，和我们做好朋友。” 简单呆住了，视线内映入十几条塞给他超大包裹后跑去不远处，满眼期待地看着他的人鱼们。 他不要这群超级会哭的人鱼朋友！！ 学院老师赶到，人鱼们才不得已离开，去自己选的兴趣课教学楼里上学。 简单木然地在一堆包裹之中，老师忍笑地咳了一声，亲切地说道：“简单阁下不开心吗？你现在是我们学院最受欢迎的人物呢，等会儿下了课，我们会举办一场小小的人鱼会议，请你发表感言，到时候院长会亲自把奖章和奖励给你哦~” 简单表情惊恐：…… 怎么办，陆地好恐怖，想回海里了。 好不容易撑到一切结束，期间在会议上被天真单纯的人鱼们团团围住，羞涩地问可不可以和我做朋友，简单快人鱼过敏了，一到放学的时间，立刻找了个地方躲起来，打算等人鱼们全部回家了再出去。 只是中途出了点小意外。 简单看着眼前鬼鬼祟祟跟踪他，结果被他逮住的人，沉思了下，确认道：“你真的是兰因的人？” “是的，简单阁下。”被捉住的男人满脸无奈，没想到简单的反侦察能力这么强，只是这次担心跟丢，稍微离得近了点就被发现了，这才入学第二天。 “兰因为什么要让你跟踪我？”简单满心不可思议。 男人连忙澄清道：“简单阁下不要误会，殿下不是派我们跟踪您，而是殿下追查的不法分子有可能潜入学院对人鱼不利，他担心您也会受伤，所以才让我们分人来保护您。” 想了想，男人强调道：“殿下还说必须保证您一块鳞片都不能掉呢！” 一块都不能掉？ 简单心尖被什么东西重重撞击了下。 他眼睫轻轻抖动，鱼尾不自觉地在水中摇摆，故作矜持地问道：“真的是兰因说的？” “对啊！”男人说道：“可惜昨天我们正打算去帮那几条人鱼，还没动手，没想到您会突然出手，害得您受了伤，我今天这才特意跟紧点，却被您发现了。” 简单哼了一声，嘴角却止不住上扬，心想他不是都在兰因面前露了几手吗？怎么还这么不放心，还大费周章地让人来保护他？ 果然，兰因喜欢的是他！ 殿下怎么这么克制隐忍了，总是不好意思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害他误会他喜欢苏酥那种娇弱款，对他好只是因为以为他是自然人鱼。 简单表面惆怅地叹了口气，内心喜滋滋，眼角眉梢带着好心情，关心地问道：“那什么不法分子，就是之前给飞行器动手脚的吗？还没抓到吗？” 男人斟酌了下，想到简单是殿下的未婚妻，回答道：“是，不过只抓到了动手脚的人，但是主谋藏得深，殿下正是在等藏在学院里的人动手，然后抓人。” 简单点头，正打算放人离开，突然意识到什么，问道：“分人来保护我？你们还保护谁？整个人鱼学院的人鱼？保护的来吗？” 如果保护不过来，他也不是不可以帮帮忙。 男人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也不是，殿下说重点保护您，还有苏酥阁下两位自然……” 听见苏酥两个字，简单喜气洋洋的心情急转直下，堪称乌云罩顶。 兰因什么意思？ 原来不止他有这个待遇，原来苏酥也有？ 那一块鳞片也不能掉，是不是也包含苏酥？！ …… 兰因发现最近的简单有些不对劲。 具体表现为吃小鱼干十分用力，好像在恶狠狠地啃什么人。原本整天乐呵呵，这段时间一直臭着脸，心情肉眼可见的差劲。 连他带简单坐他的专属机甲，简单也不像之前那样高兴，就飞起来的时候开心了一小下，又抿着唇坐去一边，皱着眉沉思，好像有什么人生大事需要想通。 兰因问起来时，一向有什么说什么的简单却不愿意交流了。 这是怎么了？ 就在兰因想追根究底时，简单又恢复了正常，或者说相对来说正常。 因为本来只知道吃吃喝喝玩玩睡的简单，开始对他态度大变，殷勤的不正常，甚至不再抗拒肢体接触，坦然地坐在人鱼车里，主动地让他抱来抱去，以及经常找他说话，嘘寒问暖，亦或是询问也没有什么能帮忙的，似乎在暗示些什么。 一两天还好，兰因只以为是简单又有什么想玩的想吃的，安然等着简单提，正好简单提了想要的，他可以顺势让简单帮忙，疏离他的精神海。 但没想到过了小半个月，距离简单去学院上学都快一个月了，简单还是这样。 兰因陷入了沉思，简单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 见完皇帝的某一天，简单突然神神秘秘地说道：“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 兰因有了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放松地长出一口气，又担心简单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谨慎地问道：“你想说什么？” 简单眉眼弯弯，暗示地问道：“你就没发现，都一个月了，我都没有问过你关于找人的事吗？” 第108章 没头脑和不高兴10 原来是问他那个人的消息。 兰因了然, 淡淡道：“因为你把他忘了？” 简单被噎了一下，说：“不是！” 兰因往自己宫殿的方向走去，似乎没有探究的意思, 说：“我一直让人在查，只是你给的信息太少, 目前还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出乎意料, 简单面上一点失落的意思都没有，跟在他旁边，再次试图暗示：“其实你也不用这么操心，要在这么多人类中找一个人, 三个月的时间应该很紧张很累吧？” “还好。”兰因说道：“我让主脑进行人脸识别和我长相相似、年龄相仿, 并且在那一年去过蓝星的人类, 符合条件的才让人去问，现在已经在排查, 三个月的时间应该够了。” 什么？ 那三个月内找到了, 是不是就要解除婚约了？！ 简单愣在原地。 察觉到身边的人没有跟上来，兰因转头, “怎么了？” 高兴傻了？ 简单回神，转动人鱼车，眉头微拧，看起来并不高兴, 看着兰因的眼神奇奇怪怪，像是在看某个恨铁不成钢的人, 旋即眼底又浮现一点期待，问道：“你想找到他吗？” 兰因莫名地瞄了一眼简单, 这句话不应该简单说吗？问他做什么？ “你想找到他吗？”简单直勾勾望着兰因，重复了一遍, 宛如给出了一个什么机会，略有期待，矜持地说道：“如果找到他，交易完成，我们的婚约就要取消了。” 这段时间的简单常常做些奇怪的事，说些奇怪的话，兰因逐渐习惯了，顺着简单的话说道：“如果找到了，到时候我再送你一份新婚礼物。” 简单脸黑了下去。 兰因不是喜欢他吗？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还礼物！堂堂帝国皇储，怎么喜欢一个人也不敢说？他都给机会暗示都快成明示了，还不趁机表白。哪怕兰因说个不想也好啊，他都能顺势答应下来，把交易取消。 简单都想通了，只是小时候两个小孩子的约定，比起喜欢他、他也有点点喜欢的兰因，虽然很抱歉，但肯定是要遵循自己的内心。 可没想到兰因居然完全昧着喜欢他的心说这种话，星网上人家一个总裁都知道搞强取豪夺那一套，兰因一个皇太子怎么不学学？全使出来啊！他很乐意承受！ 兰因站在原地，眉宇间稍稍有些不解。 因为他话音刚落，简单突然生气了，瞪了他一眼，驾驶人鱼车飞快地离开 ，一副很失望，不想说话的自闭样子。 兰因回忆了一番，难道是他弄错了？简单不想找到那个人？ 可简单不是为了那个小孩才上岸的吗？ 不过这些倒是其次，问题是最近他的精神海越来越不稳定，现在看还是要赶紧让简单消气，再请他帮忙疏离。 兰因按了按太阳穴，一边往住的地方走。 好在简单自从上次莫名生气好几天回归正常后，不高兴了也总会很快消气，根本不需要像其他人鱼一样哄，这次也是，到家没多久就恢复成了平时的样子。 兰因跟着简单到水池边，看着简单自然地朝他张开双手，兰因无比熟练地弯腰将人抱起，轻柔地放入水池。 说来也奇怪，简单之前一直嚷着要去体验官体验机甲，自从体验过后仿佛没了兴趣，不积极练习如何用腿走路了，每天安安心心地坐人鱼车，伸手让他抱来抱去。 次数一多，他也习惯了鱼尾巴的触感，夏日摸到，隐隐觉得冰冰凉凉的感觉还不错。 兰因被突如其来的想法惊住，动作一顿。 简单在水池舒爽地游了一圈，今天上完学就去见兰因的父皇，没想到看起来威严的帝国皇帝话还挺多，听了一耳朵说他可爱起鸡皮疙瘩的夸奖，心累都累死了。 “明天学院休息，你有哪里想去的地方吗？” 兰因为自己岌岌可危的精神海着想，抛出了诱饵。 简单慢悠悠地游着，想了想，眼眸一亮，说道：“我想去电影院。” 听说兰因和苏酥唯一一次出门，就是去看了电影，只是后来苏酥被吓哭，他们就没出门了。 简单越想越觉得，他之前怎么会以为兰因喜欢苏酥这种类型的人鱼？这么娇弱的人鱼，不适合兰因，兰因也不会喜欢，就喜欢他这样胆子大的，之前和其他人追苏酥，肯定是因为当时苏酥是唯一的自然人鱼，形势所迫！ 电影院好啊，星网上说电影院很适合告白，选个爱情电影，再学人家说的，制造一点肢体接触，黑暗环境下独属于两人的小暧昧…… 简单不停摇晃着尾巴尖，兴奋地脑补着。 兰因说了好，“等看完电影，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简单讶异地停下晃尾巴的动作，心想难道这位闷骚殿下终于想通了？ “好！”简单笑容愈发灿烂。 …… 因为兰因临时有行程安排，看电影的时间变成了下午。 一处理完事情，兰因就开着飞行器去接简单。 “你想看什么？”兰因点开光脑，准备买票。 简单说了一部正在热映的爱情电影：“《人鱼宝贝》。” 兰因意外地瞥了眼身边的简单，没想到简单喜欢这种类型。 简单一眼看出兰因的想法，别过头，郁闷地说道：“这个时间，爱情电影只有这一部。” 他也不想看这个电影，他又不是娇弱软萌的人鱼，是鲛人，要是兰因看了觉得人鱼也不错怎么办？ 兰因看着简单的神色，沉吟一瞬，说道：“你要是想看别的电影，我们也可以在家里的放映室看，是一样的效果。” “我们家还有放映室？”简单表情震惊。 兰因一听就知道简单没有好好逛过他住的宫殿，无奈地说道：“有，你的房间天花板上的星空，也是高价全息投影仪设备投放，平时可以看电影，你没试过吗？” 简单摇头，眼珠狡黠地转了转，蠢蠢欲动地说道：“那我们在家看吧！” 兰因颔首，询问过简单的意见后，抱着简单去了放映室。 放映室内有一张舒适的豪华大床，附带各种比如按摩的小功能，简单不想坐在人鱼车里，非要化出双腿一起半躺在床上，说这样看更有感觉。一点小要求，兰因干脆随他去了。 简单研究电影许久，放了一部人类和想象生物的爱情电影。 兰因只是陪着看的，自然对电影没有要求，简单放什么他看什么，发消息让机器人管家准备了些水果零食送过来，就安安静静地陪简单看起了电影。 电影放了半个小时。 兰因表面目不斜视，实则开始无聊地脑内复盘最近办的事情，和接下来要做的计划。 腿上忽然微微凉，兰因低头看了眼，发现一条只穿着短裤的小腿挨着他的腿，被电影闪烁的光亮映衬得愈发白皙细腻，散发着莹润的光泽感，时不时晃一晃蹭一蹭，带来轻微的痒意，像是无意识的动作。 兰因往旁边看，简单似乎看得很专注，目不转睛地望着电影，神色随着电影情节不断变换。 斟酌片刻，兰因没有出声打扰，不动声色地挪了挪位置。 哪知他刚挪开，简单眼睛看着全息投影，身体却朝他贴近。 兰因再度挪开，身边的人继续贴过来。 兰因：？ 兰因抬头看了眼投影中的画面，作为一部爱情电影，没有一点恐怖元素，简单贴着他做什么？ 投影中的两位主角说开误会，情深意浓地吻在了一处，同一时间，某条冰凉凉的小腿又蹭了上来。 兰因这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直到全息投影中的人类和那位非人类倒在床上，热情相拥，画面逐渐限.制级……兰因表情裂开了。 搞什么？ 简单是不是挑错了电影？ 黑暗中，兰因不由侧了下头，坐在右手边的简单显然也没想到，神色有些震惊，可下一秒就目光灼灼地盯着画面，脸颊微红，但表情一看就兴趣十分浓厚。 兰因面无表情，关掉了投影仪。 怎么什么电影也能放出来，带坏小朋友。 投影一关闭，简单立刻转头，“你干什么？” 兰因说道：“这个不合适，换个电影。” “怎么就不合适了？”简单不满地说道：“人类又不是只能和人鱼在一起，这电影怎么就不合适？” 兰因一听就知道简单理解错了，解释道：“不是因为这个，就是……不合适，你换一部。” 简单哼了一声，重新点开了一部人类和非人类的电影。 兰因的心刚刚放下，发觉那只贴着他的小腿动作大胆了许多，一双腿都搁上来了。 他转头，正欲开口，那边的电影画面又开始限.制级，并且一上来就特别激烈。 就像是故意和他唱反调一样。 兰因深吸一口气，伸手去拿左手边的遥控，想再度关掉投影，却被简单倾身制止。 简单一只手按在他的手上，另一只手撑在他腰间，半个身体都贴着他，清透的眼眸盛满了疑惑，问道：“你们人类真奇怪，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都做成了电影，为什么还不可以看？” 兰因对上简单纯然困惑的目光，一时哑口无言，漆黑的放映室内，只余身后全息投影的光芒不时跳跃闪烁着，画面中的两位主角战况正酣，一声声刺激着本就紧绷的神经。 简单歪头望着他，碧翠的眼眸在昏暗中好似浸润与人类无异的墨色，瑰丽精致的脸庞宛若故事中引诱船夫堕落的海妖，缓缓低头靠近，忽然感受到什么，惊奇地弯起眼眸，笑着说道：“你看，你不也很喜欢？” 兰因呼吸一滞，推开了简单。 简单：！！ “你不是喜欢我吗？”简单倏然坐起来，不可思议地问道：“我暗示都这么明显，你还不告白？兰因，你是笨蛋吗？” 第109章 没头脑和不高兴11 “你这样放我们鲛……人鱼里, 会没老婆的你知不知道？”简单愤愤不平。 兰因缓过神来，看着被推开的简单，眉头微蹙, 显出几分困惑来。 什么喜欢？ 简单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他从一开始就没说过喜欢简单，各取所需的交易讲的明明白白, 连对简单好也说了是因为简 单的身份, 这一切建立在简单是人鱼的基础上。 但简单不是。 兰因唇微动，“我觉得你误会了。” 简单疑惑地看着他：“什么误会？” “你误会了，我不会表白。”兰因敛眉，平静地说道：“简单, 交易结束, 我会帮你找到那个人, 我们的婚约取消吧。” 空气一时凝滞。 兰因抬眸，简单刚才虽然表现的生气, 但嘴角还带着笑意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翠色的瞳仁一瞬间缩成针尖大小，竖瞳泛着冰冷尖锐的捕食者气息, 浓烈的危险感环绕全身。 他气得不轻，脸颊两侧控制不住浮现出鳞片，躯体微微发抖。 简单勉强忍耐着心头的愤怒，怕吓到兰因, 往黑暗中缩了缩，轻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你想和我结婚吗？” 投影仪还在运作, 变动的光影和声音叫人更加心烦意乱。 兰因揉了揉额角，看着明显和人类跟人鱼不同的简单, 眸色微暗，说道：“字面意思, 简单，你回大海吧，大海才是你的家。” 这是他考虑许久的决定。 前段时间，阿尔文忽然发来一份关于人鱼近亲的资料。 兰因点开资料，足足好几大页纸，他一列列看下去，停在“鲛人”两个字上。 鲛人是比人鱼还要古老的种族，拥有泣泪成珠的本事，同时体质强大，能在深海畅游，粗壮的尾巴和锋利的指甲是他们的武器，成年鲛人足以用手轻易撕碎一头鲨鱼。在遥远的时代，鲛人生性残暴，崇尚武力，是极为危险的肉食者、捕猎者，甚至杀过不少人类。 而他们在外形和基因上是与人鱼最相似的物种，因此研究的学者判定，人鱼有很大可能是由鲛人演化而来。 有关于鲛人的资料年代久远，信息含糊且稀少，兰因来来回回地反复审视这一页，定格在杀过不少人类这一条上，最后关掉资料。 所有生物里，最符合简单的生物就是所谓的“鲛人”。 他闭目沉思。 原本，兰因打算要是没找到那个人，如果简单愿意，他就和简单结婚。但这是建立在简单是自然人鱼、也是目前最合适皇储妃这个位置的人鱼这些基础上。 随着破绽越来越多，到最后直接暴露简单并不是自然人鱼时，简单就不适合当皇储妃了。如果简单真是资料记载里族群杀过人，且生性暴力的鲛人，父皇和民众们都不会同意，或许还会排斥。他是皇室，自然要为皇室的名誉考虑。 虽然简单的性格他知道，根本不会伤害人，甚至还救过人。 他可以把简单留下来，但有朝一日，简单或许会成为第一只被捕到的人鱼一样，被送去研究所研究，出于私心，他不想让简单遭遇那些。 眼前好像只剩下一个选择：找到简单要找的人，然后把简单送回大海。 “砰”的一声，简单用重新变回的鱼尾卷起遥控器，重重砸了过去，将吵闹的投影仪关闭。 兰因神色一凛，忽然听见一道喑哑愤怒中带着丝丝委屈的声音，“你把我的好感度刷满了，却说这里不是我的家，让我走？” “你们人类都这么善变吗？需要我的时候，你对我好，不需要我了，就把我赶走。”简单说：“那个小孩也是这样，他说他会回来找我，让我等，我等了这么多年，他都不回来，他骗我，你也骗我。” 一阵“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响起，宛若一串珠子掉落在地上，砸落在人的心间。 鲛人泣泪成珠，是资料中的传说，兰因第一次见。 电影关闭了，放映室内一片黑暗，兰因看不清对面简单的神色，却能听见一颗颗珠子磕在床上、滚落到地上的声音。 喉间像是被这些珠子被堵住，兰因停滞好几拍，放缓语调，轻声解释道：“简单，你不适合人类社会。” 简单倔强地反问：“我怎么就不适合了？” “你不是自然人鱼，对吗？”兰因冷静地说：“你暴露了那么多破绽，知道这在人类社会有多危险吗？人类在遇见新物种时，第一反应是害怕，是将你送去研究，他们会……” 兰因停住，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 研究两个字刚吐出，简单似是想起什么记忆，身体细微抖了下，随后倏然抬眼，问道：“那你会把我送去研究吗？你害怕我吗？” 兰因毫不犹豫地否认：“不会。” 不等简单开口，兰因补充道：“但是我不会，其他人会，简单，你是很强大，但你只是一个个体，我们人类即使好人坏人各占一半，那一半也是数不清的，一旦暴露，你很危险。” 斩钉截铁的语气和满含关心的劝告，让简单黯淡的眼眸微微亮起，他往前挪了挪，扬起唇角说道：“这有什么要紧的？只要你喜欢我，不出卖我，那别人怎么知道我的身份？大不了我哪也不去，就呆在你家吃吃喝喝打游戏，不接触其他人，还不用去学院，咸鱼生活也不错！” 兰因不知道该说简单想的太过简单，还是说这个想法太天真。 有社恐属性生性怯懦的人鱼都受不了整天呆在家，爱玩的简单为什么就觉得自己能忍受？ “没有那么简单。”兰因动了动唇，本想跟简单说清楚这想法有多不靠谱，对上简单清醒执拗的眼神，忽然发现或许简单心里都知道，只是不愿意去想而已。 简单不笨也不傻，而是典型的遵循本心，活在当下，开开心心过好每天，即便明天世界末日，他或许也只会哀叹一声，去把想吃的想做的做一遍，然后坦然潇洒地躺尸。 而不会像他一样殚精竭虑，做一步想十步，满眼都是利弊。 “算了。”兰因放弃劝说，精神海一抽一抽的疼，他尽力忽略，从床上起身，垂眸轻声说：“我不喜欢你，所以你回去吧。”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室内落针可闻。 简单炸毛了：“你不喜欢我，是不是还喜欢苏酥？” 兰因脑袋疼，蹙眉说道：“我也不喜欢他。” “那你喜欢谁？”简单气愤地鱼尾啪啪拍床，说道：“我都打听过了，你这么多年哪条鱼都没喜欢过，唯独对苏酥特别好……” 兰因扶额，问道：“我对你难道不好吗？” 他对简单可比对苏酥费心思多了，衣食住行哪一样不是亲自看着，就算手上事再多，也会按时去学院接简单。他对他父皇都没这么上心。 简单噎住了，抿唇道：“我知道了，你就是对自然人鱼好，你喜欢人鱼，知道我不是人鱼，就不喜欢我了。” 兰因沉默，苏酥也是自然人鱼，他当时对苏酥也没有这样。 但这话说出来，简单肯定跟吃了定心丸一样，绝对不会走了。 兰因开口道：“是，等找到那个人，你走吧。” “找什么找？你找到我也不走。” 简单眼底氤氲着郁色，垂在身侧的手掌攥成拳头，又松开。 “……你让我来我就来，你让我走我就要走？我告诉你兰因，你爷爷我今天就让你后悔！” 简单呵呵冷笑一声，变出双腿，踩在地板上，一瘸一拐地离开了放映室。 那道身影彻底隐没于阴影当中。 兰因没工夫去想简单要干什么，因为他的精神海已经岌岌可危，快要暴.动了。 兰因用最大的力气控制精神力，用光脑给阿尔文发消息，让阿尔文尽快带药剂过来。 帝国早就研发了专门抑制精神力暴.动的药剂，只是许久没有成效，目前的药剂都是由人鱼们自愿提供的疏导精神力加工而成，帝国则会给人鱼们一份薪水补贴。 药剂自然没有人鱼亲自梳理好，作为皇储，兰因可以请人鱼过来帮忙，考虑 到简单看见其他人鱼进家里会更生气，还有暴露简单身份的风险，兰因就只让阿尔文拿药剂了。 得到阿尔文的回复，兰因压制着精神海，揉着额角出了放映室，打算去房间，防止等会儿控制不住，让精神力做了坏事。 半只脚刚踏出放映室，“砰砰砰”的各种声音不断传来，伴随着管家机器人的大声警报。 兰因脚步一顿，快步朝传出声音的人鱼室走去。 整个房间遍地是水，特殊材料的墙壁被砸破了一个洞，水池边缘残破不堪，他给简单买的几辆人鱼车，全变成了废铁。 如朝霞般瑰丽的红尾鲛人坐在珊瑚上，漂亮姣好的面庞上是恶劣的笑意，曼声道：“殿下，你们人类不是说过吗？请神容易送神难，不把你的家都拆了，我是不会踏出……” 兰因捂住脑袋，眼前一黑，一头栽入水中。 映入眼帘的最后一幕，是那道面庞呆滞一瞬，旋即从珊瑚上一跃而下，朝他急速游来的红色残影。 第110章 没头脑和不高兴12 简单拽住掉入水中的男人, 飞速往上游，将人救上岸后，急急忙忙确认怀中人的情况。 兰因紧紧闭着眼, 显然已经失去意识，压制在精神海里的精神力骤然解除枷锁, 如疯了般逃出, 在整个空间狂舞乱涌，将本就拆了一半的人鱼室搅得更乱更破。 呆呆地站在一旁的管家机器人被失控的精神力卷起，重重摔在墙上，机械眼中的红光熄灭, 强制关机。 不知为何, 暴戾宣泄的精神力不约而同绕过了简单, 整个房间，只有简单和兰因所在的一小块位置安然无恙。 简单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手足无措, 他紧紧抱着昏迷的兰因, 什么生气委屈都消失不见，心口细细密密的揪疼。 简单深深吸了口气, 让自己镇定下来。 只是精神力暴动，他虽然不是可以靠唱歌梳理精神力的人鱼，但鲛人作为人鱼的祖宗，拥有差不多的能力。 简单低头闭眼, 与兰因眉心相抵，精神力丝线探入兰因杂乱无章的精神海, 轻柔地安抚着一缕一缕缠绕在一起的精神力本源。 星际世界，精神力相当于人类的潜意识, 躁动的它们被一股温暖的力量悉心舒缓地安抚着，慢慢安静下来, 温顺地归成一束，虚虚环绕散发着宁和气息的美丽鲛人。 简单睁开眼，房间内彻底安静下来，没有看见有精神力作乱，注意到兰因紧蹙的眉心舒展开，他松了口气，看着乱糟糟的房间又有些后悔。 这间人鱼室是兰因特意给他布置的，现在弄成这个样子，基本没法住了。 也不知道他救了兰因，这位气人的殿下会不会心软一下，让他换个房间。 算了，不赶他走都不错了。 简单郁闷地晃了下尾巴，看着还在昏迷的兰因，恶狠狠地……捏了下兰因的脸。 手感还不错，就是肉有点少，不像那个小孩。 简单动作一顿，忽然挪回目光，眼睛定格在兰因的脸上。 他第一次见到兰因的时候，就觉得兰因很像小时候遇见的那个小孩，年龄、容貌，和发色眸色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说话的语调和对他的态度，以及冷冰冰的视线，都不像那个笑起来跟小太阳似得小孩。 简单犹豫一瞬，跃跃欲试，最终伸出了罪恶的双手，扯着兰因的嘴角，试图帮他弯出笑容。 几番尝试，强行拉扯出的笑容僵硬无比，跟记忆里完全不一样。 简单沮丧地坐回原位，撑着下巴打量兰因，还是觉得越看越像。 尾巴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碰，有些发痒。 简单正在思考，没有去看，而是甩了甩尾巴，试图把那东西甩掉。 可并没有效果，反而又被碰了碰，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掌，动作温柔，正在细细摩挲着鱼尾的每一寸，在每一处带起痒意，摸完还重新来了一遍，颇有爱不释手的意思。 简单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凶狠地转头，尾巴大力一甩，却扑了个空。 什么鬼？ 简单吓得抱紧了身旁的兰因，谁知他抱住兰因的下一刻，那肉眼不仔细看几乎看不见的东西颤栗起来，似是极为兴奋和愉悦，贴着他的脸颊蹭了蹭。 简单这回看清楚了。 摸他尾巴的变态是兰因的精神力！ 他呆若木鸡，险些怀疑自己看错了，兰因不是很讨厌碰他尾巴吗？精神力怎么可能会干出这种形如变态的事？ 简单迟疑地伸手，轻轻碰了碰颜色极为浅淡的精神力，像是受到鼓舞，它绕着他转了一圈，停在尾巴上，化成一个圈将尾巴圈住，心满意足地不动了。 简单看了看精神力，又看了看眼睛紧闭，还在昏睡的兰因，眼神复杂。 不是说不喜欢他吗？ 这精神力是怎么回事？不让他走又是几个意思？ 难道真的是口嫌体正直？简单摇了摇头，兰因刚刚说不喜欢他的时候不像假话。 真是人类心，海底针啊。 简单长叹一口气。 房间外忽然传来动静，阿尔文的叫喊声在外面响起：“殿下？殿下？” 简单刚动一下，又被精神力扯着坐了回去。 他哼了一声，惩罚似得浅浅戳了下兰因的脸颊，扬声道：“在这里！” 阿尔文带着药剂匆匆进门，看见躺在简单怀里，头搁在简单鱼尾上安然入睡的兰因，愣了一下，走过去问道：“简单阁下帮殿下梳理了？” 简单点了点头，问道：“你怎么来了？” “殿下让我拿压制精神力的药剂过来。”阿尔文把手中的药剂给简单看。 “哦。”简单表情有些不好看，明明他就在跟前，兰因却退而求其次找阿尔文要药剂，还说他傻，依他看，最傻的就是兰因了！ 简单再次愤愤地戳了戳兰因的脸。 阿尔文本来想带不知道为什么浑身湿透了的殿下去换衣服，然后去房间休息，再收拾收拾这间人鱼室，忽然眼尖地瞄见自家殿下的精神力霸道地圈在简单的尾巴上，还有几缕像是在防备他靠近。 阿尔文眼神恍惚，大为震撼。 殿下怎么回事？ 不是前几天还说非法研究所的人盯上了简单，要他尽快找到简单阁下要找的人，然后悄悄安排简单阁下和那个人离开吗？ 现在这不愿意放手的样子是什么情况？ 阿尔文慎重地思考一会儿，识趣地说道：“没事的话，简单阁下，那我先走了？” 简单点头又摇头，看看兰因，严肃地问道：“阿尔文，你跟我说实话，兰因有没有去过蓝星？” 阿尔文微愣，摇头说道：“我跟在殿下身边的时候，从没有见过殿下去蓝星。” 简单有一点失望地哦了一声，倒没有失望兰因不是曾经那个小孩，而是他真的觉得兰因很像。难道真的是他认错了？ 阿尔文想了想，看着简单鱼尾上的精神力，斟酌地补充道：“不过殿下在十二年前失踪过，连皇帝陛下都不知道殿下去了哪。” “十二年前？！” 简单心尖一颤，眼眸猛然亮起，宛若夜空中倏然被点亮了两颗璀璨的星辰。 确认再问不出什么，阿尔文就被简单打发走了。 简单低头望着兰因发呆，十二年前，不就是他在蓝星遇见那个小孩的时候吗？ 那肯定就是兰因了！ “我就知道是你，我们鲛人一辈子只会喜欢上一个人，我也是，我果然不是什么花心鲛人。”简单自言自语地喃喃着，瞅了一眼圈着他尾巴的精神力，想到小兰因也是刚开始对他的鱼尾嫌弃地不行还嘴硬，后来没事就喜欢抱抱碰碰，笑哼了一声。 不过问题来了，兰因为什么会失 忆不记得他呢？ 简单轻轻拨开兰因额前的碎发，两根手指撑着兰因的嘴角往上提，看着僵硬的笑容，有些不满意地撇了撇嘴。 小孩跟他熟悉之后很喜欢笑的，难道是小兰因回家的时候又遇见了什么事？ 简单抿了抿唇，眼底满是心疼。 他做贼心虚地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在，精神力也不会说话，悄悄低头，偷偷亲了一下兰因的唇。 人类有好人有坏人，被研究的滋味很痛苦很难受，这些他经历过，当然知道，但是和喜欢的人比起来，就没那么重要了。 那时候他都能带着小兰因跑掉，现在又担心什么？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要是事事都担心害怕，瞻前顾后，简单觉得自己一辈子也不会过得开心。 就像父亲说的，想做什么就去做，想要什么就去争，随心所欲，不辜负自己就行。 不管了，他就要呆在兰因身边，小兰因说过会回来，大兰因说过想和他结婚，两个承诺总要兑现一个吧。 反正兰因肯定找不到那个人了，因为兰因绝对想不到自己就是那个人，那他就可以以没找到人为由一直住下去，顺便搞清楚兰因到底喜不喜欢他，再想办法让兰因想起来以前的事。 如果兰因喜欢他却不想承认，他就逼兰因承认，如果真的不喜欢……不可能！ 简单否定了这一条，觉得自己真是计划通，阴郁的心情顿时明媚起来，看着兰因精神力的目光都温和了点，赞赏地摸了摸它，小声道：“你比你主人坦诚多了！” 精神力开心地伸出小触手，蹭了蹭兰因摸它的手指。 简单笑容愈发灿烂，哼着歌，感觉尾巴有点干了，瞅了眼怀里的兰因和禁锢他的精神力，有了个主意。 …… 兰因做了个冗长的梦。 梦的内容记不清晰，只觉得很舒服很舒服，温暖熟悉的气息将他包裹，身心被洗涤，原本隐隐作痛的脑袋神清气爽，下.半.身现在还泡在沁人的水中，手掌抚在凉丝丝的…… 兰因立刻醒了。 他僵硬地低头，果然看见自己的手不规矩的放在某条鲛人冰冰凉凉的鱼尾巴上。 兰因呼吸一滞，慢慢挪开视线，审视着目前的状况，惊人的发现整间人鱼室破败的不成样子，而他坐在浅水区的台阶上，简单被他抱在怀里，坐在他身上，鱼尾巴和他的腿一起在水里泡着。 还没等理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身上的鲛人动了动。 “唔……你终于醒了？”简单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朦胧地眯着眼看兰因，动作自然地勾住他的脖颈，晃了晃被精神力圈住的尾巴，含含糊糊地说道：“醒了就把你的精神力解开吧，箍了太久，我的尾巴有点酸。” 兰因这才发现自己的精神力还在简单身上，触电般迅速收回，喉结上下滚动，想起身，又怕把简单掀下去，只好按耐下，哑声问道：“抱歉，我之前精神海暴.动，阿尔文没来？你救了我？我有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我有没有伤害你？” 看着眼前的情况，兰因满头雾水，面对反叛军刺杀和战场厮杀都面不改色的人，现在却满心茫然，整个人都是混乱的，全凭本能镇定下来。 他用眼神扫视简单，确定简单身上没有伤口，想来精神力没有伤害到简单，这才悄然大松了口气。 “这间人鱼室不能用了，你先起来，我……” 兰因的话还没说完，简单眨巴眨巴眼，像是生怕他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连忙打断，一个个回答兰因的问题：“阿尔文来了，但是我让他走了，是我救了你，你也没有伤害我。” “至于你有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简单拖长语调，幽怨地说道：“你圈了我的尾巴一晚上，我想走你不让我走算不算？你把我的房间弄得一团糟算不算？” “你亲了我算不算？” 第111章 没头脑和不高兴13 兰因一愣, 太阳穴突突跳了两跳。 前面两个还好说，可后面那个是怎么回事？ 他……主动亲了简单？ 兰因对昨天一点印象都没有，昏迷之后就没了意识。 但房间里确实有被精神力肆虐过的痕迹, 而早上醒来，他的精神力也确实圈在简单尾巴上, 这些是不可争辩的事实。 似乎看出来兰因不信, 简单仰头，指着红红的嘴巴给兰因看，不满地说道：“都这样了你还不认账？” 兰因无话可说，这房间又没有监控, 再说简单也不可能自己弄肿了嘴, 来污蔑他……吧？ “抱歉。”兰因有些尴尬, 偏头看着水面，抿直唇角, 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做。 简单眼尖地看见兰因耳根攀上了一点红意, 嘴角弯了弯，眼中划过一道狡黠的光芒, 不依不饶地问道：“光一句道歉怎么行？我还救了你呢，怎么也要表示一下吧？” 兰因转回头，深黑的眼落在简单的脸上，那张姝丽的脸庞带着期待, 仰头眼眸亮闪闪地望着人，让人只想循着他的话, 心软地答应他任何条件。 简单会说什么兰因心知肚明。 他手指蜷了蜷，抵御住蛊惑, 干脆垂下眼帘，不去看简单, 冷静地说道：“我帮你重新找地方住，再补偿你最新口味的小鱼干……” 简单眼底唰然窜出两道小火苗，恼羞成怒地瞪了兰因一眼，“小鱼干小鱼干，你以为我脑子里就只有小鱼干吗？” 简单收紧手臂，圈紧了兰因的脖颈，身体微微蜷缩，鱼尾巴变成双腿，整条鲛跟八爪鱼一样缠在兰因身上，与兰因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愤愤道：“你之前还说找到人了再让我走，现在就直接赶我了？你死心吧，我是不会走的！” “不是赶你走，是送……”兰因险些被简单勒得喘不过气来，冷冽的面庞因呼吸不畅微微泛红，无奈地拍了拍简单的手臂，声音有些哑：“你先松开。” 死死抱着他的简单一声不吭，目光如火炙盯着他，一点松手的意思都没有，大有不同意就捆他一辈子的模样。 “好了，现在不会送你走，我说过，等找到人才会送你走。”兰因捉住简单的手臂，轻轻扯了扯，说：“不过你再勒我就没气了。” 简单一下子就松开了，懊恼又紧张地问道：“很紧吗？没事吧？” “没事。”兰因只是夸张，他上过战场打过星兽，还不至于那么弱。 简单放心了，狐疑地问道：“不过你说的是真的？真的等找到了人才会赶我走？不会又骗我吧？” 兰因示意简单先下去，看了眼水面倒映中衣料皱皱巴巴，全身湿透的自己，抽了抽嘴角，顿时浑身不舒服，只想赶紧去换一身清爽干净的衣物。 但去之前，显然要先把人安抚好。 “不会。”兰因望着目光怀疑的简单，眼眸微暗，下颌绷紧，语气却没什么情绪地说道：“放心吧，你这么想找到他，我不会骗你，作为歉礼，等找到了……我再送你们一分新婚大礼。” 得到承诺，简单这才半信半疑地放开了兰因，不放心地强调道：“那你要记得啊，没找到人，我是不会走的。” 兰因深深看了眼昨天还说想和他结婚、今天就满口找到人就走的简单，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也是，简单上岸本来就是为了找那个人，喜欢的也是那个人。 愿意跟他结婚只是误以为他喜欢他，和他在一起有丰富的物质生活。就像他当初因为简单合适皇储妃这个位置，所以对简单提出交易的想法差不多，只有各取所需，没有一丝感情。 兰因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他不明白心中疯狂涌动的黑暗是什么情绪，也不想明白。 在放映室简单趴在他身上、歪着头弯着眼地朝他笑时，他差点失控，兰因就知道事情要超出预料了。 为了不让事情朝不好的地方发展，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兰因推开了简单，同时掐断了心中那株刚刚破土而出的小芽生长机会。 兰因站起身，水珠从衣摆、裤腿滚落，说道：“我先去换身衣服，等会带你重新换个房间。” 简单琢磨了下这句话，应该不是他刚刚以为的，把他送去其他地方住，那他可不可以直接住兰因的房间？ 正好，他现在的房间距离兰因太远了。 但理智想到兰因肯定不会同意，简单不甘心地撇了撇嘴，只能退而求其次，举手提议道：“我要住你隔壁！” 兰因瞥简单一眼，似乎觉得事情已经尘埃落定，简单马上就要走了，没有拒绝。 兰因去洗漱了一番，换了身衣服，同时预约了上次的施工队。 作为皇储，兰因的宫殿很大，相当于一座大别墅，不过因为常年没有人鱼来，因此大部分客房都是适合人类居住的房间，特别是简单挑剔，需要改造。 施工队来得很快，有上一次的经验，还有简单在，这一次大家轻车熟路，速度更快。 兰因昏睡了一下午加一晚上，手边堆了不少事要处理。 由于人鱼车都被简单砸了，他只能抱着简单去挑选的房间，给简单准备了个水缸，让他暂时泡着，有什么条件自己跟施工队沟通，又给新娘学院的院长打了一通通讯，在简单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丢下他去了书房。 好在精神海被梳理后脑袋神清气爽，处理事务一目十行，兰因没一会儿就处理完了。 他看着光脑沉吟一会儿，拨通讯给阿尔文。 “殿下。”视频中的阿尔文看见安然无恙、状态明显好转的兰因松了口气，试探地问道：“殿下有什么事吗？” 兰因食指不紧不慢地敲着桌面，半晌才说道：“昨天发生了什么、看见了什么，都告诉我。” 他总共就来了不到十分钟，也没看见什么啊，殿下知道的都比他多吧？ 阿尔文略有茫然，瞧不出兰因的喜怒，老老实实地把所有看见的事和盘托出。 兰因听着阿尔文的叙述，平淡无波的面色却在简单再次问他是不是去过蓝星时，产生了轻微的波动。 简单为什么要那样问？难道还是觉得他可能是那个小孩？所以昨天和今天才会那么亲密？ 兰因眼神一沉，心头倏然冒出一股凉意，他摇了摇头，转念又尝试往好处想，如果他年龄和容貌都对得上，那他会不会是那个小孩？ 可兰因试图回想，脑海却中关于蓝星的一点记忆都没有。 揉了揉额角，兰因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最多再过一个月，我会宣布和简单解除婚约，帮我整理一份解除婚约的材料。” 阿尔文面露惊讶，显然没想到自家殿下还想着解除婚约，不过上头的命令不能反抗，他遗憾地回答了好。 “还有……”兰因抿唇道：“去查查记忆干预手术哪个医院成功率最高，不要告诉父皇和任何人。” 十二年前，失去记忆的兰因想了无数办法找回记忆，催眠、刺激疗法，几乎都尝试遍了，可惜都没有找回记忆。 只剩下一个强行的记忆干预手术有很大把握找回遗失的记忆，但凡手术都有风险，记忆干预虽然是机器做的小手术，但也不例外。手术失败的后遗症足以让人丧失全部记忆，再也找不回来。 皇帝不肯同意，觉得风险太大，兰因也就没有尝试，而是多方查找当时发生了什么的线索，但一无所获。 阿尔文从震惊中回过神，急忙道：“殿下！不可以啊，您……” 兰因睨他一眼，问道：“你觉得我会失败？” 阿尔文一噎。 “而且我只是让你去查查，还没说一定要做。”兰因漫不经心地说道：“马上就能抓到佩德研究所那伙人，如果我消失的记忆真的是幕后那家伙的手笔，到时候审审，不就不需要做手术了？” 佩德研究所就是非法研究人鱼的研究所，从上次他们露出破绽时，兰因就一直派人紧盯线索顺藤摸瓜。 这一个多月，倒真的摸出来，将佩德的人抓了大半。本以为能一网打尽，没想到主谋太过狡猾，面对手下人都是带着假脸装置，所以信息不多，还没抓到，只知道主谋盯上了简单，最近可能会采取行动。 兰因正好在做选择，是让简单直接退学离开所有可能被下手的危险地方，还是让简单当诱饵，去把狡猾的主谋钓上来，简单就给他来了放映室那一出。 “是这样没错，但是……” 阿尔文总觉得没那么简单，看着兰因的脸色，最终没说什么。 兰因关掉通讯，在书房又坐了一会儿，想静下心来继续工作，却半天也无法安静。 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打算去透透气，刚走到门口，“砰”的一声，大门被暴力打开。 质量良好的大门很坚.挺，没有坏掉，只是差点砸到了兰因脸上。 兰因黑了脸，正要开口，就见简单化出双腿，一瘸一拐地扶着墙壁站在门口，一双眼睛红通通的，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想哭，顿时那点火苗一熄，伸手去扶，蹙眉问道：“怎么走来了？为什么不坐人鱼车？” 话音刚落，兰因想起所有人鱼车被简单自己弄坏了，嘴角一抽。 气呼呼的简单本来想躲开兰因的手，突然灵机一动，想起兰因喜欢人鱼类型，立时脚步一软，“娇娇弱弱”地倒在兰因怀里，一脸委屈巴巴：“没有车啊。” 兰因看了眼怀里刚刚还气势汹汹的人，一转眼就开始装可怜，眼神复杂，难道不是因为你自己都砸了么。 他叫来机器人，无情地说道：“人鱼车要订做，这段时间你可以让机器人抱着走。” 简单：“……” “不要机器人。”简单轻咳了一声，拽了拽兰因，有些尴尬地小声说道：“我脚疼。” 兰因微微蹙眉，书房和主卧离得远，眼前的人只上次在包厢学过一下午，还不太会走路，现在却是实打实一步步走过来。 他低头一看，果然，两条莹润如玉的小腿细微颤抖着，显然到了极限。 兰因心脏一跳，下意识干脆利落地将人拦腰抱起，大步走去书桌后，把人放在椅子上，半蹲着，捏着简单的脚腕查看情况。 原本白净的脚底板红了一大片，小腿还在抖，兰因狠狠皱了下眉，抬头幽幽看了眼满眼无辜的简单，忍下涌到嘴边的话，伸手替简单揉着小腿肚。 “疼……” 简单倒吸一口气，鱼尾变成双腿之后特别敏感，只是揉了揉，他就感觉整条鲛都不好了，那滋味像是疼，又像是痒，奇怪的感觉自小腿肚传遍全身，他头皮发麻，脚趾忍不住蜷缩起来，想抽回腿。 兰因轻飘飘瞥他，攥住手中那一截似冷玉一般的脚腕，不让他抽回去，手下动作不停，轻轻揉着，低声说道：“疼就记住，下次找我可以用光脑打通讯，我过去就行，你走什么路？” “我这不是太生气了吗？”简单小声嘟囔。 兰因没听清，低头给他揉着腿，问道：“你说什么？” 简单飞快摇头，趴在书桌上，侧头望着男人俊美若神的认真侧颜，越看越喜欢，一边觉得自己眼光可真好，一边心里美的冒泡。 还说不喜欢他！不喜欢他，这位皇太子殿下肯纡尊降贵给他揉腿肚子？ 兰因的叮嘱没有得到回应，抬头发现这条笨鱼在发呆，嘴角的笑容灿烂极了，带着几分傻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手下动作惩罚似得微微重了一下，兰因正要再说一遍，就见简单一激灵回神，茫然又委屈地看着他，力道不自觉轻了回去。 兰因心底叹了口气。算了，人鱼车送过来前，他看着点就是了。 第112章 没头脑和不高兴14 揉得差不多, 看着简单不抖了，兰因站起身理了理衣服，问：“你来找我什么事？” 简单这才想起来正事, 眼眸微眯，问道：“ 你亲自给学院的院长打了通讯, 说我要退学, 是真的吗？” “嗯。”兰因点开光脑，去给简单定做人鱼车，抽空应道：“你不是不喜欢上学？以后不用去了。” 兰因记得简单刚开始知道要去学院很抵触，还问过他能不能不去, 每天早上起床去学院也是一副怏怏的模样, 应该还是不喜欢。 正好简单要走了, 也不需要上学，呆在家里还更安全。 简单眯着的眼眸睁大, 怒火上涌, 话语脱口而出：“我是不喜欢，但是你怎么能不问我的意见就让我退学？你们人类定的规矩, 人鱼在新娘学院毕业了才可以结婚，我要是不能结婚了怎么办？” 兰因神色古怪，疑惑地说道：“你不是人鱼，也不会跟我结婚, 为什么要遵守人类的……” 话音一顿，兰因想起另一个人, 扯了扯唇，淡淡道：“找到他之后会有人送你们去蓝星的海边, 我会在那里准备好一切，没有人会在意你有没有拿到新娘学院的毕业证, 如果他喜欢你，他也不会在意。” 送人鱼去学院是为了人鱼们好，不过是一个证书而已，星际没什么人在乎这个。 蓝星那边兰因也已经打算好了，虽然等找到那个人后交易相当于完成，但总归是他先毁约，就当是补偿简单…… 兰因的思绪还没收回，简单已经气得涨红了脸，瞪着兰因，一副想说什么又不能说憋屈的样子，好半晌才消了气，拽着兰因说道：“我不管，我要去学院，都上了一个多月了，我要拿毕业证。” 兰因打量着他气鼓鼓的神色，若有所思地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你怎么知道？！ 简单差点脱口而出，险险止住了，心虚地放开手，眼神闪躲，嘴硬说：“哪有？” 怎么也朝夕相处了几个月，兰因对简单不说了如指掌，也能透过简单的微表情辨认出来几分他的情绪，闻言眼眸微微眯起，放缓嗓音问道：“真的没有吗？” “真的没有。”简单梗着脖子没多久，在兰因幽深的注视下败退，沮丧地说道：“好吧，是有，不过你等我一段时间，到时候了我再告诉你，在那之前我是不会说的。” 兰因想把他送走，肯定是因为还不够喜欢他，或者还不知道自己喜欢他，第二个原因就是他的鲛人身份。 身份好解决，他大不了学会走路伪装人类，或者继续假装人鱼，反正被做过研究之后，他和人鱼的外表也没什么两样了。只要兰因不说，他以后不暴露破绽了，谁也不会怀疑他的身份。 至于最大问题的兰因，简单瞅了眼暖暖涨涨的小腿肚，自信满满，笃定兰因会改变想法。 看着简单眼中的坚定，兰因就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皱了下眉。 “反正我不会从学院退学，你不送我去，我就自己去。” 为了表示决心，简单从椅子上站起来，双腿刚触及地面，一瞬间就僵住了。 “别起来了。”兰因头疼地将他按回椅子上，幕后之人一直盯着简单，又知道是兰因在查他们，简单还是他的未婚妻，就怕狗急跳墙，抓了简单做研究，同时威胁他。 如果简单被抓…… 兰因神色微绷，眉宇染上厉色，看着巴巴望着他的简单，沉了沉气，耐心打起商量：“学院这段时间不安全，你呆在家，等毕业了我让院长发个毕业证给你行不行？” 简单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回忆一番，眼眸亮闪闪地说道：“是不是你要抓的那些坏人会来？那我更要去了，我可以帮忙。” 这下子，不管兰因怎么说，简单都坚持要去学院。 劝说无果，总不能真的把人关起来，兰因眉心拧得死紧，像是快打结了一样，最后妥协道：“你要去可以，我派人暗中保护你，遇见可疑人物第一时间给我打通讯。” 简单早就知道有人跟着保护自己，因此毫无压力地点头，笑眯眯地捉住兰因的手拽了拽。 兰因斜睨他一眼，心底还有些不虞，刚抽回手，面庞忽地一软。 温热柔软的触感如蜻蜓点水，很快撤开。 兰因神色怔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嘴唇动了下，表情看不出喜怒，“你干什么？” “感谢呀。” 简单笑哼哼的，一双眼眸弯成月牙儿，眼底跃动着让人心痒的狡黠笑意。 他见好就收能屈能伸，看兰因张口要教训，抢先一步张开手臂，眨巴着眼说：“快一天没吃东西了，我饿了，去吃饭好不好？” 兰因把滚到嘴边的话咽下，深深看简单一眼，弯腰抱简单去吃饭。 简单顺势勾住兰因的脖颈暗自偷笑，还好把人鱼车全砸了，这下他就有顺理成章的理由喊兰因了。 …… 一场表白风波持续一天半，结束后，两人之间的氛围诡异的平和。 简单忽然就不生气了，还把放映室的珍珠全找出来，说是作为损坏房屋的赔偿，送给了兰因。 兰因看着手里的珍珠，总算知道简单那一大袋子珍珠哪来的了。 “以后这种珍珠别轻易送人。”兰因送简单去学院，一边叮嘱道：“如果人家拿去检查，一旦发现什么，你会很危险。” 简单本想说谁会吃了没事查珍珠，最多看看成色，对上兰因认真的神色，“哦”了一声，意味不明地笑着说道：“殿下可真关心我。” 飞行器停下，兰因淡淡道：“应该的，怎么也算是半个朋友。” 朋友？还才半个？ 简单嘴角下撇，决定不跟兰因计较，挥了挥手，趁兰因不注意，偷亲了下他的脸颊，随后麻溜地推着人鱼车走了，只留带笑的余音缭绕，“那就谢谢半个朋友。” 兰因指腹碰了下被亲的位置，顿了顿，凝眉望着简单飞快跑进学院的背影，不明白简单这是什么意思。 主动亲了他两次，虽然只是脸，但简单不是喜欢那个人吗？ 兰因刚回皇宫，正巧撞见一场闹剧，守卫的士兵押着一个全身裹在衣服里的人，上前报告：“殿下，这人形迹可疑，力气特别大，还打伤了好几个人。” 兰因随意一瞥，目光触及被几人同时按着的男人，绿色长发，容貌脱俗，只是灰头土脸的，看起来像遭受了什么磨难，盯着他的眼睛隐隐有变成竖瞳的迹象，朝他质问：“简单呢？” 来找简单的？ 兰因略一思索，让人放开他，带着这人去一旁宽阔的地方，确保没人能听见对话，这才眼神审视地打量着这人，问道：“你是谁？找简单做什么？” 男人不肯说。 兰因盯着他的眼睛，忽然问道：“你是简单的族人？” 男人一愣，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兰因算是看出来了，鲛人不愧是人鱼的近亲，都特别单纯好骗。 他带着人回自己的宫殿，自称律的鲛人还有一点警觉心，说了名字就没再开口，只说要等简单回来。 兰因给律准备了食物，安排好地方，给简单发了消息。 简单飞快地发来回复：【他肯定是来抓我的！你就说我走了。】 兰因看了眼，没有同意。 简单不想走，正好有这个同族在，到时候一起回去，多一分保障。 灰扑扑的律一看见水池眼睛就亮了，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询问过兰因后，噗通一声跳进水池里，显出有些干巴的尾巴，舒爽地喟叹一声。 兰因站在岸边，望着水池里游来游去的绿色鲛人，目光在比人鱼要大些的耳鳍、手指间的蹼膜、明显更粗壮的尾巴和锋锐凌厉的长指甲上停留片刻，把小鱼干递过去。 律起初有些不敢吃，后来肚子实在太饿，咽了咽口水，还是说了声谢谢伸了手。 兰因看着律吃了一口露出的惊艳表情，又推了推一旁的零食盘子，见律沉迷小鱼干，似是不经意地说道：“简单也喜欢吃这种小鱼干，你也喜欢， 不过你长得和简单有些不一样，你们鲛人还有什么区别吗？” 律吃人嘴软，想了想，见兰因不像坏人，听说还是简单的未婚夫，警惕心消褪，往嘴巴里塞了一根小鱼干，随意地回答道：“我们鲛人都长这样，简单小时候也是，不过他十岁那年去了一趟岸上，回来就长得像人鱼了。” 兰因继续问道：“是发生了什么吗？” “具体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是遇见了一个人类小孩。”律疑惑地问道：“你不就是那个人类小孩吗？简单走的时候说要来找你，跟你结婚。” “我？”兰因一愣。 律点头：“我来找简单的时候见过你，不过我躲在岩石后面，你应该没发现我，你和小时候真像。” “但是你为什么没回来？”律有些不爽地说道：“简单等了你十二年。” 兰因还想问清楚到底有多像，为什么律和简单都能认错，还是十二年前这个时间…… 他还没问出口，简单火急火燎地回来了，身后跟着一脸茫然的阿尔文。 兰因眼风扫向阿尔文。 阿尔文苦着脸说道：“殿下，是简单阁下说他有急事，让我送他回来。” 想了想，阿尔文战战兢兢地补充道：“我没有碰简单阁下，是简单阁下自己走上人鱼车的。” 兰因面色稍霁，转眼皱眉看着简单，说道：“你这是逃学，不是要毕业证吗。” “我和老师请了假。”简单不吃这套，目光不善地看着水池里的律，问道：“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一看见简单，律哗啦一下起来，激动地说道：“简单，你快跟我回去，首领死了，你——” “我不回去。”简单打断他，掷地有声地说道：“我要在这里和兰因结婚。” 律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 阿尔文望着水池里突兀地多出来的绿色鲛人，瞬间就明白了这是简单的同类，应该是让简单回去的，悄悄看着自家殿下听见这句话，罕见地淡淡扬起的嘴角，顿时又迷茫了。 殿下怎么回事？这到底是喜欢简单阁下还是不喜欢？ 眼见两条鲛人要打起来，兰因轻咳一声，让他们各自先冷静下来，过了一会儿，看着差不多了，才先让律说话。 能让一条鲛人辛苦学走路，从蓝星到帝星找过来，肯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简单显然知道这个道理，尽管有些不情愿，还是让律说了。 律说了好半天，结合话里的信息连蒙带猜，兰因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千年前，作为有亲缘关系的种族，鲛人们看着人鱼们被人类残害心有不忍，于是和损失惨重的人鱼族定下合约，鲛人保护人鱼们不被人类捉走，人鱼们帮鲛人们以歌声蛊惑猎物，打猎时事半功倍。 但经过千年，人鱼们看着岸上的“同类”不再被残害，反而和人类融为一体，人鱼也可以成为平等的公民，甚至待遇比人类还好，有些新生人鱼就忘了千年前的仇，觉得那时候鲛人族也杀了不少人类，互相抵消，开始蠢蠢欲动了。 一条名为苏的人鱼，每日看着岸边那些被人类悉心呵护的人造人鱼，鬼使神差离开族群，上了岸，随后被人类带走。 苏的离开在人鱼族掀起轩然大波，大家本来想带苏回来，但看着苏在人类的生活，不少年纪小的人鱼都起了离开的心思，人鱼族一时间大乱，见简单也走了，连带着，不少鲛人也起了离开的心思。 就在这时，主张不上岸的鲛人族首领打猎时遇上海上风暴去世，首领的位置空了出来，由于鲛人族崇尚武力，想当首领要打赢了对方，从此争斗不断。又因为上岸还是不上岸，人鱼族也乱了，两族现在就是一团乱麻，每天都在互相吵架。 一方觉得呆在海里就好，更何况和人类还有仇，上岸之后会重蹈千年前的覆辙，另一方觉得千年过去时代不同，而且去陆地上还不需要辛辛苦苦打猎，有各种好吃的…… 就在这时，鲛人族的新首领上位，这位新首领脑子一抽，提出了一个脑残的办法——和人类打架，占领蓝星，让人类当奴仆！ 律啃了一口小鱼干，惆怅地说：“我知道有些同族的大脑空空，但是没想到这么空。” 简单瞅了眼律，腹诽道你看起来也很空。 兰因和阿尔文看看律，又看看简单，对视一眼，相继沉默。 这就是人鱼和鲛人稀少的原因吗？ 他们能活到现在，真的已经很不容易了。 第113章 没头脑和不高兴15 总而言之, 律努力学习走路上岸，目的就是为了找到简单回海里，把首领的位置抢过来, 阻止新任首领黍。 律整了整神色，严肃说：“简单, 你现在是族里唯一能打过黍的鲛人, 先跟我回去吧，我们鲛人是天生强悍，但人类的科技比肉.体更强，我们人数稀少, 根本没有胜算, 如果开战, 对我们和人鱼族是毁灭性的打击。” 他又看向兰因，目光诚挚地说道：“这位殿下, 你应该也不想掀起战争？” 