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残阳欲尽时》 01 天已全黑了,小雨还是淅沥沥的下个不停。 皇帝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折子,心情有些焦躁。 终于有个小太监跑进来报,欣贵人生了,是位小公主,母女平安。 皇帝难掩心中的失落,这已经是第三个公主。随口说了一句知道了,就把来人打发了。 福海忙陪笑说:“万岁爷莫急,从来是先开花,后结果。丽贵人再有三个月也该生了。老奴看这回准是个小皇子。” 皇帝哼了一声,心中却在想要不要去看看欣贵人,想到那张美丽的脸庞,皇帝有几分动情,但想到她居然敢假传圣旨,又 觉得余怒未平,还是不去了。 想着皇帝又觉得胸中憋了一口恶气,很想发泄一下,就问福海:“那个杀死蔡光祖的程郁还关在天牢吗?” “在,一直关着呢,就等着秋后问斩了。” “走,朕现在去审审他。” 程郁杀人证据确凿,供认不讳,有什么好审的? 皇帝来的天牢,就命人将程郁吊了起来,亲自拿过鞭子,用力抽打起来。鞭子打在肉体上,发出沉闷的声音,程郁负痛, 忍不住叫出声来。 皇帝打了三十几鞭,听着那惨叫声,突然有了反应,他盯着那具血肉模糊的躯体,恶狠狠的说:“把他弄干净,送畅春楼 ,要快。” 福海虽然万分惊讶,但也准确的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并准确无误的执行了。一会儿功夫,当皇帝走进畅春楼的寝室之内, 就看见程郁已被洗净剥光,仰面绑在大床上,腰下垫了枕头,双足被高高吊起,大大分开,无边春色,尽收眼底。 皇帝只看的喉头发干,浑身发热,也等不及温存一下。略往那小穴中抹了一些精油,就猴急的扑上去。程郁转动腰肢,反 抗着不容他进入。皇帝几次都没进去,于是大怒,抬手重重的抽了程郁几个耳光,打得程郁口鼻流血,却仍不肯屈服。 皇帝后帐外喊道:“来人,给朕按住他。”两个小太监应声而入,一左一右固定了程郁的腰肢,皇帝就这样强行捅的进去 。程郁疼得大声惨叫。 皇帝却一声冷笑,挥手让太监退下,就粗暴的大动起来。 程郁的叫声相当惨烈,高一声低一声的就没断过,听得门口的小太监都有点害怕,于是低声对福海说:“早应该把这小子 的嘴堵上,就这叫声,连狗听了都打哆嗦。” 福海咧嘴一笑,说:“小崽子,你懂什么!你还没看出万岁爷想听的就是这一口。那小子也是个雏儿,他若忍着不出声, 爷的性致一过,也就没事了,他就这么叫,咱们爷跟吃了春药似的,只怕到三更天也弄不完。” 福海说得很准,叫声是在三更后停下的,安静片刻后,皇帝把福海叫过来,吩咐了话。福海似乎想说点什么,被皇帝上一 瞪眼,又缩了回去。 再看程郁,浑身似从水里捞出来的,已被汗水和血水浸透,福海叫来几个太监,将奄奄一息的程郁解下来,用被子裹了, 送到后边清洗,又吩咐把湿透的被褥拿走,刚铺好新的被褥,程郁也被送回来了,被他们面向下放在床上,又开始捆他的 手脚。程郁本来两眼发直,死人一般由他们摆弄,但双足又被强行拉开时,忽然似被惊醒,惊恐的看着四周。 皇帝悠然的走到床边坐下,把手放到程郁的臂部上用力揉弄,程郁由于疼痛和害怕,身体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 皇帝对程郁的反应很是满意,调笑着说:“怎么?知道怕了,听说你在慎刑司受刑时都没怕过。你若怕了就来求求朕,看 朕今夜会不会放过你。” 程郁牙齿吓得打颤,却倔强的不肯开口求饶。 皇帝兴趣不减,笑着说:“铮铮铁骨,倒也别有风情。你既忍得住就慢慢熬吧。” 福海这时却跪倒在地说:“万岁爷,时候不早了,明日五更还要早朝。保重龙体,不如今夜就将就些吧。” 程郁眼中不自觉的升起一丝希望,谁料皇帝却骂道:“你也敢来败朕的兴!滚!”说罢解衣登床,重重的骑了上去。 这次进入要比一次容易的多,但没有收到预期的惨叫声,皇帝低头一看,见程郁紧紧的咬住锦被一角,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皇帝不悦了一把揪起程郁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来,喊了一句:“松开,给朕叫,大声叫!”程郁就是不肯松口,福海 窜进来帮忙把锦被拉出来。这次其实比刚才疼的还利害,可程郁咬着牙,不肯出声。但时间一长,被肆虐的苦了,筋疲力 尽,神志不清,又喊出来了。他一叫,皇帝更来精神了,快天亮时,程郁嗓子都喊哑了。 五更天尽,皇帝神采奕奕的出现在朝堂之上,与大臣们谈笑风生,一扫多日的不快,也不像一夜未曾眠的样子。福海实在 佩服皇帝的龙虎精神,而大臣们则偷偷猜测着是什么事让皇帝龙颜大悦。 程郁可惨多了,被送回天牢时如死人一般,姿式都没变的不吃不喝地躺了一天,挨到夜深人静,程郁就勉强爬起来,解下 腰带悬梁自尽了。 还好天牢的牢头是个人精,虽然他不能准确的知道昨晚发生过什么事,但也能大致猜出一二,明白不能在自己的地头出事 ,所以一直小心巡视着。一看见程郁上吊,就立即招呼人救下来,一边叫人看着,一边报了上去。 皇帝的美梦是无人敢打扰的,所以在次日清晨,福海才把程郁上吊的事奏明给皇上,皇帝说:“没死就好,既然他住不惯 天牢,就让他住畅春园好了,派两个人去伺候着,别委屈了新人。他要不懂事,就叫姚雷去开导他。” 福海跪下说:“万岁爷别怪老奴多事,那人是个杀人犯,野性难驯,万岁爷玩玩也就算了,若真留在身边,万一他那天狂 性大发,伤了龙体,后果不堪设想。现在他要上吊就由他去吧。” 皇帝哈哈一笑,说:“你的忠心可嘉,但识人远不如朕,你放心,他不会伤朕的,去安排吧。” 姚雷是宫中的首领太监之一,此人巧舌如簧,八面玲珑,最善于察言观色,深得皇上宠爱。 皇帝当天用完晚膳,姚雷就过来请安,并说了程郁的现状,程郁没再自杀,一切也算配合,但吃的很少,也没说过一句话 。 皇帝笑了,赏了姚雷,命他继续安抚。 一连三天皆是如此,到了第四天,皇帝下了早朝,直接就去了畅春园,也不让人出声,悄悄的就走了进去。只见程郁躺有 床上,似睡非睡,边上站着两个小太监,吐沫横飞的在讲君臣大义,姚雷却坐在桌边喝茶偷懒。 众人看见皇帝来了,吓得全都跪倒接驾,程郁听见有异,睁眼看清情况,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他还是鼻青脸肿的,笑的样 子也很惨。 皇帝挥手让他们退下,笑着坐在床边,问程郁:“天天听他们给你念经,烦不烦?” “烦!” “那咱们就简单点,朕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明白,爷还没玩够,要接茬祸害我,反抗或自杀会连累很多人。” “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你上吧,我不反抗。” 皇帝伸手在程郁的脸上轻佻的摸了一把说:“这才懂事!你就没什么条件?” 程郁摇摇头,闭上眼睛,任人鱼肉。 皇上却站起来说:“美人不必着急,咱们来日方长,好好养身子吧。”说着往外走,却看见一个小太监端着一碗药站在门 外,不敢进来。 皇帝突然走过去,接过药走回来,肉麻麻的说:“美人呀,待朕亲自喂你吃药,良药苦口利于病,你要乖乖的吃呀。” 程郁冷冷的说:“爷真是好胃口!你恨我,想祸害我,也不用总亲自提刀上阵!老子烂命一条,随便你们怎么样都认了, 你这是干什么?” 皇帝拍了拍程郁的屁股,认真的说:“不明白?你的后庭花的特别好看,而且汁多味美,鲜嫩可口,千里挑一,朕是真喜 欢。” 程郁哈哈大笑,说:“好!那爷就上来吧,有种你一次弄死我,咱们俩就都痛快了。” 皇帝说:“这你就不懂了吧,好东西一定要慢慢地把玩,才能玩出滋味来。朕不要一时痛快,要慢慢的痛快,这块好良田 朕一定会深耕细做的。” 程郁见多说无益,只能白白受辱,就猛然坐起来,夺过药碗,一饮而尽。 皇上拿起丝帕,替他把嘴角的水珠擦干,又凑上来亲了一口,才美滋滋的走了。 02 皇帝回到勤政殿,丞相卫英和几个吏部的官员都在那里等候多时了,他们向皇帝奏请的一些官员的升迁之事,诸事拟定, 官员们就跪安了,只有卫英赖着就不走,皇帝就命传膳,边吃边与他闲话,从朝中官员之事;说到运河的修缮;再说到太 后与皇后的不和,孰是孰非。饭都吃完了,卫英还赖着不走。 皇帝心里明白,就笑了说:“周济给了你多少好处,这个情不给他说下来,你还没完了?” 卫英说:“皇上明鉴,周济穷成那样,能给臣什么好处!臣真觉得程郁是个人才,杀了在太可惜了,况那事事出有因,情 有可原,连陛下都说蔡光祖该杀!当然公然抗旨是有罪,但罪不至死,皇上就开恩饶了他一死吧。这样也可彰显陛下重贤 轻色,是万古明君。” 皇帝一笑,说:“好呀,朕不杀他。朕让他住在畅春楼,好吃好喝的供着他,有太医给看伤,有太监伺候着。丞相若真的 闲的没事,也可过去,陪他说话解闷。” 卫英疑惑不解,福海凑过去低低的说了几句,卫英大惊失色,有点结巴的说:“陛下把他给临幸了?这怎么可以?” 皇帝笑着的说:“你是丞相,有点城府好不好,内秉风雷之气,外持静怡之容。看你什么表情!对,朕是把他给临幸,可 他不领情,用程郁的话说,朕把他给祸害了。” 卫英还是相当惊讶,语无伦次的说:“这怎么可以,程郁这种人不可以这么用,此事大大的不妥。” 皇帝说:“有什么不妥,朕让谁侍寝,还要你同意?那你也别当丞相了,来后宫给朕当皇后吧。” 卫英红了脸,说:“皇上,朝中不乏俊秀子弟,知书达理,忠心耿耿,陛下若喜欢,可选出一二伴驾,比那粗鲁的程郁强 上百倍。事以至此,陛下不如结果了程郁,对外就说他暴病死于狱中,准予厚葬也就是了。” 皇帝把脸往下一沉说:“丞相刚才还说情有可原,又夸他是个人才,怎么能出尔反尔!如此良臣,若死了朕一定伤心;朕 若不痛快了,定会有许多人不会痛快,程郁明白了这个理,所以会知书达理,忠心耿耿的,丞相若真不放心,大可再去开 导开导他。” 卫英眼见圣意难违,只能告退了。 卫英虽觉得这事极荒唐,但该做的事还要做,他立即查了一下程郁的家中情况,程郁的父亲程元威不过是个六品县丞,大 哥是个从七品的小吏,得罪蔡哲父子后,双双免职,回乡去了。大概是因为无辜失官,气愤难平。程元威回乡后,就召集 同宗和乡绅,宣布将孽子程郁逐出宗谱,生不许之进入家门,死不许之入家庙,一刀斩断骨肉情,还挺绝的。 卫英奉旨去看望程郁,以前他在周济那里见的程郁一次,程郁给他印象不深,其人冷冷的少言寡语,不曾记得和他说过话 ,今日一见,大体没变,程郁既没有要死要活的闹,也没有春风得意的样子,只是恹恹的,平静的躺着。 程郁当然也认得丞相卫英,就坐起来行了礼,但客套了几句就冷场了,卫英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他家中的情况如实相告。 程郁苦笑着说:“这就对了,我父兄俱是官迷,成天想着攀龙附凤,步步高升,现因我而罢官,不恨死我才怪呢。由他们 去罢,只是可怜了我娘。” 卫英劝解说:“令尊不过是一时之气罢了,日后总有机会解释清楚的。还有我师兄周济,一天一封信的催我,给你说情。 我这个师兄你是知道的,最恨仗势欺人,依附权贵的。自从我拜相以来,他不要说和我来往,走路都恨不能绕道走,为了 你的事他倒肯放下面子,可见对你不薄,但现在你这样,我都不知如何对他说。你就认命吧,你若有什么要求,或想传话 给谁,尽管对我说,能帮的我一定帮你。” 程郁丝毫不为之所动,依旧冷冷的说:“周大人对我有知遇之恩,可我也报答他了。如今我是两世为人,过去种种就不用 再提了。” 卫英忍不住笑了,说:“你这一刀两断的功夫是祖传的?唉,可这世上之事千丝万缕,那能说断就断的了。” 程郁平静的说:“你们的意思我全懂,我早就明白的说过,我认命,随便他怎么对我都好,我不反抗,也不会牵连别人。 ” 话以至此,无须多说,卫英只好告辞。 卫英也算是不需此行,他放心了,程郁是肯听话,不会闹事的。就是心灰意懒,了无生趣罢了。不过没关系,皇帝明摆着 是想尝口新鲜的,又不想立他为后,性情怎么样都没关系,就是难以向师兄交代。 其实程郁不知家中的情况,他娘的处境比他想的还要惨,此事说来话长。 程元威共生了四子五女,除了次子早亡,其余的都成人了。在这些女儿中,出落的最标致的就是六小姐程凤华了。程元威 在容城做官时,凤华是艳名远扬,在她母亲胡氏看来,若不是程元威官职低微,凤华一定可以选入宫中做娘娘的。当初说 媒提亲的可以说是踏破门槛。最后连将军府也来上门提亲,程元威和胡氏大喜过望,立即应下这门亲事。付将军官居三品 ,付公子生的一表人才,家中豪富,还是独子。而且付将军常年在外,家中大小事情只有付夫人做主,家中人少是非少。 日子当十分好过。真是一门趁心如意的极好的亲事。 成亲那日,场面极为宏大,光送亲的嫁妆就排满半条街。在容城极为轰动。婚后小夫妻你恩我爱,日子过的很美满。只有 一样,凤华自幼娇生惯养,又恃夫婿宠爱,在婆母跟前就不怎么上心,付夫人阴氏当时也没表现出什么样,谁知就种下祸 根。 婚后三年,程凤华无所出,付夫人就开始张罗就给付川东纳妾,凤华无奈,将陪嫁丫头月露给付公子收房,然又生性多妒 ,总设法不让他们在一处,如此又混了一年,还是不见喜讯。付夫人不等了,做主给付川东娶药房老板的女儿朱氏为二房 。 那女子叫朱宝儿,不仅有几分姿色,还有心机、有手段,口蜜腹剑,两面三刀。进了将军府不及一月,将阴夫人哄的十分 开心,下边人也都说他好。府中除了凤华主仆,没有不喜欢她的,付公子自然对她也十分宠爱。可凤华也不是什么善茬, 不会甘拜下风。从此之后,将军府后堂之中,争斗不断,鸡飞狗跳,再无宁日。付公子当然站在战火激烈的最前沿,整天 听的都是一个女人在告状,说另一个女人的不是。新欢旧爱难以两全,最后白旗高挑,搬至外书房住,惹不起就谁也不惹 了。 两位女将本着就算损己也不能利人的原则,由着付公子住书房,那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有个小厮叫吉儿,借机上前巴 结,讨得了公子欢心,还上了公子的床。开始付川东只是来避难的,逢场作戏,排解寂寞,可后来对这个吉儿动了真情, 将妻妾抛于脑后,说什么也不愿回去了。 程凤华自是妒火万丈,也合该有事,一日付公子应朋友之邀,上山打猎,因道路崎岖难行,就没带上吉儿。程氏想借此教 育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就诬陷他偷了自己的玉钗,痛打了他四十大板。朱氏虽然心里也恨吉儿,但她面子上极 会装好人,事后去看望吉儿,还从药店中拿来上好的药给吉儿治伤,怎知吉儿的伤却越来越重,挨到付公子回来时,已经 不行了,就这样死在的付公子的怀中。付川东犹如掉了一块心头肉一样,怒发冲冠,恨的要杀了程氏与吉儿报仇,被母亲 及朱氏死活拦住,自此以后,就与程凤华反目成仇,再不肯踏入正房一步。 这样冷战一年有余,其间程元威和胡氏请了不少亲朋好友帮助说合,怎奈这位付公子是郎心似铁,誓不回头。等到程元威 罢官后,再无顾及,一纸休书,将程凤华休回娘家。 程元威本想凭这门好亲事攀附豪门,却弄得颜面无存。程凤华本是风光出嫁,何等荣耀,万人称羡,谁想还不到五年,就 带着她的嫁妆,带着她的丫环,凄凄惨惨的被逐出了将军府。 程凤华随父母回到阳县后,脾气变得异常暴躁,动不动就打人骂人。她不思自己做人的不足之处,却认为被休回家都是因 为父亲被罢官,说到底都是程郁惹的祸!可程郁远在京城,也轮不到她来修理,她就把一腔怒火发到姨娘路氏和八妹碧莲 身上。程元威也为自己罢官不平,不理路氏,可怜路氏母女,动辄得咎,战战兢兢,度日如年。 03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皇帝这两天也很烦,前朝事多自不用说,太后成天找皇后的不是,皇后很小心,很委屈。皇帝只能安 慰一下,后来索情也不去后宫了,憋了一肚子火,就想起了程郁。 虽然程郁说过不再反抗了,但福海可不敢让皇帝冒险,所以皇帝此次召幸程郁时,程郁还像第一次那样,被仰面绑在床上 。 皇帝这次没有那么急了,叫上把灯点亮些,细细观赏抚弄他的小穴,并体贴的说:“别怕,第一次会疼的利害些,慢慢你 就适应了。” 程郁紧紧的咬着牙,默默无语。 皇上没话找话,又问:“你今年多大了?” 程郁怒道:“陛下想算算我的八字,是否相冲相克?” 皇上笑了,说:“你的八字不用测,朕会算,你宜家宜室,最合适做朕的小老婆了。我还没急,你倒急了。”说着猛的刺 了进去,程郁惨叫一声,之后就咬着牙,再不肯出声了。皇上就想听他叫床,动作极为粗暴,程郁却怎他肆虐,始终不再 出声,一阵剧烈的运动后,皇上射在他的体内。 皇上躺着休息片刻后,就叫人给程郁换姿势,还要上,并恶狠狠的说:“我就不信弄不服你!” 程郁真的怕他了,就说了句软话:“陛下保重龙体。” 皇上笑了,说:“知道利害了?告诉你,朕一夜宠幸四个妃嫔也是寻常。今夜所有的宠幸都归你一人,咱们至少也要来个 菊花三弄!你的菊花太漂亮了,这些日子朕一直都惦记着它,你哆嗦什么?怕了?怕了就求饶吧。” 程郁闷声说:“求饶管用吗?” 皇上说:“你求一个试试,就知道了。” 程郁只得说:“皇上饶了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皇上在程郁耳边吹着热气,低声笑着说:“不敢了,不敢干什么了?喔,不敢杀朕的小舅子了,可现在朕的老婆是你呀, 你当然不会杀自己的兄弟了,于理不通,你再换一个理由。” 程郁明白皇帝不过是在逗他取乐,就不再说话了。 皇上等了一小会儿,说:“美人既然没有别的理由,那朕这就采菊了。” 程郁怒吼道:“干吧!有种你一次干死我!” 皇上得意洋洋的看着他,依旧不慌不忙的说:“别急,多好的菊花呀,一次玩残了太可惜了。朕早就说过,好东西一定要 慢慢地把玩,才能玩出滋味来。”然后翻身上马,纵横驰骋。 君无戏言,皇上说到做到,那夜真的玩了他三次,程郁被玩的死去活来,最终还是依了皇上的愿,大声叫了床,天都快亮 了,皇上才从他身上下来。 皇上很满足,从手上退下来一个翡翠戒指,亲自给程郁带上,并叮嘱他不许拿下来,才美滋滋的去上朝。 自此皇帝就常常来临幸程郁,开始时福海不放心,总把程郁的手脚都绑在床上,后来时间长了,见程郁真的不反抗,就只 绑手了。皇帝有时高兴,就来陪程郁一起吃晚膳,吃完后调戏一会儿再上床;兴致差时,发泄一回就走人。程郁总是沉默 ,但很顺从,安静的很。他身上的伤一天天的见好,也就到院中晒晒太阳,有时练练字,看看书,平静的过日子。 时间长了,程郁知道了,畅春园侍候他的太监有四人,为首的叫柳顺,为人极是精滑,人前抖机灵,人后就偷懒。皇帝在 时,他准在,皇帝不来时,他也就早晚照个面,不知所踪。还有两个小清子、小洛子也差不多,见程郁不使唤他们,正好 不做事。畅春园的很多事都是让一个最小的太监余成做的。这个余成年纪小,品级低,还呆头呆脑,笨手笨脚。每天有干 不完的活,还得被那三个太监打骂,分明是在欺负他。程郁看在眼里,却从未说过什么。自己已是行尸走肉,找不到当年 的半分侠情。 卫英偶尔也会来看程郁,说些朝中的事情,总是抱怨,周济又来信说程郁的事了,不知如何给周济回信。姚雷经常来请安 ,他是奉旨来给程郁解闷的。除了说些不可笑的笑话,姚雷也说些宫中的事,如太后和皇后十分不和。今天太后就说皇后 宫中陈设过于华丽,超过的慈宁宫,皇后有什么好东西只顾自己享用,没有孝心。皇帝为此很心烦。 程郁对什么事都不感兴趣,但他一直理数周到,别人说,他就听;别人不说,他也不问。 一日午后,程郁正在练字,皇上悄悄的走了进来。程郁忙见了礼,皇上把他拉起来问:“你这里怎么这么安静,连个侍候 的人也不见?” 程郁不说话。 皇上又说:“你今天穿的这件衣服很好看,显得你身长玉立。” 程郁不说话。心中却想皇上真的在意他穿什么衣服吗。说不定这件好看的衣服一会儿就会被扯烂。 皇上看了看他的字,又说:“字不错,字如其人,这般瘦硬。” 程郁依旧没说什么。 皇上有些不悦了,说:“脉脉无言几度春,你以为你是桃花夫人呀。程郁,你住在这里委屈了?朕对你不公平了?” 程郁只得说:“不敢,皇上永远是圣明的。” “皇上永远是圣明的?口是心非,你就从没认为皇上圣明过!当初是欣妃矫旨,也不过是想把蔡光祖押回京御审,如果皇 上真的那么圣明,你怕什么?你早就认定皇上不圣明,会徇私枉法,袒护小舅子,你怕蔡光祖一旦得势,会报复周济和你 那班兄弟,所以才挺身而出,抗旨杀人。对不对?” 程郁说:“我抗旨杀人,我愿为他抵命!” 皇上说:“皇上很圣明,查明蔡光祖死有余辜,不用你抵命。但你使朕痛失爱妃,所以拿你来抵数。” 程郁说:“欣妃又没死,你的后宫之事与我有什么相干?” 皇上说:“你若不杀蔡光祖,欣妃矫旨一事,朕还能为她掩盖一二,是你把事情闹大的,皇后早就与她不和,借机严惩她 ,降她为贵人,朕也无话可说。朕总得后宫一个交待吧,所以不能再宠幸她了,不然,以后新人有样学样,都来矫旨,可 要天下大乱了。对朕来讲,她就是死了。” 程郁冷笑着说:“那依皇上的逻辑,谁害了皇上的宠妃,就要自己取而代之,这前朝后宫,想得宠的人一定不少,皇上的 宠妃怕是都难以长久了。” 皇上笑了,说:“要想侍驾,总得有些资本,你与他们不同的就是,你有这资本,人的身材好,你的菊花……” 程历听不下去了,扯掉裤子,就势趴在书案上,既然在劫难逃,何必去听那种恶心的话呢。 皇上果然不说了,立即扑上去,欣然就位,既然说什么程郁都不爱听,还不如省点力量干这个更爽。这次他们也算是配合 默契。 04 从那天以后,皇上再来睡他时,也就不再绑他了,有时甚至在畅春园过夜。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院中真的菊花开了 ,程郁想着,开过这一季,菊花残了,就要尘归尘,土归土了。 但真的熬到菊花残了,冬天也来了,皇上的新鲜劲好像还没过去,而是来的频率又增加了。从隔三差五到隔天就来,程郁 还是那样,不爱说话,皇上近来也有些烦燥,来了就真刀真枪的干他。 太后和皇后的矛盾却日益激烈,从暗斗变成了明争。起因是这样的:住在行宫中的福贵人病了,想搬回宫中来治病,皇后 见她可怜,也没有请示太后,就同意了。太后得知就勃然大怒,说皇后目无尊长,不把她这个太后放在眼里。皇后就辩解 说自己是六宫之主,安排妃嫔之事完全可以做主。太后听完若火上浇油,更加生气,说自己还没有死呢,就有人不把她放 在眼里了,又哭又闹,说是要找先帝去,皇上劝说良久,答应严惩皇后,又叫来福王夫妻劝解,事情才得以平息。 其实皇帝也认为皇后没错,是太后无理取闹。但不孝的罪名他担不起,只有先委屈皇后。皇帝心中十分不悦,独自吃了几 杯闷酒,悄然来到畅春楼。 程郁随手拿了本书,躺在贵妃椅上看,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皇上走进来,他猛然惊起,书就掉到了地上,皇上捡起来一 看,是一本古棋谱,就说:“想不到美人精通棋艺,来,朕陪你玩一盘。” 若在往日,程郁就是听见皇上叫他美人,心怀不满也不会说什么,但今天他刚刚睡醒,基本上还没醒明白,就顺着自己的 意思出言讽刺说:“自古只有强奸,没有迫赌,我不下棋,你杀我全家呀。” 皇上心里正不痛快,闻言更是大怒,反手抽了程郁一个嘴巴,骂道:“不识抬举的东西!给你几分颜色,你就不知自己是 谁了,都拿爷不当爷了!来人,给朕把这个贼囚剥光,捆到院中树上!” 福海等人见皇上眼中冒火,知道是真急了,不敢待慢,将程郁剥得赤条条的,捆在院中大树上,皇上拿了条马鞭,抡圆了 猛抽,直打的皮开肉绽,鲜血直流。打完了,解下绑绳,就按在院中地上,狠狠的强暴了他,青石板地上血迹斑斑。皇帝 发泄够了,扬长而去。程郁既不辩解,也不求饶。咬着牙从头忍到尾。 皇帝酒醒以后就后悔了,当然别指望皇帝去认错,皇帝只会补救一下,宣了个太医给程郁疗伤。 程郁当天晚上就发起烧来,这可以理解。大冬天的,赤身裸体在外边挨打又挨操,连冻再气,当然会病倒的。太医觉得都 是皮外伤,没什么大不了的,开了张方子就走了。姚雷跟着就过来请安。 姚雷是帮皇帝来解释前因后果的,说明后宫这些事,程郁不过是点背,赶上倒霉了。皇上并非真对他生气。程郁静静的听 着,不置可否。 大家都认为程郁伤的不重,吃几副药就好了,谁知他就这么一直烧着,拖了几十天都不见起色,皇上也曾看望过他一回, 福海怕热病过人,死命拦着不让皇帝上前,皇上远远看着程郁病容憔悴,十分不忍,回去后把给程郁治病的郑太医打一顿 板子,轰出太医院。另派了两个太医给程郁,这两位太医自然是十分用心,战战兢兢,夜以继日的看护,可还是徒劳无功 。 其实皇上有气,发泄一下,很正常。皇上吗,能憋着委屈自己吗!发泄到程郁身上,几乎是众望所归。他本来就是一个死 囚,就算死了,也无人深究,皇上的德行丝毫无损。卫英很庆幸皇上的龙威没有发泄在群臣身上,福海很庆幸皇上的龙威 没有发泄在身边的太监和宫女们身上。但时间长了,他们却发现了很不合算。程郁就老这么病着,皇上的愤怒由当时的涛 涛洪水,变成了今日的潺潺细流。虽然没有汹涌澎湃,但老不痛快也不是个事。皇上不痛快了,谁能痛快!大臣们奏折中 的些须小错,就会被当堂训斥,甚至贬官;宫女太监也常常会挨板子,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呀。 在阴云密布的日子里,大臣们也各有各的道。太傅贺永年就给皇上举荐过几个世家子弟:有娇美的,能歌善舞;有粗犷的 ,能骑善射。但皇上不太感兴趣。全都完璧归赵了。 卫英和福海曾经想过,程郁的性格经历太不合适当妃子,就这样死了倒也干净,于人于已都好,但是现在,他们有了和皇 上一样的心情,迫切的希望程郁早点好起来。 程郁是个很听话的病人,吃药、吃饭、静养,事事遵医嘱,但病就是不好,太医们束手无策,急的几乎想去撞墙。最后只 好说,心病还需心药医。 这天程郁迷迷乎乎的烧着,听见有哭声,抬眼一见,是小太监余成。 余成见程郁醒了,就哭着求他说:“主子,他们说你会死的,求你别死好吗!” 程郁没说话,余成又说:“你死了,他们三个都有去处了,独我没早做打算,还不知怎么办好呢。” 程郁缓慢的说:“这么大个皇宫,还怕没人伺候?” 余成说:“那也得跟个好主子呀,若碰到静嫔娘娘那样利害的,就不定那天就打断了腿。还是顺公公有远见,他才告诉我 说,你是个男人,在宫中待不长,皇上不过是个新鲜劲。伺候好了,皇上赏你个一官半职的,你会出宫;伺候不好,就把 你给灭了。所以他们都早就找出路了。顺公公去华贵人那里,小清子去淑妃那里,小洛子去良贵人那里。他们也不早告诉 我,你死了,我怎么办呀?” 程郁无言了。 余成又说:“再说了,我就想伺候你,不想伺候别人。” 程郁没想到他还有这等忠心,却听他又说:“那个主子也没你好脾气。饭冷了、茶凉了,主子你从来不怪罪;我打碎了茶 碗、撞破了花盆、喂死了西廊下的八哥,主子也没骂过我。我就不想换主子了。” 程郁这回彻底无语了,这回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不知说什么了。一个皇上,一个余成,都看到他身上的特殊性,都怕他死 。知遇之恩,何以为报。 姚雷一直以来天天去给程郁说笑解闷,无论程郁笑不笑,工作他都会做。有时就说些妃嫔的趣事,比如今天就说:钟粹宫 住着位和嫔娘娘,爱干净的出奇,天天带着宫女打扫,处处是纤尘不染。若有别的主子到她那里坐一会儿,只要等人家一 走,她就忙了。椅垫要全部撤下来清洗,茶杯、桌椅统统擦洗一遍,最夸张的是还要冲地。 程郁通常都是只听不答,今天却应和着说:“主子那么多,各有各的脾气秉性,做太监也不容易呀。” 姚雷听程郁答话,受宠若惊,连连点头说:“可不是吗,还是您最明白。主子快点好起来,多疼疼奴才们。” 程郁说:“桌上那个玛瑙绣球狮子,是你前天刚送过来的,我病着,摆在那里也没什么用,就送给姚公公赏玩吧。” 姚雷忙谢赏,又机灵的问:“主子有什么吩咐只管说,我姚雷万死不辞。” 程郁缓缓的说:“余成这孩子,粗手笨脚的。但人很老实,干活也不惜力。哪天他离了畅春园,烦请姚公公帮他寻个好脾 气的主子。” 姚雷惊讶万分,想不到程郁会说这些话,也不知该怎么答,好一会才说:“主子您这么年轻,这点小伤也不算什么,过几 天就会好的。何必想这没影的事。余成能跟上您这么好的主子,才是他天大的造化呢。” 程郁说:“生死有命,各人有各人的造化吧。” 05 一直有阴云笼罩的皇宫终于迎来的一个特大喜讯,丽贵人终于生了,而且如愿的生下一个小皇子,消息传出后举国欢庆, 丞相卫英第一时间到养心殿来道喜。 卫英来到养心殿外,却看见福海满面愁云地站在门口,见了丞相苦笑了一下,卫英且不进去,站立在门口听着。 皇上果然在对人发脾气:“他不过是个贼囚,现在到变得这般娇贵。在大牢里,他什么刑没受过,也没见他怎么样。现在 朕不过打他几下,就给我闹死闹活的。分明故意做给朕看!你去告诉他,他要死了,朕一定给他厚葬,还用他全家和他那 些好兄弟给他殉葬;他若听话把病养好,朕以后再也不打他了,好好待他,给他同妃子一样的待遇。快去!” 接着看见姚雷满头大汗的跑了出来,见了丞相又赶快行了个礼,卫英说:“这事还没过去?” 姚雷为难的说:“可不是吗?那边那个小主子是绵里针,你有你的千言万语,我有我的一定之规;这边陛下还非爱这一口 ,做奴才的可为难了。” 福海说:“难呀!你这巧嘴八哥都说不下来,看来是没几分指望了。” 姚雷说:“也不尽然,我看他是面冷心热,连余成那个小崽子都放不下,且再想想法子吧。” 卫英问什么事,姚雷就简单的把余成的事说了说。 卫英进去给皇上道喜,说了几句,见皇上兴致不高,就起身回府了。 回到府中,管家跟进来说,内堂来客人了,是周济的夫人带着两名女子来访,现在后堂用晚饭,夫人陪着呢。卫英随口说 声知道了,就去了书房。 过了一会儿,他夫人尤氏就走了进来,说周夫人今天带来一对母女,说是程郁的母亲和妹子,想通过丞相门路,入天牢去 探监。问卫英见不见。 卫英大喜过望,真是天从人愿,才困了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来。连呼现在就去见。 卫英随夫人来到后堂,见了程夫人行了个大礼,口称:“晚生卫英给老夫人见礼。” 慌得程夫人连忙还礼,连说不敢当。 卫英抬头一看,见她们母女均瘦小单薄,面有菜色,衣着寒酸。特别是程夫人,单薄的仿佛一阵风就能给吹走。想来是长 途跋涉,饱经风霜。 众人坐下叙话,程夫人见这位丞相大人性情和蔼,平易近人,心便放下许多,简单的说:“母女们到此,厚颜想托丞相门 路,探望一下程郁,请丞相开恩,母女们无以为报,若大人不嫌弃,愿为婢为奴,以报大恩之万一。” 卫英见程夫人言辞闪烁,神情凄苦,料想她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母女们才沦落到此,既然程夫人不说,他也不问,只 说:“夫人不必如此见外,周济与我情如兄弟,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夫人和小姐只管安心住下,我一定想办法让你们 母子见面的。” 程夫人不料丞相居然如此好说话,就这样满口应承下来,感激的都不知说什么好,半天才想起从怀中拿出一双布鞋双手递 给卫英说:“天冷了,也不知我儿在狱中有没有鞋穿,烦劳大人找个人带给他吧。” 卫英满口答应了下来。 送走了周夫人,丞相立即吩咐夫人,收拾出一个单独的小院与她们母女居住,挑两个灵俐的丫头去伺候,告诫下人们不许 怠慢了贵客。 一夜无话,次日卫英上过早朝,就来养心殿见驾,君臣们密谈良久,龙颜大悦,赐宴。然后丞相信心满满的去了畅春园。 见了礼,卫英就对那个半死不活的程郁说:“有人托我给你带一样东西。” 程郁懒洋洋的看了一眼,猛然坐了起来,抢过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大怒,吼道:“你们欺人太甚,这样祸害我还嫌不够 ,为什么还要牵连我娘,我和你们拼了。” 卫英不料一个久病之人还有这么大气力,没提防直吓得倒退好几步,定了定才说:“你这神捕什么当的,也不问起始缘由 就草率定案了,我冤枉!” 等卫英解释明白,程郁抱着鞋哭了,边哭边说:“都是我连累我娘了,她们不定受了多大的委屈才找到这里的。”想他本 是铁骨铮铮,百般凌虐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今天却伤心的哭了。 程郁哭了多时,才想明白,对卫英说:“我要见我娘。” 卫英说:“这个地方我做不了主。” 程郁就对小太监余成说:“我要见皇上。” 余成傻乎乎的说:“我不知道皇上在哪呢?” 程郁不再说话,起身穿了一件衣服,拼了一股劲往外冲,冲出园门外一看,门外一个人都没有,他有点吃惊,回头门余成 :“卫兵呢?我病时给撤走了?” 余成说:“护卫们都在宫门外,主子想找护驾的,得等会儿,我这就去传。” 卫英说:“不用去,你主子只是坐牢坐习惯了,就觉得门口应该站俩狱卒挡他的路。” 皇宫太大了,余成还是个迷糊,丞相大人就屈尊给他们带路,走了好久才到养心殿。 福海一见程郁,连通报都没有,就满面堆笑着往里让,口中还讨好的说:“主子您怎么来了,可大安了?门口风大,快进 屋暖和暖和。”程郁一看,这皇宫内外,还真把他当妃嫔了。 皇上见了程郁也相当的高兴,拉着手嘘寒问暖。程郁就直接说明来意,皇上笑着说:“这是朕的不是了,你都进宫这么久 了,也未曾照应一下你娘家人。现在倒让丈母娘和小姨子找上门来了。朕就让人把她们接来,也好陪陪你。” 程郁可不想让皇帝见到他妹子,再说现在这种情况也不好和母亲说,只得说:“先别接她们来,我想出宫去看看他们,我 保证不逃。” 皇上温柔的说:“这不符合规矩,若别的妃嫔,朕定当不允,不过为你破回例,你去吧。早去早回。” 接着皇上又宣姚雷来,让他多带人跟着去,吩咐程郁多穿衣服,别着凉,撑灯前一定要回宫等等。程郁耐心听着,一一应 了,心早就飞走了。 06 程郁心想母亲和妹子来此寻他,定是受了极大委屈,在家中无法呆下去了,他果然没有猜错。 原来自从程远威罢官,带着全家回到阳县后,胡氏就四处张罗,想给凤华再寻门好亲事,但今时不同住日,凤华已不是个 姑娘了。再说阳县是个小镇,达官贵族基本没有,官家子弟屈指可数,贩夫走卒又不入他们法眼,所以总没碰到合适之人 。凤华心中也暗暗着急,女儿家青春有限,父母再宠,也不能在娘家过一辈子吧。 一日胡氏做寿,请来几个内亲吃酒,内中就有胡氏的内侄胡文龙,胡文龙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前程很看好,自是得意洋 洋,踌躇满志。众人也都奉承他。此时胡文龙与程八小姐程碧莲订婚已久,只等着秋后完婚了。所以内眷中自有不少人来 奉承八小姐,都夸她长得极有福气,是个官夫人的命。 程凤华听得不舒服,原来在她眼里,碧莲不过是个可以随意欺负的村妞,凤华甚至不屑和她称姐妹,可现在村妞的风头大 大盖过她,凤华的心情可想而知了。 再回头看胡文龙,她的亲表弟兼准妹夫,生的白暂清秀,文质彬彬,听着人人都说他前程似锦,凤华就有了想法。 凤华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胡氏,胡氏听了连连叫好,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胡文龙是自己的内侄,现在这般有出息了,早 就应该肥水不流外人田。 胡氏立即找来寡嫂白氏及胡文龙商谈此事,白氏还觉得不妥,这些年来,他们母子多受路姨娘和碧莲照顾,碧莲对她又孝 顺又贴心,对胡文龙也是情意绵绵的。白氏觉得碧莲是个难得好媳妇,不愿就此负了她。可胡文龙不这么想,他是极为赞 同。凤华比碧莲漂亮,在胡文龙眼里,凤华就像是一块天鹅肉,现在这块天鹅肉自己掉到嘴中来了,不吃多可惜呀。更何 况当年凤华嫁入将军府时,嫁妆极为丰厚,而今如数带回,娶凤华过门,可谓人财两得。后来胡氏又承诺,在原有嫁妆的 基础上,再添五十亩好良田,白氏也就依了他们。 程元威本对这种姐妹易嫁很反对,认为有伤体面。但胡氏在他跟前软磨硬泡,也就依了,至于大夫人宋氏,事不关己,闲 话几句也就不管了。 路姨娘听到消息自然极为气愤,走到胡氏屋中质问,胡氏平静的说:“当初说碧莲配文龙,不过是一句戏言,又没有婚书 凭证。而今是文龙向凤华求婚,我有什么办法,难道让我硬逼他娶你女儿不成。” 路氏说:“当初胡文龙母子是一贫如洗投奔程家,你怕他穷,讨不到老婆,才极力撮合将碧莲许他。而今他中举了,有出 息了,你们姑侄就背信弃义,天理何存,你们这么做就不怕遭报应吗!” 胡氏气焰嚣张,理直气壮的说:“胡文龙是我内侄,投奔的是我,现在出息了,该报答的人也是我,所以他娶我女儿,正 是知恩图报,有情有义。依我看,胡文龙不娶碧莲是为她好,看你女儿瘦小单薄,一脸苦命相,也配做个官太太?若真嫁 过去,用不了几个月,就能给那福气烧死。报应?我还真不信了,老天爷会为那个贱丫头睁眼,有什么报应,让他们尽管 来好了。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跑到我房中来大呼小叫,快滚,仔细我叫人把你打出去。” 路氏气坏了,要和胡氏拼命,早被丫环们推了出来。又去找程元威,程元威自从罢官后,迁怒路氏生了个孽子,早就不进 她的房了,对她情同陌路,此刻就躲着不见。路氏万般无奈,只有陪着女儿在房中垂泪。 碧莲当然十分伤心,恨父亲做事不公,恨二娘太霸道,恨六姐横刀夺爱,但最恨胡文龙的薄情寡义,当日是甜言蜜语,温 柔体贴,而今连句报歉的话都没有,就另攀高枝了。负心多是读书人。碧莲伤透了心,可又能怎么样呢,家中根本没有她 们母女讲理的地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下聘,又看他们成亲。 胡文龙真的心中亳无愧意,农夫多收了几斗粮食都能换个老婆,他现在是举人老爷了,只换个未婚妻,能算什么呀,他就 认为不是他薄情,而是碧莲薄福。所以他大张旗鼓的下聘,大摇大摆了当他的程门贵婿,成亲后,再见的碧莲,依旧趾高 气扬的等碧莲给他这个新姐夫行礼,好个人渣。 凤华出嫁后,按次序就该给碧莲议亲了。可也不好找。因为按当地风俗,除了官宦家的小姐要选秀外,一般女孩子大都十 一、二岁就开始议亲了。到了十五、六就嫁人了。碧莲都要十六了,才开始议亲,就难挑到好人家了。 阳县有个大地主叫黄海,他的庄院正好与程家的比邻,因而见过碧莲几面,就生了羡慕之心,打听得碧莲不嫁胡家了,就 托媒来说亲,愿以一百亩好良田为聘,娶她做二房,胡氏听了十分动心,就与程元威商议此事,程元威听了极不满意,自 认为一个官宦人家的女儿,怎能与一个土财主做二房了,这对他来讲太跌面了。 胡氏十分不悦的说:“我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还不是给你做了二房,那个土丫头哪点比我强?” 路氏听到消息,就急急冲进来,喊道:“老爷,这事断断使不得,碧莲可是您的亲生骨肉,您可不能把她往火坑里推呀。 ”黄海那人路氏是见过的,三十出头,短矮粗壮,目不识丁。莫说做二房,就是做填房,也非良配。 胡氏却说:“你懂什么!黄家家大业大,碧莲若嫁过去,一生吃穿不愁,怎么就是火坑了?” 路氏指着胡氏喊道:“那么好的地方,你为啥不把你女儿嫁过去?” 胡氏说:“这就叫各人有各命,一个姨娘生的女儿,能嫁做二房,应算是高升了。” 路氏急了,说:“你实在是欺人太甚,你再敢害碧莲,我就和你拼命!我一生只生了这一双儿女,儿子出了事,老爷你不 想着搭救,反将他逐出宗谱,而今又要把女儿买给人家做二房,我还要这条命做什么!” 胡氏一听,立即抓住把柄,尖声说:“老爷你听听,她还敢提她那个孽子,不是你生的那个孽子做怪,老爷还在容城做官 呢,不是你生的那个孽子做怪,凤华还在将军府做她的少夫人呢,你倒霉,全是你自作自受,可怜老爷和我们凤华无辜受 牵连,你还有脸在这里喊冤?动不动就要与人拼命,也不看看你那贱命值几个钱!老爷,当初你可是有言在先,在这个家 里,谁敢提那个孽畜,就把谁也赶出门。老爷,你得说到做到。” 程元威在这件事上,本极同情路姨娘,但一提程郁,立即勾起他心中的无名火,于是指着路氏骂道:“不知羞耻的东西, 那些丑事别人不说,你还有脸自己提,快给我滚回去!我再说一遍,以后谁再提那个孽畜,谁就永远别进我程家大门!” 路氏哭着回到自己房中,就和碧莲商量,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博,于是二人收拾细软,碧莲找了套小厮衣服换了, 趁夜逃出家门。 路氏一直放心不下程郁,如今既和程府断了关系,就想着探望一下程郁,如果他活着,能为他送碗饭;如果已经没了,也 要有人替他收尸。于是母女二人长途跋涉,历经千辛万苦,辗转月余才来到京城。所幸一路上还顺利。 到了京城,她们先打听着到了周府,周济在外做官,周夫人接待了她们。但听说母女俩想去探监,周夫人就无能为力了, 只得带她们来找找丞相想办法。 卫英如获至宝,热情的安置了她们,第二天,卫夫人又送来许多衣料,叫人给她们赶治新衣,母女二人那承望受到如此礼 遇,连忙推让,心中充满疑问。正在与夫人推让间,猛然见卫英带了个汉子进来,慌得就要回避,却听得那人喊娘,路氏 仔细一看,不是程郁是谁,三人见面,抱头痛哭。 07 痛哭多时,才收了泪,路氏看程郁虽然苍白憔悴,面带病容,但衣着干净华丽,又能从牢房出来,相当惊讶,程郁哪敢说 出实情,只好含含糊糊的说幸有朋友照料,没有受什么苦。问及她们怎么来的,碧莲就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程郁伤心 的说:“是我连累你们了。” 路氏安慰他说:“我的儿子我知道,你不是个莽撞赌气的人,你这么做一定有你的理由,娘不怪你,只是苦了你妹子。” 程郁说:“胡文龙既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不嫁他更好。娘先在这里住几日,等我的事结了,我在好好的安顿你们,到时 一定给碧莲找个好婆家。” 路氏高兴的说:“我一把老骨头了,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只要能看到你们兄妹都好,我就是死了也闭眼了。呸!看我都说 了些什么,我还要看着你们好好过日子呢,真是老天开眼,菩萨保佑。” 母子们又说了些闲话,天气将晚,姚雷不断来催,程郁这才谢过卫英,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果然是心病还需心药医,程郁见过母亲后,就明白不能再病下去了,烧就退了。第二天,皇帝就急不可待的来畅春园临幸 程郁了。 程郁退去衣服,跪在床前,求皇上免了他的罪,皇上就坐在床上,趁势让他吹箫。 程郁皱了眉头,说:“陛下这不是趁火打劫吗?” 皇上说:“你这人软硬不吃,油盐不进,难得能打趁一回,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美人快快从了吧。” “陛下是堂堂天子,怎么讲话像个无赖。” “白日里在朝堂上做天子,够累人的了,回到后宫还端着天子的架子,到何时能爽!美人呀,朕虽然也想和你缠绵夜话, 但现在不是时候。”说着抓住程郁的头发,用力按到胯下,程郁无奈,只好张嘴纳之,龙根粗大,程郁只觉得反胃,但事 无退路,只好忍着做。皇上还好心的提点他如何用舌头。后来还觉不够,自己抓住程郁的头发,用力猛干,眼见程郁都快 晕过去了,最后才拨出来直喷了程郁满脸。皇上大叫爽快。 程郁洗了脸,见皇上意犹未尽,只好就又上了床。 皇上高兴的说:“美人吹箫的功夫有待调教,今天先将就些吧。”边说边往身上摸。 程郁说:“陛下在后宫管谁都叫美人吧,看我这样的叫美人,你就不别扭?” 皇上说:“听起来有点醋味,好吧,不叫美人了。叫什么呢,叫程爱卿太疏远了;叫小郁儿又太俗气。喔,你排行第七, 我叫你小七吧。” 程郁说:“随便!陛下准备何时赦了我?” 皇上说:“现在赦你太显眼,等过了年,皇子满月,按例大赦天下,朕赦了你的罪,再封你做个侍卫,赐给一所宅子,安 置好朕的丈母娘和小姨子。你白天给朕当侍卫,晚上给朕做妃子,咱们好的过日子,可好?” 程郁没有异议,眼见皇上又来了精神,就配合着趴好,张开双腿。但剧烈的刺痛,还是让他惨叫出声。 守在屋外的福海听见这惨叫声,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听着也那么顺耳。因为他提心吊胆、担惊受怕的日子结束了。 程郁走后,路氏母女对他也充满疑惑,她母女虽久居乡间,但并不傻。程郁衣饰精美,手上还带着硕大的翡翠戒指。跟着 的人全是一脸的奴才相。怎么看也不像从牢里提出来的。路氏少时生活在伊里,见过不少犯人,知道久坐牢的人身上都有 一股难闻的霉味,那不是洗个澡换身衣服就去掉的。可程郁不想明说,她们也只好不问了。反正现在的情况比她们预计的 要好的多,至少程郁活生生的站在那里,她们只能先看看再说。 程郁走之前,曾以对母亲说,尽管在卫府安心住下,他会想办法脱罪,尽快安置她们母女,所以母女们也就安心住了下来 。卫夫人热情周到,体贴入微。新的生活,新的环境,让碧莲逐渐淡忘了旧的种种不快,锦衣玉食,让她的身体很快恢复 过来,毕竟她还很年轻,眼见的她变的日渐水灵、日渐漂亮了,性格也开朗了些。 这一日,碧莲闲来无聊,想着后花园的梅花都开了,便悄悄的跑去看。才到园中,就听的一个女孩大声说:“小姐,你别 向上爬了,爬那么高你怎么下来呀,要不我去找个梯子来?” 碧莲抬头一看,见一位红衣女孩,爬到的一颗大柳树上,去采紧挨着柳树的一株红梅树上的梅花,花到摘了一大把了,下 来却成了问题。可那小姐毫无惧色,对着丫头说:“你嚷什么,叫夫人知道了又不得安静了。这点高度算什么,我会轻功 ,今天也让你好好看看我的本识!”然后鼓足勇气,闭上眼睛就往下跳。结果裙子被风兜起,挂在梅树枝上,将小姐很难 看的倒挂了起来,片刻间裙子又撕裂了,小姐就头向下的栽了下来。碧莲与那丫环都呼了一声不好,跑过去将那小姐接了 一下,三人都摔倒在地,那位小姐摔的最惨,虽没受伤,但头上珠花散落,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小姐迅速起来,看着自己的衣服沮丧的说:“这回完了,我娘一定会骂死我了。六如,快想办法呀,我挨骂你也好不了。 ” 碧莲笑着说:“这位小姐别着急,小妹住的院子离此不远,小姐不妨到我那里梳洗一下。” 那丫环连忙行了个礼说:“姑娘你好,我家小姐姓卢,是兵部尚书卢大人的女儿,我叫六如,不知小姐怎么称呼?” 碧莲还了一礼,说:“我叫程碧莲。” 卢小姐却说:“我叫卢贞静,咱们别那么规矩好吗,我觉得咱们很投缘,我叫你程姐姐,你叫我卢妹妹吧。” 碧莲觉得这位小姑娘爽朗活泼,毫无矫揉造作之感,也就爽快的依了。 六如捡起掉落的珠子,卢小姐抱着梅花,一行来到碧莲住的小院。卢贞静四处望望,说:“原来姐姐住枕霞阁呀,卫大人 对你不错呀,这是丞相府最漂亮的院子了。就比夫人的院子小一点,哎呀,程姐姐你是个大美人呀,卫大人是不是看上你 了?” 碧莲顿时满面羞红,暗恼这位小姐的鲁莽。 六如却跺着脚对小姐说:“小姐你又乱说什么呀,程小姐,我们小姐说话素来有口无心的,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碧莲只好说:“没关系,家兄与丞相大人有故,所以让我们母女借住于此。” 卢小姐也觉得刚才说话冒昧了,立即道歉说:“对不住,我说错了,姐姐你一看就又漂亮又大方,不会像她们那么小心眼 的,别生我的气。