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冢世界》 楔子 荒古世界十重天，东洲的东，有个三千里湖泊，有个三尺的蒲团，有棵三寸的草。 晨曦划破云层，金光灿灿。 鸟雀啄落露珠，噼啪落在枝叶上，波光粼粼的湖泊岸，青草散发泥土的混香，随着清风飘向远方。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蒲团上坐着一位老道士，面容枯叟，身形矮小，偏生得一双灿若星光的眸子，煜煜生辉。 道经讲完，他轻抚三寸草，道：“弹指千年，你本应随着这天地枯荣变换，却得上苍眷顾，抢了贫道机缘。” 三寸草垂下草尖，扭扭捏捏。 老道轻轻笑了笑，又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你无需自责。贫道为你传道千年，而今，再做最后一番点化，你自安好。” 三寸草轻轻摇曳，摩挲着老道的手，依依不舍。 “聚散有缘，你又何必儿女姿态。这卷《道德经》虽不是登仙秘法，但可成圣做祖，贫道去后，你好生修行，切莫偷懒。” 老道士并指在三寸草尖轻点，一道氤氲雾气弥漫在草身。 无形的波动自三寸草身上散开，湖面波纹扩散，涟漪阵阵。鸟雀低鸣仓促而逃。晨曦暗淡，有阴云密布在此地上空。 盖地三万里，凡所覆盖的地方，生灵慌忙寻找庇护，望着凭空生出的异象瑟瑟发抖。 有着灵力的修行者和妖精匆匆回到洞府，将禁制尽数打开。 在这阴云下，他们的灵力竟不可使用。 唯有老道周遭，仿佛界中界，任阴云密布，天塌地陷，那一片地方永恒不崩。 三寸草抖动身子，在半空中化出一名少年的虚影，经络、内腑具由星光和雾气组成。 老道笑道：“你这滑头，倒也识得人先天占有好处，也罢，贫道为你洗经伐髓，筑一个好的身体。” 说罢，他从袖中取出一株七彩宝树，将一片晶莹剔透的叶子折下投入星光中。 星光与七彩宝树的叶子相碰，迸发出耀眼的金光！老道抚须而笑，看着最深处流转的一枚非金非玉的碎片，唏嘘道：“没想到贫道奔波几个纪元，这东西还是落不到我的手中。” “你这小家伙既得上苍眷顾……” 老道士笑了笑，凝望渐渐浮现的人影，悄然离去。 “荒古三十三，前九重天是为幽冥，中间十一重天为宇，后十重天是为宙，其上三重天为圣界。山河乘风天涯路，忘川彼岸仙人渡，彼岸之后便有机会成圣。可你这小家伙也莫要轻视这三十天，许多地方，可是仙人也难入呐……切记——勿娇勿纵，切忌——轻信他人。” 三寸草自金光中走出，茫然四顾，低头打量自己的身子。 抬抬手，有些僵直。 伸伸腿，有些舒坦。 蓦地，他四下寻找，可传道千年的老道士已不见踪迹。 “师父……” 千年里，他不能说话，老道士更多时候唤他“小家伙”，彼此的关系却是心照不宣的承认着。 “徒儿不会让你失望的！” 三寸草仰望天空，神色坚定。 “非人非仙亦非魔，不入轮回未是佛。我不是妖……我是一棵草——三寸的草。” “我名：曹寒。” 第一章 九宫主 湖泊方圆三万里的占山妖王派出手下，散人迈出洞府，寻找此次动荡的源头。 天地巨变必有异宝出世！ 三千里湖泊外绿林环绕，其间异兽横行，在某些地界更有妖精出没。绿林其中，有一座山自正中分开，宛如被人以剑切开，山壁光滑。 崖底，妖气纵横。 骨骸堆砌的宫殿殿门紧闭，由青铜铸成，雕刻的兽纹流露出远古的气息，殿外有两只三丈高的五头血狮静静休憩，偶尔咧嘴露出的尖牙流露出星辰般的光辉！ 忽然有一阵黑风刮过，青铜巨门咔咔响起。两头血狮悚然惊醒，目光落在身前黑衣女子上。顿时起身，乖巧而静谧的站着。 “红红，黄黄，本宫闭关的日子里可曾有人来过？” 女子转过身子，面上白雾弥漫，瞧不清真容，唯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露出，幽深、淡漠。 其中一头下颚有一撮红毛的狮子开口道：“主人，绿竹山的虎王和浮丘山的狐王来过。” 另一头下颚留有黄毛，接腔道：“主人，好像是临城的修行者要进攻绿林，那些王特地来请你。” “呵——”女子冷笑一声，问道：“不理他们，除了这些还有什么事？” “方才三千里湖泊那儿出了些动静，好像是什么异宝出世。”红红垂着头。 女子美目微眯，道：“异宝？” 旋即笑了笑，“自本宫落户在此，周边还有异宝？有趣……可是，你们竟然不通知本宫，莫不是想观察本宫有没有动作，好私吞了？” 黄黄狮躯一抖，差点坐在地上，忙道：“主人千年前闭关时让我们看门，不得打扰主人，我和这缺心眼也是忠于主人才这么做的啊！” 女子负手，眼含笑意，道：“谅你们也不敢。” 说罢，身形化作黑烟，向三千里湖泊而去。 “本宫出去些日子，正好给你们两家伙放个假，别跑太远，不然……本宫找不着可会生气的。” 两头狮子相觑一眼，欣喜的伏跪在地，“恭送主人！” 半晌后，红红起身，戳了戳身旁还在跪着的黄黄，道：“没脑子的，主人又去三千里湖泊，你说这次会不会……” 他翻翻白眼，吐出舌头。 黄黄一磨牙，咬牙道：“你说谁没脑子，要不是大爷我，今晚的饭菜可能会多出一道红烧狮子头。” 红红讪讪，却不服道：“放屁，明明是两道！” 黄黄白眼一翻，不再理会这缺心眼的家伙，拍拍屁股化成黄眉髯须大汉，向崖外走去。 “主人对修行者的事不关心，我们倒可以去看看，嗯……不如去临城？” 红红也化作人形，屁颠屁颠的跟上去，“去修行者的地方没意思，去找那些王的地方混吃混喝多好！” “你懂个篮子！” “我有句话送给你：嘛麦皮！” 曹寒正走在背阳的路上，听说一直向西走，会遇见许许多多有趣的事。 每一步踏出，草木仿佛有了生命，划开一条道路。 天气很好，万里无云。 一片晴空碧浪，耳畔又有鸟雀歌唱，隐约的泥土气息混着青草的香，悠悠飘扬。 如果没有眼前突然出现的黑衣女人，他的心情应该会好一些、更好一些。 曹寒在肚中搜刮所有词汇，最后问道：“姑娘，有事吗？” 黑衣女子一对眸子清冷，好像是腊月河面的寒冰，“你从湖泊来？” “啊？嗯！” 面前的女子似乎情绪波动很大，曹寒看着涌动的雾气，有种如堕冰窖的感觉。 “他走了是吧？” 黑衣化作雾气，簇拥着女子，一株株的花骨朵凋零在雾气之中，隐隐地似乎有一朵血红、花瓣如龙爪；叶从生，细长而尖锐的花！ 碧落黄泉，忘川河畔！ 万千幽魂从地下呼啸而来，带着滔天的戾气。 曹寒茫然的望着眼前的景象，觉得身上有些寒冷，肢体行动有些不便。 女子从雾中走出，惨白的手指轻轻滑过曹寒的脸颊，微微抿嘴，神情中满是思念。 “你说，为什么你和他那么的像？” “你说，为什么曼珠沙华就得花叶永不相见？” “你说……为什么？” 轻声的呢喃，却像是地狱深处敲响的魂钟！ 曹寒噎了口唾沫，灵魂有些颤栗。 面对“难养”的女子，他硬着脖子，近乎吼的回道：“我怎么知道！不相见就是不想见！” 雾气凝固，幽魂在凄厉的咆哮中散去，黑衣女子又出现在他的面前。 只不过，神情惘然。 “是啊……不想见。” 曹寒瞥眼看见凋零的花草，眼角抽搐，悄悄地绕过女子准备溜走。 “你去哪？” 黑衣女子突兀出现在他的面前，曹寒回头，竟发现有两个黑衣女子！ 再回头，四面八方都站着这个古怪的女人。 清冷淡漠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他！ “出……出林子。”曹寒不敢动弹，来自草木最直观的感觉，动一下就得死，“师父走了，我想顺着西边去找他。” “师父？”女子嘿嘿冷笑起来，眸子里闪过一丝挣扎，片刻后喝道：“滚！” 女子的分身消散，曹寒看准西面就跑。 “回来！” 蓦然地一声娇喝，他身躯顿时停住。 这一刻他的心是扑通扑通乱跳的，一拍快过一拍。人生大起大落，真的是让一棵草碎了心。 “前辈……”他眼眶有些湿润，看到脸色不好的女子，改口道：“姑娘，什么事？” 女子脸上的雾气愈发不好看，铁青色，道：“你师父都教了你什么？” 曹寒愕然，扳扳手指头，道：“什么《南华经》、《黄帝内经》、《金刚经》呐……” “都给你说了什么话！” 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噎了口唾沫，弱弱的回道：“师父说做人要顶天立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可是打不过就得跑……还有、还有……” 女子眼角抽了抽，“还有什么？” “做人要濯清涟而不妖；修行上要勤勤恳恳，三省吾身；成为对荒古世界有益，促进世界发展的青年俊杰。” “……” 空气陷入沉静，唯有女子脸上的雾气翻滚，透着殷红。 “从今以后，你待在我身边。” 曹寒张大嘴巴，想要拒绝。 书中言道：男女授受不亲。就这么待在一个女子身边，怎么看也于理不合。 “你如果说半个不字。”女子似乎仰起下巴，将枯萎的花瓣捏成粉末，睥睨道：“就像这样！” 视线落在簌簌而落的花瓣粉末上，曹寒合上嘴巴，点了点头。 “这才乖嘛，小家伙，叫什么名字？” 似乎方才的一番对话让女子心情变得好些，如今说话间已不在充斥杀意。 “曹、曹寒。” 云不知何时卷起，时空不知何时静止，山头上的金轮挥洒出灼灼光芒，成丝、成缕，静止。 女子沉静淡漠的眸子里泛起涟漪。 半晌后，她伸手轻抚曹寒的脸颊，柔声道：“以后，你便叫我九宫主。” 曹寒浑身绷直，乖乖地喊了一声：“九宫主好！” 就是这只肌肤如玉的葇夷，有着决定世间许多人生死的权力！要知道这周围算是他远房亲戚的草木花朵刹那凋零，罪魁祸首正是九宫主。 “诶！” 仿佛听不出曹寒的故意卖乖，九宫主欣喜的应了一声，心情大好。 “你修行时日无多，我带你去走走。” “嗯，好的！” 曹寒乖巧地跟在九宫主身后，心里默默念道：“只要不像对待我那倒霉亲戚一样待我，去哪都随你。” 心中正碎念念着，前方密林、天空蓦然传来破空声…… 第二章 睥睨苍生 云舒，静止的时空从中间破开，就像是一块石子丢进了历史长河里，泛起涟漪、溅起浪花。 可最后……烟消云散。 一如眼前破空而来的修行者，曹寒只看见黑纱拂过，不论人或是妖，都化作粉末！ 唯有寥寥几人，负伤退走。 “彼岸尊主，我等无意冒犯，可是你下手也太狠了吧！”一名捂着枯萎左臂的三眼男子神色狠戾，叱道：“难不成你想与整个绿林作对！” 另一名男子身着青衣太极道袍，面色如铁，“彼岸，我想需要一个交代。” “你们也想要交代？” 九宫主淡漠的目光落在没有说话的五个人身上，问道：“就像这两个活得太久的蠢货一样？” 那五人没有回话，目光闪过一丝挣扎，顷刻便是沉默。 “呵——” 她冷笑一声，道：“活得太久，就该去幽冥！” 说罢，林中黑风大作，所过之地花草凋谢，如同是一片黑色的大海，狂怒中惊涛拍岸！ 负伤的七人形如礁石，却难以抵挡拍击。 黑色之中，生出璀璨的红色花蕾。 叶子紧紧护住殷红的花骨朵，仿佛怕脆弱晶莹的花蕊破碎！蓦然，芳香四溢，花骨朵绽放出耀眼的光芒，曹寒远在其外，却为眼前黑海上绽放的花园所惊艳。 花瓣中流转着嫣红的气体，叶子却渐渐离花而去。 花叶永不见。 彼岸花！ 花海簇拥九宫主，黑风的海洋里，七块礁石白发骤生，两鬓的斑白带走的是精湛明亮的眸子。 初时，最老不过中年模样的人族男子，此刻已是白发苍苍，在黑风里举步维艰，两腿蹒跚。 “彼岸尊主，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 白发苍苍的老人，含泪跪在地上，他早闻绿林之中有一个彼岸尊主，修为深不可测，疑是彼岸境的大能，却不曾信。 今日里，他万分后悔！体内的灵气正在消散，灵魂也开始破碎，就像是跃过了余生，来到墓土前。 其他六人也在求饶，他们仅是天涯境的修行者，又怎会是踏过忘川，直达彼岸的大能对手！遇上了，只不过是勾勾手指头的事。 九宫主眸光冰冷，她可以赐给这些人最痛快的结局，甚至魂飞魄散不过一息。 然而，破坏她的心情，就得去体会比她更糟糕的心情！ 曹寒有些不忍，想要开口阻止时想起师父的叮嘱。 荒古世界有太多尔虞我诈，前一秒笑颜相对，后一秒拔刀相向的故事太多太多。对于某些人，你放了他，便会给未来造成天大的麻烦。 他依稀记得，那是风和日丽的上午。 师父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淡漠，比九宫主的眼睛更深的淡漠！ “如果放一个人代表着麻烦，那么，在这之前便……” 他尖尖的草尖仰起，又歪了歪。 “通通杀了！” 曹寒没有出声，从七人的眼睛深处他读到许多，有惊恐，有怨恨，有绝望…… 何况他出声也不会有用，甚至那些刻意避开他的黑风和彼岸花会瞬间吞噬下来。 一炷香后，方圆一里化作黑土，没有草木，没有人烟！ 唯有曹寒身边一丈，孤零零的留下青草地。 黑风聚拢，九宫主的身影渐渐清晰，眸光一如既往的淡漠，每一个行走在岁月中修行者身后，是无数的尸山血海。 “是不是觉得这样很狠厉？” 曹寒默然，尔后轻吐道：“没有错不错，狠不狠，师父说得对……踏进荒古世界时，便是江湖。修行者的江湖，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你。” 九宫主眉头处云雾涌动，道：“适应得挺快，他识人的眼光倒是很好。” 闻言，曹寒腼腆的笑了笑，不作回答。 话是那么说，当一个鲜活的生命陨落在自己眼中，哪怕是临死前眼中蕴含的滔天恨意、无尽绝望，都会在内心最深处投下石子，泛起涟漪。 或许岁月的变迁，经历世间种种磨难后这份涟漪再难升起。可如今，他牢记这份涟漪。 离开三千里湖泊的第一课，不是惋惜敌人的生命，而是……珍惜自己脆弱却又宝贵的生命。 “你空有一身灵气，却只有山河境初期的修为。”九宫主素手在虚空轻捏，黑风凝聚成一把三尺长的刀，扔给曹寒，“这一路，杀过去。” “如果有比我厉害的呢！” 曹寒呆愣愣地接过黑刀，想哭，自己才山河境，对上乘风境以上多半会被秒杀，就这么草率的让自己杀过去？ 而且，兵器不趁手啊！ “不喜欢刀？”九宫主见他拿着刀胡乱挥舞，眼眸含愁，“我可是最喜欢刀的，也罢……手套适合你。” 话音刚落，曹寒手中的黑刀化作乌黑的手套，隐约可以看见盛开的曼珠沙华。 他欣喜的在空中画了个圆，师父手上功夫极好，千年的浸染，他也习得几式，对手上的功夫有莫名的亲切感。 “可遇见乘风境以上的……” 九宫主冷冷的笑了一声，道：“土鸡瓦狗，你只管放心的去打，绝无一人，能让你死！” 此一刻，站在他面前的仿佛不是脾气古怪的女人，而是彼岸尊主，一个横跨了宇宙洪荒，威震天地，绝代芳华的女子。 睥睨苍生，无视天地！ 遥远的，九幽幽冥地，响起摄魂的钟声，诸魂的呢喃汇聚成一个女子。 彼岸尊主无须踏过彼岸，她，就是彼岸！ 曹寒屏气，心中升起熊熊烈焰。 却忽略了……是不会让他死。 因此，当他紧随九宫主，直面走向前来三千里湖泊搜寻异宝的修行者时，悲哀的发现除乘风境以外的所有山河境修行者，都由他对付。 修行五境，一境三重天，一重高一重。 山河境初期与中期、后期的差距不是一点点！若不是他修炼的功法古怪，是《道德经》，却脱胎于《道德经》，恐怕早已经沦为鱼肉。 晓是如此，他也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偏偏那些个山河境都是有背景的，一身实力不弱，保命功夫更是好得很。曹寒初时对上一只人身豹脸的妖精，落手打杀时略一犹豫险遭豹爪掏心。 从那之后下手不再留情，战果却不尽人意，无一伤亡。 九宫主站在树梢上，凡是乘风境以上的修行者，都被一股凶猛的威压锁定，敢动一根手指头，就得死！ 无人异动，树下的一头死得不能再死的妖王豹子就是榜样。 人身豹头的是他孙儿，本想带来见见世面，哪想到自家山河境中期的孙子差点被山河境初期的曹寒打杀，惊怒之下悍然出手，结果……被九宫主一掌拍死。 曹寒紧紧贴着树干，视线里一共有十位山河境的修行者，妖族八人，人族两人，所幸修为最高的也只是山河境中期，半步踏入后期。 凭借一身古怪的拳法，时而四两拨千斤、斗转星移；时而掌如大山降世，翻山大印；时而出指若流星雨，击人要害。 古怪的招式和古怪的功法，再加上一旁掠阵的九宫主，十名山河境的小修表示苦不堪言。 人身豹头的妖修藏在暗处，眼里充斥着蚀骨的杀意。 战局陷入僵直，没有人想做第一个出手的人，杀了曹寒，面临的将是九宫主翻手一掌。 没有人想面对那个狠厉女人的一掌！ 豹子头第一个忍不住，自己爷爷已经化作肉泥，难道自己还要龟缩，放任突如其来的祸端在面前嚣张，然后留下嘲笑而去？ 曹寒心中悸动，树后破空声传来。 他忙蹲身打滚离开树干，回眸看去却是豹子头，爪子上寒光凌冽，氤氲的白色雾气萦绕在爪子间。 “是豹王的裂山爪，想不到他孙儿天赋如此好。” “年纪轻轻便能学得，可惜……可惜……” 九宫主眸子水波不惊，那人的弟子，绝没可能弱。 曹寒凝神，豹子头一击不成，眯着眼睛绕圈。 其余九人抱胸在一旁看戏，能有人做出头鸟，顶下黑锅自然是最好的。 “去死！”豹子头怒吼一声，准备先发制人，“蠢货！” 爪上白光大盛，发出雷霆的咆哮，竟有细如蛇身的雷电环绕。 曹寒额头流下密汗，瞬息间，他想起师父曾经演示的一招指法。食指中指并拢，一招击出，迅如闪电，如同彗星划破苍穹。 没有太多花俏，唯有速度！ 生死一瞬，他已不再考虑其他。 不拼，就得死！ “你爷爷！” 情急之下，曹寒大喊一声，豹子头呆愣，回头看去哪有什么爷爷？ 九宫主眼角抽抽，其他几位妖王神情怪异。 场中没有动手的九人无言。 豹子头反应过来，羞怒的怒吼一声，爪子上雷霆声暴涨。 可慢一步，步步慢！ 当他的爪子挥下时，冲过来的曹寒的手指已经刺在豹子头额前。 九宫主松了口气，故意将豹王拍死，给曹寒竖立死敌，这一步总算是没有走错。 豹子头目光涣散，额头上血洞流出泊泊鲜血。 方才那一指看似简单，无甚花俏，却是将豹子头的真灵打散，指劲所过具化作碎末！ “我、不、甘……心。” 曹寒沉默着将黑色手套上的红白之物甩去，半晌后他合上豹子头狰狞瞪大的双目。 “安息……” 第三章 那一眼 日暮，残阳如血，倒映在三千里湖泊的水面上。 薄雾浓云，浸染成血。 离湖泊四里外的林子里，发生过的事随风而走，或许今日发生的事人们会提及死去的两头妖精，却也是茶余饭后的事。 绿林妖王众多，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何况是山河境的小修？ 那些妖王带着自己的子孙，或者下属匆匆逃离。 彼岸尊主在绿林就是神话般的存在，只是这些年来神话消失。而今归来，虽然只是死了两妖，但诸位妖王已经铭记。 在绿林里，有一个女人，她就是幽冥……彼岸！ 血红照耀了大地，绿林的翠海此起彼伏。 走在林中的黑纱女子和青衣少年，簇拥绯云残阳的氤氲，拥抱一息的宁静。 九宫主走在前面，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做得不错。” 曹寒抿抿嘴，疲惫道：“过奖。” “你心中有结。” 九宫主负手漫步，面上的雾气映着嫣红，“第一次杀人总会不适，谁又能想到，彼岸尊主年幼时也爱着花草，更是一个调皮的小女孩？她也曾劈柴喂马，有着周游荒古世界的心。” 话语之中充满了缅怀，曹寒抬起眸子看向笼在黑纱中的女人，仿佛看到了许多人的缩影。 孤寂、冷漠，在内心的最深处又有着温暖。 只是岁月沉淀后，那一丝温暖被坚冰包裹。 “我是在想……要不要换一个进攻方式。”曹寒厌恶的看着食指，想着黑色手套上的鲜血，以后如果没有质量好的手套，不就得用手拇指戳进去？ 九宫主无语，本以为小家伙会堕入内心的纠葛中，没想到一路上沉默的问题是这个！ 随即摇摇头，目中有着笑意。 她第一次杀人是在之前有过太多太多的人生经历，然而曹寒刚刚化形，又有什么太多的喜怒哀乐？ “我们去哪？” 曹寒茫然的看了看天色，日薄西山，东面黑夜降临，深蓝与绯红交汇的苍穹繁星点点。 九宫主轻声道：“回家，休息。” 平常这个时候确是该休息了，可是他一棵草何处不是家，又回哪的家？ “休息不是天为被地为床吗？” “……” 在这个粗鲁的问题上她不想和曹寒做过多的解释，经过短暂的相处后，她似乎并没有太多的威严存在。 随性的休息，也唯有他的师父做得出来。 瞧出曹寒的疲乏，九宫主唤来黑风将他裹住，两人瞬息间已至百里外！ 待得两人走后，林中深处走出一人，面色苍白，瞳孔如蛇，薄薄的嘴唇轻轻勾起。 “找到你了。” 经过此地上空、周边的修行者好似没有看见他，甚至最近的不过一丈，却径直飞过去！ 回到宫殿，曹寒看着巨大的青铜门，上面锈迹斑斑，雕刻着太古时期的龙、凤，偶尔有蓝光流转，晶莹剔透。巨门上方木质的匾额流露出岁月的腐朽气息，隐约可以看见“妖圣”两字，仅是一眼，曹寒便瞧见无尽的尸山血海！铺成一条大道，向着天空延伸，不见尽头的延伸。 天地的尽头，星空寂寥。 黑压压的世界中唯有五人，其中身穿白色麻衣的男子回头，死寂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噗——” 曹寒猛地喷出一口心血，头疼欲裂，灵魂在燃烧、撕裂！ 九宫主面上雾气翻滚，目光沉着，将体内的灵力渡进曹寒的心脉中，紧紧护住。 “怎么会这样？” 她眸子深处含着焦灼，仰头看了眼破旧的宫殿匾额，心中万分不解。 曹寒倒在九宫主的怀中，浑身抽搐，皮肉凸起的地方，血丝清晰可见，甚至有奇妙的文字、光芒旋转！ 更痛苦的，是来自灵魂的折磨。 草木一族非妖非仙，非魔非佛，更不是鬼族，化形的少之又少，只因天生灵魂脆弱，生命更是短暂，未来的成就有限。 然而曹寒的灵魂，撕裂后，隐藏在深处的非金非玉的碎片迸发出灼热的白光，修补滋润灵魂。 痛苦、舒坦交替，他躺在九宫主的怀中紧紧拧眉，五官都快凑在一起，“哦……嘶！……” “没想到，幽冥地的公主，竟有这种爱好。” 九宫主目中寒芒一闪而过，宫殿前方的平地上，突兀出现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 “孟若。” 声音平平静静，不含半分情绪。 孟若邪魅的笑了笑，目光落在曹寒身上，嗤笑道：“这么个病怏怏的货色，真是玷污公主的娇躯。” “有什么事。”九宫主神色不变，感受到怀中小家伙体内肆虐的能量平复，挥袖将身后的巨门打开，把曹寒推进去，而后站起身子，道：“想怎么死。” “难怪没人嫁给你。” 孟若抱着手臂，斜歪歪的站着。 “呵呵——”九宫主身下的青石地破开蜘蛛网般的裂纹，“你想什么时候死。” 崖顶不知什么时候汇聚起汹涌的黑雾，吞噬一切，便是光，也浸不入半点！ 方圆五百里，不论是路过的修行者，还是占山的妖王，纷纷停下脚步，不再妄动。 孟若张张嘴，呆滞的看着天空上浓浓的黑云，似乎，大海的呼啸就在耳畔，眼前是彼岸，一朵朵曼珠沙华绽放，伸开晶莹、血红的花瓣，簇拥世界！ “姐！”他忽然双膝跪下，整个人趴在地上，头埋在地里，瓮声大喊道：“我错了！姐，别！小弟知错！” “我可从未认为你有错。” 九宫主的声音依然平静，不带有情绪。 就像是话音落下，黑云中冲刺下来的红色闪电不是她做的一样。 孟若慌忙闪向一边，连眼珠子都快变成白色。 “姐！我有罪，我嘴贱！你别劈，别……我有事！有大事！” 红色的闪电疯狂冲刺，化作长矛，欲要刺穿大地。 周边的修行者修为弱的吐血身亡，许多人被威压震得昏死在地，唯有少部分妖王瑟瑟发抖，却不敢动弹。 “什么事。” 黑云旋转，红色闪电停息。 孟若顶着蓬松的黑发，苍白的脸上有些焦黑，心有余悸的看了眼崖上快压下来的黑云，拍拍胸脯，发现自己衣服破破烂烂，万分狼狈。 九宫主眼睛微眯，黑云深处吐出一道红色的闪电，携着晶莹剔透的彼岸花瓣，慢慢落下。 见状，孟若浑身一抖，忙道：“是奶奶让我找你回去！有要事相商！” “哦？”九宫主冷笑，“那些老不死、老不休的又想做什么？” “没、没什么……” 看见公主眼神不好，他弱弱的回道：“第一件事是相亲……” 半空的红色闪电突兀加速。 孟若嘴皮一抖，差点哭出来，“二是轮回之地出事了！” 闪电停在他的大脑上方，仅有一根头发丝的距离！ 此刻他真想高颂后土圣人庇佑，感谢苍天垂怜。 九宫主冷哼一声，挥手散退黑云，“跟我进来。” “嗯……” 不复初来时的邪魅，孟若乖巧的跟随着。 五百里内幸存的修行者慌忙逃离，然而当与他人说起时却被白眼相对。 “哪有什么黑云？神经病！” 当九宫主打开青铜巨门走进去时，曹寒躺在地上，发出匀称的呼吸声。 “还真是不怕着凉。”她无奈的抱起曹寒，放到大殿正上方的坐垫上，轻柔的为其盖上被子，头也不回的问道：“轮回之地发生什么事？” 孟若斜眼瞅了下曹寒，道：“好像是轮回大圣的灵碑被人……偷走了。” 他压低声音，道：“似乎是周天仙楼做的。” “周天仙楼……” 九宫主素手微顿，喃喃念道：“周天……楼。” “等我安顿好这少年，便和你回去。” 孟若欣喜的点点头，公主姐姐修为深不可测，连幽冥地的几大长老也称赞不已，更有几位自叹弗如。能有她接手这件事，肯定能抓出蛛丝马迹！ “有个条件。” “姐你说，我都应下！” 九宫主想了想，取出枚玉块，将想留给曹寒的话刻在里面，“不许给我胡乱安排什么俊杰。” 孟若脸上笑容凝固，长老们就想着公主姐姐完美的血脉能流传下去，这件事……做不到啊！ “好！”想着那些个歪栋斜枣，他咬咬牙，应道：“脱层皮我都给姐应下。” “嗯。” 九宫主静默地刻着话，她还有很多想问的，比如那个人去了哪，会不会回来，千年里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可惜，该死的周天仙楼！ 她有些咬牙切齿，这个混蛋的组织就曾弄得她灰头土脸，现在又出现，真是恶心到极点。 孟若好奇的瞅着曹寒，问道：“姐，他……是你的？” “不是。” “哦！——” 心头微微松口气，真是这个山河境的小家伙，可能碍于公主姐姐强大的修为长老们也要捏着鼻子认下，不过一想到他堂堂幽冥地的皇子，要喊一只山河境初期的小家伙姐夫，羞耻！ 九宫主刻完，凝望曹寒的脸庞，长长叹了口气，道：“走。” “好勒！” 两人身形消散，唯有大殿上方破碎的空间裂纹，正缓缓复原。 不久后，大殿中猛然爆发出炽烈的白光，所过之处竟是破碎一切，存在于时间长河里不曾崩碎的青铜巨门，轰然倒下，在白光中化为乌有…… 第四章 青铜碎片 白光横贯苍天大地，黑夜中本该万分显眼的颜色，却无人看得见。 