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生成太宰的幼驯染之后》 第1章 早上好,殉情吗? 意识到重新作为一个婴儿在二次元降生时,檀真昼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原因无他,三个字:活够了。 他生前是个很普通的人,没有豪门狗血,也没有天降负债,普普通通尝遍人世酸甜苦辣咸后嗝屁在病床上。 所以,说起求生欲,他是没有的。 这么普通的他凭什么能比别人多活一辈子? 这个问题他想了六年都没想通。 这六年时间里,他从一个只能躺着的婴儿变长成一个只会坐着发呆的儿童。他转生的这个家庭条件应该还不错,房子很大,还有很多仆人,对他这个看起来像脑壳有病病的小孩也没有太严苛,顶多就是当做没看见。 毕竟,这六年来,他除了发呆没干过别的事情,严肃的家主——也就是他名义上的父亲,头两年还来看过他,发现他形似痴呆后就再也没来过了;至于母亲,那个穿着精美和服的总是很哀怨的女子只出现在他记忆的前三年。 她最喜欢做的事情是平静而沉默地抱着他坐在廊下,观赏随风舞落的樱花。三年后,在某天樱花落满地的时候,她消失不见了。 大概是被这栋从内到外充斥着暮色的大宅子吓跑了吧,希望她能在遥远的某个角落继续优雅的活着。 日子依旧很无聊的过,夏天到来之时,他的生日也到了。因为生日和偶像——生前追过的某犬动漫烫男人太宰先生只差一天,总的来说,这是一年里他最期待的一天。 这一天一大早,年轻的侍女为他端来一碗荞麦面,然后一如既往的把他当成情绪垃圾桶。 这很正常,人总是要说话的,何况这个小小的院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还是个长到六岁都没说过话的病病儿童。 檀真昼面无表情地继续吃面,耳边是侍女叨念的声音。 “小少爷,你听到声音了吗?前院正在举办宴会,听说是隔壁的地主老爷一家上门做客,家主大人和其它的少爷都出席了,好想去看看啊,一定很热闹。” 年轻的侍女捧着脸,眼眸中都是歆羡。 她是今年才来的新人,因为原本是个乡下丫头毫无防备地被排挤来照顾他,也正是因为这样,她还没领会过这栋宅子的至昏至暗,满心满眼都是向往——有点可怜,檀真昼面无表情的想。 “……真是奇怪,小少爷你明明也是家主大人的孩子,为什么你没有被允许参加宴会呢?” 侍女好奇地问。 檀真昼安静地嗦面。 “不如这样吧,我偷偷地带你过去看看,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管家知道的!” 檀真昼没回应,手里的面就被一把薅走,紧接着他被抱了起来。去往前院的路很陌生,因为他从出生到成长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院子。 前院果然很热闹,年轻的侍女抱着他谨慎地绕过有人出没的地方,最后探头探脑地出现在待客的前院前,她不敢走得太近,再往前就是管家出没的地方。 因为时间还早,开阔的和室里主持仪式的茶师正在为来客泡茶,檀真昼扫了一眼,目光从主位依次落下,严肃的家主父亲依旧严肃,下位的几个一本正经的哥哥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对面的客位上是个和他父亲差不多的穿着付纹羽织的中年男人,大概就是侍女说的地主老爷了吧。 付纹羽织是很正式的和服,而且付的都是家纹,也不知道是什么大户人家,檀真昼百无聊赖地想着,目光继续往下挪,中年男人之下是随着他一起来访的孩子,有大有小,大的十五六岁,笑容如同焊在脸上一样无趣。 他有些失望地想要收回目光,然而余光从人群扫过,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暗沉的鸢色双眸。 错愕只持续了一秒。 他猛地挣脱侍女的手,一跃跳到地上,然后踉跄地往前跑。 他头一次表现出的抗拒惊吓到了侍女,年轻的侍女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那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檀真昼身上,但他不在乎,他的步伐踉跄,速度却很快,几乎是转瞬之间就到了那双鸢色双眸的主人面前。 黑发,鸢瞳,目光看似乖巧明亮,暗藏的却是漠然和阴郁。 四目相对,檀真昼几乎就要喊出那个名字,但他停住了。余光里,他总是很庄严的父亲已经不满地皱起眉,兄长们也表露着不高兴,拉门外的管家伸着手就要将他拉出去,在这有限的时间里,他伸手拉直身上的衣服,郑重而绅士地躬身对偶像微笑道: “早上好,殉情吗?” 年仅六岁的津岛修治:“……?” * 议员家的痴呆小儿子一夜之间变得正常这种八卦,在津轻这样的小地方就如同脱缰野马一样,一连好几个月,只要有人的地方,入耳全是檀真昼的名字,连带着‘唤醒’檀真昼的津岛修治都变得醒目起来。 沦为茶余饭后的笑谈让津岛修治由心而生一股厌倦,他绕开总是喋喋不休的人群,抓着书包带着飞快地返回家中。 冬天到了,鹅毛一样的大雪轻易铺满前往所住的院子的小路,因为不想弄湿鞋袜,他算着时间,放轻脚步试图绕过书房。 书房紧闭着,内里传来他父亲威严的声音,谈论的内容是关于远方异能战争的相关消息。托檀真昼的福,在关于远方战争的问题上,两家家主达成了一致看法——一致地支持异能战争继续进行。 当然,这些事对他和檀真昼来说毫无意义。 他们依旧是家庭里最小的最不受关照的孩子,甚至大多数时候,就连仆人都会下意识忽略他们。 津岛修治不由地讽笑,他加快了脚步,在即将绕过前院回到房间时,一道声音喊住他。 “修治少爷,您放学了吗?” 津岛修治抬起头,脸上已经是甜甜的笑容,“是的。管家爷爷下午好。” 以洁白的雪为背景,管家站在十米开外的长廊外,眯眼颔首,一动不动。 “您跑得这样快,是需要什么帮助吗?” 津岛修治克制着自己的目光,竭尽全力地不看向趴在管家肩膀上丑陋到让人呕吐的怪物——一旦对视就会被盯上的怪物。 哪怕费力杀死,依旧会在第二天重新出现的怪物。 从他认知世界开始,他见过的所有人身上都带着这种丑陋的怪物,除了他和檀真昼。 檀真昼告诉他,这是从人类的阴暗负面的情绪中诞生的名为咒灵的物种,可以被杀死,但只要源头还在,咒灵就不会消失。 他害怕着那些的怪物,所以尽管他又冷又饿,他依然没有说,只是乖巧的微笑着,“没有哦。” 管家满意地离去了。 这一刻,风雪俱寂。 像是有什么为他阻挡迎面吹来的寒风,刺骨的凉意散去,津岛修治注视着近在咫尺却黑洞洞的家,一步一步地退回属于自己的院子。 大概过了十分钟,院子外几阵急风,檀真昼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围墙上,他从天而降扑下来,扑到津岛修治身上。 “阿治!你居然没等我一起放学。” 阻挡寒风的屏障,在檀真昼碰到他的瞬间消失了,津岛修治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然后一脚踹开身上的檀真昼。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津岛修治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谁让某些人居然连小学一年级的课程都会不及格呢。” 檀真昼忍不住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冷地发抖起来。他穿的同样很薄,甚至比津岛修治还要薄,以风塑造的屏障牢牢地阻隔外界的寒风,处在内部的他们虽然不会冷,但同样也不会暖。 ——这是檀真昼的异能,名为‘风的眷属’的异能。 他能操纵一切的风,无论远近。 风,气体分子对流形成的现象。 这种操纵现象的异能不可谓不强大,津岛修治想着,毫不在意地伸出手往虚空中一戳,盘踞在他周身的屏障骤然破碎,对流的寒风扑面而来,下一秒又停住,他侧过头,鸢色眼眸暗沉的看着檀真昼。 “生病就不好了。因为你的异能‘人间失格’,我可是花了很长时间才想到这个帮你防风的办法呢。” “帮我的办法就是把我裹进这种‘气球’里?”津岛修治不高兴。 “没办法,毕竟,‘人间失格’可以将一切的能量无效化,太bug了。为了不生病,请先稍微忍耐一下吧,等春天到来就好了。” 檀真昼说着又给自家偶像套了一层风盾,然后才慢悠悠地拽过丢在不远处的书包,拿出两个大福递过去。 津岛修治愣了愣 ,下意识问:“哪来的?” 以他的了解,檀家是不可能为檀真昼准备鲜美可口的点心的,更何况还是两份。 “一番街点心铺的上田大叔。”檀真昼得意地竖起两根手指,“我帮他劈了两担柴,以此换来了两块点心。” 津岛修治沉默了片刻,才拿起廊下的大福,咬了一口,没忍住,吐槽:“两担柴火才换两个大福,你是什么送温暖的鬼才?” “欸!” “欸什么欸,劈柴本来就是他们家帮工的工作,你知道他们家帮工工作一天能得到多少钱吗?你知道大福多少钱一个吗?” “……” “……” 两人互相瞪了半天,檀真昼泄气般咬了一口大福。 “亏就亏了吧,又有什么关系。你需要它,它就值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衍生。 前排排雷: 1.咒和犬都有不同程度的私设。 2.割腿肉自嗨文,婉拒写作指导。如有ooc,全算我自己的。 3.原创主角,添加了一些三次元檀一雄的萌点,没有更多了。 4.如果觉得不喜欢,希望能各自安好,世界的另一边一定会有你喜欢的漂亮文,冲! 第2章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檀真昼是个怪物。 津岛修治比任何人都明白这点。 檀真昼从不在意别人的目光,无论是憎恶还是恐惧,都无法得到他的一点点反馈,所以,津岛修治毫不怀疑,这个人根本就没什么痴呆病,从前不讲话仅仅是因为不想讲话,或者不屑讲话。 在这个世界上,能取得他信任和关注的人,目前为止,只有他一个。 津岛修治垂下目光掩盖情绪,他并不为此感到高兴,因为世间所有的东西,在得到的同时也意味着失去。 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呢? 冬天很快过去,春风从海面吹来,樱花开满枝头,他们从一年级升至二年级,还是一样的老师,还是一样的同学。 在开学考试上,檀真昼以第二名的成绩,以一分之差居于津岛修治之下。 除了去年入学时的第一次考试,檀真昼的成绩一直很稳定,稳定地落后津岛修治一分——这也是修治判断檀真昼是个怪物的原因之一。 他明明可以和他一样考满分,却令人讨厌的,总是故意地写错一个答案。 “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你我都知道,我确实没有你聪明。你的一百分是因为考卷只有一百分,那么,我为了维护你的荣耀而丢失一分,这不就是理所当然的事嘛。”檀真昼竖起大拇指,不要脸地继续夸赞,“这样,你就是我们这儿唯一的神童了。” 从不向家长夸耀成绩的津岛修治:“……” 绚烂的春日以最快的速度凋敝,回过神已经能听到夏日蝉鸣了。 放课后,檀真昼枕着双手跟在津岛修治身后,路过一番街,点心铺上田老板叫住他们,“放学了?” “是的,”只打算闲聊一句的檀真昼抬眸第一眼,先看到了上田老板肩上贴着脊骨生长出来的咒灵,他停住脚步,笑眯眯地问,“大叔今天还需要劈柴吗?” 走在前面的津岛修治也停了下来,他也看见了那只咒灵。 “夏天到了,不需要这么多柴火了。”上田老板还是招呼他们进屋,又从柜台里拿出两只大福递给两人,他身后的里屋几乎堆满了柴火,那是去年冬天檀真昼帮他劈的。 因为津岛修治胃口不好,吃的还少,夏天之前檀真昼几乎每天都会帮忙劈柴换大福。 燥热的夏风吹进屋内,檐下的风铃叮当作响,上田老板坐在柜台后面,一边不住地揉捏着酸涩的肩膀,一边和进屋买点心的大妈说道。 “您平常喜欢的那道点心已经断供了。因为战争的关系,最近许多材料买不到,不如您试试另外的这道点心?” 大妈考虑了片刻,还是失望地离开了。 点心铺重新安静了下来。 檀真昼慢慢地吃完手里的大福,和津岛修治一起站了起来,与此同时,一道疾风迎面吹入店内,在普通人看不到的空间里,狰狞而丑陋的咒灵被刃解成几百块,腥臭的血液四溅开来。 随后,风停。 室内依旧是香甜的点心铺,被风吹得睁不开眼的上田老板勉力睁开眼睛,喃喃自语:“这是什么妖风……?” 道过别,檀真昼走出门,夏天的蝉鸣在耳边炸响,走过的每一个路人身上都盘踞着各式各样的、更为巨大和丑陋的咒灵。 与半个月前相比,这些咒灵或多或少都有增强,甚至是上田老板身上重新长出来那只——同一个位置,同样的咒灵,过去的半年时间里,他们已经杀死好几次了。 他们无法解决上田老板内心烦忧惊惧的事情,所以,这只咒灵还会不停地、不停地生长化形,直到上田老板死去。 “要不,下次换你试试?你的‘人间失格’ 也许可以彻底无效化?” 檀真昼的话让津岛修治忍住不翻白眼,死鱼一样的眼神里都是我不想跟白痴讲话。 两人继续往前走,长着咒灵的人一个接一个地从他们身边路过,嚎哭和呢喃自语传入耳畔,他们就像没看到没听到一样。 六月中旬的最后两天,是檀真昼和津岛修治的生日,檀真昼是十八号,修治是十九号。 津岛修治对这个特别的日子没有一点特别的想法,津岛家甚至都忘了这是特殊的一天。所以,他理所应当的上学,理所应当的放学,然后在回家的途中被檀真昼抓到森林边。 来自咒灵的干扰在无人的森林边降到最低,修治一把甩开檀真昼的手,鸢色的眼眸里没有一点光亮,他用最大的恶意揣测,一字一句地,笑道:“欸,是因为我放学没有等你,你生气了吗?是准备把我拉到这种空无人烟的地方打一顿吗?又或者,是要把我杀掉~” 檀真昼没有说话,林中的风兀自低鸣着。 津岛修治更恼怒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无法在檀真昼面前维持体面,他那些自认厉害的,能把大人哄得开心的伪装手段,在檀真昼面前就像海水里的泡沫一样。 他不喜欢这样,就像不喜欢檀真昼总是故意不考满分一样,但,他同样无法讨厌檀真昼。在他所知所见的世界里,人们那样卑劣不堪,咒灵那样丑陋难言,怪物群中,只有一个檀真昼和他一样,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陪着他挣扎生存。 不,或者说,格格不入的他们才是怪物,而被他恐惧着的长着咒灵的人们才是人类应该有的样子。 他们就像两座游离在外的孤岛,檀真昼一个人自顾自地靠近着,而他竖起的尖刺都无法使他恐惧远离——不,如果努力一下还是可以做到的,因为檀真昼是个愿意考九十九分的笨蛋。 但,他不太想…… 林中的檀真昼定定地看着他,眸中倒影映衬天地。 “生日快乐,阿治。”檀真昼突然开口,“那边有个水潭,很清澈,从水里向上看会看到一整片的绿水和蓝天,就像镜子一样。我很早之前就想带你来看看了,但是又觉得当做礼物赠送的话应该要一点仪式感,所以一直憋到今天,因为这件事,我好几个晚上都没睡着觉呢。” 津岛修治被突兀地话打断思绪,后知后觉地被带到幽深静谧的水潭边。 也许是常年无人涉足,这里的石头长满绿苔,远处的山泉沿着沟渠汇入,津岛修治看得有点入神。 “想进去看看吗?”檀真昼伸出手。 津岛修治惊诧地看向他,垂在身侧的手猛地往后一收,掩盖在衣服之下,随着动作拉扯,疼痛刺向脑海,血液透过新鲜的伤口一圈一圈染红纱布。 “是风。风里有你的血液的气息,”说着,檀真昼又半开玩笑道,“当然也有你的心跳声、呼吸声,啊,现在的心跳声有点重,可能是生气……” 话还没落音,津岛修治已经踹出一脚。 两人本就站在水边的石头上,檀真昼无处躲藏只能站着挨踹,临下水前还把没站稳的修治拽进水里。 夏日的蝉鸣瞬间被咕噜的流水声取代,水下安静地连水花的声音都没有,津岛修治顺着檀真昼的指引抬头看,遥远的水面像一幅精美的抽象水彩,美的让人沉醉,他忘了挣扎,直到沉进水底。 漆黑但安宁的水底仿佛只有他一个人,交握的双手却带给他另一种感受,一种不那么孤独了的感受。 …… 在濒死的窒息感将他彻底淹没之前,他被人拉了起来。 …… 猛烈的咳嗽声在岸边响起,檀真昼顺着咳嗽拍着津岛修治的背。 “喘气喘气,呼吸很重要的,别把它给忘了啊。唉,要不是人间失格,我就能把水里的氧气直接送到你的肺里了,唉……”檀真昼一叠声地叹息。 嗓子里的刺痛感让津岛修治说不出话,他阴郁地看着檀真昼,毫不留情面地,又一脚把他踹了下去。 檀真昼窝在水里,一时间也不敢上去,只能不停地小声地问还生气吗还生气吗? 津岛修治完全不理他。 檀真昼在水里待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小心翼翼爬上岸,又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修治的第二脚,才晃晃悠悠起身走到一根树桩底下掏出几卷纱布,然后回到岸边帮修治重新包扎因自残而伤痕累累的手腕。 包好伤口,两人一同躺在岸边。 “你不会感到害怕吗?”津岛修治问。 “害怕什么?人类?还是咒灵?” 津岛修治没有回答。 檀真昼笑了一声,“不要害怕,阿治。人类也好,咒灵也好,我还在这里,我会一直在这里。”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 檀真昼并不觉得自己会得到回复。 从上辈子起,他就一直注视着面前的这个人,隔着次元壁尚且不能消磨他对偶像的爱意,何况只是一阵短短的沉默。山里渐渐凉下来,他心里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他刚想站起身,身旁传来一句话。 “不会一直在的。不会有谁能一直陪伴着谁的。”无论什么东西,在得到的同时就意味着失去啊。 檀真昼侧过头,看到的是以手背覆盖眼睑平静躺在岸边的身影,和未来神机天算的烫角色不同,现在的他仅仅只是一个刚到八岁的,会感到迷茫的孩子。 “会的。” “不会的。” “会的。” “不会的。” “会的。”檀真昼一字一句笃定。 过于强硬的语气吞没了剩下的所有回应。 檀真昼拉开津岛修治的手,认真地,继续补充道:“你看着我,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在他坚定的目光里,修治看到了自己近乎错愕的脸。 第3章 这是最后的大福了。 与异能战争有关的消息,是通过报纸传入津轻的。 至于为什么不是网络或手机这些流传范围更广的东西——因为报纸上登记的全是战败的消息。 一条称得上好的消息都没有。 战败的打击就这样压在每一个津轻人身上。 街上随处可见的颓丧和荒败,人群与笑容隔绝,压抑,绝望,混乱,颓堕……一个冬天过去,津轻几乎被黑色的负面情绪淹没,咒灵变得更多了。 檀真昼和修治每天上学就像上战场,回家之时无一不是满身污血,只能说幸亏普通人看不到咒灵,也看不到咒灵的血,不然一定会吓出咒灵,引发恶性循环的。 沉浸在痛苦和绝望之中的津岛家变得更阴郁,黑洞洞的仿佛吞噬一切的光,唯有上学的片刻时光能让修治躲开那些无处不在的压抑,但修治也不想去上学,因为学校里也有无数的咒灵,无论是老师的还是孩子的。 他最想去的是森林深处的水潭。 檀真昼已经记不清他是第几次把偶像从水里捞起来了。 春天的天气还很冷,他掏出一个温度计,用温和的口气说道:“我们商量一下,水底温度低于二十度就禁止入水怎么样?” 津岛修治没说话。 津岛修治用看傻逼的眼神看着他。 檀真昼退一步,“好吧,既然如此,那我们离开津轻吧。世界那么大,不如一起去看看?” 津岛修治还是没说话。 津岛修治眼里的傻逼之色更浓了。 “我说,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呀?夏天还没到,我们甚至都没到九岁,离开之后一定会饿死,冻死,或者被人卖掉,更惨的是还会被救,会被警察送回家……”修治说着说着,冷得打了个寒战。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更惨的是会被警察救,但檀真昼认命地给他套了个风盾,不让林间流动的春风继续带走他的体温。 “那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呢?” “起码小学毕业吧。十二岁。”修治说了一个最低年限。 檀真昼看了修治一眼,不太认可。 “太久了,我觉得你可能会坏掉。” 津岛修治:“……?” “真的,”檀真昼很诚恳,“你看你六岁的时候,多活泼的一个人啊,现在眼里都没有光了。” 津岛修治:“…………” 檀真昼咳了两声,开始顺毛胡诌:“十二岁很好,就是太保守了。这个年纪你一个人都能外出单挑,但现在有我作为战力储备,时间早点也不是……好吧好吧,我知道文凭是个好东西,哪怕只是小学文凭,这样吧,我们开始努力跳级吧,不管几岁,只要毕业就开溜怎么样?” 津岛修治觉得不怎么样。 离开这个绝望之地是他们之间不用言说的默契,尽管他也想更早的离开这里,离开那个充满绝望的家,但檀真昼一定会跟着,他不想太过冒险。 两人沉默了下来,檀真昼从书包里掏出两个大福递过去,“这是最后的大福了。” 津岛修治:“?” “我来时去找上田大叔,本来准备帮他劈劈柴的,自从去年秋天他辞退了工人,积攒的柴火都烧掉了。但他告诉我不用劈了,因为今天结束营业之后他就不再开店了,还说他老了,儿子不成气候只会问家里要钱,混乱的异能战争让点心铺入不敷出,只能关店退休。”檀真昼的声音依旧平静,“所以,以后肚子饿的时候,我们可能就没有大福吃了。” 林间一阵大风,鸢色的瞳孔再度沉了下来。 * 上田大叔是个好人。 在他第一次以劈柴为代价赠送出两个大福时,在檀真昼得知劈柴本是员工工作时……津轻那么小,擅长八卦的街坊邻居们是如此地关注仅有的两户大户人家,他们怎么会不知道不受家主喜爱的孩子过的是什么生活呢。 只不过大部分人都选择了旁观罢了。 所以,就连仅有的那一点善意,都是拐着弯的。 夏天到来之时,津轻唯一的一家点心铺倒闭了。 津岛修治接受了檀真昼的提议,两人开始申请跳级。 负责他们的班主任很满意两人的成绩,只是简单地问了一句家长意见就草率地通过了两个人的跳级申请,他甚至都不知道两个得意门生提交的家长意见是作假的。 跳级的考试安排在一间教室内。于是,今年的第二学期到来前,他们搬进五年级的教室。 这一年,他们在漆黑的水潭边,在十八号与十九号交界的凌晨,度过了他们九岁的生日,一无所有的他们甚至只能点起一根代表生日的蜡烛。 “早知道会是这样,我就努力努力找份黑工,这样就能买个大大的生日蛋糕了。”檀真昼叹息。 津岛修治看了他一眼,捂着肚子笑了起来:“你这个年纪,山那边挖黑煤的都不要你,除非你告诉他们你有异能。” 告诉别人是不可能告诉别人的,整个津轻没有人知道他们两个人有异能。 “再说了,津轻也没有点心铺可以做蛋糕了。” 檀真昼躺在岸边绿地上,两人望着天边闪落的流星。过了一会儿,檀真昼忽然击掌恍然大悟,“明年我们可以买材料给上田大叔,让他帮忙烤蛋糕啊!” 修治思考了一会儿没找到可以反驳的点,于是默认了。 又过了一会儿,檀真昼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你说,既然这个世界都有咒灵了,那有没有妖怪呢?” 津岛修治:“……” 夜色愈浓,漫天星辰如旧。 趁夜溜出门的两人都没打算回家,他们靠在水潭边漫无目的地说话,说着说着睡了过去,檀真昼察觉到身边的气息变得平缓,枕着双臂望向深远的林间。 津轻还是一如既往,麻木的人们以痛苦滋养咒灵,于是四野之内全是咒灵的悲鸣。 檀真昼偶尔会被这些杂乱的声音从深睡中吵醒,醒来会先检查一遍离得不远的街道另一边的风盾,那是他睡前给津岛修治套上的。 因为环境的恶化,津岛修治的一些东西,比如睡眠,食欲,精神力,都有不同程度的下降,为了能让他睡个好觉,他可是费了很大劲儿才开发出改变声音传播时气体震动方向的方法,想达到降低音效的能力。 但,和冬天时一样,效果都不太好。 显然,就算强行扭转异能研究方向,风也不能消音和保温。 今夜偶像的睡眠质量还不错,没有恶作剧地把风盾消除,也没有被吵醒,檀真昼的心情好了一点,他面无表情地站起身,风自他周身涌动,轻而易举地用最残忍的方式将吵醒他的咒灵扑杀。 腥臭的咒灵之血四溅开来,室内一片狼藉,榻榻米,被子,纸拉门,能看到的地方都被染红了,檀真昼并不在意地拉开被子重新躺下。 该睡了,不然明天会没有精神。 如果他没有精神,阿治就会吐更多的黑泥。 真是令人喜悦的烦恼呢,檀真昼一边想着一边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 清晨,津岛家。 地主家的早晨如同舞台默剧一样如约上演,威严的家主从盘踞着咒灵的床上苏醒,然后带着不加掩饰的傲慢来到餐桌上,在他的许可下,早餐被端上桌,所有人沉默而整齐划一地拿起餐刀。 整个过程没有人说话,因为恪守礼仪的大家庭不允许有人在餐桌上说话。 餐桌上的每个人都被咒灵包裹着,哪怕靠得这么近都无法看清他们的脸,修治忍着恶心的感觉吃完最后一口面包,而后掐着时间点乖巧下桌,伪装的甜笑挂在脸上,但没有人在意他的离开。 他背着书包离开家门,经过无人的角落时再也忍不住呕吐出来。 直到把胃里最后一点东西吐干净,他才勉力站起身把自己收拾妥当。继续迈开上学的脚步,下一个路口,他看到了早已等候着的檀真昼。 “给。” 檀真昼什么都没问,只是熟练地递出一瓶可以漱口的淡盐水。 两人继续朝着不远处的小学走去,五年级的课程对于他们来说依旧简单地像喝水一样,但他们依旧无所事事按部就班的上学。无数的挂着咒灵的街坊邻居从他们身边走过,檀真昼就像没有看见似的,他舞着双手,说起昨晚梦到的开心事,路过的行人也注视着他们。 遥远的风声把所有的动静都传进檀真昼的耳朵里。 “两个小屁孩,也不知道每天都在开心什么。” “……真是的,一看到这些孩子就忍不住生气,他们就不能乖巧一点吗?爸爸妈妈每天可是都很辛苦的。” “要是小孩子可以不读书去挣钱就好了,那我们就不用那么辛苦了,要知道现在的生活可不好过……” 这些声音隔得太远,远的只有檀真昼才听得见,修治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变化,“怎么了?” 他顺着檀真昼的视线看去,远远地只能看到几个背着巨大丑陋咒灵的疲惫大人。 “没~有~哦~” 檀真昼移开漠然的视线,笑兮兮地搭着修治的肩膀,一个箭步蹿进学校里。 校门口种着的树的树叶早已经落尽,干枯的枝干黑黢黢的立着,让人由内而外地感到寒冷。 “冬天又要到了。” “嗯。” 虽然睡得不错,但吃的东西都吐干净了,修治没什么精神地应了一声。 两人随着人群走进教室,开始上课。 从某种程度上讲,檀真昼递出去的淡盐水确实救了津岛修治一命,帮他压住生理性的恶心感,让他总算能在中午补充一点难能可贵的营养。 午后的休憩时间,两人靠在废旧的顶楼眯了一小会儿。 冬天过去,又是樱花烂漫的时间。也许是因为时间久远,他已经不太记得那个总是抱着他坐在廊下看樱花的母亲的身影了,但他也不是很在意,因为无论是对于他,还是对于母亲,都只是彼此的过客。 相比于其他的季节,他发现修治还是更喜欢春天一点,但他不喜欢樱花,反而喜欢桃花,因为他们喜欢去的水潭边有一株野生的桃花树,风会把桃花瓣带入水中,看起来漂亮极了。 当然,这也间接地,让他多入了几次水。 等到桃花落尽的时候,春天已经过了一半了,津轻开始下雨。 等到雨也停了的时候,一件称得上大事的事在街坊邻里间爆开:一番街上田家的儿子杀死了他年迈的父亲,因为他的父亲没有继续给他钱。 第4章 我们离开这里吧。 小学放学时,收到消息的警察刚刚打开上田家的大门。 围观的人群看清房间内喷射状的血迹和散乱的肉块时,忍不住惊呼起来,有几个承受能力弱的人更是直接吐了出来。 津岛修治察觉到时机,一步钻进最前面,血色一下在他眼前铺开,下一秒就被檀真昼捂住了眼睛,但,哪怕只有一秒,也足够他看清屋内可怖的局面了。 曾经给予他们友善的大叔在短短一年时间里飞速地憔悴,皱纹爬满他的面庞,而死亡的最后一刻,凝聚在他脸的是惊恐和……解脱。 “有咒灵的气息,但不是咒灵动的手。”檀真昼压低了声音。 修治沉默着。 碍于民众压力,警局以超过平常的速度,花了将近一周的时间将上田儿子逮捕归案并判处罪刑,但仅仅这样无法消除这件恶性事件带来的影响,恐惧越过麻木,一举占领了津轻这个地方。 于是,短短半个月,被滋养的咒灵暴涨。 津轻的人们在食不下咽睡不安寝间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稍有门路的议员家家主在谨慎的思考得失后,斥重金请来了远在东京的咒术师。 被邀请来的咒术师名叫夜蛾正道,名震南北的一级咒术师,负责接人的檀家人诚惶诚恐地弯着腰,然而刚从车上下来,夜蛾正道就震住了。 太多了。 街上的咒灵太多了。 尽管只是三级四级,但目光企及的尽头咒灵多到能把人淹没,乍一眼看去,比群魔乱舞百鬼夜行还让人触目惊心。夜蛾正道震惊的和辅助监督对视,两人心里同步诧异:这个地方的人是怎么在这样的环境里生存下来的? 引路的檀家人被这一眼对视看得胆战心惊,总觉得下一秒就会有个怪物把他吃了一样。 随手清理掉能处理的咒灵,路走到一半,夜蛾正道回过神,神色也凝重起来——他忽然意识到这个地方的不对劲。 咒灵是绝恶之物,它们天生站在人类的对立面,那么在这样充斥着咒灵的地方,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咒灵伤人事件呢? 除非…… 除非这里有一个能压制着所有咒灵的东西:一个野生的高等级的咒术师,或者,一个远超所有咒灵的特级咒灵。 一级咒术师的夜蛾正道脸色一下严肃起来,他对自己的能力很了解,哪怕有绝对的把握也不会轻敌,他谨慎地跟着指引来到议员的家中。 此时,是正午。 天空没有云,烈日的光芒从上而下,但走进檀家的那一刻,夜蛾正道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冷,瘆人的冷。 帐下下来,阴森的宅邸只剩他一个人,多年生死挣扎养出的战斗意识不停地给他传递危险讯号,他谨慎地摸过去,最后在宅邸的正中心看到了一只一级咒灵,但,让他诧异的是咒灵的反应。 这只一级咒灵在感受到有人靠近之时,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攻击而是惊恐地颤抖,等到四目相对,它察觉到靠近它的不是想象中的人时,瞬间勃然大怒。 战斗打响,愤怒的咒灵顷刻爆发出的战力差点没让夜蛾正道折在这里,最终凭借着多年战斗经验,棋高一着的咒术师全须全尾地活了下来。 短暂地休息了一会儿,恢复精力地夜蛾正道打起精神重新检查宅邸,一级咒灵的残秽几乎遍布这个家的每一个地方,除了最角落的院子。 那是个干净到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小院子。 “那是谁住的地方?”完成任务的夜蛾在离开前问道。 “那是幼子居住的地方。”檀家主恭敬地回答。 夜蛾正道皱起眉:“如果方便的话,我能见见他吗?” 檀家主刚要回答,恰好街道拐角小学放学的人群路过,修治和檀真昼一前一后的从人群脱离开来。 “真昼,过来。”檀家主扬声喝令道。 夜蛾正道抬头看去,不远处站着的是两个漂亮的难以形容的孩子,一个是黑发鸢眸,挂着天使般天真甜美的笑容;另一个则是白发青瞳,青是最冷淡的天青,一眼扫来像晴朗高空掀起的一阵疾风。 “磨磨蹭蹭什么,还不快过来跟夜蛾先生问好!”檀家主又怒斥了一声。 檀真昼神情没什么变化,仅仅只是看了夜蛾正道一眼,夜蛾正道刚想说话,黑发鸢眸的小孩子忽然朝前一步把檀真昼严实地挡在身后。 天使般的笑容流露出来,他问道:“叔叔好,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就算是夜蛾正道无法忽视这样的笑容,他蹲下来,平视着修治的眼睛,“你好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我能和你的朋友说说话吗?” 修治笑得更漂亮了,他轻而易举地窥破夜蛾正道的内心。 “我叫津岛修治。真昼他不喜欢说话,叔叔有什么想知道的事情可以问我哦~” 夜蛾正道也不好再继续说了,因为这么近的距离,他并没有从两个孩子身上感受到咒术师的气息——大概只是两个关系很好的天真的孩子。 这个地方也只有这样的孩子还没有诞生咒灵了。 恍如百鬼夜行一样的津轻让夜蛾正道感到惊心,上报高层却没有引起注意,最后他只能选择一个人留下来。 这样的行为虽然很危险,却很有价值,因为一旦能弄清这些咒灵没有伤人倾向的原因,那将是咒术界的一大突破,于是,他以清理咒灵为代价暂住于津岛家。 津岛家百般欢迎,甚至以隆重的晚宴表示尊敬。 晶莹的酒液映耀烛火,修治看着素来威严的父亲谄媚地为夜蛾正道倒酒,字字句句都是称赞的话,忽然的,他觉得很没意思——那只趴在他父亲身上的咒灵被夜蛾正道拔除了,他终于再一次看清了父亲的脸。 但,很没意思。 庸庸碌碌的大人真是比可怖的咒灵还像怪物。 ……他害怕的从来不是咒灵。 他害怕的一直都是喜怒无常变幻不定的大人,他不理解的一直都是从他们身上涌出来的那些足以把他溺毙的情绪……有什么意义吗? 这些都有什么意义值得追逐求索吗? 津岛修治垂下阴郁的眼眸,他悄无声息地起身退出热闹的客厅,所有的声音都被抛在脑后,无人意识到他的离开。 他一步一步隐没在夜色里,一步一步退回他的院子。 这里也无人为他点灯。清冷的月光无差别的洒落,他才踏进门就停住了脚步,三米之外的墙头上,正站着一个檀真昼。 四目相对,修治忽然开口,“檀真昼,我们离开这里吧。” 那双天青色的瞳孔突然绽出笑意,笑意一点点拉大,最后灿烂的如同朝阳一样。 “中国有句古话是这样说的:择日不如撞日,”檀真昼朝他伸出手,“要走的话不如就现在吧。” 修治:“……” 檀真昼眨了眨眼。 鸢色眼眸中淤积的阴郁像被月光化开了,他带着被折服了的无奈,开口吐槽:“我说,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准备一下吗?” 两人踏过黑暗无人的街道,抛去所有的虚妄与灯火,朝着囚笼之外走去。 “有什么需要准备的,总不能回家把装满作业的书包背上吧?”檀真昼枕着双臂,笑了起来,“何况,唯一的财产我已经带在身上了。” 修治跳了起来,像是被震惊到,“哇,这种话,好恶心。你居然把我当成你的私有财产吗?” 这种小儿科的话对檀真昼一点杀伤力都没有,檀真昼竖起手指回答:“你可是我的外置大脑!” 话音刚落,津岛修治突兀地停下。 乌云将月色遮蔽,连同以最轻忽的口气问出的最重要的问题,无光的鸢眸定定地看着两米外的檀真昼。 檀真昼回望着他。 没人说话,沉默蔓延开。 唇角勾起最清浅的笑,檀真昼弯腰捡起一根棍子,将其中一端放到修治手上,随后像被授勋的骑士一样单膝跪地。 “我以万世破晓之风向你起誓,在这世上,无人能将你私有,”棍子的另一端被他放到自己的肩上。“而我檀真昼,永为你开疆扩土的刀,你庇护自身的盾,你行走于世的引路基石——此誓言永垂不朽亘古不灭。” 平地风起,深邃广袤的林间万物见证。 乌云散去,被遮蔽的月光重新倾洒于地。 津岛修治一手抱臂一手拿着棍子,一副被恶心坏了的样子,边往前走边说:“你这个突然说点肉麻话的病症医生怎么说,真的不再抢救一下吗?” 檀真昼站起身,漫步跟上。 “医生说,没交钱。” 修治:“……” 檀真昼:“……” 修治:“算你狠。” 檀真昼很谦虚:“还好还好……大脑,我们今晚要住哪里?算算时间,已经快到十二点了哦。” 属于津轻的地界碑被他们抛在身后,清浅的月光为他们照亮前行的路,夏日夜风习习,远远传来他们的声音。 “生日快乐,真昼。” 不知何方的钟声敲响,十二点到来的钟摆和檀真昼的声音重叠到一起。 “生日快乐,阿治。” “说起来,既然我们都打算离开了,那就改个名字吧。” “那你想改成什么?” “……太宰,”稍显稚气的声音顿了一下,“就叫太宰吧,太宰治。你呢?” “我的话,我还是叫檀真昼吧,我可是以这个名字立下了永不背弃的誓约……”—— 作者有话要说: 太宰内心os:有个怪叔叔试图偷家,我只好先把幼驯染忽悠走了。 檀真昼内心os:我的老天鹅,终于肯走了!我一个策马扬鞭,绝不给你一点反悔的机会! 第5章 一个亿零花怎么了? 今年的东京比往年冷得多。 十一月的夜空寒星三两点,车水马龙的彩虹大桥上,咸湿的海风刺得行人瑟瑟发抖,在无人仰望的桥塔顶端,一个人影孤寂地盘坐着,鸣叫的海鸥从他的头顶掠过,手机屏幕透出来的细微光线照亮了那双天青色的瞳孔。 “……还真是贵啊。” 檀真昼操纵着手机,屏幕内的页面滚动,展示在眼前的是杀手暗网的业内排行。 “禅院甚尔,琴酒……啊,找到了,织田作之助,什么!一百万日元才能买动他,甚至业务都排满了,才十四岁就这么内卷了吗?” 别说一百万,身上连一百日元都没有的檀真昼发出贫穷的叹息,夜行的海鸥依旧围着他鸣叫,檀真昼百忙中抽出一点思绪拎着一条小海鱼丢到半空,同时叮咛道:“小樱花,你已经是一只成熟的海鸥了,你要学会自己觅食并且养活半个月前捡到你的老父亲们,知道吗?” 半空叼住海鱼的海鸥动作一颤,差点跌到地上,它不满地低鸣了一声。 檀真昼挣着下巴,继续看着手里的手机网页,“你说什么?我明明有钱,只是把钱都给阿治打游戏了——他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有一个亿的零花怎么了?” 小樱花:“……” 小樱花更愤怒地疾飞而起,叫声冲破黑暗。 丝毫不在意鸟儿子的怒火,檀真昼摆了摆手,“你问我为什么宁愿给阿治花一个亿,都不愿意给织田作花一百万?那不是应该的嘛,你懂不懂什么叫过激单推人啊!” 小樱花成功被说服了。 小樱花选择停止飞翔,并原地摔下去。 檀真昼终于肯施舍给鸟儿子一点目光了,他把手搭在眉骨上往下看,漆黑的夜色里,白色的小樱花就像一颗垂坠的流星一样,檀真昼惊叹了,“还挺好看的,难怪阿治总喜欢把它丢出去……” 半空中的小樱花刚想展开翎羽,闻言一顿,悲愤中恍如绝望的死兆星一样继续往下砸。 桥塔上的檀真昼不为所动,只剩他一个人的高空变得更沉寂。 “果然一分钱难倒英雄汉,那么就定个小目标,先去黑衣组织弄个一百万吧,”檀真昼呢喃自语,“果然只有这种时候,才会由衷觉得从三次元降格到二次元是件美妙的事。” 希望到时候的织田作已经被夏目老师拯救,这样他连一百万都不用出,剩下的钱可以给阿治多吃两顿蟹肉饭,如果有剩还能再吃顿小青龙,不过应该留不到那么久就会被拿去打游戏吧……嘛,算了,反正这些钱都是靠阿治的脑子挣的。 檀真昼说服了自己,他看了看时间,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既然已经提前离开津轻了,那么下一步就是聚合无赖派,等等,这个时间坂口安吾不会已经在给异能特务科打工了吧,啊,真是可怜……”檀真昼说着可怜,但语气里没有一点怜悯,他站在桥塔边,毫不犹豫往下倒,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海鸥在半空鸣叫,下一瞬他就顺着风出现在百米之外。 “算了,肚子饿了,先去找阿治吧。” 此时,远离市中心的便利店随着迎来了晚高峰。 三个月来第一次准点下班的职场白领推着堆满打折零食的推车混迹在一群家庭主妇中,身后的邋遢大汉散发出汗水酸臭味让她皱起眉,心里叠声的抱怨起来,丝毫没注意到排在前面的缠着绷带的黑发男孩。 马上就轮到她结账了,再稍微忍耐一下吧。 她强行按捺下心里的疲惫和火气,然而就在这时,三五个蒙面大汉粗鲁地闯进来,迎面一脚踹开她的推车,紧接着两声枪响,满室尖叫转为沉寂。 在便利店老板的目瞪口呆中,持枪的抢匪嚣张喝道:“抢劫,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还有你们把钱包手机都交上来。” 可能因为经验丰富,便利店内的顾客在抱头蹲下的同时按要求上交钱包和手机。 现金汇聚到面前,但劫匪并没有急着清点,他一边举着遥控器一边厉声喝道:“我们在店内安装了炸弹,如果不想死的话就快点报警!” 便利店收银员在枪口的压迫下,按照指使拨打了报警电话。 混乱的便利店内,高低不同的压抑哭声中,只有四个人平静的格格不入,其中一个是柜台前抱着两卷绷带的太宰治,以及混在人群中的刚从警视厅下班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最后一个是距离松田阵平不远的,一个戴着学生帽穿着脏兮兮乡下防寒外套的十三四岁的少年。 和太宰平静到稍显无聊的目光不同,少年一屁股坐在地上,眯起的眼睛看了看劫匪手里的遥控器,嘟囔道:“这时候叫警察,来多少就会死多少的吧?” 这话的声音并不算高,但松田阵平还是听到了,他诧异地看去,而后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有点眼熟的少年——是读警校时,隔壁班的念到一半被迫退学的同期,名字叫…… “——江户川乱步。”萩原研二低声提示。 乱步诧异地看向他们,“你们认识我……啊,是你们啊。” 松田阵平已经谨慎地挪到了他旁边,低声问:“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很明显吗?”乱步露出不解的神情,“你们都看到了啊,那个劫匪根本就不是为了钱来的,哪有劫匪抢劫的时候一定要客人报警的?这不是很奇怪吗?而且他声称在这里安装了炸弹,看他手里拿着的遥控器,那炸弹想必价值不菲,不是普通市民能轻易得到的,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 萩原研二神色冷了下来,“他们就是冲着警察来的。” 乱步竖起手指,愉快道:“没错没错,大概是什么以报复警察为目的的组织团建活动吧。” 松田阵平:“……” 萩原研二:“……” 团建这个词,用在这里真是奇怪的微妙呐,松田阵平忽然就很想给同事传信让他们别来了,但不来是不可能的,便利店里都是平民,他们是不可能放弃这些人的。 很快地,街道外响起了警笛声。 听到声音的劫匪丝毫没有慌张,甚至还有些高兴。 他的目光从人群扫过,最后停在了离他最近的最小的孩子——太宰治身上,他一把把太宰提到半空,然后抽出一把刀抵在太宰的脖子下方,对着外面的警察大喊:“通知警方,如果不想让这个小鬼死掉的话,就让你们的警视正出来对话。” 门外的警察不明所以,但还是尽力安抚着劫匪并立刻向上请求指示。 被举在半空中的太宰不舒服的伸了伸脖子,平静的面容不带一点惊恐,阴郁无光的眼眸先是向下看了看散落一地的选购绷带,然后慢慢地移回凶恶的劫匪身上,蓦地,他勾唇讽笑了一下。 “是因为愤怒吗?因为失去了女儿而感到愤怒?真是奇怪呐,既然你这么喜欢女儿,为什么总是责打她呢?又为什么致使女儿溺亡后反怪警察救援不及时呢?” 平静的声音压过便利店内的慌乱响动,所有人都愣住了,只有劫匪像被戳中痛脚,面容一下狰狞起来。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我、我是那么喜欢沙梨酱,我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为了沙梨酱!这些警察凭什么没能救她,凭什么将她从我身边夺走!!” 在唯二聪明人的描补中,众人立刻了解到事情的全貌,但此时的太宰半点没有不要刺激劫匪的意思,他的目光从场中划过,毫不意外地对上了江户川乱步的眼睛。 自下而上,墨绿的猫瞳睁大,急速收缩的瞳孔就像是在满世界的怪物中找到了一个珍贵的人类一样,满满都是说不出来的震惊和喜悦,他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受到吸引一样向太宰走去,但太宰阴郁的目光移开了。 那双鸢色的眼睛重新回到劫匪身上,他拉长了音调,像看了个笑话一样继续说道: “可是,不正是你把她按进水缸的吗?她挣扎的时候,哭喊的时候,叫你爸爸的时候,你可是一点怜惜都没有哦,你就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样,心里只感受到了快乐呢~” 言谈描述就仿佛亲眼所见一样,劫匪看着那双鸢色的眼眸忽然觉得自己喘不上气来,不可能的,那些事发生的时候,屋子里除了他和沙梨酱没有任何人,这个小鬼是从哪里知道这些事情的。 魔鬼…… 这个小鬼他是个魔鬼! 劫匪忍不住害怕起来,他颤抖的双手下意识想像捏死蚂蚁一样捏死太宰,但不知为何却怎么都动不了,空气在一瞬间好像变得无比粘稠,让他觉得自己连呼吸都被遏制住了。 趁着劫匪心理防线全面崩溃,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对视了一眼,一个箭步蹿了出去。幼驯染的默契让他们迅速分工合作,一个人劈手抢下炸弹遥控器,另一个人则飞快救下被挟持的太宰,徒手和带着匕首的劫匪打斗起来。 其他的劫匪听到动静,举着枪要射击,便利店里叠声的尖叫,松田阵平挡在狭隘的通道边,瞬间将几个劫匪的枪打落,随后警察一拥而入,结束了这场闹剧一样的案件。 扫尾的工作随即展开,在场每个受害者依次接受问话。 太宰落在最后,阴暗的角落里只有半束光照在他脚边的地面上,阴郁的目光扫过这些无趣的人,随即彻底隐没于黑暗中。 又过了一会儿,做完笔录的江户川乱步一边喊着太宰的名字,一边朝着角落走来,走到空无一人的光束下,他停住脚步。 “居然逃走了……吗?” 第6章 我要跟你们一起! 因为没有人受伤,也没有过于庞大的损失,大部分受害人在警官简单的问话之后被许可离开,作为案件主要处理人员,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留到了最后。 两人送走最后一个受害人,忽然意识到。 “少了一个。” “是那个被绑匪挟持的绑着绷带的黑发男孩!” 两人对视着,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不妙,那还是个孩子,需要监护人亲自来领才能离开,那么,现在该不会被刚刚那伙人的同伴带走了吧…… “那个,请问……” 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萩原研二低下头,忽然发现面前多了个白发青瞳的孩子,看年纪和不见了的太宰一样大,都是还在念小学的年纪,他蹲下身问道:“怎么啦,是迷路了吗?” 檀真昼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摇头,还带着孩子应有稚气的嗓音响起,“请问你们刚刚说的是缠着绷带男孩吗?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绑着绷带,啊,大概这么高。” 檀真昼比划了一下和自己同等的身高。 萩原研二被这个问题问得愣了一下,松田阵平却迅速反应了过来,他同样蹲下平视檀真昼,“你叫什么名字,你是认识那个绑着绷带的黑发男孩吗?你们是伙伴吗?” 檀真昼没为难这两个烫角色,说了自己的名字,“如果你们说的人名叫太宰治的话,那是的,我们是同伴,我在找他。” 松田阵平:“找他?” 檀真昼:“是啊,因为冬天到了,有一些无聊,所以我们试图把很老套的抓迷藏游戏玩出新意,他负责在东京都内跑,我在桥塔那边数数五个小时,现在出来抓他了。” 萩原研二&松田阵平:“???” 为什么说的像是很简单一样,从彩虹桥塔到这里坐车都要两个小时吧?所以,他们是怎么过来的?现在的小学生已经在玩这么新的东西了吗?! 身为一个警察,该怎么告诉他们小孩子晚上不能乱跑呢? 另外,他们监护人呢?都不管管的吗?! 槽点太多了,两个刚毕业的警察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眼前的白发小学生却半歪着头,露出是让人莫名发冷的笑意。 “那么~现在,大哥哥你们可以告诉我挟持阿治的劫匪在哪里吗?这个对我有一点重要哦~” * 昏暗的小巷子,刚下班的社畜程序员拖着疲惫的身躯行进在倒垃圾的路上。 此时已经很晚了,小区路灯上个月损毁至今都没有人修缮,没有灯光照耀的地方黑洞洞的,让身为一米八猛男的他都忍不住有些害怕。他战战兢兢地走无光的巷子,刚走近忽然身后一阵猫叫,吓得他一个激灵,顾不上垃圾直接飞奔而出。 昏黑的巷子又安静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儿,一阵清晰的脚步声,紧接着一颗脑袋探进垃圾桶里。 活泼明快的少年音响起:“找到你啦!” 垃圾桶里有人抬起头,微不可闻的光线下,赫然是消失不见的太宰治。 两人平静地对视了三分钟,谁都没有说话,然后江户川乱步自觉地拉开旁边的垃圾桶盖子蹲了进去,两人隔着薄薄的垃圾桶桶壁,清晰地听到了对方的呼吸声。 让旁人惧怕的黑暗变成他们的保护色,两人安静地蹲了一会儿,乱步估摸了一下时间觉得应该蹲出感情了,于是开口道:“我想跟着你们一起。” 太宰想也没想:“达咩。” 乱步跳了起来,他不止掀开了自己的垃圾桶盖,还掀开了太宰的垃圾桶盖,“为什么?我们不是应该一起的吗!外面那些人都是怪物!” 自父母意外离世,他被送到警校读书起,他就知道世界是奇怪的,大人也是奇怪的,那些摆在眼前一看就能知道的事实,大家都知道的事实,可一旦他说出来,所有人就会对他露出厌恶的表情,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明明是事实却不能说呢? 他搞不懂,真的搞不懂。 他对此感到害怕,那些人在他眼里就像怪物一样,他由衷地害怕着,所以当他见到太宰治的时候,当他感知到同类的时候,恐惧的内心生出一股勇气,他想跟着他们,这样他就不是一个人生活在怪物堆里了。 两人在黑暗里再度对视起来。 太宰没再说话,鸢色的眼眸从内向外地翻涌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快要压抑不住满溢出来了一样,他觉得自己应该说些刺耳的话,用最恶毒的语音打破这个天真小鬼的幻想——外面的人们怎么会是怪物呢,怪物的明明是他们才对! 人类本就是罪孽深重,他们卑劣不堪,他们邪恶,他们贪婪……是他们格格不入啊。 但他又说不出什么话来,因为江户川乱步身上的恐惧多得快要将他淹没了,一旦他开口就会带着乱步一起被淹没——就在这时,一声嘹亮的海鸥鸣叫声穿过浓重的夜色,太宰忍不住仰起头去看。 乱步不满他的出神,更大声地说明述求,“我要跟着你们!” “你们是在玩一些很新的游戏吗?” 一道声音从半空传下来。 太宰眼睛一下亮了起来,眼底淤积的黑泥散去了一些,他转过头佯装玩得开心地对乱步道别:“我的幼驯染来接我啦,下次再一起玩吧。” 幼驯染三个字的音节被他咬的极重,炫耀之意溢于言表。说完,太宰撑着垃圾桶跳了出来,慢悠悠地朝外走,鸣叫的海鸥从半空降落,安然停靠在他的肩膀上。 乱步气坏了,但垃圾桶太高,他无法一下跳出来,只能用目光瞪向气人的太宰,以及踩在墙头高处一步步悠闲朝外走的檀真昼。 “你——” 他还不知道檀真昼的名字,但檀真昼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 “你就是太宰的伙伴吗?”乱步气鼓着脸,第三次表明述求:“我要跟你们一起!!” 檀真昼诧异地看了太宰一眼,他当然认识烫角色江户川乱步,这可是能和他们家太宰平分秋色的人,但,只能说,乱步很好,但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单推人——心只有一颗,爱只有一份,纯爱战神都打不烂他为太宰爱豆封上的水泥心! 太宰鼓起脸,不说话。 檀真昼明白过来,他笑了一下,回过头看向乱步:“你都不知道我们要去哪里,为什么就要跟我们去?” 乱步神色十分认真:“无论去哪里,我都可以跟着你们去。” 檀真昼有点震惊,他又转过头去看太宰。 太宰脸鼓得更高了,“从今天起吃三个月的蟹肉饭。” 檀真昼顿了顿,选择拒绝:“……不好吧,按照约定,今天得吃小青龙!” 太宰跳了起来:“你都不愿意给我吃三个月的蟹肉饭就想让我接纳他,哪有这么好的事!” 檀真昼摊开手,表明自己的态度:“可是,他想跟着我们是为了和你成为朋友。” 太宰生气了,太宰撇过头不说话。 此时的乱步已经爬出了垃圾桶,过人的智商让他明白他能不能留下的关键在于面前这个身为太宰同伴的人,于是,他愤怒的绿色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檀真昼。 檀真昼只好开始动用罢工许久的大脑,沉浸式思考了一会儿,他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既然大家都有自己的想法,那这样吧,我们玩一个游戏,胜利的人可以开出自己的条件而输的人则服从,怎么样?” 乱步思考了一下,问:“我也可以玩吗?” 檀真昼点头,“参与者是我们三个人。” 阴霾扫去,乱步的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我一定会赢的,你说吧什么游戏。” 太宰贱兮兮地泼凉水:“什么游戏都还不知道就大言不惭地说一定能赢吗?哇,可真是看不起我们呢~” 看到希望曙光的乱步不为所动,他催促着檀真昼说游戏规则。 檀真昼拿出手机展示了一下时间,此时恰好是凌晨十二点,“今天是十一月三号零点零分,那么,以四天为限,在十一月七号二十四点到来之前,谁先赚到一百万就算谁赢。” 条件很简单,输赢判定也很明了,太宰双手一摊表示接受,乱步则皱着眉思考了片刻,问:“无论是什么样的手段赚到的钱都可以吗?” 夜风从四面八方涌来,檀真昼半蹲在高处,他低头看着有些迟疑的江户川乱步,停了一下,“是的,什么手段都可以,偷蒙拐骗抢,只要你做得到。” 乱步又沉默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认真点头:“我可以。” 太宰觑了一眼乱步,又看向檀真昼,最后什么都没说。 达成协定,三人一同走出黑暗的小巷子,昏黄的路灯灯光散落下来,檀真昼捂着饿的咕噜咕噜叫的肚子,诚恳地表示该吃点东西了。 太宰瞬间举起手:“蟹肉饭!” 檀真昼也举手:“小青龙!” 气氛一顿,两人对视一眼,整齐划一地看向乱步,乱步眯着眼睛思考了片刻,高兴地将手举到最高,“年糕小豆汤!” “……”x3 “算了,还是吃茶泡饭吧。”饿的走不动路的檀真昼如是说。 “说的也是呢。”在年糕小豆汤和茶泡饭之间,太宰认可了茶泡饭。 落在最后的乱步顿悟了三十秒,迈开脚步追上去。 “禁止忽略年糕小豆汤听到没有,禁止忽略年糕小豆汤——” 第7章 你怎么不去抢呢? 最后,三个人在麦x劳吃了三份儿童套餐。 原因无他,时间太晚了。任凭他们再牛逼也没办法迫使夜店老板、居酒屋老板招待三个未成年人,老板们只会报警把夜不归宿的他们仨抓起来。 所以,为了不因为一顿饭被抓,他们只能悲伤地走进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麦x劳。 挑食的太宰对这些小孩子的食物没有一点兴趣,挑挑拣拣卡在不会让檀真昼深夜下海(物理意义)摸蟹的范畴内随便吃了一点,就把余下的都丢给檀真昼,檀真昼作为一个转生人士,对儿童套餐也提不起喜爱值,只能委婉地问乱步吃饱了吗想不想加点餐? 此行的结果是:饿到走不动路的两人用尽全力才吃掉一份食物,而完全不饿的乱步则为了赠送玩具凭借一己之力清理了剩余的两份套餐,最后喜提三个玩具超人。 看着明明吃到肚子圆碌碌却心满意足的乱步,围观的太宰和檀真昼都忍不住赞赏的哦呼并海豹鼓掌起来。 填饱了肚子,还剩一个饥饿的小樱花,于是三个人来到海滩边。 在不靠谱的老父亲们的养育下,刚刚脱离幼鸟期的小樱花却早已学会自给自足,但它低空掠过海面抓到了鱼却不吃,千里迢迢地送到檀真昼手里,来回几遍直到抓够了鱼,才停到三人身边,矜持地梳理羽毛等待投喂。 首先出手的是老父亲一号檀真昼,他抽出一条活蹦乱跳的鱼耍杂技一样抛起,小樱花一掠而过,吃到了。 而后是老父亲二号太宰治,兴趣缺缺的他抓起一条也不那么活泼的鱼往前一丢,识破诡计的小樱花向后一振羽,又吃到了。 看着已经糊弄不到了的小樱花,太宰不满地嗤了一声。 心满意足的小樱花转向乱步,它歪着脑袋用小黑豆眼睛对上乱步的眯眯眼,乱步也跟着歪头,他指着自己,又指向脚边的海鱼,“你让我也喂?” 小樱花扬了扬翅膀,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墨绿的猫瞳缓缓睁开,亮光自眼底升起,乱步一把抱住剩下的所有的鱼,撒欢似的在海滩上跑起来,小樱花跟在他身后上下翻飞,时不时吞下属于自己的晚餐。 笑声一串一串的传来,蹲在沙滩边的檀真昼感动地捂着嘴流泪,“终于有人肯陪咱们的傻儿子玩耍了。” 太宰:“……” 有点丢人,先往旁边挪两步假装不认识吧。 夜已经很深了。 投喂完小樱花的乱步意犹未尽,三人找了一个完全避风的桥洞,闭目休息的檀真昼靠坐在中间,半新半旧的外套严严实实地盖在左边缩成团的太宰身上,而右边是完全熟睡了的乱步,喜提三爹的小樱花停在石墩上半睡半醒的守夜。 …… 清晨,在海浪翻涌的声音中清醒。 三人都还有点懵,睡得暖呼呼的太宰捂着肚子,慢半拍道:“啊,肚子饿了。” 乱步也揉了揉眼睛,“想吃粗点心。” 最后,为了感谢乱步对小樱花的伟大奉献,三人一致通过了粗点心的提案。 吃完粗点心早餐,太宰想到河岸边打会儿游戏,于是三人又马不停蹄地转道商场买了三台游戏机,顺带还给乱步买了一部用于联络的手机。 起初,乱步因为对游戏十分不了解而频频失利,熟悉了便开始大杀四方。三人从楚汉争霸带一炮灰变成三足鼎立互有胜负,好胜心上来谁都不肯先下台,很快就耗到了正午。 一百万挑战赛已经过去十分之一的时间,但在座三人谁都没有着急,能让他们着急的是手机里被同伴超过的赛车。 “啊……稍微等等!为什么会有人弯道超车啊?我提速了!” “食我一个大招,等一下——空了?!” “看我的直线漂移!!!” 海鸥高飞着,灰蒙蒙的天际浓雾一点点散去,温暖的阳光从云层中照下来,薄风吹起波光粼粼的水面,正午的河岸边只有他们三个人,小胜一局的太宰在抬眼间就被美不胜收的水面吸引。 “好漂亮的河啊。” 空了大的檀真昼第二个抵达终点,他也抬起了头,“是呢。” 最后,因为直线漂移脱轨的乱步抵达终点,头顶刚冒出一个小问号,就看到他的新朋友们一把把崭新的游戏机丢进他怀里,然后下饺子一样,一个接一个地扑通跳进河里,很快消失不见了。 “……” 发生了什么? 抱着游戏机的乱步茫然四顾,然后对上了小樱花无辜的黑豆眼。 小樱花停在台阶上,与乱步对视了三秒,然后不愿面对似的,慢慢地把脑袋塞进翅膀底下,呵,它早就看透了大爹和二爹的不靠谱了——这半个月来,他们一直是这样心血来潮就突然跳河的!想当初,明明还是一只小小鸟的它就得留下看家,结果被隔壁大黄狗撵出二里地…… ——啊,太可恶了,它明明是一只英俊的海鸟! * 与此同时,警视厅内。 幼驯染帮忙带回来的午饭都顾不上吃,萩原研二仍旧认真地一遍遍地排查便利店传回来的监控影像。 距离有预谋狙杀警察的便利店爆炸案发生已经过去十二个小时,所有涉案人员笔录都已聚齐,除了被挟持的绷带男孩太宰治——在经过所有的监控排查,他们没能发现有关于太宰一点踪迹。 明明现场有那么多警察,但谁都没有注意到太宰离去。 因此,他们只能做出最坏的打算。 一晚上没睡的萩原研二倦怠地捏了捏鼻梁,松田阵平看不下去,催促道:“这么看也看不出什么东西,你赶紧吃,吃完我陪你再回现场看看。” 也没有别的办法,萩原研二只好打开了盒饭开始吃,吃到一半,又想起什么,问:“那几个劫匪呢?醒过来了吗?” 松田阵平一瞬间懊恼起来,他揉着一头卷毛回想起来昨晚的事;在发现太宰失踪时,他们立刻想要去抽调监控了,然而却撞上了声称认识太宰的檀真昼。一番交谈之后,出于对未成年人心灵的保护,他们婉拒了檀真昼想要见劫匪的要求。 听到他们的拒绝,白发青瞳的孩子并没有闹脾气或者继续要求见劫匪,他仅仅只是遗憾地叹了一口气,眸光不在意地扫过不远处的警车,然后十分有礼节地道别离开,松田阵平刚提出要送他,忽地,听到警车内一阵痛苦的哀嚎。 当着所有警察的面,在封闭的警车内,还没有判罪的劫匪突然地被斩断了右手。 被血液迸溅到脸上的警察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骤缩的瞳孔就映出劫匪滚在地上痛苦嚎叫的样子,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赶忙跑过去查看,等再站起身,才发现檀真昼早已不知去向。 “失血太多,刚抢救过来但还没醒。另外,经过重新调查,确认井上沙梨,也就是该罪犯八岁的女儿系被被害身亡,而杀害她的人正是她的父亲。”松田阵平补充道。 早上上班前他去医院看过劫匪,原本想询问一些关于井上沙梨的问题,但劫匪并没有醒来,为了不白去,他向医生了解了劫匪右腕的伤情。 医生对这个病人也很感兴趣,因为劫匪的手腕上的伤口十分平整,哪怕是最厉害的剑道家都劈不出这么完整的不拖泥带水的伤,更诡异的是整个现场除了劫匪,其余人都没事,就连车的刮痕都没有——如果不是坚定信奉科学主义,他甚至都觉得那是只有风才能斩出来的伤口。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吃完饭的萩原研二和领导说了一声,和松田阵平一道去往事发的便利店。 * 晴空高阔的午后,郊外的废弃仓库。 弃置的集装箱擂高堆放,阳光从透气窗洒入留下一片斑驳虚影,虚影的最顶端是一个人盘着腿支着下巴发呆的样子,有风涌入,间或带起衣领和细碎的白发。 就在这时,一个电话打入,发呆的檀真昼慢悠悠地看向入水后依然坚强的手机。 “莫西莫西~” 电话里头是一个中年男人仿佛困兽一样暴躁的声音,“我还要买炸弹,最精良的那种!” 檀真昼没什么兴致,但还是说话了,“可以哦,一百万一颗,概不议价。” “……一百万?!才入行的你是疯了吗,你怎么不去抢呢?明明上一颗只要二十万。”中年男人更暴躁了。 “没办法,行情就是这样的了。啊,对了,有一点你说对了,”檀真昼补充道,“我确实抢了。” 他手里头的精良炸弹确实是他从黑衣组织,准确的说,是从琴酒手里头抢过来的。 “我承认我有敲诈的嫌疑,但你们其实可以不要的,虽然你们的手工炸弹只能炸两米但恐吓作用还是有的。” 他低低地笑着,虚幻的仿佛风一样的声音散漫出来,平白让电话那头的中年人惊出一身冷汗。 与此同时,远在河岸边,一头银发的青年点着烟靠在一辆保时捷前,离他不远的地方,伏特加抱着什么东西的从水里爬出来。 “大哥,找到这家伙了。”伏特加让开半步露出躺在地上的湿漉漉的黑发男孩。 琴酒刚迈开脚步,掩盖在黑发间的鸢眸一瞬睁开。 “啊,是你啊琴酒,真是讨人厌,又搅扰了我奔向黄泉女神的脚步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炸弹犯:平地起价,你怎么不去抢? 檀真昼:我抢了啊,不信你问琴酒。 琴酒:……(一会儿就把你们都杀了。) 第8章 你们有什么建议吗? 对于诸伏景光来说,在他宣誓成为警察那一刻,他就已经做好了为民众牺牲的准备。所以当上级领导询问时,他丝毫没有犹豫就接受了卧底黑衣组织的任务。 潜伏很成功,他顺利取得组织的信任,并成为了一瓶‘苏格兰威士忌’。 为了不暴露,他一直都谨小慎微地,哪怕在新人入职会上看到黑皮金发的发小都没有抖一抖眉毛,直到某一天琴酒通知他和波本、黑麦,并要求他们一起给别人打辅助,而他们辅助的人居然只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时,他感受到了一丝愤怒。 小孩!十岁!他低估了琴酒不做人的程度! 但为了不暴露,他按捺住了。 然而集合那天,来到安全屋的只有琴酒和伏加特,那位不幸堕入组织的小孩子,第一次见面就勇敢地放了琴酒鸽子——他承认他有点小瞧那小孩了,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愿意端正自己的态度,并且做好在琴酒发难时,尽可能地保一下这个倒霉孩子的觉悟。 大概过了十五分钟,在琴酒耐心到达极限之前,一个黑发鸢眼的小孩披着一身黑大衣,没什么精神地推门进来,进来时说了一句打扰了后,就开始抱怨琴酒给他准备的衣服穿着不舒服,所有人一齐看着他,苏格兰也看向他——这是一个应该在上小学的小孩,但不知道为什么手上,脖子上,甚至右眼都缠着绷带。 苏格兰无法理解,这么小的孩子,这些不法组织需要他做什么呢?他能做什么呢? 虽然被浪费了很多时间,但琴酒没有生气,他看了一眼自顾自找地方坐好的太宰,没有掏枪,甚至发表任何意见,只是看了他们三瓶威士忌,然后转身离开。 “就他们三个。记住,你的时间可不多了。” 说完,琴酒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安全屋重新沉寂,苏格兰靠在入口处,波本,黑麦各自占据一个角落,三双眼睛隐晦地看着坐在光下的太宰,太宰倦怠地打了个哈欠,“有什么要问的吗?没有的话我就先回家吃饭啦。” 他这么说着,却没有立刻站起来。 苏格兰隐晦地和幼驯染波本对了个视线,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认可,他收敛了心神,谨慎地开口:“我没在组织里见过你,你是新人?称号是什么?” 黑麦同时昂起头,一副不屑的样子,“如果是新人,我想你需要给我一点干活的理由。” 波本最后才笑着阴阳怪气道:“虽然我只是个不入眼的小情报人员,但我想,您应该不会靠着琴酒让我们跑腿吧?” 太宰撑着下巴,对三人展示出的凶狠气场毫不在意,游刃有余的目光从波本和黑麦身上扫过,不知怎么地忽然就心情很好地笑了出来,笑得三人都有些恼怒了才停下来,擦掉眼角渗出的泪水。 “首先,新人什么的,我不是哦。准确的说,我根本不是你们组织的人,所以称号什么的也是没有的。其次,我是一个有组织的人,虽然我的组织目前只有两个人,而且在组织的许多行动和方针上都还不能达到统一——我们甚至连名字都无法统一决定下来。” 太宰爽朗地笑了起来,像一个真正的小孩子那样。 “关于组织的名字,我们互相都提出过许多草案并且开会商讨,但最后都被pass掉了呢,最过分的一次那家伙居然提议要把组织命名成‘太宰后援会’……哦,对了,我是不是没有自我介绍,我叫太宰哦~,所以,你们对组织的名字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苏格兰:“……” 波本:“……” 黑麦:“……” 迎面而来的一股炫耀感,在场三个人都沉默了。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表情——所以琴酒到底图他什么?图他特别会过家家吗! 婉拒的沉默让太宰发出叹息,他更没精神地打了个哈欠,终于开始说工作了。 “你们应该都听说了吧,琴酒在三天前丢失了一批制作精良的炸弹,”太宰道,“没错,我其实只是一个为了养活组织而努力的普通的打工人,为了赚取报酬,自荐前来帮忙寻找丢失的炸弹而已。如果你们不帮忙,最后导致任务失败的话,搞不好我会被琴酒杀掉的嘿~” 黑麦:“……” 波本:“……” 苏格兰:“……” 太宰双手合掌,继续微笑:“所以,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没有的话,我妈妈要喊我回家吃饭啦。” 在满室沉默中,自顾自来的太宰又自顾自地离开。 门合上,没一会儿又被推开。 太宰的声音又传了进来,“啊,对了,你们谁有空吗?载我一程。真是的,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们的组织团建动不动就开到郊区来呢?难道就没有人因为出入市区耗费太多时间而选择叛逃吗?” 波本:“……” 黑麦:“……” 苏格兰:“……” 你这个问题,能回答的人都已经埋进土里了啊! …… 最后,是苏格兰承担了太宰的司机任务。主要是,他实在没办法像另外两个混蛋一样,丢下一个小孩黑着脸离去。 询问过目的地后,苏格兰启动了汽车,前行路上没什么人,苏格兰隐晦地通过后视镜用余光打量太宰,太宰玩着手机,连头都没抬就道,“如果不好好开车的话,出了车祸只会死你一个人哦。” 苏格兰:“……” 一股被噎到极致的窒息后,苏格兰反倒是没什么心理负担了,他转动着方向盘,问,“你妈妈真的叫你回家吃饭了?” “嘛,谁知道呢,但如果不吃饭的话,搞不好晚上就要在海边过夜了,而且我才不要比他矮呢……” 苏格兰愣了一下,结果太宰话锋一转,冷然道,“那么,如果是同事间的闲谈,就到这里吧。” 话落音,目的地已经到了。 太宰很漂浮的说了一声道谢,又想起了什么,对苏格兰道,“对了,别忘了提醒琴酒把今天的工资打给我,毕竟我可是养着一个组织的人。” 苏格兰:“……” 太宰拉开车门欢快地走进前方的巷子,苏格兰哭笑不得地启动车子,目光远远看到巷子里走出一个和太宰差不多大的男孩,那男孩和太宰并着肩往前走,在走到拐角侧过身时,突兀地和他对上了视线。 一双淡漠到极致的天青色眼眸印在脑海里,扑面而来一种熟悉感,却又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苏格兰冥思苦想地回到安全屋,见到了带着情报的幼驯染波本。 “关于太宰,目前没有更多的消息,我们甚至无法知道他的家庭出身,就好像他是某一个时间点突然出现在东京的。”波本率先说出自己的情报。“另外,是关于琴酒的——” “据调查,半个月前,混乱的横滨港口黑手党突然向组织订购了一批品质精良的炸弹,这笔交易由琴酒负责。由于要得急给的钱足,本来很简单的一份交易,可不知道为什么在交货前夕那批炸弹突然不翼而飞了,琴酒差点没把东京翻过来,但依旧没能找到遗失的炸弹。” 波本的语气里加入了一些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随后就是那位太宰。据说他是一位很聪明的人,一自荐上场就帮琴酒找到了一半丢失的炸弹,随后两天更是帮琴酒兵不血刃地搞定了几件大案,”话说到这里,波本停了一下,“崭露头角太过,想必组织里的那位也注意到太宰的才能,我怀疑他们已经准备动用蛮力迫使太宰加入组织为他们效力了。” 苏格兰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在他看来,太宰无论怎么看都只是还在玩过家家的小孩子,他甚至无法理解行走在黑暗里的组织的危险性。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琴酒会这么容忍那个孩子了。”波本也叹息起来。 他们沉默地为太宰接下来的遭遇感到遗憾,但他们谁都无法保证自己能救下这个孩子,因为他们还行走在黑暗中,为了即将到来的黎明。 待的时间足够久了,波本收拾了一下准备离开,苏格兰送他到门口,不知怎的,忽然又想起了巷子转角见到的那双天青色眼眸。 波本的话在脑海里回闪,电光火石间,线索链接到一起。 “我想起来了!”苏格兰忽然道。 波本停下脚步,看着他。 “刚刚送太宰回来时,我见到了太宰的同伴,”苏格兰道,“而琴酒丢失炸弹那天,我在另一个狙击点待命,就是那时,我见过那双眼睛……” 波本:“……?” 与此同时,闹市的街头,疲惫的行人匆匆走过,檀真昼和太宰两人各自握着冰淇淋蹲在街角台阶上。 “……唔,这样的话,他们一定就会怀着敬仰的心任我驱策啦。”太宰愉快地咬了一口手里的冰淇淋,然后被冷得一颤。 檀真昼也咬了一口自己的抹茶冰淇淋,道:“总觉得他们的心情会变得很复杂呢。” 太宰兴趣盎然之间又有些无聊,“那三个家伙居然都是卧底,怎么会有人卧底第一面就被人拆穿啦,也太不称职了。” 檀真昼惊讶了一瞬,有三次元记忆的他当然知道苏格兰三个都是卧底,但太宰可不知道。再一次被偶像的智慧炫到,檀真昼不留余力地夸赞起来,“有没有一种可能只是你看破了而已,其他人可没有哦。” 太宰看向他,不满道:“什么啊,你这家伙明明也知道。” 檀真昼笑了笑,太宰还想说点什么,但远远地已经能听到海鸥的叫声了。 没一会儿,戴着学生帽的江户川乱步跑过人群,刚到面前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唔了一声,开始皱着眉打量他们。 “你们——” 第9章 在他妈妈家里吃饭? 对于炸弹丢失这件事,琴酒一直都无法理解。因为,在他看来,这是一件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自订单被委派到他手里开始,从生产到调度,从转移到储藏,被生产出来的每一枚炸弹都由他全权负责,就连伏特加都不知道东西的存放地点,那么,问题来了,炸弹是怎么丢失的? 总不能他自己是叛徒吧? 琴酒靠着车门地点起烟,想起不久前接到的那位先生的电话。 那位先生对这笔生意十分看重,不仅仅是因为里头的利润,更是因为这笔交易一旦达成,就意味着他们就能逐步打开横滨的市场,甚至接触到盘踞在那个城市里的异能者——但,这一切都因炸弹遗失暂时被阻断了。 而他们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是,如果他们不能按时交货,按照合同,他们需要赔付一大笔赔偿金。 赔钱,或者调集大部分战力与港口黑手党拼死一战,再胜者为王。 龟缩一旁的伏特加看着黑暗中明明灭灭的烟火,凭借着给大哥当狗多年的经验迅速领悟了琴酒的意图,他声音虚弱的劝道:“大、大哥要冷静啊,虽然现在的横滨也不太平,但港口黑手党的boss正处在更年期,很疯狂的,更重要的是他手底下还有一群同样疯狂的异能者……” 琴酒皱起眉,不满地发出一个气音。 伏特加顿时收声,不敢继续再说了。 一支烟点完,冷静下来的琴酒重新拉开保时捷车门,问道:“那个小鬼呢?” 伏特加一顿,声音更虚弱了。 “苏格兰刚刚来电话,说太宰以晚睡会妨碍长身高为由,拒绝了晚上的行动,而、而且他还说,让大哥你别忘了给他发今天的工资……” 琴酒:“……” 琴酒:“???” 与此同时,相隔半个东京的喧闹街头里,声称需要早睡长身体的三个半大小孩杵在台阶前对视着。 江户川乱步,一个手握剧本的男人,据说能和他比肩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他的偶像太宰,另一个是来自西伯利亚的某个好心的俄罗斯人。 因此,尽管他现在还在幼年期,檀真昼也完全没有小看他的意思——为了表示尊重,他从废弃仓库回来后,可是有很认真的清理过身上的痕迹,虽然大概率没什么用,但有什么关系呢,他没什么不能被发现的,宰厨厨得坦坦荡荡。 打量的目光与小樱花一起从半空落到檀真昼的身上。 一口咬掉剩下的冰淇淋,把纸壳丢进垃圾桶里,太宰踱步似的挡在两人中间,“哟,乱步酱,好慢啊,你再不来,我们可能就要饿死了呢~” 乱步缓缓睁开眼睛,目光移向面前的太宰,两相对视,两秒后,顿悟了。 抓着冰淇淋的檀真昼:“……?” 等等,难道就在刚刚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两个剧本家浅浅地左右互搏了一下? 那双碧绿的眼睛重新眯上,乱步舞着手给自己正名,“才不是因为我慢,我可是从城东的足立区过来的!而且,这次可是没有迷路!” 小樱花忍不住鸣叫了一声。 “当然,这里也有小樱花带路的功劳。”乱步正直地补充。 “嗨嗨,那么就奖励小樱花今晚多吃一条鱼吧,虽然鱼都是它自己抓的。” 太宰随意地摆摆手,抓起还蹲在地上啃冰淇淋的檀真昼,率先朝着预定好的餐厅走去。 * 第二天,十一月四号,下午。 阴天,大风。 一百万游戏约定时间过去十分之三,乱步裹着自己的防寒外套蹲在警视厅门口,路过的的人看见他上前询问,他也不回答。 因为曾就读警察学院的关系,很快地有人认出了他,没一会儿,整个警视厅内外遍布窃窃私语,还有两三个想上来找他麻烦,但又被同伴拉住了。 乱步很讨厌这种声音,这种声音就像怪物的呓语一样让人害怕,如果是平常他根本不会到这种地方来,但现在不行,如果他不想和这些怪物们生活,如果他想跟着太宰他们,那么,他得完成这场游戏。 坚定了想法的乱步紧紧缩成一团,安静地等待着,终于在午后上班时间,他等到了他想等的人。 刚出外勤回来的萩原研二一身硝烟味,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被一个眼熟的少年扑到地上,他想起了少年的名字,“……江户川?” 乱步神情很严肃。 “我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想问你。” 萩原研二不明所以但还是认真地坐在地上,“你说,如果我知道的一定会回答你。” 碧绿的眼睛缓缓睁开眼睛,乱步一字一句道,“你的银行卡里有一百万吗?你愿意花一百万买你自己的命吗?” 萩原研二:“……哈?!” * 十一月五号,上午。 小雨,无风。 警视厅外的甜品店里,早高峰过去,檀真昼端着两份新鲜出炉的大福和热咖啡放到太宰面前。 太宰说了一句我开动了,就抱着大福啃起来。 檀真昼撑着下巴把热咖啡挪到太宰面前,而拿到高额工资的太宰毫无压力地啃着大福。 “你那边都处理好了?” 檀真昼摇头:“一百万又不是小数目,对方虽然很着急想要货,但一时间攒不起那么多的钱。” “当然会着急了,毕竟左右手出马却没能带走任何一个警察,眼看着那两个聪明的警察就要顺藤摸瓜把他们老家抄了,现在唯一的破局方法就是主动出击,尽快地策划第二起狙杀计划。” 太宰把檀真昼放凉的咖啡一口闷掉,然后继续分析。 “嘛,按照这个米花町的犯罪率,为了筹钱,他们也许会直接去抢银行欸,呐呐,我们打个赌吧,如果我猜中了他们的行动时间,那晚上就不带乱步吃饭了!” 檀真昼毫不犹豫地拒绝,“才不要,这种赌局你肯定会赢的。” 太宰更沉重地叹息,露在外边的左眼阴郁地半阖着,“为什么我们一定得带着那家伙吃饭呢?” 檀真昼思考了两秒,“大概是他能和小樱花玩到一起?” 太宰:“……” “如果他不在的话,就得我们两个中的一个人去喂小樱花了。” 太宰一顿,语气变得深沉而凝重:“我宣布我认可了,从今往后乱步就是我们的一份子!” 檀真昼:“……” 倒也不至于,小樱花知道了会哭的。 * 同一天,晚间。 雨转阴,微风。 全市电视台统一插播一条新闻:米花町一家银行的运钞车被劫,劫匪在逃。 * 十一月六号,上午。 阴,微风。 东京市郊区,某废弃仓库内,全副武装的劫匪按照约定带来了崭新的钞票。 一个小时后,琴酒接到了太宰传来的关于失窃炸弹的相关信息,以琴酒为首的追击团体顷刻出动;同一时间,捧着炸弹回家的劫匪收到匿名的逃跑协助短信。 顷刻间,围绕东京都的炸弹防守保卫战正式打响。 某个出行方便的路口,靠在车后座的太宰懒洋洋地打着游戏,负责保护他的苏格兰端着电脑为前线的琴酒提供实时定位,报点声与掩盖在发丝之下的,窃听器传来的枪战声融为一体,而后一起被太宰忽略。 * 同一天,下午。 阴,微风。 警视厅爆处组,萩原研二收到炸弹邀请函。 全员警戒,信息组开始尝试破解邀请函发出地。 乱步蹲在忙成狗的萩原研二面前,不死心地发出不知道第几次询问,“看吧,我就说真的有炸弹,那么现在你有一百万了吗?” 捏着炸弹邀请函的萩原研二:“……” 谢邀,但是心情很复杂。 * 十一月七号,八点。 阴转晴,大风。 狭小但不会被警察偷袭的破旧旅馆里,其中某一个房间内,搁置在地板上的手机突兀地响起。 榻榻米中央摆着鼓起的三张床铺,却没有一个人肯蠕动一下捡起那只响动的手机,直到它因无人接听挂断。 一分钟后,远在半个城市外,刚刚结束晨练的苏格兰接到了琴酒的电话。 “那小子呢?” 苏格兰沉默了片刻,试探性回复:“在他妈妈家里吃饭?” 琴酒:“……” 苏格兰:“……” “给你三个小时,”琴酒冷漠中带着咬牙切齿,“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他带到安全屋来。” 十一点,跟在苏格兰身后的太宰倦怠的打了个哈欠。 找人找了两个半小时,最后飞车卡点赶到的苏格兰累到不想说话,他疲惫地推开安全屋的门,下一瞬,一颗从伯莱塔射出的子弹擦着太宰脖颈没入不远处的墙体。 高速旋转的风流带动发丝,没反应过来的苏格兰骤然缩紧蓝瞳,然而站在他面前的是面无表情的太宰。 “炸弹的地点已经确认,现在需要你去回收。”琴酒冷冷道。 太宰的声音平静无波:“这不是我们约定好的工作内容,而且从伏特加把工资打给我那一刻起,我们的雇佣关系已经结束了。” 琴酒没说话,手里的枪直指太宰。 看着黑洞洞的枪口,毫无畏惧的太宰突兀地笑了一声,阴郁的鸢眸平淡地掀起,“行吧,就当做是售后服务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安全屋重新安静了下来,琴酒看着手里的枪,好久都没有动静。 伏特加期期艾艾地走近,“……大哥,我们也出发?” 琴酒侧目看着他,忽然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我刚刚瞄准的是他的肩膀。” 伏特加愣了一下,没明白过来。 “啊?” 第10章 只是太有默契了啦。 室内没有风。 这么近的距离。 太宰也没有任何闪躲的动作。 但—— 他没有受伤。 车窗外景色飞驰,琴酒阴沉地垂下目光。 他很了解自己,他绝不会因为对面站着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而心神震撼,从而导致枪法失真,也就是说,这也是一件不合理的事情。 而同样不合理的事,短短几天时间,接连发生了好几起。久经沙场的直觉疯狂为他发出警报,他开始完整地梳理所有事情: 最初,是半个月前,一封来自港口黑手党的信件传到那位先生手中,随后,信件附带的订单委派到他手中,由他全权负责相关事宜。 紧接着,就是最不合理的炸弹失窃事件。 炸弹丢失后,一位名叫太宰的孩子找到了他,声称愿意以雇佣的形式帮他找回丢失的东西。诚然,他确实很聪明,对人心算计十分到位,轻而易举地帮他追回一大半的炸弹,那位先生对他很感兴趣,为了不引起他的警惕,伏特加每天都在给他发工资。 最后是昨天,最后一枚丢失的炸弹浮出水面。 负责调查的太宰给出追击的信息,然而本应该简简单单的追回行动,却变得十分复杂,拿到炸弹的小喽啰简直像是被神明垂怜一样,一次又一次,次次都险之又险地避开他们的伏击。 这也是他们至今都没能带回最后一颗炸弹的原因。 这显然,也是不对的。 不,应该说,整件事情都是不对的。 横滨是一座排外的城市,港口黑手党不应该向他们订购武器,起码不应该只是通过邮件订购——骤然明白过来的琴酒猛然抬起头,对旁边的伏特加喝道:“把太宰所有的任务汇报都给我。” 然而话音刚落,平稳前进的保时捷忽然猛地一颤,琴酒抬起头,帽檐下的瞳孔骤然缩紧。 在他的余光里,高速行驶的车窗边,赫然伫立着一道白色的人影—— 十一点三十分。 冬日的暖阳穿破云层,警视厅接到报警电话,称东京神谷镇一号街发现炸弹——这和萩原研二收到的炸弹邀请函的内容一模一样。 于是,爆处组萩原研二与松田阵平紧急出动,在警视厅窝了三天,并预言了炸弹的乱步获得一同出发的资格。 出发前,不知怎么地,松田阵平没来由的一阵心悸。 那是一种由心而生的恐惧感,就好像感受到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正在流失一样,这种莫名的感觉让他忍不住皱起眉,眼角余光扫过蹲在角落生闷气的乱步。 乱步用尽全力试图说服萩原研二了,但所有人都觉得他在开玩笑,甚至还有人认为那封炸弹邀请函是他发的,还让他少弄恶作剧。 怎么可能是他呢,明明事实都摆在眼前了,那群人是笨蛋嘛——这个念头刚兴起,又转瞬熄灭。 不,不能那样想。 母亲说过,不要觉得他人很愚蠢,重要的是大城市这么多人,为什么只有他是聪明的?[1] 但,就很气。 气得饭都少吃了一顿。 所以说,为什么那群混蛋警察大人明明都看到了都知道了,却还不提前行动? 不明白的乱步蹲在角落自顾自生闷气,气着气着又想到了会跟他玩游戏的太宰和檀真昼…… 在此之前,会跟他一起玩的只有死掉的父亲和母亲。 握着手机,乱步强忍着想给太宰和檀真昼打电话的冲动。 “请问,你之前说的,一百万还算数吗?” 一道声音突兀地传进耳朵,乱步侧过头看到了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揉了揉自己的卷毛,墨镜掩盖目光,让人分不清他现在的神情。“就是你之前说的,一百万换hagi的命,这样吧,如果hagi真的出意外,而你救了他,那我就给你一百万,怎么样?” 沉默一瞬展开,乱步缓缓立直身体,碧绿的眼眸看着面前的松田阵平。 简短的几秒钟,却好像无比漫长。 反应过来的松田阵平懊恼地不知道该怎么收回自己的话,江户川都还没成年,如果拆弹有意外他又能做什么呢?不,这应该只是他自己胡思乱想,以hagi的拆弹技术,这应该只是普通而平常的拆一次弹而已。 想到这里,松田阵平想要收回前言,乱步却已经抓着学生帽一跃而起。 “就这么说定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照顾好幼驯染的!” 松田阵平:“……?” 十一点四十分。 太宰在苏格兰的陪同下,来到神谷镇一号街的高级公寓楼前。 疏散的警察还没有到,完全没有意识到危机的市民一如往常的出入公寓内。 太宰刚要进去,苏格兰叫住了他,“波本和黑麦在附近的狙击点策应,我负责接送你,在你下来之前,我会一直在车里,另外……你会拆弹并回收吗?” 太宰歪头想了想,摇头,“完全不会哦。” 苏格兰:“……” 苏格兰:“…………?” “算了,我跟你一起上去吧。” 苏格兰叹息着,他伸出手要拿回刚递出去的拆弹工具箱。 然而,太宰没有应答,那双鸢色的眼眸静默地望着他,忽然道:“你一直都这样吗?” “什么……?” “没什么。”太宰随口敷衍着,随后一手拎着工具箱,一手开始谷歌拆弹小知识,毫不犹豫地上楼了。 十一点五十分。 疏散人群的警察抵达现场,慌张的居民按照警察要求依次撤离,随后爆处组警员就位。不远处的苏格兰看到出警的是好友萩原研二,刚松一口气,就接到了琴酒的电话。 嘈杂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确保太宰那小鬼的安全,如果无法做到,那就优先保护他的脑子!” 琴酒咬牙切齿的声音让苏格兰起了疑,刚要问,就听到电话那头一阵车辆追逐翻到的爆炸声,紧接着,一连串的枪声此起彼伏。 “另外,”电话里的声音里带上奔走激-战的疲惫喘息,“让波本和黑麦转调支援,地点是——” 话还没说完,手机里只剩下一串忙音。 空无人烟的郊外,疾风肆虐着。 翻到的保时捷作为最后的掩体抵挡着风势,而车的另一边是生死不知的伏特加。琴酒看了一眼被削成两半的手机,再度举起手里的伯莱塔,而他面前站着的仅仅只有一个白发青瞳的檀真昼。 “来自横滨的异能者?” 檀真昼没回答。 琴酒磨了磨后槽牙:“果然是你和太宰合伙摆了我们一道?先是合伙以假信息采购武器,而后盗走武器索取赔偿……” 琴酒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居然都被两个十岁出头的小鬼演了一波又一波? ——他承认,最初在确认太宰没有武力值时,他是放松了一些警惕,但空手套白狼的人都没这俩缺德,他们简直是只逮着他一个人在薅羊毛! 堪比控诉一样的话,罕见地让檀真昼死掉的良心感受到一丝羞愧。 逮着一只羊薅真的不是他的本意,于是,他开口解释:“其实并没有合伙。怎么说呢,我们从头到尾都没有商量过,只是太有默契了啦。” 真的只是默契,从太宰给黑衣组织编辑短信开始,他下意识的,就觉得,应该,或许,可能,可以打劫一波……好吧,这样好像还是有点太欺负人了。 由于想不出好的解释,檀真昼决定放自己一马。 但,琴酒更生气了。 “既然这样,”半空传来直升机的旋翼转动声与枪火的轰鸣声,黑衣组织的支援到了。琴酒站起身,风带起他的衣角,他冷冷地看着檀真昼,“那就都默契的留下吧,我不介意同样给你开一枪。” “其实,我一开始是真的有点生气的。”接连到来的人手支援和火力覆盖,没能让檀真昼分心,他垂落的目光定格在那把伯莱塔上,“因为我最讨厌别人伤害阿治了,特别是我不在的时候。” 风流平地而起,像在津轻时,压制绞杀遍地咒灵那般,肆无忌惮地搅动着天地,这超越自然的一幕让琴酒忍不住捏紧手里的枪。 十一点五十五分。 神谷镇一号街高层公寓内,在落可闻针的压抑里,萩原研二谨慎地剪下一根连接炸弹的红线,跳动的倒计时的闪动了一瞬,随即熄灭。 萩原研二松了一口气,坐在地上无奈地看着裹在防爆服里的太宰和乱步。 “我说你们胆子也太大,你们知不知道如果我失误了,你们两个小鬼都要跟着我被炸上天?” 十分钟前,他登上公寓电梯,抵达发现炸弹的地点,却发现跳动倒计时的炸弹面前,有两个半大的少年正一手工具一手说明书地准备拆弹——老实说,他当时真的有点被吓麻了,甚至兴起一种拆完弹就下楼投诉疏散组的冲动。 之后的事情很简单明了,他先把防爆服脱给太宰和乱步,拆弹的过程中发现还有一颗炸弹,身后的太宰和乱步三言两语推断出另一颗炸弹的位置,但将信将疑的警视厅还是决定继续解析炸弹上留下的信息。 最后,忍着死亡的压力,萩原研二解析出另一颗炸弹的地点——和太宰乱步预测的地方一模一样。 楼下收到消息的松田阵平随即前往,同时,卡在死线上萩原研二剪掉面前的炸弹的红线。 放下工具的那刻,萩原研二觉得自己后背都被汗湿透了。没一会儿,他接到了小阵平的电话。 太宰沉默地看完这出‘选自己活’还是‘选别人活’的喜剧,不甚高兴地退到炸弹边想再研究研究时,口袋里电话响了,是檀真昼。 “该吃午饭啦,你在哪儿?” 太宰报了地址,电话那头先是一阵沉寂,而后是檀真昼认真的声音。 “这个玩笑不好笑。” 太宰敏锐地察觉到了檀真昼的不对,他扫了一眼四下,一切都很正常,唯一能出意外的只有脚边的炸弹。 太宰也沉默了一下。 “……我也觉得,”太宰道,“可能确实不太好笑。” 话音刚落,下一秒,当着所有人的面,炸弹熄灭的倒计时忽然亮起,并且只剩下短短六秒钟。 简短的时间,太宰下意识侧过头去看慌乱的人们,传进耳朵的是心跳声,呼吸声,还有话筒里的风掠过的声音。 已经来不及,萩原研二高声喊着快跑,同时起身飞扑,试图用身体挡住太宰和乱步。 “轰——”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汹涌而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但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太宰猛地睁开眼。 顷刻之间,面前的一片扇形区域内,爆炸的冲击波正和高速回荡的风流对冲抵消着,巨大的压强差损毁门窗,钢筋水泥裸露,除了他之外,几乎所有人都喉间一甜喷出几口血,包括挡在他前面的檀真昼。 尘烟散去,檀真昼的身影晃了晃,往下倒去。 “真昼——!” 太宰飞快挣脱身上沉重的防爆服,冲过去。 檀真昼撑住了,他甚至控制了力道没把所有重量压在太宰身上。 “别担心,我……没事。” 说完,张口吐出一口血。 “真……的没事。” 张口又吐出一口血。 “你要、你要相信我……” 张口还吐出一口血。 太宰:“……” “闭嘴啊你这个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 [1]里引用的是小说第三部的内容。 ps:应该没有琴酒的粉丝吧,咳咳,其实琴酒不算降智,最多算高武世界给他带来了一点小小的创伤,毕竟他的对手可是个剧本精。 再ps:关于炸弹处理方式,嘛,应该不会有人和我讨论合理性吧?如果有,那我就原地躺平。 ppps:最后,关于真昼的异能,它是那种,对,就是那种,强到离谱的异能,是最后会变成超越者的那种强!(一开始是简单的高强度控风,但作为宰厨,他的异能开发方向究极离谱!为了宰宰,他真的,我哭死!) 第11章 别吓到我胆小的猫。 风在流动…… 在能感知到的距离里,高远空阔的天际,街头巷尾的角落,任何充斥着空气的地方,任何空气流动的地方,风带来的讯息连成了一片,远远近近的心跳声,呼吸声,突然的,在某个地方,风的感知断掉了。 就像唱片里突兀的断带,就像连成片的图画中突然出现的空白,那是‘人间失格’带来的阻滞,凭借着这一点,他总能以最快的速度锁定人群中的太宰。 那么,现在,阿治在哪? 一阵大风扬起,檀真昼猛地睁开眼睛,入目一片白,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初冬暖阳,以及白色的晒着太阳的小樱花。 是医院啊,檀真昼后知后觉地恍悟。 他动了动手指,守在窗台边的小樱花被惊醒,它振翅鸣叫起来,随后房门被推开,进门的太宰和乱步都露出了惊愕的神情,显然都没想到他会醒得这么早。 静谧的病房变得热闹起来,首先进来的是护士,她在确认檀真昼真的醒来后,又匆匆出门,然后带回来一群医生。 檀真昼安静地坐在床上,进来的医生们挨个为他检查身体,又让护士带着他一项一项的详细的检查身体,最后得出结论:他身上因爆炸引发的冲击伤已经恢复大半。 ——作为伤情最严重的人员,他的恢复速度是所有人中最快的,堪称现代医学奇迹。 檀真昼在一连串的安排中,迟钝地想起倒下之前的事。 在爆炸发生前夕,他刚堵在郊外用异能暴打完琴酒,肆虐的风还没散去,他一脚踩着直升机的残骸,抢到手的伯莱塔别在琴酒脑门上,下一秒就收到太宰跟萩原研二扎堆的消息。 很难说清他当时的心情,他看过柯南,知道萩原研二会在一场爆炸案中死去,因此太宰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要完。 得做点什么,得捞一下还没长成的偶像啊!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下意识动了,流动的风为他提供助力,他甚至连半死不活勉力挣扎的琴酒都来不及管,就消失在原地。 对于一个普通人,六秒的时间或许做不到什么,但他是异能者,而且距离神谷镇不算很远。 ‘风的眷属’可以操纵风流,因此他可以让自己顺着风力流动的方向快速移动,但这种移动是消耗体能的奔跑,而不是像五条悟那样的瞬移,虽然看起来和瞬移差不多。 远超极限的奔跑将他的体能消耗殆尽,堪堪在爆炸前夕抵达现场,仅剩为数不多的一点立刻又要抵抗随即到来的爆炸冲击波,那时的他已经无法做到太过精细的操作,受伤在所难免,不过结果是好的,太宰几乎没有受伤。 至于其余人,可都还躺在病床上呢。 损伤最轻的太宰和乱步一直守在檀真昼的病房前,为他阻拦不知好歹的探望者——特指住在隔壁的萩原研二。 身为拆弹员,萩原研二距离爆炸源也很近,但他在爆炸时下意识用身体挡住太宰乱步的举动救了他的命,最后反而只受了一点轻伤。 轻伤住院的这几天,他每天都要探望檀真昼几次,但每次都被太宰和乱步拦住,最后太宰甚至在门口挂上了萩原研二与爆处组禁止入内的牌子,直到檀真昼醒来。 大批复查的医生离开后,萩原研二逮着太宰出门询问病情的时间,指使幼驯染用粗点心引走乱步,才终于找到一个走进病房的机会。 “要见你真的很不容易。”萩原研二把探病的水果篮和向日葵花束放到床头柜,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关于阿治的事,我感到非常抱歉。”檀真昼恭维的话里有歉意,但不多。 萩原研二:“……” 算了算了,还能跟救命恩人拼命不成? 这可是能力刚炸弹冲击波的人啊! “我来是想告诉你案件的结果,那群狡猾的炸弹犯在销毁罪证准备逃跑时,不知为何突然哭着向警方供认罪行并寻求庇护,目前正以抢劫银行、侵犯民众安全等罪名被关押。” 萩原研二拿出手机给檀真昼看,短短不足一分钟的采访视频里,檀真昼看到了一群被完全摧毁的罪犯,他们甚至不敢直面人群,眼角眉梢透露出的全是恐惧。 这是太宰的手笔,只一眼檀真昼就认出来了,看得出来他很生气呐。 檀真昼有些出神地看向窗台散落的阳光,停在那里的小樱花不知什么时候飞走了,微风顺着窗台吹入,扬起白色的窗帘。 “另外,还有一件事……” 萩原研二还在说着。 “整件事到这里就剩案发现场还没有被还原,所以我想问问你,你想对外公开嘛,我是指你的……能力。” 异能者的存在并不算绝对机密,但由于人员过于稀少,大多数普通人都将其当成都市传说看待,在经历这件事前,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萩原研二看着病床上的檀真昼,忽然想起一次见面的样子——现在想想,这两个人根本没有掩饰过,除了异能者,哪有小学生以整个东京作为游乐场抓迷藏的啊! 出神的檀真昼缓缓回头,眨了眨眼,一派天真地睁着眼说瞎话:“你在跟小孩子说什么呀叔叔,完全听不懂呢~” 萩原研二:“……???” 没等他反应过来,被引走的乱步抱着粗点心回到病房,开始赶人。 哭笑不得的萩原研二被乱步推到门口,离开前,扒拉着门边做最后的挣扎。“我可以问最后的问题吗?你真的是传闻中的异能者?” 风从窗台掠过,檀真昼更无辜地眨眼,萩原研二松开门边,正儿八经地鞠了个躬,随后迈开脚步向着不远处的松田阵平走去。 病房重新安静了下来。 午后的阳光明亮而耀眼,檀真昼看着离去的两个正直警察的背影,忽然转头和乱步说道:“你说,他们要是知道那个炸弹是我卖出去的会怎么样呢?” 乱步眯着眼思考了一会儿,没回答。 檀真昼想了想,“那要是知道整件事都是我和阿治的手笔呢?” 檀真昼又想了想,开始下定论,“虽然听起来很缺德,但应该是很有趣的反应,不过话说回来,阿治为什么去了那么久?他再不回来我就要克制不住体内的蛮荒之力了。” 乱步:“……?” * 一天过去了。 随着夜幕降临,最后一班查房的护士离去后,白天还像一条死鱼一样躺在病床上的檀真昼蹑手蹑脚地爬起来,结果拉开门就看到了抱着一包粗点心蹲在门口的乱步。 “你要去找太宰了吗?”乱步站了起来,“我也要去,那家伙,明明前两天还跟着我一起蹲在病房门口的,结果你突然醒来他就……” 檀真昼愣了一下,忽然做了个噤音的动作,他轻手轻脚地捏起衣领示意道,“嘘,别吓到我胆小的猫。” 迷茫的乱步顺着他的动作看去,翻折的衣领领口赫然是一个不知道粘了多久的窃听器。 乱步:“……” 檀真昼诚挚地摊手:“很遗憾呐~不能带你去了,不过你的点心我可以帮你带上。” 乱步:“…………” 夜色掩盖之下,穿着病服吊着石膏的半大少年穿过街巷,出现在神谷镇高层公寓楼的爆炸案的废墟里。因爆炸产生的废墟还没被修补,十多米高的房屋半空,钢筋水泥破出一个大洞。 夜晚的风不停地灌进来,走在其中,感觉整个人都在晃。恶劣的环境并不能成为檀真昼的阻碍,他轻盈而平缓的踏入其中,很快地在废墟中央看到了失踪一个下午的身影。 守候在他身边的小樱花腾飞而起,顺风低鸣着。 檀真昼走过去,和太宰一起蹲到矮墙下。 “要吃吗?” 他展示了一下从乱步手里顺来的粗点心。 太宰阴郁的目光略微抬起,还没说话就被一张小毛毯盖了个严实。 “你知道吗,在我醒来之前梦见自己没来得及赶到,然后你就在我面前被炸弹像炸烟花一样爆开了,然后年仅十岁的我就哭得像条死狗一样给你捡尸体,哇——那个场面,吓得我眼睛一睁当场就醒了。” 太宰:“……” “我才不是这种死法了,黏糊糊的,一点都不值得追求。”太宰被自己的想象气到了,他一边说一边挣扎起来,挣扎了半天从毛毯里探出头,对上檀真昼在昏暗之中看着他的眼睛。 两人都没再说话,就像刚从津轻出来栖息在荒野林中,裹着同一张毛毯互相依靠取暖,直到檀真昼伸手握住太宰,温暖顺着交叠的掌心传来,黑暗将他们淹没,被隐藏的恐惧浮出水面,再也无法被遏制。 感受到手掌传来的力道,太宰顿了顿,过了好久才佯装不在意道:“什么啊,你才是那个被吓得瑟瑟发抖惊慌失措到处乱跑的小笨猫,真是狼狈啊。” 檀真昼没回他。 太宰更大声了,“真是拿你没办法,你还是需要牵手上小学的年纪吗?” 骨龄十岁的檀真昼思考了两秒:“难道我们不是吗?” 说完,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没忍住,闷在毛毯里笑了出来。 第12章 点心,再给我两块。 尖锐的鸣笛由远及近,警车利箭般从医院前飞驰而过,无风的初冬,暖阳洒在窗檐上,打下一片明媚爽朗的光与影。 “第七趟警车了,而现在才早上十点——太好了,我赢了!今天吃什么听我的!” “欸!也太过分了!为什么这个米花町犯罪率这么高啊……” “不管怎么样,请不要再吃甜了,这是我毕生的请求了!!!” 艰难塞进一张被炉的病房阳台,三个半大少年盘腿而坐,吃了一半的大桶手工冰淇淋桶不合时宜地摆在中间,解冻的水珠凝在三把勺子的握柄上,边上还摆着小半框不知道谁送来的小半袋橘子。 “为什么,”乱步鼓起脸,为自己的爱好正名,“粗点心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这不是好不好的问题,”檀真昼痛苦地捂着胃,“这是我们已经接连吃了半个月点心的问题!” 一旁的太宰趁着两人对谈想去挖冰淇淋,但手还没伸过去就被檀真昼按住了,他顿了顿,选择原地开炮,“嘛,真昼好可怜,应该已经忘了小青龙是什么味道了吧,我起码还吃了好几顿蟹肉饭呢……” 带点怜悯的语气成功打出暴击,把残血的檀真昼击倒在桌上——所以说,他为什么会跟这两个剧本精玩猜猜乐呢? 檀真昼忍不住开始回想。 随着冬日渐近,气温越来越低,连最爱往外闲逛的该溜子太宰都延长了待在屋里的时间,这致使他们不得不寻找能够平衡三个人智商的消遣游戏。 什么摇骰子猜点数,扑克牌比大小,百科全书选页背内容,甚至去手术科解读病症,能玩的他们都玩过了,无一例外他都输了,可见一个人的脑子是真的有极限的,玩不过就是玩不过。 想通的檀真昼只颓丧了片刻,就决定要好好原谅自己。 午后,因为天气好,马不停蹄忙了半个月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邀请他们一起去吃冬天的第一顿寿喜烧,完美地帮助他们解决了吃饭艰难的问题。 对比于乱步的兴致勃勃,一向在吃饭上没什么心得的檀真昼则心情一般,他对寿喜锅都没有特别的喜爱,但现在只要不是吃甜点,哪怕是茶泡饭他也会感恩戴德的吃下去的。 萩原研二选的店是一家老牌店铺,店小但口碑好,食材便宜新鲜,调制的酱料也足够鲜美,萩原研二什么都吃,太宰和檀真昼则偏爱里头的萝卜,而乱步和松田阵平则差点为了抢两块肉打起来,除了吃到一半时后座发生乌龙情杀命案之外,一切都很好。 吃完一顿饭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街上到处都是彩色的霓虹灯,结伴的行人笑闹着走过,檀真昼瞥见街头竖立的巨大圣诞树才意识到今天是圣诞节。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捧出三个礼袋递给他们,是三条同款不同色的围巾,乱步的是墨绿的方格子,而太宰的是白色,檀真昼拆开自己的礼袋,发现自己的是黑色。 “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所以选了这个,啊对了,新年也快到了,你们有什么打算吗?”萩原研二一手勾住松田阵平,“我和这家伙打算正日那天去神社祈福,你们要一起来吗?” 约定正日出行后,正好时间也不早了,松田阵平提议要先送他们回医院,但三人因路线不同婉拒了。 道过别,走过拥挤的街头,檀真昼把收到的围巾围在脖子上,转过头看到刚吃饱的乱步不知道从哪里又抱回一袋热乎乎的粗点心,而太宰则怒火冲天的满地逮小樱花,温暖的围巾搭在他们的肩上,某一刻,细雪从天而降,与欢庆的街道融成一体。 冬日的第一场雪落下之后,又接连下了几天雪,天气变得更冷了。 新年到来之时,约定好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来接他们了,但乱步和太宰还窝在床上一步都不想挪。 卡在天色亮起的最后时间,他们排上了神社祈福的队伍。很快的,轮到他们,他们依次投下一百日元,摇动摇铃许下愿望,之后又各自去挑了御守,乱步甚至还求了一支签。 太阳升起,驱散浓重的雾气,他们坐上车离开时正是人群最喧闹的时候。 大雪又下了一轮,放在被炉上的橘子正式售罄,冬天也快过去了。 赶早的樱花长出了花骨朵,挂在枝头将绽未绽,同样在爆炸案中受伤的警察还打着石膏躺着,而医生却宣布檀真昼被炸弹冲击波震断的肋骨们都长好了,是时候该出院了——虽然他们早就溜出去不知道玩过几次了。 出院之前,主治医师正为檀真昼做最后的检查。 “你的身体恢复速度非常快,如果没有问题的话这两天就能出院了,那么,现在你有哪里觉得不舒服或者有疼痛感吗?”主治医生问。 檀真昼想了想,形容了一下,“脚踝以上,膝盖以下的地方偶尔会觉得疼。” “但是你的小腿上并没有受伤……”医生闻言皱起眉,他翻开手里的案本,找了一遍又一遍,忽然恍然大悟,“哦,等等,你这个年纪,小腿酸痛应该是生长痛,你要长身体了,平时要多喝点牛奶,多吃点肉和蔬菜。” 医生温和笑着,也许是看檀真昼长得好,离开前忍不住又多叮嘱了两遍多补充营养。 檀真昼应承了下来,目送医生离开后,回过头看到了两张呆滞的脸,乱步还算好,太宰已经近乎石化了。 于是,那天中午,他们讨论该去哪里吃饭时,小鸟胃的太宰毫不犹豫选择了从不吃的猪排饭,还一定让店长给他多上两杯牛奶。 从没见过这样自觉吃饭的太宰,檀真昼有被感动到,就是太宰吃饭时能不要瞪着他就好了。 因为不差钱,檀真昼选了早樱开花的那天办理出院手续,购置的被炉早两天就送给了萩原研二,现在三人两手空空走得十分轻松。 碍于米花町居高不下的犯罪率,医院一向是市内最热闹的地方之一,三人仗着身体灵巧穿过人群,出门前与两个西装革履的社会人士擦肩而过。 料峭春风,温柔的阳光落到身后,三人顺着人行道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去。 医院内,西装革履的社会人们穿过问诊部门,走进相对安静的住院部。 “半田君,虽然你是第一次负责辅助监督的工作,但身为前辈我不得不提醒你,你即将要去见的夜蛾先生是界内最有名的咒术师之一,半年前轰动一时的北海道津轻地区的咒灵暴动事件,就是由他一人竭力镇压下来的。” 穿过病房的长廊,稍长一点的中年人提点着这个他十分看好的年轻人。 穿着崭新西装的年轻人感激地应承下来,一叠声的鸣谢着。于是,中年人忍不住又多说了两句。 “不过你也不必太过紧张,夜蛾先生不是个严肃的人,而且他因为镇压咒灵暴动受伤昏迷至今,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在外走动了,现在他醒过来,正是需要你的帮助的时候,只有一点,尽可能不要和他提起与津轻有关的后续事情。” “欸,这是为什么?” 中年人摇了摇头,“具体的原因我并不知晓,只知道当时夜蛾先生发现了津轻咒灵与其他地方的咒灵有所不同,他对上层汇报却没引起重视,而在他决定留下的当夜,咒灵暴动了。” “据当初跟着夜蛾先生的辅助监督所说,被压制久了的咒灵攻击性极强,却像因畏惧恪守某种默契一样,并不刻意攻击人类,除非被逼进死角。为了拔除这些咒灵,夜蛾先生竭尽全力,但遗憾的是,仍有两个他很喜欢的孩子在事件中……”中年人斟酌了片刻,换了一个隐晦的用词,“失踪了。” 年轻人领悟到了这点,沉默地点头。 病房区已走到尽头,中年人敲响最后的也是最豪华的单人病房。 “请进。”房间内传出声音。 门被打开,温暖明亮的室内,夜蛾正道看向门口,两位西装革履怀揣着紧张,整齐地向病床上年轻的一级咒术师鞠躬。 与此同时,春光明媚的街头,漫无目的的三人带着一只小樱花穿过闹市。 “有点饿了呢。” “有粗点心,你要吃吗?” 空气沉默了一下,随后是咬牙切齿的应答。 “来一块。” 檀真昼忍了忍,没忍住。 “……才九点半,”他摇着叼着粗点心的太宰的肩膀,目光里都是震惊,“吃不下就不要吃了,命要紧啊!” 太宰看着短短半个月,却后来居上比他高出三厘米的檀真昼,失去高光的鸢眼移向乱步,“点心,再给我两块。” 檀真昼:“……” 乱步:“……” 檀真昼更崩溃了:“别为了三厘米虐待自己啊!!” 在天旋地转中不为所动的太宰依旧坚定地啃掉了三块粗点心,失去灵魂的檀真昼缩在花坛缘石上自闭。 依旧抱着粗点心的乱步看了看太宰,又看了看檀真昼,问了最关键的问题,“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是横滨哦。” 勉强从晕眩中清醒的太宰侧目南望,漫不经心的回答着。 停在乱步肩上的小樱花振翅而起,恍惚间,像是能听到来自港口的海浪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乱步:粗点心超好吃的,我要用实力分享给你们! 连续吃了半个月的檀真昼:……(捂着胃趴在地上自闭。) 太宰内心os:虽然不是很喜欢吃粗点心,但看到这样的真昼好有趣,今天也放一下水吧!(他只有在想吃蟹肉饭那天会拿出匹敌乱步的实力) 出发,回快乐横滨老家了! ps:关于咒,夜蛾还没当上老师,硝子还没有放到明面上,所以夜蛾重伤昏迷只能住院…… 第13章 真的需要这个组织吗? 连绵不断的春雨淅淅索索,乌云倾轧,春风吹不散的浓雾,沉重与潮湿将这个城市铺天盖地地笼罩。 宿雨骤停,半山坡的鸟居旁,成年人高的横滨地界碑耸立着,一只单脚直立的海鸥梳理着翎羽随后振翅飞入不远处的神社檐下,在那里,三个半大少年各自叼着一盒高钙纯牛奶,随意地翻动手里的书。 翻了几页,满脑子人才管理学名词的檀真昼头疼的就地躺下,不愿面对的书册盖到脸上,耳边传来清晰的书页翻动声和檐下滴水声,庭院惊鹿响动,衬着春困上头,差点睡了过去。 最近生长痛有点频繁,晚上睡不好,早上就容易困。然而,在他将睡未睡时,翻着书的太宰忽然双手一合。 “啊,有件事忘记告诉你们了,鉴于春雨婆娑下了半个月,带善人琴酒赞助未成年人的存款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我们马上就只能搬到垃圾桶里去住了。” 一个鲤鱼打挺,檀真昼坐了起来,和乱步一起惊恐地看向太宰。 太宰双手抱臂,语气拖得又懒又长,“这都是因为大家都在长身体,吃得太多了。” 早上只喝一瓶牛奶的檀真昼:“……” 被迫内卷同样喝牛奶的乱步:“……” 太宰用拇指抵着下巴想了想:“那就是小樱花吃太多了,当然也有横滨的物价太贵了原因,毕竟,就连这家号称资助未成年人度过难关的福利向神社都要五万元一个晚上,一个人一晚上哦。” 檀真昼更沉默了,这听起来真像一家黑店,不对,这本来就是一家黑店,他们入住前就很清楚,不过横滨嘛,可以理解。 乱步歪着头,咬碎口里的棒棒糖:“但,现在不是进入横滨的时间呢。” 滞留神社的小半个月里,每当雾气消散春雨停歇,他们也会趁着散步时间从充满硝烟的空气里了解一下横滨的风土人情,其中了解的最多的就是港口黑手党。 在这座自由的港口租界城市里,正上演着末日一样的混乱,执掌黑暗权柄的港口黑手党的boss,被称为‘黑夜的暴君’、‘横滨的恶徒’的老人正因逐渐年迈病弱而变得疯狂,而与之对立的gss、高濑会、井上社等组织也开始蠢蠢欲动。 和东京等其他的地方不同,在这个聚集着大量异能者的租界城市,因超越常理的异能存在,所有的械斗和动荡的危险度都成倍提升,而他们三个人都还是小孩子的模样,只有檀真昼一个人能打,人生地不熟贸贸然进城,很容易被拉扯。 “是呢,那些总是喜欢半夜不睡觉,起床扛枪的人们,”太宰叹了一口气,“他们就不关心那些还在长身体的小孩子吗?我们至今停留在这里就是他们的枪火咒骂声很影响睡眠质量,说到这里,等等——他们这是在抢地盘!那作为一个外来的毫无根基的组织我们难道不应该趁乱入场吗?随便一提,我们组织到底叫什么名字?” 这一句话问倒了檀真昼,他和乱步一起陷入沉思,关于组织的名字这件事啊…… “不是,”檀真昼突然醒悟过来,“我们有组织吗?” 乱步也很吃惊:“我们都从生产到中转,从中转到零售,一条龙流水线式压榨琴酒了,居然还没有组织吗?” 太宰:“……” 檀真昼:“……” 拥有幼驯染的默契是我们的不对,真是很抱歉呢! “算了,现建一个吧。”很看得开的太宰当即站了起来,跃跃欲试,“那么那么,关于‘组织名字到底该叫什么’的商讨会正式开始,主持人是太宰,有请两位发言。” 檀真昼沉思许久,遵从了自己的本心:“太宰后援社?” 乱步:“……” 太宰:“……” 乱步:“粗点心同好会?” 太宰:“……” 檀真昼:“……” 太宰:“入水爱好联盟?” 乱步:“……” 檀真昼:“……” 所以说,这个命名会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吗? 檀真昼重新盘腿坐下:“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纠结名字,该纠结的不是更重要的问题吗?比如谁当boss,以及谁发工资的问题。” 乱步:“……” 太宰:“……” “而且,有组织的话,就得有根据地,还要有干部,会计,打手——啊,这个可以由我担当,但其他的我都干不了,因为我没有脑子。”考试只能考九十九分的檀真昼如此理直气壮。 太宰:“……” 乱步:“……” “所以说,”檀真昼诚恳地看向两个同伴,“我们真的需要这个组织吗?” 日渐贫穷的他们一致地陷入了沉默,蹲在一旁的小樱花不明所以地鼓动着黑色的豆豆眼,望向三位不靠谱的老父亲。 短暂的沉默后,碧绿的猫瞳缓缓睁开,望向笼罩在雾气中的横滨,乱步声音沉重,但细一听又有点兴奋在里头。 “是又要开始玩挣钱游戏了吗?” “有钱还不行,大城市还需要很多的证明。”太宰蔫蔫地趴在长廊上:“欸,为什么建立组织还要从搞钱开始?难道我们就不能忽悠,啊不,用美丽的理想招募人才,然后使劲奴役他们吗?” “……” 檀真昼看了看被自己丢在手边的人才管理学,神色很复杂。 第二天依旧是春雨连绵,但好在接连下了一个星期的雨在午后迎来了晴天,犯春困的檀真昼靠在廊下晒着暖阳午睡,等到再睁开眼已经是暮色西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太宰就坐在他旁边,手里是一本崭新的书。 微不可闻的翻页声伴随着远处的风声传入耳朵里。 最近太宰看的书很多,种类繁杂,从神学到社会学,从心理学到百科全书,多到几乎容纳了人类进化的方方面面,多到自己的房间都要摆不下,只能堆到檀真昼房间的地步。 檀真昼偶尔也会捡两本喜欢的翻一翻,巩固一下做人的资格,虽然大概率没什么用,但又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打算竞选首相,他只想在多出来的人生里简简单单追个星。 别问,问就是过激宰厨。 意识到檀真昼已经醒了,太宰手中的书一合,递给他一张不记名的银行卡和可以在横滨购置产业的各种资料。 檀真昼几乎是一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刚感受到贫穷就被偶像圈养的他差点捂着嘴哭出来:“你想要什么样的?” 太宰思考了片刻,没什么意见:“选你喜欢的。” 傍晚,小樱花带着乱步也回来了,他们虽然没给银行卡,但给了一份目前横滨的详细地图,地图上标注了有头有脸的组织势力范围,一看就大有来头。 晚饭是普通的蛋包饭,吃过饭后三人出门散步。因为营养充足,最近的太宰也有了长高的迹象,很需要一些恰到好处的锻炼。 三人带着小樱花漫步到鸟居边,恰好遇到神社的管理者——一个穿着和服的大腹便便中年男人经过。 “是准备出门散步吗?”中年人佯装亲昵地问候。 太宰都懒得说话,乱步倒是想说,但檀真昼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巴,开玩笑,虽然这个神社五万日元一间房间,但它不查户口,也不需要个人身份证明啊,更重要的是横滨的黑店几乎都是这个价格。 檀真昼随便敷衍了两句,无视那双贪婪的眼睛,继续消食散步去了。 第二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檀真昼驱散春困带上组织未来的希望,和太宰、乱步一起踏出了房门。 迈过坡上立着的地界碑,三人一脚踏进横滨里,浓重的硝烟扑鼻而来,太宰忍不住揉了揉鼻子。 “真是个武德充沛的城市,和它对比起来,连米花町都变得眉清目秀起来了。” 檀真昼十分赞同,因为仅仅只是走上街不到半个小时,他已经被迫拦截了十颗流弹,五批混混流氓,还有两个职业偷子,而他们一条街都没走完,早餐都没来得及吃。 又花了十分钟,终于,他们艰难地走进了拉面店。 吃完了拉面出来,迎面撞见一条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河,太宰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跳了进去,并顺着水流消失在眼前。 乱步把手搭在眉骨上,熟练地看着他消失,甚至不由自主地夸赞了一声。 小樱花诚恳地振翅应和。 虽然痛失一人,但为了组织的未来,寻找根据地的任务还要继续。 檀真昼抓着乱步给的地图思考,西边林地不太行,这边太靠近异能特务科的基地,红房子也不行,那是未来的武侦工作室,五栋大楼更不用想了,至于南边和北边的商业区,呵,买不起。 而且他想购置的不仅仅是普通的隐蔽根据地,隐蔽往往意味着小,他们人多太小住不下。 “这样的话,那就只剩下雷钵街外边缘了,靠海,虽然不怎么方便出行,但是无人管辖的三无地带,更重要的是方便逃跑,你觉得呢乱……步?” 回过头,檀真昼看着人来人往的商业街,对上小樱花迷茫的豆豆眼。 哦呼,一直跟在背后的乱步哪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gss、高濑会是原著有的,井上社是私设的。 另外,此时森医生还没有加入港黑,横滨还处于前任boss领导的极致混乱期。 第14章 要不格局再打开点? “所以,你就一点都没有注意到?” 小樱花无辜地眨了眨眼。 檀真昼倒吸一口冷气:“那可是你三爹啊!你把你三爹丢了!” 小樱花:“……” 檀真昼:“……” 一人一宠开始蹲在墙角自闭。 乱步和天生的该溜子太宰不同,太宰擅长窥探人心,超越常人的聪明和敏锐能帮他度过百分之九十由人心险恶带来的人祸——剩下百分之十里,有百分之九点九是陨石降落式天灾,以及百分之零点一是一言不合直接发起攻击的直觉系和神经病。 所以他从不担忧独自出行的太宰,只要不是过远的距离,流动的风会带来他的讯息,就算超过他能精准操纵异能的距离,存在于空气间的分子对流依然会尽可能地抵消冲向他的危险物体,比如当初琴酒打向他的那颗子弹。 这是从津轻出来后,他花了几个月时间,用各种投掷物和太宰对砸苦练出的结果,现在变成他异能操纵的本能。 乱步则不同,他一踏出门就东西不明,南北不分!虽然他也一样的聪明,但现在的他对人心的推敲还十分生疏,对人情拉扯更是婴幼儿级别,他是真的会担心乱步因随便在路上叫人带他回家而被抓去嘎腰子。 “应该不会的吧,虽然现在的横滨很乱……” 檀真昼开始回忆剧情,他记得原作里,乱步是在十四岁时遇到能引导他的人生导师的,而遇见的地点正是横滨,也就是说乱步是可以在横滨的枪林弹火里苟住性命的,想到这里,檀真昼松了一口气。 “嘛,毕竟是剧本精,不可能创业未半中道崩殂的,”他安慰自己道,“就算问路途中遇到不法分子,还是会勇敢的活下去的……吧。” 说服了自己,檀真昼重新站了起来。 “那么,现在就先去办正事吧,”檀真昼低下头继续看手里的地图,一边看,一边一心二用地对肩上的海鸥说道,“话说回来,这算是小樱花你的失职,罚你今晚少吃一条鱼。” 小樱花身形一顿,“嘎——?” 檀真昼语重心长地劝说鸟儿子:“你听大爹说,现在不是撒娇的时候,快,用你无敌的翅膀飞到空中去,去找一找你那柔弱不能自理的三爹!要是他被人嘎了腰子,你二爹会把你的腰子也嘎了的!” 小樱花:“……” 一声愤懑的海鸥鸣叫冲破天际。 高远的天空,阳光透过云层照入这座海滨之城,笼罩不散的阴霾似乎浓郁了一些。 送走不争气的鸟儿子,檀真昼重新踏上组建组织基地的道路。 首先,第一步是找个能带路的房产中介;这并不难,甚至可以说特别简单,因为横滨的特殊市情,愿意在这里买房子定居的人少到屈指可数,偶尔出现一个,那不是顾客,那是恩人。 幸运的房产中介正带着自己的恩人一间间介绍面积开阔的,环境优美,能在最短时间入住的房子。 檀真昼对房子说挑剔也挑剔,说不挑剔也不挑剔,因为除了上述要求之外,他对周边环境以及出行条件完全不做要求,啊,还是有的,他要求要有可供吃饭的餐点——他们仨都不会做饭,实在不行可以买菜做饭的超市也可以——他可以尝试学一下。 中介听到这些条件依然很恭敬,完全没有因为檀真昼的年纪而露出看不起的神情,毕竟横滨是个三岁小孩都能持枪械斗的神奇的地方,他才不会给自己的生存增加不必要的难度呢。 更重要的是,他这一路走来,已经不间断遇到三四场子弹乱飞的大型械斗,其中还有一次子弹直冲面门,眼看就要死了,是檀真昼拉了他一把,捡回他的一条小命。面对如此混乱无序且充满危险的横滨,他的顾客没有表露出一点恐惧和担忧,他有理由怀疑站在他面前的檀真昼是个异能者。 于是,原本就很诚恳的房产中介变得愈加恭顺。 檀真昼很满意房产中介,但不是很满意房产中介的房子。 诚然,先前介绍的那些房子都各有优点,便利、优美、足够大,但要么是离五栋楼太近,要么就处在各种组织势力的笼罩范围,主打一个惊心动魄——如果他们不准备搞事,待在这些地方也算安全,但他们是要建立组织的啊,选在这种地方真的合适吗? 走了半天,都没能找到一个满意的,檀真昼看着逐渐心如死灰的中介,道:“要不格局再打开点,比如雷钵街外?” 房产中介:“……” 在中介麻木又震惊的视线中,檀真昼终于在雷钵街外找到了合适的房子,那是一栋现代风的三层一户建,占地面积很大,有前院,有后花园,一楼厨房浴室休闲区,二楼四个房间,三楼三个房间,家具齐全且崭新,估计是某个冤大头建了房子还没住就被吓跑路了。 外部条件也算可以,地处海边,海陆空三线畅通,便捷跑路,周边还有超市、街区商店,甚至还有一个花店和一个快要倒闭的休闲咖啡厅,唯一不好的一点大概是一千米外就是雷钵街,登上二楼轻易就能看到凹下去的地表以及建在其中的低矮简陋的房子。 “这里距离雷钵街太近,治安方面比较欠缺……”房产中介小心翼翼地试探檀真昼的想法,“不过除了这点其余的都很好,特别是价格方面。” 囊中羞涩的檀真昼当即拍板,“就是这里了。另外,你找个人帮我收拾一下,再把前院改造成的气派点,现在这大堵大堵的围墙虽然安全,但不够美观,另外后花园也要收拾一下,把花花草草什么的种满,一天时间,你可以的吧?” 中介:“……?” 檀真昼:“那两天,不能再多了。” 最终,一脸菜色的中介接下了这笔生意,由于时间紧迫,他立马拿着檀真昼给的卡和资料去办理手续。 解决完组织大事,檀真昼两手空空地走出街道。 春日晴空,街边的樱花树迎光而立,看着时间还早,檀真昼转头走进那家快要倒闭的咖啡厅,进门前与一个穿着夹克的白发少年擦肩而过,风带起衣角,他看到了少年露出衣服外的挂在手腕中的蓝色腕带。 走入店内,点了一杯玛奇朵。 下午的咖啡厅没什么人,仅有一个檀真昼坐在窗边往外看,闲暇的店长顺着他的目光远眺,只见上一个离开的客人,正拿着从他这里买到的低价打折面包,要喂给一个褚发蓝眼的男孩。 褚发的小男孩不肯独吞一个面包非要掰开一半分开白发的少年,两人争执了两句,最终两人靠一起,蹲在樱花树下开心地分完了一个面包。 目睹一切的檀真昼动了动手指,街道一阵微风,满街樱花如雨落下,褚发的男孩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抬头四望却一个人都没看见。 就在这时,门铃响动,檀真昼侧过头,发现咖啡店店长提着两袋待处理的面包走过对街,放到那两个少年手中,少年们叠声感谢的声音顺着风吹来,隐约间还能听到什么生日啊、礼物啊之类的词。 那两个少年显然认识店长,藏在眼眸里的警惕散去,温柔的店长则多费心嘱咐了两句注意安全才往回走。 檀真昼垂眸笑了笑,伸个懒腰站了起来。 去而复返的店长走进店内,发现唯一的客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一张大面额的纸币被压在一口没喝的玛奇朵咖啡杯下。 * 在抱着热腾腾的点心走出店门,顺着原路返回却没有看到檀真昼时,乱步意识到不太对,他好像又迷路了。 眯到一起的眼睛望向喧闹的街头,来来往往的行人,但没有一个是他认识的。 “糟糕呐……”乱步嘟囔道,“忘记带小樱花了。” 他顿了顿,选择打开手提袋,开始吃粗点心。 “嘛,也不算什么大事,先随便逛逛吧。” 说着他随便挑了一条路往前走,走到晌午,依然……没找到熟悉的路,累到窒息的乱步坐在喷泉长椅边思考人生,温暖的春日阳光照到身上,他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被一阵窸窸窣窣吵醒。 乱步侧过头看去,碧绿的猫瞳缓缓睁开。 长椅另一端,一只,不对,是一个,一个带着硝烟气息的十分漂亮的三花猫,正蹲在一旁的花坛边和他对视。 与此同时,从河里爬出来的太宰终于风干了自己的衣服,他穿梭街头巷尾,偶尔遇到三两个聚众械斗也全然不在乎,一蹦一跳地继续闲逛,终于逛累了,面前恰好是一家旧书店,他想了想,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书店很大,他轻车熟路地走到自己常待的角落,伸出手刚想挑书,忽然手一顿,余光撇向一旁,在书架的另一侧,一个戴着风雪帽的俄罗斯少年正站着看他。 “啊,是你啊。”太宰兴致缺缺地收回目光继续挑书。 俄罗斯少年抬手打了个招呼,微笑道:“真是巧,又见面了。” 太宰从书架中抽出一本犯罪心理学,而后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对方手里的圣经,含糊道,“……算是吧。” 鸢色的眼眸和紫红的眼瞳隔空对视着,两人都没再说话,平静地路过,然后像往常每次在书店相遇那样,各自待在各自喜欢的位置上翻开手里的书册。 时间一点点过去,徘徊书店的人来来去去,却始终没有像这两位少年一样,如同割据阵地般,牢牢盘踞在同一个书架两端。 第15章 迫切的需要一个管家。 “在这里?” 昏黑的巷子前,乱步停下脚步。 这是个行人罕至的街道死角,两排高耸的房屋遮蔽光亮,连日的阴雨滋生出的腐败气息,如果在平时,他是不会走这样的路的,因为越是昏暗的角落越是容易滋生危险,而且小樱花也不会带他走这样的路。 凭借着高空飞翔的优势,小樱花能敏锐地察觉到四周的危险,然后带他绕离过于危险的区域——在此之前,他每次单独出门都会带上小樱花,但不幸的是,今天走丢了。 稀薄的阳光穿过云层,在房屋间隙投下一片光与影,三花猫蹲立在阴影下,平静地和他对视着。 “真是的,”乱步无奈地叹气,“先说,我只答应您看一看,太过危险的事情不能做,不然真昼会很生气的。” 说着,他迈过光影的交接,向着昏黑的巷子走去,没走两步霎时顿住,在他的前方,一个七八岁大的衣衫褴褛的金发小孩,正躲在腐朽的排水铁管后面,用惊恐无措的目光警惕地看着他。 腥甜的气息混杂在腐朽里,让人忍不住皱眉。 小孩更紧张了。 “你——”乱步歪着头,“是谁?” 突然响起的声音打破静谧的空气,把精神紧绷到极致的小孩吓了一跳,他止不住后退了一步,一屁股摔倒在地上。 甜腥气更浓了,鲜红的血液渗透脏兮兮的衣服浮现出来,陌生的小孩很想转身跑,但刚出人贩子手中逃出来他已经疲惫地完全迈不开手脚了,他竭力的瑟缩,就在这时,一声猫叫声响起。 小孩愣了一下,抬起头。 “小花,真的是你!” 三花猫又喵了一声。 刚刚还很警惕的小孩子转瞬就天真的笑了出来,一人一宠凑到一起嘀嘀咕咕了一会儿,小孩从脏兮兮的衣服内侧掏出一颗糖羞涩地递到乱步面前。 “这是我爸爸妈妈留给我的最后一颗糖,大哥哥,谢谢你来救我!” 空气安静下来,乱步顶着小孩子看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收下糖,“你的名字?先说,我不是专门来的,是那个老爷子拜托我我才过来看看的。” “我的名字是野原正一”,小孩扬起大大的笑脸回答后,随即疑惑,“老爷子?” “……你不认识那只猫吗?” “小花吗?认识!爸爸妈妈还在的时候,我每天都会给他喂小鱼干,但是爸爸妈妈死掉之后,叔叔来到了家里,他就不让我喂了,说是很浪费钱——我之前还以为小花会饿死,现在看到它没事真是太好了!” 乱步砸了咂嘴,把糖丢进嘴里,然后领着小孩踏出昏暗的阴影,余光里那漂亮的三花猫已经不见了踪影。 “真是的,”乱步抱怨起来,“我只是答应老爷子把你带出去,作为交换你得送我回家!” “嗯!”年仅八岁的野原正一开心地点头,“我会把大哥哥好好的送回家,然后再自己回家!” 乱步脚步一顿,困惑地歪着头:“回家?可是你已经没有家了啊,你叔叔就是为了抢占你爸妈给你留的财产才把你卖给人贩子的啊。” 人来人往的街头,在这一瞬间,变得十分沉寂。 野原正一呆愣在原地,黑色的眼睛全都是不可置信。 * 枪火的轰击笼罩了街头巷尾,这片不受庇护的地区,灰暗破损的墙体,随处可见的水坑,破败的气息下,竭力躲藏的人们除了恐惧就只剩下麻木。 血腥的对冲越演越烈,在压制性的武力洗礼下,最后以一个算不上组织的小团伙变成尸体摆件作为结果,血液将土地都染成红色。 在这座无序之城的阴暗面,在规则的关辉照耀不到的角落,这样的事情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简单的搜刮物质后,犯罪团伙嚣张地来,留下一地弹壳后,又嚣张地离开。 短暂的沉寂之后,压抑的哭声也随之而来。 距离此处不远,一栋废弃的二层小楼上,两个半大的少年迎风而立,漠然而无声的看着一切发生。 “井上社,一个勉强算得上老牌的组织,早些年在港口黑手党的绝对武力压制下收紧尾巴,而今港口黑手党堕入迟暮,它仗着收入手中的异能者,便又张牙舞爪起来了。” 风雪帽压垂发丝,俄罗斯少年——费奥多尔优雅如同大提琴一样的声音传了出来。 一个残暴的恶势力组织,在被同行压制到低谷,再靠着异能者再度飞速崛起,它理所当然的嚣张无度,且尤其擅长打压同类,蚕食实力比不过他们的小型组织,近段时间,横滨市内的一半火力冲突都是有他们引起,剩下一半是港口黑手党在发疯。 那位号称‘黑夜的暴君’的港口黑手党boss,自然无法接受曾经的败犬登堂入室的局面,于是普通的枪火对冲渐渐升级成以异能者为主导的追击与反追击。 太宰脸上是不感兴趣的冷淡表情,这样简单的情报,在他踏足横滨之时就已经全盘了解了,甚至,就连井上社近两个月着手贩卖人口牟取暴利的事他也略知一二。 所以说,就不能交换一点有价值的情报吗,比如,那个能让井上社焕发新春的异能者背后不可不说的二三事? 真是的,早知道还不如回家陪檀真昼睡个迟到的午觉…… 与此同时,远离街区的海岸线上。 树林沉默而璀璨的在春天里焕发生机,奔涌的海浪冲击岩石发出规律的响动,还有远处的货轮鸣笛,檀真昼枕着双臂躺在崖边查看手机。 手机的界面还是那个杀手暗网。 长风穿过海面又呼啸升向空中,高空之下,乌云开始密布,新一轮的春雨即将到来。 “还是出任务中,嘶——也太忙了吧织田作之助!这样的你是怎么在未来变得如此贫穷的?”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后来的织田作还是因为缺钱才加入港口黑手党成为炮灰底层人员。 “难道是因为养小孩太多?啊,不对,他是加入黑手党之后才收养了孩子,但话又说回来,养崽有这么花钱吗?”檀真昼想到了太宰,想到了他近一年来给太宰的开销,“……好吧,好像确实是挺花钱的。” 但,他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对,他的行为应该不叫花钱养崽,养太宰花的钱能叫花钱吗? 虽然绝大多数时候,太宰都比他能赚钱。 无论是合法的还是不合法的。 想到这里,檀真昼没忍住,叹了一口气,继续看手机。 一百万,堪堪能买动织田作的底线。 这个数目看着多,但相比于其他人,比如堪称咒术杀手的伏黑甚尔,又少的很可怜,大概是吃了年纪的亏吧,也可能是业务不对口,但凡织田作也参加咒灵猎杀,那现在肯定不止这个价。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他开始猎杀咒灵,那咒术界那群眼高于顶的渣滓就得开始暗杀他了。 檀真昼一边想着一边摆弄着手里仅剩的银行卡,这是购置组织领地后,他仅剩的最后一点私房钱——在他们三个当中,他并不是管钱的那个。 按照松田阵平的说法,他是管不住钱的,因为无论有多少钱,只要他有,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塞给太宰当零花。当然,乱步也不行,他的金钱概念只比檀真昼好一点点。 所以这么久以来,他们这么大一个家,一直都只能靠太宰不情不愿地管着。 “迫切的需要一个管家,尤其是组织建立在即……” 檀真昼更忧郁了。 临海的乌云越来越低,连带着风也急促起来。 “嘛,算了,急也急不来,毕竟安吾都还不知道在哪里给人当社畜呢。”檀真昼拍拍裤子站了起来,“先去看看阿治有没有空,有空的话,可以一起吃个下午茶,就选那家快倒闭的咖啡馆吧,希望老板的面包做的好吃一点……啊,对了,也不知道小樱花找到乱步没有。” 他迈开步子闪瞬间出现在森林之外。 天空彻底被乌云覆盖,街道来人行去匆匆,喧嚣再次传入耳中,檀真昼却敏锐地察觉到不对,此时才是下午,距离天黑还有好一段时间,但街上一个小孩都没有,甚至连大一点的少年都不见踪影。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进耳朵。 “打扰了。” 檀真昼侧过头,一个银白头发穿着和服戴着围巾的有点熟悉的中年男人出现在眼前——说有点熟悉是因为,他见过这人,在上辈子的漫画上——银狼剑客,未来的侦探社社长。 “啊,下午好。”檀真昼道。 银狼剑客顿了一下,出于礼节,也回了一句下午好,“是这样,少年你见过这个孩子吗?” 他掏出一张照片递到檀真昼面前,照片里是一个陌生的金发的小孩,七八岁大,背着一个装满糖的小挎包,不谙世事的笑纯粹而天然,一看就被人保护的很好。 “没见过,”檀真昼摇了摇头,“冒昧一问,您为什么会想到来问我呢?” 也许想表达自己的友善,银狼剑客垂下了眼眸,但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的严肃,是那种能止小儿夜啼的程度。 “少年,如你所见,我是一个保镖,这个孩子是我的保护对象,但他前天失踪了,而我想到询问你的原因是,这条街上只有你一个孩子。” 檀真昼顺着他的视线远望,喧闹的街道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安静,忙碌的人们放下了手中的事情,整齐划一地正盯着他们。 第16章 乱步什么都不知道! 战斗是一触即发的。 蹲守街道捕捉落单小孩和少年的井上社成员一拥而上,暴利的驱策让他们利落地掏出武器,全然不顾受伤或者别的东西,甚至浑浊的眼底都透出了瘆人的红色。 子弹破空而来,未来的侦探社社长一脚蹬地飞似的冲了出去,仅仅是一眨眼面前一排人就被放倒了,随后的另一些也不成气候。 目睹一切的檀真昼立在一旁,看着被暴打了一顿的井上社成员互相搀扶着放狠话,那些阴鸷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到他身上。 被当成软柿子的檀真昼:“……?” 社长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他蹙着眉有些苦恼地看着面前的小少年,那些狠话不能无视,但他无法庇护这个年幼的孩子,因为,他已决意不再与人建立联系。 在他的内心深处,有一块名为过去的岩石,每当他要与旁人建立联系的时候,这块石头就会沉重地碾压他的心脏。 就是因为他干涉他人,与他人共享思想,以为他们看着同样的方向,并对此深信不疑——就是因为这些,才造成了那些无可挽回的惨剧。[2] “少年,你的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背过身,社长言简意赅地提醒,“这段时间,尽可能待在家里。” 作为这座城市的阴暗面,奉行暴力的组织依循着睚眦必较有仇必报的铁律,因此那些说出口的报复必然会被执行,如果无人庇佑……檀真昼顷刻领悟了这位折戟的武士阁下的担忧,他眯眼笑了起来,表情开朗: “好哦,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找到这个孩子,冒昧一问,可以带我去一趟委托人的家吗?稍微有些事情想知道。” 社长还没说话,檀真昼又补充了一句。 “虽然不是很厉害,但或许我能帮上一点小忙呢。” 拒绝的话刚要出口,社长赫然对上那双天青色的眼瞳。 ——平静无波。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形容词。过往的阅历告诉他,他面前的这双眼睛根本没有少年人应有的轻乎暴躁,也没有聪慧老成的厌憎喜爱,有的只是藏在平静深处的,难以被察觉到的一点……一点漠然? 可—— 社长的目光定格在檀真昼的手上,他依然捏着他递出去的那张照片。 他明明如此热心肠的,在做着帮助他人的事。 * 野原家拥有一座足够豪华的房子,许多珍奇的古董和名人字画挂在墙上,甚至还有一座黄金打造的摆钟,与这样奢侈的风格不同的是低调而温馨的沙发摆设以及窗帘帷布——有种优雅贵族和乍然暴富杂糅在一起的诡异感。 恭敬的管家听闻他们造访,态度诚恳地将他们请到会客室。 最后一场春雨已经落了下来,淅淅沥沥的雨将枝头樱花打落,再远的地方是一片朦胧。 此时,社长已经有些后悔将檀真昼带到这里了。 短暂的交流里,檀真昼给他的感觉并不像一个普通的孩子,所以,他也下意识地平等对待他,但,现在反应过来,他又无法说服自己。 面前这个少年,无论怎么说,都还是未成年的孩子,哪怕他拥有着他不知道的能力,但他依旧是个应该得到庇佑的孩子,他不该掺杂到危险之中,另外,还有一点是,他并不觉得重新回到这里能得到线索,因为他在开始寻找野原正一时就已经来过这里了。 “等造访结束后,我就送你回家。”没有更多的时间可以浪费了,他沉声说道。 就在这时,一身燕尾西装的主人匆匆走了进来,没等社长说话,就慌忙道:“先生,是找到我的侄儿了吗?” 面对雇主这样的询问,他和檀真昼一句话都没有说。 之后是野原先生的单人表演,他开始述说自己与兄长夫妇之间是如何的亲善,表明自己对侄子是如何的疼爱怜惜,说道情深处还忍不住滴出了泪水,最后他站起身,对着社长鞠躬。 “所以,无论如何,无论花费什么代价,请您务必把正一找回来。” 造访结束,悲伤的野原先生亲自将他们送到门口,依依道别后,还送了他们两把伞。 淅淅沥沥的雨落得人心烦躁,檀真昼仰头看着栖息雨幕中的豪宅,好一会儿才兴致缺缺的说道:“如果您想找到野原正一的话,可以潜入野原家的书房,找找野原先生正与哪个黑手党联系。” 社长:“……?” “如果站在这里的是乱步或者阿治,他们或许已经可以告诉您野原正一在哪里了,但我不行,所以我只能告诉您野原正一不是走丢的,而是被自己的叔叔低价卖给了黑手党,至于是哪个黑手党我没看出来,非要猜一个的话,也许是正在走私人口的井上社——”说着,他话风一拐,“反正没有线索,为什么不试试呢?这样,你等我一下。” 他说话时是那么的漫不经心,声音甚至只比雨声大一点点。 一股难言的火气涌上心头,社长刚想转头呵斥,忽地一阵风猛地刮起,紧接着,他就看到檀真昼突兀地消失在空气中,属于檀真昼的那把伞突失去支撑力缓缓落地—— 他的目光不自觉追随着黑伞垂落,在它即将落地的那一刹那,一只手将它拉了起来。 “啊,找到了,给。” 一份密封的文件递到眼前,是檀真昼。 社长无法形容现在的心情,太快了,风扬起的瞬间,他甚至没能即刻跟上檀真昼的身影。 这是一个异能者。 一个年幼的却非常强大的异能者。 “那家伙完全没有想过把文件藏起来,大刺刺地摆在桌面上,这可能就是傲慢者的自负?嘛,算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拜托您啦,我得回家吃饭了——” 檀真昼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半空传来一阵海鸥的哀鸣,随即,一点苍白穿过雨幕重重地摔进檀真昼的怀里。 * 时间回到还算晴朗的午后。 喧闹的街头,乱步毫不犹豫地打碎了一个孩童的幻想,但他完全没有反思的意思。 “我说的是真的啊,你不是也知道嘛,你的叔叔并不喜欢你。” 回应他的是小孩大滴大滴掉落的眼泪,乱步歪着头,神情有些迷茫。 在遇到太宰之前,这样的场景是他生活的主旋律,每当他说出一个大家都知道的事实后,就会像现在这样,或愤怒的大喊,或悲伤的痛哭,过于浓烈的情绪压在他身上,随后就会升级成指责和谩骂。 ——人们可真是让人搞不懂。 他曾咨询过檀真昼为什么会如此,但是真昼没有回答他。随后,他们一起度过了一个冬天一个春天,这是他送别父母远离家乡之后,度过的最快乐的时间,也是他在满世界的怪物里找到人类的时间…… “别哭了,有什么值得伤心的?”乱步思索了一下,“你再坚持一下,等你找到同类就能生活下去了,到时候他们会跟你一起玩,带着你生活,陪你吃不太喜欢的粗点心,虽然你可能还是会感觉迷茫,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点什么,但没关系的,一边寻找自己想做的事,一边陪伴守护他们就好了,这应该就是家人吧——就像爸爸妈妈没有死掉之前一样。” 哭声渐渐止息,野原正一仿佛受到牵引一样,怔怔地看着无比认真的乱步。 “不哭了的话,就快点带我回家吧。” 乱步双手叉腰地指挥起来。 野原正一没有反抗,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指路。 两人穿过闹市,正思考着是走近路还是饶几步去买一份新鲜的粗点心时,一阵熟悉的海鸥鸣叫在半空响起,乱步仰着头正要抬手接住了小樱花,就在这时,眼角余光闪过一道金属银芒,他的手猛地一顿,厉声喝道: “——去找太宰!!” 下一秒,一张大网,兜头将他们罩住。 …… ………… 乱步是被此起彼伏的抽泣声吵醒的,醒来先是看到的是头顶生锈的铁笼,随即听到一道小声的问候。 “你醒了,伤口还痛吗?对不起,我只会一点简单的包扎……” 乱步低头先是看到了受伤的手臂,不知道什么时候伤到的,已经被包扎好了,帮他包扎的野原正一瑟缩地靠在他身边,脏兮兮的,变得更狼狈了,只剩一双和小樱花如出一辙的黑豆眼还能看。 见乱步没说话,小孩以为他嫌弃自己的处理方法,忙又补充,“你放心,我包扎的布条是从你的衣服上裁的,是干净的,不会引发感染……” “你是笨蛋吗?!”乱步倒抽了一口气,眼睛都睁开了。“这可是我跟太宰、真昼一起买的衬衫,衣服坏掉了我没办法回家了!” 野原正一顿时眼睛含泪,嗫嗫开口:“可、可是现在回不了家了,我们被坏人抓起来关到船上,要运到别的地方卖掉了……” 仿佛是为了应和他的话,巨大的海浪袭来,庞大的笼子随着船体摇了起来。 乱步:“……” 野原正一:“……” “不,”乱步正色道,“我相信小樱花,它一定会带着太宰来救我们的!” 铿锵有力的声音刚落下,隔壁的笼子就传出了回应。 “欸,乱步酱居然这么相信我嘛,好感动呐~” “……” “……” 空气一阵窒息的沉寂。 乱步瞪大眼睛,隔壁笼子里,早起投河的太宰笑嘻嘻地对他挥了挥手。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说来话长,”太宰指了指身边,同一个笼子里被关的赫然是饭团费奥多尔,“简单来说,我是和他一起进来的。” 碧绿的眼睛扫过费奥多尔,乱步倒抽了一口冷气,他跳了起来,一秒断绝亲属关系,飞快把自己挪到离太宰最远的位置,同时大声表态:“这和乱步没有关系,乱步什么都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发现太宰搞事前)乱步:我们是家人!! (发现太宰搞事后)乱步:我什么都不知道!!! [2]引用于小野狗小说3 第17章 别这么容易受别人影响。 海洋,远比想象中暴躁。 未名的狂风呼啸而起,扬起的海浪如同世界末日,满是集装箱的货轮身在其中就像一页小舟,随时都有可能被倾覆。 艰难地立在船头的井上社主要成员不得不抓紧栏杆,防止被浪卷入海里。 “不是说今天是晴天吗,为什么风浪这么大?” “该死,立刻调整航线,躲避风暴圈,别让船翻了——” 突然出现的风暴让井上社成员莫名畏惧,叠声的抱怨刚传开就被遏止在喉咙里,在他们的前方,两艘轮船正迎浪而来。 “社长,是港口黑手党的黑蜥蜴部队!还有一只十个异能者的组成的异能小队。”一个举着望远镜的人对面轮船船头悬挂的港口黑手党旗帜说道。 井上社的社长不在意地挥了挥手。 “才十个异能者,算了,还是先不要起冲突,这船里还装着‘货物’。联系岸上的v君,让他提供突破的办法,如果没有办法……”井上社长狰狞地笑了一下,“那就只能把对方都杀了。” 话落音,一片应和声,全然忘了出海前来自军师的劝告。 军师,名为v君,是一位身份不明的普通人——起码他自己是这样说的。 过去的井上社十分弱小,他们就如同荒野上疲惫的饿犬,兴不起一点抵御之力,直到这位v君到来,他为井上社构建了一副宏伟的盛世图景,提出作为交换,井上社需要在未来支付他一点小小的回报。 这简直是无本万利的事情,走投无路的井上社社长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短短三个月时间,井上社成功崛起。 v君对井上社就像对婴儿一样事无巨细,不仅提供最能挣钱的‘生意’,还为他们出谋划策提供信息,而他们也不负所望利用这些资源强大自身,毫不夸张的说,现在的他们觉得自己可以和港口黑手党一较高下。 他们并不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嚣张,因为实力是黑手党立足的根本,拥有实力的他们并不需要低调。然而,这一次,负责联系岸上的井上社成员还没等到v君的回复,属于港口黑手党的子弹就已经破风而来。 如果说井上社是乍然暴富的饿犬,那此时的港口黑手党就是走入末路的、对着电线杠都能吠两声的疯犬,犬犬相争,一时间,海面上乌云倾轧,狂风肆虐,枪弹声不绝。 昏暗不透气的货轮底舱,所有的声音都变得遥远而低沉,不停摇晃的笼子给‘货物们’带来了浓浓的不安,哭泣声越来越大。 受到惊吓的野原正一却慢慢安定下来,但乱步却有点不耐烦了,他郁闷地摆弄着挂在笼子上的锁。 又过了一会儿,舱外的声音越来越密集,某一刻,负责守舱的人被不知名的流弹击中摔到了费奥多尔的脚边,安静了一整场的费奥多尔抬头看了太宰一眼,慢悠悠地伸手去够掉在不远处的钥匙。 “这就坐不住了吗?好逊哦~” 费奥多尔的手收了回来,刚说着风凉话的太宰立刻改口,“别这么容易受别人影响,快点快点,虽然死在海里与鲸同眠很美,但再晚连流弹都赶不上了。” 费奥多尔:“……” 最终,好心的俄罗斯人还是拿起钥匙打开了门,他的背影消失在舱门后,太宰才踱步走出,离开前还把钥匙交到乱步手里。 底舱又只剩下不停歇的抽泣声,气鼓鼓的乱步气打开笼子的门往外走,走到一半才发现野原正一没有跟上来。 他回过头,看到野原正一捏着那串钥匙,清澈的目光落到堆满的笼子和笼子里惊慌失措的人们身上。 碧绿的猫眼微微压着,乱步没有说话。 这里是海上,混乱的舱外是随处可见的流弹,没有武力还无法脱离战场的情况下,离开这里只会死得更快。但一直留在这里也不见得能活,一旦这座货轮的船底被击穿,他们就会跟着笼子一起沉到大海里。 野原正一对上乱步目光时,很快想明白了这点,他刷地一下跳起来,一边捏着钥匙去开旁边的笼子,一边大喊道: “时间很紧迫,乱步哥哥这些小事情就交给我吧!” 他没询问乱步的想法,也没要求乱步跟他一起抢救笼子里的人。 他不笨,相反称得上十分聪明,不然也不会从井上社的手里逃出去一次,只是他被离世的父母保护得太好,才显得那么天真良善,而这些天真良善也是父母留给他的,别人夺不走的东西——以此为信条,被真正的爱意包围过的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因迷茫沉入黑暗,沦为迷途野犬的。 “真是的……”乱步抱怨起来。 野原正一还没法应过来,手里的钥匙一空,回过头就看到乱步走向下一个笼子。 “慢吞吞的,快去查看一下有谁受伤了,如果走得太慢乱步大人是不会停下来等的!” * 当那只突然出现在雨幕中的海鸥落下来之时,社长清楚地感知到了一抹浅淡的杀意。 他不是一个会小看孩子,或者愚昧地无底线庇佑孩子的人,就像那个凭着技艺在杀手界声名鹊起的红发少年——他曾无数次听过他的事迹,冷酷,毫无感情,使用双枪,枪技堪称超人级别,无论怎样的姿势都绝对不会射偏,简直就像能看穿未来一样。[3] 他尊重着那个少年,也尊重着面前的檀真昼,呼吸被调整,他微微压低了身体,预备在檀真昼爆发的那一刻将他按住,如果按得住的话。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 檀真昼仅仅只是抱着受伤的小樱花,和它平静地对视了两分钟,然后转过身。 “很抱歉,有一个价值一百万的委托需要交给您,”檀真昼指着海鸥被流弹擦伤的翅膀,“请务必帮我把小樱花送到兽医院进行治疗。” 随着话说出口,一张银行卡被递了出来。与银行卡一起出现的,还有檀真昼依依不舍的目光——就好像他递出的不是一百万,而是某个胎死腹中的计划。 怀着微妙的无语心情接过卡和那只价值一百万的海鸥,社长再一次察觉到了那一抹虚无缥缈的杀意。 下一刻,疾风掠过,檀真昼已然消失在原地。 高空之中,巨大的风搅动厚重的云层,最后停聚在翻涌的海面上,来自异能者的异能波动如同无声之歌骤然鸣响,与它相隔一座城市的异能特务科基地,探测异能的警报声传进每个社畜人的耳朵里。 随后,代表官方的鸣笛瞬间响彻横滨的街巷。 距离港口10海里外的地方,海浪更肆无忌惮地翻涌,子弹与炮火交相辉映,血液坠向深海后瞬间褪去了颜色。 太宰踏上晃动的集装箱,能将海浪卷起的风势在扑向他的一瞬被无形的力量消无,他站在这里,除了海浪晃动的船舱之外,什么都感受不到。 “看到这一幕一定很难过吧,毕竟砸出去的子弹都是你的钱呢。”太宰笑道。 坐在集装箱另一端的费奥多尔回过头,露出狭长的眼眸,“请容我辩驳一下,这些都还不归属于我。” 尽管他为此花费了近三个月的时间——他这三个月的努力,因为太宰找来的港口黑手党势力,正像炸烟花一样在海面上炸开。 建立死屋之鼠需要许多运转资金,他也正是为此而来,但他并不为现在的情况愤怒。从太宰第一次撬动疯犬一样的港口黑手党拦截井上社时,他就知道他大概率收不到多少回报。 于是,他立刻调整计划:换取信息。 ——大约半年前,在东京的郊区发生了一起非正常道路损坏事件。 那片无人经过的公路地表被大面积地毁坏,连行道树都被扯出,留下一个狰狞的坑洞,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所有的细节和关键都缺失了,正确的说,是所有的细节和关键被人为抹除了。 信息抹除的程度让擅长寻找情报的他都追踪不到一点细节。 ……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他由衷感受到灵魂传出来的战栗与好奇。 抬眸看向太宰,天海交接的地方隐约已经能看到某个赶来的身影了,费奥多尔站起身,“那么,差不多也该是道别的时间了。” 话音一落,风更汹涌了。 让人畏惧的异能风势无法对太宰造成影响,完美应对费奥多尔坏心眼的他眯起眼睛。 “不再聊聊?在书店的时候,你可是很喜欢找我聊天的呐。” “嗯,因为聊得很开心哦~” 两人对视一眼,互相呵呵地笑起来。 随着风浪越来越急,井上社和港口黑手党的抗争进行到白热化,在热武器与异能的储备量都不敌的情况下,缺乏引领者的井上社很快陷入穷途末路的困局。 也许是知道自己无法逃离了,不死不休的井上社社长终于拿出了一点属于领袖的狠厉,他掏出了一枚遥控器,在太宰和费奥多尔平静的目光里,毫不犹豫地引爆了位于底舱的炸弹。 炸弹接二连三地响起,甚至有一颗就在他们脚底下。 爆破的冲击力击穿货轮舱底,咸腥的海水一刻不停地灌入,脚下一空的太宰与费奥多尔一同摔下海面。 海水的苦涩冲入鼻腔,巨大的水压压迫胸口,一同落水的费奥多尔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太宰勾起唇角。 晃动的水面像一幅精美的抽象画,他再也控制不住地往下沉,那一刹那,除了水流声,他仿佛还能听到来自高空的风涌动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费奥多尔:我这次来只有一个目的! 太宰:你猜我信不信呢? (高亮:1海里=1852米,海面又没有落脚点,所以说檀真昼已经很努力赶到了,虽然还花了一点时间安置可怜的小樱花。(剧本精能选这个地方,也是花了一点心思的) 最后,在他差一点点就能精准嘎到饭团的距离,饭团被某不知名小丑瞬移走了。) 已经尽可能不ooc饭团了,但剧本精真的,他是那种,很斯巴拉西的角色,所以,但凡有ooc的地方,都是作者本人的,都是剧情需要(原地土下座.jpg) 另外,[3]引用于小野犬小说3(是社长对织田作的印象。) 武侦建社前的天使杀人事件里出现过的“v”,据说是代表天人五衰的意思……这里暂时让饭团用一下。 第18章 一点都不关太宰的事! 半个小时后,有热心市民拨打报警电话称,黄昏的海上突然发生龙卷风灾害,造成几百人受伤。 不管事的市警慢吞吞地抵达港口,然后发现现场一片混乱。 硝烟气息还没散尽,海水与血水混杂,嘈杂的哭泣嚎叫声穿透耳膜,救护车一辆接一辆地来,又一辆接一辆地飞快离去……比他们早到的异能特务科全盘接管现场,只派了一个小成员和他们对接。 “目前没有发现伤亡,风暴摧毁了三辆轮船,但深陷其中的普通人都完好无损的幸存了下来……”对接的异能特务科成员一边说一边看向混乱的中心。 两个市警好奇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黄昏的港口,一个穿着黑色羽织的光头长官与一个穿着和服的中年人静静地站着。 太阳已经彻底没入地平线,平和的风柔软地吹向大地,全然没有先前肆虐的痕迹,然而所有人都无法忘记,在他们即将要出海追踪那道突然出现的陌生异能波动时,看到的场面: 那是一道能将所有人与海水卷到半空的风暴,遮天蔽日,几百个人卷在其中就像蚂蚁一样渺小,看到这一幕他们都准备联系殡仪馆了。 然而,令人震惊的是,无人溺水身亡。 “被掳走的孤儿全都送到了市警视厅,等待其亲属领回。所有伤员的伤口都是切割伤,属同一个人造成,而且时间差不超过一秒。另外……” 汇总现场情报的辅助助理官说到这里时,难得迟疑了。 种田山头火侧过头看着他一向精干的助理,示意他继续说。 “据醒着的人称,风暴大概持续了五分钟,其中有三分钟非法组织正在械斗,而当他们被卷入风暴中,他们统一的都获得了在水下呼吸的能力……” 气氛完全沉凝下来,异能特务科成员对视着。 刷地一声,纯白的蝙蝠扇在空中展开,种田山头火凝望沉入深夜的海面: “阁下有什么看法吗?” 一同静立在港口的白发武士看向仅有非法武装组织受伤的现场,静谧的海面一如往常,他却忽然想起了消失在他面前的檀真昼。 是他吗? 是他吧。 还真是…… …… ………… 夜色浓重,低飞的海鸥掠过海面。 在轻柔的海浪声里,太宰猛地睁开了眼睛,天上星河璀璨,恍惚如同梦中,他侧过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块浮木板上,浮板前挂着一个小巧的太阳能蓄电灯,柔和的灯光下是一个背对着他的熟悉的身影。 “肚子好饿。”太宰重新看向星罗棋布的夜空。 檀真昼头都没回,“想吃什么?” 太宰思考了两秒:“蟹肉饭。” 檀真昼啊了一声:“……蟹肉,我明白了。” “喂,别这么自觉忽略那个饭字啊!”太宰抱怨着,他坐起来,发现身上的水迹已经干透了。 檀真昼就坐在一旁,身边摆满了各种鱼、虾、蟹,甚至还有一些稀少的贝类,所有的海鲜小山似的堆在一起,旁边还有一个陌生的黑尾海鸥蹲在一旁帮他盯梢,防止不知死活的鱼逃回水里。 “这是因为你每次点蟹肉饭都只吃蟹肉不吃饭,”檀真昼拎起一只巴掌大梭子蟹,熟练地掀壳取肉。“而且,我们每次去店里店长都不敢让你坐吧台,因为会害怕自己忍不住把你摁进饭里。” 太宰心虚了一下,目光上下游移。 柔软的夜风拍打出柔软的浪花,静谧的四周全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海水,半空有几声海鸥低声鸣叫着。 不知怎地,太宰忽然放松了下来,他懒洋洋的靠在檀真昼的背上,捡起一个不喜欢吃的蛤蜊,意外发现它正蠕动着斧足时露出嫌恶的表情,然后抬手丢进水里。 “说起来,”太宰问,“浮板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海鲜,你不会是捞海鲜的时候顺便捞了一个我吧?” 檀真昼:“……” 空气沉默了两秒。 “当然不可能,你比海鲜重要——好吧,我承认我抓着你上浮的时候有想过要不要抓几只蟹,因为你醒来必定要吃蟹,但我很快就放弃了,因为这里离海岸太远根本没有蟹,”檀真昼露出一点遗憾的表情,“后来,我只顺手抓了一条路过的三文鱼。” 空气又沉默了一下,太宰指着没有三文鱼的海鲜堆。 “那三文鱼呢?” “被鲨鱼吃了。” “那鲨鱼呢?” “被我送去见虎鲸了。” 太宰顿了顿,“那剩下的这些?” 檀真昼正坐着,表情很是诚恳:“是那边的黑尾海鸥从海岸叼过来的,我跟它说了不用客气,但他非要送,还带着一家老小马不停蹄地送。” “…………” 太宰沉默了半晌,才泄气一般塌下肩膀,他从海鲜堆里捡出一只小青龙开始剔肉,“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要让这些循风而飞的生物不亲近你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仿佛听懂了,黑尾海鸥振动翅膀,黑豆一样的眼睛转向太宰。 太宰张口就开始敷衍,“是啦是啦,虽然你看起来很健壮,但脑子只有核桃一样大呢,说不定比小樱花还要笨,瞪我做什么,我说的都是实话啦实话,而且真昼家里有鸟了,他是不会带你回去的。顺便一提,他养鸟的钱都是我出的,再顺便一提,真昼他最崇敬的人是我哦——你看你都不懂得讨好我,啊!!果然是比小樱花还要笨的笨鸟,我就不应该抱有期待的……” 叨念的声音时不时和海鸥鸣叫重叠在一起,乍一听像真的对话一样。檀真昼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一转眼已经连取几只蟹的狗命,并熟练地将所有的蟹肉精致地摆进蟹壳里。 他把蟹肉递给身后的太宰,又接过太宰处理得马马虎虎的小青龙,衬着星海如幻,两声我开动了叠在一起,迟到的晚饭开始了。 饭后,舒适的风将蓬松微卷的黑发吹起,太宰抱着吃得有点撑的肚子,舒适地像猫一样在宽大的浮板上打了个滚,滚了两圈滚到檀真昼旁边,啊了一声:“绷带松了。” 昏暗的海面无法阻挡他们的习惯夜晚的视线,檀真昼垂眸看了一眼,缠在太宰脖子上的绷带半垂着,散落的一半被海风扬起,太宰伸手去抓却因为在视野盲区,抓了半天都没抓到。 檀真昼看了一会,从口袋里拿出两卷密封包装的绷带,同时伸手想帮着把那乱飞乱舞的绷带取下来,结果手刚伸出去,太宰突地往后一缩,又躺下开始打滚。 “雅~蠛~蝶~,每到这种时候都觉得自己要被真昼酱看光了,好羞耻啊真的好羞耻!”滚着滚着压到了刚装满食物的胃,一下子忍不住干呕起来。 檀真昼:“……” 太宰:“……” 太宰眨了眨眼,无辜道:“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噗……咳,啊,我相信你。” “……但是你笑了,笑得好过分!” “有嘛?” “有。” “没有吧?” “……有!” 停在一旁的黑尾海鸥歪了歪头,黑豆眼睛里满满都是困惑。又过了一会儿,喧嚣的笑闹声缓缓落下,两人头靠着相对躺在浮板上。 “实验成功了吗?”太宰问道。 “差不多吧,只要是风的律动全都能听见,但能影响的只有以我为中心10海里的范围,更细致精确的操作则需要靠近到300米的距离,”檀真昼回答,“只要在这个范围内,我能通过感应对方肺部、血液、体-液里的气体分子锁定对方,而那些气体分子一旦发生碰撞产生对流,就能被操纵。” 离开津轻的一路上,他们都在实验开发彼此的异能,激发的条件,产生的因素,引发的结果,进阶的方向,这些都在他们的研究范围内,而这一次他们本就想试验一下异能的最大爆发力,恰巧太宰突然发现有人在追查他们在东京坑琴酒时遗留的一些踪迹,于是便顺水推舟将计就计了。 一开始,檀真昼并不同意这个计划,因为沉入海里太过危险,但太宰背着他和乱步,执意推动了整件事,造成的结果是,檀真昼生了点小气。 于是,异能形成巨大的风暴把搞事的井上社成员都送进了icu。 连带着,让他在异能特务科的危险度挂名连升几个台阶。 “大范围读条瞬杀,真是可怕呢,”太宰笑了起来,“今晚的异能特务科的长官可能要睡不着觉了,但是,只有无能的人才会想方设法藏匿宝藏,而这是十分愚蠢的。” 他们从未本末倒置地想藏匿自己的能力,异能者就像是人群中会互相吸引的宝石,藏是藏不住的,当光芒点亮时,觊觎的人就会一直在。 何况,他们是要建立组织的人,一个足够震慑他人的异能者是绝对必需的。 “嘛,今天也是丰收的一天,”太宰声音一顿,语调再次扬了起来,“用一个马上就要曝光的秘密换来足够多的信息,那个能把费奥多尔君带走的人大概具备瞬移的能力,又或者是个空间系的异能者……” 檀真昼没有打断太宰的思绪,他把没吃完的海鲜丢回海里。 悬浮的木板随着海浪飘远,未被收留的黑尾海鸥最终还是飞走了。 “话说起来,”太宰回过头对上檀真昼的目光,“这不是回岸上的方向吧,我们到底要飘到哪里去?” 完全没有考虑过方向问题的檀真昼:“……” 太宰:“……” “你去岸上买太阳能小灯的时候,就没有想过带一根能划动的浆吗?” “……” 在檀真昼的自闭里,闷笑声一点点放大,大到肆无忌惮起来,太宰连话都说不连贯了,“你是笨蛋吗哈哈哈哈……” “……你笑得好大声,好过分啊。” “哟西!就当做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吧,就是回去的时候记得给乱步酱带伴手礼,他可能会很生气呐——但是,这是真昼的失误,一点都不关太宰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乱步:我什么都不知道! 太宰:不关太宰的事! 第19章 能给我介绍个工作吗?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所有的经过你们都知道了,这些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为什么要一直问我?”乱步烦躁起来,“至于真昼他们在哪里,那不是更简单的问题吗,在海里啊。” 明亮的询问室内,一张简易的桌子两端分别坐着乱步和负责调查海上风暴的异能特务科成员。 “……”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异能特务科成员看着手里罗列得满满的问题,以及完全空白的答案,瞪成豆豆眼。 “真是的,明明我也是伤员中的一人,而且我们还救了那么多人。”乱步不满地站起身朝外走。 不幸被拐卖的小孩子们三三两两裹着毛毯瑟缩在警视厅大厅角落休息,有的在等待着监护人将他们接回,没有监护人的接受简单问询后再选择离开或是接受援助。乱步也是其中一员,不过因为和太宰、真昼的关联,他被要求额外的多次的复述当时的情况,直到刚刚,他不耐烦地跑出来。 “负责收尾还真是很无聊呢,”乱步嘀咕着找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坐下。“现在只要等这些大人接手,顺便追查一下之前被拐卖的小孩,还有就是井上社的后续接管,希望能赶在那位费奥多尔君之前,不过这是不可能的——真是的,为什么这些官方组织的反应速度都这么慢,一定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调查清楚才肯派出人手,等到那时肯定一颗弹壳都不剩了。” 想到这里,乱步忍不住鼓起脸,过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口渴,去接了一杯温水,再回来时把手揣进裤兜,然后猝不及防摸到一把钥匙。 这是昨晚檀真昼给他的。 那个混乱的场面再度回到乱步脑海里。 整件事从开始到结束其实只持续了几分钟,在太宰离开底舱后,他带着野原正一将被拐卖的孩子从笼子里放出来,而后又带着他们小心躲避四面八方流窜的子弹,但很快的,随着爆炸声响起,海水倒灌,无处可躲的他们都只能绝望地等待沉入海底。 就在这时,檀真昼到了。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被檀真昼拎到半空,和一直挨着他的野原正一一同被拎到高处的集装箱上。 时间很紧迫,檀真昼几乎是一边用异能感受太宰所在的位置,一边问他,“我去找太宰,你要一起吗?” 他看了看惊慌不定一脸泪包的野原正一,又看了一眼在水里挣扎的小孩们,摇了摇头。檀真昼有些惊诧,但眼里却没有太多意外之色,他微笑着看向他然后应了一声好,又从怀里拿出一把钥匙,说了一个地址。 “那么,岸上的事就拜托你了。” 说完,檀真昼猛扎入水里,同时肆虐的风飞速聚拢,溺水的众人被卷入半空,向着岸上移动。 …… 把钥匙从口袋里拿出来,乱步迎着光观摩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不仅仅是一把钥匙。 “太宰出的钱,真昼买的房子,我负责查收,也就是说,这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 ——家。 这个的念头如同燎原之火,一瞬间占据了乱步所有的想法,碧绿的猫瞳睁开,他连让人生气的异能特务科都顾不上,站起来就往外走去,走到门口忽然被扯住了衣角。 是野原正一。 七八岁大的小孩子,仰着头露出哭得半红不红的眼睛,忐忑地看着乱步。 “乱步哥哥,我真的不能跟着你吗?我吃的不多,很好养活的……”野原正一握紧了捏住乱步衣角的手。 乱步沉默了一会儿,才泄气般蹲下来,认真地看着他,“正如你所见,我也是一个未成年人,我没有收养小孩子的能力,而且,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呢?” 乱步点着指头开始细数流浪儿童的缺点。 “如果你跟着我,首先你不能读书了,还可能吃不饱饭,那些大人会不停地驱赶你,天冷的时候没有衣服也没有钱,更没有人会关心你肚子饿不饿,相反,只要你接受援助,按照他们的安排你会去到东京,去到收养你的家庭里,过普通而简单的生活,也许还会有人成为你的朋友……” 说到最后,乱步的声音变得前所未有的柔软,但野原正一还是一直哭。 豆大的眼泪从他彷徨的眼睛里跌出来,伤心得仿佛又再一次失去了什么重要之物。 在这片小小的角落里,两个身世相似的,同样失去溺爱自己的父母的孩子静静的互相陪伴着。 又过了一会儿,野原正一慢慢平复下来。 乱步看着衣摆上不肯松开的手,叹了口气,“真是拿你没办法。这样,我联系一下东京那边的朋友,如果他们愿意照顾你,你就去他们那儿,这样等有时间了我就能去看你了——这是最大的让步,禁止讨价还价!” 至于跟着他是绝对不可能的,太宰太能搞事情了,万一出了事,没有反抗能力的小孩是很容易被当成人质的。 听到还能再见面,野原正一的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 领着野原正一,乱步找到异能特务科的成员借了用于联络的电话——他的手机已经在海里报废了,不止是他,还有太宰和檀真昼的,这也是他们无法通过电话联络的原因。 电话拨出,十秒钟后传出萩原研二满是疲惫的声音。乱步简单解释了一下缘由,萩原研二更沧桑了。 “……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乱步抬头看了看座钟,回答:“凌晨4点。” 萩原研二崩溃的脾气都没了,“我昨晚拆弹到2点,才刚刚睡着!” 乱步哦呼了一声,“米花町还是这么有趣!” 萩原研二:“……” 尽管如此,萩原研二还是答应了乱步的请求;原因无他,一个是乐于助人的好心肠,听到野原正一的悲惨身世,很难不动容;另一个也算是报答了之前乱步三人救了他的事,反正野原正一自带遗产,只是需要一个住的地方和关注他成长的监护人而已。 因为休息不足,萩原研二没有选择自己开车,而是祸水东引把休息中的松田阵平霍霍来当司机,两人赶在太阳升起之前抵达横滨。 送走野原正一,朝阳已经升起来了,这座几经阴霾和灾难,但仍旧努力包容所有的城市迎来了稍稍和平的白天。借用警视厅的异能特务科在送走最后一个孩子后,也相继离去,乱步迎着光踏入人群。 喧嚣扑入怀中,闲谈声、音乐声、汽车鸣笛声,无数的声音通过空气传入耳朵,莫名地给他带来一种焕然新生的感觉,旧日离去,新的明天正在等着他,而他需要做的是大步朝着前方走去,尽管对世界仍抱有许多的未解和迷茫。 “现在,首先要做的是去接小樱花……”穿过红绿灯,乱步捏着檀真昼给的地址,有些茫然地站在十字路口。 该往哪里走……算了,无所谓了,反正总能找到的,心宽的乱步想了想,随便选定一个方向走去。 结果,理所当然的……又迷路了。 早高峰已经散去,街上只有三两行人,找不到路的乱步疲惫地在陌生的广场花坛坐下,一旁的花丛动了动,眼熟的三花猫优雅的走了出来。 “啊,是您啊,答应您的事情我已经完成了……嗯,您问我想要什么回报吗?”乱步仰头思考了好一会儿,“您能给我介绍个工作吗?” 端坐的三花猫,闻言歪了歪头,不解地和乱步对视着,像是在问他什么样的工作。 “虽然现在已经很好了,我也很喜欢跟他们一起生活,但是,总觉得未来的某一天,一直在违法乱纪边缘活蹦乱跳的他们会被正义逮捕的。”乱步有些苦恼地望向远处的海面,碧绿的眼眸里堆满了认真的神情。 他跟野原正一说过的话并不是随口编排的,一个冬天和一个春天,足够长的时间缓冲下,他已经能隐约意识到自己是异于常人的——尽管他还没有越过父母为他浇筑出的,名为爱的保护墙。 太宰和檀真昼从未点明这些事,只是一直耐心地陪他游荡在城市的大街小巷,一遍遍吃陪他吃粗点心,然而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想着,也去做点什么吧。 “所以,能不能请您给我介绍一份工作,一份以后能把他们捞出来的工作?” 三花猫:“……” 三花猫:“???” “欸,不行嘛?”乱步失望地鼓起脸,再接再厉,“那退一步,有没有能起点作用的工作?” 风晃动树枝,近夏的阳光有些耀眼,不远处的喷泉传出哗啦啦的声响,将细微的说话声淹没,相隔半个城市,正准备赶往下一个工作地点的白发武士莫名地打了个寒战。 大风呼啸而过,高耸的商业楼前,代表着事故的市警鸣笛声响起,一件预谋杀人案正缓缓展开,对未来一无所知的他抱着因受伤无法飞翔的小樱花穿过柏油马路,朝着前方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夏目老师:说出来你们不信,我这辈子还没听过这么离谱的请求! 乱步:我加入了一个组织和我找了一份工作有冲突吗?没有! 今天虽然没有檀真昼和太宰,但武侦在路上了! (本文里,檀真昼建立的组织类似天人五衰,所以,里面的成员(除了檀真昼)都会慢慢变成双担。) ps:衍生是需要原创剧情的,所以某些地方肯定会有魔改,所以,再强调一次,ooc全是作者的。 第20章 知道了,下辈子一定! 当流浪浮板突破重重困难回到陆地,已经是七天后的事情了。 连着一周顿顿海鲜配面包——面包是海鸥自发从岸上卖萌顺来了的,据说还有一只笨蛋海鸥为了从一个小孩手里抢苹果,卖了半天萌,结果因为苹果太重飞不起来被一群小孩轮流抱着摸了半天。总之,在很很很艰难地生存了一周后,太宰在双脚踏上地表的那一刻,差点喜极而泣。 他躺倒在地沙滩上第一句话就是“未来三个月都不想吃蟹了”,话说完,又想了想,立刻改口“算了,还是一个月吧”。 以同样的姿势瘫在沙滩上的檀真昼认真思考了两秒,很诚恳地表示:“我还是爱小青龙的。” 和缓的风吹来,浪潮冲刷着细腻的海沙,当破晓前的最后一点暗色散去,朝阳穿破云层,撒下第一道温柔的光,旁边传出一道声音,“我说你们两个,回来的也太慢了!” 两人一齐侧过头。 “早啊,乱步。”檀真昼打着招呼。 太宰看了看乱步一眼,笑意堆积起来,“还不错啊,乱步桑,迅速长成了很帅气的模样了。” 掐着时间到来的乱步双手叉腰,简单的衬衫西裤,鼻梁上挂着一副黑框眼镜,一副少年意气神采飞扬的样子。 檀真昼看着他,忽然道:“‘超推理’?” 乱步更开心了,“没错没错!之前我不知道,但那个大叔告诉我我之所以会觉得跟别人不同是因为我觉醒了异能。大叔就是给我提供工作的白头发大叔,他虽然看起来很凶,但人还不错,最近我们准备创建一个侦探社,专门替政府处理那些不能交给军队和警察的工作。” 檀真昼和太宰对视了一眼,一如往常那样没有拆穿。 太宰:“那,恭喜你,乱步桑!成功迈入了全是神经病的世界呢!” 檀真昼也跟着说:“这么帅气的事情要好好庆祝一下,想吃什么?首先,驳回海鲜套餐和粗点心套餐。” “欸,为什么?” “求求了,我已经一个星期没吃饭了!” 三个人互相拉扯了半天都没能达成统一,最后是太宰灵光一闪,提出不如回家自己做,从未设想过的道路瞬间得到了乱步的赞同,檀真昼犹豫了一下,也同意了。 宁静的海滩边,懒洋洋的三人并排而坐,一袋热腾腾地粗点心递出去,传了一圈又回到乱步手上,远方的天际,轻忽缥缈的云层里,一轮红日缓缓升高。 等到太阳升高,海浪扑到礁石上,沙滩边已经没有人了。半大的少年们穿过宁静的海岸,朝着人群走去。 因为打算在家做饭庆祝,三人绕道去了超市。工作日的白天超市里人不多,他们每人提着一个购物篮,不管有用没用,捡到喜欢的食材就丢到篮子里,最后提着一大堆的食材回到家——刚买下的足够大的基地。 站在家门口朝里看,不得不说,那位爱岗敬业的房产中介很是有点技术在身上,短短几天时间就按照檀真昼的要求迅速将房子改造完美,甚至打开门的时候,栽在墙边的藤本月季上凝滞的露珠都没消散。 这是太宰第一次来,他把购置的东西丢到门口,兴冲冲地进行新屋冒险,乱步也跟着一起。 踏入屋子玄关,迎面是客厅,实木地板摆着几张休闲的沙发,沙发对面是一台电视。客厅的左边是厨房,右边是露台,露台外按照檀真昼要求的种满各种鲜花的花园,花园里甚至还摆着一张吊床。 客厅往里走是一间足够大的书房和两间休闲室,他们寄存在那家神社的书也被中介运了过来,整齐地摆放在书架上;二楼是四间差别不大的房间,右边三间,左边一间,内里还有个便于休闲的小客厅;最后的三楼则是三个一模一样的房间。 三人都很喜欢屋内的布局,逛了一圈又回到二楼选房间,乱步先选,他选了二楼右边最后一间,因为离休闲小客厅最近,他尤其喜欢赖在那里;然后是太宰,选了乱步隔壁,檀真昼想了想,选了并排着的最外面那间,这里离楼梯最近,方便洞察。 上上下下逛了几圈,两个脑力派累得瘫在小客厅的地毯上休息,待了一会儿,太宰想看本书却发现还要去楼下拿时,沉默了,他收起了所有的满意并开始谴责:“这个设计也太不合理了!哪有人为了看书还得跑一趟楼梯的!” 檀真昼:“……” 乱步:“没错没错!吃零食居然还要到厨房去!” 檀真昼:“……” 太宰:“既然如此,那就我们去采购吧!随便把家具什么的换一换!对了,还要把小樱花接回来。” 檀真昼:“等一下,快中午了,还是先把午饭吃了吧。” 采购的食材很多,华丽的厨房足够大,一切看起来都很美好,直到开饭,菜被端上桌。三人看着流着血水的焦黑牛排,混杂着蛋壳和不明物体的蒸蛋,还有漂浮着鸡尸体的乌黑液体,齐齐地沉默了。 “嘛,我们还是出去吃吧。” “啊,还是出去吃吧。” “有家咖啡馆离得不远,”檀真昼艰难地移开目光,捂着已经开始幻痛的胃,“不如去那里吃吧。” 于是,三人来到那家快要倒闭的咖啡馆,成功续命。 吃完饭,檀真昼联系了房产中介,对,还是那个虽然倒霉但十分爱岗敬业的房产中介,让他帮忙联系清理工把仿佛毁尸灭迹的厨房收拾干净。 随后又到了家居市场采购,直到太阳西移,三人才准备去接小樱花。 小樱花是在乱步和野原正一被人贩子抓走时,不小心被流弹扫中了翅膀,檀真昼入海前以一百万的价值把它托付给社长。很有职业操守的社长先生怀着无语的心情,拿着那烫手的一百万,诚意满满地把小樱花送进某地下黑医手里。 ——不是他不想找兽医,是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可以去找兽医。 而且,在他眼里,不可否认的是,这位刚从军队退役的师弟在救死扶伤上还是有点才能的。 而某地下黑医在得知这是一只价值一百万的海鸥时,很诚恳地向自家师兄抱怨了自己为什么没有遇到这种好事! 但便宜师兄没有理他。 三人拿着地址走进衰败老化的巷子,平民窟低矮的房子映入眼帘,随处可见的脏兮兮的小孩缩在黑暗的角落,用警惕狠戾的目光打量,不狠不行,不狠在这个地方活不下去。 没管这些落在身上的打量的目光,檀真昼略微抬头,目光穿过腐朽两层木楼,落入眼底的是一道浮在半空的扭曲的身影,是从负面情绪中诞生的咒灵。 甚至是一只见过血的咒灵。 太久没有看到这些丑陋的东西,他下意识转头去看太宰,却见太宰目不斜视,兴致缺缺的走过。 远远地已经能看到黑医门前的挂牌了,乱步抬手敲门,说了句打扰了就推门进去,昏暗的室内只有一个社长。 显然也才刚到不久的社长举着一张便条解释道:“医生出门工作了,短时间无法归来。” 说完他把双手摊开,被精心照料的小樱花振翅飞了起来。接过小樱花的檀真昼先是检查了一下它翅膀的伤口,被流弹擦伤的地方除了缺了一根翎羽之外,已经看不出伤口的痕迹了。 随后,社长表示市警那边出了一个案子,现在要带着乱步过去处理一下,檀真昼顺手将小樱花递给乱步。 离开诊所,破旧的巷子在落日黄昏中更显萧条,太宰面无表情地眺望远处,普通人看不到的视角里,浓郁的绝望和压抑下,扭曲的咒灵盘桓而生,刺耳的低吼和呢喃顺风传来。 熟悉的这一幕,让太宰心情更不好了,他忍不住啧了一声,回过头跟檀真昼说,“今天绝对绝对不要吃黏糊糊的东西了!” 檀真昼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好哦,那吃梅子饭团?面包也可以,不过要配点饮料,茶?还是咖啡?” “哪有人晚上喝茶还有咖啡的!” “欸?不是很合适吗?吃完就可以打一晚上的游戏,然后再赖一个白天的床。” “……” 黄昏踩在脚下,两人朝着平民窟外走去。 混乱和颓堕被抛在身后,波光粼粼的河流出现在面前,噗通一声,水流与混沌的黑暗敞开怀抱,太宰任凭自己往下沉去,五感的知觉慢慢远去,只剩下交叠的手传来灼热到灵魂里的温度。 沉寂之中,太宰张开口说了一句什么,但话被融化在河水里,只剩下一串咕咚的泡泡,没听清的檀真昼侧过头看向他,直至窒息感将他们淹没…… 在死亡到来前,无人松手。 …… 半个小时后,被捞上岸的太宰蹲在草地边抱怨边拔草,“差一点!只差一点了!” “知道了,知道了,下辈子一定!”被抱怨的檀真昼笑得停不下来,旁边的太宰顿了一下,被夜色遮盖的唇角勾起了一个连主人都没意识到的弧度。 晚风带着凉意,生过闷气的太宰丢掉手里的草屑,又嫌弃起身上湿漉漉的绷带,也不管檀真昼,自顾自地爬起来开溜。 满天星河如旧,檀真昼在草地上又躺了一会儿,才慢悠悠爬起来回家,经过那家快倒闭的咖啡馆时,一个穿着和服的光头长官隔着一片玻璃和他打招呼。 “初次见面,檀君。” 第21章 我选了极小而已。 温馨的咖啡厅内,和缓的音乐流淌着,仅有两位的客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暖色的灯光自上而下,店长送上一杯果汁后又回到后厨。 种田长官喝了一口咖啡,郑重地从袖口中取出一个小锦盒,打开后推到檀真昼面前,盒子内是一枚银色的徽章,雕工精致,刀剑与橄榄枝缠绕着围住中央一小块空白的地方,像是等待着持有者做上标记一样。 “初次见面,”种田长官适时地停顿了一下,“希望,我们没有来晚。” 檀真昼还在海里的时候,异能特务科就日夜不分地开了好几场紧急会议,搜寻的舰艇派出一艘又一艘,但什么都没能找到,等到檀真昼上岸后,异能特务科的上层又马不停蹄地开了个会,想要立刻出发把檀真昼领回异能特务科,但,还没出发就被风吹了个人仰马翻。 意识到什么的种田长官最后选择了轻车简从出发,他在咖啡馆里见到了期待已久的檀真昼。 一如意料中那样,檀真昼对他们的到来没有任何意外。 种田长官意识到,这是个虽然小,但思想成熟的少年。 环顾整件事,没有半点巧合: 早半年前,他们在东京探测到了一个全新的异能波,那个异能摧毁了一整段的道路,但没等他们派人寻找,这个异能持有者就迅速消失在人群中,没留下一点痕迹。 直到檀真昼再次冒头。 异能特务科的实验室花了许多时间模拟了无数次当时海上发生的一切,极尽可能地推测檀真昼的异能极限,最终,得出了一个远超所有人想象的结果——这是个距离超越者只有一步之遥的强者。 联系一下他的年龄,以及未来能开发的极限…… 种田山头火很难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有些遗憾,又有些庆幸。遗憾的是异能战争刚刚结束,而他们是战败的一方;庆幸的是虽然等了很久很久,但,终于,他们国家也即将迎来一个能震慑世界的超越者。 尽管他……种田长官飘飞的思绪停了下来,他想到了那位被政府收容的,号称能引发异能者自杀的‘收藏家’,据说那也是堪比超越者的强者。 “有一个问题实在很冒昧,但我以及我代表的异能特务科都对此很好奇。”种田长官重新收束思绪。 檀真昼歪着头看他。 “我们以阁下的数据制作了模型,按照发展——不是说阁下现在的能力不足,以阁下现在的能力,足以匹敌绝大多数超越者,毕竟人不能不呼吸——而是,阁下朝着大范围控制风暴的方向精进,不是能震慑更多的人的吗?” “这个啊,”檀真昼道,“一开始我只是在思考,‘风的眷属’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帮别人挡风驱寒。” 津轻的冬天远比想象中刺骨,一开始,他只是在冬天的清晨会思考这个问题,慢慢的,开始变成夏天也在思考,每天每天的想着这个问题,终于,想了很久的他找到了办法,说到底,风是空气流动的结果,而空气是由气体分子组成。 “如果说海上的飓风是风的极大形态,那么两个气体分子的对流就是风的极小形态,极大和极小都意味着极限,极限总是要消耗更多的精力钻研,只是我选了极小而已。” 小到每一次呼吸带动的气流都能变成致命的刀,因为气流都是运转的风。 种田长官张嘴想说点什么,檀真昼打断了他。 “那么,交心的谈话时间就此结束~,其他的话都可以不用说了哦,反正你们也关不住我,就像关不住那位涩泽先生,那么,为什么不各退一步呢?” 他说的大实话种田长官当然知道,不然他为什么一个人轻车简从的来?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寄期望于他能靠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说服一个准超越者吧。 “我承认在使用异能时,我确实卡了数值,当然这也有让你们来见我的意思——正如你们期望的那样,我可以接受这枚代表本国超越者的徽章,再以自由的身份为你们镇守在这片土地,但是,我有个条件。” 檀真昼弯起眼睛,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种田长官沉默了片刻,“……什么条件?” 檀真昼勾起唇角,那一刻,温暖的灯光映衬在他眼底,莫名地,让久经官场的种田长官感受到了一丝压力。 …… 一杯咖啡见底,和缓的音乐也进行到了下一个篇章。 起身离开的檀真昼走到门边,又像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握拳击掌,“对了,是这样的,我打算在横滨建立一个组织,您有什么建议吗?” 种田长官的脸色像是心梗了一下,但很快克制住了,“……阁下的意思是让我弄一张开业许可证?” 檀真昼以一种你在开什么玩笑的笑声笑了一下,说道:“我们要那玩意做什么,我们可是非法组织。” 种田长官:“……” 谢谢,少了一点工作量,但是,更心梗了。 “那么,”种田长官重新组织了语言,“你们组织的宗旨是?” “唔,还没想好啊。” “……那名字?” “也还没有想好。” “……” 什么都没想好的檀真昼思索了一下,说出自己的目的:“我听说您有一位很严谨的学生,正好我们缺个管家,不如您把他派过来当卧底吧!” 种田长官:“……” 种田长官:“???” 夜深露重,街道行人远去,一辆低调的车缓缓停下,随后一个戴着圆眼镜文质彬彬的少年走入咖啡厅。 “长官,您怎么了?” 沉浸在悲伤中的种田长官一回头看见自己可爱的学生,差点老泪纵横。 “坂口啊,你怎么过来了?” “他们说您在这边,我就顺路过来了,是发生了什么事——欸,您、您怎么哭了,是、是风沙太大了吗?” 完全忘了室内没风的坂口安吾看着长官抽了抽鼻子,用一种失去才知道珍惜的目光幽幽地看着他。 “……?” 不明所以的坂口安吾被自家老师写满坑的目光吓退了一步,余光从桌上扫过又赫然停住,小巧的锦盒里,那枚精致的徽章中央,已经被归属者刻上了记号。 ——檀。 五月一转眼就过去了,行道上从繁花似锦到绿叶成荫。 待业在家的太宰和檀真昼每天缩在二楼的小客厅里,这个用于休闲的小客厅已经被打造成了另一副模样:首先是一架顶天立地的书架,杂乱地摆着太宰想看的书,书架的对面是双开门大冰箱和一个格格不入的储物柜,里面全是乱步的零食,靠窗的位置上,还有一个人工打造的鸟窝——小樱花的家,以及檀真昼的一个懒人沙发。 偶尔,乱步不用工作的时候,三个人一鸟就会窝在这个角落各自找各自的乐子。 这时候的侦探社已经建立了,本着为世界第一名侦探服务的原则,社长虽然选定了红房子的四楼作为工作用地,但员工住宿地则选择了离这里不远的一处小二层的民居。 因为实在看不下去他们仨的吃饭习惯,社长偶尔会过来做客,做客的时间大部分都在厨房,偶尔太宰会去给他打下手——他虽然做不出能吃的东西,但却很热衷待在厨房研究一些会让人崩溃的东西。 虽然大部分时候,他都会被社长拎猫一样丢到客厅。 社长虽然看起来很严肃,但意外地手艺非常好,时不时的投喂成功赢得了三小只的认可,并获得了一把大门钥匙。 六月转瞬即至,随着天气一点点变热,三人还抽空去了一趟商城,购买了几件合适的衣物和配饰。又过了几天,檀真昼和太宰的生日就要到了。 不习惯应付热闹和热情的太宰完全没有庆祝的想法,但乱步很不认同,恰巧又接到萩原研二的电话。萩原研二表示他和松田阵平已经补齐了野原正一的领养手续,并且准备将野原正一送到帝丹小学就读。 最后还问他们有没有空,邀请他们去东京做客。 乱步兴冲冲地请了假,三人重新踏上了返回米花町的电车。然而,电车只开到一半就停下了,原因是车上被人安装了炸弹——就,一种回到热情老家的感觉。 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时刻,围在炸弹边嗑瓜子的三人等到了一脸崩溃的萩原研二。 拆弹过程十分顺利,傍晚他们就汇聚在米花町街头吃烧烤了,为什么是街头,因为店里又发生了杀人案件。 一大四小拎着烤串蹲在夜晚的街头,等到了加班归来的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接过幼驯染递来的烧烤,上下打量了三人,最后得出结论,“长高了好多,婴儿肥都消下去不少,看着像个少年了。” 第二天,几人一起去了游乐场,不适应热闹的太宰一眼没看住就没影了。 溜号溜到一半的太宰在人来人往的街头看到了甜筒店门前站着的檀真昼,还给他也递了一支香草味的。两人都没说话,沿着街瞎逛,逛到一半喜遇白毛琴酒。 可能是在病床上躺久了,琴酒看到檀真昼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去掏枪!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想打招呼聊表感谢的檀真昼只好遗憾地跟着太宰离开。 日渐西移,蓝天被夜色笼罩,昏黑的广场,午夜的钟声即将到来。走在前面的太宰突然听到了海鸥的鸣叫,不远处鼓着脸的乱步捧着一个精致的蛋糕站在花坛前,大声喊着,“快点快点!来不及点蜡烛了。” 太宰顿了顿,惊诧地回头去看檀真昼,檀真昼只是笑着。 远处的钟楼缓缓敲响,高空之风徐徐吹过,将微乎其微的声音都收归怀中。 “……生日快乐,真昼。” 有人笑了起来,笑声接二连三。 “生日快乐,阿治。” “是你们都生日快乐啦!快许愿吹蜡烛,乱步大人可是骗过了所有的人才偷偷买到的蛋糕——这可是全东京最喜欢好吃的蛋糕了!等到乱步大人生日的时候也要买这样的蛋糕!” “嗨嗨!等乱步桑生日的时候,我们一定凌晨就来排队哦!骗你真昼是小狗哒~”——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太宰:真的哦,我不骗人,骗人真昼是小狗哒! 檀真昼:……??? 查了一下,没查到安吾和种田长官的关系,这里我私设成师生啦!(给安吾抬抬咖,方便以后迫害他。)对了,徽章也是私设哦。 第22章 对不起,我也不想的。 第二天,是送野原正一去帝丹小学的时间。 学校很好,老师也很好,野原正一依赖在乱步身边,怯怯地接受着未来同学们的欢迎,只不过……檀真昼看着围在野原正一身边的死神小学生工藤新一,难得的牙疼了一下。 只能说小孩未来的生活会变得很精彩吧,大概很快就能从只信任乱步的状态下恢复过来。 从帝丹小学出来之后,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也不知道想了什么,打量了他们仨很久,忽然来了一句:“你们真的不考虑重新回去上学吗?” 太宰&乱步&檀真昼:“……?” “本来吧,虽然你们都很厉害,但,说起来你们都还未成年吧!不止未成年,甚至都还是上国中的年纪啊。” 这一句话,把三人吓得连夜逃回横滨。 可恶,他们本来还想去找琴酒玩一会儿的。 从东京回到横滨后,天气很快的热了起来。 苦夏到了。 夏日里不断壮大的咒灵开始冒头,多发地是雷钵街,偶尔走近了会闻到里头血腥和腐败的气息,还能听到咒灵发出的仿佛指甲刮毛玻璃的刺耳声音,他们住的地方离雷钵街不算特别近,直线距离一千米,但真正的路七拐八扭,远比想象中要远,可就算这样,太宰的睡眠也肉眼可见的变差了。 夏天没有雨,出行便捷的情况下,太宰偶尔也会跟着乱步一起去案发现场,然后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毫无顾忌地案发现场披露犯罪者的肮脏杀人手段和肮脏的杀人心理,堪比凌迟的语言,会让犯罪者恨不得从没出生过。 社长不止一次和檀真昼提起过这件事,表示真的担心他们两个走在路上被人套麻袋,毕竟他的剑术再厉害也不可能随时随地的保护在两个人身边,特别是他们还尤其喜欢乱逛。 檀真昼想了想,很委婉地问,那要不他也跟着去? 社长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虽然檀真昼的武力会让太宰和乱步免于被套麻袋,但也同时也会更可怖地助长太宰和乱步的嚣张气焰——这只会让案发现场变得更混乱,想套他们麻袋的人更多。 被无情拒绝后的檀真昼很是忧伤,他只能每天窝在家里,等到正午最热的时候展开雷钵街咒灵猎杀活动。 咒灵诞生于人类的负面情绪,不解决雷钵街的实际问题,这里的人们就永远处在负面情绪之中,那咒灵就会源源不断的出现——还在津轻的时候,他们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对满世界的咒灵无动于衷。 当然,也有津轻的咒灵比较懂事的原因,它们可不会大晚上乱吼乱叫,扰人睡眠。 檀真昼一手插着兜一手手机地踏过断壁残垣的房子,凌厉的风顷刻间将盘桓的咒灵解决,腥臭的气息一瞬间展开,让躲在角落里的小孩抑制不住地瑟缩,妄图更深地躲进黑暗里。 这是个能看得见的孩子,檀真昼有些吃惊,但是对上小孩惊恐的眼神后,想了想还是走了。 破烂不堪的贫民街毫无生气,继续朝着前方走去的檀真昼一边清理不懂得在晚上保持安静的咒灵,一边将注意力拉回手机上。 社长的话确实提醒了他,组织脑力派太多,很是需要一些能打的成员加入,比如那个超厉害的织田小作。想到这里,檀真昼开始反思自己,最近事情有点太多了,他都忘了持续关注织田作的工作进度了,当然也有小樱花把他为数不多的私房钱耗光的原因。 他不是没有其他的钱,但那些钱都入了太宰的账,一旦启用,太宰顷刻就会知道他在做什么——虽然汇聚无赖派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太刻意容易让太宰反感。 第一印象可是很重要的。 “好不容易重新攒够了私房钱,希望织田作给点面子,不要再……嘶,等等,怎么撂单子了啊!!” 檀真昼不可置信地盯着手机页面,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哦,乱步都加入侦探社了,那……织田作已经入狱了啊。 “……” 有些猝不及防,但是……能理解吧。 原本他都已经在苦恼着,如果雇佣了织田作,要怎么样才能把他从无情的杀手模式逆转成直球天然呆,好了,现在不用思考了,只能寄希望于夏目老师了。 檀真昼心安理得地把准备好的私房钱揣回口袋里,沿途的咒灵已经被他清理的差不多了,距离更远的另一边是‘羊’的聚集地,他们这么久都没再遇见羊成员的原因,除了夏天太热,遍地咒灵的之外,还因为相隔得太远。 清理好周围,檀真昼退出雷钵街。 午后的灼热从地面蒸腾而起,他躲着过于猛烈的太阳,一脚踏进家附近的快要倒闭的咖啡厅,不,现在已经不能叫快倒闭的咖啡厅了,因为五谷不分的他们仨已经把咖啡厅奶活了。甚至都已经不能叫咖啡厅了,店长的正职已经从泡咖啡变成了给他们供应定食。 经常出没咖啡厅的客人除了他们三个,还有偶尔忙到不可开交的社长,以及时不时来观察打探消息的异能特务科成员和别的其他组织的情报人员。 “欢迎光临——还是玛奇朵吗?” 吧台内的店长笑着拿起了咖啡壶,他已经很熟悉檀真昼的口味了。 “嗯,拜托了。” 檀真昼走到自己常坐的位置上,咖啡很快地端了上来,简单的和店长聊了两句后,又来了别的客人。 店长离开后,附近重新安静了下来,檀真昼发了会儿呆,忽然,一个熟悉的电话打了进来。 “檀君,许久不见,身体还好吗?” “种田长官啊,承蒙挂念,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异能特务科这边已经安排好了,不日就能派人前往贵组织……” 电话传来的声音有些失真,但依旧能感受到来自种田长官浓浓的不舍和咬牙切齿。 “等等等——您不会就简单直接派人往我们组织门口一堵吧?”檀真昼不可置信地出声打断,“卧底啊卧底!虽然我们都知道他是卧底,但其他人不知道啊,所以流程还是要走一下的,怎么得到组织的注意力,怎么申请进入组织,又怎么才能得到组织的认可,这些可都是学问啊!” 最重要的是,绝对不能让家里两个剧本组看出端倪。 都说了,第一印象很重要的! “您也不想让安吾还没进组织大门就被轰出去的吧!” 那一刻,檀真昼觉得电话那头有谁牙都要咬碎了。 回到家,太宰和乱步已经回来了,此时正窝在小客厅里一边下盲棋一边看书吃零食,两人听到檀真昼开门,高声让他带两罐气泡水上楼。 晚饭后,洗过澡的三人坐在一楼露台上吃西瓜,种在花园里的花已尽数凋谢,只剩下一碗睡莲幽幽地开着,乱步懒洋洋地摇晃着吊床,开口说道:“真昼,我们准备要去一趟常暗岛。” 吃着瓜的檀真昼顿了一下。 “没错,就是你脑子里出现的那个岛——只有夜晚的无国籍岛屿,异能大战末期的主战场。”乱步又解释了一句。 檀真昼当然知道这个岛,他甚至知道乱步他们要去岛上的原因。 “啊,我知道了。我也去。” 由于暗常岛存在极光的关系,畅行现代社会的电子设备都被扰乱了,送他们登岛的是最熟练的直升机飞行员。正如想象中的那样,大范围重火力的摧毁下,岛屿变得残破不堪,到处都是焦黑的泥土,腐败的血腥气重得几乎让人呕吐出来。 乱步和太宰穿梭在废弃的底下阵地里,寻找那枚可以拯救破损心灵的金属蝴蝶,檀真昼没有跟着下去,他站在入口的残垣上,任凭风吹动衣角。 再之后,得知真相的社长和某个追求正解的黑医因理念不合而决裂,在天台展开决斗,混乱中的乱步推着近乎被摧毁的与谢野开溜。 他们离开天台,在拐角和太宰、檀真昼汇合。 与谢野死寂的目光扫过带她离开的三个人,沉默良久,才说了一句“不要离开。” 拯救生命的人拯救不了心灵,灵魂因痛苦枯竭发出求救的哀鸣,乱步歪着头看向她。 远远缀在身后的檀真昼看着乱步以变魔术的姿态,将那只金属的蝴蝶安放到与谢野的膝上,随后,沉浸在痛苦中的灵魂得到引导,发出嚎啕的哭声。 “现在这样看,乱步桑还真是有点帅呢。”檀真昼笑了笑。 “乱步桑这么厉害,帅气一点也很正常。不过,话说回来,”太宰比了一下自己的身高,“我是不是也应该换上衬衫和领带,当一个成熟的大人——不是,你为什么在流鼻血啊?” 檀真昼捂着鼻子幽幽背过身去。“对不起,我也不想的。” 但是……宰厨你懂吧! 还带着稚气的,穿着正装的少年宰…… “要道歉的话,起码先把鼻血擦干净,然后再……鼻血更严重了啊你这个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檀真昼:论厨力,我是绝对不可能输的!! 太宰:…… 乱步:…… 与谢野:…… 没想到吧,乱步弯道超车,率先喜提一只小弟! 第23章 我已经不做杀手了。 从常暗岛回来的半个月后—— “吃饭了,把桌子收拾出来。” 厨房里的社长拿着锅铲,朝客厅喊了一声。 “知道了。” 四声应答。 但,完全没有人动。 灼热的风从窗檐拂过,吹动风铃传出叮当的响声。客厅的露台上摆着一张方桌,扑克牌在桌面散落着,四个人分坐,手里各自抓着不等量的牌。 气氛很严肃。 与谢野双眼无神地看着自己手里的五张牌,沉默了很久,额上贴满的败者纸条几乎把她的视线都挡住,她颤颤巍巍地把手牌递出去,而准备抽她的牌的上家——乱步手里只剩一张牌了。 乱步的旁边是同样只剩一张牌的太宰,还有一个只剩两张牌的檀真昼。 几乎没有悬念,下一瞬,一对红桃a坦坦荡荡地拍到桌上。 “是我赢了!”再一次成为赢家的乱步拿着纸条一跃而起,“不行啊与谢野,你怎么一直在输啊!这已经是最简单的抽鬼牌了,我们还从来没有玩过这么简单的游戏。” 与谢野晶子:“……” 谢谢,但是有点扎心。 还有,这不是个休闲小游戏吗?为什么玩出了极限逃生的感觉,而且她还总是最拉闸的那个! 虽然没赢但也没输的檀真昼已经很佛系了,胜负什么的完全不在意嘛,他放下手里的两张牌,抹了一把额角虚汗,很诚恳道:“我们还是先吃饭吧。” 海滨城市的夏天远比想象中闷热,海水蒸腾起来,连风都是黏腻的。 每个人食欲都不太旺盛,太宰和乱步吃到一半偷偷摸摸地想去冰箱拿冰饮,结果手还没拉开冰箱门就被社长拎回桌上——他们四个因为突然的心血来潮,半夜爬起来合伙吃完一桶冰淇淋,结果,太宰和乱步都引发了急性肠胃炎。 现在,他们都被严令禁止食用任何油炸酸辣冷的食品。 檀真昼看太宰闷闷不乐地戳着碗里的饭,趁着所有人都没发现的空档,偷偷给他夹了一筷子不辣也不酸的凉拌海蜇,另一边的与谢野也飞快地把自己的天妇罗挪到乱步面前。 午饭后,四人也没有了抽鬼牌的兴致。 因为与谢野需要休养的关系,社长推掉了侦探社的大部分工作,只有一些不得不去出面的、与政府相关的访谈才会独自离开,今天也一样。即将出发去往京都的社长坐上负责接送他的车子,开启了为数两天的出差之旅。 室内重新安静了下来,四人各自待着,唯一有响动的空调温度被调到最低,灼目的阳光穿过婆娑绿叶,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影子。 与谢野放下手里的魔方,她看了一眼赖在吊床上和小樱花一起吃着零食的乱步,默不作声地,尝试撑着轮椅护手站起来。 其实,她并没有受伤,只是囿于受困的心才一直坐在轮椅上。 太久没有使用的双腿还不太使得上劲儿,但她还是艰难地站起来了,扶着沙发和墙朝室内走廊走去,那里是一个摆满书的书房,她平常最喜欢待在那里。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到小别墅,自从被接回侦探社,监护人社长没空的时候都会把她送到这里。短暂的相处里,她已经足够了解乱步,还有太宰和檀真昼:这是性格分明的三个人,他们就像黑暗中足够耀眼的星星,总有一天会是能引导别人前进的存在。 她是如此相信着。 因为,她就是被引导着的人。 傍晚,炎热消了下去,四人准备去咖啡厅解决温饱。 出门时,与谢野没再选择轮椅,咖啡厅的店长见状很是高兴,额外的给他们送了一份天妇罗小菜。 相比于往常,店内的客人少了很多,看着满面愁容的店长,与谢野没忍住询问。 “没什么大事,”店长警惕地四望,“就是下午的时候,海桥那边有栋公寓楼的蓄水池被人恶意投毒……附近居住的人们都不敢出来走动,也就是我们这个离小别墅近一点,不然人会更少。” 店长没说出投毒人的名字,只是隐晦地示意了屹立在横滨中央的五栋大楼。 这段时间的港口黑手党变得更疯狂了,像这种因为敌对组织的干部有很大可能藏在公寓楼内,就在蓄水池投毒的事件屡见不鲜,与许多小组织都被疯犬一样的港口黑手党剿灭,能存活下来的,除了比较低调的高濑会,就只剩下躲藏在擂钵街里的羊,以及擂钵街外的小别墅。 檀真昼盲猜港口黑手党不剿灭羊的原因是,现在是夏天,擂钵街内到处都是咒灵——在看不到咒灵的人眼里,那是堪称灵异诡秘事件的聚集地。 在擂钵街诞生的咒灵可不是吃素的,里面每天都有咒灵杀人事件,血腥气凝聚不散,几乎到了令人作呕的地步。 至于小别墅,纯粹是因为海上的风暴事件之后,檀真昼在里世界一战成名——港口黑手党的成员可是直面过来自风暴的恐吓的,他们大部分人至今都无法忘记井上社社员们在眨眼间被风切断四肢的样子。 而其他没见过他的人,看到港口黑手党的行事,也都怀着警惕之心,不会轻易打扰他。 至此,这个属于檀真昼的,还不知道名字的组织,成为了横滨黑夜的一个符号。 从咖啡厅吃完饭出来,路上的行人多了一些,无家可归的他们瑟缩在离小别墅很比较远的街道阴暗处,仿佛想靠近,但又十分害怕引起檀真昼的不满。 不受影响的四人绕道去了趟超市,购置与谢野暂住需要的商品,她目前居住在一楼书房边上的休息室里。 购置好东西,再回到小别墅时,时间已经很晚了。 月光被隐匿在乌云背后,昏暗的路灯仅透出一点微弱的光线,拎着东西的四人刚靠近就察觉到了不对。 小樱花振翅飞了起来。 漆黑的室内,莫名透出一股森冷的气息。 乱步歪着头扫了一眼与出门前别无二致的庭院大门,“有人来过,试图进门,但是没能进去。” 檀真昼和太宰、与谢野则已经看到了残留在门上陌生的咒力残秽。 就,有点离谱。 檀真昼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咒灵,而且从这个残秽上看,这个咒灵等级不低,一级往上,但还不到特级,应该是有一点智商但不多的程度。 与谢野第一次接触咒灵有些紧张,檀真昼刚想叫她和乱步先回家,下一瞬,空气里传出一个诡异的能量波动,是瞬移,一个具有瞬移能力的一级咒灵。咒灵刚在空中显现,风汹涌起来,但比风更快的,是一个炮弹一样砸来的邮递员专用背包——准备偷袭的咒灵顷刻被砸了出去。 下一瞬,没来得及收势的风刃将邮递包和不知死活的咒灵一起斩成了十七八段。 隔着一段漆黑的巷子,出手两方都有些错愕。 檀真昼的错愕是因为,站在那边的人无比的眼熟,红发,蓝瞳,头顶两根呆毛,身穿简单的墨蓝衬衫——是活的织田作之助!! 另一边的少年织田作看着自己渣都不剩了的邮递包,也忍不住愣了愣,虽然他不在里世界混了,但关于界内广传的事也有一些耳闻,他重新看向檀真昼,并且在檀真昼身后看到了熟识的乱步。 巷子里又传出一道混杂着惊恐和震惊的声音。 “你、你怎么敢用包砸别人,砸的还是、还是……” 邮递员老板说不下去了,他只想缩到黑暗里,根本不敢抬头看檀真昼几人,他气急败坏地低声斥责织田作:“我原本只是看你可怜没有工作才招揽你的,结果你看你,工作的这几天,你都用邮递包砸了多少个人了!我真是受够了,从现在开始,你被解雇了,听到没有,你被解雇了,你犯下的事都跟我们没有关系!” 最后那句话尤其大声,像是专门说给檀真昼听的一样。 织田作很想解释一下自己把包丢出去是为了制止正在伤人的咒灵,但想到老板只是一个看不见咒灵的普通人,又闭上了嘴,眼睁睁地看着老板跌跌撞撞的离开。 “有点可怜呐,就这样丢掉了工作。”太宰带着一点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暗淡无光的眼眸看向的却是那个是非不分的老板。 织田作很认真地想了想,也觉得自己很可怜。“啊,是的。” 与谢野:“……” 有点想吐槽,但是忍住了。 抱着一袋薯片的乱步围着织田作转了一圈,“好久不见了,看起来过得还不错嘛,虽然丢了工作,不过,这也是正常的事情啦。” 与谢野:“……” 吐槽的心更强烈了,而且没能忍住,她转头去看檀真昼,寄希望于他能管管,然而—— 眼冒星光的檀真昼双手合掌,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既然是我害你丢掉了工作,那不如你直接加入我们吧!包吃包住,五险一金……唔,这个没有,不过我们包医疗,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能满血复活的那种,怎么样,是不是很诱人!” 织田作先是和许久不见的乱步打了声招呼,而后很认真地解释:“可是我已经不做杀手了,而且以后都不会杀人了……” 夜风高远而辽阔,太宰兴致勃勃地询问织田作不杀人了的原因,对答的声音在周边回荡,某个瞬间,所有人一齐侧过头。 腥臭的腐败气息流窜鼻尖,刺耳的嚎叫声、咒怨声淹没在不远的巷子里,那里,数不清的层层叠叠的咒灵正蜂拥而来—— 第24章 我要吃大福,吃两个! 咒灵是诞生于人类极负面情绪的怪物,它们天生与人类敌对。 ——对这个充满槽点的设定,檀真昼有许多的不理解。 首先咒灵诞生不可怕,可怕的是咒灵居然要杀人,假设一下,如果咒灵能把人都鲨光了,没有了人就没有了负面情绪,没有负面情绪就不会诞生新的咒灵——除非咒灵能自己繁殖,否则,这显然是违背生物繁衍本能的。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那就咒灵不算生物……吧。 最近天气太热,宅家的时间里,读的书有亿点点多的檀真昼表示不理解,但尊重,希望未来能有和咒术师探讨的机会。 站在最近的至高点上,银白发丝扬起,半空中的小樱花自远处疾驰而来,降落到檀真昼手臂上。 与此同时,笼罩横滨的风喧嚣了起来。 那一刻,几乎是整个横滨的人都觉得自己被风创了一下。相隔半个城市之外,灯火通明的异能特务科,刚刚集结好人员准备展开救援的种田长官原地闷出一口血。 辅助助理官大吃了一惊,呼叫警戒的同时赶忙上前关怀,没等他开口,身后的监控人员大声惊叫出来:“咒灵,咒灵消失了……” 监控城市的电子地图内,代表着咒灵能量体的红点,在眨眼间被消除了近百分之七十。 所有人都愣住了,种田长官看了一眼,抬手抹去唇角血迹的同时忍不住大笑出来,笑着笑着,电话响了。 是檀真昼。 “檀君……” “恭维的话可以不用说了,”檀真昼站了起身,肩上的小樱花因此飞了起来,“记得给钱,我的雇佣费很贵的。还有,打钱要快啊,我刚刚招了一个新成员,现在很是担心没有办法给他发工资呐——啊,等等,你不会不想给钱吧?” 种田长官:“……” 檀真昼:“……” 尴尬的沉默蔓延着。 檀真昼退了一步,“好吧,你们也不容易,我也不是不懂得体谅官方的人。那这样吧,你们发挥一点意识的能动作用,在这个夏天结束之前,办个夏日祭什么的。这个夏天太热了,你没发现人们都热得吃不下饭了吗,大家真的很需要一些能放松心情的娱乐活动啊!” 种田长官:“……” 没人吃不下饭!在这种高压环境下办活动才真正让人吃不下饭! 电话里传出种田长官咬牙切齿的声音,“好的。如您所愿,阁下!” ——所以说,到底哪个混蛋吃不下饭!! 高空的风还没有消逝,柔和地扬起他银白的发丝,露出那双像风一样带着笑意的天青色眼睛。 * 地面上,在所有看得见的人眼里,那百鬼夜行一样的可怖场面突然被打破了,所有低于二级的咒灵灰飞一样消融在空气里,而高于二级的也都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穿梭在街头清理漏网咒灵的织田作之助,在看清这一幕时,都忍不住愣了一下。 拂面而来的风确实比想象中凛冽,让人有种想吐血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个人对他身上的每个细胞都狠狠地打了一拳。他听说过檀真昼很强,官方认证的强,据说关于他的资料,是异能特务科里最高级别的机密之一。 但,尽管有心理准备,眼前这一幕依旧超过了他的认知。 在理论上,异能者和咒术师虽然都能看到咒灵,但是,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力量体系。咒术师的术式能够对咒灵造成伤害,携带咒力的普通攻击也能对咒灵造成伤害,但异能力者只有异能攻击能对咒灵造成伤害,普通攻击,比如拳脚、□□、冷兵器等,对咒灵的伤害则要微弱很多。 不然,咒术界专用的咒具之类的武器就不会买的那么贵了。 他的异能‘天衣无缝’是辅助预测类型,能看到五秒以上六秒以下的未来,输出手段只有体术和双枪,咒灵在他眼中属于很弱但需要打很久的乌龟型怪物。所以,当他知道要打咒灵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彻夜鏖战的准备了,谁能想到……织田作重新看向空旷的街道,咒灵的气息依旧浓烈,但刺耳的咒灵吼叫几乎已经听不到了。 就这么一瞬之间……忽然,呯——地一声枪响。 就在织田作愣神的时刻,一颗子弹擦着他的侧脸击中了另一头匍匐在地的二级咒灵,他没动,因为天衣无缝没有启示。 “发呆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啊,抱歉,不小心思考了起来。” 织田作转过身,看到了缓缓走来的太宰。 太宰仰头凝望夜空,“你知道风的属性的什么吗?” 织田作不解。 “是振动,也是扩散。” 织田作露出了然的表情,原来是无差别aoe攻击,难怪他每个细胞都觉得被创到了。 “一般来说,没有智商的咒灵是不可能离开自己的诞生地的,”太宰迈开脚步,阴翳无光的鸢眸垂了下来,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走吧,得去搞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引发这样的事情。” * 从某种层面上讲,织田作之助觉得自己并没有答应檀真昼的请求。 加入一个组织对曾经作为自由杀手的他来说是不可想象的,不过……织田作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清晰的脉络展现在眼前,耳边仿佛还能听到雨滴落下的声音。半个月前,一场大雨后,他在那个常去的咖啡厅里,遇见了一位拄着手杖的胡子绅士,他告诉自己: ——“写小说就等于写人,也就是写人是怎么活的,怎么死的。”[4] 他知道人怎么死,但不知道人怎么活。 啊,是啊,他有了新的目标,他已经不是只会掠夺生命的杀手了,那,加入一个组织也不是不可以。 织田作对自己说道。 何况,这个组织还有他熟识的江户川乱步。 只是…… 织田作抬起眼眸看向走在前方的太宰。夏日的夜晚,只穿着一件简单白衬衫的他显得有些单薄,低沉的气压萦绕周边,给人带来恐惧的威慑力——跟他们分开行动之前,不,或者应该说,跟檀真昼离开前完全不同。 他想了想,问:“像这样大范围的猎杀咒灵,会让檀君变得衰弱、失去力量或者引发别的不可预估的后果吗?” “当然不会。” 织田作哦了一声。 看向他的鸢眸突然微微下压,太宰的语气却很轻,带着诱导的意味。“为什么要这样问呢?” 织田作犹豫了一下,很诚恳地回答:“因为觉得你现在好像不太高兴,看起来很担心的样子,大概是因为你们的关系很好吧——为什么突然不走了?” 突然停下的太宰对上那双天然中带着明显的困惑的蓝色眼睛,半晌,猝不及防地笑了出来。 “我说你这个家伙,还挺有意思的,”他摆了摆手,继续往前走,“难怪真昼大半年前就想着要挖你了。” 织田作:“……?” 大半年前? “不必在意,一个笨蛋的假装很完美的隐藏手段而已。” 紧接着,他们穿过了长街,十字路口前,乱步和与谢野已经在等候着了。 一身侦探装的乱步高高地挥着手,“这边这边!前面就是被投毒的公寓楼了。” 与谢野看了一眼太宰身后,“真昼呢,他怎么没来?” “他要晚一点,还有一些黏黏糊糊的漏网之鱼要处理。” * 漆黑的高层公寓内,仿佛能把光都吞噬的浓雾阻隔视线,代表着不详的森冷阴暗仿佛能穿透身体扎进灵魂一样。 这是一座简单公寓楼,供应的是在横滨生存着平凡而努力的普通人,往常的这个时间,生活在这里的人应该沉浸梦想,而现在,这里只剩下死一般的沉寂。 仿佛呓语一样的声音远远传来,一同响起的还有细碎的刮擦声,不知道是哪一层楼,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一道谨慎移动的人影猛地往前一翻滚,擦着刀锋般的胫节躲过咀嚼口器。 逃过一劫的坂口安吾骤然转身连开三枪,但,没有用,子弹没入咒灵体内就像石子没入海底。面前螳螂一样的咒灵已经催生出了灵智,普通的武器攻击对它来说就像挠痒痒一样,鼓出体外的漆黑可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安吾。 安吾依旧举着枪,平静地站着,他已经无法后退了。 在他身后的房间里,一个年轻的女性半边身体都被腐蚀了,肺部的喘息沉重,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意识。 视线对上的那一刻,螳螂咒灵挥动镰刀状的胫节猛地朝着安吾扎去,安吾反应了过来,他抬手用枪格挡。 当啷的撞击响声空旷的回荡着,坚硬的金属被擦出火光,下一瞬,镰刀刃尖穿破了手-枪,扎进安吾胸口里,巨大的推力将他砸进半开着门的房间里。 灰尘扬起,血腥气传了出来。 “坂口君……”虚弱的女声响起,“记得要、要帮我照顾好那两个孩子……” 空气里有挣扎的响动,长这么大只干过文职的安吾平静的躺在地上,血流了一地都止不住吐槽的心,他人都要死在这里了,为什么还要搞临终托孤啊? 与此同时,公寓楼的大门被推开,几道脚步声走了进去。 “在横滨,有一个叫龙组的不入流非法武装组织,首领是个很普通的中年人,比狠戾甚至比不上死去的井上社社长,他的组员也都很普通,只有一个仅次于首领的干部是操纵冰的异能者,”太宰一边走一边说着自己知道的情报,“事件的转变在一个月前,操纵冰的异能者捡回了一个戴眼镜的少年。” “少年为了报答异能者,运用自己在管理上的才能,轻易地为龙组积攒了大量财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引起了港口黑手党的注意。” “是那个首领自己透露出去的,”乱步补充道,“大概是为了防止异能者和少年联手把他架空吧,不得不说,他们这些大人还真是奇奇怪怪的。” 再然后就是冰系异能者为了防止少年被港口黑手党迫害,并协助他逃跑——安吾理所当然的跑了,因为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按照他和老师的计划,安吾会在展示自己的才能之后开始亡命之旅,在疯魔的港口黑手党的追捕下躲躲藏藏一段时间,然后光明正大地去到小别墅寻求庇护,以此达成卧底任务。 至此,一切都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港口黑手党不知道从哪里得到冰系异能者的公寓位置,并丧心病狂地在水箱里投了毒;更不正常的是,不幸遇难的人们居然在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养出了一个准特级的咒灵。 怎么说呢,所有的事情,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有谁在背后推了一把似的。 满身血迹的安吾躺在地上,昏过去前由衷地想,他或许不应该回来查看冰系异能者的状况的,至少不应该一个人来。 他应该冲到小别墅,把那个混蛋超越者拎过来的! * 檀真昼穿梭在午夜的横滨街头上。 因为躁动的咒灵,今晚的横滨尤其安静,闻名外界的横滨街头特产销声匿迹,会动的只有嚎叫的咒灵们。凛冽的风盘桓着,绝对的压制下,二级咒灵们完全没有了抵抗的能力,一级咒灵也失去了抵抗之心,檀真昼轻轻松松地将街道清理干净。 回程的路上,檀真昼正想着给太宰他们打个电话,问问他们要不要吃宵夜时,忽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喂——” 檀真昼转过身,看见一个眼熟的小巧的身影从黑暗里走出来。 “对就是你,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头上缝着——啊,是你啊。”中原中也认出了檀真昼肩上的小樱花。 檀真昼也对着他点头致意。 两人没有什么交情,但鉴于檀真昼曾为了太宰的睡眠劳心劳力清理擂钵街咒灵的举动,他偶尔会跟在擂钵街巡街的中原中也碰面,秉承着王不见王的原则,他们还没有正经地对过话。 “见过什么?”檀真昼接起最开始的话题。 中原中也也想起了自己的目的。 “一个头上缝着缝合线的中年男人,我看他不对劲,好像和那些躁动的咒灵有关系,”他沉默了一下,“抱歉,这次咒灵袭击小别墅可能都是这个男人操纵的。他一直生活在羊的附近,平时相处并没有异样,我没想到……” “这样啊,一个头顶缝合线的男人,”檀真昼闻言,侧着头聆听了一会儿风声,“没听见,下次遇到了我帮你杀。” “也好……等等!”中原中也错愕地看着檀真昼,“还,还是努力查一下,我刚刚说的话都只是我的怀疑而已,并不能成为证据的。” 檀真昼摆摆手,笑了起来,“没关系,头顶缝合线这种个性装扮一看就不是好人,哦,对了,你知道那里有好吃的宵夜吗?”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为什么你会觉得我知道?” 他只是一个在贫民街挣扎生存的小孩子,温饱都还没完全解决啊! 檀真昼像是吃了一惊,“不是吧,你们都不吃宵夜的吗?” 中原中也:“……不吃。” 在相顾无言的尴尬里,两人道了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又花了一点时间,檀真昼终于在靠近东京地界的地方找到了一家好吃的小店,等打包好夜宵已经是下半夜了。 小别墅里无人休息,大家都等在客厅里,檀真昼拎着东西进门,刚开口就突兀地对上了安吾的眼睛。 “……” “……” 一口气差点没缓上来,檀真昼眨了眨眼,佯装不认识地问:“这位是?” 在厨房洗手的太宰没能看到他的表情,倒是乱步诧异地歪了歪头。与谢野简单的把他们一路的见闻说了出来。 “……等我们上到公寓楼的时候,那位冰系异能者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那只差一点到达特级的咒灵因为之前被冰系异能打伤,而后又在织田先生的围堵中被太宰消灭,再之后我们就在废弃的房间里发现了差一点去世的坂口君。” 而后,与谢野用异能救了濒临死亡的坂口安吾。 坐在客厅里,凭借着已知的信息推测出事件原貌: 在港口黑手党对着水箱下毒时,头顶缝合线的中年男人——加茂宪伦将一个螳螂形状的咒灵和一根咒术界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手指放在一起,藏进公寓中。那只咒灵在宿傩手指的激发下,吸收了公寓枉死之人死前的怨恨,以极快的速度晋升到准特级,与此同时,他还用了别的办法将擂钵街的咒灵一齐驱赶了出来。 最终,造成了今晚的事故。 “可是,”与谢野有些不能理解,“他的目的是什么?” 横滨是国内异能者的聚集地,极度排斥外来的异能者,更不用说咒术师。而且,这个咒术师千里迢迢混进横滨,难道就为了养一个活不过明天就会被嘎掉的咒灵?还是为了发动一个注定被檀真昼遏制的‘百鬼夜行’? 难不成他觉得檀真昼并不归属于政府,笃定他不会出手? 可退一步讲,就算檀真昼没有出手,擂钵街另一边还有一个刚刚扬名的‘重力使’,有他在,一般人也不可能在擂钵街搞事。 所有矛盾的线索放到一起,只差一个关键点就能连成线,与谢野越苦恼就越不明白,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满脸不悦的乱步和太宰。 沉默了半天的坂口安吾没忍住,开口解释:“还有一个可能,也许那个人本就是为了檀真昼来的。可能是为了窃取檀真昼的情报,或者,更直接一点,就是为了窃取檀真昼本人来的——看来‘风的眷属’这个名号已经响亮得出圈了。” 与谢野:“……” 檀真昼:“……” “就算是乱步大人,也是会生气的。”乱步鼓起了脸。 “呵,还真是很敢想呢~”太宰也冷哼了一声。 “倒也不……” 檀真昼刚开口就收到了两束怒视,他立刻收声并自己给自己手动禁言。 紧接着,愤怒的乱步和太宰就凭实力告诉众人为什么不能惹剧本组,他们先是用电脑搜寻比对近二十年出现的头顶缝合线的人,然后通过人物共同点以及行为分析判定这是不是咒术界非法邪-教组织,最后,得出这些头顶缝合线的人完全没有交集的结论,他们不像一个组织,倒像是同一个人。 檀真昼目瞪口呆地看着太宰和乱步三言两语地扒掉羂索的马甲,震惊地都说不出话了。 “所以说,这是咒术界可以通过侵占别人身体达成受-肉的特级咒灵?” 与谢野和檀真昼一样震惊,该怎么说这个胆大包天的咒灵呢,他到底是多膨胀才觉得自己能杀掉檀真昼取而代之啊。 另一边目睹一切的坂口安吾也有些吃惊,不是吃惊太宰轻易入侵厚生省得到头顶缝合线的人的数据,而是吃惊他和乱步两人居然顷刻就抓住关键点,并看破所有的事情。忽然的,他想起了他的老师种田长官交代他的话。 ——只要让他们成长起来,他们就会是让世界震惊的人。 他垂下眼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惊讶,原先因为被迫卧底而压抑在心底的不满消散了许多。 时间已经很晚了。 趁着宵夜还温热,已经感到疲惫的众人随便分一分,稍微补充能量后,就各自去休息了。檀真昼抽空快速洗了个澡,回到房间时不意外地看到了窝在懒人沙发上玩游戏机的太宰。 “好慢啊。” 太宰没抬头,依旧摆弄着手里的游戏机。 “嗯,有点太累了,”檀真昼应了一声,边走边打散还有点湿润的头发,同时抽走太宰手里即将开下一盘的游戏机,“该睡觉了。” 太宰裹着被子抗议地在床上滚了一圈,但檀真昼不为所动,坚定地关掉了灯。 月光洒入昏暗的室内,安静的躺了一会儿,睁着眼睛不肯睡觉的太宰反手将被子踹下地板。 “睡不着,”他坐了起来,“今天那只咒灵是真的很丑,绿得发黑,黑得发绿,浑身上下还长着细细的绒毛,啊——是多看一眼就会爆炸的程度!而且!我居然摸了它!!” ‘人间失格’是接触才能生效,换言之,他只有亲手接触咒灵,才能把咒灵从这个世界上抹消——以前还在津轻的时候,他最讨厌的就是咒灵进入他的安全社交距离,夏天最热咒灵最多的时候,他就会让檀真昼一天二十四小时地用风盾把他包起来,以达到隔离的目的。 太宰一边说着一边嫌弃地摆手,就算他回来后反反复复洗手洗了半个小时,他依然觉得不干净,躺在床边的檀真昼一边抓住他嫌弃得恨不得甩下来的手,一边很认真地听完他的话,“牺牲这么大?那明天吃蟹肉饭?” 太宰没回答。 房间里很突兀地安静了下来。 月光下,近在咫尺的鸢色眼眸透出一种清泠的光,乍一眼看去会让人忍不住探究他在想什么,而一旦行动就会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空调的机箱发出轻微的响声,年幼的他们安静地待在月光照不到的黑暗角落,让人安心的温热穿过掌心。 “那个缝合线我一个能打十个。” 作为曾经开过上帝视角的三次元居民,檀真昼知道羂索侵夺别人身体的条件,所以受肉什么的完全不用担心。 太宰治还是没有说话。 檀真昼笑了一下,他坐了起来,先是打开空调降低温度,然后把地上的被子捡起来整个的将太宰盖住,单薄的被单像是能隔绝外界的空气一样,裹在中央的太宰一言不发地蠕动了两下,成功把自己裹成了一只茧。 “果然还是吃蟹肉饭吧,我听到了风的声音,明天会是个下雨天,假设一下,如果有一天我因为咒灵太丑被创成植物人,又或者中了异能者的暗算导致昏迷不醒等等……你可以尝试叫我的名字,就像小时候一样。” 只要你叫,只要我听到,那我就一定会应答。 这是一个宰厨以生命立下的誓言! 地板上的月光渐渐西移,黎明到来的间隙,太宰突然从被子里探出一个头,鸢色的眼睛变得十分阴沉。 “不要,”哼唧了一声,他耍赖似的就地滚了起来,“我要吃大福,要吃两个!” 至于那些想抢他的东西的人,哼,只要敢来,他绝对会把对方的头拧下来的。 绝对! …… 第二天临近中午,小别墅一个起床的人都没有,困到不行的檀真昼打着哈欠出现在门口,接下送大福的宅急便,又打着哈欠关上门回到客厅时,赫然被沙发上躺着的安吾吓了一跳。 安吾也被他吓醒了,两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瞪了两分钟。 檀真昼很是震惊:“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安吾只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您觉得呢?” 檀真昼:“……” 然后两人又瞪了两分钟,同样打着哈欠的太宰和乱步走下楼,不久,与谢野和织田作也醒了过来,众人吃着大福聚集在客厅。