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鱼龙舞》 第一章 青龙出水血成河 “换骑!被甲!” 随着简短有力的命令声,在充斥着参天古木的丛林中,数千士兵整齐划一的下马。 每位士兵都是一人两骑,士兵们身着和树木混为一色的浅蓝绿色的斑驳的衣衫,从容的从自己的马上取下铠甲,手法纯熟的披挂到自己与坐骑身上。同时也为和自己先前坐骑拴在一起的另一匹马被甲。被甲完毕后,解开两匹马间的缰绳,一个个士兵翻身骑到之前没有骑乘的马上,动作整齐划一,煞是好看。 斑驳的阳光穿过古木,照在这些沉默的士兵身上,这些沉默而精壮士兵均是“人衔草,马含枚”,安静的等待下一个命令。树上的鸣蝉惶恐的叫着,看着这些和树木混为一色的沉默怪物逐渐的移出树林,鸣蝉们的叫声更响亮了,仿佛在发泄他们的恐惧。 “冲锋!”一声闷雷般的吼声终于打破了这沉闷的气氛。 士兵们犹如出笼猛虎,纷纷吐出口中的衔草,刷地一声拉下脸上的青龙纹面甲。轻巧的马鞭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响亮的抽在战马的屁股上,很少被这样对待的战马立刻明白的主人的意图,一匹匹骏马加速猛冲。瞬间冲出二十丈开外,士兵们都顺势向后抛掉了手中的马鞭,因为以后都用不到了。马鞭脱手后,士兵们纷纷从背后摘下六尺余长的青龙刀,雪亮的刀锋映衬着正午的骄阳,阳光在刀锋上反射出的了一片片亮闪闪的光斑。光斑映衬在士兵和战马的甲上,使得整个骑兵队伍置身于这星点的光斑之中,照得城门前的陈国士兵有点睁不开眼。 十九岁的骑兵小伍冲在最前面,他已经看清楚了城门前陈国蛮夷们鲜红的盔甲,甚至看清楚对面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士兵的脸庞,以及他眼中的惊恐和不安。小伍一点惊恐和不安的感觉都没有,小伍从小就和马混在一起,小伍觉得自己和马已经融为一体。马冲的越快,小伍的心绪便越平静。小伍从小就要自己养马,无论喂马、驯马、骑马都是和吃饭一样,很自然的开始并学会。小伍自己的两匹马都是自己一手养大训练好的,小伍十三岁开始接受兵器训练。无论是木刀还是这真家伙的青龙刀,都挥动了上万次。小伍这十九年的人生,如果能压缩为两个字,那么就是”马”字和”刀”字。 小伍其实只是一名马奴,唯一不同的是他是青龙骑的马奴;但是即便是吴国第一骑——青龙骑的马奴,也终究是奴,马奴是不配作为先锋冲锋的。然而今天,小伍的确在冲锋,如果小伍的人生可以定格在十九岁这一刻;那么,小伍人生中最辉煌的时刻可能就是现在这个时刻了,所以小伍一点都不慌乱,在人生最辉煌的时刻,为何要慌乱? 想到这些,小伍感觉到自己手中的青龙刀仿佛变得更轻巧了。在小伍手中变得轻巧的青龙刀,很自然的用它那锋利的刀刃划开了对面年轻面孔的胸膛,鲜血拂过刀锋,溅到小伍的脸上。小伍好奇的舔了一下,味道咸中带甜。看来陈国蛮夷也一样是人,血的颜色味道都没什么两样。小伍刚才抡刀,收刀,再抬刀,动作无可挑剔,即便平时对所有兄弟都凶巴巴的督马官老郑看到也一定也会满意了吧?小伍想到。 一轮冲杀过去,骑兵们青色的盔甲全部染上了血色。阳光照在这些血色斑驳的盔甲上,光晕不觉暗淡了一圈,可是杀气却增了一分。骑兵们带起了冲天的血腥气息,城里城外的酷暑似乎都被这血腥的味道缓解了一点。小伍眼前六十丈开外,十三丈高的城墙被血与火涂抹成靓丽的红黑色。洞开的城门下很多身着赤甲的步兵正在缓缓的出城,护城河中夹杂着木石刀箭的尸体已经将河水染红并阻塞,血色的护城河水漫到了护城河岸边的泥土中,土上茁壮的青草已然变成赤黑色。城墙上的尸体尚未清理完毕,尸体仍不断的被扔到城下护城河中。城门正上方已经撑起鲜红色的巨大华盖,几只明黄色的凰鸟嵌于其中,均是由纯金丝线绣成。 华盖下端坐了三人,正中间的椅子上坐的是一位身着正红色凤袍的女子,看上去约莫二十出头。头上梳着最具陈国特色的半环髻,半环髻下端红底飞凤身的环状头饰带于额前,头饰上两缕金丝发绳固定住半环髻。额前到耳上两侧的头发上面是更为夸张的飞凤南珠辔,凤袍上镀金的凤纹云领高耸起来,映衬的色如白玉的脖子与脸庞更加明艳。小巧的细脸,略微凹下的眼眶标明了陈国王族凤氏的特征,柳眉顺着眼眶的弧度画于眼上,秀美而不失英武。挺拔的鼻梁更能突显出陈国王族与普通陈国臣民的区别,鼻下的秀唇涂成娇艳的樱桃粉色,把薄厚均匀的嘴唇突显的十分出彩。可是这张脸上最出彩的还是那双眼睛,仿若春水初开,灵动耀眼,又似名剑出鞘,寒光微敛。 凤袍女子左手边坐着一位外着赤甲里衬黑衫的武将,黑色披风罩在甲外。随意用黑布扎起的发髻乌黑浓密,头盔放于华盖下手边的桌上,饱满的额头,剑眉熊目,鹰鼻短髯,须髯茂密。短髯精心修饰后围在嘴巴四周,俊俏略黑的脸庞配上这样的五官更显得英姿勃发。 凤袍女子右手边坐着一位青衫文士,中间略起小髻,小髻之上一只墨玉环扣住发髻,环上一根白玉簪横贯小髻。发髻两边散披着的头发从中间分开,自然垂于耳上两侧。细眉蛇眼,巧鼻白面,略显单薄的嘴唇,嘴唇上下被稀疏的胡须装点,除了五官略显单薄清秀,也算的一个美男子,只可惜面色过于苍白阴柔,眼神给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这三位便是陈国眼下炙手可热的三位人物,中间的是长公主清凤公主凤于清,左手边的为驸马武安君熊无忌,右手边的为国师佘勿渎。 吴国的龙兴城破后,青云大陆除去陈国之外的其他国家开始流传这样一首打油诗: 莫道南国总无谋, 雏凤飞过老凤头。 熊吼深山名无忌, 蛇言无毒已入喉。 (注:中原云朝王畿以及其他九个国家都习惯称陈国为南国蛮夷,陈国人倒是不以为耻,往往也自称南国。因为陈国人觉得,你们其他国家都算是北国,我们一国被叫成南国,很是光彩。) 诗中传唱的就是这三位,清凤公主凤于清,飞熊将军武安君熊无忌,青蛇毒士国师佘勿渎。地处青云大陆东方的霸主吴国立国三百三十年后,原名吴江城的吴国故都龙兴城在改名后第一次被攻破。龙兴城不破的历史,青云大陆东方霸主吴国三百三十年的兴盛平安就被这三个陈国人所终止,云朝四强争霸的格局也被这三个人改写。 既然是被称做改写历史的三人,那么眼前的这个局势必然也在其意料之中。佘勿渎抬头和清凤公主、飞熊将军目光各交错了一次,得意的说道:“果然是从西边来,吴国三千青龙骑,有道是“青龙出水,血流成河。”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若是青龙骑不在北方赤炎山牧场例行夏演,而随吴王御林步卒青风营一道拱卫龙兴城中的吴王祭祖,可能我们一开始便要打得艰难许多。” 清凤公主笑道:“也许只是略难而已,你若是留守监国的王弟叶星元,就算青龙骑能强行突围,第一时间求救,你会救你的双胞胎哥哥叶星兀么?尤其你们二人曾经喜欢过同一个女人,王后柳楚蔓。” ”公主说笑了,如果国师是叶星元,估计叶星兀都活不到认识柳楚蔓。“熊无忌打趣道。 佘勿渎轻咳一声,说道:“贤伉俪就别调侃我了,打旗语吧,第二波真正的青龙骑就要出来了。第一波一人两马的明显是青龙骑的侍从奴兵骑了青龙骑三匹白马中的一匹冲出,可是树林里剩下的灰马暴露了他们侍从奴兵的真实身份。估计时间仓促,吴楚山没时间染白再出发吧!” 城下,距离城门口四十丈的距离,小伍又是这次冲锋中冲的最快的一个。看着这尽在咫尺的距离,“竟然可以入城了?”小伍想着,不过是弹指之间就可以穿过的距离。随着第二次冲锋中一刀同样优美的弧线,加上自己神来的回马刀,小伍已经力斩三名陈国士兵了。如果按吴国军法中的军功积累规则,小伍已经可以当一名伍长了。“可惜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战斗,伍长是只有到地下去当了。”小伍想着,不觉叹了一口气。 利用青龙骑前两轮冲锋的时间,刚才在城门口缓缓出城的陈国士兵们竟然已经列好了盾阵,盾阵前锋距离小伍不足十丈,鲜红的巨盾陷于土中,带血的巨矛像毒蛇吐信一般,从巨盾的间隙中吐出,仿佛要活吞了面前的青龙骑。看着宛若蛇信的巨矛,小伍笑了,自顾自的说道:“你们是蛇,可我们是青龙啊!” “冲刺,三息投刀!”不待小伍多想,督马官老郑洪亮的吼声在后方响起。 第二章 铁骑浴火入龙兴 “三!二!一!”小伍默默的数着。四十多把青龙刀几乎同时向天空飞起,飞向盾阵后方,盾阵后方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小伍所在骑营的二百骑,由督马官老郑治下的五十骑作为前锋,经过两轮冲杀后,还活着的四十骑余骑一字排开,宽度近二十丈,奔向面前的陈国盾阵。 随着督马官老郑的又一声命令:“烧!” 每个人都从马鞍上拿起了赤红色的赤炎雷,纵马飞向盾阵的同时,砸下赤炎雷,火雨在盾阵中烧了起来,巨大的火焰从盾阵中升起,强力的热浪伴随着夏天的烈阳,似乎要把城门前的盾阵烧化。 赤炎雷是由赤炎山磷硝矿提炼后的制成,剧烈碰撞极易燃烧,和青龙刀一样是青龙骑的标配。 伴随火雨般落下的赤炎雷一同下来的还有滚落下马的青龙骑士兵,以及青龙骑士兵在火中拔出短刀。随着四十余名吴国青龙骑士兵齐吼:“杀尽南蛮!“惨烈的肉搏在艳阳下的火焰中随处可见,在将短刀插入第四名陈国士兵的胸膛后,背部起火的小伍双手掐着一名陈国士兵的脖子全力厮打。“再杀一名就是五个了,对得起我小伍的名字了!”想到这里,小伍用出了最后的力气,眼前的陈国士兵慢慢的停止了扭打,最终归于平静。“五个了!”小伍心中默念。就在此时,小伍背感觉背后一凉,接下来小伍眼前一黑,趴在他刚掐死的陈国士兵身上,昏死过去。 昏死过去的小伍没有看到,同样的冲锋又上演了二十次。虽然城内源源不断的派兵重建盾阵,泼水灭火,可是盾阵还是不可避免的逐渐后退,直至退到护城河铁索吊桥之上。 “仅千骑冲锋,就壮烈如斯!不愧是吴国青龙骑,虽然是侍从兵也非我陈国寻常锐士可比!”熊无忌不无赞叹地说道。 ”幸好我们三个料定吴楚山必定从西门外山林中进攻,早有准备,不然头一千骑即可冲入城矣!如果不开城门诱敌,缩小我们的盾阵的宽度,减少破绽,恐怕我们的损失要大的多。”青蛇毒士佘勿渎接口说道。 “国师,待我们打下赤炎山牧场,我也要打造一支赤凤骑,纵横天下!”清凤公主满怀期待的说道。 龙兴城下,第二波冲锋已经开始了!“引弓!”熊无忌对着城墙上千余名弓箭手喊道,稍作停顿后,又是一声命令,“射!”城门之外已经没有陈国的士兵,最近的盾阵在城门吊桥之前,弓箭手终于不怕误伤,可以尽情齐射!可是在来去如风的青龙骑面前,也起不到太大的杀伤。 虽然青龙骑的冲锋模式和第一轮冲锋一模一样,但由只有城门十余丈宽的宽度,骑兵冲锋的宽度大大减小,也由于弓箭手的存在,此次盾阵只从铁索吊桥退到城门内三十丈,略有进步。 佘勿渎满意的说道,“不错,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下次总该力竭了,而且城门两侧也留出足够的展开,可以三面合围。我看你吴楚山第三次冲锋能否让我盾阵后退二十丈?” 下一次冲锋的人数要远远少于前两次,但却不是像毒士佘勿渎想的那样,再而衰,三而竭。因为第三轮冲锋主要是由马组成的,三十匹被甲铁马被人用铁索扣连环相扣,马间的铁索扣上都绑上了一只丈余长的破阵矛,每一组连环铁甲马只有两侧各一名骑兵驾驭,人数少了,但是马数反而更多了。潮水一般的铁甲巨矛的连环马就像满口尖牙的巨蟒,不间断的蚕食陈国的盾阵,而且最阴毒的是每匹马都绑着两三只赤炎雷,受剧烈挤压立刻火起一片。残破的马甲,马尸,人尸,人畜的血水,在城门口向城内不断混杂滚动。六十六组冲锋,每一组都给陈国盾阵带来少则几十多则上百的杀伤,而由于马被全甲,城上城下的弓箭几乎消耗殆尽,也没有对铁甲连环马造成太多的伤害。马阵冲锋过后,陈国步兵盾阵已经撤退到城门后一百二十丈。 “都说青龙骑青龙将军吴楚山爱马如命,行军,换马,饮水,洗马,喂马,都要按时严格执行。无故策马伤马,军棍一百。可这吴楚山毒起来似乎比你青蛇毒士还要毒啊,这马都被榨干了最后一滴血。“清凤公主不无感慨的说道。 “三天四千里,已经超了青龙骑日行千里的极限铁律了,而且穿越山谷丛林,重新集结,吴楚山在与时间赛跑,而我们则是以逸待劳。不引出这只青龙骑,在龙兴城下将其全部歼灭,无论他们是被叶星元收编,还是投入他国,甚至留在赤炎山牧场,我们将来要拿多少人命去填呢?眼下这种换法真是最划算的买卖了。能让骑兵对着摆好阵型的步兵冲锋,是多少步兵将领梦寐以求的事情啊!武安君,传令毒鳞卒做好准备吧!爱马如命的吴楚山连马都肯送死了,那么真正的青龙骑估计要出现了“佘勿渎面色微青的说道。 “已经准备妥当,看这架势,过不了多久,真正的好戏就要开始了!”熊无忌满怀期许的说道。 然而接下来的情况却大大出乎城上三人的预料,冲入城门的依然是之前手持青龙刀的青龙骑,然而青龙骑并没有急于发起冲锋,而是一分为二的列于城门内的两侧,后面跟着入城的是严整的步卒方阵,人人手持长盾长枪,背负两柄斩马刀。 “不对!如果前面是青龙骑的侍从兵假扮青龙骑冲锋,那么这步兵方阵又怎么解释呢?根据情报,青龙骑的侍从兵不比青龙骑的一人三马,为一人一马,主要负责青龙骑的辎重后勤,但是在面对有完成阵列的步兵方阵时,侍从兵会下马步战,以步克步。以之前毫不吝惜牺牲的做法来看,之前的一波青龙骑必然不是真正的青龙骑,那么真正的青龙骑,吴楚山你最重的筹码究竟在哪?准备奇袭南北个门中的哪一个?还是孤注一掷的进攻西门?”佘勿渎的思绪飞快的想着。 “传令兵,打旗语!五千毒鳞卒抽出二千各分一千到南北二门附近准备支援,南北两门城门立刻关闭,各门城外士卒向西门两侧集结”佘勿渎洪亮而略带尖锐的声音响起。 城门内的战斗仍在继续,千余名青龙骑配合着三千步兵方阵,稳扎稳打的推进。虽然没有了一开始骑兵冲锋侵略如火的气势,但是青龙骑对陈国步兵两个侧翼不断进行迂回攻击更为犀利。一名骑兵冲过来一刀砍在陈国步兵方阵的盾牌上,回马便撤,迂回一圈进行下一轮攻击;其后的四名骑兵必然砍在同一块盾牌上,再强壮的士兵也经不住五次人马轮流冲击的猛烈刀砍,最多不过五次便会被砍翻。当第六名青龙骑到来的时候,就会收割至少一个盾手的生命。当然正面的情况更为惨烈,正面的青龙骑步兵方阵头排士兵立盾于地上,一矛砸向陈国的方阵的盾上;随后即刻转身,交矛于第二排士兵继续以矛击盾,如此往复十数排。但是杀伤更大的是五至十排士兵掷出的短矛头和赤炎雷,当这些士兵短矛和赤炎雷投掷殆尽的时候,他们已经被轮换到前几排持矛强攻。娴熟的轮换,凶狠的推进,陈国步兵方阵只能以更大的损失,来减缓青龙骑步兵的推进速度。 “禀国师,景将军报,一万五千步军伤亡已经过万,询问是否可以退下修整。“一名传令兵跪于城头,垂头向佘勿渎禀报。“青龙骑步骑加起来估计最多也不过六千多人,他们有没有后退过?有没有修整过?也罢,毕竟是吴国锐士中的锐士。武安君,劳烦传令让你堂弟熊傲的万人队换下景将军吧!“佘勿渎严厉的训斥过后,又平和的说道。 “遵国师将令!”武安君熊无忌招手安排亲兵传令,亲兵尚未来得及动身,城外忽然火焰冲天,杀声大起。城门南北两侧集结的伏兵被拖着着火树枝的铁甲马四处冲击,不过这次并不是连环铁甲马阵,而是单匹的铁甲马。每匹马背上各绑了两袋戳出矛头大小窟窿的面粉袋,众马向城门两侧飞奔过去,踏起的粉尘随着火焰在空中烧起,城门南北两侧的伏兵无不惊恐,四散而逃。而西边的茂林里,分别向西门南北两侧各冲出来一队骑兵。向城门南北两侧的溃军追杀,双手执六尺窄刃长刀的骑军砍瓜切菜般的收割溃军,直到南北门外支援而来的陈国后续部队赶来,溃军才稍微稳住阵脚。这时陈国溃军们才发现,原来在各自身后追杀的吴国骑兵均不过五百名左右。 “吴楚山纵有千般计策,在绝对实力面前也只能是以卵击石。”清凤公主微怒道。 “不用千般计策,如果这时候吴楚山再有三千骑,可能结果就不同了,传令两千毒鳞卒从城墙内的甬道内下城墙,封西门,收齐吊桥。打旗语给城外两军,西门封城门,而他们只需在西门外稳住阵脚,慢慢合围城外骑兵即可。”佘勿渎不紧不慢的说道。 第三章 谁言毒鳞不丈夫 正值西边城门内的陈国步军退却换防之际,西门城外又有一股烟尘升起。只听得数千余骑兵呼啸而出,先行的几十人马已经冲上吊桥,为首的是一员全身金甲的猛将。只见此人纵马挺身,双手提起拖在地面上的双锤,砸向吊桥的铁索,铁索应声而断。城门上正在收吊桥的几十名陈国士卒起初因为冲上吊桥的几十人马加重了吊桥重量一时无法拉。而后遭遇一侧铁索滑落,则更无法用力,稍微被抬起的铁质吊桥又重新重重的落了下去。 从城墙两侧登城道上正准备下城的毒鳞卒尚未冲下来,金甲猛将已经率领五十名持锤的亲兵下马站定,堵住一侧登城道。并且对后面另外一侧登城道的一人喊道:“牛眼,你要是先放一个人下来,别怪我回去笑话你只是个会吃草的草包!”“马脸,管好你自己吧!你要是被砍死,爷爷是不会替你收尸的!”另外一侧登城道下,一名持槊的黑甲武将喊道。说罢下马,带领五十名同样持槊的亲兵站定。 只见身着黑甲双手持短戟的毒鳞卒,在距离登城道底端出口尚有二三米高的地方纷纷跳下,向这两位封堵登城道的武将和他们的亲兵杀去。陈国毒鳞卒不愧是毒士佘勿渎亲手练出来的一流步兵,一个个悍不畏死。没过多久封堵两侧登城道的武将亲兵都只剩下十几人,两名武将也个个挂彩。 正在此时,西门外的树林里突然窜出数枚焰火,虽然是白天不容易看见,但是声响震天。随后城内东城方向忽然燃起一片烟火,西门外焰火响起不久之后,东门方向浓烟冒起,显然是有人在纵火。 没过多久,南北两座城门方向分别传出巨响,这应当是南北两座城门吊桥落地砸到护城河边石头上传出的声音。西门城头三人面色不由得一变,刚从西门冲入的骑兵和原有在西门内的骑兵纷纷纵马向南北城门方向冲去。与此同时,南北城门外各出现一只千余人的骑兵向城内冲杀。 “幸好南北门内各有一支万人方阵,再加上一千毒鳞卒,纵使青龙骑从南北两面突击,也应该损失殆尽。只不过吴楚山是如何打开南北城门的呢?“熊无忌不解的问。 “是东门!这就要问问我们的乖弟弟熊无伤了,他的水军在东门城外巡逻,如何让吴楚山派人潜入东门的呢?我读书虽不多,但是我记得吴国青龙骑之所以叫青龙骑,是因为最早他们本来就是吴江之上的三百过江猛龙,以打劫吴江上往来的船只为生。后被第三代吴候收编,再后来吴国北上与魏国和匈族各部争霸,这伙人才改编成骑兵上马驰骋的。若是猛龙,又岂能不会过江,而且是他们发迹之地的吴江?东门虽然直临吴江,是个水门,难不保吴楚山派人潜水入吴江。之后毁掉城门水下铁栅栏,进入几只水鬼兴风作浪,之后便分别在东南北三个方向发难。” 清凤公主不无惋惜的说道,“可惜我记住了历史,却还是被钻了空子,我们的乖弟弟还是太嫩啊!” “其实都不重要,吴楚山用火马冲击我们西门外的伏兵,如果我们不让南北城门外两只军队接应,那他会命现在埋伏在南北门外的骑兵两面追杀溃军。估计现在吴楚山就会下令,所有城外骑兵汇合,全力冲击西门。到时候青龙骑骑就会在我们眼皮底下来去如风了!归根到底,在于我们没有一支能与之正面相抗衡的骑兵,战场的主动永远是属于能对战场形势及时变化调整的一方,也就是有机动性的一方。”佘勿渎不无感慨的说道。 “是舍弟无能,国师,要不要让我的飞熊骑准备追击?”熊无忌略带羞愧的问道。 “还不是时候,我们的飞熊骑不论如何操练,也只是在我们南国内部操练过;是永远达不到青龙骑这种百战精骑的程度。等青龙骑真正开始逃命的时候,我们再派出飞熊骑去历练吧!想必此时吴王叶星兀和王妃柳楚蔓已被吴楚山从东门水牢救走,不过不妨事,他们也活不过两日,就让青龙骑带着他们先逃会儿。”佘勿渎平静的说道。 “为何国师一定要吴王和王妃死?留在我们手里慢慢榨取价值不是更好吗?”熊无忌疑问道。 “有时候,死人比活人更有价值,未来也比现在更有价值。”佘勿渎故作高深的回道。 西门城下两侧的登城道边,战局忽然发生了一丝诡异的变化。那些被杀死的毒鳞卒和青龙骑士兵们,在死去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忽然又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就算死时腿被砍断的,也用双手撑地向前爬行,不少脑袋被大锤击碎的毒鳞卒竟然边流着脑浆边向前走。城门两侧的两位吴国武将虽然都是身经百战,死人堆里滚过不知多少回;但是看到此情此景,还是不由得心底发憷。很快这些死去的尸体就向周围的吴国士兵发起攻击,有的是继续拿着死去前的兵器挥舞;有的则是拳打脚踢;有的甚至用牙齿咬,用头撞。而看到这一幕的真正活着的余毒鳞卒士兵则自觉后撤,任由这些行尸走肉打头阵。但是如果有人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些毫无神志的尸体们,其实是有感知的。如果武器或者拳头不小心挥舞到毒鳞卒士兵的面前,则会很快的停顿转向,再向周围的吴国青龙骑们挥舞过去。 “上古传说中,可以借阴兵或者撒豆成兵,佘某不才,尚不可为。但是要让军队三日内越打越多,越打越勇,佘某还是做得到的”佘勿渎颇为自得的说道。 “国师大才,国师过谦了!我们南国古时虽有赶尸巫蛊,但是我南国子民历来愚钝,从不知道还有其他用途;国师略施小法,调了几味药,一张符,就可以达到如此化腐朽为神奇的效果,果然是学究天人。若不如此,我南国如何一夜破宋国三处险隘,借道宋国直抵吴国龙兴城。更能两日时间内,靠人力扛着粮草辎重,翻山越岭,抵达龙兴城?更是由这些阴兵从护城河里爬上东门城墙,率先破东门攻取龙兴城?“熊无忌发自内心的拍了个马屁。 ”武安君过誉,不过须知,我南国若要争霸于天下,此类不过是旁门左道,只能锦上添花。悍不畏死的士卒,勇武有谋的将领,纵横捭阖的谋士,苦耕不辍的子民,这些才是我南国的根本。若是拿下赤炎山牧场,再培养出勇冠天下的精骑,天下之主,舍我南国其谁!“佘勿渎缓缓道来。 “谨遵国师教诲!”清凤公主和武安君齐声道。 西门城内,城墙两侧登城道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青龙骑防守登两侧城道的活人只剩下使锤使槊的两将军。二人背靠背,锤槊轮的飞起,仍旧挥舞不停。但是眼见死去的兄弟和陈国的士卒不过一炷香便复生变成阴兵,二人心知已无活路。 只听得使锤的武将大喊道:“牛眼,今天我们真要栽在这了!不过咱们要死的干净点,你还有酒吗?我这还有一个赤炎雷,咱们撑不住的时候,给我口酒喝,我们一起跟着赤炎雷走吧,好过变成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咱们死在一起烧成灰了也好,谁都不用给谁收尸了! 使槊的武将也不多话,只说了一个好字。 挥舞的锤槊终究在逐渐减慢,喷洒在天空的酒水与赤炎雷燃起了辉煌的火焰,火焰中两位英武的身姿始终屹立不倒。 陈国毒鳞卒终于在西城门口完成了集结,而那些死去的行尸走肉自觉的向青龙骑步军方阵走去。与此同时,之前和青龙骑步军方阵对阵的陈国步军也被替换修整,生力军的入场让陈国人逐渐稳住了阵脚。加之后方的毒鳞卒的出现,青龙骑步军方阵完全被困死在西门城门口。 南城门的陈国毒鳞卒与普通步兵方阵摆着和西城门同样的阵型。虽然南城门内外的骑兵两面冲击,但是以骑克步本来就讲究机动灵活,袭敌于不备,而不是强攻。当步兵方阵站定后,骑兵的优势就毫无用处了。虽然从南城门攻入的青龙骑骑兵看起来比之前从西城门攻入的青龙骑更加勇悍,但是想要完全冲散人数五倍于自己的步兵方阵也是难于登天。只能从步兵方阵侧翼撕开缺口,在付出了大半的死伤后,两股骑兵终于汇合。 两方青龙骑汇合后,双方将领确认任务完成,南城门的青龙骑骑兵向天空发出焰火为信,通报友军。汇合的后的骑兵从南城门撤出城外。当然追出城外的还有一群行尸走肉般的阴兵,有生些前是青龙骑骑兵,也有些是毒鳞卒步卒,他们顺着骑兵远去的方向缓慢移动。 北门的情况基本是南门的复刻。西门城楼上,三人看着远去的骑兵散起的烟尘,默然不语。最后是由清凤公主打破了沉默,开口道:“国师,是否派飞熊骑开始追击?” 第四章 东土江山铁马灰 “南北方向各派三千飞熊骑追击!切记,只用弓弩,绝不肉搏! 每个方向千骑人马分为一队,共分为三队,轮流出击骚扰,其余两队断后策应。 此次主要目的是练兵,绝不贪功冒进! 只许在吴国境内追击,若青龙骑出境则停止追击,不多起事端。”佘勿渎说道。 “谨遵国师将令!”武安君吩咐传令兵按照佘勿渎的命令进行追击,两路骑兵领命而去。 西门的惨烈战斗还在继续,随处可见残破的盾牌、折断的矛头、刀头、残破的盔甲与横飞的血肉肢体。 南北门的行尸走肉也逐渐向西门汇集而来。青龙骑步军的战力强悍的超乎想象,无论是矛阵,还是后来的刀阵,配合的都无可挑剔,这支步兵方阵仿佛一只巨兽,陈国士兵的血肉似乎成了这只巨兽嘴里的食物。但是高强度不得丝毫休息的战斗,使得青龙骑步军们逐渐力竭。尤其是这些阴兵本身就不知疲倦,在茫茫的尸海中,青龙骑步军仍靠最后一丝勇气和毅力然奋力拼杀。 直到夕阳染红,西门的战斗才停息下来。无数的尸体茫然无措的站在原地,汇聚在西门城门口。 佘勿渎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说道:“多造杀孽无益,都散了吧!“随手掏出一张符纸,向着尸群抛去,符纸在空中烧了起来。随着符纸烧尽,尸体倒地的声音不绝于耳。一炷香后,这些行尸走肉般的阴兵们竟然均化为灰烬。 从吴江吹起的晚风,将尸体们化成的灰扬起,向西方吹去。飞入了林中,迷离了夕阳。红灰色的夕阳照在城墙上,显得分外凄厉。伴着晚风夕阳,城外的陈国士兵唱起了故乡的歌谣,从西门鱼贯进城。 天下争雄问鼎岁, 吴江一入血云摧。 南国子弟金戈泪, 东土江山铁马灰。 三百阙宫晨梦去, 四方带甲暮歌回。 青龙从此同风碎, 不问此生心恨谁? 随着佘勿渎口占的一首七律,青云大陆上新的时代拉开了帷幕,展开了人才辈出,鱼龙同舞的壮丽诗篇。 这时候记忆力超群的清凤公主似乎想起来青龙骑四十年前的一位青龙将军好像叫佘成龙,不禁一怔。 书中人所在的世界,分为四大洲,东方青云洲,西方白萍洲,南方朱秀洲,北方玄冥洲。 而当今青云洲大陆分为一帝十国。 名义上整个青云大陆都在云皇朝的统治之下,但如今只云皇能直接统治的不过是都城京畿附近的百万户。 初代云皇开国时分封的百余诸侯国经过四百多年的兼并,只剩下最强的四个诸侯国为:南方的陈国,北方的魏,西方的夏国,东方的吴国。 在陈国和云朝帝国王畿之间还有楚国,陈国和夏国之间还有蜀国,陈国和吴之间还有宋国,隋国处于大陆东南偏居一隅的半岛上,以翠微山脉为界与宋,吴,陈三国交界。夏国和魏国之间有郑国,魏国和吴国北部的苦寒之地上有游牧的部落国家匈国(或者说是匈王庭)。 云历四百零一年夏,陈国趁刚即位不久的新吴王叶星兀举行十年一度的六月初六龙兴城祭祖之机,于六月初三发兵二十万,强行从宋国借道,两日过宋境,急行军一日穿过吴宋南部边境荒废深山的古道,包围地处宋吴边境处龙兴城。三日内攻破吴国古都——龙兴城。 吴国上下在得知吴王叶星兀和王后柳楚蔓被俘后,朝野均言国不可一日无王,当废旧王以绝敌念。 北方巨阀陆张两家拥戴留在都城监国的王弟镇北侯叶星元为王。 南方巨阀朱顾两家拥戴王叔平南君叶月城为王。 故而二人均以新吴王的身份作势救援,以驱南蛮。 六月十五,吴国王叔平南君叶月城帅十万大军至瓜州营救先王,驻足于瓜州,逡巡不前。 同日吴国王弟镇北候叶星元亦帅军十万至柳城,闻城破亦驻足柳城。两军互派使者,商讨国是。 叶月城以星兀年少误国,擅变祖宗法以至于天怒人怨,故而遭此横祸。吴国不可一错再错,自己老成持重,需当仁不让,挽狂澜于即倒,登位吴王。 叶星元坚持当立吴王叶兴兀独子——时年三岁的长子叶知乐为吴王。按祖宗之法当以王太子即位,叶星元本人当效法云朝初年云公云起,以王叔身份监国,代理朝政。 双方各持己见,最终不欢而散。遂以各自实际控制区,以炼阳山,铜陵江为界,各自为政。 吴国实际上分裂成两国,史称南吴北吴。 而整个吴国所有的军队,算上奴兵的话号称带甲百万。只有吴国第一骑之称的青龙骑,在有勇冠吴国之称的青龙将军吴楚山带领下,从靠近匈国边境的赤炎山牧场三天奔袭四千里,星夜疾驰赶到兴龙城下。 吴楚山以青龙骑编制中最古老的一支——两百人的水龙营,百人从临江的东门潜入水牢,救出吴王和王妃。而后纵火,从南门方向撤离。 另外百人从东门水下进城后,趁乱偷偷换上陈国士兵的盔甲,分为两队混入南北城门,斩断城门吊桥铁索。 最后吴王和王妃被冲入城内的青龙骑骑兵保护着,从南门冲出龙兴城。 青龙骑原本只有三千骑兵,三千侍从兵兼步兵(本为奴兵),但赤炎山牧场养马的马奴亦有二万余人。由于赤炎山牧场地处吴匈两国边境,尚武之风普遍,普通马奴也经常操练马术兵器,以备匈国袭扰。 加之很多马奴的马督本是青龙骑告老的老兵以及奴兵,这些人平日里更是常操练马场的青壮年,使得马场的青壮年马奴熟用各类武器,熟知战阵之法。青龙将军吴楚山整编青壮勇武马奴五千余骑,共带兵万余人南下。 而为何偌大的吴国军队中为何只有吴楚山一军南下救援,其余都跟随平南君与镇北侯逡巡不前? 这可能要从一年前新任吴王叶星兀即位,宣布废除全国奴籍,将要把所有奴籍之奴一律转为自由民开始说起。 吴王叶星兀即位后,第一封诏令便是废除奴籍,重新统计丈量国内人口、土地,按户按丁分配,一时举国沸腾。四大门阀世家,富贵已久的叶氏王族、文臣武将无不痛哭苦谏。 而全国奴籍奴民无不欢欣鼓舞,奔走相告,一时间吴国暗流涌动。吴国各地官吏均借故拖延,吴国大臣、言官也趁机频频死谏祖宗之法不可变。 叶星兀打算以十年一度的龙兴祭祖之名,在祭祖仪式上向祖先祷告,安排谶纬术士禀报祖先废奴变法之事。并在祭祖中获得祖先有利变法的指示,以绝祖宗之法不可变的顽固谏言。 而吴国朝野官宦之中,只有吴楚山曾经是奴籍,但这并不是吴楚山拼死救出吴王唯一原因。 吴楚山的父亲丁六郎,本是被楚国贩卖到吴国的勇武斗奴。由于吴国盛行斗奴,故而斗奴可以较为容易的娶妻生子,以便子承父业。 吴楚山十五岁的时候,其家主,也就是青云大陆上号称五姓四门之一的门阀,吴江陆氏陆落风举办寿宴。 老吴王自是要应邀参加,当时六岁的王太子叶星兀、王子叶星元自然也要随吴王一同赴宴。寿宴上的斗奴表演中,丁六郎不幸落败。眼看丁六郎要被对手杀死,场边围观的少年斗奴吴楚山挺剑而出,从场边跳入场内刺伤了父亲的对手,斗奴场一片纷乱。 在吴王面前闹出此等不守斗奴规则的丑事,陆落风勃然大怒,要立斩这对斗奴父子。 王太子叶星兀不忍,便开口求情,对老吴王叶月天说道:“恕儿臣不敬,若有朝一日父王遇刺,儿虽幼小,必不顾身,当持剑而起。此父子虽为斗奴,但孝出一理,情无二致。恳请父王免其死罪,将二人赐予儿臣,收为侍从。“ 老吴王闻之大悦,陆氏家主见状也乐得做顺水人情。 并恭维王太子小小年纪,“其孝难得,其仁难求,其智难及。”故而吴楚山从此脱离奴籍,成为王太子侍卫。 由于之前为斗奴,吴楚山并无大名,故而由王太子叶星兀赐姓吴,赐名楚山。吴楚山的母亲本是歌奴,识文断字,故而其母从小教得吴楚山识字,而吴楚山其人本就聪敏好学,读书颇多。 最初三年,吴楚山为王太子亲从侍卫时,由于王太子勤奋好学,吴楚山大部分时间都是和王太子在王宫书房渡过的。王太子仁厚,准许其各类书籍均可借览。吴楚山最感兴趣的就是兵家的各类书籍,三年下来各类兵法战阵书籍无不熟记于兄。 吴楚山十八岁时以大丈夫当立提三尺剑,于边疆开疆扩土,搏得功名封妻荫子为由,主动请辞太子侍卫一职。 太子准奏,并让吴楚山加入青龙骑,在北边与匈国和魏国作战。由于吴楚山本是斗奴出身,从小便接受各类格斗训练。加之日常又经常观看斗奴比赛,耳濡目染,勇武狠厉远胜常人。 因其本身熟读兵书,韬略亦足。历经十二年拼杀,依靠军功累计,又因曾经是王太子亲随侍卫,最终官至青龙将军——吴国称王三百三十年后,第一个曾是奴籍的青龙将军。 听闻龙兴城破,吴王和王后被擒,吴楚山在赤炎山牧场召集了所有士兵和奴隶。吴楚山便对众人说道:“吴王仁德,诸位若知我身世,当知某所言不虚。楚山本为斗奴之子,若非吴王,早重新投胎为小奴耳!是年吴王六岁,可见其仁。 吴王即位,变法废除奴籍,举国奴欢而贵人忧。楚山今虽为将军,不敢忘本。诸位青龙骑弟兄和楚山出生入死十二载,又为本国一等锐士,衣食军饷无不丰厚,深沐君恩。今吴王陷于龙兴城,落入南蛮之手,我青龙骑岂可让吴王蒙耻,我等着羞? 诸位侍兵,马奴,我等出身本无不同。吴王即位后,颁发新诏变法,便是要将明日之诸位,变成今日之楚山。 可惜苍天无眼,今吴王落于南蛮之手,废奴一诏,料成空文。但吴王对我等奴人仁爱之心,日月可鉴。 敢问诸位是愿继续苟活为奴,还是愿随楚山赴死,强攻龙兴,救出吴王?“ “愿随将军赴死!” “愿随将军赴死!” “愿随将军赴死!” 是日,吴楚山整兵南下,三日时间,星夜疾驰四千里。三日后,吴楚山万骑袭龙兴,以牧马奴骑兵为先锋,辅以少量青龙骑,先赢一阵,攻入西门。侍从兵步军佯装强攻拖延时间,真正的青龙骑三千骑于城外纵火追杀伏兵,伺机而动;待水龙营一支从水牢救出吴王与王妃,另外两支又假扮成陈国士兵,偷偷攀上南北城门。见焰火为号,斩断南北城门吊桥铁索。青龙骑城内骑兵与城外骑兵配合,里外冲杀,分别从南北门冲出重围而出。最终青龙骑残部由南北两路撤离,吴王与王妃随吴楚山向东南而去。 第五章 携手溪边同采薇 隋国翠微山脉,位于隋国西部,地处陈国、宋国、吴国边境。翠微山主体山脉处于隋国,是隋国在四国交界处最秀美奇瑰的山脉。也是大陆上最著名的山脉之一。 “若寻尘世秀成堆,应至青云入翠微”是四百多年前一位著名的白萍大陆云游诗人白景龄的名句,可见翠微山在整个青云大陆的名声之响亮。 翠微山脉曲折悠长,由连绵起伏千余里的数百座山峰组成。其间不知有多少座大大小小高耸入云的山峰。 在其中一座并不算雄奇的山峰的山间小路上,一条溪流沿着山路流淌。由清澈山泉汇成的溪流清澈舒缓,溪水边,芳翠混杂的草地上,尽是无数的野花点缀其中。 稀疏的几株垂柳站于溪边,享受着山间的微风,并轻轻扬起枝条,拂过溪面。垂柳不远处,有一位身着宽袖翠衣的女子。女子发髻盘起,并无太多装饰,仅仅一只翠绿色的步摇插于发髻之上。 干净白皙的脸庞在晨光和微风的混合作用下,微微泛红。大小适中的鼻子下,是一张美丽但略微宽了一点的嘴巴,不过嘴唇薄厚适中,配在这张脸上并无不妥。 鼻子上灵秀的双眼睛不大不小,初月状的眉毛覆于其上。一双眉毛生的恰到好处,多一分则显过刚,少一分则显过柔;小巧的双耳半露于发髻之下。 这位美丽的女子正在用精巧的药锄挖采药材,脸上汗珠清滴,沐浴在晨光中,真是一副罕见的画卷。 就在这时一个粗犷的声音唤醒了这幅美丽的画卷,“秦先生,村里有个小娃咳嗽的厉害,请您赶紧去看下吧!” 听闻此言,这位女郎中赶忙收起草药和药锄,拾起地上的药箱背在背上。随呼喊他的农夫刘二郎从山间小路往下走,边走边问“刘二哥,是谁家的孩子病了?” “是新来咱们翠云村的那位丁公子家的,十天前丁公子买了我哥家的房子和院子,现在和我做邻居。