远在万里外的红红和黄黄两头狮子心头悸动，回头看向妖圣殿的方向，又心怀疑惑的向前走去。 “难道是主人回来了？”黄黄满脸愁绪，“缺心眼的，我们回去？” 红红翻翻白眼，道：“若是主人回来，你觉得咱还能走？” “倒是，话说……” 山崖上空，白光扫荡出晴朗的夜空，云层环绕光柱，如丝如缕萦绕着。 皓月无暇，清辉明亮，顺着洞开的云层，挥洒下来。 妖圣殿不复存在，视线所过尽是残垣断壁，一片荒芜！唯有那块木质匾额，在白光中凝练，化作一块巴掌大小的木牌。 木牌上仅有一个字，妖气冲天，带着不甘天地的桀骜与骄傲。 虚空中浮现一幅又一幅的画面。 太古时期，无垠广阔大地上，有连接天地，直入混沌的巨山，妖族遍地，两尊妖身穿黄袍，共同主宰天地！不论是人、魔、鬼、巫，都在其统治下，没有谁的意愿，能比妖大！ 两尊妖主睥睨苍生，在云海上仰望苍天，目光桀骜不驯。 “我与兄弟不信苍天、不信大地，你何能阻我二人脚步！” 远古时期，群雄混战，画面朦朦胧胧。 上古时期，某一处海域中，一只猴子双目金光湛湛，乘着竹筏勇敢的迈向长生的路。九霄上的华丽宫殿群里，住着的人们自称为仙，欲将这只妄言长生的猴子打杀！ 万般的艰难险阻，终不挡。 我将回归…… 宫殿群前，有一门，隐约可见“南天”两字，猴子身披金甲，头戴羽翎金冠，血红色的披风分外的破旧，可他坐在南天门外的石狮子上，那儿，就是禁地！ 自称为仙的人们带着惶恐撤退。 猴子起身，肩膀搭着黑金的铸纹的棍子，慢慢走向众“仙”。 “老孙不信仙、不信佛，只信自己，俺的长生路，阻者，杀！” 两人，镇压一界！ 一人，镇压一天！ 那个字是——妖。 曹寒的身子缓缓升起，离地十丈。 肌肤光滑如玉，几如凝脂，甚至可将经脉血络看得清清楚楚！他的眉间星光点点，一块非金非玉的碎片悠然晃出来，贪婪的吸收着月光。 如同小孩子，将月光捏成各种各样，吞糖般的一口咬下。 浩荡的清辉竟慢慢变淡，悬挂在天空上的月亮不复光亮，暗淡了几分。 “冢……” 一声呢喃好似穿越时空，从比太古更远的地方响起，横跨了太古、远古、上古，来到山崖！ 曹寒又一次看到骨路，尽头没有五人，没有麻衣男子。他游荡在荒芜的黑暗里，没有空间，没有时间。 漫无目的、行尸走肉般的走着，甚至不知道是往前走了，还是原地踏步，更不知是不是退步了。 静止的时空里，忽然升起点点星光。 每一个星光，都有自己的故事。 曹寒凑过去想要看清，却始终被一层淡薄的白雾阻挡。随着一声呢喃落入灵魂深处，他的身前金光闪烁，化作旋涡将他吸进去。 最后一眼的回眸，黑暗中的星光，组成一个字——冢！ 茫然抬起头，当看到东边鱼肚白时，恍然惊醒。 “九宫主！” 他放声呼唤，回答他的仅是满目疮痍。 昨天的一切都如梦一般，在眼前，也在梦中。 “啪嗒！” 两声轻响，一枚木牌和一枚玉牌落在他的怀中。白光收敛，月亮隐没，从天空上飞速落下一块碎片，非金非玉，却显现出真容。 青铜碎片。 曹寒伸手握住，忽然觉得自己后背无着落，愣愣转头看去，自己竟突兀的来到十丈的高空！ “……” 重物落地，溅起蓬蓬灰尘，呛人鼻喉。 “咳咳——” 曹寒挥舞右手，驱散灰尘，猛地吸了一口，差点连肺也咳出来。 快步逃离废墟，跌坐在空旷的平地上深呼吸。 妖圣殿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崩碎化成的粉末竟然这么的呛人。 良久，他想起落入怀中的两枚牌子，还有手中紧紧捏住的青铜碎片。历经一番折腾，木牌和玉牌却死死的吸附在衣襟上。 曹寒略有些无语，大海中有一种鱼可以吸附在任何东西上，难不成木牌和玉牌是按此原理做的？ 木牌没什么好看，仅有“妖”字醒人耳目，字体潇洒流畅，不失为美丽的装饰。 玉牌上刻满字迹，是九宫主留给他的。 一面刻了两字——彼岸，一面刻满了字，具是叮嘱，让曹寒行走荒古世界需万分小心，不可轻信于人，是是非非要看得真切…… 句句啰嗦，偏偏让人升不起厌烦之心。 “谢谢。” 他将木牌别在腰间，当作装饰，玉牌贴身藏好，这可是九宫主一字一字刻下来的叮嘱！ 处置好木牌和玉牌，翻出青铜碎片。 千年前有一道流星穿过一重又一重的天，来到十重天，化作流光没入他的草尖，再也取不出来。 那时的碎片非金非玉，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曹寒花了许多时间研究也瞧不出什么材质，便是问追逐碎片数个纪元的师父也是不知。 他知道碎片不凡，却不知……真的很平凡！ 墨绿色，碎片普普通通，面上斑斑点点，就像是从哪件青铜器上随意砸下来的一块一样。 没有想象中隐藏的功法，更没有大道的奥秘，普普通通，曹寒有些怀疑这不是自己的碎片，而是从青铜巨门上崩碎下来的一块。 偏偏熟悉的感觉，引起灵魂的震动。 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青铜碎片，确实是曾藏在他灵魂深处那块非金非玉的家伙。 只是……长得太磕碜！ 曹寒无语，正想贴身藏好，既然出来了，他日见到师父也好孝敬，却见白光闪过，青铜碎片又一次没入他的脑门。 “……” 他想叫碎片换个居住方式，脑子里面不适合。 可惜没用，任他用尽所有办法去交流，碎片无精打采的趴在灵魂的脑门上。 曹寒苦笑一声，嘟囔道：“随你随你，你是大佬。” 他拍拍屁股上的灰尘，望着破碎一地的妖圣殿，有些尴尬。要是九宫主回来瞧见这模样，不得动刀子？ 然而遵循着师父的教导，做错事要负责…… 他在断壁上刻下一行字：九宫主，不小心弄踏你的房子，曹寒以后赔罪。 末了，又觉得诚意不够，添道：任你处置！ 刻完后他匆匆离去，九宫主待他莫名其妙的好，看见宫殿被毁，说不得会莫名其妙的坏。 直接翻手一巴掌，拍在地皮里。 走出山崖，他深深地呼吸。 还是自由的感觉最好。 朝阳初升，金光瞬息拥抱世界，温温暖暖，就像是母亲、爱人的怀抱。 不论曾经经历了什么，现在在想什么，当一缕金阳落在发梢上时，温暖的触感只想默默地享受、体会。 曹寒心情大好，向西出发。 从东走向西，翻过一重又一重的天，在尽头，会有不一样的风景。 他憧憬未来，走到尽头，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有师父，有九宫主……或许还有一匹马，每天劈柴喂马，读一遍又一遍的经书。 然后行走荒古世界，济世安民…… 第五章 打山那头来了个曹寒 三千里湖泊旁发生的事影响是巨大的，事发后两个时辰内，关于曹寒具体形貌和彼岸尊主具体身形描述铺天盖地的传到了绿林每一个角落。 所有人都很上心，据报道，青衣少年曹寒特别爱找山河境的修行者打架，一打十；彼岸尊主掠阵，偏好拦截乘风境以上的修行者，有一点异动就会被拍成肉泥！ 一晚过后，绿林风声鹤唳，看见山河境的青衣少年便绕道行驶。 哪怕其身旁没有黑纱白雾蒙面的彼岸尊主，也没人敢过去怼一下，谁知道动手的下一秒会不会突然冒出一巴掌？ 有少部分修行者认为这是无稽之谈，来到事发现场后哑然。 在这个美丽的清晨，曹寒走在风景秀丽、异常安全的绿林小道上。走着，却发现一路走来，凡是山河境的人族少年，都穿上青衣，更有甚者戴上翠绿色的帽子，抬首挺胸！ 他甚至看到有一个人族呼了某只乘风境妖族的脸，那头妖精还谄媚的凑上脸去问道：“公子，扇得开心不？小的右脸还有。” 一夜之间，绿林好像疯了！ 而更加疯狂的是三千里湖泊异宝出世的消息让所有修行者精神振奋，蝗虫般涌向三千里湖泊。 前线传来消息，异宝可能已经被人夺得，霎时间，所有修行者彼此戒备，凡是有一丁点异动的，都被群起而攻之，然后搜刮身上的宝物。 唯独一群山河境人族修行者，活得潇潇洒洒，羡煞了化形未完全的一帮山河境妖族。 “兄弟，去哪？”曹寒听着一个又一个的消息，只觉得世界很疯狂，就不能劈柴喂马，周游世界？正胡思乱想着，肩膀忽的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瞧，是个同他年龄相仿的少年，绿衣绿帽。 “……”这身打扮非常的熟悉，就像是两日前他还是三寸草时，一身的绿，“去西边。” “嗷！——”绿帽少年点点头，道：“你是要去临城。本少家住临城，你叫我李少便可。看你这身打扮也是那位青衣少年的死粉，一起？” 曹寒想捂脸，说道：“我就是那青衣少年呐！” 李少倒抽一口冷气，本以为自己脸皮已经很厚了，哪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哥们儿，好脸皮！” “呵呵……” “哥们儿，一起走？顺便交流交流这化妆与服装打扮，你是不知道……” 曹寒无言，埋头便走。 李少却无自知之明，一路跟随，说着三千里湖泊的事情，眉飞色舞，仿佛他就是参与者。 越是听下去，越是觉得离谱！曹寒捏捏自己的脸，并没有故事中那么青面獠牙，善于骗人呐？ 从诞生灵智到现在，他就说过一次谎，还是情急之下逼出来的。 阳光明媚的早上，耳边响起苍蝇的嗡嗡声。 曹寒被烦得差点跑回山崖向九宫主认错，哪怕是被一巴掌拍进地皮也心甘情愿！ 所幸，前面山岩后传来的打斗声，中断了无休止的碎碎念。 时光静好，你若闭嘴，便是晴天。 李少神色沉重，道：“哥们儿，前方多半是妖族争斗，你我万万……诶？” 话还没说完，身旁已经不见曹寒的身影。 转眸看去，竟然已经跃到山岩上。 曹寒站在山岩上，没有多管闲事的心思，只想趁着这分钟的打斗，寻思怎么甩掉牛皮糖。 一路向西，应该是轻松、又不失刺激的旅程，每时每刻都有一头八只翅膀的苍蝇嗡嗡飞着，人会疯的！ 然而仔细看去，场中打斗的居然还有熟人。 正是昨天十名修行者中的两个人族山河境修行者。 战况焦灼，五头人脸蛇身的妖族包围两人，不留缝隙。 两人负伤，面色无血。其中一人右臂下垂，脸上汗如雨下，显然右手已废，战力所存无几。 李少来到曹寒身边，看到场下狼狈的两个人族，愕然道：“安小秋，顾青？” 曹寒回头，道：“也是临城的？” “嗯……”李少神色如铁，同为临城几大纨绔，平日里少不了争锋，可是面对外族，他却毫无犹豫的跳下去，“两个蠢货，为父救你们！” 闻言，曹寒眉头一跳。 安小秋喘着粗气，紧紧护住失去大多战力的顾青，听到熟悉又讨打的声音，喜道：“碎嘴子！” 青衣绿帽，李少神情忧郁的负手立在场中，唏嘘的胡渣子下，唇角带着几分慵懒、迷惘。 “为父在此。” 五头蛇妖呆愣后爆发出刺耳的嘲笑声。 “看这人，绿帽子！” “怕是个傻子吧？” 刺耳的嘲讽让李少脸色沉沉，安小秋和顾青想把头埋进土里，有这么个队友真的是……愁碎了心。 “哥们儿，走远些，免得误伤你！” 李少对站在山岩上抱胸观望，甚至有些想走的曹寒大喊一声，五头蛇妖顺势望去，却感到脖颈处有些刺痛，竟是李少声东击西，趁这几妖注意力不集中，挥手便下杀招。 蛇妖天生速度反应极快，千钧一发之际堪堪躲过暗器，瞥眼一瞧，是一枚枚细长的绣花针！ 安小秋和顾青也看到了曹寒，目瞪口呆。 这家伙不是昨天傍晚拦路杀出的少年么？ 怎么和碎嘴子走到一起？ 心头的疑问足以写出长篇大论，不过现在不是思虑这些的时候，他二人拼死也只能换掉一头蛇妖，李少撑不住多久就会落败。 届时三人都得死！ “兄弟，请你帮个忙，日后必有重谢！” 看样子李少并不知道曹寒到底有多凶残，安小秋运气高声道：“他日你来临城，安家必以贵宾礼节相待！” 说来憋屈，妖王出动，两人的护道者不知被冲散到了哪里，看李少这碎嘴子的模样，情况相差不多。 曹寒无奈，他是真想快步逃离，碎嘴子的威力太大，让人宁愿死在九宫主的巴掌下。 李少呆愣，旋即怒道：“蠢货，难道我有那么弱？” 他话音刚落，只看见眼前人影闪过，曹寒神行如龙，挥掌出拳有万钧之力！五头蛇妖心中轻视，吃足了苦头。 他们五人中仅有两妖山河境中期，还在与安小秋和顾青的战斗中消耗许多灵气和体力，挨上灵魂与肉身蜕变的曹寒一掌，只觉得半条命都没了。 形势变化太快，让人猝不及防。 安小秋戳戳顾青，有些不敢置信，“这兄弟……不是山河境后期？” 顾青张张嘴，很想说是，可是感知里明明白白……山河境，初期。 李少倒抽一口冷气，而后兴奋得嗷嗷乱叫，绣花针飞如雨，唰唰的飞向负伤倒飞出去的两只山河境后期蛇妖。 此时不补刀，更待何时？ 另外三名蛇妖略有反应机会，也被三掌掀翻在地，浑身气血翻滚，失去行动力。 “走！”两名蛇妖挨下几枚绣花针，体内灵气如遇寒冰，流动不便。心知时机不再，萌生退意。 曹寒凝目，瞬息冲出去，拾起一枚绣花针便刺向一头蛇妖，速度之快，让人反应不及！ “既然已经为敌，也不必走了！” 他奔走如风，负伤的两头山河境中期蛇妖速度根本比不上。 眼看绣花针离自己脑门仅有三尺，蛇妖怒道：“我祖父是盘山蛇王，你敢！” 曹寒神色沉静，绣花针刺进蛇妖脑中，灵力渡过，搅碎一切。 另一头蛇妖肝胆俱裂，逃跑得更加迅速，此地杳无人烟，只需再往前跑一段距离……一段，就能向妖族求救！ 可惜事与愿违，负伤的它在怎么提升速度，曹寒也在瞬息之间追上，手掌上升起火焰，极速的印在蛇妖后心。 “噗——” 一口鲜血喷出，蛇妖回眸怨毒地看了眼曹寒，倒地死去。 剩下的三名蛇妖脸色灰白，颓然趴在地上。 曹寒漫步走回来，瞥眼凝视目光无焦距的三只蛇妖良久，而后走向神情紧张的安小秋三人。 李少目光明亮，道：“你就是那个青衣少年？” “……”曹寒很不想和这碎嘴子说话，打开话匣子百分百收不住！“嗯。” 安小秋深吸一口气，拱手道：“兄弟大恩，我们几人不敢忘。日后若来临城，安府扫榻相迎！” 顾青点点头，道：“顾府绝无忘恩负义之徒。” 李少大是兴奋，像这种肆无忌惮，没有恩怨直接拦路而出，让小的死了老的不敢怒，此等行径才是真正的纨绔啊！ 曹寒点点头，瞥眼又要开始碎碎念的李少，道：“我先走一步，后会有期。” 说罢不理会三人，匆忙离开。 第六章 后会有期 我们走在人生的路上，向最亲的亲人挥手，向最好的朋友说分手，一个人，走向人生的尽头。本以为孤孤单单，却抬头，故人依旧。——曹寒。 绿林妖王众多，也有强弱之分。 八大妖王坐镇八方，其中近临城方向的三千里地盘，便属于蛇王。 没有谁想轻易招惹上这条阴冷、狠辣的毒蛇，半步忘川境的妖王，在荒古世界中有一个别样的称号：小妖圣！初识元神、明悟自身道路，形成法则，便是忘川境。 圣人不出，多数彼岸归隐的三十三重天，忘川就是一方霸主，号令群雄！ 盘山蛇王，半步忘川，只需形成法则，便可成为雄霸十重天一方的霸主。 虽然盘山称作山，但其实是一个盆地。 谷底有一座庄园，平静而祥和。 若是没有四周环绕在树上，吐着蛇信子的毒蛇、庄园外遍地盛开的五颜六色的花，就像是某个人族的小院。 空旷的庄园里，仅有一位身着紫黑色锦衣的男子，眉目修长，神情平静。他正坐在庭院的黄花亭子下，捧着一卷佛经，依然漫读。 蓦然，南面的厢房闪过一丝异样的灵气波动。 蛇王面色微变，伸手往南厢房一抓，一块从中破碎的玉碑落在他的手中！ 玉碑光华暗淡，上面的字体清晰可见——爱孙：佘亦。 他没有去寻找异宝，或者说八大妖王都没有出动，因为临城五尊没有出动，没必要为最后必然落在他们其中一人手中的异宝和他人争夺。 有那个时间，他更愿意读读佛经。自诩诵经礼佛，修功德，赚来世。 “我的孙儿……” 蛇王捧着破碎的玉碑，神情哀恸，“你为何就不听爷爷的话，偏要去搜寻异宝？” 他想不通，在绿林谁敢动他的孙子，便是临城的那些修行者也不会去对付山河境中期的佘亦。 “青衣少年……”通过神通推演，他看到了山岩下发生的事，在往前推便知道青衣少年是谁，可当他的推演到了三千里湖泊旁树林里的争斗时。 一名女子，黑衣黑纱，面上笼罩着氤氲的雾气。 “嗯？” 女子似有所感，竟然从过去的时空中转头看向盘山，目光清冷。 蛇王仿佛看到盛开着曼珠沙华的彼岸，黄泉奔腾，化作凶猛的巨龙，一口将他吞噬！ “咚！” 声音敲响在灵魂深处，刹那间蛇王的灵魂从中间开始破碎，慢慢向四周扩散，初识元神的他，在一道目光下竟然差点魂飞魄散！ 那是……彼岸！ “彼岸尊主……” 他的声音中充满惶恐，强忍着心中颤栗，往前推去。画面中出现七道熟悉的身影，四名妖族和三名人族，具是天涯境后期，彼岸尊主挥手间，毫无还手之力！ 如此的强大，甚至超脱了力量，只因一举一动间皆是天地，是道。 画面之中的九宫主眼睛微眯，隐藏在白雾下的嘴唇微微勾起，却不再阻止蛇王的推演。 在往前的推演，蛇王看不见，他仿佛来到三十三重天外，不小心闯入了一个陌生的世界，只有……一对眼睛。 “看完了？” 莫名的声音响起，音波差点震散他的灵魂！ 蛇王瞬息撤走，靠在椅子上抱着玉碑喘气，这一刻，他连站起身、抬一下手的力气都没有。他心中再没有升起为孙子报仇，一雪盘山蛇族前耻的想法。 九宫主一个人就足以覆灭盘山蛇族！更何况在推演的尽头，窥得一眼的无上存在！ 孙子没有可以让儿子再生，蛇王若是没了，整个盘山蛇族也会烟消云散。 唯有深深地疑惑在他的心头——那位青衣少年，什么来历？ 一重天，阴云密布，赤红色的闪电恍若游龙穿梭在云层中。大地无垠，入目唯有黑色的土壤，殷红的岩浆。 没有生灵，没有鬼魂。 一重天的正中，一道金色的巨轮缓缓旋转，形成幽深、迷人的旋涡。 九宫主目光微滞，手指捏成兰花状。 在指尖，雪白的圆球上刻着一个“封”字，她弹指虚空，裂开的空间吞下圆球。 孟若神色怪异，道：“姐，他真不是你的……” “不是。” “可……”没入空间的圆球可不是凡物，他心头不忿，“那东西你就这么送出去了？” “嗯。” 九宫主用鼻腔应了一声，落在地上，无视岩浆。 旋涡的中心随她慢慢下降，在最深处，仿佛有一只尖牙的巨兽，双目如同璀璨的宝石，充斥贪欲。 瞧见九宫主看来，它竟咧嘴一笑。 “这是什么东西？” 这个玩意闻所未闻，德行像是饕鬄，无物不吃，可是模样看来天差地别！九宫主行走荒古世界多年，还从没见过这么个玩意。 孟若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转生的魂魄进去都被吃了，长老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如果轮回的事情不能解决……” 他神色忧郁，幽冥地共占九重天，比起宇、宙两地，小得太多。不能轮回，幽冥地迟早大乱！ 九宫主目光幽冷，凝视深藏在漩涡中咧嘴怪笑的巨兽，咬牙切齿的道：“周、天、楼！” 忽然，巨兽从嘴中吐出一块玉简，甩向九宫主。 她伸手接过来，望着玉简上刻着的字，差点施展神通劈碎一重天。 “九宫主，期待和你的见面。” 孟若还没看到玉简上的字，九宫主便已经投身跃进轮回旋涡，徒留他呆愣愣地张开嘴，石化在原地。 公主姐姐……跳进去了？ 卧槽！他浑身一个激灵，轮回大道可是后土圣人定下来的，彼岸境再怎么强也不能违反大道。这么随性的纵身一跃，我的公主姐姐呢？ 孟若双膝砸地，他能看到不久之后，自己会被父皇揍得鼻青脸肿，甚至长老们还要轮流打！ “不！——” 凄厉的咆哮，响彻一重天。 曹寒远离了碎嘴子，心情更加糟糕，隐约中他似乎失去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然而师父修为通天，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三十三重天的事，从来没有逃离出师父的眼睛！九宫主勉强算是一个，彼岸境又怎会是那么容易出事？ 取出贴身保藏的玉牌，他心中悸动更强烈。 “九宫主，真是你么？” 回想起匆匆留下玉牌离开的九宫主，曹寒的不祥之感愈来愈强。似乎那个睥睨苍生的女子，真的逝去。 兀的，眼前的虚空破开一道小口子，一颗球圆圆滚滚，颇有些可爱。曹寒来不及反应便钻进他的眉心。 “不要随意钻人家脑袋啊！” 青铜碎片如此，莫名冒出来的圆球也是如此，难道草尖化成的脑袋真的很好用？ 心中吐槽未尽，一道人影突兀出现在他的眼中。 隔离了世界，分离了时空。 视线中，是一名黑衣黑纱的女子，背对着他。 “小家伙，当你看到我时，想必荒古世界已经找不到我……” 来不及欣喜，九宫主的开口便让曹寒僵在原地。 “九宫主？” 他轻声呼唤，实在不敢相信彼岸境的大能也会陨落！ 九宫主微笑着转身，第一次露出真容。 秀眉如画，瑶鼻娇俏，微微一笑却让星辰失色，天地黯然无光！她的眸子，格外的温柔。 “其实，我有很多很多的话想和你说，想问你。可惜，周天仙楼太可恶！” 她磨着银牙，恨不得将那个神秘而讨厌的组织给一巴掌拍进地皮。 曹寒垂下头，抿着嘴唇，鼓着腮帮子。 “话就不说了，若有机会……我会亲自问你。”九宫主扬起下巴，睥睨的望着曹寒，满是痞气，“老娘，姓曹，名迎雪！” 说罢，笑着用双手捧起曹寒的脸，看着错愕、悲伤的眸子，道：“今后的道路需要你一个人，自己走了，没有人保护，没有人嘘寒问暖，要坚强……我留在圆球里面三道阵法，如果遇上生死危机会自然触发。” 九宫主笑着揉了揉曹寒的黑发，道：“后会有期，小家伙。” 说罢，她化作灵气，涌进曹寒的眉心。 时空恢复运转，他双臂垂下，两个拳头死死攒住。垂下的头一偏，鼻翼抽动。 “后会……有期。” 第七章 临城（一） 一个人的时光总是漫长，不知道能走到哪，也不知该走向哪。 绿林的黑夜，妖族的本能解放。 他们更加的肆无忌惮。 曹寒神色漠然，身边接连两人的离去，让他有些迷茫。当走到终点，是否是劈柴喂马，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万年后，会不会像行尸走肉般，冷漠而坚强的活着。 长生的路太过寂寞，一个人迎上去，拼得头破血流，最后回首发现自己已经遗失太多在路上。 那样的长生……又有什么意义？ 生来如同璀璨的夏日之花，死时如同静美的秋日落叶。枯荣的交替，让花草不在乎拥有什么，因为短暂，因此可以轰轰烈烈的拥抱世界。 就像飞蛾扑火，明知烈火焚身，却心甘情愿。 “没有轰轰烈烈，我的一生，只剩细水长流。” 曹寒目光平静，如果走向尽头的路是寂寞的，那么就将一路的风景留存，细细的品味、咀嚼。 从未想过，一棵草会凭空生出比草尖更庞大的愁绪。 每走几步，都是一次思虑。 他好像开始多愁善感，想要慢慢咀嚼，然后回味。 灵魂深处，青铜碎片抖动着氤氲的白光，然后撒开，落在每一个角落。 仿佛没有增长，修为、灵气、还是灵魂，一如从妖圣殿出来后的样子。 可是在更深处，灵魂的中心燃起一株火苗！ 青灰色，弱小，偏偏顽强不息。 临城与绿林的局势渐渐舒缓，得知彼岸尊主还在十重天，临城五尊偃旗息鼓，准备再观察些日子，正好等异宝归属确定。 盘山蛇王龟缩在庄园里，闭门谢客。 他身受重伤，想要恢复只能慢慢修养，或许千百年后才能出关！ 颓然的吞下一颗丹药，正准备打坐调息，身后却传来古怪的声音，转头看去，一个笼在黑袍里的家伙，静默地看着他。 蛇王呼吸一滞，问道：“阁下，有事？” 黑袍抬起头，面上带着金色的面具，刻纹如三足金乌，“你可以叫我三百零一，寻上你，为灵魂而来。” 这句话就像是晴天霹雳，蛇王的呼吸急促，想要揪住黑袍的衣袖，双手却直直传过去！ “空间……” 顿时，他抓住了救命草。 千百年后，与他同一起跑线上的其他七位小妖圣恐怕已成妖圣！逍遥天地。 而他，因为负伤，仍是忘川境随手可灭的小妖圣。 “前辈，救我。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黑袍冷冷一笑，隔着面具，刺耳难听，“我只需要你的效忠，以大道起誓，一万年内，死忠于周天仙楼。” 蛇王面色大变，他不知道什么是周天仙楼，有多大的势力。用一万年的自由换取进阶忘川的希望，值吗？ “若你死忠，我们会扶持你踏入彼岸……寻得九宫主，哦……就是彼岸尊主，报仇雪恨。” 蛇王眼中闪过挣扎，踏入彼岸，能么？ “我们与九宫主，有仇。” 闻言，蛇王一咬牙，单膝跪地，一手指天，道：“我，佘立，以大道起誓，愿誓死效忠周天仙楼，一万年！” 他的眉心浮现出一颗朱红色的圆点，随后淡去。 “很好。”黑袍从袖中取出一个瓶子，扔在佘立跟前，“这是补魂丹，半月之后组织妖王，进攻临城。” 佘立欣喜若狂的接过补魂丹，此丹在荒古世界极为稀有，少有炼丹师能炼制出来。而其效果，则让众人为之疯狂，补全先天灵魂缺漏，直至圆满。 要达忘川，条件之一便是灵魂圆满无缺！ 满满的一瓶补魂丹，足以修补破碎的灵魂，甚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凝练出元神！ “遵命。” 从随手扔出一瓶荒古世界诸多修行者趋之若鹜的丹药，佘立便知道周天仙楼之庞大，可能只有荒古第一门——九圣门才能压上一筹。 彼岸尊主，如何是此等庞然大物的对手？ 他狞笑着，丝毫没有察觉黑袍突兀消失。 来得诡异，去得诡异，没有一丝空间的波动。 激动地情绪平复下来，佘立刚想问推演曹寒人生时，那对眼睛是什么，却发现庭院空空荡荡，黑袍已经离去。 “呵——” 他舔舔嘴唇，眼神阴翳。 曹寒加快步子，终于在太阳下山前，跑到了绿林外。三十里外，临城百丈高的城郭清晰可见，城楼上点燃灯火，如同一条盘伏的火龙！ 那儿是十重天修行者心中最神圣的地方。 只因居住在临城中的五尊，皆是忘川境的大能！ 逍遥尊金玉怀、琳琅尊木恨秋、北冥尊水长渊、男明尊火不明、以及大巫尊土棉凤。 三十三重天人族共有一门三宗九派，九圣门当之无愧人族第一门，高居圣界；三宗为轮回宗、地宗、天宗，分别立于幽冥地、宇地、和宙地。临城五尊便是地宗宗主的五名亲传弟子。 一身灵气精纯，各有所长。 五尊联手，布下的归元大阵甚至可诛杀彼岸境初期的大能！ 在彼岸尊主之前，绿林出过一头彼岸境初期的妖尊，密谋的截杀，打了整整七天七夜！人族死伤无数，最终换来一颗彼岸境妖尊的头颅。 偏偏人族修行者准备大举入侵绿林，覆灭妖族时，彼岸尊主来了。 让绿林妖尊吃足苦头的归元阵，被那个微微仰头，睥睨苍生的女人，挥一挥手……烟消云散。 自此，临城与绿林偶有摩擦，也不曾闹大。 曹寒拭去额上的汗水，遥望盘伏的火龙，双目放光。 师父曾说：人族有三最，一最：佳肴美食，二最：茶酒，三最：人文。 出了绿林，曹寒觉得离天更近，广阔的平原上，城郭与天接壤，城门半开。 当最后一缕阳光落下时，便是宵禁。 “诶？” 忽然一声熟悉的惊咦，从身后传来，曹寒心头略沉，已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回头一看，正是李少和安小秋、顾青两人。 “什么叫做缘分？”李少激动的跑过来握住曹寒的手，“这就是，蠢货们，为父说我与哥们儿缘分未尽，怎么？信了不？” 顾青的手已经转好，固定在木板上，晃晃悠悠，抬头望天。安小秋捂着脸不想回答，这个碎嘴子真的好丢人啊！ “哥们，还没请教大名？” 安小秋和顾青对曹寒歉然的笑了笑，迈步就走。 一路上碎嘴子唠唠叨叨没完，烦得两人差点一刀子下去，还世界一个清静！ 现在能有另外的目标，怀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果断卖。 曹寒神情冷漠，心中警告自己：绝对不能搭话，绝对不能…… “曹寒。” 话音刚落，只想呼自己一巴掌！ “嗷！——曹兄弟！”李少万分兴奋，搂着有些绝望的曹寒，道：“自你走后，我给你说，那是……” 安小秋和顾青悄悄对视一眼，走得更快。 曹寒满脸生无可恋，想用灵力封闭听觉，偏偏有所异动，碎嘴子立马用灵力传音，躲都躲不了！ 抬头看天空，星辉黯淡，仅仅亮着几颗。 第八章 临城（二） 今晚的夜空没有月亮，星辰稀疏。 曹寒四人走到临城城下时，正值深夜，宵禁令开启，城楼上空白光浮现，照耀苍穹，几如白昼。 “二叔！”安小秋双掌放在嘴旁，运气大喊：“开门啦！” 城上，对夜独饮，形单影只的安小秋二叔——安如强手一抖，差点洒落杯中茶水。 将士们目不斜视，绷着脸，正视前方。 安如强心疼地望了眼洒在地上的茶水，这可是从佛家手中换来的菩提茶，效果就像是上古时期新天庭的王母蟠桃一样。 每一滴，都是数之不尽的天材地宝啊！ 他很心痛，可惜茶水落地即溶，连想趴在地上舔干净也不行。 “开开开！”安如强痛心疾首，快步冲到城头，吼道：“没看见宵禁了？开你叔的门！明早再进！” 安小秋一阵呆愣，自家二叔平日里可是好说话得紧，即便有时候脾气古怪暴躁，也权当是活得太久，没有伴侣的后遗症。 像今儿这么大的火气，真的是从未见过。 李少也不敢碎碎念，天涯境的修行者耳聪明目，没看见安家二叔气在头上么，再碎嘴子，铁定要被用绳子捆住，吊在城楼，挂他一晚上！ 安如强气得直牙痒痒，怎、怎会有这么败家的侄子？他的视线落在曹寒身上，眉头轻拧，觉得面貌有些熟悉…… 他托着下巴沉思，在哪看过…… 仿佛，前些天从绿林传出的画像，上面那个少年？ 不过那位算是十重天第一二代的少年，怎么可能会来临城，彼岸尊主就不清楚五尊会以此要挟她？ 偏偏越瞅越像，问道：“败家侄子，你身边的青衣少年是谁！” 安小秋郁闷，还没开口，林少兴奋的介绍道：“安叔，这位就是纨绔界的第一人，打得老少不敢言的曹寒，曹兄弟！你是不……” 他还没继续说下去，城头上的安如强神色木然，挥手直接封禁了林少的灵力和喉咙，李家有个聒噪的少爷，遇见他，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一切能发出声音的地方，封了。 曹寒见状目光晶亮，这……真是简单粗暴适用的法子！ “原来是曹公子，上来一叙？” 安如强已经确认面前的青衣少年就是画像中的那位，可不知道这货不好好待在彼岸尊主身边，跑临城来作甚。 或许……彼岸尊主也在。 刚刚升起这个念头，差点将自己吓住。 那个古怪的女人还是一辈子不要见面的好，依稀记得五千年前他还在是山河境后期，城头上的一个小将，出言阻拦进城找麻烦的九宫主时，被封了灵力，用柳枝条捆住，扒光了只剩一条裤衩，在城门整整吊到九宫主离开临城！ 从那以后，他对女人升起无限的恐惧。 至今单身。 如果九宫主真的来了……回想起那些年的耻辱，恨不得转身就跑。 可是跑不得，他笑容满面，举起茶壶，笑道：“曹公子，下面风大，上来整两盅？” 安小秋张大嘴巴，全身石化，他终于明白二叔为什么火气滔天，那个特意寻找万年玄冰，请顶级的炼器师炼制的茶壶，里面装着二叔视为生命的茶！ 记事里，自家老爹不小心打翻了一个小小的茶盒，二叔便不顾家规，狠狠地揍了老爹一顿。 自知理亏，被自家兄弟揍也不算丢人，安小秋的老爹也就认下。事后更是四方寻找，收到更好的茶叶，才平复安如强心中的怒火。 视为生命的东西，要不要这么随意的就拿出来招待人？安小秋的内心吐出千万槽，族中老一辈的人也没受过这种待遇啊！ 曹寒有些懵，看了眼身边的三人，道：“前辈，曹寒心领。” 安如强笑着点点头，道：“你们先等一会儿，我去去就回来。” 转身吩咐守城小将，万分郑重道：“如果那位青衣少年要进城，千万千万千万不要阻拦，知道？” 小将不知所云，却还是立身，道：“知道！” 安如强松了口气，纵身奔向城主府，此等大事，还是告知五尊比较好。管他什么彼岸尊主，要打要杀找五尊去。 不多时，听闻守城值班修行者传来重大情报的消息，五尊从闭关打坐中醒来，聚在会议厅，唤安如强进来。 “什么事？”金玉怀神色沉重，“绿林准备率先出击？” 彼岸尊主不是绿林妖族的人，五尊无比清楚，此次向宗主请示，特意许下诸多最顶级、任何一个彼岸境的修行者都不可能拒绝的天材地宝，收买彼岸尊主。 若是此刻妖族主动出击…… 他神色凝重，其余四人脸色也不大好看。 安如强喘了两口气，道：“不、不、不是……” 金玉怀松口气，不是就好，再看慌慌乱乱的安如强，眉头一挑，问道：“什么事？” “是那位少年。”安如强噎了口唾沫，“和彼岸尊主一起的少年！” 五尊兀的起身，火不明脾气暴躁，双目一瞪，道：“当真？” 安如强猛点头，道：“他正和小侄在一起，人头担保，绝对无误！” 金玉怀倒抽一口冷气，彼岸尊主什么意思，女人的心思，还是得女人去猜，他看向五妹土棉凤，问道：“五妹，你怎么看？” 土棉凤秀眉微蹙，整合这几天收集到的绿林消息，分析道：“彼岸尊主脾性怪异，我也猜不透几分。只有几点，可作参考。” “第一，从三千里湖泊旁的事可以看出，彼岸尊主在有意的训练那位少年；第二，特意阻拦乘风境以上的修行者，对于山河境不论初中后，具不理会，想来十分自信；第三，此时绿林与临城随时会开战，少年的前来，代表了很多消息。” 木恨秋神色沉静，接腔道：“五妹意思是……彼岸尊主要么是让那少年出门历练，要么就是她已不再绿林，心知我们若是进攻，绿林难保，因此让少年来，以免战火烧身？” 水长渊性情温和，笑道：“管他什么，那少年来了，我们好生招待便是，趁着异宝出世的时间里，试探些情况即可。” 土棉凤轻轻颔首，嘱咐道：“安如强，你好生招待那少年，不要失了礼数。” 安如强张大嘴巴，看到神色坚决的五尊，哭丧着脸应下，招待招待，万一把彼岸尊主也招来咋办？ “对了，他叫什么名字？” “曹寒。” “下去吧。” “是——” 他拖着身子，离开城主府。 身后会议厅烛火跳动，五尊聚在会议厅的圆桌前，秘密商讨…… 第九章 五尊会议 安如强回到城头，使劲的捏了捏自己的脸，尽量不让自己看上去心焦力促。 接待曹寒，要是打得过五尊，他肯定把他们走得鼻青脸肿，万一招待不好，彼岸尊主就是翻手一巴掌，比起五千年前，这几天传出来的消息处处证实那女人脾气更差了。 “曹公子，想必你也累了，外面风大，进城再说。” 城门打开，安小秋第一次看见二叔谄媚到极点、身姿低到不行。 心中一个劲的嘟囔：“见着爷爷祖父的时候也没见你献殷勤。” 曹寒有些迷茫，心头警钟大起。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可自己如今孑然一身，有什么好值得别人算计的？ 将曹寒四人领进城门，安如强特意地回头打望四周，可惜黑漆漆的一片，看不见人影。 既然领了差事，自然要尽心尽职的做事情。 安如强与曹寒并肩而行，问道：“不知道曹公子有什么打算？” “什么什么打算。” 难道修行之路，不就是骑着马，然后一步一步的走下去？ 或者在路上收几只宠物，像上古时期的圣僧唐三藏一样，猴儿劈柴喂马，猪头撒娇卖萌，养一条永远吃不饱的鱼，向西天走去。 在尽头，有自己喜欢的、深爱的。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他觉得这样的梦想很伟大，殊不知李少几人的目光就像是在看智障。 有着别人不能比拟的资源，居然甘于平淡！ 你这样不会被彼岸尊主打死么？ 顷刻，李少目光迸发出无比耀眼的光芒，自我觉得明白了曹寒的意思。 “果然，曹兄弟才是最强的纨绔。”他崇拜道：“每日寻花问柳，斗兽养宠，高！实在是高！和你比起来，李少往些年的日子简直白过！” “能遇见曹兄这样的人物，当浮一大白！” 安如强嘴角抽抽，都特么什么鬼。 自己问了句什么打算，是想试探一下这家伙的态度，预谋，果然纨绔的世界都是莫名其妙的吗？ 曹寒闷闷的应了一声，感觉好难沟通。 理想如此高大上，却为世人所嘲笑。 他只是草根，不是纨绔！ 走过长长的城门通道，临城的夜晚灯火阑珊，几乎是夜不闭户，行走的路人交谈都压低了声音。 在荒古世界的史记里面，这样的情况是少之又少。 有五尊的管制，十重天没有那一座城池能更安全。 宁静祥和，无怪乎临城是十重天的圣地。 几人慢慢地走着，一路小声交谈，生怕吵着熟睡的百姓。 临城城外的黑暗中，两名壮汉抬头看向照亮苍穹的白光。其中一人下颚红须，咂咂嘴，道：“人族还真是有够招摇的。” 另一人下颚黄须，面带愁绪，“主人的‘儿子’跑进临城去，我们怎么办？” 地宗布下的禁制，非人族不得入内！ 上一个擅入临城的妖王，坟头草已有一人高。 “怕什么，你没看见少主都进去了？”红红表示不屑，自己实力也不差，真要强闯，除却五尊一个都不怂，“咱俩小心点，不触动禁制，别让五混球发现就行。” 黄黄很无奈，从绿林中得知主人和一个青衣少年的事，他们就在推敲。 最后得出个结论……千年前主人在三千里湖泊有了身孕，不知用什么办法将少主挪移出体内，因此元气大伤，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妖圣殿养伤。 千年后匆匆前往湖泊，少主已经提前出世，可是身上熟悉的味道让主人瞬间便找到，母子相遇…… 脑洞大开，甚至推出绿林根本就没有什么异宝出世，而是少主出生。 不然，主人尊贵之身，怎么可能瞧得上山河境初期的小家伙！他们伺候九宫主数千年，都没有得到特别的青睐。 没有血脉的关系，可能么？ 想着主人清冷淡漠，不含人情的眼眸，两头狮子就不寒而栗。 两货自认推敲出来龙去脉后，一路紧随曹寒，凡是有不长眼的都被他们悄悄的抽筋扒皮！ 不让人省心的少主溜进了临城，愁死两头狮子。 两货蹲在地上，面面相觑，嘀嘀咕咕，商量怎么混进城去。 保护好少主安全，是两头狮子首要目标。 城主府，五尊围绕着圆桌。 “绿林的事，定在半月之后。”长久的商讨，五尊决定落实针对绿林的一切方案，妖族不除，寝食难安。 唯有掌握了绿林，从中凿开官道，那样的话临城的经济增长和文化道统传播才会更快，地宗的教义才能开花结果。西洲的佛教已经开始大肆向西扩展，他们必须加快脚步！ 特别地被宗门派到十重天，可不是度假旅游的。 “现在……我们需要讨论一下，曹寒的事情。” 金玉怀食指敲打桌面，道：“必须有十成把握，通过他，推敲出彼岸尊主的态度！” 土棉凤道：“三天后便是临城十年一轮的青年交流会，安如强的侄子能和曹寒走在一起，想必相识，倒不如旁敲侧击，将曹寒推上会台。” 火不明是个大老粗，听着兄弟妹妹们的话，困乏的趴在桌子上打盹，让他打架还行，动脑子……不如去死。 木恨秋瞬间明白，道：“五妹是说，暗箱操作，让曹寒登上第一名，我们顺水推舟把宗门许下的宝物当作奖品送出去，试探彼岸尊主？” 说罢，他瞥了眼有些无奈的水长渊，轻哼一声。 土棉凤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不是全部。三天后，城门外举办擂台，所有生灵都可以观看……” “不论种族。” 水长渊拍手笑道：“妙计，彼岸尊主若在暗处，默许的话曹寒会收下奖品，众人也会知道！” 金玉怀沉吟少许，猜想计划失败后将会迎来彼岸尊主的怒火，到时候，恐怕临城每个角落都会被那个女人拆了！ “计划有几成把握？” 事关重大，五尊神色沉重，一举不成，人妖两族大战会提前打响！而宗主亲自下达的任务，失败了将会面对可怕的后果…… “六成。” “干了！”金玉怀松了口气，五妹生性沉稳，说是六成，那就绝对比六成还高！“明天，还望二弟去试探一番。” 木恨秋嘴角轻扬，道：“绝不辱使命。” “散会！三日之后……”金玉怀站起身子，神色冷沉，“计划一定要成功。” “不成功……便成仁。” 第十章 八方云动 三日后临城将于城外举办青年交流会的消息飞遍十重天的大江南北。 据说这次交流会将有五尊出席，前三名可作为外门弟子进入地宗，谁都知道这样的外门弟子，早晚能一飞冲天！ 更有地宗宗主亲赐的宝物作为交流会第一名的奖品！ 消息一出，八方云动。 西洲、南洲、北洲的青年修行者动身前往临城，跨越一个又一个的城池传送阵，决心夺下交流会第一。 北洲，十万里地域尽是白皑皑、雾蒙蒙的一片，最深处的万丈冰山上，有一座黑铁宫殿。 幽静，空荡！ 阴暗的宫殿里，有一个少年两鬓斑白，年不过二十五，双目却有沧桑之意，修为更是达到了山河境后期！他背负浅蓝色的细剑，束手而立。 “墨渊，地宗开放外门名额，我希望你能进去。” 阴暗的宫殿，突兀响起了声音。 少年墨渊目色平静，道：“我要见母亲。” “事成之后，你自会见到。” “是么……”他没有失望，也没有愤怒，在他的世界里只有如北洲的白皑皑雪地一样，死一般的寂静。 “去吧，进入地宗，可以见一次你的母亲。” 阴森的声音渐渐远去，深藏在宫殿里的人已经离开。 西洲，数十万里的沙漠之地，黄沙满天。金色的沙海中城池稀少。极西，沙漠中突兀生出的一座延绵千里的山脉。 山麓下立有一块石碑，金光闪烁其表面！——西山。 万里苍莽，梵音响彻苍穹。 最高的主峰上，竟有看不见边际的莲花池台，数百名佛陀盘坐在莲花上，正中，可有六道的圆台上，站着一位白衣小僧。 高坐在最大金莲上的佛陀，法身高千丈，他开口，虚空也为之动荡，“金蝉子，此行下山，牢记自身任务。” 白衣小僧金蝉子双手合十，颂了句“南无阿弥陀佛”，道：“贫僧知道。” 说罢，转身离去，白衣飘袂。 一步，莲花开；一步，白玉铺路。 南洲，十重天妖族的聚集地，十万大山妖气纵横。 大山内围，弥漫五颜六色的雾气，四处是参天巨木，食人花草，偶尔有浑身散发岁月气息的巨兽行走其间！ 一棵临近大山外围的千年槐树下，鬼头鬼脑的冒出一个奶白色的猫脑袋，萌萌大眼，粉色小嘴唇，浑身毛茸茸的，煞是可爱。 它眼珠子咕噜噜一转，飞快的窜进外围林子里。 奶白的身影才刚刚消失，大山内围突然响起惊天动地的怒吼声。 声音传遍十万大山内外围，大部分巨兽、妖精匍匐在地，惶恐不安。 “搜！搜不出来，就死！” 奶白色的小家伙溜得飞快，而且每有拦截者出现都能迅速的避开。 十重天的动荡，便是十一重天和十二重天也有所闻，八方云动，汇聚临城！ 身在临城的诸位青年俊杰早早得知消息。 李府某处古旧的庭院里，闭目打坐的少年蓦然睁开双眼，飘落的叶子霎时断成两片。 “交流会……我必夺第一！” 城郭边角，某个茶楼中，朦胧的红色轻纱帘子后，身姿曼妙的女子凭栏，幽幽的喃喃，“交流会，今年你是否还在？” 曹寒得知消息的时候正在安府奢华至极的小院吃早餐，三枚朱红色的灵果，一杯翠绿色的琼浆玉液。 他看不出价值，只是吃下去后觉得自身修为有所精进，想来绝非等闲之物！ 安小秋坐在他的对面，羡慕的望着他一口吞下灵果，美滋滋牛饮下琼浆玉液，然后又一次斟满。 昨晚拗不过安如强的“真心”邀请，来到安府做客几天。 “曹兄就不准备参加一下青年交流会？要知道五尊亲身视察，如果表现良好，可是一飞冲天呐！”安小秋说完才想起对面的曹兄弟身后站着彼岸尊主，对五尊也是不会太在意的，“第一更能得地宗宗主亲赐的宝物，价值非凡！” 说来若不是自家二叔黑着脸逼迫他，怎么可能会接手这种砸自己脚的差事？ 这曹兄弟的功法招式古怪至极，博览群书的他闻所未闻，如果参加了青年交流会，自己倒霉碰上怎么办！ 明明只有山河境初期，凭借古怪的招式偏偏能与山河境中期的人搏杀。 曹寒举杯一口闷，舒坦的摸摸肚子，人族果然会享受！他想了想，问道：“第一可有什么吃的奖励？” 安小秋嘴角一抽，很想一巴掌拍死曹寒，“有！不说五尊，我就可以做主，临城大大小小的美食，曹兄敞开肚子吃！” “真的？”曹寒眼睛贼亮，师父传道的千年里讲了许多故事，也讲了许多经文解释，可只有提及人族美食时，面露回忆，回味无穷。 千年来以日月精气、清晨露珠为食，今日一吃人族酿的琼浆玉液，真是味蕾爆炸，浑身舒坦。 “……”安小秋咬牙，猛地点头，“真！比真金还真！” “好，我参加！” 参加交流会就能敞开肚子吃，权当是去看风景罢。 曹寒心里的小九九无人知道，安小秋长舒一气，有些无语，不要宝物，只要美食…… 脑子被门夹着的吧？ 正在安小秋心中吐槽时，一个青衣小厮溜进来，古怪的瞅一眼同自己打扮差不多，唯独少一顶帽子的曹寒，尔后急道：“少爷，顾少在寻宝轩与人发生争执，打起来了！” “嗯？那货去寻宝轩做啥。”安小秋忽的起身，双眉倒竖，“竟敢欺我兄弟，喊上家伙，弄死那人！” 一旁的曹寒呆愣，临城不是治安很好，五尊管辖无一争执吗？还有随便喊人开怼……扬言弄死对方，不怕临城牢房坐穿？ “曹兄，可要去看看。” 曹寒点点头，闲来无事，《道德经》共分九层，每一层的突破都需要机缘，空有灵气而不能突破《道德经》的枷锁，修为永远在山河境初期。 苦苦的闭关修炼，并不适合他。 安小秋心中怒火滔天，虽然安、李、顾三家少爷少不了竞争，但是彼此间关系铁得不行。 听到顾青受欺负，那就是打他们临城三少的脸！ 寻宝轩名字俗气，内里却不俗气，店铺开满荒古世界幽冥地、宇地和宙地，据说圣界也有一家寻宝轩。 他们的口号是——没有寻宝轩没有的宝物，只有你想不到的！ 霸气的口号宣言，亘古招牌不倒。五尊对寻宝轩的主事也是恭敬得很。 当曹寒和安小秋来到寻宝轩时，争执已经平息，场中唯有顾青和他的狗腿，鼻青脸肿，一搭一搭的抽冷气。 “顾青，凶手在哪？” 看见哥们这个模样，安小秋彻底炸毛，怒火冲天。 “哼！”他的话音刚落，寻宝轩楼上忽然传来一声骄横的冷哼，“凶手？姑奶奶就是凶手！你们三个登徒子，放马过来便是，姑奶奶我接下了！” 声音清脆如铃，安小秋微愣，是个女的？ 曹寒眨眨眼，好奇的打量四周，看见许多与古籍中所说相似的物品，却也只是相似。 “登徒子说谁？”是女的也不能原谅，安小秋怒喝道：“有种下来！” 楼上顿时寂静，不久后，响起沉沉的脚步声。 众人抬头，顾青想要阻止，偏偏咕咕哝哝，更像是痛苦的呻吟。 楼梯处……下来几人。 第十一章 误会 在荒古世界的宇地，有那么三个势力不能得罪，除非背景雄厚，否则哪天死的都不知道。 一是巫门，二是佛教，三是地宗。 一个势力强过一个势力！ 地宗的宗主剑尊主林不语，踏入彼岸境已有万年。幽冥地、宇宙两地十位大能之一，排名第三。 剑尊主的孙女林梦洁更是青年俊杰，年纪轻轻，便臻至山河境后期，随时可突破！ 传闻林梦洁很美，有宇地第一美人之称，却无人看见过她的真容。 或许有，都死了。 “我错了。” 在众人惊愕呆滞的目光中，安小秋毫无节气的跪下。 林梦洁的真容没谁见过，然而她身边的两位护道者，被世人所铭记。 山河尊主秋缘，听雪尊主古嵩，两位彼岸境初期的大能！ 顾青血肿的双眼瞪的老大，再看这货不时飘来的幽怨小眼神，有些哭笑不得。 我倒是想提醒你，晚了啊！ 隔着面纱，林梦洁的目光宛如冰刺，气道：“我在这，怎么？安少要找姑奶奶麻烦？” 她瞥了眼一身青衣的曹寒，眉头轻蹙，“你是谁，见着我竟然不跪！” “嗯？”曹寒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我为什么要跪。” “一个登徒子寻来两个登徒子援手，不跪下来求我饶了你们？” 想起自己来寻宝轩买些东西，低调行事，没有让两位护道者跟随，哪知道碰上顾青，差点把她的衣裙扒下来！ 虽然事后顾青一个劲的解释自己是不小心摔到，并非有意，但是……林梦洁怒火烧心，俏脸绯红，将可恶的顾家登徒子揍了一顿。 本觉得自己下手太重，想让山河尊主出手缓解下双方尴尬的关系。哪知道打了一个登徒子，来了两个！ 眼前的青衣登徒子，更是可恶。 认错的态度就是这样的？ 林梦洁嗞着银牙，竟撸起袖管就想冲上去教育曹寒。 安小秋吓得浑身一个哆嗦，彼岸尊主来历莫名，身为彼岸境大能，却不在幽冥、宇宙两地的彼岸大能排行榜上，绝不是简单之辈！ 最主要的是……那女人比剑尊主更具威胁性。 “过分了。”曹寒脸色微变，师父曾言一个人珍贵的有很多——尊严、爱心、冷静、思考…… 当你失去一次尊严，就可能再失去一次，直到失去所有。 适当的妥协可以，然而当遇见底线问题时决不能退让！拧折，勿弯。 “阴阳两虚。” 第一次，他施展出师父口耳相传的灵术，是因动了真怒，也因林梦洁的一掌，足以将一般的山河境初期打成重伤。 安小秋和顾青目瞪口呆，原来曹兄弟在绿林中还有所藏拙！ 这……这真的只是山河境初期？ 看到双手升起黑白之气，画圆迎上林梦洁素白的柔荑时，足以击败山河境初期的攻势，瞬间瓦解！所幸林梦洁非等闲一流，反应迅速，脱身避开逐渐颠倒的黑白二气。 “阴阳！”身为地宗宗主的孙女，知道得比常人更多，关于阴阳类的灵术乃至神通，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学得，“你是谁。” 山河尊主和听雪尊主目中闪过奇光，阴阳之术，唯有大族大派才有传承。 眼前的青衣少年，不简单。 安小秋若是知道两位尊主的感想，一定会翻翻白眼，有彼岸尊主在身后做靠山，阴阳之术很难得么？ 绿林妖尊都能被五尊的归元阵磨死，偏生遇见彼岸尊主，弹指就破，这样恐怖的女人，会一般？ “阴阳聚散。” 曹寒不回答，双手阴阳之力更甚几分，颠倒的黑白二气凝聚在一起，瞬息崩碎，化作太极图案。 林梦洁隐藏在轻纱后的秀眉轻蹙，手指拂过无名指上的戒指，一把二尺六长的绯红细剑，突兀出现在她的手中。 “剑升赤霞。” 绯红剑身如同晚霞残云，从四面八方击打在缓缓变大的太极图身上。 “阴阳分割。”曹寒面色不变，左右手合十，分开，圆润如一的太极图竟一分为二，化作两道匹练，夹击林梦洁。 山河尊主和听雪尊主感觉不对劲，山河境初期的修行者哪有这么多的灵气！小姑奶奶施展三式威力相差不多的剑诀就会气喘，看看曹寒，面色如常！ 两人心中惊讶，却不动作，护道者，除非被护者出现生死危机，不然他们只能观望。 林梦洁俏脸含煞，手一抖，绯红细剑发出轻吟。 “峰回路转！” 剑势凌厉，切割开白气，又扑向黑气。 正此时，半空降下两道人影，红红的，蓝蓝的。 红红弹开细剑，张嘴大吼，声音如洪钟。 “呔，尔敢欺我少主！” 两道壮硕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寻宝轩的大厅里，气劲掀飞了没有人护住的少年们，顾青在地上翻翻滚滚，一翻白眼，彻底晕过去。 山河尊主和听雪尊主凝目，严阵以待，来人……不比他们弱！ “少主，没事吧？”黄黄上下打量曹寒，甚至用灵力去感知。 他和红红历经一夜，终于钻了禁制的空子，溜进城中，一番寻找终于找到少主，那曾想，有一个少女想欺负少主！ “小女娃，叫你家大人出来，家大业大，就当我们是死的吗？” 林梦洁错愕万分，能有两尊彼岸境大能护道的修行者，怎么会和安家少爷混在一起。 山河尊主站出来，万分凝重，他从黄黄身上感受到威胁，“这位朋友……” “谁和你朋友？” 红红歪嘴斜眼，冷哼一声。 朋友，打了少主还想交朋友？ 曹寒呆滞，正此时，九宫主留下的圆球迸出庞大的灵气冲击，自他体内而出，没入两头狮子心口。 暴怒的两家伙瞬息蔫了。 “林不语家的小丫头，此事就此作罢，不服的话，让你家爷爷来幽冥地寻我，本宫，倒要试试他的剑法神通！” 冷漠清淡的声音，带着天地之威，山河尊主和听雪尊主硬抗下这股威势，吐血蹬蹬后退两步。 寻宝轩的主事常倥无奈走出，道：“彼岸尊主，可否给寻宝轩一个面子，小家小庙，实在受不了你的怒火。” 一个是剑尊主的孙女，一个是近日被拉进防范名单第一名的曹寒，本想着山河境的闹事也不会给生意带来什么影响。却没想到，先是四位彼岸境初期的大能开怼，现在来了个更恐怖的女人！ “寻宝轩。”九宫主的声音回荡在大厅里，冷笑两声，道：“曹寒若是出事，本宫拆了幽冥地的所有寻宝轩店铺！” 常倥擦拭额头流下的汗，道：“彼岸尊主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两头狮子身躯绷得笔直，待得主人轻哼一声，威压尽去才重重的舒了口气。 曹寒有些失望，他还想和九宫主聊聊天。 山河尊主和听雪尊主欲哭无泪，只想揪着自家少主人跑路，彼岸尊主，连宗主都忌惮几分，默许其占据绿林，五千年来不作声。 这样的大能，若是愿意上榜，恐怕名次不比剑尊主低！ “曹公子，既然是误会，我们先退。”山河尊主拱手一礼，道：“他日设宴，全当赔罪。” 林梦洁没有说话，她神色复杂，没想到羞怒动手，差点引来天大的麻烦。 红红和黄黄斜眼，少主是一顿饭就能收买的？ “好。” 曹寒点点头，看不出喜怒。喊上背着顾青的安小秋，三人离去。 事端刚熄，水长渊便来到寻宝轩，早闻地宗的小姑奶奶来了临城，没想到这丫头不来城主府，偏跑到寻宝轩。 还差点惹怒彼岸尊主。 “丫头，你跑这来做甚？” 常倥嘴角一抽，意思是自己的宝阁，差咯？ 林梦洁有些小委屈，纵横宇地十几年，还是第一次吃瘪，“我想买些礼物，再去看五位叔叔的。” 水长渊无言，张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长叹一声，道：“走吧。” “以后见着曹寒，冷静些，彼岸尊主……可算是古怪的女人。” 身为剑尊主的孙女，偶尔听闻彼岸尊主的事迹也不以为然。在林梦洁的认知里，幽冥、宇宙两地能和爷爷平起平坐的屈指可数，彼岸尊主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今日一见，却非曾经所想。 心中喃喃，她忍不住好奇心，想问问如此强大的女人，是什么样的。 “水叔，彼岸尊主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那个怪女人……” 第十二章 交流会前夕 彼岸尊主，真名不知，因自称彼岸且修为深不可测而被修行者冠以尊主，以示尊敬。 