对了,你哥是谁呀?” 碧莲对这位小姐真感到无奈,只好说:“家兄程郁。” 卢小姐一听,激动的大叫:“程郁?是那个怒杀蔡光祖的神捕?……程姐姐,你实在太了不起了,有一个大英雄的哥哥 ,你哥武功很棒吧,那天让我见见。”不等碧莲回答,她又诱惑似的接着说:“你要让我见你哥,我也让你见我的飞哥哥 ,我飞哥哥武功也很棒,我的功夫都是他教的,怎么样?” 碧莲被这个公平交易惊呆了,一时不知如何拒绝。六如却在旁边气得又跺脚,大声呵斥说:“小姐,你又说什么呀,太丢 脸了,你不是早就答应过夫人,人前人后不再提纪公子了?等我告诉夫人,罚你一个月不准出门!” 小姐大惊失色,连忙用手捂住嘴,说:“我不说了,算我什么都没说过,咱们都不说,你也不准告诉夫人去。” 碧莲看见这一对主仆哑然失笑。 说话间,碧莲已将卢小姐的裙子缝好,碧莲手极巧,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破绽来。再穿好珠花,叫丫环春莺打水,帮小 姐净面梳头,一会儿收拾整齐,再看卢小姐,圆圆的脸蛋,白白皮肤,大大的眼睛,若不说话,倒是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卢小姐连连道谢,临走时却小声叮嘱碧莲别把今天的糗事说出去。 卢贞静走后,碧莲就和丫环春莺闲聊起这位小姐。原来卢大人是武将出身,一生只生了这个女儿,视若掌上明珠,百般宠 爱。当年卢大人镇守边关时,也把她带在身边。卢小姐在关外长大,与纪将军之子纪飞青梅竹马,感情极好……后来卢大 人的官屡次升迁,回到京中,卢夫人也曾请人教导过卢贞静,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卢贞静也吃了不少苦,最后卢大 人爱女心切,就放弃了。所以卢贞静以口无遮掩的另类形象闻名于京。对于卢贞静的婚事,卢大人也希望女儿嫁给纪飞, 一来如了女儿的愿,二来卢大人也很喜欢纪飞这个孩子,三来以卢贞静的个性,若嫁个世代书香之门,只怕会给活活憋死 。只是卢贞静本是待选秀女,他们没有正式定亲,卢夫人严禁女儿四处乱说,可惜她女儿总是屡教不改。 碧莲倒觉得这位小姐天真烂漫,没有架了,十分可爱。 这位可爱的卢小姐第二天就又找上门来,盛赞碧莲的女红,又求碧莲教她做衣服,碧莲笑着推托,尚书府内还会缺好裁缝 ,自己笨,不会教。可贞静就是缠定她了,老夫人路氏也想女儿有个年龄相仿的玩伴,就怂恿她答应了。 卢贞静先要带碧莲去买布料,碧莲说:“卫夫人送了许多衣料在这里,我也用不完,妹妹看喜欢那块,就拿来用吧。” 卢贞静小嘴一撇说:“这种绫罗绸缎我家也有好多,这些东西好看不结实,骑马穿几次就破了。我要找结实耐用的料子。 ” 接着又小声说:“其实我是想给我的纪飞哥哥做衣服,好姐姐,你千万别告诉别人。” 碧莲认为想知道的人早就知道了,用不着她去告诉谁了。 买了布料,贞静又叫一个身材高大的家丁与碧莲做样子,她们就开工了。 卢贞静的女红真是一塌糊涂,有她在一直都是帮倒忙。碧莲无奈,就哄她说,女孩子要给心上人绣个鸳鸯荷包才能表达情 意,贞静果然中计,坐在一边跟一个荷包去较劲了。虽然如此,但嘴也没闲着。 碧莲和她熟了,就开她的玩笑说:“你的名字真取错了,该叫真闹才对。” 卢贞静说:“这话我可不是第一次听说了,你们都不通,脾气秉性是天生了,跟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关系。”然后又小声神 秘的说:“程姐姐,你听说过吗,宫里边的娘娘们,脾气和封号也都是拧着的,据说德妃无德,活着时曾害死过一个美人 ;静嫔不静,天天找事;和嫔就跟谁也不和;还有新宠丽贵人,也不是最美丽的。” 碧莲听的有趣,就接着说:“那你若真改名叫真闹,说不定就静下来了。” 六如说:“叫什么都没用,我家小姐是那孙猴子变的,就是念紧箍咒也变不了。” 女孩子们都笑了。 碧莲的手又快又巧,在六如的帮助下,只用了三天的功夫,就做好的两套衣服就都做好了。 再看贞静做的荷包,简直是惨不忍睹:一团彩线横七竖八的缝在荷包上,若仔细辨认,依稀可以看出是一对傻鸟。碧莲说 这实在是拿不出手,要她拆了重做,贞静却说什么也不肯。就这样和衣服打包扛了出来。 碧莲糊里糊涂的被带到了一个大茶楼上的雅座中,贞静要了茶,对碧莲说:“好姐姐,这几日辛苦你了,等咱们办完的正 事,我带你去逛街,你喜欢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只管说,我给你买,全当小妹的谢礼。” 碧莲正要开口推让,忽见六如带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公子走了进来。那公子锦帽貂裘,神态从容优雅,真是陌上人如玉 ,公子世无双。碧莲暗想,卢小姐的意中人果然出类拨萃,以前在阳县,总以为像胡文龙那样的清秀才子已很难得,可和 这位公子一比,简直是判若云泥。碧莲含羞起身下拜,说:“见过纪公子。” 卢贞静立即说道:“哪里来的纪公子,你想见飞哥哥想糊涂了吧,纪公子远在边关呢,这位是我的表哥杨耀庭。” 碧莲红了脸,杨耀庭也看着碧莲,非常奇怪表妹身边几时多了这位腼腆羞涩、楚楚动人的女孩儿。 卢贞静立即介绍说:“这是程家姐姐。” 双方又施了礼,不料贞静补充说:“程姐姐可了不起了,她哥哥就是手刃蔡光祖的大英雄。” 杨公子又施了一礼,连说失敬,碧莲连忙还礼,口说不敢。心中却想,七哥因为杀人,在家中被人提起时都说他是叛臣逆 子,想不到京中人却这样尊重他。 卢贞静说:“你们别没完没了的见礼了,咱们先说正事,六如,你来说。” 苦命的丫头只好上前,说:“杨公子,近日我家小姐学做女红,给我们老爷做了两套衣服,可惜做大了,所以请杨公子把 它送给有需要的人穿吧。” 杨公子笑了,说:“明白,我过两日就派人送往边关。” 卢贞静还不乐意,说:“什么过两天,天气都这么冷了你还拖拉!明日就派人送。” 杨公子说:“看你急的,也不怕程小姐笑话你,你就这么求人办事。” 卢贞静撒娇说:“我不管,你明天必须送,不然我就去住舅舅家,我吵得你永无宁日。” 杨公子投降了,叹了口气说:“好,明天送,不过这衣服真是你做的吗?那我得先看看有没有袖子,免得送去也不能穿。 ” 卢贞静就坦白说:“衣服是我托程姐姐帮忙做的,但里边有个荷包可是我亲手绣的,不信你可以看。” 碧莲真惊讶于贞静的坦白,她也太自信了吧,这样也敢拿给人看!杨公子看到那个荷包后说:“果然是表妹亲手所做,估 计纪贤弟拿到荷包后,会贴身收藏,不让人看见。” 贞静毫不在意,大家又说笑几句,杨公子就起身告辞了。 碧莲有几分怅然若失,后来她听六如说,杨耀庭是吏部尚书杨皓的儿子,卢贞静的亲表哥,也是小将纪飞的好友。卢大人 虽默许了小姐的婚事,但小姐现在还是个待选秀女,不好和纪飞书信来往,所以一直是这位表哥替他们传书。 08 新年来了,宫里边忙了起来。除了祭天和接受百官朝拜之外,太后与皇后的斗争也有了一个结果,结果是各让一步:皇帝 暂不废后,但皇后要称病在承乾宫静养,暂不管六宫之事。皇上升和嫔为和妃,升丽贵人为丽妃,与原来的淑妃共掌六宫 之事。 丽妃母凭子贵,连升三级,原在许多人的意料之中;但失宠已久、与谁都不和的和嫔升为妃子,就有点意外了。虽然和妃 是太后的娘家侄女,但因其个性古怪,太后也并不喜欢她。 程郁最大的变化是由畅春园迁入长春宫,他自己并不在意,不过是奉命换个住的地方罢了。但很快发现了变化,原来总玩 失踪的三个太监都奇迹般的回来了,还成天苍蝇似的围着他转,让他很不习惯,不胜其烦。吃的方面也有了改善,自备小 厨房,可以天天想吃什么做什么。但最令程郁吃惊的是,他听柳顺说,长春宫历来地皇上的最宠爱的妃子住的,而它的上 一任主人竞是现在的欣贵人。 程郁心中好不是滋味,不管整个事情的初衷和过程如何,最终的结果是他杀死了蔡光祖,令欣妃失宠降为贵人,自己取而 代之。把锄暴安良的大义之举演变成一场后宫争斗,真是始料不及。 皇上几乎是长住长春宫,处理完政务,他就喝点酒,搂着程郁,命人奏点乐曲,甚为惬意。皇帝曾心血来潮,想灌醉程郁 ,程郁也不推辞,闷闷的酒到杯干,喝多了不哭不闹不发疯,而是吐的一塌糊涂,还断断续续的吐了半夜,弄得皇帝无法 ,只好走到别的宫中过夜。从那以后就不灌程郁渴酒了。 程郁的性子很静,终日里也不出长春宫。只是过七八天就要去一次相府。皇上到也不拦着他,还主动让程郁带些精美的糕 点去。程郁没听他的,做牢做出他这身打扮已经够瞧的了,再拎着糕点去串门,成什么样子。 正月里大佛寺有庙会,卫夫人提前在寺中订了干净的房间,约了几位夫人去上香。又热情的邀请了路氏母女。路氏夫人对 别的事也不怎么在意,独对烧香拜佛特别上心,认为母子能够团聚全靠佛祖保佑, 到了庙中礼佛之后,卫夫人带她们到后边休息,见到几位夫人小姐,卢贞静母女也在其中。卫夫人将碧莲母女介绍给大家 认识,众夫人见碧莲斯文有礼、温柔漂亮,都十分喜欢,送了她不少见面礼。卢贞静早就飞奔过来,迫不及待的等众人见 完了礼,就拉着碧莲逛庙会了。 庙会真的很热闹,吃的杂耍的都好多,碧莲真是大开眼界。女孩子们正玩的高兴,天上却飘起了雪花。卫夫人就派人来找 她们,说下雪了,怕路上不好走,要早点回去。 卢贞静意犹未尽,十分不满,边走边怪老天爷,偏偏在这个时候下雪。 碧莲却另有心事,最终忍不住问:“刚才我听见你叫那位杨夫人舅妈,那她是杨公子的母亲了?” “对呀。” “可我看她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 卢贞静笑着解释说:“当然不是生母了,我表哥的生母在他七八岁时生了场大病,后来常年卧床不起,舅舅后来就纳了个 妾温氏,帮助料理家务,照顾他们父子。温氏自己无所出,对表哥也很好,几年前,舅妈走时,就求舅舅别再娶了,将温 氏扶了正。所以我现在当然叫她舅妈了。表哥也算是她一手带大的,虽然不是亲生,但感情一直很好,后来我表嫂和舅妈 闹矛盾,表哥是坚决站在舅妈这边的。” 碧莲听见表嫂一词,心中有点失望,但一想杨公子这样的年纪,这样的家庭,就算是三妻四妾,也是寻常。 却听六如说:“这些事可不怪杨少爷不公平,实实怪他家少奶奶太霸道了些。论理我们不该说死人的不是,可那位黄氏, 仗着自己嫁妆丰厚,亲姑姑又是庆王妃,欺负杨夫人出身低,成天没事也要寻些事,闹闹脾气,怎能怪少爷不喜欢她。” 碧莲听的却另有重点,问:“你表嫂没了?” “是呀,其实她也可怜,去年怀着七个月大身孕去庆王府拜寿,吃多了酒,出门时摔了一跤,回来后孩子就没了,表嫂好 后悔,伤心过度,也去了。” “那你表哥就没不续娶?”碧莲说完就后悔了,暗恨自己嘴太快,问的太多了。 好在卢贞静全没在意,随口答道:“今年年底选秀,官宦人家的女儿都要待选,这事怕要拖到明年了。听我爹说,他家现 在是圣眷正隆,舅舅还巴望着能指婚呢。” 碧莲心中是柔肠百转,暗想着自己一个贫民丫头,终是无缘,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正想着,猛抬头,就看见杨公子就站 在庙门前,怔怔的向她望来,四目相交,情意难言,不觉都红了脸,忙把头转开。 只有卢贞静浑然未觉,看见表哥很高兴,跑过去问:“表哥,你怎么来了。” 杨耀庭说:“下雪了,我爹怕路上难走,让我带人来接接你们。” 好一场大雪,窗外一片银装素裹,打听到皇帝今天翻了和妃的牌子,程郁松了口气,和妃本已失宠多年,但升为妃子后, 皇上偶尔倒肯去看看她。 程郁帮余成在院中扫雪,恍惚间似又回到了在山中学艺之时,每逢下雪时,师傅总是心情不好,总爱吟唱那首梅花引。 程郁眼见现在清冷无人,就走到窗前琴边,舒指轻弹,惭惭的感受到了师傅的那种忧伤无奈,于是开口轻唱: 白欧问我泊孤舟,是身留,是心留,心若留时,何事锁眉头。风拍小帘灯晕舞,对闲影,冷清清,忆旧游。 旧游旧游今在否,花外楼,柳下舟,梦也梦也,梦不到,寒水空流。漠漠寒云,湿了木棉裘。都道无人愁似我,今夜雪, 有雪花,似我愁。 程郁的声音柔柔的,低沉哀婉,似乎能溶在这雪中。 卫夫人也和卫英在府中赏雪,并且闲话今日在庙前之事,卫夫人叹息说:“只可惜程姑娘出身太低了些,不然到是一对璧 人。” 卫英听完心中却是一动,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就转身出来,叫两个心腹的师爷商议此事。 其中一个极赞同,说:“程郁现在是宠妃,他又特在意他妹子,和他攀上这门亲事太好,将来可备不时之需。” 另一个却十分犹豫,说:“程郁这妃子做的有实无名,一旦见弃,我们就白和他联姻了。” 先那个立即笑他,说:“不过是个女人,若失了势,一纸休书休了她,哪来的回哪去,有什么好担心的。” 卫英深以为然,心中又有几分不忍,说:“那姑娘人品很不错,但愿她是个有福气的人。” 主意一定,立即派人把吏部尚书杨皓叫来,让他上门提亲。 杨皓是丞相的人,他能当上吏部尚书,正是丞相举荐的。他对卫英,一直是马首是瞻,唯命是从,丞相发话,在他那里, 基本等同圣旨。所以卫英也不对他多解释,杨皓对让他儿子娶个杀人犯的妹子这事很不理解,但还是面无难色的执行了。 提亲的一上门,碧莲当然是喜出望外,路氏也见过杨耀庭一次,本十分满意,只是想着自己门弟低微,太高攀了怕碧莲日 后受委屈。所以有些犹豫。 卫夫人在傍边帮着说好话,大夸杨耀庭人品好、性情好,眼看路氏犹豫,就错会了意,解释说:“论咱们姑娘的容貌性格 ,给人做个填房,是有几分委屈,但姑娘年纪也不小了,若错过了这个,再找个更好的也难。” 路氏给她说的心中肯了,但还想找程郁来说一声。 程郁来了,一听就极为反对,他心中明白丞相打的是什么主意。暗想自己的处境,他若失宠,妹子也怕无结果。就是得宠 ,也难,皇上对他的妃子们都温和有礼,独对他一直是肆无忌惮,索求无度。在床上把程郁折腾的死去活来的,有几次程 郁都认为自己没机会见到明天的太阳了。他烂命一条,死了倒也痛快,最怕碧莲步凤华的后尘,被逐出豪门,孤苦无依。 程郁更希望碧莲找一个老实本分的平民,踏实的过日子。 程郁只能说门第悬殊太大,坚决反对,碧莲自是十分失望,但她也承认哥哥说的有几分道理,最终是依了哥哥,回绝了这 门亲事。 程郁心中觉得有几分对不起妹子,安慰了几句就回宫了。 可这事也没完,过了几天,卢贞静拉程碧莲去散心,又在茶楼上“巧遇”杨公子,也不知这位多情的杨公子给碧莲灌了什 么迷魂汤,回来后碧莲就性情大变,一改往日的柔顺,跪在路氏面前,斩钉截铁的央求,非杨公子不嫁,就算来日被弃也 无怨无悔,若母亲不依,情愿剪发出家为尼。 路氏爱女心切,又觉得杨耀庭人很不错,除了门第不当之外,也没什么大碍,就答应了女儿。 程郁得到消息后也没说什么,自古女大不中留。何况碧莲在感情上受过伤害,现在有了新希望,他不忍再捧打鸳鸯。 09 程郁闷闷不乐,明摆是丞相为了牵制自己设的套,可不明真相的碧莲是为情所困,执迷不悔的往里钻,他还无法点破,他 能不郁闷吗。这种不快的情绪一直带到床上,皇上自然看出来了,就问他出了什么事,程郁也没什么样好瞒的,就直说了 。 皇上笑着说:“这个好办,你不就担心你妹子日后衣食无着吗,让她进宫给朕做妃子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朕一定善待她 ,皇上的女人,自然一辈子衣食无忧。” 程郁闭着眼睛说:“那还不如嫁给杨耀庭靠谱,别打我妹妹的主意,否则我会真拼命的。” 皇上也习惯他这样了,不以为意,说:“那你就使出浑身解数将朕伺候好,只要你能长宠不衰,你妹妹就能在杨家称王称 霸。” 程郁闭着眼苦笑,不说话。 皇上说:“这就叫关心则乱,你素来冷冷的看事通透,一碰到自己妹子就变了。你说说,你妹子嫁给谁,能保证她一辈子 快活。就说那个胡文龙够穷吧,才中了个举就变脸了。” 程郁一声长叹。 皇上凑上去亲了一口,说:“看给你愁了,朕是哄你玩呢。你的男人是谁呀?皇帝!堂堂天子摆不平这点小事。朕给他们 赐婚,就全解决了。” 程郁睁开眼睛,问:“赐婚?!” “是呀,朕赐婚,人人都得说是天赐良缘,日后你妹子只要不做出做杀人放火、十恶不赦的大罪来,就无人敢休她。” 程郁笑了,说:“这主意不错,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 “那你准备怎么谢朕?” 程郁哈哈一笑,说:“尽管来趁火打劫吧。” 皇子满月后,皇帝依例大赦天下,程家自是好运连连,程郁先是被特赦,接着被爱才心切的皇帝破例提拔为正二品的一等 侍卫。然后低调的赐了他一所宅子,房子不大,只有两进两出,还带个小花园。程家人也不多,自然够住。这个宅子最大 的特点就是离皇宫好近,只隔了一条街,方便程郁当差。路氏母女搬离相府时,卫夫人十分不舍。除了送了许多东西外, 还送了两个丫环头及一房家人,路氏推辞不要,可卫夫人说,碧莲嫁进尚书府,总要带两个自己人才好,所以只好道谢收 了。 程郁特赦后,终于见到了那位久仰的杨耀庭公子,果然是温文儒雅,一身的书倦气,正是碧莲所钟爱的书生类型。杨公子 信誓旦旦,真心喜爱碧莲,别无所求,只想和碧莲白头偕老。程郁也只好尽力成全他们了。 阳春三月,皇帝下旨赐婚。 杨尚书对丞相的先见之明佩服的五体投地,谢了皇恩浩荡。就隆重的下聘。双方商议,孩子们的年龄都不小了,要尽快把 喜事办了。婚期就定在了六月。路氏还想是否通知一下程元威,程郁把头一摇,说用不着。 依着程郁的意思,婚礼低调完成也就是了,理由他可说不出口,程郁觉得现在的一切荣耀,都是他赔皇帝睡觉睡出来的, 虽然大家不明白,他自己心中明白,这实在没什么好显摆的。但杨家不答应,倒不是怕委屈了碧莲,而是觉得赐婚显示了 他杨家的盛宠,不让亲朋好友都来嫉妒一下,不闹到京城内外尽人皆知,岂不是把这份荣幸给糟蹋了。 定了日子,程郁就给妹子准备嫁妆,虽然他对杨公子早已言明,自己很穷,但基本的东西还是要置办的。程郁把姚雷叫到 长春宫问他:“我白天当侍卫,晚上做妃子,几个月下来能挣多少银子呀?” 姚雷看着皇上笑,不敢说话。 皇上说:“你想要多少就拿多少,随便你说个数,叫他们去库里领去吧。” 程郁就让姚雷拿一千两银子给他。 皇上说:“小七也太小家子气了,算了,办嫁妆这事想你也不在行,回头朕让丽妃帮着办吧。” 程郁连呼不好,说:“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没必要惊动娘娘了,我妹子只是个贫民丫头,受不起这个。” 皇上笑着说:“她是朕的小姨子,怎么受不起了。朕这么做真是为她好,你让她进宫来,和妃嫔们走动走动,日后那些达 官贵人的内眷们就无人敢欺负她了。” 程郁当然明白皇帝是对的,但他真不想单纯的妹子日后卷入权势争斗中来。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几天后,丽妃果然如她们母女进宫叙话。母女们那里见过这个阵势,战战兢兢的,生怕说错一句话,走错一步路。好在丽 妃十分和气,拉着碧莲的手闲话,又夸碧莲漂亮,温宛可人,很是怜爱。并对碧莲说,日后如果有人欺负她,她可进宫来 ,找自己做主。说得碧莲很感动。碧莲偷眼看丽妃,珠围翠绕,妩媚秀丽,和蔼可亲。并不像外界所说的那样无颜色。 丽妃宫中还有位良贵人,风流多姿,妙语连珠,让气氛变得很活跃。 大家说了一会儿话,丽妃就带她们游御花园。天上神仙府,人间帝王家。宫中的美景令人留恋忘返。在御花园,她们还偶 遇和妃,和妃凝示程夫人良久,才说:“老夫人好福气,好儿好女,让人羡慕。”说完就走了。 一会儿,和妃身边的海棠回来了,赏了碧莲一盒首饰,十几个荷包,赏了老夫人一双翡翠手镯。海棠说:“这套红宝石首 饰是娘娘刚进宫时用了,如今娘娘说自己老了,不用这么明艳的东西了,就送与姑娘做嫁妆吧。荷包是娘娘无事时绣的, 让姑娘留着赏人吧。” 路氏母女跪倒谢恩,海棠走后,良贵人笑着说:“今天夫人和小姐真是好大的面子,要知道,我们这位和妃娘娘极少与人 来往,更别说赏人了。” 丽妃却说:“在宫中,谁不是揣摩皇上的意思做事,和妃虽平日时很清高,骨子里大家还不是一样。不过她都送礼了,别 人更得这么做了。” 果然,回到诸秀宫,淑妃就来访了,并带来了一只白玉如意,皇后赏的;淑妃自己送了一对翠牌和一串明珠,象征新人是 珠联璧和。接着一些嫔、贵人们也走马灯似的都来转了一趟,各自送了些东西,无外乎凤钗、手镯、衣料等物,说了些吉 祥话,路氏母女忙着见礼、请安、问好、谢赏,几乎转晕了。丽妃的赏赐则完全是一个嫁妆单子:首饰、衣料、古董、字 画,一应俱全、应有尽有。东西太多,最后用了几辆马车,才拉回程府。路氏母女望着这满屋金光灿灿的东西,仿佛置身 梦中。 程郁看到了礼单,却只有苦笑了。丽妃的赏赐是奉命而行,别人就不同了。明摆着是讨好皇上,巴结他这位当下正得宠的 妃子,分些圣宠。程郁倒愿意把所有的圣宠都分给她们,可这事他做不了主呀。无功不受禄,但也不能把东西退回去。程 郁只有苦笑了。 过了几天,太后身体抱恙,皇上前去问安,正碰上欣贵人在那里侍疾,但见欣贵人容颜消瘦、衣着素雅,无复当年明艳照 人的风采。 皇上给太后见完礼,关切的询问了病情后,太后就支走旁边的人,对皇上说:“哀家这一病,可累坏欣儿了。若论做事温 柔细致、体贴入微,在这后宫中,真是谁也比不过欣儿了。皇儿呀,当初矫旨之事是欣儿的错,可她也是手足情深,其情 可悯。如今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她也降了位份,看她现在的样子多可怜,哀家瞧着都心疼。皇上就别再生她的气了。别 再冷落她了。” 皇帝含糊应了一声,闲话几句,借口前朝事多,就走了出来。 才走到院门口,欣贵人就追了出来,跪在皇上面前,说:“臣妾有一事相求,请陛下恩准。” 皇帝问她什么事,欣贵人道:“臣妾听闻程侍卫的妹妹即将出阁,后宫姐妹都有礼相送。臣妾想程侍卫以前所受的种种磨 难,臣妾难辞其咎。所以想把陛下给臣妾的玻璃屏风转送给程小姐添妆,以求程侍卫能谅解我,求陛下恩准。” 那架玻璃屏风也算是个宝物,镶珠点翠金丝缠绕,屏风上画的是四时行乐图:一对青年男女,春日赏花,夏日泛舟,秋日 登高、冬日踏雪。做工精美,人物栩栩如生。是当年欣贵人最得宠时皇上所赐。欣贵人此时把它说出来,首先是希望皇上 能睹物思情,能想起当年他们的恩爱缠绵。其次,她知道皇上最喜欢她识大体、顾大局,现在她对程郁主动送礼求和,正 体现了她的大度,希望皇上能想起她的好处来,以求再度得宠。至于程郁,当然不可能被这点小恩小惠所打动,这点欣贵 人也明白,反正她也不是真心想让程郁原谅她什么,也就无所谓了。 欣贵人可怜巴巴的跪在地上求,可皇上丝毫不为之所动,冷冷的说:“不必了。你只管孝敬好太后,抚养好公主就好了, 别的事就不用多管了。”说着就向前走。 欣贵人不想被冷落到死,不肯放过这次机会,向前一把抱住皇上的腿,哭着说:“陛下,欣儿知错了,求陛下给欣儿一个 改过的机会好不好?” 欣贵人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这样子要换在两年前,皇上一定会极为心疼,拉起来搂在怀里,百般温存。可时过境迁 ,皇上现在对这个女人早已失去了兴趣,此刻只想尽快摆脱她的纠缠,随口说:“既然你那么想送,就送吧。”说完头也 不回的走了。 太后隔着窗子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10 光阴似箭,转眼春天就过去了,今年的天气好象热的特别早,才到五月中,就有几分暑热难耐了。前朝的来也多了起来 ,纪将军奉旨还朝,与皇帝讨论对狄夷用兵之事。后宫中还是程郁最得宠,后宫上下,都拿他当宠妃看待,有时就连程郁 自己,也觉得适应了环境,进入了角色。不过他这个妃子比别人还是有优越性的,他可以自由出入宫门,除了不许在宫外 过夜之外,皇帝对他相当的宽容。至于侍卫一值,形同虚设。他想穿着官服四处走走就走走,不想去也没人管他。侍卫长 一见了他就敢紧过来巴结,那敢给他分配工作呀。 当侍卫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常回家看看,程郁几乎是天天回家。碧莲母女现在将全部精力和热情都投入到嫁 妆的准备工作中去了,老夫人偶尔也抱怨程郁为什么夜夜都当值,还个休沐日都没有,但又想儿子刚当上侍卫,辛苦的活 自然会多分担一点,也就算了。 碧莲对那次进宫印象深刻,也和好友卢贞静聊聊,像所有女孩一样,她们对深宫那个神秘的、拥有至高权利的地方充满了 好奇。可惜她那次进宫时间很短,出场人物众多,搞得她眼花缭乱、晕头晕脑,除了丽妃和良贵人外,余者完全对不上号 。碧莲笑着对程郁谈起德妃无德、丽妃不丽、和妃不和等等之事,程郁不知德妃是何人,但别的似乎都对,嘴上叫碧莲不 许乱说,心中却觉得十分好笑。 程郁回到宫中,正巧姚雷过来请安,就随口问他德妃是谁。那知姚雷立即变了颜色,凑到眼前,小声说:“主子,德妃可 是宫中的一大忌讳,您以后可别再说了,特别是在皇上面前,千万别提。”顿了一下,又小声说:“德妃五年前就死了, 是跳天香楼摔死的,畏罪自杀。可对外说是失足跌落的,皇上最烦别人提这事了。” 程郁觉得有些惊讶,但看姚雷那神情,也就没再问,转了个话题说:“妃嫔都有封号,你们叫我什么?” 姚雷笑了,看看程郁的脸色才说:“正式的封号当然没有,不过有几个没王法的,背后都称主子宁妃。” “宁妃?为什么?我让你们不得安宁了?” “主子您想到哪去了。当初主子住在畅春园里,畅春楼内有一块大匾,写的是‘宁静致远’。奴才们为了方便,就称您为 宁贵人,后来皇上知道了,没生气,也这么叫。再后来主子住进了长春宫,自然就是宁妃了。主子您最得宠,这里的东西 器具也多,有个称呼,方便做帐。奴才们可不敢编排您什么。” 程郁应了一声,心中却想连封号都有了,他这妃子可真是从里到外的做实了。 皇帝今天又宿在长春宫,睡前突然对程郁说,要他收拾一下行装,过两天随驾去行宫避暑。 程郁十分诧异,问:“这才几月,就去避暑?” 皇上说:“一来太后头痛病一直没好,要找个清凉的地方静养,二来今年本就热的早,三来吗,朕只对你说,七八月份可 能会对狄夷国用兵,朕要早去早回。” “要打仗了?” “是狄夷国内乱,老国王死了,传位给小儿子,大儿子不服,起兵造反。现今正打的热闹。他们旗鼓相当,双方都想找朕 借兵。” “陛下准备帮谁?” “帮小的,大的生性残忍,骁勇善战,朕不能养虎为患。不过这事不急,让他们先打着,消耗些实力,让那小的先着点急 ,我们也可多争取些利益。” “陛下,臣自幼就想从军,穿上戎装,冲锋陷阵,杀敌报国,陛下可否让臣……” “不成,你只管摆好姿式,等着朕来冲锋陷阵。”说着就骑了上来。 程郁不满的说:“想为你买命都不成。慢着!你想五月就走,可我妹妹六月份出嫁,我不去避暑了,哎呀!” 皇上边干边说:“你连国事家事都分不清了,以国事为重。” “不成,我妹妹出嫁,不能连个娘家送亲的人都没有。” 在程郁的再三请求下,皇上终于同意了程郁不去行宫了。最后皇上说:“朕要辛苦些了,把以后两个月的事都做出来,真 够累了,你说今夜你要几次?” 一夜鏖战,程郁只觉得疲惫不堪,在床上躺到中午才起来,懒懒的梳洗罢,柳顺就回报说,丽妃娘娘要召见他,请他起身 后去一趟五龙亭。 程郁本来和丽妃没什么联系,但因为碧莲的事,丽妃给了他一个很大的面子,于那于理都应该去一趟,只是不知所为何事 。 程郁换了侍卫的官服,信步来到五龙亭,觉得在亭中见面真是一个好办法,别人看的见听不见,不会落人口实。 水边微风吹来,趋走了炎炎暑热。程郁走到亭中,发现除了丽妃之外,还有一位年轻的宫妆女子,看打扮位份当不算高, 与丽妃并肩而立,凭栏闲话。 丽妃见程郁走来,立即热情的走过来,并与他行了个平礼,程郁跪下请安,他还没想就这样光明正大的当宁妃。 丽妃笑着说:“我宫中做了几样新奇的小茶点,特请程侍卫过的品尝。” 程郁低头不语,等待下文。 丽妃自然对程郁的态度不以为意,指着旁边那个女子说:“你还不认识吧,这位是良贵人,上次你家八小姐进宫,和她相 谈甚欢。 良贵人盈盈下拜,陪笑说:“上次见了程小姐,觉得和她特别投缘,心里好喜欢她,想她好事将近,就想再送她些嫁妆。 正巧我叔叔从南方过来,带来一套金丝楠木的八宝床,雍容华贵,不要说尚书府,就是在大内也不多见,送给程妹妹做嫁 妆,真是再合适也没有了,我已吩咐他们今天就给送到大人府上去。” 程郁淡淡的说:“娘娘太费心了,不过碧莲是个粗笨的乡下丫头,用不起这样贵重的东西,实实不敢当。请娘娘收回成命 吧。” 丽妃笑着说:“大人先别忙着推辞,良妹妹还有事相求。良贵人是和本宫是同年进宫的,算来也有五年了,自然是从未出 过宫门一步,良妹妹生性活泼,在这里真是闷坏了。所以想劳烦大人在皇上面前说个情,带妹妹一同去行宫避暑。” 程郁依旧沉着脸,颜色不变的说:“何人随驾去行宫乃是后宫之事,与我何干?” 丽妃有些不悦了,说:“此事若本宫可以做主,当然就不会劳烦大人了。” 良贵人立即解释说:“丽姐姐曾向皇上提过此事,可惜皇上尚未应允,大人是皇上面前的红人,皇上素来不驳大人的面子 ,还请大人为嫔妾美言几句,嫔妾自当知恩图报。” 程郁的脸色更阴沉了,说:“两位娘娘所吩咐的事,恕臣无能,难以从命。碧莲更只是个小丫头,不配用这么好的东西。 上次娘娘们已经赐的太多了,就不敢再领了。”说完深施一礼,头也不回的走了。 良贵人见行贿不成功,伤心的哭了。 为何这良贵人一心想到行宫避暑呢?她倒真不是为了贪玩。原来这位贵人出身高贵,父亲是位总督,家中十分富有,刚进 宫时出手阔绰,丽妃当初不得宠时,也曾受过她的照顾,后宫上下有口皆碑。论身材相貌,也不在丽妃之下,偏偏没丽妃 这样的好福气。皇上不太喜欢她。每年侍寝的次数,屈指可数。也从未有过身孕。眼看明年就会有新人进宫,她就要沦为 万年老贵人了,她不甘心。因而想着随驾去避暑的妃嫔人数少,最得宠的宁妃也不去。就要挤进去,以便得皇上的青睐, 若能侥幸怀上龙裔,一辈子也算有指望了。可恨宁妃,连这么个小机会也不给她。 后宫似乎到处都是秘密,又似乎根本没什么秘密。掌灯时分,皇上与卫英论完国事,品茶之时,福海就把良贵人向程郁行 贿未果之事,当成一个笑话说与他们听。 卫英听完,点点头说:“欲路上勿染指,理路上勿退步,程郁还真是个讲原则的人。” 皇帝极不以为然的说:“丞相就会顺着他说,他若真讲原则,就不会抗旨杀人了。他不想染指的是后宫之事,就是不肯乖 乖的做宁妃。朕偏不让他如愿。” 皇上转过头对福海说:“你去找个长春宫的小太监,让他对良贵人说,宁妃正当盛宠,求他办事只送张床,也看不起人了 。如果加上一组顶箱柜,梳妆台、八仙桌、罗汉床的话,明天,良贵人的名字保证可以出现在随驾的名单中。” 卫英叹道:“今逢盛世,国泰民安,五谷丰登,可喜可贺。” 福海点头哈腰的凑热闹说:“相爷讲话素来高深莫测,不过这次奴才还真听懂了。” 皇帝笑着说:“听懂了?那你说说看。” “当今天下太平,陛下就闲了,闲的太无聊,居然亲自陷害自己的妃子受贿。” 皇上哈哈大笑说:“对着个古板的人,做有趣的事,朕几乎等不及看程郁的表情了。” 11 结果皇上是大失所望,因为程郁在明白事情的原委后,居然什么表情也没有,就听之任之了,后宫到是如期的乱了一阵 。这件事最大的受害者是祥贵人,本来她是内定随驾前往的,眼见无端被换下,十分不甘心,又不敢公然与盛宠的宁妃作 对,气愤难平,带着宫女在长春宫门口,指桑骂槐的骂了很久,才忿忿不平的走了。之后宜贵人的宫女来找长春宫的太监 打听价钱,大有步良贵人后尘之意 程郁就是沉默,最后还是皇上忍不住了,直接问他为什么不解释,程郁不紧不慢的说:“有什么好解释的,陛下说我是个 贪官,天下就都会认为我是个贪官,陛下永远是对圣明的。” 皇上笑着说:“学会认命了?好呀,可皇上也并非能随心所欲的,朕就想看看你撒娇时的样子,现在还是失望了,不如你 这就撒给朕看。” 程郁彻底无语了。 本已为避暑风波可以告一段落,可树欲静而风不止。清晨起来,就有人来传,说皇后召见,程郁一听头都大了,只能硬着 头皮来到了乾清宫。 皇后端坐于宝座之上,高贵庄严,可惜现今身边只有两个宫女侍侯,摆不出什么排场。见礼之后,皇后开口说道:“听说 你不随驾避暑了?” 程郁低头说:“臣妹下月出阁,陛下特准了臣请假。” 皇后说:“很好,哀家已向皇上奏请,淑妃、丽妃不在期间,由你代管六宫之事。” 程郁几乎晕了,不明白皇后是什么意思。不敢相信皇后忘记他是个男的了,半天才跪倒说:“臣万万不敢。” 皇后叹了口气说:“的确有些难为你了,不过为了哀家的安危,只好勉强你了。哎,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觊觎后位的人 ,总想害我一死而后快。” 程郁依然跪在地上说:“就算淑妃丽妃不在,还有和妃娘娘呀,和妃素来与世无争,料无他心。” 皇后冷笑着说:“和妃?那是块木头,还是朽了的。她不在意后位我信,可她也不在意本宫的死活,再说她宫中都是谁的 人,你心中也清楚吧。” 程郁推托说:“后宫嫔妃众多,内中聪明多才者不乏其人,皇后娘娘慧眼识珠,另选贤能,臣实不敢越俎代庖。” “越俎代庖?这个词好像用错了,哀家听闻你领着宁妃的俸禄,那自然算咱们后宫之人了,后宫之人,可不仅仅是为皇上 侍寝,保护和效忠皇后,也是份内之事。” 程郁几乎要晕死了,心想你们直接杀了我是多么仁慈的一件事呀。跪着叩头说:“臣愚笨,实难胜任。” 皇后缓缓的说:“‘万古纲常担上肩,脊梁铁硬对皇天’,这可是周大人称赞你的原话,听说当年你在宣州,只因不愿见 一个无辜女子枉死,就怒杀蔡光祖,何等豪气,而今哀家命在旦昔,程卿却要袖手旁观了?” 程郁明白了,刚才皇后是晓之以理,现在是动之以情,他若就不答应,还不知什么时候能走出这乾清宫,只好说:“皇后 娘娘过誉了,承蒙娘娘不弃,臣当尽心竭力保护娘娘安危。” 皇后大喜,说:“太好了,程卿耿耿忠心,哀家会记住的。” 程郁回到长春宫,闷闷不乐的倒在床上。 皇上从外边进来,挨着他坐下,问:“乾清宫的事,你应了?” 程郁也懒的行礼了,就躺着说:“软硬兼施,外送一顶大帽子,无路可逃。” 皇上笑着说:“你也不用太担心的了,皇后毕竟是皇后,谋害皇后是要灭九族的,况且皇后在宫中经营多年,也没那么容 易被害,你只要在她的饮食、药物上多用点心,不要轻易撤换她身边的人,料来无事。以你的能力,做这点事是绰绰有余 。” “我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为什么?……不说,好,朕来猜猜:程大侠被朕强暴了,霸占了。然后为了顾全大局,不反抗,顺从了,可咱 心里难过呀。本想在这宫中行尸走肉的混日子,却偏偏被皇后软硬兼施,还得管后宫之事,这回好了,你不单夜里是朕的 宁妃,白天也成了朕的宁妃了,心不甘、情不愿呀。” 程郁还真被他逗笑了,闭着眼说:“皇上圣明。” 皇上又说“还有,想这六宫嫔妃,谁不领俸禄,可她们全都吃饱了不干事,天天闲的发慌,这白天晚上的活全让您一人干 了,不公平呀!” 程郁又笑了,说:“我和皇后从无交往,她为何只信我呢?” “后宫女人,有哪个不盯着后位的,她也没办法。” “那万一我被人收买了呢?” “‘万古纲常担上肩,脊梁铁硬对皇天’,这么正直的人,谁敢收买。” “陛下忘了,我刚刚被良贵人收买过,可见人心隔肚皮,传言未必可信。” “这个好办,朕来亲自验证一下,你是否脊梁铁硬?”说着就摸了过来。 程郁二话不说,从床上蹿起来,头也不回的就跑了。 程郁想回家看看,才走到宫门口,就看见一大群人前呼后拥着一位锦衣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过看,看那锦衣人的穿着,像 是一位王爷,就退到一旁让路,低头行礼。 那位王爷却停了下来,身边人和他说了些什么,然后就有人尖着嗓子高声说:“程大人,这是咱们的福王爷,还不上前来 施礼。” 程郁无奈,只得上前施礼。福王令他抬起头来,程郁抬头一看,吃了一惊。 程郁见过不少王孙公子,一般来讲,王孙公子要比平民百姓的形象好一些。因为得了母亲的几分遗传,再加上三分容貌, 七分打扮。所以大多是白马金堂、仪表堂堂的人物。就算不少人是败絮其中,但至少也有金玉其外的皮囊。可眼下这位福 王爷长的可太惨了:獐头鼠目,瘦小枯干,咧嘴一笑,满嘴黄牙,特猥琐,当真叫人看上一眼,后悔半年。 就这位福王爷肆无忌惮的打量着程郁说:“你就是程侍卫,好!闻名已久。今天太后赏了我几件玩意,你给我护送回府。 ” 程郁低头不看他,口中说:“王爷身边这么多人,何需臣来护送?” 福王小眼一瞪,说:“怎么?本王使唤不动你?走。” 程郁深感这皇家的俸禄可不是好拿的,太辛苦了。可他现在穿着侍卫的官服,也不好摆娘娘的架子,只好跟着去护送了。 到了福王府,他被令在偏殿等着,过了一个时辰。福王才召见他。 福王坐在椅子上,说:“辛苦了,赏!” 有人立即端出一个托盘下,上边放着两个金元宝。” 程郁行礼说:“王爷所赏的太多了。” 福王沉下脸对手下人骂道:“没用的奴才,没带眼睛吗,也不看看是什么人。程大人可是皇上的贴身侍卫,这点东西也敢 拿出来现眼。” 又转过头对程郁笑着说:“程大人别介意,他们不知道你的真识身份。皇兄真是好眼光、好艳福呀。可是你知道吗,皇兄 不长情。小王对程大人也非常赏识,如果有一天,程大人在皇宫中呆不下去了,福王府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程郁,皇 上能给你的东西,本王一样可以给你。”说完还毫无自知之明的向程郁抛了个媚眼。 程郁是名捕出身,也算得上是经多见广,素来是个镇静稳重之人,但这回可真有点淡定不住了,几乎恶心的想吐出来。 这时王府的人又添了两个金元宝出来,程郁不愿再与他们纠缠,拿了赏,谢了就走。相比较而言,他宁愿在皇宫中被皇上 调戏,也不想在这里接受福王的秋波。曾经以为,他已经把天下能忍和不能忍的事全都忍了,谁知还有他无法忍受之事, 真是恶心无下限。 12 程郁回了家,母亲和妹妹正带着丫环做嫁妆,碧莲是待嫁女儿心,娇羞默默的,心里却快乐的不得了。 路氏笑着对程郁说:“看你平日在家里事上最粗心了,这回倒肯用心,前几天送来的家具件件都好。” 程郁问:“还有什么要准备的?” 路氏说:“娘娘们赏的东西样样都是贵重的,当然好。可没有什么平时戴的。我想把和妃赏我的翠镯子卖了,买几件家常 用的,就不知这样做娘娘会不会怪罪?” 碧莲忙说:“不用了,这些首饰足够了,娘自己留着戴吧。” 路氏说:“我老了,又不大出门,戴它做什么,沉甸甸的。” 程郁也不说话,用身上取出那四个金元宝放在桌上。 碧莲偷笑,然后说:“我早就听说凤祥轩的首饰做的最好,又精致又流行,我们就那家看看可好?” 程郁说好吧。 碧莲又说:“我想约卢妹妹陪我去,咱们今天就去。” 程郁说可以。 碧莲叫了个小丫头去卢府,路氏把金元宝拿在手中掂着,问:“这是皇上新赏的?” 程郁说:“不是,是福王赏的,今天给他办了件差事。” 路氏说:“这位王爷真大方。” 碧莲说:“我可听说这位王爷奇丑无比,卢妹妹去年在宫宴上见过他一面,回来就做好几天的恶梦。” 程郁说:“没有那么凶恶,不过的确恶心,最好就是一辈子别见他。” 碧莲说:“听说他才是现在太后的亲生儿子,太后可疼他,可因为他长的丑,先王不待见他。” 程郁笑道:“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叽叽喳喳的,那有个新嫁娘的样子,当心过得门去夫婿嫌你。” 碧莲说:“才不会呢。”说完就羞得满面通红,又说了句:“七哥最坏了。”就跑了出去。 满屋人都笑了,其实程郁很喜欢妹妹现在这样,活泼而好奇,只不过他不想和妹妹讨论宫中之事罢了。 掌灯时分,程郁回到长春宫,皇上还没有来,许久不见的姚雷却又跑来请安了。 姚雷请完安后,就说:“八小姐婚期将近,自然花消很大,主子如果还缺少什么,尽管告诉小的,小的将尽力筹办。“ 程郁说:“多谢,都很好,不用什么了。” 姚雷又说:“福王爷素来出手阔绰,但他的钱也没那么好用。” 程郁一挑眉说:“公公有什么话,不妨明言。” 姚雷笑道:“主子今日进了福王府,在府中耽阁多时,又拿了重赏出来,若有人心怀叵测,借此造谣生事,恐怕对主子您 不利。” 程郁冷冷的说:“那又如何?” 姚雷不紧不慢的说:“以前主子和奴才谈起过德妃,奴才早进宫几年,伺候过德妃,说实话,皇上对德妃的宠爱,不在主 子之下,但一朝出事,却落得个如此结局。至于福王,他是太后的独子,太后难免对他娇纵些,所以别人不敢干的事他敢 干,甚至故意弄点事出来给皇上添堵,一旦龙颜震怒,倒霉的可能就是主子您了,当然,奴才也明白,主子的脾气是什么 都不怕的,但老夫人正在京中,府上又有喜事,若平地起风波,累老夫人担惊受怕,冲了小姐的喜事,就不好了。” 程郁本是极聪明的人,但对官场后宫那些勾心斗角的小动作还缺乏深刻认识,经过姚雷之么一提点,也就明白了,点头应 道:“公公所言极是,是我疏忽了。” 程郁叫人打赏了姚雷,等他走后,又想了良久,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皇帝的晚膳是在长春宫和程郁一起用的,程郁没看出皇上有任何不悦,不过程郁还是有些不放心,在皇上看奏折时,破天 荒的主动送上一碗香茶。 皇帝十分高兴,搂过来亲了一口说:“小七今天想早点睡?” 程郁红了脸,说:“今天我去了一趟福王府,陛下听说这件事了吗?” “原来是为了这事呀,朕听说了。” “这事是我做的不周全,明白我就派人把金元宝退回去,以后这种事也不会发生了。” 这回轮到皇上吃惊了,问:“为什么要退回去,他的钱来的容易,太后恨不能把整个坤宁宫都赐给他,下次再有这事,你 尽管狮子大开口,能要多少要多少,这种钱不要白不要。” “拿他的钱多了,怕他有非份之想,也怕有人造谣生事。” 皇上笑了,说:“有朕信你,也就是了。就算你另有所爱,也轮不到那个丑八怪!朕明白他那套小把戏,仗着太后的宠爱 ,在朕面前做点恶心的小事,觉得朕不能把他怎么样。若要动真的,怕他也没那个胆量,最多也就是抛个媚眼。” 程郁这回从心说皇上圣明了,又问:“他要动真的,那该怎么办?” 皇上说:“他要真敢动你,揍他呀。只要你不把他打死打残,后边的事朕给你做主,放手去揍。” 程郁没想到皇上会这么说,和他原来想的完全沾不上边,不禁哑然失笑。 皇上说:“你笑什么,觉得这样做与礼不符?还是觉得有点仗势欺人,失了你大侠的风范?” 程郁说:“我才没那么古板,这样的人不揍,白学了武功。他仗着太后的势力胡为,我仗着陛下的势力教训他,以已之道 ,还施已身,这再公道也没有了。” 皇帝又问:“那你笑什么呀?不说,好,朕来猜:你整天苦着一张脸,把自己当成天下第一忍辱负重之人,今日惊见福王 ,惊讶于天下还有这般丑陋之人,想他的妻妾比你还惨,暗自庆幸你遇到的是朕,所以笑得这么开心,对不对?” 对于这个问题,程郁还真没想过,苦笑着说:“我程郁在江湖上也算的一号人物,凭什么注定要给人霸占呢?” 皇上在他身上边乱摸边说:“这容貌、这身材、这皮肤,不给人霸占才可惜了呢。” 程郁无言了,由他去霸占了。 几天后,正当皇宫上上下下准备好去避暑时,丽妃突然身子不爽,太医一看,原来丽妃又有喜了,后宫又在庆祝一番。但 孕妇不宜远行,只好改变计划,改由和妃随行避暑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程郁特别高兴,这样他就不用再管后宫之事了 。 13 转眼到了六月,碧莲出嫁了,原来依着程郁的意思,这事低调进行就好,但杨家不这样想,御赐的婚姻,御赐的嫁妆, 不拿出来显摆显摆,太浪费了。 成亲那天,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碧莲凤冠霞披,由丫环搀扶着对母亲盈盈下拜后,才上轿而去。 路氏高兴的一直在哭,想当初母女们从阳县逃出来,是何等的凄惨无助,那里会想到能有今天。 杨家大摆宴席,华盖云集,连庆王爷也携王妃亲临。全京城的达官贵人几乎都来贺喜,场面宏大。程郁功德圆满的把这事 办完了,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由于婚礼盛况空前,就成为的街头巷尾的谈资,才子佳人,传为佳话,广为流传。在流传过程中,就有人把其中一些不太 合理的因素,仅靠着猜测,加入自己的解释,还营造了夸张的效果。流传到后来,就和事实本身大相径庭了。关于这对才 子佳人的故事是这样流传的:尚书公子杨耀庭在大佛寺偶遇程碧莲小姐,惊为天人,回家后就为之害了相思病,命悬一线 。尚书大人爱子心切,就命人提亲,可小姐说,她的兄长现在狱中,无心成亲,杨尚书就奏请皇上赦免了程郁;小姐又说 ,门不当,户不对,难以匹配,杨尚书就保荐程郁做了皇家侍卫;程小姐还在犹豫,杨尚书索性求皇上赐婚,最终把这个 仙女为儿子娶回了家。 尚书府对这些流言蜚语态度暧昧,没人站出来辟谣。因为杨尚书虚荣的认为,这样可以显示他多么受皇帝宠信,皇帝对他 言听计从,他的政敌和那些认为他能力有问题的人都可以闭嘴了。程郁也不好说什么,他总不能说碧莲之所以这么幸运, 全是靠他和皇帝睡觉睡出来的。历史的真相就这么被掩盖了。 程元威得到的就是这个版本的传奇。程元威的长子程珑娶的是吏部李侍郎的女儿李小芸为妻,程元威接到亲家的家书已是 大婚之后了,这个消息让他又惊又喜,又羞又恼,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惊的是一个小黄毛丫头居然有此本识;喜的是居 然能和吏部尚书这样的高官结为亲家;羞的是婚姻大事,路氏母女居然也不告知他一声,心中根本没拿他当回事,让他颜 面何存;恼的是碧莲心中只有她哥哥,程郁是平步青云了,他这个当爹的却没人理会。心中又有些后悔,以前待她们母女 的确薄了些,真是五味陈杂,百感交集。 大少爷程珑偏是个不识趣的,说:“爹,八妹嫁得这等高门,我们理当补办一份嫁妆亲自送过去,吏部尚书府呀,平素咱 们想送礼还怕找不到门呢,这回好了,有了这样的亲戚,还怕没官做。” 程元威怒道:“你们谁也不许去,她目中那有咱们父兄!我也没这个不孝的女儿!” 胡氏也说:“无父母之命成婚,形同淫奔,还给那个贱丫头送什么嫁妆,她真给我们程家丢脸,我们程家就没这样的人。 ” 凤华也一撇嘴,酸酸的说:“谁还没风光过,看那贱婢就轻狂成这样,连家中父兄也不放在眼里了。一旦杨公子不喜欢她 了,一纸休书休了她,她还娘家都没的回,那时才知道什么叫苦。” 大房二房素来不和,大少奶奶李氏就故意气她们说了:“二娘,你可别乱说话,八妹是奉旨成婚,这可比父母之命体面多 了,这应叫做天赐良缘。二娘敢说她淫奔,若让外人听了去,治你个藐视皇帝之罪,会杀头的。六妹你不懂,御赐的婚姻 ,夫家是不敢休的,何况八妹的性子是最柔顺的,你看连宫中的娘娘都喜欢她,杨家有谁敢难为她,八妹真是好福气。” 胡氏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心里别提多酸了,半天才忿忿的小声说:“攀了高枝就忘记爹娘,这样的白眼狼我才不稀罕呢。 ” 胡氏只觉得心口堵的慌,怎么也睡不好觉,熬到半夜,突然想起一件事的,就推了推身边的程元威说:“我想起的一件事 ,依例朝中官员四品以上的,女儿和妹妹就能参加选秀,程郁现在官居二品了,那我们的少华就可以参加今年的选秀了, 你看,碧莲比起我的女儿们来可差远了,在京中还能被人惊为天人,可见京中少美人。咱们少华如果有机会参选,一定会 艳压群芳,入宫当娘娘的,到时你就是皇帝的老丈人了,还怕没有官做。” 程元威说:“程郁的官是刚封的,所以少华肯定还不在册,不能去候选。” 胡氏说:“事在人为,让程郁去找人疏通一下就好了。” 