人鱼与鲛人长居大海, 每日最大的烦恼就是怎么捕猎，或者哪片海域好玩, 因此性情单纯，大多脑子一根筋。律在族中相对来说是少有的聪明鲛，这次出门，寄托了无数不想打架、爱好和平的鲛人们和人鱼们的希望, 他殷切地望着兰因和简单，等待他们的答复。 兰因正在思索, 简单已经紧抿嘴唇，看了眼兰因, 闷声闷气地说道：“我不想回去。” “为什么一定要我回去？你们不想打架，可以一起把黍鲛从首领的位置拉下来, 我出来的时候明明说过，我以后不回去了，做了首领，我就不能上岸。” 律失望地看着他，不赞同地说道：“简单，你是鲛人族的一份子……” 简单不理他，倔强地看向兰因：“你也想我回去？” 依照原来的想法，兰因应该肯定地说是，但律先前说的十二年前的事摆在眼前，他一时沉吟，没有开口。 简单见他像是默认，瞳仁隐隐变成危险的竖瞳，眼尾却微微泛红，出乎意料的没有大吵大闹，自己推着人鱼车，默不作声地走了。 阿尔文站在原地，偷偷觑着兰因沉下来的脸色，一时间冷汗直流，迟疑地说道：“殿下，要不去看看简单阁下？” 兰因收回看着门口的视线，“你先去工作。” 他这段时间特意让阿尔文紧盯着佩德研究所，眼看就要抓住人，兰因不希望有任何意外发生。 阿尔文飞快地走了。 室内只剩下兰因和律。 兰因看向眉头紧紧皱着的律，缓缓说道：“十二年前的事，我忘了一部分，可以具体说说吗？” …… 律知道的不多，据说小时候的简单并不叫简单，而叫赩。在简单很小的时候，父母在一次外出打猎时失踪，从那之后，简单被鲛人族一起抚养长大，同族的小鲛人爱玩闹，鲛人族又崇尚武力，因为名字的谐音嘲笑简单，因此，简单一直很不喜欢自己的名字，也不喜欢呆在族里。 十二年前，简单上岸消失了几天，再出现时就告诉大家他有了新名字，并且不再住族人家，而是住在海岸边的一处洞穴里。 律是唯一和简单关系稍好的鲛人，因为担心简单，偷偷来找过简单一次，正好撞见简单送一个人类小孩离开。他躲在岩石后，亲耳听见人类小孩说回帝星报个平安就回蓝星，还开玩笑说以后要结婚报恩，没想到十二年过去，那个人类小孩一直都没有再回来。 律说：“因为你是我第一个见的人类，所以我记得特别清楚。” 兰因说了声谢谢，让律暂时休息休息，就去找了简单。 世界上真的会有那么多巧合吗？ 他十二年前失踪过，还失去了那时候的记忆，简单正好是他失踪的那段时间，碰 见了和他长得近乎一模一样的小孩。年龄、长相，现在连时间都能对得上了。 兰因心脏倏然重重一跳，眸色加深，呼吸抑制不住轻颤一下，手指不自然地收紧。 那个小孩……会不会就是他？ 简单是不是认出了他，所以不愿意走，所以这段时间才对他……那么亲密？ 隐藏极深的欣喜还未漫上胸膛，填补那处空落落，兰因停下脚步，推翻了这个想法。 如果简单认出了他，那为什么不告诉他？还反反复复强调，找到了那个人，他才肯走。 脑中隐隐约约抓到了一根重要的线头。 思绪纷杂，兰因稳住心绪，尽力理清楚，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大步流星走到简单的人鱼室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敲了敲门。 门内一片安静。 兰因还以为简单生气了不理他，正在走廊打扫卫生的管家机器人上前，机械的嗓音提醒道：“主人，里面没有人在。” 简单不在房间，那会去哪？ 兰因在家里找了一圈，放映室都看过了，还是没找到简单身影，正当他打算去学院，光脑的通讯忽然响起。 阿尔文声音急促：“殿下！简单阁下回了学院，和苏酥阁下一起失踪了！” 兰因瞳孔一缩，厉声道：“跟着简单的人呢？！” 阿尔文脸色难看：“对方早有预谋，我们的人都被困住，不过他们传消息及时，两位阁下刚刚失踪就通知了我。” “去调护卫队。”兰因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十分冷静，只是眼底泛着森寒的冷光。 吩咐完，兰因掐断通讯，打开光脑上一个不起眼的软件，看见上面不断移动的红色光点，紧绷的神经蓦然松了一半。 还好，简单还戴着他送的戒指。 兰因没有耽搁片刻，转头阔步朝停放飞行器的地方去。 阿尔文的速度很快，护卫队很快召集过来，同时过来的还有布莱兹的飞行器。 布莱兹驾驶飞行器在兰因的飞行器一旁，给阿尔文弹了视频通讯，脸色阴沉到极点，“兰因殿下，你怎么不接通讯？” 兰因眼也不眨地紧紧盯着光脑上的光点，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一言不发。 阿尔文偷瞧了眼兰因，讪讪打圆场：“殿下需要时刻关注那行人的动向，上将也是担心苏酥阁下他们吧？还是不要打扰殿下了。” 布莱兹压抑着焦急的心情，闻言松了口气。 他得到消息的时候兰因已经召集了一队亲卫，没有去学院，目标明确地往一个地方飞。布莱兹就猜测，兰因一定是知道什么。 “你在简单身上装了定位装置？”布莱兹反应过来，神色惊讶又疑惑：“为什么？你早就知道有危险？” 兰因总算移开了一点目光，抽空看向布莱兹，本就没什么温度的视线宛如淬了冰，冷到让人情不自禁胆寒，“上将要真心想救人，就少说废话。” 布莱兹被训了一通，表情有些不好看，也知道事情紧急，只好憋屈地闭上嘴，挂了通讯。 兰因目光沉沉地看着地图上的小红点，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红点信号微弱，时有时无。 他忽然有些后悔答应简单去学院，明明知道研究所那些人盯上了简单，正虎视眈眈。 在他们行动的这段时间，手下的人已经调查清楚。佩德研究所是不计一切代价也要抓住那两条自然人鱼，特别是简单，为此投注了不少心力，之前没有行动，正是为了这次的一击即中。 兰因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眼底涌动的情绪。 忽地，红点骤然消失。 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薄唇抿成一条线，兰因握紧拳头，面无表情，眼神却肃杀阴冷，一字一顿果断道：“找，要是找不到……” “名单上那几个，全关进惩戒所，一个个给我审。” 阿尔文悚然一惊。 自从圈定了主谋身份的大致范围后，兰因就拟定了一份嫌疑名单，派人暗地里监视着。 名单上的人可都是帝星的大人物，其中甚至还有兰因的亲叔叔——恩佩亲王，如果全关进惩戒所…… 阿尔文肃着脸点头，却忍不住多看了眼兰因。 殿下果然是喜欢简单阁下吧。 …… 简单完全没想到，只是心不在焉稍微晃了下神，就连人带车一起被绑上飞行器了。 醒来后，他当即大怒，正打算暴力挣开捆住绳子，打敢绑架他的人一顿，忽然想起上次，兰因为了替他摆平抽飞模型的事，忙了好一阵，力道就慢慢小了下来。 简单转动脑筋，努力去想绑架他的人会是谁。 ……很大可能是兰因在调查那伙人，也是在兰因的飞行器上放炸-弹的人！ 简单眼底燃起一簇小火苗，眼眸越来越亮。兰因正发愁找不到主谋，那他如果帮忙逮住了主谋，兰因会不会就不赶他走了？ 同样被捆住、坐在他身边的苏酥嘴巴贴了胶布，哀哀切切的哭着呜咽，直接打断了简单的思绪。 简单想说别哭了，才发现自己嘴巴也被贴了胶布，怒火又涌了起来，差点就把绳子崩了。 简单深吸一口气，悄悄挪过去，给苏酥使劲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再哭，暗地里偷偷给苏酥的绳子松绑。 这是一辆六座的飞行器，简单和苏酥被捆在最中间，前面后面各坐着人，两人拿着枪，警惕地盯着窗外，一人开车，另一人悠闲地看着光脑，显然都是惯犯。 没有人把两条“娇弱”的人鱼放在心上。 “老三，这两条人鱼醒了。”副驾驶持枪的长脸男人回头一看，简单不动声色地停下解到一半的手。 长脸男人皱着眉说：“雇主说这条红尾这条不好对付，力气很大，快给他扎一针。” 坐在简单后面的瘦小男人挥挥手，轻蔑地说：“不就一条人鱼，力气能有多大。” 长脸男人不耐烦地说道：“管他的，雇主的要求，快到地方了，现在动手。” 瘦小男人只好拿出一根针筒，简单盯着要往手臂扎的那根长针，记忆涌出，脸色倏然苍白，瞳孔微微涣散，额角隐隐渗出冷汗。 正在简单想动手时，驾驶位的人突然开口：“后面有皇家的亲卫队在跟踪我们，关掉所有光脑，检查这两条人鱼身上有没有定位器。” 简单一愣，飞行器倏然提升了速度，拐了几个弯。 瘦小男人收起针筒照做，一番折腾，简单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兰因送的戒指扔出窗外，消失不见，顿时勃然大怒。 还没来得及发作，驾驶位的人说道：“到了。” 飞行器缓缓降落，简单盯着窗外，安慰自己等会找到主谋就可以回去找了。 几人带着简单和苏酥下车，简单扫了一眼周围，是一座废弃的工厂。 进了大门紧闭的工厂，又走了一段路，过了一道小门，简单才发现里头是一座小型实验室。 周围的场景无比熟悉，坐在工作台前穿着白大褂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也无比熟悉，正是他曾经见过，留下阴影的人类——n博士。 “又见面了。”n博士身后站着几个同样穿白大褂，垂手静立的人，他推了推眼镜，朝简单笑，说道：“没想到十二年了，还能在帝星见到你，实验体35号。” 这人笑容温和，但身后手术台上的畸形鱼尸，却昭示着眼前的男人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 简单身体微颤，肌肉不受控制地浑身紧绷，碧色的竖瞳死死盯着n博士，鱼尾蓄势待发。 恶心的臭王八，大卸八块丢海里喂鱼都糟蹋了鱼。但今天他必定要了这王八的命！ 简单早有准备，瞬息之间睁开绳子，趁着所有人怔愣的空挡，尾巴凌空一甩，将后面两人掀了个重重的大耳巴子，把人掀晕，再化腿落地，扯下蒙着嘴巴的贴布，动作迅速地抢过那两人手里的枪，一串动作行云流水，好似演练了无数遍。 最后，简单也朝n博士阴恻恻地笑了下 ，说：“是啊，很高兴见到你。” 这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所有人始料未及。 等有人反应过来后，简单手里已经有了两把枪，分别对准绑架他的领头人和n博士。 另一人没被瞄准，正打算偷袭，简单眼也没眨，“砰”的一声，射中那人的大腿，当场嚎叫一声，晕死过去。 n博士脸色瞬间极其难看，其他人见简单这么果断开枪，投鼠忌器，立刻不敢乱动。 绳子解开了一半，苏酥用尽力气给自己解了绑，好似找到了主心骨，转动人鱼车躲去了简单身后。 简单嫌弃地瞥了眼他，动了动唇，小声说：“快捡那边人的光脑，给殿下发位置。” 他们的光脑被这些人丢了。 苏酥瑟缩了下，“噢”了一声，飞快地抢走地上晕过去人的光脑，由于不知道兰因的光脑号，把消息发给了布莱兹。 那边立刻拨过来视频通讯。 布莱兹神色焦急，问道：“苏酥？你怎么样？” 简单没想到是布莱兹，愣了一下，另一边的n博士立刻避开枪眼，身后的人同时动了手。 简单要护着苏酥，有些艰难地跟这些人周旋，好在这些天悄悄练习了走路，虽然有些不舒服，还算能忍。 对方刚开始还忌惮伤到他们，似乎担心布莱兹追过来，后面就下了狠手。 简单开枪震慑也不管用，跟着n博士那几人同样开了枪。 他拽着苏酥的人鱼车，躲去了一张桌子下，虽然险险避开，脖颈间还是被擦伤了一道血痕。 苏酥吓得直哭，还好捂着嘴巴没有哭出声，不然简单要烦死。 光脑里的布莱兹被这边的场景惊到，一道隐忍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仓促沉声道：“再撑七分钟，我来接你回家。” 话音刚落，通讯蓦然断开。 简单嘴角高高翘起。 是兰因。 七分钟就到啊，那就给兰因看看他的未婚夫有多厉害吧。 是时候证明自己不是脑子里只有小鱼干的咸鱼了！ 简单眼眸一厉，竖瞳闪烁着危险野性的兴奋光芒，将苏酥安置在安全的地方，身形如矫健的猎豹，又如脱笼的凶兽，骤然窜出，大开杀戒。 第114章 没头脑和不高兴16 鲛人族最擅长的就是打架, 天赋点除了织鲛纱，全点在这了。因为是条孤儿鲛，简单更是从小就学会了怎么捕猎, 打架经验更是丰富至极，堪称打遍鲛人族无敌手。 陆地打架不适应了点, 但也难不住简单。 简单拿着枪, 这玩意他虽然从来没用过，但玩过星网上模拟真实的射击游戏，还看过电影，不过熟悉了下, 就用得十分熟练。 不过比起枪, 简单还是更喜欢自己的指甲和尾巴, 可惜指甲剪了，尾巴放这也不好用。 在场的人都没想到一条人鱼的战斗力这么强悍, 躲得过这么多人的围攻, 脸色从轻视到震惊，再到警惕不过短短几分钟。 n博士的脸色黑如锅底, 他抢过一旁人的激光枪，瞄准在人群中大杀四方的简单，正打算扣下扳机。 简单对危险的直觉惊人，先一步洞察, 冰冷的竖瞳还没瞥过，手已经动了。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 苏酥瑟瑟发抖地躲在桌子下, 捂着耳朵，心中不断祈祷布莱兹快点过来, 祈祷简单能打得过那些人。 一声什么东西爆裂开的声响过后，打斗声蓦然停下, 有人大喊：“着火了！博士，我们快走吧！” 苏酥心中一紧，探出头去看，却见n博士右手手臂被打穿了个洞，他面目狰狞地捂着受伤的地方，吼道：“堵住他们，他们必须死在这！” 实验室内可能有易燃液体，火势汹汹，一瞬间从小火苗扩成丈高，以极快的速度弥漫整间实验室，高温扭曲的空气卷着刺鼻的气味，刺激着所有人。 n博士眼见身边的人只剩下两个，眼神阴鸷地看着身手矫健的简单，转头迅速逃去门口，将实验室的大门关上。 “博士！” 还清醒的两人大骇，眼睁睁看着厚重的大门重重关上，阻隔掉他们全部的希望。 简单神色极冷，趁着那两人没有再打的欲-望，扑到门边拼命开门，扫视一圈实验室，赶到苏酥藏身的桌子下，说：“出来。” 苏酥转动人鱼车，水缸里的水被周围的高温烤得滚烫，尾巴难受极了，蜷缩着，带着哭腔的嗓音问：“简单，现在怎么办？” 简单随手拿起一旁的实验烧杯，塞到苏酥怀里，没有半点笑意的脸上看起来意外的靠谱，言简意赅说：“把身上打湿。” 他丢下这句话，走到另一边自己的人鱼车旁，用另一个烧杯浇水到身上，勉勉强强压下一身的滚烫，不耐烦地问那边停下开门的动作，跟木头桩子一样的两人：“这门怎么开？你们跟着那个博士还不知道吗？” 那两人满脸绝望，喃喃说：“打不开了，博士反锁了。” 简单低头看了眼微微发颤的腿，抿紧了唇，走到大门边，腿脚并用，用力砸门。 “砰砰砰！” 不知道这扇门是什么材质，简单用尽力气，被砸的地方也只是微微凹陷。 他龇牙咧嘴地甩了甩又痛又烫的手，那两个n博士手下的废物面如死灰：“没有用，已经锁死了，砸锁也没有用，什么都没用，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他们身后的苏酥崩溃了，大哭出声，“简单，我不想死，我还没跟布莱兹结婚……” “再哭一枪崩了你。”简单凶神恶煞地回头，恼人的哭声顿时停下，他一把夺过那两人手中的枪，对着砸凹的地方砰砰砰就是几枪，可惜仍然没什么作用。 …… 兰因找到这间被锁住的实验室时，刺鼻的气息从门缝溢出，大门内哐哐声不绝于耳，像是有人在里面不停砸门。 “简单？” 听见声音，里头砸门的人停下，嘈杂的声音响起，兰因识别出了其中微哑的那道熟悉嗓音。 “是我，还有苏酥，我们都在里面。” 兰因立刻让人开门，只是并不顺利。 “这是军方造宇宙星船的外壳材质，我们打不开。”阿尔文冷汗直流，提议道：“殿下，只能用特殊手段爆-破。” 兰因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紧盯着大门，一字一顿道：“还不快去。” 阿尔文立刻去安排，回来对门内扬声说：“简单阁下，苏酥阁下，你们再坚持一下，在等一段时间我们就能开门。” 另一头传出的声音有些低闷，“我还可以，苏酥晕过去了。” 随后赶来的布莱兹正好听见这一句，脸色大变，急匆匆地问道：“苏酥怎么了？他有没有受伤？他……” 门内忽然一声巨响，像是什么重东西摔下，另一道声音猛然痛喊一声。 布莱兹表情惊骇一瞬，“是苏酥！” “我去救他。” 兰因听见简单明显虚弱的声音，紧攥的拳迸出淡青的筋络，他骤然看向阿尔文：“还要多久到？” 阿尔文也着急，他一边不断催促那边赶紧送东西过来，给了个大致推算的时间：“十分钟。” 他们先前已经耽误了几分钟，拖延越久，里面的人越危险。 兰因等不下去，沉声道：“布莱兹，我们用精神力破开这扇门。” 精神力一般是用来干扰敌人，或者从脑域击溃敌人，他和布莱兹都是s级的精神力，可以做到精神力具象化，一起动手，说不定威力足以轰开这扇门。 “我的精神海最近有些不稳……”布莱兹迟疑了一下，对上兰因微微猩红，欲择人而噬的眼，面皮一抖，立即下定决心，“好，为了苏酥，殿下数三声，我们一起。” 三声过后，一声震破耳膜的巨响，大门被骤然轰开，滚滚的烟尘和火舌朝门外涌去，被早有准备的亲卫队扑灭。 兰因毫不犹豫、第一时间冲进火场。 整个实验室气味呛人至极，烟雾和火势遮掩住人的视线，可见度太低，他只能放开精神力一寸寸的找，一边不断喊着简单的名字。 简单先看见了兰因，只是这时候为了救被砸中的苏酥，把苏酥身上的金属物推开，他已经精疲力尽，动一根手指的力气也没了，甚至腿都保持不住，直接成了鱼尾巴。 他就倒在昏迷的苏酥身边，看着面瘫殿下向来没什么表情的冷脸罕见的生动，神色焦躁不安，一双黑沉的眼眸映照着火光，任谁都能看得出他在担心。 只是那双眼在视线触及地上的他时，蓦然放出无数庆幸的星光。 兰因朝他冲了过来。 简单嘴角无声翘了翘，混混沌沌的意识有些涣散，只是还没等他安心地晕过去，一旁手术台上烧红的机械手臂朝他和苏酥掉了下来。 简单眨了眨眼，瞳孔中倒映出这条机械臂 ，和神色大变的兰因，那一刻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兰因会救谁？ 他的旁边是真正的自然人鱼，还是兰因曾经追求过的、喜欢过的自然人鱼，而他是凶残的、兰因说不喜欢，要送他走的鲛人。 这一条机械臂虽然不会让他们死，也起码会毁个容。但苏酥如果毁了容，恐怕会哭哭啼啼地想死，兰因会救苏酥吗？还是会救他呢？ 脑海中的念头一晃而过，也不过过了一眨眼的时间，简单突然不想知道答案了——如果兰因选苏酥，他恐怕会控制不住想杀人，他们之间也彻底完了。更何况兰因可能会受伤。 简单用尽最后的力气，鱼尾一甩，只是还没碰到那条机械臂，砰的一声，一道无形的力量卷起它，重重砸在墙壁上！ “郝简单！” 兰因双目中好似点燃起火星子，如同暴怒的狮子，精神力在整个实验室狂涌，手却微微颤着，轻柔地抱起了地上的红尾鲛人。 满腔斥责滚到嘴边又咽下，兰因用精神力隔开火焰，大步流星抱着简单离开火场。 简单瞪圆了眼睛，努力挤出一丝说话的力气，提醒兰因：“苏酥啊，你不救苏酥吗。” 兰因嗓音极冷，“让布莱兹自己去救。” 机械臂砸下，简单抬起伤痕累累的尾巴的那一刻，恐惧迅速占领了他的大脑，他差一点就要失控了，好在要送简单去医院的念头让他理智清醒过来。 指望他救苏酥？ 还不知道那废物让简单多受了多少罪。 简单呆了呆，又眨巴眨巴眼，忽然说：“……你还说不喜欢我。” 兰因分明就很关心他很在意他，布莱兹的动作都没他快。 “你就是喜欢我。”简单轻轻拽着兰因的衣领子，很虚弱，但语气笃定，“你喜欢我。” 兰因抱着简单上了飞行器，把剩余的一切交给阿尔文处理，此刻听着简单一句句喜欢，抱着简单的手微微收紧，喉结滚动几下，出乎意料地承认道：“是，我喜欢你。” 简单呼吸一滞，眼眸再度睁圆，愣愣地看着竟然承认了的兰因。 “我喜欢你，所以你不要再说话了。”兰因垂眼，幽幽看着简单被烫伤的尾巴和双手，“伤成这样了，还有力气？” 简单确实没什么力气，顺从地窝在兰因怀里，不说话了。 他仰头望着兰因紧绷的下颌，嘴角却止不住上扬。 兰因说喜欢他了！ 虽然兰因可能对他的感情还不是很深，但是他已经承认喜欢他了！ 那再过一段时间，兰因会不会更喜欢他？然后爱上他呢？ 简单喜滋滋地想着，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微白，焦急地说道：“主谋是n博士，他跑了，兰因，你快让人去找……” 兰因低头封住他的唇，蜻蜓点水一下，又松开，抱紧了他，低声说：“我们进去的时候正好撞见有人跑出来，已经抓起来了，放心吧，少说话。” 简单动了动唇，兰因以为他不放心，没想到简单眼巴巴看着他，撅着嘴巴疯狂暗示。 兰因：“……” 兰因眼神无奈，又低头亲了亲。 亲了好半晌，索吻的人却睡着了。 兰因轻轻整理了下简单凌乱的长发，垂下的眼透着浅浅的柔和。 他原以为他可以放简单离开，现在看来高估了自己的大方，低估了那颗长在心上的小芽威力。 就像简单一样，船到桥头自然直，与其担心这担心那踌躇不前，不如放开手脚去做。 既然简单要找的人是他，喜欢的是他，他也喜欢简单，最大的问题解决了，是鲛人又怎么样？互相戕害都是千年前的事了，人类能接受人鱼，为什么不能接受鲛人？ 他是皇储，不仅有权利决定自己的配偶，未来整个帝国都是他的，他可以让简单大大方方地做鲛人，不用委屈自己伪装成另一个种族，如果连这都做不到，那他不值得简单喜欢，也太没有能力了。 兰因打开光脑，吩咐阿尔文。 …… 兰因把昏迷的简单送到医院后，使用了最高级别的恢复舱。 他寸步不离，把公务全搬到了病房里，开会就用视频通讯，时不时瞥一眼恢复舱里有没有动静。 好在简单体质强悍，在恢复舱躺了一天，第二天就基本上恢复的差不多，只是尾巴和手上还有点点痕迹，不过也上个几天药就可以了。 简单醒的时候，兰因正在打通讯。 阿尔文在视频那头报告审问情况，神色凝重：“殿下，n博士用了换脸装置，他的真实身份是恩佩亲王，确实是背后的主谋，陛下那边……” “如实告诉。”兰因眼神冰冷，说：“吊着他的命，继续审，研究所的所有参与者，还有据点位置，以及犯下的事、十二年前发生了什么，一样都不能落。” 阿尔文点头。 听见恢复舱有动静，兰因随意一瞥，就看见透明的舱门上趴着一张精致的脸，目光炯炯地盯着兰因说着什么，隔着舱门，却只能看见口型，似乎在喊他。 见兰因看过来，简单朝他露齿一笑，一口小白牙笑得可灿烂。 兰因几句话结束关掉通讯，快步上前，把舱门打开。 透明的舱门一打开，一抹耀眼的红色从里窜出来，尾巴和手并用，扒拉住兰因，不松手了。 兰因无法，怕简单掉下去摔个屁股蹲，只好伸手抱着简单，将人放在一旁的病床上，拿过伤药悉心给简单涂药。 不同于昨天昏迷的恹恹，今天的简单明显生龙活虎，涂个药，尾巴尖也动来动去的，去勾兰因的手。 兰因按住他的鱼尾巴，说道：“别动了，涂了药才不会留疤。” “会留疤？！”简单倒吸一口气，立刻不动了。 兰因这才垂下眼帘，继续给他涂药。 简单瞅着俊美男人的侧颜，还有几分不真实感，歪着头去看兰因的脸。 兰因顺势从空间纽里拿出一包小鱼干塞给简单。 简单摸了摸肚子，从善如流地接过。 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默契十足。 吃完小鱼干，兰因也涂完了药。 一人一鲛人互相对视，都有许多话想说。 “你说喜欢我是真的？”简单晃了晃尾巴，眼眸亮晶晶地看向兰因，率先开口，不停追问道：“真的吧？真的吧？” 兰因“嗯”了一声。 简单正准备继续问，那是不是就不会再赶他走了？ 就见兰因突然扯了扯唇，似笑非笑地说：“你之前瞒着我的事，是不是就是你知道要找的人是我？” 简单一呆，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话音刚落，简单倏然捂住嘴巴，瞪着眼看兰因：“你诈我！” “没有。”兰因扯下他的手，把律说的话和自己对简单展现出的异样的猜测全说了出来。 简单悲愤道：“他卖我！” 什么卖不卖。兰因捏了下简单的脸，不咸不淡地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事到如今，简单也没什么好瞒的了，他垂头丧气地说道：“你说我不能适应人类社会，说我是鲛人是异类，说不喜欢我……你还没有那些 记忆，就算我说了我找的是你，你难道就会改变想法吗？” “但是如果我假装不知道，你找不到人，时间就会拖长，我就可以慢慢让你改变想法。”简单狡黠地笑了。 兰因心脏一抽，像是被张看不见的大网牢牢裹住收紧，压抑地喘不过气。 “……抱歉。”兰因沉声道。 “我收回那些话。”兰因轻轻摸了摸简单的头，轻声道：“我只是觉得，你在我这里过得不好，你还喜欢别人，那不如送你走，对我们都好……是我太过在意利弊了。” 那个梦中，他为了一条人鱼沦落到那个地步，失去亲人，失去身份，被所有人痛恨厌恶的绝望太过刻骨铭心。原本不觉得什么，回过头来才发现，到底还是影响了他的想法，让他不想交出真心，始终理智。 简单问他：“那你现在还送我走吗？” 兰因凝视他，说道：“要走——” 兰因话还没说完，简单先不干了，打断他，恶狠狠地放鞭炮一样说道：“你死心吧！我就算跟你同归于尽，也不会灰溜溜地走，然后让你开开心心和人鱼结——” “……我说要走一起走。”兰因看他越说越离谱，两根手指夹住简单的嘴巴，夹成小鸭子嘴后，看着气呼呼撅起的嘴巴，眼眸微暗，忍俊不禁，轻轻吻了吻。 啊？ 简单一脸懵逼，下意识咂咂嘴。 “我有一个计划。”兰因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一条鲛人呆在帝星，迟早会露馅，但如果鲛人不稀奇了，那大家知道也不要紧。” 简单疑惑地问：“什么计划？” 兰因把思考了一天的计划和他说：“去蓝星，当鲛人族首领。” 既然鲛人族的首领有权利决定一族的去向，那简单当了首领，完全可以率领鲛人族和人鱼族上岸，他是皇储，则可以代表人族，三族签下和平盟约，一起发展。 人造人鱼生下的几乎都是人类，现在依旧很多人类没有属于自己的人鱼，但自然人鱼和鲛人就不一样了，他们生下的有一半几率是人鱼和鲛人。 听律说鲛人族和人鱼族正好又对岸上的丰富资源很感兴趣，兰因觉得这件事可行。 他也相信父皇会同意，这是一场互惠互利的共赢，鲛人族和人鱼族一样可以孕育孩子，解决了人类迫在眉睫的繁衍问题，而人类提供良好的物质生活，让鲛人族和人鱼族不用辛辛苦苦去捕猎，有更好的食物和待遇。 简单听完也觉得可行，拍掌激动地说道：“那现在就去吧！” 兰因按住了蠢蠢欲动的简单，温声说道：“你先养伤，我这边还需要一些布置。” 人类不比鲛人族和人鱼族单纯纯粹，他需要先做做那几个老家伙的思想工作，还要跟父皇商议具体细节。 “噢。”简单有些不习惯这么温和的兰因，受惊地眨巴下眼，乖巧地点头，开心地眉眼弯弯。 自从听见兰因亲口说不送他走，还会和他一起去蓝星，简单就一副眉飞色舞喜上眉梢的样子。 兰因看他这么容易满足，心口仿佛被羽毛拂过。 他本来还想问简单不担心他害他们，或者在盟约上动什么手脚，现在觉得不用问了。 简单给出了珍贵的信任，他也确实不会那样做，所以没有问的必要。相反，为了保护这两个太过单纯以至于稀少的种族，他需要在盟约上多费心思…… “对了！”简单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犹犹豫豫地看了眼兰因，小声说：“戒指，你给我的戒指被他们丢了。” 他神色极为懊恼，像是损失了一样最心爱的宝贝。 兰因沉默良久，说道：“丢了就丢了吧，我再给你一个新戒指。” “不要。”简单摇头，严肃地说：“那可是和你同款式的戒指，星网上说这叫定情信物，不能丢，而且里面还有好多你准备的零食。” 兰因眼睫颤了颤，垂眸遮掩住眼底的所有神色，说：“里面装了定位器。” 简单一点意外都没有地点头：“我知道啊，你是担心我的安全，那更要找回来了，不然像这次，你要是没装，找不到我就完了。” 如果不是兰因的定位器，他就会被扎针，然后失去所有力气，和苏酥一起任人宰割，根本等不到兰因来救，可能就变成手术台上畸形尸体了。 兰因还以为要解释许久，没想到简单根本没当回事。 他神色怔愣，半晌释然地淡淡一笑，伸手拿出一枚熟悉的戒指，嗓音低沉微哑，问：“你还愿意戴上吗？” 简单被眼前的笑容惊艳地晃了下神，目光灼灼地望着兰因，出其不意啄吻了一下兰因的唇，笑容愈发灿烂：“我以前就说过你笑起来很好看，以后要多笑！” 他伸出手放在兰因面前，理所当然地说道：“当然愿意。” 第115章 没头脑和不高兴17 简单在医院又住了一天, 确定完全恢复，手心和尾巴一点烧伤的痕迹都看不出来，兰因带着他回家。 律等了好几天, 这下终于见到完好无损的简单，大松了口气。 “阿尔文跟我说你没事, 我还以为他骗我。” 到底是简单的朋友, 和简单住医院的这几天，兰因安排了阿尔文时不时回去看看这条鲛人的情况，确保没有被饿死，顺便照看一下。 简单瞅律一眼, 本来想说说律卖了他的事, 又想到他和兰因还多亏了律的大嘴巴, 又不好说了，哼哼几声, 说道：“你说的我答应了, 过几天，我和兰因一起回蓝星。” 律讶异地问：“你们一起回去？” “嗯。”简单得意洋洋地把和兰因商量的计划说了出来。 兰因安静地站在简单身后, 没有开口，任由他说，时不时抚一抚那一头顺滑的长卷发。 律听完纠结许久，视线来回在兰因和简单身上打转,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们之前的氛围跟三天前完全不一样, 一直冷着脸的人类殿下眼神也没有那么刺骨了。 绞尽脑汁思索过后，律收回审视兰因的目光, 妥协道：“我同意你们的计划。”带外人去鲛人族和人鱼族的聚集地风险很大，但他相信简单的眼光, 这大概也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说服了律，接下来就只剩下人类这边。 当天下午，兰因做足了准备，去找了皇帝，谈了足足几个小时，才把事情初初敲定。 如果蓝星那边鲛人族的新任首领和人类动了手，一切都是白搭，所以时间紧迫。兰因尽量压缩时间，在三天内说服了参议院和皇帝，按照废弃工厂里还活着的恩佩亲王属下的口供，清算了非法研究所剩余的人和据点。 一切进行地井然有序，唯一不配合的就是主谋恩佩亲王。 恩佩大约以为他们不敢拿他怎么样，一直矢口否认罪名，被审问时，也是神色阴鸷地盯着审问员，阴沉沉地说：“我是帝国皇帝的亲弟弟，你没有资格审问我，我要见皇帝。” 惩戒所发生的事传到兰因耳朵里，兰因正在准备启程去蓝星。 审问恩佩原本应该由他来，只是蓝星那边迫在眉睫，兰因就把事情交给了惩戒所，听见惩戒所传来的话，他神色动也未动，冷笑一声，直接驳回了恩佩的请求。 调查处理非法研究所的事情，皇帝本就交给了他，抓到恩佩的时候，兰因就向皇帝要来了处置这位“好叔叔”的权利。 兰因吩咐人把恩佩关进惩戒室，他和简单什么时候回帝星，什么时候再放恩佩出来。 惩戒室是整个惩戒所的犯人最不想去的地方，没有窗户的狭小房间，没有光亮，只有无尽的黑暗，和人类最难以忍受的各类尖锐声音，二十四小时不停歇，精神上的刑罚足以逼疯一个人，也配得上残杀无数生命的恩佩。 十二年前的事，兰因更想听简单说。 他和简单去蓝星，除了安简单的心，以及亲自说服那两个种族，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想故地重游，期望能记起来那段缺失的珍贵记忆。 简单大概知道他的想法，一直憋着没告诉他一点关于小时候的事。 出发的那天，简单兴致高昂，满脸喜气洋洋，颇有一种带老婆衣锦还乡的自豪感，看得兰因眼角直抽，心底琢磨着得让简单正确认知自己的定位，嘴角却因眉欢眼笑的漂亮鲛人，勾出淡淡的弧度。 为了快点抵达，兰因动用了一艘星舰。 星舰上除了一对护卫队和几个机器人，就只有兰因、简单、律和阿尔文几人。 从来只在海里游，没坐过星舰的两只鲛人扒拉着窗外，满目惊叹。 “我只坐过一次飞船，从蓝星来帝星。”简单兴冲冲地拉着兰因的手，和他一起看漫天星河，瑰丽宇宙，随口说道：“那时候他们以为我是自然人鱼，担心我看见外面害怕，都没给我看呢。” 兰因还没说话，律先笑了，瞥了眼简单，抬了抬下巴说：“我是以人类的身份搭飞船来的，我就见过。” 简单扭头看向律。 阿尔文默默拉着律，往另一边去。 律疑惑地问道：“你拉我走干什么？” “以后你想看，随时可以。”兰因手放在简单肩膀上轻轻按了按，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够在场的人听见：“我有三艘星舰，都送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律：“……”他悟了。 被小情侣气到的律，拉着阿尔文圆滚地离开了。 宽阔星舰的一角，只剩下简单和兰因二人。 简单扭头好奇地问：“真的都送我吗？” “嗯。”兰因应声，就见简单扬唇一笑，说道：“那我的就是你的。” 兰因眼神微微放柔，“好。” 简单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没人，化出双腿，大胆地扑向兰因，将俊美的男人扑到透明的玻璃窗上，凑上前索吻。 兰因挑了下眉，欣然接受美人的投怀送抱，揽着他将清纯的啄吻变为呼吸交-缠的深深热吻。 结束时，简单的脸微微发红，埋在兰因的颈窝，小声道：“我也是你的。” 兰因习惯没什么情绪的假面裂开一丝缝隙，蓦然低声一笑，把人鱼车收进空间戒指，打横抱起简单，大步回房间。 简单睁大眼，揪着兰因的衣领说道：“我还想看星星。” “房间里也能看见。” 兰因亲了亲他的额头。 躺在柔软宽大的床上，简单就不想看星星了，盈盈翠色的眼眸睁得滚圆，盛着点小期待。 兰因按了床头的开关，头顶的天花板发出一声轻响，从中间分作两扇打开，灿若繁星映入眼底，躺在床上，就像置身于这片广袤的宇宙的当中，银河为被，星系为床。 兰因看了眼瞬间被吸引走心神的简单，眼中拂过淡淡的笑意，轻手轻脚上床，把漂亮鲛人抱进怀里，下巴抵着软乎乎的长发，和他一起看星星。 “喜欢吗？” “喜欢！” 无边无垠的璀璨银河，仿若都倒映在了这双纯粹清透的翠色眸中，浓密纤长的睫羽宛若蹁跹的蝶，时不时扇动着小翅膀，眸子里的星星若隐若现的。 兰因低头看着，被蛊惑一般，追着那只小蝴蝶亲。 简单被亲得没办法好好观赏头顶的星空，眼睫不停地颤动着，最后忍不住了，翻身压在兰因身上，恶狠狠地吧唧啃了一口兰因的唇，抱怨道：“干嘛一直亲我的眼睛，害我没办法好好看，你再这样我就要……” 简单卡壳了一下，半晌吭哧吭哧吐出来一句看似凶狠的话：“我就把你办了！” 兰因扬了扬眉，看着这条非常有雄心壮志的鲛人。 简单以为他不以为意，哼了一声，突然想起这件是大事，神色正经了不少，严肃说道：“我们鲛人都是谁的尾巴大谁在上面，介于你没有尾巴，我可以酌情考虑，一半时候你在上面，一半时候我在上面，行不？” 兰因状似思考，随后摇头道：“可能不行。” “为什么不行？”简单疑惑地歪了下头。 兰因神秘莫测地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人类和人鱼，都是人类在上面？” “为什么？”简单还真不知道，想了想，充满求知欲的眼神望向了兰因。 兰因摸了摸他的头，叹息道：“这个问题我不好说，不过你这么聪明，肯定能领会吧？” 由于不想承认自己不聪明，简单憋屈地把问题咽了回去。 “我也有个问题。”兰因目光探究地看向简单，语气充满学术的正经：“鲛人和人鱼那地方有什么区别吗？也可以和人类做那个？” 简单秒懂，脸庞有点发烫，表面矜持地说道：“应该没有吧？我们族里就有和人鱼在一块的，没听说有这方面的矛盾。” “但人鱼和鲛人结-合，和鲛人跟人类结-合不一样。”兰因眸色逐渐幽深，不动声色地从后环过简单的背，一个霸道的将简单牢牢圈进怀中的姿势，微哑声道：“为了两族的未来，我觉得我有必要提前确认一下。” 简单脑中对危险敏锐的雷达狂响，他刚意识到不对想逃跑，一直滚烫的手掌已经提前按住了他的脊背，热度透过身上的薄衣服从尾椎骨一路蔓延全身，引起一阵颤-栗，令鲛头皮发麻。 兰因手臂发力，禁锢住怀中的鲛人，抵在简单耳朵的嗓音低沉沙哑，夹杂着丝丝蛊惑的磁性，如耳鬓厮磨，热息扑洒，低声道：“乖，打开那里的鳞片，让我看看。” 简单因羞耻涨红的脸庞，足以与金红色的尾巴相提并论，半晌，轻如蚊呐地嗫嚅道：“头顶还没关窗。” 兰因眸光微闪，镇定自若：“你不是喜欢看星星吗？我检查我的，你看你的。” 简单不可思议：？？ 简单大惊失色：！！！ …… 兰因检查的动作虽然不够娴熟，但态度严谨又端正，充分照顾研究对象的心情和需求，让研究对象从僵硬到舒适地放松再到期待，同时得出了一份满意的研究结果。 鲛人和人类果然没有生殖隔离，甚至因为体质比人鱼好，那个地方的韧性也更强。 得出结果，兰因就收了手，稍微给简单清理了下。 就是他停了，研究对象反而恼羞成怒了，瞪着停手的兰因，翠绿的眼眸被火焰燎过，却如同水洗过一般，泛着水润清润的光泽，连睫毛都打湿成一片，攻击力大大下降，反而因为脸上的红云带出几分诱人。 兰因举手投降：“我不动了，你好好看星星。” 谁还想看星星啊！ 简单想继续说又不好意思说，气愤地蛄蛹进被子里，说什么也不肯出来了。 兰因望着那凸-起的一大团，心底叹了口气，眉宇间浮现浅浅的温柔。 他和简单说好了，等解决这些事，就以鲛人族首领和人族皇储的身份结婚，按理说，现在是未婚夫夫，就算真做了也没什么。 只是……他一想到等会到了蓝星，简单要和另一条鲛人打架争夺首领的位置，如果因为身上不舒服，连累简单受伤是大事。 虽然鲛人的体质强悍，恢复速度很快，但他们还有一辈子，星际时代的人类寿命平均三百岁，鲛人的寿命据说更长。 不急于一时。 …… 星舰的航行速度极快，上午启程，下午一行人就抵达蓝星的星港，转乘飞行器靠近两族栖息地临海的海岸。 律先回去打听消息，一行人就先在附近的酒店住下。 蓝星这片区域的负责人早就得到消息，酒店除了服务人员，没有外人。 下了星舰后，简单就把星舰上那些事抛之脑后，在酒店拉着兰因说了许多关于鲛人族的事情，譬如鲛人会织刀枪不入、入水不湿的鲛纱，譬如鲛人掉的眼泪会变珍珠，情绪不同的珍珠颜色也会有微妙的不同，譬如鲛人族一生只会有一个伴侣，特别专情，如果伴侣意外死亡，失去伴侣的鲛人绝对活不过半年…… “我就说我怎么可能同时喜欢上两个人，我才不是花心滥情的渣鲛。”简单骄傲地尾巴都快翘上天了，笑得眼眸弯起，绞尽脑汁，努力说出一句好听的情话：“因为我的灵魂早就认出你了。” 兰因薄唇抿成一条线，眸底翻涌着心疼与庆幸，轻轻吻了吻简单：“嗯。” 在那个故事中，他痴迷苏酥，从没有理会过那第二条送过来的自然人鱼，怕苏酥不高兴，连见也没有见过简单，后来他被派去边缘星打星兽，简单也从保护院跑了出去，更是不会有交际，竟然是至死都没有见过面。 他死得早，甚至不知道他死后，简单的结果如何，是不是回了蓝星，忘了他，做回快快乐乐没有牵绊的鲛人。 “我囤了很多宝贝。”简单笑着说：“藏在山洞里，那里你也去过。” 兰因看了眼天色，问道：“我想看看我们去过的地方，可以 吗？” “好啊。” 简单正有此意，兴冲冲地拉着兰因两个人单独出门，开着一辆飞行器，去遍了所有两人去过的地方。 因为尾巴行走不方便，简单正好前段时间苦练了走路，虽然走不了太久，但稍微走一走还是可以的。 他化出双腿，先带兰因去了一处偏僻的废墟残骸，指着那片残骸说：“这里，是我们初遇的地方。” 兰因仔细辨认，心中忽然浮现浓浓的压抑感，眼前闪过几道画面，如浮光掠影，他动了动唇，说：“这是一个研究所。” 简单点头，牵着兰因的手，慢慢走过每一处，一边和兰因讲述他们小时候的故事。 故事是从简单的角度叙述的，那时候的简单还是条小鲛，父母已经失踪好几年，跟皮球一样被大家踢来踢去。十岁那年，因为名字的谐音被寄宿的家中另一条小鲛嘲笑尾巴细，于是两条小鲛打了一架，简单赢了，但也不想回去族里了。 没有家的简单学会了捕猎自给自足，有一天追猎物到了海岸边，被n博士的人发现捉走，在实验室遇见了一个被绑在实验室的小孩，也就是小兰因。 兰因隐含心疼的面庞骤然冷硬，眼中杀意与力气迸射，“恩佩把你当过实验体？” 简单晃了晃兰因的手，笑容清澈地说道：“但也是因为我被捉走才遇见你，而且你不是帮我报仇了吗？” 兰因想告诉简单伤害他的人已经得到了惩罚，因此清算恩佩和研究所没有避开简单，甚至做了什么都会和简单说。 兰因的面色依旧不好，眼中暗潮翻涌，忍住了询问的欲-望，牵着简单的手紧了紧。 还不够，他会让恩佩付出应有的代价。 简单拍了拍他，“我继续说了？” “……嗯。”兰因点头。 同样是被绑来的，又呆在同一件实验室里，小兰因不像大兰因那么冷，他主动和简单交谈，明明比简单还小一岁，明明自己处境也不好，但就和小大人一样，经常安慰被研究的简单，给简单讲故事，教简单人类的知识。 两个小孩一来一往，短短两天，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第三天的时候，小兰因无意间听见了工作人员的话，发现简单不是异变的人鱼，怀疑是新物种的n博士打算把简单解剖研究。他立刻告诉简单，为简单想办法，最后靠着简单的蛮力、以及小兰因偷偷解开绳子探查的实验室的情况，小兰因炸了实验室，和简单九死一生逃了出去。 逃出来后小兰因因爆炸冲击昏迷了，简单怕被追上不敢停，背着小兰因游了小半天，找到了一处山崖间的洞穴休息。 “就是这里。”简单带着兰因去那处洞穴。 几个月没回来，洞穴里漫上了一层浸过脚踝的海水，最深处光芒闪烁，隐约藏着什么。 简单搬开洞穴最里面的大岩石，露出碗口大小的小洞，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金银珠宝，和几个装满了珍珠的小布袋。 简单收拾了一下，大方地挥手：“我攒的老婆本，都送给你。” 兰因拿起一个小布袋，望着里面眼熟的珍珠，环视着这处洞穴，眼前好像能看见两个小孩坐在洞穴里互相依偎着，大笑着，兴奋地诉说着逃离研究所的激动。 他动了动唇，嗓音略低，“那之后呢？” 简单说：“你到晚上才醒过来，我们一起过了一夜，都没有睡着，因为你说你要回去了，你的父亲在找你，好多人在找你，你要回去让他们安心。” “你第二天就走了，你走的时候答应我，你很快会来找我，找到我之后，就要和我订婚，等我们长大就结婚。”简单回忆着小兰因稚嫩的脸做出严肃的样子承诺，忍不住笑了，怀念道：“你还给我取了一个新名字。” …… 小兰因认真地说：“赩——赤红如火，光亮艳炽，你父母取这个名字，应该是希望你就像你的头发、你的尾巴一样，活得耀眼，炽热。” 小简单沉浸在小伙伴这么快就要走的消息里，很不高兴，气鼓鼓地说：“我就是不喜欢，而且你又不是我的父母，你说得好听，他们可能只是图省事，随便给我取了个名。” 小兰因发愁地想了想，说：“那我给你取一个吧。” 小简单同意了，但是小兰因取了好多个，他都没有点头，一下觉得这个好，一下觉得那个好，一下又觉得太复杂，一下又觉得不顺口。 “我要好简单的那种名字，特别简单，简单到你能记一辈子的那种。”小简单想了半天，眼睛亮闪闪地说。 小兰因陷入沉思：“好简单……”的名字？ 他还没说完，小简单已经开心地敲定了，“那就这个吧！郝简单！也像你们人类的名字。” 小兰因表情奇怪地沉默许久，最后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小简单遗憾地把郝简单改成了简单。 取完名字，小兰因就要走了。 他们依依不舍了很久，在小兰因第无数次承诺一定会回来后，小简单才哭着放了人。 “一定要回来啊！你教过我的，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小兰因郑重点头：“嗯！” …… “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呢。” 兰因攥着手中的小布袋，迎着简单幽怨的视线，喉结上下滚了滚。 “我错了。” 兰因干脆利落地认错，尝试换一种惩罚，“你拿针扎我一千下好不好？吞一千根针我可能就没命了，扎我一千下还能救活。” 简单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气恼地说：“哪有人这么要求的？你就不会说换成亲我一千下吗？” 兰因眼中闪过一抹轻柔的笑意，面上不露声色，严肃地点头，说：“好，换成亲你一千下。” 简单：“……”总感觉被套路了。 “我不和你说了。”简单抿紧唇瓣，看着神情没什么变化、看起来依旧什么也没想起来的兰因，敛去眼底深藏的点点失望，闷闷地说：“律应该回来了，我们要回去了。” 简单转身离开，兰因却忽然牵住他的手，手腕用力，将他拉入怀中。 兰因的力气很大，大到像是要把怀中的鲛人融入骨血之中。 他大掌扣住简单的后脑，轻轻摩挲着，哑声道：“小笨鱼，我们再呆一会儿吧。” 简单眼睫蓦然一颤。 在实验室的时候初遇的时候，他觉得人类都一样坏，所以很讨厌来和他说话的小兰因，喊他臭人类，小兰因就叫他小笨鱼。 兰因……想起来了？ 第116章 没头脑和不高兴(完) 兰因其实没记起来所有, 只依靠简单的叙述和熟悉场景的刺激，想起来了一些零星的片段。 不过即便如此，简单也很开心。他还以为兰因不会再想起来了。 既然现在能想起来了一点点, 那以后可能会全部想起来。抱着这个期望，简单笑容愈大。 兰因摸了摸简单的头, 和简单在山洞里坐了好一会儿, 听着海浪拍打声，和小时候一样，彼此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大部分时候简单说，兰因听, 眼底流转着柔和的底色。 等看完落日, 他们就要回去了。 律果然已经回来了, 带回来了消息。 “黍已经快准备好要上岸了，简单, 你最好明天就去。” 简单神色半点不怵, 甚至有点跃跃欲试，要不是兰因拉着, 可能当场就想回海底里干架。 定好明天一早下海，几人各自回房间休息。 兰因来蓝星之前把这几天的事务先处理完了，这会儿手边没什么事。他站在落地窗前，凝视着窗外的夜景海岸线, 思索着有没有什么能帮简单的。 简单和律都认为明天那场架，人类最好都别去。不仅是因为鲛人族的栖息地在海平面很深的地方, 人类不借助装置很难下去，被称为海底凶兽的鲛人打架向来大开大合, 如果不小心破坏了装置人类可能会有危险。还因为人类一起去，两个族群或许会以为他们叛变了, 要减少误会。 兰因知道道理，但还是忍不住担心简单。 尤其简单的伤刚好。 还没想出什么，房门忽然被小声敲响。 兰因过去开门，就见简单做贼一样溜了进来，躺去床上，一只手还拍了拍旁边的空位，笑眯眯地望着他：“我就知道你没睡，不会还在担心我？” 兰因没有否认，从善如流地坐去简单身旁，松松揽着简单劲瘦的腰，问道：“那条叫黍的鲛人实力怎么样？” “放心吧。”简单自信满满：“他就是你们人类说的又菜又爱玩，特别欠揍，我小时候打得最多的就是他，他没有一次打赢过我。” “你不相信我的实力吗？”简单眨巴着眼不满地看着兰因。 兰因搂紧了他，低声道：“相信。” 只是控制不住担心。 简单学着兰因平时的样子，笨拙地轻轻抚了抚男人的发，放软声音说：“那就睡吧，我和你一起睡，我保证明天一点伤都不会有。” “嗯。” 兰因定定望了会儿那双在黑暗中也显得明亮的绿眸，阖上了眼。 兰因还以为自己会一夜都睡不着，没想到闻着简单身上淡淡的海风气息，反倒做了个好梦。 第二天醒来时，房间内还是昏暗的，兰因下意识往旁边摸了摸，身旁冰冰凉凉，一点温度都没有。 他睁开眼坐起来，注意到窗帘被简单拉上，光脑设定的闹钟还没响，眉峰当即蹙起，披上衣服匆匆出门。 刚到楼下，就见阿尔文站在大厅门口，似乎在等人，看见兰因神色微沉地下楼，心虚了下，说：“殿下，他们很快就回来了。” 兰因明白了，简单和律不按计划偷偷摸摸半夜离开，阿尔文就是那个帮凶。 兰因眼神不善地瞥向阿尔文：“你知道还帮他们瞒着我？” 阿尔文摸了摸鼻尖，没敢说他是被简单半威胁踏上贼船的。 “他们去多久了？”兰因问道。 阿尔文说：“有四个小时了，应该快了。” 兰因拧起的眉头没有松开，四个小时，打什么架需要四个小时？ 念头刚刚从脑海划过，兰因忽然察觉到几道灼热的视线。 他下意识抬头去看，就见几个容貌精致的少年排排趴在酒店大厅的玻璃门外，有些耳鳍都没藏好，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们。 兰因一顿。 阿尔文迟疑地说：“殿下，这些人看着像人鱼和鲛人。” 不用阿尔文说，兰因也知道。 那些人们突然从中间分开，让出一条路，简单推开门走进来，身后跟着律，看见等在大厅的兰因，简单眼眸闪亮，眉欢眼笑地飞奔上前：“我回来了！” 兰因接住扑过来的简单，还没开口，唇上一软，简单吧唧亲了他一口，瞬间堵住了他所有想算账的话语，只留下满腔无奈和柔软。 简单亲完就放开了兰因，在兰因面前转了一圈：“你看，我打架的时候特别注意了，身上一点伤都没有。” 兰因确认完，心下微松，说：“下次不可以瞒着我。” 见简单点头，又看向那群在门口踌躇的人鱼和鲛人，稍微思索，问道：“他们是要跟我们一起去帝星？” “嗯。”简单撇了撇嘴，有些不高兴：“我打完架把计划和他们说了，就和律一起被缠着问陆地的事，折腾了好久。这几个偷偷练习了怎么走路的，会跟我们一起去帝星签盟约，等确认了，其他鲛人和人鱼才会上岸。” 兰因揉了揉他的发：“辛苦了，我会安排好。” 那几条人鱼和鲛人没抵御住好奇心，磨磨蹭蹭地在律的引导下进了门。 兰因让亲卫队两人带一条去附近逛了逛人类的街市，他则陪着简单在酒店休息。 等时间差不多，一行人这才登上星舰，启程回帝星。 还是上次的房间，简单安逸闲适地躺在床上，打开头顶的窗户，看着透明的玻璃天花板，美滋滋地心想这回应该可以安安静静地欣赏了。 兰因照旧和简单一同躺着，一起看太空。 “简单。”兰因忽然低声说：“上次的检查还没完成，惹你生气了，现在继续？” 什么检查？ 简单一时没反应过来，蓦然浑身一颤，一只滚烫的手在冰凉的鱼尾上轻轻往下滑，最终停在一个地方，点燃了全身的火焰。 “你——” 简单眼眸睁大，还未出口的话被男人的唇堵在喉间，指间被男人的十指严丝合缝地嵌-入，逐渐失神，被引领入无止境的欢-愉中，放纵沉溺。 …… 简单以鲛人族首领的身份来帝星，按理在皇宫有单独的居所，要和兰因分开住，不过身边的自己人都知道他们俩的关系，因此在皇宫住一块也没有人会说。 兰因回帝星后，先去见了恩佩。 惩戒所的人说恩佩亲王在惩戒所呆了好几天，终于熬不住认罪，但要求录口供前见皇帝。 兰因直接驳回了恩佩的要求，亲自进了惩戒所，单独见了恩佩。 那天后，成了一滩烂泥的恩佩对罪行供认不讳，忏悔罪行的视频传遍全网，被判去最恐怖的边界星牢狱，服无期徒刑的苦役。 兰因派人专门盯着，提防恩佩自杀解脱，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从惩戒所出来时，兰因找到简单，简单正充当前辈老师教导跟过来的人鱼鲛人们，眉飞色舞地告诉他们如何和人类友好相处，看起来像模像样。 一看见兰因过来，简老师飞快地停下，把教学任务一股脑扔在律的身上，跑到心爱的未婚夫面前。 兰因牵着他的手，在皇宫转悠。 “我刚去见了恩佩。” 兰因面色平静，眸色却漆黑不见底，“那时候父皇差点发现他，所以他抓了我做人质，跑回当时最后一个在蓝星的据点，就为了被父皇发现的时候用我做交易。” 简单紧紧牵着他的手，眼中却透出浓浓的愤怒。 兰因回握他，慢慢说道：“我还没有出蓝星，在星港就被他发现，他本来想杀了我，没想到我的父皇在我失踪之后就没有再调查非法研究所，一直在找我，他怕我死了父皇会倾尽全力杀了他，所以用特殊手段消除了我的记忆，把我送回了帝星。” “我要去杀了他。”简单竖瞳溢出惊人的冷意。 兰因伸手拂过简单的眼尾，神色微柔，眼底却噙着冰霜，“杀他太便宜他了，放心交给我吧。” 简单信任地点头。 两人世界没多久，阿尔文的通讯打了过来。 “殿下，苏酥阁下被砸伤以至于鱼尾严重烧伤，医生说可能会影响生育，他受了刺激，精神状态极差，暂时不能精神力安抚。”阿尔文迟疑说：“布莱兹上将最近精神海不稳，听他的意思，大致是因为配合您强行轰门的决定，才导致快要暴-动，苏酥阁下又不能安抚，他想和您申请，让其他人鱼帮他安抚。” 兰因还没开口，简单不可思议地说：“他可真不要脸。” 什么因为兰因的决定才精神海暴-动，没有兰因，苏酥和他都化成灰了！ 兰因安抚地拍了拍简单，布莱兹估计是和故事里一样，不喜欢苏酥了，所以要他去做那个坏人，换一条人鱼。 兰因想起布莱兹先前的犹犹豫豫，又擅自打通讯让简单分心，结合故事中的负心薄情，眼眸微微眯起。 他看着阿尔文，慢条斯理地说道：“精神力安抚是很私密的事情，苏酥只是暂时不能安抚，又不是以后也不能，何况现在三族要签盟约了，这时候布莱兹上将抛弃未婚人鱼的新闻爆出来，可是会影响整个人类的声誉，造成严重的不良影响。” 兰因语气冷硬：“给布莱兹几瓶缓解精神海的药剂，让布莱兹想办法哄着苏酥让他挺过去，换人鱼绝不可能，他必须对苏酥负责。” 阿尔文赞同地点头：“我这就把您的话传达给布莱兹上将。” 通讯挂断，简单悄悄给兰因比了个大拇指。 兰因按住他的手，顺势递到唇边亲了亲。 简单耳根微红。 …… 要和鲛人族、人鱼族签订盟约的事早就通过星网传遍整个星际。 这一场世纪盟约，星网所有节目台同步直播，确保即便最偏远的星球也能看见。 在全星际人民和鲛人、人鱼三族的注视下，盟约顺利签订完成，皆大欢喜。 直播间内的观众们喜极而泣，人类们欢呼以后终于有自己的人鱼/鲛人了，鲛人和人鱼则欢呼以后食物自由了。 在直播间切断的最后一刻，简单当着全星际人的面，从空间戒指里掏出一个盒子，里头一颗淡粉色的鲛珠静静呆在一小块流光溢彩的鲛纱上。 鲛珠圆润剔透，鲛纱轻盈华美，皆世所罕见。 简单捧着这颗千挑万选挑出来的最漂亮的鲛珠，收起利爪，小心翼翼地递给兰因，认真地说：“人鱼最娇贵爱哭，不好养，鲛人好养，每天亲亲我就好了，你可以和我结婚吗？” 画面切断。 直播间内的观众们炸开了锅，纷纷在关闭的直播间底下留评。 【啊啊啊啊这是什么？！】 【求婚了？！鲛人族的首领和我们皇储殿下求婚了？？？】 【是我眼花了吗？】 【没有眼花！我的天呐，这大场面快打开直播啊！我不缺这几分钟！】 【我要看！答应了吗答应了吗啊啊啊啊我要看！】 直播间外，兰因望进一双春意盎然的浅绿眼眸，微怔过后，一身冰霜软化，神色柔和地不可思议，罕见地勾出一个笑。 “好。” 第117章 清冷学神的小秘密1 “江望, 看什么呢？” 