从五千年前她落户绿林，鲜有出手，五尊合力施展的归元阵，在她手中不过是弹指便破！相传剑尊主也曾和她商谈，最后不欢而散。 这根鱼刺，噎在地宗喉咙五千年。 林梦洁越听，目光越亮。 睥睨苍生，视诸人为土鸡瓦狗，弹指间天地色变，翻手间山崩海啸！ 水长渊瞧在眼中，神色古怪。 却也没多想，纵观幽冥、宇宙两地，彼岸尊主这样的女人，只有一个。 曹寒沉默地走在前面，两头狮子紧紧跟随，安小秋见顾青伤势严重，告罪一声便匆匆离去。 “你们是九宫主的人？” 行至城湖石堤上，柳枝条拂水飘扬，来往过客不绝如缕，临近正午，行人匆簇。 困在水中的金轮，随着波浪涟漪，起起伏伏。 红红回道：“是。” “你们知道……”曹寒望着金轮，有些发呆，“她去哪了么？” 你都不知道，我们会晓得？ 两头狮子想吐槽。 从九宫主的话语间，他虽然不明白她在做什么，但清楚一点，做的事很危险！ 危险到足以让彼岸尊主这样的大能，陨落。 “那你们来这儿干嘛？” 两头狮子面面相觑，同声道：“跟着你。” 曹寒无言。 “我不是你们的少主。” 在这问题上绝不能姑息，九宫主待他不差，可曹寒天生地养，此生唯一的“父亲”便是师父。若是哪日九宫主嫁给师父，他也无话可说。 红红和黄黄听了想翻白眼。 不是亲儿子，能这么照顾你？不是亲儿子，能怒怼剑尊主？ 少主，你真会开玩笑！ 两头狮子的心声曹寒是不知道的，看完风景，一舒在寻宝轩的郁闷，迈步向前走。 “少主，去哪？”红红屁颠颠跟上，虽然主人暗地里让两人不许随便出手，但是自诩为护道者，必需时刻看住少主人。 “我不是少主。”曹寒顺着湖畔走下去，或许日暮时会走到尽头，“叫我曹寒。” 两头狮子哼哼唧唧，跟在后面嘀嘀咕咕。 正走着，欣赏人族的建筑，享受在绿林中没有的热闹、谈笑。 或许，能以凡人之力，建造出美轮美奂，充满艺术的建筑，才是人族为万物之长的缘由罢。 不论是树、草坪，还是一家又一家的店铺阁楼，都有奇特的韵律。 这也是师父称赞人族是荒古世界最充满意外性种族的原因之一吧？曹寒心中思绪纷飞。 正因为平凡，弱小，所以不甘平凡，研究天地奥秘，踏入长生路，创造着世界上本没有的一切。 充满一切可能，一切希望。 “我的平凡，只是在不平凡出现之前，走过最难忘的路。” 兀的闭目驻步在湖畔，水波粼粼，两岸的人、房、树，倒映在水中，走在金轮、蓝天白云上。 自由，充满想象。 《道德经》第一层的枷锁颤动，趴在灵魂的脑门上，蔫蔫的青铜碎片立起来，兴奋的抖动，簌簌的青铜粉末落在灵魂的脑门上。 灵气喷涌而出，化作白色的人影，屹立虚空。 临城乘风境以下的修行者骇然望去，灵魂颤栗。 刚刚走到城主府的林梦洁，只觉得灵力运转不流畅，仿佛快干涸的小溪一般。 五尊放出感知，在湖畔，看到了让小侄女不安的源头。 曹寒！ 感受到少主体内庞大而汹涌的灵气波动，两头狮子目瞪口呆，这般的灵气强度，怕是天涯境中期的修行者也不及！ 远在城主府的五尊更是下巴都差点掉在地上，山河境初期的修行者，体内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的灵气？他们的三观尽毁。 世界太大，有灵气远超自己当前一个境界的俊杰，可……媲美天涯境中期的灵气，如果对道的感悟跟上，修行在到忘川境之前，毫无瓶颈！ 沐浴在灵气的世界里，浑身暖洋洋、酥酥麻麻。曹寒的周边百丈早已有临城执法队驱散人群。 屹立虚空的人影渐渐清晰，竟是曹寒的模样。五尊带着林梦洁突兀出现，神色沉重，目中隐有惊骇。 彼岸尊主，到底交给了这少年什么东西！ 法相神通，天宗、佛教的不传神通法门之一，乘风境以上可施展法相真身，大幅度增强战力。 彼岸尊主…… 此时，五尊推翻曾经的打算，如果让天宗、佛教得到交流会第一，岂不是打地宗的脸！ “咔——” 法相真身从眉心裂开，瞬息破碎。 林梦洁轻咬银牙，没想到半个时辰前还是山河境初期的家伙，现在已快凝炼出法相真身。 所幸，失败了，她的心中既有庆幸，也有失望。 曹寒腰间的木牌正想吸收灵气，占点便宜，就被一颗圆鼓鼓的球死死盯住。木牌象征性的吞了一口，闷闷沉寂。 圆球上的封字浮现，动荡的灵气霎时回归曹寒体内。若不是柳树破碎，湖面涟漪阵阵，一切都像梦。 曹寒悠悠睁开眼睛，转头看到百丈外的人群，挠挠后脑勺，问道：“发生了什么？” 红红嘴角一抽，道：“少……公子不用理会，有没有感觉自己和平常不一样？” 曹寒捏捏手，“嗯……力气，变大了。” 众人一脑门黑线，突破之后肯定各方面都有增进，力气变大……呸！ 再看看修为，山河境初期？ 万年山河境初期？ 离得最近的两头狮子揉揉眼睛，不敢相信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没突破。 难不成少主的突破就像是打穿世界壁垒一般难，小打小闹只是增加力气？ 五尊神色莫名，消失在虚空。 曹寒的突破绝不是表面上的，未知的变化，才是最恐怖。 林梦洁咬咬牙，径直跑到厢房，闭关。山河境初期的曹寒就能让她有些棘手，如今突破，恐怕再对上，会是一番龙争虎斗！ 剑尊主的孙女，定不可落败。 不输自己，不败他人。 湖畔人群中，一位两鬓斑白的少年静默地望着，他的四周仿佛一个世界，孤独、灰暗。 望着曹寒远去，目光略一挣扎，跟了上去。 另一头，一名白衣飘袂的俊俏和尚，怀中抱着一只毛茸茸的奶白色小猫。 和尚挠挠小猫的头，道：“没想到在这儿，还能遇见有趣的事。” 小猫呜呜舒适的轻唤两声，软绵绵的趴在和尚怀中，大眼微眯。 “有趣……小家伙，和贫僧去看看，如何？” 小猫鼻子轻皱，喵呜一声，算是同意。 第十三章 空前盛大 临城每十年举办一次青年交流会，意在选拔优秀人才，然后重点培养，成为对抗绿林的中流砥柱。 而今，刚好是第五百零一次青年交流会。 场面空前盛大，这次的交流会不再局限于城中，十重天的各大种族，都可以参加！ 第一名，奖励悟道花，可自选加入地宗与否。 第二名，奖励洗魂丹一枚，可加入地宗外门。 第三名，奖励洗髓丹一枚，可加入地宗外门。 凡是前来参加的修行者，人手一颗灵气丹！ 豪迈的手笔，让诸多势力咋舌，也唯有一地大派的地宗能有此魄力。 西南北四洲修行者，齐聚临城，临时添为城卫队队长的安如强因为庞大的流量操碎了心。 来自北洲的巨人族体型庞大，临城没有合适的居所，城卫队只好在城外搭建布棚，作为巨人族的临时居所。 来自西洲的矮人族刚刚进入人群就被淹没，城卫队寻了好久才将其一个个找出来。 数百人的族群，安定在一间院子里……略显空荡。 还有许许多多的种族，唤灵族、招魂族、背剑族…… 种族太多，管理委实烧透脑筋。 何况不时地，走在路上的修行者彼此瞧见，说不得就要做过一场。打斗争吵，遭殃的是临城百姓。 被烦得不行，安如强把扰乱治安的修行者统统打入牢房，管你背后什么家族势力，他只有一句话—— 五尊让我这么干，不服？找五尊理论去。 闹个没完的修行者瞬息蔫了。 找五尊，那不是给自己添堵么！ “那个谁，就你！给老子从树上下来！爱护花花草草知道吗？” “你，你，还有你！老子不管你们身后什么势力，吃饭不给钱，就坐牢去！” 当曹寒、安小秋、顾青和李少四人来到大街上时，安如强身化百人，带着城卫队把捣蛋的修行者。 见状，林少拍拍脸颊，不敢相信，“你二叔……疯了？” 安小秋很郁闷，道：“我怎么知道，二叔从城主府回来后，一直不正常。” “其实挺有趣的。”曹寒眨巴眼睛，颇觉喜乐。 顾青不苟言笑，实在是脸上的伤还没好，死也要憋住，不然洁白的脸上得加些疤痕。 “那家伙又跟了上来。”安小秋突然转头，果然看到一位两鬓斑白的青年，面无表情，相距一丈，简直就是鬼魂！ 曹寒顺势望去，无所谓的耸耸肩，跟就跟罢，反正少不了什么。 天塌下来，相信也有高个的红红的黄黄顶着。 昨夜，在安家极尽奢华的庭院里，两头狮子和一棵草，围绕白玉桌进行了深刻的会谈。 最后，曹寒做出妥协，不再要求两头狮子回妖圣殿，其实那儿现在是一片废墟。曹寒针对平日里的行程活动，约法三章。 不得干涉他的决定，不得随意出手，不得随便出现。 三章过后，两头狮子含泪退去。 少主太独立，做下人的即欣慰，也无聊。 四人加上明年上的一条尾巴，暗地里的两条尾巴，漫步来到城外。 三十里平原大地，凭空生出十座围绕成圆的青石擂台，擂台外空地，多是临城百姓和山河境修行者，乘风境以上的修行者御物滞空，抢得前排。 “咚！——” 十座擂台上方响起擂鼓声，如同冬雷。 吵闹的人群瞬息安静下来，仰头看向鼓声传来的方向。 “我们……” 沉沉的声音，落在每个人的耳畔。 “曾仰望苍穹，寻找生命的真谛；曾举手揽月，欲上琼楼玉宇；曾跌跌撞撞，走出自己的修行。” 金玉怀从虚空走出，一步一步，踏过金梯，走向场中。 “人生坎坷，修行之路崎岖，每一步，殊为不易，都是一生中最珍贵的记忆。” 木恨秋化作绿光，诸人只觉一阵神清气爽。 “每日三省，不如与人交流。” 水长渊走到金玉怀身边，面带温和的笑容。 “五尺蒲团，坐而论道。” 土绵凤刚刚出来，火不明便急不可耐的吼道：“第五百零一次青年交流会，开始！” 林少瞪眼，问道：“两个蠢货，以前的交流会都这样？” 安小秋翻翻白眼，道：“你又不是没有看过，可能是五尊新的激励方法吧？” 顾青面如铁，一定，不能笑。 一番异样的激励词下来，众人兴奋不已。 “现在，凡是年龄不超过三十岁的修行者，皆可参加交流会，自行选择擂台！” 金玉怀的话音落下，青年交流会正式开始。 符合条件的修行者看准擂台，蜂拥而上，城内飞速赶来一个又一个的修行者 曾参加一次的茫然，以前可都是抽签选择的，怎么变了？ 擂台并不是很大，站在上面的人却不拥挤，简单实用的空间灵术，须弥纳芥子。 “最后一刻钟。” 时值正午，金玉怀出声提醒。 场下还有十来位山河境的修行者，曹寒等四人没有动作。五尊的动作寓意很简单，第一轮，混战！ 因此，避开最强的擂台，挑选最弱的才是王道。 两鬓斑白的墨渊深深看了眼曹寒，纵身一跃，化作黑光奔向一号擂台。 白衣小僧金蝉子揉揉猫脑袋，叹道：“南无阿弥陀佛，选择，还真是让人苦恼。” 话虽如此，但他径直走向二号擂台。 两人一动，巨人、矮人、唤灵等族的年轻一辈最强者动身！ 巨人族的金毛壮汉可卡里选择三号擂台；矮人族的小矮女娃里湫蹦蹦跳跳，来到五号擂台；唤灵族的罗氏兄妹选择四号擂台；招魂族的洛跃选择六号擂台；背剑族的大山选择七号擂台。 还剩三分钟，场中仅剩曹寒四人，林洁，以及一位戴着面具，左右四顾的女子。 最后一分钟，曹寒四人迈步走向八号擂台，林梦洁紧跟其后。 左右四顾的女子幽幽叹了口气，化作清风来到九号擂台。 最后三十秒，就当五尊准备关闭擂台入口，开启交流会试验时，十号擂台前空间扭曲，三头浑身散发恐怖而古老气息的妖族走出来，身后的九名未化形完全的妖精在擂台关闭前，进入！ 土绵凤目光闪烁，“豹王，狐王，牛王，好久不见。” 三头步入小妖圣的妖王笑着回道：“大巫尊，好久不见！” 金玉怀四人看过来，面露冷笑，“好久不见了，老对头们。” 朦胧青光包裹住擂台，巨大的镜子，出现在虚空上。 画面中，是十个擂台内的景象。 第十四章 混战 “欢迎来到青年交流会。” 擂台并非表面上看来的简单，内部竟是广袤无垠的大地！悬浮在空中的巨石，流转着晶莹的禁制。 地面上，有放眼荒芜的大漠戈壁，沙漠之花九死还魂草抖动翠绿长叶；有翠竹遍山的湖中岛；有奔腾万里不息，向东而流的混浊大河。 世界正中，有一棵通天的巨木，占地千里！ 在外界观看的妖王脸色冷沉，豹王眯眼，道：“贵宗真是舍得，提前开启荒芜小世界，就为了一个青年交流会？” 金玉怀淡淡的笑了笑，道：“宗主有感独自修行的不容易，特开小世界，撤去妖兽，作为交流会的场地，意在为十重天培养中流砥柱。” 豹王冷冷地看了五尊一眼，不再说话。另外两头妖王神色也不好看，送进去的九位青年妖族可都是嫡系血脉，死一个都会心疼万分。 然而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三头妖王默不吭声。 十个擂台的人，进入十个不同的地方。 虚空之中响起的声音，冰冷。 “第一轮，混战，每个擂台前一百，可出线。自行前往通天巨木。” 曾经参加过一次交流会的修行者脸色大变，区域混战，更容易被淘汰，甚至死人！更何况前往通天巨木的路上会有一千个修行者，彼此偷袭，抽冷刀子！ 安小秋几人也认识到这点，作为最后进来的五人，完全暴露在早已隐藏好的修行者眼中。 曹寒好奇的打量四周，入目皆是绿树红花，唯独没有妖兽、昆虫。 一片静谧。 李少感受到宁静的气氛，脸色阴沉，那些先进来的修行者显然已经做好约定，联手绞杀最后进来的几人！ 除去最强者，他们才能放心的厮杀。 “曹兄，你的实力怎样？” 闻言，安小秋、顾青、和林梦洁都看向曹寒。虽然很不想和剑尊主蛮横的孙女走在一块，但是眼下的情况，只有联手！ “我也不知道，只要体力没问题。”想起九宫主睥睨苍生的神情动作，胸中烈火熊熊，曹寒扬起下巴，瞥眼四周，“都是土鸡瓦狗。” 林梦洁抿嘴，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个瓶子，道：“这是回气丹，没力气的时候吃些便好。” 安小秋几人惊异的瞅了眼她，曹寒眼睛一亮，接过瓶子倒出一粒黑黑的药丸，张口便吞。 “味道不错……” 几人无语，什么时候，还想着吃！ 忽然，东面的林子传来异动，数道亮光腾升而起，随后一声怒喝，四面八方呼啸而来五花八门的武器、暗器。 曹寒双手合十，青衣无风自起，“喝！——” 灵气动荡，一圈一圈的向四周扩散，山河境初期的修行者触碰到这股灵气波动，竟生生倒飞出去！ 修为不高者，竟晕过去，离开擂台。 “嗯？”场外的五尊、三妖王以及前来观看的诸多家族族长长老，惊咦的看向八号擂台。 “居然淘汰这么多！” 刚刚开始一分钟多一点，八号擂台就淘汰了十多名山河境初期的修行者！五尊将镜中画面转到八号擂台所在地，嘴角一抽。 双手合十，灵气波动一圈一圈，得知是最佳进攻时机的林梦洁几人，抽出武器，专挑比自己差一个小境界的，快速淘汰！横扫八方！ 三头妖王无言，他们也认得曹寒，偏偏遇见这种家伙……有苦也要吞。 山河境后期的修行者缓过神来，羞怒不已。 明明只有初期的修为，居然让他们如此难堪！ “回防！” 感受到林中越来越沉闷的气氛，追杀得有些远的四人迅速撤回，然而，异变突起！ 四方的九名山河境后期修行者同时动手，一出手，都是杀招，不留活路。 曹寒神情肃穆，喝道：“阴阳合和！” 黑白二气汹涌而出，竟将方圆十丈牢牢裹住，九名山河境后期尽数包裹在黑白之中。 林梦洁四人停下脚步，错愕的看向局势逆转的场中。 只见黑白二气混在一起，生生不息！猛地，剧烈的波动向四周扩散，山河境初期的修行者不挡，离开擂台。 便是中期的修行者也是使出吃奶的劲，才看看挡住！ 林梦洁俏脸煞白，从戒指中摸出一面盾牌，抵在前面，晓是如此，也觉得压力甚大。 “轰！” 巨大的轰鸣声差点让众人失聪，苦苦抵挡的山河境中期修行者们倒飞、吐血。 举盾的林梦洁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安小秋几人见状，不在顾忌事后会被当成登徒子教训，搭手在其背上，运转灵力，共同对抗！ 良久，动静停歇。 惊骇颤栗的修行者们吞了口唾沫，九名山河境后期的修行者……尸骨，无存！ 十丈内，草地掀飞！地面凹下数寸！ 唯有青衣少年，不断的嗑药，恢复体力。 林梦洁收起盾牌，看到眼前荒芜的景象，目瞪口呆。安小秋和顾青两人更是嘴唇抽搐，额头冷汗涔涔。 若是在绿林中曹兄弟来上这么一招…… 单是想想威力，两人就不寒而栗！ 仅剩的山河境中期修行者看到脸色渐渐红润的曹寒，沉默下来，有着曹寒恐怖的范围性攻击，没有谁想去试一下。 至于趁热打铁……没看到嗑药后的曹寒面色红润，恨不得再来一发吗？ 小世界外，众人讶然。 五尊想捂脸，这货会法相真身，明显不是宇地的人，偏偏像个人形禁术神通，威力大，范围广。 三头妖王扪心自问…… 他们的山河境初期，打得赢多少个中期？ 再有千年，恐怕合三尊小妖圣之力，也不是此子的对手！彼岸尊主，当真恐怖如斯？ 各大族的族长长老神色闪烁，这样的人物，唯有交好，不可为敌！ 若是为敌，必需亲眼看见他死！不然千年后，面对的将是行走的禁术神通！ “阴阳之术，不愧是荒古大神通灵术之一啊！” 金玉怀苦笑着感慨一声，心中有些羡慕，却不会出手抢夺，当他步入彼岸境时，自然能学。 且不说地宗就有阴阳之术，单是两位彼岸境初期的护道者，就让想要强抢的人望而止步。 随着时间的推移，战况渐渐明显。八号擂台自从阴阳合和的威力显现后，场中的争斗再与曹寒五人无关，甚至不小心打斗过来的人，讪讪地道了声歉，即刻转移战地。 一号擂台区域，冰原雪地。黑衣，两鬓斑白的墨渊手持浅蓝色细剑，周边尸山血海！竟不留一个活口！ 二号擂台，黄沙万里。金蝉子轻柔的挠着小猫的脑袋，周身三丈，刀剑灵术不侵。 三到七号擂台战况激烈，并未出现一人压制全场的情景，颇为焦灼。 十号擂台，九名山河境后期的妖族穿梭在竹林中，合力堵杀。 唯独九号擂台，除却八号擂台最为诡异的地方。一位戴着面具的女子，仰望天空，仿佛在数白云几朵。 她的身旁横七八竖的躺着修行者，却无性命之忧。 整个擂台，仅有她一人！ “这位女子……”土绵凤蹙着眉头，“有些熟悉。” 金玉怀四人点点头，应该是上一次交流会表现甚好的修行者，不知为何，没有选择加入地宗。 忽然，土绵凤讶道：“是她！” “五妹认识？” 木恨秋有些好奇，身为五尊，是很少去关注山河境修行者的。 能入五尊眼中者，绝非等闲！ “上一届第一名，姬怡。”土绵凤神色复杂，“她应该是为了等一个人……可惜……” 金玉怀想起来，叹道：“的确很可惜。” 五尊沉默，临城诸大家族的人也沉默。 唯有三位妖王，似有些明悟，目中露出些许寒芒、些许惊恐。 半个时辰后，小世界夕阳西下。 十个擂台的胜利者离开擂台所在区域，走向通天巨木。 曹寒抬头，万里外，依然能清晰的看见苍莽、充满洪荒气息的巨木，屹立在小世界正中，撑起一片天地！ 第十五章 离开的李少 斜阳脉脉，芳草萋萋。 五人走在林子里，并没有不长眼的出来挑衅，一个山河境后期，三个中期，一个初期的阵容煞是豪华。 多数修行者都是一个人单干。 像这样抱团一起走的队伍，委实少见。安家和顾家的两位族长笑容满面，有剑尊主的孙女和曹寒同行，一路安全无比。 李家族长万分矛盾，神情似喜似忧。 走在林中的五人可不知道小世界外的事，此刻，夜晚将临。 来到小世界的第一晚，是在小湖泊旁。 马不停蹄，又没有修行者的阻拦，他们已经领先很多，休息一晚，明早早早赶路，率先赶往通天巨木并非难事。 李少大秀厨艺，从湖中揪出稀少的鱼，劈柴生火，更从戒指中取出香料，熟练的洒在烤得金黄的鱼身上。 顿时，香气四溢。 林梦洁吃过太多山珍海味，第一次吃凡物，停不下来。 曹寒眼冒贼光，嘴里叼着早已没肉的鱼骨头，死死盯住快好了的鱼。 相较而言，安小秋和顾青很淡定，李少这个不靠谱的家伙，修为似乎不怎么样，可是在美食上，有顶级的天赋。 在平凡的东西，到其手中，都能成为最美味的食物！ 没有他做不出的美食，只有你没吃过的！ 鱼香四溢，曹寒目中精光闪过，出手如电，瞬息抓住一头的木枝，想要拿过来，却发现对面也有一只手，素白的柔荑。 “嗯？” 两人同时抬头，眼中对视出激烈的火花。 “放手！” 曹寒沉默少许，在不与女人斗和美食中做着艰难的决定，最后，他一把抓住鱼身，不顾滚烫，扯了下来，“我的。” 林梦洁微微一呆，火烧秀眉，呲着虎牙，怒道：“身为男人就不该有君子之风吗！” 安小秋三人坐在一起，勾着唇角，顾青脸上伤势好转一些，咧嘴一笑，却是扯动伤口，嘶嘶抽冷气。 曹寒和林梦洁对视一眼，直接一口咬在鱼身上，“我的。” 从来没有那么一刻，非常非常想用数不清的巴掌，呼死一个人！ “你不是男人！” 闻言，曹寒深深思虑一会儿，点点头，“我现在还是少年。” “啊！——” 堂堂剑尊主的孙女，宇地青年中最高贵的存在，竟然被气得差点吐血。 李少笑容满面，道：“我再烤几条，还有四条鱼，不用急。一人两条。” “哼！”林梦洁撇头过去，不想看啃着鱼，脸上露出幸福笑容的曹寒。 委实太可恶！ 气氛突然安静，只有曹寒一个人在啃鱼肉。 半晌后，鱼香再次传来，曹寒叼着的鱼骨头一吐，双手同出。 “曹兄弟。” 李少看着四条鱼都被其抢走，林梦洁渐渐充满杀意的神色，无奈喊道：“一人两条。” 安小秋忽然讶道：“碎嘴子今天竟然正常了！” 曹寒注意力被分散，的确，碎嘴子的威力可是巨大的，今天一天都没有熟悉的叨叨唠唠，有些不习惯。 林梦洁可不管这个，出手直接抢回三条鱼，哼道：“我的！” “……” 看着空空的手，曹寒撇撇嘴，一条就一条。出于好心，他提醒道：“别吃太多，小心胖。书中不是说了么……” 话未说完，就被林梦洁死寂的眼珠子盯住，讪讪一笑，埋头吃鱼。 李少微笑着看两人吃完，在略带忧郁的安小秋二人目光中，开口道：“我要走了。” “啊？” 四人一惊，这个队伍是最完美的，没有不长眼的主动攻击，一路下去，定能最快最稳的到达通天巨木。 “李少……” 安小秋想出言劝阻。 李少挥手打断，抬头望天空，幽幽道：“我们在一起玩了十八年，穿一条裤子长大，虽然有争执，但是情义深重。” 安小秋和顾青沉默。 “有一个男孩，想做厨师，走遍荒古世界，寻找到每一道美食，研究自己的美食。” “可是他不能，身为家族的少族长，有深重的使命，如同巨山，压在肩上……” “或许，这就是命，当生来便拥有太多时，总会失去一样最珍贵的东西。埋在岁月的深处，无数的岁月后，剖开埋葬它的坟墓，再也看不清、看不见。” “或许会缅怀，却也只是一声长叹。” 李少的话，敲打在四人心中。 如同清晨之钟，回荡在山谷，流淌在最迷茫的内心。 “那个男孩就是我……”他长长的吐了口气，道：“我与父亲做了约定，此次交流会若得第一，他便尊重我的梦想。” “所以……” 安小秋揉揉眼角，声音嘶哑，“去吧！这一次，居然让你这个碎嘴子唠唠叨叨这么多，总之……以后记得给我捎些吃的！” 顾青仰起头，哼哼唧唧。 李少看向曹寒，道：“我不会输的，哪怕前面是山，李家的少爷，从不服输！” 林梦洁恍惚，低头沉默。 曹寒笑着伸出拳头，道：“我师父说：''人总要有梦想，万一实现了呢？''，我会全力以对。” 李少哈哈一笑，出拳相碰，尔后转身离去。 月光洒在他的背影上，孤独、寂静，却又是那么的坚强！ “他一直活得比我俩清醒。” 安小秋微笑，只是眼泪止不住的顺着脸颊留下，为十八年的好兄弟找到自己的路而激动，“顾儿，为父也要去寻找自己的路了。” 他的目光明亮，仿佛翻开尘封的匣子，寻找到孩童时埋藏的梦想。 追下去，有一天，终能看见尽头。 不论好坏，至少……曾经拥有！ 顾青仰头哼哼唧唧，等安小秋离去，才垂下头来，泪水模糊了脸，刺痛伤口，“两个孽子！别想甩下我！” 说罢，起身离去。 我也曾有过梦想，也曾傻笑着向全世界宣布，可经历太多后，我把它尘封在匣子里，直到某一天，回到那一个地方，打开匣子。 曾经的梦想，在破旧，在古老，它仍在那儿，静静等候你的回来。 笑着一句：我等你好久。 林梦洁心扑通扑通的跳着，深吸一口气，道：“姑奶奶也走了，那个……我想有件事情拜托你。” 曹寒心中五味杂陈，情绪有些低落，心不在焉的问道：“什么事？” “我想，拜彼岸尊主为师。” 睥睨苍生，视天地如无物，再没有一个女人，能做到这一步。 她不奢求能俯瞰世界，只想做一个，自己的女人！ “……”曹寒沉默稍许，点点头，“好。” 林梦洁绾绾青丝，笑魇如花，两个酒窝在月下分外迷人，“师兄，我等你的消息。” 说罢轻身一跃，独自离去。 “梦想啊……” 独自一人，月轮清晰，星空璀璨，坐在湖畔，对影成双。 “我的路……我的尽头。” 他皱鼻一吸，吐出酸涩，一步一步的走向通天巨木。 “每一步的路，都是修行，每一步的劫，都是磨刀石，每一步的尽头，都是成功。” 第十六章 千里通天路（一） 林子里五个青年的交谈，落在小世界外众人的耳中。 没有谁去嘲笑一族少族长的梦想居然是做行走荒古世界的厨师，只因，那个孤寂的背影，走出的是自己的世界，自己的路，哪怕所有人都在鄙弃，他也会走下去。 满身鲜血，永不回头！ 李少的父亲李名神色复杂，自己也有梦想，可他也曾是少族长，沉香锁翅膀，接手李氏家族。 如今看来，是他错了。 安家、顾家的两个族长也在缅怀，思绪纷飞。 “我们都还早，就让孩子们去追逐自己的梦想吧。”安小秋的父亲安如意轻轻笑道：“像曹公子所说的，人总要有梦想，万一实现了呢？” 顾青的父亲顾源点点头，叹道：“我们已经失去了，不能再让孩子也失去。” 说着，他回头，冷冽的目光一刮身后的顾家一干长老，大有一种敢说不可就动手的气势！ 水长渊点头，赞道：“此子日后不可限量，李名，你有个好儿子。” 李名没有接话，族中的情况很复杂，族长若不是一脉单传，会出乱子。 可看到镜中单薄的背影…… 所有的一切，都该让一个少年来背负吗？ 他陷入深深地思考。 小世界，曹寒走着，不急不缓。 看着不时窜过去的兔儿，野鹿，心情平静。 然而突然冒出的一剑，破坏了这份平静。 自他的脑后，一名背剑族的壮汉，手握足有一人宽的巨剑，剑面横横扫来。 曹寒伸出手，轻松的挡住巨剑。 自从《道德经》突破，即将迈入第二层，他已不清楚自己的实力如何，可是……普通的山河境中期修行者，绝非他的一合之敌。 “不可能！” 背剑族力大无穷，加上巨剑更是凶残无比，他蓄力一击，连山河境后期的一时不察也会重创。 眼下，竟然被一位初期的少年挡下！ 曹寒平静地看了眼背剑族的壮汉，迈步继续向前走去，没有杀意，那就不用下杀手。 有时候麻烦不用你去找，它自己就会闯进门来。 山河境初期竟然轻易挡下中期修行者的蓄力一击，隐藏在林中的后期修行者倍感忌惮。 如此人物，就该早早淘汰！ 他们不再按耐，唯有曾经八号擂台的修行者飞速逃离，那个杀神……可是会让人尸骨无存的！ 一名山河境后期的修行者攻击就要落下，曹寒甚至看到那人眼中的惊喜、贪婪、还有忌惮。 “噗——” 一声清脆的响声，他随手一指，刺破那人的眉心。 细剑顺着耳畔飞过，带走几根发丝。 曹寒神色不变，继续走下去。 看戏，本以为能做黄雀的修行者脸色僵硬，随后爆发出强烈的贪欲和杀意。 能徒手挡下巨剑，刺破后期修行者的眉心，手上肯定有宝物！ 