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加入我们?” “因为曾在龙组待过的事,我至今还在港口黑手党的追捕名单上,”安吾环顾着在座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几人,由心而生一种疲惫,他敏锐地感受到了未来的不平静,“我可以为你们做事,以我的才能,我想我能帮到你们。” 大厅安静了一下,织田作默默地把大福吃完,然后也举起了手,“如果你们不介意我不再是一个杀手的话,我想我也可以接受邀请加入你们。” 听到这话,昏昏欲睡的檀真昼眼睛都亮了。他缓缓坐直身体,郑重地握住织田作的手,“欢迎加入我们,至于你……” 檀真昼转向安吾。 “也不是不可以,我们还是非常人性化非常欢迎人才的——如果非要加入我们的话,先来个八百字夸夸吧,就当做是入职小测试了。” 安吾人都呆滞了,他看了看织田作,又看了看自己,忍了忍,没忍住,“为什么他这么轻易就通过了,我就要做入职小测试啊!” 简直不要太过分,而且,夸奖什么的,当着面说出来不要太羞耻好吗! 安吾有种掉头就走的感觉,但正常人的责任心绊住了他走向大门的脚步,他怒视着一脸无辜的檀真昼。 这个混蛋首领,他真的受够了! 明明是他自己和老师提出的要求,结果他来了又千方百计的设置门槛,要不是他要求太多,他也不至于在龙组混了一圈,又登上港口黑手党的黑名单,而现在,就差临门一脚了,他居然还能提出这种要求! “真不是欺负你,这是我们组织的性质。”檀真昼眨了眨眼,伸手握拳抵在胸前,“我们组织建立的初衷,就是为了告诉世人,剧本组是最牛逼的!对吧,织田作,你肯定也是这样觉得的吧!” 织田作认真地想了想,点头。“乱步先生确实非常厉害。太宰也是。” 无数吐槽的话堵在嘴边,就在安吾要揭竿而起的时候,一直安静坐着的与谢野张口就开始夸乱步,洋洋洒洒八百字,不带重复的,说完,她愧疚地看着安吾,“是这样,其实我也想加入来着。” 安吾:“……” 安吾:“…………” 求学十五载,安吾从未觉得自己的语言如此匮乏,他连八百个完全不重复的夸奖都找不到,跌跌撞撞地把夸夸说完,他抑郁地躲在厨房一角思考人生。 拿零食经过的乱步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仔细想想,后面加入的人比你可怜多了,他们不止要说八百个字,还得是和你的、与谢野的完全不同才行——这样一想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安吾露出死鱼眼:“……” 乱步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能怪真昼,要知道他可是无数次要把组织更名为‘太宰后援会’的人。” 安吾的眼神彻底死了。 第一届成员入籍大会正式宣告结束。 基于包吃包住的原则,与谢野、织田作和安吾分别选了自己的房间,与谢野选了一楼靠近书房的一间,织田作则是二楼和檀真昼对门,剩下的安吾没得选,只能在三楼的三间房间里随便选了一间。 收拾好之后,又采购了一些必备生活物品。为了庆贺,贼心不死太宰和乱步又想在家做饭,他们在檀真昼的欲言又止以及其他人的不解中采购好食材,然后成功地把厨房给炸了。 真炸了。 早有预料的檀真昼立刻给好心且优秀的房产中介打电话,呼叫了一排清洁工。 等到厨房整理好,太宰和乱步还猫在客厅里,嘴里喃喃自语着“不应该啊”、“哪里出了问题”以及“下次一定行”。 饭点已经过去大半,无力折腾的一伙只能收拾收拾,光顾咖啡厅店长。 吃完饭回来,临睡前,太宰捧着一大堆文件,乐呵乐呵地敲开了安吾的门,郑重地交接了组织内的一切财务账本,困惑的安吾回到房间,刚坐下就看到满屏只出不进的赤字。 ……谢谢,有种想当场叛逃的美感。 ………… 第二天一大早,太阳都还没升起,小别墅突兀地响起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闹铃声。没睡醒的众人被汇聚到客厅,看到了顶着两个浓重黑眼圈的安吾。 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小黑板出现在电视机前,一夜未睡地安吾已经变成了魔鬼的样子,他用力地拍着手里的赤字账本,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我有几个问题——” “首先,咱们组织到底叫什么?” 客厅里一阵沉默。 檀真昼想了想,刚要遵从本心,就被太宰和乱步一起按住。 安吾捂着头,忍住当场中风的心情。 “算了,下一个。咱们组织的业务到底是什么?” 客厅里又是一阵沉默。 “不是吧,港口黑手党都知道要收保护费,你们连业务都没有?” 难怪会一直财政赤字! 安吾咬牙切齿地,“那么今天的会议主题就是:找到一个切实可行的,能够赚钱的业务!否则,我们就要按因为没钱交水电而不得不露宿街头了!” 客厅里更沉默了。 “那,我们也去收保护费……” 檀真昼虚弱地举起手,满座一起平静地看着他。 这是不可能的,他们组织目前就两个能打的,剩下三个脑力派和一个后勤组。 与谢野也开口:“开个诊所?” 满座又一起平静地看着她。 织田作也尝试发言:“那开个定食店卖咖喱饭?” 满座……满座都麻木了。 太阳慢慢升了起来,花园的露水都散去了,都还没人想出切实可行的办法,坐在沙发上靠着檀真昼睡了一个回笼觉的太宰,缓缓睁开露在绷带外的眼睛,“开会开到哪里了?” 安吾:“……” 檀真昼警惕地看着随时可能飞过来的账本,小心提醒道:“财政,是财政。” 太宰哦了一声,又打了个哈欠:“其实收保护费也不是不行,不过要换个对象。” 不解的众人困惑地看着他。 夏天还没到尽头,灼热的太阳仍旧像是要把地面上的一切都烤化一样。 午后的港口几乎没有人,檀真昼枕着双臂漫不经心地往前走,安静的小樱花停在太宰的肩上,黑色的豆豆眼警惕地观望四周。 他们平静地往前走着,忽然远远地听到了枪击声。 对于广津柳浪来说,今天是身为港口黑手党成员的平静的一天,他带着黑蜥蜴按照计划抵达港口接收从大洋彼岸运来的新武器,然而刚刚验完货交完钱,送货人立刻翻脸,打算黑吃黑。 搞笑,他们是港口黑手党欸! 一般只有他们黑吃黑别的人。 于是,一言不合,双方开干。 不到半个小时,成名已久的黑蜥蜴就取得绝对的优势,并准备接受胜利的果实。就在这时,他忽然觉得海面有风涌来。 在这样沉寂的夏日午后,有风涌来——他愣了一下,迅速回头。 只见高叠着的集装箱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两个人,一个黑发鸢眸,面色平静;另一个白发青瞳,肩上站着一只海鸥。 他抬起手和他们打招呼。“老爷子,好久不见了,还有各位。从海上回来之后,过得还好吗?” 在这样沉寂的夏日午后,黑蜥蜴如坠冰窟。 过了好一会儿,广津柳浪敛去所有神情,恭敬地弯腰背手做了个绅士礼,“承蒙阁下挂念,我等都还健康的活着。” 说到活着两个字时,他稍稍加重了一点语气。 …… 从港口回来,已经接近傍晚了。 一望无际的潮水退去,露出黢黑的礁石群,海鸥绕堤飞行着,小樱花受到吸引,也腾飞到空中,与同类一起时不时发出鸣叫声。 檀真昼在广场冰淇淋车里选了两个香草味的甜筒,两人就靠在海岸边放空地欣赏着海天交接处变幻无常的白云。 观赏了一会儿,檀真昼没忍住叹了一口气。 太宰转头看向他。 “怎么了?” 檀真昼又叹了一口气,他从口袋里翻出刚刚到手的银行卡——在港口目睹黑手党黑吃黑后,他们也加入了其中,成功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绝对的武力压制下,广津柳浪没有丝毫挣扎,很快地将准备好的现金交递出来,并诚恳地表示这是感谢费,感谢两天前,檀真昼不辞辛劳的遏制一场可能毁灭城市的灾难——他们虽然是黑手党,但还是很关心城市发展的。 檀真昼听了恨不得给他鼓掌,不愧是在if线里能做到三朝元老的人! 于是,组织的第一笔启动资金成功到手。 檀真昼看着辛勤劳动换来的巨款,幽幽说出了自己的感悟:“只有这种时候,我才会由衷地觉得,自己还是个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小学生!” 海浪拍击着岸边。 真情实感的檀真昼逗笑了太宰,爽朗的笑声扬起,穿过海浪,让腾飞在半空的小樱花不解地歪了歪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安吾(暴躁):这个财政赤字——混蛋们都给我去挣钱! 檀真昼(不解):我还是个宝宝,为什么要去挣钱?! [4]引用于小野犬小说2 第25章 这是我毕生的请求了! 作为当之无愧的最强内政人员之一,安吾在拿到第一笔启动资金后,精准得投资了几笔一看就很有前景的产业,成功将摇摇欲碎的组织拉回温饱线之上。 檀真昼得知此事时非常感动,他终于不用下海黑吃黑。现在的他,是见到广津柳浪先生就会忍不住羞愧的存在。 在八月的尽头,灼热的夏风终于有了消退的痕迹。 这段时间里,乱步依然每天跟着社长奔波工作,凭借着一眼就能看破真相的才能,他迅速地在警视界扬名,官方人员无法处理的案子都会通过社长委托到他手里,就连异能特务科也偶尔会委派他一些与异能者有关的事情。 与谢野也在社长的邀请下加入侦探社,入社前她对监护人明言了已经加入檀真昼组织的事情,社长听了之后突兀地想起第一次见檀真昼时的场景。 之后的相处里,檀真昼一直是随和的、很好说话的样子,偶尔与人交流也诚意满满,但他一直都无法忘记那双天青色的平静到几乎漠然的眼睛——他看着在做许多好事,但其实心里并不在意所做之事的结果,因为他做的所有事都只是为了给太宰提供好的生存空间。 简言之,就是为太宰套上了一层除了他之外的‘复活甲’。 这一点上,异能特务科的熟识种田山头火也表示同意。他们在一次小聚上谈论起乱步和太宰,种田山头火隐晦地朝他询问二者的情况。 点到为止的闲谈打探里,联系入侵横滨的咒灵事件,社长明白了檀真昼和异能特务科的交易或许和太宰、乱步有关,这是唯二需要檀真昼庇护的人,而他的做法是以交易的方式,要求官方为这二者提供绝对的庇护。 从今往后,只要异能特务科还想让檀真昼帮助他们,或者不让檀真昼发疯叛逃一了百了,他们就必须作为太宰和乱步的坚实后盾存在,偶尔还要帮着清理烂摊子、提供必须的援助什么的,这简直是—— 他有点说不上话来。 他忽然意识到,这是个从小就和早慧的太宰一起成长的人,也是早慧的,他们之间,某种层面上看是互通的,是一致的,是同样令人担忧的。 社长叹了一口气,因为他忽然明白了与谢野能得到檀真昼认可的真相,他语重心长地说道:“那作为同伴,你要好好的和他们相处,有需要帮助的事情可以来找我。” 与谢野不明所以,但同意了。 同时,安吾也收到了自家老师要求他和太宰、乱步好好相处的讯息;乱步他接受,但太宰是真的让人头大,谁能想到这个堪堪一米五的刚毕业的小学生是挑起横滨夜晚混乱的人呢? 是的,没错,最近的横滨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但里世界被搅成一团浆糊,小组织忽然之间互相倾轧就不说了,就连诸如高濑会和突然失去海外支援的gss等大组织都开始下场收割——只疯了一个港口黑手党的横滨之夜就够让人闻风丧胆了,很难想象全员一起发疯的样子吧! 而,这些都是这位太宰君每天在横滨大街小巷到处闲逛的结果啊! 虽然他已经不用在异能特务科处理文件了,但同时忙到头秃的工作还收漏了一点到他手上,想到这些突然增多的工作,他真的恨不得拿个绳子把太宰绑在家里! 最绝望的日子里,他试过把太宰房间的钥匙融掉,让他不能出门只能待在家里。但紧接着,这家伙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根铁丝,对着门锁捣鼓了五分钟,锁……开了,从那以后全世界的门都对他敞开了。 就甜美的离谱!!! 你说有这个能力做点什么不好? ……算了,不就是每天多工作两个小时嘛,看开了,人果然还是要和自己达成和解的。 怀着这样的心情,安吾深深吸了一口气,拉开房间的门,踩着朝阳下楼。 楼下只有檀真昼一个人在,安吾环视了一眼四周,问:“他们呢?” 捏着新鲜的鱼在喂小樱花的檀真昼回答他:“乱步和与谢野去侦探社上班了,阿治和织田作出去玩了,厨房里有三明治和煎蛋,说起来安吾你最近起床越来越晚了,要早点睡啊,不然会长不高的。” 听到这句话,原本人淡如菊的安吾忽然心态核平了,他瞬间蹦了起来,愤怒的语气差点把檀真昼喷出二里地,“你以为这都是因为什么啊!” 十五岁的他承受了太多太多! 很害怕突然失去内政官的檀真昼立刻给他倒了一杯冰水,“冷静冷静,看开就好了。” 安吾:“……” 安吾尝试讲道理:“你就没有试过,让他安静的在家待一天吗?他前几天都闲逛到东京去了,咒术界那边差点没把他抓起来!”虽然很明显抓不住。 檀真昼立刻直起身体,“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无论在哪里太宰都是绝对自由的,我存在的意义就是让他能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 安吾:“……” 马德,痴汉,给爷死! 重新平静下来的安吾平静地吃完早餐,临出门前想起了昨天自家老师提起的事,他拎着公文包一边在玄关换鞋,一边随口说道:“你要求的夏日祭已经筹备好了,时间在五天后。” 紧接着,他就看到了懒洋洋的檀真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支棱了起来,那双平静的天青色眼眸前所未有的锐利,难以忽视的、让人忍不住心生畏惧和臣服的气势弥漫在这片小小的室内空间里。 下一秒,檀真昼下达了他成为首领后的第一个指令:“今晚全员集合。安吾啊,浴衣的经费你肯定已经批下来了吧?” 安吾:“…………” 再说一遍,马德,痴汉,给爷死!! * “欸,为什么我一定要穿这个啊!” 太宰捏着一块黑色的布料道。 夜晚的小别墅灯火通明,眼含热泪的裁衣师像个鹌鹑一样缩在角落里,其余的人,包括社长都已经选好了自己用于做浴衣的布料,唯有面前黑发鸢眼的少年兴致缺缺。 “因为不穿浴衣的夏日祭是不完美的!”檀真昼笃定。 “我也没说要去夏日祭啊。”冷漠的太宰吐出了冷漠的话。 檀真昼顿时眼含热泪,他单膝跪地握着太宰的手,“拜托了,这是我毕生的请求了!” 太宰:“……” 其余人:“……” 安吾实在没忍住撇过脸,喃喃道:“好丢人,真的好丢人!” 拿着白色条纹布料的织田作想了想,表达了自己的认可:“但是去夏日祭的话,果然还是穿浴衣会更合适吧。” “这不是合不合适的问题啊,你清醒一点,织田作!这是槽点太多了的问题!!” 檀真昼的司马昭之心,连那边的裁衣师都感受到了! 最终,在半哄半骗,甚至承诺了半年份的蟹肉饭之后,太宰挑挑拣拣选了一块黑色的布料。时间紧迫,战战兢兢了一晚上的裁衣师抱着样品布料飞快地跑出小别墅,并在夏日祭到来之前将赶制好的浴衣送了回来。 夏日祭的这天傍晚,换上浴衣的他们从小别墅出发,最兴奋的与谢野和乱步走在最前面,两人兴致勃勃地说着一会儿要去捞金鱼、吃鲷鱼烧,他们之后是太宰、安吾和织田作,三人闲聊着,没一会儿兴致缺缺的太宰就把安吾气到半死,两人隔着一个织田作开始互相拉扯。 也许是因为无赖派天生的引力,他们的关系在打打闹闹中突飞猛进;主要是织田作太天然黑了,太宰的坏心眼一旦能说得通,他就会立即跟进——他们已经不止一次半夜三更把安吾从工作状态里抓出来了。 走在最后的是社长和还不太习惯穿着浴衣的檀真昼。 夏日祭的地点定在海岸边的街道上,距离小别墅不算远。大概是因为横滨很少有这样的活动,来参加的游客以及商贩都有些拘谨,害怕那些非法武装组织当场提枪,但随着气氛攀升,街道变得热闹,他们也慢慢放开了。 乱步拽着一身绯色浴衣的与谢野穿过拥挤的人群,被惊飞的小樱花跟着他们一起跑到鲷鱼烧的小摊前,紧接着又到买糖的摊子前买了两个苹果糖,最后停在捞金鱼的水池前。金鱼摊主见他们是两个半大的孩子,很和蔼地拿出两个纸捞网,问:“要试试吗?” 难得的休息时间,暴躁的安吾也变得平和了,他捏着一杯关东煮和织田作分享,远远坠在身后几乎淹没在人群里的檀真昼问太宰,“有什么想吃的吗?” 依旧没什么兴致的太宰半脚踩在阴影里,鸢眸看向喧闹的夏日祭人群,最后转向微笑着的檀真昼,思绪飘飞的那刻,太宰想,白发垂落,这身天青色的浴衣穿在从没穿过传统服饰的檀真昼身上,还意外地挺好看的。 “嘛,”太宰的尾音翘了起来,“那就也要一份关东煮吧。” 檀真昼点了头,在买关东煮的小摊前,远远看到戴着蓝色腕带的少年们带着从未有过的笑容呼朋引伴地跑过,其中还有某个熟悉的褚发身影。 带着关东煮回来时,太宰正懒洋洋的靠在灯下,那盏不算明亮的灯散发出柔和的光,光透过细碎的黑发洒在黑色的浴衣上,檀真昼把关东煮递过去。很快地,祭典到了尾声。 烟花在人们高喊的倒数之中升向天空,绚烂的色彩一瞬间将空远而深邃的黑夜填补,地上的人群欢闹起来。 没有经过约定,但各自逛了许久的半大少年们一前一后地来到潮水翻涌的海边,湿润的细沙被踩在脚下,小樱花腾空鸣叫着,他们靠在嶙峋的礁石堆上仰望夜空,风扬起浴衣的衣摆,遥远的烟火也见证着,命运的长河就此刻下他们的名字。 海岸之上,摇着白色蝙蝠扇的种田长官走到社长身边,他们一同看向远处的少年们。 种田长官低声笑了笑,像是怀念又像是感慨,“不如我们也去喝一杯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太宰内心os:他穿这身衣服还挺好看的,不亏。 第26章 一个充满垃圾的地方。 时间飞逝,十月的末尾褪去炎热,带上了属于秋天的凉意。 宫城的休息日清晨,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推着婴儿车往家附近的公园走去,沿途遇到买菜归来的邻居主妇,互相打了招呼。 拎着菜篮子的主妇们看着远去的祖孙俩忍住不感叹起来:“虎杖先生真是可怜,年纪轻轻儿子和媳妇儿就接连去世了,留下一个一岁多的孙子。” “谁说不是呢,香织太太也是很可怜的人,据说很小的时候就发生意外在额头上留下会影响容貌的缝合线,等到结婚了才刚怀孕丈夫又去世了,更可怜的是她不辞辛劳生下孩子后,也很快地车祸去世了。” 两个主妇对视了一眼,互相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惋惜。 “正巧我们家今天做咖喱饭,不如多准备一些给虎杖先生送去吧。” “那我家就多熬点汤吧,香浓的汤配咖喱最好了,希望虎杖先生能打起精神来。” 没能听到这些话的虎杖倭助依旧平静地往公园走,坐在婴儿车里的虎杖悠仁睁着棕红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充满未知的世界。 公园里已经有很多孩子在玩耍了,虎杖倭助把悠仁抱下婴儿车,健壮的悠仁撒着欢冲进小孩子堆里,虎杖倭助的目光追随着他扫过孩子们,都很眼熟,是附近常来玩的孩子——等等,多了一个…… 远处的悠仁一头撞上一个抱着球的少年,而后被反震地跌到地上,疼痛的懵圈之后,小小的眼睛迅速涌上湿润。虎杖倭助赶忙走了过去,同时抱着球的黑发鸢眸的少年,带着天使般的微笑蹲下身和悠仁对视:“没事吧?” 悠仁被这样的笑迷惑住了,虎杖倭助赶忙抱起他并道歉:“是悠仁不小心。” 话刚说出口,就见到这位衣着精致的陌生少年眼睛亮了起来:“香织姐姐的悠仁吗?” “香织……姐姐?” 虎杖家。 一杯热茶端上桌,虎杖倭助看着陌生的少年举着得体地在悠仁母亲的供龛前点香。 回来的一路上,这位天使般的少年介绍过自己,说他名叫太宰,年幼走失时受到过悠仁母亲的帮助,之前一直想来拜见,但没有找到机会。 上完香的太宰回到桌前,两人再度交谈起来,交谈的内容多是与悠仁母亲有关的事。自家庭变故之后,许久没有和人交流的虎杖倭助完全没有意识到谈话正被少年引导着,也完全没有意识到少年藏在眼底的推敲论断。 小小的虎杖悠仁在榻榻米上高兴地爬来爬去,没有人知道那些藏在黑暗里的,见不得人的关键秘密,正通过细枝末节的线索,被眼前之人被缓缓揭开。 也许是感受到了太宰的真挚,虎杖倭助甚至允许太宰单独查看了悠仁母亲的遗物,太宰诚恳地道谢,并在其中找到了有关虎杖香织,或者说,加茂香织的照片,还有照片后面的关于虎杖悠仁的身体数据。 太宰低声笑了笑。 “看来这也是受-肉的目标之一了……” 日渐正午,太宰在饭点前道别离去。 虎杖家的门缓缓合上,天使般诚挚的笑容慢慢从太宰脸上淡去,取而代之是一种无趣的散漫,他朝着电车站的方向走去,半空的小樱花降落到他肩上。 “咒术界果然是一个充满垃圾的地方……” 小樱花低低地鸣叫了一声。 “知道了知道了,”太宰漫不经心地开口,“但是你是共犯啦,要是被真昼知道的话,一定会被赶走的吧~” 止不住瑟缩了一下小樱花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这么说的,到时候他就会有别的鸟哦。” 沉默的小樱花微不可闻地叫了一声,仿佛已经顺着太宰的话堕入深渊,连羽毛都失去了颜色。 与此同时,东京某座古老的宅院内。 一身正装的夜蛾正道被引领着朝庭院走去,跟在身旁的半田辅助监督有些惴惴不安,“夜蛾先生,高层为什么要召见您呢?” 夜蛾正道想起了他提交的教师任职申请,神色隐晦地朝着半田摇头。 很快的,他们被带到了一间和室内。高竖的屏风遮蔽视线,室内已经有一个人在了,夜蛾认得他,是御三家里加茂家的弟子,名叫加茂宪伦,和一百多年前那位称为史上最恶的术士同名——本应该因名字被排挤的他,不知为何却成为了高层心腹。 在经过津轻的事件后,夜蛾正道就没有了小看任何人的意思,他朝着加茂宪伦点了点头。 高层和加茂宪伦的对话并没有因为夜蛾正道的到来而停止的意思,夜蛾正道也顺势站在原地听了起来,然而只听了一会儿,他就忍不住皱起了眉。 “……经过查证,那位号称‘风的眷属’的少年有一位一同长大的至交好友,如果我们能控制他,想必就能让‘风’离开横滨为我们所用了。”加茂宪伦垂下眼眸,掩盖住唇边的笑意。 屏风后传来一声傲慢的冷哼。 “要不是因为五条悟的诞生,使得近年来高级咒灵越来越多,咒术界极度缺乏人手,我们也用不到一个只能杀掉二级咒灵的小鬼。那么,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先把那个普通人小鬼绑回来吧,正好眼线来报,那个小鬼频繁地离开横滨,在东京大街小巷里游荡着。” “是。” 在夜蛾正道震惊的目光中,加茂宪伦应了下来,又说了几句恭维的话把高层哄高兴,随后,高兴的高层同意了夜蛾正道入职东京咒术高中的申请。 离开会客室,夜蛾正道几步追上了还没走远的加茂宪伦。 “加茂君,你们刚刚说的,是那位来自横滨的异能者?那么说,那场轰动咒术界的咒灵暴动是人为……” 他没能说完。 “夜蛾君,”加茂宪伦微笑地打断了他,“我们都只是为高层做事罢了,大人物们的决定可不是我们能置喙的。” 说完,他道了一声失礼,得体的离去了。 离开阴沉的古宅,一直跟在旁边的半田君终于忍不住了:“那场咒灵暴动据说扫荡了整个横滨市,如果不是那位‘风的眷属’,半个城市的人都会因此死去……我们咒术界一向和异能者进水不犯河水,高层为何会这样?” 夜蛾正道想到了离去的加茂宪伦,不住地叹了一口气。 随着五条家神子长成,咒灵的整体实力也在攀升,反应迟钝的咒术界无法应对,多次误判造成了大量的咒术师死去,他正是因为察觉到了这种情况,才会主动申请入职东京咒术高中,想着成为一名老师后,就能培养更多的能在灾祸中活下去的学生…… 飞驰的车子消失在视野里。距离古老的宅院不远处,加茂宪伦从阴影下走了出来,他低声笑了笑,从和服里拿出手机,拨出电话。 很快的,电话里传出了熟悉的声音。 “嗯,是的,事情正如我们所预料的那样,只要按照计划控制住那位太宰君,剩下的事就如同探囊取物一样……那么,接下来就请多多关照了,费奥多尔君——” * 下午,东京。 秋日的阳光铺照在繁华的街头巷尾,人来人往的银座街道,号称全东京最好吃的甜点店门前排着长长的队伍。 喧闹的人群和嘈杂的交谈声里,只有一个十三四岁,带着小圆墨镜的,独自站立的白发少年显得格格不入。很快排到了他,他照例点了几个毛豆生奶油大福,但店员一脸歉疚地看着他:“抱歉,这款口味的大福已经卖完了,您要尝尝别的吗?” 好不容易逃家的他露出了不满的表情,那一刻,空气仿佛静止了一瞬,少年挂在鼻梁上的小圆墨镜缓缓滑了下来,露出一双璀璨的苍天之瞳。 痛失所爱,只能退一步买了两个草莓大福的五条悟走出人群,明亮的阳光落在他蜻蜓纹的和服上。 “要不要去横滨看看那个所谓的最强异能者,不过……”五条悟勾起一抹嚣张到极致的笑,“最强的肯定还是老子!” 与此同时,提着蛋糕和大福的檀真昼等到了姗姗来迟的太宰,两人朝着电车站走去。 青空下,电车飞驰而过,在沿途留下刺耳的鸣笛声。夜幕降临,小别墅里,乱步度过了他的十五岁生日,他如愿地吃到了太宰许诺的会半夜帮他排队购买的生日蛋糕,虽然负责排队的是檀真昼。 之后几天,接连下了好几场雨,秋意散去,冬天到了。 某一天晚上,乱步拿着两张请帖回到小别墅,表示东京的某位政府官员为表感谢要邀请他和社长去做客,但不巧的是,京都有件他们不得不去处理的案子。 太宰含笑地和乱步对视了一眼,伸手接过这张风雨欲来的请帖。 “既然这样,就由我和真昼去东京吧。” 乱步也点了点头。 就这样,檀真昼再度踏上去往东京的电车,下了车出站,全身上下都写着精英的管事为他们拉开了车门。 车子缓缓移动起来,通过后视镜司机额头的缝合线清晰地袒露着,他们扫了一眼,互相地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费奥多尔:等一下,作为幕后黑手,我先打一张请君入瓮。 太宰:等一下,作为幕后推手,我先把撬墙角的人老家摸了。 檀真昼:这是你喜欢的大福吗,不好意西啦,它现在是我的了。 五条悟:虽然你很强,最强的人果然是老子。 (主打一个人人都在不同的频道。) 第27章 最都市传说的那件。 同一时间,去往京都的路上。 社长看着手里刚买的报纸,纸质的页面用最大的版幅描绘了一个东京议员成功当选的信息,而这个议员就是最初邀请他和乱步的议员。不知怎么地,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京都的行程很早之前就安排好了,那位议员在明知如此的情况下,为何一定要邀请他们呢? 而且,说实话,他们甚至称不上熟识——那是他还从事保镖工作的事,那时的他刚拒绝好友福地的邀请,脱离政府成为自由保镖,就是在那时他曾受雇于这位议员,不过当时的议员先生还不像现在这样炙手可热。 所以说,这份邀请为什么发到了他的手里,甚至言辞恳切地请求他们务必参加。 想不通,他抬头看了看百无聊赖的乱步,道:“那份邀请函是不是有问题?” 乱步抬起了头,动作篇幅稍大,让他头顶的侦探帽都歪了歪。 “社长你不用担心啦,不会出事的,”乱步刚想敷衍,结果一扭头看到捧着粗点心上供,一脸‘你好,我想知道’的与谢野,“……真是的,好吧好吧,只能说一点点。” “你们还记得那件冲着真昼来的咒灵事件嘛,虽然没有发生不可挽回的事,但毕竟是我们的首领啊,如果不反击的话,岂不是被人看轻了?”乱步不满地哼了一声,“所以太宰花了一点时间,把那位叫‘加茂宪伦’的所有的身份都扒了出来。” 与谢野哦了一声:“难怪最近网络上出现了那么多头顶缝合线的人,他们都是加茂宪伦的身份之一吗?” “不是哦,那些都是太宰雇人演的。” 与谢野:“……???” 这又是为什么? “计划的一部分啦,”乱步捏起粗点心吃了一口,“在那件事情里,太宰可是最生气的,生气到让我都感觉有点头疼了呢。用真昼的话讲就是气得快黑化了,要不是真昼中途把他拐去夏日祭里洗涤了一圈,可能我们现在就要给咒术界送花圈了。” 等等,目瞪口呆的与谢野开始回顾她的夏天。 太宰很生气吗? 没有吧! 虽然那段时间的横滨黑夜有点乱,异能特务科忙得像条狗一样;虽然那段时间的太宰总往东京跑,偶尔还会带几个咒术师尾巴回到横滨,但他出门回来都会给同伴带吃的欸,虽然不知道吃的是哪里来的……难道,这就是黑化读条吗?? 与谢野不理解,与谢野大为震惊! 乱步一眼看出了她的想法。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啦,毕竟你和太宰相处的时间还不够。话又说回来,咒术界真的烂得像一坨狗屎一样,里面的人就像没有发育脑子的巨大婴儿一样,我们才不会花费力气帮他们梳理病症呢,我们从始至终想做的都只有报复而已!没错就是报复哒!” 对于一个藏匿于黑暗的窃权者,最好的报复就是将他想要隐瞒的一切秘密公布于众,乱步高兴地扬起手,粗点心还没放到嘴里,就蓦地被抽走了。 “乱步!”社长没收了乱步的所有粗点心,“不能说脏话。” 乱步:“……” 与谢野:“……” 没能忍住,与谢野捂着嘴闷笑出来。 * 去往议员庄园的路上,太宰以闲聊的语气打开话题。 也许是他们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天真模样让‘精英’管事放松了警惕,他止不住用高高在上的语气炫耀无业出身的自己现在多么的体面,而这一切都要感谢他自己的努力以及赋予他新生的议员。 随后他又说了一些议员的好话,包括但不限于他是怎么凭借着优秀的样貌和学识拜入上一届议员的门庭,而后和老师的女儿一见钟情结婚生子之类的不为人知的八卦。 在这种一听就很没营养的八卦让檀真昼忍不住差点睡着,好在在他睡着之前,目的地到了。 这是一座藏在东京郊外一座孤山上的庄园,内外连通的渠道只有一座铁索吊桥。 檀真昼下了车,迎面看到了还是小学生的工藤新一,以及他拳打南山的幼驯染毛利兰,而后又在不远处看到了和他们一起来的毛利小五郎。 “……” 有点意外,但好像又不是很意外。 从他听到东京、郊外孤山、出行只有一条路这些关键词时,就应该想到的! 太宰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边问道:“晕车?” 檀真昼认真道:“晕人。” 太宰:“……” 他们抵达的时间不算早,到了后又等了半个小时,庄园的主人依旧没有出现,穿着燕尾服的管家出面住持大局,给每个来宾分配房间。 檀真昼和太宰分到的房间位于三楼中央,打开窗口可以看到不远处的黑洞洞的悬崖,晚风从山涧穿过,带来不同寻常的鸣响声。 “底下有东西。”檀真昼听了一会儿风声。 太宰盘腿坐在窗边打游戏,闻言都没抬头,“这座庄园太干净了,居然连一只黏糊糊恶心人的蝇头都没有,走吧,先去吃晚饭。” 他们拉开门,正巧住在对面的毛利一家也拉开了门。双方互相笑了一下,当做打招呼,然而工藤新一却快步冲过来一把拉住了檀真昼,“大哥哥我记得你,还有这个绑着绷带的哥哥,你们是正一的朋友~” 檀真昼也不好装作不认识了,几人结伴下一楼。太宰又在套情报,三两句话就轻飘飘的就把毛利小五郎哄得很高兴,把能说的不能说的全都说完了,连一旁的毛利兰都没能拦住他。 被工藤新一拽着往前的檀真昼露出了一点无奈的表情,只要愿意,太宰他无所不能——这是宰厨的信仰! 来到一楼餐厅,赴约的来宾基本已经聚集在这里了。 庄园的主人依旧没有出现,那位得体的管家掌控着全局,太宰在进门后就溜达没影了,檀真昼没什么胃口,在桌上拿了一盘沙拉。 工藤新一依旧寸步不离地跟着,檀真昼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他找到一个无人的时机蹲下去和小死神对视着。 工藤新一毕竟还是一个真正的小学生,不像他和太宰已经毕业了。所以,很快的,工藤败下阵来,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我听说过横滨的事。” “横滨每天都发生很多事,你说的是哪一件?” “……最都市传说的那件。” “……?” 工藤新一急了,他凑到檀真昼耳边,压低了声音:“就是有关咒灵那件!” 檀真昼惊诧地看向他:“你从哪里听来的?”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庄园的主人……”工藤新一纠结了一下,大概是自己也觉得很离谱,“在评选议员时,庄园的主人并不是得票最高的候选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结果出来的前一天晚上,他的竞争者突然被发现死在密闭的家中,而且死状极其惨烈。” 工藤新一一边牢牢地观察着檀真昼有可能出现的微表情,一边说出最后的推论。 “这太不可思议了,如果是自杀,那不可能在遭受致命伤的情况下把自己的躯体弄得…七零八落,可是如果不是自杀,那杀害他的凶手就只能是不可存在之物。” 潜意识里,工藤新一其实不希望从檀真昼口里得到答案。他一直认为世界是正常的,是科学的,是有迹可循的;但目前发生的一切都太让人震惊,他甚至有些害怕檀真昼告诉他世界有另一面。 好在,檀真昼绷住了。他揉着工藤新一的脑袋,道:“有这么好的脑洞做什么侦探,去写小说不好吗?” 工藤新一:“……” 一句话成功甩掉小尾巴,檀真昼回到了房间。 第二天,天气骤然冷了下来,北风凛冽地吹着,午后甚至下起了雪。庄园的主人依旧没有出现,有些带着目的来的客人开始寻衅滋事,不停地质问议员什么时候能来。 傍晚的时候,工藤新一又来了。他先是在檀真昼身边找了一圈,然后不解地问:“那位绷带大哥哥怎么不在?” 檀真昼还没回答,忽然,楼下一阵骚动,那位失踪已久的议员终于到了。 得体的管家迅速召集了所有的客人,并在客厅开起演讲会。檀真昼和工藤新一是最后到的,而他们刚一进门,浓重的咒灵腥臭气息扑面而来。 消失已久的太宰缓步走到他身侧。 人群掩映下,光彩照人的议员站在一幅巨大的悲天悯人的神绘彩图下,热闹的欢呼声络绎不绝,但在檀真昼和太宰眼里,讲台上没有灯光,没有话筒,甚至没有人,只有一只丑陋至极的特级咒灵,垂涎欲滴地看着座下每一个人。 咒灵的气息从绘画里漫溢出来。 “难怪之前找不到,原来是一直被随身携带着啊。”太宰懒懒地抬起眼皮。 “所以,”檀真昼指着台上的议员,“他现在是人还是咒灵?” 话音落下,热闹的欢呼停止了。 所有的人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露出狂热而可怖的目光,目不转睛地盯着太宰。 空气顿了一下,倏忽间,风猛烈地刮了起来。 刮得工藤新一人都站不稳了,不受影响的太宰无语地转过头,只听到檀真昼幽幽地开口:“他们为什么只瞪着你?是觉得我的脾气比较好吗?” 说着,他侧过头,露出反派的狰狞表情。 “再看杀了你们哦!” 第28章 我们可是非法组织欸。 工藤新一觉得自己很受伤。 他觉得刚刚的自己像块小丑破布一样在空中飘着,真-飘着。 诡谲的风在封闭的客厅吹起来之后,他亲眼看到,那些听了演讲的人就像失了智一样朝着绷带小哥哥扑来。下一瞬,风扬了起来,他觉得自己都没眨眼,突兀地,空气中就出现了非常浓烈的血腥气。 在顷刻之间,那些丢失神志的人们,全都的失去了移动的能力——从那些过于利落的伤口以及还没消失的风势上看,很难说里面没有藏匿报复的情绪。 丝毫不受影响的太宰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在神绘图的引诱下,人类的弱点被无限放大,自私、贪欲、无知、盲从……一只又一只咒灵从人类的情绪里孕育出来,而后又被肆虐的风刃刀成无数片,嘶吼还没张开,腥臭的血液就四溅开来。 仍不知发生什么的人们抱着受伤的躯体倒在地上,不停地哀嚎起来。 至丑陋的一面让太宰露出了嫌恶的表情,他迈着轻快的步子往后一跳,躲开飞溅过来的咒灵血滴,然后转身朝着走廊走去,离开前拽起工藤新一往天上一丢,脱手的那一刻,身后默契的檀真昼用风把他卷了起来。 “真是讨人厌啊……”声音散没在唇齿间,太宰对着檀真昼摆手。 檀真昼有些不满地鼓起了脸,但,随后,客厅里肆虐的风被减缓下来,失去行动力的人们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虽然没能找到那个东西,但和预料中差不多,这里果然闻到了讨人厌的老鼠味呢~” 嗯?费奥多尔? 檀真昼顿了一下,飞速地思索起来。 在工藤新一无法看到的维度里,他最先刀解的是那只依附在议员身上的特级咒灵。这只咒灵的气息非常淡,像是被短期催化出来的,智商低得几乎只剩下捕食欲。 但那幅画并不是催化源头,他探查过,能催化咒灵的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手指并不在画里——咒术高层的目的一直以来都很明显,哪怕是檀真昼都能轻易窥探出来。 他们无非是想创造一个能给他带来麻烦的特级咒灵,然后在重创他的同时也恫吓手无寸铁的太宰,最好是能把太宰吓到精神失常——在那群傲慢的咒术高层眼里,太宰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很好控制的小孩子——如果琴酒在这里,他或许有话想说吧。 等到普普通通的他们因为打不过咒灵而手足无措无计可施的时候,他们再派人从天而降,从而达到收复控制他们的目的。 老实说,能想出这种计谋的人真是人间鬼才。真不愧是咒术高层! 而羂索的目的就更简单了,只要他在对抗咒灵的途中发生了一点失误,他就会伺机偷袭,然后重创甚至杀死他,以达成能受-肉他,并入侵异能特务科的目的。 然而,问题就出现在这里了,用于制造咒灵的宿傩手指并没有出现,这使得议员带来的咒灵格外孱弱,毫无一战之力,这是不合理的,咒术高层和羂索都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檀真昼看向太宰。 “就是你想的那样,那么现在先调整一下计划,”太宰呵呵地笑了一声,他仰起头和半空中的工藤新一对视,“你还记得你是为什么来到这里的吗?” 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为了找到议员候补死亡的真相。” 太宰弯起眼睛:“没错哒,那么你现在赶快去找吧~” 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更迷茫了,然而太宰说走就走,完全没有让檀真昼放他下来的意思。 “如果有魔人参与其中,那事情就变得麻烦起来了呢,”拎着‘气球’的檀真昼叹息,“本来还以为只要把加茂宪伦吸引过来,暴揍一顿,让你消消气就可以了的……” 太宰撇开头,很不高兴的样子。“我可没说只揍一顿就可以了。那才不算报复!” 依旧被卷在半空的工藤新一被迫听着两人闲聊,露出了死掉的眼神。 浓烈的血气翻涌着在他们的身后,在那如同修罗地狱一样的客厅里,工藤新一看到的最后一幕是:失去神志的人们露出了更疯狂和痴迷的,如同朝圣一样的神情,他们不停地试图朝着台上那副神绘图挪去。 然而,下一刻,那副仿佛能魅惑人类的神绘图就在风中被撕得粉碎。 他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甚至无法挪动自己的身体,他只能无助地在风里一圈又一圈地翻滚着,有好几次他差点砸在天花板上。 这么大的势能,如果真的撞到了天花板,可能不死也要半残废的! 就这样上上下下,上上下下,从客厅到长廊,等到落下来的时候,他已经感受不到震惊之类的负面情绪了了,他只想抱着墙角吐出来。 朋友你们被飓风吹起来过吗?落地后的工藤新一忍不住给朋友发哭诉短信,真的是飓风,人卷在里面就像并不会觉得自己在历经爱丽丝冒险记,只会觉得小脑失活,五脏移位,除了恶心呕吐什么都不想干。 这条信息一经发出,就收到了无数的哈哈哈,那些值得信赖的友人们甚至还回信反问他是不是参加真心话大冒险还输了,只有野原正一一副我都明白的样子问他是不是见到檀哥了。 工藤新一看到这条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聪明如他,这个时候已经能听到世界观破碎的声音了。 ——只能说不愧是你,横滨!! 穿廊而过的风并未平息,反而以另一种暗流涌动的姿态盘桓在四周。 好不容易落地的工藤新一惊疑不定地抬头四顾,视线落在仿佛闲庭散步一样的檀真昼和太宰身上,忍了忍,没忍住,小声地问:“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他迈过长廊转角,磨磨蹭蹭地往前走。 从被丢出客厅起,他其实一直想很回头确认小兰的安全,但他又不太敢,从世界观破碎到重塑,他的过人的头脑迅速地梳理了整件事,那个充斥着哀嚎声的客厅一定存在着什么他看不见的东西,那些使得听到演讲的人失去神志,变得具有攻击性。 天空已经完全被夜色掩盖,沉寂的庄园有种让人窒息的沉寂,无声的风在此流动着。 听到工藤新一的话,檀真昼侧头听了一会儿,“毛利先生的话,喝多了正在楼上房间休息,小兰在照顾他,不过我不建议你现在就过去。” 工藤新一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衣服沾满了血迹。 回想起刚刚那一幕,哪怕再年少老成,作为一个才上一年级的小学生,工藤新一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了害怕,他不再说话,一边老实地缩在檀真昼身后当小尾巴,一边偷摸地给远在市区的野原正一发信息询问他家檀哥靠不靠谱,会不会一个不高兴就把人嘎了? 收到消息的野原正一虽然不理解,但毫不吝啬的用小学一年级的文化不带重复地写了三百字小夸夸赞扬檀真昼的英勇无畏,然后,在最后一句话反向委托工藤新一询问檀真昼他什么时候能回横滨看望乱步。 工藤新一一整个无语住了。 还问呢,他怕自己一开口就血溅当场!为了保住他年仅八岁的小命,他决定假装没看见,刚要收起手机,忽然,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 “大概要等他能力拔山兮的时候吧。” “力拔山兮——这句话是下辈子再见的意思吗?” “是哦,”太宰竖起一根手指,小小地比划了一下,“虽然他没什么长处,但是只要能跟得上只考九十九分的笨蛋真昼,那么就算毕业了吧。” 檀真昼哭笑不得地开口:“虽然是事实没错了,但在他们的小学,考九十九分是会被表扬的,对吧,小一一?” 被这个亲昵的称呼雷了一下,工藤新一一帧一帧地回头,露出一双死鱼眼。 原本应该走在他前面的两人,此时正若无其事地站在他身后交谈了起来。所以说……他们是什么时候来到他身后的?!他们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么严肃的时候为什么要就这种无聊的问题探讨起来啊? 累了,毁灭吧。 高度紧张之后,工藤新一甚至都提不起害怕的心情了。他捡起了自己掉落的san值,又变回了那个伟光正的死神小侦探。 罪魁祸首之一太宰欣慰地看了他一眼,道:“既然已经恢复好了,那就从现在开始工作吧!” 年仅八岁的工藤新一:“?” 即将十二岁的太宰丝毫没有愧疚之心。 “在刚刚的客厅里,你看到那副神绘图了吗——啊,等等等,首先问一下,你刚刚在客厅里看到的景象是什么样子的?” 工藤新一顿了一下,描绘了自己看到的场景,他无法看到咒灵,描述的内容着重在突然失去神志的人和那副图……等等,他忽然想不起来那幅图是什么模样的了。 “想不起来也没事,先把你知道的信息说一说。” 其实他知道的信息,太宰都差不多知道了。因为在他们第一天见面时,毛利大叔就因为被哄得高兴,把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出来。 工藤新一想了想,补充道:“最开始的时候,是死去的议员候补的妻子找到了毛利叔叔,想请求他帮忙调查议员候补死亡的真相——她说自己的丈夫是个很开朗的人,而且一直都没有异常的行为,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自杀的。” “之后,我们接下了这个案子,并逐渐查到,议员候补确实没有异常的行为,反而是月见山先生,也就是当选的这位,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工藤新一露出了一种匪夷所思的表情,“我们查到,他在竞选演讲之后,频繁地拜访一位头顶缝合线的先生,那位先生给了他许多,诸如那副神绘图一样,比较……神神叨叨的东西。” 檀真昼和太宰对视了一眼。 工藤新一继续说道:“再之后,原本因政见不受支持的月见山先生一举反超议员候补,成功当选,在他当选前夕,候补先生被发现死在密闭的家中,这就是我们来到这里的原因了。” 太宰弯起眼睛:“原来是这样,所以,你们是来寻找月见山先生从加茂宪伦手里得到的东西的?” 工藤新一:“……对。” “真勇敢呐。值得一朵幼儿园小红花。” 嘲讽的语气,让工藤新一红了脸,他忍不住辩解起来:“一开始我们也没想到——所以这个世界是真的有所谓的咒灵是吗?” “不止有咒灵哦~”太宰选择泯灭良心,再次恶狠狠地创向小孩子摇摇欲坠的三观,“横滨的异能者也是存在的哦,啊,对了!听说遥远的意大利还有另一种神奇的力量,那里的人们只要怀抱着向死之心爆掉衣服,就一定能做到所有想做的事情呢,真的是很斯巴拉西,对吧对吧~” 工藤新一:“……” 檀真昼:“……” 远在意大利总部的水产教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好吧好吧,闲聊到此为止,”太宰收起了玩闹之心,朝着前方走去,“第一站,先找找送我们来的那位管事吧!他一看就知道很多事情的样子,应该是这边,刚刚进客厅的时候我可是没有发现他的身影,居然缺席了这样重要的讲话,真是太不应该了。” 工藤新一……工藤新一已经有点麻木了,因为刚刚的客厅满打满算有两百人,太宰他居然一眼就记住了所有关键信息嘛。 再次被震惊的工藤新一跟着檀真昼和太宰往庄园的地下室走去。 那是一个很隐晦的地方,下沉的楼梯尽头还挂着一把厚重的锁,工藤新一记住锁的样子,正准备去找钥匙,就看到太宰拿出一根小铁丝在锁前捣鼓了一下,锁开了。 工藤新一:“……” 可以,明白,理解,横滨都市传说之一是吧! 昏暗的地下室指点着一盏小灯,三人走了进去,在尽头处,堆满葡萄酒木桶边上看到了抱着头瑟瑟发抖的管事。 此时的他和一天前判若两人,满眼血丝,从里到外都是被恐惧重创的样子。 “小柴先生,您还认得我吗?” 太宰蹲下去和他对视着。 小柴先生听到声音先是抖了一下,然后发现来人并不是他害怕的那个后,病急乱投医似的,四肢并用地想要扑到太宰身上,可惜动作刚起就被檀真昼拎小鸡一样拎了起来。 浓烈的杀气下,惊恐的小柴先生更惊恐了。 “现在,我有几个问题,请您一定要好好回答啊~”太宰眯眼笑了起来,“首先,月见山先生,啊,也就是您口里和老师的女儿结婚并入赘了的议员先生,他是以什么报酬促使你为他工作的呢?” 被吓得精神失常的小柴先生再也没有了初见时,高高在上的炫耀的样子。 “不,不能说……不,你带我出去,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我就什么都告诉你!”小柴先生说着,但旋即又想到了什么,恐惧地颤抖起来,“不,出不去了,走不出去了!唯一能通行的铁桥已经断掉了。” 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 檀真昼:“……” 啊,真是很熟悉的事故发展啊。 然而太宰只是看着小柴先生,平静的鸢色眼眸像是能看透灵魂一样,只过一会儿,便听到他淡漠地开口。“是因为你那个过于严厉的父亲?你讨厌他一直管教着你,于是想要找办法杀了他,然后继承他的财产?” 小柴先生控制不住地瞪大了眼睛。 “原来如此,”太宰的眼底更漠然了,“议员先生原来是许诺了要交给你掌控力量的办法啊?但你现在后悔了,因为,你发现试图利用咒灵的人只会被咒灵吃掉,啊,真是可怜的人啊……” 在小柴先生几近崩溃的神情了,太宰撇开他站了起来。 落在最后的工藤新一看了看地上嚎哭的小柴先生,又看了看离去的太宰和檀真昼,迷茫在眼里蔓延开。 不是,等等,刚刚到底发现了什么? 太宰是怎么发现小柴先生和他父亲的关系的? 而且,为什么三句话就摧毁了一个成年人的心理防线!这是可以被允许的吗!对此,三观再次被创的工藤新一追了出去。 门外一如既往的沉寂,晚风在一墙之隔的野外低鸣着,仿佛整个庄园只有他们三个活人一样。 太宰对于他的询问十分理直气壮:“为什么不可以呢,我们又不是什么好人,我们组织可是官方认证的非法组织欸!” 檀真昼:“……” “他说的对。”檀真昼转过头,认真地中肯地看着工藤新一,“但是,我们不收小学生,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我、我才没有要加入的意思!你们不也才小学毕业的年纪!而且,我也只是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而已!” 工藤新一一边说一边看向不远处。 走廊转角边上,太宰正翻出手机给远在东京市内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打电话,简单地说了刚刚发生的所有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檀真昼:是这样的,我们不收小学生的。 工藤新一:这个年纪的你们凭什么嫌弃小学生?! 第29章 那是我组织的首领。 远在东京市区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正准备下班回家接野原正一出门吃饭时,手机响了。 身边的萩原研二看了一眼,有些惊诧:“太宰?是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也有可能是找正一吧?”松田阵平一边摇头一边接起电话。 “喂,太宰,是……” 闲聊的话截然而断。 十分钟后,挂断电话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夺路般冲入长官的办公室。 平凡的米花町,喧闹的警笛声伴奏一样穿过拥挤的晚高峰大街。 一栋曾经平凡祥和的民宅区,因一名议员候选的死亡变得萧条,夜晚降临至此,没有灯光的房子像是吞噬光线的怪物一般蛰伏在巷子转角,下车的萩原研二和同事们迅速地将案发现场重新包围起来,而松田阵平则领着另一队人悄悄绕到一百米外的另一栋一户建。 那里同样没有灯光,负责领队的松田阵平没有懈怠,他拿着枪谨慎地踹开户门,却发现里头静悄悄的,只有桌上摆着一杯早已凉透了的茶。 一街之隔的商业住宅区内,昏暗的房间里仅有电脑透出些微光亮,一个微微驼着背的病弱少年靠在桌上,目光停在飞速闪动的网页上。 “传播的速度太快了,是异能特务科嘛……原来如此……” 他缱绻地缩回椅子上,被惯性啃咬着的指甲渗出一些腥咸的血液。 “看来很快就能找到这里了。” 费奥多尔站了起来,凌乱的头发遮住一部分视线,但他依旧精准地销毁了电脑上的所有痕迹,拉开门离去前,电话响起。 加茂宪伦的名字映入眼底。 “费奥多尔君,目前一切都很正常,你是在东京市内吗?” 作为一个苟了近千年的反派咒灵,谨慎是刻在羂索基因里的天赋,因此纵使突然找上门来的费奥多尔目前还算可靠——半年前,在他按照咒术高层的要求,计划试图檀真昼的实力时,这个自称费奥多尔的少年找到了他。 随后,他们一起精进了计划方案,他负责执行并监管掌控,而总是贫血体弱的费奥多尔君则一如最初说好的那样,什么都不管,只索求一个最佳的观察位置。 羂索对这个发展很满意,但他依旧会在每天空闲之于查看费奥多尔有没有脱离掌控。 不久前关闭的电脑页面在脑中闪过,费奥多尔勾起了一个带着讽意的笑,“嗯,是呢~那就祝君武运昌隆。” 挂断电话后,费奥多尔迈过阴暗的街角,如同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少年一样融入人群,与此同时,带着人的松田阵平闯入那间开着电脑的房间。 * 郊区外的庄园大门前。 山间的雾气通过风吹来,檀真昼和太宰神色凝重地对视着。 “为什么这个小子还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你,”太宰率先开始质疑,“他难道不应该抱着破碎的三观哭唧唧地跑到监护人那里寻求庇护吗?” 檀真昼也觉得很困惑。 “或许,这种事情我们可以直接询问当事人。”说着,他低下头对上工藤新一死了一半的眼神。“给我一个你必须跟着我们的理由。” 还没有习惯撒谎的工藤新一闪躲着眼神,艰难地找出一个借口。 “庄园里还不安全,还有很多的咒灵。” 太宰:“……” 檀真昼:“……” 刚脱口,工藤新一就恨不得把那些话重新吃回去。 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围着庄园里逛了一圈,但并没有找到那件能找引发事故的宿傩手指,随后,他就猜到檀真昼要去山另一边的山涧凹地,因为整座山,只有那里还没有被搜寻过。 所以说,不用多想,那里肯定比庄园危险一千倍。 工藤新一懊恼地垂下头,但又不死心。 “我想跟着你们去,我会躲得远远的。你们不必为我的安全负责!这个凶杀案对你们来说或许很平常,但却是我第一次遇见,或许也是最后一次……跟着你们去是我唯一能找到真相的机会。” 檀真昼:“……” 工藤新一:“……” 檀真昼:“你是不是忘了你才八岁。” 立这种g会不会太早了?! 被点破的工藤新一更懊恼了,羞愧的脸红到脖子根,眼睛里全是‘这个人怎么回事’的吐槽。 两个人互相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森林里瞪眼,目睹全程的太宰忍不住闷声笑了起来,笑声被夜风吹高。 “想跟着就跟着吧,”太宰率先往前走,同时心情很好地恫吓小孩,“如果你死在咒灵手上就会变成黏糊糊的一坨肉,超级难看的~” 获得许可的工藤新一不给檀真昼一点反悔的机会,飞似的追上去。 “我不怕,我会躲得很远的!也不会拖你们的后腿的!” 檀真昼看着缓缓走远的两人,笑了笑快步跟上去。 在林间小道弥漫着,工藤新一蹒跚地往前走,他的前面是太宰,后面是檀真昼,手电的微光只能找到身前一小片地方,而他们要去的是山地的凹地。 “我还是不明白,”重塑三观的工藤新一不住地逮着太宰问问题,“所以,你联系了在东京的警察朋友就能抓到幕后黑手吗?” 太宰露出一脸看傻子的神情。 “你在想什么?这怎么可能,他肯定早跑了。” 工藤新一半月眼:“……那你为什么还要叫人上门围堵。” “当然是为了告诉他,我知道他在那里啊。” “……哈?”工藤新一依旧不死心,“可是你为什么会知道他在那里呢?” “这种事笨蛋都能想明白吧!你不会比笨蛋还笨吧?” 一向觉得自己在智慧上远超同龄人的工藤新一:“……” 夜风在林间回荡,无数的讯息通过风传到檀真昼耳中,他低声叫了一声太宰的名字,两人调转了方向,檀真昼开始带路。 工藤新一依旧在中间,接受庇护。 又过了一会儿,再次受创的工藤新一自闭了两分钟,反应过来:“等一下,你们不是说你们是非法组织吗?为什么会认识警察而且能调动警方的力量啊?” 檀真昼:“……” 太宰:“……” 他啧了一声,侧过头,露出虚假的温和微笑。 “你刚刚问我什么?哦,为什么会知道他在那里,很简单啊,因为是我的话,我会出现在那里。” 工藤新一:“……” 不,别转移话题啊!他现在更想知道的是,为什么非法组织能调用警方力量! * 深夜。 因为太宰的一通电话,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又忙到大半夜——别问为什么爆破组的成员要去谋杀案现场提取资料,问就是太宰的嘱托,可惜的是他们没能抓到人。 重新处理好案发现场的事项后,回到警视厅的两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准备下班,离开前路过经过信息科,看见了半年前入职的后辈正对着电脑抓耳挠腮。 被勾起好奇心的萩原研二没忍住,问:“怎么了这是?” “前辈,救命!!”小后辈哭丧着脸一头磕在桌面上,“我要死了!为什么现在违法犯罪都喜欢网络公开啊!是怕我们逮不住他们吗?”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对视了一眼,“……所以,是发生了什么?” “两个小时前,网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名叫议员候补之死的直播视频,里头是一群头顶缝合线的邪-教成员——你们不知道,大概是半年前,这个教会突然出现,低调地吸引了大片信徒,但随后却发生了许多信徒死亡的案件,我们都猜测案件与教会方有关,只是没有证据。” 小后辈打开了自己做的记录文档,上面记录了上百例存疑案件。 “而就在一个月前,这些成员一反常态的,频繁的在网上留下自己的踪迹,并散布一些真真假假的超自然讯息,甚至还声称是他们运用了超自然的力量杀死了议员候补,还说的有模有样的。” 松田阵平皱起眉:“然后呢?” “这种霍乱朝纲的事一听就全是假的,很容易引导未成年人走向违法道路的,我们身为信息科成员当然要将他们绳之以法啦!”没经过社会毒打的小后辈义正严词,“但是我们加班了一个月,都解析不出那些ip地主。然后,我想着既然查不出来,那不如直接问对方。” “……” “……”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大为震惊,小后辈继续说道。 “结果,对方真的给了我一个地址欸!还顺便给我展示了一下他们教会执照,创办人信息,以及这一个月里他们通过害人牟利迅速吸引教徒的证据,就,还挺真诚。” “……?” “……?” “不过虽然是这样,但邪-教不还是邪-教!于是我就把地址交给了长官,现在他们带队去抓人了,留我一个人在这里,说是让我继续追踪。” 松田阵平两人的已经无法描述此刻的心情了。 他们想了想,迅速在这一堆槽点满满的事情中,抓住关键,“所以,对方给你的地址在哪里?创办的人是谁?” “地址就在东京,是一户备受关照的大户人家,好像是姓加茂,对,创办人叫加茂宪伦——这时候的我反应过来了,不是对方真诚,而这个教会本身就很奇怪,就好像……” 小后辈努力地组织词汇。 “就好像是在有两方人在打擂台一样!其中一方在吸引狂热信徒,另一方却在散布谣言和证据,网民们被这些信息引导,慢慢变成了一半的人在拥护教会,另一半的人在唾弃教会……” * 与此同时,远在横滨的安吾从电脑面前抬起头,露出硕大的黑眼圈。 心有歉疚的种田长官咳了一声,道:“要不,你先休息一下?” 安吾捏着眉骨摇头,“正是关键的时候。往大了说对方损害的是横滨的利益,往小了说……” 安吾顿了顿。 “……那是我组织的首领。” 身为组织的颜面,如果轻易地被人欺负而不反抗,那岂不是显得他们像个软柿子?——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种田长官:我的乖宝,咱们休息一下? 安吾:等一下,让我先和太宰打完这波配合! ps:没错哒!这里魔改了种田长官。他现在和社长一样是养崽狂人,别问,问就是想给安吾一个家(滑稽狗头) 第30章 我们只是借用一下而已。 与此同时,东京咒术高中教师楼内。 沉睡梦乡的夜蛾正道被一通电话吵醒。 是辅助监督半田,他坐了起来。 “怎么了?” “夜蛾先生,是任务。窗检测到,东京郊外突然出现了一只特级咒灵。” 特级咒灵四个字当头打来,夜蛾正道一秒清醒,半晌没说得出话。 半田辅助监督仿佛很能体会他的无语,也好一会儿没说话。 特级咒灵,看名字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可以在地上随便乱捡的野鸡大白菜。 咒灵依托于人类的负面情绪成长,它从诞生之初就有迹可循,而窗存在的意义就是观测这些成长的咒灵,并在他们产生危害前汇报给咒术师,让咒术师将其击杀。 所以说,为什么会突然出现特级?在特级长成特级前,窗都在干什么? 夜蛾正道一边飞快地下床披衣,一边查看发来的任务信息,任务描述的地方是东京郊外的一座人烟稀少的孤山,还有近两百多人被困在里面? 哪怕是见过世面的夜蛾都忍不住震惊起来。他催促着半田来接他,多耽搁一秒,就多一分危机。 而同一时间,警视厅的警车成队穿过茫茫黑夜,停在加茂家古老的宅院前。 为首的警视正正了正衣领,带着搜查令上前敲门。 * 另一边,东京的十字街头。 红绿灯数次转变,费奥多尔静静地站着,忽然地,他听到了一声海鸥的鸣叫。海鸥从半空降落,他顺着海鸥降落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一角驼色披风。 “久等了,”轻快的少年音扬起,“费奥多尔君。” 是抱着粗点心的乱步,以及负责保护乱步的织田作。 “啊,”费奥多尔应了一声,“确实好久不见了。” 上一次见面还是在海上,于太宰的互相博弈中他得到了关于檀真昼的资料,而后他和太宰一起落水,他被果戈里捞了起来。 托太宰的福,他耗时三个月的心血血本无归,他不得不从另外的地方寻找可供死屋之鼠运作的资金,于是,他把目光放到那个上演天使死亡事件的世纪大剧场里,也就是在那里,他见识到了乱步的才能。[5] 想到这里,费奥多尔狭长的眼眸带上了一点笑意,两人隔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互相对视着。 “在你被警察追逐的两个小时里,网上已经闹翻天啦,”乱步捡了一块粗点心丢进嘴里,“在你抽走资金后,邪-教的名头扣到了那位加茂先生头上,现在他已经被全境逮捕了。” “嗯,能猜得到。”费奥多尔点头。 从他接起加茂宪伦最后一通电话起,这件事里关于他的足迹都已经被抹除的一干二净了。 “是异能特务科的力量吧,有这个部门在背后支持,那些想和咒术高层分取利益的官员们都会支持逮捕加茂先生的——没想到你们组织随便一个成员,居然是特务科的成员呢。” 费奥多尔呵呵地笑出来。 所以说,由此希望加茂先生能一切安好呐,毕竟就算他能侥幸从檀君手里逃出来,显然也已经不能再在社会里立足下去了——这像太宰所希望的那样。 从一开始,太宰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冲着让加茂宪伦社会性死亡去的,他从来没有主观地想夺取加茂宪伦的生命。 太宰是个极度聪慧的人,能轻易看破藏匿人心之中的伪善和丑恶,只是他还在忍受着——檀真昼就像他的一把锁,牢牢将他挡在遵纪守法的边缘。 也许某一天,无法再忍受人类无尽的卑劣和丑恶,找不到生存意义的太宰会越过这条负罪感的线,但,至少不是现在。 “还真是,十分令人感动的,不可分割的情谊呢……” 费奥多尔低笑了一声,随即和乱步道别,隐没于喧闹的人群。 * 深夜的风比想象中要冷,无人的盘山路,夜蛾正道催促着开车的半田辅助监督。 随着距离靠近,他们已经能感受到咒灵的气息了。 因为同样担忧着山上的情况,半田也顾不上交通规则,将油门踩到底,然而就在车开到距离山顶不远的地方,一道影子猝不及防的闪过。 下意识的,半田猛地扭转方向盘,轮胎在地面擦出火花,气囊也弹了出来。 得益于绝佳的开车技术,他们的车在转了几个圈后,稳稳地停住,保住一条小命的半田赶忙去看后座的夜蛾正道,却见夜蛾正道定定地看着车窗外。 他顺着这道的目光看了过去。窗外的场景映入眼底,那一刹那,他就仿佛大冬天被人被浇了一桶冰水。 微弱的车灯在黑夜里闪烁着,车窗外是密密麻麻的人群——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因为他们身上统一地背着诡异而扭曲的咒灵,二者就如同最亲密最扭曲的存在一般,带着同一种痴迷神色,一步一步朝着山顶走去。 半田倒抽了一口气,开始算自己能给家人留下多少遗产。 活着出去或许不敢想了,这些咒灵最少都是二级,完全不是他这种术式都没有的低能力者能办到的。 就在这时,夜蛾正道拉开车门,飞似的朝着山上跑去。 “你退远点,然后下个帐!” 声音遗留在车厢里,术式运转着,风从耳边刮来,带走温度的同时,也给人一种凛冽的刺痛感。他没有管路过的咒灵,路过的咒灵也没有管他,但这样的情况却让他的心沉到谷底。 他只在一个地方见过一次这样的情况,那就是让他在病床上躺了半年的津轻。 津轻是个很封闭的地方,人们麻木而压抑,咒灵依附生长在每个人身上,但却不知为何,那里的咒灵仿佛被什么压制着,以至于不得不压抑本性和人类和平相处,这导致的结果是,一旦压制消失,咒灵就会展开极致的反扑。 想到这里,不知为何,他想到了那两个仅仅只见过一面的孩子,在一个满是咒灵的世界里,那是唯二没有滋生咒灵的孩子。 从病床上苏醒之后,他再次回到津轻。 那个封闭压抑的地方改变了面貌,大部分人选择移居外地,只剩一些恋旧的老年人还在,他花了一点时间一一造访那些老年人,然后得知除了那两个孩子之外,这场灾难无人伤亡。而又因为没有找到尸体,那两个孩子最后被判定为失踪。 ——在那样的咒灵暴动中,找不到尸体才正常。 夜蛾正道原本想为那两个孩子举办葬礼,但在咨询他们的父母时,却得到了满不在乎的答案,他们的父母甚至拿不出一张和孩子相关的照片,最后是他花费了许多时间,从学校的废墟里找到了一张属于他们的班级照。 而今,他再一次的,遇到这样的情况。 危机感充斥在每个细胞中,他以为等待着他的会是另一场死战,然而登过山顶,越过那道断裂的铁桥,他看到的却是更让人瞠目结舌的一幕: 山顶只有一座庄园,庄园前是一片大大的空地。 满场的咒灵围成一个缺口的半圆,就像是被人为制造的斗兽场一般,令人惶恐的咒灵被投放入内,疯狂追逐猎杀着他的熟悉的同事——加茂宪伦。 夜蛾正道:“……?” 这是什么情况? 说好的特级呢? 夜蛾正道谨慎地没有选择立刻出手,他看着加茂宪伦上窜下跳的躲,费劲心力的猎杀完一只咒灵又一只咒灵,活像一个人在对抗一整个咒灵暴动一样。 等等—— 咒灵暴动? 夜蛾正道震惊地看向场中唯二的两个少年。 没有咒灵靠近的缺口处,一黑一白两个少年凭风而立。 就在这一刻,夜蛾正道忽然有种掉头就走的冲动。拜托,他和加茂宪伦也就是同事而已,又不是舍命相交的伙伴,干什么这么真情实感的给他拼命啊! 更不用说,这都是他自己惹来的! 所以说,为什么没事去挑衅人家的超越者?活腻了吧! 目睹一切的太宰懒懒地抛着手里的物品,边上的咒灵也跟着一动一动的。夜蛾正道有些好奇,结果不看还好,定睛一看发现是特级咒物两面宿傩的手指! 夜蛾正道:“……” 一口气没喘上来,太宰看到了他,他双手一合,高兴的喊起来,“真昼,主角到了!是报仇的时间了!” 而特级咒物宿傩的手指毫无排面地,啪嗒一声摔到地上。 回应他的集体狂暴的咒灵,场中央早已力竭的加茂宪伦咒骂了一声,再度陷入苦战中,他自始至终都没明白事情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明明他按照计划过来的,他原以为能看到檀真昼慌忙逃窜的模样,但等待他的只有拿着宿傩手指从山底回来的三个小屁孩。 随即,他们一句屁话都没说就朝他攻来。甚至檀真昼还有空操纵异能,把没有反手能力的工藤新一送回屋内。 一开始他是感叹的,甚至为檀真昼的能力为欣喜!因为只要他能杀死檀真昼,那么异能界就尽在掌控了。 但,很快的,他发现事情并不简单,檀真昼并不是只能杀二级的咒灵——在横滨的时候,他选择秒杀二级,是因为他的攻击是无差别攻击,用力过猛的话很容易把普通人也嘎了。 再然后就是现在这个场面了。 夜蛾正道还迷茫着,就见证了什么叫掀开你的头盖骨,看看你的脑花。 他震惊地看着那只会说话的脑花——至少特级级别的咒灵,从加茂宪伦的脑阔里跳了出来,一边叫骂着,一边朝黑暗的山沟里跳去——他发誓,一辈子没见过这么会跑的脑花! 残留在地上的尸体上,缝合线清晰可见,好像明白了什么的夜蛾正道他震惊地看着制造这一切的两个少年。 气氛有些凝重,但檀真昼和太宰全然不在意。 “那么剩下的事情就都交给你了,关于那只黏糊糊的脑花的资料之后会发给你。”太宰摆了摆手,朝着檀真昼走去。 檀真昼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等一下!”福至心灵的,夜蛾正道开口喊道,“这些咒灵……” “欸?这些咒灵可都是这座庄园原产的,跟我们没有关系哦,我们只是借用一下而已。”太宰说道。 “我明白,”夜蛾正道点头,异能者和咒术师一样无法诞生咒灵,“但是……” 别丢给他一个人啊!!! 他不想再进医院躺半年了!—— 作者有话要说: [5]是原作小说2的总结剧情。 第31章 你们是不是津轻人? 天际破晓的那一刻,风从海面吹来。 随着最后一个咒灵死去,累到窒息的夜蛾从衣冠楚楚的人类精英变成了流浪汉的模样,笼罩天幕的帐消失,辅助监督半田从半山腰赶到。 看清现场状况的半田先生先是对着加茂宪伦的尸体抽了一口气,而后怀着极为复杂的心情对着坐在崖边看日出的檀真昼和太宰鞠躬,檀真昼朝他挥了挥手,他才将力竭晕倒的夜蛾正道拖到他那辆饱受苦难的车里,飞速地赶往医院。 随后,警视厅的救援队伍修好了那条连通内外的,可供普通人通行的铁索桥。 沉寂的庄园再次热闹起来。 心情沉重的医护人员们带着各种设备匆匆进门,却发现失踪者们一个挨着一个地靠在大厅内,睡得正死。 檀真昼指着那些被摇醒后一脸迷茫的受邀者,摇头感叹:“他们来得太晚了,伤口都消失了!” 太宰有点好奇,“你昨晚是怎么让他们失去行动能力的?” “失去行动力什么的,只要切断他们和咒灵的联系就可以了。” 毕竟那些咒灵都还没离体,他们受到那副神绘图的吸引变得扭曲,只要他能切断两者的联系,就能得到可以利用的咒灵和没什么用只能昏睡过去的普通人。 后来咒灵被他们废物利用,人为地为羂索制造了一场咒灵暴动。 海天交际处,朝霞铺满海面,红日露出半边轮廓,就在这时,一声嘹亮的海鸥鸣叫冲破天际,檀真昼回过头就看到怀里抱着什么的乱步挥着手一蹦一跳地跑过来! “乱步,织田作,早啊!” 檀真昼也挥起手。 深冬微凉的风扬起他们的围巾,温暖的阳光照到了崖边,乱步把怀里的两瓶波子汽水分给檀真昼和太宰,又从织田作手里接过一瓶。 等到波子汽水喝完,日出也结束了,四人并排着慢悠悠地下山。 乱步有些遗憾,“日出还挺好看的,只可惜安吾和晶子还在横滨。” 檀真昼笑道:“没什么可惜的,我们横滨的日出也很好看,等之后有空,就大家一起在横滨看日出。” 太宰立刻否决:“欸,不要啊!看日出需要早起,我们不还是宝宝嘛,起太早会长不高的!对吧织田作,你在做什么?” 织田作抬起头,就在这么短短的一瞬间,他已经帮乱步把瓶子里的玻璃珠取了出来,他思考了两秒,回答了太宰刚刚问他的问题:“一起看日出确实是很好的体会,但是相比早起长不高来说,喝牛奶更管用,太宰你每天起床都会把牛奶倒掉。” 太宰跳了起来:“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啊,织田作!” “那就是吃蟹肉饭只吃蟹肉不吃饭?咖啡厅店长为此苦恼了很久,还私下和我聊了很久,问我是不是他做饭太难吃的问题,”织田作又思考了两秒:“然后我就告诉他,确实不算美味。但这个问题的原因应该是他原本只是咖啡厅老板的问题,如果他是定食店老板的话,应该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织田作露出了一点苦恼的神色,他确实为这个问题思考了很久。 说来也很奇怪,明明他们六个都经常到咖啡厅吃饭,但店长却只会和他倾诉这些令人苦恼的小问题,难道是他看起来比较亲民? “好像确实是这样呢,毕竟他一开始确实是只会泡咖啡的老板。” 檀真昼也思考了起来。 “但是,他做的蛋糕还是很好吃的。”乱步补充道。 “虽然事实确实是这样,但做饭不好吃的问题——等等,”太宰愤怒道,“现在也完全不是做饭好不好吃的问题!!” “欸,是这样吗?” 织田作歪了歪头。 * 另一边,东京某个破败的街道,一个落魄的流浪汉踉踉跄跄地从避风的角落爬起来。 瘦骨嶙峋的身体没有太多的力气,他艰难地挪动步伐,终于见到了一个倒垃圾的环保工人,他发出声响,企图吸引环保工人的注意力。 环保工人听到了声音,缓缓走近……再走近一点,再近一点,只要足够靠近他,他就能直接占据这具健康的身体! 羂索按下心中的念头,抬起头露出谦卑而讨好笑意,然而,那个环保工人在看清他的脸的那刻停住了,不止停住了还后退了好几步。 羂索有些迷茫,但他实在太累了。昨夜在檀真昼的压迫下,他几乎几乎以一己之力被迫单挑了场上所有的咒灵——那些咒灵最少都是二级! 在夜蛾正道来到之前,那两个小鬼还不许他落败,一旦他要撑不下去了,他们就用异能将发狂的咒灵摁进地里,真摁进地里,不带一点犹豫的,那幢庄园门前坑坑洼洼的洞都是他们弄出来的。 那时,他终于明白自己踢到铁板了。 来自横滨的异能者拥有远超于他的实力,甚至远超于自然的能力,而他别说利用术式受-肉,就连靠近檀真昼都很困难。强烈的求生欲迫使他压榨着加茂宪伦的身体——加茂家的术式是操纵血液,他不得不榨干加茂宪伦身体里的最后一滴血。 失去血液的加茂宪伦的身体在即将崩坏到不能用时,夜蛾正道到来。 他本以为夜蛾正道会救他,他也确实做好了求救的准备,然而太宰却不给他一点机会,当众掀开了他的头盖骨—— 他的身份在夜蛾正道面前暴露,也就相当于在整个咒术界暴露,换句话说,一夜过去,他辛辛苦苦在咒术界积攒多年的一切都如同海滩沙堡一样,被完全的摧毁了! 可恶! 所以说那个家伙到底怎么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的,他不是一个普通的未成年小鬼吗! 羂索艰难地控制着自己怨恨的表情,他想说点能勾起人心怜悯的话,却突然发现那位惊恐的环保员工的视线一直落到他额头的缝合线上,甚至,环保工人都掏出了手机,准备打电话报警了。 羂索:“……” 羂索:“……???” 警车鸣笛声很快地响起,羂索不得不再次抛弃这个在冬夜冻死的流浪汉的身体,再度开始逃亡! 大城市待不下去了,还是回农村吧。 它控制着自己的脑子,再度飞快地蹿进下水道,通过错综复杂的管道逃出城市封锁并去往最近的村庄。 然而,让他震惊的是,朴实的村民也变得狡猾了,一看到他出现,就立刻打电话报警,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落单的小孩成功受-肉后,满村村民看到他头顶缝合线,也没给他一点编故事的时间,立刻又开始报警。 听到警笛声的羂索就差没吐出来了!谁来告诉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愚蠢的人类一夜之间集体进化出脑子了? * 在羂索苦命逃亡的时刻,咒术界也乱了套。 首当其冲的,是重用加茂宪伦的高层。 与咒术界接洽的政府官员和御三家之外的自由咒术师联合起来,形成一股不小的势力开始弹劾咒术高层勾结咒灵。咒术界保守落后的管理制度受到冲击,双方不得不开始新一轮的扯皮。 当然这都是后话,和现在的檀真昼没有一点关系。 现在的檀真昼抱着花提着果篮,熟门熟路的,和太宰他们三个一起走进了夜蛾正道的病房。 这位可怜的正义的咒术师被医生裹成了半个木乃伊的形状,没受伤,但肌肉因使用过度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拉伤,而他在醒来之后又不遵照医嘱好好休息,医生没办法,只好把他整个打上石膏包裹起来。 “还真是有点可怜呢……” 太宰真情实感地赞叹起来,听得旁边的半田先生额角一跳,当着檀真昼的脸他也不敢瞪太宰,只好按住夜蛾正道防止他再次弄伤自己。 夜蛾正道倒是没生气,没生气,真的!真的,没生气! 如果要气,那在昨晚他辛辛苦苦杀咒灵,而这两个明明有能力但是就是不干活的小混蛋凑在崖边给他加油鼓劲的时候就已经气死了。 夜蛾正道叹了一口气,他示意半田把他扶起来,而后认认真真地打量了檀真昼和太宰,像是在确认什么似的,最后他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你们是不是津轻人?” 檀真昼眨了眨眼,否认得脸不红心不跳,“不是哦。” 夜蛾正道顿了顿,“可是我听到他们叫你真昼!” “你听错了,我其实叫焉岛众二。”檀真昼很真诚,太宰更真诚,“是哦,我作证哒,另外,我的名字是太宰,不是你认识的什么人哦。” 一旁的乱步高举手里的棒棒糖,立刻加入其中,“我我我,那我是明智小五郎,是世界第一名侦探!” 织田作思考了一秒,也跟上,“原来是这样吗,现起一个的话,我要叫什么好呢?” 夜蛾正道:“……” 半田辅助监督:“……” 离开病房,四人走出医院的大门。 晴朗的冬日,中午的阳光照在脚边。 风掠过,喷泉流淌着。人来人往的大门口,半空的小樱花落到一个不算宽厚的肩膀上,肩膀的主人抬手推了推眼镜,露出还有些重的黑眼圈,随口抱怨着:“我说你们也太慢了,我和晶子都从横滨赶来了!” 立在旁边的与谢野晶子提着一个装满了食盒的袋子,闻言弯眸笑了起来。 “那么,就先吃饭吧!啊,对了,社长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这边有个不错的迪士尼乐园,让我们去玩一玩放松一下,还给了六份专属的游玩费用,据说是众筹来的,唯一的要求是拍点照片。” “欸,这种要求听起来也太变态了吧!” “而且大冬天的,我们为什么要去一个水上乐园玩啊?” “说的也是呢,而且最重要的问题是,冬天开门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安吾:不会真的有人让未成年人大冬天去水上乐园玩吧? 众筹资金的种田长官:…… 第32章 怎么保持心灵健康的? 横滨的冬天是铅灰色的,厚重的乌云遮蔽四野,偶尔还会有细碎的雪花落下来,落到道路中央,又被来往的行人和车辆碾碎。 太宰不喜欢这样的天气,檀真昼也不喜欢,于是,从东京回来的第一天,两人就直冲商场搬回一套崭新的被炉,还有烤被炉不可或缺的橘子。 被炉被带上了二楼,和太宰的书柜、乱步的零食,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团宠的小樱花的玩具挤在一起。 每当夜晚降临的时候,这个角落就会变成全家人最喜欢的地方,无论是一楼的晶子还是三楼的安吾,都喜欢在睡前来这里消遣一下时间,烤烤被炉吃点橘子,或是闲聊,或是看书,或是打游戏。 打游戏的时间比较多。自从那年冬天的河岸边,乱步被带入游戏坑后,打游戏的人就变成了三个,趣味性提高的同时,竞争性也拔高,为了不在两个剧本组手里输得太惨,檀真昼只能宣布暂时退出游戏坑。 于是,他变成了这个家最无所事事的人,无所事事到前一分钟刚凑到晶子面前一起看医学书,下一分钟就来到织田作试图写小说的小几上,和他一起对着空白的笔纸发呆,呆了一会儿又异口同声的叹气,惹得小几另一边写作业的安吾差点捏断手中的笔。 哦,对了,好像忘了说,安吾其实还在念书。 作为这个家学历最高的人,安吾考虑得最多的问题,除了支持组织运转的股票涨跌,就是初升高的升学考试——这两者的割裂程度就像津轻的冬天和冲绳的夏天,檀真昼一度十分担心安吾的精神状态。 于是,在他和织田作异口同声地叹了半个小时的气后,那支笔终究还是断了。 沉浸在数不清的作业里的安吾成功黑化。他惋惜的把一个字都没写的作业收起来,化身喷火龙一把掀了小几,然后左手提着檀真昼,右手提着织田作,毫不犹豫地把他们塞进角落的垃圾桶里。 第二天依旧是暗沉沉的,痛苦熬夜赶作业的安吾不出意外地又迟到了。 早餐桌上,看着安吾永远消不下去的黑眼圈,晶子都有些于心不忍了,她带着两分劝慰八分敬服的对安吾说,“要不请一天假吧?” 安吾捏着有些胀痛的额头,想到了包里的作业,摇了摇头。 海滨的风有些猛烈,大片的雪花落了下来,叼着面包片的五人扒在门边目送勇士。 第三天,毫不意外地,安吾病倒了。 晶子看着三十八度五的体温计,毫不留情面地把试图爬起来的安吾推回床上,森冷的声音击碎安吾最后的希望。 “温度降下来前,别想离开房间。” 说完,晶子就去一楼配药了。 一楼的三个房间,除了书房和晶子的房间之外,剩下的那个房间被改造成了简易的医疗室,摆了两张病床,晶子的手术刀和药品都放在那里。 目送着晶子下楼,四人小脑袋瓜在楼道转角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 “晶子生气了呢,看来安吾病得很重啊。”太宰率先开口。 “因为晶子最讨厌不爱惜身体的人了。”乱步接话。 “那怎么办呢?对安吾来说,出勤率也是很重要的,他前段时间都因为工作没有去学校。”檀真昼分析。 四个人一起苦恼起来,他们转道进了安吾的房间,躺在床上的安吾果然病得很严重,满脸通红意识迟钝。 但尽管这样,安吾依旧挣扎着,一副睡都睡不安稳的样子——如果安吾还能说话,他大概会为自己发声,四个大头杵在床前,睡得安稳才有鬼啦。 但他没有办法说话,所以四个神态不一的头依旧大刺刺堵在他的枕头边。 “怎么样才能让安吾安静下来养病呢?” “把他打晕?” “哇,织田作使不得!!会死掉的吧,绝对会死掉的吧!安吾可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啊!” “那,我把我的零食都给安吾,他就能安静下来了吧。”乱步高举起手。 檀真昼顿了一下,“可是如果这时候给安吾喂零食的话,我们都会被晶子追杀的吧!绝对会的!” 四人又沉默下来,目光炯炯地盯着安吾进入第二轮的思考! “有啦,”太宰头顶亮起一个小灯泡,“安吾不能安心养病的原因是因为他病啦,虽然我们对安吾的病没有办法,但是我们可以帮他去上课啊!” 空气安静了一下。 “是这样吗?” “好像有点道理呢!”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出发吧!” 四人兴高采烈地出门,身后烧得神志不清的安吾还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 横滨中学,三年c班。 上课的铃声已经敲响,讲台上满头白发的老师扶着老花镜,一字一顿地念课文,座下学生昏昏欲睡他也不管,就在这时,教室门突然被一把拉开了。 “打扰啦~” 四个声音叠在一起。 众人看去,只见四个人穿着校服的,完全不同的少年站在门边。 老花镜老师迟钝地歪了歪头,就听到四人异口同声道:“我们是坂口安吾哒~” 说完,他们就走了进来,他们甚至还自带了桌子,神态安然地在空旷的教室后面落座。 目瞪口呆的学生们:“……” 大为震惊的老花镜老师:“……?” 等一下,他记得自己的宝贝尖子生是个戴眼镜的小伙来着? 正困惑着,下课铃声响了。 没等老花镜老师走出教室,昏昏欲睡的学生们已经一跃而起,三五成群地围绕在乱步、织田作和太宰身边,乱步身边都是大呼可爱并无师自通开始投喂的漂亮jc;织田作身边则是猛男汇聚,高声讨论着要怎么做才能变得和织田作一样身怀大佬气质,但经过檀真昼的观察,织田作看似不为所动,其实只是在发呆而已;而围在太宰身边的学生成分就复杂多了,他们有男有女,却统一地在知道太宰没有受伤时,对着太宰右眼的绷带大呼斯国一,而后又在太宰一顿忽悠里,变身中二病小弟小妹随侍左右。 当然檀真昼的桌子边也有。 单就长相来说,他其实生得很好,银白的碎发完美地中和凌厉的五官,藏在眼眸里的疏离被浅淡笑意中和,是乍一眼看去是和太宰三人完全不同的风格,受这种风格吸引的人都抱着书安静地在他旁边待着。 于是,一个早上的时间,全校都知道了坂口安吾一分为四的消息,而且四个都是能独美的美少年——就这,还要什么自行车! 就这样,后援会应运而生。 午间下课,玩了一个早上的四人摸了摸肚子,饿了,然后发现,嗯,没带便当。 他们出来得太急了,根本没跟晶子说。 事情好像有点严重,但又好像不是很严重,因为男男女女无数迷弟迷妹们正高举着他们的饭盒喊着‘吃我的吃我的’,当然他们都没吃,而是到商店里买了四份炒面面包。 深谙偶像之苦的他们躲到了天台,啃着面包的同时,不由齐声感叹:“安吾也太厉害了,居然每天都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那么,问题来了,他是怎么保持心灵健康的呢?” 檀真昼:“……” 欲言又止。 该怎么说呢,安吾的学生日常根本不是你们这样的! 此时,小别墅里。 吃过药且充足地休息之后,安吾的体温终于降了下来,他捏着刺痛的嗓子艰难地和晶子说话,“麻烦你了,晶子。” “虽然不烧了,但还是需要休息。” 安吾点头,又从晶子手里接过水,喝完后躺会床上,躺了一会儿觉得不太对,“为什么家里这么安静,那群家伙呢?” 准备换吊瓶的晶子头也没抬,“不知道呢,好像是出门了,还说晚上回来的时候会给你惊喜。” 安吾:“……” 不知道为什么,一股非常不好的凉意冲上心头,安吾瞪着眼睛,恍惚间好像听到了晶子震惊地大喊,“怎么又烧起来了!” 傍晚,失踪了一整天的四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里。进门的第一件事,他们来到安吾的房间献上了自己的礼物和敬意。 一脸虚弱的安吾,头上还贴着退热贴,他无语地看着摆在床前的热点心、咖喱块和一对活虾活蟹……这种慰问礼物,狗都不吃!!! 于是,当天晚上,除了安吾,大家的晚饭变成了咖喱海鲜,别问为什么,也别问是什么东西,被迫从咖啡店过来煮饭的店长已经很努力让它们变得能入口了。 经过了一整天的休息,顽强的安吾恢复了健康,也恢复了上学的日常。 同样的大风大雪,五人同样的叼着面包目送勇士离开家门。 “真是顽强的安吾呢!” “说的也是呢……” “算了,好冷,回去打游戏吧。” 一天时间匆匆过去。 傍晚降临,晶子拎着书从书房出来的时候,恰巧碰到安吾从学校回来,两人打了声招呼,然后,晶子就看到安吾黑着脸冲地上楼,拖下来四个人形垃圾,并毫不犹豫地塞进了垃圾桶。 四个人被塞进垃圾桶前,还和晶子打了招呼。 晶子:“……” 这一刻,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但又好像什么都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安吾(挽起袖子):别拉着我晶子,我要把他们四个都鲨了!! 晶子(站在十米开外的安静美女):…… 第33章 有了一点你的风格。 被从垃圾桶捡回来后,为了不让安吾再次暴走,四人安静了几天。 当然安静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随着冬日渐进,天气越来越冷,而且接连下了几场大雪,冷得他们连出门吃饭都变得拖拖拉拉起来。 恰好这几天社长去北海道出差,被大雪滞留,为了不让他们饿死在家里,檀真昼掏出私房钱——当初为了聘请织田作攒下来的,邀请热心肠的咖啡厅老板上门做饭。 一天晚上,又一次送走咖啡厅老板,小别墅第不知道多少届家庭会议正式召开。 “或许,我们应该找个会做饭的成员?”私房钱逐渐减少的檀真昼语气深沉,双手交叠撑在下巴上。 “成员又不是地上的大白菜。”准备期末考的安吾率先否决。 “可是,难道我们要冒着这么大的雪出门吃饭吗?” “不要吧,外面好冷啊。我可以只吃零食吗?” “好想冬眠……” 檀真昼看着恹恹地趴在被炉上的太宰,想了想,把手举起来,兴奋地说道:“我来试试吧!做饭这种事情,只要照着菜谱进行,就一定能成功的吧!” 于是,在除了太宰之外的人的不信任中,檀真昼迈进厨房。 太宰紧随其后。 尽管拥有十分刻苦的练习生涯,但太宰依旧做不出属于人类的食物,檀真昼看着那道已经逐渐成形的活力清炖鸡和砸死人不偿命的硬豆腐,发出人才荒漠的惋惜。 他一边想着一边把印着黄色可达鸭的围裙套在身上,按照菜谱所说,认认真真地把肉剁碎。 今天要做的是肉汉堡!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当初煎出外焦里生还带血水的牛排的他了!这种只需要把肉饼煎熟的简单的菜品,完全不在话下嘛! 半个小时后。 餐桌上,众人在檀真昼的热切期盼中,切开了外焦里生的肉汉堡。 窒息的沉默。 其余人:“……” 檀真昼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我每一步都是严格按照要求的!” 偷偷调整了火候的太宰笑得直不起腰。“既然这样,不如吃我炖的鸡汤吧!” 说完,他颤颤巍巍地去端他的活力清炖鸡。众人看着那飘着鸡尸体的汤,在生命和情谊之中沉默良久,然后一齐地放下了筷子。 “呃,突然发现,我还不太饿。” “刚刚粗点心吃的有点多,下次一定。” “忽然觉得下小……唔,下鹅毛大雪这种小事,也是完全可以克服的嘛!” “……” “……” “……等、等一下,不要什么奇怪的东西都塞进嘴里啊啊啊织田作,救命!谁来救救他!他为什么在吐泡泡!!” 刚刚送走了安吾的医疗室,又被迫接待了织田作。 遭受打击的檀真昼和太宰肩并肩蹲在厨房门前自闭。 你问为什么不是厨房里? 因为他们已经被剥夺了进入厨房的权利。 值得庆幸的是,第二天,出差的社长安全回归,苦难的一周宣告结束。 随后,又下了几场大雪。 乱步又开始跟着社长出门处理委托,织田作也是。 在东京处理羂索的时间里,社长也收到了京都政府的委托。去往京都的电车里,乱步看出这个委托的本质是费奥多尔君拖延他的手段,于是他在抵达京都后,就立刻和社长、晶子分开行动,并转道东京。 在东京等他的人是织田作,他们一起处理并揭露那些被邪-教坑害的普通人,并通过媒体把事件披露,这也是羂索逃走后被普通人警惕的原因。 整个过程里,乱步负责披露,织田作负责保护乱步的安全。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在继晶子之后,社长同样聘请了织田作为侦探社工作。 织田作就这样,成为了组织的第三……第四个双担人。 天气越来越冷的时候,圣诞到了。 这一天,太宰和乱步还在院子里堆了个十分漂亮的雪人,装点雪人鼻子的是檀真昼偷偷摸进厨房偷渡出来的胡萝卜,眼睛是织田作和安吾贡献出的两块橡皮擦,围巾是晶子淘汰的旧围巾。 晚饭是家庭版的寿喜锅,由社长掌勺,菜则是厚着脸皮跟着社长过来的种田长官提供。 准备的食材很充裕,两个大人举杯小酌闲谈,未成年人就开果汁和番茄汁。 气氛不算热闹,但自带一种闲适感,让一向讨厌多人聚餐的太宰都吃了不少肉。 吃过晚饭,又在露台边点起烟火棒,凉风穿堂而过,吹动檐下的风铃。 圣诞过后,很快到了新年。 正日那一天,他们换上了新裁的和服,到横滨最出名的神社祈福。下午在家等到了带着野原正一来访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让檀真昼震惊的是,一同到来的还有工藤新一、毛利兰和铃木园子! 终于回到横滨的野原正一很高兴,围在乱步身边叨叨絮絮地讲自己在东京的事情,还很郑重地向乱步介绍了他的三个朋友。 因为人多,晚饭改成了比较适合多人聚餐的露台烧烤,工藤新一还是动不动就往太宰身边凑,但太宰不理他,把脸埋在檀真昼背上假装睡着了。 作为一个八岁的成熟的大人,工藤新一的脸皮还不够厚,他只能叹着气回到烧烤台前,和松田阵平聊天。 聊着聊着,不知道怎么说起了当初的事,松田阵平感慨道:“当时只是灵光一闪,才给乱步桑下了委托,没想到真的救了hagi一命……” 在他的叙述里,工藤新一窥探到了他期许的另一面,他不停地追问松田阵平,企图得到更多的信息。 檀真昼听着那还稍显稚嫩的话术,侧过头跟太宰说:“居然有了一点你的风格在话里。” 太宰头也没抬就否认:“才不是,你绝对是认错了!” 檀真昼笑了笑。 另一边,工藤新一和松田阵平的话还在继续。 “你问我后来?我想想,后来大家都活下来了。为了感谢檀君,还一起准备了礼物,但是他们仨背着所有人偷偷出了院!不过,虽然是这样,大家还是十分感谢他的!甚至,他们在听说我和乱步的约定后,还自发凑了一百万,不过也没送出去。” 说起这个,松田阵平幽幽地叹气,随后啃掉了萩原研二递过来的一串烤鸡肉。 一边等着野原正一烤肉,一边喂小樱花的乱步听到这话,鼓起脸:“乱步大人才不要了!” 他最开始也只是为了和太宰、檀真昼打赌。不过,后来他输掉了。 吃完烧烤,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带着几个小孩去往预定好的酒店休息,第二天又在乱步的陪同下,逛了逛‘热情’的横滨。 正月过后,寒冷散去,春天悄然而至。 就在路边的樱花树冒出花骨朵的时候,檀真昼将发光发热了一整个冬天的被炉收了起来,他优雅地吃完早餐,然后带着小樱花出门散步。 一个冬天过去,因为飞得太少,被投喂得太多,小樱花已经胖成了会让人沮丧的样子。为了让它还能在这个家待下去,檀真昼只能带着它来到海边,他一边残忍地把小樱花抛到空中,一边语重心长道:“大爹都是为了你好!” 说完,恰好一只野生的海鸥飞过。 檀真昼看清那只海鸥的样子,语调立刻变得严厉:“唉,你看看别的鸥!唉……” 羞愤的小樱花立刻愤怒地扑向那只凑过来的海鸥,愣是用肥嘟嘟的身体飞出了利落的模样。檀真昼正想鼓舞一下它,忽然间,空气一阵扭曲,下一瞬,一个强烈的吸引力在檀真昼站在的地方爆开。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道闷哼响起。 在空气中显现的五条悟擦去唇角的血迹,忍耐着五脏六腑里的灼痛感,侧目看向抱着小樱花蹲在礁石上的檀真昼,檀真昼也受了点伤,右臂小半边都被自己的血染红了。 “还不赖啊你。”五条悟说道。 檀真昼:“……” 五条悟站了起来,意志昂扬:“再来。” 檀真昼更无语了。“不来了。单这样打我打不过你,但要下死手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把你的心脏扎成刺猬了。” 五条悟也沉默了下来,他意识到檀真昼说的是真的,他想了想,“如果我会反转术式,一边打一边治疗自己,那我就能把你耗死。” 檀真昼也想了一想:“确实是。但我可以不跟你耗,我要把你切渣也很简单。” 说完这句话,两人一起沉默了。 海风从远处吹来,暂时没想到解决办法的两人蹲在同一个礁石上分大福。 檀真昼尝了一口,嗯,糖分致死量,他毫不犹豫地选择把大福喂给小樱花,小樱花瞪着他,选择把大福叼去喂鱼。 目送着小樱花远去,檀真昼侧过头打量着五条悟:“你不会是逃家买大福的途中,心血来潮跑来找我打架吧?” 五条悟顶着自己的小圆墨镜,一副当然了的样子。 “毕竟还要避开那些老头的目光,很烦的。喂,老子听说你能兵不血刃把咒术界搅得一团乱,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老橘子们都清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五条悟(起手一个苍):老子其实是想问问你能不能把老橘子们干掉的。 檀真昼:…… 第34章 不要随便和笨蛋玩。 “你的意思是,”檀真昼有点震惊,“你让我帮你杀掉烂橘子?” 五条悟:“……” 檀真昼:“……” “兵不血刃,”五条悟强调了一下自己的诉求,他并没有杀死烂橘子的想法,尽管他长到这么大已经被烂橘子暗杀了无数次。“杀掉他们很简单,毕竟老子可是最强的,但都杀完会变得很麻烦,而且,大概率没什么用。” 毕竟,等着上台的备用橘子一大堆。 如果把咒术界比作人的身体,那高层就像行就将木的大脑,要死不死还时不时发出点恶心人的命令,让人忍不住想把他们弄死,但真要把大脑摘除,引发的后果就是,人也会立刻死掉。 风从海面来,不知从哪里带来一大片乌云,乌云将临近正午的阳光遮蔽,才乍现的春意顿时又阴霾起来。 檀真昼看着五条悟,作为宰厨激推人,他在三次元时仅仅只是了解有五条悟这么个人,知道他诞生于御三家之一的五条家,也是传闻中三大怨灵之一「菅原道真」的后代。 尊贵的身份为他带来无数的便利的同时,也带来了无数的束缚。随后,作为咒术界最强的他会进入东京咒高,遇到好友夏油杰,经历一些得到和失去——等等,好像,咒术界的最大反派之一羂索已经被他和太宰搞崩了…… 也就是说,未来的夏油杰不会变成假夏油了? 不,也说不定。万一夏油杰还走上原著的不归路,死的时候碰巧撞上羂索在旁边散步的话,还是有可能被受-肉的——所以说,理想主义要不得!! 想到这里,檀真昼有些怜悯地看着五条悟,这个看起来很嚣张的家伙还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吧。 六眼精准地捕捉到了檀真昼的一闪而过的眼神,但五条悟没能领悟藏在眼神里的怜悯,他自顾自地把最后一个毛豆泥鲜奶味大福吃掉,然后继续开口:“前一段时间,老子出来过一趟,本来想找你的,但碰巧都是那天毛豆泥鲜奶味大福被卖光了。” 他就是为了那口大福,才千里迢迢从深山老林的大宅里跑出来的,这能忍!于是他放弃了来横滨的计划,转道去寻找更好吃的甜品,没等他找到合心意的甜品,家里那些老头子就找到了他。 然后,他就只能回家了。 枯燥的学习课程十分无聊,但老头子盯得紧,苦口婆心说着狗屁不通的大道理的样子让人心烦,等到他再找到机会从家里跑出来时,就听到了横滨异能者反击咒术界,从而抖露出加茂宪伦是咒灵受-肉的事,以及因为这件事,烂橘子们还被迫让渡一部分权利的事。 这件事就仿佛一道灵光闪进他的脑子里,还来不及细想,买好大福的他即刻就瞬移了过来。 “所以,你到底有什么办法把你对加茂宪伦做的事情再复刻一遍,这样就能把那些烂透了的东西都清理掉了。” 檀真昼:“……” 看着五条悟情真意切的——嗯,撇掉流于表面的看热闹的兴奋之情,就仿佛真的想为咒术界做点贡献的眼神,檀真昼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来生意了!这可是他们组织拓展业务的好时机。 于是,他咳了一声,趁机抬价:“别说的这么简单,要知道当初我们也是很费力气的!而且,你找我也没什么用呀,我是我们组织里著名的没头脑武力派。这样吧,看在你性格还…额,还不错的样子,我带你去找我们家阿治,说不定还能给你打个折……” 脱口而出的话突兀地停下,檀真昼低头看见了被染红的半边手臂。 五条悟:“……” 檀真昼:“……” 檀真昼:“额,等一下,这件事好像有点大。” 五条悟:“……?” 檀真昼语速飞快:“要不你先回去,下次再来吧?” 五条悟:“???” 就在檀真昼想着要不要解释一下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真昼。” 紧接着,五条悟就看到了檀真昼短暂的顿了一下,调整出完美的笑容才回头喊道,“阿治~” 他顺着檀真昼的视线抬头,迎着光,他先是看到了小樱花从半空中降落到一个少年的肩膀上,那是一个俊秀非常的少年,海风扬起他的黑发,露出那双阴郁低沉的鸢眸,而这双眼睛看都没看他一眼,从始至终的落点都在檀真昼受伤的右臂上。 “该回家了。”鸢眸的主人又说了一句。 檀真昼应了一声,快步走出去。 “喂,”五条悟皱起眉,“刚刚说的事……” 话还没说完,那双阴郁的眼睛扫了过来,那一刻,就如同瞬间落入数九寒冬般,五条悟觉得自己好像被看穿了,那种感觉——就像被六眼看了一遍一样。 嗯,像。 身为六眼的持有者,他并不知道被人读取数据的感受,但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被六眼扫过应该就是这种感受。 他想说点什么,但鸢眸的主人甚至吝啬给他一个表情,轻飘飘的一眼扫完又转向檀真昼,带着一点抱怨地说道:“不要随便和笨蛋玩,很容易变笨的。” 檀真昼顿了一下,没忍住,侧过身闷笑出来。 五条悟:“……喂,突然骂别人是笨蛋什么的,也太没礼貌了。” 太宰轻蔑地笑了一声,声音比海边的风还冷:“有什么在说话吗?真昼你听到了吗?” 檀真昼立刻摇头:“没听到呢,可能是海风的声音吧。说起来,没了太阳,温度又降下来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说完,他恨铁不成钢的招过破坏组织盈利的小樱花。小樱花歪着头,黑色的豆豆眼滚动了一下,展开翅膀飞向檀真昼,还没落下,就被太宰提起来,丢出去。 小樱花:“……” 檀真昼:“……” 五条悟:“……” 有杀气,而且很多。 一向唯我独尊的五条悟忽然读懂了空气,他看着两人一鸟相携离去,很识相没再跟上去。 回到小别墅,檀真昼乖巧地坐在沙发上,等待太宰一边给晶子打电话,一边翻找医疗箱。 “嗯,不是很严重,不用特意赶回来……” 太宰说着,手机那段又插入了乱步急躁的声音,太宰又重复了两遍,才挂断电话。他提着医疗箱走到檀真昼旁边,檀真昼已经把衣服脱下来了。 因为还在生长期,少年的身形显得有些纤瘦,常年不见光显出几分白皙让上臂的伤口看着更狰狞了。 “晶子和乱步他们到冲绳出差,大概要一周才能回来,安吾还在学校,”太宰的声音很淡漠,“所以,只能我给你包扎了。” 说完,一整瓶消毒水不要钱一样倾洒在伤口上。 猛烈的疼痛烟花一样在脑海炸开,檀真昼没忍住,抽了一口凉气。 等到绷带缠好,沉默的太宰刚站起来,檀真昼即刻伸手想把他拉回沙发,肢体接触的那一刻,流淌于身体的力量被遏制,他才刚用力,下一瞬天地倒转,被按在沙发上的人变成了他。 纯粹的体术拼搏下,他居然有些挣不开太宰的力道。 他卸下所有的力气,仰头对上凝视着他的那双阴郁的眼睛。 “是他先动的手,据说还是千里迢迢从东京瞬移过来动手的。” 檀真昼开口辩解道。 紧接着,阴郁的双眼带上了‘天凉了,咒术界该玩完了’的表情。 檀真昼:“……” “我没事,”他笑着坐起身,把下巴搁在不说话的太宰的肩上,“真的,你刚刚包扎的时候也看到了,就破了一层皮,那家伙可比我伤得比我重多,我差点把他的五脏六腑搅碎了——幸好及时认出了他。” 两人贴得很近,和小时候一样互相依赖着。 “杀了也没事,我可以帮你。按照黑手党的法子,先灌上水泥,再沉进海里,那种徒有力量没有脑子的笨蛋,我有一万种办法抹消他的踪迹,没人能找得到他。” 太宰的声音依旧很冷漠。 檀真昼顺着他的想法认真地思考了片刻。 “还是不要吧,用乱步的说法,咒术界就像坨狗屎——虽然抢个先手杀掉五条悟很简单,但后续的问题会变得很麻烦,啊,我知道你看不上咒术界,但费奥多尔就不一定了。” 一语中的,太宰眼底的阴郁散去了一些,他露出被恶心到了的表情。 “哇,好恶心,光是想想就让人难受,不行,我要吐了!” 立在冰箱上装泥塑的,安静了许久的小樱花缓缓歪了歪头,凭借着多年为这个家活跃气氛的天赋,意识到危机解除的它连呼吸都大声了起来,它振翅飞到了露台边,在乱步给它搭建的鸟架上喝水。 太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在檀真昼惊恐的目光中,又拎起了一瓶消毒水和两包绷带。 “我也不想的,但你刚刚挣扎得太用力了,伤口又崩开了。” 檀真昼低头看了看渗血的右臂,语气很诚恳:“……不好吧,太浪费药品晶子会生气的。” 太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啦~,晶子一定会理解我的~” 檀真昼:“…………” 可恶,下次见面必得再给五条悟来两刀!——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太宰(翻开记仇小本):这个仇我先记下了,找到机会就把咒术界扬了。 五条悟:…… 檀真昼:…… 第35章 我也是有挚友的人了! 被勒令居家养伤的第三天,檀真昼在花园遛小樱花时,空气再一次传出熟悉的扭曲感。 出现在半空的五条悟刚要落地,一道风刃突兀地打在落点上,吓得他没落下来还多飞高了几个点! “你干嘛!” 檀真昼语重心长:“开好无下限,但凡你留下一点痕迹,明天咒术界就要倒霉一天,你也不想一觉醒来发现世界变了个样子吧。” 五条悟:“……” 五条悟:“不是,谁告诉你无下限是这么用的!还有你怎么知道无下限啊?” 檀真昼微笑。 五条悟:“……” 他深吸一口气,“行吧,我站在天上总行了吧。不是,你就擦破了个皮,老子回家吐了半个小时血都好了,你怎么还包着个胳膊啊!” 就在这时,勤劳的小樱花艰难地用爪子从桌上抓出来半杯水,飞到一半,因为太胖脱力,吓得檀真昼赶紧把右手从脖颈上的吊着的绷带里取出来,接过半杯水抛过去给五条悟,然后才悠悠地,又把手吊回脖子上。 五条悟:“……” 檀真昼:“你不懂,这就是挚友的感觉!” 五条悟:“…………” 檀真昼:“哦,你现在还没有挚友啊。嗨呀,所以你不懂的啦。” 五条悟:“………………” 这种炫耀的口气是怎么回事?! 有点气,又有点急。 五条悟突然好烦小时候的自己不够努力,如果他再努力一点,努力到可以用无下限隔绝空气,如果他可以把肺泡、血液,乃至每一个细胞都包裹起来,那他现在就一定可以吊打这个莫名其妙就暗杀力拉满的人了! “喂,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 五条悟被气得想走了,走前又有点不太甘心。 檀真昼想了想:“大概一个星期吧。” “行,那一个星期后再来找你。” 于是,一个星期后。 同一个时间,五条悟拎着一袋大福出现在同一个地方,见到了拆掉绷带的檀真昼,他把手里的标准甜度的大福丢过去一个,问,“你现在好了?” “好了,不过拆绷带的时候发现有个疤,然后,”檀真昼思索了一下,“我就看到阿治在记仇小本本里把这件事记了下来。” 五条悟:“……”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没有受伤,但又有了一种吐血的感觉,五条悟愤懑地咬下一口大福。 被甜点治愈后,五条悟蹲在院子围墙上问——嗯,他还没有获得准入权。 “上回跟你说的事呢?我可以聘请你们,钱不是问题的!你们只需要像对待加茂宪伦一样,把他们都搞一遍。” 听到这句话,作为组织首领,檀真昼忍不住心痛起来!他叹了一口气,“现在没办法,阿治让我别跟你玩,说会容易变傻的。” 五条悟:“……真的,你别逼我打你。” 檀真昼看了看地点,自己家,打坏了还得自己花钱修,想到这里,他遗憾地停下了炫耀的心。 两人一个坐在露台上,一个蹲在围墙上分享完下午茶,离去之前,五条悟忽然想到了什么,“等四月樱花开了,老子就要去东京咒高读书了。” 檀真昼抬头去看他,春风拂过,街边的樱花才刚刚冒头。 “嗯,那就祝你学业进步?” 也祝夜蛾老师少掉头发? 五条悟翻了个白眼,跳墙走了。 一转眼到了三月,春意渐浓,盛开的樱花随着风吹散落地到处都是。 从中学毕业的安吾得到了短暂的休假时间,正巧忙碌了半个月的乱步他们也得到了假期,六人一商量,决定为成功升学的安吾庆祝一下,虽然安吾根本不想出去,他只想在家补觉。 但一想到居家换来的是一群厨房杀手的谋害,他又觉得出门一趟也不算什么,反正有一个月休息时间呢! 出门庆贺那天,是个大晴天。 中华街的行人有点少,他们穿过街道,走进去意外地看到一幅萧条景象。 “虽然有段时间没过来了,但……中华街是这样的吗?”檀真昼指着空无一人的街道问。 安吾也皱起眉,“前一段时间的港口黑手党贴了一份告示,说是但凡说港口黑手党坏话的人都要被处以死刑,把五栋楼所在的范围弄得人心惶惶。而最近,那位号称黑夜的暴君的港口黑手党首领貌似得到了一位忠心耿耿的医生,连带着病情都好转了许多。” “据说那位医生是从擂钵街出来的黑医?” “没错,就是我们上回去接小樱花的那里。” 他们一边闲谈,一边走进预定好的餐馆,结果进了门刚要点餐,就看到一队穿着荷枪实弹的黑西装大汉闯了进来,为首的还是个熟人。 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的广津柳浪:“……” 檀真昼倒是非常友善:“哟,好久不见,那个广……?” 广津柳浪:“……广津。” “啊对,好久不见,广津先生。”檀真昼歪着头挡前面,目光往后移,移到哪里哪里的西装大汉就齐齐后退了一步,看来也都是熟人。“所以,你们这是?” 广津柳浪立刻示意手下退出去,然后恭敬改口:“没事。很抱歉,打扰您们用餐了。” 檀真昼:“……” 其他人:“……” 檀真昼皱着眉,转头对着家人痛斥:“他们为什么要这样!难道我们不是一个随和的组织吗?” 太宰:“……” 其他人:“……” 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 等到点完菜上楼,推开门闻到一阵血腥气时,檀真昼终于明白街道萧条以及广津先生出现的原因了。 门里,红发红瞳红色和服的少女扶着一位捂着伤口的儒雅随和的青年,正警惕地看着他们,隐藏于暗处的金色夜叉正蠢蠢欲动。 两番人都没有说话,倒是那位儒雅的青年带着亲和的笑拍了拍少女的手,“红叶,是他们帮忙赶走了追击的人,我们得谢谢他们。” 和服的少女依旧没有放下警惕之心,她缓缓点了点头,对着檀真昼一行人微声致谢后,立刻带着青年离开。 檀真昼目送着他们离去,这个时候的尾崎红叶啊…… “她现在就像只受惊的兔子,是不会接受别人帮助的,”太宰就好像领悟到了檀真昼的想法一样,“这是个长期浸淫黑暗的人,哪怕见到光也是半信半疑的样子……” 说到这里,乱步很自然地接过太宰的话,“所以说,注定了悲剧的收场。” 众人沉默了下来,他们已经很习惯两人配合无间一起分析事情并且从不出错的默契了。 依次落座后,服务员把菜端上来,才又渐渐热闹起来。吃过了饭,檀真昼转道上了趟厕所。 回程的街道依旧是安静而萧条的,直到走到小别墅附近,才渐渐有了人群喧闹的声音。 一转眼,三月就过去了。 某一天,檀真昼路过中华街,果然再次听到了尾崎红叶被抓回港口黑手党的消息。 知道这件事后,檀真昼在海边坐到了黄昏。 入夜,微风四起。 昏暗的港口黑手党内部牢房门口传出锁链掉落的声音,浑身伤口的尾崎红叶缓缓抬起头,看到了仅有两面之缘的少年的身影。 “需要我带你出去吗?” 出去……? 尾崎红叶沉默了很久,缓缓摇头。 檀真昼沉默片刻,转身往外走。 “等一下……” 檀真昼停了下来。 “你为什么要帮我?第一次是那个房间,第二次是饭店后门的巷子,还有现在……”尾崎红叶的声音很虚弱,却一字一顿的,清晰的,清点着恩情。 遥远的记忆穿过黑暗,檀真昼没有回头,他低声道:“没什么,就是想卖你一个人情。” 四月的尾巴,樱花也落尽了。 太宰又长高了一些。 乱步还因为牙疼被迫拔了一颗智齿,然后禁零食两个月。 织田作还是老样子,大半年过去了,还是一个字都没动,美名其曰没有灵感,因为这件事,太宰和安吾经常气到晚上睡不着起床打游戏。 当然,他很怀疑太宰打游戏的理由的成分,但还是口是心非地加入其中。毕竟,一个人打游戏是很无聊的。 安吾的日常还是上学,高中的课程有些紧迫的,尽管种田长官对他的成绩没有要求——啊,对了,因为种田长官经常强行到小别墅蹭饭的原因,安吾的卧底身份已经脆得像纸糊的一样了。 为此,安吾还崩溃了一段时间,因为他不理解为什么当初的自己要这么辛苦。 晶子一如往常,只是看书的时间更多了,说是想要去弄个行医执照什么的。 至于他自己……依旧无所事事,就在他想着要不要找个学校读一读时,消失半年的五条悟又突然诈尸了。 那时正好阳光明媚的午后,太宰不知道从哪里弄回来夏天的第一颗西瓜,两人围在露台上正准备切,忽然,围墙上惊现两道人影。 从来不读空气的五条悟指着身边的丸子头大笑道:“喂,看到没,我现在也是有挚友的人啦!” 檀真昼:“……” 太宰:“……” 被迫跟来的夏油杰木然地侧过头捂着脸,不肯接受这个令人羞耻的事实——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半年前) 檀真昼:你没有挚友,你是不会懂的啦! 五条悟:…… (半年后) 五条悟:呐呐呐呐呐!看见没,这是我的挚友!我的! 太宰:…… 夏油杰:…… 第36章 就你?最强挚友? 一时间,四个人三种沉默。 隔着半片花园,五条悟蹲在围墙上洋洋自得,他见檀真昼没有说话,又喊了一声。 “喂,檀真昼,你听到了吗?这是我的挚友哒!” 再次被点名的夏油杰恨不得把找个地缝钻进去。 太宰默默地看了五条悟一会儿,十分珍惜地把西瓜抱回冰箱里,冰箱阖上之时,鸢眸已经被冷意覆盖,淡漠而平静的声音穿透空气,下达敕令。 “真昼,轰了那方围墙。” 话音一落,夏油杰愣了一下,还没明白这是什么发展时,就看到五条悟以最利落迅捷的姿势拉着他在围墙上跑了起来。 下一瞬,刚刚站的围墙倏忽间被突然而起的风势搅了个粉碎。 五条悟兴奋地叫了一声:“快跑!看到没,那个能量比炸弹还要厉害,这家伙已经把高频震动的气体分子玩到极限了。” 夏油杰一脸无语:“你说的我都明白,就是……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五条悟:“因为那个檀真昼那个家伙很听他挚友的话,所以你也要很听我的话,这样我们就能成为世界上的最强挚友了,明白了吗?” 夏油杰:“……” 所以,这件事里,有什么关联吗? 半片围墙倒了下去,风流翻涌,檀真昼一边轰一边给敬业的房产中介打电话。 从室内走出来的太宰听到这句话哈了一声,脸上都是嘲讽的嗤笑:“就你?最强挚友?” 檀真昼:“……” “阿治——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檀真昼一边说一边抱着太宰的腰试图阻拦他,但没拦住,还被愤怒的太宰拖出几米。 五条悟站在仅剩的危墙上,自信满满道:“那当然了,毕竟老子……啊,不能这样说了,杰说过得礼貌一点……”他换了个不那么自大的自称,“毕竟我可是最强的。” 太宰歪着头,“所以你的意思是比一比?” “比就比!”五条悟又一把拉过又试图捂脸逃避现实的夏油杰,“我们是绝对不会输的!” 太宰则是垂眸凝望着还没放手的檀真昼。 檀真昼:“……” * 海风穿过街巷,未名的旗帜高高扬起,行道树枝桠晃动,发出沙沙的响声。 人来人往的繁华街道,太宰和五条悟气势汹汹地朝前走,低沉的气压把警惕的横滨人吓出二米开外,他们后面则是一脸颓唐的檀真昼和夏油杰。 檀真昼还好,但夏油杰已经濒临崩溃了。 因为能看见咒灵的关系,他从小到大都习惯一个人行动,一个人学习,一个人玩耍,一个人偷偷变得优秀。 终于,他长成了别人家的孩子。 但小孩子嘛,总是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中二格调在的。 虽然那些咒灵丑到爆炸,是多看一眼都会让人呕吐的存在,但别人看不见他能看见,这个‘与众不同’给他带来童年阴影的同时,也为他塑造出骄傲的、区别于普通人的人格。不过他的骄傲和站在人群中闪闪发光的五条悟不同,他的骄傲更多是内敛的,是需要仔细观察的,换句话说就是—— 优秀的他还从来没有这么自信地丢人过。 他捂着脸,只觉得半条街的人都在看他,偏偏檀真昼还不住地对着他叹息,一边叹息一边语重心长的吐槽着,“为什么五条悟这么幼稚啊?”“你是怎么忍受他的?”“一路走过来很辛苦吧?”之类的话。 嗯,不用添油加醋,这些话就已经像泥头车一样创过他幼小的心灵了。 夏油杰很想扭头就走,不,先冲上去把五条悟打一顿再扭头走! 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太宰和五条悟停了下来,两个人不知道吵了什么,已经开始互相仇视了。 愤怒的对视仿佛带着电闪雷鸣,又过了一会儿,太宰冷哼了一声,转过头看向檀真昼。 然后,夏油杰就看到,原本还十分正常的,向他吐槽的檀真昼一秒钟消失在视线里,风刮过,再定睛这厮已经出现在太宰面前,手里还拿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买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冰淇淋,还是特定香草口味的。 “有点凉,慢点吃,中午还要吃饭的,对了中午吃什么?” 太宰想了想,回答:“就那家据说很好吃的大福边上的咖喱店吧,织田作说里面的咖喱饭很不错,就是是甜口的。” 咖喱是甜口的不是很正常嘛!! 无力吐槽的夏油杰目光追随着檀真昼的身影,看着他把冰淇淋递给太宰后,慢悠悠地踱步到旁边的商店前,那里站着虚举着手的冰淇淋店老板和一个准备接冰淇淋的jk。 檀真昼先是对着被截胡的jk说了一声抱歉,然后把钱递给目瞪口呆的老板,还夸到:“今天的冰淇淋很不错嘛。” 冰淇淋老板显然见过了世面,很快地接受了现实,甚至还给檀真昼找了零钱。 目睹这一切的五条悟幽幽的,幽幽的转过头。 被目视的夏油杰面无表情地撇开目光:“……” 他是绝对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去帮五条悟买冰淇淋的! 檀真昼付完钱又走了过来,还是一唱三叹的继续说着五条悟好幼稚之类的话——你看看你买下的冰淇淋!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 麻木的夏油杰连吐槽都不想了。 所以说,事情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他记得他明明只是普通地升了学,普通地进入了一个宗教学校,然后普通地在老师的引领下和同学出了一个任务,然后,回程途中经过神奈川…… 夏油杰开始咬牙切齿。 然后,经过神奈川途中,他那个不!怎!么!熟!的五条同学忽然说要带他逃课找朋友玩,年纪轻轻还没见过大风大浪的他同意了。 最后,事情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穿回一个小时前,在五条悟发出提议时,狠狠地打晕他或者打晕自己。 在挚友比拼中稍逊一筹的五条悟并不气馁,他开始耍赖:“一定是因为杰对横滨还不熟悉的原因,所以他有点放不开。” 吃完消暑的冰淇淋,心情变得十分美丽的太宰贱兮兮地开口挑衅:“那要怎么办才好呢~” 最多八岁不能再多了的五条悟想了想,“这样吧,我们分成两组,并在卡片写上自己想要的东西,然后各自去购物,一个小时候回来,如果买中了挚友写在纸条上的东西就算胜利!” 太宰眼睛一转,立刻同意了。 于是,一脸懵圈的夏油杰出现在横滨街头。 怎么说呢,这里的民风很淳朴,空气里的硝烟久久不散,隔三五步就有几个腰间鼓鼓囊囊的墨镜西装大汉,更重要的是,这里的居民居然觉得很正常——虽然他们还是会惊恐的远离这些非法武装分子,但完全没有人要报警的意思! 初夏的正午,阳光已经很灼烈了,照在街上热得让人烦躁。 夏油杰排在购买大福的队伍里,思绪散漫的瞬间,想的却是明明是生活环境如此严苛的横滨,为什么咒灵却这么少呢? 排队买完大福出来,夏油杰迎面撞到了抱着一大堆绷带的檀真昼,两人结伴散漫地朝着目的地走。夏油杰觑了一眼那堆绷带,又想到了太宰四肢和脖颈都缠着绷带的样子,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设定。 倒是檀真昼看了看他的大福,问:“加倍致死量的甜?” 夏油杰摇了摇头。 檀真昼想了想,“也是,横滨没有致死甜的大福。” 两人走过喧闹的街头,夏油杰停顿了一下,还是问出了自己的困惑:“那些就是横滨‘特产’?” 檀真昼顺着他的目光,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别着枪的港黑成员,“嗯,是哦。” 夏油杰皱起眉:“我看到周边的孩子很少,偶尔有几个都显得很畏惧他们的样子,这样的现象没有人管吗?” 他无法理解这样的现象,非法的武装实力凌驾在一切之上,普通人心怀恐慌的求取生存,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檀真昼停下脚步,听到这样的想法,他竟然完全不觉得奇怪。 人是复杂而多变的,而人的思想则和他一路走过的经历息息相关。 就如同太宰…… 檀真昼无所谓地笑了笑,此时的夏油杰才是个普通的十五岁少年,才刚从普通人的范畴踏入光怪陆离的咒术世界,在没见过人心鬼蜮的他的眼中,世界应当黑白分明,强者保护弱者,弱者接受庇佑,世界因此变得美好——这是一个十五岁少年的美好的野望。 “这个啊,”檀真昼道,“你想知道?” 夏油杰看向他。 檀真昼:“那加个联系方式,有机会带你去管管。” 夏油杰:“……” 加上联系方式后,檀真昼开始感叹:“五条来了几次都没能加上我的联系方式,你回去可以跟他炫耀一下了。” 夏油杰:“…………” 倒也不必这么幼稚好吗。 他完全不想因为这种无意义的小事和五条悟打架,然后被夜蛾老师逮捕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夏油杰:我可以和悟打架,但不能因为这种事和悟打架! 五条悟:…… 檀真昼: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幼稚呢? 第37章 在吗?借我一千万。 等檀真昼和夏油杰回到约定的地点时,太宰和五条悟也已经在了。 两人还是相看两厌的样子,各自拿着自己买的东西蹲在花坛两边。 四人聚合到一起,各自拿出买的东西,五条悟看了看夏油杰手里的大福和自己手里最新款游戏,最后又看到太宰和檀真昼手里的绷带,毫不留情面地大声笑出来,“你们输了!居然都买了绷带,笨蛋吧这是!” 太宰没生气,只是当着五条悟的面把四个人写的纸条都翻了出来,五条自己写的是大福没错,夏油杰写的是游戏机也没错,太宰的绷带也在意料之中,直到檀真昼的纸条被摊到众人眼前。 五条悟:“……” 夏油杰:“……” 五条悟一口气没上来,瞪着檀真昼,“你为什么写的是绷带啊?你又不需要用绷带!” 檀真昼眨了眨眼:“因为阿治的绷带一直都是我买的啊。” 夏油杰:“……” 五条悟:“……” 太宰:“诶嘿。” 虽然但是,又觉得自己被创到了。 气到自闭的五条悟已经不想说话了,檀真昼只好带他们一起去说好的店铺吃咖喱饭。檀真昼自己是不喜欢吃咖喱的,所以他只点了三份咖喱,然后给自己点了一份拉面。 吃完午饭,又逛了一会儿,五条悟和夏油杰终于想起了学校里翘首以盼等着给他们上课的夜蛾老师。 回咒高的已经是傍晚了,两人穿过进学校的台阶,五条悟还在为此次征战横滨大败而归感到遗憾,夏油杰则想到了躺在line列表里的檀真昼,问:“悟,你是怎么认识他们的?” 不是说咒术师和异能者井水不犯河水吗? “本来是秋毫无犯的,”五条悟抬手薅下路边的野茅草,“但是去年有些高层不长眼睛。” 因为夏油杰才加入咒术界,五条悟从头开始跟他科普咒术界是怎么样在横滨市区内制造咒灵暴动,以及檀真昼暴力镇压咒灵后引发的一系列时间,其中还花了大量词句阐述这几人联手轰动咒术界的大事,以及加茂宪伦被受-肉的事。 夏油杰听完,没再说话。 咒高的大门已经近在眼前,正要踏进去,五条悟忽然开口。 “杰。” 夏油杰停下来,回头看着他。 落日余晖铺在脚边,照在校服金色的扣子上,两个最受咒术界瞩目的少年立在风中。 “别小看他。” 夏油杰:“?” 正经不过一秒,五条悟竖起手指道:“今天的檀真昼是不是很像痴汉啦?” 夏油杰:“……” “但别因此小看他。在咒术高层和异能界内,许多的人都觉得檀真昼是个只有武力的莽夫,认为他的行动是受多智近妖的太宰的指引——” 风簌簌地吹过。 不知道怎么地,夏油杰又想到了檀真昼对他说的话,‘有机会带你去管管’。 管什么?怎么管?靠武力搅毁那些非法武装力量?然后统一黑色的世界?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他们两个人合作就能轻松办到吧。 五条悟还在说着话:“……这些笨蛋话你听一听就好了,一个能把看起来很正常的异能开发成极致暗杀术的人能有多乖?” 也许单论能力强弱,身为咒术界最强的他,又或是欧洲那些广为人知的超越者都能耗死他,但很遗憾的是,他从不跟别人耗。从他剑走偏锋的异能开发上就能窥见,他甚至都没有多少耐心——只要无法瞬杀他,那他就会反过来瞬杀处在他周围的入侵者。 一个人就像一个绝对的死亡领域。 他所有的温和情绪都只限定在一个圈子里,圈子里是受他庇护的人,而这个圈子是他为一个人量身打造的。 “我听夜蛾老师说,他们两个是从小开始流浪的,一起生活了很久很久,是很深厚的情谊,所以我们输给他们也不用气馁,下次打败了他们,我们就还是最强的了!” “……” 谢谢,但是他对这种最强的称号没有一点执着。 咒高的日常普普通通,他们还是每天逃逃课打打游戏,参加一下实战训练,以及偶尔出任务杀咒灵。夏油杰已经很适应咒术界的生活了,偶尔他甚至还会在没惹老师生气的询问一下关于檀真昼的事。 但作为知情者的夜蛾老师并没有多说,按照悟的说法,夜蛾老师在面对高层的询问都没吐露过一星半点。 对于夏油杰来说,除了明面上已知的事情,所有有关于檀真昼的事都蒙上了一层薄纱,看不清明,但又莫名地让人想探究,就在他想着要不要再去一趟横滨时,列表沉底许久的檀真昼忽然联系了他。 周末。 独自抵达横滨的约定地点时,已经深夜了。 夏油杰登上高耸的商业大楼顶层,狂风乱舞着,一身简单卫衣的檀真昼看起来像是出门倒了个垃圾的模样,唯有一个大大的头戴式耳机挂在脖子上,银白的发丝随着风扬起,露出那双漠然的天青色眼睛。 两人四目相对,他打了个招呼。 确实,是不一样的,夏油杰心道,此时的檀真昼和那天的檀真昼确实是有哪里不太一样。就像是锋利的宝剑脱离了珍视的刀鞘,稍稍露出一些他原本的锋利本貌一样。 “走了,”檀真昼道,“速战速决,快一点的话还能带个宵夜回家。” 夏油杰:“等一下,要去做什么?” 檀真昼头也没回:“去做能给人们带来幸福的事情啊,你不是这样想的吗?” 夏油杰没再说话,默默地跟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檀真昼很喜欢夏油杰的默默观察的样子,因为这样他能省掉许多说话解释的时间,直到他把夏油杰带到了擂钵街前。 黑色的压抑的氛围一下在眼前铺开,夏油杰没忍住,一下把自己的咒灵宝可梦放了出来,就在这时,黑暗里走出一个少年,褚发蓝瞳,机车夹克,双手揣在兜里。 “来了——你带了人?” “啊,”檀真昼应了一声,但没有要介绍的意思,“一个朋友,来见见世面。” 中原中也:“……” 夏油杰:“……” 檀真昼又想起了什么:“啊,对了,一会儿的咒灵先别杀,他有需求。” 中原中也闻言惊诧地回头看了夏油杰一眼,没再说什么,他已经看出夏油杰不是异能者了。谈话中,他们来到了一条散漫着血腥气的小巷。 “好像就是这里了,晚上特别吵,吵得都睡不着觉了。”檀真昼道。 中原中也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这里离小别墅两千多米,根本听不到好吗!” 檀真昼露出惊讶的表情:“欸,你怎么知道听不到?你不是从不让‘羊’往那边去吗?” 中原中也撇了撇嘴,不接话。夏油杰只好指着已经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咒灵,道:“所以,你们是准备怎么做?” “怎么做?那当然是把他们都干掉了。”中原中也露出属于少年人的张扬笑意,暗红的重力因子在他周身浮了起来,而另一边的檀真昼也随意地从空气中抽出一柄淡到几乎无形的打刀。 夏油杰沉默了一下,忽然觉得自己是这么的靠谱。 “等一下,你们……不下帐吗?” 中原中也比他还迷茫,“帐?什么帐?” 檀真昼则十分理直气壮,“我们不会啊,我们又不是咒术师!” 夏油杰:“……” 说得很有道理,但下次别说了。 此时,还没有被完全悟化的夏油杰认真地下好帐,然后召出自己的战斗咒灵,然而三人一出手,他就敏锐地察觉到激战中的檀真昼和中原中也好像也不是太熟,因为他们的攻击经常打到一起,密密麻麻的咒灵堆里,经常能听到他们此起彼伏的对骂声。 “喂,你的刀气扫到我了!!!” “啊,抱歉,但这都是因为你的重力因子先打到了我!” “……不要在这种地方公报私仇啊混蛋!还有这都是因为你站在那个方向上!” 夏油杰:“……” 虽然五条悟不在,但是有种和五个五条悟待了一晚上的心累感。 不过,结果是好的,只过了大半个小时,七八个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咒灵就堆在面前等着他吸收,夏油杰有些激动,道谢的话还没说出口,檀真昼指着那堆咒灵说:“我听谁说咒术师很有钱的,一个一百万便宜卖给你吧。” 夏油杰:“……?” 中原中也吃了一大惊,“喂,你这个人……” 话没说完,檀真昼转过头看他,“你不要吗?” 中原中也:“……要!这个,那个,还有那个,是我一个人打败的,算我的!” 夏油杰:“…………” 在两个异能者的注视中,夏油杰翻出手机,淡定地拨号。 “喂,悟,在吗?借我一千万。” 五条悟:“……?” 就这样,这个夏天里,每到周末放学,夏油杰都会默默地婉拒好友们的邀请,独自前往横滨,并在小别墅旁的咖啡厅里等着檀真昼出门倒垃圾。 虽然压榨休息时间很痛苦,虽然咒灵球很难吃,但宝可梦越来越多了呀,多到他觉得自己还可以更辛苦一点! 加油!夏油杰!你是最棒的! 等到夏天过去,你就一定能打败五条悟!成为新一代的最强了! 而此时,小别墅里,檀真昼正躺在床上,一遍遍清点自己刚到手的私房钱。 “还差一点,下周再给夏油杰送两个咒灵就够了……” 而且,马上就要十四岁了…… 檀真昼枕着手臂,微不可闻的叹息散进月光里,而他的耳边回响的,是别墅各个房间里的平稳呼吸声——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夏油杰:我要偷偷变强,然后惊艳所有人! 檀真昼:咒术师的钱真好赚! 中原中也:不义之财虽然拿着良心很痛,但可以奶孩子啊!家里一堆孩子嗷嗷待哺! 第38章 你的同伴也来接你了。 “安吾妈妈!我的耳机找不到了——啊,晶子,早,你看到安吾了吗?” 檀真昼一大早冲下楼,找了一圈没看到安吾。 餐桌上的晶子优雅地吃掉最后一口面包,道:“安吾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从去年开始找的那两个少年有了线索?” “少年?”檀真昼也坐下来吃早餐。 沙发上喝波子汽水的乱步一边把喝空的瓶子倒置,一边说道:“安吾加入我们之前,在那个叫龙组的非法武装待过一段时间,那里有个冰系异能和他做了个交易。” “哦,”深埋的记忆回笼,檀真昼想了起来,“是那两个啊。” 事件起始是龙组在得到安吾的帮助飞快提升实力时,反手把安吾卖给了港口黑手党,港口黑手党因此开始追杀安吾,在被追杀的途中安吾得到了龙组的唯一异能者的帮助,可惜的是,随后港口黑手党就在这位异能者居住的公寓楼水箱内下了毒,并引发咒灵暴动。 随后,太宰和乱步一起调查事情的始末,港口黑手党之所以会在异能者的公寓楼下毒,是收到了加茂宪伦,也就是羂索的引导。 “那位冰系异能者在死前把自己的两个孩子托付给了安吾,安吾后来也一直在找这两个人,但每次找到一点线索追查过去就发现已经人去楼空了。” “所以现在有了消息,安吾就赶过去了。给,你的耳机。”织田作一边说一边把耳机递过来,还解释了一句,“你昨晚回来随手把它放在柜台上了,这么早是要出去?” “嗯,是要出去一趟。啊对了,小樱花已经太胖!!织田作你要盯好乱步,不许再给它喂零食了!” 檀真昼又叮嘱了一遍,才走出小别墅。 夏末早晨的阳光正好,行道树随着风摇摆,传来远远近近的一切声音,檀真昼听了一会儿,随手把头戴式耳机挂上。 抵达目的地时,夏油杰和中原中也已经在等他了,桌上还摆着一杯他惯常喝的玛奇朵,是夏油杰帮忙点的。 夏油杰看起来很高兴,檀真昼刚表露出一点困惑他就眉飞色舞解释:“昨天的体术实战课上,我终于把悟按在地上摩擦了,他被我打得有点懵,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欸,那还不错嘛。”中原中也也笑起来。 一个夏天过去,经历擂钵街的‘过命’交情后,中原中也逐渐了解夏油杰和他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挚友五条悟,也知道夏油杰是为了战胜五条悟才会变身冤大头——擂钵街的咒灵危害四周,他每个夏天都要花费许多时间清理,而现在,夏油杰不仅来帮他,还给他送钱! 这是老板吗? 不是,这是恩人啊! 他中原中也一向是个有恩必报的人,因此,为了不让良心太痛,他决定他一定会努力帮助夏油实现打败五条的目标,成为咒术界最强的!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他提出一整套体术实战训练,时间就定在晚上击杀咒灵之后,檀真昼本来是不想参加的——他的良心又不痛,但中原中也不肯,甚至经常伙同和夏油一起进攻他。 好了,良心不痛,身体有点痛,虽然体术肉眼可见的变强了。 “所以,我现在一想到他不可置信的眼神,就高兴得不行。”夏油杰笑眯了眼,本就不大的狐狸眼一下连成了线。 檀真昼有些好奇,“那他有没有偷偷跟你过来?” “有,但我用咒灵隐匿了踪迹,”想到能藏匿踪迹的咒灵来源,夏油杰忍不住夸赞起来,“擂钵街真是个好地方。” 中原中也:“……” 檀真昼:“……” 闲谈了一会儿,太阳高升,三人刚要道别,忽然远远看到了几个手戴蓝色腕带的少年走进来,正四处张望着,为首的是一个穿着夹克的白发少年和粉发的少女。因为他们三人实在太显眼,几个少年少女很快发现了他们,快步走过来。 “中也!出事了!省吾他们被抓走了!”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怎么回事?” 白发少年的眼神闪躲了一下,“我们原本只是想把河岸对面的工厂大道扩充下来,省吾他们就带着武器过去了……” “等一下,你们去了河对岸?!”中原中也敏锐地察觉到了问题所在,“那边里港口黑手党的据点那么近,你们是想从港口黑手党手里占据点?” 中原中也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港口黑手党作为盘踞横滨黑夜上空的庞然大物,特别是现今还是那位‘黑夜的暴君’当政,有的时候,就算是异能特务科都得避其锋芒。 “你吼什么啊,”少年不满的皱起眉,“我们又不是空手去的,有精良的武器支撑,要不是省吾摔了一跤暴露行动,还说不定输赢呢。” “等一下,武器?白濑,你们哪来的武……”中也猛地站起来,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你把我给你买据点的钱拿去买武器了?!” 白濑眼神更闪躲了,粉发的少女柚杏拉住中也的手。 “中也……” “天气马上就要冷下来了,”中也的声音无比僵硬,“如果没有好的居所和填饱肚子的食物,我们还是会失去很多同伴!” “这不是还有两个多月嘛,你能两个月挣到这么多钱,剩下两个月也一定可以的啊!”白濑丝毫没有认错的意思,他仿佛比中也还要生气,“我也是为了大家好,我们不像你拥有强大的实力,但只要有武器,我们就能让其他人畏惧我们啊!而且,就算出了事,你也会保护我们的,就像我们曾经照顾一无所知的你一样,不是吗?” “是啊,中也……” “时间紧迫,再拖延下去,省吾他们就要被杀掉了!” “中也快点去把他们救回来吧……” 几个少年三言两语地拉着脸色难看的中也往外走,走到门外,阳光打在身上,却让中原中也莫名觉得寒凉,他转头去看檀真昼,发现檀真昼也在看他。 门外的伙伴还在催促着他,中原中也一咬牙踏了出去。 他和檀真昼是不一样的,尽管都是组织里负责支撑的人,但他的伙伴只是一群柔弱的普通人……只是,他原本还想着,像檀真昼一样,买一个据点——就算只是普通一点的民居,都能让大家好好的生活下去。 看着中也离去,夏油杰皱着眉。 “这种事情,不管吗?” 连他都听不下去了,不是拥有武器就能变强,更多的时候,握着武器却不知道精于使用的人,只会变成人人攻击的活靶子罢了。 檀真昼侧目看着点亮道路的阳光,“怎么管呢?” 冲出去帮中也把拉住他的人都创死? 不可能的吧。 “毕竟束缚他的不是那群拿着精良的武器却被敌人反杀的普通人,而是他心里的恩情和道义——这些囚笼都只能靠他自己挣脱,好了,现在,你的同伴也来接你了。” 夏油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街道之外,还是顺藤摸瓜找来的五条悟正冲着他招手。 离开横滨之时,天空晴朗的高空飘来一片白云,身边的五条悟还在喋喋不休着,夏油杰忍不住驻足回望,庞大的横滨默然静立,忽然间,他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觉得好像有什么人的命运正在发生改变。 另一边,分别后的檀真昼踱着步行走在街上。 这里离小别墅很近,浓郁的生活气息散布在空气中,带着让人欣喜的轻快感,檀真昼穿过路口,走到咖啡厅大门,意外地见到了等候他的种田长官。 敬业的咖啡厅店长为他们端来彼此喜欢的咖啡后又离去,给他们空出可以谈话的空间。 “听说您最近觉得空闲,想找个学校读书?”闲谈了一会儿,种田长官忽然问。 檀真昼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是自己很久之前的想法,“嘛,以前是想过,但现在不想了,现在有了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种田长官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咖啡呛到。 “冒昧一问,是……关乎横滨的大事?” 檀真昼唔了一声,“应该不算,不过每个人对事件的理解不同。” 种田长官:“……” 重新组织语言的种田长官才想说话,忽然檀真昼的电话响了,是织田作的声音。 “真昼,安吾被人刺伤了!” 种田长官闻讯赶到小别墅时,安吾正躺在医疗室接受治疗。 晶子握着纱布缠绕消过毒缝合好的伤口,用异能瞬间赶到的檀真昼看清了那道伤,是从锁骨贯穿前胸,看来行凶者是趁着安吾蹲下,在他没有防备的时候从怀中抽刀,试图切断安吾脖子的——如果不是安吾警觉后仰,被切断的就真的是脖子了。 没有到生死一线,晶子没有使用异能‘请君勿死’。 失血过多的安吾脸色无比苍白,仅存的一点意识叮嘱道:“不、不关那个他们的事……不要去找他们……” “他们?” “就是那两个安吾一直在找的少年……” 檀真昼沉默了一下,转身出门,拉开门前又问:“阿治,乱步,还有织田作呢?” 晶子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和你现在想做的事情一样,他们已经去抓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太宰&乱步&织田作(亮刀):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敢对我们的安吾妈妈动手吧? 檀真昼:别因为我迟到就排挤我啊!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怎么能停滞不前!(咳,没有人唱出来吗?) 第39章 一定要讨好二爹。 昏暗杂乱的巷子,低矮的屋棚,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惊恐地奔跑着,缺氧剥夺了他的思考,他只能凭借本能和对环境的熟悉往狭窄的、能逃离的地方跑去。 得跑得更快一点,因为追踪他的红发少年就像魔鬼一样! 他明明已经按照计划躲在伏击点上,然而就在他开枪的前几秒,那个人却忽然退开并即刻知道了他的位置——就好像他已经看到了几秒后的场景,并从场景中得知了子弹飞来的方向! 果然! 果然,这群该死的异能力者! 恶意流露眼眸,疲惫的少年拖着脚步卖力地往前跑。 终于,眼前出现了一片光,马上就能离开这片贫民区,躲到人来人往的闹市里去,然而,没等他欣喜,一个声音从巷子的尽头传了过来,他抬起头对上仿佛深渊一样的鸢瞳。 迟到的恐惧在这个瞬间达到顶峰,少年一个踉跄跌坐到地上。 “欸,居然这么害怕吗?一定是我们忘记告诉你换人了的原因吧~我以为见到我你会显得高兴一些的。” 在少年惊恐的目光中,穿进巷口的风扬起面前人细碎的额发,露出右眼上醒目的绷带。 太宰迈开脚步,从光与影交接的地方缓缓走了进来。 “毕竟,我是我们组织里最好说话的那个哟!” …… 另一边,依旧是擂钵街贫民窟低矮的房屋。 半空中响起一道海鸥鸣叫,废弃的屋棚底下,几个孩童瑟缩在一个十岁大小的男孩身后看着出现在面前的人。 也许是看出了他们的惊恐,乱步停下了脚步, “打扰了——我想想,是叫什么名字来着,好像是……新谷川是吧?又或者该叫你黑川永太?有个哥哥叫黑川永一,母亲是个冰系异能者,但一年前逝世了,请问他在这里吗?他在这里吧,毕竟你们都是公寓楼下毒事件后被迫滞留这里的孩子。” 几个小孩更恐慌了,他们瑟瑟发抖地靠在一起,只有那个穿着脏兮兮衣服的男孩恶狠狠地看着乱步。 “龙…龙之介,要不我们把钱还给他……” “对啊,他们是大人,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住口。” 芥川龙之介的表情更凶狠了,他瞪着乱步,“出去,不然就杀了你。” 乱步和肩上的小樱花一起侧头,两双眼睛一齐看着芥川龙之介,过了一会儿,乱步鼓起脸,不高兴道:“不要,就算你们收了钱要保护黑川永太,我今天也一定要带走他的。” 凶狠地芥川没再说话,乱步迈开脚步,刚要往前走,一只手猛地将他拉到旁边,下一瞬,带着黑光的布料从地底穿了上来。 赶到的织田作提着枪,瞬间和芥川龙之介打了起来。一直躲在芥川龙之介身后的孩童一哄而散,各自躲到更安全的地方,乱步有目的地走了过去,在不远处的废墟边缘找到了十一二岁的黑川永太和挡在黑川永太面前的小女孩。 …… 恐惧侵蚀着黑川永一,他已经无暇去思考太宰说了什么话了。 生活在这片区域,哪怕他再不关注也听说过关于那个组织的事,那个组织至今都没有名字——据说他们每周一次开一次组织命名商讨会,但每次都无疾而终,因为他们的首领对‘太宰后援会’这个名字太过执着,而其他人又实在不想顶着这个名字出门,于是全都投了否决票。 这种事听起来像是来搞笑的,但整个横滨的人都知道,横滨最不能得罪的人不是声名在外的‘风的眷属’,而是这个名为太宰的人。 因为得罪了‘风的眷属’也许诚恳地道个歉,可是事情就过去了,但要是得罪了太宰,那事情可能就会变得很复杂了。 恐惧如鲠在喉,黑川永一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他看着太宰一步步走进,不停地往后瑟缩着。 “你,你别过来……” 破碎的声音回荡在狭窄的巷子里,不知所措地黑川永一颤抖地举着枪。 黑洞洞的枪口下,太宰停住脚步,但他的脸上却没有害怕的情绪,他就这样,阴郁的目光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就在这时,风流翻涌起来。 被莫名的冷意席卷的黑川永一还没反应过来,举枪的手猛地一痛,但他无暇顾及因为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人影倒映在他骤然缩紧的瞳孔里,白发青瞳,是……传闻中的那个人。 檀真昼垂下眼眸,声音裹挟着令人胆寒的凉意。 “我有没有说过,我最讨厌别人对着他举枪了,因为那样会显得我很无能。” “欸?为什么是无能?”身后的太宰慢悠悠地踱步过来,捡起地上的枪。 “唔,”檀真昼想了想,“大概是因为没能好好践行誓言里关于庇佑的盾的职责?” “原来是这样嘛,那是如果是我自己对自己举着枪呢?” 檀真昼坐到地上,思考了一下,“唔,想不出来,但是你不会用枪指着自己的。” “为什么呢?” “因为被打中会很痛啦,流出的血也是黏糊糊的,一点都不爽朗。” 太宰想想了一下,然后被自己的想象恶心到了,“说的也是呢,果然还是只有入水最得我心了……” 他们若无旁人的闲聊起来。 唯一在场的黑川永一却像被扼住咽喉般喘不上气,就仿佛,这一刹那,连空气都开始排斥他了。 * 安吾是在麻醉消退的疼痛中醒来的,他低头看了一眼,过于刺目的伤口已经被包扎起来了。 晶子就在旁边,发现他醒了之后,还问了一声要不要用异能? 晶子的‘请君勿死’是罕见的治愈系异能,早在她被乱步救出之前,她是常暗岛的一名军医实习生……那时她的异能是没有限制的全治愈,但后面的一些变故,让她的异能产生了一些变化,如今,只有濒死的人才能得到她的眷顾。 安吾本来被痛得咬牙切齿的,但一看到晶子左手异能右手砍刀的样子,又觉得疼痛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他还可以再忍忍。 安吾摇了摇头,在晶子遗憾的目光中问道:“他们人呢?” “在客厅,”晶子收起砍刀,“在三堂会审,那两个孩子已经被抓回来了。” 安吾猛地转过头,剧烈的动作扭歪了手背上的吊针,氤氲出一片血色。 客厅里,气氛很低沉。 黑川兄弟垂着头看不清是什么神情,倒是芥川龙之介正愤怒地,用没用但很倔强的愤怒目光怒视着客厅里的每一个人,只能瞪着,因为他的衣服被织田作扒了,连裤子都没留下,只能被迫蹲在地上挽尊。 一旁的芥川银很想上前帮忙解释一下,但芥川龙之介牢牢抓着她,不让她暴露在其他人的视线里。 檀真昼无语地看着多出来的芥川兄妹,转身从冰箱里翻出两瓶酸奶分给就乱步和太宰,又拿出两瓶咖啡,其中递了一瓶给织田作,织田作接了过去。 乱步和太宰两人分坐在这四个生人旁边,仿佛x射线一样的目光扫视而过,还时不时点点头,对视一下,无声地交流只有他们才懂的讯息。 檀真昼拉开咖啡罐,想了想,又从乱步的零食堆里翻了个没拆封的小面包递给过去,芥川龙之介接了,还接得飞快,接完就拆开包装把面包塞进芥川银嘴里,一边塞还一边警惕地看着开始震惊的乱步。 此时的芥川龙之介流浪的时间并不长,头还没有那么铁,知道吃饭的时候要先喂饱妹妹,檀真昼看得很欣慰,于是又虎口夺食地,从乱步的零食堆里捡了一个面包递过去——乱步眼睛都睁开了,他开始跳起来,扑过去要抢回自己的小面包,但是被织田作利落的按住了。 一片的吵闹声中,小樱花腾飞起来。 它飞在半空中观察了一下局势,然后讨好般,趁着乱步不注意又叼了一只面包递到檀真昼手里,叼完之后又想起了什么,迟钝的小脑袋一歪,恍悟了,它重新把小面包叼起来,放到太宰手里——是的,它已经明白在这个家生存的要义,那就是:无论如何,一定要先讨好二爹。 只要讨好了最不容易讨好的二爹,再卖卖萌哄哄三爹,那就一定可以永远在这个家生存下去哒! 于是,愤怒的三爹一跃而起,叫嚣着要给小樱花拔毛。 鸡飞狗跳的客厅里,芥川龙之介还趁机多捞了几个小面包塞到芥川银怀里,同时还想去摸自己的衣服,但不幸被织田作制止,在这时,医疗室的门被拉开,脸色苍白的安吾坐在轮椅上被晶子推了出来。 檀真昼看向晶子,无声询问安吾的情况,晶子对着他点了点头。 看到安吾的那一刻,黑川兄弟露出了愤怒的眼神,哥哥黑川永一甚至想要扑过去。 安吾头疼地看着被制止的兄弟俩,叹了一口气,“先等一下,关于你们母亲的事,我们摊开了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芥川龙之介内心os:要警惕,欸,但是有面包欸,算了先把妹妹喂饱再说! 第40章 其实我是卧底哒。 小别墅。 第不知道多少届临时会议临时召开,参会双方是不知名组织和复仇者黑川兄弟,以及两个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卷入的芥川兄妹二人。 主持是轮椅上半死不活的安吾,他把一张破旧的银行卡推到桌面上,“这是黑川纱织让我交给你们的。” 看到熟悉的物品,黑川兄弟再次激动起来,他们红了眼睛像失母的狼崽子一样拼命挣扎起来,试图越过桌面拿回那张卡——要不是按住他们的是织田作,搞不好就真的冲过去和安吾撕咬起来了。 确认两个小狼崽子认识这张破旧银行卡后,安吾手一收,指着自己的伤口,“看见了嘛,无妄之灾,你们砍的。所以,在我践行对黑川纱织的临终关怀之前,先告诉我你们都干了什么啊?” 黑川兄弟对视了一眼,刚要开口。 安吾又强调:“不要试图说谎,因为没有意义。” 黑川永一沉默许久,又看了看周围虎视眈眈盯着他和弟弟的人,终于还是违背和别人的承诺,把自己花费时间调查仇人,然后设计并动手报复安吾的事情说了出来,因为担心计划失败会引来报复,他甚至提前把弟弟藏普通的贫民窟,并交了一点钱,委托相识的芥川龙之介进行保护。 事件的发展和安吾的推想一模一样,毫无出入,他把卡递过去,“这是黑川纱织临死前委托我转交你们的,另外我和她还有一个约定,不过,在说出这个约定之前,我还有些事要和我的同伴说。” 安吾捏着手,在几乎称得上凝重的沉默里下定决心,他转过身,对着太宰和织田作等人深深弯下腰:“对不起,其实我是异能特务科的卧底。” 空气沉默了一瞬。 安吾继续说道:“虽然卧底不是我的本意,毕竟一开始的时候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初中生——好吧,顶多算是异能特务科的实习生,因为我进异能特务科的第三天,我的老师突然跟我说有个拯救世界的卧底任务需要我跟进!” 拯救世界和卧底怎么看都不搭,但是,看着锃光瓦亮的老师抱着他痛哭流涕无比悔恨的样子,年纪轻轻还不够狠心的他点了头。 抱着无比沉重的内心,他辗转来到了这个传闻中可以拯救世界的地方,然后……变成了一个男妈妈! 所以说,这到底和拯救世界有什么关系啊! 他明明就是来干会计的! 安吾又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淤积不散的怨气。 也许他此刻的做法并不对,身为一个卧底,就算和敌方实力成为至交好友也不应该暴露自己的身份,这是卧底第一课的重点内容——但是,自他们携力把咒术界挂上路灯后,种田老师找到他,并询问他有没有想过脱掉卧底的外衣,和朋友们坦然地相处。 安吾沉默了。 和太宰、织田作成为好友确实无比幸运的事——和檀真昼与太宰那样的,通过时间延长而变得亲密无间的友谊不同,他们就像是越过命运提前产生交集的三人,潜藏于心底的声音会反复的告诉他们要珍惜,因为在不同的世界里,稍微认识得晚一些的他们总是无可避免地都走向了遗憾。 他并不想让自己变得遗憾,也不想把珍贵的东西弄破碎后,再收藏进心底。 于是,他做出了选择。 他来到这里,说出这些话,并做好被丢出去的准备了。 空气里还是一阵沉默。 安吾抬起头,愤怒道:“给点反应啊!” 他都已经说道这个份上了! 静若鹌鹑的众人互相对视一眼,鼓掌齐呼:“哇哦,安吾好厉害啊!” 安吾:“……” 众人:“……” 安吾:“……?” 乱步把从檀真昼手里抢回来的粗点心丢进嘴里:“这种事情不是一看就能知道的嘛?顺便一提,从你踏进这里的第一天,乱步大人就已经什么知道了哦~” 因为好玩,太宰配合着小樱花,把偷渡出来的零食投喂到芥川口里,换来两道闪闪发光的注视。“嘛,虽然没有乱步桑那么厉害,但我也能看出一点东西,毕竟安吾每天都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一看就很奇怪嘛。” 推着他的晶子表情都没变:“哦。” 织田作也应声答道:“原来如此。” 安吾大吃了一惊,差点没克制住从轮椅上跳起来:“……就连织田作也看出来了吗?!” 织田作歪了歪头,一本正经:“这倒没有,我就是附和一下。而且就算是卧底也没事吧,毕竟我们组织什么业务都没有——说起来,就连我们这样的组织也有卧底了吗,异能特务科好厉害啊。” 安吾:“……” 安吾气得想打人,他勉力要站起来扑过去把檀真昼掐死,但因为伤的实在太重,整个人摇摇晃晃的,看的檀真昼都不敢躲了,立在原地大呼起来:“要不我用异能帮你卡个濒死,我动手很快的,我保证一点都不会疼。” 安吾:“……” 所以说,当初为什么要花费这么大的力气进入这个组织啊,明明只要敲开门说一句‘你好我是来加入你们的’可以了的事情! 气到精神萎靡安吾不得不重新转向黑川兄弟,黑川兄弟意识到了内幕的存在也变得平静了下来,收拾好心情的安吾以最平静的语气开始述说他的卧底经历。 作为异能特务科最优秀的人才之一,安吾确实无愧于种田长官对栽培,凭借着优秀的眼光和能力,以黑川纱织为线人,他迅速地在龙组站稳脚跟,甚至已经开始做支线任务收集龙组犯罪事实了。 就在这时,龙组唯一的异能者黑川纱织察觉到他的异常,但她没有告发,而是选择和安吾做交易,交易的内容是她会辅助安吾的一切行动,要求是让安吾结束行动后给黑川兄弟一个走向光明的机会,安吾同意了。 可惜的是,港口黑手党横插一手,弄了个咒灵□□出来,黑川纱织不幸死在了咒灵手中。 等到安吾停下,黑川兄弟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了,本就是十四五岁的少年,虽然诞生于黑暗,却被家人关照得很好。 “按照黑川纱织的遗愿,我会帮助你们,你们想离开这里吗?” 安吾提了一些离开这里的安排计划,但黑川兄弟都拒绝了,他们带着事情的真相和母亲的遗赠,独自离开了这里。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太宰托着下巴叹息起来:“所以,安吾的伤是白受了,根本没有报复哒!” 安吾捂着额头:“本来就是误会。” 报复什么的根本不需要! “误会嘛……” 不太像呢……毕竟整件事的疑点太多。 就比如,这两兄弟是怎么样在贫民区躲安吾躲了一年的? 太宰和乱步对视了一眼,都没再说话。 檀真昼倒是很快举起了手,他把两个试图和小樱花抢零食的芥川举了起来,问:“他们怎么办?” 未成年人的他们监护不了未成年的幼崽。 “倒是个问题呢……” “要不,丢到社长那边?反正他现在也在带弟子。” “说的也是呢……” * 与此同时,擂钵街内,某一间昏暗民居内。 电脑的微弱光线照出桌前少年病弱的面容,保暖的风雪帽搁置在桌沿,空洞的室内只有机箱运转的些微响声。 “也差不多了……”费奥多尔按了按黑发覆盖下的耳麦。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兀地在室内响起。 “嗨嗨!我亲爱的费奥多尔君,挑衅孤儿行凶的计划又失败了呢~”白发的少年小丑带着喜悦蹦到眼前,发尾的麻花辫与语调一起高高地扬起,“欸,居然高兴得笑了出来嘛?” “嗯,”费奥多尔应了一声,“毕竟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也该到下一步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无家可归的黑川兄弟瑟缩在横滨黑暗的街头,淡薄的月光落到街头巷尾,却找不到这方昏暗的空间。 就在这时,细微的脚步声响起,黑川永一谨慎地抬起头,一个银色长发的执事出现在面前。 “在下伊万,按照约定,我依旧会为你的复仇提供助力……” 同一时间,在社长家蹭完饭的众人踩着月光回家。 爽朗的秋日微微冒头,街角的海风也凉爽下来。 横滨的渔民照旧拉网捕鱼,照旧在网中拖起一个人形绷带装置——对这种现象处理方式烂熟于心的渔民露出一个祥和的微笑,然后转身掏出手机拨打电话,电话很快地被接通。 “坂口先……” “嗨嗨,这里。”两重音同时在电话和现实响起,众人一起转头看去,生活在传闻里的白发少年高举着手穿过人群,“那么,这个大型沉底绷带我就先领走了。” 在渔民们的目瞪口呆中,两人一前一后闲适地穿过这片渔猎区。 “话说回来,”太宰回头看着身后的檀真昼,“为什么安吾的手机会在你手里呢?” 檀真昼的目光游移了一瞬,然后变得无辜起来,“差不多也是吃饭的时间了呢!我们中午去吃小青龙吧。” “我说,你转移话题的技术,要不还是进修一下吧?” “……真的有这么差吗?” “真的。” “不过,也没什么关系吧,反正你肯定能看出来。”檀真昼无所谓道,而对其他人,他也用不着转移话题。 “说的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失去手机的安吾:你最好有事! 第41章 阁下居然知道我吗? 借安吾手机捡太宰的第三天,安吾愤怒了,愤怒到他都忘了自己是个文弱的脑力派,一手一个地把檀真昼和太宰堵在玄关。 “混蛋!!天天去港口捞人,那你倒是给渔民留自己的手机号码!” 咆哮的喊声一如既往地在小别墅里响起,其他人都习惯了,乱步还端着自己的薯片凑到门口围观,檀真昼跟他打了个招呼还问他怎么这么早下班了。 “今天事情很少啦,好像是港口黑手党那边又弄了点事情出来,社长就让我们先回来了。”乱步把自己的薯片递过去,“要吃吗?” 檀真昼艰难地就着被拎起的领口,啃到了一片薯片,代价就是安吾更生气了! “你们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有啦有啦,这个问题我知道!”太宰被投喂了一片薯片,“因为打捞我很容易弄伤渔网哒,真昼虽然是组织首领,但是完全没有钱呢,所以只能留安吾妈妈的电话了!” 安吾头顶冒出两个愤怒十字,他转过头更大声了:“既然知道会弄伤渔网,你倒是别在那种时候跳河了啊!!!”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知道,”檀真昼小学生举手,“是因为秋天是最好入水的季节,不冷不热,一切都刚刚好!” 安吾:“……” 安吾不说话了。 安吾开始四处找刀。 织田作仗着身高——对,他最近长高了好多,已经接近成年的身高了——他把家里所有的利器都举到高处,一边举一边劝安吾:“算了算了,就算把他们捅进医务室最多也就安分一个晚上,明天你还是找不到自己的手机的。” “……” 谢谢你织田作,要不还是别安慰了吧。 靠谱的晶子把晚饭端上桌,檀真昼意外地看到出现在客厅的芥川兄妹。晶子解释是因为最近横滨越来越乱,晚间要出门的社长不放心,于是把芥川兄妹送过来住一晚上。 檀真昼了然,然后回头看着芥川龙之介,芥川龙之介好像也很懂这个家的生存法则,逮着机会就往太宰身边凑,虽然太宰大部分时候都会表现得很不情愿,但也许是经受过工藤新一的洗礼,他勉强接受了头铁但安静的芥川兄妹。 晚饭后,是晶子协助兄妹俩洗了澡,然后整理寝具。本来晶子是打算和芥川银一起睡的,但芥川龙之介不肯跟妹妹分开,于是晶子只好把三份寝具都铺到自己的房间。 一连过了三天,社长依旧没有回来。 横滨街区的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了,檀真昼不止一次在回家路上碰到港口黑手党满大街围堵红发少年,逮到后面连红发少女都不放过了,嚣张的港口黑手党成员甚至代替了警员的职能,穿行大街小巷依次排查,据说是就连擂钵街都无法避免。 不过,小别墅那边倒是还安全。 咖啡厅的店长还在他上门时郑重地感谢了他——虽然已经是个沧桑的大叔了,但老板也是红头发。 “正是因为在小别墅附近,否则港口黑手党的成员也会把我家翻过来吧,”店长叹息,“我认识的几个同行都因为黑手党扰乱秩序快要破产了。” 檀真昼很安静地听完他的话,然后打包了三个面包回家投喂芥川兄妹,现在家里只有他们兄妹和晶子在,檀真昼扫了一圈,又准备出门。 临出门前,芥川银拉住他的衣角并递给他一个手机,檀真昼有些吃惊地看着她手里的安吾的手机。 “安吾哥哥说他重新买了手机,还说你们要早点回家。” 檀真昼揉了揉芥川银的头发,问:“安吾还说了什么?” 芥川银想了想:“还说今天会晚一点回家。” 檀真昼想了想,不置可否。 凉爽的秋风吹进庭院,大门被关上,远远地留下一声海鸥鸣叫。 * 港口黑手党倾巢而出的疯犬式突袭,让横滨的街区变得更萧条了。 檀真昼路过中华街,意外看到了一身红色和服的尾崎红叶,她领着一只小队正在执行什么任务。两人远远对视,她朝着檀真昼点了点头,随即带着手下离去。 另一边的商业区的店铺也都关了一大半,开着的零星几家也都没有顾客关顾,檀真昼走了半天找到自己常去买大福的店铺,毫不意外地,这家店铺也关了。 没什么神情的檀真昼驻足在关闭的店铺门前,低声道:“难道我应该自己学做大福了?可是阿治的口味太刁了,需要练习很久……不,果然还是把现在的港口黑手党首领做掉更简单吧。” 声音散尽风里,换来小樱花的两声嘀咕。 长长的一天过去了。 横滨的民居并没有因为傍晚到来变得热闹,反而变成另一种更衰败的萧条。 落日余晖洒在海面上,沉寂无人的废弃集装箱堆叠着,潮湿的海风里全是铁皮生锈的气息,密集的枪声在七拐八拐的过道外响起,紧接着是一声堪比歌姬的熟悉叫喊声。 不过须臾,战斗停止了。 又过了一会儿,七八个戴着蓝色腕带的少年搀扶着一个受伤的红发少年踉踉跄跄地跑过,跑进隐蔽的拐角,刚要休息就对上了黑豆一样的海鸥眼睛。 狭小的拐角里,双方都吓了一跳,惊恐的白濑举起手里的枪对着腾飞的海鸥就要射击起来,他的动作太快,快到中原中也都只来得及抬高他的手。 流弹的声音破空而出。 “等一下,白濑你——” 中也的话还没说完,又是一道破空声。 在一众紧缩的目光里,无形之风如同报复一样从白濑的手臂上炸开。 刺痛感传来,白濑手里崭新的手枪跌落地上。这一刹那,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半空中只有海鸥振翅的声音,它悠悠地飞向集装箱顶端,落到一个人肩上。 长风自远处来,掠起银白的头发,落日的余光倾洒,远处内河波光粼粼的,檀真昼支着一条腿敷衍地开口:“傍晚好,吵人清梦并试图灭口的废物们。” 接连受到惊吓的‘羊’们面面相觑,唯有中也低声叮嘱。“你们先回去处理一下省吾的伤。” 省吾是那个受伤最重的红发少年,是港口黑手党袭击的对象之一,所以刚刚传来的战斗声确实是和港口黑手党。檀真昼又看了一眼中原中也,他身上只有一点硝烟气,能看出来是伙伴遇袭后,从远处赶来支援并快速消灭敌人的。 吵吵嚷嚷的‘羊’离去了,周遭又安静了下来。 中也也登上集装箱顶,站在不远处,“抱歉,因为港口黑手党他们有些被吓到了,并不是故意伤害你的海鸥。” 檀真昼随便应了一声。 关于港口黑手党近期的狙杀计划,他其实有所耳闻,大概是一周之前,据说是有一名红发的少年在港口黑手党的车上乱涂乱画,从没受过这种委屈的港口黑手党boss一怒之下,说出了要把整个城市的红发少年都杀死这种话。 红发的少年啊……这个关键词让檀真昼想到了误伤安吾的黑川兄弟两个,以及安吾今天要晚回家的事。 那两兄弟也都是红头发啊…… 说起来,也是因为这件事,安吾又多加了几天班,再次被港口黑手党的无厘头暴行创伤的种田长官还给他打电话,咨询他的看法,当然,他没有什么看法。 他读懂了种田长官的言外之意,无外乎问他有没有兴趣洗牌横滨的夜晚。 种田长官也读懂了他的拒绝,毕竟社畜这种事,还是让给森先生吧。 现在,他身边的红头发只有织田作一个,而织田作一个能打港口黑手党一个团。何况,织田作还跟着乱步出差去了。 种田长官听到他的回复后,很遗憾地挂断电话。 “真是的,那群黑手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隔着不远的距离,中也也坐了下来一同欣赏远处的河流,“搞得最近街上人心惶惶的,你那边的人还好吗?我是说寄居在小别墅附近的人。” 檀真昼想了想:“不知道。” “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吗?”檀真昼侧过头看他。 四目对视,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两人就这河流安静地待了一会儿。 “我说,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太好?”直觉系的中也迟疑了一下,说出自己的看法。“应该是从夏天开始,你的情绪好像就已经不太对劲了。” 单从认识的角度讲,他其实十岁的时候就见过檀真昼了,那时候的他还没有现在这样强大的能力,白濑和柚杏会小心翼翼地在擂钵街生存,他们会一起警惕路过的每一个可能会对他们造成伤害的大人,当然偶尔也有运气好弄到几个钱的时候,那时候他们就会给他带个糖,或者一块打折的面包。 就是在这样的时候,他知道了有檀真昼这个人。 那时的擂钵街咒灵比现在还多,他们一南一北分隔两边,毫无交集,却会一同地默契的清理那些讨人厌的东西。 这一清就是四年,风雨无阻。 大概是出于对战友的了解,他偶尔也能感知到檀真昼的情绪变动,知道这个人本质上并不是一个热心肠的人,因为他勤勤恳恳清理咒灵并不是为了周围人的安全,他只是想让他那个感知过分敏锐的同伴睡个好觉。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他的偏爱都是如此明显和坦荡,坦荡得整个横滨的人都知道。 “有吗?” “……有,你这个状态就好像在警惕着什么事情发生,但又只是旁观不干预的状态,”中也好没气道,“我说你们几个,是不是又要搞什么大事了?还是说有别的危险的事情要发生了?” “谁知道呢,”檀真昼又躺了下来,随着他的动作,安静地陪伴着他的小樱花腾飞到半空中,“已经很晚了。” 中也看着完全沉入地平线的太阳。 “确实是很晚了,你还不回去吗?” “今天的电话还没响。” “哈?”中也困惑地看向他。 “看见那边的河了吗?我的宝贝掉进去了,至今都没人打捞出来。” 大概意会到了那个所谓的宝贝,中也露出了无语的表情,“也许……他自己回家了?” 檀真昼用一种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看着他。 中也额角蹦出了一个愤怒的十字。 “不可能的。这个时候了,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被别人捡走了。”檀真昼的声音轻到几乎听不到的状态。 乍然听到这样的声音,或许会感到迷惘,但中也却无比肯定,这一刻,面前这个人就像穿过迷茫的十字路口,头也不回的坚定的朝着某个方向走去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家破旧的地下黑医馆里,胸腔毫无起伏的少年猛地睁开了眼睛,蒙在眼睛上的纱布已经被水流冲掉了,他侧过头看了一眼。 “啊,是你啊。” 太宰坐了起来。 阴影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陌生医生走了出来,露出落拓的面容以及那双暗红色的眼瞳,他有点惊喜地笑了笑,“久闻大名,没想到阁下居然也知道我这样籍籍无名的地下黑医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檀真昼(鼓气):我的宝贝掉进河里了。 森鸥外(欣喜):好耶,捡到一块钻石! 第42章 你会是最自由的你。 “港口黑手党首领的鼎鼎大名的私人医生,知道也很正常啦,”太宰挥挥手,饶有兴致地在屋里逛起来,“倒是初次见面,没想到……港口黑手党的工资这么低吗?不够你打理一下自己?” 森鸥外低头看了一下自己,一身破旧白大褂,边缘磨破的旧凉鞋,一旁的镜子反射出他散乱的头发、黑眼圈和许久没有打理的胡茬,“……倒也不是。” 太宰了然,变换出可爱的表情:“原来如此,其实我也不喜欢逛街买衣服啦,我身上的都是真昼和乱步买的,没办法,他们对这种事情很热衷的啦。” 森鸥外:“……”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背弃伙伴的你肯定是也没有办法理解的了,啊,对了,听闻你跟社长是师兄弟,那你知道前几天种田长官又来我们家吃饭了吗?他们关系可真好啊。” 森鸥外:“…………” “哦,对了,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贸然打断别人的追逐理想可是很缺德的事情呢,医生。” 森鸥外捂着心口,垂泪欲滴,一副有被打击到,且灵魂开始失去颜色的样子,“虽然都是实话,但这么说也太令人伤心了,太宰君。” “……” 许久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了,有被恶心到的太宰一时间没能接上话。 “对于消逝于眼前的生命不施以援手才是一个医生的失德,”交谈里夺回半城之地的森鸥外对自己很满意,他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写了一会儿病例单,又抬起头目光落到太宰手上,很困惑地说道,“说起来,太宰君,你手里为什么会有一瓶收缩血管的注射剂,我记得这些药应该是被我锁在柜子里的吧?” …… 河岸边。 天边的晚霞散去,带着蓝调的黑暗与港口黑手党带来的血色威压一起笼罩在城市的上空。 “那家伙还能被人捡走?”中也不可置信。 “谁知道呢。” 虽然还没有正式见过,但通过横滨人看见那小子恨不得绕道走的坊间传闻,他并不觉得能有人把他捡走,但是看着满脸写着忧郁的檀真昼,吐槽的话咽回肚子里。 “实在这么担心的话,就去把他带回来啊,以你的能力,这是很简单的事情吧?” 檀真昼又用一脸见鬼了的表情看着他。 中也:“……” ……这个天真的聊不下去了。要不是看在他曾经带着自己赚钱养家的份上,他真的要调头就走了。 “所以你到底想怎么做?” “什么都不做啊。” 檀真昼摊开双手,神情无比无辜,就仿佛刚刚的忧郁都是假的。 “……”中也刷地站起身,留下一句我回去了之后,忿忿地大步往外走。 他就不应该好心留下来,这家伙完全就不是需要人劝慰的样子,不,或者说,他自己早就打定好主意了! “对了,”中也停了下来,“夏油那家伙说他评上特级了,虽然还是跟五条一起,没能将最强抢到,但好歹是并列最强,也很值得庆祝,问你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还有,为什么总是联系不上你啊?” 檀真昼沉默了一下,掏出属于安吾的手机。 “带两部手机的话就太重了。” 檀真昼说的理直气壮,中也沉默了一下,在生气和生气中选择了和自己和解,“啊,随便你啦,你去不去?” “去吧,什么时候?” “还没决定,到时候通知你。” 中也挥了挥手,消失在夜色中。 夜风静了下来,檀真昼无声地望着天上零星两三颗星星,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觅食的小樱花飞了回来,雪白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它落了下来,却不是落到檀真昼的身边。 “该回去了哦。” 一个声音在集装箱下响了起来,檀真昼坐起身,就看到小樱花停在太宰的肩上。 “嗯。” 他从集装箱上跳了下来,两人并肩往外走。 “今天去商业街了?” “嗯,本来想买两颗大福的,但是店铺关掉了,真是令人伤心呐。” 檀真昼开始吐槽自己的今日行程,包括但不限于早餐只吃了一个面包,因为咖啡店老板说做玛奇朵的原料不够了,中午想吃小青龙,但是刺身店店长才帮他把龙虾捞起来,港口黑手党的成员就冲进门拎着机关枪开始扫射,当然他生气的后果也很惨重,吃完午饭想去买个大福,结果店门没开,最后找了个地方休息又碰到‘羊’和港口黑手党的人在械斗——诸事不顺的行程让太宰抱着肚子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檀真昼也跟着笑了。 “干嘛啊,不许笑了!” “可是,真的好惨啊哈哈哈哈……” 笑了一会儿,两人走到了街区。曾经热闹的街道变得很冷清,仅有三两行人都贴着墙恨不得把自己融进黑暗里。 安静的夜色里,太宰走了一会儿,忽然停下来,问,“你喜欢横滨这个城市吗?” 侧身回望,隔着两三米的距离,两人对视着。 “嗯,还挺喜欢的。虽然最开始来的时候是靠飞镖扎中的。” 刚离开津轻时,他们是漫无目的的,他们没有一定要去的地方,甚至没有足够的通行货币,就只能走到哪里就在哪里停下。所以,许多的时候,他们会睡在繁茂的能看到银河的森林里,他们甚至在那棵最高的树上搭了个简易树屋,没有可供爬行的楼梯,但有个太阳能小灯,白日晒到足够的太阳就会发一晚上的光。 一整个漫长的夏天他们都在那里看着书度过了。如果非要说有哪里不好,那就是夏天的森林蚊子非常多,有时候会被吵得睡不着觉,又实在很无聊檀真昼就会用异能给蚊子制造了个非常非常复杂的迷宫,只要穿过迷宫就能回归大自然,但后来,太宰发现,这个迷宫完全没有一条供蚊子通行的出口。 无数个,被引诱的可怜的蚊子死在了没有尽头的报复的迷宫里。 再后来檀真昼心血来潮说想去看海,他们就绕道抵达海边。 冬天的海边异常的冷,灰黑的海水拍打着礁石,他们在那里捡到了刚刚长满翎羽的小樱花,离开了海边路过一个旧书店,又从书店老板哪里得到了一张旧地图。 实在怕冷的他们觉得这么流浪可能不是办法,他们得找个能放被炉的地方,于是约定了堵个盲盒,把地图摊平摆好,用飞镖扎到哪儿就去哪儿过个冬。 太宰就扎到了横滨。 檀真昼并不排斥横滨,他觉得自己是个超正面超nice的厨,完全没有ptsd——除了红围巾——除了这点不行。所以,对于他来说,太宰去哪里都可以,太宰想做什么都行,他会让他以最自由的姿态,最不受抑制的长成他自己想成为的样子。 “那……” 太宰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都可以,”不太喜欢隔着的距离,檀真昼想也没想迈开脚步,他重新地,再一次地走到太宰身侧,“我说过的吧,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就算想把横滨改造成你的游乐场也可以。” “……为什么听起来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还有种田长官听到这句话会哭出声的吧,绝对会的吧!” 檀真昼顿了顿,“谁管他呢。” “哇,你听到了吗,他哭得更大声了呢!” * 月光穿过低矮的巷子,忙碌了一天的森鸥外将手里的病历簿放好,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结果刚开门就看到了窗边蹲着的三花猫。 “老师——” 森鸥外一秒塌下肩膀,露出哭唧唧的表情。 “虽然知道一定会在近期见到您,但您来得也太快了吧!” 三花猫静静地看着他,无机质的眼眸仿佛能看出森鸥外的一切思量,森鸥外不得不正经起来,他叹了一口气,依旧有些埋怨。 “老师,我和师兄同样是您的学生,也不要太偏心嘛,您看,您都给他送去了那么大一个侦探,还有……”说到这里,森鸥外停了一下,他没有选择继续说出晶子的名字,“好吧,我也知道港口黑手党的局势不明,但正是因为这样我才需要人手不是嘛?而且我只是和太宰君做了个交易,你情我愿的交易——毕竟,有那位存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可以勉强太宰君,否则等待他的就是世上最猛烈的报复。” 说完,森鸥外又忍不住酸起来。 “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还真是意外地坚固呢,所以说,为什么我就没有这样一个真心实意又无比强大的幼驯染呢?唉,我居然只有我自己在奋斗,唉,想想就觉得无比的心酸,酸得晚饭都不想吃了……” “……” 空旷的房间里没有回应,森鸥外重新抬起头,窗边空无一物,得到承诺的三花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去了。 疯犬一样的港口黑手党完全没有收敛的意思。 一个月过去,秋意渐浓,街道更萧瑟了,就连学校都不得不停止教课让学生们自主避难。 因此,明明只是个高中生的安吾不得不夜以继日地在异能特务科加班,好不容易抽空回家补个觉,结果才到家,躲在角落的黑川弟弟猛地冲了过来,一边大哭一边说:“哥哥他被港口黑手党抓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森鸥外(爆哭):老师你看师兄有乱步,种田有安吾,但是我什么都没有!我一个能和檀真昼搭上关系的人都!没!有!! 夏目老师:……这怪得了谁? 第43章 求生是每个人的本能。 逢魔时刻,骄阳褪去灼热,遗留一点血红的光辉,奄奄一息的,不甘退去的勉强照耀在地面上。 港口黑手党总部,压抑凝滞的气氛从大厅蔓延到五栋楼的每一处,太宰以助手的身份跟在森鸥外的身后,走过五步一岗十步一查的黑手党成员,来到位于某一层的医生诊室。 门阖上,压抑的气氛暂时褪去,太宰百无聊赖地坐在唯一一张病床上,就听到森鸥外问他,“怎么样,这样的黑手党还习惯吗?” “就那样吧,”太宰环顾着四周,简洁的近乎刻板的医疗室,似乎完全没有遗留森鸥外的个人痕迹,“无趣又沉闷,是真昼完全待不惯的样子。” 森鸥外顿了一下,就像没读懂这层言外之意一样,微微笑了起来,“毕竟檀君是风,风吹不起来就不是风了。走吧,我们该去给首领检查身体了。” 太宰无可无不可地点了头。 森鸥外一边收拾检查身体的器具,一边随口抱怨着:“真是的,虽然是不应该说这些话,但果然还是忍不住想和别人谈谈心啊,最近的首领,不知道为什么,特别不爱检查身体,更令人担忧的是他身上的老年病越来越重,已经到了透支生命力的程度,却完全没有收敛脾性好好修养的意思,真是太让医生苦恼了。” 抱怨的话语留在了医疗室,拉开门又是一个完美的谦卑的私人医生,森鸥外领着太宰登上顶层的首领卧室,荷枪实弹的防卫人员站满一个长廊,为首的防卫长警惕地看着陌生的太宰。 “这是我新收的助手,他会协助我处理首领的病情。” 防卫长稍微放松了一些警惕,但依旧在谨慎地检查了两人的随身携带物品后,才通知放行。 穿过长廊,来到沉闷的室内,先是听到了暴躁的斥责声,听声音仿佛是关于猎杀红发少年的事情,很快地房间里安静了下来,森鸥外和太宰等候了片刻,看见一个白色长发的穿着执事装的青年走了出来。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青年,一不留神就能埋没在人群中不见踪影的那种。 太宰的目光随着他移动,直到他走出这间首领卧室。 随后,他们代替那个青年走进首领卧室,室内比室外还要昏暗沉郁,靠坐在床上的老人四肢枯瘦,白发稀疏,脸上枯败到青筋突起,凹陷的眼窝里,仅有那双眼睛还透露着他身为恶徒的凶残和暴戾。 就是这样一个人,黑夜的暴君,横滨的恶徒,他妄图破坏一切违逆自身之物的意图已经超越人类的领域。 “首领,今天感觉还好吗?” 森鸥外带着和煦地笑问好,然后循着他的目光解释了一下太宰的存在。 首领对这样弱小的孩子并不十分感兴趣,很快收回了目光,并开始询问自己的病情,他很关心自己的病情,或者说,他很关心自己的寿命,就像越老越害怕死亡的普通的老人一样,费尽心力的求取生机,唯一不同的是他手握利刃,容不得别人辩驳。 照例做完检查,森鸥外捡了好听的话哄劝好首领后,他们退出卧室穿过长廊,重新回到那间医疗室。 踏进医疗室的两人都没有即刻开口,冷峻的目光巡视着室内每一寸领地,确认没有人进来并放下什么窃听装置后,才放松下来。 “真是辛苦的工作呢,要不是他们给得多,我可能就真的不来了,太宰君觉得呢?” “是嘛,但是我觉得森先生你适应得挺好的。” 这样的回答换来了森鸥外的两声嘤嘤嘤,他重新坐下来写病例,太宰就在房间里把玩那些仪器,过了一会儿,森鸥外又问:“有什么感触吗?” “你是指看到了一个该死之人挣扎求生的丑陋模样吗?” 太宰的言辞很犀利,哪怕身在这样危险的境地也百无禁忌。 森鸥外隐晦地看了他一眼,十分明白他有说出这些的话的资本。 暂不提站在他身后的檀真昼,就是他本人那些令人畏惧的洞察力和应对能力都足够他游刃有余地混迹任何地方——所以说,他和檀真昼从来不是谁庇佑谁的关系。 他们是互相照耀的两颗钻石,每一颗都是足够震惊世间的存在,当然,他们聚集到一起时,只会更让人惊叹。 “求生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本能,”森鸥外叹息道,“虽然……尽管我也这样觉得,但我身为医生,我不会否认或是轻视一个人求生的本能……说起来,太宰君,你为什么总是在入水呢?” 太宰侧过头看他,沉默在空间里蔓延。 就在森鸥外觉得不会得到回答时,太宰说话了。 “我曾见过一个人,他在很冷的地方经营着一家点心铺,为了能够生存下去,他每天早出晚归辛苦劳作,但最后,他被他照顾了一辈子的儿子杀死了……” 森鸥外一时哑然,又听到太宰继续说。 “我还见过一个虐待女儿致死的渣滓暴虐地炸死警察,因为他觉得没能救回女儿是警察的过失,还有那些位于高层食古不化玩弄同伴的咒术师,”鸢色的眼眸被压低,灯光照不进他的眼底,“所以,你真的觉得‘活着’这件事是有什么意义吗?”[6] 人类的卑劣与荒诞就像一场沉睡不醒的噩梦,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笼罩其上的,是迷茫而又绝望的压抑和禁锢啊。 森鸥外沉默了很久,那一瞬间,他就好像看到了一个不愿向世界妥协的灵魂。 他忽然就明白了,不是他在河里捡到太宰,而是太宰在河里选择让他捡到,所以,这就是一个月过去,他至今都没有等到檀真昼找上门的原因吗? “所以,你是因为这样才选择和我合作的吗?” 太宰笑了起来,变换出一种可爱的,小孩子才有的幼稚表情——他总是这样,总在锋芒毕露时立刻收敛。 “你怎么会这样想,”太宰摆摆手,尾音拉得长长的,“我只是想让真昼能随时随地买到他想买的大福而已。” *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距离安吾下班回到家,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因为加班太过,他不住地捏着疼痛的鼻梁,而被他领进屋的黑川永太终于抽抽噎噎地说完了事件的经过,简单来说,就是因为天生红发的关系,他们被港口黑手党成员暴力围捕,他的哥哥为了不让他被抓走暴露自己被抓走了。 手足无措的黑川永太只好前来求助。 看着坐在芥川兄妹中央哭成包子的黑川永太,安吾只好放下休息的打算,他嘱托芥川兄妹照顾黑川永太,独自前往黑川永一失踪的地方查看,那是擂钵街里的小巷子,杂乱无章的环境里,安吾在血泊中找到了几枚弹壳。 确实是港口黑手党成员使用的子弹型号。 以现在港口黑手党的残暴程度,被抓住的后果可想而知,贸然闯进去是十分不明智的,但欠下的恩情还没换……安吾想了想,拿出手机。 号码被拨通,那边传出檀真昼的声音。 听着安吾把事情总结完,檀真昼发出疑惑的声音,“所以,安吾你的意思是?” 安吾推了推眼镜,声音异常冷酷:“我是让你去救人!身为组织的成员,有事找首领不是很正常吗?!” 檀真昼想了想,语气扬了起来:“说的也有道理呢!那我现在就上门把港口黑手党一锅端了吗?” 安吾:“……” 安吾:“救人和把港口黑手党端了并没有关联!!而且现在并不能这样做。” 身为异能特务科的成员,安吾也很想把这些祸乱国家和人们的毒瘤刨除,但他不能这样做。 因为横滨的非法武装组织有多,港口黑手党仅仅只是非法武装组织里比较庞大的一个,它如同恶兽一样凌驾在横滨的上空,为横滨的人们和其余的非法武装组织带来压制和恐惧,可如果倾尽全力把它毁灭,那么其他的非法武装组织就会失去压制,到时候,给横滨带来的,只会是更混乱的局面。 “欸,真是遗憾呐。” 安吾听到了檀真昼似有若无的叹息声,以及掠过话筒的风声,这代表着檀真昼已经行动起来了。 长风穿过高空,远处的黑夜依旧。 标志一样的五栋大楼如同凶恶的野兽一样盘踞在横滨的土地上。 稀疏的灯光在城市中亮起,风将檀真昼带到足够远的地方,直到他站在距离五栋楼最近的高楼屋顶上。 相比于五栋楼,周边的所有建筑都称不上高,檀真昼仰头观望着,风将周围的声音带进他的耳朵,300米的距离内,一切的气体鼓动声都被他感知,忽然,他在这些声音里感觉到一处断带。 檀真昼思索了片刻,翻出手机给太宰打电话。 “阿治~嗯,晚饭吗?已经吃过了。是这样的,安吾委托我救个人,据说被港口黑手党的人抓走了,你知道他在哪里吗?欸——地下?真的假的,这栋楼都这么高了,居然还有地下部分吗?他们是真的不怕地震和海啸吗?” 银白的头发胡乱扬起,檀真昼说着话,步伐不停,一脚踩入风里。 港口黑手党总部门口,一阵让人站不稳疾风掠过,持枪而立的守卫下意识抬手挡了挡,完全没有意识到就这么一瞬间,传闻中的异能者已经握着手机走入其中。 “嗯,现在进来了,在电梯口,要往左边走吗?啊,真的有道往里开的门……” 第44章 你不会想这样做的。 夜风急促。 漆黑的地下室,只有隔几米一盏的小灯正兢兢业业地工作着。 檀真昼按着电话里太宰的指引走过一间间砖墙砌出的房间,除了仿佛困兽一样立在墙上的厚重铸钢铁门,周围没有任何装饰,压抑和沉重是永恒不变的基调。 “穿过这里还有一个地下二层吗?拷问室?看到了,还真的是,居然还有没干枯的血迹,还有熟人,尾崎桑,晚上好啊。” 正在拷问的尾崎红叶手里还拿着刑审工具,被突然出现的檀真昼吓了一跳,金色夜叉都显形了。 “……晚上好。” “是还在工作吗?”檀真昼问。 这次尾崎红叶沉默的更久了。 “是的,阁下。” “欸,真是辛苦啊,阿治你听到了嘛,千万不要变成社畜的模样啊!” 电话里给他的回应是挂断电话。 两个完全没有工作的人,为什么要在这里讨论社畜的模样?太宰合上手机,转过头看到一个哭红了眼睛的社畜。 社畜幽怨地看着他,“是檀君吗?他也在吗?” 太宰完全没有理他。 “该去工作了医生,你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是来谋反的吧。” 与此同时,异能特务科。 灯火通明的办公室,无数捧着文件的工作人员敲门汇报,而这样的场景已经维持了一个月了。自从港口黑手党改变作风,这里的工作人员就只有两个工作,一个不停地调查着可能存在的原因,一个是尽可能地保护住受害的人群。 然而,可惜的时候,这是个自治的港口城市,加上异能者横行,政府能发挥的权能作用极小,而且许多的受害目标聚集在擂钵街那个三不管地方,一度让混乱变得不可估量起来,不过他们还是做到了,尽管花费了许多时间。 “根据村上君的调查,这次的事发原因是,某日港口黑手党发现有一名红发的少年在他们的专用车上乱涂乱画,一开始他们只打算抓住这个动手的少年,但最终,在一个白色长发的青年的劝说下变得变本加厉,扬言要把所有的红发少年都杀死。” 村上君是他们异能特务科的一名成员,十七岁,因为是红发,这次只请加入任务,通过被转入港口黑手党内部调查,最终弄清楚了原因。 听完汇报的种田长官挥退了辅助官,他的电脑界面上是辅助官刚发给他的资料,那位白色长发的普通到可以淹没在人群里的青年,看得出这不是他本来的面貌。 线索看似又断了,他无奈地揉着额头,忽然,电话响了。 “老师,真昼去港口黑手党了。” 种田长官一下跳了起来,他不可置信地说道:“怎么……会?” 安吾的声音究极平静:“您别多想,他并没有打算去统治黑手党——恕我直言,他连我们小别墅这个小组织都不管,什么事都丢到我手上,您还是别期待他能管好横滨的黑夜了!” 种田长官揉了揉鼻子,有些心虚:“话不能这么说,只要他愿意,咱们异能特务科也不是不能为他重新打造一副班底。” “……想得挺好的,下次别想了。” 安吾闷了半天,在一个人打两份工还是一个人打三份工的选择上,毫不犹豫地选了前者,毕竟他主职还是个学生啊!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现在,半个小时前我委托他去港口黑手党帮我救一个人,但在三分钟前,我忽然联系不上他了。” 种田长官刷地一声站了起来。 五分钟后,一队车队自异能特务科大门前驶入黑暗中。 身坐其中的种田长官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拨通社长的电话。 一片沉寂里,谁都不知道,被黑夜遮蔽的萧条城市即将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 挂断的电话发出嘟嘟的响声,檀真昼有些遗憾的放下手机,不过,他还记得自己是来给安吾打工的。 于是,他收拾了一下情绪和尾崎红叶道过别,继续往前走,走到半路又看见了一个三四岁大的,黑白双色头发的小男孩。 小男孩手里抱着一只丑娃娃,看到檀真昼时黯淡的星形瞳亮了起来,他迅速跑了过来,“大哥哥你是来跟我玩的吗?” “不是。” 在他即将碰到檀真昼的那一刻,檀真昼闪开了——梦野久作,他认得,‘脑髓地狱’异能拥有者,按照原作的剧情,他至少是四岁前就跟在森先生身边了。 被拒绝的梦野久作的神情一下扭曲了,明媚的笑容变成了压抑偏执,然而他对面的是檀真昼。 那双天青色的眼眸里没有一点对孩子的怜悯,就好像完全把梦野久作成不用在意的空气一样。 冷漠的情绪是压倒梦野久作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发疯一样哭闹起来。 “可是医生带我来的时候明明说了会有人跟我玩的!他骗人!我已经被关在这里好几天了,一个来看我的人都没有!不过没有关系,我会自己找玩具的,那些红发的小哥哥都是很好的玩具,就是玩不久,真是的,他们为什么不能陪我玩得久一点呢……” 哭声在长廊里回荡,许久许久都没有得到回复,慢慢冷静下来的梦野久作抬起头,才发现面前早已经空无一人。 檀真昼什么时候离去的他都不知道,后知后觉地,他忽然觉得在刚刚的那双眼睛里,他好像从那双淡漠到极致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的自己……那种恐惧和他第一次在医生的诊所碰瓷绑着绷带的太宰先生时,太宰先生带给他的感受一模一样。 这种恐惧席卷了他,他在原地呆滞了几秒后,抱着自己的丑娃娃飞快地蹿入地下室的黑暗里,他得找个别人找不到的角落藏起来! 地下二层。 没什么神情的檀真昼踏入这片被混乱笼罩的区域,这里是个很空旷的,仿佛地下停车场一样的地方,哀嚎声传来,血液飞溅,无数身上浮出掌印的红发少年在此间用尽一切手段地,不停地攻击着周边的一切生物,正如梦野久作所说,这里已经变得像地狱一样了。 这样的场景,对于一个曾在三次元看过的梦野久作袭击横滨的人来说,并不算震撼,身在其中的红发少年至多二百人,还都是在擂钵街生存的孤儿,攻击力实在有限,虽然,好像已经有几个在他到来之前就没了呼吸。 檀真昼漠然地看了一会儿,很快地在其中找到了黑川永一,他也中了招,正发着疯攻击身边的人。 也许是因为他无动于衷的时间有些长,空气中很突兀地响起了一声嗡鸣,檀真昼侧过头,在砖墙的缝隙中看到了一个小巧的锦盒,盒子内是一枚耳麦。 他拿起了耳麦,混杂着电流的耳麦让声音有些失真。 “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与您发起谈话。” 檀真昼沉默了片刻,“费奥多尔君?” 对面笑了起来,笑声称得上优雅。 “想必此时的你已经能猜到事情的始末了,没错哦,为了报仇,黑川君亲手在港口黑手党首领的专车上图画侮辱的字符,虽然途中害死了不少无辜的红发少年,但是为了能把那位拖下水,他连自己的生命都不顾了。” 檀真昼又看了看地狱一样的地下二层,血色掩映里,黑川永一的面容无比狰狞,狰狞到看不出有没有后悔。 “无所谓吧这些,而且这也不是你的目的,让我想想,你的目的是……阿治?你想拉拢他,或者拉拢我?”檀真昼的声音带上了锋芒毕露的锐利感,“你不会想这样做的。” 对面的费奥多尔沉默了一会儿,带上一点遗憾。 “目的?我没有什么目的啦,仅仅只是为了帮太宰君哦,这种随手为之的小忙,我可是很乐意效劳的。那么,就不打扰你了——对了,檀君在地下楼层待了许久,应该不知道地面上的情况吧?” 檀真昼的动作猛地一顿,手中的耳麦顷刻变成了粉末。突兀而起的风在此间汹涌,暴戾地将一切卷起。 很快地,风消失了,地上只剩下昏倒在地的中了‘脑髓地狱’的红发少年们。 昏暗的地下室仿佛没有尽头,檀真昼循着记忆冲向门口时,发现入口的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了起来,平常需要两三个人才能推动的沉重的实心铸铁大门上还挂着一枚跳着倒计时的炸弹。 “……” 可以,看得出来,费奥多尔并不想让他出去。 檀真昼沉默了片刻,风流盘桓起来,气流越转越急,越转越小,最后如同刀鞘一般,檀真昼伸手,抽出了那柄打刀,下一瞬,刀劈了下来。 沉闷的爆炸声仿佛在真空里炸响——有米花町的经历,这种炸弹简直是小意思,檀真昼瞬间抽空了炸弹周边的空气。大门倒了下来,灰尘散得到处都是,檀真昼就如同风,不,他比风更快地奔跑出去。 门外,依旧是横滨的黑夜,但却不如想象中沉闷,随处可见的是枪声和炸弹声,还有揭竿而起的号令声。 檀真昼花了三分钟时间,从一个受伤的黑手党成员口里弄清楚混乱发生的原因: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在半个小时前逝世了,口头遗言要将位置让给名不见经传的私人医生,而见证人是一个绑着绷带的少年。 听闻大权旁落的前代派正对顶层发起进攻,扬言要将不知好歹的医生和少年挂到路灯上去。 站在前代派大部队的后方的檀真昼:“……” 这样啊,就是不知道前代派有多少人,也不知道横滨的路灯够不够多啊…… 第45章 你也会变得优秀的。 半个小时前。 时间已经接近凌晨,在这个万籁俱寂的时间,港口黑手党首领卧室还亮着灯,卧室的主人有些不敢入睡,年迈与衰老就如同垂顶之刀,时时刻刻准备收割他的生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无比畏惧着再也苏醒不了的明天。畏惧蚕食着他的理智,让他变得更暴躁狠戾,他无法回头,他必须要让所有人都畏惧他。 怀着这种心情,他下达了不许说港口黑手党坏话的告示,命令属下在那栋不知名的公寓水箱里下毒,还有许许多多的与之类似的事,恶意制造的恐惧笼罩在城市的上空,也笼罩在每个横滨人的心头。 他久违地感觉到了一丝满足,这种感觉就像他年轻时第一次立下功绩一样,让人分外着迷。 于是,这一次,他也自然而然地顺着那个青年的劝说自然而然地释放了心中的野兽,他要将所有的蔑视他威严的红发少年抓起来,准备用最残忍的方式杀死他们——心腹的属下来报,整个横滨的红发青年都已经被他们抓起来了,按照计划,会在明天对他们处以极刑。 他感到高兴,但翻涌的情绪让他无法入睡,慢慢地他开始觉得心跳加速,呼吸急促,于是他不得不再次召唤了医生。 沉寂的医疗室。 挂断电话的太宰与森鸥外重新回到了那间昏暗沉郁的首领卧室。 被忌惮的老人行之将木地躺在床上,沉重的喘息如同破木风箱一样,凹陷的眼窝缓缓移动,视线落到医生身上。 太宰就站在不远的地方,这种衰老的气息让他无比厌恶,他甚至想转身离开了,再不走可能接下来好几天都要睡不着的,他一旦睡不着檀真昼就会陪他一起打游戏,虽然两个人一起打游戏很愉快,但是总不睡的话会长不高。 要知道,在织田作孜孜不倦的牛奶投喂下,他好不容易才比檀真昼高零点五厘米,要是因此被反超,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思绪散漫飘飞着,虽然已经想离开了,但他没有动,漠然的神色落在森鸥外身上,耳边是老人不肯休息的恶毒诅咒。 下一秒,他就亲眼目睹了医生的刀切断了求生者的喉咙。 抑制不住的瞳孔收缩,太宰看着森鸥外熟练地收拾现场,伪造成手术失败的样子,然后他转过头,带着点瘆人的笑意。 “太宰君,您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吧……” 太宰没有回答,他转身朝外走去。 首领已死的消息就如同燎原之火一样在人群里蔓延,很快地宣布这一消息的太宰和森鸥外受到了首领亲卫队的袭击,手术刀在黑夜里闪出银白的金属光辉,金发的爱丽丝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解决完面前的人,森鸥外回过头,意外地看到完好无损的太宰,还有他的脚边躺着的几个体型比他大两倍的,正在哀嚎着的亲卫队成员。 “想不到太宰君的体术居然这么出众。” “没办法,你要是有个武力值点满的幼驯染你也会变得优秀的,所以要加油哦。”太宰无所谓地摆手,鼓舞的语气没有一点起伏。 森鸥外:“……” 大概是上位者必有的毛病,越老越畏惧死亡的前代首领在自己附近区域安排的都是死忠的心腹成员,其中还不乏异能者,这些前代派就像不要命一样,一轮接一轮地发起进攻,短短一条长廊,太宰和森鸥外就走了将近十五分钟。 等到走出长廊,港口黑手党内部各派系势力都已集结到位,所有人都虎视眈眈地要求给个说法,森鸥外将编造的遗言又重复了一遍,当然信的人也有——森鸥外在给前代担任私人医生的这段时间,确实收买了不少人心,只是不相信的人更多罢了,或者说,想同样摘取果实的人更多罢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僵持,直到领导黑蜥蜴的广津柳浪和领导直属拷问队的尾崎红叶看清森鸥外身边站着的太宰,原本还有些犹豫不决的两人,此刻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低头。 反正只是换个老大而已,谁当老大不是当呢。 两大势力的倒戈让局势均衡起来,随即枪声响起,乱战从顶楼蔓延到一楼,又从这栋楼蔓延到另一栋楼。 枪声覆盖下,很快地,整个横滨的黑夜躁动了起来。 真假难辨的消息让饱受港口黑手党压制的非法武装组织蠢蠢欲动起来,他们都想从中获利,但又不得不考虑这是陷阱的可能性。 而异能特务科为数不多的成员,已经尽可能完成布局,势要将混乱压制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权力的交叠不可能不混乱,按照森鸥外的设想,这已经是最好的局面了:首先,作为首领直隶部队,广津柳浪的倒戈就是黑蜥蜴的倒戈,而黑蜥蜴的战力在港口黑手党内首屈一指;还有就是尾崎红叶,作为一个具有强大攻击力的异能者,她是可以改变战局的存在,而她本身,就因叛逃失败爱人惨死而憎恨着前代首领。 所以,只要能扛过第一波,雷厉风行地将最冒头的前代派斩落,他就能以最小的代价接管港口黑手党。 与此同时,檀真昼斩毁大门。 镶嵌在门上的炸弹发出闷响,他穿过那条隐蔽的长廊来到港口黑手党总部的大厅,混乱映入眼帘,他拿出手机准备给太宰打电话,而后毫不意外地发现,没有信号。 “看来只能闯上去了。” 檀真昼呢喃道,翻涌的风已经告诉他太宰的位置,那断带一样的空白区域仿佛黑夜的明灯一样,他走了上去,然后沿途听到嚣张的黑手党扬言要把太宰挂路灯的消息。 作为一个报复心极强的过激厨,檀真昼一直觉得自己是有理智的,虽然不多,所以这次,他足足思考了三秒钟,就撂倒了嚣张的黑手党,然后抽掉他们的腰带,将他们挂在沿途的灯下,包括但不限于大厅的吊灯,路上的壁灯,以及厕所的白炽灯。 ——体谅一下,现在的他没有太多的心思去路上找路灯。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挂,很快地,前代派打着打着发现自己没有后援了,而此时,檀真昼刚刚走到中层。 另一边,作为前代派目标之一的太宰穿过乱糟糟的环境,朝着楼梯走去。 这时候走电梯不现实,极其容易被伏击。 他沿着楼梯往下,一边走一边算,一直走到负责通讯的楼层,原本该在这里工作的成员已经提着枪跑出去了,徒留密密麻麻的各种通讯仪器和监听设备,太宰在里头转了转,最终找到了被安置的屏蔽器。 他没有选择立刻关掉屏蔽器,尽管这个屏蔽器是那位不知名的俄罗斯好心人安装的,因为屏蔽器虽然阻断了外界信息的传入,但,同时也让港口黑手党的混乱被遏止在这小片区域内。 不得不说,虽然俄罗斯的小老鼠总是目的不纯的在横滨制造混乱,让人无比心烦,但他确实也在利用这些混乱,横滨已经凋敝很久了,它需要重新恢复生机。 总不能让真昼每次想吃大福就跑一趟东京吧,虽然他本人并不在意——他对环境一直都不在意,从小到大,能让他在意的东西屈指可数。 但他不一样,他最讨厌别人觊觎他的东西了。 想到这里,太宰坐到椅子上思考起来。 “如果仅仅是这样还不够吧,如果是我的话……”一手抵在下巴上,太宰蹬着脚下的椅子,旋转椅飞速地转了起来,在某一个角度上,一个隐蔽的红色光点照在他身上,他顿了一下,“……啊,原来如此。” 乱步和晶子他们应该快到了吧…… 下一瞬,枪声响起。 高速旋转的狙击子弹穿破空气,在即将打进他的身体的顷刻,就仿佛受到了巨大的阻力一般,停在半空。 但同时,第二颗狙击弹转瞬即至。 子弹再度停住。 第三颗。 停住。 第四颗。 第五颗。 第六颗…… 密密麻麻的子弹盘桓在身侧,如果不是受到风的阻挠,太宰可能已经被打成筛子了。 他能感受到风里的极限,这样的防御控制其实很难做到精准,因为你也不知道下一颗子弹从哪里来。 “真是让人讨厌的试探,”太宰喃喃道,“既然你们都想知道他能做到什么程度,那就让你们看看吧。” 说着,他伸出手,人间失格发动。盘桓在他身边的子弹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与此同时,最后一颗子弹从窗外精准地射中他的腹部。 几乎是同一时间,通讯室的大门被推开。 面色阴沉的檀真昼踏进房间,失血过多的太宰靠在椅子上,艰难地抬手打招呼。 “晚上好,真昼,是要吃宵夜了吗?那我要吃炒面!” 檀真昼没说话,他走了进去,半蹲在太宰身侧。 血迹蔓延到脚边,映入那双天青色的眼眸的深处,这一刻,盘桓横滨上空的风一瞬间汹涌起来,它们就像被激怒的凶兽,发出咆哮的声音。 夜色掩映里,即将飞离横滨的直升机在剧烈的风势里,摇摇晃晃,不受控制地坠落地面,在即将爆炸的那一刻,机舱内的费奥多尔被异能‘外套’瞬移到了地面上。 “明明只是见面礼一样的小东西,虽然暗藏了试探的意图,”他呢喃着,“但是,不妙啊,难道是因为我暴露了招安的意图,他就利用这些礼物反将一军?”——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费奥多尔(递上一颗子弹):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哒! 太宰(中枪):好哒,收到啦,有回礼哦! 费奥多尔(被迫坠机):……回得好,下次别回了。 第46章 像是被人丢掉的小狗。 风灾顷刻间肆虐起来,整个城市的人们都被迫清醒了。 以横滨为界,林木拔起,高楼摇晃,车辆和船舶被风掀起,通讯工程、电缆设备一应被摧毁,就连地面都摇晃了起来,风流过处,所有的人都本能地感受到了呼吸的急促,那种感觉就像被虚空的手掌遏住肺部,连呼吸都不得不小心翼翼起来。 蹲在坠毁的直升机旁边的费奥多尔同样感受到了肺部传来的异样。 但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因为超出了距离,檀真昼无法直接通过气体流动锁定他,那么,现在能做到,已经是檀君压榨异能的极限了吧? “也不能久待,飞机坠毁后,他一定能通过这点不同感受到这里的异常了——这种异能也太bug了,所以说,一个没有异能者的世界是必须的……” 费奥多尔叹息起来,他转过身,才走了两三步,忽然一人一刀从天而降,愤怒的檀真昼比预计中更早找到他。 是放弃所有的防守,压榨着身体的极限赶到,这一刻,一直胜券在握的费奥多尔都忍不住震惊起来。 “原来是这样啊。” 这就是超越想象的、毫不犹豫完全交付的感情吗? “真是让人震惊,可如果完全不计较得失,那支撑这些情感的又是什么呢……” 他呢喃着,铺天盖地的浓烈杀气几乎让他喘不过气,甚至在某一时刻竟让他产生一种躲无可躲的感觉,就在死亡降临的界线里,‘外套’再度发动。 但‘外套’的极限距离只有30米,危机并没有解除…… …… 与此同时,横滨境内的风势小了一点,但完全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各处的损失不停攀升,慢慢触碰到异能特务科能接受的极限。 种田长官露出一点苦笑,身边的异能特务科成员早就不知道被猛烈的风吹飞到哪里去了,他也只是勉力支撑而已,终于,他等到了想等的人。 顶着急促的风,披刀的社长抱着晶子赶到,他身后背着乱步的织田作,乱成一团的城市没有得到乱步的丝毫注意力,他从织田作的背上跳下来,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就匆匆地冲入港口黑手党的大楼内。 织田作和抱着医疗箱的晶子紧随其后,对别人来说寸步难行的风仅仅只是扬起他们的衣角和头发,阻碍力相当于没有。 种田长官对着也同样刚刚赶到的安吾说道:“想去的话,你也上去吧……” 话还没落音,安吾就不见了踪影。 开始怀疑自家小孩有没有听到自己的话的种田长官:“……”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酸。 种田长官又忍不住叹起气来,叹了一会儿,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侦探社社长的不赞同的目光。 “恕我直言,这样的做法委实过分了一些。”社长道。 种田山头火神色几变,却说不出辩解的话,最后只剩下满满的无奈和叹息。 “狙击手不是异能特务科安排的。但是,你也看到了,檀君对脚下的土地没有一丝留恋,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异能者,事情会简单得多,但他不是,他是超越者,他的不定性对于政府来说就像一颗不定时的炸弹,我们需要知道炸弹爆炸的阈值在哪里……” 虽然有过约定,但随着檀真昼展现出来的越来越强大的实力,政府方也开始渐渐不安起来,他们开始质疑,或者说畏惧,畏惧着拥有单方面撕毁契约能力的檀真昼。 于是,很快的,政府上层发生分歧,一部分人主张铁腕,一部分人主张怀柔,种田山头火夹在中间是激进的怀柔党。 社长也沉默了下来,但他仍然不赞同。 因为,在他第一次见到檀真昼他就知道,檀真昼是个淡漠到极致的人,在他的内心里,他不在乎弱小,不怜惜苦难,他甚至不理会世界会不会走向毁灭,他就像孤岛,如果没有太宰,他将与世界毫无瓜葛。 而值得庆幸得是,太宰存在。 所以,哪怕对世界毫无垂怜,檀真昼仍然愿意为了他珍视的人善意对待世界,作为交换世界也必须善待他珍视的人,否则,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和世界翻脸。 就像现在这样。 看着逐渐失序的城市,社长思忖良久,还是说了自己的看法。 “无论如何,他还是个孩子,不好的行为应当被引导——他还是个孩子,他有被人引导的权利。” …… 混乱的港口黑手党内部就像被清过场,乱步几个乘着勉强能使用的电梯登上通讯楼层,闯入那间充满血腥的房间。 “太宰!” 乱步扑了过去。 太宰靠在窗下,失血过多让他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还可以,看得出伤口已经被紧急处理过了。 “你们来了啊。”太宰扯开嘴笑了一下。 此时的乱步已经看到了地上密密麻麻的子弹,这些子弹看起来都一样,仔细辨认却都各有不同——也就是说,安排了狙击手的并不止费奥多尔一个人,还有异能特务科之上的政府方。 乱步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捏紧了拳头,忍不住生起气来,“你们两个是笨蛋吗!!明明可以等我……” 他没能继续往下说,因为太宰按住了他。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乱步,努力工作站稳脚跟的你很快就能成为我们的庇护所了,”太宰安抚道,“但,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你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乱步抬起头看他,太宰的眼神坚毅地不像一个少年人。 “现在,真昼有点生气,你要去把他带回来。” 乱步闷着声不说话,在太宰的注视里,他猛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 织田作和安吾对视了一眼,织田作追了出去,安吾则留下。 现在的太宰不方便移动,他们需要一个可供手术取弹的无菌操作台。 晶子看着疼得几乎说不出话的太宰,有些欷吁,“要不,我直接把你刀到能发挥‘请君勿死’的程度再救吧,这样能好得快一点。” 事关太宰,檀真昼很久之前就已经和晶子探讨过怎么让‘请君勿死’抵抗‘人间失格’发挥治疗作用了。 本来就脸色苍白的太宰一瞬间脸更白了,哀嚎声从他喉咙里溢出来,“不要啊,好痛的,我最怕痛了……” 搭建操作台的安吾没忍住,开始吐槽:“活该,非要自己操作一下!明明有更好的办法的,再过两三年,等到我能插手异能特务科的事物……” “是啦是啦,毕竟安吾妈妈是一个人打两份工的社畜啦,”太宰一边疼得抽气一边学着安吾吐槽的样子,“但那治标不治本,你上台也不过是把压力转移到你一个人头上——治本的唯一方法就是把事实摆在他们面前,打破他们的所有幻想。” 安吾忍住了,确实,现在无论是哪一方势力,正派的,反派的,忌惮檀真昼的,想拉拢檀真昼的,都不得不正视一个问题,那就是檀真昼不是一个可以掌控的人,唯一能遏制他的锁只有太宰治一个人。 太宰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话。 “……而且我本来也不想的,谁让那个黏黏糊糊的老鼠居然给真昼发出邀请,哇,这么冷的西伯利亚,鬼才要过去啦!!” “等一下,你为什么会知道费奥多尔给真昼发邀请?”安吾露出看垃圾的眼神,“你又在真昼身上装窃听器?!” 太宰一顿,侧过头开始吹口哨。 趁着他们闲聊,操作台边的晶子手起刀落,将卡在太宰腰腹的子弹取出来,利落到极致的动作让太宰嗷了一声,晕了过去。 …… ………… 天色破晓,太宰从疼痛里苏醒过来。 阳光穿过窗帘,他醒来的第一眼,看到了守在床边的檀真昼。 迟钝的意识回笼,恢复了一些精气神的他挣扎着要坐起来,檀真昼只好把他扶起来。 “这个表情,看起来像被人丢掉的小狗。” “有这么狼狈嘛?” “是的哦。” 太宰笃定。 檀真昼没再说话,他像是听到什么非常好笑的笑话一样,低声地笑了出来。太宰默然地伸手拉住他,‘人间失格’的白光在昏暗的室内闪烁,力量被消除,有序的风无主地四散开来。 “没杀死。” 檀真昼忽然无厘头地说了一句,但太宰明白。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太宰并不在意这个结果,“毕竟有个空间系异能者。” 涉及因果、空间、自然定律的异能总是格外强大的,就拿果戈里的空间系来说,他能把费奥多尔转移走的同时,将阻碍视线的物品移到檀真昼的面前,而且,在转移的过程中,檀真昼对费奥多尔体内的气体感知被切断了。 30米的异能作用距离虽然不长,但只要他转移得足够快,耗费了大量异能的檀真昼就没有办法快速锁定,也就没有办法快速秒杀。 无法从内到外的秒杀,那就只能从外到内,拥有三次元视角的他知道,未来的费奥多尔会给太宰带来多少麻烦,所以,某一个瞬间,愤怒过头的檀真昼确实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出刀的。 如果他能把费奥多尔杀掉…… 好在,乱步及时赶到,拉住了心情崩塌的他。 但这些话不需要多说,因为一切都在太宰的的脑海里演算过了。 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檀真昼帮太宰拆绷带换药,不太安分的太宰扭来扭去的,扭了一会儿又闲不下来。 “呐,他们都觉得你会生我的气。” “你有你的考量,比较于我费时费力地打消那些人的念头——毕竟我又不能把所有人都杀了,所以,你的做法才是最简单的办法吧。” “没错没错,我就说真昼一定能理解我的,”太宰瞬间变得无比高兴起来,“那你生气了吗?” 檀真昼:“嗯,生气了。” 太宰:“……” 檀真昼:“我想了一下,我理解和我生气其实并不冲突。” 太宰:“……那,要怎么办才好?” 檀真昼:“那就只好三个月不吃螃蟹了。” 太宰:“…………” 太宰完全失去了颜色,就连檀真昼离开都没能缓过来。 …… 另一边,东京某个昏暗的房间内。 血腥气弥漫四周,费奥多尔靠在床边捂着嘴不住地咳,血从他手指的间隙流出来,疼痛从肺部蔓延开。 虽然檀真昼没有办法精准锁定他的心脏,但气体最充盈的肺部不可避免地被创了好几次。死忠的伊万不知道从哪里绑来的医生,正战战兢兢地给费奥多尔提供医疗。 与此同时,混乱的横滨正在缓慢地恢复秩序。 东方的太阳跃出海面,温暖的光洒落四周,像是能驱散阴霾一样。 负责指挥工作的种田长官立在街头,幽幽地叹气。 守候在旁的辅助官不太理解,低声问道:“现在还有什么事情在困扰着您吗?” “那倒没有,虽然我没有认真地阻止那些支持铁腕政策的官员,但檀君是个有主见的好孩子,他一定不会把事情算在我头上的。” 种田长官又叹了一口气。 “所以啊,我现在思考的是,身在异能特务科的我,未来能给太宰君开通多少的绿色通道呢?毕竟檀君也已经用行动告诉我,只要太宰热爱脚下的土地,他就会热爱脚下的土地……”——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费奥多尔(困惑):是什么让檀真昼做到这种地步? 檀真昼(自信):是过激宰厨的厨力哒! 第47章 就没有好一点的梦吗? 因为檀真昼的突然失控,港口黑手党的权力更迭变得平平无奇起来。 森鸥外狂喜。 所以,除了第一天夜里被送走的前代派们,其他的被权力冲昏头脑的反对派就好像一夜之间找回了智商,再也不说什么要把太宰挂上路灯的话了,甚至,他们还要在森鸥外的主持下,进行抢险救灾活动。 是的,抢险救灾。 风灾。 这场灾难撼动内外,但大家都见过大世面,躲得飞快,因此并出现无辜人员死亡的现象。 太阳升起,新的一天到来,横滨大小势力前所未有的团结,他们在异能特务科的号召下,摒弃前嫌,努力做好自己能做好的一切工作,只因为异能特务科说会把救灾进度做成报告分享给檀真昼。 一切都是为了能在超越者面前卖个脸熟! 至于未来能不能得到超越者的帮助暂且不提,反正只要不是走在路上突然被踹两脚他们就已经很满足了。 毕竟,檀真昼又不是很暴戾的人,也不会每天都发疯,他带给横滨的安全感远比他带给横滨的危机多得多得多,而且,他带来的灾害还有各大组织抢着兜底。 这一次获得兜底机会的是异能特务科,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清点受灾人数并递交赈灾拨款,政府高层可能也知道事情的起因是自己的不厚道,所以批款批得很利索,力求以最快的速度抹除此次事故的后果——可能也有怕檀真昼找上门的关系吧。 反正,就这样,等到檀真昼再次出门,混乱萧条的横滨已经变得整洁清爽,中华街和商业街甚至还多开了几家海鲜刺身店。 不过,他没有多逛,买了个太宰点名要吃的咖喱饭就回去了。 咖喱饭是港口黑手党名下的店铺出品,也就是原作中织田作最喜欢吃的那家,虽然现在织田作已经和港口黑手党完全没有关系了,但命运流转,他依然和咖喱店老板成为了朋友,甚至曾还介绍太宰和安吾一起去吃。 当然是在这次事件之前。 受伤后的太宰被明令禁止外出,而作为禁止他外出的幕后黑手,檀真昼则成了一个跑腿。 大概知道檀真昼真的生气了的原因,怀着有但不太多的歉疚感,太宰努力收起尾巴重新做人,但美好的假象只维持了三天。 暴露马脚的第一天,他吵着要出门了,檀真昼理所当然地禁止;第二天,吵着要吃螃蟹,再禁止;第三天,第四天……要求一级级往下降,半个月后,他哭唧唧地说要吃辣咖喱饭,檀真昼同意了。 同意了,但没有完全同意。 檀真昼和咖喱店老板说明了情况,老板特意做了一份看起来很红,但完全不辣的咖喱饭,反正太宰本身就不能吃辣。 果然,回来之后,太宰吃的第一口就发现被骗了,他对着不辣的咖喱饭慷慨激昂地发表了极其重要的意见。 但,最后还是吃完了。 毕竟这是檀真昼辛辛苦苦买回来的。 午后的阳光很好,穿过窗子照进了二楼的小客厅,陪同在家的檀真昼翻看着手里的书,书是他从房间里随手拿的——他没有在房间看书的习惯,但他的房间堆满了书,都是太宰塞进去的。 看了一会儿,檀真昼觉得有些安静,侧过头才发现太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着他睡着了。 微冷的风吹入室内,小樱花就站在窗边的鸟架上,檀真昼朝他示意了一下,小樱花振翅飞了起来帮檀真昼抓来了放在另一边的小毯子。 帮太宰盖好毯子,又过了一会儿,倦怠感涌上来,檀真昼也睡了过去。 …… 日渐西移,温暖的阳光退去,已经是高中生社团结束的放学时间了。 安吾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里,室内的安静让他有些诧异,他找了一圈,在厨房找到了正在做饭的晶子。作为这个家最细心的人,在经过漫长的学习,晶子学会了最简单的炒蛋炒饭。 “他们不在吗?” “在楼上,”晶子回答,“从侦探社回来已经差不多两个小时了,一直没见他们下来。” 安吾点了点头,转身上楼。 在二楼的转角见到了织田作,织田作就对他比了个噤音的手势,他了然,探头去看,看到摆着被炉的温暖角落里,太宰和檀真昼靠在一起睡得正熟,下班回来的乱步抱着小樱花,也凑在旁边睡着了。 “都很疲惫的样子,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吧。”织田作小声说道。 安吾点了点头,两人一起下楼。 月亮升起,晶子做好饭,三人才揉着眼睛依次下楼。 安静了一整天的小别墅再度热闹起来,被投喂的小樱花从这边飞到那边,时不时的鸣叫声在客厅的每一个角落响起。 晶子做的蛋炒饭很好吃,但有太宰吃不到,他只能喝社长送来的鸡汤——这样的鸡汤他喝了大半个月,已经有点想吐了,他趴在自己的位置上,恹恹地开口:“好想吃螃蟹,呐,真昼,我们去吃螃蟹吧?” 檀真昼勺起一口蛋炒饭:“不行哦。” 太宰沉默了一下,滑下餐桌,挪到乱步旁边,“好想吃螃蟹,呐,乱步,我们去吃螃蟹吧?” 乱步也闷了一口蛋炒饭:“不行哦。” 太宰又沉默了一下,虚弱地走到织田作旁边,但还没开口就被织田作堵了回去,“螃蟹不利于伤口愈合。” 太宰更沉默了,他抬起头,露出可怜的表情看向安吾。 安吾已经优雅地享用完自己的晚饭,还说了一句多谢款待后,才回答道:“还是喝鸡汤吧,一会儿冷了就更不好喝了。” 他说着,还很欣慰地看了太宰一眼。 一直以来太宰给人的印象都是不省心的,乖巧听话像是和他一辈子不沾边的反义词,但这次,他竟然一次都没有偷偷跑出门——虽然总在造作,指使檀真昼跑腿,但他真的一次都没有试图带伤出门。 这简直是奇迹! 就算是最严厉的安吾,都忍不住对他温柔了起来。 试图更换食谱失败,太宰更虚弱了,他一边搅着鸡汤,一边喃喃自语:“我还要坐牢多久啊?” 檀真昼想了想:“到春天樱花开的时候就可以出门了吧。” 现在才十二月,春天樱花开发至少得三月! 也就是说,至少还要养三个月! 太宰……太宰再一次失去了颜色。 之后,不知道又过了几天,总之,一回过头,圣诞已经到了,厚厚的鹅毛大雪从半空落了下来。 这天清晨,小别墅里刚吃过早饭,大家围在被炉前吃橘子。 新购置的电视机摆在墙边,正放着漫才表演,太宰挑挑拣拣选了一个外形特别漂亮的橘子剥开,认真地摘掉橘络,然后掰开一瓣丢进嘴里。 下一秒,酸涩的味道在嘴里炸开。 他顿了一下,面无表情地郑重地把手里的橘子递给檀真昼,“很好吃的,你试试。” 檀真昼:“……” 酸的吧!是酸的吧!刚刚你都酸得皱眉了! 虽然雪下得很大,但下午小别墅还是迎来了不少客人。 首先是听到太宰受伤消息的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个dk是从天上飞过来的,完全不受大雪影响。 而后是萩原研二、松田阵平和野原正一,三人也是在乱步的电话中得知了太宰的情况,因为实在不放心,才在休假的圣诞过来探望。 傍晚过后,社长也带着芥川兄妹和新收的弟子国木田独步过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带着寿喜锅材料的种田长官。 虽然种田长官的想象很美好,但作为一个宰厨,迁怒什么的,很合理,所以檀真昼一晚上都没有给他好脸色。 但,种田长官并不觉得尴尬,毕竟檀真昼没有把他赶出去,那就证明一切还有希望。 饭后,客人们又依次道别。 夜色浓重,雪重新落了下来。 在这一片沉寂的莹白里,恢复生机的横滨就如同在摇篮里沉睡的孩童。 不知道几点,熟睡中的太宰突然被一阵轻微的响动吵醒了,他睁开惺忪的眼睛,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檀真昼。 “怎么了?睡不着吗?” 黏连在一起的慵懒嗓音让檀真昼放松了下来,他坐在地板上,头搁在床边和太宰对视着, “嗯,做了一个噩梦。” “梦到了什么?” 檀真昼顿了很久,“梦到了很多的子弹。” 床上的太宰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闷在枕头里,笑声持续了一会儿,直到太宰笑到伤口发疼才坐了起来,用被子将檀真昼整个蒙住,清醒的嗓音拖得长长的,“真昼居然还是会被噩梦吓到的人吗?真的很稀奇啊。” 檀真昼挣扎了一下,开始不满。 “也不是第一次了。” 太宰思考起来,“好像也是呢。” 上次在米花町的时候,檀真昼就有被噩梦吓醒过,当时的梦里是看见太宰被炸弹炸成了碎片。 太宰也想起了这件事,他有些一言难尽地看着檀真昼,诚心发问,“难道就没有关于我的,好一点的梦吗?” 檀真昼:“……” 太宰:“……” 太宰震惊:“一个都没有的话,也太过分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太宰(黑泥):在你的梦里,我一定死成了很奇怪的模样吧。 檀真昼:……倒,也不是特别奇怪啊。 第48章 有件事需要拜托你。 说一件很可怕的事。 当春天樱花开放的时候,养好伤的太宰出院了,而他出院的那一天,一个人收到了三份offer。 这三份offer分别来自:武装侦探社,异能特务科,还有刚刚浴火重生的港口黑手党。 三月的樱花遍布街头,拆掉伤口绷带的太宰,一改蔫了吧唧的样子,连走路都是蹦蹦跳跳的,他捏着三份offer穿梭在客厅里,十分招摇地开始叹气,“到底要选哪个好呢?” 清晨的餐桌上一片沉默。 各自吃着早餐的大家完全没有要接话的意思,太宰见状三张offer一甩,平平淡淡地开口:“果然还是一个都不去吧……” 终于,安吾忍不住了,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混蛋,虽然知道你一开始就不想去异能特务科,但是,不想去就给我好好的拒绝啊!把offer丢在地上不代表对方知道你拒绝了!” 织田作从厨房出来,恍然大悟,“原来把offer丢掉就是拒绝的意思了吗?” “才不是啊!”安吾更头疼了,“我这句的话明明是吐槽才对,你快告诉他,拒绝的话要好好说出口才行。” 织田作一边点着头一边把牛奶递给太宰,因为过去三个月的休养生息,营养充足的情况下,太宰又长高了几厘米。 “也就是说太宰不会和我们一起去侦探社了?” “当然,他现在这个样子,进入侦探社一定会把客户全得罪的。”乱步接过话,全然忘记了自己当初入社时给社长添过的麻烦。 “真遗憾啊。”晶子毫无感情地感叹。 最后,直到早餐结束,太宰也没说他准备要去哪里工作。 作为家里最后一个米虫,檀真昼接受十分良好。他先是选了一天天气晴朗的日子,和中原中也一起去了一趟东京。 去年秋末,如有神助——指在擂钵街攒下大量宝可梦,一举打压挚友,成功内卷同学的夏油杰晋升成为特级咒术师,和他一起晋升的还有坚决不肯离开最强宝座的五条悟。 檀真昼并不知道这两位倔强dk的对战胜率,不过,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本来很早之前就有庆祝的打算了,但因为太宰的伤一拖再拖,就拖到了今年春天。 眼看再不庆祝,夏油杰就要升二年级了。 前往东京的路上很平静,大概是距离米花町还有点距离,沿途并没有什么情杀、仇杀、炸弹杀等会影响行程的事情发生。东京是夏油杰的地盘,作为东道主,他带路安排了一整天的活动。 一直玩到下午饭点,夏油杰将他们带到预约好的餐馆。 餐馆的招牌是号称东京最好吃的天妇罗,檀真昼试吃了一份,确实很不错,他思考了一会儿拿出手机给太宰发消息,问他想不想吃天妇罗。 游荡在横滨大街小巷的太宰——是的,自从出院,他就没再在家待够十个小时了,听到檀真昼不留余力的赞扬,太宰甚至开始了点单行为。 挂断电话后,檀真昼又去询问厨师能不能带外卖,厨师一开始不愿意,声称只提供堂食,因为他的天妇罗刚出锅才好吃,放凉了会砸招牌。 檀真昼心想虽然东京到横滨的电车需要一个小时,但如果由他来送的话,三分钟就能跑两个来回,天妇罗会冷掉这种事,完全不需要考虑嘛,于是他再次向老板发出申请。 最终,在金钱的支配下,檀真昼成功开创这家店带外卖先河,心满意足的他重新开始坐下吃饭,吃了一会儿抬头,发现夏油杰和中原中也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怎么了吗?”檀真昼歪头。 “没,你们关系还真是,”中也想了很久才找到形容词,“好得不得了。” “因为一起长大的原因吧。”夏油杰也赞同,他想了想也跟老板要了两份天妇罗打包,五条悟一份,家入硝子一份,这两人现在应该还在学校里。 看着在跟老板商量打包的夏油杰,这时候的他看起来有点疲惫,但总体精神状态还行,檀真昼想了想没再过问,毕竟距离夏油杰叛逃还有一个夏天的时间,而中原中也的十五岁已经迫在眉睫。 有点艰难啊…… “我说,”中也露出困惑的表情,“你今天怎么了?看着我叹气好多次了。” 檀真昼:“……没什么,就是有件事需要拜托你。” “什么事啊?”中也随口答应。 看着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的中原中也,檀真昼的良心有点痛,但也不是特别痛,宰厨嘛,怎么可能会有很多的良心呢? 按照他对太宰的了解,现在的异能特务科和武装侦探社都不适合他,他追索的问题还没有得到答案,所以面对森鸥外的邀请,他势必还是会进黑手党。 其实进港口黑手党也无所谓,作为镇压横滨黑夜的凶兽,港口黑手党本身是没什么问题的,按照太宰最初的设想: 黑手党是个把暴力、死亡、本能和欲望赤-裸裸摆在明面上的地方,待在这里可以近距离的看到人类的本质,这样一来,他就能找到活下去的理由。[7] ——虽然最后的事实证明,这是不可能的。 极致的死亡或许会带来生的希望,却永远不会给太宰带来生的希望,因为,世界上几乎不存在超出他的头脑预测的事。[8] 但是檀真昼永远不会用高高在上的视角告诉太宰这些事情,更不会试图去引导他变得温柔和善良,因为太宰本身就足够温柔。 温柔的人才会迷茫。 人与人对世界的感知是不一样的,没有人能完全复刻出太宰眼中的世界,更没有人能对太宰说出感同身受这样的字眼,哪怕是拥有相同的过去,一直一直陪伴他身边的檀真昼也一样。 所以说,檀真昼心道,他不会成为太宰的引领者,告诉太宰什么是应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他只会是太宰走向世界的引路基石,默默地铺就出太宰想走的道路上。 