身旁同伴的声音传入耳中，江望收回不动声色瞥着身后的视线，嘴角挂着懒洋洋的笑, 神色如常地说道：“以为看见老鼠了，没什么。” 邵阅往后面看了眼, 说道：“这条巷子小吃摊这么多, 有老鼠也不奇怪。” 似乎每个学校后门都会有一条小吃街，就算是被称为贵族学校的昌育高中也不例外，只是开在隐蔽一些的地方。 江望和邵阅家境不错，但偶尔也会来小吃街消费, 不过仅限于那些看起来干净的店面。 江望摇摇头, 他说的“老鼠”并不是邵阅口中的老鼠, 而是暗地里跟踪偷窥、不怀好意的人。 这种隐约被人盯着的感觉持续了有段时间，再加上他和邵阅前不久刚为了一个被敲诈的转学生, 跟校外的小混混打了一架, 指不定就是那群混混打输了架怀恨在心，偷偷摸摸跟着他和邵阅, 打算套他们麻袋。 邵阅和江望多年的兄弟交情，和江望对视几秒就想明白了，表情严肃了点，眼中却带着兴奋, 低声问道：“有人跟踪？” 江望递过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接下来两人彼此心照不宣地继续往前，仿佛不经意拐进了没什么人的偏僻小胡同里。 江望还有心情开玩笑, 压低声音说：“你觉得这次谁会赢？” 他们俩都学过防身术，打起架来实力相近, 像这种要打群架的时候，就会开个小赌, 赌谁打趴下的人头多，输的人就要请客吃饭。 邵阅惆怅地说：“今天不赌，刚月考成绩不是出来了吗，我妈勒令我早点回家发愤图强，七点的门禁，等会动作快点，咱们收拾完那群孙子就走。” “七点？” 江望啧了一声，他还想和邵阅去网吧玩会儿游戏，没想到小伙伴这么快就要走了。 邵阅看他，酸溜溜地说：“咱们俩都是倒数，为什么江阿姨不催你去学习？” 邵家和江家同在淮城的上流圈子内，都是顶尖那一拨，邵阅和江望初中就认识。当时两人心高气傲互相看不过眼，打了一架后反倒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到如今升入了昌育的高中部，高二了，关系依旧铁得和亲兄弟似得。 成绩也和亲兄弟似得，一个全班倒一，一个全班倒二。 江望开玩笑地说道：“那还是不一样，我成绩比你好点。” 其实是因为他父母已经歇了那份心，打算高中毕业送他去国外念大学了，江望也是上个礼拜才知道，琢磨着找个时机告诉邵阅。 现在这个时机就不错。 江望正打算说，听见过来的脚步声，眼眸微微眯起，轻声道：“准备好，来了。” 话音方落下，胡同口的光线被几道人影遮挡。 为首的人正是之前见过领头的小混混，眼窝处邵阅打得那一拳淤青还没散干净，表情凶狠，手上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小刀，阴恻恻地看着两人，身后的人也都带着各种各样的棍棒。 “没想到吧？你爷爷我们回来了。” 江望浅浅皱了下眉。 他们打架从来不会拼命，教训一顿就算了，也不是无缘无故打人，通常都是别人惹到头上来了，或者双方同意打一架，又或是像上次看见这伙人敲诈学生，赶了还不走，才会动手。 像这种理亏打输了架，还回头拿家伙、动真格的少。 “小心点。”江望叮嘱小伙伴。 邵阅摆摆手：“不需要。” 江望瞥他，有些无奈。 邵阅喜欢打架，在学校有一群小弟，动起手比他还狠，经常拿捏不准那个度，在昌育还有一个校霸的称呼。江望总担心哪一天邵阅自己把自己坑死了。 “你们还有空在那说话？！” 感觉被轻视了的小混混们燃起了熊熊怒火，拿着家伙冲了上去。 江望刚一脚把冲上来的人踹飞，巷子口蓦然响起一道慢吞吞、不大不小的威胁声。 “我，已经，报警了。” 那声音清冽悦耳，如同山间微凉的清风，能轻易吹散初夏的燥热，慢条斯理却咬字清晰，带出一种说不出的韵味。 身形纤瘦高挑的少年站在巷子口，逆着光，面容半隐在昏暗的光影中，只能看出几分清隽秀气的轮廓，和一双极其镇定的眼，正定定看着巷子内所有人。 少年手臂伸直，举着手里款式老旧的手机给巷子里的人看，屏幕散发着亮眼的光，上面显示着报警电话。 在场的人脸色都不太好，警察一来，他们可能都会因为聚众打架斗殴进局子，特别是拿着工具的小混混们。 “哪来的多管闲事！” 小混混们啐了一口，阴沉地看了眼少年，飞也似得离开了。 江望和邵阅表情微变，同样准备走人，如果因为这事进了警察局，他们的父母可能会把他们从警察局提溜出来的当晚，无情地打断他们的腿。 邵阅臭着一张脸。 江望安慰了他两句，走到巷子口时经过垂着眼帘，面庞秀气白皙，看起来十分文静的少年，觉得有点眼熟，不由多看了两眼。 两眼过后，江望认出来了，神色微讶，问道：“你是林听？你怎么在这？” 林听和他还有邵阅同班，是班上的数学课代表，也是昌育因为学习成绩免去学 杂费，破格录取进来的学生，高一高二连续两年都是全年级第一，是老师们最喜欢的学生。据说在学校论坛还被敬佩的学生们被封为了学神，和他们俩那破烂成绩属于是天壤之别。 不过林听似乎醉心学习，特别不喜欢说话，更不喜欢和人打交道。 当年刚进学校，新生代表的致辞本来应该由他来，这种荣誉都被他一口回绝，常年安安静静地呆在角落，就算长相和成绩突出，有时候也像个透明人一样，只有在每回考试又是第一，他的名字才会被学生们提起，继而膜拜。 林听垂落的眼睫轻轻扇动，抬眸看了眼江望，又很快重新垂下，很轻地“嗯”了一声。 没了？ 江望稀奇地瞅他，嗯是什么意思？这么惜字如金？ 一旁等着他的邵阅有些不耐烦，刚想说话，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邵阅看了一眼，顿时如同身后有鬼在追，朝江望匆匆挥挥手，火急火燎地跑了，“望啊，我妈打电话来了，我先回去了啊！” 江望看着邵阅没出息的样，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看着邵阅跑远，转头笑眯眯地和林听说：“刚刚谢谢了，不过你真报警了？” 林听摇头，把保存的手机截图给江望看。 江望略微诧异，倒也没说什么。 那伙小混混手里拿着东西，还有刀子，真打起来一个不小心就头破血流了，林听出来的正好。 他道了谢，交代了句如果那些人找了林听麻烦，可以来找他和邵阅。 林听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江望也不在意，转身打算离开，只是腿刚迈出去，忽然感觉脑袋有点昏沉，还有点晕乎。 这种晕乎不止一瞬间，而是随着时间越来越晕。 江望疑惑地晃了晃脑袋，惊悚地想不会是因为昨天和邵阅那小子熬了个大夜，要猝死了吧？ 林听一直默默关注着江望，看见江望脚步虚浮打晃，眼底浮漫出一点关心，犹豫片刻，上前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江望还没来得及回答，捂着脑袋往下栽倒。 在以为会摔倒在地时，落入了一个带着淡淡干燥的洗衣粉气息的怀中。 林听手忙脚乱地扶住江望，安静镇定的表情裂出丝丝缝隙，慌乱和紧张能轻易从这张苍白的脸上寻见，问江望：“医务室，去吗？” 他们就在学校不远，现在虽然是放学时间，但昌育高三需要住校，因此医务室里还有值班校医在。 江望已经头疼欲裂了，像是脑袋里有什么积压的东西一股脑涌了出来，不过痛感在一瞬间强烈后慢慢减退，眼前闪过了一些画面。 江望摇头，让林听扶他去旁边的奶茶店里歇会儿。 林听悄悄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扶住江望，走去对面一家奶茶店。 放学时间，奶茶店不少昌育的学生在排队，看见林听和江望这对组合，姿势还这么亲密，纷纷震惊地倒吸了一口气，频频回头看。 好在这家奶茶店够大，林听无视他们的视线，扶着江望上了二楼，在角落坐下。 江望坐下后就闭着眼趴在了桌子上，消化整理脑袋里乱涌的画面。 那些真实到不可思议的画面组合成了一个故事，有他、有邵阅、还有上次救的那个转学生，以及少许林听的出场。 故事狗血炸裂到不可思议。 故事中的“江望”和邵阅救了被校外混混敲诈的转学生顾清，随后产生交集。“江望”喜欢上顾清，而顾清把林听当自己学习的榜样，没有恋爱的心思，“江望”以为顾清喜欢林听，黯然地默默陪伴，期望顾清会回头看见他。 突然被冷落的邵阅却以为“江望”抛弃了他，跑去和顾清当兄弟，愤怒地质问“江望”，之后察觉到“江望”喜欢顾清的想法，震惊过后突然对顾清上了心。 正好小弟们开玩笑，邵阅顺势和他们打赌能不能追到顾清，开始追求顾清。 但顾清那时候不喜欢他，邵阅就想办法，背地里故意让顾清周围所有人孤立顾清、欺负顾清、给顾清使各种绊子，他则当个正面角色，每次“恰到好处”地出现，救顾清如水火，最后顺利和顾清在一起。 “江望”当时不知道这些，但好兄弟明明知道他喜欢顾清，却还要出手抢，“江望”气愤难忍，和邵阅闹翻，也开始追顾清。但他输了，顾清和邵阅谈了恋爱。 没多久“江望”得知邵阅是因为打赌追顾清，还有背地里那些恶心的事，他把所有事告诉顾清，顾清却说没有关系，他就是喜欢邵阅。 “江望”彻底死心，没告诉任何人，高考完的暑假还没结束就去了国外。 经年过后，“江望”在国外治愈完情伤，得知国内的父母死于车祸，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悲恸回国办丧礼，再接手家里的公司，却发现江家的生意莫名被打压。 他多方打听，才知道是因为他的出现影响了邵阅和顾清的感情，为了把离家出走吃醋的顾清哄回来，成为霸总的邵阅天凉江破，直到“江望”彻底落魄才收手。 为什么“江望”影响了这两人的感情呢？ 因为高中的时候，邵阅刚开始喜欢的是“江望”，因为不可告人的嫉妒和微妙的心思，邵阅对顾清出了手。 没想到两人相处间，邵阅移情别恋，喜欢上深爱他的顾清，后悔当年的所作所为，为了证明自己对顾清的爱，所以让江望破产，流落街头。 理清楚整个故事的江望：？ 江望不理解。 但江望大受震撼。 第118章 清冷学神的小秘密2 “神经病吧。” 江望满头问号, 一腔难以言喻的心情，化为了一句短小精悍的吐槽。 一旁眼带忧色、再次低声问江望要不要去医务室的林听，把这句听了个正着, 微愣过后，本就苍白的脸愈发白了, 薄唇抿起, 浓黑的眼睫垂落，在眼下投下一片淡青色的影。 江望从趴着的姿势坐起来，瞧见林听异样的表情，心中一跳, 解释道：“不是骂你。” 他只是觉得故事中的他和顾清, 特别是邵阅, 一定是脑子秀逗了，在骂他们。 林听就不一样了, 不管是现实还是故事都挺正常, 稳稳维持着他高冷学神的设定，心中只有学习, 没有掺杂进这一滩狗血的浑水当中。 江望心中涌起一点敬佩。 学生们大多买完奶茶就走了，这一会儿二楼没什么人，江望扫视了圈，掏出手机扫桌子上点单的二维码, 笑着问林听：“我没事了，你要喝什么？我请客, 算是谢谢你刚刚帮了我两次。” 林听本想摇头，江望已经把手机屏幕放到了他眼皮子底下, 询问：“顺便再陪我坐一会儿？” 江望还不太想回家，想再捋一捋这是什么情况。 重生？穿越？都不像, 更不可能是做白日梦啊。 江望眉头拧巴在一块。 林听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眼中闪过迟疑的挣扎，很快轻轻点了头。 江望见他同意了，眉头稍稍舒展，等着林听点单。 林听却问：“你，喝什么？” 菜单上种类很多，江望不爱喝甜，觉得奶茶容易腻，更喜欢清爽的果茶，手指边动边说道：“我喝柠檬茶。” 林听默默记下，指尖在江望的柠檬茶后轻戳，点了下加号。 江望下了单。 奶茶店人不多，空闲的店员很快把柠檬茶端了上来。 林听的目光落在两杯一模一样的柠檬茶上，嘴角的弧度细微地弯了一下，无波无澜的眼眸掀起一点流彩。 江望随手端起一杯喝了一口，沁凉微酸的液体入喉，混沌的脑子当即精神不少。 他舒了口气，手指摩挲着杯子，陷入思索。 刚刚的画面特别真实，就好像真实发生过一样，故事中“江望”的愤怒、不可置信、悲恸等等情绪现在还能感受到几分，想起来就让人心惊。 江望 拿着手机尝试搜索，还没搜到，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会不会是未来？ 江望顿时浑身僵硬了。 心底却隐隐觉得很有可能。 靠！他不要这种未来！这大怨种谁爱当谁当！ 江望差点抓狂，捏着柠檬茶的手指不经意间用力，在不小心捏爆前，林听忽然低声问道：“怎么了？” 质感特殊的清冽嗓音勉强勾回了江望的理智，他目光一转，松开奶茶杯，视线直勾勾地落在林听身上，想到什么，眸光突然越来越亮。 林听同样在故事中，既然林听可以干干净净地不染狗血，那他是不是也行？ 江望：“林同学。” 十七八岁的少年容貌清俊又肆意张扬，朝气蓬勃的星眸闪烁着热烈赤诚的光芒。 被那火辣辣的目光一盯，林听呼吸滞了滞，手指蜷了蜷，脊背情不自禁地努力绷直挺起。 江望诚恳地问道：“我可以皈依林门吗？” 林听：？ 林听茫然地问道：“什么？” 江望心中啪啪啪打着算盘，煞有介事地说：“这次月考成绩太差，我妈差点就要关我禁闭，所以我决定以后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奋发图强努力读书！向林同学看齐，争取当一个好学生，考个985211，惊艳爸妈，远离那帮臭没文化的损友。” 暂且不管那些画面是不是昭示着未来，有一点戳到了江望的心窝子上——江爸江妈只有他一个儿子，他去了国外，父母出事他都赶不及回来。 那种悲痛的感觉现在还萦绕在心间，江望觉得，他或许可以拯救一下。 远离邵阅和顾清，和林听一样，心中只有学习，努把力，考个稍微好一点的大学，留在国内，等大学毕业了，就接手家里的事业，还不用一个人跑去异国他乡，多美好。 林听在向他看齐时神色有些欲言又止，听见后面那句985、211，不吭声了。 “你觉得我现在开始努努力，考上a大的概率多大？”江望期待地看向林听，他觉得他几乎没怎么学习还能考过邵阅，应该奋斗奋斗，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 a大是全国最顶尖的大学，也是林听的目标。 林听委婉地轻声说：“不如，买彩票。” 江望沉默了两秒，放低要求：“s大呢？” s大算是中上的大学。 林听绞尽脑汁，不想打击江望的积极性，只说道：“事在人为。” 江望放心了，事在人为可比买彩票评价高。 偷偷注意着江望的情绪，见江望半点沮丧也没有，林听松了口气。 江望望着林听，沉吟片刻，心中很快浮现一个想法。 林听既然能做到每一场考试次次拿第一，这么神，如果抽空教一教他，那他不就相当于拥有了一个学习外挂？ 他看林听不像是传闻中那样特别高冷不好相处，还挺好说话的，刚刚听他问考a大也没笑话他，好好说一说，也许会同意。 江望再次诚恳地喊道：“林同学。” 林听反射性提起心神。 “众所周知，林同学是我们昌育公认的学神，不仅学习好，长相好，性格人品也是一顶一的好，我真的特别崇拜你，刚刚想向你学习的话也是真话。” 江望率先吹了个彩虹屁，没有留意到林听颤动的眼睫，和慢慢染上一点薄红的耳朵尖，继续暗搓搓套路：“但是我升上高中就没怎么学习过，这都高二下学期了，我自己学肯定怎么也跟不上，所以……你有空的话，能不能教教我学习方法什么的？” 江望放软语气，蕴藏星光的漆黑眼眸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请求，补充道：“不是白教，我们按家教的时薪算，一小时五百可不可以？如果你同意的话，按你的时间来就行，也不算交易，就是一点感谢费，我还挺想趁机和林同学交个朋友。” 林听怔住了。 “和我，交朋友？”林听动了动唇，心跳如急促的鼓点，一声大过一声，又像是炸开了一簇极为绚烂的烟花，闪耀的各色光点欢天喜地溢满心房。 江望肯定地点头，开玩笑说道：“就是希望林同学不要嫌弃我名声不好，其实那些说我和邵阅动辄打人，天天出去混□□的传闻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我们打架都有理由，也不是天天打，更不会一生气就打人，我脾气其实还不错。” 想到林听是个乖学生，江望说道：“如果林同学担心，我以后绝对不打架了。” 林听摇头，他偷偷看了江望这么久，当然知道江望脾气很好，也知道那些传闻都是谣言。 “周末，下午，可以吗？”林听努力克制着嘴角的弧度，不让自己显露出太过高兴的神采，让江望察觉到那份上不得台面的卑劣心思。 江望欣然同意，点开手机：“当然可以，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后天就周末了，到时候你把你方便的时间地点发给我就行。” 互换了联系方式，林听不得不走了。 按下隐藏起来的不舍，林听说：“不用钱，我帮你也是，复习。” 江望愣了一下，当即不赞同：“那怎么行？” 林同学是贫困生，家境不好，还抽时间花力气教他，那他不就相当于白嫖吗？ 江望不想做这种亏心事。 可无论江望怎么说，林听也只是摇头，期间林听手机进来了个电话，他看了一眼，匆匆说了句“不用”，着急地走了，走时不忘悄悄拿走了桌上那杯还没动过的柠檬茶。 江望连送人的客套话还没说出口，林听就没了影。 经验推算，刚刚给林听打电话的一定是他的父母。 难道好学生林听也像邵阅一样有门禁？ 江望收回疑惑的目光，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起身回家。 还是他们江家好，佛系摆烂式养娃，江女士从来不搞这一套。 …… 江望回家把积灰的课本全收拾出来，擦擦干净，老老实实开始看书时，佛系的江女士跟看见太阳从西边升起一样，漂亮的脸上满是震惊。 “他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江母悄声合上门缝，问旁边同样震惊的江父。 江父摸着下巴思考，尝试往好的地方想，“可能又干了什么事，想让我们给他兜底？” 江母觉得不像：“你儿子哪次犯了事会想念书？不是来给我们捶胳膊捶腿？” 江父江母互相对视一眼，都看见彼此眼中的欣慰。 算了，不论如何，儿子想通开始念书不摆烂了就是天大的好事！ 正在房间盯着书本，两眼发直的江望忽然听见手机响了下，他拿起来一看，发现是父母各自给他转了一大笔零花钱，比过年的红包还多，配文：辛苦了儿子，附带一个标准笑脸。 江望：…… 其实，有没有可能，他才刚开始学习。 江望觉得自己学习烂不是没有原因，他无奈地退出红包界面，手机再次响了下，这回是他的学习榜样，林听发来的。 江望打起精神点开，感动地发现满屏都是一张张学习资料。 能看得出都是林听自己手写整理出来的笔记，图片上的字迹工整悦目，一个个知识点分析的清清楚楚，排列整整齐齐，力求让人能轻松看懂。 【林听：这些是高一的一部分知识点，你先看，有不明白的地方再问我吧，我不擅长教人，以后用书写的方式教你可以吗？】 能教就不错了，而且这可是学神亲自整理的笔记，江望一点也不挑，只隐约感觉到林听好像确实不爱说话。 回复完林听，江望忽然一顿，回忆起今天下午在奶茶店的短暂对话。 仔细听其实能听出来，林听吐字的习惯和平常人不一样，很清晰的咬字和慢吞吞的语调像是在刻意掩盖什么。 第119章 清冷学神的小秘密3 林听可能有言语障碍——俗称结巴。 不过这只是江望的猜测, 也许人家就是喜欢这样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说话方式呢？ 况且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就算林听真是结巴，也不耽误林听的优秀。 江望转头就把这个小猜测抛之脑后, 美滋滋地找到图片中正在复习的科目。 林听又发来一条消息，说手机图片看着费眼睛, 明天去学校, 他把整理出来一部分的笔记本子先给江望看，到时候看完了再还给他，拿新笔记。 江望感动非常，觉得林听可能长了一对天使翅膀, 居然能为了他这么个刚认识一天的新朋友这么劳心劳力。 江望感谢了一通, 顺便嘘寒问暖, 让林听不用给他列知识点，直接把以前的笔记给他就行了, 不然他良心上过不去。 【林听：没关系, 有部分就是我以前的笔记，只是一块总结整理了, 马上高三，回顾这些知识点对我复习也有好处。】 江望的良心还是有些痛，他想了想，既然林听不想收钱, 那他就从其他方面补偿吧。 只是他刚提议给林听买奶茶跟夜宵，就被林听坚定拒绝了。 【林听：不用了, 我晚上吃得很饱，吃不下了, 谢谢你。】 江望没有强求，看了眼时间, 确实有点晚了，这时候喝奶茶吃东西有些人可能会睡不着。 林听话很少，江望也不好意思总打扰人，因此简单聊了两句，话题就结束了。 江望看着书桌上崭新崭新的课本，又看看手机图片上漂漂亮亮的字体，捏着笔，突然觉得自己干劲十足！ 然后没过十分钟就萎了。 一个快两年没这样认真看书的人，想瞬间进入学习状态，实在是异想天开。 江望看得眼皮子直打架，全靠林听手写帮他的心意撑着，勉勉强强睁着眼，视死如归地看了下去。 奋发图强第一晚，和周公斗争激烈，严重打击了江望的积极性。 以至于第二天来学校，江望还有点蔫蔫的。 同桌邵阅见他这样，纳闷地问道：“你昨晚又通宵玩游戏？” 前天晚上江望玩的游戏《斩灵》出新活动，拉着他肝了大半宿，昨天居然还通宵？重点是竟然不拉着他一起！ 邵阅觉得自己被背叛了，谴责的目光投向江望。 江望想起那些画面里的“邵阅”就不想鸟他，但怎么也是几年的好兄弟，现在的邵阅还什么都没干…… 前提是现在的邵阅对他没有那种心思。 手臂上突然起了阵鸡皮疙瘩，江望倒吸了口气，危险地审视着邵阅，琢磨着要不要“大义灭友”。 “干什么？” 邵阅一脸莫名其妙，瞥见江望桌上的早餐，动作自然地伸手，怀念说：“好久没吃你家赵姨做的包子了，你怎么知道我想……” 江家三人都是厨房杀手，赵姨是江望家请的住家保姆，专门负责做饭和一些家务。 话音还未落，江望把早餐全拿走，说：“不是给你的。” 他趁着教室人还不多，走到了坐在第三排、低着头整理课本的林听面前，把香气扑鼻的小笼包、蒸饺、茶叶蛋和一杯冒着热气的现榨豆浆，全放在林听桌上。 林听略显茫然地抬眸。 江望朝他灿然一笑，星眸熠熠生辉，说：“昨天谢谢林同学了，这是我家赵姨做的早餐，特别好吃，你尝尝。” 等了两分钟都没等到林听的反应，江望疑惑地问道：“林同学？” 林听骤然回神，带着几分慌乱地移开定格在江望脸上的目光，低下头望着热气腾腾的早餐，挣扎片刻，珍惜地收下了，轻声说：“谢谢。” 江望又笑了下。 林听把准备好的笔记本拿出来，递给江望，说：“有问题，可以问我。” 教室内的人目光惊异地看着这一幕，有几个女生表情兴奋，窃窃私语声响起。 江望随他们看，反正这种事以后肯定很多，他接下来一年半的时间可都要抱林听的大腿。 谢过林听，江望刚坐回原位，邵阅就一锤过来了。 “我还以为是给我的，你小子……” 邵阅开玩笑地砸了下江望的肩膀，想表达一下受伤的心情，却见江望动作敏捷的躲过了，他松松的拳头就那么僵硬在半空，看着像变了个人一样的江望。 “你今天怎么了？”邵阅很是疑惑：“难道就因为我昨天把你丢下，你就生气了？” 邵阅觉得自己特别冤枉，解释道：“那时候我妈的连环夺命电话来了，你知道我妈发火有多恐怖。” “嗯。”江望从书包里拿出课本，挥挥手，示意邵阅别来打扰他读书。 邵阅却一点也不配合，皱着眉在江望耳边不停询问，一定要弄清楚江望态度转变的原因。 江望看一堆文言文看得头疼烦躁，旁边还有个人一直在说话，他“啪”地关上书，认真说：“邵阅，我决定要考大学，你再打扰我学习，这兄弟就别做了。” 邵阅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两人目光对撞，江望半点不让。 邵阅简直怀疑人生：“你前几天不是还说想去打职业赛吗？” “那是以前。”江望也有点惆怅，深沉又严肃地说：“现在不一样了，今后我的心中只有学习，谁也不能阻碍我学习，你也不例外。” 一起逃课打游戏的小伙伴说考大学就考大学，直接把他丢下了。邵阅一脸恍惚地闭嘴了，看样子要消化一阵。 江望的耳边终于安静了，他却没有松口气，盯着眼前的语文课本，目光苦大仇深。 忽然，察觉到一股淡淡的熟悉视线落在身上，江望抬了下头，前排的同学们都在各自坐在座位上，并没有回头的痕迹。 江望也不在意，看着课本上的文言文和要背的大段大段课文继续头疼。 教室内的学生们越来越多，早读过后，铃声打响，开始上课。 等下了一节课，恍惚的邵阅终于回过神来，发出了质疑声，问：“那你和林听又是怎么回事？昨天我走之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江望抓紧时间闭着眼休息，其实不太想回，但不说邵阅肯定会一直问，于是幽幽开了口：“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林同学人挺好，请他喝了杯奶茶，简单交流了下，然后皈依林门了。” 邵阅愣住了，神情诡异，看着江望起身去厕所的背影，好半晌才喃喃说：“……他哪里好，就是个变态。” 江望回来后，第二节课紧锣密鼓的开始。 昌育是专招有钱人的私立学校，学费高昂，招收的老师们同样不差。可能是知道在座的学生们家里有钱有势，大部分时候不会管得太严，有上课玩手机的，只要不过分，影响到其他同学，基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江望有些痛苦，他之前上课和邵阅是照玩不误，要么就趴着补觉，实在不想上，和邵阅逃课也有过，这种老老实实地上课还没体验过几回。 上完第二节，江望的血条又掉了半截，趴在桌子上生无可恋。 邵阅看起来有点高兴，幸灾乐祸地说：“别学习了，你想读大学还不容易？让你爸捐几栋楼不就行了？总有大学愿意收你。” 江望冷笑着瞥了眼他。 不知道是谁喜欢上顾清之后疯狂看书学习，废寝忘食的，就为了和顾清上同一所学校。 有人起身去教室后面丢垃圾，经过江望时，在他桌上放了个小纸条。 江望慢悠悠地看了眼小纸条，有些诧异。 【你基础没打好，跟课上看不懂还会很累，我个人建议，可以暂时不跟着老师来，先学完之前的那些课程，等进度追上来就会轻松很多。】 这句话的下面，还例举了不少学习方法，记忆公式。 字体漂亮娟 秀，一笔一画像是打印机印出来的，一眼看过去特别舒服。 江望立刻认出来了，抬头看林听，就见林听坐在座位上微微侧头，对上他的视线，似乎淡淡笑了笑。 笑容很浅，如同安静的白色风铃草，随着山风轻轻摇摆。 如果每个人头上有好感度显示，江望觉得自己对林听的好感度，一定猛然往上窜了一大截。 这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吧。 江望差点感动地想给林菩萨烧高香。 一旁的邵阅看了个全程，笑容没了，似乎想说什么，一句话在嘴巴里滚了半天，顾虑着，还是没说出来。 江望开始了跟进度大计，不管老师在上面讲什么，他在底下看书和林听的笔记，尝试沉入学习状态。 或许是逐渐习惯了，攻克完几道大题，江望居然没那么抗拒和烦躁，取而代之是浓烈的成就感。 就跟打游戏一样，在一道关卡上死了十几次，费尽心思终于破解了，破解的那一刻，心中的愉悦是难以描述的，整个人都得到了升华一样。 江望逐渐沉迷解题。 他可能在数学方面确实有天赋，比起文言文，还是数学和物理学得快。 直到放学的铃声响起，江望才从心流状态退出，心满意足地合上书本。 邵阅在旁边看了一上午，算是相信江望是真的下定决心要读书了，后两节课安静如鸡，直到下了课，这才开口道：“现在总有时间跟我……” 江望拿着笔记本窜到前排林听的面前，笑意盈盈地说：“林同学，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邵阅：…… 林听显然没想到江望会来邀请自己一起吃饭，面上显露出几分错愕。 江望才反应过来有些唐突，他站了会儿，试探地问道：“可以吗？” “好。”林听背着手偷偷掐着手心，才压下心口涌动的欢欣，用力点头。 “我也一起。”邵阅臭着脸上前，提出想加入吃饭的队伍中。 江望无情地说：“我跟林同学吃饭是想顺便和他探讨学习，你又不感兴趣，来干什么？” 邵阅噎住了。 江望顺顺利利地撇下邵阅，和他的林*学习搭子*菩萨*听一起共进午餐。 被留下的邵阅站在原地，表情变来变去。 林听的同桌看了全程，看了看邵阅，犹豫片刻，站起身问道：“邵同学，上次你和江同学救了我，我很感谢你们，可以请你吃顿饭吗？” 邵阅心情很不好，本来不想搭理，想到什么，瞥了眼这位同桌。 他在脑中搜刮了下，勉勉强强想起来这是上次和江望救的转学生，叫顾清，成绩似乎也不错。 “可以。”邵阅说：“我正好跟你确认一件事。” 顾清问：“什么事？” 邵阅眼神嫌恶，说道：“我想知道，那个林听，是不是经常偷窥江望？” 第120章 清冷学神的小秘密4 林听在偷窥江望, 虽然做得隐蔽，邵阅还是注意到了。 那是一次偶然。 他跟江望正在操场打篮球，和高三的学长们一起打比赛, 对面有人故意撞江望，以至于江望不小心膝盖擦伤了一点点。 那是一个很小很小的伤口, 他们都没有在意, 而是在接下来的比赛中发了狠，让那群高三的学长们大丢面子，灰溜溜的认输。 操场上看热闹的同学们欢呼声沸腾，邵阅无意间瞥见人群角落里隐藏的林听, 他紧抿着唇, 视线只落在江望膝盖的小伤口上。 后来江望去厕所, 而邵阅先一步回了教室，正巧看见林听偷偷在江望的桌上放了创可贴和碘伏。 这本来没有什么, 大概是那时候的林听看起来很奇怪, 邵阅不知不觉记住了。 江望看见药，他鬼使神差没说是林听给的, 而是假装不知道是谁。他跟江望的追求者从初中开始络绎不绝，像这种送东西的事时有发生，江望果然也没有在意。 之后邵阅就发现，林听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追随着江望。 譬如在教室时微微侧向江望座位这边的身体, 像是在用余光偷瞄；譬如江望没写完作业时，这位数学课代表会“无意”略过这一组, 直到江望抄完作业，才过来收；譬如江望有胃病, 有时候没吃早餐不舒服，桌上会突然多出一份早餐；譬如江望打球时总是会默默出现在人群角落…… 邵阅原本觉得林听可能是想当江望的小弟, 他身边多的是这样的人，因此没有深想，但昨天在巷子口，林听不知道从哪突然窜出来阻止他们打架，邵阅回家后越想越心惊，越想越恶心。 想当小弟都是狗腿地来讨好，做了什么好事都恨不得跳出来说，哪有躲在阴暗的角落一直偷窥的？ 明摆着不想让人发现，心里有鬼。 肯定是林听和江望说了什么，江望今天才一反常态说要学习，还毫不犹豫绝情的拒绝他，跟林听去吃午饭。 邵阅暗藏急切地看着顾清。 顾清是林听的同桌，如果顾清帮他作证，告诉江望林听是个恶心的偷窥狂，江望肯定不会再和林听有任何牵扯。 他和江望依旧会是最铁的兄弟。 但让他失望了，顾清疑惑地摇头：“偷窥？林同学？不可能。” 邵阅的心情一瞬间跌落谷底。 顾清百般不解邵阅为什么这么说话，反而觉得自己的偶像被玷污，有些不高兴地说道：“你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会？我觉得林同学根本不会做这种事，你偷窥他还差不多，我都看见了，你看他好多次。” 被倒打一耙，邵阅本就不好的脸色顿时更差了。 他看着又一个被林听蛊惑的人，气愤地扭头就走。 顾清连忙追上去，大声说：“别走这么快啊，我还要请你吃饭……” …… 学校食堂有两层，第一层是学生食堂，第二层是教师食堂，菜色比第一层丰富多了，学生也能上来吃，就是价钱贵了点。 江望和林听来得有点晚，一楼已经人山人海，十几个窗口被学生们挤得跟丧尸围城一样。 江望不由分说拉着他的林菩萨去了人少的二楼，率先刷了两人豪华套餐。 “我请客。”担心林听拒绝，江望松开牵着他的手，笑着说道：“我不喜欢一楼的环境，所以只能让你陪我上二楼了。” 他跟邵阅从来不和人挤，要么上二楼，要么出去下馆子，不然就是那群小弟替他们打饭，连教室门都不用出。 林听愣愣地说了一声“好”，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耳根子红红一片。 江望没有注意，去消毒柜拿了干净的碗筷过来，放到林听手里，带着人去打喜欢的菜。 昌育学费高昂，作为著名的私立学校，就算是一楼的菜色，放出去也能秒杀全淮城的学校，二楼的菜色更不用说，全是色香味俱全，打菜的阿姨生怕他们吃不饱，拼命往碗里勺。 两人端着碗随意挑选了角落的位置坐下，林听已经缓过来了，低声问：“你想，探讨什么，问题？” 江望刚想动筷子，意识到林听说的是他刚刚为了把人拉出来，随口编造的话，笑着说道：“其实没什么，我上午按照你的建议在复习，进度还不错，说那个就是想跟你一起吃饭，邵阅在肯定会问东问西，严重打击我学习的积极性。” 还有一部分原因，其实江望打算高中接下来的时间都放在学习上，逐渐疏远目前只想玩乐的邵阅，等考上大学后，如果邵阅对他没有那种想法，更不会像那些画面一样对他和江家出手，那他们还能继续当兄弟。 怎么说也好几年的感情了，江望私心里还是有些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纷杂的思绪回笼，江望听见林听喃喃地重复道：“想和，我吃饭？” 江望肯定地点点头，笑意盈盈地问道：“不知道以后能不能都跟你一起吃饭？我今天没有问题，指不定 明天就有问题了，而且只有周末的时间，我觉得有点少。” 这话说出来江望其实有点不好意思，白嫖啊白嫖，他都没出钱，还想多占用林听的时间，太不应该了。 正当他想改口时，林听却已经给出了答案。 “嗯！”林听微微抿住唇，乌黑的眼眸有一刻莹润生辉，牵着嘴角，弧度小小地朝江望笑。 笑容一瞬即逝，像是漂亮的蚌壳小心翼翼地被从内里打开，里面软乎乎的蚌肉受宠若惊，忍不住欣喜雀跃地试探地伸出一点，稍有不对，便会怯懦地缩回黑暗的壳中，独自舔-舐伤口。 江望晃了下神，看着林听的眼眸微亮，答应的这么快，是不是说明林听也想跟他做朋友？ 江望越看越觉得像，不然林听干什么这么尽心尽力帮他搞好学习，绝对是欣赏他身上哪个地方，想跟他当好兄弟！ 不过是哪里呢？打球技术好？打游戏挺不错？性格可以？朋友多？长得帅？够义气？ 想了半天觉得都有可能，江望长叹一口气，深沉地想，林听眼光真好，旋即美滋滋地吃了一大口饭。 林听和他打的同样的菜，也默默拿起筷子吃饭，刚吃一口，校服外套的袖子滑落，露出右手手腕靠上的一片淤青。 林听一僵，急忙把袖子放下去，但江望已经看见了。 江望目光倏然一凝，先一步攥住林听的手拉过来，扯起袖子，果然看见白皙细瘦的手臂上大片的淤青。 打架经验丰富的江望几乎立刻认出了这是什么伤，眼神愤怒，语气危险地问：“谁打的？” 哪个不要命的，居然敢打他的学习大腿！ 林听张了张口，脸色微白，正绞尽脑汁，想把事情带过去，“啪”的一声，餐盘重重放在桌上的声音，江望的身边坐下来一人。 紧接着，另一个人也嘟囔着，在林听身边坐下，四人桌顿时坐得满满当当。 林听趁着江望不注意，把手收回来，袖子仔细弄好。 江望眉头皱起，看着在他旁边坐下来的邵阅，不悦地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他都说了不跟邵阅吃，邵阅还过来干什么，白白打断他替学习搭子出头的机会。 邵阅冷哼一声，说：“这里就许你们坐了？别人不可以坐了？还说什么探讨学习，手拉手探讨啊？” 这话越说越酸溜溜的怪异，如果以前，江望还会以为是出于单纯的兄弟情，邵阅对于自己撇下他不高兴了，毕竟他们俩从初中开始就形影不离，他突然疏远好兄弟亲近别人去了，邵阅肯定会生气。 但现在…… 江望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再次立正起立，他端着饭盘子唰然起身，僵硬中带着丝丝惊恐地说：“林同学，我们换一桌坐吧。” 众所周知，昌育的校霸邵阅和校草江望是能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这样一句话就翻脸，恨不得避之不及的情况从来没有过。 林听愣住了，顾清也愣住了，邵阅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望。 “好……” 林听话音刚落，邵阅一腔怒火席卷了理智，呵呵冷笑，盯着江望说：“江望，你好样的，说什么学习，就是不想跟我在一块是吧？” “我还不知道你吗？你有本事就学啊，我看你能学出个什么样来。”邵阅口不择言，胸膛不断起伏，拳头攥地咔咔响，狠戾的眼神扫向林听，“还有你，林听，你以为谁都不知道你就是个恶心的……” 在邵阅的话说到一半时，江望的神色已然彻底冷了下去。 他一手端着饭，另一手牵着林听的手，径直带林听走了。 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说。 熟悉江望的人都知道，他真的动怒了。 一向笑吟吟脾气好的人一旦生气起来，是最难消气原谅的。 邵阅蓦然停下，嘴唇有些发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其他。 顾清看看走远的人，又看看邵阅，同样端起盘子站起来，纠结地说：“邵阅，你说的过分了，应该和他们道歉，你的饭我已经请了，就不和你吃了。” 成为孤家寡人的邵阅：…… 顾清没有看身后邵阅的表情，快步走向江望他们。 刚走近，就听见江望在安慰有些魂不守舍的林听，放缓语气说道：“你怎么了？他就是那个狗脾气，一生气就管不住嘴，你不要放在心上，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实在气不过，我现在去帮你骂他一句？” 江望眼神微冷，琢磨着，让邵阅道歉是不可能的，他那人特别爱面子，不过帮林听骂回来还是能做到。 这次邵阅确实过分了，当众被说恶心，就是他听着都想揍人。 “没、没事。”林听紧紧握着筷子，摇了摇头。 “林同学，你还好吗？” 顾清担忧地看着自己面色发白的偶像，实在不忍心看着江望和邵阅的兄弟情破裂，也不忍心偶像遭殃，想了想，说道：“邵阅刚刚问我你是不是在偷窥江望，我觉得可能是对你有什么误解，说开会不会好一点？” 林听脑海中嗡鸣一声，表情一片空白。 江望茫然地皱眉，问道：“什么偷窥？” 顾清同样茫然摇头，信誓旦旦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相信林同学肯定不会做这种事，百分百是误会，对吧？林同学？” 林听唇瓣的血色消失殆尽，清瘦的脸庞也惨白无比，像是即将被宣判处刑的罪犯，目光仓惶地望着江望，握着筷子的手微微发颤，好似一旦江望信了，露出某种厌恶的眼神，这个人会先破碎一般。 第121章 清冷学神的小秘密5 江望一对上他的视线, 顿时就心软了。 林听是什么人？林听是不管未来还是现在，都心中只有学习的学神！ 怎么可能来偷窥他？ 江望对顾清的话无比赞同地点头，和林听保证道：“你放心, 我绝对相信你，邵阅有时候脑子不好, 这是污蔑, 我不会相信。” 脾气不好、脑子不好，还被比作狗的邵阅气得鼻子都歪了。 他本来想借着放盘子的动作过去，凑近悄悄听一听他们在说什么，犹豫要不要当场戳穿林听的真面目, 万万没想到被打上了这么不堪的烙印, 这两个人还把林听奉若神明, 就是不听劝。 邵阅当即冷笑着走了。 等着看吧，他会找到证据, 戳穿林听的真面目！ …… 没有人发现邵阅来过。 林听手心里隐隐沁出冷汗没了, 他愣愣地望着江望，乌色的眼睫如振翅欲飞的蝶, 唇瓣轻动，像是有千般话想说。 江望一脸我懂，拍了拍林听的肩膀，满腔真诚地说道：“不用太感动, 信任你是应该的。” 你可是我的学习大腿子啊，误会谁都不能误会你。 江望为自己的觉悟暗自点头。 顾清一直端着盘子站在他们旁边, 胳膊有点累，羞涩地问道：“林同学, 我也很相信你，可以坐你旁边吗？” 江望心头警铃大作。 虽然现在走向和那些画面不一样了, 他也肯定不会喜欢上顾清，但是邵阅确实疑似喜欢他，那顾清会不会真的把林听当做白月光？ 不管顾清是喜欢林听，还是单纯把林听当榜样，他们俩一旦搭上线，还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同桌关系，想来都会严重分走林听的注意力，一不留神，他的菩萨可能就普渡别人去了。 不行，他的学习大腿子，谁都不能抢走！ “顾同学……”江望还没来得及暗戳戳把人赶走，林听已经轻轻点头。 江望泄了气，虎视眈眈地盯着高兴坐下的顾清，琢磨着怎么才能隔开他们。 不是他自私不想让林听交朋友，如果今天来的是别人，他绝对不会小气地阻止，但这是顾清。 江望思索时，坐在对面的林听将他凝视顾清的视线收入眼底。 林听拿着筷子的手一点点收紧，像是在 与什么做斗争，片刻后，轻声开口道：“谢谢、相信我。” 江望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回来，笑着说道：“这没什么。” 一旁吃饭的顾清嘴巴里含着饭菜，不方便说话，连忙点头赞同。 林听眼眸似乎弯了弯，在心里演练了很多遍，才深吸了口气，斟酌着慢慢说道：“误会可能、是因为，之前你们在门口，救顾清，我正好、看见，后来发现那些人，在学校门……” 江望懂了，不忍看林听为了掩盖结巴的事情这么辛苦，慢慢吞吞说得费劲，打断总结道：“你发现那些人在学校门口蹲我和邵阅，你担心我们，昨天才跟着我们？” 林听点点头，垂头说：“我想提醒你，又怕，弄错。” 江望望着林听的眼神瞬间软化，这是什么善良的天使，他用最温柔的声音安抚说：“你昨天做得很对，那些人拿了家伙，我跟邵阅真和他们打起来，肯定会吃亏，不管怎么说都要谢谢你。” 完全不知道这回事的顾清惊呆了，勉强从两人的对话中提取出了信息，愧疚地说：“都是因为帮我你们才惹上那伙人，他们要是再来怎么办？江望，不然我们报警吧？” 江望瞥他一眼，说道：“他们没动手，报警也没用。” 顾清讷讷，更内疚了。 林听秀气的眉头微微皱着，满眼担心。 江望并不在意，笑吟吟地说道：“放心吧，一群小混混，我能解决。” 正如江望所说，只是一群无所事事的混混，解决他们有千百种方法，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 不需要江家出面，江望采取了最简单粗暴的方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当天下午，气不过继续来昌育校门蹲人的混混们反被蹲了，如同被他们敲-诈勒-索的学生们一样，一群凶神恶煞的壮汉将他们逼去了角落…… 那天后，昌育的学生们惊奇地发现，经常在门口晃悠的混混们齐齐消失不见。 林听和顾清同样发现了，皆松了口气。 这会儿刚放了学，江望见林听眉间笼罩的担忧消散，忍俊不禁，说道：“现在相信了吧？” 林听微微笑了下，颔首。 顾清一放学就背着书包跟在他们旁边，鼓掌称赞道：“江哥真厉害！” 江望并不想要他的称赞，甚至觉得硬要跟上来的顾清有点烦，暗自盯着人磨了磨牙。 视线忽然被不经意地阻碍，林听站在他面前，黑白分明的眼眸望着他，轻声说：“明天见？” 明天是周末，也是林听同意给江望开小灶的日子。 江望当即眉宇舒展，美滋滋地点头，不舍挥手，说道：“明天见。” 顾清张了张口，江望霎时间心生警惕，生怕他又要横插一脚，转头飞奔上了江家司机停在门口的豪车。 原本江望是和邵阅一起回家，不过自从今天邵阅说了那些话，他和邵阅开始了冷战，干脆就让江家的司机来接人。 正好节省时间，可以在车上多记几个知识点。 江望拿出林听的笔记本，再次感叹自己的勤奋，隐隐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他顿了下，回忆半天，想起来了。 林听小臂上被人打出来的伤，几次被打断，导致他忘了问。 江望蹙眉，神色有些懊恼。 明天见面问问吧。 …… 下午三点，依旧是上次的奶茶店二楼。 周末学校旁边的奶茶店没什么生意，整个二楼只有江望和林听两个人。 江望询问过林听后，照例点了两杯柠檬茶，又点了几样店里的油炸小吃，摊开书本，虚心请教他的林老师。 积攒了两天的问题不少，林听说话慢，因此特意准备了一本草稿本，把回答全写在纸上。 江望瞅了两眼草稿本，没说什么，认认真真看起来。 一时之间，整个二楼唯有写字的沙沙声，两个少年坐在一块，埋头学习，氛围寂静安逸，却和谐的不像话。 上来送奶茶和小吃的店员不由得放缓了脚步，露出笑容，把东西放下后便悄然离开。 经过这几天，江望已经能很快进入学习状态，他虽然不爱学习，但对于真正想做的事，执行力向来强，同时拥有一定的自律。 本来他想学习的欲-望不是特别强烈，只是为了暂时远离邵阅和顾清两个麻烦精，同时考上国内的大学，不让父母送他出国，但邵阅的话还是刺激了他，努力学习的动力又加上了一条——考个好大学，狠狠打邵阅的脸！ 江望充满了斗志，看语文书那些冗长的文字都不觉得头疼了。 少年肆意飞扬的气质罕见地沉静下来，眼中是全然的专心致志，薄唇抿成直线，俊朗的面容神色严肃，攻克着书中难题。 林听刚做了一上午兼职，此刻肩膀有些痛，他不着痕迹地揉了揉，眼眸抬起，出神地凝望着对面低头看书的江望，嘴角控制不住微微弯起。 两个月前，他还在角落里悄悄注视着江望，万万没想到会有一天，居然和江望成为了朋友。 林听有两个秘密。 他是个结巴。他喜欢江望。 第一个秘密原先不是秘密，上学的时候借此嘲笑他的人太多，为了安静地学习，林听从那之后非必要从不开口说话，反正他没有朋友，学习也不需要开口说。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正确的，那从之后，故意来嘲笑的人慢慢散去，久而久之，这件事就成了秘密。 第二个秘密，才是林听藏在最深最深的心底，死死守着的，真正的秘密。 如果说江望像天空中的灼灼炽阳，他就是阴影中不能见光的鼹鼠，只能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地下，把对阳光的渴慕放在心底。 所以林听从不奢望江望能回应他，他早就想好了，这是属于藏在暗处的卑劣者的暗恋，他也不会让江望知道，也不需要让江望知道。 现在就很好，江望把他当朋友，会跟他吃饭、会和他说话、会对他笑，虽然是为了让他辅导学习，不过林听也很满足了。 就是邵阅…… 林听抿了抿唇，他前面解释的是真的，他没有跟踪江望，不过在学校也确实有偷偷注视着江望，有时候他也不想，但目光就是不由自主地飘了过去，这算是偷窥吗？ 他……是变态吗？ 林听垂下了头。 学累了的江望放下笔，伸了个懒腰，一抬头就发现林听正在发呆，乌黑的眼眸泛着点点水色，没什么肉的脸颊惨白惨白的，看起来好像很难受。 江望比关心自己还关心学习大腿，立刻紧张地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哪里不舒服？” 林听不想让江望担心，勉强牵了下嘴角，摇了摇头。 江望却没有放下心，拿起林听那杯没动过的柠檬茶，亲自插好吸管放在他面前，又把小吃望林听面前推了推，懊恼地说道：“是不是学累了？我都忘了，林同学不用照顾我，你想休息就休息。” 林听看着江望误会，动了动唇，江望已经重新笑起来，说道：“我觉得我们应该算是朋友吧，还是不叫你林同学了，可以吗？” “好。” 林听点头。 江望看着眸中忽然溢满了光亮的林听，心中感叹，自己的猜测没错，林听果然想和他当好兄弟！ 趁着休息的间隙，江望想起来要问的事，关怀地问道：“对了，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第122章 清冷学神的小秘密6 这个问题很严重。 江望听说过校园暴-力, 林听一看就营养不良，身板瘦削，脸色是常年不健康的白, 虽然不影响他清隽的长相和卓越的气质，还被同学们奉为学神, 但单看起来, 妥妥是个会被欺负的小可怜。 江望摩拳擦掌，就等林听说出 欺负他的人的名字，然后去把人教训一通，让那个混蛋后悔欺负林听。 但谁知, 林听否决遭受了校园暴-力, 只说是在家不小心撞到了柜子。 江望觉得不像。 他在这方面经验丰富, 撞击伤势和被殴打的伤势不同，林听手臂上的伤分明就是被打的。 看淤青和大小……像是某种特殊的物体抽打所致。 江望的表情忽然凝固。 他想起来有一次邵阅犯了事, 被学校请了家长, 邵家父母眼里容不得沙子，性格强势, 当晚回家就拿皮带抽了邵阅一顿。 江望第二天过去探望，邵阅那样皮实的人，被那根皮带抽得下不来床。 林听手臂上的伤和邵阅那时候的伤几乎一模一样。 可林听看起来完全是个好学生，学习成绩、个人作风看起来完全不用父母操心, 为什么会被打？ 还打得那样重？ 江望眸色沉了沉，仔细观察林听的情绪, 不动声色地问道：“真的只是在家撞到了柜子？” 林听似乎很怕他继续问下去，点头强调：“真的。” 江望便没再多问了。 一是因为他心底有了答案, 二是林听摆明了不想让他知道。 确实，他们关系还没好到能插手人家的家事, 还是这种家事。 江望有些不快，倒不是因为林听不说，他理解林听为什么不想说，只是觉得林听这样的人不应该被那样对待。 还没有见面，江望对林听父母的感官跌落谷底。 三点的小灶开到了五点，林听要回家了。 江望收拾好东西，站起身提议道：“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林听摇头，和他一起下奶茶店，看着江望浅浅弯了弯唇：“明天见。” 江望也笑了，说道：“明天见。” …… 当天晚上，江望托人打听了林听的家庭情况。 林听不像邵阅，是个典型的皮猴子，挨打情有可原。 他就像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学习优秀，安静内敛，从不闯祸，除了结巴以外无可挑剔。甚至结巴这一点，江望也觉得挺可爱的。 打成那样，深紫色的淤青大片大片，还专挑读书握笔的右手打，哪家大人会这样打小孩？实在让人不得不多想。 江望人缘好，睡前就得到了回复。 那人说，林听是单亲家庭，爸妈早年离婚，他被判给了爸爸，妈妈有了新家庭，就没有再管他。 林听家现在只有他跟他爸两个人，不过据说他爸有酒瘾，没有工作，整天呆在家里无所事事，全靠林听周末去做兼职，以及奖学金、贫困生补贴这些钱生活，放了学，还要回家给他爸做饭。 这些都是从老师办公室听过来的，再多的，那人就不知道了。 怪不得林听看起来那么瘦，才十七岁，或许更小的时候，林听就要一边努力学习，一边想办法赚钱养自己和那个废物爸了。 江望胸腔里腾得升起了怒火，但那是林听的家里事，以林听的性格，比起让他帮忙，或许会更希望他不知道这些。 江望一把按灭手机，忽然想起来那天林听陪他在奶茶店坐时，响起来的催促电话。 会不会是因为他耽误了林听回去给那个酒瘾爸做饭，所以林听回家就被打了？ 江望心口传来细密的心疼，眉头蹙起，眼神晦暗不明。 第二天，江望特意观察过，林听身上裸露的地方没有新增伤势，就是不知道衣服下面其他地方有没有。 五点钟一到，江望顺手把林听的书包一起背了，无视欲言又止的林听，笑吟吟地说道：“我家司机正好过来了，走回去多累啊，今天就让我送你回家吧。” 林听想说什么，江望径自挎好两个书包，动作自然地揽着林听的肩膀往外走，嘴角噙着笑，语调亲昵却不容置疑地说道：“可别拒绝，有车走什么路啊？傻不傻？” 林听的注意力全在肩膀上环着的手臂上了，心脏如重锤击鼓，砰砰砰跳个不停。 江望环着他的肩。 江望在揽着他。 明明才是初夏，少年的掌心却炙热滚烫，落在肩头，温暖透过轻薄的长袖传递，那一小片肌肤都被染上了同样的温度。 心跳声那么大，林听屏住了呼吸，努力平复，生怕让江望听见。 但那颗不争气的心，依旧为了肩头的手，止不住雀跃地跳动着，并且声音越来越大。 会被听见的。 林听有点绝望，手心紧张地渗出一点冷汗，偷偷用眼角的余光去看身边的人。 好在江望神色如常，似乎什么也没听见。 到了奶茶店的楼下，江家的司机果然停在门口，江望松开林听的肩膀，去开后座的车门。 林听垂眸看了眼肩头，隐隐有些失落。 “怎么愣着？进来吧。”江望坐进后座，疑惑地看着站着不动的林听。 林听敛神，小心地坐去了江望旁边，尽量不挨着江望。 江望早先和司机打过招呼，司机问了地址，林听犹豫了一会儿，看了眼江望，还是说了。 江望暗暗记下，等车子启动，探身从副驾驶拿过来一个超大便当盒，递给林听，笑着说道：“这是我家赵姨做的几样小菜和红枣乌鸡汤，特别好吃，你回去尝尝，我妈听说你帮我补习功课，特意让我带给你补身体，再让我跟你说句谢谢，你可不能拒绝，不然我妈过意不去，回去肯定会唠叨我。” 其实江女士昨天出差，不知道这回事，不过江望觉得她不会介意自己用用她的名头。 林听看着足有几个饭盒那么大的几层便当盒，有点呆。 江望善解人意地说道：“吃不完可以和家里人一起吃。” 他本来就是这个打算。如果林听的废物爸真那么差劲，林听一个人吃独食说不定又会挨打，那还不如一起吃，省得林听又要花时间去做饭。 林听喉咙有点堵，他眨了眨眼，眨去眼眶那点酸意，郑重地说：“谢谢、江阿姨。” 见林听没有拒绝，江望很满意，嘴角勾出一抹笑，看着清清冷冷的林听，像抱宝贝一样抱着个超大便当盒，又有点想笑了。 他没忍住，伸手揉了揉林听的头发，手掌下的触感顺滑柔软，特别舒服。 江望下意识又揉了揉。 揉完才发现，一头被揉乱了的凌乱黑发下，是一只通红通红的耳朵。红意好像会传染，一路扩散到林听雪白的脖颈和脸颊。 注意到他的视线，林听一点一点、默默低下了滚烫的脸。 如果这是在漫画，可能就冒出蒸汽来了。 江望看着像鸵鸟一样埋着头的林听，喉结微滚，忍了忍，一声闷笑溢出唇边，最后笑声越来越大，挑着眉梢好笑地说：“别低头了，再低头都要掉了。” 江望伸手托住林听没什么肉的下巴，暗想以后得多投喂投喂，起码得把肉养出来。 他的小菩萨怎么能有营养不良这种情况？ 那是对他能力的质疑。 林听被托住下巴的手掌吓了一跳，呲溜一下站起来。 江望也不管营养不良和能力有什么关系了，连忙把人扯回来，但还是慢了一步，“嘭”的一声，林听磕到了头。 偏偏司机这时候一个刹车，回头提醒他们到了。 磕到头的林听被江望用力一扯，顺着力道重重倒到了江望怀里，更是和被惊吓到的兔子一样，蹦了起来。 “嘶——” 江望揉了揉被林听磕到的下巴，手臂不容拒绝地扣住了林听的腰，低声说：“先别动。” 林听顺从地不动了。 他浑身僵硬，像个被定住的小木头人，脑袋嗡嗡的，眼中内疚地浮现点点水色，嗓音颤抖，磕磕绊绊地问：“你哪里、哪里痛？” “下巴磕了一下，还好，现在已经不痛了。” 