这样的人，决不能放到通天巨木！ 曹寒突然驻步，回头，问道：“你们想杀我。” 一名山河境后期的唤灵族修行者嘿嘿怪笑，“不不不，我只是想要你的功法、宝物。” “噗——” 他的话音刚落，曹寒瞬息来到他的身前，一掌印在心口。 又见秒杀！ 有人想退，杀死一个如果是意外，杀死两个就是必然。 然而，当他们露出杀意的那一刻，幽冥的大门就已经敞开！ 人影穿梭，曹寒化作流光，以山河境看不懂的速度，一招、又一招的解决一个个的山河境修行者。 露出杀意的那几个山河境后期修行者胆寒，飞速逃跑，能做到这一步的唯有乘风境！可身后的曹寒如附骨之蛆，神色沉静。 “兄弟，我们有错，在此赔罪，还望不计前嫌！” 被追到胆颤，其中一个矮人族的家伙大喊一声，想要讲和，哪怕出血也行。 曹寒不闻不问，浓烈的贪欲和杀意，做不得假。 敌对两方，就要做好杀与被杀的准备！ “小子，你别得意！” 矮人族的气得肾疼，都已经服软了，怎么还在追，他从袖中取出一枚信号弹，扔向天空。 其他修行者纷纷效仿，联手对决？面对曹寒恐怖的速度，他们就算合围也会死几个人！ 没有人想自己是死的那一个。 当信号弹发射出去，各族的人都已经看见。 不远处，正在与会面的李少、安小秋、顾青三人打斗的四名矮人族修行者脸色忽变，匆忙脱离战场，前往信号弹发射的方向。 另一头，林梦洁遇见了墨渊，两人面对面站着不动，忽闻信号弹，同时动身，赶往声源处。 曹寒加快速度，瞬息追杀上，在一名矮人族惊骇绝望的目光中，一掌引下，火焰翻腾！ 眼见逃跑已是不可能，剩下的修行者一咬牙，转身相对。 信号弹已经发出，只需再坚持片刻，支援到来，集众人之力，难道还拿不下一个山河境初期的少年？ 八号擂台的人刚刚过来，就匆匆离去，别人不知道这个杀神的恐怖，他们可是清清楚楚！九名山河境后期的修行者，尸骨无存！ 这趟浑水，走不得。 曹寒停下脚步，静静地等候他们的支援到来。一个麻烦会接一个麻烦，既然如此……就顺着麻烦杀过去！ 直到杜绝一切！ “阿里，发生了什么！” 不多时，背剑族的大山赶来，神色冷沉。 阿里轻舒一口气，大山是族中青年一辈的最强者，有他在，就没事。 “那个少年，他欺负了阿瑞！” 大山顺势看去，是个青衣少年，面无表情，目光很清澈，似乎牲畜无害。 “里毛，姐姐来啦！” 半空跃下一个小女娃，蹦蹦跳跳的来到里毛面前，问道：“是不是又给姐姐惹麻烦嘞？” 里毛讪讪，弱弱的一指曹寒。 “诶？”里湫歪歪脑袋，囔囔：“大个子，是你欺负我弟弟么？” 曹寒默不作声，场面的气氛忽然沉重，临近通天巨木，各族都想相安无事，到下一轮的地点再说。 可眼前…… 大山抽出巨剑，里湫眸子转冷，刚刚赶来的唤灵族罗氏兄妹直接召唤噬灵。 虽然眼前古怪的少年只有山河境初期，但是能追杀一群后期的修行者，且无人敢还手，自有出人之处。 众人凝神戒备。 一刻钟后，林梦洁和安小秋三人赶来，悄悄站在曹寒的身后不远处。 曹寒衣袂飘飘，问道：“没了吗？” 大山、里湫、罗氏兄妹心头一突，只见一道流光溢彩，曹寒瞬息便至！ “阴阳分割。” 黑白二气，化作两头一米的龙，扫向四人。 林梦洁呆若木鸡，一夜不见，他又突破了！ 即便没有跨过山河境的沟壑，直达乘风境，也是触手可摸。 黑白二龙横扫过来，四位修行者脸色巨变，这哪是山河境初期！ 墨渊目光闪烁，束手观望。 通天巨木下，一位俊俏的和尚抱着小白猫，道：“真是有趣，是吧？女施主。” 他的对面，姬怡安静地站着。 遥望远方，感受到熟悉的灵气波动，瞬息离去。 “找死！” 罗氏兄妹怒喝一声，唤出的噬灵绕开黑龙，攻向曹寒。 大山出剑，将白龙劈成两段，里湫取出足有巨人族大的水晶锤，夹杂着洪雷声，朝曹寒锤去！ 一时间，四面皆敌。 曹寒神态沉静，双手升起朦胧的黑白色雾气，“太极”！ 虚空生太极图，猛烈的攻势进不了半步，他面色有些发白，瞬息红润。 刚准备出手的林梦洁几人无言，每次都以为曹寒会抵挡不住，最后都朝他们脸上狠狠地来一巴掌。 罗氏兄妹和里湫只觉得陷入泥潭中，进不去，出不来。 “拳。” 曹寒出拳，似快似慢，三人却被气机锁定，逃也不成。 大山暴喝一声，手上青筋凸起，巨剑上泛起炽热的红芒，一跃而起足有十丈，从半空中劈下。 四周看戏的修行者脸色如铁，向后退去。 林梦洁冲出来，迎上大山的一剑。 安小秋三人死死盯住有异动的里毛几个家伙，手中杀招酝酿。 蓦然，虚空传来一道声音，打断了场中的打斗。 “已有人到达通天巨木，开启第二轮，所有人，现至通天巨木，三个时辰不到者，淘汰。” 大山冷哼一声，收招。 林梦洁道：“曹寒，先放他们一马吧？” 曹寒收拳，谢道：“谢谢了，巨木见。” 罗氏兄妹从死亡的阴影中走出，出了一身冷汗，如果不是族中的秘法支撑，养的噬灵极强，恐怕早已死得不能再死！ 看到远去的曹寒，几人松了口气，又觉得耻辱。 四人合力，居然拿不下一人！ 没热闹可看的修行者纷纷动身，三个时辰赶千里路，可不简单。 第十七章 千里通天路（二） 三个时辰赶千里路，不是乘风境的修行者，没有一两个时辰不可能。 在路上，还要谨防偷袭。 特别是矮人族，偷袭无下限，暗器、毒物、辣椒水，无所不用，比起随时召唤出噬灵拦路的唤灵族，还招人记恨！ 里湫蹦蹦跳跳，非常萌的出言阻止，下手却比谁都恨。 “哎呀！”里湫一边洒毒粉末，一边眨巴大眼睛，“不要这样哇，怎么能偷袭呢？” 她忽然撇头，看到左侧迎来的一道影子，兴奋得甩了一把菱形的暗器过去。 正在沉思赶路的姬怡目光微凝，青葱玉指瞬间夹住暗器，驻步看去。 里湫吐吐舌头，知道惹上了高手，萌萌地瞪大眼睛，道：“大姐姐，你好厉害哦！” 矮人族一帮修行者走过来，四周的修行者趁机摆脱暗器毒雾，现在不是对付卑鄙的矮人族的最佳时机，等到了通天巨木，定叫他们好看！ 对上姬怡沉静的目光，咬着手指头，“哎呀！大姐姐，我知错了啦！” “你刚才在和谁打斗。” 里湫眨巴眼睛，没生气呐？她舒了口气，没生气就好。这位大姐姐的威视似乎比那个怪异的少年还要重！ “好多人……里湫都不记得了。” 姬怡瞬间来到里湫跟前，问道：“使用阴阳之力的人，在哪？” 里湫吓得后退两步，忙道：“大姐姐是说那个少年咩？不知道诶！” “少年……”姬怡愣愣出神，连矮人族的修行者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半晌后，她苦笑一声，喃喃道：“你又怎么会进得来……怡儿已经夺得一次第一，你还不回来吗……” 曹寒悠悠走来，抱着头，嘴里叼着一棵草，像是踏青一般。 姬怡看去，眉头紧蹙。 “嗯？” 正走着的曹寒眼前一黑，剧烈的眩晕感袭来，那一片青铜碎片万分激动，抖动身子，却又不出来。 他靠着树干，闭目调息。 灵魂上，青铜碎片跳动着炽热的白光，这一次，流露出些许黑点，就像反色的夜空。 黑点璀璨，白光朦胧。 良久，青铜碎片呜呜的沉息下去，就像是要出门，被大人拦住的孩子，委屈，闹着小脾气。 他睁开眼睛，入目竟是一张白色面具，唯有眸子处，露出一对美丽、灿若星辉的眼睛，深邃而明亮，清澈明朗。 盈盈秋水，随心中的情绪泛起雪亮的涟漪，在世间，恐怕再也找不出比之更美的眼睛了吧！ “我不知道你父亲在哪。” 曹寒读懂眸子里的情绪，这是一对会说话的眼睛。 姬怡微微垂下眼帘。 “那个……我相信你们会有见面的一天，我师父说过，聚散有缘！” “聚散……有缘？”姬怡的眸子轻移，心中喃喃，满是酸楚。 “嗯！聚散有缘！该见时，一辈子也逃不了！” “嗯，谢谢你。” 蓦然出现的清扬婉转、脆若黄鹂的声音，让准备再出言安慰的曹寒一呆，缓过神来，讶道：“你不是哑巴？” “……”姬怡隐藏在面具下的嘴唇抿了抿，“公子不觉轻薄么？” 曹寒哑然，好像，似乎，可能，确实不那么礼貌。 他挠着脑袋讪讪一笑，道：“是我鲁莽，还请姑娘谅解。” 姬怡轻哼一声，御空离去，速度之快，眨眼即逝！ 乘风境！ 曹寒一呆，听女子声音不过双十，竟已是乘风境的修行者，境界似乎还不低。 再看看自己，空活了千年，徒有一身灵气，修为仍是山河境…… 莫名的，他有些在意自己的境界。 御空而行的姬怡眸子清亮，喃喃道：“聚散，有缘……” 在周边的修行者自然看到了，呆若木鸡。 这一届的交流会，居然有乘风境的修行者！什么妖孽，才能在五十岁前登临山顶，乘风而去！ 须知幽冥、宇宙两地青年一辈第一人，年已四十的酒剑客覃风也才乘风境初期！ 参加交流会年龄必需在三十岁以下，三十岁的乘风境……众修行者只觉得前半生活到了狗的身上。 就连小世界外，一干修行者，看到姬怡御空而行，再瞅瞅自己，特别是乘风境的修行者，想上吊！ 五尊神情复杂，土绵凤叹道：“没想到她的天赋这么好，若是姬倥还在……” 金玉怀唏嘘不已，“可惜，他已离去十三年之久。” 姬倥，一夜之间出现在临城的修行者，修为之强，让绿林的八大妖王伤透脑筋，恐怕唯有彼岸尊主降得住此人！ 然而，十三年前姬倥忽然消失，不知踪影。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去了一个姬倥，他的女儿却更加恐怖！ 这，可是二十岁的乘风境！比曹寒还要凶残！ 何况曹寒的背后，是彼岸尊主，修行资源完全不是姬怡这样的散修流能媲美的。 各大势力动了心思，如此妖孽，就应该收归麾下，不出千年，定是一方巨擘！ 五尊也动了心思，青年一辈最强者覃风是天宗弟子，真是修为乘风境中期，最近传出消息，即将突破后期，地宗的三圣子修为最高的也不过乘风境初期。 比起年轻、修为不俗的姬怡，都弱上一筹，恐怕剑尊主也会有收徒的想法！ 五人相视一眼，已然做出决定。 花再大的代价，也要把姬怡召入宗门！他们甚至有些期待，她能成长为比彼岸尊主还要强大的存在。 各族族长长老眼冒精光，如此妖孽，又是女人…… 召入族中，然后开枝散叶，后代血脉恐怖，成为顶尖大族也不是不可能。 所有人都有动作，先礼后兵，带上足够的诚意去邀请姬怡，如果女娃不识好歹，唯有强抢！ 到时候，血雨腥风，实力差的定被淘汰。 五尊看得真切，已向门中请调三名彼岸境的大能来压阵，誓要夺下姬怡。 西洲，莲花池台，诸佛诵经。 “金蝉子传来简讯。”千丈法身的佛陀开口道：“双十年华，绝代佳人，呵呵……不知哪位尊者，愿去度此佳人，入我空门？” 一名素衣僧袍的佛陀走出，道：“佛主，慧岸愿往。” “有慧岸前去度化，善。” 一语毕，虚空之中生出巨大的漩涡，竟横跨大洲，直通东洲临城！ 惠岸尊者轻颂一声，踏入漩涡。 南洲，十万大山传出惊天的咆哮，数座高有百丈的大山瞬息化作飞灰！ “一群废物，竟让我儿踏入人族地界，若他出事，你们都得陪葬！” 恐怖的动荡，让虚空撕裂，再往上的几重天竟也感受到这股仿佛来自太古的气息，焚天煮地！ 十八重天，万山群崖上，虚空悬浮的圆台上，高有千丈的石柱林立，正中三足青铜巨鼎袅袅生烟，化作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散落四周。 再往上，白玉台阶九百九十九，森严宫殿，门前石碑刻文：问道殿！一名满头白发，面容却饱满光滑的青年负手站在石碑旁，眸子里蕴含剑的世界，仿佛一眼，就能撕裂苍穹大地！ “平静了千年，是该让老对头们记住……地宗，还有一个剑尊主。” 虚空泛起涟漪，人影消失不见。 第十八章 第二轮 荒古世界风起云动，二十岁的乘风境，让幽冥地、宇宙两地的门派势力疯狂！ 足够的资源培养，未来自己的门中定会多出一尊彼岸境的大能，甚至，可以问鼎圣人！登临圣界！ 如此妖孽，在数个时辰后，幽冥地和宙地都有所耳闻，纷纷派人，前往十重天，打探虚实。 幽冥地，孟若站在六道轮回前，神情忧郁，看着漩涡深处消失的巨兽，不见踪迹的公主姐姐，喃喃道：“姐，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他不敢相信，强如九宫主，也会陨落在圣人法则下，圣人……真的是不可逾越的高山？ “殿下，十重天传来动荡。”一名公公打扮的老人出现在孟若身旁，轻声道：“似乎有一个二十岁的乘风境修行者出世，陛下让老奴唤你回去。” 孟若神如坚冰，道：“知道了，你先回去。” 公公弯身退去，隐入虚空。 “公主姐姐，我走了。”孟若悲叹一口气，旋即怒道：“你怎么就这么莽撞！反正我不管，你要是十年……不，百年……千年内没有回来，我就把那小子吊在皇宫门口，直到你回来！” 说罢，他也不管九宫主听得见听不见，兀自离去。 小世界内，争斗进行到最后一步。 李少三人负伤向通天巨木赶去，一路上，听到以山河境初期硬怼夺冠热门之四的大山、罗氏兄妹、里湫的曹寒，嘴角抽抽，只觉得压力山大。 晓是如今已经步入山河境后期的李少，面对曹兄弟辉煌的战绩，也是心中爆炸。 再听到年轻，唯独不知年龄的乘风境修行者，还是个女人！他们在风中凌乱，交流会太疯狂，李少想回去继续当纨绔。 另一头，曹寒来到通天巨木前，路上没有了太多的阻拦，他是第十个来的。 视线中，九个人，九个方位。 挠着小白猫脑袋的俊秀和尚，笑着向他打了个招呼。 大山，里湫和罗氏兄妹投来危险的眼神，既然为敌，就要除去麻烦。可是单打独斗，他们心头发怵。 姬怡目光沉静，瞥了眼曹寒，转头看向天空。 初来乍到，曹寒思虑稍许，迈步走向姬怡。大山四人嘿嘿冷笑，他们早就知道那女人的厉害，里湫更是拍着小胸脯直呼幸运，看到曹寒傻愣愣的过去，说不定会被一巴掌拍成狗吃屎。 “姑娘，好啊。” 姬怡古怪的看了眼曹寒，不说话。 “看天空的话，是在等某一个人，其实抬头太久，会成病的。” 姬怡肤如凝脂，指若葱白的柔荑微微一捏。 “话说……” 她一翻白眼，问道：“公子不觉得这样和女孩子搭讪，很差劲吗？” 林梦洁和墨渊刚刚从林子走出来，便听见姬怡的话，再看看尴尬揉鼻子的曹寒，张张嘴。 “噗——哈哈哈！” 林梦洁毫无淑女模样，发出无情的嘲讽笑声。 她走过去，拍拍手足无措中曹寒的肩膀，啧啧道：“小兄弟，跟我学撩妹子吗？” 墨渊束手，看了眼姬怡，视线落在曹寒身上。 “不用。” 曹寒有些不明，什么撩妹子，却也说不清楚，看见姬怡总想和她说说话，哪怕没话找话也好！ 林梦洁轻哼一声，看向姬怡，目中有些火花，“你就是他们所说的绝代芳华，青年第一的女人？” 莫名的被敌意锁住，姬怡目光清冷，道：“青年第一人我不知道，可绝代芳华，应该是我。” “啊！——”被一句话噎住，林梦洁鼓着脸，转头对墨渊说道：“你看看，这女人不要脸！” 没人搭话，曹寒和墨渊对视。 “墨渊。” “曹寒。” 简短的对话，让林梦洁糊涂。 墨渊面无表情，道：“我有个请求。” 曹寒问道：“什么请求？是麻烦的话就请不要说出来，我只想劈柴喂马，不想劈人找麻烦。” “……”墨渊沉默，走到通天巨木裸露出来的根茎前，坐下。 林梦洁好奇的跟上去，问道：“什么请求，我可是地宗宗主的孙女诶！你请我不就好啦？” 墨渊不说话，心中喃喃：正因为你是地宗的人…… 没了两人，曹寒和姬怡之间的气氛突然凝固，没有话语，只有同时抬头，看着天空。 陆陆续续的修行者来到通天巨木前，李少三人几经周折，来到目的地，热泪盈眶！ 这一路的故事，真是用尽言语也说不出来。 一群没有底线的修行者，无所不用，甚至挖了个粪坑！若不是他三反应迅速，恐怕是浑身臭气熏天，熏死一路。 看到曹兄弟，更是泪也止不住。 我哥，小弟活着回来了！ 听说曹寒的梦想是劈柴喂马，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三人只想问一句：缺不缺厨子，缺不缺马夫，缺不缺扛行李的。 三人突然流泪，旁边的修行者以为是失心疯，纷纷逃离。 “曹兄弟！” 李少猛地冲出，曹寒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一把抱住大腿。 随后又有两声悲戚万分的曹兄弟，他觉得自己的左手和另一条腿仿佛被人灌上铅石。 低头看去，却是李少和安小秋。 “曹兄弟，缺厨子吗？” 这是李少。 “曹兄弟，缺马夫吗？” 这是安小秋。 “曹兄弟，缺扛行李的吗？” 这是顾青。 场面十分诡异，一众修行者投来古怪的目光，姬怡默不作声，御空飞向一旁。 曹寒面无表情，“你们放手。” 李少脸上挂着伤口，哭的稀里哗啦，这一路委实太阴险，“我们就要抱着你的大腿，你去哪，我们去哪！” 顾青和安小秋死死抱住，说什么也不放手。 以至于…… 当虚空响起第一轮正式结束，第二轮开始，众人离开小世界时。 三人仍抱着曹寒的腿和手，悲情诉苦。 完全没注意自己已经回到擂台上，自家老爹脸色阴沉得快滴出水，冒出熊熊烈焰的眼睛！ “孽子！给老子松手，你你你……气死我了！”李名恨不得下场去一脚踹在李少屁股上，生的什么玩意儿！刚长脸，这回又给丢完！ 顾源和安如意脸色不好看，虽然自家娃模样似乎比李家那怂货好些，哭戏也表情眼泪到位，不浮夸，但是这是众目睽睽！他们能预见到，以后出席宴会，无数的嘲讽声。 恍然惊醒的三人如同老鼠遇见猫，慌乱松开曹寒的胳膊大腿，立正，仪容仪表甚好，瞧不见哭痕，仿佛一切都没发生。 五尊看得好笑，金玉怀道：“第二轮，抽签比试，规则如下……不可伤人性命，点到为止；不可使用暗器、毒等违规用品；不可冒名顶替。” “第二轮，开始！” 众人看看天色，临近傍晚。 可五尊的话在那儿，历经两天两夜心机、体力、修为搏杀的修行者累得不行，蔫蔫地前去抽奖。 正此时，半空走来一人…… “姬怡女施主，我观你与我佛教有缘，特来引渡。” 第十九章 姬怡的父亲 惠岸尊者乘着莲花而来，对金蝉子点点头，径直向姬怡飞去。 “西洲的苦行者，还请不要扰乱交流会秩序。”金玉怀冷着脸，“哦！——原来是惠岸，可你也不能随意扰乱秩序呐？” 惠岸尊者神色不变，笑道：“失礼了，我只是看姬怡施主与我佛教有缘，心情激动，没有顾着五位。” 土棉凤斜眼，挑秀眉，道：“不怪，不怪，你们佛教前些年不是出了个瞎眼僧么？” “五妹说得对。” 五尊一个鼻孔出气，阴阳怪气，听得惠岸眼角直抽。 “为师交给你们的，是待人之道。”一位白发丛生的青年突兀出现在五尊之中，“西洲的客人不远万里而来，茶水呢？惠岸小家伙，你们的老家伙身子没差些吧？” “师父！” 五尊一惊，随即欣喜拜下。 传信回门中，本以为派三名彼岸境的大能已是不易，没想到尊主亲至！ 林梦洁嘟着小嘴，她自然明白爷爷的到来是为了什么，地宗没有能与天宗覃风天赋媲美的弟子，再过百年，差距会越来越大，现在出现的姬怡，正好能搬回一筹。 剑尊主的出现，让众人不敢动作，一个不小心，人头不保。 谁不知道，剑尊主在年轻时就是个疯子，事迹传遍幽冥、宇、宙三地。 孑然一身，闯入荒古十大仙禁之一的汨罗地，还活着回来！有当年富有盛名的杀手组织夕阳楼堵他，负伤逃跑百年后回归，一人一剑将夕阳楼杀了个通透，没有一个杀手幸存！ 太多的事迹，相传天宗宗主瞎了的一只眼睛，就是剑尊主做的！ 虽然现在青丝变白发，但是没人敢撩拨一下虎须。 惠岸尊者神色阴沉，他只是彼岸境中期，遇见后期的都得跪，何况是剑尊主！ 能被世人冠以尊主二字，便是不凡！ “哈哈——” 一声笑，仿佛天外敲响的钟声，带着阵阵梵音，降落十重天。 剑尊主目中闪过冷芒，也不见他用剑，虚空瞬间凝聚出万丈的灵气巨剑，流露出誓要劈天开地的剑意。 他挥手朝左侧一扫，笑声戛然而止。 巨剑撕开空间，扫向笑声的源头，没有一丝的灵气泄露，胆颤的修行者们松了口气，更加惊骇于剑尊主的修为。 如此之强，怕是比圣人也不遑多让罢！ 唯有曹寒在心底猜测剑尊主、九宫主和师父三人，谁比较厉害。 剑尊主应该略弱于九宫主，他的师父深藏不露，似乎是凡人，又是仙人。 不论怎样……师父最厉害！ “不语，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客啊！”裂缝的另一头，走来一人，高有千丈。 一步，一佛土！ 一步，一世界！ 西洲，佛主，同剑尊主一样，至强之一！ “说来，你好久没来十重天作客了。”佛主唏嘘不已，“上一次来，似乎是五千年前？打伤你的那个女人呢？” 劲爆的消息，惊呆众人。 原来五千年前剑尊主真的来过绿林，还和彼岸尊主有过交手，最后负伤而去！ 曹寒很平静，那女人古怪归古怪，单从一手彼岸花来看，就强的离谱。 而且，她从未使出自称最擅长的刀！ 或许是没有人，能够资格。 “哼！”剑尊主轻哼一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修行者一生，怎会不败？我败了，可我也悟了。” 佛主拈花的手微顿半秒，笑道：“恭喜道友，又有熟人。” 他转眸看向南边，剑尊主神色沉重。 怎么会是那头神经病？ “我儿！佛教的秃驴，尔敢欺我儿！” 一声怒喝，撕碎苍穹。 剑尊主脸色忽沉，剑光护住下方的修行者，道：“神经病，我不管你和佛教什么恩怨，别撒泼！” 佛主有些无语，什么时候惹了这神经病？ 趴在金蝉子怀中的小白猫悲惨的呜呜两声，然后跳出怀抱，化作身穿白色宫装的貌美女子，撅着小嘴。 “南无阿弥陀佛，施主，快回家吧。” 金蝉子笑着道：“不然你父亲得把十重天拆了。” 小白猫瞪大眼睛，道：“你知道我是妖族？明明……” “一切皆是虚妄。” 小白猫复杂的看了眼金蝉子，御空离去。 看到女儿回来，和佛主怒目相对的髯须大汉眼眶湿润，一把将其搂入怀中，“乖女儿，你可算是回来了，为父这两天，时时忧心呐！” 小白猫低头，认错般的抱着父亲，撒娇道：“没事啦！女儿又不是小孩子。” 壮汉轻抚爱女的秀发，忽然神色一滞，嘴皮哆嗦，“我、我……死秃驴！拿命来！” 他分明感受到，自家女儿身上有秃驴的味道，养了几十年，防火防盗，竟然没有防住秃驴！ 这一刻，身为父亲的心支离破碎。 “不是的，爹……” 小白猫被灵气化作的圆球保护住，想说话都传不出去，壮汉怒喝一声，赤红双眼，一掌拍向佛主，十重天的空间都在动荡。 佛主怒不可遏，简直就是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婵真！你找死！” 佛一怒，流血漂橹。 他拈花指一弹，三十六品金莲迎向婵真一掌。 “咔！——” 剑尊主的剑气死死护住下方百姓和修行者，抱胸在一旁冷眼看戏。 见两人又来一招，出言嘲讽道：“果然佛教歪瓜裂枣，上梁不正下梁歪，人家婵真养女儿容易吗？” 婵真赤红双眼一转，盯向剑尊主，“你也给老子死来！办的个劳什子交流会！” 剑尊主呆愕，气笑道：“神经病。” 话音刚落，剑指一合，万把灵气聚成的剑跃过空间，直达婵真脸前。 “开天拳！” 和远程攻击的修行者战斗，婵真满是憋屈，怒喝一声，紫色的雾气浓缩凝实，仅是轻轻一动，空间咔咔的裂开，遥遥地，众人看见混乱的空间地带！ “南无阿弥陀佛！” 佛主怒目圆睁，一掌化作五指巨山，从天而降，一掌，便是一天！ 剑尊主万剑归宗，手持一把石头古剑，身作剑尖，直指婵真！ 灵气罩带着小白猫蓦然下沉，笼罩在临城上方的剑气更浓几分。 三位通天大能的神通还未相碰，迸发出的能量便已是毁天灭地！山崩地裂，空间破碎！ 此一刻，遭殃的人、牲畜数不胜数，没有防护的修行者和妖族死伤大半！ 在剑气笼罩里，也能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曹寒心头恍惚，这…… 就是彼岸境真正的力量？ 一掌，倾覆一个世界。 一剑，刺破世间万物。 一拳，打穿虚空乱流。 正神情恍惚，另一个擂台的姬怡吐血倒飞而出，面具破碎半边，露出如玉般的肌肤，修长如画的眉，坚挺娇俏的瑶鼻，薄若蝉翼，红艳欲滴的唇，长长的睫毛微颤。 唇角溢血，凄美却又平添几分柔美。 九名山河境后期妖族和矮人族的修行者趁姬怡不备，背后突袭，晓是如此，她也身负重伤。 曹寒纵身跃出，接过姬怡。 众人回过神，目光落在徒生事端的场中。 “你……” 姬怡嘴角不断溢血，偷袭她的都是精英，乘风境初期再厉害，也挨不住。 “我……没事。” 到了这个时候，她眸子深处，仍有化不开的深邃，可曹寒读懂了…… 那是，坚强。 “嗯……如果可以，能否……帮我找到我那爱乱跑的父亲。” 曹寒神情有些悲痛，灵魂脑门上的青铜碎片呜呜，在哽咽。 “他长什么样？” 姬怡眸子深处迸发出璀璨的光芒，她知道自己伤势严重，三位至强大能在厮杀，就算挨过伤势，她也熬不过即将将临的冲击。 “他啊……爱穿青衣，就像你这个颜色……道冠从不戴好……” 随着姬怡的描述，曹寒的心，就像是被锤头，一锤、一锤的敲下！ 他心中喃喃：“师父……” 蓦然，他明白了心中的悸动，怒吼一声：“红红，黄黄！” 逼近的妖族和矮人族驻步，恐慌的看向场中突兀跨越空间出现的两位壮汉。 “帮个忙。” 曹寒神情冰冷，落在两头狮子耳中，宛如九宫主，只是少了岁月的沉淀。 两头狮子眼中凶光溢出，看向一群山河境的小喽啰。 “照顾好她，然后，治好。” 曹寒将姬怡递过去，起身，看向九名妖族和里湫等十名矮人族。 想要动手的三头妖王和矮人族长老被李家、安家和顾家等人拦下，山河尊主和听雪尊主在一旁掠阵。 没有后顾之忧，曹寒一步迈出。 “你们，想怎么死。” 第二十章 阴阳桥 九名妖族和里湫、里毛都是山河境后期中的精英修行者，有自己的骄傲，被一个初期的菜鸡问想怎么死，怒火滔天。 狐王冷笑，乘风境的修士面对十一名山河境后期、八名随时准备偷袭的山河境中期、初期的矮人族都得饮恨而亡，曹寒再怎么厉害，如何能挡？ “呵——他真以为自己是彼岸尊主？” 两头狮子也很无语，开什么玩笑！ “少主，你……” 红红的话还没说完，曹寒率先动手，双手阴阳之气凝如实体，一拳一掌而下，带有莫大的威能，里湫硬抗一击，只觉得气血翻滚，九名妖族陷入一股古怪的力场中，一时挣不脱。 她虎口裂开，差点拿不稳巨锤，“里毛，带队脱离战圈，边翼辅助！” 里毛等九位矮人闻言，迅速撤身脱离。 林梦洁等人刚想前去帮忙，只见曹寒双手合十，头皮一炸，连忙往回跑。 “墨渊，快回来！”林梦洁拉着傻愣愣往前冲的墨渊衣襟，溜得贼快。 果然，曹寒双眼含煞，撤身紧随里毛等人，又是一招阴阳合和，剧烈的阴阳波动，横扫四方。 九名妖族和里湫刚刚脱离古怪的阴阳双拳，恐怖的波动令他们脸色大变。 “不！” 里湫美目圆睁，自己的弟弟正好在冲击范围内。 没有太多的防备，瞬息被黑白动荡的雾气裹住，可她并不能上去支援，恐怖的波动若是硬抗上去，他们也要身受重创！ 几息后，场中荡开灰尘，剧烈的涟漪层层散开。 九名矮人族的修行者，尸骨无存！ 熟悉的阴阳合和，让曾经八号擂台的修行者寒到骨子里，这种威力的灵术，根本就不应出现在山河境的修行者中！ “呼……” 曹寒脸色苍白，没有回气丹的补给，强行施展阴阳合和对体力的消耗过大。 看出他已是强弩之末，里湫眼见弟弟身死，尖叫一声，举着巨锤第一个冲向曹寒。 九名妖族眼中神光闪烁，分开不同的方位，包夹曹寒，这一次！定叫狂妄的小子付出代价，不再管什么彼岸尊主，为敌，就杀！ “阴阳……” 曹寒浑身燃烧起黑白之气，两个眼珠子一黑一白，隐隐地，有奔流向东的河水，浮现在他的脚下，一座桥，延伸向远方。 他漠然抬头，十名山河境后期的精英竟然被一眼吓得有些哆嗦！ “桥。” 一语完，仿佛时间的长河降临，冲刷在十名修行者身上，一座桥，链接着他们，通往的地方是无尽的深渊！ “时间神通！” 山河尊主骇然，这怎么可能，彼岸境都不可能触碰的时间之力，竟然为山河境初期的修行者掌握！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两头狮子有些懵，自家主人还精通时间神通？ 听雪尊主摇摇头，道：“形似罢了，这仍是灵术，如果是时间神通，宗主进去也得瞬息苍老，想来应该是一种抽取他人灵力，洗刷灵魂的灵术。” 山河尊主仔细打量，轻舒一口气。 一个山河境的修行者都能施展出时间神通，他们就要反思一下这些年……是不是活到了狗的身上。 曹寒灵气、体力飞速流逝，身形颤颤，脸色苍白如纸。阴阳桥，是师父留给他乘风境才能施展的灵术，若是强行施展，伤及根本！ 然而，他一定要用出来！ 姬怡的父亲，极有可能就是自己的师父，虽然疑点众多，但是……那是他的师妹！ 除却师父以外，最应是亲近的人！ 阴阳桥浮现在半空，奔腾的长河洗刷里湫等人的身体，带走灵气、灵魂碎片。 而他们，想要脱离时，林梦洁等人的暗器就会铺天盖地的撒来，求救的目光投向族中前辈，然而对此，狐王等人爱莫能助，四名彼岸境初期的大能死死盯住他们，如何能动？ 只是没想到，合十位精英山河境后期修行者之力，都无法解决曹寒。 几息后，十具枯尸倒在地上。 “好恐怖的……邪术。”林梦洁喃喃，这等灵术，说是妖邪之术也不为过，“阴阳桥……” 曹寒拖着疲惫的身子，不顾浑身的撕痛，一步一步走到目光复杂的姬怡面前，有两头狮子为她疗伤，移位的五脏六腑恢复了许多。 唯独灵魂的重创，没有丝毫办法。 “我会和你……一起走。”曹寒干裂的嘴唇，撕开鲜血，“他说，走到尽头，会相遇……” 说罢，再也抵抗不住涌上来的疲惫，一屁股坐在地上。 姬怡蓦然睁大眼睛，红艳艳的朱唇微张。 脑子里晕晕乎乎，如同浆糊。 他……是爹爹的徒儿，我的师弟？ 林梦洁几人犹豫几番，走了过来，经过几天的相处，曹寒的为人他们很清楚，灵术邪门，也只是灵术的事情。 “我这儿有一枚补魂丹。” 看着虚弱的姬怡，还有誓死一战、差点将自己搭进去的曹寒，林梦洁从戒指中取出一枚流转彩光的丹药，撇头递过去。 补魂丹呐！她都没尝过什么味道！ 姬怡一愣，补魂丹的大名她听过，这样的丹药是无价之宝，这份人情，欠不起！ “收下吧。”曹寒略作沉默，替她应下，“谢谢，你附耳过来。” 林梦洁不知他要做什么，附耳下去，神色渐渐变化，惊喜、茫然、惊骇。 一刻钟后，她回过神来，道：“我欠你一份人情。” 曹寒笑着摇摇头，“你既然这么做了，何来人情？做朋友怎样？” 林梦洁展颜一笑，“好呀！” 红红不合时宜的出言打断道：“公子，再不走，剑气罩子就挡不住了。” 剑尊主留下的剑气罩子满满变形，空间正被挤压，整个十重天，彻底变形！ 黄黄苦笑一声，道：“缺心眼的，你自己感受一下，这种时候的空间，你敢打开吗？” 三位至强的打斗，差点让十重天破碎。 “难不成要等死？” 剑气罩根本挡不住三位至强交锋后的神通波动，届时，十重天除了有底蕴的门派家族能幸免于难，其他人轻则下幽冥地，转世投胎，重则魂飞魄散！ 不作出行动，离波动最近的他们，不论修为多高，全都得死！ 所幸那一掌、一剑、一拳的碰撞，仍在磨合期，彼此吞噬，然而一旦分出胜负时，恐怖的波动将颠覆十重天！ 在剑气罩里的修行者悲苦哭泣，五尊神色复杂，各大族的人更是脸色阴沉。 偏偏不能出声，若是扰乱一方，迎来的就是灭世！ 剑尊主、婵真和佛主三人神色肃穆，努力控制灵力输出，维持在一个平衡阶段。 想着自己孙女、五位弟子都在下面，剑尊主恨得直咬牙，荒古世界怎么能有这种疯子！ “神经病，你弄的好事！” 婵真沉默，心中后悔不已，一时羞怒，出手没分寸。 佛主脸色阴沉，道：“别一个怨一个！好好控制！” 红红脑海中闪过那个睥睨苍生的背影，喃喃道：“或许……主人能够阻止这一切。” 第二十一章 一刀 红红的话落在众人耳中，或许，彼岸尊主真的能打破现在的局面，拯救十重天。 海域，背陆而生。 大海的深处，有一座万丈高的青铜山，隐隐的，似乎有长万里，头有鹿角，口角有须的神种浮现。 震动，来自地底！ 整个十重天的大海在沸腾！ 在海中开辟洞府的彼岸境大能蓦然睁眼，目光仿佛洞穿空间，直达大海深处，然而他们看不清动荡源头，便吐血晕死。 少数彼岸境后期的大能窥探到些许，脸色惨白，元神在颤栗！ 传闻，在十重天大海的最深处，有一头上古时期陨落的真龙，除却十大仙禁以外的九大荒古禁地之一的真龙地，因此而来。 无尽岁月以来，修行者趋之若鹜。 然而数名彼岸境大能杳无声息后，真龙地再无一人前往。 岁月之后，真龙地异变突生！ 彼岸境后期的大能窥探一眼，元神受创！ 良久，沸腾的大海恢复平静，真龙地的青铜巨山沉寂下来。 一切都不曾变动，却无人注意，一头小小的身影，离开大海。 临城外风起云涌，这场波及整个十重天的动荡，仍在继续。 所有修行者、幸存的百姓都冷静下来，或许有在吵闹的，都被身边的人杀死。 三位至强正努力控制灵力的输出，没有人敢出言打扰。 沉寂中，酝酿着最后的爆发！ 所有人都在观望十重天，幽冥地的皇宫，宙地的天宗，以及无数的大家氏族。一个天的毁灭对整个世界的打击都是巨大的，或许圣界的圣人能够阻止即将发生的惨剧。 可是，圣人们在沉默！ 高高在上的圣界，究竟在犹豫什么？ 所有人都沉默了，沉默地绝望，沉默地酝酿着最后的爆发。 忽然，来自北方的一道灵气光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破苍穹，打入好不容易建立的平衡中！ 剑尊主、佛主和婵真神情一滞，再有一会儿，他们就能控制住，届时慢慢消磨，因他们而起的灾难也会平息。 紧绷的元神还没松懈，北方突然而来的袭击打破平衡！ 墨渊目眦欲裂，是他！北洲囚禁他母亲的神秘人！ “对不起。” 婵真咬牙，准备拼出最后一分力，送走爱女婵娟。 一个天的毁灭，强如他们也要陪葬！ 剑尊主咧咧嘴唇，竟是颇为坦然，“只是可惜，我还没亲眼见到地宗发扬光大……” 他手中剑气萦绕，同婵真做出相同的决定。 送走孙女林梦洁和两位顶梁柱的山河尊主、听雪尊主。 佛主目光落在金蝉子身上，轻叹一声，“南无阿弥陀佛……” 众人彻底绝望，有的人斜靠城墙、树干，瘫坐下来，望着渐渐支离破碎，显出赤红色空间乱流的天空；有的人垂下头，看不清神色，唯有身如筛糠；有的人在绝望中逐步走向疯狂。 曹寒回眸深深看了眼姬怡，又看向神情悲苦的林梦洁，目光无神的李少等人，喃喃问道：“九宫主，能平息这场劫难么？” “红红……” 红红神情恍惚的抬起头，“少、少主？” “把我扔向天空。” 平静地声音，透着无可移动的坚定，他撑起虚弱的身子。 “少主！你！——” “别废话，快！”曹寒决心拿自己的命，去试一试，试试九宫主的三道保命符，能不能阻止这场劫难。 如果……面对的是师父的女儿，他愿意献祭自己。 “师父于我，恩重如山。”曹寒被含泪的红红举起时，回头，凝望姬怡，“如果你能活下去，见到师父时……帮我带一句话。” 诸人望向连站都站不稳的少年，矮人族和妖族神色复杂，他们本应有血海深仇，可最后却要仰仗曹寒。 因为，他的背后是彼岸尊主！ 连剑尊主也能打伤的绝世强者！ “来世，我依然是青青三寸草，愿来生，不离左右。” 红红嘶哑的咆哮，将少主扔向天空。 既然是死局，那就踏入死亡，找到最后的一线生机！ 从内部出去，剑气罩子并未阻拦，剑尊主三人微微一愣。 这山河境初期的小家伙，想做什么？ 恐怖的压力瞬息降临，曹寒的身形一颤，顿在剑气罩子外。 他神情迷离，虚弱的合上眼睛。 灵魂上，青铜碎片爆发出有史以来最炽热的光芒，裹住灵魂，圆珠的封字浮现，一股气息，顷刻涌出曹寒的眉心。 睥睨苍生，唯我独尊。 那是一股走出岁月，穿越宇宙洪荒，凝炼了时空的古老气息！ 两头狮子骇然，本以为了解自家主人，到头来却发现，都是冰山一角！ 剑尊主浑身僵直，熟悉的气息，却比五千年前更加恐怖。 佛主和婵真目中露出希望，单从气息来看，已比他们强出许多。 黑衣黑纱，看不清面容，青丝如墨，画出一个江山。 身形在天地面前万分的娇弱，瘦小，可在世人眼中，仿佛看到一尊傲然在诸天之上，俯瞰天下的巨影！ 风华绝代，一世彼岸！ 彼岸尊主。 林梦洁神色憧憬，她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能成为像彼岸尊主这样的女人，哪怕是亿万分之一，也心满意足。 “小家伙，你可真是够拼的。” 九宫主怜惜的轻抚半闭眼眸曹寒的脸颊，叹道：“你又是何必？最后一刻我自会出现，带你离开这儿。” 曹寒欣喜的咧嘴，道：“如果，能用我的一命，换师父女儿一命。我希望有，数不清的命。” 九宫主闻言，目光落在姬怡身上，微微眯眼，道：“师父……女儿？” 面上雾气涌动，姬怡感受到一股凌厉的杀意锁定自己。 她有些茫然。 “哼！”九宫主冷哼一声，“小家伙，你是要护你周全，还是护一个天的周全？” 剑尊主三人目光落在曹寒身上，一个决定，两个不同的局面。 曹寒抿嘴一笑，道：“能救多少，便是多少。” 九宫主似乎在笑，尔后素手在虚空一点，彼岸花开，一天，就是一岸。 时空静止，在众人的视线中，交融撕裂的巨大能量波动静止了，连空间乱流，也静止！ 一把刀，绯红的刀。 从天地而来，将归天地而去。 这是他们看到彼岸尊主第一次用刀，剑尊主愕然，五千年前一战，九宫主竟未出全力！ 佛主倒抽一口冷气，喃喃道：“好恐怖的空间造诣。” 达到彼岸境，已有极高的空间造诣，可施展空间神通。 然而想像九宫主一般，举手投足冻结一个天的空间，闻所未闻！ “小家伙，虽然你不用刀，但接下来这一式，用心感悟。” 曹寒被灵气托在半空，伤势竟慢慢回转，心底生出九宫主的声音，打起精神，凝神望去。 一把绯红的刀，没入虚空，似乎来到时间长河的上空，抽刀断水！ 没有人比曹寒看得更清楚，有九宫主的特别照顾，他甚至看到游离在世界之外，却深深影响着世界的时间长河！ 带走时间的沙粒，奔腾不息。 一刀，断开长河。 第二十二章 公平的法子 关于十重天劫难的事，除了曹寒和姬怡之外，再无人记起。 迷茫的婵真皱着眉头，揪着女儿回到十万大山，金蝉子目光平静，落在已经恢复如初，正在打坐的曹寒身上。 佛主和剑尊主凝眉沉思，他们仿佛遗忘了什么，偏偏想不起来，令人惶恐。 幽冥地、宇地、宙地，诸多修行者丢失这段时间，记忆不存。 本窥探十重天，见着公主姐姐出现，激动不已的孟若，笑容凝固在脸上。 唯有二十八重天，一座巨城中，举着写有“前世今生”旗子的青衣老道士，捋捋白须，笑着摇了摇头，晃晃悠悠的挤开人群，“知前世，通今生，算来世，一金一人……” 十重天许多地方山崩地裂，广阔的平原升起丘陵，山野中突显平原，便是海域，也稍稍移位，渐渐与陆地接壤。 众人神情呆滞，不明白身边的人何时死去，不明白为何眨眼之间，天翻地覆！ 死者不可复生，生者惘然。 “佛主，好久不见，你还没死？” 剑尊主冷眼，想不通就罢了，把姬怡这等妖孽收入门下才是正事。 佛主舒缓眉头，笑道：“命太长，死不了。” “里湫她们去哪了？”矮人族族长四下寻找，却不见里湫、里毛等人。 狐王三尊妖王心生疑惑，九名嫡系血脉，怎么就不见踪迹。 直到看见地上干枯的尸体，颇为熟悉。 “里湫！” 矮人族老族长凄厉的怒吼，族中青年一代强者不多，里湫一死，如同剜走矮人族最新鲜的血液。 三名妖王也看到了嫡系血脉干枯的尸体，神色冷沉，目光不时落在五尊身上，昏昏噩噩的五尊回瞪过去，若不是师父在，他们直接下手打死这三头妖精！ 曹寒闭目打坐，他在回味九宫主切断时间长河的惊艳一刀。 切断时间！ 以彼岸境之躯，行出圣人之举！ 姬怡目光复杂，看向九宫主消散的地方，神色茫然。 仅是一道影子，就能有如此毁天灭地的威能吗？再想起永远看不出深浅，高深莫测的父亲，她莫名的有些恐慌。 姬怡明白父亲一直有事瞒着她，而事情和她有关！甚至有时的夜里，锁定在她身上的杀意，就像彼岸尊主一样。 可是，七年的相处，来自心底的关爱呵护，做不得假。 直到剑尊主和佛主走到她的面前，才回过神来。 “姬怡，你可愿拜我为师。”剑尊主不给老秃驴说话的机会，佛教蛊惑人心荒古第一，若是被抢了先机，想收下姬怡就难了，“你为我林不语的弟子，地宗的一切资源，你都可最先使用。” 一干人眼红万分，恨不得一口答应。 地宗的一切资源倾斜，可是包含长老宗主等人的资源呐！ 佛主眼角一抽，很想骂娘，价码应该一点点加，一次性的甩高价码，还怎么谈？ 他还没开口，空间洞开。 幽冥地的幽冥大帝带着孟若几位皇子，负手走来。 “小姑娘，来朕的幽冥地做公主如何？彼岸尊主正是大公主，想必你们也有所耳闻吧？” 剑尊主牙齿磨磨，很想戳死这个不要脸的老货，却也心头凛然，彼岸尊主竟是幽冥地的人。 “啧——老家伙，难不成贵地拿的出手的只剩彼岸了？小姑娘，我天宗太上长老有收徒的意思，你可愿意？” 另一边，戴着半个面具的华衣男子走出空间通道，和颜悦色。 正是天宗宗主，至强之一的道尊主。 “哦？张师道，还想吃我一剑？” 地宗和天宗一向不对付，何况一个是宇地，一个是宙地。 剑尊主和佛主相视一眼，达成共识，姬怡决不能落入其他地的手中，否则下一届的荒古试炼，宇地的青年俊杰根本不够看。 眼见四大最恐怖的势力龙头出马，不少人退却心思，或许唯有那些隐世不出的大家族才能压上四大势力一筹。 可自三万年前，东方、慕容、上官、第五、司徒等五大族隐遁，荒古世界再无五大族的人行走。 林不语，莫非还想吃我一巴掌？” 两人怒目相对，恨不得咬上彼此一口。 幽冥大帝微笑，“姬怡小姑娘都还没有做出决定，你们倒是视为囊中之物了？” 剑尊主和道尊主同时喝道：“不要脸的，关你什么事？” 幽冥大帝脸色转黑。 佛主道：“既然争不出所以然，不如各派门人弟子，参加此次青年交流会，谁赢，谁可优先请姬怡施主。” 几人明白意思，略一思忖，应了下来。 姬怡沉默以对。 两头狮子没有少主的话，也不会出言反对，何况反对也不会有用。 曹寒仍在打坐。 时间神通位于空间神通之上，荒古世界圣人之下，鲜有人能参悟出来！ 时间无声无息，无处不在。 如指间沙，缓缓流逝，却怎么也把握不住。 岁月无痕，不达圣人境界，终有随纪元终结，身死道消之时。若是掌握了时间神通，可逆天改命，强行扭转时空，逃遁出纪元之灾！ 上一个纪元已不知是几个百万年前，下一个纪元，恐怕不远。 曹寒皱眉，在师父的传道中，涉及各种知识。可都是深奥无比，难以领会，涉及到时间的知识寥寥数语，不愿多谈。 如今一条最厉害的道路摆在面前，他却领悟不出。 时间神通，何其之难！ 他心中轻叹一声，倒是辜负了九宫主的美意。 从打坐中醒来，看到姬怡，笑着打了个招呼。 姬怡张张嘴，想要问他是否怀疑过爹爹，最后一想，收回肚中。 问了，又如何？ 徒增烦恼罢！ 矮人族早早退场，抱着里湫的干尸，神情落魄的离去。矮人岛此次元气大伤，恐怕得有几百年才能恢复过来。 三头妖王恨得牙痒痒，九位嫡系的死亡，肯定是五尊做的！里湫只是无妄之灾！ 偏偏剑尊主在这儿，他们含恨回到绿林。 临走时，留下狠话：再过些日子，定叫你们悔不当初！ 五尊撇嘴，鬼信哩！ “第二轮交流会，抗过本尊威压一刻钟者，晋级！” 眼瞅天宗宗主冷笑连连，直接从门中接过三名乘风境初期的青年才俊，剑尊主气得眉眶直跳。 既然你不守规矩，别怪我！ 古怪却又恐怖的晋级方式，让众人脸色惨白，道尊主更是气得脸白。 幽冥大帝笑着派出三位皇孙，修为不高不低，山河境后期。 剑尊主冷哼一声，视若无睹。 佛主神色沉静，有金蝉子一人，足以。 虽是如此，但也不能让剑尊主明着放冷箭。他喧了一声南无阿弥陀佛，道：“我们几人还是莫要参与其中，即是考人，不如考考荒古世界的常识与偏冷知识，于各位都合理。” 幽冥大帝、道尊主点头，确实是个公平的法子。 他们四大势力的藏书相差无几，考知识，谁也无法从中作梗。 剑尊主冷哼一声，道：“我们四人，一人出十道。” “好！” 修行者的世界里没有休息，稍一打坐就能恢复。临城前来观望的百姓却觉疲惫异常，早早回城休息。 至于“莫名其妙”死去的人…… 唯有至亲之人在悲痛的抱着、哭着。 李少等人信心百倍，知识？他们最不缺的就是知识！ 甚至还有些小激动，儿时因为这些事情没少挨板子，所以牢记在心。 这一轮…… 一定要拿到好名次！ 孟若远远的看到曹寒，神色不变。关于这个公主姐姐也特别在意的少年，他不打算和父皇说。 就当是……一个秘密。 第二十三章 奇葩的题目 为了能让自己的门人子弟更多的进入第三轮，四位至强搜刮出的题目，能从三十三重天偏到一重天。 其中涉及许多常人不知的隐秘，更是把花边新闻也加入考核。 天宗的三名乘风境修行者傲然而立，他们都是宗内细心栽培的天之骄子，考知识？ 这种玩意从小背到大！ 幽冥地的三位皇孙态度很谦逊，不过脊椎听得笔直。 林梦洁几人神态不变，作为大宗门、大家族的子弟，知识是行走荒古世界的第一步。 仅是几息，四十道题目选出。 被淘汰的和各大宗门家族的修行者站在边缘，近距离观看。 剑尊主特意用灵力改造擂台，杜绝一切作弊手段！凭空生出的香案间，距离竟有五丈！ 知识储存量不多的山河境修行者看得心惊肉跳，头冒冷汗。 要人命啊！ 有几个人口吐白沫，昏死过去。荒古世界历来都是以实力为尊，知识只是辅助，交流会就是来秀肌肉的，拼知识，他们只想呼佛主一脸口水。 金玉怀站出来，高喝道：“第二轮，正式开始！” 四位至强高坐一旁，彼此警惕。 曹寒拿到试卷，足足愣了三秒。 题目全是关于荒古禁地、上古时期人物的花边新闻，唯有最后一题颇有难度，是对道的认识。 像什么上古时期，三藏法师因何不接受女儿国国王的挽留…… 妲己对纣王是真情流露还是虚情假意…… 四十道题目，万分的奇葩。 早已磨笔嚯嚯的李少、安小秋、顾青等人傻眼，考的八卦是什么鬼！要不要画一堆表情给你啊佛主！ 林梦洁咬着手指头，慢吞吞的写着，姬怡不甘落后，行笔如流水。 身为女人，对八卦可是有天生的敏感性。 天宗三名天骄紧皱眉头，其中一名略一思虑，在纸上点了点，又懊恼的啃笔杆。 曹寒平静地将题目从头看到尾，然后……以全场最快的速度，答完题目。 木恨秋斜眼，“嘶——这小子放弃了？” 土绵凤目光闪烁，“我看不像。” 红红和黄黄从捏了把冷汗，到绝望，怎么看少主都是放弃的打算。 也是……毕竟刚化形，没有受过主人的孕前教育。 剑尊主死死盯住道尊主，相互敬茶都是火药味十足，恨不得一拳垂在对方脸上，倒是佛主和幽冥大帝笑容满面，谈轮回，说因果，场面和谐。 如此互掐半个时辰后，十个擂台上许多人已经放弃，纸上黑墨水点点，画画的画画，乱写的乱写。 五尊见时候差不多，金玉怀掩嘴咳道：“第二轮结束，所有人停笔，禁止答卷！” 饱受半个时辰的煎熬，瞪着卷子什么都不会的修行者发出愉悦的欢呼。 终于结束了！ 八百多份卷子，铺开来公众于世。 那些花花绿绿涂满画的试卷五尊直接施术焚烧，如此一来，竟有一百多人瞬间被淘汰。 知道青年交流会已经变成四位至强抢弟子的争夺战，也没人埋怨，嘻嘻哈哈的交流自己的涂鸦。 “张老三，答对一题，淘汰……” “郑老四，答对两题，淘汰……” 一个个的结果出来，曹寒甚是疑惑，考的都是花边新闻，答案是从哪来的。 他也是从师父说故事时讲到的几个版本中胡乱找了一个写上去。 “墨渊，答对三十道，晋级下一轮！” “林梦洁，答对三十三道，晋级下一轮！” “姬怡，答对……” 负责念成绩的火不明眉头一跳，万分讶异，“三十九道！晋级下一轮！” 全场哗然，三十九道！ 所有人无语的把目光投向姬怡，什么样的妖孽，才能在了解花边新闻时不落下修为？ “秦枫，答对三十一道，晋级下一轮。” “古宇，答对三十二道，晋级下一轮。” “孟不浪，答对三十道，晋级下一轮。” “孟布斐，答对三十一道，晋级下一轮。” 一连四人，两个天宗弟子，两个幽冥地弟子。 幽冥大帝神色沉静，道：“不错，书没白读。” 道尊主叹了口气：“少一个。” 剑尊主脸色如铁，自家才进一个孙女，那俩家伙怎么还没被念到名字？ “嘶！——” 火不明倒抽一口冷气，眼珠子都快凸出来，“曹寒，全对！” 没有人答对的三藏法师和女儿国国王的八卦题，曹寒，写出来，极具信服力，甚至罗列出许多分析！ 上古西游后，西天将一切有关三藏黑历史的事迹抹除，至今也没找出较为准确的答案。 而今一观答案，竟有一种确是如此的感觉。 金蝉子神色怪异，往试卷上看去，脸颊抽搐。 什么叫三藏对前往西天升职加官抱有浓烈的幻想，拒绝女儿国国王的挽留，后因看淡西天的阴暗，才延原路返回，与女儿国国王过上幸福且快乐的日子？ 全是扯谈！ 佛主看了一眼，脸色铁青。 三藏法师于佛教是大功德，看着曹寒的回答，真想一眼瞪过去。 可惜他无力回驳，取经之后，三藏确实是沿原路返回，虽然是飞天而去，但其中经历过什么，毫无记载。 两头狮子茫然眨眼，红红傻傻的问道：“少主这是过了？第一？” 黄黄也有些懵，“好像是。” 李少三人目瞪口呆，嘴里快塞下一个鸭蛋，原来曹兄弟不止修为上有建树，在八卦方面也有极深的见解！ “了不起。” 三人心服口服，枉为家族子弟，连八卦也不知多少。 姬怡很淡定，如果是爹爹的弟子，知道许多八卦也是很正常的。 最后晋级的只有八人！ 四位至强出的奇葩题目，淘汰率让人怀疑人生。 五尊也有些无语，交流会意在选拔人才，这么一搞，还选什么？ 干脆直接走到第四轮，八强晋级赛！ 金玉怀耳朵一动，是师父的传信，听完后终于舒了口气，道：“接下来进入修整时间，两天后，再来参赛！” 师父不再乱搞，做弟子的有些小欣喜。 李少蔫蔫的来到李名面前，见父亲板着一张脸，低头不语。 忽然，李名开心的笑道：“为父一直以为你不学好，如今看来，你早已能独当一面。” 李少抬起头，有些愕然。 从小到大，失败之后没少挨父亲的打骂。 “有时，我总是恨铁不成钢，盼你能成长得更快些……你，比我想的要棒。” 李名的眼眶有些湿润，到这时，李少才发现父亲的眼角平添些许皱纹，修行者，也难抗岁月的侵袭。 “爹……” “诶！”李名笑着举起手，拍拍儿子的肩膀，“去吧！有梦想的人不应该被束缚，追逐你的梦想。如果哪一天累了、困了、倦了、厌了，爹仍在这儿！” “爹！——” 顾家、安家也在放开束缚雄鹰的绳子，他们已经老去，孩子也已长大，不应像护着小鸡仔般。 打开枷锁，是鸡是鹰，也任其飞！ 第二十四章 长谈 四位至强离开，众人间气氛不在死寂，而他们也对彼岸境的顶尖强者，有最直观的认识…… 一人，可灭一天！ 曹寒谢绝安小秋的邀请，现在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明白，住在他人家里并不合适。 安小秋理解的笑了笑，留下一句“曹兄可在临城随意享用美食”后离去。 美食诱惑在前，曹寒却没有半分的激动，他还想找到姬怡，一解心中疑惑。 然而交流会暂时性的结束，姬怡也就莫名的消失。 无奈之下，他只好找到李少，“那个……可否借我几两银子作为旅馆的住宿费？” 两头狮子呆滞，找了半天人，感情就是没钱住旅馆！ 我的少主呐！你的身份如此贵重，不是修行者的顶级旅店怎么配得上你！ 李少勃然大怒，道：“曹兄，你这是瞧不起我李少？你只管去醉香楼住下，那里的掌柜敢叨叨半句，我明天就拆了他的楼！” 说罢，竟将一枚云纹兽刻的令牌塞给曹寒，挥手离去。 曹寒眨巴眼睛，有些愁苦，腰间一枚妖字令牌，怀中还有一枚玉牌，今儿又来一枚。 两头狮子兴奋的拉着少主溜到醉香楼，点了堆满桌子的酒菜，芬香满雅间。 醉香楼为修行者建立，不论是从服务还是酒菜的味道来看，都是实打实的临城第一楼。 唯一令人惋惜的就是住宿一晚费用巨贵，足有三十荒古晶石，不是大宗大族的子弟，完全消费不起！ 醉香楼掌柜擦着冷汗，笑容满面：“曹少，可还满意？” 他自然知道眼前的青衣少年，交流会后临城就没有不认识曹寒的修行者和百姓！ 彼岸尊主的徒弟，有两尊彼岸境初期的护道者！ 本身是能毁人三观，越级厮杀轻松如喝水的天才，也是姬怡并未出头之前，槽点最多的修行者。 “嗯，好次……” 曹寒往嘴里塞下火焰鸡的肉丁，只觉得辛辣铺天盖地而来，瞬息又有刺激味蕾的香化在喉间，让人欲罢不能。 掌柜的干笑道：“好吃便好，曹少慢吃，小的去忙。” “嗯嗯！” 曹寒现在没有心思理会他物，两头狮子面对人族的美食，丢开上下属身份的限制，下筷如有神，精准不落！ 唯一可惜的便是酒，甚是辛辣，虽入口回味后香浓无比，对山河境修行者灵气的增长有所易处，但初时的味道实在不怎样。 正吃喝到酣，房门被人推开。 一位带着面具的女子走了进来。 “师弟还真是……好雅兴。” 看到风卷残云的桌子，姬怡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修行者用食只是一饱口腹之欲，浅尝即止。 哪像这样！恨不得一盘子咬下去？ 再看两头狮子，纵观荒古世界，从未有过如此奇葩的护道者。 作为彼岸境初期的骄傲呢？ “嗯？师妹，快来，这道青灵菜的味道极佳，好像有排毒养颜的功效。” 姬怡好气又好笑，道：“你不过十来岁，叫师姐！” 两头狮子神色诡异，这小妞是主人的弟子？十来岁……默默看了眼曹寒，心中尴尬万分。 红红抱着两壶酒，道：“公子，你们慢谈，我和没脑子去赏月。” 黄黄嘻嘻哈哈，端得满手盘子，还用灵气顺带捎了几盘。 等两只活宝离去，姬怡目光落在曹寒脸上，道：“我有些事。” 曹寒停下筷子，道：“我也有些事，去里面谈吧？” 他指着雅间卧室，看得姬怡想锤人，若非看出爹爹的傻徒儿没有非分之想，真的要替师灭不肖之徒！ “不用，就在这儿。” 曹寒无奈，问道：“师妹有什么事？其实……我已经活了一千年。” 末了，仔细一想，拇指捏着小指头，“多一点点。” 姬怡取下面具，有些无语，“你是妖族？