一个大男人,自己带个娃,真是造孽啊!“刘二郎不无感叹的说道,言罢,想起这位秦先生的身世,刘二郎随即后悔自己口不择言。幸而秦先生也没生气。 两人由山路下山入村,由于这位秦先生步伐偏快,很快就来到了位于刘二郎家傍边的一座院落。 由于刘二郎的哥哥刘大郎在镇上做生意,收入颇丰,刘二刘大两家的房子在村里也算是鹤立鸡群。 虽然主屋的墙体仍是土坯的筑成,但是窗子上都贴上了厚实又透光的白窗纸。屋顶的茅草也都被换成了瓦片,只有仓房、马舍等还保持了茅草屋的原貌。 进到主屋里面,果然看到一个月余的小婴儿正在咳嗽个不停,一位满脸焦急的文士打扮的男子正在低头专心的拍打孩子后背。可以看出来,这男子下手十分的轻柔,生怕拍疼了孩子。 ”丁公子,这位就是秦先生。秦先生不仅是我们村的神医,附近十里八村都数她医术最高。小公子有福气,今天秦先生没被其他村抢先喊走!” 抱孩子的男子抬起头来,看起来二三十岁的年纪,一身白衫。浓密的黑发在头上简单束起一个发髻,一只朴实的玉簪贯穿其上。两道乌黑的浓眉如两只墨蚕,眉尾略向上翘起后下弯。眉毛下面是双大而有神的双眼,眼神中虽略带焦急,但仍给人然沉静如水的感觉。眼睛下面扩鼻挺翘,但并不显得粗犷。嘴巴大小、嘴唇薄厚适中,唇上颌下胡须稍浓,脸上其余位置的胡茬稍显凌乱,看来也是有几天没有打理了。 这位丁公子抬头后明显一愣,首先这位秦先生竟然是位娴静美丽的女子;其次这位秦先生看起来似乎比自己还要小上个七八岁的样子。 正愣神间,只听得这位秦先生不急不缓的说道:“先把孩子抱给我,让我看看。这孩子饮食便溺情况如何,也劳烦公子如实相告。“ 语气平静却带有郎中特有的职业性威严。这位丁公子赶忙将手中孩子递过去,被秦先生抱在怀中。对秦先生先是作揖一拜,之后说道:“此子主要以马奶、米糊为食,溺到尿布上的鸟有些偏黄。” 秦先生仔细看了下孩子的眼睛、嘴巴、皮肤,听闻丁公子说完,便叹了口气说道“此儿先天血气旺盛,你喂羊奶就好,何苦找来马奶喂呢?马奶若是淤积,易产生酒气,小儿怎生消受?不咳嗽倒不正常了!后续断了马奶,改为羊奶。“ 说罢,又从药箱拿出一包纸包的药丸,递了一粒过去。丁公子赶忙接在手里,又听这位秦先生继续说道:”此乃我自制的清肺散,先均分成四块,每日熬制米糊的时候放入一块,最多四日,当会止咳。此儿血气旺盛异常,血液流转的也比常人快上许多,颇为特别,也许一两日便可止咳“。 “多谢先生!小小酬劳,不成敬意!”说罢只见这位丁公子递上一块小小的黄金。而秦先生直接摆手拒绝,说道:“药是由山上自采的草药炼制,用不得什么钱。你若有心,村里老少日后若是有困难时,你力所能及扶助一下便是。” “先生高义非常,敢问先生名讳?“问完之后,这位丁公子自己也不禁暗暗懊悔。自己平日里遇到豪爽大气之人,佩服之余总要问其名讳,与其结交。但今日此先生却是一女子,女子名讳岂是随便问得?真是唐突。 正懊恼之余,只听在一阵沉默之后,女先生之前平静而不失威严的声音又响起道:“小女姓秦名采薇。” “曾忆翠微云初散,携手溪边同采薇。”这位丁公子一时间失神,脱口而出念了这么一句诗。 “丁公子好见识呢!”这回的声音稍带羞赧嗔怒。 不过沉浸在之前那句诗中的丁公子自是没有听出话里的嗔怒,接着自顾自的说道:“在下丁寒山,今日有幸结识先生!定遵先生教诲,他日村里的邻里若是有困难,必将竭力扶助!” 察觉道这位丁公子浑然不觉的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不是有意挑了首情诗调戏自己,秦采薇心绪稍好,便告辞就要离去。 刘二郎和抱着孩子的丁公子又感谢一番,将其送出院门之外。而这位现名为丁寒山的丁公子,便是曾经大名鼎鼎的吴国青龙将军——吴楚山。 吴楚山又回忆起一个月前自己刚刚带着吴王从吴国龙兴城逃入隋国翠微山脉时的情景。 虚弱的吴王妃在逃离龙兴城的第二天清晨,便在翠微山脉靠近吴国边境山脚下的一片树林中,产下一名男婴。 吴王给小王子赐名叶知鱼。赐名后,吴王看起来消瘦憔悴的脸庞忽然间多了几分光彩,抓着更加虚弱的王妃的手说道:“竟然看到我们的孩子出生了,若佘勿渎所言不虚,你我都活不过今晚。不过也好,可以同葬在一起也不枉此生。 有诗曾云:“曾忆翠微云初散,携手溪边同采薇。”我们就葬在翠微山的溪边可好?” 第六章 莫道山下不识丁 吴王妃虚弱中用略带冷漠的声音回答道:“我命该如此,葬在溪边也好。不过需要把尸骨烧掉!” 吴王听了,沉默半响,便说道:“楚山,你可听好了?寡人与王妃死后尸骨烧成灰,寻一翠微山中一处风景秀丽的溪边葬好即可,之后切勿立碑写我姓名、切勿来拜祭。寡人愧对祖宗社稷,无颜见列祖列宗于九泉之下,不过最后能和楚蔓携手溪边同采薇,也算不枉此生了!” “王上,臣这就去寻访名医为王上诊治,王上切勿轻言后事!”吴楚山悲道。 “楚山,就算我们现在身居王宫,若是中了这青蛇毒士佘勿渎的毒,御医们又能救得回来吗?何必浪费时间,且让外人见我死前之凄惨丑态呢?被毒死也好,对寡人夫妇也算是解脱!楚山你葬了我们之后就回吴国去辅佐我王弟星元吧!须知他才是真正的心怀仁义的仁主,吴国江山今虽分裂,但未尝不是好事,星元日后必将重整江山。“吴王缓缓的对吴楚山说道。 “陛下,那小王子呢?该当如何?”吴楚山眼见吴王开始料理后事,而吴楚山本人也不是拘小节的人。便也不忌讳了,继续问道。 “小王子尽可找户无子嗣的富贵人家抚养,切莫送回星元处抚养,也不要送到任何宗室处抚养。我赐其名知鱼,便是要他鱼游江湖,一生可享百姓众生之欢乐。切莫泄露他身世给任何人知晓,能让其过一世安稳富贵的百姓生活便好!莫如我和王弟生长在吴王之家!“ 战场上无论如何风云诡谲,如吴楚山都可以,找寻到真相;但是这时,吴楚山一时间却想不明白吴王的话。吴王前后两段话的真正含义是什么?为何说吴国分裂未尝不是好事?如果吴王真要自己去辅佐镇北侯,吴王和镇北侯二人真的兄弟情深,那么为什么不把小公子也送回去和大公子、镇北侯团聚呢?难道真是真像吴王所说,享鱼游江湖之乐吗? “那大王子呢?”怀着疑惑的吴楚山不禁问出了这句话。 “不必挂怀,星元定会视其如己出,将来继承吴王大统”吴王笃定的说道。 这句话让吴楚山更加疑惑。 一声微小的咳嗽声把丁公子从回忆拉回到现实中来,丁公子连忙把手中的小块金子递给刘二郎。拜托刘二郎让其内人将药丸和米糊一起煮,再拜托刘二郎帮忙去村子里买头产奶的母羊,给小公子喂奶。 刘二郎得了金子、道了谢,连忙回家吩咐媳妇熬制米糊,并将药一起煮。然后自己去村里问谁家有产奶的母羊,帮丁公子买来。而这位丁公子,也就是原来的青龙将军,为何出现在此呢? 在吴王与王妃毒发身亡之后的晚上,吴楚山依照吴王遗愿,烧吴王夫妇遗体取骨灰葬于山中。骨灰葬于翠微山脉靠近吴国边境的一处高峻山峰,墓地就在一处溪水发源地的傍边。吴楚山亲自立了一块石碑,由于吴王禁止立碑写其名讳,吴楚山一时不知道要写什么好。最后想起了吴王对王妃说的那句“曾忆翠微云初散,携手溪边同采薇。”便将其刻于石碑之上。 吴王坚持要把二人烧成骨灰,葬于溪边是因为吴国民俗,如果死后不得全尸入土,则死后祖先亲友不得相认。吴王被擒于龙兴城,其死后吴国分裂,此乃齐天大辱,愧对祖先,吴王这么吩咐便是这个道理。 吴楚山本不愿如此,但转念一想,兵书上本就有将尸体埋于水源附近,引发瘟疫的做法。吴王天性仁爱,如果直接入土,之后吴王泉下有知,也必定大大不悦。而且万一真有鬼魂,吴王见了祖先如何交代?是否会怨恨自己? 最终吴楚山还是顺了吴王的心意,将尸体焚化,葬于溪边。 至于小王子和镇北侯,吴楚山一时想不明白吴王的真实用意,就用了兵书上最容易的解决办法——走为上,吴楚山相信时间终究会给出答案。 吴楚山葬了吴王与王妃之后,召集了藏匿于翠微山脉林中,所有南下的青龙骑残部说道:“诸位兄弟,今日吴楚山行最后一次将令,尔等听好。日后有机会也需要转达其余尚存活于人世的青龙骑兄弟。 首先我命诸位严守吴王妃生下小王子和吴王,王妃二人葬于此地的秘密。 其次各位兄弟无论解甲归田,还是投入列国诸王,无论去哪国哪方,我一概不问,大家也不必心怀顾忌,我等已经为吴国尽忠。而当下吴国已经一分为二,各位如何选择全凭自己的意愿,投奔其他诸国也无不可。既然龙兴城里我等大难不死,后半生尽可各奔富贵。将来若是诸位兄弟们能互相扶助的时候,还请各位尽力扶助,不忘同袍之谊。如果将来各为其主,不幸要沙场对阵,也请得饶人处且饶人。我本斗奴,如今儿立之年,一生与刀剑为伍。在血海尸山里摸爬滚打二十几载,如今也累了。愿隐居他国,终了此生。世人若有问起的,麻烦帮我撒个谎,说我追随先主而去,我这身金甲兵器,众兄弟拿去分了,尽可在各处典当掉,我留之无益。” 说罢卸甲归矛,青龙骑众人看在眼里,一时沉默无语。不知谁说了一声“我等愿随将军归隐!”,随后几百人齐声附和。 吴楚山不禁大笑道:“你们见过几百个青壮爷们一起归隐的?跟我一起隐居,哪里隐的住? 大好男儿,志在四方!我青龙骑麾下精英,将来少不得在各国封疆裂土。大家各奔前程,此乃本将军最后一次将令,尔等便不遵吗? 各位兄弟,天高云阔,你我终有重逢之日,他日富贵相见岂不更好?不要婆婆妈妈的,都散了!谁散的慢,就是孬种!“ 北路的青龙骑副将顾铁星在一日前反冲锋逼退飞熊骑,转进魏国之后,也下了同样的将令。 自从第一任吴王称王之后,有着三百三十年历史的青云大陆的第一铁骑——青龙骑,就此解散,各奔东西。 解散前的青龙骑南北各只剩数百骑,总数不到千余骑。 历史上声明赫赫的青龙骑,如同一把锋利的宝刀,却因为执意要砍开一座山,最终只斩开一丝缝隙,而蹦的粉碎。 碎片最终飘散到整个青云大陆上。 可散落在各地的残余碎片中,谁知道会不会生出锋利的箭簇?坚韧的匕首?抑或被时间装进熔炉,将这些碎片抹平伤痕,融化重铸,继续锻造直至锋芒尽出。 在尸山血雨中沐浴了二十几年的青龙将军吴楚山,为了掩人耳目,恢复了丁家的本姓。并给自己改名为丁寒山。 在最近的集市卖掉了自己神俊的坐骑,又买了两匹产奶期的母马。丁寒山便抱着初生的小王子叶知鱼,慢慢的向翠微山脉西方走去,寻找适合的定居之所。 隋国虽小,但是由于山脉起伏,水系纵横,又地处半岛,不处于要冲,国家一直都算太平。 翠微山间田地本就不多,并没有多少人原意卖房卖地。因为一旦卖了地,将来子孙后代万一不争气,全家便有沦为奴籍的可能。 由于带着小王子,走的很慢,故而吴楚山走了二十余天,停留了八九个村镇,竟是无法找到定居之处。 谁说隐居是容易的事呢?首先要有钱,其次还要有人原意卖房卖地,不然自己人生地不熟的盖房去山上开荒谈何容易呢? 直到吴楚山行至云起镇上刘大郎的饭馆里,吴楚山向老板刘大郎打听附近哪个村镇有人想卖房卖地的,自己原意高价购买。 刘大郎正好想扩大店面,急需用钱,但是翠云村里面没有人有实力买得起他那么好的房子。 见到机不可失,于是乎稍宰了吴楚山一笔,将房子卖给了吴楚山。奔波了二十余天没找到落脚之处的吴楚山听闻刘大郎肯卖房,自然不太会计较价钱。 至于地么,刘大郎自然还是不会卖,因为自家的地已经租给弟弟刘二郎种了。 不过不管怎样,改名丁寒山的青龙将军终于有了自己的立锥之地,一路随之流浪的小王子叶知鱼也过上了定居生活。 可是好景不长,不到半月,小王子刚刚满月不久,竟是开始咳嗽,幸而热心的刘二帮忙找来本村的秦先生,一天下来,加药的米糊和羊奶喝下去,第一天晚上的时候,竟然已经基本不咳嗽了。 其实秦采薇自从听到丁寒山的名字之后,心绪已是十分慌乱。 只因想起了两年前师父临走的时候说的那句话,“莫道山下不识丁,识得采薇芳心倾。” 第七章 一枝寒薇出翠云 酒鬼师父虽然一贯没怎么清醒过,但是无论测字谶纬都一向很准。记得小时候,有一天早上自己在练字。练到汤字的时候,自己的酒鬼师父恰好醉醺醺的回来。 看见字之后,酒鬼师父忽然很正经的说道:“你这个汤字啊,写的挺好看,就是写的分开了点。你今天啊,不要到任何水边去,切记!切记!” 本想练完字后去溪边采药的秦采薇就没有出去。当天下午下了一场暴雨,暴雨之后溪水大涨。翠云村的一个小童在溪边玩耍,由于雨后溪边泥土松软,不慎滑落溪中,溺水而亡。 采薇听闻之后,去摇醒自己酗酒未醒的师傅。埋怨他为什么不让她告诉所有孩童,今日都不要去溪边玩,救人一命呢? 而自己的酒鬼师父却揉着惺忪睡眼说道:“早上我看你写的字就是一日勿水,是你自己写的,我当然提醒你啊! 村里其他小孩又不会写字,我提醒他们干嘛?(注:繁体汤为湯,拆开正好是三点水加上日、一、勿三字。) 欺天之事,一可为之,再则甚之;欺人尚不可太甚,何况欺天乎?” 两年前,自己的酒鬼师父突然夜观星象,说天下不久即将动荡重启,届时风云变幻,人才辈出。 师父该赚点钱去,换身好点行头,以后好行走江湖,收几个好徒弟,重振宗派。 秦采薇好奇的问道:“我不就是你徒弟吗?” 酒鬼师父却没好气的说:“你是我捡来的养女,不是徒弟,而且我没得选。收徒当然要双方同意啊,师父要看徒弟资质,徒弟也要看师父的本事与宗派。 咱们当初都没得选,而且你也只适合学医。我身上本事何止万千,其余难道要失传吗?” “当然不能,师父你吹牛皮的本事,要是失传了可是大为可惜!”秦采薇打趣道。 酒鬼师父这次少见的没有反驳,反而看着秦采薇说道:“采薇啊,为师也没啥东西留给你。这两块玉佩若是遇到意中人,便各佩一块。可保你们富贵常在,永结同心!” 说罢,提起他唯一的家当——酒葫芦出门而去。 并留下两句谶语,“莫道山下不识丁,识得采薇芳心倾。” 如今遇到这位新来村里的丁公子,正印证了酒鬼师父走前的两句谶语。 秦采薇回去后,仔细想了一下,这位公子不仅姓丁,名字还带山;不仅问了自己的名字,还引了句情诗道出了自己名字的出处。 料想是师父谶语中的意中人了吧!一时间心神不觉慌乱了起来。 住在翠云村头山脚下的秦采薇今年二十二岁,秦采薇在翠云村算是不折不扣的老姑娘了。 从十三四岁开始,自己的同龄人就陆陆续续开始嫁人、生子,再生子。而秦采薇却一直和师父秦鹤行在翠云村、云起镇以及附近的各处村落行医。 一开始很多人是不愿意让秦采薇看病的,毕竟一直以来没有女先生的道理。 然而随着数次酒鬼师父秦鹤行一到病患家,便醉醺醺的倒头便在椅子上睡着。而秦采薇却不慌不忙的望闻问切,药到病除之后,云起镇附近的村民们才发现,比起一日七分醉的师父,女先生似乎才有真正先生的风范。 相对于性别,药到病除才是村民们对先生真正考校的依据。不出两年,到秦采薇十六、七岁的时候,如果附近村民们说找秦先生的话,都是默认指秦采薇了。 而秦采薇的师父秦鹤行每天清醒的时候似乎也越来越少了。到秦采薇十七、八岁的时候,陆续有不少周围村子里以及云起镇镇上的富户与读书人家来提亲。 终日喝酒的秦先生一般都会指着自己问媒人,我每天喝成这个样子,采薇要是嫁人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们日后找谁看病呢? 这句厚颜无耻的话,话挡住了众多媒人的嘴。也挡住了秦采薇的青春岁月。 直到两年前,秦鹤行一改醉态离开翠云村,众多媒人又活泛起来。不过秦采薇又以师父的谶纬之句挡了下来,说缘分未到,师命难违。 而今天,秦采薇早上起来,坐在屋前师父以前经常坐着的藤椅上,似乎多了一丝烦躁。 你若是有预测未来的能力,那凡事大可不必着急;可若是你没有,却有别人给你预测了,那就不同了。 并且别人口中预测的未来似乎到来了,你却不知道要如何实现,那便会让人更加烦躁。 秦采薇面对的就是这样的烦躁,师父的两句谶语应该是应验了,但是如何让这谶语继续发展并实现呢? 秦采薇左思右想也没有个头绪。想想那位丁公子除了年龄稍大,来路未知,抱着个不知道是谁的孩子之外,长相学识倒是不错。 可然后呢?自己真的要嫁这位丁公子吗?自己还根本不了解对方。对方为人品性如何?自己要如何去了解?难道去背这两句谶语给那位抱孩子的丁公子听吗? 正想到这,突然被一声故意的咳嗦打断。秦采薇顺着咳嗦声的方向抬头望去,自己正想着得那位丁公子正抱着孩子站在自己院门外,发出一声咳嗦引起自己的注意。 秦采薇看到丁寒山后,脸不由得一红,但随即又镇定下来。站起身来缓移莲步走到院门前,不慌不忙的摘下门栓,开门问道:“可是令公子病情又起了变化?” “秦先生药到病除,自然是有变化,昨晚开始就不咳嗽了。故而特地登门道谢!而且此乃我救命恩人之子,并非在下的公子。“丁寒山回道。 “病情好转就好,孩子的亲生父母呢?”秦采薇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我那位恩人,心地仁厚,却同夫人一起被奸人所害。被害时此子才出生不久。所幸我及时赶到,才将此子救得回来。” “没想到这孩子小小年纪,身世便如此凄苦!” “乱世众生,谁人不苦?孩子父母不过想让做个普通闲人,都不可得善终。这孩子刚出生,却要和我这个大男人相依为命!为了躲避奸人迫害,我便带着孩子从吴国来到隋国。” “原来如此,公子后续有何打算?”秦采薇随口问道。 “尚未有计议,我前几日才在村里买了刘大郎的房子定居下来,但刘大郎并无将耕地一同卖与我。所幸我之前舞刀弄棒,为富贵人家看家护,故而院薪俸颇丰,尚有不少积蓄。 但是坐吃山空也不是办法,总要谋个营生能有所收益,不让恩人之子随我受苦。 可丁某除了一身蛮力,略识文墨之外,并无一技之长。丁某虽是粗人,却怀感恩之心。 昨天先生的话丁某不敢忘怀。故而今日一来为道谢,二则为自己的将来的营生和何扶助乡里而来,不过还要烦请先生相助!“丁寒山说道。 ”哦?我除了看病其余一窍不通,不知如何相助?“秦采薇不禁好奇的问道。 “说来真是不情之请,昨日见先生药到病除,又听先生言此“清肺散“乃是用山间草药自制。想必先生还有更多自制药物?“丁寒山问道。 ”不错,附近村落以及云起镇病人众多,我无事便制各种常用药物以备不时之需。“秦采薇淡然道。 ”先生可曾想过售卖此类自制药物?“丁寒山问道。 ”未曾想过,一来此地村民大多不富裕,小女子不曾想以此谋利,二则费时费力,我闲暇少许自制便可,若是大规模售卖则无此精力。”秦采薇答道。 “可有考虑雇佣人力?培养几个学徒,再雇本地村民采药,进行大规模制售?之后售往隋国其他大城镇? 丁某不才,若先生原意,丁某愿出资出面筹划此事。若是盈利,四六分成。 先生拿六成,丁某拿四成,若是不成,丁某自负亏损。此举一则可以让更多百姓获得药物, 二则也可以让附近村民略有增收,改善生活,三来也可以让我有所营生,不知先生意下如何?“丁寒山问道。 “分账必须五五分成,盈亏共同负担。丁公子若是同意,我们便写个合约。若有异议,就此作罢,休要再提!“ 秦采薇回复道。 刚才丁寒山未至之前,秦采薇当下正发愁没有机会了解丁寒山。恰好丁寒山就送上门来合伙做生意,秦采薇自然不会放过此等良机。 “且看他为人如何?总是我师父谶语中人,希望能顺心如意。他既然要合伙做生意,我就有个合伙的样子,不得被他看轻了!”秦采薇心中暗想。 丁寒山刀山血海里沉浮多年,一贯豪气,少与女人打交道。接触得多的不过是和同僚下级一起喝花酒时的歌舞伎或是青楼烟花。至于大家闺秀、小家碧玉顶多是看戏时看着戏文里如何演绎的。一时间还真不知道秦采薇是何想法。 但旋即想起昨天看病秦采薇也不肯收诊费,断定这秦采薇定然也豪气的女子,和戏里演的可都不一样。况且,戏里哪家小姐是和男人做生意的呢? 丁寒山想罢,带着钦佩之情回道:”既然先生如此豪气,那我们就此定下。我便准备合伙文书,出面招聘学徒、雇工,召集村民商讨采药、种药,收药事宜。但是具体如何种植药材,如何制作药丸,还要烦劳先生。 明日就正式开始我们的药物营生!“ 青云大陆上日后大名鼎鼎的寒薇堂,就这样诞生了。 第八章 朱门怒马踏长街 在丁知鱼的记忆里,丁知鱼小时候鼻子前面总是充满了药材和墨汁的气味。随着药材和墨汁气味的发酵,自己家的院子越住越大。居住的城市也越来越大,家里的仆佣、学徒、雇工、护卫也越来越多,随之而来的是爹妈晚上对账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算盘和笔纸都是自己小时候经常自娱自乐的玩具。后来随着父母几个亲信学徒的成长,父母陪伴自己以及弟弟妹妹的时间才逐渐增多起来。 丁知鱼记事很早,也很乖觉听话,但是还是少不了稚童的顽皮。 但是丁知鱼注意到,自己从记事到至今七岁,来没有被打过。虽然妹妹也从没挨过打,而比自己小两岁的弟弟偶尔可还是要挨打的。 丁知鱼曾经问过父亲这个问题,为何父亲从未责打于我过? 父亲还是一贯威严又不失温柔的说道:“因为知鱼很少犯错。即便犯错,你是嫡长子,将来的家主,威严不得损!“ 丁知鱼是不太相信父亲的这个说法的。因为根据书上所写,即便是那些大国的王族或者各个大国的士族门阀们,也不可能因为某个孩子是嫡长子而不挨打。 但是父母对自己的宠爱和严格要求是和弟弟、妹妹毫无二致的。家里请了名儒陆毓临为兄妹三人启蒙,古板而博学的陆先生可是谁都打得。 陆先生据说是出自吴国著名门阀望族吴江陆氏,后来主动分家来到隋国国都隋州城。 今天早上学前,丁知鱼从仆人们闲谈中听得此事,放学后不仅在书房中好奇的问陆先生:“顾、陆、朱、张四姓本是吴国高门大姓,听说随便一家都可以在吴国做大官。陆先生为何不在吴国做大官,反而跑到我们隋国来呢?” 陆先生难得的没有板着脸回答,而是笑着问道:“那你说我是在南吴做官好,还是在北吴做官好呢?” 丁知鱼回道:“当然是谁给的官大,就在谁那边做官了!” 陆先生笑着继续说道:“好见识!果然和我两位兄长一样的好见识!当年南蛮犯境,三日破龙兴。擒我吴国吴王与王后。偌大的吴国,北有镇北侯,南有平南君。一为王弟,一为王叔,麾下带甲各不下二十万。却逡巡于龙兴城百里外,各自为了防备对方获渔人之利,均保存实力,不肯出击南蛮。王族叶氏,血气全无。而吴国满朝文武,四阀世家,竟无一人比得上一个楚奴出身的从四品将军吴楚山! 顾、陆、张、朱四大门阀其实暗中无不欢喜,一个个鼠首两端,左右逢源。反正吴王被擒,废奴令止,可以继续高枕无忧,歌舞升平。管他谁做吴王,抑或一吴分南北。 我两个聪明的哥哥,和我一母同胞,各辅佐南北吴王,两面投机,反正我陆家永远立于不败。 我虽出身于吴江陆氏,岂敢与现今的这顾、陆、张、朱四大门阀为伍? 我南来隋国隋州,是想这里水秀山清、少闻兵戈,在此静享天年。又可远离故国,不闻亡国之音罢了! 知鱼你记住,不论是什么吴国的四大门阀,还是魏国的五姓高门,都不过是一群坐食祖荫的吸血蛀虫罢! 国难当前,吴国四门阀只知自家利益,不过是吴国这颗腐树上的蛀虫。如今树已经被分成两半,还是只顾自己,终有一天要同这腐木一同烂掉。 我不过不愿把我的圣贤书讲给这帮蛀虫听罢了,他们不配听也、也听不懂。 像你父母这样的寒门庶族,虽非高门大姓,却常年在隋国各地施粥、施药。还有成立义馆白薇堂,免费救治哪些得重病或重伤濒死被扔出家门的奴人。这做的却是兼济天下百姓疾苦的好事,这才是力身、齐家之正道。也是为什么我肯来你家教你们兄妹的原因。 丁知鱼听了这话不由得为父母而骄傲。可是还是继续问陆先生道:“可是为什么众多世人依然对这些高门大姓敬仰、尊重呢?” “世人浅薄,对权势畏惧又向往,对高门大姓既憎恨又羡慕。他们尊重的是权势财富,而不是高门大姓本身。 多数市井寒族若是被高门大姓欺凌,必然心怀怨恨;可若要是肯给他们机会成为门阀世家的成员或者可以结得姻亲,他们则巴不得可以借此一跃而入龙门,翻身以后仗势欺人。 对大多数人而言,权势地位才是让人低头的源头。众人只是低头,哪有发自内心的尊重?世人拜神亦拜鬼,难道是真心尊重鬼吗?” “先生,这世间真有鬼神吗?“丁知鱼好奇的问到。 “怪力乱神,亦是世间万物,以我以前之经历见闻,当是存于世。“陆先生坦然回道。 “先生给我讲讲吧?”丁知鱼央求道。 “小小年纪,苍生尚不能尽知,知鬼神何用?你父母请我当不是问鬼求神!”陆先生正色训道。 “好啦,大公子,放学就不要再缠着先生了,二公子和大小姐都到后堂了,说大公子还在和先生请教问题,大公子还是跟我回后堂吧!“管家刘仲臣及时出来解围。 这位管家刘仲臣就是当年丁寒山落脚的翠云村的邻居刘二郎。自从丁寒山和秦采薇开始要做各类药物营生,刘二郎就坚信这位出手阔绰的丁公子,再加上妙手回春的秦先生,寒薇堂一定能成功。不仅第一个支持,还积极主动的帮忙联络四周村民参与其中,甚至舍得把之前从丁公子赚的全部金子都拿出来,要求入股。 虽然最后只得了一分的股份,但是如今,丁寒山和秦采薇创立的寒薇堂生意遍布整个隋国,大小店铺数以百计。 刘二郎纵然只有百分之一的股份,也可以算得上日进斗金了。 刘二郎夫妇在丁知鱼小时候没少帮忙照看这位大公子。随着寒薇堂生意越做越大,加之刘二郎老实忠厚又是熟人,就做了丁府的管家。 刘二郎觉得自己的名字配不上自己如今的地位,便找了位先生改个大名。 刘二郎排行第二,用了个仲字。至于第三个字么,起名先生听说了他的事迹后,便说你也算是寒薇堂的从龙之臣了!何不用一个臣字以示纪念? 刘二郎听了拍手叫好,从此就改名为刘仲臣了。 “刘伯伯,我爹爹是不是今天从淅州回来?”由于从小被刘管家夫妇照看,加上父亲从来都不以下人对待刘管家,总是叫刘二哥。丁知鱼也很自然的叫刘管家刘伯伯。 “大公子好记性,老爷是今天从淅州回都城”刘管家回道。 “刘伯伯那我今天不回后堂了,我想去城门口迎爹爹回家!”丁知鱼开心的说道。 “大公子,不要以为你刘伯伯不知道你的心思,时间还早你是想先出门玩耍吧?今天正好我事情不多,刘伯伯就带你去西市转下,然后从西门迎老爷入城!“刘管家笑着说道。 “刘伯伯对知鱼最好了!“丁知鱼跳起来拍手欢呼道。 大公子出门,刘管家自然安排了马车、家丁、护卫。时值深秋,天气微冷。准备好零食放入食盒,热水储于铁壶,一同放入食盒。大公子的裘衣皮袍,放入马车。由丁府侧门出发,直奔西市。 隋州西市是有名的闹市,杂耍美食、古玩、字画、药品、兵器,一应俱全。隋国虽是小国,官方在册的户口不过八十万户。但单单一个隋州城,城里城外的户口就有十五万户,在整个大陆都算是繁华重镇。 一行人到了西市,丁知鱼马上雀跃跳下马车。刘管家和两名护卫跟随其后,跟着大公子在西市游荡。 丁知鱼的脚步停留在的一个卖糖人的摊位之前,卖糖人的白胡子老者身前火炉上摆着几个紫砂糖壶。 老者手持其中一个烧热的糖壶,在旁边一块光滑如镜的铜板上的放了一根竹签,正在用化开的糖稀在做一个骑马的骑士糖人。手中的紫砂壶嘴不断流出被融化的糖稀,老者运壶如风,技艺了得,不一会骑士的马已经初具雏形。 摊位周围不乏抱着孩子的年轻父母,还有一些蹒跚学步的小童和半大少年也被吸引在周围。 叶知鱼已经买了一个持盾的武士糖人,拿在手中。还想再买一个骑马的骑士糖人凑成一对。故而满怀期待的看着老者用糖稀下笔,看得津津有味。 就在这时,西市的西方忽然一阵躁动,哭喊、叫骂、夹杂着马蹄、马鞭之声不绝于耳。刘管家心道不好,忙拉着大公子往街边闪开。 可是傍边的一个抱孩子的年轻少妇就没那么好快的反应了,自己抱着小女儿,慌乱的人群挤开了她刚刚蹒跚学步的大儿子。少妇大声呼喊:“元宝,娘在这,快回来!” 而刚学会走路的小男孩元宝慌了神,愣在街道旁边。听到娘的喊声,正四处张望娘在哪里。 打从西边的街道上,一白一赤的两匹骏马呼啸而来,马背上同样是身着一白一赤锦服的两位年轻公子纵马扬鞭,相互角逐。丁知鱼看着眼前的愣神小童,挣开了刘管家的臂弯,一步冲出抱起小童。而那两位锦袍公子的马仿若脚下生风,瞬息而至,眼看白马已经奔至丁知鱼背后。 刘管家急得大叫道:“大公子!”之后刘管家正要扑出去,抱住住丁知鱼。 忽然听得一声闷响,一道浅棕色的屏风从天而降,立于丁知鱼和白马之间。 白马前蹄踏在屏风之上,仿若踩上钢板,马蹄的铁掌和屏风之间擦起一道火花。 白马被震的后退一步,嘶鸣站定。 浅棕色的屏风则碎落满地,碎片薄厚看起来不过和两张宣纸一样厚。 之后只听得叮当一声,正是卖糖人的老人炉上的紫砂壶跌落于街道青砖之上,碎了一地。 第九章 手里杏云染尘灰 只见卖糖人老者的火炉旁边,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位身着洗的略微发白的青色道袍的中年道士。 手里的桃木剑看似刚刚挑起卖糖人老者的炉上温着糖的紫砂壶,剑身上仍粘了不少黑色的碳灰。 再看这位道士,同样洗的有些发白的青色万字冠,冠上只在额前位置绣了一只阴阳鱼。 斜柳长眉,略长的凤眼,目光炯炯有神,普通的秀挺鼻梁,鼻下修整整齐的短须,须下饱满的略有光泽的双唇,颚下尺许长髯。典型的男生女相,但却丝毫不显阴柔,反倒是英武飘逸。 从出剑,挑起炉上紫砂糖壶,到糖浆变成一块略微透明的棕色屏风,拦住白马后碎裂漫天。到最后紫砂糖壶落地摔碎,不过瞬息之间。 丁知鱼仍抱着那位叫元宝的小童背对白马,却忽然感觉到天上落下了不少碎屑落在身上。 定睛一看都是刚凝固的糖稀碎屑。骑白马的公子与白马的头上身上也同样也满是凝固的糖稀碎屑。 而骑红马的赤衣公子听得声响,已折马返回,下马牵马走了过来。 看到白马公子的满身糖稀碎屑,不禁莞尔,出口道:“罕见罕见,清溪张氏今天要成为糖稀张氏了吗?” 白衣公子也不示弱,回击道:“你要是走我这边,铜川朱氏就成了糖穿猪氏了,可能更清脆可口。“ 两位公子衣着一白一赤,年纪都不大,而身材却是比普通人高大,长得都是风神玉秀,偏偏美男。 街上各色人群虽然刚才被惊吓得不轻,但是看清楚这两位谢相貌后,不少少女、少妇还是禁不住多打量几眼,眉目生春。 而刘仲臣刘管家无疑是此刻最激动的人了,连忙抢过身去,一把就把大公子和小童一起抱回街边身前。 之后对着道士不断作揖:“感谢神仙道长救下我家公子!还请仙长到府上一坐,让我家主人聊表谢意!” 呃啊呃!呃啊呃!两声清脆的驴叫打破了街上短暂的肃静,众人闻声看去。 离糖人摊位三丈余远,一头全身除去白额头、白蹄均是乌黑的小毛驴,口里正在嚼东西,边嚼边得意的叫。 毛驴的脖子上有一条草绳,环于其上。草绳尾端被拖于地下,地下绳子上另一端系着一根白萝卜。萝卜被咬了几口,正被拖于地下。 小黑驴趾高气昂的又咬了地下绳子上的白萝卜一口,自顾自的继续拖着萝卜往前走,甚是可爱。道士回头看到毛驴,不禁叹息一声:“孽畜好口福!” 回过神的众人这时又嘈杂起来,围过来纷纷指责两位纵马西市的公子。大概说这两位人才风度如此之好,为何做如此唐突之事,损伤器物和路人怎么办? 两位公子好像是商量好了,纷纷笑而不答,扭头看向身后。众人的目光也随之看了过去,之见身后两队银甲的骑士,比较小心的骑马缓缓向两位公子骑行而来。 而后面还有牵马而行的还有白赤两队家仆衣衫的人,两队家仆分别对道路两边摊贩进行询问,沿路依次询问众摊贩损失,摊位受损者两队家仆立刻掏出银锭赔付。 其中一位富态的白衣家仆此时正全力跑来,连忙轻轻拍打白衣公子身上的糖屑,边拍打边问道:“大公子没事吧?马惊着您没有?” 白衣公子微微一笑,说道:”以本公子的马术,还不至于被惊到。玉甲,这两位孩童倒是被惊的不轻,每人白银百两。对面这位仙长也出力颇丰,黄金百两。“ 这位叫玉甲的家仆赶紧喊后面的家仆牵马过来,从马上掏出二十锭大块银子,十锭大块金子分别送与叫元宝的小童、丁知鱼以及糖人摊位前的青衣道士。 这时围观的人群指责之声几乎消失殆尽,随之而来的是一片赞叹之声。 这两位公子人才神俊,品行也是非凡;虽然过于潇洒不羁,但是气度真是没得说,得了钱赔偿的摊贩们一个个笑逐颜开。 而那些没被撞损的摊贩和路人们也至少会得到一小锭银子,更是笑逐颜开,仿佛刚才两位公子没有纵马街头,而只是在街头散财一般。 元宝的母亲——那位年轻妇人,更是喜不胜收,收下百两纹银,连连道谢。 丁知鱼看在眼里,一种令人无力的悲哀涌上心头。仿佛这是一出排练好的戏,而自己和那位道士不过是不知道剧情的看客。 两人不小心闯入其中,扰乱了一下剧情,可是现在戏又被拉回主题,归于平静。 叶知鱼看着眼前送银白两的白衣家仆,忽然展颜一笑,回头对着刘管家一字一句的说:“刘伯伯,把钱收着,给我留五十两。这是我靠自己从这世间赚来的第一笔钱。意义不凡,好好收起来!另外五十两送给这位神仙道士叔叔。聊表我自己对救命之恩的谢意,故而我要用自己赚来的钱来付!” 而那位道士竟也一一笑纳白衣公子家仆的赠金和丁知鱼管家的赠银。之后取出一锭银子递给卖糖人的老者,朗声说道:“赔您的一壶糖。” 而此时小黑驴也走到道士身旁,示威一般的咬住剩余的半个白萝卜,嚼在嘴里。 道士一边不紧不慢的把金银放进驴身上的包袱里,嘴里一边念叨着:“吃吧,你个呆驴!贫道今天赚的钱够你吃十辈子的萝卜了!” 之后回头对过来道谢的丁知鱼说道:“小友临危舍身,慈悲心肠。又恰逢贫道经过,真是福缘深厚!日后...”” “敢问仙长高姓大名,在下吴国清溪张氏二十代嫡长孙张固茗,诚邀仙长同回吴国清溪一游,不知仙长意下如何?“道士的话被这位身着白衣的这位张公子打断。 “贫道谢公子美意,只是贫道的小驴恐怕跟不上公子的骏马。故而还是免了吧!不过贫道倒是有一个请求,不知公子可否答应?”道士说道。 “仙长但说无妨!凡是小可力所能及,必全力以赴。”张固茗诚恳的说道。 虽说听道士婉拒自己,心中不免遗憾。但既然这法术高强的道士有求于自己,当然要结个善缘。 “多谢公子,此事对公子来说小事一桩,麻烦借公子的衣服擦擦我的杏云剑。” 说罢提剑在张固茗雪白的锦服上擦去了碳灰,之后随手将杏云剑插在腰间,然后对丁知鱼继续说道:”日后你我有缘必再见!“ 说罢,跨驴挥动驴脖子上的草绳,骑着小黑驴,伴着黑驴呃啊呃的叫着前行而去。 只听道士骑驴踏歌郎声唱道: 游荡青云下翠微, 隋州一入金银堆。 蹇驴破帽踏歌去, 手里杏云染尘灰。 怒马鲜花膏血绘, 衣锦食玉高门摧。 谁言人世皆悲苦, 天地同炉混沌归。 在场的两位锦衣公子、丁知鱼和众多摊贩百姓,听在耳中,各有各的滋味。 丁知鱼只是觉得胸中郁闷之气似乎舒缓了一些,无论高门大姓们如何扈,普通百姓如何麻木,以天地为炉,众生皆在其中。 无论是怒马鲜花,锦衣玉食,还是蹇驴破帽,最终都会归于尘土,又有何不同呢? “这是真正的高人啊!我刘二一辈子一无是处,就是眼神好,运气好!总能逢凶化吉!”刘管家看着骑驴远去的道士背影,感慨的说道。 第十章 家国要事笑谈中 身着白色锦衣的张公子望着衣衫下摆的一抹黑色的炭灰,只能摇头苦笑。 身着赤色锦衣的朱公子又开口调笑道:“固茗兄,这次赛马看来是我赢了,这次出使隋国的正使之位让给我吧!不过固茗兄先吃糖后吃灰,胃口相当好,小弟甘拜下风。” “买蝉兄,我看你胃口也不错,不会既得陇,复望蜀吧!”只见这位张公子面色平静的说道,似乎丝毫没有受到赛马失败和朱公子讥讽的影响。 “固茗兄放心,只要固茗兄肯将正使之位让于我,隋国的隋珠公主我绝对不会有半点想法,定会成人之美。我们朱家离隋国路途遥远,何苦来的和你抢隋珠?我只要这正使之职位,完成使命,在家族地位提升几分即可。你们清溪离隋国这么近,隋珠公主还是让给固茗兄比较好,不然我纵是能活着回去也要掉层皮吧!”朱买蝉依然是调笑的说道。 吴国四阀中,张氏起家之地本就是地处南吴清溪,而清溪靠近隋国。 并且张氏与南吴王叶月城早就是姻亲,南吴王后便是出自清溪张氏。 朱氏发源地则是地处铜川,铜川位于现今北吴境内。可朱氏历代垄断铜矿兵甲,自然要两边下注,在南吴也有一支家主嫡亲来经营兵甲制造生意。