程元威其实也很动心,但犹豫着说:“程郁那孩子素来是个极有主意不听话的,你看他几时把我这个爹放在眼里了。况且 他出事时,我们并未营救他,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放了狠话,他心中定会记恨我们的。现在他春风得意了,可我一个做长 辈的,怎么去巴结他?我若真是找他去了,他狠心不理我,我这张老脸往哪放!此事还是从长计议吧。”口中是这样说, 心中心为失去这个绝佳的机会深感惋惜,辗转难眠。 辗转难眠的不只是程元威夫妇,还有胡文龙夫妇。程凤华瞪着眼,看着屋顶,暗恨命运对她如此之不公。天妒红颜。 其实若论容貌而言,碧莲是清丽脱俗,凤华是明艳照人。各花入各眼,各有千秋。但凤华的母亲胡氏受宠管家,亲朋好友 及下人们都看人脸色行事,个个都把凤华捧上了天,把碧莲踩下了地,众口烁金,习惯成自然。所以在程家,大家都根深 蒂固认为凤华要比碧莲美多了,所以命运也该比她好才合理。 美人有优先权,可以横刀夺爱。但抢来的婚姻并没她想的那般美好。她原想胡文龙温和有礼,不似付川东那样骄蛮霸道, 唯我独尊。但事有两面。在房内,付川东生龙活虎,花样百出,胡文龙体质孱弱,无本钱无力气,呆板迂腐,很难让凤华 满足;在外边,付公子出手阔绰,一掷千金博佳人一笑,而胡文龙只是坐等凤华拿钱来他用。凤华原来做付少奶奶时,终 日里赴宴、打牌、听戏、逛花园。现在是低门矮户的过日子。原来奴婢成群、一呼百应,而今是柴米油盐穷算计,婆母白 氏还日日叨唠要她勤俭持家,让她为胡文龙做鞋补衣。凤华觉得日子过的实在憋屈了。本来想着自己是再嫁,父亲也无了 官位,也就认命了。可今天听见碧莲仅仅凭着美貌就一步登天,风光大嫁,心中立即又委屈起来。凤华觉得如果当时杨公 子能看见自己,一定会改变追求目标。可造化弄人,现在人家成了豪门贵妇,而自己却在这儿挨苦日子,真是明珠暗投, 彩凤逐鸦。现在是木已成舟,势无挽回。只能依靠胡文龙,希望他能状元及地,早就大官,让自己有望翻身。 胡文龙也睡不着,碧莲嫁得那么好,让他心里心酸透了。其实胡文龙对现在这门亲事也后悔了。不错,凤华是漂亮,但凤 华太霸道专行,对他母子呼来呵去,宛如奴仆,嫁妆是丰厚,但那钱是凤华的,也并非他原来想的由他任意使用。夫妻们 难以平等,胡文龙话说的重一点,凤华都会大闹一场。母子们衣食皆仰仗程家,所们他们得罪不起那位姑奶奶。白氏几次 说过,胡家那里是娶了个媳妇,分明是请了尊神来供着。凤华的行为话语中常常不自觉的流露出看不起胡文龙的情形,胡 文龙觉得在妻子面前都不像一个男人。这时,他才想起碧莲的好来,想她娇羞柔美,看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真诚的仰慕之情 。他真的后悔了,而今佳人已在别人怀抱之中了,一念之错,痛失良缘,无力回天。 14 再说京中,皇上一走,程郁本来应是最轻松了,可他天生就没那享福的命,才清静了半月,宫中又有事了。 宫中有个静嫔,一直病着,她失宠多年,宫里宫外也没什么势利,所以都不拿她当回事,可这两天太医来报静嫔快不成了 ,丽妃想着她也曾是得过宠的,怕皇帝回来怪罪,自己脱不了干系,就把程郁找来,以自己怀孕为由,让程郁处理此事。 程郁对这位静嫔娘娘略有耳闻,据说她曾是宫中数一数二的美人,也得过宠,但脾气不太好,恃宠而娇,就喜欢使小性子 ,对下人也刻薄了些。她父亲原是大理寺少卿,因为错判了一个案子被贬官,她就到皇上那里求情,一哭二闹三上吊,最 终情没求下来,自己也失了宠,后来又被欣妃的打压,一蹶不振。 程郁到静嫔的宫中看了一眼,静嫔都瘦的脱了形,找不到当年的美人样子,微弱的哀求着想见皇帝最后一面,程郁心中不 忍,就给皇上写了一个奏折。明知希望渺茫,还想满足她的心愿。 朱批很快就回来了,皇上让程郁速往行宫,详细说明此事的情况。程郁明知皇上别有用心,却也不敢抗旨,临行前卫英来 找过程郁,给了他一封密信,让他尽快面呈皇帝。 程郁也不带随从,独自骑了快马,赶往行宫。一路上策马狂奔,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只是物是人非,再也回不去了。纵然 皇帝现在肯放了他,他现在身心支离破碎,岂有豪情似旧时。 程郁走了两日,日薄西山之前,到达行宫,皇上正在用晚膳,见了程郁,喜从天降,拉着手不放,叫程郁一起用膳,程郁 说路上吃过干粮了,现在不想吃。皇上就吩咐准备夜消。 皇上看了卫英的信,又接着用膳,一边吃一边看着程郁笑,程郁十分不自在,就站起来说:“我从没来过行宫,想四处看 看。” 皇上说:“好,朕陪你去。” 携手一路走了出来,边走边说静嫔之事,皇上漫不经心的说:“静嫔自持美貌,刁蛮任性,目空一切,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都是她咎由自取,不足为惜。” 程郁很不以然的说:“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好歹也是你的枕边人,纵有千般不好,眼看她快不成了,皇上连这么一 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她吗?” 皇上哈哈一笑,说:“宁妃好贤惠,好,依你。反正要对狄夷用兵了,朕要坐镇京中。不过再快也得等两日,提前回京是 件大事,太后、妃嫔那么多,怎么也得准备两日。两天后咱们启驾,熬得到熬不到,就看静嫔自己的造化了。” 说着走至一处假山石旁,皇上突然抻手将程郁按住,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想朕了没有?”嘴上说着,就动手解程郁的 腰带。 夏日天长,现在天还完全黑,程郁说:“青天白日的,又在外边,陛下这是做什么,叫人看见。再说我赶了一天的路,身 上全是汗味,待会儿回去,沐浴更衣后再侍候陛下。” 皇上那里肯等,急急的剥掉程郁的裤子,说:“偶尔在外边做做,更有情趣,朕就喜欢你的味道,跟朕在一起,没人敢看 的到。” 程郁抬头一看,刚才还跟着的福海和小太监们全都踪影不见。心中暗骂,这个色狼,连这么一小会儿都忍不了,却不敢反 抗,只能由着他。 皇帝边干边报怨:“才几日没弄这朵菊花,就这么紧了,好生费力。” 程郁正疼得冒汗,听见这句,就气得说:“嫌累别干。” 皇上喘息着调笑他说:“那怎么可以,你千里迢迢的来挨操,朕不能让你白跑呀,这力气还是要卖了。” 深入浅出的奋力多时,才一泻如注,全都泄在程郁体内。 休息片刻,皇上还是色心不足,就去抚弄那饱受蹂躏的小穴,还说:“白白荒芜了好良田,要多松松土,浇浇水了。” 程郁挣扎着躲开,提上裤子。虽然早就在床上被百般玩弄过,但在光天化日之下,这等猥亵,还是让他觉得难以承受。更 何况刚才那次已让他体力透支,要再由着皇上的性子玩,还不定会有什么结果,要是他走着出来,却被抬着回去,那笑话 可就闹大了。 皇上自然不依,扑过来纠缠,这在此时,突然听见假山石后“扑通”一声响,似有人摔倒,俩人都很吃惊,皇上怒道:“ 什么人?给朕出来!” 随着细碎的脚步声,从假山石后转出来一个穿淡青色宫妆的女子,跪倒在皇帝面前,仔细一看,竞是和妃。 程郁羞得满面通红,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他和皇帝的事,虽然后宫中人尽皆知,但被妃子当面看见还是第一次,程郁 觉得好像被人捉奸一般。 皇帝可没这感觉,他一边慢慢的穿好衣服,一边问和妃因何在此。 和妃也似受了惊吓,跪在地上,说了半天,才把事情说明白。原来,晚膳后,和妃带着侍女海棠出来散步,后来觉得有些 凉,就叫海棠回去取件衣服,自己先独自走走,那知却迷了路,后来远远看见皇帝过来,怕冲撞了圣驾,就躲在假山石后 ,想等皇帝走后再出来,结果看了一场大春宫。大约是看的情绪激动,没站稳就摔了个跟头。 皇帝全不在意,饶有兴趣的看着程郁的反应。和妃的话他全信,因为若换了是别的嫔妃,总想邀宠,看见皇帝过来,大老 远的就会迎上去请安,但和妃是个爱干净和避宠的,她躲起来很正常。所以皇上没怪罪,反而温和的说:“这里石凉风大 ,爱妃可随朕先回排云殿,朕命小太监找来海棠,接你回去也就是了。说来也是你太不爱走动了,在自己家里居然能走丢 了,真是笑话。” 和妃谢恩,真的跟着他们走了。 程郁又羞又恼,又不好表示什么,只能跟着走。连后来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福海,看见和妃居然古怪的和他们走在一起, 也大吃一惊。 回到排云殿,福海连忙让人上热茶给和妃趋寒,不料和妃十分客气的说:“多谢公公,本宫素来体弱,吃的茶晚上就要失 眠了,不用了。” 程郁自到后边沐浴更衣,一会儿出来,惊讶的发现和妃居然还没走,正和皇帝在商量提前回京之事,海棠就在旁边伺候着 。 程郁还是有几分难为情,早知道她还没走,就先不出来了。这时小太监端出了程郁的夜宵来,程郁端起莲子粥,虚虚的让 了和妃一下,说:“娘娘要不要吃点热粥?” 没想到和妃起身道谢,就真的让人端过去喝了。喝完才走的。今天她真有点奇怪。 晚上皇上再接再厉,继续折腾程郁,程郁问:“陛下是带着嫔妃来的,怎么还这样?” 皇上说:“她们全中看不中用,还是你最好。” 15 程郁最后筋疲力尽,昏昏睡去,第二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连日奔波,加之昨夜的狂风暴雨,让他感到疲惫不堪,勉 强起来,随便走走,看这行宫是背山面水而建,看青山叠翠,郁郁葱葱,程郁突然想登山一看。山中道路收拾的极为干净 ,拾级而上,行至半山腰处,忽见一潭碧水,清莹透澈,此时正是暑热难耐,程郁四顾无人,童心大起,就脱去衣服,纵 身跃入水中,畅游了起来。太阳把水照的暖暖的,很是惬意。他畅游了几个来回,然后仰浮在水中,看蓝天白云,想往昔 与兄弟们也曾在山间戏水,当年是何等的干净快活,而今居然沦为他的禁娈玩物,相负逍遥一片天!人生在世,有多少不 可思议,无可奈何。 程郁在水中足足泡了上个时辰,才上岸。走到衣物旁,却怎么也找不到汗巾了。此山是禁区,无有外人来往,再看金簪玉 佩等物随意放在那里,想汗巾也不像被人偷去的,想必是那淡绿色的汗巾被飞鸟误认做枝叶,叼走了。程郁也不在意,找 了块干净的大石头,躺下将自己晾干,才穿好衣服,悠然的走回去。 走到行宫中,隔着花墙,程郁听见三五宫女,边走边小声议论着什么,听她们说到宁妃,便留了意。 一个说:“你真的见到宁妃了吗?好看吗?” 一个回答说:“当然好看了,不好看怎么得宠,你没看见他一来就住在排云殿吗?” 又有一个说:“可淑妃说他长的不好看,是个妖孽,得宠全凭床上功夫。” “淑妃那是吃醋,全因她自己无宠,你看她来行宫这么久了,皇帝一次也没有召她侍寝。她还骂良贵人轻狂呢!” “要我看良贵人是太轻狂了,你没见这些日子,她是怎么缠着皇上的,她那晚在太液琼台,几乎是光着身子给皇上跳舞。 说来也太好笑了,大暑天的,她居然给冻病了。” “良贵人这一病可惨了,宁妃来了,皇上那还有心思去探望她呀,真是白白的挨冻了。” “还病的不是时候,宁妃让皇上提前回京。淑妃可找到机会报复她了,说怕得了时疫过人,不许她跟着回去。” “先不回去也好呀,大热天的折腾什么呢,这里山清水秀又凉快,还不用天天请安,最适合养病了。等秋凉了再走也不迟 。” “你个蠢丫头,懂什么呀,你以为她想几时回去,就能几时回去呀。若皇上能记得她还好,皇上身边人多,有可能一时把 她忘了,又没人帮着提醒。只怕良贵人会被长久的扔在这里,冷冷清清的过年了。” 几个女孩子的声音渐行渐远,程郁只有苦笑了,树欲静而风不止,他岂能置身事外。 程郁回到排云殿,看见淑妃和良贵人都在,淑妃正气凛然、秉公执法的样子,良贵人则松挽云鬓,身着素服,跪在地上哭 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皇上则一脸漠然的坐在上边。 程郁大约猜出所为何因,就想着绕过正殿,回到后边去,谁知良贵人眼尖看见,就大叫说:“程大人,你来的正好,请帮 嫔妾向皇上说句公道话吧,求皇上莫将嫔妾丢弃于此。” 程郁真不想掺和其中,又不好装听不见,有点为难,皇上明白,不等他开口,就说:“好了,既然良贵人认为自己的病没 事,就一起回去好了。把她的车轿安排在最后边,不得与别人杂居。” 良贵人大喜,谢恩走了。淑妃似心有不甘,但看了看皇上脸色,还是没敢说什么,也告退了。 皇上笑着拉过程郁,问:“一下午也没看见你人影,去哪了?热不热?” 程郁说:“还好。” 皇上又说:“今日朕翻了淑妃的牌子,近来有点冷落她了,难为她事事操心,朕去安抚一下,你好好休息,明日咱们就起 身回去。” 程郁求之不得,自然应了。 次日,皇帝、太后,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回京了,走了半个时辰,程郁就被召进皇帝的御驾车中,皇上笑着说:“长路漫 漫无聊,朕来时就后悔没带上你,归程中总算有卿伴驾了。快脱光衣服 ,让朕好好摆弄摆弄你。” 程郁眼见车中还摆着各种淫器,知皇帝是有备而来,势难幸免,也不多言,默默的脱去衣服,口中咬了一方手帕,就趴好 任他淫弄。 皇上兴致勃勃,这一天没干别的,把所有的精力、全部的心思都花在程郁身体上了。好好的一条汉子,被他咬的青一块、 紫一块的,下体更是一片狼藉,汗水把褥子都湿透了。程郁晕过去又醒来,却始终没有开口求饶。 到了晚上下车时,程郁已经不能走路了,搀入行宫,也没吃饭,却破例让人上了几杯酒喝,皇上到了此时又有点后悔,心 存不忍,加之自己也累了,就吩咐福海明日另给程郁准备一辆车,福海知道宁妃在皇帝心中的位置,不敢待慢,找来了和 妃的备用车给程郁。程郁躺在车中养伤,直至京中,才好了大半,可以行走自如了。 静嫔最终还是没有熬到皇帝回来,留下几个大字:‘承恩不在貌,叫妾为谁容’就香消玉损了。也无人为她真心怜惜,不 过按旧例停灵下葬。本来淑妃做这些事是轻车熟路的,但太后想抬举和妃,这次定要和妃来主持静嫔丧事,和妃也不太上 心,好在无人挑理,最终草草了事。 可是流年得利,静嫔的丧事才完,良贵人又没了。良贵人本来只是受了些风寒,她本年轻体健,没什么大事。可在路上又 受了暑热。就严重了,偏还碰上了一个昏庸的太医,只当是染了暑气来治,结果病越来越重,不及一个月,就去了。 这次皇帝倒有些难过,将太医治罪发配了。又追封良贵人为良嫔,下令厚葬。太后依然命和妃来主持丧事。程郁这件事本 无什么关系,但他觉得,此事与他也算有些联系,若没有他,良贵人也许少些机会,但可能就不会这样死去。因此也来灵 前上柱香。 和妃看出了程郁的心事,就安慰说:“程大人不必自责,世事难料,况且在宫中就是这样,花开花谢,极为寻常。” 程郁低头不语。 和妃又说:“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不过,不这样又能怎样?老死宫中?也许这样也以算个好结果,至少得 了皇上几日怜惜罢。” 说着走近程郁,突然低低的声音说:“不要相信皇帝,他对你不怀好意。”说完就走开了。 这回轮到程郁不明白了,程郁认为和妃的话是正确的,问题是告诉他的时间也太晚了,他都被玩弄成这样了,再说不怀好 意,也太迟了。 16 程郁回到家中,碧莲早就回过门了,但一听说哥哥回来了,就又跑了回来。 新婚燕尔,蜜里调油,看碧莲那样就知道她现在幸福的一塌糊涂。碧莲还拿了两匹衣料和一些点心回来。 路氏对女儿回来虽然很高兴,口中确教育她说:“女儿嫁出去就是人家的人了,你现在应该在公婆面前多尽孝,好好侍奉 丈夫,别总往娘家跑,以后也别再往娘家拿东西了,以免招你公婆不高兴。我和你哥什么也不缺。” 碧莲撒娇说:“不行,我嫁出去了娘就不疼我了,我不依。” 大家笑了,碧莲又含羞说:“其实是我婆母对我很好的,知道我哥回来了,就主动让我回来看看,点心也是她让带的。至 于这两匹衣料,是前几日,我和耀庭去庆王府,拜见王爷和王妃时赏的,王妃对我可好了,让我也叫她姑姑。还让我常去 看她。赏了许多东西,其中有四匹锦烟罗,娘,你看这料子多好,又轻又软,最适合夏天穿了,听说这是贡品,数量不多 ,即便在宫中,也只有得宠的妃嫔才能得到,我婆母特意让我带两匹过来的。”正说的高兴,猛抬头,见程郁穿的石青色 的长衫,正是软烟罗的料子,不由的有点吃惊,就问:“咦,哥你早就穿上了,谁帮你做的?” 程郁似不在意的说:“你们这些女孩子,就是对衣料感兴趣。我在朝中还有事,回头再和你们说。”说完就走了。 碧莲看哥哥走了,就小声和母亲说另一件事:“娘,你猜我在庆王府中碰见谁了?原来七嫂郑氏的陪房丫头:月红。” 路氏极为吃惊,问:“你没看错吗?她怎么会在王府?” 碧莲说:“开始我只觉得眼熟,也没敢认她。可过了两天,她跑到杨府中请安,真真的是她。月红可比以前老多了,现在 都叫她吴四嫂,是王府中上灶的仆妇。月红是这样跟我说的:当日郑氏从咱们家拿了休书,回到娘家没两个月,就由她哥 哥做主,嫁给牛副统的儿子做填房,本以为进了金窝,嫁过去才知道苦。牛家规矩大,礼数多,郑氏不仅要在婆婆跟前伺 候着,还要照顾前边夫人留下的一双儿女,后娘难当,她那刁婆婆总挑她的不是,连下人们也说她不好。这还不算,牛夫 人生性节俭,家中的针线活都不请外人,都是自己人做,每日都得忙至三更天,郑氏那里受过这种苦,就常常报怨了,结 果被牛夫人听到,就记恨了月红。牛家与庆王府关系不错,有一次牛夫人去王府请安,无意中听庶妃张氏说,王府这两年 成人的小厮多,丫环少,不好婚配,准备买几个来,就立即把月红送给了王府。少奶奶郑氏竟然做不了主,说不上话。月 红在王府中无根基,配小厮也轮不到好的,配了个仆人叫吴四,专爱吃酒耍浑,生活很不如意。王府人更欺负她是新来的 ,把脏活累活都分给她做,月红过得很惨。所以知道我做了杨家的儿媳妇,就来求我把她买入尚书府来。” 路氏听了摇摇头说:“不好,我们也不能听她一面之词,那丫头虽看着机灵,但极爱挑事,嘴也刻薄,不是个安分的人。 况且当日她对我们也不好。你才嫁进杨家没几天,不能放这么个人在身边,千万别乱发善心。” 碧莲应道:“我和娘想的一样,所以我给了她几两银子,把她打发了。还有一件事,督察院家的王夫人前两天来做客,一 直向我打听我哥的喜好人品,看那样子是想给我哥做媒,七哥年纪也不小了,四年前就休了郑氏了,娘想给他再娶个什么 样的媳妇?” 路氏听了,却红了眼圈,说:“你以为你娘不上心这个,其实我和你哥说过好多次了,他开始只说今生不想再娶了,也不 肯说出什么原因,后来被我逼急了,才说了实话,他在牢中被人打坏了身子,不能人道了。你以前是个姑娘家,所以我一 直没和你说过。” 碧莲极为吃惊,说:“怎么会这样,我看我哥身体很好呀?” 路氏说:“好什么呀,我都看得出他太虚了。我天天炖汤给他补,才长了点肉,出行宫一趟,又瘦回去了,脸色也蜡黄蜡 黄的。” 碧莲只得说:“近来天气炎热,七哥长途奔波,大概有点吃不消了。” 路氏叹口气说:“你哥以前什么样你不知道,风里来雨里去,几时当回事。可怜的孩子,还不知在牢里受了什么苦呢。还 有呀,他现在夜夜当职,连个休沐日都没有,也伤身体,所以我常想,我们本不稀罕什么荣华富贵的,等我们有些积蓄, 就让你哥把这个官给辞了,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歇歇,调养调养,也许还能治好了。” 碧莲说:“这样最好了,不过不许走的太远,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我可不依。” 路氏笑了,说:“放心,手心手背都是肉,娘那个都疼。” 其实程郁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病,但他没法向母亲解释,只好编了这个慌言骗她了。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间秋试的时间就到了。杨耀庭今秋也要入场考试,碧莲表现的比他还要紧张,头半个月就准备好进场 要带的东西了,杨耀庭一进场,她就焦急的等待,紧张的都晕过去了,请大夫来看,才知道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杨公子 考完出来,得知自己要当爹了,比考了个状元还高兴。因为有了前车之鉴,所以他变得十分小心谨慎,碧莲再回嫁家,他 都要全程接送,呵护备至。宫中的丽妃也怀着身孕,知道此事后,就把碧莲召进宫中,告诉她许多孕妇的注意事项,赐食 品,赐食谱,还赐了婴儿衣物。皇上则赐了杨家许多燕窝,还命太医前去看脉,碧莲享受着超级待遇,成天美滋滋的,觉 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可幸福还不到头,等到了发榜之日,杨耀庭榜上有名,中了进士,杨家真是吉星高照 ,双喜临门,中秋节大肆庆祝了一番。人人都道杨家好福气,好气派。 天气开始转凉了,这日日薄西山之时,程郁从家中出来,准备入宫当职,在家门口忽见碧莲独自回来了,正在下轿。她一 个人这时回来已是十分奇怪了,再看眼睛红肿,似刚哭过,神色慌张,程郁十分吃惊。 程郁把妹妹接进屋中,路氏也从内堂走了出来,都问碧莲出了什么事? 程郁问:“你和耀庭吵架了?”碧莲哭着摇头。 路氏说:“你做错了事,被婆母责骂了?” 碧莲哭着摇头。 路氏又问:“那是你身子不舒服,孩子有问题了?“碧莲还是哭着摇头。 程郁有些急了,说:“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到底什么回事?谁欺负你了,你到给句痛快话呀。” 路氏拦住程郁说:“你不用着急,你先进宫当差去,让我们娘俩说会儿话。” 程郁闷闷的进了宫,边走边想,以现在碧莲这种情况,杨家上上下下都十分宝贝她,纵使她处事不当,或是发点小脾气, 使点小性子,也没人会和她太计较。杨耀庭一直都愿意迁就她,会有什么事让她哭着跑回家呢?程郁想不通,也放不下心 。 17 程郁回了长春宫,见皇帝不在,就问柳顺皇上今天翻了谁的牌子,柳顺说今日皇上没翻牌子,程郁等了一会儿,终觉得 心浮气躁,耐不住性子,就想找皇上告一个时辰的假,回家弄清事情原委。 程郁走出长春宫,柳顺在后边亦步亦趋的跟着,忽然听到一缕笛声,一听那曲调,确是他最为熟悉的《梅花引》,程郁听 了一会儿,觉得《梅花引》本是一首低沉哀婉的曲子,却被那人吹得妩媚缠绵,让整个夜空都变得份外温柔。程郁顺着笛 声望去,远远看见清音阁内灯火通明,心想皇上一定在那里,就走了过去。慢慢看清九曲栏杆之上,一白衣少年,临风吹 笛,清风吹过,衣带飘飘,恍若仙人。 才走到清音阁下,猛被一人拦住,喝道:“圣上在此赏笛,闲杂人等不得打扰。” 程郁抬头一看,居然是范剑,心中十分厌恶,怒道:“滚开,我有腰牌在此。” 柳顺突然跑向前,附在程郁耳边低低的声音说:“主子,咱们还是走吧,万岁爷最烦嫔妃间争风吃醋了。” 程郁一愣,那吹笛少年虽看不清面目,但身姿妙曼,笛声又如此妩媚,顿时明白了那个意思,转身就走。 范剑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此呢?他原本是欣妃的人,当初曾在牢中对程郁用过酷刑,欣妃被贬,程郁得宠,他很怕程郁报复 他,就请了三个月的假,躲了起来。后来见程郁没理他,心中又实在舍不得御林军的差事,就又回来当差。他生怕程郁看 见他想起以前的事来,就天天躲着程郁,所幸程郁虽然有侍卫之职,却不常过来。所以一次也没碰见。但范剑一直是提心 吊胆的过日子,总是很怕,心里不断祈求想程郁早点失宠,他能再现当日的威风。好不容易熬到了这一天,贺太傅向皇上 举荐了侯孝琼公子来吹笛,皇上龙心大悦,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不难想象,眼看侯公子就快得手了,偏程郁这时过来搅局 ,范剑当机立断,不顾一切的出面阻拦了。 程郁转身走了,本来就没事了,偏偏范剑向两边的侍卫们炫耀他的本领,满脸横肉,撇着大嘴说:“咱这就叫一夫当关, 万夫莫开,有我范爷在此,莫说是人,就是一只老鼠也休想溜过去。” 程郁还未走远,所以听得一清二楚,他见到范剑心中本来已是不爽,听到他这么说,顿时觉得火起无名,转身回来,向范 剑一抱拳说:“听范侍卫说话好大的口气呀,程某不才,愿讨教一二。” 范剑十分后悔,应该过一会儿再吹牛就好了。可刚刚当着众人说完大话,不好退缩,只能硬着头皮说了几句场面话,拉开 姿式应战。 程郁想给他一点教训,面上虚晁一拳,起脚快如闪电,向他胸口踹去。使了七分力气,想把他踹倒在地,当众出丑。那知 这范剑虽身体魁梧,但好色贪花,淘空的身子,被这一脚踹的直飞出去,重重的摔在五尺开外,一张嘴,喷出一口鲜血来 。程郁见他这般无用,拂袖而去。 众侍卫暗暗叫好,等程郁走远,才过来扶起范剑,内中有刻薄的还不忘借机揶揄范剑:“范爷怎么改道爷了,吐血出来破 他法术吗?” 范剑满面羞惭,无言以对。 程郁往回走,柳顺跟着,不断的埋怨他说:“主子,您这么做不好。皇上有了新欢,奴才知道您心里一定不痛快,可也别 就直接打人呀。这叫授人口实,那个新欢没准正想找茬整您呢,您倒好,给送上个理由。回头万爷岁一生气,禁足都是轻 的,到时您后悔都来不及了。” 程郁听了这话心中一动,若被他们禁足他就出不去了。碧莲出了什么情况他没弄清呢,趁着他们还没顾得上他,令牌还在 手中,先回看看再说。 程郁让柳顺先回去,不理他的劝告,急急返回家中。碧莲已经回去了,只有路氏,手里拿着一个荷包,在灯下垂泪。 路氏见了程郁,就把荷包递给他。程郁拿来细看,那荷包是粉红色的,有点旧了,料子也很平常,但绣工十分精美。一面 绣的是并蒂莲,另一面绣了四个字:永结同心。一边还用丝线打个同心结。一看就知是姑娘送给情郎的礼物。看那针线像 是碧莲的活,程郁大概猜出了事情的原由。果然听见母亲说:“那胡文龙真是个冤孽,我们也不知前世欠他什么了,当初 把碧莲害的那么惨还不够,现在还来纠缠。他前几日去了杨府,想见碧莲,碧莲自然不见他,可他后来买通杨府下人,把 这个传给碧莲,还有一封信,说一定要见碧莲一面,当初碧莲在家中时,绣过不少这样的香囊、扇袋、手帕送他,杨公子 对碧莲虽好,但若看了这些东西,难免心生芥蒂。这明明是威胁碧莲,他到底想干什么呀!一天好日子也不让人过。” 程郁听了沉了脸,口中却安慰母亲说:“娘,您别急,这事我去办,胡文龙现在人在那里?” 路氏拿过一封信说:“这上边有地址,他还想着碧莲会让人约他呢。” 程郁拿了信,寻了条马鞭,就往外走,他娘追上来说:“教训他一下就好,不要害他性命,他怎么说也是你姐夫,让他早 点离开此地就好。” 其实程郁早就知道胡文龙上京赶考来了,也早有心教训一下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但又顾及此事若闹大,对碧莲的清誉多 有不利,碧莲现在生活的如此幸福,何必翻出旧帐来给人添堵呢,所以就想放过他,就这么算了。谁知这□□居然自己还 找上门来,真是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程郁拿了地址,一路找来,却找到的花枝巷,这里多的是秦楼楚馆,心里对胡文龙的人品又鄙夷几分,找到一个门口,一 看就明白这是一个暗娼之门,程郁推门就进,直接走进屋中,果然看见胡文龙正搂着一个油头粉面的妇人在吃酒。 18 胡文龙怎么到些的呢?他又为什么一定想见碧莲呢?说来话长。 今年是大比之年,胡文龙早被寄与厚望,姑母胡氏早早为他备下盘缠,高头大马,妻子凤华虽然和他不堪和谐,但此时也 盼他能金榜题名,自己早日扬眉吐气,所以变得情意缠绵起来。 母亲白氏偷偷的将自己的私房钱全给他带上,叮嘱他说:“自古穷家富路,我儿好好保重身体,中与不中,都早些回来。 还有,程家老七也在京中做官,他脾气大,碧莲之事原是我们的不是,恐怕他们心中记恨。你能躲开他们就躲开,实在躲 不开了,就认错多赔不是。不要惹恼了他。”胡文龙应允。 十里长亭,洒泪而别,凤华临别,又从手上褪下一个镶满宝石的金镯子,放在胡文龙怀中说:“此镯名多宝镯,价值千金 ,是妾最心爱之物,相公带在身上,看见此物如同看见了为妻,切勿离身。” 胡文龙带着小书僮进宝直奔京城,三场考过,胡文龙对自己的锦绣文章非常满意,踌蹰满志,只等发榜。闲下来就同新结 识的一些富家考生们结伴游山玩水,饮酒做乐,寻花觅柳。胡文龙在家时被母亲和妻子管得极严,花柳之地从未沾过边, 现在出来了,手里又有银子,自然要好好乐一乐。在此期间,结识了暗娼苏月仙。这苏月仙并不是十分漂亮,但眉梢眼角 ,风情万种,惯会勾人。其实苏月仙已二十出头,久经风月,却骗人说只有十八岁。近来生意惨淡,看出这胡公子有情, 就使出全身手段缠上,殷勤伺候,百样温柔。胡文龙在家中被凤华奴役惯了,而今总算找到了做大爷的感觉,十分爽快。 娼家最会哄人,老鸨拿着好吃好喝给小僮进宝,还让丫头和他调笑,搞得一对主仆乐不思蜀,最后索性从店中搬出,直接 住进苏家。和苏月仙如同夫妻一般,还让他那些酒肉朋友称苏月仙为二嫂,早把凤华忘在脑后了。 自古船载的金银,填不满的烟花窟。胡公子并不是什么大家公子,今日吃酒席,明日做新衣,手边那点银子,流水般的就 花完了。可惜到了此时,胡公子还执迷不悔,色迷心窍,从怀中拿出多宝镯给苏月仙戴上,俩人还海誓山盟,只等皇榜得 中,就娶苏月仙做二房。 好不容易挨到发榜之日,胡文龙信心满满去看榜,结果是名落孙山。胡文龙犹如一盆凉水,被从头浇到脚。回到苏家后借 酒浇愁。 无权无钱,鸨母的脸色当然会很难看了。好在那苏月仙还有几分情意,帮他出主意说:“京中不少落第的读书人,都爱在 权贵之家寻个西席做,一来有了收入可待下科再考,二来可以结交些官宦显贵,为将来的仕途铺路,公子不妨一试。” 这一说正中胡文龙的下怀,他正愁千金散尽,回家不好交待,又留恋苏月仙的温柔,于是就四处托人寻馆。一连寻了十几 日,托人无数,都无人愿雇他,心中十分着急。 这日胡文龙正走在街上,有个仆妇模样的女人跑过来向他请安,仔细辨认,才认出是原程家七少夫人的陪嫁丫头月红,胡 文龙本就不奈烦,敷衍两句就要走人,月红则想讨几个赏钱,追着恭维他,胡文龙只得和她闲话几句,听说她现在在庆王 府当差,就问她庆王府可要请人做馆,月红说:“要呀,小王爷的教师上个月告老还乡了,王爷正想寻个饱学之人,给小 王爷当先生。” 胡文龙一听大喜过望,立即拿出他乡遇故知的热情与月红攀谈起来,仔细打听王府的情况,月红听说他想入王府当西席, 也很高兴,巴不得王府中有个熟人,有事能帮她说句话,但她不过是个三等仆妇,王爷面前根本没她说话的地方。 胡文龙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跟王府有些联系,月红突然想起八小姐碧莲与王妃的关系,说如果有碧莲帮忙,此事就有希望 了。 胡文龙还是掏出几个小钱赏了月红,心事重重的往回走,犹豫不定是否去找碧莲。碧莲现在地位好高,一句话就能让他的 死囚哥哥出狱为官,还认了王妃做姑姑,推荐个先生想必是举手之劳,不用费力就能做到的,但是她肯为自己说话吗?临 行之前母亲所讲言犹在耳,纵然碧莲心慈面软,可以哄骗她不计前嫌,但程郁可是个精明之人,又有一身好功夫,胡文龙 真有些怕他,最后还是决定不去惹他们。 胡文龙回到苏家,在门口就听见老鸨子正在骂苏月仙:“别人家姑娘做生意,你也做生意,人家赚得穿金戴银,你却在这 里倒赔那个穷酸!姑娘呀,就算你能有情饮水饱,可我们这一大家子人还是要吃喝的。” 苏月仙低声哭泣。 胡文龙心疼情人,就着急的出头说:“苏妈妈,你这是怎样说话,我在你家花了多少银子,现在不过是一时无着,你就这 么说她,你也太势利了。” 老鸨说:“公子呀,我们就是吃这口饭的,公子有钱,我们当然会哄着公子取乐,公子若无钱,就请别妨碍我们做生意了 。我的女儿,我愿意说就说,愿意打就打,你若真心疼她,就甭害她了。” 说着真的打了苏月仙几下,并狠狠的说:“不要脸的小□□,就知道倒贴,看我不打死你。” 其实这是娼家的惯计,不过是做给胡文龙看的,让他颜面无光,知难而退。胡文龙那里知道,面子上挂不住,又心疼情人 挨了打,冲过去护住苏月仙说:“苏妈妈,你这是狗眼看人低,实言相告,吏部尚书家的少奶奶程氏本是我的妻妹,尚书 大人已经推荐我到庆王府做西席,想我堂堂王府西席,还会缺少银钱。还不与我走开。” 那婆子听了,将信将疑,说了两句婉转的话就走了。 胡文龙做事也太没谱了,八字还不一撇呢,就把大话先放出去了。 到了次日,胡文龙买了几件礼品,写了张拜帖,就到杨尚书府,求见杨公子及少夫人,杨耀庭对这个胡文龙略知一二,深 为鄙视他的为人,虽不知他来有何事,但想不过是走关系的,就借故不见。还吩咐下人不要放他进来。胡文龙去了几次, 都吃了闭门羹,心里十分着急,鸨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时不时拿话来敲打他;苏月仙也成天唉声叹气的,没个好脸色。 胡文龙此时囊中羞涩,连回乡的路费也没有了,深感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万般无奈,才写了信,虽有威胁的成份,但还 是盼碧莲能顾念旧情,见上一面,帮他一把,渡过难关。但胡文龙想的太离谱了,且不说碧莲对他的旧情早就变为新恨, 现在碧莲生活的如此美好,最怕别人妨碍了她的幸福生活,怎么会去见他。 胡文龙满怀希望的等着碧莲的回音,却等来了他命中的瘟神,眼见程郁手提马鞭,气势汹汹的寻来,就知大事不好,转身 想跑,可惜来不及了。 程郁冷喝道:“好个无赖,躲在这里撒野,看打!”一把揪过来,拳打脚踢了一通,又丢到院中,轮起马鞭,用力狠抽。 苏家也有个看家护院的,但妓院中人,最会看人下菜碟,眼见程郁衣着华丽,非富即贵,又武功高强,所以不敢出头来惹 。还有胡文龙也没有太大的油水,不值得为他买命。所以就躲着不出来,周围有些看热闹的,不但不劝阻,还高声喝彩叫 好。小童儿进宝,那见过这个阵势,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打了多时,只有苏妈妈站在远处,不痛不痒的劝了几句,全无 作用。 胡文龙杀猪般的大叫,哭爹喊娘的求饶,程郁打了多时,才停了手说:“你知道怕了,以后少干缺德事,现在你给我哪来 的滚回哪去。胆敢还留在京中耍无赖,我见你一次打一次,见你十次打十次,若不怕打只管留下。听懂了吗?” 胡文龙真被打糊涂了,也不知答应,还满脸鼻涕眼泪的求饶。 程郁十分不屑的说:“看你这副怂样,软欺硬怕,杀了你还嫌脏了我的手。”说完径直走到屋中,翻出胡文龙的箱子来, 拎至院中,打开一倒,胡文龙的衣帽鞋袜、荷包香囊等物品、散落一地,程郁寻了枝蜡烛,往上边一丢,火顿时烧了起来 ,众人不知他想干什么,也不敢拦着,就都傻看着,程郁耐心的等所有的东西化为灰烬,扔了块银子给老鸨,扬长而去。 苏妈妈拿了银子,职业习惯的道谢说:“多谢大爷的赏,大爷有空常来呀。”说完才想起他是来砸场子的,连忙唔嘴,程 郁早已走远,没有听见,胡文龙倒是听见了,当时就气的晕过去了。 19 程郁回家报了个平安,依旧回了长春宫,心中好久都没这么痛快过了,快意恩仇,果然比憋着舒服。一夜无梦睡到天明 ,起来吃饱喝足,静候处置。 这时早朝已毕,养心殿内果然在说程郁的事,丞相卫英和太傅贺永年站在两侧,正中跪着虚弱的范剑,范剑正对皇帝哭诉 着昨晚之事,当然内容和实际情况有所差异,他把自己描述成忠于职守的、忍辱负重的正义之士,程郁当然是那个仗势欺 人的无礼之徒。 范剑哭诉完了,皇帝默不做声,太傅就奏道:“程郁这种人,天生粗野,凶蛮成性。今日打这个,明天打那个,留在陛下 身边,终成祸患。不如这次治了他的罪,除去后患。” 皇上终于开了金口:“范剑,朕记得程郁是一等侍卫,又带着出入后宫的腰牌,他想见朕,你凭什么拦着?” 范剑没想到皇帝这么问,慌忙解释说:“是贺大人吩咐的,陛下在赏笛,不许人打扰。” 皇帝听了冷冷的说:“你到很听太傅的话,连宫的规矩都不管了?很好,你就到贺府当一名护院好了。” 范剑一愣,随即明白他被御林军除名了,前程没了,慌的忙磕头,求饶说:“皇上开恩,是臣错了,臣下次再也不敢了。 ” 福海一挥手,上来两个人将范剑拖了下去。 贺太傅闹了个灰头土脸,犹不甘心,又说:“程郁从这里出去后,又到妓院闹事,打了一个上京赶考的举人。” 皇帝说:“胡文龙这个名字,丞相可听说过?” 卫英是何等机灵之人,立即领悟圣意,说:“臣听闻,这个胡文龙是今科落榜的举人,人品极为不好,落榜之后留在京中 ,包占私娼,伤风败俗,难怪程大人看不惯,抱打不平。”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说:“丞相以为要如何处置这个胡文龙?” 贺太傅一听,不对呀,怎么开始讨论如何处置胡文龙了?一个无级无品的小人物,不过是卧花眠柳这么点小事,还用圣上 和丞相来讨论如何处置?他不愧是两朝老臣,立即明白圣意,见风使舵,奏道:“胡文龙人品极怀,若将来真做了官,定 会上负君恩,下负万民,遗祸一方,所以臣请革去他的功名,以警效尤。” 卫英却说:“胡文龙不过是包占私娼,除去功名也太严重了吧,以前没这个先例。那些名流们都风流自诩,携娼纳妓的事 多了,如此处置胡文龙怕影响不好,会有人为他不平。” 皇帝皱了眉头说:“那你说怎么办?程郁昨日是真恼了,不给他出口气,朕的日子也难挨。” 贺太傅此时已充分领会了皇帝的意图,已为自己站错队而后悔了,忙将功补过,献计献策说:“与胡文龙同住那个女子并 非在册的官妓,他们无媒无聘就住在一起,如同私通,伤风败俗,足见那胡文龙德行有亏,不配为官。以德行有亏革去功 名的事是有先例的。” 皇帝高兴的说:“好,太傅了解的很详细,所言也在理,准奏。” 卫英并非真为胡文龙鸣不平,眼见事情大体说的过去,就无异议了 要说胡文龙,还真没那么大的罪过,凭他那么芝麻绿豆大的那点事,还真有够定罪的级别,但道理是这样的:皇帝永远是 最正确的,皇帝护着程郁,那么程郁当然也是正确的,程郁打了胡文龙,一定就是胡文龙罪有应得,既然他有罪,就必须 得到处罚,以彰显程郁的正确性,为嫖娼这点事革去功名,的确是轻罪重判了,但皇帝同意了,满朝文武自然无人为他叫 屈,别说胡文龙只是个落榜的举子了,就是新科状元,此时都得认倒霉。 皇上晚上来长春宫用膳,边吃边埋怨程郁说:“你这醋劲也太大了点,从宫里打到宫外,也不怕人笑话。” 程郁低头吃饭。 皇上又说:“你是妃子,应有容人雅量,闹成这样多不好看。” 程郁低头吃饭,不解释。 皇上无奈,只好自己解释说:“其实太傅保荐这个侯孝琼进宫,说他曲子吹得极好,京中一绝,朕开始只想听听《梅花引 》,别无他意。” 程郁不想和皇帝在吃醋这个问题上再讨论什么,就顺着皇上的意思说:“侯公子的曲子吹的真的很好。” 皇上却说:“比你差远了。还是你弹的好,凌霜傲骨,慷慨起悲歌,那才是《梅花引》的原味,他吹的脂粉气太浓了。” 程郁一惊,问:“陛下什么时候听我弹过?” “年初吧,记得那天下了场大雪,朕本要陪和妃去御花园赏雪的,结果被你的歌声吸引过来,抑扬顿挫,裂石流云,朕与 和妃听得如痴如醉,绕梁三日,不绝于耳。” 程郁笑了,说:“陛下就哄我玩吧,真有那么好听,陛下早就让我再弹给你听了。” 皇帝严肃的说:“朕不敢。” 程郁真笑了,说:“皇上会不敢?皇上在我身上什么事不敢做!” 皇帝偏认真的说:“朕没哄你,朕真的不敢。你那脾气我惹不起。你看,若真令你弹唱,你又跟上次下棋时那样,说什么 只有强奸,没有迫赌什么的。噎朕几句,你说朕如何处置:罚你吧,你也不怕打,还伤了咱们素日的情份;不罚吧,堂堂 皇帝被人这么说,还不能有所表示,太没面子了。咱们刚过了几天安静日子,为这点小事添堵不值得。” 程郁笑着说:“陛下说的真可怜,跟真的似的,可惜臣不信。陛下是君王,想整治我方法多的是。” 皇帝只好说:“好吧,朕实话告诉你,你唱的太悲苦了,虽好,却不忍再听。” 晚间两人解衣登床,皇上急急的就去掰开程郁的双腿,程郁就说:“陛下昨天才得了新人,保重龙体吧。” 皇上说:“昨天的事说来就好笑,朕宣侯孝琼来,本就是想听曲子的,可他卖弄风骚勾引朕,几乎半裸着就往朕的怀里扑 。朕是看他细皮嫩肉,一团雪白的很可爱,又知情识趣的,才允许他上龙床的,谁知他看着风骚入骨,一动真的就怂了, 才进去一小半他就受不住了,挣扎着爬下床,哭天沫泪的求饶命,真太扫兴了。” 程郁当然知道其中的苦处,皇帝龙根粗大,初夜几乎要了他的命,就是现在侍寝已久,但仍然觉得难挨,何况那个孩子, 口中却说:“那我今日也哭天沫泪的求陛下饶命,陛下慈悲,也饶了我吧。” 皇上笑了,说:“你可是个悲天悯人的人,今日为了吃几口闲醋,就撺得朕去害他性命。” 程郁说:“陛下这是故意曲解我的意思,其实陛下的心思我懂:人家是身娇肉贵的公子哥儿,陛下自然要怜香惜玉,我是 个死囚,皮糙肉厚的,弄死也无妨。” 皇帝说:“那里,他是闲花一朵,采不采无所谓,你是朕的爱妃,职责所在,不能推托。”说完就翻身上马,挺枪就刺。 程郁一声低吼,又断断续续的说道:“皮糙肉厚也经不住总这么折腾,早晚弄死我。” 皇帝正在奋力冲杀,纵横驰骋,那里听的见他说了些什么。 清晨,程郁做了一个恶梦,梦见他和周济被一群看不清面貌的杀手追杀,自己拉着周济在原野里奔跑,周济越跑越慢,只 觉得越拉越沉,杀手们就追了上来,人数众多,眼见一名杀手拿着大刀砍向周济,程郁十分着急,就是够不到他,只见手 起刀落,周济的人头就掉了下来,在地上乱滚,程郁只觉得痛彻心扉,大叫出声,却被皇帝推醒了。全身都是冷汗。 皇帝关切的问:“做恶梦了,梦见什么了?” 程郁定了定神,说:“梦见在江湖上被人追杀。”想着梦境,心有余悸。 皇帝对外吩咐上茶,福海立即送上一盏热茶来,程郁起身接了,这一动,下体觉得十分不适,皱了一下眉,把茶吃了一口 ,复又躺下。 皇帝坏笑着说:“那里疼的厉害?” 程郁闭着眼睛说:“我能熬到年老色衰的那一天吗?” 皇帝说:“朕要和爱卿偕老白头的。” 程郁一听,一声惨叫,拉过锦被蒙上头,说:“我还是接茬做恶梦吧。” 皇上扑过去,隔着锦被搂着程郁,正要说什么,却听得五更将尽,福海已在外伺候早朝了,皇帝只好揭开锦被,在程郁脸 上亲了一口,笑着走了。 20 不说皇家的缠绵私话,却说胡文龙那日被打后,众人等程郁走了老远,才过来将胡文龙扶进屋中,老鸨也舍不得给他请 个大夫,只花了几个铜板,在巷口买了几丸跌打药,与他吃了。胡文龙躺在床上挨了两天,身在火辣辣疼,天天大骂程郁 ,心中不服,嚷着要去官府告状,让那个贼囚再去做牢,可没等他去告,官府的公文就下来了,以伤风败俗等罪革了他的 功名,读书人历来把功名看得如同性命一般,胡文龙听罢,高呼冤枉,这比打他一顿还疼,四处去托人投信辩解,说自己 是要娶苏月仙为二房,并无伤风败俗形为,可谁也不理他。 胡文龙在京中真的住不下去了,就同苏月仙商量,想把多宝镯要回,买了换些银钱好回乡。苏月仙哭着说:“此仍妾与公 子的定情之物,叫妾如何舍得?” 过了一日,苏月仙对胡文龙说:“公子现在这样,也不方便上路,若只管在此住着,又恐那个恶人来再伤害公子,不如妾 在京郊租个院子,先陪公子把伤养好,再图其它。” 胡文龙自然希望苏月仙多陪陪他,就欣然同意。 可刚搬至京郊,苏月仙只陪他住了两天,家中就有人来接,说苏妈妈病了,苏月仙被他们催得无奈,对胡文龙说去去就来 。然后就杳无音信了,胡文龙苦等数日,眼见无柴无米,无法度日了,就让小厮进宝去请苏月仙回来,进宝去了一日,回 来说,苏家全都搬走了,搬至哪里也无人知道。胡文龙这才知道中计了,才明白□□无情的利害。可又能怎样。到此时同 乡之人都早就回去了,京中又无人可借钱,只能把马买了,凑了几两银子,勉强步行回乡。想来时鲜衣怒马,踌躇满志, 雄心万丈,回去了破衣烂衫,拄着拐,形若乞丐,曾经的春风得意,风流少年,现在看着都像一个笑话。 胡文龙带着书僮进宝,历经千辛万苦,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总算是到家了。他被革去功名的消息,却早他半个月就传到 了。凤华一听说,就觉得一辈子都没有了出头之日,没指望了,大哭了一场,就躲在房中不肯见人。如今胡文龙回来了, 她也不像久别重逢的夫妻,反到像见了仇人一般,冷面不理。 老夫人白氏,见儿子又黄又瘦,如此憔悴,心疼极了,搂在怀中大哭起来。自古锦上添花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少,胡文 龙这样回来,有谁还在意他,只有他的母亲在意,让他沐浴更衣,让人做了许多好吃的东西与他滋补。 凤华余怒不消,不肯放胡文龙进屋,胡文龙在书房养了几天,养足精神,才来向凤华解释,他哄凤华说:“贤妻呀,为夫 实在是冤枉。都是那个程郁,恨我娶了贤妻,没娶他妹妹,就设计陷害我。在京中之时,三场考完,等候发榜之时,同乡 中有人做东请吃酒,我就去了,后来有人叫了几个粉头弹唱助兴,我不过与她们闲聊几句,就被人污陷私宿娼门,实在是 没影的事呀。我家中有个天仙一样的妻子,我又怎么会对那些俗脂庸粉动心,贤妻就算信不过我,也该对自己有信心吧。 ” 凤华被他说得心动了,又听他说:“此次程郁陷害,没了功名,但我也不后悔,若能再来一次,我还是要娶贤妻了,有了 贤妻这样天仙一样的人物相伴,不要说没了功名,就是没了性命我也再所不惜。” 凤华被他的花言巧语哄骗了,被感动了,开门让他进来,夫妻二人和好如初。 胡文龙虽然平熄了后院之火,但没了功名还是让他一蹶不振,伤心到底。出门又怕被昔日同窗取笑,只好终日躲在家里喝 闷酒。 一日,他的妻兄四少爷程珏带了些酒菜来陪他,两人在屋中摆好酒菜,边吃边聊,骂过程小七的无情,就渐渐的聊到了风 月之事。这位程四少生性好色,早年间他的妻子武氏管他甚紧,还好些,后来他岳父被罢了官,武氏没了底气,又多年未 育,,所以也不敢深管了。程珏依仗着他母亲胡氏的宠爱,把家中稍有姿色的丫环、仆妇多哄上了手,县中也有几个官妓 土娼与他相好,尤恨不足,谈起风月来眉飞色舞。胡文龙是他妹夫,开始还假意推托,程珏就笑他说:“你少在我面前假 正经,他的事我早就打听清楚了。你那个相好叫苏月仙,你都搬到她家住了,还让咱们同乡的贾秀才喊那个□□做二嫂, 我妹那个多宝镯,是你给苏月仙的吧,哥我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你那套骗人的话,只好哄哄足不出门的妇人。” 胡文龙见瞒不过他,就开始顺着他开聊京中的风流趣事,京中娼女如何风流多情,他喝多了酒,口不择言,床上床下,讲 得香艳露骨,原来的一分也被他夸张到十分,听的程珏心驰神往,恨不能亲往一试,两人正谈的高兴,猛见门被一下子推 开,凤华铁青着脸闯进来,二话不说,扬手就抽了胡文龙两个大嘴巴,一桌子酒菜,被打的粉碎。程珏见势不好,早不溜 烟的跑了,胡文龙挨了打,也不敢分辩,跟着也跑了,到了晚上也溜回来,自知此时哄骗难成,只得又在书房住下。 四少爷最在意的就是风月之事,从听了胡文龙的话,程珏就开始惦记上了京中的佳人,就和父母商量着想去京城里玩玩。 他母亲胡氏死活不同意,胡文龙去了一回,就剩半条命回来,几乎死在外边,胡氏决不肯让儿子冒险。程珏难以如愿,心 痒难挠。偏巧这个时候,就有一位京中的绝色佳人来到了阳县。 阳县有个读书人,名叫姜成,进士出身,做官多年,累至光禄寺少卿,现年近古稀,就告老还乡。姜成一生小心慎谨,循 规蹈矩。如今是无官一身轻了,就想纵情声色,以娱晚年,所以在京中买了一位名妓,收在房中,带回家乡。此女名叫花 锦娘,正值双十年华,不仅十分娇艳美貌,还能歌善舞,弹得一手好琵琶。