可山河境的妖族，怎么可能化形完全。” 无论看多少次，不施粉黛的容颜，倾国倾城，令人魂牵梦绕。 无怪乎她要蒙面，如此美貌，不加以遮挡，恐怕会招来数不清的麻烦。 一对眸子最是美丽，有仿佛看透了世事沧桑，智者般的深邃，也有最美的纯净，孩童般的清澈。 “看够了？” 曹寒回过神来，讪讪一笑。 姬怡心累，道：“你见我父亲，是在千年前？” “嗯……”曹寒回想起刚刚被青铜碎片砸中，诞生出灵识时看见的那个青衣道人，“千年前。” “那……他平常有没有提及过别人？” “没有哇！话说……师父的模样，做你爷爷都够了。” “爷爷？”姬怡微微一愣，“你师父是个老人？” 曹寒错愕，反问道：“你父亲是个年轻人？” “你师父不是我父亲？” “你父亲不是我师父？” 两人异口同声，相顾无言，原来弄到最后是个天大的乌龙！ 气氛突然尴尬，以为是同门师兄妹，到最后居然是一场美丽的误会。 “那个……谢谢你。” 姬怡想起让林梦洁拿出补魂丹后，由曹寒一句话，脸上抑制不住的欣喜。 虽然现在那少女遗失了那一段时间，但是……足以见当时林梦洁附耳所听之话有多珍贵！ 曹寒也想到这一出，猛拍大腿，“我怎么忘记了，也罢……下次见着她再弥补。” “其实，不用谢的。” 姬怡笑着摇摇头，道：“只因一句话，你就舍身护我，如此大恩，怎能不谢？” 曹寒挠挠后脑勺，忽道：“你答的题不错。” “……”姬怡抿嘴，微弯月牙眼，眉目间尽显温柔，“爹爹总爱给我说故事，久而久之，也就记下一些。” 手凝固在后脑勺，曹寒道：“我师父也很爱说故事……” “可你师父是个……老人。” 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同样的青衣，同样的爱说故事，讲八卦，一个在绿林三千里湖泊，一个在临城…… “你父亲可曾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姬怡蹙眉沉思，半晌后，才道：“他那些年一直早出晚归，若非是我吵着晚上要听故事才能入睡，恐怕爹爹回家的时间会更少。” 曹寒凝目，问道：“早出晚归？” 姬怡轻叹一声，道：“没错，那年我才五岁，他负伤而归，强装镇静，可是嘀嗒在地上一滴的鲜血，分外刺眼，以为我睡后，又出门。从我记事起，爹爹从未负伤，阴阳之力出神入化，无人能近他半寸。” “然而……第二天，他的伤似乎就好了。” 曹寒转动脑筋，猜想其中的联系，可惜线索太少。 “对了！” 姬怡突然的惊呼，打断他的思绪，“我爹爹奔走多年，好像是在查找一个叫做周天仙楼的势力！” “周天……”曹寒觉得这名字甚是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仙楼？” “嗯！周天仙楼，我虽不知爹爹有多强，但是今日见到四位彼岸境后期的大能出手，他们……不如我爹。” 曹寒闭目回忆，可是关于周天仙楼的记忆朦胧，似有人故意蒙蔽！ 他只觉得，很熟悉的名字。 头疼不已，目前唯一能肯定的是，姬怡的父亲和师父，或许存在某种联系，只是线索太少，探索不出结果。 “呼！——”他长舒一口气，揉揉快炸了的脑袋，道：“你爹和我师父肯定有联系，而突破口，就在周天仙楼。” 姬怡明白，却有些惆怅，“周天仙楼，若不是曾偶然知晓，恐怕我都不知荒古世界还有这一等势力。” “强如你父亲都会负伤。”曹寒沉静的分析道：“周天仙楼势力定是大到极点，目前……提升自己的修为是要务。” 姬怡点头，这些在理，也是她想说的。 “可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二十五章 悸动 临城的夜总是寂静，哪怕是灯火阑珊处寻花问柳，也特意压低自己的声音。 城主府灯火通明，剑尊主等四位至强住进来，临城大小势力纷纷拜访，哪怕不见面，送个礼表示心意。 身在地宗管辖下，给剑尊主的礼物更多三分。 五尊看得心烦，见谁都不好，干脆让众人收回礼物，赶紧滚蛋。 大晚上的推推嚷嚷，吵着百姓休息怎么办？白天第二轮期间莫名死去的一干修行者和百姓还需要处理，哪有什么闲心理会这帮家伙！ 月影成双，藻荇摇曳。 两头狮子饭饱酒足，溜到醉香楼的楼顶赏月，雅间的凭栏处，留给少主和主人的“弟子”。 “这么说，你是一棵草，听道千年才化形的？” 两人对月长谈，没有隐秘，没有欺瞒。有时候对上那么一眼，从心底就认可了这个人。 亦或是有共通的疑惑，彼此间交流着深埋在心底的秘密。 “嗯，说是化形，也算是转为人胎，一辈子也不可能变回三寸草了。” 曹寒偷眼看向姬怡，月光如水，如玉的肌肤散发着莹莹光辉，睫毛弯弯轻颤，一剪秋水眸子，含情蕴愁。 云鬓金钗，青青发丝随风而动，宛如纤纤情丝，绕指柔。 “嗯……其实人身也挺好的。”姬怡忽然转过头来，眯着月牙儿的眸子。 曹寒慌乱的收回目光，握着木栏的手略有些清凉。 “嗯，嗯……” 清静无言，时光如水，轻轻淌漾。 曹寒忽然道：“你很美。” 姬怡微微一愣，轻咬嘴皮，负手娇俏的转过身子，问道：“有多美？” “就、就……”曹寒心脏快蹦出来，却从过往书籍描述中，找不到词来形容这份美丽，“总之我很喜欢！” “是嘛……” 姬怡背过身子，迈着莲步离去，青丝飘扬，行到门口时，将白色的面具扔给曹寒，“呆子！” 清香阵阵，手里接过白色的面具，再看去时，佳人不在。 曹寒傻傻地拿着面具，咧咧嘴，笑而无声。 坐在楼上赏月的红红开口啧啧叹道：“少主真是呆子，姬怡姑娘半分也没说错。” 黄黄唏嘘，神色有些忧郁，道：“是啊！还记得那是薄雾残云的日暮，几度夕阳，几度清清荷。我若随她而去，想必……” 说着，有些哽咽。 回想起曾经的那个女孩，寇豆年华，最美的一刻定格在青青荷花池的岸边。 红红撇嘴，道：“莫道我不知，一头狐狸精，哪有我族中美女漂亮？” “缺心眼的，你信不信我跟你拼命！” 黄黄勃然大怒，粗气红眼。 “是是是，大哥，我错了。” 看得出这货是真的生气，连忙认错，暗地里却不以为然…… 狐狸精啊！哪有族中美丽妖娆的母狮子好看？ “说真……那真是一段青葱岁月……” 话匣子一开，今儿的月里莫名的多愁善感，一口酒一口愁苦。红红被死死揪住，脱不了身。 曹寒打坐修行，白色的面具放在身侧。 次日清晨，阳光明媚，一缕阳光照在沉睡的两头狮子身上。 “啊！——” 蓦地，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叫划破宁静的清晨，住在醉香楼的修行者们以为有重大事故，差点岔了口气。 掌柜的一骨碌麻溜的下床，顺着声源寻去，又灰扑扑麻溜的滚回来。 两个彼岸境大能的吵架，有些辣眼睛。 红红衣服凌乱，再看黄黄，袒胸露乳！ “没脑子的，你！你！你都干了什么！” 由不得他不怒，昨天夜里黄黄多愁善感，连带着他也有些伤楚，酒不醉人人自醉，事后再没记忆。 黄黄斜眼，气哼哼道：“你这货迷迷糊糊，闹着要找母狮子，若不是我拼死拦着，说不定今早临城大街小巷全是狮子！瞅瞅，瞅瞅！为了拦下你这缺心眼的，我胸口还挨了一爪子！” 红红闻言看去，果然和自己真身的爪子相对，讪讪一笑，道：“嗯……有劳有劳，少主好像醒了，我去看看。” 黄黄哀叹，遇见这么个玩意儿！真的是心好累…… “少主！太阳晒屁股，起床啦！” 曹寒正收功，房门忽然被推开，吓得差点一道阴阳合和怼过去，见是红红，翻翻白眼，“能不能轻声说话？” 经过昨夜的一席酒菜，一人两头狮子的关系甚是融洽。 因九宫主的关系，再以少主称呼也不纠结。 曹寒拿起面具，问道：“红红，你可有储物戒指之类的东西？” “嘿——”黄黄穿上一身新衣服，得意道：“少主，我这儿有储物戒指、储物袖子、储物腰带、储物鞋子，你要哪个？” 眼前摆放的五花八门的储物用具，样式普普通通，看得曹寒不甚满意。 “咳——”红红掩嘴咳一声，翻手变出一颗草粒模样的东西，道：“少主，这是一个空间宝物，你就是放下一座临城都不嫌挤！” 黄黄自然识得此物，当初为了草粒可没少和红红打架，直到踏入彼岸境，对储物用品的心思淡去，才渐渐遗忘草粒的事情。 没想到缺心眼的有如此魄力！ “太贵重，我只是……” 曹寒讶然，须弥纳芥子能有一座一里大小的空间已是极品。踏入彼岸境之后，有极深的空间造诣，可自行开辟一个小世界，却再也不算是宝物。 能容下占地近万里的临城，极有可能是一方小世界！ 红红硬塞过去，道：“你是少主，再说我也是彼岸境的修行者，储物有自己的小空间。这枚草粒是早年偶遇，觉得好用也没扔，少主放心收下就是。” 曹寒无语，接过草粒，怎么瞅都像是种子之类的玩意，在红红错愕的目光中，一口吞下去。 “……” 两头狮子风中凌乱，这可是宝物啊！吞下去不会坏肚子么？ “少主，你……没事吧？” 曹寒眨眼，道：“没事啊！” 说罢，挥手在面具上一拂，收入草粒。 红红目瞪口呆，觉得自己一定是看到了错误的打开方式！草粒……不是随身携带，需要用时再取出来么？ 怎么吞进肚子里，还能收东西！ 好像在不知不觉间，错过某些重要的东西。 曹寒欣喜的从草粒中取出面具，又塞回去，只觉得得心应手，天生就该这样。 似乎是看出红红的后悔，他道：“你稍等一会儿，有没有牌子之类的物品？” 红红想哭，怎么研究几千年也没看出名堂，还傻傻的以为是挺厉害的储物用品，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样！ “有……” 连回答声都有气无力。 黄黄憋着笑，缺心眼果真是缺心眼。 曹寒拿到玉牌，以灵术将文字刻入玉牌之中。 两头狮子看不出少主弄什么名堂，又不好走开，大眼瞪小眼的互看。 半晌后，曹寒满头虚汗的喘了口气，将玉牌递过去，道：“这是《妖尊秘术》，你虽然是彼岸境，但也可从中借鉴。希望于你有用。” 红红傻愣愣的接过玉牌，不能呼吸。 《妖尊秘术》，妖族排名第五的神通类书籍！ 其中对空间、元神的见解详细至极，对忘川境以上的修行者有莫大的好处，相传有妖尊从秘术中领悟出时间神通！ 可惜《妖尊秘术》失传几十万年，没想到今日有幸得见！ 他巍巍颤颤的贴身收好，又觉得不妥善，连连下了十几道禁制，收入空间里。 黄黄的幸灾乐祸还没过去，少主的行为就像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顿时晕得不知东南西北。 “少主，我这儿有万年的冰蚕，万年的雪蔷薇，还有，出土于荒古禁地娲皇地的金凤钗……” 曹寒目光一亮，指着金凤钗道：“就它，拿玉牌来！” 黄黄神情一震，忙取出玉牌，连着金凤钗递过去。 感激涕零，随主人五千年，他们得到的好处不少，可是比起《妖尊秘术》相差十万八千里！ 蓦然，门外传来声音，和掌柜的无奈的叹息声。 “人在这儿？吵着我修行，非得抽筋扒皮不可！” 第二十六章 天宗三娇子 来人嚣张跋扈，一脚踹开房门。 “那个混蛋敢……” 话音戛然而止，曹寒和两头狮子被列为不可招惹的人物，临城的修行者都有所闻。 不想死，就别去碰虎须！ 彼岸境初期的大能护道，荒古世界大多人惹不起。 哪怕他的背景不差，也不敢轻易招惹。 黄黄心情很糟糕，少主在为他刻画神通，若不小心惊扰了，真的就是后悔不迭！ “小家伙，上一个在我面前踢门的，坟头草已有人高。” 来人苦着脸，不顾掌柜的极力阻拦，非把脖子凑到刀刃上来，谄媚道：“古林不知是前辈在此，无心冒犯，这是一点点心意，望前辈笑纳。” 黄黄怒目一瞪，小心翼翼看一眼沉心刻画玉牌的少主，喝道：“给我滚出去，待会儿再收拾你！” 说罢挥手将古林丢出门外，连着醉香楼的掌柜也遭殃，咕噜噜滚到楼下。 一众修行者正在大厅说谈，见两人滚下楼来，定睛一瞧，竟是古家小公子和醉香楼掌柜！ 模样狼狈，相互搀扶起来，迷迷糊糊不知东南西北。 黄黄冷哼一声，放出感知，凡是有人来到房间方圆五丈的地方，直接隔空一巴掌“送”走。 闹得诸人惶惶，有几人前去请五尊，可屁大点事，还关乎曹寒，五尊没好气的送人。 只要这位曹公子没有做出伤天害理，灭绝人性的事来，五尊一概不予理会。 大厅挤满修行者，人心惶惶，掌柜的哀怨瞅向坐立不安的古林，心道：“叫你别去，我也是脚贱，跟上去做甚？” 良久，黄黄走下楼，眉开眼笑。 少主刻给他的是妖族中排名第七的神通类书籍《万妖图录》，虽比《妖尊秘术》差上一些，但也是心满意足，爱不释手。 “掌柜的，退房！” 此刻的他，跑腿都充满动力。 掌柜费力挤开人群，道：“前辈，来啦。” “咦？你怎么灵力被封？” 黄黄的惊咦让掌柜想跳脚骂人！ 众人无言，罪魁祸首竟然在问被害者谁干的。做人可否有些脸皮，日后好相见？ “委实可怜，我发发善心，为你解了。” 掌柜的咬蹦牙齿，和血吞，“真的是，谢谢、前辈！” 古林凑上脸来，希翼的问道：“前辈前辈？” 黄黄的好脸色瞬息跨下，刚想说话，门口竟走来三人，拨开人群瞧见狼狈、谄媚的古林。 其中一位同古林有几分神似的青年怒道：“表弟，谁欺负你！” 古林谄媚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他的内心，很绝望…… “表、表哥？” 他僵硬的转头，却是古家的骄傲，天宗三娇子之一的古宇，当年被天宗挖走后，古家的日子越发不好过，可他们从未后悔，提起古宇时都是满面荣光。 能有一名天宗的天才族人，日子再难过又如何？ 待古宇在天宗站稳跟脚，古家迁徙宙地，一飞冲天！ “哦？” 黄黄眯眼，众人心头一沉。 “黄黄，过来扶我一把。”曹寒扶着楼梯下来，红红满脸无奈。 古宇目光一闪，道：“曹寒？” 曹寒神色不变，“不知道找我有什么事？” 秦枫道：“没什么，只是想送你一句话，要有自知之明！” 四位至强都很在乎姬怡，第二轮结束后一直在暗中关注，偏偏进入曹寒的房间后，强如他们都再不能查探分毫。 如果姬怡一夜未出，恐怕四位至强已经出手，将曹寒凌迟！ 后一思虑，决定让门中弟子去警告一番，绝了这小子的念想。 随后，早已视姬怡为天宗一枝花的三位娇子齐齐出动，誓要给不知天高地厚的山野家伙一个教训！ 幽冥地的三位皇孙和地宗两人要来，被孟若和林梦洁忽悠到一边。 曹寒背后站着的人可是彼岸尊主！孟若不想看到小侄子们触了公主姐姐的霉头，当初幽冥大帝逼婚，幽冥地的皇宫差点迁都，更何况不知为何特别重要的曹寒！ 他有一种预感，曹寒出事，公主姐姐会从六道轮回出来，然后将荒古世界闹个天翻地覆！ 虽然这不失为一个唤回九宫主的办法，但是，不敢尝试。 醉香楼，事态似乎有些严重！掌柜的赶紧溜，斥退观望的修行者，接下来的龙争虎斗，免不了扯出些秘密，他也退走，生怕事后被灭门。 红红和黄黄两头狮子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三个不知死活的乘风境小家伙，敢威胁他们的少主？ 曹寒平静地说道：“不用贵宗担心，我一向有自知之明，而且在某些事上总能超乎所见。” 秦枫冷笑，有道尊主，甚至另外三位至强撑腰，还真不怕这小子，“那我就看看超乎所见的，是什么！” 一语毕，他手中符文闪过，一道大碗口粗的雷瞬息而至！ 曹寒身上阴阳二气浮出，化作罩子将他裹住。历经几场大战，他对阴阳之气的使用越发娴熟，再用一次阴阳合和，也是刹那之间的事。 阴阳罩子泛起涟漪，挡住雷电。 秦枫微微一愣，本以为曹寒后台普普通通，哪怕有彼岸境初期大能作为护道者，也不是天宗这等大宗门的对手，如今看见阴阳之术…… 似乎惹来了某些麻烦！ 四位至强正在喝茶，观望此地，瞧见娴熟的阴阳之气，道尊主天外土烧制而成的陶瓷杯蓦然碎裂。 “此子是谁！” 阴阳之术仅在四大势力，五大族之间流传，外人根本不可能习得！除非…… 想到某种可能，剑尊主喝道：“玉怀，叫上你四位师弟师妹，速来见我！” 正因百姓、修行者离奇死亡案子焦头烂额的五尊闻言，忙放下手中的事，飞速赶往四位至强的住所。 “那青衣少年，你可了解？” “那青衣少年，什么来历？” …… 金玉怀刚刚进门，就被劈头盖脸的问题砸晕。 听了好些会儿才明白青衣少年是谁，瞥了眼幽冥大帝，神色古怪的回道：“曹寒是彼岸尊主的徒弟。” 幽冥大帝微微沉默，摇头道：“彼岸并不会阴阳之术，也不曾看过。” 三位至强心知肚明，身为公主早晚要嫁人，皇族是不会将阴阳之术传给公主的！ 那么…… 剑尊主示意五尊退去，沉声道：“圣界这些年没有消息，本应行走荒古世界的九位圣子不知踪向，曹寒……难道是圣子之一？” 道尊主点点头，又摇摇头，“圣子出世，修为从未低过天涯境，山河境？我看不像。” 幽冥大帝神色冷沉，并未搭话，能让众人以为曹寒的师父是彼岸尊主，显然那小子和彼岸有极大的渊源！就是不知幽冥地的神通功法，曹寒学去了几分！ 佛主道：“南无阿弥陀佛，除却圣子，也有转世之身，诛仙门子弟两种可能。” 诛仙门，荒古世界第一门！有传言道先有诛仙再有荒古，其门神秘无比，无人知门主是谁，门人弟子多少！ 唯有天地大劫时，诛仙门才会站出来，引领众人避过大劫。 “转世之身？”幽冥大帝回忆与彼岸相熟，通晓阴阳之术，却陨落的大能。 半晌后，他道：“五千年前彼岸离开幽冥地，再无消息，我也是前些日子知道彼岸前往六道轮回，不见他人。” “唯有一条路。” 佛主神色凛然，道：“我和师道施展推演之术，可推曹寒往事，只是牵扯甚大，还望不语和大帝助我二人。” “罢了……”剑尊主摇摇头，曹寒往事里定然有彼岸尊主，回想起五千年前那恐怖的女人，再不愿见上一面，“后天便是第三轮，届时台上比试可看出些根底，张师道，让你三位徒孙回来吧。” 剑尊主说得在理，后天的第三轮，就能看出根底！ 秦枫还想再出手，耳根一动，冷哼一声收手，和古宇两人离去。 古林欲哭无泪，全程边缘观望，心中崩溃。 “前辈，可否解开我的封禁啊……” 第二十七章 第三轮 时光匆匆，自醉香楼一事后，曹寒仿佛销声匿迹，李少、林梦洁等人四下寻找也不见人。 疑似早早出城，往绿林而去。 阴云压城。 第三轮只有一座黑石高台，虚空浮现第三轮的出战顺序，第一场，古宇对孟不浪！ 众人情绪激动，这一场交流会可谓是空前的，四位至强亲自审核，虽然大会中，仅有姬怡一人是“草根”出身，但是谁也没有怨言。 能观望到四位至强的真容，已是三生有幸！ 孟不浪和古宇相对而站。 “古兄，久仰大名。” “孟兄，请。” 气氛甚是融洽，如同真正的交流会。 孟不浪摇头一笑，“古兄，赐教了。” 说罢，腰间血红玉笛作剑刺出，霎时间，血浪滔天！似有修罗降世！幽冥地《血海录》第一式——嗜血修罗！ 古宇一边撤步七星，一边手掐剑诀，黑台上方竟生出一片黑云，雷光闪烁！ 天宗《伏魔雷经》第一式——紫霄天雷！ 雷与修罗的相撞，爆发出撼天动地的轰鸣声，离得近、修为一般的修行者只觉耳鸣阵阵。 乘风境初期的对决，让一干中期的修行者汗颜。 势力娇子，强如斯！ 四位至强也颇为认可，乘风境能做到这一步，殊为不易。 黑石台不动如山，连一块碎屑都没有！ 古宇收回颤颤的手指，叹道：“孟兄不愧为三皇孙，佩服！佩服！” 孟不浪从容收回血笛，笑道：“徒占些优势罢，古兄，请。” 身为幽冥地皇族嫡系，有太多资源不是天宗弟子能比拟的。 古宇深吸一口气，知道长久战只会拖垮自己，神色肃穆，道：“孟兄，小心了！” 散去的黑云又一次聚拢，威势更甚几分，有紫气氤氲，如蛟如龙！穿梭在黑云之中！ 孟不浪凝目，将血笛放到唇边，吹响第一个音符——宫！ 宫商角徽羽！ 黑石台扫荡出一圈灰尘，一圈一圈扩散开去。 一字音符，迎上一道三人粗的紫雷，如春阳化雪，无声无息！ 古宇闷哼一声，嘴角溢血，踉跄一步。 黑云消散，音符的余波直入苍穹，轰开一小道口子！ 孟不浪面色苍白，灵力消耗过度，“承让。” 古宇苦笑一声，没落的走下台。 幽冥地的《血海魔笛》名不虚传，他输得不冤。 幽冥大帝笑着捋须，道尊主神色沉静，看不出喜怒。 一场结束，金玉怀道：“第一场结束，孟不浪胜！第二场，孟布斐对秦枫！” 众人神色怪异，这是准备幽冥地对天宗？ 身为十八皇孙，孟布斐的修为比之孟不浪略弱三分，而秦枫为此次天宗三娇子中修为最高的一个，第二场怎么看都是幽冥地故意要输。 孟布斐面无表情，道：“请赐教。” 秦枫拱手一礼，全无谦让之意，只道一声小心便出招，手中紫雷轰出，让孟布斐疲于应付。 他虽有天赋，但年龄尚早，不如三哥一般学得《血海魔笛》这样的杀招，徒有几式出神入化的剑法，无法与变着花样施展灵术的秦枫相比。 许是想让双方脸面好看，亦或是秦枫求稳，两人的比试硬生生拖到孟布斐灵力耗完，认输下场。 全场毫无卖点，如同小儿过家家！ 金玉怀揉揉眼角，看一来一往的雷和剑，如数绵羊，“第二场，秦枫胜！第三场，林梦洁对金蝉子！” 戴着斗笠黑纱的姬怡柔荑微攒，果然，最后一场，她对曹寒！ 可是…… 她看遍场下，都不见其踪影。 去哪了？ 金蝉子白衣飘袂，生的俊俏，唇红齿白，“施主，你好。” 林梦洁怎么看都觉得俊俏和尚弱不经风，心头略松，却没看见剑尊主微蹙的眉头。 “你好啊，小和尚。”她偷眼，瞧见不远处抱胸观望的墨渊，道：“你快出手！” 金蝉子微微一笑，道：“爱情是一种遇见，遇见是一种缘分。施主，爱得轰轰烈烈，又何论世人眼中是何？” 林梦洁恍惚，脑海中闪过在小世界里，偶然遇见他时，冷漠、却化不开忧郁的眸子。 有时候，遇见就是缘分…… “灯火阑珊处的幻影，因思念的脚步轻轻迈过红尘万丈；千丝万缕的情意，唯遇见一人，划过一道相思的泪痕。” 剑尊主脸色铁青，道：“佛主，他三十岁以下？” 佛主拈花一笑，“二十有五，佛不打诳语。” 幽冥大帝和道尊主的脸色也不好看，没想到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只觉金蝉子不对劲，没想到，佛法及修为都有极深的造诣！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墨渊眼中爆发出浓烈的杀意，妖僧！ 林梦洁眼中灰暗，举剑便要往脖子上抹去。 剑尊主沉喝道：“够了！梦洁，认输！” 他脸色万分难看，金蝉子的修为随一句“相思”落下暴露出来，乘风境中期！ “佛主好沉的心思，恐怕蒙蔽我等感知的宝物，花的功夫不少吧？” 佛主笑而不语，神色怡然。 林梦洁从恍惚中惊醒，感受到冰冷的寒光，一个哆嗦将剑扔出去，再看向沉静，面带笑容的金蝉子，“妖、妖僧……” 金蝉子道了一声“善哉”，悠然走下台。 林梦洁走到爷爷面前，哇的一声哭将出来，她从没想到会连反手之力也没有！ “乖孙女，不哭……”剑尊主冷光扫过金蝉子，有瞥了眼墨渊，安抚道：“回去之后好好修行，我林不语的孙女，不弱于人！” 林梦洁呜呜咽咽，收回泪花，狠狠点头。 “嗯！” 五尊惊魂未定，小侄女差点就着了道！金玉怀长舒一口气，道：“第三场……金蝉子胜。第四场，曹寒对姬怡！” 四位至强将视线移到场中，姬怡悠然御空来到台上，素手搭在斗笠边缘，在众人惊艳、不解的目光中，取下…… 那一刻，时空仿佛静止，便是佛主这般修禅礼佛的人，心弦也在刹那间被拨动！ 林梦洁看去，痴痴呆呆。 略施粉黛，负手而立，便如世间最清的白莲，不染纤尘，不堕轮回，不食烟火。 再用言语去形容这份美貌，就是亵渎！ 姬怡抿嘴，正对前方愣愣发呆。 “曹寒可在！” 金玉怀缓过神，喝道：“再有三秒，不上台视为弃权！” “一！” 无人应答，众人面面相觑。 “二！” 姬怡银牙咬着红唇，失落的垂下光洁的额头。 “三……” 话还未尽，三道身影突兀出现在黑台上，红红和黄黄对金玉怀翻翻白眼，离开黑台。 曹寒浑身是血，头发凌乱，还有几片叶子在上面。 “你——” 姬怡抬眸，眼中似有水光。 焦虑的模样，看得一众男性修行者心生怜爱，更恨不得乱刀砍死曹寒。 曹寒咧嘴一笑，道：“我为你，准备了一个小礼物。” 说着，从袖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一个金凤钗。 “据说……以九名山河境、九名乘风境、九名天涯境妖族的鲜血献祭，可以唤出真凤之灵。” 第二十八章 突如其来的结束 金凤钗上窜出凤凰的影子，似仰天长鸣，尔后隐去。 “此子是凤凰族人？” 剑尊主眉头紧皱，那些神兽种群，存在不知多少个纪元。不过大多群居在二十九重天，鲜有幼年神兽行走荒古世界。 而且……作为妖族中的至尊，神兽化形更难，有些血脉精纯的甚至到忘川境才化为人形！ 凤凰为顶尖神兽之一，天赋再差的也不可能在山河境化形。 道尊主驳道：“不，引真凤之灵，万年前的兽门也可以做到。” “看下去，就知道。” 幽冥大帝生出几分好奇，阴阳之术，献祭唤出真凤之灵…… 不是一地大势力最嫡系的一脉，都不可能接触得到！没有大贡献，绝世的天赋，想学一样都极难！ 幽冥地学得阴阳之术的，也没多少。 黑台上。 姬怡眼眶通红，嗔道：“呆子。” 说着又笑出声来，背过身子，露出她的金钗。 “我要走了……”曹寒走过去，轻声道：“这次来……” 姬怡娇躯一震，回眸凝望清秀的面庞，目光里，倒映着的只有一个人。 “嗯，你不用说，我明白的。” 曹寒将金凤钗递过去，道：“九宫主在幽冥地，我想……” “我回选择幽冥地的。” 姬怡接过金凤钗，愣愣出神。 黑台上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撒狗粮，一口一口冷冷地塞进人们嘴里。 幽冥大帝神色诡异，就这么草率的决定了？有些莫名其妙……有些，措手不及。 佛主无言以对，派出金蝉子，结果人家一句话就敲定最后的去处，再继续下去，也是徒劳。 剑尊主笑着点头，“尊重小姑娘的意愿。” 道尊主冷哼一声，带上犯痴的三个徒孙，回天宗去了。 众人很无语，甚至想膜拜。 姬怡摩挲金凤钗，低头自语道：“我从未奢求过什么……自你为我出头一战时，心底便都是你……” 曹寒心头一颤。 “特别是知道爹爹和你师父有关系，我更开心。因为那样……我就能有千个万个的法子接近你……可，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姬怡笑着抬头，梨花带雨，“如你所说，劈柴喂马，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在尽头，有师父，有九宫主……”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如炬，赌气般的捧过曹寒的脸，“现在，我要加一句！在尽头，还有我和爹爹！