而朱买蝉做为家主嫡子中的第三子,便是负责监督朱家南吴的生意,并且全权负责一切家族在南吴利益相关的政治交涉。 本次朱张二人奉南吴王之命,出使隋国商谈结盟事宜。南吴王叶月城的目十分明确:要求隋国与南吴结成攻守同盟。 此举一来想和隋国共同防御陈国,于陈国一起于翠微山一带加强防御,互通信息,避免七年前陈国一日过宋境,三日破龙兴的一幕重演。 二来可以减少南吴与隋边境线上的守军,只留少量守军在翠微山一线,之后便可集中兵力专心与北吴王叶星元争得正统。 故而当南吴王提出此想法之后,朱张两家为了自身利益,在南吴朝堂上两家也均是力主早日结盟隋国。 因为两家均对隋国有所图,和南吴王不谋而合。看到张朱两大门阀均力主赞同,使得南吴王十分高兴。 故而南吴王叶月城便命身为兵部侍郎、工部侍郎的张朱三家公子出使隋国,便宜行事。 而张家还提向南吴王叶月城提出,隋王杨淮十分宠爱隋珠公主,为了稳固与隋国的盟约,南吴应当向隋珠公主求婚,以联姻来稳固联盟。 而由这让南吴王一时间有些为难,因为于叶月城至今膝下九女而一子尚幼,只有五岁,故而只能以女联姻。 现今隋王杨淮景和隋王后独孤悦夫妻感情深厚,隋王杨淮不立侧妃,故而隋王后宫只有一后。 巧的是隋王和南吴王一样也是女长子幼,只有一长女隋珠公主杨素影时年十六岁,正值妙龄。而次女幼女隋玉公主杨素露只有六岁,长子杨素邕更是年仅四岁,年龄适合联姻的只有长公隋珠公主主杨素影。 故而吴国若要想赢取隋珠公主进行联姻,只能用张朱二家的子弟和隋国隋珠公主联姻。 不要以为这是张朱二家说想高攀隋国王氏,要不是当下列国争雄、世道混乱,已经礼崩乐坏,情况可能恰恰相反。 若是时间倒回到三百年前,那时百余封国,各国王室在现今的吴国四阀眼中,可能完全不入流,那时的隋国公主想嫁给张朱二家还未必嫁的成。 张朱二家是大陆上有名的“五姓四阀”中“四阀”中的两大门阀,想当年前朝虞朝时,“五姓四阀”就是这片大陆上有名的门阀,对各大门阀来说,谁做皇帝谁做封侯都不要紧。无论朝堂还是地方,都要仰仗他们这样的豪阀巨族出仕,不然任何政令都难以执行。真所谓:流水的皇帝,铁打的门阀。 想当年云朝第五位皇帝云仁宗时,仁宗曾经想给自己宠爱的一个孙子指婚。因为仁宗这位孙子钟情于位现今位于魏国的平阳李氏的一位贵女,故而仁宗下旨给平阳李氏指婚。结果平阳李氏竟然连夜把家内这位女子送出家门,嫁给了清溪张氏家的子弟。 仁宗听闻后叹曰:“我云家曾为王侯百年,为天子又百年,尚不及清溪张氏耶?” 仁宗之后还说了更著名的一句话,“朕闻百姓谚语:“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以此事观之,便是龙落平阳也要被犬欺负!” 幸而仁宗是有名的好脾气,只是骂了语句就作罢了。但是其实和平阳李氏、清溪张氏当时的声望、地位也不无关系。从此天下提及平阳李氏,若是私下调侃,便总要加一句:便是那“龙落平阳被犬欺”的平阳李氏。而平阳李氏不原意将自己家门的女子嫁入天子家,却愿意嫁入清溪张氏,五姓四阀当年对门第之看重,以及其自身威势之盛,可见一斑。 所以在南吴王叶月城看来,张朱两家,谁能娶到隋珠公主,主要看张朱二家谁家的意愿强。 故而南吴王派身为兵部侍郎和工部侍郎的朱张二家公子为正副使出行,一切便宜行事。其实南吴王就是把难题甩了出去,你们两阀自己商量吧,反正把事办好了就行。 而且南吴也没明确指定正副使,反正两边不得罪,你们自己解决。而这两大门阀世家的公子也不糊涂,既然南吴王叶月城不分正副使,那正副使怎么分、隋珠公主谁来娶,就是要看两家自己怎么商量了,总之见到隋王之前分出来就好。 一路上张朱两家公子互相试探对方底线。 张家在虞朝时代四世三公,成为高门大阀后,为了维持家族开销,以海货相关贸易积累巨富,维持家族富贵。长期垄断了香料,沉香烛,南珠,鲛鱼油,鱼翅等上流社会各类奢侈品的供应。而随着近年来同样靠东海岸的邻国隋国不知怎么也学会了香料、鲛鱼油制作,而且也学会南珠养殖采摘之法,使得张家收益逐年递减。 虽然以张家的势力,可以勒令吴隋边境将士严查此类物品,禁止流入;一经查实,直接收缴。 但是边境漫长,走私猖獗,禁止起来难上加难。而且对于其他国家,张氏便更是鞭长莫及。故而此次清溪张氏主要是想要隋国王族杨氏发布诏令,对此类物品由王族专营。然后张氏与隋国公主联姻,则张氏又可以完全控制这几类富贵人家常用的奢侈品的定价,保障家族高额利润。 而铜川朱氏的目的则是和隋国寒薇堂有关。朱家在虞朝时曾经一世五相,也曾显赫至极。成为贵阀后主要靠经营采矿,兵甲制造,维持家族巨额开销。朱家产业主要在远吴国西北部和中部,以及现今的南北吴分界点炼阳山,铜陵江一带。 朱氏的产业,所处地点冬天严寒。故而工匠大多易得冻疮,影响产出。而寒薇堂秦采薇恰好制有一款冻疮膏,此冻疮膏比起吴国本土的冻疮膏好用百倍,卖到吴国经常供不应求。吴国药贩子们把在隋国仅售五十文钱的冻疮膏卖到炼阳山,价格最高的时候可以炒到二两银子(折合二千文)。 而每年冬天,朱家的各个铜矿,兵甲作坊无不需要大量购买,药价就被炒的更高。而此次朱家就是想要联合隋国寒薇堂,在炼阳山一带直接开一家分号,制作冻疮膏等药物,朱家以每瓶百文购买。而这只是冻疮药一项,寒薇堂的烫伤药,创伤药,对于朱家来说一样是宝贝,若是此事可成,朱家每年成本减少可达百万两。但是寒薇堂毕竟是隋国声明赫赫药坊,引入势必冲击到其他有药坊利益相关的官宦家族利益。若隋与南吴不联盟,则朱家也不敢轻易将其引入吴国,引起各类不必要的抨击与麻烦。 一路上张朱两家公子互相打探对方的底线和意图,朱家公子朱买蝉本来就无意掺和张家和隋珠公主的联姻,只想搭上寒薇堂这条线,为家族谋取利益。此外于自身则是要尽力谋取正使的位置,向家族展示自己的手腕。朱家嫡三子在势力薄弱的南吴,若是从张家嫡长子手中抢过正使,并且主导促成两国达成盟约;再让寒薇堂在吴国直接开分号,节省朱家大量开支,将来从大哥手里夺家主之位的筹码又多了几分。 而张固茗得知朱买蝉的意图后也松了口气,所以就提议赛马比赛,以谁先到隋国驿馆来决定正使之位。就算没有路上差点撞上叶知鱼被青衣道士解围之事,张固茗也会故意输掉,好让朱买禅知道,自己是故意卖一个人情给他,作为交换条件朱买蝉不得和自己争隋珠公主。一切都在自己的计划之中,只可惜中途出了意外,但是如此神仙人物若是能拉拢则也是妙事,只可惜这道士性情古怪,不识好歹。而张固茗也只好把原定计划中漂亮的故意输掉比赛,让出正使的一桩卖人情的雅事,变为自己刚才和朱买蝉的直接撕开脸面的讨价还价,虽然略显低俗,但也实属无奈之举。 南吴出使隋国的正副二使就这样看似在调笑间定下来了,朱买蝉出任正使,张固茗出任副使,而张固茗则向隋珠公主提亲,张家与隋国王室成为姻亲。 实则二人即便对正副使之位也各有深层的盘算,张固茗本是独生嫡长子,其余兄弟皆是庶出,要这正使之位意义不大,出使成功对自己声望地位并无多大助益,出使失败则必将会被家族各房埋怨,只要和隋国王室联姻达成便可。 而朱买蝉则不然,本人虽是嫡子,但是却只是嫡子中的第三子。同母大哥一样精明强干,要是想争夺家主之位,则是该冒险的时候必须要冒险,以争取名声。当年朱家决定两边下注的时候,朱买禅第一个毛遂自荐原意去南吴主持家务,就是想和大哥一争高下。 两位门阀世家的公子适才讨价完毕,便去往隋国的国驿馆。 之后在隋州城的街头巷尾,流传开来了张朱二家门阀的公子风流潇洒,西市纵马比赛,阔绰赠银;骑驴神仙道长化糖为铁,挡马救人,踏歌而去的诸多轶事,一时间成为隋州城街头巷尾的热门谈资。 但是在明眼人看来,何尝不是二家公子为自己造势的手段,毕竟门阀世家的祖先最擅长的就是给自己博取名声。 而骑驴继续向西而行的那位道人,悠闲的骑到西门口后,便停了下来,似乎在等什么人。 十一章 清虚当兴三百载 与此同时,被纵马西市的朱、张二阀的两位公子惊了一下的丁知鱼,固执的站在糖人老头摊子前,继续耐心的等着卖糖人的老者重新做骑马武士和持盾武士的糖人。 直到骑马武士和持盾武士的糖人重新拿着手里,才和刘管家一起坐车离开西市,去往西门迎接父亲丁寒山。 隋国的都城隋州城,地处淅川江的下游,距离西边的淅川江入海口一百里左右,在淅川江南侧依江而建。 四周方圆数百里尽是平原河流湖泊,是有名的鱼米之乡。 出西门沿淅川江向继续向西走一百里就是淅州城,隋国第二大城市,也是著名的海港贸易城市。沿海诸岛的渔民、商人都会聚集在淅州城进行贸易,寒薇堂制作药物的许多药材都是来自淅州城。 丁寒山此去淅州城一来是为了检查合作供货商,查看供货商从沿海诸岛提供给寒薇堂栽培的特产药材以及从渔民捕捞上的各类可以入药的药材质量,二来审计一下淅州城寒薇堂分店的经营情况。 七年的时间,已经把丁寒山从一个戎马倥偬的将军,变成一个微胖富态的中年商人。 从西门进城的丁寒山,头上戴了一顶白色的员外巾,员外巾额前位置配了一块温润的方玉,员外巾的丁寒山下面色颊红润,蓄了一把整齐的短髯。五官都比七年前圆润了一些,眼神也是一团和气。丝毫看不出丁寒山曾经是纵马千里、威名赫赫的青龙将军。身着了一件白色丝制的长衫,脚踏一双黑色绒面的短靴,骑了一匹神俊的白马。衣衫随着马蹄的起伏而摆动,腰间悬了一块收翅白鹤造型的玉佩,由红色的线绳系者,随衣衫一同摇曳。 身后跟着几十位身着寒薇堂字号衣衫的伙计、家丁。从淅州城拉回来的货物足足装了七八两马车,均是满载而归。车队跟在丁寒山后面鱼贯入城。 守在城门口骑着黑驴的青衫道士,一看见悬于丁寒山腰间的玉佩,心中不由得赞叹了一句:“将近三十年未见大师兄的手艺,现在一看果然还是那么精巧,鹤翅聚宝符都能雕的这么漂亮。也难怪此人一介武夫,杀人无算,都能赚的快富可敌国了。可有点不对,按理说此人杀气太中,就算有聚宝符也难以获得此等巨富,难道师兄改进了鹤翅聚宝符?” 道士的疑惑还没想明白,就被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沉思中唤醒:“爹爹,孩儿特地来迎你入城啦!” 丁知鱼站在马车上,冲着丁寒山挥手叫道。丁寒山见后,连忙下马,走到马车附近,抱起丁知鱼亲了两下。 丁寒山的胡子有点扎人,丁知鱼摸着丁寒山的脸说:“爹爹,你又忙的没叫人修整胡须吧!” 骑驴道士看到这一幕,心中的疑惑瞬间就消除了,仔细看丁知鱼的长相,发浓且黑,一双浓眉隐约龙腾之势,双目秀美温润,炯炯有神。鼻梁是小儿中少有的挺阔,并且鼻子位置奇正。唇红齿白,一双耳朵画出好看的弧形,耳垂也显示出福缘深厚。 “一时间这孩子面相还真不能全看透,不过气血、气运都是一等一的足,和这孩子在一起,就算没有大师兄的鹤翅聚宝符,这丁寒山也当会富贵。 师兄在这孩子身上可是失算喽!要不是九年前北方突发彗星袭月,陨星齐落,师兄估计会等到见到这孩子再离开翠云村啊!我就说刚才总会觉得和这福缘深厚、气运异常的孩子再会相见,可没想到这么快。原来这孩子就是师兄算了二十年也算不出的那位! 当年师父吩咐师兄下山去寻找我清虚一派应运而生者时,师父曾又特意卜了一卦,师父唱了一句谶语道:“清虚当兴三百载,四海八荒聚翠云。” 师兄在北方草原和翠微山分别找到了两个以翠云为名的地方,一个是匈族部落草原上的翠云岭,一个便是翠微山里的翠云村。蹉跎了二十载,占了无数卦,喝了无数酒,还是算不出何时应运而生者出现,终于没忍住彗星袭月,陨星入草原的异象,向北方草原翠云岭而去。 幸而师兄觉得最稳妥便是两边之人均入我门,虽然七年前草原上的那位孩子出生也的确不凡,但师兄觉得那孩子虽然也应是人中之龙,但是煞气颇重,似乎不一定是应运而生之人。便传书于我,来看一看这得到鹤翅聚宝符之人如今如何,有何异常? 师父那句四平八稳原来就是四八之数,师兄下山一共二十九年,那么还要等三年再从翠微山途径翠云村带这孩子回山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不过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师兄和我,清虚一派两人都与此子结下善缘,大可静观其变。“青衣道士心道。 青衣道士想罢,便随手又拿出一根新萝卜逗弄自己的小毛驴,呃啊呃,小毛驴眼见道士栓了只新萝卜在草绳上,满心欢喜的叫了起来。 刘管家听到驴叫不禁四处张望,果然在离自己四丈开外的地方发现了那位救下大公子的神仙道士,顿时喜出望外,赶紧过去作揖拜见,口中忙道:“仙长果然和我家公子有缘,不如到府上一叙,恰巧我家老爷刚回来也在城门口。如仙长不肯屈驾,我少不了被主人责罚忘恩负义,不懂礼数!还望仙长体谅。“ 正喧哗间,在丁寒山的怀里的丁知鱼也瞥见了这位道士,忙对父亲说道:”父亲,孩儿今日在西市闲逛时,差点被一放浪公子纵马踏死,幸好有位神仙道长施法救了孩儿,此刻便在那边与刘伯伯说话。” 丁寒山闻言,忙放下丁知鱼,带着丁知鱼过去给道士见礼、道谢。丁寒山更是力邀这位神仙道长去府上一叙。 青衣道士这次没有推让,只是接口说道:“贫道与贵公子有缘,并且丁员外一家与我师门也有渊源。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去府上叨扰几天。” 丁寒山听了自是大喜,刘管家忙吩咐仆人给道士牵驴,邀青衣道士与丁知鱼一起坐车回府。道士这次也不客气,抬腿上车,盘腿而坐。与丁知鱼同乘一车,与丁寒山等众人一同回府。 车上丁知鱼甚是欢喜,开口就问道:“神仙叔叔,您那一手化糖为墙怎么做到的,要学多少年啊!” 青衣道士也不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在那位公子纵马而来的时候,不惧生死去抱那个小童,是怎么做到?” 丁知鱼答道:”我家开药堂的,家里一贯救死扶伤,何况我现今跟着家里的陆先生读书,陆先生也曾经教过我,义之所在,虽万千人,吾往矣!我觉得该救那个小童,就去抱他,这有什么做不到呢?” 青衣道士抚掌大笑道:“赤子之心,浑然天成。你若做事都能浑然出于本心,学我那一手化糖为墙,多则一年少则三月就够了。小友,不知如何称呼?“ “真的吗?神仙不能骗人的!那我现在可以开始学了吗?神仙叔叔,我姓丁名知鱼。” “真的,贫道赵麟行,从不妄言。不过你现在还学不得,缘分未到。等三年后,贫道带你上山入我师门学艺如何?贫道定不食言。“ “太好了!神仙叔叔说话要算数,要记得三年后来找我啊!神仙叔叔,我名字带鱼,你名字带鳞,我们可真的很有缘!可为什么不能现在带我上山,早点教我法术呢!”丁知鱼略带遗憾的说道。 “小友,贫道的麟可是麒麟的麟,不是鱼鳞的鳞啊!我师父是指望我可以像麒麟一样纵横天下!我们目前缘分未到,我们修道之人讲究的便是一个缘。”青衣道士继续回道。 之后,两人便在车上打趣闲聊。没过多久,便行至善水街上寒薇堂隋州总店所在地。丁寒山带着道士和丁知鱼穿过寒薇堂总店的后堂,进入到一座精巧别致的小院落,便是丁寒山的家了。 由于家丁早已先行一步赶回,通报西门口发生事情给主母秦采薇。秦采薇连忙安排家人安排素斋宴席,准备给丁寒山和来家里的这位神仙道长接风。 青衣道士赵麟行随同丁寒山、刘管家和丁知鱼一行来到寒薇堂后堂院落的客厅,秦采薇早已迎接在门口。 青衣道士先打量了一下客厅门口的陈设,沉香木的大门以及门窗,门口刻了一幅对联: 上联书:救死扶伤,伤者当无贵贱。 下联书:治病救人,人心应识恶善。 横批书:医者仁心 赵麟行看罢,心中暗暗赞叹! 再看门口的秦采薇,一身浅绿色的丝质翠莲裙,头竖云髻,独带一只翠绿色的翡翠步摇,初月状的眉毛覆于一双灵动的双眼之上。大小适中的鼻子下,看起来略宽的嘴巴,不过嘴唇薄厚适中,和这张脸配合的恰到好处。小巧双耳半露于发髻之下,耳垂饱满。较之七年前,秦采薇并无多大变化,反而更加明艳动人。 赵麟行一看就明了,这也是一脸富贵之相。往腰间看去,果然也有一枚和丁寒山一模一样的收翅造型的白鹤玉佩,抑或可以说是赵麟行大师兄的鹤翅聚宝符。 十二章 万钱珍馐赠锦囊 丁寒山与秦采薇吩咐丁知鱼去找弟妹玩耍,便请赵麟行进入客厅坐定,仆人连忙奉上茶水。待赵麟行抿了一口茶后,只听得秦采薇满怀期待的问道:“敢问师叔,可曾有家师的消息?” 赵麟行放下手中茶水,回道:“不瞒师侄,此行正是师兄飞鹤传书我,让我特来隋国一行。师兄现今在北方匈国各部云游,一时脱不开身,故而遣贫道而来。” “家师身体可还好?师叔想必知道,我是师父从山间捡来的。虽是师徒,情同父女。虽然家师行为不羁,又嗜酒如命,但是从小不辞辛劳的把我拉扯大,又教会了我一身治病救人的本事和为人处事的道理。九年不见,师侄甚是惦念。” “这个师侄放心,北方匈族各部粮食珍贵,想来很少会拿去酿酒。师兄信上都抱怨酒太少了,想必身体必是大好!”赵麟行半调侃的说道,秦采薇闻言也略感轻松。 “敢问师父让师叔到隋国来所为何事?“秦采薇继续问道。 “贫道这次来主要是为了令郎知鱼! 此次贫道入城前占了一卦,须得向西才能遇到持师兄鹤翅聚宝符之人,这聚宝符就是你夫妇身上的白鹤玉佩。 不想路过西市恰好救了知鱼,果然冥冥中自有天意。待到我在西门遇到你夫君丁寒山腰间的鹤翅聚宝符,又看见知鱼唤寒山为爹爹,我才知知鱼是我师父谶语之中与我清虚一派有缘之人。不过根据师父谶语要再等三年方才能引知鱼回到清虚观。”赵麟行说道。 “师叔是要收知鱼为徒?真是好事,可这辈分...“秦采薇略带为难的说道。 “修行之人,何曾在意辈分。不怕师侄你笑话,并不是师叔要收他为徒。而是我的师父,也就是你的师祖要收他为徒。虽然师父一年前已经驾鹤西去,但师父临终前特意嘱咐我,他谶语中人,由我代教代管。但是入山门拜师需拜我师父为师,我只能以师兄身份代师授艺。” 听到这里,秦采薇和丁寒山都不禁愕然,这样算来,丁知鱼将来是要做秦采薇师父秦鹤行和师叔赵麟行的师弟,那么也就是自己师叔了!自己的儿子辈分就要比自己大一辈了,真不知道自己素未谋面的师祖临终前是怎么想的。 赵麟行看出了秦采薇夫妇的愕然,只能笑道:“师父临终遗命,必有深意,二位不必介怀,以后辈分我们各论各的,我不信将来知鱼还敢逼着你们叫他师叔?” 其实赵麟行心里明白师父的用意。这位“当兴清虚三百载”应运而生之人,将来必将是这个大陆乃至这个世界的风云人物,在清虚一派的历史上也必将名垂青史。 虽然师父比起近几代掌门来说,其实已经是声名更加显赫。苦修道法,教导弟子,门派中兴。临到驾鹤西去,没能见到应运而生重振清虚之人不免有些遗憾,若是能名义上将此人收为弟子,师父将来也势必在清虚派历史上名垂千古,不枉师父苦等一世。 故而师父才不会因为世俗辈分问题而有丝毫的犹豫。但是对丁寒山夫妇和丁知鱼,赵麟行可不敢如实相告,丁知鱼不过七岁孩童,直接告诉他他本身就是应运而生之人,对其以后成长,有百害而无一利。 “刘二哥,麻烦您看下素斋准备好了没有,如果好了我们就请师叔用饭。”丁寒山对刘管家吩咐道。 “不用素斋,我们清虚派不忌荤腥酒肉,不少弟子下山吃素只不过是因为囊中羞涩罢了。师侄一家想必囊中并不羞涩啊!”赵麟行赶忙抢着说道。 “还真是我亲师叔,和我那酒鬼师父说话的方式都差不多,可真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秦采薇心中腹诽,不过看到师叔这个样子,师父在自己的记忆里的形象又鲜活了不少,一时间感慨万千。 “刘二哥快安排人去碧月楼定一桌丰盛的酒席来,要快,价钱不计。”丁寒山闻言心领神会,马上改了吩咐道。 管家刘仲臣得了吩咐马上安排人从隋州城最好的酒楼碧月楼取了上好的酒席回来。不过多时,仆人便来报知,酒席已经准备妥当,丁寒山一家协同赵麟行移步前厅用餐。 前厅桌上,丁寒山一家五口加上赵麟行共六人。看着一大桌的海味山珍,珍酿美酒,赵麟行连呼让贤侄破费了。但是嘴上却没有停下来,尽管吃相文雅,但是速度却不慢。赵麟行风卷残云般的消灭了大半的菜肴,半数的美酒也收入腹中。吃的差不多后,赵麟行自觉受到款待非凡,有点过意不去,就主动提出帮丁寒山的二儿子和女儿看一下面相。丁寒山的二儿子丁知信方才五岁,大女儿丁知叶更是只有四岁。 赵麟行本是过意不去随口一说,结果一看之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丁知鱼的面相赵麟行虽看不明白,但是丁知信的面相赵麟行却是能清楚的看出来。心里暗地道一声,“丁知信孩子也是了得,看你虎头虎脑的人畜无害的样子,没想到比你老子煞气都足,以面相而论,真是杀龙擒蛟之辈。将来这孩子不是一国之主,也至少是盘踞一方的诸侯。”丁知叶倒是还好,凤飞冲天,显贵之像。其实不用看也知道,有两个命理如此不凡的哥哥,这个妹妹的命能差到哪里去呢! 但赵麟行嘴上却不完全说出,只是感叹道:“丁贤侄福运旺盛,二公子和小姐都是万人之中难觅的大贵之像,不过还是要多读圣贤之书,需知贵人之像,就掌握了很多人的生死,多一份仁厚,总是好的。” 丁寒山和秦采薇夫妇听了自然欢喜,谢过师叔。丁寒山更是又斟满美酒,继续和赵麟行推杯换盏。赵麟行酒足饭饱后便被安排到厢房休息,微醺的赵麟行一时兴起,便自结合自己在各国云游所见所闻,测了一下未来三年隋国的大事和丁家的运程。 一测之下,隋国与丁家虽最近有小的波澜,之后却无大碍。看见桌上笔墨,赵麟行就提笔写了两封信,折成纸条,用房间灯罩的绒布做了两个锦囊,将纸条放于其中,又留书一封,清晨便骑驴悄然而去。 等到第二天管家刘仲臣来请主人的师叔,自己心中的神仙道长赵麟行的时候,却看到房门大开,桌上砚台下压了一张纸和两个锦囊。砚台下的纸上龙飞凤舞的写了一些字,刘管家识字不多,连忙收好带回给老爷夫人观看。 丁寒山和秦采薇展开刘管家带回的信纸一看,上面的行书入行云流水,潇洒倜傥。纸上写着: 师叔奉师兄之命下山,得见师侄伉俪与知鱼师弟,甚是欣喜。贤伉俪盛情款待,师叔清贫,无以为报。顾留锦囊二枚,本月之内,尔等当有两件大事不决,则逢朱则拆朱字锦囊,逢珠则拆珠字锦囊。师叔酒足饭饱之余,则思量师父、师兄为本派殚精竭虑,一生衣食清贫,师兄尚在苦寒之地奔波。 而师叔此次下山门,享师侄伉俪山珍海味,美酒珍馐,实属不该。师叔深感羞愧,故而不辞而别。三年内师叔需云游各国,寻得有缘之人接入山门,以兴旺清虚门庭。 以三年为约,三年后的今日,师叔必返隋州迎师弟知鱼上山,望师侄伉俪好生照料与教导师弟,师叔亲笔! 丁寒山秦采薇夫妇看了赵师叔这封信函,相视哭笑不得,师叔的做派果然也和师父一样是倜傥不凡,不过秦采薇还是很郑重的将锦囊收起。 赵麟行走后一个月内,隋国接连不断的发生了不少大事,丁家都牵扯其中。 先是隋王杨淮景宣丁寒山一家入宫,商讨寒薇堂在南吴炼阳山一带开分号事宜,隋王妃与丁知叶特别有缘,收为义女,封翠云郡主。 而后朱买蝉,张固茗二人发现进城之日险些马踏丁知鱼,亲自到寒薇堂请罪。丁寒山大度原谅,并答应在南吴和朱家一起合资开寒薇堂的分号。由于丁寒山的寒薇堂从开业之初便在隋国每年施粥、施药,隋王感其仁义,赐丁寒山归义伯爵位,秦采薇封二品诰命夫人。 接下来年仅十六岁的隋珠公主忽然得怪病不治,秦采薇奉命赶到皇宫为其诊治时已经没有气息。长公主的突然夭折令隋王王后十分伤心,听从钦天监的建议,以民间惯例,让他隋玉公主和太子认一位义母以避夭折的无妄之灾。 隋玉公主和太子拜秦采薇为义母,秦采薇升为一品诰命夫人。隋玉公主和太子后续经常到寒薇堂走动,以祈福避祸,顺带也能让义母多看看防患于未然。 隋国官宦都啧啧称奇,隋珠公主忽然病逝,隋王非但没有迁怒秦采薇进宫不及时,还大加封赏,极尽殊荣。 张固茗在隋珠公主去世之前,已经向隋珠公主提亲。隋王虽尚未应允,但是隋珠公主不幸夭折后,张固茗依然亲自参加隋珠公主的葬礼,痛哭异常,情真意切。隋王杨淮景感其诚,以宗室淅川候杨浙之女湘林郡主杨素茹许配给张固茗。 之后下诏成立海品司,将名贵海货经营权定价权收归隋王所有,命湘临郡主之父淅川候杨浙负责海品司事宜。 十三章 麟行再访归义伯 一系列的事件平息后,寒薇堂在南吴也开始遍开分号,加之丁知叶被封为翠云郡主,丁寒山封为归义伯,秦采薇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加之又和吴国门阀朱氏在南吴国合伙开分号,一时间丁家和寒薇堂在吴隋两国真是极尽显赫,一时无二。 然而丁家不仅地位显赫,家门富贵,并且教子有方,丁家三个子女都聪颖好学,跟随大儒陆毓临读书,早早都传出神童之名,三个子女和太子,隋玉公主年龄相差相仿,就丁知鱼稍长,年龄比隋玉公主大一岁,比知信大二岁,比太子和丁知叶大三岁。和隋王两家由于子女互为义母,故而两家子女经常走动,经常以叶知鱼为首,一起起在寒薇堂或者皇宫一起疯闹玩耍。 虽然丁寒山和秦采薇都是只有爵位并无实际官职权利,但是隋国官宦只要稍微有脑子的都看得出来,这显赫将来会继续传承到其后代身上。寒薇堂更受关照,生意更上一层楼。 更有喜好溜须拍马之官宦商人,经常提着厚礼登门拜访,以求能沾上丁家的关系,官运亨通。幸而丁寒山为人正直不阿,凡是官商送礼一概不收,一概不见,那些想借丁家之势的官商们才停止闹剧。 深秋的一天,厄啊厄,一声清脆欢快的驴叫打破了善水街的宁静。寒薇堂总堂的旁边,一座雄伟的归义伯府已经建造完毕,门口的巨大青石雕成的石狮子威武异常。隋王御赐的归义伯府的金字牌匾悬于府门之上,两个身穿黑色丁字家丁服的魁梧家丁站于门前两边。 看着眼前的骑黑驴的道士,一身青色道袍道冠洗的发白,腰悬一把桃木剑,男生女相,但是又英武非常,尺许长髯,面色平淡的看着二位家丁,作揖道:“贫道赵麟行,求见归义伯夫妇!” 由于丁寒山治家极严,两名家丁不敢以貌取人,连忙回道:“我们这就进去禀报,仙长稍候。”一名家丁进门禀报,正好在院子撞见管家刘仲臣。刘管家正向外堂走,家丁就向刘仲臣禀道:“外面有一个骑驴的寒酸道士,说是要见归义伯夫妇,刘管家您看我们是否要通禀主人?” 刘仲臣说道:“主人正在城内分店巡视,不在府上。要是骗钱的道士,去账房取五两银子打发罢了!”家丁刚要去账房取银,回回去打发道士,却又被刘管家叫住了。 只听刘管家道:“等下,你刚才说的道士骑的可曾是一头黑驴,驴的额头和蹄子都是白色的?身上有把桃木剑的道士?”家丁忙奉承道:“刘管家您神了啊,那道士是骑一匹黑驴不错,额头蹄子有没有白我没注意,但是的确有把桃木剑。”刘管家一听,心神一紧,连忙问道:“丁全,你们没有对这位道爷不敬吧?”丁全回答道:“平时管家和老爷管教的好,我等从不敢以貌取人,我们客气着呢!”刘仲臣松了一口气,拍着丁全的肩膀说道:”算你们听话机灵,等会轮班后去找账说房拿十两赏银,赏你和丁理一起拿去喝酒!快随我去门前迎接那位道爷,这位道爷大有来头,真正的神仙高人,还是主母的师叔,不能怠慢了!赶紧开正门,迎接仙长入府” 丁全一听,暗自庆幸自己和丁理机灵,忙跑回门前去开门。吱呀一声,两扇黄铜打造的镀金大门被缓缓的推开,刘仲臣急忙冲出门外,隔着台阶往下就对着赵麟行喊道:“仙长,真的是您啊,老仆一听通报就急忙赶来,开正门迎您入府。丁理,你赶紧去锦云街的分号通报老爷,就说主母师叔赵仙长来访,请老爷赶快回府。丁全,赶紧通报主母。” 说话间,刘管家急忙牵过赵道长的驴,跨上台阶入正门后,交给其他家丁,之后在一旁引路入府。赵麟行也不客气,和刘管家搭话道:“老刘,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啊,就是多了点白头发。” 刘管家笑道:“托仙长的福,仙长走后老爷、夫人、公子、小姐全都运道亨通。别人不知道为什么,我老刘还是明白的。仙长的留书的锦囊定是功不可没。我这一辈子啊,一无所长,就是眼光好,运气好。十年之前只是翠云山下一个苦哈哈的农户,托老爷夫人和仙长的福,现在连隋王都见过了。隋王还问过我话叻,放在十年之前真是不敢想啊。这三年老爷建造新府,接待隋王,王妃、太子、公主,哪个不是大事。莫说白了几根头发,就是全白了也是值了。” 赵麟行听罢笑道:“师侄一家家道兴旺那是天数,贫道不过顺势而为罢了。老刘你放心,我给你写个药方,你去抓了吃,不出三个月,头发都能白回来。我师兄每天酒喝的太多,可能偷懒了,只教了采薇济世救人,怕是忘记教养生了。” 刘仲臣听了连忙道谢,“仙长折煞老仆了,老仆感激涕零!” 正说话间,只听得院子里一个温婉而不失威严的女声响起:“师叔一向可好,采薇不及远迎,师叔恕罪!” 来人正是秦采薇,秦采薇一面说话,一面向赵麟行行礼。赵麟行忙摆手说道:“免啦,免啦!这三年还是就上次在隋州城过得好,其余时间在各国跋山涉水,风餐露宿,连我的驴都清瘦了。不过也给师门找了七八个有缘人,现在清虚观人丁兴旺,我也算对得起驾鹤西去的师父和在匈国北地苦哈哈呆了十二年的大师兄了。” 刘管家听了心领神会,不待秦采薇吩咐,连忙吩咐下人去碧月楼要一桌最好的酒席,酒尤其要好。 “师叔劳苦,待寒山回来我们一家给师叔接风洗尘。”秦采薇笑道。 “一切从简即可,不知师弟在何处呢?师叔这次来主要是要带师弟回山的。”赵麟行道。 “他已经放学,在后院和弟妹玩耍呢!”秦采薇无奈的答道。没想到这次师叔还真的直接管丁知鱼叫师弟了。 “赵师叔,师侄有个不情之请,能否在你带知鱼回山后再叫他师弟,不然在家里诸多尴尬。”秦采薇继续说道。 “好说,好说!就依师侄的话。”赵麟行随和的答道。 秦采薇说话间将赵师叔引至客厅,吩咐仆人上茶,又嘱咐刘管家去叫大公子二公子和大小姐。 赵麟行和秦采薇正在客厅饮茶,听得门外传来了几个欢快的脚步声,来到门前停了下来。只听一个童声说道:“知鱼,知信,知叶问母亲安,请问我等可否进厅?” “都进来吧!”秦采薇道,三个小童推开客厅,鱼贯而入。站定之后,齐声对赵麟行道:“拜见师叔祖!给师叔祖问安。” 说罢齐刷刷的给赵麟行行礼,听着丁知鱼喊的一声师叔祖,赵麟行心里道了声罪过,我这不是比驾鹤西去的师父还高了一辈了吗?回头一想又答应了秦采薇回山再叫丁知鱼师弟,只能说了句免礼,默认的应了下去。 知鱼,知信,知叶依次坐好,丁知鱼虽然不得肆意妄为,不能喊赵麟行神仙叔叔而乖乖的叫师叔祖,但是依然十分开心。因为丁知鱼知道,神仙道长赵麟行是来应三年之约的。自己马上就可以开始学那化糖为墙的神仙之术了,对于一个十岁孩童,真是藏不住的兴奋。 “师叔祖果真守信,三年前我们便是十月初三见得面,今天正好也是十月初三,可是要带我上山回清虚观?”丁知鱼兴奋的说道。 “不错,知鱼,你为何满是兴奋,难道离开父母兄妹就没有一点不舍吗?”赵麟行问道。 “若是学会了神仙之法,腾云驾雾,从清虚观到我家不是瞬息即回?学会以后我可以经常回家看下啊!”丁知鱼期待的说道。 “哈哈哈!知鱼,若是这样那大家都可以在家里修道了,我一天教会你腾云驾雾之法,你每天上课上山学艺,下课回家岂不更好? 世上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情呢?而且世上没有什么是只有收获而不用付出的,你若想飞在万人之上,那就要做好承受万人不能承受之苦的准备。 我们人都是在地上用腿走路的,如果要想不自己走路,可以骑马,可以骑驴。但是马快颠簸,驴行缓慢,遑论腾云驾雾的飞行。既然没有翅膀,想要飞入云端,那飞多高,飞多远,都是要看你肯付出多少的。 若是有你说的哪种美事,修行个几天或者几月就可达成数千里瞬息到,恐怕天下人人都去修行了。我们清虚一派,收取弟子,先看机缘命理,再看资质。可不管命理多好,资质多高,最终能达成的成就也不一定高。 弟子们都是命理好,资质好的条件下,谁肯付出的努力多,谁的恒心强、毅力强,谁的成就越大。 知鱼,我问你,此次上山后不但很难回家,下山更是要看你的修行程度,就连日常可能也都是要埋头吃苦的,你可能接受?若是不能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十四章 青梅竹马赠玉别 赵麟行郑重其事的望着丁知鱼问道。 “知鱼受教了,师叔祖和陆先生说的道理其实都一样。凡事欲戴其冠,先承其重。就算是云朝皇帝的帝冠,一样有九斤九两重,帝冠虽好,可我的小脑袋也是承受不了那么重的帝冠。 听师叔祖如此一说,知鱼自是不舍父母弟妹。爹爹说我名字叫知鱼,就是愿我可以像鱼一样畅游天下,体验自由之乐。我若不能承受少时之苦,成人后应也难享自由之乐吧!知鱼愿别父母、兄妹,跟随师叔祖上山。上山之后的各种苦累知鱼甘受,有志者事竟成,知鱼终有艺成下山,一家团圆之日。”丁知鱼正色答道。 “知鱼说的好!”外面传来了丁寒山低沉厚重的声音。接下来客厅门被推开,丁寒山一身紫袍,迈步走进客厅。 “见过师叔,多谢师叔三年前赐与锦囊,丁家今日之荣,全赖师叔之功!”丁寒山向赵麟行一边行礼,一边说道。 “归义伯免礼!师叔草民一个,可消受不起啊!”赵麟行打趣道。 “师叔又在拿小侄寻开心!师叔此次来寒舍,还请多盘桓几日,不要再次不辞而别。寒山这次还是要多陪师叔喝几日酒才是!”丁寒山情知赵师叔打趣他,便也拿话羞一羞这位赵师叔。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此次带知鱼回山,少则几载,多则十几载。我在贤侄府上留三日吧,知鱼和弟妹好友师长也道个别。”赵麟行笑道。 听完这番话,丁寒山,秦采薇,丁知鱼,丁知信,丁知叶,一家均感到一丝不舍,八岁的丁知信和七岁的丁知叶眼圈都有点红,丁知叶问道:“师叔祖,就不能让哥哥经常回来吗?” 赵麟行叹了口气道:“我七岁被师父带上山,二十一岁才第一次下山。我大师兄天纵奇才,十岁上山,十六岁第一次下山。至于知鱼,要看他的造化了。” 丁家众人听罢默然不语,看到此景丁知鱼便说道:“陆先生说过,知其不可而为之,非愚即圣,我而今也是十岁上山,知叶及笄之年之前,我定会下山回来!我虽非圣人,也不是那愚人,八年时间应该够了!” (注:及笄之年即古代女子十五岁,女子成人礼,等同于男子弱冠礼。) “最好是赶在素露姐姐及笄之年回来呢!你要不在,她会伤心的!”丁知叶回道, 丁知叶口中的素露姐姐便是隋国的隋玉公主杨素露,隋玉公主今年正好九岁,和叶知鱼感情甚好。丁 知鱼听罢拍了拍坐在旁边妹妹丁知叶的头,说道:“你是要把你哥累死吗?你也听到了,师祖天纵奇才也才六年下山,我吹个牛八年内下山已经不错了!”这句话把大家都逗乐了,伤感的气氛一时间缓解了不少。 正在此时,刘管家在外禀报,给赵仙长接风的酒席已经备好,可以用餐了。 丁寒山全家以及赵麟行便起身至前厅用餐。 席间赵麟行与三年前的吃相并无二致,虽称的上文雅,但是速度和食量都不减当年。 丁寒山更是频频敬酒,丁知鱼也破例被允许喝酒,更是起身给师叔祖敬酒。 害的赵麟行又暗道了几次罪过,心里祈求师父在天之灵原谅。 酒足饭饱之后,丁家人安排上好的客房给赵麟行入住。 第二天恰好隋玉公主带着太子来府上找丁家兄妹玩,听闻丁知鱼要去青陌山深处的清虚观,不知几年得回。 隋玉公主眼圈立马就红了,带着哭腔的问道:“就不能让父王给清虚观的道士在隋州城建一个大道观,把清虚观的道士都请下山来,让知鱼哥哥住进去学艺吗?” 众小童听罢众说纷纭,太子说道:“山里才有仙气,我们隋州城不一定有,要不我们不是都可以修法成仙了?” 