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自从姜成回乡,每逢家中 摆酒宴客,总让锦娘盛妆出来,歌舞助兴。 程家和姜家在阳县都算是望族,时有来往,程珏和姜成的孙儿还是酒肉朋友,所以去过姜家几次,见锦娘华服灿烂,轻歌 曼舞,早就动心了,最可喜是襄王有梦,神女有情,锦娘见程珏,是连抛媚眼,秋波频频。程珏就想,锦娘正值青春妙龄 ,嫁个形将就木之人,日子自然不快活,她爱我风流年少,我也不能辜负了佳人的一番情意。自此之后,一有机会就去姜 府,两个眉来眼去也非一日,只恨没个机会做在一处。 21 在程珏饱受相思之苦两个月后,终于让他等到了一个机会,姜成七十大寿,乡绅名流,都来给他祝寿,连知县曹大人也 来了,程元威也应邀,他带了胡氏及二子前往。胡珏有心趁机下手,他沐浴更衣,精心打扮一番,高高兴兴的来了。 宴会上,锦娘浓妆出来,歌舞助兴,观者无不叫好称绝,其中程珏叫的最响亮。 后来放烟火时,程珏有意落后,蹭到锦娘身边,暗暗的在她那白嫩的小手的摸了一把,锦娘媚然一笑,低声说:“小冤家 ,你若有情,今夜三更,我把丫环支走,你可敢来怡韵轩一会。” 程珏立即说:“敢来,小娘子等着我,就算死了也要来。” 这怡韵轩虽属后堂,但离前庭最近,是专门供锦娘歌舞后更衣休息所用,程珏一直留意着佳人芳踪,所以十分清楚这个地 方。当下回去,生怕吃多了酒误了时辰,也不肯再吃,宾客们劝酒,他只装醉。就等着三更天与美人成双。 好容易三更鼓起,程珏假装方便,逃出宴席,摸至怡韵轩来,轻手轻脚的走进去,见里边已灭了灯,月光明亮,照见一位 少妇坐在床头,仔细一看,正是他日思夜想的俏佳人,程珏大喜,轻声说:“美人,你可想死我了。” 两个搂到一处,锦娘帮程珏脱光衣服,程珏拉着锦娘,就想成就好事,可突然佳人神色大变,高呼:“来人呀,有贼了。 快来人呀!”嚷着就挣脱了程珏跑了出去。 程珏顿时觉得不好,忙着找衣服想走,才胡乱穿上一件,外边已来了许多人,手中拿着灯笼、烛火,照得屋中明亮,程珏 不及脱身,丑态百出。姜家人十分气愤,几个家丁跑上来将程珏捆了,拳打脚踢,一顿海打,锦娘披头散发的冲过来,狠 狠的往程珏裆下踢了一脚,程珏痛的放声大叫,姜老爷气得胡子乱颤,大骂衣冠禽兽。程元威和胡氏也赶到了,又羞又气 ,但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忙着解劝。 程珏见了父母,哭着喊冤,说是锦娘邀他至此,设计陷害他。可此情此景谁会信他。知县曹老爷也在此,就问明情况。 锦娘哭着说:“妾歌舞之后,怕老爷再传唤,不敢回房,只在怡韵轩休息,令丫环小霞捶着腿,就睡过去了,醒来时一片 漆黑,有人扑上身来,吓得妾慌忙逃了出去。” 姜老爷就传小霞,小霞吓得浑身颤抖,哭着说:“奴婢是看姨太太睡觉了,就去厨房帮忙了。奴婢走时灯是亮着的。” 姜管家大骂:“你是专门伺候姨太太的,去厨房帮什么忙,分明是去偷吃。误事的奴才。” 原来这小霞人虽机灵,但很馋,今日寿宴,摆了许多果品糕点,宴席将散,不少东西刚撤下来,小霞生怕被别人多分了去 ,不给她留好的了,就趁机跑去了厨房。没想到出大事了。 曹知县再问程珏,你说是应锦娘之约,可有什么凭证?或者人证?程珏早被打晕了,说不清,又无凭无证,连个定情信物 都没有,除了他和锦娘外无人知晓,真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曹知县脸一沉,就命把程珏带回县衙治罪。 程元威和胡氏连忙求情,又找人从中与姜老爷说和:幸好姨太太安然无恙,姜老爷就开恩放过程珏一回,自然许了金钱和 物品作为补偿。姜老爷不为所动,一定要重办这个小□□。 最后还是知县的师爷会说话,他说程元威和吏部尚书是亲家,又有小儿子在御前做一等侍卫,也勉强算与老爷同殿为臣, 自古冤家易解不易结,再说此事若宣扬开了对姜家也不好,所以求老爷网开一面,原谅程珏酒后无德,误闯闺阁之罪。 姜老爷经不住众人苦劝,驳不了师爷的面子,也就松口应了,这谁知这时,有丫环来报,姨太太不堪羞辱,在后边悬梁自 尽了,幸好发现及时,刚才救了下来。 胡氏吓得两腿发软,深知若姨太太真有个三长两短,程珏就是强奸未遂,逼死人命,必死无疑了。慌得她不再顾及脸面, 跑到后宅,苦苦哀求锦娘,不要轻生。可锦娘不依,说不把那个登徒子治罪,她一定要以死来证清白。胡氏为了救儿子, 就跪在地上,不肯起来,求锦娘饶命,最后姜老爷和众人也都帮着解劝,锦娘哭着说:“妾虽出身娼门,但自从跟了老爷 以后,谨守闺门,从无半点不俭,不想今日还被浪子轻薄,这叫我以后还有何颜面再伺候老爷?你们若依我一事,此事就 算了;如若不依,定无颜苟活于世。” 众人忙问何事,锦娘说:“想是我前生做孽太多,才会流落娼门,从良后也不得安宁,所以我要修行三年,一来为老爷祈 福祈寿,二来赎赎我前生的罪孽。但这样一来,老爷身边就无人伺候了,所以我要你们程家买一个能歌善舞的妹妹先伺候 老爷,三年后,我的灾消难满,再同妹妹一起伺候老爷,你们可愿依我?” 众人听她说得中情中理,都点头称是,都夸锦娘节烈贤慧,胡氏此时还有何话能讲,只能点头应下。一家人才得以把打得 半死程珏带回府中。 程珏被带回程府,又被父母兄长和妻子轮番骂了一遍,他百口莫辩,也是程珏素日行为不正,到了此时,连他生母胡氏也 不肯信他,都认定他是见色起意,想趁黑捡个便宜。程珏只好躺在床上装晕,众人才都走了。 程珏今日超倒霉,挨了打,受了惊,又被所有的人冤枉,心中真是恨极了锦娘了。但就是想不明白锦娘为何要设计害他? 他与锦娘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统共才见过几次面,就算锦娘不喜欢他的风流性格,也没必要把他往死整呀。锦娘这么做 究竟图什么呢:图色吧,显然不可能,他们还没有成就好事呢;图财吧,也不可能,锦娘本人从中没有得到任何好处,为 姜老头添个姨太太,对锦娘有何利益可增;图名吧,更不对了,险此被强奸也不算什么好名声;若说是姜家人为财指使她 这么做的,也不像,姜家好歹也是个书香门弟,按理干不出这么□□的事来。程珏百思不得其解,但若锦娘无目的,无动 机,又有谁会相信他是冤枉的。 程元威肺都要气炸了,程珏之事让他颜面尽丧,最后还不得不把早就被逐也家门的小儿子搬出来,狐假虎威,才没使事情 闹大,这简直如同抽了他自己的嘴巴一样。程元威真想进门后就把程珏打死,但看到他在姜家已被群殴的只剩了半条命, 惨兮兮的样子,终不能下手了。 程老爷生了一夜的闷气,第二天一早,就把家中所有的人都召来,宣布了几件事,一是程珏要在家中思过,没有他的准许 ,不可以出门,其实这条有点多余,程珏被打成那样,至少要在床上躺一个月,再加上他现在声名狼藉,当然会缩在家中 躲几天了。二是命长子程珑带人去采办个女子,他一诺千金,答应姜家的事就要尽快办,况且有知县从中做保,他也不敢 怠慢。三是长子程珑成亲多年,长媳李氏贤良淑德,所以决定以后由长媳当家。胡氏听说被夺了权,百般不愿,但儿子刚 刚出了丑,还为他耗费了程家历年的积蓄,自知理亏,又见老爷正在气头上,不敢强辩,乖乖的交了钥匙。 22 且不提程元威的狐假虎威,程郁在宫中可真威风了,走到那里都是畅通无阻,侍卫、太监、宫女们见到他大老远的就给 他让道,谁不知他现在是皇帝的心头肉,得罪了他,打一顿还是小事,只怕要立即被扫地出门了。胆小点的宫女,见了他 就吓得哆嗦,面无人色,回个话都结结巴巴。程郁本不愿这样,但他生性不爱解释,再说他一个大男人,在后宫也不好表 现的和蔼可亲,与大家打成一片的样子,所以也只由着这样了。最可恨的是皇帝还添油加醋,对福王等皇亲贵戚们说,程 郁这人全身上下那都好,就是脾气不好,恼了还打人,朕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你们最好谁也别惹他。弄得现在宫中都知 道了宁妃的威风,比之当年盛宠的德妃、欣妃,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程郁在宫中本极少走出长春宫,这样一来,就更加深居简出了,偶然出去散步,也专挑那些僻静无人之处。一日,程郁正 坐在屋中练字,小太监余成跑进来,说:“主子,我找到了一个极僻静的地方,还离咱们这里不远,那一个人都没有,咱 们以后可以去那里散步了,我现在就带主子去看看。” 说完拉着程郁就走,七拐八拐,到了一个院落里,院落中有高楼,看彩漆斑落,院中杂草丛生,悄无人迹。程郁心想,此 院地处并非宫中的偏远地带,为何无人居住,荒凉至此。再看楼门被一把生满铁锈的大锁锁住。程郁好奇心顿起,绕至楼 后,见有一扇窗子微开,便叫余成在外边等着,自己钻了进去。 楼内光线阴暗,尘土厚积,蛛网密布。再仔细看,却见室内陈设华贵,昔日也该是个热闹繁华的场所。墙上挂着一组美人 图,共八幅,程郁走向前细看,见画中所画的乃是一个美人的各种舞姿。那美人容颜娇艳,体态轻盈,舞姿曼妙。看着似 曾相识,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在往楼上走,楼中摆放着许多乐器,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兴趣索然,就沿着原路退回了 。 黄昏之后,余成却铁青脸跑入长春宫,悄声对程郁说:“主子,我可犯了大错了,我不知道伴月楼是禁地,才把主子带去 的。主了你可千万别先进告诉人去,要不我可死定了。” 程郁应了一声。 余成又说:“主子,你听说过伴月楼吗?当年德妃得宠时,最爱在伴月楼跳舞了,最后她也是在那里跳楼身亡的,想想真 怕人,主子你还进去了!早知那里摔死过人,打死我也不去。” 程郁又应了一声,心中在想那画上的美人,大约就是德妃,德妃一直是宫中的一个禁忌,无人敢谈,她的死背后不知有多 少密秘。 程郁的盛宠当然也会有人巴结他了,丽妃就是其中之一,当然,丽妃很聪明,他不会直接来找程郁,而是不断的向杨少夫 人程碧莲示好。丽妃常召碧莲进宫来,同为孕妇当然有共同的话题,丽妃还不断的赐给杨少夫人各种补品,宫中内外皆知 丽妃待杨少夫人情同姐妹。这当然对她们俩都是好事。只有程郁怕言多必失,害怕妹妹知道真相。 这一日,程郁回到家中,见妹妹和妹婿都来了,正和母亲商议着什么,一脸愁云惨雾的样子。忙问出了什么事。 杨耀庭就对他解释原委:“前几日,太后召了十几位京中的名媛,去坤宁宫赏花闲话,卢贞静也在其中,赏花时,静儿就 觉得有人隔帘窥探。出宫时,太后赏了许多东西,大家的都一样,独静儿多了一柄如意,和一对白玉钗。我姑夫觉得不对 劲,就托人去打听,果然有问题,只因那福王成亲多年,尚无子嗣,王妃和几个庶妃均无所出,所以太后就想为福王物色 一个才貌双全的名门闺秀做侧妃,很不幸,静儿被福王看中了。静儿一听说真相,就气得要一剑杀了那个丑王,姑夫也十 分着急,后来还是姑姑想起,碧莲和丽妃娘娘私交甚好,就想通过丽妃从中周旋一样,让太后和福王改变心意,哥哥你看 这事碧莲能说通吗?” 程郁皱着眉头说:“我看不行,丽妃为人,胆小慎微,从不多说一句话,从不多走一步路,纵然和碧莲再交好,也断断不 会为她得罪太后的,再说了,太后连皇后也不放在眼里,也不一定会给丽妃这个面子。” 碧莲一听就急了,说:“那可怎么办呀,以静儿那看脾气,断不肯委曲求全的,这不是生生的要了人的小命吗。” 老夫人路氏说:“实在不行,就叫那姑娘离家出走吧,去找到她那个心上人,一起逃的远远的。” 杨耀庭说:“此计不妥,连累了姑夫和全家人不算,单说那福王最爱结交天下能人异异士,广布眼线,是极有可能被抓回 来。得罪皇家,只怕就永无宁日了。” 碧莲开始流眼泪了,说:“哥,你素来足智多谋,你就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了吗?” 程郁笑说:“程大侠当然有办法,待我夜入王府,把那个福王给杀了,他以后就永远不会强抢民女了,这才叫一劳永逸。 ” 路氏说:“不许胡说,你杀了国舅,还想杀王爷,真是无法无天了。” 杨耀庭说:“这不可能,就算七哥武义高强,但我听说那福王平素为人就极为小心,身边有几位高手,不分昼夜轮流跟在 眼前,吃喝之物皆有人先尝,暗杀可他行不通。” 程郁直接说:“他定是坏事做多了,才怕人报复。” 碧莲哭了很伤心,说:“看来此事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不行,我一定要去找丽妃娘娘试试去,我不能就这么看着静儿去 送死。” 杨耀庭低声劝慰她说:“别哭,你别着急,咱哥一定会有办法的。” 程郁只好说:“对,你哥一定会有办法的。你们先回去吧,两天内我给你回信,放心吧。” 杨耀庭立即说:“有舅兄出面,我们当然放心了。我姑夫曾说,若有人能帮静儿脱此厄运,他愿重重相谢,哥哥若要用钱 疏通关系,只管说话,不必担心银子。” 程郁一笑无语。 程郁应了这件事,入宫就直接到了养心殿去见皇帝,才走到殿门口,正巧遇到丞相卫英从里边出来,见了程郁,瞪着他, 低低的骂道:“真是个红颜祸水。” 程郁拉住他,确认他精神正常,没认错人,不解的问:“我做什么了,就成祸水了?” 卫英就和他走至无人处说:“你害了人了,知道吗?” “我害谁了?” “周济!你也知道周济是个胸怀大志之人,他精通刑律,秉性公正,一心想进刑部的。皇上本已答应我,等今秋周济任满 ,就调他入刑部,可昨天突然又改了主意,要把周济外放,而且是越远越好,你知道为什么?” 程郁老实的说:“不知道。” 卫英怒气冲冲的说:“全都是为了你,你做梦时喊了周济的名字,你男人叫醋了。” 程郁顿时满脸通红,说:“这是个误会,我去跟皇上解释一下。” 卫英一把拦住,说:“你糊涂了吧,这事能解释吗,你再解释就把周济解释到大牢里了,此事只能缓缓再说了。你要真想 帮忙,就管好自己少说点梦话。唉,咱们皇帝本是个公私分明之人,怎么就被你迷昏了心智呢!” 程郁只有苦笑了。自从被皇上占有之后,程郁就决定不再和周济来往了,曾是同生共死、肝胆相照的兄弟,而今却觉得无 颜以对。程郁在心中希望周济永远不要知道他被临幸的事,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现在又意外的连累了他,这才叫事事难料。 23 程郁回到养心殿,见了皇帝,就直接把卢贞静的事说了。 皇上笑着说:“难得宁妃开一次口,朕自然依你。” “陛下准备怎么办?” “朕明日去能太后请安,直接说卢贞静脾气不好,才德有亏,不配做皇家媳妇,请太后另选淑女也就是了。” “这样也好,只是不知谁家女儿又要遭殃了。” “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为这点小事,朕把福王给阉了吧。好了,朕这么宠你,你准备怎么谢朕?” 程郁苦笑着说:“只此一身,悉听尊便。” “好,这话是你说的,可得说到做到。你且喝茶休息一会儿,待朕看完折子,咱们回长春宫细算。” 程郁坐在那里喝茶,心中想着皇上要干什么,能在他身上做的事全都做过了。也许皇上想和他下一盘棋,或者命他弹唱一 曲。 谁知全不是那么回事,一回到长春宫,皇帝就命人把灯火全都点起,屋中亮如白昼,然后色咪咪的说:“前几日,朕看见 小七在院中打了一套拳,打的真好,虎虎生威,现在你再为朕打一遍,不过要脱光衣服打。” 程郁听罢,暗骂这个色狼,淫虫上脑,除了那点事再也不想别的,但也不矫情,痛快的脱光衣服,认真的打起来,一招一 式决不含糊,皇上看的两眼发光,欲火熊熊,等不到程郁把拳打完,就扑上去,将他狠狠的按在地上,粗暴的直接捅了进 去,由于事先没有一点滋润,程郁虽然久经风雨,依然是疼痛难当,汗如雨下,低低的虎吼几声,皇上听了,倍受鼓舞, 激情澎湃,地上做完了,又扛到桌上做,桌上做完了,又扛到床上做,处处大战三百回合,大获全胜,天色将晓,才鸣金 收兵,倦极相拥而眠。 程郁一直睡到次日中午,醒了后觉得腰酸背疼,就不想起床,午膳过后,皇上过来看他,程郁就问:“陛下向太后请安了 吗,太后怎么说?” 皇帝一笑,说:“他们能怎么说,朕都开口了,他们只能听着了。可朕刚一离开坤宁宫,福王就开始抱怨,说的话好难听 ,朕可是为了爱妃得罪了他们。” 程郁就忿忿的说:“福王有什么可抱怨的,将士在外浴血奋战,他在想谋夺人家的未婚妻,于国于已都不对,陛下这样做 是在帮他积福,他应该感谢陛下才对。” 皇上笑了,说:“哟,程大侠义愤填膺了,又想除暴安良了?” 程郁也笑了,说:“我可不敢了,上次杀了陛下的小舅子,把自己赔给陛下了。下次若再杀了陛下的弟弟,让我用什么赔 呀?” 俩人正在说笑着,外边有人来报,说淑妃求见,皇上就问什么事,那太临回道:“是皇后病了,似乎病的很重,淑妃来请 皇上去看看。” 皇上点点头,对程郁说:“你那里还疼吗?疼就传太医来用些药,别害羞强撑着,朕改日再来看你。” 程郁闷哼了一声,忍不住小声说:“真不知陛下那些娇嫩的妃子们是怎么忍的。” 皇上听了回过身,恋恋不舍的在程郁脸上亲了一口,说:“朕只对小七意乱情迷,情难自己。朕再多给你些恩宠,让你好 人做到底。你回头对你妹妹说,前线捷报频传,大军不日将得胜还朝,等他们回来,朕就给卢贞静和纪飞赐婚,让他们放 心。”说完就笑眯眯的走了。 杨家和卢家得知这个消息,自是喜出望外,特别是卢贞静,数着手指盼佳期,真是西楼望月几回圆,等了一个月,大军终 于得胜还朝了。 此次大获全胜,帮助荻夷国国王征月赶走了其兄,筑固了王位,荻夷国国王征月为了表示感谢,备下厚礼,亲自来京中朝 圣。并在京中受到了热情有款待。国事当前,卢贞静的婚事只能被压后了。 十月十一,荻夷国国王征月进见了皇帝,献上厚礼,并表示以后要年年进贡,岁岁称臣。皇帝龙颜大悦,褒奖了荻夷王, 当晚在垂拱殿赐宴,宴请征月,文武百官都来做陪。 黄昏时分,丞相卫英入官议事,碰到了程郁,他就对程郁说,周济已经回京,而且今天也会来赴宴。并暗示程郁,如果和 周济相见,别太热情了。 程郁听后心里很不是滋味,不愿在宫中和皇帝对坐,借巡视为由,换了侍卫的官服,独自出来行走。边走边想,昔日同甘 共苦的兄弟们,而今就要成为陌路了,就算没有皇帝吃醋之事,倘若他们知道自己沦为皇上禁娈之后,会怎样看他?程郁 仰天长叹,备感无奈,不觉已走到紫禁城的楼角处,忽听见下边有女子极为轻佻的笑声,觉得很诧异,宫规森严,何人如 此放肆?往下一看,见几个侍卫,正对着两个异族装束的女子动手动脚,往身上乱摸,那两个女子柔若无骨,似拒还迎, 蛇一般的周旋在众侍卫中间,程郁看的心中十分不满,轻咳一声,侍卫们抬头看见他,吓得收了手,立即站直,两个女子 却借机跑了。 一个侍卫跑上城楼,陪笑解释说:“荻夷王带来的杂耍班子,叫胡家班,为今晚的宴会助兴的,兄弟们检查一下她们有没 有带禁物。” 程郁说:“入宫前不都查过了吗?” “是都查了,不过今晚事关重大,兄弟们想多查一次,确保无虞。” 说的好听,不过是想借机占便宜,程郁懒得跟他们纠缠,挥手让他退下,心里却隐隐的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这时听见 远处钟鼓齐鸣,宴会正式开始了。 程郁回了长春宫,不知为什么,总觉坐立不安。最终还是去了垂拱殿,此时宴会正进行到高潮,皇帝揩丽妃端坐于殿上, 一群盛装的舞女,在舞池中翩翩起舞,程郁躲在帘后,用目光寻找周济,终于在一个偏远的角落里看见了他,由于离的太 远,看不清他的面貌与神情,但只看那个身影,就知是决不会错的。程郁突然觉得热泪盈眶。 这时音乐声停了下来,舞女们退下,那两个异域女子登场了,只见她们中的一人手持点燃的蜡烛站好,另一个手拿长鞭, 站在远处,长鞭一挥,蜡烛应声而灭,而人却毫发未伤,群臣齐声喝彩。那手执长鞭的女子抬头向皇帝看了一眼,另一个 女子又去准备了道具,只是那一眼,程郁就觉的冷冷的充满了杀气,心中更觉得不好。就命人放下珠帘,自己就端了一把 椅子过去,放肆的坐在皇帝身边,说:“我陪陛下喝一杯,可好。” 皇帝一笑,抻手搂过程郁,端起自己的酒杯,送到程郁嘴边,亲自喂他酒喝,福海一看,立即添了一副杯筷,丽妃也在旁 笑着说:“程大人今晚好兴致。” 那知一杯酒才喝完,长鞭就挑开珠帘,跟着寒光万点,无数银针飞射进来。程郁行走江湖时也没见过这么利害的暗器,不 及细想,抓起桌腿,轮圆了桌子挡住飞针,一击不中,那两个女子就冲入珠帘之内,一个手执长鞭,一个拿着短刀,意图 再刺皇帝,程郁挡在中间,与她们打在一处,长鞭缠住程郁的手臂,另一个女子往上就刺,皇帝反应也很快,瞬间连滚带 爬,退到十几步之远外,侍卫们也立即过来围住,丽妃的反应可就差多了,她有五个月身孕,行动不便,又没经过这种场 面,直吓得坐倒在地上,动弹不得,那手执匕首的女子,见追杀皇帝已是不及,就顺势刺向丽妃,情况紧急,不容多想, 程郁只能奋力扑在丽妃身上,用身体挡住丽妃,匕首就深深的刺进了程郁的后背。这时,众侍卫们也拥了过来,将二女团 团围住,二女眼看难逃,相视一笑,用力咬牙,原来她们抱着必死之心来行刺的,早知无论成功与否,均难生还,所以口 中藏有毒囊,片刻毒发,双双身亡。 侍卫们很快控制了局面,程郁也被迅速的抬至偏殿,太医火速赶来为他医伤,拨出匕首时的剧痛使他几乎晕过去,皇帝一 直都拉着程郁的手,不知为什么,程郁不愿看皇帝那张脸深情关注的面庞,就索性装晕过去了。一会儿伤口上药包扎好了 ,程郁听见太医对皇上说:“匕首虽然刺的很深,但所幸没刺到心,暂无性命之忧。但一定要卧床静养,不能剧烈运动, 不要动气,也不能行房。以防止伤口迸裂。” 老太医是常给程郁看伤的,话说得明明白白,程郁有些害臊,接着装晕,听得皇帝说:“人没事就好。” 太医下去了,皇帝没走,就这样拉着程郁的手看着他,程郁几乎要装不下去了。这时,殿门外被轻轻推开,有人轻轻的叫 了声陛下,是卫英的声音。 皇帝和丞相在帐外低低的议论着什么,声音太小,听不真切,隐约中夹杂着福王二字,忽听皇帝生气的说:“错不了的。 今日设宴,朕原本是想要淑妃同来的,可她偏找借口,定要换成丽妃同来,若朕与丽妃都遇难,皇儿不足两岁,无父无母 ,岂不由她摆布,朕决不……” 正说着,突然有个小太监急急的推开殿门,惊慌的说:“陛下,不好了,庆王妃没了。” 皇上怒道:“喊什么!闭嘴。”又到帐中看了程郁一眼,才带人都走了,周围一片宁静,程郁慢慢的睡觉了。 24 皇上带人走向大殿,姚雷早跑过来奏明情况:刚才有人行刺,场面大乱,皇亲国戚们无暇顾及形象,腿快的连滚带爬的往 外跑,胆小的就钻了桌子,唯有庆王妃四平八稳的坐在那里,我自巍然不动,大家都很佩服她的定力。事过之后,王爷同 她说话,可她依然一动不动,方才觉得有异,轻轻一推,就倒在地上,口鼻流出黑血,已中毒身亡多时了。急令太医来看 ,才在胸口找到一枚银针。 原来这庆王是皇叔,地位尊贵,坐席离皇帝最近,想必是刚才程郁挡开银针时,碰飞了一根,正好打在庆王妃身上,当时 毙命。 皇帝气得脸色铁青,侍卫总领张厚余跪下谢罪,手中拿着一个铁皮花筒,说:“这本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暴雨梨花针,上 边还煨了剧毒,若非程大人反应极快,几乎让贼人得手。臣万死,可这些人进宫时,臣亲自带人仔细检查过,决无此物。 这极可能是内外勾结,有人后给送来的。” 皇帝点了点头说:“有内鬼的事且不要声张,你挑几个信得过的人,悄悄的察。” 说着走回大殿,几个王爷和重臣们都不敢走,见了皇帝全都跪下谢罪。 太傅贺永年奏道:“狄夷戏班已全部拿下,狄夷王征月吓坏了,极力辨白喊冤,并愿将进贡之物多加一倍,只求皇帝饶他 不死,放他回国。 皇帝平静的说:“此事当与他无关,否则他岂不是专程前来送死,贺爱卿可先送他回驿馆中休息,安抚一下他吧。至于那 个戏班,着大理寺严审,定要给朕问出个结果来,着福王监审。” 福王及几个官员立即跪倒领旨。 贺太傅又奏道:“侍卫程郁,忠诚英勇,臣闻:自古臣高莫过救驾,罪大莫过欺君。程郁应重赏,臣请陛下封程郁为汇泽 侯,食二千户。” 卫英有点奇怪,贺太傅一直把程郁看做相府这边的人,今天怎么会主动为他请赏。一想也就明白了,程郁今日功高,有目 共睹,现又受了伤,所以一定会有重赏的。封侯有名有利,独没有什么实权,等于只给了点好处,明赏暗压。但这点上确 正合皇帝心意。 这时从后边跑过来一个小太监,跪下说:“皇上,丽妃娘娘适才受了惊吓,动了胎气,现在很不好,请皇上过去看看。” 皇帝就说道:“着翰林院拟旨,升程郁为副都统,封汇泽侯,其生母路氏,封一品诰命夫人。”说完就回宫了。 卫英从宫出来,未曾上轿,就看见周济带着展颜、马谦、周秀在午门外等他,方才想起刚才混乱,也没及时给程郁的家人 送个信。走过来与师弟见礼,寒暄几句,卫英直接就问:“你们在等程郁的消息?” 周济阴沉着脸说:“刚才程府管家来问过,宫中的太监说,程大人受了惊吓,已经吃了药睡下了。” 展颜说:“这算什么屁话!想咱们兄弟出生入死,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风浪没闯过,砍掉脑袋碗大的疤,七弟怕过什么 ?还会受了惊吓!” 卫英心中明白,这是那传话的太监习惯性说的话,真把他当嫔妃了,就解释说:“程郁伤的很重,但无性命之忧,太医命 他卧床静养,你们不用担心。” 周秀就问:“那他几时回家,我们兄弟还没有见上一面呢。为什么他不在家中养伤,好好的要住在宫里?” 卫英只好说:“这是皇恩浩荡,来日方长,你们还怕没有机会见面,且先回去吧。” 马谦行个礼说:“请丞相大人帮帮忙,让我们兄弟见上一面吧,我这里有上好的金疮药。” 周济却怒道:“住口,程大人坐在那么高的位子上,还怕没有天下最好的药用,还用你多事,我们走!”说完转身就走。 马谦被骂的莫名其妙,但还是听话的跟着走了。 卫英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师弟周济最善于观察,心细如发,他一定看出了什么,不过样也好,许多事他正不知如何向周济 说明白,这回还省得解释了。 程郁的伤在背后,他只以趴着睡,伤口很疼,所以他一直都没睡好。黎明时分方朦胧睡去,醒后才想起今日无法回家,就 叫人把姚雷找来,让他编段谎话给自己的母亲,只说自己去外地公干去了。 姚雷就把他封侯之事告诉了他,又说:“主子救驾之事已天下皆知,老夫人也封了诰命,所以主子受伤之事是决对瞒不住 的。主子要是不放心家中之事,我这就去请个旨,让老夫人进宫来看看主子?” 程郁想着长春宫华丽的陈设,就说:“算了,不用了,你找个会说话的人向我娘解释一下就好了,把我的伤说轻些,等我 能下床了,就回去看她。” 正说着,只听见佩环声响亮,太后、皇帝、福王带着一大堆的仆从,仆从们捧一大堆赏赐,蜂拥而至。 程郁想挣扎着起穿衣,太后已走到床边,慈祥的说:“好孩子,快躺下别动,仔细弄痛的伤口。哀家听说昨日垂拱殿中十 分凶险,听着都觉得后怕,幸有程爱卿表现神勇,不仅救了皇上,还救了哀家未出世的小孙儿,忠心可嘉。来人,赏!” 跟着站出一名太监,手中拿着一张长长的礼单,尖着嗓子大声念了起来。无非是金银珠宝,珍奇古玩。 程郁要谢恩,太后笑着说:“不急,等你好了再慢慢谢不迟。” 在太后面前,程郁不好趴着,只能侧着身躺着答话。重伤之后不好梳洗,乌黑的青丝随意散落枕畔,身上也只松松的穿着 内衣,香艳异常。加之受伤后体虚乏力,却显得娇弱堪怜。直看的福王垂涎三尺,酥倒了半边。 太后却在那里唠叨着和皇帝说话:“皇上子嗣单薄,后宫中难得有怀孕的妃子,还出了这种事,真是让哀家担心。说起来 也是陛下后宫中人太少之故。想先帝在时,常侍寝的妃嫔就有三四十人。再看皇上,中秋节来给哀家请安的才那么十几个 人,冷冷清清的,像什么样子。唉,都是皇后多妒之过。今年选秀,一定要多挑名门淑女,充入后宫。” 皇帝笑着应了,说:“今年选秀,一定选出两个才貌双全的,一个指给庆王为妃,一个指给福王为侧妃。” 福王说:“美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何用在选。” 皇帝问:“你说什么?” 福王说:“看汇泽侯家中就是个出美人的地方,他妹妹杨家少夫人我也见过,别有风韵。听说他还个小九妹,想必也是个 美人,我就选她吧。” 太后笑着说:“这样极好,亲上加亲,最和睦了。” 程郁心想,谁和谁就亲上加亲了,立即说:“不好,我与九妹,并非一母所生,她长丑陋不堪,实在配不上王爷。还有, 我家乡习俗,女孩子都嫁得早,此时她也许早就嫁人了。” 太后说:“这有何难,叫人去看看,若姑娘还没嫁,就准她来参选,是美是丑,一看便知。程爱卿不用担心此事,只管安 心养伤就是了。”言毕,带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回坤宁宫了。 程郁则心情非常不好,九妹少华虽然与他关系一般,但毕竞是他妹妹呀,眼见今日的形势,福王不仅那么丑,而且还被认 为是行刺的主谋,早晚会被清算的。嫁给他不就等于跳火坑吗。直到晚上,皇帝又来看程郁,说及此事,皇帝对他说:“ 你可急速修书一封回家,就说你小妹早已许了人家,不就完了吗。” 程郁叹道:“我那父亲和二娘,是四只势眼,二颗富贵心。成天想的就是怎么攀龙附凤,听了这们消息,没有不巴结的。 就算少华真的定了亲,他们也有本识把那门亲事退了,把女儿送入福王府。” 皇帝一皱眉说:“如果他们一个想娶,一个想嫁,你让朕怎么说话?别急,离选秀还有二三个月呢,总得等朕先选了新人 ,福王才能娶侧妃。总会有办法的。” 程郁想想也只好如此。又说起庆王妃之事,程郁才知道庆王妃被误伤至死,心中有几分歉然,皇帝安慰他说:“事无万全 ,你已经很尽力了。”又缠绵了一会儿才走。 25 且不说程郁在宫中养伤,再说阳县,胡文龙今年真可谓是流年不利,恶运不断,他总以为已经够倒霉的了,已经够惨的 了,谁知没有最惨,只有更惨。程珏在姜家出事后,二夫人胡氏失去了管家的权力,由少夫人李氏当家,城门失火,殃及 渔池。少夫人当家第一件事就是节俭开支。程家的钱不再给胡家用了。 原来当初胡家母子投奔程家,胡氏对他们极好,胡文龙吃穿用,都与程家少爷一样,后来胡氏随夫去做官,姨娘路氏当家 ,把胡文龙看成未来女婿,待遇也和以前一样。而今换成了少夫人李氏,胡家小厮去领柴米月钱,结果空手而归。因为少 夫人说了,胡文龙已长大成人,娶了妻子,自立的门户,胡家的人总不能让程家养一辈吧。胡文龙听了心中羞愧。以后家 中一切开消,皆由凤华的嫁妆所出。凤华恨胡文龙有外心,一点零钱也不给他用。 胡文龙偶尔向凤华要点钱用,凤华就柳眉倒竖,说:“堂堂七尺男儿,不知赚钱养家,还有脸来找妻子要!我没有闲钱给 你!” 老夫人白氏听不过,就护着儿子说:“自古夫妻本是一体的,他一个大男人,出门寻师会友的,身上没钱,成什么样子。 媳妇你脸上也无光呀。” 凤华杏眼圆睁,说:“我早就想给自己脸上争光了,把价值千金的多宝镯都与他带上了,可他却拿去送□□。还为个□□ 把前程都断送了。自古慈母多败儿,娘不好好管管他,还敢来说我!再说了,我就那么一点点嫁妆,养这一大家子人已经 入不敷出了,那有闲钱供他快活。你胡家若真家资计万,也配当个少爷,没钱还充什么阔少!” 几句话噎得胡家母子灰溜溜的走了。胡文龙十分生气,以后日子更难熬了,出门没钱,不好见人,在家总是受凤华的闲气 ,总把他说得一钱不值。他相当苦闷,一气之下,又四处托人寻馆。 不久有个相识的朋友送来个消息,说乡下有个姓田的财主,想为两个儿子请个先生开蒙,听说胡文龙没了功名也不在意, 只是工钱要少算些。白氏一听就不乐意,自己儿子本是宦门之后,自幼也是少爷般养大的,现在家中也有人伺候着,怎么 让一个乡下人去使唤。胡文龙也觉得太掉价了,拿眼看着凤华,凤华却不说话。胡文龙一赌气,就应了那家。 自从胡文龙走后,白氏日夜思念儿子,就总叨唠儿媳:“我家又没是穷的没有饭吃,何苦逼你丈夫去做什么教书先生,他 孤身在外,吃穿无人照料,不知怎样的苦,一个做媳妇的,不知心疼自己的男人,还算什么女人。” 凤华被她说的烦了,就以要照看田地收成为由,带人到乡下庄子里去住,倒也少了些烦恼。凤华一个独居,十分无聊,每 每自叹,遇人不淑,抱撼终天,白白相负好容颜。却不知有个人对她垂涎良久。此人名叫黄海,家有良田千亩,还有茶叶 生意,十分有钱,是个土财主。虽其貌不扬,却风流好色。娶妻颜氏,也是擅风月的,有几分姿色,机敏多智。 黄海家的土地与程家相邻,凤华携丫环在田间散步,被他看见,回家后就念念不忘,最后就和颜氏商议,颜氏说:“她家 相公原是个举人,娘家父亲也曾做过官的,怕不好惹,相公还是算了吧。” 黄海不舍,求之再三,颜氏就说:“我看她现在也是独单一人,有个方法倒可一试,但要相公破费些。” 黄海说:“若能和那个佳人共渡春宵,花费千金也值了。”颜氏就与他密谋了一计。 这日凤华正闲的无聊,有庄丁报邻家主母,带了些水果来访,凤华就让她进来了。颜氏见了凤华,百般巴结奉承,不住的 夸赞她,说得天上人间有一无二的。凤华虽是从小被人奉承惯的,但自从离开将军府后,就少有人这样奉承她了,因而听 着非常顺耳。说了许久,颜氏才红着脸说明来意:“那日在田间,远远看见夫人头上的珠钗实在好看,以前从没见过那么 漂亮的,我心中实在喜欢,所以今日斗胆来求夫人,把那枝珠钗借我两天,我也让人照这样做一个。” 凤华说:“这枝珠钗是我当年在容城时买的,这个小地方怕找不到这么好的珠子,也没这么好的工匠。” 颜氏说:“照猫画虎,只要是那个样子就好。” 凤华就拨下珠钗,借给颜氏。过了两天,颜氏就来还,头上也戴了一枝,有七八分相似。颜氏还带来一桌酒席,说无以为 报,在家中做了几个小菜,买了一坛花雕,聊表谢意。凤华就留她吃酒,两人相谈堪欢,到后来就姐妹相称了,酒逢知已 千杯少,直吃到日薄西山,颜氏才尽兴而归。 凤华觉得颜氏人不错,又很会说话,心想只把珠钗借她两天,就破费她请吃酒,有点过意不去,隔了几天,就着人办了一 桌酒菜,回请颜氏,一来二去,两人就熟了。后来黄海假称去南方进茶叶去了,颜氏就说家中无人,常请凤华来家中玩。 凤华也去了几次。 一日下午阴云密布,眼看快下雨了。颜氏却来请凤华,说家中做了几个特色小菜,定要请凤华来品尝,凤华无事,也就去 了。酒至半酣,颜氏借着酒劲就问她:“妹妹这般美貌,又正值青春,怎的在此独住,也不见胡相公来陪你。” 凤华喝了不少,又没把颜氏当外人,就大骂胡文龙的种种不是:苗而不秀,不中用,这还不算,他还在外宿娼嫖妓!伤透 了她的心。 颜氏听了,也陪着她骂,骂胡文龙有眼无珠,家中有这样一个鲜花般的娘子,不知珍惜,只知在外风流快活。并深深的为 凤华鸣不平,句句都说到了凤华的心里边。说得畅快,又多吃了数杯,颜氏就开始夸耀自己的老公,虽其貌不扬,胸无点 墨,却最知心疼女人,而且床上功夫好,本钱大,气力足。又说床上种种趣事,听得凤华面红耳赤,吃吃而笑。 酒还没喝完,只见狂风大做,电闪雷鸣,大雨如注而下。颜氏就说:“雨太大了,路上不好走,我家中也没别人,不如妹 妹就在此将就一夜吧。” 凤华应了,反正也不走了,就越性尽情的吃酒,颜氏也尽力灌她,吃的酩酊大醉。 颜氏将凤华安置在床上,自己抽身出来,黄海早就等候多时了,颜氏叮嘱他:“看她那情形,已动了春心,你且去,她若 依了,万事大吉;她若死活不依,相公万不可用强,只说半夜回家,错认为是妻子。断断不能把事情闹大。” 黄海应了,轻手轻脚登床,故意小声说:“娘子,我回来看你了。”凤华十分醉意,刚才又被颜氏说得春心萌动,居然半 推半就,成就了好事。 黄海渴慕已久,此时将全身功夫尽数使出,将凤华弄得骨软身酥,通体舒泰,飘飘欲仙。事后颜氏挑灯过来,故做惊讶状 ,黄海也连呼罪过,只说认错了人,凤华佯羞不语,颜氏就帮着说好话,从此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堕落、报复和纵 欲反激发的凤华原始的野性,通宵达旦,乐此不疲。凤华对黄海说;:“想当初只图了虚名好听,夺了妹子之爱,可自从 嫁给那个穷酸,那有过一天的快活日子,反成就了碧莲的好姻缘,早知今日,悔不当初。若当时嫁你做二房,虽名不好听 ,但也能落个风流快活,天长地久。”黄海也觉得可惜,二人百般恩爱,尽日缠绵。凤华对颜氏也很感激,衣服首饰拣最 好的送她。三人相处也算和睦。 凤华想天长地久,可终难如愿。自古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虽然黄海对外称自己去了南方,但那能藏得那么严密,总 能露出些行迹,就有人猜测他并没有走。胡家娘子常常住在黄家,引得流言四起,传得很不好听。 26 程元威听到些风声,就令胡氏将女儿唤回,仔细审问,凤华还嘴硬不认帐,可身边的小丫环经不住拷打,全招了。程元 威气坏了,要先打死女儿,再带人打死黄海。胡氏跪在地上死命拦住:“此事若闹大,凤华死了是小,程家的清誉就全完 了。而今只好打破门牙肚里吞,白吃个暗亏吧。” 程元威怒道:“生了这么多不肖之子,程家还有什么清誉可言,你们还不如早点气死我算了。” 话虽如此,毕竟没有把此事搞大,只把丫环小厮们打了遍,又将凤华关在家里,不准出门,对外只说胡氏病了,凤华在家 侍疾。 此事虽没闹大,但外边风言风多极多,都暗笑程家养儿不教,伤风败德,刻薄的更说他家是男盗女娼。许多官宦人家都不 与他们来往了。最大的受害者,却是九小姐少华,少华年已十五了,以前是胡氏眼光高,还没给定亲,如今受四哥六姐影 响,无人愿与他家结亲了,连个上门说媒的都没有了,可真把胡氏给愁坏了。 再说胡文龙在外教书,过得非常不顺心,主人刻薄小气,学生顽劣无礼,主母处处护短,这也罢了。就是伙食实在太差了 ,终日里就是清水萝卜,不见一滴油,更别说荦腥了。胡文龙开始赌气,咬着牙忍着,忍了几个月,最终是熬不过了,只 得辞馆回家,回家后从岳家将妻子接回,后来也隐隐约约听了不少凤华与黄海的风言风语,但为衣食着想,终无勇气揭破 ,休了凤华,只好装聋作哑,夫妻们凑合着过日子罢了。 程家一片愁云惨雾中,迎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七爷程郁封了汇泽侯。此时阳县的乡绅们似乎早已忘了程郁已被逐出家 门的旧事,纷纷前来道贺。 后来连知县大人也给惊动了,带人亲自上门道喜,程元威平日里见了知县是要行礼的,可今日曹知县却定要给程元威见礼 ,两人推让多时,才互行了个平礼,曹知县口中还直说不敢,好容易坐下后,曹知县说:“程七爷封了汇泽侯,是本地的 大喜事,真为咱们阳县争光了,咱们阳县也成了个人杰地灵的福地了,按惯例,汇泽侯当回乡祭祖的,不知侯爷什么时候 回来,小县也好准备接待?” 程元威满面羞惭,程郁封侯之事他还是从亲家李侍郎的来信中知道的,程郁根本没给他写过信,他回答不出。 好在长子程珑会解释,说:“我七弟是救驾有功才得此殊荣,他因救驾受了重伤,回乡祭祖之事总得等他伤好之后才成。 ” 众人都表示理解,又说了一些吉人自有天相之类的话,才告辞走了。 程元威心中五味陈杂,勉强打起精神接待了一天的宾客,回到后宅,却看见大夫人宋氏一直在哭,见了他就大哭说:“老 爷您一定要给我做主呀!” 程元威相当不奈烦的问:“什么事?” 宋氏一听更觉委屈,嚎啕大哭着说:“你们终日说:水大漫不过天,凭老爷有多少女人,宠那个,我都是最大的,谁的孩 子都应该叫我大娘,封诰命当从我封起,可现在那个路氏当上的诰命夫人,就没人提我了呢,我苦熬了大半辈子,现在算 什么?我要是见了路氏,难道该向她行礼不成?” 胡氏在旁添油加火说:“我早就说那路氏不是什么好人,平日就会装可怜,大姐你偏偏不信。现在知道了吧,人家飞上高 枝,转眼就不认识你这个大姐了。” 宋氏拉着程元威说:“老爷,这样不行,您得上书朝庭,告诉他们我才是正妻嫡母,得从我这里封起,不然就如同那戏里 的一样,封双诰命。” 程元威把手一甩,说:“小七连我这个亲爹都不认,谁还在乎什么嫡母,别痴心妄想了。” 如此乱了几天,还是没等到程郁的家书,程元威知道程郁大概不想和家中联系了。就此放过又不甘心,就叫来胡氏和长子 程珑商议,怎么办好。 程珑说:“我早想说了,咱们不能就这么傻等着,我岳父信中写得清楚,小七受了重伤,万一他真的不成了,咱们家人全 不在身边,可就什么也落不着了。不如我和爹现在就去京中看他,一直陪在他身边,万一有什么不测,皇上念我们全家忠 心可嘉,爱屋及乌,就会封我们父子官职了。” 胡氏说:“对呀,当初因为他杀人,老爷和大相公为他才丢了官的,如今他发达了,不能把好处全给路氏全占了。咱们都 得去。 程元威说:“你们虽说的有理,就怕小七翻脸无情,他们抓住以前的事不放,不肯认我们,怎么办?” 程珑说:“骨肉相联,应该没事吧,若不去,就怕以后没机会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不过二娘最好先别去,二娘和三 娘素来不和,二娘一去,火上浇油,怕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胡氏冷笑说:“三娘?口改的好快呀,现在恨不能她是你亲娘吧!路氏和我不好,是真的,可也没见你们大房对她有多好 ,你怎知她单单恼我?要去就大家一起去,要不就谁也别去。” 程珑说:“二娘总欺负三娘,家中无人不知……” 程元威怒道:“都到什么时候了,你们还争这个!这事让我再想想。” 程元威犹豫多时,终于怕错过了这个机会,想拼着这老脸试一试。女人一个也不带去,若能与路氏叙叙旧情,由她从中说 和,事情就成功了一半了。长子长媳全都带去,对外只说送长媳李氏归宁看望其在京中的父母。预防万一不顺,也好遮遮 颜面。 胡氏听了满腹委屈,十分不甘心,但近来因为儿女的事受到连累,程老爷不再象以前那样对她百依百顺了,所以胡氏很无 奈,回到自己房中,看见四子程珏,就抱怨说:“都怪你们兄妹不争气,不给为娘面上增光,以至于好事全让他们占去了 。” 程珏说:“娘,您就是太老实了,太听爹的话了,才这么吃亏,由着大房压咱们一头。爹不让咱们去,就不去了,我才不 听他那套呢。我要偷着去,抢在他们前头去。” 程珏自从在姜家出事后,许多名门子弟都不与他来往了,借故躲着他。程四爷在外边很没有面子,甚至沦为笑柄。被锦娘 重重的踢了那一脚,后果很严重,那东西不举了,在家中又遭武氏白眼冷落,所以超想出去换换环境。 可胡氏不同意,说:“偷着去?你爹已经够恼你的了,若知道了还不打死你。” 程珏笑道:“我爹生不生气,全看我在外边混的怎么样。老爷生程郁的气吧,当年也恨不得把他打死,现在呢,准备厚着 脸皮去上门巴结。路姨娘和八妹是偷跑着走的吧,你看老爷现在敢怪她们吗?” 胡氏说:“就是你到了京城又以怎样,小七本就是个冷面冷心的,胡文龙就是个榜样。” 程珏说:“胡文龙那才叫自作自受呢,没本钱还敢去嫖,活该他丢人现眼。再说他是退婚先对不住八妹妹,嫖娼又对不住 六妹妹,小七打他一点也不冤!胡文龙说到底也是个外人,我是谁呀,侯爷的亲哥哥。娘,你想清楚,侯爷要心软肯认咱 们,我是先去的,有什么好处得占头份;小七要是记仇不认咱们,我和我爹一样,都闹个灰头土脸的,爷俩就谁也别笑谁 了。小七虽是个冷面冷心的,但从不犯浑,总不能无缘无故的打我一顿吧。我最惨也就是白跑一趟,咱们就压他一宝,赢 了可就赚大。” 胡氏听儿子这么一说,动心了,说:“可去京城山高路远,我不放心让你独自去。” 程珏不高兴的说:“路姨娘和八妹是两个女人,都能走到,我一个大男人,怎么不能去。您要不放心,就让小厮来旺跟我 去好了。您只管给我准备好路费和最快的马,然后就在这里等着,等我做了大官后回来接您去享福吧。” 胡氏最终被儿子说动,依了他,为他准备了银子和马。程珏为了赶在大家前面,连夜就动身走了。 27 从来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在程珏走后的第二天,程家又接到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太后娘娘懿旨,为了表彰汇泽侯程郁 的忠勇,特许其妹参加今年的选秀,传旨的公公还暗示说,太后十分喜欢汇泽侯,想选汇泽侯之妹为福王侧妃。这个消息 让程家人高兴极了,程元威一直想着攀龙附凤,这次真的有个女儿要飞向枝头做凤凰了。胡氏更是喜极而泣,多年的梦想 真的要实现了,她们家有机会和皇家攀亲了。近日她因儿女之事倍受冷落,连下人们都拿她不当回事了,背地里风言风语 的取笑她,大房更直接说她教子无方,而今终于有小女儿为她争气了,大房的气焰也消了。 夫妻俩高兴的一夜没睡,想着以后的荣华富贵,程元威说:“看来小七还是有良心的,没忘了祖宗,肯提携程家,以前我 还担心他不肯认咱,徒劳往返是小,丢了脸面是大,现在可好了,我们可以大大方方的送女入京侯选。” 胡氏说:“这就叫花花轿子人抬人,少华要是能嫁入皇家,对小七当官也只有好处,他何乐而不为呢,就是咱们老四性子 太急了些,独自先跑了,又骑的是最快的马,想追都追不上了。” 程元威说:“这还不是你惯了,不过也不妨事,小七不再生我们的气了,自然也会好好对他兄弟的,住在侯府中不会有什 么事的。” 胡氏说:“三妹妹是个丫头出身,那么大的侯府想来她也不会打理,以后少不得我替她管理。” 程元威说:“我知道你能干,但性子太要强了些。而今路氏是诰命夫人了,又是侯爷的生母,你就别再向以前那样和她较 劲了。以后多让她一些。” 胡氏不服气的说:“她的儿子是侯爷,我的女儿是王妃,比她差吗?再说了,我儿子一点也不比她儿子差,说不定那天, 我的珏儿也能捞个什么侯爷当当。” 程元威说:“自古家和万事兴,我的儿女们个个有出息,当然是最好的了。” 次日,程元威对家中人宣布,自己和长子、长媳、二房胡氏送九小姐程少华入京待选,大夫人宋氏留在家中。宋氏一听就 不乐意了,眼见路氏已踩了她一头了,胡氏又这般得意了,自己是这大房夫人没人理,真是白当了。她大哭着不同意,无 奈程元威此时无暇理她,连她亲生的大儿子程珑也忙于做上京的准备,不愿为她得罪二房的人,闭口不言。宋氏白哭了半 天,忿忿的回房了。 同样忿忿不平的还有六小姐凤华,姐妹中一直是她最为出众,艳压群芳。而今却看妹妹们一个比一个嫁得好,到京中享受 荣华富贵,名花丛中争奇斗艳,而自己却要在这个穷乡僻壤,守着一个没前途的无用的穷酸男人一直到老,凤华有多生气 呀,生不逢时、造化弄人!凤华回家找茬把胡文龙痛骂了一顿,只求一纸休书,将自己休回娘家。可胡文龙那有那个胆量 呀,痛骂之下灰溜溜的逃开了。 程元威这次上京是大张旗鼓,生怕别人不知道,亲朋好友也都来锦上添花,纷纷来给他们饯行,光饯行酒就喝了好几天, 才风光的上路了。 再说程郁在宫中养伤,已过一月,期间只给母亲写了一封平安信,并将太后和皇帝所赐的东西叫人送回了家,自己则一次 也没回去过。除了怕被他娘看见他伤的这么重之外,还因为周济展颜等人都在京中,周济可能已看出端倪,展颜、马谦也 各有各的精明之处,就算现在没听到什么传言,时间长了,也会从蛛丝马迹之中看明真相,那么他们将如何看待自己。程 郁苦笑,更有姚雷来请安时,言语中点出,程郁不要和以前的兄弟们走的太近,以免皇帝多心。程郁很无奈。 可总在宫中躲着也不是办法,一个多月后,程郁可以走路了,便硬着头皮回家了。 路氏老夫人瘦了一圈,总算把儿子给盼回来了,拉着程郁,又是哭又是笑。不住嘴的埋怨程郁为什么不回家来养伤,让她 日夜悬着一颗心。命人买菜买肉,做程郁爱吃的饭菜,又命人将碧莲夫妻接回来,大家一起吃饭。 杨耀庭夫妻很快就来了,碧莲的肚子又大了一圈,她却笑嘻嘻的给程郁行礼说:“见过侯爷,侯爷大喜呀。” 程郁说:“都快当娘的人了,倒比以前顽皮了。” 碧莲笑着走过了,非要看程郁的伤,又追问垂拱殿的事,程郁轻描淡写的说了几句。 碧莲说:“你说的轻松,那日殿上,我公爹也在,说好凶险的,那胡姬杀人不眨眼的,可怜庆王妃还把命给丢了。你舒舒 服服地在宫中的养伤,你都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我求了丽妃好多次,求她让我进宫看看你,可娘娘就是不肯,说怕打 扰你休息。