至于太宰,他只需要走他想走的事,去做他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了,只要檀真昼还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森屑也好,费奥多尔也好,无人能将他毁灭。 想到这里,檀真昼将最后一点良心丢掉了,他佯装无事的开口对着中也说道:“是这样的,过几天,我要出一趟远门,想请你不要背着我打太宰。” 中也:“……” 中也:“???” 中也人都震惊了,他想了半天,脑子转过弯来,带着十万分的困惑:“我现在都没认识你组织的人,为什么要打你的太宰?” 檀真昼的目光更怜悯了,他含糊其辞道:“总之,你先答应吧。要是你实在没忍住下了手……” 也许是被脑子里的设想刺激到了,檀真昼沉默片刻,声音都黑化了。 “如果你实在没忍住下手了,回来后,我就把‘羊’里的每一个人都吊在路灯上,见一次吊一次,还会爆开他们的血管,让他们哭得嗷嗷叫。” 中也:“……” 中也:“……神经病啊你!” 没能忍住暴脾气的中也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开。 檀真昼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然后给太宰打电话,让他回家吃外卖。 大概十分钟,太宰回到小别墅时,天妇罗正是最好入口的温度,他尝了一下,也不留余力地赞叹起来,甚至还问檀真昼要了地址,准备下次忽悠安吾和织田作一起去。 檀真昼支着下巴看太宰吃,看他吃的欢乐,还到厨房给他倒了一杯可乐。 很快,一份天妇罗吃完了,得到美食治愈的太宰坐在露台逗小樱花,檀真昼走了过去,说了同样的话。 “要出门?” “嗯。”檀真昼点头。 太宰从上到下打量了檀真昼一眼。 “还真是难得看到这样的你……”太宰嘟囔着,忽然又高兴起来,“那你想怎么做呢,让我想想,你要去找那位‘收藏家’?” 檀真昼笑了一下,他压根没觉得自己能瞒过太宰,很痛快地点头承认,“嗯。听说那位涩泽先生因为拥有号称是异能杀手的‘龙彦之间’,所有很受政府重视。” ‘龙彦之间’是一种散发雾气,将沾染雾气的异能者拖入独特空间的异能,进入这个空间的异能者会和自己的异能分离,只有将分离出去的异能杀死才能回收异能并离开这个独特空间。 因为这个独特的效果,涩泽龙彦也算异能特务科上层官员供养,不,圈养的保命底牌之一。 “需要我帮你吗?”太宰问。 檀真昼摇了摇头。 “这只是我宣泄愤怒的最低端的方式。”太宰受伤的事确实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费奥多尔已经吃过苦头了,剩下的日政也该一视同仁不能幸免,“虽然为了不让安吾为难,已经答应不做过分的事情了,但既然那些人这么倚重这张牌,那我就把这张牌掀出来好了。” 只是掀出来,没有扬掉,应该就不算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中也(震惊):你们超越者是不是有病病啊? 远在他方的涩泽龙彦(打了个喷嚏):有人想我? [7][8]这两句都是引用于小野犬小说2。 第49章 我是要去工作的人! 四月的横滨到处都是春日的气息。 清晨的寒冷褪去,街道随着早高峰一点点变得热闹起来,随着港口黑手党的重生,横滨无辜市民们再也不用担心出门一趟家就没了——虽然武装械斗还是无处不在。 但,总的来说,生活比从前好了不止一点点。 于是,放松了一些的大家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甚至还有一些人趁着春光正好出门游玩的,当然这些人里面,并没有太宰和檀真昼。 就如同檀真昼所想,太宰果不其然还是加入了港口黑手党——在森鸥外求爷爷告姥姥的三顾茅庐之后。 其余人对这件事也接受良好,只有种田长官有很多话想说,但在檀真昼的死亡凝视里又什么都说不出口,和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森鸥外。 森鸥外对自己终于捞到一个能和檀真昼产生联系的宝藏报以十二万分的开心,甚至还产生了哪怕太宰入职摸鱼什么工作都不做也行,只要他还顶着港口黑手党的名号,至于工作嘛,找别人就好了,比如那位他凝视很久了的‘羊之王’? 说起来,虽然不是很亲密,但羊之王中原中也好像也跟檀真昼有些联系,那么檀真昼会不会阻拦他的计划呢? 应该不会吧? 嗯,只要他不做的太过分,应该就不会的! 森鸥外心下笃定,然后又郑重地换了一身衣服。 距离上班时间还有十分钟,但他已经准备好迎接他心心念念的特级宝藏入职了! 只是…… 被惦记的太宰猛不丁地打了个喷嚏,他百无聊赖地坐在床上,脚边是一大堆零散堆放的衣服。 当然这些衣服并不是他的,而是檀真昼的。 不知道第几次按照太宰的指使换完衣服的檀真昼拉开门走了进来,太宰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会儿,又从满堆的衣服里抽出一条纯黑色的领带递过去。 檀真昼看了看自己胡乱堆着的衣服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他立在镜子前,有些生疏地系领带。 “怎么样?”檀真昼系好领带转过身来。 银白的发丝下,那条纯黑的领带就像点睛之笔,而简洁的衬衫西裤将生长期的少年衬得挺拔非常,就如同雪松立于林间,很难不让人侧目。 “……”太宰诡异地停顿了一下,再出声时语调都拉长了,“感觉有点奇怪呐,果然还是穿你习惯的卫衣吧!” 檀真昼看着太宰递过来的线条简单的兜帽卫衣,没接。 “可是你都穿衬衫了。” “不一样啦!我可是要去工作了的人!” 太宰说地理直气壮。 檀真昼无法反驳,只能再去换衣服。 等他换好衣服出来,距离上班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 檀真昼站在小别墅前和太宰道别,他想把手里的小樱花递给太宰,但太宰十分嫌弃的拒绝了。 无法,檀真昼只能带着它踏上去往东京的道路。 他行踪很隐晦,隐没于风里,快到几乎没人发现。 * 浅草寺,东京都最古老的寺庙。 据说每年会来这里游玩的游客高达千万,涩泽龙彦觉得这个数值可能在作假,因为,现在,他觉得自己周边那哪儿都是人,人挤人,人叠人,完全没有可以赏玩的空间,甚至还有几个不识好歹的小姐姐觊觎他的美貌,端着相机过来问能不能给他拍两张照。 开玩笑……可以,但是照片得给他发两张。 没别的意思,主要是,他是个‘收藏家’。 收藏家的意思就是,他很喜欢收藏东西,包括自己的两张照片,当然他最喜欢收藏的是通过‘龙彦之间’收藏到的异能结晶,虽然收藏这些结晶需要把那些异能者拖进他的异能里杀死。 虽然他们死了,但是变成了很漂亮的结晶啊! 涩泽龙彦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 世界本来就是这样子的,更何况存在即是合理,他既然拥有这个异能就证明这个异能可以被使用,就连政府也是这样觉得的,不然他们就不会替他掩盖罪行,不然他也不会在这个春天出现在浅草寺游玩了。 送他过来的政府官员甚至还嘱咐他,让他好好玩,有什么需求再打电话了。 但,老实说,他觉得有些无聊了。 人挤人有什么好玩的呢? 他能不能给政府打电话,叫他们把浅草寺的人都赶出去呢? 算了,不太现实。 又是无趣的一天,他依旧没有遇到值得收藏的东西,更过分的是他刚刚路过神社时,心血来潮抽了一个签,签文他没看懂,但守在旁边穿着袈裟的老和尚却大惊失色,说他印堂发黑今日不宜出门。 这老和尚仿佛是来搞笑的! 不宜出门他都走到这里了! 再说他辣么大一个异能者,超越者都能杀的异能杀手——龙彦之间会把异能者拖进特意空间,再剥离异能相互对战,越是强大的异能被拖进其中死的就越快——所以说,他会怕? 开玩笑,他超勇的! 涩泽龙彦毫不在意老和尚的话,继续穿梭在浅草寺里,时间已经不早了,游玩的旅客散去了一些,百无聊赖的他随缘漫步走进樱花林里。 远方一阵风来,樱花瓣洋洋洒洒落了一地,有些落到他的肩上,有些落到他长长的头发上,纯白的发丝随着风扬起来,不远处有几个拎着相机的和服小姐姐又惊叫起来——随随便便就被美貌吸引,露出失态的表情,真浅薄啊! 难掩眼底的挑剔,涩泽并毫不犹豫调转脚步,走进更深的樱花林里。 林间的风十分柔软,拂面而过的樱花瓣还带着春天的气息,其实,这趟放松心情的旅游也还不错,下次政府有什么要求也不是不可以满足一下,涩泽放缓了脚步,忽然一阵疾风吹过,长发被打乱,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映入眼底的百年老树的树桠上忽然多了一个人。 一个很漂亮的少年,举起的手臂停着一只雪白的海鸥,看年龄在十四五岁,白发青瞳,一身简单的卫衣敷衍到让人扼腕的程度——如果穿的是蜻蜓纹的和服就好了,再带一柄蝙蝠扇,就像古老家族里遗世独立的贵公子一样。 短短三秒钟,漫游到无尽想象里的涩泽给出结论,这个妖怪品味不太好,就在他想着要不要上前劝妖怪换身有品味的衣服时,妖怪垂眸看向了他。 有点冷。 不对,是很冷。 这是涩泽看清那双天青色眼瞳后的第一个想法。 他无法形容这双眼睛里蕴藏的漠然感,就好像万事万物都不在他眼底似的,怎么会这样呢?这个世界没有他在乎的人事物吗? 没等他想明白,树上的妖怪跳了下来,他走到他面前,伸出了手。 风动了起来,带着一点凛冽感,然后他就觉得自己的心脏裂开了,真裂开了,大口大口的血从他嘴里流淌出来,剧烈的疼痛感几乎让他说不出话,而对方显然也有一丝错愕,像是在诧异他为什么不反抗。 ……等一下,反抗? 对哦,他为什么不反抗? 啊,不行,心脏太痛了,已经痛得要晕过去了。 在意识朦胧的最后一秒,他听到了几声小姐姐的尖叫,隐约中好像还看到了几个眼熟的政府官员。 再次睁眼,是黄昏,地点在苍白的医院。 床边的仪器发出嘀嗒的声音,涩泽后知后觉地想起了所有的事情,他低头看了一眼胸口,有动刀的痕迹,虽然不知道怎么做到的,但政府的人居然真的把他救起来,斯巴拉西——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因为没品味的妖怪没补刀的原因吧。 想到这里,涩泽沉默了一下,立刻挣扎了起来。 也许是他挣扎的响动太大,门外的人终于意识到他醒了,大批的人涌了进来,其中还有一个抱着红裙玩偶的金发侦探,这个人他认得,是传闻中特一级危险异能者,被称作“放在街角的核弹头”的绫辻行人。 那么问题又来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病房里,还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他? 闯进门的官员先是和蔼地关怀了他一番,然后带着一些隐晦的不满对绫辻行人道:“现在您已经见到了涩泽先生,还请为他找出凶手。” 涩泽龙彦和绫辻行人几乎是一起沉默了。 涩泽:“不要。” 绫辻:“不接。” 异口同声的话,绫辻行人有些诧异地看了涩泽龙彦一眼,但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病房。那位官员愣了一下,气急败坏地跟着出门,却突兀地对上绫辻行人冷漠的眼睛,后知后觉的恐惧感笼罩着他,他再也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看着绫辻行人坐上异能特务科的车。 病房重新安静了下来,涩泽龙彦发了一会儿呆,脑海里想的全都是蜻蜓纹和服的制作流程,他虽然喜欢收藏,但手工其实也还不错的!如果让他来设计的话…… 忽然,他又听到了一声海鸥鸣叫。 他惊喜的侧过头,果然又在窗口边看到了白发的少年,他想说话,但下一瞬,心脏又是一阵裂痛,大口大口的血又呕了出来。 床边的仪器发出刺耳的嗡鸣声,少年毫无怜悯地,甚至没多看他一眼,又带着他的海鸥跳窗走了。 涩泽:“……” 不是! 兄弟,你在干什么啊!! 你这过分的已经不止一点点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涩泽龙彦:兄弟你不要太过分!! 绫辻行人:我才不要为了一个傻逼去惹怒一群神经病,所以这个案子我不接啦,拜拜! 今日更新! 嗯,因为是同人,所以ooc是一定会有的!! 本章的涩泽和绫辻可能已经ooc到面目全非了,嘛,大家不要再计较他们的性格啦(土下座请求ing) 第50章 你对我挑的衣服有意见? 就这样,短短三天的时间,涩泽龙彦被刀了六次。 无论政府把他藏到哪里,对方都会精准地在他醒来的那刻上来补刀,早晚一次,补着补着,涩泽都觉得他马上就要患上心脏裂开恐惧症了。 到这种时候,如果还没猜到对方来头,那他就白在道上混这么久了。 只是有一点他是真的没懂,他认真仔细地回想了自己人生的前二十年,无比确认自己真的没有得罪过这位新晋超越者,他都还没有去过横滨,甚至还是第一次和他见面。 所以说,为什么对方一定要逮着他刀啊? 就,挺离谱的。 直到第四天,再次悠悠然看到檀真昼穿着卫衣登门的那一刻,他心都凉了,强烈的求生欲促使他先发制人,于是他把氧气管一拔,怒声猫猫叫:“你到底想干嘛?” 檀真昼听着他虚弱的声音无比诧然,但还是回答了。 “我想让你脱离日政。” 涩泽:“……” 涩泽开始颤抖,抖成了筛子,他气到无语凝噎。于是,二十来岁一青年哭得泣不成声:“就为了这点破事,你杀了我六次!六次!!” 檀真昼:“……” 涩泽更大声了:“我现在就跟日政一刀两断,你听到没有一刀两断——我都答应了,你的手为什么还不放下来,风都刮到我脸上了!!” 檀真昼:“我只是想着,我来都来了!” 嗯,只是因为来都来了,绝对没有打击报复的意思。 涩泽:“……你妈的!!!呕——” 涩泽又开始大口大口的吐血了,这一次他真的觉得自己患上了心脏裂开恐惧症。 再一次醒来,涩泽和同样熬了三天只为救他的医护人员对视了两眼,在彼此都很疲惫的眼神里连夜逃离日政管辖地区。 果然,他离开日政的第二天,噩梦一样的檀真昼没再出现。 逃过一劫的涩泽凄凄惨惨的无比狼狈的缩在东京某不知名巷子里,白发都失去了光泽,他开始回想整件事的经过: 他承认,一开始他确实被美色所惑,满脑子只剩下蜻蜓纹和服,但这里面也有檀真昼的责任,他穿着一件那么普通的卫衣就算了,最重要的是他居然一句话都不说就直接动手——一般人都会先说说自己的理想,自己的目的,自己的展望的吧! 但这个人完!全!没!有! 第二天第三天,被刀得多了,他也想过将‘龙彦之间’遍布房间,或者遍布医院,但没用啊,雾被风完克,根本散不出去,而且对方还是个远程,裂开他的心脏完全就是手起刀落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有点委屈又有点生气,甚至还产生了吃个饭就去横滨找场子的想法,然而他就在重整旗鼓准备去吃碗拉面,然后走到拉面店门口却迎面撞见檀真昼的时候,心脏裂开的ptsd当场发作。 檀真昼抓住被惊飞的小樱花,看着莫名其妙倒退三步的涩泽,声音很是平静,“你也要吃拉面吗?不吃的话让一让。” 涩泽:“……” 对峙三秒,涩泽乖巧让步。 檀真昼拉开拉面的门走了进去,里面吧台坐着的夏油杰和五条悟抬手跟他打招呼。 “太慢了”,说完,两人又异口同声地指着跟在他身后进门的涩泽问,“这是谁?” 檀真昼没有回头,挑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先跟老板要了一份海鱼喂小樱花,然后又点了一份拉面,才说道:“不认识。” 原本看到夏油杰身上的灯笼裤两眼一抹黑的涩泽听到这句话,立刻跳了起来:“喂,这个时候说不认识也太无情无义了吧!” 檀真昼只好转过头去看涩泽,“难道我们很熟吗?” 涩泽十分愤怒:“不熟你杀我七次!” 五条悟和夏油杰哇哦了一声,立刻转头看檀真昼,连拉面店老板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檀真昼:“……” 无所谓地在一群人的注视里吃完拉面,檀真昼准备告辞,五条悟将一张不记名的黑卡递给他,“下次有需要再叫你?” 檀真昼点了点头,然后又说:“太远的不去,最近有点事情要忙。” 五条悟应承下来。 夏油杰揉了揉疲惫的眉眼开口说道:“最近的咒灵越来越多,实力也越来越强,夜蛾老师让我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入学咒高,还说——” 夏油杰调整了一下语气,模拟着夜蛾正道的声音。 “——就算不读,来看看也好啊。” 檀真昼想也没想掉头就走。 他又没有拯救世界的决心,为什么要变成社畜的模样? 和两个比社畜还疲惫的高中生道过别,檀真昼也准备回横滨了,但被刀傻了的涩泽龙彦还跟在他身后。 檀真昼本来不想管他的,毕竟他最初的目的是为了报复日政。 虽然没有太宰和乱步聪明,但檀真昼本身并不笨,相反他对环境变化相当敏锐,这种敏锐是风带给他的,所以,在横滨陷入低潮时,在种田长官询问他的意见时,他就敏锐地感觉到了日政的变动,尽管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日政想做点什么。 直到太宰受伤…… 乱步和太宰看到的东西远比他多,想得比他远,在更早的时候两人就察觉到事情的变化,只不过两人选择了完全不同的做法,一个是徐徐图之,一个则是雷厉风行。 太宰的做法是对的,但只有他受伤这条让檀真昼无法接受。 所以说,涩泽会变成现在这样,原因在日政! 毫无良心的檀真昼并不会觉得良心刺痛,当然,也没到和涩泽龙彦不死不休的地步。拥有三次元视角的他知道,也许不久之后的将来,涩泽还会按照原作剧情成为龙头战争和死苹果事件的主导,但先下手为强这种事……果然还是等到太宰榨干他的最后一点价值再说吧。 对整件事一无所知的老实人涩泽,完全不知道等待着他的是什么,他看着五条悟和夏油杰离去的背影,问:“那两个家伙不是异能者吧?” “嗯。”檀真昼应了一声。“是咒术师。” “你在帮他们工作?”涩泽露出震惊的神情。 他虽然没去过横滨,但还是听说过咒术界在横滨制造的危机,最后由檀真昼兜底的事情,就因为这件事,咒术界还受到不小的打击报复,按道理这两方应该老死不相往来才对。 “只是在找你的路上遇到了一只特级咒胎而已。” 那只咒胎是生长于医院,是在孩童对疾病的恐惧中诞生的,檀真昼发现它的存在后,先是联系了夏油杰,得知那是五条悟的任务后,顺手将其祓除,现在在拉面店会面,是因为五条悟要把任务悬赏的金额给他。 涩泽了然。 他对咒术界了解不多,毕竟咒灵太丑完全进不了他的收藏列表,但现在,涩泽又想起了那条令世人震惊的灯笼裤,想说吐槽点什么,但一想,檀真昼身上的兜帽卫衣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于是只能住口,跟在檀真昼身后叹起气来。 走着走着,直到檀真昼停步,指着面前的地界碑,他才发现,再往前就是横滨了。 他们现在站的地方是一处矮坡,除了一条行远的公路之外,四周都是浓密的林木,面对檀真昼静静凝视的样子,涩泽龙彦沉默了三秒,色厉内荏:“我就不能去横滨吗?” 檀真昼有些无语地看着他。 涩泽龙彦:“我又不做别的事情,我就去逛逛不行吗?” “可以是可以,但你不能再跟着我了。” “为什么?” “因为你走得太慢了。” 涩泽一懵,就看到檀真昼身形一晃,消失在风里。 “……” 很好,他现在知道檀真昼是怎么找到他的了! 回到小别墅,刚好是吃饭时间,坐在露台边的太宰懒洋洋地和他打招呼,停在檀真昼肩上的小樱花振翅飞到自己的鸟架上。 “怎么样了?” “算是成功了吧。”檀真昼接住太宰抛给他的雪糕,一边拆包装一边走进厨房问一脸郁色的晶子晚餐的菜谱。 织田作和安吾也陆续回到家,一直到吃饭,芥川兄妹端着社长炖好的肉上门。 第四天,是星期天,依旧是晴朗的春日。上午温暖的太阳照进室内,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开始放假休息的太宰和檀真昼一起躺在露台边摆烂,忽然门铃响了。 廊下的小樱花展了展翅,檀真昼丢开手里的魔方,慢悠悠地去开门。 衬着门外乱飞的樱花,乍一眼看见熟悉的狼狈身影,檀真昼十分震惊,门外是仿佛熬了半个星期的涩泽,他顶着一个黑眼圈,半只脚精准地卡住门,手里还捧着一件和服,望向檀真昼的眼睛散发着亮光,“你们家也太难找了吧!” 檀真昼:“……” 整个横滨,不会还有人不知道小别墅的地址吧? “说点正事,”涩泽咳了一声,把手里的和服塞进檀真昼手里,语调难掩一个手工人对自制作品的得意,“你试试,绝对比你身上的卫衣好一百倍!” “哦,是吗?” 太宰幽幽地从身后冒出来,语气森冷。 “你对我挑的衣服是有什么意见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涩泽:我的作品绝对精品! 太宰:呵呵,是吗? 檀真昼:…… 第51章 我赌胜率是百分之五十! 也许是因为被刀过七次,曾经很傲慢的涩泽终于对杀气有了一个初步的概念,他谨慎地收回了手里的和服,悄咪咪地用打量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太宰,甚至还想用小声的语气询问檀真昼。 但檀真昼根本不理他。 檀真昼的求生意识比他还要强,张口第一句话就是:“不清楚,不认识,不懂得。” 诚恳的表情,认真的眼神,浑身上下都写着乖巧的少年和那个一见面就刀了他七次的少年判若两人,涩泽龙彦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双标! 真是见鬼了! 涩泽愤懑地捏紧了拳头,因为他已经能猜到面前的人是谁了。 在进横滨之前,他曾在一位国际情报商手里买下的关于檀真昼的情报,嗯,关于衣服的尺码也是在情报商人手上买的。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在他说出要买檀真昼尺码的时候,那位情报商人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长到让他怀疑西伯利亚可能突发大暴雪,把他的网线刮断了。 总之,就是过了很长的时间,这位情报商才把尺码数值发给了他,尺码数值后还跟了一张神明关爱你的表情包,就挺离谱的。 但是,现在,风刀霜剑之下,他好像有点明白这张上帝表情包是什么意思了。 强烈的求生欲在脑中作响,他换上一副真诚的表情——不是害怕,身为异能杀手,他才不会害怕,主要是在让檀真昼换下那该死的卫衣穿上更符合他气质的衣服前,他暂时还不想跟他翻脸。 于是,他说道:“是这样的,我说我走错门了,你们信吗?” 太宰:“……” 檀真昼:“……” 涩泽:“……” 虽然大家都流露出了不信任的表情,但涩泽还是成功的离开了小别墅,走出这片区域,有些郁闷的他走进了不远处的咖啡厅,因为不知道要喝什么,热情的咖啡厅店长向他推荐了玛奇朵,还声称是超越者都喜欢喝的咖啡。 涩泽:“……” 玛奇朵很快端上桌,涩泽品尝了一口,老实说只能算及格,比他之前常喝的咖啡相比,味道不算特别出众,果然,檀真昼的品味不算太好呐。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是日政的官员。 “涩泽先生,您怎么一声不吭就离开了呢,是负责照顾你的人员不合心意?还是其他的问题?有问题您可以告诉我们,而且我们不是说好的嘛,现在正是我们需要帮助的时候……” “不了,”涩泽打断了他喋喋不休的话,“以前只是无聊所以同意你们的要求,但现在不同了,我有了更想做的事情。” 电话那头是一阵森然的沉默,紧接着,换了另一个声音。 “涩泽,你的意思是你要单方面撕毁我们的协议吗?” “合同什么的,”涩泽笑了出来,笑声优雅地在咖啡厅里散溢出来,“本来就没有吧,就算有,身为远比你们强大的一方,由我来破坏协议也实属正常吧,你们从前难道就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吗?” 电话另一头的政府官员:“……” 他们确实没有想过,因为一直以来,涩泽龙彦的所有表现都尽在掌控。 “我们这么长时间对你的培养和纵容……” “培养就不必了,至于纵容,我想那些被我收藏的异能者宝石或许会给出答案——老实说,我受伤醒来第一天见到绫辻行人的时候,我对你们的想法就已经有隐晦的猜想了。” 电话另一头的政府官员:“……” “果然,真是无趣啊,你们也没想到绫辻行人会拒绝接受这个案件吧?虽然他一直被你们监管着,但意外的,对外界的传言还是很了解的,搞得我都开始对这位檀君感兴趣起来了……” 涩泽笑了笑,优雅地挂断电话。 清晨再度到来,街上的晚樱快要落尽了。 带着小樱花的檀真昼拉开小别墅的大门,有些震惊又不那么震惊地看着等候在门前的,手里提着纸袋的涩泽龙彦。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调整,涩泽一改颓唐,又变成了曾经的优雅模样,他先是往檀真昼身后扫了一眼,低声问:“你们家的人都出门了吧?” 檀真昼:“……” 涩泽又把手里的纸袋递过去,态度诚恳:“试试吧,关于手工我是认真的!” 檀真昼:“…………” 一言难尽的檀真昼几乎要掩饰不住眼里的敬意了,如果忽略涩泽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他的尺码的问题,檀真昼一定会称赞他为了爱好献身的美好品德的,但…… 檀真昼想起了昨晚太宰说的话,他难得的露出了一点怜悯,这种怜悯就比他上次见到中也时的眼神好一点点! 啊,毕竟,按照森鸥外的计划,‘羊’组织的问题也快要压制不住了。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此时的中也确实没有领导一个组织的能力,而他所追求的‘怎样才算一个组织的首领’的答案,大概还是得从森鸥外手里得到。[9] 檀真昼叹了一口气。 所以说,人真的是很奇怪的生物,明明都是所有人身无挂碍的降生,却因为思想不同,经历不同,变得要寻求的答案也各不相同——也许这些答案在旁人看来没什么意义,但却是求索之人补全灵魂的最重要的东西。 也许是因为天气不错,涩泽龙彦觉得今天的檀真昼意外的温和,虽然他像没看见他的纸袋一样,礼貌地让他让一让,别挡住他出门工作的脚步。 涩泽让了,但没有完全让,他一路跟着檀真昼来到东京,然后又见到了让他眼前一黑的夏油杰。 两个dk比前几天还要疲惫,两人趴在拉面店的吧台上仿佛死掉了一样,跟着他们来的两个学弟七海建人和灰原雄默默地递出两张名片。心情不错的檀真昼接过来,转手将其中一张递给涩泽,问,“你可以的吧?” 涩泽看着写着地址和准特级咒灵类型的名片,沉默了片刻:“……可以什么?” 檀真昼有些震惊:“可以杀掉这个咒灵啊!” 涩泽比他还要震惊:“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可以!!” “因为这就是个很普通的咒灵啊。” 涩泽:“……” 刚刚入学的七海建人:“……” 同样刚刚入学的灰原雄:“……” 檀真昼:“你不可以吗?” 涩泽面无表情:“是的,我不可以!” ‘龙彦之间’只能剥夺异能者的异能,又不能剥夺咒术师的咒术,更不能把咒灵拖到特异空间再复制出一个咒灵来让他们自相残杀!也就是说,他是个纯粹的异能者二五仔,只能痛击我的异能队友,对于其他的能力体系——意大利的死气之炎暂不清楚,但对咒术界术式毫无作用。 檀真昼一瞬间领悟了涩泽的言外之意,他有些遗憾地收回那张名片,然后花了一个小时将两张名片的事情解决。 解决完咒灵的檀真昼和涩泽龙彦一起蹲在东京街头给五条悟发信息,很快地五条悟把尾款打了过来。 檀真昼看了看时间,还不到正午,他有些苦恼地看向仿佛花瓶一样无辜的涩泽,问:“这样的你有没有什么能参与到工作中的特长啊?” 这样是哪样?? 涩泽忿忿道:“我会玩一点普通人不会的。” “比如说?” 檀真昼茫然地跟着涩泽龙彦来到了……赌马场。 人声鼎沸的热闹和檀真昼仿佛隔着两个世界,檀真昼不可置信地看着涩泽,涩泽顿了顿,开口解释:“这里是有贵宾席的!但是为了能让你感受到观众的热情,我没有开,绝对不是因为没有存款了的原因!!” 檀真昼默然了片刻,点头。 “好了,现在我来教你买票,虽然上次来是为了追寻一个我很喜欢的异能的拥有者——他现在已经变成了我的藏品之一了,”涩泽有点小骄傲,“但那天我买了两张票,中了一张哦!也就是说,我的赌胜率高达百分之五十!” 涩泽一边说着一边带檀真昼来到购票处,言之凿凿地叫檀真昼怎么看赛马,檀真昼听得云里雾里,完全没有懂。 两人默默对视了三秒钟,就在涩泽准备再讲一次时,檀真昼转头看向旁边的黑t肌肉猛男,“你买什么?” 对方垂眸扫了他一眼,“6号。” 檀真昼点了点头,对着柜台售票员说,“要9号。” 涩泽:“……” 肌肉猛男:“……” 十五分钟后,檀真昼领到了人生第一笔赌金,三人相顾无言。 下一轮比赛马上开始。 檀真昼又问:“你买什么?” 肌肉猛男沉默了一下,“9号。” 檀真昼了然,让售票员拿了一张6号的票。 十五分钟后,檀真昼拿到了人生的第二笔赌金。 肌肉猛男:“……” 涩泽:“……” 下下场比赛马上又要开始了。 檀真昼还问:“买什么?” 肌肉猛男人都气笑了,虽然他十赌十输,但别太过分了。他侧过头,露出凶恶的表情,过人的筋骨噼啪作响,檀真昼没有畏惧,只是安静的看着他。 无形的威压在这片方寸之地炸开,路人被吓得四处躲避,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许久,伏黑甚尔嘁了一声。 “小鬼,没人告诉你,这里是东京吗?这可不是你的地盘。” “只是买个赌马而已。” 伏黑甚尔又不说话了。 就在涩泽觉得这个远近闻名的咒术杀手要动真格的时候,伏黑甚尔收敛了所有的表情,“喂,我听说你们组织都是未成年对吧?” 檀真昼诧然地看着他,“对。” “那我有个儿子,卖给你吧。” 檀真昼:“……不行,我们没有人会换尿不湿,别看我后面这个,他虽然看着很贤妻良母,还喜欢手工,但他也不会。” 涩泽:“……” 涩泽:“???” 等一下,什么尿不湿?你们是不是在说一些很可怕的话题?!——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涩泽qwq:明明是三个人的会面,但我却好像被你们排挤在外了! [9]出自小野狗小说2。 第52章 我说一件事你别害怕。 横滨。 同一天的清晨。 太阳从海平面升起,照入擂钵街的地下黑医馆中。 “实在是没有办法啊……地盘缩减、保镖生意的合约解除、和其他组织的斗争被激化,走私的武器交不出款项——呐,太宰君,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可能有吧,但,这种事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森鸥外露出一种更苦恼的表情,“虽然是这样,但,果然还是得想办法把这些很难处理的事情处理好吧,现在最艰难的问题你知道是什么吗?” 房间另一头,太宰终于舍得转过头看森鸥外了,两者隔空对视了许久,久到仿佛空气都凝滞了。 现在最艰难的问题,太宰想到了一个星期前听到的关于前代从地狱中复活的传言。显然这些捕风捉影的消息也传到了森鸥外耳中,作为一个篡位者,这样的谣言对他的打击可以说是致命的,他已经可以预见接下来的港口黑手党人心浮动的样子了。 这一眼对视,两人都明白了对方所想。 有的时候,森鸥外真的会忍不住惊叹太宰对环境的极致洞察力和对人心的极致掌控力,他真的像一颗完全未经打磨的钻石,只要稍稍提点就能立刻散发出璀璨的光芒——就比如现在,才加入港口黑手党一个多月的他,认真工作的时间还不满一天,但已经能迅速掌控这样的局势了。 这样的头脑,再加上坚定不移簇拥着他的檀真昼…… 一时之间,森鸥外不知道是应该羡慕檀真昼还是应该羡慕太宰,最后,他叹息道,“一天假期。” 太宰立刻讨价还价:“一个星期。” 森鸥外:“三天。” 太宰:“五天。” 森鸥外一咬牙:“四天,不能再多了。毕竟太宰君每天上班也只是待在办公室打游戏,完全没有上进的意思。” “怎么会,”太宰毫不在意地摆手,“我可是每天都有按照您的期望,好好的让横滨人看到我在上班呢~” 森鸥外:“……” 他塌下肩膀,一边换上哭唧唧的表情,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银色神谕。 “四天可是可以和檀君在横滨闲逛一整天,再通关新出的游戏,还能转道东京见见老朋友,能办到的事情可是很多的,虽然这样的结果会造成许多工作的积压,但工作嘛,只要能找到靠谱的接手者,大家就都能收获美好的未来了~” “是啦是啦,”太宰完全没有听他洗脑的意思,接过银色神谕,敷衍地摆手,“看在四天假期的份上。” …… 擂钵街。 这片弃置已久的地区还是贫民窟的模样,无论是官方还是个人都完全没有足够的金钱和能力将这片地区填平,也许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它都会一直保持这个样子,太宰走在其中,身后跟着很绅士的广津柳浪先生,两人一前一后穿过擂钵街低矮的下坡路上。 过去的两个小时里,他们走过了雷钵街许多地方,通过关于前代复活的目击者一路追踪到这里,广津第一次见证到了太宰堪称神迹的话术,那些被询问者就像被控制了头脑一样,甚至有些人都不知道自己在谈论目击史。 他就知道,从那个组织出来的都不是善茬,广津柳浪变得越来越恭敬了起来。 “太宰先生,很抱歉打断了您的思考,但因为一些事情,目前‘羊’对我们组织的充满了仇视,现今我们正站在他们的领地上,所以,还请您不要离我太远。” “欸,是这样嘛……” 话还没说完,一个黑红的身影毫无预兆地将太宰创飞出去。 一阵轰鸣声,围墙被砸了个粉碎,尘烟散去,疼痛感传遍全身,太宰阴郁的眼神展露在阳光下。 “小鬼……我靠,怎么是你!” 黑红的身影——镇守在‘羊’之领地上的中原中也顷刻之间想起了他和檀真昼的约定,一种毁约的愧疚感席卷了他,他沉默了片刻,默默地收回脚佯装无事发生。 “咳,那个,抱歉,我不知道是你,我以为是港口黑手党的走狗。” 鲜血从太宰的额角淌了下来,他漠然地撑着手坐了起来,声音毫无起伏,“那还真是让你失望了,我现在确实是港口黑手党的走狗。”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试图讲道理:“但是,我也不是故意的……” 然而就在下一刻,一道黑色的火焰将所有人都吹飞了。 …… 时间一转眼到了黄昏。 人来人往的东京街头,檀真昼和涩泽龙彦对视着。 “所以说,事情是怎么变成会这样的?” “我也不知道呢。” 涩泽沉默了一下,不死心,“那你打算怎么办?” 檀真昼沉默了,他撑着下巴,视线不住下移,然后看到了立在旁边的三头身刺猬头和一个有些惊慌的小女孩。 刺猬头伏黑惠牵着自己的姐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很有一代酷哥的风范。 沉默不过三秒,檀真昼哀嚎出声,“你等一下,我得先跟阿治说一声。” 说完,他掏出手机拨通太宰的电话。 电话很快打通了。 废弃的造船厂里,太宰的声音传了出来,背景音是一些少年人会喜欢的活泼音乐声。 “莫西莫西,真昼,有什么事吗?啊,兰堂先生,请稍微等一下,你一定不介意我在这个时候接一个电话的吧?”太宰握着电话,礼貌发言。 冷得全身都在发抖的兰堂并没有提出发对意见,他看着前一秒还在揭露他的太宰活跃的和电话另一端的檀真昼交谈着。 这样的身影蓦然让他回想起了一些缺失的记忆,他好像曾经也有这么一个全世界最信任的挚友…… 但是他是谁?叫什么?现在在哪里? 这些他都忘记了。 “你问我在做什么,在工作哦。你最近这段时间总跑东京,所以不知道横滨出了一些很让森先生头疼的事情吧……欸,什么,你要过来……” 最后一句话兰堂并没有听清,因为他的耳边响起了另一串刺耳的响声,紧接着工厂的玻璃窗被撞碎,中原中也高调登场。 战斗一触即发。 风扬了起来。 金色的光辉在兰堂的指尖凝聚,从那通电话响起,他就知道自己需要速战速决,前代带着火焰的身影与璀璨的亚空间一同出现,然后就在前代的镰刀几乎要砍伤太宰的顷刻,一阵刺耳的当啷声。 武器与武器相撞发挥出耀眼的火花,远在东京的檀真昼突兀地在这一刻出现在太宰面前,由空气凝成的打刀仿佛能将空气吞噬一样。 …… 夕阳洒在海面上,金色的亚空间消失了,废弃的旧船厂已经是一片废墟了。躺在地上的兰堂看着另一边的三个少年,忘却的记忆重新回到脑海,嗯,他想起来了,所有的事情都想起来了。 但已经无所谓了,他把自己的心里话告知中也,然后安静地躺在血泊里等待死亡降临。 就在这时,一个背着药箱的白衣黑裙的少女走了进来。 “哟,晶子这边。” 在中也的愕然中,太宰扬起手。 “我说你们,还真是,又把地方弄成了一片废墟。”与谢野晶子忍不住吐槽起来。 而后,在这片废墟之中,蝴蝶翩飞而起,太宰看着这一幕,忽然想起来什么,他转过头看向檀真昼。 “你之前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情吗?” 檀真昼也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整个人顿在原地,他看着太宰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吞吞吐吐地开口,“我说一件事你别害怕……” 太宰点头,“你放心我很专业的,除非是涩泽要加入组织这种事,不然我是不会害怕的。” 檀真昼:“……” 太宰:“……” 太宰:“???” “咳,不是,事情可能……怎么说呢,就是……” “爸爸——” 檀真昼刚组织好语言,两声突兀的叫喊声响起。 紧接着,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在涩泽的带领下,两个小屁孩踉踉跄跄地穿过了废墟,跑到檀真昼面前。 太宰看着抱着檀真昼大腿的两个小孩,无比震惊地看着檀真昼。 “不是!!你听我解释。” 檀真昼立刻把他被涩泽带去赌马场,然后遇到伏黑甚尔,并以一百万的价格买到了伏黑惠,并附赠一个伏黑津美纪的事。 听完这件事,运筹帷幄如太宰治都忍不住抽气起来,他用‘你脑子终于还是坏掉了吗’的表情看着檀真昼,檀真昼顿了一下,决定为自己正名。 “虽然现在看起来很不合理,但这是一笔投资,也许不久之后他就能涨到十个亿呢?” 太宰:“……” 晶子&涩泽:“……” 中也也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终于缺钱缺疯了吗?” “一百万而已。投资嘛,失败也很正常,”良心明明灭灭的太宰看了中也一眼,改口安抚道,“万一有冤大头……等等,咒术界,你是说他?” 太宰看向檀真昼。 虽然很对不起五条悟,但檀真昼还是点了头。 五条人傻钱多的面容浮现在太宰脑中,他沉默了片刻,忽然收起了一切的嫌弃,无比温和地对着涩泽说道:“忽然觉得你是那么的眉清目秀,明天的周一晨会,我必给你入组织投赞成票,那么,那两个孩子就交给你了,你可以的吧?” 涩泽:“……?”——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檀真昼:你可以的吧? 太宰:你可以的吧? 涩泽:……我觉得可能不太行。 第53章 相处得还不错嘛! 周一清晨,小别墅。 “是这样的,想开点,你不是很喜欢手工嘛,这两个孩子一看就是不会反抗的类型,你想怎么给他们打扮就怎么给他们打扮,没事还能带出去溜达一圈,周围的老爷爷老太太指定会夸你的,不留余力的夸!” “可是……” “没什么值得可是的,虽然你已经成年了,但为了你,我们愿意打破组织的规定,那么,以上,同意涩泽加入组织的请投票。” 涩泽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代表同意的绿圈票从0飙升到6——他们整个组织总共也就6个人! 一锤定音,这六个人作鸟兽散。 虽然这个家里靠谱的人不多,但还是有两个的,安吾拎着书包出门前,叮嘱他三楼还有两个空房,让他自己挑一间,另外需要购置的生活用品可以去不远处的超市,这里的生活用品也包括了伏黑姐弟的。 涩泽看着空荡荡的客厅,低下头和端坐在一旁面无表情的伏黑惠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他想到了什么,问:“虽然你爸说你从小懂事,但我还是要问一句,你不尿床了吧?” 伏黑惠:“……不。” 涩泽又问:“洗澡也能自己来吧?饭前要洗手你知道吧?” 伏黑惠:“……”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想背上书包转身走人的感觉,伏黑惠垂下眼眸企图抹消自己抗拒的心情。 因为伏黑惠不靠谱的爹和津美纪不靠谱的妈,过早体会到生活艰辛的姐弟两个其实比同龄的孩子懂事得多,在过去的一天时间里,他们甚至快速地接受自己更换监护人的事实——没办法,虽然檀真昼和涩泽龙彦看起来也很不靠谱,但他们至少知道要给身为孩子的他们准备早晚饭和睡觉要用的被子。 也正是因为如此,伏黑惠和伏黑津美纪都决定,除非檀真昼做出很过分的事情,或是他要把他们丢出去,否则,在有能力独自生活下去之前,他们要收敛脾气,好好在这里待下去。 “会洗澡。知道洗手,也能自己吃饭。” 也许是感受到了伏黑惠的压抑,伏黑津美纪拉了拉伏黑惠的手,抢先一步回答。 涩泽又问了一些其他的问题,津美纪也一一回答。 所以,当檀真昼叼着乱步的棒棒糖下楼的时候,意外发现这一大两小居然还待在原地不动。 “再不出门的话,太阳就要变得很大了。” “出门?”涩泽诧异地抬起头看他。 作为家里为数不多的闲人,檀真昼回忆安吾安排给他的事情。 “因为家里没有多余的生活用具,还有衣服被子,口杯牙刷……啊,对了,安吾还说要带他们两个去找幼儿园,等等,是幼儿园还是小学来着?” 年仅七岁的津美纪:“……” 马上要五岁的伏黑惠:“……” 姐弟俩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道:“小学。” “我们上小学,我会照顾好惠,不给大家添麻烦的。” 津美纪握紧了伏黑惠的手,带着点紧张的欣喜,虽然惠还没有到达上小学年纪,但她免不了担心伏黑惠会被欺负,所以一起上一年级是最好的,如果惠跟不上,她还能辅导他。 檀真昼应了下来,而且丝毫没有觉得还不到五岁的伏黑惠读一年级有哪里不对。毕竟,他本人就不是走学习改变命运路线的人。 他从书本中得到的知识都是靠自学完成的,而且那些书都是太宰塞进他房间里的。 伏黑惠确实没想到檀真昼还想让他们念书,所以一直到檀真昼给他们买完书包和学习用具,并走到学校报名后,才恍恍惚惚地反应过来,他们真的,还可以念书! 涩泽不是横滨人,对周边的事情一窍不通,而檀真昼显然也一窍不通,但他们不懂没关系,安吾懂啊! 在安吾的指导下,檀真昼和涩泽领着伏黑姐弟去办理入学手续,他们选择的是一所公立学校,距离小别墅只有十五分钟的路程,还分了小学部和初中部,师资教学能力中等偏上,在附近还算有名,虽然成立时间不长。 在学校理事长的带领下,檀真昼和涩泽看了一圈,都挑不出什么毛病。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一年多前,这所学校的理事长还曾接到种田长官的联络——当时种田长官听说檀真昼无聊想找个学校深造,但后来因为其他的事,檀真昼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这件事,这位理事长在看到檀真昼带着小孩上门时,只慌张了三秒钟就以上厕所的名义偷偷联系了种田长官,种田长官仅仅只用了十分钟就通过一个紧急会议,敲定了全面开通绿色通道安排伏黑姐弟入学的事情。 至于学籍和户口什么的,那算什么大事。 于是,中午刚过,伏黑惠就和津美纪就一起坐在横滨小学一年级的课堂上,满脸蒙圈地接受横滨热情的民风洗礼。 众所周知,因为横滨市情,能够进入学校念书的孩子特别少,而且只有退学的或者转学出去的,很少有转学进来的,因此大家对新来的转校生抱以最大的善意,甚至还热情地给他们赠送了入学小礼物,包括但不限于狙击枪的子弹,小型炸弹包,还有一柄砍瓜切菜的锋利小匕首,总之,就是生存道具拉满了。 就这样,一直到放学,一个陌生的长发女孩牵着一个满脸写着不高兴的男孩来找他们一起回家,他们才知道,小别墅的在学儿童除了他们俩还有另外一对兄妹。 通过自我介绍,他们知道了那对兄妹姓芥川,哥哥叫芥川龙之介,在小学四年级,妹妹叫芥川银,是小学二年级。 因为都不是社牛,四人相安无事地回到小别墅,然后各自开始写作业。 作业写着写着,忽然,满脸写着不高兴的芥川龙之介将写完的作业本一丢,刷地一声站了起来露出狰狞的表情,在妹妹的阻拦里,飞舞的外套如同怪物一样扭动起来。 “为什么他们可以住在小别墅里,可恶!喂,小屁孩,就是叫你,你听着,你要是惹太宰先生不高兴的话,在下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因为年纪问题,还没有记住全部人的伏黑惠:“……” 等等,你先说清楚你口里的太宰先生是哪一位? 理智的芥川银一边费力地拉住头铁的哥哥酱,一边安抚道:“放心,檀先生一定不会让这些事情发生的,但如果你现在把太宰先生最喜欢的茶几弄坏的话,他们一定会生气的,你也不想再在门口看到芥川禁入的牌子吧!” 受到惊吓的津美纪此时还不明白什么是过激厨,她只能审时度势地站在附和起来。 “是,是啊,打架什么的是不好的,会让大人们生气的,虽然檀先生看起来脾气并不坏,他今天能带着我和惠办理入学的时候,那些大人们都对他十分客气……?” 客厅火热的气氛顷刻结了霜一样,在津美纪愕然的眼神里,芥川银松了手,开始石化…… “居然是檀先生带你们入学的吗……” 在这个世界的平平无奇的一分钟里,两个过激厨就此倒下了。 津美纪看着缩在墙角自闭的芥川兄妹,难得露出了迷茫的表情,她看了看满脸写着无语的伏黑惠,也很难说清自己此刻的心情。 就在这时,采购的檀真昼拉开大门走了进来,他停在玄关边,看到混乱的客厅,翻倒的桌子,还有漫天飞舞的作业本,真情实感地赞叹起来。 “相处得还不错嘛!” 同样采购回来的涩泽龙彦:“……” 所以说,是哪里不错?! 这难道不是快打起来了吗!! 别糊弄初次担任监护人,对业务不甚熟练的他啊!!! 一周过去。 伏黑姐弟最终还是适应了这个混乱的大家庭。 虽然家里没有几个靠谱的人,虽然家里的冰箱堆的都是零食,虽然大部分的早晚饭都需要步行到不远处的咖啡厅找店长,虽然除了每天的作业他们还需要去隔壁武侦宿舍找芥川兄妹一起学习格斗术,虽然负责管理他们的涩泽先生总是迫使他们更换乱七八糟的衣服和配饰,但除了这些之外,其他的都挺好的。 再一次目送芥川兄妹接送伏黑姐弟上学后,从不管事的檀真昼露出了一点欣慰的表情,他回头看到准备回房间的涩泽龙彦。 空旷的家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无业人员。 “要不出去走走?” 檀真昼向一周都没走出家门的涩泽发出邀请,沉迷于热爱的涩泽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不行,我昨晚答应了小银,要给她做一套和津美纪一样的裙子,她很喜欢。” 说到这里,涩泽停了下来,用一种更狂热的眼神看着檀真昼。 “你的那套衣服我还留着,你终于想试试了吗?对了,我还多做了几套,家里的每个人都有!你听我说,因为大家的风格都不一样,我可是花了很多的心思设计了很多的款式,我保证每一套都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绝对绝对不可能撞衫的……” 檀真昼:“……” 好了,别说了,下次一定。 对手作没有兴趣的檀真昼毫不犹豫地选择出门,并准备去港口黑手党找太宰。 夏天已经悄然而至,慢慢变得炎热的天气让太宰的活力都下降了两个百分点呐……——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伏黑惠:虽然这个家的每个人都好像有点大病,但姑且还是先喜欢一下吧。 第54章 现在的我并不合适。 独自走在横滨的街道上,看着熟悉的街道,檀真昼才想起来,他们来到横滨已经快四年了。 这四年的时间里,他看着横滨从繁盛变得衰败,再从衰败恢复生机,就像也浴火重生了一样。 此时的三刻构想已经成形,就如同写好的规则,只要愿意遵守,再平凡的人都能在这里生活下去。 檀真昼沿着街道慢慢地往前走,和煦的风迎面而来。 远处是碧海蓝天,陌生的海鸥在半空腾飞着,公园的冰淇淋车前有孩童吵吵嚷嚷,边上还有树叶发出沙沙作响,耀眼的阳光穿过喷泉散射出彩色的虹光。 一只优雅的三花猫突兀地出现在路口,檀真昼停下脚步。 无人的公园,树荫下的石凳,一人一猫安然地坐着。 “很久之前,其实我无法理解三刻构想存在的意义,”檀真昼望着远处拿着冰淇淋开心离去的孩童们,“但我现在好像明白了,在这个武装合法的国家里,暴力总是不可避免的,那么当暴力无可避免的时候,能为暴力制定秩序的港口黑手党就变得很重要。” 这就是身为白方的种田长官和安吾那么讨厌黑手党,但却不选择武力毁灭他们的原因——除非他们竞选首相,然后凭一己之力更改宪法,躲过各种刺杀,再花上几十年的时间,拼上无数人的生命前赴后继地执行,才有一点可能将隐藏在黑暗里的黑手党抹杀。 但这很难,难到几乎不可能实现。 站在黑手党对面的,是代表白方的异能特务科,黑夜白天自古就不兼容的,那么,为他们提供缓冲的黄昏武装侦探社就不可或缺。三角形是最稳定的结构,三方人员彼此合作竞争又彼此小心提防,这样才能更好地维护这个地方和生活在这里地方上的人们。 三花猫安静地看着檀真昼。 “虽然能大概猜到你此时找我的原因,但是请容许我拒绝,”但檀真昼摇了摇头,“此时的我无法承担和您相同的责任。” 纵使有强大的武力做支撑,他也无法成为凌驾于三方之上的监管者,因为他是一定会偏心的。 因为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倒向太宰所在的地方。 “还有一点就是,就像之前异能特务科担心的那样,我确实并不关心这个世界,它对我来说就像泡沫一样,很久之前它甚至连色彩都没有,我对它毫无怜爱之心,直到我遇到太宰。” 也许很多人都说他是悬挂太宰的蜘蛛丝,但其实太宰也是他的蜘蛛丝,他之所以愿意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只是因为这里有太宰。檀真昼垂下眼眸,那些总是藏在他眼底最深处的,藏在他温和懒散到颓堕的行为深处的淡漠,正如同坚冰一样悄然融化着。 “命运总是很变化无常的,现在的我并不知道未来会变成什么样,但现在,很抱歉,我不合适。” 和三花猫道过别,檀真昼重新踏上散步之路。 走到半路忽然看到了眼熟的红房子,他想了想选了一家还算美味的粗点心店,并依照着记忆选购几样乱步最喜欢的,然后绕上港口附近小坡,敲响武装侦探社的门。 来开门的人是国木田独步,虽然不明白这个时间点身为学生的他为什么没有去学校上课,但,总之,他很恭敬地将檀真昼引了进去。 乱步和织田作都在社内,檀真昼和他们打招呼,乱步一开始是很开心的,但下一秒就收敛的了神情。 碧绿的猫眼睁开,微末的细节里,读出檀真昼拒绝监管横滨的乱步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鼓起脸重新坐下,嘟囔道:“看在粗点心的份上,原谅你了。” 檀真昼明白他的言外之意,笑着把买来的粗点心上供。 很快地,粗点心被分到每个人的手里,晶子也从医疗室出来了,大家喝着茶闲聊着,檀真昼看到织田作桌上有剪纸的痕迹,没忍住凑上去看。 织田作举起手里的样品:“是惠的作业,他年纪太小了,老师布置的手工怎么都做不整齐,我帮他改一改。” “还不错嘛!”檀真昼称赞起来。 织田作眼睛稍微亮了亮,“其实我的手工并不算好,跟涩泽相比还差很多,平常的时候也会和他请教。” “你还真是喜欢惠那家伙啊,”乱步加入话题,“不过那家伙确实很让人担心,我上次叫他去一楼拿薯片,他居然一片都没有偷吃!” 晶子:“……一般不偷吃才是正常的吧!” “才不正常,哪有小孩子不偷吃零食的!”乱步理直气壮地嚷嚷起来,一边说还一边把手里的薯片递到檀真昼嘴边,摆弄着手工裁纸的檀真昼张嘴咬下,“看吧,这才是正常的。” 檀真昼:“……” 其实,也不是特别正常,他之所以会吃完全是因为递零食的是乱步而已。 在休闲的侦探社待到下午,忽然有案件上门,乱步虽然不情愿,但不得不出门了。织田作陪着他,还有小樱花。 因为前一段时间其他人都没有空,檀真昼只能带着小樱花去祓除咒灵的关系,再回到横滨,这小东西就闹了一点脾气,现在动不动就窝在乱步身边不挪动,至于为什么不去太宰那边,因为太宰完全不会给他投喂小零食。 看着他们走远,檀真昼又重新在横滨的街头乱晃,一边晃一边给太宰发消息。早晨他就想去找太宰的,但太宰说他在出任务,还抱怨说新来的同事是个黏糊糊的没脑子的蛞蝓,极其莽撞,动不动就搞武力斗争,把原本简单的事情弄得很麻烦。 檀真昼看着他一连串的形容词,不用想就已经知道他说的是谁了。 在他处理伏黑惠的时间里,中也果然还是一脚踏进了森鸥外的算计了,成功加入了港口黑手党。至于背叛了中也的‘羊’的成员,大概是中也还是惦记着最初的恩情,动用了一些手段把他们都送离了横滨。 也算是一个好的结果吧。 “两个大福,草莓味,普通甜。再要三份豆沙,分开装。” 甜品店前,檀真昼将纸币递给贩售员,随后又接过她递回的零钱,港口黑手党的标志五栋大楼已经近在眼前了,但檀真昼没打算走正门。 与此同时,港口黑手党总部顶楼。 穿着黑手党标志黑大衣的两个少年从首领办公室出来,狭长的走廊,荷枪实弹的守卫恭敬地站直身躯目送他们远处,一同走远的还有他们持续不断争执不下的声音——过去一周,他们每天都能听到这样的声音。 “我说,这个报告是你的工作吧!为什么丢到了我的办公室?!!” “欸,这当然是因为需要你完成啊,”太宰摆摆手,“毕竟中也没有多余的脑子,也就只能完成这样简单的工作了。” 中也咬牙切齿起来:“混蛋青花鱼,小心我杀了你啊!!!” 互相看不顺眼的少年们的声音被到来的电梯阻断,还在磨合的搭档就此各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出了电梯的太宰安静了下来,他的办公室位于干部之下的准干部区域,是属于信息部门的单独的办公室,因为过度重要的原因,一整层楼只有电梯口有严格的守卫。 踏过沉寂的长廊,停在办公室门口的太宰在开门前,忽然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原地思考了两秒,笑了起来,“还真是……” 果不其然,拉开门,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距离办公桌不远的沙发,檀真昼正抱着游戏机懒洋洋地靠着,游戏的音效声传了出来,太宰不用细看都知道那是他随手丢在桌上的游戏机,内部有他的冲关记录。 “什么时候来的?” “五分钟前。” 太宰算了一下时间,那刚刚好是他踏出森鸥外办公室的时间。 “是从乱步那边过来的?” 檀真昼诧然地看向他:“这也能看得出来吗?” “因为你的微表情告诉我你高兴的有些过头了,”太宰看着檀真昼和平常别无二致的表情,露出一点可爱的骄傲,“这是最近新学到的察言观色的刑讯手段,意外地好用呢~” 檀真昼一边听着他说最近的乐事,一边拆开草莓大福的包装并递了过去。 太宰没接,他直接张嘴咬了一口,甜腻的味道在唇齿间散开,他嫌弃地吐槽,“难道这家店的老板是五条悟的亲戚?怎么做出的大福越来越甜了?” 檀真昼没忍住笑了出来,然后又把大福递到太宰嘴边,太宰又咬了一口,一边咬一边从柜子里翻出另一台崭新的游戏机。 联机的游戏正式开始,就如同他们从小玩到大的那样,两人先是找了一款热门联机开始冲分,冲到最高又迅速失去了热情,而后又换了一款休闲探索类游戏开始悠闲地寻宝…… 就这样,两人一直玩到傍晚,就在快要下班的时候,尾崎红叶忽然给太宰打了个电话,太宰不得不停下回家的脚步,准备过刑讯室一趟。 檀真昼原本想跟他一起去,但是太宰拒绝了,只带着檀真昼买来的两份豆沙大福出了门。不用交代太宰也知道,这是檀真昼买给尾崎红叶和广津柳浪的。 目送太宰离开,檀真昼想了想,转道去了中原中也的办公室。 因为是武斗派的关系,中也的办公室来往人员更多更杂,檀真昼依然没有走正门,踩着风从窗口跳进去的时候,差点把中也吓了一跳。 中也:“你倒是给我好好的走门啊!” 檀真昼耸了耸肩:“我怕吓到你们。” 中也:“已经吓到了!” “那就没办法了。”檀真昼把手里的最后一份大福递了过去,“准备下班了?” 看着摆在桌上的一大堆文件,中也实在说不出下班这种话,只能揉着眉头说,“出去走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中也:下班是不可能下班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下班的! 第55章 你是不是在内涵我? 横滨的黄昏是一种很璀璨的颜色,海鸥与风飞在半空,远处的海与近处的沙滩一起被染成绚烂的金黄色。 檀真昼和中也一起走在海边。 “……因为太宰提前联系了你们的组织成员,所以兰堂没有死去,不过他好像没有多少求生意志,在秘密地下室醒过来之后就很少说话了,我去看过他两次,少有的几句谈话里他提到过他有过一个挚友,不过死掉了。” 在中也略带遗憾的声音里,檀真昼了解到船厂事件的后续。 兰堂,或者说兰波,他的挚友就是那位在未来被称为‘暗杀王’的魏尔伦,两人于八年前产生争执,上演了一出背叛与被背叛的剧目,正是因为这场事故,中也在擂钵街的爆炸中诞生,而擂钵街也变成了现在的擂钵街。 兰波认为魏尔伦死在了那场爆炸里,而魏尔伦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既然兰波没能在这个夏天死去,那么明年夏天魏尔伦抵达横滨之时,或许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所以,你之后是什么打算?”檀真昼问。 “好好学习吧,”中也也释然的笑出来,“我可不像你,虽然白濑他们都已经去别的地方生活了,但,我果然,还是想知道到底要怎么样做才能称为一个组织的首领吧 。” 他曾经做过许多的尝试,努力地担负起身为强大‘底牌’的责任,努力地想让大家过上好的生活,但白濑他们显然不这么想…… “算了,别说这些让人伤脑筋的问题了。夏天又快到了,你还去清理擂钵街吗?夏油那家伙最近也老联系不上,不知道他还来不来,”中也摸着还是很痛的良心,“你要是闲逛的时候遇到他,记得问问他还来不来,来的话,这次不收他钱了。” 檀真昼:“……倒也不是一直在闲逛。” 他明明也有很努力挣钱养家的! 中也:“我说的这句话那么长,你倒是别只抓住这一个重点啊!” 夕阳消失在地平线下,凉风依旧,但长长的沙滩已经走到尽头了。 “啊,对了,”中也径直迈上不远处的台阶,“之前一直没机会说,谢谢你。” 他没有回头,洒脱地摆手道别,然后继续走他为自己选择的道路,仅留这一声模糊的,未曾道明的谢意随意散尽风里。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檀真昼才收回目光,走上另一边的台阶,街边的路灯已经亮起来了,他还没走近,就听到了熟悉的游戏音效声。 “回家吧。” 太宰抓着游戏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两人一起踏上回家的路。 “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那个黏糊糊的蛞蝓啊!”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居然和他聊天聊了18分34秒2,真是一个可怕的数据啊。” “……原来,说话的多少可以代表喜欢程度吗?”檀真昼思考了两秒,“但这么说的话,我最喜欢的果然是阿治你吧!毕竟我在降生于世的第一句话就是和你说的,而且,我和其他所有人说的话加起来,都没有和你说的话多……等一下,走太快了,而且那不是回家的方向!!” * 再一次见到夏油杰,是半个月后,地点是咒高。 苦夏将至,好不容易抽出半天空闲的咒术预备役们准备在学校露天训练场搞个别开生面的烧烤会,檀真昼被骗了过来。 因为咒灵质量飞速拔高,近几年的咒术师已经少到捉襟见肘的地步了,明明还没毕业,疲惫的dk们就提前过上了社畜的生活。 一个接一个的咒灵委派到头上,他们恨不得把自己掰成两个用,但,事实是,他们并没有办法把自己掰成两个,所以,他们只能选择把多出来的、处理不了的工作推给檀真昼。 但檀真昼也不是什么活都干的,比如,那些钱少事多的工作,他连一个眼神都欠奉,以至于很多的时候,五条悟只能通过自己加钱的方式买通檀真昼搭把手。 不是感情淡了,而是,这本身就是咒术界的事,和檀真昼一个异能者搭不上半毛钱关系,你说为什么异能者明明也能杀咒灵却不动手? 因为咒术界不让。很久之前,咒术界就认定解决咒灵是咒术师的天赋神职,其他人不能干预,当然,也有普通的异能者难以对抗高等级咒灵的原因。 总之,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檀真昼再次见到夏油杰时,差点还以为是从哪里来的中年社畜,他忍不住偷偷拍了一张照片,以此告诫太宰不要变成这可怕的模样,太宰看完之后,连夜把手头的文件藏进中也的待办文件堆里。 拍完照片,为了表达一下心里那不太多的友谊,檀真昼把手里的饮料递了过去。 “谢谢。”夏油杰下意识接过来,才发现檀真昼递给他的是热牛奶,他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你还喜欢喝热牛奶?” “倒也不是喜欢,只是听说喝牛奶能长高。” 夏油杰倒是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的理由,他打量了一下檀真昼,“你也不矮啊,一米六?但你还有小半个月才到十五岁吧,难道是希望自己长得更高?” “也不是,我并不太在意身高。不过阿治最近对长高很执着,但一个人他又不肯喝牛奶,所以我就把自己最近的饮料也都换成了牛奶。” 夏油杰:“……” “谢谢,”夏油杰捂着胸口,声音更虚弱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了当初那种被创伤的感觉。” “那正好,喝完热牛奶可以直接睡觉去了。” 夏油杰笑骂起来,“什么啊,那边还在烧烤,他们可是好不容易才空闲下一点时间,就为了大家能好好聚一聚,休息一下。” 檀真昼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咒高的训练场中央,咒高学生汇聚一堂——其实满打满算不到十个人——所以说咒术界真的很没有前途。 檀真昼捡起了自己为数不多的真诚,“我的建议是,实在不行就辞职吧。” 突然的一句话,夏油杰愣了一下。 刚刚的闲适褪了下去,他变得认真起来,但认真里又透露出另一种从灵魂里渗出来的疲累。 “身为强者,保护弱者难道不是应当的吗?” 夜风吹过,少年的志向如同朝阳,但檀真昼沉默了,他皱起眉:“你刚刚这句话,是不是在内涵我?” 只是表达一下自己的看法的夏油杰:“……” 虽然很强但总是显得无所事事的檀真昼:“……” 反应过来的夏油杰哭笑不得地摸了摸鼻子,“你故意的吧!为什么还能这样解读啊?算了,肉都烤好了,我们还会是去吃烤肉吧。” 夏油杰带着檀真昼才走近,就听到从学弟手里抢到烤肉的五条悟的不满的抱怨。 “檀君!明明是我先跟你认识的,为什么反倒是杰跟你的关系更好呢?你们是不是在排挤我?” “你这个脾气,被排挤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一个女声扬高,毫不犹豫地把五条悟呛了回去。 几乎只用了两秒钟,两人就又吵了起来,小天使灰原雄忙不迭帮忙拦架,也有趁机起哄、趁乱报仇的,总之,等到猩红的碳火熄灭时,所有的声音停下了,太过疲惫的咒术师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睡熟了。 漆黑的天际零零散散地点缀着两三颗碎星,在这片沉寂的空地上,夜风慢慢地停了下来,唯一醒着的檀真昼靠在台阶边。 忽然,有脚步声传来。 “太宰没跟你一起来吗?” “嗯,说是有事情要忙。” 来者沉默了许久,坐在檀真昼的不远处,怀里的小熊猫咒骸一跃蹦下台阶,兴奋地朝着躺倒的dk们冲过去。 “离开津轻的这几年,你们生活的还好吗?” “很好哦。”毕竟能让太宰吃亏的人并不多,而且就算吃亏了,太宰也会很快地找回场子,“所以,相比于因为没有第一时间祓除咒灵而感到歉疚,不如还是关心一下你的学生吧。” 夜蛾正道:“?” 檀真昼指着睡熟的夏油杰:“我觉得他的思想很危险,他居然内涵我在摸鱼!” 夜蛾正道的表情一下一言难尽起来,满脸都写着‘难道不是吗’的表情。 这场烧烤宴过后,苦夏终于还是到了。 蝉鸣声传遍街头巷尾,咒灵也变多了起来,因为有些新诞生的咒灵等级不高,智商不行,也不够懂事,每到晚上就扰人清梦,檀真昼不得不抽空把他们都清理掉。 偶尔几次,还遇到了忙里偷闲来散步并顺手清理咒灵的中也。 中也询问了夏油的情况,还说上回他去关西出差,碰巧遇到咒高的学生在出任务,于是顺手帮了他们一把。 檀真昼没问是哪个学生,反正咒高就那么几个学生,不是七海建人就是灰原雄吧,总不能是歌姬吧?然而,就在他给太宰过完十五岁生日的第三天,五条悟乐呵呵地给他发消息,说他和夏油正在冲绳岛出任务,问要不要给带点特产回来。 看着五条悟消息下附带的天内理子的照片,照片的背景是疲惫冷峻的夏油杰,檀真昼无语三秒。 还特产呢,你挚友人都要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檀真昼:社畜要不得。 太宰:社畜要不得。 中也(狂暴):离谱,为什么我的文件总也处理不完啊!! 第56章 咒术师夏油杰叛逃计划。 收到五条悟的消息,檀真昼正在切今夏的第一颗西瓜。 时间是休息日的上午,芥川兄妹和伏黑姐弟四个小学生正待在书房里写作业,负责指导他们的是隔壁侦探社的国木田独步——身为一个优秀且严谨的人,他看着四小只的作业,脸上浮现的是一副随时要晕过去的表情。 安吾和织田作,还有涩泽仿佛退休老干部一样正在泡茶。 晶子则在沙发上追新剧。 太宰和乱步则抱着第二颗西瓜蹲在露台边等,对于他们来说切成瓣的西瓜是不完整的,西瓜得抱着用勺子挖。 在这种情况下,收到消息的檀真昼还没组织好语言,要怎么告诉五条悟他家要塌了,就又收到了下一条。 对未来毫无所知的五条悟笑嘻嘻地表示,因为实在不知道能买什么特产,他就把能买的都买了,正邮递上门让他注意接收,又表示因为追在他们身后的诅咒师和杀手们实在太烦人了,他们得先用最快的速度把这次的任务完成,还说等事情完成后再带夏油杰来找他们玩。 檀真昼看到这条消息彻底沉默了。 也就是说,他和夏油杰此刻已经带着天内理子赶往东京咒术高专的路上了。 太宰看着突然放下刀的檀真昼,“怎么了?” “啊,抱歉,”檀真昼叹了一口气,看着写完作业出门接水喝的伏黑惠,“稍微有些急事得处理一下。” 太宰随着檀真昼的目光看向伏黑惠,然后侧头想了想,“伏黑甚尔?” “嗯,这个时间点了,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 显然,不太来得及。 身为咒术界当代最强二人组,五条悟和夏油杰一个能瞬移,一个能飞天,移动速度一个比一个能打,所以,当檀真昼找到家入硝子并带着她赶到的时候,事情几乎已成定局。 最多还能救一救倒在血泊里被家入硝子吊着半口气的伏黑甚尔。 “所以,还救吗?”檀真昼转头看着历经巨变的dk二人组。 五条悟也看着夏油杰。 夏油杰的目光落在围着天内理子的尸体欢呼的盘星教徒,长时间不止疲惫的祓除咒灵让他的脑袋发出刺痛的警报,但那些属于人类的恶意倾泻而下几乎将他淹没,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呼吸不过来。 这些人……这些人对他来说不过是抬抬手就能毁灭的弱者,他们原本是他选择庇护的存在…… “算了,悟。” 夏油杰转身离开,刺耳的欢呼被他抛在脑后,迈出脚步的那一瞬,恍惚间,在心里,他好像听到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看着咒高三人组相继离去,檀真昼看着半死不活的伏黑甚尔——家入硝子只给他吊了一口气,但作为天与咒缚,他的恢复力好得吓人,只是他脸上的死寂和夏油杰如出一辙。 这大概也是信念破碎后遗症吧。 身为御三家之一的禅院家,素来就有‘非术师者非人’的规矩,而作为天与咒缚,以所有咒力兑换身体素质的伏黑甚尔理所当然被家族所弃,也许漫长的人生里的某一个瞬间,他也曾想向那个家的人证明他不是无用之人吧。 只是他败给了五条悟。 “你还想活着吗?”檀真昼蹲了下来,问。 伏黑甚尔沉寂地看着天空,“那小子怎么样了?” “我来的时候正抱着杯子喝水,不过因为作业写不好和邻居打了一架。” “……那打赢了吗?” “当然没有,他邻居的年龄是他的两倍,所以他被打的嗷嗷哭。” 虽然之后欺负小学鸡的小学鸡芥川龙之介也被涩泽龙彦打的嗷嗷哭。 “也是小废物啊……”伏黑甚尔嗤笑了一声,语气听不出是感慨还是开玩笑。“喂,你能不能搭把手,靠流血我最起码还得死十分钟。” 檀真昼想也没想,义正严词地拒绝,“不行,动了手我就是伏黑惠的杀父仇人了。” “你居然还在意这种事情?” “有时候也还是在意的,”风动了起来,檀真昼抓起伏黑甚尔,“就是不知道晶子的异能对天与咒缚有没有效果……” …… 星浆体天内理子的死并没有在咒术界掀起大风波,甚至可以说十分平静,平静到让人怀疑这整件事就是高层勾连内外,只为了给太过冒头的最强们一个榔头,告诉他们天外有天。 所以,当檀真昼再次见到迷茫的夏油杰时,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和檀真昼熟知的原作剧情不同,原著的夏油杰是在星浆体时间后,又奔波劳碌了一年,才晋升特级咒术师,而后又在前辈九十九由基的口中得知咒灵诞生的原因,再面临崇敬自己的学弟灰原雄之死,一步一步,最后变成被压死的骆驼。 现在不同的是,因为檀真昼和中也的帮助,夏油杰提前攒到了足够多的宝可梦,在一年级的最后就靠着内卷带领同窗一起成为特级。 也许是他长进得太快,高层忌惮他,很早之前就不让他和五条一起出任务了。 “看起来很没精神的样子。” 檀真昼很随意地坐了下来。 夏油杰苦笑了一声,低声道:“你就别笑我了。” 其实,这个时间点,他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这个时间他应该在辅助监督的车里休息,按照委派他将要去往京都,虽然,在此之前他刚在神奈川清理了一只一级假想咒灵,京都的人还生活在咒灵的威吓中等待他去解救,但不知为何,他没去,而是甩开了辅助监督来到这里。 他的潜意识发出求救的呼喊,呼喊他来到这里。 于是他来了,凭借着本能。 檀真昼又给他递了一杯热牛奶,“中也之前说要请你喝酒的,现在应该快到了。” 夏油杰顿了顿:“他还未成年吧……” “哈!你自己不也是没成年吗!” 话被打断,夏油杰抬起头就看到戴着帽子和choker,披着黑大衣的中也走了进来。 上一次会面还是意气风发的三人,现在其中两个都已经是社畜的模样,而且还有了许多的心事,唯一幸存的檀真昼没什么变化,除了与太宰有关的事,其它的甚至都没有几件事能让他放在心上。 他是永不迷途的人,因为他的灯塔早就点亮在不远的地方。 这场迟来的聚会也没能延续太久,因为中也一杯倒和一醉就闹的属性,还清醒的两人只能联系他的属下。 等他们送走中也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 也许是因为这个变故,夏油杰高高的防御出现了缝隙,夜风迎面,带走白日的灼热,他跟在檀真昼身后漫步在横滨的街头。 他依旧还是不太熟悉横滨的环境,只依稀记得,去年春天他第一次跟五条悟来到这里时,这里到处都是枪击械斗声,这里的居民普遍麻木而冷漠,就像……就像那盘星教信徒看待天内理子的漠然一样。 又想到那一幕,夏油杰突然不受控制地感觉到涌上心头的恶心感。 人性的丑陋展露无遗,他开始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曾坚定保护弱者的信念,在此刻摇摇欲坠。 “喂。” 走在前面的檀真昼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夏油杰仰头看着的那一刻,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痛苦地蹲了下来。 无尽的情绪淹没了他,他甚至都张不开口回答,但他很快就意识到檀真昼的话并不是和他说的。 檀真昼在打电话,电话那头是五条悟。 “虽然我很理解青春期的大家都有无数的烦恼,但说实在话,你也看到了,他已经到了不捞不行的程度了。” 电话那头的五条悟不知道说了什么。 夏油杰迷迷蒙蒙的,只觉得吹到身上的风过于柔和,柔和到已经让他分不清虚幻和现实了,连日积压的疲惫反弹,他控制不住一头栽了下去。 …… 再次醒来,夏油杰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病床上,四周是简单的医疗器具,静谧而耀眼的阳光穿过窗台,一时间让他分不清自己在哪里。 又过了一会儿,迟钝的感知重新回到身体里,他拉开身上的被单,起身走出房门。 房门外是静谧的走廊,细微的声音远远传来,他迈出脚步,走到客厅。 交谈声停了下来,檀真昼抬手和他打招呼:“你醒了,刚好,来看看这份,我们为你制定的生存委托方案。” “委托方案?” 夏油杰茫然地看着满客厅的人,有大有小,大部分未成年,甚至还有五岁的小学生,他在其中看到了半死不活吊着点滴的伏黑甚尔。 “是的呢,”檀真昼异常开朗,他把手里的方案递了出去,“是你的挚友五条悟为你下的单,这算是我们组织的第一个业务哒!因此,为了能让你得到最好的体验,我们整个组织开了一个早上的会,最终定下了这个方案,你看看,如果可以,我们就要开始行动了。” 夏油杰茫然地接过,低头一看,看到了《咒术师夏油杰叛逃计划》几个大字。 “……” 死一般的沉寂里。 “你们是不是写错文件名字了?”夏油杰问。 檀真昼:“没有哦。” 夏油杰:“……” 也许是看出他的迟疑,檀真昼竖起了大拇指:“别担心,在防微杜渐上,我们组织是专业的!” 夏油杰:“……” ……这特么叫防微杜渐?——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夏油杰:所以,你们的意思是预判叛逃就能防微杜渐? 剧本精们(太宰&乱步&涩泽……):不,我们只是一致认为这个咒术界救不了了还是等死吧。 第57章 滑坡青少年自救手册。 鉴于夏油杰对叛逃两个字的无限震惊,檀真昼为了安抚组织的第一个冤大头,只好忍痛修改了文件的名字。 修改的方法极其质朴,就是从伏黑惠的笔袋里翻出一只铅笔,把《咒术师夏油杰叛逃计划》几个字划掉,然后在底下补上一句小小的《思想滑坡青少年如何自救手册》。 夏油杰:“……” 不得不说他有点抑郁了。 他不是没有察觉自己的状态出现问题,但是要正确的摆脱这样的状态对目前的他来说实在太难,人总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 从小到大,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与众不同的,因为拥有咒力和咒术的关系,他无法和周围的同龄人走到一起,那些可怜的弱者偶尔也会用无聊的手段排挤他,那时他不觉得多难受,只是日复一日地感受到咒灵带来的惊吓,并在惊吓中成长,在惊吓中强大。 但现在回想起来,或许那些时候他也感受到一点孤独所以迫切地需要一个同行者,而从小到大,身边没有一个人能与他走在一条路上——这也是他轻易答应入学东京咒术高专的原因。 孤岛一样的他太希望能有人可以同行了,悟、硝子确实是很好的可以交付背后的伙伴,但他不知为何,他并不想向他们袒露自己崩塌的内心和信仰。 如果他没有在一年前认识檀真昼,或许他真的就只能靠着自己慢慢消化这么无法排解的情绪,然后要么和解要么灭亡。 现在,待在这么大的客厅里,满客厅他只认识檀真昼和太宰,以及一个看起来应该是死敌,但他却提不起报复心的伏黑甚尔,待在这样的空间里,内心堆满的防备突然出现了缝隙,那些压抑和难受像是要变成水一样流淌出来。 “首先,我们要知道你的诉求。”难得支棱起来主持会议的檀真昼站在会议小黑板前,用诡异的鼓励目光看着夏油杰。 所有人也一同看着他,目光带着期待和跃跃欲试。 这一刻,夏油杰忽然想起了五条悟对他说的话,不要小看他们,无论对于哪方力量,他们这个组合都堪比核爆——他终于恍悟了过来,或许檀真昼真的存了帮他的心思,但更多的是因为现在的横滨天下太平,无所事事的他就只能自己找事做——就像打游戏无聊了,伙同同伴一起刷个小本。 而他就是提供副本任务剧情的npc。 夏油杰:“……” 但…… 夏油杰环顾四周,看向他的目光没有悲情而怜悯的目光,没有凝重到窒息的对待,反而简单明了的,某一个瞬间,甚至让他也产生了‘不过如此’的念头。 这样滑稽的想法一闪而过,夏油杰从惊呆到苦笑只用了一秒钟,最后那一点防备也卸下去了,他躺在沙发上开始摆烂。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觉得好累。” 很累也很迷茫,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有种踩在云里的感觉。 在这样的困顿里,偶尔午夜被噩梦惊醒,他变得迟钝的意识就会开始思考,思考那些弱小而丑陋的弱者是不是还有保护的必要。 檀真昼:“……” 灵魂死了,但嘴没死的伏黑甚尔立刻嘲讽起来:“我就说咒术师都有病你们还不信!怎么还会有人愿意给咒术界打工啊!纯纯大冤种。” 檀真昼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但为了安抚金主的情绪,他只能指使涩泽堵住他的嘴。面对自家渣爹和新爹的恩怨,伏黑惠连目光都没有斜一下。 老实人涩泽龙彦接过话:“信仰崩塌的人都是这样的,为今之计只有两条,要么修改他扭曲的信仰,要么修改让他信仰崩塌的咒术界,我推荐后者,只要把咒术界都扬了,那就天下太平了?” 安吾率先反对,他用几乎崩溃的声音震惊地质疑:“然后咒灵就没人杀了,为了维持安稳,这些繁杂的工作就会落到异能特务科上!不要随随便便贸然增加别人的工作量啊!” 檀真昼飞快地按住快要跳起来打人的安吾——大概是涩泽进入组织后总是隔三差五向他申请经费满足自己的手工私欲的原因,原本成熟稳重的他一看到涩泽就会变得开朗很多。 “确实确实,”檀真昼道,“但是要回收垃圾的话,也太为难大家了。” 和如今转危为安,并逐渐变得画风正常的横滨不同,咒术界的如今的局面可以说是自古传承,他们就好比寄生在植物上的根瘤,摄取了供养植物的绝大多数营养,仅漏出微不足道的一小点供养地面之上的植株部分。 夏油杰就是这株植物上营养不良的小叶片之一,正半死不活的挂着。 “所以说他的诉求很重要,这决定了我们是该怀柔还是铁腕。” 檀真昼有些苦恼。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太宰突然斜了夏油杰一眼,他不感兴趣地打了个哈欠,“这种事情怎么样都无所谓吧。” 他坐在距离檀真昼最近的小桌上,面前摆着的是早起的檀真昼端给他的冰可乐,还没喝,但可乐里的冰块已经快要融化了,空气凝滞的水珠顺着玻璃杯外壁垂落。 “这样一棵烂到根子里的植物,放着不管,再过几年就会自己死掉了,当然,如果想让它死得更快,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还能制造一点营养的叶子全都摘掉。” 夏油杰立刻转头震惊地看着他,就好像太宰说的是要把所有咒术师都撕票一样——以他对檀真昼的理解,只要太宰这么说了,檀真昼就真的有可能把他那群手无缚鸡之力(相对来说)的学弟给嘎了。 “这、不太好吧……” 檀真昼听着,觉得夏油杰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确实,太宰对咒术界的观感一直都很差,大概是因为咒灵是人类负面情绪合集的原因,而他又对这些情绪格外敏锐……唔,大概!檀真昼思索了片刻又有点不确定,因为小时候的太宰更厌恶咒灵,而现在他好像更针对清除咒灵的咒术师。 不过没有关系,一切为了客户,他露出一些遗憾的表情,转头看向太宰,希望他能打起一点精神,和乱步一起出个方案。 乱步刚要说话,太宰更恹恹起来,“这种事情,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乱步出面的,毕竟他现在是侦探社的门面,很容易被对方抓住把柄在人道主义上给侦探社压力。” 乱步声音一梗,无法反驳,只能继续鼓起脸生闷气,一旁的晶子窥见时机把手里的糖塞给他。 乱步一口把棒棒糖咬住,然后大声和晶子吐槽:“这两件事明明没有什么关联,乱步大人明明可以帮忙!” 晶子安抚:“但是,横滨也需要有人镇守阵地随时策应,这样统筹全局的事情只有你和太宰能做到。” 乱步被安抚到了,但还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檀真昼支起下颌,没什么顾虑地说道:“那果然还是得铁腕吧,毕竟回收垃圾什么的耗时太长,很容易消磨大家的兴致。” 夏油杰:“……” “倒也不必!!我就只是单纯觉得太累了,高层给的压力太大,还有……”夏油杰的声音凝滞了片刻,过了一会儿,像是找到了足够的勇气,“还有就是天内理子的事件让我觉得……觉得那些弱者的恶意太过丑陋,无法再坚定保护他们的决心。” 他说完这句话就沉默了下来,等待即将到来的惊讶或是劝说,但他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声音,抬起头就看到太宰阴郁下来的鸢眸。 “愚昧又无知,人类的本质不一直是这样的吗?”太宰没有继续往下说,反而转口问,“但就这样失去信念什么的,你的信念是批发的吗?可以轻易地产生,又轻易地毁灭?” 夏油杰:“……?” “真是的,”太宰看也不看这个迷茫的咒术师,趴在桌上,伸手戳着玻璃杯里的冰块,“要知道,你轻易丢弃的东西可是异能者们豁出性命才能找到的生存下去的理由啊。” 夏油杰彻底不说话了。 “退一步讲,这整件事在你们咒术界应该算得上大事吧?但你们没有一个人想着去找到真相,比如星浆体为什么要和天元融合?天元是个什么东西?盘星教这么大的教会想要统一行动一定要有指挥的吧,那么指挥的人是谁?指挥者为什么一定要让伏黑甚尔杀星浆体等等,那么多的问题亟待解决,你却像个小学生一样自怨自艾着自己是不是还要继续保护人类。” 一旁的伏黑惠忍了忍,没忍住,“我们小学生也不会这样的好吗!” 夏油杰:“……” 太宰摆了摆手敷衍伏黑惠:“是啦是啦,你也只是一个想不开要和比自己大一倍的异能者打架的小学生而已,顺便一提,还是咒术界即将奴役的后备役之一。” 伏黑惠:“……” “所以说,”太宰继续说道,“脑子这么好的东西,你们咒术界真的不打算长一个吗?” 夏油杰:“……” 伏黑惠:“……” 伏黑甚尔:“不是,你们看他们就行了,看我干什么,我又不是咒术师,我是咒术杀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夏油杰:不知道该说什么,就给大家表演一个长脑子吧。 伏黑甚尔:别看我,我跟咒术界没有关系。 伏黑惠: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干反派的活了。 第58章 心操师竟恐怖如斯! 太宰的醒世之言就如同一枚板砖把夏油杰打了个晕头转向,等回过神,他已经回到东京了,跟着他的是无所事事的檀真昼还有他的外置脑子太宰治。 经过商讨,他们一致觉得初步行动只需要派出太宰和檀真昼就可以了,因为其他人都还有自己的工作。 至于港口黑手党…… 这不是还有中也嘛,反正太宰在岗的时候也是疯狂摸鱼,属于他的不多的工作平等地分配到中原中也和尾崎红叶的头上。 尾崎红叶对多出的工作没有抗拒之心,毕竟她现在已经明白自己报答檀真昼的恩情的方式就是给太宰当工具人,就是中也偶尔会暴躁,但基于种种原因,森鸥外也不敢不做人,只能尽可能将工作分配好,另外就是疯狂挖人才钻石,他现在已经缺人缺到会好好地认真地教导梦野久作的地步了! 因此,在太宰提出要去会一会东京咒术界时,觉得能混口汤喝的森鸥外很愉快地同意了。 随着东京咒术高专越来越近,夏油杰难掩心底了一丝忐忑,毕竟他们此行要去的是薨星宫,那是天元大人的居所。 对于天元大人,夏油杰知道的事情并不多,只知道他是作为结界覆盖全日本的存在,整个咒术界的结界、窗的勘探和防护得基于他的存在而产生。 “恕我直言,你们这个窗还不如没有呢,近十年因勘探失误引发的事故多到不计其数吧?至于结界什么的没有必要,全世界的人类这么多,其他没有结界的地方也没有因为咒灵而灭亡,相反,大家都活得挺好的。” 夏油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夏油杰觉得自己总会在太宰面前会莫名地矮一头,他甚至不敢大声跟他说话,担心被檀真昼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他已经开始畏惧太宰再说出会给他一榔头的醒世之言了。 心操师竟恐怖如斯! 如果此刻,太宰能回头看他一眼,捕捉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忌惮,那……他或许会补上一刀,凉薄地恭贺他终于长了一点点脑子,一点点不多,想到这里,夏油杰克制不住用敬畏地目光看着檀真昼。 下一秒,走在最前面的太宰猝然开口。 “你还不去前面带路吗?如果让我先走,你们摆在大门口的那个没什么用的摆设结界会当场碎掉的吧?” 夏油杰:“……” 檀真昼:“……” 夏油杰一秒伸出手,做了个禁止通行的手势,同时声音窒息又崩溃:“请等一下,我先给老师打个电话!” 五分钟后,夜蛾正道既欣喜又惶恐地将太宰和檀真昼带进咒高,他甚至还企图带着太宰四处逛逛,增加一点好感度,但太宰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可见他真的对当代咒术师没有什么耐心。 烈日灼灼,夏天的蝉鸣在这片远离城市的校区格外清晰,檀真昼看了一眼前面和夜蛾正道交谈扯皮的太宰,侧身小小声地问:“怎么不见五条悟?” 夏油杰也很好奇,他也侧过头看向旁边的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打了个夏困的哈欠,才答道:“处理咒灵去了。这一个月咒灵格外活跃,委托接连不断,就连七海和灰原都马不停蹄地在赶任务。” 夏油杰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的手机好像很久没有响过了。 家入硝子领悟到了他的怔愣,小声地补了一句:“你的任务全都被五条接过去了,不过他做不过来的也反手丢出去了,说是让给别人,反正咒术界还有别的高级咒术师,别人不做拉倒,谁要是敢绕过他给你发任务,他就先发个疯。” 夏油杰:“……” 檀真昼拍了拍夏油杰肩膀,“还不错嘛,终于感受到挚友浓浓的化不开的爱了?” 夏油杰满腔感动烟消云散,他看着檀真昼冷不丁打了个寒战,“我突然发现语言真的是好可怕的东西,杀人诛心,不外如是!”[10] 檀真昼:“……别突然说禅语,我害怕。” 夏油杰看着已经回头露出阴郁目光的太宰,也崩溃了:“你说话就说话别拍我肩膀,我也害怕!” 家入硝子:“……” 大概是太宰终于肯纡尊降贵的原因,夜蛾老师把自己珍藏多年的茶都拿出来了——他是知道太宰和檀真昼出身的,大户人家多讲究,他就用平生所学功力想泡好这壶茶,但太宰的下一句话就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多谢款待,但,是这样的,我们这次过来是为了看一看那个所谓的天元大人,至于其他的入学什么的,暂时,啊,不,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在考虑的范围哦~” 夜蛾正道:“……” 不入学什么的,虽然很让他痛心,他面前也能理解,因为檀真昼很久之前就已经表过态了,他所做的这些,只是不死心再努力一把而已。 他对太宰和檀真昼的心情一直很复杂,最开始的时候,他是因为没有更谨慎地处理津轻的事故而愧疚;但,后来在东京郊外碰见,这两个小子蹲在一堆的咒灵边,为他加油鼓舞欢呼的样子让他至今头疼不已,甚至是多想几次就会做噩梦的程度,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再反思,隐约地也意识到津轻的咒灵不暴走的原因了。 这两个人,一个是绝对不留情的杀戮,一个是穿透本质的无效化式抹消,两个人相互合作的威压,是让津轻那个封闭的地方的咒灵违背本性和人类共生共处的最根本原因。 基于这个原因,他曾一度十分希望太宰和檀真昼能入学咒高,但因为加茂宪伦的事情,太宰对咒术界的观感直线下跌,而檀真昼的态度也随着太宰变得坚决。 “……等,等一下,天元大人?为什么要见天元大人?” 而且你是怎么知道天元大人的? 夜蛾正道茫然地把目光移向自己的学生夏油杰。 夏油杰则心虚地撇开目光。 * 同一时间,某处深山老林之中。 倦归的飞鸟经受不住烈日腾翅一头扎入丛林中,然而就在它即将穿过绿荫掠过溪流时,却突然像撞到了什么似的,一道无形的墙横亘在溪流的两端,短短几米的距离却如同无法跨越的鸿沟。 没有智慧的飞鸟并不能理解这样的现象,它歪着头,黑豆的眼睛咕噜一转,从另一边飞走了。 无人看得见的领域里,一片不属于森林的浪涛声一阵接一阵。 金碧辉煌的海滩上,一个长成章鱼形状的咒胎悠然地晒着太阳,它的旁边除了被他称为家人的火山头和园艺部部长还有一个十岁上下的小男孩,男孩有些阴鸷,陪着头顶的缝合线,怎么看都透露着一点违和。 “你不是说还不到时间吗?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突然联系我们?”火山头漏瑚问道。 小男孩——也就是羂索皱起了眉,上次他被太宰一把掀开马甲之后,咒术界待不下去的他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逃亡,不管他逃到哪里,大城市也好,小山村也好,仿佛一夜之间全日本的人类都知道要防备他了,他匆忙之中,只来得及用术式夺取一个和家长闹矛盾躲到丛林深处的小孩的身体。 好消息是,这个小孩居然有咒力有术式,坏消息是,这个咒力很少术式很垃圾。 但垃圾也得用,因为他实在没有能替换的别的身体了。 随着时间推移,足够谨慎的他渐渐反应过来为什么人类突然对他起了防备之心,甚至反应过来让他惨遭滑铁卢的就是他一直不太了解的网络。 而操纵网络的人,除了他接触到的费奥多尔之外,还有和檀真昼待在一起的被他认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太宰。 想到他在咒术界经营多年的成果被迫功亏一篑,羂索也忍不住露出一点焦躁来。 “已经到了不得不出手的时候了,上次发动盘星教截杀天内理子的时候,居然看到了檀真昼。” “檀真昼?” 几个咒灵面面相觑,然后回想起来,“是那个让你吃了苦头的人类?他不是咒术师吧?” 羂索更烦躁了,“他是个异能者,之前一直待在横滨的,这次行动是咒术界的行动,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任务点,更重要的是,他好像认识五条悟。” 星浆体狙杀事件里,为了保证任务能完美进行,他几乎全程都藏匿在现场,也就是那是,他才发现,檀真昼居然还和咒术界有联系,联系方居然还是五条悟。 “那两个家伙一定会是我们计划的阻碍,为了保证目的,我们必须得抢先动手,否则情况会变得很被动。” “但现在,我们的同伴还没有诞生……” “别担心,你们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只能憋屈地寄居在小孩身体内的羂索露出了一点难以窥见的恶意。 东京街头下,某个废弃的排水管道内,一个巨大的,蓝色的咒胎宛如心脏一样有规律地跳动着,它的身边是几个被绑缚着的惊恐的人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檀真昼:你别这样,我害怕。 夏油杰:你才别这样,我害怕! 家入硝子:…… 太宰:…… 大家也看到啦,咒术界的时间线已经开始扭曲了,接下来无论看到什么你们都记得不要害怕(狗头滑稽) ps:不外如是——网上说出自佛语(躺)(原句是: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 第59章 这是未来半个月的饭钱! 尽管很不符合规定,但太宰还是凭借着过人的话术取得进入薨星宫会见天元的机会。 檀真昼没有跟着去,在茶室和顶着黑眼圈的家入硝子继续喝能让夜蛾正道痛心疾首的茶。 午后的蝉鸣声依旧,室内的老旧电视机正播放着时事新闻,檀真昼分心看了一眼,得体的新闻主持人正在介绍失踪的企业家们以及企业家们失踪的线索。 家入硝子看他听进去了,很体贴地补充新闻里没有点明的线索:“失踪的人除了有影响力的企业家之外,也有普通人,人数多而杂,唯一的共通点是都失踪的很离奇,咒术界曾一度认为是咒灵所为,派人去看了好几次,却没有发现属于咒灵或者诅咒师的咒力残秽。” “那这些案件都转交到警视厅了?” 没有搜寻到咒力残秽就证明不是非科学生物的手笔,这种情况下,案件的归属权还属于警方。 家入硝子点了点头,同时表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咒术界缺人是共识,许多有咒力残秽的案子都没有专业人手插手查询,更不用说这种没有咒力残秽的悬案。 檀真昼没再纠结,一杯茶见底,他起身道别。 家入硝子把他送到门口,不知怎么地想到了五条悟的嘱托,问:“你们最近都待在东京吗?” “大概吧,阿治是说过这段时间要在东京长待。” “那要在咒高准备房间吗?” 檀真昼露出一点诧异,他并不觉得家入硝子是会关心这些事的人。“谢谢,但不用了。” 虽然有违五条的嘱托,但目睹全程的家入硝子很明白檀真昼拒绝的理由,她耸了耸肩,带着一点八卦爱好小声询问,“冒昧一问,你的同伴,他是很讨厌夏油杰吗?” 在说出‘你的同伴’时,家入硝子的声音带上一点敬畏,无关其他,纯粹是看到夏油杰吃瘪时带上的敬仰。 作为这两个混蛋的同期,她可太懂身为最强的他们是怎样的傲慢的人了,要不是有碍观瞻,他们恨不得把眼睛长到头顶上,但就是这样的两个人,却不约而同地对太宰和檀真昼保持了谦虚属性——顺便一提,就是这一点谦虚,一度让庵歌姬认为五条悟被夺舍了。 但五条悟很快就用‘他就是本人’的事实,再一次地,给庵歌姬以沉重打击。 接到太宰要来咒高的消息时,五条悟两分钟连发八条长信息让她帮忙把人留在高专,夏油杰更是,从横滨回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秉承着对同期的关照理念,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关心一下这个只在传闻中听说过的太宰君。 对于她的疑问,檀真昼思考三秒,然后很认真地回答了她,“不,他不是讨厌夏油杰,他只是平等地憎恶每一个咒术师而已。” 家入硝子:“……” 在家入硝子的震惊中,檀真昼离开了咒高。 此时已经临近黄昏,苍蓝的天际没有云朵,蝉鸣声也随着消退的炎热渐渐停歇。 在空旷无人的郊外公路上,檀真昼一边看着手机里的情报,一边往前走,按照计划他要去往盘星教总部。 手里的情报是安吾刚刚整理好传给他的关于盘星教的情报。 盘星教是个由天元的信徒成立的古老教会,主旨是守护永远纯净的天元sama,老实说,作为一个过激厨,檀真昼本来应该是能理解他们的,毕竟人都有自己的喜好,但,情报没错的话,天元最初是千年前的一位咒术师吧,因为拥有不死的术式才存活至今。 可不死并非不老,天元老到一定程度术式会为他重造肉体,也就是进化,他将会脱离人类的范畴,成为更高级的存在——咒灵,为了不让他咒灵化,咒术界每个五百年就要让他与星浆体同化。 虽然人咒灵化不是什么新鲜事,但……为什么天元的咒灵化会被称为‘进化’? 另外,作为千年前的产物,既然天元都活过了上一个五百年,那他肯定和星浆体同化过了,但盘星教没有解散,他们接纳了新的天元并沿传至今,既然如此,现在的他们为什么还会这么执着地狙杀星浆体呢? 带着很多很多的疑问,檀真昼再次踏入盘星教总部。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上回救伏黑甚尔时,就是在盘星教总部,然而……看着脚下一片废墟,以及覆盖在废墟之上的苍蓝色咒力残秽,踩着风落地的檀真昼不由地呆滞了。 怎么……哦,他想起来了,星浆体事件后,愤怒的五条悟为了夺回天内理子的尸体,把盘星教砸了个稀巴烂。 也就是说,现在的盘星教总部别说线索,纸片都不多一张。 檀真昼:“……” 很好,咒术界果然没救啦! * 华灯初上,属于东京的夜晚刚刚到来。 一家还算不错的高级酒店套间内,檀真昼推开门就看到了刚洗完澡的太宰从浴室里走出来。 因为刚洗了头,清凉的水汽在他凌乱的黑发上凝滞成水珠滴下,而后隐没于锁骨边缘的白色衬衫里,檀真昼叹了一口气,从他手里接过干毛巾,“怎么又不吹头发?” 太宰没说话,盘坐在沙发上让檀真昼帮他擦头发。 房间里很安静,可以俯瞰东京夜景的落地窗外,夜风轻柔地吹过,吹散白日的最后一点燥热。 “有从天元那边问出什么吗?”柔软的毛巾在檀真昼的手里擦拭着发丝上多余的水迹,潮湿的黑发慢慢恢复以往凌乱飘逸的模样。 “差不多吧,和想象中差不多,没什么意外的点。”太宰回答。 因为位置原因,檀真昼看不到太宰的藏在阴影下的鸢眸,只能听到他依旧没什么兴致的声音。 太宰没问盘星教的事,檀真昼歪了歪头,下一秒,湿润的毛巾被丢到桌上,尽职尽责的擦发工也窝进了沙发里。 沙发是单人沙发,勉强能坐两个少年,只是会很近地挨在一起。太宰往边上挪了挪,让出半个位子,好让檀真昼不蜷缩着。 “还是很不高兴吗?” 太宰还是不出声,鸢色的眼眸落到檀真昼身上。 檀真昼撑着下巴给他举例,“你看我都原谅涩泽了,啊,等等,只有涩泽,那位费奥多尔君并没有,主要是他没什么用。不过五条悟不同,他是咒术界未来的顶梁柱,这次先卖个人情给他,下次你想用他的时候他连拒绝的理由都没有。” 太宰看着檀真昼自信的竖起拇指,难得的露出了一点讶然。 “所以,你卖他人情的方式,就是答应捞夏油杰?” “难道我看起来像是在路上捡心碎咒术师的好心人?” 檀真昼歪着头看着太宰,虽然他和夏油杰相处地不错,为了他单挑咒术界什么的,不至于。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哪个字,又或者是檀真昼坦然无比的眼神起到了安抚作用,蕴藏在太宰眼底的郁色散掉了一些,他猝然扭开头,鼓起脸嘟囔道:“可是啊,夏油杰不是你朋友吗?你还和他,还有那个黏糊糊的蛞蝓一起去酒吧!” 他的记仇小本本上都写着呢。 檀真昼眨了眨眼,他丝毫不意外太宰会在这个时候翻旧账,毕竟他的不高兴已经写在眼底了,对夏油杰的攻击性强到涩泽都会觉得可怜的地步。 “但,那家酒吧是你和安吾、织田作先走进去的吧。” 太宰:“……” 檀真昼:“啊,没关系,毕竟,我已经嘱咐老板在你十七岁前不给你一滴酒精的。” 太宰瞳孔一瞬间放大了:“为什么你能嘱托老板?那家酒吧我们才去了一次!” 檀真昼眨了眨眼:“大概是因为我身上带着松田阵平的警官证?” 想到那一晚唯一没有点到酒的自己,只花了一秒钟,太宰就推测出整件事情经过:“…………算你狠!” 随着年纪渐长,脑子领先凡人太多的太宰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被噎到吐血的感觉了,怒气横生的他怏怏地独自回到房间,房间里没有开灯,沉静的夜色带给他别样的宁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门被拉开,蟹肉的清甜气味传了进来。 太宰摸了摸肚子,很自觉地爬起来。 客厅点了一盏小灯,两份蟹肉饭摆在桌上,浴室有水声传出来。 太宰想了想,自己解开了蟹肉饭的包装,等他吃到一半,檀真昼擦着头发走了出来,大概是因为要睡觉的原因,檀真昼只套了一件睡袍,湿润的银白色头发几乎和白色的干毛巾融在一起。 太宰瞬间举起手,“我也要给你擦头发。” 檀真昼看着他刚吃完饭的手:“……” 最终,太宰还是拿到了檀真昼手里的干毛巾。 等到吃完饭,也擦干净头发,该准备睡觉了。 檀真昼拉开房间的门,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套间居然只有一个房间。 一个房间一张床,还有一个勉强能休息的沙发。 沙发…… 他震惊地看着太宰,太宰却无辜地眨眼:“我也不想的,但安吾说我们可以住高专,所以压根没给我们批住宿的款,也就是说,现在这个房间的资金用的是我们未来半个月的吃饭资金呢~” 檀真昼:“……” 檀真昼瞬间倒抽了一口凉气!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心比猜测要睡沙发时的心还要拔凉——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檀真昼:不可能!我们组织绝对不可能这么穷! 每个月吃无数零食的乱步:没错! 每个月做无数手工的涩泽:没错! 每个月都月光只出不进的太宰:没错! 安吾:…… 不是lupin!! 第60章 濒临破产的首领的心情! 第二天一大早,夏油杰按照约定来到酒店,见到了满脸郁色的檀真昼和活跃得过了头的太宰。 两张对比过于鲜明的脸差点没让17岁高龄的未成年夏油杰把眼睛蹬出来,他看了看檀真昼,又看了看太宰,脑袋缓缓冒出斗大的问号。没等昔日和五条悟躲在宿舍偷看的小杂志跃上他的脑海,他就看到昨天还当他是空气浪费装置的太宰一脸骄矜地和他打招呼: “哟,夏油君,这么早,吃过早饭了吗?要不要一起?” 夏油杰瞬间战术后仰,“……不,不用了,我的意思是我吃过了。” 太宰很满意地点了头,然后美美地拉着檀真昼去吃了个酒店自助早餐。 半个小时后,吃完早餐的三人在酒店门口分别。 看着太宰消失在人群中的堪称和善的背影,夏油杰终于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他、他怎么……” 怎么这么开心? 还是蔫蔫的檀真昼没忍住打了个哈欠,倦怠涌上来让清澈的少年音都变低沉了。“哦,不必在意。” 时间不早,带着任务的两人走过喧闹的街头,带着一声倦怠的檀真昼每隔三分钟就打一个哈欠,困倦是会传染的,打着打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夏油杰也开始打哈欠,他本来就没有多少脑子,一困就更没有了…… 就在夏油杰觉得他一眨眼就要倒下去睡着的时候,他受不了了,“我说,你们是认床?在酒店睡不习惯?还是偷偷联机打了一晚上的游戏?” 没道理两个人一夜能睡出两种截然不同的精神状态。 “怎么可能,”檀真昼又打了一个哈欠,“我们这次出来根本没带游戏机!” “那你为什么会这么困啊?” 檀真昼沉默了,沉默里带着一点崩溃。 “你不懂!你不懂一个濒临破产的首领的心情!!” 明明不久之前,他才靠着从五条悟挽救了岌岌可危的组织,为什么一转眼他连给太宰开带两间房间的酒店套间都开不起了呢!这绝对是一个宰厨的人生不能承受之痛,绝对!! 悲伤和不堪回首的记忆一起涌上心头,最开始,惊闻噩耗的檀真昼只是怀着忐忑的心情,想让安吾重新下拨吃饭资金的,但安吾没给他开口说一个字的机会,电话一接通就劈头盖脸给他念了两个小时的小别墅开支。 两个小时!现在回想起来,檀真昼的脑子还是一片空白,他甚至都想不起来他是怎么熬过那痛苦的两个小时的,只知道挂断电话,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他已经抱着被子缩在墙角自闭了。 “所以说,”夏油杰思索着,“你是因为在墙角睡了一夜所以才精神不济的?” “不,我没睡墙角,我睡的是床。” 夏油杰:“……?” 檀真昼一抹脸,又有了一点自闭倾向。“我只自闭了三分钟,就神志不清地被太宰用三句话骗到床上。” 夏油杰:“…………” 檀真昼恹恹地补充:“床很软,助眠的热牛奶温度也正好,让人有种宾至如归并且一睡不醒的冲动,但可能是破产的打击太沉重,我做了一晚上的噩梦,太可怕了……不是,你为什么在发抖?” 夏油杰转过来,用苍白的脸色对着檀真昼:“不知道,可能是这个夏天太冷了吧。” 说完,他又打了一个寒战。 檀真昼:“……” 冷吗? 可是现在不是苦夏最热的那几天吗? * 东京的街头渐渐热闹起来,新一轮烈日冉冉升起。 刚把野原正一送到学校的萩原研二踩着点走进警视厅。最近的警视厅很繁忙,忙到警力不足,不得不尽可能调度可用警力的地步。 据已知的数据,这三个月里失踪了人口就高达八十七宗,而且每一宗都带着让人想不通的不合理之处,比如上星期失踪的企业家,他是在办公室休息间失踪的,失踪时他名下的员工还在一墙之隔的门外热火朝天的工作着;还有一名在名牌高中的,失踪时他正按老师请求到教材室取下节课需要的道具,当时是课间,教材室外有接近三十个路过证人,但没有一个人看到他走出来,还有其他的许许多多的,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诡异失踪法…… 作为自主报名参与大型失踪调查案件的爆处组成员萩原研二叹了一口,把带来的还冒着热气的早餐放到幼驯染松田阵平手里。 “熬了一夜了,你先休息一下,我替你。” 松田阵平也知道休息是为了更好的参与下面的工作,也没强撑,接过早餐,把位置让给萩原研二,同时还问了几句野原正一的情况,因为乱步的嘱托,野原正一现在算是他们俩一同抚养的孩子。 “他很懂事,知道我们忙,说自己晚上可以自己回去,让我们不用去接他了。” “你答应了?”松田阵平皱起眉。 “怎么可能,”萩原研二笑起来,“现在失踪闹得这么厉害,要是把他弄丢了,乱步一生气,檀君可是会把整个警视厅碾碎了扬进海里。” 这样的小玩笑成功放松了松田阵平紧绷的情绪,他三口两口把早餐吃完,又定了个半小时的闹钟,打算简短休息一下再起来找线索。 随着松田阵平休息,萩原研二放轻了手头的工作,堆满的卷宗依旧看不出什么头绪,只能等松田阵平醒来,一起去案发现场进行二度搜查。 就在半个小时即将过去之时,萩原研二的电话响了,尽管他已经用最快的速度静音,但松田阵平还是醒了过来。 “怎么了?又有案子?” 萩原研二摇摇头,让出手机界面,是檀真昼。 十五分钟后,一辆警车飞一般停在一栋商业大楼前,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拉开车门,被太阳晒得滚烫的风吹起警方缠在四周的‘禁止进入’的黄色胶带,檀真昼蹲在大楼门前的石墩上,旁边是穿着特殊人员制服的夏油杰。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对视了一眼,立刻翻出警官证,一路畅通无阻地带着他们进入那个失踪企业家的办公室。 走进内部,四下无人,萩原研二才开口和檀真昼说话。 “你是为这个案件专门从横滨过来的吗?” “唔,差不多算是吧。不过不用担心,除了我,太宰也过来了。” 此时,办公室的门已经打开,因为是骤然失踪,办公室内的一切物品都保留原样,檀真昼和夏油杰一同走了进去。 顺着呼吸带动,风在四周流转起来,两人各自在四周转了一圈,又回到门口。 “确实没有咒力残秽的痕迹,不过我看到了窗子,会不会是从窗子里离开的?” 夏油杰皱起眉,今时不同往日,在被剧本组痛击之后,他已经开始学着运用大脑了。 “可是外窗面向大街,如果他是被人从窗子带走,不可能没有目击证人,而且当时办公室外都是工作的员工,只要发出一点点声音都会引发秘书的注意。”萩原研二反驳道。 夏油杰再度思考起来。 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找不到答案,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檀真昼举起手,“怎么失踪的暂且不论,失踪人员的关联性你们考虑过吗?” “失踪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职业天南海北,彼此之间都没……等等!”松田阵平忽然顿住,昨晚看了一夜的卷宗一份份在他脑海闪过,“有,他们的宗教信仰相同。” 夏油杰的瞳孔猝然缩紧。 “盘……星教?” …… “这就很麻烦了。” 商业大楼不远处,一间小小的咖啡厅内。 檀真昼搅弄着手里的玛奇朵,他旁边的夏油杰已经完全低沉着脸了,到了这个时候,哪怕牵条狗来都知道这个盘星教不简单。 “可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谁知道呢,过激厨的目的总是那么奇妙而不可预测的。”檀真昼现身说法,“所以说,与其知道他们的目的,不如先把失踪的人找回来。你们一直有封锁城市出入口对吧?” 萩原研二点头。 “流动的风里没有血腥气,而人不可能平地消亡,那么……你们尝试过寻找地下吗?”萩原研二还没反应过来,檀真昼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摇头,“当我什么都没说,千万别去地下,那不是你们能处理的事情了。” 萩原研二&松田阵平:“……” 你还不如不说! 就在这时,夏油杰的电话响了,是家入硝子。 “怎么了硝子……什么!天元大人被刺,御三家和高层一致认为凶手是、是太宰?!现在还要逮捕他……” 他们是疯了吗? 震惊的夏油杰只觉得自己的话都还没落音,面前一阵疾风掠过差点把他从窗口带下去,要知道这可是十八层的高楼啊! 果然,再定睛,檀真昼已经不见踪影了。 电话还没挂断,心态崩溃到趋向平静的夏油杰对着同期问出心中的困惑:“我不能理解,他们想过自己的指令会引发什么后果吗?” 同样平静的家入硝子也很困惑:“为什么你要试图理解一堆狗屎的想法?” 夏油杰:“……” 与此同时,烈日高悬的咒术高专,空旷的室外训练场站满了人。 以御三家为代表的长老级人物围成一个圈,警惕地看着圈内的太宰和夜蛾正道,他们都还没忘记加茂宪伦的事。 “小子,要是识趣,就赶紧配合我们调查,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这里可是咒术界的地盘!” “就是……” 乌泱泱的人群传来叫喊,太宰甚至懒得去看喊的人是谁,他看了看时间,再晚真昼就要赶到了。他随手拨开挡在前面的夜蛾正道,这样简单的动作引来更多的警惕,终于,有个稍微知道礼数的穿着付纹羽织的老年人挥手拦下所有的无知谩骂。 “无意冒犯,但天元大人遇刺的事我们无法袖手旁观,还请你配合我们调查。” “可以哦,”太宰笑了起来,“不过,在找到证据定罪之前,我想我还是有权利选个喜欢的地方待着的,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檀真昼:现在你懂得一个首领的艰辛了吗? 夏油杰:…… (画外音-太宰:你看这不就有人送上门包吃住了嘛。) 第61章 一切都是为了客户哒! 战战兢兢目送太宰的车子离去,夜蛾正道也完全没有要放心的意思,他知道,接下来才是至暗时刻。 果不其然,在太宰的车消失在视野的那一刻,肆虐的疾风顷刻将他撂倒。 杀意铺天盖地,夜蛾正道甚至来不及转身就下意识运转起咒力,防御型的咒骸围绕在他旁边,重新站直的夜蛾正道看清了面前的情况,属于咒高的森林被斩出一条宽敞的路,路的前面是缓步走来的檀真昼,无声的风流扬起他的头发和衣角,而他手里正提着一柄仿佛从虚空中抽出来的,天青色的透明的打刀。 笼罩在咒高之上的结界正摇摇欲坠,浓墨一样的光辉不自然地闪烁着。 直至此刻,夜蛾正道终于明白了,那些浮于表面的柔和和懒散从檀真昼的面容上尽数褪去,流露在外的是他最本质的模样,溢于眼底的淡漠,比刀剑更甚的凛冽,就好像这世上的万事万物都不在他关注范围里。 他不在乎,他真的不在乎事情会不会变成更糟糕的模样。 那柄打刀随着风高高扬起,又转瞬之间劈下,刀锋没有朝着夜蛾正道,但夜蛾正道却觉得胸口一痛,挡在前面的咒骸瞬间粉碎了几个。 恍惚之间,夜蛾正道又好像看到了初见时檀真昼扫向他的那一眼——他忽然意识到,这些年来,这双淡漠的眼睛其实从来都没有变过。 那些能被世人看到的,随着年龄增长多出来的温和和友善只是他一些聊胜于无的装点罢了,他的所有情绪变动自始至终都锁定在太宰身上。 所以说,那群该死的家伙为什么想不开要动别人的蜘蛛丝啊?而他为什么又要留在这里面对这些狂风暴雨呢? 第二刀转瞬又至。 凛冽的风裹挟着让人畏惧的能量从半空倾泻而下,几乎是刹那之间—— “术式反转-赫。” ‘正无穷’的弹射之力正面对上了自下而上的风,轰地一声。 两个最极致的力量对撞产生的爆炸波几乎把周边的一切都摧毁了,尘烟遮天蔽日,五条悟还没反应过来,最细微的风声,带着倾盖而下的杀意,那柄凝聚着风力的打刀已经直逼面门。 纵使是五条悟,在这一刻,也忍不住想骂街起来,他是最强没错,但他一直以来的对手都是咒灵,咒灵的智慧最多就那么一指甲盖,就算是以往对战的所有特级咒灵加起来也没有此刻的檀真昼带给他的压迫感多。 对比于三年前在横滨海滩上的对战,此时的檀真昼简直可以说是产生了质的飞跃,这样极致的对战意识,简直像是没日没夜地进行了无数模拟对战一样。 这个家伙!看着无所事事,但其实从没让自己停下,那么问题来了,是什么给了他这么大的危机感?! 瞬移发动,勉强避开那刀的五条悟看着地下深不见底的裂缝,气性瞬间上头,他一把撩起袖子,“要打是吧,奉陪到底……” 他的话还没落音,那边的檀真昼忽然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停一下。” 五条悟:“……?” 然后五条悟就看到杀神一样的家伙摸出正在响铃的手机,按下接通键。 “喂,阿治吗?” 风意顷刻消止,修罗场似的废墟之中,提着刀拿着手机的家伙又柔和了面容。 “欸,吃小青龙吗?”檀真昼抬头看了看距离日落还有两个小时的太阳,“嗯,我知道了,那我饭点去找你。” 电话挂断,怒气上头的五条悟张牙舞爪的手又抬起来,“不是要打吗?来吧。” 檀真昼看了看他,打刀挽了个剑花,然后被挥散在空气里,“不打了,我得去九州岛摸个小青龙,再不去赶不及回来了。” 五条悟:“……” 五条悟抽了一口气,他指着檀真昼,浑身都在颤抖,夜蛾正道赶紧飞快地按住他的亲亲好学生,虽然都是混世魔王,但五条悟起码还知道尊师重道啊。 看着檀真昼离去的背影,夜蛾正道终于松了一口气。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五条悟转头对着自家老师抱怨。 夜蛾正道摇了摇头,“太宰是一大早过来的,一直待到正午,我正打算带他去吃饭的,结果薨星宫突然传来警报,等我们赶到时发现天元大人受了伤……” 自从星浆体死去,各地咒灵频发,咒术师没几乎没有停下来的时候,这一连串的变故致使薨星宫内也产生变动,后果就是天元大人被迫进行进化。 “当时只有我和太宰在薨星宫,赶到的御三家越过我直接指定太宰为凶手,然后就将他带走了。” 五条悟顿了顿:“太宰那家伙没有辩解吗?” 夜蛾正道回想了一下:“……没有。” 五条悟:“……” “所以,五条那边的人也来了?”五条悟又问。 “嗯,不过,最后太宰跟着加茂家的人走了。” * 成队的高级轿车风驰电掣般开入加茂家的古宅。 其中某一辆车内,太宰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倒退的林木,反而是前方副驾驶座的加茂家成员有些不太得体的紧张。 自从加茂宪伦的事件后,加茂家在咒术界的声望一落千丈,御三家的许多决策甚至都开始绕过加茂家,就连原本占据多数的高层位置都不得不让渡给官方,而这又进一步使得他们的话语权变小……所有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他面前的这个人啊。 加茂英简直无法克制自己的紧张,只能透过车载后视镜不停地往后观察。 而太宰不用看都能知道对方那浅薄到无知的情绪波动,无趣的阴郁在他眼中积压,直到轿车停下,车门被仆人拉开。 穿着加茂家付纹羽织的长老静候在前,面容庄严地垂眸看向太宰。 “就如同我们约定的那样?” 太宰看着面前人枯瘦的面容,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是哦,就如同约定的那样。” 四目相对,无形的对峙中,时间仿佛被拉得很长很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加茂长老看着游刃有余的太宰没再说话,反而转向身侧的护卫,说道:“带他去最好的客宅,吃穿用度一切都用最好的,而且都准备两份。” 说完,随即转身离去。 沉默的护卫引领着太宰往前走,日光落在这座不知道多少年的腐朽古建筑上。四周随处可见的穿着传统服饰的男女仆从,木屐踩过地板,却没有发出哪怕一点响声。 “就是这里了,太宰大人,有什么吩咐请尽情指使百合子。” 说完,护卫也离去了,只留下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沉默地立在院子门口,就如同不会说话的石头一样。 太宰没有理她,而是自顾自走进面前的木制房子里,所有即将用到的东西都已经摆在房间中,他的目光落到最显眼的两套和服上。 黄昏如约而至,不知那一刻,盘绕在加茂家宅上空的结界仿佛被人撕裂了一个口子,巨大的声响爆发开,家系咒术师和护卫队倾巢而出,又在即将行动的那一刻被拦了下来。 唯一没有护卫的客宅里,惊鹿随水而动,无形的风盘桓在半空,随即有什么落了下来。 “晚上好,很及时嘛,刚刚好是吃饭的时间呢~” 檀真昼回过头,与黄昏的靡靡天光一起落尽眼底的是穿着黑色蜻蜓纹和服的太宰,那柄绘着精美图案的蝙蝠扇被随意地插在腰侧,柔软的黑发随着风舞动,一切都很合适…… 太宰走上前,递给他一张白色的手帕。 “擦一擦。” 檀真昼:“……” 手帕捂住口鼻,檀真昼瓮声瓮气地开始挑剔,“布料不够好,还不如涩泽做手工剩下的,要不我回一趟横滨给你找几套更合适的吧?” 被宰厨包围的,每天只穿最精致的手工西装三件套的太宰:“……” “可以,但是没有必要。”太宰一边说一边把檀真昼带回来的小青龙丢给侍女百合子,然后推着他进门,“你的衣服在这里,赶紧换掉,一身被晒干的海带味……” 加茂家为檀真昼准备的衣服和太宰同款,不过颜色是更衬他的蓝色,值得一提的是,檀真昼对和服一窍不通,唯一一次接触还是在上一次横滨烟火大会上,此时,面对更复杂的和服套间他就只剩下迷茫了。 太宰看他捣鼓了半天都穿不上身,只好上手帮忙,终于,在百合子将小青龙清理好之前,两人把衣服换好了。 换好衣服的两人坐在廊下吃晚饭,深邃的蓝笼罩于夜空中,还是不太习惯的檀真昼忍不住扭来扭去,太宰淡声提醒,“要注意仪态哦~搞不好周围有什么奇怪的咒具正在观察着我们呢。” 檀真昼:“……” “为什么我们一定要来这个地方?” 室内微弱的烛火完全无法照出檀真昼此刻脸上的冷意,他的不喜欢简直比即将到来的夜色还要浓烈。 太宰:“因为安吾不给我们批资金。” 檀真昼:“……” “还有就是,服务业的宗旨是一切为了客户。” 闲聊一样的谈话,檀真昼却猝然看向身侧的太宰,昏暗的夜色里,只有他能看到那双鸢色的眼睛暗藏着怎样的杀机——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太宰:一切都是为了客户,绝对没有报私仇的意思。他能和咒术界有什么仇啊,不就是被觊觎了一下幼驯染,以及他们的最强打伤了一次幼驯染,最后还有一个没长脑子的笨蛋试图变成他幼驯染的友达而已嘛,他是绝对不会为了这些小!事!情!把咒术界从根本上创死哒! 第62章 还没天亮再睡一会吧。 第二天,东方天际还未亮起,一切都还沉浸在不清醒的睡意中。 加茂家客宅,昏黑的和室里,太宰忽地睁开眼睛,睡意从他眼中淡去。 沉寂的室内,木制的横梁印入眼底,已经完全清醒的太宰缓缓坐了起来,他揉着有些隐痛的额角,冷峻的面容没有神色,唯有一双难掩锋芒的眸光落到身旁熟睡的檀真昼身上,一寸寸巡视而过,过往每一次一同入睡,每一次他比檀真昼先醒来,他都会这样的注视着他。 还未落下的月光穿过纸拉门照进一点微光,昨夜睡前铺好的夏季薄被已经被檀真昼扯下一半,白色的传统睡衣衣领也散落得差不多了——他的睡姿从来都称不上好,比如他在他房间打地铺的时候,就总是会把被子踢到一边。 在他因费奥多尔安排的狙击手而受伤的那段时间里,受到惊吓的檀真昼成天成夜的做恶梦,一旦惊醒就无法再入睡,需要看着他才能维持安静——他并不是第一次受伤,甚至受伤的次数还很多,但这是第一次,他让檀真昼有这样剧烈的反应,那是他愿意老老实实在家待满三个月,直到伤势完全愈合的主要原因。 那三个月里,他养成了晚上睡觉不锁阳台的习惯,再后来他索性让檀真昼在他房间里打地铺。一开始他是想让檀真昼睡床的,反正床足够大,但檀真昼不肯,因为睡姿不好怕压到他的伤口。 他总是这样,总是给他最多的关注,最多的热爱,这个笨蛋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放在他面前,任他挑选,就好像他所做的都是理所当然的…… 冷峻的面容终于带上了一点笑意。 “所以说,以前明明是能考九十九分的人,为什么现在也变成了笨蛋呢……” 太宰嘟囔着,那些含蓄的,从未表达的话语在这一刻都藏进隐晦的鸢眸里。 在这样的目光之中,檀真昼仿佛感受到了什么,眼睫一抖,意识就要从深沉的睡意中挣脱开来,下一秒,一只冰凉的手盖住了他的眼睛。 流动的风瞬间止息了。 带着凉意的手驱散燥热,还没清醒的檀真昼没忍住蹭了一下。 “阿治?” 浓重的睡意杂糅进嗓音里,让人也忍不住放轻声音。 “嗯,是我。” 太宰垂下眼眸,看着在睡意中挣扎的檀真昼,他的手还搭在檀真昼的眉眼之上,‘人间失格’的白光微微将漆黑的房间点亮。 一直以来,檀真昼都不会主动触碰他,因为他总是无时无刻运转着‘风的眷属’,这是他从六岁起就保持下来的习惯,一开始是为了替他挡咒灵,后来为了挡风,离开津轻后为了阻止野兽…… 但他也从不会抗拒他的触碰,不会抗拒‘人间失格’带来的异能消除,甚至还会将这样的触碰当做安全的信号,就比如现在,哪怕是身在敌营里,他也全心全意交付着他的信任,完全没有一丝防备。 “还没天亮,再睡一会吧。” “那你呢?” “我也睡。” “嗯……” 柔和的白光里,檀真昼的呼吸又平和了下来。 就这样,一觉睡到大天亮,等到檀真昼再醒来,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 许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的檀真昼懵了好一会儿才彻底清醒过来,他按着记忆艰难地把和服穿到身上,再拉开纸拉门,走出来。 门外只守着一个不知道等了多久的百合子,她低声地询问檀真昼是否需要洗漱,洗漱之后是否需要早餐。 檀真昼按着她的指引洗漱,回荡着古老的宅院里的风将他需要的信息带了回来,他顷刻找到了太宰的位置。 吃过早餐,檀真昼没有急着去找太宰,反而悠闲地坐在庭院里发呆。 回顾昨天,他大约已经能明白,所有的事情几乎都是太宰一手安排好的,从会见天元,到安排他去调查盘星教,甚至让他带着夏油杰去调查失踪人口也是——大概调查只是把他调走,糊弄一下藏在暗处的敌人,让他们放心地发起进攻。 太宰总是能从细枝末节里窥探到了对方的计划,这次也一样,顺水推舟地就把自己暴露在御三家面前,然后潜入内部。 “真是……” 按照这个思路,檀真昼继续往下思考。 咒术界之所以能以这样腐朽的制度沿传至今,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天元的结界,结界保证了界内的咒力浓度,合格的咒力浓度保证了御三家的咒术天才代代传承的同时也滋养了咒灵,而咒术天才是为了祓除咒灵而生,而祓除咒灵的方法统一地掌握在御三家手里。 虽然世界的其他地方也会有咒灵,但并不频繁,几十上百年才会有一个特级,不得不说,这个咒术界有点东西的。 因为一般人还真想不出这种损招,御三家虽有竞争,却也因共同受益而一起维护现今的局面,所以说,要在内忧外患里打破这种传承千年的局面,大概只有一个办法了…… 檀真昼叹了一口,从和服的袖子里摸出手机,拨通五条悟的电话。 “早上好,已经清醒了吗?” 已经早起做了两个任务的五条悟抬头看着老高的太阳,问:“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对你这个家有什么伟大的深不可测的感情吗?” “哈?” 檀真昼摸了摸鼻子,说得更直白一点,“就是,如果我们帮你把腐朽不堪的老家扬了之后,你是会重新建一个朝气蓬勃的家族,还是会不死不休地找我们拼命了?要诚恳回答,这个对我来说很重要。” 五条悟:“……有多重要?” “重要到我需要考虑,是不是该趁你没长成把你嘎掉的程度。” “哈?!”十七岁的未成年dk不经激将,火气瞬间上头,他把鼻梁上的小圆墨镜扒拉下来,又在挚友不停歇的安抚中不得不平复下来,最后憋了半天憋出一句,“闲话少说啦,我和杰要来加茂家捞你们出来了。” 檀真昼沉默了一下,“要不,你还是先回答我的问题吧?” 也许是察觉到了一丝认真,五条悟不耐烦地皱着眉,“那你扬吧,不过人给我留点,我还需要人打扫房间。” 说完,五条悟挂断了电话。 此时,他和夏油杰已经站在了加茂家的院墙外侧,高立的院墙隔绝在结界的另一端 ,他按照着从夜蛾老师那里得到的方法准备闯进去。 “得先搭一个能穿行的小结界,杰来搭把手……杰?” 夏油杰恍然回神,“抱歉,有点走神了。” 五条悟松开结印的手,上下打量了他两圈,才收回目光,“这次的横滨个人游还喜欢吗?真是的,明明我才是你的挚友,出门玩居然不带我。” 夏油杰苦笑道:“不是,我……” “算了,下次再一起去吧。现在还是先把手头的事情清理完,不得不说,那些老橘子真的胆大包天,他们不会真的以为我会帮他们出头吧?怎么可能!我可能是最希望他们死掉让位的人之一了。” 夏油杰沉默了许久,也表示费解。 “老实说,虽然我现在已经学会了反转术式,但我还真不一定能把檀真昼杀死,这家伙简直像个怪物一样,你看到我们训练场里的痕迹了吗,他当时拿着那柄刀居然就真的这么劈下来了!我后面量了一下,足足十八米的深沟,差点没给我气坏了……嘛,不过他也没下死手,不然的我昨晚可能就是一边吐内脏一边跟你说话了。话又说回来,他们去加茂家的到底想要做什么?” 与此同时,加茂家的训练场内。 太宰与加茂家的长老一同穿过长廊,新生代的加茂成员按照强弱依次排列,他们骄傲的昂着头,却一直没等到说话声,珍贵的训练时间无端地被浪费着,渐渐地不满的声音流露出来。 他们不敢对着加茂长老,就只能对着太宰倾泻满腹恶意,目睹这一切的加茂长老装模作样地闭目养神,完全没有要阻拦的意思。 盘绕的风又有些微的急促,太宰没有理会,环视了一圈,游刃有余的目光又落回加茂长老身上。 “这就是加茂家所谓的最具天赋的新生代?难怪会一直被五条家和禅院家打压呢。” 嘲讽的声音如同闷雷一样在每个加茂耳边响起 “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混蛋——” “想死吗你?” 躁动声响彻,偌大的训练场变得乱糟糟起来。 “我有说错吗?”太宰轻笑,“据说五条悟十二岁就单独出任务了,而禅院家甚尔君是连五条悟都敢下手的人,你们之中有人能和他们匹敌吗?啊,不能,也是,我不能将你们和天之骄子放在一起比照,那退一步,在座各位,有谁单独击杀过二级咒灵吗?” 满室沉寂。 尴尬,羞愧,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一同流淌出来,要不是咒术师无法诞生咒灵,这里已经是修罗地狱的模样了。 “所以啊,在座各位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呢?特别是对着身为你们引导者的我。” “引导者?!” 一时间,所有的加茂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他们看着加茂长老,却始终没有得到否认的信号——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檀真昼(真诚):悟酱,请问你对你家有伟大的深不可测的感情吗? 五条悟(咬牙切齿):你说呢??? 第63章 一颗子弹一万日元。 夏日的蝉鸣鼓动耳膜,蔚蓝的天空倒映于平静的水面,加茂家的训练场已经变成了另外的模样。 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藏进眼底,所谓的新生代力量们还是依次列队着,不过此时的排队方式已经和一个小时前大不相同了,他们的面前不再是管理训练的加茂长老,也不是声称会给他们引导的太宰,而是每人一个的枪靶。 太宰的声音在他们身后悠悠响起。 “众所周知,对于咒灵来说,咒术师和异能者之间最大的不同是,异能者只有异能攻击能达到攻击目的,而咒术师因为附带产生自负面情绪的咒力的关系,所以每一个攻击都能对咒灵产生效果,这就是你们成为咒灵特攻的原因。” “但,同时你们也应该知道,4级咒灵就像丑陋点的虫子,只要稍微用点力气抡起木质球棒就能击退,这就证明普通攻击是有效的,那么你们有想过怎么样将普通攻击最大化吗?好吧,我知道你们肯定没有想过。” 身后传来的类似于‘你们是我教过最差的一届’的叹息让每个没上过学,没经历过毒打的加茂不由地虎躯一震,他们面面相觑,很久都说不上来一句话。 半个小时前,身为三等天之骄子的他们还言之凿凿要让这个自称是他们引导者的混蛋感受一下人间险恶的,他们哄闹着,愤慨着,但当最暴躁的加茂宪一扬起手,下一瞬,呯——地一声,一颗裹挟着浓重杀意的子弹破空而出,擦着加茂宪一的大动脉击穿身后的立柱。 满室沉寂。 面前的太宰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柄手-枪,是最新的u.s.m9式,杀伤力极强。 瞳孔地震的加茂们统一地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太宰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他们的视线,但却没有一人看清他是怎么提枪上膛的,绝对的压制下,冷汗浸了出来,他们甚至都不敢动,谁也不能保证下一颗子弹会不会穿破他们的心脏。 森然可怖的感觉笼罩在每个人心上,太宰仅仅只是站着,浑身上下却是只有在最鲜明的死亡和最极致的黑暗中才能养出来的气势,没有人会质疑他,也没有人会质疑他手里的枪,因为此刻,他一个人就像一个能让人胆寒的修罗恶鬼般。 枪击声仿佛还在轰鸣,太宰已经露出了厌倦的神色,“如果能用咒力覆盖这枚子弹,那么,就算对面站的是一只2级咒灵,也会被当场祓除吧?” “怎、怎么可能,以咒力覆盖物体也不是特别简单的事……” 他话还没说完,太宰就摆着手嘲笑起来,“难道它还会比努力训练打败五条悟还难?” 众人一噎,之后就再没人出声了。 紧接着,两个加茂家仆扛着两个木箱登场,十分钟后,每个新生代加茂都拿到了崭新的u.s.m9和十发子弹。 此时的他们对太宰已经没有芥蒂了,毕竟他们只是蠢又不是傻,威力足够的武器能给他们带来实打实的收益,如果他们能掌握好这门课程,那么只要能运用咒力,哪怕没有术式,也能进行最简单的祓除。 就算有术式,那么更多样的攻击,也能在战场上保住他们的性命或者辅助他们完成任务。 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平常被认定无用的无术式加茂们也围了过来,他们看着场上为数不多的u.s.m9和子弹露出渴望的目光,就好像那并不是武器,而是他们悲惨人生的救赎一样。 被允许拿枪的加茂们开始按照要求练习打靶。 太宰对他们的点拨称得上精巧,但出生腐朽大家族的他们对这样新兴的武器并不了解,很快十颗子弹打完了,除了少数因为术式原因擅长远程攻击的人外,几乎没有人能十发全中,更不用说正中靶心了。 加茂们带着一点难能可贵的羞愧看着他们的射击课老师。 太宰看着预料之中的成绩,难得没有开嘲讽,反而开口安抚:“没事,想必你们已经尽力,一颗子弹也就一万元而已,很多吗?不多,随便打。啊,稍等,我先给横滨的boss打个电话,喂,森先生,最近还好吗?胃穿孔又复发了吗,真是令人喜悦的消息……嗯,你交给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加茂先生对我们的武器很满意,就是他们认为子弹还不够,什么?那是我们组织能挪出来的最多的子弹了吗?但是加茂先生很诚恳呐,我们还是再挪一点给他们吧,就算是让我们的组织成员提着菜刀上战场也没关系,不是说客户就是上帝吗……” 太宰的话洋洋洒洒,说的每个提枪的加茂都面露愧色,而场外的加茂们也难掩眼底的不满,如果是他们的话,子弹一定可以更好的被利用的! 电话挂断,远在横滨港口黑手党总部的森鸥外脸上欣喜的笑扣都扣不下来。 中原中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开口问:“混蛋青花鱼的电话?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森鸥外总算能克制一下狂喜的内心了,他咳了两声收敛表情,答道:“确实是太宰君,他谈成了一笔大生意,对了,中也君能拜托你把仓库里囤积的子弹送到东京吗?我怕去晚了冤大头们反应过来了,毕竟一颗子弹一万日元啊。” “一颗子弹一万?!”中也差点没跳起来,“混蛋青花鱼是用枪顶在别人脑门上让人买子弹吗?” 子弹是批量生产的,一颗造价至多四十日元。 “嘛,谁知道呢,所以说要尽快,免得对面反悔,啊,对了,收回来的利润款项分出一半送到小别墅去,那是我和太宰君约定好的事情。” 中也:“……” 与此同时,加茂家。 带着目的的五条悟和夏油杰终于走进了檀真昼缩在的客宅,他们推开门走了进去,把沉默的百合子吓了一跳,她刚要尖叫,就被五条悟打晕在地。 檀真昼倚在廊下,看着倒下去的百合子,摇头点评,“太残忍了,那可是个正处在花季的女孩子啊。” 五条悟:“……” 你对老人(指夜蛾老师)都能下手,还指责他对女生动手? 夏油杰一看局势不对,立刻拉着五条悟走上去,也一起坐到廊下,“你这是……?” “在等阿治回来。”檀真昼回答。 夏油杰:“……他去哪里了?” 檀真昼侧耳,无人能感知的微风从他耳边扫过,他思考了片刻,答道:“可能在教加茂们怎么成为屠龙勇者吧。” 夏油杰:“……” 五条悟:“……” 只能从风里感知到一点信息的檀真昼理直气壮:“我猜的,毕竟我又看不到。” 说完,他认真地打量了五条悟和夏油杰,眼底浮出一些高兴来。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好像没有惊动加茂家的护卫,教教我,我想回一趟横滨,但是我出去进来都得破开结界,警报声会让加茂护卫像受惊的老鼠一样,今天一大早路过这座客宅的护卫就多得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檀真昼露出一点流于表面的不满来,毕竟只要不危及太宰,他就会收敛自己的锋芒,变成能迷惑他人的好人。 “不是什么重要的知识,”夏油杰一边教一边说,“只是你回横滨做什么?” “我想回去给阿治带几套衣服。加茂家的人真是太穷了,他们做衣服的布料甚至都比不上我们组织玩手工用的,更不用说我给阿治准备的纯手工西装了,这种衣服怎么能给阿治穿,我得回去带几套回来。” 和加茂家在同一个水平的五条悟:“……” 短短两年被薅掉大半工资加积蓄的夏油杰:“……” 好了,现在他们都有点明白为什么小别墅总在破产的边缘了。 学会了结界的檀真昼当场消失在原地,他甚至都没和千里迢迢来找他们的五条悟、夏油杰打招呼。好在夏油杰是有心理准备的,他当场抱住暴跳如雷的挚友,把他按在原地的同时劝道:“冷静,最多十五分钟,他就能跑回来了。” 五条悟:“这是十五分钟的问题吗?!” 夏油杰:“对,就是十五分钟的问题,你就当他看到你害怕了,于是拉了十五分钟的肚子吧。” 五条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恶心了杰。” 夏油杰:“……” 夏油杰面无表情地把挚友背摔出去。 十五分钟还没到,檀真昼没回来,但太宰回来了。 时间临近正午,一身和服的太宰缓缓走来的情景让五条悟意识到太宰的出身或许不简单,他或许和他一样诞生在某个古老且迂腐的家族里,因为那举手投足的宜然气质只能靠长年累月的浸染才能养成。 难怪他们能完美地融入这座腐朽的古宅,甚至潜移默化地抵消加茂们对他们的排斥。 太宰看到他们出现并不意外,但还是问了一句,“你们这是?” 夏油杰开口道:“我们是在接你们出去的。” 太宰一挑眉:“为什么要出去,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进来的呢~” 夏油杰:“……” 他就知道!! 就在这时,抱着一个大大的包裹的檀真昼从半空跳下来! 太宰看着写着他的名字的包裹,难得露出了诧异的表情,“这是?” “哦,涩泽给你做的和服,他听说你终于愿意穿和服了,一边哭一边收拾了一大包,我本来只想带两套的,但后面发现每一套都很不错,我选不出来,于是就都带过来了!” 太宰:“……”——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檀真昼:给剧本组花钱的事能叫破产吗? 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太宰&乱步:没错! 安吾:……我好想打人你知道吗? 今日更新! ps:咒力覆盖武器这个方法是我瞎掰的,为了拉正两部番的战力水平!(主要是,看番只看到他们将咒力附在刀上,唯一用枪的真依还是靠术式纯搓第七颗子弹,于是,我就想为什么不把咒力附在子弹上呢?这样杀伤力不是更强嘛!于是就有了这个片段。) 第64章 二点五个幼稚鬼。 加茂家客宅里。 宁静通幽的和室里,檀真昼炫耀般把包裹里的宝贝衣服拿出来,直至衣服铺满整个房间,五条悟看着这些面料上乘做工精巧的和服,忍了忍没忍住,“看起来也就普通嘛。” 和他平时穿的差不多。 话音刚落,三双眼睛一齐转向他,一片沉默里,夏油杰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一双眼睛里写满了痛苦,他恨不得一边猛摇五条悟的肩膀一边告诉他,这种衣服就和普通沾不上边,你之所以觉得普通是因为你从小到大都是万恶的上层阶级! 檀真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里的他最喜欢的一套正绢平织的精美和服,神情开始恍惚:“原来这些都还不够好嘛……” 太宰:“……” 看着开启自闭模式的檀真昼,太宰毫不犹豫调转枪头,朝着五条悟举起他的120毫米44倍径m25式滑膛炮,“这么说的话,五条先生一定有很多很不普通的衣服吧?” 五条悟:“……” 五条悟:“??!” 顷刻之间,两双眼睛隔空对视着,小小的和室里电闪雷鸣,低气压几乎要把周围的空气都排挤出去了。 艰难求取喘息权的夏油杰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去年,唯一正常的他被二点五个幼稚鬼包围在横滨街头的场景,果不其然,这两个人莫名其妙又开始了互相仇视,惨遭质疑的五条悟丢下一句等着就消失在原地,瞬移速度比不小心用虚式-茈轰炸学校完了还被夜蛾老师发现时跑得还要快。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已经可以预见了,去而复返的五条悟也背来一个所有精巧服装的大麻袋。 接下来一个小时里,他被迫和仅仅只自闭了三十秒的檀真昼端坐在和室的一端,两个动辄毁天灭地的幼稚鬼抱着自己的衣服到两边的隔间更换,而他则见证了包括平安京时代遗世独立的贵公子、镰仓时代不染尘埃的禅师、战国时代折戟沉沙的武士,还有江户时代柔弱不能自理的家臣……各式各样的装扮,只有他想不到的,没有这两个人拿捏不起来的风格,更过分的是檀真昼还在他旁边一边流鼻血一边高举毒唯大旗,每每太宰换完衣服出来他就甩一个满分十分,搞得他也不得不丢出一个十分以免被悟暗杀! 太难了,这根本不是年仅十七岁的他该承受的事情啊! 所以说,他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换装游戏玩到最后夏油杰都麻木了,就在他想着是不是要开启物理遁逃的时候,五条悟的电话响了,是夜蛾老师。 夏油杰发誓,他这辈子都没这么热爱过工作! 外界的咒灵祸患依旧层出不穷,五条悟不得不终止他的奇迹悟酱的攀比游戏,准备去完成社畜工作,而夏油杰实在没有勇气继续待着也跟着一起道了别。 檀真昼也在失血过多的眩晕中想起了他们还没有吃午饭的事实,于是他重新翻出了涩泽给他打包的包裹,并从里面翻出了两个早上剩下的梅子饭团,这是涩泽为上学的伏黑惠和津美纪准备的,因为有多,涩泽就一并装进了包裹里。 檀真昼是不挑食,平常时候太宰也不挑食,两人坐在廊下把梅子饭团分掉,就在他们开始吃饭团的时候,被打晕在地的百合子终于晃晃悠悠地苏醒了过来,她醒的时候还有点茫然,分不清自己是谁在什么地方,檀真昼还好心问她要不要一起吃。 终于想起自己的是谁的百合子诚惶诚恐地摇头,檀真昼很满意,然后让她帮忙把隔间收拾干净,百合子毫无防备地拉开房门,然后差点密密麻麻的和服淹没。 一天很快又过去了。 因为实在没什么事可以做,待在加茂家的时间就显得尤为漫长,檀真昼在四周逛了一圈,又回来看了两本漫画天才黑下来,而午后去加茂家训练场指导枪法的太宰也回来了。 黄昏的光照进庭院,惊鹿响动,百合子不知道去和哪位管事长老打小报告去了,不过也无所谓,毕竟她是探子这件事,他和太宰都很清楚。 回到客宅的太宰显得懒洋洋的,两人在桌上趴了一会儿,各自洗澡,洗完澡出来,换上新衣服的太宰才发现,檀真昼还穿着加茂家准备的衣服,“你的衣服呢?” 檀真昼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没带。” “……” “算了,反正我们体型差不多,你穿我的吧,”太宰一边说一边从收拾好的衣服里挑出一间丢给檀真昼。 檀真昼只好抱着衣服去换,不得不说,涩泽不愧是被日政供养的败家子,玩手工都选最好料子那种,太宰的衣服穿在身上,除了长一点点之外,居然也意外地合适他。 “感觉还挺不错的。”檀真昼抓着配套的蝙蝠扇展示般在太宰面前转了个圈,“你觉得呢?” 夏日星空落得肩上,微弱的烛光为檀真昼打下一层温暖的光,连带着身上冷色调的和服都变得柔和起来,身为幼驯染,太宰一直都知道檀真昼长得很好看,和偏向吸引女性的俊秀的他不同,檀真昼带着点凛冽的疏离感更容易吸引变态,各种各样的变态,比如某不知名光头长官,还有某不知名寒带老鼠。 “确实还不错,”太宰又扫视了一圈,手支在下巴上,认真地点评起来,“但是颜色好像不太合适你,你再试试这件?” 接过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家臣套的檀真昼:“……” * 加茂家的训练夜以继日,而苦夏却像没有尽头一般。 在这样苦闷的夏天里,咒灵的呈指数式增长着,每个在职咒术师都忙得脚不沾地,甚至大部分时候都只能在辅助监督的车上眯一小会,权当休息过了。 偶尔完成不了的任务,五条悟会选择丢给檀真昼,无聊的檀真昼只接了一小部分,剩下一些需要大量运动的,会出汗的任务都被他丢了回去,理由是天气太热了,容易弄脏太宰的衣服。 听到这个回复的五条连夜给他拨了十八个骚扰电话,但这些电话都被浅眠的太宰拦截了下来,看着没有被吵醒的檀真昼,太宰毫不犹豫地把五条悟地号码拉进黑名单。 就这样,一个星期过去了。 天气还是依旧的热,凄厉的蝉鸣声从早到晚都没能吵醒五条悟,他足足睡够了两个小时,等依旧想着拯救世界的他迷迷蒙蒙地醒来,才发现他的手机居然两个小时没响过了。 他一时有些震惊,检查了一下,嗯,手机没坏,真的没人找他。 这个结论比手机坏了还要让人震惊! 五条悟连忙给自家老师拨去电话,同样在奔波中得到一丢丢休息时间的夜蛾正道给出了解释:“滞留的任务没少,但是大部分都被加茂家接走了,好像负责执行的是他们的新生代?” 五条悟:“?” 五条悟震惊:“你是说那群连二级咒术师都还没评上的新生代?” 夜蛾正道:“……对。” 五条悟皱起眉:“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能被滞留的任务都是高等级的咒灵,特级、准特级、一级、准一级,他们面前够得上边的二级都很少。 夜蛾正道:“实际上,他们都完成了,虽然受了伤,但是很快送到了硝子这边,所以……” 太宰的身影在脑中一闪而过,五条悟挂断电话,拉开房门冲了出去。家入硝子的医疗室在咒高的一楼,他穿过长廊时刚好遇到几个加茂说说笑笑的走出来。 目睹着一切的五条悟忍不住扒拉下自己的墨镜,苍天之瞳的无声运转,这几个加茂的咒力在他面前展露无遗……居然,真的是没评上等级的垃圾术式咒术师,甚至还有两个只有咒力没有术式。 说说笑笑的加茂们也发现了五条悟,笑意敛去,他们对视一眼,匆忙敛下眼里的妒忌,低头鞠躬后飞快地离去,就在五条悟想着要不要抓个人回来问一问的时候,电话响了,熟悉的号码让他又皱起眉。 “喂,有事说事,我很忙。” 电话那头的五条长老顿了顿,威严的声音一字一顿道:“家族的好几个任务都被加茂抢走了,你知道最近的加茂家有什么变动吗?” 五条悟沉默了片刻,面色凝重,语气却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我怎么知道,说着抢生意,但其实是你们拖拖拉拉妄图提价的原因吧?” 五条长老:“……” 与此同时,被抢了蛋糕的禅院家的长老正要坐上出行的车,准备连夜造访焕发新生的加茂家;至于曾一度排挤加茂的高层们,也点起灯火连夜开会。 在波澜微起的咒术界变得人心浮动之时,为失踪人口发愁的东京警视厅也迎来了新的转机。 匆匆从家里赶出来的萩原研二推开医院急诊厅的大门,浓重的血腥气漫溢出来。 “怎么回事?!” 混在众多受伤警员中的松田阵平举了举自己打着石膏的手,“只是骨折,不说这个,我们在废弃的地下管道找到了所有失踪的人,不过……” 行动报告被递到萩原研二手上,看清报告上死状凄惨的失踪人员,萩原研二差点没忍住呕吐出来。 “我们赶到的时还有几个活口,但……虽然看不见,但我们能感觉得到那里还有些不一样的东西,它在吸食着那些人身上的某些东西,还攻击了我们……”——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五条长老(qwq):他们抢人家家的生意! 五条悟:………… 第65章 你才是我们的客户嘛。 浪涛声再次在森林的深处响起,那一片凡人不能企及之地,让咒术界为之震惊的四大特级咒灵们正于此第一次会晤。 “你们就是我的家人吗?” 刚刚诞生于世的咒灵歪着头,狡诈的补丁脸透露着一点天真的好奇。 作为一只人对人的憎恨与恐惧中诞生的咒灵,它是自咒胎起就拥有智慧的人形特级咒灵,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它真名为「真人」。 一直期待着他的降生的花御和漏瑚回答了它。 得到回答的真人点了点头,毫无芥蒂地在明亮的沙滩边找了个位置坐下。它的诞生地并不在这里,而是在那个昏暗的废弃地下管道,而守候它诞生的人是面前这个叫羂索的人,而他也是在它的诞生地堆放人类催促它尽快诞生的人。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真人刚从咒胎转化成形时就好奇地问过这个问题。 羂索将仍未死去的惊恐的人类像玩具一样放在它的脚下,那些人类对着孩童般的羂索露出憎恨而恐惧的眼神,“因为我们需要你的力量。” 他催促着,因为刚诞生不久,它对自己的能力同样感到好奇,就这样,他以脚边的人类为材料进行着各种各样残酷的人体变形实验,就在他玩得很尽兴之时,一群带着武器的新玩具赶到,他本来还想继续玩的,但羂索告诉它他们的天敌咒术师快来了。 于是,它不得不放弃那群好玩的新玩具,跟着羂索来到了这个领域。 “事情有变,我们已经无法按照原计划复活诅咒之王两面宿傩了,但我已经有了更好的对付五条悟的办法……” …… 夏日悠长,东京街头某家休闲咖啡厅内,播放着某热播偶像剧的电视机随机插播一条居民通知。 “近期,因各地灾难频发,相关部门呼吁居民们尽可能待在家中,以免外出遇上不必要的……” 这样的通知已经循环播放了无数次,因为没有客人而停下看电视剧的咖啡厅女服务员无聊地收回了目光,就在这时,门铃响了,三个少年走了进来,一个穿着制服,另外两个穿着精美的和服,三个人三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比她刚刚看的电视剧主角还要引人瞩目。 “欢、欢迎光临……”女服务员回过神,勉强收敛脸上的惊艳,“请问要喝点什么吗?” “一杯玛奇朵。” 檀真昼随口点单。 “两杯玛奇朵。” 热到变形的太宰神色恹恹,看都没看菜单一眼。 女服务员的目光落到最后的夏油杰身上。 夏油杰:“……三杯玛奇朵。” 点完单,三人找了个离空调近的位置,而服务员则兴冲冲地回到后厨和同伴分享和美丽少年邂逅的故事。 很快的三杯玛奇朵端上桌,还有三杯透着凉气的冰淇淋,娇羞的服务员难掩兴奋:“这是我们店里的新品,赠送你们品尝。” 檀真昼很热情地道谢并接受,挑了看起来最好吃的草莓口味推到太宰面前,夏油杰看着檀真昼熟练的模样,没忍住困惑:“难道你们平常出门也总有各种各样的赠品?” 示意着太宰的脸,檀真昼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不是应该的吗?而且我们都有给钱啊。” 他们只是懒得看菜单,反正靠着脸就能让店员将最好吃的商品送上来,他们只需要后续给钱就好。 夏油杰:“……” 看着两个长相完美的踩在稚气尾巴上的少年,确实,他没有办法反驳。 “算了,说正事,”夏油杰扶着额,“咒灵事件频发,御三家彼此内斗,高层混杂在其中,整个咒术界都乱糟糟的,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哦,”几口冰淇淋下肚,太宰终于活过来了,“只是重新分配一下本就分配不均的蛋糕罢了,而且后续发展得看你。” “看我?”夏油杰怔住。 太宰懒洋洋地点头:“毕竟,你才是我们的客户嘛,对吧,真昼。” 同样在炫冰淇淋的檀真昼点了点头,他指着剩下的最后一份芒果冰淇淋问夏油杰:“你吃吗?” 夏油杰:“……不吃。” 檀真昼的兴奋几乎掩盖不住,他拿着新勺子把覆盖果酱的冰淇淋最好吃的那一口勺起递给太宰,才拿着自己用过的勺子继续吃冰淇淋。 夏油杰:“……” 隐隐又开始头疼胃疼肚子疼的夏油杰没忍住自己的槽点之魂,“重新叫一份就好了!为什么要这样分冰淇淋啊!冰淇淋会哭的好嘛,而且猛男都不会这样分冰淇淋的!” “可是再点一份也是一样的结果啊。”檀真昼声音困惑,无论点多少份,他都会把最好的给太宰的啊。 咬着冰淇淋勺子的太宰不住点头。 夏油杰:“…………刚刚说到哪里了?哦,咒术界,这几天我独自调查了盘星教的过往,他们的行径确实很古怪,掌权者居然是一个十岁上下的孩子,而且这个孩子头上有缝合线,如果没有意外,他应该就是你们曾经驱逐的‘加茂宪伦’。” 太宰唔了一声,把冰淇淋勺子拿下来,同时欣慰地看着开始长脑子的夏油杰,“还有呢?” “还有就是理……星浆体死后,天元大人的进化无法遏制,而各地咒灵频发——我仔细研究过,这些咒灵本不应该这么快发展到能危害普通人的程度,之所以会这么快,也有被催促激发的痕迹,而这些都进一步地加速天元大人的进化,显然这就是‘加茂宪伦’的目的,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天元大人咒灵化后难道就能成为他的同类?” 缺少最关键的一环,想不通的夏油杰苦恼地搅着手里的咖啡。 檀真昼和太宰对视了一眼,檀真昼改口,“那些事姑且不论,主要是你呢,你想清楚之后的自己想做什么了吗?又或者说要完成的目标?要走的道路?” 夏油杰又沉默了。 这些天忙忙碌碌没有空思考,但他确实还迷茫着,强者与弱者的定论被推翻后,无所适从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 “啊,”就在这时,檀真昼举起自己的手机,“五条悟又出双倍价钱请我去祓除咒灵啊。” 夏油杰:“……” 离开咖啡厅,檀真昼赶往五条所在的地点,夏油杰则跟着太宰返回加茂家。 随着咒术界风波骤起,得到垂青的加茂家因为肯下血本率先领跑,为了能延长这份来之不易的喜悦,他们将太宰晋升为加茂家的至尊客户,给他配备最好的衣食住行,希望结成友谊的同时只有一点要求,不能将枪支弹药贩卖给五条家和禅院家。 太宰同意了,毕竟也不能真的让港口黑手党的成员真的拿着菜刀上战场,国外定制的新一批武器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抵达横滨。 配给太宰的司机是个只有咒力没有术式的加茂,他勤恳谨慎地接送,希望讨好大人物并获得回报的期许藏在每一个动作里。 夏油杰和太宰一同坐进车内,车子重新启动,平稳地朝着加茂家驶去。安静的车厢里,太宰闭目养神,目前已知的信息在脑海里复现,咒灵们的目的,底层咒术师们的述求,咒术界各家的要求,高层的期许和手段,还有接下来会发生的所有情况,无数种可能在他脑中掠过,最后,最有可能的推论浮了出来…… “太宰……” 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太宰睁开眼睛,侧目看向同在车内的夏油杰。 “关于真昼的事……” 夏油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自己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就已经有能力思考别人的事情了吗?”太宰嗤笑了一声,“看来,你也不是很需要真昼的帮助嘛。” 夏油杰张开口,猝然对上太宰完全阴沉下来的目光。 从在擂钵街一起击杀咒灵起,夏油杰就知道中原中也和檀真昼在性格上都是有些问题的,中也是为恩义所困,馅在名为同伴的沼泽里,最终被背叛加入港口黑手党,而檀真昼…… 窗外是灼热的夏季,而车窗内却是别样的让人毛骨悚然的凉,夏油杰皱着眉,看向他的鸢眸翻涌着无法说清的东西,那不是简单的占有欲,那纠集了所有不轻易示人的黑暗情绪,是一个在无望世界挣扎的灵魂抓住的唯一能支撑他继续行走的东西。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想错了,他们是一体两面的存在,都是踩在世界边缘的人,如果说太宰是檀真昼永不丢失方向的灯塔,那檀真昼就是太宰寄托世界美好的道标,他们……纯粹的,为了对方在这个世界挣扎努力着,而那些和彼此一起度过的岁月铭刻在他们灵魂里的东西,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檀真昼也不是单方面的奉献。和总是乐此不疲地、一遍一遍地表达热忱的檀真昼不同,太宰是内敛的,过高的智慧让他看清世界的同时也明白自己拥有怎样璀璨的珍宝,这是荒诞的世界交付给他唯一的珍贵之物,所以无论是谁,只要胆敢觊觎,都会遭受他最猛烈的报复。 “抱歉。” 夏油杰低声道,檀真昼为了太宰不顾一切,提刀将咒高毁于一旦的场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我只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感到担忧。不止是我,悟和夜蛾老师也是,他们都很担心真昼会因为太过关注你而忽略了自己,当然我们都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希望他能好好地成长,生活得开心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夏油杰(未来叛逃人士):我是真的会担心檀真昼长成大反派啊! 太宰(生气到灵魂发抖):被咒灵盯上,准备死到临头的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五条悟:…… 檀真昼:…… 第66章 值得追逐求索之人。 苦心筹谋的羂索努力让天元进化为咒灵,并不是为了增加一个相同种族的伙伴,他的图谋比想象中要多得多。 不到一周的时间,咒术界全线告急,非自然案件层出不穷,受害人数一路飙升,来自官方的警告一条接一条,咒术界全员出击都没能挽救颓势,甚至因为人们对咒灵不了解的缘故,蔓生的恐惧进一步滋养着咒灵。 奔波忙碌的五条悟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甚至他的短暂的休息时间都是在辅助监督的车上度过的,这次也一样,不过这次他没有趁着微薄的时间小憩,而是接通了来自家里的电话。 上一次檀真昼打来的电话拉响了他的警报,让他不得不在祓除咒灵的空隙抽空回家继承了家主之位——虽然继承的过程有点暴力,但那都不重要了。 虽然这件事没能改变什么,但现在五条家的所有大决策都要通过他点头才能通过并发行。 电话那头还在叨叨絮絮地抱怨加茂家和高层不做人,违背了祖上的约定,五条悟摁着缺乏休息刺痛的头,“说重点。” 五条长老被噎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神子大人,现在是非常时期,御三家和高层们一致认为应该召回夏油杰,毕竟他是为数不多的特级咒术师,理应为人类的和平贡献自身的力量。” “哈?我说,你是不是忘了我之前说过什么?” 五条长老:“……” 五条悟不耐烦地皱起眉,压低的语调暗藏风暴:“如果你们敢胆越过我召回夏油杰,我不介意把闹事的咒灵怼到你们的脸上……” 电话被挂断,车内又是一片死寂,下一个目的地近在眼前。 到达目的地,五条悟才下了车就被扑面而来的诅咒气息闪了一下,他是真的不明白,情况明明已经危险到这样的程度了,各地祓除现场收上来的两面宿傩的手指都能打麻将了,谋划这一切的元凶还躲在暗处,烂橘子们是怎么还有力气互掐的?责任不重要?因灾难死去的人不重要?还是说只是在他们心里不重要? 压力骤升的五条悟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小圆墨镜已经被扒拉下来了,他看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做任务的存款,嗯,又多了好几个零,是花不完的程度。 关掉存款信息,五条悟反手给檀真昼打了电话,“有钱挣不挣?老规矩钱多事少不拖沓。” “挣!” 接到电话的檀真昼鲤鱼打挺,当着太宰的面一手电话,一手把身上的属于太宰的衣服扒拉下来,然后换上加茂家准备的不值钱的玩样儿,兴冲冲地出门了,出门前还问了太宰晚饭要吃什么? 一个星期没有出门的太宰安静地看着散落在地的和服,过了很久才点了一道笼屉荞麦面。 檀真昼没让五条悟等太久,五分钟内就赶到了案发现场。 秉持信任原则,五条悟把面前这个任务和接下来三个任务的款项一起打给檀真昼,用大笔的金钱换来了半个下午的休息时间,他先是小睡了一会儿,然后转道去市区买了几份好久没吃上的致死甜的大福,最后才慢悠悠地回到咒术高专。 和入夏前相比,高专安静了很多,所有能出战的学生和老师,就连夜蛾老师都不得不外出执行任务,可见局势之严峻。 “也就是说,现在留校的只有负责治疗的硝子和休息中顺便负责保护硝子的杰了。” 拎着大福,五条悟先去了医疗室,果不其然见到了同样忙得不可开交的硝子和……杰的一个咒灵。 “杰呢?”五条悟一边把打包的大福递出去,一边戳了戳夏油杰留下的保护硝子的咒灵。 家入硝子捏着眉头,“我不吃甜。他去看天元大人了,说是有些问题需要找到答案。” “那我去找他。” 五条悟才要出门,忽然,安静不到三个小时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急促的声音一声接一声,没等他接起,第二个电话又打了进来……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的电话被打爆了。 意识到事情不对,五条悟挑了个顺眼的号码接起,“什么事,说重点。” 对面顿了一下,随即慌张开口:“咒术界发生了动乱,加茂和禅院两家的新生代在祓除现场因为冲突打了起来,正巧咒灵……不,是窗勘探失误,现场的咒灵不是一级而是准特级,还当场晋升成了特级,两家新生代都反应不过来……几乎、几乎所有出战的优秀成员都因此丧命了。” 五条悟:“……” “他们脑子没问题吧?!”饶是见惯了大场面,五条悟还是忍不住气笑了,“这种时候,居然还有闲情闹事?” 电话那头已经不敢说话了。 闷热的太阳一点点西移,终于到了落山的时刻,幽深的夜色笼罩上天际,风在林野中穿行,藏在深山中的古老建筑灯火通明。遥远的哭声和愤怒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刚刚窥见美好未来的,才品尝过荣耀和辉煌的,甚至是还没来得及赶上末班车的加茂们愤怒地聚集到一起,叫嚣着要到禅院家找个说法。 一个人的声音是弱小的,但当足够多的声音聚合到一起,哪怕是手段最高明的领袖都不得不倾听这样的声音,尽管这种声音算不上正确。 离此处不远的,最高的大树上,两个人影凭风而立,远远地看着这荒诞不经的一幕。 “所以,”檀真昼思考了一下,“这就是传闻中的‘半熟肉理论’?[11]果然,再牢固的结盟都会因为利益而分崩离析。” 追求个人利益是人类在诞生之初就纂刻于基因里的本能,可,当每个人都在追求极致的个人利益时,集体利益总免不了受损,现在的咒术界就是这样的情况,贪婪而腐朽的咒术师以压榨底层的方式扩大利益,最终造成了咒术人才凋敝,御三家互相竞争彼此合作,但当加茂家缺乏优秀人才时,他们毫不意外地坐到冷板凳上,可以说,会发生现在这样的局面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制度本就应该顺应时代更迭,腐朽的东西就应该在腐朽之时死去。”风里传出了太宰的声音,浓墨一样的夜色里,阴翳无光的鸢眸映不出一点微光。 檀真昼盘坐在宽大的树干上总结道:“虽然这么说有点怪怪的,但,毕竟五条悟没有脑子,他的善恶观锁定在夏油杰身上的,那么,接下来就是看夏油杰的选择了,是生存还是死亡,是改革还是延传……” 未尽之话消散在风里,站在另一根树干上的太宰看了他一眼,捕捉到了重点,“怪怪的?” “嗯,怪怪的。” “……” “……” 檀真昼转过头认真辩解:“我们跟他们不一样,我们可是从小就待在一起的!” 太宰收回目光,敷衍道:“是是是,但我什么都还没说。” 说完,太宰沿着树干跳了下来,檀真昼紧随其后,被黑暗覆盖的森林不能阻碍他们的视线,两人轻轻松松走到空旷的公路边。 夜风幽幽,驱散地表辐射上来的温度,离市区还有一段距离,和曾经无数次那样,两人并着肩往前走。 走了一会儿,檀真昼忽然开口,“虽然这个月的蟹肉饭数额已经超标了,但果然还是吃蟹肉饭吧。” 太宰闻言转头看他,月光下,那双鸢色的目光露了出来,一如他想象中那样充斥着不能明说的东西。 “每个月的蟹肉饭数额?我们有制定这个东西吗?” “有,我每个月第一天都会很认真地制定我们这个月可以吃的蟹肉饭数目,虽然每个月都会超过数额。” “……” 太宰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 檀真昼却很认真:“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你的心情比较重要,和你开心的心情相比,果然还是委屈一下胃吧。” 毕竟,胃如果实在受不了了,他还是可拜托晶子帮帮忙。 太宰:“……” 太宰猝然收回目光,平静的语气变得有生动了一些,“我没有不开心,我只是有些感慨,感慨这些轻易被搅动的人们,金钱,名利,权柄,这些真的值得花费一生追逐求索吗?” 檀真昼停下了脚步,定定地看着面前少年模样的太宰,悠悠的月光像薄纱一样笼罩着四周,和煦的风扬了起来,像是在附和它的主人一样。 “别人我不知道,但我是有值得花费一生追逐求索的人的。” 太宰也停下了脚步,天青色眼眸落到他眼里,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汽车轰鸣声响起,太宰像是被惊醒了一样,飞快地移开目光,并嘟囔道:“你这个偶尔说点肉麻话的毛病居然还没有痊愈嘛?” 檀真昼笑了起来,笑声穿过了森林,一直飘得很远很远。 “唔,大概永远不会痊愈的,它总会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 “我才不会需要这个?!” “可是你已经不开心很久了,所以说,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吗?” “……完全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檀真昼(拿着太宰身体健康计划表):我宰不开心了,还是吃蟹肉饭吧! 太宰:……我的幼驯染在无所事事期间多了很多奇怪的居家属性。 今日加更![11]出自小说6。 第67章 积极向上热情开朗。 昏暗的东京街巷,深夜食堂的门灯在一片霓虹色中毫不起眼,一位刚结束漫长工作的常客疲惫地摄入必备晚餐后,又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更深处的暗巷,那是他回到居所的必经之路。 这是个很贫瘠的地方,年久失修的路灯不停地闪烁着,空无一人的巷子常客穿行其中,仿佛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再抬头一股濒临死亡的心悸里,他忽然看到了一个人,一个蓝色头发的补丁脸的人。 不多时,一声惨响彻半空。 …… 夜色浓重,微风穿行,微不可闻的血腥气漫溢而出。 头顶缝合线的男孩绕过监控,出现在这个暗巷里,面前的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惊恐还凝滞在他的脸上,但他的灵魂却已经被可怖地拧成奇怪的形态,真人就蹲在他的旁边,用好奇的眼神观察总结着。 此时的真人已经不太一样了,大概是因为看了一些人类的书籍和电影,生成了一套还在雏形中的独特的咒灵价值观,但无所谓,羂索并不关心这些,他只关心过去的一周里,真人有没有暴露身份。 ——真人是他的底牌之一,为了不暴露情报,羂索特意叮嘱过它要谨慎行事,但忍到现在应该已经是它可以忍耐的极限了。 “有被咒术师发现吗?” 真人回过头,“是你啊。咒术师的话,你是说这几个吗?” 它站了起来,从骤然张大的嘴巴里掏出几个形状各异的咒术师。 羂索:“……” “相比于普通人,果然还是咒术师更好玩一点,更……”真人思考了一下,高兴地比划起来,“他们的灵魂强度更耐玩一些,不过又好像和普通人差不多,发现逃不了之后都会哭得很丑。” 羂索看着那几个已经分不清是加茂还是禅院了的咒术师沉默了片刻,忽然就笑了起来,“你知道咒术界有个还没完全长成的最强吧?除了咒术界的最强之外,异能界也有个最强,我觉得他们的灵魂应该都挺顽强的……” 真人歪着头,露出很认真的神色。 * 清晨再度到来,夏油杰在温度升起来前睁开了眼睛。 门外传来砰砰的拍门声。 “夏油前辈,你醒了吗?” 是灰原雄。 夏油杰揉着额头去开门,元气的蘑菇头出现在面前。“怎么了吗?” “五条前辈让我来问问你早上要吃什么,”灰原雄的目光落到夏油杰的黑眼圈还有那些堆满他房间里的书籍,有些惊诧,“前辈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吗?” 夏油杰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脚下的书籍上,“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情,算了,你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出去。” 清晨的阳光穿过咒高茂盛的森林,斑驳的阴影随着风舞动,夏油杰和灰原雄一起穿过长廊,走到咒高食堂,意外地在摆满食物的桌上看到了檀真昼和太宰。 五条悟扬着手呼喊他:“杰,这里!!喂杰还没过来,最强挚友的比拼还没开始!灰原你别黏着杰,你的挚友在另一边。” 疲惫的七海建人几乎要克制不住崩溃的神色:“不要擅自帮别人报名一些很奇怪的比赛啊!!” “有什么关系嘛,难得大家都在,就当放松一下了。”灰原雄凑到七海建人身边,带着元气的笑容安抚道。 一旁的檀真昼则完全不受困扰,甚至以掩耳盗铃之势偷偷拿了一个新鲜的肉包子,掰开,分出肉最多的那一半递给因为早起缺觉而神色恹恹的趴在桌子上的太宰,夏油杰就这样顺着肉包子对上了太宰的目光。 对视只持续了一瞬,夏油杰就撇开了目光,这一幕落进檀真昼的眼里。 饭后,仿佛在夏日里永不停歇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夏油杰才知道,檀真昼是受五条悟邀请来帮忙祓除咒灵的,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提出重返岗位,但五条悟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杰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吧,没关系,我帮你把后援请来了。” “后援?” “这里。”勉强打起一点精神的太宰悠悠地举起手,“啊,你没有听错,就是我。” 夏油杰:“……” 很快地,匆忙的社畜型dk再度离校。在渐渐喧闹的蝉鸣声中,目送着车子消失在咒高的范围,夏油杰转过身看着旁边懒洋洋的太宰,说不清是什么样繁杂的心情交织在厚重的疲惫里,他苦笑了一下,诚实坦言:“虽然这么说有些迟了,但,果然还是应该再郑重地向你道歉——不是因为害怕知道真相的檀真昼把我按进土里,只是觉得自己想错了。” 太宰斜了他一眼。 “回来之后我想了很久,忽然,就觉得有点羡慕你们,可以互相彼此分担人生重量的人,全世界能有几个?” 夏油杰再次沉默下来,就在这时,五条悟的电话打了进来,没什么重要的事,却吵吵闹闹地问他要不要吃大福,他们马上就要经过甜品店了。 电话里还有檀真昼的声音,问的是太宰。 太宰稍微扬声拒绝。 很快的,电话又挂断,五条悟吵吵闹闹的声音却还仿佛留在脑海里,让夏油杰再度稍微打起了精神。 “曾经,我一直觉得掌握着力量的自己是个强者,强者有庇护弱者的责任。顺便一提,悟很厌烦这套‘正论’,但这套理论却是我践行至今的生存法则,直到理子妹妹在我面前死去,”夏油杰停顿了一下,“我确实因目睹普通人的丑恶而心生动摇,有了摆烂逃避的心理,甚至开始觉得害怕……” 害怕失去目标,害怕变得迷茫,害怕道路的尽头是葬送亲友的尸山血海。 他要如何摆脱这样的结局呢? 他还能做点什么呢? 他…… 凝重的气氛被电话打碎,难以分辨神色的太宰仅仅只是扫了夏油杰一眼,就避开太阳,朝着教学区走去,风遥遥传来他的声音。 “要为何而战,要如何活下去这种事,没有人能告诉你答案。” 无论是谁都会在人生的道路上感受到迷茫,就像一条向着水沟的深处,漫无目的地奔走的浑身泥泞的野犬。 * 檀真昼坐的是五条悟的车,因为任务地比较远,两人都决定先乘车,等靠近目的地再分头行动。 “要吗?”五条悟举着两个眼罩问,“起码能再睡一个小时。” “不困。”檀真昼摇头,问出自己长久以来的困惑,“为什么夏油杰明明没有出任务,却显得这么疲惫呢?” 五条悟把小圆墨镜摘下来,一边戴上纯黑的眼罩,一边解释:“那个啊,可能是因为读书读的吧。有一天杰忽然跟我说他要长长脑子,我觉得这是件好事,以后的咒术界就是我主外杰主内,多好啊!但,杰以前就很容易多想,为了能让他变得更积极向上热情开朗,于是,我就从太宰那里买了很多据说可以改变人生的书籍送给他。” 檀真昼:“……” 檀真昼大惊失色:“是什么让你觉得阿治的厚黑学书单能促使夏油杰变得积极向上热情开朗??” 五条悟不解地看着他:“你不就挺积极向上热情开朗的吗?” 檀真昼:“……” 很好,没有办法反驳。 …… 太阳一点点升高,正午到了。 一天之中最炎热的时间,太宰混在咒高的队伍中走进食堂,说是队伍,其实也就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两个人。 整个咒高空的只剩下他们仨了。 又被厚黑学荼毒了半天的夏油杰拖着残花败柳一样的身体辛勤地浏览着手机,他试图像太宰一样快速地从繁杂信息里找出自己想要的关键信息,但,失败了,于是他开始觍着脸虚心请教。 “御三家后来怎么样了?” 太宰扫了他一眼。 夏油杰立刻端正学生态度:“……请问御三家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太宰终于纡尊降贵地开口了:“如果你有一块美味的蛋糕,你会愿意分给其他人吗?” 夏油杰没能领悟:“愿意啊,我又不喜欢吃蛋糕。” 太宰:“……举错例子了,再来,如果五条悟有一块致死甜的蛋糕,他会分给别人吗?” 夏油杰领悟了:“……不会。” “所以说,御三家们也不会。” 他们只会权衡外忧内患,然后决定是先把外部的咒灵干掉,还是先把内部的竞争对手搞垮。 夏油杰想了想,内心对着局势一通分析后,又在某个点上纠结住了,还想再问,忽然他的电话响了,是七海建人。 “前辈,请求支援!高层错估了咒灵等级,灰原他受了伤,现在已经失去了战斗力,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围过来的咒灵越来越多——” 一瞬之间,夏油杰只觉得寒冷入骨,他唰地一声站起来往外跑,跑到门口又想起自己留守咒高的原因,脚步突兀地停下。 太宰摆摆手:“想去就去吧。” 家入硝子也站了起来:“我就在学校里,不用担心我。” “拜托了,我会尽快回来的。” 夏油杰对着太宰说完,脚步不停飞快地冲出去,收录的飞行咒灵虹龙随心而动,带着他直冲天际——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五条悟:只要我虚心向太宰学习,一定也可以养出一个积极向上热情开朗的挚友的! 檀真昼:……你快乐就好。 (另一边) 夏油杰:对不起老师我知道错了! 太宰(早就被檀真昼哄好版):好吧,看着五条悟钱多人傻的份上。 第68章 行动前不做背景调查吗? 浓墨一样的帐在眼前铺开,废弃的烂尾楼匍匐在山脚下,未竣工的楼层里连防护栏都没有,七海建人带着灰原雄竭力地在楼层间躲避,但无处不在的咒灵无视地形的阻碍,发出刺耳的金属擦刮声,又像是最尖锐的婴儿哭喊声。 这些仿佛能穿透灵魂的声音,让人莫名有种想呕吐的感觉——应该是某个准特级之上的咒灵的术式,七海建人努力忽视身体的不适,背着灰原雄躲避。 战斗至今,大部分时间都在逃跑,七海已经分不清对战过几只咒灵了,只知道这些丑陋的东西越聚越多,他们已经没有可以躲避的空间了,就在他们四面受敌左支右绌,灰原甚至打算牺牲自己换取挚友逃离危险时,夏油杰终于赶到了。 带着势不可挡的气息,巨大的龙形从天而降,尖锐的利爪顷刻将盘桓在灰原雄身侧的咒灵祓除,夏油杰落了下来。 “七海,先把灰原带出去。” 七海建人点了点头,丝毫不含糊,抄起灰原雄就往外跑,几十上百的丑陋咒灵也不追,反而隐晦地将夏油杰包围起来,就好像他们本来就是在等夏油杰一样。 这些咒灵的等级都不低,大部分是一级和准特级,混杂了几个特级,二级也有,但不多,看着这样的阵仗,靠知识进化的夏油杰瞬间就明白了,这是请君入瓮——先是让灰原雄受伤,却不立刻杀死他,就是为了等他到来。 也就是说,这个战场就是为他准备的。 想到这里,他也不托大,擅长战斗的咒灵宝可梦尽数放出来掠阵,双方割据阵地般盘踞两侧,没一会儿,一个头顶缝合线的男孩从野生咒灵中走了出来,是传说中的‘羂索’。 “初次见面,咒灵操使。” “从星浆体事件开始,到夏天漫长的咒灵事件,都是你的手笔?你的目的是为了摧毁咒术界解放咒灵……”看着羂索头上的缝合线,脑中的最后一块拼图浮出水面,夏油杰深吸了一口气,“不,你把我引到这里,你的目标是我。” “现在知道已经晚了,全国各地像这样的咒灵游行还有许多个,就算是五条悟也无法顷刻间赶往所有的事发地点,”羂索扬手做了个进攻的姿势,站在他身后的野生咒灵猛地朝着夏油杰扑去,隐没于后的话慢悠悠地传来,“更何况等待他的会是另一个最强。” 与此同时,远在北海道札幌的五条悟看着逐渐变多的咒灵,拿出手机再次拨通了远在本州岛宫城县的檀真昼的电话。 猛烈的风声从听筒里传了出来,不用仔细听也知道,本该按照任务行动的檀真昼也遇到了规模不小的咒灵暴动。 “莫西莫西,你最好有事,不然我可能要加钱了。说起来,我一个异能者为什么会在这里清理咒灵暴动啊?” “因为你养了几个吞金兽,据说你们家做手工的成员每个月两亿零花呐。”五条悟道。 檀真昼:“……” 五条悟难得在口角中略胜一筹,但没有骄傲,重新述说这通电话的目的:“我忽然联系不上杰,你能吗?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这些咒灵暴动太过突兀了,感觉像是被特级咒物两面宿傩的手指激发形成的。” 他的话刚说完,就听到檀真昼短促的应了一声。 “你还真说对了,”举着刚捡起来的干枯的手指,清理完咒灵暴动的檀真昼不走心地恭贺起来,“恭喜你,猜对了,我还真捡到了手指。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办,是除了祓除在你面前的咒灵,还是去找被定为目标的夏油杰?事先说明,我和阿治是不会帮你们做决定的,关于人生未来走向的选择题,只有自己才可以做决定。” 五条悟沉默了片刻,面前的咒灵四下游走,让五条悟不得不把帐铺得足够大。 “你先告诉我,现在你知道的信息,关于同样等级的咒灵暴动有多少?” “八个。” 檀真昼说道。 “按照阿治的推算,御三家、咒术高层、两所咒术学校,这些是重点打击对象,是羂索为了除去新生代咒术师设置的,至于你面前的和我遇到的,都是拖延时间的,大概一会儿就会有特级咒灵到来了,至于夏油那边,也差不多,不过局势会更严峻一些吧。” 毕竟羂索的所有目标都建立在他能夺取夏油杰的身体上。 “……你们还真是,从一开始就算好了啊。” …… ………… 遥远的东京咒高,噩耗频传,越来越多的伤员被送到家入硝子的面前,大部分都是重伤,断手的,断脚的,还有些内脏都淌出来了,就剩一口气,随后被反转术式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死里逃生的恐惧感不合时宜地浮现在这些人眼中,他们许多人濒死前甚至都没能看清攻击他们的咒灵是什么模样,而且,更多的是,许多像他们一样的咒术师甚至没能留下一口气回到这里。 “他们已经不适合战斗了。” 家入硝子皱起眉。 “被迫垫脚的炮灰,证明前方全线告急。”医疗室的角落里,啪嗒一声,一本书轻巧的合上,捏着本书的太宰抬起头,声音平静。“不过,应该也快到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医疗室的门被拉开,七海建人托着奄奄一息地灰原雄疾步进来,“前辈——” “放到病床上。”家入硝子疾步走了过去。 灰原雄本身就因咒灵袭击受了重伤,是七海建人玩命一样堪堪在他咽气前赶了回来。看着灰原雄一点点恢复生机,七海建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过度疲惫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瘫坐在地上。 “夏油那边情况如何?”太宰问。 “咒灵很多,但是在前辈赶到前,我们都没能找到宿傩的手指。” 七海还想再说点什么,但医疗室的门又被拉开了,这次进来的还是个熟人——加茂宪一,加茂家的新生代优秀成员,他捂着血肉横飞地腹部,踉踉跄跄地走进来,还没来得及说话,人啪嗒一下倒在地上。 十分钟后。 仿佛经历最瘆人的噩梦,加茂宪一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粗喘着气,他竭力地摸向腹部,看到没有伤口才松开绷紧的神经。 “加茂家情况如何?” 加茂宪一转头看到了太宰,又勉强平复了许久才张开口:“我们是在关西执行任务时遇到了咒灵暴动,大伙合力给家里传信,但是来支援的长老们都……其中有一个很诡异的特级咒灵,术式无法对它造成实质上的伤害,但它却能——就像能透过身体直接伤害灵魂一样。” 因为这个棘手的咒灵,加茂家不得不投入更多的人力,而且因为距离本家不远,院宅也受到了袭击,现今还不知道家主和长老们的状况。 “我们是按照您曾指导过的方法才从混乱里逃出来,可对方实在太强,多数的人手都折在里面了,但最后那个特级咒灵却没有清缴战场,而是说,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仿佛想起了自己的责任,加茂宪一立刻站了起来,“我还得去各家报信并请求支援。” 话一出,医疗室诡异地安静了一瞬。 七海建人没忍住:“各家都被袭击了,高层那边可能情况会更严重。也就是说,没有人能帮你们……” 加茂宪一愣了一下,旋即疯了似的往外冲,激动的神色让拉住他的七海都踉跄起来。 唯有太宰还在座位上。 “更重要的事……”他站了起来,神色冷然,“你们留在这里保障后勤。” 众人面面相觑,很快的,汽车的机动声响起,又消失在听觉范围里。 * 札幌。 逢魔时刻,黄昏的阳光透出诡异的红。 肃清咒灵的五条悟接到了太宰的电话。 “……有没有看到一个能改造灵魂的咒灵?没有哦。有没有见到檀真昼?也没有哦。” 电话啪地被挂断,太宰暗含风暴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懵圈的五条悟看着手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原来对方是打算改造檀真昼的灵魂,让他过来和我两败俱伤吗……”五条悟顿了一下,忽然生出一种不止咒术师没有脑子,咒灵也没有脑子的感觉,“算了,也不知道杰怎么样了,先去捞他还是先去捞檀真昼呢……” 五条悟转过身,刚准备瞬移,忽然所有的动作都停住了,那双苍天之蓝的六眼眼底,忽然映入了一个别致的火山头。 三分钟后,废弃烂尾楼内,捂着伤口的夏油杰也接到了太宰的电话。 “改造灵魂的咒灵?”夏油杰看着面前铺开的能让人产生莫名其妙松懈感的花田,“没有看到,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御三家和高层那边……好,我明白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色降临,宫城县的街头。 疾风扫过,沿路的旗旌被吹得啪啪作响。 檀真昼漫步在一片热闹里,行人来去匆匆,丝毫没有意识到,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里,多么丑陋的咒灵在试图对他们发起致命攻击,但又在浓重的威压里,不敢动弹。 看得出,羂索很努力地想要绊住他和五条悟的脚步,就像现在,因为是异能者,檀真昼无法运用咒力下账隔离群众,他只能将异能拉满以威压遏制躁动的咒灵——现在不能杀,杀了也没有用,因为连两面宿傩的手指还没有找到,就算下手杀死,咒灵也会很快卷土重来。 “这种时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吧。” 檀真昼脚下步伐一转,对上了最狰狞的咒灵。 那是一只特级咒灵,十分丑陋,长得像个大麻袋,却有一双很锋利的爪子,无知的孩子打闹着跑过,悬顶的爪子颤抖了一下,即将切豆腐一样切开小孩脑袋的时候又被迫静止了。 空气有一刹那的静止,风更猛烈地刮起来,甜品店门前的立牌被掀翻在地,穿着围裙的店员匆匆出来扶起立牌,抱怨一句破天气之后又回到了店里,而店内虎视眈眈着的是另一只老鼠状的咒灵。 这一片街区,几乎每个店内都有一只被激发生成的咒灵垂涎欲滴虎视眈眈地看着无知的人类。 差不多也该停下了吧,再晚就赶不上吃饭时间,檀真昼思忖着,同时抬起手。就在风里掺进浓烈的肃杀,被刺痛的咒灵不住地哀嚎起来时,一个戴着帽子的青年踉跄着朝檀真昼倒去。 就在即将两相接触的刹那,檀真昼消失了。 青年扑了个空,帽子跌到地上,露出它的苍白的补丁脸。 不知道什么时候跳开的檀真昼出现在街道的另一头,脚下有风盘桓,他压低身体做个了拔刀的姿势,在真人的视野里,那柄苍青色的打刀被拔了出来。 “好厉害!”真人茫然地看着脚下的帽子,露出顽皮轻快的声音,“这是怎么办到的?异能者都能办到吗?还是说只有最强才能做到?” 檀真昼没有理会他的想法,但还是纠正了一句。 “我们异能者一般不说什么最强,因为没有无用的异能,只有无用的异能者。” 在最初的时候,他的异能也仅仅是朴实无华的吹风而已。 随着话音落下,当着真人的面,肃杀的风刹那间变成利箭将四周的咒灵尽数抹杀,距离檀真昼最近的大麻袋咒灵最先倒下,果不其然,两面宿傩的手指从它身上落了下来。 接住手指的刹那,檀真昼闪电般飞了出去,打刀几乎化成流光斩到真人身上。 当啷地一声—— 两人一触即分,目睹同伴死去的真人不可遏止地感觉到了愤怒,这个才诞生不久的,即使是女人小孩也会残忍杀害的特级咒灵,却对同为咒灵的同伴拥有极强的维护意识。 重新落地的檀真昼看了看手里的刀,并没有太惊讶,刚刚他劈中了,但又没有完全劈中,因为是在人对人的恐惧中诞生,真人身体的本质更倾向于灵魂,导致几乎所有咒术攻击都无法伤害其本体,除了精神系之外的大多数异能也不行。 真人显然也发现了这点,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露出了欣喜的表情,随即张大嘴巴掏出许多改造好的改造人,并指挥着他们朝檀真昼进攻。 经由无为转变的改造人脸上还凝固着惊恐的神色,仿佛一眨眼就能滴下眼泪来,如果换一个人,或许已经无法握住刀了,但檀真昼几乎没有一点犹豫——他是除了真人之外,最清楚‘改造人在被改造的那一刻已经死去了’的人。 “完全没有一丝怜悯啊,这跟书里说的不一样……” 真人嘟囔起来,但檀真昼丝毫不理会。 混在改造人中间,凭借着改造灵魂的特性,真人仿佛无处不在,但也仅仅是这样而已,因为风也无处不在,借着风,攻击无效的檀真昼转入有效防守,妄图通过无为转变修改他的灵魂的真人连尾气都吃不上。 两人就像抓迷藏一样,彻底僵持住了。 街道行人仿佛终于感受到了危机,躲得不见踪影,这给了檀真昼更大的发挥空间,于是,半球形的风圈在街道两端隔出战场,改造人只要试图穿过其中都会在搅成肉末,那样的惨烈里,就连真人也没有把握能通过这层防卫,毕竟它只是不会被风所伤,又不是不会被风搅起来,万一不小心被卷进龙卷风的风眼里,可能就再也下不来了。 真人还在试图攻击,此时的它还没有掌握领域,无为转变的应用只能通过肢体接触,但他又实在碰不到檀真昼,冷静随着时间一点点消耗殆尽,就像面对一场变得无趣的游戏一样,他开始露出一些暴躁 就在这时,风圈外,一辆不起眼的车停了下来,随即,车门被拉开,穿着和服的少年下了车,不受阻碍般踏入圈内。 檀真昼停了下来,真人也仿佛看到了转机一样,转身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到来的太宰冲去。 他看过这个人的照片,只要他能抓住这个人,就能让檀真昼束手就缚——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下一瞬,流转于体内的力量被遏止,天地倒转,真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已经被摔在地上了。 摔他的人正冷然地踩着它的胸口,它想伸出手发动术式,却发现自己没有了术式,甚至连手都没有了——就在刚刚,来者把它被摔出去的同时,一道白光闪过,它的手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我说,你们行动前都不做背景调查的吗?”太宰淡漠的声音响起,“用得到异能的地方是他的地盘,用不到异能的地方,那是我的地盘。” 夜风拂面,扬起细碎的发丝,就如同降临审判的王者,太宰微微扬着下巴,阴翳的鸢眸沉积着令人胆颤的怒火。 “咒灵果然一如既往地令人厌烦……” 还有咒术界。 他蹲下身,低奢的和服衣角柔软地搭在地面上,纤长的五指抵住真人头骨,‘人间失格’ 再一次被驱动,难缠的真人甚至没能认真体会灵魂里的战栗,就在错愕中告别人世。 空气又沉静下来,夜已经很深了。 被乌云遮蔽的月光重新露出皎洁的颜色,听不到声音的普通人再次从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看着混乱的街道,颤抖地按下报警电话。 警视厅的人很快到来,并展开调查。 谁都没发现,不远的街道另一边,两个少年并肩前行着,其中一个压抑着神色,认真地用手帕帮另一个人擦拭着弄脏的手指。 看他杀气腾腾的模样,像是要把罪魁祸首从地狱里拖出来鞭尸一样。 太宰:“……”——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檀真昼(几乎要晕倒了):我宰居然碰咒灵!! 太宰:…… 第69章 ‘悟,我不做人啦!’ 横滨,小别墅。 对于太宰来说,触碰咒灵确实是一件能激发他主观洁癖的事情,毕竟他从小到大都被安然地隔绝在风盾之内,咒灵别说和他贴贴,靠近他十步之内都会吃一顿猛削。檀真昼为了不让咒灵辣到他的眼睛简直煞费苦心——所以说,从某个角度上讲,他确实可以理解檀真昼的心情。 但…… 看着三天内给他洗了二十次手,并试图劝说他洗第二十一次的檀真昼,撑着下巴的太宰想也没想,将屈起的手往檀真昼肩窝上一搁。 指尖擦过耳郭带起的气流如同风的缱绻耳语,在檀真昼反应过来的刹那,又被人间失格抵消,取而代之的是皮肤相贴的灼热感,欲言又止的檀真昼霎时停在原地。 “好了好了,洗干净了,都是你的气息,”太宰摆着手道,“赶紧出去,我要开始成为一个社畜打工人了。” 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的檀真昼眨着眼,呆滞的目光一点点变得犀利,“森屑在逼你工作?” “……也不算吧。”太宰让了让,展示着面前文件的名字:《关于未来咒术界的可持续性发展报告》。 “只是一份行动报告,毕竟以五条悟为首的新生代咒术师很快就能在废土上重建家园了,为了能更好的协同发展,港口黑手党在未来总会与其有关联业务的。” 半懂不懂的檀真昼点了点头。看着努力工作的宰,他没再说话,慢慢退出房间。 室内了恢复安静,但说着要努力认真工作的太宰看着指尖,完全没有提笔写字的意思。时间缓缓溜走,直到森先生正午打来电话询问文件进度,他才恍然回过神来。 …… 灼热的夏季已经走到了尽头,居高不下的温度终于有了降低的预兆。 在两个多月的时间里,中也依旧一边勤勤恳恳地给港口黑手党打工一边努力反哺擂钵街——虽然没有办法重建,但打扫一下咒灵还是可以做到的,这导致檀真昼回来后连一个咒灵都没找到,无所事事的他又开始在家里发霉了。 不过,在他和太宰勤勤恳恳地给五条悟打工,拯救起濒临破产的组织后,崩溃边缘的安吾离开了天台,并表示再也不会动不动克扣他的行动资金,以及对着他念两个小时的账本了。 檀真昼感动地差点流泪! 得到最大程度自由的檀真昼又在家瘫了两天,然后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电话那头是熟悉的五条悟,电话内容可以总结为以下两点:第一点,是咒术界的变动。 在咒术界新生代,主要是他和夏油杰(五条悟如此说道)的不懈努力下,发动突袭的咒灵尽数被剿灭,为首的羂索之流含恨告别人世,当然,为此咒术界也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 首先,以高层为首的决策班底在这次战役中毁于一旦,因为他们不事生产的原因,高层的驻地在咒灵暴动中最快沦陷;其次,御三家的长老级别之上的高级咒术师全员参战,在搅弄风云了半辈子后,他们蒙尘的良心得到觉醒,为了祓除吞噬两面宿傩手指而进化生成的特级咒灵,也为了保护身后的新生代,他们中的大部分都选择和咒灵同归于尽,被庇佑的新生代成员带着恨意浴火重生,誓要将余生光阴都奉献于猎杀咒灵的事业中。 第二点,是关于咒术界未来的发展。 按照夏油杰的说法,他们需要在这片除尽害虫的地方建立起新的秩序,比如说取缔家族传承,将所有的咒术知识共享,建立拥有统一章程的咒术协会等等,五条悟拿着挚友提交的执行方案,第一次觉得知识原来是这么好的东西! 果然学习改变命运啊! 于是,为了聊表感激,五条悟特地打了这通电话过来,还邀请他和太宰去参加前咒术高层的送别仪式,简称吃席。 听到这个理由的檀真昼沉默了很久,才以天气还是很热为由,利落地拒绝了。 之后又过了半个月,一场缠绵不断的秋雨过后,天气终于凉了下来。 某一天,熬夜打了游戏的檀真昼晚起下楼,突兀地在客厅沙发看到了穿着袈裟的夏油杰。 檀真昼:“……” 夏油杰轻巧地合上手中的厚黑学传世经典书单之一的《反经》,抬起头对他露出类似于人渣的谦和笑容,递上伴手礼,并说清是最后离家的安吾给他开的门,最后问他太宰在不在,还诚恳地表达了太宰在返回横滨之后把他拉黑的困惑。 檀真昼:“…………” 檀真昼也不敢说那是他生真人的气,但又没办法把真人从地狱里拖出来鞭尸,只能平等地迁怒每一个咒术界人并拉黑了他们的事。 在得知太宰在港口黑手党总部之后,夏油杰起身告辞。 檀真昼叼着面包在桌上发呆了两分钟,拿起手机,把五条悟的号码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几乎下一瞬,五条悟的电话和短信一起涌了进来。 他咬了一口面包,淡定地挂断电话,翻开信息。 信息洋洋洒洒一连二十多条,一开始是炫耀式的汇报咒术界重建进度,檀真昼在这些信息里看到了一个为创建咒术协会兢兢业业废寝忘食的夏油杰,炫耀一直持续到今天凌晨,信息里话锋一转,五条悟的内容开始带上了无数多的感叹号。 他在无数多的感叹号里费力地总结出后续,大概在咒术协会的框架完成建立的当天,顶着黑眼眶的夏油杰一觉睡了十八个小时,醒来之后留下一句话,就披上袈裟直奔薨星宫,而后他在一片警报声中将天元大人变成咒灵宝可梦,当场吃下并宣布叛逃。 咒术界全员震惊! 虽然说缺乏星浆体,又历经咒灵暴动的刺激,现在的天元大人已经和人类没有什么关系了,但没有天元大人,他们的帐就会变得纸糊的一样,他们还没有适应打架打到一半帐碎掉的未来啊! 最不能接受的当属五条悟,明明他都想好了,未来的咒术协会他主外杰主内的,结果杰一把撂担子了,这谁受得了啊家人们! 但他又完全没有办法,现在的他别说跟黑化的夏油杰玩心眼,他甚至都找不到夏油杰的踪影,只能把电话又一次地打到檀真昼这里。 这一次,檀真昼接起了电话,迅速地在五条悟开口之前,先一步开口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所以,杰留了什么话?” 五条悟:“……” 电话那头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 “他说‘悟,我不做人啦!’。” 檀真昼想起了叛逃都不忘带着厚黑学的夏油杰,很诚挚地表达自己此时的心情:“节哀,噗——” 所以说,为什么要用阿治的书养育挚友呢? 看吧,虽然人长脑子了,但也完全黑化了! 因为夏油杰出其不意的叛逃,咒术界再一次陷入水深火热里,不过那都不算要紧事,因为咒术协会的框架已经竖立起来了,只要按着程序走,一切都会稳定地继续运转。 转眼几个月过去,慢慢的,开始有人发现,在失去天元结界后,国内的咒灵数量反倒减少了。因咒灵数量减少而逐渐变得松懈的新生代咒术师们也赫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以新盘星教为首的诅咒师们也崛起,开始动不动给他们两拳,不打死,主打一个羞辱。 很好,压力又有了,今天也以干翻诅咒师为目的雄起奋进吧! …… 一转眼,春天又到了。 春雨随着和风落在横滨的街头上,随着时间延续,太宰和中也也逐渐在黑手党内部崭露头角,和靠着武力彰显存在感的中也不同,太宰完全是靠着出色的头脑和算无遗策的计谋得到生存于黑暗之中的人的认可——当然,这些功绩里并不存在无辜之人的血腥与痛苦,偶尔不可避免的遇到这些情况,太宰也能靠着强悍的手腕避免悲剧。 好不容易收买钻石的森先生才不会将那些沾染罪恶的业务交到太宰手上,太宰不会做不说,还会引来檀真昼的毒打。 总之,横滨的一切也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檀真昼偶尔去港口黑手党探班也会记得给森先生带个大福了——虽然别人都已经开始吃探班蛋糕和海鲜大餐,但,总之,收到大福的森先生感动地快要哭出来了。 春日渐迟,樱花也落尽了,无所事事的檀真昼再一次带着小樱花走上横滨的街头,准备去见据说连上一百天班的社畜dk五条悟。 抵达目的地后,檀真昼找了两圈,才在人群中找到一个眼熟的白毛生物。 “我开始理解杰了,叛逃是对的,那个家伙现在一定在某个犄角旮旯里悠闲地晒太阳,而我!”露出无比沧桑神情的五条悟由衷道,“我只能从白天到黑夜,从黑夜到白天地处理那些看不到头的文件!你都不知道现在的咒术界一个能用的人都没有!!” 社畜崩溃,引人落泪。 檀真昼很理解,他唔了一声:“说起来,我们家好像有个会十种影法术的咒术天才来着。” 五条悟:“……” 五条悟:“……???”——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檀真昼(举起一个伏黑惠):你说的咒术人才,是这种吗? 五条悟:…… 五条悟:!!! (远在横滨小学的伏黑惠众目睽睽下猛地打了个喷嚏。) 第70章 为了你不事生产的爹们! “惠?你没事吧?” 横滨小学的教室内,打了一个喷嚏的伏黑惠露出一点迷茫的表情,最近天气虽然有点转凉,但他晚上没踢被子啊,不止没踢被子还抽空给身为监护人的涩泽盖了被子,这样的他怎么可能感冒! “没事。” 伏黑惠放下心,安慰神情关切的津美纪,并打算继续和手头的作业死磕。因为年纪小,他需要在学习上花费更多的时间,但他的闲暇时间又被安排的很满,只能靠着课间的时间尽可能的完成作业。 津美纪看着陷入学习的弟弟,担忧地离去,结果刚转身,伏黑惠又接连打了三个喷嚏。 津美纪:“!!” 津美纪:“果然还是感冒了吧!我这就给晶子小姐打电话!” 伏黑惠:“……” 你只是想找个理由给你推的晶子小姐打电话而已吧!! 今天的他也承受了一个小学生不该承受的压力! 下午放学,小学鸡四人组汇合。津美纪开始述说伏黑惠今天居然打了四个喷嚏的事情,芥川银露出了担忧的神色,芥川龙之介头一抬不屑地说着废物这样也能感冒之类的话,伏黑惠无数次想开口强调自己没有感冒,但这三个人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他只能面无表情地落在最后。 就在这时,他忽然觉得自己被提了起来。 长久以来的格斗学习让他迅速反应过来,反身一扭,脚蹬在把他提起来的手上,把他提起来的人没防备,居然真的让他挣脱了。 落地的一瞬间,一把合适他身高的胁差从书包边的棍球棒里抽了出来,津美纪和芥川银提着匕首以极快的速度一左一右地包围来者,同时芥川龙之介的外套翻飞起来,‘罗生门’一触即发,四人配合着,很快地将面前的白发年轻人逼退。 短暂的交锋后,小学鸡四人组又围了起来,形成进可攻退可守的阵型,站在最前面的主攻手担当芥川龙之介杀气腾腾地呵斥着:“你是谁!” 白发年轻人——五条悟扒拉下覆盖眼睛的黑布条,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他承认他确实没有怎么用力,但他抓的是一个人类幼崽啊,这么小的一个人类幼崽是怎么做到从他手上滑出去的?! 他开始用震惊的目光看着伏黑惠,六眼之下,他清楚地看到了伏黑惠身上的咒力和术式,这是个咒术天才,还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咒术天才,可以接他的班的天才! 察觉到五条悟炽热的目光,芥川龙之介皱起眉往前一步挡在伏黑惠面前。他本来就头铁,虽然经过学习教育有所改善,但还是头铁,此时更是难掩杀气,就在这时,他们看到白发年轻人侧头看向旁边的墙头。 “他是怎么做到的?” 小学鸡四人组顺着目光看去,赫然看到了熟悉的檀真昼。 “檀先生!” “檀先生您怎么在这里!” 蹲在墙头上的檀真昼抬手压了压声音,先是高度赞扬了小学鸡们虽稚嫩但效果不错的格斗学习成果,然后才开口解答了五条悟的困惑:“横滨是个武德充沛的城市,希望得到你的理解。” 五条悟果不其然沉默了,他沉默了好一会,才问出下一个问题。 “你们横滨真的能让这么小的小孩子提刀吗?那柄刀他真的拿得起来吗?而且他为什么不用咒术?你的影子小狗呢?!” 被询问的伏黑惠看向檀真昼,发现他没有制止的意思后,才顺着五条悟的话召出两条玉犬。 “你是说这个?它们也能战斗?它们不是宠物吗?” 五条悟:“……” 五条悟恨铁不成钢地转过头,愤怒的看着檀真昼。 檀真昼:“……” 檀真昼清咳了一声,为自己辩解道:“毕竟我们又不是咒术师,教不了他这方面的知识啦。而且他才六岁,还不算晚,对吧?” 五条悟:“……” 验完货,檀真昼和五条悟领着小学鸡们去咖啡厅老板那儿简单地吃了个下午茶,看着伏黑惠和芥川龙之介被自己的姐姐或妹妹辅导完成作业,然后又带着他们去了武装侦探社租借的住宿楼,等在那里的是负责给他们上格斗课的国木田独步。 接下来两个小时里,五条悟亲眼见证着他未来的亲亲学生是如何一边被毒打一边努力学习格斗技巧的,不得不说,这样稚嫩的动作落在他眼里就跟玩闹一样,更让他痛苦的是,伏黑惠明明有满身的咒力却不用,就靠着身体素质玩平a…… 五条悟长出一口气,觉得再多看一秒就会被气死掉,他转过头看着檀真昼,冷静地发问:“说个数,我买。” 檀真昼丝毫没有意外,他沉吟两秒:“你知道嘛,我们异能者里有个战斗役的价格曾炒到七十亿,惠这种咒术界百年一遇的天才,怎么说都不能比他便宜吧。” 五条悟大怒:“虽然我不在横滨,但也知道根本没有你说的这回事!!” 檀真昼:“……只是现在没有而已!” 五条悟:“……” 檀真昼:“……” 鉴于五条悟已经加班加到疯魔的精神状态,檀真昼含泪打折,“三十五亿,不能再少了,再少说出去很丢你们咒术界面子的。” “咒术界并不需要这种面子!” “话不能这么说,虽然去年的咒灵暴动给你们的形象带来了很大的打击,你们还是很nice的!” 五条悟:“……” 檀真昼难掩心虚地咳了一声,道:“友情价二十亿,不能再少了,你要是不要,我转手卖给夏油了,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五条悟:“……” 五条悟咬牙切齿:“……我买。” 檀真昼:“……” 交易达成,檀真昼开始和五条悟商讨伏黑惠的后续教育问题,直到格斗课结束,国木田独步带着四小只来到檀真昼面前告别。 昧着良心挣下二十亿的檀真昼开开心心地带着伏黑姐弟回家,并在晚饭的餐桌上郑重地宣布了这件事。 事件关键人伏黑惠:“……” 其余人员:“……” 莫名其妙痛失幼崽的涩泽龙彦振臂一呼:“什么,你把我儿子卖掉了?” 一旁的伏黑甚尔刚想去夹糖醋排骨的筷子缓缓放下,“强调一下,那是我的儿子。” “哈?你的儿子你管过吗?” “没管过,但不妨碍那是我的儿子。” 忽略新爹和旧爹旷日长久的斗争,津美纪哭唧唧地凑到檀真昼面前,“上次考试没能让惠及格是我的问题,但下次一定可以的,我们再养他几天吧。” 檀真昼大吃了一惊:“什么他上次考试没及格!” 晶子:“……” 伏黑惠:“……” 迫于良心压力,负责管家的安吾痛苦地推着眼镜,“我们还没有穷到连小孩都养不起的地步吧?” 太宰则兴奋道:“二十亿吗?比你之前说的十亿多了一倍。” 涩泽更愤怒了:“区区二十亿!” 檀真昼比涩泽更愤怒:“区区?你这个不事生产的人上个月光手工就花了两亿!!” 然后立刻变脸转向太宰,乐呵呵地点头。 “是的!因为夏油杰叛逃,私底下也问我有没有好苗子,我寻思着卖给谁不是卖呢。” 太宰:“……” 众人:“……” 伏黑惠:“……” 算了,他早就知道这伙人的不靠谱了!监护人换就换吧,反正也已经换了很多次了,伏黑惠垂下眼眸,掩盖眼底的失望,就在他刚要同意时,檀真昼又继续宣布了他和五条悟商定好的教育问题。 “惠的户口依旧在小别墅直到成年,而且他需要在横滨继续念完初中,然后升学咒术高专,在此之前,他还需要每周周末前往东京咒术协会进修,学习如何成为优秀的可以打爆诅咒师的咒术界新秀——哦,额外一提,他未来的修习费用由五条悟全权负责,惠,为了你两个不事生产的老爹,你一定会努力学习争取把咒术界拿下的,对吧?” 伏黑惠:“……” boss!你说话能不要大喘气吗,他刚刚差点哭出来了! 依旧承担了一个小学生不该承担的一切,伏黑惠开始每周末的东京奇妙之旅,鉴于他的年纪太小,还不能独自坐电车,于是护送的任务落到了伏黑甚尔的头上。 伏黑甚尔没什么意见,反正他也要去东京的,有时候是赌马有时候是为了杀手任务——他现在依旧从事杀手职业,不过目标定位在是普通人上,钱少点,但任务也清闲。 虽然每天都会去小别墅和伏黑惠吃晚饭,但伏黑甚尔并不算小别墅的成员,也不住在那里,反而在武装侦探社的宿舍楼里租了一间房间。 去往东京的电车,伏黑惠一般很安静,虽然年纪小但作为小别墅为数不多的靠谱人士,他已经很有一代酷哥的风范了,伏黑甚尔一般也不说话,但有些时候也会问一点关于咒术界的问题,比如今天,他问了御三家的事。 “老师说,现在已经没有御三家了,五条、禅院、加茂都只是普通的姓氏,他们可以进入咒术协会学习甚至工作,也可以挂名在协会里接任务,”伏黑惠沉默了一下,“如果你是想问禅院的话,我替你去看过了,他们家里目前主持事务的是一个叫甚一的大叔,剩下的禅院都是年轻人,在东京咒高或是京都咒高里统一上学……” 路途漫长,伏黑惠又说了一些自己知道的事,这些事大多是随同五条悟进修时了解的内容。 甚尔没接话,伏黑惠转过身,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闭着眼睛靠着坐背,像是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芥川龙之介:我推算无遗策的太宰先生! 芥川银:我推恣意强大的檀先生! 津美纪:我推温柔善良的晶子小姐! 三人一齐看向伏黑惠。 伏黑惠:……我跟你们完全没有共同话题!! 今日更新! 好消息是16岁啦,距离出狱还有两年,感情要开始朝着不能说的方向发展了!坏消息是这两年里还有个龙头战争、storm bringer、mimic……(别打别打!原著事件不会详写,结果也不同于原作哒) 第71章 初次见面,风的眷属。 淅淅沥沥的雨一连下了半个月,等再见到太阳已经是六月了。 雨季过后,天气再次一点点变热,在众人又一次给檀真昼和太宰办了个十分重视却又不会过分喧闹的生日宴会后,属于他们的十六岁正式到来。 未来的风云际会暂且不提,但即将要到来的事情,让檀真昼肉眼可见地进入一种平静不下来的状态,这种状态和港口黑手党权力更迭时不同,而是另一种更奇怪的备战状态。 他开始频繁地出入港口黑手党总部和武装侦探社,还担任起接送小学鸡四人组的任务,偶尔还会如入无人之境一样穿梭在港口黑手党的秘密地下室,和实力大降的兰堂聊聊天。 一年前的前代复活事件中,作为操纵一切的黑手,兰堂本来以为自己会死在中也的手里,但早已算清一切的太宰提前安排了与谢野晶子出手,成功救了他一命。 出于救命之恩,又或者是别的,这个浪漫的法国男人了无生趣地蜗居在港口黑手党的秘密地下室,平常不工作不干活,偶尔太宰和中也有需要才会勉强搭把手,隔壁森先生都馋哭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虽然他没有办法通过太宰让兰堂为港口黑手党所用,但他还有中也啊,中也过不去的难关,兰堂虽然不太情愿,但也一样会帮忙。 虽然在前代事件中挨了檀真昼和中也的混合毒打,但兰堂对于檀真昼完全没有排斥心理,甚至还挺开心。因为从某种角度上讲,檀真昼算是无阵营人士,他的所有举动都是出自本心,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很闲,闲到他们可以用大把大把的时间一起下国际象棋! 没能在乏味的地下室里培养出新爱好的兰堂因此成功迷上国际象棋,甚至开始怂恿檀真昼也搬到地下室来,这样他们就可以一直一直下棋了。 檀真昼闻言很感动,然后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并且开开心心地和来接他的太宰一起回家,落在后面的兰堂看着挚友两人相携离开,没忍住,优雅地爆了句粗口。 除了和兰堂下棋之外,檀真昼还和兰堂一起学会了钓鱼,虽然他从来没有钓上一条鱼,但失败不能掩埋他的热爱,他开始尝试在横滨的各个角落钓鱼,有的时候是他自己,有的时候和兰堂一起,就比如今天。 生活码头边。 蔚蓝的天际看不到一丝云朵,海鸥在半空中腾飞,海风拂面,水面平静,很适合钓鱼的天气。檀真昼戴着小草帽,握着鱼竿坐着小马扎,凝神静气试图成为成功的钓鱼人士,但遗憾的是,三个小时过去,依旧没有愿意上钩的鱼,而他旁边的兰堂已经钓满了两桶,又放生了两桶了。 檀真昼看着依旧空荡得可怕的桶,试图总结原因,然后将锅一股脑推给身侧的三花猫。 “neko老师,你能往旁边站站吗?吓到我的鱼了。” 三花猫:“……” 檀真昼叹气:“好吧好吧,我知道每个人在每个地方都是自由的,就像你在这里是自由的,鱼不上钩也是自由的。” 三花猫:“……” 兰堂:“……” 说话就说话,能不能不要模仿法国人的语气?! 三双眼睛隔空对视了半天,互相嫌弃地撇开目光。就在这时,国木田独步穿过红房子外的斜坡,站在围栏上大喊:“檀前辈,下午茶时间到了,乱步桑问你要吃什么?!” 檀真昼应了一声,悠悠收回自己的鱼竿和空桶,三花猫一跃登上他的肩膀,跟着他和兰堂一起往武装侦探社走。 夏天的侦探社也是淡季,侦探社成员懒散地窝在楼下漩涡咖啡厅里,漩涡咖啡厅的老板是个优雅的男人,泡的咖啡能够吊打横滨百分之七十的咖啡厅,檀真昼一度很想让他们的店长来这里深入学习一下,但店长一抹脸告诉他,他已经报考了新的厨师证,很快就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厨师了。 檀真昼一想,吃饭比咖啡重要,于是作罢。 虽然嘱托了国木田独步询问,但多年一起生活,乱步很了解檀真昼的口味早早帮他点了餐,但兰堂的没有,兰堂也不介意,张口对着漩涡老板报了一堆菜名——反正付钱的又不是他,跟在身后美名其曰要保护他的港口黑手党成员会解决这一切的。 吃过下午茶,檀真昼拎着打包好的甜点咖啡,和兰堂一起回港口黑手党总部。 兰堂回他的地下室睡觉,檀真昼则将打包好的甜点咖啡送到太宰的办公室里,太宰不在办公室内,檀真昼留下他的那份,又转道去给尾崎红叶送去。 此时的尾崎红叶已经是港口黑手党五大干部之一,掌管一部分情报部门的事务,手底下还有一直专门负责拷问的专业小队。 再次见到檀真昼,忙了半天的尾崎红叶熟练地接过甜点,告诉他太宰目前在出外勤,不过中也在,和旗会五人一起,在五栋大楼某一栋的娱乐厅内聚会。 檀真昼听到旗会两个字,沉默了片刻,挥手离开。他没去找中也,闲逛路上又遇到了归来的广津先生,甚至还去首领办公室给森先生送了杯最苦的意式特浓咖啡。 夜色再度降临,风与潮汐交替,冲刷着横滨的沙滩。 小别墅内,疲惫的社畜们依次归家,最晚回来的是安吾,他现在正值毕业季,虽然种田长官从不给他升学压力,甚至还想让他快点毕业回异能特务科继承家业,但安吾就不,迟到的叛逆期让他反骨重量骤升。 太宰看不下去,遂提议晚上出去喝一杯,安吾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白切黑的织田作薅了出去,他们去的就是那个传闻中的酒吧,因为在黑手党内养成的强大气场,现在的宰已经不会再被老板询问是否成年了。 檀真昼对此接受良好,因为太宰喝酒也只喝一点,更重要的是,春天的时候晶子为组织全员做体检,太宰再次拿到了一个优——这是他三年来的第三个优! 按照晶子的说法,按时吃饭勤恳练习体术的太宰已经健康的能徒手打死一头牛了,檀真昼听完很感动,经过他漫长的养育,他家宰终于不是那个吃个早餐都能吐一地的人了,故而,他很放心地目送太宰三人出门。 送完人再回到游戏机前,联机另一端的夏油杰和乱步已经新开了一局,夏油杰对檀真昼会回到游戏机前感到十分意外,然后皱起眉,道:“你最近……好像很久没有离开横滨了?是有什么事吗?需要帮忙吗?” 檀真昼愣了一下,笑道:“暂时不用。” 乱步叼着棒棒糖:“放心吧,有乱步大人在!” 在横滨能察觉到檀真昼变化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除了近期寸步不离跟着他的三花猫之外,就连种田长官都拨冗前来,试图得到一点情报,但……檀真昼也没什么情报啊。 这个世界早就发生了改变,而他的警惕只是一些聊胜于无的手段罢了,他总不能跟大家说,法国的超越者准备来踢馆了,或者说,横滨马上就要进入龙头战争了吧。而且,他记得在原作小说里,魏尔伦事件和龙头战争事件甚至都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两件事的先与后。 所以说,他也只能尽力做好防备罢了,实在不行就把兰堂丢出去,让他们挚友俩再打一次,消耗一下蓝条,然后再派中也,总之,就是不能让这货靠近太宰半步。 谁也不能在他面前打宰,当然,背后也不行,不然他哪怕被钉进腐朽的棺材里也要爬出来把世界扬了——入睡前,檀真昼再一次确定自己的想法。 然而,就在他躺下的前一秒,窗外的风骤然一肃。 …… 十分钟之后。 沉寂无人的横滨街头,一个四肢修长的金发青年,踏着月光往前走,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灯光从远处洒落,带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他顺着影子看去,前方的台阶上,一个脖颈上挂着头戴式耳机的,穿着家居套装的白发少年,正侧过头看着他。 风喧嚣起来,无声地,仿佛一瞬间变成最锋利的刀刃,就连呼吸都开始不由自主地变得急促起来,感受着身体里不受控制的气流,金发青年几乎是瞬间就认出檀真昼的身份,他摘下帽子,做了个经典的法国贵族礼仪。 “初次见面,风的眷属。正想着去找您,来到别人的地盘来总要和主人家打个招呼的,毕竟,我可不希望您以为我是来宣战的。” 檀真昼看了魏尔伦好一会儿,才跃下台阶,顺着轻忽的风走到他的正面。 “初次见面,宣战与否靠得不是说辞,希望您接下来的举动也能如此和平。” 魏尔伦的目光闪了闪。 站在面前的檀真昼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就这样两相对视着,很久很久,魏尔伦才露出一个不算失礼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檀真昼:就算我死了,被钉在棺材里,我也要用腐朽的声音呐喊出:不许打宰!!! 第72章 他是你认可的挚友? 在魏尔伦出现之后,檀真昼紧绷的情绪得到了释放,就像面对一件未知的糟糕的事和一件已知的糟糕的事一样。 倒不是说檀真昼开始摆烂了,而是其他人肉眼可见地,变得比他更紧张了。 公开的情报里,保尔-魏尔伦是前欧洲异能谍报人员,人称‘北欧的神明’,因其高超的暗杀能力,又被尊称为‘暗杀王’。 过去的十年间,他还在英国的大教堂冕期厅杀害三名“钟塔侍从”的异能力者以及英国女王的替身,还有暗杀军械库三名管理者的残忍事件,将贩毒集团的首领连同流通网一起摧毁的为安全保障做出贡献的事件等等,他的目标的选定没有善恶之分,唯一的共同点只有都是极难暗杀的重要人物……是威胁人类现有秩序的最危险的人物之一。[12] 他的出现,让横滨进入了一种奇怪的摇摆状态,能接触到事件的人都在‘明天魏尔伦就会来杀我’和‘他没事杀我干什么,要杀也是去找横滨当家做主的人’中不停的仰卧起坐。 于是,横滨当家做主的几位不得不摒弃前嫌坐到一起商量对策。 这样的三方会议檀真昼是不想来的,但其他人出奇统一地给了太宰和乱步一个上座,檀真昼只好勉为其难跟着三花猫一起,以会议公证人的身份出席。 会议的三方分别有代表白天的异能特务科的种田长官还有两名负责相关事物日政的官员,代表黄昏的侦探社社长和中心成员乱步,代表黑夜的港口黑手党boss森鸥外、最强打手中原中也和最强大脑太宰治,三方人马就魏尔伦出现在横滨的原因、目的和未来行动方针进行了激烈商讨。 檀真昼就坐三花猫旁边的公正席上,喝着咖啡发着呆。 此时的他们还不知道魏尔伦是个弟控,他出现在横滨的目的是为了带着他弟弟——也就是同为人造异能的中原中也,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在原作中,魏尔伦为了让中也心甘情愿地跟他走,也为了切断中也与他人的联接,而做下许多不可挽回的事情,甚至还差点把横滨夷为平地——他之所以这么肆无忌惮,很大的可能是觉得横滨没有能阻挡他的人。能阻挡他的人挚友兰波已经在八年前的爆炸里死去了,下死手的人正是他自己。 但现在不同,现在的横滨还有一个檀真昼。 同为暗杀力拉满的人,哪怕是魏尔伦都不得不小心重视。 在过完十六岁生日,设想到魏尔伦可能会抵达横滨时,檀真昼就做过许多应对方案,最简单的办法是抢个先手,在魏尔伦踏进横滨的那一刻就不管不顾地发起暗杀,这样就能最快地将危险消于无形,但,这种方法有一半的概率会触发魏尔伦身为人造异能的极限,让他打开封印进入异能第二阶段‘兽性’,或者直接进入终极 ‘魔兽吉拉’状态原地把横滨地皮扬了。 而且考虑到魏尔伦只是来找弟弟的目的,他来之前应当调查清楚横滨的相关情报,在明知道有檀真昼镇守的情况下,他依旧还是来了,来的第一件事还是见檀真昼,这就证明他并没有直接宣战的意思。 所以,檀真昼也没有抢这个先手。 那么除了抢先手,剩下的所有办法都只能基于魏尔伦的行动做出防守策应。檀真昼见得第一面起就单向锁定魏尔伦的位置,魏尔伦可不像果戈里可以靠空间转移抹消锁定,所以,一旦发生事故,他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并应对。 到时候他们就可以左手丢出一个兰波,右手丢出一个中也,再不济还有异能二五仔涩泽隔绝战场,再放上最后的底牌——魏尔伦再怎么强大也是异能,只要是异能就一定会被反异能的‘人间失格’所克制。 是以,全员商量了半天,最后在带着点傻白甜气息的日政官员的拍板定案里,得出先保护好自己,等待魏尔伦露出破绽,再一举把他拿下的办法。 全员散会,发呆了全场的檀真昼抱着没喝完的咖啡,踱着步子准备去找太宰时,两个去而复返的傻白甜日政官员嗫嚅地走到他面前,寒暄了两句,问起了涩泽龙彦的近况。 檀真昼:“……” “啊,不不不,我们没有别的意思!” 傻白甜们被吓得直接开始鞠躬。 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时隔两年就连日政门口的扫地阿姨都反应过来,知道涩泽被害事件的真凶就是他们唯一的镇宅凶兽,但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们理亏在先,且不说脱离日政是涩泽提出的,檀真昼从头到尾都没露过面,他们甚至还得感谢檀真昼捞了一把涩泽,没让他直接反社会,也让他们还有机会花钱消灾。 “我们只是想着,在应对魏尔伦上日政方并没有太好的手段……不过您放心,我们一定不会亏待涩泽先生的!他的衣食住行,甚至是工资,我们都会以最高规格结算。” 檀真昼:“……” 檀真昼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立刻拨通了涩泽的电话:“听着涩泽,正是组织需要你的时候,这是首领的命令哒!” 小别墅里,一派天真地给四只小学鸡做手工的涩泽:“……?” * 三方会议后,横滨进入了暴风雨前的宁静。 普通人对即将到来的危机一无所知,依旧每天为生活奔波着,檀真昼也恢复了平常的生活——指每天在横滨市区内闲逛,偶尔给太宰乱步探探班,只不过钓鱼消遣的项目被完全的砍掉了。 也许是知道魏尔伦的到来,兰堂彻底变成宅男,就算檀真昼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宁死不屈绝不踏出地下室半步,无可奈何,檀真昼只能也窝在地下室和他下国际象棋,但下象棋就算了,兰堂还不走心,动不动出神放水,檀真昼怒不可遏,只能不跟他玩了。 太宰对此表示节哀,然后把属下从世界各地带回来的游戏机当成礼物送给他,让他在办公室里消遣。 于是就出现了太宰在办公桌前处理文件,檀真昼在沙发上打游戏,打着打着,太宰把文件一撂,也开始打游戏的局面,守在一边的副手熟练地把处理好的重要文件收好准备带给首领,至于剩下那些……只能委屈中原先生和尾崎干部了。 周遭人对这样的情况已经见惯不惯,毕竟只要太宰把只能由他处理的文件处理完,他们就别无所求了。 就这样,一连过了三天。 第四天,太宰不得不出外勤,无所事事的檀真昼一如既往地带着小樱花穿过横滨的长街,按照习惯走进一家拉面小馆。 时间还不到正午,吃面的人极少,吧台上只坐了一个人,那人啃着半个梨,抬手打招呼,“要来一个吗?” 檀真昼脚步顿了一下,在平常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店老板不知所以,带着爽朗地笑容问:“还是老样子吗?” “啊,对。”檀真昼应了一声。 店铺安静了下来,魏尔伦虽然问着要来一个吗,但完全没有再从口袋里拿一个梨出来的意思,两人安静地吃完面,一前一后地走出店铺。 夏日的阳光有些耀眼,照在街道两端,仿佛不愿在角落留下一点阴暗。喧闹的孩童从他们身旁跑过,呼朋引伴地去往前面的公园。 檀真昼停了下来,跟着身后的魏尔伦也停了下来,海风吹来,小樱花腾飞到半空中,留下一声嘹亮的叫声。 “所以,你是这里的守护神?” 魏尔伦说出来今天见面的第二句话。 檀真昼有些诧异,“自比神明吗?” 魏尔伦沉默了片刻,“不,我从不觉得自己是神明,我只是……一个连人都算不上的东西。” 掩盖在金发之下的蓝色眼睛,在这一个透出了极浓重的憎恶的情绪。 檀真昼收回目光,“有件事,我感到很困惑。” 魏尔伦示意他继续说。 “八年前你为了中也不惜和挚友反目,引发爆炸,却是八年后才再次踏足这片土地,为什么?这么漫长的时间里,你居然一次都没再想过趁着中也未长成带走他,为什么?所以,这么长的空白时间,是因为你的意志不够坚定,还是因为你需要足够的时间疗愈心伤?” 魏尔伦:“……” 魏尔伦:“…………” “没别的意思,”檀真昼耸耸肩,“就是,有个朋友挺想知道原因的。” 魏尔伦收敛了所有的表情,他静静地凝视着檀真昼,阳光下,还是少年模样的他就如同年轻的初露獠牙的狮子。 “看来你们掌握的情报,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多。” 魏尔伦转身要走,走到树荫下,又停住。 “我也有个问题。” 檀真昼:“请问。” “我看着你每天横滨的街道上,眼里却没有多喜爱的样子?你真的如同普通人想的那样,在守护着这座城市吗?” 长风呼啸而过,远处的青石板反射着耀眼的光,两个完全收敛神情的强者隔空对视着。 魏尔伦低声笑了起来。 “真有趣啊,”也不知道想了什么,他的声音变得飘忽不定,“你的眼睛明明只能看到一个人,他是你认可的挚友?你们真有趣……”——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檀真昼:所以,你是花了八年时间疗愈心伤吗? 魏尔伦:…… 檀真昼:没八卦的意思,就是有个朋友挺想知道的。 魏尔伦:…… 港口黑手党地下室,兰堂(猛地打了个喷嚏):有人在骂我?? 第73章 我才是骨折的那个! 人生如航海,理性即罗盘,欲望即风暴。 ──亚历山大-蒲柏《人论》 对于中原中也来说,他的所有与世界有关的记忆都起始于八年前。 八年前,八岁的他从黄昏的废墟中醒来,踉踉跄跄地走过因爆炸而焦黑灼热的土地,彼时的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更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往前走,直到他遇到了第一个人。 