一点小意外，江望并不在意，他低眸，目光落在林听的发顶，关心地问道：“你的头还好吗？刚刚声音有点大。” 那“嘭”的一声，听起来可比他严重多了。 高高提起的心猛然落回底部，林听大松了口气，恢复镇定，摇了摇头，想到后面抱着他的江望可能看不见，磕绊地小声说：“我也、我也不痛。” 确定林听真的没问题，江望这才松了口气。 旋即对上前面回头的司机诡异的眼神，突然发现他跟林听的姿势怪怪的。 林听死死护着他的大食盒，他则牢牢抱着林听柔韧的腰，把稍稍小一号的少年困在腿上，霸道地不许人动。 有点尴尬。 谁都没说话。 车内安静的诡异。 江望自认心理强大，这会儿也耳廓稍微发烫，他咳了一声，松开手，掩饰地说道：“没事就好，到了，你回家吧。” 林听带着比他更红的脸飞速下了车。 有人比他看起来更尴尬，江望反而放松了，扬起唇角，含笑目送林听走进筒子楼。 林听努力忍住一步三回头的欲-望往前走，最终在楼梯口站定，还是回了头，朝车内的江望轻轻挥手，做了个“明天见”的口型。 江望摇下车窗，也朝他挥了挥手。 林听眼眸弯起，转身上楼。 “现在走吗？”司机问道。 “再等等。” 江望抬头，这栋老旧的筒子楼没有电梯，能直观地看见进去的人上了几楼。 他看着林听走到四楼右边的门前站定，低头看着怀里的大食盒，似乎有些抗拒开门。 没多久，门内的男人似乎早就听见声音，不耐烦地开了门，看见门口的林听，难听的骂声毫不掩饰，传遍了隔音极差的楼栋，连江望也隐隐听见了几句。 “走吧。” 江望开了口，摇上车窗，眼神有些许冷意。 他垂眸思索。 …… 周一早晨，又到了学生们返校的时间。 江望坐在司机的车内跃跃欲试，除了复习计划，打算实现他的另一项新增计划——投喂他的小菩萨。 在林听的帮助下，江望的学习一日千里，江爸一直教导他投桃报李，所以江望决定，一定要把林听喂胖！ 虽然不至于喂成大胖子，但现在这样下巴尖尖，身板瘦削绝对不行。 还有林听那个腰……女孩子都不至于有那么细的腰吧？ 江望下意识回忆了下，手感很好，软软的，又有一股韧劲。像林听这个人，看起来柔软，但却能做到身处逆境，努力逆流而上，比其他人更出众。 江望陷入了沉思。 他为什么会想再碰一下？ 这是兄弟能产生的想法吗！！ 第123章 清冷学神的小秘密7 小轿车停在校门口。 江望狠狠把脑海中七零八碎的杂念拍飞, 带着吃食下车，开始了他的投喂大计。 早餐林听没有拒绝，午餐是从家里带的豪华便当, 食堂有专门热菜的微波炉，江望说做多了, 一起吃, 林听果然依旧没有拒绝。 但一天天过去，林听似乎明白了那些过分奢侈的菜色是因为他，有些拘谨。 江望又一次来找林听去食堂时，林听摇了摇头, 下定决心说道：“你自己吃吧。” 江望早有准备, 故作伤心地露出失望的表情, “你不和我一起吃，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顾清是不是没带饭菜？那我和他吃？” 他故意拖长语调, 暗中观察林听的神色。 这段时间的相处让江望发现了一件小事, 林听似乎同样不想和顾清接触。 每回顾清想和他们一起行动，江望敷衍拒绝后, 顾清总是会看向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林听。 江望本以为林听会像之前一样同意，林听却默不作声，默认了他的意思，没有丝毫帮顾清的迹象。 江望话音刚落, 一旁一直想加入两人当饭搭子，却没找到机会的顾清满脸期待, 正要说话，忽然瞥见了林听僵硬的表情。 林听眼中掩不住错愕, 一想到江望和顾清亲密地坐在一块，吃着同样的饭菜, 登时后悔了。 那是江望为他准备的饭菜。 林听手指蜷了蜷，嘴唇微动，深吸了一口气，忍着脸上滚烫的热度，声音轻不可闻：“不，不要。” “什么？” 江望没听清。 顾清了然地站起身，冲林听眨了眨眼，笑着说道：“我突然想起来我约了别人一起吃饭，还是你们去吧。” 林听看着江望。 江望笑吟吟地点头，对顾清今天的识趣很满意。 林听提起的心放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顾清。 顾清反而心虚了，清咳一声，悄悄指了下教室外，压低声音说：“我没骗你们，邵阅在外面等我，我这几天都是跟他吃。” 说起这件事顾清就尴尬，他那天直接把邵阅抛下，没想到过了个周末，出了名傲慢要面子的邵阅居然又找他一起吃饭，话题几乎都是有关于林听和江望，似乎觉得他知道些什么。 不管怎么说，邵阅好歹救了他，还是江望那么多年的好朋友，顾清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只好透露一些无关紧要大家都知道的消息，一边游说邵阅跟江望和好。 顾清把事情一说，顿时感觉浑身一松，终于没有那种像间谍一样的憋屈感觉。 江望神色没什么波动，一副早就猜到了的神情，说道：“他就是幼稚，你不想理可以不理。” 顾清笑了笑：“还好，我觉得邵阅也不坏。” 江望多看了他一眼，眉头微蹙，若有所思。 走向产生变化，顾清却还是和邵阅认识了，那其他的事情呢？ 袖子被拉了一下，江望飘远的思绪回笼，发现顾清已经走了，林听正帮他提着饭盒，目光担忧地望着他。 “没什么。”江望立刻展眉，笑意盈盈地说道：“我们走吧。” …… 那次之后，林听再没有过拒绝他带来的饭菜，江望的投喂计划顺利进行。 而完全克服学习状态的困境后，江望正式过上了沉浸式学习的日子。 周末林听给开小灶，周一到周五就在教室努力复习。 看热闹的人原本还认为江望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连江父江母都觉得自家儿子不会坚持下来，只是偶然想体验体验学生的苦，或者让他们心软，过个几天绝对会变回原样，重新嚷嚷着要休学去打职业。 但让他们意外的是，整整一个月，江望再没有和邵阅出过门，也没有逃学，更没有借口学习在房间打游戏，反而勤勤恳恳每天背书做题目，连看手机都是在和一个学霸同学交流学习，像换了个人。 江父江母有些不敢相信，互相交流了一阵，决定对江望进行谈话。 “爸、妈，你们干什么呢？”江望奇怪地看着跟秘密会谈一样严肃的江父江母。 江父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试探地问：“小望啊，你最近怎么不打游戏了？邵阅好久没来家里，你们是不是……遇见了什么事？” 就差直接问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江望一听就明白了，哭笑不得地说：“没有，我就是不想去国外读书，而且我想明白了，玩游戏不一定要去打职业，我又不是喜欢比赛，咱们家也不缺奖金，以后有大把的时间玩，不如现在努努力，考个好大学留在国内，等毕业还能帮爸做点事。” 江女士心花怒放，乐得合不拢嘴，拍了拍江望的肩膀，说：“不愧是我的儿子，那我们不打扰你，你努力学习，有什么需要直接说！” “你有这种觉悟很好。”江父欣慰地点头，豪气地说道：“这样吧，如果你考上了大学，爸爸资助你弄个游戏俱乐部，你当老板，叫人去打比赛。” 江父向来说话算话，江望眼眸微微亮起，旋即定了定神，思索一会儿，说道：“其实我现在就有点事想请你们帮忙。” 江母好奇地问道：“什么？” 江望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地 把林听的情况说了。 他和林听接触了一个月，差不多了解了林听的情况。 情况确实如那个人所说，林听的爸爸不仅有酒瘾，还是老赖，一有不顺心，动辄殴打林听。这一个月，江望看见了好几回林听身上带伤。 他实在忍不住了。 毕竟是林听的爸爸，江望没有做得太过，他只是让江父派人伪装成讨债的债主，暂时逼走林父，再让几个人跟着，林父一有回来的动作就继续假装讨债。 江父沉吟片刻，说道：“可以。” 江母打量了会儿江望，忽然有感而发：“是真的长大了。” 江望笑了下，没有接话，等回了房间，看着书桌上放着的、正和林听挂着视频学习的手机，眼底藏着的晦涩暗芒才缓缓消散。 江望心底清楚，脑海里那天突然涌上来的画面，让他有了些微妙的改变。 以前的江望或许会冲动地跑去教训林父，现在的他不会。 甚至刚刚和父亲提出的权宜之计，他都有些不愿意，觉得太便宜林父。明明有更多能让林父彻底消失，亦或是在林听高考前都不能出现的办法…… 江望坐回了书桌前，看着视频中认真学习的林听，在看见他回来时，漂亮的眼眸乍然弯起。 江望嘴角拂过一丝笑意，笑眯眯地说道：“我们继续吧。” 非要说的话，他还挺喜欢现在的自己，总觉得现在才是真正的他，清清楚楚地知道在做什么，做出选择后又会得到什么结果。 …… 江父的动作很快，在这一次月考开始之前，就把林父解决了。 林听从来没有透露他的处境，但自从林父跑了后，整个人都松弛了不少，眉眼间带着浅淡的笑，周末也不着急回去了。 江望心下微松，瞄了眼旁边空空如也的位置。 与林听的状态相反，这段时间邵阅心情极差，天天逃课，就算来上课也是趴着睡觉，或者臭着脸盯着他，后天就要月考了，江望觉得年级倒一的宝座非邵阅莫属。 他反正是要把身上学渣的称呼洗掉。 放了学，其他学生撒了欢地跑，不再需要早点回家的林听熟门熟路坐了过来，给江望划重点。 江望一手支着头，侧头望着身边的少年。 林听的侧脸很好看，鼻梁高挺，唇形姣好，漆黑的睫毛像小刷子，上下扇动时又像蝴蝶的翅翼，窗外粉紫色的瑰丽夕阳落在他脸上，融化了气质上的疏离冷淡，好似为他渡了一层淡淡的柔和滤镜。 沙沙的书写声中，江望有片刻失神，开始胡思乱想。 国内从前几年开始，同性恋也可以结婚领证，虽然当时带起了一阵热潮，但大部分人仍然不太能接受。因为这个，未来的顾清和邵阅在他出国好一段时间都没能结婚，邵阅险些被逐出家门。 他们两个肯定是喜欢同性的，那林听呢？ 他似乎从来没听说过林听喜欢同性…… 江望正发着呆，没有留意到被直勾勾看着的林听，耳根子越来越红越来越红，最后似是受不了了，放下笔，看向江望，问道：“我脸上，有东西？” 江望回神，笑眯眯地说道：“没有，就是突然发现我们小菩萨挺好看。” 林听一愣，困惑又茫然，问道：“小菩萨？” 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的江望，尴尬地摸了下鼻尖，揉了揉林听的头发，含糊地说道：“没什么，走吧，我送你回家。” 林听动了动唇，还是没有问出口，背着书包乖乖跟江望回家。 送林听回家跟投喂林听一样，变成了江望的每日必做项目。 到了地方，林听就要下车了。 江望照例说完明天见，林听却没有下车。 “怎么了？” 江望疑惑地问了一句，林听抓着书包带子，白皙的耳尖覆上一层浅浅的红意，看着他，眼眸好似闪烁着不知名的情绪，抿唇小声问道：“小菩萨，是说我么？” 在等待的时候，林听连呼吸都轻了。 被发现给人起外号，江望心虚点头。 心中蓦然炸开了花，小鹿雀跃地蹦跳着撞树，林听眸子跃动着极亮的光芒，忍不住冁然一笑，笑容比天边的晚霞还要灿烂夺目，好像半枯萎的小草被注入了旺盛的生命力，骤然活了过来。 他看着江望，红着耳根真心实意地说道：“你最，好。” 林听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噗通噗通乱跳的心跳声才逐渐平复下来，江望只以为是看见林听从来没这么笑过，是老父亲的欣慰，没有在意那么多。 他好笑地看着车窗外，什么你最好？林听这是听错了吧？ 不过他这算是另类的被发好人卡了么？ 第124章 清冷学神的小秘密8 月考结束, 江望从全班倒二跨越了足足十多个名次，年级排名也提升了两大页。 虽然排名依旧中间靠后，但江望开始学习到现在只短短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就有了这样长足的进步，江父江母和林听已经很满意了。 江望却觉得不太够。 他的目标不是考个大学, 而是考个像样的好大学, 多了几个字，就是天壤之别。 现在的成绩最多最多只能上个二本，要更努力，进步更多才行。 这次月考同时也是期中考试, 带年级排名的成绩表不仅会张贴在学校大门的公告栏, 还会复印成份, 发到各个班级中。 暗地里看笑话的人都闭了嘴，邵阅似乎没想到江望是认真的, 表情有些难看。 江望看清自己的名次就没了兴趣, 刚拿过练习册做题目，身旁的同桌神色几经转变, 最后像是隐忍着某种情绪，妥协般开了口：“江望，我现在相信你是想认真学习，之前的事, 我道歉。” 江望恍若未闻，扯过草稿纸开始演算。 “我已经道歉了……”邵阅深吸一口气, 继续忍，说道：“一个多月了, 你还要跟我冷战吗？” 江望慢吞吞把演算的结果写在练习册上。 “江望！” 嘭的一声，邵阅的拳头用力锤了下桌子, 铁皮制成的书桌不堪受力，发出一声巨响，吸引了全班人的注意力。 正眉眼弯弯望着成绩表的林听转头，看清后面的情形，眼底透出点点忧色。 江望停下笔，给了林听一个安抚的眼神，又微笑着扫过所有看向这边的同学，将他们一个个逼视地收回目光，不敢再看过来。 江望这才看向邵阅，嘴角的笑带上了淡淡的讥讽，说：“邵阅，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以自我为中心，总喜欢小孩子的扮演家家酒，把自己当老大，把我当你的附属品，一不如你意就不高兴，幼稚又自私……” “我这段时间经常想，我为什么要和这样的你做兄弟？” 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江望留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情面，把声音压低，确保只有最近的邵阅能听清。 他继续输出：“你那些小弟，真的是因为觉得你打架威猛厉害跟着你吗？而不是因为你不稀罕的邵家权势？”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是邵家的人，一无是处只会逞凶斗狠的你，连坐在这里的机会都不会有？” 江望眼也不眨地望着邵阅，看着震惊和愤怒从邵阅脸上扩散，他死死盯着江望，目光好像野兽，欲择人而噬。 更伤人的话，江望顿了顿，没有说出口。 “你就是这样看我的？”邵阅声音嘶哑。 “是。” 不想再和邵阅说什么无意义的废话，江望站起身，冷淡地说道：“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不会再和你自甘堕落，至于道歉，你更应该跟林听道歉。” 江望想了想，说道：“还是算了，你的道歉一点诚意也没有。” 没有去看身后被气得发疯的邵阅，江望出了教室门。 刚走到走廊，林听匆匆追上他，拉了下他的衣角，似乎有话想说。 江望正好也有话要说，看了看林听，笑着说道：“担心我？” 其实不用问，林听的神色已经给出了答案。 林听斟酌着问：“你和邵阅……” 江望摸摸他的头，满不在乎地笑，继而一本正经地说道：“掰了，我觉得他严重影响到了我学习，所以我现在想去办公室，找班主任商量换座位的事情。” 林听一愣，没有质疑，只心脏怦然一跳，垂下眼帘，轻声说：“我和你，一起。” 江望没有拒绝。 办公室内。 江望还没开口，林听已经先说了话。 班主任惊讶地问道：“你确定吗？你想和江望坐？” 江望同样微诧地看向林听。 感受着一旁的目光，林听眼睫颤了颤。 他没有任何别的想法，只是觉得既然江望想和邵阅以外的人坐，那他……也许也可以？ 他肯定会竭尽所能帮江望，绝对不会打扰江望学习，会牢牢守住自己卑劣的心，不会给江望带来一丁点困扰。 他只是想多帮帮江望。 林听这样对自己说。 这次完全是他擅作主张，也不知道江望肯不肯…… 林听抿了下唇，面对班主任郑重点头，语调缓慢，却无比坚定地说道：“我可以，帮他进步。” “江望这次确实进步很大。” 班主任思考片刻，说道：“等会儿我和顾清说说，看看他愿不愿意跟你换个位置。” “但是你们俩必须保证，下次考试成绩不能掉，只能升知道吗？” 见两人点头，班主任脸上露出一点笑纹。 从办公室出来，江望还有些回不过神，若有所思地望着林听。 林听安安静静，性格就像湖边从不动弹的磐石般内敛，这次居然主动和老师提想换座位？ 江望想了一会儿，觉得懂了。 之前试卷一发下来，虽然表面不说，但江望一眼就能看出来，林听比他还高兴，满眼的欢欣鼓舞骗不了人。 不愧是菩萨，比他还关心他的学习成绩。所以换座位就是想抓紧时间，就近给他辅导，进一步提升他的成绩吧？ 江望感动非常。 “林听。”江望停下脚步，望着落后他一步，默不作声的林听，真诚地说道：“我们肯定能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除非他以后脑子进了水，不然他绝对不会跟林听这么好的朋友掰了！ 林听眨了下眼，内心的忐忑褪去，满足地浅笑。 一辈子的好朋友。 真好啊…… …… 顾清去了趟办公室，应该同意了交换位置，因为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座位就变动了。 江望早早来了教室，林听却更早到，已经帮他把座位上的东西悉数摆好，正和顾清轻声细语地说话，看见他来，止住了话头。 “江望，座位我们都搬好了。”顾清冲他打了个招呼，试探地问道：“你和邵阅真的掰了？因为昨天的吵架？” 看样子林听什么都没说。 江望把带来的早餐放在林听桌上，毫不避讳地说道：“是啊。” 顾清欲言又止，说道：“其实我觉得，邵阅是真的很重视你，想和你和好，他就是不会表达……” “顾清！” 邵阅站在教室门口，脸色黑沉。 顾清讪讪地闭上嘴，坐回原来江望的位置。 这个点教室人不多，也安静的不像话。 江望没管那边，笑眯眯地坐在林听旁边，一手支着下巴，看着林听吃他带来的早餐，随口说道：“感觉有点新奇。” 林听正在吃包子，嘴巴鼓鼓囊囊，像只小仓鼠，眼神好奇地望着他。 江望看得心有点痒痒，轻轻捏了下林听的脸颊，笑着说：“我还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跟我们的林学神做同桌。” 林听捧着江望投喂的包子，望着江望，心口充盈着满满当当的幸福，清秀的眉眼情不自禁软化，弯起眼眸。 他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和江望做同桌，还成为好朋友。 林听不是一开始就喜欢江望。 开始关注江望之前，他真正的心中只有学习，没有半分其余杂念，待人接物甚至到冷漠的程度。 高二刚开学，林听从办公室拿来了一份要分下去的试卷，因为被风不小心吹走了几张，他去楼梯间捡，却碰见了别人的告白现场。 告白的主人公是一个男生，被告白的人他认识，是他们班经常逃课的邵阅同学。邵阅的周围还站着几个人，应该是他的朋友，其中就有江望。 林听当时很惊讶，虽然同性婚姻合法了，但现实中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告白现场。男生跟男生……真的可以吗？ 江望看见了被吹过来的试卷，走过来弯腰，一张张捡起，似乎笑着和他说了句什么。 而那边，男生紧张到满脸通红，在其他人的起哄下，一句告白结结巴巴了许久，卡了半天壳。 邵阅很不耐烦，不客气地拒绝说：“一个结巴还学人家告白？昌育不适合你，你应该去上特殊学校，或者先回家把话练清楚再说。” 周遭的人哄笑声更大，围着男生，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废物。” 男生脸色煞白，似乎没想到是这种结果，崩溃地流眼泪。 林听站在原地，抱着试卷的手臂收紧，漠然的目光逐渐变得冰冷，他心想，学习不能代表人品，但这群人的人品毋庸置疑，是一群败类。 江望把试卷放在他怀里，转头背对着林听，林听看不见他的神情，但从突然安静的人群中能猜测一二。 “结巴怎么了？”江望的语气满是平静的疑问，没有人说话，他又说：“结巴多可爱，比某些说话流利但刻薄的人可爱多了，笑什么笑？都去去去，这样说人，小心以后你们寡一辈子……” 林听没听完，瞥了眼脸色难看的邵阅，上课铃打响，他径自转身离开了。 之后再注意到江望，是在学校僻静的角落。林听正在看书，突然听见诡异的喵叫声，他找了找，看见江望蹲在灌木丛前，吊着嗓子学喵叫，把一对春天到了的喵侣吓到硬生生停下求偶，飞速跑了。 愣住的江望摸了摸鼻尖：“我学得不像吗？” “不过算做好事吧？”江望自顾自嘀咕：“渣猫！我都看见你泡三只不同花色的猫妹妹了。” “……”林听原本觉得这人是交友不慎，人品勉强算正直，现在却觉得这人可能需要医疗援助。 那次过后，林听不知道怎么，视野中总是会若有若无地出现这一抹身影，慢慢的，目光开始了不由自主地追随。 后来，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分去了太多注意力，林听很懊恼，尽力不去在意，克制地收回自己全部的目光。 但当时的他完全没想到，从控制不住去在意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结果。 某一天，克制许久的林听在教室学习，忽然听见操场响起了一阵的尖叫狂潮，叫着江望和邵阅的名字。 鬼使神差的，林听走到了窗边，心想，他已经忘记了那个人，只是想放松一下眼睛，看看窗外而已。 他站在三楼教室的窗台前，似乎不经意往下看了一眼。 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少年似有所感，抬起头，恣意的就像场上最璀璨夺目的灼灼炽阳，裹挟着最饱满热烈的情绪，猛然撞入他眼底、落入他心中。 有什么轰然作响，林听怔怔地望着下方。 篮球场上，万众瞩目的俊朗少年仅仅只是稀松平常地抬头看了一眼，半秒不到，就收回了视线。 林听的目光，却再也收不回去。 第125章 清冷学神的小秘密9 和林听成为同桌之后, 有学神在一旁辅导，江望的学习成绩再度突飞猛进。 下一次月考，成绩绝对会更上一层楼, 江望很满意。 让江望更加满意的是，经过他坚持不懈的投喂, 林听瘦削的小身板总算长了点肉, 常年没什么血色的脸庞有明显改善，连带气质也产生了微妙的变化，整个人愈发清朗灵秀，站在那就如山间清新的风, 只消看一眼, 身心都舒缓了。 望着抱着数学试卷从门口走进来的林听, 江望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满足与骄傲。 隔壁班来找江望打球的男生正和江望说话，见江望突然不开口了,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敬佩地掠过林学神的脸，视线定格在那一大沓试卷作业上。 被数学支配的恐惧让他打了个抖, 一言难尽地看着江望，充满求知欲地问道：“江哥，你是怎么做到看数学试卷的眼神跟看女朋友一样？” 江望迅速抽回目光，无语地说：“什么女朋友？你告白失败魔怔了吧？” 刚告白失败的男生一脸痛苦, 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转而说道：“今天下午打球, 还是那群高三的，他们还有一个月要高考了, 想跟我们打最后一场，缺几个人, 你来不来？” 江望目前沉迷学习，一点兴趣也没有，懒洋洋地挥手：“不去，你们打吧。” 男生急了：“别啊，高三那帮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要是不去，我们输了他们肯定会嘲笑死我们高二的。” “哥！江哥！我给您老磕头行不行？喊你爸爸行不行？” 任男生如何花式劝说，江望铁石心肠，依旧毫不动摇。 林听分完数学试卷，走回位置上，正巧听见男生说要给江望磕头认爸爸，他可疑地顿了顿，眼神飞快地瞄了眼那人。 江望一看林听回来了，眼观鼻鼻观心的漠然表情立刻有了变化，注意到林听的视线，本想打发男生走的想法散了，沉吟片刻，笑着问道：“林听，你对打篮球有兴趣吗？” 林听微愣，说道：“我不会……” 他说得是“我不会”，而不是“没兴趣”。 江望心中了然，笑容耀眼：“没关系，很简单，我教你。” 江望看向男生，笑眯眯地说道：“我改变主意了，劳逸结合才能更好的学习，不是缺人？加林听一个，没关系吧？” 但凡在昌育读书的，或许不知道班主任的全名，但谁都知道连续两年稳坐各科年级第一宝座的学神林听。 众所周知，林学神从来不参与他们男生的活动，有人说他身体不好有心脏病，有人说他不屑去做挥汗如雨的运动，有人说他心中只有学习…… 总而言之，林学神打篮球，不亚于林黛玉暴打伏地魔。 男生傻眼了。 江望瞥他：“行不行？” 林听欲言又止，江望无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把想推拒的话都压了下去。 男生迟疑了下，邵阅说江望不去他就不去，与其没了两员大将必输无疑，还是选择相信江望和邵阅能弥补林听的弱势，二带一赢吧。 他确认地问道：“那江哥，你会来吧？” 江望点头：“林听来我肯定来，我教他。” 男生松了口气，约好时间后离开七班。 林听这才开口，抿唇强调道：“我真的、一点、也不会。” 如果可以的话，林听确实很想和江望一起打篮球，但他心知肚明，球场上他就是江望的累赘。 “放心吧。”江望笑意盈盈地摸摸他的头，嗓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不是什么正经比赛，而且高三那群人球技不行，有人还爱玩阴的，大家都不喜欢和他们打，你小心不要受伤，其他的有我。” 林听看过几次江望打篮球，对其中一位故意撞江望的人印象深刻，他暗自微微皱眉，认真和江望说：“那你也要，小心。” 江望忍俊不禁，球场上耍心眼子的都被他跟邵阅狠狠收拾过，现在没人敢和他们耍手段，那句话不过是担心林听是新人被针对，提的醒而已。 不过他会护好林听。 “好啊。”对于好兄弟的关心，江望美滋滋，显然很受用。 坐在后方的邵阅咬了下牙，闷声低头看书。 顾清看看前面两人，又看了看瘦了一大圈的邵阅，幽幽叹了口气。 何必呢。 …… 下午放学，江望和林听准时到达篮球场。 看见篮球场上同样站着的顾清和邵阅，江望眼眸一眯，神色表面如常，身体却诚实地拉着林听掉头。 来叫他们的男生立刻干笑着开了口：“给大家介绍一下，今天我们多了两个新人，这位是林学神林听，大家都知道吧？这位是邵阅的朋友，顾清。” 高三那群人表情很奇怪，像是想嘲笑，却又不知为何憋着，一个个忍得满脸通红，最后领头的大高个大笑着说：“林同学，打篮球应该不是你的强项吧？你要是不想打，可以告诉我们，我们绝对不逼你。” 就差说你要是被逼的你就眨眨眼。 来都来了，林听很淡定，慢吞吞说道：“它可以，成为，我的强项。” 在场的人一静。 江望诧异地看了眼林听，笑着拍了拍林听，夸赞道：“说得好！我们小听学习能力这么强，说不定学一学就比某些只会打嘴炮的人厉害多了。” 只会打嘴炮的大高个黑了脸。 林听听见亲密的“小听”两个字，呆了呆，继而耳根无声地漫上了一层绯红。 邵阅重重哼了一声，不耐烦地出声道：“还打不打了？” 顾清扯了下他，小声提醒道：“态度！注意态度！” 邵阅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扭曲的微笑，粗声粗气地说：“请问，还打吗？” 一场一点也不正规的篮球赛开始了。 江望给林听讲完比赛规则，看出林听暗藏的紧张，安抚地揉了揉他的头，压低声音说：“如果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做，就记住眼睛盯着球看，拿到球就传给我，其他什么都不用想。” 林听满面肃然，如同对待人生中最重要的考试，无比郑重地用力点头。 江望闷笑一声，伴随着充当裁判的同学一声哨响，身形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林听牢记着江望的话，眼睛一眨不眨，专注地盯着那颗在球场上飞舞的篮球，紧紧盯着，一刻也不曾放过。 他动作笨拙，有几次差点被球砸到，眼睛依旧看着球，只是视野中不再只有篮球，全神贯注地观察众人的动作，琢磨他们的性格，以及对接下来会有的反应进行精密的推算。 又一次差点被球砸到，大高个拿到球哈哈大笑：“林同学，你这弱不禁风的，还是回去学习吧！” 话音刚落，其余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林听没有理会，继续练习预判他们的动作。 江望却不想忍气吞声，一个健步假动作抢了大高个的球，冲刺到篮球框三条线外，纵身跃起，手臂肌肉的力量骤然爆发，篮球撞在球框之上，“砰”的一声！ 一个漂亮的三分球！ 笑声一停。 江望转头，笑容轻蔑：“那你们连学习都不行，岂不是只能回家种番薯？” 大高个：“……” 其他人：“……” 上半场比赛结束，高二七班获胜，篮球场周围留下来看比赛的女孩子们纷纷激动地发出小声尖叫，给他们加油。 短暂的休息时间，不等有人过来送水，林听飞快地从书包里拿出两瓶水，把其中一瓶递给江望。 江望一口气喝了小半瓶，揉了揉他的头，笑着说道：“别听他们的话，其实按第一次打球来说，你今天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学习很重要，但是锻炼身体也很重要，知道吗？” 林听摇了摇头，望着江望的眼眸亮晶晶的：“没有、在意。” “那就好。”江望欣慰点头。 邵阅走过来，身后站着顾清。 等他们说完话，顾清戳了下邵阅的背，邵阅表情别扭，道：“江望，你想赢，那我跟你联手。” 这什么语气表情？顾清有点无语，哭着说想跟江望和好的是邵阅自己，怎么看起来像被逼迫的一样。 “别。”江望想都没想，说道：“我不想再跟你扯上一丁点关系。” 邵阅结结实实的愣住了。 中场休息后，比赛继续。 下半场的比赛，高三那边明显感觉到对面有点不对劲，个个头冒冷汗。 具体表现为，原本最好对付的纯新人林听，动作十分诡异，总能恰到好处得避开他们的动作，像是长了能预判的天眼，还一直在进步；球技和江望差不多的邵阅目露凶光，抢球扣球传球都跟对面是仇人一样…… 江望偶然瞄向林听，那双眼眸是不同以往的明亮锐利，犹如美玉露光华，轻易夺走他的全部目光。 “江望！” 林听抢到了球，忽然喊了他一声，面庞泛着兴奋的红云，眼眸黑亮黑亮，像一只兔子找到最清甜好吃的胡萝卜，把胡萝卜用力抛给了他，期待地望着他。 江望心跳蓦然漏跳了一拍，一阵陌生的悸动在心底涌动，逐渐充盈整个心脏。 来不及多想，江望接住篮球，朝林听一笑，转头时眸光锋锐，如星流霆击，又一次将篮球重重扣入球框当中。 下半场比赛，高二七班以压倒性的优势再次获胜。 比赛一结束，林听跑到他身前，满目惊叹，小声说：“厉害。” 江望眼中拂过浓浓的笑意，眉宇不经意间化柔，笑着说：“你刚刚是不是预测了他们的动作？我觉得给你时间，我都打不过你。” “不会。” 林听说得很笃定。 江望笑了，心中甜滋滋的想，这才是好哥们啊！换成邵阅，只会说那是肯定。 高三的那群人唉声叹气地离开了。 好几个女孩子手里拿着水朝他们走过来，羞涩地说：“江同学，林同学，喝水吗？” “不用。”江望顿时心生警惕，看了眼一无所觉的林听，有点后悔带林听来打球了，总觉得他的小菩萨今天开始要被人惦记，不着痕迹地揽着林听的肩膀远离。 这才高二，还是祖国的花骨朵，为了花骨朵的健康成长，绝对禁止早恋！一根苗苗都不能有！ 江望目光极其坚定。 林听完全不知道一旁的人在胡思乱想，眼疾手快地背上书包，一边从书包里拿出自己和江望的水。 他们身后，顾清拉着臭着脸的邵阅连忙跟上，把一瓶矿泉水塞进他手里，使眼色：“快去，态度好点，语气软点，能哭出来最好，江望吃软不吃硬。” “呵呵。”邵阅给了他一声冷笑。 顾清毫不客气地拍了他脑袋一巴掌，对上邵阅不可置信的眼神，同样冷笑道：“你什么语气？我算是知道江望为什么要跟你掰了，我都要受不了了，这次再失败，我就永远不帮你了，你也永远别想跟你喜欢的人和好。” 邵阅黑着脸拿着水上前。 江望看着挡住去路的邵阅，神色有点不太好看，不客气地问道：“你又来干什么？” “江望。”邵阅尽力扯出笑容，尽管笑容有点扭曲，“你喝水吗？刚刚我……语气不好，不好意思，你知道我脾气就是这样，一时半会很难改。” 他又看向神情微诧的林听，死命掐着手心，硬-邦-邦地说：“上次对不起，顾清跟我说了，是我误会你，抱歉。” 江望这会儿是真的感到迷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邵阅居然会道歉？还会服软？ “不喝水。”到底几年的交情，江望给了三个字。 林听没有对道歉给出任何回应，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邵阅见江望态度软化，松了口气，笑容真了点，把水往江望怀里递，说道：“喝吧，我让人专门买的，还很冰。” 江望看着硬塞过来的冰水皱了皱眉，把冰水还给邵阅，随手拿走林听怀里抱着的其中一瓶喝了一口，说道：“我不喜欢喝冰的，我有水，你可以走了吗？” 以他对邵阅的了解，邵阅奇怪的态度里一定有什么猫腻，江望没有兴趣知道，他现在只想送林听回家，在路上和林听交流刚刚的比赛。 邵阅魂不守舍地走了。 林听也开始魂不守舍了。 江望挑了下眉，好笑地问道：“想什么呢？” 林听直勾勾地看着他手里的矿泉水，连脖子到耳根如天边的火烧云，耳尖红得滴血。 “这瓶水。”林听轻声说：“我喝过。” 江望拿着水瓶的手僵硬了，红云像是会传染，诡异的热度开始从面上扩散。 他喉结滚了滚。 第126章 清冷学神的小秘密10 一阵冗长的安静过后, 意识到自己不该说出这句话，林听长睫垂落，懊恼地紧紧闭上嘴巴。 江望压下那点异样, 他瞅了眼林听的表情，尴尬的心情反而好了一点, 勾着林听的肩膀往前走, 笑着说道：“不好意思，没注意，玷污了你的水，我请你去喝奶茶赔罪。” 见江望神色如常, 林听紧绷的精神松懈下来, 纠正道：“没有, 玷污。” 江望忍俊不禁：“好，没玷污。” 一个小插曲, 表面好似谁都没有在意, 又好似在谁的心头落下了痕迹。 离开前，在江望没有注意到的时候, 林听悄然回了次头，望着背影颓丧的邵阅，有一种类似兔死狐悲之感。 出于某种敏锐的直觉，又或许是因为同病相怜, 他从邵阅身上看见了对江望不同寻常的情愫。 江望呢？ 是不是因为察觉到了邵阅的心思，无法接受, 所以才这样疏远邵阅？ 林听收回视线，捧着江望还给他的水瓶, 犹如溺水者抱紧浮木，手臂收紧, 眼眸里因暗恋的人主动靠近而亮起的光芒黯淡下来。 比起邵阅，他在江望心中估计犹如蚂蚁和大象的区别吧？只是因为江望现在想努力学习，所以才和他做朋友，做学习搭子。 连邵阅都这样，他绝对不能暴露。 …… 那天过后，不知道邵阅转了什么性，三番五次从各种地方冒出来示好，试图和江望修复关系。 江望能避则避，邵阅似乎察觉到他的意思，许久没有再出现，连带着顾清也经常性失踪。 直到又一次月考，江望进步依旧突出，令人意外的是，邵阅的成绩同样突飞猛进。 有点奇怪。 江望看完成绩表，思绪不知不觉飘远。 会不会邵阅已经不喜欢他，彻底死心，改喜欢顾清？所以开始努力学习，和“未来”一样，为了跟顾清上同一所大学？ “江望？” 林听停下书写的笔，疑惑地看向突然发呆的江望，问道：“你在，看吗？” 江望拍飞那些思绪，不管怎么说，没有陷入炸裂的狗血关系都是好事。 他看向林听，抱歉地笑了下：“刚刚走神了。” “嗯。”林听没有在意，把写着江望列出来问题的答案纸，轻轻推向江望的桌子。 草稿纸上满满当当，有问题的答案，还有涉及的相关知识点。 江望看了好一会儿，不同于以往涌起的感动，望着林听写得发红的指尖，不自觉蹙了下眉，泛起一点隐秘的心疼。 江望想了想，试探地说：“这样写是不是很麻烦？” 认识了三个多月，江望自觉和林听的关系和成绩一起突飞猛进，已经可以称之为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 江望琢磨着，既然都是好兄弟了，那可以坦诚相待、不用掩饰了吧？ 林听摇了摇头，示意不麻烦。 头刚动，江望继续说：“这么多科目，你自己也要学习，写比说要慢多了，耽误时间，效率也不高。” 林听闻言愣了愣，思考片刻，说道：“我在书上，标出来？” 江望说：“有些问题不是标出来知识点就可以懂。” 迎着林听疑惑的目光，江望猜测他应该不想让其他人听见，于是倾身靠近林听的耳畔，无奈地说：“其 实我知道你的秘密，你不用这样费心思掩饰。” 林听瞳孔微微一缩，第一反应是江望知道他最大的秘密了！ “你……知道了？” 林听喃喃地问，声音细弱，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江望点头：“我早就知道了。” 一股透彻心扉的冷意从心底扩散，莫大的惊惧与恐慌席卷淹没了林听。 他嘴唇动了动，攥着笔的手掌痉挛用力，淡青色的脉络一瞬间鼓起，下一秒就要失态地将其折断。 “你怎么知道的？”林听的脸色惨白到不似真人。 江望惊讶地看着他，有一点罕见的手足无措。 原来林听这么在意结巴的事。 “接触久了就猜出来了。”江望没说认识第二天就知道了，瞄着林听的表情，猜测林听完全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有结巴，淡淡的内疚涌上心头。 江望定了定神，小心地说道：“是我没考虑好，我只是觉得，我们关系这么好，你没有必要这么辛苦遮遮掩掩……如果你介意我知道，我就把它忘了，但是，我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 林听灰暗的眼眸重新燃起了一点细碎的火焰，怔怔地看着江望，满怀希望地问道：“真的吗？” 江望笃定地点头，揉了揉林听的发，笑着说道：“不就是一点小结巴吗？不是什么大事，不影响你的优秀……” 伴随着江望的话，林听的心情跟心电图一样跌宕起伏又急转直下。 他恍然反应过来，意识到江望从一开始说的就是结巴这件事。 林听差点掩不住自己的失落，他还以为…… “嗯。”林听收起那点不现实的妄想，翻开一本练习册，打算用做题冲淡心底的苦涩。 江望观察了下林听的表情，不确定林听是什么意思，难道生气了？ 江望有点慌，认识好几个月，还从来没见过林听生气。 林听是和邵阅完全相反的性格，他沉默、内敛，却时常让人感觉他拥有一颗滚烫的心，对自己认可的人掏心掏肺的好，好到铁石心肠的人都忍不住软了心肠。 江望唇线抿得平直，朝林听坐近了点，脑袋歪着，探头去看林听的神色，轻声问道：“林听，你生气了吗？” 林听一怔，转头对上江望眼底忐忑的神色，胸膛里涌动的苦涩霎时间被洗刷一空，只余一点哭笑不得和浓浓的错愕欢喜。 忐忑，说明江望怕他生气。 说明江望开始在意他了。 胸腔里的欢欣鼓舞像是要满溢而出，黯然地被压进深处的情愫轻轻泛起涟漪，林听呼吸乱了一瞬，强自把波动的心绪压回去。 林听彻底敛去那些不堪的心思，他从来没有想过一直瞒着江望他是结巴，用纸写只是因为他说话慢、结巴，听起来断断续续，观感不好。 “没有。”为了让江望相信，林听牵出一抹浅笑，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 江望恍然大悟，轻咳了一声，眼神飘忽，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没关系，我喜欢听你说话。” 他没有说谎，林听说话的嗓音很好听，虽然很慢，却有独特的质感，咬字也很清晰，有时候凑近了听，像是有人温温柔柔地在耳边哄睡，听得耳朵麻麻的。 林听耳尖微微红，点了下头：“那我以后，不写了。” 感觉两人之间关系再度拉近，江望扬起灿烂的笑容，确定林听不介意这件事，沉吟片刻，试探地问道：“你这样，是天生还是？” 他感觉林听不像天生有口吃，说话有条理，断续也并没有特别严重，不仔细听，几乎注意不到这一点，连顾清都没有发觉，只以为这是学神的个人特征——惜字如金、慢条斯理。 “不是。”林听眼帘垂下，似乎不愿多说：“小学之后，就这样了。” 后天的结巴，多是心理因素。 江望想到林听不靠谱的爸爸，眉头不着痕迹拧了下，心疼地摸了摸林听的头。 这么优秀的小孩，放他们江家绝对被宠上天。 “那你多和我说说话。”江望勾着唇笑，目光灼热又轻柔，说道：“也许说说就有改善了。” 林听眨了眨眼，没说他其实偷偷尝试过却失败了，眉眼乖巧地点头说好。 江望看得心脏发软，想干点什么，又不知道要干点什么，只好干巴巴地又揉了下林听柔软的头发。 林听一点也不介意他揉，还冲他继续浅笑。 这回心脏不软了，改痒痒了，像有一根羽毛在心窝子上来回拨弄，偏偏去捉又捉不住。 上课铃响起，有老师拿着书走进来，江望只能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看向黑板，心中却隐隐生出一种不满足的感觉。 不满足于什么呢？ 江望思考了整整一天。 直到下午放学，把林听安全送回家，江望望着车窗外的筒子楼还在沉思。 难道是不满足于只有上学和周末两三个小时和林听一起学习的时间？ 倒不是想让林听一直给他开小灶，主要是，两个人一起学习和一个人学习，学习氛围是不一样的，动力也会更足啊。 好像有点道理。 江望深沉地想了许久，目光落在车窗外，忽然间，想到了什么，眼眸越来越亮。 既然林父已经逃跑了，林听就是一个人住，一个人多不容易啊。 马上升高三，课业繁重，这房子不隔音，住着肯定很吵影响学习不说，还要自己做饭浪费时间，况且独自一人总会有点孤独寂寞吧？ 退一万步讲，万一他爸的人没有看住林父，又让人给跑回来了怎么办？ 不然……让林听来他家住？ 他们还能一起面对面写作业，不用天天隔着屏幕打视频。 反正他家房间多，爸妈对于帮他补习的林听十分感激，应该不会介意。 江望越想越觉得可行，嘴角翘起，露出跃跃欲试的笑容。 江望回了家，打算先跟爸妈商量一下，还有林听的补课费用也要想办法，林听要不要是一回事，他给不给是一回事。 那些投喂只是举手之劳，不能弥补林听在他身上花费的精力。 谁知刚回家，就听见爸妈在商量要不要去度假的事。 江望想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每次临近期末考的时候，爸妈的结婚纪念日就到了。 往年这个时候，他们都会选择丢下江望去国外度假，今年有点不同，江望的学习终于不像之前一塌糊涂，反而逐渐支棱起来。 江母有点犹豫：“要不今年留在国内？陪小望考完？” 江父脸黑了黑，想说又不敢说，看见门口的江望，疯狂给江望使眼色。 江望会意，笑着走进来说道：“妈，不用，只是期末考，又不是高考，况且你们在跟不在其实没什么区别，你们就放心去度假吧。” 江母瞪了他一眼，说道：“我在家可以精神上支持你。” “妈，你去玩也可以在精神上支持我。” 江望说了半晌，江母总算同意继续往年的度假。 江父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江望趁机把给林听家教费和让人来家里住的提议说了一遍，两人都没有意见，江父当场划了一笔钱进江望的账户。 江母笑着问：“你现在能劝他收下了？” 当初江父江母知道林听帮他补习，就提过给补课费，只是林听不想收。 江望笑眯眯地说道：“当然，我想到办法了。” 第127章 清冷学神的小秘密11 “行, 我们明天就走，这钱你自己给吧。”江父顿了顿，想起派人对付林父时得到的报告, 说道：“让人长住也没关系，林听那孩子人不错, 在那样的家庭没有长歪不容易, 你和他交好，比和邵家那个……” 江母撞了下他的手肘，制止江父的话，看向江望说：“江望, 明天邵阅的母亲举办生日宴会, 给我发了邀请函, 但我和你爸要去度假，你想去吗？” 即使是江家邵家这样的人家, 在某些时候, 也无法避开一些必要交际。但与普通人努力往上挤入更好的圈子不同，他们在宴会上只需要和相同层级的合作商们互相示好维护关系, 偶尔谈几个小合作。 如果接下来双方都没有合作意向，并且关系交恶，在宴会上自然是互不搭理。如果接下来有合作，定然会态度热烈。 说是宴会, 同时也是展示给其余业界人士的小风向标。 譬如江望和邵阅认识，就是因为当初两家展开了一项重大合作项目, 但之后两位继承人关系越来越好，江家和邵家自然而然产生了更多的合作。 现在江望和邵阅几个月没联系, 江母怕是有点把握不住他们会不会和好，要不要慢慢结束掉那些合作项目。 家里两位都是经商好手, 江望耳濡目染，懂得一些，自从那次头晕过后，现在更是一点就透，明白了江母的顾虑。 江望思考片刻，说道：“好，我知道了，妈，你们生意场上的事该怎么就怎么吧。” 江母看了江望好一会儿，忽然拍了拍他，笑着说道：“你也是啊，趁着现在还年轻，想和谁玩就和谁玩，不想玩了就不玩，不用考虑我们，我们发展事业是为了给你更好的生活，又不是为了给你增加压力，你还没成年，想那么多。” 江父接话道：“你就告诉我们，你想不想去就行了。” 江望眨了眨眼，蓦然笑开了，敛去眼眶的微酸，给了爸妈一人一个拥抱，由衷地说：“爸妈，你们真好，祝你们结婚十八周年快乐。” 他决不会让那样的未来发生。 …… 江望还是说了去。 只要邵家和江家还在淮城，他和邵阅碰面必不可少，在学校也天天见，不就是一个宴会，不算什么。 翌日周六，江望褪下校服，换上西装，在夜晚之前抵达了海边的一所游轮。 邵家夫人举办的宴会从来都是大操大办，这次也不例外。 整艘游轮布置极其奢华，来来往往都是容貌俊美身姿笔挺的侍应生，宾客们言笑晏晏，背景是大海天边瑰丽浓艳的晚霞。 切完蛋糕，江望礼貌地和自家有合作的人一一简单交流，又和邵夫人说了会儿话，觉得时间差不多，本想离席，却突然看见不远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江望脚步微顿。 停了这么一下，就被人叫住了。 邵阅从阴影处走出来，看着他，扯出笑来，说道：“江望，你果然来了。” 江望没什么情绪地问道：“有什么事？” 邵阅垂在身侧的手握紧，问道：“你看见我的成绩单了吗？” 这一块现在没什么人，不知道是不是邵阅提前打过招呼。 江望目光落在甲板上忙碌的背影上，想过去确认，碍于邵阅在这边，耐着性子问道：“你想说什么？” 邵阅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江望，你想学习，我陪你学习，你想当好学生，我也可以不去打架。我这段时间想了很多，我以前是以自我为中心，嘴巴还毒，从来没有考虑过你的想法，因为我以为你不会走，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会在我身边……” 江望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注意力稍微被引回来一点。 邵阅学习不是为了顾清？ 邵阅顿了顿，似乎咽下了什么，继续说道：“之前的事我也道歉了，如果不够，我可以再来一次，和好可以吗？” 江望皱了下眉，凝视着眼前的邵阅。 以前的邵阅可不会这样低声下气的说话，只会觉得他不识好歹，嘲讽他或者报复他的不识趣。 眼前的人好像有哪里变了，又好像没有。 邵阅紧紧盯着江望，看见江望的沉默，说道：“江望，我知道学习不是你真正远离我的原因，我能陪你学习，也能想办法把脾气改好，如果你还不愿意……怎么也要告诉我原因吧？” 江望望着邵阅。 邵阅紧绷地回视。 目光对撞，江望有一瞬间看见邵阅眼底闪过一抹祈求，或许是那抹邵阅从不曾有的情绪触动了他，江望忽然问道：“如果有一天，你和你喜欢的人在一起，你的恋人吃醋你曾经喜欢过另一人，并且因为另一人以前骗过他，你会怎么做？” 似乎有人走了过来。 邵阅有些不解，但还是回答道：“我会证明我已经不再喜欢那个人。” 江望笑了下，又问道：“邵阅，再如果有一天，我喜欢上了别人，你会伤害他吗？” 邵阅愣住，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下，眼中浮现深切的愤怒：“你喜欢上林听了？！” 江望盯着他的表情，几乎可以肯定邵阅喜欢自己，但喜欢林听是什么意思？ 他是直男啊！ 而且林听清清冷冷的，哪里像会跟他谈恋爱的样子…… 江望停顿两秒，清咳了一声掩饰有点发烫的耳朵，说道：“没有，我只是问你，邵阅，你会伤害他吗？” 邵阅没有立马回答，而是咬着牙说：“我知道了，你知道我喜欢你，所以才故意躲着我。” 江望没有反驳，这本来就是他疏远邵阅的原因之一。 既然说都说了，今天正好把话说开。江望抬眼，挑拣了一下能说的，认真道：“对，邵阅，我不喜欢你，也不想在该学习的时候谈恋爱，这是原因之一。” “我不喜欢你的脾气，不尊重我，不尊重人，像颗不定时-炸-弹，随时有可能伤害到我身边的人，你让我怎么才能继续和你当朋友？这是二。” 江望神色复杂，前一天刚刚接受完那些画面的冲击，老实说，他第二天甚至不想看见邵阅这个人，看见邵阅就想到父母一生心血毁于一旦的集团、来不及见最后一面的父母，以及几欲吞噬掉他的愤怒和绝望。 他继续说道：“三，我是真的想努力学习，那次邀请林听单独去食堂，因为我那时候迟迟进入不了学习状态，你又从一开始就一直在打扰我，尽管我说过我要学习，所以我不想面对你……后来你又说那种话，我承认当时有点情绪化，但我不是泥人，邵阅。” 江望掷地有声：“我是江家的继承人，我和你站在同一个阶层，我父母宁肯我不接手家业也要我开心，我生来和你平等！不是你的下属，不是那些需要巴结你的人，你却觉得我要迁就你，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邵阅站在原地，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半晌过后，邵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只说道：“我不知道那些。” 第一条不知道，第二第三呢？江望深深看着邵阅，不想多留下去，说道：“现在你知道了，总的来说，就是我们三观不合，那就这样吧。” 江望转身要走，邵阅忽然出声问道：“我现在在改，我把那些臭毛病都改了，也不打扰你学习，我们做回朋友，行不行？” 江望目光平静，问：“如果你改了，我们还是只能做朋友，我不会喜欢你呢？” 邵阅似乎想不到江望这么绝情，表情变了变。 江望转身走人。 隐约间，听见了随风声传来的话：“……我先试试。” 离开这边，江望走去刚刚无意间瞥见的那个侍应生那边，没走几步，路过一个侍应生，都走过了，突然转头调过来，似笑非笑地望着背对着他，企图遮掩住行踪的少年。 “林听，你这是自欺欺人你知不知道？” 话音刚落，林听僵了一下，抿着唇转了过来，坦白道：“刚刚，我听见了。” 林听小心翼翼地看他：“我不是，故意，听你们讲话。” “我知道。” 江望欣赏地打量着一身白衬衫清清爽爽的林听，问道：“什么时候下班？我接你回家吧。” 他正好跟林听说说住他家的事，还有兼职。 马上高三，就算林听成绩突出，也不能这样浪费时间。 江 望在游轮上等到了林听下班。 林听换回自己的衣服，亦步亦趋地跟着江望往司机的方向走。 江望看着旁边的林听，幻视了乖巧地跟着兔妈妈回家的兔宝宝，忍不住笑了一声。 林听抬头，看着他，眼神似乎在好奇他怎么突然笑了。 “没有问题想问我吗？”江望挥散那些幻觉，问道：“刚刚我跟邵阅的对话。” 林听摇头。 江望摸摸他，低声说道：“关于对你的利用，我很抱歉。” 他对林听一开始只是利益出发，想抱上一个学习大腿，所以百般接近。明明知道邵阅可能生气，却只觉得他可以护住林听，何况仅是接近学习，以他对邵阅的了解，怎么也不可能像未来对“他”喜欢顾清那样大动干戈。 但是他怎么能保证他一定能护住林听呢？ 说邵阅狂妄自大，其实他何尝没有。 江望很内疚，内疚到心脏隐隐发疼。 头顶落下一只微热的温柔手掌。 林听悄悄踮起一点脚尖，笨拙又小心地摸了摸江望的头。 “没关系。” 林听眉眼弯弯，一个字一个字，缓慢、又认真地说：“我很开心能帮到你。” 这一次，他没有结巴。 江望感觉自己差点就弯了。 第128章 清冷学神的小秘密12 怎么这么可爱。 江望忍不住伸手, 长臂环住眼前散发着温暖气息的人，低着头，下巴抵在林听的肩膀处, 海风传递来林听身上干燥的洗衣粉淡香。 那香气像是有生命，充盈他的鼻尖, 继而填满他的心脏。 江望闷闷地说道：“对不起, 谢谢。” 被拥抱的人好半晌都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江望察觉到，抱了一会儿就放开了，疑惑地看向林听。 林听背对着天边稠丽的晚霞, 面庞和颈子如同染红的落日, 到耳廓一片连绵红意。似乎用手指碰一碰, 就能感受到那烫人的温度。 他呆呆的，显然还没从这个浅浅的拥抱里回过神。 连带着江望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眼神飘忽了下, 直到和林听一起上车，想起另一件事, 定了定神，问道：“林听，马上高三，光学业就很辛苦, 你要不不去做兼职了？” 江望也是最近才发现林听在做兼职，林听从没告诉过他, 周末一起的学习次次没有缺席过。 不等林听回答，江望拿起手机, 把钱打给林听，说道：“这是我的补习费, 我妈看见我的成绩特别高兴，说一定要给你，不然显得我们平白占你便宜，有了它，你就可以不用去做兼职。” 林听下意识看了眼手机上的一大笔钱，杏眼微微睁大，飞快地摇头，想把钱退回去：“我只是、总结知识点，后来也只回答你、问题，我不要！” 江望按住他的手，笑着说：“你先别急着拒绝，她听说你现在一个人住，她和我爸正好要去度假一段时间，想问问你能不能来我家，跟我一起学习，顺便两个人互相都有照应。” “如果你同意，这笔钱里也是拜托你来陪我的费用，是我们的生活费。” 江望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瞎话，江家有阿姨和司机在，吃住行都不要钱，哪用得着什么生活费。 林听愣住了，傻乎乎地问道：“阿姨让我，去你家？” 江望笑眯眯地点头，他都想好了，先哄林听来他家住，等期末考结束就放暑假了，到时候借口感谢林听的陪伴，再带林听出国玩，一起放松放松学习紧绷的神经，更好的迎接即将到来的高三。 林听心脏怦怦直跳，满心不可思议的欢喜，和江望同居？他梦里都不敢这么想。 但是现实发生了，还是江望亲口邀请的。 