自家亲人,有什么怕打扰的,我们还以为你有什么意外呢,害我哭了好几回,今天看见你了,才算放心。” 程郁说:“我给你们写信了,还担心什么,太医不让我下床,我也没办法。” 碧莲说:“先不说这个了,以后再和你慢慢算帐。哥,你知道吗,太后已下了懿旨,特恩准九妹少华入京选秀,听说是想 选她做福王的侧妃,怎么才放了卢贞静,又找到咱们家来了。还有,静儿好倒霉,数着手指头总算把纪飞给盼回来了,可 庆王妃一死,要风光大葬,民间暂不许婚嫁之事,她又得等了。” 程郁轻叹了一声说:“卢小姐的事不忙,婚期不过是晚些时候,九妹的事……我再想想办法。” 路氏笑说走过来说:“你们兄妹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先吃饭,慢慢再说,郁儿都回来了,还怕他跑吗?” 一家人坐好了,闲话几句,杨耀庭就说:“七哥,如今小弟在工部当差,奉旨督造汇泽侯府,工部选了几个地方,回头我 拿图纸来,七哥看什么地方最合适。” 程郁不在意的说:“你和咱娘商量就成了,我没意见,不用太铺张了,不过只有我和娘两人住。” 碧莲一撇嘴说:“你想的到美,你还不知道吧,爹和二娘送少华入京选秀,此时已在路上了,二娘是哪有好处往哪钻,恐 怕来了就不肯走了。” 老夫人颇为担心的说:“胡氏一来,又不得安生了。” 碧莲说:“娘,咱们现在不用怕她了。您现在是诰命夫人了,我哥又是侯爷了,这里是咱们家,不是她家!她要是再敢向 以前那样欺负您,我就拿大棒将她打出去。” 程郁笑了:“女英雄果然利害,不过小心别吓着我的小外甥。” 老夫人说:“胡氏也会见风使舵的,不会如当日那般猖狂了,我倒有点可惜少华那孩子,嫁给那个丑王,还做小。” 碧莲说:“可这事也不好办,少华和静儿不同,静儿的父母都不愿静儿嫁福王,可咱们爹和二娘就想着是高攀枝,七哥就 是有办法帮她挡了,他们不但不会感激,还会认定哥是借机报复,挡了一个好机会,会恨死你的。” 程郁说:“此事尚未成定局,且看看再说。” 一家人吃完了饭,程郁就对母亲说,下午要去看朋友,晚上还要回宫当差。路老夫人一听就不干了,说:“你这当的是什 么差呀,人都伤成这样了,也不能回家歇几天,不行这个官咱不做了,这是要活活把人累死呀。” 碧莲也说:“哥好像嫁进宫里似的,一天也不住在家里。” 杨耀庭却说:“莲妹别乱讲话,想是宫中有事离不开七哥,官身不由人,都是这样的。” 程郁安慰了一下母亲,就出来了,虽然他也不知如何面对周济和他那些兄弟,但总躲着也不是个事。 程郁来到周府求见周济,没想到却吃了闭门羹,周府下人说大人身体不爽,不见客。 28 程郁只得闷闷的往回走,才走了不远,展颜和马谦就追了过来,历经劫难兄弟在,大家一见面,都好激动,拥抱在一起 。 激动过后,马谦笑着打趣说:“我听说侯爷受了惊吓,现在好了吗?” 程郁苦笑说:“宫中总爱这么说,让你们见笑了。” 展颜说:“你小子到因祸得罪,当了这么大的一个官,害得我们兄弟白白为你担了一年的心,白赔了多少眼泪, 展颜要看程郁的伤,程郁就说好的差不多了。又问大人怎么了? 马谦说:“那日从垂拱殿回来就是这样,大人倒像是受了惊吓,没回京中时,天天都想你,谁知回来了,却不许我们提你 了,如今你来了又不肯见,太怪了。” 展颜说:“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烦心,这事说来话长,我们且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马谦立即响应说:“对,咱们喝酒去,谁官大谁请客。周秀那小子总说京中五味斋的鸭脖子天下第一,咱们现在就去开开 荦。” 程郁说:“瞧你这点出息!对了,怎么没看见周秀?” 这周秀是周府老管家的儿子,长年跟着大人在外办案,大人对他情同兄弟,程郁等人和他也非常熟。 马谦说:“那小子被大人关起来了,你早就说过那小子得坏在女人手里,果然如此。” 三人去了五味斋坐定,展颜才慢慢的说大人为什么不高兴:“皇宫有人行刺,这是大案呀,咱们大人是出了名的神探,又 正好在此,本当让咱们大人来破案的,可是,现在根本没人理大人,连丞相也不说什么。案子交给了大理寺,他们到好好 审呀,纯粹是滥用酷刑,屈打成招。最后问出的结果是这样的,狄夷国大王子不甘心失败,买通杂耍班子,进宫行刺的。 ” 马谦说:“买通几个刺客死士有可能,全都买通了不大合理,再说行刺皇帝这样的大事,也不可能让那么多人都知道呀。 我看这班子里最少有一半是冤枉的,可怜最后全是斩立决。真是滥杀无辜。这案子要是落在咱们大人手里,决不会这么草 率定罪的。” 程郁心中也充满疑问,皇帝明明已认定福王与此事有关,为什么还要让他监审,案子问成这样,明摆着让幕后主使逃脱了 ,是何用意?宫闱内乱,不知道更好,程郁虽然也为那些枉死之人不平,但也无能为力,这事还是少知道好。 程郁转了个话题,问展颜:“周秀又怎么让大人生气了,还给关了起来?” 展颜说:“这小子实在不懂事。说来话长。大人有个姨母,嫁给了翰林院侍讲学士梅大人,只生有一女,今年十六岁了, 也要参加选秀。梅大人就这么一个女儿,将来还指望她招个女婿养老送终呢,所以就四处托关系,想报个愈龄就算了。还 真有人愿帮忙,但要二百两银子的谢礼。梅大人也是个穷官,还酷爱这杯中之物,多年的俸银都换成了酒坛子,所以就来 找周老夫人借,老夫人心疼外甥女,就把自己赔嫁的首饰都卖了,得了两百两银子,锁在柜子里,只等梅家来取。你是知 道的,周秀他娘当年是老夫人的赔嫁丫环,现在是周府的内管事,有所有房中的钥匙,周秀这小子真是贼胆包天,偷了他 娘的钥匙,开柜子拿走了银子,在外边居然包了一个妓女,他快活了,梅家没得到银子,那边就把梅姑娘的名字报上去了 。老夫人为这事气得半死,大人也很生气,把周秀抓起来打了一顿,现在还关着呢。” 程郁听了,摇摇头说:“这小子真是越来越荒唐了,连这种事都敢做。你们劝大人先别急,梅姑娘的事也许我能帮上忙。 ” 马谦说:“咱们大人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他要真想找人帮忙还不容易。不过是二百两银子,别说他师兄是丞相大人了,就 是贾大官人那里,也是一句话的事。” 程郁说:“那你们不用告诉大人了,只把那姑娘和梅翰林的名姓打听清楚通知我就成了。” 马谦笑着说:“当了侯爷,说话就是不一样,比原来硬气多了。” 程郁又是苦笑,看兄弟们风采依旧,他却如两世为人,无法再回到当初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只好喝酒,直喝到日薄西山 ,才尽兴而散。 程郁薄醉,往宫中侧门走去,快走到门口时,远远看见有三乘小轿,似有女眷正在下轿,护轿的是一位年青的公子,那公 子穿了一件墨绿色的长衫,月光下绿莹莹翡翠似的,十分扎眼。背影却有点眼熟,正巧那公子一回头,程郁认出,是蔡兴 祖的小舅子董少卿。董少卿原本生的容貌娇好,宛如女子,今晚更是薄施粉黛,轻抹朱唇,月光下看去,真是国色天香, 妖媚惑人。董少卿也看见了程郁,高傲的瞪了他一眼,目光中充满了鄙夷和不屑,还有点挑衅的意味。程郁不愿生事,静 静的站在远处,等他们走远,才慢慢的回到了长春宫。 姚雷一直在长春宫等着程郁,一见他回来,一把拉住说:“我的好主子,总算把你给等回来了。” 程郁问:“姚公公有何指教?” 姚雷也顾不上客气,直接说:“好主子,您的脾气秉性奴才是知道的,不过今晚您一定要听老奴的。快让人把皇帝请来, 今晚无论如何别放皇上走,事关生死大事,不容耽误。” 程郁受伤一月有余,一直不能侍寝,所以皇上只来看过他一次。程郁不解的说:“我为什么要请皇上来,再说我就是请皇 上,他也不会来的。” 姚雷说:“肯来的,自从主子受伤,皇帝吃住大多都在养心殿,不常来后宫,可见皇上心里边还是有主子您的。您去请皇 上来陪您,皇上一定会来的。” 程郁看着姚雷,不说话。 姚雷知道不把事情说清楚,程郁决不会听他的。于是就解释说:“今晚太后的姐姐董夫人带着她的儿女来给太后请安。她 的儿子董少卿也来了。” 程郁说:“董少卿我认识,蔡兴祖的小舅子,和我也算有点过节,他来了又怎样?” 姚雷说:“还有您不知道的呢。这个董少卿是京中有名的美男子,皇上喜欢他。四年前,太后寿宴,那晚董公子吃多了酒 ,独自在御花园中闲走,被皇上从后边抱住了,吓得董公子大声喊人才得以逃脱。当时太皇太后还在世,怕太后家人在后 宫结党,就将董少卿的父亲外放做官,并命董公子必须随父上任,如今任满归来了。倘若他得了皇上的宠,对主子您可太 不利了,不可不妨。” 程郁淡淡的说:“我知道了,公公请回吧。” 姚雷急了,跪在地上说:“主子不可逞一时之气,性命攸关呀。再说这也不是主子一个人的事。”说着不住的磕头。 程郁于心不忍,就告诉他说:“公公不必如此,其实皇上并没有看上那个董公子,没事的。” 忽听有人搭话说:“朕没有看上谁呀?” 众人一看,皇上已经进屋了,连忙跪倒接驾。 29 皇上把程郁拉了起来,亲了一口说:“好大的酒气,朕近来国事繁忙,没来看你,可你也太过分了,伤好了些,能下床 了,也不知给朕去请个安,就跑出去找你那些狐朋狗友饮酒作乐,朕真真的白疼你了。” 程郁不语,皇上就让人摆上酒菜,要和程郁一起用膳。姚雷知趣的告退了。 皇上才喝了一杯酒,坤宁宫就来了个姑姑,见过礼就柔声细气的说:“回禀皇上,今日董夫人偕其子女来给太后请安,太 后在坤宁宫赐宴,太后请皇上也过去坐一坐,一家子热闹热闹。” 太监柳顺听了急急的给程郁使眼色,要他说话留住皇上,皇上此时也看着程郁,程郁却低着头,双手捧着一小碗热汤,一 口一口的慢慢喝,对周围发生的事似浑然未觉。 皇上只得说:“近来国事繁忙,朕今日乏了,改日再向太后请安吧。” 那个姑姑不识趣,又说:“皇上乏了,正好去散散心,皇上还记得董夫人的儿子董少卿吧,几年不见,出落得越发俊俏了 。都说他是京中第一美男子,皇上一见便知,真是名不虚传。而且近来董公子还学了一手好琵琶,皇上就去听听曲吧。” 皇上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样子,福海立即说:“姑姑不知,皇上为国事忙了好几天,现在累了,听曲的事又不急,以后再 听吧。”说着就把人往外请。 那姑姑无法,还想再说什么,但看看皇上的脸色,最终还是不敢再说了,行了个礼退出去了。刚出屋门,皇上就对福海说 :“坤宁宫的人越来越没眼色了,居然跑到长春宫来请人,少时惹恼了宁妃,还得朕来哄!你现在就去把院门锁了,不是 长春宫的人,一个也不准放进来。”声音不大,但足以让那个姑姑听清楚了。 院门落锁,程郁才慢慢放下汤碗说:“看来我这个醋坛子,是当定了。我杀了董夫人的女婿,她已经够恨我的了,这回好 了,新仇旧恨,我就等着吃闷棍吧。” 皇上笑了,说:“就凭那几个人也能让你吃闷棍,小七也太谦虚了。”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少跟朕来这套,你怕过谁呀。怎么了?小七准备把朕当人情送过去,然后和董夫人化干戈为玉帛,握手言和。爱妃真是 贤慧呀。” 程郁听他在胡搅蛮缠,就又不说话了。 皇帝却不准备放过他,搂过来说:“你老实说,你怎么看出朕不喜欢那个董少卿的。” 程郁不说话。 皇帝接着说:“小七的伤还没完全好,不能用,朕又看不上那个董少卿,怎么办呢?对了,朕听说,今日下午与你共饮的 那个两人不错:一个威风凛凛,一个玉树临风,爱妃这么贤慧,不如把他们举荐给朕,说不定朕能看上。” 程郁低头想了想,才说:“我告诉陛下我是怎么看出来的,陛下永远不许打我朋友的主意,如何?” 皇帝一笑,说:“小七现在会和朕讲条件了,朕不依你,你想怎么样?” 程郁说:“不能怎样,我早就知道,我要是对陛下没用了,只有死路一条。” 皇上哈哈大笑,搂过来亲了一口,说:“小七终于学会撒娇了!朕怎么舍得你死,好了,朕依你,你且说说你是怎么看出 来的?” 程郁说:“这很简单,太皇太后都仙逝三年了,陛下要想上他,还用等到今日?随便找个什么理由早就把他召回京了,皇 上几时委屈过自己。” 皇上还些不满的说:“就这些?” 程郁接着说:“虽然很多人说皇上调戏过董公子,但我猜那可能是一场误会。当年太后寿宴,宾客们都是盛装出席,董公 子大概穿的与某人相似,月光下只看背影,认错人也难免。皇上若是真想要他,他当天就不可能跑掉。” 皇上道:“神捕果然有两下子,宛如亲见,历历在目,接着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程郁只好说:“董公子宛如女子,与以前那位侯公子属于一个类型的,陛下对这样的美男本不太上心,可有可无,再加上 他是太后的外甥,就自然不会去招惹了。今日陛下来我这里,就是让我当个醋坛子。” 皇帝说:“真是玲珑剔透,只有一点你没看明白。” 程郁问什么事? 皇帝说:“为什么总要拿你的兄弟威胁你后,你才懂得学乖。” 程郁苦笑着说:“是我的不是了。” 两人正说着话,隐隐听得远处有琵琶声起,如泣如诉,程郁就说:“别人误会也就罢了,可那董少卿想也误会了,我看见 他今日精心打扮入宫,一定有心再续前缘,好可惜一片痴情,所托非人。” 皇上大笑,说:“小七平日里少言寡语的,原来也是个刻薄的。” 到了晚上两人解衣登床,皇上看着程郁的伤说:“好的真太慢了,太医说你还得养半个月才能用。” 程郁说:“陛下也可不管我的死活。” 皇上说:“你怎把朕说得如此不堪,这么几天都等不了,说得朕跟个大色狼似的。朕今晚只抱着你睡就好。” 程郁翻了个白眼没说话。两个缠绵了一会儿,才相拥而眠。 有皇上在程郁还是睡的不太好,次日起来闲坐一会儿,就有个小太监来传话,说和妃娘娘要在五龙亭召见他。程郁不知何 事,就换了侍卫的衣服去了。 走至五龙亭,确看情形与以前大不相同,丽妃也曾此召见过程郁,当时正值初夏,五龙亭内凉爽怡人,而今却是深秋,冷 风飕飕;丽妃当时带着良贵人,还有成群的宫女太监,亭内设桌椅,桌上摆满茶点鲜果;而今日和妃却是只身前来,俏然 独立,别无其它。 虽然亭子是个开放的空间,远近皆可看见,但孤男寡女在一起很不合适,所以程郁就站在亭外,躬身施礼说:“不知娘娘 传唤为臣,有什么吩咐?” 和妃平静而清晰的说:“请程大人走近些,本宫想给你讲讲我小时的故事。” 程郁抬头看了和妃一眼,见她神情庄严,并没有开玩笑的样子,只得规矩的敷衍说:“臣还有要事去办,改日再来聆听娘 娘教诲。”说完转身就走。 和妃说道:“程大人,昨日坤宁宫设宴,本宫多喝了几杯,而今是宿醉未醒,头晕眼花,极易失足落水的。” 程郁看和妃没有一点儿醉态,但还是说:“如此,臣愿为娘娘找来宫女侍候。” 和妃说:“不行,你一走,我就会掉下水的。” 程郁说:“那臣送娘娘回宫吧。” “还是不行,不讲完本宫小时候的故事,本宫决不回宫。” 程郁苦笑,转身就走。 和妃突然越过护栏,站在亭边,飘飘欲堕,还不慌不忙的说:“听说程大人刀伤未愈,若本宫失足落水,大人千万不要下 水相救,若为救本宫让大人的伤势加重,皇帝会怪罪本宫的,本宫也会不安的。就由着本宫淹死吧。” 程郁笑了,看来和妃是吃定他不会见死不救的。和妃看起来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但耍起无赖来也挺狠的。程郁走入 亭中,说:“娘娘现在说什么,臣都愿洗耳恭听。” 30 和妃面沉似水,毫无得意之色,缓慢的走入亭中,就开始说了:“我父亲是两广总督,我娘是他的第五房小妾,既不很 得宠,也没受冷落。我从小就生活在一座大房子的小院落里。我娘不太在意我,她的全部精力都用在如何讨我爹欢心上。 她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要是个男孩子多好呀。我娘总怕我出门惹祸让我爹不高兴,也怕别的兄妹欺负我,所以 总不让我出她的小院,所以我的整个世界就是那个小院子。我十二岁就进宫了,你想知道我进宫的感受吗?什么也没有, 除了不常见到我娘以外,什么也没变,不过是换了个院子,换了群奴仆罢了。” 和妃说着看了程郁一眼说:“程大人曾闯荡江湖,历经风浪,听本宫说这些平淡如水的故事,觉得十分无聊吧。不过还请 大人耐着性子听本宫把话讲完。” 程郁躬身说是。 和妃接着说:“本宫自知才貌平庸,当年又年龄幼小,你可知本宫为何被选入宫吗?只因当年太皇太后和太后在后宫争势 ,太皇太后将她贺家的五个姑娘纳入后宫,王太后也就把五个王家的姑娘纳入后宫,本宫就是那个滥竽充数的。那时本宫 年纪小,位份低,就湮没于群芳丛中,但也因此得以保全。我那些堂姐,色艺各有千秋,却落得死的死,废的废,没有个 好结果的。贺皇后当年有太皇太后做后台,并不向程大人现在所见的那般软弱无辜。本宫现在位至和妃,看着还算不错, 又谁知空房孤寂,终其一生,不过是个小院子的囚徒罢了。” 程郁陪着叹了一口气,和妃真是凄凉无奈,但又无从劝慰。 和妃接着说:“现在太后又故计重施,昨日她在宴席上说,不仅想把董家的两位表妹接入宫中,还想把我亲妹子也纳入后 宫。为了掩人耳目,不让别人说她结党营私,太后决定今年要多选佳丽入宫,大约想选出二三十人进来。本宫这一生也就 这样了,但我不想我妹子跟我受一样的苦,她应该嫁个好男人,生许多小孩,过人该过的日子。但本宫空有个架子,没有 实权,实在无力劝说太后改变主意,所以才厚颜来求大人相帮的。” 程郁只得说:“娘娘所言极是,娘娘有什么吩咐,臣自当尽力。”心中却想,她不会让我去杀了太后吧,那毕竟是她亲姑 妈呀。 和妃却说:“历来宫中选出秀,都是由皇后主持,而今皇后多病,今年由谁来管此事尚未确定。本宫与淑妃各代表一族, 难以公正,丽妃资历最浅,最怕得罪人,也不敢不听命于太后。只有你宁妃,深得陛下宠爱,刚直不阿,不惧权贵,敢力 挽狂澜,本宫斗胆,请宁妃来主持选秀。” 程郁差点给她吓昏过去,连忙说:“娘娘太过奖了,臣万难从命。”说着就往外走,却被和妃上前拦住。 和妃说:“程大人再听本宫一言,皇上并非没有真的对你好,虽然本宫还未明白皇上的真实意图,但他如此布局,决不是 什么多情宠爱。皇上表面上对你百依百顺,其实都是虚的,安排你住长春宫,地住似乎很高,但宁妃并非正式册封,一旦 失宠就会迁出;为你重罚了范剑与胡文龙,那不过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人物;为卢贞静赐婚似乎是给大人一个大大的面子 ,但其实皇帝一直防着福王,不给他实权,也反对他结交大臣,而卢贞静是兵部尚书的女儿,就算大人不出面,皇上也会 找个理由不让福王娶卢姑娘的。就算这次大人拼命救驾,皇上也没给你一个有实权的官职,大人如此对皇帝忠心耿耿值得 吗?还不如此时趁着有些能力,为已为人做些事,将来也好有个退路。” 程郁见和妃如此激动,居然讲出许多大逆不道的实话来,很是吃惊,半天才说:“娘娘所言极是,臣不是不想为娘娘效力 ,但我毕竟是个大男人,你让我怎么对着一群小姑娘评头论足,挑肥拣瘦?臣实在是做不来。” 和妃说:“自古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大人只要心中想着你是在帮她们,问心无愧就行了。” 程郁只得说:“此事重大,且容臣思之。”说完转身又走,却见朱桥尽头,姚雷搀扶着丽妃缓缓走来,只好苦笑着站住。 丽妃走过来,与和妃交换了一下眼神,就全明白了。 程郁见了礼,丽妃说:“程大人不必多礼,程大人是本宫的救命恩人,本宫曾多次想探望大人,但皇上不许人打扰,大人 的伤可好多了?” 程郁自然说好了。 丽妃又说:“和妃姐姐爱妹心切,言辞间可能冲撞了大人,大人海涵,以前见大人与碧莲小姐感情是极好的,想来能理解 手足情深的。” 程郁连说不敢。 丽妃又说:“太后的意思和妃姐姐一定与大人说了,是想多选淑女进宫。这自然是好的,但在这后宫之中,皇上能中意几 人,大多还不是空房寂寞,孤独至死。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大人慈悲侠义,自然愿出手相助。” 程郁一时无语,他早就不当大侠了,从来没想过还有这么多小姑娘正等着他拯救。 丽妃见他不说话,就又说:“大人正当盛宠,本不必趟这个浑水,帮姐姐的忙。但自古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香。大人现 在人在后宫,如果可以相互间扶持一把,他日若大人失势,我们姐妹也当鼎力相助,纵然不能保全大人性命,也会尽力照 顾老夫人和八小姐生活无忧。” 程郁听丽妃开始和他谈条件了,就解释说:“臣不是那个意思……” 话还没说完,和妃就插进来说:“程大人刚才就说了,他是想帮忙的,只是觉得一个大男人对一群女孩子评头论足的,样 子不好看而已。” 姚雷突然说:“几位娘娘容老奴插句嘴,程大人不满的,不过是个形式而已,老奴有一小计,请两位娘娘出面,主持今年 的选秀,请程大人在内务府领个总管的差事,协办此事。到时丽妃娘娘将要生产,和妃娘娘又多病,程大人当然要多管一 些,当然也不敢劳动大人过多精神,事事让大人亲力亲为,老奴自当把该做的都做好,让两位娘娘满意。只是这结果如不 合太后或皇帝的意思,还请程大人帮着鼎力承担。” 程郁这回全听明白了,她们并不是要他真的做什么事,其实所有的事都安排计划好了,只不过是要他背个骂名,担下所有 的责任,便坦然一笑说:“好,就这么办吧。”说完转身真的走了。 二妃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就答应了,原来准备追加的利益和诱惑都没用上,丽妃觉得有几分歉然,就说:“他答应的还真快 ,也不多想想,这样好吗,咱们不是把他推到火坑里了吧,” 和妃却冷冷的说:“他本来就在火坑里呢,可不是咱们推的他。”说完也不再行礼告辞,直接就走了。 丽妃犹自低声的说:“话虽如此,但他毕竟救过本宫的命,看他在火坑本宫不援手相救也就罢了,怎好再添把柴?” 姚雷说:“娘娘此时可仁慈不得,您想想,前边若无人挡着,真要有个蔡欣那样的人进了宫,再给皇上生几个儿子,娘娘 和皇子不仅是前途卜测,连性命也堪忧呀。” 丽妃点头称是,又问姚雷说:“你说和妃为什么帮我们,真的是舍不得她妹妹进宫吗?又不是一母同胞的,她入宫那么早 ,与家中来往也不多,怎么就突然姐妹情深了?” 姚雷说:“这个奴才也想了,和妃能到今天这个地位,全仗着她是太后的内侄女。太后原本并不喜欢她的性子,只因宫中 无可亲近的娘家人了,才会抬举她。如果太后的娘家人在宫中的多了,和妃在太后那里就没说话的份了,也就没什么地位 了。” 丽妃点点头说:“以她那个样子,能到妃位也该知足了,她还想要什么?可笑她平时那种目高于顶,纤尘不染的样子,也 不过如此。”说完扶着姚雷走了。只剩下一池碧水,被寒风吹出无数涟漪。 31 程郁回到家中,刚一进门,管家就来报,有一位周大人来访,已经在客厅等候多时了。 程郁连忙进去,果然看见周济坐在那里,满面忧愁的对着一杯苦茶发呆,周秀侍候在一旁,程郁走过去行了个礼,叫了声 大人,周济还了个礼,称他为侯爷,四目相视,似有千言万语,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周秀笑嘻嘻的过来请安,程郁此时却无心与他说话,周济沉着脸说:“周秀,你先下去吧。” 周秀十分诧异,今日与程大人故人重逢,不知为什么气氛如此压抑,这已经够奇怪的了,更何况大人做事从来是不瞒他的 ,今天对着程郁,为什么却要他回避?不过主人就是主人,周秀虽多有不满,还是立即退下了。 接下来沉默了一阵,之后程郁低声说:“大人全知道了?” 周济点点头,程郁又问:“是卫大人告诉你的?” 周济说:“行刺那天我也在垂拱殿,你轻功好,反应快,但若非是当时就坐在桌后,怕是也难挡住暴雨梨花针,还有散落 在地上的是三副杯筷,我若再看不出来,岂不成了傻子了?丞相的话,不过是验证了一下我的想法。” 程郁默默无语。 周济说:“其实也不能怪你,我明白你一定是身不由已,只是这些日子我一直不知该对你说什么,所以一直不想见你,展 颜那几个小子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总想变着法的给我们说合,若等他们来说合,我们岂不更远了。” 程郁依旧无语,他也不知该和周济说什么,好在周济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说下去:“蔡兴祖的案子我一直在察,巨额脏银 还没有找到,我们当初想的不错,蔡兴祖不是老大,他后边还有主谋,本来线索全断了,不想被周秀这小子误打误撞,却 柳暗花明了。” 程郁一听案子,就来了精神,问:“大人查出了什么?他背后是谁?” 周济说:“福王!你还记得宣洲万花楼里那个头牌姑娘花样红吗?” 程郁当然记得,宣洲万花楼是远近驰名的大妓院,院中有两个红姑娘,是一对姐妹花,姐姐叫花样红,妹妹叫花样娇,皆 是绝色,能歌善舞,拜倒在她们石榴裙下的王孙公子不记其数,因争风吃醋,两个嫖客在万花楼中大打出手,最后闹出了 人命,当时大人主审的此案,周秀因此去万花楼传过几次话,见了这对姐妹花,当时就掉了魂,后来以查案为由,无事也 要跑几趟,只是这案子很好判,不久就结案了。这对当红姐妹花,当然看不上一个小跟班,后来周秀再去,就见不到佳人 了,暗自伤心,被展颜程郁他们看破,笑了他好久。 于是程郁说:“我记得,那个姐姐花样红最后给蔡兴祖赎出做小。” “不是,前些日子周秀偶在胭脂巷遇到了她,还在倚门卖笑,周秀为了她还偷了家中的钱,不过倒弄清楚了这件事。花样 红当初是被蔡兴祖赎走的,但没有娶她,而是送入的福王府做了歌妓,同送去的还有一大笔银子。花样红在福王府中开始 还好,但过了一年多就失了宠,福王后来把她赏给了一个手下人,那人嗜赌如命,不久又把花样红输了出去,后来花样红 又进了青楼。前两天我拜访过花姑娘,问清了许多细节,可以确定福王就是蔡光祖的后台,太后也与案子有关。此案关系 重大,牵连的官员也多,若没有过硬的证据,我也不敢冒然行事,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追察到底的,我今天来就想给你 提个醒,小心福王,别让他们暗算了去。” 程郁说:“其实我也猜到几分了,在宫中,我无意中听到皇帝怀疑垂拱殿行刺的主谋与福王有关,皇帝城府很深,虽然现 在看不出什么来,但我看就算你不查,福王早晚也会倒霉的。你还是多保重自己吧。” 周济面上阴晴不定,半日才犹豫着问了一句:“他对你好吗?” 程郁没想过周济会这么问他,脱口而出:“这有什么区别吗?” 周济说:“我看见你舍身救驾,足见你对他还是有些情义的。” 程郁沉声说:“若江山易帜,会牵连很多人无辜送命的,说不定还会引走两国争战,无论皇帝对我怎样,国事为先。再说 ,我还拿着侍卫的俸禄,当然要尽忠职守。” 周济一笑,说:“你永远都会顾全大局,舍已为人,难怪他们把你吃的死死的,我走了,好自珍重。” 程郁叫住他,说:“大人若想进刑部,以后不要再来我这里了。” 周济平静的看着他说:“我不会再来了,不过我也不想进刑部了,京城这个地方我呆腻了,我已经上书皇上,请求外放, 周某自认无兼济天下之才,若有机会能造福一方也是幸事,好自为之。” 说完也不行礼,招呼周秀直接就走了,程郁也没有起身相送,呆呆的看着他们和身影渐行渐远,转过影背墙消失了。 程郁回到宫中后,心中闷闷不乐,怅然若失,皇上过来和他说话,他也有几分心不在焉,皇上就笑着说:“怎么了?人前 逞英雄,答应替别人顶雷,现在又后悔了?” 程郁坦然一笑说:“我这大醋坛子早已名声在外了,顶个雷又何妨。” 皇上搂着他说:“朕才去见了太后,太后说朕太宠你了,把你宠得无法无天,居然在后宫指手画脚,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朕这么宠你,你还有什么不足的?小七还想要什么,都说出来,朕依你。” 话虽如此,可程郁真不敢提周济的事,只好敷衍说:“我没不高兴,只是伤口有点痛,没什么精神。” 皇上关切的说:“太医说你的伤好的很顺利,再有半个月就可以用了,怎么现在又疼了,既如此就换个太医吧。” 程郁连忙说不用了。 皇上又说:“朕近日要出宫一趟,去东巡塞外,回来时顺便往北看看运河工程,大约得一个多月才回来,小七要是不想管 后宫之事,不妨与朕同去,只是你的伤还没完全好。” 程郁虽然在宫中待的好闷,但想到从避暑山庄回来时,在车上的凌虐,最终还是说:“我还是不去了,后宫的事也没什么 ,不过是担个骂名罢了。” 皇帝看见他眼中那瞬间的恐惧,反而突然来的兴趣,把程郁挤到床边,就动手剥他衣服,边剥边说:“朕一走这么久,想 你男人吗?” 程郁无语,由着皇帝把他剥光,皇上抚摸玩弄着说:“看你这么瘦,爆发力却这么好,那日看你在垂拱殿与胡女打斗,英 姿勃发,神勇无敌的样子,朕当时就好想操你了,可惜你受了伤,这么久也不能用。” 由于寒冷和害怕,程郁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皇上高兴的看着他的反应,说:“真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你现在 的样子,就像个新娘子,好可爱呀。” 这种挑弄和猥亵比真操还让程郁难堪,他终于忍无可忍的说:“爷想要就上来吧,死不了人的。” 皇上却又十分正经的说:“小七把朕当成什么人了,朕又不是色狼,朕是疼爱你,怎会置爱卿的生死于不顾?朕只想和小 七亲热亲热。” 程郁有点哭笑不得,他还不算色狼!只得咬着牙闭着眼,由他玩弄,皇上又纠缠了很久,才不满意的走了。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皇宫中的人们都忙碌起来了,一方面准备着皇上的出巡,另一方面做着选秀前的准备,选秀不算国家 大事,但里的利益关系却相当复杂,有人想给女儿博个好前程,靠裙带关系飞黄腾达的;也有怕女儿入宫受苦的,各种关 系找各自的门路,各路人马各显神通,也很热闹。 程郁天生就不爱这种热闹,虽然皇上任命他做的内务府副总管,但他并没有真的插手此事,借养伤为名,什么也没管,只 有姚雷每天来象征性的向他汇报一下准备情况,走个形式罢了。 皇帝一走,程郁更轻松了,加上伤势渐好,他就常常出来同展颜等兄弟一起喝喝酒。酒足饭饱后聊聊江湖趣事,倒也开心 。 程郁从杨尚书处得知,周济的任命下月就会下来了,他被外放为长洲知府,大约下月就会去上任,程郁的心情非常复杂, 一方面,舍不得好兄弟们就此分别,另一方面,又觉得他们走了也好,京城中看似歌舞升平、风平浪静,实际上暗潮涌动 ,早离开这个是非圈最好。 程郁做了汇泽侯,自然有不少人前来巴结,程郁本就不喜欢这种应酬,一概称病不见,吩咐管家也不许收礼。可有一日回 府,管家说有一位侯孝琼公子来访,带了重礼,苦等了许久,程郁说了不见,心中却疑惑他为何前来结交。回到宫中,一 问姚雷才明白,原来这位侯公子,对当初没能彻底的侍奉皇帝十分后悔,多次上书请罪,希望皇上能给他一个弥补过错的 机会,贺太傅也帮忙从中进言,但皇上却一直不肯见他,大约侯公子以为是程郁从中做梗,所以前来买通关节,想步良贵 人的后尘。程郁只好苦笑,心中就是不明白,远看上去那么一个高雅俊逸之人,居然如此自甘□□,真是人不可貌相呀。 这位侯公子行事很能坚持,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多次拜访都没有能见到程郁后,就开始对程郁围追堵截,程 郁既没有能力答应侯公子的要求,又怕他在兄弟们面前乱说话,最后只好躲在宫中,尽量少出来了。这样躲了一些日子, 算来明日皇上就要回京了,一切都将恢复原样了。 就这日午后,程郁躲在长春宫中,无聊的写字,有个小太监来报,说程府管家有要事求见。 程郁来到宫门外,看见自己的管家脸色惨白,满头大汗的等在那里,见了程郁就跪倒在地说:“侯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老夫人被人骗走了,现在我哪里也找不到人了。” 32 程郁十分吃惊,忙问出了什么事,管家哭着说:“今天早晨,府门外来了一辆马车,下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自称是 杨府的下人,求见老夫人,见了面就说:‘少奶奶流产了,而且大出血,快不行了,请亲家夫人快去看看。’老夫人一听 就急了,想也不想,上车就走,我等也着急,随后收拾了些衣服药材也去了杨府,谁知到了杨家,咱们姑奶奶什么事也没 有,好好的坐在家里,也从未派人接过老夫人。我才明白是被骗了。我等急坏了,四处派人寻找,只打听说那辆马车出了 城,就再没有消息了。侯爷,您看这算什么事呀,咱们该怎么办呀?” 程郁听了,紧锁眉头往外就走,管家边跟着边说说:“这一定是有人看咱家富贵了眼红,把老夫人绑票了,都怪老奴没把 老夫人保护好。” 正走着,前边来了一个小伙计,过来请安说:“是程侯爷吧,参见侯爷,有位客人让小的在此等候您,说侯爷从这里经过 时,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侯爷。” 程郁接过信,急急打开,信上只有九个字:‘城西十里坡,独自速往’。信封中还有老夫人的一支发簪。 程郁转身对管家说:“你们不用找了,我知道我娘去了哪里,你们都回去等消息吧。” 程郁出了西城门,一路狂奔,到了十里坡,只见那里停着一辆马车,赶车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看样子像个下人,那 人见了程郁,行了个礼,就递上一条黑布条,程郁也没多说话,径直上车,坐好后用黑布蒙上了眼睛,马车就走了起来。 马车走的很慢,而且左绕右转,兜兜转转的走了几个时辰,天色全黑才停了下来。那赶车的请程郁下车,程郁下车解开黑 布,放眼看去,这是一个不算太大,却很干净的院落,房子建得也算是高大气派,走进屋中,但见室内陈设精美华丽,绝 非是寻常人家。正疑惑间,就听见脚步声响亮,一个六十多岁,身材高大、满面凶样的人走了进来,高声笑道:“程七爷 ,不,是程侯爷,好久不见了,恭喜你升官发财了。” 程郁一看,大吃一惊,脱口说道:“万全,居然是你!?” 这个万全本是程郁在江湖上的一个大仇家,万全武功很高,本是金鹰帮的帮主,这个金鹰帮本是个杀手组织,专干买凶杀 人的勾当,臭名昭著。万全自己手上有几十条人命。程郁的师傅萧君瑶一家当年惨遭灭门之祸,就是金鹰帮所为。展颜的 父亲也死在万全的手中。官府张榜促拿万全多年,但万全藏的很深,程郁和师傅寻觅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他们的老巢。周 济派官兵剿灭了金鹰帮,萧君瑶、程郁、展颜师徒三人和力将万全打成了重伤,但最后还是让他逃跑了。万全后来被蔡光 祖藏在蔡府养伤,再后来蔡光祖被程郁所杀,万全趁乱又逃走了。程郁本以为他从此后会隐姓埋名,躲在某个角落里,不 想今日却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里。 程郁一笑,说:“原来是万帮主呀,多日不见,万帮主的手段更加龌龊了。” 万全不以为忤,反而笑道:“见笑见笑,侯爷今非昔比,尊贵异常,若非用些手段,万某那有机会见到侯爷呀。哎呀,贵 客来了这么久,怎么能干坐着,来人,上茶。” 一个红衣小丫鬟,端着茶盘走了进来,小心的将一碗茶放在程郁面前,又似有意无意的给程郁使了一个眼色。 万全做了一个请的姿式,程郁疑惑的端起茶碗,掀开茶盖,看见茶水呈赭色,且有一股腥味,这那里是什么茶,分明是毒 药吗。万全好心的解释说:“这叫做‘神仙软骨散’,喝后全身力气尽失,连一根小手指也抬不起来,不过你不用担心, 说起话来还可照常,少时侯爷还可以叫得那么消魂。” 程郁眉头一皱,问:“你想干什么?” 万全笑道:“侯爷莫恼,看老夫一把年纪,也没那种僻好,老夫若真有那种心思,也轮不到万岁爷给你开苞了。这是主人 吩咐的,老夫只能照办,多有得罪,侯爷海涵。” “主人?……是福王?”程郁略一思忖,蔡兴祖贪污的钱进了福王府,买的女人也进了福王府,那他的走狗成了福 王的爪牙自是顺理成章的事了。再说除了有恃无恐的福王,谁敢收留这个被通缉的要犯。 果然听见万全说:“侯爷真是聪明过人,快把这茶喝下去吧,王爷还等着和你亲热呢。” 程郁冷笑说:“万爷在江湖上也算个有名的人物,居然为福王干这等脏活!” 万全哈哈大笑说:“小七呀,你说你混完江湖混官场,混完官场混后宫,怎么越混越回去了?这天下有几块干净地方?人 不为已,天诛地灭!只要利益得当,我不怕活脏!不过既然您称我一声万爷,我也给您讲点江湖道义,你把这茶乖乖的喝 了,我保证程老夫人平安回府。快喝吧,别嫌滋味不好,这可是你在这个世上最后一杯茶了。等我用强就没什么意思了。 ” 程郁无言,万全的武功他了解,此时动手根本就没有胜算,何况母亲还在他们手上,只得举起茶碗一饮而进。万全看着他 喝完了,就对外边高喊:“来人,请王爷过来。” 片刻工功,只听见吱吱的如老鼠叫般的笑声,丑陋的福王高兴的走了进来,程郁真服了这位王爷了,不但长得集天下恶心 于一身,连笑声也能配合的这么恶心人。福王却兴冲冲的走近程郁,在他脸上重重的摸了一把说:“小郁儿,没想到你也 有落到本王手中的一天,皇兄整天对你全身上下赞不绝口,直说得本王心痒难耐,几乎为你害了相思病。今日终于如愿以 偿,可以好好享受一下你这天生尤物了。” 又上前亲了一口,叹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孤王与你的缘分浅,只有缘春宵一度。可惜了。” 程郁抬起头,问:“为什么,你怕你皇兄知道,杀我灭口?” 福王见程郁与他讲话,就来了精神,说:“当然不是,小王不才,也并非辣手摧花之人。实实是太后容不得你。好了,孤 王让你死得明白:你这个小冤家,好像天生就是和本王做对的,杀了蔡兴祖,断了孤王的一条膀臂,断了孤王的一条财路 ,这也罢了。垂拱殿行刺,你可知是谁策划的?” 程郁说:“难道是王爷做的?” 福王说:“不错!除了孤王,谁有这等胆量和手段!你可知道,孤王花费了多少人力、财力?培养杀手、安排内线、寻找 时机,好容易才等到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治定下这万无一失的好计划,却生生的被你给破坏了。” 程郁淡淡的说:“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也许算吧,万无一失的计划就太夸张了,那天在龙案后边的若不是我,别的侍卫一 样能挡住飞针。” 福王说:“你知道什么,那爆雨梨花针原本是两个,原计划由两个杀手各站一边,同时向皇帝射出,除非他前边站着一排 侍卫,否则难逃一死。可就在我的内线给杀手送爆雨梨花针时,就是你在角楼突然出现,惊散众人,以致杀手只拿到了一 个针筒,就这一个针筒,在行刺时又被你拦住,害得孤王功败垂成。现在皇帝已有所警觉,宫中撤换了大批宫女、太监、 侍卫,凡是与此事有些微牵连的,都被借顾调走了,太后与孤王是原气大伤,多年的心血,毁之一旦,你说孤王杀你,不 冤吧!还有呢,太后想安排几个娘家姑娘进宫,你也敢从中做梗,太后已对你忍无可忍,下令要杀了你,孤王纵有怜香惜 玉之心,也无力放你生还。” 福王停了一下,露出一个龌龊的笑容说:“不过就这么杀了美人,实在是暴殄天物。孤王先得好好疼疼你,你让孤王损失 这么多,好歹也得补偿一点吧。孤王与皇帝,谁的床在功夫更好,侯爷可有机会好好比较一番了。“ 福王说完,转身对万全说:“万隐,把侯爷抱到床上去,伺候宽衣。” 万全略一迟疑,似不愿动手做这种事,福王就有些恼了,斥责他说:“你还等什么?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不懂吗!快动手 。” 万全无奈,将程郁抱起,放入内室床上,又动手剥光的他的衣服。 福王见程郁赤条条躺在那里,麦色的皮肤,修长的双腿,直看的两眼发直,说:“果然是个尤物,皇兄不欺我也。”挥手 遣走万全,就扑了上去。 程郁突然伸出有力的双手,死死的掐住了福王的脖子,低低的声音,不紧不慢的说:“我听说王爷做事,一贯极为小心, 一饮一食皆遣人先尝,真是个好习惯。只是小心的还不算彻底,以后逼人吃迷药之前,也该找个人先尝尝,碰个买假药的 ,也一样会害王爷的性命,可惜王爷没有补救的机会了。” 33 福王万分惊恐,却说不出来,也不能动。 程郁依旧不紧不慢的说:“我也让王爷死个明白,皇上早就猜出垂拱殿之事,是太后与王爷的主谋。甚至更早之前,皇帝 就对王爷结党营私、网络天下能人异士就十分不满,对蔡兴祖为谁敛财也心知肚明,皇帝早有除去王爷之心。只是这一来 王风爷做事小心,皇帝那里没有过硬的证据,二来就算有了证据,想杀王爷,太后也一定拼死阻挠,皇上可不想背个杀死 亲弟弟、逼死太后的千古骂名。所以皇帝就用我给王爷下了个圈套。王爷也不想想,程郁并非什么天姿国色,就算这身子 有几分诱人之处,也不值得让皇帝终日赞不绝口、痴迷若此吧,那就是故意做给王爷看的,说给王爷听的。皇帝早已算定 ,王爷不仅仅觊觎他的江山,还会觊觎他钟爱的美人,所以他就挑了个敢杀人、会杀人的来宠。王爷死在床上,世人只会 笑王爷行为荒涎不经,与皇上无关。王爷白白的花银子网罗了天下能人异士,竞无人看破此局,你们兄弟斗法,皇帝还是 计高一筹。” 福王全明白了,眼中流露出乞怜的神色,程郁丝毫不为所动,继续说:“王爷用计把我掳来,想先奸后杀,所以无论我怎 么对王爷,都不应该说过分吧。好了,言尽于此,王爷,您上路吧。”说完双手用力,只听咔嚓一声响,福王的喉骨就被 捏碎了。福王连哼都没哼出声,就翻白眼死了。 程郁确认他死透了,才从容地穿衣下地,又从福王手上脱下一个红宝石的戒指,做个凭证。屋中红烛未息,灯花闪动,程 郁猛抬头,见墙上一副仕女图有些古怪,他江湖阅历丰富,便猜出此处应有暗格,走过去仔细寻找,果然找到机关,打开 暗格,暗格内有一个描金匣子,打开一看,是厚厚的一叠银票,也有一千两的,也有二千两的,算来足有几十万两。人都 杀了,这也不用客气了,拿来放入怀中,程郁自嘲的想:想不到现在我程郁,杀个人比万全收费的还高。打开窗子,跳上 屋顶,逃离了此处。 程郁逃出那院子,见无人发现,才放下心来,此时只见天上银河灿烂,四周却一片黑寂。西北方星火点点,应是京城方向 ,程郁往回走。夜风冰凉,但程郁心中更凉。 方才与福王说的皇帝下套那些话,是程郁喝了那碗茶后才明白的,程郁当然不相信福王买了假药之类的鬼话,那红衣小婢 的一个眼神,让他明白了一切。福王在皇宫中安插有内线,皇上当然也会早在福王身边安排好自己的人。但这招实在太险 了,如果福王没有见色起意,如果福王将他绑起来强奸,如果当值的不是那个红衣小婢,那程郁都难逃一死。程郁明白皇 帝心中的算盘,此计成功,皇帝可以不着痕迹的除去心腹大患;不成功,也不过失去一个床伴而已,皇帝还会少床伴吗。 以皇帝上老谋深算,程郁相信,自己一定不是皇帝对付福王的唯一一颗棋子,但这的确是能出奇制胜的一招。 程郁也没想过皇帝会为他付出什么真情,但他们毕竟同床共枕了近两年了,皇帝就这么对他物尽其用,他能不寒心吗。 程郁到达城门时,城门已经关了,他也不想再爬城墙了,就拿出腰牌,叫开城门,端起汇泽侯的驾子,大摇大摆的进了城 ,大摇大摆的回了家。 程郁回到府中,见母亲早已回来了,就放心了。碧莲夫妻和展颜、马谦都在,都问他出了什么事,程郁只说是江湖恩怨, 就不想再说了。大家也不好迫他说。展颜就说了老夫人的情况:“黄昏的时候,有个小孩送来一封信,说老夫人在城南五 里堡一户姓李的人家,我等赶去,果然真在。那个农家也不明所以,只说下午来了一辆马车,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进来, 进来就打赏了一大锭银子,说程家老夫人出游累了,想借个地方歇歇脚。然后扶了老夫人睡在坑上。叫农妇去煮茶,那家 妇人只顾在灶前忙碌,一转眼,马车和仆妇都没影了,只有一位老夫人昏睡在床上,直到我们赶去,那家人还没明白是怎 么回事呢。” 马谦接着说:“我给老夫人把过脉,没什么事,老夫人是先让人点了睡穴,又喂了此迷药,所幸药性极轻,喝几口浓茶就 没事了。” 有惊无险,大家都放心了。程郁送走好友,又安慰了母亲几句,才回到房里,推开窗户,看着满天星斗,耳听得三更鼓响 ,喃喃自语说:“此时去做客,也太晚了些,但若不去,只怕再没机会了。”然后悄悄的从窗中跳了出去。 周济本来就有秉烛夜读的习惯,今天他更是睡不觉,此时还在书房内看书,程郁推门进来,坐在他对面,给自己倒了一杯 茶,慢慢的喝着,此情此景,宛如往日重现,当初在宣洲时,周济晚上看案宗,程郁探案回来,就是这样坐在他对面,他 们围炉取暖,边喝茶边讨论案情,商谈对策,有时能谈到天明。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过了好久,周济都不 想说话,就这样坐多久也没关系。可程郁却开口,说的却是和他们现在亳无关联的事:“蒲仁的宣洲大堤修的怎么样了? ” 周济闻言略感诧异,但还是如实回答说:“不怎么样,户部的银子总下不来,民间募集的那点又是杯水车薪,他现在急得 是焦头烂额,如果今冬不能修好,明年要再发水就惨了。” 程郁从怀中拿出一叠银票递过去,说:“我帮他募集了点。你找个人给他送去吧。” 周济看了一眼,惊讶的问:“你从哪里搞到这么多银子?” “福王的。这也可以算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 “福王?他为什么给你这么多钱?” “我拿钱的时候他并不知道。” “你偷的?福王知道了还不勃然大怒?” “王爷再不会为这些尘世俗事动怒了,我刚才把他给掐死了。” 周济有点急了,说:“就算福王是个祸国殃民的坏人,但你也不能就这么直接把他给掐死呀。” 程郁无奈的说:“你以为我想呀,当时情况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接着程郁把事情经过详细的讲给周济听。 周济听得目瞪口呆,良久才说:“原来皇帝一直这么阴险的在算计你。” 程郁此时已经平静了,淡漠的说:“算了,反正福王也不是什么好人,杀就杀了。” 周济冷笑着说:“皇帝到底是不了解你,也不肯信任你。不知你锄暴安良,肯视死如归。不然,早就应该把这计划告诉你 ,你也好有所准备。” 程郁淡淡的说:“此计虽好,但太险了些,而且最终是个死局,天下真正的死士能有几人。” 周济一点头,说:“这样看来,他不仅让你当杀手,还准备用你做替罪羊。福王是皇帝的亲弟弟,他总要给太后、给群臣 一个交代。他们正好杀你灭口。可真够狠的。你犯不着为他去死,还是快些逃吧。” 程郁平静的说:“你以为我真的还有退路吗?当年我都没有逃,现在更不能逃了。且不说天下之大,无处存身,就算能觅 得一个世外桃源,但若我的亲朋好友受牵连而死,拖此残躯,何以苟活?” 周济长叹一声,说:“不错,你若逃了,就不是程郁了。” 程郁慢慢的说:“今天我来,一是给你送银子;二来就想告诉你,以后无论我出了什么事,你都不要管,不然,于我无益 ,还白白害了自身。茶很香,以后再也没机会喝了。”说完站起来就走。 周济突然起身,将程郁从后边抱住,哭泣着说:“我不让你走!小七,你就不能为你自己、为我活一次吗!你可知道,当 初你被范剑带走后,我有多么后悔吗?我后悔的天天无法入睡。当初真应该把范剑一并杀了,我们亡命天涯!可现在,我 眼睁睁的看着悲剧又重演,看着你回去给他先奸后杀!” 