岁月悠久,时间绵长,他其实已经快要忘记白濑带着他加入羊时发生的事情了,只记得是他们教会了他如何在世界生存,虽然后来也发生了很多的事。 如果非要说心情,中也想了想,大概还是感激多一点,夏油那家伙老是吐槽他太过讲恩义,容易陷在名为伙伴的牢笼中,但,其实不是这样的。 对于一个没有过去,不了解自己是谁的人来说,伙伴的意义不仅仅是伙伴,更代表着—— 存活。 这是他一个人的见解。 好在,他又有了新的伙伴。 加入港口黑手党的一年里,他在boss的建议下加入了旗会,还有夏油和檀真昼,这些家伙看起来虽然都不靠谱,但却是很好的伙伴,哦,对了,还有那个总是偷偷把自己的工作堆他的办工桌上,然后偷偷和檀真昼去玩的绷带怪! 从第一次合作调查荒霸吐,也就是前代复活事件开始,短短一天时间,他就被气死无数次,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檀真昼会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要打宰,毕竟这绷带怪是真的有点沙包属性在身上的。 虽然每天都会被气得半死,但有的时候看着这家伙懒洋洋的样子,他都会生出一种如果不是檀真昼护着,令人讨厌的青花鱼甚至活不到横滨的错觉,直到某一天,组织内部出现一个不长眼的卧底,试图带着其他组织成员抢夺港口黑手党的地盘。 敌众我寡之下,boss下令让他带着全部的黑蜥蜴成员前去支援,至于为什么要带着武装部队,是因为那个自杀狂魔就在冲突里面——当时的他立刻吓出一身冷汗,别人无所谓,组织地盘也显得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个自杀狂但凡磨破一块皮,明天森先生就得切小指谢罪! 为了不让组织那头发本就不多的首领再度痛哭流涕,中也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现场。 到了才发现现场并没有什么瑟瑟发抖的青花鱼,那家伙一个人踩着敌方三十多个猛男壮汉,其中还不乏战斗系的异能者堆成的人山上,正垂眸凝视着他。 黑色的大衣还挂在他肩上,那双无光的鸢眸如同深渊枯井一样。 “啊,是你啊。来晚了呢。”他说。 几乎是刹那间,微风吹拂起来,鸢色的眼睛里慢慢注入了光,这家伙就像是从杀疯了的状态里回过神来,虽然还是恹恹的样子。 他踩着人山跳了下来,中也张了张嘴,目光落到那几十个敌方成员上,很久才赞扬道:“身手还不错。” “嘛,就那样吧,随便学了一下。” 中也:“……” “那么剩下的事情就都交给你们了。” 太宰说完转身就走,一边走还一边掏出手机接了个电话。 中也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或许犯了小看人的大忌,这满场被打倒的人或许都犯了小看人的大忌……猝然收回目光,中也催促着收拾现场的黑蜥蜴,“手脚快点,在市警赶来之前。” 总之,姑且也算彼此认可了吧。 再之后,这家伙和檀真昼一起去了东京,两个月把咒术界玩没了…… 虽然港口黑手党从中狠狠地浑水摸鱼了一把,把压仓的子弹都卖了出去,高兴的boss直接也给他放了一天假,虽然所谓的假期是让他直飞美国,在觥筹交错的宴会里商谈宝石走私事件。 从那之后,他就开始接手组织内部的宝石走私流通,这时,距离他加入黑手党还不到一年。 和正常人相比,他的晋升速度仿佛坐了火箭一样,但对于他自己来说却还不够,因为在加入港口黑手党之时,他和boss的约定是,只有在他当上组织的干部时,他才有权力阅读组织内部调查到的关于荒霸吐的资料。 那是他被掩盖的,被遗忘的过去。 如今的他正为这个努力着。 ——所以说!那该死的魏尔伦! 如果不是他,他现在应该在奥地利出差攒功绩的!带着这样的情绪,中也从睡眠中清醒,他烦躁地起身冲了个热水澡,准备出门赶在上班前找兰堂谈谈心。 出了门,接送车就像算好时间出现一样。 这辆黑色高级轿车由一位戴着帽子的黑手党黑衣人驾驶着。车停在中也身旁,黑衣人默默地下车打开后座的门。 正钻入车厢的中也刚准备说去总部,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闪电般地退了出来,迅捷的行动带起风,风将黑衣人的帽子掀翻,露出一双被金发掩映下的蓝色眼眸。 “是你!” 骤然退出的中也在不远处站定。 魏尔伦俯身捡起帽子,神态优雅,“仅仅只是过来打个招呼,看到你长得很好,我……很高兴。” 中也:“哈?!” 魏尔伦没再说话,坐入车内,开着车子离去。 直到这时,中也的电话才响起来,对方是负责接送他的黑手党成员,慌慌张张地解释车子坏了,正开着新车赶来的路上。 中也:“……” 还能说什么呢,他只能让这个侥幸没死的屁民注意行驶规范。 等再赶到黑手党总部时,早就过了上班的点,忙到停不下来的中也只能先把自己的紧急的事处理完,然后遇到了太宰的属下,富有责任心的他又不得不顺带处理属于太宰的紧急事件,等到再停下,已经过了饭点了,疲惫的中也只能随手找属下拿了个面包,准备直接去找兰堂。 绕进地下室,敲开门,赫然发现——失踪了一个早上的太宰正在这里和檀真昼下国际象棋,而地下室的主人兰堂则可怜巴巴地窝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冷的,他依然很怕冷,怕的要死,七月的夏天,他能把自己裹成熊! “哟,中也,你也来下棋吗?” 太宰不走心的打着招呼,同时提起棋盘上的主教。 中也瞬间火冒三丈。 “混蛋青花鱼!你知道你这早上堆积了多少工作吗!!” 又疲惫又愤怒的中也径直地冲过去,拎着太宰的领子就要把他摔出去,在他抓住太宰的刹那,从旁插入第二只手,咔嚓地一声,拦住了他的所有动作。 手的主人檀真昼弯着眼眸,语气十分温柔,“冷静一点,你这样把他丢出去,他会很疼的。” 太宰摇着可可爱爱的脑袋左摇右晃,“没错哒,会很疼的哦!” 中也:“……” 那咔嚓的一声仿佛还在空气里回荡,因为直接接触着太宰,中也无法使用重力抵抗,疼痛感传上来,他倒抽了一口冷气,不是疼,是他想起了夏油杰说过的话,檀真昼多少有点病在身上的! “你这样是不行的!”中也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好友,“你这样的纵容只会害了他!” 檀真昼沉思三秒:“……只是一点工作而已,应该不至于吧?” 被迫接受这‘一点工作’的中也:“……” 不行,心口痛!有种想把这两个人按在地上一起打的感觉! 也许是气氛太胶着,蹲在地上咬手帕的兰堂不得不站了起来,“你们应该没忘记这是我的家吧!!” 檀真昼:“……” 良心间歇性复活的檀真昼想到了解决办法:“这样,我去找森先生让他再减少一点阿治的工作吧!” 他说着,一边说一边松开中也的手,就在他松开的刹那,中也电光火石之间把太宰摔了出去—— 按照这个速度这个力道,太宰起码得躺一天,但地砖碎裂,尘烟飞扬,响起的却是檀真昼的咳嗽声——在太宰被摔出去的那一刻,比中也更快的檀真昼已经闪瞬到太宰身后,以垫背的姿势消除看起来很重的势能。 “哇,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生气啊。” “黏糊糊的蛞蝓是这样的,完全没有考虑到我们正是为了帮他调查魏尔伦才出现在这里的呢~” 中也:“……” “说的也是,”檀真昼又咳了起来,一边咳一边说,“阿治你可以先起来吗?压到我的胃了,我感觉肋骨好像也断了两条。” 太宰:“欸,是这样吗?我摸了一下,没断啊……啊,确实有一条裂痕,你等着,我这就去把罪魁祸首的骨头拆下来。” 罪魁祸首中也:“……” 靠手能摸出来的骨裂?! 感觉为数不多的智商被创到的中也痛苦地抱着头:“神经病啊你们!我才是骨折的那个!!” 一片废墟之中,痛失家园的兰堂几乎气到晕厥,手里的《人论》一丢,金色的亚空间浮现出来,他指着面前三个混蛋,咬牙切齿地呐喊:“今天不赔我房子,谁都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兰堂:我只是情伤退休,不是病危提不动刀了!! 太宰:…… 檀真昼:…… 中也:…… 第74章 值得完全交付的情谊。 修房子是不可能修房子的,半天的时间根本修不出可以住人的房子。 心知理亏的三人在废墟里装模作样的搬了半天碎石块后,等来了森先生的救援。作为一个组织的首领,森先生亲自来到地下室调停,最终以让兰堂搬到隔壁的有壁炉的地下室为结果,免去一场可能将港口黑手党总部毁之一旦的战斗。 从地下室出来已经是黄昏了,三人跟着森先生乘着电梯重新回到地面上,路上光是叹气,森先生就叹了十七八个,一直走到总部门口,忧心忡忡的森先生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叹息道:“唉……算了,你们都先回去吧。” 就这样,三人并肩离开了黑手党总部。和中也的吐魂式颓丧不同,檀真昼和太宰十分坦然,已经开始商量晚饭要吃什么了,甚至还邀请中也一起吃饭。 中也看着两个没心没肺的,一副没救了的样子,又想起一步三叹的boss,没忍住,“为什么你们这么高兴的样子?!才刚刚给boss添了麻烦……” “添麻烦?”檀真昼歪着头,“可是,我看森先生挺高兴的样子啊。” 中也:“……?” 太宰一边走一边后仰着,隔着一个檀真昼开始嘲笑中也:“没脑子的蛞蝓是看不出来的啦,明明森先生差点就高兴地笑出声了,毕竟靠着一间地下室就加深了和前超越者的关系,简直不要太划算——嘛,不过也不意外,这样简单的伪装都能让你上当,让你一直做做不完的工作是对的。” 中也:“……” 额角蹦出一个十字,中也大跳起来,“你在说什么啊混蛋!!那些工作都是你的责任,别擅自推到别人头上!给我反省一下!!” 太宰:“亚达哟!那些烦人的工作都交给中也好了,毕竟中也也只能做这种工作了!” 中也暴怒:“你!这!个!混!蛋!檀真昼别拦着我!” 檀真昼张开手挡在太宰两边,仿佛一道不可跨越的屏障一样:“不太好吧。消消气,太激动容易中风的。” 中也:“……” 谢谢,感觉离中风又近了一步! 知道檀真昼不可能让步,中也收敛了脾气,看着好友,又看着他身后完全不会反思的太宰,又开始叹气:“你这样是不行的!身为伙伴,你得纠正他的不良习惯,不然未来某一天,他一定会被人套麻袋按在地上打的!” “不可能!”过激宰厨斩钉截铁:“这么温柔善良又帅气,智慧与美貌并存的太宰,怎么可能有人舍得套麻袋?不可能,是个人都不可能下得了手的!” 中也:“……” 太宰:“……” 中也深吸了一口气:“你哪里养出来的迷之自信啊!睁开眼睛看看吧!你的滤镜已经不止八百米厚了吧!而且这家伙哪里和这些美好的词汇有关联了?!你看——他自己都开始颤抖了,明显也被恶心到了!” 颤抖的太宰缓缓抬起头,捂着嘴开始流面条泪:“才不是,我只是太感动了,呜呜呜,果然我在真昼心里是最好的!呜呜呜,真昼在我心里也是最好的,比这只黏糊糊的蛞蝓好一万倍!” 中也:“……” 中也:“…………” 中也:“啊啊啊啊!!我真是受不了你们了!” 在中也的崩溃中,三人来到了港口黑手党旗下的餐厅。 餐厅的管理和主厨一起迎接了他们,并将他们带进最好的包厢里。 精疲力尽的中也点了餐,又面无表情地看着檀真昼给太宰剥螃蟹,太宰则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面前的蟹。 “对了,”檀真昼抬起头,“中也,今天怎么想到要去找兰堂?” 直到这时,中也也才想起来自己去找兰堂的目的。他把自己早上遇到魏尔伦的事情详尽地描述了一遍,然后才皱着眉露出不解的表情:“那家伙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不成是为了窃取情报?” 上回三方会议,中也是以港口黑手党成员的身份参与的,但因为对魏尔伦的了解不深,三方都无法准确地猜测出对方的目的,不然也不会做出防守反击的策略。 太宰和檀真昼对视了一眼,太宰的语气带着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风凉:“也许有别的目的也说不定。” “别的目的?”中也更困惑了。 “谁知道呢。”太宰耸耸肩,“我们猜的这些都不算,主要还得看兰堂吧,如果他愿意走出地下室勇敢地直面敌方风暴,那么其他的事情就会变得很简单了。” 中也:“……不是,我怎么还是不太懂?按照兰堂的说法,他不是早就和魏尔伦翻脸了吗?擂钵街那么大一片废墟都是他们的杰作,等等……难道魏尔伦是为了杀兰堂来的?” 檀真昼:“……” 太宰:“……” 檀真昼目光带上对待笨蛋的温柔,将一只螃蟹放到中也的面前,“吃点好的,别为难自己了。” 太宰克制不住地抱臂发抖,由衷地对着檀真昼道:“还好你不是这种笨蛋,不然我可能真的活不下去了。” 中也:“……” 很好,已经记不清这是今天的第几次想对搭档痛下杀手了。总有一天他会忍不住给这混蛋青花鱼套麻袋的,他确信。 …… 吃过饭,接送的人员已经到了,中也道了别,登车离开。 因为是要回小别墅,太宰没让人来接,而是选择和檀真昼一起往家的方向走。 夜风迎面,带着海洋的气息,树梢被晃动,与昏黄的灯光一起留下大片的影子,太宰踩着路边的防护栏一蹦一跳地往前走,一边走还一边跟檀真昼分析横滨的局势。 “魏尔伦一直没有行动,被压制地小组织就开始蠢蠢欲动了,虽然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要武器没武器,要钱财没钱财,但居然诞生了想要拉拢这样强者的心思,难道这样就能从港口黑手党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太宰不屑地嗤笑着,凉薄的语气,就好像已经看到了即将到来的地狱现场。 “嘛,可能这就是人类天性自带的愚蠢吧。”阴翳爬上鸢眸,太宰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望向远处灯火如昼的横滨市内。 一直以来,太宰都是很擅长掩饰自己内心的人,恶意、善意、筹谋、算计,甚至是一些微不足道的攻击性,一切的一切都被他很好地藏在脑海里,哪怕是像费奥多尔那样的人都无法完全窥探他的想法,但他却从不在檀真昼面前隐藏自己。 或者说,檀真昼从始至终都知道太宰的内里是怎么样的人。 在他们互相靠近的幼年,太宰就曾想靠着展露自己绝望的内里逼退妄图拉住他的檀真昼了,但檀真昼还是拉住了他,以绝对强势的姿态。 那是在津轻的森林里,在种着桃花的水潭边,他们第一次握着手沉入漆黑的水底,在他濒死之际,檀真昼把他拉起来,用最强势的姿态告诉他,他会一直陪伴在他身边。 真是……这个家伙。 明明一开始是连生死都可以随意搁置的人,平生第一次露出强势却是为了告诉他,他会一直在。而他平生展露的第二次强势是为他报复日政猎杀涩泽。 不得不说,这样的偏爱实在太过耀眼,让年幼的他违背与生俱来的恐惧选择相信,然后他们就一直走到现在。 檀真昼确实如他所说,一直一直陪在他身边,以他的矛他的盾他的引路基石的身份,这些事他都看得到,他比谁都要清楚,而且,他也正以自己的方式努力地回应着。 “很漂亮,对吗?”太宰侧过头看檀真昼。 檀真昼也停了下来,漆黑的夜晚,安宁的城市灯火,散发的五颜六色的光芒仿佛能驱散黑暗一样。 “嗯,确实很漂亮。” “所以说啊,想要毁坏这些美好的人是一定会被制裁的,你说呢,魏尔伦先生?”太宰微笑着,几乎是同一瞬间,他和檀真昼一起侧目看向旁边,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金发的青年凭风而立。 “很抱歉搅扰了你们的散步时间,”魏尔伦摘下帽子,“对我而言,这些灯光仅仅只是人类污染环境的一种令人厌倦的行为而已,哦呀,原谅我说出了这种话,因为我实在有些不喜欢人类,不过,我倒是很喜欢你们,你们让我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想起了一些不一样的人。” “不一样的人?” 太宰呵呵地笑了一声。 魏尔伦并不在意他展露出的恶意,语气依旧很平静,“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没错我就是为了中也来的,他是我的弟弟,我想要带走他,如果顺利,我想我并不会打扰这座平静的城市,你们大可以放松心态。” 三人平静地对视着,谁都没有在说话。 四面而起的夜风依旧肆意的吹着。 魏尔伦转身道别,临走又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中也的事情暂且不急,有件事倒是希望能得到你们的帮助,我准备在横滨暂住一段时间,你们能给我介绍个房子吗?没别的要求,就是能离你们近一些,最好是邻居那种——啊,别冲动,”魏尔伦优雅地举起投降的手,“收敛一下您的杀意,我感觉我的心动脉血管好像已经裂开了,我说了吧,我不是来宣战的,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们,因为这令人厌倦的世界,已经很难有这样值得完全交付的情谊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魏尔伦:你们可以帮我找个能上户口的房子吗?拜托了,这对未来的我很重要! 檀真昼:…… 太宰:…… 兰堂:…… 第75章 我尊敬的客人们。 从被唤醒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人类是一种集偏见、固执、仇恨于一身的生物,他们会毫不吝啬地对站在自己对面的同类倾泻恶意。 他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制造出来。 当时的他被命名为黑之十二号。 他的造物者是一位反政府运动的人士,也是异能者,被他的同类称为‘牧神’。牧神是个极致疯狂的人,是拥有伟(丧)大(病)理想的狂教徒,但他最终被他的造物杀死了,被从指示式里解放的他杀死了。 而解放他的人,就是兰波。 他再一次醒来是在一家破旧的旅馆里,兰堂以引导者的身份和他交换了姓名。是的,他原本没有姓名,‘保尔-魏尔伦’是兰波本来的名字,兰波将这个名字交给他之后,将‘黑之十二号’的字母打乱重组,最后变成‘兰波。’ 交换姓名,是他们的起源。 世间万物的一切因缘际遇,都从交换姓名开始,他们也一样。 就这样,他跟随兰波一起成为了法国政府情报部门的一员,兰波将阻隔指示式的金属制成的帽子当成新生礼物送给他,随后他们成为了搭档。 他们势均力敌,他们是战友,也是最亲密的伙伴,但很快的,他意识到了不同,他和其他人类……并不相同。 人类虽然会毫无保留地对同类倾斜恶意,但同时也会隐瞒,也会对非同类产生排斥、恶意,甚至是恐惧——他的强大和非人,深深地让兰波之外的人恐惧忌惮着。 他是人类中的异类,哪怕兰波一次又一次地敷衍地说着‘你就是人类’的话……怎么可能,他不是人类,身为人造异能的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成为人类,他开始产生憎恨的情绪,他憎恨自己,憎恨自己的出生,憎恨这个世界。 他终将迷失,终将孤寂,终将只能环抱着自己死去——直到,他在日本的实验室见到中也。 在见到这个同为人造异能的孩子时,潜藏于内心的情绪被释放了,他得做点什么,无论如何得做点什么,他不能他的弟弟走上和他一样的道路,他的弟弟应该在某个幽静的乡村,在开满鲜花的地方成长老去,那里的人不会知道他不是人类,不会对他怀抱恐惧和忌惮,他会变得幸福快乐…… 于是,他朝着兰波开了枪。 作为世界为数不多的超越者,他们的战争引发了强烈的爆炸,他亲手葬送了他唯一的挚友。 长夜将尽,再次踏上这片失落之地的魏尔伦从不安定的睡眠中清醒。 窗外还是望不尽的幽蓝色,这一次,他会坚定地完成八年前没做完的事情,哪怕所有人都阻拦他,他也会带走中也,带走他的弟弟。 他的弟弟必须生活地快乐,不然,他失去的一切都将毫无意义。 …… 清醒的那一刻,风将遥远的喧闹带入耳中,檀真昼打着哈欠坐起来,懵了三分钟才醒过神去洗漱换衣服。 时间还不算晚,但一路下楼居然一个人都没碰见,檀真昼有些稀奇,他穿过客厅,发现所有人都聚集在露台上,包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种田长官、社长、森先生以及中也。 “你们在……”干嘛。 话还没说完,檀真昼就看到花园围墙另一边,朝阳之下,金发蓝眼的魏尔伦正优雅地高坐在木工的人字梯上,指挥着被围墙挡住的搬家工人帮忙清理家居,看到檀真昼出现,还不识好歹地问道:“我能把你们家的围墙拆了吗?说实话,我觉得这种东西并没有存在的必要,我一个手指就能把它推倒。” 风一瞬间张扬起来,檀真昼面无表情地指着满园翠绿中唯一一棵枯树干,“那是我给阿治移植的桃花树,虽然种了三年都没长过一片叶子,但如果你碰到它一下,我就把中也的所有毛细血管片成花儿。” 众人:“……” 中也:“……” 魏尔伦:“……” 中也跳起来,大怒:“不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魏尔伦耸耸肩,露出一点遗憾的情绪:“好吧,那只好留着了。” 中也立刻调转枪口开始喷他:“别这么轻易就妥协啊混蛋,搞得我好像真的和你有什么关系一样!” 相比于中也的愤怒,种田长官掩耳盗铃般用蝙蝠扇遮挡嘴唇,用带着八卦的神情看向安吾,“这居然是一棵这么重要的有历史的桃花树吗?” 安吾:“……” 魏尔伦真不愧是能对挚友开枪的人,虽然被檀真昼和太宰坚定不移地拒绝了,但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搬到了小别墅隔壁——这栋房子本身是有人住的,但不知道魏尔伦做了什么,原住户马不停蹄地搬走了。 在一片紧张氛围里,目的未明的魏尔伦又安分住了几天后,忽然有一天,他像模像样地以迁居为由给檀真昼、太宰和中也发出请帖,至此,三方会议再次展开。 对于魏尔伦来到横滨后,唯一一个放在明面上的举动,异能特务科、武装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三方各有见解,都互不服气,甚至吵了起来,会议从白天开到黄昏,最后都没能商量出一个对策,收到请帖的三人对视一眼,悄然退出会议室。 “既然无法预测对方的举动,那不如就去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吧。如果他真的想闹事,”中也捏紧拳头,露出张扬自信又凶狠的表情,“那就让他看看我们横滨的实力,对吧,真昼。” “啊?嗯。”走在中央的檀真昼应了一声。 另一边的太宰用拇指抵着下巴,看戏一般地夸赞:“哦呀,表情还不错嘛中也,没错,维持住这个状态,等见到魏尔伦就大声地告诉他,来吧笨比来决一死战!这样你就能很畅快地公报私仇了。” “我才没有想过公报私仇!不对,我跟你们小别墅根本没有什么仇好嘛!才不会想着顺便砸掉你们的房子,而且——等等,”中也停下来,皱着眉,“我记得你们小别墅里还有孩子吧?不用把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吗?” “本来是想送出去的,但他们都不愿意离开,龙之介和银都要求留下来,就连津美纪都想为保护晶子出一份力,只有年纪最小的惠独自一人在东京打工。” 中也瞳孔地震:“……你们组织居然连六岁的小孩都要打工了吗?” 檀真昼不由地叹息起来,带着废物首领才会有的沧桑:“没办法,组织里的废物太多了。” 中也:“……” 就在这时,原本应该在会议室的乱步出现在长廊的尽头,引路的小樱花正站在乱步肩上舒展翅膀。 “太宰。”乱步叫道。 小樱花趁势飞起来,想要穿过长廊来到檀真昼的身边,但檀真昼遏止了它。 “这次的战斗可能会把你烧成串烧海鸥的,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 小樱花不满地叫着。 “是啦是啦,知道很多次的战斗都没有带着你,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至今都还没有减肥成功啊!” 小樱花:“……” 更尖锐的海鸥鸣叫声响起,愤怒的小樱花甚至开始用鸟喙攻击它可恶的大爹,但尖锐的鸟喙还没靠近檀真昼,就被一旁和乱步商量战术的太宰迅捷地捏住它然后从窗口丢了出去——那熟练的动作一看就不止丢一回了。 “……嗯,就这样。那么家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太宰说道。 “我知道了。”乱步鼓着脸看了看檀真昼,又看了看太宰,嘟囔道,“早知道我也跟着社长学点体术防身好了。” 太宰捂着肚子笑了起来,“不可能的,学体术很累,乱步桑一定无法坚持下来的。” 乱步更不高兴了,“我可以!” “可是学体术要控制饮食的欸,你愿意放弃每天限定一份的新鲜出炉的热点心吗?” 乱步:“……” 太宰:“所以呀,待在家里没什么不好的。” 终于把伤心的小樱花捡回来的檀真昼和中也远远地叫他们:“再不走就赶不上鸿门宴了哦。” “来了。” 太宰摆着手,朝檀真昼走去,腾飞的小樱花不情不愿地飞起来,落到乱步肩上,乱步看着他们的背影,也转身去往属于自己的目的地。 * 远处的霓虹再度亮起,幽蓝的深夜之下,檀真昼敲响了魏尔伦的家门。 作为号称全球最浪漫的法国人,魏尔伦带着挑不出毛病的优雅,亲自将他们三人引进门。和檀真昼选择的小别墅的格局类似,这里进门也是一个不算小的草坪,然后才是正屋的门,正门后是一小段走廊。 “我听说你们习俗是在搬家之后都会请邻居吃饭对吗?” 太宰抬眼觑了魏尔伦一眼,“不是哦,我们只会搬家之前通知邻居,再送点邻居会喜欢的见面礼,看来,你并不了解我们本地的文化嘛。” 魏尔伦沉默了片刻,耸耸肩,“那可真是遗憾,那么为了聊表歉意,希望你们会喜欢这顿来自法国的随和的晚餐。” 魏尔伦说着,做了个请的姿势。 走廊的尽头点着柔和的烛火的餐桌出现在眼前,餐桌一共四个位置,主座居上,剩下三个位置各在两边,桌上还摆着银质的餐盘,餐盘上反射着金属光泽的西餐盖阻隔视线,让人无法知道今日的主餐。 “请坐,我尊敬的客人们。” 魏尔伦微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檀真昼:如果你敢动我给阿治种的树,我就把你弟弟片成花儿!还有你老婆也是! 魏尔伦:…… 中也(愤怒&震惊):我在你心里还比不上一棵死掉的破树?! 兰堂(冷漠):哦,我可怜的弟弟酱,你居然还没有认清这个事实吗? 第76章 这是很重要的地下室。 柔和的烛光下,作为宴客的主人,魏尔伦认真地介绍了桌上的餐点。 那是一道极受欢迎的法国菜,用料精细,口味恰到好处,哪怕是最挑剔的太宰,都不得不承认这是一道很可口的菜肴。 因为是普通的宴请,桌上的氛围并没有特别严肃,主导者的魏尔伦甚至放了一点法国乡村音乐让气氛变得无比轻松,他先是以不起眼的方式提起自己眼中的横滨,说自己对这里的认知,最后询问中也对这个城市的看法。 对于魏尔伦,中也足够警惕,却也不觉得这是不能谈的话题,他热爱这座城市,无论是满目疮痍的擂钵街,还是恢弘大气的地标大厦,无论是清晨太阳升起时的喧闹,还是深夜凌晨五点才能看到的三两点星辰,这些都是组成城市的一部分,而这个城市包含了他的过去,也会涵盖他的未来。 “热爱嘛……”魏尔伦低声呢喃着,“那你是单纯喜欢这个地方,还是因为这里有你喜欢的人呢?” “喜欢这个地方和喜欢这里的人并不冲突。” “不,”魏尔伦无比坚定地说道,“还请告知我这个问题的答案,这对我来说十分重要。” 中也一下皱起眉,他侧目看了看对座的檀真昼和太宰,这两个只要混在一起就能突转画风让身边的人心肌梗塞的人变得无比严肃,一丝似有若无的尖锐感回荡在人群中间,而面前还没有袒露攻击性的魏尔伦仍执着地想要得到答案。 中也沉默了一下,说道:“对我来说,脚下的土地和生活在土地上的人一样重要,他们都是我守护的一部分。” 魏尔伦沉默了下来,那双和中也一样的蓝色眼睛在烛火中散发着让人读不懂的光芒。 “那你呢?”魏尔伦忽然跳过了离他更近的檀真昼,转向太宰,“你也热爱这座城市吗?” 浅浅品尝了一口的太宰悠然地放下餐刀,完全没有面对一个顶级超越者应有的压抑感。“这要看你怎么理解了?” “愿闻其详。” “举个例子吧,”太宰带着深意地笑了起来,“我们有一个朋友,他有足够的能力,但却情愿待在地下室不愿意出来,有一天我们三个不小心把他的地下室砸了,他显得非常生气,差点把我们串起来挂在港口黑手党总部的大楼上,你觉得他的行为怎么样?” 魏尔伦沉思了片刻,“这个地下室或许对他来说是极其重要的东西吧。” “也许吧,谁知道呢。”太宰用更轻忽的语调说着似是而非的话,“我们都知道地下室不够好,不够明亮也不够通风透气,但他不愿意离开的原因,也许是觉得地下室能为他提供庇护,能让他稍微逃离不愿意面对的事情吧,顺便一提,横滨对于中也来说,大概就相当于这个地下室吧。” 太宰继续说道。 “虽然我不像他们那样看重地下室,但毕竟也是我的房子,如果被损害,哪怕这样的我,也会忍不住苦恼的。所以为了不苦恼,只能让它从一开始就不要坏掉了。” 餐桌一时间又安静了下来,凝滞的气氛几乎让四周的空气都停止流动,就连轻快的乡村音乐都卡住了。 肃穆的气氛一下激起了中也的防卫意识,就连檀真昼都放下了餐刀,他的位置比太宰更靠近魏尔伦,中也就在他对面,如果魏尔伦突然发起攻势,他就会和中也一起行成两面包夹。 但,魏尔伦只是低声笑起来,笑声代替音乐在昏暗的客厅回荡着。 同一时间,港口黑手党总部。 那间格局几乎一模一样的地下室里。 加砌的壁炉内,橙明的火焰散发着温暖的光,偶尔有未燃尽的爆碳发出噼啪炸响。 壁炉的边上,披着毛毯的兰堂无声地静坐着,他的旁边摆着一盘下到一半的国际象棋,棋盘边还放着一把年代有些久远的□□,但他的注意力不在棋盘上,甚至不在那边将他的生活割裂开的枪上,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手里的显得有些破旧的手记本。 就在这时,地下室的门猛地被推开,率先进门的是鸟类扑展翅膀的声音。 “打扰了!” 活泼的少年音传了进来。 兰堂,或者说兰波侧过头,看到了那标志性的侦探披风。 * 因为独特的市情,横滨的黑夜一向是充满血色的。在港口黑手党一家独大的年代,都不能消除街头巷尾此起彼伏的枪击声,如今也一样。 因为魏尔伦的到来,横滨一些数不出名号非法武装组织又变得兴盛起来,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认为魏尔伦这样的异能者只会挑选大人物下手,而港口黑手党boss森鸥外就在其名单上。 这是一个大消息! 这代表着被统治着的他们即将迎来翻身的机会。故此,街头巷尾的枪击声越发热闹起来,闻风而动的平民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依旧遵循本能早早地躲了起来。 空荡的街道上,中也有些烦躁地踢着脚边的石头。 半个小时前,他们从魏尔伦家出来了。 这个处处都透露着莫名其妙的鸿门宴简直让他摸不着头脑,特别是魏尔伦问他的话,什么叫喜欢这里的人还是喜欢这个地方啊。 “那家伙不会恶趣味到,我喜欢人他就杀人,我喜欢城市,他就把城市轰沉吧?”中也好没气道。 “bingo!”太宰扬起声音,“恭喜中也终于聪明了一次!” 檀真昼配合地鼓起掌来。 中也:“……开什么玩笑,他凭什么以我的感觉做标准啊?” 檀真昼斟酌着:“可是你不觉得他对你很关注吗?你没有想过为什么吗?就比如上次,他居然千里迢迢去开车去接你,却什么都没做,态度也太温和了。” “他的态度温和是因为顾忌着你,不想把事情闹大被群起而攻之吧?” “可是,”檀真昼露出了认真的神色,“我不一定打得过他。你知道的吧,魏尔伦在欧洲可是有着‘北欧的神明’的称号哦,而且他还是传闻中距离‘世界十七大恶人’最近的存在。” 如果说,在作为‘人’的状态下,檀真昼有绝对的手段克制魏尔伦的行动,但在非人的状态下就不好说了,毕竟,谁都不知道魔兽需不需要呼吸。 中也猝然停下脚步。 檀真昼和太宰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等待着他。 夜风悠扬,远处的枪声似乎变得都模糊不清了。 直到这个时候,中也也不得不接受事实,魏尔伦或许真的是为他而来,横滨正是因为他而踩在悬崖边上。 “我说你们啊,”中也更烦躁地踢开脚边的石子,“这种事,下次可以早一点说,我又不是夏油杰那个笨蛋。既然早就猜到了的话,那就早点说出来,这样我们就能多争取一点准备时间!何况——” 中也顿了一下,佯装不在意道。 “这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毕竟我可不会逃避,如果他要因此危害城市,我一定会阻止他的。” 檀真昼笑了笑。 太宰摊开手:“这可说不好,万一你无法接受,转身投敌怎么办?森先生可是很担忧的呐,都已经担忧到不惜一夜给我打了十七八个电话的程度了。为了不承担中也走后的工作,我只好再努力一下了。” “所以说,你这个混蛋只是不想工作而已吧!” 说着抱怨的话,但中也脸上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出现太多的恼怒神色,反而像是感受到搭档来之不易的关心那样,坦然地笑了出来。 “算了,回头我再去找兰堂和他说清楚吧。”中也道,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这个眼熟的号码,忽然他想起什么事情一样啊地大叫了一声。 “抱歉——!!!我现在就赶过去。” 中也愧疚的声音通过电话传到来电者的耳边。 “才没有故意不去,都说了没有!!阿呆鸟,你别起哄——啊,好了,我现在就赶过去,十分钟,不,七分钟,七分钟我就能赶到!” 电话挂断,中也愧疚地和檀真昼、太宰道别。 檀真昼问:“旗会?” “嗯,那些家伙说什么办了一个周年庆祝会,我之前答应他们会过去的,但是因为魏尔伦给忘了。不跟你们说了,我先过去一趟。” 说着,中也一边挥手一边大步地朝着约定地点走去。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 “关系真不错呐。”太宰感叹道。 “确实是不错的样子。”檀真昼说。 两人平静地对视了一眼。 “不过那些也不是好惹的角色,只要心生警惕,大概还是能活下来的,”太宰塌下肩膀叹息起来,“我可不想再接到森先生哭诉的电话了,他对于组织缺人手的话题能不停歇地说上三天三夜。” 檀真昼笑了起来,能不缺嘛,港口黑手党的人几乎都在小别墅住着,但他是完全不会还给森屑的。 “回家吗?” “不了,我还得再去一趟首领办公室,稍微还有点事想要知道。”太宰说完,接他的车已经停在路边了。 戴着墨镜的黑手党成员默默地下车,为太宰拉开后座的车门。 车远远地开了出去,迎着风,谁也不知道,此时的魏尔伦就走在深夜的街头上,看他的方向,距离旗会聚会地点,仅有一街之隔——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中也:你们不会把我当成夏油杰那样的人形宝宝了吧? 夏油杰:…… 檀真昼:…… 夏油杰:难道只有我认为我们是咒灵堆出生入死培养出来的深厚交情吗?! 檀真昼:…… 中也:…… 第77章 你准备好成为社畜了吗? 安静的住宅区里,晚归的绿雀偶尔发出几声鸣叫。 明明已经很晚了,但还有一家店正亮着灯。那是一间砖瓦结构的老旧台球酒吧,闪着灯的招牌上写着铁青的字,店名是‘旧世界’。 一门之隔的店内,精巧的装饰隐藏在各个角落,如果不仔细观察,会觉得这仍然是那个普通的台球酒吧。 准备了这一切的旗会五人正懒洋洋地靠在店内各处——众所周知,旗会是港口黑手党内互助会的成员,能加入其中的都是肩负着组织未来的领先人物,他们是港口黑手党的年轻的狼们。[13] “喂,把这个藏起来,太显眼了,那家伙一进门就能发现不对劲。” “礼炮筒里真的不能装子弹吗?感觉会很有趣的样子啊,毕竟如果打出来的是子弹,中也的表情一定会变得很棒的。” “是指会发火的那种棒吗?” “拜托,不会发火的中也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光想想就觉得好可怕……” 就在这时,门铃忽然响了起来。五人对视了一眼,却没人动。 时间不对,距离挂断电话还不到七分钟。 所以,门外的不是中也。 这个念头一经出现,没等几人做出动作,店门被推开了,一道人影从夜色里走了进来。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身精工制作的西装,外套被披在肩上,一顶帽子,金色的头发,旗会五人瞬间站了起来,战斗姿态就如同呼吸一样展现。 “打扰了。”来者摘下帽子。 “你就是太宰那家伙说过的魏尔伦,还真的来了呐。” 魏尔伦挑了挑眉,“那么说,你们是知道我为什么而来了。” …… 夜色寥寥。 沿途的街道变成另一种沉寂,泛着异能黑红光的中也在半空中跳跃。 按照约定的时间,距离他赶到‘旧世界’还有三分钟。 以他对这群家伙的理解,他们一定会掐着秒在店门口伏击他,伏击的动作一定格外凌厉狠绝,直到出现败者——自己把他们打败,或者他们把自己打败,再然后他们就会掏出礼炮筒,对一定会有这个东西的,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阿呆鸟对这个东西格外执着。 中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旧世界’已经近在眼前了。 中也从房顶跳了下来,想整顿一下跑乱的衣领再走进去,但不知为何,深夜中传出一点细微的声音,中也的心头不可遏止地涌上一股瘆人的心悸,他开始不管不顾地朝着‘旧世界’冲去! 传入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大,是打斗声。 荒败的景象映入眼中,那间熟悉的台球酒吧已经是废墟的模样了,站在中间的人是魏尔伦,他站在废墟之中,连衣服都没有破损。 而本应待在酒吧里的旗会五人则散落在四周,艰难地咳着血,看起来最严重的钢琴家倒在破败的墙体下,生死不知——按照太宰给出的情报,旗会五人对魏尔伦的到来一直有所防备,他们不止一次地商讨合理的备战手段——对于他们这样骄傲的人来说,逃避是不可能的,他们会站着迎接所有战斗。 中也的瞳孔像针一样收缩起来。 “你这个混蛋!!” 中也发出了喊声。 那不是人的悲鸣,更像是野兽的咆哮,光是这样,周围建筑物的玻璃一齐碎裂开来,中也就像是黑红色的炮弹一样重重地砸向魏尔伦。 肢体相触的那一刻,魏尔伦露出了一点惊讶的神色。 “这个力道,倒是比我想象中更出色一点,”魏尔伦道,“是经过训练?不,不对,是有足够多的临场对战?” 中也的神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攻击一招接一招直逼魏尔伦面门,完全不拖泥带水,魏尔伦一开始神态优雅游刃有余,但随着行动和中也越来越上头的怒火,他也不得不开始抬手格挡中也的攻势。 就在这时,受伤最轻的医生捂着腹部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他翻过碎石瓦砾的短墙,来到钢琴家的身边,先是检查了一下他的呼吸,然后从口袋里翻出一支肾上腺素扎进钢琴家的血管里。 阿呆鸟、冷血和公关官也挪到了一起,这样简单的动作却像耗费了他们所有的力气一样。 “算算时间,后援也快到了吧。” 就在这时,两个人影悄无声息地穿过黑暗,走到了废墟边缘。 微弱的光线从很远的地方照过来,点亮了那只璀璨欲飞的蝴蝶。 …… 港口黑手党总部,首领办公室。 厚重的窗帘遮住了夜晚的横滨,耀眼的灯光下,低调奢华的真皮沙发上,消失已久的太宰握着一本书懒洋洋地翻看着。 不远处的实木的首领办公桌外,森鸥外撑着下巴,不怀好意的暗红色眼瞳缓缓滚动到太宰所在的方向。 “真是悠闲呀,太宰君。” 太宰悠悠地又翻了一页书,“还行吧,毕竟就算失败了,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 森鸥外闻言一下丧了脸,连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但我就不同了,为了拯救组织本就不多的人手,还得求到侦探社门前——真是的,明明我还算是晶子的领导者,但你们却把她偷走了。” 太宰忍不住露出嘲讽的笑:“这种话还是不要让晶子听见比较好,不然她一定会忍不住把医疗箱砸到你脸上的。” 森鸥外也叹起气来,然后又像很好奇似的:“你就这样把珍贵的医疗异能派往前线?难道就不担心吗?” 魏尔伦这样的超越者,完全有可能‘请君勿死’发动异能前将其秒杀的。想到这种结果,哪怕已经被晶子憎恶的森鸥外都忍不住痛心起来。 “不用担心,织田作跟着她。” “织……田作吗?”森鸥外若有所思起来,“是檀君组织里那个不太显眼的青年嘛……” “啊,是哦。”太宰啪地把书阖上,“不过奉劝一句,千万不要打他的主意,他现在已经是侦探社的成员了,还是真昼和乱步一起推荐入职的。” 森鸥外:“……” 森鸥外倒抽一口气,一下哭成了蛋包眼。 “为什么……呜呜,真是的,檀君这也太偏心了啦……半个侦探社的成员都是他送去的,还有异能特务科,不仅有安吾君那样的内政人才,还有涩泽那样强大的异能者,反观我们港口黑手党,我们什么都没有呜,呜……说起来,小别墅还有空房间吧,檀君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纳入新人,这次说什么都该轮到我们港口黑手党了吧。” 看着哭到打嗝的森鸥外,太宰:“……” * “你这样的攻击是没有效果的。” 半空之中,魏尔伦一手遏制了中也的所有举动,随即旋身,一脚踢开中也。 中也被踹到地上,一连砸毁了几面墙才停下来,又过了好一会儿,尘烟消散,才慢慢地响起中也的咳嗽声。 周围一片住宅区都已经成为废墟,到处都是重力异能损毁的痕迹,就连最沉稳的大地都裂出不规则的纹路。 魏尔伦垂眸安静地看着满身狼狈的弟弟,那垂怜的目光就像在看着胡闹的幼童一样。 “为什么这么愤怒呢?你理当明白,我们和他们不一样。”魏尔伦道,“我们从诞生在这个世界开始,就只是一串字符,是没有灵魂的单纯方程。这个世界没有人与我们相同,也……不会有人理解我们心中的痛苦,所以,伙伴什么的,是完全不必要的东西啊。” “闭嘴。”中也从上至下地瞪着他。 魏尔伦安静地看着他。 中也捂着疼痛的腹部,悲愤的情绪流窜在眼里,毫无意义的影像在脑海里回荡,第一次踏足‘旧世界’,第一次和他们在台球桌上决战到天亮,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彼此争执。 许多原本以为不会被录入烦恼的记忆,其实都那样深刻。 中也忽然有点不敢回头,有点害怕停下,他害怕回过头会看到那五个家伙凉透的身体。 “你这样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随着这句话落下,中也再度发起攻击。 距离战场中心两千五百米外,一栋不算矮的商业大楼楼顶,盛夏的夜风微拂,银白的发丝扬起又落下。 檀真昼坐在沿边,脚下就是几十米的高空。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话落下,在檀真昼的身后,微卷的长发被挽到保暖耳罩下,兰波竭力地想把自己缩到厚重的大衣里。 “从你们每天来找我下国际象棋开始,不就早已经设想好这一幕了吗?” “别这么说,”檀真昼很温和地笑起来,“我是真心想和你去钓鱼的,毕竟这个活动很能打发时间。” 兰波:“……” “好吧,”檀真昼完全没有被揭露的羞赧,“我只是顺手帮了阿治一个小忙。” 不过,他永远不会拒绝太宰的请求就是了。 兰波露出一副过来人的难以言喻。 他开始叹气。 “唉,这样是不行的,唉……”叹到一半又没了教书育人的心,兰波反口就开始说事实,“以保尔的能力,要打败他很难,而且就算打败了他,以他的性格,他也不会为你们所用的,因为……” 他对人类的憎恨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檀真昼唔了一声,倒是没有反驳。 “想要成功确实很难,不过在阿治和森先生的设想里,失败了也没关系,最多是中也被魏尔伦带走,不过如果中也被魏尔伦带走了,港口黑手党就会多出很多的工作,多出来的工作必不可能落到阿治头上!” 檀真昼沉思起来。 “那,为了消耗多出来的工作,港口黑手党就必须要找新人,目前能看得到的人里,能和中也对等的人只有你了,哇哦,你准备好为了那间足够重要的地下室变成社畜了吗?” 兰波:“……” 兰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檀真昼:如果中也被拐,那工作就只能由你顶上了。 兰波:…… 兰波(斗志满满):保尔拔刀吧!!今天的战场上,我们之间只能出一个社畜! 魏尔伦:…… [13]出自小说《storm bringer》。 第78章 你还小,你不懂。 没有人会否认魏尔伦的强大,在异能界里,他就如同值得被人仰望的高山一般。 比如,三年前英国女王加冕仪式上,三名隶属英国国务机构‘钟塔侍从’,拥有正式的骑士爵位,最重要的是拥有女王赋予的保护女王的‘权利’的异能力者被杀死在大厅里,死时身上没有一道外伤,体内的骨头却被切成了1228块。 而杀害他们的魏尔伦就像雾一样消失了。 因为这件事,在欧洲具有极高威望的‘钟塔侍从’下达了对魏尔伦的剿杀令。 但他们至今都没有得手。 在中也的心里,他知道自己不是魏尔伦的对手,但悲伤的情绪占据了他。 就像魏尔伦说的那样,他是作为一串字符一道方程诞生于世,孤独从始至终环绕着他,所以他才费尽心思想要调查‘荒霸吐’,想要弄清楚自己的过去,但那只是他作为人的一部分,诞生之后的经历,遇到‘羊’的伙伴也好,认识檀真昼和夏油杰也好,甚至是被森先生算计着加入港口黑手党,然后再和旗会的他们成为伙伴,所有的经历,都是组成他的另一部分。 是比过去还要重要的,代表着现在的部分。 中也从不觉得自己和人类有什么不同,一样饿了会吃饭,困了会睡觉,伤心的时候就躲起来大哭一场,有什么不同呢? 如果他不算人类,那檀真昼那样的家伙连‘存在’都交托给别人的人又算什么?难道他要为了一个起源否定自己,也否定檀真昼这些人吗? 不啊。所以,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这个剥夺他为数不多的‘拥有’的人。 中也飞快地挥出拳头,裹挟着黑红色的异能光芒,快到几乎破空的攻击把困惑的魏尔伦砸了出去,紧接着中也也追了上去,因为太过愤怒,他的行动之间已经没有什么章法了,更多的是本能,本能的攻击,本能的防守。 魏尔伦正是被这几乎本能一样的愤怒击中的。 “为什么会这么愤怒呢?” 魏尔伦又问了第二遍,中也没有回答他,眼里只有纯粹的、透明的杀意。 “简直就像被人抢了玩具的孩子一样。” 这个声音就像一个信号,中也的攻击戛然而止,他的拳头被魏尔伦接住了。 四周已经看不出住宅区的样子了,碎石瓦砾充斥在四周,四野之内能称得上‘块状’的物体都不见了——重力将一切都碾碎了。 “我感受到了你浓烈的情绪,也读懂了你想要信任给予你这个的那群人的心情。但这更让我无法接受,中也,我的弟弟,你不是人类,能治愈你孤独的人永远不会存在。依照我过来人的经验,人类这种满口谎言的生物,他们只会欺骗你,贪图你的好用的能力,你什么时候才会明白这个道理呢?” 魏尔伦还抓着中也的拳头,他们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中也压抑的嗓音听不出愤怒之外的情绪了。 “所以,这就是你的目的吗?就是为了告诉我这句话,特意来到这种地方杀了那些人?” 魏尔伦静静地看着他。 “算了,谁管你呢……总之,我是不可能会原谅你的。”中也猛地挣脱魏尔伦的挟持,钴蓝的眼睛蕴藏着火焰,“来吧,别再一味防守了,展现你无往不利的攻击吧,现在这片战场能活下去的,只有一个,你,或者我。” 魏尔伦终于沉了脸。 他意识到中也心中的为了伙伴付出一切的决心,但这让他心里的憎恨更加浓烈,他的耳边恍然又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你是人类,我们是伙伴’这种话……这种话!!! “中也……” 魏尔伦压抑的声音才响起,电光火石之间,一根几乎看不见的碳钢钢琴线悄无声息地从背后袭击了魏尔伦,魏尔伦有所察觉,闪瞬离开。 几乎是同一时间,钢琴家的声音响了起来。 “很会耍帅嘛,中也。” 声音传进耳朵里,中也就像是卡顿的旧收音机,带着不可置信地,很慢地,一帧一帧转看过去。 “你们……” “战术啦,战术。” 金发的青年阿呆鸟挥挥手,宽刃砍刀就藏在他的袖间。 “虽然只经过了短暂的修整,但一想着中也还在这里,就无论如何也躺不下去了,为此我还用刀子抹了脖子,只为了卡一个濒死线。” 不止是他,还有冷血,阿呆鸟和医生。 他们的伤很重,但离濒死还有半步之遥,为了能让赶到的后援更好的治疗,他们都先把自己刀到了濒死。 “哟西!那么,接下来就是延伸战术第二弹,危急时刻——喂,我说中也,能麻烦你不要感动到只能呆站着了,我们可是思考了很久才决定给你这个c位的。” 中也:“……” 感动多一秒都是对自己的不尊重,中也一秒收了悲伤,大声笑骂起来:“等等等一下!我们什么时候有的战术了?还是第二弹!你们是不是偷偷孤立我啊!啊——不会又是太宰那个混蛋青花鱼搞的鬼吧?!” 在旗会众人的笑声里,中也大步地走过去。 目睹全程的魏尔伦站在他们的对面,面容又恢复了平静,他像是找到了论证自己的观点证物一样,语气平静又淡然。 “你看啊,我说了,人类是最会骗人的。他们会给你悲伤,又给你欢喜,让你心甘情愿地给他们卖命。” 战斗是一触即发的,如果说一开始的魏尔伦只是进行了一场和亲爱的弟弟的‘友好’互动,那么,现在的他就是真正的动了杀心。 他想带走中也的心从来都没有变过。 从八年前的那一天开始,从他袭击兰波试图夺走中也开始,他就一直梦想着能和中也一起踏上旅行——这是两个不被世界包容的,孤独的非人的旅途。 在他的想象里,他们会成为能包容彼此的家人,他们会一起向世界举起名为报复的刀,只有这样,只有做到这样,作为人工异能的他们才能接受这个毫无意义的降生。[14] 如果站在这里的是普通人,那么,保守的说,在这几个呼吸之间爆发的杀伤力已经可以杀死一个团了,但对面的魏尔伦仍然不见颓势,一道比一道更有威力的协同攻击里,比中也更汹涌的重力宣泄出来。 那是一种足够碾压一切的,会撕碎吞噬阻挡面前的一切事物的力量。 中也算是异能者中最能打的那一批人,旗会成员和他不相上下,但此时,他们在名为超越者的压力下,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刚从黄泉比良坂逃出来的旗会成员又满身伤痕了,魏尔伦朝着他们走去。 发现这一幕的中也猛烈地挣扎起来,但更大的重力降临到他身上,将他轧进地里。 下一瞬,钢琴师被掐着脖子提了起来。 厚重的喘息从他的鼻端散溢出来,不是累得,而是窒息。 重力的压迫下,他们渐渐变得无法呼吸起来了,然而,窒息感到达一定的界限之后,又好像有另一股力量将无数的气体送入缺氧的肺部,送入血管里,帮着他们保持清醒。 魏尔伦好像也感受到了这一点,他顺着风,朝能感应到的地方看去,下一刻,熟悉的璀璨的金色在他面前炸开。 震惊压过了一切,魏尔伦甚至顾不上挣脱的钢琴师,他朝着远方看去,但‘彩画集’构成的亚空间一瞬间缩小,小到像个棺材一样仅仅只能放下一个魏尔伦的大小,然后这仅能容纳一个人的棺材就以绝对不可遏制的力道向地下压去。 在所有人的愕然中,包裹着魏尔伦的亚空间彻底沉到了地底下,和兰堂一起出现在战场的檀真昼看着脚边黑黢黢的洞口,很难说魏尔伦到底沉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唯一能说明的是,这里一定暗藏着兰波的报复心。 檀真昼修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重新用敬佩的目光瞻仰兰波,兰波却跳脚一样惊呼起来:“他刚刚没有看到我吧!一定没有看到我的吧!” 檀真昼:“……这种时候,看没看到有区别吗?” 兰波又开始叹气,“你不懂,这只是代表着我的一种态度。” 檀真昼有了一些好奇,“什么态度?” 兰波:“……” 兰波噎了一口,看向檀真昼的目光深沉又怜悯:“你还小,你不懂。” 檀真昼:“……?” 就在这时,森先生的电话打了进来,那带着哭腔的声音能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他不能遏制的悲伤,“等、等一下,不是说好逮捕的嘛,你们……你们怎么把他丢了呢?” 檀真昼握着手机,看向兰波。 兰波撇开目光,理直气壮:“我只是答应了要给你们留一个社畜而已,垃圾什么的,丢掉不是很正常吗?” 檀真昼:“……” 中也:“……” 旗会五人:“……”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静悄悄的电话里,忽然响起太宰的声音,他看热闹不嫌事大一样笑起来。 “噗——森先生虽然这是个十分让人难过的消息,但记得要保持呼吸啊,对,呼气,吸气——欸,不太管用的样子……哦呀,撅过去了,来,快给森先生上呼吸机。”——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檀真昼:为什么…… 兰波:你还小,你不懂。 檀真昼:可是我的话还没问完。 兰波:不管你问什么,总之,你还小你不懂。 檀真昼:…… (哈哈哈哈,檀君首次在小剧场里吃瘪呐~) [14]出自小说《storm bringer》。 第79章 原来,你还活着啊。 像丢垃圾一样将魏尔伦丢掉后的第七个小时,夏日的朝阳再一次升起了。 小别墅的门铃被按响,离门最近的津美纪踩着蹬蹬蹬的步子去开门,门外是抓着一束花和一大盒谢礼的中也——他是来感谢与谢野晶子的,他已经从在旗会的众人口中知道了整件事的经过。 按照公关官的说法,目前的一切都是首领和太宰一手安排的,不止如此,太宰还为他们做出预警,这是他们能在中也到来之前,在魏尔伦手中留下一口气的主要原因。 就是这一口气让他们等到了与谢野晶子的支援。 于是,今天一大早,唯一不用躺病床的中也心怀感激的来到这里。 看到来开门的是个小姑娘,中也蹲了下来:“早上好,我是中原中也,请问太宰和真昼在吗?” “boss吗?”津美纪笑起来,让开进门的路,“在的。太宰先生也在。” 中也欲言又止:“……你也叫真昼boss吗?” “因为不止是我呀,还有惠、银,还有龙之介,我们都以加入‘太宰后援会’为目标而努力着,所以私下都会叫boss。我听说檀先生十岁的时候创建组织,我离十岁还有两年!我得更加努力才行!” 津美纪一边说一边握起鼓舞的小拳头。 因为不再担忧被丢掉,原本有些内向的她变得开朗了,人长高了许多,身体也因充足的体术锻炼变得韧性十足——是的,文能提笔,武能拿刀,已经完全被横滨化了呢。 场面沉寂了一瞬,中也精神都恍惚了,“你们……你们组织居然真的叫‘太宰后援会’吗!我一直以为那是坊间传闻!” 津美纪不解地歪着头。 “一直都叫太宰后援会哦,虽然一开始太宰先生和晶子小姐他们都不愿意,每周一组织会议定名字的时候必投反对票,但boss也很执着,连续六年每次开会都会提交一次‘太宰后援会’命名议案,最后,其他人都受不了同意了,但有一个条件,出门在外不能说出这个名字。” 中也:“…………” 中也已经震惊地不能自已,他还想再问,大屋的门再次被拉开,银和龙之介探身出来,“津美纪?” “这里,”津美纪应了一声,“来的是中也先生。中也先生请进吧。” 带着感激的厚礼,中也踏进小别墅——在很久之前,他和檀真昼一起在擂钵街抓咒灵卖给夏油杰的时候,他其实就向往能买一套这样的房子,可以为‘羊’的孩子们供给更好的生活,但这个梦想没能实现。 后来,他加入港口黑手党,就很少再来这边了。 中也收敛情绪,跟着穿过一小段走廊,开阔的客厅出现在眼前。 露台的门打开着,太宰和号称侦探社的顶梁柱江户川乱步各自抱着半个西瓜靠在露台边逗海鸥,异能特务科的坂口安吾拿着另一个西瓜准备切给其他人,而檀真昼在冰箱边,侧过头问他,“牛奶还是可乐?” 中也顿了一下,“可乐。” “欸,小矮子中也还是多喝点牛奶比较好哦~” 太宰的声音凉飕飕的传来。 “闭嘴!我才没有很矮,我还在生长期,以后一定会比你高的!” 可能是相性不合,这两个人只要待在一起,过不了三十秒必定要吵起来的。 檀真昼抱着几瓶牛奶走过,顺手把可乐递给中也,然后又把牛奶依次分给太宰和乱步,可能是习惯了,太宰和乱步都没异议,接过后就直接喝了起来,就连檀真昼自己都开了一盒牛奶,于是,看着手里冰冰凉凉的可乐,中也陷入了沉默。 就在这时,看不到的露台死角突然又探出了一个头,他瑟瑟发抖着,说道:“啊,原来是中也君啊。” 中也……中也已经懒得震惊了:“嗯,你也在啊。” 简短的打过招呼,中也没忘记自己的目的,他找到与谢野晶子,将礼物和花束捧在手里,很认真地表达自己以及旗会成员的感谢。 晶子虽然很讨厌森鸥外,但对港口黑手党的意见并不大,不然也不会按照太宰的安排,在织田作护送下,救起旗会的五人。 就这样,简短的交谈下,晶子接过谢礼。随后,拿着格格不入的可乐,中也也坐到露台边。 还不到正午,但温度已经很高了,夏日耀眼的太阳穿过花园的绿树,又幽幽地照在那棵三年都没有长叶子的高贵的桃花树上。 安顿好孩子们的安吾带着一盘西瓜也走了过来。 虽然魏尔伦暂时被兰波丢出了横滨,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意味着结束,或许是明天,或许是后天,魏尔伦很快就会卷土重来,而他们聚集在这里的目的,就是进一步商量应对的方法。 此时露台边,首先是代表异能特务科的安吾,代表着侦探社的乱步,代表着港口黑手党的中也,还有与魏尔伦有关的兰波,太宰虽然身份上是港口黑手党成员,但完全是代表着小别墅出席,而檀真昼——按照他的说法,他暂时抛弃了脑子成为太宰的一个打手。 “在开会之前,我有一个问题,”兰波蹲在小别墅的露台边,很严肃地举起自己的手,“有件事你们应该知道的吧,自从去年被你们在旧船厂揍了一顿,我就老了,实力就大不如前了。” 凶手之一檀真昼:“……” 凶手之二太宰:“……” 凶手之三中也:“……” “真的啊,”兰波更诚恳了,他指着自己的心口,“当时你们三个合伙,拿着那柄那——么——大——的镰刀扎进去,我都以为我要死了!被治疗好后,每逢下雨打雷,天气转变,我就觉得心悸难忍,痛苦不堪……虽然有夸大的成分,但你们别露出不相信的表情啊,我说的都是真的!” 中也:“……” 太宰:“……” 檀真昼不得不举起手发言:“是你先准备拿镰刀捅阿治的。” 要知道那时候他和涩泽才从伏黑甚尔手里接过价值二十亿的伏黑惠,结果太宰一个电话——要不是他当场丢下二十亿赶到,太宰就会像原作那样,被劈上一大刀——那是一个过激宰厨绝对不能接受的事情!! 兰波心虚了片刻,没接这句话。 “哎呀……当然我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唉……就是,你们懂吧,我已经够不到超越者的门槛了,魏尔伦对我的异能很了解,算算时间,他现在应该已经察觉到我的变化,很快就要卷土重来了。” 场面有一瞬的沉寂。 安吾皱着眉,“诱饵已下,不管如何,现在都得先按计划进行下去。” 与此同时,横滨市内某隐蔽的会所内。 肃穆的长桌三边分别坐着足以震慑横滨的三个组织的首领,最后一边的桌面上,蹲着的是一只安静不语的三花猫。 从魏尔伦抵达横滨开始,第三次三方会议再次拉开序幕。 “虽然很遗憾,但照目前的状况看,港口黑手党的行动确实算是失败了吧。” 蝙蝠扇举在手里,种田长官露出一种扎眼的祥和,起码坐在他对面的森鸥外觉得很扎眼,但他又没什么办法,兰波丢的那一波垃圾,确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在制定计划之时,森鸥外做了许多的设想,甚至想过这两个反目成仇的前搭档会当场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这种情况对港口黑手党来说是最好的情况,这样他们就能一次得到两个强力的异能者。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兰波为了不见魏尔伦,居然当场就把他塞棺材埋进土里了!!这谁能想得到啊家人们!! 惋惜在暗红的眼眸里一闪而过,端坐的森鸥外保持着微笑,“确实很遗憾。” 他们一同侧目看向与三花猫对座的代表武装侦探社方的社长银狼阁下。 社长平静地和他们对视着。“侦探社的看法从未改变,只要不做出危害横滨的事情,侦探社会尽力辅助你们完成目标。” 蝙蝠扇合了起来,种田长官脸上的笑意变得更盛了。 “那么接下来,就麻烦诸君了……” * 暗潮涌动。 平静的夕阳一点点落下。 一望无际的海上,一个人影随波逐流着。 翻飞的海鸥从海面掠过,叼起一条鱼的同时,安然地落到这座人形岛屿上,微不可闻的重量没能激起人影的抗拒,风与浪交叠着,散漫在水里的金色长发就如同海藻般。 忽然,一道光洒在他身上,是准备回归横滨港口的捕捞渔船。船员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 “真的是个人,好像……船长,他好像还活着 ,绳子,下绳子……” 十分钟后,魏尔伦被捞了起来。 黏腻的海水将他得体的西装泡得不成样子,微风吹过,散发出的咸腥让他就像一条被晒干的咸鱼一样,如果是以往,他或许会因为生气把整条船都沉进海里,但,不知为何,现在的他提不起一点点的怒火,甚至还有点想笑。 “原来,你还活着啊……” 低沉的笑声隐没在黑暗里,又被风带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某天,‘太宰后援会’的命名提案得到通过。 全员对坚持不懈提交六年议案的首领檀真昼进行了采访。 檀真昼(过激厨一本满足):我会用我的余生将组织发扬光大,直到整个世界都笼罩在太宰的阴影下! 太宰(被接受c位打光后,露出冷漠脸):……所以,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投赞成票? 众人:…… 第80章 来做个交易吧。 魏尔伦是通过渔船返回横滨的,送他回来的船长误以为他遭受海难,正要为他报警,谁知一转头,他就不见了踪影。 已经是深夜了,港口只剩下海浪拍打的声音。 捕捞船上船长船员面面相觑,彼此眼中都只剩下惊恐。 晚风悠扬,无人的公园转角,失踪的魏尔伦就像是随处可见的会坐在路边发呆的落魄文艺青年一样,盘踞在他身上的属于超越者的压迫力变得无比稀薄,稀薄到叼着烟头路过的流浪汉都会冲他喊一声兄弟借火的程度。 “抱歉,我不抽烟。” 魏尔伦以远超想象的平和回答了他。 流浪汉很遗憾地走了,边走还边回过头诧异地看着落在背后的魏尔伦。 环境又重新安静了下来,魏尔伦仰头看着天空,一片漆黑里仅有一颗孤星,忽然地,他想起了很久之前某一次他和兰波出任务,在当时的酒吧里有这样一本杂志,杂志里有这样一句话,一个人在想象的夜空里看到多少颗星星就会有多少个朋友。 以前他觉得很可笑,觉得这样的比喻只有最软弱感性的人类才会想的出来,但兰波不认为,他觉得这是人类的另一种浪漫,和他们所处的血与火、刀光与剑影截然不同的另一种浪漫,当时的他甚至还举着调酒师刚端上来的玛格丽特鸡尾酒,饶有兴致地询问他他的夜空有几颗星星。 他现在都还记得很清楚,那天的酒吧吧台边只有他们两个人,不远处的音响播放着舒适缓和的音乐,被他们探讨的杂志就摆在手边,玛格丽特特有的香味传了出来,他忽然有一种很想说话的冲动。 但,他没有回答。 因为他们的任务目标突然出现在视野里,他们必须在很短的时间里从目标口中得到足够的情报,这是比看星星更重要的事——起码对当时的他来说,这是比看星星更重要的事。 在那之后,他们再也没有去过那家酒吧,也再没有探讨过这样的问题。 “现在,想想,你的夜空应该是漫天星河吧……” 微不可闻的话散尽风里,又猝然收住,换成另一种更轻的更迷茫的声音。 “奇怪,最近……已经开始会在梦外思考有关于你的事情了吗?” 空气又安静了一会儿。 魏尔伦闭上眼睛,悠长悠长的呼吸后,他下定决心般重新站了起来,再多想也无益,他要做的事不会有任何改变。 疾风呼啸而过,在这最深的黑夜里,它就仿佛是沉寂的城市里一晃而散的梦境。 …… 清晨如约而至。 檀真昼从沉眠中清醒。 简短的洗漱后,他踩着步子下楼吃早餐,吃到一半接到了中也的电话。 “喂,太宰在你哪里吗?这家伙!今天明明要出任务,他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手机还联系不上!” 檀真昼缓缓抬头看着才打着哈欠下楼的太宰,语气平稳:“不知道。” 电话那边的中也一下起了疑心:“不知道?” 这个过激厨居然有一天会不知道太宰的具体动向? 檀真昼顿了顿:“……嗯,因为我刚醒。昨天打游戏打得太晚了,说起来,你吃早餐了吗?” 中也抬头看着近九点的太阳,无语了半晌:“吃过了。算了,你先吃吧,如果有太宰的消息记得联系我。”说完,又苦口婆心地加上一句,“你千万不能再纵容他了!上班是需要认真对待的事情!” “嗯嗯,好的!我会的!”檀真昼一边很诚恳地应答着,一边拿起手边的果酱递给叼着面包出来的太宰。 太宰接过果酱,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有些唏嘘,“按照你说谎的技术,也就只能骗骗这只黏糊糊的蛞蝓了。” “有这么差吗?” “有,是那种走在路上都不能从小学生手里骗到一根棒棒糖的差劲。” “……这么说也太伤人了啦。”檀真昼哑笑了一下,又把手边的牛奶递过去——这是他刚刚准备早餐时,顺便替太宰拿出来的,放了近半个小时,已经不像刚出冰箱时那么凉了。“今天是要翘班?” 太宰恹恹地摇头:“不行,今天的工作光靠小矮子一个人是搞不定的,唔,现在赶过去的话,大概晚饭的时候就能回来了。” 太宰一边说一边朝着玄关走去。 “你自己在家记得吃饭,啊,对了,乱步跟我说,小樱花喂过了,你找个时间遛遛它,它真的越来越胖了。” 檀真昼应了一声,随后听到门被阖上的声音。 餐桌上,太宰单拿出的面包只吃了中间烤得最松软的部分,牛奶也只喝了一半,不过,檀真昼算了一下,这已经达到他夏季早餐的平均饭量了。 收拾好碗筷,檀真昼颠了颠鸟架上的小樱花,入手那一刻,过人的重量差点没把檀真昼吓了一跳,他倒抽了一口凉气,拿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乱步到底给你喂了多少零食?社长不会是单批了一笔款项给你买零食吧?” 小樱花:“……” 两双眼睛无声地对视了一下,然后,小樱花若无其事地撇开了。 檀真昼:“……” 檀真昼愤怒:“可恶,看看人家隔壁,我今晚必要抨击安吾!安吾连我给阿治申请的下午甜点都没批!!” 小樱花:“……” 如果安吾在这里,他可能会愤怒地把那张每月一亿的甜点申请表拍到檀真昼脸上,并告诉他再来一百个太宰一个月也吃不下一亿的下午茶甜点!别太过分! 可惜安吾不在,安吾去上学了。 所以,只能容许檀真昼带着一点愤怒,一点委屈,慢悠悠地在门边的储物篮找到自己的头戴式耳机,又换好鞋子,才拎起不愿意飞,或者说飞不起来的小樱花出门了。 已经接近正午了,因为戴着棒球帽,耀眼的阳光无法遮挡他的视线,运转的异能无时无刻不在流转,所以,也不显得很热,被遛在空中的小樱花扑腾着翅膀,好几次都想落回檀真昼肩上,但每每刚有降落的意图就会被风卷到更高处。 “听话,你也不想被你二爹嫌弃吧!”檀真昼苦口婆心地劝着鸟儿子。“毕竟,你二爹是真的有可能把你做成活力清炖鸟的。” 小樱花能怎么办,小樱花只能含泪减肥。 至于不吃零食了? 那不可能,等减完肥它就继续去找它三爹! 被迫在空中飞了一圈又一圈,直到翅膀开始抽筋,再也飞不动了,只能从半空垂直坠落时,已经是黄昏了。 风把坠落的小樱花卷了过来,小樱花连忙调整身体成功降落到檀真昼肩上,然而檀真昼并没有往前走,小樱花困惑地转着小脑袋瓜往前方看去。 海岸的礁石边,一个金发的青年独自坐着。 两人在空中对视了一眼,金发的青年刚要开口说话,只见檀真昼做了个安静的手势,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然后在衣服的犄角旮旯里翻出一只小巧玲珑的窃听器,和以往不同,此刻的窃听器一闪一闪地发着红光,显然正在工作着,檀真昼想了想,又把它揣了回去。 看着这套熟悉到飞起的动作,魏尔伦难得的无语了。 他带着三分震惊四分不可置信:“你们,就是这样当挚友的?” 檀真昼丝毫没觉得哪里不妥,太宰只是喜欢掌控第一手情报而已他能有什么错,而且,“这不是很正常嘛,随时分享情报,而且我也能通过风时刻知道阿治的位置,怎么,你和兰波难道不会吗?” 魏尔伦:“…………” 你说的这个不会,是指不会共享情报还是不会窃听对方?这很重要! 空气又沉默了,过了很久很久很久,魏尔伦终于用‘反正异能者都有点大病’的理由说服了自己,并开始明说他来到这里的目的,“来做个交易吧。” 檀真昼百无聊赖地看着他,带着并不太感兴趣的目光示意他继续说。 同一时间,横滨某一处街头。 在一片瑟瑟发抖的人群中,港口黑手党的黑衣人挺胸直立,凶狠的气势几乎要把旁边来不及跑走的小孩吓哭,就在这样的环境里,一道少年的身影突兀地站住。 入耳式的耳麦里的声音依旧清晰,太宰低声笑了笑,余光里,他已经能看到愤怒的中也正朝着他大步地走过来了。 “最近,兰波一直在总部里吗?” 身旁的广津先生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太宰会在这时候问这样的问题,但他只回想了两秒,下一刻就在愤怒的中也悍然地扫堂腿里,就在太宰轻如飞风的闪躲里,坚定地说出答案。 “是的,兰波先生现在一直没有离开过地下室。” “是嘛……” 躲过攻击的太宰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然后越过众人,悠悠然地朝着面前的建筑走去,留下愤怒的中也大声地说着指责的话。 见怪不怪的场面,广津先生和周边的黑衣人们都识趣地低下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魏尔伦(震惊):你们居然是这样当挚友的吗? 檀真昼(震惊):你们居然不是这样当挚友的吗? 魏尔伦:…… 檀真昼:…… 第81章 因为他是太宰治啊。 无论什么时候,风总是不停歇的,它会经过高山,会掠过宽海,也会在某一刻宽慰坠入深渊的人。 海潮随着夕阳坠入地平线变得越加的汹涌,而昏暗的礁石上,依旧只有他们两个人。润湿的空气带着海的咸腥,交易达成的魏尔伦从檀真昼口中得到了他想要的回复。 按照计划,他这时应该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港口黑手党,用最迅雷不及掩耳的态度找到兰波——然而,他却不想动。 一种名为近乡情怯的感情促使他依旧停在这里,这种难以压抑的感受堆积在胸膛内,短暂的消磨了他所有的行动力。 这是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唯一能让他驻足的情绪。在这之前,他心里只有萦绕不散的孤独感,真正的孤独感。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宇宙中独自飞行的彗星,周围是真空,绝对零度的虚无。既没有被人看到的可能性,也没有被人接近的可能性。能陪伴他的是凄凉与寂静——这种感觉驱使着他,让他更坚定带走中也的信念。[15] 夜风依旧,四周已经完全变暗了。 看着依旧没有动作的魏尔伦,檀真昼露出了一点困惑,就在他想着要不要先走一步,去吃个晚饭再找太宰的时候,魏尔伦说话了。 “你是我见过最不像人类的人类。” 檀真昼:“……” “我见过许多的人类,”沉浸在思维里的魏尔伦皱起眉,他继续说道:“权势、富贵、名声,知识、自由、理想,人类自降生于世起,就会不停地在花团锦簇的世界里寻找自己生存的意义,为了得到这个意义他们会像迷途的野犬一样穿行在泥泞的道路,把自己弄得无比狼狈,而后才会得到一点点眉目,但你不一样,你就像是越过蹒跚寻找的路途,直接拥有了无比坚定的信念,这是为什么呢?” 这样的困惑不仅仅存在魏尔伦的心里,在这座城市的更遥远的地方,灯火通明的街道里,结束了任务的太宰突兀地停下脚步。 前面的中也走了好一段路才发现自己的搭档落在身后了。 “喂,混蛋青花鱼,你在发什么呆啊?” 夜风呼啸,潮水拍击着海岸。 檀真昼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斟酌很久,才从礁石上一跃跳下来,站到离魏尔伦足够远的地方。 “如果非要说的话,”檀真昼脸上是和魏尔伦完全不一样的,没有感悟到人生真理的谦虚,“我也不是一直很坚定,因为很小的时候我就在思考阿治应该怎样度过他的人生,在我看来宇宙最好的他应该得到宇宙最好的东西,而我会将所有的一切捧到他面前,但后来某个深秋夜里,他独自一人越过森林,沉进了种着桃花树的水池里。” 对于津轻来说,那是个非常寒冷的深夜,池水离结冰只有一步之遥,他把太宰从水里捞起来之后,太宰一言不发地躺在林中仰望天际,但天上也是一片漆黑,他们连一颗星星都看不到。 “那时的他看起来失望极了,如果能像漫画书一样画下来,那些浓烈的情绪可能会把整座森林都染成黑色,但过了一会儿,他又变得开心起来,就好像体会到了什么别人看不懂的世界运行规律。” 在黑夜里,在檀真昼眼中,衣领下的窃听器依旧闪烁着红光。 “我试图理解他的想法,后来发现理解不了——他果然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但我理解了另一个东西,那就是我真是太傲慢了,一个人的人生,应该自由地过成他自己想长成的样子。” 这是离开津轻的那天,他无比坚定地向太宰承诺无人能将他私有的原因。 灯火通明的街道上,驻足停立的太宰忽然笑了出来。 “什么嘛,这不是挺会忽悠人的嘛……” “哈?”不明所以的中也头顶大问号。 “没什么,”太宰长长地拖着尾音,“只是一件我都快忘记了的小事而已。” 中也:“……” 中也:“???” 海边。 魏尔伦露出一点一言难尽的神情:“你刚刚是不是试图通过很长的一段话转移话题?” 檀真昼:“……” “没有啊,我说的都是真话啊。” “但这并不是我询问你的问题的答案。” 檀真昼顿了一下。 “哪有什么答案,因为他是太宰治啊。好吧,按照你的说法,上帝在创造人类之时,会依照他们的能力设定值得追逐的理想,于是生下来的人一生都会为此努力为此痛苦为此挣扎不休——这就是人类圆满自身的过程。我其实也一样,只是我的圆满就是满足太宰治。” 魏尔伦:“……” 终究是不得不肩负起精神导师的职责,檀真昼开始叹气:“所以说,如果你是像中也那样的社畜,或者像我一样,你根本就不会有时间背叛挚友。” 魏尔伦:“……” 所有的情绪一瞬间死掉了,魏尔伦恢复面无表情:“中也就算了,你?” 檀真昼挺直胸膛:“我怎么了?我也超忙的!而且我得提醒你,再不行动的话,兰波的情报就不那么准确了。” 魏尔伦继续面无表情:“不用,我知道他会在哪里。” “啊,这样,那这不是挺挚友的嘛!”檀真昼欷吁起来,“我认识另外一对挚友,其中一个读完一套厚黑学后,另一个连他的尾气都找不到,唉……” 魏尔伦:“……” 与此同时,离港口不远的小坡上,横滨内最有象征意义的地标之一的红房子依旧灯火通明,特别是四楼的武装侦探社。 抱着零食坐在窗边的乱步侧目观望窗外,离他最近的窗户没有阖上,风一阵一阵地吹来,忽然,某一个瞬间,那双碧绿的眼眸睁开了,他刷地扶着帽子站了起来。 “通知安吾,该行动了。” 织田作点头,走进安静的休息区开始给安吾打电话。 裹着棉被的田山花袋看着手里的还没有动静的电脑,又看着刚刚刮过窗外的风,露出无比地困惑的神情:“就,这样??” 端着水杯从他身边经过的好友国木田独步解释道:“这是乱步先生他们的暗号,据说是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闲着无聊的时候研究出来的一套独特的传讯密码。” 田山花袋:“……” 与谢野晶子笑了起来:“声明一下,这种传讯密码我们是接收不到的。” 打完电话出来的织田作也点头,这种通讯能力,除了在一起生活的最久也最聪慧的太宰和乱步,没有人能察觉出前一阵风和后一阵风的区别,更不用说从中读出有用的讯息了。 乱步嘟囔着:“这是很简单的事情嘛!” 就在这时,社长办公室的大门被推开,一个高级官员打扮的中年男士走了出来,出来时见到乱步,忙几步走过来,亲切又不失礼地说道:“乱步先生,真是许久不见了!” “哦,是你啊!最近过得怎么样?” “托您的福,还不错!自从三年前您提醒我躲避竞争对手的暗算之后,我竞选成功……啊,不说这些无趣的话,这次我过来是想通知各位,后续援助已经就位。” 简短的叙话之后,高级官员满脸笑容地离开了。 田山花袋看向好友,神情更困惑了,什么时候官员的态度变得这么好了? 国木田独步看了看乱步,低声道:“侦探社成立的这几年,乱步先生帮助了许多有能为的官员,让他们能够安然度过难关,因为这些举动他收获了许多官员的友谊,这次三方会谈能这么顺利的展开,就是因为乱步先生出面联络的原因——也就是说日政方会全力支持这次异能特务科的行动,而我们现在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任务就好了。” 田山花袋转头看着忙碌的侦探社,下一刻,异能‘棉被’发动,链接着整个横滨监控设备的电脑上,跳出关键画面,那是一个无人的巷道,一道人影缓缓走过。 “怎么是这里?!” “这里的异能者……” 乱步瞬间站了起来,碧绿的眼睛一瞬不瞬,“通知港口黑手党的中也君,立刻改变位置,那里离涩泽太近了。” …… 没有灯光的黑暗巷道里,本应待在港口黑手党总部的兰波慢慢地走着。 如果是从前,这么寒冷的夜一定会让他冷得缩成一团的,但现在,他站得笔直,夜风扬起他的长发,露出欧洲人俊美的面容。 很快的,他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前方。 在他的前方,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酒吧门前,身姿挺拔的魏尔伦正侧目看着他。 四目相对,空气有点安静。 兰波笑了起来:“果然,是檀真昼给你的资料?让我想想,你们的交易是,你以后要无条件为太宰办一件事?他那样的人,也就只有这种事能买动他了。” 魏尔伦沉默了片刻。 兰波也没想过会得到答案,他率先走进这家足够安静的酒吧,点了一杯玛格丽特。 “果然,横滨只有这里和记忆中的那间酒吧相似,”兰波端起了那杯玛格丽特,“不过,这里没有旧杂志,真是可惜了。” 魏尔伦静静地看着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情,也对着调酒师道:“来一杯玛格丽特。” 声音落下,兰波骤然回头看他——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魏尔伦:你是我见过的最不像人类的人类。 檀真昼:……你为什么骂人?! hhhh,对,檀某人——一个不屑于当心灵导师的人(他只有在太宰面前,才会自然地表露情绪。) [15]出自小说《storm bringer》。 第82章 到底哪一个是目的。 和缓的音乐在耳边流淌着。 “玛格丽特,一款以纪念为基调的鸡尾酒。” 冰块磕着调酒器发出脆响,安静的酒吧内,调酒师低声地为手中调制的酒做出解释。 “传闻,制作它的调酒师是为了纪念因流弹而死的恋人才调制出了这款鸡尾酒,酒中柠檬汁的酸味代表心中的酸楚,盐霜则意喻怀念的泪水……” 无论是兰波还是魏尔伦,两个人都没有制止的意思,哪怕蕴含着在内的流弹两个字让他们本不和谐的气氛变得更沉重。 最后,这杯玛格丽特被摆到了魏尔伦面前。 气氛变得无比安静,体贴的调酒师消失在视野里,整个室内就坐着他们两个人,两个人却隔着两个位置,这样遥远的距离是曾经的他们所不能想象的。 但之前的他们是怎么样的呢? 兰波回忆起被封闭了八年的旧时光。 在接手名为‘黑之十二号’的人造异能体时,他其实是犹豫的,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拥有引导他人的能力,当然,现在的事实证明,他确实没有。 当年的他为这个问题困扰很久,但最后,他还是接受了。 他以迎接新生的方式,为他命名,不是寄托些什么,或者期待什么,他只是纯粹地高兴着。然后他开始教他学习,教他为人处世,教他如何成为一个成功的谍报人员。 他的学习能力很强,很快地就以他搭档的身份开始出任务,之后很短的时间里,他们联手闯出赫赫威名,并成为彼此最重要的人。 他们是同伴,是搭档,更是最信任对方的挚友。 渐渐地,需要出动他们的任务变少了。 闲暇的时光里,他们窝在住处读书作诗,偶尔也会去丛林里逛逛,如果遇到好看的花或者叶子,就带回去做成能保存很久的书签。他们很少会去人多的地方,因为保尔很讨厌别人看他的眼神,那种带着畏惧与戒备的眼神。 他曾不止一次向他表达过自己的看法,他对自己的诞生有着许多的困惑,但这些困惑形成的隔阂无法轻易用苍白的语言破开,而他也没有付出足够的关注。 这是他的失职,做为引导人的失职。 一杯酒饮尽,压下心里那点微不足道的怨怼和委屈,兰波将空酒杯放回吧台上。 魏尔伦看向他。 “保尔,”兰波转过头看他,灯光为他的长发打下一大片光晕,光晕打造出的阴影下,是那双总显得有些阴郁的眼睛,“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谍报人员的最重要的守则是:如果不能抛弃感情那就无法完成任务。你这次来到横滨的目的是什么?” 魏尔伦没说话。 “是发泄对人类的憎恨,还是要带走弟弟然后带着他去旅行,到底哪一个是目的,如果还没有明确目的就直接行动,等待你的只有失败的结局。” 但怀念旧时光的安静与和谐也走到了终末。 兰波起身朝着室外走去,明明不算远的路,却像能无限拉大他们的距离一样。 门阖上的声音传了出来。 沉寂的吧台只剩下魏尔伦一个人,他的姿势还维持在目送兰波离开的模样,他张口好几次都没有问出来的话,就这样永远地沉回了他的心里。 不该来到这里吗? 不啊,他来到这里的目的很明确,他只是忽然无比想知道他心里的夜空还有几颗星星。 但这个问题没能问出来。 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失去了询问的资格。 …… 深夜的横滨,兰波平静地走着。 寒冷的夜风从他身边吹过,都不能引来他的一点注意。 “搞得很狼狈啊,兰波。” 兰波抬起头看到了远远走来的中也。 “嗯,是啊。这么快就要开始了吗?” 中也捏了捏拳头,露出狠厉的微笑,“当然,为了报仇,我可是等很久了。” 与此同时,不知从哪里开始,浓重的雾气随着风笼罩这片区域。 然后,死一般寂静的街道里,响起了第一声喊叫。 激烈的打斗声响起了,然而却没有引起任何异动,和往常别无二致的街道,变得死一样沉寂。 距离雾区不远,一辆低调的卡车内。 “目标位置校正中……” “目标已定位。雾区全面覆盖已超过五分钟……” 辅助人员的汇报一声接一声,安吾看着眼前电脑界面闪过的一项项矫正后的行动指标,疲惫地捏了捏眉头。 就在这时,行动辅助官拿着一只手机低声示意。 “长官,是涩泽先生的电话。” 安吾接过,涩泽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已经做到了,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你卡我的申请已经卡了一个月了!” 涩泽的声音很愤慨。 安吾的声音很敷衍。 “等事情完结之后再说。” “啊?等等,还要等吗?你不会让我白打工吧?这个月你已经连续驳了三次我的手工申请了。” 带点委屈的声音成功让安吾额角爆起青筋,他甚至都顾不上在旁边装鹌鹑的辅助官。 “哈?你还敢提!你这个月的开销是上个月的两倍,整个组织除了檀真昼就是你最会花钱了!” 涩泽沉默了一下,变得震惊:“……不能够吧,檀真昼他居然还会花钱吗?!” 安吾冷漠:“他为太宰花。” 涩泽:“……” 安吾愤怒:“他连给太宰选一次性筷子都要选世界最贵的!” 涩泽:“…………” …… 浓重的雾气中央,街区安静的让人害怕。 魏尔伦一走出那家酒吧就意识到事情不对。 首先,如臂指使的力量不见了。那个从他出生起就存在的发散着自我矛盾型奇点的能量从他身体里消失了,他带着无穷无尽的重力异能变成了一个和他差不多的人,正对着他发动着攻击。 那些攻击虽然都是冲着杀死他,但威力不够。因为被剥离出身体的异能仅仅是最初级的状态。 就如同一个‘门’可以被钥匙打开一样,他的异能按照指示式分层,最初的状态是按照意愿使用重力;再进一步是摆脱人格式的控制的‘兽性’模式,‘兽性’可以依据另一道指示式关闭,而最后的状态是再也无法控制的终极形态‘魔兽吉拉’。 其次,除了一心一意要杀他的异能之外,还有许多看起来很狼狈的异能者们。 作为谍报人员,魏尔伦几乎瞬间明白自己的处境,浓雾并不是普通的雾,而是异能‘龙彦之间’,传闻中能将异能者拖进异空间,然后剥离异能并使其追杀原主的异能——在这样的异空间里,越厉害的异能者,就越容易被自己的异能杀死。 至于,另外的异能者们,他们是来杀他的。 如果没有猜错,这些异能者是先他一步踏入雾中,并成功在和自身异能的决斗中取得胜利,如今通过打斗声成功对他进行围堵——如果放在别处,这些异能者甚至无法对他造成伤害,但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能轻而易举地战胜自己的异能,再来到这里,以异能者的优胜姿态对被异能拦杀的他进行干扰围堵。 不得不说,这样的计谋实在太精妙了。 只可惜,站在他们面前的除了是个超越者,还是个‘暗杀王’。 只要对自己的异能足够了解,那么异能体对本体发出的攻击也不是不能预测,这一路过来的路上,魏尔伦已经足够了解这个没有智商只有本能的异能体了,只是就像它杀死自己很难一样,自己杀死它也很难。 但面前的异能者给魏尔伦带来了一点转机。 在躲避异能体排山倒海的攻击间隙里,他利用异能体对他的仇恨心一个一个将偷袭者送到重力球下,直到他即将杀死最后一个偷袭者时,一道重力因子行成的黑球直冲他而来——不是他的异能体。 魏尔伦侧过头,昏暗的街道尽头,一个同样狼狈的身影走了出来。 “我说过的吧,”中也抬手抹去唇角的血迹,“我会回来报仇的。” 魏尔伦沉默了片刻。 “为那几个差点被我杀死的黑手党?” 中也露出狠厉的笑:“现在,会被杀死的是你啊。” 简短的对话里,魏尔伦的异能体再度发起了攻击。 中也也动了起来。 就像上一次对战一样,两种截然不同的重力互相扭曲着,极致的破坏力几乎将这个空间摧毁成平地,房子坍塌了,脚下的水泥路龟裂成无数的碎片,不见天日的泥土倒翻而出。 在裹挟着浓重杀意的攻击里,无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的魏尔伦变得无比狼狈,他踉跄地站起来,停在街道的中央,在他的身后是异能体搓出来的重力球,身前则是中也爆发出狠劲的极致压制,浓重的死亡压力扑面而来。 “还真是……” 魏尔伦笑了起来。 下一瞬,三声轰鸣声交叠到一起。 和暗红色的重力因子不同,第三道能量是璀璨的金色。 中也愕然地回过头,看到了缓缓走出来的兰波。 第83章 如果我是兰波的话。 “兰波?!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到从黑暗中走出来的兰波,中也差点没跳起来。 走到光明处的兰波先是用亚空间将魏尔伦和魏尔伦的异能体关到一起,然后才和煦地转向中也,示意不用着急,魏尔伦突破自己的异能至少还需要十分钟,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梳理现状。 “我出现在这里不是很正常吗?”兰波微笑道,“不然,难道异能特务科要靠那几个异能罪犯笑死魏尔伦吗?” 中也:“……” “所以,准确的说,我就是本场异能特务科投放的,除了涩泽龙彦之外的,唯一打手。” 兰波的声音有些疲惫,身上的装扮也狼狈,看得出和彩画集的异能体对战的痕迹,但和无数次死里逃生的魏尔伦、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的中也比起来,他看起来优雅地像收拾一下就能出席五星级酒店一样。 中也沉默了,他想起出门前,森先生把他喊到首领办公室,和他说虽然组织同意了他以个人的报仇意愿协助异能特务科行动,但为了组织未来的发展,让他有机会务必把魏尔伦偷回组织。 “所以,”中也艰难地吐出话来,“异能特务科是意识到了港口黑手党的打算,所以提前收买了你?” 这二者虽然维持着表面的和平与合作,但一个归属白天一个归属黑夜的身份永远不会改变,所以,他们也永远不会停止竞争和互相算计。 “唔,差不多。不过你可以想得再深一点,比如,从你们砸了我家的那天开始想。”兰波瞥了一眼还在异能体的攻击下艰难逃生的魏尔伦,用哄小孩的口气说道:“不提别的,你能察觉到吧,太宰的目的一直都很明确。” 中也表情变得一言难尽。 “比起港口黑手党,太宰的身份总是更倾向于小别墅的,所以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檀真昼。” 早在去年咒术界内乱,关于檀真昼不分白昼黑夜地运转着‘风的眷属’的情报就已经传遍横滨——这也是五条悟在第二次对手时,笃定檀真昼没日没夜给自己加训了的原因,而这种方式是他六岁之后就维持的常态。 这种异能的极致运转就像呼吸一样,能保证他的战斗能力而又不至于损伤身体,偶尔使用过度,还有每月稳定为他提供体检的医生,所以,如果非要说副作用,那只能说过度使用异能增强了他对风的感知。 风是能带来很多讯息的,虽然大部分讯息都杂乱无章无法取用的,但只要其中某一个要素足够强,檀真昼就能提前察觉到不对劲。 就比如突然出现在横滨的魏尔伦。 攻击性过于强烈的超越者就像不定时炸弹,他踏足横滨前,试图购买情报带起的等一系列的举动,就已经被敏锐的檀真昼所感知到了——虽然那时的檀真昼自己都说不上来具体缘由。 “所以,同理可推,你也知道武装侦探社的号称世界第一名侦探的态度了吧。”兰波继续点拨,“他和太宰的主张是一样,只不过一个剑走偏锋,一个主张平和,据说他们为此想了两套截然不同的方案,然后靠猜硬币选择,这回剑走偏锋的太宰稍逊一筹,输给了主张平和的江户川乱步。” 虽然现在的局面也称不上多平和就是了。 只能说,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仨。 至于港口黑手党和异能特务科,这两方恨不得把自己的意图写在脸上。 那么,从目的往前推,那么所有人的行动都会变得合理起来:太宰和乱步是为了檀真昼推动三方商谈,港口黑手党和异能特务科为了人手不惜下血本通力合作,而被迫苦逼打工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所以,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吗?”兰波发出社畜的声音。 中也:“……” 维持着最后的倔强,中也瞪着眼睛不肯踏入兰波的阵营:“那你呢,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的目的就更简单了,你要一个人去打他?”兰波指着前方。 中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金色的亚空间内部,魏尔伦独自站着,重力异能体已经被他杀死,黑红色的光以他为中心如同藤蔓一样爬满金色亚空间的四壁。 中也收回目光,怒道:“哈?你在开什么玩笑,你让我一个人去打他,你没看到他的目光都落在你身上,而且他看起来已经气得要死了!” 兰波:“不,中也,不止要你一个人打他,你还要一个人打败了他,从现在开始,无论是谁询问你,你都要这样回答。” 中也咬牙切齿:“……你们这群家伙!到底在搞什么啊?” 他还想要再问,但已经没有时间了,金色的亚空间瞬间在面前崩塌,重力和魏尔伦一同袭来。 重新吸收异能的魏尔伦攻击性变得更强了,行动间的每个动作都带着能把人送到黄泉彼岸的凌厉感,没人敢说自己能百分百接下这样的攻击,而兰波不愧是能和魏尔伦齐名的人,金色的亚空间再次升起,空间内部的一切都悬浮了起来,无数的金色立方变成子弹一样的高杀伤性武器,它们以视线难以捕捉的速度,和重力因子碰撞到一起。 几乎是随着呼吸流转,黑红的重力场和金色的亚空间互相碰撞,互相交融,谁也不让谁,巨大的冲击力把一切物体都消融了。 发出攻击的两人在半空对峙着,另一边是中也,因为这两个人的攻击性都太强,中也也只能在远处协同攻击,一边帮兰波防守他兼顾不到的地方,一边在魏尔伦抽不出手的时候近身补刀。 魏尔伦变得更愤怒了,怒火从他眼里冒出来,就好像面前的一幕让他无法接受一样。 兰波却很平静,“保尔,我教过你的,无论做什么,先确认自己的目的。” 魏尔伦:“所以,你还是会阻止我,是吗?” 兰波没再回答,但愤怒的魏尔伦已经从他的行动中读到了答案,风暴降临了。 完全插不上手的中也生出一种荒诞的感觉,他就像是一个没有力量的孩童突然遭遇父母互殴,人微言轻阻止不了,甚至还不能报警,只能忍着刺痛的良心干看着。 原本就残破的街道连碎石瓦砾都找不到了,能看到的只有光秃秃的地表和数不清的坑坑洼洼,某一个瞬间,忽然地,中也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八年前,回到了这对挚友为了自己都说不上来的目的当场反目的现场。 金色的亚空间里,重力因子不停地撕扯着,某一刻,势均力敌的冲突发生偏移,漫长的战斗时间让魏尔伦的行动还是变得迟缓,然后他被击中了,就像八年前,他曾用子弹击中兰波一样。 魏尔伦坠落地上,身体在废墟中拖出长长的痕迹。 兰波也落了下来。 “结束了?” 中也刚想走过去。 “等一下。” 兰波的话刚出口,废墟的另一边,带着愤怒和憎恨的声音响起了,如同吟唱诗句般。 “汝将仇恨、麻木、绝望……” 在中也震惊的目光中,魏尔伦变成了另一种模样,这时候的他与其说像人,不如说更像怪物。 “战斗才要开始啊……” 兰波低声说道。 * 与此同时,港口黑手党总部。 能俯瞰整个横滨的巨大落地窗前摆着两张沙发。 “看来已经进入最后的阶段了。”森鸥外晃动着手里的葡萄酒杯,亮如白昼的灯光下红色的葡萄酒如同绸缎一样诱人。“说起来,我还真是被兰波君摆了一道呢,太宰君此前有发觉什么痕迹吗?” “说出这种话的boss真是叫人伤心啊,”另一张沙发上的太宰懒洋洋地升了个懒腰,“虽然偶尔摸鱼,但我可是很真心想要帮助港口黑手党获取战力呢。” 森鸥外:“……” 太宰旁边凶狠的檀真昼缓缓探出头来。 森鸥外义正严词道:“并不是怀疑太宰君的意思,而是,明明提供衣食住行的是我们港口黑手党,但兰波君还是轻易地就被异能特务科收买了,真是太叫人伤心啊。” 檀真昼打了个哈欠又神色恹恹地缩回去。 森鸥外:“……” 警报解除,但已经没有心情摇酒杯了,森鸥外冷漠地把红酒搁回茶几上,“呐,太宰君,你说兰波君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问出这种问题的时候,森先生你自己就已经知道答案了吧。”太宰瞥了他一眼:“兰波先生是一个明面上已经死去的人,他现在的身份是雷钵街上随处可见的流浪汉,但是魏尔伦不一样,他在欧洲的暗杀事迹让世界瞩目,所以无论他能不能从横滨带走中也,等待他的只有无尽的正义追杀,而兰波的目的,很明显,他是要杀死‘魏尔伦’。” 准确的说,他是要让中也杀死‘魏尔伦’这个身份,然后再通过和异能特务科合作,赋予魏尔伦新生——就如同多年前,他在欧洲赋予魏尔伦新的人生那样。 森鸥外没有说话,他确实早就知道这个答案了,只是不太能接受。 兰波的态度翻转对他来说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多疑的人总是相信人心多疑,兰波是被背叛的一方,森鸥外可以接受兰波因为憎恨扔垃圾一样将魏尔伦扔掉,并导致港口黑手党的行动失败,但他却很难接受他摒弃前嫌,一心帮助魏尔伦。 再强大的人是存在弱点的,森鸥外想,魏尔伦曾朝着兰波开枪,兰波也曾像丢垃圾一样把魏尔伦丢掉,那么,以彼此为根基的太宰和檀真昼呢? 这两人的终点又会落在世界的哪一条道路上? “这么说来,兰波君确实是个很温柔很浪漫的法国人,就和檀君一样。”森鸥外低声笑道。“啊,对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太宰君了。” 森鸥外起身离去。 遥远的城市霓虹透过落地窗照进眼眸里。 准备迎接谢幕的檀真昼站起身,却很久都没等到太宰。 “阿治?” “啊,”太宰恍然回神一般,跟着朝电梯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森先生的眼光变差了呢,真昼和兰波哪里像了,完全不会!” 檀真昼思索了两秒:“确实不像,他是欧洲人的长相。” 太宰:“不是说的长相!” 檀真昼:“性格也不一样。” 太宰:“……” “最重要的是,如果我是兰波的话,你不用拿枪,拿枪太累了,你只需要动一动念头,我就能从你的眼神里察觉到,然后率先一步把那什么基地轰成平地的——只有这一点完全不需要质疑。”檀真昼一边说一边试图用动作更好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他比划着手,太宰的目光也落在他的手上,忽然,太宰伸出了手。 两只手交叠在半空中,就如同第一次沉入津轻的水塘一样。 熟悉的温度传出来。 平稳下降电梯变得十分安静。 “轰成平地什么的,等以后再说吧,现在先休息一下,这几天不是都没有好好休息吗……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安静?” 太宰的声音依旧平稳的,好像没什么变化。 檀真昼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低着头晃了晃自己的手,太宰的手也跟着晃了晃。 “忽然想起还在津轻的时候,那时候你就很讨厌牵手放学,所以每次下课,我都要卡着时间占据倒数第二的位置,然后把最后的位置留给你,在只用牵着我的情况下,你才不会变得不高兴。” 太宰侧目看向他,就好像也看到了那些冬夏流转的画面。 “欸,你就只记得这些事情了吗?在你脑海里记得最清楚的事情居然不是我考试考第一名吗……” 抱怨声远远的传来,最终随着少年们吵闹的身影一起,消失在港口黑手党的大厅外。 * 还是那片厚重的雾。 中也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以他为中心,周围三千米区域的建筑都变成废墟了——如果这里不是涩泽的异空间,这里或许会变成第二个擂钵街。 在中也前面的是同样狼狈的兰波,他的衣服和洁白的兔毛耳罩都沾满了灰尘,黑色的长发也无比凌乱,他走到躺在地上的魏尔伦面前。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保尔?” 魏尔伦怔怔地看着遥远的夜空,无数的情绪涌上来,又随着逐渐冷却的身体落下去,身上的伤口很多,都是‘彩画集’造成的,最致命的是擦着心脏的贯穿伤,那道伤口几乎让他去掉半条命。 疼痛传来,血液流逝,魏尔伦能感觉到自己就要死了,但此刻他逐渐迟钝的思绪想的却是,这道伤口或许能比得上他对兰波开出的那一枪的十分之一了吧。 “有。”魏尔伦的声音很沙哑,“你询问我今天晚上出现的目的,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我想问问你你的夜空里还有几颗星星,你能回答我吗?” 兰波停了很久,久到魏尔伦都不再期待了,说起来,他本就是不被祝福的降生,而唯一带给他温柔的是被他背叛的兰波,但兰波也不想理会他了。 算了,就这样吧…… 魏尔伦平静地闭上眼睛,任由自己沉进无边的寒冷的黑暗里。 盘桓着的大雾终于散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小学鸡檀真昼(排队,然后起跳挥手):这里!阿治,回家了! 小学鸡太宰(施施然出来,看到位置,露出不太明显的高兴):那行吧。 老师和其他小学鸡:…… 今日更新,下一章必定是魏兰的爱情终点站和宰昼的起点站,我保证! 第84章 就是你想的那样。 …… ………… 魏尔伦又做梦了。 梦里是他们在北欧的落脚点,一栋靠近山脚下的木房子,房子里有个壁炉,他们最常做的就是坐在炉边读书——在过去的八年时间里,这样的场景他梦见过无数次。 梦里的兰波大部分时间都维持着少年的模样,戴着保暖的兔毛耳罩,捧着书,读到开心的地方眼睛会发光,然后就光着脚在屋里跑,一边跑一边大喊保尔保尔。 阳光会透过窗檐洒进屋里,让尘埃都变得无比耀眼,少年的兰波会一间间推开木房子,然后找到躲在某个角落的他,然后陪着他一起蹲下,他们会开始谈话,会说早上出去遇到了什么事,什么人又对他露出畏惧又排斥的让人讨厌的目光,兰波就会一遍一遍地强调你就是人类,你的反应就是人类会有的样子。 怎么会呢。 他不是人类,他并非来自父母孕育,也是不被神祝福的存在,兰波并不能理解他,尽管他一直在努力。 但这些也无所谓了,反正他已经死了,他无法再在那栋木房子里愤怒地对兰波表示自己的观点,兰波也不会再一间间房子的寻找他……啊,是啊,因为那一枪,这个世界上唯一会腼腆地笑着为他庆生的人,这个人……他再也不会低头眷顾他。 只有梦里……等、等等!他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还会做梦?! 这个念头就如同破晓之光,顷刻击碎所有的黑暗—— —— 魏尔伦猛地坐了起来,躺久了的晕眩感让他无法看清周围,但嘈杂的声音已经自顾自地在耳边响着了。 “……宫野先生?宫野先生?您还好吗?” 魏尔伦终于看清了周围,在他面前一脸担忧地是穿着护士装的女士,她脸上还有些惊讶的神色,显然是被猛地坐起来的他吓到了。 “宫野先生?您……没事吧?” 魏尔伦愣了一下,“宫野?你在叫我?” “对啊,”护士对照了一下病例表,“宫野先生,请放心,我们是专业的公立医院人员,绝对不会弄错病人的身份的……” 护士还在说着,但魏尔伦已经不在听了,许多念头闪过,但很快地又消失了,因为他看到了中也。 探病的中也抱着一束向日葵,看到醒着的魏尔伦还愣了一下,然后才遣退护士。 “你说名字吗?兰波那家伙替你办理的,由异能特务科提交,经厚生省盖章,真正的合法身份。以后你可以携带着这个身份出入世界的任何地方,啊,当然那什么英国女王的皇宫什么的,那种地方就算了。” 魏尔伦低头看着中也给的代表身份的证明,证明上的照片确确实实是他本人。 而后,中也将所有的事情一一说明,包括兰波的计划,也包括‘魏尔伦’身份的死去。 因为忙碌,中也并没有太多的探病时间,很快到了道别的时候。 临离开前,中也回头看着拿到证明后就再也没有动过的魏尔伦,叹了口气,“我说,你这个家伙也真的是太过分了,明明对比于同类来说,已经幸运太多。” 魏尔伦抬头看着他。 “难道不是吗?”中也指着自己,“我‘出生’的时候可没有同伴满怀期待,更没有人给我名字替我庆生……偏偏你这个幸运的家伙一点都不珍惜,以后可长点心吧。” 魏尔伦没有说话,这短短的几秒钟里,他露出了孩子般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 门阖上了。 魏尔伦抓着那张代表兰波最后的眷顾的身份证明,耳边是中也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如果已经无法拥有过去了,那为什么不大步朝着前方走去呢? 只要走得够久,当现在成为过去,当有足够多的伙伴在等你,那你和人类又有什么区别呢? 魏尔伦没有说话。 他踉跄地爬起来,朝着门外跑去。 与此同时,清晨的朝阳落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 距离小别墅不远的地方有一栋很简单的木房子,它面积不太大,小小的客厅里还带着一个精巧的壁炉,大夏天的壁炉里居然还点着柴火。 蒸腾的热量扑散出来,太宰觉得自己的甜筒都要变成冰淇淋水了。 “真的有这么冷吗?” 太宰旁边的兰波还是那副打扮,兔毛耳罩,防寒大衣,还有厚厚的毛靴子手里还有一本厚厚的意大利文书籍。 “很冷啊。海边的房子哪里都好,就是这点让我……”兰波打了个寒颤,“让我没有办法接受。” 但谁让它免费呢,这已经是异能特务科能拿出来的最好的房子了。 太宰不怀好意地笑道:“是呢,已经是社畜的模样了,以后就要像安吾一样不停地为异能特务科工作了。” “虽然是这么说没错,但如果是很不合规的工作量的话,”兰波叹气,“没关系,我是法国人,我们法国人最擅长的就是罢工了。” 太宰:“……” 兰波无辜地耸了耸肩。 太宰撇开头,嫌恶地把彻底融化的冰淇淋甜筒丢进垃圾桶里,然后不甚在意的问:“这样真的好吗?你做了这么多,但按照魏尔伦对人类的厌憎程度,他可不一定会感谢你。” 兰波转过头去看他,“难道檀真昼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是为了得到你的感谢?人与人的交往中,不是所有的投入都期许得到回报,檀真昼不是,我也不是。不,我甚至不能和檀真昼比。” 檀真昼对太宰是一颗真心向明月,但他对保尔不是,作为一个引导者,他本应该更早体会到保尔的情绪变化的,但他没有。 因为那段时间,他的情绪比保尔还要混乱。 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兴起的情愫就像雨季暴涨的雨水,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冲垮他所有的理性防备 兰波沉默了很久,才露出一点苦笑,太宰异常的安静,鸢色的眼眸映衬着火光,纱布一圈一圈地缠在手中,像随时准备发起的攻击的蛇一样。 “你今天一大早来找,不是为了帮我暖宅的吧?”兰波的声音很轻,“虽然也有可能是森先生委托你打探情报——对,就是你想的那样,我对保尔产生了不可遏制的感情,身为谍报人员,我知道那是不对的,我们可以是搭档,可以是挚友,可以是世界上最信任彼此的人,但唯独不能越过那条线……” 越过线的他再也无法用平常心对待保尔。 所以,他没能引导好保尔,确实是他的失职。 太宰抬起眼眸看向兰波。 “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能轻而易举窥探世人的想法,所以也一定在找我之前就有定论了。不过,太宰君,不要试图从我身上总结定论,我是个失败者,但世界上或许会有其他成功的人。”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室内只剩下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太宰看着跳跃的火光,不知怎么突然想到很久以前的津轻,想到那个冬天的放课后,想到在木制的廊下将草莓大福递给他的檀真昼。 炉火烧尽,兰波站起身送客。 太宰跟着走到门口,忽然看见中也大步地走了过来,“我刚刚收到情报,魏尔伦他不见了。” “怎么……” 太宰的声音猝然停下,因为消失的魏尔伦已经出现了,就跟在中也身后。 中也:“……??” 利用弟弟的屑人没给其他人一点眼神,径直地朝着兰波走去。 夏日的午后,清风徐徐,远处的海浪泛起白色的浪花,自由的海鸥迎着蓝天远去。 这栋普通的木房子的门前,终于明白过来的中也震惊且愤怒。 “我那样帮他,他居然利用我!” “算了,反正兰波也没说过什么再也不见魏尔伦了之类的话。” 虽然兰波确实把重伤的魏尔伦丢到医院就再也没管过了。 中也想了想,也是,但又好像有哪里不对,他想了半天,诧异地转头看太宰。 “等等,你今天……居然一句阴阳怪气的话都没说。” 太宰:“……?” 时间一点点推移,木房子的门始终没有的打开,曾目睹过两人大打出手的中也忍不住担忧起来,“要不,我进去看看……等等,好像有声音了,不会真的打起来了吧?” 中也忍不住附耳聆听。 房子里确实有了声音,声响还不太大,需要仔细凝神才能听到,一开始这个声音是普通的争执,偶尔还有些推搡,但慢慢地,这个声音忽然变了个方向,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因为太过聪明,一瞬间反应过来的太宰脸色一下变得无比僵硬,但是,完全没有察觉出区别的中也还在来回地踱着步子。 “要不这样,我冲进去把他们拉开吧。” “……不,不太好吧。”太宰斟酌道。 “那你说个办法?” 太宰沉默了。 就在这时,街道转角,突然出现的檀真昼扬起手。 “阿治,晚上……” 他的话还没说完,太宰厉声道:“关闭异能!” 风倏忽间止住。 檀真昼的反应异常迅捷。 太宰又喊道:“站在那里别动。” 檀真昼停下脚步,然后就看到太宰蹬蹬蹬地跑过来,一言不发地直接上手帮他捂住耳朵。 “快,我们得离开这个地方,”太宰无比认真地叮嘱,“从今天开始,你出门玩必须离那栋房子至少一千……不,至少三千米!” 檀真昼歪着头:“好哦。” 听到那句话的中也倒抽了一口冷气:“喂,你……这么过分的要求,别这么快同意啊!起码挣扎一下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太宰(捂住耳朵,表情严肃):今天起你不能走近这里,不能跟兰波玩了。 檀真昼(点头)(掏出小本本认真标注):好的。 中也(恨铁不成钢):你倒是问一下理由啊! ps:宰昼算发车了吗?(如果不算,一定是我太菜了!) 再ps:原作里,人工异能是不会做梦的!文中是私设! 第85章 今天的天气很热吗? 时间倒回三天前。 重伤的魏尔伦还躺在病床上,但他‘死亡’的消息已经传遍世界,曾受到魏尔伦死亡威胁的欧洲各国立刻组成调查组,并只用了三天就抵达横滨,异能特务科负责接待他们。 调查组的组长是一位中年绅士,他在抵达后的第一时间就要求赶往现场。 负责接待他的种田长官有些犹豫:“不太好吧,时间太晚了。” 调查组的要求更强烈了,种田长官只好一边摆着蝙蝠扇一边欲言又止地把这群人带到小别墅门口,态度诚恳又谦卑的按响门铃,在调查组一头雾水,正准备为被薄待而大发雷霆时,小别墅的门开了,开门的是织田作。 种田长官先是问了好,然后说明来意,最后才询问小别墅的主人檀真昼在不在。 檀真昼三个字一出,不知为何调查组就像歇了火的哑炮一样,然后他们就看到面无表情的织田作扫了他们一眼,点头,让开进门的路。进了门坐到客厅里,见到了一身正装坐在主座上的檀真昼,种田长官再次说明来意,檀真昼表示理解懂得一定配合。 然后,拎着剪刀的涩泽就一脸躁郁地被从手工桌拎到客厅。 接下来半个小时,调查组全员听到了世界上最离奇的死亡故事,因为他们去不到魏尔伦的死亡现场——倒不是说他们之中没有异能者,而是就算他们进入‘龙彦之间’,这个龙彦之间也已经不是魏尔伦死亡的那个龙彦之间了。 唯一可以算得上证据的,照片的中央是尸体状的魏尔伦,还有击溃了魏尔伦的满身伤痕的中也,照片的四周全是重力因子轰炸出的废墟——可以说,全世界除了魏尔伦本人没人能制造出这种恐怖的痕迹。 “就如同调查团各位知道的那样,保尔-魏尔伦在抵达横滨之后表达出非常强大的攻击性,甚至还一度对横滨市民造成危害,为了保护脚下的土地和生活在这里的人们,这位涩泽先生只好使用异能将魏尔伦隔离开——涩泽先生的异能是能将异能者带入独特的异能空间,然后剥离出魏尔伦的异能……” “你在糊弄谁,这个涩泽明明就是你们日政成……” 调查组里一个心直口快的成员愤怒出声,但话还没说完就被组长制止,这位绅士的组长不着痕迹地看了檀真昼一眼。 种田长官也看了檀真昼一眼,然后带着虚假的惋惜:“唉……是这样的,虽然涩泽先生曾经为政府工作,但也许是我们做的不够好吧,就在两年前,涩泽先生脱离政府,加入了檀君的组织。” 调查组:“……” 满脸写着不高兴的涩泽愤慨道:“长官,我现在可是热心市民啊!” 种田长官忙不迭点头,然后从身后的安吾手里接过热心市民小锦旗递给他。“这是我们官方以及广大人民对阁下的认可。” 调查组:“……” 涩泽美滋滋地接过旗,带着自己的剪刀又上楼了。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说了,调查组如坐针毡地待了一会儿,只能起身告辞,种田长官依旧很谦和地将他们送到大使馆下榻酒店,这次安吾没有再跟着去。 下班的安吾拉开小别墅的门,还没走进去就看到檀真昼和涩泽两人乐呵呵地探出个头,手里还拿着两张巨额申请单。 安吾:“……” 安吾捂着开始头疼的额角:“拿过来。” 看着安吾签下那张‘太宰每月下午茶申请’单,檀真昼连蹦带跳的上楼,“阿治!!明天开始可以选定下午茶了,你是想吃每天从意大利新鲜空运的半熟芝士呢,还是俄罗斯里海出品的最高级鱼子酱呢?” 房门被拉开,刚洗过澡的太宰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思考了三秒。 “那就吃中华街路口第一家甜品店的大福。” 檀真昼:“……” 太宰没有改口。 檀真昼塌了肩膀应了一声好吧,然后越过太宰进门,在犄角旮旯里翻出吹风机。吹风机的运作声在房间里响起,温暖的灯光从头顶洒落,太宰坐在床沿边,半跪在床上的檀真昼熟练地给他吹头发,一边吹一边还不死心地试图推销他看了很久的下午茶种类,太宰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无人察觉的目光专注地落在留下两个人几乎融成一体的影子上。 …… 虽然没能调查现场,但调查组并不死心,又找上了港口黑手党。 港口黑手党也很配合,作为首领的森先生甚至也接待了调查组成员,亲自带着他们去医疗室看望重伤在床的中也。 被裹成木乃伊躺在床上的中也很惨,但也很配合,只是复述出的情况和种田长官交代的事情过程分毫不差——要不是他们一个是政府组织,一个是黑手党,调查组都要怀疑他们互相勾结了。 最终,没有办法的调查组只能无功而返。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横滨的前一天,那位很绅士的调查组组长脱离团队,独自一人来到小别墅外的咖啡厅里,等了近两个小时才见到檀真昼。 檀真昼是出门吃早餐的,咖啡厅店长按照惯例端上他常吃的早餐,那位绅士的组长将魏尔伦死去时留下的照片按在桌面上,移到檀真昼的面前。 “如你所见,我和叛逃前的魏尔伦一样,都是来自欧洲的谍报人员,”绅士的组长开口,“组织内部对于魏尔伦和早已死去的兰波的冲突一直有很多的猜测,但无论哪一种都不能改变现在的事实——组织失去了两位有能力的成员。” 组长说着,又拿出了另一样东西摆在桌上,那是一个小巧的锦盒,盒子里装的是一枚橄榄枝的银色徽章。 …… 十分钟后,檀真昼离开了咖啡厅。 咖啡厅安静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儿,欧洲调查组的另一名成员——就是那位心直口快地成员匆匆赶来,“组长,那位……” 她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她已经看到了被留在桌上的徽章。 成员露出不满的神色:“虽然我们的主要任务是接触这位新生的超越者,随后才是调查魏尔伦的死因,但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不识抬举。” 绅士的组长朝着他摇头。 “上位者总是更傲慢的,”组长将锦盒收了起来,“在很久之前,欧洲各组织都收到关于檀真昼的情报,但没有一个组织派出人员进行接触,因为在他们眼里日本是异能战争的战败国,这样的国家里能出现什么样的强者呢?” 就是这样的不屑,檀真昼度过了柔弱的成长期。 成员露出一点难看的神色,甚至还带起了一点杀心。 组长无声地摇了摇头:“这里不是我们的战场,走吧,该回去了。” 在将调查组送离横滨的那天,天高云阔,隐姓埋名的兰波成为了异能特务科的编外人员,待遇相当于绫辻行人,只不过他身边并没有二十四小时持枪监控人员,毕竟这样一个异能者,如果他真心要跑,再多两个连的监控人员也拦不住。 拦不住就只能人情收买。 他们按照兰波的要求,为兰波安排了住所。 兰波搬进去后,第一个来到这个住所的是受森鸥外委托的太宰。 同一天,被遗弃在医院的魏尔伦清醒了过来,并通过没有防备的中也成功找到了兰波的住所。 半个月后,仿佛没有尽头的燥热夏季再一次有了降温的迹象。 檀真昼再次变得无所事事,不过,这次他有了新爱好——钓鱼。 虽然钓友兰波被定义为不可来往对象,但檀真昼依然对钓鱼这件事抱有极大的热情,一天,他拿着鱼竿,戴着小草帽,抓着依然在减肥路上的小樱花准备出门钓鱼,刚到地方就看到了起钩的兰波。 依旧钓鱼钓了很久的兰波侧过头,神色恹恹地看着他。 这一眼让谨记太宰交代的,准备蹑手蹑脚离开的檀真昼停了下来,他咳了一声,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地问道:“好久没见了,最近在忙什么?” 这句话,就如同当头棒喝般,让兰波沉默了下来。 所有不合时宜的混乱场面一起浮上脑海,壁炉的碳火都比不上的热度,勾连日夜,混沌时间……过了很久,兰波才咬牙切齿道:“没什么,在家休息罢了。” 檀真昼点了点头,又很迟疑:“原来是这样嘛,但是你的耳朵很红啊,今天的天气有很热吗?” 兰波:“……” 兰波面无表情:“你还小你不懂。” 檀真昼:“……?” 与此同时,港口黑手党总部。 不是在摸鱼就是在摸鱼路上的太宰打了个哈欠,站在他前面的是来讨债的森先生,而森先生面前站着的是负债人魏尔伦,以及带着魏尔伦过来的中也。 ——魏尔伦被遗弃在医院时的所有花销都走港口黑手党的帐。 随着‘魏尔伦’这个身份的死亡,他能调动的所有资金都不能再使用了,因为他现在的身份和曾经的兰波一样,是擂钵街出身的流浪汉,流浪汉怎么会有很多钱呢? 于是贫穷的魏尔伦站到了这里。 场面一时有些安静,太宰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魏尔伦,因为对他来说手工西装已经成了奢侈品,现在的他只穿着简单的家居装,露在白t之外的脖颈还带着一道道新鲜的抓痕,让人看着触目惊心。 太宰猛地撇开视线。 “并不是携恩求报,而是,我们毕竟是黑手党,有投资就要有回报,”森鸥外道,“我也知道阁下是个喜好自由的人,所以,只要你能教会中也使用能力,我们之间的债务就能一笔购销了。” 魏尔伦本就有教导弟弟的打算,很快便同意了。 商定好细节后,魏尔伦跟随中也去往训练室,首领办公室又安静了下来。 森鸥外双手交叠支着下巴,对着身侧的太宰幽幽道:“对比起异能特务科,总觉得这件事的回报不够丰厚——听说兰波君为了把魏尔伦赶出房子,还特意在自己的家门口使用了异能力,你说我们是不是能趁机将魏尔伦纳入组织呢?” “森先生的胃口真是越来越大了,明明就知道魏尔伦不是会加入黑手党的人,于是学着异能特务科的样子,利用他对中也的感情一边促使他训练中也,一边加深他对港口黑手党的友善度,期望他能在未来对港口黑手党有所助益——都已经做到这个程度了居然还不满足吗?” 被戳穿了心思的森鸥外捂着心口:“太宰君的话还真是伤人啊,是心情不好?不过话说回来,太宰君你这是要去哪里,现在还是上班时间啊!” 黑色的大衣衣角划出优雅的弧度,太宰已经拉开办公室的门,他摆着手,语气没有任何起伏。 “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了。” 社畜形状的森鸥外低头看着还没处理完的紧急文件:“……”——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兰波(使用异能,框住房子):滚出我的家! 魏尔伦(贫穷,且无家可归):…… 第86章 但那又怎么样呢? 檀真昼发现,最近,太宰有点忙。 具体体现在,他出外勤的时间变多了,偶尔他去港口黑手党探班,居然十次有五次遇到太宰在出外勤! 这个比例证明……事情有点严重。 拎着新鲜的冰奶茶的檀真昼表情森严地站在港口黑手党总部大门前思考,扑面而出的杀气下,忙忙碌碌进进出出的黑手党都恨不得把自己缩成纸片贴到墙上。 终于有人受不了了,去向干部尾崎红叶求助。 尾崎红叶刚从拷问室出来,一听,心想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又打不过檀真昼,然后语重心长地对着一米八黑衣猛男道:“你们为什么不去找中也?” “去了,但是地下室只有魏尔伦先生一个人,魏尔伦先生还说中也先生今天请假,好像是要和旗会的大人们一起重办周年庆祝会什么的。” 尾崎红叶:“……” 尾崎红叶冷漠:“那就只能去请首领了。” 一米八猛男一顿,顿时泪眼朦胧起来,朦胧之中又发现自家干部大人往窗边走走,正奇怪,忽然见她探头往外看了看,大概是在比对一下高度,觉得可以承受,于是一拉窗户跳了下去。 平稳落地,落点是距离大门最远的离开黑手党总部的路。 落地的尾崎红叶拉平有些凌乱的和服袖子,优雅地沿着路下班回家。 楼上窗口边,猛男:“……”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泪流得更汹涌了,但找首领是不可能找首领的,只能回去继续装纸片人贴墙壁这个样子。 就在整个港口黑手党一片哀默时,在大门口思索了半天的檀真昼悟了,虽然不知道的原因,但一定和森鸥外脱不了关系,于是,他把手里的探班奶茶往前台寄存。真诚的港口黑手党前台小姐姐当着檀真昼的面,颤抖着把那杯奶茶锁进保险柜里。 檀真昼对着她露出温和的笑,然后风一样消失在眼前。 几乎是下一瞬,消失的檀真昼出现在最高层的首领办公室门外的长廊前,尽职尽责的首领护卫察觉到异常,刚要举起枪,就被放倒在地。 厚重的大门内。 完全是社畜形状的森鸥外察觉到了一点异常,刚要询问情况,忽然,一阵危机感涌上心头,本能驱使着他离开位置,果不其然,下一瞬,一柄打刀挥过。 “哦呀,差一点点。” 摆在办公桌前的红木椅平整地分成两半,握刀的檀真昼出现在门前。 森鸥外吸了一口凉气,在看到檀真昼的瞬间,他就明白了檀真昼出现在这里的原因,“等等,这不是我的问题!” 檀真昼歪着头看他。 在展露攻击性的时候,檀真昼眼中的疏离感会被放大,这个时候的他很容易让人生出一种穷途末路的畏惧感。 “真的,你也知道,魏尔伦虽然‘死了’,但他留下的烂摊子还在,”森鸥外痛惜地看着那张红木椅,“之前为了应对魏尔伦的攻击,港口黑手党集调了大部分人手,这导致我们没有多余的武力继续压制诞生于黑暗的非法武装组织,这让他们得到成长——虽然现在不能称之为危害,但再继续下去就说不定了。” 这是龙头战争的前兆。 檀真昼握着刀,有些被说服了。 但他来都来了,总不能只劈张凳子就走,那样不太礼貌,于是他开始组织语言讲道理:“阿治是脑力派,脑力派要有脑力派的样子,你为什么总是让他出外勤呢?” 森鸥外:“……” 森鸥外崩溃了:“……你是不是对太宰君有什么误解,他虽然看起来确实是很柔弱的少年,但是像黑蜥蜴那样的精锐部队,他一个人能打一群。” 檀真昼:“……” 檀真昼又说:“但是他最近心情很不好啊,一定是因为工作太多的问题!” 森鸥外露出一种近乎悲愤的神情:“但他这周就只认真地上了一天班,就是今天!” 檀真昼:“……” …… 离开了首领办公室,刚好遇到回来了中也和旗会五人,檀真昼打了招呼。 中也眼眶有些红,但表情却很高兴,檀真昼盘算了一下,大概是旗会五人将调查到的中也的身世全盘托出了吧。这样一想,檀真昼也觉得挺高兴,毕竟对比起魏尔伦,中也比小可怜还要可怜,要不是旗会存活,他现在连哥嫂都没有。 说起来,也是因为旗会存活的原因,他对魏尔伦没有心结,而魏尔伦在和兰波袒露心声后,也有解开心结缔造新羁绊的迹象,主要表现在他除了认真地教导中也控制自己的力量外,也有了教导弟子的打算。 虽然他的弟子是四个小学鸡。 对,就是芥川兄妹和伏黑姐弟,他们四人的体术老师原本是国木田独步,但是最近国木田独步要准备升学考试,实在没有时间,连侦探社的兼职都停了。 然后安吾手一摊,直接领着四个人去了隔壁找魏尔伦。 小别墅的隔壁曾经被魏尔伦买下来,但后来一系列的问题被闲置了,后来中也用了一点黑手党的手段把房子通过自己的名字送还到魏尔伦名下,让流离失所的魏尔伦终于又有了落脚点。 魏尔伦很感激,但魏尔伦不care,现在的他对住处完全没有要求,反正他晚上又不睡这里。 所以,现在这栋房子白天归属魏尔伦,他会在闲暇之于教导四个小学鸡学习体术,晚上这栋房子就会变成中原中也的落脚点,虽然很多时候社畜人中也完全没有休息时间。 得知了身世的中也很高兴,忍不住多聊了几句,旗会也在其中。檀真昼和旗会不算熟,但因为太宰的关系,勉强算是他们的救命恩人的小弟,是见了面可以打打招呼的程度,亲和力拉满的公关官甚至还邀请他去喝一杯。 就在这时,在谁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一道颀长的身影懒洋洋地靠到檀真昼背上,那披着黑大衣的肩膀是完全放松的状态,裹着纱布的脑袋从檀真昼肩上探了出来,露出一只鸢色的眼睛,“欸,要去玩吗?方便多带一个我吗?” 扬起的语调和不带情绪的眼睛十分不符。 旗会众人对视了一眼,架着真的试图邀请的中也快步离开。 太宰把必要的工作报告丢给属下,又从前台的保险箱里领回了檀真昼寄存的奶茶,在领取奶茶时还表示奶茶和金条放在一起容易变味,并叮嘱她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向森先生提议再多装一个保险柜,这样她以后也可以把自己心爱的奶茶装进保险柜里。 前台小姐姐崩溃的表情满是‘奶茶和金条放在一起会变味这种知识点是我能知道的吗’以及‘我的奶茶算什么东西它凭什么待在保险柜里’。 从港口黑手党出来,时间已经是黄昏了,因为存放的时间太长了,冰奶茶变成了常温,檀真昼原本想给太宰买新的,但太宰看了他许久,才慢悠悠地说道:“算了吧,这杯就挺好的。” “但是现在的天气还很热,啊,说起天气,五条悟最近给我打电话了,他咬牙切齿地问我有没有办法弄到夏油杰的地址。” 檀真昼踩着高处的石阶一边说话一边往前走。 “他为什么要找夏油杰?”太宰问。 “我也觉得奇怪就问他,他告诉我,最近苦夏,虽然咒灵不如往年多,但咒术师协会也还是很忙,但是夏油杰领导的诅咒师老是跟他们对着干,不是抢先一步击杀咒灵,就是对着新生代的咒术师一顿打让他收到了很多的投诉。” 太宰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所以他问地址是要去揍夏油杰?” 檀真昼沉默了片刻:“不,他说他要给夏油杰送钱,他还说一定是夏油杰在诅咒师的阵营混得不好才一直捣乱的,身为挚友他不能看着夏油杰痛苦。” 太宰:“……” 空气沉默了一下。 很久。 太宰才点评道:“他可能有点大病!” 檀真昼十分认可:“嗯,不过这好像是咒术师的基本操作。” 太宰:“……” 太宰沉默了一下,又想起了魏尔伦,继续点评:“异能者也都有点大病。” 檀真昼:“……” 檀真昼惊恐。 檀真昼不可置信地看着太宰。 太宰也看着他。 四目对视。 远处长风拂过,吹动树梢发出沙沙的声音,公园里都是散步的居民,海天交接的地方是与白天不同的深蓝色,高空的海鸥掠过海面,鸣叫声伴随着潮汐流动,遥远的夕阳落在檀真昼的身上。 鸢色的眼睛猝然收了回来。 太宰低头看着脚边的映耀光辉的路,这是一条他们一起走过无数次的路,但不知为什么,唯有这一次,这样平常的夕阳,他却觉得有些缱绻。 “阿治。” 檀真昼的声音传了过来。 太宰抬起头,就看到檀真昼从高高的台阶上跳下来,扑到他肩上,把他扑得一个踉跄。 笑声清晰可见,连同遥远的海鸥振翅的声音。 “你说的没错!异能者确实有些大病的,”檀真昼一边说一边笑起来,“但那又怎么样呢!我的话,只要能和阿治一起,就什么都可以哦!”——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太宰(试图蒙蔽自己):嗯,一定是今天的夕阳格外好的原因。 檀真昼(不明所以,但发现宰情绪变化):只要是和阿治一起,无论怎么样都可以。 太宰(被暴击倒地):…… 第87章 你还有别的想做的事吗? 太快了。 心跳得有些太快了。 太宰试图控制,但并没有效果。 他想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但不管目光落在海面上,落在飞鸟前,落在无尽的阳光里,最后都会不自觉移回檀真昼身上,他就像不受控制的笨蛋一样,无论如何都只能看到檀真昼一个人,无序的风翻涌着,夕阳落下的光很温暖,檀真昼挂在他肩膀上,耀眼的笑容就像毒药一样,要将他引进歧途里…… 也许是沉默的太久了,檀真昼歪着头刚要说话,太宰忽然一个踉跄,就好像站不稳一般将他抵靠在一旁的灯柱上。 ‘人间失格’还在生效,檀真昼背后靠着灯柱,肩膀上是太宰放弃抵抗一样显出一点丧气的脑袋。 “你是笨蛋吗?” 太宰瓮声瓮气地问。 檀真昼没说话,他只是轻轻地侧头靠着太宰丧气的脑袋,重量被分担过去,却不压抑,反而让人有种可以安心了的感觉,下一刻,太宰猛然抬双手扼住他的双腕,随着他的动作肩上的黑手党的大衣展开,看起来像是要将他们两人完全覆盖住一样。 “你还有什么特别想要做的事情吗?” 太宰又问。 檀真昼思考了三秒钟。 “想带你去重新买一杯冰奶茶算吗?我还是觉得这样热的天气应该喝凉一点的,刚刚那杯已经不凉了。” 太宰没回答。 大概三十秒,笑声响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到最后太宰靠着檀真昼的肩膀上,笑得都直不起腰了。 “你果然是个笨蛋啊。”太宰笃定。 他一边说一边直起身体,再露出面容的时眉眼里已经完全放晴了。 夕阳落下地平线,四周昏暗,头顶的灯柱闪烁了两下,终于亮起温暖的光。 檀真昼望着面前的鸢色眼睛,在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他看到有风吹起自己的头发,也看到自己正笑着的模样。 “其实也还好吧,不管怎么样,我觉得我起码还是比五条悟聪明的!另外,魏尔伦应该也比不上我,他已经笨成木头了吧!啊,这样一想,兰波君还真是很可怜啊……” “说的也是,兰波可怜得多了。” 太宰想了一想,语气又变得懒洋洋起来。 远来的风再度扬起,吹动树梢,重新迈开了脚步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 …… 九月转瞬就到了。 开学的一周里,檀真昼每天下楼都能听到安吾崩溃的声音。 “12x21这样简单的两位数计算题,告诉我,为什么你会答错!” “可是,在下……” “知道圆形的半径,只要套进公式里就牵只狗来都求得它的面积吧!” “不,在下……” 安吾咆哮的声音里,芥川银飞快地按住自己哥哥,并在哥哥的挣扎中用上巧劲维持他的土下座姿势——要不是身边没有刀,她甚至要手动帮助她哥哥切腹谢罪了。 但强扭来的愧疚没得到安吾的一丝怜悯,愤怒的安吾转过头,用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同样在开学考试中不及格的伏黑惠,伏黑惠也同样跪坐在两面敞开的榻榻米上,手里捧着刀,表情十分严肃。 安吾深吸了两口气,觉得自己不能打击小孩子的信心,他斟酌了一下,叹气:“惠啊,要不,留级吧,反正你年纪……” 安吾的话还没说完,伏黑惠面无表情地拔出手里的刀就开始往肚子捅,躲一旁哭成蛋包泪的津美纪扑过来,“不要啊,惠惠!留个级而已!” 伏黑惠面无表情:“不。” 留级还不如死掉! 安吾:“……” 被按住的芥川龙之介终于挣脱了妹妹的控制,他一脸欣慰地看着伏黑惠,说道:“不错,在下也是这个想法。” 芥川银:“……” 啊啊啊哥哥!你长点心吧,你已经留了两级了!要不是学校是异能特务科管辖的,他们早把你赶出去了! 隔着半个客厅,露台边的太宰和乱步各自抱着半个西瓜,面前摆着的是伏黑惠和芥川龙之介的考试试卷。 “怎么会有人连两位数的乘数都不会算啊。” “说的也是呢,算面积什么的,等等,过程?什么过程?这不是一看就能知道答案的吗?” 同样蹲在边上的檀真昼:“……” 就在这时,消失了一天的涩泽龙彦超开心的推门进来,手里还牵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拐回来的白毛,等等,白毛——檀真昼手里的瓜,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在摔碎前被太宰接住。 但这些檀真昼暂时顾及不到,他颤抖着手,指着抱着涩泽大腿的显得十分胆怯的孩子,嗯,白毛,紫金渐变的眼睛,年纪和芥川银差不多……是中岛敦!! 涩泽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依然超开心地举起中岛敦,对安吾说,“安吾安吾我可以再养一个孩子嘛!” 安吾:“……” 众人:“……” 涩泽:“反正养两个也是养,养三个也是养。而且津美纪搬去和晶子一起住之后,我的房间还有一个可以打地铺的位置呢!” 被举在半空的中岛敦有些瑟缩,眼里盛满恐惧,但却没有反抗的意思,因为孤儿院的生涯让他学会了顺从。 安吾:“…………” 众人:“…………” “而且而且!你们不知道他居然还是异能者,是个带斑纹的大白猫!一个月前他掉到龙彦之间里,居然还成功活了下来,真是——泰裤辣!” 涩泽眨着红色小眼睛,满脸都写在‘它好棒,想收藏’——涩泽沉迷手工太久,以至于他们都忘了他还有个收藏的癖好。 安吾抬起手努力想控制暴跳的血管,但无济于事,他只能让自己在中风前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混蛋!!你又是从哪里偷回来的小孩啊!!” 三分钟后,土下座的涩泽成功融入伏黑惠和芥川龙之介之间,并以体型的优势担下安吾的绝大部分怒火。 “……不,不是偷的,是在孤儿院捡的。” 安吾:“哈?你办手续了?” 涩泽:“……” 安吾离喷火龙只剩一步之遥:“没办手续还说不是偷!!!” 涩泽:“…………” 涩泽也不敢说话,只能努力把自己缩得更小。 中岛敦已经被吓得有些发抖了。他并不认识涩泽,在来到这里之前,他已经被关在孤儿院的禁闭室整整一个月了,严厉的院长并不喜欢他,会对他说一大堆的斥责的话,他每天都感到很害怕,但离开孤儿院来到这里也让他很害怕,所以他只能努力地缩起来,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但这也很难,因为他面前蹲着一个太宰一个乱步。 “看起来完全是小孩子的样子嘛,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也完全是不认识的样子,呐,真昼你认识他?” 檀真昼:“……不认识。” 太宰收回目光:“居然真的认识吗?” 檀真昼:“……” “那要收留下来?”乱步无所谓地吃了一口西瓜,“反正都是涩泽照顾,我无所谓哦,可以投赞成票。” 太宰抵着下巴思考了两秒,“既然乱步桑同意的话,唔,那我也同意好了,毕竟看起来完全不是真昼的孩子啊。” 檀真昼:“…………?” 安吾没忍住,转过头去喷他们:“不要把话说得这么简单啊!先不说惠的感受,而且这个孩子是孤儿院的孩子,如果丢了一定会让孤儿院院长担忧的!” “欸,担忧什么的,应该不会的。”太宰指着瑟缩的中岛敦,“你看,他一看就是被虐待很久了的样子,身上的伤口都还很新鲜呢。” 安吾愣了一下,目光顺着太宰的指引,果不其然看到了满身新鲜的伤痕。 “是过得非常不好的样子呢。”乱步补充,“应该是被关在地下室里,连饭都没有得吃,每天都还会被欺负。” 空气一瞬间有些哑然。 “那也不能就这样把孩子带回来。”安吾收回目光,语气平复了一些,但依然很僵硬,就在这时,有人拉了一下他的手。 是伏黑惠。 “我们收留他吧,如果缺钱的话,”伏黑惠蹬蹬蹬跑上楼,又拖着自己的书包跑下来,从乱七八糟的课本里翻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安吾,“这是五条老师带我做任务时给的工资,我可以用它来养他。” 安吾捏着卡,但完全没有变平和的意思,甚至变得更生气了,气得就像是发现有人薅崽的鸡妈妈一样。 “五条——五条悟!!他不是答应过在你上高中之前绝对不会带你出任务的吗!!!” 远在东京,一栋足够繁华的灯火通明的商业大楼办公室内,趴在办公桌上的五条悟猛地打了个喷嚏。 一旁立刻传来尖叫声,“五条悟!!!那是马上要用到的开会材料!” 五条悟捏起那张不明纸张,仔细辨认了好久,“欸,居然是真的啊!” 顶着一副黑眼圈的七海建人头都要气爆了:“什么叫做居然是真的!身为咒术协会的会长,就给我端起会长的样子啊!” 五条悟又懒洋洋地趴下:“不~要~,我已经连续加班一个月了!” 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跳起来:“你说的加班难道就是每天坐在这里,连开会材料都不认得吗?你还不如回家里躺着!” 五条悟语气还是拉得长长的,甚至开始撒娇了:“啊,这个不行不行,人家得努力起来,杰都那么努力了……” 七海建人深吸一口气,同样加班到窒息的灰原雄立刻拦腰抱住他:“冷静!要冷静!!你要是气坏了,这些工作就更没有人做了。” 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木着脸:“灰原,要不你下次别安慰了吧,听着就好想毁灭世界。” 灰原雄:“……” 虽然过程很艰难,但安吾最终还是同意将中岛敦留下,不过要走正常手段。 他在询问了中岛敦的意见之后,请了一天假专门带着他回到孤儿院办理领养手续,当然,户口还是挂是涩泽的名下。 来到小别墅的中岛依然很怯懦,碍于他的防备心理,安吾暂时没有给他办理入学,只是嘱托四个小学鸡尽可能带着他一起玩。 可能是小孩子带来的压迫感小,中岛敦渐渐融入了孩子堆,四只小学鸡每天上学挣扎学习,放课就回家带着中岛敦去找魏尔伦,魏尔伦看见中岛敦也没多问。 檀真昼偶尔也会去给小学鸡们探班,魏尔伦教完就坐在边上和他一起看学生练习,“新来的身体不好,进度跟不上。” 檀真昼知道他说的是中岛敦。 “唔,先让他随便练练吧,反正也没抱什么指望。” 魏尔伦看了他一眼,“如果说暗杀天赋,这五个人里,银的天赋是最好的,芥川龙之介不行,他的异能太强,不适合暗杀,伏黑惠也是,津美纪虽然也不错,但在隐匿气息上做得不如其他人。” 这样的点评很中肯,和檀真昼在内心的评价几乎一致,但他奇怪的并不是这点,而是魏尔伦的称呼,“看得出来你很喜欢银和津美纪啊。” 魏尔伦没有否认,但说出口的话却是,“她们擅长理解。对了,港口黑手党那边也准备派些人过来学习。” 檀真昼:“……” “给工资的。”贫穷星人魏尔伦补充道。 于是第二天檀真昼再去时,魏尔伦的小学鸡教学班又多了几个人。其中一个是和惠差不多大的梦野久作,两年多不见,他长大了一些,精神状态也好了很多——因为实在没有人手,森鸥外一改原作的态度,对待梦野久作就像对待亲人一样。 精神良好的梦野久作虽然还不能控制自己的异能,但也没有了在手臂上缠刀片伤害自己也伤害别人的陋习。 除了梦野久作之外,还有几个眼生的孩子,年纪和银、津美纪差不多大,这几个应该是森鸥外准备培养的港口黑手党后备役。 一转眼,小半个月过去了。 十月的天,依旧有些炎热。 恢复了日常的檀真昼早晨醒来,在出门和宅家中,选择了带着减肥成功的小樱花去散步,蔚蓝的海一直延伸到天的尽头,沿着海岸线走了一圈,最后走进咖啡厅——虽然店长现在已经是厨艺大师了,但应附近居民的请求,他的咖啡厅依旧保留了下来。 檀真昼点了一杯玛奇朵,刚要往里走,忽然,眼角余光里一个人影走过,檀真昼猛地顿住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五条悟(摸鱼ing):我一定要努力给杰看! 七海建人:…… 灰原雄:…… 第88章 别人有,宰宰也要有! 风雪帽,白披风,魔人费奥多尔? 檀真昼一瞬拉开门出去,门外人来人往,有散步的老人,有推婴儿车的妈妈,甚至还有几个年纪不大的擂钵街小孩,他扫视一圈没有看到预想中的身影,就好像刚刚是他的错觉一样。 风流卷起,也没有任何异样,檀真昼想了想,一抬手,肩上的小樱花飞了出去。 重新回到咖啡厅,店长已经将他点的咖啡端上来了。 在咖啡厅一直待到下午,飞走的小樱花又飞了回来,落到檀真昼肩上嘀咕了两声,檀真昼有些失望。 “是嘛,没找到也很正常。” 毕竟是诡计多端的魔人。 “算了,先不管他。咱们得去接你二爹,这件事比较重要,不过去之前再到中华街打包几份冰奶茶吧,”檀真昼一边走一边说,“自从上次喝过一次之后,阿治就一直很喜欢喝那家的奶茶呢。” 港口黑手党一如既往,檀真昼踏进大厅,前台还是那个小姐姐,檀真昼很热情地和她打招呼,甚至还把给森先生带的奶茶递给了她。 前台小姐姐很是受宠若惊,一叠声的感谢着,又带他去了前台部门的办公室,檀真昼走进去发现这里居然还真的加装了一个保险柜,保险柜上还写着他的名字。 前台小姐姐将写着密码的信封双手奉给他。 “首领说,这个保险柜是专门为您开的,你可以随意使用,密码只有您和太宰先生知道。另外,首领还说,请不用担心安全问题,我们前台部门全员誓死与这个保险柜同在。” 檀真昼:“……” 檀真昼震惊:“倒也不必。” 和前台小姐姐道过别,檀真昼又拎着奶茶往太宰的办公室走去,路上遇到许多的港口黑手党成员,他们对檀真昼的出现已经完全不觉得奇怪了,甚至还会很尊敬的停下脚步弯腰鞠躬。檀真昼认得其中一个一米八的肌肉猛男,上回遇到太宰出外勤时,就是他去找红叶干部,但没找来还哭得梨花带雨的。 檀真昼叫住了他。 猛男被吓了一跳,一回头发现身边的同伴早退出八百米开外了,他发怵地踱步到檀真昼面前:“您、您有什么吩咐吗?” 檀真昼:“我记得你是红叶姐的属下?” 猛男立刻挺胸立正:“是、是的!鄙人是红叶干部拷问小队一员,姓名:村上一郎,编号是:562318,进入港口黑手党三年零一个月又十八天,目前负责的工作是……” “……等一下,”檀真昼表情裂开,“这个就不用说,我只是想让你帮我跑个腿,这份奶茶是给你们红叶干部的,啊,对了,这个是给中也的,你顺便也帮我送去吧,中也在哪儿你知道吗?” 猛男点了点头,下意识立刻开口:“中也先生正与旗会的大人们会面……” 檀真昼:“……” 檀真昼面无表情:“你们组织这个保密工作真的可以吗?” 猛男:“……” 猛男已经快切腹谢罪了,檀真昼也不好为难他,只能给他一点钱,让他再跑个腿,多买几份奶茶给旗会的人一起送过去,如果资金有富余那就让他自己也给自己买一份,权当跑腿费了。 说完刚好电梯也到了,檀真昼走入电梯。 电梯的门阖上,猛男颤抖着双腿,一抹脸上的虚汗,刚刚跑走的猛男同伴们又跑了回来,歆羡地瞻仰着他手里的几张纸币。 “这就是超越者附魔过的纸币吗,啊——好刺眼,它好像会发光!” “好幸运!那可是超越者!不仅实力超强,还愿意镇守横滨,简直是大家的偶像,呐呐,我能用我的纸币跟你换吗?我想将它们带回家裱起来。” “我也是!我可以用双份的金额换!!” 猛男谨慎地将纸币放回钱包里,又从钱包拿出同等的金额,然后露出走在路上忽然见到偶像正版同人的表情,“滚蛋,谁也别想从我口袋里把我的传家宝拿走!” …… 电梯一路升到太宰的办公室楼层。 檀真昼踏出电梯门,就看到太宰的辅助官高岛新志等候在电梯门口。高岛新志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中年绅士,据说异能战争之前还留过学,后来家道中落后就顺势加入了港口黑手党,这两年因为工作十分出众,就被太宰提到辅助官的位置。 “檀先生,”高岛将手举到胸前,恭敬地行礼,“太宰先生正在等你。” 檀真昼点了点头,走进太宰的办公室,太宰正坐在办公桌后……打游戏。 “真昼……等一下等一下,我需要把这个难关突破掉,啊,不妙,这个人怎么会弯道超车……吃我一个迫击炮!”太宰一边说一边飞快地按着游戏按键,一时间办公室里都是按键音。 檀真昼熟门熟路地拉开椅子坐到他旁边,混乱的文件摆在办公桌上,签名的没签名的都堆在一起。檀真昼先把奶茶拿出来,插上吸管,找了一圈发现实在没有可以放奶茶的位置,只好先把奶茶递给太宰,再把堆叠到一起的文件收一收。 收到一半,忽然一份宝石收购的文件跌了出来。 因为文件案头附带着一张非常精巧的翡翠照片,檀真昼不由地多看了两眼,照片里是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纯净度很高的玻璃种无色翡翠。 “你喜欢这个?”已经打完游戏的太宰抱着奶茶靠过来,“我看看,供给意大利的货源,回头让中也把这个留下来。” “可以吗?”檀真昼问,“那么,你是喜欢弄成扳指,还是做成普通的戒指的款式戴着食指上?” “我吗?”太宰有一瞬的愣神。 “嗯。”檀真昼点头,用意料之中的表情转过头看着太宰,“这两年意大利一直在收购宝石,成批成批地制作戒指,我也想委托他们给你做一个。” 太宰在檀真昼转过来前飞快敛去脸上不合时宜的神情,他吸了两口奶茶,才抱怨道:“可是意大利方制作的戒指全都内部消耗了。那位据说能点燃死之气的负有盛名的黑手党教父一直都很低调,甚至很少离开他们的总部,就连森先生发出的合作申请都没有收到任何回复呢……嘛,毕竟彭格列是意大利最老牌的黑手党之一,他们会有这样的举动也完全在意料之中。” 檀真昼想了想,也觉得合理,“不过,总是有机会的吧。” “算是吧。毕竟那样庞大的宝石交易……”太宰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手里的奶茶随意地搁在文件上,然后去翻身后的文件收藏柜。 檀真昼看着奶茶瓶上流下的水珠将文件的字迹晕透,忽然觉得自己应该为马上要熬夜加班的高岛先生默哀一下。 “哦呀,找到了!” 太宰举着文件走回来。 “横滨最大的宝石收藏家,很富有的一位异能者,据说身价超过千亿,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一个人就给彭格列供应了百分之十八的宝石生意,是很受彭格列欢迎的一位合作商呢,而他半个月后会举办一个宝石晚宴,怎么样,要不要去看看?” 檀真昼看着太宰递过来的文件,又想到了彭格列大批制作戒指的原因,如果他没有记错,戒指只是表象,彭格列正在研发的是四世纪前的科学家杰贝特?罗伦奇尼的超自然超科技仿生学兵器构想——简单来说,就是匣兵器,是运用科技制造仿生动植物并进行辅助战斗的工具。 在彭格列的原作设定里,人的身体有七种不同的气,人们可以凭借信念将气点燃,点燃的气可以通过戒指打开匣兵器——虽然不知道异能者身体里有没有气能不能点燃匣子,但不管能不能开,别人都有,宰宰也要有! “嗯,一起去看看吧。” 答应了之后,太宰叫来了高岛,让他去处理剩余的事情,高岛接过任务的同时看到了那份被奶茶霍霍的文件,完美无缺的表情有瞬间的开裂,那是一种混杂了痛苦和绝望的社畜表情。 带着为数不多的良心,檀真昼目送着他恍恍惚惚地离去,然后接过太宰递过来的游戏机,开始准备联机。 两盘游戏下来,到了下班的时间,太宰卡着时间拉开办公室的门,在高岛绝望的目光中,拉着檀真昼的手走向电梯。 看着电梯的字数跳动,忽然,檀真昼想起了早上的事。 “阿治,我好像看到了魔人。” 话音刚落,周遭的空气一瞬间变得无比沉滞。 太宰回过头,眉头轻微地蹙着,脸上像是在思考原因,又像是十分的不悦。 “还敢来,看来是伤养好了又按捺不住了呐……” 电梯到了,太宰走进去。 檀真昼没动,也没说话,目光落太宰身上。 太宰也望向他,笑意浮现。 “放心吧,为了算计他们弄伤自己这种事情,不会了哦。” 檀真昼顿了顿,走了进去。 电梯门缓缓关合。 铺着红毯的空旷长廊里,留下两人最后的对话。 “那你要保证?” 太宰又笑了起来。 “嗯,保证。”——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檀真昼:宝,这个宝石很漂亮,做个戒指吧!(能点燃意大利炮的那种) 太宰(……):咳,也、也不是不可以。 六一快乐呀!! 今日重点:千亿身家、彭格列教父、戒指以及不太重要的(太宰如是说)魔人。 第89章 有必须活下去的理由吗? 因为魔人费奥多尔时隔两年再次现身,太宰又变得忙碌起来。檀真昼原本想跟着一起去,可太宰拒绝了。 考虑到剧本组的算计和筹谋里,他确实帮不上什么忙,所以虽然不情愿,但檀真昼还是退让了,他一个人带着小樱花找到中也。 收到消息的中也,将他带到港口黑手党的珠宝店,各式各样的宝石在面前展开,檀真昼一眼就看到了他为太宰选中的翡翠。 “你眼光还挺不错的,”中也捡起那颗翡翠抛给他,“这颗翡翠是我从缅甸带回来的。” 因为担任管理港口黑手党内部宝石流通,中也花费了许多功夫学习宝石品鉴,效果也显著,不说一眼鉴定真伪,但宝石产地、品质、用途,是否有收藏价值等等现在的他信手拈来。 檀真昼对宝石品鉴一窍不通,看着翡翠在手里散发光芒,好奇地问:“那这颗能做戒指吗?做什么样的戒指款式最好?” 中也问:“你是用来做戒指吗?戒指的种类比较繁杂,爪镶、柱镶、包镶,工艺多种多样,你有特别喜欢的偏好吗?” “唔……”檀真昼思考了三秒,怀着虔诚的心,又问,“哪一种最适合阿治?” 中也:“……” 中也愤怒:“啊我就知道!你这个家伙,别总这么惯着他!!” 檀真昼无辜:“没惯着!主要是意大利那边的小朋友都有!” 中也:“……” 中也还能说什么,中也已经无话可说了,他又从宝石堆里捡了三个品相很好的宝石,其中一颗比较大的红宝石丢进檀真昼手里。 从宝石店出来,两人绕道去了一家高级俱乐部,等在里面的是被五条悟念念不忘的夏油杰。 因为是私友聚会,三人都穿着常服,檀真昼依旧是一身卫衣休闲装,中也也换上了他的机车套,夏油杰没再套显眼的袈裟,而是穿着一身简单的嘻哈风,头发一半披散一半梳成丸子。 进了门,中也把手头另一颗蓝宝石抛到夏油杰手里,这是一颗非常璀璨的蓝宝石,在光下散发着苍天般的蓝色。 夏油杰有些诧异,看向檀真昼,檀真昼把自己手里的同样闪耀的大的红宝石展示出来。 中也有些别扭地扭开头,“只是刚好看到,觉得合适你们而已。” 在不悟化的情况下,夏油杰还是一个很亚撒西的人的,所以中也一开口,他就明白了,于是笑着问:“那,我这个要怎么配?” 这是中也的领域,他打量了一下夏油杰,说:“蓝宝石比较衬你,可以弄成袖扣或者领夹。不过你好像不穿西装,唔……那就弄成类似胸针的饰品吧,至于真昼你的红宝石,就弄成领夹吧,过几天不是要去宝石晚宴吗?正好能用得上。” 话一落音,夏油杰露出一点惊讶的表情,“这么巧。” 中也:“?” 檀真昼:“?” 夏油杰指着自己,“如果你们说的是十天后的横滨宝石晚宴,那,我也是受邀者。” 中也:“……” 檀真昼:“……” 中也震惊:“为什么你也是受邀者?” 夏油杰耸了耸肩:“大概因为这位宝石商是个大善人吧,他委托我创建了一个儿童资助中心,所以也顺道邀请我参加他的晚宴。顺便一提,咒术协会也在受邀行列里——悟发信息告诉我的,他还说他就是出席人。” 据檀真昼所知——因为五条悟太过‘努力’,在咒术协会已经没有社畜愿意和他做朋友了,于是,在没有人倾听的情况下,他只能把所有的话都攒在一起,等到周末对着没有反抗力的弟子伏黑惠一顿倾泻,伏黑惠小小年纪承受了太多,回到家后果断选择黑化,并把吃下去的垃圾话原封不动的又吐了出来——所以,据檀真昼所知,因为咒术界全面改革,五条悟领导的咒术协会已经平稳度过发育期,虽然他们还是总被诅咒师骚扰,但竞争促进双赢,咒术协会和诅咒师的实力都在稳步提升,只有可怜兮兮的咒灵在夹缝中生存。 没有强力的咒灵,就用不到强力的咒术师。 所以,最强咒术师理所当然的失业了。 不肯转行处理协会内部杂事的五条悟百无聊赖之下只能去骚扰夏油杰,他一骚扰夏油杰,夏油杰就会派人暴打他手下的咒术师,被暴打的咒术师就会回家投诉告状,被投诉的五条悟就进一步骚扰夏油杰,夏油杰就再派人去殴打咒术师……于是,就这么无限的恶性循环着。 檀真昼欷吁:“你没问题吗?” 夏油杰一挑眉,手里摆弄着那颗蓝宝石,脸不红心不跳:“完全没问题哦~毕竟,要是在会场上我没忍住暴打他的话,身为好友,你们也一定会帮我套麻袋的,对吧。” 檀真昼:“……” 中也:“……” 厚黑学竟恐怖如斯! * 十天一转眼就过去了。 宝石晚宴当天,檀真昼换上了涩泽赶制的新衣在楼下等太宰,没一会儿太宰也下来了。 太宰身上穿的也是涩泽的作品,是一个款式的西装三件套,只不过在领口和衣袖上虽有细微的区别,另外的不同是檀真昼领带上别着一只红宝石领夹。 下楼的太宰也打量着檀真昼,然后头一次对涩泽表示了赞许。 檀真昼一眼看到了太宰没有装饰的领带,然后才发现他手里拿着一个锦盒。“为什么不戴,是觉得不好看吗?” 檀真昼接过锦盒打开,露出一只镶嵌了红宝石的领夹,领夹的款式也和檀真昼身上的一样。 在和中也和夏油杰的私人聚会之后,檀真昼带着中也的馈赠回到小别墅委托涩泽帮忙制作领夹,涩泽比划了半天,说:“这颗宝石的品质确实很适合制作领夹,不过石头太大了,可以从中间裁开做成两个,要裁开吗?” 檀真昼想了想,两个领夹,两个人戴,也就是说他可以戴,阿治也可以戴!不过宝石是中也赠送的,如果要转送的话得先问问中也的意见。 于是,他拨通了中也的电话。 忙碌的中也听完,恨铁不成钢的表示:“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选这么大的宝石给你?” 按照他对檀真昼的理解,他早就考虑到如果送小的宝石给檀真昼,那檀真昼势必会为了给太宰做个升级款而奔波,忙忙碌碌到最后还不一定能找到,那不如索性由他一起送出。 檀真昼悟了,最后,就有了这两枚领夹。 太宰的目光落到檀真昼的领带上,黑色的西装配着同色的菱纹领带,耀眼的红宝石就像点睛之笔一样让人挪不开眼睛。 “不,很好看的,只是想到是黏糊糊的中也送的,就忍不住难受。” 因为实在昧不下良心说贬低的话,太宰的语气恹恹的。 檀真昼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帮他别上,别好后又示意了一下自己胸前。 “一样的,别人一看就知道我们是一起来的。” 太宰闻言又看了看檀真昼的领夹,然后又低头看了下自己的,同样色泽的宝石在灯光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辉。 太宰别开头。 “再不出发的话可能要迟到了。” 太宰一边说一边率先往门外走。 门外,负责接太宰的车已经到了。 宝石晚宴的地点定在横滨最高的帝政酒店上。受邀出席的宾客举着酒杯穿梭其中,等待着主人的莅临。 因为还带着港口黑手党的任务,太宰不得不先和中也去处理一些必须要处理的事,檀真昼没一起,而是独自出现在晚宴上——虽然来往的人他都不认得,不过认得他的人却很多,许多人想和他打招呼,又实在畏惧他的实力,只能踟蹰地停在角落频频张望。 檀真昼也不去管他们,站在甜点桌前犯起选择困难症,草莓蛋糕太甜了,阿治不喜欢,黑森林的巧克力太浓,阿治也不喜欢…… “如果芒果不过敏的话,那款芒果布丁也许会符合太宰君的口味。” 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檀真昼转过头,三米开外,一位梳起白发的做绅士打扮的老人正站在甜点桌外微笑地看着他。 “初次见面,你好,我是河原木稚生。” 檀真昼了然,他在文件上看过,河原木稚生就是那位和彭格列有宝石生意来往的异能者。 “初次见面,我是檀真昼。” 互相致意之后,河原木先生走了过来。 “早就想见您,只是听闻您对晚宴一直没有兴趣。主办这次晚宴时,心里想着也许是最后的机会了,所以还是抱着微薄的希望,所给太宰先生多发了一张请帖。” “最后的机会?”檀真昼不解。 河原木稚生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道:“有一个问题想请教您,您觉得人生存于世,是有什么必须要活下去的理由吗?” 檀真昼:“……” “请原谅我的唐突,”河原木稚生露出了一点病容和疲惫,继续说道,“但如果您愿意告诉我这个问题的答案的话,我会在死后将所有的财产都无条件赠送给你。” 檀真昼:“???” 河原木稚生说完,有礼地致意后,转身慢慢走远,不明所以的檀真昼看着他一边走一边咳,直到消失在不远处的休息室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檀真昼(可怜表情包):中也,宝石我能分一半给我的宰吗? 中也(翻白眼):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挑大宝石给你? ps:不是干部a,,也不是涩泽啦,是一位引发龙头战争的大善人! 第90章 讨厌没有距离感的人。 必须在此世生存下去的理由吗? 如果是六岁之前回顾前生,他的答案一定是没有,如果是现在,檀真昼仔细想了一下,有且仅有唯一一个答案:人活着就是为了太宰治。 但,这种答案并不适合写在价值千亿的答题卡上。 很明显,出完题就累到不得不返回休息室的考官,他需要更契合他内心所想的答案。 那么,他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檀真昼不得不像拿出高考学子的态度,在晚宴的角落沉思起来。 在他思考的间隙里,太宰带着中也一起穿过了广阔的会场,走进了一间休息室。在这里,他们见到了想见的人,一个黑发黑瞳的青年,得体的黑西装内是修身的马甲,肩上停靠着一只毛茸茸圆滚滚的黄色小鸟,身后还跟着一个梳着飞机头的属下。 ——这就是彭格列第十代首领沢田纲吉的云之守护者,云雀恭弥。 太宰微微眯起眼睛,脸上的笑意一点点展开。 隔着休息室的静谧空间,双方的视线对撞着,第一印象就此建立。 …… 夜色淹没横滨,觥筹交错的宝石晚宴才刚刚开始。 檀真昼依旧坐在角落里拿着答题卡自闭。 老实说,他非常讨厌没有距离感的人,比如说这个河原木稚生,为什么会有人一上来就和第一次见面的人探讨什么‘必须活下去的理由’啊? 啊!为什么啊! 哦,为了千亿财产啊。 那没事了。 养家糊口,不寒碜。 檀真昼再一次叹气,叹到一半又忍不住指使小樱花飞起来去帮他叼零食。 减肥成功的小樱花穿梭在人群中,没人看到它就飞一段,有人看着它它就停住装木偶,终于不负众望地替自家烦躁的大爹叼来了一小碟水果和一小份芒果布丁。 远处自诩上流的宾客们举着红酒杯三五成群的汇聚在一起,低低的交谈声通过流动的气体传进耳朵里,没有人对久不出现的宴会主人感到不满,就好像宴会主人不出现才是常态。 这是河原木稚生的宴会的常态。 檀真昼用牙签戳起半片苹果啃起来,一边啃一边回想起太宰在来晚宴的车上和他过说的话。 因为不在意,檀真昼并不关心横滨界内有多少星罗棋布的异能者,但太宰不一样。 太宰擅长洞察,见微知著,这世上没有什么能超出他头脑的事,他对横滨,甚至是横滨之外的一切讯息都了如指掌,所以,他理所应当的也知道一些关于河原木稚生的事迹。 河原木稚生是一位突然出现在横滨的异能者,初来时身无分文,却在很短的一段时间内积累下客观的财富,无数的人感叹他的能力慕名而去,希望能拜见他或者被他指教几句,但他对这些名利来往丝毫不关心,甚至很长一段时间断绝里断绝了与人一切的来往,一心一意地把自己关在家中。 “如果非要说的话,”车厢里,太宰思索了片刻,“他就像一位修心的苦行僧一样,没有人知道他来自哪里,要去往哪里,目的是什么,只知道他会偶尔做些好事,像神明一样救济着出现在面前的落难的人。” 太宰的话说到这里就停住,那双鸢色的眼睛就好像在斟酌思考着什么,他的手中拿着两份邀请函,这两份邀请函是河原木稚生送到黑手党的,高岛检查无误后派送到他手中的,其中一份写着他的名字,但,另一份写的却是檀真昼的名字。 邀请檀真昼的请帖,却送到他的手上…… 檀真昼凑到他面前去看附夹在请帖中的河原木稚生的资料,资料上的大部分内容和太宰说的一样,除此之外,资料中更多的是他做过的好事,就如同他划出大把的资金援助夏油杰创办儿童资助中心一样——被他资助的人各式各样,几乎没有共同点,就好像河原木稚生真的只是随心所欲花了点钱做好事一样。 “看起来确实是一个大善人。”檀真昼思考了一下,“不过,和我们也没关系吧,毕竟我只是想委托彭格列打造一个戒指而已。” 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情完全和他们没有关系——唔,除非他们想要炸横滨。 “……噗,”虽然身在港口黑手党,但不是日常摸鱼就是在日常摸鱼的路上的太宰想了想,“说的也是,该为这种事情烦忧的,应该是种田长官或者森先生才对。” 没有了值得烦恼的事,不知怎么地太宰忽然靠着檀真昼的膝盖躺下来,真皮的车座足够大,坐两个少年绰绰有余,但一个坐着一个躺着就显得有些狭窄了。 檀真昼挪开了一点位置试图让他靠得舒服一点,但躺下来的太宰也不安分,一手勾出他压在西装外套下的领带,车窗外霓虹流逝,微弱的灯光里,红宝石的领夹一晃而过。 太宰伸手把这个过分晃眼的领夹拉到跟前,因为领带的束缚,檀真昼不得不顺势俯下身。弯折的身躯让本就不大的后座似乎变得更小了。 窗外的光线照不进来,但檀真昼却能看到太宰藏在黑暗里的眼睛,那双他看惯的鸢色的眼睛此时就像最柔软的蜜糖一样,带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确实是很好看的精品呢~” 檀真昼几乎没有一丝犹豫:“那换一个吧。” 太宰定定地看着他。 “你今天一直在看这个领夹。” 太宰的笑意收了起来。 檀真昼更低地弯腰抵住太宰的额头,“虽然我很想和你戴同样的饰品,不过,如果你真的不喜欢,那我就不戴了。” 过了很久。 太宰才嘟囔道:“才没有不喜欢。” “唔……那是因为最好的朋友有了别的朋友,”檀真昼歪着头,“所以你不高兴?” 太宰:“……” 檀真昼唔了一声,更近的贴着太宰的额头。 太宰沉默了一下,露出一种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表情。 …… 角落里。 “等等,所以说阿治其实还是不高兴的吧,”虽然捏着千亿答题卡,但檀真昼做着不相干的思考,“最近这段时间,我每次和中也说话,他都会很快出现,所以说,果然还是有一点不高兴的吧!” 忖度着,檀真昼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高兴,高兴着又猛地被啄了一口。 檀真昼抽了一口气,就听到了小樱花恨铁不成钢的叫声。 檀真昼抓起小樱花放到面前,表情很严肃:“我知道现在需要思考正事——问题是答题太难了,而且这千亿遗产只要我不说你不说就没有人知道我们丢了千亿——但是,你忽然这么啄我啄出伤口,你二爹看见了会把你从顶楼丢下去的!” 小樱花:“……” 小樱花:“!!!” 檀真昼叹息:“最近他已经很不高兴了,你是儿子你要体谅一下他。” 小樱花沉默了一下,然后愤怒地嘎了一声。 檀真昼顿了顿,然后换上崩溃的表情:“在思考了已经在思考了,但什么样的答案值得千亿遗产啊!” * 就在这时,不远的另一栋大楼上,顶层的安全门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 清冷的月光倾洒在这片安静的区域内,凉爽的秋风迎面扬起带着毛边的防寒披风,掩盖在风雪帽之下的病弱少年坐在没有防护栏的沿边,他的脚下是几十层楼的高空——这样的高度,哪怕是异能者摔下去也会变成一坨肉酱的——但风雪帽的少年完全没有流露出一丝畏惧,他就这样安静的坐着。 在他的眼里,笙歌燕舞的酒楼就像笼罩在一片晕紫的雾中。 “世界就是这样,生活在其中的人们一旦开始思考,就会忍不住生出许许多多的困惑,但是,并不是每一个困惑都能拥有与之相配的答案……” 呢喃一样的声音散落进风里。 同一时间,帝政酒店下,有一辆车停住。 一身袈裟的夏油杰才刚下车,旁边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我还以为你又要跑了呢杰。” 夏油杰转过头,白发、西装、黑布条蒙着眼睛,一身正装的五条悟正懒洋洋地靠在一旁。 “我为什么要跑?” 五条悟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我也想知道……” 话还没说完,五条悟的声音就顿住了。 他停了好一会儿,才扯下蒙住眼睛的黑布条,就好像看到什么不可置信之物一样看着夏油杰胸前。 夏油杰顺着他的目光落到衣领上,那里别着一枚蓝宝石胸针——收下中也的馈赠之后,他也很快找人设计了这枚胸针。 “眼光很不错嘛。”五条悟不自在的揉了揉鼻子。 微弱的灯光下,闪闪发光的蓝色宝石就像……就像五条悟的眼睛? 夏油杰:“……” 五条悟眨了眨眼睛:“我说真的,这宝石真好看,你在哪儿买的?钱还够吗?我也要,有同款的紫色吗?” 夏油杰面无表情:“别人送的。” 五条悟:“…………” 五条悟:“!!!” 夏油杰没再管他,迈开脚步朝着宴会走去。 大厅等候的侍者接过他的请帖,验证信息后恭敬地将他们引进电梯,五条悟还在聒噪的说着话,夏油杰听得很头疼,就这么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他好像又回到了高专念书的时候,洋溢着愚蠢气息的少年们穿梭在那片老旧的校区里…… “悟,”夏油杰揉着眉头,“安静一点。” 五条悟顿了一下,还要说什么,忽然,一股奇怪的仿佛穿过了不知名结界的感觉涌上心头,他猛地转头看向夏油杰,夏油杰也正皱着眉看向他。 “有古怪。” “小心。” 说完,电梯滴答了一声。 门展开了,宝石宴会的觥筹交错感扑面而来。 第91章 首先排除答题卡。 闲谈声,酒杯磕碰声,形形色色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因为是宝石宴会,会厅四周还摆着许许多多的展柜,各色宝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夏油杰和五条悟对视了一眼,走入其中,捧着托盘的侍者来回的走着,两人拿了两杯香槟,然后远远看到了在角落里冥思苦想的檀真昼,夏油杰走进,打量了他两眼,忽然非常好奇,“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 因为走动带来的气流,檀真昼很早就察觉到了夏油杰的靠近,但他没有想到夏油杰会问这样的话,于是愣了一下,“开心?” 他明明很苦恼啊。 夏油杰又重新打量了他一下,语气更坚定了:“是啊,眼睛里的笑都快跑出来了。是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吗?” 檀真昼沉默地和恨铁不成钢的小樱花对视了一眼,首先排除答题卡,虽然河原木稚生说会给很多,但这种一听就很不靠谱的事情,完全不会让人觉得开心——唉,好难,这种人生命题,要不还是算了吧,咱们就当没发生过。 小樱花读懂了他的未尽之言,就像美好未来化成泡沫消失在眼前一样,黑豆眼露出不可置信的光,然后扑上去不管不顾地疯狂开啄,把檀真昼撵得上蹿下跳的。檀真昼还真不敢怎么样,他的鸟儿子虽然不会说话,但遭不住它三爹乱步是剧本精啊,所以告状什么的,它是真的会! 所以说,偌大一个小别墅,只有他家阿治是无条件偏向他的! 可恶,他也要告状! 回了家就告诉阿治,小樱花啄他! 就在这时,一旁被勒令安静的五条悟看着檀真昼的领夹幽幽地吐出一句话,“啊,原来他也有,那也就是说不是他送的。” 这个语气带着点酸,又带着点天凉王破的凉,让人听得格外无语。 “悟”,夏油杰露出杀机四伏的微笑,“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去忙吧。” 虽然这里确实是宝石宴会,但刚经过电梯时遇到的类似结界一样的东西还没有考证,你是怎么有时间在这里思考宝石问题的? 五条悟:“……” 时间紧迫,五条悟只好慢吞吞地走开。 虽然不会喝酒,但作为咒术协会的精神领袖,他是河原木稚生酒宴的常客,对整个帝政酒店的格局十分熟悉,他佯装无意地穿过会厅,途中还和几个商业大鳄闲谈了几句,约好时间上门清理小咒灵,而后才做出疲累的样子走进休息室。 帝政酒楼足够宽敞,除了遍布宝石的会厅之外,余下一大片地方都是休息室。 五条悟沿着长廊往前走,六眼之下,无数的信息涌进脑海里,但那股在电梯上察觉到的诡异感觉就像溪流入海一样完全消失了。 送走了聒噪的五条悟,檀真昼也总算在小樱花的绝望突袭中幸存下来,夏油杰才问道:“中也呢?” “和阿治一起去处理工作的事情了。”檀真昼死死抱住怀里还在挣扎的小樱花,最终还是决定为了组(太)织(宰)牺牲个人,他痛苦地继续寻找线索:“夏油你和河原木先生有生意来往,那你知道他的一些往事吗?” “往事吗?算是知道一些,比如现在外界盛传的河原木先生重病不治,巨额遗产没有继承人之类的,哦,对了,还有一种说法是他正在筛选继承人之类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檀真昼:“……” 夏油杰:“你怎么了?” 檀真昼掩饰般咳嗽了两声,“如果没错的话,应该,确实是正在筛选继承人。” 夏油杰:“……?” 檀真昼把过去半个小时的事情重新复述了一遍。 夏油杰:“……” 夏油杰:“哈?!” 空气沉默了很久。 “这种事怎么听都不算好事吧,光是想象都能知道前方有数不尽的坑。”檀真昼开始叹气:“所以,你有什么提示?” 夏油杰忍不住有点酸,哀怨的气息几乎化成实质。 “虽然但是,为什么咒术界就没有千亿富豪缺乏继承人呢?我可以!我真的可以!手底下那群诅咒师简直就跟吞金兽一样!!” 檀真昼很明白他的心情,毕竟他也总处在薛定谔的破产边缘——要不是因为这个,他早把该死的答题卡丢到垃圾堆里去了。 两人蹲在角落自闭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打起精神来。 夏油杰虽然很酸,但也觉得好友很可怜,因为这已经是大写的请君入瓮了。 “关于河原木先生的事情,”他一边说一边领着檀真昼往休息室走去,休息室不算小,内部装饰走的时候轻奢风,墙上还摆着几幅线条简约的挂画。“你也许不知道,其实整栋帝政酒店都是河原木先生的私产,从我们所在的楼层往下是营业层,往上则是河原木先生的私人空间,听说他来到横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住在上面,行踪轨迹很正常,唯一一点就是他拥有超过两支功能齐全的医护小队,这只小队并不服务于他,而是一位在病床上躺了近二十年的被照顾得很好的植物人。” “植物人?”檀真昼思索了许久,“和河原木先生一般年纪的植物人吗?” “嗯,河原木先生还情切地称呼他为挚友。”夏油杰点了点头,“不过,我觉得他们应该不是一般的挚友,毕竟河原木看病人的眼神,让我觉得很……很复杂。” 夏油杰的语气是斟酌的,就好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使用这个形容词一样。 檀真昼思考了好一会,也没从这些零碎的消息里得出有用的结论,手里的答题卡仍然无从下手。 “算了,我想去看看。”檀真昼说道。 夏油杰想了想可能遗漏的地方,随即想到了他们上楼时电梯发生的事情。 “本来以为是咒术界的结界——以前就有企业家们为了打压对手闹出手搓咒灵的事,现在看来,应该是冲着你们去的。” 流动的风淌过,檀真昼摇了摇头。他并没有发觉这里有使用异能的痕迹,不过出现在这里的已经不仅是异能者和咒术师,还有来自意大利的彭格列——那是世界上最后一种超自然力量体系死气之炎的使用者。 说起来,这时候的意大利已经在研发匣兵器了,那么,也就是说,彭格列的死敌,著名棉花糖精,米尔菲欧雷家族首领白兰-杰索应该也在研发匣兵器。 还有出现在横滨的魔人费奥多尔,很难说摆在面前的事没有他们的手笔。 “感觉不太好。” 檀真昼站了起来,眉眼里难掩戾气,他拿出手机想拨打电话,很快又发现这里被屏蔽了信号。 “小樱花托你照顾一下,我去找阿治。” 说完,檀真昼消失在房间内。 就在他离开房间的瞬间,无人在意的会厅里,摇着酒杯的宾客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装满香槟的酒杯磕在地毯上,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几乎是同一时间,夏油杰以及他怀里的小樱花都克制不住一头栽倒在地。 距离此地不远的另一栋高楼上,费奥多尔依旧坐在高楼沿边。 风从他的脚下掠过,隐藏在黑发之下的耳麦传出米尔菲欧雷家族联络员的声音,他们用欣喜的语气高声欢呼着,好像有什么伟大的实验正在走向成功一样。 费奥多尔听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趣,就把耳麦摘了下来,碾碎,扬进风里。 “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呢,异能力和死气之炎的融合这种事情,一听就知道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啊……” 果不其然,就在他的话落下的那一刻,盘绕在帝政酒店的紫色雾气凌然翻涌起来。 檀真昼已经能感觉到不对了,首先,四周太安静了,那些总是盘绕在耳边的觥筹交错的声音不见了,甚至就连无处不在的呼吸声都变得无比微弱。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还能感觉到太宰的所在。 那种风被阻断的空白感就在他楼上不远的距离。 太宰在楼上,楼上是河原木稚生的住所,也就是说,太宰和河原木稚生待在一起? 脑海里敏锐的感知正在发出警报,未知的力量盘绕在他的周边,檀真昼忍不住加快了脚步,他和夏油杰、五条悟之所以没有能提前察觉,很大的可能是这是死气之炎的雾属性匣兵器,而且是范围作案。 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整个大楼都被匣兵器覆盖了。 在所有的攻击力,精神攻击是最悄无声息的。 死气之炎里的雾属性,分为幻觉和有幻觉两种,都属于精神攻击的一种——原作中,将这两种幻觉应用到极致的六道骸正被关在某复仇者监狱里装凤梨罐头呢。 一般来说,能量发动总是有迹可循的,就比如异能者能感受得到咒灵的存在一样,死气之炎的发动也能引发异能者和咒术师的感知,但匣兵器不同,首先它归属于兵器,除了在发动的瞬间有能量波动之外,其次因为新型兵器,大家对它还不熟悉,因此也没有防备手段,才会轻易中招。 通往楼上的电梯出现在面前,一同出现的还有安全梯。 檀真昼没有轻视之心,虽然敏锐的感知还在,但他还是不确定自己有没有中幻觉,没提刀,也没有坐电梯,而是从安全梯走了上去。 推开安全门,入目的却不是想象中的高级酒店,而是…… 津轻的森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夏油杰:为什么咒术界没有千亿富豪需要继承人啊? 五条悟(跳起来):看我看我!! 第92章 你是存在的吧? 檀真昼是清醒的。 从他推开安全门,看见津轻的森林开始,他就知道他中了幻觉。 那么,该怎么出去就成了他第一件要做的事情。 身后的安全门已经消失了,面前的森林还是记忆中的模样,春末的雨水在沿途的石壁上砸开,细碎的水沫溅得到处都是,檀真昼停在林中想了想,没有沿着近路离开,而是绕道往森林的更深处走去,直到流水声出现。 山林的桃花开得晚,这时正盛,粉红的花瓣随风舞落到水潭中,而幽深的水潭深处,一个幼小的身影孤独地漂浮着。 他看着不大,甚至有些羸弱,但檀真昼认得,他甚至能精准地说出他的年龄——这个模样的太宰,应该九岁了。 檀真昼想也没想跟着跳了进去,他的动作没有激起一点动静,连水流波动都没有,水里的太宰理所当然没有发现他,但他依旧坚定地握住了太宰的手,然而就在他握住太宰之时,太宰猛地睁开了眼睛。 破水而出之后,太宰自己一个人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 他像是完全看不见身边突然出现的檀真昼一样,笨拙试图拧干衣服上的水,但因为常年缺乏足够的营养,他的力气不够,他想了一想,也不挣扎了,拖着一身水往家走,反正等到家水也差不多滴完了。 但不知为什么,今天的本应该还刺骨的风,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膜,再也吹不到他身上一样,他低着头,将思索的鸢眸藏在深处。 傍晚到家,等待着他的是死一般沉寂的古宅。 檀真昼趁着太宰洗澡吃饭的时间四处转了转,果不其然,这个津轻没有檀真昼,难怪…… 难怪他一个人在水里沉了那么久,都没等到人接他。 檀真昼长呼一口气。 津轻的街道上,沿途的灯火一盏一盏的亮起,那些透着炊烟的火光在黑夜中像怪物睁开了眼睛一样,檀真昼莫名觉得很冷,在这里,他的太宰甚至连接他的人都没有,这样的想法瞬间占据了他的所有念头,愤怒的情绪从内心珍藏的角落里熊熊燃烧而起,像是要把目之所见的所有一切都焚毁殆尽一样。 但,他依然冷静地站着。 他还是清醒的,他知道自己是谁。 幻觉是依照他的感知制定出来的非现实,但,他的感知里却没有他——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说,这里不是他的幻觉。 理清这一点时,檀真昼猛地转身奔跑起来,他迫切地想见到太宰。 风从耳边掠过,娴熟的能力运用让他几乎下一个瞬间就出现在太宰面前,他蹲在他年幼时常蹲的太宰的墙头上,看着才回到院子的太宰不受控制地将晚饭吐出来,令人烦躁的咒灵游荡在腐朽的木制庭院内部,他一个人缩在黑暗的角落里,月光照在脚边,离他仅有一线之隔。 他就这样怔怔地看着月光,就好像那是什么值得期盼钻研之物一样,直到夜深人静。 整个津轻变得安静了,令人惧怕的灯火接连熄灭,警惕着世人的孩子获得片刻的安宁,檀真昼从墙头上跳了下来,落地的瞬间有些踉跄,他走到太宰身边,轻轻地抱住他,无人察觉之处,‘人间失格’的光辉照耀着,被间隔的风一下四散开来,太宰像是终于感受到了冷一样,不停地发起抖来。 “该睡觉了,”檀真昼没有松手,说出口的声音落在太宰耳边比草丛的蚂蚁路过还要轻,“再不睡,明天会没有精神的……” 没有人回答他。 就连风都没有。 …… ………… “居然就这样察觉到了异常吗?” 装扮温馨的房间里,拄着拐杖的河原木稚生露出一点赞赏,他的面前是一张病床,床上是一个仿佛睡熟过去的老人,也许因为太久没有苏醒过,即使使用着最昂贵的医疗设备,也无法挽救老人身上散逸的生机。 河原木稚生就坐在这样一位濒死者面前,目光温柔而缱绻。 “我说,不会真的有人把他当成笨蛋吧。” 空气中一声嗤笑,是太宰。他正站在房间的一角,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前方的白墙上,白墙正投影着檀真昼经历的一切。 十分钟前,他还在休息室和远道而来的彭格列代表云雀恭弥商量宝石生意的事,但忽然出现的匣兵器打断了他们。 很了解匣兵器的云雀恭弥顷刻进入战斗状态,中也也是,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应对匣兵器之时,另一种来自精神的攻击悄无声息地发动了。 再之后,他就来到了这里。 面前的河原木稚生就像最和善的老人那样摇着头。 “不必如此警惕,你也正是知道我没有恶意才愿意带着檀真昼过来的,不是吗?” 太宰没说话,压低的鸢眸透不出一点光。 米尔菲欧雷家族的一个团队在横滨研发匣兵器与异能力结合这种事,太宰是知道的,他之所以不介意是因为这种事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 就像不能将猪的脑袋砍下来嫁接到狗的身体上一样,异能力、咒术以及死气之炎三种超自然能力本就是不互通的三种东西,不然欧洲各国也不必打得死去活来,直接你融合我我融合你就好了。 那么,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他知道,觊觎旁人的老鼠当然也知道。 但费奥多尔依旧推行着这样看似明牌的方案,目的无非是为了得到河原木稚生的支持——作为彭格列宝石供货商,河原木这个姓氏背后是横滨所有非法武装组织都希望得到的金钱和权利——这种事情,他必然不可能让费奥多尔一个人把水搅浑。 而作为港口黑手党的boss,森鸥外当然也无比希望得到,或者说,在重病的河原木病逝后继承到和彭格列交易的渠道,为了得到这颗美味的果实,他甚至不惜堵在太宰的办公室门口蛋包泪哭了三天,还许下港口黑手党旗下的宝石永远对檀真昼开放的承诺。 只是,令人想不到的是,美味的蛋糕也会咬人。 河原木稚生是个异能者,还是个足够强大的精神系异能者。 “我的异能力名为‘选项a’,”河原木稚生解释道,“其实不是什么有攻击性的能力,只能在需要选择的时候发动,发动的效果是通过改变某个选项,从而看到这个选项改变之后的事态发展。” “是吗,”太宰又冷笑了一声,“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正在使用异能让来到这个晚宴的人看到之后的事情,比如你死后,无主的遗产引发无限的斗争之类的事?但,恕我直言,费奥多尔就是你引来的吧,米尔菲欧雷家族的研究团队也是,你甚至允许他们以你的异能为基础进行实验,你想做什么呢?不会是想救你身后躺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行之将木的人吧?” 河原木稚生没有说话。 他停了很久,才苦笑般说道:“确如你所说,我曾经有所妄想,米尔菲欧雷家族和费奥多尔君利用了这个妄想,而且费奥多尔君还试图利用这个幻想将未来的横滨带入泥沼中——我没有继承人,我死后遗产归属必然会掀起风浪。” “但他完全没有想到你已经选定了继承人,”太宰冷冷地看着他,“不,或许他想到了,但那不是更好嘛,毕竟当利润超过300%时,再弱小的人也会不择手段,然后檀真昼就会变成被蚂蚁咬死的大象。” 河原木稚生默然。 “你的临阵倒戈也完全被费奥多尔君算透了呢。”太宰的声音完全听不出情绪。 过去的两三次交手里,太宰一直都是略胜一筹的那个,但这一次,费奥多尔打的是明牌,朴实无华的手段,利用的却是人心之中无法根除的贪婪劣性。 “那么,现在,”太宰的眼睛变得像不可凝视的深渊一样,“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选择檀真昼。” …… 春天过去,津轻的夏天到了。 令人烦扰的蝉鸣声从清晨响到傍晚,檀真昼就这样日复一日地陪伴在太宰身边,哪怕他都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太宰确实看不到,他能感受到的是,夏日变得清凉了,炎热的太阳会被温顺的云朵遮蔽,冬天则反过来,刺骨的寒风无法穿过他单薄的衣衫,甚至,在每个他无法吃下东西的夜晚,他都会在木廊外捡到可爱的草莓大福。 真奇怪啊。 他就像突然被神明垂爱的孩子。 “所以说,你是存在的吧。” 十二岁到来前的某个深夜,月光依旧,没有睡着的太宰忽然低声地问着,守候在旁边的檀真昼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太宰捂着心口笑出声来。 “真奇怪啊,我心里浮现的是期待的情绪吗?” 没有人回答他。 没有人能回答他。 哪怕廊外的风不停翻涌,在触碰到他的那一刻,也变得悄无声息起来。 第二天,是个温暖的晴日。 太宰照例辞别充斥着腐朽与衰落的宅院,被咒灵依附着的人在他身边走过,他微笑着背着书包在无人察觉的时刻,登上了逃离的电车……——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费奥多尔:这局该我出牌对吧,那顺子飞机接王炸,最后一张牌了,你要么? 太宰:…… 接下来是宰厨上分时间(开窍倒计时?),冲鸭—— 再ps:为了防止大家困惑,这里提前解释一下,檀哥和其他所有人中的都不是雾匣制造的幻觉,而是名为‘选项a’的精神系异能,其他人正在经历的是龙头战争,檀真昼经历的是一个没有过激宰厨的宰的人生(可以类比原作宰或者if宰),另外小小一提,五条心大,他经历的也不是龙头战争。 第93章 这样强烈又纯粹的感情。 ——一直以来,人们都在追求着什么呢? ——到底是什么样的意义才能支持着大家在如此怪诞不经的腐朽世界生存下去呢? 这样的问题从太宰诞生自我意识起,就一直困惑着他。 迷茫与思考驱使着他跌跌撞撞的往前寻找,寻找的过程又让他产生更多的不解。 没有啊。 即便是苟且偷生也值得追求的东西,一个也没有啊。 …… 漫长的冬日过去了。 在春天到来之前,太宰抵达了横滨。 横滨的天空依旧是铅灰色的,刺骨的春雨和翻涌的海面一样让人看一眼都会瑟瑟发抖,清冷的枪声不绝于耳,硝烟弥漫之下不得不出门的行人恨不得把自己融进阴影里,因此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不远的流淌着的河里,一个仿佛没有声息的少年静静地被水流带远。 直到一个声音穿了进来。 “咦,怎么有个孩子?” 檀真昼闻声抬头,然后看到了那个落拓的医生打扮的熟悉的面孔,他将溺水的太宰拉上岸急救,不知过了多久,太宰睁开了眼睛。 鸢色的目光静静地望着森鸥外,就如同命运的湍流无端急促了一瞬。 檀真昼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他有种宝藏被人捡走了的错觉,于是,风翻涌了起来,树梢摇动,海浪翻涌,遮天蔽日的风暴变得无比骇人。 差点被吹走的森鸥外勉力站直,声音困扰:“奇怪,天气预报并没有说今日有风啊。” 稳稳站立着的太宰幽幽地看着水面:“谁知道呢,也许是个妄图将什么人私藏的可笑神明吧。” 森鸥外:“……” 就这样,太宰加入了森鸥外的阵营。 再然后与森鸥外合谋,杀死让横滨变得混乱的前代,森鸥外成为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再到调查荒霸吐,加入港口黑手党,在森鸥外的授意下制裁无数非法武装组织,开辟新的商业通道,着手打下了港口黑手党的根基…… 一切都那样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命运的长河仿佛在此刻被纠正,绝望的少年在深渊中再一次沉沦,这是他的所求,却也不是他的所求。 他并未在此间找到必须存活下去的意义,他依旧像条迷途的野犬,从他的灵魂里响起的求救声随着风响彻旷野。 却无人听得见。 没有人救他。 没有人能拉他一把。 没有人能给这个求救的灵魂一点点温暖。 …… 还是那间房间。 ‘选项a’的推演依旧继续着,河原木侧过头看向太宰。 太宰依旧维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鸢色的眼眸倒映着檀真昼痛苦蹲下的身影,那些响彻灵魂的悲鸣都被风听见了——作为是唯一能感受到太宰变化的人,檀真昼比太宰还要痛苦。 目睹这一切发生,太宰从始至终都没再说话。 “虽然檀君察觉到了面前的一切都不是幻觉,”河原木忽然开口道,“但他还不知道面前的一切是怎么回事。” 太宰侧目看向他。 “‘选项a’是通过修改某个选项,以达到观测未来发展的异能,”河原木稚生叹息道,“每当需要抉择的时候,两个截然不同的选项放在你面前,a还是b呢?无论选择a还是选择b,它所带来的可能性,都像蝴蝶煽动翅膀一样改变着未来,这一系列的改变,引发的后果,直至死亡都不能消除,那么当你能知道你人生的每一条岔路口的结局,知道每个选择为你带来的得与失,你觉得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太宰嗤笑了一声:“真是可怕啊,但如果是我的话,在发现觉醒这种异能的时候,一定会毫不犹豫立刻死去的。” 河原木沉默了很久。 “是啊,我曾经也是这样觉得的。” 知道每一个结局发展变化就像是拿到一张‘人生’答卷,其余的人都在兢兢业业的斟酌思考,只有你的答卷上印满答案,你不需要去反复忖度思量,因为所有的利益得失都已经清晰无误地展示在你的面前,所有的喜悦和伤悲也都在顷刻间提前降临,等待你的不是站在人群巅峰的骄傲和自得,而是无意义。 余生的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 没有意义的人生该要怎么生存下去呢? 还有生存下去的必要吗? “我怀着这样的心情想要死去,但不过竹野内救了我,他把我从枪口下拖了出来,自己却中了流弹。”河原木稚生的声音带上不可遏制的颤抖和怀念,“他是个很好的人,就像檀君一样,他本应该拥有怎么样的可能性呢?我做过无数次设想,如果他没有救我,那他会得到一个怎样的未来?我妄图通过‘选项a’去观测,但我做不到……” 因为他的思想早就死去。 再优良的医疗团队都无法拯救脑死亡的人。 “你问我为什么选择檀君——请把它当成一个濒死者的最后请求吧,哪怕是虚假的美梦,我都想知道,他应该得到一个怎么样的美好未来。” 太宰猛地看向他。 愤怒仿佛无法遏制,连一向沉稳的脚步都忍不住发生了偏移。 “但你失败了。因为檀真昼并不是救了你的竹野内先生。”太宰的声音就如同打破美好幻想的重锤,“如果你想通过檀真昼观测竹野内的可能性,那你应该修改的选项不是‘消除檀真昼’,而是‘消除太宰治’,只有这样,你才能看到没有‘河原木稚生’的竹野内的未来。” 但现在观测到的既不是竹野内的可能性,也不是檀真昼的,而是太宰治的。 这是属于太宰的一种可能性。 如果没有檀真昼,太宰想,他确实会走上被观测到的道路,那之后等待他的又会是什么呢? 无论是什么,都不会是现在的他。 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基于,他拥有一个檀真昼。 窒息般的沉默在室内蔓延。 河原木稚生就仿佛一瞬间被剥夺了生机一样,衰老的死气透了出来,此时的他看起来比病床上的竹野内还要衰败。 “是的……” 河原木稚生的声音变得无比沙哑。 “确实应该像你说的那样,但不行……” “我尝试过许多次,都无法做到,”河原木稚生继续说,“无论怎么样,只要我将‘太宰治’这个选项抹消,那么,无论再怎么修改,檀君都没有未来——只要他没有在六岁那年见到‘太宰治’,那么他就一定会毫无求生意志的死在同年的冬天里。” 瞳孔骤然缩紧,脑子里嗡的一声。 哪怕有所设想,但听到这个结果的那一刻,太宰还是克制不住地后退了一步。 …… ‘选项a’打造的世界里。 太宰已经长到十六岁了。 命运的长河在此刻分出两支,代表着截然不同的两种结果,向左是太宰走进未知的书店拿到那本世界起源的‘书’,向右是他与中也一起在龙头战争中一战成名,然后迎来织田作的死亡…… 未名的情绪在心间翻涌着,这两种结果无论哪一种都是檀真昼无法接受的。 直到这个时候,檀真昼才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他已经做不到继续旁观了。 他还是清醒的,他知道,他也知道自己只是中了未知的异能,面前的一切都是假的,面前的太宰只是依照他的思想缔造出来的,他不是他所知道的任何一个太宰,但就算是这样他也……也无法接受这个不偏爱太宰治的世界。 如果世界不能偏爱他,那世界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风暴卷了起来。 就如同最骇人的凶兽一样。 整个地表都为之晃动起来,惊慌失措的哭喊哀嚎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所有人都害怕极了。 唯一不受困扰的太宰从一家旧书店走了出来,相比于进去之前,他手里多了一本不起眼的书,书册封面整洁,看不出一点痕迹,如果这是有人能从他身边经过,一定会很好奇,他为什么在看一本没有字的书。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飓风已经将周围的一切都吞噬了,太宰停在街道上,仰头看着那道风暴,他看不见风暴前拎着长刀的檀真昼,没有人能看到檀真昼。 但太宰还是一瞬不瞬地看着那里。 呢喃的低语散尽风里。 “是叫……檀真昼嘛?” …… 异能的破除只用了一瞬息。 几乎是同一时间,整个帝政酒店的人都苏醒过来,醒来的他们还没来得及整理脑子里多出的信息,就被脚下的晃动和坍塌的楼层惊得不得不拿出武器。 坍塌的废墟之上,是搅动的风暴。 强行突破精神系异能的反噬让檀真昼分不清这里是哪里,他停在半空之中,令人惧怕的天青色打刀在漆黑的夜空里闪过。未名的警报声一声接一声,遥远的异能特务科、港口黑手党,甚至是武装侦探社,所有大大小小的组织,或远或近都看到了这一幕。 某条不知名的暗巷里,费奥多尔扶着帽子抬头看。 “哦呀,这么快就能突破吗?是因为已经完全无法接受沉堕在迷茫失措里的挚友,所以不惜损毁自身也要强行破除异能的影响吗?虽然是预料之中,但这样强烈又纯粹的感情真是……让人羡慕啊。” 费奥多尔低声地笑了起来。 但是啊,维持着这样感情的檀君,又何尝不是一个绝对的理想主义者? 要击溃这样的理想主义者何其简单啊。 他一边想着,一边继续走。 “嘛,现在已经能确定‘书’的存在了,接下去需要做的就是找到它……”——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檀真昼:这是什么?嗯?一个不偏爱太宰的世界?呵,(当场掀桌)毁灭吧混蛋!!! ps:本来想朝着原作宰或者if宰的方向再冲一冲的,但……臣妾做不到啊!!过激宰厨的我,实在敲不出那样让宰伤心的字!哪怕是想想都觉得窒息!! 所以,一切就停在命运转向之前吧! 第94章 如果不能,那就不能。 这里是哪里呢? 檀真昼茫然四望。 强行突破精神系异能的反噬让他的脑袋只剩下灼烈的刺痛,由太宰而生的情绪没能剥离,反而因为看清了眼前的横滨而变得更加激烈。 ——这是个不能偏爱他的地方。 这个念头一出,高天之风立刻喧嚣起来。 一时之间,就仿佛末日到来般,林木伏倒,高楼震颤,狂风如同咆哮的凶兽卷起的城市里的一切,遮天蔽日的海浪从几乎要将整个横滨都淹没。 被迫从床上醒来的兰波用最快的速度抵达海岸,金色的亚空间铺展开,惊涛骇浪的余威还没消除,下一波浪涛又来了,同样不得不起来的魏尔伦半跪于城市的中心,黑红的重力尽可能地将一切不牢固的物体锁在地面上,但失控的风暴范围太大了,不止是横滨,就连横滨之外的地方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波及。 一切风暴的中心。 帝政酒店的废墟之上。 清醒过来的中也和夏油杰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得先让他冷静下来。” 中也怒声吼道,但风暴里他的声音甚至传不出一米,好在,夏油杰领悟了他的意思,两人对视一眼,就像曾经在擂钵街合伙进攻不愿意参加特训的檀真昼一样,翻出武器一左一右地对着檀真昼攻了上去,一同冲上去的还有抓着浮萍拐的云雀恭弥。 檀真昼踏在风里,手中的打刀仿佛能扭曲空间般,搅动的风带来无限大的助力,进攻的三人行动也变得困难起来了。云雀恭弥此时还没有匣武器,也没有对空战手段,中也和夏油杰有倒是有,但他们本是冲着缴械来的——两人的本意是互相配合,让夏油杰吸引注意力,中也则伺机通过触碰将重力附着在檀真昼身上,然后通过重力让他失去作战能力,但他们想的太轻松了。 失去控制的檀真昼丝毫没有留手的意思。 夏油杰还没靠近就觉得五脏六腑一片刺痛,先行的咒灵更是还没出手就被打刀武力超度了,中也也没比他好多少,倒是窥见时机的云雀恭弥踩着被中也操控的石块跳到半空中给了檀真昼一拐。 被打中的刹那,檀真昼敏锐地闪开了。 失去支撑的云雀恭弥跌了下去,然后被操纵虹龙的夏油杰接住。 “就像刚刚那样,把石块铺开。” 云雀恭弥露出一点战意盎然的血腥笑意,没等中也回复就飞似的跳到半空中。 中也被吓得赶紧跟上。 “喂,你这家伙,他能锁定你肺里的空气——” 他的声音又被风吞没了。 展露攻击性的檀真昼不带一丝情绪,脑海里剧烈的疼痛下,天青色的眉眼连眨都没眨,当啷一声,打刀和浮萍拐撞到一起,飞速跑跳的云雀恭弥刚停下,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云雀恭弥:“……?” 第一次见面,还不太熟,但这一刻,云雀恭弥已经意识到刚刚中也说的是什么了。 剧痛的感觉从肺部蔓延出去,云雀恭弥反手一格,踩着石块后跳出去,但没有用,疼痛感没有消减,反倒更疼了,中也接住了他,但中也也在吐血。 “没有用,他精准锁定的距离是300米。” 300米之内,被他抢先手就是个死,300米之外的远程攻击会因巨大的风阻而偏移,偏移的攻击无法使他停下异能的运转。 云雀恭弥:“……” 这种话你倒是早点说啊! 中也:“……” 云雀恭弥还想说话,但一张嘴血就吐个不停。 中也读懂了这位倔强的彭格列战神的想法,他在夏油杰的掩护中,拉着云雀恭弥飞快退出300米的极限范围。 “冷静!冷静!除非你能把体内的气体完全排干净。” 云雀恭弥顿住。 夏油杰沉默了一下,开口安慰:“其实不是所有异能者都像他那样,而且他平时也不是这样的。” 云雀恭弥冷漠。 “可恶,得想想别的办法,再这样下去,城市就要变成废墟了!”中也烦躁的擦干唇角的血迹,“太宰那个混蛋到哪里去了?他家的恶犬都把人咬成这样了他也不管管吗?!” “等一下!” 听到中也的话,夏油杰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身侧,所有的动作都停住。 “等等,五条悟呢?!” 关键输出五条悟去哪里了? 五条悟这家伙能边打边治,属性被克制得少,能最大程度消耗檀真昼的战力。 ——所以说,这家伙跑哪里去了?! 废墟般的帝政酒楼内部。 厚重的钢化玻璃因为过于强烈的内外风压而碎裂,跌落的碎片散落在房间四处,一个高挑的人影迈开步伐走了进来,时有时无的电流滋生的火花发出的光虚弱地照亮他纯白的头发。 房间里只有一张病床,床上躺着两个人,因为风灾太过突然,几乎处于灾难中心的河原木稚生几乎是下意识地扑到床上挡下所有冲击。 五条悟没有在意,他上去要抓起生死不知的河原木稚生,但下一刻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能借个手机吗?我的被刚刚的玻璃碎片砸坏了。” 五条悟转过头,璀璨的苍天之瞳暴露在光线中,抓着关掉的屏蔽器的太宰平静地看了一眼那双叠加着疯魔的眼睛。 “我需要知道关键的信息。” “可以,但是我得先打个电话。” 同一时间,异能特务科内,全员集结完毕。 身为指挥的种田长官不停地接受灾害升级电话,还有来自上层的询问,不同政见的人有着不同的看法,数不清的电话拨到他的手里。 本就无比烦躁的种田长官陪着笑应付完上一通电话就啪地一声把电话线扯断,同时翻出私人手机拨通了安吾的电话。 “想办法让涩泽开启异能……” “老师——!!” “安吾,这是必须做的事情。难道你要看着城市彻底消失吗?” 小别墅里,就在满身抗拒的安吾不得不妥协时,乱步的手机响了。 “太宰!” “啊,是我。”太宰的声音传了出来,“情况有些紧急,安吾在吗?” 安吾立刻接过电话。 “太宰,现在情况——” “你听着安吾,立刻挂断种田长官的电话。” 安吾的呼吸不可遏制地一止,等反应过来,手机已经挂断了,异能特务科那边仿佛也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又回拨过来,安吾的手悬在接通键上,以难以言喻的幅度颤抖着。 “情况有些危机,真昼中了精神系的异能,现在也许认不出人,我会以最快的速度最大程度的遏制这次的灾难,你需要做的是,说服异能特务科并带着他们布防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遗产争夺战争。” 安吾张了张嘴,很久,才吐出一句干涩的话来,“如果你无法遏制呢?” 那横滨将会遭受多大的损失—— 但,这个时候释放龙彦之间无异于谋杀檀真昼。 “如果不能,那就不能。”斩钉截铁的话说出来,太宰比任何时候都要冷漠,“涩泽是小别墅的人,没有我的调度他不会释放龙彦之间的。”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乱步一步挡在了涩泽龙彦的面前,晶子也紧随其后。 织田作看了看两边,沉思了片刻,对着安吾调停道:“我觉得我们可以相信太宰。” 安吾:“……” 安吾深吸了一口气,暴躁地喊起来,“我知道了,我——我会做到的。” * 失控的风暴就像一个信号。 就仿佛这一刹那,横滨界内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富豪河原木稚生的死亡,随着他的死亡,其名下据说足足五千亿的遗产变成无主之物。 掩盖在黑暗之下的贪婪私欲蠢蠢欲动起来。 但太宰此刻没有时间关心这些事情,他穿过摇摇欲坠的废墟酒店,一脚踹开安全梯的铁门。 半空之中,因为是需要呼吸的人类而被克制的三位战神,只能远远地憋屈地打着远程攻击,这些攻击不重但很烦人,本身精神受损而失控的檀真昼被吸引了注意力,他丢弃防守,更暴躁的攻击起来。 因为注意力的转移,远方的风暴稍稍止歇,与之相反的是近处的风比刀子还要让人窒息。 正面受创的中也、夏油杰和云雀三人恨不得把自己的肺摘掉,但他们依然不敢停手,只能尽可能地拉开两者的距离,并保证自己依然处于快速移动状态下,否则一旦心脏被锁定,那可能就要领便当了。 只一眼,太宰就看清了局势,他踏出顶楼,猛烈的风迎面而来,又在触碰到他的那一刻变得和顺起来。 他出现的那一瞬间,檀真昼就像感应到了什么一样,精准地侧目看向他。 夜色里,风暴里,四目相对,天青色的眼睛里仿佛有了一点不确定的光亮。 太宰没有犹豫,一步一步往前走,边走边说:“下来。” 他的声音不大,像是要被风吹散般。 身后舞成飞花似的的三人看见机会反身进攻,呼啸天地般的攻击从半空落下,檀真昼没有去看,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太宰,直到远方的攻击降落的最后一刻,才不得不引动风暴往后挥去。 轰然炸开的冲击波将双方弹开,檀真昼跌落到顶楼上,他踉跄着要站起来,但是太宰遏制了所有的动作。 太宰用几乎称得上凶狠地动作把他扯进怀里,牢牢环住,微不足道的抗拒都被强制压下,下一瞬,‘人间失格’亮了起来。 风声消止。 失控的檀真昼一头栽在太宰肩上,抱着头痛苦地长吟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檀真昼负面状态:(失控)、(受伤)、(昏过去) 太宰(狰狞):你的王炸打完了吗?到我了吗? 第95章 嗯,我都知道的哦。 五千亿的遗产就像炸弹般在横滨引爆,贪婪的人心顷刻浮动,才安逸没多久的横滨又混乱了起来。 虽然有安吾的尽力斡旋,但异能特务科毕竟是政府组织,行动难免拖沓,等到反应过来时,事态已经进展到难以控制的程度了。 各种非法武装遍布横滨街头,枪声、爆炸声,各种各样的械斗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兴起又落下,无论白天黑夜,荷枪实弹的人随处可见,血腥气息经久不散,恐惧又笼罩了这座城市,人人自危之下,街道商铺关闭,学校停课停学,还有不知名渠道传出了‘风的眷属’檀真昼因精神受损一蹶不振的消息,无数非法武装组织狂妄到想通过进攻小别墅从中获利。 但他们都失败了。 小别墅甚至只派出了五个被迫放假的小学鸡:芥川龙之介、芥川银、中岛敦、津美纪和伏黑惠。 伏黑惠本来是要去东京的,但他那不靠谱的老师不知为何突然贴心地给他放了长假,小小年纪承担太多的伏黑惠差点感动得哭了。 他们跟随魏尔伦学习体术的时间不算长,但名师就是名师,教导的方法不同,小学鸡五人组学习的概念也不同,等到反应过来,这五个人已经朝着赛亚人的方向一路狂奔不见踪影了。 除了守卫之外,小别墅内就只剩下晶子一个人,安吾到底还是异能特务科的成员,需要奔波在最前线,织田作作为护卫保护他,乱步则在社长的陪同下试图寻找并拦截罪魁祸首魔人费奥多尔——这本应该是太宰负责的,但太宰摆烂了。 因为檀真昼因精神受损,已经昏睡了两天。 ‘选项a’不是进攻型异能,它只是一种关于未来的推演,只要能安然地观测到结局,它不会给人们带去一点点伤害,但檀真昼没有看完。 因为无法接受那个有可能给太宰带来伤害的世界,他选择使用绝对的暴力——暴力摧毁世界,就相当于暴力摧毁他自身的精神力,这是他的受到反噬损伤的根源。 晶子留在小别墅是为了防止檀真昼的情况恶化。 在过去的两天时间里,檀真昼因为精神紊乱和过度疼痛的原因,时常无法控制自己的异能力,暴走的风暴只能靠‘人间失格’进行无效化,这也是太宰留守,派出乱步的另一个原因。 好在,虽然缓慢,但檀真昼崩坏的精神力确实是在恢复的。 又是一天清晨,阳光穿过露台。 靠在沙发上浅眠的晶子在小樱花的催促中睁开眼睛,她揉着疲惫的额角站起来,从冰箱里拿出一小袋面包和一瓶牛奶后,才拎着药箱登上二楼,轻轻敲响太宰的房门。 没人应答,晶子停了片刻,旋开门把手。 门内,晨光透过阳台,昏暗的室内只点着一盏小灯,仅有的一张床上,檀真昼无知无觉地躺着,旁边是牢牢握住他的手,给他带去安宁的太宰。 晶子重新检查了一下檀真昼的状态,“虽然偶尔的疼痛无可避免,但看恢复状态,应该很快就能恢复意识了。” 太宰点了点头。 晶子把带上来的早餐移到太宰能拿到的位置,不放心,又多嘱咐了两句才关上门离开。 房间重新安静了下来,阳台洒落的光越来越亮,太宰的目光如同过去两天一样落到檀真昼的身上,檀真昼没有反应,初秋的薄被浅浅地搭在他的腰腹,交握的双手就搁在床边,思绪飞散,太宰凝望着卡在自己指缝中间的细长手指。 因为讨厌携带超重量的物品,檀真昼很少使用武器,就算要用,也是使用异能,形成利用空气分子对流形成自带杀伤力的刀,因此他的手上没有任何茧子,细白修长,乍一看上去就像无害的玩具一样。 散逸的思绪还没凝聚,太宰就已经下意识以食指摩挲起檀真昼的指腹,肌理覆盖之下,异样的温暖浮上心头。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有无数的微弱电流窜过心脏,太宰还没来得及感受,躺在床上的檀真昼忽然脸色一变,像做噩梦一样,痛苦地挣扎起来。 人间失格的光亮了起来。 房间里的风还没成形就消散下去。 太宰已经很熟练了,他松开檀真昼的手,拉开被子翻身上床,薄被扬起到半空又落下,将两人完全地盖住。 挣扎的檀真昼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有了平静下来的趋向。 按照往常,他会再睡下去,深度的睡眠能有助于修复他的精神,但这一次他没有,不知是什么样的梦魇,让他不肯安然睡去,甚至露出要清醒的迹象,太宰尽可能地贴近他,轻柔的声音靠在耳边极尽安抚。 但檀真昼浑浑噩噩的,还是挣扎着要醒来,太宰不得不用手掌覆盖他颤动的眉睫。 “……阿治?” 檀真昼的声音有一点虚幻和干涩。 “是我哦,是做噩梦了吗?” 过了很久很久,才有应答。 “嗯,”檀真昼抽了抽气息,带着还没清醒的混沌感,嗓音变得哽咽和委屈起来,“那些人,他们好讨厌啊。” 就好像还沉浸在讨人厌的梦里,精神的刺痛感还在,檀真昼没能完全清醒,选项a遗留的画面一帧帧在他的脑海闪过,他挣扎着,用尽全力地想要拥抱那些沉在水里的身影。 但他面前并没有那个虚幻身影,有的,是真实的存在的,就在他身边的太宰。 被抱了一个满怀,太宰顿了顿,却没有任何挣扎,甚至从前往后环抱住檀真昼,让他抱得更舒服一点,额头互相抵靠着,缱绻的气息交融在一起,靠近的温暖变得灼热起来。 不知为何,太宰觉得所有的词句都变得有些扎嗓子。 “是谁很讨厌?”他问。 “所有的人。”檀真昼又开始皱眉,“他们一直一直在问我为什么活着,问得我有些生气了。” 太宰没有接话,但檀真昼还在继续。 “他们一直一直在问,我不想告诉他们,但是我想告诉你,我只想告诉你……” “……我活着,一直以来,我想要活着的原因,一直都是因为阿治。因为想和你待在一起……” 因为想和你待在一起,所以,我一定会好好地活着。 安静的室内只有檀真昼细微的声音,他嘟囔着,吐出口的话比呓语还要轻。 不知道过了多久,室内才传着同样轻的,却无比坚定的回复。 “嗯,我都知道的哦。” 薄薄被子下,光线无比的昏暗。 鸢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停在檀真昼脸上。 也许是得到了回应,又或者是盘绕周身的是最熟悉的可以依赖的气息,那些困扰着檀真昼的问题变得不再重要,沉堕梦中的他再一次安静了下来,意识沉入虚无之中,完全没有察觉到落在唇角的,轻如羽毛的触碰。 …… 受伤的第四天,檀真昼彻底清醒过来。 虽然头疼无可避免,但人是清醒的——至少已经不会有毁天灭地的想法了,异能也能自己控制了。 清晨的大家聚在一起,土下座的檀真昼壮士断腕般为自己的罪行陈词。 “我知道错了!” 虽然下次遇到同样的事情还会是同样的结局。 檀真昼无辜地眨着眼睛。 几天没能睡觉的安吾捂着额头痛苦叹息,斥责的话在舌尖几个来回都说不出口。 同样顶着大大黑眼圈的太宰懒洋洋地吸着纯牛奶,“但是,这也不是真昼的错吧。” 乱步顷刻附和:“没错没错,这完全不关真昼的事情啊。” 安吾:“……?” 你们要不要再去看看废墟一般的横滨再说话? 太宰理直气壮:“真昼只是制造了一些废墟,但现在的问题明明是无主的遗产和因为遗产变得贪婪的人,还有那个总是想着浑水摸鱼的老鼠酱。” “虽然因为这几天没有动静,”乱步啃着面包,“但是乱步大人马上就能抓住那个混蛋了!” 几句话的功夫,太宰和乱步交换了彼此掌握的信息,而后又做了一些只有他们能听懂的跳跃式的推测。 头疼的檀真昼啃着面包,艰难地回想起那个生存还是死亡的问题,他缓缓举起手。 “说起来,河原木先生说过要把财产给我欸,”檀真昼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在哪儿?我觉得我现在已经找到了回答他的答案了!” 客厅的空间沉寂了一下。 所有人都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檀真昼:“……?” 太宰把手边的吸管拿起来,插进温好的牛奶杯里递给他,声音就像哄小宝宝一样,“所以,你觉得为什么我们一直在说‘遗产’这个词呢。” 檀真昼:“…………” 太宰笑了起来:“虽然确实是很难过的事情,不过河原木先生或许永远没有办法听到你的答案了。” 檀真昼倒吸一口凉气。 “五千亿!” 就像不可接受一样,檀真昼抱着疼痛的脑袋哀嚎起来。 “安吾妈妈,我对不起你!呜呜呜,那可是五千亿啊——” 安吾面无表情,唯有手中切面包的刀划过餐盘发出的刺啦声,能表达他的一丢丢心情——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檀真昼:对不起我错了,但下次还敢! 太宰:这也不是真昼的错吧! 乱步:这也不是真昼的错吧! 安吾(震怒):早晚得把这些人都杀了。 第96章 阿治我想学这个! 因为还处在虚弱期,檀真昼被勒令居家。 龙头战争已经拉开序幕,盘踞在这片土地的组织和个人都被拖入局中,港口黑手党也不能幸免,或者说这正中森鸥外下怀。 上半年,魏尔伦在横滨引发争端时,港口黑手党就因战力不足导致许多非法武装组织成立,而今,这些组织也因五千亿遗产下场,正是港口黑手党清理异端,树立威严,并全方位巩固三刻构想的时候。 因为这些诸多的理由,在檀真昼清醒并逐渐恢复后,摆烂的太宰就不得不繁忙起来——属于他和中原中也的时代正徐徐展开。 于是,按照太宰出门前的交代,檀真昼不能离开小别墅一小步,甚至不能打游戏或者看书,因为那些会消耗他的精神,延长他的恢复期。 所以,檀真昼能做的事情除了睡觉,就只能和五只小学鸡玩耍。 但小学鸡们也不是一直有空玩耍,他们还需要布防小别墅四周,保证檀真昼的人生安全,人形天灾檀真昼蹲在小别墅门口感动的人都要哭出来了。 好在小学鸡有五个,而小别墅只有四个路口。 所以,为了能更好的帮助檀真昼消遣无聊的时间,也顺便完成太宰布置的盯梢任务,最靠谱的银酱和津美纪一起弄了一张值班表,轮流布防,休息的那个负责哄檀真昼开心,首轮轮空的是中岛敦——因为他的体术是最差的。 毕竟只学了两个月,转到小别墅时身体状态又不算好。 涩泽这家伙说不上会养孩子,他之所以能成功收养中岛敦,纯粹是惠惠的功劳——惠惠把自己和涩泽照顾得太好太好,好到让安吾产生了涩泽他可以的错觉,等到安吾反应过来的时候,木已成舟。 值得庆幸的是,惠惠一如既往的靠谱,腼腆的敦酱在他的感化下变得开朗了起来,说话大声了,吃饭夹菜也敢跨盘子了,真是可喜可贺! 不过,也有不好的方面,比如因为太过融入小学鸡团体,在那群单推人的渲染下,他走上原著的老路,和芥川龙之介一样变成了极致的宰推。 同为宰厨单推人,檀真昼倒也不是不开心,毕竟论单推程度,没人能比得上他。 过激宰厨就是这么自信! 值得一提的是,和原作一样,这俩同班小学鸡——对,虽然芥川年长两岁,但因为头实在太铁还是被安吾留级了,现在,他和中岛敦一个班——两人还是会时不时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打起来,不过虽然总是打架,但关系还是一直在推进的。 毕竟,谁能拒绝一只小天使牌大白猫呢? 头铁如芥川龙之介也不行。 他檀真昼当然也不可以! 所以—— “檀先生,你现在的情况不能再喝冰奶茶了!” 檀真昼还没回头,手里的奶茶就被抽了出去,同时一张适合深秋的小薄毯递了过来。 “但是,”檀真昼开始挣扎,“这个奶茶就是阿治给我买的!” 中岛敦:“太宰先生说那只是给你看的,不能喝。” 檀真昼:“……” “太宰先生还说,如果你再喝冰奶茶的话,你关注很久的那款的新游戏就绝对不可能到你手上了。” 反驳的话完全吞回肚子里,檀真昼整理表情:“好的。” 区区奶茶,不喝就不喝! 很是开心的敦宝头一歪,露出天使表情包,自带背景飘花:“那么,不如我们来玩躲避球吧,很好玩的哟~” 檀真昼:“……” 痛苦地丢了一早上的躲避球——一开始的时候是中岛敦丢,檀真昼躲,但中岛敦发现他一丢球檀真昼会用异能闪避,而现在檀真昼不能使用异能,于是就变成了檀真昼丢,中岛敦躲——于是,痛苦地丢了一早上的躲避球,檀真昼终于等来了换班时刻,下午留守小别墅的换成了靠谱的伏黑惠。 靠!谱!的!伏!黑!惠! 看到惠惠的那一刻,檀真昼再一次捂着嘴感动的哭了。 伏黑惠:“……” 把午餐蛋炒饭端上桌,伏黑惠把勺子递过去。 “谢谢呜呜……” 感动的檀真昼更感动了。 午后是晴天,伏黑惠趴在客厅里写作业,无所事事的檀真昼发了半天呆,最终还是磨蹭过去,开始闲聊打发时间。 “为什么你不去东京了?” 并不是很想聊天的伏黑惠放下笔,“不知道,五条老师说他最近会很忙,让我多休息一段时间,吃多点长高点,具体的上课时间他会另外通知我。” 震惊的檀真昼头顶冒出一个大问号。 “他?很忙?他一个除了摸鱼就是摸鱼的人能忙什么?” 伏黑惠沉默。 一直在摸鱼路上的你别只说别人啊! “不知道,”伏黑惠仔细想了想,然后也震惊了,“这次……他居然一个字都没有多说。” 震惊的两人互相对视了三分钟,檀真昼翻出手机开始给五条悟打电话。 没有打通。 然后又给夏油杰打电话。 这次打通了。 电话那头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还有各种招式来回轰炸的爆破声,过了很久,夏油杰的疲惫又愤怒的声音才传出来。 “喂,真昼。” 檀真昼几乎都要忘了自己的目的了,“你那边……发生了什么?” 不提还好,一提,夏油杰当场开始咬牙切齿,“五条悟他简直有毛病!!” 檀真昼:“……?” “从横滨回来,这家伙就不知道在发什么疯,把所有的担子一撂就开始追杀我,一边追杀还一边问我我的理想是什么——你说他是不是有大病!!” 檀真昼:“…………” 夏油杰:“我那好不容易开始起步的新盘星教!当场就被他砸了!当场,砸!了!我这次不把他狗头打爆,我就不叫夏油杰!!” 愤怒的声音穿透听筒,檀真昼和伏黑惠对视了一眼,想着毕竟还是有点革命友情的,正准备劝说一二,忽地,电话那头的声音一变。 “哟,真昼嘛?下午好啊。” 檀真昼:“……下午好,悟酱。” 五条悟娇羞地呜唧了一声,在无情的爆炸声和夏油杰不可置信的暴怒的声音作为背景下,开开心心地说道:“啊,对了,因为最近没时间去横滨,所以,拜托你帮我和太宰道个谢,就说他送出的情报我已经接收到了,五千万的情报尾款也已经打过去了哟~” 五千万! 痛失遗产的檀真昼一个战术后仰:“……冒昧一问,是什么样的情报呢?” 五条悟:“欸,你居然不知道吗?太宰没有告诉你吗?” 檀真昼:“……” 五条悟轻笑了一声:“欸,太宰君居然没有告诉你嘛,真是——那你当我没说,千万千万不要告诉他我给你打过电话哦!” 檀真昼:“???” 电话啪地被挂断。 留下檀真昼和伏黑惠面面相觑。 电话的另一端,东京某处茂盛的森林深处。 狼狈不堪的夏油杰在爆炸的灰尘里踉跄起身,在他的对面,五条悟正抛着刚刚靠瞬移从他手里抢走的手机。 “你特么——” 夏油杰的话说不下去了。 因为面前的五条悟敛去了所有不正经的神情,那双璀璨的苍天之瞳暴露于光下,坠入深渊般的眼睛仿佛带着旁人不能理解的痛苦和疯魔。 “杰,光这样是不够的,这样的你是无法完成理想创造一个没有普通人的世界的。” 夏油杰一口气差点没能提上来。 “——神经病啊,谁特么说我的理想是创造没有普通人的世界?!!” 五条悟没说话。 夏油杰努力地平复自己,但失败了。 “悟,我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随着咬牙切齿的声音,夏油杰做出召唤的手势,宝可梦咒灵倾巢而出,遮天蔽日般将森林笼罩。 两个当世最强咒术师的对战没能给混乱的横滨带来一点点影响。 吃过晚饭的檀真昼在房间里发着呆等了很久,才等到满身硝烟的太宰。 时间已经有点晚了,晚归的太宰推开房间门,第一眼就对上闲得在床上滚来滚去的檀真昼明亮的眼睛。 “怎么还没睡,晶子不是让你多休息?” 白日枪战的气息还附着在衣袖上,太宰径直朝着浴室走去。 檀真昼飞似的从床上跳下来,殷勤地接过太宰手里的外套,“下午睡得太久,现在还不困,你是要去洗澡吗?我可以也一起去吗,我也没有洗,我给你搓背!” 太宰的脚步一顿,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檀真昼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出什么样的暴言,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浑身僵硬的太宰推进浴室里。 进了浴室又忙不迭地把太宰的外套丢进衣篓里,然后开始给浴缸放水,忙完回过头,看到太宰还站在原地。 太宰望着檀真昼,那双天青色的眼瞳倒映着他的身影,明亮清澈且毫无邪念。 “什么事,直接说。” 檀真昼乖巧。 檀真昼立刻把五条悟卖了。 “五条悟他说你靠一个情报卖了五千万欸!阿治我想学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五条悟(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千万不要把我卖掉哦! 檀真昼(点头应承,转身看到太宰进浴室,欣喜地冲进去):阿治,五条悟说—— 第97章 啊,又流鼻血了。 温暖的水汽涌上来,水流声淙淙不断。 平日总是掩盖在衣着下的躯体暴露在视野之内,附着骨骼的肌群不会过分显眼却柔韧而有力量,与黑发形成反比的白皙皮肤,在剥落绷带后,露出许多细碎的疤痕,这些疤痕的每一个起源,檀真昼都比他本人更清楚。 太宰有些呆滞地凝望脚下的地砖,他忽然想不起情况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他明明只是打算冲个澡,为什么他身后会站着一个檀真昼? 不知名的曲调在身后响起,流水轻柔的打湿他的头发。 “柠檬海盐和白茶要用哪个?” 围着浴巾坐在花洒前的太宰恹恹地抬头,面前鼻子塞着两团棉花的檀真昼正举着两种和过去完全不同的香波,瓮声瓮气地询问他。 太宰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先是在那两团泛着血迹的棉花上停留了两秒——十分钟前,他被檀真昼推进浴室,刚脱掉上衣不到三秒,檀真昼的鼻血就流了下来。 嗯,只能说预料之中。 然后就是手忙脚乱的止血。 明明已经到了这种情况——指两个人都无比的艰难,檀真昼却仿佛越挫越勇一样,塞上两团棉花又兴冲冲地跑了进来。 在不能出门且没有娱乐活动的情况下,精神力不足但体力拉满的檀真昼已经到能拆家的程度,太宰能怎么办呢,他只能围上浴巾坐到花洒面前,带着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心情看向香波。 “你出门了?” “没有……好吧,只走到大门口而已,”檀真昼眨着清澈到让太宰窒息的眼睛,逼出流进去的氤氲水汽,“因为发现香波用完了,就指使着龙之介和敦去买,结果他们买回来两种截然不同的香波!我看着好像都还不错,应该是你会喜欢的味道。” 太宰顿了顿,更郁郁了,他不置可否随手点了柠檬。 檀真昼也觉得柠檬好,不会过分浓郁的香气,闻起来比风还要轻盈。 压出香波揉散,掌心带着搓出的泡泡覆盖上散乱的黑色头发,修长的指尖穿过发根,带起轻柔的感知被一瞬间放大,连同身后檀真昼哼出的调子一起,变成细密的电流穿过大脑皮层,太宰控制不住瑟缩了一下。 檀真昼感受到了:“是太重了嘛?” 没能即刻得到回答。 檀真昼低头要看,就听到了太宰有些低哑的声音,“……不,刚刚好。” “真的吗?” 檀真昼歪着头。 “嗯。” 檀真昼还有些困惑,但遏制着心跳的太宰已经转移了话题。 “五条悟还跟你说了什么?” 开心的过激宰厨没有一丝丝防备,顷刻被带跑了思绪,“就是说尾款打给你了,还跟我说如果有疑问就直接问你。” “那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嘛?” “没有哦,反正如果是需要我知道的问题,那你一定会告诉我的!” 檀真昼说的理所当然,回应他的是太宰最为轻柔的笑声。 “我明白了,”被顺毛的太宰鸢眸一闪,“五条君该不会因为和夏油君吵架了,所以心理阴暗地希望我们也吵架吧?” “是、是这样的吗?可是五条悟没有这个脑子吧!这种谋略应该只有精读厚黑学的夏油能想到……等等,难道——他们是一伙的?!就为了骗我们吵架!哇!这个社会,人心也太险恶了吧!” 完全信任的檀真昼一边困惑一边逻辑自洽,然后握拳击掌恍然大悟,又露出痛心疾首的模样,好像不用三堂会审就能完全地给夏油杰定下罪行。 这次,太宰沉默的更久了。 但他很快收拾好了表情。 “你说的没错,所以,下次不止五条悟的话不要听,夏油杰的也别听,他们要是向你抗议,你就让他们来找我。” 檀真昼不住点头。 一边点头一边用花洒帮太宰把泡沫冲掉,确认洗干净后坐到一旁,背对着太宰,“到我了到我了!我想用白茶的!这样我们就能试试哪种味道更好了!” 檀真昼一边说着,一边自己给自己打湿头发。 萦绕鼻端的柠檬气息充斥着在浴室的每个角落,檀真昼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太宰的动作,忍不住要催促,下一刻,就听到太宰轻呼了一声。 “啊,不小心摁错了。” 檀真昼回过头就看到洗干净的太宰蹲在两瓶香波前,手里拿着的是刚刚用过的柠檬香波,被挤压出的流体聚在太宰的掌心,檀真昼露出一点可惜的神色。 太宰敛下眼中的有但不太多的惋惜,走了回来:“先用柠檬吧,明天再一起用白茶。” 一起两个字安抚到了檀真昼,他点了点头,愉快地转过身去,又哼起那不成曲欢快调子。 好不容易洗干净,檀真昼跑摘下鼻子上塞着的棉花,匆匆跑去到门边丢垃圾,再回来看到恹恹的太宰已经在浴缸里,于是,他也很高兴地把自己塞进浴缸里。 溅起的水声哗啦啦的流淌着。 深秋的夜晚凉意浸人,温度正好的泡澡水让顶着毛巾卷的檀真昼不住喟叹出声,他叨叨絮絮地说着白天的趣事,说起中岛敦以不能使用异能为理由迫使他丢闪避球,说起伏黑惠宁愿写作业也不跟他玩,还说起芥川龙之介为了让中岛敦接受自己选的香波用罗生门戳坏了客厅的餐桌…… 太宰没有接话,目光停在檀真昼身上,安静地倾听这些不足道的小事。 说了半天都没听到太宰的总结和回应,檀真昼侧过头,同样顶着毛巾卷的太宰倒映在眼里,此时恰好一颗晶莹的水珠从太宰鬓角淌下,顺着下颌滴入水面,湿润的头发垂下,展露出来的是以往没有的凛冽感和攻击性。 檀真昼忍不住呆愣了一下。 等到再反应过来,就听到太宰有些惊喜的声音。 “啊,又流鼻血了。” 檀真昼下意识吸了吸鼻子,果然有血腥气。 “欸?怎么……是上火了吗?” 再度喜提两团棉花的檀真昼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浴缸里,哗啦啦的水流声再次响起,闭着眼睛懒洋洋地靠着的太宰能明显地感受到再次活跃起来的心跳。 这样昭示意图的心跳超过了平常应有的幅度,在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有些突兀……等等,安静? 太宰猛地睁开眼睛,但下一瞬,檀真昼已经带着灿烂的笑扑到了他的身上,贴近的身躯带着少年应有的热量,就像火焰一样。 “啊,终于开心起来了!