丁知叶说:“是因为仙人在山里施法才不会吓到人,不然我们城里一会打雷下雨,一会狂风大作,我们城里的房子都要被风雨雷电给搞坏了。” 丁知鱼不屑地说道:“你们知道什么,我觉得是因为城里世俗气太重,人太多。就算有天道我们城里人口众多,平均下来每人能感应到的就很少了,只有在山里人又少,离天又近,感应的天道就多很多,事半功倍!” 众小童都觉得还是丁知鱼年纪最大,也最聪明,明白的道理最多,深感钦佩。 隋玉公主听了也觉得有道理,只好接受现实。 玩罢回宫的时候隋玉公主对丁知鱼道:“今天回去我就准备礼物,后天辰时之前我一定赶到你家给你送行。 一夜无话,第三天清晨,丁家以及赵麟行用过早饭,刘管家早就按照赵麟行的吩咐给叶知鱼也准备了一头黑驴。 不过丁府现今显赫一时无二,即使刘管家找出来的一头黑驴,比之普通百姓托货物的驴个头也是大多了,看起来也是十分威武精神。 至于行礼只有少量驴背上能放下的两个包裹,装了些秋冬衣物,少量干粮和水囊,一些零碎银子和银票都交给赵麟行。本来刘管家是准备用车队送出城的,被赵麟行拒绝了。赵麟行说以后山上更清苦,从出府开始到上山,一驴足矣。马虽快,但是无法翻山越岭。 丁寒山觉得赵麟行说的有道理,便答应了。秦采薇虽然不舍得,但是秦采薇小时候也算是苦出身,觉得男孩子吃点苦也对,故而也没有反对。 丁知鱼已经换上了刘管家从红叶斋定做的道袍道帽。 刘管家请裁缝来府上给赵麟行和丁知鱼都量了尺寸,每人做了三件换洗,老道也不客气,也高高兴兴地换上新的道袍道帽,丝面绒里,漂亮又暖和。 辰时将至,一家人正准备送赵麟行和丁知鱼到府外,忽听得门外车马声鸣动。 开门一看,十几辆明黄色的马车,跟在打着御林字样旗号的御林军马队后面,把善水街占了一半去了。 打头的第一辆马车里,两位太监搬出脚踏,从车上下来一位身穿红色绣凤袍的小姑娘。 这小姑娘十来岁的样子,粉嫩的两个小脸蛋还擦了一点胭脂,由于尚未及笄,只梳了两个小辫子。细细的蛾眉,下面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粉嘟嘟的鼻子和小嘴巴,还有两个小酒窝,着实可爱。 这个小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如今隋国的长公主,隋玉公主杨素露。 丁家一家和赵麟行看着这阵势都吃了一惊,丁知鱼站在门口台阶上笑着对隋玉公主说道:“素露,你不是说来送行么,来这么多人马和车队,你这是要打仗去吗?” 隋玉公主指着车队认真的介绍道:“知鱼哥哥,这两辆车装的是吃的,各类火腿肉松海品干货。时令蔬菜只放了一点,说是容易坏,你可以路上买,此外还有各色点心干果。这几辆车装的是春夏秋衣服,各色衣料,后面车装的是冬天的裘皮貂皮衣物。再往后面的车装的是香料熏香,再后面车装的是常用药品,靠后几辆车装的是毡帐的材料龙骨毛毡,最后面两辆车装的是干柴木炭。现在都秋天了,眼看到冬天。你到清虚观都是深冬了,故而我一应俱全的都准备好了!” 赵麟行和丁寒山夫妇看在眼里,都笑的不行。丁知鱼也有点懵,不过也很是感动,只能小声嘟囔道:“就是打仗也带不了这么多东西啊。” 丁知鱼便出府下台阶上前对隋玉公主说道:“素露妹妹,我是去修行去吃苦的,只能一人一驴的去。而且中间路途上翻山越岭,车子也上不去。也带不上去这许多东西,你的心意哥哥领了,我挑取几样吃的路上带着吧!其余的你还是拉回去吧!” 隋玉听了伤心得赌气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还不如不去修什么仙!我也不想看你表演什么化糖为墙,坚如钢铁,咱们就一辈子呆在隋州城里玩多好!” 丁知鱼正在发愁,不知道怎么安慰隋玉公主的时候,隋玉公主已经走到他面前。 只见隋玉公主伸出手递给丁知鱼一块玉,是少有的玉锁造型,对丁知鱼说道:“我有一个小金锁,本来和我母后说也要给你打一个一模一样的锁,母后说男孩子带玉的比较好,我就连夜让人雕了个一模一样的玉锁给你。我是隋玉公主,这玉随你一同上山,也就等于我跟你一起上山了,看见玉锁你就能想起我。” 丁知鱼接过玉锁,把脖子上的挂的玉换了下来,递给隋玉说道:“我没给你准备什么东西,这块玉我打小就带着,既然有新玉锁了,这个也用不上了,送给你吧!”隋玉公主接过拿在手上,眼眶微红,眼泪打转,沉默不语。 丁知鱼看时辰将至,不再多耽搁,便去后面第二辆车随便拿了点火腿肉松。 刘管家赶忙找了个新包袱装好,放在丁知鱼的黑驴上。 一老一少两位道士跨上毛驴和丁家四口以及隋玉公主道别,从善水街向东而行。 没过多时,便缓缓的走出东门,往翠微山方向去了。 十五章 骑驴论道出隋州 出了隋州城,赵麟行马上纠正了丁知鱼在称谓上的错误,正色道:“知鱼,从今以后你应称我四师兄,在你家时,你母亲为了避免尴尬,才不让我称呼你为师弟的。 此次上山,你要拜我们的师父远境真人为师,师父他老人家姓方讳远境,从我开始,我之上的四辈,辈分按:“心智有境”排列。我和我之下的辈分按“行止无边”排序。 师父他老人家已经驾鹤西去,我们还有一位师叔周煦境健在,任太上长老,只有此人你需行长辈礼。 现任掌门乃你二师兄韩鹿行,二师兄最擅长丹鼎、符箓术,丹鼎术甚至略强于大师兄。 二师兄性情宽厚,多谋善断。 大师兄也就是你母亲的师父秦鹤行,大师兄是本派南迁后,历史上都排的上号的天才。 入门六年便可下山历练,史无前例。而且占卜、御剑天赋之高绝无仅有。控术中大师兄最擅长控水,只可惜大师兄当年下山时年少气盛,得罪奸人,被奸人以水为媒介下毒。 故而需以酒解毒,酒不离手。不过大师兄此时正在北地匈国草原,你见不到。 三师兄燕虎行是本门的法卫堂长老,负责弟子戒律与山门守护。三师兄天生神力,即便没有仙缘也可为列国猛将。三师兄天赋擅长外门武术,此外最为擅长的便是傀儡御兽术,故而师父以虎行为其名。 师兄我排行第四,什么都会点,包括外门武术,但是都不及各位同门精通。 五师妹齐凤行最擅长御剑以及各类控术。尤其是御剑术,即便与大师兄比较,大师兄当年同样年纪时,也未必能胜其一筹。 六师弟从未上山,因为六师弟是云朝皇孙,云朝的太子之嫡子。 前些年师父尚在的时候,每年都要去京城云中城几月教六师弟。师父说六师弟本名就是云龙行,名字并非师父所起。和我清虚一派天然有缘,但以皇朝嫡孙之身无法上山修行,他只好亲自下山教导。六师弟具体擅长什么我也不大清楚,师父也从未提及。 你排行第七,是我七师弟。师父驾鹤西去之前我也曾问过师父,给你赐名叫什么? 但是师父说你有大运道,非其可赐名,用本名即可。 由于师父已经驾鹤西去,而恰好师兄我对本门各类法术、外门武术都有涉猎,所以师父吩咐我代师授艺。 以后你就跟着师兄我学艺,为了不浪费时间,我们路上边走边学,可好?” 丁知鱼听完后立刻兴奋地说道:“好啊!神仙叔叔,我们边走边学最好。可是知鱼有个疑问,既然师父驾鹤西去,为何我不干脆拜你为呢?” 幸好对于此问题赵麟行早有准备,赵麟行自然不会实话实说,便淡然回答道:“每个人的福缘气运不同,师父曾算过,我们同门几个师兄弟,都当不得你师父。否则便要折我等气运。为了不折我们气运,师父说就拜在他名下最适合。毕竟师父在你上山时已经驾鹤西去,无所谓折不折气运。 知鱼,刚才你叫我神仙叔叔?记得以后都叫师兄,不然对不住师父,也折煞师兄了!” “谨遵师兄教诲!”叶知鱼笑道。 因为叶知鱼也反应过来了,不仅这位满是胡须的神仙叔叔变成了自己师兄,如果按师门辈分而论的话,自己的娘亲秦采薇都要叫自己师叔了。顿时觉得好生荒唐。 “好,那师兄便开始讲了!“赵麟行说道。 ”知鱼,首先你需知修道即要顺天道,又要逆天道。 天之道,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与之。故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而奉有余。入天道之圣者,则可以有余而奉天下! 然则若要离人道而入天道,则有舍才有得。 以吐纳培元为例,人的体质因人而异。 有人身强气精,天道使然,此人每次呼入之天地精气充足。然则其体内本身天地精气便足,则呼出之精气亦足。吐纳之间,亦无太多精气存留体内。 有人身衰气浊,天道使然,此人每次呼入之天地精气不足。然则其体内本身浊气足而精气少,则呼出浊气十足。吐纳之间,故而比之身体强健之人,反容易多得一丝精气存留体内。 这便是天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然则先天差距明显,体强者每次吐纳即便存留精气甚少,但由于先天强健,即便存留精气少,但是吐纳的次数和强度都可远超常人。日积月累,身体亦能日益强健。这便是为何强者可以逆天修行。 而弱者虽每次吐纳存留精气多,但先天衰弱,每一次吐纳耗费身体机能甚多,即便存留精气多,则不过减缓衰弱的速度罢了。若是按体强者的吐纳次数与强度强行修行,则身体无法承受,反受其害。 然则之于饮食,身强体健之人往往饮食脾胃俱佳,饮食之间食其味而不顾其害。身体衰弱之人,饮食脾胃往往不佳,饮食之间在乎其利而忘其味。 日益久之则强弱互逆。则又暗合天道,为损有余而补不足之例证。 若此二人,若体强者逆天道而为,食在其利而忘其味,则体愈强,则称其逆天为智。 而若体弱者逆天道,食其味儿忘其害,则体益弱,则称其逆天为愚。 故而强者逆天道,弱者顺天道,便是人修道之道。 便是我们日常饮食吐纳,都暗合天道,故而天道常在,顺逆之选,在乎先天,也在乎选择。你可明白?” “就是说天道会无形中对所有人做出指引,以做到损有余,补不足。自己根据自己的先天来决定顺逆之选。 那么人道的损不足而奉有余呢?是否就是人世之中,强者凌弱,贵者凌贱,则强者益强,贵者益贵。那何以有圣人以有余奉天下呢?”叶知鱼似有所悟的说道。 “圣人之所以为圣,则得天道而明万物,感天道得大道大成者,天地万物无不被其所用,故而于己有余,则可以有余而奉天下。 凡人之所以为凡人,不得天道,不明万物,便是见其利而忘其义,取之于人,用之于己。一心为己利私欲,则离天道愈远。但这人之道本是人性使然,并无是非对错。”赵麟行答道。 “那我们修行为的是什么呢?长生?金钱?权势?还是成为受人敬仰成为圣人?”丁知鱼继续问道。 “知鱼,以你之见呢?” 赵麟行反问道。 “我也说不清,可能修行好了就有大神通,就可以更自由的选择。想帮好人就可以帮助好人,想惩罚坏人就惩罚坏人,想畅游天下就畅游天下。那应该就是无拘无束的自由吧!师兄你呢?“ 丁知鱼追问道。 “师兄小的时候也不知道,稍微大了之后便觉得是要光耀宗门,我也问过师父,期望我做什么? 师父说我们最终都要寻找我们自己的道,无论是顺天亲近感悟天道,还是逆天抗争取获天道,总要坚持追寻自己的道。 自己的道可为一花、一木,可为一家、一国,可为一人、一念,也可为天下苍生。 所以师父说我的道如果是光耀宗门也无不可,世间的道本无对错、高下之分,道本就是选择。” 赵麟行答道。 “那不分对错难道也不分善恶吗?” 丁知鱼疑问道。 “对、错、善、恶、美、丑都是相对而言,哪有什么绝对的善恶呢?就算是道本身也是不分善恶是非的。 世间万物均是阴阳相生,则世间万物,不可纯一而论。譬如我问你,一人杀百人,斯为恶为善?” 赵麟行问道。 “当然为大恶。” 丁知鱼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若其所杀之都是所谓作恶多端之人,是否为善? 若其是刽子手,只是行刑是否无善恶? 若其是战场上杀百人,在己方看来必是勇士,大善,而在敌方看来必是仇寇,大恶。 若一百人均为所谓善人,其真为恶乎?若一百人存活世间,衣食用度,耗费良多。不论衣食住行,哪种不是要耗费诸多生命? 我等为人,便觉此事为恶。若以天道观之,除人之外的万物皆利,则未必为恶。 善恶相生,善恶一体。故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若为天道,万物皆同,无优劣高低,怎能区别视之?众生不过皆为刍狗。我等人类真的就比草木动物高贵?” 赵麟行侃侃而谈。 “那不是说即使某些人在我们人看来真的作恶多端,在天道看来也未必是恶的?” 丁知鱼困惑道。 “正是此理。作恶只是对道的选择,选择无分对错。我们修道提升自己的能力,便是要在选择时坚持我们的道,能力越强,便能在自己的道上愈行愈远。无论你的道是善是恶,最终还是要靠你脚踏实地的去实现。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则魔胜道; 若道高一丈,魔高一尺,则道胜魔,修道修魔,在天道看来都无对错之分,谁强便是谁高。修道只有善念无益,你还要有保护善的能力。不然,即便你再心怀天下,不过镜花水月。” 赵麟行说道。 “我看书上不是说我们要斩妖除魔吗?怎么连魔、道之间也不分对错吗?” “那你看你的道是什么了,而且若是妖魔行事没有违反你的道,或者和你的道方向相同,那么便为同道中人,你为何要斩要除呢?而且我的意思是,只有你提高自己的能力,方能坚持你的道,坚持你的选择,才能获得更选择的自由。” “可师兄,那要是我以后堕入魔道,为祸人间,那也不算错吗?” 丁知鱼还是不甘心。 “是的,天道看来是没有对错。但是师兄我的道是光耀宗门,你这么做很影响宗门声誉。师兄届时也只能提剑斩你,要是到时候你比师兄强,你就斩了师兄我便是!所以,我们谁能证明自己的道是正确的,最终取决于我们的能力。”赵麟行继续回道。 “那不是变成了弱肉强食,谁的拳头大谁有理了吗?” “道无高下,人有强弱。你我在人世间,不论善恶,只有你能力达到了,才能制定规则,你的道才能执行下去。 但是天道轮转,不以我等眼中的善恶观念来运行。你现在觉得是弱肉强食也无不可,可那强,能强的几时?那弱能弱得多久?” 赵麟行继续反问道。 丁知鱼听完一阵沉默,无论是父母、陆先生,还是自己原有的是非、善恶观念在这一瞬间都被打破重铸。 “知鱼,你年纪尚小,师兄讲的过多了。凡是自己的道,还是要自己摸索。师兄千言万语,不如你自己亲历一次。师兄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们修道,不是要做圣人,也不是要斩妖除魔。我们修道之人也是人,是人就有血有肉,有自己的道,有自己的选择。有所为,有所不为,有自己的爱恨情仇,切不可因为修道就被束缚住。一定要去伪存真,去除自己先天的刻板是非善恶的判定。要跟随自己的本心,一切发乎自然,不然你无法找到你自己的道。而只能走父母师门希望你走的道,而并不是自己发自内心的道啊!没有发自内心而盲从的道,将来面对外物引诱,还是会落入他道。 这就是师兄给你上的第一课。何为修道,如何去寻找自己的道。这些比任何法术都简单,也比任何法术都难。” 赵麟行也许修道每门法术都是不师门中最精通的,但是赵麟行的讲道却是师门中讲的最清晰透彻的,而且赵麟行本身的道就是光耀宗门,除了自己的道,其余小节,赵麟行均不屑一顾。这两点也是方远境最为欣赏的,故而指定赵麟行代自己授艺丁知鱼。而且赵麟行也不是如自己所说的和大师兄天赋差距那么大,大师兄六年下山,而赵麟行十四年才下山。只是因为赵麟行发乎内心的把师门里每一门法术都修行到自己潜力的上限才肯下山,原因很简单,既然要光耀宗门,如果有哪门法术自己没有做到自己的极限,又怎能下山丢人现眼呢? 一路上赵麟行从基本的吐纳培元教起,由于有吐纳培元基础就可以开始学五行控术入,丁知鱼听闻秦鹤行六年下山的事迹,便要缠着赵麟行先学五行控水之术。赵麟行便双管齐下,一并教起。 二人骑驴东行月余,到了十一月中,已经进入翠微山脉。 大半个月下来,一路上丁知鱼也领略了人间疾苦。虽说隋国在列国中国算是与世无争,而且地形险峻而不出要冲,国家算是太平;但是一路下来丁知鱼看到的各色奴籍奴工在寒冬时节仍光脚单衣,在山林伐木烧炭、牧羊、采石、挖矿、背矿,仍是积攒了一腔的怜悯愤恨。丁知鱼问过师兄,这些人可怜如是,我们为何不帮下他们吗? 而赵麟行只是说道:”天地为炉,万物为碳为铜,自分贵贱,是为天道。终有一日,炉外风起,炭火怒烧,则贵贱难分,亦为天道。少安毋躁,且待风起。” 由于隋国地域偏南,虽然已经正式入冬,但是也只是天气微寒,偶尔下一点小雪待第二天日出便化开,地上一片泥泞,并无北国入冬下雪后银装素裹的美景。丁知鱼的控水术这时便略有小成,可以令驴儿走路溅起的泥水中的水四周散开,而不至于溅起到自己的小道袍和驴身上,而且偶尔还能汲取泥浆中的水分,清洗一下驴踢,故而丁知鱼和赵麟行两人两驴,在泥泞的小山村穿行了几日,看起来都还是干净整洁。 十六章 谁道水火总无情 “我看书上不是说我们要斩妖除魔吗?怎么连魔、道之间也不分对错吗?”丁知鱼继续问道。 “那要看你的道是什么了。而且若是妖魔行事没有违反你的道,或者和你的道方向相同,那么便为同道中人,你为何要斩要除呢?而且我的意思是,只有你提高自己的能力,才能获得选择的自由。只有这样方能坚持你的道,坚持你的选择。”赵麟行答道。 “可师兄,那要是我以后堕入魔道,为祸人间,那也不算错吗?” 丁知鱼还是不甘心。 “是的,在天道看来是没有对错。但是师兄我的道是光耀宗门,你这么做很影响宗门声誉。师兄届时也只能提剑斩你,要是到时候你比师兄强,你就斩了师兄我便是!所以,我们谁能证明自己的道是正确的,最终取决于我们的能力。”赵麟行继续回道。 “那不是变成了弱肉强食,谁的拳头大谁有理了吗?” “道无高下,人有强弱。你我在人世间,不论善恶,只有你能力达到了,才能制定规则,你的道才能执行下去。 但是天道轮转,不以我等眼中的善恶观念来运行。你现在觉得是弱肉强食也无不可,可那强,能强的几时?那弱,能弱得多久?” 赵麟行继续反问道。 丁知鱼听完一阵沉默,无论是父母、陆先生,还是自己原有的是非、善恶观念在这一瞬间都被打破重铸。 “知鱼,你年纪尚小,师兄讲的过多了。凡是自己的道,还是要自己摸索。师兄千言万语,不如你自己亲历一次。师兄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们修道,不是要做圣人,也不是要斩妖除魔。我们修道之人也是人,是人就有血有肉,有自己的道,有自己的选择。有所为,有所不为,有自己的爱恨情仇,切不可因为修道就被束缚住自己的本心。一定要去伪存真,去除自己先天的刻板是非善恶的判定。要跟随自己的本心,一切发乎自然,不然你无法找到你自己的道。而只能走父母、师门或者他人希望你走的道,而并不是自己发自内心的道啊!没有发自内心,而盲从走他人的道,将来面对外物引诱,还是会落入歧路。 这就是师兄给你上的第一课。何为修道,如何去寻找自己的道。这些比任何法术都简单,也比任何法术都难。” 赵麟行说道。 赵麟行也许所修道法而论,每门法术都是不师门中最强最精通的,但是赵麟行的讲道却是师门中讲的最清晰透彻的。而且赵麟行本身的道就是光耀宗门,除了自己的道,其余小节,赵麟行均不屑一顾。 这两点也是方远境最为欣赏的,故而指定赵麟行代自己授艺丁知鱼。 而且赵麟行也不是如自己所说的和大师兄天赋差距那么大,大师兄六年下山,而赵麟行十四年才下山。只是因为赵麟行发乎内心的把师门里每一门法术都修行到自己潜力的上限才肯下山。原因很简单,既然要光耀宗门,如果有哪门法术自己没有做到自己当时的极限,又怎能下山丢人现眼呢? 一路上赵麟行从基本的吐纳培元教起,由于有吐纳培元基础就可以开始学五行控术入门。丁知鱼听闻秦鹤行六年下山的事迹,便要缠着赵麟行先学五行控水之术。赵麟行便双管齐下,一并教起。 二人骑驴东行月余,到了十一月中,已经进入翠微山脉。 大半个月下来,一路上丁知鱼也领略了到了人间疾苦。虽说隋国在列国中国算是与世无争,而且地形险峻而不处要冲,国家算是太平。 但是一路下来丁知鱼看到的各色奴籍奴工在寒冬时节仍光脚单衣,在山林伐木、烧炭、牧羊、采石、挖矿、背矿,仍是积攒了一腔的怜悯愤恨。丁知鱼问过师兄,这些人可怜如是,我们为何不帮下他们? 而赵麟行只是说道:”天地为炉,万物或为碳,或为铜,自分贵贱,是为天道。终有一日,炉外风起,炭火怒烧,则贵贱难分,亦为天道。少安毋躁,且待风起。” 由于隋国地域偏南,虽然已经正式入冬,但是也只是天气微寒,偶尔下一点小雪待第二天日出便化开,地上一片泥泞,并无北国入冬下雪后银装素裹的美景。 丁知鱼的控水术这时便略有小成,可以令驴儿走路溅起的泥水从驴蹄四周散开,而不至于溅起到自己的小道袍和驴上。 而且偶尔还能汲取泥浆中的水分,清洗一下驴蹄,故而丁知鱼和赵麟行两人两驴,在泥泞的小山村中穿行了几日,看起来都还是干净整洁。 这一日,师兄弟二人来到了云起镇,其实丁知鱼小时候便在云起镇居住过。当地的寒薇堂分号是隋国所有分号之中最小、但也是最老的一家,因为这是丁寒山和秦采薇亲手创立的第一家寒薇堂。 丁寒山和秦采薇相识一年后,便是在云起镇与秦采薇成婚的。但是丁知鱼那时才一岁,自然不记得。 此次上山,虽然丁知鱼是寒薇堂的少东家,但是一路上赵麟行却都过寒薇堂而不入。 赵麟行便是要磨炼丁知鱼,让丁知鱼知道,他已经不是寒薇堂的少东家、隋国归义伯的长子,而是一名清苦的修道之士。 时辰到了中午,师兄弟二人便找了一家名叫翠云居的小酒楼来用餐。此时大堂里尚无客人,只有师兄弟二人在大堂一楼,选了楼梯口把头的桌子坐定。二人点了两碗鸡汤面,面还未上来。 只听得酒楼门外车马喧嚣,紧接着就进来数位带刀武士,为首的一个首领装束的武士便拍着大锭银子对店家说道:“给我们安排店里楼上的雅座,然后把你们拿手的酒菜拿出来,楼上的闲杂人等都给我清了。你们这小镇子,就你这家店还算大方、干净,尚有两层店面,方才被我家公子选中。” 店家看着闪闪发光的银锭二话不说,连忙安排人手置办酒菜。来人颇多,进来的武士打扮的有二十多位,还有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年,面目清秀,锦衣华袍。 和少年同行的还有一位中年华服男子,风度翩然,神采不凡。二人身后跟了两名靓丽的侍女,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一同登楼而上。 小店平时客人也不多,不过是每日中午一两桌过路客。今日一下来了这么多人,一时间采购酒菜,找寻人手帮忙,忙的不可开交。 过了儿会,师兄弟二人的鸡汤面已经上来,楼上也开始陆续上菜。没过多久,只听得楼上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一股酒气弥漫开来。酒水也顺着楼上的地板滴到楼下大堂,显然是碎了一坛酒。 丁知鱼师兄弟二人连忙起身闪开,向楼上看去,只见一个身穿带补丁衣服,约莫十来岁样子的小女孩,一脸惊慌,站在楼上华服少年所坐的桌旁。 华服少年身边两名侍女连忙拿出手帕,为少年擦干溅在鞋上和小腿上的酒水。华服少年脸色一变,略微恚怒,但并未直接发作。 打碎酒坛的小姑娘接下来便也反应过来,连忙用衣袖帮两位侍女一起给华服少年擦鞋。那小姑娘不擦还则罢了,一擦之下,那位华服少年公子看见这身穿破烂衣衫的小姑娘,居然用衣袖给自己擦脚,便一脚踹开这小姑娘。 开口骂道:“哪来的野奴,这么不懂规矩?打了酒坛便罢,本少爷也不与你计较。竟然用你的脏手来擦本少爷的鞋?我这双鞋够买一百个你这样的野奴!常言道:“水火无情”,我就跟你你点个火玩玩,你打碎酒水的账便扯平了!” 言必,之间这华服少年左手掐诀,右手凌空画了几笔,口中喝道:“燃!”那刚从地上爬起的小女孩的衣衫上便起了火。赵麟行和丁知鱼一看脸色都为之一变。 赵麟行刚要开口,丁知鱼便左手捏诀,对着自己刚才桌上尚未喝完的面汤的碗喝道:“起!”只见那碗中的面汤激射而起,落到小姑娘身上,淋了一身。但小姑娘身上的火也随之灭了。 小姑娘外面衣衫已然全部烧掉,但是令人称奇的是小姑娘身上却无半点烧伤的痕迹,只有略带油腥的面汤从小姑娘光着的上身往下流。 只看楼上那位华服少年这次非但未动怒,还哈哈大笑,对着同桌的那位中年人说道:‘’师父,没想到楼下的人都看不过去了,非要用面汤泼她。我本只是要烧去她衣衫罢了,可未曾真想要烧伤她。” 同桌的中年华服男子满意的点头击掌说道:“很好!云飞你刚才的控火、控风之术操控自如,烧衣而未沾身。为师在你这样的年纪可不曾有你这般精巧的掌控力,果然青出于蓝。 但是楼下这位小友倒是热心,生怕小姑娘衣服烧掉后冷了,给了碗热面汤暖暖身子,也是不错!” 那光着上身的小姑娘被刚才数度惊吓,便光着上身哭着从楼上跑下来。丁知鱼连忙从自己随身包袱里取了一件道袍,给小姑娘披上,并出言安慰小姑娘。 十七章 碎坛温酒论道行 赵麟行听后起身,对着楼上的中年人说道:“道友,在下师弟年幼,刚开始修炼尚不足月。眼拙手笨,一时鲁莽。还请道友见谅!”说罢便对着楼上行略微作揖施礼。 这一施礼不打紧,只见楼上地板上破碎的酒坛碎片迅速的从楼上栏杆之间的空隙飞向楼下,楼上楼下地上的酒水面汤也同酒坛的碎片一同向楼下飞去。 片刻之间,只见所有的酒坛碎片都落在了刚才师兄弟二人吃面的桌子上,碎片竟然都拼接整齐,俨然一个新的酒坛。飞下来的酒水和原本滴在一楼地上的酒水都一起装入酒坛,竟然把酒坛几乎装了个满坛。 最令人称奇的是酒坛竟然滴水不漏,好像酒坛从来都没有破似的。而楼上楼下刚才还四处淋漓的酒水全部消失不见,地板上连一点潮湿都看不出来。 连同刚才丁知鱼施法泼出去的面汤,竟然也不声不响的落回到丁知鱼的碗里。全酒楼顿时鸦雀无声,就连披着丁知鱼道袍哭声不止的小姑娘都停止了哭声。因为小姑娘上沾的酒水和面汤已经完全不见,她一时间惊的哭不出声来。 看到这一幕,楼上那位华服中年人连忙起身,对着赵麟行还礼道:“道友客气了,小徒鲁莽在先!不知二位道友如何称呼?云飞,还不快起身给这位前辈见礼。” 那被唤作云飞的华服少年也不情愿的起身对着赵麟行见礼。 “在下清虚赵麟行,适才出手的是我师弟丁知鱼,不知道友尊姓大名?” “在下昆吾楚千里,劣徒柳云飞。相见是缘,不如道友上楼上一叙,共饮几杯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说罢赵麟行左手对着自己刚才吃面的桌子,凌空一抓,那坛酒便向着赵麟行左手飞去。之后单手托起刚才打碎又被拼起的那坛酒,领着丁知鱼上楼,与昆吾派的楚千里同桌而坐。 楚千里示意身后侍女斟酒,那名侍女略感为难,并未立刻前去斟酒。侍女心想,刚才这坛子也碎过,这酒也洒在地上过,是要如何斟酒如何喝?少爷还不又得发火? 柳云飞没看出侍女的心思,便大声催促道:“小怜,还不快给两位道长满上!”那名叫小怜的侍女听明白了公子的话,便连忙捧起酒坛,为赵麟行、丁知鱼倒酒。 一倒之下,小怜不禁愕然,不仅这酒坛完好无损,而且这杯中酒水竟也清澈无比。要知道就算是一坛上好的新酒,酒中的酒粬也会使得酒中略有杂质,色泽稍显浑浊,更何况这小店的浊酒。 小怜还未回过神来,只听得赵麟行说道:“也劳烦给你家主人满上,不然如何对饮?”小怜听罢,便去给楚千里与自家主人柳云飞倒酒。这酒一倒出来,小怜便觉得更加震惊。只见自己家主人和楚千里酒杯里的酒赫然是正常的一般酒水,混杂着酒粬的颜色和残留的杂质。 之后只听得楚千里说道:“佩服,佩服,再下甘拜下风!清虚一派不愧有千年底蕴,今日一见,名不虚传!来,我们痛饮此杯!” 赵麟行和丁知鱼便分别与楚千里、柳云飞碰杯对饮。四人举杯仰头饮酒,三人均一饮而尽。但那柳云飞竟是呛了一口酒出来,撒在自己的袍子上,两位侍女又连忙用手帕给柳云飞擦拭。 柳云飞盯着丁知鱼,面色尴尬,眼带怨怒。赵麟行接口打趣道:“看来贤侄控火有术,但是不胜酒力!尚不如我年幼的师弟。” 柳云飞听了正待发作,只听得楚千里大声训斥道:“平日让你多练习下控水之术,你总是偷懒耍滑,现在才知道丢人?回去给我好好练习控水术!” 那柳云飞听了面色一红,默不做声,可眼中怨恨的神色又深了一分。 赵麟行便起身说道:“我和师弟还要赶路,多谢道友赐酒。我二人就不叨扰各位吃饭了,先行一步,后会有期!” 说罢便领着丁知鱼下楼,结了面钱予店家后,二人骑驴而去。 待丁知鱼师徒出门,那柳云飞便问道:“师父,我们真就咽了这口气?” 楚千里没好气的说道:“咽不下你就去追啊?我斗不过那赵麟行也就罢了,你怎么连那小道士丁知鱼都斗不过?” 柳云飞说道:“徒儿一时间没防备,故而着了那小道士的道。想再掐诀把酒水控住已经来不及了!” 楚千里不听还则罢了,一听就更生气了,骂道:“你爹好歹也是个才子,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货。你还以为我真的是叫他们上楼饮酒的?” 柳云飞委屈的说道:“难道还有假?” 楚千里这回听了,倒是不生气了,无奈地拍着徒弟的脑袋笑着说道:“云飞你要知道,你这脑袋虽然皮囊不错,但可真不是用来放在脖子上做摆设的。这赵麟行见我们讥讽他师弟,便漏了一手,给我们个下马威。 他刚才那一作揖,控水,控土,控火便是一起用出来了,当真漂亮。若是只把酒水和地上尘土分离便罢了,最难的是那酒水都是原封不动的被收回酒坛,而酒坛在酒水进入瞬间又被烧制如新。酒被拿上来直到我们喝的时候,酒尚有余温。 为师让他上来共饮,便是要找回场子。让小怜倒酒的时候,就已经和他暗中斗法,结果他还是胜为师一筹。你没见到他们师兄弟酒杯中酒毫无杂质,我们的便是普通酒水吗?我们举杯共饮,又互相较量了一次,但是不分胜负。可也说不准是因为那赵麟行要分神照顾他师弟,为师因此占了便宜,与其打平。 他那师弟丁知鱼小小年纪,还未上山便把这一切都看的通透,故而便和你互相斗法。没想到你这没脑子的东西,连这都看不出来,害我又丢一次脸。” 柳云飞听了惭愧不语,但是还是不甘心的问道:“师父,我们真的就这么忍了?” 楚千里阴沉的说道:“我们昆吾派也是名门正派,难道你还要暗中下手不成?不过你要用用脑子,我们路上不是碰到过一个云辰派的弟子,那弟子酒后不是说奉师门之命,打探清虚派近些年新入山门弟子的情况么? 这丁知鱼年纪我看不过十岁左右,还没上山,居然是这赵麟行的师弟而不是徒弟,我看这里大有问题。我们昆吾派是名门正派,云辰派可未必喽!” 这回柳云飞终于开窍了,说道:“弟子这就写封信,派手下星夜赶去云中城,把消息给云辰派送过去!” 师兄弟二人出门继续骑驴前行, 终于走到一座微秃小山下,此山虽小,确是很重要的一座山,命曰翠平岭。这不起眼的小山上面,竟然有一座烽火台。因为此小山的北侧有一片难得的狭长谷地,可以直通依托翠微山脉而建的隋陈边境的重要关隘——翠平关。 而翻过了此地便是要进入陈国,陈国为大国,故而陈隋边界的界山之下陈国并无驻军。但是隋国国小,却不得不防,便在翠平岭建立了一座烽火台。留驻一队五十人的骑军,以备陈国进攻时点烽火同时,亦可由骑兵将消息送往翠平关军镇。 丁知鱼和师兄赵麟行两人两驴已经翻过小山的山头,被烽火台上骑军略微盘问便放下山去。 十八章 一至清虚风波起 师兄弟二人骑驴刚向下走到半山坡,突然听得人声马啸,一个稚嫩的女童的声音响起:“这一箭下去你总该倒了吧!” 顺声音望过去一个身着翠绿色袍子、袍上绣明黄色飞鸾的小姑娘,骑着一匹白色骏马,手持正常弓箭一半大小的弓,又发出一箭射,正中一只獐子。之前已经中了一箭的獐子应声倒地,倒在山路旁的荒草中。小姑娘兴奋地挂好弓,之后便爬下马来,向獐子倒下的地方走去。 由于时值午时,新雪融化,草丛湿滑,小姑娘一不留神滑到在地,趴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丁知鱼师兄弟的驴子刚好和小姑娘的马照面,看着眼前的一幕,丁知鱼翻身下驴,走了到路边草丛中,扶起了摔倒的小姑娘。 小姑娘的脸上手上袍子上都是星星点点的泥巴,起身后还不自觉的用手擦摸脸上的眼泪,顿时成了一个小泥人。丁知鱼看了不忍,便掏出手帕帮小姑娘擦脸。擦脸时又尝试了一下自己能用出的控水术,配合之下,几下就把小姑娘的脸擦得干干净净了。 只见眼前这位小姑娘和自己差不多年纪,明明未到及笄之年,但是还是梳了一个半环髻。一头华丽的金銮头饰托住半环髻,一双柳眉不浓不淡,眼眶微凹。鼻梁高挺,樱桃小嘴,大大的双眼灵动而伶俐,似春水照人,然深处又似有寒光闪过。眼泪还在不断地流出,一幅带雨梨花之状,甚是惹人怜爱。 “别哭了,你的脸都擦净擦干了。现在可是冬天,你要是再哭,脸上可能会长冻疮了”丁知鱼笑着劝道,边劝便把手帕递给小姑娘擦手。 没想到这句劝告出奇的好使,小姑娘立刻止住哭声,擦完手把手帕还给丁知鱼。 看着拿着脏手帕的丁知鱼笑道:“我爹总说你们北蛮缺少男子气概,即便男子,也都喜欢揣个手帕,女气十足。没想到其实随身带手帕也挺好,我就是总忘带手帕,前年冬天在外面哭后还真长了次冻疮。幸好我佘伯伯医术好,脸上没有留下疤。” 丁知鱼一听便知这小姑娘是陈国人,心道:我好心扶你起来给你擦脸擦手,你张口一句北蛮,闭口一句女气,真是忘恩负义。便略带赌气的说道:“你们南蛮女子倒是和我爹说的一样,长得都比较丑,没什么好看的。”说罢把手帕甩在地上转身便走。 “喂!你这小北蛮,脾气又大,眼睛又瞎,你叫什么名字?”小姑娘对着丁知鱼的背影喊道。丁知鱼也不吭声,翻身上驴便走,和师兄继续赶路。 “喂!我叫凤念念,到了我们南国,有敢人欺负你,你就报我的名字!”小姑娘继续喊道。 丁知鱼听后心觉这小姑娘还有点良心,便回头喊道:“丁知鱼!”,之后继续骑驴而去。 刚走片刻,迎面便过来一群百十来号赤甲赤马的骑兵,从师兄弟二人驴边疾驰而过。骑在最前面的一位未着甲带盔的一位长相清秀、神情阴冷的青衣青年在马上回头,又多看了两位道士一眼,便继续疾驰而去。口中大声喊道:“郡主,獐子追到了吗?郡主坐骑神俊,属下可是望尘莫及!” 师兄弟两个经过翠平岭,便是进入了陈国境内。又向南走了一个多月,气候渐暖,师兄弟俩已经换上单衣道袍。 丁知鱼不禁好奇的问:“师兄,清虚观为何建在如此偏远的地方呢?我们都快要到南海海边了吧!” “清虚观本来是在云中城的,四百多年前,云朝云氏一族夺取中原天下,我们清虚派才一分为五。 皇族云氏夺取天下之时,由于虞皇无道,民不聊生,天下大乱,云氏从云阳起兵,最终剿灭群雄,平定天下。 前朝虞朝灭亡前,大陆上的争霸的势力中不乏我们个个修真门派的影子,云氏中更有大批子弟在云辰派修行。 故而云朝一统后,立下了铁律,修士不得卷入人间争斗。以此为名,云辰派大肆镇压、残杀其他各派修道之士。 故而各个修真门派要么低头接受云朝云辰派的控制,要么便向偏远的地方迁移,躲避追杀与控制。 不然四百年前年和我清虚观齐名昆吾派所在的夏国昆玉城,现在也不会变成一片佛国。佛宗本是白沙洲的宗派,在云朝建立后几十年才传到我们青云洲的。 当年我们清虚派内门弟子便有上万人,内部派系纷乱,列国争霸都少不了我们清虚派的影子。云朝建国后,我们清虚派便一分为五。我们这一支清虚南派在现今陈国境内,北派在郑国。西派在蜀国,东派在吴隋近海的岛屿上,不属于任何一国,除了大比之年,绝不上陆地。中派在云中城,便是当时选择投靠云朝的那一支,并非是他们地位尊崇。 