程郁觉得自己眼中也有些湿润,却苦笑着说:“又是先奸后杀,我这是什么破命!太晚了,我必须走了,大人就当我从未 回来过吧。”说着挣开周济温暖的怀抱,逃入寒冷的夜色中。 程郁突然觉得一切都要结束了,他什么都可以放下了,心中极为安然,回到家中,甜甜的睡了一觉,日上三竿,还不想 起身。躺在床上,等着人来抓他。左等右等不见动静,却看见小厮抱着官服来催他起床。 原来今日皇帝回京,文武百官都要去十里长亭相迎,程郁不想去,路氏老夫人知道后就来催促他,说:“你从小就爱早起 ,闻鸡起舞,现在做了官,反而这般懒惰了。昨天的事不用放在心上,我很好,你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吧。” 程郁无奈,只得更衣前往,到达长亭时,文武百官大多到了,站在最前边的是地位最尊贵的庆王,之后空着一大片地方, 再后边是廉王,程郁留心听同僚议论,说福王因急病不能来了。大家都在猜测福王得了什么重病。程郁就不明白了,死都 死了,还装什么病! 百官穿着厚重的官服,在烈日下苦等了一个多时辰,终于见到前方尘土飞扬,皇帝回来了。三拜九叩之后,才见到华丽的 仪仗队,最后是皇帝的龙撵。程郁抬眼望去,赫然发现龙撵之后,皇帝的亲随之中,多了一位相当醒目的英俊少年,说他 醒目,不仅仅因为他身姿雄健,更因为他与那些骑在马上目不斜视、神态庄重的众侍卫不同,肆无忌惮的左瞧右看,一脸 青春无敌、目空四海的狂傲之气,程郁心中明白,有如释重负的轻松感,也带来一丝丝惆怅。 程郁觉得这接驾的工作,比打一仗都累,好容易皇帝走远了,他才能回家。才回到院中,就听见客厅中的有人高声说笑, 管家跟过来报:展爷、马爷来了,程府中的四爷也来了,他们正在客厅里闲话。 程郁长叹一声,该来的还没来,不该来的却到了。四哥只知他当了侯爷,不知他刚杀了王爷,嫌满门抄斩时人太少,大老 远的跑来凑数? 程郁换下官服,黑着脸坐在客厅里,也不和他们见礼,就直接问程珏:“你来干什么?” 程珏却立即行礼,笑着说:“我来看看我亲弟弟呀。” 程郁冷笑着说:“是吗?我坐牢时,你可没把我当兄弟吧。” “七弟呀,我知道你还为逐你出家谱的事生气,可那些事都是爹娘他们干的,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早就想来看你了, 可他们不让,这回也是我偷跑出来的。” 程郁依旧黑着脸说:“你现在看过了,可以回去了。管家,取一百两银子来给程四爷做盘缠,你走吧。” 展颜刚才和程珏聊得很高兴,他这人四海之内皆朋友,就喜欢热闹,所以有点看不下去了,就帮着程珏说话,劝解说:“ 小七,四哥千里迢迢来看你,你又何必这么绝情呢。再怎么说你们也是亲兄弟。先让他在京中玩两天再说吧。” 程珏也委屈的说:“七弟,人都说丞相肚里能撑船,你现在官做大了,肚量也该大了吧,别让人说你人一阔,脸就变,连 自己的亲哥哥也容不下。” 程郁说:“别人说什么,我不管,我只会查案,不会做官。你现在看我当了侯爷,说不定那天得罪了皇帝就会被杀头的, 你现在不走,后悔就来不及了。快走吧。”说着就令管家强行送客。 程珏不肯就这样走,突然想起了什么,就大喊:“我有冤,你帮我申了冤我就走。” 马谦对他们兄弟之间的冲突本无兴趣,但一听说有冤案就两眼发光,叫住程珏,一定要听听他的冤情再说。 程珏一心想留下,就顾不得羞臊,把在姜家与锦娘的事全都说了,说完后又垂头丧气的说:“你们一定都不相信我吧,可 事情真真的就是这样的。” 展颜看看程郁,说:“我信你,小七你觉得呢?” 程郁缓缓的说:“是有些蹊跷。强奸案咱们也办过些,一般都是罪犯先制住受害人,像你这样,自己脱得精光,却把受害 人放跑了的笨淫贼,今天我还是头一次见。” 展颜说:“还有,一般熟人做案,都要蒙面的,未进去之前,先找好退路。你这种情况,真的不像是强奸,像和奸。” 程珏听完,感动的眼泪都流出来了,说:“青天大老爷呀,总算有人相信我是冤枉的了。” 展颜就问他:“你可知是何人想陷害你?” 程珏苦着脸说:“我没得罪过谁呀,说实话,我想破脑袋也没想出为什么。” 展颜转过头看着程郁说:“会不会是冲着你来的,报复在四爷身在。” 程珏立即大叫:“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你杀过人呀,人家恨你,你是侯爷动不了,才找我的,一定是这样的。” 程郁却说:“那时我还没当上侯爷呢。姜成为官数十年,广有人脉,整治你这么一个无官无职的无名小卒,易如反掌,何 必搭上自己的宠妾呢?退一步说,若真是他下的套,他决不会为区区几两银子就罢手,就算当时不要你的小命,也会让你 发配充军的。” 马谦说:“不错,我看更像那女子布的局。” 程珏苦着脸说:“但我和她无仇无恨,总共我们才见过十几面,说过的话屈指可数,她为什么要害我?” 程郁说:“有无仇怨可以再查,但以你的描述,这个女子应该是年轻貌美、有见识有心计的人,这样一个女子,自然不甘 心以红颜侍白骨,我看她用的是金蝉脱壳之计。” 展颜略一思索,就说:“你的意思我懂了,锦娘是姜老爷的宠妾,一举一动在姜家都倍受瞩目,想逃走难于登天,但如果 老爷有了新宠,她又整天闭门念经,自然就易被忽略,想走就容易多了,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也许她已经跑了。” 程郁说:“还有,姜家很好面子,锦娘贞烈之名在外,被姜家广为宣传,若她真的跑了,姜家也不好自打耳光,说她淫奔 了。估计还要代为遮掩,说她暴病身亡,真是好计。” 程珏想想也有几分道理,无奈的说:“就算她是想利用我一下,也没必要这么狠吧。我一定得找到她,一雪前耻。” 程郁和展颜同时想到他被那一脚踢成不举,双双同情的看着他,最后展颜说:“也许她真的和你和些过节,横竖我现在闲 着没事,我帮你查查她的底。” 程郁看程珏真的是赶不走了,又不想他住在府中受连累,就琢磨应当怎样安置他,就在这时,门外大乱,似有女人的吵闹 之声,一个家人跑来报道:“府门外来了一位女眷,自称是牛副都统府的少奶奶,一定要见侯爷,我们说侯爷不见客,她 居然硬往里闯,都快拦不住了。” 还没说完,就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由远而近的高嚷着:“程郁,我是郑素娥,让我见你!” 程郁听见,那是他那个泼辣的前妻,顿时有些头痛,更恨福王府中的人办事效率太低了,他们若早把他抓起来半天,他就 不用费精神来对付这些乱七八糟的亲朋故旧了。 34 关于这位前妻,想起来毫无柔情蜜意,而是一段相当不愉快的经历。郑氏的父亲,是阳县的一个小吏,按照当地风俗, 他们很早就定了亲。程家在阳县是个大户,所以郑家可以算是高攀了。可是后来郑氏的哥哥入选做了御前侍卫,长了见识 ,想着妹妹有几分姿色,就写信给父亲,让他把亲事退了,给妹妹在京中再找个好人家,郑父就来程家退亲,姨娘路氏同 意退亲,因为她听说郑小姐虽然长得漂亮,但脾气很大,极不好相处。但二太太胡氏却坚决反对,意外攀上一门好亲事, 没道理就这么算了。最后在程老爷的坚持下,郑小姐相当委屈的嫁入了程府。 新婚之夜,程郁听见郑氏唤她的陪嫁丫头:月红,就对她说,以后给月红改个名字吧,因为他的生母闺名是路娟红,不料 郑氏坚决不允,还说:“不过都是丫头,那来的什么忌讳。” 程郁在家中,最恨的就是别人欺侮生母了,如今见新婚的妻子也看不起母亲,就非常生气,再加上当年血气方刚,就不顾 后果的与她吵了起来,郑氏好利害,不仅破口大骂,还想动手,程郁伸手一挡,郑氏就摔倒在地,大哭大闹起来,程郁气 极,甩手离开新房,任谁劝说也不肯回去。郑氏第二天就跑回娘家,接着娘家就来人大闹,程元威与胡氏不想得罪郑家, 就硬逼着程郁去登门认错,说不接回郑氏不许回家。 程郁无奈去了郑家,迫于父命,违心的认了错,郑氏还不知足,定要程郁给她磕头陪礼,才肯跟他回去,郑氏想从开始就 治服程郁,谁知程郁虽然无奈的满足了她的要求,将她请回了家,心中却从此对她厌恶之极,再没进过她的房,三日后就 离家出游了。郑氏不甘在家守活寡,就开始闹了,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只要一封休书回娘家另嫁。程元威左右为难 ,叫不回来程郁,又劝不住郑氏,开始还忍着,后来得了官缺要上任了,明白留着郑氏终不是个结果,就让程郁寄回休书 ,任她另嫁了。 程元威恨程郁不懂事,以后也没再为他另娶,程郁一心学武,也没在意此事,只有路姨娘暗暗着急。 贫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在远亲。程郁以为,他和这个郑素娥今生再无瓜葛了,没想她会来强行相见。但见人已经来了 ,只好把她让入小客厅。一看郑氏,当年的泼辣之气未减,外貌却老了很多。 郑氏坐下,一杯茶未饮,就开始对着程郁哭了起来:“我前世欠了你什么了,为什么注定一生都要毁在你手里!” 程郁不解其故,就问为什么? 郑氏说:“当初只为在你家走了一回,虽然什么事都没做,可落了个二婚的名头,只能嫁与人做填房,这我也认命了。可 一年前,我公爹和哥哥突然被调去守陵,虽官职没变,可离了京中,好处少了许多,也没了升迁的机会,我们也不知何故 。前些天御林军又在换人,我们家使了钱,想把他们都调回来,可总是不成,多方打听才知道,是谭大人查出我和你以前 的关系,怕你尴尬,才把他们调走了。有你在的一天,就没他们回来了日子。你当你的官,我们当我们的官,有什么相干 !我们又没有挡你的路,为啥要把我们都赶走?” 程郁还真是头一次听见这件事,十分抱歉的说:“原来还有这事,这真对不住。” 郑氏说:“那你现在做了侯爷了,权势大了,不用在御前当差了吧,把我的公爹和哥哥调回了吧,这不过是侯爷一句话的 事。” 这事程郁真帮不了忙,心有余,力不足。别说他刚杀完王爷,自身难保,就是盛宠之时,也不敢应承此事,皇帝才真是个 醋坛子,若他为前妻说话,皇帝就会疑心他们藕断丝连,皇帝一吃醋,后果很严重。所以程郁只能说:“此事我帮不上忙 。” 郑氏哭着说:“你可把我给害苦了,自从我婆婆知道公爹是因为我的原因被调离的,就整天骂我是丧门星,加之我去年又 生了个女孩,他们就想把我给休了,我娘家嫂子也天天苦着脸,说被我连累了,我处处没个好,都快无立足之地了。” 程郁无言,他真的帮不上什么忙。 郑氏就又说:“这事你帮不了我,那你就帮我别的事吧。我家小姑名叫牛蕙芳,是今年的待选秀女。我知道你如今管着选 秀的事,所以特来求你。” 程郁说:“你们想让她落选,没问题。凡是想落选的,求到我程郁这里,我都无条件帮忙。” 却听郑氏说:“当然不是,如今家门没落,我们还想着靠她光耀门庭呢,求你帮忙能让她入宫承宠。” 程郁说:“这个我可做不了主,最后大挑的是皇帝和太后。 郑氏说:“蕙芳长得很标致,若有人帮着说句话,还是很有希望的。若皇帝真的看不上她,能做庆王妃或福王侧妃也好。 ” 程郁听了,很不高兴的说:“你跟你小姑有仇呀,福王奇丑,你纵是没见过,也该听说过吧。还有庆王,都五十多岁了, 一个好好的小姑娘,上赶着嫁老头。” 郑氏不以为然的说:“这有什么关系,女人总是要嫁人的,若能光耀门庭,和皇家结亲,夫婿老点丑点有什么关系,你放 心,事若成了,我们全家只会感谢你,念你的好,将来有机会报答你,决不会埋怨你的。当然了,规矩我也懂,人情是人 情,我不会让侯爷白忙的,这点银票全当是个见面礼,若事成了,定当重谢。”说着拿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 程郁厌恶的看了她一眼说:“你还是拿回去吧,这个忙我帮不了。” 郑氏说:“怎么了?不给我这个薄面呢,还是嫌少呀,当了侯爷眼皮子高了,那你说个数吧。” 程郁和她再无话可说,高声喊人送客。 郑氏一听,也变了脸,又撒起泼来,哭道:“程郁,你全不念旧情,你好没良心!我不走,你让我活不好,我就死在这里 算了,让我死吧。” 正在哭闹,就听见内堂内珠帘声响,老夫人带着仆妇丫鬟走了出来,老夫人怒道:“郑素娥,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还以为是当日的程家,由着你撒泼耍赖!你早已拿了休书,今生与我儿再无瓜葛,你的死活与我们有什么相干!快快离 去,不然,我让人把你打出去。” 程珏本躲在远处看热闹,眼看着他们翻脸了,就跑出来阴阳怪气的说风凉话:“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郑小姐,郑小姐好福 薄,当初若跟着我七弟,现在也是堂堂的侯府夫人了,偏你要休书跑了,后悔了吧,现在又来唱《马前泼水》?我记得戏 中朱买臣的老婆是回家上吊的,你想死在这里算什么回事呀?” 郑氏见了程珏,毫不客气的回嘴说:“程小四,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人,你以前对待你七弟是什么嘴脸,现在也腆着脸来说 我,你……” 没等她把话说完,两个健壮的仆妇就把她架了出去,郑氏带来的一个小丫鬟吓得低着头,小跑着跟了出去。程郁看见那张 银票还放在桌上,就叫管家拿出去还她。就这么功夫,程珏趁机跑了进来,大礼拜见老夫人,口称三娘。老夫人本就心慈 面软,以前和程珏也没有过正面冲突,就让他起来了,并寻问程家的近况,程珏拉着老夫人的手,亲切的、低声下气的回 着话,说着说着就跟进了内堂。 程郁看见,一时也知该说什么,这时,太监柳顺急急的跑了进来,请程郁马上回宫当差,还附在他耳边说:“今夜皇帝要 宿在长春宫,主子早点回去准备。”不由分说,拉着就走。程郁只得与展颜等匆匆告别,被柳顺给拉走了。 走到长春宫门口,程郁不由得想,人人都说我顶了欣妃的位子,我还想我没有一个胡作非为的哥哥,这回可齐全了。 皇帝并没有在长春宫,程郁只等的初更时分,还不见人来,他昨日睡得太晚了,渐觉疲倦,不理太监们的劝说,先上床睡 了。 才朦胧间,皇帝就来了。程郁想起身接驾,皇帝却按住他,说:“别起来了,咱们睡吧。” 太监们给皇帝更衣,程郁说:“我有要事要禀报陛下。” 皇帝挥手斥退太监,扑上来说:“天大的事,且等朕弄弄再说。宝贝,你总算能用了,可想死朕了。你怎么还穿着裤子? ”说着就动手剥程郁裤子。 程郁拿出福王的戒指,说:“我杀死了福王。” 皇帝的手上并没有停下了,只是嘴上问道:“为什么?因为他想娶你妹妹做小?” 此时,程郁的裤子已被剥下,他感觉到皇帝手掌火烫,身上欲火熊熊,眼神饥渴难耐,明白现在说什么也没用,只得翻过 身去,顺从的张开双腿,口中回答说:“不是,他也想干这事。” 皇帝怒道:“这个□□!衣冠禽兽!”说完骑了上去,重重的冲入程郁的身体里。 三更鼓起,皇帝还在埋头苦干,大太监福海却来报:“丞相有急事要求见皇上。” 皇帝怒道:“败兴,你叫他进来吧。”说完快马加鞭,才一泻如注。 皇帝慢慢起身,福海伺候穿好衣服,来到外厢,见丞相卫英已经跪在那里等候了。 卫英急急的说:“陛下,不好了,福王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皇帝极不高兴的说:“你就为这点事这么晚来见朕,坏朕的兴致?” 卫英说:“臣多方核实,确定福王是失踪了,才敢来报,此事关系重大,臣恐生变,我们的计划是……” 皇帝打断他,往屋里一指说:“小七说他杀了福王,朕还没来得及细问,你且问来。” 卫英走进屋内,先看见枕畔的戒指,已经放心了许多,再看程郁,面上有不正常的潮红,神情恍惚,目光迷离,便戏谑的 对他说:“侯爷,受苦了。” 程郁喃喃的应了句:说“任是深山更深处,也应无计避征徭。” 35 余成端过热茶来,喂程郁喝了几口,程郁看似明白了,听清楚丞相的问题。程郁很想起身回话,但觉得身子如散了架似 的,实在费力,只好就躺着回话了。他简明扼要的说了掐死福王的过程,说得相当简单,既没说福王自认是垂拱殿行刺的 主谋,也没说自己看破了皇帝的布局,只说是福王见色起意,设计捉人,迷药失灵,自己是被迫杀人。 卫英听得很仔细,不时的追问细节,并问福王肯定死了吗,程郁肯定福王死透了。 皇帝说:“这就有些奇怪了,福王昨日已死,为何他们到现在还不知道?朕适才去坤宁宫请安,见太后神色如常,还为福 王没来迎驾之事遮掩,看上去不像在做戏。” 丞相说:“我收到的消息是,昨日凌晨,福王带着侍卫万隐和包磊离开浣花园,从此之后再没人见过他们。” 程郁自言自语的说:“原来那个地方叫浣花园。” 卫英说:“不错,福王常做些见不得光的事,结交的人物之中,有许多不便公然出入福王府,所以有好几处秘密别园。浣 花园名义上的主人是一个老太监,伺候过先皇和太后,而今告老闲居的。” 程郁点点头说:“丞相收到的消息,可有人亲见福王本人离开?” “没有,只见清晨时包磊驾车离开,福王一直坐在车里没露面。浣花园有规矩,福王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从哪里来 ,往哪里去,仆人们都不许问的。” 程郁说:“关于这事我也想了一天了,也许有种可能:那个万隐,原名万全,本是江湖上的亡命之徒,并非是什么忠勇之 士,他发现福王死了,怕承担责任,丢了性命,就想逃跑了,为了给逃跑争取更多的时间,就带走了福王的尸体。” 丞相想了想,才点头说:“有这个可能,福王妃定认为福王在某处荒唐,以致乐不思蜀,耽误了接驾,才谎称福王病了。 ” 皇帝说:“看太后刚才那样子,应该是这样的。” 丞相突然说:“若真如此,我们不妨利用这个机会,以……” 皇帝摇手打断他的话,走至程郁床边,亲了他一口,低低的声音,在他耳边说:“操谁都没操小七爽,你男人真的离不开 你了,朕不会让你有事的,朕去去就来。”说完就带着卫英去养心殿了。 程郁并没有因为得到皇帝的保证而开心,反而更担心了。皇帝明显还是没有信任自己,情况比预期的还糟,倘若皇帝现在 把自己杀了,自己曾救过皇帝的命,又为他杀人,为他赴死,皇帝就算再没有良心,也不会再去为难自己的亲朋好友。但 如果现在不杀,过几年色衰爱驰,再嫌自己知道的太多,自己和自己亲近之人都会被灭口。程郁百思无计,只好接着装傻 。 程郁猜测的一点也没有错,原来万全自从进了福王府,改名万隐,以他在江湖上的名头,在福王府堪称第一,但并没有得 到相应的尊重,福王并不懂得礼贤下士,王府中的侍卫们十之□□是太后的亲信,他们仗着后台硬、资历老,排挤欺负外 来之人,万全在王府过得并不顺心。只因万全的旧伤没完全好,再加上他贪恋荣华,指望福王能有朝一日篡权成功,自己 能做个高官,所以一改往日高傲的性子,忍下所有的闲气。 只因太后恨程郁碍事,在她的姐姐董夫人的撺得下,决定暗杀了程郁。此事交与福王来办,福王却想先劫个色。因怕太后 知道不高兴,所以瞒了府中的侍卫,独独叫万隐和亲随包磊(就是赶车送程郁来的那个人)来办,万全制定的计划,他本 想借此露一手,博得福王的重视,谁想搞砸了。 那天早晨,万全听得房内太安静了,有些不放心,就偷偷看了看,结果当然是大吃一惊,福王早已气绝身亡,程郁也没了 踪影。万全看后心也凉了。继而想到,福王一死,太后一定会迁怒于他,责怪他保护不周。若再有王府侍卫们为逃脱责任 而煽风点火,程郁有皇帝做后台,死与不死还不能确定,他可是必死无疑呀。人不为已,天诛地灭。所以万全立即想逃, 为了给自己的逃跑多争取时间,万全将福王穿戴整齐,抱入车内,才去叫醒另一个侍卫包磊,谎称福王有急事要马上走, 包磊不知是计,驾车就走。 按照原来的计划,马车来到远郊一个偏远的树林外,这里有包磊昨日挖好的一个大坑,原准备埋程郁的,结果自己和福王 先用上了。万全四顾无人,就偷袭杀死了包磊,将福王与包磊的尸体埋好,藏好车,放走了马,自己易容换衣,逃命去了 。 36 皇帝上半夜很辛苦,下半夜也很忙,与丞相密议之后,当即调集了御林军,带着大队人马,到福王府去看生病的福王。 福王当然不在,皇帝立即就让搜府,今日不搞清福王下落,就不回去。 福王妃王氏见皇帝亲临,不敢阻挡,只好偷偷找太后求救,只一会儿工夫,太后就来了。 太后怒气冲冲的说:“我儿犯了什么天条,要皇帝亲自带人来抄家?” 皇帝却认真的说:“母后有所不知,福王已失踪多日了,王府却欺上瞒下,隐匿不报,若任他们一味的拖延,福王真的出 了什么事,悔之晚矣。” 太后说:“福王只不过一时贪玩,有什么值得大动干戈的。” 皇帝说:“若现在有人能准确说出福王下落,朕马上就走。” 福王府内鸦雀无声,福王妃低下了头。片刻之后,一个王府侍卫走过来,低低的声音和太后说了些什么,太后有点着急了 ,说:“真的找不到了,那你们为什么不早点说。” 又对皇帝上说:“人丢了,你们快些去找呀,在福王府中搜什么?” 侍卫总领张厚余上前奏道:“福王府中戒备森严,外人不可能劫走王爷。想悄无声息的劫走王爷,府中必有人做内应,找 到内鬼,就好找王爷了,不然天下之大,从哪里找起?” 太后一时无语,正所谓关心则乱。儿子真的失踪了,太后心急如焚。若任皇帝他们搜福王府,怕福王以前做的不轨之事, 藏的不好暴露出来;若不让他们搜,又怕错失了救福王的时间,陷福王于危险之中。太后只在那里埋怨王府中人,是怎么 照顾王爷的,人都丢了那么久,也不当回事。 太后正踌躇间,有个侍卫来报:“庶妃高氏,自己用刀架在脖子上,拼死不让人进她的屋子,说是她的屋子,除了王爷以 外,不许别的男人进去。” 太后接过话来,转身对自己带来的太监说:“这个小妮子倒也有几分志气。若不搜皇帝也不放心。也罢,允寿,不如你带 几个人进去看看。” 大太监允寿就带了几个人进去,过了片刻,允寿浑身是血的跑了回来,跪在太后面前说:“太后,不好了,高妃自杀了。 奴才等奉命进去看看,那高妃不让,奴才想把她拉开,谁知她就真的抹脖子了。” 大家一听就知道不对劲,贞洁烈性也没见过这样的,连太监也不让进屋。皇帝看了张厚余一眼,众侍卫立即进去搜,果然 在床下搜出男人衣裤,绣春香囊,衣柜顶上还有做的一半的男人的鞋子,一看那尺寸就知道这不是福王的东西。 太后一看勃然大怒,说:“想不到这个□□居然有奸夫,定是她自知败露,才自杀的。这样真是便宜了她。你们给哀家好 好查,一定要找出这个奸夫来。” 卫英说:“从来因奸成恨的事极多,张厚泽,你再仔细找找,看看有什么线索?” 皇帝说:“此事不许张扬,将侍候高氏的人都带到后宫,交淑妃审理。” 接着又有个侍卫来报,在庶妃钱氏房中找出僭越之物,还有龙袍凤冠。 太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皇帝就说了:“福王是最懂理的,这一定不是福王所为,定是底下人在陷害他,把钱氏也交给淑 妃去审,他们只管找福王下落就好。” 太后见皇帝这样维护福王,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但又想起钱妃是福王最贴心的人,怕审出什么来,就说:“钱氏交与哀家 来审吧,福王府中的事哀家最清楚。” 皇帝点点头,这时张厚泽又从死去的高氏房中找出一支金簪子,样式像是男人用的,上边刻有一个‘万’字,拿给王府中 上下人来认,却无人认得,只有管家说:“侍卫中只有一个人姓万,名叫万隐,武义高强,前天就是他陪同王爷出府的。 ” 皇帝立即叫人促拿,搜查就到此为止了,皇帝亲自把太后送回坤宁宫。太后也没再说什么。 搜查看似没什么进展,实际上皇帝用的是声东击西之计。皇帝对福王相当了解,其人做事小心多疑,所以许多重要的东西 不会公然放在福王府的,当天晚上被搜的,还有福王的几处别园。那几处别园的管事当然不想被搜,立即四处搬救兵,但 看见福王府也被搜了,太后亲临也没挡住,主子又找不到,无力阻挠,只好眼睁睁的看着搜了,有那机灵的,觉出苗头不 对了,就偷偷的趁乱跑路了。 在别园的收获是相当的丰富,不但有大量的金银珠宝,还有皇帝最想要的:福王私下和官员来往的书信,福王收买官员和 江湖匪徒的帐目,密谋篡位的证据,应有尽有,铁证如山。 丞相卫英将这些东西整理好,暗中呈给皇帝,皇帝看后大怒,说:“这个福王死有余辜,杀他十次都不多!” 卫英说:“而今铁证如山,我们可以收网了。” 皇帝却笑着说:“丞相又沉不住气了,我们现在胜券在握,就不用操之过急了。不然,重则会让他们狗急跳墙,生出许多 变故来,轻则也搞得人心浮动,人人自危,伤及皇家颜面。你先挑出几个主谋之人,找些因由把他们或外放做散官,或者 罢官。剩下的在慢慢收拾。太后的家人先不要动。” 卫英明白了,两个又商议了一会儿大体上的人员安排,卫英犹豫着说:“臣曾听周济不止一次说过,程郁心思缜密,什么 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陛下以为如何?” 皇帝笑了,说:“他不仅心思缜密,现在还学的精明了,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样很好。不然,朕与宁妃,就不 好相处了。” 卫英又说:“还未恭喜陛下又得新人。” 皇帝说:“丞相现在说话也学会拐弯抹角了,爱卿的意思我明白。可你得想不远。太后现在为福王的下落着急,知道死讯 后还得晕一阵子。但太后也是极精明的,不会一蹶不振。她早晚会看出破绽,程郁留着还有大用。丞相以为朕会色迷心窍 ,真的舍不得他了?不过话说回来,这新欢还真不如旧爱,朕真有点离不开他了。” 突然想起了什么,叫福海进来说:“你把新进贡的那件黑狐大氅给宁妃送去,再把朕带回来的东西,分发给六宫,长春宫 要挑最好的,朕今晚要在长春宫用膳。” 福海笑道:“皇上对宁妃宠爱真是没的说。皇上这一走一个多月,六宫嫔妃,哪个不是眼巴巴的盼着皇上回来,可陛下一 回来,就连着两夜都宿在长春宫,她们就是嘴上不说,心中一定要怪您偏心了。” 卫英心说:你主子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皇帝又对卫英说:“你替小七扫扫尾。” 卫英说:“臣明白,福王的失踪与汇泽侯没有一点点关系。” 君臣们相视而笑。 37 程郁斜靠在长春宫的贵妃榻上,淡淡的看着刚送来看满屋的东西,听姚雷在那里,兴高采烈的讲解每样东西的出处来历 ,无非是这个何等名贵,那个何等少见。程郁听得索然无味,昏昏欲睡,又见姚雷陈辞烂调的说个不停,就是不肯走,便 猜他一定有事,于是不耐烦的打断他说“说重点!” 姚雷笑了,说:“什么也瞒不过主子。您知道吗,皇上这次出去,封了一个小侍卫。那个侍卫名叫纪亮,是纪老将军的养 子。纪亮的父亲原是一员副将,和老将军是同宗兄弟,感情还算不错,后来纪副将战死,纪亮的母亲也早不在人世了,老 将军就将他收在膝下,视若亲生。纪亮从小便心性高傲,此次出兵夷荻,因他急功近利,不听指挥,误了军机,被老将军 打了军棍,大战结束后,许多将士都有封赏,独纪亮没有,他就心怀恨意,四处说老将军偏心,把能挣功劳的仗都给了他 亲生儿子纪飞,对他太刻薄了。圣上东巡,他因有几分姿色,趁机迎奉,得了圣恩,封了二等侍卫,更是傲上了天。年纪 轻轻,太不懂事了。依老奴看,倒缺个人好好管管他,教他些规矩。” 程郁听了,笑着骂道:“你别做梦了,还嫌骂我的人少,我可不管这事。” 姚雷愁眉苦脸的,悲哀的看着程郁。 程郁又笑道:“怎么了?我才一回不上你的套,你不用这么伤心吧。” 姚雷说:“您不知道,那个新来的骄横的很,今天要这个,明天要那个,处处要和主子您等同,太难侍候了,主子您就疼 疼奴才吧。” 程郁说:“你少跟我装可怜,公公在宫中多年,差事办老,怎能不知如何应付。” 姚雷说:“天意从来高难问,主子若真不愿出头了,能提点老奴一二,也是好的。” 程郁略一沉默,才缓慢的说:“你也知天意从来高难问。我真的不知道,帮不了公公,公公走吧。” 晚上下了几点雨,天气更凉了。皇帝没让人传报,信步走入长春宫,看见程郁正对着红烛发呆,烛光摇曳,照在他英俊的 脸上,面上的神情却是那样的忧伤与无奈。皇帝突然从心中涌起一股柔情,顿觉得百般不忍,走过去温柔的搂在怀中,问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早已习惯程郁的默默无语,皇帝也不期待他的回答,随即命人摆上酒菜,要与宁妃共饮。却听程郁低声的说:“得宠还为 失宠忧。” 皇帝笑了,说:“这可不像小七说的话。不过六宫嫔妃谁不如此,所以她们都着急的想给朕生个孩子。可惜了,小七若真 能为朕生个儿子,朕当立他做太子。” 皇帝一边搂着程郁喝酒,一边给他讲福王的事:“初步猜测是这样的,江湖大盗万全,改名万隐,骗过福王,混入福王府 当侍卫。与庶妃高氏私通,事有不密,被福王查觉,他就铤而走险,劫走了福王。现在正四处通缉万全的下落。” 程郁笑了,说:“这是谁的主意?万全嗜武,年轻时都不沾女色,如今都六十开外了,还会因色生事,听着都好笑。” 皇帝说:“那高氏确与人有奸情,搜出的衣服鞋子也是真的,不过有人帮她加了一支刻有‘万’字的簪子,这样万全就有 了谋害福王的动机了。朕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保全朕的宝贝小七。” 程郁随口问道:“哪来的簪子?” 福海在旁插话说:“碰巧奴才也姓万。” 程郁忍不住哈哈大笑,又说:“你们安排的到也周全,但你们事先怎知高氏与人私通?”问完了心中就明白了,皇帝在福 王府中肯定有内线,当然心中早就有底了。 皇帝却说:“那么一个丑八怪,娶那么多如花似玉的女人,还网罗许多天下奇人异士、三教九流的人在府中,不戴绿帽子 才怪。” 又从鼻子中哼了一声说:“奇人异士?!不过是一群骗吃骗喝的高手。” 依程郁原来的脾气,大丈夫敢做敢当,才不用别人帮他顶罪。但现在也明白了利害关系,也明白那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再 说那万全也不是什么好人,杀了也不可惜,就说:“这样也好。” 皇帝又说:“程老夫人有了年纪,易犯糊涂,这次居然自己走丢了,让小七找了一天,以后出门多带些人吧。” 程郁明白。忍不住又问:“倘若没有万全这只替罪羊,太后知道了是我杀死的福王,陛下准备怎么样?” 皇帝严肃的说:“国法森严,绝不姑息。朕要把你关起来,审出幕后主谋之人。朕当十分重视此案,天天夜审你,亲自给 你上刑,先审个十年八年再说。朕现在就想给你上刑了。”说着手就不规矩起来,到处乱摸,最后就把程郁的衣服给脱了 。 程郁一边挣扎一边说:“还用十年八年,三年四年都不用,色衰爱驰,就可以开刀问斩了。” 皇帝把程郁拖到床上,将他双手绑在床头,扑在身上又摸又咬,肆意轻薄玩弄。 程郁咬牙忍着,说:“我看连三、四年都不用,有一年工夫,我就得死在这刑具上了。” 皇帝笑着说:“你放心,朕对小七有深入的了解,知道量刑的轻重。好个尤物!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福王也算是死 得其所。你老实交待,给福王占了多少便宜?” 程郁只得说:“看都看了,还没来得及动手,死人的醋陛下也要吃?” 皇帝说:“偷窥禁宫春色就该死,你说得是否属实,待朕用过刑之后就知道了。” 肆意折磨玩弄着,程郁咬着牙,还是忍不住发出细碎的呻吟之声。皇帝听得十分得趣,渐觉火起,正准备大干一番之时, 就听见太监来报:“丞相有急事求见。” 皇帝只得拉过锦被,替程郁盖好,走到外厢,龙颜大怒,对着刚进来的卫英骂道:“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是有什么 毛病,天天来坏朕的好事,败朕的兴!” 卫英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向内厢看了一眼,见程郁被绑在床上(没有圣旨,没人敢给解开),就说:“现在才什么时辰呀 ,再说你们也是老夫老妻的了,还用这样?” 皇帝威严的说:“临阵脱逃者,杀无赦!” 卫英一笑,才见过礼,正经的说:“启禀皇上,大事不好,福王薨了。” 皇帝问:“你们找到尸体了?” 卫英说:“不错,张大人带人四处找那辆马车的下落,有个农人来报,那日清晨,他早起拾粪时,远远见过一辆马车停在 城郊杨树林外。张大人带人进去找,在林中找到一片新土,挖出了两具尸体:是福王和他的贴身侍从包磊。张大人找人看 过,包磊确实是死于摧心掌,估计是万全干的。福王也一定是他杀害的。” 皇帝一点头说:“传旨下去,重赏促拿万全。” 卫英说:“臣听闻这万全武功高强,恐不易生擒。” 皇帝说:“死的活的都行,一样重赏。” 这时有个小太监来报:“皇上,太后听闻福王没了,昏过去了。” 皇帝恋恋不舍的向内厢看了一眼说:“去坤宁宫。” 坤宁宫此时是人气爆棚。院内站满了刚刚闻迅过来问安的、太后的亲信臣子,内厢里站满了前来侍疾的嫔妃,太后的屋内 站满了太医。和妃、欣贵人和福王妃都在太后的床前。 太后才悠悠转醒,太医们献上安神药,和妃想喂太后喝,却被太后打翻在地,太后大哭道:“还喝这些黄汤子做什么,让 我们母子一并去了吧。” 和妃、福王妃也陪着流泪,只有欣贵人温言解劝。 皇帝走过去,说:“母后节哀,别哭坏了身子。” 太后怒道:“哀家还要这身子做什么,早有人嫌我们母子碍眼,而今一并去了,才称了那人的心愿。” 太常寺卿王怀恩是太后的亲哥哥,福王妃的父亲,和妃的伯父,此时不顾礼数,冲了进来,对太后说:“太后伤心过度, 神智不清了?皇上在此。” 太后就不再说什么了,只是大哭,皇帝神色不变,没听出太后话中有话,依旧温和的劝说着,太医又送上安神药来,皇帝 亲尝汤药,又亲自喂太后服下,看太后睡下,嘱咐和妃等小心侍候,才走了出来。 走到院中,卫英上前奏道:“陛下,福王薨逝,明日当昭告天下,陛下的意思是……”言外之意是说:总不能对天下 人说,福王小老婆偷人,最后奸夫杀了亲夫。 皇帝阴沉着脸,对王怀恩说:“王爱卿,你去拟道旨来,一定要保全福王清誉,不使皇室蒙羞,让太后满意。”说完就走 了。 王怀恩当时就呆了,一时不知这个高难度的文章应当怎么做。 皇帝心中兴奋极了,多年来的心腹大患终于消除了。而且不费一兵一卒,还让他们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真是痛快。 皇帝回到长春宫已是后半夜了,可他一点也不累,捉住程郁,一直兴奋的做到天亮了,要了他三次还嫌不够,无奈五更鼓 起,该上早朝了。 皇帝看着奄奄一息的程郁说:“福王暴死,朕心甚痛。这几日也不便来后宫了。小七要记得过两天来养心殿请安。不许偷 懒,否则朕亲自大刑侍候。” 38 这一夜的变故很多,福王的庶妃钱氏毫无征兆的上吊自杀了。王怀恩上本是这样说的:福王暴病身亡,庶妃钱氏自杀殉情,庶妃高氏因侍疾不周,引咎自尽。 皇帝准奏,下令礼部为福王办理后事。 天下事往往是这样的,真实的情况是这样,被小部份人知道的是那样,而被广大人民群众知道的就又是一个样子了。 程郁被皇帝折腾的腰酸腿疼,因想着程珏还在家中,两日不回去终不放心,于是摇摇晃晃的回家了。 刚到家还没坐稳,展颜和马谦就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展颜进屋就说:“小七,我有万全的消息了。咦,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咱们这两天只睡了一个时辰,也不似你这般蜡黄,你病了?” 程郁说:“我没事,你有万全什么消息了?” 展颜说:“刑部的冯大人知道咱们是万全的老对头,昨晚借调我们去了刑部,认一具尸体,很像是被万全的摧心掌打死的。” 马谦却说:“只是很像,你能确定吗?听说那死的是一个王府侍卫,江湖上从未听说过这么一个人,按理说应该是武功平平,他一看就是被人从背后偷袭打死的,万全也算是一个成名人物,不会亲自去偷袭这么个无名小卒,我看是有人模仿作案,可展颜偏说他不会看走眼。” 程郁说:“万全这种人,人前还撑着点场面,人后什么龌龊事干不出来,我看就是他了,可惜又让他跑了。” 马谦相当不服的说:“你们师兄弟真是一个鼻孔里出气,你连尸体都没看见,凭什么肯定是他!那你说,万全为什么会偷袭王府侍卫?” 程郁心说,我这么肯定,是因为我前天才见过万全本人,但这话他不能说出来,只好说:“我猜万全是旧伤未愈,没有十分把握才偷袭的。” 展颜立即说:“你看,连小七都这么说,一定不会错的,我们千山万水的找他,却不想这厮躲在京中,还胆敢杀人,这回不能再让他跑了,我这就找人去通知师傅,咱们一起去追他。”程郁一把拉住他说:“你坐下吧,万全不但擅长杀人,还擅长逃跑。你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往哪里追?” 展颜说:“那你说怎么办?就眼睁睁的看着他又跑了?” 程郁说:“你这才叫官盐当作私盐卖,他杀的是官府的人,官府自然会通缉他,重金悬赏捉拿,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可以让他们先忙一阵。现在闹这么大动静,估计师傅也会听说的。你我先静观其变吧。” 展颜不服气的说:“凭那些人,也能捉到万全?” 马谦一撇嘴,对程郁说:“你别管他,让他追!展大侠,你准备向东西南北哪看方向追呀,要不咱们先算一卦?” 展颜想了想,也有些泄气。 程郁知道展颜和万全有杀父之仇,多年来一直念念于此。不想让他这么着急,就岔开话题说:“你们昨晚才去看的尸体,为什么两夜没睡?” 马谦笑道:“前天我们俩去喝花酒了,喝了一夜。” 展颜脸色一沉,说:“把你家老四叫来,我有话问他。” 程珏正在后边陪老夫人说话,过去相处了二十几年了,程珏加起来也没跟路氏老夫人说过这么多的话,可这次不同,程珏突然变成了一个大孝子,承欢膝下,使出浑身解数哄老太太开心。 小厮将程珏请了过来,见过礼,展颜阴沉着脸说:“桂香这个人,四爷可还记得?” 程珏说:“我记得,我记得,她是 ”似乎是一个很熟悉的人,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了,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马谦在一旁提醒他:“可是你妻子的陪嫁丫鬟?” 程珏连忙说:“不错,武氏陪嫁了两个丫鬟,大的叫兰香,小的就是桂香。后来武氏不喜欢她,用了半年就把她卖掉了,展兄问她做什么呀?” 程郁也想起来了,说:“我也记得她,水灵灵的一对大眼睛,满可爱的小姑娘。” 展颜不理程郁,接着问程珏说:“你妻子为何要将她卖掉?” 程珏叹一口气说:“武氏生性多妒,这家里,略有个平头正脸的丫鬟,她就容不下,唉,有这样一个老婆,真是人生一大不幸。” 展颜怒道:“你还有脸说不幸!你对那个丫鬟做过什么!锦娘说你强奸她,一点也没有冤枉你。她踢你一脚,一点都不冤!” 程珏茫然的问:“为什么?” 程郁也皱起了眉头,冷冷的说:“你还不明白吗?桂香就是锦娘。” 程珏惊讶的张大嘴,半天才说出话来:“怎么会是她真的会是她?” 桂香十五岁时,随武氏嫁入程家,那时程珏最喜欢和丫鬟们鬼混了,见武氏的两个陪嫁丫鬟秀色可餐,就动了心思,兰香很快就被姑爷的小恩小惠、甜言蜜语所征服,又有着攀高枝的心气,就跟程珏私下好了。桂香虽然年纪小,但看事很透彻,不想进这个妻妾争锋的乱局,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所以任凭程珏如何引诱,她都不动心。天天躲着他,防着他。程珏反而是越吃不到的越觉得有味,见百般纠缠无果,恼羞成怒。一日等武氏不在家时,强奸了桂香。桂香悲愤交加,但她一个小丫鬟,举目无亲,又能怎么样,只能暗自哭泣,无奈的咽下苦果。谁知只有那一次,桂香居然怀上了身孕。程珏开始还想顺水推舟,纳桂香做妾,可武氏坚决不同意。武氏新婚不到半年,丈夫就偷腥,还要纳妾,自是觉得十分丢脸。那时武氏还不知自己以后不生,想着若桂香先生了儿子,自己的孩子就要行二了,她不甘心。盛怒之下,给桂香灌了药,堕了胎,后来还把她给卖了。当时武氏的父亲还是知府,娘家气盛,程家人也不敢惹,不过是个陪嫁丫鬟,所以也没人为桂香出头管。程珏更是薄情,走了旧的还会来新的。就听之任之了。可怜的桂香,几经转手,最后流落烟花,被卖入京中的红香院中,改名为花锦娘。老鸨见她生得标致,就用心培养,花钱请人教她歌舞弹唱,锦娘十分聪明,在老鸨的精心调教下,脱胎换骨,渐渐的艳名雀起,成了远近闻名的名妓,王孙公子们竞相追逐。 虽然生活环境变了许多,但锦娘不改初衷,总想找个真情之人从良,一心一意过一生。后来和一个牛肉铺的少掌柜苏相公好上了,两人情投意和,海誓山盟。无奈苏家不同意这们亲事。苏相公凭一己之力无法替锦娘赎身。老鸨拿锦娘当摇钱树,自然也从中阻挠,后来两人连面也见不到了。锦娘心中气愤,自此无心应承他人,对别的客人们都怠慢了。老鸨开始还好言利诱,见锦娘铁了心的不肯回头,一怒之下,就把她卖给了年近七十的老翁姜成为妾。一介孤女,难与命运抗争,一任红粉飘零。还好命运并没有一味的薄对她,那个苏相公竟是个十分痴情的,千里相随,偷偷的跟到了阳县。锦娘在此时又遇到了旧仇家,可笑程珏一双色眼,只会在女人身上打转,却看不出眼前这位故人,还妄想着勾引她。锦娘便用了一个金蝉脱壳之计,报了旧仇,又寻个机会逃走,与心人上远走他乡。 当日锦娘在院中时,有几个不错的小姐妹,同是天涯沦落人,大家在一起闲谈时,也诉说过自己的不幸遭遇,所以展颜他们一夜花酒就知道了事情有原委。 程珏对这个结果难以置信,喃喃的说:“怎么可能,一个是瘦骨伶仃、不解风情的小丫头,一个是风华绝代、风情万种的大美人,真不可思议!就算是这样,她也不该这么恨我呀,当初是武氏不让她进门的。” 程郁气极,上去挥手给了他一个耳光,说:“这个禽兽不如的浑蛋,到现在还不知错吗?” 程珏被打很不服气,但又不敢与侯爷争,只好捂着脸辩解说:“你打我做什么,不过是个丫鬟。” 程郁怒道:“丫鬟不是人吗!活该你遭报应。依我看那姑娘还是个心软的,若换做是我,在怡韵轩中就用刀子捅你几个血窟窿。” 展颜笑道:“谁敢强奸你呀。” 程郁脸一沉,一时无语。 马谦又说:“我们回来时又顺路去了一趟苏记牛肉铺,可那家早就关张了,那家少掌柜也不知所踪,邻居都说他是个痴情种,为了个女人连家也不要了。但愿锦娘姑娘有个好结果。” 程郁就说:“事已至此,无复多言,以后四哥不许再寻找锦娘了,若无意中遇到,也不许纠缠报复,否则我第一个便不饶你。你的事明白了,就回阳县吧。” 程珏软语相求无果,就要等程元威来了一起回去,程郁无奈的答应了。 39 再说程家大夫人宋氏,自从程元威走后,她娘家兄嫂来拜访,分析当前情况利弊,越说越觉得憋屈。而今是一家大小都在京中侯爵府享福,独宋氏一人在乡下变黄脸婆,倘若胡氏再母凭女贵,也封个什么诰命,程家的堂堂大夫人就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了。宋氏不甘心,在兄嫂的怂恿下,把个家交与四媳妇武氏,也带人追来。终于在离京城不远处追上了程元威。 程元威见到宋氏后大怒,合着一家从小到大,没一个人拿他当老爷,没有一个听话的,都会这招了。可发过火以后又很无奈,宋氏是铁了心的誓死不回头,为了表示决心,还带着毒药,扬言不带她入京,她就死在此处。程老爷实在没别的办法,只好带她一同入京。可到了京城,更残酷的事情在等待着他,千里迢迢的送女儿来给福王做小,可恨福王却无福消受,在这个关键时刻,他死了。 一家人只得换下鲜艳衣服,换了素服,胡氏哭得这个伤心呀,如丧考妣。又是一场镜花水月。大哭过后,仔细想想,又暗自庆幸,少华是来选秀的,并没有指婚给福王,福王没了,还有皇上,京中少美女,也许女儿福气更好,能做娘娘。就算皇帝看不上,还有其它皇室子弟,想着就又觉得有希望了。 程元威一家上到程府时,程郁不在家中,老夫人路氏还是让他们进了门,路氏心中很传统,虽然她恨程元威薄情偏心,但她没拿过休书,所以还是程家的人,老爷就还是老爷。反而是程家大小,见侯府如此狭小,大失所望。程珏早来了几天,就过来解释,汇泽侯府尚未竣工,大家只能先挤在这里了。 路氏夫人今非昔比,大模大样的做在堂中,等宋氏、胡氏给她见礼后才回了一个平礼。程元威此时那敢怪罪,反而满面堆笑的嘘寒问暧。宋氏心中有气也只好忍着,胡氏惯会见风使舵的,也满面春风的围着路氏夫人奉承。 程郁回来后见到此景相当不悦,但又不好直接轰人,张手还不打笑脸人,再怎么说那毕竟是他亲爹。只好借口有公事就走了。心想他们不过是送少华来选秀的,早点让少华落选退出,就打发他们走人。 可天不从人愿,福王死了,太后伤心过度,病在坤宁宫中,选出秀的事也就被搁置了下来。 选秀虽然一时被搁置了下来,程元威一家也没闲着,四处走亲访友拉关系。先去了亲家李侍郎家,再带着补给碧莲的嫁妆,来杨尚书府认亲。杨尚书为官多年,精于应酬,对程老爷的来访,是不失礼数,却颇为冷淡。应酬几句,命儿子好好款待,就借口公务繁忙走了。 碧莲出来拜见,此时碧莲不仅衣饰华贵,人也变得圆润丰满,举手投足间更是大家女主人的气势,不复当年小女儿处处畏缩的模样,简直是脱胎换骨,宛若两人。胡氏看尚书府画栋朱帘,杨公子又风流俊雅,温柔体贴,再想想凤华的处境,心中暗暗长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枉与他人做嫁衣。 国丧其间禁止歌舞饮宴,所以饭菜安排的也很随意,程老爷也很理解,饭后大家随碧莲来到后堂,才要坐下闲话,忽报宫中来人了,慌得程老爷一家连忙回避。 宫中来了个老太监,奉丽妃娘娘之命赏了碧莲一些新鲜水果、点心和奶酪。 丽妃是常常送东西来的,碧莲也不以为意,倒是程老爷觉得皇恩浩荡,感动的痛哭流涕。碧莲就令人把东西打开,请大家品尝。大家当然对御制糕点赞口不绝。品完了点心才要闲话,又有丫鬟来报,庆王府中两位庶妃来访,已经在府门外下轿了,慌得程元威一家又连忙回避了。 庆王府内两位庶妃最近与杨府走得很勤。原来的庆王妃黄氏本是填房,并无生育,加之才貌平庸,所以不为王爷所喜爱。庶妃乔氏是王爷原配的陪嫁丫鬟,伺候王爷多年,并照顾原王妃留下的一双子女,在府中很有地位;庶妃柳氏是歌女出身,最得王爷宠爱的,还为王爷生有一女,且为人精明能干,府中的一切大小事情大多由她做主。由于黄氏懦弱无宠,所以不过是个花架,只管一些人情往来,多年来妻妾三人,处得也算是相安无事,但黄氏一死,格局就打破了,两位庶妃出身在低微,自知无缘上位,最怕王爷新娶一个出身高贵、年轻貌美、脾气利害的人进府,那她们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两人知道碧莲与丽妃关系很好,汇泽侯也管今年选秀之事,于是就借着一点点亲戚的名头,三天两头的带着东西来看望怀孕的侄女。目的是打听下任庆王妃的人选问题,顺便热情推荐人选,无非是张家姑娘脾气好,李家小姐人品差什么的。 碧莲只得打起精神来招待这两位小姑姑,两位王妃闲聊了一会儿,见没有什么新动态,就告辞走了。 她们才一走,胡氏就迫不急待的从屏风后跑出来,她本是躲在那里,想看看王妃的模样的,不想听到了她感兴趣的内容。 胡氏急急的对碧莲说:“原来庆王今年也要选妃,好姑娘,你去对丽妃娘娘说,就选咱家少华吧。二娘知道二娘以前对不住你,可这回你若帮了二娘,二娘一定一辈子对你好。自古肥水不流外人田,咱们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姑娘你这时候可别和二娘较劲,老爷,你倒是说句话呀。” 碧莲说:“二娘,你不知道,庆王爷是皇叔,今年都五十多岁了,儿女成行。家中还有两个宠妃,你刚才都看见了。” 程元威说:“这也无妨。” 胡氏说:“就是,男人大些还知道疼老婆,我女儿这样年轻美貌,自然胜过那两个女人,定能得到王爷宠爱的。再为王爷生个儿子,就圆满了。” 碧莲说:“那也不成,我和耀庭一直都称王爷是姑父,现还怎能谋他做妹夫?差着辈份呢。” 胡氏说:“又不是亲姑父,怕什么!