刚刚回来的时候都不太开心的样子?是因为工作太烦了?魔人很烦人吗?” 水波侵扰,顶着的毛巾卷已经跌到水中了,没有间隔的贴在一起的皮肤几乎要让太宰炸毛,他长吸了一大口气,目光不自觉有些深邃了。 “不是,你先松开。啊啊——我说我说,虽然有魔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但就和遗产只是导火索一样,贪婪的人心才是这场战争的主角,而现在混乱已经完全升级了,除非能找到河原木稚生的大笔遗产,能确定它的归属。” 太宰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就好像是繁杂的工作太扰人了一般。 过激宰厨不疑有他,沉思片刻,“那,需要我帮忙吗?要是我能早点回答河原木的问题就好了,或许就没有这件事了。” “不关你的事。”太宰摇头,“你现在不适合作战,妄图抢夺遗产的人不止有普通人,也有很多异能者,其中也不乏精神系,他们会加重你的伤势。” 又想起了那份巨额遗产,檀真昼耷拉下肩膀有些自闭。 太宰看了他一眼:“虽然这么说有些早,但据我和乱步的调查来看,那笔传说中的遗产是否存在还有待商榷,所以,无论你有没有回答河原木稚生的问题,费奥多尔都必然会迫使事情朝着混乱的方向发展,不过,以后要是还有人问你这些生存还是死亡的问题……” 太宰的声音忽地顿住了。 那个镌刻在脑海里的静谧午后重新浮了上来,混沌的昏暗,交织的气息,永远无法满足的距离,梦呓般的剖白,还有…… “欸——等等,阿治!你的耳朵为什么这么红,水温太高了?还是泡太久了?啊!脸也完全红了!!” 檀真昼慌忙地站起来。 太宰蜷缩在水里,一动不动地,恨不得当自己没存在过,但檀真昼已经要过来拉他了,装死的他只好在水里扑腾起来。 “等、等等,等等等一下——” “你别过来,我没事!!” “你先出去,把头发吹干!躺好!” “可是……” “不许说可是——” …… 被赶出浴室的檀真昼茫然四顾,裹着的浴巾已经掉了,但身上的水还没擦干,不过,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踱步到衣柜前拉开,檀真昼看着满柜子的衬衫和西裤,才恍然想起,这不是自己的房间,是太宰的房间,但这也不是大事,他翻了翻,找了一件太宰不常穿的套到身上,然后才去吹头发,吹头发的间隙里,他好像听到浴室里传出声响,但仔细一听又什么都没有听到。 常年使用异能,但最近被禁止异能的檀真昼沉思了三秒,最后笃定是窗外的风声。 吹干头发,又躺在床上滚了两圈,体力终于消耗殆尽,损伤后的精神倦怠感涌上来,檀真昼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才听到太宰从浴室出来的声音。 “太慢了啦阿治……” 他挣扎着要起来帮太宰吹头发,但太宰按住了他。 手掌覆盖住那双睡意朦胧的眼睛,幽深的鸢眸停在被随意翻折起的衬衫上,暴露在光下的腰腹像是会发光,过了很久很久,太宰才叹息出来,“头还会疼吗?” “一点点……” 檀真昼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睡意。 “睡吧,”见檀真昼还是不安心,太宰又补充了一句,“我会自己吹干头发的。” 得到了保证,檀真昼终于沉沉的睡了过去。 又过了很久,直到檀真昼彻底睡熟,太宰才拿着吹风筒准备到檀真昼的房间吹头发。深夜的小别墅一如往常的沉静安详,房门在身后阖上,但太宰却没再往前走,他垂眸和蹲在走廊边的碧绿眼眸对视着。 空间安静了许久。 乱步竖起一根手指,闷闷地说道:“一年的粗点心。” 太宰顿了一下,也蹲了下来。 “十年。” 乱步的眼睛顷刻就亮了,他快乐地拍着太宰的肩膀,就仿佛刚刚的,被幼驯染们排挤了的心情都是假的! “一言为定!很上道嘛太宰,你放心,真昼一辈子都不会从我口中得到真相的!” 太宰:“……” 倒……也不用捂这么久! “不过,”乱步思考了一下,“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先把魔人找到,哦,对了,要我帮你吹头发吗?” 想起乱步自己的头发都是晶子帮忙吹的,太宰一脸严肃地表示了拒绝。 “好吧,”乱步有些遗憾,但还是一蹦一跳地回房间,推开门还爽朗地对着太宰挥手,“晚安了,你要快点睡,明天要一起去抓老鼠哒!!” 太宰:“……”——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某日,檀真昼快乐地回家,看到乱步和太宰蹲在角落商量。 乱步:一年。 太宰:十年。 乱步(眼睛一亮,抓过檀真昼塞进太宰怀里):成交,那我就把他给你了! 檀真昼(茫然):……发生了森么?? 第98章 只好……一起下地狱了。 送走乱步,再吹完头发回到房间,天已经快亮了。 黎明前的昏暗在房间里展现的淋漓尽致,但太宰还是一眼锁定了檀真昼——这个穿着他的衣服,睡着他的床,还毫无自知之明的混蛋正大刺刺地抱着他的枕头,薄被已经被他踢到窗边了,低声的呓语是室内唯一的声响。 太宰走了过去,安静地躺下。 柠檬的气息萦绕鼻尖,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心思,牢牢将他和檀真昼聚拢在一起,变成不可分割的状态。 准确地说,乱步的察觉,在他的意料之中,但就算这样也仍然像一把利剑重重地划开他试图掩耳盗铃的掩饰,内在深不可测的不能告人的私欲与妄念暴露出来,这些曾一度被压制下去的黑泥一般的东西在今夜之后就会变成沼泽、变成深海,一路拖着他坠下不可回头的道路。 不,或者更早之前,他就已经不可回头了。 ——不要害怕,我会在这里,我会一直在这里。 ——知道了知道了,下辈子一定。 ——别人我不知道,但我是有值得花费一生追逐求索的人的。 ——只要能和阿治一起,我什么都可以…… …… 他是一点点被蚕食掉的,从视线交叠的第一面开始。 那是命运的牵引,是他们二者得以存活的唯一生路。不知名的热量从心口里泛开,太宰忍不住蜷起身体,无声地呻-吟出来,罪魁祸首就躺在他的身侧,坦坦荡荡又无知无觉的样子是对心怀不轨的他的最大嘲弄。 怎么能这样呢? 他明明已经将前半生后半世都奉献到你的面前,但你贪得无厌一般想要的更多更多…… 可是,都已经这样了,为什么他不可以索取更多呢?反正檀真昼永远不会拒绝他,如果有需要他甚至愿意为他赴死,那么——那么,他为什么不可以从他身上索取更多?他为什么不能让檀真昼更彻底地为他的所有,那样他们就可以永远互相依赖,永远不分割。 ……他可以的啊。 如果不是他又能是谁?谁能越过他走向檀真昼? 但—— 不行…… 这样是不对的。 他太宰治从来不是愚钝的人,过人的头脑和自我审视的习惯让他比谁都更早的察觉到自己的内心,但——正是这样他才不得不……不得不更加警惕。 檀真昼百分百地信任着他啊。 鸢色的眼眸在夜色里重新睁开,微弱的光亮里,有困顿有犹疑,甚至有畏惧,许许多多的不确定聚拢在一起,恰好这时,一直平躺的睡熟的檀真昼忽然翻了个身,额头面对面地抵靠在一起,呼吸再一次交织到一起,鸢眸里的犹疑一瞬间凝滞成深不可测的幽海,波涛翻涌起来,融合的温度不受控制地攀升,隔着薄薄的衣服,身体又变得奇怪起来。 呼吸沉重了,遏制不住的心跳就像无声竖起的白旗,才刚刚筑起的一点防线又一次溃不成军。 苦笑在唇角扬起,就像是遇到无法翻越的高山,无法攻克的难题,他怀着报复般的心情重重地把无辜的檀真昼拢进怀里,拢到最后又克制不住地温柔起来。 朝阳的光辉穿过地平线,最深的黑夜已经过去了。 “最后一次,最后的机会……” 抵靠的额角亲密地摩挲着,曾经被他穿在身上的衬衫卡在檀真昼的腰间,甚至不需要他费心筹谋就能肆意侵入,只是那散逸出的温度就像是能把他的指腹融化掉,鸢眸如同囚困魔鬼的深渊那样一瞬不瞬地凝望着,可是精神不济的檀真昼依然没有清醒的迹象。 太宰呢喃出声,如同最温柔的耳语。 “如果你不能改变这个现状的话,那就只好……” 只好…… 一起下地狱了。 * 檀真昼醒来之时,已经临近正午。 因为还在恢复期,受损的精神力难免刺痛,但已经比最初的时候好的多了,檀真昼对自己的恢复速度极其满意,粗略一估算,大概还需要两三天他就能恢复到最抛瓦的状态。 想到这里,他开开心心地爬起来。 起来一看,太宰的床已经被他弄得乱糟糟的了,连枕头都变成奇奇怪怪的形状,檀真昼有些心虚,赶忙七手八脚的整理,整理好后,又发现身上的衬衫已经也变成咸菜了,于是又忙不迭去换衣服洗衣服,等到下楼,刚好是吃饭时间。 一般般靠谱的中岛敦端着午饭上桌,还非常热情地将一份冰奶茶送到他的位置上。 把下定决心不喝奶茶的檀真昼吓了一跳。 “今天的午饭是茶泡饭哒!太宰先生出门前说,因为檀先生昨天很乖,所以今天可以喝奶茶啦~”中岛敦面带微笑双手合掌,“不过,游戏还是不可以玩,书也不能看,太宰先生还说,如果我没能盯好您的话,让你再跑出门的话就把我赶出去呢~~” 檀真昼:“……” “那么,说好了,今天绝对绝对不可以像昨天那样啦,”中岛敦一秒变脸,“就算只是家门口也不可以!” 檀真昼:“…………好的。” 吃过午饭,喝完奶茶,无所事事的檀真昼瘫在露台边思考,思考是昨天哪个‘很乖’的动作为他换到了一杯奶茶。 如果他今天再努力一下的话,是不是……就能换到一只游戏机了?! 有戏! 寻找到生机的檀真昼冥思苦想起来,但想了半天都不知道哪个动作让阿治变得开心了,给阿治放洗澡水,洗头,哄他开心,给他吹头发——哦,昨天没来得及给阿治吹头发,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把头发吹干才睡觉的——不过话说回来,这些事情都很平常啊,一点深度都没有,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让阿治变得开心从而让步的。 所以说,到底是什么呢? “唉……” 无论怎么都想不出答案的檀真昼叹起气来。 中岛敦看他实在苦闷,就翻出跳珠棋和他玩。 这种走一步能看十步的小儿科玩具对檀真昼来说没有一点吸引力,但谁让他现在是受损状态呢,于是,他就围坐在露台边,和中岛敦下了一下午的跳珠棋。 直到傍晚,小别墅的人陆续回来。 时间一天天过,等到大雪从天空落下之时,檀真昼才意识到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但,龙头战争还没有要落幕的意思。 以横滨为舞台,以贪婪、恐惧、偏见、仇恨为刀剑,各势力你方唱罢我登场。事情已经是完全不可控的样子了,只有等待所有的不稳定因素完全爆发,并全部消耗掉,才能有一丝收官的可能。 太宰变得更繁忙了,连带着乱步一起,就连涩泽都不见了踪影。 因为这些混乱不堪的局面,檀真昼的恢复期被无限制地拉长,所有人都一致认为他需要休息,晶子什么还列出了七八条什么长年累月使用异能带来的危害——这些早年完全被她排除隐患的问题,来制止檀真昼使用异能。 檀真昼一脸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表情,最后以‘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使用异能力’为代价,得到了可以偶尔出门逛逛的批准。 批准人:太宰。 被关在家里一个月的檀真昼当场感动哭了,他抱着太宰的腰,述说自己深深的感激之情:“呜,虽然当初你受伤我关了你三个月,但你现在却没有关我三个月,呜呜,太好了,你真的太好了,我永远爱你呜呜呜……” 太宰:“……” 太宰面无表情:“我能收回批准吗?” 话还没落音,生怕太宰反悔的檀真昼已经飞似的跑出去了。 值班轮休的芥川龙之介看了一眼四周,带着古武士的肃穆对太宰下军令状:“请放心,就算是死,在下一定也会保护好檀先生的安全的。” 说完,在太宰无语的沉默里,雄赳赳气昂昂地追出门。 一个月不见,横滨的街……咳,一个月不见,横滨的废墟变得更废墟了。 冷冽的风从海面来,呜咽似的穿过大街小巷,檀真昼忍不住皱起眉来,尽管没有使用异能,他也能感受到风里浓烈的硝烟气息和血腥气,芥川龙之介如同影子般,‘罗生门’的衣摆高高竖着,凶狠地目光盘踞四周,警惕着每一个潜藏在昏暗角落里的不轨者。 檀真昼不太喜欢这样连个大福都买不到的环境,但又实在不想回家,原地思考了三分钟,觉得应该去找著名罢工星人联络一下感情。 这样冷的天气,兰波理所当然的罢工在家。 虽然他自称境界跌落,但懂得都懂,社畜嘛,谁还真的把工作当真了呢!异能特务科明白兰波明白这个道理,所以非到万不得已,他们也不会轻易来烦扰兰波——虽然他们才是给工钱的甲方。 总之,出于各方面的理由,檀真昼带着芥川龙之介出现在了兰波的家里。 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但是是第一次进门的檀真昼看了一圈,真心实意的赞叹起来:“你家真不错,就是为什么多了这么多不符合你风格的东西啊,比如挂在门后的那件薄外套——那根本就不是你的风格啊?!” 兰波:“……” 恨不得把自己裹成棉被球的兰波沉默了很久,才说道:“别问,问就是你还小你不懂。” 檀真昼:“……???”——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多年后,摆烂罢工组聚会。 兰波(看着檀真昼,扼腕):你也不是笨比啊,怎么被吃干抹净了都没反应过来? 檀真昼(从一开始就把大脑寄存给了太宰):唉,你不懂。 兰波:…… 第99章 这也是挚友必做的小事? 你还小。 你不懂! 檀真昼:“……” 被敷衍了呢! 除了太宰,他还是第一次被一个人这么明显地被敷衍。还敷衍了不止一次! 隐藏的反骨一下子占据上风! 檀真昼:“我十六了。” 兰波抬眸觑了他一眼:“哦,才十六啊。” 檀真昼:“……” 一口气上不来,但檀真昼转头看到了十四岁的芥川龙之介,又觉得还可以再撑一撑。 兰波摆摆手,语气带着一点普普通通的成年人对未成年人的蔑视:“都还没成年呢。” 檀真昼深吸一口气:“我只是问你家里为什么会有不符合你风格的衣服,这种答案,难道是成年人才能听的答案吗?” 兰波:“……” 檀真昼:“……” 檀真昼不可置信地瞪着兰波,拜托不要在这种时候突然诡异的沉默啊! 兰波也瞪着檀真昼。 一脸茫然的芥川龙之介:“???” 壁炉内的干柴在熊熊的火焰中发出噼啪的响声,围坐在壁炉面前的三人沉默了很久很久,更深的把自己埋进大衣里的兰波开始破罐子破摔了。 “家里有件不属于自己的衣服这种事情不是很正常嘛!你都十六岁了!难道就因为没有上学,所以连生理卫生课程都不学了吗?!” 檀真昼:“……” 兰波痛心疾首:“生理课程啊!了解自己就是为了更好的参与战斗,你连自己都不了解还怎么痛击你的敌人?” 檀真昼:“…………?” 芥川龙之介——在校期间连逃两节生理课的某头铁人顷刻醍醐灌顶:“原来是这样的吗!” 檀真昼开始沉默了。 虽然遥远的上辈子是个忙碌且清心寡欲的社畜,又死的太早,所以成为了一位伟大的魔法师,这辈子转生到二次元后也因为一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地追星没空思考风花雪月,但,他朦胧又依稀的记得,生理课程讲的不是什么伟大的实战技巧吧? 但渴望变强的芥川龙之介已经诚挚发问了:“那要怎么样才能变得更强呢?” 兰波:“……” 檀真昼:“……” 兰波尴尬地咳了一声:“教你们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我十六岁的时候已经号称移动的百科全书了。” 于是,就这样,兰波小课堂开课了。 一张崭新无暇的小黑板摆到客厅上,唯二两个学生并排坐着,芥川龙之介甚至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个小笔记本,用励志期末考试拿一百分的态度专心致志地做着笔记,与之相反的是完全茫然的檀真昼,他记得……他一开始明明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外套而已! 这种闲聊的话,不回答也完全没关系的啊! 但是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檀真昼思考片刻,外边的城市四面八方都是械斗和枪战,不使用异能的情况下,他能逛的地方太少了,总不能真的让芥川龙之介保护他吧。 所以,比对一下是在这里无聊的上课还是回小别墅无聊的发呆,檀真昼想了想,选择在这里上课。 兰波也不含糊,发了两本儿童版小人书,就着黑板开始以科学的态度分析人类青春期身体变化,从身体,外貌,自我意识,说到体内的激素变化,还有随着年龄增长的诉求——说到这里时,无知的芥川龙之介很茫然地表达了自己的困惑。 “诉求?” 兰波侧目看了一眼檀真昼。 芥川龙之介也看了过来。 只是突生反骨并不是真的想上生理课的檀真昼思考了两秒,斟酌着选了一个芥川龙之介一定会喜欢的答案:“大概是展示自我的诉求?毕竟刚刚兰波老师不是说了嘛,青春期的成长是身体产生质的飞跃的必经之路,这个时候人的体重,肌肉力量都会得到提升!” 兰波老师:“……” 才上课不到半个小时,兰波老师已经想关闭学堂了。 多想不开才会认真教书啊! 窗外鹅毛一样的大雪落了下来,呼呼吹着的海风光听着声音就能让兰波发抖,这种天气如果把这两个散发着愚蠢气息的人赶出去的话,第二天,不,今天凌晨,太宰就能伙同一干人等让他凄凄惨惨的流落街头。 算了,温暖的壁炉要紧。 “咳,诉求什么的不是考点,其实看电视也一样的,我以前教保尔的时候也是靠电影的。”兰波老师咳了一声,敷衍地带着他们去到家庭影院。 因为对教书育人的彻底失望,兰波已经不指望教会他们什么了,想着随便敷衍他们看一部科幻大片,让他们安然待到雪停,然后再把他们赶走就差不多了。带着这样的心情,他在选电影碟片上也十分兴致缺缺,循着记忆翻出自己收藏的电影大作,随便选了一张连看都没看塞进播放仪内就起身离开。 重新回到壁炉边的兰波拿起那本没看完的书,舒适地完全忘记这个家不止他一个人在住,沙发、衣柜,甚至电影院,包括那个收藏大作的碟片藏柜都不只是他一个人在用…… 家庭影院里,毫无防备的檀真昼和还拿着笔记本的无知芥川龙之介就这样被一脚踢进深渊。 起初,他们还是很认真地在观看剧情的,不得不说,虽然电影是无声的,但两个男主的眼神交流很到位,看得出是关系亲密的伙伴——想到兰波老师的挚友魏尔伦,心怀敬佩的芥川龙之介甚至靠着前面十五分钟的微不足道的剧情,在笔记本上写下了十件挚友必做的小事,然而,一切都是那么猝不及防。 因为大雪忽降,其中一个男主不得不在挚友家停留,再然后,莫名其妙的,两人就在温暖的客厅亲了起来。 完全没有设想过这种发展的檀真昼眼疾手快地按下暂停。 空气沉默了很久。 檀真昼率先从精神攻击里回过神来,秉承着先怀疑再怀疑的态度,他看向了芥川龙之介:“这也是挚友必做的小事?” 芥川龙之介也沉默了很久,心情大恫之下,话都开始结巴了:“可、可是,这也许是兰波老师的教育课程之一?” 檀真昼还是质疑:“但是挚友的……” 芥川龙之介应激般跳了起来,目光带上了头铁人的狠厉:“不不不,不可能的!就算是挚友,只要中岛敦胆敢来犯,罗生门就会把他撕成碎片的……” 檀真昼:“……” 虽然但是,你是怎么想到中岛敦的!!你们才认识不到半年,就已经是挚友的状态了吗?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快的嘛?那半个月前光荣牺牲的客厅餐桌算什么?当初的他为了太宰,可是花了好几个春夏秋冬才把好感度点满的! 空气又开始凝滞,没放完的影片就停在那儿,两人沉默的更久了。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兰波就这样惬意地烤着火翻着书,完全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直到傍晚。 雪还是没有停的意思。 横滨的街头,持续不多的械斗声稍止,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穿过长街,最后停在路口,司机疾步上前拉开后座车门,在司机恭敬的目送走,撑着伞的太宰绕进前方的居民区,然后在转角猝不及防的遇到了魏尔伦。 魏尔伦乍一眼看到太宰也有些惊讶,走了两步,发现两人还同路。 太宰也意识到了魏尔伦的目的地。 龙头战争的复杂程度已经超过了想象,为了争夺更多的利益,非法武装组织们不停的互相倾轧,魏尔伦受雇于港口黑手党的临时工,偶尔也会帮忙不过来的中也处理一些不足道的小事。 太宰扫了一眼魏尔伦的衣着就知道,他也是刚从一个枪战械斗现场回来。 “还真是很忙碌呢。”魏尔伦率先开口。 太宰恹恹道:“算是吧。” 魏尔伦又问:“遗产还是没有找到?” 太宰:“毕竟觊觎蛋糕的老鼠还藏在暗处。” 魏尔伦耸了耸肩,兰波的小房子已经近在眼前了,太宰敲开门,然后接到了精神恍惚踉踉跄跄的檀真昼和芥川龙之介两人。 天色很晚了,太宰没有久留的意思,兰波将他们送走,才想着去收拾一下家庭影院。在浴室洗完澡的魏尔伦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兰波回来,走进家庭影院一看,他很喜欢的那张影片还在播放着,自闭的兰波缩在墙角。 “完了,一切都完了——”兰波抱头痛哭,“我好不容易才拥有了一个面朝大海的家,却因为一张影片马上就要失去了!” 魏尔伦:“……??” * 回到小别墅的太宰发现,今天的檀真昼有点子乖。 让干嘛就干嘛,奶茶不喝了,游戏不玩了,吃过饭就和芥川龙之介一起猫在露台发呆,别人一靠近就会像炸毛的猫一样跳起来。 就,很怪。 短暂的休闲娱乐之后,忙碌了一天的大家各自回房休息。 因为之前需要防备异能失控,太宰就将受伤的檀真昼安排在自己的房间里,现在檀真昼好了许多,没有了异能失控的风险,但他也没提出让檀真昼搬回自己的房间,被禁止使用异能的檀真昼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完全恢复,索性就继续住着。 洗过澡,太宰拎着本书靠在床边等了很久才等到磨磨蹭蹭檀真昼从浴室出来,檀真昼看到他有些震惊。 太宰手中的书一合,微笑:“今天出门玩的开心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兰波老师小课堂开启之后: 檀真昼(扶着腰):我变强了! 芥川龙之介(用罗生门切开人虎):我也变强了! ps:芥敦纯纯社会主义兄弟情,永不变质。(高亮!!) 再ps:檀真昼怎么可能是木头!不可能,绝不可能!不是说好了吗,接下来是过激厨的上分时间呀! 第100章 都是革命的友谊啊。 “今天出门玩的开心吗?” 闲谈般的问话,就像在问今天的天气怎么样,可不知道为什么,檀真昼就是觉得好心虚,从内到外各种意义上的虚,虚到他不敢去看太宰的眼睛,就算在心里默念清心经都没用。 他觉得他就像是失足走进牛郎店,还不小心点了两个香槟塔的正经人,全身上下都要坏掉了,而且,白天不小心看到的画面像被电焊到脑子里一样挥之不去,更重要的是,主角还换了脸! 这怎么可以! 呜呜—— 这样的他怎么对得起太宰的栽培啊!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太宰不让他跟兰波玩了! 正经人谁会在家里放这些东西啊家人们! 明天就得去把兰波家扬了呜呜呜…… “真昼?” 很久得不到回答,太宰站了起来,但他脚步刚迈开,檀真昼就像受惊的猫一样跳了起来。 “还……还可以。” 檀真昼背过身捂着脸开始颤抖。 太宰:“……” 檀真昼:“……” 空气沉默了一瞬,檀真昼破防了,他怀着破釜沉舟的心情原地土下座,努力屏蔽着脑子里奇奇怪怪的东西,张口就要把兰波卖掉时,太宰忽然打断了他。 “你——” 檀真昼抬起头:“……?” 太宰沉默了一下,然后像是被打败了一样,转身从衣柜里翻出两张绢丝手帕,俯身轻柔地擦拭着檀真昼滴落的鼻血,因为姿势的问题,檀真昼仰着头看到室内柔和的灯光落在太宰的肩上,柔软的黑发也被渡上一层温暖的颜色,那张隽秀的面容在光影交界的地方变得无比温柔。 檀真昼……檀真昼更愧疚了。 呜呜,他的宰被养的这么好,对比起来,更显得他太不是个东西了。 太宰看着手里完全被染成血红色的手帕,又看着还在源源不断流鼻血,甚至已经躺下开始摆出安详去世姿势的檀真昼,沉默了片刻,选择拨通晶子的电话,晶子原本都睡了,粗一听檀真昼出事立刻坐了起来,再细一听,哦,流鼻血了,于是打了个哈欠又躺回去了。 “他每个月都要对着你流两三次鼻血,你不是已经习惯了,并且能处理得很好了吗?” 太宰沉默了一下,刚想形容一下这次的不同,但仔细一想又觉得没什么不同,于是只好挂断电话。 躺平的檀真昼已经开始自闭了,自闭前还记得爬到医疗箱里掏出两颗棉花塞住鼻子。 太宰蹲下去看他,他也不敢看太宰,就闭着眼睛装死。 “冬天了,地上冷,去床上装。”太宰说。 檀真昼:“……” 檀真昼没动,内心活动过于复杂的他原本只打算纠结两分钟,但没等他纠结完,忽然,啪嗒的一声,房间的灯被关了。 没等他适应突然而来的黑暗,周身又猛地一空,人被抱了起来。 从体型上看,他其实和太宰差不多,不然也不会有太宰把自己的和服让给他穿的事情,但,在他的心里,宰宰还是曾经那个过于聪慧敏锐的柔弱少年,他是需要呵护的,怎么能徒手把他拿起来,伤到手怎么办! 大惊失色的檀真昼顿时就要挣扎,挣扎了一下,没挣脱,又挣扎了一下,还是没挣脱,愣住,下一秒,被放到了床上。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窗外反射出的雪光,檀真昼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太宰掩盖在睡衣之下的手,神色很复杂,“你,没事吧?” 太宰:“……?” 太宰:“看来,你还有很多话想聊?” 檀真昼:“……” 檀真昼即刻给自己的嘴巴上拉链,然后安详地躺下。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昨夜积雪堆在道路两旁,因为做了一晚上噩梦睡得不太好的檀真昼蔫蔫的下楼,客厅里只有一个同样蔫蔫的睡得不太好的芥川龙之介。 檀真昼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芥川龙之介解释:“本来应该是小银过来的,但她看在下没什么精神,主动替在下去守西街了。” 檀真昼了然。 两人平静地吃完早餐,又坐在露台边发呆,一边呆一边叹气,叹了一会儿又觉得不行,得自救一下。 于是,对视了一眼,互相下定决心。 三十分钟后,兰波的家门被敲响了。 提心吊胆担忧了大半天的兰波同样顶着黑眼圈来开门,然后看到了拿着笔记本不复昨天傲气的檀真昼,他沉默了很久很久才让开进门的路。 热咖啡端上桌,三人各自窝在沙发边自闭了半个小时。 兰波受不了了:“所以,你们到底打算干什么?” 昨天还说着要扬了这栋房子的檀真昼谦虚地站了起来:“兰波老师,是这样的,我和龙之介……” “等等,”兰波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已经开始叫龙之介了吗?” “唉,都是革命的友谊啊……” 兰波:“……好了,你继续说。” 檀真昼停下令人泪目的感慨:“哦,是这样的,我和龙之介都觉得,恐惧源于未知,一定是我们了解的太少了才会变成这样的。” 芥川龙之介也站了起来,诚挚地弯腰鞠躬:“所以,请继续教导我们变强的办法!!” 兰波:“……” 兰波:“???” * 与此同时,横滨的某个商业区的巷道内。 以某个爆炸声为起点,无数的子弹夹杂着火光飞射出来,重火力的机枪随着按动的扳机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一时之间,子弹击穿人体,弹射到墙壁上,甚至打破摆在边上充当掩体的各种障碍物,火药味和血腥气一同散逸出来。 这是某个中型非法武装组织的根据地。 失控的龙头战争发展至今已经快一个月时间了。 到了这种时候,失踪的遗产在哪儿,能不能找到遗产已经不重要了,更多的人拿起武器是为了抢夺他人的财产,占据他人的领地,甚至还有以剥夺他人生命为乐的存在,扎根于人性中的恶意在这片土壤里扎根发芽着。 就比如面前这个组织,十二个小时前居然妄图冲进港口黑手党的仓库抢夺武器——当然他们抢到了,可是抢到了不等于赢了。 枪火还在闪着光,但已经是终点了。 黑红的光亮起,各种各样的子弹浮在半空中,没等这个组织的成员诧异,傲然的少年音传来。 “杂碎,你们胆子很大吗?连我管理下的仓库都敢偷——” 持续许久的战斗就这样结束了,立在倒下的人群中央的中也掸了掸外套上的灰尘,回过身,“喂,混蛋青花鱼,所有的物品都已经追回了吧?” 在他的身后,被阴影覆盖的角落,颀长的身影走了出来。 太宰打了一个哈欠:“嘛,算是吧。” 中也:“…………我说你这个家伙,给我认真一点工作啊!你昨天不是很早就下班回家了吗?为什么看起来比我这个没下班的人还要困啊?!”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中也:“哪里正常了?!” 太宰没再接话,很正常啊,身边躺着一个不停做噩梦,然后不停蹭过来的檀真昼,睡得着才不正常吧。 两人顺着布满血迹的巷子往前走,走到一家不起眼的酒馆门口,走了进去,内部也是一片混乱,嚣张的不法组织成员因为失去抢来的武器而惊恐地瑟缩着,提前抵达的港口黑手党成员负责押送着这些人,太宰扫视了一眼四周,刚要说话,忽然,一个看着十分瘦弱的孩子抽出一把匕首,用带着恨意的眼神冲向太宰,动作之迅速,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没反应过来。 那一刹那,锐利的锋芒逼近眼前,太宰侧过身,刀刃擦着衣服的纤维划过。 大衣扬了起,中也猛地一惊,冲过来打落小孩的匕首,“喂,你——” 话刚出就落下了,他的目光停在太宰被划破的衣服上,没有血迹,他没受伤。 中也松了一口气。 太宰侧目看了看那件衣服,声音毫无变化:“boss交代的任务已经达成了,那么,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太宰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走出酒馆门口,太宰把划破的外套丢给下属,才独自一人走向巷子口,原本还算繁华的商业区,此时变得无比沉寂,远处乌云压顶,又是一场风暴与积雪。 “唔,要不要去找真昼呢?才出去玩了一天就有了小秘密什么的……” 太宰停在无人的十字路口,未说完的话藏进冬日的寒冷里,风扬起他细碎的黑发,沉静如水的鸢眸总算带出了一点不高兴的个人情绪。 远在遥远的兰波家,结束了一天的兰波老师小课堂的速成‘课程’,檀真昼和芥川龙之介吐着魂迈着虚浮的步子跌跌撞撞地离开。 残存的意识告诉他们,得要销毁证据,于是,他们停在垃圾回收点边,把写的密密麻麻的笔记本拿出来,又让芥川龙之介用异能把笔记本撕得粉碎,撕到什么都看不出来,才丢进垃圾桶里。 看着消失的笔记本,两人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安心地抄近路回家了。 第101章 那就姑且先相信吧。 兰波家距离小别墅的直线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抄近路走了十五分钟,檀真昼才把精神恍惚脚步虚浮的芥川龙之介送回家。 小别墅也已经近在眼前了,但檀真昼想了想,绕路走进不远处的咖啡厅。 因为是在小别墅附近,虽然也遭遇了几波亡命之徒的袭击,但依旧坚强地开着。 店长看到檀真昼有些惊讶,因为已经过了饭点,其他几个小学鸡早就吃完饭回去了,檀真昼问了句好,而后点了两份饭和两杯咖啡——在送芥川龙之介回家的时候,乱步就给他电话说侦探社接了一个重大的案子,几个人晚上都不会回来,所以他只点了自己的和太宰的。 店长回到后厨准备食物,偌大的店内只有檀真昼一个人,他百无聊赖地仰靠在吧台上,不远处的玻璃反射出他的身影,银白的发丝散乱地搭在冬日的外套上,乍一眼看上去有些单薄,但和曾经小孩子的模样已经有很大的区别,已经能清晰辨认出这是一个青春勃发的少年了。 白日里,兰波的话和混乱的局面又冒了出来。 “啊啊啊——异能收起来啊!只是一部成年人的片子而已,片子!还是你们自己要求看的!你们怎么有脸毁了它!” “看开点,你这个年纪,觉醒一点性别意识很正常的啦,没什么值得害羞的……” “退一万步讲,这只是成年人放松生活的一点调剂,比如我,这些就是我排遣疲惫的必备工具,你迟早也会背着太宰在家里收藏这种片子的……” “……” 呯—— 一声闷响,檀真昼重重地磕在吧台上。 温暖的光下,修长脖子缩进外套里,只露出两只红透的耳尖。 “背着太宰收藏什么的,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的!”檀真昼嘀咕着。 过激宰厨永远对宰坦诚,哪怕是今天去见兰波的事情,只要宰问,他也一定会回答,至于笔记本……什么笔记本,不存在的东西,与他无关啊啊啊啊!!! “不过……” 随着时间延续,吧台下的阴影里,天青色的眼眸里的羞愧蜕变成思考,不过,虽然他不会,那,太宰会不会想收藏啊? 毕竟不止是他,太宰也十六岁了。 万一,宰宰想收藏呢……? “……” “…………” 天青色的瞳孔骤然缩紧。 满室空气不受控制地顿了一下,厨房里做饭的店长只觉得肺腔一震,炉灶的火顷刻就灭了。 厨房外,无法克制这种想法的檀真昼已经自闭地缩进吧台下了,无声的阴影仿佛给他带来一点安全感,他在这个角落沉思了起来。 和太宰一起住的这段时间,他能确保的是,目前,太宰房间里是没有那些奇怪的东西的,但—— 万一只是他太粘着太宰,太宰想收藏但是没找到机会呢? 不不不,按照他对宰的了解,他就算想也不会把这些东西藏在自己的房间——等等,太宰不会藏在自己的房间的话,那就……藏在了他的房间? 檀真昼:“…………” 说起来,他确实很久没有观察过自己的房间了,因为太宰总是会把很多自己的东西,比如书、衣服,还有各种他放不下的电子设备塞进他的房间里,导致很多时候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房间里有什么东西。 那,会不会…… “在想什么?” 熟悉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檀真昼惊了一下,身体反射性弹跳起来,眼看就要撞到吧台,忽然又被拉了一把,他定睛往外看,发现太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吧台前,而且就坐在他旁边。 拉住他的太宰定睛打量了他一眼,鸢色眼眸微微眯起,好一会儿才转看向厨房里忙碌的店长。 “店长,晚饭不用打包了,我们就在这里吃,啊,对了,咖啡也不用准备了,能帮我把这两份红豆甜汤热一下吗?另外,明天我会让人把制作红豆甜汤的材料送过来,拜托你将真昼的每日饮品都换成红豆甜汤吧。” 店长闻言有些惊讶地看着檀真昼:“红豆甜汤是补气血的,是受伤了吗?” “也不算吧,”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变得很高兴的太宰回答了这个问题,“就是最近鼻血流得有点多……嗯,我觉得离贫血可能不远了。” 檀真昼:“……” 檀真昼钻出来:“并不会贫血!” “是啦是啦,不会,但还是喝一点比较好哦,”太宰一边摆手,一边把刚刚做好的热咖喱饭勺到嘴里,“毕竟光昨晚就掉了5的血量了,所以呢,你是想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了吗?” 檀真昼:“……” 被成年人的世界污染的灵魂又受到重创,逃避现实的檀真昼坐回吧台上,并开始手动回档:“咳,刚、刚刚我们说到哪里了?哦,贫血,确实有一点,店长,红豆甜汤什么的,来两碗!” 店长:“……” 吃完了饭又在难得很高兴的太宰的催促下,檀真昼多喝了大半碗红豆甜汤,最后才得以散步回家。 傍晚的风雪没能落下来,乌云被寒风吹散,沉寂的四周连灯光都是沉寂的,但这些都没能影响太宰,他高兴踩着路缘石往前走,愉悦的步伐一改之前的凝滞,甚至连忙碌工作的疲惫都一扫而空了。 落后两步的檀真昼看着披在太宰肩上的大衣,大衣的衣角随着流转的风划出优雅的弧度,他多看了两眼,忽然问:“这件外套不是你早上出门穿的那件吧?” 太宰脚步一顿,“啊,这个啊,今天出任务不小心被中也溅了一身血。” “是这样吗?”檀真昼也停下脚步。 空气里没有受伤者的血腥气,但他的目光却还停在那件崭新的外套上。 “最近大家都很忙呢,连中也都半个月没回家了。呐,阿治,”檀真昼换上一种轻松的语气,“我什么时候可以使用异能?我觉得我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头也不疼了。” “是吗?可是,晶子说精神力的修养比骨头断裂还要难恢复。” “虽然是这样,”檀真昼开始讨价还价,“但现在确实好了很多,使用一点点异能应该没关系的。” 隔着几步的距离,太宰专注地看向他,雪光反射在眼眸里。 “为什么呢?现在是你需要修养的时间,为什么一定想要使用异能呢?” 檀真昼顿住,声音莫名开始踟蹰,但太宰不容许他顾左右言其他,清凌凌的雪光里,他甚至朝着檀真昼走了两步。 “嗯?有什么一定要使用异能的理由吗?” 太宰的声音带着蛊惑的意味,但焦躁起来的檀真昼没能察觉出来,是啊,有什么一定要使用异能的理由吗?在太宰他们的眼里,常年昼夜不停使用异能的他确实需要休息,而混乱的龙头战争正是最好的休息时间,因为绝大多数的不法组织和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争夺利益上,但是! 但是…… 心脏跳动着,檀真昼能清晰地听见胸腔里一声接一声的回响。 他当然有必须使用异能的理由,从始至终,他使用异能的理由都是为了太宰,他张了张口,但那些曾经无比坦然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十分滞涩,就像是带上了连本人都不太清楚的不可告人的私心。 “我……我感知不到你,”檀真昼沉默了很久,他重新看向太宰肩上的新外套,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般,决绝地抬起头,“不使用异能的话,我感知不到你在哪里。” 天青色的眼眸和闪着雪光的鸢眸撞在一起。 坦诚又炽热的目光,正如他一直以来所做的一切一样。 心跳停了一拍,太宰忍不住坠落在这样的满满都是偏爱的目光里。 不知过了多久,他败下阵来,闪躲的鸢眸移向一旁的雪堆。此时的他就像一个胆小鬼谋略者,在为了引诱旁人不自觉地做下许多算计后,又莫名开始畏惧甚至踟蹰不前一样,甚至开始神志不清地思考自己是否担当得起这样的偏爱。 “也…不是不可以,”太宰的声音也带上了一瞬间的滞涩,“但是啊,你得想清楚,如果你开异能的话,修养期会被延长,而且而且,为了公平起见,你要是想知道我在哪里的话,我为了知道你在哪里就会重新给你装上各种各样的窃听器和定位装置的。” “可是,我并不介意啊,”檀真昼歪着头,“说起来,我今天居然没找到窃听器,你是不是忘记装了?” 窃听器定位器什么的,他们还在津轻的时候,太宰就已经能自己组装出来并乐此不疲的贴在他身上了,那一段时间,他们每天必玩的小游戏就是寻找无处不在的窃听器。 说起来也奇怪,自从他精神受伤被迫在家休养之后,太宰就没再在他身上安装窃听器了——之前没出门还可以理解,但今天早上他出门去兰波家的时候,居然也没在身上找到窃听器。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他困惑地看着面前的太宰。 太宰依然看着雪堆,柔弱的雪光掩盖了他的神色,却掩盖不了他沙哑的嗓音。 “你……要想清楚,有窃听器的话下次出门去兰波家玩什么的,就一定会被我知道了。” 檀真昼:“……” 这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而且第一天还直接就去兰波家接他回家了! 为了捂住岌岌可危的被污染的灵魂,心虚的檀真昼率先往前走。 “……咳,那个,我可以不去的。我想过了,你不让我和兰波玩是对的,成年人的世界太可怕了。” 太宰沉默了片刻,才跟上檀真昼的步伐。 “是这样吗?” “嗯!没错,就是这样的!” “那么,也就是说,你这两天背着我玩了一些可怕的游戏咯?” “没……没有啊!怎么可能!” 檀真昼跳了起来,他没发现的是,身后的太宰正用与轻松的语气不符的,无比专注的眼神看着他。 “是嘛?那就,姑且先相信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檀真昼:过激宰厨绝对不可能瞒着宰宰的! 太宰:是嘛,那你这两天在兰波家玩了什么可怕的游戏了吗? 檀真昼(捂住变了颜色的灵魂):……怎、怎么可能!我是好人啊大人!! 第102章 最厉害的咸鱼。 夜晚的街道,远处的灯光落在皑皑白雪上。 寒冬的冷意依旧,却再也无法攀上少年们的衣角,被放逐的一个多月的风重新的有序的盘绕起来——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檀真昼却十分高兴,他抛弃那些纷繁杂乱的心思,心满意足地重新走到太宰身侧。 太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然而就在马上要到家的时刻,他的电话响了。 太宰拿起电话看了一眼,对着檀真昼简单示意后接起。 来电人的声音檀真昼并不认的,只听他简短地说了几句话后,太宰忽然勾起唇角。 “我知道了,那就按计划行动。” 很快地,电话挂断,一辆不起眼的轿车停在太宰身侧,下车开门的是太宰的辅助官高岛新志。太宰没有即刻上车,远远停在车门前看着檀真昼,雪光映在他鸢色的眼眸深处,就仿佛点亮了某些不可言说的缱绻深情般。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檀真昼的思绪一下就飞的很远,心跳也失去掌控。 “接下来的时间会比较乱,叮嘱好那几个小鬼头没事别出门。”太宰又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另外,织田作明天就会到家,有什么事情的话就交给他吧。” 没有反应过来的檀真昼愣了一下,“织田作不用保护安吾了吗?” 太宰笑了笑,没回答这个问题,在简单地摆手后乘着车子离开了。 远处的灯光如旧,沿着横滨的街区铺向远方,在那里等待着的是隐藏在白日之下的另一个由贪婪和阴谋构建出的能将一切吞噬的漩涡。 载着太宰的车辆已经不见踪影了,遥远的风带来讯息,那片由人间失格带来的空白感清晰地反应在檀真昼的感知里,他站在原地很久都没有动,厚重的雪落下来,铺盖在他的肩头上,他才愣愣地抬起手抵住还在疯狂跳动着的心脏。 坏掉了。 他可能真的坏掉了…… 接下来几天,果然如太宰所说,横滨变得更乱了。 随处可见的械斗和枪击越演越烈,甚至升级到全民皆兵的状态,就连咖啡厅的店长都不得不暂停营业,只供应小别墅的一日三餐和檀真昼新增的红豆甜汤。 尽管,檀真昼吃红豆甜汤已经吃到要吐了。 他像条死掉的咸鱼一样一动不动地瘫在露台边。 距离他不远的在沙发上,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菜鸡互啄一样在下国际象棋,下到一半就开始掀棋盘互殴,一旁写作业的伏黑惠连头都没抬就躲过了致命袭击,而负责烹饪的店长正在厨房里准备今天的午餐,织田作负责给他打下手。 “土豆已经清洗干净了,接下来是要切开吗?切成这样的小块可以吗?” 织田作举着手里的土豆块。 正在烹煮红豆的店长看了一眼,“嗯,可以再小一些,咖喱饭的土豆并不需要太大。” 面无表情的织田作点了点头,继续切手里的土豆,店长看着他称得上郑重的动作,十分感动,斗志满满地继续搅动红豆防止粘锅。 厨房之外,是正在做手工的津美纪和银,她们在繁忙中停下手,发现檀真昼还维持着一动不动的动作,不放心的两人忍不住拿来了一张毯子给他盖上,盖好之后,就蹲在边上。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津美纪露出担忧的神色。 芥川银也很担心,但她对檀真昼有着无与伦比的自信。 “绝对没有问题的,就算是咸鱼,檀先生也是最厉害的咸鱼。” 津美纪:“……” 很好,厨力玩家必备技能。 在临近正午的时候,大雪又落了下来。 津美纪起身把露台的门阖上,走回来的路上听到檀真昼的电话响起,但檀真昼没有要动的意思,她只好把手机送到檀真昼耳边,并按下接听键。 “喂?” 是夏油杰的声音。 檀真昼叹了一口气,应道:“喂。” 夏油杰:“……别一听到我的声音就开始叹气啊!!” 檀真昼毫无悔改之心,并且又叹了一口气:“是有什么事情吗?” 夏油杰一噎,当即决定不要和损友一般见识:“我马上要到横滨了,有没有空……” 檀真昼诚恳:“没有空。” 夏油杰:“……” 夏油杰愤怒:“我还没有说完!啊——算了,我知道太宰肯定不会让你出门,我直接去找你吧。” …… 一个小时后。 “多谢款待。” 历经一个月的追逐和逃亡,好不容易停下来吃口热饭的夏油杰感动得热泪盈眶。 他双手合掌诚挚地对着店长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店长不明所以,但十分开心,然后简单地收拾好后,在织田作的护送下返回咖啡厅。 小学鸡们也都各自回房间了,只有依旧是条咸鱼的檀真昼还安详地躺在沙发上,夏油杰深谙檀真昼从摸鱼晋升到咸鱼的属性,选择坐到他的对面直切正题。 “收留我几天,作为交换我卖个独家消息给你,”夏油杰抛下诱饵,“是关于河原木稚生的遗产的消息。” 提取关键词,遗产。 檀真昼坐了起来,他支着下巴,严肃又认真。 “你先说说看。” “你还记得吧,在河原木先生的宝石宴会上,他对着所有人使用了‘选项a’的异能力,”夏油杰蹙起眉,“经过我的调查,并不是所有人的经历都一致,比如我,我和大部分人一样看到的是你们横滨的龙头战争,但五条悟看到的却是……是我。准确的是,是一个拥有另一种可能的我。” 檀真昼:“……” 夏油杰:“那个家伙看到的是没有认识你们的我,在他的经历里,我在理子的事件后,因为无法承受理念的崩塌而黑化叛逃,甚至立起了杀死人类创建只有咒术师的世界的志向,之后就走上了不可挽回的违法犯罪道路。” 檀真昼:“…………” 这个走向他可太熟了! “如果没有遇到你们,我承认,或许我会走上那样的道路,可五条悟根本听不进去,他就像疯了一样追着我砍,不止砍我,还把我的盘星教全砍了——我经营了大半年,好不容易开始营收了!”夏油杰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开始止不住颤抖,檀真昼能轻易感受到他的崩溃,“我实在是有点生气了,就绕道把东京咒高和京都咒高两个学校都铲平了。” 这大概是这个冬天里唯一轰动咒术界的大事,甚至在愤怒的咒术界推动中,夏油杰都登上了暗杀榜榜首。 檀真昼忍不住欷吁起来,“然后呢?” 夏油杰冷漠:“然后?然后我要东山再起,争取努力发展经济,直到能把五条悟创死为止!” 空气沉默了一下,很久。 “……我有一个问题,”檀真昼举起手,“想创死五条悟,为什么不直接创死咒术协会呢?” 夏油杰哈了一声:“为什么我要创死咒术协会,那可是我一手创办的心血!” 檀真昼:“……” 花了一点时间平复心情,夏油杰恢复了一个教主应有的优雅。 “除了五条悟之外,同样在那场宴会里失控的人还有你,你对这件事有什么头绪吗?” 檀真昼思考了一下,摇头。 夏油杰有些遗憾,但还是继续往下说,“除了这件事之外,就是关于传闻中的遗产。经过我的调查,我接下来的话,你听完不要惊讶,那就是——河原木先生,他可能并没有遗产。我通过之前的合作调查他名下所有的财产名录,发现很早之前,他就已经没有财产剩余了。” 他一边说一边把河原木稚生的财产名录递到檀真昼手上。 檀真昼:“……” 夏油杰:“……” 夏油杰困惑:“你为什么不惊讶?” 檀真昼面无表情:“因为同样的话,一个月前我就听阿治说过了。” 夏油杰:“……” 有点离谱,但又好像不是那么离谱,夏油杰跳了起来,抓着檀真昼的肩膀开始摇。 “总之我已经进门了,你不会想把我赶出去吧,不会想把我卖给五条悟吧?!今天可是圣诞啊!想想那年,想想我们三个人在擂钵街的角落里斩杀咒灵的时候,那可是互相交付后背的关系啊!” “……”檀真昼艰难地安抚崩坏的夏油杰,“冷静点,我这就偷中也的别墅钥匙给你,反正他已经大半个月没回过家了——放心,五条悟绝对找不到这个地方,我用中也的身高保证!” 遥远的横滨街道,枪林弹雨之中。 正在战斗的中也忽然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喷嚏。 “奇怪,”他摸了摸双臂,努力压下突然而来的恶寒,“是要发生什么事情了吗……等等,太宰那家伙去哪里?” 一旁被问到的辅助官愣了一下,抬头四望,原本立在人群中指挥的太宰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在离此处不远的某条暗巷里,清澈的脚步声响起。 有些狼狈的费奥多尔踩过阴影,刚要走到光下,忽然,他的脚步停住了,在他的不远处,一个黑色的身影闲适地蹲在堆叠着木箱子的死角上。 “好久不见了,还好吗,来自下水道的——老鼠君?” 葡萄酒般漂亮的红瞳收缩了一下。 “是太宰君啊……原来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夏油杰:我说一件事你别害怕,遗产是假的。 檀真昼:…… 第103章 他知道你潜藏的私心吗? 自上往下地俯视着费奥多尔,太宰笑了出来,笑声在暗巷里回荡着。 “难得看到这么狼狈的你,还真是——让人无比高兴啊。” 费奥多尔的眼神闪了闪。 太宰站起身,从堆叠的箱子上跳了下来,黑色的大衣随着风扬出惊人的弧度,轻巧落地的声音伴随着笑意。 “看到出现在这里的人是我,而不是你的线人的时候,你的震惊的眼神可以让我开心一周,不,一个月。” 总是不停歇的枪火械斗声,不知什么时候消止了,暗巷内外静悄悄的。此刻,站在这里,费奥多尔也已经明白过来,在这场以横滨为局的博弈里,局面看似如同他设计那样越来越混乱,但,那些都是表象。 内在的结果却是,在所有的灾难在倒向极致之前,总会有一批人马前来收场。 有时候是港口黑手党,有时候是异能特务科,有时候是武装侦探社,甚至还有可能会是为了利益大鱼吃小鱼的不入流组织——这些不入流的组织起了很大的扰乱视线的作用。 龙头战争太混乱,各种各样的斗争层出不穷,如果不是在这一刻看到太宰,费奥多尔一时之间还不会把他们联系到一起。 “是嘛,”费奥多尔压下眼睑,“那还真是荣幸啊。” “那么,我送给你的礼物都收到了吗?”如果不看那双蕴藏着愤怒的鸢眸,太宰的态度看起来就像面对老朋友一样,“没能找到想要的东西,还总是得到临门一脚的失败,想抽身又发现还能再进一步,再进一步发现还是行不通什么的——你说的对,人心总是贪婪的,这世上的所有人都有这样的缺点。” 费奥多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隔着不远的距离,光影流转,空气凝滞,两人就这样对视着,就在这时,一颗狙击枪的子弹撕裂空气朝着太宰的方向袭去。 太宰没有动,但那颗瞄准他的心脏的子弹却不受控制地变化了方向,最后擦着脖颈飞了出去。 擦破皮了血迹流了下来,目睹这一切的紫红的眼眸又克制不住的收缩了。 太宰看向他。 好一会儿,费奥多尔才低笑了出来:“原来如此。那天你是故意被划破衣角的啊,是为了让我相信你已经失去最强力的底牌吗?” 此时,暗巷外已经能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了,费奥多尔的眼睛依旧闪烁着。 “太宰——” “混蛋太宰。” 地面上,围堵巷子的是以安吾为首的异能特务科,半空中,是追来的以中原中也、尾崎红叶为首的港口黑手党,相信以这个暗巷为中心,里里外外都是太宰部署的防备力量——他等这一刻等得太久了,从檀真昼受伤开始,他的愤怒就像无法克制的崩坏的火山。 抓住费奥多尔从来不是他的目的,让他失败才是,筹谋者最畏惧的是功败垂成——作为同样智商超群的人,太宰很明白要怎么样才能以最痛的姿态打击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当然也明白,他没有抗拒,十分坦然地举起手,:“已经是无路可走的状态了呢,那么我认输,不过在认输前,我还有一个困惑,能请你为我解答吗?” 没等太宰反应,费奥多尔就继续往下说了。 “我能知道你是怎么说服那位檀君的吗?我是真的很好奇,一个连世界都不在乎的人,一个连未来都不期许的人,却用全部的灵魂供养着你,而你,明明清楚地看着这个荒诞不经令人绝望的世界,却仍然做着守护的工作,是想创造一个更好的世界报答他?那么,他知道你藏在内心阴暗下的私心吗?” 那些肮脏又低劣的私心,那些刻在灵魂里的占有和私藏…… 太宰蓦地看向他。 远风呼啸着,隔着不远的距离,鸢色的眼眸蓄积着阴暗。 …… ………… 失去幕后推手,横滨逐渐从失序和混乱中回神。 历时八十八天,混乱的横滨迎来了终结,至此境内的大部分不法武装组织都遭受到了近乎毁灭的打击。 首领更迭后的港口黑手党,历经混乱、信誉下跌、人才流失、等等低谷后,再一次成为竖立在横滨黑夜之上凶兽,成为三刻构想中的重要一环。 但这些都和檀真昼没有关系,他还是一条居家喝红豆甜汤的咸鱼。 躲到横滨的夏油杰看了他都忍不住扼腕,“你、你就真的什么都不管吗?” 檀真昼叼着冰淇淋勺子,手里的游戏手柄按的飞起,“对,阿治不让我管。” 虽然预料之中,但夏油杰的表情还是恨铁不成钢,“他不让你管,你就不管了?你以后会被他吃得死死的!!” “那有什么关系——啊啊,你别停下,刚刚那个是弯道,你明明可以超车的!” 突然而来的喝令声,同样盘坐在小别墅二层的,陪着檀真昼打游戏的夏油杰下意识操作起来,但还是慢了一步,他们的对手更快的到达了终点。 檀真昼:“……” 檀真昼放下手柄,开始叹气,“今天就这样吧,你太笨了,再玩下去我和阿治好不容易打上去的排名就要掉下来了。” 夏油杰沉默了一下。 夏油杰开始反抗:“哈?我太笨了?!一般人谁会冲联机赛车的排名……算了,午饭吃什么?” 檀真昼抱着冰淇淋筒,忧心忡忡地看着夏油杰,“不知道,但一定有红豆甜汤。” 话一出,同样吃红豆吃到吐的夏油杰捂着胃痛苦地倒了下来。 “不要啊——为什么你家的红豆还没吃完?太宰到底买了多少啊?” 一旁的小几上,拿着笔纸的织田作闻言抬头,露出困惑的表情,“红豆甜汤还是挺好喝的吧,甜甜的,幸介他们都很喜欢。” 幸介几个是龙头战争结束前被织田作捡回来的孩子,不多不少,还是五个,现在正托养在咖啡厅老板家。 “这不是好不好喝的问题,”檀真昼想了想,“这是喝了很久的问题,啊,对了,织田作,你的小说写到哪里了,阿治和安吾念叨了很久了吧?” 织田作:“……” 织田作:“…………” 檀真昼:“说起来,很久没有看到安吾了,你之前是一直在异能特务科保护他吗?” 织田作点了点头,随后很自然的说出自己知道的问题。 “因为之前安吾挂断了种田长官的电话,异能特务科对他产生了质疑,很长的时间里都在对他进行审判——这也是异能特务科没能防守好龙头战争的原因之一吧。” 在檀真昼因为选项a失控时,异能特务科的主张之一就是利用涩泽龙彦的异能将失控的檀真昼拖进‘龙彦之间’——这样能最大程度的减少他对外界带来的损害,但,与之相对的危害是,那时的檀真昼精神受损无法自控,如果他被强行带入龙彦之间,或许会因为无法控制自己而被异能体杀死。 安吾正是知道这点,才在太宰的蛊惑中挂断了自家老师的电话,这一挂给他带来的是无数的质疑和审判。 那段时间,织田作就作为守护者守卫在安吾身边。 最终,为了推行太宰的计划,反骨的安吾不得不以放弃学业提前进入异能特务科打工为代价,获得了老家长种田长官的担保。 安吾对此颇具怨言,毕竟因为龙头战争,整个横滨停课停学,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参加学业考核! 吃过午饭,织田作去咖啡厅看望收养的孩子们,那些孩子年纪都还小,有些警惕和怕人,因此也需要更多的陪伴,小学鸡五人组互相嘀咕了一阵,决定跟着去,而夏油杰则靠翻墙回到了隔壁中也家。 虽然是非法入境,但受限于良心,他还是给社畜中也君打去电话,并获得了准入权和准住权了。 于是,无所事事的檀真昼再一次被滞留下来,他蹲在露台边欣赏了一下早春的雪景,看了一会儿又觉得无聊,不如回去睡个午觉。 这样想着,他蹬蹬蹬地爬回二楼,钻到床上。 早晨铺好的床被重新展开,在空调暖气之下,温暖的气息重新笼罩了他,与之一起的,还有十分浅淡的柠檬味——经过试用,他和太宰都觉得浅淡的柠檬味比浓郁的白茶味更合适,所以一直以来都用只用柠檬味的香波。 抱着枕头檀真昼在被窝里打个滚,想起来,太宰已经四天没回过家了。 四天。 檀真昼又打了个滚,他认真思考了一下,如果不是能使用异能,能感知到太宰的位置的话,他可能接受不了,不过,龙头战争已经到了尾声,应该很快就能结束了吧,等结束了就带着阿治去旅个游吧,毕竟他这段时间可是很辛苦的。 带着这样的心情,檀真昼朦朦胧胧地睡了下去。 …… 等到意识回笼,已经是傍晚了。 昏暗的房间里,他侧过头,借着微弱的光,看到了趴在床边的太宰凝望他的鸢色的眼眸。 “阿治?” “嗯,醒了吗?” 第104章 一个失格的家臣? 风声运作,小别墅里静悄悄的。 昏暗的房间里,所有的事物都只剩下朦胧的影子。 带着睡意的声音响起,太宰低声应着,没有人能看到他此时的表情,哪怕是窝在被子里的檀真昼也不行。 檀真昼还有些倦怠,但是习惯使然,他对于突然出现在床前的太宰没有一点抗拒,他看了看天色,声音还有些迷蒙,“他们都没有回来吗?” “嗯,虽然抓住了魔人,但还有一点小事需要收尾。” 檀真昼清醒了一些,同时也感受到了空气里微不可闻的硝烟气息,这些不太明显的气息顺着气流靠近,几乎是顷刻,他意识到太宰是抓完费奥多尔后就立刻赶了回来,到家后甚至没去换衣服。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檀真昼皱起眉。 太宰没有说话。 檀真昼思考了两秒,抱着枕头拱着被子挪到床边,鸢色的眼眸映入眼睛,看起来确实没什么精神。 从很久之前开始,在太宰意识到他精湛的伪装不对檀真昼起效之后,他就很少白费力气了,因为无论他怎么掩盖装饰檀真昼都能一眼看出来。 高兴或是不高兴,在他眼里都那么明显。 “唔,算是有点累了吧。”太宰依旧趴在床边,却没有提及费奥多尔的事,那些微不足道的事和微不足道的人,甚至不值得在檀真昼面前提一提。 收敛了情绪,太宰看到檀真昼逐渐清醒就站起来要去开灯,但檀真昼飞快地拉住了他。因为蹲的太久有些猝不及防的太宰被拉了个踉跄,径直跌进被子里,被子扬起又落下,最后的光线也被遮盖掉了。 还没来得及散去的柠檬香味萦绕在鼻端,令他眷恋的温暖气息透过简单的家居装传递到他的皮肤上,不带一点旖旎的,像是要将他整个包围起来。 “会累很正常,因为你上一次看见我是94个小时之前了!94个小时!你知道94个小时是多少分钟吗?” 檀真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太宰几乎没有犹豫,“5640分钟,但,准确的说,上一次见面明明是5658分钟,你少算了18分钟。” 檀真昼顿了一下。 “不是少算了,”檀真昼开始给自己挽尊,“你回家蹲在床边的这18分钟不算。” 太宰竖起手指,露出不满的表情:“欸?为什么不算?这18分钟只是我见到了你,你并没有见到我,这么算的话,就不是我们见面的时间吧?” 檀真昼沉默了。 檀真昼从被子里钻出来。 他诚挚地正襟危坐在太宰面前,然后做出切腹谢罪的动作,“啊啊啊是我的不对,连这样重要的时间都能算错,作为家臣我真是太失格了……” 过于严肃的表情,逗笑了太宰。 噗嗤的笑声在房间里响起,下一刻,他也爬起来,跳下床打开灯,然后从衣柜里翻出涩泽出品的精致手工和服大作,“家臣什么的,得换上这样的衣服才像。” 檀真昼看着那身曾在加茂家穿过的繁重的衣服,止不住在床上后退了两步——老实说,这样的衣服对他来说还是太灾难了,几大件堆叠在身上,他现在都还分不清楚各个部件应该怎么穿。 “切、切腹谢罪的话,就不用浪费这么好的衣服了吧?” “但是,江户时代的家臣都是这么穿的。” 檀真昼:“……” “唉……”太宰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并开始尝试退步,“算了,你实在不愿意的话……” 过激宰厨立刻中弹倒地,倒地前立刻斩钉截铁地吐露最后的心声。 “我穿!” 前一秒还很失望的太宰立刻兴高采烈起来,他把选好的衣服递给檀真昼,还十分绅士地让出空间给檀真昼换衣服,甚至估算着时间,去换下了自己身上黑色大衣。 然而,他太看得起檀真昼了。 对于每天只穿兜帽卫衣和简单长裤,连西装衬衫都很别扭的檀真昼来说,和服就是知识里的盲区,他早就忘了该怎么穿了。 于是,等太宰换完衣服出来,就看到简单的家居装被丢在木制的地板上,精致的和服乱七八糟的堆着,正中央是满头雾水的檀真昼,他举着袿袴迷茫的发问,“这个是什么东西啊?” 太宰:“……” “噗嗤——” “喂,你为什么在偷笑啊。” “没、没有啊……” “你都笑到颤抖了!肩膀,肩膀也在抖!!” 愤怒地檀真昼站起来扑过去,太宰被扑了个踉跄,两个人一起倒在了衣服堆里扑腾起来,一时间,房间里乱做一团。 …… 半个小时后。 在太宰的帮助下,檀真昼最终还是穿好了那身切腹自尽装。 “太累了。”檀真昼直起身体。 “太累了。”太宰也躺在地板上感叹,过去的94个小时里他确实没有好好休息,加上檀真昼这一通操作,他就只想瘫着了。 “那么说,”檀真昼蹲了下来,“接下来是休息时间了?你忙了这么久,该去放松一下了。” 太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说道:“嗯,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什么地方都可以去吗?”檀真昼 “昨天萩原研二他们给我发邮件说野原正一马上要升学了,问我们有没有空小聚一下。” 太宰估算了一下,几年过去,被乱步送走的野原正一确实也到了升国中的年纪。 “松田阵平还说,大家好几年都没聚一聚了,之前横滨乱,他们想带野原正一回来过年也没有办法,唔,我觉得他们的提议很不错,正好樱花也快开了,我们可以先去东京踏个春,然后再出国玩一玩,哦,对了,你想出国吗?” “嗯,你想去的话我都可以。” “这样啊,那果然还是靠飞镖扎吧,就是不知道乱步有没有空,你说侦探社会放假吗?” 太宰也思考了起来,“踏个春应该没问题。” “说的也是,”檀真昼还想说点什么,但太宰的手机忽然响了。 是安吾。 “太宰——”安吾那边的场面极其混乱,各种各样的声音充斥其中,“正如你预料到的那样,费奥多尔越狱了。” 太宰很随意地应了一声,“毕竟有一个空间系的异能者在帮助他。” 安吾有些迟疑:“那我们接下来要……” 太宰笑了起来:“什么都不用做哦,就交给涩泽吧。” 几乎是同一时间,横滨的某个街头。 浓重的雾气刚刚消散,一颗明亮的红色结晶体在半空凝结,然后落入一只修长的手掌中,远处的灯光闪烁着,落在他洁白的防风披风上,又在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在他的脚边是一具完全丧失生机的尸体。 “有点无聊了呢……” 涩泽龙彦长长地叹息出来。 美丽的结晶宝石反射出耀眼的光,但涩泽龙彦并不觉得多高兴,因为这个异能者的异能和他收藏库里的某个异能结晶重复了。 作为一个名声在外的收藏家,他曾经追求向往的是诸如宝石、金块、古董艺术,甚至是强大的异能者的首级,这些强大、独特和美丽的东西就像能暂时填补他灵魂空缺的东西,让他乐此不疲,但很快,随着新鲜感消逝,他又会变得无聊起来。 直到他遇到檀真昼。 然后,挨了七刀。 至今看到运转异能的檀真昼,他都还会觉得心口痛,一痛就很想花钱,嗯,决定了,这次任务结束回家就给安吾发新的资金申请,金额初定七个亿好了。 只是普通的想花个钱,绝对没有报复的心思呢~ 话说回来,自从加入了太宰后援会——这里需要强调一下,他绝对不是太宰厨,后援会这个名字能通过,都是因为檀真昼给的太多了——话说回来,自从加入了太宰后援会,不是品质绝佳的东西他都不想看一眼,毕竟收藏这些不入流的东西,还不如回家给小学鸡们多做几套衣服——毕竟衣服穿在小学鸡身上,外出游玩还会被夸奖,这简直是对他的最大认可,特别是,做手工还不花他的钱! 果然,除了夸夸之外,白嫖也是人类最不能抗拒的本能之一。 但,报应这不就来了嘛! 因为费奥多尔越狱,异能特务科的监狱被突破,许多异能犯罪者外逃,为了下个月的开销,作为异能杀手的他不得不在这个寒冷的春夜穿梭在横滨的街头。 “让我看看下一个目标会出现在哪里呢?” 他翻出安吾传给他的小本本,打开,将刚刚死去的异能犯罪者的名字划掉,就在他准备去下一个目的地的时候,一个声音传了进来。 “晚上好,涩泽先生。” 涩泽抬起头,街道的中央,一个带着风雪帽的俄罗斯少年立在风中。 浓雾再次泛了起来,但雾中发生的事情却和想象中全然不一样。原本兴致缺缺的收藏家目睹这一幕后,难得的又露出了期待的神情。 远处,流转横滨街头的风,再次喧嚣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涩泽:七刀换七个亿,没问题吧? 檀真昼:…… 第105章 自从你有了心事。 春风吹入横滨的时候,先是下了几场连绵不断的阴雨。 淅淅沥沥的雨滴洗涮着污秽的街巷,作为龙头战争的最大受益人,以森鸥外为首的港口黑手党不得不组织开展重建工作,虽然不情愿,但为了能更好地恢复城市,异能特务科也加入其中。 但这些都和檀真昼没关系,因为,太宰开始休假了。 作为负责统筹全局并拦截费奥多尔的人,龙头战争的大半时间里,太宰都没能好好休息,这严重违反了檀真昼对太宰工作的认知,所以当重建工作开展时,森鸥外虽不舍,但还是痛快批假了。 不批不行,他的呼吸里都是肃杀的味道了。 命很要紧。 所以,工作什么的,只能委屈一下中也君和红叶君了。 目送着太宰离去,森鸥外心怀愧疚但手脚利落的把原本属于太宰的工作分配到中也和尾崎红叶的身上,唉……所以说,小别墅什么时候才能继续纳新?实在不行,那,梦野久作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因为下雨,休假的太宰也没有外出,而是瘫在家里,和檀真昼一连刷新了十个新游戏的榜首记录,因为配合默契,刷新速度是夏油杰出场时的三倍不止,还滞留在横滨的夏油杰听到这个消息愤而离席,并决定连夜赶回东京找五条悟拼命。 ——虽然,离开前还是诚恳地向自己的厚黑学老师咨询了,要如何才能更快更好地重建家园。 听闻他要离开,太宰一反之前对他的挑剔态度,很是欣慰地看着他,并花了一个小时为他罗列了十套简单易行的重创咒术界方案,然后将他轰出了大门。 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檀真昼还窝在游戏机面前,嘴里叼着太宰离开前拆给他的棒棒糖,糖已经吃完了,现在只剩下一根塑料棍儿了。 “夏油那家伙呢?” “他说还有事,要赶回东京了。” 太宰满不在意地说道。 檀真昼歪头看着接近凌晨的深夜,沉默了很久很久。 四台游戏机只剩两台还亮着,因为还需要工作,乱步很早之前就被安吾赶去睡觉了。额外一提,随着横滨的秩序得以恢复,小学鸡们也重启了上学日常,一夜之间成为五个孩子监护人的织田作清点了自己多年来的工作积蓄——武装侦探社的工资其实不算低,起码比港口黑手党底层员工工资高,所以暂时养几个孩子是没问题的,但那也只是吃饭没问题,除了吃饭还是要上学的,织田作思量许久,熬了两夜,拿着不到一千字的小说草稿找到了安吾。 被迫失学的安吾看着他提交的五份入学申请,也沉默了很久很久。 扎不扎心先不提,看在那写了五年才写出来的一千字小说草稿,安吾将这五份入学申请中的三份塞进横滨小学,另外不够入学年纪的两个送到了不远处的托儿所,织田作非常感动,又熬了一夜,把那一千字小说精练成一百字。 等到几场春雨过去,小别墅露台外的花园冒出了青青的草尖,种着的各种花和树也有了发芽长叶的迹象,只有那棵种了很多年的桃花树依然是老样子。 转晴之后,闷了一个冬天的樱花树一夜盛放,花瓣随着风飘飞,悄无声息地落到阳光温暖的窗台边,檀真昼就是这时醒过来的。 意识回笼的他还有些迷蒙,但穿过窗帘缝隙的耀眼阳光让他很快地清醒过来,他缩回大刺刺张着的手脚,蹬开被子跳下床,一把拉开窗帘后,又跑回床边推太宰,“阿治阿治!天晴了!可以去踏春了!” 蜷缩的太宰并不想去踏什么春,他长吟一声把困倦的自己更深地缩进被子里,开始讨价还价,“再睡半个小时……” 檀真昼思索了片刻,觉得半个小时也不长,他可以等的,其他人应该也可以等的!于是轻手轻脚地去刷完牙洗完脸,又风风火火地跑到了隔壁乱步的房间,重复了刚刚的动作。叫醒了乱步之后,又联系了东京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松田阵平两人比檀真昼更早的发现天气变化,甚至已经和野原正一一起准备好了踏春需要的水果、点心和三明治。 半个小时后,醒过来的太宰不情不愿地被檀真昼推到洗手台前,挤好牙膏的牙刷递到手里,之后又换上了檀真昼挑的休闲装,因为不常穿,太宰的衣柜几乎没有休闲装,为数不多的几套还是和檀真昼一起去购置衣服的时候顺带买的,所以,理所当然的,这些休闲装的款式都和檀真昼的差不多,乍一眼看去,很有情侣装的意味。 拿到衣服的太宰看了看檀真昼身上的衣服,什么话都没说。 一个小时后,小别墅一行人来到了米花町的街道。 天气很好,但米花町的居民们的心情并不算好,警车鸣笛声就像日常伴奏一样,一行人穿过街道的短暂时间里,就接连在便利店、十字路口遇到了一二三四件谋杀案,乱步大显身手的同时,太宰甚至还拆了两颗不明所以的炸弹。 好在,大家都不是凡人,在横滨生活久了,对这样的事情接受的很坦然。就这样,历经艰难险阻,他们终于在中午之前见到了萩原研二一行人。 曾经的小豆丁野原正一已经长成小少年的样子了,还混进工藤新一三人组里,成为了侦探后备役——檀真昼听到这个消息一点都不意外,毕竟这是个乱步推。 另外,这次踏春活动里,工藤新一和毛利兰几人也来了,铺好的野餐垫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水果点心,乱步双手一合,高兴地扑了过去。 跟在后面的晶子和织田作将带来的食物也摆到垫子上。 春风如旧,伴着远处盛开的樱花树,难得放松的大家各自聚在一起闲谈,乱步已经完全融入小孩子的阵营了,太宰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靠在檀真昼背上等待投喂,檀真昼挑挑拣拣选了很多的点心摆在面前,然后靠随机点数的方式选出投喂品,甚至还从成年组那边弄来了一点清酒。 虽然最后太宰没喝,反倒是他自己喝了。 踏春的最后,一个来自政府的紧急委托突然发到乱步身上,织田作和晶子不得不带着乱步赶现场,安吾也收到了异能特务科的信息提前离开了,无所事事的檀真昼和休息期的太宰留到了最后,直到太阳下山才和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道别。 日落的米花町漫上璀璨的金色,两人沿着街道踱步,在路过商城的时候,忽然看到了琴酒和伏特加熟悉的身影,琴酒也看到了他们。 四人隔着人群对视,檀真昼才抬手要打招呼,却看到琴酒一脸阴沉地反射性般将手按到后腰,要不是伏特加拦着,米花町警视厅又得加班工作了。 檀真昼觉得很惭愧,当年的逮着琴酒一个人薅羊毛的事情诚非他所愿,但,却好像真的给琴酒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这怎么能行! 于是,看着琴酒离去的身影,檀真昼和太宰一对视,十分默契地追了上去。 行驶在街道的保时捷356a一闪而过,心情不太好的琴酒对着电话另一头的成员下达最后的指令,“苏格兰是公安警察派到组织的老鼠,所有人停下手中任务,全力狙杀他。” 春夜的米花町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坠落在城市的街道里。 高耸的天台上,许久不见的苏格兰看着追上自己的黑麦,难掩内心的绝望,听到楼下脚步声追来的黑麦内心也很绝望,他不能向苏格兰坦诚自己的身份,也没有多余的时间救苏格兰。 就在苏格兰准备英勇就义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晚上好各位!晚上吃了吗?我们还没吃,介意请我们吃个晚饭吗?” 苏格兰和黑麦都愣了一下,两人电光火石般抬起头,天台的小屋顶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个少年,少年们虽然看着有点陌生,但照面的顷刻,苏格兰和黑麦都认了出来——这是被称为琴酒黑历史的那两个少年。 “是……你们。” 蹲在沿边的檀真昼眯起眼睛笑了一下,他指着站在自己身侧的太宰,说道:“阿治今天还没吃饭,你请我们吃个晚饭,我就救你下去怎么样?” 苏格兰:“……” 黑麦:“……” 楼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苏格兰几乎没有犹豫:“好。” 当夜,收到消息的琴酒近乎一夜未眠,但他没有办法。 因为他赶到时,连檀真昼的面都没见上,现场只有黑麦和波本两个人,两个人统一又无辜地摊手,表示这对来自横滨的异能者没把他们俩当场献祭就已经很给琴酒面子了。 春日如梭,一转眼樱花就要落尽了。 在港口黑手党和异能特务科的通力合作之下,横滨的街道在春天结束之前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无所事事的檀真昼还是每日带着小樱花出门减肥,这天经过港口,恰好看到许久不见的兰波在海边钓鱼。 兰波也看到了他。 两人四目相对。 兰波幽幽地开口:“自从你有了心事,就再也没和我去钓鱼了。” 檀真昼差点没跳起来。 他身上某个角落里,可还装着太宰贴上去的窃听器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兰波老师(忧伤):自从你有了心事,就再也没找我玩了。 檀真昼(惊恐):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 第106章 晴,有风,甚是喜欢。 很难说清檀真昼此时的心情,唯一的想法是,他那历经一整个春天,好不容易即将洗涤干净的灵魂,又到了崩坏的边缘。 特别是,他有极大的可能,是当着正主的面崩坏的。 同样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还有兰波,他放下手里的钓竿,目瞪口呆地看着檀真昼郑重地从身上穿着的单薄的卫衣兜帽、衣领、袖口和口袋里各翻出一个窃听器的时候,人都惊呆了。 钓鱼桶被倒翻过来成为一张桌子,四个窃听器就摆在上面。 破防的师生两人就这样对视着。 震惊的兰波指着泛着红光,明显在工作状态下的窃听器,又指了指檀真昼,檀真昼郑重地点头。 过了近三分钟。 沉默的兰波从口袋的犄角旮旯里翻出一支笔一张纸。 “今天天气很不错呢。” 兰波一边说一边在纸上写:你这是什么情况? “确实很不错呢。” 檀真昼一边回答一边在纸上写:阿治放的。 “那你今天吃饭了吗?” 兰波继续写:我知道!除了那家伙谁还能给你安装窃听器,我是问你们现在什么情况? “吃过了,吃的还是拉面,超好吃。” 檀真昼继续写:什么什么情况!不要用你浑浊的灵魂污蔑我对挚友最最最诚挚的爱! 兰波看着纸上的话沉默了很久,一边咬牙切齿地说“啊,是吗?一个人吃的吗?”,同时用力透纸背的字迹写着:对挚友最诚挚的爱是指看着小电影时,脑海里浮现着的是挚友的脸吗? 看清这行字的檀真昼像是被戳中最真实的内心,整个人如同烫熟的虾一样变成羞愧的红色,然后下意识带着毁灭证据的念头风一般朝着兰波扑过去,兰波原本还想继续写,看到檀真昼冲过来连忙回闪,你来我往里,无声的气流和金色的亚空间就如同无声的默剧一样,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同一时间,港口黑手党总部。 堆满着工作的办公桌前空无一人,带着头戴式耳麦的太宰百无聊赖趴在沙发上,然而,除了最开始那几句,麦里没再传出一点声音。 就在这时,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 伴随着踹门声,中也愤怒地表达自己的不满:“混蛋太宰,不要把自己的工作丢到我手里来啊!” 中也一边说一边把做完的工作丢到辅助官高岛的手里,然而直到转身,他都没有听到太宰的反驳,这——不科学啊,意识到了不对的中也探头往太宰的方向看去,看到他仿佛发呆一样坐在沙发上。 “喂,你……没事吧?” 太宰恍然回神一般,“啊,是中也啊,什么时候来的。” 中也:“……” 中也惊恐:“来好一会儿了,不是,你真的没事吗?生病了就回家吧,你这样大家都怪害怕的。” 嘲讽一样的话,依然没有得到太宰的眷顾,按着耳麦的太宰只是摆了摆手,就不准备理会中也和凑到中也边上的高岛辅助官了。 中也没办法,只好转向高岛,问:“他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高岛思索了片刻,很诚恳地回答:“半个小时。” 中也沉默了,走了进去,走到太宰旁边,“喂,外面都说你们组织的那个涩泽他叛逃了,是吗?” 太宰抬起头:“是哦。” 中也皱起眉,眉眼有些戾气:“原因呢?他为什么要叛逃?” 太宰敷衍地应了一声,“大概是找到了追求?好吧,大概是因为他向安吾申请了一笔七个亿的手工私用款,安吾拒绝了,然后他就叛逃了。” 中也:“……” 中也露出完全接受不能的表情。 在讲究信义的黑手党里,叛徒是绝对不能接受的存在,一旦发现某个人有背叛的举动,等待他的将是黑手党最疯狂的报复,传闻中让被抓住的叛徒咬住石阶,踢其后脑,毁其下颚,再将饱受痛苦煎熬的叛徒翻过身,朝其胸口连开三枪的惩罚方法是真实存在的。 “啊,真是的,”中也大步地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停下来,背对着,“那你们预备怎么办?如果需要帮忙的话,就直接说出来。” 太宰望向他,无声地笑了出来。 港口边。 无声无息的斗争已经停了下来,整个码头只剩下放窃听器的那块地还是完好的。 双重破防的师生俩仿佛死鱼一样瘫在水里,兰波还是不死心,操纵着亚空间组成文字,问: ——就这么难以接受? 檀真昼也操纵着风组成可以阅读的透明的字。 ——不是。 不是无法接受,他怎么可能无法接受太宰,他只是不想,或者说不应该用这些世俗的欲望去沾染太宰。 拜托,那是太宰啊,他恨不得把世界送到他面前的人。 他花费了许许多多才让他稍微相信一下这个腐朽的世界,又怎么能轻易去打破这样的局面?他甚至不肯让太宰察觉到分毫,万一太宰觉得很可怕怎么办?万一他觉得被欺骗了,被辜负了……嘶—— 不行。 无论如何都不行。 檀真昼抬起手臂覆盖双目,半空中透明的文字很久都没再变化,兰波看了一会儿,很轻很轻的叹气。 “太阳下山了,差不多得回家吃饭了。” 兰波从水里爬了起来,又捡起自己的钓竿,又把那四个窃听器远远抛到檀真昼手里,随着主人的离开,金色的亚空间在半空中跳了跳。 落下的夕阳已经沉入地平线,留下的璀璨云霞铺陈在半空中。 檀真昼的目光从亚空间组成的文字上移开,然后看向手中的四个窃听器,代表着工作中的闪烁的红光落在眼底,檀真昼扯开唇角笑了一下,换上一种轻快的语气。 “晚饭时间,要回来吃饭了吗?” 平静的海面只有风声,但下一瞬,四个窃听器熄灭了两个。 这个在他们的交流里,代表着好的意思。 得到回应的檀真昼从水里爬了起来,初春的傍晚,带着凉意的风将衣服上的水汽带走的同时,也将他体表的温度降低,本就很白的檀真昼一下变得更苍白了,他郑重地把窃听器放回原位。 等到街边的路灯都亮起来的时候,檀真昼坐在小别墅外咖啡厅里了。 忙碌的店长招呼着来往的客人,吧台边只有一脸幻灭的苏格兰,不,这个时候应该叫诸伏景光了。 自从被救下后,身份暴露的诸伏景光恍恍惚惚地跟着檀真昼和太宰回到横滨,这片滋生犯罪的自治港口带给他的是和米花町截然不同的面貌,沉寂了两天的他在和上司商量过后,决定继续待下去。 太宰轻易地察觉到了他的心思,但完全不介意。 檀真昼就更不介意了,甚至在吃完一顿饭之后还多了一些感恩涕零的意思,十分郑重地将他送到小别墅外的咖啡厅里。 曾经是个文艺咖啡师,却不得不为了供养一大家子而考取厨师证的店长没有丝毫不满,甚至还十分感动,当即就把厨师的围裙脱给了他。 诸伏景光还能说什么呢,他只能在檀真昼和店长的注视里,接过围裙,走进厨房,暂时的成为了一名厨师。 住进咖啡厅,诸伏景光才知道,这个号称被小别墅罩着的普通的咖啡厅除了店长之外,居然还住着五个小孩,而这五个小孩的监护人居然还是小别墅的成员! 槽点有点多。 所以,这个号称非法武装组织的小别墅为什么会收养小孩?? 诸伏景光捋了一晚上都没想明白。 但,总之,他现在是咖啡厅的临时工。 “所以,您想吃点什么呢?” 看着翻了半个小时菜单的檀真昼,诸伏景光脸上的笑都要挂不住了。 “点什么都可以吗?”檀真昼问。 诸伏景光:“……” 檀真昼思考了片刻:“能来一顿精致动人的美丽法餐吗?点上蜡烛,立着认错的牌子——老实说我现在有点担心,总觉得好像惹阿治生气了呐,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认错的牌子能写的漂亮一点吗?啊,对了,你刚刚还没有回答我,能做吗?” 诸伏景光:“……” 檀真昼:“……” 今天已经做了十七份晚饭,并即将做第十八和十九份的诸伏景光面无表情地拒绝:“不能做。” 所以,你们挚友俩有矛盾为什么要为难厨师,厨师做错了什么? 檀真昼忍不住失望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靠了过来。 “两份拉面。”随着熟悉的声音响起,一个下巴随意地靠在檀真昼的头顶上,亲昵的气息铺盖而来,太宰低声问:“如果能写牌子的话,要写什么字?” 檀真昼沉默了一下,他并不知道太宰有没有发现他和兰波的对话,只能掩耳盗铃般试探道:“就写‘今天天气很不错呢’?” 太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不可遏制地笑了出来。 他一边笑,一边从吧台内侧翻出一张精巧的卡片,提起笔刷刷地写上漂亮的法文。 檀真昼定睛看去,只见卡片上写着: 今日晴,有风,甚是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诸伏景光(一天做了十八顿饭的生无可恋):您要吃点什么? 檀真昼:来点精致的法餐,能点蜡烛的那种! 诸伏景光:…… 第107章 唔,阿治你觉得呢? 头顶上温暖的灯光洒落下来。 复古的音乐碟片机播放着轻柔的音乐。 散落在各处卡座上的客人们正低声的交谈着。 咖啡机工作着,制作咖啡的店长哼着不成曲的调子。 厨房里,还有锅铲响动的声音。 无数的声音从流风里传来,又呼啸一般退得很远,檀真昼失神地看着手里的卡片,完全没有办法反应过来,制造这一切混乱的太宰趴在吧台上,带着笑意,也不催促,只是安静地看着他,檀真昼能在那双鸢色的眼里看到自己有些慌乱的神情。 心脏狂跳起来,带着点隐秘的欣喜,但更多的是慌张。 和生性浪漫热烈的法国人不同,日本人是含蓄的,身在其中的太宰更是如此。从一开始他就知道,隐藏在那副聪慧敏锐的表壳之下的,被黑泥包裹着的太宰的本质就是一个足够警惕世界的胆小鬼,一个碰到棉花也会受伤的胆小鬼。 但是! 现在! 胆小鬼在悖离他认知的方向上,隐晦地说出了真心话。 檀真昼猛地站起来,他张开嘴急切地想表达什么,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猛地冲了过来,挤在他们中间,一跃跳上吧台。 “找到目标!哈哈哈,蓝波大人是第一名!一平没跟上!!” 清脆响亮的少年音充斥咖啡厅内,穿着牛头夹克的十三四岁的少年顶着牛角爆炸头,得意洋洋地双手叉着腰。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绑着辫子,穿着旗袍的少女,她气急败坏地看着吧台上的蓝波,“是蓝波作弊了!你在路边踢倒了三个垃圾桶!是我扶起来的!” “略略略,总之就是一平输了!蓝波大人还是第一名!!” 两人若无旁人的吵了起来,吵着不过瘾又追逐起来,听到声音的店长从厨房走出来,看到了乱七八糟的吧台,檀真昼仿佛一条蒸坏的小龙虾,浑身通红地立在原地一边吐魂一边自闭,而原本心情不错的太宰则散发着杀气,面色阴沉地看着跑来跑去的两人,隔着这么老远,店长都能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声音。 黑暗世界里的杀神,被称为横滨最不能得罪的人正在酝酿着怒火! 店长忍不住倒退了一步,跟在他身后的诸伏景光有些困惑,想要出去阻止混乱升级,但已经开始颤抖的店长拉住了他。 “等……等一下……” 先别出去,命要紧! 咖啡厅已经变得混乱不堪,散漫出来的杀气也越来越重,在追逐跑跳中,敏锐的一平率先意识到了不对,她停了下来,露出困惑的表情,但刹不住车的蓝波已经朝着自闭的檀真昼撞过去了,就在他即将撞上去的前几秒,在太宰出手之前,一个炮弹样式的东西,猛地将他撞飞出去。 只听呯的一声。 是桌椅被砸坏的声音,但太宰没去看,他的目光落到了前方的吧台上,那个炮弹,准确的说,是一个穿着西装带着礼帽的婴儿,正站在吧台上平静地和太宰对视。 “ciaos~” 太宰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婴儿礼帽上的绿色变色龙,蕴含眼眸的怒火就像冰消水溶一样隐没下去。 “原来是彭格列啊,”太宰面无表情,“这就是你们大家族上门做客的礼仪?” 横滨毕竟是港口黑手党的地盘,太宰更是横滨的话事人之一,他们身为彭格列的一员,贸然来访,甚至还一进来就闯了祸,这确实很不合适…… 但这一句话,这个语气,愣是把能说会道的里包恩问候话语都堵住了。 看得出来,他很生气,非常非常的生气,但为什么这么生气啊,扑面而来的杀气浓郁得都掩盖不住了? 里包恩困惑地看向一旁吐魂的檀真昼。 有点不明白。 但,又好像有点明白了…… 气氛一时有些僵持,但被踹出去的蓝波还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他哭着泪包眼,大声地说着讨厌里包恩的话,然后从挂着牛角的爆炸头里摸出一个筒状物,刚准备去提点他的一平一看,震惊住了,脚比脑子更快地飞踹出去。 就在筒状物被踹飞出去的同时,咖啡厅的大门被推开了,一个穿着精致西装的,看起来有些平凡懦弱的娃娃脸青年小跑进来,身后还乌泱泱跟着几个彭格列高层,太过震撼的出场,所有的人,就连太宰也下意识地朝着他看过去。 “蓝波,你怎么……” 满脸崩溃的沢田纲吉还没说完,飞在半空中的筒状物,当啷一声,落到了还在自闭的檀真昼头上。 遮蔽的浓雾冒了出来。 然后是熟悉,但又不太熟悉的咳嗽声。 距离最近的太宰愣了一下,下一秒瞳孔骤然缩紧,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披在他肩上的大衣猛地扬起,然后落在出现在浓雾中的人的身上。 浓雾散去了。 众人定睛一看,浑身通红的自闭少年版的檀真昼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 熟知十年火箭筒的彭格列的各位,连带着堵在厨房门口的厨子两名,甚至是听到声响,从小别墅赶来的乱步众人,所有人都一齐沉默了。 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青年有些迷茫有些诧异,白发散落地覆盖着,完全长开的精致五官微微泛着一点奇异的红,乍一眼看去十分摄人,就是……那掩盖在黑色大衣之下的,带着刚洗完澡的潮润感的衬衫为什么只扣了两只扣子?大面积敞开的领口上,露出的白皙脖颈为什么带着奇怪的红色?!还有,还有……那好像没有扣好的腰带…… 太过震惊的场面。 三十秒过去,都没人能说出一句话。 率先反应过来太宰蹲下身帮成年版檀真昼穿好大衣,然后一字一句地咬牙切齿地开口:“想看多久?” 咖啡厅里又是一阵沉默。 被惊醒的众人又尴尬又愧疚地摸着鼻子,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青年版檀真昼。 在短暂的时间里,檀真昼也迅速地弄明白了现在的情况,他没管场上乱七八糟的人,而是一眼不错地看着挡在他前面的太宰。 “阿治?” 背对着他的太宰没说话。 檀真昼清浅的笑了一声,先是利落地将大衣穿好,十六岁的太宰的衣服对二十六岁的他来说还是太小了,不过,好在穿在身上的衬衫的扣子还没被某人扯掉,裤子的皮带也还在……简单整理好之后,站了起来的檀真昼率先比了比太宰的身高。 “居然,真的是十六岁的阿治啊!” “你——!” 此时,完全成年的,脱离稚气的檀真昼高兴的笑了起来,眉眼里带着的对他的纵容里满是成年人才有的吸引力,侧过头瞪着他的太宰顿了一下。 这一顿就露出了红透的耳尖。 太宰觉得自己的嗓子像是被堵住了,擅长搜寻信息的目光落在檀真昼脖颈处与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的色块上,很久很久都没有办法挪开。 自觉应该为事件负责的沢田纲吉看了看大家,尴尬地站了出来,“那个,请、请不用担心,刚刚击中檀先生的是蓝波的特殊道具十年火箭筒,它的作用是让中弹者和未来的自己对调,时限是五分钟,所以,檀先生很快就能恢复的!” 空气又安静了一会儿。 从小别墅赶来的乱步蹲在地上,睁开碧绿的眼睛,“可是,已经过去五分钟了。” 空气变得更凝滞了。 沢田纲吉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崩溃了,跟在他身后的狱寺隼人则护主地准备掏武器。沉默了很久的里包恩终于开口了:“出现这样的事情,实在万分抱歉,不过请放心,我们彭格列一定会负责到底的。” 反应过来的沢田纲吉也再三地诚恳道歉,并表示会用最快的速度将彭格列负责修理的武器调教师从本部调来。 但是,无法掌控的时间让太宰的脸色更加低沉。 而且,就在过去的短暂的五分钟时间里,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浑身漫溢的杀气挡都挡不住。 早已被迫越线的檀真昼好像知道了原因,他本能地要安抚气到爆炸的少年版幼驯染,但太宰猛地抓住了他的手,流转的风被迫止歇。 “回家。” 听不出情绪,面无表情的太宰就像压抑着的暴躁的海,他拽着檀真昼越过众人,消失在咖啡厅门外。 滞留咖啡厅的人面面相觑,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直到掌管横滨黑夜的港口黑手党首领森鸥外到来,众人才各回各家。 门外,夏初的燥热刚刚兴起。 微风迎面而来,一路穿过小别墅,吹进没关门的露台,也吹进了房门紧闭的二楼房间。 房间里没有开灯,被推进门的檀真昼还没能适应黑暗,就被猛地抵到门后,一只手卡在了脖颈后面,咬牙切齿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你……脖子,”太宰深吸了一口气,兀自压抑的情绪泄露出来,“是谁?” 被抵在门板上的檀真昼也不挣扎,微不可闻的笑声散了出来,他低头蹭了蹭太宰靠在他肩上的脑袋,“唔,阿治你觉得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蓝波:这是什么,告白现场,打断一下!这是什么,告白现场,打断一下! 太宰:…… 沢田纲吉:…… 第108章 迟到了十年的告白。 雾气弥漫而起又渐渐消下去之时,自闭中没能反应过来的檀真昼被一股力道带进了水里。温热的水流漫过皮肤,一同传入心坎的还有另一道更蜇人的热度。 熟悉的气息弥漫在空气里,被拨动的水流就从他背后淌过,一只手牢牢地遏在他的腰上,双脚被卡在浴缸边缘一点力气都使不上,被迫扬起的脖颈传来奇异的电流,隔着被水浸湿的休闲裤,紧密贴合的下半身是从来没有的,第一次感受到的窒息。 意识到问题大发了的檀真昼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就听到了一个笑声。 “怎么还是学不会呼吸……” 话音截然而止。 隔着氤氲水雾,四目相对,鸢色的眼眸里涌上了一些吃惊,随即又了然,落在他眼底的是比成年版更狼狈的少年版的檀真昼。 真是…… 虽然很刑,但好像更开心了! 太宰的眼睛亮了起来。 因为刚落地就被推到了浴缸里,推他的人还是太宰,‘人间失格’的压制下,檀真昼只能靠着本能扑腾起来,夏初的薄款卫衣和裤子完全被打湿了,白发凝聚着垂坠的水珠,就连精致的五官都因为沾染温热的水汽,肉眼可见的泛起了红,那些总是藏在他眼底深处的对世界的疏离感在这一刻完全的消融了。 太宰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才搭了把手。 终于在过于陌生和滑溜的浴缸里稳住了身体,檀真昼抹去脸上的水珠,厚重的喘息从肺里涌上来,好一会儿他才看向身旁,这不看还好,一看又懵了,在他面前的太宰比记忆中稍微成长了许多,袒露在水面的上半身是不厚重却足够柔韧和充满爆发力的肌群,那总是显得懒洋洋的微卷的黑发被挽到了耳后,少年感褪去的同时取而代之的是让人完全无法侧目的……性感? 檀真昼惊恐地再一次倒吸了一口冷气。 熟悉的血腥气又飘了起来。 滴答—— 有什么跌进了水里,猩红的颜色被荡开。 太宰一手抵住下巴,得意洋洋地开口:“啊!又流鼻血了!看来哪怕倒退十年,我也一直是真昼最喜欢的样子啊。” 檀真昼:“……?” 茫然地抬头,檀真昼就看到太宰猛地从浴缸里站起来,浸泡在浴缸里的手工精装西装裤早依旧被泡得不成样子了,某个曾让檀真昼感到窒息的地方还有着奇怪的弧度……又一滴鼻血掉进了浴缸里。 檀真昼反应了过来,并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下一瞬,柔软的毛巾覆盖在他的脸上。 止了血从浴室里出来,成年的太宰已经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了,他打量着自己狼狈的过于年轻的幼驯染,思索了很久。 “没有小真昼可以穿的衣服了,唔,看来只能这样了,当当当——只能穿我的了!” 檀真昼盯着他手里的衬衫,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接过来,并迅速的换上。此时的他已经彻底反应过来了,甚至知道造成他的悲惨现状的根源,就是来自彭格列雷之守护者蓝波的十年火箭筒。 所以,站在他面前的忽然长大了的太宰是十年后的太宰……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被十年火箭筒打中前的事!重点是他那柔弱不能自理的胆小鬼才刚刚决定探出头来碰一碰柔软的棉花! 他得回去! 得用最快的速度回去。 沉默得太久会让太宰变得失望,那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想看到的事,在他的心里,太宰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人,世界都不能和太宰比肩,正是因为如此,有关于太宰的每一个选择,他都无比重视。 但,现在的他已经无暇思考写下卡片时太宰的想法了,无论太宰只是单纯的想试一试,又或者真的发现了那个被他手忙脚乱按下去污秽的灵魂——啊啊啊,无所谓了,总之,得先回去。 笃定了思绪,檀真昼跪坐在这个和小别墅完全不同的房间里,陌生的格局和装修加重了他的防备。 从客厅里回来的太宰手里拿着两瓶牛奶,其中一瓶递给了他。 檀真昼接了过来,却没有喝,“请问,有什么办法能回去吗?” 太宰诧异地看着他。 檀真昼:“已经超过五分钟了,但我还没有换回去,显然是十年火箭筒出现了问题。” 太宰思索了片刻,趴在小桌上和檀真昼对视。 “很着急吗?再待一会儿也没有关系吧,”他指着自己,理直气壮,“毕竟,我也是太宰啊。” 檀真昼张了张口,无法反驳,但焦躁的内心却不容许他被说服,“我有不得不回去的理由。” “比如说?” 檀真昼定定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松下肩膀,“你知道的,这个世界是存在平行时空的,无数的时空有无数的太宰治,也会有无数的檀真昼,无数的他们会有无数的经历和不同的结局走向。十年火箭筒将现在的自己和未来的自己互换,但现在的情况是:第一,五分钟了,我还没能回去;第二,就算你是我的世界的太宰治,我也没有办法丢下少年时努力袒露真心的你,我得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去,然后亏欠的答案告诉你。” 温馨的室内,隔着一张小桌,被精心营造的房间里,柔和的灯光自头顶倾落,不远处的休息角铺着厚厚的地毯,两个懒人沙发随意地安放着,沙发的对面是连接着游戏界面的大屏幕电视机,几只游戏手柄随意地摆在地毯上,地毯的边缘还有摆着一个四四方方的装着不知名东西的铁盒子。 带着缱绻的依恋的鸢色眼眸定定地看着檀真昼,好一会儿他才沙哑地笑出来,很配合地说道:“啊,是这样嘛,那个混蛋太宰可真是个超~超~超幸运的家伙啊!” 这样调侃的语气,檀真昼下意识皱起眉,他刚想说话,忽然,一阵奇异的感觉从心底升了起来。 时间到了—— 厚重的雾气升了起来。 在安抚少年版幼驯染的青年檀真昼还没反应过来,人间失格的限制消失了,他刚要站起来,又迎面被扑倒在地上,熟悉的滞涩感连同着亲昵的触碰,气息交融在一起,好久檀真昼才重新获得说话的权利。 “怎么了?” 他的声音无比的沙哑,贴合的地方已经能感受到攀升的温度了。 太宰的声音比他还要喑哑。 “没什么,就是忽然收到你迟到了十年的告白。” 檀真昼愣了一下,还没理清其中的关卡门道,就被牢牢地压制住了。 厚重的喘息断断续续的,太宰还在说着话。 “被咬了一口?啧——真是过分啊!我都没动少年的你!”太宰嘟囔着,一边说一边舔舐着檀真昼脖颈多出来的痕迹,那家伙咬的还挺重,都出血了!“说起来,少年的你还挺警觉的,哪怕留着鼻血也要正襟危坐的,难道就不知道……” 太宰的话突兀地停了下来。 “知、知道什么……?” “没什么,”太宰从铁盒里摸出几个袋子,举到檀真昼面前,“相比于那些不重要的东西,不如还是选一下这个吧,唔,很难选吗,那都试一试?” 檀真昼:“……” 檀真昼沉默了。 不久前才失控的后怕感还留存在身体里,无法承受更多而产生逃避心理的他忽地一用力,扭动的身体刚要脱出钳制就又被更深地压制住,带着凉意的手不知道掐住了哪里,檀真昼忍不住弓起身体,细碎的呜咽从喉咙里逃逸出来。 “我很高兴,真昼……” 无论是现在的檀真昼,还是从前的檀真昼,哪怕是归心似箭的檀真昼,他都觉得很高兴,因为除了太宰治,没人知道这个宇宙只剩下一个檀真昼了。 那些淹没在时间长河里的,许许多多的世界线,都不存在檀真昼。 因为,没能遇见太宰治的檀真昼都在津轻最寒冷的冬天毫无留恋的死去了。 浓重的颜色在鸢色的眼眸里积蓄着,被迫进入失控的混沌边缘,檀真昼比往常的每一个时刻都更艰难的哽咽着。 小别墅里。 落地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檀真昼看不到屋内的情况,只能知道自己背后靠着门板坐在地面上,但熟悉的气息环绕着他,两人以最最亲昵的姿势交颈相靡地靠着,太宰重而急的呼吸落在他脖颈后一小片皮肤上,激起的电流冲上脑海,但他没有办法去感受,他急切地想说完自己想说的话。 “阿治……” 他刚开口,太宰就打断了他。 难以忽略的触感落到唇角,又一触即分,简单的动作像是太宰能做到的极限,他重新抵靠着檀真昼的肩膀蜷缩起来。 檀真昼能很轻易地感受到太宰攀升的体温。 依然没有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他谨慎开口:“可是……” “不要说话,” 太宰再一次打断。 不要说话…… 不然后面的事情可能会变得很糟糕。 不——已经很糟糕了。 被卡在一半不上不下的身体,让太宰不得不咬紧牙关。 所以说,该死的十六岁!——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少年檀:我得马上回家哄我的宝! 青年宰:我还挺高兴的! 至于青年檀和少年宰的事——收声啊!你也不想被关小黑屋吧?! ps:有一些宝子没看过家教,这里说一下,兰波和蓝波是不同的两个人,蓝波是家教的角色。 第109章 这五千亿不要也罢! 收到檀真昼恢复的消息,下榻在港口黑手党酒店的彭格列众人一齐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他们算了算意大利的局势,决定还是趁早把来横滨的事情解决完。 于是,檀真昼就收到了这一行人的做客请求。 关于告白现场被送到十年后的事情,其实,檀真昼是有一点怨言的,毕竟阿治无论如何都不肯告诉他,他不在的时间发生的事情。 还有就是,虽然回来之后可以在黑暗的房间里和阿治抵靠相拥,虽然回来之后,在拥抱的间隙里被阿治亲了亲嘴角,虽然亲了之后那层薄如蝉翼的隔阂消失不见,但——他的告白现场!没!有!了!!! 好几次,他都想开口把话说完,但每每他要开口,阿治就会啄一下他的唇角,每每他要开口,阿治就会啄一下他的唇角,啄到最后,他被卡在门边,带着某种宣誓的信号般,温热的薄唇交融在一起,呼吸分不出彼此,像是为了制止他后退逃离的手卡在白皙无痕的脖颈上……就在檀真昼觉得自己可能要冒火了,但身在掌控位上的阿治以超越常人的自制力,艰难又颤抖地松开遏制着他的手,然后跌跌撞撞地冲进了浴室。 昏黑的室内,厚重的窗帘遮蔽,努力忽略着身体的变化,檀真昼捂着狂跳的心脏蜷缩起来,并开始灵魂尖叫,差点就被发现了,他那被成年人无情污染的昏黄无比的灵魂,差点就被发现了!! 总之,就是这样,在他的内心斟酌无数遍的告白宣言被打断了——痛!太痛了!因为这件事,他窝在家自闭了三天都没能恢复过来。 三天之后,意大利王牌黑手党之一彭格列十代目登门拜访。 作为‘太宰后援会’的废物花瓶首领,檀真昼不得不心怀怨念地端坐在客厅上迎接远道而来的贵客。 也许是同为废物首领得原因,彭格列十代目沢田纲吉对他的初始好感度居然出奇的高,而且进门先是递交了伴手礼,然后诚恳地道歉,又把罪魁祸首蓝波押送在玄关前,让他背诵前一天写好的两千字认错书,檀真昼有些受宠若惊,毕竟在以家庭教师为原著的主线剧情里,这群人可是天选之子啊。 这样一想,自闭了三天的檀真昼觉得自己有些太不是东西了,他诚恳地把彭格列引进客厅,完全没发现,杵在他身后的太宰乱步一行人露出的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居然就这样被收买了!” “出门一定会被骗的吧!真昼出门一定会被骗的吧!” “啊啊啊啊,决定了,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一个人去见那些奇奇怪怪的人了!!” 被迎为上宾的沢田纲吉坐到沙发上,并得到了檀真昼从冰箱堆满的零食里淘出来的……两盒草莓牛奶,拜托,只有养生的安吾和涩泽才会不辞辛劳的泡茶,而涩泽叛逃后,安吾忙得跟条狗一样,茶具摆在和室里,早就落满灰尘了! 成年许久,但依旧觉得自己是个宝宝的沢田纲吉接过那盒买回来后,因为太宰和乱步都不喜欢而被搁置了很久的,濒临过期的草莓牛奶,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自带背景飘花地和檀真昼交谈起来,也完全没有发现身后的彭格列一众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蠢纲还记得我们为什么会来这里吗?” “啊,不许这么说十代目!英明无比的十代目一定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对,没错,他这样做的目的一定是为了麻痹对面的首领!” 与沙发上美美谈天说地的废物首领们不同,立在两边的组织成员带着火花闪电般对视一眼,互相袒露着恶意。 “……” “……” “虽然是老牌的黑手党,但不会有人真的觉得自己很不错吧?”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小的不能再小的组织,也敢大放厥词……” “怎么会有人站在别人的地盘上耀武扬威呀,一点警惕心都没有的组织都能成为行业领头羊,意大利的黑手党也就这样而已吧。” “混蛋——你在说什么!!!” “冷静!” “冷静一下——” 就在暴躁忠犬狱寺隼人马上要掏炸药的时刻,远道而来的沢田纲吉总算想起了自己的目的,他双手一合,拿出了一个精巧的正方形匣子和一枚散发着极致火彩的宝石戒指摆到桌面上。 夏日的阳光从露台边照耀进来,散射的光芒让精巧的正方形匣子散发出耀眼的金属光辉,特别是匣子周边精工雕篆的围边和盘绕的花纹,乍一眼看去,就像有无限的力量从中透露出来一样。 檀真昼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匣子的特别。 “这个是我们彭格列近期研发的匣兵器之一,”沢田纲吉解释道,“受河原木先生的委托,我们在制作了这个盒子并确保品质之后,便从意大利送过来了,遗憾的是没能在河原木先生病逝前完成,不过河原木先生一直是我们彭格列最好的合作伙伴,所以我们决定遵从他的遗愿,将他全部的资产投资制作的匣兵器送到您的手上,希望您不介意我们来得太晚。” 沢田纲吉说完,便重新抬头看向对面,谁知,檀真昼完全没有惊喜,反而变换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情,他撑着手,看着能在意大利引发全面武装战争的匣子:“你的意思是说,这个破盒子就是河原木先生留给我的五千亿遗产?” 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确、确实是这样的。” 檀真昼:“……” 檀真昼震惊:“五千亿?” 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惶恐:“包、包括宝石戒指,是五千亿没错。” 檀真昼猛地抽了一口冷气,就像无法接受现实一样,颤颤巍巍地拿起匣子和戒指,然后反身拉起太宰的手,将那枚颗镶着宝石的戒指郑重地套到太宰的手指上,又把匣兵器递给他。 太宰目光定定地看着中指上的戒指,又看了一眼檀真昼期盼的目光,缓缓接过匣兵器。 原本还散发着力量光芒的匣兵器在他手里就像死掉了一样。 全员:“……” 太宰举着匣子,迎光欣赏了一下,然后点评:“你们真的确保了品质吗?” 彭格列众:“……” 后援会众:“……” 太宰又尝试着点燃火焰,但,宝石戒指也像死掉了一样,他完全没有感受到身体里有什么能量变动。 众人再一次得沉默了。 大概猜到缘由的后援会众,不由自主地对‘人间失格’献上了最诚挚的敬意。 太宰也不纠结,又把手里的戒指和匣子递给趴在沙发边缘的乱步,乱步也试了一下,但他也没能点亮戒指。随后,晶子安吾织田作,小学鸡五人组每个人,就连檀真昼都试了一下,都没能激发出死气之炎。 客厅里,空气完全沉默了下来。 檀真昼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这五千亿不要也罢!!!” 沢田纲吉:“……” “不应该啊,”沢田纲吉试图挽尊,他拿起戒指轻而易举地点燃橙色的火焰,然后又轻而易举地从精致的匣子里放出一只桀骜不驯的飞隼。 飞隼在半空盘桓了两圈,最后落在客厅的高处,用锐利的眼睛平静的注视着仿佛是同类的小樱花。 安安静静立在鸟架上吃零食的小樱花歪了歪头:“……” 三十秒后。 一声凄厉的鸟叫声响起! 小樱花像是感受到了背叛,圆滚滚的身体连扑带跳地撞进檀真昼的怀里,叽叽喳喳地嘀咕起来,檀真昼不胜其扰,叠声说道:“没出轨没出轨,那只鸟不是我们家的,嗯嗯,保证,真的不信你问你二爹!” 小樱花又冲到太宰怀里,得到保证后,再冲到乱步肩上,一连转了一圈,连最小的伏黑惠都没放过。在确认家里没有一个人想抛弃它之后,小樱花又耀武扬威地冲到飞隼面前,大声逼逼赖赖起来。 完全听不懂鸟语的彭格列们不明所以,并大感震撼。 不太重要的小插曲之后,客厅又沉默了下来。 送货失败的彭格列们难掩尴尬,檀真昼诚恳地把桌上的匣子推了回去,“啊,你看我们也不想的,实在没人能用啊,这样吧,我们把它卖给你们吧,不多,五千亿就行——毕竟武器什么的,你们也很缺吧。” 不然就不会大肆购入宝石,制成戒指了。 沢田纲吉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选择回购了这个初代成品匣兵器,但目前的彭格列无法拿出这么多的流动资金,早已经两眼放光的安吾当即表示,没关系,分月给也行,大家都是合作伙伴,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利息给够就行。 沢田纲吉:“……” 他一言难尽地看着檀真昼,而檀真昼正欣喜若狂地和太宰、乱步承诺他们的生活品级还有升高的空间。 所以,这笔丰厚的资金就只是为了提高生活品质吗? 武器什么的,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时间已经到了告别的时候,峰回路转拨云见日的檀真昼开开心心地将好朋友沢田纲吉送到门口。 不差钱的彭格列也挺高兴能收获‘风的眷属’的友谊,两人依依惜别着,忽然檀真昼想起来什么,从口袋里掏出很早之前从港口黑手党里得到的冰种翡翠,“能委托你帮我再打造一个戒指吗?就按照你们的制式打造,款式精美一点好看一点就行。” 沢田纲吉有些惊诧:“可是……” 你们不是没有办法点亮死气之炎吗? 檀真昼理直气壮:“那又有什么关系,就算没有作用,但别人有的,阿治也要有!啊,对了,你再帮我比照着多选一些宝石一起打造,咱家现在不差钱了,无用的美丽废物什么的,每个人都要有!” 沢田纲吉:“……” 行吧,你们开心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檀真昼(甩钱):给我来一打美丽废物! 沢田纲吉(冷漠):不瞒你说,这一打美丽废物可以让意大利底层黑手党们用子弹把地面犁一遍。 第110章 这个家说散就得散。 离开小别墅,已经是傍晚十分,落日夕阳从街道尽头倾落,将脚下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安静不下来的蓝波和一平已经冲到了街道的另一边,兴冲冲地停在公园冰淇淋车边,狱寺隼人怒气冲冲地追过去,落在最后的沢田纲吉从陌生的街道走过,最后坐在公园的长凳上静静地看着他们打闹。 忽然,花坛的草丛动了动,里包恩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 沢田纲吉侧头看了看自家依旧热衷于变装的老师,无奈地吐槽:“虽然里包恩你头上戴的草和花坛里的植物很像,但完全是两个品种啊。” 这两种植物乍一眼看去十分相似,但想要分辨出来也不会太难——这是一个成熟的黑手党首领理应具备的洞察和敏锐。 里包恩眨了眨眼:“那不重要,得出结论了吗?” 谈及工作,沢田纲吉的目光一下变得非常深远。 如果说面对檀真昼的他看起来像个邻家软弱可欺的娃娃脸青年,那么这一刻,那身的软懦气质褪了下去,变成了另一种可以包容一切的沉静和温柔——这才是领导着彭格列走上改革和变通道路的十代目。 “算是吧,”纲吉温和地看向远方,拿着冰淇淋甜筒的蓝波和一平还在打闹,“彭格列指环的分解未能更改战争的命运,而且随着匣兵器的研发,杰索家族的首领白兰已经联合内外成为了新的米尔菲欧雷家族首领,虽然现在还不能知道他的意图,但我总觉得情况不对。” 身为彭格列的十代目,沢田纲吉继承了传说种最强的一代的看透幻象、感觉周围出现的危险得超直感,他对出于混沌态的白兰有着本能的排斥。 这就是他们会在这个时刻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虽然希望这只是我的错觉,但还是应该有所防备,至于檀君他们……” 沢田纲吉停顿了一下。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他发现横滨虽然也处在混沌态,但实际的情况远比想象中平和,三刻构想彼此执掌权柄,相互竞争又互有合作——他们每一方都有着强烈的守护横滨这个地方的愿望。 而愿望是更加强烈的,能超越时空的期望啊。 “所以,只要不触及他们的底线,我相信他们会是很好的伙伴。” * 小别墅。 目送着沢田纲吉离去的檀真昼停在大门边,波谲云诡的青空之上,成片的厚重乌云被翻涌的风带远,一场大雨将在远方落下。 “能包容一切的大空嘛……” 檀真昼思着。 以沢田纲吉此时的年级算,著名反派白兰应该已经成功崛起,并预备靠着成为毁灭世界的大反派了,唔——所以,作为白兰的宿命对手,沢田纲吉这时候不去拯救世界,反倒离开意大利来到横滨给他送个遗产? 结果没送出去,又自己回收了? “……” 虽然听起来有些搞笑,但表面上是这样的。 嗯,表面。 “所以说,”檀真昼无奈叹息,“为什么明明是黑手党却要拯救世界?以及,我是不是该把阿治从黑手党里捞出来了,拯救世界可是很累的……唔,算了,如果阿治开心的话,拯救一下世界也不是不可以。” 耸耸肩,檀真昼转身回家。 家里,客厅。 刚刚还和彭格列众人剑拔弩张的全员各坐着,五个小学鸡靠在一起,一边写作业一边在安吾的引导下试图分析彭格列来访的目的。 年幼且天真的津美纪率先提交了答案:“所以,这位来自意大利的彭格列教父真的是来给檀先生送遗产的吗?” 深谙里世界生存法则的芥川龙之介和芥川银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早慧的伏黑惠也觉得事情不简单而蹙眉沉思着。 只有总是率先信任的小天使中岛敦毫无心机地附和:“感觉沢田先生不像坏人,他连安吾先生提出的高额利息都能接受,看起来确实很好相处呢?” 为了这个摇摇欲坠的家,按照黑手党规矩提出利息的安吾:“……” 窝在沙发上的太宰轻笑了一声:“好相处?” 头顶小樱花的乱步手里拿着勺子抱着半颗西瓜靠在露台边,一口啃下一勺汁水四溢的西瓜,接过话:“并不是因为好相处才肯答应这种要求的哦,虽然这位教父本质上不是坏人,但他的本意是借着遗产的事来观望一下横滨的局势,并寻找能代替死去的河原木先生提供宝石的供货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太宰,他们选择的是港口黑手党吧?” 太宰应了一声,“是哦,这也算是森先生辛苦努力的结果吧。额外一提,现在负责对接宝石事件的是中也和彭格列的另外一位理事官山本武。” 山本武,当代彭格列的雨之守护者,在黑手党内部,被称为天生的杀手,是十代目沢田纲吉左右手一般不可或缺的重要家族成员。 乱步眯着眼睛:“看来,很快又要乱起来了。” 太宰不置可否地低笑着。 在无人能看见的地方,阴霾笼罩着,大雨即将覆盖而下。 本来只想美美算个账的安吾沉默了一下,在‘努力维持自己异能特务科成员的脸面’和‘如果现在不收集资料,那接下来就要熬无数个夜’之间,理性地选择了后者,他从账本底下翻出小册子,将太宰和乱步的分析一一记下来。 过去无数的事实证明,这两个剧本组确实从不说没有意义的推论。 同样听着他们分析檀真昼将桌上的另外一边西瓜抱起来坐到沙发上,然后将瓜中心最甜的那块挖出来递到太宰唇边。 太宰一口咬掉了。 “虽然局势很重要,”檀真昼也挖了一口西瓜吃,然后举手示意,“但是,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 众人一齐看向他。 “今天是六月四号了,”檀真昼一边强调,一边朝着安吾递出一张资金申请单,“还有半个月就到阿治十七岁生日了!” 自认为已经足够了解过激厨的安吾毫无防备地接过去,然后,跳了起来。 “哈?十个亿?你疯了吗?!!” …… ………… “听说,你要给太宰办一个价值十亿的生日会?” 悠悠夏日,翱翔的海鸥掠过青蓝的天际,翻涌的海浪拍打着港口的基石,活跃的海鱼在海面上一跃,罕见地脱钩了,戴着草帽的兰波无暇顾及逃走的鱼,径直看向台阶之上的檀真昼。 隔着台阶,抱着几张红色的生日请柬的檀真昼默然地回头看着他——这一路上,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听到这句问话,也不记得是第几次回答了。 一开始他还能很高兴的回答,但…… “不,”檀真昼面无表情地回答,“不到十亿,生日资金已经被砍了。” 兰波好奇:“砍到多少?” “一千万吧。” 虽然,一千万都不够支付当天从意大利空运半熟芝士的费用! 兰波:“???” 十亿砍到一千万,兰波默然肃立。 虽然他只是异能特务科的编外人员,但这一刻,请容许他对即将大放异彩的未来异能特务科理事官报以深深的敬意。 “所以,坂口先生是怎么砍下来的?” 檀真昼幽幽地叹气:“他直接冲进厨房拿了一把刀,用超愤怒的声音,说,‘如果你非要申请十个亿,那么今天我和太宰就只能活一个’。” 兰波:“……” “唉……安吾妈妈不能死啊!否则,我们这么大一个家说散就得散。” 兰波:“……………” 你是在默认了要死只能死坂口安吾的情况下,仔细思考过坂口安吾不能死,所以,才不得不选择退让的吗? “不过砍就砍吧,我还有专门的太宰治生活基金,那是我六年前用私房钱投资的,现在终于派上用场啦~!!” 这个兴奋的语气,兰波沉默了很久。 “那么,你既然都知道结局,为什么又申请这么多呢?” “这个啊,”高兴的檀真昼继续说,“其实是因为我收到了涩泽的消息,他说他听闻我要去找彭格列定制戒指,说他觉得很难过,觉得他天下无双的手工被我们排挤了,于是让我帮忙向安吾申请资金,然后与彭格列一决高下。” 这种理由…… 兰波觉得他已经能看到坂口安吾的窒息了。 “等等,有哪里不太对,”兰波诧异地看向檀真昼,“涩泽龙彦不是叛逃了吗?为什么他会收到你委托彭格列的消息?” “你不知道吗?”檀真昼一边说一边拿出一张请柬递给他,“这是生日请柬,普通的生日聚餐,虽然吃用会显得很丰盛,但一定不要穿正装,也不要太热闹,阿治不喜欢太正式太热闹的环境,我们主打的就是一个温馨,啊——刚刚说到哪里了,哦,因为涩泽投靠了费奥多尔君,而费奥多尔目前在意大利,正和米尔菲欧雷家族的首领白兰-杰索合作中。” 兰波:“……” 兰波:“???” 兰波还想再说点什么,然而,檀真昼的手机响了。 檀真昼接起来,还没说话,电话那端响起了夏油杰兴致盎然的声音。 “听说,你要给太宰办一个价值十亿的生日会?” 檀真昼:“……” 第111章 它的起拍价三百万。 “……今日六月十九号,横滨市区内……以上是今日新闻,接下来是天气预报,根据有关气象台推测,横滨市区今日大面积有暴雨,居民出行请……” 横滨标志性的五栋大楼,最高层的首领办公室内,电视里传出天气播报员甜美的声音。 站在镜子前,森鸥外比照了自己手上的两件手工礼服,选了很久都没有选出合适的,打扮精致的尾崎红叶和广津柳浪已经到了。 受到足够栽培的梦野久作一改原作里的偏激,带着点不恼人的小任性,叠声的催促着:“森先生快点快点,再晚就不能第一个赶到宴会了,我还想在宴会前见一见中岛君和惠惠酱。” “来了来了,真是的,正是因为足够重视才会纠结礼服不够完美啊,说起来久作已经和伏黑君成为好朋友了吗?也是,毕竟你们年纪相当啊~” 梦野久作当即抱着双臂恶寒地噫了一声:“我说,森先生你的算盘打得也太响了。” 森鸥外一边笑一边从更衣间出来,出来看到了同样拿着请柬的广津柳浪,沉默了很久。广津柳浪不愧是能历经三朝元老的人,当即解释:“也许是年纪比檀先生大上一轮的关系,平日能闲谈一两句,所以也收到了邀请。” 同样比檀真昼大上一轮的森鸥外:“……” 算了,自己的人,能和檀真昼说得上话也是好事,森鸥外说服了自己,然后下楼。总部门口,供首领出行的车辆和安保已经就位,森鸥外临上车前抬头看了一眼万里无云艳阳高照的天际。 “不是说今天会有暴雨吗?” 跟随在他身后负责近身保卫的尾崎红叶打着纸伞,解释:“本来是要下雨的呢,西太平洋的飓风已经快要从冲绳登陆了,但是檀君觉得下雨不适合聚餐,所以就提前用异能把周边的云层吹散了。” 森鸥外:“……” 森鸥外:“异能……是这样用的吗?” 尾崎红叶:“是呢,大家也这样问他,但是他比大家还要惊讶,反问异能难道不是这样用的吗——哦,我之所以知道这些事,是因为昨天檀君创建了一个聊天室,大家都聚在那里闲聊,就连异能特务科的种田长官都在呢。” 森鸥外:“…………” 为什么这种别开生面的聊天室里没有他? 所以,他又被檀君排挤了吗? 沉默良久,森鸥外决定,算了,就算檀君排挤他,但他给了他请柬啊——那可是传闻中价值十亿的生日宴会! 重新开心起来的森鸥外坐到真皮后座上,扫了一眼乌泱泱跟在身后的车队,说道:“虽然檀君的宴会值得重视,但是安排这么多的护卫已经超过首领出行规格了,太过分的话会引来异能特务科的警惕的哦~” 话刚落音,副驾驶座上的尾崎红叶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通过后视镜,她能看到自家拷问小队的精英成员凑在一起,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 “boss……” 森鸥外诧然地看着她。 “……那些,不是护卫。”尾崎红叶沉默了很久,还是决定说真话,“那些是同样收到请柬的组织成员。” 森鸥外:“……” 森鸥外:“???” * 横滨市内,高耸着的最豪华的酒店前。 相向而行的成排车队在酒店大门前停下,从车轿下来的森鸥外和种田长官带着营业假笑走到最前面。 已经发现港口黑手党超规格人员的种田长官率先开嘲讽:“看来贵组织收到邀请的成员还挺多的,呵呵。” 森鸥外扫了一眼异能特务科同样超规格的人,也不逊色:“是呐,毕竟就算曾经遭受异能特务科的背刺,但大度的檀君依旧愿意邀请你们呢,呵呵。” 种田长官:“……” 森鸥外:“……” 营业假笑的两人同时在额角蹦出愤怒的十字,又同时按捺下去,然后一同做了个请的姿势。 奢华的酒店内已经人来人往了,各种各样的精品食物、酒水点心都摆在案台上,供人随拿随取,横滨境内有头有脸的人物穿梭其中,就连东京有名的铃木财团的顾问铃木次郎吉都到了,甚至,森鸥外还在里面看到了港口黑手党名下的海鲜刺身店的店长和服务员,以及隔壁店铺卖大福的点心少女——就,离谱!! 为什么啊?! 同样会感到窒息的种田长官忽然很理解他。 “理解一下,毕竟是价值十亿的生日宴会——小道消息,虽然檀君提交的申请被拒,但他同样用自己的钱补齐了款项。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这场宴会不止在横滨,意大利也有一场,虽然意大利的请柬只发给了彭格列家族和米尔菲欧雷家族,不过,去的人应该也有费奥多尔君——我觉得檀君的主要目的,其实就是想给费奥多尔君发个请帖炫耀一下。” 森鸥外:“……” 拳头更硬了。 森鸥外面无表情:“所以说,为什么这么久了,都没有看到‘太宰后援会’的人出现呢?” 别说檀君太宰安吾这样的主事人,就连那几个小孩子都没有出现! …… 同一时间,小别墅门外。 按照檀真昼要求,穿着休闲装的兰波带着魏尔伦走到门口,发现大门前堵着两个咒术师,无形的力量盘桓着,其中一个穿着袈裟的扎着一半丸子头掐着召唤宝可梦的手诀,但被一左一右怯生生的双胞胎姐妹拦住;另一个眼睛上缠着两块黑布的满头白毛的盲人则手带蓝色寒光,小小年纪承受太多的伏黑惠不停地扯着他的裤脚,努力让他冷静。 看来,是传闻中反目成仇的咒术界最强二人组。 虽然一大早就经历了一些正常人不能承受的事情,但作为一个有礼貌的人,兰波还是努力维持着微笑:“麻烦让一让。” “哈?”两个怒气横生的咒术师一齐瞪向他。 虽然他们瞪的是兰波,但欲求未满的魏尔伦霎时眯起眼睛,黑红的重力之光泛了起来。 伏黑惠:“……” 算了,毁灭吧。 就在这时,小别墅的门从内打开,小天使一样的中岛敦探出头来,“惠酱,怎么还没有回……呃,你们???” 剑拔弩张的三人顿时收敛,唯一情绪稳定的兰波把伴手礼递了过去,怯怯地躲在身后的,五岁左右的双胞胎姐妹仰起头看向带她们过来的夏油杰——半个月之前,她们还是某个封闭山村里的孤儿,愚昧无知的村民因为恐惧她们的咒力而将她们囚困,是夏油杰解救了她们。 夏油杰鼓舞地看着双胞胎。 双胞胎姐妹俩对视一眼,牵着手走一齐走到中岛敦门前递交伴手礼。 五条悟看着双胞胎姐妹,依旧难掩暴躁:“为什么你还是成为了这两个孩子的监护人啊!!惠,你看到了吧——檀真昼呢?他在哪儿?问问他,多少钱才能买下你的监护权!!” 伏黑惠:“…………” 为什么突然就说到了监护权? 奇怪的好胜心不要随便冒出来啊!而且虽然他的监护人很不靠谱,但他只是叛逃了,又不是死了!! 疲惫地带着一众走进室内,室内的陈设一如往常,只是多了很多人,客厅餐桌上摆着世界各地的顶级空运时鲜水果,敞开的和室内养生组的织田作和两个善谈的警察——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正在泡茶。 露台外的花园,摆着刚架起来的足够大的烧烤台,不怕热的小学鸡们热火朝天的干活,作为小学鸡里最大的一员,芥川龙之介的‘罗生门’舞得天花乱坠。 兰波见状,很自然地带着魏尔伦一起走进和室内。 夏油杰蹲下身鼓励着身边的双胞胎姐妹融进小学鸡队伍里,“不久后就要在这里入学了,他们都会是你们的伙伴,去和他们打个招呼好吗?” 双胞胎没见过这么多的人,一时间有些不敢动。 夏油杰想了想,最后委托津美纪带着她们过去。 安置好双胞胎,夏油杰才往二楼走。作为一个在小别墅滞留过的人员,他很清楚二楼的休闲区才是除了养老组和小学鸡组之外的dk组的领地——他甚至已经能听到中也打游戏落败后气急败坏的喊声了,然而,他刚要上楼,迎面又撞到了五条悟。 夏油杰:“……” 拳头有点硬。 五条悟双手抱臂:“我先上。” 夏油杰:“哈?凭什么你先上?” 就在争执一触即发的时候,客厅大门又开了,厨子诸伏景光在咖啡厅店长的带领下,捧着新鲜空运到的各色极品海鲜进门,迎面直接对上了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眼睛。 诸伏景光:“……” 萩原研二:“……” 松田阵平喝进口中的茶直接喷了出来。 在非法武装组织的家里看见同期的诸伏景光也一个瞳孔地震。 幽灵一样的安吾飘了出来,他静静地盯着诸伏景光的手,幽幽道:“手要端稳,弄掉一只美国专机空运的波士顿龙虾不要紧,丢掉就行,但是这些瓷盘可是花了大价钱从华国定制的极品瓷器,比如,你手里的那个盘子,它的起拍价三百万。” 诸伏景光:“……” 萩原研二:“……” 松田阵平:“……” 以这个组织的开销,所以,他们真的没有违法犯罪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生日宴会结束当晚。 诸伏景光(辗转反侧,上网发帖):求助,警校同期自甘堕落和违法犯罪沆瀣一气,请问我应该怎么举报才能保住他们的狗命呢? 第112章 这是他作为朋友的承诺。 “我打我打我打——看我的空中飞踢!” “没有用呢,到处都是破绽。” “等、等一下啊啊啊!停手啊——可恶!!!” “哦呀~黏糊糊的中也又输了呢~~” 太宰懒洋洋的尾音拖长,像是为了配合他的话,小樱花的鸣叫声嘹亮的响起。 二楼的休息区内,打游戏的少年们凑到一起。 大型的液晶屏幕挂在墙上,正中一张小几,小几上摆着几个果盘,盘子里放着切好的水果,最靠近太宰的还有几碟子洗干净的樱桃,各自抱着冰淇淋桶少年们抓着游戏手柄酣战,看屏幕战绩显然已经对战已经打了有一段时间了。 才刚输给太宰的中也被迫退场,并将手柄交给等候在旁边的乱步,不服输的他忿忿地勺起自己的草莓冰淇淋,湛凉的温度在舌尖化开,稍微压下失败的懊恼,他才转头看向进来的好友夏油杰和五条悟,“好慢啊你们!” 夏油杰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在门口堵了一会儿,现在什么玩法?” 另一边,五条悟已经起哄般凑到乱步身边。 中也道:“擂台赛,赢的守擂,输的下场。” 守擂的太宰一边疯狂-操作着手柄一边嘲讽:“是哦,顺便一提,中也今天的战绩是四战四输,居然一次都没有赢过呢~” “哈!你在说什么啊!第一场真昼守擂的时候,我明明都要赢了,是你突然说话这才改变了局势的!!” “欸,这么轻易就被影响什么的,听起来好像更逊了呢~” “哈——?” 三句话不到,才平静下来的中也又愤怒地跳了起来。 看着开始吵闹的搭档俩,夏油杰已经见怪不怪了,他面带微笑,活动了一下手指才施施然地排到了五条悟身后。 斗志昂然的五条悟就像即将开屏的孔雀一样,“我说,记得要做好输的准备啊杰,别被我打得哭鼻子!” “哈?很敢说吗悟?” 电光火石间,火药味又拉满了。 抱着两桶冰淇淋的檀真昼走了进来,看向两个新来的,“只剩下芒果和巧克力两种口味了,你们要哪个?” 从去年冬天互相斗殴到今年春天的咒术界最强二人组对视了一眼,默契地选择休战。 夏油杰:“芒果。” 五条悟:“巧克力。” 檀真昼依言将芒果冰淇淋给夏油杰,又把巧克力冰淇淋给五条悟,一边和乱步pk一边和中也吵架的太宰用余光瞥向檀真昼,顺势给他挪了挪位子,檀真昼就势坐下来,坐下时自然地在果盘上挑了两颗樱桃,一个递到了太宰唇边,另一颗则塞进自己嘴里。 太宰看都没看,就衔进嘴里。 液晶显示屏内,势均力敌的两个格斗角色互相拉扯着,忽然,不知为何,太宰的角色失误了一下露出一个破绽,碧绿的眼睛倏忽睁开,乱步丝毫没有让步的念头,致命的一击打出手,游戏结束界面跳了出来,乱步赢了。 失误的太宰塌下肩膀悻悻地把手柄交给五条悟,高兴的乱步则跳了起来。 感受到自家三爹喜悦的小樱花展翅飞了起来。 自从上次沢田纲吉从匣兵器里放出飞隼后,因为是孙子辈而备受宠爱的小樱花再一次感受到了人间险恶,为了不被他狠心的爹们抛弃,它坚定地拒绝了所有人的零食投喂,终于在半个月的时间里,又一次成功实现自由飞翔。 五条悟代替太宰站到了挑战的位置上,新一轮的游戏又开始了。 还没轮到的夏油杰岁月静好的吃着手里的芒果冰淇淋,和中也闲谈中忽然想到了外界盛传的谣言,他转向檀真昼:“喂,听说你还在意大利办了个生日宴会?” 中也也转向檀真昼。 从游戏对局退场的太宰靠在檀真昼身上一边吃樱桃一边吐核,被靠着的檀真昼盘着腿回答:“对。” 夏油杰欷吁:“……也是豪华版?” 檀真昼点头。 想到了那个十亿的传说,摞在一起就能换一栋小别墅的餐盘,还有楼下各种顶级食材——不止有送到厨房让厨子展现实力的,还有花园里被小学鸡们各种挥霍的高级海鲜时蔬,中也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所以,为什么啊?” 是觉得钱太多花不出去吗?否则为什么要安排两场根本不会出席的,从早开到晚的盛大宴会? 以他和太宰搭档两年的了解,太宰这家伙对热闹的需要推杯换盏的虚情假意的应酬有着本能的排斥,他甚至不喜欢太过正式的宴会,出于这个原因,檀真昼才会在发请柬的时候才会强调大家都随意一点。 所以,当他听到檀真昼要花十亿给太宰办聚会的时候,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秀逗了吧,山珍海味都送到太宰面前他都花不完十亿。 然而,这种谣言居然是真的!! 十个亿办两场盛大的宴会,隔着大半个地球,地址选定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几乎是檀真昼认识的人都能收到请帖,就连他们组织里那个一向会被排挤的首领都喜出望外地收到了请柬。 说起被排挤,中也又沉默了下来。 自从太宰加入港口黑手党,并辅助森先生成为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之后,森先生的生活就变得无比精彩——因为檀真昼可以以宽大的胸怀原谅算计他的异能特务科,却不能原谅偶尔让太宰加班的森先生。 稍微了解国际局势的夏油杰思考了片刻:“是关于意大利的问题吗?” 懒洋洋的太宰终于欣慰地看了他一眼:“看来就算是被追杀,也有很努力地学习呢~” 夏油杰一秒端着坐姿,反派的微笑挂在脸上:“得益于太宰老师的那十套简单易行的方案,鄙人很快就能将咒术界斩于马下了!” 虽然在认真打游戏,但始终支着耳朵偷听的五条悟瞬间跳了起来,他刚想说点什么,但乱步迎头给了他一个暴击,同时凉飕飕的说道:“无论是谁,分心什么的都是不允许的哦。” 小樱花捧场的叫唤了一声。 五条悟顷刻又被点燃斗志,注意力重新回到游戏内,手里不停地疯狂地操作起来。 “等等,我还能操作!!” 檀真昼、太宰和中也施舍般看向他,但夏油杰就仿佛没有听到游戏场的硝烟一样继续说。 “在我们新盘星教被无情摧毁之前,那位米尔菲欧雷家族的首领白兰-杰索就曾经联系过我,”夏油杰回想那次会面的细节,“他问我要不要加入他的阵营,说是一起创造一个全新的世界什么的。” 中也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哈?这种话,一听就是在传-销啊——怎么会有人向传-销组织传-销啊?!” 夏油杰:“……” 夏油杰面无表情:“盘星教是传-销组织,和我的新盘星教有什么关系?” 檀真昼支着下巴:“也不能说没有关系,毕竟壳子是人家的。” 太宰下巴抵在檀真昼的肩膀上:“所以,你拒绝他了?” 夏油杰冷漠:“没有。我还没来得及拒绝,家园就被无情摧毁了。” 他再一次重点强调了摧毁两个字。 偷听的某人:“……” 夏油杰露出反派微笑:“我仔细思考了一下,因为家园被毁而黑化,从此走向极端并致力毁灭世界什么的好像也很酷,所以,答应也不是不可以!” 五条悟再一次跳了起来,但他还没说话,乱步就一招把他k.o.了,夏油杰微笑地抽走他的手柄。 五条悟:“…………” 中也的目光略过这两又要打的来的挚友,转向檀真昼:“所以,意大利的黑手党的斗争和你的宴会有什么关系?” 檀真昼唔了一声,抬起头:“其实没什么关系,我不太关心意大利的局势,我的目的主要是想让远在意大利的费奥多尔君看看我们家太宰的十七岁而已!我预备十八岁再办一场,十九岁也办一场,一直办到二十岁,让他羡慕一下。” 中也:“……” 中也死鱼眼转向太宰。 太宰叼着樱桃懒洋洋靠在檀真昼身上,完全没有要拒绝的意思。 啊,是啦,他都忘了,这两个家伙分开看都挺正常的,但一凑到一起就会发生变质,檀真昼可以冲冠一怒,太宰这家伙对檀真昼一向也只有纵容,就比如之前的龙头战争。 作为小别墅的头脑之一,太宰依靠着指挥其他成员的能力,能如臂指使地调动整个横滨的力量——也就是说,他明明可以轻而快地结束龙头战争,但因为檀真昼受伤,他抛弃了最优解,他选择用最痛的方式戳伤费奥多尔,代价就是让横滨的混乱期在可控的范围内延长了一段时间。 但是,这也是可以接受的。 因为如果没有太宰的调度,龙头战争的混乱时间只会更长。 ……算了,中也收敛了思绪,无论怎么样,还有他们这群朋友在呢。 就像他曾经和太宰说的那样,只要有需要,无论在哪里,什么时候,他都会无条件选择支援——这是作为朋友的他对太宰的承诺,也是对檀真昼的承诺——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夏油杰(潜入敌方宣言):因为我家没了,所以我黑化了,很合理吧? 白兰:…… 费奥多尔:…… 第113章 努力长成靠谱的大人! 虽然他们这伙人随便单拎一个出去都是为祸一方的存在,但抛开事实不谈,他们可都还是青春期dk少年,能抛下所有的工作和烦恼,痛痛快快地和三两好友打一天游戏这种事情,简直是,泰裤辣!! 所以他们就如此这般,打游戏打到中午。 午饭是两个厨子精心烹制的,准确的说是由诸伏景光掌厨——咖啡店店长作为一个正经的咖啡甜点师,厨师证才收入囊中不久,对上这么顶级厨师才会使用的顶级食材没有一点点信心,虽然诸伏景光同样没什么信心,但看着店长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样子,他还是接过了厨房的使用权,并让店长去准备饮品和点心。 饮品和点心是店长的舒适区,他抓着诸伏景光的手,诚挚地表达了感谢之后,一蹦一跳的离开了厨房。 关于料理这个爱好,诸伏景光是认真的,但,再认真也遭不住爱好变成工作啊!特别是每天清晨一睁眼,首先要思考的就是要如何准备十八个人和一只鸟的食物! 偶尔日常上学,十个小学鸡的朴素早餐就不说了,重要的是每天傍晚工作党下班和小学生放学,所有人挤在咖啡厅里开始天马行空的点餐。 对,他们每个人的口味都不同,每天想吃的东西也都不同,像檀真昼那样心血来潮要个精致法餐什么的都是常规操作。 在这种情况下,再精致的红玫瑰爱好都会变成蚊子血!虽然,小别墅给的是真的多! 也许是因为愧疚,作为小别墅理事人之一,安吾每个月拨给咖啡厅的餐饮资金多得令人发指,于是乎,短短这么两个月时间,他拿到手的工资数额已经快追上他这么多年当警察的正经所得了。 就离谱!! 所以,他们组织真的没有违法犯罪吗? 好吧,他是自愿留下来的! 留下来的原因是为了阻止违法犯罪,绝对不是因为工资太高了的原因。 再一次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正义,诸伏景光将最后一盘菜端上桌,然后坐到店长给他留的位置上,他的对面是满脸尴尬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三人对视了一眼,又默契撇开。 吃完了饭,依旧热衷于游戏的dk们再一次冲上二楼。 一直到临近傍晚,最后一把比赛结束。 各有胜负的游戏排行里,靠脑子玩游戏的脑力派一马当先牢牢占据前三名,第一名的乱步和第二名的太宰仅有一分之差,被甩开的第三名是熟读厚黑学并结合到实际生活中,努力让自己纵横捭阖的夏油杰。 脑力派之下的是紧咬积分的檀真昼,无他,唯手熟尔。 檀真昼之下是摸鱼党五条悟。 至于中也嘛,不提也罢。 那惨不忍睹的战绩,是可以把他踢出游戏小群的程度了呢! 虽然,这个提议因中也本人强烈抗议而被搁置了。 美丽的游戏时间在傍晚结束,太阳落山,晚风拂面。 小学鸡们准备了一天的烧烤开始了,厨子诸伏景光生无可恋地居中调度,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终于还是没克制注自己躁动的良心,走过去帮忙。 不明所以的诸伏景光一开始有些抗拒,但萩原研二安慰他:“安心吧,从你出现在乱步和太宰面前开始,你的人生就没有秘密了,也就是说我们是同期好友的事情,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哦。”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漠然地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手里的烧烤器具和厨房里堆满的食物,开始暴走:“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们到现在才想着要来帮我!!” 萩原研二:“……” 松田阵平:“……” 两人摸了摸鼻子,心虚地撇开好友的目光。 晚风悠悠吹来,养老组还是捧着茶,少年组们抱着西瓜坐在露台边,以芥川龙之介为首的小学鸡们则井然有序地蹲在烤架前,为偶像努力让自己的食物变得美味。 率先把深海蟹腿烤熟的中岛敦冒起小花花背景,他开心地赞扬自己:“太宰先生一定会很喜欢这个蟹……” 话还没说完,一个泛着红光的黑影一窜而过,把蟹腿扎了个粉碎。 中岛敦跳了起来:“芥川!!!你在干什么啊!!” 芥川龙之介漠然收回目光,并给自己一整个摆在烤架上的蟹翻了个面:“在下才是第一个为太宰先生献上美味食物的人!” 中岛敦:“……” 于是,显而易见的,两个人又开始了自由搏击。 烧烤架前让出了两个位置,乱步激推的野原正一和檀真昼激推的芥川银对视一眼快乐的多占了一个位置,一个放上品质最好的吉娜朵生蚝,一个摆上才处理好的小青龙龙虾,津美纪的指导下,双胞胎姐妹也笨拙地在烤玉米上刷酱料。 只有被迫挤在其中的伏黑惠露出了生无可恋的表情。他并不想烧烤,他只想离开这个炎热的环境回到室内喝店长准备好的冰镇果汁饮料,但无人供养的五条悟不允许他的叛逃,迫于学业压制,他只能在烤架边上摆烂。 所以说,背对着鸡飞狗跳的打闹,伏黑惠面无表情的想,这么多的反面教材摆在面前,以后他绝对会长成一个靠谱的大人的!绝对! 烧烤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多才散去。 将最后的客人送走的安吾回到客厅,看到只有懒洋洋地太宰窝在沙发内:“真昼呢?” “去洗澡了哦。” 安吾又问:“其他人呢?” “也都回房间了。” 安吾点了点头,然后立在原地自我斗争了很久,才掏出一个包装的很好的盒子走到太宰面前:“给,生日快乐。” 太宰愣了一下,关于生日礼物,在昨天凌晨,檀真昼生日的末尾和他生日的开头,小别墅的大家就已经送过了,但他还是接过了这个彩纸包装的盒子。 “我能开吗?” “嗯。” 太宰依言打开,盒子里的礼品被暴露在面前,方方正正的艳丽包装袋,上面写着什么轻薄、安全之类的词语。 太宰差点被口水噎到,然后狠狠地沉默了。 安吾推了推眼镜,室内灯反射在镜片上,“别怀疑,这是大家一致决定要送的。” 太宰:“……” 虽然,自从乱步发现之后,太宰就没打算瞒住其他人,所以被发现也是迟早的事。但,这些家伙的反应是不是有点太怪了!! 太宰又沉默了很久:“在你们眼里,我就这么不是人吗?” “没办法!毕竟以真昼的状态,他就算流再多鼻血也不可能让你难受的,但你不同,你这个遇到小孩都要抢一根棒棒糖的家伙,难道不知道自己有多恶劣吗?!”像是已经看到了檀真昼的悲惨未来,安吾恨铁不成钢地继续说,“而且你到现在都没让真昼从你房间里搬出来!!!” 太宰:“……” “所以,虽然大概率用不上,但大家还是决定送这个。” 安吾转身上楼,他没有收敛自己的声音,因为这个大家都在洗漱的时间点,檀真昼是不会开异能的。 “说实话,在此之前,我以为你们会更震惊一点,”太宰对着灯光举着包装袋,“或者,反应更剧烈一点。” 比如说,告诉他这样不行,并试图将他们引导向正路。 安吾停下了上楼的脚步,他侧过身平静地看向太宰。 虽然偶尔立场不同,但他们俩和织田作的关系远比外人看到的要好,所以,他理所当然地知道一些别人看不出来的事情,比如,太宰是怎样从一个垂坠深渊的状态下被拯救的。 正如费奥多尔所说,是檀真昼全副灵魂的供养,以及从最初开始就毫无理由的偏爱,才让太宰治这个碰到棉花也会受伤的胆小鬼长成苍天大树的模样,而现在,能和太宰缔结羁绊的人有很多,但能挽留檀真昼的人却依然只有太宰一个。 “那样做是没有意义的吧,”安吾推了推眼镜,“你们已经长成了不可分离的状态,如果有人非要将你们分离,那只会是一个无法挽回的悲剧。” 太宰没接话。 安吾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没有把费奥多尔挑拨的话放在心上,你所担心的难题我们也担忧着,所以我们从未想过阻挠你,甚至,以一个朋友和家人的身份,我们希望你能再用力一点,再努力一点,直到将这抹只眷恋着你的风彻底留存在这个世界上。” 空气里沉默了许久,安吾重新抬起上楼的脚步,脚步刚迈开,又听到了太宰的话。 “真不愧是安吾!”太宰可可爱爱的笑了起来,“那么,就这样决定了,这个只有象征意义的十七岁礼物就裱起来,锁进保险箱里当成传家宝吧。” 安吾:“……” 安吾:“哈?!!” 在安吾的震惊里,太宰轻快地走上楼,推开自己的房间的门,“那么,晚安了安吾酱~” 安吾:“……” 与此同时,隔着八个时区的意大利正艳阳高照。 高楼耸立的米尔菲欧雷家族总部内,明亮安静的室内,玻璃桌面上摆着一包打开了的棉花糖,但坐在沙发上的白发青年眯着的眼睛却没看向最喜爱的棉花糖,而是一瞬不瞬地看着手里的红色的请柬,在他的左脸上倒皇冠状的紫色印记如同身份牌一样。 “果然如同费奥多尔君说的那样……” 就在这时,一位穿着白色制服的秘书敲门进来。 “boss,费奥多尔君来访。” 白兰-杰索看向秘书的目光闪了闪,意味深长的微笑:“嗯,知道了。” 第114章 内心有亿点点酸。 西西里岛。 灼烈的阳光下,水流飞溅,氤氲出的彩色虹光,富丽堂皇的酒店内,意大利两大炙手可热的黑手党成员穿梭其中。 受邀而来的沢田纲吉穿过中庭,就见到了施施然到来的白兰-杰索,身为首领的两人互相致意,简单的客套后微笑着分别。 注视着白兰离去,背着日本刀,下巴带着伤痕的青年——彭格列雨之守护者山本武疾步走进沢田纲吉。 “确实有一位俄罗斯少年在抵达意大利后进入了米尔菲欧雷家族总部,不过,只待了一个小时就离开了,在他离开之后,白兰就来到了这里。” 沢田纲吉闻言抬头,不远处,微笑着的白兰遥遥地向他举起手中的香槟杯。 同一时间,距离酒店不远的商业顶楼上,流转的风肆意飞舞着。 被风扬起白色的防寒披风在半空中打了个卷儿,戴着俄罗斯风雪帽的费奥多尔立在没有护栏的顶楼边缘,蛊惑人心的笑意在他脸上绽开。 “真是一个盛大的宣战仪式啊……” 咏叹调一样的嗓音散尽风里,被带得很远很远。 “‘彭格列指环’,缔造世界的基石之一,能和‘书’相当的存在啊……” …… 轰动横滨的盛大宴会在历经一个月的传颂后,缓缓落下帷幕,属于海滨城市的夏天又到了。 恼人的蝉鸣声贯彻始终,得以恢复平静的横滨和平地进入平稳的发展期。 身为架构横滨的规则之一,在港口黑手党不造作的情况下,异能特务科也变得和谐起来,临危受命的安吾在考核期之后,成功晋升为种田长官的秘书。 异能特务科全体成员对这个身后站着整个横滨最不讲道理的‘非法武装组织’的新成员没有任何不满,甚至还挺高兴。 毕竟这是异能特务科和‘太宰后援会’友好相处的证明之一。 ——那可是一个超越者的友谊。 那些,足以席卷整个横滨的风灾还历历在目!没人能忘记!出于这个的原因,成功迈向事业第一步的安吾变得有点闲,他思考了两天,决定考个大学玩玩,顺便把罩在小别墅之上的失学儿童标签摘掉。 于是每天傍晚,小别墅做作业人数一下激增到四人。为了不打扰大家学习,檀真昼每天只好带着自己的游戏机窝在咖啡厅度日。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檀真昼忽然收到了来自意大利彭格列首领沢田纲吉的电话。对方表示,由他委托制作的美丽废物已经全部完成,近期就会由专人送达。 檀真昼还在想着专人是谁,结果一转头就在风中感知到一抹不算陌生,但极其高调强烈的攻击性。 檀真昼:“……” 这种挑衅……檀真昼默默收起手里的游戏机,并把它寄存到店长手里。 咖啡厅之外,灼热的太阳带着滚滚热浪,才迈出脚步的檀真昼又退了回来,他看了看在吧台后忙碌的诸伏景光,“十杯玛奇朵,送到港口黑手党。” 诸伏景光:“……?” 檀真昼眨了眨眼:“你不是一直很想去港口黑手党看看嘛?” 诸伏景光:“…………” 檀真昼继续说道:“那么,就拜托你了。对了,阿治的那杯要特别加奶加冰,如果他问我为什么没去的话,唔,你就告诉他我去收货了。” 收货? 正义警察的诸伏景光头顶三个问号,但没等他套话,檀真昼已经离开了。他看了看出现在订单记录里的十份玛奇朵订单,沉默了片刻,选择拨通萩原研二的电话。 …… 五分钟后。 遍布人工树林的郊外公路,一辆低调的轿车飞驰而过。 在这辆车即将驶入横滨的地界之时,无声的风顷刻凛冽起来,轿车车门刹那间开启,一个速度极快的人影从车上掠了下来。 泛着金属冷意的浮萍拐迎面撞了上来,下一瞬,当啷两声,刺耳的声音夹带着火花,带着巨大的冲击力的攻击,让檀真昼不得不提刀全力应对。 一击不成,云雀恭弥往后跃了两步,才刚落地就觉得喉间一甜,熟悉的刺痛感又从肺部翻涌上来,他眉头一皱,当即想像上次对战一样保持快速移动。 但没有用,即使是高速的移动着,檀真昼依然能锁定他。 察觉到这一点,云雀恭弥停了下来。 作为彭格列十代目的云之守护者,喜好与强者为战的战斗狂云雀恭弥就是彭格列的当代战神。 但战神也要呼吸,更何况他现在还没有匣兵器。 檀真昼摊开手,道:“除非你能将空中的气体完全消除干净。” 莫大的攻击性从云雀恭弥身上消退。 远处的车子刚从巨大的冲击力里艰难停住,负责为云雀恭弥开车的秘书草壁哲也拎着一个手提箱朝着这个方向快步走来。 云雀恭弥看着檀真昼:“为什么?” “上次是因为失控。在精神不济的情况下,我会丢失锁定的目标,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我能单方面锁定你的距离超过了500米。” 云雀恭弥:“……” 这已经可以称为刺客暗杀的绝对领域了。 草壁哲也已经走到面前。 云雀恭弥接过那只手提箱递给檀真昼上去。 檀真昼将手提箱打开,十二只款式相似的宝石戒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摆在中间的,最为耀眼的就是那枚冰种翡翠刻面的戒指——这是他亲自为太宰选的宝石,盘绕在他周围的其他的宝石戒指都是彭格列代为选定的。 云雀恭弥同样看着这些散发着力量的宝石,问,“听说,你们并不能点燃死气之炎?” 檀真昼抬起眼眸看着他,四目相对。 “嗯,不能。” “那么,如果有出戒指的意向,可以随时联系我。”云雀恭弥说完这句话后,就转身登上离去的车。 旷野的风从檀真昼耳边掠过,又是三分钟,一辆来自港口黑手党的黑色轿车停在了檀真昼面前,一身黑衣的司机疾步下车为他拉开车门。 “彭格列的人?”车内的太宰问。 “嗯,戒指到了,不过送货的人居然是云雀恭弥。”檀真昼一边说一边坐到太宰旁边,然后拿出那枚翡翠戒指在太宰手上苦恼地比对许久,都没有找到最合适的位置。 太宰接过戒指,视线落到左手,想了想直接戴到中指上,然后又挑了一枚差不多款式的红宝石戴进檀真昼的右手中指。 红宝石的光辉一闪而过,檀真昼看着手里的戒指,又看着太宰的戒指。 “沢田纲吉还说了什么?”太宰问。 “说了很多,唔……他问你有没有时间,如果有的话,就邀请你和我一起去意大利游玩一趟。” 鸢色的眼眸眯了起来,好一会儿,太宰才开口:“看来,看来森先生又有的头疼了,才刚建立好的宝石出口路线搞不好就要因此停摆。唔,这么说来的话,为了组织的利益,他必然会派遣中也出手……” “可是,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以云雀恭弥为首的风纪财团的行迹显然不太对。” 疾行的车朝着远方飞驰而去,太宰一边说一边抽出夹在地图袋里的平板电脑,带着戒指的手指随意地点了几下。 很快地,有关于风纪财团的近期项目和财政支出比例所有详细要点一一陈列,太宰往下拉,忽然停在了某一处——那是一个地下车站的动工宣传。 “原来如此……” * 作为黑手党的发源地,意大利的局势变动就像暴风雨来临的前夕,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引发轩然大波。 就算相隔十万八千里,横滨也感受到了波动。 标志性的五栋建筑里,首领办公室内。 “唉……” 叹息声传了出来。 但无人理会。 完成自家老师布置的作业的梦野久作趴在茶几上和异能体爱丽丝下棋,不远处沙发上太宰正低着头摆弄中指上的戒指。 “唉……”森鸥外继续叹气,余光瞥向太宰手中的戒指,“真是精致的赠礼啊。” 太宰终于肯给他一个目光了。 “是呢,彭格列出品。小别墅里人手一个。” 森鸥外:“……” 这是随便一枚就价值千万的戒指! 内心有亿点点酸,森鸥外自闭了三秒,决定直接切入正题:“所以,太宰君你也觉得彭格列现在的局势无比的危险吗?” “算是吧,正面宣战的胜率不到两成,”想起来那个由风纪财团负责的地下车站,太宰似笑非笑,“不过也不是没有转机。” 森鸥外继续虚心请教:“既然如此,那如果彭格列有檀君援助的话——” 太宰的眼睛猝然眯起。 森鸥外立刻改口:“随便问问,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檀君和彭格列的教父好像颇有些交情……” 他的话还没说完,干部尾崎红叶步履匆匆地敲门走进来。 “boss,中也传回消息,说半个小时前,彭格列的教父沢田纲吉因暗杀离世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森鸥外(一边说一边被檀真昼刀到吐血,但依然坚持):呐呐呐,太宰君,彭格列的危机我们能捞点什么吗? 太宰:…… 第115章 是我的头发太长了吗? 果不其然,彭格列教父陨落的消息传至横滨,在里世界引起巨大的反响。 不过因为有龙头战争的前车之鉴,飞速反应过来的港口黑手党和异能特务科的协力遏止之下,事情没有朝着恶性循环的方向发展,就是安吾不得不中断了美好的复学生涯,含泪回异能特务科加班。 关于彭格列的变故,二次元重生十七年的檀真昼依稀记得,这只是沢田纲吉预判未来做出的一个拯救世界的计划。 按照原作的剧情,米尔菲欧雷家族的首领白兰-杰索因故得到了‘玛雷指环’——在火焰界,‘玛雷指环’是和‘彭格列戒指’齐名的存在。 然后,喜闻乐见的,白兰因为‘玛雷指环’获得窥探平行世界的能力,然后又因为能看到所有的世界发展,所有想要的东西都能轻易得到,就从此对和平的世界产生了无聊感,并因此走上违法犯罪的反派道路。 拥有‘彭格列指环’的沢田纲吉窥探到了白兰的危险想法,并做出策应,但他所有的行为都因为白兰能从平行世界获得应对方法而失败,最后,为了打败手握攻略的白兰,沢田纲吉不惜让自己被杀死,再依靠十年火箭筒将少年的自己召唤而来…… 关于这点,檀真昼觉得,沢田纲吉不愧是能当上黑手党教父的人,自己打不过的反派就让少年版的自己过来,完全忘了十五岁的自己是怎样一个废材高中生。 不过,拯救世界嘛,不寒碜。 就是…… 檀真昼看着面前从意大利寄来的黑色手提箱,以及手提箱上拆开的一封信,双手撑着下巴开始沉思。 没一会儿,玄关传来开门声,出门工作的大家收到他的消息后,重新回到家里,就在校的五只小学鸡都背着书包回来了。 灼热的阳光从露台外照进来,散落客厅各处的家里人手里各自拿着一颗宝石戒指,戒指的宝石刻面不算太大,镶嵌在看不出材质的金属之内,不可利用的浓郁力量散逸出来,各自的款式和太宰、檀真昼手里的两枚相差无几。 最后到家的是太宰,同款的戒指戒指反射出宝石的光泽,他走到檀真昼的身后,越过沙发拿起檀真昼面前的那封信,“沢田纲吉寄来的?” “嗯,应该是事故前就写好的。”檀真昼应了一声,指着信件上的某一行,“他这里说因为我们都无法点燃死气之炎,所以他让下属对戒指进行了研发改造,最终让戒指拥有了可以抵御一次死气之炎,或是异能力冲击的能力。” 太宰眉头一挑:“代价呢?” 这种东西一听就不是钱能买到的。 檀真昼撑着下巴,幽幽说道:“代价是,让我去特训一下十年前的他和他的守护者们。” 太宰:“……” 其他人:“……” 鼓着脸的乱步一下将手里碧绿的宝石戒指丢回手提箱里,“乱步大人才不要这种东西,他们火焰界的事情,为什么又要你们跑上跑下?有那个时间为什么不去侦探社和我下棋?” 沉思了很久的檀真昼唔了一声:“大概是因为除了太宰,其他人和乱步你下棋永远都不会赢吧——不过,我的想法是可以去一趟。” 所有人一齐看向他。 太宰:“理由呢。” 檀真昼沉默了片刻,对上太宰的眼睛。 别人不知道,但他很清楚,横滨最大的隐患还藏在黑暗里,励志要夺得‘书’并创造一个没有异能者世界的费奥多尔还在伺机而动,更不用说未来会给太宰带来巨大伤害的以福地樱痴为首的‘天人五衰’了。 “唔,就是觉得世界太乱了,很需要给大家弄点防身的东西。而且只是上门特训一下,又不是替他们拯救世界。”这是檀真昼的真实想法,另外就是,他也想去见一见可以探知平行世界的反派白兰。 乱步皱起眉。 檀真昼先他一步开口:“设想一下,如果有什么藏在暗处的敌人趁着所有人都没防备的时候对乱步大人下手的话,我可能会气到心绞痛的。” 乱步:“乱步大人才不会被偷袭。” 檀真昼:“所以说只是设想,但是就算是设想都无法接受了,对吧大家?” 其余人对视了一眼,沉重地点头。 “所以说,像这样的戒指还是有必要的,而且沢田纲吉的葬礼就在并盛町,我甚至不需要去意大利。” 其他人都被说服了,檀真昼又转过头去看太宰,看到他趴在沙发的靠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他脖颈后的白色发尾。 “可以哦,我没什么意见。不过我得跟你一起去,至于现在的横滨就交给乱步桑和安吾吧。” 解决了最重要的问题,还有许多事要做的大家又带着戒指出门了。很快的,家里就只剩下檀真昼和太宰,太宰还在摆弄缠绕在指尖上的银白色发丝。 “是我的头发太长了吗?” 檀真昼想起他好像许久没有剪头发了。 太宰应了一声,“是有些长了。” 檀真昼看了看露台外夏日的太阳,“这个天气,你帮我剪掉吧?” 一直以来,他们两人的头发都是靠对方修剪的。小时候双方手都不稳,修剪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恨不得一根一根的剪,后来长大了,手法也变得娴熟起来。 “唔,算了,从并盛町回来再说。” 说完,太宰想了想,兴致冲冲地跑上楼,没一会儿带下来一根红色的细丝带,仔细地将他脑后的细碎头发扎了起来。 “怎么样?还不错吧?” 檀真昼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白发青瞳,皮肤也是白的,扎起小揪揪的红色细丝是绸缎材质,垂落的两端延伸到肩胛骨上,就像点睛之笔一样,让他周身飘忽如风的气质骤然凝聚到一起,还挺好看的,但是…… 檀真昼思考了一下,“阿治,你最近好像很喜欢红色?” 不止丝带,给他挑戒指是选的红色。 “还好。只是发现红色和现在的你特别搭。” “是这样吗?” “嗯。说起这个,”太宰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鸢色的眼睛眯了起来,“一年前有人给我送了一个泛着红调的茶晶,不是什么好东西,比不上正统的红宝石,但据说颜色和我的眼睛很像,原本想用它手搓一个耳坠送你的,但又想到你没有耳洞就一直没做。” 檀真昼:“……” 檀真昼立刻转过身,抓住他的手,眼睛亮晶晶的,“那,等从并盛町回来,我就去打耳洞吧!” 太宰也凝望着他,半晌愉悦的微笑起来,“好哦~” * 沢田纲吉的葬礼足够盛大。 无数人慕名而来,致以悼念,铺陈的白菊花几乎占满了整个山坡。 作为沢田纲吉预备的后手之一,檀真昼和太宰也顺着人群献上手中的白色花束,刚退下来人群中骚动了一下,而后就如摩西分海一样,穿着白色制服的白兰-杰索握着一支盛放的白色菊花。 他刚一出场,追悼会的气氛顷刻就剑拔弩张起来,彭格列一向暴躁的岚之守护者狱寺隼人甚至已经把手搭在武器上,时刻准备着为自家boss报仇雪恨。 白兰对着他们微笑,然后将手中的白色菊花摆在墓前,“很遗憾,是在这样的时间见到这样的大家。” 狱寺隼人怒不可遏,却又被同伴雨之守护者山本武拦住。 白兰的目光轻巧的掠过他们,然后定格在檀真昼的身上,伸出手。 “初次见面,风的眷属。” 檀真昼:“……” 这句话可太耳熟了,上一个和他这样说话的人,是魏尔伦。 然后,魏尔伦差点把横滨给扬了。 挂出营业微笑,檀真昼也伸出手:“初次见面。” 白兰又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随即扬长而去。 盛大的追悼会顷刻变得沉默下来,不明真相的人变得惶惶不安,有的连花都忘了放就匆匆离开了。原本因为春天的会面不对付的狱寺隼人看到檀真昼没有立刻离开,脸色变好了一些,山本武也对着他们点头致意。 离开的路上,经过那条修建到一半停工的地下车站,黄色的胶带被风吹得飒飒作响,竖立着的禁止进入的牌子都开始生锈了。 檀真昼只多看了一眼,就转向太宰:“午饭想吃什么?” “蟹肉饭。” “欸,但是今天是十五号,应该要吃小青龙……” 就在他们的背后,远风带起无数白色的花朵。 那片隐没在森林之中的山坡上,安静封存的棺木忽然动了动,沉重的棺盖被从内往外地推开,露出的却不是安详离世的彭格列教父的面容,而是一个更稚嫩的,仅有十五岁的怯懦少年。 少年沢田纲吉坐了起来,目光茫然地看向四周,发现自己居然躺着棺材里的时连忙跳起来,然后大惊失色地呼喊自家老师和伙伴们的名字。 “里包恩?狱寺桑?啊啊啊你们……你们在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檀真昼(虽然还没拿到,但是先开炫):我的宰要给我手搓耳坠!手搓!是手搓哦!! 涩泽(面无表情):我送你的第一套和服也是手搓,为什么你收到的时候却不快乐呢? 其他人:…… 这里说一下,家教副本不会太深入的(对,他们就是来秀个恩爱并开发一下时空穿梭机而已,因为彭格列不需要外援,他们自己就很能打!!)。 第116章 是未来的恋人哒。 等到黄昏降临,璀璨的烈日余晖穿过硝烟弥漫的半空,照进并盛町的每一个街道角落。 为生活奔波的居民拖着疲惫的身躯下班,途中经过打折超市,随便买了份便当又匆匆回家,放学晚归的小孩子呼朋引伴的在街道两侧跑着,跑在最前面的调皮小孩大笑着回头嘲讽同伴,又在同伴的气急败坏声中越跑越快,一个没注意在经过拐角时,迎面要撞向前方的行人。 要刹车减速已经来不及了。 惊慌蹿上他的眼睛,然而就在即将撞上的那一刻,一只手忽地从身后拽住他。空气变成了粘稠又泥泞的沼泽般,他的所有动作都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 “跑太快了,是不行的啊。” 仿佛溺毙在空气沼泽里的小孩一点点凝聚视线,才发现他差点要撞倒的黑发鸢眼的少年还站着他面前,而说话的另一个正拎着他,那精美的面容上还带着点笑意,但小孩却没来由漫上了一股恐惧。 “对、对不起。” 惊恐的道歉后,被放开的小孩踉跄着往后跌了一跤,然后在同伴的簇拥下飞快地跑开。 “……我长得很可怕吗?” 檀真昼困惑地转向一旁的太宰。 太宰看了一眼那个跑远的直觉系小孩,又看向将异能运用到极致的檀真昼,在刚刚为了防止不看路的小孩撞上来,檀真昼在毫秒之间通过削减风的流速达到加大空气粘稠度,抵消不可遏制的惯性力的同时,也成功把小孩吓坏了。 但这种事怎么能怪檀真昼,于是,太宰漫不经心低往前走,“怎么会,可能并盛町的小孩都比较胆小吧,我们横滨的小孩子都不会这样。” 何止是不会,武德充沛的横滨小孩甚至还会掏刀子! 檀真昼想了想,觉得自家太宰说的很对,他几步重新跟上去,“不过说起来,为什么会有人将基地建在山上,出行很不方便的吧——咦,这句话好耳熟,什么时候说过,啊,好像是琴酒!琴酒家酒厂的基地也是在郊外……” “酒厂什么的,明明卧底比正式成员还多,他们是怎么坚持到现在的……” 两人说着话,走过长长的街道。 …… 远方,无人森林山坡上。 几间废弃的仓库内,白热化的斗争刚刚结束。 就在不久前,才十年前穿来的少年沢田纲吉在新npc拉尔-米尔奇的带领下,正准备弄清事态发展,然而,没等他们说话,不知名敌方的攻击就密密麻麻地袭来,完全没有准备的少年沢田纲吉只能抱头鼠窜。 身边能依赖的人都不在,他甚至连战斗的意识都没有。 好不容易靠谱的彭格列雨之守护者山本武出现了,但才打了两招,山本武也变成了少年的模样,看起来比少年沢田纲吉还要迷茫,随后又有更多的同伴被从十年前传送多来——其中包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笹川京子和三浦春。 敌强我弱根本打不过,就在要领便当的时候,彭格列战神云雀恭弥杀到。 侥幸逃过一劫的满身狼狈的少年沢田纲吉崩溃地跪趴在地上,“所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拉尔-米尔奇刚想开导他,忽然空气里有微弱的波动,她骤然转身喝道,“谁?” 在视野的尽头,两个少年走了出来,一个黑发鸢眸,一个白发青瞳;懒洋洋的黑发少年穿着黑手党制式的黑色大衣,白发少年却只穿着简单的衬衫,脑后扎着小揪揪的红色丝带被风扬起来。 “哟,各位都还好吗?看起来真是狼狈啊,不过居然都活下来了呢。” 没等拉尔和沢田纲吉警惕地掏武器,云雀恭弥看着他们。 “你们来晚了。” 被云雀恭弥确认友军身份后,作为场外援助的檀真昼和太宰来到彭格列的地下秘密基地,被召唤而来的救世主高中生们被单独拉去介绍局势,檀真昼和太宰没去,他们直接去了寝室。 毕竟他们是来打工的,总得先看看工作环境。 作为业内首屈一指的黑手党,彭格列在对待友军上确实不吝啬,他们被分配在同一间房间内,距离出口只有一条走廊的距离,通行的密码还有每日营养食谱都直接发到手里。 “都这样了还不忘带厨师,太敬业了吧,啊,居然还安排了海鲜套餐,”檀真昼指着食谱赞叹起来,“可以,这个工我打定了。不是为了什么防具戒指,主要是沢田纲吉这个朋友能处。” 太宰屈指敲了敲四周钢筋铁骨打造的墙壁,问:“那,你能问问你这个能处的朋友,这种高科技技术卖不卖?能给友情价吗?我觉得横滨可能需要它。” 檀真昼:“……” 太宰:“……” “算了,”两人对视了一眼,檀真昼默然拉开寝室门,“还是先去看看苦逼的工作吧。” 商业合作什么的,还得等救世主们打败反派才行,远得很呢。 穿过长廊,走进会议室,对高中生们的初级科普工作已经结束,云雀恭弥的秘书草壁哲也看到檀真昼进来又简短地介绍了檀真昼的身份,并声明未来一段时间内,檀真昼会作为特训组的一员训练他们。 成功对接后,檀真昼每天的日常就变成了一大早起床洗漱,然后去训练室殴打(划掉)训练高中生救世主,然后回寝室洗个澡,再去找太宰。 一般情况下,太宰会在指挥室和里包恩下棋,顺便和彭格列天才发明家兼武器调教师强尼二谈谈科技发展——值得一提的是,他们收下的防具指环都是这位武器大师的家族研发制成的。 偶尔强尼二需要进武器研发室的时候,太宰就会在基地里闲逛,给到他们的通行密码可供他们在整个基地内畅行。 一连过了几天,无形中将整个基地情报收入囊中的太宰变成了这个基地里最闲的人,就连手无缚鸡之力的后勤高中生少女都比他忙碌,善良的jk们知道他是和檀真昼一起来的,担心他实在无聊,就诚力邀请他一起去厨房做饭打发时间。 因为无论怎么做都只会生产让人失忆并说真话的活力清炖鸡和可以用来自杀的冻硬豆腐,被家庭大小成员强烈禁止靠近厨房的太宰乍然收到邀请,愣了几秒,随后表情一点点活跃,最后神采奕奕。 “好哦~”太宰可可爱爱的摇着头,“那么今天的菜单是什么?” 对未来的苦难一无所知的笹川京子和三浦春对视一笑,笑着将他带到厨房。 今日营养菜单就贴在墙上。 “我们需要先把这些土豆的皮削掉,你会削土豆皮吗?”三浦春问。 太宰眨了眨眼,摇头:“不会。” 笹川京子拿着一筐洋葱,接过话:“那你会切洋葱吗?” 太宰又眨了眨眼,摇头:“不会。” 三浦春&笹川京子:“……” 温柔的笹川京子沉默了片刻,小心翼翼地继续问:“那,你会什么?” 太宰环视着四周的食材,爽朗地笑了出来:“我会炖鸡汤呢~” 三浦春和笹川京子松了一口气,然后一齐开口:“那么,鸡汤就拜托你啦~” 分配好工作,两人一个开始削土豆,一个开始切洋葱,很快食物的香气散了出来。 手头的工作渐渐减少,jk们闲下来开始聊天,聊着聊着从每天训练到浑身是伤的少年dk聊到檀真昼身上,活泼开朗自来熟的三浦春转向太宰。 “听阿纲先生说,檀君真的很厉害,大多数时候他都碰不到檀君的衣角,甚至碰到檀君有起床气的时候连自己怎么输的都不知道——呐呐,太宰君,你和檀君是好朋友吗?” 笹川京子也一起看向他。 成功在鸡汤中加入各种自己想加的材料后,欢喜雀跃地搅拌着鸡汤的太宰望着天思考了几秒:“唔,不是好朋友哦。” 没想过会听到这种答案,笹川京子和三浦春齐齐愣住,尴尬还没升起来,又听到了太宰的下一句话。 “好朋友什么的,不足以形容我们的关系,”完美融入女高中生的太宰又沉思了三秒,歪着头双手一合,“所以,准确的说,我们是未来的恋人哒!” 当啷—— 才刚洗干净的瓷盘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只剩下震惊的笹川京子&三浦春:“……???” 瓷盘碎裂的声音引来训练结束的高中救世主的注意。 才洗完澡的沢田纲吉率先冲了进来:“京子,小春,你们没事吧?” 沢田纲吉之后是一脸愤懑的狱寺隼人和沉思的山本武。 全员挤在厨房里,好一会儿都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檀真昼也走了进来。 “阿治你在这里……” 檀真昼所有的话都在看清那锅活力清炖鸡后消失了。 太宰高兴地说道:“啊,真昼你到了,该吃饭了哦!对啦对啦,大家都先喝汤吧,我煮了很多哦~” 疲惫的众人不明所以,依次坐到餐桌上,预备喝汤,只有檀真昼还石化在原地不敢动。 这个真的不敢动! 过激厨也不敢动!——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太宰(jk笑):米娜~鸡汤还有很多哦~ 一分钟后。 全员失忆。 二十分钟后。 无人生还。 ——家教篇完—— 高亮:本文家教篇走的是纯if线,关键私设点:1.270的时候里包恩没死(毕竟是综漫,欧洲辣么多异能者,白兰不能太明目张胆无法无天qwq);2.27从初中生调整成高中生了(对着初中生秀恩爱真的太丧病啦~但对着高中生就毫无压力了,双手叉腰.jpg) 第117章 是我的理想与信仰。 从某种角度上讲,太宰和彭格列其实不太对付。 没别的,主要是看不惯,才不是因为什么告白现场被打断这种小事,虽然因为这件小事,他提前看到了自己和檀真昼的结局,那是一个足以引诱他这个‘夏娃’叛出伊甸园的未来。 他是一个大度的人,虽然有一点点小记仇,但,他还是决定一饭泯恩仇——他都这么辛苦地做饭了,彭格列凭什么不吃? “经过了一天的训练,大家都很累了吧!这些都是我和京子、小春的杰作哒~花费了很长的时间很多的精力哦~大家一定会吃完的对嘛?” 在太宰的盛情邀请之下,彭格列基地全员入座。 洁白的瓷碗里,经过多次改良的活力清炖鸡混在用于掩饰的胡萝卜块中,品相不是上佳,但考虑到太宰是一个因为他们而被迫待在基地里不能外出,无聊到只能下厨的精致猪猪男孩,而为了更好的照顾手无缚鸡之力的他,身为同伴檀真昼不得不接受训练他们的工作——以上的所有说辞都是某天夜里,为了排解大家心理压力而举办的男子夜谈会上,由太宰亲口说出来的。 不止如此,太宰还真情实感地表述了年仅六岁的檀真昼是如何在万千人中一眼看到了他,然后径直走上偷摸达鸡的道路,之后的他们穿过山分过海,一路惊心动魄跌跌撞撞长到十七岁,这其中都是檀真昼在不留余力地保护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他啊! 于是,在檀真昼的欲言又止止言又欲里,含着眼泪捂着心口表达感激之情的太宰成功俘获了还没见过世面的高中生救世主们的信任。 毕竟在他们眼里,太宰也只是个十七岁辍学未成年而已,虽然太宰读过的书已经能把他们都淹死,虽然太宰操纵过的套路会是他们永远走不完的路。 而且,退一步讲,他的挚友可是能一刀把基地合金钢铁墙壁劈瘸的檀真昼啊! 所以,面对这样的一碗鸡汤,没有一个人能说出拒绝的话,就是…… 沢田纲吉看着漂浮着鸡尸体的不知名液体,超直感预警下,冷汗都流出来了。 不应该啊!他们可是在狱寺隼人的姐姐的剧毒料理下确认存活的人,怎么可能会死在一碗平平无奇的鸡汤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但在第六感疯狂的预警下,还是没人敢下口。 尴尬的沉默里,沢田纲吉看向了还在石化中的檀真昼。 “檀、檀老师,您不吃饭吗?” 檀真昼目光从那锅活力清炖鸡挪到困惑的沢田纲吉身上,然后又看了看笑得十分甜美的太宰,在一片期望的目光中,同手同脚地走向餐桌。 太宰已经把鸡汤端到他面前了。 檀真昼看着那碗明显比其他人少一半的鸡汤,泪流满面,呜,宰宰还是爱他的!带着这样的心情,檀真昼端起汤小小的喝了一口。 三秒后。 嗯,人没事。 高中生们松了一口气,也都捧起碗开始喝汤,但第一口汤下肚,头还没抬起来,就听到铛的一声,训练场上堪比战神的檀真昼一头栽在了桌子上。 再之后发生了什么,已经没有人知道了。 三天之后,重新清醒的他们彻底失去了这段时间的记忆。 看着全员一个接一个的倒下,眯着眼睛笑的纯良的太宰合着双手歪着头,“哦呀,倒下的时间比预计中快了一秒,嗯嗯,是个不错的改进方向呢……” 重新思考好菜谱后,太宰迈着轻快的步子,略过倒得乱七八糟的救世主们,径直抱起缩成团的檀真昼愉快地返回寝室——这时候的他可和弱小可怜又无助没什么太大关系。 回到寝室的檀真昼睁开了眼睛,但和平常表现出来的懒散温和不同,此时的天青色的眼瞳里堆砌的都是对世界不加掩饰的疏离,但同时他又是那样专注地看着太宰,微弱的光线从他眼中折射出来,这样的专注震憾到让人挪不开目光。 禁闭的房间门外,高中生救世主们也依次醒来,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传来,都没能分得太宰的一点注意力,他趴在床边,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一样,一下又一下地戳着檀真昼的脸颊。 戳了一会儿,他指着自己,可可爱爱地问:“呐呐,第一个问题,真昼你还认得我吗?” 躺在床上被被子盖的严严实实的檀真昼乖巧地点头,认真地回答:“认得,是阿治。” 太宰眯着眼睛又问:“那么,下一个问题,阿治又是谁呢?” 这次,檀真昼思考了两秒,带上了郑重而庄严神情,“是我的理想与信仰。” 这是他从过去到未来,两世人间流浪的唯一理想与信仰,无论旁人如何赞誉诽谤,他能看到的是他看穿人性悲苦后仍在绝望中寻求光明的灵魂,为了守护这个灵魂,他愿意停留此世,陪伴他走向人生的终途。 虽然有所预料,但一遍又一遍确认的太宰还是觉得心口被重锤了一下。 他盘腿坐在地上,不自觉地露出最温柔的笑。 就像檀真昼能窥探他隐秘的内心一样,聪慧如他也能洞悉檀真昼的所有想法,从檀真昼越过无聊的人群坚定地走向他,在腐败氧化的世界边缘毫无保留给予他全部的偏爱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注定是互相奔赴彼此依存的存在,万事万物,直至死亡降临也无法将秉持着这样纯净信念的他们分开。 ——这是他们俩一开始的想法。 如果,没有被可恶的成年人污染的话。 夜空璀璨,远在横滨的兰波猛地打了个冷战,贪心的魏尔伦覆盖上来,妄图得到更多,但被做累了的兰波毫不留情地一脚把他踹了下去。 …… ………… 太阳照旧升起。 恢复意识的沢田纲吉懵懂的从床上坐起来,时间是早上九点……等等,九点?为什么九点的他还在床上! 为什么没有人催促他参加练习?他们不用拯救世界了吗? 不——等等,再等等,他怎么会在床上?他记得,他们不是在厨房吃饭吗? 带着成吨的困惑,沢田纲吉急匆匆换好衣服,带着自己的戒指和匣兵器从房间出来后,登时就傻眼了。 原本洁净明朗的室内变得混乱不堪,坚固的墙体变得伤痕累累坑坑洼洼,远处的灯管也摇摇曳曳,一副马上就要寿终正寝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白兰打过来了吗?!” 大惊失色的沢田纲吉赶忙去寻找伙伴,但会议室没人,指挥间也没人,昏暗的地下基地里,他仿佛找不到一个人,他只能准备去训练室找,终于在穿过长廊时,他见到了第一个会呼吸的人。 “太宰君!你还好吗?发生了什么事情?” 散步消食的太宰看着他手里的彭格列戒指和彭格列匣兵器,关切地询问:“哦呀,沢田君醒了吗?感觉还好吗?在匣兵器的运用上有没有获得什么突破呢?” “啊,这个啊,目前还没有,”成功被带跑的沢田纲吉抱着头开始懊恼,“这个匣子的运用太难了,无论是山本同学还是狱寺同学都没办法正确地钻研出使用方法,我们真的需要靠着这个东西和白兰战斗吗?啊——不行的吧,一看就是完全无法做到的样子!” “欸,是这样嘛……” 就在少年沢田纲吉要继续为无法使用的武器崩溃时,黑暗的长廊里,忽然速度极快地蹿来出一个受惊的红耳猫。 那猫穿过长廊,精准地朝着太宰扑过去。 沢田纲吉惊了一下,大喊了一声小心,同时下意识冲过去要救太宰。 然而,下一瞬,狭长的走廊内,自在漂浮的空气带着杀气朝着某个方向高速地旋转起来,一柄天青色的透明打刀一闪而过,深不见底的缝隙在脚下裂开,沢田纲吉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侧过头,那只野性难驯的猫已经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了。与此同时,狱寺隼人撑着兴奋三天的脑袋从过道另一边跑来。 “瓜?你在哪儿?!” 奄奄一息的猫顶着虚弱的死气之炎,喵了一声。 刚刚被猫挠的满头包的狱寺隼人也惊呆了,几步上前抱起自己的匣兵器。 “混蛋,你干了什么?!!” 暴躁猫奴的狱寺隼人一秒上头,怒而转身对上罪魁祸首,超直感疯狂蹦迪的沢田纲吉骤然拉住他。 “狱寺同学!!” 心脏无声刺痛,像是被无形的手牢牢扼住,狱寺隼人也感受到了凛冽的杀意。 风还在流淌,打刀握在檀真昼手上,这位被邀请而来的强者不知道从哪里杀了出来,如天神下凡一样挡在太宰面前。 “真昼。” 身后的太宰忽然叫了他一声。 那一刹那,所有暴露出来的戾气和疏离一点点消散。 几秒钟后,檀真昼就像没睡饱就被叫起来的人,一边痛苦地揉着额角,一边温和地道歉:“啊抱歉抱歉,下手有些重了,但是啊,就算不小心,也不能把攻击对准阿治哦,唔,虽然他不会受伤,但是我会非常、非常生气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檀真昼(刚脱离活力清炖鸡debuff,一秒提刀赶到,露出黑化脸):在座各位垃圾,请问是谁要打宰? 第118章 关于恋爱这种事情。 “所以,你们就这样浪费了三天?” 会议室前一阵沉默。 在前来视察的成年版云雀恭弥面前,高中生救世主们羞愧地低下头。 “也不算浪费,虽然我们没有那三天的记忆,但是,我们已经学会使用匣兵器了!” 沢田纲吉挠挠头,将自己的匣兵器展示出来,一同出现的还有山本武和狱寺隼人的匣兵器。 橙色的狮子,蓝色的雨燕,还有红色的豹猫,三只以死气之炎为能量供养的拟态匣兵器傲然地立在办公室的桌子上歪着头和云雀恭弥对视。 它们的身后是三个如出一辙满头雾水的主人。 就算是彭格列战神,这一刻,云雀恭弥也忍不住露出无语的表情。 在堪比生化武器活力清炖鸡过境后,沢田纲吉他们完全无法解释这些匣兵器是怎么打开的。总之,三天之期已到,清醒过来就已经是现在这个情况了。 同样觉得很崩溃的武器大师强尼二,他对着自家年幼的boss哭得泪眼朦胧:“基地走廊的那条缝!那个缝是怎么回事?是白兰打进来了吗?!” 不,白兰打进来不会只拆一个长廊。 沢田纲吉面无表情。 但这个很难解释,因为罪魁祸首就在隔壁休息室里躺着! 檀真昼其实没什么内外伤,主要是起猛了,头疼。 一个小时前,狱寺隼人启封的匣兵器‘瓜’在酿成大祸的前几秒,檀真昼还处在熟睡的状态,是因为感知危险临近太宰,才顷刻提刀杀出来的。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现在他应该一脸茫然的被京子和小春簇拥着躺到沙发上,他的头会枕到太宰的膝盖,身上盖着京子找的毛毯,还要顺着小春端来的温度适宜的清水吃下止痛药——所以说,京子和小春是什么时候突然和太宰相处得这么好的? 就在沢田纲吉感到茫然的时候,莫名其妙就被躺在太宰膝上的檀真昼同样也很茫然。 “檀君还需要喝点水吗?”三浦春期盼地看着他。 檀真昼沉默了片刻,摇头。 三浦春有些遗憾,然后被笹川京子拉出了门外。 两人离去前还隐晦地对太宰表示了鼓励,太宰可可爱爱地摆了个ok姿势,因为是最吸引女性的长相,这样俏皮女孩子的动作落在太宰隽秀的面容上并不显得忸怩,反而有种奇妙的融洽感——果然,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太宰愿意,他可以轻而易举地融入任何地方。 休息室的门阖上了,檀真昼支着手肘要起来,太宰忽地摁住他,檀真昼只好躺平和他说话。 “我以为彭格列的委托结束后,你会很快想要离开。” 这座地下基地虽然很坚固,但该收集的资料都已经记在他的脑海里,也就是说这里对太宰来说已经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 太宰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 “反正没地方去,不如再待一会儿。” 闻言,檀真昼侧过头,太宰微笑着。 鸢色的眼眸倒映着细碎的白发和简单黑色西装裤,鲜明的颜色对比罕见地让枕在膝上的檀真昼添了几分脆弱感。 一墙之隔的会议室。 沢田纲吉的超直感又在疯狂地蹦迪了。 现在的他已经明白了,什么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精致猪猪男孩?不存在的,太宰怎么可能是个普通人!沢田纲吉叹了一口气,又想起京子和小春对太宰毫无防备的样子,还有那条被打刀劈出来的至今都没能修复的地缝…… 控制不住地,年轻的彭格列教父开始担忧起来,他想凑到云雀恭弥旁边小声探听情报,但还没走近就被云雀恭弥充满杀气的眼神瞪了一眼。 沢田纲吉吓了一跳,即刻立正鞠躬道歉。 原本还在自闭的狱寺隼人登时站了起来,“喂,混蛋,给我对十代目尊敬一点啊!” 会议室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过去的一周时间里,从过去来到这里的他们,在训练中有了很大的进步。 那个自称是十年后的他们为自己找的最强外援打起人来是真的狠,用最极致的毒打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学会强化攻击与强化防守,可是…… 又一次的,狱寺隼人忍不住地想起门外这个被风席卷过的长廊,提着刀的檀真昼给他带来的战栗感仿佛刻进了灵魂里,明明已经经历了很多的战斗,凝聚了足够多的经验,但那股遏制在心口之上的凝滞感,生命完全受制于他人的感觉,让他至今想起来都忍不住毛骨悚然。 那种如临深渊般的惊惧感,他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太宰忽然喝令了一声,他是真的有可能被檀真昼杀死——不,怎么可能! 他是绝对不会这么容易被杀死的!他可是要成为十代目左右手的人!狱寺隼人努力地回想着自己的志向,并想以此甩掉内心的颓丧。 也许是体会到了狱寺隼人的感受,讨厌群聚的云雀恭弥再一次想起去年那场惊动整个本岛的风暴,他斜目看了一眼狱寺隼人,没有再说话,而是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被无视的狱寺隼人:“……” “混蛋!!” 怒火中烧的狱寺隼人又一次暴跳起来。 云雀恭弥没理会,留下最后一句话径直离开会议室。 “既然已经可以打开匣兵器了,那么第一阶段的体能锤锻结束了,檀真昼他们会在近两天离开,你们直接进入特训第二段吧。” 预留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再一次感受到时间紧迫的沢田纲吉几人对视了一眼,带着凝重的神情重新走进训练室。 而檀真昼和太宰就像突然出现那样,又突然地完全消失在基地里。 一天后,彭格列的基地外。 并盛町的街道一如既往,只是空气中的硝烟味越来越浓,随着穿着各种黑白制服的非法武装力量增多,迟钝的居民终于感受到不对劲并减少了外出。 原本喧闹的街道变得无比安静,只有街头的咖啡厅外还坐着两个人,被迫营业的店长战战兢兢的捧着两杯玛奇朵出来,又立刻战战兢兢地缩回店内。 灼热的空气迎面涌来,檀真昼趴在桌子上,懒洋洋的发着呆。 来自彭格列的委托已经结束了。 因为异能者无法使用死气之炎的原因,所以成年的彭格列教父委托他的内容是:在少年沢田纲吉学会使用死气之炎打开匣兵器前,尽可能提高他们的作战能力。 按照原本的计划,这个工作应该需要花费两周的时间。 谁知道,太宰一道活力清炖鸡下来,失忆的少年救世主们直接爆种了,于是他们就多了一周的休息时间。 一周! 安吾和中也听了会馋哭的程度。 为了那岌岌可危的友谊,太宰并不打算立刻返回横滨,檀真昼对此没有任何意见,反正太宰在哪儿他就在哪儿。 店长刚送来的冰咖啡很快凝滞出水珠,檀真昼将太宰喜欢的奶精和糖块加进咖啡里,搅拌溶解后才递到太宰手里,太宰就坐在那儿拿着手机正在和谁联络着,表情凝重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接过咖啡,鸢色的眼眸短暂的从手机上移开,太宰解释:“是京子和小春哦。” “嗯?”檀真昼露出一点诧异,“你们已经这么熟了吗?” 太宰眯着眼睛笑起来:“嘛,算是吧。至于原因的话,是秘密哒!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真昼知道的事情呢!” 就在这时,两个jk的信息又传了进来,太宰随意地扫了一眼。 “恋爱这种事情,讲究一个主动!光试探是没有用的,太宰君你听我一句劝,实在不行我建议强推……” 这是三浦春的。 “太宰君!请千万不要听小春的意见,人与人交流还是要讲究真诚的——也就是说,只要真诚的对待,檀君终有一天会被您感动!那种拥抱才是最感人的!” 这是笹川京子的。 少女们过于惊世骇俗的发言让在社会沉沉浮浮浮浮沉沉的太宰都忍不住手一抖,才喝进口里的咖啡差点吐了出来。 “没事吧?” “没事……” 接过檀真昼递过来的手帕,太宰诡异地沉默了片刻,然后不着痕迹地将jk们发来的消息一键删除。 好了,短暂的jk友谊就到这里吧!现在,他是钮祜禄太宰。 说起来,他明明只是怀着好奇的心情咨询了一下青春少女关于谈恋爱必备小技能,她们是怎么把思绪延伸到这里来的? 太宰拧着眉思考起来。 半晌,无果。 只能又喝了一口咖啡压下受到惊吓的心情。 太宰抬头看向遮阳伞外的太阳,“算算时间也快到了吧?”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青年独自从街道的另一端缓步走来,耀眼的阳光反射着他制服的肩章,一副眼镜,凌乱的橘红色头发,天才科学家的打扮,是米尔菲欧雷家族的驻日本的首席指挥官,入江正一。 四周的风翻涌起来,穿过林间和荒野,两人隔着街道安静地对视着——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某日,jk茶话会: 三浦春:关于超越世俗的恋爱这件事…… 笹川京子:关于超越世俗的恋爱这件事…… 太宰:关于超越世俗的恋爱这件事…… 檀真昼:…… 第119章 棉花糖同好会? 意大利。 明净落地窗前,十月的阳光穿过碧澄的蓝天。 米尔菲欧雷家族总部。 一袋棉花糖被扯开,洁白的棉花糖展露在眼前,白兰捻起其中一颗,举到眼前,含着笑意的目光像是在看什么珍贵之物一样,在他的身侧,白色的防寒披风覆盖,费奥多尔稍显病弱的面容下,比葡萄酒还要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 距离彭格列教父沢田纲吉的葬礼,已经过去两个月了。失去掌舵之人,彭格列遭受许多的挫折,却仍然没有溃散的迹象——毕竟是一个传承了十代的老牌黑手党,内在底蕴和运行方式都远超人们想象,不过,这些都不是白兰的关注点。 他关注的是,作为缔造世界的基石之一,彭格列指环已经被从十年前带到这个时间线。 这离他的目的又近了一步。 只要能夺取彭格列指环,他就能改变这个无聊又无趣的世界,重新建立一个更美好的未来。 白兰叹了一口气:“那么接下来,只需要按计划行动,呐,费奥多尔君,你喜欢棉花糖吗?” 费奥多尔:“不算讨厌哦。” “是吗?”白兰遗憾起来,“我还以为我们会很合得来呢,毕竟到目前为止的所有合作都很愉快。” 费奥多尔侧目看向他:“白兰君难道是想成立一个棉花糖同好会?” 四目相对,两人呵呵地笑了起来。 微风扬起,白云悠悠飘过,几万米的高空之上,一架不起眼的客机绕过半个地球朝着意大利飞去。 推着装满酒水和小吃的推车穿过经济舱的过道,优雅的空姐尽可能放轻动作,轻微的响声没有吵醒闭目休息的客人们。 “你好。”标准的英式口语。 轻快的少年音响起来,空姐看过去,眼前骤然亮了一下,和她说话的人有着标准的亚洲面孔,衬衫西裤,白发青瞳,过于浅淡的色彩汇聚在一起,让他看起来就像风一样飘忽不定,只有束着凌乱发尾的红色细丝带像点睛一笔般,将他牵制在人间。 这是一个足够精致好看的即将成年的少年——是她喜欢的类型! “请问有温牛奶吗?” “啊——”失神的空姐飞快地捡回自己的职业素养,甜美地微笑起来,“嗯,有的,请稍等。” 递出牛奶的那一刻,少年身侧戴着眼罩的同伴挣扎着爬了起来,他接过少年手中的温牛奶抿了一口就露出嫌弃的神色,“为什么意大利的牛奶比日本的牛奶还要难喝?” 又是一口标准的英式贵族口语。 少年困惑:“是这样的吗?” 充斥着占有欲的鸢眸不着痕迹地觑了一眼空姐,然后抱怨着将牛奶递到少年唇边,完全不觉得这个动作多暧昧的少年微微低头,就着同一个位置将那杯温牛奶喝尽,然后才把杯子递还给空姐,还很礼貌地补了一句谢谢。 空姐:“……” 空姐:“???” 好像明白了什么,沉默地接过杯子,空姐就好像接过的是自己才刚躁动就碎掉的内心,而且她喜欢的少年完全没有发现,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自己的同伴身上。 注视着空姐失魂落魄的离去,太宰收回了目光,嘀咕道:“确实也越来越容易吸引人了呢。” 檀真昼没听清:“嗯?” 太宰改口道:“没什么,我是说已经十月了……” 还有两个月就是新的一年,然后冬天过去春天到来,桃花盛开又落败的时候,就是他们的十八岁了…… 十八岁啊。 太宰无声地咂摸着这个词,幽深的目光就像在期待着什么一样。 不过,果然还是先把那些拥有奇怪理想的人清一清,比如那个号称能旁观平行宇宙的米尔菲欧雷家族首领,说起来,在他们登上飞机的那一刻,彭格列反击战应该已经打响了。 从米尔菲欧雷家族的驻日本的首席指挥官入江正一手里得到的情报已经传回横滨,接下来只需要等待结果就好了。 飞机落地意大利的那一刻,横滨境内。 日常忙碌的武装侦探社迎来了一位足够尊贵的客人——一身军装,号称 “远东的英雄”的福地樱痴,这是军警的最强部队猎犬的主要领袖,被人们敬仰着的人类英雄,作为侦探社的社长在会客室接见了自己的这位老朋友。 “真是没想到,我们再次见面居然是在这样的地方……”粗犷的猎犬队长大刺刺地端起面前的茶水。 许久不见的两人回望着遥远的少年,曾一起学习剑术一起并肩作战的日子就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但一转眼,他们已经人至中年,漫长的时间将年少的他们分隔在世界和理想的两端。 他们历经了同样的开始,最初是一起加入政府,作为杀手为政府清理反对派,但刀尖舔血的日常让他们失去了许多,直到目睹着越来越多的同伴逝去后,他们走向两个极端,被称为银狼剑客的杀手决意收敛了锋芒,洗净指缝的血迹,他以为只要不再出刀就能减少鲜血的泼洒,但是啊……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唯有鲜血才能洗净鲜血,收敛锋芒是一种背叛,它并不能安抚同伴逝去的灵魂! 怀着这样的心情,福地樱痴走上了截然相反的道路。 他带着不希望军中的同伴赴死决心参加战争,并对着从未分开的挚友发出邀请,然后遭到了拒绝…… 但,这些也都是许久之前的往事了。 现在,他们平静地坐在一起喝着茶,看起来和少年时坐在乡下的古宅露台前吃西瓜没什么分别。 …… 傍晚,晚霞映耀天际。 飞在半空的小樱花缓缓落了下来,落到乱步的肩上细细地收拢翅膀。 “真是忙碌的一天呐,”踱着步子的乱步走在返回侦探社的路上,“决定了,晚上就吃寿喜锅好了。” 跟在身后的织田作想了想,表示赞同。 其实他对每天吃什么并没有太大的要求,无论是普通的咖喱还是丰盛的寿喜烧,只要能填饱肚子就都可以接受,啊,说起来,他其实对每天为他们准备食物的咖啡店长和诸伏一直抱有深深的敬意。 会产生这种心理是因为他收养的孩子住在咖啡厅的宿舍里,而他需要到咖啡厅辅导孩子们写作业然后再回到小别墅休息,每日往返途中他都会碰到同样住在咖啡厅寝室的诸伏,而每次碰见诸伏他都是一脸疲惫的模样…… 那种看起来马上就要死掉的社畜状态,让他实在没办法在用餐的时候说出,‘你好,我想吃-精致法餐’这种话。 决定好晚餐的乱步高兴地拿出手机给咖啡厅店长发消息,发完想了想,反手给太宰拨去电话。 电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接通。 接通的三秒钟后,原本只是有一点困惑的乱步骤然睁开了碧绿的眼睛,表情也变得愤怒起来! “太——宰——!!” 身处意大利,刚下计程车的太宰沉默了片刻,懊恼地啊了一声,“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为什么会这么快啊!” 乱步比太宰还要不可置信:“你们居然背!着!我!偷偷去旅游!!” 重要的是居然没带他! 听懂了言外之意,太宰沉默片刻,狡辩:“可是,乱步每天都很忙吧!” 这是因为你出不来啊! 乱步鼓起脸:“那你们至少要先告诉我,我可以辞职!” 太宰:“……倒也不必。” 乱步生着气不说话。 理亏的太宰只好退一步,“我和真昼一定会给你带伴手礼的!就选意大利的极品点心怎么样?都是你没吃过的。” 好说歹说,愤怒的乱步才消下气。挂断了电话之后,心有余悸的太宰立刻把小别墅全员一起拉入黑名单,想了想,又把檀真昼的手机拿过来,也把其他人拉入黑名单。 此时的他们刚走进预约好的酒店,刚办好入住手续,接待员说着一口流利的意大利语告知他们房间的位置,走得极其潇洒根本没带行李的他们穿过酒店金碧辉煌的大厅,走进电梯内,途中路过的服务员整齐地停住脚步朝他们鞠躬表示欢迎。 进了电梯,四下无人,太宰懒洋洋地挂在檀真昼身上,檀真昼没有拒绝,但提醒道:“拉黑的话,乱步一定会更生气的。” 太宰沉默了一下,鼓着脸:“但是,再过八个小时,订购意大利的点心就将空运送达横滨,看在那些好吃的份上,我相信,乱步桑一定会原谅我们的。” 檀真昼:“……” 距离他们抵达意大利不到八个小时,也就是说,太宰他是在决定好来意大利时就已经开始给乱步订购道歉的伴手礼了? “不是哦,那些点心并不是我预定了,”刷卡进入房间,太宰扑倒酒店柔软的床上,“准确的说,是期盼着我们来意大利的人帮忙预定的。” 檀真昼思考了片刻,得出一个名字,“白兰-杰索?” “没错!”在床上滚了一圈又一圈的太宰坐起身,兴奋地拍着床,“快来真昼!我们居然可以从这头滚到那头欸!” 第120章 和煦的风温柔地吹着。 虽然并不经常使用脑子这个道具,但檀真昼并不是一个会让人窒息的笨蛋——比不上乱步太宰之流,可他是能考九十九分的人,丢得那一分对太宰浓浓的爱!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太宰的想法。 世界的局势远比横滨要复杂,而最初的征兆要从‘魏尔伦’之死开始说起。 作为一个超越者,一个可以轻易成为刀剑的且有不俗的杀伤力的存在,哪怕魏尔伦是心存反叛之心,欧洲当局都不会轻易将他‘让渡’给别国,然而,在以三刻构想为首的诸方势力将他‘杀死’在横滨时,来自欧洲的调查团却只是匆匆忙忙的来又匆匆忙忙的离开,这其中或许有檀真昼坐镇横滨的原因,更多的还是因为欧洲本部的复杂局势。 欧洲地不大势力却极其复杂,异能者和死气之炎各自盘踞,互相对峙——太宰就是看到这点,才会在魏尔伦抵达横滨后,和乱步一起迅速地敲定后续的战术策略,毕竟只要成功,哪怕兰波和魏尔伦为了故国封存自身能力,但他们依然会成为横滨除檀真昼之外的又一张守护性质的底牌。 森先生和种田长官正是了解到这点才会促使港口黑手党和异能特务科通力合作,虽然这件事也成了后续的龙头战争的导火索,但所有的牺牲也是值得的。 如今的横滨明面上有‘风的眷属’、‘心操师’、‘重力使’,牌桌之下还有魏尔伦和兰波以及一些成长中即将扬名的新生代,这些力量能够支持横滨在波谲云诡的局势中保持自身,保护民众并维持发展。 话说回来,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当时的调查团就是因为白兰-杰索的异军突起才不得不以最快的速度返回欧洲,毕竟时隔不久,龙头战争才结束,彭格列的教父出现在横滨的街头。 那么,太宰之所以愿意在彭格列出事后,让他以后援的身份帮助彭格列,又在此时踏上意大利的土地的原因就只剩下一个:为了获取更多的情报。 只有掌握足够多的情报,才能更快的掌握情况并预测后续发展,才能在危难到来之前,及时做好布控,嗯!所以说!不愧是太宰!重新理清思绪,檀真昼一边心怀虔诚地把厨力拉到新高度,一边无比艰难地睁开眼睛,窗外阳光正明媚。 床的另一侧冷冰冰的,还能看出被躺过的痕迹,颓懒的檀真昼缓了两分钟,才从在这张被验证过足够大的、足够软的、可以从这边滚到那边的床上慢悠悠的爬起来。 豪华套房内静悄悄的,洗漱完才走出客厅,门铃响了。卡着时间的客房服务送来了一份意式早餐和一封信。 客房服务是太宰离开酒店之前点的,是他符合他口味的法式面包和梅子果酱,信也是离开前写的,简单的信封的样式,应该是在前台要的。 檀真昼一边吃面包,一边打开信封,信封里只装着一张卡片,卡片的正面是圣马可广场的远景,背面用简短的法语写着今日的天气。 十月的地中海气候区,天气正晴,和煦的风温柔地吹着。 房间里沉默了一会儿,随即传来脚步声,圣马可广场的卡片被收回信封中,信封被锁进床边柜内,距离不远的床头灯金属底座倒映出少年绯红的耳尖。 平复好心情,吃完早餐走出酒店的大门。 熙熙攘攘的声音顺着风远远近近的传来,檀真昼轻而易举地靠着异能的特性感受到太宰所在的位置,不远处的喷泉折射出迷人的虹光,一只骄矜的白鸽脱离泉水边等待游客喂食的同伴,朝他飞了过来。 大概是接小樱花接习惯了,檀真昼惯性地抬起手臂,白鸽轻巧的落到他的手臂上,就在这时,一个目露惊艳的年轻女孩举着相机腼腆地问能不能帮他拍张照片。 檀真昼微笑着拒绝了。 因为不是旅游热季,附近的旅游胜地人都不多,檀真昼一边搜攻略一边闲逛,一直逛到中午,途中遇到几个超级社牛自来熟非常热情地想帮他拍照,檀真昼全都拒绝了。午饭选了一家普通的意面店,吃完出来,沿着街道迎面撞上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一身时髦休闲游客打扮的白兰-杰索怀里抱着半袋子棉花糖,眼睑下的紫色倒皇冠标记随着眯眼微笑变得愈加生动。 “真是意外之喜,有幸能请你喝杯咖啡吗?” 檀真昼没有拒绝。 作为一个黑手党首领,白兰-杰索除了格外钟爱棉花糖之外,还对其它的甜食同样抱有极高的热情,坐进咖啡厅里连菜单都没看就点了好几样热门冰淇淋,点完后又将菜单递给檀真昼。 还没吃就已经被满桌子的甜食创到的檀真昼看了一圈,平等地把它们都pass掉,最后点了一杯减糖玛奇朵。 咖啡送上来,服务员便隐遁了。 温馨的音乐里,白兰一下干完了三份棉花糖冰淇淋才露出满足的表情——那是一种厨力玩家才懂的,双厨狂喜的表情。 “真的不试一试吗?这里的棉花糖冰淇淋绝对是世界上最好吃的冰淇淋。” 檀真昼敬畏地摇了摇头。 白兰继续去拿起下一份甜点,“虽然不喜欢棉花糖这点有些遗憾,但檀君真是一个少见的会让人喜欢的人类,哪怕和这个无趣的世界格格不入——啊,不如说,正是因为这样的格格不入才让檀君变得更想让人探究了。” 那一刹那,檀真昼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周遭的风无声的流转,在遥远的某个地方,那块‘人间失格’制造出的留白突兀地顿住片刻。 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白兰又美美地炫完一份冰淇淋,银质的甜品勺被抓在手里与,带着翅膀的玛雷戒指交相辉映。 白兰一手撑着下巴:“难道不是吗?眼睛是不会骗人的,世界之于你并不重要,换句话说,你对这个世界没有一点融入感——真是让人奇怪啊,明明不关心世界的明天是否会到来,却依旧那样诚恳地,甚至是虔诚地遵循守卫之事,在八千兆的平行世界中,你是我看到的唯一一个。” 随着时间的发展,世界就像一条不停分支的河流,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会延生出一个独立的世界,但通过玛雷戒指观测到的平行世界里,他完全找不到檀真昼的踪迹。 隔着半个城市,某条昏暗的巷子里。 行走着的太宰脚步忽然又顿住了,在他的旁边,戴着风雪帽的费奥多尔半侧过身看他,葡萄红的眼睛里有细微的光一闪而过,“太宰君?” 太宰应声看向他。 视线在半空交叠,称不上平和的气氛徒然又多了几分剑拔弩张。作为无数次交手的双方,两人一改见面先捅一刀的习惯,营业着假笑平和的坐下来交流情报——当然情报的真假,以及多少分真多少分假,那就见仁见智了。 费奥多尔微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太宰支着手沉吟许久:“明天天气晴转阴。” 费奥多尔微笑不变:“气温是15-18摄氏度,局部超过20摄氏度。” 太宰眯起眼睛:“从十年前被传送来的彭格列成功开启了匣兵器。” 费奥多尔:“米尔菲欧雷家族的总攻方针已完全部署。” 太宰:“能成功开启的彭格列匣子有三个。” 费奥多尔:“总攻地点是在日本并盛町哦~。” 太宰:“……” 费奥多尔:“……” 太宰举起手:“我有一个问题。” 费奥多尔:“请说。” 太宰:“为什么你们反派每次搞事情都要选择日本呢?” 费奥多尔思考起来:“唔……这确实是个非常好的问题。” 太宰鼓起脸:“对吧,这样也太过分了,就算是脾气再好的人面对这样的情况也是会忍不住生气的。” 费奥多尔:“……” 太宰:“所以啊,我也生气了。今天的情报交换就到这里吧。” 费奥多尔:“…………” 太宰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巷子外阳光明媚,毫不留恋的背影很快地消失在人群里。 又过了一会儿,巷子里又踱步进来第二个人。 白发红瞳,一身非常符合意大利浓郁文化氛围的精品衣着,配合着散漫的贵公子情调,是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纡尊降贵走进暗巷的样子。 “涩泽君。”费奥多尔微笑着。 涩泽将巷子里的情况收入眼中,带着一点不可置信,“几天不见,费奥多尔君你变得平和了。” 费奥多尔:“?” 涩泽:“你居然没有选择安排狙击手!” 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 有被内涵到的费奥多尔再次想起了很久之前被迫坠机的场面,那是他生平受过的最重的伤,足足修养了大半年。 “反正打不中,”费奥多尔诡异地看着涩泽龙彦,“就不必浪费那些人力了。” 涩泽耸耸肩,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这个巷子——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论如何踩雷》 白兰:檀君,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人。 檀真昼:…… 涩泽:费奥多尔你变了,你居然不狙了。 费奥多尔:…… 第121章 还是尽快适应一下。 “人总是想尽办法存活于世的,没有理想的人拼命地去追逐理想,没有目的的人就拼命地去寻找目的,为什么呢?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啊。” 午后的咖啡厅,温馨的音乐流淌着,白兰将最后一份甜食挪到面前。 “你能理解的吧!所以啊,哪怕世界很无趣,随处可见的人性倾轧,战争,饥荒,恐惧,自私,哪怕世界这样格格不入的我也在努力的活下去努力的寻找理想,最终我终于想到了,我想改变这个世界,先毁灭掉不完美的,最后再创造一个更美好的,檀君,你愿意加入我吗?” 檀真昼:“……” 檀真昼面无表情:“不愿意。” 就像预料之中,白兰眯着眼睛微笑起来,声音带着玩笑般的遗憾:“欸,为什么啊?虽然创造总是伴随着牺牲,但这有什么关系呢,如果你真的很喜欢太宰治,我可以从其他的世界里……” 这一刹那,所有的话,连同所有的声响都戛然而止了。 因为迎面一阵狂风,面前的桌子碎成了两半,天青色的打刀骤然而现,如臂指使的架在白兰的脖子上,同时,白兰还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像被人扼住,甚至是每条血管、每个细胞都充斥着,只要动一动就会顷刻变得七零八碎的感觉。 这一刻,白兰忽然懂得了来自俄罗斯的费奥多尔君的郑重。 三个月前,远在意大利的他正按照时间践行着自己的计划,彭格列警惕他,隔壁的异能者们也虎视眈眈,但他依旧靠着窥探平行世界的能力找到牵制这些势力的办法。靠着这些办法,他成为米尔菲欧雷家族的首领,掌握着庞大的力量,只要能成功夺得彭格列的指环,世界很快就能按照他设想的那样重新建立,但就在这时,一位来自俄罗斯的少年找上了他。 少年告诉他,地球的另一端有一个名叫檀真昼的很有趣的人。 他听完了这个檀真昼的事迹,果然,檀君是个很有趣的人——然后,他就好像变成了童话里的爱听故事的国王,他无比的好奇以全部的灵魂一心一意供养同伴的檀真昼会变成什么样子,但他翻遍了八千兆的平行世界,都没再在任何一个太宰治身边找到第二个名叫檀真昼的人。 也就是说,太宰治有无数个,但檀真昼只有这一个。 ——这更有趣了,不是吗? 所以,檀真昼受雇于彭格列,他依然在他们的雇佣关系结束后,诚心诚意地邀请他们来到意大利。今天这一面,可谓是蓄谋已久,但…… 这就是过激厨吗?! 面前的檀真昼皱眉屹立着,刀锋已经切开了他脖颈上的皮肤。 “我不喜欢这种话。” 这种自身小心翼翼,花费了无数精力时间才养好的,无比珍视的宝藏被无关之人轻视了的话,他一句都听不得。 檀真昼冷冷地看着白兰:“哪怕只是假设,也不要随随便便把那些词堆砌到阿治身上,我会很不高兴的。” 像是为了验证他的话,狂风在这家无人的咖啡厅肆虐起来。 与此同时,四通八达的意大利,某条能抄近路的小巷子前。 原本大步朝前的黑发少年忽地停住了脚步,无人发现的,被掩盖在黑发之下的入耳式耳麦里只剩下狂风翻涌的声音。 明媚的阳光落在太宰的肩上,微卷的头发也被渡上一层璀璨的光泽,淤积着令人恐惧的灰暗的眼眸一点点亮起细碎的光,仿佛暴雨骤晴大雪初霁,一种称得上欢喜的纯粹的情绪占领了他,他靠在墙边不自觉地捂着微微有点发烫的心口。 在这一刻之前,心口弥漫着的是猛烈的、灰暗的、仿佛像沼泽一样的情绪,如果说白兰赞扬的话让他暗生无名的嫉妒之火,那随后的附带着引诱的话就是浇在火焰之上的石油,他太清楚‘太宰治’对檀真昼的吸引力了,在某一刻,他的内心甚至会害怕檀真昼产生动摇。 随着年纪增长,越是审度自身,他就越像世上最吝啬的葛朗台,越无法允许任何一个人觊觎为他所占有的宝藏——和全心全意的檀真昼比起来,被供养的他表面上看起来已经是光明而可靠的样子,但只有他知道,他的灵魂深处仍然充斥着满满的黑泥,而且已经逐渐到了无法克制的地步。 每次午夜梦回,无人知晓的黑暗里,黑泥翻涌上来,他侧目看着安然躺在旁边的人,脑子里想的都是要不就这样完全的占有他吧,感受他再恶劣地让他哭出来,哭到哽咽,哭到喘不上气,等到他变得精疲力尽再藏起来,藏到没人能发现的地方…… 他是个恶劣的人。 他从来不否认这点。 但是每次,每一次……太宰仰起头看向高远的天空,每一次他即将被黑泥淹没的时刻,檀真昼这个笨蛋总能用最快的速度,最正确的办法将那些灰暗的想法压制住——所以说,明明都到这种地步了,明明到了光是看着就会流鼻血的程度,为什么却不肯再往不可描述的地方稍微肖想一下呢? 明明,他也已经快要不想忍耐了啊…… …… 高楼林立之间,夕阳一点点坠入地平线。 广场长凳边,象征和平的白鸽展翅飞向空中,喷泉的水珠四散带起涟漪。 金碧辉煌的酒店内,穿着制服的侍者按照客人的要求送来精致的法餐,房门被从内部打开,黑发的少年让开位置,典雅舒适的房间只开了一盏小灯,漂亮的红玫瑰和精巧浪漫的装饰下,房间就像一个裹着甜蜜糖浆的陷阱。 “食物摆在桌子上就好,蜡烛的话,唔,也点上吧,啊,对了,有像果汁的酒精度深一点的葡萄酒吗?最好喝一口就不省人事的那种。” 侍者:“……” 侍者震惊地看着面前带着坏心思满脸欢喜雀跃的少年,欲言又止:“尊、尊敬的客人,我们……” 太宰幽幽叹息:“好吧。” 侍者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退出来,经过电梯时,迎面碰到了一个白发少年,少年为推着空车的他让了一步,侍者躬身感谢,抬头的刹那,余光瞥见这个精致到让人失神的少年居然走进了那间蜜糖陷阱房间。 侍者:“……!!” 怎么会这样! 呜…… 对未来一无所知的檀真昼迈进房间,熟悉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将他抵在门板上,流动的空气刹那消止。 困惑的檀真昼没有挣扎,但很快地,太宰松开手,他拖长着声音,将身后布置精巧的房间展露出来,“当当!” 直到这时,檀真昼才看清房间里的景象,精巧而典雅的浪漫装饰,热情如火的红玫瑰摆在餐桌上,微醺的烛火光晕下它们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娇艳欲滴。 太宰把他推到桌前,又将醒好的红酒倒进高脚杯里递过去,“试一试?” 檀真昼不疑有他,浅尝一口,浓郁的葡萄香气在口中绽开。 “怎么样?还不错吧?” 檀真昼点点头,又喝了一口,才在太宰的催促下品尝这顿说了许多次的精致法餐。没有开灯的昏暗室内,烛光氤氲在他的脸上,后劲十足的酒晕已经浮了上来。 “说起来,今天其实是有一点点生气的呢~” 很少喝酒的檀真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已经揍过他了。” 说出那样的话的人,吃厨力玩家一刀理所当然,要不是这是意大利,要不是米尔菲欧雷家族的精英部队来的足够快,白兰就不止是躺在地上苟延残喘了——毕竟,白兰又不像小丑果戈里可以靠空间转移强行切断他的锁定。 “我知道哦~毕竟,米尔菲欧雷家族的精英部队倾巢而出的动静是无法掩盖的,”太宰一手撑着下颌,专注地看着他,“但这并不妨碍我生气呀~” 檀真昼沉思了片刻,努力试图看清面前变得有些模糊的太宰,“那,要怎么办才好?” “怎么办啊……”太宰眯起了眼睛,他凑到一点点变得迟钝的檀真昼面前,“你觉得要怎么办才好呢?” 带着引-诱的声音,凑在面前的魂牵梦绕的面容,檀真昼几乎没有办法思考,本能驱使着他虔诚地在对方唇角印下一吻。 那一刹那,空气仿佛静止了,鸢色的眼眸骤然缩紧,紧接着天地倒转。 浓郁热烈的不容拒绝的气息覆盖着他,温存厮磨下,檀真昼觉得自己就像溺水的鱼,连呼吸都被人剥夺了,海潮向他淹没而来,他甚至有点分不清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直到一只带着凉意的手穿过衣摆遏住某处,冲上脑海的电流让他获得了短暂的清明。 “阿、阿治,等、等一下——呃……” “嗯?”几乎贴在耳畔的声音,带着诱人的沙哑,“唔,没什么需要害羞的,我帮帮你,而且,这种事情还是尽快适应一下比较好哦……”——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论如何踩雷2》 白兰:檀君,跟着我干,完事后我可以从平行世界给你抓无数个太宰治。 太宰:…… 檀真昼:…… ——白兰卒—— 第122章 等到明天再努力吧。 清晨的阳光穿过窗台,愉悦的哼唱声从盥洗室传出来,换好了衣服,自己给自己打着领带的太宰迈着轻快步子走出来,路过床边看到鼓成球自闭的被子。 “哦呀~还没恢复过来吗?” 带着满足感的戏谑声,自闭被子球完全没有动静。 因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进展,清晨醒来就比骄阳还要明媚的太宰思索了三秒,伸手一戳,被子球顷刻倒下,一片洁白柔软的露出一个备受打击以至于完全呆滞了的檀真昼。 太宰坐到床边,伸手戳了戳檀真昼的脸颊。 “欸!这么难以接受吗?为什么呢?让我想想,唔,难道是因为之前都没有自己操作过,这么说好像也是呢,毕竟从颜色上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呆滞的檀真昼一秒崩溃地跳起来,一边摇摇欲坠地捂着太宰口出狂言的嘴,一边摁住那只开锁无数的罪恶的手,并将他推进浴室,“洗过了吗?再洗洗吧——呜,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有罪!!我玷污了这只手……” 浴室里,太宰的笑意几乎收不住,他趴在檀真昼肩上纵容檀真昼反复地给他洗手。 温水流过指缝,洁白的泡沫从两人交叠的指尖垂落,太宰歪着头蹭蹭,那些散落的白发发尾搭在耳畔,轻易地被他的呼吸牵动着,前方的镜子清楚地倒映出掩映在白发下绯红的耳尖。 红与白,那样鲜明,太宰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确实很合适挂上一个耳坠。” 慢慢开始平复崩溃精神的檀真昼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话题,他下意识地侧过头想去看太宰,但太宰本就懒洋洋地靠着他的肩上,下意识的侧过头让他们贴的更近了。 太宰没有退后的意思,被卡在中间的檀真昼更没有退后的空间,所以他只能后仰着看着太宰无辜地眨眼并且靠得更近。 呼吸的热度交叠在一起,已经分不出彼此了。 “我想吻你,可以吗?” 沙哑的声音从太宰的嗓子里传出来。 和昨晚不同,没有酒精的粘合,甚至因为经过一晚上的休息,他的脑子非常的清醒,清醒到能完全的感受因太宰的呼吸而激起的后背的一阵酥麻。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有点站不住。 没有人能拒绝太宰治的请求。 洗手池上的水哗啦啦的流淌着,温润而上的水汽模糊了镜子,也遮蔽了唇齿相依的濡沫声,因无法使力而不得不抓紧洗手台边缘的手被强硬地拉出来,然后彻底失去可以依附稳固自身的力道,属于另一个人的手以强硬的姿态与他十指紧扣着,而来自这个人的另一只手则牢牢地抵在他的脖颈后,迫使他不得不毫无保留的仰起头。 被压抑的凶狠的野兽终于忍不住露出了獠牙,那些掩盖在无数个黑夜之下的不曾被发现的狠戾和恶劣就像图穷匕见般流露出来,无人发现的角落,湿润的唇瓣被犬齿碾压出痕迹,口腔的每一寸都被细细描摹过,艳丽的颜色不知道什么时候浮现在眼角眉梢,那个一旦脱下为他建立的温和伪装就会显得无限疏离的风一般的少年,终于还是被他染上了奇怪的颜色。 但这还不够啊,就像那些永远无法被填平的需求一样,这些都永远不够啊…… 被束缚的唇齿刑满释放,浓重的喘息散逸出来,檀真昼就像脱水的鱼一样,太宰喑哑的嗓音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昏暗念头,在他耳边乍响。 “欸,真昼居然是连呼吸都不会的笨蛋吗?” 檀真昼无法克制自己的呼吸,也无法克制自己的心跳,他甚至不敢动,因为被卡在洗手池前的他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太宰贴紧自己的某处传来的灼热感。 “阿治你……” 檀真昼刚开口,就被自己带着奇怪色彩的嗓音吓得猝然收声,依然牢牢遏制着他的太宰以额头摩挲着他,炙热的薄唇报复般在耳垂的敏感地带留下一连串的痕迹,才收敛声音的檀真昼忍不住又散出了长长的喘息。 这一声声音安抚了太宰黑泥翻涌的心,但无法安抚身体的变化,反而助长了更凶的气焰,身在水与火的中央,太宰觉得自己就像被分成了两半,一半强硬的,带着浓浓的黑泥想要不管不顾地拉着檀真昼一起沉沦,另一半是柔软的,仿佛只要贴近檀真昼就可以得到满足,但柔软也只是表象,与生俱来的敏感多疑会让他一遍又一遍地引-诱檀真昼说那些他喜欢听的话,还有那些他早就了然于胸的答案,就比如现在。 “其实白兰说的也不错,八千兆的世界里拥有无数个太宰……” 话还没说完,啪了一声,被遏制的手挣脱了。 太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推到浴室的门边,这是第一次,檀真昼如此清晰地对他表达不满。 “你不高兴,”太宰勾起唇角,鸢色的眼眸里却是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就算是我,也不能说这样的话吗?” 檀真昼蓦然抬起头看着他,因为还带着艳丽的红色,天青色的眼眸里的不高兴就像猫爪一样挠人,四目相对,隔了许久,檀真昼泄了气,他一头撞在太宰的肩膀上,闷声闷气地开口。 “不可以这么说,也许会因为不同的际遇走上不同的道路,但每个太宰治都是独一无二的——不管别人怎么想,每一个檀真昼都会为太宰治献上心脏!” 檀真昼的话说到最后变得无比认真,就像宣誓一样。 太宰顿在原地,满溢的感情凝聚在心口,原本还有许许多多的问题但这一刻都不太重要了,因为他开始无比的嫌弃其他的太宰治,“为什么你要为了其他的太宰治献上心脏?其他的太宰治也可以这样对你吗?” 檀真昼:“……” 这种…这种会把太宰拖入凡尘俗世的妄想…… 在今天之前,他觉得多肖想一下都是对太宰的玷污。 檀真昼捂着脸幽幽蹲下,露出红透的耳郭:“当、当然不行!” 无数的话升起又咽下,但太宰不允许他再缩回去自闭。 狭小又昏暗的空间里,同样蹲下来的太宰正无比专注地看着他,那双鸢色的眼睛因为沾染了不该有的欲-念变得无比绮丽,心跳蓦然漏了一拍,受到蛊惑的檀真昼无端的颤抖起来,内心里一个坚硬的外壳破裂声悄悄响起,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再受抑制地生长出来。 他虔诚地靠近太宰,滞涩的嗓音带上了期盼,“我可以吗?我……我想永远陪伴在你身边。” 无数的时光流淌,从过去到未来,能让他停留的人就站在面前,他是他所有的愿望和诉求。 他太看重太宰治了,连这样一点小小的关系延伸都无比慎重。正是因为慎重,当他问出‘可以吗’的时候,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对第二个太宰治问第二次。 这是殊荣,过去十多年朝夕陪伴换来的,是别的太宰治完全无法介入的过去换来的殊荣,鸢色的眼眸刹那眯起,沙哑的声音继续引-诱。 “可以哦,或者说只有你可以,就像你也只有我可以。” 是的,只有他可以,这个世界的太宰治可以,至于其他的任何人,包括别的世界的太宰治都不行。 因为,他不允许。 “这样不是很好么?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无论什么时候,去到哪里,我们都会永远待在一起啊……” 简单清晰的未来再一次蛊惑了檀真昼,他不受控制般,矜重而虔诚地亲吻太宰的唇角。 这一次,他是清醒的,清醒而理智的。 他的信仰给予了他回应。 这是一个温柔缠绵的吻,虽然中途有些变调了…… “所以说,已经是恋人了吧,”太宰抵在檀真昼肩上,“有点难受了呢,真昼也帮帮我,就像我昨晚帮你的那样……” “可是,”刚从眩晕里回神,檀真昼闪躲了视线,露出通红的耳郭,“你不是穿了衬衫准备要出门了吗?” “欸——已经完全不想出去,拯救世界什么的,等到明天再努力吧。” …… 与此同时,某个隐秘在市区和街道的简陋的房子里,电脑屏幕的荧光点亮了四周的昏暗,费奥多尔咬着手指,被咬破的手指渗出一点腥甜的气息,但他不在意,目光依旧锁定在屏幕上。 白兰的倒下算是意料之中,虽然过程有些残忍——据说,他被米尔菲欧雷家族成员救回去的时候躺在担架上不停地呕血,血里还混杂着各种各样的内脏,这样的伤能有多痛他可太了解了!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彭格列的信息…… 费奥多尔收回偏移的思绪,在离他不远的休闲区,同在一个房间里的人已经读完了一本惊奇小说,外加一份简讯快报。 “说起来,我还挺佩服你的。” 突兀的声音,费奥多尔抬起头,无聊的涩泽优雅地把手中的报纸翻开,预备看第二遍。 “为什么这么说呢?” 涩泽唔了一声,反问:“你从来不打游戏的嘛?” 费奥多尔:“那种浪费时间的东西?” 涩泽敬畏道:“所以说,我挺佩服你的。足够社畜,好像完全不需要娱乐,不像太宰他们,一到周末就恨不得长在游戏机前面。嘛,也可以理解,毕竟你只有你一个人,工作做不完很正常。” 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 涩泽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不过,千万不要指望我,我在小别墅的时候从来都是只花钱的,说起来今天的下午茶居然还没到吗?你不会忘记订了吧。” 费奥多尔:“…………”——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论如何踩雷3》 涩泽:不会只有你一个人在当社畜吧? 费奥多尔:…… 高亮: 虽然今天是真昼生日,但明天是太宰生日啊!所以,我们今天先把这个真昼给宰宰!而明天的更新先插一章或者两章番外(可能是成年版、也可能是穿原作,都有可能),如果不喜欢番外的宝,一定谨慎购买qwq!! ps:可能有人要说黏糊糊的,但本小可就是喜欢xql黏糊糊的(双手叉腰,开团自己,然后鞠躬,优雅退场) 最后,谢谢大家呀~宰厨永远是最棒的!! 第123章 特供番外(上) 解决白鲸坠落的第二天,横滨照常升起太阳,波光粼粼的海面,白色的海鸥低空掠过。 被闹铃叫醒的太宰只犹豫了一秒钟就决定给自己放个假,理由什么,就说昨天拯救世界太累了吧。于是,连眼睛都没睁的太宰继续缩回被子里睡回笼觉。 这一觉睡得很开心,甚至还梦到自己待在美丽的桃花树下,面前摆着吃不完的螃蟹和樱桃,美味的食物带着布灵布灵的光,好像在跟他说快来呀快来吃掉我,毫无抵抗力的他扑过去了。 结局可想而知,他扑个空,甚至……太宰抬头看着面前空旷的街道,绿树婆娑,前边的咖啡厅的透明玻璃窗反射着朝阳璀璨的光辉,嗯,是完全陌生的景色,所以——他这一扑扑到了异世界?! 唔…… 唔………… 站着原地,撑着下巴的太宰思考了三分钟,然后愉快地跳起来,美妙的异世界之旅什么的不要简直太棒,这里一定会有吃不完的美味螃蟹,搞不好还能邀请到美丽的女孩一起殉情——殉情!!太宰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他迈开轻快的步子就要朝着咖啡厅跑去,但下一秒,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太宰?为什么你会在这里?!真昼不是说你感冒了不能来参加晨会吗——所以又是骗人的吗?!” 暴躁的说话声伴随着脚步声传来。 诧异在眼底一闪而过,太宰顿了一下,然后带着十分爽朗地笑容转过身,看到穿着西装的正要去异能特务科的安吾。 “啊~是安吾啊,最近还好吗——等等,你的发际线居然看起来又后移了不少!” 是无比震惊的语气。 安吾:“……” 太宰:“……” 暴怒的十字从额角跳出来,忍耐的极限,安吾爆发了。 “还不都是因为你这个混蛋,上个月的开支超出多少你心里没点数吗?!”安吾一边怒骂一边就要上前抓太宰的领口——一般情况下,小别墅每日晨会后,暴躁的安吾会根据每月赤字限时开启无双模式,这个时间段里的安吾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状态,谁来都不好使,哪怕是檀真昼在这里,不,就算是檀真昼也只会和太宰一起土下座,承受安吾的怒火,谁让他超支比太宰还要严重呢,虽然所有的钱都会花到太宰身上。 这样带着无距离的亲昵的情绪宣泄让太宰愣了一秒,刚刚还怒气冲冲的安吾倏忽间停下来,他皱着眉看着面前的人,好一会儿说道:“你不是太宰,你是谁?” 太宰刚想说话,忽然身后又有人走了过来,是乱步。 “安吾,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说着急开会,啊,对了刚刚我看到彭格列那个戴牛角的小鬼慌慌张张地跑过去了,该不会……咦?” 碧绿的眼眸睁开。 太宰侧过头刚准备打招呼,就看到立在乱步身侧的熟悉的身影,鸢色的瞳孔不受抑制地缩紧,那一刹那无数的阴暗想法升起来,是织田作啊……所以这是什么针对他的异能力吗? “不是哦,”另一道声音响起,乱步打开怀里的粗点心包装,香甜的气息传了出来,“要吃吗刚买的,织田作就是织田作,才不是什么幻觉,看来你在别的世界混得很惨嘛太宰。” “别的世界?!!” 所有人一齐看向太宰。 太宰无辜地眨了眨眼。 …… 九点钟的横滨,阳光明媚。 武装侦探社内,是耐人寻味的沉寂。 混的很惨的太宰头一次被侦探社奉为上宾,他半躺在会客室的沙发上,挂在耳畔的入耳式耳机是织田作找来的,手边有国木田买给他当早餐的蓝莓蛋糕,蛋糕旁边配着晶子泡的茶,手能够得到的桌子上还摆满了乱步从不轻易让渡的各种零食——呜呜,现在的他称自己是国王也完全没有问题! 这个世界,也太爽了吧! 