可……江望不知道他喜欢他，这样一起住，会不会不太好？ 林听攥着手，刚想拒绝，江望又开了口。 “我爸妈已经走了，家里就我一个人，空荡荡的，我好不习惯。” 江望可怜兮兮地望着林听，试图用装可怜动摇林听，叹息道：“我一不习惯就失眠睡不好，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学习，马上就期末考……” 没人比江望更知道林听有多心软。 不多时，在江望的花式劝说下，林听果然软化了态度。 “好。”林听妥协了。 话音刚落，江望立刻眉开眼笑，说道：“那我们现在就去你家收拾东西！何叔，麻烦掉头，去林听家。” 司机何叔应了一声。 林听忽然有一种被忽悠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疑惑地晃了下头，把诡异的感觉晃出脑海，斟酌着问道：“我们，应该是，分开睡吧？” “对。”江望沉浸在计划成功的喜悦中，笑着说道：“我们家房间很多，你可以睡在我隔壁。” 林听大松了口气。 不是一起睡就好。 …… 回家收拾好东西，林听正式入住江家。 江家是一套复式带空中花园的大平层，在地段最好最贵的淮城市中心，如江望所说，房间确实很多。 江望热情地带着林听把家里逛了一圈，又去隔壁房间把行李安置好，感觉到他的拘谨，让阿姨帮忙切了水果拼盘，端着拼盘带着林听进了自己的房间。 江望的房间比一般人家的主卧还要大几倍，有专门的大衣帽间和干湿分离的浴室卫生间，连书桌也是超大型，坐两个人绰绰有余。 林听坐在桌前，整个人有点木，须臾，幽幽问道：“家里，就你，一个人？” 明明有阿姨在，而且江望看起来一点不习惯都没有，哪有他说得那么夸张。 江望用水果签子叉了一块哈密瓜，半点不心虚，笑意盈盈地递到林听唇边，说道：“是啊，家里人就剩下我一个，没什么不对，是吧？” 江望在他面前沉迷学习正经太久了，突然这么一下，林听又回忆起了江望逗猫的不着调，刚想说话，嘴边就被一块冰冰凉凉的哈密瓜堵住了。 林听脸色唰然一下红了红。 “我发现你很容易脸红。”江望好奇地另一只手轻轻碰了碰林听的脸，笑着说道：“有点烫。” 林听感觉自己的面皮更烫了。 怎么感觉江望哪里变了…… 江望举了半天哈密瓜，见林听光直愣愣地看着他了，疑惑地催促道：“看什么？吃呀。” 林听被幸福冲晕了头脑，晕晕乎乎地吃下了江望亲手喂的瓜果。 江望满意极了，投喂了几块后停下，说道：“你可以先学习，我去换个衣服。” 身上的西装是高定的，材质很好，但总归没有居家服舒服。 林听还有些没回过神，点了点头，望着穿着西装与往常不同的江望，弯起的眼眸带着惊艳与藏起来的情愫。 江望去衣帽间换了身黑色的居家服，换好后回到房间，看着正背对着他，掏出练习册来写的林听，嘴角微微上扬，胸膛里某个地方鼓鼓囊囊，有一种别样的满足感。 江望坐去林听对面，在堆成小山的书堆里找了找，找出一本相同学科的练习册，刚一翻开，露出一封蓝色的书信，眉梢诧异地微微挑起。 自从高中和邵阅坐同桌，他就再没有收到过这种信，过了快两年了，江望有点感慨。 听见动静的林听抬头，不经意的目光凝在江望手里的信上，“情书”两个字跃然脑海，令他呼吸克制不住颤了颤。 江望刚想把信放去一旁，林听问道：“你不打开，看看吗？” 江望看了眼林听，鬼使神差地拆了信封。 里面是张唯美的明信片，明信片的背面写着几行字，主人含蓄地表明心迹，落款是几天之前。 “是一个男生的表白信。”江望把明信片放回去，轻描淡写地说道：“他约我去学校后面的小树林。” 林听安静地听着，垂下的长睫轻轻扇动，手指不自觉收紧，不知以何 种心情问道：“男生？” “嗯。”江望点头，忽然说道：“现在不是开放同性婚姻吗？男生跟男生也可以结婚，很正常，没什么大不了。” 语毕，江望细细打量着林听的表情，后者神色有细微的变化，不仔细看几乎察觉不出。 像是……松了口气？ 江望看在眼底，思索那个表情会是什么意思。 林听屏住呼吸，没有注意到江望的若有所思，而是问道：“那你会，去吗？” “不想。”江望敲了敲练习册，故作忧伤地说道：“如你所见，我的时间全花在这上面了。” 林听露出一抹浅笑。 结束完简短的交谈，他们学习到晚上十点才结束。 江望站起身，送林听去隔壁。但站到门口，瞥了眼身后自己房间宽阔的大床，忽然有了股冲动，促使他拉住林听的手腕。 林听茫然地回头。 江望冲他眨了眨眼，笑眯眯地说道：“好不容易你愿意来我家，明天周末，今晚咱们俩一起‘秉烛夜谈’怎么样？” 林听那点零星困意顿时被吓跑了。 他瞪大眼看着江望，又看了看江望的床，确认般问道：“我们，一起睡？” 江望颔首，满眼期待地看着林听，说：“可以吗？我还没有跟朋友一起这样过，想尝试一下。” 唯一和朋友过夜，就是曾经跟邵阅通宵打游戏，躺在一张床上聊朋友间的话题，这倒是真的从未有过。 林听迎着江望眼巴巴的目光，在心软同意和拒绝之间左右徘徊。 江望见林听不说话，当他默认了，兴高采烈地拉着林听回房间。 直到躺上床，林听才反应过来，精神紧绷地盯着天花板，耳朵竖起，时刻关注着旁边的动向，犹如机警的小动物，随时可能撤退。 江望注意到林听的紧张，有些好笑，又觉得有些可爱，想摸摸他的耳朵，看看是不是真的竖起来了。 但是这会儿肯定是不能动，江望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感觉，要是真碰了，林听可能会一下蹦起来，然后逃也似得回隔壁了。 江望有些可惜，说道：“林听，我们来聊天吧。” 林听小声“嗯”了一声。 “如果可以去旅游，你喜欢哪个国家？”江望随便提起了一个话题，和林听聊了聊。 林听从来没考虑过旅游，想了许久，不确定地说道：“a国？” “为什么？”江望好奇地问道。 a国离他们的国家近乎跨越了大半个地球，那边极具异域风情，风俗文化也和他们大不相同。 林听似乎笑了下，慢慢说道：“我想去看看，不一样的世界。” 江望和林听从这个话题展开交流，聊了快两个小时，加深了彼此更深的了解。 不知不觉，林听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江望侧头，借着窗外的月光，看清了身边少年带着困倦闭上的眼，眼中闪过轻柔的笑意。 身边人并不是众人以为的书呆子，他的精神世界同样丰富多彩，读书只是因为喜欢书本、喜欢知识，同时很清醒的知道，现阶段想摆脱原生家庭，唯有努力学习。 在林听陷入酣眠之前，江望抓紧时间，问出了困扰他一晚上的问题。 “林听，你喜欢男生还是女生？” 第129章 清冷学神的小秘密13 时钟慢慢指向十二点, 过了林听平常入睡的时间，眼皮就像灌了铅，控制不住合拢。 断断续续的对话中, 困意与夜色是最好的舒缓剂，林听不知不觉放松了身心, 意识也逐渐模糊, 在沉入睡梦之前，他忽然听见了江望的话。 林听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朦胧地看向江望，神色有些呆, 不确定地问道：“什么？” 江望干脆侧过身面对林听, 目光炯炯地压低声音, 重复了一遍：“林听，你喜欢男生还是女生？” 十二点对于曾经习惯了熬夜的江望不算什么, 现在这种深夜和林听谈秘密的场景更让他精神百倍, 一丝睡意都没有。 这个问题由林听奇怪的表情生出，江望想了一整晚, 只得出一个结论——林听可能和邵阅、顾清一样，也是同性恋，喜欢男生。 江望倒没有排斥，他知道很好奇, 听说有些同性恋是天生，有些则是后天的, 因为喜欢的人恰好性别是同性，所以算作同性恋。 那像林听这样的人, 又是哪一种？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是同性恋的？ 江望更偏向第一种，林听不像会有喜欢的人。 至于为什么……江望觉得可能是林听看起来太澄净了, 那些风花雪月的暧昧事似乎和他无关，从来只安安静静做着自己认定的事，凡事都不挂心，最多为知识献身一下。 就算林听下一秒飞升成仙了，江望也不奇怪。 但凡事都有可能，江望一想到也许是第二种可能，整个人就有种无名的烦躁感，迫切地想要探听清楚。 林听有喜欢的人就不会和他一起学习，他就没有学习搭子了，况且那么多好兄弟都是恋爱之后渐行渐远。 江望心中告诉自己，危机感骤然浓郁起来，一眨不眨地盯着林听，等待着他的回答。 伴随着林听的表情从茫然的朦胧，到逐渐清醒愕然的呆滞，再到面无血色的沉默，江望眼眸微微眯起。 林听终于听清楚了江望的话，短短一句让他困意全无，全转化成了浓浓的恐慌，盖在薄被下的手指攥紧了身.下的床单，攥出一条条折痕，宛如紧绷到皱缩成一团的心脏，发出不堪忍耐的细密疼痛。 他要怎么回答？ 江望怎么突然会问这个？ 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林听手心不断渗出冷汗，紧张到呼吸都忘了，大脑一片空白。 正在此时，江望开了口：“我知道了。” 江望并不想吓到林听，因此看着林听要心脏病发的表情，克制着起伏的心绪，放缓嗓音，似引诱般说道：“你放心，就算你喜欢男生也没什么，就像我下午说的，这是很正常的事情，绝对不会因为这件事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会影响我对你的任何看法。” “我只有一个问题，你是天生？还是……后天？” 江望试探地说。 “……我不知道。”林听眼睫颤着，抿紧嘴唇，摇了摇头。 他只喜欢过江望一个人，在此之前这种事想都没想，别说性取向，他连、连那个都没有过，对这方面完全一片空白。 意料之外的回答。 江望有点摸不准，思考片刻，还是尝试直接点，清了清嗓子，往林听那边挪了挪凑近，跟说小秘密一般，凑到林听的枕边，热息扑洒，轻声问道：“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借着月色，江望看见林听瞳孔微缩，继而苍白的脸颊慢慢生出淡淡的薄红，再由薄红转为稠丽的红番茄。 林听有喜欢的人？！ 什么时候的事？明明他这几个月从没看见林听对谁展现出不一般，难道是最近这两天？怎么喜欢上的？谁能被他喜欢？ 江望眼底氤氲着浓重墨色，深吸一口气，才把胸膛里翻涌的各种情绪压了下去，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林听没有注意到江望的表情，他脑袋乱糟糟的，脸皮滚烫到能煎鸡蛋，内心全是被戳破的慌乱忐忑，以及羞赧，连看都不敢看江望。 在江望再度开口前，林听控制着声音里的颤抖，求饶似得说道：“可以、可以不说了吗？” 江望把话咽了回去。 他凝视着看起来想钻进被子里的林听，想说的话一箩筐，但林听明显不想再被问，再问下去显然会让林听不高兴。 江望不想让他不高兴，于是就这样盯了好半晌，话堵在嘴边又咽回去，来来回回，最后憋屈地幽幽道：“咱们马上要升高三了，是最重要的时刻，你不会这时候谈恋爱吧？” 林听听出来江望还不知道他喜欢他，心中的大石头稍微放下来点。 “不会。”林听浅浅笑了笑，如果不是江望一直看着他，差点就错过了笑容中的丝丝落寞。 江望一下子就明白了，旋即不可置信。 难道那人还拒绝了林听？ 江望薄唇抿成一条线，眉头紧紧蹙着，目光沉沉。 “没关系。”江望伸手，温热的掌心覆盖在林听的手背上，努力放缓嗓音安慰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是他没眼光，你值得更好的。” 谁也不知道，表面的大度之下，江望又酸又气，恨不得化身柠檬精，酸死那个居然拒绝了林听的人。 到底是谁啊！林听这么好这么可爱，全世界找不出第二个，那个人到底什么眼光？ 林听愣了愣，知道江望弄错了，连手背上的温度都来不及感受，连忙辩解道：“不是……” 顿了顿，林听没有再说下去，无奈地问道：“我困了，可以，睡了吗？” 知道林听没有表白被拒，江望舒了口气，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温声哄道：“好，你睡吧。” 林听闭上眼。 江望又看了一会儿才收回视线，同样闭上眼，却极为清醒，一点也睡不着。 一堆问题萦绕脑海，江望深呼吸几下，缓好浮躁的心绪，耐心地在脑中理清楚。 首先，可以肯定林听有喜欢的人，因为某种原因没有表白，还在暗恋当中。那设这个人为x，x可能知道林听喜欢他，也可能不知道。 他和林听形影不离好几个月，林听在这几个月内并没有表现出对任何人有不同，那么x有可能是在这段时间之前认识，亦或者刚刚认识。 第一排除刚刚认识，以他对林听的了解，林听的性格很难对谁一见钟情，起码要见x好几次，还有心动的契机，才会心生好感，那么只能是之前认识。 接下来推算，林听生活圈窄小，家和学校和兼职三点一线……第一排除兼职，他下午的时候让林听辞职来他家，林听很干脆地辞了，所以x不在那。家附近同理。 由此推算，x只剩下学校内部的同学这一个范围。 可问题又回来了，看林听刚刚的表情，应该很喜欢x，但和他形影不离好几个月，却没有展露出喜欢谁的异常，连多看谁几眼都没有过，这可能吗？这不可能啊……除非x距离林听特别近，近到一抬眼就能…… 等等。 江望僵住了。 近在眼前的。 不就是他吗？ 如果是他的话，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林听没有表白，却露出落寞的表情，觉得他们不可能在一起。 因为他展现出来的是钢铁直男形象，在此之前刚为这事疏远了一个几年的朋友，还天天跟林听说想以后跟他做一辈子好朋友。 以林听的性格，确实不可能说出口，只会默默把情愫藏在心底最深最深的地方，如果没有人察觉，或许一辈子也不会说出来。 江望第一反应松了口气，紧接着又纠结上了，真的是他吗？会不会是他自作多情或者推理错误啊？还有他们现在是高三，不好谈恋爱吧？林听要是被影响没考上a大怎么？那考上大学能不能谈？可听说从朋友变成恋人，假如分手，连朋友也做不成，是不是太恐怖了？ 等一下。 江望狠狠锤了下脑袋，他都不知道喜不喜欢林听，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就是x，这都想到哪去了？ 一宿无眠。 短短一个晚上，江望模拟了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脑内经历了无数悲欢离合，脸上的表情变幻无常，心情大起大落之下，整个人都木了。 江望双目无神地凝望天花板，深深地感觉身上散发出了怨念的黑气。 所以x到底是不是他？ 天一亮，林听靠着生物钟醒了。 他昨晚闭着眼，同样没有睡着，失眠到了半夜，最后怕第二天眼睛有黑眼圈，被太敏锐的江望发现，强迫自己入睡。 林听慢吞吞地坐起来，眼睛刚睁开，察觉到一股无法忽视的视线，往旁边一瞥，看见面无表情满眼红血丝一看就通了个宵的江望，反应慢了半拍，迟钝地关心道：“熬夜了？” “嗯。”江望抹了把脸，爬起床，迅速洗漱完。 要出去时，看着浴室镜子上一脸颓丧的自己，江望倒吸了口气，悄悄看了眼外面的林听，偷偷摸摸拿出没用过几次的男士护肤品，犹豫了下，又找出一瓶眼药水。 一切打理好，镜子里的人精神一下子许多。 江望放心了，若无其事地晃悠出去，假装自己只是随便洗漱了下。 “你要不要，补觉？”林听完全没注意，只满眼担心地问道：“为什么失眠？不开心？” 江望被问住了，总不能说是在想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吧？！ 他努力牵出一抹笑容，试图带过这个话题：“没有不开心，可能是第一次和朋友睡觉，有点太兴奋了，没什么，你就放心吧，今天我们有一整天的时间，上午学习，下午要不要来玩会儿游戏？劳逸结合。” 第130章 清冷学神的小秘密14 林听狐疑地看着江望。 江望克制着闪躲的欲-望, 表面镇定自若地回视他。 林听放心了，摇头说：“我不会，玩游戏。” “我教你。” 说到擅长的领域, 顺利把话题带偏，江望找回了安全感, 脸上的笑容真实了些, 走上前说：“其实玩游戏很简单，你这么聪明肯定上手很快，赵姨应该做好早餐了，我们先去吃饭, 等会儿再说。” 林听点点头。 两人学习了一上午, 又吃完午餐午睡了会儿, 江望组装好一台闲置的电脑，和林听开始玩游戏。 先从最容易入手的双人小游戏开始, 再到近年爆火的《斩灵》, 林听学得很快，一度让江望佩服无比。 不愧是学神, 还是全能的。 斩灵是一款拟真对战游戏，由玩家选择种族，自行捏脸，再用角色进行对战。玩法非常丰富, 除了正常玩法，还有休闲的各种娱乐玩法。 娱乐玩法中, 可以用奶妈角色耗死对方；也可以选择善于隐藏的角色玩躲猫猫，消耗对方体力, 再从暗处阴人；还可以捏出丑出天际的脸，让对方的角色看吐, 从而妨碍对方…… 江望把一个账号给林听，和林听开了一局娱乐的单人对局。 随机到的地图是热带雨林，林听选的是拥有兽型的近攻角色，一只云豹。江望选了听觉敏锐的远攻精灵，从远处用弓箭狙击他。 林听操控的角色体型娇小，在偌大的丛林中来去自如，动若脱兔，停下时又能完美隐藏进雨林当中。 雨林内金发金眸的精灵慢悠悠抬手，次次箭无虚发，却只打在无关紧要的地方，与云豹交手好几个回合，云豹还是掉到了残血，即将胜利的精灵这才追上逃跑的云豹。 在快追上时，身处劣势的云豹却突然停下，精灵似是闪躲不及，被云豹用尾巴圈住，推入了一旁精心挑选的陷阱当中。 但精灵没有落入沼泽地，云豹毛茸茸的大尾巴一直圈着精灵的腰，似乎在迟疑。 精灵的箭上附带持续掉血buff，林听输了。 江望摘下耳机，笑吟吟地转头看着林听，问道：“怎么不放下来？” 林听表情奇怪地摇了下头，见江望一直看着他，像是很好奇，犹豫地说道：“我的角色认为，精灵很漂亮，舍不得他，掉进沼泽里。” 江望忍笑，说：“这也是娱乐模式精灵的特性之一，其实你的云豹要是趴下来对精灵卖萌，一样会让精灵有不忍心下手 的状态，毕竟猫猫那么可爱，谁会不喜欢呢？” 说最后一句时，江望摸摸林听的头，嘴角上扬。 林听疑惑地看江望一眼，总觉得江望说的不是猫，而是别的什么人，纠正说：“是豹子。” “豹子也是猫科。”江望笑着问道：“再玩一局？然后就去学习。” 林听看了眼时间，点了点头。 他们正打算开始，电脑界面忽然弹出一个邀请，id名叫顾清池水的人邀请他进行对战游戏。 这id一看就知道是谁。 江望很想叉掉，好不容易跟林听玩一次游戏，还可能是高中最后一次…… “应该是顾清，要同意吗？”江望询问林听，心中默默祈祷林听不要同意。 林听望着江望的神色，摇头说：“我不会，对战，还是不了。” 江望顿时眉宇舒展，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顾清的邀请，回了一句在带人，和林听开了一局阵营娱乐模式。阵营娱乐和单人娱乐类似，只是玩家分为两大阵营。 江望和林听一队，江望不再放海，金发金眸的精灵百发百中，每次抬手都能收割掉对面阵营的主力，矫健的云豹围绕着精灵身旁，替他抵御攻击，犹如最忠心的同伴。 结束后，江望放下耳机，屏幕内一大排金光闪闪的荣誉，他却只望着那块写着最佳拍档的牌子勾起唇角。 “结束了，我们去学习吧。”江望说着关掉电脑，一转头，就见林听还带着耳机，长睫毛轻轻扇动，黑白分明的眼同样专注地望着屏幕上的一人一豹，弯起的眼眸流淌着某种细碎的情愫。 江望倏然心中一跳。 听见声音，林听应了一声，摘下耳机，又忍不住看了眼电脑，看神态似乎有点舍不得。 某个想法窜上脑海，江望按住林听的肩膀，鬼使神差地说道：“我去上个厕所，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 林听没有怀疑。 江望走出房门，特意留了一道门缝，轻手轻脚站在门口往里望，一边在心中唾弃自己，这是干什么？ 游戏房内，林听悄悄把手机拿出来，对着电脑拍了好几张照片，继而满足地指尖摸了摸，眉眼全是温柔的笑意。 就在他要把手机放回口袋时，在门外的江望背后忽然多了道身影，赵姨奇怪地问道：“小望，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江望险些心脏骤停，往里一看，林听手机都没拿稳，差点摔地上，慌慌张张地把手机塞口袋里。 “没有。”江望咳了一声，看向赵姨，提高声调，用足以让门内的人听清楚的声音说：“刚刚本来想去卫生间，突然不想去了，就回来了。” “哦。”赵姨把切好的水果给江望，笑着说道：“切了点水果给你们。” 江望接过，说了声谢谢，端着拼盘进了游戏室。 林听已经调整好了神色，关掉了电脑站起身，光看表面完全看不出刚刚受了惊吓。 江望与他对视一眼，看见林听眼底的忐忑，没有拆穿，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说道：“赵姨给我们切了水果，我们去边学习边吃吧。” “好。”林听跟着他回了房间。 江望在前面领头，端着盘子的手指收紧，心情复杂极了。 怎么办，那个表情，那样慌张，x就是他吧？ 如果说开，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林听不会再住他家，他们的关系也会被影响，再进一步，还会影响学习。而且林听什么都没有做，没有任何主动的肢体接触、没有伤害他和他身边的人、没有要他回应感情，甚至如果不是他非要问，林听根本不打算说。 更何况他连自己的想法都没整理好，说喜欢林听吧，他一直认为林听是好朋友，说不喜欢林听吧，他又不想失去这个朋友，也……也不排斥林听喜欢他这件事。 最最重要的是，他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林听喜欢他，万分之一的可能，林听不喜欢他，说了之后那岂不是脚趾要抠出来个三室一厅？ 还不如什么都不说，暂且维持原状，等结束期末考再说。 江望不想破坏这份难得的平静，带着五味杂陈的心情维持原样，努力把心思全部投入学习当中。 林听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出他的异样，比从前更加沉默，同样默默学习着。 期末考匆匆结束，盼望已久的暑假来临。 原本这个时候要动身回家的江家父母给江望打了电话，他们打算在那边多留几天，问江望和林听要不要过来一起玩。 爸妈去的国家正好和林听想去的国家挨得很近，江望正有带林听去放松的想法，闻言立刻同意。 挂了电话，江望找到放暑假还在房间学习的林听，肃然起敬了一秒，问他要不要一起去旅游。 “去国外旅游？”林听有些惊讶。 不等他开口拒绝，江望找准林听的软肋，可怜巴巴地说道：“如果你不去，那我就要一个人跨越大半个地球，就算坐飞机也要好久，关键是还没有同伴，如果我迷路了怎么办？如果我被拐卖了怎么办？如果飞机……” 林听急忙打断他不吉利的话，抿着唇说道：“我和你去。” 江望心满意足。 “但是。”林听认真地说：“旅游的费用，我自己出。” 江望笑着说道：“不用，你就当是你帮我这么久以来的谢礼。” 林听不肯答应，眼中满是执着，大有江望不答应就不去的模样。 江望被他的执拗整无奈了，开玩笑地说道：“你帮我这么多，又不要钱又不要好处，总不会是另有图谋吧？” 林听怔愣。 话音刚落，江望就意识到不该开这个玩笑，看着慢慢垂下脑袋的林听，赶紧找补道：“虽然我知道你是关照同学，帮扶兄弟，但我和爸妈却很过意不去，而且是我要你陪我……不如这样，你干脆就当我在交学费，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林听望着他，沉默许久，忽然说：“江望，我帮你，努力考上a大吧。” “嗯……啊？什么？”江望点到一半的头凝滞两秒，抬头震惊地看着林听，忍不住问道：“你认真的？” 林听郑重点头，冷静地理智分析道：“你其实有、基础，学习能力很强，特别在理科上，天赋出众，你看，一个学期不到，你已经追上了进度，只要肯下苦功夫，我相信，你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考上a大。” 江望的表情有点空白。 老实说，当初那句上a大只是他随口胡说，有几斤几两自己知道，但现在林听说……他能考上a大？可能性还足有一半？ 林听可是昌育的学神，成绩足以保送a大的那种，他的话语有一定重量。 “让我想想。”江望拍了拍脸，清醒了一点，问道：“你是说现在这个进度可以吗？” 林听顿了下，说：“要更努力一点。” 赵姨来喊他们吃饭，江望魂不守舍地和林听下楼，还沉浸在从学渣可能变成学霸的美好幻想当中。 不过他觉得他现在就很努力了，更努力是指什么样？ 吃完饭，江望关进房间深思熟虑许久，敲响了林听的房门。 “我决定了。”江望掷地有声地说：“要做就要做最好，我要把目标转为a大！” 林听唇角露出一点浅浅的笑，温声说道：“好，我也会努力，对得起你的学费，接下来一年的学习计划，全部按照我说的来做，可以吗？” 江望丝毫没有预知到危险的来临，眉飞色舞地点头。 林听这样说，那岂不是同意和他去旅游了？ 江望刚想问，林听温柔一笑，说道：“先教后付，等高三结束，你考上a大，再给我学费吧。” 江望：？？？ “还有。”林听深深看着江望，忽然沉静下来的眼眸像是要看透江望的内心，看清他正 在苦恼的东西，轻声说：“等考上a大，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所有。” “现在专心学习，好吗？” 不值得为他苦恼。 林听想。 否则他连能帮助江望学习这唯一的理由都被剥夺，反而因为那点心思影响了江望的成绩，那他没有资格再呆下去，只能离开。 第131章 清冷学神的小秘密15 早上六点半, 江望已经洗漱完毕，快速吃完早餐，在临时整理出来的学习室里刻苦奋斗。 家里其实有书房, 不过那是江父办公的地方，架子上全是公司的各种资料, 不好挪。 反正房间多, 江望干脆另找出来一间空空如也的小房间，充当学习室，和林听朝九晚五地在里面学习。 学习室的墙上贴着a4纸，写了满满当当的时间安排, 严格模拟高三的时间表。早上六点起床, 半个小时洗漱加吃早餐, 中午午休加午餐一个小时，晚上十点半结束学习, 十一点前必须睡觉, 保证七个小时的睡眠时间。 时间表的旁边，是林听特意给江望量身制定的学习计划, 从哪一科的重点学习范围，乃至哪个阶段哪一科要达到什么样的成绩目标，写得详细又清楚，看得出耗费了极大的心思, 完全是一丁点精力和时间都不想放过的姿态。 林听对江望的态度也和之前截然不同。 如果江望在学习时间开口聊天或者走神，他不会和从前一样停笔休息, 亦或是浅笑着回答，而是严肃地看着江望, 提醒他距离“下课”还有多少分钟，浪费的时间原本可以背多少个英语单词。 想象中肆意玩乐的暑假还没开始, 江望绝望地发现它已经结束了，并且提前感受到了高三的压迫感，真正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好在林听说了，就算是高三半个月也会有一天假期，更何况现在还是暑假，也不能逼得太过。 所以假如江望表现好，学习进度能达标，那他们可以一个礼拜出去玩一次，放松身心。 江望举双手双脚赞同，拍着胸膛保证绝对完成任务。 然后他就发现…… 林听给他的目标是按照超越常人的学习进度标准指定的，就算他天生记性好，天赋高，也得铆足了劲去学。 什么是学习地狱啊，这就是学习地狱！ 曾经有一份度假摆在他面前，他没有珍惜，如果重来一回…… 算了，林听不去度假，他一个人去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呆在家里执行学习计划，多学习一部分知识，就多一分考上a大的把握。 江望蔫蔫地叹了口气，悄悄瞅了眼对面沉浸做题的少年，视线划过墙上一张张字迹满满当当的a4纸，眉宇柔和些许，顿时打起了精神，身体里仿佛注入了全新的动力，拿起笔继续奋笔疾书。 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绝对不能辜负林听对他的期望！ …… 整整一个暑假，排除稀少的假期，江望在学习噩梦中渡过，与之相对，成绩犹如坐火箭般攀升，成绩虽然不算名列前茅，但也绝对在前排水准了。 “真没想到，有一天我成了卷王。” 开学前两天的休息日，江望趴在家中的大型沙发上感叹。 林听坐在江望旁边，替他剥核桃补补脑，浅笑着说道：“辛苦了。” “后天开学，爸妈说宿舍不方便学习，在学校那边给我们买了套房子，明天下午就搬过去吧。”江望手肘撑起上半身，用嘴巴自然地叼走林听剥好的核桃，吃下后笑着说道：“给他们腾地方。” 江父江母一个多月前就度假回来了，发现两个预备高三生特别努力勤奋地每天学习，欣慰许久。 江母让赵姨好好照顾他们，肉蛋奶各种营养一定要跟上。江父借口怕打扰他们，善解人意（喜气洋洋）地带着江母去名下别的房子挑了一栋居住，过美美的没有儿子的二人世界去了。 于是整座大平层，又只剩下江望和林听，以及一日三餐照顾他们的赵姨。 昌育高三需要住宿，不过如果家里特别近，也可以办走读证。 林听家有些远，按理是要住昌育的宿舍。江望把父母早就买好房子的事和林听说了，房子两室一厅，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林听一起住进来，好监督他学习。 出乎意料，江望只劝了几句，林听就同意了。 “好。” 林听收起触及柔软唇瓣的指尖，尽管耳尖微红，表面却镇定地看不出丝毫异色。 两个月的同居生活，江望时不时就会忘了他喜欢男生，还喜欢他，像这种自然而然的肢体动作更是时有发生，林听都快习惯了。 刚开始还有些忐忑，后来逐渐生出一点欢喜与越来越大的期盼，最后清醒克制的全压了下去。 不论江望到底对他的心思是什么想法，至少摆明了是不抗拒他、不排斥他、不厌恶他的，这样林听就很满足且安心了。 他们之间若有似无的生出了一种默契，明明谁都没说，却好像什么都说了——一切等高考结束，尘埃落定后再谈。 “顾清喊我们去l岛玩，中午就去，你想去吗？” 淮城是沿海城市，其实也有海，只是从小到大难免看腻了，l岛除了海，听说今晚还有超大型烟花秀。 江望又吃了一颗学神投喂的补脑核桃，看着手机消息有些心动，随口问了一句，心中却咂摸着，怎么感觉他和林听这相处模式这么像老夫老妻？ 不过这样……好像也不错？ 整个暑假，林听学习的同时在练习说话，最近已经初具成效，卡顿的次数明显减少，他问道：“来得及吗？” 淮城距离顾清说的l岛坐高铁都要几个小时，况且车票行李酒店……他们什么都没准备。 江望肯定地点头，坐起身说：“他说邵阅出私人飞机，请我们坐飞机过去，酒店也订好了，所有消费邵阅付账，是迟来的歉礼。” 林听眨了下眼，他已经很久没听见邵阅这个名字了。 江望笑眯眯地说：“不是有句老话吗？浪子回头金不换，不过也有人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反正有人买单的免费度假，我们去放松放松，顺便看看邵阅的性格有没有好一点？” 其实这不是江望的主要目的，除了想带林听去看烟花，还有就是想稍微躲避一下那恐怖的学习地狱。 他敢打包票，如果不去海边，林听绝对会以明天下午要搬家为由，今天下午继续拉着他去学习室学习，美其名曰，提前适应大人的调休，完全忽略了他们才是高中生。 别问，问就是感受过。 江望深深地觉得从前认为的林听柔弱小可怜、纯洁小白兔、心善小菩萨一系列都是错觉，大大的错觉！ 分明是学习小恶魔！ 嗯……就算是恶魔也是可爱的恶魔。 江望唾弃了意志不坚定的自己一声，以真挚希冀的眼神望向林听。 林听微微一笑，学着江望的动作，摸摸他的头：“学习进度飞机上补吧。” 江望：……？ …… 不论如何，江望总算和林听坐上了飞机。 他和林听坐在前面，邵阅和顾清坐在后面。 看见在飞机上还在埋头看书的江望，顾清满眼惊叹，和隐隐感觉到的危机感：“江望，你好努力啊，我这个暑假和邵阅都没怎么学习。” 邵阅收回看着江望书本的目光，幽幽看顾清：“你是指一天最少看书三个小时的没怎么学习吗？” 顾清尴尬地咳了一声，手肘撞了下邵阅，埋怨道：“你爸爸以前可是一天最少学习六个小时，现在的时间都花在调-教你了。” 要是平时，被占了口头便宜，邵阅可能已经生气了，现在却只是瞥了眼顾清，扭过头看风景。 连在看书的江望都察觉到，除了邵阅的脾气似乎真的变好了许多，那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也有些不同，似乎亲密许多，就和他跟林听一样。 介于有人学习，飞机上大家都没说话，等到了目的地，江望把书本一抛，三个人干脆利落地跳下飞机。 林听缀在最后，细心地检查有没有什么东西遗漏，检查完毕后才跟着大家回了酒店。 邵阅订的酒店是一间总-统套房，两室两厅两卫，客厅一面墙都是面向大海的落地窗，每个房间还有露天大阳台，据说是观赏烟花秀的最佳视角。 江望和林听住一间，邵阅和顾清住一间，把东西放下，四个人先去岛上溜达了会儿，吃了些本地的特色美食，又一起去玩了潜泳和海上跳伞。 这类项目江望和邵阅从小接触，林听和顾清两个人却从未接触过这些，有点不太适应。 会玩的一人带一个，江望自然是带着林听，他检查了一遍林听身上的潜水服，笑着温柔安抚道：“我有潜水证，放心吧，我跟着你，一有问题就打我教你的手势，我带你游上去。” 林听紧张地攥着潜水装置，郑重点头。 一旁脸色发白正在和邵阅说话的顾清转过头，好奇又震惊地问道：“你居然有潜水证？” “十五岁就可以考成年的潜水证。”邵阅接话道：“我也有，你跟着我就行。” 顾清“哦”了一声，诚实地说道：“可是你看着没有江望靠谱。” 邵阅：……呵呵。 为了让两个新手放心，江望和邵阅请了两个教练各自跟着，一行人这才开始潜。 潜水的感觉很奇妙，海底的各色生物比书中生动许多，各种各样的海洋生物看得应接不暇。 江望跟着林听，看着林听小心翼翼地避开一条朝他游过来的狮子鱼，又撞上一条不知哪里游过来的鲨鱼，吓得全身僵硬往海底沉的样子，忍俊不禁地上前，拉着林听的手游走。 潜水不能一口气潜太久，两队人同时上了岸，原本抗拒的顾清兴奋地表示想再来一次，林听没有说话，亮晶晶的眸光却表示了赞同。 四人于是又潜了一次。 顾清还想再来，被邵阅提着领子无情拖走：“等会还有空中跳伞，别耽误我辛辛苦苦做的攻略。” 江望和林听走在后面，听见前面邵阅的话，江望意外地挑了下眉，和林听咬耳朵：“看起来他真的变了很多。” 林听无声点头，心脏却有些收紧。 他现在已经明白了，江望和邵阅断交并不完全是因为想切断邵阅那份感情，还因为无法再容忍邵阅的性格，那邵阅变好了，江望会不会…… 肩头突然被一只温热干燥的手掌揽住，江望揽着他的肩，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他的情绪波动，唇角勾起，笑意盈盈地说道：“这样就挺好的，他和顾清，我和你。” 林听微微怔愣。 明明知道江望说的是朋友关系，他还是忍不住怦然心动。 直到玩完一系列从没体验过的娱乐活动，回到酒店，在露台前，和江望顾清邵阅三人坐在一起等烟花，林听才从那点幸福的甜蜜中恍然回神。 顾清提议道：“还有几分钟，好无聊，我们先来玩游戏吧！” 江望感兴趣地问道：“玩什么？” 顾清神秘一笑，从口袋掏出一盒类似扑克牌的东西，说道：“真心话大冒险！” 第132章 清冷学神的小秘密16 这一盒小游戏规则很简单, 三个人轮流丢骰子，谁丢的最小，则要在真心话或者大冒险的纸牌里抽一张, 实行惩罚。 几人把纸牌背面朝上放好，再拿出骰子。 第一轮顾清输了, 想了想, 抽了张大冒险，上面写着一行小字：【请和左边的人交换一件衣服。】 四人在江望房间的露台中等着看烟花，顾清把卡牌给大家看，旋即尴尬地看向左手边坐着的邵阅：“不好意思啊兄弟。” 正是八月底的热夏, 一般情况大家身上仅穿着一件短袖, 幸亏晚上海边风大, 四人多穿了件薄外套，不用当着大家的面换衣服。 顾清和邵阅交换了外面的薄外套, 外套裹在身上, 还带着彼此躯体的热度，两人表情各异, 顾清挥了下手：“继续继续！” 第二轮，邵阅最小，同样抽了张大冒险的牌。卡牌上写着：【请给大家展示你的浏览器记录。】 在场除了林听，其余人当即倒吸一口气。 不明白大家为什么面色凝重的林听疑惑地看了眼他们, 问道：“怎么了？” 江望一看就知道林听是真的不懂，震惊于世界上居然有这么纯洁的人, 下一秒保护祖国纯洁花骨朵的责任感熊熊燃起，摸摸林听的头, 深沉道：“乖，别问。” 林听：……？ 顾清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幸灾乐祸地说道：“你等会儿就知道了。” 三双眼睛齐刷刷看向邵阅。 邵阅黑着脸，视死如归地拿出了手机，凶狠地强调道：“事先申明，你们看过就要忘记，知道吗？” 顾清忙不迭点头，催促道：“快点快点！” 浏览记录展现在了三人眼前，一连串的l岛攻略、l岛哪里好玩、l岛路线图跳了出来，最底部，则夹杂着好几条求助，具体为：怎么和兄弟和好，和好不同意怎么办，惊！掰了十年的好友竟为此主动上门…… 邵阅给大家晃了几眼就把手机收了回去，顾清刚憋着笑嚷嚷一句：“我还没看完！” 邵阅瞪着顾清，呵呵冷笑说：“屁！你看完了。” 语毕，又飞快地看了眼江望。 江望神色没什么大波动，略微惊讶的目光落在邵阅身上，注意到邵阅看过来的视线，笑了笑。 见江望笑了，神经紧绷了一天的邵阅放松下来，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只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第三回还是顾清输，他犹豫两秒，选了真心话，翻出来一张卡牌：【在这个房间，你想和谁更加亲密。】 在场的人好奇地看着脸庞涨红的顾清，大家都知道顾清的偶像是林听，之前更是想方设法地接近，但顾清从几个月前又和邵阅影形不离，他会选谁？ 顾清吭哧吭哧地吐出来两个字：“邵阅。” 邵阅有些意外地看他，诧异地说道：“我还以为你会选林听。” 顾清没说话，把卡牌塞回去，重新掷骰子。 第四回合，在烟花腾空的前半分钟，江望丢到的点数最小，他权衡之后，抽了张大冒险。 【房间内有你喜欢的人吗？如果有的话，请告诉他/她。】 所有人默契地看向江望。 林听凝视着江望手上摊开来的卡牌，浓密纤长的眼睫克制不住轻微颤抖，手指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连呼吸都屏住了。 江望捏着卡牌，垂下眼帘。 江家父母观念开放，从不会在这方面避讳，甚至有时候还会开玩笑问他以后打算和什么样的女孩子在一起，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不知道喜欢是什么。 他喜欢林听吗？ 这个问题两个月前江望就在思考。 明明以江家的财力，他可以找七-八个高学历家教住在江家，只为他一人服务，甚至他想要学习搭子，只需要往外说一声，有的是人愿意。 他并不缺“林听”。 但他还是以此为借口，留在林听身边，又总是不满目前的关系，想更近一步，最好独占林听，成为林听心中最重要的“朋友”。 如果这只是对朋友的占有欲，那他为什么不排斥林听喜欢他？为什么不排斥和林听的肢体接触？为什么知道林听喜欢他不喜欢别人而生出了隐秘的高兴？ 江望忍不住看向林听，动了动唇。 “砰”的一声，阻断了江望的话，一抹宛如流星的光束从地面急速升上墨黑的天幕，骤然炸开，化作盛大的焰火，绽放出大而耀眼的花型，驱散了整片夜空的幽深，霸道地夺走所有人的注意力。 “开始了。” 邵阅话音刚落，顾清兴奋地拉着他的手跑去栏杆处，去看照亮整片夜空的烟花。 林听被烟花吸引了半秒钟的注意力，回头时江望已经没再说话了，他看着地上的卡牌，眼中带着极大的懊恼与后悔，悔意让整颗心脏都痛了起来，驱使他冲动地开口问道：“你刚刚有说什么吗？” 在林听紧张忐忑的眼眸下，江望扬唇一笑，摇了下头，伸出手问：“去看烟花吗？” 林听紧紧抿着唇，自觉错过了江望的回答，心情低落地望着眼前摊开掌心的手，把手递了上去。 江望握住了他的手，从简单的牵手改为十指交缠，每根手指严丝合缝地牢牢契合在一起，离开靠近房间内的小圆桌，带林听走向大阳台的另一边欣赏烟花大会。 在十指交缠的那一刻，缀在江望身后的林听愣了愣。 心脏怦怦直跳，里头像是有只小鹿，撒着蹄子雀跃地四处蹦跳着，又像是有一面欢喜的鼓，有鼓手沉醉地重重敲击着，每一下都敲击在心头，让他的呼吸难以自抑地不稳。 江望似是察觉到林听的异样，回过头，盛大的烟花在空中绽放，再变为点点极致璀璨的星火落下，倒映在那双俊朗的双目之中，宛若星辰流淌。他笑着晃了下两人交握的手，在嘈杂的夜色之下，悄声说道：“大冒险的答案。” 林听猛然睁大眼。 …… 一场短暂的海岛之行结束，回程的路上，大家都恋恋不舍。 “明年高考完，我们再来一次怎么样？”邵阅看了眼众人的神色，提议道。 顾清轻轻拍了下他的后脑勺，不屑地说：“还来什么海岛？高考完肯定去国外浪啊。” 邵阅摸了下被拍的脑袋，核善微笑着说：“行啊，明年我让你输得裤衩子都不剩。” 顾清：…… 玩了两天一夜，四人之间的氛围明显变好，或许是放下了隐藏的心事，林听不再像刚开始那般淡漠，自然地融入了这个小团体当中。 当看见顾清不知道想起什么，再次红成番茄的脸，林听担忧又委婉地问道：“顾清，你的脸……” 江望抬手松松捂住林听的嘴，看着顾清更加红得滴血的脸，低眸瞅了眼被捂住嘴巴，也开始脸红的林听，心尖像是被羽毛拂过般，有点痒。 他咳了一声，笑眯眯地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扳着林听的脑袋面向自己，江望松开手，和林听小声咬耳朵，含糊地提点道：“顾清没有不舒服，他们就是和我们之前一样……” 林听懂了，眼睫抖了抖，耳根子慢慢染上一点红意，低低地“嗯”了一声。 江望捏了下他的脸颊，捏起来一点白皙柔软的腮帮肉，很满意，笑着感叹道：“终于胖了点。” 不枉费他耗费苦心的投喂。 林听一下子睁圆了眼，紧张地摸了摸脸，声音都磕巴了下：“胖了、胖了很多吗？” “嗯……”江望拖长语调，看着林听更加慌乱地找手机看，按住他的手，忍笑比划了一只蚂蚁的大小：“大概这么丁点吧。” 林听大大松了口气，旋即幽幽看向江望，小声抗议：“下次不要吓我。” 他真以为自己胖了好多，担心江望会不会不喜欢他了。 江望新奇地看着抗议的林听，这还是除了暑假的教导主任版林听，第一次见林听这样。 曾经的林听每一回对他都小心翼翼，仿佛在自己和他中间放了一堵坚实的墙壁，保护脆弱的真实的自己，现在这样反而更好，昭示着那堵墙在慢慢消融，他撬开了林听的心扉。 江望笑了一声，甜滋滋的蜜水流淌心尖，说道：“好。” 过了两秒，江望捏了捏林听的手，绞尽脑汁想找补一下，悄声保证道：“你放心吧，如果有一天你变成大胖子，我就把自己也变成大胖子，到时候我们一起减肥。” 林听：……？ 江望的情商到底是高还是低，这是一个未解之谜。 …… 从l岛回家后，江望和林听收拾好行李，搬入了江父江母买的小房子当中。 房子距离昌育只有不到一百米，有单独的房间，还有赵姨每天送来的营养餐，比住学校好多了。 踏入高三后，他们同吃同住，共同学习，彼此之间像是默契的约定好了，谁都没有提那夜的小岛与烟花，大冒险的答案被压在心底，成为偶尔疲惫时回味起的一抹甜意，在时间的流逝中愈发浓郁。 寒假来临时，江望的成绩又往上窜了窜，早已不需要林听帮忙做学习计划，已然成为了其他同学眼中的逆袭代表，还被学校请求上台演讲了一次心路历程。 从来没遇见过这种事的江望有点懵，就算在初中，因为天赋不错成绩还行也没这样过。 好在在林听的鼓励下，江望顺利地完成了演讲，收获了一大批迷弟迷妹，下了课就往七班涌，讨教方法、沾沾喜气比比皆是。 这种情况过了一段时间才消失，江望可谓是心有余悸，当晚和林听感叹，称赞他当年拒绝新生代表上台演讲是正确的选择，说得林听哭笑不得。 房子里摆着的高考倒计时一天天减少，紧迫感一点点压上心头。 元旦放假的那一天，江望的十八岁生日到了。 第133章 清冷学神的小秘密(完) 林听的生日其实和江望相近, 更早半个月，在去年十二月底。 只是林听什么都没说，以至于江望并不知道, 在学习中渡过了这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于是元旦的这一天，江望带林听回了布置好的江家, 一同过了十八岁的成年礼。 江父本来想大办, 被江望制止。他虽然曾经喜欢热闹，不过现在特殊时期，况且林听不爱那种场合，还不如就自己家几个人热热闹闹地吃顿饭。 一家人欢欢喜喜地庆祝, 席间江父江母对带自家儿子向好的林听颇为关照, 不停地用公筷给林听夹菜, 一边嘘寒问暖。 和蔼亲昵的态度很大程度的缓解了林听紧张的心情，从不太适应, 到慢慢接受了这种从未有过的关怀, 腼腆地道谢。 江望也放松下来，哭笑不得地说道：“爸妈, 你们快别夹了，林听要吃不下了。” 江母看着和江望截然不同、内敛安静的林听，止不住的喜爱，不以为意地说：“你们还在长身体, 要多吃点，哎, 等会还要吃蛋糕，还是得留着点肚子。” 两个小时后, 两位寿星撑得肚子圆滚滚，这才被江母大发慈悲地放走。 林听回了房间, 心有余悸地揉着肚子消食。 跟着他回客房的江望也很撑，但看着林听蔫蔫的模样，嘴角勾了勾，上前替他揉了一阵肚子，随后故意耳朵贴着林听的腹部，开玩笑地问道：“小宝宝几个月了？” 林听：“……” 林听无言地看他一眼，说：“小宝宝216个月了。” “噗。” 江望忍俊不禁。 林听感觉好了点，让江望等一等，他从衣柜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递给江望，不好意思地轻声说道：“成年礼。” 江望心中一动，好奇地打开，看着盒子里一只漂亮的黑色定制款钢笔，笔身流畅，在灯光下好似闪耀着黑曜石般的光芒，钢笔的笔帽上刻着‘金榜题名’四个字，端端正正，是林听的字迹。 “谢谢。”江望小心地把礼物收起，笑着说：“我很喜欢。” 江望从口袋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一块水色极好、雕刻着菩萨的小玉坠，红绳垂落在林听的脖颈间，显得那块的肤色更为白皙，满意地欣赏了一会儿，说道：“成年礼，我托妈帮我去开过光的，能保平安。” 林听低头看着那块玉佩，呆了呆，颇有几分手足无措，“太贵重了……” “不贵。”这是江望能想到的最适合林听的礼物。 注意到林听眼底不经意透露出的喜爱，他心情很好地翘了翘唇角，说道：“那你要不要？” 林听小心翼翼地摸摸脖颈间的小菩萨，纠结一番，舍不得的情绪占了上风，说：“我要，等我有钱了，我再……” “那可不行。”江望扬了下眉，“我是送礼物，又不是卖东西。” 林听还想再说什么，江望摸摸他的头，笑着说道：“放心吧，我不亏。” 送出去一块开光的玉，赚回来一个软乎乎的老婆。 嗯，怎么想都不亏。 这一晚，相隔几个月，两人再次抵足而眠了一夜。 和上次不同，两人不再聊对方喜欢什么，他们聊未来，聊想做的工作，聊以后的人生规划。 临睡前，江望问道：“等读完大学，我会留在淮城，接手家业，你呢？” 林听还没开口，被子下，一只 干燥温热的手掌试探地牵住了他的手。 林听眼睫微颤，默许了江望的动作，唇角克制不住微微弯起，想了想，说：“我会学法律，将来也留在淮城。” 江望在哪，他就在哪。 江望愣了一下，疑惑地问：“为什么想学法律？你想当律师吗？” “不是。”林听微微一笑，眼眸中带着向往，嗓音在夜色下轻柔又坚定：“我想当一名法官。” 江望想象了一下长大后的林听容色肃穆，端正威严地坐在法官席位上的模样，忽然之间满是期待，就好像亲手养大的脆弱小苗苗，即将长成足以庇护他人的参天大树一般，让人充满期盼与浓浓的欣慰。 被子下的两只手悄然握紧，承载着少年们对未来的美好设想，亦承载着对彼此没有说出口的情愫，严丝合缝、坚不可摧，不论将来风雨如何，都无法将他们分开。 …… 高考那两天，江父江母异常紧张。 江望反而冷静了，甚至还有余力安慰爸妈。 “你们就放心吧。”江望真是哭笑不得，但也知道这是家人的关心，一句句把大家的叮嘱应下，和林听下了车。 刚刚还表现的镇定的林听没忍住，说道：“考完一定要再检查，还有答题卡……” 江望无奈地说：“放心，我心里有数。” 林听其实得到了保送名额，却依旧坚持来高考，江望知道他是想陪自己，但是没有必要，可不管怎么说都劝不动，只好放弃了。 到了分开的考场，林听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江望轻轻抱了他一下，笑意盈盈地说道：“金榜题名。” “金榜题名。” 林听笑了。 两天的考试一晃而过，快得让人恍惚。 高考结束，在昌育的几年落下帷幕，江望和林听回去那栋住了一年的小房子收拾东西。 在这栋房子里渡过了春夏秋冬，渡过了最重要最辛苦的一年，要走的时候，反而有些舍不得了。 “以后可以再回来住。” 江望拍了拍迟迟没有动的林听，安慰道。 林听藏好眼中的留恋与不舍，慢慢点了点头。 高考结束，他没什么能帮江望了，不应该再奢望，这段时间就当是天赐的礼物吧，是该回去那个空无一人的家里了…… 坐在车上的林听心想着，却见江望自然地和司机说：“先回家吧，晚上还有班级聚餐，到时候麻烦何叔你再来接我们一趟。” 林听愣了愣。 和林听同吃同住这么久，江望一回头，立刻知道林听在想什么，忍笑着捏了下他的脸颊，说道：“你不会还想回去？死心吧，你说什么我也不放你走。” 明明是他想留下…… 林听张了张口，数不清的酸酸涩涩的情绪如汹涌袭来，挤压着胸膛某处，促使鼻尖一阵酸软，连带着眼眶慢慢也红了。 江望倒吸一口气，捧起他的脸颊，忧心忡忡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眼睛进沙子了？痛不痛？来让我吹吹！” 林听：…… 尽管知道江望是故意的，眼眶里盈着泪水还是如潮水般褪去了。 林听别开头，缓和了下情绪，低低“嗯”了一声，嘴角却止不住弯起。 江望松了口气，扬起笑容。 他从来没见过林听哭，但光是想象，就觉得心脏很不舒服。 为了心脏的健康着想，他以后得看牢了，绝对不能让林听哭。 …… 高考成绩出来时，江望正和林听、顾清、邵阅三人身在a国的小镇。 a国的风土人情和他们国家有很大不同，热情奔放，开放大胆，他们这段时间玩得不亦乐乎，打算再过两天再去a国海边。 除了林听，大家都不太敢自己查成绩，因此大家轮流帮忙查看。 江望的成绩自然由林听看，他闭着眼，少见的一颗心七上八下，过几秒就试探性地问一次“怎么样”。 查成绩的人太多，花的时间有点久，林听每回都耐心地回答，直到又一次江望问起来时，他沉默了。 江望实在忍不住了，视死如归地睁开眼：“是不是没……” 话音还未落下，看见屏幕上的成绩，江望惊讶地睁大了眼。 正在帮邵阅查成绩的顾清看了眼，惊得差点跳起来：“牛啊！江望，怎么做到的。” “牛。”邵阅敬佩地比了个大拇指。 江望眨了眨眼，脑子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直愣愣地看向林听。 林听微微一笑：“恭喜你，江望。” 江望从座位上跳起来，一把抱住林听，猛然在他脸颊亲了一口，满腔喜不自胜：“我可以跟你一起上a大了！” 林听蓦然被亲，当场愣在原地，紧接着整个人脸皮红得滴血，满脑子都是江望亲了他，江望亲了他，江望亲了他！ 林听好久没磕巴的嘴巴也控制不住磕绊了下，恍恍惚惚地应声：“嗯、嗯。” 邵阅和顾清对视一眼，看着两个傻了的小伙伴，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我们查完了，该你们了。” 原本看着林听脸红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的江望听见笑声，眼眸一眯，笑眯眯地转移火力，主动说道：“还没查出来吧？没关系，我来帮你们查！” 邵阅：…… 顾清：…… 好在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成绩都在预估的那个分数，四人总算是放了下了心，敞开了玩。 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的林听问：“小镇今晚会举行篝火晚会，去吗？” “篝火晚会？” 从来没有参与过的活动勾起了大家的好奇心，四人一致决定参加。 去了才知道，小镇上的篝火晚会一年一度，是最受欢迎的节日，许多喜爱热闹的a国人会专程过来参加。 晚会最主要的环节有两个，一个是如果有互相看对眼的人，可以尝试邀请他/她跳舞，对方若是同意邀请，即为同意共赴今晚的二人世界。在跳舞环节之后，有一些当地的情侣会当着全镇人的面，在篝火的中心向恋人求婚，亦或是喜欢的人告白。 “据说是因为这里曾经信仰火神。”江望用手机查了下资料，感兴趣地念道：“火神最讨厌背叛，传说在火神的注目——也就是篝火的中心缔结的关系，如果一方背叛，会永浴火神的怒火，不过如果没有背叛，将会得到火神的祝福。” 顾清看了眼篝火前热热闹闹的人们，好奇地说：“意思是在那里求婚告白的，要是劈腿出轨，会被火神用火折磨或者烧死？” 邵阅嫌弃地说：“肯定是假的，你白读那么多年书了？” 顾清呵呵一声，作势去拍邵阅的脑袋，“谁不知道啊，营造气氛嘛，你知不知道你这叫杠精。” 邵阅冷哼了一声，抓住顾清的手，不让他动自己脑袋。 他们在那打打闹闹，江望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他们牵着的手，啧了一声，不甘示弱地牵起一旁看着篝火出神的林听，悄声说：“我们去跳舞。” 林听站在原地，想到邀舞背后的寓意，精致的面庞在篝火的映衬下泛上红意。 他伸出手，默许地和江望汇入了跳舞的人群。 那边两人打闹了一阵，同样牵着手进入人群中。 中间堆起的篝火噼啪响动着，有人唱着异域风情的歌谣，镇上的人们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互相找到中意的人，亦或是身边的人，已经开始载歌载舞。在这样热烈奔放的环境下，男女、男男、女女配对比比皆是，没有任何人抱有异样的眼光，所有人都沉浸在这样的氛围当中。 舞会过后，众人期盼的求婚告白环节到来。 每有一对成功牵手的情侣在篝火下深情的接吻，人们便善意地送上祝福，亦或是响起热烈的鼓掌声。 出乎意料的，一位清隽的异国少年松开了身边人的手，破天荒地走上了万众瞩目的中心地带——篝火中心。 