当年陈国还是一个个零散的蛮夷部族,我们南派便到陈国最南端,这片近海的山脉上重新开宗立派,并给荒山起名青陌山。我们这一支的祖师当年说道,清陌山与海相邻,虎踞龙盘,必是兴盛之地。”赵麟行答道。 “当年云辰派很强吗?为何其他各派不联合起来共仇敌忾呢?” ”傻孩子,云辰派当时的掌门亲传弟子云隶山便是后来云朝开国皇帝。当年逐鹿中原,云隶山带领云国军队赢下定鼎之战,攻入升虞城,改名云中城建立云朝。 之后云辰派成为国教,云辰派是用军队加之投靠其的修士一起追杀其余各派的。任你再强的本事,在面对成千上万的军队,无穷无尽的弩箭刀枪,再加之有修士助阵以各类法术符箓加持,即便全部门派联合起来,都难以抗衡。何况在生死面前,一切的联盟承诺都会变成空谈。 当时更有云辰派天才修士付隶平出写出了隔天符,以士兵持兽皮符箓组成隔天符阵。修士若被困阵中,与天道隔绝,无法施展各类法术,只能持剑对抗百战精兵,更是无法可敌。 也就是从那时起,我们清虚南派才更加重视外门武术,强身健体与法术并行。而我们现在的南派清虚观大小,不到当年初云城原清虚观的二十分之一,又屡遭变故,弟子近年才兴盛起来。 但是真正在内门修行的,从我算起的三代弟子也不过百余人。比之当年内门弟子逾万,真是九牛一毛。” 丁知鱼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师门在如此偏远的山中原来是这个原因。外人看似神仙般的修士,在真正的铁血战场上,终究会跌落尘埃,也明白了为何赵师兄的道是光耀宗门。 “还有一天的路程,我们就到清虚观了。前面你能看见的那座山就是清陌山,我们清虚观就建在此山上。”当晚师兄弟二人在轻陌镇上的小店住下,第二天清晨,师兄弟用过早饭,便启程赶路。 不过半日,刚过午时,二人便已经到清陌山的山脚下。师兄弟二人骑驴沿山林中的平缓的小路刚走了一炷香的功夫,便看见前的山路上面迎面而来七八名身着青色道袍,头带道冠的道士。 只见为首的一名道士身材甚是魁梧,身高足有八尺开外,比寻常人高了尺许。这位中年道士长刀似的双眉微微向上倾斜,眉尾恰似长刀翘起的刀锋,双眼炯炯有神,眼眶微凹,鼻翼宽厚,鼻梁适中。嘴唇薄厚适中,四周胡须浓密,颔下短髯,背后背了一柄长剑。 “好个威武的道士,若是甲胄加身,便是英武的猛将了吧。”丁知鱼看了心中暗想。 只听得这威武道士对赵麟行说道:“四师弟劳苦功高,这位便是我们的七师弟吧?” “正是我们七师弟,丁知鱼,知鱼,过来见过三师兄——燕虎行。”赵麟行说道。 丁知鱼忙上前见礼,中年道士后面七位道士也忙过来见礼,纷纷持弟子礼见过四师叔,七师叔。 ”三师兄今日为何这么大阵势,你和你堂下弟子都来了一多半?”赵麟行问道。 “最近有山下居家外门弟子报,山下各个村落近几日有不少外乡人出没,加之小师弟上山,我放心不下,就带弟子一起来迎接你们了。闲话少说,你和小师弟在路上奔波两个多月,一路辛劳,赶紧上山吧!”燕虎行说罢,一行十人顺着林间小路,步行上山。 赵麟行师兄弟三人走在前面,丁知鱼和赵麟行的驴早有弟子牵着跟在后面。半个时辰过后,行至半山腰,气候渐凉,林木也逐渐减少。 燕虎行的二弟子王柳止便上前说道:“两位师叔一路辛劳,师父您看我等是否在此处先歇息一下?” 王柳止日常行事机敏,处事周到,便是要提示师父燕虎行,七师叔年纪尚小,是否要歇息一下再走? 燕虎行听出言中之意,便附和道:“柳止所言极是,我等休息一会再继续上山吧!” 一行十人便原地在路旁林中坐下休息,驴子摔在路边树上。 不过一刻,有位弟子便去林中解手,忽然听得东边林中一声惨叫,“师!….” 燕虎行听到叫声一跃而起,伸手从背后抽出长剑。赵麟行也从腰间摘下自己的杏云剑,握在手中。 丁知鱼也闻声站起,看见两位师兄纷纷持剑在手,也抽出一柄小匕首,这匕首是父亲丁寒山送给自己的临行礼物。 其余六名弟子也纷纷拔剑而出,向林中惨叫声处望去。 十九章 墨羽如龙伴虎行 只见二十余名手持手弩,背负窄刃长刀的黑衣蒙面人迅速向路边众人冲来。距离众人不过二十步,冲在前排的黑衣人半跪于地下,后排的黑衣人站立于前排身后,端起手弩,射出弩箭。前排率先射出,不过顷刻间隔,后排继续射出。 清虚派众人纷纷挥剑挡箭,幸而手持手弩的黑衣人不过二十余人。燕虎行将丁知鱼护在身后,与其余众人一道纷纷打落射来的弩箭,准备还击。 眼见三轮齐射下去,清虚弟子并无损伤。早有一名清虚弟子按耐不住,大声断喝道:“二师兄帮我挡箭!”。言必,祭出手中剑,飞向空中。只见这名弟子的飞剑倾斜而上,飞到两丈高左右,又从空中向其中一名持弩的黑衣人斜刺下来。 被刺的那名黑衣人忙扔下手弩,从背后抽出窄刃长刀,向上格挡。可飞剑的剑尖却忽然一转,紧接着剑身便往下就坠,正好落到黑衣人格挡的长刀的正上方,剑身和黑衣人的长刀重合在一起,叠在他的长刀之上。 那名黑衣人不由得一愣。在这愣神之间,长刀上的剑忽然快如闪电般的一转,剑尖指正向黑衣人的咽喉。随即剑身向前急速飞出,黑衣人手中长刀无法撤回相救,只得侧身躲闪。但是这名黑衣人虽然身手敏捷,却还是慢了一拍。带着猩红血色的剑尖从黑衣人的后脖颈上透了出来,之后剑尖便马上离开了黑衣人的咽喉。这一系列御剑动作,不过转瞬之间。只见这名黑衣人向后栽倒,喷得黑衣人身后同党一神血水,蒙面的黑色面巾都被浸湿。 想较之下,燕虎行的出手就霸气多了。燕虎行手中长剑曰墨羽,由不知道多少年前落在清陌山里的一块陨铁打造,剑长五尺,通体深黑。打造成剑后,陨铁的纹路形成了羽毛形状的剑纹,故曰墨羽。只见燕虎行祭出墨羽剑,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墨羽剑离地三尺多高,径直冲出。这墨羽剑速度奇快,眨眼之间,剑身已经完全穿过一个跪地射弩的黑衣人咽喉。由于力道奇大,墨羽剑继续插入其身后站立的黑衣人腰间丹田处,两人均被剑身穿透。 可怜这二人还未来得及做任何反应,已经一死一伤。只见墨羽剑穿过二人之后,便一刻不停的便抽了出来,两人喉间腰间的鲜血登时喷了出来,同时栽倒在地。 而燕虎行的飞剑径直沿着飞来的路线,原路线退飞而回,落至燕虎行的手中。在此之前,燕虎行已经靠道袍衣袖打落了身前的两只弩箭。 燕虎行和其弟子两击得手,杀伤了三名持弩黑衣人。剩余黑衣人立时慌乱了起来,装填弩箭的速度减慢了很多。 另外五名尚未出手的弟子趁机也和赵麟行等人聚到一起,其中两人也祭起飞剑准备御剑杀敌,由其余人等挥剑挡弩箭掩护。眼见两名弟子的飞剑向斜上方飞起两丈余高,之后便落了下来。 落下的两柄飞剑并没有刺中任何一个黑衣人,因为两柄飞剑只是从两丈余高的天上原地直接跌落,并未飞行。两柄跌落的飞剑静静的躺在离二位弟子不远的地上,任凭两位清虚弟子如何使用御剑术,仍纹丝不动。 赵麟行一看心知不对,三师兄治徒极严,这些徒弟再不济也不会犯如此低级错误,其中必有古怪。抬眼望去,只见东方持弩的黑衣人后面,四名黑衣人手持丈许长的长矛,在持弩的黑衣人身后两侧分别站好。 两端长矛间的距离大约有六丈左右,每边两名黑衣人,分别把自己的长矛矛柄插入土中。四柄长矛的顶端、和底端均有三寸余宽的兽皮相连,四柄长矛组成了一个半丈宽,六丈长的长方形。 赵麟行再用双眼四面一扫,只见按八卦方位,共有八组黑衣人已然站定。黑衣人手上的长矛均插入土中,每组四人,长矛顶端均有兽皮相连。兽皮上面隐约画了许多符箓,并滴着鲜血。鲜血应该是刚刚被淋了上去的,因为兽皮本身都被晒干揉好才能画符箓。 看到此般景象,赵麟行心中已然明了。这必是一个符箓法阵,用以镇压阵中人,使其不能使用法术。那兽皮上所画的自然当是类似当年隔天符的一类符箓了。故而赵麟行立刻放声说道:“切勿再用法术御剑,这些人已经布下法阵,法力在此阵中无效,我等于阵中只能使用外门武术与之相搏了。” 燕虎行听罢笑道:“不知哪里来的魑魅魍魉,敢在我清虚作祟?既然他们有些道行,有备而来。那么我便用我手中五尺墨羽让他们看看,到底是我燕虎行手中剑好用,还是他们的法阵好用!” 正说话间,持弩的众人黑衣人见弩箭伤不到清虚众人,便纷纷收好手中手弩,悬于腰间。一个个都拔出背后长刀,欺身上前。而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法阵后,也分别走出十六七人,加上八卦方位站定的八组黑衣人,共有百人左右。手中均持样式一致的窄刃长刀,刀长均为四尺多长,寒光凛冽,映成一片。除了八组守卫法阵的黑衣人未动外,其余黑衣人缓缓的将清虚派众人围在当中。 燕虎行一见此景,便对其余众人说道:“四师弟,你和我六名弟子一同结七星剑阵,你为阵眼,保护七师弟。让我冲出去破了他们的法阵。”赵麟行听罢,沉声道:“四师弟你多加小心,众弟子,随我结阵,保护好你们的七师叔!” 六位弟子中刚才飞剑跌落的那两位,听了师叔的话,早已迈步捡起了飞剑,六名弟子与赵麟行一起组成了七星剑阵。赵麟行身后护着丁知鱼,居中指挥。清虚派七星剑阵可攻可守,攻则成北斗七星,中间尚可护住丁知鱼。而且七星剑阵尚可变化为三才阵、四象阵,互为犄角,分进合击。 守则赵麟行居中策应,六位弟子各守其位,若有吃力之处,赵麟行一剑补出即可化解。双方缠斗一处,由于清虚派人少,又组成剑阵,黑衣人虽人数众多一时间也施展不开。能有位置出刀进攻的,不过三十余人。清虚派七星阵演练纯熟,变化多端,反倒是又杀伤了几名持刀的黑衣人。 而另外一边,燕虎行单枪匹马向外北面杀出,一时间吸引了十几个黑衣人与其缠斗。战斗便分为了两处,一处五十几个黑衣人围着赵麟行等人的七星阵,一处十几位黑衣人围着燕虎行,阻其突围,以防其破坏法阵。 墨羽剑在燕虎行手里宛如一条饥饿已久的黑色蛟龙,啃噬着四周十几把长刀。燕虎行天生神力,加之剑法精熟,墨羽剑又为陨铁炼成,陨铁剑本就比普通的剑要重。再加上五尺长的剑身,墨羽剑重达三十六斤。 燕虎行的墨羽剑磕到黑衣人的长刀上,长刀均被很轻松的震开。围着燕虎行的十几名蒙面黑衣人个个虎口发麻,内心叫苦不迭。而且众黑衣人自然看出燕虎行的意图,全力阻挡燕虎行去破坏北面的法阵。 燕虎行和十几名黑衣人交手有半柱香的时间,依然只向西北方向突进了一丈远近。更有几次险象环生,都被燕虎行勉强躲过。众黑衣人这才又有了继续厮杀下去的勇气和斗志,个个不顾自己虎口疼痛,咬牙握刀猛攻。其中一名黑衣人更是打破沉默,开口说道:“兄弟们,只要解决了这个手底下过硬的杂毛老道,这回的任务一定能完成。牙都给我咬紧了,这老道就要撑不住了。” 话音未落,只听得燕虎行“哇”的一声摔倒在地。刚听了副统领说这老道撑不住了,这老道果然就中招了,围攻赵麟行的众黑衣人不禁都送了一口气。可这听副统领说完话,看见燕虎行倒下的一瞬间,确是最致命的一瞬间。 倒下的燕虎行可没有停止动作,顺着山势一滚瞬间到了两个黑衣人脚下。墨羽剑在燕虎行手里,从离地一尺的地方划出一个乌黑的半圆,血水从墨羽剑羽毛般的纹路上缓缓的流了下来。可是燕虎行却没有停止自己向下滚的势头,身子直接压过四只刚被他斩断的小腿,继续向西南方向滚去。刚才与赵麟行厮杀的十余名黑衣人心道不好,这老道声东击西,假装向北突围,真正目的居然是借着山势向西南滚去破阵。 十几名黑衣人马上向燕虎行滚下的方向追了过去。燕虎行虽然是滚下去,但是山石树木却能一一避开。可追击他的黑衣人就没那么好运了。一个一脚踩在一个落叶坑里,崴了脚,呻吟不已。另外一个被石头绊了一脚,失去重心,脑袋撞到旁边的树上,登时头破血流。 燕虎行一路滚到距离西南方向法阵不远的地方,法阵的四人也早注意到有人滚了过来,一开始还在看热闹,以为是这道人被自己的兄弟们砍倒,从山坡上滚了下来呢! 可是后来四人看到这道人滚下时,八尺的身躯竟然也闪过了所有的石头树木,那便不可能是受伤滚落,而是有意冲阵了!四人互相使了一下眼色,便在铁枪前面两人一组拔出背后长刀,纷纷倚着铁枪站好,准备迎敌。 二十章 虎狼之徒虎狼屠 可燕虎行却没有硬冲这四个人,因为后方追兵转瞬即到。燕虎行丝毫不做纠缠,而是起身半蹲于于地上,双腿一登地,从铁枪之间的兽皮下跃出阵去,在阵外两丈远的小坡上转身站好。 后面十余个黑衣人也追到了,刚才见识到了老道的御剑手段,一时间不敢冲出阵外,只好在西南方的兽皮方阵里面和燕虎行对视。 站在阵里,只要封天阵和枪上与兽皮上的封天符箓还在,即使燕虎行冲出去,也没办法用任何法术攻击到阵里之人。 只见燕虎行右手持剑,左手从袖口甩出一张符箓,口中念念有词,右手墨羽剑剑尖往抛出的符箓上一点,符箓瞬间燃起,烧成一片纸灰。 之后不过片刻,便听得山中熊吼虎啸,猿啼狼嚎,而率先出现的是几条翠绿的竹叶青蛇。 几只翠绿的蛇儿和山林里的草木混成一色,飞速地滑动到西南角铁枪旁站定的黑人身边,张口便咬。 两位黑衣人应声而倒,由于蒙面,只看见倒下的黑衣人脸部上方一片乌青。 两人一倒,周围的黑衣人很快发现了青蛇,挥刀便斩。可怜两位被蛇咬的黑衣人尚未死去,但是同伴斩蛇的刀却连蛇带两位被咬的黑衣人的腿都一起斩开,毫不迟疑,狠辣无比。 两名尚未死去的黑衣人大声惨叫。刚才喊话的副统领手起两刀,分别刺在两位濒死的黑衣人喉咙上,惨叫之声就此灭绝。 血腥的气味更激起了林中蛇虫猛兽的攻击欲望,又十几只黄黑斑斓的蛇儿从阵外四方攻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几只银背巨猿,以及灰色土狼。四方的猛兽们在血腥的刺激下发狂一般的向法阵冲去。 不一会儿,阵法里面的黑衣人又倒下了七八个。毒蛇固然可怕,但是一人高的巨猿更是恐怖。 巨猿一掌拍下,其力竟可砸断长刀,拍碎天灵。虽然在场的黑衣人个个身手不弱,不到半刻时间,便击杀了两只巨猿,三只豺狼,蛇虫十余。 但是血腥味此时已经弥漫了整个半山腰,更多的猛兽聚集而来。 两只斑斓猛虎,三只灰熊,四只野猪,也加入了围攻黑衣人的兽群。 常言道:“龙生云,虎生风。”体重三四百斤的斑斓猛虎一扑之后,紧接着虎尾一甩,便至少要有两个黑衣人倒下闪躲。灵活的巨猿,狡诈的土狼跟在猛虎四周,伺机猎杀倒下受伤的黑衣人。 而更加直截了当的是野猪和灰熊,野猪皮糙肉厚,獠牙锋利,发狂一般的径直冲来。 黑衣人落在野猪身上的长刀甚至只能将将砍破野猪的外皮,之后就会被野猪的獠牙穿起顶飞。 而灰熊们笨重的身躯也一样皮糙肉厚,扑倒一个黑衣人便尽情的啃噬黑衣人头顶,随着这些山林中凶名赫赫的猛兽的冲击,外面守着铁枪大阵和尾随燕虎行而来的黑衣人已经损伤过半。 而赵麟行那边,虽然七星剑阵精妙无比,又伤了五六名黑衣人。但是发现外面燕虎行跳出阵外,引来猛兽猛攻后。 里面一名领头的黑衣人大喊:“外面阵法要是撑不住,我们这次估计都要栽在这,都给我玩命,弩手备毒弩,不要怕误伤。” 其余黑衣人听到后便发狂了一般,更加狠厉的出刀进攻,手中的长刀如狂风暴雨般砍出,毫不停歇。 而先前带弩的弩手们也收刀退后,拿起腰间手弩,从腰间另外一个箭囊小心的取出幽蓝箭头的弩箭,向七星剑阵里射击。 狠厉至极的刀手加上外面十几把弩,不一会儿,两名弟子便被射伤,当然黑衣人被自己人误伤的也有五六人。 淬了毒的弩箭很快发挥出效用,两名中箭弟子行动立刻迟缓了很多,赵麟行见状吩咐道:“杨止,柳止,云止,雨止四位师侄,组四象剑阵,风止,松止两位师侄进阵内来。” 正危急间,只听得外面一个浑厚的声音朗声道:“外面封阵已破!”发声之人不是别人,正是燕虎行。 趁着猛兽四面围攻,燕虎行早已斩断西南的四根铁枪,挑断兽皮符箓,转而继续踢倒南边的铁枪,挑断南边的兽皮符箓。两个方位铁枪与兽皮符箓尽毁,东西北尽管还有六面尽管铁枪封阵健在,但是对被围的赵麟行来说,使用法术效果虽会有影响,但影响已经不大。 只见赵麟行手中杏云剑一摆,山坡上的落叶枯枝顿时被一阵狂风卷起,绕着赵麟行众人组成了一个圆形屏风,旋转不停,一时间围攻的黑衣人无法继续进攻。 之后赵麟行手中杏云又一点,只见落叶枯枝组成的屏风之外又多了一圈薄薄的水圈。 只见得赵麟行没有持剑的左手食指向空中快速勾画了几指,口中念道:“凝,射!” 若是有道行深厚的人旁观,可以看到外面的水圈瞬间凝成数百把微小的冰锥,向四面的黑衣人射去。周围站立的四十余黑衣人无不惨叫,都乱成一团。黑衣人们并没有看清是什么射入了自己的身体,只是见到身上都多出几个血洞向外流血。 外面的黑衣人见到里面的情景情知大势已去,但是刚才发话的副统领依然厉声道:“大家跟我上,即便今天都栽在这,也要完成任务,给你们的家小们搏个富贵!”说罢便又向赵麟行等人冲去,外围剩余的二十多黑衣人听了也纷纷跟着副统领冲了过去。 赵麟行见罢左手继续在空中又画了几指,口中继续念到“燃,射!”刚才水分被凝出的枯枝落叶画成一片美丽的火雨,射向剩余奔跑过来的黑衣人。 数十余黑衣人瞬间都变成了火人,杨止,柳止等四名未受伤的弟子们忙御起飞剑,将这些黑衣人逐个斩杀。 这时燕虎行已经奔了过来,四周的猛兽也纷纷扑了过来,帮忙收割掉那些受伤未死黑衣人的生命。 “小师弟可好?”燕虎行站在丁知鱼身前问道,丁知鱼刚要回答,忽然听得一声破风而来的弩箭的声音,燕虎行急忙挥剑去挡,可是弩箭似乎是从很近的地方发出,速度极快,力道也极足。墨羽剑打偏了弩箭,可是顺着弩箭的去势望去,依然钉在丁知鱼的手臂上。 燕虎行只觉得弩箭是从自己身后发出的,但是所有黑衣人都已经非死即伤,谁有出的手?急忙回身查看。 只见自己身后一只银背巨猿一只毛手持手弩,另外一毛手正在往前推送,燕虎行只觉得自己肩膀下面一凉,长刀便已经斜插入自己肩胛止下,燕虎行毫不迟疑,回手一剑,墨羽剑一剑之威,便将这只银背巨猿斩城两段,顿时鲜血溅开,喷了自己一身。 而自己回头看来,插入肩胛止下的长刀已经透过自己身体三尺余长,离丁知鱼的咽喉不过寸许。 赵麟行眼见瞬息之间,七师弟中箭,三师兄中刀,竟是一只银背猩猩所为,真是匪夷所思。 不待多想,赵麟行连忙替丁知鱼封住手臂以上的要穴,撕下丁知鱼道袍上的一片衣襟,绑住手臂,防止毒势扩散。 之后便以同样的手法处理了一个手臂中箭一个腿部中箭的两位师侄。 最后便来到三师兄燕虎行近前查看伤势,只听燕虎行叹气道:“一辈子打雁,竟然被雁啄了眼。” 只见燕虎行用墨羽剑往倒在他傍边的银背巨猿脸上轻轻一划,巨猿的皮毛被划开,竟然是张沾满血迹的人脸。竟是一个人杀了银背巨猿,披了其皮毛,伪装混在兽群之中。 “这人好耐性,明显都是冲着七师弟去的,不然他专心用刀刺我,可能我此刻已经见师父去了。”燕虎行说道。 赵麟行忙对师兄和几位师侄说:“留几个活口!” 片刻后,只见王柳止上前说道:“这些黑衣人都已经咬开口中毒囊自尽了,我已经一一查看过了,没有活口。” 燕虎行暗想:“这些人如此狠厉,没有活口倒也正常,不过他们明显是冲着七师弟而来的,而且师门之中必有内奸,不然不可能在我驭的野兽中埋下这么个狠钉子!” 燕虎行强忍疼痛,口中敕令:“散!”各路蛇虫猛兽纷纷散去。 言罢,燕虎行又对赵麟行说道:“师弟准备帮我止血。” 赵麟行忙左右手同在空中对着燕虎行的前后各画了几指,之后点头示意。燕虎行看到后,对站在身后的王柳止说道:“拔刀。” 王柳止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抓住刀柄,迅速的将刀拔出。赵麟行忙喝到:“收!燃!凝!”两手精准的拍在燕虎行的前后刀口上,而抽出的刀口竟然没有一丝血喷出。 当赵麟行双手离开燕虎行的前后伤口后,燕虎行的伤口竟然正在快速的结痂。 “师兄,外伤暂时止住了,内伤还需我上山找几味药给你调养清淤,最近两天还是在床上静养为好。”赵麟行道。 燕虎行笑道:“多谢师弟!师弟的五行控术越发精湛,刚才的木、水、火三术一气呵成,师兄叹为观止!小师弟和风止,松止,桑止,四人伤势如何?” 赵麟行叹了一口气道:“桑止箭伤刀伤,伤势过重,已经回天乏术了,弩箭有毒,其余三人还好暂时止住毒势扩散,具体伤情还要上山再看。三师兄,除去掌门和师妹,还有谁知道知鱼是今天上山?” 赵麟行问道。 “不曾有其他人得知,甚至师叔也不知,师弟你是怀疑……”燕虎行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不必细纠这些,日后再说这,既然这群来路不明的黑衣人的目标是师弟,当下尽快护送师弟上山,和掌门五师妹一起找出解药才是要紧的!我先御剑飞行带师弟上山吧.”赵麟行抢着说道。 “也好,我和弟子带止桑一起回山。” 廿一章 入山观联试道心 燕虎行说道。 赵麟行说罢,便去已经被毒弩误伤、业已毙命的两头驴身上拿行李。取下行李后,赵麟行便往叶知鱼处走,叶知鱼毕竟年纪小,经此等惊吓变故,加之毒弩之伤,此时已经是半昏迷的状态。 只见赵麟行解右手持剑,左手施法,片刻之间,山间数百只较长的树枝丫杈,较厚的树皮等便汇集在赵麟行身前。赵麟行挥动杏云,又扫起两块较大的树皮,以剑刻画上符箓。之后一剑挥出,赵麟行身前的树枝丫杈树皮等便于地上平铺排列整齐,铺成为一个二尺宽,四尺长的方形木排。之后便挥剑于木排之上横向从前往后间隔的拍了七下,松散的木排似乎都并拢了些许。 之后赵麟行用之前刻画符箓的两块树皮将分别用剑拍于木排前后,便收起杏云剑,将自己和丁知鱼两人的行礼拿起,放置于木排之上。随后便抱起丁知鱼走上木排,盘膝做好,口中敕令喝道:“起!“木排便腾空约有二十丈,向山顶飞去。 叶知鱼在朦胧间,忽听得耳畔风声骤起,勉强睁眼看去,果然下面一片翠山茂林,不时有红白花树点缀其间,煞是好看。 回眼在看师兄,一手抱着自己,另外一手掐着法诀,两鬓乌黑的发丝旁不时渗出汗珠,被风吹落吹干。便知师兄并不轻松,便开口道,:“师兄辛苦了,我们是在飞吧,三师兄和众师…师侄还好吗?” 赵麟行便回道:“三师兄和众弟子带死伤者走路上山,我和你先行飞行上山。弩上有毒,已被我暂时控制住,需早日上山,待我与掌门以及五师妹一起为你详加诊治,找到解毒良方。知鱼你身体可有不适?” 丁知鱼道:“师兄,我适才也就是受了些惊吓,弩箭被拔出止血后,感觉体内血液翻腾了好久,晕了一下。现在已经好多了,并无任何不适,师兄不必担心!” 赵麟行平素便知丁知鱼气血旺盛,故而也不奇怪,内心更是略为安定。师兄弟二人于木排之上飞了约莫有一刻钟的时间,只见前方一座高逾两丈的山门映入眼帘。门下由古朴青石铺成两丈余宽的台阶,每级台阶宽约尺许,正门由六根巨大圆柱形石柱为骨干,托起上面巨石门楼。 其中两边向外的四根石柱分别雕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之像,内里两根石柱上用龙飞凤舞的行书刻了两幅对联: 居山去虚名,眼观青云千峰秀。 临海洗凡心,耳闻尘世万家声。 门楼上一块长条大石碑上书横批:清虚观 丁知鱼从启蒙开始也算得一方神童,自然看出这幅对联的巧妙之处, 上联第四第七字暗含清虚,下联第四第七字则暗指凡尘。 联内意境既有超凡脱俗,修天道清净自身的出世。 既阐明要出世,不在意自身虚名地位,对青云大陆其余诸派兼容并包,乐见其长。 又阐明要入世,知众生疾苦,想是当年书写此联的人境界意境果真高明。不由得发声赞叹:“好联!” 赵麟行心知他是看出了联里文字的深意,当年自己上山看到对联首先想到的是:这个对联是如何刻画上去的? 何人用何物书写了两丈高的对联?而且两边字迹对账工整每个字都一尺六寸左右的大小,这份控制力果真惊人! 赵麟行问过师兄们,当年上山看到对联的感受。 大师兄说他看到的是剑气和剑谱,用剑之人剑意雄浑,潇洒随意。 用剑当以雄浑意化潇洒游,则剑意随心,可为上乘! 二师兄则说他上山时看每个字都是一个不同形状的各式丹炉,真是有趣,很是开心! 三师兄则说他看到了蛟龙虎豹,以及各式蛇虫猛兽,配上两边四神兽,不禁吓了一跳。 而五师妹看到的则是柱石如金,字迹如水,以水之柔,竟然然金石难挡!感慨造化玄妙! 而知鱼看到的必然是联本身的字内意境,出世的超然,入世的尘心。 每人看到的无分优劣,却暗合了自己擅长的领域。只是感慨丁知鱼果然聪慧,但是又可知其将来尘缘深厚,入世磨炼不少。入世且心怀天下,只有如此才能中兴我清虚一派吗?赵麟行心中暗想。但嘴上并未说出,只是问自己的小师弟:“师弟,依你知见好在哪呢?” “师兄我觉的好在这是一幅教我们先出世后入世的对联。清虚一派,本就是尘世一部分。 只有出世参悟天道,才能继续入世观千峰之长; 只有入世体万家之苦,境界方能更上一层楼。 上下联各以四七之字,点出清虚即凡尘,凡尘即清虚。用四七二十八星宿之数,暗喻宇宙周天之下,四方星宿之中,莫不以此为正道!而对联两旁正是四方星宿方位青龙朱雀白虎玄武之像,则进一步印证此理!” 赵麟行听罢点头微笑道:“师弟聪慧。”心里确想:师父说的果然不错,有缘入山之门徒,千人观联则生千念。个人缘分道法,各在一念之间。道无分高下对错,对道的理解却有高下,小师弟观山门一瞬之后的这番见识,自是本派少有,应运而生合该如此。 赵麟行眼见飞到山门近前,敕令喝道:“收!落!”木排便由空中缓缓降下,落在山门阶下。 师兄弟二人分别起身背好行李,登上石阶,徐步而行,跨入山门。 就这样,清虚派第三十六代中最小的一位弟子;同时也是他进入山门后开始算起,清虚派前起三百年,后算三百载,前后六百年来名声最大的一位清虚弟子——叶知鱼(后世称呼时丁知鱼已经恢复他的本姓,故名叶知鱼)正式踏入清虚之门。 丁知鱼就是这样用袖子上撕下的布,缠着胳膊上的箭伤,随师兄赵麟行,每人两个行李包袱背在背上。自己跨上石阶,走入山门的。 对比后世传说中说起的叶知鱼: 天赋异禀,修道不足两月竟可御剑而飞! 清虚派历史上第一位御剑飞行入山的弟子! 应运而生,重振清虚,为清虚赢得三百年威名的叶知鱼! 眼前的丁知鱼真实的入山门情景可是显得有点落魄寒酸。 门口的两位弟子看到赵麟行归来,还带了个小童,忙上前见礼。 赵麟行令他们通报掌门与师妹齐凤行,刚刚上山的小师弟和三师兄门下弟子遇伏中毒,一起到后殿盈冲殿相见协商解毒之法。弟子应声,退去禀报掌门等不表。 且说丁知鱼走入山门,便是一个宽阔的广场,全部都是由四尺见长,一尺见宽的青石铺成。广场长宽各约三十余丈,中间有一个两丈宽的圆池。走进一看才发现,池中比外面广场低了二尺高。由白石铺成了半个阴阳鱼,其上一个青石圆球,另外一半阴阳鱼为青色池水组成,其中有一块白色石圆球。合起来正是一整个阴阳鱼,池水又有上善若水的意味,甚是巧妙。 广场正对山门的方向有一座二层木质道殿,殿顶青瓦覆盖,四角分别各有嘲风蹲坐于其上,道殿门上面一块木质匾额,上书三个大字:若水殿 两边漆红的门柱上分别写了上下联曰: 入门需知若水可善 下山谨记夫唯不争 道殿门两旁为长长的木质朱漆门窗,殿外一座丈许高的铜制镀金鼎底宝塔样式的香炉。殿门内有两扇木雕屏花,镂空雕刻着芙蓉,荷花,鲤鱼等图案。图上花团锦簇,叶彩碧翠,白鲤互戏。一派生机活泼之像,雕工可谓精湛。 正殿内供奉着三清像:玉清境清微天元始天尊,手衔灵珠,象征洪元世纪;上清境禹余天灵宝天尊,怀抱太极,象征混元世纪;太清境大赤天道德天尊,即太上者君,手持羽扇,象征太初世纪。 赵麟行带着丁知鱼走过三清像,从前殿后门出来,便是一条一丈宽的青石路。青石路四周居然都是青云大陆南方极其罕见的银杏树,参天的古木银杏荫庇的青石路上几乎没有丝毫的阳光。 看得出丁知鱼的脸上惊奇,赵麟行便说道:”当初我们在云中城外的清虚观里也都栽树的银杏树,这里本没有银杏树。但是我们山顶的气候和云中城的气候竟然极其相似,云朝初年我派逃难至此地的第十八代祖师爷便试着寻了些树种试种,没想到真都活了下来。故而以此看来,此地正是我清虚一派的又一福地。” 走过二十丈长的青石路,只见前面又有一个和正殿类似的二层道殿。但是却朴素了很多,只是原木色桐油刷过的木门木窗,门外也没有高大的门柱。只在门上有一块木匾,上书:盈冲殿三个大字。 殿外站了四名弟子,忙对赵麟行师兄弟行礼,赵麟行和丁知鱼回礼后进入殿中。丁知鱼进殿后往殿内望去,只见殿内大大小小无数的排位,正是历代三十五位祖师以及重要门人的牌位。 廿二章 奇毒翠蛟晴明散 殿内站了两人,其中一个中年道士,身高七尺左右,中等身材略微发福,头戴紫金原始冠,紫金簪穿过发髻。富态的圆脸,双眉浓而向两端略弯,眼睛不大不小,眼下略有眼袋,鼻子较大,鼻梁普通。嘴巴四周略微修剪的短髯大约四寸长,看起来平和而威严。另一位女道士,年纪看起来二十多岁,未带道冠,头顶发髻穿了一根白玉簪,鹅蛋脸,黛色双眉如新月,眼似水杏初长成。巧鼻樱桃口,肤色洁白,脸颊红润。身着白底蓝边的道袍,脚蹬白色鹿皮靴。 不待赵麟行介绍,丁知鱼心中已经知道这定是掌门师兄韩鹿行与五师姐齐凤行了。赵麟行介绍过后,丁知鱼上前见礼道:“知鱼拜见掌门师兄,五师姐。”不待掌门师兄答话,只听得五师姐齐凤行率先微笑说道:“知鱼免礼,师姐进山二十二年,终于听到一声师姐了,不容易啊!师姐盼你上山多时了!”掌门韩鹿行插话道:“小师妹,闲话少说,知鱼中了毒箭,我们先一起查看下伤势要紧。” 赵麟行师兄妹三人忙解开丁知鱼的左臂上缠着的衣袖布片,查看毒弩造成的伤口。一看之下,韩鹿行不禁大惊,而齐风行和赵麟行也一脸疑惑。伤口不深,射中丁知鱼之前已经被剑格挡,卸了大半力道。但是伤口无论血肉都是鲜红色,都是正常颜色,很难看出中毒的迹象。 赵麟行也诧异道:“我处理伤口,止住毒性扩散的时候,血色貌似还略微呈深红泛紫的颜色,可是现在看起来却丝毫没有中毒的迹象!真是怪事!”齐风行也说道:“师妹医术不算好,但是会不会是二师兄看错了,射到小师弟身上的弩箭并非毒弩?” 只有韩鹿行惊得半晌才说道:“我看是看不出任何问题,但是我闻得到。依照之前包扎伤口布上的血气味道,应该是翠蛟晴明散!这个名字听着虽然并不起眼,可这是四百年前澜沧幻真派的绝命毒物。师父年轻的时候,我和师父曾经遇到过一次,我闻过一次就能记住。翠蛟晴明散,顾名思义,是由晴阴花和明日草以及翠蛟蛇毒调制而成。 成分看似简单,实则歹毒无匹。晴阴花本是救人之药,对大多数毒药都是可以稀释毒性,延展毒的发作,可以使医者有足够的时间寻找药材救治中毒病患,堪称缓解毒性发作的良药。 而明日草,顾名思义,食之只有明日,一日之内必亡。明日草之毒虽不难解,但此草极难生长培育,毒性奇特。中毒之后不能以药物稀释毒性,延缓毒发时限。若是不服用正确解药,贸然使用任药物,都可能会即可发作身亡,就更活不过明日了。 翠蛟蛇更是奇特,据传翠蛟蛇本是当年幻真派的开山祖师活捉毒蛟龙一只,用活的毒蛟龙内体血肉内喂养了一群竹叶青蛇,变异而成。故而翠蛟蛇数量及其稀少,但是此毒对我等来说也并不很难解。 单独而论,明日草同样算不上什么难解剧毒,只要发现及时,救治得当,一日之内必可解。 由于明日草遇到其他无法解毒的药物都会加速发作,会造成中毒者直接毒发,也没有人会尝试用其他药物延迟毒发期限。 但是凡事总有例外,四十年前,也就是我九岁时,师父刚收我为徒准备带我回山。在带我上山的路上,经停了一个小山村。在这个小山村里,我就遇到了这个例外。 当时我们借住在一户农夫家里,这户农户的邻居祖上有家传捕蛇手艺,每当农闲时节便捕毒蛇卖给城里的药铺,以此来补贴家用。由于这捕蛇农户祖祖辈辈都精于捕蛇,故而他们捕蛇之前经常用晴阴花熬水服用。即便遇到毒性猛烈之毒蛇,不慎被咬,也能有足够的时间请郎中解毒,不至于在解毒之前便毒发丧命。 我和师父在此投宿后的次日清晨,便听得邻家人声喧哗,好不热闹。原来邻家的农夫一大早进山捕蛇,捕蛇归来的时候,不慎被路边树上的一条青色毒蛇给咬伤,故而赶紧回来让家里人请郎中。 本村的郎中被请到院子里以后,师父便悄悄跟我说,这郎中他一看便觉得并不寻常,必是修道之人。那郎中虽是被农夫家人一路小跑领来,但是步伐稳健,气息平和,脚下走路方位更暗暗切合九宫方位,故而必然也是修道之人。在这小小山野之中,也能遇到修道之人,也真是巧了。 这郎中来了之后,看过伤势,便先问了一个问题:“不知你是在哪里被青蛇咬的?”只听农夫说道:“我都已经下山了,就在山脚息先生的药田附近歇息,不晓得还有毒蛇出没,一时大意便被咬了。” 这息先生听闻脸色一变,叹气道:“冤孽,一切都是天命,你上山捕蛇之前可是喝了晴阴花煮的水?” 捕蛇农夫听罢就说:“当然了,我们刘家祖祖辈辈捕蛇,靠着喝晴阴花水,不知道多少次逃过鬼门关呢!” 但是这息先生却叹了口气道:“你回去准备后事吧,你熬不过两天,棺材寿衣都准备好,后天就用的上。” 这农夫马上笑着说道:“息先生,您开玩笑吓我的吧?这各类蛇毒对您来说不都是小菜一碟吗?” 师父听了也顿觉荒唐,蛇毒大多数普通郎中都可以治好,为何这位息先生明显出身自修道门派,应当医术不凡,却说要农户准备后事呢? 只听这位息先生说道:“我近日恰巧在我的药田里种了明日草,这明日草的毒性容易招惹毒虫吃食,以杀死体内的各类寄生虫类。我种植明日草,便是要引山中一种罕见的翠蛟来。我闻你伤口的气味,便是有明日草的毒在里面。这晴阴花,明日草,加上翠蛟蛇混合而成的毒,两日内必发,无药可解。” 农夫听了吓得痛哭,抱着息先生的大腿,跪下求息先生解救。但是这位息先生叹气说道:”我救不了,这天下估计也没人救得了!都是天数,还是节哀顺变,准备后事吧!” 师父听了后也在脑中想了一下,觉得既然这位捕蛇农户之前喝了晴阴花水,之后又中了明日草和竹叶青这两种毒没有立即毒发毙命,应该还有的救,不过用药也许要冒险!难道是这位息先生不愿冒险? 便对捕蛇农夫和那位息先生说道:”方某不才,愿意一试!” 随后,便说了几位解翠蛟蛇和明日草毒的药物,。由于明日草毒性特殊,必须先解,故而师父开了三幅药, 一副解明日草毒的药第一日喝, 一副解翠蛟蛇毒的药第二日喝, 又开了一副清除剩混合余毒素的药第三日喝。 息先生听了师父的药方,对师父说道:“道长医术高明,想的也周到,只可惜他只能活两日。但你这三副药也只能一日喝一副,所以此毒还是无解。 论医术,可能我幻真派不如贵派,但是论解毒、制毒和对毒性的熟悉。天下没有哪家敢说超过我幻真派!若是我幻真派都解不了的毒,被你解了,我们门派虽落魄了,但我也甘愿把掌门之位让给您!” 师父一听便是一惊,这幻真派擅长制毒、解毒,对以各类剧毒加符箓炮制傀儡则更为擅长。当年云朝争霸统一时,剿灭各派的过程中,损失最大的一次不是剿灭清虚、昆吾两个号称万人的大派,而是剿灭弟子不足千人的幻真派。当年云朝单单剿灭幻真派,据说就损失了四五万精兵。 而幻真派作为当时只是有千余弟子的小门派,全赖幻真派制毒、用毒和操纵尸体傀儡的本事。来围剿的兵越多,为幻真派提供的尸体越多,剿灭的难度便更大。前三日云朝便损失了一万多名士兵,而这些士兵都变成了幻真派符箓控制下的剧毒尸兵,反而大大增强了幻真派的实力。 据传最后为了剿灭幻真派,云朝命云辰派以及投靠云朝的修士中,所有擅长火系法术的修仙人士全部参战。用控火术,辅以十数万军队围困住幻真派所在的沧澜山脉。军队也配合修士,以各类易燃物火攻,围烧整个沧澜山脉。最终烧了七日,烧平数十座山,才将幻真派剿灭。 但是后续死在烧山的毒烟中的士兵和修真人士又高达三万余人。皆因为中毒者太多,短时间内药物告罄,根本无法获取足够的药材救人。幻真派据说也就此灰飞烟灭,山门都被烧为灰烬。 幻真派虽然被灭门,但是名气却因此响彻青云大陆。毕竟以不足千人,硬抗云辰派和云朝十数万大军十日,杀伤四五万人,当然值得大书特书。