一墙之隔的工作场所内,侦探社全员严阵以待的围在乱步旁边,因为能轻易捕捉旁人看不到的细节,号称剧本组的乱步轻而易举地看穿了太宰的经历,他有些不高兴地生着闷气,“他确实是太宰,一个弄丢了真昼的太宰。” 其他人面面相觑,仿佛无法理解。 太宰怎么可能弄丢檀真昼?从意大利回来后,他就恨不得长在檀真昼的身上,檀真昼也不可能丢下太宰——那可是一个恨不得把世界放到太宰面前的过激厨。 侦探社沉默了片刻,织田作站了起来,所有人看向他。 “既然是太宰的话,那就完全没有问题了。啊,对了,我能请一天假吗?我可以带他去逛逛这里的横滨,对了,乱步先生,你要一起去吗?” 乱步被问得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转过身背对他们,“我才不要。” 织田作点点头,刚要出门又听到乱步闷声闷气的声音,“真是的——晶子!带我去异能特务科!” 晶子失笑,一边脱下身上的白大褂一边点头应承。 直到他们出门,织田作才反应过来,乱步的意识是他和晶子去异能特务科接替安吾的工作,然后让他和安吾带着太宰一起出门逛逛,不过乱步去异能特务科的话,那侦探社岂不是没人了。 早已成功入职的国木田独步领回到了他的意思,很靠谱的安抚:“请放心去吧,社内还有我。” 织田作思考了片刻,点了点头,推门走进会客室。 室内的蛋糕甜品零食和茶都没有动,躺在沙发上的太宰仿佛很惬意的哼着歌,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打着节拍,看到有人进来高兴的打招呼,“哟,织田作。” 织田作点了点头,坐到太宰对面,问,“是不喜欢这些食物吗?那,要不要吃辣咖喱饭?” 太宰的目光闪了闪。 织田作没有察觉到,“不过可能会有点辣,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我们这里的太宰虽然也很喜欢,但每次吃完都会被辣得肚子疼——啊,对了,其实安吾也吃不了,所以每次我们三个饭点聚会,他就会点放满番茄酱的咖喱饭,然后就全程盯着店长制作,因为如果他不看着的话,他的番茄咖喱饭就会被太宰换成辣咖喱饭。” “欸——那安吾不会生气吗?” 织田作想了想,“会生气的,会超级生气,气到将下个月的支出消减一半,不过这种时候真昼就会变着法子增加预算申请。” 织田作一边走一边说着微不足道的小事,太宰听得很仔细,就好像这些小故事能让他百听不厌一样。 下了楼,安吾已经等在门口了。 太宰刚和织田作走过去,安吾就把手里的咖啡递给他们,给太宰的是口感轻柔的玛奇朵。 “给,才早上就满脸都是疲惫的样子,”安吾嘟囔道,“总不可能是拯救了世界吧?那边的我都怎么回事,就没有盯着你们休息吗?那么,接下来想去什么地方呢?” 织田作很自然地接过自己的摩卡,就好像记住彼此的口味,并随手给彼此带食品已经是随手就能做完全不需要思考的事情。 太宰顿了一下,也接过那杯玛奇朵……玛奇朵,烙印么,欸,完全没想到这个世界的自己居然喜欢这么轻轻软软的东西。 “唔,”太宰眯起了眼睛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爽朗地举起咖啡,“那么,就先去吃辣咖喱饭吧!安吾请客!” “哈?为什么是我请客?” 没有了时光和立场缔造的隔阂,三个旧友无比自然地朝着远处走去,人潮拥挤,陌生又熟悉的街道,阳光散落下来,一切都像梦境一样,太宰举着手里的咖啡,忽然觉得一切都很不错,如果现在能去lupin喝一杯就好了,不过看安吾的样子估计还是只会点番茄汁,毕竟织田作也是老样子——所以说,能穿越异世界真的泰裤辣! 顺着熟悉的路走进那家咖喱饭的店铺,店长还是太宰记忆中的样子,很自然地和他们打招呼,太宰跟着织田作点了一份辣咖喱,然后又催促安吾也点辣咖喱,安吾不为所动,坚定的选择番茄咖喱。 很快地,但三盘红艳艳的咖喱饭端了上来,看起来完全没有区别。 “安吾真的真的不试试吗?很好吃的哦~只要吃下去就会像瞬移到夏威夷的沙滩上跳海草舞一样,会超级快乐的呢~” “嗯?是这样的感受吗?那为什么我吃咖喱饭的时候完全不会有跳舞的感觉呢?” “欸,不会吗?唔,可能是品鉴的不够,你再仔细品尝一下!” “这样吗,我明白了。” 勺着番茄咖喱的安吾翻了个白眼,好像完全受不了这两个沙雕挚友了一样,“织田作,海草舞什么的明明是槽点啊!给我吐槽他啊!!” 吃完咖喱饭出来,心满意足地太宰拍着小肚皮又指使安吾去买大福,安吾骂骂咧咧地去排队,留下织田作和他说话。 “也就是说,你的小说已经动笔了啊!” “……啊,是的。” 织田作诡异地沉默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那份从一千字精炼到一百字的手稿。 太宰:“……” 织田作:“请放心,我一定会努力,因为幸介他们马上就要升学了。” 太宰:“…………” 短暂的沉默之后。 “什么啊……” 太宰捂着肚子放声地笑起来。 买完大福的安吾也走了回来,刚走近就看到了那张一百字手稿,血压再一次高升。 只有完全茫然的织田作茫然地看着两个挚友,“难道我的天赋是写搞笑小说?唔,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吃辣咖喱饭现场。 太宰&织田作(举着三份红艳艳的咖喱饭):安吾请问你掉的是这份辣咖喱?还是这份辣咖喱?还是这份辣咖喱? 安吾:…… ps:番外可能和大家想的不一样,不过今天的日子,让宰难受什么的不存在的,宰给我快乐啊(捂嘴哭) 再ps:下一章还是番外,是真昼和他的宰传进原作。加更时间在21:00! 宰!!生日快乐!!过激厨永远爱你!!! 第124章 特供番外(下) 奇异的眩晕传来,太宰以最快的速度稳住身体,然后发现,四周的环境完全变了。 入目是一间不算大的寝室,半旧的榻榻米摆着一张凌乱的床铺,四周能表明居者身份或者展露居者喜好的东西非常少,连家具都是房子自带的——虽然没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但这一眼,太宰就已经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了。 “不过话说回来,真昼怎么不见了?” 他记得他是和真昼一起被十年火箭筒打中的,如果他被传到这个世界,那真昼理应也在这个世界。 “算了,打个电话——啊,糟糕,手机忘记带了。” 因为不想开晨会,他今天一大早给安吾发了简讯后,就立刻拉着真昼去散步了,散步的途中碰巧遇到彭格列的雷之守护者,那家伙在他和真昼面前表演了一个平地摔,十年火箭炮从满头卷毛里弹出来,不巧的是他犯懒不想走路半靠在真昼身上,所以…… 问题来了,为什么彭格列的雷之守护者会带着这么重要的火箭筒平地摔?为什么摔出来的火箭筒偏偏就落到他们头上呢? “情况不太妙啊,我记得真昼好像也没有带手机,看来得先找到他。” 太宰朝着门外走去,就在这时,房间门被猛地拉开,怒气冲冲的国木田几步上来揪住他的衣领。 “果然,你这个混蛋绷带浪费装置!今天是上班日,按照设定好的计划我们得去调查案件,告诉我,为什么你还安安稳稳地待在被窝里?” 愤怒的斥责声,太宰眯起眼睛。 同一时间,远在津轻的某座破小的墓园里。 稳住身体的檀真昼低头一看,立刻道歉,“抱歉抱歉。” 一边说着一边让开不小心踩中的墓碑,然后檀真昼在不小心踩中的碑上看到了六岁的自己的照片。 “……” ……意料之中,毕竟他是被十年火箭筒打中的。 檀真昼拨了拨墓碑的灰尘,看黏手的尘土厚度,保底十年没人给他扫墓了,不过他也不是很在意,在路边揪了一朵不知名小白花摆上去就站了起来。 “首先得找到阿治,”檀真昼沉思起来,“十年火箭筒是和本世界的自己互换五分钟——好吧,算上我给自己扫墓的时间已经过去五分钟,也就是说十年火箭筒又故障了。那么,现在要做的事情是搞清楚这里是什么时间节点,然后再判定阿治应该在什么地方……” 檀真昼一边思考一边朝墓园外走去。 守墓的老大爷在保安室打盹儿,混沌中好像看到了一个人,但睁开眼,风一扬,面前什么都没有。 …… 半个小时后。 太宰出现在横滨的街头。 朝阳穿过被组合扰乱的城市,废墟之上,一切都是百废待兴的样子。 举着名为‘理想’的手账本,独步走在前面的国木田独步带着一点困惑地回头:“我说你今天也太安静了,而且你的身上……为什么多了一颗戒指?” 太宰闻言展示了一下:“不好看吗?这可是我们专门挑的。” 国木田看着面前多了几分陌生少年气的搭档,瞬间捕抓重点:“我们?” 太宰摆手敷衍:“那不重要啦,话说国木田君,你看前面那个是不是这次行动的目标?” 国木田毫无防备地转过头看去,果然,前方出现的正是这次任务的目标,国木田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花了好几分钟将目标制服,结果一回头,立在原地的太宰已经不见了。 国木田:“……” 意识到不对劲的国木田飞快地赶回侦探社。 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了。 对忽悠了他人的行径毫无愧疚的太宰,迈着轻快步子穿过街巷,这一路,他已经基本上弄清楚自己身处的情况了,这个世界的他目前是侦探社的成员,而且曾经是港口黑手党的一员——这是他从空旷的居室里看出来的,那些收敛踪迹的手段是港口黑手党惯常使用的。 不过,真是混得有点惨呢。 不知道被谁叨念,太宰忽然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喷嚏,风急促了一瞬,感受到其中的信息,他眯起了眼睛。 “应该快了。嘛,算了,先去挑一家好的蟹肉饭店铺吧,等到真昼过来就能直接吃了。” 于是,按照记忆太宰找到了一家还在营业的刺身店,刚要走进去,忽然远处有人叫他。 “太宰先生,您怎么在这里?”跑腿买粗点心的中岛敦远远跑过来,“刚刚国木田先生还说电话联系不上您,是出什么事了……吗?您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是饿了么?” 中岛敦把目光移到面前的刺身店上。 太宰支着下巴,看着忽然和他一样大的中岛敦,完全没有拒绝的意思:“是有点哦~” 中岛敦完全没有怀疑敬爱的太宰先生,也完全没有发现面前的太宰先生看起来跟他一样大,就算发现了,大概也只会觉得是太宰先生只穿了一件衬衫的原因。 双手合掌,小天使中岛敦露出天使微笑:“那么,我们一起去吃刺身吧!多亏了太宰先生的帮助,镜花才能平安的回来……” 太宰顺着他的话往店内走,走进店内就看到了身穿黑衣的中也和芥川龙之介,嗯,这家店其实是港口黑手党的势力范围哒——他作为港口黑手党史上最年轻(最摸鱼)的干部,熟悉的店铺都在港口黑手党附近,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于是,太宰很自然地打招呼:“哟,中也,芥川。” 听到这话的中也差点没被呛到,他猛烈地咳嗽着,然后ptsd般跳起来看向这个奇奇怪怪的混蛋青花鱼。 “你——”话还没说完,中也又发现了面前的太宰只穿了一件休闲衬衫,简单的衣着显出几分少年气,看起来和叛逃前的他有些像,但眉眼间完全没有那种旁人无法介入的、仿佛要即刻就要死掉的绝望。“混蛋你又要搞什么鬼——啊!我知道你,昨天我家旁边莫名其妙的爆炸是不是你搞的鬼?!” 太宰思考了片刻,明朗的面容都是真诚:“如果我说不是我做的,你应该会很生气吧?” 中也:“……” ——这个样子完全是在侦探社待久了抓弄人的样子! 感觉被耍了的恼怒中也愤怒地挥出拳头,但刹那间,宽敞的刺身店里忽地刮起猛烈的风。 一丝微不可闻的杀气从门外直冲进来,感受到了威胁的中也猛地将手一收,下一瞬,刀光划过,摆着食物的桌子被劈成两半,中也钴蓝色的瞳孔一缩,猛地抬头,在他和太宰中间,一名白发的少年正看着他,天青色的目光里堆满了杀意。 凛冽的风翻涌着,将店内的一切吹得沙沙作响,就连身为强力异能者的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都快要站不住了。 直到这时,中也才发现白发少年手里提着的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刀,那是一柄由异能力凝聚的刀,从刀锋轻而易举斩破桌子的程度上看,这是个很强大的异能者,但是,这样强大的异能者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横滨。 感觉到不对劲的中也转头刚想问自家混蛋前搭档,然后就看到如若无人之境的太宰上前两步,懒洋洋地靠在檀真昼身上,还蹭了蹭。 那一刹,风声消止,那柄威慑力极强的刀消失在空气中,白发少年脸上的疏离神色一扫而空,甚至还漫上了一点红晕。 “从很远的地方过来的?” “嗯,”檀真昼应了一声,却没说自己给自己扫了个墓的事,“等很久了吗?” 在众人目瞪口呆中,亲密无间的两人交谈着,杀神一样的白发少年在太宰面前变得无比温和,眼眸盛满了笑意,他先是和缩在操作台下的店长道歉,然后点了两碗蟹肉饭,最后还扶起了一张桌子两张椅子供他和太宰坐下,甚至还在坐下的时候被这个奇奇怪怪的太宰偷亲了一下。 仿佛见了鬼一样的中岛敦:“……” 仿佛见了鬼一样的芥川:“……” 仿佛见了鬼一样的中也:“……” 而且这个混蛋青花鱼身上穿着的衬衫,和这个白发少年身上的衬衫差不多,看起来很简洁,但仔细观察就能看出很多呼应的元素——这明明是一身情侣装啊!! “你,你们——”三观受到冲撞,中也人都快宕机了。 太宰回过头,目光微微一闪,带着无限深意的笑容无比灿烂地挂在脸上,“是恋人哦,不会有人连恋人都没有吧!” 被虚空嘲讽到的三人: 中也:“……” 中岛敦:“……” 芥川龙之介:“……” 对面的檀真昼完全没有反驳的意思,甚至耳尖泛起一点红,动作娴熟地替太宰剔取刚端上来的螃蟹肉。 中也:“???” 中岛敦:“???” 芥川龙之介:“???” 半个小时后,整个横滨都知道武装侦探社太宰治骗到了一个不知名恋人,白毛,异能者,很能打。 重新回到自己世界后,武侦宰带着爱丽丝漫游仙境并成功回归的美妙心情蹦蹦跳跳地推开侦探社大门,还没打招呼就收到社员们一言难尽的目光。 国木田:“听说,你结婚了?” 谷崎润一郎:“听说,你的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 武侦宰:“……????”——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谣言人传人现象》 中也&芥川&中岛:太宰居然谈恋爱了! 国木田&红叶姐:听说,太宰居然结婚了! 森屑&社长:听说,太宰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 今日加更! 今日要点:这样,先给武侦宰发一个虚空恋人(如果未来可以水到渠成就应邀玩个‘复活吧我的爱人’的梗,如果大家不喜欢就算了,目移ing) ps:我本来是想把番外写长一点的(过激厨不能说不可以!),但是我发现再写就要出现刀子了,这个宰这个时间,怎么可以!! 不,本厨绝不可以让这种事情发生orz,所以就到这里了!!! 再说一遍!宰给我快乐啊!!呜呜,愿天光点亮你的归途,还有厨子我超爱你的!! 最后,下一章回归主线啦~xql黏黏糊糊频道! 第125章 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在十五岁的沢田纲吉被未来的自己坑了一把,不得不以废材高中生的身份拯救世界的第十天,远在意大利的米尔菲欧雷家族已经发展到鼎盛。 按照白兰的计划,他将会在这个时间点对未长成的彭格列众人发起总攻,然后夺得彭格列指环,一家独大成为黑手党死气界顶流,拥有了抛瓦的他再通过平行世界的攻略挑起异能界的战争——异能界本就勾心斗角冲突不断,还曾爆发出什么异能战争,所以只要让他们自顾不暇,他就可以趁机重建这个无聊的世界了! 计划是很美好的,就是,出了一点意外。 他被人打到了。 伤得很重。 大口大口的鲜血和内脏碎块被吐出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有,啊好疼不如死掉算了的想法……这一刻,他忽然理解了为什么他邀请费奥多尔君一起去见檀真昼的时候,费奥多尔君会毫不犹豫斩钉截铁的拒绝了。 所以,为什么费奥多尔君没有阻拦他呢?提点一下都没有!这就是传说中的因为淋过雨所以要把别人的伞也撕掉? 可是,他和檀真昼,以及檀真昼身后的横滨完全没有冲突啊!他只是一个好奇的,想看故事的人! 算了,还是搞事业吧,被裹在木乃伊里的白兰面无表情的想,淡紫色的眼瞳侧过一边,守候在旁边的秘书读懂了他的意思,顷刻躬身弯腰走出去,几分钟后,几个能增强细胞活性达到治愈效果的火焰使用者走了进来。 同一时间,某间典雅舒适的酒店房间内。 檀真昼迷迷蒙蒙地醒过来,窗外天光大亮,空调的冷气让房间的温度有点低,檀真昼坐了起来,他的动作惊动了旁边蜷缩着睡得正香的太宰。 “是天亮了吗?”半睡半醒的太宰眯起眼睛。 “嗯,今天天气很不错,可以出门逛一逛。” “欸——”太宰不情不愿地拖长语气,“一定要出门吗?” 檀真昼沉默了片刻,带着一点难以言喻的崩溃,“对,因为你已经两天没出门了。” 难得挤出来的一周旅游时间,第一天在天上飞着,除了第二天太宰出门了半天,之后的第三第四天他们都没出过门只待在房间里,途中一切需求都是客房服务送上来的,好几次太宰去开门,透过门缝看到侍者欲言又止的表情他都觉得侍者马上就要报警了! 但是,他们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都没做,最多互相帮助了一下,然后被咬了几口。 总而言之,今天无论如何不能再擦枪走火了。 檀真昼坚定地将太宰推进盥洗室。 半个小时后,他们坐到了酒店的自助餐厅了。 太宰带着没睡醒的疲懒坐在位置上,檀真昼则迈着清爽轻快的脚步去自助区拿食物,回来时刚好碰见给他们给他们送客房服务的侍者,那侍者也认出了他们,他看着神清气爽的檀真昼,又看了看神色恹恹的太宰,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一点点的裂开,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不明所以的檀真昼头顶小问号:“他这是怎么了?” 素来擅长窥探人心的太宰眯了眯眼睛:“嘛,谁知道呢,那道芝士焗蟹腿再来十份吧!” 檀真昼瞬间把古怪的侍者抛到脑后,不过只是早餐,十份蟹腿太多了,还是五份吧,再加一份温牛奶好了。在檀真昼取餐的间隙,百无聊赖的太宰想起了什么似的,掏出手机,将黑名单里的无辜群众一一放出来,然后点开jk聊天室激情发言: ——米娜!原来,强推真的有用啊! 此时的日本已经是凌晨十二点了,但吃瓜不分时间,太宰得到了他的jk好友的秒回。 笹川京子:…… 笹川京子:怎、怎么会这样! 三浦春:啊啊啊啊!真的吗!也就是说也我可以用同样的办法去对阿纲先生吗? 笹川京子:…… 太宰:………… 太宰想了想,诚恳地打字:原来如此,如果你想成功的话,建议先把沢田君的戒指和匣兵器丢掉让他失去能力,再设计一点无伤大雅的阴谋诡计让他的家人不再关心他的行踪,最后再趁虚而入,等到他对你死心塌地的时候把他关在别人找不到的地方,这样,你就一定可以完整的拥有一个沢田君哒! 笹川京子:…… 三浦春:…… 三十秒的沉默,随后一连串的消息探出来。 笹川京子:檀君他—— 笹川京子:请、请告诉我们,檀君他还好吗! 三浦春:啊啊啊! 三浦春:檀君——你怎么了,你说句话啊! 三浦春:呜,对不起,檀君是我害了你,你放心,我这就帮你报警!! 太宰看着这一连串的信息,忍不住闷声笑了起来。 “很开心吗?”檀真昼把芝士焗蟹腿放到太宰面前。 “算是吧。” 太宰把手机收好,心满意足地继续吃早餐,漫不经心一闪而过的念头是,真昼怎么会需要这么复杂的操作,真昼是只需要对他伸出手,然后再牢牢拉住他就行了。 吃完早餐,两人随缘选了一个方向,漫无目的地沿着路途闲逛,就好像他们真的是闲暇来旅游的一样。 和几天前不同,此时的意大利街道也带上一点风声鹤唳的味道,盘踞在四周的米尔菲欧雷家族防卫队一夜之间少了许多,不过这些也跟身为异能者的他们没有太多的关系。 “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路过一间小小的饰品店时,在摊子里捡起一个看起来还不错的手串,太宰在檀真昼手上比划了一下,然后说道。 檀真昼闻言抬头,对上那双鸢色的眼睛。 …… 依旧是那间隐秘在市区与街道的简陋的房子,对着旁人看不懂的信息工作了几天的费奥多尔终于站了起来,长时间的久坐让他看起来脸色十分苍白,凝聚在五官的病弱感会让每个无知的人对他心怀怜悯。 “差不多也是时候离开了。” 费奥多尔一边呢喃一边将电脑格式化。 “所有的信息指向都已经分明,无论是彭格列指环还是玛雷指环,两者都是缔造世界的基石之一,都拥有改变世界的能力,但是,身为异能者的我们是完全没有办法获得它们的认可,更没有办法激发其中的能量并使用,也就是说——” 为了达成他的目的,他需要做的还是去寻找属于异能者的王牌。 就在这时,沉寂的房间内,没有人,却传出了耐人寻味的声音。 “早上好,我亲爱的挚友陀思君~今天也很开心吗?又做好被我杀死的准备了吗~” 夸张到近乎刻意的语气下,类似阵法的璀璨的光芒在黑暗的空中亮起,穿着类似小丑和魔术师的服装,扎着麻花辫的少年从中跳出来,他看向费奥多尔的金色的眼睛微微眯起,蕴含其中的光像是在看挚友,又像是在看此生必须要杀死的目标。 费奥多尔微笑着转向他。 …… 北半球的十月,气温一改夏天的炎热开始变得凉爽宜人。 在彭格列指环争夺战打响的时刻,日本东京机场内,一架飞机从幽静的蓝天缓缓落地。 半个小时后,太宰和檀真昼重新踏在东京的土地上。 异能特务科的专车停在一旁,早已经等候许久的安吾阖上手中的记事本,推开车门走下来,然后看到了懒洋洋挂在檀真昼身上的太宰,没忍住,额角蹦出了一个愤怒的十字。 “混蛋,给我好好站直啊。” “才~不~要~”太宰把声音拖得很长很长,“为了保护这个世界,我可是超级累的。” 安吾无语:“超级累是指还能空出一个星期的旅游时间吗——所以说,结论呢?” 太宰幽幽叹气:“关于指环争夺战,除了能使用死气之炎的人,其他人是没有办法参与的哦,否则欧洲的异能局也不至于看着白兰君一点点壮大自己的实力而无动于衷。” 就像曾经的横滨和咒术界一样,两者力量体系全然不同,无法互相利用,在没有一点利益的情况下,欧洲异能局自然不会花时间和精力去制衡死气界,而盘踞在那里的使用是死气之炎的黑手党们也不是善茬。 安吾闻言皱起眉。 作为曾经的异能战争战败国,他们所拥有的情报非常的少,现有的这些都是花了无数时间重新搜寻的,这也是太宰受到白兰邀请后,选择低调直飞意大利的原因之一。 欧洲的局势远比想象中要复杂,除了死气界之外,就连异能局也错中复杂,比如英国的钟塔侍从,法国的巴黎公社,出身不同国家的异能者往往都有不同立场,太宰作为横滨的一员,骤然飞到意大利其实是非常危险,非常容易受到忌惮和压制的。 “他们现在应该快要打起来了,”太宰露出了孩子般天真又兴奋的表情,“我们正打算找个合适的位置近距离观战,这可是很难能看到的精彩对局呢,安吾你要一起来吗?” 安吾:“……” 他只是一个文职!这种动不动就无差别轰炸战斗有什么好看的! “要。” 安吾面无表情的回答,这么好的收集情报的机会,身为一个情报人员是不可能拒绝的!! 至于危险什么的,这不是还杵着一个保安檀真昼吗?再不济还有克制一切超自然能力的太宰!——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太宰(兴奋):走安吾,我们去看3d真实战斗片收集情报吧! 安吾:…… 安吾(推眼镜):异能特务科不给我发奖金说不过去吧! 第126章 看起来会很奇怪吗? 盘绕着澄澈的湖边,茂盛的森林仿佛没有边界,彭格列全员汇聚与白兰的团队分峙两头,五颜六色的火焰之气冲上天空,混杂着各种各样的声响,血腥气弥漫了出来。 高空之风肆意吹拂着,湖的另一边,距离不远的最佳观赏的岩崖边上,拿着望远镜的安吾一心一意地收集着情报,但他的旁边…… “薯片要吗?” “要瓜子。” “冰淇淋已经不冻了,快想想办法!” “你有没有那种,就是那种很神奇的咒灵,能产生冰的,或者是让周围凉快一点的。已经十月了,为什么还这么热啊!” “热你就回去啊!为什么还要待在这里啊,还有那桶冰淇淋是我的,给我住手啊!” “除了瓜子柠檬茶要么?反正安吾不喝……” 忍无可忍的安吾啪地一声将手中的笔摁断,他愤怒地转过头瞪着面前四个混蛋,两个比较安分的是自己家暂且不提,另外两个——安吾直接激情开麦:“为什么你们两个人会在这里啊?” 抢冰淇淋的五条悟和被抢冰淇淋的夏油杰都一秒安静,两人乖巧地坐着,露出无辜的表情。 安吾血压更高了。 十五分钟前,他才在机场接到太宰和檀真昼,本着对自己的心脏负责的态度,他正试图纠正檀真昼总是太纵容这个宰的问题,但他还没说两句就在登山路口遇到了抱着各种零食的咒术界决裂二人组。 然后,这两人很自然地上车跟着来到这里。 不受控制地安吾的目光往周边移了移,堆满各种零食的岩崖边,如果不是他手里还拿着收集情报的速记本,他几乎都要忘记自己是来这里干什么的了。 五条悟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自己手上的冰淇淋,眨了眨眼:“别人在我家门口打群架,我过来看看很正常的,对吧?” 安吾:“……” 安吾又转过去看夏油杰。 夏油杰顿了顿,义正严词:“你知道的,自从我没有了家,我一直在努力的挣钱,昨天我在暗网上接了单子,有人让我过来捞白兰一手。” 安吾:“……捞?!” 夏油杰:“……” 檀真昼:“……” 太宰咳了一声,佯装无事地岔开话题:“安吾真是辛苦呐,让我来看看对面打得怎么样了,哦呀,所有的死气之炎都聚集到了一起,嗯?白兰君居然招呼出了一个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超人——原来他真的可以从平行世界把别人抓过来吗?欸,但是没有什么用的,怀抱着信念的高中生已经开始展开了反攻的号角,哦呀——果然高中生就是最强的,白兰君已经失败了呢,真是惨啊……” 太宰这样说着,但语气里却都是满满都是高兴的意味,听起来就好像是看到了仇人落难一样。 安吾:“……” 安吾面无表情的抢回了自己的望远镜。 正面的战场上,对战着的白兰冷不丁打了个哆嗦,这种感觉和他接纳费奥多尔君的建议碰瓷檀真昼时的感受一模一样。 而那次的结果是,他被檀真昼斩成了麻花。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讲,他的战力其实并不比檀真昼差,不然也不可能在盛怒的檀真昼手中活下来,只能说檀真昼太反人类的,明明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操纵风的能力,为什么会有人朝着细化到空气分子的分支去开发能力呢? 所以说,为什么檀真昼会这么生气呢?他开发能力的时候又在想着什么? 不明白…… 自从能窥探平行世界,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想法了,因为世界的每一处对他来说都是无聊的,他能轻而易举得到所有东西,好奇?上一次产生好奇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他无法得到这次好奇的结果,玛雷指环窥探一个人的基础是平行世界里有这样一个经历同样开始的人——所以说,真是很好奇啊,这个平凡又无聊的世界到底对檀真昼做了什么? 算了。 不太重要了。 他重新看向对面的年幼的彭格列教父,然后引动体内的所有力量,成功或失败,都从这里开始吧! 年轻的沢田纲吉也张开双手,启用所有的力量。 一切开始走向终结,巨大的能量冲击炸开,被压缩的空气往外扩散,水面炸开,树木倒伏,地面开始颤动,安吾下意识稳固身形,与此同时风扬了起来。 等到风声消止,安吾再抬起头的时候,岩崖上的夏油杰和五条悟已经不见了。 …… ………… 小别墅。 “……东京快报……据相关部门的消息称,东京并盛町附近因地震造成山体滑坡,目前危险未知,请居民出行务必注意安全……” 拎着公文包的安吾从楼上下来,早餐已经从咖啡厅送过来了。大家都坐在餐桌上,上课的上学的,就连无所事事的檀真昼都在安静地喝牛奶,安吾看了看时间,从摆满的早餐里选了一个三明治就急匆匆地准备出门,然而才往前走了三步又退了回来。 目光对上檀真昼,整理了三天两夜的情报的安吾察觉到了不对,“怎么就你一个,太宰呢?” 檀真昼眨了眨眼:“出门啦。不过不用担心,他带了三明治,是夹火腿的,还挺好吃的,诸伏说他还教过他一个朋友,都开店了,超级受欢迎呢。” 安吾:“……谁问你这个了!” 从檀真昼蹩脚的岔开话题里,安吾又开始头疼了。 他已经不指望能问出太宰的行为和动机了,只希望他能收敛一点,不要把动作搞得太大。前几天他一言不发就带着檀真昼去意大利,不明所以的意大利方异能管理局连夜给种田长官发了三个问号加三个感叹号,连带着异能特务科也加了两天班,再算上这几天,他已经半个月没有好好休息了!! 愤怒的安吾带着火腿三明治大步的走出门去。 门外,宿雨骤停,凉爽的风拂面而来。 接送的车还没到,安吾长叹一口气,刚要感慨一下人生多艰,就听到隔壁的门响了,同样一脸菜色的中也走了出来。 四目相对,然后默默撇开。 这种照镜子的社畜感,太痛了! “要吗?”安吾把手中多的三明治递过去。“就算很忙,早饭还是很重要的。” 中也沉默了片刻,接过。 “谢谢。” 港口黑手党的车是和异能特务科的车一起到的,社畜二人组拿着三明治默契的什么都没再说。 与此同时,东京某家不起眼的小医院的病房里。 浅短的敲门声后,门被拉开了,才刚刚从重伤里苏醒的白兰望向门口。 “看起来恢复得还不错呀。”探病的太宰空着手走了进去。 “啊,原来是你,”白兰收回目光,“是你指使夏油君来救我的?难怪。” 太宰微笑着没有说话。 “我看过夏油君的未来,在许许多多的平行世界里,他都因为理想坠落而开始憎恨人类。他妄图找到出路,所以在我注意到他接手盘星教之后就邀请他,我说如果能联手一起给变这个无聊的世界就好了,但是夏油君很直接地拒绝我。我还觉得很奇怪,但现在看到你又觉得应该如此。他的变化都是因为你吧?” “不完全,”太宰道,“只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白兰扯开唇角:“那么,让我来猜猜你救我的原因?你想通过我知道自己别的世界的结局?不,你不会对这些事感兴趣,那就是为了檀真昼?” 太宰抬起眼眸。 病房里安静了一瞬。 “作为承受了你的恩情的人,我确实应该告知你所有的结果,但,很遗憾,别的世界并没有檀真昼,这种可以陪伴着成长互相扶持的挚友,是作为‘太宰治’的你的专属哦。” “我知道。”太宰道。“所以,我救你的原因就只剩下一个了。” 白兰震惊了。 他重新侧过眼睛看向太宰。 午后,乌云密布,天空又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住院部的门口,一道身影端立着,脚步声传来。 “聊完了吗?”夏油杰问。 离开病房的太宰隐没在长廊的阴影里。 “嗯。那么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知道。那么,菜菜子和美美子就拜托你了。”夏油杰举了举自己吊着的石膏手,把手里的伞递出去,“要找人送你吗?” “不用。” 太宰接过伞,径直踏入雨中。 离开医院融入人群,淅淅沥沥的雨越想越大,走在途中的太宰忽然脚步一停,熟悉的面容出现在他的眼前。 白发青瞳,一身白色衬衫,红色的缎带飞舞风中,在这样昏暗雨天的环境里,好看的有些夺目。 举着伞的檀真昼回过头,示意了一下自己刚打上耳洞的耳朵:“怎么样?看起来会很奇怪吗?” 太宰沉默地看着他,绽出微笑,“不会哦,在哪里打的?” “在过来的路上,看到几个女孩在排队。” “欸,是这样啊……” 第127章 唔,你加油一下! 秋日晴空,微风从海面吹来,又呼啸着奔向远方。 意大利事件的一个月后,由青年中二病白兰引发的混乱得到清理,国际局势得到初步稳定,就在这时,小别墅再一次迎来了彭格列的教父(青年版)——无敌的高中生已经返回属于他们的时代了。 青年的彭格列教父沢田纲吉带来了他的所有守护者,包括不怎么情愿的战神云雀恭弥,作为知名战斗狂,云雀恭弥一进门就开了一二三四个匣兵器,血腥地对着檀真昼邀战。 檀真昼:“……” 沢田纲吉:“……” 几个目露凶光的匣兵器堵在门口,其中一个还是满身钢刺的刺猬,刚从楼下下来的太宰哦呼了一声,热情开朗地蹿蹲到刺猬面前伸手一摸,云雀恭弥只觉得身体里流动的死气之炎一滞,下一瞬,他的那么大的一个刺猬,啪嗒一下,就像被抽干的漏气的气球一样,嗷呜一声都没有就缩回了匣子里。 场面一时间有些凝滞。 刚准备和神奇的小动物来一场密会的太宰直接豆豆眼。 檀真昼:“……” 沢田纲吉:“……” 安吾:“……” 沢田纲吉尴尬地轻咳一声,“要不,我们进去谈?” 安吾沉默了一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在他的身后,豆豆眼的太宰已经嚎哭着在檀真昼身边扑腾,并大声嚷嚷起来:“刺猬刺猬!那么大一个天使刺猬,它没有了!” 檀真昼不住的点头,一边点头一边从无声旋转的风卷中抽出自己的打刀,然后重新地郑重地看向云雀恭弥:“咳,那个,你的邀战我答应了,但是我有一个要求,你得把刺猬再放出来,只放刺猬吧,这样刺猬能更持久一点。” 云雀恭弥:“……” 云雀恭弥:“…………” 云雀恭弥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并让助理直接拉黑横滨——从今天起,只要他活着一天,风纪财团的一只蚊子都不许跨进横滨! 没能为宰献上刺猬,过激厨也很郁卒,甚至已经开始思考是不是该去意大利抓一只能开匣的小孩回来养了,但是三分钟热度的宰很快就把天使刺猬抛到脑后,他摸了摸没吃早饭的肚子,轻松写意地奔向厨房,留下思考中的檀真昼慢悠悠地走回客厅。 客厅里,沢田纲吉已经在安吾和织田作的招待下喝上热茶。 鉴于檀真昼再不靠谱也是‘太宰后援会’的首领,安吾还是给他留了一杯茶。 短暂的寒暄后,终于解决了繁杂的事务不远万里从意大利赶到横滨的沢田纲吉简短地阐明意大利目前的情况,米尔菲欧雷家族随着白兰的落败走向衰落,大部分护卫队被解散,只剩下少量死忠还在等待白兰回归,而后又重点表达了彭格列全体的感谢,他们一致觉得十年前的自己能这么轻而易举地开匣都是得到了檀真昼和太宰的帮助。 听到这里,像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的檀真昼久违地感受到了良心刺痛。 沢田纲吉:“为了表达彭格列的感谢之前,从此刻起,‘太宰后援会’永远是我们彭格列的朋友,如若需要,彭格列将倾尽能力提供协助。” 话刚落音,身后传来绊倒的声音,众人扭头,看到缩在角落自闭的太宰。 因为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忙,彭格列很快地离开了。 随着时间流逝,冬日渐进,又到了全员懒的挪动的时间了。 因为时间久远,加上人数增多,几年前买的被炉已经无法使用了,檀真昼和太宰选了个天气晴朗的日子带着伏黑姐弟去往商场,没带芥川兄妹和中岛敦是因为他们三已经到了升学的关键时刻,为了不再让安吾暴走,银酱需要将她那不成器的哥哥拷在课桌上 至于中岛敦?这个不用拷,他会自己崩溃。 在选被炉的途中,津美纪和伏黑惠分别看上了两套不一样花色的被炉,两人争持不下,选择都买了下来,而后太宰又看中了另一张有着厚厚被子的一看就暖呼呼的炉子,檀真昼完全没犹豫,又买了下来,最后,三张被炉被一起送到小别墅,负责签收的安吾笔都要掐断了。 不过,虽然是这样,这三张被炉依旧完全被保留下来了,并都摆在一楼和室和客厅中间。白日里,需要上班的大家都不在,只有冷不肯动的太宰趴在摆着橘子的被炉桌上,檀真昼在一边剥橘子,剥好一瓣投喂一瓣,隔壁的被炉边是暂时没有升学压力的伏黑姐弟以及提前被夏油杰送到这里的双胞胎养女美美子和菜菜子。 依照无家可归的夏油杰失踪前的嘱托,即将到达六岁的美美子和菜菜子会在明年春天的时候就读横滨小学——在死气界的最终决战里,夏油杰受太宰私下的委托将白兰救走后,很快地不声不响的彻底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快到明明只是睡了一觉,五条悟再睁开眼就找不到自家的叛逆挚友了。 看着人去楼空的不知名小医院,五条悟不止一次地开始后悔为什么要炮轰新盘星教,虽然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把那个混账传-销组织轰得一干二净。 唉,学会了厚黑学的挚友好难抓啊。 就这样,身为咒术协会美丽但无用的门牌,五条悟开始时不时往小别墅跑,甚至为了不被太宰赶出去,他免了伏黑惠每周一次的东京之旅,改成自己上门教学。 “……这个咒灵啊,虽然是个特级,但是看起来完全没什么用的样子,你先这样,再这样,最后再这样,就能将他祓除了。” 伏黑惠:“……” 特级咒灵什么的…… 伏黑惠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教材,教材上明明写的是一级咒灵啊!面无表情地看着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美美子和菜菜子身上的自家屑老师,伏黑惠站起身,走到美美子身边坐下。 也许是因为夏油杰特意叮嘱过,再次来到小别墅的姐妹俩虽然有些拘谨,但并不忸怩,并且很快在津美纪的引领下融入小学鸡团队,因为看到伏黑惠过来,扬起天使般的笑容给他让了个位置,还拿出一个橘子递给他。 伏黑惠接了过来,又面无表情地看着五条悟。 怔愣中的五条悟从呆滞中回神,表情一点点兴奋起来,然后也挪了位置,并开口以美美子和菜菜子也有咒力为由一起教学,涉世不深的双胞胎姐妹很快就沉沦在‘学会了杰会很开心哦’的甜言蜜语里。 直到姐妹俩手牵着手去上厕所,五条悟满脸写着‘养到杰的崽了’的表情,将一张不记名黑卡塞进伏黑惠手里,并欣赏地夸赞:“惠变得很懂事了嘛!” 很懂事地伏黑惠:“……” 所以说,你们成年人真的很怪! 再一次坚定了绝对不能长成糟糕大人的信念,伏黑惠把手里的黑卡反手交给boss檀真昼,原本岁月静好地剥橘子的檀真昼和岁月静好的吃橘子的太宰瞬间哦呼了一声,闪闪发光的背景闪了出来,两人对着黑卡商量。 “那就今天一起吃顿好的?”檀真昼双手合掌道。 “虽然很想,但是卡里的钱不一定够吧?”太宰质疑。 一旁受到了质疑的五条悟:“才不会不够好吗!” “唔,这样的话,但是下雪了,冷得完全不想出门呢。” “这个很简单,我给诸伏景光打电话。” 此时,波洛咖啡厅。 请了一天假的诸伏景光刚刚回到东京见到幼驯染,而他的幼驯染打工皇帝降谷零隔着一个吧台无比震惊地看着他,开口就是一个暴击:“你不是去横滨卧底的嘛?为什么胖了那么多?!” 诸伏景光:“……” 血压高升的诸伏景光还没说话,就接到了檀真昼的电话,他想了想,决定带幼驯染去见识一下人间险恶。 半个小时后,黑衣组织数十年都没能驻扎的横滨,轻而易举畅通无阻地为降谷零打开大门,他看着自家幼驯染拿着公安人员一辈子都挣不出来的黑卡,怒气冲冲地和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异能者对喷。 “哈?这个天气,这个时间,我去哪里给你做什锦海鲜饭?!还有海鲜饭是西班牙的菜不是意大利的!!” “那不重要啦,”檀真昼被喷的像棵在风雨中摇摆的小白菜,但依然坚-挺地捍卫宰厨的意志,“重要的是阿治真的很想吃,唔,你加油一下,一定可以的!我们都相信你呀~” 诸伏景光:“……” 感受到幼驯染暴跳的血压,降谷零即刻上前,“冷静!hiro!你要冷静!” 诸伏景光面无表情地转向他,死掉的眼神好像在说,看吧,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吧。 降谷零:“……” 一言难尽的降谷零转向一旁的被炉,那个在黑手党的世界里扬名的少年正支着下颌看向与诸伏景光争执的同伴,鸢色的眼眸里,那样悠然含笑的目光让降谷零愣了一下,他还没反应过来,鸢眸的主人已经转了过来。 锐利的光一闪而逝,那一刻,降谷零油然而生一股被看透了的惊悚感。 最终,人在屋檐下的诸伏景光不得不一脸颓丧地去准备什锦海鲜饭,降谷零本来该走了,但实在忍不下心把幼驯染丢在这里,只好含泪帮忙,然后当夜就在小别墅吃了一顿限定版至尊豪华海鲜饭。 吃完饭出门的那一刻,冷风扑面而来,降谷零痛惜地摇着诸伏景光的肩膀。 “hiro,这就是你口中猪狗不如的日子吗?那,我能跟你换个任务吗!呜呜呜,我真的很需要这个,你不知道,因为配合琴酒干活,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一顿好的了……” 诸伏景光:“……”——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传说中的极致生活》 降谷零(打工皇帝的呐喊):呜呜呜,hiro,咱们换岗吧!我真的很需要它! 诸伏景光:…… 第128章 其实不是你们…… 虽然把美美子和菜菜子托付给了太宰,但夏油杰很清楚太宰是照顾不了小孩的,所以美美子和菜菜子她们并不住在小别墅里,而是住在附近由专人照看。 等到成功入学,她们会像曾经的津美纪和伏黑惠一样接受横滨淳朴的民风洗礼,并在民风驱使下,脚踏实地的跟随魏尔伦老师学习打架斗殴,增强自己的存活能力。 身为监护人的夏油杰就像一个成熟的老父亲,对乖巧懂事的女儿们完全没有要求,倒是五条悟每周末过来都要分出一半时间对着姐妹俩宣传积极向上乐观开朗的正直三观,被分出一半教学时间的伏黑惠感动的都要哭了,因为他终于有更多的时间做作业和复习了! 就这样,一直到学期结束,靠谱的伏黑惠终于甩开了期末考踩线过的阴影,成功一跃成为优等生,并和姐姐津美纪一起获得了安吾的表彰! 泪洒当场的安吾不住地拍着两个伏黑的肩膀,说:“努力考上大学,咱们家摆脱失学儿童的希望就在你们身上了!” 津美纪:“……” 伏黑惠:“……” 伏黑惠侧目看向围在周围的人,正在研究他的试卷的乱步、太宰之流的剧本组就不说了,又看了看檀真昼、晶子和安吾,甚至就连织田作,每个人的学识都完全与失学儿童沾不上边。 ——所以,那一张纸有那么重要吗! 目睹了全程的檀真昼思考了半天,道:“还是很重要的,没有文凭就会失去很多工作机会,比如我,只有一张小学毕业证的我如果要去应聘异能特务科是绝对不可能应选的!” 伏黑惠:“……” 伏黑惠面无表情地转向安吾。 安吾:“……” 安吾推了推眼镜,转向檀真昼:“请明天务必来办理入职手续!” 檀真昼:“……” 檀真昼开始沉默。 他避开安吾的视线。 他语重心长地扶着伏黑惠的肩膀,声音痛惜:“惠,你还小,听boss一句劝,在这个世界你可以成为任何人,但唯独不要成为社畜——你看看你六爹今年的发际线,足足比去年升高了五个百分点!” 伏黑惠:“……” 安吾:“……” 死一样的沉寂里,只有捏着试卷的太宰没忍住爆笑出声。 然后,在财政大臣无尽的怒火里,太宰以及他那除了申请花钱之外一无是处的废物首领再一次地被丢进了垃圾桶。 明明也笑了,但趁乱躲过一劫的乱步扒拉着垃圾桶,艰难地把两个幼驯染拖了出来。 冬夜寒风扑面,而后异能被隔断在外,城市的霓虹映耀在侧,从垃圾桶极限逃生的三个人散着步回到小别墅门口,然后不约而同齐齐停住。 一门之隔就是温暖的家,但没有人抬手推门。 安静的夜色里,三人就这样互相地看着。 檀真昼唔了一声,开口试探:“反正都出来了,不如我们去吃个宵夜吧!” 乱步和太宰一起看向他。 檀真昼继续说:“对街前几天开了一家新的居酒屋,居然号称能做整个横滨最好吃的有烧鸟!” 太宰眼睛亮了起来:“居酒屋!” 乱步眼睛也亮了起来:“烧鸟!” 两人没有一点犹豫,当即兴奋转身,冲进那家霸凌全横滨烧鸟店的居酒屋。那一夜,居酒屋老板一杯酒都没卖出去,全搁在炉边烧烤了。 与此同时,小别墅客厅。 晶子抬头看了看钟,“就算是乱步也应该能将两个垃圾桶拖回来了。” 但他们居然还没到。 所有人一起看向安吾。 安吾推着眼镜不为所动。 距离门最近的中岛敦蹑手蹑脚的开门出门,三分钟后,惊慌地跑回来:“太宰先生他们、他们不见了!” 又三分钟后,小别墅全员汇聚到空旷的垃圾桶面前。 “唔,现在是晚上十点,”织田作思考着,“按照往常,收垃圾的车子在十五分钟前已经将所有的垃圾运走了。” 中岛敦大惊失色:“也就是说,太宰先生他们被当成垃圾送走了!” 津美纪眼角泛起泪花了:“那么,我们现在赶去垃圾场还来得及吗?” 其他人:“……” 安吾捂着额头,心态开始全面崩溃,就在他即将要让人追垃圾车的时候,身后传来嗝的一声,手里还抓着两串烧鸟的乱步一边吃一边问:“你们在介里干森么?” 安吾沉默。 安吾愤怒。 安吾开始暴走。 吃得肚子圆碌碌三人看着安吾被织田作架走,齐齐地歪头。 “看来最近的安吾确实很忙,脾气都变差了呢~” “唔,有没有一种可能,也许是因为他想吃烧鸟了呢?” “说的也是呢,这家烧鸟店确实很好吃……” “那不如再去一趟?” 伏黑惠:“……”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始理解安吾先生的发际线了。 …… 时光悄然流逝,入了冬的横滨一天比一天更冷。 寒冷的风从海上扑簌而过,圣诞节的前一天,蔼蔼的白雪落了下来。 从天际散落的大雪在天即将要亮的时候将世界变成银装素裹的模样。 清晨,檀真昼从温暖的被子里苏醒过来,朝着没有被窗帘遮严实的窗外望了一眼,当即被纯粹的白惊艳了。 他蹑手蹑脚地坐起来,轻轻掀开被子就要下床,然而就在脚刚要踩到地板的时刻,忽地被从身后勾住肩膀带回温暖的被子里,熟悉的柠檬香波完全将他罩住,诱人的嗓音在耳畔乍响,紧贴在一起的皮肤随着热量交换变得粉红。 “……再睡一会?” “但是外面下雪了,我想去看看。” 太宰没有说话,但纠缠的双手用力将檀真昼往怀里带了带。 两人贴得更近了,檀真昼能感受到紧贴的身躯无意识地蹭了蹭他。 自从在意大利戳破了那层窗户纸,太宰对拥抱他的渴求一直处在变本加厉的状态,有的时候甚至让他无法拒绝无法招架。 亲昵的姿态轻易地点燃了清晨血气方刚的少年,檀真昼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开始躁动,侧过身对上凝望着他的鸢色眼眸,房间里还有些昏暗,但檀真昼看清了太宰的神情,他受到蛊惑般凑近,亲吻,随后一发不可收拾。 等到再停下来,窗外已经天光大亮了。 细碎的白光在蒙生水雾的天青色眼瞳里碎裂,海潮淹没里,檀真昼努力地仰着脖子,身后餍足的人满足内心翻涌的掌控欲,终于肯将桎梏着檀真昼的手松开了。 浓重的喘息渐渐止歇,总是不受控制的,被太宰推向失控深渊的檀真昼慢慢找回了自己的意识,他眨了眨眼,忽然觉得耳畔一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被挂在他才打上不久的耳洞里。 他诧异地转头看向太宰,微微眯起的鸢眸与他对视着。 “是答应过你的耳坠哦,果然很衬呢,不如就这样一直戴着吧?” 鸢色的眼眸有微弱的光闪过,太宰将视线定格在檀真昼白皙的脖颈上,那里有一道几乎与茶晶相互呼应的红色印记,那是他刚刚留下的痕迹。 檀真昼看不到耳坠,但他看到了太宰凝望他的目光,遵循着本心,他凑上去,再一次和太宰交换了一个深情的吻。 又过了许久,平复下来后,檀真昼想跳下床去找镜子,但刚起来就被太宰推进浴室。 “快点快点,还来得及给他们看一下!” 檀真昼不疑有他,换了衣服,一前一后的下楼。 早间新闻的播报声里,吃早餐的众人都在客厅。 没有假期可言的安吾依旧提着他的公文包匆匆要出门,看到檀真昼和太宰下来,还打了一个招呼,“下来的太晚,三明治我带上了,你们吃……” 啪地一声。 公文包掉在地上。 所有的话戛然而止,安吾目瞪口呆地看着檀真昼,入目是一颗打磨精致的茶晶,泛着古朴的红调,乍一眼看上去就和太宰的眼睛一样,但是——耳坠之下,白皙的皮肤上,镌刻的是无比显眼且斑驳的人为的印记。 “你……你们……” 因为被耳坠夺走了所有注意力,加上太宰一路哄劝他去洗澡换衣服,檀真昼完全没有发现问题所在,他茫然地看着安吾,安吾瞪向太宰! 此时,餐厅里的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不明所以的他们一个接一个的走出餐厅,然后一眼看到了愤怒的安吾,又顺着安吾的视线看到了檀真昼,还有挂在檀真昼身上的太宰。 那一刻,室内死一般沉寂。 太宰懒洋洋地靠着檀真昼的肩膀,全然不解释。全员一齐将震惊的目光移向檀真昼。 恍惚间已经明白过来的檀真昼捂着脖子,沉默了片刻,撇开有些泛红的脸:“那个,其实不是你们……” “禽兽啊!” 众人张口怒斥。 檀真昼:“……” 太宰:“……” 空气沉默了许久,太宰面无表情的转向檀真昼,愤怒:“为什么他们都默认我会做出人渣的事?!” 檀真昼:“……”——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太宰:他们居然都觉得我是个人渣!! 檀真昼:…… 第129章 你居然也是个禽兽! “你这个混蛋,东西送给你只是代表我们知道了,不代表着你可以不做人了啊!” 怒火中烧的安吾为自己的道德水准深吸了两口气后,没忍住,拎起太宰的衣领开始咆哮,别人或许不知道,但身为友人,他和织田作都很清楚,太宰本就是游离在道德律法束缚之外的人,他聪慧敏锐,温柔,善解人意,但同时他也悲观,执拗,充满占有欲和控制欲。 他的所有的优点和缺点都在檀真昼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是的,太宰甚至没有费心掩藏,他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檀真昼为他所有。 因为这个被纵容到无法无天的太宰,操碎了心的安吾又一次开始头疼。 被害人檀真昼试图和稀泥:“安吾,松手,这样勒着衣领会不舒服的。” 安吾瞬间转过头连着檀真昼一起斥责:“哈?他欺负你的时候,怎么不考虑一下你不舒服?” 太宰后仰着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他侧过头问檀真昼:“那个时候,你不舒服吗?” 全员:“……” 檀真昼:“……” 檀真昼:“…………” 檀真昼捂着脸侧过头开始自闭,晨起时被浪潮淹没的战栗感漫上背脊,无法克制的情愫随之漫上来,他……并不讨厌太宰在无人的四下对他做的事情,哪怕有的时候有些过火,哪怕有时候会恶劣的让他堕入到不受控制的,难以承受的地方。 不受控制的鼻血流了下来,血腥气散漫出来。 安吾倒抽了一口气:“檀真昼,你不能再惯着他了!” 檀真昼瓮声瓮气地捂着鼻子:“嘛,这有什么关系嘛……” 他很久很久之前就知道太宰是什么样子的了,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嘛,这样的独占和操纵对于他来说简直是荣幸。 要知道,他可是第一次见面就诚心邀请太宰殉情的人啊! 其他人:“……” 安吾:“……” 安吾不可置信地看着檀真昼:“你……你居然也是个禽兽!” 檀真昼:“……” 太宰:“……” 死一般的沉寂里,禽兽二人缩到角落开始自闭。 乱步抱着自己的粗点心蹲在他们旁边,开始劝说:“挺好的,禽兽配禽兽啊。” 太宰:“……” 檀真昼:“……” 乱步就像小时候那样,把粗点心让出来,三个人窝在角落分粗点心。 “而且,禽兽就禽兽吧,没关系,因为我会以一己之力拉高我们仨的道德水准的!” 檀真昼&太宰高兴的蛋包泪:“乱步!” 乱步也很高兴地跳起来:“那么,今晚,我们继续去居酒屋吃烧鸟吧!” 居酒屋? 拎着背包出门的安吾:“……?” 圣诞之后,很快到了新的一年。 大晦日那天,小别墅进行了大扫除活动,傍晚到汤居泡澡,之后吃了荞麦面,换上新的和服登上横滨附近的寺庙守岁祈福,最后还在高处看了一场日出。 正月一日,远在东京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带着野原正一来访,中也和兰波、魏尔伦也相继来拜年,就连五条悟也带着自己的后辈来访,小别墅热闹了许久,直到晚上才重新安静下来。 太宰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空荡荡的房间,对,空荡荡的房间。为了不让他们继续在违法犯罪的边缘擦枪走火,在安吾为首的其他人以痛惜的目光斥责下,檀真昼不得不暂时的搬回隔壁——要知道今年过年,他本来想带着檀真昼去泡温泉的! 但,他才刚开口就被其他人无情否决了! 晶子甚至摘抄了一篇论文,用科学的角度向他展示过早不当的人会带来的危害,这些过于科学的论据让太宰在接到这篇论文的时候,心情十分复杂。 太宰试图劝服自己,他成功了,但依然塌着肩膀没有精神,这种事情,无论是谁都不会有精神的吧! ……算了,毕竟会伤害到真昼。 忍一忍吧。 回到房间,花了一点时间洗漱,等到躺到床上时已经夜深人静了。 窗外又开始下雪,扑簌的雪花轻柔地落下来,就在这时,窗台被轻轻地扣响,太宰起身望去。 柔和的雪光里,以大雪为景,挂着耳坠穿着简单衣装的檀真昼正笑着看向他。 刚着手处理了几个紧急文件的安吾正准备走进洗漱室,忽然,一点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楼下传了出来。 他的楼下……是太宰的房间!! 这个时间,太宰的房间里怎么会有声音! 沉默了片刻,安吾调转脚步离开洗漱室下楼。 走到楼道拐角,安吾看到了同样被吵醒的织田作和晶子,三人对视了一眼,然后迅雷不及掩耳地推开太宰的房间门。 门内,灯光很亮,被雪浸湿的大衣丢在周围,而中间……一口关东煮的锅正沸腾着,氤氲的热气弥漫上来,拿着筷子围着锅坐在一起的太宰檀真昼和乱步一齐转过头看他们。 六个人就这样互相对视着。 片刻后,乱步回过头高高地举着碗,无情宣布:“看,五分十二秒!我猜对了!这几个福袋是我的!” 太宰懊恼地啊了一声:“明明我已经把动作放得很轻了!为什么安吾还能下来得这么快,他工作了这么久,不是应该进入疲惫状态了吗?” 安吾:“……” 热腾腾的关东煮仿佛将冬日的寒冷都驱散了。 檀真昼一边笑着一边给其他人分碗筷。 六人重新围坐下来,织田作依照乱步的指使,重拾绝世杀手的功底,偷偷地到楼下拿了三瓶波子汽水和一打啤酒,晶子则从檀真昼手里接过多人游戏道具,开始边吃边玩。 吃到半途食物不足,檀真昼又披上大衣,以最快的速度重新买了关东煮回来,就这样一直到了深夜,被雪覆盖的霓虹般的城市变得更安静了。 和热闹的房间不同,安静沉寂的长廊外,小天使中岛敦缓缓缩回楼梯转角,开朗的对着身后担忧的伏黑姐弟轻声说道:“已经和好啦,我们也回去吧!” 闻言,津美纪牵着伏黑惠的手,也开心地笑了出来。 冬日一眨眼就过去了,等到回过神,灿烂的樱花已经遍布街头巷尾。 万物复苏的季节,隐藏在黑夜暗处的宵小也变得活跃起来,被迫社畜了一个冬天的中也陷入了再工作下去就要死亡的状态,为了活下去,他一脚踹开了小别墅的大门,试图将那个窝了一个冬天的太宰抓出门工作。 于是,因为寒冷休息了一个寒冬的太宰不得不重新出门,他出门前换上了黑手党专业套,并在出门前珍重地和檀真昼道别,并表示晚上想吃西班牙的火腿。 檀真昼了然地点头,然后转道出门找诸伏景光。 经过了上个冬天的洗礼,诸伏景光的接受能力已经大幅度提升,甚至带上了一点容纳百川的佛性,什锦海鲜他都能做出来,区区西班牙火腿算什么?人不逼自己一下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厉害! 于是,他提着自己的黑卡从容地搭上去往东京的电车。 你问他为什么明目张胆的去东京? 拜托!他现在可是超越者都敢喷的厨子! 他会怕琴酒?开玩笑!他超勇的——咳,主要是被降谷零的一句‘你怎么胖了那么多’刺激到了,于是,他也跟着芥川他们向魏尔伦学了一点小皮毛,重回身材巅峰的他早已经不是当初的普通热心公安了! 就这样,清晨刚刚开店的波洛咖啡厅迎来了他的第一位顾客。 打工皇帝降谷零面目狰狞地看着自家幼驯染。 诸伏景光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他扒拉下鼻梁上的墨镜,又把黑卡往前推了推,“区区一条西班牙火腿,身为黑衣组织的一员,你一定可以弄到的吧!” 降谷零:“……” 傍晚,横滨,放学的小学鸡们在魏尔伦哪儿经历了一圈毒打后,抱着饥饿的肚子走进烟火缭绕的咖啡厅里,然后惊悚地见到了满面笑容的厨子。 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格外开朗的厨子诚恳地热情地向他们介绍了今日菜品,“是特供火腿哦,很好吃的,想怎么吃都可以哦。” 小学鸡们沉默:“……” 诸伏景光:“那么,你们想吃什么呢?” 小学鸡们惊恐:“……那,那就来一份火腿炒饭吧。” 与此同时,黑衣组织某不知名根据地里。 愤怒的琴酒手持伯莱塔,枪口对着最后到来的波本威士忌,“给我一个解释。” 波本,也就是公安卧底降谷零面无表情地开口:“这个我没办法跟你解释,因为动手的人就是横滨的‘太宰后援会’。” 太宰后援会几个字一出,琴酒就像被砸到痛脚一样愤怒。 更愤怒的是旁边的伏特加,他愤怒中带着一点不理解:“都这么久了,他们为什么还在逮着我家大哥薅啊!” 琴酒:“……” 波本&黑麦:“……” “闭嘴!”气到开始冷笑的琴酒猛地收回枪,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关于狐假虎威这件事》 诸伏景光(扒拉墨镜):身为黑衣组织的一员,你可以办到的吧。 波本(公安卧底):…… ps:看到有宝子说小别墅幼儿园,hhhh,其实,宰宰十八岁的时候,芥川龙之介都16啦,中岛敦和芥川银也14了,真正的小孩只有津美纪和伏黑惠而已~ 第130章 收手吧!兰波老师! 时间回到白天。 太宰郑重点菜后,离开了小别墅,和中也一起登上港口黑手党的车。 港口黑手党总部,去往首领办公室的电梯上。 “所以说,为什么突然把我叫出来?”太宰倦怠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旁边的中也忍了忍,没能忍住,额角蹦出一个愤怒的十字。 “混蛋!你请假已经请了一个冬天了!你的工作都是我完成的!” 太宰丧气地摆了摆手,走出电梯:“那是给中也的锻炼啦锻炼!毕竟没有特殊才能的人,只有努力的做更多的工作才能达到领导的认可,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啊中也。” 中也:“……” 愤怒已经压抑不住了,中也用一种绝对不会被忽略的声音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绝对!我绝对要把这混蛋弄死!” 铺着红毯的长廊已经走到尽头,办公室门外的荷枪实弹的守卫敬畏地给他们鞠了个躬。 推开门,巨大的红木桌后,森鸥外静静地看着他们。 “boss。”中也摘了帽子。 “森先生。”太宰也懒洋洋地问了一声好。 森先生微笑起来:“许久不见,太宰君休息得还不错吧?” 太宰眯起了眼睛:“托您的福,如果还有像出个差收集一点点情报就能休息很久的任务,请务必再派给我,我很乐意为您效劳。” 森鸥外:“……” 中也:“……” 那‘一点点情报’已经让毫无头绪的中也忙了半个冬天,接触到中也震惊的眼神,森鸥外难得有些心虚,但没办法,这是他答应太宰的事情。 在太宰和檀真昼去并盛町之前,他和太宰秘密会谈,会谈里承诺只要太宰能带回足够的情报他就会依照情报给太宰放假——谁能想到太宰直接把死气界的底裤都扒了。 那么大一个米尔菲欧雷家族说没就没了!虽然太宰没有直接下手,但很难说里面有没有他的手笔,比如,给彭格列一点有价值的米尔菲欧雷家族的情报,又或者直接增加彭格列的战力等等。 总之,目前的情况就是,太宰休息了一整个冬天。 而这一整个冬天,港口黑手党他一次都没有来过! 森鸥外幽幽地望向他,曾经那个在湍急的河流中选择了他的少年,已经快要自由地长成大人的模样,这块足够耀眼的钻石在足够的偏爱和肆意的纵容中变得无比璀璨,现在,已经没有人能遏制他了。 他就像长满羽翼的幼鹰,即将一点点腾飞到天上去,直到所有人都看见他——尽管,洁白的绷带依旧覆盖在他的身上,尽管,那双鸢眸依旧淤积着旁人看不懂的阴郁。 “真是的,”森鸥外忍不住抱怨起来,“太宰君明明很有能力,可以做到很多的事情,但总是过分慵懒了,如果能努力一点就好了。” 如果能努力一点就好了,真正的加入到港口黑手党里,不择手段的为港口黑手党谋利,那么港口黑手党一定能一举占领整个关东地区,成为执掌黑夜的唯一领袖,可惜有檀真昼在。 只要有檀真昼在,他甚至只是站在那里,太宰就永远不会让自己彻底沉到地狱里去,他甚至不愿意让自己的手染上洗不掉的血迹。 “才不要呢,”太宰同样静静地看着森鸥外,语气变得夸张起来,“变成森先生这样的社畜什么的,是我绝对不会考虑的事情。” 森鸥外:“……” 别骂了别骂了! “那么,”太宰摊开手,“叫我过来究竟有什么事情呢?” 森鸥外叹着气,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桌面上。 太宰拿起文件看了一眼,鸢色的眼眸骤然缩起来。 * 同一时间,转嫁了痛苦的檀真昼毫无负担地带着小樱花出门遛弯。 历经无数次重建,横滨的街道再一次迎来盛放的樱花。 无论什么时候,这座坐落在海边的城市总是包容的,海港迎着日出,白色的海鸥掠过海面,无数鸣着笛的船舶开出去又开回来,连成片的仓库区里堆满集装箱,远处的跨海大桥上车辆飞速行驶着,在靠近居民区的地方喧闹的噪声就会放大,步履匆匆的上班族和推着孩子的家庭主妇擦肩而过,所有的声音一齐融进风里。 茂密的人工森林边上,海浪冲刷着岩石,静谧的崖边,檀真昼叼着根新冒出的草芽枕着手背躺在草地上,银白的头发随着风舞动,温暖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将耳坠上内敛的红调一瞬张扬出来,耀眼得夺目。 自从被划入重点保护行列,他的脖颈上再也没出现过能证明太宰恶劣的痕迹。时间一点点过去,慢慢得出太宰开始做人的信号后安吾倍感欣慰,然后在不知道为什么变得越来越多的工作里逐渐放松警惕,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出门上班的之后,变得很乖巧的太宰就会把毫无防备的檀真昼抵到墙上。 有道德,但不多,就一点点。 随着海浪奔涌,不远处的小樱花追逐着别的海鸥掠过海平面,然后发出嘹亮的鸣叫声。 眯着眼睛小憩的檀真昼一直待到午饭时间才慢悠悠地爬起来,朝着深林外走去,玩闹的小樱花飞了回来,轻巧的落在他的肩上。 穿过森林出来,走进一家拉面店意外地看到了很久不见的兰波。 兰波看了他一眼,将手边的梨递给他,“吃吗?” 檀真昼看着这只明显出自魏尔伦的梨沉默了很久,摇头,然后又点了一份拉面。店长很快地将他的面端了上来。 兰波本来已经吃完了正准备离开,看到檀真昼又重新点了一份炸鸡坐了下来。 “看样子有进展了?” 檀真昼一口面没咽下去,差点噎到自己,他有些狼狈地侧过头去看兰波。 兰波耸了耸肩:“你问我怎么看出来的?这不是很明显嘛。” 檀真昼:“……” 兰波优雅地吃着炸鸡,感慨:“很早之前就跟你说过了,感情和咳嗽一样克制不住,我那儿还有几部片子,你需要的话可以免费给你。” 未成年的檀真昼目瞪口呆,他低头看着身上可能藏着窃听器的地方,声音开始颤抖:“收手吧!兰波老师!!” 兰波:“……” 吃完午饭,两人一道回程,总是很怕冷的兰波却走的极慢,他欣赏着沿途散落的樱花,直到走到家门口,转过头和檀真昼说道,“很多时候,这个城市总能让我感到惊喜。” 檀真昼看向他。 兰波停在门口,继续说:“所以,你真的不要吗?反正你快成年了吧,以太宰的性格,还有你无底线的纵容,我觉得你多半是被压的那个,所以,提前学习一下比较好哦!” 檀真昼:“……” 檀真昼:“…………” 兰波挑眉。 檀真昼跳脚:“不要!肮脏的大人休想再污染我的灵魂!” 他还有三个月才成年! 成年之前,他完全不想被安吾关起来啊!! 兰波:“……” 肮脏的兰波大人怜悯地看着即将变成肮脏大人的混蛋学生。 …… 港口黑手党的地盘内,某个枪林弹雨扫视过的巷子里,地面碎裂,墙体倒塌,子弹壳就像米粒一样散落在地上。 黑红色的异能光隐没,中也从半空中落了下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地上躺在地上呻-吟的人。 那是一群非常落拓的中年人,体型高大,但面容狼狈,灰色的斗篷披在肩上,古旧的配枪落在地上,乍一眼看去能感受到从他们身体里迸发出的狠戾——这是一群训练有素的亡命之徒。 散漫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中也回过头。 昏暗的角落里,太宰的身影显现出来,他没有什么表情,目光落到已经没有行动力的凶徒身上。 “希望能得到有用的消息吧……” 几乎没有起伏变动的声音,中也却罕见地感受到了自家搭档暗藏其中的不可言说的情绪。 中也皱起眉:“带回去给红叶姐审讯吧。” 太宰不置可否。 很快的,港口黑手党善后的队伍抵达,俘虏被押解着送上车。 回到了港口黑手党总部,太宰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径直离开,而是跟着一起押送队伍来到地下室,尾崎红叶看到他时都禁不住有些诧异。 太宰打了声招呼:“我想旁听一下,有些情报想早一点知道。” 尾崎红叶点了点头,带着刑具进门。 哀嚎声与血腥气一起传了出来,太宰支着下巴靠在门边上,和靠在花园里没什么两样。但很快的,所有的声音都一齐消止了。 以尾崎红叶为首的审讯小队走了出来,尾崎红叶对着太宰摇头,“他们的每一个成员都在槽牙里藏了毒药,应该是出自一个训练有素的组织。唯一问出来的,只有对方组织的名字。” 太宰抬起阴郁的眼眸。 就仿佛即将要刮起一轮的风暴般,这片狭小的空间里,血腥与压抑的气息笼罩在每个人的心上。 看着属下将俘虏的尸体搬走,尾崎红叶对着太宰一字一顿地开口:“叫‘mimic’。”——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兰波:你需要…… 檀真昼(跳起来):收手吧!兰波老师! ps:魔改版的mimic,如果非要说为什么的话,唔,剧本组的玩具罢了(qwq)! 第131章 收到了这份约战书。 虽然散步路上见到兰波老师很高兴,但被污染的灵魂很不高兴。 在无人的斜坡上,檀真昼踱着步,脚边的石子被踢出去,滚了两三圈又停下来。 半空的小樱花似乎感受到了檀真昼的情绪变动,它从空中落下来亲昵地蹭了蹭他,自从被暴风雨击落在地被檀真昼捡起来起,它就一直陪伴在檀真昼和太宰的身侧。 最开始的时候,它其实和别的海鸥没什么区别,笨得连捕鱼养活自己都困难,太宰虽然总是说着笨死了绝对不要养之类的话,但每次吃饭时间都会将手里的面包一小块一小块的掰碎了喂,甚至在自己看书的时候也允许它待在一旁。 后来长大了一点的小樱花终于学会了飞翔和捕食,它骄傲又诚挚地将从海平面捕抓到第一条鱼献到太宰面前,然后被太宰追着打了一圈。 想到这些很久之前的事情,檀真昼笑了一下,然后像是有些嫌弃的撇开,小樱花愤怒地叫了一声。 檀真昼摆了摆手:“嗯嗯,知道了,那晚上加一条小银鱼好啦。” 小樱花又叫了一声。 檀真昼:“嗯?让你二爹喂?这得看看他心情好不好。” 如果心情不好的话,是很可能当场把小樱花丢出去的。 同样清楚这点的小樱花瞬间乖巧懂事。 “那么,赶紧飞起来,去巡视一下领土吧。”檀真昼一边说着一边高抬起手,小樱花借风飞了出去。 午后的春日骄阳将海平面照的波光粼粼,和煦的风里没有嘈杂的声音,一切都好像很和谐的样子,但太宰已经快要十八岁了,未来还有更多的风浪等待着他,而马上就要到来的就有一件。 ……mimic吗? 强烈的光线下,檀真昼微微眯起了眼睛,什么都不做,任由那样伤害太宰的事情发生,那是绝对不可能的,那么…… “果然,只能提前将他们都杀掉了吧。” 微不可闻的声音比风声还要低,一散而没,没有第二个人能听见。 巡视了一圈的小樱花重新落到檀真昼肩上,它将叼着的一小袋零食放到檀真昼面前,歪着头鼓着布灵布灵的豆豆眼郑重地看着檀真昼。 檀真昼:“……” 檀真昼:“乱步给的?” 这里距离武装侦探社足够近,而且手中的这小袋零食正是乱步最喜欢的那款。 小樱花也点了点头。 檀真昼哭笑不得地朝着侦探社的方向走去。 作为三刻构想中的一部分,武装侦探社在扬名之后变得繁忙起来。 檀真昼到达的时候,正是侦探社午休的时间,全员聚集在一楼的漩涡咖啡厅里,倦怠地趴着。 虽然不经常过来,但漩涡咖啡厅的店长还记得檀真昼,他微笑着打了招呼,问“是要一杯玛奇朵吗?” 檀真昼点了点头,又为小樱花要了一小碟软面包。 乱步趴在桌子上对着他招手,同时挪出一个位置,“真昼,这里。” 檀真昼看了一下,居然大部分人都在,“最近没有案子吗?” “有,不过,我们拒绝了。” 檀真昼更诧异了,“拒绝了?” 乱步和其他人对视了一样,然后,织田作拿出了一个信封。 信封很庄重,但内容却是宿敌般的约战书,而且落款让人无比眼熟的名字——安德烈-纪德。 “两天之前,侦探社收到了一个委托,有一个不知名的人委托附近街道的小女孩送来了一份文件,文件的内容大致的意思是,近日横滨将有动乱,他要委托我们将动乱平息,然后今天一大早,织田作就收到了这份约战书。” 檀真昼微不可闻地收了收神色,一旁的乱步困惑地看向他,“真昼你认识他?” 织田作也看向檀真昼,早已金盆洗手的他也很苦恼,他甚至不知道这位安德烈-纪德是从哪里知道他的,毕竟他现在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侦探社成员。 “……不认识,”檀真昼摇头,“只是,最近我并没有感受到有过于强大的人进入横滨。” 晶子接过话:“也就是说,这位自称是织田作宿敌的人虽然有可能是异能者,但异能完全没有强大到能让你产生预警的程度。” “但是也不能就这样放松警惕,”织田作的搭档,严谨的国木田独步说道,“毕竟我们无法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说的也是,还需要更多的情报呢。” “不知道太宰和安吾那边有没有相关的情报。” * 同一时间,异能特务科内。 耀眼的光芒散落,堆满了文件的长官办公室里。 本应该很忙碌的种田长官却没有坐在办公桌前,装着浓茶的茶杯端在手里,种田长官靠在防弹玻璃组装成的展柜旁边,展柜之上挂着一副书法大字,展柜内则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精巧的奖杯和旗帜,那是上层对异能特务科的嘉奖。而此时,他正靠在那些嘉奖旁边,安静地对着电话说道。 “虽然我很明白您的心情,仅仅只是这些情报是不够的,森先生。” 加密的电话里沉默了一下。 随后,属于森鸥外的声音传了出来。 “虽然有所预料,但是听到这样的回复依旧无比难过呢,种田长官,”依然得体的声音,森鸥外完全没有因为被拒绝而失态,就好像他秘密传送给异能特务科的情报只是投石问路的一环而已,“明明之前就很轻而易举地就将《异能开业许可证》交给了武装侦探社。” 虽然确实是这样,但都是老狐狸了,种田长官不为所动。 “啊,这个啊,那是表彰武装侦探社为拯救横滨而付出的努力啊。” 港口黑手党首领办公室里,森欧外望向远阔的天际,“那么,也就是说,只要努力拯救了横滨,无论是什么组织都能受到同样的表彰咯?” 种田长官眯起眼睛,呵呵地笑了出来。 森先生也呵呵地笑了出来。 …… ………… 一夜过去,清晨再次到来。 小别墅很安静,以乱步为首的侦探社成员分成不同的小队开始搜查安德烈-纪德的情报,就连太宰也早早的出去了。 依旧带着小樱花的檀真昼先是到小别墅吃了顿早饭,平凡而忙碌的咖啡厅里,逐渐朝着憨厚方向前进的店长在后厨收拾着,让忙碌了一个早上的诸伏景光待在前台休息。 才刚休息了一会儿的诸伏景光看到檀真昼进门,没忍住捏紧了拳头,但今天的檀真昼完全没有作妖,只随便点着一杯玛奇朵和面包。 诸伏景光不太理解,但很开心,于是很自发地给小樱花拿了一小碟子小银鱼。 吃着早餐的檀真昼有一搭没一搭地观察着正在休息的诸伏景光。 自从死里逃生并依照长官的决定在小别墅附近卧底后,饱受生活(主要是太宰、乱步还有檀真昼)摧残的诸伏景光无数次握着锅铲就黑化,但这依然掩饰不了他本性里厚重的温柔和善良,比如他会专门为还在学海挣扎的小学鸡们制定符合营养学标准的一日三餐,也会在幸介他们跟不上学习进度的时候耐心地辅导他们,甚至还会教店长一些简单的美食,挽救一下他那颗因为做不出美味定食的绝望的内心。 “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诸伏景光在檀真昼的注视中变得警惕起来,“昨天的西班牙火腿已经是我最后的波纹了!无论你怎么说,今天的食谱都是炸猪排盖饭!” “欸——”檀真昼不满地抬起头,“炸猪排什么的太油腻了,阿治不会喜欢的,换一个,换成天妇罗。”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深吸一口:“行,天妇罗。” 檀真昼眼睛亮了一下,已经见过太多同样场面的诸伏景光立刻咬牙切齿开口:“今!天!就!吃!天!妇!罗!” 檀真昼遗憾地收回目光,继续吃自己的早餐。 小樱花已经吃完了碟子里的小银鱼,它带着希翼看向诸伏景光,诸伏景光笑着拒绝,“为了身体健康,今天只能吃这么多哦。” 小樱花听懂了,它颓丧地转过身,留下一个自闭的背影。只能说不愧是檀真昼养的鸟,一眼看去,自闭的模样竟和檀真昼没多大差别。 吃完了早餐,檀真昼将最后一口咖啡喝完,临离开前,又想到了什么,“诸伏。” 诸伏景光看向他。 檀真昼思索了片刻,“我听说你是公安里最厉害的狙击手?最近还在魏尔伦的教学班里进修了刀术和格斗术?” 诸伏景光一瞬间想起了悬挂在头顶的明牌到差点要忘记了的卧底身份,那一瞬间,所有的情绪收敛下去,蓝色的眼瞳绽放出锐利的光。 檀真昼摆摆手走出门去,离开前留下了最后一句。 “最近横滨可能会有点乱,没事的话尽可能留在店里哦,啊对了,店长拜托你了。” 诸伏景光愣了一下。 店外的长街,樱花随着风飞舞,还带着任务的小樱花腾空飞了出去,留下檀真昼思考了片刻,转道朝着横滨小学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檀真昼:诸伏啊,听说你是公安里最厉害的狙击手? 诸伏景光(虽然明牌卧底,但还是慌了一下):……? 第132章 我们是那样的期待着。 虽然檀真昼一直将芥川等人就读的学校叫成横滨小学,但其实这所学校内涵盖了小学部和初中部,甚至有继续扩展到高中部的打算。 目前小学部和初中部隔着铁栅栏,栅栏上有可以通行的门。 在芥川龙之介、芥川银和中岛敦升入初中后,每到中午吃饭,他们就会穿过铁门,在最近的天台上等待津美纪和伏黑惠一起吃饭,一同来的还有织田作收养的五个孩子以及刚入学的美美子和菜菜子,对了,还有港口黑手党的梦野久作。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被檀真昼针对,但森鸥外仍然致力于推动加深和小别墅的友谊,所以除了待在魏尔伦那儿学习体术,梦野久作也很喜欢在其他的时间找伏黑惠一起玩,因为他还没有办法完全的控制自己的精神异能,而伏黑惠也还在掌握学习‘十种影法术’的阶段,算是难兄难弟了。 檀真昼踩着点赶到的时候,正是吃午饭的时间。 天台的大家就近围坐在野餐布上,除了梦野久作之外,手里都捧着早餐在咖啡厅吃完早餐后的,由诸伏景光统一准备的盒饭。 梦野久作的盒饭是从港口黑手党带出来的,他热情地请求和伏黑惠交换食物,靠谱小孩伏黑惠只好把自己的八爪鱼香肠和梦野久作的玉子烧进行交换——显然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 檀真昼是顺着微风落到天台屋顶时没有格外控制落地声,但那微不可闻的声响却被吃饭的众人捕捉到了。 几乎是刹那,消音的子弹落在檀真昼脚底,不同的冷武器寒光闪过,又顷刻被骤然泥泞的空气拖住。 “欸,还不错嘛,都很警觉!重点表扬一下津美纪和咲乐,保护同伴很重要,以及确认危机到来时,没有反制能力的时候就要及时寻求同伴的保护哦。” “檀先生——” “原来是檀先生!” 远风穿过林间,树枝的樱花飘落着,檀真昼摆摆手让他们都坐下,总结了一下语言才继续说道:“最近横滨来了一批古怪的大叔叔,注意不要被一颗棒棒糖骗走了。啊对了,龙之介、敦身为领头羊的责任,就是要学会处理现状并好好保护重要的伙伴哦!” 与此同时,港口黑手党总部。 昏暗的首领办公室内,结束秘密商谈的阿呆鸟对着森鸥外鞠了躬,然后退了出去。 首领办公室重新变得安静下来,在这种无人的境地,平时总显得很傲娇喧闹的异能体爱丽丝也安静了下来,森鸥外撑着下巴思索着,他的面前摆着一柄古旧的枪,是很老旧的型号,从枪身、狭窄的枪口以及磨损程度上看,它已经被使用了相当的年头。 “‘灰色幽灵’吗?欧洲的老式手-枪啊……”森鸥外皱着眉,“虽然只是买了一点不算隐秘的情报,以及以人文关怀的方法削减了一下对偷渡人员的防备,但通过入侵港口黑手党的安保信息帮助这样一支幽灵的军队入侵横滨的人可不是我,我们可是受害者,从这个程度上看,呐,爱丽丝酱,檀君他不会生我的气吧,我都是为了帮助他啊……” 眼波流转,随着森鸥外思考结束,趴在桌子上的异能体爱丽丝就像重新活了过来,她用看路边呕吐物的眼神瞪了一眼森鸥外,然后嘟囔道:“已经知道结果的事情就不用来问我了。” 森鸥外一秒脱出心机深沉的黑手党boss人设,又变成了那个黏糊糊的中年大叔,他哭丧着脸凑近爱丽丝,“呜呜呜爱丽丝酱,这样的答案真是太让人难过了啦……” 爱丽丝露出了一言难尽的嫌弃表情:“……” 午后的阳光下,一片樱花花瓣落到一间封闭的民居窗台上,窗台内,昏暗的房间里,一闪而过的电脑屏幕的荧光照出一双葡萄酒般深红色的眼睛。 离开了小学,檀真昼靠坐在横滨商业区的高楼之上,流淌的微风扬起他的碎发,左耳上的耳坠也摇摆着,像风而行的海鸥们追随着小樱花三五成群地穿梭过街头巷尾,有几只落在最后。 路过的好心人从没见过这么乖巧的海鸥,当即把手里的面包撕碎了要投喂。蠢萌的海鸥们受到了吸引,刚凑过去就被倒回头的愤怒的小樱花一头撞飞,场面一时间变得滑稽又混乱。 与国木田搭档外出寻找线索的织田作恰好经过,连忙在斗殴的海鸥群里,将愤怒的小樱花捡起来。 与此同时,某个归属于港口黑手党管理的仓库里一片狼藉,港口黑手党的底层人员正在搜寻着。 太宰立在混乱的中央,鸢色的目光扫过四周,这里原本是港口黑手党存放武器的仓库,但现在那些武器和子弹都消失了,是闯进这里的凶徒带走了它们。 按照港口黑手党如今在横滨的威望,哪怕是走到穷途末路的非法武装组织都不愿意得罪港口黑手党,也就是说,闯进这里的并不是横滨本地的组织,但问题又出现了,一个外来的组织是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突破港口黑手党的防卫,并像羞辱一样带走他们的武器呢? 太宰重新思考起来。 完成搜寻的小队长回到太宰面前,带着畏惧鞠躬道:“太宰干部,我们已完成搜寻工作,但并未能找到代表对方身份的信息。” 太宰恹恹地摆摆手,就像看到了什么讨人厌的东西一样,露出嫌恶的语气:“算了,你们去报告中也吧。” 说完,太宰迈着步子离去。 而某个种满了阔叶林的山中,一个废弃了十多年的气象观测站里,仿佛幽灵一样的军人搬着沉甸甸的木箱子悄无声息地穿梭其中。 在观测站的中心观测塔里,一个落拓的青年安静地坐着,黑色破旧的兜帽披风遮挡着那柄象征身份的手-枪,许久没有打理的白色头发扎成一束垂在左肩上,进门的汇报的副官先举起手掌朝外敬了一个军礼,“统帅,武器已经带回来了。并且,已经让人按照所知的情报去往横滨小学寻找那几个孩子了。” 落拓的青年摆了摆手,副官又敬了一个礼才退出来。 重新恢复安静的室内,青年平静地注视着手中的情报,这一份被他翻阅了无数遍的情报正是让他们不远万里来到这座城市的原因。 “织田作吗?我们是那样的期待着……” 期待着你能将无处归属的幽灵的原罪释放出来,期待着你能给予我们一个战士的死亡。 仿佛感应到昭示,带着小樱花站在街头的织田作抬头望向远处,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受里,时光的洪流一如既往地朝着前方奔流而去,他好像再一次站在了命运的转折点,无数的死亡擦肩而过……上一次产生这样的感觉时,还是檀真昼诚恳邀请自己加入组织。 原来,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啊。 “喂,织田作,你愣着做什么?”走在前方的国木田独步回头看着他。 织田作收敛了目光,几步跟了上去,“抱歉。不过,我忽然觉得,如果想要得到有效的情报的话,我们应该走这边。” “哈?你是有什么细微的发现吗?” “没有,就是忽然这样觉得。” 国木田独步:“……” …… ………… 临近傍晚,横滨小学结束社团活动,迎来了放学时刻。 同一个社团出来的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换了衣服,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口角,一如往常地鸡飞狗跳般从教学楼里窜出来,隔壁小学部的大家在津美纪和伏黑惠的带领下等候在旁,成功汇合都一起迎着夕阳回家。 必经之路的民居巷子没什么人,和当初的伏黑惠一样被几个兄长拉扯着上了小学的咲乐啃着一根棒棒糖安静地跟着,就在经过转角的地方,一辆开着门的面包车飞一般蹿过,棒棒糖啪嗒一下掉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的咲乐已经被抱到了空中。 黑色的披风倒映在幸介的眼里,泛着红光的黑色布条犹如修罗地狱里爬起来的怪物一般冲出去,晕蓝的人影也以同样的速度跳上了那辆飞驰的车,同一时间,带着寒光的刀锋闪没,被逼停的车辆差点翻到在地。 绑架咲乐的人仿佛没有料想到几个孩子会有这么强的战力,提着枪从车内走了下来。 在这个无人的角落,罕见的景象出现了:明明还是背着书包的孩子,却各自提着趁手的武器,目露凶光的看着远道而来的劫匪,就连看起来软软糯糯的被控制着的咲乐都蜷缩着,时刻准备以巧力突破桎梏。 其中,看起来最面善的中岛敦还处在虎化中,他挂着纯良爽朗的笑。 “那个、可以把妹妹咲乐还给我们吗?否则……”笑容一秒骤变,负责交涉的中岛敦也带上了狰狞的意味,“否则,我们很难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论绑架》 师从魏尔伦的小学鸡们(一秒掏刀):你也不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吧? 第133章 你好歹也美化一下。 落日坠向地平线,居民区四周变得活跃起来。 附近的居民沿着巷子穿行,他们和邻居打着招呼,但谁都没发现,就在距离他们不到十米的角落里,几个持枪凶徒被摞在一起,芥川龙之介立在上面,舞动的衣角仿佛凶恶的怪兽一样,在他的旁边芥川银和津美纪几个依旧警戒着。 设立了帐的伏黑惠从边缘走了回来,已经取消了虎化的中岛敦正在给檀真昼打电话。 “嗯,是的……咲乐她没事,凶徒已经被控制住了……好,我知道了!” 电话被挂断,中岛敦转向同伴们:“檀先生说他马上就过来。” 话刚落音,微风迎面,原本还在商业街顶楼等小樱花的檀真昼突兀地出现在账外。 从账外走进来,檀真昼看了一眼混乱的场面,确认每个小学鸡的状态,最后看到那柄象征幽灵的手-枪,这柄老式的枪比起使用,更多的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在原著中mimic之所以强大是因为他们是一支曾经登上过异能战争的,训练有素毫不畏惧死亡的士兵,因为他们有一个擅长指挥的拥有最强预知型异能的统帅安德烈-纪德。 但话又说回来,纪德虽然很强,可太宰是连魏尔伦都能屠的人,这样的人在原作中却还要被迫3-1=0。 …… ………… 3-1=0。 檀真昼猛地顿住。 …… 许许多多的画面在脑海里浮现,那是太宰在失去好友后一点点走向崩塌,最后被茫然地留下的景象,在那里,得到了又被迫失去的太宰开始茫然地拯救别人,他把仿佛野犬一样寻找生途的人推到光明里,自己却始终留在阴影里,那些人,没有人能拉一下他…… 高空的风开始停滞,而后又更凶猛地翻涌起来。 这些……这些光想想就让他无法接受的事情,檀真昼就像溺水的人忘记呼吸一样。 果然。 果然,一切都是森屑的错啊!! 浓烈的杀意如闪电般蹿进风里,没能感知到这抹戾气的小学鸡们仍在为自己的成果开心,腼腆高兴的样子和十分钟前的张牙舞爪截然不同。 “檀先生,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小学鸡们吵吵嚷嚷着,等待他们信任的人发布下一个指令。 “那就先押解回中也家里审问吧,顺便练习一下从魏尔伦那里学到的审讯手段。” 小学鸡高兴地跳起来,七嘴八舌的商量着怎么才能将这几个不长眼的mimic成员带回去,只有芥川银落在后面,她看了看前面的伙伴,又看了看檀真昼,低声问:“檀先生你不回去吗?” 望向远方的檀真昼终于低头看了她一样,这一眼让芥川银心脏猛地跳了一下,那双、那双偶尔泄露着淡漠疏离的眼睛,此刻布满了红色的血丝,无意识战栗的指尖,正极力地压制着什么。 “嗯,你们先回去吧,我稍微还有点事……” 低沉的声音响起,盘桓不断地风再次吹过。 拥有绝对暗杀天赋的芥川银终于敏锐地感受到了一丝不同寻常,她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檀真昼,直到完全看不见。 夕阳已经完全沉入地平线下。 街边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 因为武器库被袭击,港口黑手党总部的守卫更森严了,毫不夸张的说,在荷枪实弹的成员紧锣密鼓的巡视里,连一只苍蝇都无法飞进去,但,再紧密的防卫也防不住高空之上一掠而过的风。 比往常时候都要猛烈的风在半空暴躁涌动着,距离港口黑手党标志性的五栋楼不远,立在黑暗的顶楼前,檀真昼漠然地从身侧的风眼中抽出那柄标志性的刀。 风更急了。 完全昏暗的办公室内,森鸥外端坐着,案上摆着数不清的文件,乍一眼看去和平常工作时没什么不同,但丢弃画笔,完全隐没在黑暗中的戒备的爱丽丝泄露了他此时的真实心境。 说不担忧是假的,一个超越者的火气,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下来。 “中也君这时候应该在追查mimic的落脚点,红叶君应当在审讯室……唉,算了,就算全部人都在也拦不住,能完全防住檀君的只有太宰君一个人,呜~爱丽丝酱,为了组织的未来,我真的奉献了太多,呜呜……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并肩作战了。” 警戒的爱丽丝没忍住,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她刚要说点什么,忽然蓝色的眼瞳一闪,异能光亮了起来,巨大的针筒出现在爱丽丝手中。 随后,铛地一声—— 刚刚幻化出的针筒立刻断成两半,重新消散在空气中。 爱丽丝利落地翻折跳跃最后挺在红色的实木办工桌上,在她的前方,厚重的大门半开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潜入的檀真昼手持长刀立在门前。 一丝惊恐从爱丽丝眼底闪过,她想说点什么,但转过头才发现森鸥外已经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呕血了,而她自己也开始因为主人的受伤变得虚幻起来。 愤怒的檀真昼完全没有留手的打算,他甚至没有看向打算拼死反抗的爱丽丝,脚步不停,流淌的风就如刀光闪没。 很快的,单方面屠戮的武力碾压下,房间里能行动的就只剩下檀真昼一个人,他迈着步伐越过满地狼藉走到森鸥外面前。 垂落的耳坠闪光宝石应有的光泽,微弱的光线里,那双藏着怒火的天青色瞳孔展露出来。 “三刻构想才成立不久,如果你杀掉我,横滨的黑夜很快就会再度变得混乱的。”剧烈的疼痛感从四肢百骸里传出来,顽强的森鸥外已经快要吐成血人了,但他还是勉力坐了起来,试图和檀真昼讲道理。 檀真昼淡漠的神情完全没有变动,他歪着头看向森鸥外,像是有些不理解,森鸥外他为什么觉得他会因为横滨的稳定轻易地放下这件会伤害太宰的事情? 怎么可能。 再来十个横滨,他都不会眨一下眼睛的。 打刀被高高的举了起来,倒映在那双暗红色的眼瞳里,时间在这无尽的疼痛里仿佛无限地拉长。 “谁在乎呢?” 檀真昼垂眸看着这个曾在太宰的人生里留下浓墨重彩的颜色的人,仿佛是要给这位缔造了港口黑手党的强者最后一点尊重,他说出最后一句话。 然而,就在打刀劈下来的顷刻,一只手猝然握住他。 微弱的白光亮起,打刀如同碎裂的流星四散开来,流转的风将四周的文件吹得到处都是。 “真昼。” 呼唤声传来,檀真昼就像从噩梦中被叫醒的人,他一帧帧地转头看向面前的太宰,也许是因为从外面赶回来,太宰的额发有汗湿的痕迹。 “不关他的事。虽然他为了一点小钱把织田作的信息卖出去了,但mimic的引渡、武器库被偷袭以及后来的所有事情他都没有参与,能安排那些事的人另有其人。”太宰轻柔地把檀真昼高举的手拉下来,而后平静地看向倒在地上只剩一口气的森鸥外。 在门外的医护人员终于敢进来了,他们飞快地检查森鸥外的身体,一边喊着输血、肾上腺素之类的专业术语,一边小心翼翼地让人把森鸥外抬到担架上。 檀真昼没有驳斥,但他凛冽的目光,让每一个医护人员都觉得芒刺在背。 在被抬出去前,不停吐血的森鸥外无比心酸地试图拉住太宰的手,但在无尽的杀气里又缩了回来,哽了一下,他艰难地把话说全。 “太宰君,你得为我证明啊!我是无辜的!” 太宰:“……” 太宰无奈地摆手:“知道了知道了,虽然是活该,但森先生就安心地去吧。” 森鸥外:“……” 等到人都散了出去,太宰拉着檀真昼走回自己的办公室里,没有乘电梯,走的是安全通道。一路走下来,一直没有说话的檀真昼终于软化了一些,他随着太宰的拉扯走进办公室,然后被抵在门后。 太宰的下巴搁在他的肩上。 “在森先生算计织田作这件事上,唔,真昼是觉得非常生气吗?” 檀真昼没有回答,他反手用力地抱住太宰。 “为什么呢?”太宰用一种近乎梦幻的语气引-诱着,“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呢?是生气到就算杀了森先生也完全不在意的程度了呢。” 漆黑的办公室里,只有浅淡的呼吸声。 那些画面,那个无助到马上就要哭出来的太宰再一次出现在脑海,檀真昼就像罹患ptsd的人,全身不受控制地战栗起来,他无法诉说,因为他这一生,从决定追寻太宰的脚步活下来开始,他就会是太宰的刀,会是太宰的盾,他会为了守护太宰耗尽全力。 “因为——” 昏暗里传出檀真昼显得有些颤抖的声音。 太宰安抚般温柔的亲吻着他的耳郭。 “因为,织田作是阿治很重要的朋友。” 安静再度蔓延开。 太宰愣了好一会儿,才低声笑出来:“什么嘛,这种答案织田作听了一定会哭的!你好歹也美化一下,比如说,是因为同伴之类的。” 第134章 但我还是想打他。 潜入港口黑手党的时候,檀真昼确实是抱着杀死森欧外的念头去的,所以,如果不是太宰及时赶回来,又或者说太宰只要迟几分钟赶到,那森鸥外都是必死无疑的。 而如果森鸥外在此时死去,港口黑手党必定会再一次陷入首领更迭的混乱,这样的混乱会搅动所有的非法武装力量,最后反噬到整个横滨上。 “关于mimic的事,我一直在追踪,只是对方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动作利落,既不会大规模行动,也不会留下过多痕迹,而且还一直有老鼠为他们扫尾——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一次,森先生很早就将mimic的资料给我了,他对他在整件事中唯一的缺德行动‘贩卖了织田作的资料’供认不讳……” 温柔的声音娓娓道来,与其说太宰是在解释整件事的经过,不如说太宰正借着说话的过程竭力的安抚仿佛受到惊吓的檀真昼。 在这个封闭的看不清的黑暗里,他们紧密依靠着,灼热的温度从交握的双手蔓延开,檀真昼像是听了进去,那些透露情绪的战栗在一遍又一遍的安抚中慢慢停下来,只剩下一些无法克制的深沉呼吸表明着他还处在无法接受的状态。 但,就算无法接受,他仍然愿意像条受伤的自我束缚的困兽蜷缩在太宰身边——这是他镌刻在信仰,甚至是灵魂里的东西。 “所以,尽管他还有拖延甚至纵容对方的嫌疑,但事件的主导都不是他,我们还是不可以让他死掉呐。” 檀真昼没有第一时间说话。 深邃的呼吸里,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太宰,天青色的眼瞳里散发着一点微光,又过了很久,终于从那些无法接受的画面里完全脱离出来,他闷闷地开口:“就算是这样,但我还是想打他。” 他又补充了一句。 “下次再见到他,我还是会打的。” 他对森鸥外的排挤从不克制,甚至一直都是明目张胆的。 “好吧。”太宰失笑般抵靠着他的额头。 狭小的沙发角落里,两人靠得很近,近到能将对方的眼睫一一数清。 互相陪伴的漫长岁月过去,不只是太宰在一点点长成,就连檀真昼也开始脱去青涩,精致的五官因稚气消失变得更耀眼,也更疏离,就像漂浮半空的轻忽的风一样——他需要落地,他需要更多的联系。 就像白兰曾经形容的那样,人总是想尽办法存活于世的,没有理想的人去追逐理想,没有目的的人去寻求目的,没有羁绊的人拼命和别人缔结联系。 他是檀真昼链接世界的第一根线,但不是最后一根,因为他会带着他去建立更多的联系,就像他曾经为他带来乱步和晶子,带来织田作和安吾一样,他会让他明白这些也是他的联系——虽然这样想着,但太宰克制不住被占有欲填满的心脏,他故作不在意地问:“既然这样不喜欢他,为什么当初要赞成我加入港口黑手党呢?” “我不喜欢他是他的问题,”檀真昼完全没有思考,甚至不觉得自己的逻辑出了问题, “但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其实,就算把他杀掉也没事,还有很多人可以上位,比如你。如果你不想的话,我们还可以把中也扶上去,反正他已经是社畜了,再忙一点也是没问题的。” “嘶……” 鸢眸眯起来,太宰居然真的再思考这个问题,完全没有顾虑那个被他丢在调查现场的,已经开始莫名其妙感到毛骨悚然的搭档。 “不行,”经过思考,太宰坚定拒绝,“绝对不行!如果是中也当上首领的话,我不就是他的部下了?不行,绝对不行!如果要让我给黏糊糊的蛞蝓工作,那我一定会连夜扛着电车叛逃的!” 檀真昼:“……” 一连四个不行代表太宰的决心,他打了个寒战,并且完全接受了森先生。 “所以说,果然还是森先生好一点啊!” 檀真昼还是不太高兴。 他思考了一下:“那,他还是给你挖坑怎么办?” “唔,”太宰也思考了一下 ,“那到时候再打他吧。你还可以在晶子有空的时候约上晶子一起,想必他会很乐意的。说不定因为有晶子一起,森先生连反抗都省了。” 檀真昼:“……” 脑海里出现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大叔躺平任晶子鞭打的场景,檀真昼沉默了一下,坚定拒绝:“算了,绝对不能让他爽到。” 顺着幼驯染的默契想到同样的画面,太宰没忍住捂着肚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声越来越大,甚至忍不住在沙发上打起滚来,笑到最后,被感染的檀真昼也笑了起来,那些凝滞的情绪终于散开了。 夜色沉重,港口黑手党都变得安静了一些。 又腻了一会儿,懒洋洋的太宰站了起来,他把披在肩上的大衣随手丢到摆满文件的工作桌上,然后对檀真昼伸出手,“走吧,回家了。说起来,这个时候让诸伏爬起来做饭的话,他会不会暴走啊?” 檀真昼搭着太宰的手站起来,两人并肩出门。 “会的。他一定会很生气的。” “那怎么办才好呢?我们可还没有吃饭呢……” “不如去吃拉面吧,或者去居酒屋吃烧鸟。” “欸,你不知道吗?那家居酒屋的店长已经决定这辈子再也不做烧鸟了,嘛,也能理解,毕竟他只是一个居酒屋店长,而我们却将他当成做烧鸟的厨子。” 当做厨子就算了,还各种挑剔指点。 挑剔指点就算了,偏偏他们三个对厨艺完全一窍不通。 属于是又菜又爱玩了。 所以说,作为厨子,诸伏景光感受到压力是很正常的事情。 从港口黑手党回来,檀真昼跟着太宰在街上溜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想吃的,只能转道去咖啡厅祸害诸伏景光,诸伏景光果然很生气,爬起来给他们煮了两碗面。 吃碗面回到小别墅,发现大家居然都还没有休息。 安吾晶子皱着眉坐在一边,织田作周围围着收养的五个孩子,剩下的几个和乱步一起躲在被俘虏的mimic成员面前——也许是免不了轻视小孩,mimic的成员认为还有逃脱的机会,因此没有在被俘虏的第一瞬间咬破后槽牙上的药囊,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看到檀真昼两人回来,挤在一起的小学鸡们又一窝蜂的拥上来,七嘴八舌地说着审讯的结论。 “檀先生,我们已经知道这个叫mimic的组织目的、人数以及驻扎地了,就在那个种满阔叶林的山里,那里有一个废弃了十多年的气象观测站!” 太宰有些讶异,因为这些情报他也才是今天才推断出来。 “这些都是你们的结论?” 小学鸡:“……” 还蹲在地上的乱步高高地举起手:“虽然大部分是我推理的,不过具体的目的地是织田作先提出来的,已经是很可靠的侦探了呢织田作。” 织田作挠挠头:“我只是觉得往那边去可以找到线索,谁知道……” 他直接顺着直觉把敌人的驻扎地摸出来了。 其他人:“……” “嘛,”太宰双手一合,鸢眸里遗漏出一丝兴奋,“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太宰后援会’反击战正式开始,也许是太久没出动,他们都忘我们是非法武装组织了呢,胆敢觊觎我们的同伴,那就要接受我们疯犬一般的不计后果的反击啊……” 星斗转移,漫长的黑夜过去,一点浅透的鱼肚白在海天交接的地方泛起,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深邃的丛林中,黎明初的微光还照不进来,即将交班的mimic巡逻守卫依然高压戒备着,但某一个瞬间,穿过林间的风忽然有些大。 掠过的疾风吹得人睁不开眼,就在他们下意识回避的顷刻,一道黑色的影子率先闯了过去,借着夜色遮蔽,操纵影子的伏黑惠朝着身后打了个手势,下一瞬,另外三个人影一闪而过,完全隐蔽在林间。 几乎同一时间,能进攻气象站的另外几个方向,由芥川龙之介、中岛敦以及芥川银领导的潜入小队也都同样的隐蔽着身影。 安吾的指挥统一的从他们的耳麦里响起,按照计划,他们已经越过防守线,等待进攻第一枪响起,他们就会让这群入侵者知道小学鸡也不能被轻视。 而此时,负责打响第一枪的檀真昼正站在中心观测塔的顶端,巨大的还未落下的圆月在他身后,急促的风扬起他的发尾还有绑着发尾的红色缎带。 估算了一下时间,檀真昼低声道:“也差不多还是时候了。” 声音散入风里,一瞬间被吹得很远很远。 说话的檀真昼就这样往后一仰,顺着重力拉扯坠入风里,带着涡流的呼啸的风就像凶恶的野兽一般,形成的压强差将十字的玻璃窗撕得粉碎。 巨大的碎裂声如同号角响起,早已经等候的小学鸡们如炮弹一般朝着最近的守卫冲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关于缔结联系》 太宰的宣言:我要帮助昼宝爱上这个世界。 太宰的行动:昼宝爱我就好了呜呜呜。 第135章 我想——杀你很久了。 昼夜更迭的清晨是守夜人最疲惫的时候,因此尽管mimic成员依旧保持着戒备,但也不免精神力不集中。 伏黑惠窥见了这个时机,‘十种影法术’发动,带着足玉纹样的,由影子构成的黑色玉犬越过灌木丛扑倒举着枪械的mimic成员。 虽然经历了精神紧绷的一夜,但身为能登上异能战场的精锐部队,mimic成员依旧展露了属于自身的实力,他飞快地旋身举枪,子弹刹那飞出,但他下一刻就震惊了,因为他什么都没打中。 黑色的玉犬在空中接近垂直地折返,然后再次扑向举枪的成员,尖锐的惨叫声中,玉犬的巨大咬合力粉碎了他小臂的尺骨,但他没等来任何援助,因为在他倒下的时候,潜藏于黑暗中的津美纪和幸介也抓着匕首用同样灵动的姿态放倒他的同伴。 作为魏尔伦教导时间最长的成员之一,津美纪虽然没有芥川银那样的暗杀天赋,也没有芥川龙之介和伏黑惠那样强大的能力,甚至没有后来的中岛敦那样强悍的体能,但她是最刻苦的。 长年累月的练习磨出手茧,温热的鲜血溅洒到颊边,她有些怔愣。 伏黑惠有些担忧地看着她:“没事吧?” “嗯。”津美纪展露出满足的笑容,她看着自己握着匕首的手,“我只是觉得能拥有保护大家的能力,真是太好了。” 一旁的幸介也点头,他加入魏尔伦的学习班的时间还有些短,因此也弄得更狼狈。 “我也是!我一定会让那些妄图欺负织田作,欺负咲乐的人感到后悔的!” 幸介斗志昂然地举起手,似乎还打算算点什么,但耳麦里已经传出了安吾指挥的声音。 “mimic支援团队即将赶到,注意隐蔽,优先保障自身安全……” 安吾的话还没说完,连成梭的子弹飞射出来,三人配合默契地隐入树干后,撕裂防守的战争即刻展开。 在跃出海平面的微光里,由檀真昼拉响的进攻触发mimic的内部尖锐的警报,接到任务分配的mimic成员迈着轻而谨慎的步子,走进完全隐没在黑暗中的气象观测站的右侧。 枪械的微光在黑暗中闪过,忽然,朦胧的黑暗中,一个凭空垂钓的人影出现在通道的尽头,mmimic成员吓了一跳,刚举起枪想要扣动扳机,整个人却忽然地定住了,跟在他身后的同伴察觉到了危机反应飞快,但比他更快地是从天而降的锋利的三棱匕。 完全隐没于黑暗的芥川银轻取敌手,对着同样藏在黑暗里的美美子和菜菜子摆手,然后低声汇报:“安吾先生,右侧完成突围,已彻底切断对方的救援和撤退路线。” 几乎是同一时间,伏黑惠也传来同样的捷报。 “敌方的部队集中于观测塔内,”安吾冷静地吩咐,“静待龙之介和敦的消息。” 而此时,吸引敌方大部分火力的进攻正面。 依靠着自身强化型异能的中岛敦利落地穿梭在枪林弹雨中,在他的脚边,散落的弹壳已经可以堆成小山了。 昏暗的林间被枪火照亮,中岛敦能闪避的空间被压缩到极致,终于,在mimic成员换弹匣的空隙,他窥见了一闪而过的机会,排山倒海般蛮力的攻击将面前几个mimic成员击垮,就在这时,高立的屋顶之上一个人影骤然出现,他无风自动的衣角如同野兽一样张扬,他低头看着略显狼狈的中岛敦,不留余力的嘲讽: “真是狼狈啊人虎!” 中岛敦被吸引力注意力,抬头看的瞬息里挨了一枪,枪口本身是向着中岛敦的心口的,近距离的轰击能在瞬间将他的心脏撕成碎片,然而在子弹出膛的那一刻,漂浮的空气无端形成涡流,最后子弹偏移到了手臂上。 鲜血乍现,疼痛感随着神经涌入大脑,下一瞬,白虎强大的自愈能力又将子弹弹出来,伤口愈合了。 中岛敦愤怒到咬牙切齿:“芥川!你别光看着啊!” 完全撕碎了后方防线,摧毁敌人武器支援的芥川龙之介冷哼一声,然后高昂着头从半空跳了下来,具有强大攻击力的‘罗生门’如同绽放的彼岸之花顷刻将大部分兵力撕碎,配合默契的中岛敦穿梭在其中,一边给半死不活的敌军补刀,一边愤怒的大喊,“你的异能又扎到我了!!” “哦。”芥川龙之介的回应极其冷漠,“小生就是故意的。” 中岛敦:“……” 再也忍不了这个死傲娇,还在虎化状态的中岛敦握着拳头轰了上去,很快的,内部互殴声又响了起来。 见怪不怪的安吾彻底忽略了他们,继续下达另一道指令,“保持警戒继续前进,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寻回那批丢失的武器。” 指令通过耳麦传进参与行动的每个小学鸡耳中,然后收到统一的回复。 “是。” 远在盘山路外,一辆不起眼的面包车内,安吾紧盯着仪幕上代表着全员状态的绿点,截至目前为止没有一个人受伤。 负责后勤的晶子带着年纪最小不方便出任务的咲乐,安吾揉了揉疲惫的额角,转头看见懒洋洋地下棋的太宰和乱步,自从制定好计划,这两个混蛋就再也没动过——安吾忍不住蹦出愤怒的十字,他抓着太宰的肩膀。 “明明是你制定的计划,为什么要我来指挥啊?!而且织田作人呢?他哪里去了!” 被抓着肩膀的太宰像棵摇摆的海草,笑嘻嘻地安抚又被迫加了一天班的安吾:“能者多劳嘛,安吾妈妈是最棒的!” 一旁的乱步跟进:“没错!安吾妈妈是最棒的!” 被吵醒的咲乐不明所以,也跟着举起手高兴地说道:“安吾妈妈是最棒的!” 安吾:“……” 安吾:“…………” 安吾妈妈快要窒息了,在他没有看懂的棋盘上,代表着黑色统帅的国王已经一点点陷入绝望的包围圈中。 初升的太阳终于穿过了海平面,万丈光辉将平静的海面染成璀璨的金色。 气象观测站的中心观测塔里,碎裂的玻璃到处都是。 那是一个很宽敞的会场,除了镶嵌在墙壁中的窗户外,四周没有更多的东西,曾经摆放着的气象观测装备都被移走。 安德烈-纪德依然端坐在会场的中央。 从玻璃碎裂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维持着这样的动作,他还在等他要等的人,他为这件事做了许多努力,也接受了许多不正确的建议,但他并不后悔——从他们被故国抛弃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在不归路上了。 他知道那个人会来见他的。 终于,橡木门外的长廊响起了脚步声。 “很高兴能在此刻见到你……” 安德烈-纪德转过头,声音很快淹没在嗓子里,因为他发现,织田作根本没有携带任何武器。 织田作停在门边,“啊,我听说你想见我,我就过来了。” 安德烈-纪德:“……” “还有就是我希望你能道歉,对年幼的孩子出手这样的事情,恕我实在无法接受。” 织田作在收到咲乐被袭击的消息时,慌乱的几乎没能站住,一种从心底里蔓延出来的恐惧感淹没了他。 那是从未有过的丰富的情绪,仿佛是无数个平行世界的自己凝聚生成的——如果咲乐幸介他们在这场灾难里死去,那么,被愤怒淹没的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玉石俱焚吧,他一定会打破自己的不再杀人的理念,抛弃一切,只为将罪魁祸首拖到地狱里去。但值得庆幸的是,咲乐他们没事!在过去的一年多的时间里,身为孩子的他们不仅有了应对危机的能力,还拥有可以互相依靠支持的伙伴。 他自己也一样。 早在很久之前,他也有了可以互相支持依靠的伙伴。 “我很抱歉。”安德烈-纪德低声说道,配合他惭愧的语言的是高高举起的枪,他愤怒地看着织田作,“为什么你没有带武器呢?为什么你不再杀人呢?”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着他,‘天衣无缝’没有预警,织田作安静地站着。 “因为我想当一个小说家,”织田作平静地说,“我的伙伴们都很支持我。” “小说家啊……” 哭笑声里,宿命的对手再次对视着。 和千千万万的平行世界不同,此时的他们一个满身狼狈一腔愤怒,一个泰然而立——没有了将对方撕碎的愤怒,这样平静织田作甚至无法与安德烈-纪德产生共鸣。 没有灵魂里独孤的共鸣,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历经那样多的严酷的战争,安德烈-纪德坚毅的面容第一次出现了像是要哭出来的表情,他绝望地勾动手指,妄图用浓烈地杀意将对方杀死。 子弹出膛—— 安德烈的异能发动,预知的画面出现在脑海里,但他看见的不是子弹击中织田作的画面,而是自己倒下的样子,他反射性地要跳开,但不知道什么时候黏腻地仿佛沼泽一样的空气牢牢地禁锢住他。 子弹在半空就被高速流转的风切成碎片,警惕使他操作窗外望去,那个破损的窗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人,遥远的月亮装点在他的身后,他站了起来,跳进窗子,露出那双透露着愤怒的眼睛。 “是你……” “嗯,是我。” 檀真昼应了一声。 浓烈的杀意散发出来,远比安德烈-纪德预想中更浓烈,但他无法说话,因为锐痛感已经从四肢百骸里传了出来,预知异能不停地在脑海中闪现,但在被压缩的风里他甚至无法挪动半分。 这是绝对的实力碾压,他能感觉到无数的风刃在一刀一刀地凌迟他的身体。 “介绍一下,我是织田作的首领,名叫檀真昼,我想——杀你很久了。” “原来是这样吗……”安德烈-纪德呢喃着。 随后,轰然倒下的身体扬起一大片尘土。 …… 春日温暖的阳光升起了。 横滨中学里,上课铃声敲响。 吵闹声消止,一年三班的老师夹着教案走入教室,然后发现班上吊车尾居然在趴着睡觉,这简直是不能接受的! 于是,愤怒的声音响彻云霄,一路传到了隔壁小学区。 “芥川龙之介、中岛敦,你们给我出去站着听课——!” 芥川龙之介:“……” 中岛敦:“……” 历经早上的行动,犯困的中岛敦丧丧地拿着课本起身,才走到门外,迎面受到了‘罗生门’的攻击。 “你在干嘛?”中岛敦跳了起来,反射性为自己争辩,“又不是我害你被罚站的!” 虽然吊车尾,但勉强尊师重道的芥川龙之介黑着脸,“小生知道。” “……啊——我受不了了!你再这样我就反击了!我真的要反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论能在横滨教书的老师的实力》 战场首秀之后,每个小学鸡都从愤怒的老师手中得到了加倍的作业。 第136章 你家还缺保安吗? 在小学鸡们总是莫名其妙就开始的大乱斗里,时间一晃来到了四月的末尾,绚烂的樱花开始凋谢,针对非法武装组织mimic的收尾行动也接近尾声。 随着安德烈-纪德的死亡,这支渴求战场的‘幽灵’队伍回归到死亡的寂静之中,而‘太宰后援会’作为事件处理人,完美地在事情发酵前扼杀所有争端,这是非常值得赞扬和嘉奖的! 毕竟那只是一间废弃的气象观测站。 于是,在热心市民的监督里,异能特务科不得不对保护了横滨的组织‘太宰后援会’颁布官方最高赞赏——一张盖着政府印章的异能开业许可证。 这是一个足够难得且珍贵的东西,上一次颁布还是三年前,被授予方是兢兢业业保卫横滨的武装侦探社。 “所以,你就这样接受了那份许可证?” 魏尔伦暗杀指导班里,正在观看小学鸡‘课外实习活动’录像的魏尔伦一边皱眉一边给每个不靠谱的学生打上差评。 在旁边陪聊了半天的檀真昼没忍住,“为什么不接受,反手能卖好多钱……不是,其实他们表现都挺不错的,我都没怎么帮忙,好吧,就那颗子弹,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连个及格都没有?” 魏尔伦笔一丢,满脸都是‘你是老师还是我是老师’的神情。 檀真昼:“……” 檀真昼沉默了一下,做了个请的姿势。 摆足了为人师的款,贫穷的魏尔伦重新把笔捡起来:“暗杀暗杀,什么是暗杀?除了银,其他几个恨不得让聚光灯打在脸上,怎么?我是这样教他们的吗?” 檀真昼:“……” 魏尔伦:“现在你还觉得差评很重要吗?一点都不重要啊,重要的是他们很快就要为这个差评付出无数魔鬼训练的惨痛代价了。” 檀真昼:“…………” 魏尔伦将全员差评的笔记本收了起来,两人才想起他们此行的目的,檀真昼恭敬地把装着小学鸡五千万学费的银行卡递上去,魏尔伦清点了学费,满意地点头,然后又想起了刚才没聊完的话题,“等等——你刚刚说,你把异能许可证卖了?!” 檀真昼:“对啊。” 魏尔伦露出看无知败家子低价处理财产的神情:“卖了多少?” “我不太清楚,因为是阿治主张买的。他说我们要贯彻落实非法武装组织的精神,不能让本就不多的良心受到一张纸的限制,然后他就拿着去和森先生谈判了,最后好像是换到了五百亿美金和港口黑手党宝石交易的一半股份吧——阿治说,这是港口黑手党能拿出来的所有的钱了,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只能吃馒头噎咸菜。” 魏尔伦:“……” 魏尔伦:“…………” 魏尔伦松了松领带,郑重地站起来:“请问你家还缺保安吗?我觉得我能行,我的要求不高,每个月给我老婆两千万零花就好。” 檀真昼:“……” 檀真昼震惊:“什么,兰波老师每个月零花居然两千万了?阿治也才两千万!!” 魏尔伦沉默了。 檀真昼也沉默了。 当晚,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的安吾迎面收到了檀真昼的‘太宰’零花申请,申请额度居!然!提高了一倍之多! 麻木的安吾推着眼镜,平静地看向他:“你是疯了吗?” 檀真昼心知申请额度主打一个真诚,于是,他回答:“可是,兰波每个月的零花居然有两千万欸,居然马上就要超过阿治了欸!” 两个居然差点让安吾当场心梗。 难怪!难怪今天他忽然收到情报称,最擅长罢工的法国人魏尔伦居然向森鸥外发出的兼职申请,但因为价格实在太高,已经变成了穷光蛋榨不出一点钱的森鸥外含泪拒绝了他。 “所以说,”安吾拎着檀真昼的衣领咆哮起来,“无端的攀比之心什么的,给我克制一下啊!!” 与此同时,灯火通明的异能特务科。 仍然处在高速运作状态的部门里,一名辅助官带着刚下达的紧要文件敲响长官办公室的门,正在通电话的种田长官对他摆了摆手,又过了许久,通话结束,种田长官才发现辅助官还站在原地。 “是有什么事吗?” 辅助官带着不解和愤懑开口:“长官,关于‘太宰后援会’将许可证贩卖给港口黑手党的事情,属下觉得实在不妥,港口黑手党近两年已有起势的迹象,这时候给他们许可证只能加速他们的……是属下逾矩了。” 种田长官并没有生气的意思,他微笑地看向跟随自己多年的辅助官。 辅助官收敛声音,垂下脑袋。 “你说的是对的,”种田长官站了起来,多年的官场浮沉让他的话自带上位者的信服力。“只是,异能开业许可证即代表着官方的认可,也代表着官方的制约,港口黑手党想要接受这份认可凌驾在所有非法武装组织之上,那他就必须要遵守这份制约。” 正义与邪恶是天然的对立面,哪怕港口黑手党再强大,在异能特务科正义的声讨下,总是天然矮一截的——“正是因为如此,森鸥外才会费尽心思,拼着差点被檀君杀死的风险也要推动整件事,他的目的就是想要得到这张许可证啊。” 种田长官拍了拍已经愣住的辅助官的肩膀。 “在mimic的事件中,森鸥外虽不是始作俑者却有推动的作用,他作为一个拥有庞大异能者的组织,对这张许可证势在必得,这次不行还有下次,还有无数次——所以,与其让他在未来横生枝节,不如现在就将他拉进‘许可证’的规则里。” 作为著名的咸鱼非法武装组织,‘太宰后援会’对于一切不撞到脸上的非法活动都不感兴趣,他们对许可证完全没有需求,这样的证件对他们来说只有制约,所以他们会卖给港口黑手党也完全不奇怪。 不过这也正中异能特务科下怀,因为这张经手‘太宰后援会’的许可证会把刚刚起势的港口黑手党榨干,也为异能特务科争取更多的发展时间。 陷入苦思的辅助官终于理清这张‘异能开业许可证’后的博弈与玄妙,露出无比震惊的眼神——所以,整件事情里,异能特务科用一张许可证免去一场灾祸,港口黑手党用全副身家换了一张证,太宰后援会派出几个小学鸡就赢下了大额财产。 ……那么,受伤的只有被老师打了差评的小学鸡们和不知道怎么就入侵到横滨的mimic吗? 辅助官再次沉默了。 相隔半个城市,港口黑手党的五栋大楼里,某一层的医疗室内。 被切成麻花的森鸥外周身绑满绷带,却仍然挣扎着坐起身,端详着手中的异能开业许可证。 静候一旁的尾崎红叶难得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以得罪檀君的方式获得这样的证件,真的值得吗?” 森鸥外笑了笑,幽深的目光看向了遥远的城市夜景。 “这已经是经过计算后的最优解了。” 因为没有在魏尔伦事件中消耗过多的人手,又在随后发生的龙头战争中乘势而起,港口黑手党的发展已经快到令人发指的程度,按照这样的速度发展下去,异能特务科对于许可证的把关只会越来越严苛。 “嘛,虽然不情愿,但太宰君总是会来救我的,看在横滨的份上。” 看在他愿意为檀真昼构建一个看起来还不错的世界的份上。 “就是,太宰君开口也太狠了,”森鸥外一改狠厉,又端出废材中年的哭丧脸,“这下港口黑手党真是一分钱都没有了,呐,红叶君,我们下个月的工资还发得出来吗?如果没有发工资的话,会不会再一次发生叛乱啊?” 尾崎红叶:“……” 森鸥外流着面条泪一点点滑回床上,同时呢喃道:“……也就是说,为了不要乱得太过分,该把中也召回来镇压全场了——午后魏尔伦君来过,他都那样自觉地提出要帮忙了,但我是真的一分钱都没有了呜呜呜……” 尾崎红叶:“…………” 尾崎红叶坚定地提醒他:“虽然不应当,但容我提醒一句,boss,您现在正在檀君的仇杀名单上,只要他找到首领候补,就会毫不犹豫把您杀掉的。” 森鸥外:“……” 空气沉默地十分尴尬。 森鸥外深沉地看向一旁的梦野久作。 梦野久作抽了抽嘴角:“不行的!这个时候去小别墅绝对会被檀先生毫不犹豫杀死的!” 森鸥外坚定地看着他:“但是呀,久作君我们现在能依靠的只有你了!” 梦野久作:“……中也哥和檀先生的关系不是更好吗?!” 森鸥外摇头:“中也不行。万一檀君真的很生气,也手起刀落把中也弄得半死,港口黑手党会很亏的!” 梦野久作愤怒:“哈?所以,半死不活的是我就没有关系了吗?!!” 森鸥外诡异的沉默了,梦野久作嗷地一声扑到病床上,开始父慈子孝地增加自家屑老师的“休息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无奖问答:这场博弈里,最后受伤的是谁? 答:是梦野久作(哈哈哈哈哈哈) 梦野久作:这群老六,我真特么服了! 第137章 我是支持你们的! “嗯……人一旦得到机会,他的行动就很好预测了,所以用不着急切,另外关于他想要寻找的东西,嗯,算是有一些眉目了……嗯,好,那么,接下来的事情还是就拜托你了。” 后座的太宰挂断电话,黑色的轿车经过黑暗的巷子,停在小别墅门口,驾驶室上的辅助官高岛疾步下车为他拉开车门。 太宰下了车,朝着大门走去,同时吩咐:“啊,对了,明天不用来接我我休息。办公桌上的文件你自行处理,留有疑虑的话就转交中也。” 高岛愣了一下:“中也先生?” 太宰回头觑了他一眼,“是哦,现在的中也想必已经飞在半空了。那么,回见了。” 太宰摆摆手,推开小别墅的大门。 时间很晚了,客厅里只留了一盏小灯,太宰沿着楼梯拾阶而上,上到二楼侧目看了檀真昼的房门一眼,就径直推开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开着灯但没有人,早上出去时关上的阳台玻璃门被打开,柔和的风吹进室内。 太宰一边思索一边朝着浴室走去。 很快温热的水声传了出来,简单的淋浴后,又泡了一会儿澡,等到再出来已经是一个小时候后了,刚出浴室的太宰就看到了抱着冰淇淋筒蹲在地毯上打游戏的檀真昼。 “阿治,”檀真昼叼着冰淇淋勺子,同时示意了一下包装完好的大福,“草莓味的和香草味的。” 也许是因为游戏刚进行到关键时刻,檀真昼抓着游戏手柄没有抬头,太宰眯了眯眼,应声走过去,抽出檀真昼的勺子自上而下地迫使他交换一个甜腻的亲吻,近在咫尺的触碰,人间失格微微发着光,有序的风四散开来。 直到停了许久的游戏弹出失败的提示性,这个不知餍足的亲吻才停下来。太宰在原地坐下,用勺子去挖冰淇淋又喂进檀真昼嘴里,檀真昼很乖巧的吃下去了。 倒不是真的很乖巧,而是他眼角耳畔都还泛着没能反应过来的艳丽的红色。 太宰举着勺子又挖了一勺冰淇淋,漫开的思绪想的却是,虽然兰波老师很努力,但他家檀真昼却意外的很坚持呢。 但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因为无比珍惜,所以无比郑重,在对于他的事上,檀真昼连旖旎的思绪都无比克制,以至于在亲密触碰的间隙,只要稍稍出格,他都会漫上这样无端艳丽的颜色——嗯,变得更想欺负了呢,鸢色的眼眸眯到一起。 在这样的晚春时刻,檀真昼一连吃下三口冰淇淋,冷得打了个哆嗦,眼角眉梢的艳丽终于褪下去了,太宰遗憾地把勺子放回冰淇淋桶里。 “今天也依然很忙吗?”檀真昼重新捡起游戏机。 “不算吧,”太宰靠在檀真昼背上,把玩着自从挂上之后就没再摘下来的耳坠。“只是在mimic事件里找到了一些老鼠的踪迹。不过去晚了,没能抓到人。” 檀真昼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没再继续往下问。 费奥多尔的异能是被动触发型,发动的条件苛刻,所以不像攻击性超强的魏尔伦那样能被他感知到,再加上他本人又足够谨慎,太宰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也正常。 恢复理智的檀真昼认真比对了一下,把森屑拉下来,又把费奥尔多再一次摁回心里的暗杀榜榜首。 一直以来,檀真昼其实都有自己的想法并勇往无畏地贯彻落实着,虽然他的想法让人难以理解;比如费奥多尔,他就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足够强大的超越者会甘愿沦为个人的犬牙,过于理智的头脑让他不停地尝试推敲出太宰驯服头狼的方式,但每一次,檀真昼都会用厨力给他更深沉的冲击。 站在距离檀真昼足够近的地方,作为幼驯染的太宰很早就明白,檀真昼从来都不是软弱的人,他从未将生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而是将他的生与太宰的生绑定在一起。 所以,异能特务科也好,西伯利亚得老鼠也好,甚至是欧洲的异能局的邀请,他从不担心檀真昼会背离他,他的不高兴,只是对那些妄图沾染檀真昼的人的厌恶而已。 诸多念头一闪而过,太宰懒洋洋地问:“所以,刚刚只是去买大福?” 檀真昼摇头:“路上顺便去了一趟异能特务科,嗯,已经确认了,今天的安吾会加班加到天荒地老。” 加到天荒地老的意思是,他今天可以自由地出入太宰的房间,而不用被安吾妈妈那夹杂着震惊和不认可的眼神凝望着。 通过微操给安吾叠加工作buff的罪魁祸首,毫无负罪感的太宰高兴的举高手,然后迅雷不及掩耳地把檀真昼推到地上多亲了几下。 闹了一会儿才因为没有吃晚饭被檀真昼推起来。他拆开大福的包装,香甜细腻的味道在口腔漫开。 因为刚刚吃过东西,不好直接睡觉的时候,檀真昼把手柄递给他帮他消食。两人背靠背地玩,因为不怎么走心,太宰的失误很多,但檀真昼完全没有对待夏油杰时的严苛,反而很宽容也放慢了操作。 再一次因为失误输掉游戏之后,太宰仰头靠在檀真昼肩上。 “你还记得彭格列在并盛町建设的基地吗?当时我觉得他们的工艺很不错,就试图联系了一下,今天沢田先生给我答复了。” 檀真昼回想了一下,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沢田君怎么说?” 太宰坐直起来,高兴道:“他说大部分工艺都还在研发阶段暂时不提供合作,不过因为我们是朋友,如果我们有需要的话,他们可以帮我们建一个基地。” 檀真昼也高兴起来:“太好了——但是,我们需要基地吗?” 他们不是咸鱼组织吗?为什么会需要基地这么高大上的东西? 太宰:“……” 檀真昼:“……” “这个啊,基地什么的……”太宰含糊道,“说起来,我们是不是该睡觉了,很晚了呢。” 檀真昼:“……?” …… 第二天。 朝阳穿过厚重的云层,落下一片光影。 还显得十分昏暗的温暖室内,忽然传来了一点声音。 “檀先生!!” “檀先生你醒一醒啊——!!” 凄厉的喊叫声与拍门声从隔壁传来。 是中岛敦的声音。 被吵醒的太宰不满地试图帮熟睡的檀真昼捂住耳朵,但檀真昼已经被吵醒了,他揉着眼睛钻出被子,“是有什么声音在叫我吗?” 太宰试图逃避:“不,没有。” 还很困的檀真昼不疑有他,重新闭上眼睛,但门外中岛敦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凄厉,檀真昼只好又重新睁开。 “……但是我好像听到了敦君的声音。” 逃避无果,太宰面无表情地爬了起来。 门被拉开了,一条门缝,但却不是面前这扇,哭丧的中岛敦惊了一下,重新确认时间,嗯,早上十点了,为什么太宰先生还没有去工作啊! “太、太宰先生……”中岛敦弱弱地开口,“是吵到你休息了吗?” 太宰继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中岛敦已经快哭出来了,哭腔里又带着回味无穷的惊恐,“是这样的,我没有打扰檀先生睡觉的意思——以前也没有!是现在,现在!芥川他们!他们都快被魏尔伦老师杀掉了!” 太宰:“……” 这时,打着哈欠的檀真昼也从门缝里探出头来,叠在撑着门的太宰的头上。房间内很暗,从能看到的一点信息知道,他们都还穿着睡衣,明显是刚从过床上醒来! 中岛敦:“……” “欸?被杀掉?”檀真昼很困惑,“但是魏尔伦不是说只是你们的成绩太差了,需要进行一场普通的加训吗?” 中岛敦:“…………” 手足无措的中岛敦张了张口,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边的门,又看了看几乎和太宰贴在一起的檀真昼,神情里的惊恐直接拉满了——同伴、训练、被杀掉,这种事已经无关紧要了,他现在的脸上都是为什么檀先生会出现在太宰先生的房间里的表情。 但,檀真昼没注意到。 “你等一下,我洗漱好跟你去找魏尔伦。” 檀真昼的话消失在洗漱室里,长廊重新安静了下来,一直没说话的太宰就这样安静地看着他。 冷汗从头上滴下来,这样的目光里,中岛敦觉得自己就像迷途的羔羊,还是很快就要被送进屠宰场的那种。 “敦君……” 中岛敦瞬间立正,鞠躬:“请、请放心太宰先生!!我是支持你们的!安吾先生绝对不会知道这件事,我绝对不会传出去——不,请放心!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太宰:“……” 鸢色的眼眸泛过恶作剧的光,太宰抵着唇轻咳了一声,“啊,既然这么识相的话,那就先放过你吧。去楼下等着。” 房间门重新阖上,中岛敦精神恍惚地点点头,同手同脚地返身下楼——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某日,中岛敦来到暗杀教室,迎面被罗生门扎成刺猬。 芥川龙之介:……你怎么不反抗。 中岛敦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又蹲到角落自闭去了。 第138章 我教过最差的一届。 阖上的房间门里。 潺潺流水声从盥洗室传出来,温热的水汽一瞬间将这小片空间变得模糊不清,无数的水汇进浴缸里,刚刷完牙的檀真昼被堵在浴缸前,竭力地承载铺天盖地般落下来的吻。 刚撑住墙边的手又被强硬地摘下来,没有一点支撑力的檀真昼在炽热的拥抱里栽进浴缸,温热的水源带来一丝清明。 “等、等一下……” 但太宰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经过漫长的探索捉摸,他太清楚怎么能让檀真昼丢盔弃甲缴械投降了,就比如耳垂后的一小片敏感地带。 果不其然,檀真昼立刻绷紧了身体,他的反应太青涩太好懂,连猜都不用猜,太宰更恶劣的啃咬着。 “别……敦君还在外面等着……” 檀真昼的声音已经完全变了调,但意外地居然还有一点意识,太宰感受到了一点诧异,心底里有一点满足感涌上来,但被带起得更多的是快要把他淹没的征服感。 “唔,让他再等一下吧。”太宰眯起了眼睛。 温热的水汽里,耳垂上的软肉连同那枚鸢色的耳坠一起被衔住,电流般的感觉顷刻冲上天灵盖,檀真昼就好像被人扼住命运咽喉的小猫咪,而且这个扼住他的人足够坏心眼,他剥夺了他的所有着力点。 断断续续的仿佛被无限拉长的快-感冲上脑海,抽气声响起的时候,四处点火的太宰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压低同样变得喑哑的声音。 “哦呀……这么快吗?” 依然被衔在唇齿里的耳朵完全变成红色,在挑逗里变得越来越敏感的檀真昼几乎要哀嚎出来,恶从胆边生,他反身用力地和太宰的调换了个位置,同时想要伸出手。 太宰没有反抗,甚至眯起了眼睛。 但,很快,檀真昼长吸了一口气,手又一点一点收回来。 太宰露出了遗憾的神情,他凑过去引-诱般:“这么快就放弃了吗?真的不再试试吗?” 被压制的心跳一下一下抨击着胸腔,别这样,檀真昼就仿佛听到了来自灵魂的哀嚎,拜托了,别这样,他已经……他不能当个罪人! 他发誓他所有厨力的起源是绝对纯净的!他绝对不是沉迷美色的人!他对偶像的爱明明深澈到灵魂里!但是——自从灵魂被某些肮脏的大人污染开始,他总是会无端的在每个小电影里,每个无法启齿的梦里看到太宰的身影。 愧疚感涌上心头,他真的不想的,太宰怎么可以是荒唐小电影的主角! 但太宰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 “你不想吗?真的不想吗?” ——别说了!呜…… “你想,我知道。” 太宰毫无怜悯地落下判词,每一次靠近诱-发的情动,每一次情动延生的贴近,所有反应都在他的掌控里,他怎么会不知道檀真昼想不想? “这种事情完全不需要忍耐嘛,因为我不会忍耐哦,”太宰像是申明又像是强调,“在把真昼变成我的这点上,我是完全不会忍耐的。所以,如果你无法反抗我,那我每一次都会把你弄哭的呢。” 檀真昼呼吸不受控制地顿住,这些带着无法言说的坦诚让那个被戳穿了昏黄的灵魂忽地颤栗起来。 虽然没有等到想要的答案,但难得可贵的坦诚之后,太宰惯性伪装所有的攻击性,他重新温柔的在檀真昼唇边啄了一下,同时飞快地把两人的衣服都摘掉,匆匆地洗了一个战斗澡,然后才捡起洗漱台边檀真昼早就替他挤好牙膏的牙刷。 愉快的哼歌声从盥洗室传出来,灵魂至今仍在颤栗的檀真昼蜷缩在床上竭力把自己埋进枕头里,露出通红一片的耳廓。 …… 又是半个小时。 身负使命的中岛敦终于含泪把他的首领请出了门。 接近正午的风吹动树梢,不用上课的星期六,附近的小学生们沿着街道跑过,呼朋引伴的要去附近的公园打球,谁都没发现前方的封闭仓库里,正发生着什么惨绝人寰的事件。 那个阳光都照不到的隔音仓库里,一道小学鸡的身影倒飞出来。 “暗杀,讲究的是因时制宜因地制宜,连时机都无法争取掌握——”魏尔伦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地总结,“你们真是我教最差的一届!” 复考不及格,被踹飞出去的芥川龙之介:“……” 即将要考核的伏黑惠:“……” 已经考完了,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所有人:“……” 魏尔伦立在仓库的正中央,身上的西装——对,经过艰苦卓绝的复起奋斗,他又能穿上手工西装,重回巅峰人上人了——身上的西装一点褶皱都没有,优雅的仿佛能即刻上场,来一场说走就走的t台秀。 “所以,现在还有人对我打出的成绩感到不理解吗?” 小学鸡们沉默。 魏尔伦继续说:“还有人对我增加的魔鬼特训感到不理解吗?” 小学鸡们不敢说话。 魏尔伦抚掌微笑:“很好,虽然天赋不够……嗯,其他不好评价,总之,看在你们首领递交的学费的份上,我还是很愿意教会你们的——现在,三倍体能训练。” 原本躺在地上歪七扭八起不来的小学鸡一骨碌爬起来迅速列队,还是犯困的檀真昼正巧走进暗杀教室,体能训练的队伍正好从他面前跑过,带过的风扬起他的额发,一下把他的瞌睡虫都吓没了。 被他当做拐杖走了一路的太宰当即捏住他的耳朵,嘴里还装模作样地嘟囔着不怕不怕之类哄小孩的话。 即将变成肮脏成年人的檀真昼:“……” 太宰眨了眨眼。 耳朵开始犯起热度,檀真昼有些不坚定地把太宰的手拉下来,竭力压低声音:“晚、晚上再说。” 耳力清绝的魏尔伦:“……” 路过的小学鸡们:“……” 太宰一秒乖巧:“你的意思是,我还可以让安吾再加一天班吗?” 檀真昼止言又欲:“加太多班会死掉的吧。” 太宰思索:“但是,如果是安吾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完全没有问题了呢。” 檀真昼:“…………” 魏尔伦:“…………” 路过的小学鸡一个踉跄,差点摔到在地。 魏尔伦登时开始喝令:“干什么?加跑一圈!” 檀真昼终于看清了小学鸡们完全死掉的眼神,他想起了中岛敦千呼万唤将他召请过来的目的,于是开口说道“这样不太妥吧,小孩子运动要适量,不然会长不高的。” 手握打分权的魏尔伦瞥向他。 檀真昼立刻改口:“实在没有暗杀天赋,就锻炼体能吧,练成战士也行。” 魏尔伦一想也有道理,反正对方家长都这么说了。 “那就再多跑两圈吧。” 小学鸡们:“……” 小学鸡们:“???” 檀真昼:“……” 被当做大佛一样请来,但完全没有发挥实际作用的檀真昼沉默了片刻,清咳了一声,在一众痛苦的小学鸡的注视里,迅速牵着仍在思考怎么给安吾极限加班的太宰离开魏尔伦暗杀教室。 与此同时,远在异能特务科的基地里。 加班了一夜刚睡下两个小时的安吾冷不丁打了个寒战,吓醒了。刚好抱着文件进门的一辅助官赶忙把手里的热咖啡递上去。 “……坂口先生,要不再休息一下?” 坂口安吾顶着一双黑眼圈,竭力坐起来摇了摇头:“什么事?” 辅助官只好把手里的文件递过去。 “是这个月港口黑手党的安全评估报告。” 随着早晨中原中也落地横滨,港口黑手党资金短缺的问题得到初步遏制——因为有两个没长心眼的小组织以扩散谣言分散兵力的方式想偷袭港口黑手党的武器库,刚从意大利回来的中也还没喘口气就马不停蹄地让这两个组织感受了一把重力。 随后,侵吞这两个组织带来的收益,杯水车薪般解决港口黑手党本月月末发工资的问题。 和宦海浮沉的自家老师不同,安吾对港口黑手党得到异能开业许可证持保留态度,他更关心的是接下来一段时间横滨的稳定问题,因为现在已经是五月初了,距离太宰的生日不到两个月——檀真昼扬言要连续给太宰办三个价值十亿生日宴会的话还在他耳边回荡。 他睡不着!真的睡不着!!是半夜都能惊醒的程度!!! 今年肯定会比去年更忙的,檀真昼会邀请的人只多不少,那么,他要怎么样才能在这段时间里尽可能维持横滨的安定…… “算了,”开始崩溃的安吾呢喃道,“一个社畜搞不定的话,就带上另一个社畜吧——保护横滨人人有责,他会理解我的,嗯,一定会理解我的。” 另一个社畜——马不停蹄为组织解决了问题的中也刚走进总部的电梯,不知为什么一个恶寒,两天没睡的疲惫瞬间消失了。 “难道是感冒了?” 不明所以的他揉了揉后脖颈,踏出电梯走进首领所在的医疗室,然后看到了伤得更重的森鸥外。 中也十分震惊:“……不是说已经快好了吗?” 梦野久作:“……” 躺在病床上的森先生不知道为什么格外虚弱,他摆摆手连话都说不出来。 中也:“……” 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看到他的无限制加班的未来了。 …… 坠着春天的尾巴,属于横滨的五月即将过去。 在这一个月里,檀真昼以他无可比拟的真诚,成功从崩溃的安吾手里申请到了十亿的生日宴会资金,因为有前一次的经验,这次准备的生日宴会更盛大了,光是写请帖就写了两天。 写完请帖之后,比较远的分别寄出去,剩下那些在横滨区域内的,檀真昼只能一个个跑。 于是,又是一个明媚的午后,时隔一年,檀真昼再一次带着他的生日请柬来到港口,他顺着斜坡往下看,在那个被炸了数次又重修了数次的小港口里,他再一次看到了他的兰波老师。 兰波也发现了他。 总是在互相迫害的师徒俩四目相对,一时间都有些无言。 “请帖是吧,我知道了。” 兰波收回视线,重新开始甩杆,甩杆的动作很标准,但莫名地有些僵硬。 曾经很热衷钓鱼,但从没钓上一条鱼的檀真昼感觉到一点奇怪,他跳下小坡蹲在兰波面前,“不太对劲啊,你今天怎么话这么少?” 兰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檀真昼:不太对啊,兰波老师你今天的话怎么这么少? 兰波:……?你需要经验了? 第139章 十八岁生日快乐。 在那套僵硬的甩杆动作里,空气有些沉默。 檀真昼盘腿坐在岸边,怎么看怎么不对,现在已经快要中午了,但是他旁边的鱼桶居然还是空的,也就是说,兰波今天居然一条鱼都没钓上来! 这不应该,按兰波的功力这很不应该,于是他又重新地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圈他的兰波老师。 “说起来,今天的天气也不冷吧,”檀真昼又惊奇地发现了一个华点,“你为什么还穿着你的羊驼大衣啊,而且穿就算了,你居然还叠了一件高领毛衣!” 兰波:“…………” 在那打量的目光里,兰波觉得自己身上就好像有几百个蚂蚁在爬,本来今早保尔心血来潮弄得有点过火,很不舒服的他连澡都没洗就抱着鱼竿就出来了,谁知道出了门居然还遇到了檀真昼这个怨种。 檀真昼还没有发现他家电影老师的怒火,继续感慨:“你确实是很怕冷的体质,不过既然怕冷为什么还要在这个时间点出来钓鱼?在家烤火看书不是也很好吗?” 要知道完全咸鱼了的兰波可是在去年创下一整个冬天都没有离开壁炉的记录。 这话不提就罢,一提兰波周身的优雅都要维持不住了,他缓缓转过头看向檀真昼:“看得出来,你最近心情很不平静啊。” 檀真昼:“……” “因为快要成年了?” 檀真昼开始变得有些僵硬。 人是恶劣的。 人性里有太多的东西像潘多拉的魔盒,一旦被打开就再也无法关上,兰波只是简单的两句话,檀真昼却仿佛再一次掉进名为太宰的盘捕陷阱里,跨过界限的灵魂又无端颤栗起来,仿佛什么都做了,但实际上又什么都没做到最后的檀真昼被吊在半空,十分轻易就被人看破了。 明明教了很多,但这个不走心的学生除了痛杀老师什么都没学会,他根本不知道操作与理论之间到底存在多大的差距。 前情报人员兰波微微眯起眼睛:“什么嘛,太宰君这样的人都开始循规蹈矩了吗?所以,前一段时间坂口先生防狼一般防了个什么东西?” 檀真昼:“……” 檀真昼马上端正了自己的态度:“咱们和好吧,真的,我是诚心的,互相伤害真的没有意思。” 兰波冷哼了一声,完全没有收起屠刀的意思,“那你来找我是干吗?让我想想,你想通了?还是因为感受到了被完全侵略的恐惧?啊,是了,那是一种灵魂都被揪出来了的感觉吧?年纪轻轻的你能承受住吗?” 檀真昼:“…………” 檀真昼立刻当场一个标准土下座:“兰波老师我错了!!” 兰波幽幽地拖回自己的鱼竿,嗯,鱼饵被吃掉了,鱼也跑了,黏腻僵硬的身体还是怎么都不舒服——无名之火再次攀升,呵,现在的他,别说面前只是一个檀真昼,就算是太宰治他也爆杀无误! “所以,教程你还要吗?” 檀真昼:“………………” 四目相对,兰波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后,檀真昼最终还是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内心,选择了屈从,他凑到了兰波老师的面前,用绝对不会被身上的窃听器捕抓到的声音开口:“多少钱?” 兰波:“……” * 随着时间逼近,檀真昼身上的不平静越来越明显,渐渐开始到达食不下咽睡不安寝的地步。 买来的教程堆放在床底,至今都没有勇气打开。 因为仿佛是为了给他斟酌徘徊的时间,太宰在申明时限后,就收敛了所有的攻击性,连早安的亲吻都变得无比克制,一切仿佛回到最初,但他那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却无法满足一样超级加倍,最直接的表现是他梦里的小电影越来越精彩了。 从最初的只是展示一下能让他流鼻血的身体,到亲密亲吻互相帮助,到现在攻城略地点燃烽火…… 再一次在荒唐的梦里醒来,檀真昼捂着鼻子,跌跌撞撞跑进浴室里。 十分钟后。 熟睡中的与谢野晶子被敲响了房门,她迷迷蒙蒙地爬起来,然后看到了仿佛被吸干的行尸走肉一样的檀真昼。 “晶子,我觉得我好像生病了。” 晶子惊了一下,忙将泪眼朦胧的他引进一旁的医疗室。 “哪里不舒服?”晶子一边忙不迭地问一边称职的穿上白大褂拿出记录本,“肚子不舒服?盲肠炎?十二指肠溃疡?” 仿佛一条死鱼的檀真昼摇了摇头,再一次重申:“不,我觉得我的脑子好像坏掉了!” 晶子:“……展开说说。” 秉承着积极治病早日康复的心态,满脸羞愧的檀真昼开始叙说自己一直以来疯狂流鼻血的原因,还有刚刚停下的各种梦境,说完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晶子沉默了很久,欲言又止到最后,问道:“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檀真昼看了看时间,“凌晨四点五十。” 晶子愤怒:“所以,你凌晨四点五十吵醒我,就是为了跟我分享一下你的春梦吗?滚呐情侣狗!” 檀真昼:“……” 被轰出医疗室的檀真昼更抑郁了,他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间开始自闭,而一墙之隔的黑暗里,本应该在熟睡的太宰缓缓睁开眼睛,他平缓的呼吸没变,梦里仿佛会勾魂夺魄的唇角却微微扬了起来。 笨蛋—— …… ………… 心态起起伏伏起起伏伏,到最后两天,檀真昼反倒完全的平静了,他带着老僧入定般的禅意安然睡到自然醒,然后平静而虔诚地在太宰幽深的目光里吃完一整只小青龙——是的,身为过激厨的他,成人的生日愿望就是能吃一只我推亲手剥的小青龙! “……他没事吧?” 为什么哭得像是在吃断头饭?!送小青龙的诸伏景光震惊地看着一边吃虾肉一边流面条泪的檀真昼。 一年就剥一次小青龙的太宰优雅地敲开小青龙的钳子将新鲜出炉的虾肉剔到碗里,微笑地回答了他:“姑且,算是没事吧。” 其他人:“……” 诸伏景光:“……?” 次日,六月十九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破罐子破摔的檀真昼又迎来了新的一天。 和神采飞扬的他不同,一大清早被抓起来的太宰恹恹地趴在客厅上,几个东京著名精品服装设计师在安吾的引导下战战兢兢地展示自己的新品杰作,或精致或闷骚,黑白蓝红各式各样的西装一件件摆出来,绝赞的设计理念还没说完就被挑剔的檀真昼举牌pass掉。 一路pass到最后,两个小时过去,别说一件西装,太宰连一条领带都没选出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好不容易空出一点时间的安吾快要暴走了。被夹在中间的服装设计师哭丧着脸,小心翼翼地问:“那些衣服穿在太宰先生身上都很好看,对吧?” 边上的设计师忙不迭地点头。 檀真昼不为所动:“唉,不行,你手里那件西装太老气,他手里那件太轻浮,都衬不出他的气质,唉,说真的,你们拿出来的这些连他平常穿的都比不上啊。” 设计师:“……” 连给宰每个月零花都要两千万满上的檀真昼很是失望:“真的没有别的了吗?” 设计师:“…………” 檀真昼开始叹气:“唉,早知道先把涩泽绑回来,让他多做几件衣服再叛逃了。” 安吾:“……” “所以,”太宰幽幽地举起手,“我又不出门为什么要劳师动众的换衣服呢?” 安吾震惊地看着他:“……真昼没跟你说?” 太宰转向檀真昼,檀真昼比他更迷茫。 两人又一起转向安吾。 安吾深吸了一口气:“你自己做的事你不知道?难道不是你把请柬发给那些政府高层官员的吗?” 檀真昼更茫然了,他回想了好久才想起来,他去给兰波分请柬那天是雨转晴,骤雨落下的时候,他碰巧遇到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社会精英,两人同在一个屋檐下躲雨,又因为实在无聊就攀谈了几句。 “然后,我想着,反正酒店不嫌人多,就分了一沓给他。” 太宰:“……” 安吾:“……” 檀真昼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所以,他是谁?” 安吾面无表情:“异能特务科顶头上司兼内阁参政议员。” 檀真昼:“……” …… 在安吾以死相逼的压迫下,作为东道主的檀真昼和太宰不得不换上衣服登上去往选定的酒店。 酒店里人来人往,也许是得到内部消息,知道今天的客人格外不同,主办酒店十分积极格外上心,就连路过的台阶都打扫地闪闪发着光,仿佛吉祥物一样的檀真昼和太宰立在大厅站了十分钟就觉得不行,这样下去要完——毕竟,他举办这个宴会的初衷,只是想给不知道躲在哪里的费奥多尔君一点小小的宰厨震撼而已! 于是,和太宰对视了一眼,幼驯染的默契下,两人当即决定要逃。 逃跑的路线十分质朴,他们在安吾的探照灯般的眼神里一前一后地走进拐角,然后扯掉领带脱掉西装外套再堂而皇之地走出酒店大门,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不见一点拖沓,忙得脚不沾地的安吾根本没时间注意他们,只有早有预料的乱步带着小樱花等在酒店门外。 喧闹背离在身后,小樱花迎着风飞起来,他们三人沿着街道融入人群,然后对接下来的午饭要吃什么产生了一点分歧。 乱步一如既往地想要吃年糕小豆汤。 太宰想吃蟹肉饭。 心力交瘁的檀真昼忽然很想犒劳自己一只小青龙。 三人对视了一眼,开始叹息。 “好吧,小青龙。” “蟹肉饭也可以。” “好像确实很久没有吃年糕小豆汤了呢~” “……”x3 “噗嗤……” 三人一起蹲在街角笑了出来。 半空的小樱花闻声高飞,也跟着嘹亮的叫出声。 最后,笑得走不动路的三人随便找了一家店点了三碗茶泡饭。 店是一家很普通的店,坐落在街角,只卖茶泡饭,老店长是个老实本分的横滨本地人,对生意不太上心,所以能找到这里的人很少,愿意来吃饭的人更少,三人点完餐又向老店长要小半碗银鱼喂给小樱花。 老店长乍一眼看到乖巧懂事的小樱花十分惊喜,连钱都没收,就像个溺爱孙子的老爷爷一样从冰箱里翻出了两块上等的金枪鱼大腹,一点一点切好,精致地摆盘,最后怜爱地摆到小樱花面前。 太宰看着摆在面前冷冰冰的茶泡饭,再看着小樱花面前几乎闪闪发光的高级刺身料理:“……” 檀真昼只好安抚他:“算了算了,别跟笨蛋计较。” 乱步:“……” 飘了的小樱花愤怒地回头去啄它家不靠谱的大爹。 一啄没啄到,反倒被迅如雷霆的太宰捏住命运的咽喉,只是太宰还没用力,它就嘎地一声朝着乱步求救,于是,在老店长目瞪口呆的注视里,窄小的店面一下变得鸡飞狗跳无比混乱。 “等、等一下,我的店铺——!!!” 等到再从茶泡饭的店铺出来,已经是下午了,颓唐的三人穿过长街,在一栋商业大楼前被拦住了去路。 拦住他们的是市警办案的队伍,因为这栋商业大楼前天发生了一桩骇人听闻手法精湛的命案,百思不得其解的市警找不到线索,只好用‘禁止通行’的胶带将案发现场封起来,三人立在胶带前估算了一下折返需要绕多少路。 三秒后,三个相同的答案脱口而出。 “居然要绕三千米!” “好累。” “完全不想动了呢。” 三人对视一眼,当即拨通了军警负责人的电话。 因为横滨的特殊市情,面向普通人的市警虽然接触不到万能的异能者,但总的来说还很忙碌的,毕竟横滨普通市民的相关事件都归他们管,有时候不普通但很热心的市民的相关事件也归他们管,就比如现在。 乱步拨通了电话,胡乱叫了个名字:“中村先生是吧,我是世界第一名侦探江户川乱步,关于商业楼的命案的凶手我已经找到了。” 名叫村上的市警负责人:“……” 三分钟后,乌泱泱的市警警车赶到。 村上警官带着资料从车上下来,久闻大名的诚挚握手还没伸出去,乱步和太宰就一股脑地将命案细节说的一清二楚,那些没能被普通人发现的细节,就像播散浓雾一样露了出来。 在场所有市警都是有点见识的普通人,虽然不知道什么横滨都市传说,也不知道什么神奇超自然能力,但武装侦探社世界第一名侦探、港口黑手党最年轻干部的赫赫威名还是如雷贯耳的,他们诚惶诚恐地翻出笔记试图跟上思路,但没二十秒,就在‘一看就知道了’、‘欸,这不是超简单的嘛’的说辞里变成豆豆眼。 敬仰变成麻木,然后是自惭形秽,最后所有人一起痛苦地转向没有参与分析但怡然自得的檀真昼。 完全没有被打击到的檀真昼带着鸟儿子,亦步亦趋地跟在乱步和太宰身后,他十分盲目且骄傲:“我跟你们不一样,我职责是保镖。” 保镖什么的,完全不需要脑子嘛! 解决好绕路的问题,在市警热泪盈眶里欢送里,三人一鸟继续踩着路缘石往家的方向走。 晚风穿过长街,三人在必经的海边公园冰淇淋车里选了七个完全不同口味的冰淇淋,然后选了一个可以欣赏落日的石椅,刚坐下,远远就看到一身正装的安吾、晶子和织田作走过来,乱步举着冰淇淋遥遥地朝他们招手。 “晶子走快点,草莓味的冰淇淋要被安吾抢走了!” 晶子笑了起来。 “我才不吃草莓味!”怒气冲冲的安吾一边吼着一边薅起檀真昼的衣领开喷,明明是提议者但跑得比谁都快的檀真昼在无尽的愤怒里,被喷成了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小猫咪。 走在最后的织田作接过太宰手里的最后的葡萄味冰淇淋,随后也坐到了石椅上。耀眼的落日余晖照在每个人身上,安吾还在对真昼表达愤怒,乱步桑则高高兴兴地和晶子一起分享两种口味的冰淇淋,冰凉的触感在手里泛开,称不上祥和温馨的场面,却让织田作觉得无比满足。 于是,他低头咬了一口冰淇淋,葡萄的香甜在舌尖绽开。 “太宰。” “嗯?”太宰回过头看他。 织田作对上他的眼睛,“十八岁生日快乐,以及谢谢。” 太宰有些不明所以。 万般的感触涌上心头,织田作忽然想起来了在气象站里见到纪德的场景,虽然从来没有说过,但某一个时刻里,与他有着相同异能的纪德确实带给他一种别样的熟悉感,就像命中注定要以死相搏的宿敌。 纪德期待着他赠与他死亡,但在很久之前,属于他的命运就已经被人为的拨上另一个方向了吧。 织田作释然般笑了起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就是觉得应该跟你和真昼说一声谢谢。” 谢谢你们邀请我加入组织。 太宰读懂了他的情绪,愕然瞬间出现又瞬间消失,太宰也笑了一声,鸢色的眼眸不受控制般移向一旁,依旧凭借着‘对不起我错了(但下次还敢)’的套路,檀真昼已经快要把安吾哄好了。 称得上完美的海滨落日一点点消失在视野的尽头,吃完了冰淇淋,又重新踏上回家的路,回到了咖啡厅恰好见到了店长,于是又迫害着诸伏景光吃了一顿晚饭。 吃完饭,和店长道了别,月亮被隐匿在乌云背后,昏暗的路灯灯光踩在脚下,振翅飞在前面的小樱花忽然嘹亮地叫了起来。 众人有些困惑,几步追上去,就看到小别墅的门口摆着一个巨大的金属盒子,小樱花立在盒子上面,黑色的豆豆眼里都是困惑。 “这是……?” 众人围着金属盒子转了两圈都没看出来这是个什么东西,只有檀真昼觉得有点眼熟,他停在这个三米多高的金属盒子正面,刚想问太宰还记不记得在失踪的白兰-杰索,然而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金属盒子的正面骤然展开,露出螺旋状的内里。 在所有人都很震惊的目光里,一道无害的光落下来将檀真昼笼罩在内,感知没有预警,檀真昼觉得自己好像被扯进虚空里。 谁都没能反应过来,除了隐隐约约猜出这个装置用途的太宰和乱步,他们飞一般扑过去想要拉住檀真昼,但下一个瞬间,就和檀真昼一起消失在眼前。 慢了一步的织田作和安吾面面相觑,就听到晶子说,“小樱花也进去了。” 织田作:“我没有感知到危险……” 就在这时,一张轻飘飘的纸从金属盒子里掉了出来,安吾捡起来一看,是一张贺生的回帖,帖子的落款是——白兰-杰索。 远在横滨之外,东京的某一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公寓里,许久不见的白兰点了点耳麦,回头对身后潜藏在阴影里的费奥多尔说道:“如你所愿。” 费奥多尔抬起眼睛看着他,葡萄紫的眼睛在光下无比漂亮。 白兰支着下巴:“其实我有一个问题,是关于日期的,费奥多尔君,你将时间定在今天真的不是报复吗?报复这场让人无比羡慕的盛大宴会。” 费奥多尔眼睛闪动了一瞬:“你呢?你是不是在报复去年秋天的落败之仇呢?” 两人对视了一眼,互相优雅地微笑起来。 …… 空气隔断的刹那,檀真昼就好像掉进虚空里,能扰乱感知的失重感仿佛只有一刹那,下一个瞬间他就落地了。落地的地点很熟悉,他去过很多次,每当心情不好想暗杀森先生的时候,他都先到这里踩点,那么问题来了—— 他为什么会瞬移到港口黑手党总部的大楼的楼顶? 疑惑刚浮现出来,檀真昼转过身,呼吸顷刻停了。 在他的对面站着三个人:戴着红色围巾的太宰、穿着白色风衣的芥川龙之介,以及黑色风衣的中岛敦——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病友见面会》 白兰(捂着至今还幻痛的伤口):你是在报复吧!绝对是在报复吧! 费奥多尔(捂着至今还幻痛的伤口):你是在报复吧!绝对是在报复吧! ps:没错!!就是你们想的那个!来自家庭教师的顶级传送装置:时空穿梭机! 再ps:十八岁了,只是取得了门牌!!(还需要时机的!人不能一直瑟瑟!) 第140章 你别担心,我没事… 高处的风比想象中喧嚣,火红的夕阳铺陈在脚边。 看到忽然出现的檀真昼,对面三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震惊和诧异,最先开口的是头铁人芥川龙之介,他皱着眉看着檀真昼:“你是谁,你也是这个黑衣人的同伙?” 中岛敦随后也出声,在和芥川龙之介的战斗中耗尽所有力气的他还是本能地维护港口黑手党的铁律,“你是谁?是怎么闯进总部的?” 檀真昼没有理会他们,他定定地看着已经站在高楼的边缘的首领宰,这里是港口黑手党总部,怪兽一样耸立在横滨之上的五栋高楼,它的楼顶是直升机起停点,附近完全没有防止坠落的护栏和墙壁,他就站在那里,好像飞舞而过的狂风都能随时将他带下去一样。 “你,先回来。” 檀真昼张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是这么干涩。 “什么啊,”红色的围巾在风中飞舞,凌乱的黑发扬起露出绑着绷带的左眼,他很艰难的微笑起来,“原来是真昼啊……” 檀真昼依旧那样看着他。 这张让他无比熟悉的面容,但因为常年缺乏休息和不规律的饮食变得非常消瘦。 隔着不算远的空间,檀真昼迈开脚步,却又猛地顿住——在他迈开脚步的同时,首领宰也同样迈开脚步,他在往后退,但他再退就会毫无阻拦地掉下去,意识到这点,飞舞的狂风更喧嚣起来,同样立在楼顶的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几乎要站不住,但首领宰完全不受影响。 ——人间失格平等的克制所有的非自然之力。 檀真昼的脸色变得铁青。 首领宰终于停下来那难看的微笑,他无法克制眼里的悲哀,难以言喻的珍惜不受控制地散落出来,他从靠近心口的西装口袋里拿出了一张旧照片,一张黑白的,几乎要看不清的照片,檀真昼见过,在他曾经给自己扫墓的墓碑上。 “我原本还想着,终于可以去见你了,没想到你就来了……” 空中的风几乎卷成风暴,灾难般掠向四周,林木倒伏,高楼摇晃,远方的异能特务科里异能监察设备发出前所未有的警报,甚至还在攀升,检查员无数次确认,最后发现检测的中心居然是港口黑手党。 没一会儿,芥川龙之介的电话开始疯狂的响起。 “你……先退回来。” “但是,我想要做的事情已经完成了,”首领宰眷恋地看向他,背后的夕阳与风暴像是他最好的装饰,“我回过津轻,那里变化很大,街道整改了,一番街的上田点心铺已经被拆掉了,那片森林的水潭因过度砍伐变得干枯,只有那棵桃花树没变,但它很久以前就不开花了。” “是嘛……”无暇他顾的檀真昼声音更沙哑了。 “嗯,所以我就把你迁到了横滨,你会不高兴吗?” 檀真昼顿了很久,摇头。 “果然,我就知道的。”首领宰笑了起来,“所以,如果这是我的选择的话,你一定不会阻拦我的,就像你纵容那个好运的家伙一样。” 仿佛意识到什么,檀真昼止不住颤抖,手指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他不是挽留他的关键。 在这个腐朽氧化的世界里,他无法将他留下来。 无法言说的情绪翻涌上来,檀真昼几乎无法发出声音。 “说起来真的很不可思议,我现在的感觉居然像是仿佛明天就要回到故乡一样,”首领宰露出做梦般的神情,向后仰去,“我期盼了好久的,还能见到你一面,这么说来,我居然也是被神明眷顾的幸运儿……” 声音散进风里,几乎要将世界淹没的风暴没能阻止他,重力牵引着他走向漫长道路的最后终途。 天地在倒转,火红的落日余晖,首领宰像是舍不得眨眼般,最后看向檀真昼站着的方向,但下一瞬,鸢色的眼眸骤然缩紧。 檀真昼站立的方向空无一人。 一道身影,带着无可比拟的决心,比流风更快地扑向他。 震惊在鸢色的眼底肆无忌惮的蔓延,那只手已经伸到他面前了。 首领宰觉得自己好像受到了蛊惑,他无法克制自己伸出了手,但下一刻虚无的拉扯一瞬间将他从坠落里剥除—— 在决定行动的那一刻,被情绪淹没的檀真昼忽然变得无比清晰,脑子高速地运转着,他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他无法抵消人间失格的力量,但触碰前风势带给他的惯性足以让他在坠落后抓住首领宰并将他倒置在上,再松手脱离接触,利用风势缓冲——只要能在落地前完成缓冲,他们就一定能活下去。 但,所有精准的计算都比不上那一刹那的意外。 半空中的首领宰被时空穿梭机置换了,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刚刚被传送来的太宰,是——他的太宰!! 天青色的眼眸几乎缩成针孔,那一刹那,檀真昼连心脏都不跳了。 所有的思绪和计算都休止,只有一个念头浮现出来。 檀真昼一把抓住了太宰的手,用尽全力的将他往上甩——因为没有支点,太宰并没有被甩出去,甚至,檀真昼都没能脱离太宰的接触,人间失格下,檀真昼动用不了异能。 失重感让太宰在电光火石间意识到了双方的处境,他缩起接触到檀真昼的手,下一瞬,‘风的眷属’发动,檀真昼再一次借着惯性缓冲两人下落的速度,但,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在血红的夕阳下,在无主的狂风里,一声闷响很快地消失无踪。 沉寂无人的地面,青石板龟裂成碎片,被拥在怀里的太宰感受到身体的内脏因冲击力破碎的痛感,但他无暇顾及,他跌跌撞撞地爬起来,看向抱着他的檀真昼。 血液从他的身体里漫出来,鲜红的颜色刺痛了太宰的眼睛。 “真、真昼——” 带着凄厉的呼喊,让原本已经快要没有意识了的檀真昼重新睁开眼睛,他看向太宰,虚弱的声音几乎让人听不清。 “你——你别担心,我没事……” 说着,一口混着内脏的血吐了出来。 “真的……我、我护住了心脏……” 檀真昼还想继续说,但他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 “……真昼!!” 慌乱的太宰强撑着要站起来,但从同样的高度摔下来,腿部粉碎性骨折,他无法依靠自己站立起来,就在这时,海鸥凄厉的鸣叫声响起来,扯着与谢野晶子的乱步登上台阶跑过来,因为跑得太急还摔了一跤。 “真昼!太宰!”乱步爬了起来,又慌张地去扯与谢野,“救救他,救救他们!” 漫天的蝴蝶飞舞起来,太宰像是重新找回了呼吸,失力般跌坐在地上。 …… ………… 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风暴引发各界瞩目,异能检测器上被探测到的超过超越者阈值的赤红数字在每个异能特务科成员心里打转,但,他们谁都没有办法决定进行下一步探查,因为,这个数值出现的地点是港口黑手党总部。 和别的世界不同,在这个世界里,港口黑手党就仿佛怪物一样把持着横滨的黑夜,它是彻彻底底的霸主,任何觊觎它的人或组织都会被撕成碎片。 深邃的夜色里,港口黑手党顶层,首领办公室后的首领居所里。 铺着最柔软的丝绸被褥的大床上,少年无意识地平躺着,白发散落在枕畔,用来扎发尾的红色缎带摆在枕边,被重力撕扯出的伤口已经消失了,但他还没有醒过来。 床边点着一盏柔和的小灯,灯下,太宰趴在床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鸢色的眼眸藏在阴影里,让人完全无法看清他的神情。 他身上也没有伤口了,对比五脏碎裂的檀真昼,只摔断了腿的他相当于无伤,但为了不被伤势拖延,无比怕痛的他还是选择和乱步一起指挥这个世界陌生的与谢野,用自刀的方式使‘请君勿死’成功抵御人间失格的力量发挥作用。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被首领宰阻拦在外的中也在历经艰难后终于在夜色降临时赶到,随后紧急事态下,他又不得不把那些繁琐的事情妥帖安排好,直到这时,他才有空登上首领办公室。 他敲开门,对着太宰的脸刚要说话,忽然又顿住了。 那双熟悉的鸢色眼睛淤积着满满的对这个世界不加掩饰的怨憎和厌恶。 “你——” “滚出去。” 中也:“……” 秘书芥川银从外走进来,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中也深吸一口气,又重新走出去。 休息室又重新安静了下来,太宰重新转过头一瞬不瞬地看着檀真昼,终于,在他的注视里,陷入沉睡中的檀真昼一点点皱起了眉,他像是进到一个可怕的噩梦中,开始艰难而痛苦地挣扎起来。 风暴在室内翻涌,搅乱了所有的装饰品,细微的声音从他的唇齿边散逸出来。 “阿治……阿治——” 一只手握住他。 人间失格的微光亮起,初露锋芒的风暴瞬间消止。 “我在这里,真昼。” 坚定的应答仿佛是在呼唤,太宰伸出的手被几乎能把骨头捏碎的力道握紧了。 第141章 我想把你藏起来。 风一般游离在外的意识开始聚拢,一幕幕光怪陆离的景象在脑海里划过,一开始两个年幼的孩子一前一后的走过街角,走在前面的面容乖巧懂事眼睛却暗沉无光,跟在后面的背着书包背着漫无目的的笑话,但走在前方的孩子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时间推演,春秋更迭,走在前面的孩子被缠得受不了,终于吝啬地流露出笑容,一前一后的两个人开始并排着往前走,学校、森林、水潭、桃花……终于,他们离开了那个绝望的地方,他们穿过冬季的海岸捡起一只捕不到鱼的笨蛋海鸥,又在东京街尾的垃圾桶里找到了同样身为怪物的同伴。 后来,他们去到了横滨。 时光流逝,岁月悠长,汇聚到身边的同伴越来越多,但,他们从未分离,他们也从未想过分离,哪怕是在漫长的岁月里,内心不受控制的生出别样的感情。 这些感情一开始的时候如蔓草匍匐在地面生长,他感受到了,却并不在意,在他的心里,那些微薄的感情其实并不重要,更重要的是太宰,是他想继续像过去,像在林间许下的承诺一样,继续守护着太宰的心情,直到他第一次直面太宰的索求。 一张隐晦的天气卡片让跳动的心脏带来别样的感想,野望的种子第一次种下。 他想要好好地郑重地给予回应,但一发十年火箭筒把他带走了,再回到太宰身边,太宰亲了他。 野望的种子被灌溉,随后发出新芽。 他是怎么想的?他的想法从来都没有变过,他从始至终都希望能站着太宰身边,见证他,守护他,以什么身份都可以。 但,现在,他第一次想索取。 他想更靠近他。 野望的种子在肮脏的成年人灌溉下,终于泛滥成灾。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所有纠结徘徊是不仅仅是因为他感受到了太宰的索求,不仅仅是他无法拒绝太宰的索求,而是他在淡薄的情绪里感受到了一丝畏惧和退缩,他会怕自己无法合适的回应太宰,他会害怕自己在索取之后变得贪心,变得……想要把他占为己有。 ——是的,他想将他占为己有。 这样的念头一经生成,就像无法遏制的潘多拉魔盒。 除了他还能有谁呢? 谁能越过他走向他的太宰治呢? 没有别人了。 …… 带着这样的念头,最后的意识回笼,檀真昼猛地坐了起来,僵硬的身体不受控制,但迷蒙的视野已经搜寻到了他的太宰治的位置。 那样短的距离,他甚至不自觉用了异能力,巨大的惯性下他把太宰扑到地上,他无法克制自己用力地抱紧他。 太宰以同样的力道将他牢牢禁锢在怀里。 “我……” 檀真昼的嗓音无比沙哑。 如果说面对绝望坠落的首领宰,他仍然能在无尽的情绪里找到一丝理智,然后竭力努力的话,当他看到被置换过来的太宰时,惊慌与失措一瞬而过,骇然的他就只剩下本能了。 “我……差一点没有拉住你。” 太宰没有说话,但手腕的力量像是要把檀真昼勒紧身体里,裹藏到灵魂里。 潮湿晕染的感觉从脖颈传来,像海一样翻涌的情绪将沉寂的房间淹没,没有一点声音。 直到夜与昼交叠,高远的天际泛起一点白。 终于,在温暖的怀抱里,迟钝的他反复地确认了太宰的存活。 无尽的恐惧得到平复,战栗的身体慢慢恢复平静,檀真昼松动了一下,但下一刻,上下倒转,他被太宰抵在地上,窗外的光线,床头的灯都照不到他们,他就这样被太宰锁在阴影之下的怀抱里。 鸢色的眼睛如同深海,所有藏在里面的看不见的东西都在此刻露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端倪,被压抑出来的嗓音好像无比温柔:“呐,真昼,我想把你藏起来。” 檀真昼愣了一下。 “藏到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在那里你能看到的人只有我,你只能和我说话,只能想与我有关的事情,但是不用害怕,我会陪着你的哦,就像你期望的那样,我们会成为最靠近彼此的存在,可以吗?” 就像檀真昼需要靠拥抱反复确认他存活一样,他的心脏依然悬在半空中,浑身是血的檀真昼一遍一遍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也需要一些事实……一些能确认檀真昼还活着,还在他怀里的比较过分的事实。 他不止想把檀真昼藏起来,藏到其他太宰治无法找到的地方,他还想引动檀真昼的情绪,掌控他的脉率,让他在一遍又一遍的不可承受里委屈得哭出来,最后沉底坠进他的深渊,只有这样…… 只有这样,他才能确信檀真昼还在他手里。 随着越来越昏暗的念头升起,太宰手中的力道变得更重,蛮力遏制着檀真昼不让他逃脱,但最后一声询问,却像陷阱前散发芳香等待撷取的蜜糖,檀真昼受到了蛊惑。 他知道太宰在说什么,那双被占有欲支配的鸢色眼睛已经完全展露在他面前,惊恐,畏惧,怨恨,嫉妒,怒火……里面翻涌的情绪并不比他少,甚至更多更容易将人溺毙。 畏惧升了起来,但颤抖的灵魂又等来了另一种隐晦的欢喜——在他刚刚明确想要占有太宰的时刻,太宰同样想要占有他。 “那……”檀真昼听到了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在那里,我能亲吻你么?” 他无法去思考自己问出这句话时的心情,鼓动的心脏剥夺了他所有的思考,他确实只能想到与太宰有关的事情了,回应他的是铺天盖地的吻。 窗外的天际一点点变亮,沉寂的房间因为最初的异能暴走一片混乱,唯有床上一小方天地是纯粹的热。 …… ……唔,略过很多很多的内容之后…… …… 明媚的阳光穿过玻璃窗照在柔软的毛毯上,一路延伸的毛毯尽头是宽敞的床,银白的发丝垂落在枕侧,柔软的被褥里,受尽委屈的身影蜷缩着,看起来非常可怜,暴露在被褥之外的脖颈全是宣示的痕迹,连成一片隐没在阴影下,光看一眼就能知道他在过去的清晨经历了怎样的事情。 檀真昼睡得有些不安稳,隐隐约约的疼痛在失控结束后浮了上来,但他太累了,疲惫带来的困倦让他睁不开眼睛。 …… 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黄昏了。 火红的落日出现在窗外,一时分不清自己在哪里的檀真昼猛地掀开被子下床,脚踩到地板上,更强烈的异样酸痛感直接创翻了他。 轰的一声倒地声,门外守候着的芥川银听到声音推开门进来,乍一眼看到只穿着家居裤的檀真昼身上大片的痕迹,她愣了一下,然后飞速地转过身。 同样发现了自己身上的痕迹的檀真昼:“……” “啊,没事,你先出去吧。” 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太宰端着亲手热好的牛奶走了进来。 “饿了么?想吃什么?” 檀真昼看着他,然后默默地抽出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太宰在他开启自闭模式前,抢先一步把牛奶塞进他手里。 “乱步在等我们吃晚饭,老实说他已经快要等不住了,楼下那个小矮子不让他闯进来,他就蹲在门口生闷气。” 太宰一边说一边打开衣柜,然后在看到衣柜里全是檀真昼会穿的兜帽卫衣和休闲装后,克制不住冷哼了一声——踏进这里的第一时间他就发现了,房间里的东西全是新的,装修和摆设全是檀真昼会喜欢的格局,要不是衣柜里还放着成套的西装和红围巾,就简直和檀真昼的房间一模一样…… …… 不行。 更生气了。 太宰又猛地阖上衣柜。 檀真昼茫然地看着他。 太宰沉默了片刻,又重新拉开衣柜,无比嫌弃地挑了一件最普通的卫衣递给檀真昼。 “只穿半个小时,我们马上去买衣服。” 太宰一边说一边上手把檀真昼换衣服,换好了衣服又直接拉着他往外走。 门外港口黑手党首领办公室和记忆中一模一样,两人下了电梯,然后意外地在明亮的大厅看到两拨剑拔弩张的人,左边是以中原中也为首的嚣张无比的港口黑手党成员,右边是严阵以待的武装侦探社成员,两拨人的中间站着一个双手叉腰的乱步,乱步头顶一个同样张牙舞爪的小樱花。 “今天,谁也别想让我离开这里!” 乱步愤怒道,头顶的小樱花配合地嘎了一声,父子俩的神情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别无二致。 众人的表情越发凌乱,被隔离了两天的檀真昼完全在状况外,他看向太宰,但太宰连眼神都没偏移,高声呼喊了一声乱步就匆匆地往外走,刚刚还愤怒地说着不离开的乱步连忙转身小跑跟上去,边走边表达自己的愤怒: “你迟到了一分钟!整整一分钟!我差点就要被他们抓走了……” 等等,抓走? ……谁抓的谁? 港口黑手党和武装侦探社如出一辙的迷茫。 第142章 织田作是最大的笨蛋。 简单的衣着完全没有办法掩盖檀真昼身上的痕迹,手腕上和脖颈上艳丽的颜色因时间的沉淀而更深邃更可怖,每一个路过的港口黑手党成员都会注意它,然后克制不住露出震惊的神情。 在这样瞩目的焦点里,檀真昼总显得很踉跄的步子都显得不再重要了。 朝着门外走去的三人都显得疾步匆匆,就在他们快要走出港口黑手党的大门时,对峙中的黑手党众人和武侦众人终于反应了过来,他们大步的追过来。 “boss!” “乱步先生!” 呼喊声从身后传来,但无论是太宰还是乱步,谁都没有回头。火红的夕阳挂在天边,乱步开始细说他的经历,他到来的时间比太宰稍微早一些,落地的地点是武装侦探社,当时以檀真昼为中心的风暴将城市弄得乱七八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他甚至没来得及说话就扯着与谢野晶子跑出来。 小樱花在前面引路,能将汽车刮跑的风在吹到他们面前的时候下意识的轻柔起来。 不明所以的与谢野就被带到受伤的檀真昼面前,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本着对乱步的信任,她拯救了濒死的檀真昼,在那之后,甚至又救了太宰。 被治愈的檀真昼没有即刻醒来,游离的意识需要时间归拢,太宰就近将他送到首领办公室,他本来想去自己更熟悉的办公室的,但这里居然没有他的办公室。 当时已经很晚了,乱步本来想要跟着进去的,但随后出现的社长制止了他。 “……他们居然只给我穿这样的衣服,零食也不是限量的,而且那个房间甚至比我们的休息室还要小,唉,只有冰箱里堆放的波子汽水能给我一丝安慰了。” 像是为了附和乱步的话,小樱花腾飞了起来,但檀真昼还在为突然出现的芥川银而自闭,太宰则是将无限的注意力集中到那件让他怨气横生的卫衣上,两人都没能认真地思考这个世界带给乱步的冲击。 一直以来,在小别墅里,乱步的开销并不比太宰差,甚至可以说他们俩是旗鼓相当的独一档,就连身为花瓶首领的檀真昼都比不上。 港口黑手党众和武装侦探社众都没有听清乱步的话,他们追了上来。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乱步先生,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是啊,这里太危险了。” “港口黑手党的人一向狡诈,还请不要相信他们!” 武装侦探社的人像最初闯入港口黑手党那样,一边说一边想要上前带走乱步,港口黑手党的人也吵闹起来,冲突一触即发。 “哈?你说谁狡诈?这里可是我们的地盘!” “boss!外面太危险了……” “boss……” 无数人想要开口,劝说太宰回到安全的首领办公室——作为一个庞大的黑手党帝国的首领,想要暗杀‘太宰治’的杀手能从北海道排到九州岛,但我行我素的太宰完全不予理会, 作为首领的坚实守护者,受不了的是中原中也也动了起来,恶劣的神情里混杂了许多的东西,他踏着大步子刚要走向太宰,忽然,锋利的刀刃从他脸颊划过。 血箭绽放出来。 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檀真昼站在太宰和乱步面前。 无形的风开始盘桓,第六感发出危险预警,所有人都僵持在原地,直到这一刻,许许多多的不对劲无法掩盖地摆在面前,他们都才清晰的意识到有什么超越认知的事情发生了:站在他们面前的,太宰也好,乱步也好,都显得太年轻。 脸还是那张脸,熟悉的动作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这样年轻的状态明明只会出现在过去的记忆里。 “怎、怎么会这样……” 十八岁的中岛敦怔怔地看着太宰,他确认太宰是太宰,因为从最开始,他和芥川龙之介在天台交手时,太宰先生还在和他们说着话,除了坠楼的时间里,他一直都守在首领办公室外,根本不存在让敌人趁虚而入的时间,但此刻的太宰又那样不同,鸢色的眼睛里嫌弃甚至懒得掩饰。 乱步也差不多,截然不同的人生经历让他与其他的江户川乱步不同,自由自在的生长促使他更加地注重‘自我’,因此他无法自然地带入其他江户川乱步的位置,又因为太宰和檀真昼的事件,他甚至无法对这些人抱有善意。 他鼓着生气的脸双手叉腰,大声地宣布:“所以说,你们都是笨蛋吗!!先是欺负太宰,让他一个人工作,然后又欺负真昼,啊——乱步大人真的很讨厌你们!” 小樱花也狐假虎威地凶狠叫了一声。 武装侦探社的众人有些呆滞,乱步顿了一下,不满地改口:“好吧,除了晶子,也除了安吾吧,织田作……织田作不行,织田作是这里最大的笨蛋!” 立在武侦阵营中的织田作之助茫然地挠头。 太宰侧目看了他们一眼,轻松的一眼,他就能知道,这个世界太脆弱了,在极致扩张的港口黑手党碾压下,武装侦探社,甚至是异能特务科都太弱小,经不起一点风浪——毫不客气的说,他们简直像是在过家家。 “乱步,我们走吧,”太宰凉凉道,“跟笨蛋待太久可是会变笨的呢~另外,谁管他们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哪怕这个世界明天就完蛋呢,鸢色的眼睛眯到一起,黑色的恶意流露出来,最好明天就完蛋吧,连带着把那个骗真昼坠楼的混蛋一起埋葬掉! 三人转身往外走,但下一刻,黑红色的光亮了起来,作为港口黑手党的武力代表,拥有足够应变能力的中原中也站了出来。 “虽然那个混蛋首领总是做一些让人很苦恼的事,但,那可是我们的首领,你们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恶狠的表情凝现在中原中也的脸上,黑色的手套被摘了下来,四周的地表都漫上了奇异的红,但檀真昼没受影响,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根本没有站在地上,他的脚与地面之间隔着小小的缝隙,高速流通的风为他提供足够的浮力,风卷在他身侧具现,他伸出手,从中抽出那柄会让人心惊肉跳的打刀。 人间失格的微光也散发出来,厌烦的太宰拉着乱步退到一边,完全不受重力影响的状态昭示了他的身份,战中的中也眼眸闪了闪。 打刀已经迎面劈了过来,巨大的流风仿佛能撕毁一切,裹挟着重力的中原中也不退反进,他需要接触才能将重力施加给对方,但令他意外的是,面前这个白头发的小鬼像是十分了解他,凛冽的攻击力没有给他一点反击的机会,他甚至连对方扎发尾的细带都接触不到。 其他的港口黑手党成员互相对视了一眼,也带着武器冲了上来。 流动的风更汹涌了一些,但也仅仅是这样而已。 如臂指使的打刀能轻而易举地破除他们的联手,甚至还能游刃有余地躲避中原中也的攻击。 中原中也:“……” 所以说,这个小鬼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嚣张的港口黑手党成员再一次被扫出去,中岛敦、泉镜花、尾崎红叶,甚至是武装侦探社的芥川龙之介,无数的异能者欺身而上,然后搏动的心脏传来剧烈的疼痛,内脏破碎让血液吐了出来,所有人都惊恐地看向站在正中央的檀真昼,他举着刀,淡漠的眉眼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 是的,戾气。 其实还是有所怨恨的吧。 明明这些人离首领宰那么近,却让他一步一步走到了那个位置,明明可以做到更多,却让他一个人坠落,如果不是他们让首领宰坠落,他的太宰就不会被传送到半空中,那么,那么高的地方—— 呼吸停滞了一瞬,刀也随之停住。 以檀真昼为中心,300米的距离内,没有一个人能逃脱,他们的生死在一瞬之间,其他人也意识到了这点,特别是收到异能特务科消息的武侦众人。 超越者。 这三个字出现在他们的脑海里。 但太多超越认知的事情堆积到一起,他们暂时无法理清,目前他们能知道的一件事是,虽然变年轻了,但乱步先生就是乱步先生,他们得将乱步先生争取回来才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深长的呼吸得以恢复,檀真昼重新看向这些被首领宰保护的足够好的人,这些人也忌惮地看着他。檀真昼没理会,他转头看向太宰和乱步,太宰没什么神情,但乱步却有些紧张,时不时瞥向站着人群里的与谢野晶子。 短暂的窒息里,停住的刀挽了个刀花后消失在空气里,放海的檀真昼恹恹地回到太宰的身边,“我们还是先去买衣服吧,这件衣服我穿了难受。” 太宰凝望着他,清晨过于激烈的情-事让他的脸色还很苍白,但却将脖颈上的稠红衬得更艳丽了。 “好哦~” 他眯起眼睛,露出难以言喻的餍足之色。 第143章 就交给乱步大人吧! 花了一点时间三人都换了一套行装——虽然这些临场购置的东西都不如他们平时在家使用的,但目前也没办法没时间安排高级定制,暂时先用着吧。 换好后又置办了一点必须的生活用品,最后才挑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高级餐厅。 餐厅在一栋商业大楼里,是会员制,环境很优美,餐点也足够好吃,乱步做主选了一个靠近窗的位置,从那儿可以看见整个横滨的夜景,点了餐之后又在服务员震惊的表情里选了许多甜品。因为价格主打一个昂贵,服务员还从没见过这么接地气的客人,她带着一点不可置信返回后厨,路过门边时,瞥见两个因为没有会员被拦住的奇怪少年。 这两个少年一黑一白,都穿着奇怪的风衣,在店门口徘徊着,时不时还瞪对方一眼,眼看就因为气场不合打起来的样子。 算了,客人比较重要,服务员略过两个少年匆匆走进后厨。 平行世界的夜色横滨在眼前展开,看起来和记忆中没什么不同,太宰收回目光,端起桌上的柠檬水,乱步扯开手里的薯片袋子,捡起一片丢进嘴里,三人回忆了一下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又比对了各自的信息后,开始分析。 “从之前你带回来的资料看,那个金属盒子就是意大利前米尔菲欧雷家族首领白兰-杰索的研发吧?据说他能窥探平行世界,所以在科学研发上领先世界很多?” “嗯,是呢。”太宰应了一声。 摆在面前的情况十分明了,他们和平行世界的自己互换了,互换的时间暂时不确定,不过应该不会太久,虽然安吾他们对这些仪器不了解,但他们可以寻求白兰的死对手彭格列教父沢田纲吉的帮助。 不过,首要问题并不是这个而是,白兰-杰索为什么要将他们送到异世界来?纯粹恶作剧一下? 太宰的目光闪了闪,乱步歪着头:“嘛,算了,那些事情也要回去之后才能解决,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这个世界会这么奇怪。” 武装侦探社很奇怪,异能特务科也很奇怪,为什么他们会让太宰一个人做这么多,这已经是社畜的完全体了,而且真昼也不在,就只有他一个人在武装侦探社里…… 因为涉及幼驯染,又缺少关键的信息无法窥见全貌,乱步难免焦躁起来,同样焦躁的檀真昼明白他的心情,从他传过来见证首领宰坠楼,援救的过程又亲眼目睹首领宰变成他的太宰时,这趟旅途就注定了不讨人喜欢的基调,他甚至做好了乱步会提出快点找寻回家途径的提议。 只是…… 檀真昼转向太宰,撞进鸢色的眼眸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太宰就一直在看着他了。四目相对,檀真昼在其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太宰知道他在想什么。 檀真昼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这个讯息,他张开口想说点什么,但餐厅的主厨已经亲自带队将他们点的菜品端了上来。 精美的食物被侍者们捧在手里,有些精瘦的主厨手里也有一个银质的餐盘,他停在太宰的身侧,像是要为他介绍一般掀开,称得上完美的微笑里,透露出一点狠戾的眉眼微微一眯,下一刻——他就捂着胸口口吐着鲜血地倒了下去。 盘子摔落地上,露出一把崭新的枪械。 风悠悠的吹过。 没能反应过来的侍者们愣了一瞬,然后和善一敛露出险恶的内在,藏在盘子里的枪械顷刻提进手里,上膛——这是一只装备精良的暗杀雇佣兵小队。 因为私仇,又或者是接了单子前来暗杀太宰治的。 被派来的保护太宰,却因为没有会员被卡在门外的中岛敦闻声跳起来,但还没来得及硬闯,就看到这只雇佣兵小队和傍晚时的他们一样,从他们倒下的姿势看,不出意外也全是心肺受创。 鲜红的血液被吐出来,他们甚至都没看到檀真昼的出招,意识到发生什么的中岛敦冷不丁打了个寒战,他是个温柔但怯懦的人,会囿于过去,也会畏惧强大,他之所以能提起武器只是因为想要活下去想要保护别的人。 但,就在今天傍晚,面前这个人以实际行动告诉他什么是不动声色的强大,什么才是守护,他一个就像千军万马一样,任何一个胆敢越过他靠近太宰先生和乱步先生的人都重伤躺进医院里了,而他之所以还能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月下虎’的超愈合力,以及中也先生需要坐镇总部。 混乱的正中央,还显出几分稚气的少年们游刃有余的坐着,显然是见过许多这样的事情,又或者是对同伴抱有绝对的信任,所以完全的不慌乱,甚至还开始分起薯片了。 “真是拙劣的演技呢。”太宰撑着下巴。 神色不变的乱步把自己的薯片递过去:“是呢,连乱步大人都能看出来的演技。” 本来因此不高兴的檀真昼:“……” 等一下,你们两个剧本组到底在感叹些什么?! 带着武器的雇佣兵都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彻底倒下了,因为这一动乱,惊慌失措的保安跌跌撞撞地去报警,中岛敦硬着头皮,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离太宰稍远的地方,他不敢走得太近,一个是怕太宰生气,另一个是怕惹怒檀真昼——偷袭者出现的那一刻,檀真昼的神情根本称不上好! 这是一个甚至接受不了旁人对太宰吐露恶意的异能者。 很强的异能者。 “太宰……先生,暗杀的队伍还有很多,为了保护您的安全,请、请跟随我们返回总部吧?拜托了。” 同样被委派来的芥川龙之介也皱着眉看向乱步。乱步不是很高兴,他对芥川龙之介的意见尤其大,可以说只比这个世界的织田作少一点点而已——谁让他展露的都是对太宰的敌意,他平等的讨厌世界上每一个欺负他的幼驯染的人! 混乱的四周显然已经没有为他们提供晚餐的能力了,围聚旁观的人越来越多,中岛敦的神经越来越紧绷,像是随时都准备展开异能强行突破的样子,看着这个随时都要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跳起来的中岛敦,乱步更生气了。 气着气着不知道怎么地,忽然又想到这个世界的太宰,以及那个已经不存在这个世界的檀真昼,他刷地一声站了起来。 太宰和檀真昼闻声看向他。 “算了,虽然乱步大人是真的讨厌他们,但是,乱步大人还是想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乱步一边说着,一边从购物袋里把刚刚买上的新手机拿出来带上,又把剩下的日用品一股脑塞进头铁人芥川龙之介手里,“那么,在回家之前,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乱步大人吧,你们两个伤患先好好休息。” 乱步说完,催促着芥川龙之介离开。 檀真昼有些怔愣地看着乱步走远。 和别人不同,乱步的爱憎从来鲜明,他从小就被包围在父母的爱的保护墙里,虽然也感受过人类的恶意,但那些东西无法污染他的灵魂,再加上自由自在的长成,善恶一线之间,他不喜欢的人不喜欢的事从来不予理会,也没人能强迫他理会,但现在,在这样明显的不高兴里,他居然还是选择再次走进这里的武装侦探社。 太宰侧目看了一眼震惊甚至是不解的檀真昼,也把手中的东西也一股脑塞进中岛敦的手里。 “走吧,我们也回去吧。” 檀真昼应了一声,然后看到了太宰对他伸出的手。 “欸,是不想和我牵手吗?” “并不是。”檀真昼辩解般朝着他走进两步,也缓缓伸出手,“这里还有许多的暗杀者。” “管他们呢,而且,这里不是还有一个护卫吗?”太宰示意了一下鹌鹑一样假装自己不存在的中岛敦。 半空的手握在一起,人间失格发动。 有序的风四散的那一刻,喧闹的人群里,有一半的人朝着太宰扑过来。仿佛是应激反应一样,中岛敦闪瞬到太宰面前,劈手斩落第一颗直冲面门的子弹。 太宰神色没变,甚至对着中岛敦喊:“衣服。记得要保护好衣服啊。” 说完,高高兴兴地拉着檀真昼朝门外走去。离开商业楼的门口,看到了一家店又兴冲冲地跑了进去。 檀真昼走进才看清,那是一家药店……嗯,药店,薄红一下飞上耳尖,檀真昼一下顿在门前。 没一会儿太宰又兴冲冲地跑了出来,但手里只提着两板药。 檀真昼:“……” 太宰歪着头:“咦?” 自作多情的檀真昼别扭地咳了一声,像是没话找话说一样:“为、为什么要买药?是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我哦,是你。” 檀真昼愣了一下。 “这是退烧药,因为你中午还在睡的时候就有些发烧……” 太宰没再往下说,因为檀真昼的脸已经完全红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看见太宰走进药店 檀真昼(满脸通红):…… 看见太宰手里拿着药 檀真昼(彻底平静):…… 第144章 只能再吃一次红豆饭了。 芥川银将晚餐带进首领办公室的时候,檀真昼还是不敢看她的眼睛。 无论谁都很难接受的,在他的印象里,芥川银明明是一个刚上中学的小姑娘,但现在,在这个平行世界里,她的年纪和他一样大,一样大就算了,他还在她面前袒露了被太宰弄出来的一身痕迹——她会不会觉得太宰是个变态啊!她会不会从此一看到太宰就想报警啊!如果警察来了他应该要怎么保住太宰岌岌可危的名声啊!! 太宰将晚餐接过来,摆到檀真昼面前。 但檀真昼在吐魂,动荡的情绪,堪称犯罪现场的地方——其实房间在他醒来前就被收拾好了,但在檀真昼心里,他现在看到首领办公室休息室的门就手脚发软。 太宰也不催促他,就安静地和他一起窝在沙发上,闲下的手把玩摩挲着交叠在一起的指尖,那节手腕上还残留着绑缚的痕迹,在那样足够把人淹没的恐惧里,两人都称不上清醒,檀真昼的挣扎起于被掠夺时的惊惧,所以经受的越多挣扎就越厉害,直到完全没有力气任人摆布才稍微好一些,但哪怕是这样也留下足够深的於痕了。 不过并没有伤到筋骨,他在结束清醒过来时就已经解开束缚仔细检查过了,就是后续清理的方式让檀真昼很不安,以至于开始休息后体温就缓缓地往上攀升。 如果想要檀真昼好的快一些,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个世界的与谢野晶子绑过来,但这个想法刚升起来就被否决了。 吐魂的檀真昼终于开始恢复,他转头看向太宰,又循着他的目光看到手腕上的痕迹,刚刚平静的内心再一次战栗起来,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情,肮脏的大人成功把自己的耳尖染红了,他飞快地把手背到身后。 “那个,很晚了,快点吃东西。” 虽然上了很多网课,但理论完全没有结合实际的生涩反应成功取悦了太宰,他收回了自己隐晦的目光,眉眼弯成一道地将保温的食盒打开。 “当当!今天的晚饭!” 檀真昼循声看去,入目一片红,红色的豆子铺盖在饭的表面,红豆的间隙里能明显地看出粒粒分明的大米也被染成了红色。 “很不错吧!我煮的!虽然只是在银酱的指导下清洗了食材,但我很早之前就想给你喂红豆饭啦!”在檀真昼的震惊里,太宰继续往下说,“只是安吾不让,他说如果我在不适合的时候做不适合的事情,他就一定会报警把我抓起来,虽然蹲监狱听起来是一种不错的体验,但是见不到真昼你,我想了想,就放弃了。” 檀真昼的呼吸都看是凝滞了,他看向太宰的神情里满是像‘宝你是什么时候坏掉的’震惊,但太宰不为所动,他已经开始把红豆饭盛到碗里,又勺到檀真昼面前了。 时间好像变得无比漫长,直到变成粉红色的檀真昼缓缓张开嘴,温度适宜的米粒香气在唇齿间散开,太宰就这勺子也给自己挖了一口,然后开心地在沙发上摇摆起来。 好不容易吃完了饭洗漱好,已经是夜深人静了。 休息室里只有一盏床头灯亮着,一点微弱的亮光让室内突然多了一些温馨的感觉,除了身后用力勒住自己的双手。温热的体温只隔着薄薄的布料,檀真昼没办法回头去看,他只能将环住自己的手拉出来,十指紧扣。 沉静的室内被打破。 “我没事。” 然后,紧扣的十指也变得更用力。 “我在决定拉住他的时计算过,只要严密操作,就能在降落前抵消所有的重力势能,然后我还能去吃个冰淇淋——好吧,最多是摔断一条腿。但是,在半空中,你忽然出现的时候,我……” 他忽然一下就全慌了。 不是刻意区别对待,而是,不可接受的结局完全击溃了他的理智,所有的周密计算被恐惧侵袭,在置换多消耗的两秒钟结束后,他只剩下最后的本能。 他忽然意识到,八千兆的平行世界里那么多的太宰治,有一个对他最特别,是他绝不能失去人生之重。每一个檀真昼都愿意为太宰治献上心脏,但只有他的太宰,是他耗尽所有力气之后仍然能像野狗一样挣扎着想要活下去的存在。 唯有他能让他活下去。 身后的太宰更重地勒住他。 “……对不起,”檀真昼转过身,以全幅打开的姿态拥抱着他的太宰,“但我很高兴我这样做了。” 如果他没有纵身跳下来,那他将永远失去他的太宰治。 太宰看向他,他也曾狼狈地在世界上追寻活下去的意义,但此刻,那些说不出口的心情在拥抱间传递进他的内心里,氧化腐朽的世界终于透露出一点温柔,给了他一些恰如梦幻的生机。 “虽然是这样,”滞涩的声音喑哑而低沉,太宰甜腻地蹭了蹭檀真昼,“但果然还是很不高兴呢。” “那,要怎么样才能变得高兴呢?” 太宰思考了一下,鸢色的眼眸在黑暗里亮起,随后从口袋里摸索了片刻,掏出一个小小的包装袋。 “再吃一次红豆饭应该就能高兴起来了。” 檀真昼:“……” 檀真昼:“…………!!!” 一瞬间僵硬的身体是檀真昼最真实的反应,一整天了还隐约酸痛的部位无时无刻不在昭示自己的存在,但涌上脑海的濒临死亡的失控感又让他无法往后退。 值得庆幸的是,太宰并不是真的很想让安吾把他送进监狱里。 “但是,真昼中午已经发烧了,”他遗憾地叹气起来,“检查的医生说,这是身体到达极限的标志,你需要时间去恢复。” 檀真昼不知怎么地,觉得灵魂都松了一口气。 “那只能下次了,先记下来,记到小本本里!” 他一边说着,一边扭身在被子里爬呀爬,然后又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一个小本本——和他的记仇小本不同,这个本子的装饰花纹更多更繁复,他翻开了本子,在檀真昼震惊的目光中,把这件事完完整整的记录下来,最后还在总结段落里一本正经地写上:真昼负债一顿红豆饭的话。 写完再收起来,回头一看,嗯,檀真昼又开始吐魂了。 虽然又开始吐魂了,但在微弱的灯光映衬下,白皙皮肤的玫瑰印记真好看。 …… 第二天,依旧是个明媚的日子。 日常汇报工作的中原中也敲开了首领办公室的门,然后发现,办公桌上居然没有人——哦,他忘了,他那机器人一样夜以继日工作的首领被人掉包到平行世界去了。 不满的情绪涌上心头,中原中也忍不住啧了一声,然后就看到穿上黑手党西装的太宰打着哈欠从休息室出来。 这身西装并不是首领宰惯常的西装而是干部装,纯黑色的大衣披在他的肩上,就算行举懒散,也衣架子般撑出干部应有的威严感,那是和他熟悉的首领宰不同的感觉,甚至和记忆中的十八岁,两人同为干部时的感觉也不同。 在他的记忆里,干部时期的太宰总是忙碌,他好像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赶趟似的,但那双眼睛里明明对世界毫无留恋,那么,什么值得他忙碌呢?什么值得他朝着某条不归路直线狂奔呢?他不知道。 在过去的许多时间里,他无数次想要发问,但都被太宰挡了回来。 他把自己隔绝在所有人之外…… “哟,中也,早啊,居然还没有死掉吗?” “混蛋,你说谁死——” 中原中也的声音顷刻遏止,他意识到他不能这样说话,于是带着不甘愿摘下帽子,咬牙切齿地说道。 “早、上、好、boss。” 太宰丝毫不在意,然后眯着眼睛坐到首领的位置上,中原中也动了动嘴唇,但没有说话。 “那么,”太宰继续开口,“如果没有要紧的事情却闯进来的话,会被杀掉的哦~” 中原中也:“……” 不知道为什么,荒诞感再次升了起来。他好像再一次回到了十五岁的那个夏天,他被混蛋太宰算计着加入港口黑手党,那本应该是他被同伴背叛的最灰暗的时间,但现在回想起来,却好像也是最好的时间。 那时的太宰就像一个虽然不能同道但可以相互扶持信任的同伴,虽然他每天都嫌恶着要把他弄死,啊,当然,他也不逞多让就是了。 只是,这样明快的时间只截止到十六岁…… 中原中也重新收敛了自己的思绪,他单膝跪在地上,开始汇报了一下近一个月的工作,太宰一边听着一边把整洁的办公桌翻乱。 中原中也欲言又止地看着他翻找文件,受不了正要提出帮他找的时候,休息室的门又打开了。檀真昼打着哈欠走出来,他看起来像是没休息够,带着洗漱了也完全没能清醒过来的混沌感,熟稔地和中原中开口打招呼。 “早啊,中也。”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 为什么一副很熟的样子! 他们在平行世界很熟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论中也的困惑》 太宰:早上好中也。 檀真昼:早上好中也。 中也:…… 第145章 工作居然没有做完吗? “……所以,也就是说,我们分属于两个不同的平行世界,是因为那台金属仪器才会和你们世界的乱步大人互换,你们明白了吗?” 上午的武装侦探社里,众人面面相觑。 他们花了一个早上的时间听乱步讲述他们被从平行世界传送过来的事实,这个过程很好理解,不好理解的是这个世界居然真的有平行世界!这是他们完全没有设想过的比科幻小说还要离谱的事情,他们甚至更愿意相信这是乱步和他们开的一个玩笑。 毕竟,乱步大人成年之后外貌就没再改变过了。 但,乱步大人也不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 所以,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乱步坐在侦探社的正中央,神态和坐姿都和他们记忆中没什么两样,就是肩上多了一只雪白的海鸥。 这只海鸥极其通人性,它也平等的憎恶着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于是,在跟着乱步来到侦探社之后逮谁咬谁,连路过的猫都不放过,甚至还着重关照了罪魁祸首之一芥川龙之介,头铁人芥川龙之介不甘示弱,白色外套幻化的‘罗生门’在屋子里到处乱飞,而这只海鸥居然能在这么密集的攻击里上下腾飞,偶尔有一两次即将被罗生门扎中时,安静的室内就会平地起一阵怪风将攻击打偏,最后它成功蹿回乱步怀里开始叽叽喳喳地告状。 几乎没有区别的鸟叫声,手无缚鸡之力的乱步先生居然听懂了,不止听懂了还一边听一边生气,到最后,一人一鸟几乎一个表情气鼓鼓地瞪着芥川龙之介。 ——那可是可以撕裂空间的‘罗生门’啊! 众人看这只鸟的眼神都变了。 神采飞扬的小樱花啄人啄累了就跳到一旁的桌子上,挑挑拣拣在一堆零食里选出了一个看起来最贵的上供到乱步手里,乱步挑剔了片刻,嘟囔着连安吾都不会给他们这么便宜的点心,还是将这盒点心自顾自拆开吃起来。 一旁的与谢野晶子看了乱步好一会儿,才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波子汽水递过去,乱步很自然地接受了,还指使着与谢野晶子帮他开。 武装侦探社众人对视了一眼,终于还是接受了乱步的说辞,然后他们得出的第一个推论就是:看来在平行世界里,乱步先生也很习惯从与谢野晶子手里接食品。 于是与谢野晶子请求出战:“那,你们要怎么样才能回去呢?” “要等安吾他们找人把仪器修好。”乱步一边吃点心喝汽水,一边回答。 “欸,乱步先生……唔,您说的是异能特务科的坂口长官吗?”旁边的谷崎润一郎好奇起来。 “当然,安吾可是我们组织的二把手!” 提到熟悉的人,乱步高兴了一点。 “坂口先生居然是二把手吗?那一把手是……?” 乱步诡异地顿了一下,“除了安吾之外的所有人。” 武侦众:“…………” 看到乱步的敌意消减,武装侦探社众人又询问了一些能论证平行世界存在的事情,倒是没再询问关于他们组织的事情,因为害怕会引起乱步的警惕,直到乱步把那盒点心吃完了,他扶了扶帽子,站起来并睁开碧绿的眼睛。 “如果你们没有问题的话,那么现在该到乱步大人提问了!” 融洽的气氛在这个动作里变了意味,众人看着那双蕴含怒意的碧绿眼睛,不知怎么地忽然有些难受。 “保护横滨难道不是大家的责任吗?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把所有的工作丢给太宰呢?” 众人面面相觑,被蒙在鼓里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以往这种时候会有乱步先生为他们解答,但现在乱步先生站在了对立面,只有了解整件事的芥川龙之介再一次想起了那个如血的黄昏。 在记忆里,名为芥川龙之介的人是个恶人——这是他的妹妹芥川银的说法,因为他曾因愤怒和仇恨蒙蔽,为了手刃仇人而抛下受伤的妹妹,他的妹妹因此憎恨他还被那个黑衣人——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太宰治带走了。 他感到悔恨,费尽全力想要将妹妹夺回来,他做了许多努力,他差点就要成功了,但在最后的最后,这个黑衣人却告诉他世界的真相: 他说他们的世界是一道影子,而且随时都可能被覆盖而毁灭。 黑衣人为了保护世界做了许多努力,到最后甚至想把自己杀死了,因为他说只要有超过三个人知道这个秘密,世界就会走向终结…… 芥川龙之介将所有的事情说了出来,包括太宰治为了保护世界筹谋策划是所有事情,只是没有提起那本能够通过书写改变世界的,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书’——这是黑衣人委托他和中岛敦花费余生去保护的东西。 乱步看出了他的隐瞒,甚至猜出了蕴含其中的关键和用途,只是不知道那玩样儿的具体名字叫‘书’,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听到一半就已经忍不住鼓起脸生闷气了,气了一会儿开始总结。 “他就是太累了!没错,就是太累了,因为你们都不帮助他工作!” 乱步完全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就算有问题也是大家的问题,反正绝对不可能是太宰的问题,太宰能有什么问题,太宰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突如其来的真相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只有织田作之助他……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因为在不久之前,那个总是缠着绷带穿着一身黑色大衣和红色围巾的陌生青年就对他说他在保护这个世界。 原来他说的是真的嘛…… 织田作之助站了起来,他走到乱步面前。 “乱步先生,可以请您再多跟我说一说平行世界的事情吗?” …… 又是一个如血的黄昏,横滨的街头人来人往,就在武装侦探社的众人跟着乱步的描述看到了另一个平稳安定的世界时,港口黑手党里中原中也和中岛敦等人和谐地接受了平行世界的说法。 倒不是因为中岛敦向他们解释了除‘书’以外的所有事情,而是…… 中原中也看着办公桌上堆得比自己还高的工作文件,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过了很久都没有想明白,这些本应该传进首领办公室的文件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面前,旁边的中岛敦和红叶姐也都批文件批到精神恍惚了。 ——要知道他们世界的港口黑手党的规模可比别的世界大很多,所以,需要处理的事件也成倍地增多。 更重要的是,那个混蛋boss居然一个文件都不看,完全地摆烂,边上杵着一个超越者,普通人连门都不敢进去——下午那会儿异能特务科派人来访,混蛋boss很高兴地同意了,然后提出要求外边天气太热,要地点定在港口黑手党的总部——电话那边一直都没再说话,但中原中也敢肯定,他们的脸一定绿了。 谁懂啊家人们!! 这种要求怎么可能答应,异能特务科可是仇视他们的存在,万一人一进门,你们就端起枪来个一网打尽怎么办? 总之,很艰难。 这样冰火两重天的变化,除了平行世界换人的说法,他们港口黑手党一个字都不接受!所以,请快把他们的社畜首领还回来!! 中原中也一边思维风暴,一边咬牙切齿地批文件,文件批到一半,身侧响起一个无比虚弱的声音。 “……中、中也先生。” 中原中也恶狠狠地转头看他。 中岛敦是被吓了一跳的,但仿佛死狗一样的他连惊恐的表情都没力气做了,于是,在所有人的目光里就只能看到他半死不活地站在中原中也面前,问出所有人的心声:“那、那个……到吃饭时间了,我们可以先去吃个饭吗?” “哈?”中原中也的手从未停下,他的神情更狰狞了,“吃饭?吃什么饭?工作做完了吗?文件改好了吗?章盖了吗?什么都没干就想着吃饭?!!” 中岛敦:“…………” 被打击的体无完肤的中岛敦才踉踉跄跄地返回工位,下一刻,首领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笑容满面的太宰提着奶茶与檀真昼一起走进来,看到办公室居然还是这么多人的时候,半是嫌弃的开口:“工作居然还没有做完吗?中也这不是你应有的工作速度,你不是会在摸鱼吧!欸,还不熟悉吗?啊,没关系,再多努力一下就好了。” 中原中也:“……” 拳头硬了。 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想篡……算了,篡位之后这些工作就真的都是自己的了!嗯,所以,千万要忍住,对千万要忍住!! “哦呼——” 看着中原中也脚下的地砖被重力碾压地七零八落,太宰赞扬起来。 “不错嘛中也!这个范围和你第一次被抓到港口黑手党时碾碎的一样多呢。” 中原中也:“…………” 啪嗒—— 地砖碎得更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论如何拯救世界》 太宰:摆烂就好了。 乱步:让太宰摆烂就好了。 檀真昼:…… 第146章 你该不会生病了吧? 就这么过了半个月,被强制体验‘社畜首领的工作日常’的港口黑手党众人忽然就对他们那柔弱不能自理的首领有了新的理解。 ——这个工作量和这个工作强度,别说是四年,干上四个月他们就得原地抑郁然后从楼上跳下来! 于是,爱屋及乌之下,良心隐隐作痛的他们对每天游手好闲,一醒来就拖着男朋友玩游戏的太宰也多了几分宽容,宽容到每天精神恍惚的从成堆的工作里抬起头都会记得问一句午饭要吃什么的程度。 然后,就会得到‘两份蟹肉饭,要蟹肉不要饭’的无理请求。 每当这个时候,他们就会加倍地思念他们的社畜首领。 再次带着两份没有饭的蟹肉饭回到首领办公室,中原中也敲响休息室的门。 来开门的是檀真昼,经过几天的休息,露在衣服外的一看就很显眼的痕迹消退下去,过长的发尾扎成小揪,红调的茶晶坠在耳边,看起来十分挺拔昂扬。 中原中也有些别扭地看向他:“那个……在你们的世界我们真的是好朋友吗?” 檀真昼:“……” 关于擂钵街咒灵三人组一路走来的过程…… “嗯,”檀真昼心虚撇开看向中原中也的眼睛,“是很好的朋友。那时候在擂钵街一起帮另一个朋友狙击咒灵——他能把咒灵裹成球吃下去,再召唤出来自己用,这个技能听起来很不错吧,被帮助的他很感动,十分郑重地感谢了我们。” ——十分郑重地掏空了自己的身家和挚友五条悟的身家。 平行世界的彼方,远在在反派阵营的夏油杰忽地打了个喷嚏。 白兰欷吁地捏着鼻子跳到七八米开外,保持优雅地看着他:“你没事吧!不会感冒了吧!” 夏油杰:“……没事。” 保持微笑,反派的友谊嘛,都是这样的。 休息室的门口,中原中也认真地听着檀真昼说擂钵街的事情,那些都是身处这个世界的他完全没有的同伴互相依赖互相帮助的经历,听到最后,他低声笑了起来。 “什么嘛,那家伙,听起来过得很不错啊……” 檀真昼:“……” 檀真昼摸了摸鼻子:“啊,算是吧。” “那么你们先吃饭吧,我回去了。”中原中也洒脱地往门外走。 “中也。”檀真昼叫了一声。 中原中也停下脚步,摆了摆手,旋即又迈开。 带着午饭回到休息室,叼着棒棒糖坐在柔软地毯上打游戏的太宰丢开手柄站起来。 离开的中原中也并没有回到堆满文件的办公室,而是径直乘着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场,然后开着机车来到海边的废旧船厂,因为缺乏管理,这里看起来和几年前没什么区别,连他和太宰一起伏击兰波造成的坑洞都还在,就是灰尘更多了,看起来更破败了。 与此同时,远在城市的另一端,刚刚营业的酒馆门前,一辆看着平平无奇的普通轿车停下,穿着社畜西装的眼镜青年提着公文包走进来,酒馆里已经有一个人了,他在某个位置上坐下,然后对着酒保说:“来一杯番茄汁。” 空气里有些安静。 眼镜青年对着旁边的另一个客人织田作之助举起番茄汁,“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问的是‘你’而不是‘你们’。 由乱步带出的平行世界的情报已经被收录在异能特务科的档案里,作为收录员的坂口安吾理所当然地也知道了另一个平行世界的自己。 作为一个足够理性的情报员,他本不应该被别人的感情影响,哪怕是平行世界的自己,但了解了所有的事情后,不知为何,他却始终无法平静下来,内心的深处始终有一个声音催促着他,让他去看看,去见见他那两个从未谋面的好友。 织田作之助沉思了一下,说:“想跟他道个歉。” 无论如何,他觉得,他始终欠对方一个道歉。 坂口安吾没再说话,他们就那样安静地喝着酒,他们的中间隔着一个空着的位置,位置上摆着一杯蒸馏酒,某一个瞬间他们好像能在这个位置上看到某个身影,他会喋喋不休地说着话,黑泥一段接着一段,织田作之助跟着他的话不停地发散思维,直到坂口安吾忍不住开始吐槽。 漫无边际的话题总是聊不完,他们就像相处多年的老友一样。 但实际上,这个位置并没有人,整个酒馆里,只有他们两个。 一杯番茄汁喝尽,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站了起来,“关于世界是个影子的问题,异能特务科还需要再做确认,如果是真的的话,我们不会袖手旁观,也不会……” 也不会将这样的重担再次压在一个人的肩上。 他说完,提着公文包往外走。 门铃响了起来,但门却没有阖上。 织田作之助转头去看,看到了坂口安吾立在灯下的背影。 “下次,也把他约出来一起喝酒吧……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愣了一下,又过了很久,重重地点头,“嗯,可以啊。” 门阖上了。 酒馆里重新安静下来,吧台后擦着玻璃杯的酒保看向唯一的客人,惊奇地发现,这位向来没什么神情的青年居然笑了起来。 第二天,是雨天。 淅淅沥沥的雨从铅灰色的天空坠落,行人撑着伞在街道上行走着。 混杂着滴滴答答声音,安静的休息室里传出细碎的声音,响动一直持续了很久,直到要承受不住般,一只手从柔软的被子里探出来,但很快又被人扯了回去。 “……阿治……” “嗯?” 带着点鼻音的慵懒,食髓知味的少年动作不快却很磨人。 “先、先等一下……” “才~不~要~,为什么我得要帮他?他可是害你从楼上跳下来的罪魁祸首。” 檀真昼抽了一口气,努力维持着声音让自己听起来不那么狼狈。在事情变得狼狈之前,他只是一个刚洗漱完的普通少年,他像平常那样走到首领办公室取中岛敦送上来的早餐,走到门边却忽然看到立在一边的书柜下散落着一本书。 他确认昨晚没人动过这个书柜,而今天也没人进来,那么为什么会散落了一本书在这里! 敏锐的感知跳动着,檀真昼走了过去,然后看清了书的名字:《完全自杀手册》! 太宰对这本书的出现完全不意外,连翻开的想法都没有就要丢进垃圾桶。 檀真昼拉住了他,他几次张口,最终还是提起了首领宰。 在那天餐厅遇袭前,他就知道太宰知道他想要挽救首领宰的想法,他也知道太宰并不情愿,但他不想放弃,他无法看着任何一个太宰治坠落。 然后事情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可是,那个……也是太宰。” 而且如果不是因为他跟着跳下来,他根本来不及救下他的太宰。 太宰明白,但太宰很不高兴,但他对所有名为‘太宰治’的生物都没有好感,对首领宰尤其,这样的情绪里,动作随之加重,被压制的檀真昼开始止不住颤抖。 “但是,果然,我还是很不高兴啊……” 低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檀真昼忍不住又抽噎了一下。 太宰清楚地了解檀真昼的想法,但是抛开真昼这种爱屋及乌的心理,他介意的是,为什么他的檀真昼要这么努力?就因为那家伙是占了一个名为太宰治的壳子吗? 可恶,他的檀真昼可是从始至终散养长大的! 除了他之外,他还没有这么努力地为别人努力过! 鸢色的眼眸眯到一起,读懂了这种占有-欲的酸涩檀真昼沉默了很久,他几次想要说话,但都说不出来,肌肉还在颤抖着,最后,他选择把太宰推靠在床靠上,然后缓缓坐下去—— 空气完全凝滞了。 过电一样的感觉蹿上脑海,太宰觉得自己的手指都在颤抖,因为太深而变得僵硬的檀真昼一动不敢动,带着凉意的耳坠混杂着白发一起落在他的肩上,还有一滴接一滴的水珠,生理性的眼泪完全不受控制。 压制不住的太宰深吸了一口气…… 只有这种时候,檀真昼会觉得自己是个泪失禁的体质。 …… 窗外的雨更大了。 又过了很久。 雨才慢慢开始有了停歇的势态。 晴朗的天空重新露出来,檀真昼恹恹地窝在首领办公室的沙发上,带着工作报告敲开门的中原中也惊奇的发现,从平行世界来的摆烂小王子居然衣冠楚楚地坐在首领办工桌上,等等,真的坐在办工桌后,手里拿着的还是亟待办理的重要文件! 震惊涌上心头,中原中也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该不会生病了吧?” 神情满足的太宰抬头瞥了他一眼,“啊,是中也啊。这是说了你也不懂的事情啦。” 中原中也:“……” 太宰朝着桌上的文件示意,“放在那里吧。啊,对了,记得通知一下武装侦探社和异能特务科,有什么急需处理的事情今天赶紧处理完哦,明天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中原中也:“???” “哈?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次无论如何,你得说清楚……喂!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檀真昼(试图商量):宝,我们捞一下你的同位体吧! 太宰:才不要,一点好处都没有! 檀真昼:……(一边上供自己一边开始爆哭) 第147章 人不能,起码不应该。 三句话送走中原中也后,太宰挑挑拣拣处理几件紧急文件。 这些文件都是需要做决策的关键性文件,中原中也他们无法决定,只好送到太宰手边。作为一个平行世界的同位体,太宰本不应该知道怎么处理这些问题的,但奈何他是太宰治,维持一个港口黑手党的基本运转对他来说比喝水还要简单,他甚至还挑衅似的整改了几个首领宰没处理掉的问题。 不过,摆烂小王子终究是摆烂小王子,有恃无恐长这么大,他连自己的工作都不屑干,怎么可能真的帮首领宰踩缝纫机——在他眼里,兢兢业业为港口黑手党打工的首领宰跟坐牢没什么区别。 所以,很快的,没了耐心的他就摸到沙发边和檀真昼如出一辙地躺平。 檀真昼原本在看书,见他过来往边上挪了挪想给他挪个位置,但还没挪出去就被他揽进怀里。 作为一个武斗派,檀真昼并不娇小,只是基于基因问题比十八岁的太宰矮了一厘米,体型上也是标准的少年体型,看着显瘦,但肩胛腰腹肌肉线条流畅能打能抗,并不是能轻易抱起来的类型,太宰窝进沙发,也只是亲昵地揽住。 “看的是什么……欸,《小王子》吗?” “嗯……” 檀真昼应了一声,但尾音变了调,宽松的卫衣里探进一只手,那只泛着一点凉意的手捂住了他还酸酸涨涨的肚子上。 “只有肚子是软软的!” 太宰用小学鸡发现惊天大秘密的口气发言。 檀真昼:“……每个人的肚子都是软的。” “是嘛。”太宰揉了揉,肚子被捂热了,但檀真昼也更紧张了,他反手压住太宰的手,努力蜷缩起来。 现在的他已经有点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意味了。 虽然师从肮脏的成年人,但太宰知道,檀真昼除了痛击他的兰波老师之外根本什么都没学会,而在这两次实际操作里,他日渐攀升难以压抑的控制欲和占有欲都卡在让檀真昼难以承受的临界点上,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 “还是会觉得很难受吗?啊,抱歉,弄得太深了,不过,这完全是真昼的问题!没办法,毕竟真昼的性格是戳一下动一下的类型,这样突然的主动就会变得让人失控也很正常对吧?” 檀真昼:“…………” 太宰点着下巴开始思考:“不知道为什么,在那张床上躺着,就尤其想欺负你,特别是在你说出想要拯救那个家伙的话之后——那可是他的床欸!” “………………” 奇怪的羞耻感涌上来,檀真昼完全地变成了绯红色,连头发丝都被染上颜色,太宰忍不住以指尖卷起檀真昼的发尾,那个被泛红的耳垂衬托地熠熠生辉的耳坠随之落进指缝里——那是一颗经由他设计的,切割打磨到完美的茶晶,被宛如蜘蛛丝一样的细链垂挂而下,会随着檀真昼的举动摇摆,也会随着檀真昼害羞变红泛起瑰丽的色调…… “唔,”鸢色的眼眸眯到一起,太宰很有良心的提醒,“不过话又说回来,才三种姿势而已,果然,真昼还是要尽快适应一下呐,不然未来一定会每天都这么难受的。” 檀真昼:“……” 檀真昼:“………………别、别说了。” 在无声的呻-吟里,檀真昼自闭地想把自己整个的缩起来,但太宰的手还捂在他酸胀的肚子上,他如果要自闭就只能带着太宰一起自闭,但太宰根本不想自闭,于是,他迫使着檀真昼抬头交换一个黏腻的亲吻。 午后天晴,阳光穿过落地窗将整个房间点亮,精装法文版的《小王子》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 被诱-哄着窝在狭窄的沙发上,维持着早上的姿势做弄的檀真昼自闭了很久,疲惫之下一不留神睡过去,再醒来发现已经是黄昏了,最后的落日余晖映照在床上,身上很清爽,没有上两次过去劳累的感觉。 虽然,他的宰终于温柔了一次,但…… 四周很安静,但檀真昼蜷缩在被窝里坚定地开始反省自己。 首先,这样是不对的! 他不能,起码不应该成为一个妖妃——身体不允许!! 其次,他得让太宰干点正事! 他们来到这里之后,基本没有出去过——不过话说回来,都这么久了,他们为什么还没有被送回他们自己的世界?安吾他们反应再慢也不应该这么久都没有找上彭格列的技术人员维修时空穿梭机。 唔,不过慢一点也好,这个世界还有许多问题需要解决。 首先,是世界稳定性的问题。 按照首领宰的说法,这个平行世界并不稳定,随时都有可能被替代,只要超过三个人知道关于书的秘密就会加速世界崩毁的过程——等等,哪里不太对! 檀真昼猛地坐起来。 首领宰被换成了他的太宰……嗯,还有乱步,他们或许能猜到,但还没证实的情况下——那本《完全自杀手册》太宰至今都没有翻开! 那姑且算他们不知道吧,但除了他们,还有芥川龙之介,中岛敦,……以及自己!! 这已经三个人了! 都三个人了,这个世界……! 檀真昼衣服都没顾上穿,就拉开了休息室的门,休息室外的首领办公室也没有人,太宰不知道去哪里了,檀真昼打开案桌上休眠的电脑,接连几条最新新闻跳了出来,全是某某某明星干了某某事的花边新闻。 檀真昼:“……” 嗯……就,只是这样吗? 同一时间,结束了一天工作的中原中也踩着最后的时间,出现在武装侦探社的会客室里。 同样出现在这里的还有代表异能特务科的种田长官和坂口安吾。 三方分坐,中原中也把太宰的话复述了一遍。 席上有些沉默,率先提出反对的是种田长官:“无意冒犯,但明天的关键节点是怎么得出来的?我们需要更多的时间。” 他们还没有彻底证实影子世界会崩坏的事情,也没有布控好防卫手段。知道消息的这半个月来,异能特务科每天都在开会,但上层权力互相倾轧,至今都没有商量出合适的办法,甚至还提出了一个损招——不愿意激进的高层甚至想通过不计一切后果控制太宰治,然后从他口中得到解决办法。 乱步看了出来,波子汽水的瓶子啪地一声拍到桌上。 “劝你们最好别这么做,想法都不要有。真昼知道了会很生气的。”乱步的声音无比冷漠,碧绿的眼睛都泛起杀意。 种田长官知道武装侦探社人力柱的威力,他平静地对上那双碧绿的眼睛。 小樱花腾飞起来,乱步冷笑了一声,“真昼最讨厌别人欺负太宰了,他一个人花上十分钟就能把横滨夷为平地——在我们的世界里,横滨重建了不止一两次,你们也想试试吗?” 种田长官:“……” 中原中也:“……” 侦探社社长:“……” 社长转头看向乱步,“乱步,半天的时间确实不够。” 虽然是平行世界,但对于引导自己的半个人生导师,乱步还是给予了一定的尊重。 “时间,我们可以想办法拖延,”乱步站了起来,小樱花趁势落在他肩上舒展着翅膀,这一刻明明看着不算高大的乱步,却蓦然有种非法武装组织高层的压迫感,“但是,有条件。” 所有人一起看向他。 “关于檀真昼的资料——自从检查到真昼的异能阈值,你们异能特务科一直在调查关于你们世界的檀真昼的资料吧,大半个月的时间里,所有的资料应该都已经收集整理好了,我们需要那份资料。” 白色的蝙蝠扇一收,无数的念头闪过,种田长官对上乱步的眼睛。 “可以。” 过了很久,种田长官这样回答着。 血色的残阳落了下去,港口黑手党总部,无人的高层,清脆的步伐声在长廊里回荡,檀真昼沿着过道走进一间资料收藏室里,这间收藏室坐落在首领办公室的正下方,有电梯直达,但电梯是虹膜管控,除了身为首领的‘太宰治’任何人都没办法通过这点近路入内,檀真昼倒是可以,但他确认世界没有崩坏之后,忽然觉得有些饿了——毕竟他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能活下来纯靠太宰投喂几口热牛奶! …… ……真正的热牛奶! 从微波炉里拿出来那种! 因为,他当时累得只想睡觉! 下楼在前台小姐姐那儿弄了一杯奶茶,檀真昼才循着异能提醒来到这间资料室。 资料室的大门在他靠近的顷刻就自动打开了那扇钢铁浇筑的大门,檀真昼走了进去,专注于手中文件的太宰闻声将手里的资料合起来。 “阿治?” “嗯?已经醒了吗?那么去吃晚饭吧?晚上想吃什么?” 很饿,但完全不想吃东西的檀真昼摇了摇头,目光从那份写着绝密的档案上扫过,“什么都可以吧。” 太宰望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把手里的资料放回原位。 “那就吃小青龙吧,我帮你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檀真昼(反思自己):我不能成为一个妖妃! 太宰(举起手):宝,来贴贴!! 今日更新!(吐魂ing) 我本来都不准备黏黏糊糊了的(我的宰可是事业宰!),但是,你们对于床的奇怪的关注点照亮了我奇怪的xp——算了,再当一天昏君吧! 所以,如果你们觉得太黏糊了的话——你们要知道,宰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我!!! 第148章 是不是他们污染了你! 夜幕降临。 异能特务科。 灯光点亮的冰冷长廊,一道道钢铁闸门打开,一间间摆放着绝密文件的资料室在面前展开,为首的种田长官率先走了进去,跟在他身后的是乱步和坂口安吾。 沿着长廊走进其中一间资料室,种田长官将其中一个保险柜打开,取出一份崭新的绝密档案,看封条日期,归档时间不超过一个星期。 “事件发生后,我们对调查了所有名为檀真昼的人,经过层层筛选,最终锁定了青森县津轻市的檀家,他们家是曾有一位名叫檀真昼的幼子,因为没有说过话被误判为自闭患者,母亲在他三岁时离世,在缺少关怀的情况下,在六岁冬日死于……大风。” “……大风?” 乱步猛地看向他,旋即抽出那份资料,一张年幼的孩子的照片掉了下来,小孩看着五六岁的模样,一身轻简的和服,银白的发丝下连一丝表情都没有,尽管是这样乱步依然一眼认了出来,这确实是檀真昼,但又不是他记忆中的檀真昼。 在他的记忆里,檀真昼是鲜活的,虽然和总是吐黑泥的太宰对比,他看起来太过淡漠,但那双对世界毫无怜惜的眼睛无论什么时候看向他和太宰都是纵容的,他偏爱站在风能吹到的高处,喜欢吃小青龙,虽然吃蟹肉饭和粗点心的时间远比吃小青龙多得多。 他会花大量的时间为他们缔造一个组织,层层筛选能够为他们所用的伙伴,他愿意为太宰披上和善的外衣,愿意为他们稳定横滨,愿意作为护身符站在他们身后,明明…… “是的,”种田长官沉默了片刻,“但据资料显示,那一年的津轻并没有太过猛烈的风,而且,年幼的檀真昼死亡的地点是院子,据说那个院子被无形的风整个摧毁了——我们初步鉴定,认为年幼的檀真昼是死于异能觉醒,他的异能太过强大,没有人引导又没有足够的求生意识……” 乱步:“……” 明明,一点都不喜欢这个世界嘛…… 港口黑手党。 吃完晚饭,全能秘书芥川银尽职地将小青龙的残骸收走,首领办公室重新沉默下来。 檀真昼端坐在红木办公桌前方,和认真严肃的太宰隔着一张桌子对视着,他们的中间空无一物的桌子方方正正摆着的,就是那本《完全自杀手册》。 “这就是异能界的‘世界基石’啊,”太宰不甚在意地瞥了一眼,“比想象中简朴得多嘛。真难为费奥多尔君几次从西伯利亚千里迢迢过来都没找到呢……” 檀真昼欲言又止地看着隔了一个世界还要对着宿命仇敌踩一脚的太宰。 “按照那个家伙的说辞,这本‘书’并不是普通的书,它独一无二,任何写在上面的内容都会变成现实。” 檀真昼:“确实是这样的。” 鸢色眼眸亮了起来,太宰握拳击掌:“那,如果我在上面写上需要很多很多个檀真昼,会有很多的真昼出现在我面前吗?” “不会。”檀真昼沉默。 太宰有些遗憾:“那,我写上要很多的蟹肉饭,会有很多的蟹肉饭掉落吗?” “……不会。”檀真昼继续沉默。 太宰脸上的遗憾变成了嫌弃:“那它有什么用?” 檀真昼点着下巴思考:“说的也是,听起来确实没什么用啊!” “对吧对吧!说着什么都能实现这种话,一听就是骗人的啊!” 檀真昼继续思考:“但是,费奥多尔君确实很想得到它……嘛,反正对我们来说没有用,给他就给他吧。” 太宰:“……” 太宰:“…………” “扶我起来,”太宰厉声道,“这个世界还能再救一救!” 檀真昼:“……” 虽然有些过意不去,但为了表示感谢,檀真昼决定下次遇到费奥多尔一定痛快下手,最好手起刀落不留一丝余地。 收受了贿赂,但试图和恋人耍赖的太宰垂死病中惊坐起,决定就是死也不能便宜了那只西伯利亚坏老鼠,重新坚定拯救世界的想法后,他撑着下巴开始分析。 “目前已知的是,平行世界是拥有无限可能的世界,一些关键的人的选择或者关键条件的更改都会造成世界分歧,不同的世界走向不同,‘书’的存在将这些世界链接到一起?不,不对,应该是所有的世界都在并行发展,这本号称世界根源的‘书’里折叠着无限不同走向的世界。” 话音落下,不远处休眠中的电脑忽然亮了起来,一条突发大地震的消息跳了出来。 ——这是当超过三个人知道‘书’的信息时,世界变得不再稳定的标志。 太宰挑了挑眉,知道自己说对了。 “唔,这么说来,我们的世界也是折叠在书里,”太宰继续往下说,“那么,唯一不同的是,我们的世界是稳定的,而这个世界脆弱得如同刚诞生的鸡蛋。” 确实是这样的,檀真昼想起了他知道的信息。 这时,又一条风暴降临的消息跳了出来。这个业务,檀真昼比较熟,他侧目感受了一下那个突然出现的风暴,然后运用异能将它抵消。 太宰凝望着檀真昼,鸢色的眼眸在黑暗中若隐若现,“说起来,真昼,你好像从来没有告诉我,在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前,那个家伙都跟你说了什么?” “欸,”檀真昼愣了一下,脑子里顺势回想起首领宰,“一些……告别的话?” “嘛,真昼还是很不会说谎,这时候应该要说,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了。” 玩笑一样的说辞,但檀真昼皱起了眉,他从未欺骗太宰……好吧,和兰波老师学习青春期生理课程的本子除外! 太宰闷声笑起来,他越过桌子,亲昵地把脑袋搁在檀真昼头顶上。 “笨蛋,只有这样说才能解释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世界的细节的事情啊!” 檀真昼顿了顿:“我不是……” 太宰打断他:“我知道哦!因为真昼根本不会说谎嘛,无论是费尽心思引进织田作,将他完全地推到光明那边,然后通过给异能特务科保证换来安吾妈妈打工,中也也好,夏油杰五条悟也好,魏尔伦兰波,甚至是彭格列一行人,他们都是你为横滨堆叠的砝码。” 准确地说,这些都是檀真昼为他堆叠的砝码。 按照乱步的说法,檀真昼将一切关注集中在太宰的身上,然后不平等地关照每一个关爱太宰的人——他的目的明显得连最不会读空气的五条悟都能感受到。 这样的事情,他太宰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嘛。 “我……” 檀真昼刚要说话,太宰上手捂下了他所有的话。 “啊啊啊,别说出来,保留一下谜底啊!这可是我们之间唯一的一个秘密了!你得等我猜出来,这样我才好狮子大开口的要奖励!!” 檀真昼:“……” 狮子大开口什么的! 檀真昼倒吸了一口气,脑子里的画面一窜而过,他斩钉截铁道:“不行,坐在怀里不行,正面什么的不行!沙发也绝对绝对不行!!” “欸——”太宰一瞬间捂着心口,“为什么!!不——唯有这件事,我不能答应!!” 檀真昼:“……” 檀真昼:“…………” 崩溃的檀真昼抓着太宰的肩膀开始摇:“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打算!是不是坏掉了!!是不是兰波和魏尔伦污染了你!!我回去就把他们全——都——杀——了——” 太宰:“……” 隔着一个世界,远在横滨海港钓鱼的兰波猛地打了个喷嚏。 三十秒后,魏尔伦的电话打了进来,他关切地问:“怎么了?昨天睡太晚感冒了吗?” 兰波:“……” 钓鱼竿一摔,兰波站起来从衣服的犄角旮旯里找出一枚小小的小的不能再小的窃听器,杀气散发出来,他黑着脸把窃听器捏碎。 “你觉得呢?” 只是浅浅地跟太宰学习了一下出神入化的窃听器使用方法的魏尔伦:“……” 虽然甩锅甩得很快,但目前,至少目前是接近崩溃的檀真昼略胜一筹! 太宰艰难地把炸毛的恋人安抚下来,叠声保证离开前一定把休息室里的床,还有那个已经不堪入目的沙发炸掉,绝不给敌方留一点可乘之机后,他才愿意打消今晚睡地板的念头。 费尽心机解决内部冲突,抹了一把额角根本没有的汗水,太宰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又饿了呢,晚上的宵夜可以吃蟹肉饭吗?” 蹲在墙角自闭的檀真昼思考了三秒,幽幽点头。 于是,太宰又兴致勃勃地给芥川银打电话,点了一大份蟹肉饭。 芥川银很快把食物送到,于是,在电脑不停地跳出各种非常规自然灾害里,盘坐在角落的太宰一边吃一边投喂檀真昼,心满意足地吃到最后,才沉思般说出解决方案。 “世界过于脆弱什么的,朝着绝对不会被取代的方向随便改改不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檀真昼(黑化):是不是魏尔伦污染了你?! 太宰:…… 兰波(黑化):是不是太宰污染了你?! 魏尔伦:…… 第149章 试了。完全做不到。 几乎是一夜之间,全国各地灾害频发,各种火山地震,风暴海啸,各种各样多到完全不正常灾难几乎要把世界冲垮,到了这个时候,异能特务科、武装侦探在和港口黑手党全员终于完全相信了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的说法。 ——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他们世界的太宰治真的用尽全力在保护这个世界。 但现在他们的首领宰不在,平行世界同位体是个摆烂小王子,所有的事情都只能靠他们自己。 到了这种时候,勾心斗角权力倾轧都不重要了,同心协力对抗即将崩毁的世界才是重要的事情!于是,横滨的地界上,穿着公务员西装的成员和穿着港口黑手党制服的成员协力救助因地震受伤的普通市民,临时驻扎的营地里武侦的医生正竭力地救助伤员,更远的地方黑红的重力因子起伏,白色外套化成的凶兽穿梭在半空,虎化的中岛敦利用强化后的机体穿行在随处可能倒塌的废墟里…… 因为檀真昼的存在,横滨遭受风暴和海啸的程度降到了最低,但海啸和地震仍然不可阻挡——从艰难维持的新闻播报上看,这个世界已经龟裂成快要破碎的玻璃球了。 与此同时,仍然屹立着的港口黑手党总部。 首领办公室内。 落地窗映照着低沉灰暗的天空,红木的办公桌被挪到能俯瞰整个横滨的地方,太宰和乱步各自坐在一边,案桌上摆着那份从异能特务科带回来的文件。 “所以,你想怎么做?” 太宰举着文件里附带的照片,小小一只,简单的和服穿在身上,眉目里一点情绪都没有,他还从没见过这么凛冽冷漠的檀真昼。 “唔……” 喉咙里应出一声,太宰没有继续往下说。 乱步明显的很不开心,他趴在桌上,“如果你要去的话,那我也要去!” 太宰沉默了片刻,掩耳盗铃般眨眨眼。 “我都知道!你跟那个白兰有过合作吧,因为他能窥探平行世界,科技水平的领先能让他很快地制造出你想要的东西——那台时空穿梭机!只是你没想到他还跟费奥多尔君有联系,也不知道他们合伙提前将这台机器暴露出来了。” 太宰无奈叹气:“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乱步大人呢!” 乱步完全没有被恭维到的开心,他拍着桌子站起来:“所以说,我也要去!我也想要弄清楚真昼的死因!” 太宰很久都没有说话。 他重新将那张照片举到眼前,翻涌的记忆重新浮现出那个他永远不会忘记的夏天清晨,蝉鸣声刚刚响起,漠然地被侍女抱着的孩子在抬头看向他的刹那,平静的眼睛像是注入了灵魂,他跌跌撞撞地朝他跑来,发出最诚挚的邀请。 ——早上好,殉情吗? 太宰忍不住闷声笑起来。 乱步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没什么,想到了以前的一些事情,”太宰解释了一句,“但是,乱步,是你的话,你肯定知道我这么做的原因。” 乱步生着闷气重新坐下来。 “我认识真昼的时候,他是个连话都懒得说的人,别人一生追逐的‘人生存活意义’什么的,对他来说一点价值都没有。” 漫长的记忆如潮水般翻起,太宰重新透过落地窗看向远方,一片废墟里,平凡的不平凡的人都在为生存努力,这些都是曾经的檀真昼所没有的。 “我们要做的事情都是一样的,但我们都希望他能活下去,所以,当他因为你担忧晶子选择放下手里的刀,当他感知到你为了他选择返回武装侦探社的时候,我是真的觉得很开心哦。” 当局者迷的乱步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 和其他人不同,他们仨是一路从东京走过来的,所以乱步比谁都清楚扎根在檀真昼灵魂深处的漠然和扎根在太宰灵魂里的悲观,他曾经觉得这样的太宰和檀真昼一定会因为这样的思维堕进无以复加的深渊,因此,他加入武装侦探社,为的就是能在某一天把他们捞出来!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虽然总在违法乱纪边缘反复横跳,但始终没有被正义逮捕。 所以,他也一直没能发挥作用。 但,现在,事实却告诉他,檀真昼还有得救! 陪伴永远是最潜移默化的。 “很开心对吧对吧!这些都是大家的功劳呢~所以,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往前努力,让他意识到这点——以上,是我作为幼驯染必定会劝说你的话。”太宰的眼睛眯了起来,“但是啊,我不止是真昼的幼驯染,我还是他的恋人。” 乱步:“……” 太宰竖起食指:“所以,我会耗费许多的心力去做不需要的事情。这就是我让夏油君救下白兰的唯一原因。” 乱步:“但是……” 太宰微笑地看着他。 乱步停了下来,他忽然就意识到太宰是认真的,爱屋及乌的情绪不止檀真昼有,太宰也有。 太宰他……他比谁都难以接受‘檀真昼在遭受苦难’这件事。 “……我知道了。” 乱步闷声地转过头。 就在这时,长廊外传来电梯抵达的声音。 随后,脚步声响起,厚重的门被推开,抱着许多零食的檀真昼走了进来。 “抱歉,底下有些乱,吃的东西……嗯?你们吵架了吗?” 檀真昼有些惊讶地走过去,干净的桌面上只摆着那本《完全自杀手册》,他把零食放在乱步抬手就能拿到的地方,然后又取出一个大福拆开放到太宰手边。 “没有哦,”太宰咬了一口大福,“我们是在商量到底要怎么拯救这个世界呢。” 乱步鼓着脸拆开一包薯片:“你说的方法绝对行不通。” “但是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这只是一种设想。” “朝着‘绝对不会被覆盖的方向’是绝对行不通的,每个我都会有这样的想法。” “但是你会逆向思维就证明每一个‘你’都会逆向思维。” “……” 乱步把薯片丢进嘴里。 太宰泄了气:“好吧,好吧,那乱步大人你说怎么办才好呢?” 碧绿的眼睛睁开,乱步重新站起来:“因为异能的关系,你能通过‘书’观察到其他的世界对吧。也就是说,你和白兰一样拥有观察平行世界的能力,只是‘人间失格’也让你失去更改世界的能力——从这个角度上看,你是最好的保管‘书’的人,所以无论那个世界,到最后‘书’一定会回到你的手上。” 太宰:“……” 太宰抱头哀嚎:“不要啊,这种事情——” 檀真昼熟练地开始顺毛:“也不全是坏事。唔,从好的地方想想,‘书’在你手里,你就能把费奥多尔君气死了。” 太宰:“…………” 乱步把笔和书推到檀真昼面前。 檀真昼:“……” 太宰生闷气一样鼓着脸:“那么第一句话就写‘檀真昼最讨厌太宰治’好了。” 檀真昼:“……” 乱步:“……” 悬空的笔顿住,檀真昼扶着额头:“……这种违背现实的话就算写上去也绝对不会实现的。” 太宰已经气得像个河豚了。 “为什么?你就不能试着讨厌一下吗?” 檀真昼认真的原地思考三秒:“试了。完全做不到。” 太宰:“……” 太宰:“…………” 乱步嫌弃地看了一眼被直球打趴的幼驯染,慢悠悠地将一片薯片丢进嘴里,乱步思考了片刻:“在太宰作为保管者的情况下,绝对不会发生的事情,唔,你就写全世界都爱太宰治吧。” 话脱口而出。 檀真昼的眼睛亮了。 太宰震惊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乱步,甚至试图去抢檀真昼的笔,但没来得及,过激宰厨在这一刻爆发了前所未有的速度。 “光一句话还不行,需要编造合适的逻辑……” 乱步继续思考起来。 世界的崩毁还在继续,窗外是世界末日一样的景象,谁不都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但每一个人都抱着拼死的决心,地震海啸接连不断,深不见底的缝隙从地表延伸到深渊,背着伤员的中岛敦竭力穿梭其中,尖锐的爪牙扎入岩石,却依旧止不住下滑,直到能撕碎空间的‘罗生门’从身后袭来,抓着他从坠落中扯向平地。 伤员被送到临时营地里。 长时间的奔波消耗大量体能,再次合作的两人重重地喘息着,他们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了赴死的决心。 既然世界的秘密不能被超过三个人知道,那么,如果作为知情者的他们就此死去——就像站在如血的夕阳里义无反顾选择坠落的首领宰一样,如果这样,崩坏的世界就一定能被遏止了吧! 虽然从未成为好友,但他们就这样轻易读懂对方的想法,狰狞浮现出来,像是作为对手最后的不甘心的比拼,他们如雷如电一般急掠而出。 ——既然已经决定奔赴死亡,那么,就在死前再比比谁能救出更多的人吧! 身后,刚刚凭借着重力扶起一栋高楼的中原中也瞥见这一幕,怒声吼道:“混蛋,你们在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关于绝对不会被覆盖的世界》 乱步:人人都爱太宰治——这样的世界绝对不会被太宰治覆盖! 檀真昼(奋笔疾书ing):不愧是乱步大人呢!! 太宰(开始脚趾扣地):………………救救我!快救救我! 第150章 算了,明天再死吧。 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冲出去的那一刻,空中只留下红蓝两道虚影。 比雷电更迅捷的中岛敦掠过即将倒下的电线杆将惊恐的小女孩抓起又抛到半空,仿佛接力一样,红色的‘罗生门’裹挟着小女孩往更高的地方抛去,那是中原中也绝对能接到的地方。 手忙脚乱接起从七八楼的高度坠落的小孩,中原中也再回身已经快要看不见那两个赛跑一样冲入城市腹地的人了,意识到这大概率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旅途,他扶着帽子牙都要咬碎了。 “搞什么,又要学那个混蛋太宰吗!!” 愤怒的低吼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远处的城市已经在地震中变成一片废墟,尘土在空中飞舞,一切都显得那么暗淡无光,芥川龙之介确实没打算活着回去,哪怕在此之前他是一个野兽一样愚蠢的恶人。 但,这短短半个月,奇妙的经历里,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责任的重担。 那是被人寄托了希望的重量。 大家都心怀野兽,都拙于处理内心不断嗥叫不断奔跑的狂犬——哪怕是聪明如那个人,不也为了他的老师竭力创造这一切吗!那么,又有什么可以畏惧的呢? 再一次将受伤的人送回平安的地方,精疲力尽的芥川龙之介撑着膝盖立在空旷的十字路中央,在往常这里车流如注,但现在不停地摇晃的地面上只站着他一个人,不,不止他一个人,还有远处同样踉跄着走过来的中岛敦。 这个号称港口黑手党白色死神的少年看起来和他没什么两样。 “一百五十八个。”他说。 芥川龙之介笑起来。 “我救了一百六十二个。” 中岛敦也笑了起来。 “那么,是你赢了。” 两人平静的对视着,脚下的地面越来越晃,晃得几乎站不住脚,某一刻,在巨大的撕扯力里,脚下骤然一空,一条裂缝以横贯东西的姿态将他们完全吞噬。 这一刻,无论是依然奔波在救灾第一线的人,还是凭借微薄之力做好后勤的人,又或者是只能躺在临时营地的受害人,几乎所有人都能听到灵魂之中传来的一丝脆响,潜意识告知着他们,那是世界破碎了的声音。 山海动荡,海啸遮天蔽日,浓重的绝望将每一个人淹没。 坠入深渊的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缓缓闭上眼睛。 港口黑手党总部,最后的笔尖划过纸张的刺啦声落幕—— 谁也不知道的时刻,知晓秘密的人消减至:2。 崩坏被抑制。 仿佛有意识般,那本空白的《完全自杀手册》升到半空中,在这样微弱的光明里,世界正遵循着某种力量在缓缓地改写。 世界破碎的恐惧感从每个人心头抹去,他们愣了一下,不知为什么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就好像能重新拥抱希望一样。 崩坏的地震停了,但地震带来的海啸却还没有消止。 揉着僵硬的手腕,檀真昼登上天台,风从他的四周掠过却不显得急躁,甚至有些缱绻依恋的感觉,压下心中升起的异样,檀真昼一步踏入半空,风暴自他他身侧刮起,就像一只忽然出现的巨大风盾一样。 站在落地窗前,太宰静静地遥望着立在风眼中的身影。 “‘书’的改写需要依照逻辑,世界崩溃开始在前,造成的影响无法抹消,只能将它改写成一次史无前例的地震海啸,”带着重新回归平常的‘书’,乱步站到落地窗前的另一边,两人隔着一张红色的办公桌,“一切都比想象中简单。” 太宰笑了一下:“毕竟这本‘书’是这个世界的根源。” 因为是这个世界的本源,代表了这个世界的意志,它自诞生起就是为了维护这个世界而存在的,不然也不会那么简单就被十六岁的首领宰找到。 将书放在桌上,乱步转身摆了摆手,“那么,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时间不多,我下楼和晶子他们告个别。” 立在架子上的小樱花腾飞起来,落到乱步的肩上。 空旷的办公室再次安静下来,太宰依旧望着天空中的身影。 同样凝望着天际的还有满身狼狈的种田长官、侦探社社长和代表着港口黑手党的中原中也,三人昂着头目睹远方的海啸拍在无形无色的风盾上,巨大的势能在一次又一次的冲击中被削减,慢慢变成能让人接受的样子。 一声接一声的叹息传了出来。 中原中也和侦探社社长侧过头看向种田长官。 种田长官又重重地叹了一声,甚至眼泪都流了下来:“没事,不用在意我。我就是忽然有种失去了几千亿固定遗产的感觉——你看到了,这么强大的异能者!我的心好痛啊!为什么我们世界的檀君没能活下来!!” 社长:“……” 中原中也:“……” 半空之中,檀真昼已经觉得有些无聊了。 觉醒异能之后,他第一个创造出的技能就是能保护太宰的风盾,那是一种类似防护盾的操作,需要将空气以一定的方式高速自转以达到排斥外物的作用,因为使用的最多操作起来完全不费劲——虽然这次需要包裹的范围很大,但还不到他需要拼命的程度,而且……檀真昼感受了一下风中传来的无尽的亲昵感。 不是错觉。 风里好像真的有意识。 檀真昼还想再探究一下,但下一刻,一种奇异的感觉从心头升起。 那是时空穿梭机带来的拉扯感。 时间到了,得回家了。 檀真昼立刻丢下心头那一点不太重要的好奇,朝着太宰的所在的方向冲来。 与此同时,沉寂的室内。 带着薄茧的手掌第一次搭在那本可以改变世界的‘书’上,浓烈的疼痛与排山倒海的记忆一齐朝着他涌来—— 疼痛感拉扯着。 太宰觉得自己好像坠入某个黝黑深邃的记忆之中。 在这个记忆片段里,他看到了熟悉的津轻的森林…… …… ………… 安静。 四周无比的安静。 就像是经历了一个黑长香甜的梦般,首领宰不情不愿睁开眼睛时,迟钝的意识终于完全回归,窗外是赤红如血的夕阳,几片被染红的云朵幽幽地漂浮着,要不是完全变成废墟的城市,他甚至会觉得自己正要走上天台完成自己的最后一步。 他没有动,远方的风温柔的吹拂而过,一张照片顺着风吹入室内,停在他面前的桌上。 是檀真昼的照片。 因为沾了几点雨滴,那张毫无神情起伏的脸居然有了一丝微笑的感觉。 被重力拉扯着坠落的记忆重新浮现了出来,一起浮现出来还有檀真昼为了救他义无反顾地从天台坠落的景象——等、等等,真昼!首领宰飞一般冲进休息室,室内一片混乱,床、床单、被子、衣柜,甚至是盥洗室都被炸成焦黑一片的废墟。 “……” 意识到了什么,一向优雅的首领宰难得地骂了一句粗话。 那本从很久之前就一直在他身边的《完全自杀手册》摆在桌子上,但他完全没有触碰的勇气! 那个家伙—— 那个家伙!! 他是禽兽吧!!! 这样的真昼都下得了手!!! 首领宰咬牙切齿地伏在桌上,映衬着高远的天际,他的露在空气中的耳尖看上去居然比夕阳还要红。 一个月的时间,历经灾难的横滨得到重建。 虽然在这场史无前例的地震海啸中,人们失去了很多很多,但生存永远是人类命途的主旋律,只要不死就能一直活下去,一直拼尽全力的活下去。 温暖的阳光依旧照耀着。 武装侦探社的医疗室里,两张病床并排而立,安详的气氛里,从未享受过病号待遇的中岛敦美滋滋地抱着一颗高品质的青森苹果,正要啃,忽然,从旁窜来一个黑红的影子,苹果被扎了个粉碎! 中岛敦整个人都炸毛了。 “你干什么啊芥川!!” 同样抱着苹果的芥川龙之介面无表情。 “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抱歉,在下实在没有忍住。” 中岛敦:“……” 一墙之隔的会客室,戴着侦探帽的江户川乱步日常对着墙面的钟发呆,忽然看到织田作之助走进来,沉默了片刻,掏出一个硕大的背包,并将自己的所有的零食都塞进去,然后飞一般拉着织田作之助出门。 与此同时,花了一个月,终于平复了内心的首领宰,重新取出他的《完全自杀手册》,他得看看自己的同位体干了什么人神共愤的蠢事…… 十分钟后。 首领宰完全变成了粉色。 又十分钟后。 变成了黑色。 再十分钟后。 他重新站在了天台边! 风有点喧嚣,这个冷漠的世界还是毁灭得了! 但—— 首领宰木着脸往下看。 楼下人头攒动,一眼都望不到头,众望所归里,织田作之助举着扩音喇叭:“太宰,我刚出版了一本小说,你要看看吗?啊,对了,乱步先生还让我转告说,他的零食都分给你,已经打包好放在楼下柜台了。” 首领宰:“……” 首领宰:“…………” 算了,还是明天再死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论从书中读到真相之后》 太宰(站上天台):这个混账世界!!还是让我死了吧!! 织田作之助(举起喇叭):太宰我刚出版了一本小说…… 太宰(退下天台):……算了,明天再死吧。 第151章 真昼果然是个笨蛋呢! 时间回到世界线被更改的那一刻。 时空穿梭机带来的拉扯感,回家的路途铺陈在脚下。 檀真昼在风里感知到一抹未消退的意识。 风里小樱花腾空飞起,乱步迈过废墟重新出现在武装侦探社的众人面前,与谢野晶子安静地看着他。 首领办公室里,太宰踩着最后的时间点将手搭在《完全自杀手册》上…… ………… 在把手搭在‘书’上之前,太宰就已经知道自己会经历什么。 记忆,是人对过往经历的一种记录。 在他抱着昏迷的檀真昼走进那间休息室,看到一个完全符合檀真昼喜好的居室时,所有的事情都在他脑海里展开,八千兆的世界里只剩下一个檀真昼,但八千兆的世界里,所有拿到书的太宰治都看得到檀真昼。 他们窃取了作为同位体的自己的记忆。 因此,首领宰能在衣柜里摆放上完全适合真昼的衣着,在冰箱里摆上真昼会喜欢的牛奶,甚至还有饰品——对,他甚至在首领宰的保险柜里看到了一枚茶晶耳坠。茶晶是相同的,但耳坠的设计不同,甚至因为对同位体的厌恶而避开使用相同的元素。 但,太宰他并不觉得生气,因为他设计的耳坠能挂在真昼的耳朵上,而这些家伙就只能藏进保险柜里。唔,现在想想,藏在休息室里的定时炸弹应该爆炸了,那个明亮的房间会在炸弹的冲击波中变成一片废墟,什么都不会留下。 他才不会把属于真昼的任何东西留给这群窃取者! 当然他现在的行为不算。 他又不是为了从其他同位体那儿得到什么,他只是想在如海般浩瀚的记忆里寻找其他世界的檀真昼死去的原因,太宰一边想着一边继续往前看,他的面前是一片翠绿的津轻森林,他穿过森林,沿着记忆来到檀真昼住过的檀家院落。 那是一个很小的房子,除了一个和室和一个种着晚樱的庭院什么都没有,但在这里,太宰看到了刚出生的檀真昼,他被裹在被子里放在廊下,和煦的阳光穿过樱花树打在他的被子上,他就这样安静地睁着眼睛,直到他的母亲,那个总是穿着和服的女子抹着眼泪回到这里。 年幼的孩子被抱进怀里。 和煦的风吹动树梢,年轻的母亲看不到穿越时空的旁观者,她独自一人拿出一本精美的书,开始为安静地有些过分的孩子朗诵童话里才有的故事。 春秋轮转,童话故事读了一遍又一遍,窄小的被子换成幼儿的衣服,两岁的檀真昼依然很安静,那双天青色的眼睛只会看着天空,看着白云,看着一晃而过的风,他的母亲哭泣的时间更多了,偶尔檀真昼夜里醒来都会听到母亲凄婉的哭声。 那本故事书依然精美,只是很久没再被拿起,它摆在檀真昼的床头上,每晚都陪伴着檀真昼入睡。 直到三岁的某一天,凄婉的哭声也没有了,连同那本精美的故事书一起消失在他的世界中。 这间小小的院子里,只剩下檀真昼一个人,他就这样安静的对着空旷的和室发呆,高天的风将四周的乌云聚拢,夏日的阵雨落下,留下窸窣的声音,隔着遥远时间和空间,太宰盘腿坐在廊下,陪着年幼的恋人一同望向遥远的高空。 关于檀家小儿子是个自闭症患者的消息不胫而走,但檀真昼从不在乎,这些勾动不了他的情绪,被放逐到这里照顾他的侍女的欺凌不行,从未出现的家人给予关怀的家人也不行,他就这样安静的成长着,直到六岁生日那天到来。 到处都充斥着暮色的宅院打开大门,迎来了这条街上同样富足的家庭的拜访。 太宰越过人群看到了被咒灵裹挟着的父亲兄长,他们以贵族的姿态优雅的交谈着,主持仪式的茶师将茶水奉上,抱着檀真昼的侍女出现在院门外,然后被管家抓住,他看着檀真昼掀起淡薄的眼睑,又沉默地垂下,这些也不能勾动他的情绪。 因为人群里,并没有年幼的太宰治。 太宰花了一点时间重新翻看所有平行世界的太宰治的记忆,所有的‘太宰治’没能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各种各样,时间继续往前走,夏天过去,冬天到来。 某一天,厚重的大雪从天空落下,窄小的院落里,无形的大风以势不可挡的事态将四周吞噬,太宰看着檀真昼蹒跚踱步到被大雪覆盖的樱花树下,安静地闭上眼睛——以上,是乱步从异能特务科得到的情报里记录的讯息。 和真实的记忆一样,他们详细记录着檀真昼的人生过往,甚至推测出了檀真昼死于异能失控的原因。 但是,这不是真正的原因,太宰回想起那本从始至终没有被岁月雕琢的精美故事书。 ……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但其实只有一瞬间。 脑海里的疼痛猛地将太宰带回来,四周依然是那间空旷的首领办公室,时空穿梭机的拉扯感从灵魂里传来,但太宰依然毫不犹豫地再次将手搭在‘书’上。 ………… 还是那片差不多的津轻森林,道路上的细微差别宣告着,这是另一个世界的太宰治的记忆,但无妨,太宰再一次来到那间院落。 年轻的母亲已经说完了故事,她将安静的檀真昼放回温暖的廊下,又将精美的故事书摆在年幼的檀真昼的身侧,耀眼的阳光里,无人察觉的地方,故事书的某一页正微微地散发着光芒。 太宰以同样的方式接触了这本故事书。 第二重的记忆随着涌来,疼痛拉扯着他坠向更深的地方。 果然,他没有猜错。 这本故事书也是‘书’。 第二重记忆是檀真昼的记忆,在这里太宰亲眼看着檀真昼年幼的尚未成型的意识被‘书’扯向另一个世界,那是一个很平淡的世界,檀真昼重新作为一个孩子降生,作为一个孩子被教养长大,他循规蹈矩地上学,升学,工作,如果没有意外,他会就这样一直平淡的生活下去—— 作为普通人的檀真昼成长到了十六岁,某个放学日,他在一如既往的回家的途中,经过一家书店,书店门口摆着许多畅销漫画的人物立绘,他在其中一眼对上了一双鸢色的眼睛。 从来很平静的天青色眼眸蓦地颤抖了一下。 人群来来往往,檀真昼站在那副立绘面前,在死海般的情绪里,第一次感受到了心脏跳动。 因为被带入的是檀真昼的记忆,太宰同样感受到了那份一见钟情的喜悦,他看着自己的立绘,又看着旁边的费奥多尔的立绘,然后他感动地捂住心口! 果然,他的宝是爱他的!他连一眼都没分给旁边的中也、乱步、费奥多尔、中岛敦、芥川龙之介…… 于是,心满意足地太宰在无人察觉的地方轻柔地环抱住檀真昼! 在那之后,檀真昼以实力证明厨力。 因为只能跟着他的太宰被迫一边又一遍的观看了原作漫画剧情——起初有点羞耻,但慢慢的就麻木了。 就当看个电影吧! 电影里那个死了挚友的人除了长着一张和他一样的脸,拥有同样的思维,叫同样的名字之外,也没有相似之处嘛!太宰一边面无表情地嫌弃武侦宰,一边叠声安慰开始因为剧情开始自闭的恋人——虽然檀真昼完全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也直到这时,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檀真昼会知道那么多奇怪的信息,知道为什么真昼会不留余力地攒钱捞织田作,又花费许多精力盘住安吾…… “所以说,真昼果然是个笨蛋呢……” 太宰捂住满心的柔软嘟囔着。 轻忽的话语散进空气中,抱着手办自闭中的檀真昼微微抬起头。 春去秋来,时间飞快,檀真昼对这个普通的世界也没能产生眷恋,能拉扯他的只有他精心保存的太宰的周边,他单方面的毫不保留的爱着从未相见的人。 这样的爱毫无保留,不奢求回报,也永不熄灭,它将一直燃尽到檀真昼生命的最后一刻。 …… ………… 厚重的拉扯感散去。 留存在脑海里的信息浮现出来,最后一幕是檀真昼躺在病床上安静地离去,他的意识被‘书’重新带回那间窄小的院落里。 此时,他已经快要三岁了。 无可奈何的母亲在无尽的绝望中决定离去,她再次为自己的孩子读响美丽的童话。 温暖的日光照耀着,只有太宰能看到,某一刻,那双总显得很平淡的眼眸闪过了希翼,但很快又寂灭了。 他也并不眷恋这个世界…… …… 最后的失重的拉扯感转瞬即逝。 意识回笼,太宰捂着额头坐起来,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且空旷的房间里,金属的墙壁反射着惨白的灯光,他的左边是刚清醒的檀真昼,右边是刚清醒的乱步和小樱花,四周一个看护都没有,只有摆在不远处的,将他们带到平行世界的时空穿梭机。 所以…… 这里是哪里? 难道因为他们去的太久,安吾妈妈不愿花钱维护,于是把他们遗弃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太宰(捂嘴哭):他爱我!而且是一见钟情!当时旁边摆着那么多人的立绘,但他就只看到了我! 檀真昼(眨眼):…… 众人:秀恩爱滚啊!! 第152章 太宰君,你会怎么做呢? “所以,我们是回来了,没错吧?” “按道理是的。” “那,为什么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呢?” “唔……”x3 三人一鸟蹲在时空穿梭机前一起歪头。 十五分钟前,他们几乎同一时间从昏睡中醒过来。沉默的时空穿梭机沉寂无声,螺旋状的金属扇叶一动不动地发射着头顶的灯光。 檀真昼顺着灯光重新看向四周,四四方方的房间,铸钢的墙壁光可鉴人,乍一眼看去像是他们在并盛町见过的彭格列地下基地的训练室,但,横滨并没有那样的基地,就算有,他们只是和平行世界的自己互换了而已,完全没有必要把他们的同位体关起来吧! 而且,首领宰和乱步同位体什么的,完全是关不住的两人啊! 对视一眼,三人都意识到了有些不对。 无形的风在这边狭小的训练室里有序地流转起来,一同受到感召的更远的地方的气流,从檀真昼感知到的距离上看,他们居然还真的在地底下。 得出这个结论后,檀真昼又按照海风的律动推测他们所在的范围,还在横滨的某座山的山脚下。 “这个位置的话,距离异能特务科最近。”太宰思考了片刻,“也就是说有通向异能特务科的路,能感知到安吾他们的位置吗?” 檀真昼试了一下,摇头。 眯着眼睛的乱步重新看向那台时空穿梭机,随后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把手机摸了出来。蹲在头上的小樱花随着他的动作转了转黑豆一样的眼睛,檀真昼顺着展示出来的手机看了一下时间。 六月二十九日,晚上二十一点十五分。 距离太宰的生日正好过去十天。 也就是说他们在首领宰的世界待了大半个月,但是他们自己的世界却只过了十天。 “时间的流速不同。” “机器上有维修过的痕迹,彭格列的维修工来过。” “但是周围却没有人,应该是出了事匆匆离开的。一看就是出了大事的样子呢。” “那么,”太宰握拳击掌,“既然是紧急事态,就趁着现在复盘一下整件事情吧。” “首先,是十天之前忽然出现在门口的时空穿梭机。” 檀真昼皱着眉点出问题。 突然去到首领宰的世界并不是他的设想——不,应该说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还有穿过世界壁的一天,当时他们还走在回家的路上,家里有他为太宰准备的生日蛋糕和生日礼物。 啊,也不知道生日蛋糕有没有被处理掉,迟到的生日礼物还能称为生日礼物吗……话说回来,当时这台机器就包装精美地堵在他们的门口,看起来确实像个远道而来的礼物,因为没有察觉到危险,檀真昼走近时并没有过度防备,然后,他们就这样被送到了首领宰的世界。 “从机器的样式来看,是出自已经没落的米尔菲欧雷家族,但是能卡在这样的时间点送出这样的东西,唔,看来白兰-杰索已经和费奥多尔君合作了。” “唔……但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为什么要将他们送到平行世界去?纯粹恶作剧一下?就为了给太宰一个出格的‘惊喜’吧? 不,不可能。 按照费奥多尔的性格,他是不可能做出这样无聊透顶的事情,所以,一定还有更深层的目的。单从结果上看,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将能做决策的太宰和乱步一起送出横滨,但是,有什么样的目的需要将他们一起送出去呢? 难道…… 室内的风急促了一瞬。 ——书。 “嗯,看来,只能是这个原因了。” “唔,果然还是得出去看看才行啊。” “说的也是呢。” 得出结论,三人重新站起来。 光可鉴人的墙壁几乎是复制粘贴的,但他们却默契地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去,就在檀真昼召出打刀即将把那扇隐蔽的大门劈开时,门忽然自己开了。 轰隆的响声响起又缓缓消失,太宰乱步一左一右地从檀真昼肩后冒出来。 “这不是敦君吗?好久不见,还……呃,看起来不太好,魏尔伦君给了你们很大的压力吗?” 熟悉的声音传来,疲惫的中岛敦猛地抬起头。 “太宰先生!乱步先生!你们……你们终于回来了!!” 感动到即刻落泪的中岛敦朝着三人扑过来,然后理所当然地扑了个空。 利落闪开的三人组在他旁边蹲了下来。 “居然真的哭了啊?” “现在的中学生压力这么大吗?” “唔……我觉得应该不是这个问题。” 中岛敦幽幽地抬起头看他们。 不太正经的三人立刻端正态度。 “所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但是,就算很严峻,代替我们的他们应该有反制的能力才对啊。” 听到这里,中岛敦头顶冒出了三个问号。 “代替你们的他们?谁?” 檀真昼:“……?” 太宰和乱步也愣了一下。 檀真昼:“你们……没有看到另一个乱步和另一个阿治吗?” 中岛敦更困惑了。 “完全没有。你们被这台机器传送走之后,一直都没有出现别的人。” 太宰:“……” 乱步:“……” 檀真昼:“……” 诡谲的沉默让中岛敦心忽地慌张起来,但又想到还在挣扎的同伴。 看着中岛敦变得焦急的神色,太宰开口:“看来情况确实很严峻呢。” 乱步:“嗯,是算计好的,很直接干脆地把我们的脑子一刀切掉了。” 就连替代品都没送过来。 “那么,就从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开始吧。” 太宰和乱步重新站了起来,三人朝着门外走去。 落在最后的中岛敦茫然地爬起来。 距离更远的横滨海港。 时隔多年,再次返回横滨的费奥多尔踩在跨海大桥的桥塔上,高远的风掠过他肩上的防寒披风。 “回来的比想象中要快,不过布局也已经完成,”夜色掩映里,费奥多尔微笑起来,“那么,太宰君,你会怎么做呢?” 第153章 这就是社畜的力量! 离开那个摆着时空穿梭机的房间,三人跟着中岛敦走上离开的长廊。 地下的基地四通八达,苍白的灯光和随处可见的监控,越看越像彭格列的基地。 看出了檀真昼的困惑,中岛敦解释道,“这里是安吾先生提出的方案。在你们被传送走之后,安吾先生第一时间联系了彭格列方,但还是担忧白兰君和费奥多尔君将机器损坏让你们不能回来,所以就提出请彭格列在异能特务科基地的基础上延伸打造一个足够安全的基地。” 檀真昼思索了片刻:“一个世界里是不可能同时存在两个相同的人的,既然彭格列的人手都到了,那你们有没有问为什么我们传到平行世界,平行世界的人却没有传过来?” “晶子小姐问了。但是彭格列的人手说,时空穿梭机的原理是将两个不同时空的同位体互换,但是实际情况却会很复杂;最常见的情况是平行世界的同位体是死亡状态,这种情况下经过时空穿梭机置换后,平行世界的人是不会出现的;唔,他当时还说了另一种情况,好像是被人为拦截,他们会把置换后的同位体藏起来,具体的原理……”中岛敦挠挠头,露出茫然的神色,“具体的原理我没有听懂。” 檀真昼:“……” 檀真昼安详地拍着他的肩膀:“没关系,反正安吾也没指望你和龙之介继承家业,你们只要拿到高中毕业证,不当个文盲,他就很高兴了——你们可以的吧?” 中岛敦:“……” 中岛敦:“…………我们只是勉强及格,毕业什么的完全没有问题啊!!” 而且,这算哪门子的安慰啊! 檀真昼摆摆手,朝前追上太宰的脚步。 太宰反手拉住他,十分不忌惮众人的目光,黏黏糊糊地趴到檀真昼肩上。 曾因为发现了不能发现的事情而被反手教育的中岛敦开始心惊胆战,连走路都不会了。 但已经成年并且不做人了的太宰毫不畏惧,他继续往下问,“那么,除了时空穿梭机之外,其他人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中岛敦闻言一顿,对同伴的担忧又浮了上来。 “一开始出事的是港口黑手党……” 在檀真昼他们被送走的第二天,港口黑手党海外的经营线路都遭到不同程度的损毁,作为港口黑手党明面上的最强战力,中也以及旗会等其他的一部分中层被接连派往海外,然而就在他们的飞机刚起飞,港口黑手党总部就遭到了侵袭。 太宰沉默了一下,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 “……这种一看就是调虎离山的计谋,森先生就算老掉牙了也不可能上钩的吧?” 中岛敦摇头:“我也不知道。” 一旁的乱步接过话:“应该也遇袭了。你继续说。” 前方刚好是岔路口,中岛敦两条路都没走,而是在旁边平滑完整的墙壁上敲了敲,一个密码输入器出现在面前。 完整的输入密码验证身份,一台电梯出现在面前,中岛敦引着他们走入电梯。 “港口黑手党之后是魏尔伦先生,他被欧洲异能局的人发现了,然后兰波先生不得不陪同他返回欧洲,再之后是侦探社。”电梯缓缓往上,中岛敦继续说,“一开始是有一位穿着军装满头白发的中年大叔,据说是社长的朋友,他来了两次,好像是以什么理由邀请社长加入他,但是社长拒绝了,那位大叔很遗憾地走了。但第三次,织田作先生就被市警带走了,给出的理由是有人指控织田作先生杀了人。拜托,那可是织田作先生,这么温柔的人,怎么可能杀人呢!” 中岛敦义愤填膺。 太宰:“……” 檀真昼:“……” 乱步:“……” 中岛敦:“?” 檀真昼咳了一下:“后来呢?” 虽然这样问着,但檀真昼完全不担心织田作。 织田作的异能虽然偏向辅助,但那是预知型辅助,再加上他无可比拟的身手,整个横滨能单切他的人不超过十个。 中岛敦更忧虑了。 “然后安吾先生就去捞他了,但是,就在安吾先生离开时,异能特务科的种田长官就在外出时遭到了袭击,此时正重伤昏迷。” 也许是因为感受到风雨欲来,安吾在离开前安排好了彭格列的人以及这间足够安全的基地。 懒洋洋趴在檀真昼肩上的太宰和乱步对视了一眼。 “果然。” 费奥多尔君既然能准备充分地将他和太宰一起送走,又拦截下同位体进入这个世界,剩下能策应反制的人也都被一波带走了。 “嗯,这么说来,费奥多尔君应该已经拿到他想要的东西了,有点糟糕呐……” 中岛敦听到这话,徒然紧张起来,少年的身躯顷刻绷紧,暴露在风中的呼吸也急促起来。他有点自责,但还能维持清醒。 “那我们需要怎么做?对了,咒术界,咒术界也出了问题!” 电梯门打开,中岛敦一边走一遍回忆。 “虽然安吾先生没有多做安排,但是我和芥川商量了一下,本想将年纪比较小的咲乐和美美子他们送到五条先生那儿,可是没等我们出发,咒术界也发生了旧制复辟的动乱,五条先生奔波平复,没有时间照顾他们,后来只能由诸伏景光护送他们到了萩原先生那儿,所以,现在留在横滨的人只有晶子小姐,我、芥川和银酱。” 太宰:“……” 檀真昼:“……” 乱步:“……” 檀真昼扶额:“看来我们离开的这几天,费奥多尔君真是一刻都没消停啊。” 太宰敬佩:“这就是社畜的力量吗?!斯巴拉西!” 乱步没眼看这俩除了摸鱼就是摸鱼的显眼包,他转头看向中岛敦,“晶子在哪里?” “就在前面。” 中岛敦小跑了两步,率先推开前方办公室的门,听到了声音,办公室里看病历的晶子站了起来。 “乱步!你们没事吧!” 和晶子汇合后,乱步也简单的说了一下他们在平行世界的经历,当然略过了他们用书捞首领宰的那段,只说是一场突然而来的大地震,晶子和中岛敦都没有怀疑,甚至还都用质疑地眼神看着太宰,仿佛完全想象不到他变成社畜的模样。 太宰就无辜地眨巴眼睛,安静地接受众人的仰视。 随后,檀真昼又问了种田长官的病情。 “种田长官是在出外勤的路上被一辆失控的货车撞上,伤势有些重,现在都没能清醒过来。” 晶子把案桌上的病例递了过去,她原本正打算去给种田长官换药的。 这个办公室距离异能特务科的基地已经不远了。 太宰接过了病历本,正看着,外出的芥川龙之介和芥川银带着食物回来了。 因为作为关键的种田长官还没醒,作为医生晶子并不建议他们直接过去,而且他们仨也才回来,需要充足的休息,不放心的晶子甚至还给他们单独做了个简单的体检。 吃完了晚饭,各自去休息。 因为基地修建得很匆忙,住宿方面十分简陋,甚至洗浴都只能去到公共浴室,不过热水是充足的。 檀真昼顶着毛巾卷完全放松地把自己浸入浴池里。 时空跃迁带来的疲惫感被消融,檀真昼忽地想到了跃迁回来前,在流风里感受到的那抹意识。 虽然很不明显,但风里确实留存着意识。 “该把这件事和阿治说一下……”出神的檀真昼低喃着。 忽然,一个身影扑进宽敞的浴室里,连带着也将他扑近水里。 回荡的水面只剩下一个漂浮的毛巾卷,而暗流涌动的水下却是足够黏腻的亲吻。直到肺里的最后一丝空气被榨干,檀真昼才扎挣着浮出水面,眼角已经飞上了一片薄红,他不太坚定地按住太宰试图往下的手。 “……等、等一下,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为了保留这片净土,檀真昼将自己在风中得出的结论说了出来。 鸢色的眼眸眯到一起。 “你是说风里?” “嗯,会不会是……” 檀真昼没往下说,他至今都不知道平行世界的自己全军覆没的事情,虽然已经察觉到了一丝奇怪。 “呐,真昼,你知道异能特异点吗?” 檀真昼愣了一下。 “简单的说特异点是异能现象之间互相干涉的结果,但有的时候一个人也能完成特异点,这部分强大的异能者在将异能作用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也有可能形成特异点,产生巨大能量。” “也就是说,风里的意识……” “嗯,也就是说,如果风里有意识,那也只可能是‘风的眷属’形成的异能体而已。不过异能出自于异能者本身……嘛,具体的结果还是需要事实来论证的。” 但是,这个结果也与他们无关了。 “唔,好像已经泡了很久了,”太宰缓缓站了起来,鸢色的眼眸闪过犀利的光,“呐,真昼,我们该去睡觉了!” 第六感发出警报,檀真昼顿住。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今天的阿治好像格外的……活跃? 是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了什么不知道的事情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论社畜能做到什么程度》 费奥多尔(双手叉腰):抛瓦! 涩泽龙彦&白兰&夏油杰(被迫内卷):…… 太宰&檀真昼:这就是社畜的力量嘛!斯巴拉西!! 第154章 反派的友谊嘛。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面对徒然变得亲昵的太宰,过激厨还是很受用的,不然他为什么总是无法拒绝太宰呢? 不会真的有人不喜欢和太宰贴贴吧? 离开可以打闹的浴室回到房间,果不其然,那张简陋的单人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摆上了两个枕头。 过分活跃的太宰不知道从哪里翻找出吹风机要给他吹头发,檀真昼没有拒绝,带着枪茧的细长手指穿过银白的发丝,直到水汽被烘干,然后,檀真昼也为他吹干头发。 时间已经很晚了,关上灯的基地陷入一片沉寂。 太宰窝在他的床上,因为床很小,两人靠得很近,凝望着他的鸢色眼眸温柔的如同春日晴光。 “怎么了吗?” 想起在书里看到的檀真昼,太宰摇了摇头,笑意流露出来,他亲昵地蹭了蹭檀真昼的额发。 “没有哦,就是觉得有真昼在真是太好了。” 檀真昼的内心被触动了一下。 他凝望着那双鸢色的眼睛,凑上去亲吻着太宰的唇角。 触碰没有间隔也没有界限,摩挲交叠的唇齿带出水光,但却不附带任何多余的情愫。 “不,”檀真昼呢喃道,“是有阿治在的世界真是太好了……” …… 第二天一大早,收到种田长官苏醒的消息,檀真昼跟着太宰和乱步一起去看望了他。 许久没见,种田长官看起来无比凄惨,一身空荡荡的病号服,因为车祸受伤的脑子缠满绷带。 “你们终于回来了。” 檀真昼应了一声,把手里的果篮摆到床头柜上,太宰和乱步一左一右地坐到种田长官旁边询问事件的关键,种田长官也重新回忆了自己受伤的全过程。 自安吾为了捞织田作奔走,异能特务科的工作积压,作为安吾的老父亲,种田长官不得不增加了一些自己的工作量,包括三天前的异能特务科理事官必须要出席的上层会议。 种田长官按照行程安排登上车驾,正准备赶往会议的地点,在进入市区的无人车道上,一辆失控的货车迎面撞来,司机的反应很快,但依旧没能逃过巨大的冲撞力。 “当时车辆侧翻,我也受了伤,刚从车里爬出来,就看到了费奥多尔君带着一个年轻人走来,”种田长官的神色凝重了几分,他点着自己的脑袋,“他们从我这里带走了一个足够重要的情报。” 也许是在斟酌,又或许是觉得不应该将这样重要的情报吐露,种田长官并没有直接说是什么情报,但乱步接过了话。 “‘书’的情报?” 种田长官:“……” 惊诧浮现,种田长官差点没跳起来:“为什么你们会知道‘书’?” 乱步歪着头:“为什么会不知道?” 种田长官被噎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因为在他看来,拥有改变世界力量的‘书’是需要守护的秘密。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猜到的啊。就像死气界拥有作为世界基石的‘指环’一样,异能界拥有一本‘书’不是很正常吗?” 种田长官:“……” “而且,我们还知道‘书’的作用,只要将富有逻辑和故事的内容写下,拥有改变世界力量的书就会把这些内容变成现实!” 种田长官:“…………” “我们在平行……” 檀真昼一把摁住乱步,制止他说出自己书写过‘书’的事实。 “所以,”沉默许久的太宰支着下颌,“费奥多尔从您手里取走了‘书’?” 种田长官觑了檀真昼一眼,事到如今已经完全没有隐瞒地必要了,他叹了一口气,从头开始说。 “异能特务科发现‘书’是一个意外,当时我们甚至都不知道它有什么用,只是想研究一下,然而我们才刚拆下一张纸,那本被秘密保藏的‘书’就不见了——没有人知道它去哪里了,就像没有人知道它是怎么出现的。” 为了能更快地了解‘书’的秘密,异能特务科秘密成立了专门的研究小组,这个小组由他一手成立监管,除了他和研究小组成员,就连接任异能特务科理事官的安吾都不知道。 “在我受伤之际,费奥多尔君带着他的同伙从我脑中窃取了‘书’的情报,而后将其夺走,”种田长官无奈地叹息,“在你们到来之前,苏醒过来的我收到的第一条消息就是,‘书页’被窃取了。” 太宰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种田长官忧心忡忡。 如果是檀真昼拿着书页,他可能会站在异能特务科的立场上表达一下担忧,但绝对不会因此吃下饭睡不着觉,毕竟檀真昼对世界的诉求简单到能一言蔽之,可费奥多尔不同,这位来自西伯利亚寒冰之原的异能者行事狡诈多智近妖,为祸横滨这么久第一次图穷匕见。 他拿到‘书’之后会做什么? 世界会因此发生什么样的变动? 再来一次让所有国家都落入沼泽的‘异能战争’? 种田长官已经不敢想了。 “倒也不用这么悲观,”太宰看出了他所想,“也许费奥多尔君只是想普普通通地针对一下横滨。” 乱步:“又或者稍微更改一下世界的格局?” 檀真昼:“顺便再让所有的异能者都狗带,以此达成没有罪恶的世界?” 种田长官:“……” 种田长官:“…………” 种田长官大怒:“不会安慰人的话,就不要说了吧!” 太宰:“……” 乱步:“……” 檀真昼:“……” 檀真昼:“好像生气了。” 乱步:“生气了。” 太宰:“确实生气了。” 檀真昼:“更年期的老人家确实比较容易生气的。” “唉……” 完全丧失动力的三声叹息传出来。 种田长官额头忍不住崩出一个愤怒的十字。 “你们就不着急吗?快想想办法啊!” 檀真昼无奈:“但是着急也没有办法呢。” 太宰摆烂:“书页落到对方手里了,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哪怕是我们也做不了什么了吧。” 乱步不以为然:“真遗憾,或许我们可以商量一下迁居的事情了,你们觉得东京怎么样?” 种田长官:“…………” “给我振作起来啊混蛋!横滨马上就要沉到海里了!” 咆哮声穿透病房,缺乏动力的三人不为所动。 “东京太热了。” “那,京都呢?” “冲绳怎么样?” 种田长官:“……” 种田长官面无表情:“虽然冲绳确实是个很美丽的地方,但我们先假设一下,比如,比如万一费奥多尔君拿到了书页第一件事就是将粗点心、螃蟹、小青龙从世界上抹消掉!” 乱步:“……” 太宰:“……” 檀真昼:“……” 空气凝滞了一瞬,然后变得暗流涌动,狰狞的笑意在三人的脸上同步绽放。 “谢谢你,好像,又有动力了呢。” 种田长官:“……” …… 同一时间,夏日的骄阳穿过漂浮的云层。 某个不知名的庭院里,蝉鸣响彻,水流推动,惊鹿乍响,一身袈裟的夏油杰抱着很不合时宜的冰淇淋小甜筒沿着木制长廊缓缓走过。 开阔的和室里摆着一张方方正正的国际象棋,白兰和涩泽龙彦分坐两边,费奥多尔则拿着一本书,坐在另一边的廊下。看见夏油杰进门,白兰撑着下颌:“天气真热呢,夏油君,有棉花糖冰淇淋吗?给我来一份。” 涩泽龙彦也举起手:“那我要一份草莓冰沙好了。” 夏油杰:“……” 抱紧自己的芒果冰淇淋,夏油杰微笑道:“没有哦!如果觉得温度难以接受的话,建议到水池里泡一下呢~” 白兰:“欸——这样的提议也太过分了!难道我们一起翻过山越过海的友谊不值得一份棉花糖冰淇淋吗?” 夏油杰保持微笑:“你的友谊是指在翻山的时候落井下石,在越海的时候掀船背刺吗?” 落井下石和掀船背刺都是在夏油杰千里迢迢带着白兰偷渡回意大利时发生的事。因为在死气界,米尔菲欧雷家族的首领白兰-杰索已经被死亡了,如果他想返回原籍接手自己为数不多的破败遗产,除了偷渡没有一点办法。 白兰:“……” 白兰开始指责:“但是呢,是夏油君先为了方便将我塞进咒灵里的!” 咒灵啊! 来自日本的特产咒灵,丑就不说了,腥臭的味道五百米开外都能把他熏晕在地! 夏油杰:“……我那是为了能更快地把你带回意大利。” 白兰:“返回意大利的方法有无数种!” 夏油杰狡辩:“这是最快的……” 白兰:“……” 看着日常开始掰头的两人,涩泽优雅地踱步到费奥多尔附近。 费奥多尔看着他走过来,阖上手里的书册似感慨道:“夏油君和白兰君真是活跃呢。” 涩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总结道:“反派的友谊嘛,确实就是这样的。” 费奥多尔:“……” 涩泽:“说起来,也到下午了,我就是来问问你,你今天没有忘记定下午茶吧?” 费奥多尔:“…………”——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论反派的友谊》 费奥多尔(看着夏油杰和白兰互相捅刀):我们的伙伴真是活跃呢~ 涩泽:啊,是这样的,那么我的豪华下午茶订了吗? 费奥多尔:…… 第155章 情侣第二杯半价哦。 “这个浆果派挺好吃的,往红茶里加糖的操作我也勉强能接受吧,可——问题是,为什么我一个意大利人要坐在日本传统的桌子上吃俄式的下午茶呢?” 对生活要求仪式感的优雅意大利人白兰率先表达了自己的困惑。 凉风拂过庭院,阴凉的树荫下,摆在他面前的是一张摆满了下午茶的桌子,他的反派友人们分坐两边,但是无论是斯文地咬着浆果派的夏油杰,还是优雅地举着红茶杯的涩泽,谁都没说话。 “喂,这个样子的你们好像是在排挤我!”往红茶里丢进两块方糖,白兰拉开椅子坐下。 夏油杰:“自信一点,把好像去掉。” 白兰:“……” 另一边的涩泽放下红茶杯:“如果非要说一个理由的话,那就是你的部下的制服真的是太糟糕了,我从没见过这么不讲设计的服装,啊,当然我不是针对你,我的意思是在座各位的品味都是让人半夜睡觉怄醒的程度,特别是夏油君,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被你的灯笼裤创得三天三夜没睡着。” 夏油杰:“……” 白兰完全不给面子,噗嗤一声笑出来,笑得特别大声:“夏油君,我能看看你的灯笼裤吗?” 夏油杰:“…………” 涩泽困惑地转向白兰:“你是怎么笑得出来的?你看看人家彭格列的制服,再看看你的白魔咒部下,你真的是黑手党吗?” 前黑手党boss-白兰:“…………” “噗嗤——哈哈哈哈哈。” 攻守易型,夏油杰也毫不客气的笑出来。 “所以,”涩泽再次优雅地端起红茶,还做作地用勺子搅拌搅拌,“我能采访一下,穿上这些衣服的你们是怎么想的吗?” 夏油杰:“……” 白兰:“……” 夏油杰面无表情:“是这样的,我们出家人朴素点很正常!” 白兰震惊地转向夏油杰,一副平平无奇的你怎么说得出这种话的表情。 涩泽的嘲讽还没开完,他刚准备继续说,忽然啪——地一声,是书册阖上的声音,廊下看书的费奥多尔站了起来,午后的阳光随着他的动作落在他那身,由看不下去的涩泽提供的,虽然低调但难掩气质的服装上。 白兰和夏油杰诡谲地沉默了下来。 费奥多尔走到桌边,在唯一的空位上坐下:“看来各位的感情确实不错,那么,工作做的怎么样了呢?” 风刀霜剑的下午茶气氛骤然沉滞下来。 夏油杰率先耸了耸肩,“将五条悟牵制在咒术界的办法虽然很烂,但效果姑且还算可以吧。” 白兰也举起手:“虽然我不在欧洲了,但欧洲异能局的钉子姑且还用得上~” 他们一起看向涩泽。 涩泽端着红茶:“工作……没什么进度呢?我加入费奥多尔君的阵营只是因为费奥多尔君对我展示了一下他的异能,我觉得很有趣——他的异能真是的那种,一种,很奇特的东西,十分具有收藏价值呢~说起来,你们是为什么来到这里?” 优雅但迅速地将最后浆果派放进碟子里,白兰思索了片刻:“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主要是觉得世界很无聊,刚好费奥多尔君盛情邀请我来看看别人有趣的人生。” 他们一起看向夏油杰。 夏油杰沉默地撑着双手:“哦,这个啊,因为我家被拆了,费奥多尔君说可以帮我搞罪魁祸首五条悟——当然事实证明很成功。” 费奥多尔:“……” 同一时间,横滨的街道。 苍蓝的天空下,洁白的海鸥顺着风低空掠过。 鸟叫声随着振起的翎羽响彻晴空,而后轻巧地落在高处一只举起的小臂上。 凉风悠悠地吹过,细绸带随着银白的发丝被扬起,又落到衬衫领间——也许是因为今年尤其热的关系,从平行世界回来之后,太宰一股脑把他衣柜里的兜帽卫衣清理了大半,然后又马不停蹄地定做好几个柜子的衬衫。 作为一个物欲极低的人,檀真昼对穿卫衣还是穿衬衫并没有什么意见,在最早太宰入职港口黑手党的时候,他其实就想跟着脱下显得稚气的休闲装,一起穿衬衫西裤,但他才换上衬衫在太宰面前转了一圈,就被太宰换了下来,之后,就一直没有更改服装的机会。 所以,对于现在太宰清理他的衣柜,他也没什么看法,就是定制的衬衫还没做好,他只能先穿着太宰的——幸好他们的体型差不太多,太宰的衬衫穿在他的身上虽然有些宽松,但在不扣紧扣子的情况下,多了几分洒脱自由的意味,他还挺喜欢的,还问太宰其他的衬衫能不能照着这个尺寸做。 太宰看了他很久,才佯装无事地说想穿这个型号直接去他的衣柜拿就好,感动得檀真昼直接一个蛋包泪! “还是没有嘛。”高处的檀真昼摘下自己的头戴式耳麦。 小樱花又嘀咕了一声。 檀真昼跟着叹息:“是呢,所以,安吾捞个人怎么还能把自己捞失踪了呢。算了,他会照顾好自己的,我们先去喝个奶茶吧。” 一边说着一边跃下高楼,急风从耳边掠过,檀真昼轻巧地落到地上。 走出无人的暗巷,檀真昼来到常喝的奶茶店。奶茶店店长不在,守店的是一位新入职的店员小姐姐,她不认得檀真昼,听见开门声脱口而出的欢迎光临后,迎面一眼就被少年的朝气折服,她捂着心口露出花痴的神情,却还记得自己的职业素养。 “你好~,请问想喝点什么?” 没等檀真昼说话,带着对美少年的无限热爱,店员小姐姐开始热情地推荐今日新品。 “如果没有特别的喜好的话,我推荐这杯芋泥波波奶茶哦!还有情侣第二杯半价的优惠呢~” 本来只想要一杯冰美式的檀真昼一下顿住。 看到这一幕,意识到说错话的店员刚想说没有女朋友也没关系还有别的新品,就看到檀真昼郑重地拿出手机,点开相册,将一张照片展示出来,那是一个更吸引女孩儿的少年,黑发鸢眸,抓着游戏手柄凑在檀真昼的身侧。 “这是我的男朋友,但是他在忙工作。” 店员:“……” 檀真昼掏出自己的至尊黑卡递过去:“所以,芋泥波波奶茶,两杯,谢谢。” 店员:“…………” 已经变成黑白色的店员带着石化裂开的神情,缓缓接过那张不限额的卡,迷茫地刷了单,又茫然地做好奶茶,奶茶递出去的那刻,从旁伸出一只截胡的手。 “啊,谢谢。” 好听的声音惊醒了石化的店员,她看了过去,才发现照片上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他穿着一身黑手党的西装,露出的一截手腕缠着绷带,更重要的是他接过奶茶的手上戴着一枚戒指,戒指的款式和刚刚递给她黑卡的手戴着的戒指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看着两人走出店门,店员掏出手机,登上社交平台,留下发疯言辞:虽然失恋了,但是我磕到了! 走出店铺的太宰喝了一口美丽的芋泥波波奶茶,评价:“太甜了。” 从不爱好甜口的檀真昼还没开自己的,闻言凑过去,就着太宰的手也喝了一口,“唔,会吗?这个甜度应该还可以。” 太宰震惊地看着他,又看了看他手里的情侣第二杯半价,思索了两秒,又喝了一口,改口翻供:“唔……这样看来,这个甜度确实可以。” 檀真昼:“……?” 商业街的热闹不减,普通的居民们不知道书,也不知道书能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什么影响。远风吹来,消减了一点炎热感,两人沿着街道往前走。 “森先生怎么样了?”檀真昼问。 “没什么变化,医生检查过了,身体没有损伤,一直醒不过来的原因是因为大脑中了异能。我倒是能解,但是得先把他的头盖骨掀开,然后再通过触碰使人间失格生效——一但是,一想到要触碰森先生那黏糊糊的脑子,我就觉得,算了,还是让他躺着吧。” 从种田长官那儿离开后,为了精神粮食不被抹杀,带薪休假的太宰一改颓丧,迅速地接过港口黑手党的事务,乱步也带着中岛敦返回一团乱麻的武装侦探社。书页的丢失是不可控的因素,但他们需要用最快的手段整顿好手里的资源,以便应对依然掩藏在暗处的费奥多尔。 而既不属于港口黑手党,也不属于武装侦探社的檀真昼被分配到的任务就是寻找奔波在捞人路上安吾——据种田长官的说法,在捞织田作的路上,安吾已经失联超过24个小时了。 “嘛,虽然是这样,我们也做不到太多,”太宰停步远眺,“毕竟,优先行动权不在我们手上呢。” 檀真昼也停下来脚步,他顺着太宰的目光看去。远处商业大楼林立,无形之风穿梭其中,但檀真昼却觉得有点奇怪,他咦了一声:“阿治,那里……之前是商业楼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关于手工设计》 涩泽:我不是针对谁,我的意思是在座各位都是垃圾! 白兰:…… 夏油杰:…… 费奥多尔:…… ps:警惕细节变化!!! 第156章 确实是脑子出了问题。 商业楼内。 耀眼的打光落在明净的地面上,林立的店铺里,每个柜台后面都站着仪容完美的售货员,喧闹的声音传来,扎着小辫子的女孩子背着毛绒背包小跑着穿过人群回到同伴身边,远处的电影院捏着票根的青年情侣走出来,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口角,气氛有些尴尬,更远的自动扶梯前一家三口手牵着手好像在商量晚上吃些什么…… “完全没有嵌合的痕迹。” “嗯,因为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立在人来人往的商业楼内,太宰指着不远处的女性售货员说道,“比如那位长得十分美丽的小姐,她的爱人可是横滨市警一番队的队长哦,嗯,就是那位每天都在被乱步指使着奔波的村上警官;还有那个背着毛绒背包的小孩,她虽然还是个孩子,但已经是继织田作之后杀手界有名的新起之秀;啊,还有那边那个老爷爷,他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个普通的热心市民,每天早上七点都会准时到公园散步……嗯?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不管多少次依旧对剧本组心怀敬畏的檀真昼摇了摇头:“你居然连这种情报都全记下来了吗?” 夸赞的话让太宰露出志得意满的表情,“就是随便记一记,毕竟港口黑手党的情报网都是我建立的,话说回来,既然这里的人都是真实存在的话,商业楼也是真实存在的——毕竟它没引发金融方面的相关问题。” 两人对视了一眼,互相确定了彼此心里的想法。 “如果已经是使用状态的话,事情会变得更麻烦了呢,”太宰重新回望人来人往的商业圈,“但是如果这是第一步棋,那变化应当远不止如此。” 从平行世界回来,他们都知道了‘书’的使用方式和限制,虽然书号称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能将写在书上的内容变成现实,但实际上只是在平行世界中找到类似的世界与原世界对接,这样的方式会让一些诸如首领宰所在的十分脆弱的平行世界因融合而消失——这也是他们在首领宰的世界的书里编撰出‘全世界都爱太宰治’的故事的原因。 只要将世界线走上绝不可能发生的方向,脆弱的平行世界就不会因为融合消失,那么,继续慢慢地往前发展,脆弱的世界总有一天会从脆弱变得稳定。 檀真昼无法窥伺费奥多尔的想法,他安静地守卫在太宰身边,等待他从里思考了回神,只是没等他找到思绪,电话忽然响了。 是港口黑手党的来电。 来电人是太宰日渐变秃的高岛秘书。 “太宰先生,就在刚刚,森先生苏醒了过来。” * 逢魔之时,血红的夕阳映照大地。 港口黑手党总部,森严的医务室内,所有人的都有些僵硬,脸上的神色也称不上好看,特别是挂着听诊器的消瘦的医生。 在他们的面前是他们的boss,曾经以一己之力勾连内外,使得半脚踩在深渊中的港口黑手党在混乱不堪的境地里完成首领更迭,漫长的时间过去,他的魄力足够震慑整个横滨的黑夜,但—— “你们……说的都是真的吗?但是……我记得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医生啊!” 带着哭腔的崩溃声音传了出来,曾经的心机深沉的黑手党boss变成了一个黏黏糊糊颓丧落拓的中年大叔,还是失业居家郁郁寡欢款。 所有人:“……” “你们认错人了吧!不可能!我怎么会是黑手党boss!!我现在应该在刚刚收拾好的诊所里喝一杯德式红茶才对。” 所有人:“…………” 就在这时,医务室的门被推开了。 “打扰了——”漫不经心的话,太宰在众人的瞩目中走进来。“森先生看起来很健——嗯?” 檀真昼跟在太宰身后,同样走了进来。 一秒看出了森先生的异样,太宰转头去看医生,医生耸了耸肩,“你没猜错,确实是脑子出了问题。” 太宰:“……” 医生一边和檀真昼打了个招呼,一边继续说:“人没事,但记忆出了问题,初步鉴定是异能作用的结果。所以说,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我能很轻易地掀起他的头盖骨,而你只需要触碰一下,发挥一点点小小的作用就可以了。” 人没事的意思是森鸥外还是森鸥外,没有被掉包,太宰面无表情地拒绝:“只有这件事,我是绝对不会考虑。” 医生叹着气把心爱的手术刀收回口袋:“真是让人遗憾啊。那么,现在该怎么办呢?就让他这样变成无可救药的中年大叔吗?难道要将中也或者尾崎干部召回来专门保护他?” 太宰沉默了很久,他侧过头看向已经抱着爱丽丝开始哭唧唧的森鸥外,鸢色的眼眸沉积着完全让人看不懂的东西。 与此同时,武装侦探社。 空旷的办公区,国木田独步按照乱步的要求将卷宗文件摆在案桌上,乱步端坐在办公桌前,面前是一份横滨地图。 终于等到了主心骨的侦探社众人静悄悄地围在外围,作为小别墅成员被委派着保护乱步的中岛敦也缩在一旁,只有谷崎润一郎的妹妹谷崎直美蹑手蹑脚地将一瓶开好的波子汽水放到乱步的手边。 “关于指控织田作先生杀人的卷宗是由市警直发,指控卷宗多达一百四十八份,曾受到侦探社多次关照的村上警官亲自带人将织田作先生带走的,目前,这些卷宗都摆在这里了。” 国木田独步将最后一份文件摊开摆好。 所有卷宗都一一展示在乱步面前,受害者的照片贴在案首,各有不同。 目光在照片上一一扫过,乱步歪了歪头,肩上的小樱花跟着他一起歪头。 此时,空气在刚取出的波子汽水冰冷的瓶子表面凝结,瓶子里一个细微的气泡缓缓上浮,最后在汽水表面炸裂,发出轻微的噗的声音——乱步唰地一声站了起来,他的目光重新落到地图上,同时翻出手机拨通太宰的电话。 “太宰,我找到安吾的位置了!” * 夜色降临了。 被掩盖在黑暗里的某个深远的林间,一个废弃的地下隧道幽静地矗立着。 平静的月光穿过云层,落下的光照不进深邃的隧道内部,就在这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隧道是深层,某个伸手不见五指的狭窄角落里,失踪许久的坂口安吾缓缓苏醒过来。 昏昏沉沉的脑海传出无法忍耐的丝丝隐痛,他坐了起来,又过了一会儿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后,一个疑惑升了起来: 这里是哪里?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第157章 我听到了,就去找你了。 这是一个很昏暗的地下通道,昏黑无光,停滞的空气都散发着腐朽的味道,安吾花了很多时间终于在疼痛的脑海里回想起自己的身份: 他是异能特务科的理事官,正在出外勤的路上。 他的外勤任务是出来逮捕某个违法犯罪分子的,但……这个犯罪分子的身份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另外,就是地点。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困惑刚升起,安吾就决定对着地面使用异能‘堕落论’,作为一个合格的文职人员,他的异能没有攻击力,只是能够读取残留在物品上的记忆,这是一个很好的获取情报的能力,但是,他没能得出什么结果。 隐晦的异能的光辉如同烛火般熄灭。 显示在脑海里的结果完全出乎他的预料,他居然……是凭空出现在这里的,完全没有征兆,就像是被人使用空间异能突然地转移过来的一样。 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带着不太好的神色,安吾径直站起来。 黑暗之中,他扶了扶鼻梁上的大框眼镜,一言不发地朝着未知的前路走去。 …… 在收到乱步的消息之时,太宰凝望着面前的森先生,只片刻,就带着秘书高岛去安排剩下的琐事。 因为是在港口黑手党内部,檀真昼没有跟着去,此时的森先生缩在病床上,试图和想要掀开他的头盖骨的医生讲道理,但是作为旗会新起之秀,作为肩负着港口黑手党未来的中流砥柱,医生完全不是个喜欢讲道理的人。 看着森先生快要哭出来的颓废的神情,檀真昼能感知到,混杂在他的眼里的困惑和疑虑并不是作伪——在他的意识里,他的前半生真的就只是作为一个黑诊所小医生存活着,什么港口黑手党boss的,他可是个良民! 作为一个在平行世界逛了一圈的人,檀真昼深知就算是作为同位体的两个人,也会因为不同的世界不同的人生走向得到不同的经历不同的品格。但是医生很明确地说,森先生还是那个森先生——他身上携带着他从一个诊所黑医变成港口黑手党boss的伤疤,那是他一生功绩的勋章。 那么,为什么会这样呢? 异能者的能力? 檀真昼沉思起来,他翻开手机通过密钥登陆了一个内网,这个内网是太宰一手建立的港口黑手党情报网,能登陆内网的密钥‘太宰后援会’人手一个。 内网上与异能者有关的情报一一展示出来,从结果看,目前出现的异能者里只有一个没有攻击力的精神系异能者可以做到剥离他人的记忆。 但,只是剥离的话,森先生为什么会如此笃定地说出一个全然没有经历过的人生呢? 檀真昼猛地停住脚步,只有一个可能了。 ——书页。 但仅仅只有一页的书纸,能写下的字数十分有限,费奥多尔不用来写他的宏图大志,却用来修改一个小小的港口黑手党boss的记忆? 他脑子瓦特了吧? 带着深深的不解,檀真昼沉默了下来。 医生已经离开了,没有了头盖骨威胁,本就是伤患的森先生,因精神松懈很快又睡了过去,小小的医务室只剩下檀真昼一个人,他想去找太宰,但又不能丢下森先生一个人。 出于个人感情,他并不关心森先生的死活,但是,如果现在森屑因为记忆问题而被人暗杀的话,那么横滨一定会顷刻发生不可估量的动乱,在这样的时刻,三刻构想一旦混乱,他们就需要花费更多的人力武力平衡各方的争斗,唔,不能再增加阿治和乱步的工作量了。 檀真昼叹了一口气,百无聊赖地转着旋转椅,然后一转头在门口瞥见许久不见的三花猫。 “啊,是您啊。” 安然越过港口黑手党防卫线的三花猫就蹲在门边安静地看着他。 檀真昼也安静地回望他。 上一次他们这样对视是在他十五岁那年,那时太宰刚刚加入港口黑手党,三刻构想刚刚成立,混沌的横滨脱离了‘黑夜的暴君’的港口黑手党前代得统治,再次迎来稳定,而被认为足够强大却不够正义的他还被异能特务科忌惮着,彼时的他们,也是一人一猫坐在夏日的公园石凳上商量着同一件事。 “您依旧认为我凭借强大的武力支撑,能像您一样成为凌驾三刻构想之上的监管者?” 医务室的空气沉滞了几秒,檀真昼仰着头思索了很久。 哪怕是现在檀真昼依然不觉得自己是正义的存在。 他不是什么好人,也真的不关心世界的变动,他的一生都甘之如饴地奉献给太宰。最初的时候,太宰是他的理想与信仰,是他决定在这个无意义的世界存活下去的原因。 他想要在太宰的身边陪伴他走过漫长的岁月——这是他生存的意义。 但,之后他们去到了首领宰的平行世界,为了救他跟着到来乱步的是那样坚定地站在他们面前…… 三花猫喵了一声。 檀真昼回过神,落地窗外,遥远的霓虹照耀着。 “什么嘛……” 檀真昼低笑了一声,“可以哦,我会依照诺言保护横滨。” 此刻,那双总是显得很淡漠的天青色眼眸,居然罕见地被染上了一点温柔的暖色。 “但是,危害也依旧,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毫不犹豫倒向我的同伴的。” …… 沉寂的郊外,港口黑手党的车队风驰电掣般开过。 其中某一辆后座上,太宰撑着手凝望窗外。 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茂密的人工树林在光与暗中交叠出一片光与影,那片阴影延伸到遥远的彼岸,远的让人看不清,恍惚间,太宰忽然想起了那片印在记忆里的津轻的森林。 “真昼。” 太宰忽然开口。 “嗯?” 距离他不过二十厘米的檀真昼抬起头看他,他的手里正拿着一份的隧道地图,这份地图是乱步传给他们的,也是他们正要赶去的救安吾的地方。 “你最喜欢吃的东西是什么?”太宰忽然天马行空地发问。 檀真昼不疑有他,闻言思考起来,“最喜欢吃的东西吗?我想想……芋泥波波奶茶?” 鸢色的眼眸沉凝起来,太宰又问:“那我最喜欢的呢?” “欸——这个嘛……” 檀真昼思索起来。 就在刹那,昏暗的车厢内,忽然一抹寒光闪过。 檀真昼没有反抗,但是立刻举起双手:“开玩笑的!这种事怎么可能忘记,阿治最喜欢的肯定是我!啊——最多还有一个蟹肉饭能和我并列,不能再有别的了!” 两具身躯紧靠在一起,温热的气息交融在一起,此时恰好路过一处路灯,灯光照进车厢内,照出太宰暗沉无光的眼睛,他手里冰冷的手术刀已经贴在檀真昼的额头上了。 银白色发丝垂落,搭在那件没有商标的高定衬衫上,发尾的红色绸带随着垂落的耳坠若隐若现。 “什么嘛,”太宰语气平平,“我都准备好掀开你的头盖骨了。” 散发着寒光的手术刀被收起来,太宰又面无表情地望向车窗,檀真昼默默地蹭过去,悄悄地牵住他的手。 十指紧扣,温度仿佛能顺着指尖传递到对方心里。 “不用担心,”檀真昼更用力地握住太宰的手,“虽然不知道费奥多尔君在书页上写了什么,但是,就算我什么都忘了,也一定会记得阿治的一切的,我们不是这样约定过的吗?” 在他们年幼刚抵达横滨没多久,咒术界的‘羂索’也曾想过诱发咒术动乱,想剖开他的脑子掠夺他的身体,后来因为这件事触怒身为剧本组的太宰和乱步,因为当时的事件也有费奥多尔的手笔,太宰将计就计制定了计划,乱步乘机将羂索的阴谋揭露,安吾利用异能特务科的能力将秘密广传,还有晶子和织田作,愤怒的每个人都是羂索多年的筹谋付诸东流的原因…… 再次回忆起这些事,内心奇异的涌上来几分不易察觉地温暖。 “当时就约定过哦,如果有一天我因为咒灵太丑被创成植物人,又或者中了异能者的暗算导致昏迷不醒意识错乱的话……你可以尝试叫我的名字,就像你小时候背着我偷偷一个人去森林里的水潭一样。” 只要你叫,只要我听到,那我就一定会应答。 这是一个宰厨以生命立下的誓言! 太宰侧目,安静地看着檀真昼。 “没有哦,我当时根本没有叫你的名字。” 那时的他去水潭是为了挑一个天时地利入水自杀,怎么可能会叫檀真昼的名字。 “你叫了。” “没有。” “叫了。你的灵魂在叫我,我听到了,就去找你了。” 太宰猛地顿住。 檀真昼却再一次主动地凑到他的耳边:“唔,其实还有一件事,那个芋泥波波奶茶是真的很甜,甜到我觉得会牙疼,但是,和阿治一起的话,我还是很喜欢吃呢~” 第158章 我的耳朵都快聋了。 “一切都准备好了,即将要开场的间隙……我说,这时候把夏油君和涩泽君支走真的可以吗?” 虽然这么说着,但语气里完全没有应有的人文关怀,白兰百无聊赖地举起手里的白色王后。在他的面前,还是那张摆着下午茶的桌子,桌上摆着一副国际象棋,坐在象棋另一端的是同样深不可测的费奥多尔君。 月色覆盖庭院,白兰眯起眼睛。 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费奥多尔君,一年前的澄澈午后,这个来自俄罗斯的病弱少年随着秘书走进他的视线,当时的他还在为世界过于无聊而苦恼,然后……算了,往事不堪回首。总之,虽然费奥多尔招揽他入队时画的饼很大——说是要成为伙伴,然后一起和谐共创美丽新世界,但,他一个字都不信。 他只是在去年夏天见了他一面,家就没了。 好吧,虽然大部分原因是他自己作的。 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答应加入了。 在太宰和夏油杰费尽苦心把他捞出来之后,为了报答太宰的恩情,他答应了帮助太宰制作一台能窥探平行世界檀真昼死因的时空穿梭机,他是个不喜欢欠恩情的人,所以回到意大利后,不用夏油杰的咒灵鞭策也非常努力,直到时空穿梭机完成的前两天,费奥多尔找上门来。 老实说他家都破败成那样了,费奥多尔君居然还愿意来,他还真是感动了两秒呢! 来自西伯利亚的病弱少年费奥多尔君一进门就给他画了一个美丽新世界的大饼——如果不是因为在终结之战时被彭格列打服气了,他还真就信了!毕竟虽然现在他还拿着玛雷指环,但随着彭格列的后续制约,他的实力大不如前。 俗话说实力越大野望越大,野望越大反派属性越高,反派属性越高失败越大,失败越大实力越小,所以说实力越大实力越小——嗯,就是这样,维持微笑:-d 总之,现在,在厚黑学的出家人身边待久了,浮云名利什么的…… “这次的计划方案。关键的落实点在檀君身上……唔,白兰君应该还记得在意大利街头见过的檀君吗?” 嘶—— 何止记得! 四肢百骸的幻痛感又涌了上来,白兰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个被专精暗杀的檀真昼按在地上摩擦的十月午后,他握住面前的费奥多尔手,郑重道:“我答应你了,建立美丽新世界必有我的一份贡献。” 浮云名利什么的不重要,嘛,他想看檀真昼还能做到什么地步。 吃瓜嘛,不寒碜。 随后,他又看着费奥多尔以同样的手段拉拢了明显是卧底的夏油杰。 再之后,他们带着时空穿梭机,通过特殊的渠道避开太宰君几乎覆盖整个日本的情报网,成功返回东京,再算好时机将时空穿梭机送到小别墅门前,并按照计划成功将横滨的外置大脑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送走到平行世界,最后成功布置好游戏场所。 嗯,从目前的结果上看,一切都很顺利,虽然他和夏油杰、涩泽龙彦都知道,费奥多尔在送走太宰和江户川的短暂时间里还安排了人手逐个击破武装侦探社、港口黑手党和异能特务科取走了某样东西。 不过,不重要,他又不是真的来保护横滨的。 “嗯,没问题哦。毕竟夏油君虽然叛逃了,但还是很看重五条君的,那可是随着他一起度过整个青春的挚友啊……” 费奥多尔微笑起来。 因为夏油杰和涩泽龙彦不在,缺少多人同台竞技时的避走锋芒,无法再作壁上观的费奥多尔脸上的微笑几乎是从完美的模子里复刻出来的。 远隔千里之外,同一轮明月落下柔和的光辉。 港口黑手党的车队停在那个深不见底的隧道前。 “附近都是山呢,而且按照地图显示,曾经有个富豪想要开通隧道通行山体两侧,但因为山体的局势太复杂,挖着挖着就破产了,这才遗留下这样复杂的地貌……是这样吗?” 檀真昼立在隧道前,困惑地转向太宰。 “嗯,差不多吧。” 两人一同看向幽深的隧道。 因为隧道没有被挖通,内外的气体几乎不交融,甚至对流连碰撞都很少——这是一个会极大程度削弱檀真昼能力的地点。 太宰的眸光以肉眼可见的程度晦暗下来。 檀真昼侧耳聆听片刻:“唔,虽然很微弱,但是能感受到某几处有异常的气体流动,果然还是我一个人进去吧,阿治你在外边等我。” 虽然不愿意,但太宰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檀真昼需要有人帮他守住入口。 接过太宰递过来的手电筒,檀真昼摆摆手径直走入隧道里,黑暗一瞬将他淹没,太宰站在原地,心跳有顷刻的躁动,指尖也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但他什么都没说…… 隧道之内。 黑暗就像能把一切吞噬殆尽的野兽,不知道走了多久的坂口安吾忽然感受到了一点诡异的光亮。 在这样的地方,这么会有亮光? 心头浮起警惕,他一边侦查一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面前是幽深的山道,道路两边都是积攒的尘土,用于运输物资的铁轨腐朽脱落,就连空气里都是铁锈的味道,不用想都知道,在这里待久了一定会死掉的,安吾目光落在脚边,皱起眉。 从落在地上的尘土看,这里没有通行的痕迹,也就是说,能点亮远处的拐角的人并不是由这条路进去,但这整个隧道只有一个入口……越积越多的困惑让安吾变得更警惕,没有武器的他捡起一块还算锋利的石块,然后慢慢走了进去。 光亮映入眼眸,下一瞬眼眸骤然缩起。 这个拐角后的广阔空间里,居然—— 居然是近百个昏迷中的普通人,这近百个人分成男女被关在两个明显不属于这里的密封玻璃柜里,而且每个人都被手铐牢牢地拷住! 照亮四周的手电因电量耗尽开始变得闪烁,在这样微弱的光线里,安吾看清了局势,这两个玻璃柜连着一个毒气阀门,中间还有一个休眠中的能把山体轰成粉尘的炸弹,而且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些人正是他出外勤的目的。 在他的记忆里,他需要逮捕的犯罪分子正是因为杀害了无数普通人而被立案逮捕,但现在,摆在面前的事实是,人没死? 那—— 不、等等! 他不是一个文职吗?为什么会需要出外勤抓犯罪?! 他想起来了,他是来捞织田作的! 是不是疼痛的脑海回想起了当时的场景,那是太宰和乱步被传送到平行世界的第三天,他忙着联络彭格列方,希望他们派遣人手过来解决时空穿梭机的问题,然而,就在他无暇顾及之时,市警突然发布了关于织田作的追捕令。 而更奇怪的是,织田作完全没有反抗,甚至还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这怎么可能呢,织田作明明在定下写小说的愿望后就金盆洗手了,他甚至都没理会mimic首领纪德的挑衅!察觉到了事件的异常,他利用职务去看望了狱中的织田作。 狱中的织田作十分萎靡,他无法说清自己杀人的原因,甚至连在什么时候杀了人都不知道,但内心的潜意识却坚定地认为自己杀了人。 安吾:“……” 还能怎么办呢,只能捞了! 这就是他一个文职却奔波追查案件的原因。 没死的受害者让安吾的头更疼了,他立刻想要后退报警,但才抬起脚步,休眠中的炸弹突兀地亮起一个三分钟的倒计时。 三分钟…… 安吾:“……” 他只是一个坐办公室的文职!三分钟他甚至都找不到出去的路。更何况这里的受害人还要捞,总不能看着内心受挫的织田作自己领死吧! 所以,虽然很绝望,但他不是轻易死心的人!安吾往前走了一步想看看能不能努力一下拆个弹,然后,这迈开的一步让他眼睁睁地看着2:57的倒计时变成2:47。 安吾:“…………” 可恶!!这是人干的事?! 就在这是,身后一个声音响起。 “哟,安吾,你的心脏为什么忽然跳得这么快?我的耳朵都快聋了。” 熟悉到让他瞬间回想起账本的声音,安吾一帧帧转过头,果然,看到檀真昼从黑暗里走出来。 “嗯?为什么不打招呼?是太高兴了吗?” 安吾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再看向已经倒计时到00:57的炸弹。 “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可能就要死给你看了。” 檀真昼:“……” 顺着安吾的目光看去,檀真昼终于也发现了这个棘手的场面。因为米花町的神奇经历,檀真昼对炸弹这种东西深有研究,只一眼他就知道这个炸弹能顷刻将他们轰成渣。 “嘶——所以说,安吾,没事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玩耍?!” 安吾:“你以为我想吗!现在怎么办?!” 檀真昼:“……为什么会问我!” 安吾更暴躁了:“因为你是首领啊!!” 檀真昼沉思两秒,终于还是拿出了首领的担当:“别担心!炸弹爆炸的一瞬间,我可以抽干这里为数不多的空气给我们做个防护盾,虽然会被埋起来,但你放心出去最多躺一个月的医院!” 安吾:“一个月很长了!!” 檀真昼:“那……我现在就扛着你往外跑?” 安吾:“……” 安吾的目光依旧停在倒计时上。 只剩30秒了。 快要来不及了。 “得救这些人!”安吾骤然去看檀真昼,“他们是救织田作的关键……”——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安吾:有一个人,他一说话我就觉得账户在扣钱! 第159章 是谁很重要吗? 隧道之外。 港口黑手党游击部队肃然而立,在他们的面前,是握着手机沉思的太宰。秉持对强者得信赖,他们的神情都不算凝重,直到太宰脸色一变,骤然阖上手机。 就在刚刚檀真昼找到安吾开口说话的顷刻,信号消失了。 连同他早上醒来习惯性放在檀真昼身上的窃听器也变成被屏蔽后的忙音。 太宰的第一个反应是朝着隧道的入口奔去,但只走了两步,高速运转的大脑就迫使他冷静下来,他必须冷静下来。 信号是在檀真昼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被掐断了,也就是说,隧道内部的情况是一片迷雾,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缺乏信息的情况下,所有的情况都只能推测。 “即刻——”勉力止住脚步的太宰转身喝令,“让所有人手准备挖掘工作!” 不明所以的游击部队只觉得汗毛竖起,他们在领导人广津柳浪的带领下恭敬的行礼,并顷刻调动了自己所有的职业素养,因为此刻,在月光下,他们的最年轻的干部大人那暗沉无光的鸢眸仿佛装着整个修罗地狱。 …… 隧道内,仿佛死神的倒计时依然跳动着。 30秒。 时间太短了。 这么短的时间,除了祷告已经做不了什么了,安吾都做好了在医院躺一个月的准备了,但檀真昼不同,他拿着手机立在旁边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等倒计时跳到他喜欢的字数。 安吾忍不住了,问:“你在想什么?” 檀真昼唔了一声,将被屏蔽信号的手机展示出来,如实回答:“本来想联系阿治的,被屏蔽了,然后觉得幸好阿治没进来呢。” 安吾:“……” 20秒。 檀真昼指着那颗生怕他们死不了的炸弹,说:“看这个炸弹的体量,唔,比以前把我炸进医院的那个大了三倍不止,所以,这个山是一定会塌的。” 他的话像是在说这里的人都是会死的一样,安吾沉默下来,他知道此时情况危机,檀真昼是超越者不是救世主,而且这样的情况下,他能保证他和自己的存活已经很厉害了,毕竟是在这样一个空气近乎停滞的封闭空间里,檀真昼的能力受到极大程度的限制。 “而且,”檀真昼指着炸弹背后的,联接受害人玻璃柜两端的毒气阀门,“那里连着毒气罐吧?” 安吾猛地一顿,眼睛都瞪大了。因为檀真昼的到来,他没能及时发现被埋藏在地下的毒气罐。 10秒。 “也就是说,就算竭尽全力将我们和两个玻璃柜围住消减炸弹爆发时诱发的冲击波,玻璃柜里的人也会因为毒气阀门的打开而被毒死——” 檀真昼停了下来。 他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出给他的选择题。 隧道里的空气流通性太弱了,在需要他极力调动的情况下,他无法再这样大威力的炸弹下保住每一个人,也就是说,他得在安吾和这群代表着织田作的人里选一个。 5秒。 这样的事情,安吾也想到了。 这一刻,这个炸弹的倒计时仿佛在他心头上跳着。 他们都知道这件事意味着什么。 但是—— 还有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那就是……直接放弃这些人。 4秒。 安吾和织田作嘛…… 这个选项简直是踩在会让太宰爆雷的底线上啊。 檀真昼眉头一拧,骤然显出几分戾气来。 3秒。 滞涩感粘着喉咙,安吾说不出话。 一旦这些证据被埋没,罪名无法洗脱,织田作就算相信他们的说法解除对自我的桎梏,也一定无法在侦探社生活下去了…… 被拷在玻璃柜里的人陆续醒过来,惊恐蔓延,他们哭喊着,大声的尖叫穿过玻璃震动耳膜,但作为一个公职人员,安吾无比清楚这里的所有人,甚至加上他,所有人堆在一起都没有檀真昼重要…… 2秒。 “放……” 放弃他们。 最后一个话还没说出口,安吾眼睛一错,就看到因声带震动引发的微弱气流在异能的作用下,流动了起来。 一开始只是微风,然后是大风。 整个隧道里的所有气体都朝着他们涌来,剧烈涌动的气流就像这个狭窄的隧道里骤然兴起的,能将一切都摧毁的飓风,在这样的风里,安吾几乎无法睁开眼睛,但他还是看到檀真昼顺着风流踏了出去。 到了这个时候,就算跑动也不会缩短倒计时了。 因为,倒计时上只剩下一个数字了。 1秒。 距离炸弹爆炸只有一瞬间,隧道里的气体滚雪球一样被檀真昼指引着。 玻璃柜被风刃切开,每个人身前都浮起了无形的气流,倒计时闪烁到最后的数字变换。 0秒。 炸弹炸开。 因炸弹产生的冲击波一瞬间蔓延开来,疼痛几乎同时在五脏六腑里升起,安吾喉头一甜,吐着血倒下。 倒下前的最后一眼,是山体崩解,无数的石块和尘土垂落下来,包括半空中的檀真昼。 …… 轰——地一声巨响。 就在太宰的面前,整个隧道的山体倒塌下去,树干倒伏,扬起的尘土一圈圈的朝外蔓延着,太宰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站在身后的广津柳浪即刻指挥着手下,有序地展开救援挖掘工作! 虽然是非法……哦,不对,他们已经有异能开业许可证了,他们现在是合法武装组织,虽然是合法的非法组织,但因为很擅长挖坑埋人,所以此刻挖山救人也勉强算专业对口。 于是,在市警带着专业救援队到来之前,力大砖飞的他们成功挖开了一小段坍塌地段,成功把失踪的异能特务科理事官坂口安吾挖了出来。 被挖出来的安吾受了重伤躺在担架上,靠着急救短暂的清醒过来,他顶着碎裂的眼镜握住因为参与救援而浑身沾满泥土的太宰的手。 “真昼在……” 太宰猛地握紧他的手。 血从安吾的手臂上流淌下来。 “在、在那个方向……” 太宰即刻转身,跌跌撞撞地朝着那个方向跑去,途中还从一个休息的下属手中抢过一把工铲。 淅淅沥沥的雨从空中落下来。 尖锐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市警到了。 越来越多的受害人被救了出来,他们因急救苏醒躺在担架上唉声哭喊着,路过的警员是一位刚入职的警校生,因为第一次看到港口黑手党奔波在救援第一线,震惊地小声跟同伴嘀咕:“这么大的山体塌方,居然连一个死亡的人员都没有!” 他的同伴也很惊奇,刚要说话,就看到他们的市警的老熟人武装侦探社的支柱——江户川乱步先生急冲冲地跑进围带内,身后还跟着他们的专属医生与谢野晶子。 “太宰——” 四周的鸣笛声不断。 远处的应急灯散发着光辉,太宰从挖掘的深坑里抬起头,看向乱步。 乱步已经越过护栏,顺着滑坡滑了下来,湿润的泥土粘在他的衣服上,侦探帽也掉了下来。 他奔跑到太宰身边。 “找到真昼了吗?” 太宰摊开了手。 掌心里躺着的是一枚沾着泥土的完好的窃听器。 碧绿的眼睛睁开,乱步骤然看向太宰。 那双鸢色的眼眸里淤积着的是令人恐惧的幽深的黑泥。 这一刻,风雨俱寂。 …… ………… 不知道是什么时间。 温暖的日光穿过阳台,檐廊外的鸟叫声叽叽喳喳地吵得人睡不着觉。 檀真昼烦躁地嘀咕了一声,刚想坐起来,但回笼的意识带着无处不在的疼痛穿过脑海,成功击碎他所有的动作。 “嘶——” 他疼痛地抽着气,同时睁开眼睛。 白色。 四周都是白色。 是一个很陌生的地方,看起来像医院,但又不是正规的医院,而且……他是谁?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又是为什么受了伤? 什么伤能让他从上到下,从脑袋到脚指头每一个地方都感到疼痛?! 啊,好难—— 为什么都这么疼了,他却还活着? 算了,还是死了算了。 檀真昼抬头看了看床边的柜台,那里有个水果篮,篮子里有把水果刀,只要把水果刀拿到手捅进心脏,会很快就能死掉吧,他挣扎着爬起来,然后,冷不防被打着石膏的身体绊了一跤,猛地摔到地上。 因为摔落的动静,禁闭的房门被推开了。 医生大步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三个人,这三个人乍一眼看去不认得,但越看越熟,好像是……他的朋友?! 檀真昼被脑海里冒出的想法震惊了。 三个人中,扎着小辫子的白发金瞳的穿着小丑装的果戈里闪瞬间越过所有人出现在他面前。 带起的风流有一种绝妙的亲和感,檀真昼藏在被子里的手指抽动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对着面前的几个“朋友”,他的心头却涌现出无尽的杀气呢。 “醒了吗醒了吗?那么——提问!你知道你是谁吗?” 檀真昼:“……” 檀真昼:“…………” 问得好,下次别问了。 被重新搬到床上的檀真昼面无表情地想。 是谁很重要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檀真昼(表情狰狞):是那个要拆我给宰安上的翅膀?! 第160章 喂,你礼貌吗? 大家好,我叫檀真昼,我有两个朋友,一个是俄罗斯人,另一个也是俄罗斯人。 问题来了,我一个霓虹人,为什么会有两个俄罗斯友人?! 算了,那不重要,坐在檐廊下看着天空的檀真昼只思考了一秒钟,就选择把这些不重要的问题抛到脑后。 随着时间推移,他的伤势逐渐恢复,满身的石膏只剩下小臂还吊着。 和风穿过长廊,檐下的风铃叮当作响,夏天已经走到了尾巴。不知道为什么,檀真昼总觉得这个夏天太长了,长到好像经历了很多的事情,但仔细一下,脑海里却又空空的,好像本该有的东西被什么覆盖掉了一样,好友费奥多尔对这个事情的解释是他脑子受创重伤,还说要送他回俄罗斯修养。 檀真昼听了十分感动,然后拒绝道:“算了,还是让我死了吧。” 费奥多尔:“……” 檀真昼没理会,就看天空继续思考,他思考了大半个月的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么糟糕的世界,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不明白。 想不通。 他的好友费奥多尔显然是个社畜,每天都很忙碌,只在早晚饭点会出现在病房,所以很多时候陪伴在他身边的只有一个紫白毛少年,这个紫白毛说他叫西格玛。 檀真昼觉得这个名字莫名耳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他脑海里的记忆太少了,偶尔能回忆起来的几个片段居然都是和费奥多尔在西伯利亚赶毛熊!这太神奇了!他时常不明白那样病弱的费奥多尔君是怎么在零下几十度的冰原上战胜毛熊的,什么,你问他?他在干什么?唔——檀真昼思考了一下,反正不可能在杀毛熊。 那么冷的天,遇到毛熊他只会原地躺下摆烂。 所以说,他的好友只是看起来很弱,其实很强! 斯国一! 带着下午茶进门的西格玛显然不明白檀真昼一闪而过的想法,他只是按照往常那样将下午茶摆好。 初秋明媚的阳光穿过落地窗,温柔的西格玛拉开窗帘,“今天天气很不错,要出去走走吗?” 檀真昼想也不想拒绝了。 他倒不是不想出门,他只是不想活着。 这个糟糕的世界,有什么活下去的必要吗? 能读懂他想法的好友费奥多尔显然对他这样的想法感到陌生,他经常花费很多时间打量专研他,偶尔还会丢一个苹果过来,让他开风刃帮忙削皮——檀真昼都不明白,他怎么好意思对着病人提这种要求,然后叹着气把清甜的青森苹果抛到空中,急风掠过,被削得坑坑洼洼的苹果回到费奥多尔的手里。 他看着苹果很无语。 但檀真昼十分理直气壮:“这已经是练了三天的成果了。” 费奥多尔:“…………” 是的,好友费奥多尔还告诉他他是一个强大的异能者。 有多强大呢? 好像也就能平平无奇掀掉一座城吧。 但是,檀真昼觉得,这种说法里面一定带有好友滤镜,因为他重新审度自身,发现,虽然他对风有着无限的亲和力,但他连风刀都用不利索。 看吧,他连苹果都削不好! 要知道苹果可是俄罗斯菜系里的常驻嘉宾! 而且用不好也不是很想学,秉承着最后的良心,檀真昼再次心怀怜悯地劝慰他的好友:“要不,还是让我死了吧。” 费奥多尔:“……” 那一刻,檀真昼甚至都感受到了好友费佳血液倒流的声音。 檀真昼无辜地眨了眨眼。 不可置信地费奥多尔围着他转了三圈。 摆烂人士开始解释:“其实你要明白,站着你面前的我就是最真实的我。” 说完,他又听到了费佳血管里血液奔流的声音。 “你的意思是说最真实的其实是这样的?” 檀真昼点头:“对啊,我就是这样的啊,你不是我的青梅竹马吗,你还不了解我?从小到大的毛熊可都是你一个人杀的!” 费奥多尔:“…………” 那一刻,他觉得费佳脸上优雅的笑意都要维持不住了。 唉,有一个对自己抱有期待的好友压力真大啊,送走快要脑溢血的好友费佳,檀真昼躺在病床上,由衷地希望最好明天就山崩地裂彗星撞地球,这个破烂世界他真的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好几次他都想反手把自己刀了,只是每次刚动念,心底就会涌现一个声音让他再坚持一下。 再坚持一下吗? 有什么值得坚持的理由呢? 他并不爱这个世界啊,太阳东升西落,心怀梦想的人奋起追求,但这些都不是他的期望,他对未来没有一点期许啊…… 时间一天天过。 手上的伤也好全了,只是因为石膏不妨碍行动,檀真昼没想着找人拆,其他人也没注意到这件事,而擅长察言观色,却总想让他学会刀枪棍棒的好友费佳变得也越来越忙,偶尔回家身上还会带着狼狈的伤势,看起来好像是被人打了。 而且那一身各式各样的伤口来看,多半还是被人围追堵截。 檀真昼觉得,他有理由怀疑他的好友是个无恶不作的反派,因为一般的普通人是不可能被人打成这样的! 唔,他好像明白费佳为什么总要他学习异能了。但,檀真昼仔细地数了一下,距离他们上次见面已经过了三天了! 也就是说,已经三天没人催他练异能了。 这也是好事吧,因为随着时间推移,总有一天他的反派好友费佳会接受他其实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的事实,不接受也没事,毕竟这也不是很重要,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负责照顾他的西格玛最近总是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于是,这一天,吃完午饭不到两个小时,心不在焉的西格玛第三次端上下午茶的时候,已经撑得未来一周都不想吃东西的檀真昼沉默了很久,他委婉地开口:“西格玛你想出门逛逛吗?” 西格玛没想过摆烂到极致的檀真昼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直到再次站在街头。 因为是休息日,东京的街头人来人往,檀真昼对人挤人的街道其实没什么兴趣,他漫无目的地带着西格玛往前走,经过奶茶店旁边,看到今日特供新品的牌子上写着芋泥波波奶茶,不知道为什么,檀真昼忽然就停下了。 西格玛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捂着跳动的心口檀真昼思考了三秒,在店里选了两个最便宜的冰淇淋甜筒,把其中一个递给西格玛之后,西格玛愣了一下,有些手足无措地接过去。 两人就蹲在商城前的石墩上。 “没吃过吗?” 檀真昼咬了一口甜筒。 西格玛摇了摇头。 阳光穿过云层,吃完甜筒,檀真昼又带着西格玛走进商城。也许是第一次走进这样的地方,西格玛显得有些拘谨,直到一个爆破声在不远处响起。一时间,热闹的商城变得混乱不堪,提着枪的劫匪将四周围堵地严严实实,还挂着喇叭勒令所有人站在原地交出所有的钱财和贵重物品。 初来乍到的西格玛没想到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还能发生这种事,恰好一个走失的女孩在他面前跌到,他想也没想冲过去把人扶了起来,再抬头发现,人群里的檀真昼不见了踪影。 十步一抢劫五步一炸弹的东京檀真昼接受良好,但此彼伏的尖叫声让他很不好,这些声音顺着风传进他的耳朵里,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所以他决定到外面等西格玛。 顺应着心意,他无意识地踩着风越过持枪的劫犯,速度之快,场上没有一个人发现他。 站在门口,远远地已经能听到警车鸣笛的声音了,檀真昼站了一会儿,又想起奶茶店的芋泥波波奶茶,不做他想,他又倒回头买了一杯。 奶茶的味道在舌间散开,过于甜腻的感知让他下意识皱起眉,这不是他喜欢的味道,但他并不想把奶茶丢掉,带着矛盾的心情,檀真昼已经完全忘记了被他丢在商城的西格玛,他沿着街道走远,来到了一处宽敞的河道。 因为远离的商业区,这里显得十分安静,直到河堤上一个身影出现倒映在他的眼底。 那是一个可以称为少年的年轻人,微卷的黑发散落,眼睛、脖子、手臂上都缠着绷带,宽敞的黑色大衣下,是没有牌子但贵到让人瞠目结舌的衬衫——他本不该认识这个人的,但檀真昼却像是不受控制般走了过去。 终于那张足以吸引全世界的女性的隽秀的脸转向他,风从远处吹来,掠动他的过长的发尾。 “你——” 这个显得有些阴郁的少年转向他,对他伸出手。 “晚上好,殉情吗?” 檀真昼骤然愣在,他凝望着那双映照夕阳的鸢色眼眸,没有丝毫犹豫,一边坚定地走向他,一边掏出手机拨通电话。 “费佳吗?是我,我跟你说我找到我的梦中爱人了,他居然邀请我入水——啊,我就先不跟你混了,再见!” 电话那头的费奥多尔甚至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砰地一声落水声。 费奥多尔:“…………” 喂,你礼貌吗? 还专门打个电话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费奥多尔:……你礼貌吗? 檀真昼:我还不够礼貌吗? ps:会不会有人问为什么西格玛会出现在这里?那当然是——因为这是同人啊!(原地躺平ing) 第161章 我想亲你,可以吗? 逢魔之时。 沉寂无人的四野,艳丽的黄昏落在脚边,也落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 檀真昼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但,他确实感受到了灵魂的皈依。 虽然从未和人说起,但重伤中清醒的那一天,他觉得自己就像丢失了蜘蛛丝的幽灵,盘桓游荡于世间,他懒得思考,不想无谓的挣扎,美丽的风景也好,可口的食物也罢,甚至是果戈里动不动就用异能递上‘友谊’小刀,他都无所谓,世界的一切之于他仿佛是黑白的,毫无意趣。 对于这样的他来说,死亡是最好的归宿。 但是,此刻,直到他站着河堤前,凝望着那双看向自己的鸢色的眼睛,他就像重新认识这个世界,斑斓五彩从黑与白的交界诞生出来,花开了,鸟儿也在叫,胸腔中的心脏有序的跳动,就连呼吸都生动地急促起来—— 这是爱情! 檀真昼几乎顷刻得出定论。 然后,这个定论带来的喜悦将此前两个月的他完全颠覆,他就像世间诸多的最普通的一个求爱者,带着荒唐的犹疑和紧张开口。 “你——” 你叫什么名字? 你有喜欢的人吗? 你觉得一百年后我们葬在哪里比较好?靠山还是靠海…… 所有的话都滞涩在嗓子里。 他命中注定的爱人向他伸出手,那自然的模样就好像在很久很久之前,他也曾这样对他伸出手。 “晚上好,殉情吗?” 笑意在他脸上盛放,风也涌来。 “好啊。” 不需要任何的犹豫和怀疑,他心甘情愿跟随他去到任何地方。 噗通一声,水流与混沌的黑暗敞开怀抱。 所有的一切都被抛在身后,初秋清凉的河水将他们淹没,在昏暗的水下仰望,遥远的水面像一幅精美的抽象水彩,美的让人沉醉,任凭自己往下沉去,檀真昼没有一点挣扎,只是牢牢地握住牵引自己的手。 交叠的双手隐没在水底,带来的仅有的温度像是径直低叩击了他的灵魂,他就这样安静地看着牵着他手的人,沉寂之中,他看着他张口说了一句什么话,他听不到,但又好像听到了…… 五感渐渐远去,仅有的念头在檀真昼心头浮上来:就算死亡到来,他也绝对不会松手。 …… ………… 感受到胸腔上的压力,咳嗽伴随着呼吸一起从肺部呛出来,檀真昼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繁星遍布的天空,被黑暗遮蔽的草地上,檀真昼安静地躺着,他动了动手指,发现入水前紧扣的十指没有松开后,满意地侧过头看向旁边,问:“不死了吗?” 太宰正在看星星,“你很想就这样死掉吗?” 檀真昼思考了片刻:“和你一起的话,不死也可以。” 太宰终于转头看向他,鸢色的眼眸藏在黑暗中,仅有的一点微光根本无法看清,但檀真昼几乎本能地察觉到了他的不高兴。 “欸,说出这种漂亮的话,但是,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再说了,这个世界上没有别的能让你活下去的东西了吗?比如你那个令人讨厌的朋……” “我想亲你,可以吗?” 温柔的触碰落在唇角上,太宰的声音顷刻被吞没,他看着那双遍布疏离的天青色眼睛一点点亮起,白皙的皮肤也染上艳丽的绯红。 一触即分,檀真昼重新躺回草地上,扣紧的十指却一反主人的紧张胆怯,像是防止心上人逃走一样更用力了。 “会、会太唐突了吗?果然还是应该先求婚是吗?虽然我还没有准备戒指,但是——我连我们以后要一起葬在哪里都想好了,果然还是海边吧,有风的地方,还可以让人种上会开花的草坪,你觉得怎么样?” 太宰沉默了好一会儿。 “可是我更喜欢山呢。” 檀真昼完全没有犹豫:“山也可以,那里会很安静,再种上两棵桃树,清晨太阳升起就会有小鸟落在枝头上,黄昏的光会让所有的东西都渡上金红色的光,也许很久之后,还会有迷途的行人经过,他看到我们的墓碑,墓碑上会写着:这里长眠着一对就算只认识一天也足够深爱的人。” 长风在原野里呼啸而过,身旁的人骤然而起,檀真昼甚至没反应过来就被压制在身下,他被迫抬起下颌,柔软的唇畔被啃咬着,越过唇齿防线的舌尖凶狠地碾压搅弄,疾风骤雨的力道,就像是发泄淤积在内心深处的怒气和爱憎一样。 虽然话说得很老道,但真实的生涩回应完全无法招架,而且过深的拥吻剥夺了空气,在深达灵魂的悸动里,檀真昼的意识开始朦胧了,他无意地捏紧始终没有松开的扣紧的手指,透明的丝液从勾缠的唇齿间遗落,沿着唇角往下滑…… 直到肺部的最后一点空气被碾压干净,濒死的感觉涌上来,压制着他的人才松开。 “呼吸。” 檀真昼猛地喘了一大口气。 缱绻抵靠着他的额头的心上人终于勾起了唇角,“果然,真昼就是笨蛋啊。居然还是没有学会调整自己的呼吸吗?” 呼吸交融,檀真昼的意识回笼,他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忽然紧张起来,就好像是潜意识发出警报,但同时被掩盖的灵魂深处又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感浮起来,他的脸一下就炸红了。 暂时性地压抑住掠夺的私欲,太宰依旧牢牢将失踪两个月的恋人卡在地上,那颗由他亲手打造并亲手挂上的耳坠,泛着红调的茶晶在黑暗中闪没微光。 “虽然真想就这样把真昼弄哭的,但……果然还是先记到小本本里吧。” 檀真昼没能顷刻理解,下一刻,被亲吻到泛红的唇畔忽然被咬了一下,血腥气弥漫出来,同时压制他的力量消失了,檀真昼愣愣地抚过疼痛的唇畔,看着太宰站起来。 “时间也差不多了,该回家了,”鸢色的眼眸眯了起来,“关于你的求婚我接受了,要努力哦,毕竟要挣钱买下一整座山当墓地很不容易呢~啊,对了,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太宰,太宰治。” 太宰治……吗。 黑暗之中,檀真昼的手骤然按住疯狂跳动的心脏。 * 深夜的横滨街头。 一道身影立在巷子深处。 哼着调子迈着轻快步子的太宰从远处走来,在察觉到有人的那一刻,步伐停了下来。 “什么嘛,原来是安吾啊。” 坂口安吾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怎么只有你,不是说今天把真昼带回来?” 太宰耸了耸肩:“这个啊,出了一点意外。” 意外? 安吾警觉,但又看着太宰称得上开心的神色,一瞬间明白了太宰的安排,他皱起眉提议:“费奥多尔身边太危险,异能特务科……” “安吾。” 喝止的声音从太宰的口中传出,称得上愉悦的神情完全收起来了。 因为立场的问题,气氛变得焦灼,两人对峙时,更远的黑暗里,小别墅的众人走了出来。为首的乱步看到了太宰,却没看到檀真昼,碧绿的眼眸睁开,“太宰。” “嗯,”太宰应了一声,转向乱步,“不用担心,暂时没问题。” 被更改记忆的檀真昼虽然也没有求生的意识,但也许是因为之前受伤的原因,他还没来得及自我销毁。 乱步安下心,同时也在瞬间理解了檀真昼为什么没能同时回来的原因。 “你还真是……”乱步瞪了他一眼,然后鉴定地站着他身后,“算了,反正是为了真昼好,接下来就看我们的了?” “嗯,就下来也要麻烦大家了。”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往回走。 落在最后的安吾重重地叹气,“我说你们都多大年纪了还搞孤立!好歹也听我把话说完吧!怀柔难道不是好办法吗?只要朝夕相处,一直互相陪伴下去,就算没有之前的记忆也能重新建立起羁绊……” 同一时间,东京。 穿过无人的巷子,即到家的费奥多尔脚步一停,侧目看向一边,昏暗的家门口得墙壁上,坐着一个檀真昼。 眼眸不受抑制地收缩,但身体里并没有等到想象中的被割据的裂痛。 檀真昼就在他面前,一手握着由风凝聚的刀刃,一手举着一颗被削得完美的苹果,“看,费佳,我能把苹果削好了。” 费奥多尔顿了顿,神色恢复正常:“……你不是说你不跟我混了吗?” 檀真昼正色道:“不,我觉得你说得对,人果然还是要努力的——所以,我跟你混的话一个月多少工资?” 被气得不想说话,费奥多尔转身开门,檀真昼也跟着走了进去。 时间很晚了,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费奥多尔转过身想上楼,结果迎面看到檀真昼明显被吮吻咬破的唇角。 一时之间,思绪如同龙卷风过境一般崩解了。 优雅不复存在,费奥多尔颤抖着手指着檀真昼:“……这!” 原来,你说的谈恋爱,居然,特么的,是真的?! 不明所以的檀真昼歪着头:“……嗯?”——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费奥多尔(震惊,领悟):你们就是这样当‘挚友’的吗!!我好像明白我为什么会失败了! 第162章 一点无法排解的心事。 时至今日,费奥多尔终于明白自己失败在哪里了。 主要是,他真的没想到,这种局还能这么玩!他看着檀真昼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丧尸附体一样踉跄地返回房间。 现在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书页的效果还在,檀真昼并没有对他举起屠刀——他利用异能者和书页更改檀真昼的记忆也只是为了消减横滨的护卫者;坏消息是虽然书页的效果还在,但檀真昼离投敌叛国也不远了。 也就是说,为了防止变故,剩下的计划需要加快进程。 回到房间的费奥多尔坐在电脑面前,休眠的电脑还是他之前离开时的模样,他点开某个不起眼的网址,然后通过自己才知道的手段将其复原成原本的模样,咬着手指思索了片刻,一连串的指令被输入其中。 深邃的夜空挂着几点星辰,无人知晓的地方,这些指令就如同看不见的网一样张开了。 安排好了一切,费奥多尔合衣躺到床上需要休息的精神才稍稍放松,不料,被咬破唇角的檀真昼赫然出现在脑海里,那双葡萄红一样深邃的眼睛才闭上又猛地睁开了。 再想到那是太宰咬破的…… 不行,更受不了了! 哪怕是他,这个创伤也太大,根本缓不过了。 因为一闭眼就是这对差点让他破产的狗男男,实在睡不着的费奥多尔不得不重新最开始的横滨之旅复盘: 最初的时候,他只是一个人畜无害的情报人员,和因为知道的太多变得狂妄得白兰-杰索不同,他足够谨慎,因为他的理想是建立一个没有异能者的世界,如果能将引发战争、制造灾祸的异能者尽数抹杀掉就好了。 为了实现这个理想,他通过欧洲的局势推测出异能界也有能改变世界的东西,随后又成了自己的组织‘死屋之鼠’,并且花费许多的时间去调查,几番来回,最终才锁定横滨。 第一次来到横滨的时候,因为缺乏行动资金,他挑动当时的横滨势力进行内斗,就在准备坐收渔翁之利的时候,突然出现的太宰君和檀真昼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那时他就知道这是一对形影不离的挚友。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虽然偶尔他也会觉得檀真昼的姿态太奇怪,一个世界少有的强者,却甘愿俯首为太宰君所用,安然地守候在太宰君的身边,以灵魂供养他的全部,这简直是将他当做神明,当做最柔软的孩子来对待的! ——在知道这是恋爱关系前,他只会感叹太宰君手段了得。 所以说,他是真的很不明白!恋爱这种由激素操纵的,不靠谱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太宰君的身上?~ 这简直比檀真昼因为‘书页’投敌还要让人惊悚! 为了当这个反派,他真的太难了! …… 第二天,檀真昼起了个大早。 因为需要攒墓地资金,檀真昼一改摆烂变得非常积极,还没吃早饭就已经练习削苹果半个小时了,以至于西格玛敲开他的房间门邀请他去吃早餐的时候,差点被削好的苹果淹没。 “你这是……” 西格玛看着堆满房间的苹果,震惊地看着檀真昼。 檀真昼将手里刚削好的苹果递给他,“要来一个嘛,很新鲜,凌晨五点的时候送过来的。” 西格玛抽了抽嘴角:“谢谢,不用了。” 檀真昼闻言收回手,又捡起一个红彤彤的苹果,手中风刃涌动,几乎是一眨眼,完整的苹果皮被削了下来,如臂指使的风刃穿过指缝,将苹果果肉片成比纸还薄的薄片。 “我以为,凭借你对风的亲和,你会朝着极大的方向开发异能的。”西格玛说。 “极大?” 檀真昼愣了一下。 西格玛也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来檀真昼的记忆被完全覆盖了,现在的他就像一张白纸,对异能完全不了解。 “唔,简单来说,”西格玛用手比划了一下,“你知道异能是可以通过开发增强的吧。” 檀真昼点了点头,这个他知道,因为在这之前,费佳每天都催促他锻炼异能。 “以风来说,风是气体对流形成的能量,它有极大和极小两种模式,极大的比如飓风,极小的比如呼吸间引发的气体流动,极限总是要消耗更多的精力钻研,一般是选择一个方向精进,看你对风力的操纵,像是朝着极小进行的。” “这个啊,”檀真昼思考起来,想了半天没有得到结论,于是,只能说:“不知道。” 西格玛只当他随便选的,也不做他想,顺势要邀请他去吃早餐。 檀真昼丢下堆满房间的苹果,来到一楼客厅。 诚实肯干的管家伊万早已经将准备好的经典俄式早餐摆在餐桌上,餐桌边还坐着费奥多尔和果戈里,心情愉快的檀真昼很高兴地和他的两个好朋友打招呼,然后就看到费奥多尔憔悴地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你这是,一整夜都没睡吗?”檀真昼震惊了。 费奥多尔看着这个罪魁祸首,勉强保持自己的优雅:“是这样的,多了一点无法排解的心事。” 檀真昼欷吁不已:“你可以说来听听,身为好朋友,我也许可能会想办法帮你排解。” 也许? 可能? 费奥多尔:“……” 一旁的果戈里噗嗤一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空气里变换出微弱的波动,檀真昼伶俐地往旁边一躲,凭空出现的匕首扎在他刚刚站立的位置——如果他没躲,那把匕首会顺势扎进他的心脏里。 “欸——为什么!居然躲了吗?好奇怪啊!明明之前都不躲的呢~” 果戈里像是发现了惊天秘密,表情变得无比夸张,他凑到檀真昼面前,小丑的帽子差点戳到檀真昼的脑袋。 心情依然很好的檀真昼拨开闹心的果戈里,敷衍道:“这个啊,是因为突然又不想死了。话说回来,你难道不好奇费佳的心事吗?” 这话果然吸引了果戈里,他们一起转头看向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 优雅快要维持不住了,费奥多尔只想暴走打爆这个双标狗,但他打不过,只能继续维持微笑。 “不是什么大事。既然你决定要好好工作,那么,就从今天开始努力吧。” 檀真昼:“啊,今天吗?” 费奥多尔:“有问题吗?” “我本来打算今天去买几件能稍作打扮的衣服的,欸,算了——”檀真昼叹息起来,诚恳的样子,看起来就好像真的是一位称职的好朋友一样,“毕竟费佳的事情比较重要呢!” 费奥多尔:“…………” 如果!如果说!今天早上,他没有在收到的削苹果训练视频下面看到天价工资单,他或许就真的信了。 * 第一次当社畜,带着虔诚的心情,檀真昼跟着费奥多尔来到了另一处庭院式住宅。 这个住宅很新,附带一个大大的庭院,庭院下是一棵树,树下摆着一张精巧的桌子,檀真昼跟随费奥多尔走进去迎面撞见一个穿得很酷的长发白毛,白毛像是才睡醒,打着哈欠下楼,迎面第一眼瞥见他,当场吓得倒退十数米,然后,隔着大半个庭院惊恐地看着他。 立在门口的檀真昼无辜地眨了眨眼,他指着自己看向旁边的费奥多尔,问:“难道我有收保护费的潜质?” 费奥多尔:“……” 你是什么黑手党才想收……哦,你确实是黑手党首领。 费奥多尔放弃解释,他面无表情地走进室内。 牢记自己打工人的身份,檀真昼走进去握住白毛酷哥的手,面容诚恳地说道:“抱歉吓到你了,但是可以告诉我你身上的时尚单品是哪里买的吗?拜托了,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这一次,没有收到碰面杀的涩泽龙彦虚弱地捂着心口,长舒一口气。 “有多重要?” 檀真昼完全没有不好意思,并且大声宣布:“非常重要,我得打扮一下才能去见我命中注定的心上人。” 涩泽龙彦:“……” 涩泽龙彦:“太宰君?” 檀真昼一惊:“你认识他?!” 费奥多尔也一惊:“你不感到震惊吗?!” 稳坐时尚界王座,见惯风风雨雨的涩泽连眼神都没变:“完全不意外。在他十四岁我去给他送和服,他却当着太宰君的面一口否认认识我的时候,我就知道,未来某一天,他一定会被太宰君吃干抹净的。” 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 靠! 就在这时,住宅的门又被推开了,檀真昼侧过头去看,径直对上一双憔悴的眯眯眼,眯眯眼看见他,也顷刻就震惊地瞪大。 檀真昼:“……?” 夏油杰:“……!!!”——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十四岁的檀真昼:不清楚,不认识,不懂得! 十八岁的檀真昼:你的时尚单品哪里买的?拜托了,这对我很重要! 第163章 练习时长两天半。 气氛一时间无比的尴尬。 各怀心思的四个人坐在庭院的桌子下很久都没有说话。 罪魁祸首檀真昼从冰箱里翻出一个冰淇淋重新走过来,随着他的步子迈进,端坐的四人里有三个人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就连肺泡里的气体交换都下意识放轻了——他们也不想的,但是这是身体自带的应激反应!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都被片成牛肉卷了还无动于衷吧? 但檀真昼完全不觉得有问题,他能有什么问题,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勤劳勇敢的打工人,他甚至都不认识在座各位,于是,他走了过来,诚恳地把吃了一半的冰淇淋放在桌上:“我好像还没有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檀真昼,削苹果练习时长两天半,受雇于费佳,是你们最忠诚的朋友!” 场上又沉默了三秒。 涩泽侧头看向费奥多尔:“他刚刚说什么?忠诚?” 费奥多尔面无表情地回看他:“羡慕吗?用钱买的!” 白兰震惊了:“原来用钱能收买他吗?” 费奥多尔:“……” 檀真昼一个箭步握住白兰的手,曾经被刀得体无完肤的白兰冷不丁抖了起来,然后就听到檀真昼说:“这得看你给多少了。” 白兰:“…………” 夏油杰双手交叠撑着下巴,一脸的深沉:“使不得使不得!” 他虽然没往下说,但大家都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先不说多少钱才能买动檀真昼,就算买动了也不一定好用,就算好用还得时时刻刻提防自己的人身安全,毕竟这家伙可是被两个剧本组罩着的,无论是谁真要把檀真昼当把刀使,可能还没出门就会被他的两个外置大脑追着咬的,更不用说那小别墅里还养着十来个半大不小的疯犬,那些可都是饱受魏尔伦暗杀教室摧残的新生代啊! 气氛又沉默了下来。 在涩泽欲言又止的神情里,檀真昼抱着他的昂贵手工冰淇淋不为所动,毕竟他是跟着他的好朋友费佳来的,凭借着他们小时候一起在西伯利亚拳打毛熊的交情,他一定不会丢下他的——唔,不过,虽然在他的记忆里,每年冬天都会有厚厚的大雪,但他好像没有出过国吧! 嘛……算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赶紧挣钱!等到他能买下一座山,他就能去邀请他命中注定的恋人共赴黄泉比良坂了! 哟西!简直斗志满满呢! 想到这里,檀真昼又重重地蒯了一勺冰淇淋塞进嘴里,冰冷透爽的感觉直逼大脑,檀真昼发出餍足的叹息,在过去的夏天里,因为需要养伤,他是一口冰淇淋都没吃。 就这样,在无比诡谲的气氛里,每周一次的反派聚会匆匆结束了。倒不是没话题,而是这四个人里,其中两个不知道什么原因显得十分憔悴,剩下两个不是在摸鱼就是在摸鱼的路上,大炫冰淇淋的檀真昼不自觉感慨起来,自从成为打工人,他开始有点理解他的费佳朋友了,毕竟,这么不靠谱的反派伙伴,变成社畜是必然的事情…… 所以说,真是可怜呐! 唏嘘不已的檀真昼目送着落幕憔悴的费佳离开,然后炫完最后一口冰淇淋,才站起身跟着夏油杰离开。 在费佳的计划里,他需要跟着夏油杰去收保护费……呃,收取达官贵人的信仰之力。 檀真昼对这个安排没有任何异议,做什么工作不是做呢,就是带领他的夏油杰十分不自在,他不止是脸色憔悴,步伐也僵硬踉跄,看起来就好像是被工作无情蹂躏了大半个月一样,看着这样的同伴,檀真昼不自觉想起来费佳交给他的情报。 “说起来,夏油君……” 这样的称呼让夏油杰憔悴的表情完全裂开了。 檀真昼更欷吁了:“我看过你的资料,费佳说你刚从咒术界出差……唔,是出差了两个月吧?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吗?咒术界的五条悟?难道,你们打起来了吗?真是辛苦呐,难怪你看起来是这么劳累,所以,真的不需要休息一下吗?” 一连串的话蹦出来,也不知道是哪一句戳到痛脚,夏油杰气到发抖,拳头捏紧了,牙齿也被咬的咯吱咯吱作响。 这个态度,檀真昼开始迟疑:“我听说,你高中的时候就和咒术协会的五条悟并称为最强的存在吧?” 夏油杰显然还处在愤怒之中,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满身的杀气泄露了出来,他面目狰狞地应了一声,“嗯,但是现在不是。从他把我的房子扬了开始,总有一天,我也得把他扬了,扬到天上去!” 天上吗……这个梦想,不愧是反派啊! 檀真昼敬佩地鼓起海豹掌。 夏油杰沉默了。 许久。 “时间不早了,赶紧把事情做完吧。” “嗯,说的也是呢……” * 东京。 某富豪园区。 清脆的门铃被按响,值守的女佣看向监控,空无一人的庄园大门忽然出现了一个白发青瞳俊美的少年,少年也看向监控。就像能感知到监控背后的她一样,少年思索了两秒,疏离的忽地眉目一弯,紧接着,眼睛一错,监控显示的页面一花,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门外。 看着被风刃损毁的监控,夏油杰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你这是在干嘛?” 檀真昼诧异地看着他:“下马威啊!我们不是来收保护费的反派吗?” 夏油杰:“……” 檀真昼:“是费佳告诉我的。” 夏油杰:“…………” 半个小时后。 闻名遐迩的企业家带着十二万分的感激地将穿着袈裟恍若世外高人的夏油杰送出来,安排的司机已经等候在门口了,企业家接过管家手里的黑色手提箱递到檀真昼手里,又眼含热泪地对着夏油杰说:“多亏了大师帮助,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请一定要开口……” 夏油杰高深莫测地点点头,然后道别。 仿佛拎包小弟一样的檀真昼路过那个被损毁的监控,脚步诡异地停了一下,企业家感知到了,他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听说您二位到访的时候,这个监控恰好就坏了,唉,这真是……” “无妨。” 高人做派的夏油杰礼貌道别后,登上企业家为他们准备的车。 车子离开住宅能平稳地开上离开的公路,死死拿捏住气质的夏油杰闭着眼小憩,负责开车的司机是个普通人,全然没有发现一个咒灵从夏油杰的背后爬出来,挤在前座和后座的中间,一道结界就此隔开。 被隔开的夏油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颓堕下来,看得檀真昼叹为观止,他想了想:“为高端的企业家清除咒灵就是你的业务?原来如此——”一边说着,檀真昼一边打开了手边的手提箱,金闪闪的纸币堆叠着他的神情一下就变得十分虔诚,“原来邪教这么挣钱的吗?” 夏油杰再次面无表情地强调:“盘星教是邪教和我新盘星教有什么关系?!” 檀真昼亮出一手风刃:“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您还缺人手吗?我觉得那个咒灵我也能打得过!” 夏油杰:“……” 夏油杰:“不,不用了,谢谢您。” 虽然他的新盘星教被砸了,虽然重建需要很多的钱和很多的人手,但檀真昼什么的还是算了吧,他不想得罪整个横滨,更不想被他的厚黑学老师坑到深沟里。 想到那些被坑得苦茶子都不剩的过去,夏油杰又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没能找到更高薪的工作,檀真昼显然很遗憾,他颓丧地拿出手机敲敲打打了两分钟又奇异地高兴起来,甚至还扬高声音对着司机说前方路口停车有下之类的话。 秉承着对大师的敬仰,司机在指定好的位置停下,因为没有后续的事情,夏油杰也顺道下车了。这是一个道路通达的十字路口,夏油杰下了车就看到檀真昼脚步轻快地奔向早已经等候在这里的太宰。 太宰手里提着两杯玛奇朵,其中一杯递给檀真昼,然后转过头和夏油杰对视了一眼,打招呼。 “哟,夏油君,最近还好……哦呀,看起来身体不太好的样子呢!” 在反派阵营里被迫内卷的夏油杰:“……真是够了!!” 太宰无辜地眨了眨眼,然后双手一合,可可爱爱地转向檀真昼,“那边的甜品店的大福超好吃,你能去帮我买两个吗?” 看着檀真昼走向甜品店的背影,已经知道内情的夏油杰颓丧地塌下肩膀:“我说你,就这样出现没关系吗?” 他们现在可是卧底和卧底接线人的身份。 “哦,这个啊,没关系哦。”太宰摆摆手。 夏油杰:“?” “不要太小看费奥多尔君,卧底什么的,他早就知道了哦,只是不过是还有用罢了。” 夏油杰:“…………” 太宰笑着不再说话,眯起的鸢色眼睛望向正在排队的檀真昼。 因为有用,所以留着,这就是聪明人应有的自负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关于夏油杰的出差之旅》 檀真昼(震惊):你的身体没事吧? 太宰(调侃):你的身体没事吧? 夏油杰(被迫内卷打工人):…………滚啊!! 第164章 是最好的朋友的! 就这样,成为勤勤恳恳打工人之后,檀真昼的日常变成了跟着夏油杰为企业家和一些高层官员祓除咒灵,偶尔也会跟着跟着费佳或是白兰出席别的场合,这些场合无一例外都有几个说得上话的大人物。 这些大人物不认得他,但只要听到他的自我介绍就会脸色大变。 不过,这些也不在他的关心范围内。 他只在乎的只有费佳会不会按时给他发工资,这点很重要。 除了勤恳的工作之外,最令他高兴的是每次完成工作之后的休息时间里,太宰都会恰到好处的出现在他工作地点的周围,然后像对普通的情侣一样约他去玩,玩得途中也会遇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人,比如企业家的秘书,高层官员的助理官等等。 嗯,他有理由怀疑,他的恋人太宰和他的好友费佳正在看不见的地方打擂台,在这个擂台之上,其他人都只是棋子。 这个认知让他稍微有些苦恼。 虽然他至今都不知道身为一个霓虹人的他为什么会有两个俄罗斯友人,但他的潜意识告诉他,他确实有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从孩子到成人的漫长时光里,他们都互相陪伴,互相支撑着,他们会一起在冬天偷吃冰淇淋,会在深夜摸起来打一晚上游戏,甚至会因为无趣想出一条龙坑害无辜路人的游戏。 “嘶——坑害无辜路人什么的,难道我真的不是好人?”檀真昼止不住一个战术后仰,随后出现的问题是,“等等,等等等等!出大问题了!如果我不是好人,那我还能跟阿治在一起吗?他会不会嫌弃我?!” 这个念头一经出现,就变成了檀真昼的心腹大患! “怎么办才好呢……怎么才能抹消这种罪证?” 檀真昼又沉思起来,想来想去都想不到好办法,总不能把他的俄罗斯好友刀了吧?虽然费佳总是在做坏事,虽然果戈里总是以‘我要带给你绝对的自由’为理由,从各个方向给他扎刀子,但他们是朋友啊! 他得……唔,保护好他的朋友? “唔,虽然确实很奇怪,我怎么会一边觉得应该保护朋友,一边又总是一见到费佳就杀意沸腾呢?” 檀真昼皱着眉凝望手掌,风刃在细长的手指间一闪而过,某一个瞬间,不及细想,念头又闪没了。 “算了,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已经看好一座风水足够好的山了! “那么,现在就去找费佳拿工钱吧!” 足够空旷的河道沿岸,檀真昼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深邃的夜色落在他的身后。回到住地,遗憾的是社畜费佳还没有回来,檀真昼遗憾地准备返回自己的房间,走过檐廊的时候空气里又传来熟悉的空气律动,下一瞬他就发现自己的左脚至膝盖以下都落在的原地,落下的部分和他的身体之间还有着金色的阵法光辉,同时一个人影从黑暗的角落跌下来。 是果戈里。 果戈里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吐血,一边吐血一边盘腿坐在地上,大喊着好痛好痛。檀真昼只好把自己的腿捡回来,装好,金色的光辉隐没了。 果戈里没下杀手——虽然原因可能是他在发动异能的顷刻就被他劫持了呼吸,那个瞬间,如果他感应到果戈里的杀意,就会毫不犹豫地把他的心脏绞成肉沫。 “唔,如果真的疼得话,下次就不要玩这样的恶作剧了。” “欸?才不是恶作剧哦!我的话,是抱着决心想要杀死你们——我最好的朋友的!” 果戈里手舞足蹈地解释着,他是追逐自由的飞鸟,为了得到绝对的自由而行动。 檀真昼抽了抽嘴角,无语地看着他:“那过去的两个月,在我没有反抗的时间里,你为什么不选择把我杀死呢?” 在他因炸弹爆破受伤,打着石膏躺在床上的时间里,无所事事的果戈里有无数次机会能将他杀死,但他每次通过异能捅出的刀子都只是让他受点小伤——托他的福,本来一个月就能好的伤势,他愣是躺了两个月。 “才不是,那是因为檀君不反抗哦~”果戈里兴奋地跳起来,原地转了两个圈,小丑的披风随着他的动作翻起,“只有反抗的檀君才会让我回想起我们之前的战斗呢!那时候费佳刚从飞机上跌落,被你追着杀——我怀疑他的贫血症状就是那时候吐血太多造成的。” 完全没有记忆的檀真昼:“……是这样的吗?” 果戈里:“没错没错!” 檀真昼思考起来,三分钟后,他悟了! “原来如此,原来我们都想杀了费佳吗?我就说很奇怪啊,为什么我心里总是涌现出对费佳的无限杀意——不愧是你,果戈里,原来这都是你教会我的!我们真不愧是最好的朋友!” 果戈里神情一僵:“……嗯?” “不过,你想杀费佳的原因是因为你觉得对他的感情也是围困自由的牢笼,那我呢?我想杀费佳的原因是什么?而且,呐,果戈里,你对我不是抱着这样的心情吧,你们是不是在排挤我?好奇怪啊……算了,”想得很开的檀真昼扬起礼貌的爽朗微笑,“毕竟我好像也在孤立你们,好了,我得去睡觉了,你自己去找医生没问题吧?” 被呼吸割伤的果戈里:“…………” “那么,晚安了。” 没等果戈里回话,房门阖上了。 回到空旷的房间,檀真昼刚准备走进浴室洗澡,忽然,眼角余光瞥见早晨还空荡荡的桌面上多了一样东西。 “这是……” 走上前,檀真昼看清了多出来的东西。 那居然是一本……很眼熟的精美的童话故事书。 …… 同一时间,一辆来自异能特务科的低调的轿车穿过深夜的街道,停在了某处隐秘的会所。 负责拉开车门的日政官员恭敬地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走下车的种田长官看了跟随而来的安吾,没说话,朝着会所内走去。 白日人来人往的会所,此时只有一件会议室还开着门,种田长官带着安吾走了进去,耀眼的白炽灯下,坐着的都是有权管理异能特务科的高层官员。 看着来者不善的高层,落在后面的安吾脸色沉凝下来,果不其然,连寒暄都没有,习惯掌控的高层直接开始了审问。 “关于超越者檀真昼叛逃的事情——” 这一句话说出来,安吾就坐不住了,座椅在地面划拉出刺耳的声音,所有不善的目光一起看向他。 安吾没能说出话,因为种田长官扼住了他的手。 “老师——” 种田长官没有回复他,而是看向来势汹汹的高层们。 “请见谅,我的弟子来得急躁忘记上厕所了,能借用个厕所吗?” 没人说话,最初为他们引路的秘书再次来到安吾面前,安吾不得不跟着走出门,离开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 “……我早就说过了,异能者是国家的力量,只有牢牢掌控在官方的手里才能得到最大的价值!只有无知的人才会相信他会因为挚友套上和顺的枷锁,看吧,他现在已经叛逃了,名为太宰治的锁已经不管用……” 声音隐没在身后。 安吾记得这个人,是某个曾经在太宰真昼十五岁时,主张狙杀太宰,然后依靠铁腕掌控檀真昼的高层——这个事件的结果是横滨差点被愤怒的檀真昼摧毁了,甚至在檀真昼的报复下,原本归属于日政的‘异能杀手’涩泽龙彦也被刀到叛逃至今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待着。 檀真昼的过激反应让日政安分了几年,没想到,今天又旧事重提了,对于这样的话,安吾连反驳他的欲望都没有,但可恨的是,那么多的高层,就连之前主张怀柔的高层都站到了对立面,他们统一地要求异能特务科给出结局的办法。 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 檀真昼的变动是书页造成的。 在过去的两个月时间里,他和太宰,乱步一一统计比对了全世界的异常事件,最终筛选出有可能被费奥多尔篡改的事实。 首先,只有一页的书页写不了太多东西,再加上变成现实需要一定得逻辑,也就是说,费奥多尔能更改的事情其实很少,而且全都集中在檀真昼身上——至于他和织田作、森鸥外的记忆变化,那是费奥多尔委托那位能剥离他人记忆的精神系异能者伪造的暗示,这也是他们能轻易突破,并回忆起真相的原因。 是的,在被医生威胁掀开头盖骨的第三天,紧张地压迫感里,森先生终于还是回忆起了他港口黑手党boss的身份。 至于那位精神系异能者,呵,已经被关到异能特务科之下的监狱里了。 “总而言之,先要解决问题。”安吾捏着头疼的额角走进洗手间。 远在横滨的港口黑手党总部。 同样拿到了檀真昼情报的森鸥外站了起来,绕过太宰护送情报的尾崎红叶和中也端立在两边。 厚重的窗帘被拉开,隔着落地窗,整个横滨的夜景都展露在眼前。 “新一轮的暴风雨又来了吗?真是让人头疼的事情呢,”森鸥外似笑非笑地感叹起来,“那么,太宰君会怎么应对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果戈里:我想杀了费佳。 檀真昼:我也想杀了费佳。 檀真昼&果戈里:原来我们是因为这个才成为好朋友的! 费奥多尔:………… 第165章 儿童幻想向童话故事书! 黑夜过去,属于横滨的清晨再次到来。 带着理想的绘本,国木田独步踩着点推开侦探社的大门,迎面碰到了事务员春野绮罗子。 “国木田先生,早上好。” 国木田也打了个招呼,然后看了看时间,又看着安静的侦探社,问道:“其他人都没有按时上班吗?” 春野绮罗子摇头:“乱步先生和织田先生很早就到了,而后又分别接下委托的案子出门了。” 国木田有些吃惊,旋即又想到了这段时间收到的数不胜数的委托数目,“是昨天发生的校园爆炸案吗?” “嗯!接下这个委托的是织田先生,听他说他需要到医院采访一下受伤的老师和学生,”春野绮罗子思考了片刻,“至于乱步先生,他没说,不过他是带着小樱花出门的。” 虽然只是一只海鸥,但是小樱花的引路技能已经点满了。在过去侦探社忙碌到抽不出人手的时候,都是小樱花带着乱步先生出任务的,因为这个他们还通过会议一致决定应该给小樱花一个事务员的职位,奖励就是数不清的零食。 而零食过多的结果就是,小樱花一度胖到差点飞不起来。 听到乱步是带着小樱花出门的,国木田敛下了一点不安,他回到位置上,又看到谷崎直美抱着一叠文件进来。 “国木田先生,这是今天的委托。” 国木田皱着眉翻开其中两份,发现是昨夜在市区里发生的抢劫案和爆炸案,这两个案件下还有几个不方便交给市警的杀人案,层层叠叠的文件堆在桌面上,就好像堆放着最近的横滨现状一样。 “最近的委托是真的很多,大家都忙得脚不沾地的。” “保护横滨是我们的职责。”国木田没再继续往下说,他按照计划带着其中一份委托出门工作。 春野绮罗子和谷崎直美目送着他远去,回过头发现散养的三花猫正蹲在窗台上。 “呀,是小咪!” “好可爱。” 两个女孩惊喜的叫出来,她们放下手中的茶盘,刚从零食柜里拿出小鱼干,就发现这只灵性的猫咪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乱步凌乱的桌子。 同一时间,小别墅门口。 上学日的小学鸡们背着书包离开家门,经过咖啡厅拐了进去,围坐在吧台上的幸介五人和他们打了招呼,在吧台后收拾东西的店长绕进厨房将准备好的早餐端出来,又递出几杯牛奶。 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照常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接过牛奶说了声谢谢,就放到紧接着坐下来的伏黑惠和津美纪面前。将每个人的早餐都安排好,店长又将收拾到一半的工作捡起来。 “不用吃得这么急,时间还很充裕,话说,最近学校还算稳定吗?又发生什么恶性事件?” 众人一齐抬头看向店长。 店长叹了口气:“今天早上我到市场购置材料,这才知道昨天下午中华街附近的青山中学居然在上课期间发生爆炸,许多学生都因此受了伤……光是这个星期,横滨市区里就已经发生了三起恶性爆炸事件了,你们到了学校可千万要警惕,发现了问题及时躲避,千万不要受伤,否则我怎么对得起檀先生之前的照顾呢。” 话落音,吧台沉寂下来,小学鸡们对视了一眼。 店长没有发现孩子们的变化,他一边将擦好的杯子摆在身后的架子上,一边继续说:“因为这些事情,市场都冷淡了不少,胆小些的店家甚至不愿意接待客人了,还有些流言说会发生这样的情况都是因为一直守护横滨的檀先生失踪了,甚至……” 店长停下话不再往下说,但中岛敦站了起来。 “甚至什么?” 所有的视线汇聚到身上,店长沉默了片刻。 “甚至还有人说之所以会发生这些事情,都是因为檀先生叛离了横滨……” …… “啊啾——” “感冒了?” 横滨某个街头,夏油杰把一罐热咖啡递出去。 “不,应该是有人在骂我。” 立在树荫下的檀真昼一边接一边笃定道,远风从远处吹来,他止不住又打了个哈欠。因为正值上班的高峰期,街道上人来人往,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两人沿着街道逆着人群往前走,这次需要解决的委托是由一位对接日政的资深律师发出的,他声称在自己的工作室中看到了不应出现在此世的黄泉生物,非常需要专业人士上门给予帮助。 费奥多尔将这份工作介绍给了夏油杰,这也是一大早,他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因为律师的工作室处在闹市之中,所以两人都没有选择代步工具。 “但,”再次确认路线,夏油杰拉开咖啡的拉环,“你现在看起来很没有精神的样子。” 何止是没精神,瞧他颓丧的样子,简直像一个给老板打了一夜的工,然后刚躺下闭上眼就被人挖起来继续工作的社畜。 太惨了,只能说太惨了,夏油杰心想,虽然以前檀真昼也出现过这种状态,但那都是熬夜打游戏造…… “是吗?”檀真昼又打了个哈欠,“可能是因为熬夜看童话故事了。” “哈?”震惊的夏油杰用一种你疯了吧的眼神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种过分震惊的目光让檀真昼感觉到了冒犯。 “我不能看童话书吗?” 夏油杰沉默了很久。 “也不是……” 只是‘童话故事书’这个答案太出人意料。 背靠两个高智商挚友,他檀真昼的书单难道不应该都是创世巨作吗?再不济也应该高深莫测闻所未闻才对,怎么可以是童话故事这么接地气的儿童向书册! 读懂了同事的沉默,檀真昼觉得有必要为自己正名一下,他开口解释:“那不是一本普通的童话故事书,他写的是一个孩子在刚出生的时候就被世界选中,长大之后需要承担某部分职能……” 夏油杰欲言又止:“……” 檀真昼不放弃:“虽然这个开头听起来很普通,但这个孩子是个很奇怪的孩子,他没有求生的意志,为了能让他活下去,世界的意志让他的灵魂去到另外的世界。” 夏油杰止言又欲:“…………” “好吧,”檀真昼面无表情地摊开手,开始摆烂,“它就是一本普通的儿童幻想向童话故事书!” 夏油杰深沉地叹了一口气,他拍了拍檀真昼的肩膀,语气里难掩一点虽迟但到的幸灾乐祸。 “一定是最近的工作太忙了才会让你产生这种幻想,迟到的中二病而已,没关系,不必担心,因为我之前也这样!相信我,只要你能安心地在岗位上坚持下去,变成合格的社畜,这些莫须有的幻想就一定会远离你的!” 檀真昼:“……” 谢谢,你还是别安慰了吧。 街头的红灯转绿,两人继续往前走,再走过这条街,就能看到律师的事务所了。 相比于忽然神清气爽的夏油杰,檀真昼没再继续说这本光看封面就让他莫名熟悉的童话书,当然也没说这本普通的童话书是突然出现在他房间里的。 虽然这个结论很让人震惊,但昨晚发现书的时候他详细地检查了房间的所有痕迹,确认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人进入他的房间——而从他伤势复原从病房移到现在的房间后,他没有添置过除了衣物和洗漱用品意外的东西。 也就是说,那本书不是他的却突然凭空出现在他手里。 带着一点诡异的好奇心,他花了一晚上的时间通读整篇故事。这个故事很普通,就像前面说的那样,一个被选中的孩子,因为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被送到了其他的世界,只是后续有些出人意料,重生后的孩子没有任何变化,他仍然没有求生的意志,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世界没有任何东西能挽留他,直到他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人物立牌——他将所有的爱意都倾注在一个触碰不到的人身上。 因为这份爱,他成功活到成年,然后被世界的意识召了回来。 将所有的爱意都倾注嘛…… 突兀地停下脚步,脑海里隐隐约约的刺痛着,檀真昼抬起手凝望苍白的指尖,记忆空荡荡,但胸腔之内却有什么温热的情愫在流动着,它在述说着什么…… 忽然之间,檀真昼觉得,他很想看到太宰,是的,他迫切地想要看到太宰。 行人道的绿灯已经开始闪烁了,走在前面的夏油杰回过头看着停在原地的檀真昼。 “真昼?” 汽车的鸣笛声响起,檀真昼还是没动,“抱歉,忽然有件事要必须去做,委托的事情就拜托……” 话还没说话,砰——地一声刺耳的爆破声响起。 哭喊声与尖叫声随之而来。 檀真昼和夏油杰几乎同步望去,过人的视力将远处的情况展现,爆炸的方向正是他们的目的地,在那个他们即将抵达的事务所里,滚滚的黑色浓烟夹杂火焰正熊熊燃烧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檀真昼:是这样的,我捡到了一本很酷的童话故事书! 夏油杰:……成为社畜而已,不用绝望到产生幻想吧! 第166章 永远不会迷途的人啊。 一周前,一条情报经由网络在里世界广泛传播: ——世界上存在一本可以改变世界的‘书’。 只要得到‘书’,任何愿望都可以通过提笔书写实现。 这条情报一经出现便掀起惊涛骇浪,为了能引出‘书’,得到实现私欲的机会,被人性的黑暗把控的凶徒们再度露出獠牙,商店、学校和十字路口,他们穿梭在人潮密集处,肆无忌惮地制造着灾难,传播恐慌。 市警的报警电话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可后置的行动赶不上犯罪的速度,就连接待伤者的医院都被迫进入满员的危急状态,横滨不可遏制地再一次陷入了混乱。 “真是可怕呢~” 午后,秋日阳光如旧,还是那栋悠闲的庭院。 无人的客厅里,正播放着早间闹市的爆炸案件,画面里严谨的新闻工作者站着发生爆炸的十字路口为民众汇报出整件事情的经过。 “……根据在爆炸现场发现的炸弹残骸初步鉴定,这场灾难是人为造成的,相关部门表示一定会跟进后续的调查。现在,让我们来看看伤亡人数……” 庭院外,凉风穿行,头顶的树枝随着摇摆发出沙沙的声音,装着红茶的白瓷杯磕在茶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坐在惊鹿前的木廊下,正悠闲看着书的费奥多尔闻言一笑。 “只不过是将人性至深的内在揭露出来而已。” 白兰挑了挑眉,“所以说,你们异能界是真的有本书?你之前大费周章地把太宰君送到平行世界就是为了得到‘书’?” 说到这儿,白兰又否定了自己的说法。 “不对,如果你已经拿到了‘书’应该会马不停蹄地返回俄罗斯,那里才是你的地盘,唔——那就是只得到了一部分,啊,这就说得通了,你用得到了书页更改了檀真昼的记忆,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做?” 从目前的状况看,书页虽然发挥了作用,但丝毫不影响檀真昼对费奥多尔产生杀意。 啪嗒的一声,费奥多尔阖上手中的书册,唇角依然是优雅的微笑:“就算没能消减檀君的杀意,但他依旧没动手不是吗?这都是因为他的潜意识告诉他,他需要维护他的挚友。” 而现在,檀真昼认知里的挚友就是他费奥多尔。 “原来如此……”白兰忍不住合掌赞扬,“在你的计划里,如果能成功将檀真昼拉到自己的阵营那当然最好——当然你对这件事没抱什么希望,否则你应该花更多的时间雕琢檀君的记忆——不过应该没什么用就是了,再完美的谎言也依旧是谎言。所以,从一开始,你的目的就是为了将檀君带出横滨,然后离间他与横滨的信任,以达到最大程度的消减横滨防御战力的可能,同时,也更方便自己后续的行动。” 费奥多尔没再说话。 他知道自己一直是檀真昼暗杀名单的榜首。在檀真昼驻守横滨的时间里,他连进入横滨都变得无比困难,可以这么说,檀真昼就是他攻略横滨地第一条防线,是抵在他的喉咙上的最锋利的刀尖。 “真是厉害呢费奥多尔君!那么,下一步计划是依靠再度变得混乱的横滨引出真正的‘书’?” 高空的风一拂而过,树梢再次发出响声,费奥多尔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了另外的话。 “说起来,白兰君很高兴的样子,算是看到了自己想要的?” “算是吧。谁知道呢……” 相隔半个庭院,截然不同的两双眼睛对撞到一起,互相的,优雅的微笑起来。 * 同一时间,港口黑手党。 灯光映耀,红色的地毯从电梯口一路铺到首领办公室的门口。 两排荷枪实弹的护卫谨慎地守在长廊的两端,警惕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从打开的电梯门走出来,披着大衣的太宰不紧不慢地朝里走,这条路他走过无数遍,闭着眼睛也不会踏错一步。 门口的护卫向在办公室内的森鸥外汇报后,恭敬地替他打开厚重的门。 太宰走了进去,门又关上了。 完全封闭的昏暗室内,森鸥外正端坐在中央的办公桌上,他看到太宰进来,佯装抱怨似的,“太宰君最近很闲的样子,是没有什么工作吗?我这里还有很多事情急需处理,怎么样有兴趣吗?” 太宰看着他,勾唇笑起来:“可以哦。” 过长的尾音回荡在室内,森鸥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停顿了一下,旋即塌下肩膀,“还是算了,我可不想被檀君追杀到天涯海角,说起,最近一直有传言檀君叛离横滨,投靠了来自西伯利亚的费奥多尔君,有这回事吗?” 太宰摆摆手踱步到一旁的沙发上,窝在沙发上画画的爱丽丝被他吓了一跳,刚要跑开,就冷不防被‘人间失格’抹消在空气中。 “您觉得呢?” 太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 室内的因为这个问题停滞下来,森鸥外凝望着他像是要把他看穿一样,但四年前他无法看穿的人,现在也一样无法看清。 又过了很久,森先生低声笑起来,“当然是不可能啦。” 像是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太宰有些惊诧地看向他,但森鸥外又变成了那个颓丧中年人的模样,他矫揉造作地捂着心口,流下心酸的眼泪。 “我这可是经验之谈,毕竟,如果檀君这么轻易就能离开太宰君的话,那我这几年吃的刀子和排挤就太让人心碎了!” 太宰:“……” 太宰:“…………” 被恶心了的太宰立刻站起来,他连谈判都不想说了,径直地头也不回朝着门外走,刚走到门口。 “太宰君。” 太宰侧目看向他。 森鸥外双手交叠撑着下巴,暗红色的眼眸闪过微光:“港口黑手党能如此快速地在横滨的黑夜里站稳脚跟,少不了檀君的帮助,因此我们会选择帮助需要帮助的他也无可厚非,但,太宰君想必也收到消息了,因为某些广泛流传的情报,政府高层在昨天凌晨召请异能特务科的种田长官和理事官坂口君进行责问。” 那场秘密进行的会议,落在森鸥外的口里就像是亲眼所见一样。 森鸥外并不介意将自己的底牌展示给太宰看,他继续往下说:“席上,因为高层官员对檀君的追责,坂口君差点和他们起了争执,最后是他的老师种田长官以一己之力担下所有的责任,并且接受了免职的惩戒处罚……” 暗示点到即止,森鸥外没再往下说。 太宰也没再说什么,而是平静地离开这间昏暗的会议室。 他当然知道,敌人不止在暗处,还在被恶念吞噬的高层,但那有什么关系,费奥多尔的目的清晰可见,他的目的也从未更改,在这个棋盘上率先将军的人并不一定是最后的赢家啊。 离开港口黑手党,太宰迎着太阳踏入光中。 高远的天空响起海鸥的鸣叫,太宰侧目看去,小樱花从半空俯冲而下,径直地停到他的肩膀上,同时,等候已久的乱步朝着他走来。 …… 波光粼粼的海面,浪涛冲刷海岸的细沙,黝黑的礁石上停靠着几只飞累鸥鸟,距离更远的海岸上,两个人影凭风而立。 柔软的和服被风扬起,明明还是明亮的白天,但他们却好像再一次地看见几年前那个繁盛的海滩夏日祭,那时的‘太宰后援会’才刚成型,年少的他们汇聚到这里…… “感觉只是一眨眼,但是孩子们都已经长大了。”依旧是那把蝙蝠扇,被迫卸任了异能特务科长官身份的种田山头火再次看向那片海礁。“侦探社这么繁忙,还要连累你出门看望我。” 一旁的社长侧过头,海风吹乱他的头发扬起他的羽织。 “就这样没关系吗?” “嗯,没关系,就像你相信乱步一样,我也相信着安吾,而且,”种田山头火笑起来,“你不是你教会我的嘛,迷途的孩子拥有被引导的机会啊……” 而且,一个被灯塔引导的人怎么可能迷失他的方向呢? 同一时间。 爆炸案发生的第六个小时。 距离医院最近的公园内,因为救人忙碌了一早上的夏油杰瘫坐在长椅上。 整个事件发生得太突然太猝不及防,当浓烟和火焰燃烧起来,他和檀真昼几乎是顾不上自己还在马路上,就用最快的速度赶到现场。 痛苦的嚎叫响彻耳畔,在排出了周围的遗留隐患后,就加入到伤者救援行动中,援救一直进行到午后才停下,而他们甚至午饭都没来得及吃。 叮当一声,硬币被投进贩售机,两瓶冰咖啡滚落到出口。 “给。” 其中一罐咖啡递给夏油杰。 远风有些急躁,吹动树梢发出无法忽视的响声,同样很疲惫的檀真昼握着咖啡不知道在想什么。夏油杰没能察觉,闯入喉间的凉意驱散升起的烦躁,他打起了一点精神,然后重新翻阅近半个月来的新闻,纵使有心理准备,仍然忍不住皱起眉。 “最近的恶性事件也太多了,再这样下去会引发民众恐慌。” 过度的恐慌会进一步滋生犯罪,犯罪又会无法遏制地激增民众的恐慌,如此恶性循环下去迟早会孕生无数咒灵的。 “嗯,确实呢,”檀真昼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声,“所有的事件摆在一起,唔,总感觉像是费佳为了引出什么宝物而人为地推动混乱一样。” 夏油杰骤然转头看向他。 但檀真昼的眼神没什么变化,他远眺着高远的天际,看不出一点异样——完全不像一个头疼得马上就要死掉的人。 但,头确实越来越疼了。 为数不多的记忆在脑海深处翻涌,失真的画面如同走马灯一样,他好像看到了厚重的大雪从天空落下来,一望无际的冰原里狰狞的棕熊扑面而来,有谁举起了□□,但同时他又好像看到了沉寂的水潭深处幻梦一样的景象,美丽的桃花迎风飞舞着…… 嘶—— “你没事吧?喂——!” 在夏油杰的惊恐中,檀真昼再也忍耐不住,一头栽倒在椅子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关于檀真昼叛逃的消息流传开后》 森鸥外(愤怒又委屈):开什么玩笑,失个忆就能让檀真昼抛弃太宰的话,那我这几年的委屈岂不是白受了?! 第167章 我让自己活了下来。 意识开始模糊之前,檀真昼留存在心中唯一的想法是:他得找到太宰。 他说不上来原因,但如果不在太宰身边,他连倒下都不能安心,于是他转身想迈开脚步,却徒然踉跄了两步,然后一头栽了下去。 栽下去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拽着从悬崖坠落,一路坠入深渊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准确的说,是由一张纸缔造形成的自己。 被缔造的自己定型在六岁,然后因缘际会去到西伯利亚,就如同现在存在他脑海里的记忆一样,被缔造出的‘檀真昼’在漫天冰雪的世界里艰难地存活下来,然后遇到了费佳和果戈里,在那样恶劣的环境里,他们一同长大——虽然他和果戈里每天都在想办法杀死他们的好友费佳,但费佳依旧怀抱着伟大的理想艰难地活到成年,直到最后他决定去往横滨。 横滨嘛…… 无数次损毁又重建的城市从脑海深处浮现出来,属于‘檀真昼’的横滨之旅还在演绎着,但檀真昼觉得已经没有必要看下去了。 “不太可能,”细微的声音脱口而出,檀真昼思索道,“我不喜欢寒冷的天气,所以,如果这个人是我,那他绝对会在去到西伯利亚之前就毫无留恋地死掉。” 话音落下,独自演绎着默片的‘檀真昼’骤然停了下来。 隔着漫长的时间和空间,两双同样的天青色眼眸就这样彼此对视着。 下一瞬,‘檀真昼’勾起了唇角,他朝着他靠过来,但还没能彼此触碰他重新变成了一张纸,微弱的光辉散发出来,一眨眼间,这张精美的纸就遍布各式各样的裂纹。 想要接住这张纸的檀真昼脚下一空,再次被失重感淹没…… …… 同一时间,现实世界。 横滨街头的某个安静的书社里,一排排的木制书架分门别类地摆放着各类书籍,清浅的书墨香萦绕在侧,洁白的毛边防寒披风一晃而过。 “是在找这个吗?” 一本书递了过来。 所有动作都定住,费奥多尔侧目,隔着一个书架,一本随手拿起来的美女写真怼在面前。 “啊,看来不是。”太宰毫无诚意地把手里的杂志塞回书架,然后又漫不经心低抽出旁边的另一本美食杂志,“那,这个?” 费奥多尔:“……” 空无一人的书社只有他们两个人,秋日的阳光穿过阳台,照出浮游的尘埃。 “看来也不是,怎么办才好呐,”笑意满满的太宰嘲讽拉满了,“完全找不到呢——费奥多尔君,你不会是在找那本传说中可以实现理想的书吗?” 费奥多尔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收回了目光,“真难得在这里看到悠闲的太宰君啊。” “还行吧,毕竟我不是每天只能睡两个小时的社畜。” 费奥多尔:“……” “说的也是,”费奥多尔维持微笑,“毕竟,就算是檀君,在叛逃成为社畜之后也变得憔悴了起……” 话还没说完,就在这时,就在这家平凡普通的书社里,虚空之中仿佛有什么碎裂的声音响起——是书页破碎的声音。 费奥多尔和太宰同时听到,也同时意识到这个声音的来源。 惊诧在费奥多尔眼底一闪而过。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能听到这样的声音,但太宰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他抱着肚子大声地笑起来:“虽然谋算得很严密,可是,费奥多尔君,又一次一败涂地了呢~” 尽管这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但费奥多尔并没有因为太宰恼人的嘲讽而失态,他将手里的书册放回书架上,过人的脑袋几乎是闪瞬间理清了所有的事情。 太宰之所以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完全是为了堵他的。 他推波助澜地制造灾厄和混乱是为了引出‘书’——在他从白兰哪里得到的情报看,平行世界的首领宰就是在这家书社得到了‘书’——虽然他不觉得自己能在这里得到想要的,但现在万事俱备,不需要准备更多的他来碰碰运气也不是不行。 但,太宰也来了。 也就是说……太宰也不知道书在哪里。 算是好消息也算是坏消息吧,费奥多尔开始优雅反击。 “原来如此,这么笃定檀君能在这个时候突破书页。说起来,虽然是恋人,但好像太宰君从来都不担心檀君的遭遇呢。” “不,”太宰微笑道,“一开始还是有些担忧的,毕竟那家伙看不到我的话,就很容易把自己送进黄泉比良坂——你不知道我当初为了让他活下去有多艰难!” 费奥多尔侧目看向他:“愿闻其详。” 静谧的书社沉寂了一瞬。 随后,鸢色的眼眸带上温柔的流光。 “我让自己活了下来。” 费奥多尔:“……” …… 檀真昼的灵魂继续往下坠落着。 无数的画面在他面前展开,他看到了八千兆个平行世界里无数的自己,无数的檀真昼在平淡的出生,平淡的在晦暗封闭的故乡度过毫无波澜的时光,然后觉醒异能,再平淡的杀死自己。 世界至于他宛如平静的黑白色,他不对任何人怀抱期盼,世间万物没有任何能挽留他的东西,直到某个世界展开一个奇异的分支:他的母亲从书店淘到了一本精美的故事书…… ……果然是这样吗。 难怪他在案桌上发现这本书时,会觉得那样眼熟。 重新止住坠落的檀真昼伸出手触碰了这本童话故事,玄妙的画面再一次展开,他再一次看到了自己——他重新作为一个孩子诞生了。 那是一个相对和平的世界,在那儿他安静的出生,安静的成长——因为是最够和平的世界,依旧对世界没有期待的他没了异能,他甚至没有办法杀死自己。 这是他能安然活下去的原因。 在这个世界里,并不缺乏对他怀抱善意的人,小区门口的保安,学校的保洁阿姨,甚至是熬夜为他订正试卷的老师,他能感受到平凡的世界在挽留他,但这些并不足以支撑他活下去——一个不期待明天,不怀抱未来的人,活不下去不是很正常吗? 所以啊,他一直都在等待着自己的死亡。 他花了许多的时间筹谋安排,他想等到璀璨的夏天过去,然而就在他下定决心要和世界告别的时候,在街道转角,他遇到了命运。 隔着一个次元,那双鸢色的眼睛撞入他的眼眸,也撞入了他的内心。 平生第一次,他感受到了心脏的悸动。 ——真奇怪啊。 檀真昼捂着乱跳的心脏。 这种心情真是奇怪啊。 但他居然油然而生一种想要落泪的感觉,就好像,他是为了和他相遇才诞生于此,才存活至今。 因为这个相遇,孤立于世界之外的人第一次缔结了联系。 他终于不再想要杀死自己,而是竭尽全力供养隔了一个次元的恋人。 第一次,也是仅有的一次,他觉得活下去也不错。 这种心情一直维持到他死亡的那天。 他再一次被那本精美的童话故事书带了回来。 以故事书为支点的无数平行世界再次在他面前展开,这些檀真昼都接触了书,都被书带到和平的世界,都见到了那惊鸿一面,但并不是每一个‘檀真昼’都活了下来,他们绝大多数都死去了,活下来的只有在璀璨的夏日里见到了太宰的自己。 一片虚无的黑暗里,檀真昼怔愣地看着事态发展。 然后,他就看到并不眷恋世界的他自己像被注入生机,他跌跌撞撞挣开侍女的手,越过人群,走到他的面前,谨慎地整理衣着: ——早上好,殉情吗? 在他面前的年幼的太宰难得的露出震惊的表情。 随后,笼罩在脑海之中浓雾开始散去,那些总让他掠过的异常问题得到详解,被书页封锁的记忆就像被灰尘掩埋的笔画悠然地从潜意识里解脱出来。 互相陪伴的过往,一道连着一道,在横滨度过的漫长岁月顷刻在檀真昼的脑海回现,明明没什么道德却说着一定会拉高他们道德水平的乱步,总是很暴躁却总是纵容他们的安吾,会彻夜守着受伤的他的晶子,还有由衷地说着感谢的话的织田作,还有每天背着书包一边背单词一边互相残杀的小学鸡们……从很久很久之前开始,他们就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在他倾尽全力试图将太宰留在这个世界的时候,太宰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他给他带来的,和他带给他的东西其实是一样的…… 终于,在无限的坠落里,檀真昼站定了。 “这个才是我的记忆。” 虚无的黑暗再次亮起光辉,光辉凝聚成一本书的模样。 书册翻开,山河流域次第交叠,这是一本从世界本源里诞生的书。 随后,檀真昼弄清楚了整件事的经过,这本带着世界意识的书自形成起便致力于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不会利用自己的守护者,为此它走过许多岁月,最终在某个晦暗封闭的地方探知到一个足够纯净,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保护他的灵魂,于是,它守候着他出生,等待他成长,然后发现……笑死,他根本成长不了! 这个昏暗的世界无法挽留他,除非给他一个太宰治。 檀真昼:“……” 虽然‘书’无法说话,但,莫名的,檀真昼感受到了它的心酸。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檀真昼揉了揉鼻子,理直气壮,“毕竟我从来没有和你形成契约。” 散发着光辉的‘书’虚弱地晃了晃。 檀真昼继续说:“现在也没有。” ‘书’的光辉都快要堙灭了。 不存在的良心颤抖了一下,檀真昼撑着下巴:“偶尔保护一下你也不是不行,但我有个条件,你要将平行世界只剩下一个‘檀真昼’的事实掩盖起来,因为如果阿治知道的话,他一定会觉得难受的。” 而让阿治觉得不高兴这种事情,在他这里是万万不能有的。 ‘书’头顶冒出了个小问号。 “你问我为什么他会知道?那不是应该的嘛,你应该是世界唯一的一本‘书’吧,所以被包装好送给阿治不是很正常吗?你没有这种觉悟吗?” ‘书’:“……” 檀真昼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径有什么不对,他更坚定地宣誓:“别的小朋友有的宝贝,阿治也得有!” ‘书’:“…………” …… 得知了所有的起源,虚无的空间开始淡去,五感随着意识重新归拢。 某一刻,檀真昼重新睁开了眼睛,苍白的灯光照耀着,他不太适应地眨了眨,然后看到了熟悉的童话故事书。记忆浮现上来,他想起来自己倒下前的事情,但是……这里好像不是公园,也没有夏油杰守在旁边。 就在他觉得诧异,想要坐起来查看的时候,哐当的一个水盆砸落声,是惊讶的津美纪。 早就察觉到津美纪到来的檀真昼惊奇地看着她。 “为什么这么惊讶?” 津美纪眼泪都冒出来了,她哭唧唧地朝门外叫了一声,然后扑过去抱住檀真昼的大腿:“因为,boss你已经昏迷了一周了!中间还有好几次呼吸停了心跳也没有了,就连晶子小姐也没有办法,我们都以为你要死掉了!” 檀真昼:“……” 檀真昼:“……???” 无声的沉默里,躺在枕头边安静如鸡的‘书’莫名抖了抖——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宿敌第二次书店会晤》 太宰(炫耀):你知道我为了养活恋人有多艰难吗! 费奥多尔(面无表情):滚呐!!! 第168章 对不起,我来晚了。 风在房间里流动,隔着漫长的距离,檀真昼下意识地利用异能搜索着那一抹最独特的空白。 躁动的内心不停地催促着他,但抱着他大腿的津美纪哭得不能自已,他不得耐着性子在她手忙脚乱的安排下重新躺回床上。 赶来的晶子为他重新检查了身体,然后发现他根本没什么问题,甚至因为睡得很好,身体机能恢复到鼎盛。 晶子皱着眉,却想不出任何理由解释檀真昼忽然晕倒又忽然醒来的现象。 房间里变得安静,急切地想要见到太宰的檀真昼举起手。 “所以,能尽快和我说说现在的情况吗?”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被费奥多尔修改了记忆——虽然他足够的自信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境遇,只要太宰出现在他面前,他都会毫无保留的爱上他,但这不代表他不生气,如果不是哭得抽抽噎噎的津美纪和担忧着他的身体的晶子,那么,他现在应该已经在寻找太宰的路上了,顺便还能追杀一下罪魁祸首费奥多尔。 晶子看出了他的想法。 “你已经昏迷一周了,是夏油送你回来的。” 因为忽然的昏迷,夏油杰不能确定原因,又不敢把他带回费奥多尔的驻地,毕竟昏倒的檀真昼没有反制的手段,很容易被杀死的,想来想去,只好把檀真昼送回小别墅。 “他把你送回来的时候,恰好惠在和五条通电话,五条听到了他的声音连电话都没挂就瞬间从东京瞬移过来,不过没出大问题,夏油同样跑得很快。” 檀真昼:“……那,然后呢?” 他一边说一边看向守在床边两侧的伏黑惠和津美纪,从醒来到现在,只有伏黑姐弟和晶子出现了,其他的人居然都不在家里。 好一会儿,津美纪才低声道:“在boss你昏迷的第二天,因为‘书’的情报,大量的组织,甚至包括国外的黑手党都涌入横滨,他们在横滨发动了大规模的枪火暴乱……” …… 如血般的夕阳一如既往的照耀,无序的风自顾自地吹动旗旌,硝烟从远处升起,不知道第几次变成废墟的横滨街道看不见行人,几个扛着冲锋枪的小混混大摇大摆地冲进某个被不起眼的小店。 这是一间商住一体户,一楼的店铺店十分混乱,桌椅散落,地上还有数不清的子弹壳,为首的混混见状啐了一口,大声地让同伙上楼搜找财务,其中一个比较胆小的枪手凑上前,“大哥,这样不好吧……而且我们不是来找‘书’的吗?为什么……” 会在这里打劫? “哈?!你在说什么鬼东西!”为首的混混凶狠地骂了一声,“‘书’那种东西是真是假还说不准?就算是真的,那还能轮得到我们?你知不知道现在的横滨有多少趁乱而来的人?” 枪手被骂的抹不开面,但混混首领完全没有收敛的意识,甚至还推搡了他一下。 “没用的废物,你先上楼!用最快的时间拿到最多的钱,现在的横滨可没人管,那个能掌控风的异能者死了也不一定,不然他能让横滨变成这样?至于其他的,异能特务科被高层压得死死的,港口黑手党大部分人手都在抵御其他的大型组织,据说连小别墅的孩子都上战场了,他们哪有空管我们?上去——” 枪手没办法,只能提着枪上楼。 距离他们不远的街道。 子弹飞了出来。 沉闷的响声充斥,倒塌的墙壁升起星星点点的火焰,黑色的烟雾升起,一道白色的虎影略过,充斥着绝对的力量的利爪在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的顷刻将还在冒烟的枪口削断,同时更多的子弹飞了出来。 密密麻麻的子弹封锁靠近的路线,中岛敦只能借力往后跳去,等到再停下,已经是十多米开外了。 双方进入僵持期,汗水从发丝坠落,带着耳麦的中岛敦显得有些狼狈,但他仍坚守着不让任何一个侵略者通过这条路,在离他稍远的地方,芥川龙之介、芥川银,除了诸如伏黑姐弟这样年纪太小被留守的,任何一个在魏尔伦暗杀教室进修过的学员都根据需要防守在需要侵入横滨的路线上。 请求支援、成功抵抗、被突破,所有的信息都会通过耳麦传递,但此时,耳麦沉寂无声,不久之前此起彼伏的请求支援已经停下,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同窗因此逝去。 “喂,人虎,你还活着吧?” 带着喘息的咳嗽声在耳边响起。 中岛敦应了一声。 “在下是绝对不会在得到太宰先生认可之前死去的。” “啊,我也是。” 应答的声音随着风一起朝着前方冲去。 …… 艳丽的夕阳里,无序的风翻涌着。 经过连续几天的无差别扫射四周,市区内的混乱得到短暂的停歇,带着港口黑手党武装力量的森鸥外穿过宽阔的车道,和同样保卫着横滨的武装侦探社成员汇合,还有同样带领着自愿参与保卫工作的异能特务科成员们,曾经互不相容的矛盾方,在此刻放下所有的勾心斗角和权力倾轧。 他们穿行到十字路口停下,在他们的对面,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入侵者们,他们同样携带武器,他们为了争夺那本至今没有出现的‘书’。 战争一触即发,带着武器的部下碰撞到一起,各种颜色的死气之焰,只有能力者才能看得到的咒灵,硝烟燃起,子弹横飞,兵刃的寒光在红与黑之间划过,只有包括社长、种田长官、森先生在内的少数人还没动,他们隔着一条道路看向对面。 那是独立于战场之外的空旷区域,失踪已久的费奥多尔悄无声息地站着,和他一起的还有致力于背刺的反派三人组。 费奥多尔立在他们中间,优雅的笑容毫无变化。战斗很快升级到无法遏制的状态,谁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站在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独善其身,就连是原本只打算摸鱼的夏油杰、涩泽龙彦和白兰-杰索三人都很快地被卷入大混斗中,很多时候,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打谁。 直到,另一个身影踏入战场。 最先发现他的人是费奥多尔。 两人隔着大半个战场对视着。 五花八门的能力随着大混战胡乱飞舞,站立着的太宰却仿佛像一个导航的灯塔,下一瞬,在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时刻,无序的风翻涌起来。 就像最忠诚的守护者,以太宰为中心,即刻会卷起的风暴露出最狰狞的面目。 以横滨为界限,林木拔起,高楼摇晃,车辆和船舶被风掀起,通讯工程、电缆设备一应被摧毁,就连地面都摇晃了起来,风流过处,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同一瞬间感受到了刺痛,那是一种被空气背刺了的感觉,就像有一双虚空的手掌遏住肺部,连呼吸都不得不小心翼翼起来——对于这样的感觉,不同的人却升起完全不同的两种感受:横滨的人的欣喜和入侵者的慌张。 立在边缘的费奥多尔内心的警惕刚刚升起,下一瞬,空气一阵氤氲,带着巨大的杀意,一人一刀从天而降,过于猛烈的攻击,带动的风将空间都扭曲了。 费奥多尔仰着头,面前是檀真昼冰冷的目光。 躲不了。 这样的攻击不是他这样一个脑力派能闪避的攻击,这样的念头刚升起,一个金色的阵法显现出来。 ‘外套’发动了。 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锁定被断开,费奥多尔出现在三十米开外,落地的顷刻,大口大口的鲜血地吐着混杂内脏被吐了出来。 一击不中的檀真昼没有往前深追,而是在空中转向太宰,乳燕投林一样落下来。 此一刻,他的眼里根本装不下其他的东西。 如同过往每一次坚定不移的奔赴,檀真昼没有任何顾虑,他甚至没有思考就径直地抱住太宰。 人间失格下,流转的风一瞬间四散开来。不幸被卷到半空的人重重的摔落在地,但没有人在意他们,所有的人目光都聚集在场中唯二站着的两个人身上。 变得深蓝的天空有星星闪烁,升起的月光照耀脚边,微弱的光辉里,两个人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用尽全力的拥抱根本无法宣泄内心的情绪,檀真昼的声音都喑哑了。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没有哦~”太宰也轻柔地安抚他,“来得正是时候呢——啊,看,费奥多尔君居然要逃跑了,快拦住他。” 刚刚艰难地撑着墙壁站起来的费奥多尔:“……???” 太宰君你认真的吗? 他现在明明走一步喘三喘! 罪不至此好吧!! 但是檀真昼根本不是能讲道理的人——无原则偏爱的他不会跟太宰讲道理,也不用跟太宰以外的人讲道理,于是,在入侵者们惊恐的目光里,风再一次地,更凶猛地扬了起来。 深入骨髓血脉的刺痛感再次传来。 费奥多尔:“……” 算了,这个破烂世界还是毁灭了吧!! 第169章 果然只能是我呢。 相比于只出现在传闻里虚无缥缈的‘书’,人们显然更确定‘风的眷属’的杀伤力,几经摧毁又迅速重建的横滨就是证据。 到了这种时候,已经有人心生退意,毕竟他们登陆横滨的时间不算短,却始终没有找到那本传说中的‘书’,这种状况不得不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被骗了,只是来得容易,想离开却得问问檀真昼了。 檀真昼是真的很火大。 冷不丁被费奥多尔算计一手,让他近三个月没能见到太宰已经让他很生气了,黄昏醒来一看,家还被拆了——他给太宰买大福的甜品店,情侣第二杯半价的奶茶店,还有那家伪装成居酒屋的烧鸟店,通通都没有了! 这能忍? 晚上太宰想要吃宵夜怎么办?! 谁来负责? 没有人能负责! 所以,檀真昼更生气了。 有序的风再次急促地流转起来,遮天蔽日般将整个横滨笼罩住,首当其冲的就是这个混乱不堪的十字路口。 能掀翻一切的飓风平地而起,没有人能在这样的风势里站稳脚跟,他们只能在被风吹起来之前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固定物,但固定物也不牢靠,电线杆,车牌,破碎的废墟,周围商城的门窗,小户型房子的屋顶,甚至是大块的混凝土石块,所有能被吹起的东西都高高地回荡在空中,檀真昼根本不会管他们的死活,所有的入侵者都像羽毛一样在风里不停地和其他死物碰撞,这让他们本就在檀真昼第一波无差别扫射中身受重伤的他们变得更糟糕。 几乎是顷刻,血腥气弥漫全场,而檀真昼仅仅只是慎重地又给太宰套了一层隔绝防御的风盾。 等到风势稍止,能站着的人已经不剩几个了。 虽然也被卷入风里,但靠着果戈里的‘外套’,费奥多尔勉强保证了自己的存活,同样被卷入风中的白兰夏油杰,橙色的死气之炎包裹下,白兰保住了自己的命,而夏油杰也及时召出自己的咒灵宝可梦,并成功拉住被完克的涩泽龙彦,甚至还抽空捞了几个保护横滨的黑手党成员以及异能特务科成员。 在风里挨了几个大逼斗的涩泽龙彦又想起那致命的七刀,他咬牙切齿地一边抹掉额头上流下的血迹,一边忍无可忍地摆出异能手势,看起来像是要跟檀真昼拼命一样。 救了他的夏油杰沉默了,他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松开手,甚至在檀真昼看过来时用行动划清界限。 涩泽:“……” 于是,勉强站定维持优雅的涩泽接收到了全场的瞩目,不止是动用异能的他,还有用咒灵捞了他的夏油杰,以及刚刚从半空落下没来得及收回死气之炎的白兰,同样拎着挚友费奥多尔的果戈里夸张地落地,他摘下小丑的帽子,兴奋地原地旋转了几个圈。 白色的小辫子在空中飞舞,披肩的斗篷也配合地扬起来,甚至还有礼花的闪片随着他的动作飘落,但因为愤怒而六亲不认的檀真昼完全没有被浮夸的魔术表演吸引,风在他的身侧卷起,他伸出手从中再一次地抽出那柄标志性的打刀。 气氛登时剑拔弩张起来,檀真昼的杀意从未如此不加掩饰。 严格来说,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对战,在过去的漫长的时间里,每一次太宰与费奥多尔的针锋相对背后都有他和果戈里的比拼。和‘风的眷属’相比,‘外套’的实用性显然更广泛,但使用的距离比较短,而且它和风的眷属拥有同样的问题,那就是无论转移什么目标都要先合理地进行锁定。 三十米的极限距离下,果戈里发动异能前得要知道附近有什么东西,然后才能予以利用,如今,他们站着空旷的十字路口,四周的废墟几乎被风卷到很远的地方,‘外套’能够到的范围仅有附近的商场。 “真昼。” 身后的太宰忽然提醒了一声。 黑夜完全地笼罩了四周,随着混乱升级,四周的基础设施几乎都被损毁了,仅有几盏遥远的小灯顽强地亮着,照过来的光与皎洁的月光融合在一起,却连脚下得阴影都无法驱散,更不用说商场的内部了。 谁都不能确定商城里有什么。 本身就没有大意的檀真昼顷刻明白了太宰的意思,风更谨慎地流转着,几乎是同一时间,异能发动,互相锁定的两个人同步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目标的丢失意味着锁定也失效了,高速地移动中,果戈里无法通过外套转移使得檀真昼身首异处,檀真昼也没办法使用风里将果戈里搅成肉泥。 精细的操作无法起到作用,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外物辅助攻击,同时无形的风暴将十字路口完全地包围起来,除了瞬移之外,没人能突破这个防线。 果戈里才从‘外套’的效果里出来,能把空气都扭曲了的天青色打刀转瞬就到了面前,极快的速度里,他甚至没能看清檀真昼的身影。 杀意凛然,但劈了个空,下一瞬,果戈里顷刻出现在几米外的高空,同时几柄冒着蓝光的加特林枪口出现,子弹倾斜而下,无差别的攻击如雨点般将路面轰成粉碎,但这些也无法伤害檀真昼。 接连不断的攻击里,为了保住自身而不停地高速运动的情况下,作为对战的双方他们甚至没有办法对话——因为只要一开口就会被对方毫不犹豫地杀死,这种一闪而过的绝佳时机无论是檀真昼还是果戈里都不会放弃。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双方都只是为了保护而战,称不上宿敌,自然也没有必须要沟通交流的话。 随着战线拉长,地上落满子弹壳,坑坑洼洼的地面甚至还有火箭筒轰击出的大坑,毫不夸张的说,果戈里已经从他的外套掏出了一个军火库。 太宰远远地看着这一幕,欷吁地对着费奥多尔开嘲讽:“好大的手笔呢~这么多的武器一定花了不少钱吧。” 隔着半个街道,被嘲讽的费奥多尔竭力站直身体:“还行吧,也就比太宰君的一个生日有价值些。” 太宰:“欸!原来是这样吗,也就是说,这一地没能打中一发的子弹花了你整整十个亿?” 费奥多尔:“……” 太宰海豹鼓掌:“真是厉害呢费奥多尔君~” 费奥多尔不想说话了,但太宰并不会因此放过他,“那么,问题来了,这么精悍的武器到底是从哪里买的呢?” 费奥多尔勾起唇角,刚要说话,忽然心口就是一痛,撕裂的疼痛,就好像他随着每一口呼吸吸进肺里的并不是空气而是刀子一样—— 下一瞬,费奥多尔被人带到空中,同时一颗子弹擦着刀锋击中了檀真昼的手臂,血流了出来,疼痛顺着传感神经冲入大脑,但檀真昼却看都没看一眼,打刀重新挽出一个刀花。 无人理解的小丑带着挚友重新落地,因在战斗中上演极致暴力魔术的张扬的笑容在他脸上变得疯狂而诡谲,他叠声抱怨起来。 “真是过分呢~~檀君居然在偷袭~~~” 檀真昼:“因为我从来没有说过这是单打独斗吧。” 他虽然用刀但又不修武士道,而且他的目的一直都是杀死费奥多尔啊。 话音还没落,刀锋指向,子弹的火光就像烟花一样绽放,果戈里的攻击变得更凶猛,但受伤的檀真昼却没有丝毫迟缓,他甚至牢记了自己的目的,在闪避的空隙里再次锁定了费奥多尔。 异能发动,被果戈里丢在街头的费奥多尔一边吐血一边平静安详地躺倒,这两拨下来,几乎是重伤的费奥多尔觉得自己可能又要在病床上躺一年了,这样的费奥多尔让果戈里的神色有了细微地变动。 “说的也是呢,但是啊——” 追逐自由的小丑收敛了极致癫狂的神情,无人理解的感情从他眼底流淌而过,他变得平静而安然——如果忽略他正在从外套掏出的大型核武的话。 “但是,能杀死费佳的,果然只能是我呢。”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三米多的核弹被完全地从外套里拉扯出来,这一刻,在场所有的人都震惊了,包括费奥多尔和太宰。 这颗核弹下来,在场诸位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交代。 围观了整场的反派三人抽了口气,夏油杰忍不住和涩泽一起转头看向白兰:“你们反派都这么疯狂的吗?” 白兰面无表情:“虽然是卧底,但别忘了自己也是反派啊!” 虽然吐着槽,但完全不想就这么死掉的三人同步思索着反制的手段,咒灵,死气之炎冒了出来,甚至涩泽都做好了如果没有办法防止子弹爆炸,那就在爆炸前用异能把其他人拉进龙彦之间——面对自己的异能体总比面对核武器难度低吧?! 就是作为异能界二五仔的他只能把异能者拉进去…… 除了果戈里之外,距离子弹最近的就是檀真昼,独属于大型武器的压力感迎面而来,檀真昼没有任何退缩,他的身后就是太宰——因为人间失格的存在他没有办法带着太宰离开,但他可以带着子弹以最快的速度远离太宰。 于是,无形的风翻涌起来。 场上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每一个人都朝着那枚能将周围变成死寂之地的核弹冲去,就在这时,一道强烈的光自地面升起。 柔和的悸动在每个人心头升起,紧接着,除了拥有人间失格的太宰,所有人都毫无征兆地静止了,降落的核弹也突兀地停住半空。 在那一片光辉之中,一本书的影子显现了出来,然后如同被橡皮擦擦掉的污痕一样——这样的抹消动作对‘书’来说显然很艰难,因为核弹消失的顷刻,弥漫的光辉也消失,精美的故事书变得破旧不堪。 它从半空跌落了下来,跌到离太宰的脚下。 几乎是同时,奔向核弹的每个人都转向了太宰,在他们的视线里,他们看到太宰俯身捡起了那本书—— 时间仿佛变得无限漫长。 下一瞬,一柄不知道从哪里劈出的刀指向太宰。 当啷的一声—— 刀被架住了,同时也有血液溅射出来,但这些血不是太宰的,而是檀真昼的。 在所有奔向‘书’的人里,唯一只关注着太宰的檀真昼堪堪赶到挡住了那致命的一劈,更多的血液从他的肩膀漫出来,鸢色的眼眸猛地转向一旁,在那里站着的,是一位穿着军装的粗犷白发中年人。 刀还握在他的手中。 太宰的神情沉了下来。 “啊,是最强军警‘猎犬’啊。” 随着他的话落音,掩藏在身后的成队的军警走了出来,他们提着同样的刀汇聚到白发中年人的背后——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太宰(假笑):虽然你的子弹一发也没打中,但一定花了不少钱吧? 费奥多尔(假笑):打中了哦!(虽然只有一发) 第170章 守护全世界最好的太宰。 纵使檀真昼架刀架得最够快,那把看起来宛如羽毛一样轻,却重若千钧的刀还是重重地劈到他的肩骨上。 鲜红的血液流淌下来。 虽然看着很严峻,但檀真昼横架的打刀也成功阻挡了对方的攻势,距离他两三步之外的太宰没有受到一点伤害,这样的悍然地身影,让军警猎犬的的队长——中年人福地樱痴流露出欣赏,随后他抽回了刀。 刀锋离体的刹那,更多的鲜血涌现出来。 檀真昼踉跄了一步,身后的太宰瞳孔紧缩,他朝着前方想要过来扶他,但檀真昼却自己站定了,他没让太宰触碰到他,因为异能还需要运转。 这一刻,他的眼神从未有过的坚毅,坚毅到被拒绝的太宰都愣了一下。在檀真昼的心里,一个不可遏制的念头,被‘书’唤醒的记忆是那样清晰,他甚至一清二楚地记得他见到遇见太宰的每一个细节,也理所当然地记得在原著之中,这个名为福地樱痴的人会给太宰带来了多少麻烦。 他必须打败面前这个人,为了有可能发生的未来。 带着这样的信念,檀真昼拒绝了太宰的靠近,他从口袋里翻出一卷时刻给太宰准备的绷带,胡乱地缠在冒血的伤口,然后重新刀横起——哪怕是这种时候他依然像绝不崩塌的盾挡在太宰面前。 福地樱痴眯了眯眼,“少年,老夫很欣赏你执着守护的品格,也很遗憾你叛离故土的行举——没错,吾等正是为上层下达的对你的清除指令而来。” “是嘛。” 很随意的回答,提着刀的檀真昼没有因为这些语言产生一点动摇,他专注地仿佛和手中的刀融成了一体。 福地樱痴的赞赏更明显了,他转而看向檀真昼身后的太宰,目光从太宰手里的书上扫过的刹那,檀真昼暴起了,自下而上的风平地掀起,打刀刀锋擦着脸颊劈下,福地樱痴刚躲开就察觉到了五脏六腑传来的疼痛,这些疼痛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已经是致命伤,但对统领着异能特种部队‘猎犬’的队长福地樱痴来说却不是。 檀真昼的攻势不可谓不凛冽——风能带来多大的杀伤力,或许此刻站都站不稳的其余的人会有感悟,或许无数次被以伤易伤的福地樱痴会有所理解。提刀的檀真昼全身都是血迹了,而每当他身体新增一道伤口,他面前的福地樱痴就会搅碎一寸内脏。 很多时候,檀真昼甚至会故意让福地樱痴刺中他,然后依靠对方那一瞬间的停顿锁定损毁的他的脏器,这堪称暴走的行径都是他为了守护身后的太宰。 是的,从始至终,他做的所有的事情都只是为了守护全世界最好的太宰。 从决定为了守护太宰存活下去开始,他就一直在努力着,他时刻警惕着每一个可能会对太宰造成危机的人事物,他从未有一日懈怠,异能‘风的眷属’在他手里已经到了臻于至境的地步。 作为场中唯一一个不受风影响的人,好几次担忧的太宰几乎无法克制地想要制止檀真昼,但想法一闪而过又停住,他从书里看过檀真昼的记忆,他清楚地知道檀真昼的决心。 但他无法遏制心头涌起来的情绪,檀真昼身上每多一道伤口,他的情绪就多积压一分,到现在已经沉甸甸的,快要将他完全吞噬掉了。 他又开始想要将檀真昼藏起来,藏到没人能伤害他的地方去……但,不行,他不应该阻拦这份支撑着他的决心。 无论他还是乱步,亦或是其他的人,大家都是如此希望的,所有人都希望他能获得活下去的动力。 压抑着内心翻涌而起的黑泥,太宰仰着头,脑子飞速运转,所有的事件都平铺直叙一样在他脑海里展开。 “原来是这样嘛……” 所有的事情都摆在眼前,果戈里从外套掏出的一整个‘军火库’,包括那枚震惊所有人的核弹都来自军警,而作为军警力量的顶端,‘猎犬’带着通缉令而来——这是费奥多尔的最后一张牌,他想利用军警将檀真昼彻底定死在叛逃者的位置上。 而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到他手里的这本书。 隔着半条街,再一次对上的作为宿敌对垒了无数次的双方再一次对上视线。 纵使疼痛要死,费奥多尔依然坚持留在场上,他微笑地看向太宰:“反正檀君也没有多喜欢横滨这个城市不是吗?” “是吗?”太宰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转向半空中还在和福地樱痴比命长的檀真昼,“难道你没有发现,真昼对猎犬队长的杀意尤其浓重吗?已经到了连最讨厌的你都顾不上的程度了呢。” 费奥多尔的笑意登时收了起来。 他确实察觉到了。 半空中,刀与刀碰撞在一起,又飞速地分开。 在今天到来之前,福地樱痴其实听过檀真昼的名号,甚至他清楚的了解檀真昼的每一件事,他知道潜力无限大的檀真昼代表着什么,但他无法遏制自己的心态,他太遗憾了。 是的,遗憾。 在很久之前,他曾经是一个携带和平理想的少年,为了实现宏伟的愿望而以杀手的身份加入政府,为政府清理反对派,但刀尖舔血的日常让他失去了很多,他目睹着无数多的同伴逝去,就连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都背弃了他。 尽管如此,他也毅然踏上从军的道路,他希望能得到一个实现理想的方法,但他又失败了。 他们的国家在异能战争中输掉了尊严,也输掉了和平。 理想毁灭只是,他才意识到这样是没有办法的,鲜血也不能洗掉鲜血,逝者的灵魂永不安歇。 所以,他太遗憾了。 他遗憾檀真昼出现的太晚,但凡早十年,不,只要早三四年,哪怕还是个孩子,只要他觉醒时能有超越普通异能者的力量,只要他登上战场,或许就能挽回他们失败的命运。 这些念头无数次在他心头升起,他无人可以诉说,那个曾经和他一同成长的发小早已背离他找到了新的方向。 “虽然是这样,但老夫从不觉得做错了,强者不需要回头去看,只要不停地开辟出新的道路,总有一条能实现理想。” 刀锋过处,浑身是血的檀真昼没有回应,他仍然专注地像是最锋利的刀剑,鉴定不移地想要铲除挡在面前的敌人。 檀真昼判断着敌我双方的状态,福地樱痴的状态并不比他好多少,被风势压在地面的猎犬们好几次想要冲上来缓解被搅碎内脏的队长,但檀真昼没给他们一点机会,另一边试图偷家的果戈里也被夏油杰和涩泽压制着,剩下一个纯纯来看戏的白兰在搅浑水。 失血的眩晕感涌上来,四肢有轻微的麻痹感,檀真昼想要速战速决,正巧福地樱痴也是这个想法。 两柄刀重新撞到一起,巨大的力道让檀真昼忍不住突出一口血,福地樱痴的身体同样晃了晃。 风都停了一瞬。 几乎只有一瞬间,维持高速移动的状态下的两人将自己暴露在对方的攻势之内,就在这时,福地樱痴的刀变换了一下,他握着刀剑毫不犹疑地捅进檀真昼的心口,由风凝成的刀也从内到外地将福地樱痴的心脏扎成刺猬。 两人都晃动了一下。 血腥气随着风流动到四周。 手指抽动了片刻,藏在黑暗里,鸢色的眼眸也紧缩起来,微弱的光线里就好像淤积着整个深渊。 另一边的费奥多尔同样关注着对局,他看出来了,檀真昼是认真的,他怀抱着的是就算拼到最后一口气也要将对方置于死地。 “真昼他,纵使没有多喜欢这个世界,但却一直在努力着呢。”太宰呢喃道,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费奥多尔,“所以说,我的话,其实最讨厌把真昼当成笨蛋的人了。” 费奥多尔沉默了。 太宰继续说道:“那么,时间也差不多了,你的手牌打完了,我可还没有。” 忽然意识到什么,费奥多尔的眼睛骤然紧缩起来。 下一瞬,遥远的街道尽头,几辆低调的公派轿车遥遥驶来, 半空中的檀真昼和福地樱痴摔了下来,原本强自镇定的太宰踉跄了一步几乎是遵循着本能追过去,同时带着与谢野晶子的坂口安吾和织田作也赶到了。 公派车的车子缓缓停下,车门被打开,许久不见的江户川乱步匆匆跳下车,身后还跟着几个时常出现在时政新闻里的高层官员。 “太宰,真昼——” …… ………… “所以说,最后还是靠乱步大人呢!” 平静的清晨,诸伏景光跟随着店长到小别墅送早餐,因为混乱得到平复,店长尤其开心,连食物都比从前多了许多,但被消耗的量却很少,不是不好吃,而是小别墅伤损率高达百分之七十! 除了少数几个人几乎每个人都缠着绷带。 “欸——多亏了乱步先生!” “是吧是吧!” “乱步先生果然超级厉害!” “不愧是世界第一名侦探!” 乱步双手叉腰,鼻子都快要翘起来了。 “没错,乱步大人超级厉害!这些都是名侦探我辛苦破案积攒下来的人脉!”他最开始的时候,可是为了把太宰和真昼从监狱捞出来才选择的这份工作的,虽然现在不是从监狱里,但好歹也捞了,乱步美滋滋地接过晶子递来的波子汽水,“最初的时候那些人还因为‘书页’得影响都不相信真昼,是乱步大人依靠无敌的脑子将事实摆在面前,他们才会越层撤销通缉令……” 新一轮的吹嘘又将响起。 就在这时,大门被推开,一脸菜色的安吾顶着两个黑眼圈走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乱步歪着头:“安吾,事情不是都解决了嘛?你为什么还在熬夜工作啊?” 不提还好,一提安吾就爆炸了! “哈,你还问我!这还不都是因为檀真昼!他都重伤从天上摔下来了,只剩一口气了,他是怎么做到还要踉踉跄跄地爬起来当着所有高层官员的面补刀的?!要不是费奥多尔君跑得快,他甚至想把费奥多尔也刀了的对吧——”安吾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稳住自己的血压,“所以说,‘猎犬’的队长都没了,整个军警乱成一团!还有整个横滨都变成废墟了,修整工作,废墟重建,各种杂七杂八的事情堆在一起,你说我为什么会要加班?!!” 乱步:“……” 其余人:“…………” 愤怒的安吾仍不解恨,他的目光从人群里扫过,却没有发现罪魁祸首:“太宰治和檀真昼两个混蛋呢?!” 没有人敢回话。 又过了好一会儿,手脚都打着石膏的小天使中岛敦才幽幽地举起手来:“不……不知道呢,昨天解决危机之后,就没再看到他们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关于社畜是如何练成的》 安吾:呵,那群混蛋居然问我为什么加班?!! 第171章 【正文完】虚无缥缈的一生因你落地。 …… ………… 新的一天到来了。 横滨,某个绝对不会被外人打扰的空间里,明媚的晨光被阻拦在厚重的窗帘之外。 昏黑沉寂的室内,被铺得像云朵一样柔软的床上隐约显露出一个精疲力竭的身影,汗湿的额发散乱搭在枕头上,就连从未摘下的耳坠都透露出浓重的无力,更不用说侧颈边大片泛开的瑰丽颜色和行到急处留下的齿痕。 失控的声被碾得七零八碎,覆盖在温柔表象之下的情绪快要将他燃烧成灰烬。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很久,直到疲惫不堪的檀真昼吐出肺腑的最后一口气。 禁锢着手腕的领带终于被解开,淤留的深邃痕迹狰狞夺目,另一双餍足的探抓着他的手,像欣赏世界最好的玉一样把玩着,被作弄的檀真昼还没能从幽深的余韵里爬出来,而越过肩胛的手已经迫使他抬起下巴,交换一个足够黏腻的亲吻。 另一只同样的手垂落在床沿,床下也是乱七八糟的,各种用过的没用过的东西散落着,沙发,地毯,甚至是书桌,每个地方都狼狈不堪,只有丢弃着破旧书册的床底还算净土…… 就这样,一天过去。 新的一天又到来…… 日夜更迭,时间流转,不知道过了几天。 新的朝阳伴随着秋日凉风穿过长街,终于从恋人重伤的刺激中得到平复的太宰再次压制住内心翻涌的黑泥,他起身拉开窗帘,照入室内明亮的光线让他不适地眨了眨眼。 他缓了一会重新回到床边,戳了戳吐魂的檀真昼,柔软的被子覆盖下,他身上星星点点全是痕迹。 “欸,是还不想起来吗?” 太宰思索两秒,眼睛一点点变亮,刚有要爬床的势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吐魂的檀真昼打了个冷战一骨碌站了起来,还因为站的太急腿太酸用不上力气而踉跄差点摔在地上,太宰接住了他,甚至还很体贴很温柔的把他抱到放好水的浴室里。 檀真感动地都哭了,哭了大半个小时,才踉踉跄跄的爬出来,留下某个觉醒了欺负人的奇怪癖好的人,在原地露出遗憾的表情。 此时已经是深秋了,空气里隐隐带着凉意。 鉴于因为恋人的恶趣味而陷入失控循环的檀真昼难得清醒,混沌的知觉让他回想起之前的事:最开始,他和福地樱痴都是抱着杀死对方的心在战斗的,所以比拼到最后,两败俱伤时,他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慌乱的太宰接住了他,溢出的大量血迹染红他的衬衫衣摆。 因为太宰缓减他跌到地下的冲击,他勉强比福地樱痴多了一丝意识,于是他爬了起来补了一刀,补完刀安详的倒下,随后抵达的晶子救回了他。 整个救援的过程太宰都很沉默,他甚至没有跟完全程。 善后的人群极其混乱,没有人注意到他,檀真昼看到了,那一瞬间,无法忍受的疼痛涌上心口,他甚至想跳下担架朝他跑去,这么想他就这么做了,他越过穿过了人群,在深夜的街尾拥抱他从始至终都放在世界之上的人。 再之后,事情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 …… 身体比脑子更快地回忆起过去几天的记忆,然后失控的战栗感传到每个神经元,耳尖变得绯红,檀真昼却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然后更坚定了要走出这扇门的心。 他推着不情不愿的太宰出门,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疲惫的身体才彻底安下心来。凉风穿过长街,身后的树梢被吹得沙沙作响,重新收敛了自己的太宰明目张胆牵着他的手,熟悉的温度从交叠紧扣的十指传来。 随着战斗落幕,一切的崩坏都被遏止。 首先,是来自‘书页’的效果消失。 异能特务科被免职的种田长官重回岗位;没有了幕后黑手推波助澜,港口黑手党的海外业务也趋向平静;还有就是武装侦探社,因为有乱步的存在,福地樱痴的事情很快被揭发出来,一代英雄从此落幕,而随着他的死亡引发的问题也在反复的开会协商审理中得到妥善解决。 其次是,横滨的重建工作。 作为守卫横滨的三刻构想,三方都对横滨的重建做出应有的贡献,还有受‘书’吸引入侵横滨的入侵者,也都被一一逮捕。 最后,‘书’。 虽然因为檀真昼的悍然出手,亲眼目睹‘书’的人其实并不多,异能特务科和港口黑手党有心掩盖‘书’的存在,因此还散播了许多同类谣言——当然他们这么做并不是因为他们不想得到书,每个人都太清楚‘书’的重要,人人都想要它,但不是人人都能顶住它带来的诱惑。 更重要的是,暂时还没有人胆子大到敢从檀真昼手里抢书。 而且,他们不得不承认的是,檀真昼确实是书最好的保管者,因为只在意太宰的他不会使用书,而太宰因人间失格的存在也无法使用书——所以,相比于对手得到,他们更希望维持现状。 于是,某时某刻某个封闭的会议室,达成共识的三刻构想的领头人彼此对视了一眼。 …… 秋去冬来。 生活恢复了平静。 日复一日的日常里,优雅的三花猫可以出现在横滨的每一个角落。 喧闹的风从高空掠过,横滨与从前没有什么分别,白天,奔波生活的人们走上工作岗位,公园里到处都是孩子们玩闹的声音,夜里,凉风吹拂,暴力的械斗与枪声不绝于耳,无论怎么看都和从前没什么分别—— 没有委托的侦探所众人聚在楼下咖啡厅里打发时间,抱着粗点心的乱步倦怠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小樱花从他肩上腾飞而起,扑向店长才端出的小银鱼。 一杯咖啡还没见底,带着委托的国木田独步大步走进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更为忙碌的异能特务科里,不下班就可以不上班的口号流传出来,起带头作用的安吾将手里的咖啡一饮而尽,然后以满腔的愤怒开始无期限批复文件工作,靠着这样的魄力他成功征服了异能特务科的所有人。 另外,在冬天到来之前,归属于异能特务科编外人员的兰波重新回到了横滨,跟着他一起的还有魏尔伦。 魏尔伦暗杀教室重开,小学鸡们重启痛苦的内卷生活。内卷了没两天,他们就开始无限怀恋不用内卷的日子里,虽然那时候的他们仍然要背着书包踏进校门,虽然每天互不对付的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能从上学打到放学。 值得一提的是,经过长时间的不懈努力,梦野久作有了能控制异能的迹象,感动到几乎啜泣的森先生为了奖励他,郑重地约见种田长官然后拿下一个横滨小学的上学名额,本来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的,种田长官回想起自己案上的工作,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十分无语地表示这种事情打个电话就可以了。 而不知为何变得越来越头秃的森先生在成堆的文件中赫然发现,他居然有两个月没陪爱丽丝出门逛街了,于是,痛苦的他选择当场召请万能的中也君,然后发现中也君比他还要疲惫,摆脱工作的话堵在嗓子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去。 而此时,属于港口黑手党武装部队集结完毕,执行任务的西装墨镜的大汉们穿过街头,紧张的行人小跑地避到到一旁。 远在半个地球的另一边,病弱俄罗斯少年躺在病床上,医生推着推车进来给他送药,他认真地表达感谢,然后在医生离开之后将其中一枚红到诡异的药片丢到垃圾桶。 空气氤氲出一阵律动,白发金眸的小丑又跳了出来,大声地说着你怎么知道那颗是我放的毒药之类的话。 来自俄罗斯的少年没说话,而是顺着窗台吹入的风眺望遥远的横滨。 ——这确实是一座容纳百川的城市。 ——每个人也许都会在这里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 “我明白了。” “欸?” 宽广的海岸边,海水褪去,露出黢黑的礁石,停在海堤之上的太宰继续说道:“我明白为什么所有的异能者都会朝着这座城市而来了。” 檀真昼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兴起了一点好奇心:“为什么?” 遥远的海平面海鸥低空掠过,太宰轻笑了一声:“说起来,从前都是别人问你,现在我也想问你,你为什么愿意为我做那么多的事情?” “你知道答案的。” “你说给我听。” 温柔的笑意展露,一阵远风吹来,银白的发丝和柔软的黑发勾缠在一起。 无论多少次都会被吸引的檀真昼凝望着那双看向自己的鸢色眼睛,内心有什么呼啸而出,那是他的答案,他呢喃道:“因为……我爱你。我虚无缥缈的一生会因你落地。” 冬日的第一场雪落了下来,垂落在衣侧的手被人挽起,扣紧,温凉的十指漫上另外的温度,然后他得到了回应。 “我也是。” [正文完] 第172章 番外1:小别墅团建。 厚重的大雪再一次覆盖横滨街头的时候,‘太宰后援会’不约而同进入休眠期。 束好领带,提着公文包准备去上班的安吾对这样的现象已经见怪不怪了,反正他也没指望这群混蛋振兴家……家业,等一下,安吾抽了一口气,站在楼梯转角的他指着一楼混在小学鸡人群里打游戏的伏黑惠,整个人发起抖来。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打游戏?” 和伙伴们一起拿着游戏机的一代酷哥伏黑惠歪了歪头,还没说话,旁边的梦野久作就兴奋地跳起来,“哟吼!这一次终于是我赢了!!” 伏黑惠:“……” 小小年纪就承担了不该承担的一切的伏黑惠看了看自己身边同样拿着游戏机的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还有露台边玩高乐积木的幸介几人,缓缓站起身,替安吾拉开通往社畜的大门。 “安吾先生慢走。” 安吾:“……” 心碎了,哄不好了! 全都是港口黑手党的错! 从厨房里出来的银和津美纪将准备好的水果点心摆到桌上,余光瞥见安吾沧桑的背影,问:“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满场小学鸡齐声回答:“不~知~道~呢~” 津美纪:“……” 银:“……” 二楼同样是游戏的重灾区。 摆放的暖炉勤勤恳恳地工作,太宰懒洋洋地趴在桌面上一边玩游戏一边等檀真昼投喂剥好的橘子,一旁的乱步也举着游戏手柄,并排的另一张被炉是回归家园的涩泽,他和拿着笔纸苦思冥想的织田作一起,又激发了养老属性。 “说起来,”太宰操纵着游戏的人物配合乱步俯身劈向久攻不下的对手,同时一心二用表达自己的困惑,“夏油君在对面就算了,为什么还会有个白兰啊?” 乱步秒懂,顷刻接过话,“是呢,居然还混进了我们的游戏小群,他不会是来当卧底的吧?” 白兰:“……” 白兰:“…………谁会进游戏群里当卧底啊。” 且不说他最开始只是为了看看檀真昼这样诚挚的感情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退一步讲,他除了最初献上时空穿梭机之外可什么都没干,甚至为了能更好的观摩,他还花了点力气帮涩泽推测出受费奥多尔影响的高层官员的名单,也帮堕入社畜生涯的夏油杰反抗资本的毒害,他努力的程度是他的宿敌彭格列都想不到的程度! 感受到了中伤,白兰愤怒地叫起来,他已经快要想不起来上一次维持住优雅是什么时候了,但他的话还没落音,和他组队的夏油杰倒抽了一口凉气。 “防守防守!啊——防线又被攻破了!” 白兰:“……” 放下游戏手柄,太宰和乱步高兴地击了个掌。 一瞬明白过来的白兰沉默了好久,在聊天频道诚恳发问:“他们一直这样吗?” “你明白就好。”夏油杰叹着起结束失败的游戏生涯,然后毫不犹豫地选择背刺自己的反派好友,“你申请入队的时候跟我说的是你玩choose game很厉害,十数年来就输了一把,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乱步接过话:“根据情报看,确实只输了一把。就是跟彭格列对战的时候。” 太宰跟进:“而且这一把就输得倾家荡产呢~” 白兰:“…………” 败犬悲愤不已。 “还有王法吗你们?!” 檀真昼歪头:“王法?什么东西?没听说过。” 白兰气得开始发抖,他颤颤巍巍地摸出手机,开始联系自己点满科技树却意外投敌的挚友入江正一,同时放狠话,“你们给我等着!” 但无论是太宰、乱步还是夏油杰,没有一个人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很快的,圣诞到了。 远在东京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按照惯例来访,兰波、魏尔伦和中也也到了,最后来得是五条悟,以及不得不被五条悟拖出来的社畜七海建人。值得一提的是,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从来不着调五条居然一言不合跑到仙台,收下一个叫虎杖悠仁的学生,这个学生看起来甚至比伏黑惠还要小一岁,小虎杖因第一次来有些怕生,怯怯地抱着五条悟的腿,任凭他怎么哄都不肯离开。 莫名其妙当了师兄的伏黑惠再一次感受到了堪称天灾的不靠谱大人带来的危害。 但,还能怎么办呢,这可是他的师弟啊! 如果未来他接管咒术协会,那这就是他的打手! 带着这样的心情,伏黑惠沉重地走到小虎杖身边,靠着一颗不知道放了多久的七彩棒棒糖,成功将他骗入帐下。 很好,伏黑惠端着一成不变的酷哥脸,未来工具人加一! 和室里泡茶的涩泽看着年纪轻轻就开始勾心斗角的好大儿欣慰地捧起茶,然后就看到了一脸无所谓的伏黑甚尔,额角没忍住蹦出个愤怒的十字。 没事,问题不大。 大儿子成材了,那就要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到二儿子的身上。 久不归家的涩泽说服了自己,他抬头看去,就看到露台边笑得仿佛傻白甜一样的中岛敦被‘罗生门’ 戳了个正着,他捂着屁股愤怒地叫起来,但‘罗生门’之主芥川龙之介根本不为所动,于是他扑了上去,两人打成一团。 涩泽:“……” 目睹一切的涩泽幽幽转向身旁的安吾。 安吾警惕地看着他。 涩泽掏出一张纸,诚恳地递到安吾面前:“我觉得,大概只有这张申请单被批复才能挽救我受伤的内心。” 安吾低头看着这张十亿元的申请单,面无表情道:“你的内心要不还是死掉算了!” 大量的来访人员加重了仍然兢兢业业在咖啡厅卧底的诸伏景光的负担。 好在在横滨待的这两年,他的心肝早就在压榨中被染得乌漆嘛黑,所以诸伏景光毫不犹豫地将幼驯染降谷零骗过来。 不明所以的降谷零才刚到,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手上就被塞了一件围裙推进厨房,厨房里堆满了会让人瞠目结舌的食材。 降谷零指着这价值好几个亿的食材好一会儿都没说出话来。 诸伏景光带着狼外婆的笑容哄骗道:“听说你也在咖啡厅打工,所以,你一定可以的对吧!” 降谷零:“……” 最终,善良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看不下去,选择以身饲魔。 因为来的人足够多,为了能合理的安排,诸伏景光将餐点做成自助的模式,所有的食物摆在餐厅随取随收,其余人都很满意这个安排,混杂在小学鸡们里的五条悟尤其喜爱琳琅满目的甜点,他甚至还想去和做甜点的诸伏景光调教配方。 檀真昼对甜食的喜爱程度很低,目前能入他眼的甜品只有大福和芋泥波波奶茶,但大福也是五条悟的心头好。于是,风里斡旋的檀真昼和咒力盘桓的五条悟剑拔弩张守在厨房门边,新一轮的战争即将打响—— 打了,但没完全打,因为钮祜禄-诸伏景光早已经预料到了这个情况,他正准备了两大份足量的大福。 心满意足的檀真昼端着大福和芋泥波波奶茶绕上三楼,没有停顿地跳上屋顶,不太喜欢热闹的太宰正眺望着远处波涛涌动的海面。 “今天的大福是草莓味的。” 太宰侧过头,“好哦,那我要吃两个。” 檀真昼笑了笑,将那盘大福摆在两人的中间。 冬日的冷风吹拂而过,但是在风的眷属下,如同过往每个冬季一样,没有给坐在屋顶上的他们带来一点影响,随着悠闲的时光,午后阳光穿过厚重的云层,撒下漂亮的光芒。 热闹的圣诞过去,新年到来。 大晦日那天是冬日来难得的晴天,小别墅上下都在涩泽无语凝噎的注视中换上新的和服,他们按照计划去往横滨的寺庙投币祈福,在乱步之后,檀真昼晃动钱箱上的摇铃合掌默声祈祷。 从不相信这些东西的太宰静立在一边,他看了看檀真昼,又凝目望着寺庙中塑立的佛像,最终也合掌默念起什么。 祈完福,乱步又想去抽签,小樱花和晶子带着他去,老年养生组在遥遥坠在身后已经看不见踪影了,小学鸡们带着自己的零花呼朋引伴地跑到自己喜欢的小摊前,喧闹的人群里,小樱花腾飞在半空中,随着它嘹亮的叫声,不知哪里的午夜钟声响起,新的一年又到了。 看着淹没在迎接新年人群里的伙伴,太宰凑到檀真昼耳边:“你刚刚许了什么愿望?” 檀真昼笑了一下,“说出来就不灵了。” 太宰也笑了一下。 高远的风呼啸而过,两人又重新看向远处笼罩在夜色里的人与景,唯有被掩盖在灯火璀璨之下的手再次紧扣在一起,过去的漫长时光他们都相携走来,未来的人生也会一如既往地走下去。 “太宰先生,檀先生——” 隔着不近的距离,四处张望的中岛敦看到了他们,高声地呼唤着。 “一起去看日出吧。” 檀真昼朝着那个方向看去,所有人都朝着他们招手。 “走吧。” 太宰拉着他,率先迈出了脚步。 第173章 番外2:小学鸡平行世界之旅1 在关于武德充沛方面,横滨自认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就连犯罪率居高不下的米花町都得退避三舍。 所以,身为横滨的原住民,见过大场面的中岛敦养成了对所有乱七八糟奇奇怪怪的事情怀抱一定的包容心和接受能力的习惯,毕竟再糟糕还能糟糕到哪里去?总不会比檀先生燃烧组织半年开支只为太宰先生放一场盛大的烟火晚会,然后被安吾先生追杀了三个月的事情还要糟糕吧? 出于这样的心态,他一度获得小别墅新生代情绪稳定第一人的荣誉称号,额外一提,第一代的荣誉获得者是拥有预知系异能的天然呆,靠谱但好像又不怎么靠谱的织田作先生。 为了表扬获得荣誉称号的他,安吾先生还专门定制了一个自带定位功能的手表送给他——他绝对没有骄傲的意思,就算芥川龙之介用‘罗生门’把他再串一百遍他也是这个答案——顶着荣誉手表招摇过市的人虎如是说。 总之,为了对得起组织的栽培,中岛敦决定一定要为了太宰先生抛头颅洒热血! 重新坚定了内心的意志,中岛敦继续穿行在自家组织的地下基地,这个基地位于异能特务科的旁边,是当初为了应对魔人费奥多尔紧急建立的,后来太宰先生和乱步先生以这个基地晒不到太阳对身体不好为由要求弃置,花了大价钱的安吾先生咬牙切齿地接受了建议,再后来这个地方就变成了他们新生代的秘密基地。 因为是秘密基地,幸介几个尤其喜欢到这里来玩,而现在,他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寻找他们几个,因为已经快要到吃完饭时间了,而他们还没做完作业。 “幸介,咲乐,你们在哪儿?” 他的声音在地下长廊里回荡,但始终没有回应,直到走到最后一间房间。 这间房间很空旷,只摆着一台厚重的仪器,仪器是远在意大利的白兰先生送给太宰先生十八岁的生日礼物,因为很被太宰先生嫌弃一直弃置在这里。 “这里也没有人吗?奇怪,芥川不是比我先进来的吗?怎么连他也不见了……” 中岛敦站在门边环视了一周,遗憾地发现没有人后刚准备走,就发现仪器居然正在运作中,他愣了一下,迈开脚步走上去,还没来得及检查,一束光笼罩着他—— 空气被隔断,扰乱知觉的失重感笼罩了他,下一刻,他消失在原地。 …… ………… 饿。 唯一的感觉是好饿。 是孤儿院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感受过的饥饿。 为什么会这么饿?! 带着这样困惑着,中岛敦猛地睁开眼睛。 耀眼的黄昏,绚丽的红色铺陈在波光粼粼的水面,坐起来的那一刻,中岛敦就已经认出了周围的环境,还是他熟悉的横滨,只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没等他想出来,面前的河岸就飘过一具熟悉的‘尸体’。 中岛敦:“……” 嗯,他已经认出来了,这具‘尸体’一定是太宰先生吧! 中岛敦叹了一口气,认命地顶着饥饿的肚子跳进河里,把他亲爱的太宰先生捞出来。重新爬回岸上,没等他说话,这个看起来不太正常的太宰先生切了一声开始抱怨他多管闲事。已经饿到精神恍惚的中岛敦说不出话,好在,世界上最好的太宰先生最终还是决定要感谢一下他——他要请他吃饭,虽然用的是国木田先生的卡。 说起来,为什么会用国木田先生的卡? 带着第二个困惑,他连干十八碗茶泡饭。 在干饭的途中,中岛敦听着太宰先生和国木田先生说话,并试图从中得到有效信息,但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也正在被观察。 鸢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室内不着痕迹地扫过他,气质谈吐看得出上过学,衣着虽然没有标签但光看材质和手工就知道价格非常,还有温和的眼眸和总是下意识看向他的眼神——这是一个受到很好教养的认识他的人。 但是他可以确认,自己并不认识这个少年。 太宰敛下神思,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搭档国木田的话给对方透露消息,果不其然,他上钩了。 “……食人虎?!” 中岛敦震惊了。 中岛敦沉默了。 同一时间,港口黑手党。 才刚到来不久的芥川龙之介站来一个陌生的办公室内,手里拿着一份文件,面前站着中原中也先生。 “那么,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 中也先生说完就走,没给他一点问话的机会,不过他也不需要问话,他环视了周围的环境,花了一点时间确认这里确实是港口黑手党,他甚至能确认这里就是港口黑手党直隶首领的游击部队的驻地。 确认地点后,他又翻开手中的文件,文件附带了照片,然后他震惊了。 照片上的人化成灰他都认得! 人虎! 七十亿! 人虎价值七十亿! “嘶——” 文件一瞬间被捏皱,怒火涌上来没等发作,芥川龙之介忽然又意识到了另外一件事,七十亿的话……等等,七十亿虽然不是很多,但是好像勉强能弥补一下组织因为檀先生放烟火造成的亏空呢。 嗯,也就是说—— 如果他能卖掉人虎能获得这七十亿的话,就一定也能获得表扬吧! 这个念头一经确认,愤怒的火焰变了个基调,无风自动的风衣衣角熊熊烧起,芥川银走进办公室就看到了这个斗志昂扬的兄长——和中岛敦一样,她也是在寻找幸介和咲乐几人的途中,和哥哥芥川龙之介一起被时空穿梭机传送来的。 她落地的地方是港口黑手党的‘黑蜥蜴’部队,确认了这件事后,她又花了一点时间才找到自己的哥哥。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芥川龙之介没有说话,他把手里的文件递了过来。 芥川银接过文件。 三分钟后。 兄妹俩如出一辙地燃起熊熊斗志! 与此同时,远在某间小店内,干完了十八碗茶泡饭,正准备干地十九碗的中岛敦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 虽然迟了很久,但吃饱饭后他的脑子还是运转了起来,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把他带到这里的仪器的名字:时空穿梭机。 啊,也就是说,他现在在平行时空。 从他没能在秘密基地找到任何一个人,以及时空穿梭机运作中的状态看,不出意外,其他的伙伴也被传送到了这个世界。 也就是说,当务之急,他的主要任务就是找到伙伴们然后一起回家。 确认了目标,然后中岛敦出师未捷就被太宰先生和紧接着到来的乱步先生拆穿了食人虎以及平行世界来者的身份。 中岛敦:“……” 虽然但是,好像是意料之中。 再然后他就被带回了武装侦探社,他们还要求他暂时加入协助工作。 中岛敦短暂思考后同意了。 毕竟,他也需要临时得落脚点,虽然这个落脚点有点破,只是让他想不到的是——太宰先生居然也住在这里!亲眼目睹着太宰先生推开他隔壁房间的大门,中岛敦倒抽了一口冷气,他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不可置信地越过太宰的手朝门里看去,居然真的是破破败败。 “太宰先生!!” 中岛敦仿佛遭遇人生不能接受之事,痛心疾首的扼拳捶地! 太宰:“……?” 中岛敦抬头,露出哭成蛋包泪得眼睛。 “他们怎么能给您住在这样的地方!!太过分了!!!” 太宰:“…………” 太宰沉默了很久,问:“那,敦君,你觉得我应该住在什么样的地方?” 中岛敦比划了一下,“起码不能是这里,这里还没有您的浴室大,而且这里也太破了,啊,这个冰箱,它连您的每天从意大利新鲜空运过来的半熟芝士都装不下,更不用说从北冰洋打捞上来的极品海蟹了!” 太宰:“………………” 中岛敦还准备继续抨击这个地方,但深受打击的太宰吐着魂将他推出房间,然后毫不留情地关上门。 中岛敦:“……” …… 新的一天到来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没在这个世界看到檀先生,但身为‘太宰后援会’的一员,他有责任也有义务保证太宰先生的生活水平! 那么,保证太宰先生生活水平的第一步是挣钱。 雄赳赳气昂昂的中岛敦迈开了寻找工作的第一步,他拉开房间门走了出去,然后迎面一道寒光划过。 身体比意识先动,意识到什么的中岛敦往后一跃,然而还没落地,带着撕裂空气的律动,黑红的布条角度刁钻地奇袭而来——这样的攻击手段他要是还没反应过来,那这几年的魏尔伦暗杀教室就白上了! “等一下,芥川——” 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芥川龙之介的攻击更凶狠了,配合着凌厉的攻击,最擅长暗杀的芥川银的匕首更是无处不在。 没办法,中岛敦只好将也同样动用异能,虎化的四肢在空中扭转,他勉强拉开距离落地。 “等一下,你们——干嘛啊!芥川就算了,银你又是为什么??” 芥川银有些不好意思,她重新握紧匕首,一边进攻,一边用超可爱的声音解释。 “虽然但是,我们都是为了组织!” 中岛敦:“???”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被时空穿梭机送走后》 芥川龙之介:他值70亿欸! 芥川银:他值70亿欸! 伏黑惠:他值70亿欸! 津美纪:他值70亿欸! 幸介:他值70亿欸! 中岛敦:……??? 第174章 番外2:小学鸡平行世界之旅2 临近夏日,阳光自万里高空而下,将目之所及的一切点亮。 顺着喧闹的人群,与谢野晶子和乱步踩着上班时间推开武装侦探社的大门,然后被门里的景象吓了一跳。 两个七八岁大,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女孩儿正乖巧的端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表面看起来十分暴躁但小心翼翼的仿佛老父亲一样的国木田独步正在热牛奶,桌上还摆着新买来的蛋糕和点心。 从没见过这种阵仗的与谢野没忍住一个瞳孔地震。 “这是……你的女儿?” 国木田独步:“……” 那一刻,握在手里的奶瓶都要捏碎了,他只是晨跑途中捡到了两个女孩儿,才不是无痛喜当爹啊! 抱着粗点心跟在身后的乱步探出头来,美美子和菜菜子也惊喜地看到了进门的两人,还等没说话,两个小女孩一跃跳下沙发兴奋地朝他们跑过来。 “乱步先生,晶子小姐!” 与谢野:“欸?” 乱步碧绿的眼睛缓缓睁开。 与此同时,异能特务科。 看着眼前这一幕,熬了夜的安吾摘下眼镜,开始掐人中,心里闪过的念头是他该不会加班猝死了吧,不然怎么解释他居然在办公室看到了织田作收养的那几个孩子! 那几个孩子不是…… 过去的记忆涌上脑海,安吾猛地站起来。 起身的动作惊动了幸介,昏迷之中他下意识护住身边的弟弟妹妹,同时脚一蹬,抓着藏在衣服里的匕首起身。 匕首抵在脖颈的那一刻,安吾都没什么反应,反而是幸介看清了安吾的那一刻,匕首当啷一声掉落,他一秒土下座,语气十分诚恳,诚恳中充满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先认错就对了’的神情。 “我们知道错了,请不要扣织田作的预算!拜托了!” 安吾:“……” 不知道为什么,血压开始有点高。 听到预算这个词,原本昏睡中七拐八扭的弟弟妹妹一瞬间惊醒,然后诚恳地陪着哥哥一起土下座。 “我们也知道错了,请不要扣织田作的预算!拜托了!” 几个声音交叠在一起,但安吾只听到了那三个字。 ‘织田作’……吗? 面无表情的安吾重新拿起自己的眼镜,然而他此刻的心情却比刚刚看见幸介几个人时,还要平地起波澜。他无法形容,此刻他的内心就像是被分割成两半,一半在怀疑突然出现的‘亡者’的原因,一半又从疑虑里升起一星半点的感怀。 站在他面前的,是和记忆里不同的,十分活泼的孩子们啊…… …… 武装侦探社的宿舍门前。 靠着异能力强悍之至的恢复能力,中岛敦面前在芥川龙之介和芥川银的协同攻击中确认存活,但芥川龙之介的攻击并没有因此放缓,黑色的‘罗生门’从四面八方涌来,封锁了中岛敦的每一条退后路线,眼看着中岛敦就要因此被击中,就在这时,一颗子弹朝着芥川龙之介打来。 是武装侦探社的谷崎润一郎。 因为美美子和菜菜子的出现,前来寻找中岛敦的谷崎润一郎发现了这场事故,随后枪声接连响起,芥川龙之介和芥川银眼看着人被引来,对视了一眼,在密密麻麻的子弹中暂时退走。 “……得救了。” 早就累得不成样子的中岛敦瘫在地上,然后被谷崎润一郎拖回侦探社。 …… 港口黑手党的地下监狱里,某间关着地狱脑髓的封闭式房间里。 伏黑惠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跪坐在面前的梦野久作,梦野久作跪的很标准,但大呼冤枉,“我是真的没有想到!真的,你相信我!我只是个孩子啊!” 伏黑惠:“……” 梦野久作更诚恳了。 “谁能想到这么重要的仪器,开关居然就设置在这么显眼的地方!而且,我只是轻轻碰了一下,我没想到它居然就坏了!更没想到的是,这个世界的我居然被关在这么……”梦野久作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环境,“住在这里一定会抑郁的,你就看在抑郁的份上原谅我吧!” 伏黑惠忍了忍,没忍住:“哈?就算真的抑郁,抑郁的也不是你,是你的同位体吧?” 梦野久作无辜地眨了眨眼。 一旁带着虎杖悠仁的津美纪安抚道:“算了,惠,我们得想办法出去。” 初来乍到很是怕黑的虎杖悠仁猛地点头附和。 伏黑惠站了起来,‘十种影法术’发动,两只不起眼的影子小狗隐没在黑暗中,同时梦野久作站在门边试探性敲了敲,然后掏出一把小巧的匕首,一道寒芒闪过,厚重的铁链锁掉落在地。 伏黑惠率先朝着影子小狗消失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回头叮嘱同伴:“幸介他们是和我们一起被传到这个世界的,得先把他们找回来……” 话刚落音,影子小狗摆着尾巴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刚刚回到港口黑手党的芥川龙之介和芥川银。 几人对视着,相顾无言。 津美纪:“银酱,你也被时空穿梭机传送过来了吗!” 银点了点头:“嗯,找你们的途中发现了时空穿梭机,然后就被传送过来了。” 这时,一手撑着额头的芥川龙之介冷声道:“你们来了正好,我有件事要说……” …… 武装侦探社。 