面对无数双小镇居民和同伴的眼睛，向来内敛的他却没有太过慌张，像做过千百遍模拟场景般镇定自若。 大家好奇地看着他。 江望怔在原地，隐隐知道了林听想做什么。 林听深吸了一口气，抬眼时，目光遥遥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江望身上，浅浅地笑了，眼瞳倒映着火光，潋滟着无尽的情愫与温柔，旋即，那些情绪化作全然的坚定。 林听说：“我曾经答应过一个人，等他考上a大，我就告诉他一件事。” “我喜欢你。”林听用国际语说了一遍，紧接着，他又用母语掷地有声地说道：“我喜欢你。” “两年前喜欢，两年后喜欢，未来依旧。”林听凭借一口气，一股脑地说道：“尽管我知道，我除了学习没什么优点，嘴巴笨、性格不好、沉默寡言、像木头桩子……但是我还是——” 这场告白没有持续下去，江望大步走上前，制止林听继续说诋毁自己的话，轻笑着说道：“我还以为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林听错愕地睁大了眼。 已经在一起了？ 什么时候？ 那他…… 林听全凭借着一股劲上台，这下那股劲全没了，眼角的余光瞥见小镇居民以及顾清邵阅善意的笑容，羞耻地涨红了脸。 “现在知道害羞了？”江望笑了，看了眼林听身后的篝火，意味不明地说：“晚了。” 这场环节有个规定，告白或是求婚成功的恋人，需要在火神的注目下亲吻。 正好下午那蜻蜓点水的亲吻他还没感受就结束了。 江望捧着林听的脸，唇瓣覆了下去。 愿火神祝福，他们很长很长的余生中，风雨执手，誓死不贰。 第134章 魅魔圣子1 神历一万年整, 因掠夺神格而起的众神之战正式落下帷幕，世间只余光明、黑暗两位至尊神明。 神明怜悯被众神之战波及、从而伤亡惨重的信徒们，相互签订千年的休战协议, 留给世间生物千年的和平，休养生息。 千年之后, 黑暗的力量开始悄然入侵光明笼罩之处, 于无声处浸染人类帝国，为它的神明创造更多的信徒。 与此同时，光明的力量敏锐发觉黑暗的算盘，帝国各处如雨后春笋建立起无数光明圣殿, 每个圣殿皆会挑选出一名圣子亦或圣女, 在每月一次的朝拜日上, 神明的神像将会降下丝丝足以驱逐黑暗力量的神力。 黑暗与光明于无声处角逐，至今五百多年。 佩洛修斯在神座上醒来时, 世间又过了十几年。 只要神格还在, 神明堪称不死不灭，拥有无尽的时间与寿命, 相对来说一觉睡十几年，只能算是浅浅眯了一下。 一只通体散发着闪耀金芒的大鸟扑腾着翅膀飞进神殿，自觉缩小成麻雀大小，蹲坐在佩洛修斯的神座扶手之上, 看样子有备而来，开口说：“我尊敬的光明神冕下, 您三百年没出过神殿了，是不是应该去看看您的人类信徒了？” 佩洛修斯支着头, 金色的长睫垂落，看样子还想再眯一下, 听见光明鸟的话，淡淡道：“不用。” 信仰之力充沛，可见人类过得还不错。 光明鸟蹦跶了一下，看着毫无进取之心的自家神祇，虽然知道以祂如今的神格与神力不需要进取，还是忍不住说：“可是人家黑暗神一直在发展信徒，黑暗生物同样在蛊惑人类，您知道吗？在您沉睡的时候，黑暗又诞生了新物种，听说名为魅魔，一只就能蛊惑无数人类堕入邪恶的黑暗……” “新物种？” 佩洛修斯原本波澜不惊的金眸中泛起点点兴趣。 世间已经几百年没有出现过新物种。 光明鸟用力点头，试图激起神明的兴味：“您就不想去看看吗？” 不过可惜，活了无数岁月，渡过了恐怖的众神之战，佩洛修斯的好奇心没有那么容易被激起。 光明鸟每回在祂醒来时都会想方设法让祂踏出神殿，佩洛修斯知道眷属是担心祂觉得世间无趣、自愿陷入无尽的沉睡当中，以及黑暗将光明的信徒全部引诱过去，但这纯属是白担心。 在黑暗神乌比诺斯睡之前，祂不会选择沉睡。 至于信徒……光明永远不会缺少信徒，除非乌比诺斯不许人类欢笑、期盼、拥有任何美好的感情，可要是祂这样做，人类这种生物更是不会信仰黑暗。 佩洛修斯正要开口，神殿中-央，一本古朴的书籍倏然出现，悬浮于半空，飘飘荡荡地飞到佩洛修斯眼前。 “这是什么？”光明鸟扑腾翅膀，在它触碰那本书之前，被佩洛修斯捉住，随手一扔，扔出了神殿之外。 被扔得晕头转向的光明鸟：？ 神明的嗓音从神殿内传来，缥缈威严之中透着漫不经心：“这是世界之书，不想变成烤鸟，别碰。” 那也不至于扔鸟吧？！光明鸟合理怀疑自家神祇是在报复它，因为总是催祂出门。 佩洛修斯没什么阻碍地拿起世界之书，随意翻看了几眼，目光慢慢定在上面的预言上。 严格来说，不是预言，而是世界意识通过世界之书给祂的求救信。 由于佩洛修斯一直脱离预言宅在神殿，导致预言的故事连开始都无法开始。如果不按预言走，达成既定结局，解放世界，那么这个世界包括两位神明都将走向毁灭。 以佩洛修斯的神力，自然知道世界之书是否在欺骗祂，结果是没有。 许久许久，这位喜欢宅家的神明溢出一抹叹息，从神座上离开，消失于神殿。 …… 预言是一则故事，故事当中，光明神佩洛修斯喜欢在人间行走，偶尔救助走投无路信仰纯粹的信徒，这种行为间歇性持续了几十年，遇见了一位差点被黑暗生物拖走的貌美少年。 佩洛修斯救了少年，对绝境中还在努力求生的少年心生好感，并罕见地给予了一丝神力，让少年依靠祂播撒的神力成为圣殿圣子。 随后，常年骚扰的黑暗力量突然暴-起袭击人类帝国，佩洛修斯忍无可忍，和乌比诺斯大战了一场，双方同时身受重伤。 佩洛修斯本体陷入沉睡，以人类的躯体失去记忆行走于世，成为光明圣殿的神使。乌比诺斯则在暗中隐藏了起来。 同时，那名成为光明圣子的少年，被有预谋的乌比诺斯蛊惑，爱上了乌比诺斯，自愿与祂发生关系，认为黑暗并不像人类所说那么不堪堕落，毅然成为黑暗的眷属，用圣子的身份暗中帮助黑暗在人类帝国蔓延，辅助黑暗逐步侵吞光明，杀死佩洛修斯的人类躯体，成为黑暗神的神后。 作为其中的最惨被害者，佩洛修斯无话可说，直接点燃了光明神火，打算把世界之书烧个一干二净。 虽然权柄是光明，但能在众神之战吞噬无数神格存活下来，时至今日牢牢压制黑暗神，佩洛修斯可从来不是什么好说话的神明。 至于破损的世界意识，千年前之所以开启众神之战，就是因为神明们发现了这一点，企图吞噬其他神明的神格壮大自身，破碎虚空去其他世界，这才拉开惨烈战争的序幕。 佩洛修斯早已攒够了神力，倒是不怕世界毁灭，即便是世界意识，也无法让祂容忍蝼蚁的冒犯。 世界之书被火焰吓了一跳，连忙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金色字体，告诉这位神明只需要做个开头，救那名叫安格斯的人类少年，然后达成故事结局就行，书页讨好般蹭了蹭佩洛修斯的指尖。 “也就是说。”佩洛修斯总结：“救人之后，只要幻化的人类躯体死亡，叫安格斯的人类成为乌比诺斯的神后，就可 以了？” 金色字体杂糅成一团，汇成一个大大的：【是的！】 佩洛修斯若有所思：“乌比诺斯那边知晓吗？” 【不知晓，黑暗神没有觉醒。】 世界意识很憋屈，这群神明神力强大知道它不完整想跑就算了，偏偏剧情关键点的光明神老早就觉醒了，一点也不像剧情里那位“乐善好施”的光明神，天天宅在神殿逗鸟睡觉，不知道的还以为祂提前过上了养老生活！ 迫不得已，它只能以世界之书的形态主动找上门，请求佩洛修斯的帮助。 佩洛修斯又问了几个问题，弄明白一切，打发走世界意识，在神座思考了会儿。 如果可以，祂倒是想救一救祂的信徒，就当是对他们虔诚的信仰之力的回馈。 佩洛修斯离开了神殿。 …… 因为只是下来随手救个人，佩洛修斯干脆以真身行走世间，反正只要祂想，任何生物都无法看见祂的身影。 人类所在的地方总是日新月异，三百多年过去，又多了许多佩洛修斯没见过的建筑和美食。 佩洛修斯漫无目的地走在人类的街头，一步足以跨越一整条街道，眼前的景象从金眸中快速掠过。 “我尊敬的神明。”缩小的光明鸟蹲在他肩膀上，唠唠叨叨的：“您不是想看魅魔吗？我感受到了新物种的气味，它的生命气息快要断绝了，要不要趁机去看看？” 佩洛修斯瞥它一眼，洞悉了光明鸟眼中的好奇，不介意满足眷属的小小好奇心，脚步微挪，下一秒便出现在魅魔的所在地。 出乎意料，祂出现在了这座城镇中一条小巷子里，而一堵墙的隔壁，是城内的光明圣殿。 这只魅魔还很小，十五六岁，还是半大的小少年，衣服破破烂烂，满身脏污地蜷缩在小巷当中，脑袋被砸破，血迹从额角蜿蜒而下，应该昏迷了，眼睛紧紧闭着。 但尽管狼狈至极，小少年依旧漂亮的惊人，头顶破损的兜帽露出的一对小恶魔角圆润可爱，肌肤如冰雪般洁白清透，唇瓣好比刚刚绽放鲜艳欲滴的红玫瑰，眉眼稠丽精致到像是美神陨落前最完美的作品。 佩洛修斯正好吞噬了美神的神格，目光在小少年脸上停顿半秒，很快收回视线，喊醒被蛊惑的光明鸟：“看完了，走吧。” 光明鸟绕着小少年飞了一圈，不忍心地说道：“我最最最敬爱的神明大人，这只小魅魔身上黑暗的气息太过稀少，它绝对没有引诱过任何生物堕落！额角上的致命伤还是人类的作品，就这样死去太过可惜，您可以救救它吗？” 佩洛修斯觉得一定是祂太久没动过手，导致光明鸟认为祂很好说话，胆子真是越来越大。 让光明神去救治黑暗生物？ 佩洛修斯正要当场拒绝，把自己藏起来的小魅魔像是在弥留之际听见了动静，纤长浓密的眼睫颤了颤，如风中飞舞的蝴蝶，慢慢睁开了眼。 如果说小少年的脸是美神的作品，他的眼睛就是世界上最珍贵罕见的红宝石，是巨龙一看见就想收藏的绝世珍宝。 在神殿几百年没出过门的光明鸟大呼小叫：“这就是魅魔的力量吗！怪不得能引诱——” 佩洛修斯感觉被吞噬消化的美神神格蠢蠢欲动，祂面无表情地捏住光明鸟的鸟嘴，把丢人的眷属隔空丢回神殿，自身也正打算离开。 再一次出乎意料的。 这只小魅魔睁着瞳孔开始涣散的眼睛，居然看见了祂，不，不是看祂。 佩洛修斯很快反应过来，小魅魔看的方向是光明圣殿？ 祂有些微微的诧异，紧接着，小魅魔的眼神逐渐坚定下来，仿佛是死马当活马医，开始对光明祷告。 更多的兴趣积攒，令佩洛修斯停下了脚步，聆听这只黑暗生物断断续续的祷告。 【光明的化身……世间美好、与希望的主宰，卑微的信徒祈求，我不想再……成为他人圈养的宠物，不想再躲躲藏藏，我想拥有能够生存的一席之地，我想好好活着，恳求您……】 浓浓的不甘伴随着强烈的信仰之力从地上的小少年身上爆发，佩洛修斯打量几眼，意外地发现这位新信徒信仰还挺坚定。 佩洛修斯开始思考。 还是第一次有黑暗生物倒向光明，不过既然是祂的信徒，也确实没有引诱过人类，那帮一帮也没什么。 佩洛修斯微微俯身，随手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落在小魅魔的眉心。 眨眼之间，还在不断祷告的小魅魔声音戛然而止，柔和的金芒包裹住他的全身，身上所有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从内而外散发出骨子里的舒适与轻松，好似回到了母亲的怀抱，温暖到让颠沛流离失去所有亲人的他落了泪。 佩洛修斯收回手，望着明明伤口痊愈、却突然吧嗒吧嗒开始掉眼泪的小魅魔有点莫名，想了想，撤去人类无法看见的屏障，垂眸问道：“你还有什么想要？” 祂赐予眼前魅魔的神力足以护他平安，任何人类与黑暗生物都无法伤害到他，应该算是满足了他的要求。 小魅魔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被金芒包裹，看不清面目的男人，惊得眼眸睁大，好半晌才抽噎了下，傻了般仰着头，直愣愣地问道：“你是、您是谁？” 佩洛修斯没有回答，平静地注视着他，判断出小魅魔没有其他要求了，应该就是劫后余生的喜极而泣？ 祂直起身，离开之前，脚踝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勾了一下。 佩洛修斯回头，就见一根细细长长的黑色尾巴依恋地蹭着祂的脚踝，尾巴尖尖的桃心左蹭蹭右蹭蹭，时不时松松地圈一下他的脚踝，像只刚认主的小狗一样。 刚刚才反应过来的小魅魔涨红了脸，用力把偷偷从裤子里钻出去跟人贴贴、还不想回来的尾巴扯回来，忐忑地道歉：“对不起！我太开心了，没控制好我的尾巴……” “没事。” 佩洛修斯以观察新物种的态度多看了那根桃心尾巴几眼，发现这根尾巴似乎会忠诚地反应主人的心情。 小魅魔紧张的时候，长长的尾巴会绕得一圈又一圈盘起来，小魅魔一放松，尾巴又会舒缓地晃来晃去，小魅魔害羞起来，尾巴也像是害羞了，躲在主人的身后，盘成一个……爱心？？ 佩洛修斯又看了几眼，有些感兴趣地挑了挑眉。 一根尾巴居然能表达这么多心情？ 那难过、惊吓、伤心、快乐……这条尾巴又会变成什么样？ 第135章 魅魔圣子2 感应到另一个要救的人, 佩洛修斯收回思绪，不过是一只新物种，祂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在走之前, 佩洛修斯的目光落在地上脏兮兮的魅魔身上，思考片刻, 觉得挺合眼缘, 不介意赐予这只胆子很大——敢以黑暗生物的身份来到光明圣殿周围的魅魔，一点勇气的赞赏。 祂手指轻动，魅魔周身本就浅淡的黑暗气息渐渐隐匿的一干二净。 金芒涌现，男人异常高大的身形逐渐消弭。 尤利尔瞳孔一缩, 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像是想抓住什么, 同时再次鼓起勇气, 匆匆问道：“您是神明大人的神使吗？” 没有得到回答，只是一瞬之间, 眼前的巷子空空如也, 好似刚才的神迹只是一场幻梦，没有任何人来过。 尤利尔愣愣地看着, 过了很久很久，突然注意到了自身的一点异样。 他的恶魔角和不听话的桃心尾巴居然可以随心意消失了！ 尤利尔不可置信地检查了一番，发觉自己与众不同的红眸也逐渐转变为与人类无异的黑眸，身上的恶魔气息同样被强大的力量隐匿, 这代表着…… 不用再躲躲藏藏，不用再担心被黑暗恶心的圈-养, 他可以伪装成人类，在人类的世界过平凡的生活。 极大的庆幸与浓郁的喜悦冲淡了濒死的恐惧, 从心尖席卷全身，尤利尔怔怔的, 眼眶蓦然一酸，在昏暗无人的小巷中无声地大哭，发泄着积压许久的情绪。 许久之后， 就像失去所有后被好心人温柔救助的小兽，犹如新生的尤利尔抱着那根唯一触碰过那人的尾巴，脸颊轻柔地蹭了蹭桃心的部分，眼眸中是满满的眷恋与坚定。 不管祂是不是遥不可及的神使大人，他们之间的地位是不是犹如天堑，他也想再见到祂。 一面就好。 …… 佩洛修斯给了一只魅魔隐匿气息的神力。 光明鸟得知后在神殿担心到跳脚，不解地问道：“您就不怕他用您的神力谋害您的信徒吗？” 毕竟是黑暗生物。 佩洛修斯站在神殿偏殿的神水池前，正在摆弄这面能看见世间的水镜，闻言瞥了它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如果他那样做了，光明的力量会率先将他绞杀。” 光明鸟想象了一下像小玫瑰一样的漂亮魅魔被残忍绞杀的场景，安静一秒，弱弱地问道：“尊敬的神明，您吞噬的战神神格还稳定吗？” 众神之战过去一千五百年，黑暗与光明两位神明虽然存活了下来，但各自吞噬了不少神格，每一个神格都需要一段时间的消化。 尤其是光明神，大家都以为光明属性善良，偏偏得天独厚生来强大，所以攻击佩洛修斯的神明最多，虽然最后都被佩洛修斯凶残地吞噬了，但光明鸟总担心它的神明一口气吞太多会消化不良。 “嗯。” 佩洛修斯随口应了一声。 祂睡觉又不是真的纯睡觉，大部分精力都在消化神格上，现在消化的差不多了，只是美神神格在前不久遇见那只魅魔时有所触动，需要再稳固一下。 调整水镜到想看的画面，佩洛修斯停下动作，垂眸检查。 “这不是您刚刚救的人类吗？”光明鸟拍打着翅膀，停在水池边缘的石块上。 画面里是一个容貌可爱秀丽的人类，也就是安格斯，世界之书记载的主角之一，救完魅魔后，佩洛修斯就去把他也救了，不过并没有像预言中给予太多神力的优待。 “嗯，你看着他，等他和乌比诺斯产生感情，再叫吾醒来。” 佩洛修斯安排好一脸懵逼的光明鸟，愉悦地回去神座睡觉，顺带稳固神格。 反正世界之书说了，只要救了安格斯，完成开头，一切自然而然会朝预言发展。 光明鸟傻了好一阵才回神，连忙飞去神座上：“等等！什么叫和黑暗神产生感情？光明神大人？！” “砰”的一下，光明鸟整只鸟撞在了无形的屏障上，差点整只撞扁，眼冒金星地滑落了下去。 随后它发现，它连神座之下的台阶都上不去了，只好蔫蔫的飞回神水池，无聊地盯着水镜里的人类。 …… 本以为一觉醒来人类应该和乌比诺斯在一块，只要捏个化身给黑暗力量杀了就结束了的佩洛修斯，面无表情地站在水镜前，看着水镜里的人类在边界不起眼的小镇安逸地当圣子，乌比诺斯依旧在兢兢业业地撬祂墙角，试图撬走所有光明信徒。 光明鸟在旁边上蹿下跳，喋喋不休地询问为什么要让它执行这样无聊的工作整整三年，被佩洛修斯强制闭嘴，缩在角落画圈圈。 世界意识察觉到佩洛修斯睡醒了，安排世界之书从天边飞来，看样子要急哭了，整本书抖索着：【佩洛修斯！需要你的帮助！我的力量不够，不管怎么努力，乌比诺斯根本注意不到安格斯，安格斯也没能顺利成为中心圣殿的圣子，根本接触不到乌比诺斯……】 佩洛修斯淡淡瞥了它一眼，世界之书停止抖索，凝固在空中。 “废物。”佩洛修斯一点面子没给，世界之书气得书页扇动两下，又怂怂的停下，没办法，它需要佩洛修斯的帮助。 【只能按照故事发展来了，虽然迟了三年，但是不要紧，佩洛修斯，赶紧行动吧！只要达成结局，你可以吞噬黑暗神，成为这个世界唯一的至尊神……】 世界之书和光明鸟一样，总爱喋喋不休，试图用话语催动佩洛修斯。 可惜佩洛修斯只忠于自己的想法，他对吞噬黑暗神一点兴趣都没有，黑暗邪恶又肮脏，光是想想就厌恶。 嗯……佩洛修斯想起什么，那只小魅魔除外，黑暗气息很淡，意外的干净。 身上有他的神力，小魅魔肯定能活下去，应该找了个地方好好生活，和所有普通生物一样，有自己温馨美好的小家庭。 想到这，佩洛修斯有一点欣慰，虽然极淡极淡，但不可否认。 “行了。”佩洛修斯打断世界之书不断变化的文字，说道：“等会儿就去找乌比诺斯打架。” 世界之书满意地停了劝告。 “帮助不是无偿。”佩洛修斯金眸掠过一道微光，时间之神的神格让祂看见了遥远的未来，祂些微恍惚，再回神时已经吐出了交易。 一枚全新的、纯净的神格。 …… 送走世界之书，佩洛修斯有点不明白，祂要神格做什么？这玩意祂多的是。 但这是未来的“佩洛修斯”传递给祂的讯息，祂自然不会忽视。 抛开所有思绪，佩洛修斯决定去干正事，顺带发泄一下无法继续安眠的小小怒火。 “佩洛修斯？！” 正在点兵的乌比诺斯震惊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极为俊美耀眼的男人。 祂已经几百年没见过对方，几番试探对方都没出现，祂还以为对方已经沉睡，正打算动手攻下人类帝国，摧毁光明圣殿，没想到居然没有？！ 佩洛修斯扫了眼森林中乌压压的黑暗生物大军，心中了然，顺理成章地开打。 和预言中不同，现实中的乌比诺斯根本无法招架，身受重伤。 不过佩洛修斯无意让乌比诺斯发现祂真正的实力，不着痕迹地放了水，否则“光明神同样重伤，人类化身行走世间”这条无法执行，乌比诺斯不傻，肯定不会贸然动手杀祂的化身，反而会更加努力藏起来。 等黑暗大军全灭，乌比诺斯重伤逃跑。 佩洛修斯同样伪装成受了伤的样子，回了神殿，安抚好大呼小叫的光明鸟，捏了具人类化身，注入灵魂与神智，封印七成神力，让空壳本体留在神殿沉睡，化身投向人类帝国。 在一切准备完毕之前，佩洛修斯留了一手，怕化身抵抗乌比诺斯的谋杀，达不成结局，将封印的记忆与力量扔在了人类帝国信仰最强烈浓郁的地方——中心圣殿。 祂能感应到，那里有一名信仰之力极其纯粹的信徒，全身心奉献给了光明。 只要化身接近对方，哪怕只是站在对方周围，祂的记忆与力量也会自动回归。 …… 圣丹洛兰帝国。 圣丹洛兰，意为光明的属国，所有在帝国生活的人类无比崇尚光明，光明是他们至高的信仰，光明圣殿是王权之上的存在，每一位圣子圣女在人们心目中地位崇高，是最接近神明的使者，因为只要信仰最浓郁纯粹、拥有无比的光明亲和力的人才能胜任。 尤其是中心圣殿的圣子，不仅神力与信仰浓郁纯粹至极，容貌也宛如神明的宠儿，连帝国以美丽出名的公主也无法与他媲美分毫。 更重要的是，这位圣子纯真善良，悲悯世人，时常做好事播撒信仰，例如救治伤者，收留无家可归之人，创办孤儿所……而附近有黑暗生物侵袭或蛊惑人类的地方，他总是亲自带领神官，前往前线净化污秽。 短短三年，中心圣殿的圣子，成为了神明使者的代表。 没人知道，这位所有人深深尊崇的圣子，背地里的样子。 中心圣殿建立在帝国中心城区，占地比国王居住的王都还大，这巨大的圣殿，五分之一的地方作为主殿，供奉了光明神的神像。 神像看不清面目，却无损其伟岸与威严，只是这端庄肃穆的神像脚边，有人身着圣洁的白袍，在神像脚边安睡。 少年容貌精致到完美，犹如盛开到极致的靡丽花朵，气质却圣洁纯净的不可思议。 他眼眸闭合地蜷缩着身体，尽管是一个不太舒服的姿 势，看神色，却仿若睡得很安稳，玫瑰般稠丽的眉眼间是浓浓的满足与愉悦。 直到阳光从窗棂中透入，倾洒在宽阔的地板上，尤利尔才慢慢醒来。 他刚从隔壁的城镇结束一场净化，还没来得及全部处理妥当，一月一日的朝拜日就到了。 尤利尔只能把剩下的交给那边的圣殿，飞快地赶回来，这才堪堪赶上一个月才能见一次神像的机会。 不知道谁制定的规则，神像所在的地方只有在朝拜日才能开启，还只有圣子才能进入，弄得他明白那天的人是光明神本神后，只能想方设法参加圣子选拔，拼命挤掉原来的圣子，进入中心圣殿。 虽然中心圣殿的圣子每月要用光明圣水清洗身体，只能忍耐适应着光明圣水对魅魔躯体的侵蚀，才能进入供奉神像的宫殿，但尤利尔觉得很值——中心圣殿的神像最大最豪华！ 光这一点，尤利尔就被蛊惑了。 至于什么距离光明神最近，最有可能被听见祷告，据尤利尔实验，根本是无稽之谈。 不管他怎么祷告，神明大人一点回应都没有。想也是，天底下那么多信徒，祷告那么多，神明大人如果都能听见，他都替神明大人觉得聒噪。 所以尤利尔觉得，神明大人估计是选择性听，并且这个“选择性”可能要隔很久很久才会有一个被选择的幸运儿。 作为幸运儿的一员，尤利尔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整理了下独属于圣子的纯白衣袍，仰头望着高大的神像，眼底深处浮现出深深的痴迷与眷恋，促使他鬼迷心窍地上前，虔诚地在神像印下一吻。 他的神明大人…… 尤利尔知道自己又在发疯了，魅魔本身就是一种拥有浓-重-欲-望的生物，他压抑着所有污浊，披着圣洁的皮囊，伪装成清净纯洁的圣子就为了接近神像的那一刻，在世人眼中，可能就疯了。 无所谓，他还挺享受这种感觉。 尤利尔望着神像，勾了勾唇。 他正要离开，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神像后多了一抹影子。 似乎……有个人？ 第136章 魅魔圣子3 中心圣殿最偏僻的西北角, 有一栋独立带院子的白色小楼，院子里种满了漂亮的花花草草，那是圣子尤利尔的住所。 原本的圣子居住在圣殿最精致华美的宫殿, 但新圣子尤利尔不喜欢呆在人多的地方，亲自搬来了这栋小楼, 拒绝了所有侍从的服侍, 独自居住。 今天，小楼迎来了史上第一位客人。 这位客人即便在床上阖着眼沉睡，也无法让人忽视他的存在，只是看一眼, 令人莫名的心生敬畏。 但若是压下这股敬畏感, 就会发现这位客人俊美的不可思议, 平静的眉眼自带威严，金发如流动的丝绸般顺滑, 每一根都好似跃动着鎏金, 身姿更是挺拔，完美的宽肩窄腰, 每一块精实的肌肉充盈着男性的力量美，性感到了极致。 尤利尔坐在床边，专注地凝视着床上的人，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眼底透出甜蜜的温柔。 从看见对方的第一眼起，尤利尔就知道, 这是救他的神明大人，他所信仰的唯一的神。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神明大人会突然出现在神像旁边, 还是昏迷的状态，但尤利尔无法忍受神睡在冰凉的地板上, 果断将神带回了住的地方，放置在了小楼光线最好最舒适的房间——他的房间。 等安置好神明大人，尤利尔又忍不住担忧起来。 神明大人到底怎么了？ 难道是神明大人听见了他的祷告，怜悯他的渴望，专程来见他了？ 但为什么又是昏迷的？ 尤利尔满腹疑惑，很快，他放弃了思考，大脑所有思维全倾注在眼前的人身上，着迷地望着床上的神明。 等了三年，祷告了三年，他终于再次见到了祂。 这一次，他不再是一只可怜濒死的黑暗生物，而是神明大人最忠诚的信徒，他会告诉他的神明大人，他有多么感谢祂、多么热烈的信仰祂！ 光明拯救了他，光明救赎了他，他愿意为他的神明奉献一切！ 尤利尔压抑住满心的激动与畅想，经过几年伪装的磨练，尽管心绪跌宕起伏，嘴角弯出的笑容依旧恰到好处，完美的维持着光明圣子应有的形象。 尤利尔拿出圣子专属的丝绸手巾，稳住微微颤抖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替床上的人擦了擦脸颊。 尽管对方的脸上根本没有任何一点脏污的灰尘，只是他想为神做一点事情而已。 也不知道神明大人为什么会昏迷。 是受伤了吗？ 尤利尔有些担心，脑海中克制不住胡思乱想，直到床上的人眼睫轻轻扇动，纷乱的思绪这才急忙打住，收回手巾。 佩洛修斯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极为漂亮的面孔，眉眼如晚霞余晖般瑰丽，气质却圣洁不可侵-犯。 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人早有准备，朝他微微一笑，笑容干净明媚，崇敬的眼神之中夹杂着现在的佩洛修斯看不懂的热切。 对方张了张口，佩洛修斯坐起身，金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开口询问：“你是谁？” 顿了一秒，佩洛修斯发现自己的记忆一片空白，全是缺失，不由蹙起了眉峰，低声喃喃：“我又是谁？” 尤利尔敏锐的听觉听清了后一句话，瞳孔微微放大，意识到了什么，立即问道：“您失去了记忆？” 佩洛修斯略微迟疑，从尤利尔身上感知到了熟悉的力量来源，相同的力量来源带给他亲切的感知。 判断出对方应该不是敌人，佩洛修斯默认了这个答案，等待尤利尔回答他的问题。 但尤利尔此刻比佩洛修斯还茫然震惊。 这是什么情况？ 他的神明大人可是伟大的光明神！怎么会失忆？ “您确定吗？”尤利尔满面肃容，暴-虐与愤怒几乎将他吞没。 担心被神所察觉，尤利尔死死把负面情绪压制在心底深处，担忧地问道：“您真的一点记忆都没有了？” 佩洛修斯再次搜寻记忆，不知道是不是醒来的久了，这回记起来了一点，不确定地说：“我记得……我叫修斯？是个人类。” 怎么可能？ 尤利尔万分肯定！眼前的就是他信仰的神明大人，绝不是什么普通人类，而是正儿八经的光明神，以魅魔的欲-望起誓！ “您的记忆告诉您，您是人类？”尤利尔再次询问。 佩洛修斯仍然蹙着眉尖，轻轻点了下头。 尤利尔怔愣片刻，严肃地问道：“我可以为您检查一下身体吗？” 佩洛修斯神色微动，审视地看着尤利尔，金瞳将对方毫不掩饰的浓烈关心收入眼底，思考片刻，颔首。 同源的神力小心翼翼地探查了一遍这具近乎完美的男性躯体。 结果显示，眼前这具躯体真的是人类。 尤利尔陷入了沉思，他昨天在净化那座城镇时，听说某处有光明和黑暗的庞大力量波动，结合今天神明大人突然成为人类…… 难道那是神明大人和黑暗神？神明大人受了伤？所以失去记忆暂时成为了人类？ “所以。”佩洛修斯把视线缓缓移到了眼前人的脸上，询问道：“你是谁？” 尤利尔的思绪被打断，他心脏猛然一跳，神不会也不屑说谎，事实如此，神明大人成了人类。 ……这一定是神明赐予他的机会！ 尤利尔呆了一秒，将对黑暗神强烈的愤怒与敌意藏起，捏紧了手里的手巾，又把眼底的激动压制下去。 他眨了眨眼，迅速舒缓脸上的表情，展现出如白莲花般纯洁的笑容，温声说：“我是光明圣殿的圣子，我叫尤利尔……我想我知道您是谁了。” 尤利尔把从神像旁边捡到对方的经过一说，隐去了他一看见佩洛修斯 就知道祂是光明神的那段，微笑着说道：“您一定是光明神派下来的神使，将带领我们抵御黑暗的侵袭，修斯阁下，圣殿欢迎您的到来。” 似乎是这样？ 佩洛修斯对光明神神使几个字有所感觉，点了下头。 尤利尔眸光微闪，关心地说道：“不过修斯阁下的记忆似乎出现了问题，这里是中心圣殿最安全的地方，也较为安静，我建议修斯阁下暂时住在这里，好早日找回您的记忆。” “当然，您要是想住其他地方当然也可以，修斯阁下请放心，圣殿一定竭力满足您的一切要求。” 尤利尔态度并不强硬，反而无比真挚地给出了选择，目光柔和，清润悦耳的嗓音不紧不慢，就像真正的光明圣子，温柔善良，真诚纯粹，站在这样的人面前，似乎连生出警惕的念头都是一种亵渎。 失去记忆的人类佩洛修斯看得出，对方在努力释放善意，目光不由对这位光明圣子带上一点温度，缓和了面色，扫了一眼这间干净整洁的房间，说道：“就住这里也不错。”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尤利尔嘴角的笑意几不可察的加深，又和佩洛修斯交谈了几句现在外界光明与黑暗的形势，注意到佩洛修斯的神色，贴心地站起身：“那么您先好好休息。” 见佩洛修斯颔首，尤利尔若无其事地拿走了刚刚擦过佩洛修斯脸庞的手巾，轻轻关上了房间的门。 “咯吱”一声，彻底隔绝了室内与室外。 门外，一想到神明大人睡在他的房间，今后也会睡在那里，将他的房间全部染上神明大人的气息，尤利尔充满愉悦地勾起唇，优雅地迈开脚步。 等下了楼，确认佩洛修斯察觉不到这里，尤利尔忽然停下脚步，拿出手巾，乌黑明亮的眼眸定定望着这张纯白的丝绸手巾，圣洁的姿态一瞬间破碎，眼底逐渐泛起狂热的猩红——那是他本来的眸色。 这是触碰过神明大人的手巾！ 尤利尔手指微微颤抖，指尖因某种不敬的念头克制不住痉挛两下，终于忍受不住，脸颊埋进手巾当中，幸福地、深深地嗅了一口。 熟悉的温暖力量从鼻腔涌入，漫过喉管心肺，灌-满-全-身，黑色的眼眸有一瞬激动到转变为血色的猩红，尾巴都差点伸出来。 尤利尔满足地喟叹一声，脸颊依恋地蹭了蹭手巾，想了想，小心翼翼地把丝绸手巾叠成小方块，塞进心口的位置放好，犹如对待最珍贵的礼物。 …… 楼下某位圣子的变脸行径佩洛修斯一概不知，再次搜寻完记忆，却一无所获，佩洛修斯尝试闭眼冥想，企图从这样的方式中寻回一丝记忆。 但依旧没找回什么，反而鼻尖萦绕上了一股淡淡的香气。 带着甜意的清香，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味道，没注意还好，注意到了就发现……它不容忽视。 佩洛修斯干脆睁开眼，起身下床，寻找不明香气的来源，顺带观察一下这间房。 房间不大，却干净整洁，物品摆放一丝不苟，看得出主人性格极度自律，且爱干净，那这股香气又是怎么回事？ 佩洛修斯有些疑惑。 他四处转了一圈，发现有两处地方散发出了诡异的甜香，一个是床榻，一个是放置衣物的柜子。 床上并没有任何物品，被子也柔软洁净。 佩洛修斯检查完床，打开了衣柜。 衣柜里清一色的白色长袍，是刚才那位尤利尔圣子身上的装扮，应该是圣子独有的衣袍。 佩洛修斯视线掠过这些长袍，猜测到了这间房应该就是尤利尔的房间。 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房间给他睡？ 佩洛修斯又疑惑了。 他在继续探查和放弃探查中迟疑片刻，伸出手拉开了柜子里香气最浓郁的抽屉。 抽屉里放置着一些眼熟的轻薄布料。 佩洛修斯低头看了一眼，手比脑子快，下意识拿起查看。 但好在触碰之前，电光火石间，佩洛修斯想起什么，指尖触电般快速收回，紧接着整个人都凝固住了。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一位光明圣子，穿在那个地方的衣服奇奇怪怪？ 后面为什么有一个洞？ 还有奇怪的香气？ 佩洛修斯克制着表情，伸出一根手指，缓慢地把抽屉关上，试图忘记刚刚的画面。 但有时候越是不想想起什么，什么就越是往脑海里钻。 “啪”的一声，佩洛修斯关衣柜的力道过重，一不小心把一扇轻薄的木质柜门卸了下来。 他接住倒下的半扇柜门，面无表情地深吸了一口气，又一不小心吸了满室甜香。 佩洛修斯：“……” 大门突然被人打开，尤利尔端着甜点匆匆进来，神色凝重地问道：“修斯阁下？发生——” 话音未落，尤利尔的目光定格在佩洛修斯手里的衣柜门上，惊讶地嘴唇微微张开。 佩洛修斯：“……” 第137章 魅魔圣子4 “抱歉, 把你的柜子弄坏了。” 在尤利尔惊讶的目光中，佩洛修斯若无其事地把柜门重新安上，开口道。 尤利尔很快反应过来, 扫了眼被打开的柜子，看见里面摆放着的衣服, 有一瞬间后悔, 早知道神明大人醒的这么快，应该早点把房间里关于他的东西全部清空。 尤利尔摇头：“没关系。” 安装好后，佩洛修斯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他看向尤利尔，甜香和奇怪的裤子纷纷从脑海中闪过, 偏偏怎么都无法和眼前眸光温柔的圣子对上号, 导致他的表情有丝丝不明显的古怪。 佩洛修斯问：“这里是你的房间吧？” 知道现在掩盖也没用, 尤利尔暗自叹了口气，微笑点头：“是的, 请您放心, 这些物品我会尽快收拾干净，再找帝国手艺最好的工匠, 重新打造一个结实的衣柜给您。” 佩洛修斯：…… 尤利尔边说，边端着甜点上前，摆放在房间的小桌上，低头时正好错过佩洛修斯欲言又止的神色, 问道：“这是近期帝国最受欢迎的点心，修斯阁下要来尝尝吗？” 佩洛修斯对甜品没兴趣, 比起吃甜品，他更想把摆在眼前的问题解决。 “我想换一间房, 可以吗？” 尤利尔愣了愣，抬头看向佩洛修斯, 试图劝说：“修斯阁下，这里是小楼光线最好的房间。” 佩洛修斯礼貌拒绝：“我想换一间。” 尤利尔不死心：“我会将衣柜和床换新……” 佩洛修斯态度坚定：“换一间。” 尤利尔嘴角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住，失望与可惜的神色从眼底一闪而过，妥协道：“好的，那隔壁的房间可以吗？隔壁从没有人住过，我刚打扫好，是干净的。” “谢谢。” 解决了房间问题，佩洛修斯放松下来。 不是他嫌弃尤利尔的房间，那股莫名的甜香令他很不自在，有一种被他人的气息亲密围绕的错觉，更何况小楼明明有其他空房，佩洛修斯没有占用他人房间的喜好。 “修斯阁下要尝一尝吗？” 轻柔和缓的嗓音再度响起，佩洛修斯瞄了眼尤利尔，后者眼眸好似带着期待，像是很想让他试试。 佩洛修斯没有再拒绝，吃了一块，甜点味道不错，外皮软糯，里面包裹的夹心甜而不腻，口感丝滑，有淡淡的玫瑰味。 “很好吃。”佩洛修斯少见地称赞了一句，就见对面注视着他的圣子眸光亮了一个度，绯红的唇瓣勾起，眼眸盈盈含笑着说道：“修斯阁下喜欢就好。” 佩洛修斯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甜点不会是尤利尔做的吧？ …… 小楼一共有三层，尤利尔的房间在二楼左边最角落，和隔壁的房间布局相差无几。 换好房间后，尤利尔带领主动提出想看看小楼的佩洛修斯把整栋小楼逛了一遍，还去前院的小花园看了看他种的花。 “修斯阁下有喜欢的花吗？” 尤利尔拿着小小的浇水壶，正给一株玫瑰苗浇水，像是随口询问，眼眸弯弯。 佩洛修斯的目光掠过绚丽多彩的小院，绣球、月季、玫瑰，向日葵……尤利尔把小院里的花花草草照顾的很好，每一处绽放的花朵热烈鲜活，涌出蓬勃的生命力。 不知为什么，佩洛修斯眼前晃过一幅画面。 画面里的金色建筑辉煌夺目，肃穆庄严，只是内里除了一把硬-邦-邦的座椅，一面神水湖，就没有其他物品，空空如也，和眼前缤纷的小楼比，空洞又冰冷单调。 佩洛修斯知道，这又是他新想起来的记忆。 有很浓重的熟悉感，应该是他之前一直呆着的地方，结合他神使的身份，是光明神殿？ “修斯阁下？” 佩洛修斯收回飘远的思绪，一回神，就看到眼前放大的漂亮面庞。 尤利尔似乎是因为没等到他的回答，停下了浇水的动作，一不小心凑得近了，眼里带着明晃晃的担心：“您怎么了？” 佩洛修斯几乎能感受到尤利尔温热的呼吸拂过脸庞，一丝熟悉的香气稍纵即逝。 他退后一步避开，这才回答道：“没怎么，就是又想起来了一点记忆。”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神明在保佑您。”尤利尔表面微笑，拿着浇水壶的手指却因为紧迫感而收紧。 “嗯。”佩洛修斯心情不错，唇角罕见地勾起一抹淡淡的笑，说道：“努力生长的植物都值得喜爱，任何生物都是。” 尤利尔知道佩洛修斯在回答他前面的问题，理智想回应，视线和思维却止不住被金眸男人唇角的笑给勾走，含含糊糊地附和了一声，目光灼热，差点就露馅了。 考虑到佩洛修斯需要休息，尤利尔介绍完居住的地方就停止了，等今后慢慢再跟佩洛修斯参观中心圣殿，顺便见见大主教他们。 夜晚，高空的皎月洒下清亮的月华，小楼外树影随轻风微拂，屋内静谧无声，很适合入眠，佩洛修斯却睡不着。 很奇怪，明明已经离开了那间房屋，为什么总觉得鼻尖隐隐约约能闻见那丝甜香？ 但仔细去闻又好像没有。 佩洛修斯拧起眉，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 一墙之隔的另一头。 尤利尔正幸福的在床上打滚。 光明！光明！全是神明的气息！ 啊，好开心。 尤利尔抱着佩洛修斯枕过的被子枕头，小动物似得不停蹭着，从床头滚到床尾，又从床尾滚到床头，脸颊激动到泛红，眼眸完全变成红宝石般的亮色。 直到确认全身上下每一处都沾染了暖呼呼的光明气息，尤利尔意犹未尽地停下，没忍住，傻笑着又亲了一下被子。 若是让任何一位见过这位圣子的人类看见这幅画面，恐怕会震惊地以为他们引以为傲的圣子被黑暗的力量夺取了神智。 一番折腾下来，尤利尔终于清醒了点，拍了拍滚烫的脸，嗅到了身上散发出的浓郁甜香。 又来了。 尤利尔皱了下眉，掀起衣服瞅了眼腹部繁复的纹路，好在颜色还只是淡淡的粉，暂时能压制下去。 魅魔属于黑暗生物，长相通常艳丽多情，不仅有恶魔角、恶魔尾巴，天性邪恶重——欲，腹部更是有象征性的yin纹，会在成年之后爆发猛烈的发-情-期。 发-情-期时，yin纹的颜色会慢慢变深变红，魅魔的身体会自动散发诱惑人心的甜香。 随着时间的推移，香气会越来越浓烈，纹路也会越来越烫，魅魔会产生极致的饥饿，只有和其他生物交-合才能缓解。 自从魅魔这种生物诞生，不少光明物种被蛊惑堕落，但魅魔除了会魅惑，武力值并不高，一些本就邪恶肮脏的黑暗物种间便开始流行圈养魅魔，肆意玩-弄，作为彰显实力的勋章。 尤利尔的父母刚生下他不久，就被一名黑暗领主捉住，隐忍几年，联合所有被圈养的魅魔，和那位黑暗领主同归于尽。 在族人的帮助下，尤利尔侥幸逃脱领主属下的追杀，奄奄一息地躲进人类的地盘，却不小心暴露了一双红眸和恶魔角，又被人类打伤。 他用最后的力气无望地跑进小镇里光明圣殿旁的巷子，躲藏追踪者，在濒死时，听说光明神是慈悲的神，不抱什么希望地开始祷告。 神明回应了他。 哪怕他是黑暗生物。 神明救治了他。 哪怕他毫无价值。 神明原谅了他的唐突。 ……哪怕他污秽肮脏。 尤利尔迷恋虔诚地摸了摸枕头，放下衣袍，站起身，拉开放置杂物的桌子抽屉，取出一小瓶光明圣水。 光明圣水有克制黑暗的功效，自从成年，尤利尔就发现了，涂抹光明圣水在腹部的纹路上，能有效的抑制发-情-期。 现在失去了记忆的神明大人就在他身旁，尤利尔不想让神知道他魅魔的身份。 听说有些神明会把喜欢的生物放在身边当眷属，眷属和神使不同，神使相当于下属，需要在世间行走，而眷属更加亲近，能一直跟在神明大人身边，甚至还有眷属成为神明的情人…… 尤利尔脸颊再次发烫，呼吸更加炙热，他想当神明大人的眷属，所以他只能是光明圣子！ 尤利尔把整整半瓶光明圣水涂抹在腹部，疼得面色发白，但好在效果很明显，粉红色的纹路慢慢消失，空气中弥漫着的香气也逐渐淡去。 他满意地收好剩下的半瓶，摸了摸腹部，继续爬上床，继续抱着被子翻滚。 肚子疼，需要神明大人的气息才能安抚！ …… 佩洛修斯在小楼住了一个月，期间把相当于一座小型城镇的中心圣殿参观了一遍。 圣子比大主教地位高，神使比圣子地位更高，整个中心圣殿，所有人都对佩洛修斯恭恭敬敬，偶尔对视了一眼，对方往往会很快的收回崇敬目光，受宠若惊地低下头。 佩洛修斯只逛了一遍光明圣殿就宅在了小楼，不是因为他人的目光如何，他早已习惯了那些视线，单纯觉得没有意义，还不如节省能量，好好休息回想记忆。 这一个月，曾经频繁骚扰人类帝国边界线的黑暗力量莫名消褪，尤利尔没什么事，也经常呆在小楼养养花种种草，练习厨艺。 佩洛修斯也明白了，那天的小甜点真的是这位圣子所做。 他在心中给尤利尔又贴了一个心灵手巧的标签，对这位温柔纯善的圣子好感愈浓，干脆闲暇之余跟着对方一起养花种草，品尝尤利尔做出来的新甜点。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个月记忆又想起来了许多，只是大部分都是零零碎碎的片段，而那些片段有些令佩洛修斯无语，几乎全是他坐在一张金碧辉煌但又冷又硬的座椅上睡觉的场景。 光明神殿就那么无聊吗？ 黑暗力量都犯到人类头上来了，他这位神使不去抵御天天睡大觉，光明神居然一次都没出现指责，这也太仁慈了。 “修斯。”尤利尔端着一盘新鲜出炉的香脆小饼干走过来，看见坐在院子里出神的佩洛修斯，好奇地问道：“在想什么？” 看见尤利尔 ，佩洛修斯绷着的脸部线条不明显的放缓，没有隐瞒，说道：“最近想起来的记忆都不重要。” 尤利尔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温声安抚道：“我得到消息，黑暗神受伤失踪了，所以最近黑暗力量不会来侵扰，你可以放松一些，找回记忆的事，慢慢来也没关系。” “好。”佩洛修斯颔首，不知道为什么对黑暗神受伤失踪这条消息并不意外，正打算尝尝尤利尔新做的小饼干，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了同样伸手的尤利尔。 【碰到了！】 一道充满欢欣的突兀声音在脑海响起，佩洛修斯锐利的视线下意识扫视一圈，没有看到任何可疑人物。 【修斯怎么不动了？不想吃我的饼干吗？】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这回是担忧的语气。 佩洛修斯一顿，目光缓慢地放在了对面的人身上。 第138章 魅魔圣子5 佩洛修斯可以肯定, 在那两道声音响起时，尤利尔没有说过话，甚至连嘴唇都没动过, 但此刻小院子内没有第三个人…… 注意到佩洛修斯定格在自己脸上的视线，尤利尔收回手, 面上呈现出淡淡的疑惑, 问道：“修斯，我脸上有什么吗？” 相触碰的指尖分开，那道声音没有再响起。 确认自己没有幻听，佩洛修斯眼神微变。 那不会是……尤利尔的心声吧？ 他这段时间是有所感觉, 除了记忆在缓慢地回归, 体内的力量也在增长, 虽然速度慢吞吞，刚开始几乎察觉不出。 肢体接触时疑似能听见心声, 难道这是他解封的技能？ 但一个神使, 为什么能有这种看破人心的技能？ 还是他弄错了？ “没有。”佩洛修斯捻起小饼干吃了一口，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尤利尔的神情。 后者果然神色稍缓, 眼眸弯起，更加让佩洛修斯确认他没有听错。 要是没有刚才的小插曲，佩洛修斯一定会和平常一样，以为尤利尔只是单纯喜欢和别人品尝甜品, 但结合刚刚疑似心声的那句话，总觉得……尤利尔格外在意他吃不吃小饼干。 还有, 为什么只是不小心碰到，尤利尔的语气那么奇怪？ 在思考中不知不觉吃完几片酥脆的小饼干, 佩洛修斯决定暂时不管这个技能。 他没有探究他人隐私的嗜好，对别人的心声也不感兴趣。 至于尤利尔……这一个月间佩洛修斯自认对对方有所了解, 光明圣子的身份和展现出的良好品格足以让他放心，应该是因为他神使的身份，让极度信仰光明神的尤利尔“爱屋及乌”了，所以对他稍微在意了点。 想明白后，佩洛修斯放心地继续品尝小饼干。 尤利尔坐在他对面，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轻风拂过满院子鲜花，花枝在明媚的阳光下起舞，送来阵阵清香。 一起慢慢悠悠吃完下午茶，尤利尔照常去照顾新栽种的花种。 不知道什么原因，其他花种陆陆续续都发了芽，唯有一处，土地始终光秃秃的，不见半根绿色苗苗的踪影。 尤利尔正站在那片花圃前低头沉思。 佩洛修斯原本打算看书，见尤利尔眉头轻轻蹙着，走上前问道：“怎么了？” 向来在栽种上无往不利的尤利尔神色有些沮丧，低声说：“这一片是我托人从精灵之森带回来的冰魄玫瑰种，按理说这种花种下没多久就能发芽，但半个月了，一颗都没有发芽成功。” 佩洛修斯对于种植的事不太了解，为数不多的知识还是这段时间在尤利尔身上了解到的，闻言沉吟了一会儿，闭眼用神力细细感知土壤之下的花种。 有生命力，但极为微弱，丝丝黑暗的力量不明显地缠绕着花种，限制了它们的生长。 佩洛修斯轻而易举剔除了黑暗的力量，灌输了一部分神力，被压抑许久的花种汲取到了足够的养分，没了那层限制，光秃秃的土壤间，骤然探出了一株绿色的小芽。 紧接着，第二株、第三株、第四株，瞬息之间，所有花种破土而出，又在光明神力的浇灌下肆意生长，长出枝干、叶片、冰蓝色的花骨朵。 它们急速长大，很快占据了整片小花圃，交织成一小片冰蓝色的汪洋，迎着太阳欢欣鼓舞地簌簌摇曳，微透的花瓣犹如清澈的海水，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尤利尔被眼前的一幕惊艳到了，回过神后倏然转头，眸光亮晶晶地看向佩洛修斯。 许是太过开心，尤利尔捉住佩洛修斯的手，由衷地赞叹道：“修斯，这是我见过最美的画面，谢谢你让我看见这一幕，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佩洛修斯表情罕见地有点僵硬。 不是因为尤利尔突然的肢体动作，也不是尤利尔的话，而是—— 【实在太美了！如果时间能定格就好了……不过冰魄玫瑰象征着纯洁的真爱，在精灵之森是求爱之花，修斯明明可以只让它们发芽，难道是故意……】 佩洛修斯没有再听下去，他把手抽了回来。 尤利尔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失落，掩饰刚刚借机触碰佩洛修斯的举动，轻声说：“抱歉，我刚刚太开心了。” “没关系。”佩洛修斯顿了顿，像是在解释什么，说道：“你喜欢就好，不过我也不知道灌输神力后它们会长这么快。” 尤利尔看似理解地点点头，眉眼弯弯，神色间没有显露出任何异样。 所以尤利尔没有误会吧？ 佩洛修斯有些摸不准。 “那些种子沾染了黑暗的力量。”佩洛修斯言归正传，语气正经地说道：“不过很浅，不用神力探查发现不了。” 尤利尔疑惑：“这一批种子同时送过来，但是只有精灵之森的种子有问题，可精灵之森不是有母树保护吗？” 除了信仰光明的人类，信仰黑暗的黑暗生物，大陆还有一些属于中立种，例如精灵之森的精灵们、地下城的矮人、龙岛的龙。 不过这些物种在众神之战时被波及元气大伤，现在也没缓过来，特别是龙，几乎快灭绝了。 精灵们好一点，因为他们被大地母树守护，只要在精灵之森范围内，母树会把一切可能伤害到精灵的能量净化，甚至于濒死的精灵只要送回母树之中蕴养，也能痊愈。 也就是说，如果生长在精灵之森的冰魄玫瑰能沾染上黑暗的力量，那就代表母树出了问题，黑暗神可能把目标转向了精灵之森。 尤利尔稍稍一想就明白了关键点，神情严肃下来，说：“我去问问帮我带种子回来的神官。” 佩洛修斯颔首：“一起去吧。” …… 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带种子回来的神官记忆有一点模糊，回想后摇摇头，说：“我离开的时候精灵之森没有什么不对，至于黑暗的力量，我没有察觉到。” “是种子有什么不对吗？” 神官疑惑地看着尤利尔。 尤利尔看了眼佩洛修斯，佩洛修斯不着痕迹地微摇头。 尤利尔会意，没有具体回答，只浅笑着说道：“或许只是我的培育方式有问题，谢谢你的回答。” 看见圣子的笑容，神官表情有些羞涩和隐隐的激动，小声说道：“很乐意帮助您，圣子喜欢的话，我下个月还要去一趟精灵之森，可以再帮您带一些花种。” 尤利尔温声婉拒。 离开时，佩洛修斯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神官，又看了看尤利尔。 尤利尔受爱戴的程度比他想象还要高。 询问无果，佩洛修斯没有说话，打算看尤利尔如何处理。 精灵之森不算在光明圣殿管辖范围之内，但要是被黑暗神侵-占，和人类帝国的通商通婚都会受到影响。 出乎意料，在回到小楼的那一刻，尤利尔就决定好了。 “我打算去一趟精灵之森，修斯……”尤利尔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乌润的眼眸忽闪忽闪，时不时看一眼佩洛修斯，又快速挪开，唇瓣开开合合，欲言又止四个字体现的淋漓尽致。 此刻再愚蠢的人也看得出来尤利尔没说出口的话。 佩洛修斯眼中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真的吗？” 尤利尔惊喜的睁大眼，忍不住翘起唇角，眼中浸满了喜悦：“谢谢你，修斯。” 佩洛修斯本来就想去查看情况，这是神使份内的事。 他摇摇头，注意到尤利尔乌黑的发间落了一片绿色的小碎叶，随手捻起，读心技能再一次发动—— 【修斯真好，居然主动提和我去精灵之森，他怎么知道我想和他一起去？听说精灵之森是约会圣地，难道……】 佩洛修斯丢掉小碎叶，唰然收回手。 “不用谢，我是光明神的神使，阻止黑暗神的阴谋是我的职责。” 佩洛修斯着重强调“职责”两个字，力求让尤利尔明白，他不是为了和尤利尔两个人去精灵之森约会才提出同去。 尤利尔微微笑了笑，依旧是圣洁 平和的笑容，看不出丝毫异样……也看不出到底信了没有。 佩洛修斯：“……” 光明神在上，您的圣子是不是脑补能力满级？ 希望尤利尔没有误会。 他绝对没有引诱光明圣子的念头。 …… 第二天清晨，尤利尔已经贴心周到地准备好了一切。 中心圣殿到精灵之森有一段距离，尤利尔有一辆豪华马车，用来代步正好。 白金色的马车被神力笼罩，散发着淡淡的金芒，甚至不需要人力赶车，檐角挂着一串小铃铛，只有遇见身带恶意的生物才会响起，提醒马车的主人。 这辆车从外面看并不算大，但内部大有乾坤，足以睡下三个成年人的床铺，以及两排座位，一张桌子。 座位下的小格子里放置了伤药、光明圣水、防身的武器、解闷的书本……连甜点都准备了几样。 望着一旁把小甜点摆出来的尤利尔，佩洛修斯深深地觉得他们不像是去查探，倒像是去游玩。 “尤利尔，可以了。” 佩洛修斯制止还想给他塞枕头靠背的尤利尔，问道：“我们大概多久能到精灵之森？” 尤利尔可惜地把靠背抱在怀里，想了想，说：“下午就能到。” 那就是半天的路程。 佩洛修斯颔首，顾及尤利尔今天很早就起床忙上忙下，建议他可以去床上睡一会儿。 尤利尔眸光闪了闪，假装矜持地说道：“修斯也起得很早，一起吗？床很大，我们可以一起休息。” 第139章 魅魔圣子6 别说佩洛修斯不困, 就算困了，他也不会和尤利尔同睡一张床，否则谁知道尤利尔又会脑补些什么…… 佩洛修斯果断摇了头：“不用, 你睡吧。” 尤利尔暗藏期待的眸光黯淡下来，要是尾巴在外面, 这会儿可能就耷拉了下去。 碍于“善解人意”的圣子人设, 又不能说你不睡我也不睡。 尤利尔憋屈地放下靠枕独自上床。 能和佩洛修斯单独呆在狭小空间的时间可不多，一想到错过了这个孤男寡男的机会，尤利尔哪里睡得着。 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停止，床上平躺着的人闭着眼, 尽量放缓呼吸和心跳, 营造出逐渐入睡的假象。 过了片刻, 平躺变为侧躺，白衣圣子正对着佩洛修斯, 精致的面颊因为“酣睡”染上淡淡的绯红, 似乎做了什么不开心的梦，如玫瑰般的唇瓣轻轻抿着, 秀气的眉尖拧起几分，颇有一点惹人怜爱之感。 被神力加持的马车行驶平稳，一路几乎没什么颠簸，佩洛修斯随手拿了本闲书看, 没有注意到床上的人一直在搞小动作，专注地望着眼前的书本。 尤利尔悄悄睁开半只眼, 看着对美色丝毫不感兴趣的俊美男人，不甘心地悄声锤了下床。 没等尤利尔憋不住“睡醒”, 佩洛修斯放下书本，看了会儿窗外, 忽然朝床上看来。 尤利尔急急闭上眼。 苏醒的这一个月，佩洛修斯闲来无事几乎都在小楼回想记忆，要么就是在看书。 现在好不容易出趟门，手中的书也显得没那么好看。 佩洛修斯看着窗外的树林歇了会儿眼睛，想起安睡的尤利尔，目光下意识移去了床上。 床上的人面朝他，似乎睡得很香，脸颊红扑扑，嘴巴紧紧抿着，身上金线描边的白衣有些凌乱，看起来没有醒着时候稳重，更加稚气活泼一点。 也是，脱去这层人人敬仰、责任重大的光明圣子身份，尤利尔才十八、九岁。 佩洛修斯想到这，眼神不自觉地放柔了些，起身替床上的少年拉了拉被子。 现在是万物复苏的春日时节，尽管快到晚春，马车能遮风，睡觉时不盖被子，偶尔还是会受冷。 佩洛修斯以为尤利尔睡着了，动作就没有防备，很随心地没用神力，亲自动手。 谁知道被角还没弄好，脑海中倏然又冒出来熟悉的声音，在几秒内给他声情并茂的展示了好几种情绪。 愉悦：【修斯在干什么？在帮我盖被子吗？好开心好开心！】 幸福：【是修斯亲手帮我盖的被子啊，不想洗这床被子了怎么办？】 庆幸：【幸亏没有真的睡着，不然就错过了。】 可惜：【还是想和修斯一起睡觉，又不是哔——，只是单纯的盖着被子补觉，怎么就那么难呢？】 …… 尤利尔在装睡！ 佩洛修斯不可思议地收回手，拧了下眉，金眸垂落，望着床上的漂亮圣子。 从头到脚没有露出半点破绽，尤利尔装睡的功夫炉火纯青，如果不是他的读心技能，几乎看不出来什么不对。 但尤利尔辛苦装睡的目的是什么？ 就为了看他有没有给他盖被子？ 还有尤利尔到底说了什么，读心技能居然自动屏蔽？ 想起那一声哔——，佩洛修斯本能地觉得不是什么好话。 印象里温柔稳重的圣子形象发生了一次小型山体滑坡，崩塌了一半。 佩洛修斯神色恍惚，眼神诡异地扫视着尤利尔，反反复复上上下下。 