故而后续不少用毒的好手也都喜欢冒称为幻真派弟子,以示自己毒术精湛无匹。 当时师父转念一想,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巧的事,在这小山村之中,我清虚派掌门碰上你幻真派掌门?这位息先生多半是某位擅长用毒的修真之士狐假虎威,借用幻真派的声势罢了。 廿三章 热血解毒碰机缘 而那位息郎中也得理不饶人,对师父说道:“如果你救治失败,你又要把什么让给我呢?” 师父正待答话,只听那息郎中开口说道:”道长手中金玉拂尘不错,金柄玉首,价值不菲,不知可否做赌注?两日内若农户毒发不治,则这金玉拂尘便归我?若农户被救活,那这幻真派掌门玉印便归你!”说罢便从身上掏出一枚玉印,上面用篆书“幻真掌教亲印”。 师父虽然一惊,这人倒是真的幻真掌教?但是被两次三番挑衅,无法下台。再加上拂尘虽不是掌门信物,但是此拂尘乃我宗门十八代掌门至青陌山后,从山中亲自寻得金玉打造。是十八代祖师亲传的金玉拂尘,也算是镇山之宝之一。作为赌注也算对等。 师父听了便道:”就依你所言,后天我倒要看看,是谁能赢!” 师父当日便带我在这户捕蛇农户家住了下来。 第一日,农户喝了师父的第一副药方的药后,果然无事。 第二日,农夫喝了师父的第二副药方的药后,好转更为明显。 然而,在第二日晚上,农夫忽然全身变得赤红,气血乱涌,毒发身亡。 农夫身亡后,身体又变回正常肤色。农夫死后师父查看伤口,血色毫无异常,便只是伤口纱布气味有些不对。 师父便怀疑是这息郎中暗中做了手脚,第三日早上便跑去质问郎中为何如此下作,为了赢得赌局,便暗中做手脚草菅人命? 那息郎中说,这两日我待在自己家里哪都没去,如何做手脚? 你倒是一直住在农户家里。你若还是不服气,那么便自己去山中抓一只猴子,到我药田摘取明日草。之后从我这翠蛟蛇嘴里自己取蛇毒,再回农夫家里取晴阴花一起混合,给那猴子喝下。然后再喂以你的解药,看能否解毒便是。 我均不在场,你且看三日后是何结果?师父想了想,说道:“好!就这样,你再等我三日。” 息郎中笑道:”我告诉你,此农夫之前喝了晴明花水,后来被翠蛟蛇蛇咬,蛇又吃了明日草,你可知晴阴花、明日草再加竹翠蛟蛇毒便是我幻真派无解之巨毒,翠蛟晴明散!“ 师父哪肯相信,便从山中抓了只猴子,用木笼关住。依照息郎中说的,从息郎中的药田里取了明日草面碾碎,从息郎中那去了翠蛟蛇毒,最后从农夫家里取了晴阴花水,混成汁液,灌入猴子口。 随后将事先调制好的三日的解毒药每日一副喂给猴子,结果到了第二日晚,果然猴子和农夫死的一模一样。 到这时师父便真相信了,晴阴花加明日草和竹叶青毒便是无解之毒。 师父第三日一早,依约向息郎中道歉并献上拂尘。 可息郎中并没有收,只是对师父说道:“道兄拂尘也必定珍贵,当是传闻中清虚十八代祖师的亲手所出,我前几日一时眼拙没认出来,当不敢夺人之宝。我幻真派势微,时至今日一整派都没有几个弟子,遇到合适的传人更难。 人才凋敝,门派不振,愧对历代师祖。我幻真派擅用毒,有时难免有伤天和。 日后你青虚南派弟子若遇到我幻真派弟子用毒有伤天和,还请念在今日之情,稍加惩戒便可,切莫伤其性命。 不知道兄可否答应?”师父觉得这位息郎中的要求并不过分,便道谢并应承下来。 后来想起,这息郎中应是早就看出我师父的身份,故意发起赌约。 师兄我天生嗅觉灵敏,加之这翠蛟晴明散是我此生见过的第一种、也是最毒的一种毒药,故而过了四十年,师兄依然能闻出来!” 听了师兄之言,赵麟行、齐凤行、丁知鱼均震惊不已,赵麟行充满伤感和遗憾地问道:“小师弟刚入师门,便要命绝于此吗?” “师弟师妹勿忧,小师弟的毒已经解了!看这伤口一切已经归于正常,毫无中毒征兆。但这也是师兄我想不明白和感觉震惊之事。当年幻真派的掌门和师父都解不了的天下奇毒,为何在小师弟身上便解了?麟行,你是如何处理小师弟伤口的?快细细道来!”韩鹿行激动的说道。 这下轮到赵麟行发蒙了,赵麟行便把处理步骤一一道来。 但是韩鹿行听后更加疑惑,按照师弟的说法,并无用药处理的步骤,只是能减慢毒血扩散速度。 韩鹿行甚至拿起赵麟行给师弟包扎伤口的衣袖布料仔细研究,并无什么新发现,而且衣袖布料上的血迹中,也存依旧有晴明翠竹散的气味。 ”小师弟的确中过毒,四师弟也没有解毒,除了一次御剑飞行外也没有其他遭遇,小师弟的毒自行被解了。”韩鹿行重新梳理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难道解毒之道在御剑飞行上?”韩鹿行觉得有些荒谬。但是身为一派掌门,眼前既然小师弟伤势无碍,没有中毒,那么先拜师才是首要大事。故而还是传唤弟子为小师弟重新拿外伤药和纱布为小师弟重新敷药包扎起来,之后又找弟子领着小师弟去盈冲殿后面预留给小师弟的单独院落脱去破旧的道袍,换了一身新道袍,再返回后殿行拜师之礼。燕虎行等人此时也抬着受伤和死去的弟子返山,燕虎行也重新换了衣服赶来后殿观礼拜师礼。 盈冲殿举行的拜师礼非常简单,由掌门韩鹿行主持。除了师兄弟三人和齐凤行,还有一个身穿青色道袍,未带道冠的鹤发童颜的老者也参加观礼,此老者正是久居清虚观后山,近十年来几乎不出后山的太上长老,几位师兄弟的师叔周煦境。 丁知鱼跪在一个半旧的蒲团上,正对着殿中的方远境的牌位跪好,只听得师兄韩鹿行朗声说道:“清虚派第三十六代弟子丁知鱼,于今日拜在第三十五代弟子方远境门下。由第三十六代弟子赵麟行代师授艺,望师弟潜心修行,早日通明天道,艺成下山,光耀宗门!” 几十年来喜怒不行于色的周师叔已是十分激动,开口颤声说道:“清虚当兴,师兄你收了个好徒弟,师弟替你看到了,清虚当兴、清虚当兴啊!” 拜师礼毕,韩鹿行忙带着赵麟行和丁知鱼以及几个亲随弟子去盈冲殿后面弟子居住区,去往两名弟子钱风止和孙松止居住的院落,查看这两位弟子的伤势,同时也安排弟子筹备李桑止的葬礼。 盈冲殿的后面有十几座弟子居住的院落,穿过两条小路,便到了一座木篱笆围起的院落,泥屋瓦顶木窗的五间房在院中围城一圈,进入到正对院门的一间房,里面住的正是钱风止,正躺在床上,左腿大腿裤子已经被剪开,大腿膝盖上方三寸的地方绑好了纱布。韩鹿行示意随从弟子解开纱布,一看之下,伤口血液果然红中泛着深紫色,气味果然是翠蛟晴明散的气味。 随后韩鹿行师兄弟三人又到傍边孙松止的房间查看孙松止上臂的伤势,也同样是中了翠蛟晴明散的毒无疑。韩鹿行又再次和风止、松止两位弟子以及旁观的周云止,吴雨止分别确认了赵麟行对丁知鱼以及钱风止,孙松止的救治措施,精确到每一个细节,众人说法基本相同。 韩鹿行随后甚至要求门下弟子,把赵麟行御剑飞行上山门用的木排抬道院子里来,让赵麟行带着手臂受伤的孙松止又在天上御剑飞行了一刻钟。下来之后再查看伤口是否有变化,结果依旧是没有任何变化。 之后韩鹿行说道:“如果诸多处理步骤都一样,小师弟的毒却解了,那么不同的只有小师弟的个人血脉了。翠蛟晴明散本也就无药可医,我有最后一法,取小师弟一小杯血放入松止的伤口里。 死马当活马医,看看结果如何,不知小师弟可愿意?“丁知鱼听罢说道:“两位师侄是为了保护我而受伤的,若是我的血可以救人,莫论一杯血了,就是一盆血也愿意!” 韩鹿行吩咐自己跟前的弟子去取小杯子、碗、取血的金针、纱布、烈酒、蜡烛等,不一会儿弟子们便准备妥当。 韩鹿行先把带孔的细管状金针在蜡烛上烧了一会,取下来在盛放烈酒的碗里洗一下,吩咐丁知鱼坐在桌前抬起左手前臂。之后便撸起丁知鱼的袖子露出前臂,用左手捏住他的上臂,右手将金针一端插入丁知鱼的前臂血管,另一端正好搭在杯子里面。随后一掐法诀,丁知鱼的血便缓缓的流向杯中,没过片刻杯子便接满了血。 韩鹿行便拔出金针,交由弟子擦干,自己用蘸了烈酒的纱布给师弟金针口处按压止血。 随后,韩鹿行便拿起杯子,吩咐孙松止躺好,手臂伤口朝上。韩鹿行拉着孙松止的手臂,倒了少半杯血在孙松止的伤口处,之后也不包扎,静静的看着伤口的变化。 约莫过去了一刻钟的时间,孙松止伤口处倒入的血水渗入到伤口中不少,略微有些干涸开始结痂的迹象。 韩鹿行命弟子用烈酒给孙松止清洗伤口,孙松止咬牙忍痛。清洗之后,再看伤口,血色似乎更正、更鲜红了一些,伤口渗出来的血似乎只略微带了一丝浅紫色。 韩鹿行看后大喜,忙往伤口上又倒了少半杯丁知鱼的血,再过一刻钟后又命弟子用烈酒清洗伤口,居然已经是正常血色。 韩鹿行放心不下,又把杯中剩余的丁知鱼的血继续倒入孙松止的伤口,之后包扎起来。 廿四章 借刀杀人出谁手 随后喜出望外的韩鹿行又带着丁知鱼敢去钱风止的房间,如法炮制,取血救人。待到清洗第二遍伤口的时候,钱风止的伤口也呈现出了正常的血色。韩鹿行特地嘱咐照看风止和松止的两位弟子以及自己的亲随弟子,不得将眼前所见所闻告诉门内任何人。这两日内只允许二人喝水,不能吃别的东西,以防混入其他药物造成毒发。 治了两位弟子的伤,韩鹿行师兄弟三人随后又派弟子去请齐凤行,四人一起去看望燕虎行。出了钱松止的院落,沿青石小路往众多院落中间走,有一片大院落。大院落外面也是由木栅栏围成,不过院落内都是由青石铺成。大院落里面有五个小院落,都是由青砖砌成的四合院形式的小院落。 叶知鱼随掌门走到其中一个院落门口,院落门口傍边是一个小倒座房,房中的弟子隔窗看见掌门亲临连忙上前见礼引路,进入院落。 一座高大的影壁遮住了院落的视线,但是影旁边并无屏门。师兄弟三人从影壁右转,院中的弟子早已打开影壁中间的垂花门,请三位师伯、师叔进门。 一进门东西各有一座厢房,正房门的两边各栽有一株银杏树,看起来也有上百年历史。正中只有一座正房,并无耳房。师兄弟三人来到正房门外,弟子早已经通报房内的燕虎行,燕虎行已经迎在门口,迎接师兄弟进门。 三人尚未进门,后面传来的齐凤行的声音:“三师兄,不知哪些宵小敢冒师兄虎威,师兄伤势可有大碍?” 燕虎行回道:“你们诸位劳师动众,不过是一点皮外伤罢了!快都进来坐。小师弟才刚上山,也受了伤,还是早些休息吧!” 第三十六代五位弟子都在正房内落座坐好,燕虎行亲随弟子沏了茶水便关门退了出去,剩下师兄妹五人在房内闲谈了一会,韩鹿行便让自己亲从弟子领着丁知鱼下去,到其住所——韩鹿行旁边的院落中用餐、休息。亲从弟子带了丁知鱼下去,之后随手把房门关好。 门关好后,韩鹿行率先发话道:“除了大师兄和六师弟远在千万里之外,我等同门已经都在山上。此次一来是看望虎行,二来我等需要商议一下小师弟上山遇袭一事。 此次遭遇不明身份的黑衣人袭击,我已经派弟子去事发地详加查看,同时也派弟子去询问山下乡民以及外门弟子,近些天山门周围陌生人出没的情况,已经探出一些踪迹。 初步查看,铁枪应该是陈国军队步兵阵常用的铁枪,但是兽皮阵符箓年代有些久远,至少有几十年到上百年。和云国初年的云辰派的封天符必定大有关联,但是云朝建国平定各路诸侯,剿灭各派后就连云辰派也承平已久,好久都没见封天符出现了。 如今云朝立国四百年,云朝各个诸侯做大,云朝想必不会花大精力在江湖之上。况且自从十年前幻真派违反初代云皇铁律,参与列国征伐,云辰派和云朝也毫无动静。 而长刀为夏国步兵锐卒的陌刀,手弩是魏国金乌骑的标配制式手弩,此弩管控极严,故而这些黑衣人可收得二十余把弩,可谓手眼通天。 最后只有三十只弩箭上有毒,毒应为幻真派的翠蛟晴明散,想必除了幻真派和我清虚派,没多少人知道此毒的厉害。所以问题来了: 一是何等势力要如此费尽苦心的寻找了各国的兵器、毒药来狙杀我们小师弟,目的何在? 二是这些人是如何得知小师弟上山的消息的?谁透露的? 三是为何在半山腰截杀,而不是在山下路上截杀? 四是我们山门如果有内奸,那么内奸是谁,要如何揪出来?” 赵麟行率先开口道:“首先,我认为这肯定不是陈国势力所为,近年陈国成立了御天监,专门对付一些不法为恶的修士。但陈国对我清虚一贯尊重。 而这些黑衣人的目的,可能是知道了师父的谶纬之语,杀小师弟阻止我清虚南派振兴。 如果陈国有此意,即便是暗中出手,也不会等在我们宗门近前动手。 我们一路由隋入陈,有大把的机会。 如果是陈国,此次失败,此后大可派重兵铲平我派便是,何须如此麻烦? 我最近三年带了七、八名不同的少年回山,也许他们不确认哪个才是师父谶纬中人,等我和小师弟在山下和师兄见面后互相称呼后才能确定。 如果有内奸,他之前应该也是不确定哪个才是师父谶纬所指的人。直到在山脚下才确定了,因为我们称呼丁知鱼未师弟,太明显了。 而他们必须要一击必杀。因为此次事件若是陈国知道,后续他们在陈国的行动可能会更难。由于有御天监的存在,他们并未派众多修士。而是派了一大批狠厉的普通武人,丝毫没引起陈国御天监的注意,因为他们都不是修士身份,没有引起怀疑。 所以他们在我派半山守候,以求一击必杀。由此可见,他们应当知道师父谶纬之事,而不知道小师弟具体上山时间,只是我们的称呼暴露了小师弟就是谶纬中人。 山上肯定是有内奸的,并且山上的内奸知道师父的那句谶纬。要揪出内奸也简单,我们只需昭告小师弟和两位受伤弟子的死讯即可,内奸获此大功必然需要传出讯息。我们届时就可以引蛇出洞,抓获内奸。” 齐凤行说道:“根据弟子们和燕师兄的描述,这些黑衣人配合娴熟,平素必是训练有素。并且来到我们山下的时日不短,但是能潜伏这么不被发现,并久伺机而动的,必然纪律性极强,极为有耐心。 而且均为死士,要知道死士培养起来更为不易。从装备情况来看,陈、夏、魏当下三个大国的兵器均有,云朝开国时云辰派的兽皮封天符箓也有、甚至幻真派的绝门毒药也有。 那么没有强大的财力和权势是做不到的。可是有这样的雄厚的背景之人,为什么甘愿隐忍这么久,暗杀突袭,杀小师弟呢?为什么要和我清虚南派为敌?这些年我们并无树立强敌。 而他们派普通人的目的必然是不想陈国知道。尽管他们装备这么多,但是主战武器是夏国的陌刀。并且陌刀用的也最纯熟,由此看来,夏国的嫌疑最大。而且夏国由于助蜀抗陈,与陈国历来不睦。除了近几十年蜀国、魏国王室和贵族门阀有崇尚佛法之风,与夏国关系尚好,而云朝其他国家对夏国都以外道视之。 但是夏国目的么,很难说的通,陈国虽然无人礼佛,但是也不会崇道。 我清虚派与陈国庙堂之上无半点瓜葛,夏国为何要对小师弟下手呢?” 燕虎行听罢,沉默片刻,开口说道:“夏国派人合情合理,没有道理的是,为何主要目标是小师弟。此事夏国的主谋人的命令和这群黑衣人实际得到的命令也许并不相同。这次遇袭,更像是借刀杀人,夏国就做了这把刀。而真正想致小师弟于死地的,另有其人。此人还藏在幕后,也许此人还不知不觉中给夏国提供了一些符箓、毒药来推波助澜。” 韩鹿行问道:“师弟此言是否和你身世有关?” 廿五章 翠蛟难耐知鱼血 燕虎行笑道:“正是!师弟、师妹,我入山前几年的时候你们还未上山,想必你们都不知道我其实是夏国人。但有一点师弟、师妹应该看出来了,我除了御兽之术略有小成外,就属外门武术拿的出手,这也和我天生神力有关。 我的各类控术,御剑,符箓术,丹鼎术其实远远不如师弟、师妹,甚至和有些天赋高的止字辈弟子比,也略逊一筹。所以我的修道天赋并不是不好,而是很差。师弟、师妹想必是看出了,但从不好直接点明吧? 师父为何非要带我上山,想必师弟师妹也猜不到是什么原因吧? 师弟、师妹想必都知道,师父本是蜀国人,并且他跟师祖上山时已经二十岁了。 师父姓方,方姓也是蜀国的大姓贵阀。只不过师父出身庶支,家道中落罢了。师父上山前本是儒生,也是要想在蜀国考取功名振兴家门。但师父十二岁时父母得了疫病双双病死。由于师父自小聪慧,于宗族义塾众人之中出类拔萃,其族长便将师父收留在家中抚养。 而其族长方歆渊同时也是蜀国的中书令,也便是右丞,此人便是我外公。从这层来讲,师父算是我的堂舅。师父作为庶支的少年,被收留在族长家里,而家里的管家仆役无不是势力之徒,对师父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衣食用度往往被克扣,一次师父乡试不第,被管家耻笑羞辱,正好被家母遇上。而家母天性善良,此后严厉地呵斥了管家仆人数次,师父的境遇才略微好转。后来家母嫁给了家父——夏国御林将军燕悟生。 一次师父正好云游路过夏国,念及年轻时家母的恩情,特地来我家拜访道谢,也顺路为家母带封家书回蜀。当时恰好遇到刺客行刺,家父被师父救了下来。当时夏国活佛已经在众多信仰佛法的文臣武将,以及那些不信仰佛法,但是充满野心的乱臣的拥护下,逐渐向夏王夺权了。 我家世代为夏国羽林卫将军,又忠于夏王,家父自然是夺权众人的眼中钉。行刺之事,在我九岁之前便经历了四次,家父自己叹息道:“常言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若有朝一日,我遭遇不测,虎儿母子也必不保——我本命燕成虎,我食禄忠君,死亦何惧?可怜妻儿受我牵连,于心不忍。还望堂兄念在家族情份,带内子与犬子离开夏国。回蜀国也好,去陈国也罢,总之远离是非之地的夏国就好。” 家母与家父感情笃厚,定要陪伴左右,便拜托师父收我为徒,将我带走。我们燕家世代武将,我又天生神力,故而我外门武术精熟,但却没有多少修道天赋。我只有御兽一门勉强算是可以登堂,其余皆是平平。其实也是因为我本无任何其他法术修行资质,因是师父的堂外甥,受家母之托,故而能拜入师门! 今日夏国终于找到我清陌山上我也并不奇怪,如今夏国活佛又快到了转世年龄。夏王宗室也都被诛杀的凋敝不堪,我父亲也病逝多时。老夏王无嗣,即将禅位给新的转世活佛。如今夏国朝堂之上,当权一派对我们这些一直支持夏王诸臣的家眷斩草除根,再正常不过,不足为奇。 需要奇怪的是,为何夏国的人里混入了其他势力,而这个势力明显是要对小师弟痛下杀手——也就是对清虚派的未来痛下杀手!我们师门中定然有内奸,不然最后向小师弟射毒弩之人也不会事先杀了一只银背巨猿混在我御兽的兽群中。最后见其同党死光后,我们防松警惕之时,才出其不意的下手。 这明显是知晓或者预测到我会下山迎接小师弟而早有准备。而这些黑衣人得到的命令可能是我和小师弟都在其任务名单之内,但是以小师弟为首要目标。不然最后伪装之人应该以毒弩射我,这就说明夏国这些死士中,最终对他们发号施令的人接到的指示已经在传递过程中被改篡改过了。 但是只要成功的杀了小师弟和我,这一切都可以隐藏住。而不成功的话,又没有活口,幕后之人篡改指令之事也依然能被隐藏住。这幕后之人下得一手好棋,用此借刀杀人之计,无论成与,都不会暴露自己。 而内奸多半就在我法卫堂之中,此人必须要经常下山才有机会传递信息,乃至于从我下山迎接小师弟开始,到半山腰我等遇袭,这段时必然是内奸传递信息给其同党的良机,所以只有法卫堂的人嫌疑最大。故而追查内奸,还有一点就是查看这段时间内,法卫堂谁有异常。此事就交给我暗中去查吧!” 韩鹿行接口说道:“如此一来只有一个疑问了,就是暗中那只不知为何针对我们的幕后黑手。 不知借这刀杀人刺杀小师弟的幕后主谋到底是谁? 是云朝云辰派的人?几百年都过去了,至于如此穷追不舍? 联想到五十多年前清虚的巨变,也许真有一只幕后黑手在搅风搅雨!我们只能慢慢调查,静观其变了!” 赵麟行问道:“师兄,还有一个疑问,便是小师弟的血为何可以解翠蛟晴明散的毒,这难道不该是最大的疑问吗?” 韩鹿行回道:“我适才给小师弟取血,已经看出一点端倪了,所以我要求两名亲随弟子与照顾风止、松止的两名弟子保密。大师兄占卜术精湛,找到了师父谶纬里的翠云村,等了那么多年,临了却被北方的天象异像吸引走。而小师弟出生时必然也有重大事件,以这几年师弟在山下对小师弟的身世也了解了七七八八,上山前丁寒山可亲口对你说出小师弟真实身份?” 赵麟行回道:“是的,和我们之前推测得一模一样。” 韩鹿行继续说道:“那么,师兄倒是有个大胆的推论,可以解释小师弟身上发生的一切。这翠蛟晴明散都耐他不得,也正表明了小师弟果然是应运而生之人。 十年前陈国国师青蛇毒士佘勿渎横空出世,他的傀儡控尸术也就是幻真门当年的控尸术。那么佘勿渎必然出自幻派或至少有很大关联。当年吴国龙兴城破,佘勿渎没有用吴王和王后作为要挟勒索城池、财物、军资,反而对其下毒,囚禁在龙兴城内。目的是要以此消灭真正忠于吴王的势力,之后吴国吴王一死,吴国必然分裂。 只有这样,他一战才能达到对陈国最有利的效果。一个分裂的吴国,是不可能阻挡陈国北进东出的。 佘勿渎对吴王和王妃用的毒,极有可能就是翠蛟晴明散。而小师弟是吴王的幼子,但却健康的出生没有中毒,只能有两个原因: 一是佘勿渎只对吴王下了毒,没有对怀孕的王妃下毒。 二是小师弟身体本身可以化解此毒。 师父当年查看中翠蛟晴明散毒的农夫和猴子尸体时,发现他们死后反而血色恢复正常,师兄再对此做个大胆的推论,翠蛟晴明散有解药,不过解药也许是一个中毒而死的人的血液。故而如果中毒的只有一人,无论如何都无解,但是后中毒的也许有解药,可以救活。” 齐风行插话道:“您是说吴王妃死后的血液可以解毒,所以小师弟活了下来吗?” 赵麟行回道:“不是!因为根据丁寒山,也就是吴楚山所说,吴王王妃是生出小师弟后才死的。” 韩鹿行这时笑道:“不要忘了,吴王和吴国的镇北侯是双生子!这就是关键所在。” 燕虎行也听糊涂了,问道:“小师弟活下来和小师弟父亲是双生子有什么关系?” 韩鹿行继续解释道:“你们知道有些孕妇会有死胎的现象吧?也知道若是父母一方是双生子,后代也是双生子的概率会很大吧? 如果当年吴王妃怀的是双生子,而其中一个恰好是死胎,只活了小师弟一个,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吴王妃中了翠蛟晴明散之毒,自然胎儿也会中毒,甚至包含死胎,死胎也依然有胎血。 如果此时死胎中了毒,那么这时候死胎的血也就成了解药。 而人作为万物之灵,求生欲是很强的,中了毒的小师弟当时已经完全成形,中毒后很有可能就近寻求解药。 机缘巧合吃掉了死胎,保住了性命。 所以小师弟气血异常旺盛一方面是因为先天两个胎儿的胎血都被融合在一起, 另外一方面晴明翠竹散毒性猛烈,会造成气血波动异常,若是解毒后,反而会加气血强度也未可知。 这样,小师弟还没出生就中过晴明翠竹散的毒,但是吃掉了死胎之后已经解毒。 而且小师弟不仅具有了两份胎血,而且胎血融合后,血液本身也就成了解药。 故而此次小师弟中毒后,体内血液自行解毒,根本就不会有事。 所以我们无论如何查看,都看不出小师弟有中毒的迹象,也解释了为什么小师弟的血也是晴明翠竹散的解药。” 廿六章 虎行殒命遭兵解 听完后,燕虎行,赵麟行,齐凤行均恍然大悟,都觉得这个推断是唯一能解释通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不禁对二师兄的推论与想象力深感佩服。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只听得一个弟子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师父以及各位师叔,饭已经送到各个院落了,请问是一起在三师叔这里用饭还是回各自宅院用饭?韩鹿行三人听了便回道:”我们还是不必麻烦弟子们,回我们各自宅院用饭吧!燕师弟吃过饭好生修养,我已经开了药,等饭后自有你的弟子送来。其余事宜都师弟可以等身体无碍再开始调查,来日方长!” 说罢三位向燕虎行告辞出门,外面弟子送饭进来,燕虎行用饭不表。 出了燕虎行的院子,赵麟行对韩鹿行说道:“不知道小师弟那边是谁在照看?”韩鹿行回道:“是我的徒弟、徒孙,大徒弟赵梧止以及弟子施念无来照看,念无这孩子十二岁,进山五年,也挺机灵的,小师弟年纪小,我怕让我们徒弟一辈照看聊不到一块去,所以就让念无也跟着去了。” 赵麟行回道:“师兄思虑周全,还有一事,小师弟和两名弟子是否需要诈死引出刺客?如果是的话我们明日就要开始准备了!” 韩鹿行答道:“明天先等等看,如果内奸自认翠蛟晴明散毒性无匹,可能即便诈死,他也不见得会急于送消息。也许发现他们没死才会暴露得更快!晚上我多派些人手,对小师弟和松止,风止的住所严加看护,看看有没有可疑之人。师弟一路劳顿,还是先回去歇息吧,明天开始还要正式开始教导小师弟呢!” 赵麟行和韩鹿行就此别过,回自己的院落用饭、歇息。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早,韩鹿行正在自己的院子练习剑术,还未来得及用早饭,忽听得一阵急促的跑步声, 只听有人隔着院门大喊:“师父,不好了!快去三师叔哪去看看吧!”听声音正是自己的大徒弟赵梧止。韩鹿行心底一阵纳罕,自己大徒弟赵梧止一贯稳重,上一次听他这么慌张可能还是自己师父方远境仙逝的时候。 韩鹿行忙问道:“三师叔出了什么事,让你如此慌张?” 只听得赵梧止焦急中带着哭腔说道:“三师叔他…他…兵解了!”这句话说出来后,韩鹿行顿时觉得头嗡的一下子大了起来。自己师兄弟七人,不曾想身体最为强健,天生神力,外门武术精熟,和自己关系最好的燕虎行居然被杀了! 在稍微眩晕了几秒后,韩鹿行马上强忍住悲痛,让自己镇定下来,对赵梧止说道:“马上通知其他几位师叔到虎行的住处会面,命现在守山门的值班弟子不准放任何人出山。 通知昨晚山下暗哨值班的卫法堂弟子和昨晚山门值夜的弟子还有饭堂煎药做饭的弟子一起到虎行师叔的院子里见我。梧止你亲自带八名卫法堂弟子在前山挨院查问,昨晚入夜后谁不在住处,速速回报于我。让你师弟张桐止带四人去后山查看,谁昨晚入夜后到现在去后山练功、炼丹。有结果也速速回报。” 丁知鱼收到通报的时候正在吃粥,来的弟子只是说掌门要请小师叔到三师叔院里相见。 丁知鱼匆匆忙忙的喝完了粥,和报信的弟子以及韩鹿行的徒孙施念无一起去往燕虎行的宅院。 丁知鱼一进门就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院子里的六七位弟子一个个面带悲戚,甚至有三四个脸上都挂着泪水。只见掌门师兄、四师兄和五师姐都坐在院中的椅子上,分别向三个弟子问话,有的弟子甚至是边哭着边回答。 一时间丁知鱼也不知道如何开口询问,只能默默的站在旁边,听几位师兄、师姐问话。 只听得二师兄韩鹿行问昨天在燕师兄宅院倒座房见过的那位的弟子道:“昨天王柳止送药的时候是几个人一起来的?手上除了药还有什么?都说了些什么?” 那弟子略带哭腔地答道:“柳止师兄昨天是一个人提着一个食盒来的,说是送药和骨汤,并且说要和师父禀报一下查看现场后的最新发现。让我在门口守着,不要让其他弟子随意进门探访打扰。 其间周云止和吴雨止两位师兄也来过。但是我按王柳止师兄说的,告诉两位师兄:柳止师兄有现场的新发现向师父禀报,不便让其他弟子打扰,请两位师兄过会儿或者明天再来吧!” 韩鹿行听罢继续问道:“那王柳止在你师父这里停留了多久?” 那弟子继续答道:“大约一个时辰,约一个时辰后,我就看到柳止师兄提着食盒从师父房间出来了。而且柳止师兄又特地嘱咐我,师父喝了药和汤觉得倦了已经睡了。师父吩咐过,若是有人来看他,让他们明早再来吧!” 韩鹿行听罢又问昨晚山门的值夜弟子道:“昨晚都有谁出山门了?” 值夜弟子忙答道:“只有王柳止师兄拎着一个食盒出了山门,王柳止师兄说三师叔想吃山下镇子里青杏楼的炖牛肉和杏花酒,柳止师兄说他去给三师叔买来当宵夜。” 韩鹿行又转向山下暗哨的值夜弟子问道:“昨天王柳止下山你们可曾看见他往哪里去了?” 山下暗哨的两名值夜弟子齐声答道:“不曾看见王柳止师兄下山!” 此时,赵梧止和张桐止也分别赶到燕虎行的宅院里,将手里统计的不在前山弟子名单,以及昨晚到现今去后山练功、炼药的弟子名单呈给掌门韩鹿行。韩鹿行对比一看,单单只少了一个王柳止。便嘱咐赵梧止带弟子分头下山,寻访附近外门住家弟子有无发现过王柳止的行踪。 之后韩鹿行叹了口气,对赵麟行和齐凤行说道:“师弟,师妹,不必再问了,你们留下,让弟子们都散了吧!” 院子里的弟子们纷纷告退,有的弟子边走还边擦着眼泪。 韩鹿行指着右手边一把空椅子对丁知鱼说道:“小师弟,先坐下说话!” 丁知鱼忙走到椅子傍边坐好,只听得韩鹿行对丁知鱼缓声说道:“小师弟,你来的晚,师兄同你说下,你三师兄燕虎行昨晚…昨晚兵解了!” 丁知鱼启蒙甚早,在三年前听说可以修道后,又读了不少修道方面的书籍、怪志小说等。 自然明白兵解就是被杀了,不禁错愕震惊。自己虽然刚上山一天,但是之前在半山腰遇袭,亲眼见到三师兄如何应英勇,单人单剑杀出重围,御兽破阵,丁知鱼觉得小说里哪些金甲天神也不过就是三师兄这个样子了吧。而且三师兄又一直极力保护住自己,最后一名黑衣人假扮银背巨猿偷袭,要是没有三师兄或者三师兄反应不够快,自己可能已经丧命当场。而刚才听闻三师兄被杀的噩耗,丁知鱼显然想不到,是什么样的人才能用兵器杀掉金甲天神一般的三师兄,不禁愕然,随后说道:“怎么可能,怎会有人杀得了三师兄?三师兄天生神力,英武非凡…” 廿七章 知鱼初得墨羽剑 丁知鱼尚未未说完,只听得齐凤行哭了起来,开口道:“我还记得小时候刚上山的时候,三师兄教我练剑,我不小心割伤了手指,赌气说这辈子再也不练剑了。三师兄也没有恼,反而给我仔细包扎好手指,还去林子里抓兔子哄我开心。而且还给我讲,林子里有不少豺狼虎豹,我要是练不好剑,以后想救小兔子就没办法救了…小时候三师兄还会背着我让我骑到他背上去摘后山的野果。三师兄待我如亲妹妹一般,我若是不能亲手给他报仇,也就不要修这什么道了!” 赵麟行也忍着泪悲声道:“当年师父大师兄均下山云游,二师兄每日代师父料理门派事务,我自行看书练习控水之术。当我在山上山涧里练习总不得法,苦闷不堪的时候;三师兄路过看见了对我说,虽然师兄各类控术都不在行,但是我刚进山的时候听大师兄说,他的控水术是在海里练的。我带你去海里练习,我可以御兽,海里的鲸鱼鲨鱼我都控得,就算遇到也不怕。那些时日,三师兄得了闲暇,总是带我下山去海边练习。 后来我逐渐入门,三师兄便划船往海的深处走,遇到大风浪把船打翻的时候,全靠师兄御兽让鲸鱼把我们带上岸边。我们一起在岸边附近的林子里生火烤衣服,问三师兄为何待我这么好?三师兄说他自己修道天赋平平,只擅长御兽,五行法术也指点不了我,但作为师兄应该尽力帮助师弟,这点小事是应该的。 后来我逐渐长大,三师兄也总是把门派各类杂务都揽到他手上,三师兄对我说他天赋平平,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但是我不同,不要把精力放于门派世俗杂务上,要潜心修行,光耀宗门。” 韩鹿行也含悲说道:“三师弟和我年龄相仿,和我交情最好。记得我第一次练出凝神丹的时候,十分的开心,三师弟当晚便去山下买了杏花酒与我庆祝。晚上趁着酒兴,我便想再炼一炉,于是拿了草药开炉便炼。炼一炉凝神丹需要三个时辰,不能多也不能少。我那时年轻不胜酒力,没过多久便在炉边睡了过去。等我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床上,暗叫不好,凝神丹要炼废,却看到房间桌上盘子里摆着炼好的凝神丹。而三师弟一大早又红着眼去处理派内各种杂务去了。 三师弟出身官宦世家,到了山上却吃得苦都比我们都多,待同门都如亲兄妹一般,做事细致体贴,任劳任怨。而今正值壮年竟遭逆徒王柳止毒害,天人永别!” 这时赵麟行忍住悲声说道:“师兄,眼下既已确定那逆徒王柳止就是杀害师兄的凶手,我们还是先抓住那逆徒以告慰三师兄在天之灵吧!” 齐凤行也说道:“对,我这就下山去追那王柳止!这逆徒,枉费三师兄那么看重他,竟然做出此种欺师灭祖之事!只是就凭王柳止那逆徒,如何不声不响的杀得了三师兄?” 韩鹿行说道:“师妹少安毋躁,你下山去追,不知去哪边追?我已经安排梧止带弟子去山下探查那逆徒王柳止的下落先确定那逆徒向哪里逃,我们再做计议。 我已经让弟子查问过饭堂外的门弟子,王柳止那逆徒要了不少安神催眠的药物,说是要给三师弟做安神汤。 必是那逆徒加大了药量分别参入三师弟的伤药以及骨汤之中,假借对山下遇袭之事有新发现,要向三师弟禀报之名义,不让其他弟子进入。 之后定是假意编造汇报山下遇袭的新发现,拖延时间,待一个时辰左右,药力完全发作,才杀死三师弟。随后割下三师弟的头颅放入食盒里带出,以便邀功请赏。 并假意嘱咐三师弟的亲从弟子说三师弟已经休息,不让其他弟子打扰,给自己争取更多的逃跑时间。 王柳止那逆徒杀害了三师弟之后,从山门走出,山下暗哨没有看到,定然是从山中野路逃跑。 他带着三师兄的头颅去请赏,必然是往夏国方向去了,只是不知道他要走那条路逃到夏国去。” 丁知鱼这时才深深的体会到,即便是修道之人,也一样有贪婪,狡诈与背叛。修道之人的生命,也和普通人一样脆弱。即便像三师兄一样天神般的人物,也可能在转瞬间便天人永隔。 对于三师兄本人,丁知鱼只和三师兄认识一天,也只是匆匆的说过几句话,除此之外,便是见过三师兄力战黑衣人的英姿和对自己的保护有加。如果说悲伤,丁知鱼的悲伤尚浅。 因为对丁知鱼来说,无法像其他师兄师姐那样和三师兄有那么多的经历和记忆,只能通过师兄师姐们的描述和悲伤里勾勒出三师兄英武勇猛之外温柔细致的另一面。 年仅十岁的丁知鱼知道父母对自己的疼爱,乃至于刘管家对自己的疼爱,那是亲情。 知道隋玉公主拉十几车东西准备给自己带上路,对自己的情谊深厚,那算是友情。 知道自己先生陆毓临对自己和自己弟弟妹妹的教导和期望,严厉与温和,那是师门情谊。 而对于修道之人来说,修仙的宗门到底意味着什么?师兄师姐意味着什么?修道又意味着什么? 从师兄师姐们对三师兄的情谊来看,这更类似于亲情和友情乃至师门情谊的混合体,丁知鱼有点明白了上山之前四师兄赵麟行和自己说的那段话:“我们修道之人也是人,是人就有血有肉,有自己的道,有所为,有所不为,有自己的爱恨情仇,切不可因为修道就被束缚住,一定要去伪存真,去除自己先天的刻板是非善恶的判定,要跟随自己的本心,一切发乎自然,不然你无法找到你自己的道。” 人就算修道也还是芸芸众生,并不因为学会了任何道法就比众生高贵或者强大,一样会生老病死,一样会遭人暗算,一样会心生贪婪嫉妒,一样会悲伤、恐惧、怨恨。 丁知鱼知道燕师兄曾有不顾自身安危的想去救自己的命,但是某种意义上讲,叛出山门的王柳止也同样救过自己的命,他们二者的区别就在于王柳止必然是违心的,而三十兄必然是发自本心的要救自己。 那么即便是做好事,如果不是发自自己的本心,那么也不见得是真正意义上的好事。 而对这只有一日之缘又有救命之恩的三师兄燕虎行,丁知鱼也想不出自己该如何做才能告慰师兄的在天之灵? 思索了一会儿之后,丁知鱼忽然觉得,如果自己拿着师兄的墨羽剑,将来有朝一日能帮助到师兄师姐们,或者是光耀宗门,或是在世间扶危助困,这样师兄的在天之灵必然大感安慰吧! 丁知鱼没有把这个想法藏到心里,而是直接说了出来:“二师兄,师弟有个不情之请,能否把燕师兄的墨羽剑赐给师弟?燕师兄之死和我上山一来大有关联,二来师兄也曾拼死救过师弟性命。虽然师弟和燕师兄只有一日之缘,但自觉亏欠燕师兄良多。如今天人永隔,更无法回报。师弟虽随无法体会到师兄师姐们的切肤之痛,却也想为死去的燕师兄做点什么。师弟不才,他日若能艺成下山,以燕师兄之墨羽剑扶危助困,济世救人,燕师兄在天之灵也会大感安慰吧!” 师兄师姐三人都没料到丁知鱼会说出这番话来,赵麟行率先说道:“二师兄,我看可以应允小师弟,小师弟赤子之心,浑然天成。