若此事真成了,王爷就是你的妹夫,你的辈位不也提高了吗?” 碧莲无语,这辈位有这么提高的吗?前两天,她还和哥哥一起,嘲笑过原七嫂的择婿观,想不到自己家人也同出一辙。和他们讲理估计讲到天黑也讲不通,所以碧莲只有敷衍着说:“这等大事,自然是由皇帝、太后决定,那轮的到我们说话,不过闲话一会儿罢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一家人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又坐了一会儿,终觉无趣,程元威只好带着家人告辞了。 临走时碧莲对母亲说:“娘,这两天我总觉得身子不舒服,您在这里住两天,陪陪我吧。” 路氏明白女儿这是心疼自己,欣然答应。 碧莲又令人将宫中所赐的鲜果点心打包,给程老爷一家带回去品尝。 程老爷一家回府,心里很高兴,虽然杨家对他们颇为冷淡,但还是认了他们这家亲戚,只要日后常走动,关系自然就亲密了。 到了次日,程珏想着昨日带回的御制糕点中有一味粟子糕极为可口,香甜细腻,就叫小厮进宝从上房取来做早餐。 进宝将粟子糕拿来后,程珏吃了一块,只觉得味道变得怪怪的,正在细想,突然腹痛如绞,口吐白沫,昏死过去。进宝见状吓得大叫,刚好此时展颜、马谦来找程郁来事,听见喊声,冲了进来,见状就知是中毒了,忙点了穴道,又喂程珏吃了一颗药,只见程珏面呈黑紫色,双目紧闭,只有一息尚存。 40 程郁闻讯回到家中时,家里人正为是否要报官争论不休。 大夫人宋氏说:“粟子糕是娘娘赏了,报了官也无人敢查,不如就算了。” 二夫人胡氏说:“不成,不管是谁赏的,我儿子不能就这么被害了。” 程老爷说:“报了官怕会惹恼娘娘,那我们一家前途就堪忧了,不要因小失大。” 九小姐少华说:“这粟子糕我昨日是吃过的,并没有毒,娘娘和四哥素不相识,害他做什么,定是有人想借刀杀人。” 程郁听见就说:“人命关天,岂容儿戏,马上报官。”说完来到后边看程珏。 马谦、展颜都在后边,马谦对程郁说:“这毒很利害,怕是不中用了,准备后事吧。” 展颜摇摇头说:“可惜了,若有师傅在此,能用内力逼出他的毒来,或许还有几分希望。” 胡氏听见,哭着说:“那就快请你们师傅来呀,只要能救得我儿性命,花多少钱都成。” 程郁和展颜互看一眼,心想师傅为人何等孤傲,几曾着眼看侯王,出家后称无尘道长,更不理红尘俗事了,花多少钱也请不动他老人家下山呀。 程郁只得说:“我师傅自出家后就极少下山,怕是请不动。” 展颜这几日与程珏处得言语间颇为投机,真不忍就这么看着他死了,于是一狠心说:“要不我就上趟山,请请师傅看,加上万全也有消息了,或许师傅肯下山一回。” 程郁说:“可你们一来一往,骑快马也要七八天,怕是来不及了。” 马谦说:“若得天山雪莲喂下,就能挨过这几天,听说大内有这花。” 胡氏一听有希望了,立即给程郁跪下说:“七少爷,以前都是我不好,可程珏是你亲兄弟呀,你好歹也要救他一命。” 正好此时路氏夫人闻讯回家来看看,胡氏又给路氏夫人磕头说:“三妹妹,以前都是我不好,我对不住你和他们兄妹,你打我骂我都好,只要能救我儿性命,要了我的命都成,求你帮着说句话吧。” 路氏心软,就说:“天下当娘的心情都一样,郁儿,你若能救就尽力帮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程郁虽然极不齿程珏为人处事,但从没有置之死地而后快之心,所以说:“天山雪莲我可以去求皇帝要,至于师傅来不来,就看程珏自己的运气了。” 展颜听了,就立即上路了。 程郁回宫,看看天色,估计皇帝已经下早朝了,就来到养心殿,在殿外远远看见福海拿着拂尘,站在角落里正和一个姑姑说什么,就没烦他通传,直接走了进去。 程郁进屋一看,那个侍卫纪亮正坐在皇帝大腿上。 皇帝正搂着新宠调笑,猛抬头看见程郁来了,连忙伸手将纪亮推开,纪亮没站稳,就摔倒在地,福海带着几个小太监跑进来,见此情景,吓得全都跪下了。 程郁沉默了片刻,跪下给皇帝见礼,并说有要事回禀,皇帝挥手让大家退下,纪亮爬起来,狠狠的偷瞪了程郁一眼,忿忿的走了出去。 程郁把家中发生的事告诉了皇帝,皇帝听后说:“此事可是针对小七的,让令兄误食。” 程郁摇头说:“不会,近来我极少回家。” 皇帝松了一口气说:“那就好,让大理寺查吧,无论是谁干的,查出来决不姑息,你去拿天山雪莲吧。” 程郁谢恩要走,皇帝又拉住他说:“那个纪亮,你若真气不过,朕就把他调走。” 程郁认真的对皇帝说:“陛下,戏做的太过了,反而就显得假了,不用到天黑,各个版本的《宁妃捉奸记》就会在六宫内传得人尽皆知,陛下无须再火上浇油了。” 皇帝听了哈哈大笑,说:“朕觉得,小七不仅长得越来越漂亮了,说话也越来越有意思了,朕早说过,好东西要慢慢玩才能玩出味道来。你且去吧,今晚再来养心殿请安。” 程郁再次回到家中时,大理寺正卿袁大人和大理寺少卿李大人都来了,他们虽是奉旨办查此案,但对程郁那是极客气。他们先来探听侯爷的口气,看侯爷想怎么了结此案。 程郁也当过差的,当然明白他们的意思,就告诉他们无须多虑,只管秉公办案,尽快查出真凶。 送走两位大人,正要到后边看看程珏服了天山雪莲后的反应,却有个小丫鬟来报,让大夫人有急事请侯爷过去。 程郁来到上房,宋氏令丫鬟退下,很神秘的对程郁说:“大娘有一个天大的秘密要告诉你:程珏不是你哥,他根本不是你爹生的!” 程郁很吃惊,同时又觉得莫名其妙。 宋氏接着说:“这个秘密埋藏了很多年了。事情还得从头说起。我十六岁嫁给你爹,我们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相处的极好的。后来老爷中了进士,在长洲做了知县,我也随他上任。当时我怀着你三姐,你二哥又多病,一来照顾老爷不便,二来老爷做了官了,身边若没个妾,怕人说我悍妒。所以我就叫媒人来,想给老爷讨个妾。谁知那媒人没几天就回来说,知府大人有位小姐,闺名冰洁,年十七,原本今年是要去选秀的,可走了一半就病在路上了,没去成。而今正要寻个人家,因爱慕老爷才华,情愿嫁与老爷做二房。可恨我当时错了主意,心想堂堂知府的千金小姐,什么样的人物找不到呀,巴巴的要与人做二房?定是她生的极丑,怕出乖露丑,才装病不去选秀的。又怕没人要,才屈尊与人做二房。娶个丑妾正合我意,就极力应承此事。老爷当时和我想的差不多,但难得能得到知府大人青睐,为了仕途着想,才硬着头皮应下此事。知府大人很高兴,就催着办喜事,当月下聘,当月就成亲了。老爷是硬着头皮进洞房的。本以为娶回一个无盐女,谁知掀开盖头一看,却是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大喜过望,是夕当然百般恩爱。可恨那薄情从此就将我置于脑后。那胡氏过得门来,虽然口中称我是大姐,可做事全然不把我放在眼里,家中大小事情全都得她做主,老爷出门应酬也只能带她去。动不动就拿她那个当官的爹来压我一头。我本已经忍气吞声了,可恨她还是容不下我。那年你二哥没了,我又生下你三姐,那□□就说我命犯太岁,留在这里会冲了老爷的仕途,哄着老爷将我送回了阳县老家。可恨老爷不念夫妻之情,不管长幼有序,一味的听着那□□的话,就照办了,这还有天理吗!若不是后来那□□的爹胡知府坏了事,被抄了家,那□□只怕要压我一辈子了。”宋氏说得伤心,呜呜的哭了起来。 程郁没有出声,只静静的听着。宋氏哭了一会儿,才惊觉离题太远,忙收了泪,接着说:“我后来才知道,我回乡后,胡氏嫁老爷七个月,就生下的一子,她对老爷说是早产。可我后来打听得清楚,程珏出生时有七斤多重,肥头大耳,哭声洪亮,根本不是什么早产儿!定是那□□以前做下了见不得人的事,才不敢去选出秀的,还让老爷做了个便宜爹。程珏根本就是个野种。七爷你现在是侯爷了,是个尊贵人,犯不着为了那个野种受累,胡乱了结此案算了。” 程郁没想到家中还有这么一段风流史。宋氏的话他想想是对的。程郁从小就听胡氏自夸说,她是宦门之后,只为爱慕老爷才华才肯下嫁的。以胡氏的为人处事,怎么看她也不像是把才华看得比门庭和名份更重要的人。再说胡元威也没有什么才华,值得小姑娘景仰成那样。可程郁不同意宋氏的结论,于是就对宋氏说:“无论程珏是否是我爹的儿子,他都不能无故被毒杀,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凶手,别的事以后再说吧。” 宋氏急着说:“粟子糕是娘娘赏的,查下去会得罪娘娘的,为个野种得罪娘娘不值得,好孩子,你最听话,咱不查了。” 程郁一时真不知如何对她说,只好说:“人命关天,不能儿戏,再说,放任凶手逍遥法外,焉知他不会害别人。” 宋氏脱口而出,说:“不会了。” 程郁凝视着她问:“大娘怎知不会了,难道大娘知道凶手是谁?” 宋氏瑟缩着,避开程郁目光,说:“我想别人的命都金贵。” 程郁说:“命每人都只有一条,贱命也是命。”不想再多言,拂袖而去。 41 程郁来到后边,见了母亲路氏,路氏对他说:“我正有件事想对你说,出事的前两天,老爷、那两位夫人还有大少奶奶李氏在上房中发生过激烈的争吵,吵得相当凶,我听见了宋氏和胡氏都哭了,我过去劝解,他们全都神情古怪,我问她们为什么吵,老爷却说不见了一只镯子,一看就是说慌。唉,那两房人素来不合,鸡飞狗跳的闹了十几年,何苦又大老远的跑来这里闹,也不知这和下毒的事有关吗?” 程郁心中想着宋氏言行极为可疑,却不便说出来。只说:“且先不管他们了,而今这里乱的很,娘还是到妹妹家住几天吧。” 路氏应了,程郁送走母亲,又回来看程珏,程珏依旧昏睡着,马谦刚给他喂完了药。 马谦就说:“药喂下了,他暂时无妨,大理寺的李大人知道我们亲厚,想借我过来协办此案,周大人说要依你的意思来定。” 程郁说:“这样最好,有些事我要避嫌,不好亲自问,有你在我也放心了。只是辛苦你了。” 马谦笑着说:“你这么说还是兄弟吗!何况你也知道,我这人,有案查才有劲。我已经前后上下看过,没有外人侵入迹象,更像是家中干的。你那四哥可还欠着哪个丫鬟的风流债?” 程郁说:“他如今与样子,也闹不出什么事来,以前的事我就不清楚了。你尽管放手去查,早知他们来了就会家无宁日,果然。” 晚上程郁来到养心殿,心情还是不好,皇帝对他说:“朕让人在宫中查过,不是宫中下的毒。” 程郁说:“我明白,丽妃娘娘一次赏那么多东西给碧莲,碧莲不可能全都吃了,一定会给人或赏人,这样下毒无的放矢,岂不荒唐。程珏从小就爱吃粟子糕,家中大小人尽皆知,我看这毒就是对他下的。” 皇帝说:“神捕家中也有人下毒,真是狗胆包天。你莫急,总会水落石出的。天色不早,我们且睡吧。” 程郁见他如此猴急,就笑着说:“早晨那个小侍卫不可口,还是怪我惊散了陛下的好事?” 皇帝也笑了,说:“好酸,还嘴硬说不吃醋!朕今日不过是抱抱他,朕的力气还是要留着用在小七身上的。” 遂命程郁脱光衣服,令宫人多加烛火,将寝账内照得雪亮,打开程郁的双腿,给他的私处抹精油,调笑着说:“真是活色生香,再好的画工也画不出这物件的奇妙之处。” 程郁见皇帝满脸惋惜之色,突然想到,皇帝一直把他推到政治斗争和宫斗的最前端,早就明白他最终会沦为炮灰,纪亮也许有将来,但自己没有了。所以才抓紧一切时间操弄他,玩一回少一回吗,程郁想到此处,心中很痛,此时皇帝扑了上来,狠狠刺入,程郁一声惨叫,泪水也夺眶而出。 皇帝看见眼泪却更兴奋了,更用力的抽插,直待激情过后,才下来得意万分的抱着程郁说:“朕真是越来越威猛了,居然把小七给操哭了。让朕看看,疼的利害吗?朕给你揉揉。” 程郁把头埋在锦被中,真的很不好意思,心想我这是怎么了,一个大男人,死就死了吧,居然像个小姑娘似的自怜自怨!给他操多了真变得女人气了? 皇帝见状更高兴了,说:“小七现在这样真像个新娘子,明明是旧人,倒像是新欢,好有意思。”皇帝本是个欲心极重之人,手指在那菊花蕊中揉弄,怎不起火,一会儿就难以自控,不再理会程郁的感受,再次提枪上马,纵情驰骋,直干到三更鼓尽,才泄在程郁体内,倦极相拥而眠。 程郁次日午时才起身,腰腿酸软,也不想回家,就回长春宫休息。姚雷过来请安,居然还向他汇报选秀的事。 程郁笑道:“眼下就要过新年了,太后还病着,今年还选吗?” 姚雷说:“本来皇帝的意思也是说,本届的选秀就免了,可太后就是不同意,说不能耽误皇家子嗣,撑着病体也要选。只是这么一乱,选秀的事大概要拖到开春了。” 程郁心想,太后恢复的够快的,大约是觉得福王没了,更要在后宫扩充势力。把娘家的女儿多送进来几个,就轻声说:“太后只想着娘家的势力,也不肯多为这些女孩想想,进宫后如不得宠,这辈子也算完了。” 姚雷说:“宫外的人千方百计想进来,进来几年后,又有后悔的,千方百计的想出去,金蝉脱壳,李代桃僵,借尸还魂。老奴在这宫中久了,什么计谋都见过,可就没见过活着出去的。” 程郁听了没说话,若有所思。 姚雷又说:“听说府上的四爷出了点事,主子正烦着吧。” 程郁叹了口气,没说话。 姚雷又说:“奴才还听说主子的师傅也快来了,无尘道长名声响亮,老奴在这深宫中也有所耳闻。从来艺高人胆大,有能耐的人什么也敢做。可话又说回来了,当今天下,谁有皇帝的能耐大,任你有通天的本识,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程郁抬眼盯着他,一声不吭。 姚雷又说:“主子您可以常回家看看,真是福气。这宫中的妃嫔,却难得见一回娘家人。好容易得了恩典,娘家人进宫看看,本是好事,一家子欢欢喜喜的多好。可就偏有那不懂事的,只管哭诉自己在宫中的委屈。弄得自己和家人都很难过,又帮不了什么忙,何必呢。” 程郁沉着脸说:“你什么意思?” 姚雷陪笑说:“咱一个当奴才的,能有什么意思,还不都是主子的意思。” 程郁苦笑着说:“那你回去告诉你主子,我不会向谁诉委屈,我就在这宫中,鞠躬尽瘁,死而后矣。让他放心吧。“ 姚雷还想说什么,程郁已无心再听,挥手令他退下。 程郁在长春宫中,望天长叹。想借助师傅的力量来个金蝉脱壳,他不是没想过。甚至开始计划步骤。只是想着等碧莲生完孩子后再走。一来想见见小外甥,怕走后再没机会见了;二来想,碧莲和杨耀庭是恩爱夫妻,碧莲再生个一男半女的,在杨府地位也就稳定了,母亲也可衣食无忧了,他走也放心了。三来想等周济、展颜他们离开京城后再走,怕他们又闹出什么事来。可刚听姚雷的敲打,明白皇帝早有防范,心也就凉了。心灰意冷,想着就死在这里吧,不必再连牵连他人 42 程郁又在宫中住了一天,次日早晨才回府,马谦还在府中,见了程郁就抱怨说:“你倒会躲清静,不管这府中如何热闹。” 程郁就问:“又出了什么事?” 马谦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你家那个二夫人胡氏天天叫骂,说大夫人宋氏下毒害她的儿子,宋氏也不是个省事的,天天得吵一架,真比看戏还热闹。” 程郁笑道:“我从小就这么过来的,听多了就习惯了。” 马谦又说:“不过凭心而论,大房的确有作案的时间和动机。” 原来程府狭小,程老爷、宋氏带着儿子儿媳住在程郁原来住的前院,二夫人胡氏同女儿少华住在碧莲未出阁时住的后院,程珏也住在后院的小书房中,那日拿回的御点,一夜都放在前院的上房内,大房中人下毒都很方便。 程郁听完马谦的话后,说:“这些年我虽不怎么在家,却也知他们积怨良久,但想不通他们为何这时下毒,宋氏经常吃斋念佛,虽然她没念成菩萨心肠,但她是相信神鬼报应的,应不敢下毒害人命。还有” 两人正说着,外头有家丁来报,李大人求见。 大理寺少卿李慕才现正主审此案,见礼完毕,李大人说明来意:“府中的下人都已问完,内中有个小丫鬟叫豆苗的,都说她近来突然变得花钱大方了,卑职觉得可疑,就搜了她的包袱,发现了一支金簪和十几两银子,豆苗说是大少奶奶赏她的,大少奶奶也承认了,卑职觉得数量有点大了,大少奶奶也从未赏过人这么多银子,就把豆苗带回去吓了吓,那豆苗果然承认了做过一件对不起侯爷事,但涉及侯爷隐私,卑职也不敢听,带她回来请侯爷问问,是否与本案有关。还有,有几件事卑职要问清楚,要打扰府上的老爷太太们,去大理寺一趟。” 程郁客气了几句,李大人就把老爷和大少爷请走了。 豆苗被带到大厅中,管家先过来说豆苗的事:豆苗今年十三岁,是今年夏天花四两银子买回来的粗使丫鬟。本家是逃荒的,不在此地。豆苗原本在老夫人路氏房中做粗活,程老爷来后,下人一时不够用,就把她调去侍候大少奶奶了。 豆苗此时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程郁温言说:“豆苗,你不用怕,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就好了。” 豆苗哭着说:“侯爷,我包袱里的银子真的是大少奶奶赏的,我没偷过。” 程郁说:“大少奶奶为什么赏你那么多银子?” 豆苗哭了一会儿,才说:“大少奶奶刚来时,一心想给侯爷做媒,想把她娘家堂妹嫁给侯爷为妻,所以天天跑到老夫人面前去说她堂妹的好话,可凭她怎么说,老夫人就是不应此事,大少奶奶看侯爷也没什么意中人,就觉得奇怪,悄悄的问奴婢侯爷的事,并许诺说,只要奴婢能告诉她原因,她就赏奴婢一支金簪和二十两银子。奴婢从来都没见过那么多银子,都怪奴婢眼皮子浅,为贪那几两银子,就把侯爷的隐疾告诉了大少奶奶。” 程郁有点奇怪的问:“我的隐疾?你告诉她我的什么隐疾?” 豆苗小声说:“奴婢无意中偷听过老夫人和八小姐说话,知道侯爷在牢里受过刑,不能人道了,所以不肯娶妻。” 程郁心想原来如此,那只不过是他以前敷衍母亲的话,日子久了自己都忘记了,不想却被当成一个秘密传播开了,想想此事应和毒害老四无关,就挥手让她下去。 管家却过来问:“如何处置豆苗?” 豆苗听言,突然放声大哭,跪着爬到程郁面前,抱着程郁的腿,声泪俱下的说:“侯爷,豆苗知道错了,您打我骂我都好,怎么罚我都成,千万别把我给卖了呀,别赶我出府呀,求求您了。” 程郁说:“好了,我不赶你走,大少奶奶赏的钱全部充公,再扣你半年的月钱,以后不许再做听墙根、传闲话的事了。下去吧。” 豆苗哭着谢了,并表示永不再犯,正准备下去,又想起一件事来,就说:“侯爷,从杨府回来那天,我看见进宝偷偷跑到前院听墙根,听大夫人和大少奶奶说话。我不敢多事就没出声,不知这事和案子有关系吗?” 程郁点头说:“知道了。”挥手让她退下。 下人们都下去了,程郁正想和马谦交换一下看法,胡氏就闯了进来,对程郁说:“既然豆苗把一切都招了,侯爷就知道宋氏为什么害我儿子了吧。” 43 程郁还没说话,心里不明所以。就看见大夫人宋氏带着她的儿媳也闯了进来,人未到,声先到:“□□,你少要含血喷人!” 胡氏不甘示弱,嚷道:“我含血喷人!你为什么早不把咱们那天争吵的内容告诉侯爷,让侯爷给咱们评评理。” 宋氏说:“□□,我” 和郁一拍桌子,说:“都别吵了,一个一个的说。”一指胡氏,说:“你先说吧。” 胡氏得意的看了宋氏一眼,说:“侯爷,你是不知道,大少奶奶知道侯爷不能娶妻之后,就起了私心,撺得着老爷要把她的儿子程理过继给侯爷,将来有一天好继承爵位。我尽酢跆理是长子长孙,按理是不能过继的,侯爷还年轻,能不能生还不是定数,就算真的不能生,过些年后,等侄儿们多了,再挑个好的给侯爷过继。侯爷呀,我这么说不在理上吗?可大姐一听就急了,就我有什么好事就往前钻,分明想等程珏生子后再过继,她光说这个也就算了,她还说程珏不是老爷的骨血!侯爷呀,自从我来到这个家,成年是忙里忙外,为这个家操碎了心,何曾有过一点点外心,我可从没做过对不起老爷的事呀,你们凭什么这么冤枉我。”说着又哭起来。 宋氏却说:“你少在这里狐媚着装可怜,侯爷又不是老爷,不吃你那一套。小七呀,论理我们才来了几天,是不该这么快定过继的事,可是小七,你要知道,你能封侯,全靠咱们祖宗保佑,若传位于外人,祖宗也不容呀。侯爷你说,程珏长得有什么地方像老爷,分明是个野种!还痴心妄想着继承爵位,老天是有眼的,不会让你们得逞。” 胡氏气极,也大骂道:“你的儿子才是野种呢,程珑什么地方像老爷!” 两个妇人又对骂起来,程郁真是无语,他现在境遇有多惨,不得不常常张开双腿让人操,这也算祖宗保佑?他千方百计的难以脱身,想不到家中居然为继承人的事打起来了,眼见她们闹得不像样子了,气愤的又一拍桌子,吼道:“都给我住嘴!” 妇人们吓得不敢出声,紧张的看着程郁,程郁说:“我不管谁是野种,陈年旧账不用跟我算,咱们只说下毒的事。” 胡氏突然想起来了,说:“我有证据,大姐随身带着一包毒药的。” 程郁又苦笑,这么重要的事现在才想起来,净为些无关紧要的事吵闹,又想他家中真是能人辈出,还有随身带毒药的。就问宋氏:“你随身带毒药做什么?” 宋氏呐呐的小声说了些什么,谁也没听清,胡氏就说:“我替她说,老爷本不许她上京的,是她私自追来的,还拿了毒药威胁老爷,说如果不让她来,她也没脸回去了,就吃毒药死在路上。”又转身对宋氏说:“你还骂我□□,我看没有比你更贱的了。” 宋氏立即还嘴说:“我追过来是找我老公的,有什么贱的,不似你上赶着做人的小老婆,你才贱。” 程郁沉着脸说:“且不要说远了,大娘,你带的毒药现在何处?” 宋氏气焰顿时没了,又小声的说:“我给丢了。” 程郁问:“你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丢的?” 宋氏说:“丢了就是丢了,我那里记得这么许多。” 程郁说:“大娘你不要耍赖,你有做案动机,有做案时间,还有毒药,你现在咬紧牙关不说,要了公堂之上,大人们可不会容情。” 胡氏一听就来了精神,说:“侯爷不用跟她费话,只管把她带到堂上用刑,不怕她不招。” 正巧就在这时,家人来报,李大人请两位夫人和少奶奶去大理寺公堂上回话。 一直在旁边默默无声的大少奶奶李氏突然小声的对宋氏说:“娘,事已至此,不如您就全招了吧,也省得一家子都去公堂上出乖露丑的。” 宋氏一听大怒,说:“我招什么?又不是我下的毒,是你说粟子糕是娘娘赏的,出了事也无人敢查,是你下毒害老四的,我好意为你打掩护,你居然敢冤枉我,让我为你顶罪。” 大少奶奶李氏说:“我当时不过说了几句气话,我知书达礼的,怎会真的杀人。” 胡氏一听,就气愤的说:“好呀,原来你们婆媳早就商量着要害我儿性命,什么也别说了,跟我到大堂上,找大人评理,王法条条,定会严惩你们这两个毒妇。” 宋氏心中有点怕,但还嘴硬,说:“走就走,不是我下的毒,谁能把我怎么样,菩萨保佑,快抓到真凶,大家干净。” 三位夫人下去更衣,程郁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就叫住胡氏夫人,说:“二娘,我问你一件事,从杨府回来的那天晚上,进宝溜到前院去偷听大夫人和少奶奶说话,你可知道此事。” 胡氏犹豫的一下说:“事到如今,我也不敢再瞒着侯爷了,那日那两个女人一路上就在车里嘀嘀咕咕的,神色不对,我就怕她们冒什么坏水,伤害我们母子,才让进宝去偷听的。可进宝回来说,她们只是在说新衣服的花样子,所以我才没在意,终究让她们给暗算了。” 程郁刚要再问,突然听见女人大哭之声,跟着前院就有人大叫:“不好了,大夫人她服毒了。” 程郁等人连忙跑过去,只见宋氏仅着内衣,七窍出血,倒在卧室之内的地上,已气绝身亡了。旁边还有一个打碎的茶杯。 程郁问宋氏的丫鬟怎么回事,那个丫鬟抖着说:“不关我的事,夫人要我去拿出门穿的衣服,我才打开柜子去找,就听见夫人摔倒的声音,夫人就这样了。” 胡氏在旁边说:“一定是那毒妇怕见官,畏罪自杀了。” 马谦说:“不像,自杀也应该先穿好衣服呀,又有人投毒了,刚才谁在这里?” 丫鬟说:“适才间我们都跟着夫人们在客厅,这里没人,不知谁来过。” 程郁没说话,只让下人又报了官。 44 黄昏的时候,程郁和马谦坐在客厅上,一筹莫展,良久,马谦才说:“我想到了一个主意能查出真凶,就是有件东西难找。” 程郁让他说说看。 马谦说:“荻夷国进贡的药材中,有一种叫紫叶草,只要能找到这种草,用它煮水后,可令家中上下人等用此水洗手,一般人洗后手就呈紫色,但若用手沾过毒药的人,手指就呈现黑色,所以谁的手指变黑了,谁就是凶手。” 程郁说:“此计甚好,我可奏请皇帝,赐我紫叶草。” 马谦说:“此事要严格保密,不许让任何人知道,凶手若事先用酸枝梅的根煮水泡过手指,就验不出来的。” 程郁说:“好,此事只有你知我知。” 说着起身出门进宫,窗外一个黑影悄悄的溜走了。 深夜,一个黑影来到后花园的酸枝梅下,偷偷的用力挖掘着,一会儿就挖出了一个深洞,那人用手摸索了一会儿,掘出一截树根,在月光下吃力的辨认着,突然有人说话了:“这样如何看得清,我给你照照吧。”说着只见灯火通明,程郁、马谦并肩站在眼前了。灯光照清了那人的脸,果然不出所料,是程珏的小厮进宝。进宝看见程郁非常吃惊,脱口而出:“侯爷,你不是进宫寻紫叶草了吗,怎么回来了。” 马谦笑道:“世上并没有什么紫叶草,那是我顺口编的,你还真上套了。” 程家上下人等齐聚在客厅中,进宝被带了上来,开始还在狡辨,胡氏骂道:“你个吃里扒外的狗奴才,四爷对你不薄呀,你居然帮着别人害自己的主子?是谁指使你的?来人呀,把这个奴才给我拉下去打,直打到他说为止。” 程郁却一摇手说:“在我家不许乱用私刑,来人呀,把他看好,明天送大理寺。” 几个家丁推着进宝往外走,进宝自知罪责难逃,突然说:“多谢侯爷,反正我跑不了了,就都痛快的告诉你们吧。” 胡氏说:“真是你干的?是谁指使你做的?还是你记恨四爷打骂过你?” 进宝说:“没人指使我,我一个奴才,被打骂也是常事,我并不记恨,我这么做,全是为了兰香姐。” 程郁示意家丁把他带回来,进宝就跪在大厅里,毫无惧色,大声的说:“我全告诉你们,让他们死得明白,我也死得明白。兰香姐当年随四少奶奶进府时,的确有攀高枝的想法,被四少爷哄上了手,但后来看到了桂香的悲惨遭遇,心就凉了一半,再后来看见四爷是见一个爱一个,见两个爱一双,就想,四少奶奶悍妒,四少爷喜新厌旧,他日就算真的给四爷收了房,也没什么好日子过。所以就变了心肠,后来后来我们就好。我跟少爷不一样,我是真心想和兰香姐过一辈子的。我做梦都想娶她。后来我去求四少奶奶,把兰香配给我,可少奶奶不答应,少奶奶嫁入府中几年了,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她想如果自己生不了,早晚要给少爷纳个妾,兰香是她的人,听她的话,纳她比纳别人好。四少奶奶又痴心想着自己能生,想先等几年看看自己的肚子再说,所以一直拖着不让兰香嫁人,不顾兰香姐的青春。还好兰香姐现在是真心喜欢我的,天天和少奶奶软磨硬泡,最终少奶奶觉得女大不中留,她既无心少爷,就成全了我们。许了我们婚事,并让我们今年秋后成亲,我们等呀盼呀,好容易到了秋后,可四少爷出了那样的事,四少奶奶一句没心情了,就把这事推到明年开春了。兰香姐已经是二十好几的老姑娘了,我也老大不小的了,你们谁曾为我们想想。可做奴才的又有什么法呢。明年开春就明年开春吧,好歹有个盼头。可前几天二夫人和大夫人吵完架回房,就在屋中生气,埋怨四爷没本事,到现在也没个儿子。四爷就说:‘不是我没本事,当年若让桂香进门,把孩子生下来,我儿子都该很大了。也不会生出以后那么多事,说来说去都是武氏不好。’ 二夫人就说:‘如今武氏的爹也罢官了,咱们家却出了个侯爷,今非昔比,你回去就把武氏休了,她悍妒无出,犯了七出之条。你只管把身子养好,回头娘再给你娶一个京中的千金小姐,再纳两个美妾,生一大堆儿子,个个都比程理强,不怕将来这爵位不是我们的。’四少爷就应了,全不念一点点夫妻之情。可我一听心就凉了,如果真的休了武氏,那兰香也得跟着她回武家,我们的事就黄了。我伤心的一天,怎么也想不出办法来。可巧,那日从杨尚书府回来,二夫人让我去听墙根,我听见大夫人和大少奶奶商量着要治死四少爷,我听了只觉得眼前一亮,如果四少爷真的死了,四少奶奶最少要守一年的寡,也可能终生不再嫁了,那我和兰香的事就又有希望了。可大夫人和大少奶奶互相推托着谁也不敢动手,我真为她们着急。那天我回去后,就告诉二夫人她们在商论做新衣的花样子,心想让四少爷没有防备,二夫人也没上心。次日早晨,四少爷果然让我去拿粟子糕,我进去了一看,毒药还放在桌角,心中十分失望,心想这两个妇人就是胆小,不如我帮帮她们吧。横竖粟子糕是宫里的,毒药是大夫人的,出了事也想不到我头上,于是我就偷拿了毒药,先回了柴房,那毒药是浅黄色的,正好和粟子糕颜色相同,我就沾了水,将毒药抹在粟子糕上,不仔细看只道是点心渣。然后才端了给四少爷,少爷也不看,拿来就吃。大约是份量少了点,一时没要了四少爷的命。后来侯爷查得紧,我怕大夫人说出毒药是什么时候丢的,让侯爷对我生疑,就趁你们说话的时候,溜进前院,将剩下的毒药倒入大夫人的茶中,让大家以为她是畏罪自杀,后来的事你们全知道了。不知道侯爷怎么想到是我干的?” 程郁平静的说:“有人说你听墙根,依大娘的性子,心里放不下一点事,不可能那时说新衣服的事情,你说谎定有原故,粟子糕又是你端过去的,当然要试你一试。” 进宝突然站了起来,向着家乡的方向,流着眼泪说:“兰香姐,不是我进宝负了你,实在是我没本事,咱们这辈子就算了,若有来世,我一定娶你。”说完就想去撞墙。 马谦早料到此招,伸手将他拿下绑了,交与管家看管,防他自尽,明日交给大理寺结案,此案就告一段落。 45 过了几天,皇帝临幸长春宫,程郁就躺在床上,将家中发生的一切讲给皇帝听,并且叹息着说:“程珏也就罢了,算来也是他自己做的孽,我那个大娘,在阳县家中做个家主婆,有什么不好,巴巴的非要赶上京来,结果就这样糊里糊涂的送了性命,想想也怪可怜的。” 皇帝却笑道:“她自己说的,宁死在去京城的路上,也不愿在家中变黄脸婆,求仁得仁,有什么好可怜的。” 程郁说:“都是名利两字害人。不过他们一家子在这里好乱,以后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事,快点选完秀让他们回去吧。” 皇帝笑道:“你那个大娘宁死都不愿回去,别人怕也有这个心,小七嘴硬心软,等他们人人都拿包毒药,誓死不走,朕看你怎么办?” 程郁还真怕这招,一时无计。 皇帝就对他说:“别怕,求你男人呀,你男人是谁呀,没有办不了的事。朕给你父兄外放个官做,他们不就全走了吗。” 程郁说:“不行,不能因为我的原因给他们官做。” 皇帝笑笑说:“防止外戚专权,小七真是个贤妃呀。不过你父兄原本就是官吏,因为你的事才被罢官的。而今你都无罪了,朕给他们官复原职,也是应该的。” 程郁说:“这样也对,不过我爹现在是侯爷的爹了,心大了,那个小官,怕他不肯上任。” 皇帝说:“这极好办,找个人劝说他不就成了吗。” “让谁去劝?卫英还是姚雷?” “杀鸡焉用宰牛刀。叫杨皓去就好了,他们本是亲家,你爹是个官迷,吏部尚书的面子,他不敢不给。” 程郁想想也对,不由笑道:“陛下连我爹的面都没见过,可话得到很准。” 皇帝说:“这有何难,想想他的所作所为就成了。胡氏七月生子,你爹未必就一点疑心没有,之所以不查而听之任之,就是因为不敢开罪顶头上司,误了前程。小七为人侠肝义胆,且重亲情,这么好的一个儿子,你爹说不要就不要,可见心中官位有多重要了。” 程郁说:“陛下喜欢我,才觉得我好,从小我爹就不拿正眼看我,才不觉得我好呢。” 皇帝扑上来搂住,热气喷在程郁的脸上,低低的声音说:“小七明白朕喜欢你就好。”说着就吻起来,一路吻到脖子上。 程郁低声说:“轻些,别落下印子,往下点再咬。” 皇帝边吻边笑,伸手在程郁身上摸,程郁突然想到一件事,就说:“今晚就将就着弄弄罢了,我师傅这几天也许会来,他来就会考查我武功练得怎样,我师傅为人精细,我怕他会看出来。” “你不怕你父亲,却怕你师傅?” “你师傅对我很好,在我心中,他更像我父亲。” 皇帝边在程郁的胸口咬着,边说:“知道了有什么关系,大不了朕补份聘礼给你师傅罢。朕这么抱着你,将就不了。人人都以为你是个粗犷汉子,却不知你的皮肤这般光渭、细腻、紧致,真好吃。” 程郁有点生气,就说:“是呀,好吃。清蒸、红烧都好,陛下别生吃了。” 皇帝看他这样,又笑了,说:“好了,朕依你,你乖点,朕轻点好了。” 话虽如此,骑上去就不是他了,皇帝肯为谁委屈自己,狠狠的做了程郁两次,还仿佛给了个天大的恩典似的,说今夜先放过你吧,才搂着睡了。 程郁次日回府后,看见府内处处挂白带孝,在给宋氏办丧了。 程老爷和母亲路氏并坐在上房内说话。母亲脸上有难以掩饰的喜悦之情,甚至还有点羞涩,程郁有点奇怪。却听父亲对他说:“郁儿呀,你大娘去了,家中也不能无女主人,我仔细想过了,决定把你母亲扶正做大太太。” 程郁听了大吃一惊,本能的就问:“那二娘呢?她知道还不闹翻了天?” 程元威脸一沉,说:“我才是一家之主!她敢翻天!再说了,这几年她管家,弄得家中似一团乱麻,主子不做主子的事,奴才也没个奴才样,我没怪罪她就已经不错了,她有什么立场反对!” 程郁很吃惊,他对谁做大太太本不在意,但现在看母亲的样子,就明白母亲心里过还是很在意的。想想也觉得理解,母亲这么多年来一直被打压着,一家子吃饭时,路氏只能站着伺候着,时时要看人的脸色行事,而今终于熬出了头。自己当然不会反对,只是昨夜才与皇帝商量好,要外放父亲去做官,母亲这一扶正,也会跟父亲走了,儿女不在身边时,胡氏会不会又欺负她。 可转念一想,自己现在是朝不保夕,也不能确保谁的安全,母亲远离自己也许是好事,就高兴的给路氏道喜。 程郁陪母亲说了一回话,就到后边看程珏的情况,却看见胡氏正对着程珏垂泪。 胡氏见了程郁,酸酸的说:“侯爷来了,七爷封侯,三妹是母凭子贵,如今轮到我给她敬茶了。我和宋氏事事都争,闹了这么多年,现在看看真是一个笑话,你们三房威风了。” 程郁说:“二娘就是太能争,太能算计了,才至如此。当初你们若少争点,四哥四嫂善待下人,何至于有这些事。” 胡氏说:“侯爷,事到如今,我也没有太大的想头了,只要侯爷依我两件事,我一定好好尊路氏为大太太。” 程郁不想和她谈条件,冷冷的说:“这件事是老爷定了,二娘依与不依,只管与老爷去说。” 胡氏说:“侯爷这是敷衍我,老爷真的靠得住吗?此一时,彼一时罢了。” 程郁就问:“二娘想求我什么事?” 胡氏说:“好孩子,现在只有你能帮二娘了。你无论如何,都要救程珏一命,他现在这样子,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有,我来了这些天,也看出了些门道,你和碧莲的确有本事。你们帮帮少华,让她有个好前程。最好是入宫为妃,以她的才貌绝对有可能的。她真的做了皇妃,你们也好当大官呀。就算真的做不了,能做庆王妃也好。你看老爷这般薄情,不指望儿女,我还能指望谁呀,好侯爷,你就当可怜可怜二娘吧。你尽管放心,少华就算做了皇妃,我也尊路氏为大。” 程郁刚开始还真有点可怜她,毕竟眼看着胡氏处处拨尖好胜了这么多年,突然变成了这么个结果,但耐心的听她说完,就觉得她已无药可救了,于是冷冷的说:“四哥的事,我已尽力了,师傅来不来,全看四的哥的运气了。至于皇家的事,可轮不到我们兄妹做主,二娘尊不尊我娘为大,只管对爹去说罢。”说完转身出去了。 程郁走到廊下,就听见有人喊七哥,回头一看,少华穿着一身孝服,怯生生的站在廊上,就停住了脚步。 少华粉面含羞,走过来小声的说:“七哥,你别听我娘的,我不想当什么娘娘,也不想嫁个老头当王妃,我想我想像八姐那样,喔,我不是说要找个尚书公子,我是说八姐夫人很好,对八姐也好,我要能遇上那样一个人就心满意足了,穷点也没关系。” 程郁叹了一口气,心想,龙生九子,性情各异,少华和凤华就不一样,于是小声对她说:“你放心,我能让你落选,不过将来嫁个什么样的人,还得由老爷做主。” 兄妹俩正说着话,展颜从外边冲了进来,高叫着:“小七,我把师傅给带来了。” 46 少华连忙回避了,程郁却高兴的冲过去,说:“你们好快。” 展颜说:“当然了,一路上换马不换人。” 程郁问:“师傅人呢?” “在门外,师傅说,出家人不愿与红尘中人多话,让你收拾出一间净室,将程珏放在里边,师傅自会去运功疗毒。” 程郁知道师傅最讨厌繁文缛节,也不足为怪,当即吩咐管家准备净室,自己则去见师傅。程郁心中既兴奋又忐忑,兴奋的是与师傅相别数年,今日终于又见面了,忐忑的是怕师傅看出破绽,努力夹紧双腿走路。 无尘道长和展颜一样,风尘仆仆的,见了程郁随便说了几句,就急急的入净室为程珏驱毒。程郁与展颜在房门外护卫。 程郁悄声说:“真没想到你们回来的这么快,你是怎么说动师傅下山的?” 展颜嘻笑着说:“我是谁呀!不过这回师傅可痛快了,一请就来,也没容咱废话,一路上风餐露宿,那样子比我还急,你家老四好福气,正赶上师傅他老人家转了性,慈悲为怀了。” 程郁只觉得有点奇怪,远远看见胡氏在那里张望,十分焦急又不敢过来,便走了过去。 胡氏问:“里边怎么样了?” 程郁说:“师傅进去了好一会儿了,应该没什么事了。” 胡氏说:“菩萨保佑,程珏快点好了,这真多谢你师傅了,我让人准备了素宴,我亲自下厨做几个素菜,好好谢谢无尘道长。” 大约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门打开了,程郁和展颜进去,见无尘道长疲惫的坐在椅子上,程珏依旧睡在床上未醒,但面色红润,神态安好。 程郁过来向师傅道谢,无尘道长说:“你我师徒,不用这些虚礼。程珏暂无性命之忧,过一会儿自会醒来,但他余毒未清,一年之内,随时都可能发作。” 程郁问:“那怎么办?” 无尘道长说:“为师是世外之人,不便在此久留,要想保他性命,可让他随我上山。你可与你父母商量一下,如果程珏愿跟我上山,三日之内送他到城北紫霞观找我。”说完往外就走。 程郁大惊,说:“师傅为何这么快就走?请师傅在这里小住几日,后边已经准备好了斋饭。” 无尘道长说:“不用了。三日之内,城北紫霞观,记住了。”说完出门上马,绝尘而去。 无尘道长如此来去匆匆,让程郁相当奇怪,虽然师傅为人孤傲了些,但对徒弟们一直都很和蔼,今天这样太反常了,于是程郁就问展颜:“师傅这是怎么了,连茶也不肯喝一杯就走,你们在途中可曾听过什么话,以至于师傅嫌弃我了?” 展颜摇头说:“不会呀,我们十万火急的赶路,那有功夫听人闲话。再说你也没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让师傅生气呀。你想多了,如果师傅真生了你的气,就不会大老远的跑来给程珏治病了。不过,师傅近来是有点怪,一路上都心事重重的,不愿说话。” 程郁想不通师傅为何变得如此,只得转身回府,程珏此时已经醒了,但还十分虚弱,胡氏虽为无尘道长走了有点惋惜,但更多精力又放在儿子身上了。一家人都围在程珏身边,胡氏将进宝下毒了事粗略的给他说了一遍,程珏大骂进宝。 程郁进来,把无尘道长的话说了一遍,程珏立即说:“你搞错了吧,让我上山,我宁愿毒发身亡,也不愿上山吃那种苦。” 展颜骂道:“你可真不知好歹,我师傅那是什么人呀,多少人跪着,想给我师傅当徒弟,他老人家看都不看一眼,现在能让你上山,真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你怕苦不去,那好,你等死吧。” 胡氏说:“无尘道长确是好意,但珏儿从小身子就弱,山上挨饿受冻的日子,他真是过不了,不如这样,我们多捐些香火钱给紫霞观,请无尘道长在那里住上一年,帮珏儿除了这毒根。” 程郁说:“我师傅向来不受拘束,慢说是一年,就是一个月也留不住他。” 路氏夫人说:“我看让老四随师傅去也好,无尘道长是个高人,跟着他学些本事,将来也许用得着。小孩子吃点苦没什么。” 胡氏立即吼道:“不是你的儿子,你当然说得轻松,珏儿那里吃得了那种苦,这是要他的命呀。老爷,你道是说句话呀。” 程元威冷冷的说:“大夫人说得有道理,自古慈母多败儿。珏儿长这么大了,文不成,武不就,有什么好。你只知道一味的宠着他。该让他吃些苦了。不然你就等着给他收尸吧。”说完转身就出来了。 事情就这么定了。 程郁送展颜、马谦出来时,看见马谦神色犹豫,欲言又止,就问他还有什么事,马谦说:“论理无尘道长是大家,他说的话应该是没错的,可我刚才给程珏把脉,觉得他体内的毒已经清干净了。” 展颜说:“那是你小子道行不够,许多东西看得不透彻。他若没有余毒,我师傅要他上山做什么?就那个少爷坯子,砍柴烧水都得比别人慢。” 马谦想想也是,不再多言,三人别过。 当晚下了一场大雪,皇帝没有宿在长春宫,程郁早晨起来,只见一个粉白琉璃世界。心中却想到,师傅每逢下雪,就会闷闷乐,就想约展颜去看师傅,哪知展颜早就去了,只得只身前往。 一路上寒风凛冽,加之年关将近,商旅们都早已回家过年了,原来繁华的大道上冷冷清清,出了城就更看不见人影了。程郁顶着寒风策马狂奔,突然看见前边有辆小马车,陷在雪坑之中,车把式是个老头,远远看见程郁就迎过来,点头哈腰的说:“这位大爷,老汉的车掉进了雪窟窿,这位大爷帮把手,帮我把它拉出来。” 程郁翻身下马,说:“好说,这么大的雪,您老人家这是去哪里呀?” 老人说:“我家老婆子得了急病,送她进城看大夫。”又转身向车内说:“老婆子,我先扶你下来吧。” 车帘掀开,一个老妇人扶着老头的手,吃力的往外挪动,老头又对程郁说:“这位爷受累给搭把手,放心,她这病不过人。” 程郁走过来,搀着老妇的手臂,扶她下车,突然那老妇似身体不稳,摇晃着倒向程郁怀中,快贴近他时,寒光一闪,三支飞刀直奔程郁面门,同时那个老头也从怀中抽也钢刀,向程郁背后偷袭。那料程郁早有准备,瞬间轻轻一转,躲过飞刀,将老妇推向老头,自己飘出几尺开外,冷笑道:“你们扮老人的功夫还差了点,真拿程某当初入江湖的雏儿了?” 那个老妇狞笑道:“淫贼,果然有两用人才下子,不过今日撞在我们中原双侠手中,算你倒霉,我们今日也不要你性命,只想给你留个记号,你若乖乖的让我们爷们在你脸上划两刀,我们决在再难为你。”声音粗哑,一听便知是个男人假扮的。 程郁奇道:“什么淫贼!你们有本事只管来划。” 三人打在一处,那两个人功夫并不算高强,不过仗着人多,又有兵器在手,勉强占了上风,时间若长了,决对讨不到便宜。程郁也不着急,稳稳的与他们打着。三人斗得正酣,不料车上窗帘微动,几个铁莲子突然飞出,直奔程郁面门,程郁没想到车内还有人,躲过四颗,眼见一粒躲不开了,危急时刻,从远处飞来一根银针,将铁莲子打飞,程郁抬头一看,师傅、展颜还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正向他们走来。 那车上之人见一击不中,就逃出车外,展开轻功跑了,看她的身影却是个女人。展颜才想去追,无尘道长却叫住他说:“此人轻功不错,穷寇莫追,且由她去吧。” 47 那中原双侠苦战程郁不下,见他又来这么多硬茬的帮手,早无斗志,急攻几招,想趁机溜走,被程郁看出破绽,夺了钢刀,踢翻在雪地里。 两人也不是什么好汉,马上就跪地求饶,突然看见那个白胡子老道,就喊:“紫霞真人,我们是孔家庄的孔氏兄弟,年年都去您的观里求平安符的,真人还记得我们吗?”说着急急在自己脸上乱摸,去了装扮,却是两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紫霞真人用力去看,果然认出了他们,说:“不错,你们是孔强孔志两兄弟,贫道记得你们在龙威镖局做事,因何到此来打劫?” 孔强说:“我们不是抢劫,我们是替天行道。” 孔志止住他说:“事情是这样的,临近年关,镖局里没有生意做,我们全都放假回家了,我们兄弟闲来无事,就做点私活,讨几个小钱好过年。昨日我们家中来了一个女子,说自己被一个叫程七的人骗财骗色,让我们兄弟出头帮他报复一下,在程七的脸上留个记号,并给了五十两银子做定钱,说好完事后再给一百两的,我们兄弟觉得这活挺肥,干得过,就应了她。那女子又说程七武功很好,为了万无一失,才定下此计。她早晨就带我俩在此等候了,谁知她也是有功夫的,打不过她先跑了。早知这位爷这么利害,打死我们也不敢来呀。” 孔强醒过味来,就抖机灵说:“这位大爷相貌堂堂,武义高强,原是那个女人配不上大爷的,不怪大爷不要她了。” 程郁说:“你胡说些什么,那个女子,我以前从没见过她。你们也不问清楚些,得了银子就为别人胡乱杀人,还配称什么双侠。” 展颜笑道:“是英雄好汉就要明刀明枪的干,施这种阴毒诡计的当然是奸佞小人了,杀了你们才叫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孔氏兄弟一听,吓得又磕头说:“大侠饶命,我们兄弟不过是小打小闹,从没害过人命,以后我们再也不敢了,几位大侠就饶了我们吧。” 程郁看着这两个糊涂东西,就笑了,展颜严肃的教训了他们一会儿,也就把他们放了。 程郁见过师傅,陪他回紫霞观,无尘道长就问:“暗害你的人是什么事路,我看她武功不弱,为何要假借人手?” 程郁说:“我真的不认识她,不过这几年我结怨不少,想要我死的人很多。” 无尘道长却笑道:“寻仇不要你的命,不卸胳膊卸腿,只要在你脸上划几刀,毁了你的容貌,倒真有几分像风流债。” 程郁顿时面红过耳,心想着这事和风流还真沾边,不过他自己不是淫贼,而是给淫贼淫了。正不知如何解释,却听师傅又说:“你们师兄弟几个,数展颜的性子最为张狂任性,为师最不放心。数程郁的性子最为沉稳持重,为师本最放心的就是你,谁知你总是风波不断。” 展颜说:“以前都怪师傅偏心,总看着小七好,其实这叫蔫人出豹子,小七平日里是不言不语,中规中矩的,可一旦性子上来了,比谁不玩命。” 无尘道长笑了,说:“郁儿确是个有主见的。转眼间你们都长大了。你们的私事为师也不便细问,以后遇事都别钻牛角尖,只好问心无愧就好了。还有,郁儿呀,你也别什么事都自己扛,你师傅这把老骨头还是有些用处的。” 程郁见师傅不再深问,顿时松了一口气,就把程珏愿随师傅上山的事说了,无尘道长也没再说什么,大约本在他的意料之中,师徒们闲话着回了紫霞观。 到了晚上,皇帝临幸了长春宫,程郁就把今日遇险的事说了,皇帝说:“朕早就让你带几个护卫,你偏不肯,差点吃亏了吧。” 程郁说:“我平日里不是在宫中,就是在府中,那里都是成堆成堆的人,再有个贴身跟着的就更不自在了。我以后小心些也就是了。” 皇帝捧着程郁的脸,说:“这可是国宝级的艺术品,朕百看不厌,你得给朕保管好,千万别给朕弄坏了。” 程郁就此表忠心,说:“陛下放心吧,若我把它弄坏了,陛下只管杀了我抵罪。” 皇帝说:“小七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以前总是脉脉无言的,真委屈了你,这张脸是好,身上也不错,叫朕怎么舍得杀你。新年将至,又要斋戒、祭祀,又有的忙了,趁着今夜有空,朕要好好弄弄你。” 程郁忙道:“我师傅还在京中,两天后就走,陛下先饶我两天吧。” 皇帝不同意,振振有辞的说:“你少拿你师傅来压朕。论国法,朕是君,他是子民;论家法,你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朕是你的男人,你的身子是朕的,朕凭什么要顾及他的感受不要你?” 程郁也恼了,说:“陛下真拿我当女人了,还跟我讲三从四德?” 皇帝说:“朕每次来,你都想少做点,借各种因由,分明是怕疼怕累,还枉称什么男子汉?” 程郁说:“那为什么陛下每次来都得多做点,真是笑话,难到我张开双腿让陛下干到明天都下不了床,才是男子汉。” 皇帝理屈词穷,口中争不过就直接动手,程郁虽不满,也只能在嘴里说说,权势压人,不敢反抗,毕竟由着皇帝折腾到筋疲力尽,才相拥而眠。 次日早朝已毕,皇帝留下的卫英,并在养心殿传召了侍卫总领张厚泽,命他亲自带人去杀掉孔氏兄弟。 张厚泽领旨,但又说:“这两个人没有什么名气,本是些小角色,杀他们本用不着动大内侍卫。” 皇帝说:“不行,你亲自带人去办。朕知道那是两个小人物,她这做,明摆着是投石问路,朕若不做些反应,反辜负了她的苦心。” 张厚泽领旨走了。 卫英笑着说:“陛下为了汇泽侯,真是用心良苦。” 皇帝也笑了,说:“连你也以为朕这么做,是为了心疼小七?” 卫英说:“臣明白,陛下是想太后把精力都集中在汇泽侯身上。第二批外放官员名单臣已拟好,请陛下过目。” 皇帝仔细看了看,提朱笔圈了,说:“准奏。” 卫英说:“那新年过后,臣就让吏部下发,令他们上任。” 皇帝点点头说:“很好,再过半年,就该动他们王家的人了。