似乎感应到灼热的视线，装睡的尤利尔脸颊更红了，眼睑下的眼瞳不安稳地颤动，平缓的呼吸加重，像是下一秒就要醒来。 就算没用读心技能，佩洛修斯也差不多能猜出来，尤利尔此刻脑子里想的绝对不会是什么正经东西。 佩洛修斯的表情非常之古怪。 真的是因为他的神使身份，尤利尔把对光明神的极端信仰移情到他身上了吗？ 他怎么就觉得那么不对劲呢。 佩洛修斯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满腹疑惑坐回原位，拿起刚刚放下的书，借着看书的举动掩盖有点裂开的神情。 可能是尤利尔平时给人的印象太好，佩洛修斯倒是没有排斥防备的情绪，只是相当好奇尤利尔的最终目的，眼角余光时不时瞟向床上的人，试图从蛛丝马迹中分析点什么。 这一定睛，就发现了不少尤利尔的小动作。 佩洛修斯坐回原位没多久，尤利尔恰好“醒了”。 “唔——” 他“睡眼惺忪”地爬起来，像模像样地揉了揉眼睛，看见身上的被子，神色间闪过明显的惊讶，继而弯起眉眼，浅笑着问道：“修斯，我睡了多久，是你帮我盖的被子吗？” 就这么短暂的几秒，开始留心观察尤利尔的佩洛修斯已经捉住了他好几个小破绽。 一、刚睡醒的人通常不会立刻睁开眼，尤利尔睁眼时却没有停顿。二、对身上的被子表现的太过惊讶，有点假。三、从苏醒到惊讶再到笑着道谢的转变太快，就像是演习过的。 从这一连串流畅的表演可以看出，尤利尔显然不是第一次骗他。 是惯犯。 佩洛修斯眸色加深，眯起的金眸蓦然掠过一道流彩，不怒反笑。 纯洁善良的圣子？真有意思。 手中的书本“啪”得合上。 尤利尔脊背莫名感受到了一阵凉意，他抖了抖，疑惑地偏头看了看关上的车窗。 “是我。” 佩洛修斯淡淡勾着唇角，神色增添了一丝异样的温柔，说道：“你没睡多久，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尤利尔的全部神智都被那丝罕见的温柔勾走，什么脊背发凉都忘了，晕晕乎乎欢天喜地地应承：“好啊……” “好”到一半，尤利尔突然反应过来，轻咳了一声，面色不变，相当镇定地笑着改口：“还是不睡了，不然晚上睡不着。” “是吗？” 佩洛修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演，没有戳破，对这位圣子的真面目愈发感兴趣。 尤利尔走过去和他视线相撞，莫名有种被那双金瞳看透的错觉。 这感觉让他警铃大作，把张了张口想作妖的嘴巴重新闭上，重回圣子人设，老老实实拿起另一本书看了起来。 不过还是贼心不死，拿了本书坐在佩洛修斯身旁，故意挺直腰背，优雅安静地翻阅书籍，顺带给旁边的人展现自认为最好看的一边脸。 佩洛修斯一眼就看出来尤利尔的不对。 腰背那么板板正正挺着，眉眼低垂，下巴微收，精致的半边脸微微朝向他，捧着的书小半天才翻一页。 看着画面是挺唯美，但这哪里是正常人看书的姿态？ 不累吗？ 佩洛修斯看破不说破，挑了挑眉，就这样安逸地坐着，打算看看尤利尔能坚持多久。 窗外的风景飞速变幻，马车内没人说话，只有偶尔沙沙的翻书声，气氛倒是很和谐。 直到落日余晖染红天幕，精灵之森特殊的草木清香传来，马车到了地方，平稳地停了下来。 不愧是能骗过所有人装完美圣子的演技，那么累，尤利尔居然全程没有破功，偶尔的动作不过是翻翻页。 佩洛修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很累吧？” 尤利尔此刻很不开心，他本来想借着看书看累了的动作顺势“睡着”，然后自然而然地脑袋往旁边靠，“正巧”靠在佩洛修斯的肩膀上—— 谁知道他一动，佩洛修斯的目光就转过来了，虽然被关注很高兴，但这怎么让他合情合理地搞小动作？ 因此，尤利尔郁闷了一路。 听见佩洛修斯的话，尤利尔还以为是在问他是不是看书看累了，被关心的感觉让他心情好了点，重新扬起笑容，正儿八经回答道：“还好。” 看出尤利尔没理解出他的意思，反而傻乎乎地应了一句，佩洛修斯眼中漾开一抹笑意。 尤利尔疑惑地看了眼佩洛修斯，敏锐的神经感知到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他摇摇头，不废这个脑筋，笑着说道：“我在精灵之森有个朋友，开了一家旅馆，昨天传了信给他，应该快到了。” 伴随着尤利尔落下的话音，马车外响起一道声音：“是尤利尔的马车吧？” 尤利尔和佩洛修斯下了车，马车外站着一位男性精灵，年纪看起来不大，眼神却意外沧桑，有岁月的积淀。 精灵们一度被誉为上天的宠儿，容貌个个出色，寿命也悠久绵长，天生还有对魔法的感知力，几乎人人都是魔法师。 反观人类，有魔法天赋的人少之又少。 为什么大家都想进光明圣殿，并以此为荣，就是因为每月的朝拜日，神明会降下微薄的神力给圣殿的神官、骑士、主教、圣子，让他们拥有抵抗黑暗生物的力量。 “罗恩。” 尤利尔给大家介绍：“这位是光明神使，修斯，这位是我的朋友，罗恩。” 佩洛修斯和有些惊讶的罗恩互相打了招呼，一行人重新坐上马车，前往罗恩家。 精灵之森面积太大，堪比帝国的一小半版图，相比走路，坐马车更快。 罗恩不敢和神使坐太近，干脆一个人坐在靠车门的地方，想起什么，疑惑地问道：“尤利尔，真是好久不见，明天就是神的朝拜日，你不是应该在圣殿吗？怎么会这时候来精灵之森？” 接触过尤利尔的都知道朝拜日对这位圣子的重要性，在朝拜日前一天，就算天上下刀子，尤利尔也会赶回去中心圣殿。 像这样明天就是朝拜日，尤利尔居然来精灵之森，罗恩根本想不到这得是有多重要的事。 “难道我们精灵之森要覆灭了？” 罗恩震惊地问道。 第140章 魅魔圣子7 佩洛修斯挑了挑眉, 尤利尔只是没参加一个朝拜日，罗恩怎么如临大敌，想得这么严重？ 尤利尔眼皮一跳, 怕罗恩再说出点什么，把他每次朝拜日都要在圣堂睡一晚的事抖出来, 急忙转移话题：“怎么可能？罗恩, 你想太多了。” 罗恩却没有放心，反而叹了口气，说道：“希望吧，其实你和神使大人来得正好, 如果没来, 大祭司或许还要去圣殿请人。” 这一句话的信息含量让尤利尔安静下来, 和佩洛修斯对视一眼。 “这里只有我们三个，我就直说了。” 罗恩看起来相当相信尤利尔, 直接吐露了最近精灵之森的隐秘：“母树出了问题。” 最初只是精灵之森外沿的花草打蔫, 有些精灵莫名变得焦躁。 大家当时没怎么注意，等反应过来的时候, 不止母树周围的花草枯萎了一些，母树本身的状态肉眼可见差起来，连带那些最开始有变化的精灵也十分冲动易怒，最后竟然诡异地堕落, 离开了精灵之森。 罗恩也是因为这件事才产生那个联想，只是夸大了。 “这些事是最近才发生, 怕造成恐慌，族里只有那些堕精灵的好友, 以及大祭司和我知道。”罗恩担忧地说道：“我们精灵都是由母树自然孕育，现在母树的状态不好, 树上正在孕育的小生命气息越来越弱……” 佩洛修斯静静听完，眼中闪过深思。 “罗恩，你放心，有神使大人在，这件事也许很快能解决。”尤利尔安抚了罗恩两句，把冰魄玫瑰花种的问题复述了一遍，又说道：“正是神使大人察觉到精灵之森可能出了问题，我们才特意跑这一趟。” 明明是尤利尔决定来，他是陪尤利尔。佩洛修斯看向尤利尔，后者冲他眨眨眼。 佩洛修斯神奇的懂了他的意思：用他的名头安抚罗恩最好。 佩洛修斯有点好笑，实话实话不是一样？ “谢谢。”罗恩果然感激地看了眼佩洛修斯，说：“大祭司也察觉到黑暗的力量，但一直没找到源头，正想着要不要去圣殿请人，没想到尤利尔就来信了……半个月前就听说中心圣殿有光明神使降临，大祭司知道您来了精灵之森，一定很高兴。” 不像眷属神使遍地的黑暗神，光明神可从来没有过神使。 面对这位只是坐在那比大祭司还威严深重的俊美男人，罗恩只敢飞快地看一眼，内心赞叹。 “我开的旅馆比较简陋，一楼还被我改成了酒馆，神使大人这样的身份，不然还是和尤利尔阁下单独入住诺诺树屋吧？” 打算要来精灵之森后，佩洛修斯找了些关于精灵的书籍看，对“诺诺树屋”有点印象。 名字听起来很童趣，却是最靠近母树，也是精灵们最高规格的树屋，一共也没几栋，除了大祭司有资格住在那，就只有新生的小精灵。 距离母树近，也好观察母树的情况。 佩洛修斯正思考间，尤利尔已经眼眸一亮地答应下来。 见佩洛修斯看他，尤利尔微微一笑，理由无懈可击：“修斯阁下，要是其他精灵或者罗恩旅馆的客人知道您的身份，我们的调查恐怕会有些麻烦。” 千百年来第一位光明神使降临圣殿，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大陆，只要是光明神的信徒，谁不想瞻仰一下神使的风姿，也不排除会有黑暗神的信徒趁机浑水摸鱼。 到时候消息传出，场面可能就不止是麻烦，精灵之森的局面一发不可收拾也说不定。 “好。” 佩洛修斯没有拒绝，满含深意地看了眼嘴角扬起的尤利尔。 他怎么觉得，尤利尔只是瞄准了“单独入住”四个字？ …… 落日余晖完全被沉静的夜幕所取代。 罗恩和大祭司是至交好友，从小一起长大，知道大祭司心急想治好母树，没有耽搁，询问过佩洛修斯和尤利尔后就带着两人径直去了树屋。 大祭司早就收到消息，在门口等人，见到尤利尔和佩洛修斯过来，明显松了口气。 罗恩给大家介绍了下，互道了姓名。 相比罗恩，名为莫里斯的精灵大祭司更加沉稳温润，浅绿色的长发松松垮垮编织成一股垂落身前，辫子上簪了许多五颜六色的小花， 看起来年轻的面容带着温和的笑，朝两人问好：“神使大人，尤利尔圣子。” 尤利尔来过精灵之森，也见过莫里斯几次，勉强算是熟识，同样笑了笑：“好久不见，莫里斯。” 佩洛修斯的目光在大祭司簪小花的辫子上一掠而过，轻轻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一行人走去安排好的树屋。 距离母树不远处，被母树浸养的树木郁郁葱葱，颗颗异常粗壮，树屋就建立在这些树上。每一栋不怎么大，却各有各的精致，被各种娇艳欲滴的鲜花点缀，月华洒落，美得像一幅画卷。 等一坐下，众人就开始说起正事。 情况佩洛修斯他们先听罗恩讲过，担心罗恩说得不全，莫里斯又详细的叙述了一遍。 两方人交谈了会儿，因为夜里光线不好，一致决定明天一早先去看看母树再说。 “我就住在隔壁，要是有什么事，随时可以过来和我说。”莫里斯说：“这边有母树的结界，没有罗恩和我的允许，任何人都进不来，修斯阁下和尤利尔，你们大可以放心休息。” “谢谢。”佩洛修斯说。 送走两人，佩洛修斯一回头，就看见尤利尔站在这栋被紫藤花装饰的小树屋里，正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对上佩洛修斯的视线，尤利尔微微一笑，说道：“修斯，很晚了，我们睡觉吧。” 莫里斯考虑到他们两个人，安排的树屋有两层，完全可以分开睡，但不知道的人，光看尤利尔亲昵的神态语气，还以为他说的是一起睡。 曾经没有意识到的小细节纷纷被察觉，佩洛修斯眉梢动了动，说：“好，我起得早，你睡上面吧。” 尤利尔没有拒绝，乖乖应下，顺着被紫藤花缠绕的楼梯去了楼上。 莫里斯十分贴心，树屋的床早就铺好，纯色的被子和枕头柔软整洁，一看就是崭新的，旁边的柜子上还放置了几套精灵之森特有款式的新衣。 佩洛修斯习惯性用神力清洁了一番，略坐了会儿，楼上的人就抱着衣服下了楼。 二层能从天窗看见外面的风景，面积小一些，没有浴室，尤利尔只能下楼洗漱。 佩洛修斯翻看着书，思绪却随着浴室的水声飘到了别的地方。 尤利尔对光明神的信仰毋庸置疑，肯定不是黑暗神那边的人，身上更是一丝一毫堕落气息都没有，那他隐藏自己的真实性格，还这么努力接近他，目的到底是什么？ 总不会只是单纯的想亲近他吧？ 过了好一会儿，浴室的门才打开。满身水汽的尤利尔走了出来，穿着精灵夏季的清爽服饰，裸露出白净的手臂、小腿和脚踝，乍一看上去白的晃眼，整个人像是在发光。 因为要睡觉，尤利尔墨色的长发披散着，似乎是因为被热气蒸腾，脸庞绯红，浓密的眼睫湿润，扑闪间带着晶亮的水色，飞快地看了眼佩洛修斯。 和裹得严严实实的圣子形象完全不同。 佩洛修斯看得微微一愣，心脏不轻不重地乱了一拍。 出乎意料，尤利尔什么都没做，只是看了看他，说了一声晚安，匆匆上了楼。 佩洛修斯过了几个呼吸间才回神，拧眉看向楼上。 是他的错觉吗？ 尤利尔看他的一眼好像有点……心虚？ 佩洛修斯等浴室水汽稍稍散去，这才拿起换洗的衣服去浴室洗漱。 奇怪的是，这次一进浴室，已经消失一个月的甜香再次萦绕鼻尖，若有似无。 佩洛修斯擦身的动作一顿，轻轻嗅了嗅，确定没有闻错，就是熟悉的香气。 他拧了下眉，联想到匆匆上楼的尤利尔，脑中好像捉住了什么。 佩洛修斯洗漱完就出了浴室，若有所思地瞥了眼楼上。 第二天清晨，莫里斯过来树屋，给他们带了早餐，打算等他们吃完就去母树那。罗恩今天有事要忙，就没来。 佩洛修斯起得早，早就穿戴整齐，和莫里斯等着尤利尔下来。 很快，尤利尔下楼洗漱，和他们开始一起吃早餐。 “尤利尔，你不舒服吗？”莫里斯见尤利尔的面色有点发白，关心地问道。 佩洛修斯一直关注着尤利尔，比莫里斯更先注意到尤利尔的不对劲，无精打采食欲不振，像打蔫了的花。 他不经意蹙了下眉，开口道：“吃完你休息吧，我和莫里斯去看母树。” 尤利尔当即摇头，说道：“我没事，可能就是没睡好，看起来没精神，过一会儿就好了，修斯，还是一起去吧。” 佩洛修斯打量了会儿尤利尔，见他目光坚定，松了口，眉头却依旧没舒展：“那你慢慢吃，不急这一会儿。” “嗯。”尤利尔弯了弯唇角，一阵暖呼呼的暖流划过心田，让他被光明圣水侵蚀过的腹部都温暖了起来。 或许是压抑太久，昨晚的发-情-期不像平时那么温柔，在浴室里居然显出了魅魔原形，尤利尔花了一段时间才变回去，一上二楼就用掉了一整瓶光明圣水，肚子痛了一整晚。 唯一庆幸的是，佩洛修斯什么都没发现。 尤利尔舒了口气，吃完早餐，跟着莫里斯去了母树那。 母树位于精灵之森的最中心，古老的树木枝叶异常繁茂，树冠高入云天，仰头看去足以遮天蔽日，走近之后，扑面而来蓬勃的生命力。 莫里斯给大家指了指边缘枯黄的叶片，语气难掩担心：“除了众神之战的时候，母树从来没有这样过。” 佩洛修斯和尤利尔围着母树查看了一圈，对视一眼，尤利尔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看出什么。 佩洛修斯思考片刻，说道：“有黑暗气息，不过很淡，主要问题不在母树身上。” 他走上前，抬手轻轻放在母树树干，阖目凝神，灌注神力，试图治疗母树的“病”，并与母树进行沟通。 沙沙、沙沙。 有风自某个方向吹来，数以万计的青枝绿叶轻轻颤动，谱出一曲常人难以听懂的乐歌，许多小白花夹杂在飞舞的绿叶中，晃晃悠悠飘过来，化作感激的花雨，打着旋落下。 尤利尔眼也不眨地看着花雨中的那道身影，佩洛修斯周身覆盖着淡金色的金芒，和记忆里的那一幕有一丝重合到了一起，他眸底跃动着晶亮的光芒，痴迷看着，呢喃了一句什么。 莫里斯站在他身边，没有听清，转头问道：“尤利尔，你在说什么？” 尤利尔没有转头，微笑着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修斯阁下不愧是神使大人。” 莫里斯看着这一幕，赞同地点点头。 “对了。”莫里斯想起了另一件事，看 了看佩洛修斯，见他没有注意这边，还在和母树沟通，小声和尤利尔说道：“尤利尔，最近那位是不是要有大动作？除了神使降临，我还听说边缘镇有一位安格斯圣子，在一个月之前得到了神明的眷顾，获得了大量神力。” “……神明的眷顾？” 尤利尔高高扬起的唇角，就那么被一句话砸了下去。 莫里斯还是第一次见尤利尔这样阴郁的表情，不由多看了眼，有些不安起来，想了想，安抚道：“对，不过神明肯定更喜欢你，祂给你的神力的时候，你还不是圣子呢。” 尤利尔却不见得有多高兴。 莫里斯多少明白尤利尔的心情，这么多年也只有尤利尔被神明眷顾过，是唯一特殊的人类，所有人都觉得尤利尔被神明另眼相待，以后会去神殿侍奉神明也说不定，或许连尤利尔也是这么认为。 但没想到，有一天这份特殊，又多了个人。 就算尤利尔性格再宽和，恐怕都会有些难过。 这么想着，莫里斯把那句安格斯也来了精灵之森，罗恩正是去招待他，给咽了下去。 希望精灵之森的问题早日解决，尤利尔不会碰上安格斯。 第141章 魅魔圣子8 佩洛修斯和母树沟通完, 心中差不多有了数。 他走向尤利尔那边，一过去就看见尤利尔紧抿着唇，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身散发出的气压越来越低。 “怎么了？”佩洛修斯想起今早尤利尔蔫蔫的样子，心中莫名有些沉, 问道：“还是不舒服？” 一想到那位安格斯, 尤利尔突然提不起装完美圣子的劲，闷声道：“还好。” 原先一直觉得，他是神明选中的幸运儿，拥有一份特殊。尽管这份特殊或许只是神明随手洒下的一点微末, 尤利尔依旧欢喜若狂。 就算神明不在意, 他也想尽己所能报答神, 所以他努力隐藏身份进了圣殿后，就开始绞尽脑汁全心全意当个“完美圣子”, 做好人好事, 庇护神明信徒，只为了不给神丢脸, 让大家都知道神的选择有多么智慧。 在这个原因之外，就是尤利尔的小小私心。和莫里斯想的一样，他以为他做得完美无缺，让人类爱戴, 在神明降下目光时，极大可能会注意到他, 他就可以见到神，运气好, 他也能侍奉神。 化作神使的神突然到来，还失去了记忆, 更是让尤利尔坚定了信念，觉得这是神明特意考验他的机会，否则信徒那么多，神为什么会单独降临在他面前？ 但现在，又多了一个被神眷顾的圣子，还正好是一个月前，肯定是神还没失去记忆的时候给的眷顾，尤利尔很不安，修斯会不会转眼就去对方那？ 一想到他等这么久，才等到神的降临，可神要是离开了他，去了别人身边…… 尤利尔手指倏然攥紧，牙关紧咬，不小心咬破了口腔里一块软肉，蔓延出一丝铁锈的血腥味。 佩洛修斯不知道尤利尔在想什么，只当他身体很不舒服，眉头不经意拧了一下，看向莫里斯，言简意赅：“我灌输了神力，母树的问题已经解决，至于源头，恐怕在那些堕落的精灵上。” 莫里斯会意，肃然说：“我这就派人去找。” 话音落，莫里斯看向尤利尔，伸出手说：“我会治疗术，尤利尔……” “我也会，我来就好。”佩洛修斯动作自然地先一步扶住尤利尔的手臂，不着痕迹地躲开莫里斯伸来的手，淡淡道：“大祭司不如先去找那些精灵？” 莫里斯没有注意到佩洛修斯的细微动作，点了下头，匆匆离开。 而这边被扶住的尤利尔却注意到了，怔愣地看着慢慢扶着他往回走的佩洛修斯。 佩洛修斯扶着他回树屋，一路上不知道尤利尔是不是太难受，居然一句心声都没听见。 “哪里不舒服？” 佩洛修斯让尤利尔坐下，这才认真询问。 往常尤利尔对他关怀备至无可挑剔，这回尤利尔病了，佩洛修斯认为他有义务照顾好对方，也算是回报吧。 尤利尔没吭声，看着佩洛修斯呆呆地眨了眨眼，光看面色，比刚才好了不知道多少。 佩洛修斯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尤利尔却突然笑了起来，笑意盈满了眼角眉梢，乍然这么一下，惊艳到晃眼，小声说道：“肚子，肚子不舒服。” 这回换佩洛修斯晃神了，他不自在地低咳了一声，移开视线说道：“我用治疗术试试。” 佩洛修斯径自伸手，温热干燥的大掌紧贴着尤利尔的腹部，掌心溢出金芒，化作温和的暖流流入。 【修斯的手好温暖，好想一直这样啊。】 声音在脑海响起，佩洛修斯已经习以为常，面不改色地继续治疗。 【侵蚀停止了，一点也不痛了，好舒服，不愧是修斯，真厉害，但是太舒服了，不想让修斯停下怎么办？】 侵蚀？ 佩洛修斯略微顿了顿，瞄了眼尤利尔。 尤利尔低着头没有注意他，只专注地看着他放在腹部的手，脸庞浮起淡淡的绯红。 【修斯的手怎么正好放在……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哪个地方？ 佩洛修斯下意识看了眼，揉了揉，不就是肚子吗？ 谁想到只是条件反射的一个微小动作，尤利尔身体颤了颤，脸倏然红透了，桃花眼一下子睁得滚圆，一副被欺负了的样子。 佩洛修斯还没来得及被他的模样困惑，尤利尔的心声又窜了出来，一条接着一条：【母亲说只能未来伴侣摸的，修斯怎么这样，弄得那里都有点发烫了，虽然隔着衣服，修斯应该感觉不到……】 【不好，要被勾起发-情期了，要忍住，修斯就在这里，不能吓到他。】 【但是好刺激啊……被摸那里会这么舒服吗？这还是隔着衣服，如果……】 一副“恐怖”的臆想画面直接在脑海中展现出来。 佩洛修斯都来不及思考他的读心技能又加强了，可以读到他人脑中的画面，猛然后退了一步，砰的一声，力道大的连凳子都被带倒在地。 “修斯？” 尤利尔从心潮起伏的羞赧中抽回神，看着神色震惊到极点的修斯，顿了顿，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跟着站起身，紧张地问道：“怎么了？” 佩洛修斯头一次这么失态，他动了动唇，神情极其复杂，凝视了眼尤利尔，又急忙移开视线，驱散脑中再次冒出来的画面。 这几句话信息含量太高，再加上那副画面的冲击，饶是佩洛修斯都有点脑袋嗡嗡。 佩洛修斯沉了沉气，尽力保持镇定，问：“没事，你好点了吗？” “嗯。”尤利尔摸了摸肚子，眼中带笑，又有点不好意思地望着佩洛修斯，说道：“谢谢修斯，我好很多了。” 佩洛修斯也没问他为什么肚子痛，低声道：“莫里斯找回那些精灵需要时间，你还是再休息会儿吧。” “那我上去了。” 尤利尔没有拒绝，他需要去缓和一下一不小心就被勾起的发-情期。 佩洛修斯目送尤利尔上楼，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尤利尔怎么会想出那么奇怪的画面？ 佩洛修斯按了按太阳穴，本想用神力把那副画面彻底驱除，忽然余光瞥见尤利尔雪白光-裸的腹部，一块奇怪的花纹。 花纹繁复艳丽，在那块肌肤上犹如白与红相撞，显得肤如凝脂，像是有某种魅惑的魔力，牢牢吸引人的视线。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在那上面轻-抚，每抚一下，花纹会羞涩的更艳丽一分，主人的呼吸也会加重，莫名带出了几分青色的味道。 佩洛修斯的目光停滞两秒，一股热意席卷心间，喉中有点异常的干涩，喉结下意识滚了滚。 尤利尔…… 察 觉到自己有些不对劲，佩洛修斯眉心跳了两跳，胸膛微微起伏，皱着眉闭眼调节。 树屋内寂静到落针可闻，两人都默契地忙着稳定自己的心绪。 一直安安静静到中午，树屋外有稚嫩的欢声笑语响起，有人敲了敲他们的门，声音清脆地说道：“神使，圣子，大祭司让我们来送午饭啦！” 佩洛修斯打开门，看着门前三只手掌大的小精灵提着篮子，小翅膀费劲地飞舞着，接过篮子，说道：“谢谢。” 一只粉色的小精灵“哇”了一声，绕着佩洛修斯飞了一圈，兴奋地说道：“你就是神使大人吗？气息好舒服呀。” 旁边两只绿色的小精灵一左一右拉住他的手，左边的小精灵说：“艾罗，不可以对神使大人不敬。” 右边的小精灵怯懦地躲在艾罗身后，连忙点头。 “没关系。”佩洛修斯伸出手，指尖轻轻摸了摸艾罗的小脑袋：“我就是神使。” 听见声音下楼的尤利尔正好看见这一幕，望着站在树屋门口逆着光、被小精灵们环绕的佩洛修斯，触及他眼底几不可察的轻柔，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 成为人类神使的神和初遇时候有丝丝不同，初遇时的神明冰冷淡然，高不可及，随意一瞥只让人心生惶恐敬畏，其他任何的想法好似都是一种亵渎。 人类的修斯，像是神像有了鲜活气，也似乎有了“人性”，不爱出门，喜欢看书，品尝他的小甜点，或者和他一起种花花草草，偶尔会露出淡淡的笑意，看他的目光平和沉静。 每次在修斯身边，尤利尔有一种被暖洋洋的阳光包裹的感觉，身心不知不觉放松，两人就那么坐在院子里赏花吃下午茶，不说话都是高兴的。 和他伪装出来的虚假不同，神明大人，拥有真正的温柔。 “修斯。”尤利尔扬起唇角走过去，视线划过几只小精灵，和他们一一问好。 见圣子和神使都很平易近人，小精灵们眨了眨眼，紧张的心情很快舒缓，艾罗高高兴兴地问道：“我们可以在这里呆一会儿吗？大祭司和罗恩好忙的，没有时间陪我们玩……我们很乖！只要说说话就好了。” 左边的小精灵哈里森张了张口，就见右边的弟弟尼尔忐忑地望着他。 “当然可以。”尤利尔学着佩洛修斯的动作，挨个揉了揉三只小精灵的头发，和佩洛修斯在桌边坐下。 艾罗和哈里森停在佩洛修斯这边，帮他打开餐盒。 尼尔轻轻嗅了嗅，努力飞舞小翅膀绕着尤利尔转了几圈，像是确认了什么，眼眸亮晶晶地飞下去，帮尤利尔打开餐盒，把碗筷全部摆好。 “谢谢尼尔。”尤利尔笑着碰了碰他。 尼尔羞涩地蹭了蹭他的指尖。 尤利尔和佩洛修斯慢慢吃着丰盛的午饭，一边和两只小精灵聊聊天，尼尔一直停在尤利尔的桌边，只看着尤利尔，安静地不说话。 等他们吃完，小精灵们自告奋勇地帮他们收拾，把东西提出树屋。 “修斯，小精灵们好可爱。”尤利尔笑着说。 佩洛修斯颔首，有小精灵们一打岔，上午遗留的复杂情绪也散去不少。 没多久，小精灵们去而复返，尼尔小小的身体捧着好几朵五颜六色的小花飞进树屋，脸红通通的，艾罗拍拍他，眨巴着眼睛问：“尼尔想帮尤利尔圣子簪花，我们帮圣子编辫子，可以吗？” “可以呀。”尤利尔惊讶过后就又笑了，任由小精灵们把他当娃娃摆弄。 佩洛修斯看着精灵们上下飞舞忙前忙后，眼中漾开淡淡的笑意，明白莫里斯花辫子的由来了。 一头乌黑柔顺的发丝编织成了松松垮垮的麻花垂落身前，五颜六色的小花装点，再配上尤利尔身上的精灵服饰，清新又淡雅。 佩洛修斯在旁边注视着，觉得缺点什么，思考片刻，去摘了一朵大一些的紫藤花回来，弯腰给尤利尔簪上。 尤利尔眨了眨眼，一双桃花眼惊喜的弯成了月牙，眼角眉梢都是明亮的笑意，忘了完美圣子该有的矜持，问道：“好看吗？” “嗯。” 佩洛修斯顿了顿，说道：“很好看。” 大功告成后，三只小精灵就要走了，临走之前，尼尔红着脸，小声问道：“等圣子大人生了小宝宝，我能不能来看看小宝宝？” 尤利尔：？ 佩洛修斯：？ 第142章 魅魔圣子9 还是佩洛修斯先反应过来, 扫了眼尤利尔的肚子，问道：“什么宝宝？” 尼尔疑惑了看向他们，迷茫地小声说：“圣子身上的香气我在琳达姐姐身上闻到过, 琳达姐姐没多久就怀了小宝宝，小宝宝好可爱的。” 艾罗惊喜地飞舞着：“尼尔的鼻子可好了！圣子大人真的要有小宝宝了吗？是神使大人的吗？” 哈尔森才知道尼尔是因为这个才想给尤利尔簪花, 连忙扯过尼尔, 严肃地说：“琳达姐姐是女性兽人，尤利尔圣子是男性人类，大祭司说男性人类不可以生宝宝，也没有发-情期, 你肯定闻错了。” 尼尔张了张口, 刚想说圣子好像不是人类, 尤利尔一个激灵回过神，急匆匆地打断他：“哈尔森说得没错, 尼尔, 可能是花太多了，你闻错了。” “那是不是没有小宝宝了……” 原来是他闻错了, 尼尔失落地瘪瘪嘴，跟着小伙伴们一步三回头地飞出树屋。 见小精灵们离开，尤利尔长舒一口气，天知道他刚才冷汗都要下来了。 虽然神在明知道他是魅魔时就眷顾过他, 但现在情形不一样，神失忆了, 而他明面上是光明圣子，要是失忆的神以为他是黑暗神派来的间谍, 图谋不轨就不好了。 尤利尔回头，对上佩洛修斯意味深长的神色, 表情微不可察地僵了僵，掩饰般地笑着说道：“尼尔自己都还是个小家伙，没想到居然这么喜欢小宝宝。” “精灵喜欢生命。”佩洛修斯说道：“他们的母树又叫生命之树。” 尤利尔愣了愣，这个说法大陆上好像没有流传过。 佩洛修斯顿了顿，意识到那句话是突然浮现上来的记忆碎片，淡淡笑了笑，说：“我的记忆好像要回归了。” 尽管早有准备，尤利尔还是没预料到会这么快。 等记忆回归……现在的修斯会不会又变回那位至高无上、高不可攀的神？ 他勉强笑道：“是吗？那太好了。” 相处久了，又有了读心技能后，佩洛修斯对尤利尔更多几分了解，隐约能看出尤利尔深藏的不安。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安，佩洛修斯沉吟片刻，看尤利尔面色还行，肚子应该不疼了，主动提出逛一逛精灵之森。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堕精灵那莫里斯在找，他们干等也是等，还不如去逛一逛，顺便确认一点东西。 “好呀。” 佩洛修斯的邀约一说出口，尤利尔低落的心情肉眼可见好转了，眼眸弯起，多出期待与惊喜的笑意。 看起来特别好哄，还有点……可爱。 佩洛修斯心底泛起一阵奇特的情绪，像是波澜不惊的湖面被丢入了一颗小石子，虽小，却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精灵之森范围很大，两人打算去逛一逛最近的景点。 尤利尔来过几次，对精灵之森算是熟悉，没有找精灵带路，自己和佩洛修斯慢慢悠悠走过去。 精灵们的建筑有独特的森林风格，有些是木屋，有些是树屋，也有一些砖房，每家每户上都用各色鲜花装点，门前的小路更是装扮的漂亮又干净。 每走一段路，风景都不同。 两人就当是散步，步伐默契的都不快，时不时聊聊天，气氛比今早好上许多。 尤利尔被这张轻松的氛围蛊惑，想起修斯这几天对他的小小不同，宛如有蜜水充盈心间，甜滋滋的。 一个话题结束后，他还是没有忍住，小声试探地问道：“刚刚艾罗的话，修斯，你不介意吗？” 话题跳跃太快，佩洛修斯一时没想起来，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尤利尔说的是艾罗说小宝宝是他的。 佩洛修斯：…… 佩洛修斯瞄了眼眨巴着眼睛看他的尤利尔，有些无奈地说：“你也说他们还小，我怎么会介意？” 虽然不是想要的答案，尤利尔依旧勾唇一笑，指尖轻轻抚了抚辫子上的紫藤花，很是喜爱的样子。 佩洛修斯余光瞥见他的动作，神色不变，心尖却像是被羽毛轻轻地拂过，眼神不由自主放柔下来。 他们逛了会儿精灵之森，等太阳挂在天际线末端，正好路过罗恩开的旅馆，干脆进去歇一歇。 精灵之森有几个地方遐迩闻名，冲名气来看看的人比比皆是，一楼新开的酒馆热热闹闹，几乎每个种族都能见到几个。 佩洛修斯考虑到尤利尔早上肚子不舒服，只点了菜单上度数最低的特色薄荷清酒，坐在角落。 “你们来了。” 罗恩看见他们，端着饮品走过来，没有说破两人的身份，笑着上前说道：“既然来了，就在我这吃晚饭吧，后厨正好在做，一会儿就能吃上，算是一点小心意，谢谢你们的帮助。” 尤利尔询问地看了眼佩洛修斯，见后者点头，就同意下来：“好。” 罗恩问了两句母树的情况，得知情况后松了口气，笑着说道：“怪不得一天都没看见莫里斯，这是艾罗他们织的辫子吧？他们三个最调皮，辛苦你们陪他们玩了。” “不调皮。”尤利尔抿唇一笑，手指又摸了摸紫藤花，真心实意地说道：“我很喜欢，还想谢谢他们呢。” 佩洛修斯抿了一口饮品，被小小呛了一下，莫名觉得尤利尔有什么言外之意。 罗恩笑了笑，和他们说了说精灵之森有哪里好玩，正想说起另一位突然到来的圣子，酒馆雇佣的精灵走过来，和他低声说了几句话。 “莫里斯那边有点事，我先过去一趟，尤利尔，修斯，你们慢慢吃。” 目送罗恩匆匆离开，菜肴也上齐了。 “是不是找到那些精灵了？”尤利尔随口说了一句。 佩洛修斯把甜一些的菜往嗜甜的尤利尔那边推了推，说道：“也许是。” 尤利尔的视线总是停留在佩洛修斯身上，轻而易举地发现了修斯的又一个小动作，嘴角忍不住高高扬起，甜滋滋地埋头吃了起来。 他尤其喜欢薄荷清酒的味道，又点了一杯，慢慢喝着。 薄荷清酒的度数很低，小精灵都能尝一下，佩洛修斯便没有多说。 酒足饭饱，两人还是结了账，踏着满地夕阳，继续慢悠悠地散步回诺诺树屋。 “没找到这一趟还挺顺利，一天就找到了问题的源头。” 不知道是不是那些细节给了尤利尔勇气，他悄悄靠近佩洛修斯，看着小道上两道亲密贴着的影子，愉悦地弯起了眼。 佩洛修斯起初没注意他的靠近，直到一次不经意的肩膀接触，又听见了尤利尔的心声。 【和修斯的影子贴在一起了，真好。不知道再近一点，碰一碰修斯的手，修斯会不会察觉。】 【不过，修斯让我的玫瑰开花，愿意陪我来精灵之森，今天还这么关心我，是不是对我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好感呢？】 【就算修斯发现了，应该也不会生气吧？】 【试试看。】 天边的红霞飞上了尤利尔的脸颊，他故作矜持，表面神情一丝破绽都没有，垂在身侧的手却一点点往旁边靠。 佩洛修斯因那几句心声怔愣，都没发现尤利尔说干就干，开始实行了。 尤利尔没有直接牵他，和心声一样，只是随着走路的幅度，一下一下轻轻地触碰他的手背。 温软肌肤若即若离，在尤利尔眼眸越来越亮，蠢蠢欲动时，佩洛修斯猛然回神。 他不经意往旁边走了两步，和尤利尔分开一些，指了指道路两旁的鲜花，这才说道：“这件事似乎没有这么简单，如果黑暗真的想占领精灵之森，污染母树是最快最轻松的选择。” “但黑暗没费力气对母树本源下手，而是迂回地让精灵堕落，从而影响到了母树，就算没有我的神力，过一段时间母树也能痊愈，至于花草失去生命力，你看我们一路走来，只有特定的一些花枯萎……” 佩洛修斯顿了顿，开口道：“其中就有你在精灵之森买的花种。” 尤利尔不是傻子，佩洛修斯一点出来就明白了。 他没来得及在意佩洛修斯的动作，仔细观察那些鲜花，恍然发现好几种枯萎的花都是他经常在精灵之森买的花种。 “黑暗……是故意让我来精灵之森？”尤利尔拧起眉，轻声问。 佩洛修斯见他把心思放在了正事上，没再想方设法的接近，悄悄放下心，颔首说：“应该还有我一份。” 涉及佩洛修斯，尤利尔想起之前神受伤的猜测，顿时提起了心：“祂是不是想对你不利？修斯，精灵之森既然没有大问题，不如我们……” 满满的担心让佩洛修斯不自知扬了扬唇角，安抚说：“放心，祂既然不敢出面，说明受伤是真事，而且我的直觉告诉我，不会发生什么大事，不如留下看看祂到底想做什么。” “就算真发生了，我的神力足以抗衡。” 要是刚苏醒，佩洛修斯不会明知是陷阱还踩，但最近几天，或许是精灵之森的事情触发了记忆片段，他想起来的事情越来越多，神力也在持续增长，对身份依稀有了一点猜测。 他或许，是光明本身。 不过猜测只是猜测，需要印证。 佩洛修斯以为他这么说，尤利尔会奇怪于他一个神使怎么会有信心和神明抗衡，刚准备好了解释，就见尤利尔毫无怀疑地点头，看向他的眼神是全然的信赖，似乎不管他说什么都会无条件信任。 尤利尔笑着说：“那我们就再留几天。” 佩洛修斯的视线从尤利尔脸上一掠而过，敛去眼底的深思，淡笑着“嗯”了一声。 …… 两人回到小树屋，各自休息。 时间还早，佩洛修斯拿了本树屋摆着的书看，但看了许久，手中的书也没翻过几页。 尤利尔的态度太耐人寻味，他是记忆缺失，不是智商缺失。 要么尤利尔一开始就知道他可能是光明神，所以无条件地信任他，对他好，一直装完美圣子也是想给神明好印象。 要么尤利尔刚开始真的以为他是神使，后来……喜欢上了他，所以想展示给他好的一面。 佩洛修斯低咳了一声，耳尖莫名有点热。 视线来回在书页上游移，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佩洛修斯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心想，是不是读心技能有什么副作用，否则，怎么这几天脑海中会全是尤利尔？ 正想着，楼上忽然传来一道细微的痛苦呻-吟声，像是不想让人发现，声音压的极低，如果不是佩洛修斯拥有神力，或许根本无法发现。 这声音蓦地吸引了佩洛修斯的注意力。 第143章 魅魔圣子10 想起今早尤利尔的不舒服, 佩洛修斯蹙了蹙眉，当即放下书，沿着扶梯上楼：“尤利尔？肚子还是疼吗？” 话音还没落下, 那边传来一阵慌乱，有什么东西滚落在地, 伴随着清脆的声响, 咕噜噜滚到抵达二楼的佩洛修斯脚边。 同一时间，尤利尔匆匆忙忙地哑声说：“——修斯？等等！” 刚一上二楼，佩洛修斯鼻尖便萦绕上了熟悉的甜蜜香气，眼前一花, 只来得及看清床铺上一道惊慌失措的人影, 把自己整个埋进了被子里。 他停下步伐, 还以为尤利尔没穿衣服，一时之间有些摸不准要不要上前。 对尤利尔的担心占了上风, 佩洛修斯还是没走, 问道：“你还好吗？” 像蚕宝宝一样躲在被子里的尤利尔胆战心惊，心慌地不行, 他现在可是魅魔形态，这要是被修斯看见…… 尤利尔深吸一口气才压下砰砰直跳的心脏，小声说：“我没事……修斯，你怎么突然上来了？很晚了, 快回去睡觉吧。” 催促的嗓音闷在被子里，又低又无力。 佩洛修斯无法相信他的说辞, 尤利尔总是这样，不高兴忍着, 不舒服也忍着，永远披着温柔的假面, 为别人不辞辛劳忙前忙后，把别人的喜乐放在最高处，宁愿委屈自己，也从不表达真实的自己。 原本的欣赏不知不觉变了味，有一丝丝五味杂陈的心疼。 佩洛修斯一动，脚边的瓶子吸引了他的目光。 佩洛修斯低头看了一眼，弯腰捡起来后，发现这是圣殿用来装光明圣水的小瓶子。 塞子不在，瓶子里的水洒出来一些，瓶口挂着的水珠慢吞吞往下滴落，显然是刚刚还在使用。 光明圣水只有驱除污秽的作用，尤利尔用圣水做什么？ 难道不小心被黑暗污染了，所以肚子难受？ 佩洛修斯拧起眉，神色沉了沉，往前两步，正打算开口，就见鼓鼓囊囊的“蚕宝宝”之下，从底端缝隙露出来一截裤脚——尤利尔明明穿着衣服。 佩洛修斯顿住脚步，疑惑更深。 这时，脑海中忽然窜出来尤利尔的心声，尼尔说的话，人类不会有的发-情期，以及那副臆想画面内，白皙腹部的魅惑红纹，压制黑暗力量的圣水，再加上诡异的甜香…… 半晌。 “尤利尔。”佩洛修斯沉了沉气，面色平静，压低嗓音，问道：“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闷在被子里的尤利尔安静了会儿，似乎在思考佩洛修斯怎么突然说这个。 佩洛修斯耐心等了一分钟，尤利尔还是没出声，他没再等下去，把瓶子放去床头，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这一声直接让尤利尔心脏咯噔了下，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被子外面传来一阵力道，有人拽住包裹住他的柔软“铠甲”，用力一掀。 被子里的蚕宝宝猝不及防暴露在明亮的灯光之下。 “啊！” 跪坐在床上的少年猛然睁大眼，下意识趴下，捂住脑袋上的两个小恶魔角，试图掩耳盗铃，却捂不住从裤腰伸出来、战战兢兢的桃心尾巴。 佩洛修斯呼吸蓦然滞了滞。 不光是因为尤利尔头顶掩不住的两只圆润小角，和明显从股间探出来、心虚地瑟缩起来的尾巴，以及……和时不时出现在他脑海中的臆想画面如出一辙的，魅惑红纹。 尤利尔的确没穿上衣，乌黑顺滑的长发披散，遮掩住其他地方，只袒-露出白净的腹部，嫣红花纹上泛着晶莹的水光，带出浅淡的光明气息。 佩洛修斯怔愣地看了两秒，直到肺腑没了新鲜空气，有些沉闷，恍然抽回神智，恢复了呼吸。 他被烫到般匆匆移开了目光。 完蛋了！ 跟鸵鸟一样缩着脑袋的尤利尔内心大声哀嚎，他还没有攻略下修斯呢！ 站在床前的人许久没说话。 心知自己已经暴露了，尤利尔颤颤巍巍地抬起头。 佩洛修斯逆着光，低头看着他，面容被阴影覆盖，看不清神色。 “修斯。”尤利尔放下捂着脑袋的手，想伸手去拉佩洛修斯的衣服，又不敢动。 眼见佩洛修斯一声不吭，尤利尔长睫毛扑簌，慌张到不行，眼圈红了红，语无伦次地辩解道：“我不是故意骗你，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告诉你，我也不是黑暗派来的奸细，你相信我，我只信仰光明……” 佩洛修斯终于从僵硬状态回神，动了。 他把手里攥着的被子重新给尤利尔披好，动作有些笨拙，这时候却无人注意。 佩洛修斯嘴唇开合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不自在的再次移开视线，转过身背对着尤利尔，说：“我知道，我相信你，你……先穿好衣服。” 尤利尔披着被子，小心翼翼地观察佩洛修斯的表情，见佩洛修斯真的没有生气的迹象，心中的石头重重放下。 窸窸窣窣的衣料声滑过耳膜，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耳朵来回拂动，佩洛修斯眉头动了动，脑袋不自觉偏了偏。 “修斯。” 熟悉的嗓音带着忐忑响起，衣角被拉了拉，尤利尔说：“我穿好了，你不要背对我了。” 佩洛修斯转身，尤利尔果然穿好了衣服，仰头眼巴巴地望着他，问道：“你是真的相信我吧？” 桃心尾巴微微蜷缩，不安地来回晃荡。 注意到佩洛修斯停留在他尾巴上的视线，尤利尔抿了抿发白的唇，郑重地率先表态：“我一直是光明的信徒，就算我是黑暗生物，我的信仰也永远不会变更。” 那摇曳生姿的桃心尾巴轻轻松松吸引人的视线，佩洛修斯有几分不自然地挪开自己粘在上面的目光，轻咳了一声：“嗯，我相信。” 尤利尔刚要说话，佩洛修斯金眸凌厉，蓦地快步撩开窗前的窗帘，挥手隔空打出去一道神力。 金芒没入漆黑的窗外，恰好击中了一道隐藏起来的身影。 一声闷哼之后，窗外空空如也。 “有人？”尤利尔很快反应过来，凝重地问道：“是黑暗神？” 佩洛修斯收回目光，意外的平静，淡淡说：“不是，只是黑暗的眷属，在外面回来的路上就远远跟着，我故意留着，本来想看看他想做什么再活捉……” 剩下的话佩洛修斯没再说，他没想到尤利尔这个变故，刚刚对方凑近时就没有留手，神力击中了对方，如果不出意外，那个黑暗眷属应该活不了多久。 尤利尔张了张口，懊恼地问：“我破坏了你的计划？” “没关系。”佩洛修斯看着眼角眉梢都是内疚的人，不着痕迹地缓下冰冷的面色，布下结界，才说道：“我们继续说吧。” 尤利尔低低“嗯”了一声，尾巴有气无力地耷拉着。 佩洛修斯想了想，轻轻揉了揉他的头，“真的没关系，只是小事。” 尤利尔这才有了点笑脸。 佩洛修斯悄悄松了口气，有点不确定地问：“不过，你是哪个种族？” 尤利尔的笑脸又凝固了，手指蜷了蜷，忐忑地说：“我是……魅魔。” 尽管魅魔这个种族出现快二十年，由于人丁稀少，且一出现被捉住圈养起来，当做宠物亵玩，大陆上对于魅魔的记载不多。 失去记忆的修斯明显也不知道，尤利尔干脆轻声细语地把魅魔的种族特性讲了一遍，又如实解释了为什么会以魅魔之身来人类帝国当圣子，以及偷偷用光明圣水压制发-情期，副作用是会被侵蚀，所以今早肚子疼。 说的过程中，尤利尔条理清晰，精致的眉眼看似冷静，脸颊和脖颈却被瑰丽的绯色覆盖。 “我之前没说，是怕你知道后误会我。” 尤利尔悄悄抬头，看了眼立在床前俊美异常的男人。 佩洛修斯蹙着眉，等尤利尔说完，才问道：“是不是还疼？” 尤利尔愣了愣，他想过修斯可能会问他的各种问题，比如他怎么笃定修斯就是神的化身，比如他有没有伤害引诱过人类…… 浸在冰水里的心好像顷刻间被打捞了上去，温暖包裹住他，一颗心都暖呼呼的。 尤利尔眨了眨眼，眨去眼眶里的酸涩，嘴角翘起，弯着的眼眸像是盛满了夜空里的星光，泛着漂亮的流彩。 “有一点点。”尤利尔偷瞄他。 佩洛修斯低头，正巧捉住尤利尔瞄过来的视线，两人对视一眼。 “……要不要治疗术？” “要！” 佩洛修斯在床边坐下，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地伸手捂住尤利尔的肚子，驱动治疗术。 尤利尔幸福又舒适地眯起了眼，心中 甜滋滋的。 【万万没想到，因祸得福了！】 【修斯信任我，一点也没有怀疑我，还关心我，好开心。】 【修斯真好，怎么这么好，好到不想放开了，想一辈子在修斯身边……】 【嗯……如果我每天都用圣水，修斯会不会每天都帮我治疗？】 如果说前面佩洛修斯只是有点不自然，最后一句心声就让他的唇角狠狠抽了下。 佩洛修斯忽然发觉尤利尔好像根本不知道如何善待自己，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趁着尤利尔心神稳定了下来，佩洛修斯沉默片刻，放缓嗓音，轻声说道：“尤利尔，其实我也有一件事瞒着你。” “什么？” 尤利尔笑眼弯弯，好奇地看着他，嘴角的弧度翘得老高。 佩洛修斯也没收回手，就那么继续捂着尤利尔的肚子施治疗术，风轻云淡地丢下一道惊雷：“肢体接触之后，我能读心。” 尤利尔的笑容陡然一僵。 尤利尔：？ 第144章 魅魔圣子11 佩洛修斯说道：“所以你没必要在我面前隐藏真实的自己。” 尤利尔呆滞地看着他。 佩洛修斯抬手似乎想安抚, 只是这次没有单纯地摸摸头，手指触碰了下黑发中掩藏的小角，见尤利尔没有抵触, 轻轻摩挲着。 头顶的恶魔角似乎是敏-感-部位，尤利尔下意识瑟缩了下。 佩洛修斯眸色微深, 状似平静地收回手, 瞥了眼少年身后同样紧张瑟缩着的尾巴，手指动了动，却没有显露出什么情绪，说：“就算没有那层伪装, 我相信谁也不会质疑你对光明的信仰。” 没有丝毫假意安慰, 佩洛修斯说的是实话。 就算没有扮演所谓的完美圣子, 没有纯洁温柔那层假面，尤利尔的信仰之力依旧坚定又纯粹, 他也依旧会因为想庇护光明的信徒而奔波, 从而被人类敬仰推崇。 许久之后，表情几度变幻的尤利尔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 罕见地磕巴了下，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会读心，是什、什么时候的事？” 佩洛修斯也没有瞒着：“让冰魄玫瑰盛开的时候。” 尤利尔倒吸一口气！ 所以，他那些亵渎污秽的想法, 修斯早就知道了？ 尤利尔双眼瞪圆，几乎羞愤欲死。 佩洛修斯难得有点心虚, 看向呆呆的尤利尔，承诺道：“你放心, 我有预感，很快就能熟练掌握这项技能, 之后不经允许，我不会随意探听你的想法。” “你都知道了？” 尤利尔颤颤巍巍地问：“你听见我……那些想法了？” 佩洛修斯不知道尤利尔指的是什么，沉吟过后，不确定地问道：“你是说马车上不想洗的被子，还是故意——” “停！我知道了，别说了……” 尤利尔心如死灰地拽住他的袖子打断他，气若游丝吸着气，说道：“我觉得，你再说下去，我今天就要一头撞死在这了。” 佩洛修斯这些天被尤利尔的心声惊得不轻，确实存了些戏谑的心思，但没想逗弄太过，让尤利尔真的不开心。 因此他从善如流地调转话题，说道：“好，我不说了，肚子好点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说开了，像是破罐破摔了似得，尤利尔抛开了温柔圣子的假面，委屈地看了眼佩洛修斯，抿着唇嘴硬说：“没好。” 看出尤利尔没真生气，被侵蚀的苍白的唇瓣也重新涌上来一些血色，神色间自然生动，佩洛修斯眼中也拂过一丝笑意，把治疗术默默改成输入神力。 尤利尔之前接收过神力，身体早就记住了，因此一点也不排斥，更何况那些神力太过温柔小心，更是完美地融进了他的体内。 感知到熟悉的力量，尤利尔愣了愣，神色放松下来，眼底盈着耀眼的光芒。 修斯说的是真的，他展露出本性，可修斯一点也不介意。 不介意他是黑暗生物，不介意他是魅魔却当光明圣子，不介意他披着假面，也不介意他的真实。 修斯怎么这么好。 像是那一大片冰魄玫瑰的种子都涌进了心间，又在同一时刻争相绽放，蓝色半透明的花瓣把整块心田占的满满当当，真真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心花怒放。 没忍住，尤利尔又弯出了笑容，嘴角的弧度喝了蜜一样甜，问道：“为什么给我神力？” 佩洛修斯收回手，说：“下次发-情期，来找我吧。” 尤利尔顺理成章地理解成了另一个劲爆的意思，长长的尾巴快乐到差点打成结。 纷纷杂杂的念头和刺激的画面一个个窜了上来，让通过接触共享思绪的佩洛修斯眉心不受控制地跳了跳，当即撤开手。 看着耳根子通红，暗含期待的尤利尔，佩洛修斯不着痕迹地平复下掀起波澜的呼吸，表面沉静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神力比光明圣水管用，能压制你的……发-情期。” 面皮的滚烫如潮水般消褪，尤利尔手指不甘心地攥了下被角，连装都不装了，语气难掩失望地“噢”了一声。 魅魔重-色-欲，他们从骨血里就渴望与人欢愉，他是扮演了圣洁的圣子三年，又不是真的换了个物种，反正修斯都明白了他的心思，知道了他的本性，再掩饰又有什么用呢。 更何况修斯让他不用伪装，那他就展现真实的自己给修斯看好了。 看修斯明明知道他的那些想法却一直这么镇定，没用露出抗拒的神色，应该不会被吓跑…… 等等！ 这不就说明修斯也对他心动了！他说不定真的能成为修斯永远的眷属兼情人。 尤利尔双眸闪亮，呼吸急促了一瞬。 他定定看着佩洛修斯，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拉住了要起身离开的佩洛修斯的衣角。 桃心尾巴适时地虚虚缠绕着佩洛修斯的手腕。 佩洛修斯垂眸轻轻瞥过腕上轻轻朝他摇晃的小桃心，若无其事地偏移目光，注视着尤利尔，用眼神询问。 柔顺的黑发从肩头滑落几缕，尤利尔精致的眉眼带着点点羞涩，轻声问道：“修斯，对于我那些想法，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譬如没关系，我接受你的想法，我们可以试试之类的？ 尤利尔脸颊绯红，眼睛却一眨不眨期盼地望着佩洛修斯，一点也不像表面的羞涩。 佩洛修斯顿了顿。 尤利尔干脆大胆地捉住佩洛修斯的手，把心中的想法传递过去。 他没有直接诉说，而是心机地在脑海中一一浮现出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比如小楼的日常，他为修斯做甜品，修斯陪他种花草；比如修斯为他开花；比如修斯明知道他的心声，却没有疏远他；比如那些或许连修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小动作。 这些回忆掠过后，尤利尔在心中说： 【你也有一点点喜欢我了对不对？】 佩洛修斯沉默的时间稍长，之后，他慢慢拉下尤利尔的手，看着那双盛满星辰与笑意的眼眸伤心的一点点黯淡下去，像被抛弃的名贵花朵，转瞬间失去生机开始枯萎。 桃心尾巴也不摇了，蔫蔫地松开他的手腕，跌落在床上。 佩洛修斯心口忽地被什么刺了一下，没有直接拒绝，而是说道：“……让我想想，好吗？” 尤利尔点头，看着佩洛修斯拍拍他下楼的身影，嘴角愉悦地弯起。 修斯没有拒绝呢。 那就是侧面说明，修斯承认了他的话。 尤利尔好心情地收起了小角和尾巴，其实早就可以收起来了，不过作为一名合格的魅魔，他对情绪可是很敏-感的，既然察觉了修斯喜欢，又怎么会不趁机刷好感呢？ …… 佩洛修斯知道尤利尔说对了。 他确实有些喜欢尤利尔，虽然这份喜欢还不够深刻，却真实存在，也无法忽视。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想顺势试试看，但他很快想起来，他不是真的人类神使“修斯”，他是光明神佩洛修斯分出的一部分。 其余的他没想起来，无法确定光明神分出他的用意，无法确定什么时候回归本体，无法确定回去后他还是不是他，和光明神融合会不会令他就此消失？ 如果他注定要消失，和尤利尔发展感情不是明智的选择，短暂的快乐过后会是长久悲痛。 所以佩洛修斯没有答应，打算等记起来“修斯”存在的意义再说。 反正记忆这段时间回归的速度变快了很多，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答案。 但答案还没找到，两天后，莫里斯找全了那些离开的堕精灵，请佩洛修斯过去看看。 尤利尔自然和他一同。 经过两天前的小插曲，两人之间的氛围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偶尔不经意的眼神对视，好似也夹杂着些什么，让空气都变得甜腻。 用尤利尔的心声说，他们这是在暧-昧期。 “修斯，你说对不对？” 尤利尔笑眯眯的，垂在身侧的手随着摆动，总是和佩洛修斯若有若无的触碰。 佩洛修斯眼藏无奈地看他一眼，自从说开，他让尤利尔不用隐藏本性，尤利尔就彻底放飞自我，格外放肆大胆，甚至故意让他听见他的心声，层出不穷的撩拨。 也不知道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尤利尔状似无辜地看着他，衣服下的尾巴偷偷探出来一点，用桃心悄悄蹭着他的手。 尾巴尖的桃心软乎乎的，像一颗爱心小馒头，正使出浑身解数撩拨他。 被蹭的有些痒，佩洛修斯眉心却跳了两跳，他们现在可是在去罗恩旅馆的路上，到处都是精灵，这是象征着恶魔的尾巴，尤利尔怎么胆大成这样？ 佩洛修斯环视了一圈，确认没人看这里，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 他目不斜视，底下却反手捉住那枚手感颇好的小桃心，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像是惩罚。 “唔——” 尾巴和小角都是敏-感-部位，特别是尾巴尖，被那么一捏，就算力道不重，酥酥麻麻的颤栗感还是从尾巴尖扩散到全身，尤利尔浑身一颤，差点当街叫出来，死死咬住唇才把声音咽回去，眼巴巴地看着佩洛修斯。 佩洛修斯移开视线，以为尤利尔外强中干，稍微一吓唬果然被吓到了，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 正想松开手安抚，忽然又听见了尤利尔带着羞涩的心声。 【真刺激，修斯原来喜欢这种这样吗？】 【嗯，我也不是不可以。】 佩洛修斯：“……？” 尤利尔脑中又传了一副乱七八糟的画面。 佩洛修斯手腕一抖，险些又捏了下桃心，深吸了一口气，松开尤利尔的尾巴后，不着痕迹地往旁边站了站，眼中闪过深深的思索。 看来……尤利尔的本性比他想象的要更加“奔放”。 所以当初告诉尤利尔他会读心，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第145章 魅魔圣子12 这件事不方便让其他人知道, 罗恩准备好了单独的房间，意外的是，房间里除了莫里斯和罗恩, 还有一个穿着圣袍的人。 莫里斯尴尬到不敢去看尤利尔，让罗恩代为介绍。 “修斯神使, 尤利尔圣子, 这位是达里小镇的光明圣子，安格斯圣子。” 安格斯似乎生病了，脸色有些苍白，和身上的白袍相映衬, 又很好的掩盖了几分。 他不经意看了眼尤利尔, 眸光微闪, 很快撇开视线，姿态没有任何异样：“修斯神使, 尤利尔圣子, 日安。” 