墨羽在小师弟手中必然不坠威名。” 韩鹿行听罢也大感安慰,便道:“也好,三师弟的这柄墨羽,是三师弟发现的陨铁,由师父和三师弟一起铸成。这等宝物,与其陪葬予三师弟或者留在师门宝剑空鸣,不如让小师弟拿着,将来纵横天下,以告慰三师弟在天之灵!” 其实赵麟行和韩鹿行心里都明白,如果小师弟真是清虚派应运而生之人,那么墨羽将来必将会在这片大陆大放异彩,留名青史!燕虎行作为墨羽的第一任主人和铸剑人,也必将被人铭记。燕虎行若是泉下有知,也必将会感到欣慰。 只有齐凤行提出了一点异议,说道:“墨羽长五尺,比小师弟身高短不了多少,而且重三十六斤,小师弟如何挥舞的动?” 赵麟行回道:“小师弟既有此心、此志,将来此剑定可在师弟手中大放异彩乃至名留青史!师妹无需计较其他!” 赵麟行将名留青史四个字特意说的重了一点。 齐凤行听明白了师兄的意思,暗骂自己多嘴,故而不再多言。 日后青云大陆第一名剑墨羽剑,就这样和丁知鱼的命运联系了起来。 七日之后,清虚派为燕虎行举办了隆重的葬礼,与之间死去的郑桑止一起出殡下葬。 韩鹿行亲自主持葬礼,葬礼上太上长老周煦境也亲临了一刻,之后便去往后山。 由于一直没有王柳止的具体消息,第二天齐凤行便下山追查王柳止的下落,寻了四天无果,才匆匆赶回山门和赵麟行、丁知鱼一起为师兄扶灵出殡。 燕虎行最终葬在后山墓园的一处涧旁边,此涧此后更名为虎行涧。 燕虎行的墓地近临一片小瀑布与涧水,清幽宁静。依可远眺沧海,波涛壮阔。 廿八章 渐入佳境又遇阻 清陌山地处陈国最南端,几座山奉均高六百余丈。时值十二月末,又因清陌山临近海边,清虚观后山的剑坪上,略带咸味的微风依然送来一丝寒意。 映着晨曦,剑坪上已经有不少弟子起身练剑。当然也包括赵麟行和丁知鱼师兄弟,以及跟随丁知鱼的亲从弟子施念无。丁知鱼身后地面上插着一把黑色宝剑,正是燕虎行之前使用的墨羽剑。 丁知鱼手中拿着一把桃木剑,正在听师兄赵麟行讲解招式。施念无也一同旁听,格外专注,毕竟听四师叔祖讲解剑招是极难得的机会。 四师叔祖今天讲解的是出剑的节奏与变奏,无论是两人纯以外门武术相斗,还是御剑相斗,节奏和剑招,是重要的两部分。无论快慢都是节奏的一种,不分优劣。剑招有目的,节奏也需要有目的。如果两人学的招式相当,能带动节奏,掌控节奏,预测到对手节奏的人必然会取得先机,占得优势。 四师叔祖讲完之后,施无念又要例行的和小师叔祖过招练习。小师叔祖的进步很快,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 小师叔祖刚到山上的时候,剑招都没学过,完全不成章法。 小师叔祖那时只能凭借胡乱挥舞手中的木剑撑个三到五招。 小师叔祖虽然年纪比自己小两岁,但是个头和力气都和自己差不多。 可能是因为小师叔祖是富贵人家出身,而自己是山下农奴出身的缘故吧。 在五年前,自己没上山的时候,每天都吃不饱饭。 直到师父赵梧止发现自己,把父母和自己从距离清陌山五十里远的海云镇张员外家里买出来,带回到山下给清虚派做农奴。 清虚派对待农奴极好,除了每年收固定的粮食,每月收点鸡蛋或蔬菜,其余一概不收不管。 给清虚派做农奴甚至比之前在海云镇的自耕农生活的还要好。 因为这边官府都不来收税,神仙们的税,谁又敢收呢? 师父还说要带自己上山,收自己为徒,问父母原意不愿意。 父母说按照以前在海云镇的规矩,农奴一家人都是主人的财产。 主人想怎么处置都可以,根本不用问。何况是要和神仙学艺? 父母连忙磕头感谢,成了神仙的徒弟,定然可以脱了奴籍,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事。 自己上了山之后顿顿都能吃饱饭,个子也长了很多。 师父教自己识字、写字、练剑、学习法术。 现在又跟着小师叔祖,每天都能听四师叔祖亲自讲解和点拨。 剑术法术都比跟着师父的时候更精进了,真是做梦也想不到。 施念无很知足,所以第一次跟小师叔祖过招的时候,不小心打落了小师叔祖的剑,施念无十分惶恐,连忙跪下认错。 小师叔祖和四师叔祖连忙把自己扶起来,说既然是过招,就不分什么辈分,随便打。 可是真的可以随便打吗?那可是小师叔祖。 第二次过招的时候,施念无不自觉的把力道和招式都放慢了。 小师叔祖一开始很高兴,可是十几招过后小师叔祖突然把剑一摔不练了。 小师叔祖生气的说要是施念无再故意让他,以后就不要再跟着他一起过招了。 四师叔祖忙出来圆场,但是也告诫施念无,一定要用尽全力的去打,不然就跟施念无师父说再换其他师兄弟跟小师叔祖过招,下不为例。 等小师叔祖拾起剑重新打过,施念无用尽全力,第八招的时候,又打赢了小师叔祖,这次小师叔祖反而很高兴。 施念无这才知道,为什么小师叔祖年纪那么小,就可以是小师叔祖。 平时师父让师兄弟对练,输了的师兄弟往往都垂头丧气,而小师叔祖输了则是兴高采烈,这就是差距吧! 施念无知道,小师叔祖每天起的比自己还早。 有一次施念无大清早起来上去茅房,看到小师叔祖已经在院子里用木剑演练昨天新学的招式。 回来的时候,又看到小师叔祖拿起和他差不多高的墨羽剑再演练一遍。 不过拿着墨羽剑的时候,由于墨羽剑又长又重,演练剑招的动作缓慢至极。 这样过了十几天,小师叔祖甚至赢过自己一次了。 可施念无记得,小师叔祖赢的那次却也没有很开心。 只是说施念无“青风拂柳”那招用的太老,没有及时换招,不然可能还要打很久,让施念无下次注意。 四师叔祖听了,只是笑笑,没有夸小师叔祖,也没有指点自己,只是示意继续过招。 今天过招之前,施念无就预感到小师叔祖可能会赢。 因为施念无知道,小师叔祖每天都用木剑和墨羽剑演练剑招。 而自己只用木剑演练过,对于今天的讲授的内容来说,小师叔祖每天用木剑和陨铁剑墨羽演练招式,所以已经有了两个不同节奏的经验。 而自己之前从来没有用不同节奏练过,自己只有一个节奏。 但是,施无念也是个好胜的少年,尤其在确认了四师叔祖和小师叔祖是真的要他真打以后,施无念从来都是全力以赴。 施念无很聪明,但有时候过于聪明也不是好事情。 施念无觉得小师叔祖必定会用很慢的节奏和正常的节奏来和自己过招,故而当小师叔出剑出现稍稍停顿的时候,施无念觉得机会来了。 这就是四师叔祖说的,转变节奏产生的空当,施无念急忙变招加速进攻,绝不给小师叔祖改变节奏、减慢节奏的机会。 然而施无念马上后悔了,小师叔祖马上跟上自己的变招节奏,以更快的速速对攻,无论挥剑速度还是力道都更强了。 施念无暗骂自己笨,如果小师叔祖每天都用墨羽剑和木剑练习,现在拿木剑使出用墨羽剑时的力道,必然会出剑更快、更强。自己加快节奏争,正称了小师叔祖的心意,但是自己想慢下来已经来不及了。 懊悔之间,小师叔祖的剑已经横在了施念无的脖子前面,施无念第二次败给小师叔祖。 这次施念无有点不服气,说道:“要是我每天也能拿着墨羽剑练习,定然不会输!” 丁知鱼听罢,笑道:“好!从今天开始,晚饭后到早上卯时之前你都可以用我的墨羽剑练习,我把墨羽剑放在院子里。 你可以随时练习,省的你输了不服气。” 赵麟行看在眼里会心一笑,自己师兄弟几人,除了二师兄三师兄年纪相差不大外,其余年纪都差到五岁以上。 但二师兄擅长丹鼎术,三师兄擅长御兽和外门剑术。 自己这一辈除了丁知鱼,还从来没有一位师兄弟在少年时有年龄相仿的人可以对练。 没有在剑术上过招切磋,斗气争胜,年少时不免少了很多乐趣。 不过当年门派门人凋零,哪像今日,已经有近百名弟子,门派愈发的繁荣起来。 赵麟行最近教小师弟剑术,符箓,医术,丹鼎,小师弟各项均精进极快。 毕竟小师弟启蒙早,并且医药世家出身。 每个药品的名字气味都了然于胸,药品的炼制程度和火候控制,小师弟可以仅靠鼻子闻一下,就轻松搞定。 比较头疼的是,小师弟上山之后各类控术法术的发挥极其不稳定。 有时候控水可以控得极其精妙: 以控水术操控花草上,由晨露中凝成的水滴,同时击落数十飞虫。 而有时候控盆里的水,来洗个手都没任何反应。 赵麟行也问过其余两名中毒的弟子,钱风止和孙松止,二人施展控术均无任何异常。 赵麟行也找师兄韩鹿行探讨过,是否是因为师弟本身两份胎血造成的。 加之最近又中了晴明翠竹散的毒,重新激活了另一份胎血造成了内息气血混乱,各类控术施展起来自然就不稳定。 韩鹿行觉得,各类控术的基础有三个: 一就是对天道的掌控。 二就是神魂和体内元气的配合。 三就是就是调用体内元气的数量多寡。 如果小师弟可以做出非常精妙的控术,那么对天道的掌控肯定没有问题,神魂和元气的配合也没问题。 只可能是对体内元气的存储和调用之间出现了问题。 如果是胎血的问题,倒是问题不大。 即使两份胎血,造成体内精气存储了两份,有时调用元气的时候无法选择是要调用哪份也不要紧。 因为小师弟现在还年幼,到弱冠之年或者更早,两份胎血就会开始融合。 最后融为一体,此问题便会迎刃而解。 但是如果是其他问题,则要及早解决。否则拖的越久,隐患越大。 那么眼下就要先确定丁知鱼到底是哪种情况,如果是第一种,甚至可以利用丹药,人为的加快两种胎血的融合。 如果是第二种,则需要尽快找出原因,以便对症下药。 一连七天,韩鹿行每天都给丁知鱼诊脉,但是对给出具体的诊断方案仍无进展。 原因在于丁知鱼这些天的脉搏强度每日均不同。不过这一段时间,每天让丁知鱼展示控水术,丁知鱼每日的对控水术的掌控力度都在下降。 韩鹿行将每日的日期、脉搏强度的感知、控术的表现一起按日记录。一直不曾间断,以求找到规律。 廿九章 除夕佳节出稀奇 转眼间已经到了十二月末,马上便是除夕了。 部分家在山下或者后举家迁移至山下的弟子们,都已经告假下山与家人团聚。其中也包括丁知鱼的亲随弟子施无念。 韩鹿行是宋国人,父母几年前已经逝世,尘世间已经了无牵挂。 赵麟行是蜀国人,家里也本商贾之家。可是某次赵麟行和父母在旅途中遭遇山贼,父母都遭遇不测。幸好前任掌门方远境恰巧路过,救下赵麟行带上山来。故而赵麟行也是孤家寡人。 但是齐凤行的家庭就和两位师兄不一样了,齐家可是楚国数得上的大姓旺族。 齐凤行今年二十九岁,山上二十二年。十八岁时第一次下山后,便回了楚国家中过年。 当时楚国王室柳氏正好有位王孙柳楚榆年纪和齐凤行纪相仿,楚王柳夏珉正好意图与齐家联姻,便遣宫里的使者探听齐家家主齐田升的意愿。 齐凤行是齐家最小的嫡孙女,家主齐田升对其十分宠爱。齐田升一想,嫁给以文才著名的柳楚榆也不错。 便对使者说道:“我本人是赞同这门婚事的,要是凤行同意,我本人就同意。不过我这孙女齐凤行从小上山修仙,早就野惯了,要是她自己不同意,老头子我也没办法。不如趁凤行回家过年的时候,让柳楚榆过来拜年,年轻人多亲近亲近。若是谈得来,这门亲事就可定下。” 使者一听便回去禀报楚王,楚王也觉得齐田升的方法大善。便嘱咐柳楚榆过年的时候去齐家拜年,顺便与齐家嫡孙女齐凤行多亲近亲近。 柳楚榆是当时王孙里面著名的才子,文采斐然。又加之风流潇洒,出身显赫,在楚国号称“郢都四公子”之首。 其本人对于联姻齐家倒是也不反对,便在大年初二登齐家门拜年。 可不曾想这一次拜年便立下了齐凤行在楚国赫赫凶名。齐凤行七岁上山修道,七岁之前倍受爷爷宠爱,人自然是聪明机灵。齐凤行一下就看出齐田升和柳楚榆有问题,尤其自己的父母也不断的称赞柳楚榆,母亲的看柳楚瑜的眼神和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然而,柳楚榆这种风流公子哥并不能入齐凤行的眼。 众人谈话间,自然会谈到齐凤行修仙归来,艺成下山的话题。齐凤行正也想找个由头,断了家人自己和楚国王孙柳楚榆联姻的念想。当时便主动提出表演一下道法给大伙助兴,并且要柳楚榆协助表演。 齐凤行首先表演了御剑术。由柳楚榆配合,手持两根点燃的蜡烛,站在离齐凤行五丈开外之处。 齐凤行故意让飞剑贴着柳楚榆的头顶和脸颊飞过,绕了几圈后才从烛焰穿过,斩断烛焰。 众人自是拍手叫好,而没成想柳楚榆这种风流公子并没有被绕着自己脸颊和头皮的飞了几圈的剑被吓到,反而镇定自若的夸齐凤行御剑精妙,众人看了一篇赞叹! 第一个下马威没有成功,齐凤行便又心生一计。提出要表演控水术,让柳楚榆手持两杯酒水配合,齐凤行给大家表演酒水互换。 这次,只见两杯酒水分别从酒杯中飞起,飞到柳楚榆头顶汇成一片,直接往下坠。 齐凤行假装很努力的样子,酒水一逗便落下,只可惜没有洒到柳楚榆的头顶,被柳楚瑜机敏的向后躲了过去。但是却洒到柳楚榆的袍子的裆部,裆部被酒水湿了一片,顺着袍子往下流。 齐凤行慌忙道歉,说自己控水术学的不好,一时失手。 柳楚榆心里自是清楚,第一次飞剑从脸上、头上乱飞也许偶然。但是第二次却还一心要自己出丑,那齐凤行应该就是有意而为。而柳楚榆平日里也骄纵惯了,哪受得了这种羞辱。 当时虽是和颜悦色的和齐家告别,但心里却绝了这门婚事的念想。 而后面传出来的说法,可就没有真实情况这么好听了。 郢都里面,好多好事之徒传出:柳楚榆被齐凤行的御剑术吓得尿了裤子,羞得连忙告辞回府换裤子。 按说有了此次流传出来的故事,“郢都四公子”之首的柳楚榆都被收拾的这么惨,打齐凤行注意的各个世家公子就少了很多。 但是世界上总有不怕死的,楚国新贵武将——武安君黄春望的儿子黄国辰就是一个不怕死的。 这黄国辰也不是一般人物,他是真不怕死,这是有证据的。五年前黄国辰和父亲第一次出征,时值蜀国进犯,蜀国三万人马占了楚国丰州城。 年仅十八岁的黄国辰便主动请缨要做前锋,带了一千骑,便甩下父亲麾下大军,直奔丰州城下叫阵。丰州城内的蜀国探子早已探明,楚国大军至少还有大半天的路程才能到,只有一千骑兵作为先锋到达城下。蜀将便想先灭灭楚国的威风,故而派了两千骑开城门列阵迎敌。 谁知道这黄国辰看似年少无谋,冲动冒进,实际上是个有勇有谋并且不怕死的狠角色。趁着蜀国骑兵刚出城出了百余骑,未及列阵的时候,直接挥着他重达六十四斤的铁戟就冲了过去。 尚未列好阵蜀国百骑很快溃败,当时蜀国后续不少骑兵还在城门口护城河的吊桥之上,前队一溃败,后队也马上乱了起来。一时间竟然被黄国辰千余骑冲入城来,而黄国辰也早有准备,进城的千骑备了不少火箭火器,四处射箭纵火。 城门口顿时乱成一片,蜀国城门口的蜀国部队开始溃散。后续冲进城的楚国骑兵趁乱换上蜀国士兵的衣甲,继续趁乱各处纵火,一时间城内大乱。 而黄春望看见丰州城内火起,便知道儿子的奇谋成功。黄春望继续加派了三千骑兵,双马换乘,用了一个多时辰赶到丰州城。蜀军见到烟尘马匹众多,以为楚国大部队赶到,城内又四处火起,蜀将直接下令退出丰州。又被这黄国辰带着骑兵追杀了上百里,死伤惨重。战后黄国辰身受七处创伤,所幸都是皮外伤并无大碍。 黄国辰一战成名,振动朝野,被封为三品武威将军。故而这位小黄将军是真的不怕死,听到齐凤行把柳楚榆收拾的很惨之后,黄国辰反倒觉得齐凤行很妙,等第二年齐凤行回家过年的时候,亲自登门去齐府提亲。 齐凤行也听说了他的事迹,对他印象还不错,故而就给了黄国辰一个机会。齐凤行不用任何法术,与黄国辰比武、比剑术,若是黄国辰赢了,就应了这门亲事。 齐凤行的外门武术基本都是燕虎行教的,而黄国辰虽然勇武,但是只精于战阵,武器是铁戟,剑术也不是强项。故而一战下来,齐凤行赢了,而且新任的武威将军手上还挂了彩,这下子齐凤行的凶名更盛。 楚国世家显贵的适龄未婚青年,要是离经叛道,不服管教,这些青年的爹们只要说一句:若再不听话,明年过年的时候,就带你去齐家提亲,基本儿子们就老老实实的认错了。 故而整个楚国的显贵世家而今都不会向齐凤行提亲了。可怜天下父母心,齐凤行父母这两年眼看女儿都快三十了,还未嫁人,每年齐凤行回来时就唉声叹气。故而齐凤行今年干脆就让人送了封信回家去,说自己接任卫法堂长老,事务繁忙,就不回去过年了。 故而今年这是齐凤行十八岁第一次下山之后,第一次留在山上过年。 得知齐凤行也在山上过年,韩鹿行连忙又安排弟子多准备些齐凤行喜爱的菜品。 时间瞬息即过,已经到了除夕。 韩鹿行除了每天去给小师弟诊脉,记录小师弟的脉搏强弱,控术能力强弱之外;主要就是准备过年,诸如年夜饭之类的诸多事宜了。 韩鹿行的弟子张桐止、吕楠止,燕虎行的弟子钱风止、李杨止、周云止,齐凤行的两位女弟子辛月止、吕虹止均留在山上过年。 韩鹿行安排止字辈留在山上的过年的弟子和自己师弟师妹们,在自己院落的东厢房一起吃年夜饭。 无字辈的弟子在山门的公厨的大厅一起吃年夜饭。 山门里的年夜晚饭,虽然比不了丁知鱼和齐凤行这样出身富贵人家的年夜饭,但是比山上日常的伙食自是强了许多倍。并且供有众多酒水:米酒,烈酒,均可自选。 除夕当晚,韩鹿行宅院的东厢房里,师兄妹四人和六位止字辈弟子,除去周云止今夜率弟子责值守山门,换班之前无法赶回外,一众人等均已到齐。 韩鹿行先率众门人一起向地上撒了杯酒,敬过燕虎行,之后正式开宴。 毕竟是过年,不知不觉众人就开始推杯换盏,酒兴都上来了。 齐凤行喝得也有点多,就说出了自己没有回家过年的真实原因。 顺带着也讲起了自己之前两次被提亲,是如何吓跑和捉弄提亲者的事。 丁知鱼年纪小,也被众师侄敬了不少酒,喝的也有点多。 听到齐凤行讲到用控水术故意捉弄柳楚榆的时候,就对齐凤行问道:“师姐是不是本来想表演这样的酒水互换啊!” 只见微醺的丁知鱼两手中分别拿着一个酒杯,杯中的酒中间连成一道酒水形成的酒桥,两个杯子中的酒水从两个杯子之中反向飞出,落到另一个杯子中,再继续飞出,循环不止。 三十章 脉成阴阳问道勤 韩鹿行看到此景不禁一惊,从这十天自己给小师弟的诊断记录来看,小师弟的控水术明明一直在下降,怎么会在除夕当晚忽然变的如此精妙了呢?并且师门的大多数初级控术都是单手完成,因为另外的手需要持剑防御。只有单手控术精熟了之后,才开始练习双手控术。但是双手控术在实战中作用并不大,因为要把自己的同时能调动的元气分成两份,每个手发出的控术威力和精确程度也会减小,并不会对战力提升太多。 但是丁知鱼的这个控水术明显是双手控术,因为是两杯酒同时逆向互相流动,而且循环不止。 由于有酒桥的存在,两个酒杯始终也不会被灌满。 齐凤行和赵麟行看到也看出了古怪所在,纷纷愣住,凝神观察。 按照单手控术而言,两个酒杯里的酒水位置互换,分别落到另外的杯子里就算完成了。 那么一般来说,是先将第一杯酒水控起,飞向第二杯,再将第二杯酒水控起,飞向第一杯。 每一杯酒起、飞、落三个点控好即可。 而丁知鱼的方法却是典型双手控术的做法,双手时刻控住酒水,保证两杯酒水在双手间循环不息,且稳定持久。 那么需要双手元气使用上互为阴阳,一手控的元气强,另外一手控的元气弱,这样才能让酒水流动起来,虽然不是什么威力强大的控术,但是在细微之处,无是论双手元气的调用,神魂和元气的配合,以及对控术本身的理解而言要求都颇高。以丁知鱼的年纪和修行时间来讲,已经足够令人震惊! 与他前一段时间控水术极其不稳定的现象对比起来,则更令人称奇。 一时间齐凤行忘记了接回丁知鱼的话,只是专注地看着两个酒杯中的酒通过酒桥流循环往复的流向另外一杯,生生不息。丁知鱼喝得有点多,师姐没回话,就一直控着两杯酒继续表演。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丁知鱼也没有任何疲态和停下来的意思,六位止字辈弟子也逐渐停下喧哗,专注地看丁知鱼表演。 齐凤行的女弟子吕虹止率先打破了平静,开口说道:“之前我还问师父,小师叔比我还小三岁,入门又晚,凭什么当我师叔啊!现在看来小师叔果然是天才,让我单手控术互换两杯酒做一次可以,要是连续做三次估计我就会洒出来了一些了。小师叔双手控术都坚持了至少能互换十几次的时间了,循环了不下十几次,酒桥仍在,半滴未洒。我再练个五年也未必能做得这么好。” 其余弟子中,进山最久的张桐止暗想:“你个小丫头,口气倒是不小,我都进山十五年了,也做不到这么精巧持久,你再练五年能做到吗?不要以为控两杯酒很容易,两边酒水逆流,能做到滴酒不洒,循环不息,对控术和技巧还有自身元气的耗费都很大。比连续让两杯酒互换几十次都要难,耗费元气也大多了。何况小师叔还是喝醉的情况下完成表演的!” 齐凤行听到自己大徒弟说话,才回过神来。之前齐凤行一直暗暗称奇,看起来小师弟已经醉了,人醉酒后反应和精力都会下降。但是小师弟元气为何如此充足?控术为何还是如此精妙?二师兄不是说小师弟的控术施展起来不稳定,一直在寻找原因吗?当下看来哪有不稳定的迹象?况且这双手控术是谁教的,二师兄还是四师兄?如此超前? 齐凤行本就是个磊落大方的女子,便回丁知鱼道:“师弟的这手控术比我那会想施展的可漂亮多了,而且时间长久,气息不衰。大师兄我没怎么见过他施展控术,不好多言,不过两位师兄在师弟这个年纪肯定做不到吧!” 韩鹿行回道:“师弟天纵奇才,莫说我们,就是大师兄在这个年纪也没有做到!况且大师兄在师弟这个年纪已经修行三年了,师弟从开始修行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三个月!” 赵麟行惊喜地笑着拍了拍丁知鱼的肩膀说道:“好了,小师弟,停下来吧,省着点力气。” 丁知鱼这才收手停了下来。由于丁知鱼已经有些醉了,刚才众人说的话基本都没有听清,师兄拍了肩膀示意自己停下来,自己才听到,故而收了控术。 众人继续吃了一会儿,待到子时守岁之后,众弟子便纷纷告退,回房歇息。 房中只剩下韩鹿行、赵麟行、齐凤行,还有已经喝醉瘫在椅子上,倒在赵麟行胳膊上睡了一会儿的丁知鱼。 韩鹿行待弟子都退去后,双手分别扣住丁知鱼的双手脉搏,诊脉了一小会儿,率先开口说道:“真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师兄之前一直只给小师弟左手诊脉,发现小师弟左手血脉流动速度不断减慢,左手的控术也不断减弱。我们从小练习控术都是先练习左手,我让小师弟施展控术也都是习惯性地让他用左手施展,我真是愚不可及。 要不是小师弟适才喝醉了给我露了一手,拿走了我眼前的叶子,我还都蒙在鼓里。 麟行、凤行你试下小师弟双手脉搏,可能发现什么异样?” 赵麟行、齐凤行依言也分别双手扣住丁知鱼的脉搏,过了片刻,两人也都发现了异样。丁知鱼左右手脉搏跳动的强弱各异,左手脉搏稍弱,但是正在逐渐增强,右手脉搏很强,但是正在逐渐减弱。 韩鹿行道:“这下你们明白为何小师弟刚才双手控术如此精湛了吧! 小师弟双手脉向暗含阴阳相生之像,彼此消长循环。 如此,在施展控术的时候,若是单手,便随着脉动的强弱控术的施展也分强弱。 若是双手施展,则浑然天成,阴阳相生。不禁控术精湛无匹,由于双手间阴阳循环,使用的元气还可以在双手间流转,从血脉强的一手流转道稍弱的一手使用,消耗的元气甚至比正常人施展单手控术消耗的元气还少。 而我们都是普通人,按照普通人的想法去教导天才,不迷惑才怪。 在我们普通人眼里,就会觉得小师弟的控术有种种问题。小师弟这奇怪的脉象可能和他先天两份胎血,一份足月胎,一份非足月的死胎有关,也有可能是两次翠蛟晴明散中毒大难不死后留下的特殊恩赐吧!四师弟之前可有发现小师弟血脉有此问题?” 赵麟行回道:“上山之前从未发现小师弟有任何异常,应该是在上山遇袭之后改变的。那就是说,小师弟如果用双手去施展控术,不仅可以稳定地完成更加精妙的控术,而且消耗的元气反而会大大减少。而用单手控术,完成情况就要看他当时的脉象,施展控术的手脉象是强是弱。师弟现在脉象会导致他有时左手强,有时右手强。具体何时左手强,何时右手强能找出规律吗?” “自然可以,小师弟既然双手控术这么精妙,那么脉象必然阴阳相成,有规律可循。我前十日已经有所记录,算上今天是第十一日,小师弟左手脉搏首次增强,右手脉搏首次减弱。 如果我估计不错,那便是按照半月之数,以月圆周期之数来变化。从初一到十五,左手脉象逐渐由最弱变强,右手逐渐由最强减弱。月圆一过,左手脉象便由最强逐渐减弱,右手不断增强直至月末达到最强。 之后一个月我还是会继续亲自为小师弟诊双手脉,以验证我的猜想。 小师弟的控术与元气调用的问题原因被找出,后续必然是青出于蓝。新年第一天,就有此等好消息,果然是清虚当兴!今日时间不早了,师弟、师妹早点回去歇息吧!明日辰时我们一起去后山,在师父和燕师弟墓前祭拜一下吧!” 韩鹿行说道。 赵麟行,齐凤行分别告退,赵麟行顺路将小师弟送回了住处,一身轻松的回到了自己的院落安然入睡。 赵麟行当晚甚至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已经垂垂老矣,小师弟依然是一副青年的模样。 双手控御数十把飞剑,站在后山剑坪前,为众多弟子讲解御剑之术。 初一清晨,赵麟行醒来,一边吃着弟子们奉上的汤圆早餐,一边回味着昨晚的梦境。 虽然师父,大师兄都笃定小师弟是应运而生之人,小师弟上山后一系列的际遇和表现,尤其是昨晚小师弟表演的双手控术,再加上二师兄的诊断推论,都印证着小师弟当兴清虚的谶语。 但是赵麟行内心还是觉得自己努力教导小师弟的同时,也要更加努力修行。 至少在小师弟成长为一代宗师之前尽可能的为其遮风挡雨,毕竟光耀宗门是自己的道,而不是小师弟的道。 没有道理自己不努力,等待小师弟道法大成后坐享其成。 赵麟行吃完早餐便起身往小师弟的宅院走去,问临时指派的亲从弟子,小师弟是否起来,答曰:“早已用过早饭,提了两柄剑去往后山去了。” 赵麟行来到后山剑坪,丁知鱼似乎已经来了挺久了。 因为丁知鱼已经开始用墨羽剑演练招式,那就意味着丁知鱼已经用木剑演练完了一套剑法。 也是丁知鱼目前为止学的第一套完整的剑法——清陌剑法。 而且看样子丁知鱼用墨羽剑也把学过的所有招式都演练了大半,已经演练到了第一套剑法的最后几招中两招的:青云承影、沧海一念。 赵麟行自己暗道了声惭愧,随后凝神观剑,忙提醒道:“青云承影后面接沧海一念可以把两招的连续性再加强一点,两招不要刻意有停顿。青云承影的本意便是云的倒影在海面上与青云混为一体,让对手觉得虚实难辨。 如云如影一般的剑影无处不在,而沧海一念便是从这繁如沧海的剑影中,刺出让自己内心最满意的一念。 故而在确定自己刺出最满意的一念之前,蓄势时青云承影和沧海一念便可以连为一体。 若天光云影,又似沧海万涛,虚实向承,气势相辅。 而最后剑意蓄成,一念而出,便是有沧海桑田,不过浮云幻影,万物均可破灭之势! 一念无悔,一往无前!” 卅一章 门派疑云一重重 “师兄教诲的是,我也自觉没有把这两招承接好。而最后“沧海一念”的气势稍逊! 原来是可以蓄两招之势,在自己一念而出的时候便锋芒毕露,一往无前。” 丁知鱼略有所悟的说道,便用墨羽剑将这两招又重新演练起来。 待一套清心剑法演练完毕,赵麟行便对丁知鱼说道:“师弟克勤克勉,大年初一竟早早起来练剑。师兄还以为昨晚你醉酒必定难以起来,而今日又是大年初一,故而也偷了点懒,起来晚了。惭愧!” 丁知鱼说道:“家父和陆先生经常教育我们兄妹三人,无论是读书还是人生,都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每日奋力向前,则至少便得寸进。 而若一日懈怠,则不知随流退却多远。 可谓前功尽毁,便再要用多日之功去弥补。 虽有危言耸听之意,但回想起来,的确言犹在耳,令人警醒。 不过家父曾无意中提过,他之前是一介武夫,从小习武。 可不知为何家父从未教我任何外门武术,师兄可知道此中缘由?” 赵麟行自然知道缘由,因为丁寒山把丁知鱼身世告知自己后,便提及吴王遗命:愿丁知鱼做一富贵闲人,远离人间权力争斗。丁寒山斗奴出身,小时候训练若一有差池,便遭一顿打骂。丁寒山自觉习武颇苦,自是不能如此教小王子,故而只让丁知鱼跟着陆毓临读书。 但眼下丁知鱼问起,赵麟行便只好回道:“令尊自小便习武,自是知道习武的艰难困苦。你既名知鱼,便是要你入鱼游江湖,知鱼之乐。可能令尊只是希望你长大懂事后自己选择。七岁时我便与你立了三年之约,你既原意上山学艺,令尊更是不便教你任何武术,以免将来和山上所学有所冲突罢了!” 丁知鱼说道:“师兄,我倒是觉得,家父不肯教我外门武术,也要可能是因为习武难免对招演练,家父怕对招误伤或者动怒时斥责我罢了。我记得我小时候不论我如何淘气闯祸,家父从未责、打责骂于我。但是知信就不一样的,知信犯错也是要挨打的。家父对我要求严格,但是管教绝对不严厉,其中必有缘由!” 赵麟行暗中叫苦,小师弟未免太精明了,明明一个练剑话题,又被轻易的扯到身世上去了。这已经不是丁知鱼第一向自己套话了,定是昨日除夕,丁知鱼思念家人,便又来套自己的话了! 赵麟行便回道:“小师弟多心了,令尊倒是对师兄说过,平素太过宠溺于你。若是你上山之后,行为不端,让我尽管责罚。好了,不说这些了,小师弟先回去更衣、休息一会。顺便从我这拿些红包,准备各路弟子讨要。等到辰时,我们和师兄、师妹还要一起去后山拜祭师父和燕师兄。” 丁知鱼见套话无果,便应声随师兄一起回到前山。从师兄那里领了数十个红包,在自己的宅院内等待各路弟子拜年讨要红包。顺便歇息,等待辰时去后山祭拜师父和燕师兄。看着熙熙攘攘的止字辈和无字辈弟子,丁知鱼又想到几个困惑已久的问题,为何清虚一派境字辈弟子自己只听过师父和周师叔两人的名字? 为何周师叔几乎不出后山?为何行字辈的弟子都出自师父门下?为何周师叔没有和大家一起吃年夜饭?为何弟子们也不向周师叔拜年?清虚一派历史将近八百年,就算四百年前清虚南派逃难至,此人才凋零,到现今也应该恢复元气了。何至至今于弟子不过百余人,境字辈只有一人存世,行字辈加上自己才剩六人? 师兄们和门派弟子们却从来没有向自己提及过这一点,门派弟子们好像也被禁止谈论这类问题,从来没有谁说起过。丁知鱼知道从弟子们嘴里是很难问出有用信息的,还不如自己找机会直接问自己的师兄师姐们。眼下进山拜祭师父无疑是个好机会。 辰时将至,早有弟子张桐止通报丁知鱼,师父请小师叔去忘忧亭汇合,一起去后山拜祭师父和燕师兄。忘忧亭是前山去往后山的必经之路,也是前后山的山路分界点。丁知鱼忙动身出门,去往忘忧亭,还未到忘忧亭,已经能看见韩鹿行、赵麟行、齐凤行已经在忘忧亭等候。 丁知鱼先向师兄师姐拜年,而后随同师兄师姐沿着青石路往后山走去。 丁知鱼率先发问道:”二师兄,在路上赵师兄曾经和我说过,每代弟子之祭拜上一代弟子和同代弟子,其余隔代弟子在盈冲殿祭拜牌位便是。但是我看盈冲殿的牌位,能存留牌位的”智、有”两辈人加起来也多达十几位,为何到了师父的境字辈就只有师父一位了呢?除去师父,便只有一位境字辈的周师叔。莫非有字辈的师祖都不收徒弟?” 韩鹿行平静的回道:“今日新年,我们先拜祭师父,后续时机成熟,师兄再找机会告诉你原因如何?并不是师兄要隐瞒,我清虚一派,事无不可对人言。只是一来你年纪尚小,师兄想等你年纪大点再说,二来此事说来话长,不便在路上讲。” 师兄妹几人顺着石阶铺成的山路一路向后山而行。 清陌山的后山其实是若干个山峰组成,最近的一个山峰便是剑坪那座,离前山很近,一刻钟便可以往返。 而最远的那座,便是临近海边的那座山峰,即使都被就近开辟了道路,铺上了青石做台阶,但是还是要走一个时辰才能到。丁知鱼知道师叔周煦境住在后山,也大概能猜到住的就是这座山,因为师叔基本不露面,自己进山的时候师叔出现过一次,三师兄下葬的时候师叔又出现过一次。 除了这两次,便再也没有见过师叔。 越过后山的山顶,走到南坡,众人开始下山。一路上由上至下的都是历代门人的墓碑,所有墓碑中地处最上面的墓碑便是第十八代南派师祖的墓碑。用的是质地罕见的黑曜石作为墓碑的材料,故而在最高处的十几个石碑上最容易被辨认出来。四百余年过去了,石碑上的字早都被风雨抹平,后来也有人曾建议重刻碑文,但是被当时第二十七任掌教否决道:“我辈生前逆天之事不少,死后顺天又如何,墓园一切由天定便是,沧海桑田,不过如是。” 故而后续历代石碑虽在,但是有不少碑文经历了几百年的风吹雨打已经很难看清上面的文字了。从下山开始算,走了约莫一刻钟,在快靠近几座孤零零的坟前,众人的脚步慢了下来,其中一座坟前已经摆上了一束山花和一碗酒。 叶知鱼注意到墓碑的名字是吕念有,而丁知鱼清楚的记得,在上山拜牌位的时候,第三十四代掌教应该是景云有。 丁知鱼特意扫了几眼同一排其他墓碑上的名字,竟然没有景云有的名字,心中不禁暗暗纳闷,莫非三十四代掌教死于非命?没有葬在山中?” 继续往下走了十几步,便是一座孤坟,墓碑上也有一束野花,这座孤坟埋葬的正是师父方远境。 墓碑前还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老者看起来面色红润,神情感伤。 五官神韵犹具,年轻时必定也是风采超然,这位老者正是师叔周煦境。 众人忙给师叔见礼,周煦境一摆手,示意免礼。 丁知鱼注意到师叔身上道袍上还有不少露水的印记,难道师叔除夕一夜都在这后山墓地里度过的吗? 墓碑前也有摆了两个碗,一坛酒。一个碗装满了酒,一个碗是空的,酒坛也是空的。 韩鹿行忙说道:“师叔还需保重身体,明年和师侄们一起过除夕可好?” 周煦境笑道:“再过九年便可,不过是陪师父和师兄过个除夕罢了,何须保重身体? 师叔还能再活几年?我已经和师兄说完话了,该你们了!” 说罢,周煦境起身上山离去。丁知鱼看着师叔满是露水的道袍,略显弯曲的背影,感到一丝萧瑟的意味。 赵麟行和齐凤行早已从随身的篮子里,拿出了一些当季的水果,在师父墓碑前用盘子盛好。 四位三十六代弟子在坟前一字排开,在韩鹿行的带领下跪拜祭奠。拜完起身,韩鹿行又对着墓碑说道:“大师兄远游匈国,今年仍是未回山,师父莫怪。弟子掌管门派无方,以致三师弟不幸兵解,长眠于山上。幸而四师弟从山下接回了小师弟,将来必能光耀宗门。弟子不才,定当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守护好我山门基业。 望师父在天之灵能保佑弟子们今年福泰安康!” 言必,对师弟师妹们说道:“你们有话想对师父说的也都说出来吧,说完我们去看三师弟!” 只听赵麟行说道:“师父,弟子愚钝,各门技艺不及诸位师兄、师弟、师妹精湛。 弟子天赋难及大师兄,杀伐果决不及三师弟和五师妹,心思细密不及二师兄。 师父不弃弟子无用,命弟子代师授艺。弟子无时无刻不自我警醒,如何讲授天道、教导师弟才能不坠师父的威。 幸而小师弟聪慧过人,又克勤克勉,如能继续保持下去,光耀清虚有望。 弟子定不负师父的嘱托,用心教导好小师弟,让小师弟早日艺成下山。” 卅二章 陈年旧事渺如烟 赵麟行说完,齐凤行接着说道:“师父你生前总说带我上山修道害了我,害得我大把年纪嫁不出去!可师兄几位年纪也不小了,也没见谁娶妻生子。二师兄说自己一心打理门派无暇顾及,四师兄说清虚不取回道祖圣地重新讲道,何以为家?希望师父保佑我未见面的六师弟和小师弟将来都能正常一点!” 丁知鱼听罢差点被师姐给逗乐了,心道师姐果真是真性情,难怪嫁不出去! 轮到丁知鱼了,丁知鱼上前说道:“师父,弟子虽然和您素未谋面,但是从家母起,清虚一派就和我一家大有渊源。弟子不才,也不知道自己将来的道是什么。两位师兄谬赞,弟子不敢大言不惭谈及光耀师门,但求师父保佑弟子无论走到何方,都能保持道心清明,上无愧天地众生,下无愧师门父母。还有不要让师兄们总神神秘秘的,把师门有什么秘密都告诉我!” 