开春后,朕准备重新修建西郊的万春园,好请太后去那里散散心,颐养天年。” 卫英说:“吾皇仁孝,当为万世楷模。”君臣相视而笑。 过了两天,无尘道长带着程珏回山上了。程郁恋恋不舍的送走了师傅,他觉得师傅此次来去匆匆,心不在焉,全无往日的潇洒随性的样子,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48 新年到了,这个新年过得沉闷而压抑,所有的新春庆祝活动都减小了规模,但各种仪式还是按部就班的进行着。程郁因为有孝在身,不能去参加这些活动,他生性好静,就正好偷懒了。因嫌家中人多太乱,就终日躲在长春宫,日子倒也过得悠闲自在。 转眼到了正月十五,这日,太后、皇帝带着六宫妃嫔在清音阁内的大戏台看戏。 程郁正在长春宫内看书,皇帝身边的小太监小卓子跑到长春宫内,见过程郁后说:“皇上说有半个多月没见着主子,心里想得很,命奴才悄悄的领主子过去会会。” 程郁当然明白这会会是什么内容,但也不敢不去,只得随小卓子来到清音阁西侧的翠华西楼之上。程郁在楼上往下看,只见太后、皇帝和六宫妃嫔们都是按品大妆,凤冠霞帔,珠围翠绕。太后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妃嫔们也不敢流露出欢快之情,那场面显得隆重而庄严。戏台上有几个刀马旦且打且唱,锣鼓铿锵,程郁不懂戏,只觉得戏台上你来我往的好不热闹。 少时皇帝起身更衣,转眼就来到楼上,见了程郁一把抱住,说:“宝贝,想你男人了吗?朕可是天天都想着你。朕不能在此耽误太久,快脱裤子。你若爱看戏,朕改日让他们单独唱给你听。” 程郁默默的把裤子脱了,却见皇帝躺在御榻上,中间是一柱擎天,笑着对程郁说:“这几日朕太累了,你自己涂点油,坐上来吧。” 见程郁犹豫着不动,就催道:“快点呀,非要等朕说些狠话出来才肯就范?那样就坏了情趣,也太落俗套了。” 程郁无奈,只得依言照做,自己涂油弄软小穴,张开双腿骑了上去,将小穴对准粗大的龙根,咬着牙一点点坐进去,口中难忍的发出呻吟之声,只做了几下,自觉得那呻吟之声太明显了,很不对劲,停下来才发现,刚才外边是锣鼓喧天,现在突然变得寂静无声了。 皇帝正闭着眼享受,程郁突然不动,就张开双目,也觉出了问题,就扬声对外边说:“福海,怎么了?” 福海在门外回禀说:“太后怕陛下漏听了这段戏,就令他们停下来等着,等陛下更完衣再唱。” 程郁一时大窘,觉得太后和众妃一定猜出楼内的发生的事,自己仿佛是在众目睽睽下做,就想下来,说:“陛下,今日就算了吧,改日再伺候陛下。” 皇帝威严的命令说:“让她们等!干好你的事。把你杀人时那股狠劲拿出来,给朕用力坐。” 程郁无法,只得用一只手捂着嘴,接着做,皇帝不断的让他加快频率,如此做了一柱香的功夫,程郁已是大汗淋漓,皇帝依旧是坚硬如铁,程郁是知道皇帝的耐力的,这样坚挺一个时辰皇帝也没问题,但他实在受不了外边那安静诡异的气氛。于是一咬牙,提一口真气向上,那菊花一紧,内肠也似一吸一吸的律动起来。皇帝没受过这样的刺激,果然不再坚持,随着内肠的蠕动,一次次的射在程郁身体里。 皇帝躺着,美美的回味了片刻,就说:“太爽了,没想到小七还有这消魂绝招,以前真是太便宜你了。咱们再来。”却看程郁公然抗旨,急急穿好裤子,一溜烟的跑了。只得起来更衣,摇摇晃晃的走下楼,接着看戏。人在这里,心在何处就不得而知了。 正月过后,选秀工作又开始进行了,程少华第一轮就落选了,胡氏失望到了极点,大哭了一场,她不敢正面质疑,暗是总是埋怨选秀不公,侯爷没有使钱出力。接着程老爷的官缺又下来了,官职微小,让程老爷很不满意,但经杨尚书一番深入细致的思想工作之后,程老爷也就释然了。有苗不愁长,有吏部尚书这个好亲家,还怕将来做不成高官吗。大夫人路氏却不愿随夫上任,因为碧莲快生了。程老爷想想也好,跟亲家走得近些自有好处,省得人家忘了他。还有,汇泽侯府快建好了,程郁一直公务繁忙,极少在家中,侯府总得有个人主事。有夫人在府中主事,将来有一天他想回来也方便的很。胡氏对此自然没有异议。 程珑在丁忧其间,不能为官,虽然他百般不愿,也要尽为人子者的责任,送母亲宋氏的灵柩回乡了。 一大家子总算是都走了,程郁和母亲路氏也算是松了一口气。接着,周济被任命为长洲知府,也走马上任了。程郁十里长亭相送, 难舍难分,周济脸上冷冷的,什么也没说,展颜却说不个停,真是舍不得,临分手时,展颜、马谦给程郁一个大大的拥抱。程郁心中难过,兄弟们就此一别,也不知今生是否还有相见之日。 程郁情绪低落的回到了长春宫,却看见皇帝正气势汹汹的等在那里,对他兴师问罪。 49 皇帝说:“都怪朕太宠你了,由着你四处乱跑,你越来越放肆了。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跟男人搂搂抱抱,忘了你男人是谁了吗!想给朕戴绿帽子?” 程郁也不怕他,不紧不慢的解释说:“我和展颜他们是十几的兄弟了,彼此间从未有过别的想法,不是人人都如陛下一般。” 皇帝不信,脱了程郁的衣服检查他的身体,天还没有黑,在没有任何滋润的情况下,就把他按在椅子上,狠狠的操了一回。 皇帝发泄够了,再看程郁,疼得浑身是汗,倔强的咬着牙不出一声,又在他身上没找到什么不妥,只得搂过来安慰他说:“你也别恼,以你的人品,朕也信得过。可别人未必如你这般单纯无邪。那个展颜,年近三十,还不娶亲,来京这几个月来,总是缠着你。心中一定有什么想法。马谦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程郁刚才疼到脱力,本不想再说什么,但听皇帝这么说他们,怕日后埋下祸根,只得打起精神来解释说:“陛下误会了,展颜只为在一个女子身上吃过亏,寒了心,因而至今不娶。马谦早就有老婆了。” 皇帝一听,就来兴趣,问:“吃了女人的亏,你且细说来听听。” 程郁说:“不过是些市井俗事,见不得光,说来只怕污了陛下的耳,耽误了陛下的时间。” 皇帝却笑道:“朕终日里看奏折辛苦,就想听你说些市井俗事解解闷,你且去沐浴更衣,朕让他们摆好席,咱们边喝边说。”又威胁他说:“你若说不出来,就是随口在敷衍朕,那你和展颜就都是欺君之罪。” 程郁无奈,只得依从,这才是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后患无穷。 程郁更衣后在桌前坐好,说:“陛下想听故事也好,只是那展颜犯了点小法,请陛下恕他无罪。” 皇帝说:“好,只要他没动过朕的人,些须小错,看在宁妃的面子上,朕就恕他无罪。” 程郁这才说:“先说马谦吧,他就是宣城人,马谦在当地非常有名,陛下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出名吗?不是因为他办事谨慎,精通医理,而是因为他娶了一个漂亮的老婆,而这个老婆还特会生儿子。他老婆是他青梅竹马的恋人,那姑娘因生得好看,曾有不少大户人家说亲,可那姑娘就一片痴心嫁了马谦,他们感情好得很,马谦怎么会有别的想法。马谦老婆可能生儿子了,年头生完年尾生,马谦有六个儿子,在宣城,祝福那些小后生的话都是:等长大了,像马捕头那样,娶个漂亮老婆,生一大堆好儿子。至于展颜,展颜的父亲是我师傅的至交,展颜父母过世的早,几乎是我师傅将展颜抚养成人,师傅也曾盼着展颜早点娶妻生子,开枝散叶,可展颜自幼便心高气傲,定要寻个绝色且件件可心之人,所以一直未娶,那年周大人做了宣洲的知县,我们兄弟也跟随大人来到宣城,宣城中马家是个大族,其中一个大户叫马秋宝,他家世代官宦,家中豪富。有千亩良田,还经营着城中最大的酒楼。这马秋宝本是其父晚年得的儿子,生母又早亡了。所以自幼就被其父溺爱坏了。吃喝嫖赌无所不做,还交些胡朋狗友,走马斗鸡,一掷千金。他父亲后来也有些后悔了,很怕将来马秋宝把家业给败光了。所幸娶了一房极能干又极利害的妻子何氏。那何氏生得十分美艳,马秋宝对这个妻子是又爱又怕,何氏还十分能干,家里家外打理的井井有条。马老爷对这个儿媳妇也相当满意,临死前就把家业交到了儿媳手上。马少爷到没什么实权。 马秋宝很爱交朋友,和马谦是极远房的本家兄弟,后来和我们也熟悉了,其中尤其和展颜最投缘。我这人生性就冷,不大与他们来往,展颜是个极爱热闹的,我知他们没事时常常一起喝酒。何氏对马秋宝别的朋友都横眉冷对,独对这几个衙门中的兄弟特别好,每去他家饮酒都招待的十分周到。不仅如此,何氏还常常送来些小菜汤水,虽不值钱,却有一番心意,让人无法拒绝。交节之时,更把衣被抱去浆洗缝补,所以大家都很感激她。大约他们相熟一年多后,一个正月天,马秋宝和几个朋友从自家经营的酒楼庆丰楼喝完酒出来,在门口被一个人杀死了。我和马谦奉大人之命捉拿凶手。那凶手十分狡猾,我们用了一个多月才抓到他。回来后我就觉得展颜有点不对劲,常常魂不守舍的。有时唉声叹气,甚至跑到无人处偷偷打自己嘴巴,有时又盯着无人处傻笑出神,我问他,他就是咬着牙,什么也不对我说。这时大人正在审着一个案子。宣城本有个地头蛇叫马林,开赌场妓院放高利贷,大约三个月前,马林家中失火,他被一把大火给烧死了。而今马林的儿子马阳拿了三张借据来告,说马秋宝生前曾向其父借过一万两银子,现在连本带利一万五,要其妻何氏还给他。何氏却说家中从来富有,马秋宝没有理由借钱,再说也从未见过他借的钱,借据是假的,不肯还钱。借贷双方都已过世,但有借据有中人做保,大人一时也很难断。这案子拖了有一个多月,后来大人无意发现这三张借据用的纸纹路相同,灯光下一看,可以看出是同一张纸裁出来的。可三张借据的日期落款却前后有三个月的时间,就断定这借据是假造的。正好此时又捉了杀害马秋宝的凶手回来,一经严审,那人在重刑之后招出,是马阳指使他杀死的马秋宝。马阳在人证物证面前无法抵赖,只得招了。原来马秋宝在院中有了个相好的姑娘,为了赎她出来,真的找马林借了二千两银子,并早就说好年底还的。可有一日马林吃多酒回家,不小心碰翻了烛火,将家中点燃,自己葬身火海,家中许多重要的借据也付之一炬。马阳接管其父这个烂摊子,急着用钱,可没了借据,以马秋宝的首的欠债人纷纷不肯认帐,拒不还钱,马阳真急了,想杀一儆百,才买了杀手杀了马秋宝,过后还觉得不合算,又假造借据,想再敲马秋宝的老婆何氏一笔,他也够心黑的,凭空就翻了几倍。大人就重判了马阳,这个案子就这样结了。 案子刚结了,展颜就托媒向何氏提亲,想娶何氏为妻,结果何氏把媒人轰了出来,我们都很奇怪展颜为什么会这么做,但还是劝他,何氏新寡,就算你再喜欢她,也要等她孝满才好提亲,这么做也太急了。展颜只是不说话。 后来不久,有个女子叫金玉,自称是马秋宝的外室,抱着几个月大的小男孩来认祖归宗。何氏不准她进门,金玉就找来马氏族人主持公道。大家都去了马家祠堂。金玉说,何氏入门三年,只生有一女,为了马家有后,马秋宝才娶了她做外室,并有马秋宝给她的玉佩为证。何氏也振振有辞的说,金玉是院里姑娘出身,又没有三媒六证,就算马秋宝与她有过一段露水姻缘,也不能就样随便让她进门,她生的孩子也不知姓张姓李,断不能放进来污了马家的血脉。又问那金玉,马秋宝刚过世时,金玉自认为是马家的人,为什么不来哭丧守灵。现在才来,其中定然有诈。金玉只好解释说那时听说何氏正在与马阳打官司,因为害怕不敢来。说得族中人都不同情金玉了。族长又问何氏,马秋宝已经过世,你将来准备怎么办?何氏就说,她已经怀了马秋宝的骨肉,若能得男,定当将儿女们抚养成人。若还是个女孩,她就从族中过继一个,继承这一门的香火,并断发为誓,永不再嫁。后来族长做主,将金玉母子赶走了。 展颜此后,就性情大变,差识也不好好干了,终日里呼酒买醉,自轻自贱。我再三追问,他才对我道出实情。原来我和马谦去追凶手后,马阳不仅拿着借据告了何氏,还带些混混去骚扰恐吓,夜间还打墙丢瓦的,想逼迫何氏还钱。马府中虽有几个护院,皆都软弱无能,奈何不了他们。何氏吓得什么是的,求展颜在外厢住几夜。展颜就这样住进了马家,展颜开始并没有什么想法,这样纯粹是为了兄弟之情。其间的过程展颜也不好细说,想他血气方刚,最终抵抗不住美艳少妇的诱惑,做了对不起兄弟的事。展颜十分后悔,但事已至此,他就想娶何氏为妻,还想将来也好好待承马秋宝的小女儿,当个好爹。可不知为什么何氏后来翻了脸,不仅不再见展颜了,还把上门提亲的媒人轰了出来。展颜就有点晕了,等后来发生了金玉那事,何氏誓不再嫁,展颜就急了,夜间悄悄跑去,质问何氏为什么这样做?何氏就坦然承认她这么做是为了万贯家财,她辛苦治家这么多年,不能把成果拱手让给别的女人。她早就知道马秋宝在外边养了个小的,就是因为钱的事,她和马秋宝闹翻了,已经几个月没让马秋宝进她的屋了。马秋宝突然死了,何氏才急了,她必须有个自己的儿子才好站稳脚跟。所以她才勾引了展颜。展颜知道了真相失望之极,何氏既害他对不起兄弟,又辜负了他一片真情。但何氏毕竟是他爱过的女人,展颜终不忍告发她,再说通奸也是大罪,展颜当时又没留下什么凭证,只能默默吞下这颗苦果。展颜过了好久才恢复过来。自此视女人如毒蝎猛兽,再不肯亲近了。我后来得知,何氏还真的生了一个男孩。” 皇帝听程郁说完,哈哈大笑,说:“朕还以为吃了什么亏呢,不过是让人借了回种,这也值得伤心这么久?你们兄弟都一样,外表看上去狂傲不羁,骨子里却迂腐的很。” 程郁说:“展颜是个实心汉子,一片真心对何氏,却吃了她的算计,当然伤心,陛下怎么懂其中的苦。” 皇帝说:“这也叫苦,那朕可比他苦多了。展颜不过才被人借了一次种,那何氏还是他真心喜欢的。朕有三宫六院,进来的女人也不全是朕看中的,甚至还有朕讨厌的,朕还得雨露均沾,遍洒龙种,你说朕有多苦。” 程郁也多喝了几杯,精神放松,听了此言不由笑着说:“陛下还抱怨,那可都是如花似玉的名门闺秀,再说咱皇上什么胃口呀?从大牢里提出个死囚来,都能吃得津津有味的。” 皇帝正色道:“小七又迂腐了,自古英雄不问出处,美人不问来路。大牢中一样有好货色。唉,若六宫妃嫔个个都如小七这么好吃,朕也就没什么抱怨的了。堪恨她们徒有其表,床上功夫可比小七差远了。你那消魂绝招至今让朕回味无穷。” 程郁顿时无语,他在床上真有点怕皇帝。 皇帝又说:“今日之事,就算那个展颜是无心的,不知者不怪。但你要你明白你是有主之人,怎么也不为朕想想。快些将你男人伺候舒服了,朕就饶过你这遭,不然的话???哼哼” 程郁苦笑着说:“我明白了,陛下不是吃醋了,而是借吃醋的名头来勒索。”口中虽然不满,但还是不敢不依他,只得将那日在翠华西楼做的事,再做了一遍。皇帝意犹未尽,又提枪上马再战,折腾了良久,才心满意足的收兵。五更天又起来找补了一回,方才美滋滋的上朝去了。 50 之后程郁过了几天安静的日子,这日正在长春宫闲坐看书,忽有太监来传,太后要见他,传程郁去坤宁宫回话。柳顺有点怕,让程郁先去养心殿找皇帝,程郁想想却不怕,大不了就是死吧。更了衣就去了。 来至坤宁宫见礼已毕,太后笑的慈祥的像个狐狸似的,对程郁说:“这些日子哀家一直病着,许多事也顾不上了,程爱卿的伤可都好了?” 程郁说早就好了,心中却不知太后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太后又说:“昨日,由南边运来了一个玉面屏风,这本是福王要的,现在那孩子也不能用了。哀家想着爱卿的汇泽侯府快修好了,该摆上几件象样的东西,就赐与你吧。” 程郁立即跪下说:“臣卑微,受之有愧,太后还是赏给别人吧。” 旁边的大太监允寿就说:“侯爷不用太谦了,太后是真心喜欢你,才赏你的,别人谁有这个福气呀,还不快谢赏。” 程郁只得谢赏。 太后又说:“哀家就喜欢你这谦逊、稳重的劲。前几日皇帝来与哀家商议,想重修万春园,让哀家到那里住着,省得在宫中睹物思人,总是伤心。皇上仁孝,哀家甚喜,心中就想要找个踏实能干之人做这事才好,想来想去就觉得爱卿最好。” 程郁一愣,心想太后身边有多少人呀,如此美差怎么会想到他呢,连忙推辞说:“谢太后抬爱,臣粗卑,又年轻没有经验,恐怕辜负了太后的厚望,太后还是另选贤能吧。” 太后依旧慈祥的说:“哀家知道,爱卿是舍不得皇帝,你们现在恩爱正浓,自然舍不得片刻分离。但爱卿也该为长远做打算。虽然爱卿救驾有功,做了汇泽侯,有了爵位,但长期闲散下去,终难当什么大任。哀家这么做就是因为疼你,你为哀家办好此事,哀家也好为你说话,皇帝将来升你官职之时,群臣才不好有异议。做人要把眼光放长远些,不要只争一时之长短。” 程郁一时被说得面红耳赤,这个老太婆真拿他当儿媳妇教育了。只得说:“臣不是这个意思,臣以前从未修过园林,实怕辜负了太后的厚望。” 太后脸一沉,说:“噢,爱卿以前没修过园子,倒主持过选秀。” 程郁被噎得一时无语。 允寿在一边说:“侯爷可别不知好歹,咱们太后是真心疼你,才派了这个美差给侯爷。别人想做还轮不到呢。侯爷若只管推托,惹恼了太后,只怕皇帝也救不了你。” 程郁心说,这皇家的人怎么都一个德行,都喜欢强迫别人,只得不卑不亢的说:“臣的一切都是太后和皇帝所赐,臣愿听太后和皇帝的吩咐。” 太后和颜悦色的说:“这才是懂事的好孩子。你且去吧,此事哀家自会和皇上说的。” 程郁告退后,欣贵人从屏风后转出来,撅着小嘴说:“太后实在太抬举他了,治他还用得着花这么多心思!咱们有真凭实据,直接杀了他,想皇上也不会因为这个兔崽子跟您老人家翻脸。” 太后沉着脸说:“什么真凭实据,你捉奸在床了?不过是一块汗巾而已,且不说这个。前几日你去养心殿告状,告他和他兄弟搂搂抱抱,皇帝下午怒气冲冲进了长春宫,第二天早晨还不是美滋滋的从那里出来,罚他什么了?” 欣贵人咬牙切齿的说:“那妖孽平日里一脸正气的样子,在床上还不定怎么骚呢。把个皇上哄得什么也不顾了,连绿帽子也肯戴。” 太后冷笑着说:“这就是了,他现在是皇上的心头肉,皇帝只听他的,你没有过硬的证据,凭他随便分辩几句,依旧没事。要杀他?才一举刀,皇帝就会跑来命令放人,那时咱们坤宁宫才丢脸呢。好了,马上就要殿前大挑了,先把他支走,等皇帝有了新欢,那时再动手治他,事半功倍。你也在宫中熬了这些年了,怎么还这么沉不住气,你得学学皇后,当年她也百般容忍你,关键时刻给你致命一击,到现在你还缓不过来。” 欣贵人撒娇的对太后说:“就是几年了都翻不了身,人家才急吗。现在除了太后您老人家,这满宫之中,谁还拿我当人看!都怪那董夫人派的人办事不利,不然早划伤了那个妖孽的脸,就不用现在这么费事了。” 太后依然沉着脸说:“此事不许再提了。你还不知道吧,皇帝派张厚泽杀了孔氏兄弟。幸亏那日没伤了程郁,不然,龙颜大怒,一路追查下来,就能追到董家。若皇上执意要灭了董氏一门,怕哀家也救不了他们。” 太后又叹了一口气说:“哀家知道你忍得苦,但小不忍则乱大谋。真的跟皇帝弄僵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皇后就会趁机被放出来了。宁妃专宠,你虽无出头之日,却也无性命之忧,若皇后重掌六宫,你就惨了,你也知道有多少人无声无息的死在皇后手中。” 欣贵人想想也有些怕,说:“太后顾虑的周全,臣妾自然是万不及一,只是这样一个好差识,太便宜那个妖孽了。” 太后笑了,说:“便宜吗?只等皇上有了新欢,收拾他的法子多的是,程郁在长春宫中老实呆着,自然寻不出他什么不是。但建园子人多钱多,寻他不是也容易,再不然,建园子需要大量外来的工匠,人多事杂,他要是出点什么意外,皇帝也只能惋惜他福薄了。” 欣贵人十分受教,想着宁妃快完了,自己的出头之日就快到了,心中高兴,就说些好听的话奉承太后。哪知太后心中另有想法。太后心想,欣贵人虽然聪明听话,但很难再得到皇帝的怜惜了,为了宁妃,皇帝也不会再宠她了,形同弃子;和妃天资有限,又志不在此,也难在后宫成势;而董氏姐妹不仅年轻漂亮,而且是她看好的可造之才,当今之计,就是要扫清一切障碍,接董氏姐妹入宫,才有希望夺得后宫的掌控权。 正说着话,太监来报,太常寺卿王怀恩求见太后,欣贵人就回避了。 王怀恩是太后的亲哥哥,常来坤宁宫请安的,今天却是垂头丧气,一脸的不高兴,太后就问他出了什么事。 王怀恩行礼落座,叹了一口气才说:“都是为了江平,他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太后您也知道,他办事一向妥帖,对咱们也忠心,我费了好大劲才把他安插进户部,可就因为他近日家中妻妾争风,闹出几个笑话来,就被御史参了一本,丞相就把他外放做个小县的县丞。刚才我去养心殿,为江平说情,皇上却说:齐家治国平天下,江平连家都平不了,那有精力报国,且在外边历练几年再说吧。” 太后笑道:“这才是五十步笑百步,皇上如今只宠着个妖孽,后宫里都怨声载道了,还说别人。”又对江平外放一事不以为然的说:“官员吗,无非是升升降降的,没什么大不了的。等过几日,赶上皇上心情好时,你再说几句,依旧把他调回户部就是了,也值得你生什么气。” 王怀恩却说:“近来我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和我们有密切联系的官员有很多都外放了,福王不会留下什么东西落在皇帝手里吧。” 太后想了想,说:“福王妃说东西都清干净了,钱妃一死,应该查不出什么来了,你别自己吓自己。哀家看,是卫英开始做大了,培养自己的党羽亲信。他居然连我们王家人都不放在眼里了,等收拾了那个妖孽,哀家再腾出手来收拾他。” 皇上晚上过来给太后请安,太后就把想要程郁去修园子的事说了。 皇帝不悦的说:“程郁又不懂建筑,为什么单单让他去,不如朕帮母后挑个更合适的人吧。” 太后笑道:“哀家知道汇泽侯很会伺候皇上,皇上一时也舍不得他。但汇泽侯再好,也不能为皇上您开枝散叶,皇上子嗣单薄,就这样由着他霸占着皇上,百年之后,哀家都无颜去见先帝了。皇上且把他先放一放,等殿前大挑过了,多选出新人入宫承欢,为哀家多生几个小皇孙出来,皇上那时就爱宠谁就宠谁,哀家也不管了。” 太后说得入情入理,皇帝也无言辩驳,只得答应了。少时皇帝要走时,太后又说:“皇上不要急着去长春宫,丽妃快生了,皇上应多去陪伴她,皇嗣才是最重要的。” 皇上只得又依了。 几日后下了圣旨,调汇泽侯程郁去西郊督建万春园。 51 程郁接了圣旨后很高兴,虽然他不擅长建筑,但有点事干总比被关在宫中,只等着皇帝来操强些。皇帝还真有点不舍,依皇帝的意思,要等到春暖花开了再开始修园子,可太后那边摧的急,最后皇帝在长春宫狠狠的弄了程郁两夜,才依依不舍把他放走了。临走时还殷勤的让程郁带上长春宫的几个贴身小太监,吩咐柳顺等人小心伺候程郁饮食冷暧。又要程郁有空就回来请安。并亲自送他出了城。 程郁到了万春园,一切都还不错,这里的人虽然嘴上不说,心中却大都知道程郁是什么人,所以都很巴结,不敢阳奉阴违。程郁做事认真谨慎,督造园子也一丝不苟,力求完美。 时间飞逝,程郁专心建园子,柳顺却不断的从宫中打听各种消息,并报告给程郁:“御前大挑最后只选中六个女子入宫,封了三个贵人,三个美人。王太后家只有一个女孩入选,毕竟没能如了太后的愿望。” 程郁明白这是几方力量均衡的结果,随口应道:“六个还少呀,若在民间,一口气娶六个小老婆,是何等的奢淫荒唐。” 柳顺说:“这不是在皇家吗?若依太后的意思,少说也要选二十几个姑娘进来的。现在当然太少了。” 又过了几天,传来了新消息,柳顺神秘的对程郁说:“主子,您猜谁家的女孩被指给庆王为妃了吗,保证您想破脑袋也想不到?” 程郁说问是谁。 柳顺说:“董少卿现在当了翰林院的侍读,他的妹妹董俊卿指给了庆王为妃。” 关于董氏姐妹不会入宫,原在程郁的意料之中,虽然有太后的大力推荐,但程郁曾无意间和皇帝议论过此事,皇帝说过,这对姐妹精明外露,不是宜室宜家的安份之人,断不可放入后宫。程郁很不以为然,两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能有多少想法,大约是皇帝和太后心中有隔阂,才连累她们。不过程郁还是有些不解,就问:“算来庆王是太后的小叔子,董俊卿应该是太后的姨甥女,差着辈份呢,为什么指她呢?” 柳顺笑着说:“主子少见多怪吧,皇家的事只讲利益得当。听说殿前大挑那天可好玩了,太后本极中意董家姐妹,特别把她们叫到上边来,大夸她们举止端庄大方,有皇家风范,皇帝见状也跟着说她们长得好,貌若天仙,大家都以为要赐如意了,皇帝却接着说,早就想为庆王选个才貌双全的女子,今日总算得了,当时就下旨指婚,将董家的那个姐姐董俊卿指给庆王为妃,等太后明白过来,圣旨都传下去了,皇帝是金口玉言,不好更改,也只好如此了。姐姐嫁了庆王爷,妹妹也不好入宫了,只能撂牌子了。” 程郁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又过了两个多月,柳顺从宫中取春衣回来,苦着脸抱怨说:“内务府的人真不像话,人还没走呢,茶就凉了。拿这样的东西来敷衍咱们长春宫的人。主子你看,这料子有多粗糙,做工也不讲究,颜色也不鲜亮。” 程郁随便看了一眼说:“我看很好。” 柳顺说:“奴才知道主子对吃穿都不讲究,但说到底也不是衣服的事。新进宫那几个贵人真都是利害的主儿。贞贵人还好些,虽是太后的内侄女,但年纪不过十四岁,还没恩宠,只听说气势已经不小了;容贵人最得宠了,她是晋国公的小女儿,长得最漂亮了,那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名门千金,皇帝喜欢的不得了;还有一个兰贵人,她的父亲虽然是个小知县,但是一个饱学鸿儒,文坛泰斗,兰贵人才貌双全,出口成章,和皇上天天讲什么诗呀词呀的,皇上一有时间就去和她闲谈,也喜欢的不得了。主子您可到好,只低头拉车,不抬头看路,皇上来时也说进让您有时间就回去,可是您呢,只顾着修园子,等于把自己打入冷宫了。主子再不回去收覆失地,只怕那长春宫也住不长久了。” 程郁懒懒的说:“无妨,谁爱住谁住。你要觉得跟着我没前途,只管去寻新主子,换余成过来就好。” 柳顺只得灰溜溜的走开了,但最终也没敢换主子,依旧伺候着程郁。 阳春三月,宫中又传来喜迅,丽妃又为皇帝生下一个皇子,程郁按例上表贺喜,但一直都没有回去。 转眼到了五月,园子的工程进行了一小半,程郁按惯例回宫向太后与皇帝汇报进展情况。程郁先去了坤宁宫,太后见了程郁十分高兴,对园子的进展十分满意,着实的将程郁夸奖了一番,说程郁劳苦功高,又赐了许多东西。 程郁从太后那里出来,又来到养心殿,却看见是纪亮站在门外,一脸忿忿然,程郁走过去,正要见礼说话,那纪亮忽然神秘的小声说:“侯爷来的正好,请走近些,我有个秘密告诉你。” 程郁不知他想玩什么花样,但料他也不敢在这里做什么出格的事,就慢慢的走近了他,谁知那纪亮突然出手,当胸一拳,程郁伸手一挡,不想那一拳是虚招,纪亮迅速转到程郁身后,伸手在他腰间用力一推,就将程郁推入殿中,同时,程郁听见纪亮小声说:“侯爷进来还要通传?通传了就没好戏看了。” 程郁突然猜到了殿内情景,吓得连忙跪倒,两眼看着地面,口中低低的声音说:“臣给皇帝请安。” 皇上气定神闲的说:“起来吧。过来让朕看看。” 程郁慢慢抬起头,还好,殿中并没有什么不堪入目的淫乱场面,皇帝端坐在龙书案后看折子,可站在旁边磨墨的却是那位白衣胜雪、风采照人的侯孝琼侯公子。 侯公子走过来,从容优雅的给侯爷见礼,脸上带着一丝嘲笑之意,弄的程郁有点不好意思,搞得像抓奸未遂似的,可又不好解释自己是被推进来的。侯公子很识趣,见完礼后就走了。 皇帝冷笑道:“你还知道回来呀?朕就是想看看,朕不传旨,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主动回来,行,你真能挺。” 程郁只好解释说:“修建园林的事十分繁琐,实在脱不开身。” 皇帝说:“你傻不傻呀,别人都把刀架到你脖子上了,你还在那里勤勤恳恳的埋头苦干。” 程郁说:“我这脖子上架刀架习惯了,早没感觉了。既然那差识交给我了,修园子又耗费那么多人力物力,总要做好才是。” 皇帝叹了一口气说:“你给朕搞清楚了,你首先是朕的宁妃,其次才是汇泽侯,你那心思和力气,该用在如何讨你男人欢心上。”说着搂过来亲了一口,就伸手解程郁的腰带。 程郁躲着说:“皇上一下子有了那么多新欢,还不忘旧爱,当心肾亏。” 皇帝笑了,说:“这话酸溜溜的,倒像妃子当说的。才几个月不见,你就忘了朕的利害了?不要紧,朕现在就帮你想起来。”说着就把程郁往龙书案上推。 程郁说:“我刚被推进来抓奸未遂,下一个被推进来的可要得逞了。” 皇上说:“这宫中除了醋坛子宁妃,谁有胆量来捉朕的奸!“ 话音未落,就听见福海在外边嚷:”启禀皇上,丞相卫大人有要事进见。” 程郁笑了,皇上只得住手,说:“只有他专会败兴。你且回家看看你娘,晚上在长春宫等朕,朕要你知道朕是否肾亏”便放了程郁。 52 程郁回到家中,母亲路氏大喜,拉着他端详了良久,才说:“黑了,反而胖了,人倒显得结实了,这一阵子累坏了吧。” 程郁笑道:“你儿子是劳碌命,越累越结实,我很好,娘在家中可一切安好。” 路氏一边吩咐下人给程郁会好吃的,一边回答说:“我好着呢,他们一走这家就安生了。你妹子这个月就要生了,娘就快当姥姥了。唉,要是什么时候能当上奶奶,我这一辈子就别无所求了。” 程郁一窘,连忙把话岔开,说:“碧莲这月就要生了?她现在好吗,我想过会去看看她,不知方不方便?可有忌讳?” 老夫人笑道:“你是她亲哥哥,有什么忌讳,碧莲可好了,给她看脉的太医都说,她这一胎像是个男孩。她现在是精神好,身体也好,挺着个大肚子,还会客呢。你去没什么不方便的,等吃过饭,娘陪你一起去。” 程郁惊讶的说:“她这时还会什么客呀,谁这时还做客,庆王府里那两位庶妃?” 老夫人说:“是庐小姐,那丫头也倒霉,接二连三的碰到变故,婚期一拖再拖,现在好不容易定下日子了,还不安心准备嫁妆,就爱跑到杨府去玩。庆王府那位柳妃现在可惨了,连门都不许出,还做什么客。” 一时饭菜准备好了,母子同吃。程郁怕母亲再追问他是否能娶妻生子的事,就主动把话题岔开,追问庆王府中的事。 老夫人叹了口气说:“王爷新娶的那位董妃好利害,进门三日就开始管家,不出一月,就查出庶妃柳氏以前亏空公款,中饱私囊,就把她的头面首饰收了,赶到后边偏房中住。不许她出门,王爷那里也不准她上前。虽然柳氏名义上还是庶妃,那日子过的还奴仆都不如。” 程郁吃惊的问:“那王爷就不管吗?” 老夫人说:“董妃是皇帝赐婚,上头有太后罩着,娘家哥哥又才升了翰林院学士,手中还有柳氏的错处,王爷怎么管,总不敢为了庶妃休了正妃吧。不过话说回来了,柳氏再怎么说也伺候了王爷这么多年,还为王爷生了一个郡主,若王爷真的念及夫妻情义,拼命护着,柳妃也不会落得这么惨,毕竟男儿多薄性,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程郁不由心中暗叹,皇帝果然是目光如炬,看人可真准。董氏姐妹还真不是一般人。仅姐姐董俊卿一人出手,这么短的时间,就成功占领了庆王府,倘若当日双双放入后宫,还不定将后宫搅成什么样呢。只是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庆王爷也这么大岁数了,受得了这么闹腾吗,太不厚道了。 程郁陪着感叹几句,饭后又和母亲一起去杨府看了碧莲,晚上就回到了长春宫中。 程郁在宫中等了良久,皇帝居然没有来,柳顺却哭丧着脸,带来了一个大消息。今天容贵人身子不爽,召太医来诊脉,诊出容贵人怀了一个多月的身孕,皇帝大喜,今夜去陪容贵人去了。 柳顺十分不满的说:“容贵人有喜,早不看太医,晚不看太医,咱们几个月才回来一次,她偏偏今日就看太医了。这是存心让皇上和咱们疏远。” 程郁也不以意,甚至还庆幸今晚能睡个好觉了。次日就早起又去西郊修园子去了。 宁妃回宫却没有得到皇帝的临幸,所以后宫都在说,宠极一时的宁妃妃终于失宠了。 过了十几天,这日中午,程郁正在那里看工匠们施工,忽有人来报,和妃来了。程郁十分吃惊,在这里他的官衔最大,所以只好起身迎接。和妃穿着粉红色的宫妆,头上也戴着红宝石的首饰,打扮的少有的艳丽、华贵,笑盈盈的走来,对程郁说:“太后这几日总关心着这园子的进度,想来看看,身子又不太舒服。本宫正好在宫中坐得闷了,就讨了这个好差识,过来看看。” 程郁说:“太后想知道什么,传臣过去细细禀明就好了。不用劳动娘娘亲自来一回。” 和妃依旧笑容满面的说:“侯爷这是嫌本宫给你添麻烦了?放心,本宫在这里待不了多久。” 程郁连说不敢。 和妃说:“那就有劳侯爷陪本宫四处转转,本宫也好回去覆命。” 程郁只得领命,才走了几步,和妃就对从人们说:“大热天的,人多气味重,你们都给本宫站远些,薰得本宫难受。” 下人们都站远了,程郁有几分尴尬,他与和妃同为皇帝的妃子,但毕竟男女有别,就这样单独走在一起很不合适,于是就说:“娘娘,这样不太合适吧,这园中也有几个执事的太监,对园中的景观和工程进度十分清楚,不如我找他们来陪娘娘转转。” 和妃轻怒薄嗔的说:“谁要他们讲,本宫只听侯爷说。这大白天的,你我走在这大路上,远远的还有奴才们跟着,有什么好怕的,快走吧,莫让本宫笑你。” 程郁只得跟上,心中暗想,后宫人但凡提起和妃,总笑她是块木头,他们都什么眼光呀,有这么利害的木头吗。 程郁指点着四周景观,细细说给和妃听,他们大约走了一个时辰,走至山脚下,和妃突然说:“侯爷做得很好,看气色侯爷在这里过得也不错,不知对故人之事是否还关心?” 程郁说:“那个故人?” “周济周大人呀?本宫在太后那里无意中偷听到的,蔡哲正在布局准备陷害周大人?” 程郁吃了一惊,说:“此话当真?” 和妃说:“当然是真的了,说起来此事还是由侯爷而起,那蔡兴祖是个独子,你想想,你害得蔡家断子绝孙,那蔡哲能不恨你吗?那个案子追根到底,原是周济抓着蔡兴祖不放的。现在你有皇帝罩着,蔡哲动不了你,布个局治死周济,顺理成章。” 程郁急着问:“他们想怎么布局?” 和妃说:“这个秘密可是我冒着性命偷听来的,如果让太后知道是我告诉的你,轻则我被打入冷宫,重则有性命之忧,你身边那几个人都有来头,我最信不过,你先把他们支得远远的,我才能告诉你。” 程郁本能得觉得不妥,但事关兄弟们的生死,和妃若现在不肯说,就这么走了,他会急的睡不着觉的,以后再想见和妃一面也不易,最后一咬牙,大不了被他们害死,也不能放过这个机会,转身把柳顺等人叫过来,找了几件事把他们全支走了。 和妃满意的笑了,缓缓的说:“周大人身边有个贴身管家,叫周秀?” 程郁说:“不错。” “周秀生性好色,见色则迷?” “不错。” “周秀在妓院中有个相好的姑娘,叫花样红?” “不错。” “那就对了,蔡哲就要从此人下手,唉,本宫走累了,这太阳真毒,咱们到那个山洞中坐坐,本宫细细说给你听。” 程郁大窘,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同和妃钻山洞,但他又急于听到下文,于是只好说:“娘娘只管在洞中休息,慢慢讲,臣就在这洞口听着,此间僻静,除了臣以外,左右都是娘娘的人,不会给别人听去的,娘娘可放心。” 和妃笑着说好,就缓缓的进洞了。和妃进去后一片宁静,程郁耐心的站在那里,听着里边的动静,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听见和妃在里边大喊:“救命呀,快来人呀!” 程郁在洞口一探头,只闻见一股浓浓的火药味,心中大叫不好,嚷道:“此地危险,娘娘快出来。”然后看见和妃大约是吓昏了,居然往洞的深处跑去。程郁救人心切,冲过去拉她,几乎是与此同时,似有雷声大响,大地颤抖,程郁只觉得被一股臣大的力量冲向前方,跟着眼前一片漆黑。爆炸声此起彼伏的又响了四五声,就渐渐的安静了。 53 程郁被重重的抛入洞的深处,腿上传来一阵剧痛,他的腿被一块石头划破了一个大口子。程郁忍着疼将石头推开,一运气,还好只是皮外伤,草草的将伤口包了一下,对着黑暗问道:“娘娘,您还好吗?” 空中传来和妃虚弱的答应声:“我在这里。” 程郁顺着声音,吃力的爬过去,在黑暗中摸索着,终于碰到了和妃。和妃比他伤得重,被一块大石头重重的压在胸口上。程郁用力将石头推开,和妃奄奄一息的喘着气,程郁替和妃一把脉,他虽不精通医术,但也懂一点,和妃被那石头压伤了内脏,命在旦夕。 程郁安慰她说:“娘娘别怕,外边的人听到爆炸声,会很快来救我们的。娘娘支持一会儿,我们就出去了。” 和妃淡淡的说:“不会的,不会有人来的。你刚才听见那爆炸声音响了好几声了吗,那边也有一个洞被炸了,海棠会指引着你的手下挖那里,我们俩都要死在这里了。” 程郁一惊:“这是为何?” 和妃依旧淡淡的说:“就是为了害你性命!这个洞口的炸药是我点燃的。” 程郁无语了,过了良久才说:“我知太后恨我,程郁不过是一介匹夫,娘娘这么年轻,身份又高贵,太后为何让你来陪葬。” 和妃解释说:“太后这样做是为了万无一失。你若随我进洞,当然会被炸死,你若不进洞,或侥幸生还,也罪责难逃。我是太后的内侄女,皇帝的和妃,在你的地盘上被炸死了。太后有了这个借口,就能杀你了。当然,太后交代过,最好让你炸死,以免节外生枝。而且太后不想与皇帝翻脸,也只有我,太后的亲侄女也葬身于此,皇帝才会相信这是一场事故。我就知你不会见死不救,你果然跟了进来。” 程郁一笑,说:“没看出来,娘娘对太后如此忠心,为害我居然可以陪上自己性命。” 和妃依旧柔柔的声音,仿佛在对着自己的情人说着情话:“我是被迫的,也是自愿的。我好希望七爷死,为了让七爷早点死,赔上我这条命又算什么。” 程郁只好说:“娘娘真是太抬举我啊。可娘娘为何如此恨我?” 和妃笑道:“我就恨!怎么样,七爷若气不过,现在就杀了我泄愤吧。” 程郁看着这个奄奄一息的女子,只好苦笑。 安静了一会儿,又听见和妃说:“七爷一定想知道我为什么要你死?我也有一肚子话,本想在黄泉路上说给七爷听,现在一时又死不了,就说了吧,七爷可想听?” 程郁真笑了,他一直认为自己早将生死置之肚外,没想到临死之前,居然碰到一个比他还洒脱的,这时还能从容的闲聊,程郁就是不想听也无处可去,所以他温和的说:“娘娘请讲吧,程郁洗耳恭听。” 和妃缓缓的说:“从那里讲起呢,七爷以前听过我入宫前的事,就从我入宫之后说吧,我十二岁入宫,十五岁第一次承恩。再平凡、再卑微的女孩都会幻想有一个美好的初夜。一个爱慕她的男人温柔的将她从女孩子变为女人。可七爷知道我的初夜是什么样子吗?那夜皇帝共临幸了四个嫔妃,都是我们王家的女子。真是皇恩浩荡!我排在第三个,我们都赤裸的裹着锦被等在那里,到时由太监扛进去,完事后又被太监扛出来,皇帝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跟我说过,他甚至不在意我长得什么样。” 程郁听她讲得可怜,叹了一口气,同情的说:“皇帝的确有些过分了。” 不料和妃激动的说:“不怨皇帝,是我们王家人自己贱!不管皇帝是否看上了,有多少女儿都排着队费尽心思的往宫里送!我小时,家中有位姨娘是院中姑娘出身,我偷听过她对别人讲妓院中的事:姑娘们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站成一排,由嫖客挑选,挑中的就去她房中。妓女和嫖客不过是露水姻缘,但在那一夜,妓女是嫖客想要的女人,而我从不是皇帝想要的女人,我算什么,什么狗屁贵人!我连个最□□的妓女都不如。从那天起,我就觉得自己特别脏,特别没用。我不停的打扫屋子、院子,我早就知道,这宫中上上下下都拿我当成一个笑话来说,可我不在乎,我这样的活着,本身就是一个笑话。只有室内外纤尘不染,我这心里才觉得静些。谁知就这个洁癖,反而保全了我,我那些会争奇斗艳的堂姐们,死的死,废的废,只有我无惊无险,一路升做了和妃。可做了妃子又怎样呢,离了我的小院子,外边还是一片污浊不堪!我就这样浑浑噩噩的活着。一直那个大雪天,我陪皇帝去赏雪,无意中听到了你的歌声,那种发自肺腑的苍凉的歌声深深的打动了我的心,古语说绕梁三日,余音不绝,我原以为那只是夸张的话,没想到是真的。那以后的几天里,我真的能感觉到你的歌声在我耳边萦绕。从那天起,我就开始注意你,观察你,我最喜欢你的笑了,虽然你很少笑,但笑起来坦荡无邪,一片纯净。我喜欢你!若不是因为快死了,若不是这里黑暗的什么也看不见,我还真不敢对你说出来。终于说出来了,我真是死而无憾了。” 程郁内心很吃惊,他没注意过和妃,更从没想过她会喜欢自己,更更没想到,她会爱自己爱得要同归于尽。 停了一会儿,和妃又接着说:“我是真的喜欢你,但也明白你我之间绝无可能,我就是再冷血,也不能置父母族人于不顾。我对你没什么幻想,只想着能远远的看你一眼,在你走过的地方感受一下你的气息,就知足了。去年在避暑山庄,我远远的跟着你上了山,看你在碧波潭戏水,很美,我偷走了你的汗巾,只想在一个个孤寂难熬的黑夜中,安慰一下的我心。我把汗巾藏在我的枕下,却被我的贴身宫女海棠给出卖了。哼,那丫头自以为攀上了高枝,就是不明白,我死以后她也活不长了。欣贵人拿了汗巾告到太后那里,诬陷你我有奸情。太后说一条汗巾虽不足成为我们通奸的证据,但我有违宫规,按律是要打入冷宫的,但如果我照她的吩咐去做,可保我死后的荣耀,也不会牵连我的家人。” 程郁听明白了,说道:“娘娘真的好傻,想你我之间,并无一丝一毫的苟且之事,不过是一块汗巾,又值什么?娘娘可骗她们说,误以为那块汗巾是皇帝的,所以才放在枕下,不就没事了,您就这样让太后吓几句,就来送死了?” 和妃却说:“我是她们逼迫的,也是自愿的,在我心中,你是天上的月亮,皎洁纯净,可你知道吗,皇帝在坤宁宫内,用最下流的语言和福王谈论你的身体,我亲眼见过皇帝是怎么猥亵玩弄你的。你被他骑在身下时,眼睛里全是痛苦。就是因为痛苦,你才能唱出那么悲凉的歌声。我宁愿你死,也不愿你活着由他那么糟蹋!你放心,太后已经答应我了,她只要你死,不会再去害你的家人。丽妃早就答应过我,如果你有一天死了,她会照顾老夫人和八小姐的,你就安心的走吧。” 程郁没想到,和妃还为他考虑的如此周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和妃却错误的理解了程郁的意思,说:“也许我不对,好死不如赖活着,侯爷是舍不得死呀。不好意思,你这回死定了,你可以去阎王爷那里去告我!我做的事我认!上刀山下油锅我也认了。我不后悔!我叫王馨儿,馨香的馨,以经很久没人叫过我的名字了,我都快忘了。你可别告错了。” 程郁温和的说:“我不告你,也不恨你,谢谢你,馨儿。” 和妃突然委屈的哭了起来,她的哭声低低的、微弱的,在这安静黑暗的洞中,却显得那么凄凉无助、百般可怜。程郁从身上摸出手帕,递到和妃手中,和妃哭泣着说:“我好冷,冷呀。” 程郁心知她快不行了,和妃为人虽有些偏执狂,但终其一生,不过是一个从没得到过爱的可怜女人吧了。程郁怜惜的将和妃抱起,搂在怀中,和妃温柔的说:“我最喜欢你的笑了,可你从没为我笑过,你肯为我笑一次吗?”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程郁拿起和妃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然后笑了笑。 和妃柔软的躺在程郁怀中,轻轻的说:“暖和了,谢谢你,七郎,我以前从没这样暖和过。”然后就不再说话了。 程郁就这样拥着她,感到和妃的呼吸越来越弱,最后没有了,她就这样安详的走了。 54 程郁就这样拥着她,也不知过了多久,程郁只觉得越来越冷,忽然听见洞口在动静,似有人挖土搬石,又过了一会儿,洞口方向可以看见光亮了,就听见有人低低的声音,对着洞口喊:“侯爷,你在里边吗?里边有人吗?” 程郁应了一声,说:“我在这里。” 那人又问:“侯爷,你受伤了吗?能动吗?里边还有人吗?” 程郁回应说:“我还好,和妃娘娘不幸去了。” 那人回答说:“好,侯爷等一下,我过来救你。” 程郁将和妃放好,将手帕盖在她的脸上,然后向洞口爬去。顺着光亮将挖开一个小洞,外边伸进来一双手,拖拉着程郁出了那个洞。 程郁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外边的新鲜空气,外边的天早就黑了,所幸今夜月光明亮,而且山那边似灯火通明,一片红光,程郁看清救他出来的那两个人,都不认识,那俩个人身着黑身,也没敢点灯,不知是什么来路。 程郁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来救我?” 其中一人不慌不忙的问:“侯爷且先别问咱们是什么人,过会儿自会有人给侯爷解释,咱们只想先问侯爷一句话,侯爷如果还想接着当侯爷的话,那边皇帝正带着人挖山寻人,侯爷只要过去就好了。如果侯爷想离开此处,就趁现在无人看见,咱们送侯爷悄悄的走了。” 程郁想都不想的就说:“我要走。” 那人就说:“好,和咱们想的一样,那边有一辆马车,我扶侯爷去把衣服换下来,少时我将侯爷的衣服烧成几片丢入洞内,再将洞口堵好,只当侯爷被炸得粉身碎骨了。” 程郁依言做了,才换好,马车就慢慢的开始走了,离开了这里,马车走了一会儿,上来一个妇人,这妇人看上去有三十几岁年纪,衣着朴素,却显得高贵稳重,那妇人跪在车里,低声说:“恩公在上,受小妇人董云卿一拜。” 程郁十分惊讶,董云卿他以前没见过,但绝对听说过,董云卿应该是董少卿的姐姐,蔡兴祖的妻子,也就是说,是自己让她变成寡妇的。 董云卿不慌不忙的坐好,拿出食物和水递给程郁,才说:“恩公莫怕,小妇人的确曾是蔡兴祖的妻子,就是因为恩公把蔡兴祖杀了,对小妇人有再生之德,所以今日特来相谢。” 程郁无言,只听她说。 董云卿说:“我是蔡兴祖的妻子,就是因为是他的妻子,他做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我全都知道。我略劝劝他,他就对我恶言相向,甚至有时拳脚相夹。我娘家妈还说我不识大体,让我早日为他生个儿子,我拿什么给他生儿子,他在外边寻花问柳,家中也宠妾成群。没给他生儿子最好,他那种干伤阴德事的人就该断子绝孙。光是家中这些事我也忍了,认命了。可我虽是个女流之辈,也有些见识。蔡兴祖上负皇恩,下虐苍生,最终不会有好结果的,他自做的孽自去受也就罢了,只怕一朝事败,连累妻妾,沦为官奴官妓,生不如死。那些年我天天做恶梦,随身带着毒药,就怕这一天。所幸恩公给他杀了。” 程郁心想,这蔡兴祖还真是罪该万死。 董云卿接着说:“因为蔡兴祖死了,我才有机会再嫁,我改嫁了叶长风,刚才就是他带着家人救恩公出来的。叶长风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参领,但对我很好,去年我生了个女儿,长风从没嫌弃过我生的是女孩,依然对我很好,对女儿也心肝宝贝的疼爱,我现在的日子很踏实,很满足。这些都是恩公所赐,恩公于我恩同再造。所以前几日我回娘家,无意中看见我弟弟在让人准备炸药,又偷听到他要害您,我想我报恩的时候到了,所以我说服我丈夫,把炸药偷偷换掉了多一半,让它的威力变小了,天佑好人,恩公果然只受些轻伤。那个洞口也只炸塌了一小段,长风正巧负责万春园防卫,所以能半夜悄悄前来相救。我对恩公现在的处境很了解,估计恩公愿意借机离开皇上。” 程郁拱手说:“大恩不言谢,夫人的情义程某没齿不忘。” 说话间马车已停了下来,董云卿下车说:“小妇人只能送到此处,我给恩公准备了一匹马,几件衣服和一包银子,恩公一路珍重。” 程郁告别了叶夫人,快马加鞭,逃离京城,同样是这条大路,当年就是因为杀了蔡兴祖,他由这里被押送入京,发生了那么多事;而今还是因为杀了蔡兴祖,他得以侥幸生还,真是事事如棋局局新,想不到,董家最有理由恨他之人,居然救了他性命。薄雾晨曦之中,程郁扬鞭摧马,猛然看见自己手上还带着那个碧光莹莹的翡翠戒指,那是他承恩不久时,皇帝亲自给他戴上的。昨夜匆忙之间没有摘下来,这可能成为一个破绽,但想想也无法补救了,只能听之任之,程郁怀着忐忑的心情,奔向茫茫的未知的前途。 全部完 还有几个问题没交待清楚 1皇帝心中的白莲花是谁 2德妃是为什么死 3程珏的生父是谁 不过写累了,以后有了创作情绪时再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