你去行走世界，那我就在彼岸花前，等你！” “十年不来，我等你十年；千年不来，我等你千年；一世不来，我等你一世！” “我……”曹寒鼻腔发涩，不知道该说什么，姬怡已经被四位至强盯上，如果没有强大的靠山，他的保护能力有限。 唯有在九宫主的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斩断时间长河的实力，幽冥地、宇地、和宙地可能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而且他有预感…… 接下来的一路，会是劫难重重，周天仙楼的影子也会渐渐浮现。 就像师父所言：每一棵草都是柔弱的，可在历经磨难，到达尽头时，会看到另一片天空。不经风雨，不知苦楚；不曾绝望，不见希望；不历磨难，不入彼岸。 “等我修炼有成，就和你一起走。”姬怡放下手，转身向幽冥大帝走去，“到那时，别想撇下我！” 孟若神色莫名，他想说公主姐姐已经跳进六道轮回，不知跑哪去了。后一想，曹寒身上秘密众多，没有个震慑，恐怕第二天就会被人分尸！ 也罢……以后多多关照这位小姑娘便是。 孟不浪和孟布斐神情激动，至于和曹寒的约定，全当听不见，只要锄头挥的好，哪有墙头挖不倒？ 青年交流会的结束很突然，最后以姬怡前往幽冥地当公主为结局。五尊在尴尬中给交流会做总结词，顺便留下几名在交流会中表现不错的种子。 小侄女钦点的墨渊更是重点照顾对象。 忙活半天，心累万分的躺在城主府，屁股还没坐热，就听人来报说是曹寒还有李、安、顾三家公子来访。 “那小坑货来做啥？” 金玉怀一瞪眼，没了四位至强，曹寒想在临城横着走还是竖着走，他们都没法子。 看到两头睥睨众人的狮子走进来，五尊气得牙痒痒，再有五百年，定叫这两家伙跪着喊一千万遍“我错了”！ “曹小兄弟，有何贵干呐？” 形势比人强，师父都没拿这一句话打乱交流会的坑货怎样，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我想借跨界传送阵一用。” 曹寒不等五尊婉言拒绝，道：“我这儿有一卷《五符经》，作为报酬。” 金玉怀刚到嘴边的话又塞了回去，五符经主讲五行，其中有的五行神通连他们也要眼红，在地宗更要庞大的贡献才能换出来！ 曹寒此举，正中他们下怀。 “曹小兄弟应该知道跨界传送阵一般不开放，你其实可以一路西行，到极西的通天柱便能前往上一重天……” “我要去宙地。” 金玉怀的话被噎在那儿，他们也听过天宗三娇子和曹寒的摩擦。 顺着摸上去，进行打击报复？ 一瞅曹寒，觉得面目清秀可善，没想到是睚眦必报！ “你们呢？”心中为天宗默哀一秒，转头问向李少三人，“也要去？” 李少一副厨子打扮，点头道：“我是曹兄的厨子。” 安小秋手里拉着皮鞭，道：“马在外面，我是马夫。” 顾青十指尽是储物戒指，“我是扛行李的。” 五尊一阵目瞪口呆，临城那三个老家伙真是疯了！ 这三个小家伙更疯狂，放着少爷不当，去游走荒古世界也罢，偏生去做私人厨子、私人马夫、私人行李架！ “行……” 金玉怀有气无力，心更累，只想好好休息两天，让三弟水长渊带六人前往后院，自行闭目养神去。 曹寒想起某事，从袖中取出一块玉牌，道：“这块玉牌还请五尊转交给林梦洁，说是我欠她的。” 金玉怀哼哼两声，接过来。 两头狮子斜眼，心中暗骂傻子…… 少主送出去的玉牌各各是珍宝！特别是像金玉怀正接过的这种不起眼玉牌，里面刻的东西绝对是无价之宝！ 其实，每送出去一块玉牌，两头狮子都是万分肉疼。 败家，败家啊！ 第二十九章 初到宙地 荒古世界，幽冥地主为轮回，修行者多是鬼魂之身，历经三千六百五十道劫难，生骨化肤。势力最强也是幽冥皇宫，其下零零散散，多是宗门势力。 宇地主为空间，种族林立，最强势力当属地宗，隐世在宇地的上官、司徒、第五三大家族万年不显。 宙地主为时间，二十九重天处更是荒古世界最大的妖族聚集地，十之八九的神兽也居于此天。天宗名为宙地第一宗门，实则隐世的东方、南宫世家并不比之差几分，二十九重天庞大的妖族势力更是恐怖万分！ 可惜三地各有轮回、空间、时间，无数岁月里，没有人能参透…… 二十一重天，凡人国度。 相比起宇地从十重天一直到二十重天都有修行者守城，宙地的第一个天，便是凡人国度为主，修行者开山立派，不扰世俗制度。 唯有世俗国王解决不了的问题出现时，才会请修行者出面。 二十一重天，化为九州。 梁州以南，群山沟壑，更为险峻的西南地，比之妖精也不差的巨兽行走在山林间。 更有诸多食人的花草，满山遍野。 万山群崖，木楼群依笔直的悬崖绝壁而建！曹寒一行四人走在悬空木梯上，为万丈绝壁上的风景啧啧称叹。 虽是凡人，但巧夺天工，做出山河境修行者也很难完成的事。 他们从山崖下的林子走来，所幸跨界传送阵并未将他们都在万里高空上。 沿着一路石梯木梯，顺便询问当地人宙地的事。 从他们口中也了解了目前二十一重天正值兵荒马乱，诸侯争霸的时期，修行者不显。 “曹兄，我们还游历么？” 没有修行者，那就没有争斗；没有争斗，就没有收获。 李少很纳闷，感觉宙地还不如宇地。 曹寒幽幽道：“走，走到宙地的尽头，再一步步的走回去。” 书生打扮，手里却握着掌勺的厨子；有着皮鞭，没有马儿的马夫；粗衣麻布，手上尽是华丽戒指的担夫。 四人的组合颇为怪异，引得当地人频频回头。 曹寒拦下一位身着兽皮的壮汉，问道：“大哥，请问前往二十二重天的传送阵在哪？” 那壮汉一愣，愕然问道：“你们要去二十二重天？你们不是此地的人？” 还不待曹寒应是，他兀自惊呼道：“少年郎，还是莫要去咯！兵荒马乱，一路上巨兽横行，又没个厉害的修行者斩妖除魔。你们这……是羊入虎口啊！” 李少不以为然，道：“那些巨兽能有多厉害？” 壮汉不悦，哼道：“少年郎，莫要轻狂，别说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就连剑山上的修行者前去除妖，也落个入口为食的下场！” 曹寒嘴角抽抽，道：“大哥，那前往二十二重天的传送阵在哪呢？” 壮汉眼瞅几人神色坚定，无奈的叹了口气，“诸侯争霸，传送阵已被秦国夺去。” “谢谢大哥。”曹寒笑了笑，“告辞，有缘再见。” 见四人毅然向下山方向走去，摇摇头，回房去。 有缘再见，此一去怕是无缘咯！ 安小秋手里扯着皮鞭，哼道：“巨兽？能有多厉害？” 顾青也不以为然，没有妖族、修行者，凡人国度想阻拦他们，还真不大可能。 “巨兽……” 李少沉浸在美食思考里。 许是饭点已到，下山的梯子上空无一人。 曹寒道：“他们口中巨兽，想来就是妖族的妖兽，空有一身蛮力，没有灵力，智慧平常。若是厉害的妖兽，毁天灭地也不是不可能。” 李少三人错愕，妖兽他们也有所闻，可那玩意柔弱不堪，最多也就打得赢山河境初期的修行者！哪会有曹兄弟口中所说的强得离谱？ 十重天南洲的城里还设有斗兽场，里面的兽就是妖兽！ “在荒古世界……” “有一些妖兽，堪比神兽，比如九头凤，九头虎……先天妖兽，拥有的神通可匹敌彼岸境。” 三人倒抽一口冷气，李少问道：“曹兄，你从哪儿得知的？拥有神通，这应该算是神兽吧？” 曹寒回忆起师父脸上的神情，舔舔嘴皮，道：“他们一生不可化形，倒是……肉质鲜美，吃一口据说有助于神通修行。” 心中本有些胆怯的三人目光晶亮，“有助于神通修行？” 曹寒吞了口唾沫，道：“嗯……肉质鲜美。” 说着，迈的步子更快，只恨不是乘风境，飞不起来。 “曹兄，等等……” 随着曹寒的一句有助于神通修行，三人看着不时出没的妖兽都是眼眶赤红，瞅见就打死。 加之李少香料，将味道发挥到极致。 引来的妖兽更多，安小秋和顾青两人神情兴奋，在他们眼里，这些都是有助于神通修行的绝世丹药！ 纵观荒古世界，除了悟道茶、神通草，还未听过吃妖兽肉就能涨神通的说法！可是看曹寒一脸笃定，不似作假，他们也认为这是彼岸尊主的独家发现。 半晌后，方圆十里再无妖兽。 李少烤开一只半人大小的兔子，啧啧叹道：“宙地还真是物博，宇地的妖兽都生得磕碜，哪有这种生得可爱，与世俗动物样貌相差无几的妖兽？” 曹寒一手扯下金黄金黄的兔子腿，一口咬下，满嘴是油。 入口芬香，肥而不腻。 酥脆有度，金黄的皮子轻脆，内里的肉却是鲜美得紧，火候未曾将肉质毁坏。 临城醉香楼的酒菜比起来都要差上三分！ “曾经师父说人族有三最，美食、酒、人文，而今看来，李少的厨艺，也当一最！” 李少轻咳一声，“低调，低调。” 安小秋两人浅尝辄止，嘴里还叼着兔子肉便闭关打坐去了，修行神通。 仅过去一刻钟，两人睁开眸子，幽怨的看向陶醉在美食中的曹寒。 “曹兄，你骗我……” 曹寒呆了呆，问道：“我骗了你啥？” 安小秋想哭，坑货！除味道鲜美外，无一作用，“这妖兽肉根本不能辅助修行！” 顾青默然，从新烤的鸡上扯下一块，慢条斯理的吃着。 “嗯啊！”曹寒毫无坑人后的愧疚感，“能有助于神通修行的妖兽都有神通，天涯境的修行者拿之也没法，平常的妖兽只是不错的美食而已。” “坑货……” 安小秋捂脸，想来也是，如果真能有助于修行神通，荒古世界的妖兽早已灭绝，那还有斗兽场的事情？ 化悲愤为食欲，对着鸡腿子就是一口。 “吃吃吃！” 第三十章 风铃镇 宙地的妖兽肉质细腻，安小秋和顾青陶醉其中。 安家的这位少族长更是吵着以后吃肉，一定要从宙地运过去，不然宁愿吃灵果、喝琼浆！ 李少仅在快烤好时划了一小刀，尝尝味道。身为一个厨子，当看见别人认可自己的美食时，那就是最自豪的时刻。 当然，做人一定要会孝敬。 第一头兔子肉，李少切下一只兔子腿，双手高举，待在暗中的两头狮子垂涎欲滴，瞬息拿走。 本以为少主拖来的是俩累赘，没想到是个极好的伙夫！ “曹兄，接下来往哪走？” 收拾好地上的残骸，李少出声问道：“要不要找人画一张二十一重天的地图？” 曹寒摇头，随意的看了眼北边，道：“走到哪，便是哪。一步是修行，一千步也是修行。走着，就再修行。” 三人不明觉厉，迈步跟上。 至于莫名窜出想要袭击四人的妖兽，都被一根绣花针秒杀，然后略施处理，冷藏在顾青的戒指里。 正走着，耳畔忽然传来“叮叮泠泠”的声音，悦耳动人。 曹寒寻声走去，拨开想要一口吞下他的食人花，看到一里外的建在花圃中的小镇。 李少三人望来，略皱眉头。 “曹兄，此地妖兽横行，平地而建小镇，怕是有猫腻。” 安小秋死鱼眼，道：“李少，莫不是烤肉把你烤傻了？你看花圃里布满的五毒就知，镇子里，有妖精！” 曹寒思忖，道：“顾青，拿一头妖兽肉来。” 顾青闻言明白，从戒指里取出一块最不好的鸡肉，递过去。 曹寒将肉甩到花圃里，沉重的压力瞬间将几只五毒压死，可在零点零一秒后，鸡肉化作黑烟，消散在天地间。 “嘶！——” 四人眼睛都快瞪出眼眶。 世俗的五毒，竟有如此威力！恐怕乘风境的修行者一时不察，落进去也会化作黑烟！ 好毒！ 安小秋缩缩头，提议道：“溜吧？此地太邪门了。” 李少性子里略带暴躁，唯有下厨的时候最为沉静，“怕什么！我就不信里面有一尊大妖！” “是么？” 突然从背后传来的声音，如鬼魅。 四人冷汗涔涔，僵直的转头…… 视线里，空无一人！ “四位少年郎，你们在看哪里？” 声音从花圃方向而来，忽的转头，只见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撑着头，躺在花圃里，偏偏面上生有黑斑，徒坏了美丽的容貌。 “我这些小可爱，少了三只，你们知道去哪了么？” 女子手指如葱白，一只蜈蚣绕在纤纤玉指上，乖巧听话。 隐藏在暗中的两头狮子冷冷一撇，不予理会。 曹寒轻呼一口气，道：“想必是哪的飞禽，叼走了姑娘的……小可爱，莫要悲戚。” 李少三人脸颊一抽，曹兄何时也会睁眼说瞎话的？ 女子露齿微笑，轻挑眉头，“那公子说说……应该杀么？” “物竞天择，优胜劣汰，姑娘要看开。” 连隐藏在暗中的两头狮子都无语的捂脸，说得很有道理……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女子气得发笑，道：“我李蓉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趣的少年郎，镇子里缺个人，少年郎留下吧！” 曹寒神色肃穆，摇摇头。 “苍生还在悲苦之中，我未走到尽头，恕不能陪姑娘。” 李少三人想撒腿子跑，没瞧出来，曹兄不仅是坑货，还很欠揍！ 李蓉胸脯起伏，明显气的，连笑容也有些狰狞，“伤了我的小可爱，莫非就想一走了之？” “姑娘，我们可以赔你一个厨子。” 李少呆若木鸡，半晌说不出话来！怎么可以……卖得如此干脆？ 什么时候，曹兄变得如此腹黑？ 回想起最初见到的那位略有些腼腆的曹兄，不禁深思是谁，带坏了曹寒。 “少年郎，缺少诚意呐？” 花圃里的五毒躁动，隐隐有黑色的毒雾弥漫开。 曹寒屏气，道：“姑娘想要什么？” “呵呵……”李蓉掩嘴，笑声如同风铃般悦耳，“再过些日子，北面的修行者举办除妖大会，我想……让四位公子替我看看。” “做好，有奖励哦——” 四人心中咯噔，知道这女人故意引他们过来，就是像抓几个探路的，说是看看，实则就是卖命！ 形势比人强，应下也无妨。 “没有问题，师父常常教我，助人为乐。” 李蓉笑道：“你师父真有趣，放心，我会随你们一起去，不要怕的。” 曹寒和李少三人相视一眼，点点头。 女子起身，慵懒的伸了个懒腰，花圃里的五毒竟归入她的袖中！一步迈出，脸上的黑斑尽去，露出一张洁白、颇有姿色的脸。 草坪无被踏过的痕迹，曹寒四人眼神彼此拂过，心照不宣的跟上女子。 “姑娘，不知那些修行者办除妖大会，因何？”安小秋出言问道：“莫非这附近有什么厉害的妖精，连他们也搞不定？” 如果说宇地是将修行者与世俗的界限打开，那么宙地就是集权，实力过高的修行者，纷纷归入二十五重天的天宗管辖地带！ 而妖族…… 曹寒四人暗地里传音交流。 “二十九重天是妖族聚集地，应该不会有天涯境的修行者愿意离开神兽们的庇护，暴露在天宗眼下。” 李少道：“说不一定，宁为鸡头，不为凤尾。” 安小秋接道：“去看看，若是一群除妖大会的修行者无一人过乘风境，那这女人修为也不会太高，合我四人之力，可拼一次。” 顾青附议，道：“唯一要小心那些毒。” 至于求救红红和黄黄，他们都没有这个想法，既然是一步一修行，那遇见困难就……一拳打过去！ 并未走多远，李蓉不耐烦的回头问道：“你们能走快点？” 李少有些喘气无奈，道：“我们才山河境，不能飞啊！” “是么？”李蓉目光闪烁，“再不跑快点，我的小可爱们就要追上来咯？” 四人回头，只见身后密密麻麻都是毒虫！ 虽然毒性不如风铃镇的，花圃里的毒虫，但是数量太多！往身上一扒拉…… 想到恐怖的画面，四人飞速奔跑，却控制在一个合理的范围。 心中已有猜测…… 眼前的女子，修为绝不会超过乘风境初期！若是乘风境后期以上的修行者，带几个人飞行不成问题！ “要不要……” 安小秋摸摸脖子。 曹寒神色沉静，摇摇头，示意跟上。 他总觉得有些问题，需要再看看。 第三十一章 大悲无声 在李蓉的不断催促中，四人终于来到除妖大会现场。 一个破烂的木台，一面破旧的旗帜，依稀可见“替天行道”四个字，稀稀拉拉的七个人，老人少年，男女都有。 修为也是参差不齐，最低的一人堪堪踏入山河境初期，最高的一人山河境后期。 曹寒四人的视线里，这七人中似乎最有威望的白胡子老人神情愤慨，唾沫子横飞，手舞足蹈、声情并茂的演讲…… “我辈修士，最重要的是什么！” 老人的演讲似乎到达顶峰，台下六人激动的吼道：“降妖除魔！” “错！”老人含泪，语重心长，“是团结，孩子们，是团结呐！你看，就像这根拐杖……” 他掰掰拄着的拐杖，纹丝不动，轻咳一声，从台子上扯下一小块，轻轻掰断，然后高高举起，道：“看见吗？一棵小木块，轻轻一掰就断，但是！——” 他抠下一大把木块，轻轻一掰…… 断了…… 曹寒四人看得憋笑，李少趴在安小秋的肩膀上，嗤嗤闷笑。 “咳咳……”气氛突然有些尴尬，老人肃穆道：“这么一把，也会断！可我们拧成一股！就像我的拐杖一样，无坚不摧！” 他拐杖一戳木台，破烂的台子瞬息垮塌，老人淹没在灰尘之中，场面一阵鸡飞狗跳。 “……” 李少笑得浑身没力气，道：“卖萌的除妖队伍吧？” 李蓉神色郑重，沉脸道：“安静！” 李少嘻嘻哈哈，每当回事。 “咳咳！——”老人在两名少年的搀扶中，看到不远处的曹寒五人，“远方的朋友，可是来加入我天行健除妖队伍的？” 曹寒摆手，道：“我们修为薄弱，除不了妖。” 老人走过来，板着脸，训道：“除妖乃是大事，怎么能因修为不够就不做呢？少年郎，绝无要高啊！” 说罢，他看向李蓉，惊咦道：“姑娘，我们似曾见过？” 李蓉轻轻一笑，让两名少年有些小脸红，“老人家，你再看看，我哪和你见过？” 她身子微微往前靠去，老人凝目打量，陷入沉思。 蓦然，她手中一把匕首吐出，狠狠刺向老人的腹部！速度之快，事发之突然，两名少年及老人身后的三名修行者没有反应过来。 一刺即将到手，却见一枚绣花针飞来，打在匕首上！她手微顿，老人瞬间撤退，夺命一刺仅划破腰间的衣服。 老人惊怒，喝问道：“姑娘，什么意思！” 除妖队伍凝神戒备。 李蓉眯眼，脸上黑斑浮现，有些狰狞，道：“我竟看走眼了。” 李少那弄手里的绣花针，笑道：“是你太自信，乘风境中期，并不是无敌。” 方才一针的试探，他已明白，眼前女子仅有乘风境中期的实力，有战斗力惊人的曹兄弟，半分不怂！ 曹寒问道：“姑娘，你可是有什么苦衷？” 李蓉神色挣扎，还没开口，老人便怒道：“妖精，哪有苦衷！少年郎，快快随我降妖除魔！” 话音落下，便是一把三尺青锋，带着五张符咒而来。 “呵！——找死！”李蓉眼中恨意一闪而过，“老而不死，或者做甚！” 毒虫从她袖中飞出，抖落在地，化出的黑雾，透着腥臭。 除妖队伍脸色大变，此等毒雾，乘风境的修行者也要小心戒备！ 曹寒身上黑白二气弥漫，凡所过之处，毒虫尽化作脓水，老人面露欣喜，正要出杖子将可恶的妖精打杀，一股黑白二气凝成的长剑锁定他。 “姑娘，你可有什么苦衷？” 风铃镇处处是叮叮泠泠的声音，如此美丽宁静的小镇，不应是人烟荒芜。李蓉也非是奢杀之辈，眼下看来，果真有猫腻！ 知道自己看走了眼，曹寒四人合力，插翅难逃，更何况眼中施展黑白二气的少年深不可测，明明只有山河境初期，偏偏给人一种无尽深渊的恐怖感！ “嘿……” 她黑斑隐去，泪痕划过脸颊，赤红的眼眶里杀意不减，盯着老人问道：“老贼，你是否还记得百年前被你捣毁的蜈蚣精山洞！” 老人冷哼，见剑刃逼近，道：“妖精，该死！” 李蓉泪流满面，绝望和恨意凝固在眸子里，她的声音嘶哑凄厉，“我与相公恩恩爱爱，不害一人！渴了饮朝露，饿了吃野果，困了寻山洞而憩……我与他修行近三百年，未曾害过一人！伤过一人！你！——知、不、知、道！” 老人面色苍白，嘴唇轻颤，呐呐无言。其余五人低下头，不敢去看李蓉。 曹寒四人默然，李少收回绣花针。 “可是……”李蓉哆嗦着手，眸中，似乎倒映那一晚……那一夜…… “我与相公成亲的那一晚，没有同族来贺，没有富丽堂皇，没有山盟海誓……他说，成亲后，游历荒古世界带我去看十重天与地相背的海，去看十九重天的天涯海角，去看二十三重天的白云仙鹤……” 她的嘴角露出笑容，百年前那一夜的话，成了这些年来最美、最珍贵的回忆。 “后来，你们来了。” 她的目光死寂一片，没有恨，没有绝望，没有半点光芒。 “相公为救我，倒在血泊中……” “百年间，我修炼邪功，人不人，鬼不鬼，如今，我终于再见到你们。” 曹寒默然收回黑白二气，转身道：“我不会干涉，至于你被我毁坏的毒虫，无法复原，我只能给你这把剑。” 他借鉴九宫主的手法，用黑白二气凝聚成细长的剑，扔给李蓉。 “这……是你们的恩怨。” 此一刻他已经明白，李蓉毫无害他们的心，只是想借几个掩护，看看百年前的仇人，如今是什么修为，有多少人…… 当一切明了，那就是，报仇雪恨的时候！ 李蓉拾起细剑，嘿嘿冷笑，浑身毒气翻滚，“没想到，百年后，你们又回来了……” “天赐我复仇！死吧！老贼！” 一个发疯的乘风境中期修行者，除妖队伍里除却两位少年没在攻击范围里，其余四人毫无还手之力。 良久，当身后的惨叫，怨毒的咒骂停歇，曹寒四人转过身子。 虽然早有所准备，但是亲自看见，仍是无言…… 满地的碎屑，浑身都是他人鲜血的两名少年抱在一起，惊恐、呆愣。 李蓉手中细剑化作黑白二气，抹除满地的碎屑，她踉踉跄跄，忽的跪在地上，仰望苍天，低沉的笑着。 “嘿嘿……” 笑声越来越大，仿佛来自幽冥，是最凄厉、最悲戚的嚎哭、大笑。 笑，渐渐无声，哭，渐渐无声。 大笑无声，大哭无声，心中的悲，世人怎知？ “相公！蓉儿，来了！” 随她一声向苍天的怒吼，曹寒来不及阻止，李蓉竟已自断心脉而死！ 月不知何时出现。 清辉明亮，在她的脸上没有黑斑，朱唇轻扬的笑，留给世间最后一份美丽。 可能百年前，某一地的山林间，两只蜈蚣精嘻笑打闹，期待化形完全的那一刻…… 周游荒古世界。 第三十二章 齐国 两位少年恍恍惚惚的离去，或许会记起这段仇恨，也可能会忘记这段仇恨。 李蓉被安葬在花圃里，墓碑上无字。对于这个女人，曹寒四人的心中满是复杂，为恨可以将灵魂出卖，可是恩怨分明，不伤无辜人半根毫毛！ 遥望挂满风铃的镇子，可能这就是已经长眠的人，心里的净土。 几经轮回后，又会是怎样的风景？ 他们没有进去，哪怕如今的花圃已经没有遍地的毒虫。 就让逝者安息，让这个镇子的故事，慢慢消散…… 北行的路，仍在继续。 离开大山来到齐国，入目尽是烽火、面黄肌瘦的难民、和一个接一个的斥候。 前线战事吃紧，全国百姓的日子都不好过。比起由修行者执掌城池的宇地，这个地方，乱得很多。 诸侯争霸，民不聊生！ 没有修行者参与，两者之间，仿佛两个世界。 “百姓疾苦。” 曹寒有些明白师父为什么说荒古世界太多罪恶，而修行者真正的意义，就是锄强扶弱！清扫黑暗！ 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 自人族寻长生以来，修行者的职责便是护一个天黎民苍生的安全。 可惜漫长的岁月里，初衷已经丢失。 兵荒马乱的年代里，有强者结束战争；安居乐业的年代里，督察一切黑暗。 天宗的实力比地宗强上一筹，可他们已经遗失了职责。追寻自己的路，忘记回馈孕养自己的世界。 官道旁，坐满满身灰扑扑，蓬头垢面的难民，人头攒动，粗略一数，恐怕不下五千人！ 四人伫立良久。 李少愤怒的咕哝一声，走到一位七旬老人面前，蹲下去问道：“老伯，你怎么不进城？” 老人抬起沉静地眼眸，比起慌乱迷茫的年轻人，他们更有经验。 放声的哭喊和大骂，有时候什么都不会有，有时候会被特许进城，而更多时候却是人头落地！ 国家正在打仗，艰苦的日子会持续很久，他们能做的就是在接收他们的城池中，混一口饭吃…… 显然，都是奢求。 饿死在一个城池的面前，或者正在前往一个城池的路上，是他们的命…… 何况妖兽横行，沦为鱼肉的难民，更多！ 并不需要老人说什么，李少已经明白，他无法说什么，只能看向曹寒，又看向顾青。 曹寒抬头凝望黑色的城池，道：“能救多少，是多少。” 安小秋叹道：“我们又怎么救一个天？” 二十一重天只有九州！ 诸侯争霸，难民遍布九州！恐怕杀光妖兽，也救不了！ 顾青沉默着从戒指中放出妖兽的肉，在众人的吞咽声和目光的希翼中，说道：“挨不住的人，为先。” 难民们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看到鲜美的肉，李少在其旁严关把守，放出一丝气势，镇压一些欲图不轨的人。 “谢谢大人……” “谢谢大人……” 每个人得到的肉，大小都是一个样，不偏不倚。一个个难民来到，又一个个的去了。 齐国都城城池上的守将们远远观望，默不作声，他们也曾祈求有强大的修行者出世，结束这场乱世。 高高在上的修行者闭关不出，有飞过城池上方的修行者也是漠然看一眼，又遁走。 难民的生活他们都看在眼里，却不能开城门放人，一个……都不行！ 战争总会有人牺牲！ 有人行善，只要不阻碍前线战报的即时运输，他们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果……” 久久的沉默后，许多难民已经欣喜若狂的将肉小心翼翼的保护好，生怕落下一粒沙子在肉上。 实在难以想象，世界上会有那么一部分人，得到一块肉都会露出最幸福的笑容。 曹寒声音平静，“战争不可避免的存在，那就让强大的外力，结束这一场战争。” “天宗不管，我们管。” 安小秋深吸一口气，狠狠地点头，道：“好！就让我们，去会会齐国的君王！” 曹寒目光落在城头，那儿，有一个一直凝望这边的红袍守将。 “诸位……”李少压手，难民们平静下来，“如果有一天，战火降临，请坚强的活下去！” “带着希望！当你们都已经绝望，那还有什么爱？” 他回头，看到曹兄坚定不移的目光，大声道：“请相信我们！二十一重天的战争，不会持续下去！” 众人沉默，战争已经延续了数十年！又怎会是说结束，就能结束的？ 齐国都城，皇宫的金銮殿。 齐王按着太阳穴，每一道消息传入耳中，都让他的额头纹更多几条。 九国之间战况焦灼，战争此刻已进入白热化，可能再有十年，九州大地将决定归处！ “报！——” “城外难民吃饭问题暂时性解决，好像是四位少年做的。” 文武百官惊咦，宰相问道：“难道是修行者？” 齐王脸色略微好看些，都城外越来越多的难民，严重影响了来往车流，特别是饿死的人散播瘟疫，实在是巨大的隐患！ “随朕……曲阳，你去请四位少年进城，莫要失了礼数。” 文臣之首曲阳领命退下。 曹寒四人安抚难民，径直来到都城外，静静等候。 他们已经打定主意，试探一下齐王，若是德行良好，礼贤下士，明君之像的话，相助一番也无妨！ 果然，半个时辰后，一名手持朝板的中年男子走来，躬身道：“四位少年，齐王有请，还望赏脸。” 曹寒道：“请带路。” 曲阳识人无数，也曾见过修行者，可无一人的气质，能比拟眼前四人！ 心知此次来的人不凡，极有可能结束九国持续数十年的战争！ 他小心问道：“四位怎么称呼？” “曹寒。” “厨子，李少。” “马夫，安小秋。” “担夫，顾青。” 曲阳哑然，看着气质最是华贵的三人，竟是厨子马夫和担夫！他看向神色沉静的曹寒，心知这人才是真正的领头人！ “曹公子，不知你对齐国眼前的景象，有什么感想？” 走进城池，店铺前门罗可雀。 行人匆匆，眼眶青黑，皮包骨头，也是食不果腹。 “若无安定，必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