因为有剧本组在侧,所有的事情都摆在面前,被谷崎润一郎带回侦探社的中岛敦泪眼汪汪地看到了自己的家人,他浑身上下都很狼狈,唯有被安吾赠送的荣誉手表崭新如初,正布灵布灵地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端坐着的美美子和菜菜子不约而同地被这耀眼的光芒蜇伤,她们的目光从荣誉手表上扫过,然后诡谲地彼此对视了一眼。 在座的人每一个,除了乱步,没有人发现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 结合着美美子和菜菜子的说法,国木田独步理清了整件事。 “也就是说,你们是因为同伴不小心出动了时空穿梭机的开关……” “不哦~”美美子甜美的微笑。 菜菜子接过话:“如果是他的话,那就一定是故意的呢~” 美美子:“没错没错,因为他的老师馋时空穿梭机好久了呢~” 国木田独步:“……” 对着笑得甜美的小女孩,国木田独步说不出重话,他只能清咳一声,继续分析。 “……咳,也就是说,你们现在需要汇聚所有的伙伴,才能寻找回到你们世界的机会?”国木田独步思索起来,“那么,你们的伙伴有几个人呢?” 双胞胎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不知道。” 国木田独步:“哈?” 坐在后面的中岛敦挠挠头:“呃……如果是人数的话,大概是十四个。” 国木田:“…………” 中岛敦:“我是最后一个,在我被传送来之前,我仔细地寻找过,整个秘密基地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混在双胞胎与零食中间,安静了一整场的乱步不知道看出了什么,他鼓着脸拆开一包薯片,嘟囔道:“什么嘛,居然还有很酷的地下基地吗?” 中岛敦刚顺着话就要解释,就看到乱步手里的薯片,直到这时他才发现,乱步先生吃的薯片居然不是平时精选特供的那种,柔和的目光一瞬变得凌厉,善良的小天使变得狰狞起来。 零食,居然都是最普通的没有营养的零食;衣服,居然也都是最普通的衣服;环境,是最糟糕的环境,更重要的是这里居然连两个摆放零食的大保险柜都没有!!! 天呐,他们的太宰先生和乱步先生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中岛敦一秒气出眼泪。 “呜呜呜,乱步先生,你也受苦了!” 乱步:“……” 乱步:“???” 在不堪忍受的痛苦中,中岛敦抹着眼泪向武装侦探社预支了自己这个月的工资,然后狂奔下楼去给他伟大的乱步先生购买附和他身份的零食。 武侦众靠在窗边看着他一边哭一边向远方狂奔而去,都有些忧心忡忡。 “他这个样子没问题吧?” “唔,应该没事吧。” “……有个问题,敦君他找到同伴后很快就要回去的吧?” 一个马上就要离开的人真的能用工作抵偿欠款吗? “……” 办公区一阵沉寂,终于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武侦众看向办公室里的双胞胎,发现问题的双胞胎围在乱步身边,正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就在这时,叮铃一声,是手机响动的声音。 不只是她们,还有身在异能特务科的幸介几人,除了中岛敦之外的所有人的手机铃声都在瞬间响起。 不明所以的双胞胎如出一辙的掏出手机,然后忧心忡忡的目光一瞬间燃爆了!她们重新看向乱步,一左一右地抓着乱步的手起誓:“乱步大人,请您放心,一切都会变好的!” 说完,起身离开。 从始至终记挂她们孩子身份的国木田独步追了出去。 看着这个变故,谷崎润一郎忧心忡忡道:“这样没有问题吗?” 与谢野晶子回答:“嘛,谁知道呢。” 两个人说完,忽然觉得有些安静,他们一起朝着乱步看去,只见乱步鼓着脸正在生气,一边气一边按手机,拨出的电话没有回应,发出的信息也都石沉大海,乱步更生气了。 “可恶的太宰,居然在这个时候选择逃避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被时空穿梭机送走后》 小学鸡们(看着贫苦的环境哭出蛋包泪):太宰先生,乱步先生,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太宰:…… 乱步:…… ps:因为小学鸡们人数众多,画面会比较细碎,不过我相信你们!!(自信叉腰ing) 第175章 番外2:小学鸡平行世界之旅3 关于如何挽救岌岌可危的组织,供养身为大脑的太宰先生和乱步先生,这是太宰后援会的毕业课题。 关于这个课题,小别墅新生代其实进行了无数次会议——作为一个无所事事的打零工人,他们的首领檀真昼先生实在是太闲了,闲到会有很多时间研究这样的问题——在这个会议上,每个人都就问题的根本发表了自己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一点很重要。 所以,即使身在平行世界,收到消息的他们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了目的地。 因为绕了一点远路,菜菜子和美美子是最后到的,但她们带来的消息却如同深水炸弹一样让人怒不可遏。 “……你说什么?乱步先生居然只能吃五百日元的薯片,太宰先生只能住十坪米大的房子?!” 满场沉寂。 因为不放心跟着菜菜子和妹妹到来的国木田独步听到这话觉得膝盖中了一箭。作为同在武装侦探社工作的员工,他并不觉得自己的生活条件有多差,但汇聚在这个废旧仓库里的,或坐或站的十来个孩子,其中还有比菜菜子和美美子还要小的,他们每个人都神色凝重的仿佛他们马上就吃不起下一顿饭一样,他觉得他有必要要强调一下。 “其实,我们的生活已经很好了。” 小学鸡们齐刷刷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但目光更怜悯了。 国木田独步:“……” 真的,他有点想骂人了,要不是看到这个些孩子身上穿的衣服件件价值不菲,他就真的要骂人了——尤其是这些怜悯的目光里还混杂着武装侦探社的死对头,港口某黑手党游击部队队长,有‘无心祸犬’之称强大战斗系异能者的芥川龙之介——他都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从本子里掏武器了! 所以说,你们平行世界怎么回事?! 不要什么小孩都捡啊! 小学鸡们没能领会他波涛汹涌的内心,仍然忧心忡忡。 “檀先生不在,我们得想个办法挣钱!” “但是要怎么挣钱呢?打工吗?” “但是,打工的钱完全没有办法支付太宰先生和乱步先生的生活。” “说的也是呢……” 一旁的国木田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忽然,这时。 “等等,”伏黑惠站起身,“现在不是正好有个好‘机会’吗?” 一点就通,意识到这点,冥思苦想的众人缓缓站了起来,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东西。 “也就是说,如果能成功拿到这七十亿,解决太宰先生和乱步先生生活的困境,那么,就一定能获得安吾先生的认可了吧!” 到那时,获得的荣誉奖赏一定会比中岛敦的还要拉风吧!!! 国木田独步茫然地看着忽然燃起熊熊斗志的小学鸡们:“…………?” 不是,你们这群小孩到底什么毛病? * 午后,微风扬起,海面波光粼粼,捕食的海鸟从半空中俯冲而下,成功叼着一尾鱼远去。 隐藏在海堤的阴影下,太宰远眺着碧澄的海面,握着的手机显示出的页面信息却是很久之前的,关于津轻百年难得一遇的大雪的报道,太宰扫了一眼,然后在脑海里回忆起那场早已忘却的冬日。 中岛敦不是一个会隐藏的人,他性格单纯,为人热忱,不止是乱步,就算是他也能轻易通过他行为举止判断出他所在的世界的一些事情。 是一个从未遇见的人吗…… 太宰凝望着海面,掩藏在阴影下的鸢色眼眸不知道想了什么。 一只雪白的海鸥大着胆子跳到他跟前,等了几秒,确认他没有反应后,一跃站到了他的肩膀上。 时间就这么静静地在此处流淌。 日渐西移,光影交叠,仿佛雕像一样的太宰站了起来,雪白的海鸥因为他的动作惊吓得一跃飞到空中,又顺着风飞到更远的地方,太宰平静地目送着它远去,眼光流转,依然还是那副会让搭档看得生气的轻佻样子。 “嘛,逃了一天的班,差不多也该回去了,不知道乱步桑会不会很生气呢,唔……绕去中华街买点粗点心吧~” 打定了主意,太宰迈着步子走上台阶,顺着最近的路线越过巷子,刚穿过公园准备走到中华街,忽然的,他被一个小女孩抱住了大腿。 女孩不大,五六岁的样子,皱巴巴地哭丧着脸,脸部轮廓看着有些面熟,一时之间……等等,意识到什么的太宰猛地顿在原地,脚步都僵硬了,他愣愣地看着抱住自己大腿的女孩子,看着她举起手里的蟹肉罐头哭的不能自己。 “他们说太宰先生都要吃不起饭了。呜呜呜,太宰先生怎么能吃不起饭,给,太宰先生一定要好好吃饭,咲乐的裙子上还有涩泽先生镶嵌的七八个红宝石,咲乐还可以给太宰先生买很多的蟹肉罐头。” 她一边说一边垫着脚试图把手举得更好。 太宰张了张嘴,顿了很久才缓缓蹲下,他那样安静地看着咲乐,然后发现咲乐的公主裙上镶嵌的红宝石果然少了一块。咲乐也不擅长伪装,而且因为年纪最小深受其他哥哥姐姐的爱护,心思尤其单纯,太宰不用多做思考就能在这些华美又精致的衣着装饰里一眼认出咲乐背在身上的蕾丝小挎包是由涩泽指导的,织田作亲自缝补出来的。 才刚压下心头的酸意又浮了上来,太宰看着那缺了一块宝石点缀的裙子,泄了气。 “什么嘛,太犯规了……” “犯规……?” 不明所以的咲乐歪着头,清澈的眼睛里都是单纯的困惑。 太宰沉默了片刻。 “没什么。” 一边说着,太宰将咲乐领到公园长椅上,泪流满面地拆开那由一个红宝石换来的蟹肉罐头。 与此同时,早晨预支了工资的中岛敦带着大包小包从商城走出来,购买的东西足够多,商城工作人员还热情地提出帮他运送到目的地。 中岛敦高兴地接受了这个安排,毕竟他一个人是真的提不了那么多东西,总不能当街虎化吧!不过话说回来,他已经规划好了,先准备足够多的蟹肉罐头和粗点心,然后再将住处打算干净,最后努力挣钱将所有不符合太宰先生和乱步先生身份的东西通通换掉——哟西,从现在开始努力工作吧! 带着这样的心情,中岛敦一蹦一跳地准备去找新的兼职,经过河岸时,忽然听到了小孩子的哭声。 听到声音的中岛敦赶过去发现,蹲在桥洞下哭的孩子居然是熟人。 “小悠仁,你怎么会在这里,是传送过来的时候和大家走失了吗?” 中岛敦一边说一边过去扶起同伴,呜呜地哭着的虎杖悠仁显然有些慌乱,眼神飘了一瞬,这一瞬被中岛敦捕抓到了,刹那间警铃大响,意识到不对的中岛敦往后跳开,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虎杖悠仁刺出的匕首。 “啊啊啊,笨蛋!笨蛋悠仁!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能失败!” “算了算了,毕竟悠仁才学习了半年,笨一点是可以接受的。” “……这种话就不要当着悠仁的面说了,你看,他真的快要哭出来了。” 虎杖悠仁:“……” 眼泪憋在眼眶里,一瞬间没有了要掉下来的欲望。 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从身后的桥墩处传来,中岛敦循着声音看去,发现都是他的小伙伴们。 “你们居然都在,刚好,我有件事要……欸——???” 再一次靠着虎化凌空躲开从身后袭来的‘罗生门’,话都没说完的中岛敦赫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小伙伴们统一地掏出了武器。 虽然上的都是魏尔伦暗杀教室,但因为天赋不同,比如他和龙之介异能强大擅长正面战斗,而银和津美纪则偏向刺客,伏黑惠和美美子、菜菜子更擅长使用咒力,而幸介却更喜欢枪械,因此,此刻每个人掏出的武器都截然不同,但都统一地让中岛敦汗毛都竖了起来。 “你们……龙之介就算了,你们在干什么啊——先停下来,我又很重要的事情要说,是关于太宰先生和乱步先生的!” 一时之间,空旷的河道全是兵器交叠碰撞的声音。 担任正面攻击的是芥川龙之介,黑红色的‘罗生门’无处不在,还有隐没在罗生门里随时准备给他致命一击的匕首,远处握着手机的菜菜子还时刻准备着用术式限制他的行动,甚至!幸介的狙击枪都已经瞄准了他的额头。 “不是!你们——你们认真的啊?!” 在密密麻麻的攻击里狼狈闪躲的中岛敦发出愤怒的声音,落日余晖洒下来,洒在他布灵布灵发光的荣誉手表上,没有人理会他的话——虽然他的异能很强,但再强也没办法抗住这么多伙伴的攻击啊! 这些可都是正儿八经经由魏尔伦教导出来的打手! 中岛敦不是没想过反击,毕竟他也是魏尔伦暗杀教室的中心学员;按照所学,他应该用最快的速度突破防线将远处的狙击手消灭,然后再缴械控场的菜菜子和美美子,还有担任偷袭的银和津美纪,最后和芥川龙之介正面对决,但,作为搭档芥川龙之介太了解他了,他甚至没给他一点点突破的机会。 作为第一目标的幸介也足够谨慎,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协同作战下,招招致命的攻击把中岛敦打的一点脾气都没有。不消半个小时,他被五花大绑地倒吊在废弃的仓库里,和自己的小伙伴们大眼瞪小眼。 “所以,你们到底要干嘛?!” 负责看守他的幸介几人没有说话,目光深沉地看着他。 中岛敦被看得毛骨悚然,但依旧愤怒而顽强地表达心声:“不就是一块荣誉手表嘛!理理我啊你们这些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被时空穿梭机送走后》 芥川龙之介:都是为了组织,绝对没有公报私仇的意思。 芥川银:都是为了组织,绝对没有公报私仇的意思。 伏黑惠:都是为了组织,绝对没有公报私仇的意思。 津美纪:都是为了组织,绝对没有公报私仇的意思。 幸介:都是为了组织,绝对没有公报私仇的意思。 中岛敦:……这话说出来你们信吗?!! 第176章 番外2:小学鸡平行世界之旅4 “……果然会闪闪发光的诶!” “看,这里居然还有我们组织的标志啊!” “太帅气了——!” 十分钟后,中岛敦靠行贿一块荣誉手表解除倒吊状态,落地的他十分配合同伴的精神状态。 “是吧是吧!那么,看也看了,现在能帮我解绑了吗?” 他示意着身上五花大绑的绳子——幸介虽然将他放了下来,但并没有解开绳子。幸介几人对视了一眼,一言不发地重新把他吊了回去。 中岛敦:“……” 中岛敦:“…………” “太过分了!真的太过分了!”中岛敦愤怒地摆动身体,但奈何他们的绑缚手段也师从魏尔伦,中岛敦越挣扎身上的绳子就越紧,他只好放弃挣扎,“起码告诉我,为什么要把我绑起来啊?!” “哦,这个啊,”仁慈的幸介大发慈悲地开口了,“这都是为了组织。” 中岛敦:“……?” 幸介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虽然我们没有亲眼看到,但是他们都说这个世界的太宰先生和乱步先生过得很辛苦呐。” 中岛敦心想这个确实是啊,他亲眼看到了,而且他一开始的时候就是想要把这件事告诉他们,然后大家一起想办法的,谁知道这群混蛋没有给他一点机会,迅雷不及掩耳地就把他绳之以法绑到这里,可恶,现在天都黑了,他原本还想早点回去给太宰先生打扫一下房间的,他刚想顺着幸介的话说出自己的经历,谁知道幸介话锋一转: “恰好这个时候有个超级无敌的好心人,他居然要花七十亿买你诶!七十亿!!”幸介一边强调,一边将手里的悬赏展示出来,“有了这七十亿,就算檀先生不在,我们也一定能养活太宰先生和乱步先生,我们甚至也可以给太宰先生放一场绚烂的烟花!” …… 芥川龙之介最近有点忙。 忙着逮捕中岛敦,忙着确认中岛敦的悬赏榜,还要忙着联系买家,就在他准备送货的时候,这个世界的港口黑手党的boss,端坐在首领办公室的森鸥外召唤了他,他踩着红地毯走入其中,然后发现办公室里还有一个中原中也。 昏暗的办公室里,从他们穿越过来就一直没什么表示的森鸥外安静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驻守地牢的守卫传上消息,说梦野君越狱了,关于这点,芥川君有什么看法吗?” 芥川沉默了片刻,选择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十分钟后,梦野久作自己推开首领办公室厚重的门一蹦一跳地走进来。 “老师,你找我啊?” 老师这个称谓一出,或者说,心情稳定的梦野久作一出现,森鸥外的眼眸就不受控制地瑟缩了一下,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首先不说梦野久作稳定的精神,门外那么多的护卫,而梦野久作作为一个精神系异能者,他体术已经无法战胜一个普通的成年人才对。 但,现在,他不止战胜了,他还成功走到了他面前。 意识到这一点的中原中也也警惕起来。 重新控制了讶异的森鸥外看向梦野久作,也不知道想了什么,他尽量放平了语气,让自己显得十分随和:“梦野君是想要出门和小伙伴玩了吗?” 作为学生被栽培多年,梦野久作可太了解自家老师了,哪怕面前坐的是老师的同位体,他被恶心地汗毛倒竖,甚至忍不住倒吁了一声,然后越过办公桌,自然而然地走到一旁的休息沙发上,和爱丽丝一起画画,“嘛,差不多吧——我说老师,你可以不要打那些小主意了嘛,我只要一联想到就会觉得好恶心啦~” 森鸥外的眼神又闪了闪。 “梦野君这么说也太让人伤心了啦~” 梦野久作又被恶心了一下,他搓着手臂,就像面对属于自己的老师一样,忍不住地低声抱怨起来。 这样的抱怨并不恼人,但又很好地表达了他的不满,每一个字每一个动作都在不声不响地宣告他受到的栽培。 “也就是说,现在的梦野君已经能掌控自己的异能力了?” “一点点吧,比不上伏黑君,他是真的很厉害呢!”梦野久作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小少爷一样的吊带短裤下,套着洁白袜子的腿很休闲随意地晃荡着,“太宰先生还奖励了他,可恶,我也想要太宰先生的奖励!” 和太宰君也很熟吗? 森鸥外暗红色的眼眸又闪了闪,又问:“伏黑君?梦野君的朋友吗?也是一个异能者吗?” “是朋友啊。不过老师,你最好不要打他的主意,他的老师可是咒术界最强之一,”梦野久作笑着点头,然后抬手比划了一个手势,“一个赫,就能把港口黑手党的五栋大楼都轰成粉尘呢~” 森鸥外:“……” 行吧。 试探点到为止,身为港口黑手党的boss,森鸥外也从这些细枝末节里窥探到一些事情的真相,他似笑非笑地感叹起来:“真是让人羡慕的平行世界啊,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你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梦野久作眼睛微微眯起,笑意绽放出来。 …… 晴空朗日。 一望无际的公海上,端坐在白鲸改造的游轮上,端着香槟的‘组合’首领菲茨杰拉德忽然右眼眼皮不受控制地跳动了几下,但他没在意,仍旧惬意地朝着西边的海面看去。 前不久,港口黑手党传来消息,他七十亿高价悬赏的‘人虎’很快就会经由专业人士送到海面上来——七十亿看起来很多,但他平生最不差的就是钱。 挣钱这样普通而简单的事情,没有一点点难度,但凡是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更何况,得到了‘人虎’他得目标就完成了二分之一,只要能在横滨找到‘书’,再利用书复活他那不幸早夭的孩子,这样,就一定能让他接受不了孩子逝世的爱人重新振作起来——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他愿意付出一切。 穿着长披风的文静少女路易莎站立旁边,恭敬地将新鲜出炉的情报分析递交给他。 菲茨杰拉德没看,反手将它放在桌面上。 明亮的阳光将海面照耀的熠熠生辉,菲茨杰拉德远眺着海面,“港口黑手党的人过来了。” 话音落下,一艘伪装的货轮远远开来。 两艘船交汇在平静的海面上。 菲茨杰拉德顺着搭起的舷板桥走进那艘货轮,迎接他的人他是个少年,自称芥川龙之介,作为纯正的外国人,这样拗口的名字菲茨杰拉德理所当然地念错了,但芥川龙之介完全不介意,他甚至礼数周全地带着冤大……呃,好心人亲自去内舱验货。 ‘组合’的成员顺着他的引领走下船舱,沿途看到的居然都是半大不小的少年,好几个甚至可以称为孩子,但菲茨杰拉德没有轻视,因为其中两个人行踪就连他也没有察觉到,这些绝对不是普通的孩子。 内舱很快到了。 舱内也有几个少年在看守。 五花大绑的人虎盘腿坐在中央,抬眸看他的第一眼,就泪眼汪汪的,活像看见家人了一样。 菲茨杰拉德沉默了片刻,转向芥川龙之介:“你们……该不会把他打傻了吧?” 芥川龙之介也沉默了片刻,新生代的头脑级别人物,年仅九岁的一代酷哥伏黑惠率先反驳:“不可能,我们没人碰到他的脑子。” 负责看守他们的幸介扛着自己的枪械,很爽朗地对菲茨杰拉德竖起大拇指:“货物绝对没问题。” 菲茨杰拉德:“……” 菲茨杰拉德蹲到中岛敦面前,竖起食指和中指:“这是几。” 中岛敦眼里难掩狂热:“二。” 菲茨杰拉德又问:“那,你知道你自己被他们卖给我了吗?” 中岛敦眼睛更狂热了,仿佛有两把火在烧,他重重地点头:“嗯,我知道的!” 菲茨杰拉德:“……?” 所以,你到底在傻乐什么?! 菲茨杰拉德的沉默让中岛敦警惕起来,他更诚恳地看向这个愿意为他们花钱养太宰先生和乱步先生的绝世大好人: “您放心,我是自愿的——我也是这么跟他们说的,但是他们不相信我,非要绑着,哦,对了,什么时候结款啊?我挺着急的,一张卡放得下七十亿吗?是不是需要两张?实在不行多几张也可以,对了对了,我有工资吗?应该有的吧,啊,不用,不用把我的工资卡给我,把七十亿和我的工资一起给银,对,就是那个长头发的女孩子,她会知道怎么使用的。” 菲茨杰拉德:“……???” 同一时间。 武装侦探社内。 百无聊赖趴在桌上的乱步玩着手里的玻璃弹珠,那是从他刚喝完的波子汽水得瓶子里取出来的。弹珠在桌面滚了一圈,和另外一颗弹珠撞到一起,发出一声脆响。 早晨刚刚处理完一件委托的谷崎润一郎走入社内,环视着四周,忽然好奇的问:“咦,怎么还是不见太宰先生?” 乱步顷刻鼓起脸,回答:“又偷偷跑掉了。” 被念叨的太宰猛地打了个喷嚏,巨大的声响差点让装瞎放他潜入的港口黑手党成员忍不住侧目,还好旁边的同事拉了他一把,免去无数不可估量的后患。 “咦,奇怪,”太宰堂而皇之地立在港口黑手党情报部门的大门前,搓了搓鼻子,“总不会有人骂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被时空穿梭机送走后》 中岛敦(眼神狂热):相信我,我是自愿的!对了,工资多少,管够吗?(毕竟养太宰先生和乱步先生可是很花钱的) 菲茨杰拉德(转向其他人):……你们真的没有创亖他的脑子吗? 第177章 番外2:小学鸡平行世界之旅5 确认中岛敦的脑子没有被创亖后,菲茨杰拉德很爽快地一手钱一手货。结果是,‘组合’成员几乎一致呆滞地看着被五花大绑的中岛敦别过小伙伴们,高高兴兴踏过舷板桥走进富丽堂皇的白鲸里。 虽然是第一次当社畜,但毕竟社畜就在身边,而且买他打工的老板还是个救他们于水火的宇宙大好人,中岛敦觉得他有必要表示一下自己,于是,他诚心诚意地夸奖道:“菲总,你这船还不错。” 此时,他还不知道,他脚下的船又名‘白鲸’,白鲸是由‘组合’成员的异能改造的,攻守兼备,光是那超大超豪华的甲板,就完美地契合作为首领的菲茨杰拉德的品味,但,遗憾的是,中岛敦的夸奖完全没有夸到大伙的心里。 菲茨杰拉德看着他,心想,中岛敦或许完全没有意识到他阶下囚的身份,不会吧不会吧,他不会真把他当冤大头以为他花七十亿请他来打工的吧! 他看起来又这么人傻钱多吗?! 菲茨杰拉德面无表情地指使属下将仍然被五花大绑的中岛敦送到底舱,同时又让通讯员联络港口黑手党准备以合法偷渡的方式登陆横滨,此时,仍在傻乐中的中岛敦刚跟着走到过道,闻言又倒了回来。 “回横滨不需要偷渡啊,我知道一条路。” 场上所有人一瞬间看向他。 中岛敦眨了眨眼,迟疑道:“这很正常吧。” 毕竟,在他们的世界,小别墅距离海面非常近——据檀先生说,他当初之所以会选中小别墅,就是看中它海陆空三线畅通,非常方便跑路——当然在‘太宰后援会’落成之后,也没有不长眼的试图剥夺他们的领海权,异能特务科甚至直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那条出海路线让渡出来。 菲茨杰拉德不信任地看着中岛敦:“你确定?” 中岛敦顷刻立正站直:“菲总,请放心,我是诚心诚意来打工的!如果没有路,那我们就重新创造一条路!啊,对了,刚刚一直忘了说,能帮我松个绑吗?我得给我的伙伴打个电话。” 菲茨杰拉德:“……” 菲茨杰拉德:“…………” 看着信誓旦旦的中岛敦,菲茨杰拉德冲属下摆摆手,师从魏尔伦的五花大绑被解开,一台崭新的手机递到中岛敦面前,中岛敦拨出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喂,真嗣吗?是我。” “欸——敦哥吗?!你居然还活着!” 中岛敦:“……” 菲茨杰拉德:“……” 中岛敦义正严词道:“我们上次见面是十五分钟前,我当然还活着!!快帮我查查这里的海线能不能用。” “可是,大家都很忙欸,你知道的今天已经六月十七号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拖得很长,虽然是在抱怨,但还是能听到键盘操作的声音——可见他们的关系确实很好。 又安静地等了几分钟,直到电话挂断,一条记录航线的邮件发送到这台新的手机上,不需要菲茨杰拉德吩咐,驻守的通讯员立刻展开追踪,但,结果显示为乱码,同时检查航线能否使用的属下也带回了好消息。 得知这两个消息,菲茨杰拉德结果情报员路易莎递过来的航线图,图纸上的路线完美地绕过了港口黑手党的钳制,在异能特务科的眼皮底子直通横滨。 ——如果不是当地人,十分精通海路,是绝对画不出这样的航行路线的。 菲茨杰拉德重新看向中岛敦,“你的这个伙伴是精通‘水’的异能者?” “真嗣吗?不是哦,他只是比较精通电子网络。唔,其实大家都有擅长得项目,比如幸介的狙击课稳居第一,银的暗杀课第一,真嗣的网络通讯课第一,”中岛敦歪着头,小天使一样笑出来,“大家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都小有一些成就。” “你呢?” 菲茨杰拉德问。 “欸,我吗?”中岛敦思索起来,“我的话,情绪稳定第一?安吾先生还着重表扬了我呢!” 看着面前人傻白甜的笑容,菲茨杰拉德:“…………” 行吧。 也就七十亿。 遵循着真嗣发过来的航线,白鲸稳定地航行着。 菲茨杰拉德重新摇着香槟杯站上甲板,不同的是,阶下囚中岛敦获得了上桌的权利,他坐在情报员路易莎的旁边,品鉴着摆在桌上的甜点。 “这个饼干还不错,但是有点甜腻;蛋挞的皮很酥脆,是太宰先生会喜欢的口味,路易莎小姐,能告诉我哪里能定做这样的蛋挞吗?我想明天定做一大堆。” 路易莎:“……这个白鲸上的特供,并不接受定制。” “欸,这样么,太可惜了。”中岛敦肉眼可见的可惜起来。 “你如果喜欢的话,厨子可以借你,”菲茨杰拉德看着他得眼睛布灵布灵地亮起来,“但是有个条件,让你的同伴帮我搜寻足够的情报。” 中岛敦想也没想:“可以!” 菲茨杰拉德:“……你不需要询问一下你的同伴吗?” 中岛敦信誓旦旦:“不用哦,毕竟这是定制给太宰先生的——说起来,菲总你想得到什么情报?” 气氛凝滞了片刻。 窗外是一望无际的明净海洋,捕食的海鸥顺风飞过。 “‘书’。我想得到‘书’的情报,”菲茨杰拉德说,“如果你的同伴能帮我带回‘书’的情报,我可以额外支付佣金。” 中岛敦:“……” 菲茨杰拉德:“?” 中岛敦:“你说的‘书’是那本据说可以书写,写上去的所有的东西都会实现的书吗?” 菲茨杰拉德:“……你知道?” 中岛敦理所当然:“知道啊。在我们家客厅,太宰先生用它来垫桌脚的。” 菲茨杰拉德:“………………” 此时,刚踏出港口黑手党的太宰冷不丁又打了个喷嚏,甚至,一股莫名其妙的恶寒涌上背脊——大夏天的,他居然感受到了一股恶寒! “太可怕了,不会是那只黏糊糊的蛞蝓吧?不,不可能,情报里黏糊糊的蛞蝓已经出差了。” 太宰一边嘟囔着,一边飞快地离开。 在他的身后,港口黑手党的情报室里,刚刚侵入异能特务科情报网的电脑还亮着屏幕。 …… 异能特务科。 防火线被侵入的警报声响彻基地内部,兵荒马乱的骚动之后,事态平复下去,实习助理官带着总结好的情报来到安吾面前。 “坂口先生,追踪到来源了,是港口黑手党。”实习助理官继续说:“只是,他们入侵的情报部分十分奇怪。” 安吾接过实习助理官手里的情报文件,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白纸黑字写着被盗取的情报仅仅只是与青森相关的异能者情报。 安吾:“……” 实习助理官是刚上任的小年轻,没能理解安吾此刻的表情,只能小心翼翼地问:“需要追责吗?” 空气沉默了好一会儿,安吾才揉着额头道:“不用了,我已经知道是谁做的了。” 说完,安吾迈开脚步往外走去 实习助理官看着安吾的背影忽然又想到什么,追了上去,“对了,安吾先生,这里有一份您的……您的资金申请单。” 安吾:“……???” …… 第二日,晴。 横滨一如往常。 武装侦探社、港口黑手党和异能特务科都没什么变化,大家都普通的经历着自己的日常。太宰依然每天都不着家,乱步气得从堵门到堵窗,最终成功把太宰堵在家门口。 颓丧的太宰被安置在侦探社,完全失去自由活动的权利。 一大早,不知道怎么的,咲乐又绕过晶子和谷崎直美的看护,再一次用镶嵌在裙子上的红宝石换到了一盒高品质的蟹肉罐头和高品质的粗点心,并且成功回到侦探社。 看着虽然失去了一颗红宝石,但美美获得上供权的咲乐,侦探社的众人一言难尽,他们没办法责怪一个年幼的小女孩儿,只能用看人渣的眼神看着太宰。 太宰恹恹地趴在桌上,义愤填膺的为自己代言:“这完全不是我的问题!!而且,能轻而易举的绕过大家的眼线出门的孩子哪里是普通孩子?她完全会从裙子底下掏手榴弹的!!” 侦探社众人没接话。 侦探社众人看他的眼神更像看垃圾了。 太宰:“……???” 完全没有被波及到的乱步抱着粗点心,很愉快地分了一块给端坐一旁的咲乐。 果然,呜呜呜,果然贵的东西就是比较好吃的!! 可恶,又是羡慕同位体自己的一天。 所以,乱步思索起来,该怎么样才能得到那个失去的幼驯染呢……等等,好像也不是不可以!碧绿的眼睛缓缓睁开,乱步冲进资料室,没一会儿又跑了出来,随后,一张名片被怼到太宰面前。 空气沉滞了一下,在其他人的不解中,领会了意思的太宰沉默片刻,缓缓探手勾住摆在面前的蟹肉罐头,再一点点地,一点点地滑到桌子底下,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直到这时,众人才看清桌上的名片: 彭格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被时空穿梭机送走后》 菲茨杰拉德:你知道‘书’在哪里吗? 中岛敦:知道,在我们家客厅桌腿下垫着。 菲茨杰拉德:……………… 第178章 番外2:小学鸡平行世界之旅6 在太宰被乱步堵在侦探社的普通一天里,太阳从海面升起。 擂钵街周边的破败小街里,一栋多年无人居住的房子悄无声息地换了个主人。 运送生活家具的车辆悄无声息的来,又悄无声息的离开。 “这里这里。” “花的位置错了!要往左移一厘米!” “还有那棵从没发芽的桃花树,种上种上——等一下,你去哪里找得一模一样的桃花树啊?不会是假的吧?” “还有楼上,楼上的房间配置……” …… 一天又过去了。 第二天依旧是明媚的晴日。 从青森桃花水潭的睡梦中清醒,太宰揉着眼睛坐了起来,穿过窗帘的光线将昏暗的房间点亮,四周和昨日没有一点区别,挨在枕边的名片落入眼眸,他将名片取了出来,然后又一次看到了彭格列三个字。 他沉默了一下,又将名片收起,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时间还很早,但太宰已经能听到隔壁乱步起床的声音了,他花了一点时间将被子叠好,洗漱,然后绕过房间直接拉开窗子。 窗外是一片轻柔的草地,没有能阻碍视野的障碍物,也没有蹲守在旁边的人,太宰放心地跳了下去,曲腿缓冲落地,再起身他已经站着草地上了。 浩远辽阔的蓝天,柔和的风扬起他细碎的黑发。 “看来,今天会是一个大大的晴天呢。” 一声呢喃被吹向远处。 拍了拍沾上的草屑,太宰重新迈开脚步,过早的街道四周的店铺都没开,就连行人都没几个,渐渐放松下来的他刚走过对街,忽然就在桥墩边上看到了那身熟悉的公主裙,阳光下耀眼的红宝石熠熠生辉——虽然咲乐总是用红宝石去换蟹肉罐头,但是个人都知道,那样能镶嵌在她裙子上的宝石能买下一个蟹肉罐头厂,所以,那颗总是被拿去换罐头的宝石又被国木田要了回来,并委托晶子重新将其缝到裙子上。 被红宝石蜇伤眼睛的瞬间,太宰立刻转身,但下一秒,咲乐已经扯住了他的衣角。 “早上好,太宰先生!” 太宰:“……” 泄了气,太宰痛苦地抱头蹲下:“早上好,但是这个时间点,你为什么不在床上睡觉?与谢野小姐居然会让你一个人出来吗?” “我出来的时候,晶子小姐还没有醒~” 太宰更崩溃了:“你才多大?为什么就有这样的本事?他们都让你学了什么啊?!” “是魏尔伦先生教的,他说最好的暗杀术就是这样的,不过我学的不好,还留级了。” “……”虽然从中岛敦的身手能看得出一些痕迹,但真正听到太宰仍然会觉得匪夷所思,“居然能请得动魏尔伦吗?” “是哦。是檀先生请的,花了很多很多的钱。织田作说因为横滨的情况不稳定,所以大家都要好好学习保护自己的手段才行。” 咲乐歪着头笑得像个小天使一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提到了逝去的友人,太宰变得安静下来,他坐到河岸边听咲乐谈起他们世界的故事,无论一起坐在露台边上吃西瓜打游戏的夏天,还是窝在被炉里看漫才电视的冬夜。 因为年纪的关系,咲乐的话想到哪里说到哪里,而且说的都是自己能看到的日常,比如早上多喝了一杯牛奶,晚上吃了什锦海鲜饭,织田作为了能跟安吾申请拨款熬夜码字,乱步先生因为天气太热犯懒翘班,芥川龙之介因为作业没写完被安吾留级,伏黑惠又考了年级第一等等。 虽然事情都很细碎,但却能让人轻而易举地拼凑出那些平静无波的日常。 会让人向往的日常。 太宰安静地听着,鸢色的眼眸落在泛起涟漪的河面上,某一瞬间,居然仿佛穿过时间空间,亲眼见证了这些事情一样。 “……大家都在一起生活,我最喜欢织田作了,他每天晚上都会给大家讲睡前故事,但他讲得不好,有时候诸伏先生看不下去就会接替他的工作,我很喜欢听诸伏先生说故事,不过我更喜欢太宰先生,也更喜欢檀先生,织田作说要保护好太宰先生,因为没有太宰先生就不会有檀先生了,没有檀先生大家就不会聚在一起了,所以说,咲乐一定会努力赚钱给太宰先生买更多的蟹肉罐头的!” 咲乐一边说一边居然从口袋里又掏出一份蟹肉罐头。 看着被咲乐捧在手心的携带属于她的赤诚,或者说,或者说是从另一个太宰治身上延伸出来的赤诚的蟹肉罐头,太宰怔愣在原地,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才好。 风从远处吹来,吹动在春日滋生夏日徒长的野草,跳动的心脏里,也像是有某种滋生的感情在盘旋着。 不受控制的,太宰的手指抽动了一下,但他没有接过罐头。 咲乐歪着头想了想,恍悟了,她把手里罐头放在地上,然后又掏出一份罐头,最后从裙子里——她果然是把武器藏在裙子里的——掏出一把匕首,动作利落地将两份罐头撬开,还拿出两个勺子。 两人坐在河岸边把罐头吃完。 时间临近正午,太宰站起身,如同往常一样准备把咲乐送回侦探社。 爬上横滨港口的坡路,就能看到那栋红色的房子,一楼的漩涡咖啡厅依旧,购买蛋糕的白领捧着纸盒匆匆走出来然后等上二楼的律师事务所,三楼空置,四楼是武装侦探社,一切都和平日没什么区别。 太宰领着咲乐登上旧电梯,然后看着电梯指针从一划到四,不知为何,忽然之间太宰心头猛地一跳,一股久违的感受涌上来,但时间已经不多,电梯门已经开了,咲乐正抓着他的衣角仰头看着她,清澈的眼神眨了眨,又眨了眨。 太宰:“……” 叮铃一声,电梯门重新阖上。 停在侦探社的门前,犹豫只有一秒,有些狼狈的太宰顷刻转身要顺着来路离开时,门忽然就开了。 呯——地几声礼花随着生日祝贺炸开。 细碎的亮片从半空落下来,太宰觉得自己好像被谁推到门内。 门里很热闹,也很温馨,侦探社的大家和从平行世界里穿来的小学鸡们将一切都布置的很好,还有一个乱步混在小学鸡中间毫无违和,他们手里还举着礼花的纸筒,桌上摆着一个手工蛋糕,蛋糕前摆着一个装礼物的纸盒。 太宰停在门前,无论如何都迈不开脚步。 所有人都看着他,澄净的目光带着高兴,仿佛这种事情是那么平常。 平常到每年都会发生一次。 “生日快乐太宰先生!” “今天的蛋糕是我和银酱一起做的!” “挂在天花板的气球是我贴的!还有那幅画,那副是我画的,旁边的皱巴巴的是人虎画的。” “不要捧一踩一啊!而且皱巴巴的原因就是因为你一直在旁边捣乱!” 七嘴八舌的话成功打破了太宰的不适应,他看着又自顾自吵闹的小学鸡,乱步走到他身边,“怎么样,其实还是不错的吧。” 太宰没说话。 乱步继续说:“他们本来是打算花十亿在酒店办一个足够盛大的庆典的——甚至还找到了异能特务科的坂口安吾申请特快通道,但后来一商量觉得不行,这个庆典办下来,你第二天,不,当晚就会连夜逃离横滨,所以就改到了这里,额外一提,这里的所有的东西都是他们手工准备的。” 太宰顺着乱步的话看向那两幅皱巴巴的画,可能是因为历经摧残,画很模糊,隐隐约约只能看出几个人,带着不同特征的火柴人,有戴眼镜的,有戴侦探帽的,有缠着绷带的,有戴着耳坠的,看起来有点像全家福。 乱步:“怎么样,好看吗?” 太宰:“……” 他刚想说话,忽然浓重的雾气一瞬间笼罩全场,紧接着,只听见几声脆响,一个黑红的异能布条在浓雾中显露身形。 “在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拎着钱箱的菲茨杰拉德带着‘组合’成员不可一世地推开侦探社的大门。 “哦呀,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啊……” 两相对峙,场面一时间变得无比混乱。 被替换的港口黑手党芥川龙之介重新回归,他看着出现在面前的‘组合’成员,直接发动头铁技能,攻击转瞬即至,菲茨杰拉德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不是吃素的,于是,战争瞬间打响。 混杂在其中,不知为什么,太宰忽然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倒是乱步,已经气得要跳脚了…… 突然出现的平行世界旅客没有给横滨掀起波澜,但横滨却也没有因此变得平静,为了寻找‘书’的组合以势不可挡之势宣告自己的到来——当然,那是另外的故事了。 迈着轻巧的步子,太宰将混乱抛在脑后。 电梯缓缓而下,阳光明媚,漩涡咖啡厅一如既往,透明的玻璃倒映着来往行人,也映出握在他手里的不起眼的礼物盒子。 “居然是一个钥匙吗?啊,我看看地址……” 黄昏。 坐落在擂钵街旁边的沉寂小别墅被推开,落日余晖斜照在露台上,精美装饰的客厅,光是看着就知道价值不菲——这个配置这个时间,就算有两个七十亿也很难置办下来吧——受到了一点点震撼的太宰走了进去,两个立地大冰柜冰箱并排陈列,拉开一看里面堆满了蟹肉罐头和精品零食,还有许多的冰淇淋,就好像,随时都会有人下来取一样。 “嘶……所以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嘀咕声还没落下,在客厅的沙发上,太宰看到了写着他和乱步名字的不动产权证书。 “……” 还真是…… 这些家伙还真是跟‘他’生活了很久,还知道要把乱步的名字写上——因为如果只是他一个人的名字,这个房子一定会毫不犹豫被他放弃的。 “就是这里嘛?” 门外,乱步的声音已经响起了。 第179章 番外3:谣言人传人现象1 [承接] 毕竟吃瓜嘛,谁会不喜欢吃瓜呢? 直到某个坑完菲茨杰拉德就躲回无人角落的西伯利亚老鼠发来贺电:“听说你骗了个白毛恋人但不想结婚,私生子因为很生气就在打酱油路上把瓶子摔了?” 太宰:“……” 太宰:“???” 喂,越来越离谱了! 能不能有点智慧之光的表现? 而且什么叫‘骗’?他是这样的人吗?! “如果是太宰君的话,完全有可能呢~” 途径公园的路边捡到的耳麦里传出费奥多尔的声音。 太宰呵呵笑了两声,“是因为又失败了,所以已经空闲到只能关心八卦小新闻的地步了吗费奥多尔君?” 某个昏暗的地下室内,密不透风的电脑桌前,是几张拼合而成的照片,每张照片的主角都是一个白发青瞳的少年,只是因为搅动的风每一张照片都无法定焦,只能定格快到出现残影的动作和一闪而过的背影,但就算是这样,依然也能看出他的实力。 看着这些照片,费奥多尔的眼神忽闪了一瞬。 ——这是一个只和太宰治相关的人。 他花了一天一夜都没能找到与他有关的信息,一丁点都没有——拥有这样实力的人,无论怎么样清理痕迹,都不应该干净地像死掉的人,一点信息都没有留存下来。 好奇心升起,这才有了这次千里贺电。 太宰拿起这只耳麦的时候,也顺势领会了费奥多尔的意图,不过,费奥多尔的话里证实他知道也不多,毕竟,在他们的世界里,那个人确实是‘已经死掉的人’。 所以说,这个谣言到底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就,很让人不得不很怀疑横滨人的精神状态! 退一步讲,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同心协力收拾菲茨杰拉德领导的‘组合’留下的烂摊子吗,看看,目之所及到处都是异能暴力毁坏的痕迹,街道倒下的花草树木,坑坑洼洼的墙壁路面,还有躺在医院里无辜受难的普通热心市民,所以说,大家到底是怎么有时间吃瓜的? 不行,受委屈了,得吃两碗蟹肉饭才能好! 带着这样悲愤的心情捏碎了那只耳麦,太宰原地思考三秒就决定选择翘班干饭,两碗美味的蟹肉饭吃完——嗯,老配方,只有蟹肉没有饭——在刺身店老板悲愤的目光里,心情美丽的太宰留下一句多谢款待后,迈着雀跃的脚步离开。 因为刺身店离武装侦探社有些距离,途中路过商业街又好运地看到绷带打折,太宰欣喜地掏出余下不多的钱买了一堆,结果刚走出店门,迎面撞上了好不容易放假休息的中原中也。 四目相对,高高兴兴逛街并买了个美丽的帽子的中原中也原地倒退三十步,惊疑不定地看着太宰。 太宰:“……?” 微风迎面,中原中也的目光落到太宰身侧,然后又扫过四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并没有眼熟的白毛。 太宰沉默了片刻:“你在干嘛?” 中原中也咳了一声,掩饰般扶了扶帽檐,“怎么不见你昨天的恋人?那可是你亲口承认的恋人,等等——你该不会又欺骗别人的感情了吧?!喂,我说,这次你注意一点,虽然不知道那么强大的异能者看上了你什么,可能是脸吧,但是他看起来对你很不错,还会帮你剥蟹,你看着差不多就行了,别太过分,毕竟以前你招惹的女孩子一黑化就会给总部寄炸弹,这次这么强大的异能者,他很可能会直接把横滨掀了的!” 太宰:“……” 太宰面无表情。 太宰抱着刚买的绷带掉头就走。 可恶,现在他宣布,就连打折绷带都无法挽救他跌落谷底的心情了! 回到武装侦探社,被放了鸽子的国木田在四处找他,看见他推门进来,踩着重重的步子气鼓鼓地伸出手要像往常那样抓他领口的刹那,停住了。太宰看着那只一点点收回的手,再看到现搭档额头一点点暴起的青筋,收回这只手一定很艰难吧,一定废了很大的力气说服自己吧,总觉得下一秒就会被气死了呢。 “早上好,国木田君,”太宰眯起眼睛,“今天看起来也很元气呢~” 国木田头上的青筋又挑了挑,收回的手重新伸出一点,但最后还是用尽所有力气收了回去。 “混蛋绷带浪费装置!今天可是上班时间,你又翘班到哪里鬼混了?” “鬼混什么的,真是失礼呐,”太宰摆了摆手,“我没有出现的原因是因为早上的委托查证一看就很简单,把工作单独托付给你国木田君一点问题都没有,我对你可是很放心的呐。” 国木田:“……” 马德,更生气了。 但是不能生气。 谣言之所以能出现,也是有根据的,关于太宰恋人的谣言已经在横滨流传开了,连相貌品行,衣着举止,那个据说是太宰的恋人的少年可是能一刀就劈开了港口黑手党干部中原中也的手,可见他的能力之强悍——所以说,这个混蛋太宰到底是从哪里招惹到这么一个强大的异能者? 带着浓厚的不解,国木田独步再一次选择了原谅。 毕竟再继续跟这个‘麻烦制造机’计较下去,只能花费更多的时间,打乱更多的计划,于是他无视了太宰,重新坐下,开始准备书写早上委托的报告。 抱着薯片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乱步抬头看了太宰一眼,忽然开口道:“异能特务科的人也快要到了。” 太宰顿了一下,除了乱步,谁也没发现他那一刻的神色变动。 午后,当异能特务科的种田长官推掉工作,出现在武装侦探社的会客室时,武装侦探社的大家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靠着解决‘组合’引发的事端新入职的中岛敦和泉镜花明显地紧张起来。 “是发生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吗?” “应该没有问题吧,毕竟,社长在会客室里……” 写报告的国木田听到这话,皱起眉:“小子,身为侦探社的一员,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慌张,只有冷静才能将委托处理好。” 话还刚落下,被训的中岛敦应激般立正:“是!” 国木田:“……” 国木田:“…………” 中岛敦看着欲言又止的前辈,困惑地歪着头。 想起了那群来自平行世界的小学鸡的国木田沉默了片刻,深沉地摇头。 “说起来,”中岛敦环视了四周,“刚刚异能特务科的种田长官是不是想要见一见太宰先生,但是……太宰先生好像又不见了。” 咔嚓一声钢笔断裂声。 正在写计划的国木田咬牙切齿地抬起头来。 一时间,侦探社又变得混乱起来,中岛敦忙不迭地安抚前辈,但并没有什么用,国木田太懂他这位搭档了,只要他不想出现,一般人根本找不到他。 但是,就算找不到也得找,毕竟种田长官是带着指名委托来的。 带着手账本,气呼呼的国木田离开了侦探社。 注视着前辈离开,直到这时,中岛敦才发现他们的乱步大人好久都没有说话了,他甚至没有像往常那样指使大家去买粗点心,这也太奇怪了,中岛敦困惑地转过身去,入目第一眼先看到了摆在桌面上的模糊到看不清人影的奇怪照片,然后,是背对他们而坐的乱步大人,他正仰头专注地看着窗外。 窗外,白云悠悠地飘过。 “敦君。” “欸?” “你知道风是从哪里吹来的吗?” 中岛敦愣了一下。 盛夏的阳光穿过树叶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影子,无人的海边,海浪冲刷着细沙,不怕人的雪白海鸥停靠在长椅椅背上。 光线照不进的阴影里,一个人影一动不动地远眺着。 海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柔和的扬起他的黑发,露出他缠在脖颈上、手臂上的洁白的绷带,沙色的风衣衣角沿着长椅落在脚边,四周除了风声与浪声,其余的一点繁杂的声音都没有。 太宰收回了目光,他伸出手,从口袋里拿出那张从不离身的名片。 ‘彭格列’三个字再一次映入鸢色的眼眸深处。 他看了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唇角似嘲非嘲的勾起,缠着绷带的手微微扬高,夹在指缝间的名片在风里摇摇欲坠。 终于,手松开了。 简洁的名片顷刻被风带到很远很远。 又过了一会儿,他重新站了起来,双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刚准备要离开这片公园时,一道声音从旁边传出来。 “您好,我不小心和同伴们走散了,请问您知道武装侦探社怎么去吗?” 太宰闻声转过身,一个穿着精致西装的,看起来有些平凡懦弱的娃娃脸青年站在他不远的地方,正慌张又尴尬的挠着头。 太宰:“……” 没有等到回复的沢田纲吉:“……” 虽然横滨是个开放的海港城市,但是,太宰冷漠的想,但是,总不至于走在路上都能随随便便就能遇到黑手党,而且,还是老牌黑手党的首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沢田纲吉(提问):你好,请问您知道侦探社怎么去吗? 太宰(冷漠):……知道,从这里到这里再这里,最后你会看到一个电车站,随便买张票坐上车就能到了。 沢田纲吉(爽朗笑):第一次来,横滨人还怪好的嘞! 第180章 番外3:谣言人传人现象2 黄昏。 武装侦探社。 温暖的光落入其中,但社内一片愁云惨淡。 众人围在一起,凝视着立在中央的大型金属盒子,用于包装的礼物缎带散落在金属盒子脚下,谁都没有说话,直到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气氛的中岛敦惶惶开口:“这……真的没有问题吗?” 五分钟前,侦探社还是一片欢声笑语的。大家送走了前来拜访的异能特务科长官,又处理完今日的工作,正美滋滋地等待下班,忽然,一个快递员将一件大型礼物送了上来。 包装完好的礼物用精美的缎带绑着,收件人是太宰先生。 身为太宰先生的搭档,已经无数次处理过名为‘礼物’,实际上内部包装的全是非法违纪物品的国木田独步忧心忡忡,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理,一回头发现乱步先生已经把礼物拆开了。 精美的缎带散落一地,看着十分奇怪的巨大金属盒子出现在眼前,没等他们研究明白,恰好太宰先生领着一个青年走进来,他们推开门的刹那,两道光散落下来。 下一秒,太宰先生和乱步先生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起消失在空气中。 “……应该吧。” 站在他旁边的沢田纲吉回答,顷刻,所有人一齐看向他,原本还算镇定的沢田纲吉又慌张地忙不迭摆起手来。 “应该没有问题的,我只是受港口黑手党的邀请来到横滨,刚好我的朋友白兰他收到平行世界的自己的来信,说那个世界的他有个礼物要送给太宰先生,这才委托我送过来的——啊,请放心,我检查过,这件礼物没有危险。” 从接受白兰送礼物的提议到将礼物送到武装侦探社,这一整个过程里,他的超直感都没有给出预警,他能保证这件礼物不会给侦探社的大家带来危害。 侦探社众人沉默了。 国木田独步翻开自己的理想手账本:“白兰?就是意大利黑手党米尔菲欧雷家族的boss,曾经想要毁灭世界试图创造新秩序,还把你们彭格列创得一副要死了的样子,最后不得不九死一生召唤十年前的自己才打败的反派?” 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 “虽、虽然是这样,”冷汗从额角流下来,沢田纲吉的声音更虚弱了,“但是,现在白兰已经变好了。” 侦探社的众人更沉默了。 “所以,”国木田深吸了一口气,“果然还是快想想办法把混蛋太宰和乱步先生带回来啊!!!” …… 同样夏日的黄昏。 津轻的森林毫无阻拦地铺陈到视野的尽头,乱步双手叉腰立在巨大的石头上,欣赏完落日得景致,他才从巨大的石头上跳下来,走到阴影的角落。 “还是没能接受这个事实吗太宰?” 缩在角落自闭的太宰幽幽抬起头看着他。 两双眼睛在光与影中对视着,好一会儿,太宰才泄气一般塌着肩膀抱怨,“乱步先生明明就知道那是时空穿梭机。” “是哦。但是,太宰,这种事情逃避是没有用的,而且如果你真的不想的话,看到沢田纲吉的时候就应该跑得远远的。” 太宰:“……” 乱步:“所以说,别再撒娇了,快点起来去找旅店,!乱步大人绝对不要住在森林里!” 仍然缩在阴影里的太宰顿了一下,没有动,茂盛的森林隔绝光线,没有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但是,这种事情真的有意义吗?” 如果真的能因为一些细微的改变将他们经历的所有事情,将他们缔结的所有关系改变,那……一直以来的挣扎未免也太可笑了。 本来已经朝着森林外走去的乱步停了下来,他困惑地看着太宰。 “不管其他人为这件事赋予什么意义,我跟你难道不应该是最纯粹的吗?乱步大人的话,只是想去看看那个从未见面的友人而已,啊,对了,其实社长已经替你拒绝了种田长官的请求了哦,也就是说,所有的事情都依照你自己的想法。” 又过了一会儿,太宰才慢吞吞地站起来。 “但是,这里距离旅店还很远啊。” 乱步:“……???” …… 朝阳升起,荒败的古宅角落里,年幼的檀真昼睁开了眼睛。 天青色的眼眸平静无波地看着木制的屋顶,好一会儿才侧过头,在他的床头,那本童话故事书依旧安静地躺在他的床头上。 负责照顾他的侍女完全没有要醒来的意思,这是这个院子的常态,檀真昼坐了起来,昨夜穿上的睡衣变得凌乱,他试图扯平,但和式的传统服饰,无论穿脱都太麻烦,这根本不是他能简单扯平的程度,很快的,他放弃了,他抱起厚重的童话故事书走到廊下,温暖的阳光照耀着他。 响声没能惊动侍女,他也没有开口,而是平静地准备摊开书阅读。 最开始的时候,其实这本故事书并不厚,短短的几页只写着一个简单的童话故事,百无聊赖的他读了一遍就丢到一边,第二天再翻开就发现多了几页,第三天再翻开又多了几页,长年累月下来,书就变得无比厚,厚到有时候身为一个小孩子的会拖不动,不过拖不动的时候丢到一边,第二天再去就会变得更羽毛一样轻——所以说,这本书,多多少少是有点问题在的。 但檀真昼完全不介意。 这种事情,难道比他是降维重生还要古怪志异? 而且,也完全没必要感到害怕嘛,因为,如果是害人的书那就害吧,他其实没多想活下去,这个世界太无趣了,日复一日的太阳升起,院子里的樱花开了又谢,无论是什么都完全没有让人想要坚持下去的力气。 坐到廊下,柔和的风迎面吹来,是无比亲和的感觉,然而……檀真昼低头看着童话书,书的封面依然精致,但内部的书页却和昨天不太一样,为什么会多了这么多的花纹? 凝视着这些繁复的花纹,天青色的眼眸流露出一些细微的困惑。 “你很开心吗?” “一本书也会开心吗?” 稚嫩的童音没能得到回应,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檀真昼觉得,手里的书莫名变沉了很多。 沉默了片刻,檀真昼一如往常地准备丢开手里的书,就在这时,院子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和服的陌生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中年人一进来就看到廊下的檀真昼,但他没在意,仅仅只是漫不经心地弯了弯腰,然而在他看到疲懒的侍女的时候却勃然大怒,斥责的声音一句接这一句,檀真昼看着荒诞不羁的一幕,才恍然想起来,哦,原来是管家。 再然后,他就被换上平生最精致的衣服,然后被抱出院子。 抱着他的人是莫名其妙挨了一顿骂的侍女,她的眼里堆满了惶恐,惶恐之下又有些愤怒,所以掩盖在衣袖之下的手正重重地掐着他,迟缓的疼痛沿着神经元传递到大脑,檀真昼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她。 越往外走,这个荒败的宅院就越热闹,走在廊下的佣人也变得更多了。 终于,他们来到了正厅。 隔着枯山水的庭院,铺陈着榻榻米的和室敞开着,他的父亲和兄长端坐在里头,正和什么人说着话。 “小少爷,一会儿进了门绝对要注意言行,你也不想让你的父亲大人知道你平时是怎么生活的吧……” 惶恐的侍女仍在小声的威吓着,檀真昼平静的目光掠过她,然后再一次看向那个宽敞的和室,喧闹的场面再次映入眼底,那些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笑容里,只有两个人显得那么格格不入,等等……两个人。 天青色的眼眸骤然定住,他定定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这座宅院的两个人。 隔着一整个庭院,隔着重重叠叠的人群,那双永世不忘的鸢色眼眸闯入他的视线中。 庭院的惊鹿响动,仿佛惊醒了什么,平缓柔和的风仿佛也急促起来。 “欸,小少……” 侍女惊呼出来。 她的手还维持着抱的动作,但本应被她抱着的檀真昼却一跃跳到地下,在所有人的注视里,他跌跌撞撞的朝着太宰奔去。 几乎是顷刻,甚至是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的当下,他就已经来到太宰的面前。 混在人群里,凝望着一路奔来的檀真昼,那一双鸢色的眼睛也不可遏制的缩紧,不知从何而来的,分辨不出是什么的巨大情绪笼罩了他,他的手也微微地颤抖起来,他亲眼看着檀真昼走到他的面前,笨拙却郑重到近乎庄严的去拉直跑乱的衣服,然后躬身伸手:“你好,殉……” 话还没说完,受溺于情绪的太宰托住了他的手。 那一刹那,浓雾漫生。 太宰只觉得脚下一空,眼前的景象就已经变成了侦探社的模样。 被抽调来紧急维修时空穿梭机的彭格列技术人员欢呼起来,但欢呼并没有引来共鸣,他困惑地顺着侦探社众人的目光看去,浓雾消散,原本该站着两个人的地方,却……等等,怎么会有三个人! 一片沉默里,瞳孔地震的国木田独步颤抖地伸着手,用禽兽一样的目光看着太宰:“白发青瞳,这……这就是你的恋人?你居然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担心变故,下意识护着怀里檀姓幼崽的太宰:“……?”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国木田独步:太宰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谷崎润一郎:……不,这怎么看都应该是他们那生气摔酱油瓶的孩子啊!! 太宰:……??? 第181章 番外3:谣言人传人现象3 事情会变成这样,完全不在侦探社众人的意料之中,就连乱步和太宰都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被送回来。 毕竟,他们去之前并不知道这份称得上‘厚礼’的时空穿梭机居然是另一个世界的白兰为了报复‘太宰治’而送出的隔了一个时空的礼物。 家人们,谁懂啊! 这简直是无妄之灾! 原本只是想简单地看一眼,却冷不丁把人拐回来的太宰深吸了一口气,自动窝到角落开始自闭,可能是这件事情给他带来的打击太大,大到让他都忘记放下抱了一路的檀真昼,檀真昼也没有挣扎,很乖顺地抱着童话故事书一起窝进角落——是的,在被送到这里的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他手上又出现了童话故事书。 事到如今,大受震撼的侦探社众人都没有为他解释整件事经过的打算,不过,算了,那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太宰在他旁边,偶像就在旁边,还有什么比这件事更重要?而且,他现在应该考虑的事情还有很多。 比如,他手里的‘书’。 从太宰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起,许多从前不在意的事情一下就有了结论,他也终于知道他手里这本古里古怪的童话故事书是什么来头了——这就是那本能只要写上愿望就能实现的‘书’。 但是,‘书’为什么会出现在他手里? 他拿着好像也没用啊……不,还是有用的,他可以利用书给太宰变出无数的蟹肉饭!有搞头!只是……联想到见到太宰之前,这本从头到尾都只把自己当成哄儿童的故事书,不是,它最大的作用不就是变厚变重变漂亮花纹吗?!它能有什么用啊!它连能写字的空白纸张都没有!! 也许是察觉到了檀真昼的心理变化,一直安静如鸡的童话故事书愤怒地跳了一下——幅度不大,不至于让身为小孩的檀真昼抱不住,但又足够表达它的愤怒。 因为是在角落,没人发现这本突然变得愤怒的‘书’,除了一起窝在角落的太宰。 清晰地目睹整个事件的太宰:“……” 檀真昼:“……” 四目相对,天青色的眼眸眨了眨,然后,几乎没有一丝犹豫,太宰看着他抬起手将精美的童话故事书上供到他的面前。 “送给你。” 太宰:“……” 窄窄的角落里,无形的风流从窗台流入,也吹过他们的耳旁,四周的喧闹仿佛隔得很远,太宰都能清楚地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从在那个津轻的庭院里对视的第一眼起,从这双被疏离掩盖的眼睛就像被注入了灵魂,淡漠散去,生机绽放出来开始,这双眼睛就一直在注视他。 不是那种令人厌憎的注视,他的注视更像是只偏爱他的穿山而过的光拂面而来的风,只有惠泽没有期许——啊,原来是这样啊,所以,也就是说,平行世界的‘太宰’果然是靠‘骗’才弄到的恋人啊! 噫! 真是人渣! 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太宰掂了掂手里过于年幼的幼崽,痛骂‘太宰’的内心并没有因为自己也是‘太宰’的一员而有所收敛,甚至变本加厉起来。 没有得到回应的檀真昼将‘书’更高的举到太宰面前,太宰摇了摇头,“这种童话书只有你这样的小孩子才会喜欢的,我不一样,我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呐!” 太宰说到成熟的大人时,还顺便抬头挺胸。 檀真昼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视线移到自己小小的手掌上,然后又落到整个圈住自己的成年男性根骨分明的大手,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天青色的眼眸有一瞬间的凝滞,就在这时,突兀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你还好吗?” 呆滞的檀真昼抬头看去,看到了正弯着腰和他说话的中岛敦。 “抱歉,”中岛敦忙不迭地摆起手,过了好一会儿才指着被捏皱的童话故事书说,“吓到你了吗?” 檀真昼摇头,中岛敦欲言又止地看着被抱着圈在角落和太宰中间的他,因为空间很小,他的摇头幅度很小,小到不仔细看都看不清的程度。 “太、太宰先生,要不你先松开,你压到他了,先松开……” 话还没说完,中岛敦忽然一阵恶寒,檀真昼的呆滞眼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变得非常凛冽,杀意流淌出来瞒都瞒不住,就好像是在说,只要他敢让太宰松手就扑过来咬杀他一样。 中岛敦:“?” 中岛敦:“???” 他是谁? 他在哪儿? 发生了什么? 为、为什么一个小孩子能有这么大的杀气?! 没等中岛敦理解他面前的过激宰厨,消失已久的乱步抱着一大包从保险柜里取出来的零食越过中岛敦,兴奋地一跃加入到自闭二人组的角落里,他盘腿坐下,将手里的一袋新鲜出炉的粗点心递出去。 “要吃吗?红豆馅的。” 没吃早餐的檀真昼接了过来,他拿了一块点心,而后很自然地递给旁边的太宰,太宰沉默了片刻,接了过去。 于是,在侦探社众人无比震惊的目光中,三个人窝在角落里安静地分完了这袋粗点心。 送走了彭格列的国木田独步重新回到侦探社,然后,发现侦探社变得更沉默了,满头雾水的他看向一旁的谷崎润一郎,谷崎润一郎也沉默地看着国木田,诡异的气氛里,沉默在蔓延,谷崎润一郎不是不想说,而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刚刚,就在刚刚,乱步先生居然把自己的粗点心分给了别人! 乱步先生他居!然!把自己的粗点心分给了别人!! 不明所以的国木田独步:“……” 算了,不需要在意那些细枝末节。 痛苦的揉着额头,国木田独步决定放过自己,他低下头看着再一次被搁置的今日事项,然后又看到了被太宰和乱步完全挤在中间,已经快要被挤成肉饼的檀真昼—— “混蛋,他都快要呼吸不过来了啊!!!” 国木田独步怒气冲冲地大步走过去,抬起手就要给不会照顾幼崽的自家搭档人道主义式痛击—— 三分钟后,檀真昼头顶大包出现在医务室里。 送他过来的是被谴责的国木田独步。 事情是这样的,在解救受难孩童得途中,正义的国木田的拳头即将痛击罪魁祸首的当下,被挤得动弹不得的檀真昼忽然以一个小孩子绝对做不到的极其利落的姿势扭身而上,以肉身挡在太宰的前面——事情发生的太快,国木田独步甚至没来得及收手! 然后,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还没觉醒异能的小檀真昼光荣地倒下了。 最后,经过半个小时的紧急救援,被诊断为脑震荡的小檀真昼重新清醒过来,他安静地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打葡萄糖的吊瓶——一开始他是不安静的,甚至好几次自己拔了吊瓶,试图偷跑回太宰的自闭角,后来与谢野实在没办法,只能指挥着中岛敦几个人把自闭的太宰从角落搬到安静的医务室里。 在能看到太宰的情况下,檀真昼终于肯安静地接受治疗了。 和热闹的办公区域不同,医务室里十分安静,柔和的阳光穿过窗台照在床单上,浮游的尘粒游荡在空气中,放松下来的檀真昼凝望着太宰慢慢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接近黄昏,安静的医务室没有多余的呼吸声。 意识到这点,檀真昼猛地坐起来,掀开被子下床,在他即将拉开门的刹那,门从外被推开了。 “醒了吗?” 是太宰。 檀真昼立住脚步。 “那么,现在去商场吧,让我看看要买什么,洗漱用品,换洗衣物,还有……唔,国木田君,为什么还要买书包和小黄帽啊?欸,连文具都有诶!”太宰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翻出一张纸张。 这张纸是午后檀真昼还在睡的时候,武装侦探社众人就当前事件召开紧急会议商定出来的结果,包括但不限于如何照顾檀真昼,以及购置照顾檀真昼需要的一切物品。 按照彭格列技术人员的说法,他们并不需要研究如何将檀真昼送回他所在的时空,因为时间到了他自己就会回去的,至于是什么时间嘛,唔……随缘。 随——缘—— 这种不定性的说词,简直是对爱做计划人士的侮辱! 于是,听到太宰的质疑,擅长将计划精准到每秒钟的国木田独步一个怒起:“哈,没有小黄帽怎么上学!” 上……上学? 檀真昼一瞬间变得呆滞。 比檀真昼还要痛苦的是太宰:“是吧是吧,你也觉得穿越时空还要上学很离谱吧!” 檀真昼:“……” 目送着一大一小颓丧到极致的两人离开侦探社,放心不下的中岛敦忧心忡忡。 “这样没问题吗?太宰先生他真的能照顾好小真昼吗?” 同样放心不下的国木田独步深吸一口气,放下手中怎么也处理不完的文件,“算了,我跟着去看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中岛敦:太宰先生真的可以吗? 国木田独步:……算了,我跟着去吧。 其他人(互相对视一眼):要不,我们也去吧! 第182章 番外3:谣言人传人现象4 夜幕降临,人来人往的横滨商业街,在街头的小店服务员的注视下,五六个鬼鬼祟祟的年轻人几步蹿进绿化树的阴影里。 绿化树的阴影不大,他们一个叠着一个探出头来,目光紧紧跟随着前方一大一小两个人。 “进去了!是商场!” “晃荡了大半天,终于走进去了!泪目!” “在他为小真昼成功购置好一切东西之前都不能掉以轻心,”国木田推了推眼镜,“走,过去看看!” 落在后面的中岛敦几人对视了一眼,跟上前方的国木田,然后一起隐蔽地追着前面的太宰和檀真昼走入商场。商场内明净敞亮,中岛敦还一度担心不好掩藏踪迹,但没想到趁着晚间休息时间购物放松的横滨市民很多,人来人往地挤在一起,倒不显得衬托不出他们鬼鬼祟祟的醒目,反正,前方的太宰先生和小真昼一直都没有要回头看一眼的意思。 中岛敦松了一口气,带着泉镜花从墙角探出头来,对面的谷崎润一郎也探头往前看,前方的童装店里,刚走入店内的太宰先生和小真昼因为优秀的外形受到了年轻服务员的热烈吹捧,她们很快地翻找出合适小真昼的衣服,然后期盼地望向他。 檀真昼看着服务员手里花里胡哨的小孩衣服,沉默了很久,带着逃避的心理看向立在一旁的太宰。 虽然从没被夸奖过,但从隔壁世界成年体就可以看出,檀真昼长得相当好,白发柔软,五官精致,颊边还有带着一点婴儿肥,偏偏天青的眼瞳里又都是极具反差感的漠然——这可能就是太宰自闭也不忘把他圈进角落,以及乱步开保险柜取零食分享的根本原因之一。 “看起来都很不错呢,”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太宰完全没有理会檀真昼的求助,甚至带上恶作剧的意味开始起哄,“要不都换上试试吧,美丽的小姐们一定不会介意的~” 温柔蛊人的语气下,拎着童装的服务员小姐们溃不成军。 “当、当然,这是我们的荣幸。” “小朋友,这套印着小黄鸭的衣服超级适合你的,要不要试一试,”蹲在檀真昼面前的服务员露出温柔和善的笑容,“换给你的爸爸看……欸,怎、怎么石化了?!” “……” 怎、怎么会是爸爸呢! 他们看起来很像吗?完全不像啊!! 被震惊到石化,就算是石化也要用腐朽的声音为偶像正名,摇摇欲坠的檀真昼径直看向面前的服务员。 “……不是爸爸。” “欸,可是……” 服务员侧目看向旁边,檀真昼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不远处的柜台边上,抱着童装的服务员们正围在太宰的身边,一边脸红感叹一边发出羡慕的声音。 “欸,平常居然是一个人带孩子吗?什么,宝宝还是个自闭症,真是可怜……” “孩子的母亲也不在身边,作为单亲爸爸,平时一定很辛苦吧?” “什么,平时还要打三份工?每天睡眠不足三个小时,今晚是一年来唯一的休息时间,但还是想带着孩子来买身衣服吗……” “虽然很辛苦,但是为了小真昼,我一定会好好加油,努力成为一个优秀的父亲的……” 随着编排的故事越来越离谱,夸张里带着点演技的动作,染上热泪的鸢色眼睛看起来满是老父亲的殷勤期盼。 檀真昼:“……” “呜呜,你的父亲真的是很好的父亲!”服务员擦掉眼角热泪,“虽然平时没有很多的时间陪伴你,但我相信小真昼你一定会理解他的,来,我们换上这套小黄鸭给他看看好吗?” 檀真昼:“…………” 被迫接过这套小黄鸭衣服,檀真昼扭头看向太宰,太宰站在一群小姐姐的中央一边鼓励他一边拎着一张小手帕擦眼角。 檀真昼:“………………” 算了,区区小黄鸭。 于是,在全场人包含热泪的注视里,从没有想过打破谎言的檀真昼走进更衣室脱下皱巴巴的和服,换上这套饱含人民期望的童装。 不得不说,虽然很容易被忽悠,但服务员们还是很职业素养在身上的,她们给檀真昼挑的衣服都是时下最热门的款式,优秀的材质能很好的放大檀真昼的优点,而檀真昼出色的五官又会让本就合身的衣服变得更醒目,所以当檀真昼顶着灯光从更衣室走出来,等候在旁的服务员们整齐划一地捂着心口吸气,她们看着难掩嫌弃的檀真昼,然后又看向挺拔隽秀的太宰,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虽然长得不是很像,但都很好看啊,这么好看果然一定是亲生父子吧! 读懂了服务员的想法,檀真昼看着三米开外的店门,刚想说就这件吧,结果一扭头就看到拎着一条公主裙的太宰。 檀真昼:“……” 太宰无辜地眨了眨眼。 童装店外,目睹一切的侦探社众人看着无助地被推向更衣室的檀真昼,忍不住流露出怜爱的神情。 “所以说,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 虽然看不清楚,但小真昼是被迫换上了女装吧…… 虽然,女装好像也格外适合他…… “那个绷带浪费装置,我就知道把这些冗杂的事情交给他一点都不靠谱。” 国木田立起身怒火中烧的冲过去,中岛敦怕出意外也忙跟过去,却没想迎面撞到了一个手拿商场打折锅的菲茨杰拉德。 “抱歉——” 中岛敦接住了打折锅,下意识的道歉梗在喉咙里,就像看到债主一样,整个人开始心虚的打颤。在他抵达横滨的那天,因为过度饥饿昏倒之后,他缺失了一段记忆,虽然缺失了一段记忆,但一清醒就加入了武装侦探社,虽然一加入侦探社就受到重视,全程参与并击退了入侵横滨的‘组合’,但—— 他不知道怎么地居然欠了‘组合’首领菲茨杰拉德的七十亿! 七十亿啊! 他打一辈子工都挣不到的钱! 菲茨杰拉德眯着眼睛看了看心虚的中岛敦,又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童装店,在乱作一团的童装店里看到了被国木田痛殴的太宰,以及混杂在其中,用尽全力阻拦国木田的穿着公主裙的小真昼。 “这……” 看着动作伶俐的小真昼,菲茨杰拉德若有若思的思索起来,所有片段化的信息在脑海里重合,终于,他握拳击掌。 “我明白了!原来太宰君的恋人生的是双胞胎吗?!所以——费奥多尔君说的没有错,太宰君指使着年幼的儿子去打酱油,却带着漂亮的女儿到商场买公主裙,这么厚此薄彼,还真的是人渣呢太宰君。” 中岛敦:“……???” 菲茨杰拉德收回目光,怜爱的看着中岛敦:“我明白了,你煞费苦心,将计就计的让同伴把自己卖出七十亿的高价,一定是为了帮自己的前辈养孩子吧,失敬失敬。” 中岛敦:“…………” 诡谲的沉默里,欲言又止的中岛敦张了张口,他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一下,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没能体会他复杂心情的菲茨杰拉德回头看了看混乱的童装店,摇摇头,啧啧嘴,一副吃瓜吃够了的样子,然后接过自己的打折锅,施施然地离开了。 目送着大债主离去,沧桑留在原地的中岛敦忽然有种‘算了就这样吧’的感觉。 反正他也做不到更多了。 他只是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人虎罢了! 怀着这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情,中岛敦迈开沉重的步子走到童装店,店内已经不能用混乱来形容了,愤怒的国木田想要穿过这片混乱逮捕胡闹的太宰,但却被穿着公主裙的小真昼挡在中间。 还没有觉醒异能的檀真昼的动作很稚嫩,却胜在足够灵活,在这种小小的店铺里,灵活是最大的利器,他穿梭其中,以足够悍然的姿势坚毅地挡在太宰的面前——只要他在,谁都不能越这条防线! 他的对面,国木田已经快气得呕血了。 因为早上一拳就把檀真昼打到脑震荡的事,在他眼里,檀真昼不只是个孩子,还是个病号,偏偏一个病号挡在混蛋太宰面前,跳上跳下的灵活到连他抓都抓不住——真的,他要脑溢血了。 冷静,冷静一下。 还能真的跟孩子计较吗! 而且,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太宰这个混蛋制造机! 愤怒的国木田瞪向后方的太宰,但立在慌张的服务员面前的太宰没有理会,他甚至没有像往常那样流露出促狭的笑,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店的四周。 四周? 国木田愣了一下,而后顷刻察觉到被自己忽略的事实——这四周有风。 尽管很微弱,但确实是有微风拂面的感觉,那么问题又来了,这是商城内部,怎么会有风?而且这风……居然还是环流风。 意识到这点,国木田猝然收手,震惊地看向忌惮着他的檀真昼。 “小子你……” 不明所以的檀真昼歪着头,依然很警惕。 “打完了吗?刚好肚子饿了呢~” 一旁的太宰摆着手走上前,缠着绷带的手若无其事地搭在檀真昼的头上,环流的风顷刻四散开来。 “走吧,这里的事情就交给国木田君吧,我们去吃饭,啊,对,衣服,唔……其他的衣服都被弄得乱七八糟,嘛,算了,就你身上穿着这件好了,没问题的吧?那么,这个时间点,让我想想吃点什么好呢~” 无视了国木田愤怒抗议的声音,太宰一边说一边往门外走。 檀真昼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公主裙,追了上去。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小青龙。我想吃这个。” “欸——”——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费奥多尔:我听说太宰君的儿子…… 菲茨杰拉德:什么,太宰君生了双胞胎?!! 太宰:…… 第183章 番外3:谣言人传人现象5 施施然离开混乱现场的菲茨杰拉德带着两口锅返程的途中,忽然觉得,不行,这么大的瓜不能就自己吃,于是,他联系上远在西伯利亚的费奥多尔。 “一个和太宰君有关的情报,身为太宰君的宿敌,你不会不想知道吧?” 国际知名情报贩子费奥多尔:“……?” 你以为你在挑战谁的职业素养? 菲茨杰拉德义正严词:“这个情报你绝对不知道,而且很便宜。” 三句话让情报贩子花钱买完情报后,菲茨杰拉德想了想,反手又拨通了港口黑手党的电话。 “一个和太宰君有关的情报……” 就这样,当谣言逐渐发酵,并开始漫天乱飞的时候,疲惫的国木田才刚刚返回武装侦探社的宿舍楼,他回来的第一件事不是开自己的家门,而是敲响隔壁的房门。 开门的是哼着调子的非常愉快的太宰,然后他收到了来自搭档的一个包裹。 “这些是准备好的学籍和衣服,还有必要的文具,明天你可以安全地把小真昼送到学校的吧!” 接过包裹的太宰眨了眨眼。 国木田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觉得不对,“怎么只有你?小真昼呢?” “在洗澡呀~” “…………” 国木田倒吸一口凉气:“你让他一个人洗澡?” 太宰歪着头,“不可以吗?” “……”国木田觉得血压又开始升高了:“他才六岁!!” 完全不觉得让一个六岁孩子自己洗澡有什么问题的太宰被喷得往后仰,等再直起身,愤怒的国木田已经大步朝着浴室走去了,磨砂的玻璃门被推开时,小小的檀真昼正淹没在浴缸泡泡里此起彼伏。 国木田:“……” 紧跟在后面的太宰:“……” 檀真昼:“……” 十分钟后,艰难地给小孩洗完澡的国木田终于不堪忍受摔门而去,留下一个头发还滴着水的檀真昼和太宰面面相觑。 “唔,总而言之,我们现在应该先把头发吹干吧。” 太宰思索了三秒,像模像样地在犄角旮旯里翻出吹风机给檀真昼吹头发。 目光依旧追随着太宰,檀真昼很乖巧地盘腿坐在榻榻米上,身上套着的大号衬衫像大号麻袋一样笼罩着他——因为新买的衣服才洗掉,他不得不套上太宰翻箱倒柜找出来的皱巴巴的衬衫。 而太宰对于贡献一件遗忘在角落的衣服这件事,没有任何意见,反正这件衣服他也没穿过几次。 热风吹动,柔软的银白发丝在指缝滑落,柔软的小孩小小的一只,就这样毫无芥蒂地将后背展露给他…… 感觉到头顶很久没有动静,檀真昼昂起头,没看到人,侧过身,被宽大的衬衫跘了一跤,最后只能用笼罩在衬衫里伸不出来的手搭着太宰艰难地站起来,他歪着头,依旧润湿的白发随着他的动作垂落一侧,精致的五官上,漂亮的眼睛再一次认真地倒映出他的身影。 “怎么了?” 有被可爱到的太宰沉默了。 “没什么,就是,好像忽然理解了森先生啊……” 檀真昼:“……???” 时间已经很晚了,简单洗漱过后,简单的两张被子铺到榻榻米上。 关掉灯,房间很快安静下来。 昏黑的环境中,檀真昼安静地望着陌生的天花板,距离离开津轻还不到二十四小时,但,檀真昼默默地抵住胸口,跳动的心脏比想象中快得多,他也比想象中开心得多,他侧过头想去看躺在旁边的太宰。 忽然,太宰问道。 “是因为陌生的环境睡不着吗?” 檀真昼摇头,“是因为太高兴了睡不着。” 太宰沉默了许久,带着困惑的声音在静谧的黑暗里响起。 “为什么会感到高兴?” “因为你,”檀真昼想了想,“因为这个世界拥有太宰先生,而我在这个世界里,所以想想就会变得很开心。” 满室的空气流转起来,仿佛在应和他的话一样。 藏着被子里的手无意识地抽动了一下,没有拉紧的窗帘遗漏出的些微光线里,太宰能清楚地看清那双天青色眼眸里蕴藏的东西,他猛地撇开眼睛,不着调调地嘟囔起来: “啊,都这么晚了,小孩子再不睡觉的话会长不高呢,到时候就矮矮的,像个冬瓜一样呢,甚至还没有我的膝盖高,说起来你现在好像真的没有我的膝盖高诶,完了,你不会是个矮子吧?!!这么说来,还得给你准备牛奶,早一瓶晚一瓶吧。” 檀真昼:“……” “呜呜呜,我可怜的钱包,果然靠我一个人是养不活你的,幸好我们还有一个宇宙无敌世界第一名侦探的乱步先生!明天一定要买上最新鲜的粗点心,好好感谢又辛苦出差了一天的乱步先生才行……” 一夜过去,清晨的朝阳升起。 卡着时间点,国木田独步敲响太宰的门,但来开门的并不是太宰而是檀真昼。 虽然有所预料,但——果然还是不太对吧!! 算了,他早就知道太宰不靠谱了。 国木田忧心忡忡地蹲下平视檀真昼:“因为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回家,所以,今天要开始上学了。” 檀真昼沉默了很久:“一定要去吗?” 国木田:“如果不去的话,身为你临时监护人的太宰就会因为被人举报而入狱的。” 檀真昼:“…………” 你说的这个举报人,该不会就是你自己吧!! 为了保住时常处在入狱边缘的偶像,檀真昼接受了上学的命运,他蹑手蹑脚地退回房间,越过还在睡觉的太宰换上过于幼稚的衣服和小黄帽,然后才跟着国木田出门。 门阖上,房间重回沉寂,但本应该在熟睡中的太宰却缓缓睁开眼睛,鸢色的眼眸里没有一点睡意。 …… 为了太宰,上学也不是不可以,但—— 檀真昼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太阳花花幼稚园的牌子。 ——但你没说是上幼稚园啊! 接到无声的控诉,国木田尴尬地咳了一声:“太宰说你之前从没去过学校……别担心,经过我们的考察,这所幼稚园的老师很称职,相信你很快就会在里面找到好朋友的。” 檀真昼:“……” 就这样,被塞进幼稚园的檀真昼抱着他的小黄帽混在一群嚎啕大哭的同龄小孩子里,隔着铁栅栏目送国木田远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太宰:完了,我好像有点理解森先生了。 檀真昼:宝,虽然你很聪明,但不要理解奇奇怪怪的东西啊! 第184章 番外3:谣言人传人现象6 幼稚园的第一天,从栅栏铁门阖上开始。 抱着小黄帽,檀真昼面无表情地回头,在他的身后嚎啕大哭声几乎要冲破云霄,年轻的老师们一手玩具一手故事书熟练地开始哄孩子的征程,混在其中格格不入的檀真昼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不行。 这样下去绝对不行。 他得想个不会让太宰被逮捕的逃学方法。 这样想着,他当即就开始往后退,然而退开一步,一个声音从旁传来。 “是小真昼吗?”一个穿着白裙子的温柔的年轻老师弯着腰微笑,“我的名字叫幸子,宫野幸子,小真昼可以叫我幸子老师,从今天开始幸子老师会带着你和大家一起玩耍哦,那么,我们现在就先回到教室吧,大家都在等你啦~” 檀真昼顺着她的指引看去,被哄好的孩子们各自抱着玩具,虽然眼里还含着眼泪,但嚎啕大哭的声音已经停住,所有人都一齐看着他,檀真昼沉默了片刻,只好先跟着幸子老师走进教室。 他所在的班级是太阳花花幼稚园的大班,说是大班,其实和其他的班级一样,都是装饰得十分童趣的教室,教室的中央铺着一块大毛毯,毛毯上摆着各种各样的玩具,教室的后方还陈放着两个装满图书的书柜。 因为被父母家人送到幼稚园而情绪低落的小孩子们高高兴兴地扑向玩具,檀真昼对幼稚园不感兴趣,对玩具也不感兴趣,现在的他只对逃学有兴趣,但此时幸子老师正守在门口——嗯,所以,他得制定好最周密的计划,要像偶像一样谋定而后动! 果然,厨太宰先生是正确的! 确定好中心思想,檀真昼迈开小短腿走到书柜旁边,正想抽出一本图书掩盖思考的痕迹时,一个小胖墩抱着玩具火车大马金刀地往他跟前一站,带着一点小得意小恶作剧,双手叉腰笃定道:“你爸爸妈妈不要你了。” 檀真昼:“……” 小胖墩:“……” 空气沉寂了三秒。 抱着玩具的小孩一起扭过头看着他们。 檀真昼的神情依旧没有起伏,小胖墩怒了。 “你怎么不哭!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爸爸就是不要你了才把你送到这里来的!” 檀真昼面无表情:“你说得对,但你也在这里,所以你爸爸也不要你了吗?” 小胖墩:“……” 檀真昼:“……” 空气又沉寂了三秒。 房间里所有抱着玩具的开心小朋友们齐齐愣住,然后对视两眼,顷刻间,嘴一瘪,豆大的珍珠啪嗒啪嗒的掉下来,嚎啕的哭声让整个房子都抖了三抖。 檀真昼:“……” 听到动静的幸子老师:“……” …… ………… 把檀真昼送到幼稚园后,神清气爽的国木田依照计划去上班。 因为时间把控得很好,他走进侦探社时正正好是上班的时间点,嗯,连混蛋太宰都没有迟到,看来今天是幸运的一天! 怀抱着对未来一天的美好期盼,国木田坐到工位上,先是整理总结昨天的工作进度,然后又让新职员中岛敦将前两天的委托报告交给他,一向对工作抱有十二万分热情的中岛敦踟蹰了半天,老实交代:“委托报告还差一份……” 至于差的是哪一份,国木田已经猜到了。 他哈了一声,愤怒地站起身,然后才发现已经快到中午了——等等,他居然安静地工作了一个早上!那个混蛋太宰居然完全没有打搅他——国木田震惊了,他翻开自己的计划手账,最终确认他真的工作了一个早上,因为这个不受打扰的早上,完美进入工作状态的他甚至把今天一整天的工作都完成了。 嘶——!! 所以,这个混蛋太宰,他该不会是出什么问题了吧?! 忧心忡忡的国木田开始张望寻找太宰的身影,最终他在休息室看到了安静了一个早上的太宰,此时的他正拿着一张照片跟着谷崎直美和春野绮罗子开心聊天,看桌上摆着的茶水和点心,这个天已经聊了不下两个小时了。 想起了那份被拖到现在的委托报告,国木田怒了,他走过去,没等走进就听到了太宰炫耀的声音。 “……是吧是吧,完全不用操心,他很会照料自己,还会自己洗澡,真的是超可爱的对不对!而且而且!明明超可爱的却总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是面无表情一本正经的样子又让人觉得他更可爱了有没有,啊——真是每天都很担心他会被人拐走呢~” “确实超可爱的!眼睛还是很稀缺的天青色!” “唔,长成这样的话,确实很容易被坏人拐走的呢。我听说,人贩子确实更喜欢这种一看就很好看的小孩子。” 被迫听了一耳朵的国木田:“……” 你们到底在担心什么啊!现在可是法治社会!退一步讲,就檀真昼和他在童装店厮杀时的灵活劲儿,你们果然还是担心一下别人比较好吧! 而且……再一次想起昨晚童装店里无意识形成的环流风,国木田皱起眉,然而就在他想要开口叫住太宰的那一刻,太宰的电话响了。 太宰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号码,神色微微一动,随后接起,背景音是一群小孩的嚎啕大哭声。 “莫西莫西——” “啊,是太宰先生吗?我是宫野幸子,之前的委托案件承蒙您的照顾,啊,对了,现在我目前的工作是太阳花花幼稚园的老师,是这样的,有一些关于小真昼的事情,能请您来一趟吗?” 简短几句谈话后,电话挂断了。 一旁的国木田听出了幸子老师的声音,他皱着眉:“是小真昼出事了?” 太宰的神情一下变得非常古怪,他摆摆手站起来:“啊,算是吧。嗯,我过去一趟就好。” 看着太宰自觉的背影,国木田觉得哪哪儿都不太对,正义感驱使下,他站起来追上太宰的脚步:“我跟你一起去。” …… 幼稚园距离武装侦探社不算远,太宰和国木田刚走到校门口就听到了电话里那嚎啕大哭的背景音,他们顺着老师的引领走进教室,然后在一群哭得群魔乱舞的小孩的中央,看到了穿着小黄鸭衣服的面无表情的檀真昼。 檀真昼周身上下看起来和早晨没有区别,但更冷酷了,眼睛里的那抹天青色变得更疏离更让人难以接近。 而这一抹疏离在太宰出现的刹那,消散于无。 身为战斗役,虽然不确定原因,但国木田敢肯定,在太宰出现的第一时间,檀真昼就感受到了他的存在,并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身上——这个情况让他下意识地皱起眉来。 焦头烂额地哄孩子的幸子老师忙不迭地把太宰请入教室,直到这时,国木田才知道檀真昼被请家长的原因。 “哈——你的意思是,他试图逃学?!” “是的。虽然这么说很失礼,但是这个情况几乎每半个小时出现一次,”幸子老师痛心疾首地陈述着檀真昼的罪行,“而且我们至今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绕过几个老师的防线,独自一人出现在铁栅栏那儿的,甚至有一次,我们找到他时他已经爬到了栅栏的顶端。” 国木田脸都黑了。 一旁听完全程的太宰唔了一声,饶有兴致的问:“那么,既然你们没有发现他绕过了防线,那又是怎么找到他的?” 幸子老师沉默了片刻,神情复杂地看着因为逃学计划失败还被迫舞到偶像面前于是自闭了的檀真昼。 “这都是因为小真昼他长得太好看了,班里的小孩都想找他玩儿,早上的时候就有一个小朋友因为想要得到他的关注而……” 老师的目光瞥向了人群里哭得最响的小胖墩,虽然最终的结果是小胖墩反被檀真昼弄哭了,而且一哭就哭倒一群,甚至连隔壁中班小班好不容易停下哭泣的孩子们都受到影响再度嚎哭起来。 可以说,这一整个早上,整个太阳花花幼稚园的老师都是在哭声里度过的! 这可比往常的工作艰难了一倍不止! 幸子老师的话没有继续往下说,但太宰已经悟了,因为长得太好,檀真昼一开溜就会有想要找他搭话的小孩发现他不见了,也就是说,他的逃跑计划会失败再正常不过了。 看着仅仅一个早上就因为哄孩子哄得疲惫不堪的老师们,哪怕是太宰都无法昧着良心继续把檀真昼留在这里,他们征询了檀真昼的意见,准备带着檀真昼返回侦探社,然而,就在他们带着檀真昼离开的时候,满教室的哭声更大了。 哭得震天动地的小孩子们一窝蜂挤在门口,目送檀真昼。 “你明天还会来吗?我给你带我家的超人玩具送给你!” “我有两个,我也都带给你!!” 陷入自闭的檀真昼抱着自己的小黄帽缩在太宰的风衣下,一句话都不肯说。 于是,小孩子们哭得更大声了。 “我明天再也不跟老师说你不见了,呜呜呜呜……” “呜呜,我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小胖墩(内心os:他长得这么好看,哭起来一定更好看吧):你爸爸妈妈不要你了! 檀真昼(面无表情):你说得对,但你也在这里,所以…… 小胖墩(顿住,蓄力):呜呜呜呜——你怎么能这样!!! 第185章 番外3:谣言人传人现象7 回到侦探社,在众人的投喂下吃过午饭,檀真昼才勉强从自闭状态里恢复过来。 午后,接到委托的侦探社再度忙碌起来,莫名其妙进入炫崽状态下的太宰也不得不因为空空如也的钱包而跟着国木田出门解决委托,檀真昼原本想跟着一起去的,但太宰拒绝了,于是刚脱离自闭的檀真昼只能在踩着凳子从窗口探头目送他远去。 太宰的离去让本就不活跃的檀真昼再次变得沉默下来,与谢野晶子和谷崎直美试图哄他,但又没有好的办法,值得庆幸的是,出差忙了一天的乱步终于赶回来了。 虽然明面上是出差了一天,但作为剧本组,拥有世界第一名侦探之称的乱步的日常实际是赶路八小时工作两分钟,剩下的时间都在买买买。 所以,这一次,他回到侦探社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买回来的许许多多的粗点心径直扑向依然站着窗边的檀真昼。 “这个好吃,你吃这个,还有这个,那个也好。” 完美融入六岁的乱步拉着檀真昼窝进角落,他们的面前摆着谷崎直美拿来的一个大盘子,蹲在地上的乱步抽出一袋零食打开,分出一块放到盘子里给檀真昼,剩下的大口大口炫进嘴里,然后又去拿下一袋。 旁边目睹一切的侦探社众人流下一滴冷汗,小声地嘀咕着‘这个零食量真的没问题吗’、‘现在也就只有社长能阻止乱步先生了吧’之类的话。 在乱步不加节制的狂炫之下,大盘子很快就塞满了,看着比自己还要高的零食,檀真昼沉默了。 消耗了全部委托资金的乱步停了下来,他歪着头看向自己认可的同伴:“你不喜欢吃零食吗?” 檀真昼看向正在忙碌的侦探社,又看了看狂炫零食的乱步,还有那个已经快吃不起蟹肉罐头的偶像太宰,摇头,道:“不,我只是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乱步歪着头:“很重要的事?” 檀真昼:“嗯。比上幼稚园还要重要的事。” 乱步:“……?” 第二天。 沉迷过于可爱的幼驯染的乱步一大早就拍响太宰的房门,他兴奋地催促着痛苦地太宰和檀真昼——太宰是因为起太早了,檀真昼是因为还要上幼稚园。 “快点快点,今天是乱步大人送小真昼上学!” 檀真昼:“……” 于是,背着书包,戴上小黄帽,痛苦的檀真昼迎着清晨,领着乱步走上了上学之路,是的,他领着乱步,因为乱步根本不认识路! 而他们的身后还跟着因为不放心跟来的国木田、与谢野、中岛敦、泉镜花、谷崎兄妹,以及因为没睡够被迫清醒的痛苦的太宰,乌泱泱的一群人朝着太阳花花幼稚园前进,场面不可谓不热闹,檀真昼的余光里甚至看到了晨跑的路人因为太震惊而迎面撞上电线杆。 值得庆幸的是,太阳花花幼稚园不算太远。 痛苦了一路的檀真昼再次看见幼稚园的铁栅栏居然有种想要泪目的心情,但很快他就泪目不出来了,因为在迎接他的幸子老师的身后,满幼稚园的小朋友都穿着最漂亮的衣服,拿着最漂亮的玩具,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呐呐呐,小真昼,这是我说了要带给你的超人玩具!” “这个是我的!我的也给你!” “这是我跟着妈妈学做的布娃娃,也送给你……” “……” 看着再一次被小朋友淹没的面无表情的檀真昼,作为唯二看出他的崩溃的人,太宰忍不住笑了出来,立在旁边的幸子老师看了看太宰,又看了看人群中的檀真昼,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温柔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僵持。 “真昼小朋友在受欢迎的程度上和太宰先生还真是一模一样,我听说……啊,是这样的,”幸子老师再度扬起笑容,“最近我听说太宰先生有了认可的恋人,这个孩子难道就是太宰先生和那位恋人的孩子吗?” 话一出,太宰:“???” 第一次被流言冲撞的太宰险些被口水呛到。 “能拥有这样可爱的孩子,真是幸运啊……” 无人听见的呢喃声震动空气,唯有感知到这抹微弱流风的檀真昼转过头。 隔着距离没能听清这句话的太宰若有所思地看着幸子老师,一身简单白裙,身姿却莫名的十分挺拔,而且她刚刚给真昼开门时他确实看到了她露出的虎口上新形成的茧子,像是曾经受过某些特殊的训练一样,而且,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幸子老师是半个月前才成功入职太阳花花幼稚园的。 半个月前,由菲茨杰拉德引发的横滨都还没有结束,这个时间点,幼稚园怎么可能会招聘新的生活老师呢? 时间已经差不多,侦探社的众人需要返回侦探社开启一天的工作,檀真昼隔着关上的铁栅栏目送他们远去。 枯燥乏味的幼稚园生活又开始了。 檀真昼再次坐到书柜前的角落里,装模作样的拿出一本书掩盖思考的动作,虽然屡战屡败,但他仍然没有放弃逃学的作战计划,何况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碍于漂亮新同学昨日半途而废的幼稚园生涯,向往美好事物的人类幼崽们吃一堑长一智,默契地遵守不能打扰真昼同学的规则——不默契不行,因为小胖墩会待在最靠近书柜的一角,挡住每一个蠢蠢欲动试图找檀真昼玩的同学,所以,他们也只能时不时偷偷地偷看檀真昼一眼,然后继续心满意足地玩玩具。 这样笨拙的动作瞒不过敏锐的檀真昼,也瞒不过站在门口的幸子老师,看着这样受欢迎的檀真昼,幸子老师温柔的面容终于还是忍不住流露出一丝不合时宜的扭曲。 她至今都无法忘记在她因为被嗜赌如命的前男友纠缠而不得不求助于武装侦探社时,是温柔风趣的太宰先生平复了她惶恐的情绪,为她解决所有的麻烦,那样的如同神明降落的光芒般,但是—— 但是如同她这样的人有很多很多,她甚至能时不时听到侦探社的太宰先生又收到了爱慕者的炸弹之类的消息,她一向会将这些消息当做笑谈那样处理,然而直到她眼中如同太阳那样的太宰先生亲自将檀真昼送到她面前——长出了一口气,就像是下定了决心般,幸子老师眼底闪过某种决然,她重新看向檀真昼——这样的太宰先生怎么能为某个特定的人垂落眼眸,他应该一直站在神坛之上,站在那样高的地方接受大家的仰慕才对。 檀真昼也同样感觉到幸子老师的频频落到他身上的目光,但他并不在意,他仍在总结经验教训,规划他的逃学路线。 按照他的了解,太阳花花幼稚园的早课过后有一段简短的脱离老师看守的点心时间,这个时间里大部分老师需要先到厨房领取每个班的水果点心,所以防守是最薄弱的,他可以在这个时间点越过教室后方的自由活动区,然后爬过铁栅栏离开——制定好新的方案,檀真昼又花了一点时间排除可能出现失败的因素。 终于,点心时间到了,檀真昼看着前方排排坐等着吃水果的人类幼崽们,面无表情地从教室后面出去了。 他迈出教室的第一瞬间,总是在偷偷偷看他的小孩子就发现了,他们面面相觑。 “小真昼又跑出去了。” “要告诉幸子老师吗?” “不行,”小胖墩率先站起来反对,“小真昼会生气的,要是他明天不来学校了怎么办?” “可是幸子老师说外面很危险的……” 平日眼里只有玩具和水果点心的小孩平生第一次忧心忡忡,他们商量着,又想不到好的办法,最后,愁眉紧锁的小胖墩脑门一亮,刷地站起身追出去。 因为总结了失败的教训,尤其谨慎的檀真昼终于来到了铁栅栏边,他刚准备爬上去,就看到小胖墩炮弹一样冲过来,他一句话不说抓着檀真昼跑到了花丛的另一边,然后一个狗洞出现在面前。 “栅栏太高了,跳下去会受伤的,从这里走。” 小胖墩一边说着,一边率先爬过狗洞。 檀真昼目沉默地送着他爬过去,然后出现在栅栏的另一头朝他挥手。 “快点快点,再慢就要被老师发现了!”小胖墩急得跳起来,“是不知道怎么爬吗?真笨,我过去再教你一遍。” 看着小胖墩仿佛真的要再爬一遍的动作,檀真昼抓着栅栏的铁杆,灵活地翻了过去,落地因为过高踉跄了一下,但总的来说,没有意外。 钻洞钻到一般的小胖墩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好一会儿,直到檀真昼迈开脚步沿着街道往外走,他才恍然惊醒。 “等等我!!” “你刚刚那个动作是怎么做到的!好酷啊!” “教教我教教我,我学会了也可以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吗……等等,你该不会是传说中的异能者吧……” 此时,刚刚结束了一夜工作的中原中也正坐在轿车里,等待着司机将他送回家里,然而,就在他准备闭目休憩时,眼角余光里车窗外两顶小黄帽一闪而过,他下意识地回头,在后视镜中看到小黄帽真容的刹那,一口口水呛进嗓子里。 等等,这不是—— 中原中也一边咳一边重新翻开手边的资料,然后痛苦地对着司机喝令。 “停车。”——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中原中也:这个时间哪里来的小黄帽……我靠,太宰的儿子! 太宰:…… 檀真昼:…… 第186章 番外3:谣言人传人现象8 “是不是真的?小真昼你说话啊,你是不是异能者啊?” “别不理人嘛,你告诉我,我一定不告诉勇介和次郎的,真的,就算他们用超人玩具和我交换我也一定不会告诉他们的!你说话呀!” 耳边叨叨絮絮的话一刻不停,檀真昼开始有点后悔了,他今天出来的目的是为了挣钱减轻一下这个吃不起蟹肉罐头和零食的家,这么重要的是怎么能因为想要一个人跑腿就擅自允许小胖墩跟着身边拖后腿,又或者他应该立刻把他送回去,但是如果现在回去,再要出来会更困难,而且能浪费的时间也不多了。 “别走这么快啊,小真——啊!!” 喊出口的名字变了个音调,檀真昼还没转身就发现自己的脚离地面越来越远——他被人拎了起来,他抬起眼眸,戴着黑手套披着黑风衣的中原中也映出眼眸。 同样近距离看清檀真昼的中原中也一个瞳孔地震,白发青瞳——那个在刺身店掀起狂风的,被太宰亲口承认的恋人也是白发青瞳。 “等等,可是那个人……” 他见到的那个人,他不应该是个男的吗? 难道…… 不不不,不可能,他没在这个小孩身上感受到同类的气息倒是感受到了和混蛋青花鱼差不多的厌恶感,他敢保证这小孩绝对和太宰有关系,而这小孩又跟太宰亲口承认的恋人长得那么像,这如出一辙的五官,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不为过,他们绝对是有血缘关系的! 所以说,这个小孩是怎么被生出来的?!不止瞳孔地震,连灵魂都开始地震中原中也甚至顾不上脚边一边嚎哭一边小胖拳不痛不痒锤他的小胖墩。 微风轻轻的拂过,檀真昼没有挣扎,他安静地看着中原中也。 “喂,我说,”中原中也艰难地开口“你真的是太宰的儿子?” 檀真昼:“……” “你怎么不说话?该不会是被吓到了吧?喂,先说,我可什么都没做,你别回家告状说是我吓到了你,我家被炸了的酒窖至今都没有修好,那里可是摆满了我辛辛苦苦收藏的名酒……” 想到那些一口都没喝过的高价拍回来的酒,哪怕是心大如他中原中也也忍不住气得肺管子疼。 高价,名酒,循着两个词语领悟整件事的檀真昼抬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中原中也一眼,然后在他近乎惊恐呆滞的神情里,掷地有声地开口:“对,没错,我是太宰的儿子。” 同一时间,隔着半个城市。 “阿嚏——” 走在大街上,太宰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国木田一边着重调查手里的委托,一边看向揉着鼻子的太宰:“你这几天怎么回事?接了委托也都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揉着鼻子的太宰顿了一下,幽幽地捂着心口叹了一口气。 “差不多吧,我得了看不见小真昼就手疼脚疼心口疼的病,很严重的,你看我是不是特别没有精神?呐,国木田君,我能不能翘班去那边给小真昼买个好吃不贵的大福啊,至于继续追逐人员失踪的委托就交给最靠谱的国木田君啦~” 太宰一边说一边径直而欢快地消失在拥挤的人群里。 因为手里拿着文件没能及时拉住的国木田:“……?”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 半个小时后,太阳花花幼稚园大门口。 一高一矮面无表情的两个人彼此对视着。 艰难接受了事实的中原中也垂下头——虽然已经确认了无数次,但他还是无数+1次的想要确认一遍檀真昼的身份——但,他什么都没看见,因为身高他只能看到小黄帽的帽顶。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多了几分开心,他蹲了下来,平视着面无表情的檀真昼。 “先说,我绝对不是喜欢八卦的人,我只是有一点好奇,你的爸爸是太宰的话,那你的妈妈是谁?你不会因为长得跟你的妈妈一模一样吧——等等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可是好心好意送你回来的!” 好心? 好意?! 檀真昼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太阳花花幼稚园的牌子,又面无表情地看着中原中也,余光里他甚至可以看见收到消息正疾步赶来的幸子老师的身影了。 表情,他还能是什么表情! 他就是这个表情! 中原中也狐疑地看了一眼旁边哭闹了一路的小胖墩,又看着越来越冷酷的檀真昼,忽然他意识到不对:“等一下,你好像一直都是这个表情,嘶,你该不会是生了什么面瘫的病吧,混蛋太宰——咳,我是说你的爸爸他难道都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吗?他是怎么担当监护人的,也太失职了。” 中原中也一边吐槽一边神情变得怜悯起来。 更冷酷了的檀真昼:“……” 眼看着幸子老师就要走到大门前,想必这一次她也联系了太宰,也就是说试图挣钱养家的计划再一次失败了,忍了半天的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的檀真昼终于还是忍不住,他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中原中也,然后问出困惑已久的问题。 “我都说我是太宰儿子了,你为什么不把我带回港口黑手党?” 中原中也比他更困惑,“哈?我为什么要把混蛋青花鱼的儿子带回去,那我岂不是还要给你买奶粉?!” 檀真昼:“……我已经不喝奶了!” 中原中也:“胡说,我那天明明还看见混蛋青花鱼去婴幼儿商店购买奶粉!” 檀真昼:“……” 不是,你为什么能撞见太宰走进婴幼儿商店啊!! 两双眼睛互相瞪着,终于幸子老师还是到了。 “那个……” 两双眼睛一起转向她。 “先生,请问是您将小真昼他们送回来的吗?” “嗯,是我。” 中原中也站了起来,年轻的女老师站在面前,一身白裙衬得她柔弱非常,但,却莫名地让他涌上一种奇妙的违和感。 “真是万分感谢,”幸子老师对着中原中也鞠躬,“我们才发现两个孩子不见了——如果不是您,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啊,没事,我也只是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了他们。” 接受了感谢,中原中也目送着幸子老师将两个小黄帽领回去。 司机走上前来:“中也先生,我们要回去了吗?” 此时已经看不到檀真昼的身影了,中原中也收回目光。 忽然,轰隆地一声。 爆炸响起,气浪扑面而来,脚下的地面颤抖,浓重的黑烟几乎在眼前升起,刚准备坐进车内的中原中也骤然回头,钴蓝色的眼眸骤然缩紧。 爆炸的位置,赫然就是檀真昼刚刚走进去的幼稚园!——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檀真昼:你为什么不把我抓回港口黑手党? 中原中也:哈?我为什么要帮太宰养儿子? 太宰:…… 第187章 番外3:谣言人传人现象9 横滨这样的城市里,黑夜与白日交相辉映,苦苦追寻着的人们里,怀抱正义踽踽独行的人有,憎恨世界疯狂报复的人也不缺,那样简单而盛大的爆炸声可以在横滨的任何时间任何地方响起,哪怕它是个代表未来的幼稚园。 收到消息的太宰赶到时,整个幼稚园都被爆炸引发的大火笼罩,明明天光都被升起来的浓重黑烟遮蔽。乱步比太宰来得还要晚,带着卷宗的他闯进市警围起的黄色胶带内,第一眼就看到了比太宰来得更早的种田长官和森先生。 夹杂着学生家长混乱的嚎哭声里,繁忙的市警穿梭其中,这两个代表着横滨的黑夜与白天的领军之人都没带太多的人手,他们隔着足够远的安全距离,彼此对视着。 “太宰!” 乱步不高兴地跑过去。 太宰侧过头,露出了那双阴霾的鸢色眼眸,火焰倒映在他眼底,却反射不出任何的光——因为时间隔得足够久,他甚至都忘了上一次涌现这样复杂的情绪是什么时候了。 其实,他是知道的。 在他穿过世界的间隔去到那个世界,看到那个会让他忍不住流露出丑陋情绪的截然不同的走向时,他就知道一切都有因果,他的失去从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了。 人类是很复杂的。 他亦是如此。 但是,能够再一次见到织田作,再一次和他们谈笑,他就已经很满足了,就像一个失去足够多的他就像受够折磨的人,一点点糖分就可以甘之如饴,所以,他在最初的时候并不是那么想要见到他的因果,世界线延伸到此处,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六岁的孩子了,再见到檀真昼又能怎么样呢? 纵使能让过去的檀真昼意识到世界还有一个太宰治,那也只是在檀真昼选择活下去之时衍生出另一条世界线,对此世的他不会有任何影响,因为在他的世界,檀真昼已经死去了——他都明白的事情,身为黑夜、白天的首领,种田长官和森先生怎么会不明白呢?只是他们仍抱有期望,毕竟一个超越者的存在对横滨来说太过重要。 被定义为超越者的檀真昼并不仅仅是檀真昼,他更是横滨的财产——旧时龙头战争的五千亿遗产都能让横滨疯狂,何况一个超越者可比五千亿有价值得多。 世界永远是复杂的。 太宰能明白他们的期盼,从之前种田长官拜访侦探社开始,他们将所有的期盼都寄托在他的肩上,漫长的犹疑和思考之后,他最终决定放弃——没有漫长的成长陪伴,他是不是符合檀真昼的期盼,能不能承托得起名为檀真昼的人的生命重量? 所有的事情他都不确定。 更何况,如果一切都因他改变,那对于死去的人,缔结过的羁绊,像野犬一样挣扎寻觅生存之意的人们来说,也太可笑了。 所以,与其去改变,增加不稳定的崩坏因素,不如就维持现在的状态。 然而,一切都来得太突然。 一份来自异世界的礼物,一下将他推送到过去的世界。当檀真昼出现在他的面前,当他挣脱侍女的束缚朝他奔来,心脏奇异的错了一拍,他无法形容那一刻的心情,就好像是一个等待了很久很久的人终于得以见面。 嗯,他的檀真昼真可爱。 乱步大人说的没错,能见一见未曾见面的友人也很好。 只是,他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被送回来,送回来的时候他甚至没来得及松开檀真昼的手…… 翻涌的情绪比潮水更能将人溺毙,看着那双幽深的鸢色变得更低沉,乱步睁开碧绿的眼眸,高声喝道:“太宰!” 太宰的身体轻微地晃动了一下,苍白的神色有了一些好转。 “这是国木田调查人员失踪的委托时查到的资料,资料表明所有失踪人员在失踪前都见过这位幼稚园的幸子老师,你还记得她吧,一年前她因为深受嗜赌如命的前男友的困扰而求助于侦探社,是受你的帮助才从困扰中走出来,随后她离开了横滨。”乱步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资料递给太宰,“但是,两个月前她忽然重新回到横滨,并趁菲茨杰拉德引发动乱时入职缺乏人手的太阳花花幼稚园,成功成为了一名生活老师——你此刻能站在这里,应该知道他在哪里的吧!” 就在这时,终于将大火熄灭的市警组队进入废墟,很快地,第一波进去的人快步走了出来。 “里面,里面没有人,”喊话的市警意识到不对,他挠挠头改了一个说法,“我的意思是,里面没有被烧焦的尸体。” …… 朦胧的意识汇聚的那一刻,檀真昼睁开了眼睛。 死一般寂静的暗沉房间让他有顷刻的不确定,他不确定自己在哪里,某一刻,他甚至以为自己再一次回到了津轻的宅院里,这个念头一经升起就让他产生了恐惧的念头,拳头下意识握紧,他还没能做到他想做到的事情,他甚至没能再见一见太宰。 太宰会难过的吧。他看起来那样喜欢幼年的自己,如果自己忽然不见了,他就算不说也一定会难过的…… 但很快的,他意识到不是。 他并没有被送回津轻,目之所及的黑暗让他看不清四周,但被绑缚的四肢以及摇晃的地板都证明,他正被人绑在一艘船的船舱里。 昏迷前的记忆浮现出来,他想起来他是在爆炸中昏迷的,倒下的前一刻,他在流动的风里看到了幸子老师暴露在温柔之下的狰狞。 所以,他是被幸子老师抓来的? 想起了过去两天时间里,那些来自幸子老师的目光,檀真昼皱起眉,他并不在意幸子老师看向他的复杂的目光,但他很在意太宰,他勉力想要坐起来思考解决问题的办法,但麻绳绑紧的手脚传来酸麻感,他使不上力,挣扎的途中突兀地碰到了枕在头下的块状物体。 是那本童话故事书。 檀真昼震惊了:“……你居然还在?” ‘书’:“……” 檀真昼:“算了,你能帮我解开吗?” ‘书’:“…………” 檀真昼:“…………” 看着毫无动静的童话故事书,檀真昼叹了一口气,“好吧,我就知道,其实你真的没什么用!” 话刚落音,原本毫无动静的‘书’猛地一震,把靠着它才没有落枕的檀真昼抖到地上,猛地磕到木板上,檀真昼疼的抽了一口气,然后就听到了黑暗的旁边传来小胖墩的声音。 “小真昼,是你吗?你在跟谁说话呀?是来救我们的人吗?” 没等檀真昼细看,被绑的像毛毛虫一样的小胖墩就循着声音爬了过来,微弱的光线里,他能看到了脏兮兮的小胖墩,那顶代表身份的小黄帽不见了,头发也乱七八糟的,他探过身来,却像是没看到那本童话故事书一样在檀真昼四周张望。 说起来,这本‘书’一路跟着他穿过时间来到横滨,但从始至终,除了太宰之外,其他的人都看不见它,真是奇怪啊。 很快的,张望了两遍的小胖墩失望地垂下头,因为檀真昼身边没有任何人,救他们的超人并没有出现,他沮丧地瑟缩在檀真昼身边,缩了一会儿,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般看向檀真昼。 “小真昼,你是异能者吧!” 檀真昼:“……” 真是抱歉了,他目前并不是异能者。 “呐,小真昼,你能翻过那么高的栅栏,一定是超级厉害的,你一定能救我们出去的吧!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你会拿着特定的道具,然后躲到没有人的地方变成超人,一下子把所有的坏蛋打跑,追后拯救大家!” 小胖墩眼里的光芒更盛了,檀真昼毫不怀疑,如果小胖墩能动的话,他一定已经摆好超人变身的姿势了!但,他真的不是超人啊,他甚至没有能力挣脱绑住双手的麻绳,他有的只有一本童话故事书,但这本除了他和太宰没人能看见的来自过去的书甚至都砸不到人!看着小胖墩希翼的眼神,檀真昼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在,很快的,黑暗里又传出了更多的哭声。 亲和的风无声地向他传递信息,虽然看不清,但檀真昼能从这些微弱的呼吸里辨别出这些苏醒过来的人都是太阳花花幼稚园的学生和老师。 所以,真相是他们一整个幼稚园都惨遭人贩子绑架? 小胖墩也从哭声里分别出同伴的声音,他探头探脑地从檀真昼身后张望黑暗,“勇介,次郎,你们居然也在这里吗?不用担心,身为超人的小……” 当啷一声。 突然的声音打断了小胖墩的认亲。 光线照入,适应了黑暗的众人下意识撇开目光,只有檀真昼眯着眼睛迎着光看去,果不其然,短暂的失明后,那个纤弱的身影再一次映入眼底。 无声地对峙下,温柔的白裙晃动,檀真昼平静地看着染上疯狂的幸子老师走向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现在 小胖墩(眼神布灵布灵):你能变成超人吗? 檀真昼(翻白眼):你说呢? 后来 太宰(眼神布灵布灵):你能变成超人吗? 檀真昼(支棱):抛瓦!! 第188章 番外3:谣言人传人现象10 “你认识她吗?” 被从昏暗的底舱拎到明亮的房间,檀真昼还没看清周围就先闻到了刺鼻的福尔马林的气息,他抬起头在空旷的室内看到了巨大培养缸,同时也看到了缸里扭曲的年轻女性。 那是个陌生的美丽女性,是一种很张扬的美丽,是面目里凝结着死亡时的惊恐都无法否认的美丽,檀真昼并不认得这个人。 疯狂的幸子老师也同样在仰望着这个被她亲手杀死并放进培养缸的人,“她的名字叫香取玲奈,因为半年前受到太宰先生的帮助而心生爱慕,求而不得之下心生怨恨,曾几次给太宰先生寄送炸弹。” 仍被捆着盘坐在地上的檀真昼手指抽动了一下。 “很愚蠢对吧,太宰先生那样的人,他怎么可能会为这些微不足道的告白打动,他明明值得更好的更盛大的告白!我花了很长的时间去准备,我先是离开横滨,而后靠着头脑加入一个不入流的小组织,一边将其发扬一边伺机夺权,我成功了——你看到了吗,在底舱的人,我走到了这里,我拥有了足够能和他匹敌的能力,从今往后,他只需要待在我的身边,他的眼里将只能看到我,但是——” 眼眸被染上疯狂,温柔的白裙都遮蔽不了她的扭曲,她几步走进,一把把幼小的檀真昼提到半空,被卡住的脖子让檀真昼有些呼吸困难。 “但是,你怎么就忽然出现了呢?怎么能忽然有人越过我得到了他的瞩目了呢!!” 卡住脖子的手收紧,无人能看见的‘书’急得浮在半空。 虽然身体的年龄只有七岁,但实际上檀真昼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他能理解幸子老师此刻的疯狂,但理解并不等于接受,如果说寄送炸弹的是疯狂,那这满船的‘货物’何尝又不是另一种疯狂——这样的东西也能称为告白? 这样的东西也能成为对太宰的告白?! 天青色的目光染上一点怒气,檀真昼挣扎起来,短促的呼吸下,室内的空气流转起来,但幸子没有发现,她依旧呢喃自语着。 “你是他的孩子,但我讨厌你,你一定能明白我的心情的吧?不过,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为了这满船的人,那样温柔的太宰先生一定会按照我的要求独自来到这片一望无际的海面……” 就在这时,一声电话铃声响起。 幸子接了起来。 “莫西莫西,是幸子小姐吗?啊,是我,太宰。” 电话里传来太宰的声音,幸子疯狂的面容顷刻收敛,甚至染上一点薄红。 “太宰先生,早上好,今天的天气也很好呢,真是期待和您的会面。” “可以哦,我正在来的路上了,大概还有十分钟就能抵达了,不过在那之前,我得先确认一下我们家真昼的安全。” 陷入甜蜜的幸子恍然惊醒,她松开了手,檀真昼啪地摔到地板上,疼痛与激烈的咳嗽声一起从肺腔呛从出来,倒在地上的檀真昼动了动被捆紧的双手,肩骨有些疼,看起来像是摔到了。 幸子按照太宰的要求将电话扩音。 “真昼,你没事吧?有哪里受伤吗?” 檀真昼抬起眼眸看向幸子,幸子同样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没有。” “那就好,我一会儿就到了,如果觉得害怕的话,就先睡一觉吧,搞不好一觉醒来就已经到家……” “太宰。”檀真昼骤然出声。 太宰的爽朗的声音像一瞬间被掐断了,檀真昼从没有这样叫过他,尽管每次只要他一出现,檀真昼的目光就会汇聚到他的身上,可檀真昼一直都很少呼唤他的名字,他安静的像拂面而来的风一样,但现在,隔着一台电话的距离,他却感受到了檀真昼的怒火。 这个总和世界隔着一层距离,无比淡漠疏离的人,他在生气。 “不能过来。” 不能看到这些扭曲的东西,不要再用你的温柔凝望人性的深渊。 如果已经决定走向光明的话,那就—— “什么啊,”太宰低声笑出来,“但是,我已经到了哦。” 声音落下,檀真昼眼睑压了下来,疯狂而雀跃的幸子再次拎起他,此时的他仍旧面无表情,但一直陪伴他成长的‘书’却能最直观的感受他的情绪变化。 一望无际的海面上,一艘快艇奔驰在碧蓝的海面上。 哼着奇异的调调,太宰阖上手机后,驾驶着快艇的中原中也才侧目,嫌弃地看向他:“我说,你一点也不担心吗?” “不,我很担心哦,”太宰换了个姿势,“毕竟你也看到了我们家真昼可是超可爱的,希望那些人贩子看在他长得辣么可爱的份上不要打他,不然我一定会很生气的。另外,说起来,这也怪中也呢,居然能让人在眼皮底下被劫走。” “哈?我怎么会知道那个老师的身份有问题!” “这也还是中也的问题啊!在路上捡到小孩的第一想法居然不是联系家长呢!” 中原中也:“……” 太宰眯起眼睛:“而且哦~就算是联系幼稚园,丢了小孩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说都应该是整个幼稚园的管理老师一起出门迎接吧,结果只来了一个老师你就让她把孩子带走了。” 中原中也:“…………” 他承认在只看到幸子出现的时候,他确实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但他并没有细想,直到爆炸声响起,他冲进幼稚园里,却怎么也找不到檀真昼,甚至他没能在幼稚园里找到任何一个老师或是孩子的身影。 很快的,由炸弹引起的火势越来越大,市警赶到救火,再然后异能特务科和港口黑手党同时赶到。 中原中也回头看了太宰一眼,决定放过自己,别跟他一般见识。 “从我目送你儿子……为什么是这个表情,我说错了吗!小真昼都承认了,你这个不靠谱的爹该不会想要否认吧!” 太宰勉强按捺住扭曲的神情,他似吐槽似感慨地开口:“森先生居然没告诉你真相吗?” “哈?什么真相?”中原中也警惕起来。 “难道你就不好奇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一个人口走私案件,种田长官和森先生居然同时赶到,而且,”太宰欷吁起来,“你居然不觉得他们能耐着性子登上同一条船出到公海,再亲自安排你驾驶快艇送我去见绑匪很奇怪吗?” 中原中也:“……” 太宰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没再往下说。 中原中也:“…………不是,你把话说清楚啊!然后呢!” 激动的情绪带到了驾驶操作里,海水溅起,差点泼了太宰一身。灵活躲过一劫的太宰悠悠道:“没什么。想不明白就算了,对自己好一点。对了,你刚刚想说什么?” 中原中也:“……” 算了,深吸一口气,中原中也勉强平复了自己的内心,“我刚刚想说,从我目送你儿子走进幼稚园到爆炸响起冲进去的时间不过三分钟,但是我进去之后却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影,也就是说对面的人里有个空间异能者。” 太宰思考了片刻:“也不一定。倒是有可能是操作泥土岩石之类的异能者。” 太宰没有继续往下说,但中原中也顷刻明白了过来,空间异能者太过稀缺,但是操作泥土和岩石之类的异能者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他们可以先利用异能将人藏到地下,再利用爆炸引发的混乱将藏匿的人员转移走。 “我记得资料上说,这位宫野幸子小姐是个普通人,连枪都不会用吧,这短短一年的时间,却转身一变成为管理一个组织的首领——你这招惹的都是什么人,之前在港口黑手党就有无数的人给你寄炸弹,我说你差不多就收敛一点,明明都已经有恋人了,别把孩子带坏了!” 太宰:“……” 中原中也:“你这是什么表情?” 太宰:“没……” 中原中也震惊:“哈?你这个时候,该不会还要说那个白发青瞳的少年不是你的恋人吧?!” 带着嫌弃的话落下,却没有得到反驳,这还怪让中原中也不习惯的,他一变驾驶着快艇一边扭头去看,却见太宰凝望着海面出神,好一会儿才说道:“啊,到了。” 在他们的前方,一艘巨大的货轮出现在面前。 靠近货轮,几个手持冲锋枪的组织成员肃穆地立在两边,他们的枪口正对着两人,提出了只允许太宰一个人登船的要求,护送太宰过来的中原中也原本不肯,但太宰制止了他。 “船里还有很多人,这里离海岸又很远,如果船倒了大家都得死哦。而且,我一开始就只打算让中也过来把真昼带回去而已哦~” 登上了船,被十来支枪口正对着,太宰却仿佛没看见似的站在甲板上,直到幸子拎着檀真昼出现。 四目相对,檀真昼看到太宰的顷刻也看到了那些黑洞洞的枪口,跳动的心脏一瞬间遏止,厌恶的情绪与无可压制的怒火在一瞬间升到了顶峰——无论什么时候,他都平等地厌憎每一个用枪指着太宰的人。 “放下。” 稚嫩的嗓音,配着被捆绑的四肢,荒诞地让人想笑,但那双天青色的眼眸抬起的顷刻,一股无名之风不受控制般在海面刮起,波涛掀起,货轮剧烈摇晃起来,就在这样的场景里,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所有持枪对着太宰的人: “我说,把枪放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中原中也:你儿子……不是你这是什么表情!! 太宰:…… ps:难道真的有人想看成年檀和幼宰?(质疑ing) 第189章 番外3:谣言人传人现象11 风扬起来之前,没有人意识到会发生什么。 虽然在此之前拥有情报渠道的人都有自己的猜测,但没有充足资料的前提下,所有的猜测都是保守估计——所以,也就是说,在他们现在的世界里,没有人知道会发生什么。 所以,当事情临到眼前,真实的情况却出乎每一个人的预料。 在他们的面前,庞大而紊乱的异能平地而起掀起飓风,风力搅动厚重的云层,扬起的海浪倾轧而下,像是随时都能将厚重的轮船拦腰截断一样——这样如同世界末日,如同一记重拳锤在每个人的心坎里,其中包括太宰的出发点,被当做中转站的救援船只上。 因为同在异能的作用范围里,救援船也被无差别卷入风浪之中,在这一刻,无论是谁,只要身在其中,都由心而生一种无力感,他们连逃跑都做不到,更不用说阻止或者反抗了。 在这样混沌的环境里,艰难行走的异能特务科成员带着新鲜出炉的异能监测报告走进船长室,这里仅有两个人: 异能特务科的领袖和港口黑手党的首领。 虽然名义上他们都是为了救援而来,但实际上,谁都知道,在横滨这样的案子甚至算不上大,是不值得他们这样的大人物亲临现场的,值得他们过来的原因在彼此心中都心知肚明。 种田长官接过了那份实地的异能阈值监测报告,径直翻到最后一页的结论。 立在一旁的森鸥外瞥了一眼还神色未定的异能特务科成员,又看了一眼开始变得凝重的种田长官,心下也推测出报告的内容。 直到看清报告上的结论,种田长官一波三折的内心变得比海面的浪涛还要起伏,起是因为监测到的异能能量阈值验证了他们看到的景象,檀真昼确实是个可以长成的超越者,他的成长性甚至远超他们的预料,伏则是因为在他们的时间线里,这样强大的异能者很早之前就陨落了。 按照过去不可更改的原则,他们的横滨已经不可能拥有这样强大的底牌,除非…… 驻足在另一边的森先生眯起眼睛:“真是令人羡慕的力量啊,只可惜能留下他的人只有太宰君。” 种田长官看向他,意味不明地开口:“森先生的意思是,你不相信太宰君会理智考虑出最优解?” 对于横滨来说,拥有超越者坐镇带来的好处不可估量——无论这个超越者最终对属于异能特务科还是港口黑手党,只要他在横滨,只要他一心守护这个城市,这也是他会在此刻心平气和地和森鸥外待在一艘船上的原因。 虽然不确定太宰会不会带回檀真昼,但如果能带回,他们要确保自己能倾尽所有吸引他入伙。 “虽然太宰君是我的学生,我不否认在某些地方我们的思维方式是相通的,但是啊……”远眺着狂风怒浪的海面,森先生低声笑起来,“我所认识的太宰君是个重感情的柔软的孩子,在某些时候,为了感情他会毫不犹豫抛弃奉为圭臬的最优解。” 就如同之前那样,为了心中重视的友谊,跌跌撞撞走到光明处。 “无论太宰君最后会如何选择,我们都只是做好了应对的准备而已……” 与此同时,风暴的中心。 装满货物的轮船被高高的抛起,又重重的落下,乌黑的海浪冲上甲板让原本就站不稳的手持冲锋枪的组织成员七扭八歪地摔入海里,在船舱内休息的异能者感知到危险冲到甲板上,一时间异能的五彩斑斓的光辉闪耀起来,但很快的又熄灭了,冲上甲板的海浪无情地将他们卷入海里,幸子也因站不稳,将手里的檀真昼丢了出去。 在这样的混乱里,只有太宰一个人不受风力的影响,但摆动的船体和浪花还是让他摔了出去,刹那之间,幸好他眼疾手快抓住了扶手,在他的脚下,乌黑的海像是要将他完全吞噬掉。 目睹这一幕,被丢到空中还没落地的檀真昼瞠目欲裂,他甚至没来得及凝出风刃给自己松绑,就见狂暴的风变得更暴躁,它几乎是逆着方向将快要翻到的船硬生生扭转了一百八十度,这是一个足够让太宰重新回到甲板的角度。 原本差点要松手了的太宰:“……” “你这数学学得还挺好的,肯定不止幼稚园水平吧!” 太宰嘟囔一声爬了起来。 此刻的风比先前还要狂暴,呼啸的海浪又猛地拔高了几米,最直观的感受是快艇上的中原中也。 在被透题的情况下,想了一路,他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这样简单的走私案件会引来异能特务科的种田长官的关注——毕竟,这么不入流的组织,派一个芥川龙之介就可以完美摆平,但现在,他明白了。 他只是太宰的保险栓。 如果太宰没能控制住他儿子——姑且先这么认为吧,如果太宰没能控制住,他需要做的是保证太宰的安全。但是明白归明白,这么大的浪,这么深的海,他也做不了什么啊!甚至为了不像那群走私犯一样摔进海里,他能做的只有调动重力,让快艇不至于沉到海里去,仅此而已! 该死的,为什么风更大了!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狂躁的风都将这个区域的浪全卷起来了啊——如果这是在横滨市内,半个城市都得毁于一旦吧! 所以说,他不是只有六岁吗?为什么暴走的异能比别人巅峰期还要强悍?! 这不科学啊! 看着太宰平稳站定,覆辙的船体落下了一些,无暇顾及自身的檀真昼在甲板上滚了两圈,终于停了下来,迟来的疼痛终于传进脑海,他甚至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跟了他一路的‘书’也落到他身边,但他没管,而是径直地看向勉强站稳的太宰,对着其他人的愠怒还留存在眼底,但他看向太宰的目光却那么温柔。 温柔的仿佛能灼伤人。 那样纯粹的只看向他的目光,不带一点灰暗的颜色,他是想要靠近的吧…… “你……没事吧?” 看着那双天青色的眼眸被染上属于这个世界的色彩,太宰没说话,他停住脚步,鸢色的眼眸隔着风与雨透露出一点细微的个人情绪。 老实说,在他眼里,现在的檀真昼狼狈极了,海水打湿了他的头发,也浸湿了他的衣服,摔落时的剐蹭在他身上留下了细细密密的伤口,甚至还吐了两口血——身为强力进攻性的异能者,第一次爆发的能量远超他的身体承受能力,何况他不仅不控制,甚至还因为他摔落的那一刻进一步压榨了能力。 暴躁的异能一旦输出,就变成了更狂暴的想要摧毁一切的风,风再卷起浪,于是,檀真昼又吐了两口血,身侧的‘书’散发出焦急的微光,太宰没忍住走了上去。 狂暴的风穿过他周身时变得无比温柔,就连他脚下破损进水的船都变得平稳起来,与之相对比的是扩散地越来越远越来越大的风暴——他还在输出异能。 “停下来。”太宰皱着眉喝道。 之前没抽出空给自己松绑,现在没有力气给自己松绑,檀真昼躺在甲板上,张开口吐了一口血,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凝出力气般开口道:“停不下来。” 太宰:“……” 他大步跨过去,把小破孩抓起来,‘人间失格’的微光亮了起来,无形的风暴一哄而散,被卷到空中的海水倾泻而下,余留的能量余波一瞬间将海底的鱼都掀了起来,但无论是檀真昼还是太宰,他们都没管。 绑了一路的麻绳落地,骨折脱臼的孩童双臂忍耐着常人不能忍的疼痛举起,然后抱住了面前的太宰,带着哭腔的声音响了起来。 “刚刚,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难过?” 冰凉的肩膀上,有什么滚烫的水珠跌下来,太宰猛地顿住,这个总是很平静的,哪怕摔得骨头碎裂也没哭的孩子,在此刻却像是为了他的灵魂哭闹不止。 紧绷的肩膀垂落下来,他有些不明白,明明是那样弱小的臂膀,为什么会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哭闹的声音并不响,泪珠却一滴接一滴地落到他的肩上。 太宰深吸了一口气,开口:“差不多,你该回去了。” 该回到津轻去。 只有回到过去,檀真昼才能见到他该见的人,然后世界会在檀真昼见到太宰治之时衍生出新的平行世界,虽然那个世界与现在的他无关。 但是,没关系,因为拥有太宰治的檀真昼会很好的活下去的。 顷刻间明白了太宰的含义,檀真昼没有说话,他举着受伤的手更重的抱紧太宰。 太宰能感受到肩上的眼泪越来越多,但他没有再开口安抚,而是伸出手按住了那本跟了檀真昼一路的童话故事书。 光辉闪耀着,特异点形成,时空交叠的感觉涌上了檀真昼的心头。太宰看着他,看他似乎很急切的想说话,但没等说出来就消失在了视野里。 柔软的海风迎面吹来,太宰凝望着双手,然后躺到甲板上,安然地闭上眼睛。 第190章 番外3:谣言人传人现象12 津轻。 时间被回拨到太宰出现的那个早晨,猝不及防被送回来的檀真昼一身伤地躺在榻榻米上,被海水浸透的伤口刺痛着,脱臼的手臂垂在两侧,垂泪的眼角还泛着一点残红。 光线沿着纸拉门遗落,风吹动院子里的樱花树,侍女还没有醒来,按照往常的时间,他应该已经带着童话故事书走到廊下了,但此刻的他一动不动,无声的风在室内盘桓,仿佛悲鸣一般。 从太宰说出那句话开始,他就知道太宰的心思,他从来都没想过把他留在身边,他把他送回来,是想让他在他自己的时间遇到他想见到的人——檀真昼见到了太宰治就能活下去,他们会一同成长,一同走过漫长的岁月余生。 这是他为他铺就的道路,是他在漫长的失去里,宁愿灼伤自己给他留下的温柔。 悲鸣的风在室内流淌,被疼痛淹没的檀真昼艰难地侧过头,依旧精美如初的童话故事书安静地躺在他的枕头上。 “我要怎么样才能见到他。” ‘书’静默了片刻,才给出示意,而它示意的方向是不远的太宰的家。 那个温柔的人此刻还是个沉浸在黑暗里的孩子…… 但,微弱的哭声掺杂在声音里,檀真昼静静地看着头顶的横梁。 “我不能去,世界在我遇到他的那一刻诞生出新的平行世界,新的平行世界一旦产生,那我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檀真昼猛地坐起来,没有经过清理的伤口挣裂开,鲜血再次渗透出来,他伸手抓住泛着光辉的书,“等等,过去不可更改,但是如果——如果一切都按着时间发展,一切都沿着应有的轨迹,没有诞生新的世界线的话,到最后,就一定能再次到达他所在的那个时间线是不是?” 也就是说,只要没有新的世界线,那么,太宰就是太宰。 ‘书’微末的闪出一道光线。 垂落的手指颤抖了一下,檀真昼急切地想要翻开‘书’,双手动不了就用上脸颊。 “那,保证世界线的第一个分叉点是……檀真昼的死亡吗?” 天青色的眼眸里光线流落,他定定地看着手里的‘书’。 “……你有办法的,对吗?” ‘书’的微光闪烁了两下,这是不赞同的意思,哪怕没有诞生新的平行世界,檀真昼要成长到能见到太宰的时间太过漫长,作为变数的他不仅不能去见到想见的太宰,甚至不能出手干预任何事情。 是任何的事情,包括眼睁睁看着太宰受伤坠落又爬起,这些能刺伤太宰的事情,无论大小都是能杀死檀真昼的刀。 ——他会被杀死无数次,才能抵达那个时间线,才能见到想见的那个人。 未来被‘书’展现,檀真昼看着太宰一点点成长,如同入神了一样。 “……只不过是十六年而已。” 只不过是十六年而已。 直到这时,门外的侍女终于醒了过来,她伸着疲懒的腰拉开檀真昼的房门,在她看清檀真昼身体的那一刻,尖叫声随之响起。 夏天很快过去,漫长的冬季到来。 大雪落下的那一天里,仿佛生活在死寂之地的太宰收到震惊邻里的消息,隔壁檀家年幼的孩子意外丧生在厚重的大雪里。 大雪吗? 坐在教室的课桌上,年仅六岁的太宰侧目看着窗外纯白的雪,鸢色的眼眸里没有一丝光亮,在他的身后,乌沉的教室里到处都是窃窃私语的怪物。 …… ………… 横滨。 海面上。 风暴停下的那一刻,由异能特务科和港口黑手党组成的救援团队即刻展开行动,最终在货轮倾落海底之前将所有的人救了起来,除了少数几个落海的不法分子之外,包括幸子在内的绝大多数组织成员都被异能特务科逮捕,而被拐卖的幼稚园学生和老师也都被平安带回岸上。 因为救援的过程十分顺利,人们为此欢呼,只有幼稚园里一个小胖墩哭闹不止,他挣脱父母的手求助每个负责救援的人员,说他还有一个朋友被坏人带走之后就没再回来,不明所以的救援人员不得不带着他去清点名单,路过的太宰停下脚步,目送着小胖墩远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又继续往前走。 引发海上风暴的原因被当做最顶级的机密封存在异能特务科的资料室里,相隔着半个地球的欧洲异能局在检测到奇异的异能波动之时立刻联系了异能特务科,但在种田长官的糊弄下得不到有用的信息,最终只能无功而返。 只是,很快的,横滨疑似出现顶级超越者的消息不胫而走。 异能特务科没有封锁这条传言,反而任其在里世界里发酵。 助理官不太明白这个举动的意义,坐在轿车内眺望海边的种田长官摇了摇手里的蝙蝠扇,露出一个痛心疾首的表情:“就当做是一个不明不白失去了亿万固定资产的人心碎的表现吧。” 同一时间,港口黑手党里,忙碌归来的中原中也摘下帽子。 “boss,一切都已经落幕。” 立在落地窗前的森鸥外远眺着如血的夕阳,微微地勾起唇角。 “是嘛……” 太阳东升西落,容纳百川的城市依旧没什么变化,忙着生活的人们依旧奔波行走。 武装侦探社里。 国木田独步依旧每天恨铁不成钢地拽着太宰出勤,懒洋洋的太宰找到机会就开溜,他依旧喜欢入水,尤其钟爱黄昏波光粼粼的河流,甚至因为过于喜爱增加了入水的频率。 不知道出于什么缘由,大家十分平静地接受了他的爱好,并吩咐中岛敦按时按点在下游捞他,而接受了这个任务的中岛敦现在已经能十分熟练地铺网捞人了。 被捞上岸的太宰还会很热情地跟他道谢,然后哼着歌迈着轻快的脚步返回宿舍,路上遇到倒垃圾的与谢野还会像平常那样打招呼,一直到回到房间内。 漆黑的房间一如既往,灯被打开,破旧的榻榻米上还有他没收起的床被,他拉开了衣橱,简单几件衬衫西裤下,一件小孩子的和服挂在正中间,底下还有新买的小黄鸭兜帽衫,还有一顶替换的小黄帽,小黄帽旁边还有新买回来的还没开启的灌装奶粉。 太宰安静地看了两秒钟,又平静地阖上衣橱。 夜晚又过去了。 又是明媚的一天。 起晚了的太宰只犹豫了两秒就决定给国木田打电话请病假——工作而已,这么认真干嘛!反正已经不需要养崽了。 带着委托苦等他不到的国木田发出愤怒的声音:“混蛋,你这个声音怎么听都不像是生病了吧!” 而且,如果真的生病了不是更应该到侦探社来吗! 与谢野医生一定会热情招待他的! “讨厌国木田君,怎么能这么说呢!是真的生病啦,你再仔细听听,我的声音是不是特别虚弱,总之,就是这样啦,那么明天见~” 国木田:“……” 完全黑了脸的国木田差点把手机捏断了。 一旁的乱步看了他一眼,罕见地开口:“你现在过去也是逮不到他的,让他再多休息两天吧。” 国木田沉默了片刻,最终接受了乱步的建议。 请了假的太宰缩回被窝又躺了一会,直到肚子咕噜噜叫起来才慢悠悠地起床出门。 捂着肚子徒步走过街道的太宰路过了一条河,明媚的阳光将河面照得清澈见底,甚至还能看到游曳其中的小鱼,没有一丝犹豫,太宰反身投入湍急的河流中,清凉的水淹没了他,河面投射的光与影展现在他的眼眸深处。 真是漂亮呐。 就像一幅画一样。 他微不可闻地勾起唇角,随即放任沉没。 直到某一刻,冰凉的手被抓住,温暖的感觉涌向脑海,他猛地睁开眼睛。 …… 猛烈的咳嗽声在岸边响起。 “喘气喘气,呼吸很重要的,别把它给忘了啊。唉,要不是人间失格,我就能把水里的氧气直接送到你的肺里了,唉……” 一叠声的叹息,因意外将水呛进嗓子里的太宰侧过头,正午的骄阳下,青年修长的身影带着一种孑然独行过漫长时间留下的沧桑和疲惫,过长的银白发丝被一条细缎带绑着,但露出的天青色眼眸的正中间却一如既往地倒映着他的身影。 “你……” 总是显得很疏离漠然的白发青年终于露出一点笑意。 “在船上的时候,你可能没听到,但是我说了,我会来找你的。” 柔软的风扫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鸢色的眼眸骤然缩紧——不仅仅是因为见到意料之外的人,而是因为这个人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所要经历的事情。 他—— 他明明可以走上另一条道路。 他明明可以让自己好好的成长,却要固执地迈着蹒跚的脚步走了十六年才走到他的面前,甚至为了走到他面前,杀死自己无数次。 “现在,终于找到你了。” 仿佛来自灵魂的呢喃散入风里,灼热的温度随着拥抱温热血液,他明明没有说很多的话,可他的再次出现就像是最盛大的告白,一瞬间击溃了太宰所有的防线。 终于,太宰也抬起手,重重地回抱着他。 “嗯,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太宰(举檀):看,我老婆! 中也(翻白眼):所以,你老婆和儿子只能出现一个是吗? 檀真昼:…… 太宰(若有所思,握拳击掌):唔,我会努力的! 檀真昼:…………倒也不必!! 谣言人传人结束了! 明天的番外是观影啦(提示:是本文观原著qwq)(顶锅盖跑走) 第191章 番外4:太宰后援会1 事情朝着谁都没有预想到的方向发展了。 一开始,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日常,刚结束了社团活动的他们走在回家的路上,然后,泛着红光的‘罗生门’又双叒叕地蹿了过来,已经形成反射的中岛敦顷刻虎化双腿凌空一条,然后在追逐中被撵出二里地。 对,二里地。 中岛敦艰难微笑。 按照他们的日常,如果芥川龙之介的兴致不是很高的话,他只需要敷衍一下,象征性躲躲,只要不被‘罗生门’戳到,他一般是不会生气的,嗯,绝!对!不!会!生!气!的! 稳住! 生气也只会气死自己! 气不死芥川龙之介。 但今天不一样,敏锐察觉到周围不同的中岛敦大声喝道:“等一下,芥川,这里不对劲!” 但,穿着同样学生制服的芥川没理会,他单手插兜——因为刚从学校出来,还需要拎着书包,所以只能单手插兜——他冷漠地从黑暗里走出来,宽大的黑色风衣仿佛无风自动。 “我说的是真的!你自己看。” 中岛敦指着一片黑的周围。 按照他们放学的时间算,天确实应该黑了,但周围却没有一点光线,入目仅有无限延伸的黑暗,芥川龙之介扫视了一眼四周,回头看向来路,来的方向也变成了无限延伸的黑——这像是某个人为制造的特意空间,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中岛敦。 “人虎,你搞的鬼?” 中岛敦:“…………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 芥川龙之介:“……” 虽然情况诡谲,但芥川停下来了啊!欣慰的中岛敦驻足在原地,一手叉腰一手支着下颌试图模仿太宰或者乱步进行思考,思考了三分钟,思考无果——毕竟他也是个武斗派! 芥川龙之介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书包往肩后一甩,率先往前走。 “前面有些声音走过去看看就知道了,无论是谁搞的鬼,只要将他打败,就一定能得到出去的办法。” 中岛敦认可了他的话,两人沿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一开始声音听着非常远,但他们仅仅只是走了两分钟就看到了人影,看到的还不是别人,都是熟人。 “哥哥!” 擅长隐匿踪迹的芥川银率先发现了他们,穿着同一个学校制服的小学鸡们顷刻围了过来。 “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你们俩相继走远之后,我们突然就被送到了这个地方……” 没等他们叽叽喳喳交换完情报,忽然,又是几声动静,握着甜品勺子的乱步,尖喙沾着冰淇淋的小樱花,出任务中织田作,熬了夜正疲惫的泡咖啡的安吾,手持手术刀的晶子,在小别墅里做手工的涩泽,还有远在海外出差的中原中也,发际线又后移不少的森先生、尾崎红叶,甚至包括侦探社的国木田等人——几乎与之相关的人都被传了进来。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立在小学鸡里的一代酷哥伏黑惠率先开口:“这不是结界。” 手里还拿着咖啡杯的安吾看了一眼同样拿着文件的社畜中也,痛苦地抱头:“应该也不是空间系的异能,因为我刚刚还在异能特务科的办公室里,那里有克制空间系异能转移能装置。” 在意大利出差了半个月的中也:“……” 空气沉默了下来,大家互相对视着,试图得到更多的线索,直到这时,津美纪忽然小声道:“太宰先生和檀先生都没进来。” 提着剪刀的涩泽眯起眼睛:“所以,这是异能的特异点?” 他一边说一边看向乱步,鼓着脸的乱步撇了撇嘴——在来之前,刚解决完他刚刚点好一份今日特供的冰淇淋,勺子刚拿起来,还一口都没吃! 可恶! 立在肩上的小樱花飞了起来,乱步闷声闷气道:“嗯,确实是异能特异点。” 仿佛为了验证他的话,漆黑的半空忽然氤氲出厚重水雾,水雾凝结形成投影仪幕一样的东西,一个人影出现在其中。 “啊,是太宰先生——” 众人凝神看去,那是一条悠长的河流,熟悉的身影正闭着眼睛缓缓地顺着河水飘去,忽然,另一个人将他捞了起来。 “唔……这个太宰先生看起来……”中岛敦思索了三秒,想到了合适的形容词,“好营养不良啊!” 但是太宰先生怎么可能营养不良了,檀先生是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啊! “而且,这个把太宰先生捞起来的人……” 所有人一致将目光投降一侧,迎着众人的目光,站在那儿的森鸥外眼睛一眯,举手微笑一一致意后,着重看向小学鸡们:“不才正是鄙人。如大家所见,我们港口黑手党是一个非常具有人文关怀的组织,乐善好施,能服于人,欢迎大家毕业后加入我们!加入了我们不仅能享受最高额的劳动报酬,还能每天都见到你们的太宰先生,偶尔碰见你们的檀先生呢~” 一旁的中也、尾崎红叶:“……” boss啊!每次港口黑手党总部出现檀真昼的身影,那他不是在杀你就是在杀你的路上,你是怎么能笑得这么开心的?! 小学鸡们:“……” 投影仪幕中还在运行中,他们看着年幼的太宰被救起后,在还是地下黑医的森鸥外的小医馆里停留下来,一直到森鸥外带着太宰踏进先代的起居室,银白的手术刀划过脖颈,温热的鲜血飞溅开来,落在蓦然睁大的鸢色眼眸里,再之后,先代传位于森鸥外的消息传递开。 一时间动乱四起,试图掠夺港口黑手党果实的部下并不接受这个事实,他们打着为先代报仇的旗号展开反攻,首到其冲是作为见证人的太宰。 看着夹杂在战火里受伤的太宰,所有人再次看向森鸥外。 森鸥外:“……” 社长不赞同地看向森鸥外:“不管怎么样,太宰他此时还是孩子,你不应该在他面前做这样的事情。” “虽然但是,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确实啊……” 就在这时,织田作忽然开口:“为什么不见真昼?真昼在的话,他是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无论哪里无论什么时候,任何想要伤害太宰的人都会承受檀真昼倾泻的怒火,而,这根本不是他们能承受得住的东西。 直到这时,众人才明白过来,他们一直觉得诡异的地方是,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看到檀真昼——在他们的认知里,这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 “那里没有檀真昼。” 一道声音传来,众人循着声音看去,看到了睁着眼睛的乱步。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碧绿的眼睛看着投影仪幕,他看着年幼的太宰在枪火里挣扎,碎石划破他的脸颊,流弹击中他的躯体,鲜血流淌出来,乱步看着这一幕幕发生,“投影仪幕上显示的太宰是真实存在的,他是另一个平行世界的太宰。” 众人面面相觑,仿佛都不敢相信。 平行世界里为什么会没有檀先生呢? 投影仪幕上的平行世界还在运转,他们看着港口黑手党的混乱被终结,筹谋多时的森鸥外登上港口黑手党的宝座,压抑了横滨几年之久的黑暗时代得到了终结,但风口浪尖上的太宰并没有因此变得更好,相反,那双鸢色的眼眸里淤积的黑暗更浓重了。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皱起眉来。 这是他们认识的太宰,却又不是他们认识的太宰,他们的太宰虽然同样聪慧敏锐,同样浸淫在黑暗里,但他并不曾溺毙其中,有一个人,有一条线从始至终拉扯着他。 而那个人,就是檀真昼。 沉默在人群中蔓延开,没有人再说话,他们仰着头继续看。 仪幕里,还是那间窄小的诊所,成为首领的森先生一如往常地穿着落拓的医生白大褂,对着太宰抱怨港口黑手党遇到的难题,然后太宰毫不留情面地吐槽他,简单的对话就像对峙博弈,锋芒流露又被压制下去,没有依仗的太宰接受了森鸥外的提议——不可否认,太宰是聪慧的,过人的头脑能让他安然度过很多的难关,但有些时候强大的武力也是不可或许的依仗。 正准备前往擂钵街的太宰迈开了脚步,忽然听到了森鸥外的提问。 “太宰,虽然我不知道能不能理解你,但我姑且还是想问一句,你为什么想死?” 太宰回过头,明媚的阳光落在他的脚下,鸢色的眼眸闪动着一些微不可查的茫然。 “我还想问你呢,你真的觉得‘活着’这种事情有什么意义吗?” 短暂的沉默之后,门被阖上了。 仪幕之下,森鸥外再一次收到了众人注视的目光。 森鸥外难得有点子崩溃了:“…………不是,你们为什么又看着我!” 混在小学鸡人群里的梦野久作看着自家老师,无情扼腕:“老师,你怎么能不回答呢!你应该带着庄重和森严,告诉太宰先生活着是有意义的。” “就是就是!” “如果是檀先生他一定会给出太宰先生想要的答案的!” “等一下……原来这就是太宰先生一直思考的问题吗!”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能思考到问题的答案就一定能站在和太宰先生一样的高度了吧!” 森鸥外:“……” 不是,等一下,这是什么必须要认真思考并作答的问题吗! 而且,你们这群人什么毛病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中岛敦:要怎么样才能追上太宰先生的脚步呢? 芥川龙之介:要怎么样才能追上太宰先生的脚步呢? 芥川银:要怎么样才能追上太宰先生的脚步呢? …… 梦野久作:要怎么样才能追上太宰先生的脚步呢? 森鸥外(qwq):不是,你们这群人什么毛病啊!而且,别人就算了,梦野君,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港口黑手党的人啊! 第192章 番外4:太宰后援会2 被送到这个独特的空间并在空间里看到小学鸡们时,森鸥外的内心并没有多少担忧,甚至还挺开心。 毕竟随着少年长成,崭新的时代到来,熠熠生辉的钻石们在夜空闪耀光辉,横滨也逐渐成为闻名里世界的存在,而港口黑手党的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但随之而来的问题是,事情变多了,能用的人却更少了。因为人才的匮乏和有人能力却疯狂摆烂——这里特指某个虽然不在却无处不在的宰科生物——因为这些诸多的理由,身为港口黑手党首领的他已经忙碌到连带爱丽丝去逛街吃小蛋糕的时间都没有了,更别提顶着檀真昼的压力私下招安小别墅成员了。 但,工作做不完,根本做不完。 他真的太需要人手了。 一直到这个时候,他都觉得突然出现的异能特异点和突然出现的投影仪幕帮了他一个大忙,只是,接下来的事情却再一次让他虎躯一震。 仪幕之内,已经演绎到年仅十五岁的太宰与森先生合谋将某受害者捞出‘羊’的火坑,然后反手坑进港口黑手党成为新一代社畜——这些事情大伙虽然都有听说,但窥见全貌还是第一次,于是,除了森先生之外,中-受害人本人-也也收到了众人的目光。 中也:“……” 看着仪幕中的同位体被当成伙伴的白濑背刺,孤立无援的光芒在钴蓝色的眼眸里闪没,中也难得体会到了一点微末的庆幸,从此身回望,他和同位体一样不幸,他们都一样为心中的情义所困,又被所谓的伙伴背叛,但值得庆幸的是,他在此之前遇到了檀真昼,又因檀真昼认识了夏油杰等其他的人。 正是这些人这些际遇让他变成了与同位体截然不同的存在——虽然最终的结果,他也没逃过社畜的命运,但至少他每次出差结束都能找到一个朋友打打游戏喝杯小酒,回到家会见到没羞没臊的养老二人组,每年入夏之际还会有老友从天南地北赶回来开个纪念会——如果没有檀真昼和太宰,恐怕他也会顺着时代的洪流被推到和同位体一样的位置,从这个角度讲,他确实是感谢他们的。 嗯,好吧,看着这些恩情的份上,他可以再忍耐一次太宰将自己的文件塞进他的工作里。 “看来,中也先生也挺辛苦的呢。” 小学鸡们一致露出了怜悯的目光。 中也:“…………” 一旁的安吾:“…………” 咖啡杯都要捏碎了,他和中也有什么不同?你们能看到中也的辛苦为什么看不到他的辛苦?看到他的辛苦的话,为什么还动不动就给他塞什么一两个亿的决斗预算申请啊混蛋们! “但这也完全不是太宰先生的问题啊!” “太宰先生能有什么错?” “说的也是呢~” 森鸥外:“……” 你们要不要听听你们在说什么!! 心情大崩的森鸥外转向小别墅的其他人,寄希望他们能管管小学鸡们,但双手抱胸的乱步已经完美融入到小学鸡们之中,安吾和晶子则对森鸥外本身就有意见,自然选择作壁上观,至于涩泽,这和他白麒麟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有织田作露出了思考的表情。 森鸥外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然而,织田作仅仅思考了三十秒,开口:“确实不关太宰的事啊。” 森鸥外:“…………” ……算了,他为什么会对太宰后援会的人抱有希望?他们都明目张胆叫太宰后援会了!! 仪幕还在进行,平行世界的龙头战争在他们面前展开,历时八十八天的战火无情将每一个身在横滨里的人卷入,在这里他们看到了作乱的涩泽,看到了潜入的安吾,看到了救起受伤的太宰的织田作,看到了三人组相识相交。 看到这里,缺人缺到疯魔的森先生再看向安吾和织田作的眼睛都发着光。 安吾:“……” 织田作:“……” 一旁的涩泽摸着下颌发表了自己看似中立的言论:“看到这里,我好像明白为什么檀真昼每次去港口黑手党都提刀了。” 小学鸡们也若有所思,叽叽喳喳起来。 “确实啊,仪幕里的太宰先生一直在受伤,都没停过!” “而且太宰先生好忙,有那么多的工作!” “更重要的是,他们居然让太宰先生住在集装箱里,太过分了!” 森鸥外:“……” 森鸥外虚弱地狡辩:“工作其实不算多,工资其实不算少……” 但,完全没有人听。 一旁听到了的尾崎红叶和中也皱着眉对视了一眼,也装作没听到的样子,这样的工作量确实太多了,很难想象太宰居然一个人完成了它。 果不其然,如他们所见,一直在受伤的太宰变得繁忙,永远有无数的工作堆在他的办公室,等待着他筹谋划策,然而就在这样的忙碌里,他偶尔也会抽出一点时间去到那家熟悉的酒馆,在那里他偶尔会等到同样来此的安吾和织田作,他们在这里举杯,闲聊着不着边际的话,短暂的忘却身份差异带来的隔阂,这是位数不多能让他感受到愉快的事情。 看到太宰流露出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笑意,担忧了一整场的织田作才稍微放松了下来,这才是太宰应有的神态嘛,织田作想着,又觉得回去之后应该再找太宰一起去酒馆,这样想着,他转头去看安吾,却发现看着仪幕的安吾正不安的皱着眉。 有什么会发生的。 安吾凝望着仪幕中的自己,不安的内心悬浮起来,他很了解自己,他能感受到画面里的自己的放松,但也能感受出哪怕卧底其中他也从未质疑自己的道路,这样的他和沉溺在黑暗里的太宰,他们的关系必将成为会被引爆的雷点。 果不其然,某一天阴雨的午后,他被森鸥外昭入首领办公室,随后他被秘密派往欧洲并接触了流窜其中的‘幽灵军团’mimic,潜入很顺利,他见到了mimic的首领——安德烈-纪德。 年纪最小的咲乐看了看仪幕,又看了看身边的织田作,困惑道:“这个人,他的异能居然和织田作一样欸!” 听到了这句话,安吾的内心忽地颤抖了一下,再之后,所有的事情一起朝着预料中那样发展,mimic偷渡进入横滨,织田作被迫卷入其中,再之后,幸介等人看着没有经过魏尔伦暗杀教室的自己被mimic绑架杀害,再看到织田作为了替他们报仇放弃了一直以来坚持的梦想。 微弱的哭泣声传了出来,泪眼朦胧的咲乐抱着织田作的大腿,一边哭一边安慰道:“织田作你别难过,咲乐绝对不会死掉的。” 幸介几个也围了过去。 “我们又不是笨蛋,才不会这么简单被抓住!” “哇!如果这么简单就被杀掉的话,一定会被魏尔伦老师罚跑整个横滨的!” “别的不说,就刚刚那个士兵的围堵动作,我有一百种方法能反杀他!” 连成片的声音让不小心沉浸其中的织田作回过神,一种后怕的情绪涌上来,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他的亲身经历,在他们的世界里mimic也曾向他发出约战书,当时的他冥冥之中就像是感应到了同位体的自己的感受,原来在无数多的平行世界中,他无数次地失去了他收养的孩子……忽然他的内心里也升起了一点微弱的庆幸。 但这种庆幸只持续了几分钟的时间,因为仪幕里,他看着陷入绝望的自己背弃了自己的梦想,也拒绝了太宰剖心之言,他提上双枪走到安德烈-纪德的面前,同样的异能激发出异能特异点,预知失去效果,最后他们同时倒在血泊中。 一片猩红里,他看着太宰慌张地朝他奔来。 那个永远成竹在胸的少年,第一次露出了少年应有的慌张和迷茫。 仪幕之下,几乎所有的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如果在暴力与流血的世界里,说不定能找到活下去的理由这种话’……你找不到的。” 微弱的仿佛耳语一样的声音,却让陷入悲痛的太宰浑身一震,无法言喻的悲伤笼罩了他。 “织田作……我要,怎么办才好?” “站到救人那边吧……” …… 一片沉寂里,织田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看向一旁的乱步。 同样看到了仪幕里发生的一切,难得一见的阴沉在那双碧绿的眼眸里蓄积,别人或许不懂,但身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幼驯染,他比谁都明白,这句话是对太宰的引导,但同样也是太宰的桎梏,浑身上下连血液都是黑色的太宰,就算走到光明下,被黑暗腐蚀的他就真的能适应光明吗?光明不会灼伤他吗? 就算能适应,他也需要漫长的时间去见证去经历,这些时间里,谁又陪伴他呢? 但,织田作也没错,身为一个朋友,他也只能做到这里了。 所以,错的人只有一个。 带着浓烈的个人情绪,暗沉下来的碧绿眼眸缓缓侧向一边,顺着他的目光一动,下一瞬,一抹寒光在森鸥外的脖颈边擦过。 提前一步感受到杀意的森鸥外大退了一步,落地的顷刻,手术刀在身后一格,挡住了直取心口的匕首。 气氛一瞬间变得尖锐,虽然这个空间里不能应用异能,但小学鸡身上都还带着武器呢,而且不仅小学鸡们,就连飞在半空的小樱花的黑豆眼里都带上了狰狞。 被包围的森鸥外深吸了一口气,大为崩溃道:“森屑下的黑手跟我森鸥外有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 乱步(暴怒):所以,错的人只有一个! 森鸥外(崩溃):森屑干的坏事跟我森鸥外有什么关系??? 第193章 番外4:太宰后援会3 虽然过程很艰难,但森鸥外最终还是凭借三寸不烂之舌,以仪幕上的平行世界还没结束错过了细节就不好了为理由,成功让一众小学鸡暂时冷静了下来。 仪幕之上还在继续,时间过得飞快,亲手埋葬好友后,太宰潜入地下清洗犯罪记录,两年后加入武装侦探社,结识乱步,成为国木田独步的搭档,迈开脚步走向光明处的他看起来和行走在道路上的普通人好像没什么两样,但他从不参加任何庆贺性质的聚会,人群喧闹的地方很少能看到他的踪影,但在需要他的时候他又会及时出现,然后以一己之力支撑起所有人的期望。 仪幕之下,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在能窥见的景象里,在从黑暗走向光明之后,孤寂只属于他一个人。 再之后,他们看着太宰开始拯救他人,能轻而易举地窥探人性和人心的他以另一种方式守护着脚下的城市,直到某一天的黄昏,璀璨的夕阳将河水染红,入水的他在河岸边见到饥饿的少年,命运的河流就此拉开序幕…… “啊——混蛋芥川,你为什么又拿刀捅我!!” 举着刀的芥川龙之介漠然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回仪幕上:“没什么。” 中岛敦:“……绝对是故意的!你这根本不像是不小心——啊!!津美纪你也是,还有幸介,别以为你们撇开视线我就不知道你们是故意的!给我把武器收起来啊!!” 小学鸡们纷纷切了一声,出鞘的武器再一次被收了回来。 日常被伙伴们背刺的中岛敦心累地泄了一口气,但是没等这口气喘匀,仪幕上刚刚加入侦探社的他的同位体突然大喝一声: “……什、什么!七十亿,你说我值七十亿!!” 中岛敦:“……” 中岛敦:“…………混蛋们,别把收起来的武器再掏出来啊!!而且你们已经不是第一次想把我卖掉了!安吾先生注意一下你咧开的嘴角和放光的眼睛,还有涩泽先生不要把你的剪刀怼到我的脸上!啊——这次真的受伤了,真的!!” 之前在平行世界就算了,现在都回家了,为什么还没有放弃把他卖掉的心思,太宰先生和乱步先生根本不差这一个月的零花啊! 代替了森鸥外,悲愤交加的中岛敦成为众矢之的,而且这次下场的不止小学鸡,还包括了数次申请手工费而不得的涩泽以及不知道为什么就被卷入其中的织田作和中也,甚至就连乱步都起哄般拉着安吾跳进场内。 拜托,曾经五千亿遗产就能把横滨搅得天翻地覆,而现在,这七十亿可是美金!于是场面很快乱作一团,大家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谁来劝都不好使,只有勉强维持身份的森先生和社长站在一边。 “七十亿欸!”顶着后移的发际线,森鸥外看向中岛敦,“还是美金!” 社长侧目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福泽先生看起来完全不激动的样子。” “身外之物罢了。” “欸,那么,也就是说,福泽先生完全不会插手这件事咯?” 从目前已知的信息上看,虽然因为一个檀真昼,他们的世界和仪幕上的世界产生了不同的变化,但许多的事件,比如中也加入港口黑手党、魏尔伦事件、龙头战争等等,这些事件仍然在他们的世界上演着,也就是说仪幕上的事件对他们仍然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身为多年师兄弟,社长一瞬间领悟了他的意思,白发下,眸光一瞬凝聚,他定定地看着望向中岛敦的森鸥外,沉声道:“收起你的小心思,不管未来如何发展,只要这个孩子不愿意加入港口黑手党,那么我是绝对不会让你有机会将他拉入黑暗的。” 森鸥外:“……福泽先生还真是贪心啊,明明已经有这么多得力的手下了。” 四目相对,锐利在双方眼中浮现,几乎是一眨眼,两人之间的气氛比打作一团的小学鸡们还要凝滞,手术刀和武士刀碰撞的声音爆发出来 另一边,再一次被撵得上蹿下跳的中岛敦无比愤怒:“我要还手了!我真的要还手了!!惠酱你的影子小狗咬到我的屁股啦!” “不,你理解一下,我们看的不是你,而是七十亿!” “对啊,出去就查一下我们世界的带善人菲茨杰拉德先生还愿不愿意出钱悬赏你。” “敦哥,一切为了组织,你一定会理解我们的对吗?” 中岛敦:“…………” 不,完全不会理解啊!! 看着陷入大乱斗的人群,算了,毁灭吧这个世界,悲愤的中岛敦反手从兜里掏出很少用的匕首冲了进去,就在这时,脚下无限蔓延的黑暗一空,失去支撑的中岛敦从半空跌了下去,草木土地的腥气蔓延开,中岛敦摸了摸手边的书包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从那个混沌的异能特异点回来了。 “真是的,”他摸着摔疼的头坐起来,“芥川,该……” 没等他说话,泛着黑红光芒的‘罗生门’从黑暗里蹿了出来。 虎化只在一瞬间,跳到半空的中岛敦大声抨击:“你还来!!该回去了,再晚就赶不上晚饭了,今天可是诸伏先生精心准备的法式大餐——早上出门前我听到了檀先生特意点的菜!!” 同一时间,同时发现长官和理事官的失踪的异能特务科,在长官和理事官失踪于是启动紧急预案的第三个小时后,又停止一切行动,重新出现的安吾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在助理目瞪口呆的注视中,准备下班回家。 而港口黑手党内,沉重的窗帘久违地被拉开,领导着黑暗的首领沉默地看向灯火璀璨的城市。 在离他们不算远的地方,沉寂的武装侦探再一次亮起灯光。 堪称奇遇的异能特异点带给他们的冲击虽然不算小,但能顺着时光的洪流走到这里,然后登上名为命运的舞台,他们中无论谁都不是冲动无脑的人,他们有自己的人生,他们不会被平行世界的悲哀绊倒,相反他们还会从中得到警戒和教训,然后走向更好的更希翼的方向,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得到更好的结局,只有这样才不会留下遗憾。 假使某一天,平行世界中也产生如此奇异的异能特异点,他们同位体也能窥探到他们的人生的话,那么,努力将结局演绎到更好的他们也能为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提供一点聊胜于无的慰藉吧。 带着这样的心理,头顶小樱花的乱步踩进武装侦探社的电梯,晶子和织田作跟在他的身后,安吾踏出异能特务科,就连窝在小别墅里的涩泽都放下了剪刀,他们没有约定,但在横滨的街头上相遇了,他们彼此相视一笑,然后沿着街道往前走,在他们的前方,不算高的石墩上,两个熟悉的身影凭风而立。 安静窝在乱步头顶的小樱花一瞬间飞起,嘹亮的鸣叫响彻夜空。 柔和的风高扬而起,微弱的光线里,泛着红调的耳坠一晃而过,檀真昼抬起了手臂,给小樱花落脚,披着港口黑手党大衣的太宰从石墩上跳了下来,一边向他们走来一边不走心的抱怨: “我说,你们也太慢了吧,组织纪念日这样重大的日子……嗯?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唔,没什么,也不算很慢吧,这个时间点咖啡厅一定还没有关门,嘛,关了门再敲开就可以了。” “……诸伏一定会暴走的。” “但是他就算把自己气死也不会动手的,所以还不如担心一下今天的诸伏没有因为真昼早上点菜点太多怒而撂担子呢。” “说的也是……” 汇合的众人散着步往前走,懒散的打闹声很快响彻街头。 “混蛋,你能不能好好走路,不要扒在真昼肩上让他拖着你走啊!” “欸——才不要呢~” …… 时光缓缓,横滨一如既往的坐落在西太平洋的沿岸上,就初升起的明亮星星,西伯利亚,某间沉寂的暗室里,一只飞镖稳稳地扎在横滨两个字上,而覆盖在它之上的是四通八达的道路。 窗外是飘飞的大雪,清脆的键盘敲击声传入耳中。 “从情报上,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身为领导黑暗的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森鸥外遇刺次数居然高达一百次,平均一天要被刺杀三次,而刺杀他的人……呵,居然是维持薛定谔中立的非法武装组织‘太宰后援会’的新生代。” “……”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带毛绒滚边的防寒披风晃动了一下,随即键盘敲击声停了下来,呢喃自语声在黑暗里响起: “唔,看来,是有什么目前无法探知的事情在横滨发生了,那么,有必要冒死再去横滨吗?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总觉得那群小学生会连我一起暗杀的呢……” 微弱的气流自肺腔涌出,卷起的风在无人察觉的雪原掀起新的波澜。 容纳百川的城市尽头,追逐着生存之因的人们还在奔走,时间的洪流里,每个人都终将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 第194章 番外5:谣言人传人的番外 当明明天光击碎长夜,流转的风吹着冬日小雪穿过横滨的每一个角落,某个普通中透着低调奢华的小别墅内,沉睡的檀真昼睁开了眼睛。 城市的喧闹顺着风传入他的耳朵里,室内还有些黑,他揉着眼睛坐起来,发了两分钟呆才慢悠悠地走进盥洗室,洗漱完,面前明净的镜子倒映出他凌乱的头发,他比划了一下垂坠到后腰的发尾,拿起剪刀思考了三秒又放下,最后回到衣柜前脱下睡衣,换上家居休闲装。 收拾好下楼,简单的吃了个早餐,看了个早间新闻,无所事事的他走进了菜园——小别墅的一切陈设都由小学鸡照搬而成,就连露台外的花园都一根不差的移栽了花草树木,但遗憾的是,除了那棵只剩下树干的桃花树之外,其余的花花草草都在半个月时间内迅速含恨离世。 因为移栽的时间是夏天而且没有专人打理——作为一手主人的太宰和乱步根本没有打理花园的意识,而卖身的中岛敦至今都无法接受他从菲茨杰拉德手里拿到了七十亿的事实,无奈之下,檀真昼只好掏钱填补了这个窟窿,但就算是这样,成为小别墅合法拥有者的他依然没办法救活已经死掉了的花草。 他只能召唤勤劳的房产中介将花草的尸体运走,然后种上蔬菜,现在蔬菜也已经到了收获的季节。 拎着篮子刚拔下两根萝卜,一抬头,就看到了隔着一个围墙定定看着他的国木田独步。 四目相对。 拎着篮子的檀真昼沉默了片刻:“早上好?” “早,”国木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虽然已经接近中午了,但今天是上班日,在半个小时之前,那个混蛋太宰又翘班了,请问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檀真昼:“……” 檀真昼瞥开眼睛,心虚但诚恳地开口:“不,我不知道。” 国木田:“…………” 檀真昼:“…………” 被不走心地忽悠的国木田愤怒地跳起来:“你说这种话你信吗?!这三个月他来他翘了几次班了,快给我把他叫出来工作啊!他的工资都又要被扣光了!!”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到小别墅逮捕太宰了! 自从三个月前海上的风暴结束,幼稚园的老师和孩子们被救回,陷入低沉的太宰在某天傍晚,忽然将一个白发青瞳的青年举到他们面前,超大声宣布: “看,这就是我的恋人啦。” 当时的大家还在忙碌,他的话一出,整个侦探社就如同被按下暂停键。 三分钟后,会议室里。 看着围坐在另一张堆满了零食,正在开茶话会的三人组,所有人的面色都很凝重。 “是白发。”谷崎润一郎道。 兴奋的乱步翻出一袋薯片拆开抵到檀真昼面前。 “天青色的眼睛。”谷崎直美道。 檀真昼吃了一口薯片,觉得还不错,反手供到太宰手里。 “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注意到太宰先生的位置。”宫泽贤治道。 “所以说……”与谢野晶子侧目看去,“这是,小真昼?!” 惊呼声想起,听到声音的檀真昼歪头看过去,举手打招呼,“嗯,大家,好久不见了。” 空气顿了一下,面面相觑的众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对于檀真昼来说或许已经隔了很久,但对于他们来说,上一次见到檀真昼仅仅是半个月前,只不过那时他们见到的檀真昼是幼年版的檀真昼,那么,也就是说,在太宰将檀真昼送回他所在的时代之后,他再一次走到他们的面前—— 但那个时代的他不是已经死去了吗?他是怎么克服了死局?又是怎么抹消自己的一切存在才能走到他们的时间线? 意识到其中的关键,所有人顷刻震惊地看向太宰。 但无论是太宰还是檀真昼,亦或是已经看出一切的乱步都没有解释,在他们眼中,那些都是不需要提及的事情,让人感到疲惫的行路已经过去,而由此结出的未来正摆在他们的脚下。 “总之,就是这样啦,”太宰笑起来,“那么,就不打扰大家工作啦~” “是要吃晚饭了吗?”乱步一把抛开手中的薯片,“我也去,今天吃什么?” “唔,说的也是呢,今天吃什么好呢?” “蟹肉饭。” “年糕小豆汤!” “小青龙?” “……”x3 “算了,已经饿得走不动了,还是茶泡饭吧……” 被震惊的众人就这样目送着他们离去,半晌后,谷崎润一郎最先反应过来。 “那个,乱步先生也跟着去了,这真的没问题吗?” “大概吧……” “总之,得先告诉社长一声。” 头疼的国木田转身朝着社长办公室走去。 …… 回到现在,面对着愤怒的国木田,檀真昼心虚地挠挠头,但很坚持自己的说法:“是真的。不过就算工资都被扣光了也没事,我在瑞士银行里存了专门的钱养宰,每个月产出的利息就足够给整个侦探社发工资了,所以别担心,我一定不会让他饿死的!” 国木田:“…………你睁开眼睛看看我的脸,我的脸上是担心他饿死的表情吗?!我脸上每一个细胞都写满了工作没人处理的问题!” 隔着一片围墙都能感受到他的怨念,檀真昼被喷得头发都扬起来的往后一仰,然后无辜地眨眼。 短暂的对峙后,心虚的檀真昼目送着暴躁的国木田离去,他松了一口气,将新鲜的萝卜送回厨房清洗,还没转身一道熟悉的气息靠到背上,流转的风一瞬四散。 “欸,午饭吃萝卜吗?” “嗯,”檀真昼应了一声,“虽然上次的关东煮失败了,但果然还是想再试一试。要留下来吃饭吗?” 下巴枕在檀真昼肩上,太宰放松的身体将所有的力道都压在檀真昼身上,“唔,可以哦,那多下点福袋!” 虽然这么应着,但太宰完全没有要起身方便檀真昼行动的样子,而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檀真昼习以为常地负重前行,他先是洗干净萝卜,切成关东煮需要的大小,再起锅烧水,拦截太宰试图添加不知名酱料的手,一套操作行云流水,但—— 明明是按照步骤进行,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它又变成了黑暗料理?!甚至比太宰不在,他独自操作时还要黑暗! 自闭的檀真昼面无表情的伫立在锅前,而一旁得手的太宰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 最后,屡败屡战屡战屡败的檀真昼还是只能把精心调制的料理喂进垃圾桶,然后打电话给附近的餐馆订餐。 因为是熟客,订的拉面很快送到,两人围在露台边吃面。 “刚刚在盥洗室看到了剪刀,你要剪头发吗?” “有点想,”檀真昼晃了晃脑后的小辫子,“会有点长吗?感觉睡觉会被压到。” 太宰停下筷子,上上下下打量着那束随着檀真昼动作晃动的发尾,一瞬间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鸢色的眼眸眯起来,“不会,完全不会。就这样吧,挺好看的。” “这样嘛,”檀真昼不疑有他,“那不剪了。” 吃到一半,忽然又下起了雪。 轻忽的雪花从半空飘落,太宰伸出手,雪花落到掌中的刹那融化成水,湿润漫开。 “真昼。” “嗯?” “你看,那棵桃花树居然发芽了!” 檀真昼顺着他的示意看去,惊喜地发现黢黑的枝干居然真的冒出一抹绿意,他侧过头,发现太宰也正一瞬不瞬地看着那抹新生的绿芽。 “但,现在是冬天,现在发芽没问题吗?” “那一起给它搭个能保暖的大棚吧,度过这个冬天,明年春天就能开出满树桃花了。” 太宰低声笑起来,向上遥望的鸢眸里绽出几分灿如宝石的期许,露台边,两只手悄然扣紧。 “说的也是,那明年春天一定会很漂亮的吧……” “嗯,一定会很漂亮的。” 第195章 番外6:倘若神明偏爱我1 春天将尽未尽之时,津轻小学来了一个新的体育老师,一个不会诞生怪物的老师。 他长得很年轻,十八岁上,一头白发,天青色的瞳孔,乍一眼望去十分疏离,但凝神细看又能从那双浮现倒映的瞳孔里看到专注和笑意——是的,无论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只要侧目朝他看去,下一瞬,他都会对上那双天青色的眼睛。 老实说他有些讨厌这样的感觉,因为这样的目光会让他产生一种无时无刻不在他的注视之中的感觉,他所有的伪装都不奏效,潜藏在乖巧之下的惶恐害怕孤独无助都会轻而易举地被读懂,但他又做不到讨厌这位名叫檀真昼的老师,因为,在这个他能窥见的小小世界里,他是除了他之外,唯一一个不会诞生怪物的人。 从他有记忆开始,见到的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人身上都背着巨大而丑陋的怪物,它们漆黑狰狞,腥臭可怖,它们盘踞在所谓人类的身上,扎根在人类的血肉骨头里,每当夜晚降临,满世界都是它们喁喁私语的声音。 他只是一个年幼的孩子,他没有办法不害怕。 但害怕也没有用,因为他只是一个年幼的孩子。 就像现在这样,黄昏的光照进沉寂教学楼长廊,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被迫留在学校的他停在长廊前,很久都迈不开脚步,在他的面前,无人看得见的领域里,狰狞的怪物爬满了整个长廊。 腥臭的气味与挥之不去的声音叠在一起,让害怕的他无数人想拔腿逃跑,但他不能那样做,以往无数次的经验告诉他,他甚至不能抬头和这些怪物对上视线,否则,等待他的将是数不尽的怪物大逃杀。 就在这时,凛冽的风在狭窄的长廊里猛然涌起,下一瞬,伴随着长廊里无数怪物濒死的吼叫声,一个身影在他的面前蹲了下来,仰视变成平视,他再一次看清了这双天青色的眼眸里的自己。 “是害怕了吗?” “……” 他没有说话,尽管从这双眼睛的倒影里,他确实看到了自己害怕的样子。 “那要抱一下吗?” “…………” “唔,不说话的话,是同意吗?” 微笑绽放开,这一刻,衬着落日夕阳,年轻的老师看起来温柔极了,他有一刻松动,旋即更绷紧了,他后退了一步,微笑摇头:“老师在说什么呀?我不太明白呢~不过我现在得回家了,明天见。” 风从耳边吹过,穿过被清理干净的长廊,奔跑中的他听不见任何声音,他也没有回头看,一直到离开学校,行人的喧闹再次传来,与之一起的是生长在每一个行人血肉之内的怪物的呢喃声。 第二天,是个雨天。 但,环境并没有因为下雨而变得干净。 苏醒的他重复着昨日的动作,小心翼翼的起床洗漱,然后坐上墓地一样沉寂的餐桌,和几乎与怪物融成一体的家人吃早餐,因为经手的每一个人身上都背着怪物,所以每一份食物上都带着怪物应有的腥臭粘液,他会面带着微笑将食物吃下,直到早餐结束最后道过别背上书包离开家门之后,无法忍受的他会一如既往地在远离家门的地方吐出胃里的食物,雨水会将所有的痕迹掩埋。 课前的教室里,同学们正追逐打闹着,神色恹恹的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同学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正准备放书包,忽然,手碰到了一个什么东西,他抽出来一看,是一颗草莓大福。大福下压着一张纸,清秀的字迹排成一行字: 一份绝对没有被怪物接触过的早餐,请笑纳。 果然,那个家伙也能看见! 他凝望着手里的大福,正想丢进垃圾桶,忽然,饥饿的肚子发出咕噜的声音。 “……” 算了,一份大福而已。 他一边想一边打开包装。 * 他有理由怀疑,他的体育老师是个变态跟踪狂。 因为,自从他吃了那颗大福之后,无论早中晚,只要他饿了,他就能在书包里,在教室的抽屉里,在放东西的储物柜里找到可口的食物和清水,不仅如此,他甚至还发现在他生活的必经之路——从家到学校,沿途的绝大多数怪物都被清理掉了。 世界一瞬间变得神清气爽。 虽然偶尔,他会在那座充满暮色的宅院里,会在父亲兄长和管家女佣永不停歇的抱怨里看到怪物重新生长起来。 他能笃定这一切都跟面前的那个人有关。 无人的角落里,他揪着手里的炒面面包——面包也是卡着午饭饭点时间出现在他书包里的,沾着炒面气息的柔软面包刚塞进嘴里,一瓶热好瓶装的牛奶被放到身边,他侧目看去,果然看到了眼熟的身影。 他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我才不要喝牛奶。” “欸?为什么?不喝牛奶会长不高哦。” “…………你才长不高!” 天青色的漂亮眼睛眯了起来。 “但是我现在有一米八,而你连我的一半都不到。” “………………” 开启了的牛奶被递到面前。 “我以后一定会比你高的!” 他愤怒地接过牛奶,一口喝了个干净,还因为喝的太快呛了一下,洁净的手帕出现在眼前,他沉默了片刻,接过,一边擦去唇角的奶沫一边带着报复心地拖长尾音:“老师,你现在看起来好像一个拐卖小孩的变态哦~” 脱口而出的话没过脑子,但说完的那一刻就顿住了,他小心翼翼地觑了对方一眼,然而却没能在对方脸上窥见生气和恼怒,他撑着下颌安静地看着他,眼眸里疏离的颜色因为融进他的身影而变淡—— 他没有生气,甚至还挺开心的。 已经开心的流鼻血了!! 他抽着嘴角,目瞪口呆地看对方又从口袋里掏出另一张干净的手帕擦拭鼻腔里流下的血液,然后神采飞扬的开口。 “唔,从某种角度上讲,老师我,可能,确实,是个变态呢~” “……” “???” 为什么他从这句话里读出了一点自豪?!——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某年某月。 穿着纨绔少爷装的太宰横行横滨之后,点起一根烟,幽幽感叹:不瞒你们说,我的老师他是个变态。 被下克上的檀真昼(咬着手帕):……到底是谁比较变态啊!! (以上只是不负责任的脑洞小剧场) 第196章 番外6:倘若神明偏爱我2 自从戴上变态的帽子,他的老师檀真昼就放弃了掩饰。 于是,堆放在他桌面的零食点心变得越来越多,最后零食点心甚至晋升成为盒饭加牛奶,而且,除了牛奶之外,一个月来的每顿饭都不重样,他甚至还能通过他每次吃饭挑拣程度判断出他偏爱什么,从而在下个月加大他喜欢的食物的出现概率——这已经不是变态可以形容的了!! 而且,更令人震惊的是,每天的盒饭口味南辕北辙,风格迥异,绝对不可能是一个人做出来的! 他带着这个疑问找到檀真昼,然后就看到檀真昼咬着手帕哭唧唧的表示,他也很想给他做爱心手工便当的,但奈何手艺太差,只能天南地北的搜罗好吃的送来。 “……” 这种话谁信啊!他拿到饭盒的时候,里面的食物可都是温热的恰好能入口的程度,从天南地北搜罗的食物怎么可能保持这么好的状态……等等,也不是不可能,他忽然想起了那天那阵穿过长廊的怪风。 教室里的长廊是不可能刮起这么大的风的,更何况那阵风过去之后,长廊里的咒灵都消失了,而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再在学校内看到那些腥臭的咒灵——自从接受了檀真昼上供的食物之后,作为整个津轻唯二不产生怪物的人,他向他请教了怪物出现的原因,他告诉他,这些怪物叫咒灵,出生于人类的一切负面情绪,只要人的情绪不转变,怪物就会一直生长出来。 津轻还是那个津轻,但他这段时间却很少看见咒灵,所以,是因为檀真昼在他看到之前就将所有的咒灵消灭了吗? 想到这里,手中的筷子一顿,他小心翼翼抬起余光,却发现面前的檀真昼正支着下颌含笑凝望他,微风从窗台吹进来,扬起他束在脑后的发尾,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抬起眼睛就能在这双天青色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倒影,无论什么时候,他都能在这片倒影里感受到绝无仅有的关注和偏爱。 真是奇怪啊。 所以说,他的老师果然是个变态! 但他还不能骂出来,因为会让他爽到! 可恶! 自己把自己气到的他筷子一撂,不吃了。檀真昼抬眼看了看饭盒,把热好的牛奶递给他,“是不喜欢这个口味吗?那下次换一家好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随身的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他凑过去看,发现那是一本全国美食店铺的排行榜,榜上三分之一的店铺被做了标记,标记有勾有圈,圈表示的是他喜欢吃的,勾表示的是他不那么喜欢吃的…… 他震惊了:“你……还真是从天南海北搜罗食物的啊?” 檀真昼困惑地看向他:“真的哦,老师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但是,那些食物都还是……” 还是热气腾腾的! “那当然了,虽然大多数人的盒饭都是凉的,但你的胃不好,当然是热的食物更适合你,所以,每顿饭都是我卡点取回来的呢~”檀真昼笑了起来,笑里坦坦荡荡不带一点阴暗,“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大半年过去,你终于长到正常身高了,只要我再继续努力投喂,你一定能健康长大的!” “……” 这个答案在预料之外,却又好像在意料之中,但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呢? 不明白。 他身上没有什么值得檀真昼图谋的东西。 而檀真昼也从始至终都没想过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更不明白了。 是什么让他做到这样的地步呢? 想不通得他顿在原地,清晰地感受着心脏不受控制地传出跳动声,很久很久都没能说出一句话。 从某种程度上讲,他是个早慧的人,他很小的时候就无师自通地开始琢磨善变的大人,人性隐匿于黑暗的另一面就此在他面前铺展开,但檀真昼不一样。 他是不一样的。 他是这个昏暗世界里的唯一一抹亮色,是神明降临给他的最后的偏爱。 “怎么在发呆,奶渍又沾在唇角上了。” 一张手帕递了过来。 鸢色的眼眸一转,当着檀真昼的面,他抬起头露出带着最后的婴儿肥的脸颊,双手捧着奶瓶端坐在过高的教师椅子上,露出膝盖的腿因为踩不到地面晃了晃,“没有多余的手,你帮我擦一下。”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然后,他就看到一抹奇异的红色从檀真昼的鼻端流淌下来。 “……” “……” 所以说,他果然是个变态啊啊啊啊!! * 春去冬来,一转眼又三年过去了。 在这一年的冬天,他登上了离开津轻的电车。 离开的契机很平常,只是因为他今早起床看见从天空飘落的一成不变的雪花,张口对着风说想到外面去看看,然后没等他洗漱完,檀真昼就带着两张电车票出现在他的面前。 半个小时之后,他离开了津轻的地界。 雪花一如既往的飘落,乌沉的森林一点点远去,他回过头看着檀真昼,檀真昼也在看着他。 “我们要去哪里?” “哪里都可以哦?” “欸——说这样的话,我可是什么东西都没带,如果被警察抓住的话,我会毫不犹豫把你卖掉的哦。” 檀真昼低声笑起来,空旷的电车箱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没关系,你什么都不用带,老师很早之前就准备好充足的养宰存款了!” “…………” “怎么不说话。” “没。只是每次我觉得你足够变态了的时候,你都会用更变态的举动打破我的认知——从某种层面上说,老师果然不愧是我认可的老师呢。” “……你真的是在夸我吗?” “你猜。” “所以,果然是在夸我吧。” “……别突然自顾自的开心起来啊!!这种反话你明明能听出来的吧,啊啊,鼻血又要流下来了!!” 窗外,流风飞驰着向后,逐渐变大的雪花一片片落下,将目之所及的一切掩埋。 * 这一年的冬天,横滨下了一场大雪。 在这场大雪里,擂钵街的附近,一家小别墅换了主人。 甩掉披肩的大衣,蹬掉脚上的小皮靴,迈入崭新的房子,暖气沿着管道将木制地板烘暖,他在沙发上窝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聊,想了想磨蹭到冰箱边,挑个巧克力雪糕正准备拆开,就被人从旁抽走。 “刚下电车,先去泡个热水澡再吃。” “欸——” 不情不愿被推进浴室,宽大的浴缸已经放好水了,他嘟囔了一声,顶着毛巾窝进水里,泡了半个小时出来,空旷的房间已经被各种各样的东西塞满了。 温暖的室内灯将周遭点亮,铺满一整面墙的书柜,书柜下摆着最新型电脑的桌子,还有不远处的衣帽间,柔软到像是踩在云朵上的地毯,比云朵还要柔软的床被,不出意外的话,他甚至还能从被子上感受到阳光暖晒后的气息——就离谱,这个冬天大半个霓虹都在下雪,他去哪里晒得被子啊!! 深吸了一口气,他走进衣帽间。 琳琅满目的装饰品略过不提,低调奢华有内涵的配件也不提,他拉开了顶天立地的大衣柜,果不其然,衣柜也被塞满了,各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孩子的衣服,简单如休闲的衬衫背带裤,隆重如正装晚礼服,甚至连他在家常穿的家居和服都有,只不过材质比他曾经穿的好了几个档次不止。 看着数量多到一天一套,半年都不会重复的衣服数量,沉稳如他再一次对自家老师的变态有了新的认识。 他随手挑了一件t恤短裤穿上,慢悠悠地晃出客厅。 除了他的房间,这栋小别墅的其他地方还和之前一样,他走下楼梯就看到檀真昼虚弱地躺在沙发上——这半个小时里,为了收拾他的房间他不知道跑出去几次,不累才怪。 踱步到冰箱抽出心心念念的巧克力雪糕,他没拆,反手将透着凉意的雪糕按在檀真昼的额上,湛凉的刺激让檀真昼睁开了眼睛。 “去洗澡。” 檀真昼一瞬间塌了肩膀,虚弱而自闭地翻身背对他。 “再不去洗澡的话,今天就只能睡沙发了!” 领会了这句话的意思,檀真昼蓦地看向他。 “先声明,我只是先把床和被子分你一半而……喂,不是已经没力气了吗?为什么能跑这么快啊!” 晨光穿过窗台,又被厚重的窗帘挡在室外,温暖的被褥下,睡熟的檀真昼睁开了眼睛,平缓的呼吸声在身侧响起,他低头看了一眼,柔软的黑发散落在枕头上,带着新养出来的还没消下去的婴儿肥,睡得正熟的少年毫无防备的卷在被子里——难怪他觉得有点冷,原来被子都被卷走了!不过……会卷被子的宰也太可爱了吧!! “如果你敢把鼻血滴到被子上,”带着迷蒙睡意的嫌弃嗓音响起,熟睡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那,我今天就离家出走!” 檀真昼:“……”——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小时候: 檀真昼(流鼻血):我宰好可爱! 太宰:…… 长大了: 檀真昼(捂着腰):我宰好可爱! 太宰(义正严词):他说的对。 第197章 番外6:倘若神明偏爱我3 春天到来的时候,太宰还是愤怒地离家出走了。 “原因呢?” “原因?” “离家出走总得有个原因吧?” 接到报警的异能特务科对接员握着记录本,表情十分崩溃。 檀真昼困惑地看向他,“没有理由啊,为什么会有理由?我们家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是离家出走也根本不需要理由嘛。” 对接员:“……” 谁! 谁来救救他! 他快要窒息了! 所以说,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出生,为什么会长大,为什么会考进异能特务科,又为什么会成为横滨唯一超越者的对接员?! 一旁实习的坂口安吾看不下去了,他推了推眼镜,接过了对接员的记录本坐到檀真昼面前:“那么,您能告诉我,您家小孩离家出走前发生了什么吗?或者说有什么特别的情绪表达吗?” 檀真昼眯眼看了看坂口安吾,开始冥思苦想。 “如果说有什么特别的话,啊我想起来了,早上吃完早餐散步回家的路上经过一家服装店,我在店铺里看到了一身非常适合他的小黄鸭睡衣,”一改颓丧的檀真昼一边说一边炫耀般从脚边的购物袋里将中意的宰科睡衣展示出来,“看,是不是超可爱的!” ……可爱,个屁啊!! 年仅十四岁的坂口安吾捏紧了手中的笔:“……那后来呢?” 檀真昼又忧郁起来:“后来,我去付钱,结果一回头就发现他不见了。” 坂口安吾:“……” 对接员:“……” 安吾深吸了一口气,又看了看墙上指向早晨九点的时钟,问出已经在意了很久的时间问题:“早上?” 檀真昼:“对啊,我家太宰已经失踪了半个小时了。” 不是,你从小别墅附近走到异能特务科都需要二十分钟吧! 坂口安吾:“…………” 对接员:“…………” 檀真昼:“发生这种事情真是太可怕了,当时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幸好我忽然想起来种田长官说过只要我待在国内,任何事情他都会帮我的呢~” 坂口安吾深吸了一口气:“………………您不是超越者吗?使用异能翻遍横滨对你来说不过三分钟的事情吧。” 檀真昼:“哦,这个啊,昨天晚上和我们家太宰打赌输了,这半个月都不会使用异能的呢。” 对接员震惊了:“半个月不使用异能,那要是这半个月里有不法分子轰击横滨呢?您……也不出手吗?” 檀真昼理直气壮:“那当然了,对孩子来说言传身教是很重要的,虽然我答应了种田长官要守护横滨,但我相信区区半个月,你们异能特务科一定能行的——所以说,你们到底能不能给我解决问题啊,不能的话我就给种田长官打电话了。” 与此同时,擂钵街。 肮脏破败映入眼帘,层层叠叠的矮棚和锈迹斑斑的集装箱一层接一层地蔓延向上,阴暗无光的角落里无数窥视的目光之下,太宰散漫的走过,他百无聊赖地打量着目之所及的一切,摄取总结着这些看似无用的情报——这是他从檀真昼口中得知世界真相之后,就一直很喜欢做的事情。 檀真昼对于他的喜好从来都只有支持,他力所能及的给他提供最大的自由和最多的偏爱,而一个超越者的力所能及,唔,大概是他可以在横滨为所欲为的程度吧。 所以说,还好他是个有志气的人,不然一定会在这样的纵容里变成纨绔的,到那时,新年给他们家送了一大堆礼物的异能特务科上下一定会很头疼的吧。太宰一边走一边想,不知不觉走过某个拐角,两三个瘦骨嶙峋的少年凶神恶煞地堵在他面前,太宰停下脚步,侧目往后看,身后也站着几个持械少年。 “把钱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领头少年带着贪婪,目光一瞬不瞬地从他打理得当的衣服,一路往下看到精致低调的小皮鞋,最后盘桓在他手腕上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手表上。 身后的少年也流露出满满的恶意。 “居然还是个小肥羊,看,我认得他身上的那件外套,上次经过商业街,我在最大的服装店展示台里见过!” “果然是个小肥羊,快点,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看着几个少年步步逼近,鸢色的眼眸眯了起来,正愁没路子调查情报的太宰扬起了足够天真的笑容。 “可以哦。但是,我没带钱包,光是身上衣服的价格应该不够你们分配,不然我带你们……” 话还没说完,忽然一个泛着红光的身影如同炮弹那样袭来,几乎是一眨眼,瘦骨嶙峋的打劫少年们尽数倒在地上,捂着伤口哀嚎。 “敢在‘羊’的地盘上打劫,快滚。”将他们打到的褚发小少年恶狠狠地又踹了他们一脚,踹完又转头看向打扮精致的看起来十分文弱的太宰,切了一声,“喂,小鬼,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你家大人呢?他们居然会让你出现在这种地方,你不会是也被丢掉了吧。”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目送着到手的情报跑远,原本就不太高兴的太宰骤然沉下目光,他定定地看了面前的同龄人一眼,然后迈开脚步。 被瞪了一眼的中原中也本来不太高兴,但感知着沉闷下来的空气,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的他顿了一下,追了上去,“喂,你不会真的被家里的大人丢掉了吧?要是实在没有地方去……” 太宰的脚步猛地一顿,鸢色的目光在光与影里变得更阴郁了。 “我说,能离我远一点吗?我的时间本来就不多,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你就觉得世界都是讨厌的气息了呢。” “哈?你在说什么小鬼。” “你自己不也是小鬼?” “我好心帮你,你居然……” 忽然,一道声音远远传进耳朵里。 “阿治!!呜,我终于找到你了~~” 中原中也侧目看去,只见一个人影张着双手极快地扑向面前的太宰,然而就在他即将抱到太宰的刹那,在他眼中十分文弱的太宰却以极其伶俐的动作往旁边一闪——以这个身手来看,他根本不需要害怕刚刚那几个打劫他的擂钵街少年。 “老师,有外人在,请收敛一下你的变态举动。” 勉强刹住脚步的檀真昼:“……” 中原中也:“……” 跟在身后的坂口安吾:“……” “咳,”檀真昼整了整领带,站直身体,“不愧是我们家阿治,才半天不见,居然就交到好朋友了!” “哈?谁跟他是朋友。” “我才没有跟这个黏糊糊的蛞蝓成为朋友。” “你说谁是黏糊糊的蛞蝓!” “谁应就是说谁啊。” “混蛋——” 愤怒的吵声很快响彻擂钵街的上空,一旁的檀真昼欣慰地看着,对身边的坂口安吾道:“看,果然会是好朋友呢~” 坂口安吾:“……” 一向自诩成熟稳重的安吾看向久闻大名,但第一次见面的太宰,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很头疼。 他会感到头疼是对的,虽然这只是一件很小的小事,但却昭示了他未来的命运,因为在不就之后的将来,身为异能特务科候补员的他的服务对象就从唯一的超越者变成了被超越者捧在掌心的太宰。 自从打开了离家出走的大门,太宰隔三差五就会离家出走一次,有时候是早上,有时候是晚上,而他无原则偏爱纵容的老师一旦发现幼宰离家就会给异能特务科打电话,异能特务科就会打着各种旗号翻遍横滨寻找不知名离家问题少年,而他,坂口安吾,就是出警第一人。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从候补员晋升成搜救员的他已经能熟练背诵并默写横滨大大小小各种暗巷,甚至连下水道都不放过,不仅如此,他还要负责充当备忘录记录太宰心血来潮的大小事宜,从某种层度上讲,他的任务难度直接拔高了好几个档次,疲劳程度也成倍上升,但工资还是那么一点点,就,很心累。 但—— 算了,拯救世界要紧。 毕竟,也就是因为有檀真昼横空出世,与种田长官定下约定,异能特务科才会脱离地狱加班模式,变成太宰后勤管理(划掉)变成养老部门的。 压下不涨工资的怒火,站在小别墅的门前,坂口安吾按响了门铃。 此时的时间已经不早了,十点钟,按照上班人的生物钟,早餐都消化完了的时间,但,直到他第三次按响门铃,小别墅的大门才被打开,穿着那件被众人嫌弃(除了檀真昼)的小黄鸭睡衣,太宰打着哈欠出现在大门后。 “哟,安吾,这么早。” 第一句话就让安吾血压飙升。 太宰让开门,让他进来,自己则漫步走到冰箱边倒水喝,一边喝一边想,“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你就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了。” 安吾按住暴跳的青筋:“……并不是好像!!你不是说今天要跟擂钵街的中原中也决斗吗?!现在距离约定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出门?” 太宰被怒火喷得一个战术后仰,等到安吾把话说完,才放下水杯,用诡异的目光看着他。 安吾:“你这是什么眼神?” 太宰摸了摸下巴:“没。只是你没忘记吧,我是个脑力派的事。如果受伤的话,真昼一定会很生气的。” 安吾:“……” ——你以为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 因为这个决斗,整个异能特务科在决斗地点布防了一个晚上了! 太宰眯起眼睛:“所以说,决斗什么的是绝对不可能的。至于那个令人讨厌的蛞蝓,那当然是骗他的啦,谁让他前天又在擂钵街阻挠我收集情报了呢~” 安吾:“…………” 好累。 好想辞职。 所以,异能特务科真的不涨工资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异能特务科办公室茶桌上。 檀真昼(端起茶,十分高兴):他们真的是好朋友呢~ 种田长官(倒茶的手微微颤抖):…… 第198章 番外6:倘若神明偏爱我4 每周一清晨会议,翻开观察记录本。 昨天,天气多云。横滨很安全,但‘羊之王’中原中也满世界追杀太宰。 一周前,天气大雨。横滨不太安全,擂钵街‘羊’组织叛乱,‘羊之王’中原中也受袭,初步断定和太宰脱不了干系。 半个月前,天气晴。横滨应该不太安全,港口黑手党,不知道为什么发疯的港口黑手党boss,忽然死掉了,目击者太宰。 一个月前,天气小雨。横滨可能不太安全,城东,太宰以死掉两个脑细胞的代价创死高濑会,占地盘、抢生意、贩军火的高濑会就此离开横滨大舞台。 两个月前,天气晴转阴。横滨应该还算安全,城东,不知道为什么出现的太宰卷入高濑会的战火,因为躲流弹摔了一跤,摔出指甲缝大小的於痕——因为要不是发现得早,这个於痕两分钟就能愈合。 …… 异能特务科办公室内,翻盘了过去两个月的事件,安吾已经没有勇气再往前翻了,他甚至有种想拉开抽屉找速效救心丸的冲动,因为,身为情报人员的他已经快速地回忆起过去两三年里太宰的丰功伟绩,包括但不限于,装柔弱创死某拐卖人口的井某社,拐走侦探社的顶梁柱,虎口夺食捞下鼎鼎大名的治愈系异能者,和中原中也皇城对决,无差别远距离对轰某西伯利亚老鼠,甚至走在路上都能捡回一个不太冷的杀手…… 毫不客气的说,就这么三年的时间,太宰的魔爪成功把整个横滨都霍霍了一遍。 就,不理解也不能接受! 一个人为什么能不安分成这样!! 好心累! 安吾疲惫地摘下眼镜,一头栽到桌面上,没等他放任自流的休息一分钟,对接员捂着电话慌慌张张推门进来,“坂口先生,晶子小姐来电话,说太宰先生跟‘羊之王’的中原中也又打起来了。” 安吾:“……” 他幽幽抬起头,拿起笔,维持着高素质人才的素养,用失去高光的眼神看着对接员:“冷静,他们每天都要打一架的。” 对接员更紧张了:“这次不一样,这次中原先生喝了酒,酒是太宰先生伙同乱步先生一起让织田先生送过去的,收到消息的晶子小姐已经赶过去了,她估算自己能在太宰先生被打死之后的一分钟内赶到,她要求我们务必提起最高级别警惕,最好立刻出动种田长官拖住檀先生。” 安吾:“……” 手中的笔一瞬间崩断,去特么的高素质人才! “那个混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安分一点啊啊啊啊啊!!!还愣着干嘛,快联系种田长官,然后组织人手出发啊。” 对接员叠声应道,走到门口又茫然地回过头,“坂口先生,组织好人手要出发去哪里啊?” 安吾额角蹦出一个十字:“……一级高危地:那个混蛋两年前创立的组织基地!” 十分钟后。 太宰后勤部(划掉)异能特务科基地大门敞开,快要喷火的安吾坐在外表普通的车辆内,成队的车辆开出,低调地融入车流内,分散开往目的地。 …… 时间飞逝,黄昏的夕阳笼罩。 这座容纳百川的城市里,海潮涨起,风从陆地吹向海洋,归家的路人三两成群地穿过公园,融在其中的太宰迈着轻快地步子走过拐角,推开小别墅的大门。 “我回来了。” 拖得长长的尾音在房子里回荡,他蹬掉脚上的鞋子走进客厅,没看到檀真昼,转头再看,露台边上,披着家居薄毯的檀真昼正坐在廊下,手里拿着一小罐食喂食海鸥,如血的夕阳落在他肩上,散落的银白发丝被渡上了一层瑰丽的光影,乍一眼看去,有些让人挪不开眼睛。 几年过去,檀真昼倒是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差不多,甚至没什么变化,不像他,已经从一个孩子长成半大的少年了,而且因为处在生长期,抽条抽得太快,偶尔还会出现生长痛的迹象。 “回来了。” 檀真昼侧目笑着看向他。 “嗯。”太宰应了一声,有些嫌弃地看着围在檀真昼边上那只雪白的海鸥——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刚刚这只海鸥趁着檀真昼回头看他的顷刻,毫不留情地抢走了另一只海鸥的食物吧——他踱步走过去,那几只海鸥发现他回来,轰然飞到半空中,飞走了,只剩那只雪白的海鸥还留在原地。 太宰动作伶俐地把海鸥提起来,抱怨道:“又变胖了,快要飞不起来了吧小樱花?” 雪白的海鸥一展翅飞起来,朝着他发出愤怒的叫声。 “已经学会骂人了吗?不应该啊,你这个脑子难不成还在发育?真是让人震惊呢——啊,还会一边叫一边看真昼,这是在告状吗?但是没有用呢,完全没有用哦,小樱花你怎么还没明白你在这个家的地位啊……” 有被气到的小樱花猛地扑腾着翅膀,风刮起,但又无济于事,喧闹一下子在露台四周散开,檀真昼笑了起来,披在肩上的薄毯一角随着他抖动的肩膀垂落在地上。 闹了一会儿,太阳完全坠下地平面,远处的路灯亮了起来。 “晚上想吃什么?”檀真昼问,“天妇罗吃吗?” “欸,居然不是蟹肉饭吗?” “这个月已经吃了十五天蟹肉饭了。” 太宰塌下肩膀,叹气:“行吧。”说完他的目光移到檀真昼的另一边,摆着的茶碟上放着两个杯子,两个都是用过的,他眯了眯眼睛,脑中的情报闪过,“种田长官居然还有空找你喝茶,看来也不是很忙嘛。” 看来还得让异能特务科更忙才行呐。 读懂了太宰的言外之意,檀真昼沉默了片刻,觉得有必要为横滨的稳定贡献一点力量。 “他不是来告状的,虽然他之前大多数时候都是告状,但这一次超奇怪,他居然一句告状的话都没有说呢——说起来,他上次上门告状居然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太宰思索了片刻,开始下结论:“大概是过去三年的时间里,无数摆在面前的事实告诉他,告状什么的,完全没有用吧。” 良心明明灭灭的檀真昼顿了一秒,然后毫不犹豫地站在太宰这一边:“可能是吧。” 这样的态度成功取悦了太宰,已经成功靠着自己晋升横滨无冕之王的他露出了一点被宠坏的小孩子才有的娇气,穿着长袜的腿搁到檀真昼膝盖上,整个人懒洋洋地靠到露台边。 “天妇罗要吃大份的。” “嗯,但是米饭还是要吃的,”檀真昼一边说一边很自然地扯下肩上的薄毯盖住他偶尔生长痛的膝盖,“晚上用热毛巾敷一下吧。” 太宰眯着眼应了一声。 吃过了晚饭,洗完澡的太宰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坐在床边,任由檀真昼给他擦头发,发尾垂落的水珠将小海豚睡衣晕湿——因为长得太快,小黄鸭睡衣只穿了半年就光荣退休了,遗憾的檀真昼在郁卒了半天之后马不停蹄地联系了横滨最著名的服装设计师,然后做了一整个动物世界的萌系睡衣。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这个系列的睡衣实在太过萌了,自认为长大的太宰无比嫌弃说什么都不肯穿,最后是莫名其妙觉醒了奇怪癖好的檀真昼以让设计师同样给自己做了一整套的动物世界睡衣为代价,成功换来了太宰的认可。 擦干头发,檀真昼拧上热毛巾敷到太宰的膝盖上,又接了一杯温水,拿出晶子开给太宰的钙片,打着游戏的太宰空不出手,直接侧头就着檀真昼的手吃下,但哪怕是这样的动作还是中断了紧张激烈的游戏进度,聊天对话框里很快跳出中原中也挑衅的话。 太宰只看了一眼就不在意的把游戏机丢到一边——毕竟白天的决斗里,黏糊糊的蛞蝓已经输了一天了,是时候让他赢一局放松一下警惕了。 游戏机那边疯狂输出的中也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太宰开下一把,正想着是不是把话说的太狠了,结果一抬头……这家伙下线了!! 可恶!明白自己又被戏耍的中也,再一次捏碎了手柄。 月上中天,喧嚣的城市也安静了下来。 风从每一个角落穿过,再一次因为生长痛惊醒的太宰揉了揉迷蒙的睡眼,然后皱着眉爬起来,推开隔壁房间的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的房间里,他毫无障碍地爬到床上。 下一瞬,膝盖又被捂住了。 “还是很疼吗?” “嗯。” 太宰迷蒙地应着,温热的气息驱散了烦人的疼痛,熟悉的气息在身边,他很快地又睡了过去。 清晨,朝阳穿过窗台,醒过来的太宰后知后觉地想起昨晚的事,他打了一个哈欠,听到盥洗室里传出来的声音,慢吞吞地坐起来,檀真昼的房间就在他的隔壁,两个房间格局相似,装修摆设也相差不远,只是…… “唔,这是什么?” 走到桌边,太宰看着莫名其妙出现的精美童话故事书——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对接员:报——太宰先生又跟人打起来了。 安吾:……这个世界为什么还没有毁灭? 第199章 番外6:倘若神明偏爱我5 可以确认的是,在今天早上醒来之前,这本书并不存在于檀真昼的书柜里。 因为,檀真昼的书柜就是说他布置的。 檀真昼不是特别喜欢看书的人,如果十分空闲,他更愿意当个街溜子四处闲逛,又或者到小港附近打打游戏钓钓鱼,只有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才会接过他递过去的书翻两页,这种情况下,他是不可能买回一本童话故事书的…… 等等…… 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太宰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穿着的小海豚睡衣。 虽然他已经十五岁了,但丝毫不影响檀真昼把他当个小孩子——他是真的有可能因为想给他读睡前故事专门买一本童话书回来的。 想到这里,太宰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伸出手想翻开这本故事书,提前甄别一下书的内容,谁知刚碰到书的刹那,‘人间失格’的光晕顷刻亮起,精美的童话故事书一瞬间变成了白底红纹的完全自杀手册,同时,平行世界同位体的记忆蜂拥而来。 那一瞬间,他仿佛从书里接受到世界的本质,而后他像是另一个自己,他看到年幼无助的自己在苍暮的宅院里遇到同样年幼的檀真昼,他看着他们一路相伴成长,度过漫长的岁月后走到无人能抵达的位置,而后画风一转,黏黏腻腻的奇怪感知一瞬间占领高地,那些渴望的触碰,掩藏在内心深处的掠夺,还有一次又一次成功得手后的餍足和餍足之后升起的更多的永远无法满足的占有欲……这个瞬间,读懂了另一个自己的太宰无可抑制地一抖,书啪嗒一声摔到地上。 盥洗室里,泡在浴缸里的檀真昼听到了这个声音。 “阿治?” 早就从风中感知到太宰清醒的檀真昼朝门外喊了一声。 又过了一会儿,浴室的门被推开。 脸色有些晕红的太宰几步扑进浴缸里,流转的风一瞬静止,檀真昼被扑得向后一倒,水波荡漾开,连带着檀真昼散在水里的银白发丝一起。 “怎么了?” 太宰没说话,红得发烫的脸埋在檀真昼肩窝上。 “是膝盖又疼了……” 檀真昼皱起眉,他带着一点力道想要扶起太宰,但话还没说完,忽然就意识到了不对,不算宽敞的浴缸里,两人的身体靠得极近,他能轻而易举感知到太宰身体的变化——某个比热水还要灼热的地方已经支棱了起来。 太宰更深更用力地搂住了他的肩膀。 檀真昼沉默了片刻,神色变得无比庄严,但又尽可能让声音变得随意亲和,“只是长大了而已,这是很正常的现象,没必要害羞,唔,如果你不知道怎么办的话,我帮帮你——这也很正常的。” 说完,檀真昼又等了几秒钟,没等到太宰的反驳,便顺着水波流动伸出手,温热的水汽弥漫在这个窄小的空间里,好像很陌生又好像很熟悉的感知里,太宰甚至觉得灯光都变得朦胧了,他看向身旁的檀真昼,看着水珠从他的额发末端滴落,看着那双天青色的眼睛染上一点点绯红,看着那一点点藏进水里的骨骼肌理……心跳忽然跃动起来,他仿佛听到,听到了内心深处有什么破土而出的声音。 不是被‘书’蛊惑。 也不是被另一个‘自己’蛊惑。 他很清楚这一点。 这是本就埋在他灵魂深处的种子,现在,种子发了芽。仅此而已。 无论他有没有从‘书’里看到另一个自己,这颗种子迟早都会发芽的。 想明白了这点,他放任了自己,僵硬的身体在檀真昼的指端松懈,直到最后一刻,攻守易型,翻过身的他在檀真昼没能反应过来的怔愣中轻柔的吻上他的唇角,同时空闲的双手往水中探去。 “阿治……” …… ………… 日渐高起,秋日的阳光照进露台。 穿着同款小海豚睡衣的檀真昼盘腿坐在沙发上试图吃掉夏天最后一个冰淇淋,然而被咬破的唇角一碰就疼得抽气,换上了外出衣服的太宰路过轻而易举地抽掉他手里的冰淇淋,自己咬了一口。 “下午要出门?” 檀真昼思索了片刻,“忘了,我看看记录本。” 太宰捡起桌上的日历,看了一眼,“种田长官约你去小港钓鱼呢~但你这个样子肯定没办法出门的吧。” 檀真昼:“……” “对了,晚上吃小青龙吧,我会带回来的,”太宰换上鞋子,推开门,“那么,晚上见啦~” 说话声随着门阖上的声音一起落下,屋内沉寂了三十秒,后知后觉面红耳赤檀真昼捂着脸倒在沙发上开始自闭,也不知道自闭了多久,搁在一旁的手机响了。 “莫西莫西……” “檀君,是我,种田,那个……我们不是约好钓鱼的吗?我已经在小港等了你一个小时了。” 檀真昼沉默了片刻,义正严词道:“今天就算了吧,我们家太宰说今天不宜出门。” 种田:“……” 种田:“…………” 电话被挂断。 提着鱼竿的异能特务科助理官看着自家长官完全黑化的脸,嗯,连程亮的光头都失去了颜色。 “……混蛋,这已经是今年第三百六十八次放我鸽子了!!” 看,声音都是咬牙切齿的呢……唏嘘不已的助理官还没来得及发表见解,就在长官的怒视中艰难收敛神情。 与此同时,哼着愉快的调子,太宰迈着愉快的步伐,踏进横滨某个废弃的船厂内——这是一个不算隐蔽的基地,地势通达,从外面看虽然破败,内在却五脏俱全,很适合盘踞固守,但无论是以港口黑手党为首的横滨之夜,又或是被异能特务科领导的横滨的白天,谁都不会去招惹这个地方。 因为,这里在两年前,就被一个不知名的组织占据,而成立这个组织的每一个人都是横滨举足轻重的存在,比如号称世界第一名侦探的江户川乱步,又比如擂钵街武力担当中原中也,又比如异能特务科的下一任长官坂口安吾等等——所以说,地盘是很好没错,但命要紧啊!总不能为了这么一小块地盘,惹来这么些人的报复吧! 穿过破败的外层,太宰前脚刚踏进去,迎面一阵急风呼来,他猛地往下一蹲,下一瞬,一个拳头猛地砸在墙上,龟裂的纹路顷刻爬满墙面,太宰扫了一眼,摆摆手站了起来,“看来是真的很生气呢~中也,但是毁坏了组织的建筑,扣一个月工资好了。” 中原中也:“……” 他转向旁边掏出本子开始记录的坂口安吾,半张脸都黑了。 “这个混蛋青花鱼,早晚杀了他。” 安吾推了推眼镜,言辞诚恳:“祝您成功。我等解放命运的未来就握在您的手里了,请务必尽快行动。额外一提,中也君,你的工资已经扣到十年后了。” 中原中也:“…………” 抱着粗点心的乱步坐在架高的楼梯上和太宰打招呼,“你又迟到了太宰。” 太宰:“嗯,抱歉,出了一点小事。” 立在不远处的与谢野晶子看了看太宰愉悦的神情,十分好奇:“什么样的小事需要你紧急召集组织全员?” 在场的所有人一起看向他,太宰接过织田作递来的茶水,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确实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发挥大家的智慧,那就是,你们觉得,我要怎么样才能追到檀真昼呢?” 没有人说话。 整整三分钟之后,太宰收到了中原中也见鬼了的凝视。 安吾推了推眼镜:“果不其然,最终你还是走上了同样的变态道路。” 其余人对视了一眼,乱步道:“嘛,虽然是意料之中,但你还是老老实实等到成年吧,等等——既然你现在出现在这里,那就证明真昼也是这样想的吧。” 太宰:“……” 太宰:“…………” 猜的很好,下次别猜了。 果然这个世界对乱步桑来说就是透明的。 日渐傍晚,如血的夕阳铺照而下。 带着新鲜的小青龙,齐集众人智慧——好吧,虽然大家不仅没有贡献智慧,还劝他当个人——总之,反正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太宰颓丧的返回小别墅,檀真昼迎接了他。 “怎么了这个表情?” “没……”太宰嘟囔道,“就是还要等三年。” 顷刻明白了太宰的意思,檀真昼的耳尖一瞬间泛上羞愧的红色,夕阳的微光照在两人脚下,门缓缓阖上,无人能窥视的昏黑室内,亲昵的相拥下,早上生疏到会咬伤对方的吻变得柔软温存。 又过了好久,室内的灯光亮了起来。 驱散颓丧的太宰哼着歌高高兴兴地走进厨房,留下一个自闭的檀真昼,捂着心口失魂落魄的低喃:“不知道为什么,良心好痛。” 厨房里剔取小青龙的虾肉太宰愉悦地眯起鸢色的眼睛,“良心这种东西,你居然还没有丢掉吗?” “这种东西还是要留一点以备不时之……等、等一下,别忽然亲上来……” 很快的,所有的低语都被吞下,只剩下微末的流水声。 风安静的吹着,远处灯火如旧,一切都会是最好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书(双手叉腰):我深藏功与名。 今日更新! 看到有宝子问,成檀幼宰的世界里,在没有宰的阶段檀怎么活下来,唔,活不下来的,所以,这个世界只是一个无责任番外!(如果剧情党考究的话,可以理解为‘书’在很早之前给檀剧透了吧。) 第200章 番外7:人人都爱太宰治。 因为写下的答案达到绝对不会被替换的程度,在灾难中重生的世界朝着未知的方向一路策马狂奔,连作为世界基石的书都目瞪口呆了。 但总得来说,一切都在变得稳定,所以‘书’认可了这个世界,并开始在首领宰的办公室书架上装死,至于为什么是书架——因为首领宰在通过它同感到平行世界的自己的经历之后,一个恼羞成怒,怒不可遏,恶从心中起,然后就把他束之高阁了——虽然他们双方都知道,这并没有什么用,就算把它锁进保险柜里也无法逆转隔壁世界已经发生的事实。 所以说,这只是简单的迁怒而已!快把它放出去啊!! 清晨,被巨大的玻璃包裹的上层书架里,‘书’发出了愤怒的声音,而把这每日一次的抗议声当成起床闹钟的首领宰堪堪从混沌中苏醒。 昏暗的首领办公室,还是那张红木桌,但曾经摆满在案桌上的文件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本新刊的小说,除此之外,隔壁的沙发,不远处的储物柜和保险柜,任何能放东西的地方都被零食堆满了,甚至这些每天都从侦探社送来的零食还有越堆越多的迹象。 他尝试过拒收,但根本没有用,毕竟送零食的人是乱步,在其他人有意无意放水的情况下,这些零食无论如何都会被送到他的面前…… 算了,首领宰扫了一眼这些零食,又想起被写在‘书’上的内容,一秒钟都没挣扎就直接选择了摆烂。 守在门外的芥川银听到了他苏醒的响动,敲开了门:“首领,这是今日的行程安排。” 首领宰沉默了,行程安排什么的,自从全世界的异能者都知道他为了保住这个脆弱的世界做下的策划安排之后,他就很久都没再听到这个词了,因为,所有人都一致认为他需要休息,就比如原本应该摆在他案桌上,由他完成的港口黑手党的庞大事务,如今也被无师自通开发出社畜属性的中也、中岛敦、泉镜花和尾崎红叶等人全权包揽——因为接手了这些数量众多的工作,这几个人每次向他汇报进度的时候都会由衷地带上瞻仰的目光。 想到这里,首领宰接过了那张行程安排表,然后发现这张表里横看竖看都只有体检这一个词。 首领宰:“……” 芥川银弯腰躬身,神态恭敬虔诚:“与谢野小姐五分钟后就会到达首领办公室。” 首领宰:“……为什么会这么快。” 他已经不想问为什么会有体检这样的行程安排了。 芥川银更恭敬了:“在召开的异能界会议上,大家一致觉得首领的身体健康是最重要的事情,所以为了能确保与谢野小姐能安全抵达,整个横滨一致决定开通绿色加急通道,中也先生和中岛先生放下了公务亲自接送。” 首领宰冷漠:“等等异能界会议又是什么东西?” 芥川银:“就是全世界异能者共同进行的会议。” 首领宰深吸了一口气:“这个会议干什么用的?” 芥川银:“整个会议研究的主题是如何保证您的身体健康,会议从身体和心理两个角度出发,上到科学,下到神学,各自细分出五十个大点,每个大点又有五十小点,会议预计耗时三年零六个月,参与会议的异能者不计其数,其中,来自欧洲异能局的钟塔侍从方代表发表了重要讲话……” 首领宰:“……他们为什么会这么闲?!” 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研究的?! 芥川银思索了片刻:“大概是因为这个会议就是来自西伯利亚的费奥多尔君发起提议的吧,他现在可是您最虔诚的黑粉,在您蜗居办公室的日子里每天都会给您送一枝花,花上附带赞美词,只是中也先生觉得这个举动太危险很难评,于是让前台把花和赞美词都拦了下来。” 首领宰:“………………” 因为绿色加急通道,与谢野晶子的达到时间甚至比预计中还要早两分钟。 而且,到来的人不仅仅是与谢野晶子,包括乱步、织田作在内的整个侦探社的成员都到了。 于是,躲无可躲的首领宰只能接受了这场和酷刑差不多的体检任务。 很快的体检表新鲜出炉,以中也、织田作为首的一大群人围在与谢野身边听她分析优劣,记录需要补足的要点,而抱着新鲜粗点心的乱步坐到躺尸的首领宰身边,“要吃吗?” 尸体状的首领宰侧目,用失去高光的鸢眸看着他。 眯着眼睛的乱步把粗点心塞进他手里,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瓶波子汽水也塞过去,“如果不吃早餐的话,接下来的事情会变得很麻烦的呢,晶子说如果你的情况实在太糟糕的话,就需要动用异能,不过你放心,她有经验的!上回你的同位体就是她救的,她已经能很熟练地卡住你‘人间失格’的bug了……” 首领宰:“……” 不,完全放心不下来啊!! 他只是因为不规律饮食胃痛,完全没必要把他嘎掉! ——啊!这个操蛋的世界,要不还是毁灭了得了!早起就没想过吃早餐的首领宰忿忿的开始啃手里还温热的粗点心。 另一边,因为体检报告实在太糟糕,三言两语分析不完,为首的几个人一拍板,在首领宰麻木的神情里,直接启动紧急会议。 这个会议一开又是一整天。 被接二连三的创伤,又在创伤里痊愈,首领宰的接受能力开始滑向深渊,他甚至产生了一种不过如此的念头。 于是,他趁着夜深人静,久违地翻开了被流放的‘书’。 因为‘人间失格’的存在,他无法通过‘书’书写愿望,他只能共感并得到其他太宰治的记忆,然而这一次他却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他好像……好像能和其他世界的同样拿到书的太宰治联系了。 “……这?” 躺在桌面的‘书’散发着微弱的光,扉页幽幽地显现出一行字:这是世界稳定的奖励。 首领宰面无表情:“这种奖励不要也罢。” 说完,他一把翻开‘书’,那一刹那的知觉无比诡异,就好像是意识联通了某个聊天室的感觉,下一瞬一排消息在他的脑海显现。 ——…… ——晚上好。 ——晚上好,除了太宰治。 ——这么久不见,果不其然大家的戾气还是这么重,真不愧是渣滓呢~ ——说起来,好像有新人啊……等等,这不是那个‘被全世界喜爱’的渣滓吗? 首领宰:…… 首领宰:??? 下一秒,下一条消息跳出来。 ——欸!那家伙也来了吗?怎么样?还满意你看到的结果吗?为了达到足够人人喜爱——呕,不好意思,有点恶心——为了达成合理性,我们原本还打算让你竞选总统,成为人类军大将的,只可惜时间不够了。 幸灾乐祸的声音一瞬间具象化。 首领宰:“……” 首领宰咬牙切齿:“呵……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早晚发展科技,争取把你杀了。” ——赞成。 ——赞成+1 ——赞成+n ——请一定快点动手,拜托了,这样我就能请真昼来我的世界玩了。 ——呵呵,渣滓!一看就是觊觎真昼的美色,我不一样,我已经准备好最好的房间最好的小青龙了,只要真昼过来什么都会有的哦~ ——呵呵,楼上能收一收自己的人渣味吗?熏到我了。 ——呵呵……刚刚好像忘记打招呼了,去死吧,眼里只看得见别人老婆的渣滓们。 一时间,彼此攻讦的声音在脑海里刷屏一样展开,浓郁的黑泥流淌出来,铺天盖地,大家都是拿到书的宰,共感着彼此的记忆,想要发动有效攻击不要太简单——几乎是刹那之间,所有的宰科生物一致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首领宰尤甚,毕竟‘人人都爱太宰治’这个buff还顶在头上,他嫌弃地往后翻,写满了文字的‘书’安静地和普通的书册没什么区别。 风从窗台边拂过,柔软而随和,首领宰侧目凝望着遥远的夜色,某一个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寂静的室内听到了呢喃低语,那是一个很清脆的稚嫩的声音,就好像是孩童的歌唱一般。 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一颤,书页在风中一张一张地划动,最后停在了某处,首领宰收回的目光重新落到‘书’上,下一瞬,鸢色的眼眸蓦地缩紧—— 雪白的书页上,一行稚嫩的笔画映入眼底: 希望我的阿治也能得到幸福。 这样稚嫩的字迹只能出自腕力不足的孩子,而又因为这些字和前文檀真昼的字有微末的相似,对比之下能明显地分辨出是属于同一个人的不同时期…… 心跳漏了一拍。 首领宰愣在原地,任凭风从耳边拂过,过了好久好久,低沉而微弱的笑声才在空旷的室内绽放出来。 “……会的哦,如果是你希望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首领宰(无能狂怒,最后开始摆烂):这个世界能存活下来,在座各位都有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