佩洛修斯敛下眼底的深思，记忆居然对这个名字有所触动？ 尤利尔的笑容缓缓消失, 手指一瞬间抽动，不过很快反应过来，重新扬起的笑容温和有礼，没有一丝错处, 颔首道：“安格斯圣子。” 别人或许察觉不到，佩洛修斯却在第一时间感知到了尤利尔的不高兴, 他看向尤利尔掐紧的指尖，眉心拧了拧。 尤利尔认识安格斯？ 不等佩洛修斯再观察, 那边的安格斯又说话了。 “精灵之森的情况我也发现了，只是没想到二位动作这么快, 可惜我没帮上什么忙，真是遗憾。” 安格斯叹了口气，又有些不好意思：“我很想知道黑暗到底有什么计谋，所以厚着脸托罗恩带我来了，希望修斯神使和尤利尔圣子不要生气，如果实在不方便的话，我就呆着房间等你们吧。” 罗恩不赞同地说道：“安格斯圣子，你带病帮我们找到了剩下的堕精灵，只是来旁观神使大人审问，又怎么会不方便？” 尤利尔嘴角的笑容滞了滞，感觉自己闻到了浓浓的茶味。 他垂眸掩盖眼底一闪而过的警惕，抿唇一笑，温声说：“是啊，罗恩说得对，安格斯圣子都带病帮忙了，怎么是没帮上忙呢？我和修斯敬佩都不来及，又怎么会因为这样理所当然的请求生气？” 尤利尔歪了歪头，疑惑地看着安格斯，似乎真的不明白安格斯为什么这么说。 对啊，尤利尔是出了名的善良宽和，修斯是光明神使，他们怎么也不是会因为这样小事生气的人。 罗恩和莫里斯愣了愣，古怪地看了两眼安格斯。 安格斯不好意思的表情凝固了一秒，神色间浮现出隐晦，却让所有人能看出的委屈，小声说道：“圣子，神使，我不是故意的，真是抱歉，可能是这两天生了病，脑袋有些糊涂，说话就随意了点，没有谨慎地措辞，是我不对。” 言下之意，你说你不小气，可你都知道我生病了，怎么还抓我字眼毛病。 尤利尔差点被茶味熏晕。 佩洛修斯低眸，果然看见尤利尔再次攥紧了手，净白柔软的掌心或许多了几道刺眼的红痕。 在尤利尔开口之前，佩洛修斯金眸冷淡瞥向安格斯，后者一瞬间僵在原地。 “身为圣子，一言一行关乎着神明的威严，怎么能随意开口？安格斯，你的信仰似乎并不坚定。” 圣子是圣殿按照光明力量的亲和度自行推选，神使却是神明亲自定下，堪称神明在世间的代权者，凌驾于所有信徒之上。 某种程度上，“修斯”的话就是光明神的话。 作为信徒最重要的就是对神明的信仰，如果这句话传出去……他这段时间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将白费！ 安格斯脸色无限接近于惨白。 罗恩被沉重的空气压的冷汗直流，和莫里斯对视了一眼，开口道：“时间不早了，修斯神使，两位圣子，我们下去吧。” 佩洛修斯收回暗含威压的目光，颔首：“嗯。” 罗恩和莫里斯急忙去前面带路，安格斯魂不守舍地跟上，佩洛修斯和尤利尔在最后。 手心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挠。 【修斯在故意帮我吧？是吧？是吧？】 佩洛修斯扣住尤利尔作乱的手指，摊开他的掌心，看着那几个红色的小月牙，蹙了蹙眉，叮嘱说：“永远不要为别人伤害自己。” 尤利尔看着佩洛修斯的眼眸亮晶晶的，他弯唇一笑，小鸡啄米地点头，用心声和佩洛修斯交流。 和跟安格斯针锋相对时完全不同，不是虚假的温和，语气软乎乎的。 【所以刚刚是不是故意帮我的呀？】 佩洛修斯无可奈何，怎么默认还不行？ “是。” 尤利尔满足地笑眯了眼，眼底隐隐透出愉悦到极致的淡红。 佩洛修斯低着头，用珍贵的神力治愈尤利尔掌心的小月牙，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堕精灵一共有七个，据莫里斯说，最后两个踪迹消失在精灵之森外，线索断了后不怎么好找，正是安格斯发现了精灵之森的困境，主动帮忙才找到。 为了防止他们逃跑，罗恩和莫里斯一致决定 关押在旅馆的地下地牢中。 这座地牢封闭了许久，阴暗潮湿，空气不怎么好闻。 罗恩在前面带路，一边解释说：“这是众神之战时用来关押叛徒的地牢，之后就没用过了，没想到还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莫里斯也有些感叹。 虽然是地牢，但精灵向来温和友善，那些堕精灵过得也不算太差，一只堕精灵一间牢房，还有精灵专门照顾他们，安抚他们的情绪。 在莫里斯紧张的目光中，佩洛修斯一一查探了这些堕精灵。 “怎么样？修斯神使，源头在哪里？” 佩洛修斯看向其中一名愤恨地望着他的堕精灵，蹙眉说：“源头在他身上，但黑暗消除了他一部分记忆，只知道应该是吃了某种污染物，通过某种途径传播给其他精灵，这种污染物让他们即使堕落也没有切断和母树的联系，让自身成为媒介，污染母树。” 罗恩复杂地看了眼那只精灵，张了张口，还是说道：“修斯神使，他是我的朋友，平时经常来旅馆帮忙，性格很好，或许是被黑暗蛊惑了，他……” 佩洛修斯知道罗恩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思考后说道：“用足够的光明神力净化就可以。” 莫里斯大大松了口气。 他们这里现在有两名圣子都是被神明眷顾过的，还有神使大人，光明神力应该够了吧？ 尤利尔上前说：“我来吧，你刚刚查探用了不少神力，先休息休息。” 佩洛修斯对上他跃跃欲试的目光，猜测尤利尔估计想给他露一手，唇角淡淡勾了勾，没说那点神力不过九牛一毛，说道：“好。” 尤利尔笑眼弯弯，上前净化。 他在牢房门口站定，掌心泛出如出一辙的柔和金芒，精致秀丽的眉眼被光芒照耀，垂落的眼睫笼罩上一丝神圣的色彩，圣洁的不可思议。 一只只情绪烦闷暴躁的堕精灵被这股力量安抚，陷入了安然的沉睡。 罗恩每次见尤利尔都是他来买花种，还从来没见过好友净化，不由惊叹。 莫里斯心细，注意到尤利尔额间微微渗出湿润，忍不住看向一旁不吭声的安格斯。 安格斯注意到莫里斯投来的目光，以为他要自己也去净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勉强笑着说：“大祭司，抱歉，我的病或许影响了神力……” 莫里斯虽然失望，但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挪开了目光。 佩洛修斯没有错过这一幕，若有所思。 净化完成后，尤利尔原本红润的唇失去了几分血色。 在莫里斯和罗恩真心实意地道谢中，佩洛修斯扶住他的肩膀，无声地传输神力。 “我们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午餐，感谢圣子和神使……” 一行人往外走，佩洛修斯依旧扶着尤利尔走在最后。 尤利尔倚靠着佩洛修斯，似乎太过“虚弱”，恨不得把全身都靠在佩洛修斯身上，紧贴着他。 “你做得很好。” 佩洛修斯在尤利尔耳旁说，低沉磁性的声线伴随着温热的吐息扑洒在耳廓，扩散出一阵酥麻。 尤利尔双颊泛上绯红的艳丽，眨巴着眼看着佩洛修斯。 心声却和脸上的羞涩不同，明晃晃的得寸进尺。 【那有没有什么奖励？】 佩洛修斯睨他一眼，问道：“你想要什么？” 一大堆不可言说的东西窜进脑海。 佩洛修斯脸色黑了黑，不轻不重地捏了下尤利尔的后脖颈，慢吞吞地说道：“再说吧。” 尤利尔瞪大眼。 【可是你上次这样说，现在两三天了还没给我答复。】 尤利尔不满地挤进佩洛修斯怀里，毛茸茸的脑袋蹭着佩洛修斯的脖颈，委屈巴巴的：【修斯，你不可以这样。】 颈间发痒，怀里乱蹭的躯体温暖又柔软，散发着浅淡的甜香。 尤利尔是故意的。 他不满足现在的暧-昧期了。 佩洛修斯心若明镜，喉结滚了滚，暗沉的眸色蕴藏着什么滚烫的东西。 他按住怀里的脑袋，给了一个明确的时间，低声说：“回去圣殿再说。” 精灵之森的事情解决，他们也该回去了。 尤利尔动作一停，仰起头，露出灿然的笑脸。 【这可是你说的！】 “嗯。”佩洛修斯惩罚似得捏了捏他的脸，牵着他跟上前面背影快要消失的几人。 莫里斯他们完全没有发觉有人掉队，安格斯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一路没有回头。 一行人上了地面的旅馆，在莫里斯他们安排的房间坐下，桌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特色菜肴和酒水。 各自落座后，没有过多的虚假对话，莫里斯和罗恩高高兴兴地再次道谢后，大家一起用餐。 顺利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尤利尔同样很高兴，眉欢眼笑，一连喝了好几杯喜欢的清酒。 佩洛修斯看着脸庞红扑扑的尤利尔，虽然知道清酒不会醉，但还是担心地拧了下眉。 他正想拿走尤利尔的杯子，安格斯忽然站起身，笑着说道：“尤利尔圣子，刚刚的净化真精彩，我在达里小镇时就很敬佩圣子您的事迹，对今早的言语失误深感抱歉，我敬圣子一杯，希望您不要在意。” 尤利尔不想和他敬酒，看着安格斯的笑容也假惺惺的。 但他婉拒的话还没说出口，佩洛修斯已经拿走了他的杯子，淡淡道：“尤利尔喝了太多，再喝对身体不好。” 安格斯的笑容僵了僵。 莫里斯和罗恩对视一眼，默契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也是。” 安格斯呵呵笑了笑，要坐下时手却一抖，不知道怎么回事，杯子里的酒液全洒在了尤利尔的身上。 佩洛修斯原本在酒液泼洒时就有所感知，神力设置的反弹屏障却被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清酒穿透，悉数泼在尤利尔身上。 酒有问题！ 佩洛修斯蓦然看向安格斯。 【该死的魅魔，居然敢背叛乌比诺斯大人，既然这么想当光明圣子，那就让你尝尝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本性——】 第146章 魅魔圣子13 充满恶意与黑暗的心声汹涌而来, 佩洛修斯倏然眼神冷到极致，神色是风雨欲来的可怖。 “啊！”安格斯看似慌张地说道：“真是抱歉，尤利尔, 我不是故意——” 话音未落，一道神力重重击在安格斯身上。 安格斯眼底深藏的快意还没来得及收回, 被击飞出去倒在墙壁上, 旧伤未愈叠新伤，他呕出一口血，惊恐地看着佩洛修斯。 莫里斯和罗恩被这一出惊得愣了一下，面面相觑, 纷纷站起身问：“修斯神使, 这是怎么了？” 尤利尔不解地看向佩洛修斯, 安格斯洒了他一身酒液，虽然修斯帮他出气很高兴, 但这一点也不像是修斯的作风。 但还没问出口, 腹部的花纹越来越滚烫，几乎烧灼的热意须臾之间席卷蔓延了全身, 难以言喻的燥-热铺天盖地淹没他，试图冲垮他的理智。 发-情期爆发了！ 怎么会？ 角和尾巴不受控制地冒出头，尤利尔呼吸差点停滞，条件反射地捂住脑袋, 努力压制那股突如其来的熟悉燥-热，比曾经任何一次发作都要猛烈霸道, 眼尾被烧得发红，思维也因为难受变得迟钝。 “修斯……” 淡淡的金芒将他全身笼罩在内, 隔绝了外人的窥探，修长有力的手环住了他, 安抚地轻轻拍打。 感受到温暖的安心气息，尤利尔仅存的理智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一松懈，就被无边热意拖入了欲——望的深渊。 佩洛修斯一击过后仍没有收手，神力犹如一双看不见的手，一点点收紧安格斯的脖颈。 “你往酒里放了什么？” 光看神色，佩洛修斯很平静，和屋内狂涌的神力形成鲜明对比，便显得更加可怖。 失去氧气脸色青白的安格斯瞳孔放大，眼中满是恐惧，他求救地看向莫里斯和罗恩：“救、救我。” 但莫里斯二人不是傻子，且在神力的威压下双腿发软，只能僵硬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一句话都没有说，也不敢说。 感知到怀里的尤利尔状态越来越不好，佩洛修斯没再废话，直接查看安格斯的记忆，找到想要的东西后，眉宇仿佛覆盖了千年不化的冰霜，森寒沉冷的杀意浮现。 佩洛修斯正想杀了安格斯，脑海中却忽然浮现一条光明神留下的消息：安格斯不能死。 不能死？那也有千百种方法让他付出代价。 佩洛修斯收走了安格斯的用来遮掩的一丁点光明神力，看着安格斯身上满溢的黑暗神力，唇边溢出一抹冷笑，将他打上叛徒的烙印。 正要让莫里斯将人暂时关进地牢，等尤利尔好起来再处置。黑暗的力量忽然降临，废了大力气突破佩洛修斯的神力，匆匆卷走了奄奄一息的安格斯。 佩洛修斯神情猛然沉了下去。 在场的莫里斯和罗恩都看清了全程，安格斯疑似暗害尤利尔，佩洛修斯收走他的光明神力后，安格斯身上爆发出了黑暗的气息，最后还被黑暗救走…… 两人目瞪口呆。 “尤利尔受伤了，我先带他回去。” 佩洛修斯简单解释了句，干脆利落地将已经神志不清的尤利尔抱起，动用神力瞬移回了树屋。 将人放在一楼的床上，如蚕茧般包裹的神力消散，露出里面漂亮柔软的小魅魔。 “呜。” 失去理智被欲-火烧灼的尤利尔小小哽咽着，眼睫被生理性的泪水打得濡湿，睫羽颤动间犹如被雨水淋湿的蝶翼，闪烁着晶亮的水色，让人心生怜爱。 尤利尔潜意识抓住了身边的佩洛修斯，肌肤触碰到的地方冰冰凉凉，他忍不住喟叹一声，可舒服过后，更浓郁的火焰吞没他，让他渴-求更多。 “先别动。”佩洛修斯制止怀里乱动的人，试图输送神力缓解尤利尔被催动爆发的发-情期。 但神力有时候也不是万能的，尤利尔只觉得自己更难受了，温暖的神力流入体内，犹如烈火浇油，难以纾-解的痛苦被激发的更猛烈了。 浓郁的甜蜜香气散发出来，一点点充盈整座树屋。 尤利尔半睁着迷茫的眼，被折磨的眼圈全红了，委屈地看着佩洛修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么痛苦，想让佩洛修斯不要再输神力了，喃喃说：“好难受。” 佩洛修斯眼眸微暗，依旧没有停下输送神力的举动，反而加大了，他声音有些低哑，生疏地哄道：“再等等，很快就不难受了。” 谁知道本来还乖巧躺在他怀里的尤利尔转眼间挣扎了起来，明明全身都软绵绵的，桃心尾巴努力使劲推着肚子上犹如铁铸的结实手臂，嗓音带着微弱的哭腔：“不要！” “好，我不动了。”佩洛修斯罕见地有一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怕伤到尤利尔，只好停下输入神力。 鼻尖萦绕好似从骨血中透出来的甜香，持续不断干扰他的神智，佩洛修斯眉头紧锁，唇线抿成一条直线，在记忆里竭力搜刮解决魅魔发-情期的办法。 光明神的记忆跨越数千年，居然除了……找不出一条办法，佩洛修斯狠狠皱了下眉，觉得这神明当得有点废。 他当初怎么不吞了智慧之神的神格？ 佩洛修斯深吸了一口气，唇上忽地印下了一片带着烫意的柔软。 桃心尾巴不知何时牢牢圈住了佩洛修斯的腰，像是不许他离开，尤利尔半跪在他腿-间，双手捧着他的脸，低头笨拙地亲吻他的唇。 光亲嘴巴还不够，绵密的吻一点点向下。 佩洛修斯呼吸一滞，眸色如漆黑的夜色。 他偏了偏头，哑声说：“尤利尔，停下来。” 尤利尔不仅不停，还跟较劲一样更加飞快。 佩洛修斯扣住尤利尔的腰，克制着想要把作乱的人扯开，喉结忽然被什么湿-润温热的东西小小地舔.舐着。 眼底蓦然被点燃一簇惊人的火焰，扣在劲瘦腰肢上的手无意间力道加重，手背淡青色的脉络凸起。 尤利尔不舒服地动了动。不用看，也知道衣服之下，小魅魔雪白纤细的腰间，肯定多了几个暧-昧的红指印。 佩洛修斯有点懊恼，想用治疗术，又想起了治疗术也是神力驱动，如果用力，尤利尔肯定又会和刚刚一样，说不定还会真的哭出来…… 佩洛修斯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他在想什么？他也被黑暗蛊惑了吗？ “修斯，修斯……”怀里的少年想纾-解又不得章法，反倒找回了一点神智，像小动物一样蹭着佩洛修斯，积蓄在眼眶里的泪水要掉不掉，被浓密纤长的眼睫眨去，眼尾发红地看着佩洛修斯，说：“你不想亲我吗？” 佩洛修斯感觉自己的理智也有点岌岌可危的意思，但…… 他干脆闭上眼，调整自己的呼吸，可耳畔带着热气的声音却在喋喋不休地诱惑着他。 “你难道不喜欢我吗？” “你喜欢我的话，为什么不亲我？” “修斯，我好难受。” “你在犹豫什么？” “……” 尤利尔差点被气疯了，他喜欢的是个什么品种的木头？ 这会子什么神明不可亵渎都抛之脑后了，尤利尔模模糊糊的意识只知道，他和眼前的人互相喜欢，他发-情期爆发了，修斯帮他解决天经地义。 尤利尔不甘心地咬了一口闭着眼的男人，嗓子被烧灼的有些哑，闷闷地说：“你不帮我，我就要死了。” 魅魔的发-情期如果全部被压制下来，最后爆发的一次会无比猛烈，再得不到解决，得不到精华的灌-溉，就会死在焚身的火焰中。 心声如实传达给佩洛修斯。 佩洛修斯睁开了眼，明明是一双金眸，此刻却被某种东西浸染成了暗色。 温暖干燥的指腹摩挲着坚硬光滑的小角，顺着弧度碰了碰尖尖，继而整只手牢牢包裹住不足两根手指大的小角，感受着掌下的人躯体轻微的颤-栗，眼底滑过复杂的情愫。 “如果以后我会消失呢？”佩洛修斯轻声问道。 尤利尔蹭了蹭脑袋上抚-摸他的手，虽然不明白佩洛修斯为什么这么说，他着急的不行，虽然一头雾水，还是聪明地意识到佩洛修斯想要什么答案，乖巧地给予了肯定的回答：“那我也不后悔。” “嗯。”佩洛修斯眼中是温柔的细碎笑意，他亲了亲尤利尔。 无边绯色蔓延，空气中的香气好似更甜腻了几分。 在给尤利尔最想要的东西之前，佩洛修斯忽然想起什么，被汗水打湿的脸庞专注地望着眼巴巴看着他，精致的眉眼染上靡丽艳色的小魅魔，哑声问道：“你喜欢我，还是喜欢眷顾过你的神？” 啊？修斯不就是神吗？ 尤利尔稀里糊涂，脑子都成了一滩浆糊了，卡在这不上不下的，他眼泪都被险些急出来了，泪汪汪地哽咽催促：“你，喜欢你，喜欢修斯！” 佩洛修斯心底最后的石头落下，目光无限温柔。 如果他只是光明神的一部分，那他就不是真正的光明神，好在尤利尔只喜欢他。 嘴角噙着心满意足的温和笑容，动作却丝毫不慢。 尤利尔也心满意足地成功哭了出来。 虽然但是，幸亏他是只魅魔，该说不愧是神明吗？ …… 紫藤花的小树屋被神力覆盖隔绝了三天，住在隔壁的莫里斯跟小精灵们胆战心惊了三天。 “大祭司，尤利尔哥哥的伤是不是很严重啊？”艾罗捧着脸看着不远处的树屋，担忧地说：“三天了，修斯神使还没治好吗？” 哈里森和尼尔也看着莫里斯。 莫里斯摇头，叹息着说：“我也不清楚，希望尤利尔平安无事。” 他挨个小精灵摸了摸头，说道：“让我们一起为尤利尔向母树祈祷吧。” 小精灵们纷纷点头。 只是祈祷还没开始，笼罩树屋的神力结界突然之间消失不见。 莫里斯惊喜地起身，想了想，让小精灵们先好好呆在家，他先过去看看。 “好的。”小精灵们分外乖巧。 莫里斯在紫藤花树屋门前站定，轻轻敲了敲门：“修斯，尤利尔的伤还好吗？” 第147章 魅魔圣子14 树屋内, 佩洛修斯正出神地望着怀里困倦酣睡的少年，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想着他们的未来。 听见门外莫里斯的声音, 想起安格斯和黑暗神，佩洛修斯垂下的眼有一瞬间极冷。 他在不惊动尤利尔的情况下轻手轻脚起身出了门, 不等莫里斯看清内里便关上了那扇门, 掩住了满室还未褪去的甜香。 “尤利尔已经没事。”佩洛修斯神色平静，压低了声音。 听见好消息，莫里斯松了口气，注意到佩洛修斯压低的声音, 猜测尤利尔还在休息, 放轻语调温声道：“圣子没事就好, 地牢的堕精灵们已经恢复清醒，这次……” 两人在门口轻声交谈一会儿, 做了一桩小小的交易, 处理完后续事宜，佩洛修斯便抱着太过疲乏还在昏睡的尤利尔上了马车。 和去精灵之森时的赶路不同, 为了路程平稳，佩洛修斯特意把马车的速度降低，一路悠闲地回了圣殿。 尤利尔清醒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回到中心圣殿的小楼了。 “回来了？” “嗯。”佩洛修斯坐在床边, 按住太过惊讶而从床上坐起来的尤利尔，说：“精灵之森的事情已经解决, 你太累了，所以没叫你。” 尤利尔脸一红, 期期艾艾地说道：“其实……还好。” 虽然三天三夜……但他可是魅魔！怎么会、怎么会做晕呢？ 他也是要面子的。 佩洛修斯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不过他也不在意这种小事, 轻轻颔首。 桌上的水壶和杯子主动飞起，倒满了一杯清水，飞到佩洛修斯手边。 “喝点水。” 被心心念念的神明大人伺候，尤利尔有些受宠若惊，抿了一口抵在唇边的清水，小眼神不断往佩洛修斯脸上飘，充满某种期待。 佩洛修斯转而说起精灵之森的事：“在我们离开之前，那些堕精灵净化成功，已经恢复神智，他们很感谢你，说是等你下次去精灵之森，会给你一个惊喜。” 尤利尔想听的不是这个，但听见好消息，他忍住心急，弯着眼眸点点头，继续眼巴巴地盯着佩洛修斯。 佩洛修斯看了他一眼，唇角不动声色地轻勾，就是不说他想听的，反而慢条斯理地说起了另一件事。 “安格斯是黑暗神的神眷，为了蛊惑光明的信徒，他潜藏在圣殿做卧底，给自己造势……光明只赐予了他一点微薄的神力，所以净化不了那些堕精灵，在精灵之森跟踪偷窥的也是安格斯，黑暗救了本该死亡的他。” 短短几句话信息量极大，尤利尔眨了眨眼，对于佩洛修斯的消息没有一丁点质疑。 他消化了好一阵，心急的事都暂时忘了，眉尖拧了下，说道：“这样就能说得通了，明明之前你刚帮我压制了发-情期，不可能这么快突然爆发，是安格斯在那杯酒动的手脚，还有精灵之森的事端，大概也是安格斯他们所做？” “聪明。”佩洛修斯摸了摸尤利尔乌黑柔顺的发，正准备收手，发间忽然多了两只小恶魔角。 显露出原形的尤利尔脸庞微微泛红，用小角轻轻蹭着他的手。 佩洛修斯眸色微暗，修长的手指从善如流地抚-摸逗-弄着，看着尤利尔脸上绯色更浓，心中叹了口气，捏了捏不甘示弱圈住他手腕的尾巴，捉住那颗调皮的桃心攥在手掌中。 酥酥麻麻的触感从尾椎骨一路攀爬，令人头皮发麻的愉悦让尤利尔眯起眼，腹部的花纹隐隐发烫，含羞带怯地瞄了眼佩洛修斯，欲拒还迎。 佩洛修斯早就看破了尤利尔，表面上好像十分羞涩纯情的样子，实际上心底指不定在想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好在他屏蔽了读心技能。 在尤利尔被泼酒的那一刻，读心技能再次进化，不需要肢体接触也能读取心声，还可以自由控制。 佩洛修斯做到了承诺，没有再随意读取尤利尔的心声，等回了小楼，更是直接关闭了这个技能。 因此他神色不变，淡定自若地继续握着小桃心把玩，边说道：“安格斯被黑暗救走，但我收回了安格斯身上的光明神力，给他打下了叛徒的烙印，只要接触黑暗，烙印会让他痛苦不堪。” 尾巴尖一直被来来回回揉-捏着，尤利尔呼吸都乱了，发红的眼尾透着瑰丽的风情，颤颤巍巍地补充道：“但安格斯本身就是黑暗神眷，所以他会……” “一直痛苦。” 佩洛修斯唇角挂着的淡笑分毫未变，薄唇吐出的话语却冰冷无情：“这是他应有的惩罚。” 尤利尔一点异议都没有，也想不到什么异议，他快被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折磨死了。 当然，是快乐的死法。 “修斯……”尤利尔有点后悔去撩拨佩洛修斯了。 他动了动，企图把被蹂-躏的尾巴收回来，但不知道是不是佩洛修斯不放手，还是丢人的尾巴自己不愿意，怎么也抽不回来。 尤利尔眼巴巴地看着佩洛修斯，小声求饶：“别揉了，再揉尾巴要断了。” 佩洛修斯金眸微闪，笑意之下好似流淌着什么炙热的东西，低声道：“怎么会断呢？” 话音刚落，掌心里的小桃心受不住刺激，蔫哒哒地不动了。 尤利尔可怜地看着他。 佩洛修斯沉思片刻，仍旧没有放过，还顺势在用大拇指在桃心上按揉，淡定地问：“断了再给你接上？” 尤利尔：“……” 他的错觉吗？怎么感觉修斯变了？ 眼见尤利尔真的受不住了，生理性的泪水挂在濡湿的眼睫，脚趾都蜷缩了起来，佩洛修斯目的达成，这才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 经过这回，尤利尔应该会收敛一些了吧？ 佩洛修斯不介意尤利尔故意撩拨他，不过他虽然是神明的化身，说到底也是人类之身，这样三番五次的引诱，就算是神明也忍不住。 但前面几天几夜还是过了，尤利尔那里也需要休息，不能再乱来。 佩洛修斯心底叹了口气，看着不省心的小魅魔，眼中却盛满带笑的温情。 尤利尔抱着自己的尾巴缓了好一会儿才从失神中走出来，脸颊滚烫的红意消褪，想起最重要的事，急急地看向佩洛修斯。 精灵之森的事都说完了，该说正事了吧？ 说好的回圣殿就回答他呢？ 尤利尔盯着佩洛修斯，疯狂暗示：“修斯，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佩洛修斯故作沉吟片刻，看着尤利尔迫不及待的目光，挑了挑唇，没让尤利尔久等。 他俯身，与尤利尔十指相扣，珍惜地在少年眉心印下一吻。 磅礴的神力形成小型风眼，将窗帘与床上的帷幔吹得猎猎作响，佩洛修斯的唇离开时，神力化作暖洋洋的金芒，融入尤利尔眉心，留下一道浅金色的神力花纹。 尤利尔睁开眼时愣了愣，有一种古怪的、和佩洛修斯建立了联系的感觉。 他抬手摸了摸温暖的眉心，疑惑地问道：“这里有什么吗？” “有我的印记，可以与我共享神力。” 佩洛修斯含笑看他。 其实不止如此，如果他真的有一天被光明神收回，消失在天地间，这具躯体的神力会全部通过印记交给尤利尔。 倘若光明神没有世人传说那么正派，倘若光明神在他死后想伤害拐走他化身的尤利尔，倘若黑暗神和安格斯要对尤利尔不利……这些神力会帮他护住他的爱人。 “尤利尔。” 佩洛修斯执起小魅魔的手，不含任何情-欲地吻了吻，将它放在心口处，金眸定定注视着尤利尔：“你猜对了，这里喜欢你。” 尤利尔眨了眨眼，呼吸难以自抑的轻颤了一下，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眼睫落下，跌落在手背上。 被烫到般，尤利尔恍然回 神，紧接着欣喜若狂。 好开心。 太开心了。 修斯说他的心喜欢他。 满腔的幸福好像要把尤利尔融化掉了，胸腔里汹涌漫延的爱意，化作了亟待宣泄的膨胀-欲-望，白皙的脸颊再度染上红霞，眉目是诱人的姝丽艳色，望着佩洛修斯的眼神像一把钩子。 尤利尔红着脸，反手握住佩洛修斯的手往-下，害羞地轻声说：“这里饿了，也想被神力灌-满。” 佩洛修斯：？ …… 尤利尔会开心到发-情期再次发作，这是佩洛修斯没有料到的。 本来想用神力压下去，谁知尤利尔不肯，兴奋地拉着他一起在小楼里胡闹，真正的释放了天性。 偏偏尤利尔拥有了他半数神力，再加上魅魔本身某方面过人的体质，等消停下来回房间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一次。 佩洛修斯难得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尤利尔是魅魔就算了，他是光明神的化身，骨子里应该不喜欢这样才对，他怎么能跟着一起胡闹？！ 躺在床上的佩洛修斯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怀里软乎乎眉眼餍-足的小魅魔，到嘴边本想教训的话换了种方式说出口。 “尤利尔。”他缓和语气，和尤利尔打商量：“凡事不能太过，更何况是沉迷这种没有意义的事，以后……” 尤利尔把脑袋靠在心爱的人胸膛上，满足地听着佩洛修斯喜欢他的心脏跳动。 闻言仰起头，吧唧亲了一口佩洛修斯的下颌，成功打断了佩洛修斯的话。 尤利尔眨巴着眼，葱白的指尖委屈地在修斯的胸膛上画圈圈：“怎么会是没有意义的事呢？我们魅魔天性喜欢这样，还有做一年的呢，我已经很克制了，你还说要我不要隐藏真实的自己，这才哪到哪呀。” 佩洛修斯眼皮一跳。 莫名有一种上钩的感觉。 第148章 魅魔圣子15 好在佩洛修斯意志坚定, 没有任由尤利尔“胡作非为”，经过了一番漫长的商讨，顺利达成了让双方满意的条件。 三天两次, 条件是佩洛修斯要开着读心技能，只能读尤利尔的心, 期间不管听见什么心声都不许关闭。 但如果是佩洛修斯主动, 次数不算在两次之内，可以想多久就多久。 正经人佩洛修斯松了口气，认为这点小要求不在话下，只是心声而已。 况且身为光明, 他对那事较为淡薄, 不比尤利尔热衷, 怎么可能主动太多次？ 不过尤利尔能同意这么少的次数，倒是让佩洛修斯有些惊讶。 对于佩洛修斯的疑问, 尤利尔眸光微闪, 笑眯眯地和爱人咬耳朵：“你以后就懂了。” 修斯真是太单纯了。 不知道越少越珍惜，越珍惜就越是精华吗？ 而且…… 心声不仅能体现他对修斯毫无保留的炙热爱意, 让修斯清清楚楚的知道他很爱他，这种方式也充分激发了他的胜负欲，用来当热恋期的小情-趣再好不过啦。 说不定他这么大方的同意三天才两次，修斯还觉得他太过乖巧听话, 更喜欢他了。 尤利尔嘴角的笑容更大了。 佩洛修斯金眸瞄了尤利尔一眼，眼中拂过一丝笑。 虽然不知道尤利尔想做什么, 但这狡黠的可爱样子让他的心脏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感觉，有些柔软的酥-麻, 又有被勾起兴趣的淡淡期待。 记忆已经恢复了大部分，佩洛修斯从记忆里知道, 那位光明神常年坐在神殿的神座上，除了睡觉还是睡觉，诞生以来数千年，只有众神之战时情绪有些微波澜，其余时候古井无波，像一面死去的冰冷湖水。 光明鸟的担心不无道理，那位神终有一日会因无趣而自愿陷入永久的沉睡。 或许因为本源是那位神明，佩洛修斯刚开始对世间也有些倦怠，但自从和尤利尔在一块后，总觉得这世间也生动起来，每一天都是不一样的亮丽色彩。 嗯，尤利尔还总带给他一些猝不及防的“小惊喜”。 “好。” 佩洛修斯轻轻捏了捏绕上手腕、无时无刻想和他贴贴的桃心尾巴，眉宇含着淡淡的笑意，说道：“快起床，不是说要带我逛王都吗？” “唔。”敏感的尾巴尖被捏，尤利尔身体颤了一下，弯起眼眸抱着心爱的修斯蹭了蹭，仰头展示自己红润的唇瓣，眨巴着眼示意：“修斯，怎么办，起不来了。” 佩洛修斯挑了下眉，对尤利尔的套路十分了解，熟练地抬起尤利尔的下巴，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亲。 “早安，尤利尔。” 尤利尔眼眸闪亮亮，笑眼弯弯地环住佩洛修斯的脖颈：“修斯，早安！” …… 读心技能开启两个月，佩洛修斯撑不住了。 尤利尔实在太能给“惊喜”，传过来的心声绝大部分是表白，一天不下百遍的热烈表达爱意，剩下部分是撩拨，各种各样的撩拨，重点是撩拨的胆子越来越大。 是真的大。 就比如此刻。 又是一月的朝拜日，大主教和神官们虔诚地向供奉光明神像的圣堂祷告，只有身为圣子的尤利尔和佩洛修斯有这个殊荣在殿内，对神像祷告。 美丽纯洁的圣子闭着眼，一袭纯金丝线勾勒出繁复纹路的纯白圣袍，浓密纤长的睫羽垂落，眉心一道浅金色的神力纹路让他看起来不染尘埃，整个人飘然欲仙，看一眼便令人心倾神驰，又不忍亵渎半分。 这位据说信仰特别浓郁纯粹，特别坚定不移的圣子，在神明神像的注视之下，在外面一堆信徒的情况下，心声却有些不堪入耳。 【今天这身是朝拜日才能穿的圣袍，记得每次我穿这身，修斯停留在我身上的目光都更久，应该是很喜欢看我穿吧。】 【唔，等一下回小楼，要不要用这身试试看？】 【我已经想好新的剧本了！修斯身为威严的神明，偶然在朝拜日降下目光，发现虔诚的圣子是只心怀不轨的魅魔，神明大怒，决定要好好惩罚这只魅魔，把他在圣堂狠狠哔——，可怜的魅魔哭着求饶，快要玩-坏了，狠心的神明也不放过，捉住他的脚踝拖回来继续哔——】 佩洛修斯：“……？” 佩洛修斯面无表情地捏紧了拳头。 这是什么无厘头剧本？ 更何况他们在圣堂，向光明神祷告！ 尤利尔到底有没有想过光明神随时可能会听见他的话。 佩洛修斯暗含警告地瞥了眼尤利尔。 站在那的圣子脸颊浮上淡淡的绯红。 【就是这个眼神，修斯演的真好，希望他等一下哔——的时候保持住，最好再凶一点，惩罚要凶狠一点才带感……】 佩洛修斯眉宇肃穆，好悬没在大庭广众之下敲尤利尔的脑袋。 尤利尔脑袋里怎么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那头编织的剧本越来越离奇，已经进展到魅魔逃跑，神明震怒，把人捉回来后，在小楼、圣堂、神像脚下、乃至人来人往的花园。 决心要给魅魔一个教训的神明施了神力，让所有生物看不见他们，但可怜的魅魔并不知道，抱着桃心尾巴瑟瑟发抖，羞耻的雪白肌肤都漫上触目惊心的艳丽红霞，被哔——的崩溃大哭。 漫长的祷告结束，佩洛修斯出来的时候神色恍惚。 感觉被某种颜色洗-脑了，快堕落了。 他是不是要去抢黑暗神饭碗了？ 罪魁祸首尤利尔嘴角挂着甜蜜的笑容，眼底满是跃跃欲试。 他正准备和佩洛修斯回小楼，大主教却走了过来，说起正事。 佩洛修斯表面神情不动，心底稍微松了口气。 倒不是怕，曾经尤利尔想干什么，只要不太过分，他也是愿意让尤利尔开心的。 只是这次心血来潮的剧本太……过了，若是真让光明神知道，亵渎神明，尤利尔得到的就不是想象中的那种惩罚，而是实实在在让人身心崩溃、真正意义上的惩罚。 不过真到那时，他会护住尤利尔。 佩洛 修斯看着认真严肃地和大主教交谈的尤利尔，眼底是不自知的柔和。 就算后果是消失在世间。 精灵之森事件过后，黑暗没有消停几天，再度开始动作，并且动作很大，几乎派出了所有神眷和神使，极尽抹黑光明，用尽一切办法往圣丹洛兰帝国扩张，目的显而易见。 边缘几个人类小镇深受其害，特别是安格斯之前在的达里小镇，整个小镇连带光明圣殿全军覆没，在死亡的威胁和黑暗的蛊惑下，成为了黑暗的信徒。 求援消息一路到了大主教手中。 已经年迈的大主教满脸担忧：“黑暗来势汹汹，达里小镇的圣殿人员全部被杀死，其他分殿和周围小镇的情况也很危急。” 尤利尔凝着眉听完，眼中生出怒气，毫不犹豫地应声：“明天我会启程去救援。” 大主教点点头，犹豫了会儿，提醒道：“黑暗那边的人宣称光明神冕下受伤陷入沉睡，而您是魅魔，是黑暗生物……” 话还没说完，大主教急忙补充道：“不过所有人都没有相信，如果您真是黑暗生物，这么多年又怎么会劳心劳力帮助光明信徒？更何况假如真是黑暗的卧底，他们也不会如此愚蠢的大肆宣扬。” 尤利尔动了动唇。 佩洛修斯注意着他的情绪，眉头微蹙，对大主教说道：“我们现在回去准备。” 回到小楼，尤利尔看起来恢复了正常。 他们简单收拾好行囊，确认好这次出发跟随的神官和骑士，到了晚间，早早入了睡。 佩洛修斯把在他怀里辗转反侧的尤利尔提溜出来，问道：“睡不着？” 尤利尔抱着他的脖子，没有和往常一样放出尾巴和角，毛茸茸的脑袋蹭着佩洛修斯的下颌，闷闷地说道：“我辜负了他们的信任，我真的是魅魔。” 下巴和脖颈被蹭得发痒，佩洛修斯眼眸微暗，温热的大掌环住尤利尔劲瘦的腰，轻哄似得拍了拍，耐心地开解：“可你并不是黑暗神的卧底。” “你是魅魔，但你为他们做的那些事是发自内心，没有受任何人指使，所以他们才如此信任你敬仰你，听见这种消息的时候也坚定不移相信你。” 佩洛修斯轻轻抚着尤利尔的发丝，低沉磁性的嗓音在夜色下浸满温柔：“你知道神明神力的来源吗？” 尤利尔皱着的眉头舒展一点，茫然地摇头。 “神明拥有神格，神格是祂们神力的起源、掌握的权柄，也是承载大量神力的容器，除了本身的修行，信徒的信仰，是神力非常重要的来源，这也是黑暗神为什么费尽心思想抢夺信徒的原因。” 佩洛修斯轻描淡写地把关于神明的隐秘坦然告之，见尤利尔睁大眼，眼眸流露出一点笑意。 “虽然神像会在朝拜日赐予圣子圣女们一些神力，但那些神力十分微薄，你成为圣子四五年，做了那么多事花费神力的事，大手大脚到连马车都用神力驱使，身上的神力还这么充沛，就没有好奇过么？” 这个问题尤利尔早就想过，他曾经满帝国跑，去净化被黑暗污染的人类，或者支援被黑暗侵扰的城镇，见过不少圣子圣女，清楚那些人对神力多珍惜，微薄的神力最多也正好只能庇护一个小镇。 尤利尔回答的理所当然，还有些甜蜜：“因为神明在我成为圣子前眷顾过我，赐予了我好多神力。” “傻，光明眷顾你的神力可没这么多。”佩洛修斯点点他带有印记的眉心，淡淡道：“抠门到只够保护你不受伤，和隐藏你的魅魔身份。” 不像他，愿意和尤利尔共享神力。 尤利尔惊讶地眨了眨眼，意识到修斯话中的意思，很快笑开了。 清楚那时候的神明还没有对他动心，所以给的神力不多，现在神明喜欢上他，自然待遇就不一样了。 尤利尔一点也不介意，甜滋滋地亲亲恋人，不吝表扬道：“修斯最好了。” 佩洛修斯神色好了点，自从想起来尤利尔最先遇见光明神，他就有些不快。 言归正传，佩洛修斯说道：“你身上有微弱的信仰力量，证明有一部分人对你已经不光是单纯的崇敬，他们把你放在和光明神同等的位置，敬仰你如神明。” “信仰和神力交织，在慢慢发展壮大，如果你有了神格，就能成为一位新神。” 佩洛修斯捧起尤利尔的脸，看着上面的震惊，金眸含笑：“尤利尔，想成神吗？” 第149章 魅魔圣子16 任何人或许都无法抵抗这个诱惑, 佩洛修斯依然耐心等待着尤利尔的答案。 尤利尔却在短暂的怔愣过后，答非所问：“他们为什么不信仰你？” “明明是因为他们是你的信徒，我才做那些事, 功劳应该算在你身上吧。”尤利尔的脸庞上是纯然的疑惑，不解, 还有点小郁闷：“我是不是抢了你的信仰？是不是……” 是不是因为他夺走了那些信徒的信仰, 所以修斯才在和黑暗神的争斗中受了伤？ 这个念头飞快地划过脑海，还没传达到佩洛修斯那边便消失了。 尤利尔抿了抿唇。 万万没想到尤利尔会这样说，佩洛修斯有些许错愕。 他眼底噙满了笑，捏了捏尤利尔的脸颊, 慢慢说道：“我的神力与你共享, 你应该能感觉到有多充沛, 那一点不过九牛一毛，发现不了的程度, 况且天生的神, 神力会自然增长。” 光明神的力量都强大到能破碎虚空的程度，就算人类都不信仰他也不在意, 还在乎这点？ “还有，怎么能说是抢？是他们自发的信仰你，这恰恰证明他们眼中的你只是尤利尔，而不是光明圣子, 所以信仰落在了你身上。” 尤利尔刚刚产生内疚放心的消失。 他眼也不眨地望着佩洛修斯，好像知道修斯想说什么了。 佩洛修斯很少说这么长的话, 他说得很慢，“就算你是魅魔, 就算你隐藏了身份，难道就能把你辛辛苦苦救的那些人、做的那些事给抹消吗？” 佩洛修斯一字一顿地说：“不会, 以后你的信徒会越来越多，你还有成神的可能，未来光明璀璨，那就更不需要为了这种无意义的事而愧疚难受。” 尤利尔心脏怦怦直跳，有什么东西在满满当当的心里愈发鼓胀。 他突然亲了一口佩洛修斯。 “我不难受了。”尤利尔凝视着佩洛修斯，嘴角的笑容像是盛满了甜蜜的糖水，问：“我真的可以成神吗？如果我成神了，是不是就能和你一直在一起？” 魅魔的寿命虽然比人类长，但还是远远不及神明的。 佩洛修斯捉住不自知冒出来的桃心尾巴，嗓音含笑：“是。” 早在紫藤花树屋那，佩洛修斯就下定了决心，要想办法拿到一枚神格给尤利尔。 光明神强大，黑暗神狡诈，尤利尔目前太过弱小，处境很危险。 记忆里他那个光明神本尊吞噬的神格很多，但几乎被消化干净，那就只有……黑暗神的神格可以取。 佩洛修斯敛去眼底的思索。 “那我要努力成神。”尤利尔卷翘的长睫轻轻抖动，睫羽下的眼眸跃动着坚定又明亮的光芒，轻易能打动人。 【想和修斯，直到永远。】 佩洛修斯心头微颤，眼眸刚柔和下来，尤利尔忽然又脸红了。 【如果真有那么久的时间，那哔——一年……】 佩洛修斯：……他就知道。 佩洛修斯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无奈感，不容置疑地将被子一扯，盖住了尤利尔满是期待的闪亮眼眸：“闭眼，睡觉。” 再想下去，恐怕今晚就没这么简单了。 明天还要赶路。 …… 尤利尔深思熟虑，决定等解除黑暗神的威胁后，再告诉大家身份。 现在这个节骨眼，只有他和修斯能大范围克制黑暗，净化黑暗的污染物，承认自己是魅魔无疑是蠢货才能做出来的事。 情况紧急，赶路的马车加持了神力，比骑马的神官和骑士还要快速。 这次要去好几个城镇，还是上正儿八经的厮杀前线，尤利尔却很镇定，制定了详细的计划，从只管净化和治疗的后勤一步步走到战场上指挥。 佩洛修斯没有过多插手。 因为尤利尔仰着头，染上一丝杀伐之气的眉宇却依旧美丽圣洁到不可思议，漂亮的眼眸像夜空皎月般弯起，和他说：“我想成神，我知道目前那些信仰远远不够，但修斯，成神是我的愿望，就让我自己试试吧。” “试试我能走到哪一步。” 【想站在修斯身边，而不是站在修斯身后。】 心声忠实的传递在另一人心间。 “好。”佩洛修斯笑了，压下脑海中那些最后回忆起来的记忆，手指轻轻描摹着尤利尔的眉眼。 这样的尤利尔，耀眼夺目。 或许是因为这场战役，或许是因为……心底有了拼尽一切想达成的愿望，因此披荆斩棘、一往无前。 曾经能为了见恩人努力隐藏身份进入 中心圣殿、承受光明圣水的侵蚀、扮演完美无瑕的圣子，现在也能为了一直站在爱人身边而竭尽全力地，成神。 都让他……不忍心“修斯”死亡。 但人类修斯不死，他的爱人活不了。 长达数月的拉锯战，尤利尔带领几个圣殿的骑士神官们、还有来支援的精灵们，逐一收复沦陷的城镇，驱逐所有黑暗士兵，将黑暗留下的污染物全部净化。 黑暗气息消失在所有城镇中时，人们欣喜若狂的欢呼声几乎响彻天际。 他们摆上了最拿手的菜肴，热情地宴请了尤利尔和所有神官士兵，拿出家中最珍贵的东西，想要赠送给他们感激喜爱的圣子。 尤利尔只要了一些不值钱的，脸上再也不是虚假的温和笑容，真心实意的灿烂美丽，和大家一一道谢。 宴席过半，尤利尔太过高兴，喝了好几杯精灵们带过来的清酒，又掺了城镇居民摆的各种果酒，虽然度数都不怎么高，还是有些晕晕乎乎。 忙碌了好几个月，佩洛修斯没有拘着，就那么坐在尤利尔旁边，时不时给他夹一些喜欢的菜肴。 眼见宴席还要好久，尤利尔没吃多久就放下了筷子，悄悄拉着佩洛修斯离开了。 经过修斯鉴定，他的信仰之力翻了好几倍，安格斯也被打跑了，这么高兴的日子，当然要拉着修斯再单独庆祝庆祝！ 佩洛修斯顺着尤利尔牵着他的力道走，眼角余光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暗处。 “去哪？”佩洛修斯看着眼前的小路，明显不是回住的地方。 尤利尔一言不发，直到到了目的地才停下。 大片大片的金色花朵连绵成一片震撼人心的花海，映入佩洛修斯眼底，它们在轻风下热烈肆意地摆动着身躯，每一株都迎着朝阳，渴望着、期盼着高悬天空的炽阳能看见它们渺小的身影。 但用人的眼睛看，这一望无际的向日葵花海足以占满全部的视线，清清楚楚的看见它们的无边美丽。 尤利尔说：“净化的时候发现的。” 佩洛修斯含笑说：“很漂亮。” 那应该是喜欢的吧。 醉人的红意从尤利尔脸颊扩散到耳尖、脖颈，他盯着佩洛修斯，疯狂暗示，小声说：“修斯，现在好不容易停战了，我们……” 修斯说正在紧要关头，除了发-情期，其他时候都不肯再做那事，就连发-情期，也狠心的只肯做两次！ 虽然浓缩就是精华，那两次佩洛修斯就快把他弄坏了…… 尤利尔还是感觉要憋屈死了，他本来可以每天都那么快乐，都怪那可恶的黑暗！ “这里没有人，可以设下神力屏障，保证没人能看见，风景还这么漂亮，咳，要不要试试？” 随着主人情-动，浅淡的甜香悄悄萦绕上佩洛修斯鼻尖。 佩洛修斯眼眸微暗，看着满眼期待的尤利尔，充满遗憾的低声说道：“恐怕不行了。” 尤利尔茫然地看着他：“为什么？” 是不是太开放修斯害羞了？ 尤利尔胡乱想着，正打算再诱惑一下，佩洛修斯忽然将他抱住，两条手臂力道惊人，像是要把他揉进骨血里。 “尤利尔，放心，你会成神，等我……死了，你去光明神殿，那里准备了一枚全新的神格，本就是要送给你，到时候会有人和你解释一切。” 佩洛修斯的嗓音有些沙哑的低沉，他抱着尤利尔，低头近乎失态，贪婪地嗅着那股好闻的甜香，呢喃道：“等你成了神……” 人类的修斯不是你的第一位信徒，但永远会是你的信徒。 就算回归了光明。 尤利尔微微颤抖着，佩洛修斯的话化作了巨大的恐惧笼罩住他，他嘴唇嗫嚅着问道：“修斯，你在说什么？在和我开玩笑吗？还是不想在这里做所以生气了？那我们回去好不好？” 尤利尔抓住佩洛修斯的手，漂亮的眼眸带着惊惧，软声祈求：“我们回去好不好？” 伴随着落下的话音，藏在暗处的乌比诺斯和安格斯出现了。 佩洛修斯展开神力屏障，将花海和尤利尔全部笼罩进去。 “不要难过。”佩洛修斯松开尤利尔，轻声说道：“我只是回了本体。” “修斯！” 尤利尔眼前一黑，被神力送回了居所。 …… 醒来的尤利尔推开了那些拼命拦着他的神官、那些骑士。 从精灵之森过来帮忙的罗恩拦住了他。 “尤利尔，你冷静。”罗恩紧紧皱着眉，看着快要发疯的尤利尔，从怀里拿出一封信给他，说：“修斯神使早就猜到会有这一天，他和莫里斯做了一笔交易，让我们在你有事的时候无条件帮你，还有这封信，在他回归神殿后交给你……他没有死。” 是啊，修斯是光明神。 怎么会死呢？ 尤利尔眼眸猩红，牙齿险些咬出了血，好半晌才冷静下来，颓然地坐回床上，问：“代价是什么？” “光明神会庇护精灵之森千年。” 罗恩走后，尤利尔看了信，彻底冷静了。 说来好笑，修斯很少说喜欢他，却为他考虑了那么多，明明知道和光明神是同一个人，还是连自己的醋都会吃。 就连信里面也内涵了几句光明神。 其实什么人类修斯、光明神，尤利尔清清楚楚，无非就是作为光明神的时候压制了人性，神性占了上风，看起来高高在上，而人类修斯没有记忆，自然人性占了上风。 归根到底，都是修斯。 “傻。”尤利尔心疼的摸了摸泅湿了的信纸，用神力恢复原样，小心翼翼地贴心口放好。 修斯在神殿。 他要去找他。 第150章 魅魔圣子(完) 神座上的光明神终于回归了。 光明鸟在水镜前面津津有味看了一年的神明恋爱全过程, 中途恨不得飞下去按头，好在一神一人终于是在一块了，虽然恋爱后神明小心眼, 大段大段的屏蔽，光明鸟也看得心满意足。 没想到最后出了这么个岔子。 它滴神啊！人类修斯怎么想的？灭了黑暗和那个叛徒啊, 送什么死？ 光明鸟在神水池边气到跳脚, 唯一的安慰是人类修斯没真正死，回了光明神的本体，他们俩还能再续前缘。 哼哼，几千年的铁树总算是开了花, 这回应该不会天天在神座上睡觉了吧？ 光明鸟嘿嘿笑着, 扑腾翅膀飞向主殿, 看着神座之上高高在上的神明，落在扶手上, 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好奇地问：“尊敬的神明大人，您去哪了？” 佩洛修斯正望着手掌出神, 那里似乎仍有一点怀抱的余温。 听见光明鸟的话，他慢条斯理瞥了它一眼，淡淡说道：“好看吗？” 明明只是一句平平常常的话，强烈的压迫感席卷而来, 昭示着声音的主人并不像表面那般淡然。 光明鸟整只鸟都抖了一下，清楚佩洛修斯知道它用水镜偷看的事了, 老老实实立正站好，低下鸟头如实说：“好看。” 佩洛修斯冷笑着扯了下唇, 下一秒，光明鸟被一道神力弹飞, 在半空中翻滚了十几圈才滚出主殿。 四周终于安静下来。 佩洛修斯面色沉沉地坐在神座上。 不过短短一年的人类记忆，居然把作为神明数千年的记忆冲刷的七零八碎，眼前回放的全是那只魅魔的哭和笑，连常年古井无波的心被一种古怪的情绪所占据，让他心烦意乱，颇为焦躁。 众神之战掀开序幕时、得知这世界的真相时，佩洛修斯也没这样过。 在神座上坐了许久，佩洛修斯按了按太阳穴，沉着脸又召回了跑去看水镜的光明鸟。 面面相觑了半晌，佩洛修斯不动声色，旁敲侧击地问了会儿那只魅魔的情况，却得知尤利尔一直在想办法找来光明神殿的办法。 光明鸟偷瞄着神明不算好看的神情，纳闷死了。 真是神明心海底针，想见老婆就直接去见，在这犹豫什么？人家黑暗神都让那个叛徒当神后了，它们家的神明大人到底行不行啊。 光明鸟觉得自己真是为神操碎了心，干脆豁出去了，视死如归地直接问：“神殿千年前就被您隐藏了位置，谁也找不到，您要不直接让尤利尔上来吧？” 被戳破心思，佩洛修斯金眸微闪，过了会儿才淡淡说：“再说吧。” 要是尤利尔不想上来怎么办？ 要是尤利尔上来了，觉得他不是他喜欢的修斯怎么办？ 佩洛修斯眉头紧锁。 光明鸟差点吐血，幽幽说：“神明大人，虽然人类的您很有危机意识，安排了一些后手，但是据我所知，乌比诺斯以为您死了，可是特别高兴，决定替他的神后不计一切代价杀了尤利尔呢。” 汹涌的神力瞬息间充斥着整个神殿，光明鸟鸟毛都被刮掉几根，满意地看着震怒的佩洛修斯。 “您去晚了，要是——” 佩洛修斯消失在神座上。 他满身戾气杀意，带着无边愤怒现身在乌比诺斯的寝殿，杀了正在密谋的乌比诺斯和安格斯，等清醒后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失控了。 没来得及缓下情绪，又匆匆去了作为人类时住的最久的居所——那栋魅魔的小楼。 今晚是一个满月，如圆盘的皎月高悬夜空，点点璀璨的星子闪烁着，没有半点乌云遮掩光亮。 小楼内安安静静，原本应该是很适合安眠，做个好梦的夜晚，床上的小魅魔却像是做了个可怕的噩梦，紧紧闭着眼，眉头不安地皱着，浓密纤长的睫羽湿濡，看起来可怜极了。 佩洛修斯刚松口气，又提起了心。 怎么了？ 佩洛修斯坐在床边，迟疑了一下，还是进了魅魔的梦境。 梦境里是熟悉的花海，此刻蔫蔫的倒下了一大片，沾染上不详的血迹，美丽的少年跪坐在地上，抱着失去生命迹象的爱人呜咽大哭，滚烫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落在佩洛修斯心尖，像是要将他烫伤。 是假的。 他根本没有留下人类修斯的尸体，也没有血。 他甚至因为迁怒，差点杀了乌比诺斯和安格斯，只象征性的中了一招，就假死了。 佩洛修斯沉默地站了一会儿，手伸出又缩回，眉头拧着，对自己很不满意。 人类修斯也是他，怕什么？ 还是尤利尔先发现了身后的异样，他抱着怀里“爱人的尸体”回头，看见一个全身散发着金光看不清脸的高大人影，还没来得及警惕，人影撤去了金芒，露出了熟悉到极致的俊美面容。 “修斯！”梦里的尤利尔惊喜地睁大眼，顿了下，疑惑地看了看怀里，又看了看站在那沉默的男人，迟疑地问：“你是修斯吗？” 那他怀里的是谁？ 尤利尔虽然这么问，强烈的直觉却让抱着尸体的手慢慢松开。 “吾名卡洛德·佩洛修斯。”佩洛修斯稍微有些不自然，因为记忆不完整，他当初并没有说真正的名字，或者说没有说全名。 尤利尔眨了眨眼，固执地问了一句：“所以你是我的修斯？” 佩洛修斯底气有点不足，他是吧，毕竟人类的修斯不是他的分魂，他是实打实只换了具人类躯体而已，芯子一点没变。 “……嗯。” 果然是他的修斯！ 尤利尔毫不犹豫丢开怀里的假尸体，欢呼雀跃地跑进了佩洛修斯的怀里，尾巴和小角都冒了出来，手脚并用八爪鱼一样缠着佩洛修斯，像是一刻也不想分开了。 “我就知道你没死！我好想你！修斯修斯，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来看我？”尤利尔呜呜咽咽，委屈的不行，更加用力地抱紧佩洛修斯。 佩洛修斯浑身僵硬，在少年不满的催促下，试探地用手圈住少年的腰。 腰好细，好软。 身上香气很甜。 还有乱动的尾巴，黑发下小小的角，眼眸那么亮，一点也不像那些肮脏的黑暗生物……和记忆里一样可爱。 尤利尔说想他，是想人类的修斯吧，是不是在梦里把他当成了人类修斯才这样？如果告诉他，他是光明神…… 佩洛修斯代表神性的理智一面极力挣扎，眉峰深深蹙着，有些酸涩，手却不由自主揽紧了。 可是人类的修斯也是他。 “我本来想去神殿见你，但是我找不到神殿在哪，你知道我这一个月怎么过的吗？修斯，你再不来，我都要疯了！”怀里的少年喋喋不休，诉说着他的思念与委屈。 佩洛修斯什么念头都没了，理智的神性彻底倒戈，薄唇懊恼地抿成一条线，轻声哄道：“抱歉，我没有注意时间。” 神明寿命太长，小寐一会儿都是以年为单位打底，他回归本体后踌躇太久，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让尤利尔等这么久。 以后不会了。 “没关系。”尤利尔轻易原谅了他，甚至吧唧亲了佩洛修斯一口，挂着他身上笑眯眯地说道：“我还以为你回了本体会有什么变化，果然还是我的修斯！” 桃心尾巴蠢蠢欲动，蹭着佩洛修斯的下巴，看样子也想亲亲。 佩洛修斯下意识捉住那根尾巴，熟练地捏了捏，捏完后才反应过来尤利尔的话。 原来尤利尔知道他是光明神，紧绷的心神彻底松懈，佩洛修斯眼底也拂过一丝笑意。 尤利尔似有所觉，定定看着佩洛修斯几秒，不可思议地问道：“你不会回了本体也吃干醋吧？人类的修斯也是你，我看你第一眼就知道了！可你是神呀，怎么还会吃自己的——” 佩洛修斯：…… 佩洛修斯用唇堵住了爱人不断叭叭的嘴，原本是不带情——欲的吻，慢慢却激烈起来，看架势像是要将怀里的小魅魔拆吃入腹，牢牢绑在身边。 直到尤利尔亲得晕晕乎乎，快憋死了醒来，这才变得温柔缱绻。 佩洛修斯指尖小心地擦拭掉尤利尔脸上的泪痕，看着他苍白的脸颊因为长时间的亲吻染上红意，金眸渐渐盛满了柔和的情愫。 他抱着尤利尔，唇瓣贴着尤利尔的耳朵，低喃承认着：“是，怎么办呢尤利尔？我喜欢你，喜欢到连自己的醋都吃。” 低沉沙哑的嗓音钻进耳道，尤利尔的耳根子红得滴血。 腹部再次滚烫起来，周身萦绕的甜香更加浓郁。 修斯怎么这么会！ 尤利尔呼吸都不稳了，身后尾巴绕成爱心的形状表达爱意，还是觉得不够，小声说：“我也喜欢你，不，修斯，我爱你，好爱你。” 尤利尔执起修斯的手，放在滚烫的腹部，胡乱说着：“你不在，我一次都没有碰过它，那些冰魄玫瑰，我把它们照顾的很好，一朵都没有枯萎，我也有在努力收集信仰，信仰之力又强大了，你有没有发现？我还研究了好多好多新种类的甜点，都是你喜欢的口味，还有……” 佩洛修斯再也忍不住，在这片漂亮的向日葵花海中，完成了尤利尔曾经提出的小小心愿。 神明心甘情愿，沦陷在信徒狂热爱意中。 …… 已经完善的世界逐渐走上正轨，佩洛修斯向世界之书要了那枚全新的神格，在一次朝拜日中亲身降临，以神格为聘，神谕为婚书，在所有信徒的见证下，请深受爱戴的尤利尔圣子成为他的伴侣。 当晚，新神的祥瑞光芒遍布天空，天幕是浓墨重彩美丽至极的粉紫，连云朵都染上了漂亮的色彩，充满爱意的气息撒遍全大陆，甜蜜在某一个瞬间充盈在所有种族心间，他们带着笑容，急切地寻找爱人，寻找喜欢之人，迫切的表达心迹。 神力向世间全部的种族宣告，新生的神明司掌世间所有爱意，曾经是光明圣殿的圣子，是被光明眷顾的魅魔，神名为——尤利尔。 他还有另一个身份。 佩洛修斯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