韩鹿行和赵麟行听罢,也无奈苦笑。 之后,众人便继续往下走了几十步,到达了虎行涧,三师兄燕虎行的墓碑之前。赵麟行和齐凤行依然摆好各类水果,随后师兄弟几个朝着燕虎行的墓碑行礼。众人又都说了些悼念的话语,便折返回前山。 一路上丁知鱼的疑惑列表里又增加了两个问题,一是为何师叔要陪着师父和师祖过除夕?二是为何师祖不是掌教,掌门会传到师父手里?回山的路上还碰到了众多止字辈弟子去祭奠燕虎行和郑桑止,弟子们见礼后便继续去拜祭不表。 韩鹿行等众人回到前山的盈冲殿里,继续拜祭历代宗师。拜祭完毕,便和赵麟行、丁知鱼一起去往丁知鱼的宅院,继续为丁知鱼诊脉。和昨日韩鹿行推测的一样,果然丁知鱼左手脉搏不断增强,右手不断减弱。丁知鱼看出两位师兄脸上的轻松喜悦的表情,便问道:“师兄,可是我的控术不畅的病因找到了?” 赵麟行也不直接回答,便对丁知鱼说道:“师弟,你只用右手施展一下控水术给我和师兄看下,就把这三杯茶水随意换杯吧!”丁知鱼闻言便掐诀施法,果然师兄弟三人面前的茶水瞬间便换了杯,迅捷而精准,桌子上没有洒一滴茶水。 赵麟行又说道:“你再用左手试下!”丁知鱼依言左手掐诀施法,这次就很狼狈了,所有的三杯茶水分别只飞起了半杯多,并且落到杯子里的时候,还溅了一桌子茶水。 赵麟行这时才开口说道:“知鱼你可看出问题所在?”丁知鱼略一回想,便说道:“我现在右手控术精准,那么左手便很差。左手控术精准的时候,右手便不行了对吗?是要我以后自行感觉那只手控术精准,便用哪只手施法嘛?” 韩鹿行也未直接回答,只是说道:“师弟,你双手一起施法,两手相对,将茶杯的水互换三次,再给我看下。” 丁知鱼只好依言施法,果然双手就简单多了,感觉也更轻松省力,三次施法使毫无停顿,茶水控制的精准恰当,也是一滴都未洒出。 韩鹿行这时才说道:“师弟,你际遇不凡,左右血脉成阴阳轮转之像,故而施法时左右手强弱有别,都是根据你脉象而动。而你阴阳轮转的脉象,最适合双手施法,不仅精准度高,而且元气可在双手之间互相循环吸收,节省体内元气。 后续你大可都用双手施法,不必在意左手施法,右手持剑的陈规。 有道是:“智者作法,愚者拘焉。”师弟先天不同,大可不必拘泥陈规。 丁知鱼听罢连忙向两位师兄道谢。而两位师兄却说,要感谢你也要先感谢你五师姐还有你自己,若是没有昨晚你醉后无意间的控酒的那一幕,我们也不会想到是你脉象奇异。 看着丁知鱼一脸迷惘的样子,赵麟行只好把昨晚丁知鱼醉酒后的施法和师兄的分析又讲述一遍。丁知鱼听了内心也大呼不可思议,心想怪不得你们大人总喜欢喝酒,原来自己酒后还有这等神奇的事发生! 接下来的日子里,韩鹿行继续为丁知鱼诊脉记录。赵麟行继续教丁知鱼外门武术,丹鼎,五行控术,御兽等等技能。 丁知鱼上山之后,听过四师兄赵麟行当年各门法术都是竭尽全力炼到自己天赋上限才肯下山闯荡的故事。故而对四师兄很是佩服,更以四师兄为楷模,要把所有法术都尽力炼到最好。 而当下自己最弱的便是御兽之术了,故而丁知鱼在御兽一术上花的功夫颇多。 可是丁知鱼的御兽有一个问题,那边是无法和大型猛兽建立感应,赵麟行也找不到办法。 这一日,赵麟行为了让丁知鱼和猛兽建立感应,带着丁知鱼御木排而飞,在后山几个山峰间紧追着一头猛虎,锲而不舍。 赵麟行为了追猛虎,还用了不少急速符和御风符。老虎虽然贵为兽王,但是比之加了不少符箓的师兄弟二人,无论在速度还是耐力上都大大不如。 猛虎被追的无可奈何,正好奔向埋着众多历代前辈的那座后山去了。丁知鱼见了大喜,那座山临海,要是能逼迫猛虎到海边,则猛虎无处可逃。 困在和自己能建立感应的范围内,就不得不和自己建立感应。 故而紧追不舍,毫不放松。猛虎已经快被逼迫到海边,忽然在一座山洞前停了下来,硕大的虎头耷拉下来,四只无力的趴了下去。无奈的眼神仿佛在说,不管你再凶我也不肯继续向前跑了,一副任人宰割的认命神情。 丁知鱼大喜,看来这猛虎是真的累了,虽然用掉很多符箓,但是自己也已经累坏了。毕竟身体再好的十一岁孩子,尽管有符箓加持,追猛虎将近一个时辰,还是要累坏的。 丁知鱼刚要和老虎建立感应,忽然从洞口里传出一个声音:“好孽畜,胆子这么大,居然敢跑到这里来!” 丁知鱼一听声音有点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正在疑惑间,只见山洞里出来一位身着道袍,鹤发童颜,满面红光的老者。这老者不是别人,真是丁知鱼的师叔,周煦境。丁知鱼一见大感意外,原来周师叔竟然住在这靠海的山洞里。赵麟行却忙开口见礼:“师侄一时不慎,竟然将这畜生追到这里来了!” 周煦境看到丁知鱼和赵麟行也颇感意外,便开口说道:“怪不得这孽畜来到这里,原来是被二位师侄追赶到了这里,师侄因何追赶这畜生啊?” 丁知鱼赶忙向师叔见礼,回禀道:“师叔有所不知,弟子在练习御兽之术。但是弟子御兽之术与猛兽建立感应之时,所有猛兽无不惊恐逃窜,师侄也问过师兄、师姐、以及一位师侄,但是他们对此现象也都很困惑,找不出原因。而我又想把御兽之术练好,故而今天和师兄用了几张急速符和御风符来追这畜生,就是为了拿它练习御兽之术。我刚才还困惑为何这畜生跑到这里边不肯跑了,原来是师叔在此,它也知道,不敢造次,故而趴在这里不肯跑了。” 周煦境听了苦笑道:“它怎么会怕我,它是怕洞里的东西,所以宁可在洞外趴着,即便被你们俩宰杀,它都不敢继续跑了。” 丁知鱼听了大惑不解,洞里有什么才能吓住身为百兽之王的猛虎呢? 但是此时周煦境也略感诧异,御兽建立感应时,御兽术施法者能力不强的话,猛兽不想建立感应的话,不理会便是。也没听说会有猛兽被吓得惊慌逃窜的道理。师叔、师侄两人一时间都陷入了各自的沉思里。 丁知鱼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问道:“不知师叔洞里有些什么,竟让这百兽之王的猛虎都吓得不敢动了?” 赵麟行连忙使眼色示意丁知鱼不要问。 周煦境听罢,先叹了一口气,随后继续沉默不语。 片刻后,只听周煦境开口道:“也罢,本想等你稍大再给你讲本门六十年前几乎惨遭灭门的横祸。但是你师兄弟二人机缘巧合的找到这里,那趁着师叔还在世,就由师叔亲口给你讲吧! 你二师兄身为掌门,自然看过历代掌门手录,知道当年的旧事。 但是看我还在世,顾忌我的脸面,不好给你讲罢了! 五十九年前,我二十一岁,已经入山十三年。而那时候师兄二十六岁,才入山六年。 按照上山先后顺序,那会儿我虽年轻,却是师兄,他是师弟。 我们师父吕云有也是有名的修道天才,师父领师兄上山的时候,师兄已经二十岁了。 师兄是蜀国人,进山前是儒生,为人亲近平和,性格洒脱,亲近天道。 师父说师兄若是入其门下,必可得其真传。 而师兄刚上山那几年,只喜欢专研各类古代的道典笔记。故而师兄进山六年,最强的便是占卜谶纬之术。 其次便是御兽之术,主要是师兄在山中无聊,自己看书就把御兽之术掌控的很好了,闲来在山林中试练就掌握了。 其余法术师兄一概不感兴趣。而我当年外门武术和御剑,各类控术都还算出类拔萃。 加上我进山又早,我是很看不起这个年纪比我大五岁的无用师弟的。 而师父却说师兄可得其真传,让我大为不爽。 按照进山先后顺序而论,师兄五十九年前那会儿他还是我师弟,我也没有改口叫他师兄。 直到五十九年前除夕当天那件事以后,我才真正发自内心的佩服师兄,改口称其为师兄。 卅三章 谁料真龙入清虚 “知鱼,你可听过那骊龙之珠?”周煦境问道。 “传说中海底九渊之下的骊龙下巴上有一颗漂亮的珠子,传说吞下它便可以使刚死的人复生,已死的人不朽,真有骊龙之珠吗?”丁知鱼答道。 “不错,但是你不知道的是,骊龙之珠之所以有这样的功效,是因为骊龙珠是骊龙吸取天地精气的时候自我分离出来纯阳精气。 骊龙处九渊之下,体质阴寒,只能吸收天地精气中纯阴的部分,而天地精气中都纯阳的部分便是储存到骊龙之珠里面。 在骊龙沉睡的时候,骊龙之珠可以散发阳气为其驱寒。 但是从另外一个意义上讲,骊龙之珠里面的天地精气是和骊龙身体里的天地精气一样足的,若是能把骊龙之珠里面的天地精气化为己用,而后用骊龙珠内精气施展法术,则其强堪比神龙! 故而骊龙之珠为至阳之物,死去不久的人,若是可得骊龙之珠,用纯阳精气回补身体血脉,自是可以还魂重生。 但是你可知这南海之中还有鲛人一族,长居海底,幼时人身而鱼尾,成年后可化尾为双腿。 鲛人亦为至阳之物,若得其膏为烛,则可数月不灭。 鲛人一族女子往往长相美丽,并且滴泪成珠,而其珠一样为至阳之物。 在我们人间比南珠的价格还要贵上十数倍的赤阳珠便是由鲛人族女子的泪形成,赤阳珠晶莹剔透,温若阳光。 之所以名赤阳便是说,此珠放在身旁,仿佛身临赤阳之下一般温暖,便取名赤阳珠。 而鲛人一族的男子生性淫恶,相貌丑陋,又极为阴险狡诈。 由于鲛人一族和我们人一样是先天灵物,故而其中也有参悟天道逆天而行之辈。 当年我清虚一派的变故,最初便是一由位鲛人带来的灾祸。 而这一切灾祸的源头,便是由我而起。 当年除夕,我在后山练习御剑术,忽然从山林中走出一个身着渔民服饰的男子,面相稍微有些丑陋。 我当时年轻气盛,便直接御剑指在他胸前一尺处,盘问道:“你是何人,无故擅闯我清虚观后山?” 那男子倒是平静的很,既不慌,也不恼,说道:“仙长恕罪,小人乃是珠宝行商,从南海海岛的渔民手里收了三颗赤阳珠,不曾想一上岸便遭了歹人。 若是寻常歹人小人也不怕,小人小时也跟着一位仙长修炼过一些自保的法术。 但是这伙歹人显然有备而来,其中也有道法高强之士。 小人修行根基不牢,自是不敌。跟随小人的伙计全都被杀,小人侥幸换渔民装逃得性命,但也中了哪些歹人的寒毒。 故而慌不择路,逃到此山上来。原来是到了仙山,怪不得那伙歹人不敢追上来。 还请仙长恕罪,恳请仙长收留小人治伤,小人愿以一颗赤阳珠奉上。” 说罢,那男子便从衣衫的一个珊瑚盒子里掏出一颗赤阳珠。 时值十二月末的清晨,天气微寒,而那珠子一掏出来果然犹如赤阳一般,我在旁边都被照的暖洋洋的。 我见那男子果然脚下有些虚浮,脸色也微黄中泛着苍白,像是常年泡在水里一样,当是中了寒毒之状。 我觉得他所言不虚,便说道:“即是如此,我便禀明师门,留你在空闲的院落养伤疗毒。我再让师父给你抓药治疗寒毒,养好伤便走。赤炎珠过于贵重,还请兄台自己收好。敢为兄台尊姓大名?” 只听那男子回道:“多谢仙长,小人姓于,贱名化龙。小人常年奔波,也略通医术,自己有各类治寒毒的解药,寒毒一事不用劳烦仙长,只需一间房给我养伤我慢慢解毒便是。” 我便领着这于化龙回前山禀明掌门和师父,这鱼化龙见到掌门后,便非要把赤阳珠送给掌门师伯景云有。 于化龙说掌门治派有方,歹人闻清虚之名便没有继续追杀于他。 他的命是清虚派救的,掌门要是不收下这赤阳珠,他便是忘恩负义之徒,将来要遭天打雷劈。 掌门师伯么都好,只是家有年轻貌美的悍妻。 师伯之妻平时花费无度,经常抱怨掌门师伯身为一派掌门,却如此贫寒,大过年的,竟然和掌门师伯闹别扭跑回娘家去了。并且放话要是一个月内掌门师伯无法带着百两黄金迎她回山,她就改嫁。 今日掌门看这于化龙非要送这颗赤阳珠给他,本也是不想要的。 但是想起自己的悍妻若是真改嫁,清虚派脸面也不好看。 只好红着脸连盒子一起收下,揣在怀里。 便安排弟子给这于成龙打扫一间空余的单独院落,供其养伤,并吩咐弟子为其准备一日三餐。 当时师兄便在师父身边,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切。 我和师兄、师父回到我们三人住的院落后,师兄便对我和师父便说道:“这于成龙有问题。我看其步伐并不是虚浮,而是生疏,好像之前走路不多似的。 并且其口音声线甚是奇怪,感觉这于成龙并不是经常说话和走路。 不像是做珠宝生意的行商。此人话语多半不可信,进山是何阴谋,还是待我占一卦来看看吉凶。“ 我当时就觉得师兄是针对我才这么说的,就很不客气的说:“若是我修行这十几年都被他骗了,就凭你这进山六年的庸才,就能看得出来?若是这样,我日后倒要叫你师兄了!” 师父醉心修行,这些俗事一贯不放在心上,便对我二人说道:“你二人不必为此小事争吵,就算此人说谎,我堂堂清虚数百修道门人又何惧?不必再提此事,都下去吧!” 我和师兄听了也不便多言,便回到师兄所住的房间。 师兄拉着我,起了一卦,在纸上写出了两行谶语是:龙入青云终幻灭,鱼行虚空同珠碎。 师兄对着这上下两句谶语琢磨,是说这于成龙要死在山上? 而师兄又把上句的青,下句的虚勾了起来,又把最后的灭字和碎字勾了起来,连起来就是清虚碎灭。 师兄看了之后大惊,对我说道:“周师兄,这于成龙死在山上不要紧,我们清虚派怕是都要被他连累。师兄若是不信,恳请师兄和我一起去后山你遇到他的地方再查看下。 我御兽来问下四周野兽可曾看到他是如何上山,查一下他到底是何来路。” 我虽平日总是瞧不起只会占卜谶纬和御兽的师兄,但是他的占卜谶纬确实是当时我清虚派第一人。 听了方师兄的话我也是震惊得很,便和师兄一起去后山,到我遇到于成龙的那片树林查看。 但是到了树林之后,我们却惊奇的发现,树林里的猛兽类动物都纷纷往山下跑。 我和师兄便觉得很奇怪,但是为了查探于成龙的来历,也想知道这些猛兽逃跑的原因,便追着这些猛兽一同向山下去了。直追到离山脚之外二里远的树林里,这些猛兽才停了下来。 师兄便用御兽术,沟通询问其中的猛兽是否见到于成龙是如何上山的? 其中一只猛兽诉师兄,于成龙是从海上御剑到后山上来的,在一片山林里落下,慢慢走过来的,后面并无人追赶。 师兄便与我将于成龙上山的经过说了,我们这才确认这于成龙之前的确是在说谎。 正在这时,只听得山门方向传来一声巨响,之后便有不知是何猛兽的长吟之声,我从未听过。 只是我和师兄虽然都在山下,还是被震的心神一抖。 而四周的猛兽更是瑟瑟发抖,伏地不起。 方师兄还想用御兽术和这些猛兽沟通,可这些猛兽竟然脑中一片空白,毫无回应。 方师兄这才恍然大悟的说道:“我适才谶纬语句里有龙,这龙原来竟是真龙,而不是于成龙!刚才的长吟便是龙吟!” 我当时听了脑子顿时一片空白,世上果真有真龙不成?” 方师兄却平静的对我说道:“当然有龙,数千年前的典籍里便写着。若是真龙入山,我南派清虚自当碎灭。 周师兄,师弟问你一句,你是愿在山下独活,还是原意和师弟我赌一把,一同上山屠龙?” 我当时觉得方师兄是不是吓疯了,才口出狂言。 但是看着师兄一脸平静,我轻声问了一句:“师弟,你…你知晓如何屠龙?” 方师兄说道:“我曾在我派典籍里看到过,千余年前,有位清羽真人留下了一首八荒屠龙诀。 写在我派最老版本御兽道典历史典籍的附注上,并说明人当以龙语唱出此歌诀,激发我青云大陆气运,便可困龙屠龙。 于八八六十四载之内,即便真龙,其血肉也将化为血水! 我闲来无事,按照附注上的龙语注音,用龙语唱出歌诀,还挺好听的,故而时常哼唱。 而千年以降,青云大陆并无龙出现的记录,所以我也不知道此歌诀是否有效用。 若是师兄原意信我,与我一起赌上性命,师兄便带我御剑回山。 若是师兄不愿意信我,那我便自己走回山门!” 卅四章 鲛人诈死困骊龙 我没想到平日只看书、占卜,偶尔御兽的方师兄竟如此豪气,心头也豪气顿生,对方师兄说道:“师弟,平日师兄多有得罪,还请师弟见谅。今日我们师兄弟便一同回山,若是师弟歌诀有效,那我就托师弟的福多活些日子。若是无效,我们与师门共死,又有何惧?”说罢,便御剑带了方师兄赶回山门。 后来听师父讲,我们到山下之后不久,就听到一声龙吟。 留在师门前后山中的众人,从弟子到长老均是一阵眩晕,耳鼻出血。 门中入门十年以下的弟子们,直接被龙吟声震成重伤,吐血不止。 大多数弟子听后不均知所措,后山剑坪山的弟子跑到前山掌门师伯的房中,脸色惨白的禀报道:“掌门,后山来了一只......一只黑龙,落在剑坪上。伤了十余名正在练剑的师兄,并让我们把鲛人和骊珠教出来。他说给我们半柱香的时间,不然它就......就要吃掉剑坪上受伤的师兄!“ 掌门当即派两位有字辈的师叔把那于成龙抓了出来,并召集了门派所有智字辈、有字辈、以及境字辈受伤较轻的弟子压着余成龙一同去后山剑坪。 掌门师伯以及众多门人带着于成龙来到后山后,只见后山的剑坪上趴着一只长约三十丈的黑龙。 掌门手持横云宝剑,质问黑龙,为何无缘无故,伤我清虚派弟子,为祸人间。 剑坪上的十余位子均七窍流血,重伤倒地。只听那黑龙口吐人言说道:“这杂碎鲛人趁我睡觉盗走了我颔下之骊珠,却用他们母杂鱼的破眼泪放在我颔下糊弄我,我醒来才发现不对。你们这些道士,被这杂碎鲛人收买,还在山上布下强力法阵,让我法力在此发挥地十不足一,不然一声龙吟便要了你们的命!还那由得你们站在这里拦我?” 这时候,余成龙突然站出来说道:“这便是我一个人的事,神龙可否息怒,让我上前说话?“ 神龙便许其上前说话,这时候余成龙大声说道:“我少时跟着清虚派一位云游海外的长老学艺,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斩杀你这恶龙!我本想拿了骊珠,融合里面的天地精气,便可斩你杀你这恶龙。 但没成想你发现的这么快,即便我逃到陆地上,你也能冲破法阵追进来。 今天我于成龙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连累师门。 骊珠我已经献给给掌门,掌门还你便是。 我知道你们骊龙一族最是狠辣,与其被你慢慢折磨致死,还不如我自己了断。 说罢拿起宝剑刺向自己的胸口,死在黑龙面前。 门派上下听罢暗暗称奇,这鲛人难道是那位终年云游四方、不知道还在人世与否的心字辈太上长老收的弟子? 可是为何这鲛人于成龙上山时又不说?而这余成龙到也是硬气得很,可不像传说中鲛人一族那么阴险狡诈。 这时黑龙便对这剑坪上的师门众人吼道:“你们这下没话说了吧!你们的弟子偷了我的骊珠,这杂鱼死不足惜,死便死了。但是这条杂碎鱼把我的骊珠给了谁?还不赶快交出来!” 掌门景师伯也听明白了原委,自知理亏,可也不知那鲛人到底是否为清虚派太上长老的弟子。 便上前说道:“此人上山时曾赠我一珠,但是应按此鲛人的说法,此为赤阳珠,不是骊珠,请神龙明鉴! 况且我等也是受其欺骗,若是知道神龙来此,我等布下法阵亦是无用。 故而我清虚观并无布下法阵,神龙还请明鉴。还望化形说话,以免惊扰世人。” 说罢便从怀里拿出了于成龙送给师伯的珊瑚盒子,打开给黑龙看。 黑龙听后并未化形,而是紧盯着盒子。盒子打开后,黑龙便又暴怒起来,吼道:“你们这些两条腿的杂碎,还敢拿杂碎母鱼的眼泪骗我?你们都该死!你们若还是拿不出来,我就把你们一个个都吞掉!” 师父也说道:“我亲眼所见,这鲛人余成龙确实只送了这颗赤阳珠给掌门。何况我等要骊珠无用,何必欺骗神龙?还请神龙息怒!” 这骊龙那肯善罢甘休,随口一吐,吐出一团白雾将其身边一名受伤的弟子缠住。 那白雾瞬间将这名弟子包住,在弟子周身凝结成一片冰膜。 瞬息之后,那弟子身体便如蚕蛹一般飘了起来,骊龙一探头便将其吃掉了。 之后骊龙吼道:“给你们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内把我的骊珠给我找出来!我每刻钟吃十个人,若是你们一个时辰找不出来,那么我便吃八十个人。要是你们一直找不出来,等我将你们全吃掉后,我自己再慢慢找。” 说罢又吐了一口白气,包住另外一名受伤的弟子。 我们清虚南派迁移至此后,南派门规第一条便是:门人有难,拼死相救。 不论何时,各辈弟子无分贵贱,外遇强敌时,即便是为救一个地位最低的外门弟子,一派也需死战不降。 我清虚众人怎肯任这骊龙继续吃我门人?掌门便立时拔剑,御剑斩出。 但是这黑龙左爪一挡,口中略微沉吟,发出奇怪的音节,掌门的横云剑宝剑便四分五裂,残破的剑片落于地面。 显然骊龙的法力非我清虚门人等能比。而就在此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刚才自杀于黑龙身边的于成龙竟然一跃而起,右手持一柄花纹古怪的短刀,刺入黑龙两只前爪正中的胸口。 左手从自己心口掏出了不知何物,塞入黑龙胸口中。 然后飞身跃回人群中大声说道:“这恶龙气脉中枢便在两前爪之间的胸口中。 骊龙体性阴寒,而骊珠又是至阳之物,现在有骊珠阻其气脉,此恶龙今日之内便无法再顺畅地时候用任何法术。 而骊龙前爪巨大,骊珠又小,它无法化形,恰好没办法取出骊珠。诸位仙长还在等什么,还不趁此良机斩杀恶龙? 此恶龙最为狠辣歹毒,极其记仇。不然今日若是让这恶龙逃走,一但日后其冲开气脉,便会回来报仇,我们都将死无葬身。”师门众人听罢,便在掌门的指挥下,御剑出击。 而我们御剑赶回山上之时,看到我派众师叔师伯乃至极少露面的师叔祖与同辈弟子中法力高强者,均在后山的剑坪上。 我派门人以清虚宿星阵,在剑坪上御飞剑与黑龙搏斗。 清虚宿星阵顾名思义,便是以周天二十八星宿位置,由七至二十八名弟子组成。 每七人为一组,即可灵活的组成青龙、玄武、朱雀、白虎四阵。 但是此阵最大的优点是,无论多少名弟子列阵,只要是七的倍数便可,每七人一组施展阵法。 当时剑坪上我派智字辈的师祖和有字辈的师伯、师叔尽出,境字辈的佼佼者也全数在场。 足足有一百余人,便组了四座清虚宿星剑阵。 那黑龙也饶是了得,纵然无法施展法术,只能肉搏,但依然强悍无匹。 我派门人御起飞剑斩到黑龙身上,由于黑龙龙鳞坚硬,竟然竟火星四射,只能斩开一点点鳞片粉末。 只有极为精准的斩道鳞片和肉之间,才能从其身上斩落一两片鳞片,略微伤到其肉身。 但是我派弟子自幼都是一手御剑,一手施控术以及符箓之术,各类符箓法术招呼上去,黑龙也不好受。 一时间御剑困阻四座清虚宿星阵虽耐黑龙不得,但是黑龙一时间若想破阵而出可也没那么容易。 这时我和师兄御剑已飞至后山剑坪。御剑飞行极其耗费体内元气和神魂,虽然我最擅长金系控术,御剑飞行已是当时境字辈弟子中最快的一个。但是由于急于赶回师门,赶到后山剑坪之上时仍然将近力竭。 师兄当时便对我说道:“直接飞到黑龙的龙头附近,坚持住片刻钟足矣!” 我便强咬着牙撑着,又往嘴里塞了一把凝神丹,短时间内极大加快对天道的感应和精气吸收,恢复体内元气。 只听师兄在空中开始吟唱,那歌声的曲调时而苍凉而悠远,时而又婉转跌宕。 那声音仿佛混合了虎啸,雕呷,鹿鸣,鹤唳。当然这也是后来我御兽之术大成时才感悟出来的。 那黑龙听到师兄的歌声以后,顿时愈发的惊惧、狂躁起来。 也用和师兄类似的声音唱了起来,但是感觉音调越来越低,加上黑龙的尾巴还左右摇摆了两下,似乎有祈求哀鸣之意。 师兄却丝毫不为所动,继续吟唱那奇怪的歌谣。黑龙听得师兄仍是继续吟唱,便吼唱了出一段暴戾的声音。 但是这时,感觉这声音明显都是升调,似欲发狂。 师兄这时便加速了吟唱,只见那黑龙长啸一声,之后竟将身上的鳞片全部射出! 龙鳞坚硬无匹,撞击在四周组成清虚宿星阵的门人身上,剑上,顿时人人挂彩。剑阵出现了空隙,黑龙顿时脱困。 但是奇怪的是,哪些射出的鳞片飞向我和师兄的时候,竟然在飞的过程中便越来越慢,鳞片也越来越薄。 我们和黑龙距离不过六七丈,那黑龙每块鳞片原本有成人手掌大小,厚度也有一寸之厚。 可是等鳞片飞到我和师兄面前的时候,竟然都变成无数片薄如蝴蝶翅膀的鳞片,被风一吹便化为飞灰。 剑坪上的其他门人都被数块鳞片打中身体各处,痛苦呻吟之声不止,只有我和师兄两个,连一块衣角都没有伤到。 这时候我才知道,屠龙术真的有,屠龙诀真的存在并且很有效! 卅五章 一朝屠龙谈旧事 这一千年,青云大陆上从未出现过真龙,人世间还用“屠龙之术”来形容哪些貌似极为高明却毫不实用的本领。 但是正是这屠龙之术,逼得黑龙不得蜕掉全身鳞片换取一线生机去逃跑。师兄便命我继续御剑追那黑龙,我见师兄屠龙诀如此神异有效,顿时忘却了疲惫。一时间竟似有无穷的元气涌出,带着师兄继续御剑追击。 那无麟的黑龙飞行速度不快,缓缓地向后山逃去。但是这黑龙飞到后山海边想从海里入水的时候,在空中却似触碰到了无形的火网一般,身躯和前爪登时出现烧焦的恶臭味。 那黑龙机警的很,顿时转身飞向靠近海岸边的一座山。 就是我们面前的这座山,那黑龙便一头钻进山体之中,山体瞬间就被钻出一个大洞。黑龙不断向里钻,速度极快。 我带着师兄御剑到这山洞前的时候,那黑龙只剩下五丈左右长的龙尾还在山洞外面,其余身躯都已经钻进去了。 师兄口中又唱起那音调古怪、苍凉悠远的歌谣,只看到黑龙的身体似乎随着歌谣逐渐变小。 一开始龙尾粗细还有两丈余宽,后来等师兄把一首完整的歌谣唱完后,那黑龙尾部粗细竟然缩小到只有七尺左右大小,尾部也只剩下一丈六七尺左右在山洞外。那黑龙尾部还是缓缓的移向了山洞中,消失不见。 师兄和我进到洞中,师兄继续唱着歌谣,查看这黑龙。 只见它已经变得只有不到三丈长,两尺粗细。周身四周似乎有一个无形的笼子,这黑龙被困在其中。 这时黑龙已经一动不动,也不能发声。 师兄我和看到这情景,便止住歌声,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的喘气。 而我这时才感觉道身体似乎完全被掏空,竟是一丝元气也调动不起来了,累的也瘫倒在师兄身边。 等到师兄呼吸稍微顺畅一点后,师兄便开口说道:“周师兄,我的屠龙诀管用吧?咱们师兄弟注定要在门派历史上留下大名,千年以来大路上出现的第一条龙,便是被你我二人用屠龙诀追杀困死。 虽然这黑龙还能活六十四年…...他娘的!老子今年都二十六岁了,说不准还活不过他!” 儒生出身的师兄,一贯文雅。不过想到这里,竟然骂起娘来了! 我听了笑道:“师弟,比之传说中龙族动辄万年寿命,我等人类的寿命不过是如不知晦朔的朝菌一般短暂。 如今这黑龙六十四年后便要死在这里,师弟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我说道这里,忽然想起之前和师兄关于成化龙赌咒的话:“若是我修行这十几年都被他骗了,就凭你这进山六年的庸才,就能看得出来?若是这样,我日后倒要叫你师兄了!”。加上适才师兄闻得龙吟,主动要上山屠龙的英勇风采,我心里便决定,以后方远境便是我周煦境的师兄。 便正色对师兄说道:“方师兄,你入山这六年来我周煦境一直对你不敬,总觉得你不务正业、丝毫没有修道天分,羞于你为伍。但是今日山门大劫,才发觉师兄大智大勇,非我这愚钝之辈所能评判。 师兄还记得适才我和你关于于成龙赌咒的话么?其实便是没有那句话,以师兄今天的屠龙壮举,我周煦境从今以后也要认你为我师兄!大丈夫一言九鼎,我周煦境心悦诚服,师兄切莫推辞!” 这时候方师兄只说了一句话:“师弟啊,既然我是你师兄了,那我今天便要考验你一下,是否配做我师弟!煦境,这考验便是:你能扶我起来,扶着我走回我剑坪去看师门众人如何了么?” 我听后哈哈大笑,便扶起师兄起身,但是我也已经是筋疲力尽,感觉手臂和腿都要断了一般。但毕竟我身体比师兄强健,还是勉强起身,和师兄互相搀扶,兄弟俩一瘸一拐的走回前山剑坪。 回到剑坪,所有的门人都还在剑坪之上打坐调息,每人身上的龙鳞还在。我和师兄正要开口相问师门中人伤势如何,只见那于成龙捂着流着血的心口走了过来,焦急地问我们黑龙的下落。 我想今日之祸都是这于成龙引起的,便开口骂他:“你这狗奸贼,害我一派险遭灭门,还有脸问?幸而我师兄方远境已经用八荒屠龙诀把那黑龙收在后山的山洞里,八八六十四年后,那黑龙便只剩白骨,其余都会化为一滩血水。” 那于成龙丝毫不理会我的辱骂,跪在地上仰天大笑道:“老天有眼啊,老天有眼!”同时双眼泪流不止,并在地上向我方师兄磕了九个头。磕完头便说道:“方道长是我们鲛人一族的大恩人,以后你便是我鲛人一族的神灵。可惜我命不久矣,能否容我给您做一幅画?稍候我再写封书信,用我鲛人族的法宝泪晶瓶装着放入海中,飘回去通知我的族人,在我族之中为您立像拜祭!” 我和师兄听得一头雾水,这余成龙眼看奄奄一息,却兴奋至极,还要作画。 于成龙却不管那许多,从怀里掏出一副精巧的绢帛样式的三尺见方的画布,铺在石板上。 这画布像丝绸一样但是比丝绸更光滑靓丽,可好似也是由丝织成的。 于成龙又咬破手指,在上面作画,别看这于成龙长得有些丑陋,画画却是极好。 我方师兄被画得惟妙惟肖。于成龙接下来又用另外一张绢帛画了很多似鱼似贝壳的文字。 画好之后,从怀里掏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瓶子,装了起来。 用一个不知道什么材料的塞子塞好,又从脸上抹了把眼泪在瓶口涂抹均匀。 之后跪着双手把瓶子呈给我师兄道:“方真人,鲛人余成龙骗了清虚一派,罪该万死。 可我也是逼不得已,内心也十分愧疚。但是我死前还是想恳请您帮我把这泪晶瓶扔入海中,通知我的族人。 我鲛人一族死后,放在太阳下暴晒三日,除了皮骨以外的血肉内脏便都会变成油脂。 我死后您可以将我晒干,用我体内油脂做成蜡烛。我听说这种蜡烛在你们人间价值不菲,但我最希望您可以把我做成的蜡烛留着,给您做照明之用。 我于成龙心甘情愿死后常伴恩人左右,给您照明。我带的另外两颗赤阳珠也都奉送给方真人。 还有我这块血精珊瑚令牌,您也请留着。 以后若是您或者您的门人出海遇到我们的族人,请出示这块令牌,无论任何要需,我族人都会万死不辞! 那恶龙为祸我们鲛人一族千年,千年来死在他口中的族人何止千万! 今日恶龙被方真人所收,我鲛人一族终于可以免除灭族之祸。此等恩德,我们鲛人一族定会铭记万世! 恩公师门各位仙长一样是我们鲛人族的恩人,但恐怕各位也命不久矣,日后也很难遇到我鲛人一族了! 这骊龙久居九渊之下,体内精气最阴,喜好最淫,体质也最毒。凡是被龙鳞所伤之人兽,百日之后便会变为龙傀,浑身长出鳞片,毫无神志,也不知疼痛,悍不畏死。只听骊龙指使,擅长厮杀。 骊龙遇到难缠的海兽,脱一片龙鳞射入其体内。 便可等百日之后,使其沦为龙傀,供其驱使作孽。 但是骊龙每次退鳞,再要重生便需百年。退鳞之处也成为骊龙身体最脆弱的地方。 故而骊龙一般不轻易使用。这骊龙方才退掉大片龙鳞击敌乃是因为骊龙体质极为奇特:鳞片最厚重,而骨骼肉体最轻,退鳞一来可以击杀诸位,杀出一片空当。 二来可以减轻自身重量,在身体只有少数元气、法力可以流转的情况下,重新飞行。 适才那骊龙在生死关头,便不顾这许多,脱鳞求生!” 听闻这鲛人于成龙的话,清虚门人无不愕然。 便问那余成龙,我清虚一派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引骊龙至此,害我清虚? 那鲛人便说道,我族本严禁族人踏足青云大陆,我此次来此和贵派确有渊源,但也实属不得已。 我族不敢踏足大陆,是因为传说万年前有位人族真仙,法力举世无匹,开山填海,屠龙斩妖无所不能。 在他出现之前,青云大陆原本龙族众多,统治各类妖兽和人类。 龙族与妖兽均以大陆上居住的人畜为食。 龙性最淫,闲暇时还化为各种人兽之形,与人类女子或雌性妖物交合,人类只不过是食物与玩物。 而这位真仙横空出世,斩杀青云大陆所有恶龙妖兽,并在各处授徒教授仙术。 人类才真正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在这位真仙荡平所有恶龙凶物之时,已经有不少恶龙和妖兽便逃到其他大陆或海底躲避起来。 而这时候最大的难题出现了,便是这世界上的龙人族,羽人族,与兽人族。 当年龙类妖兽横行大陆,与人类女子一起生产了无数的龙人族后裔。龙与其他物种杂交,按说后裔都极难生育。即便是和我们鲛人一族,也是如此。但是与人杂交,后代确可以正常生育,无论是龙人族与龙、龙人族或人族均可。 并且先天有龙族的部分法力。 其他可任意化形的强大妖兽也有这样的能力,当时世界上便有大量的龙人一族。 还有数量不少的羽人一族,主要是另外一种强大妖兽凤凰化形后与人生出的后裔。 还有一些各类其他走兽妖兽化形的后裔。 由于当时人族彻底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法力高强无比。 大肆杀戮、赶走龙、凤以及各类走兽妖兽后,人族便又开始杀戮这些当年比人类强大,也经常为虎作伥、欺凌人类的龙人族,凤人族,以及兽人族后裔。 卅六章 毒计屠龙不惜身 当时法力高强的人类修士的杀戮顺序是这样的: 先将和人类外貌特征差异较大的,攻击性较强的,性格较为凶残的龙人族,凤人族以及各类走兽特征明显兽人族动手。 接下来便是要继续追溯祖上有其他种族血脉的:不论后世通婚多少世,只要用法宝滴血鉴定,还是可以鉴定出体内的龙血,凤血以及兽血的,一律放逐出青云大陆。 这时,还是那位真仙出来阻止了众人族修士,那位真仙说道:“尔等今日之做法,与当年龙族以及各类妖兽还有杂交各族中的穷凶极恶之辈何异? 那位大真仙便施法将四个大陆中他出生的青云大陆分给人类,将剩余龙人族便大多数迁去白萍洲,兽人族迁去朱秀洲,凤人族移去玄冥洲。 那位大真人分了三位化身,分别去往三洲,将各个州上的人类全部施法带回青云洲。 而龙人族,凤人族,以及兽人族随后也自己迁往道祖指定的大陆。 这也是你们人族真仙道祖一气化三清的典故的由来。 但是你们人族真仙道祖的传说在王朝交替中淹没、或是被篡改掉了而已。 那位真仙道祖做完这些之后,便在四座大陆周以及围海域布下法阵,让各州生物自在繁衍。 按各地的地势以及天道不同,四座法阵功能特性各有不同,持续时间和范围以及功能也各有不同。 法阵之外的大洋野岛之中,仍然生活有残存的龙族,凤族,或者妖兽族。 因为那位真仙道祖自觉杀孽太重,若是灭绝了所有龙族,凤族,以及各类强大妖兽族,也有违天道。 最终人族和各类种族都在各自的地域繁衍生息。 我们这支鲛人族就在青云洲大陆南端的海域中生活。 后续过三千年,据传那位真仙道祖飞升,人间就再也没见过他的身影。 而后,不知是否是那位道祖和他那一批徒子徒孙气运太足,集中了你们人类修士的几千年气运,而后你们人类修士的法力便一代不如一代。 那位道祖飞升后的二千年后,躲在各个岛屿海外的凶兽便又在各州出没为祸。 但是五千年过去了,各州的龙人族,羽人族,兽人族本就是人类血脉为主的杂交族裔。 继续繁衍了五千年,各类杂交族裔看起来和人类无异。 但是他们自己自创的修行功法却比你们人类强大的多,但他们本身也已经形成了类似你们人类的王朝以及仙门。 相比于龙族、凤族以及妖兽,他们更愿意认同人类的文化与行为准则。 故而当龙族、凤族、以及各类妖兽入侵各大陆时,各个大陆的大能修士便将进入各自大陆的龙族,凤族,兽族再次击杀、打退。 而当时的青云大陆,人类修士法力在四个大陆中最弱。 龙族,凤族,以及兽族妖兽便蜂拥来到青云大陆。 但是当他们进来以后却发现,自己的法力在青云大陆竟然发挥不出原来的一成,而且当时你们人族道祖很多道法、道诀尚未失传,虽然修士实力弱,但是各类法诀威力强大,并可以激发大陆法阵。 而相反的,各类龙族、凤妖、族兽族法力在进入青云大陆后均骤降,故而又是惨遭屠戮。 这回这些龙族、凤族、妖兽便意识到,人族真仙道祖的法阵时隔五千年竟然仍存于世! 从此各类种族便又不敢踏足青云大陆。 到现在又过了五千年,由于越强大的妖兽生育力越弱,故而龙族、凤族、兽族已经所剩不多。 但龙性最淫,又喜欢人类女子,据传前年前便有龙类偷偷又潜入青云大陆,但是一入大陆便被发现。 被你们人类修士发现后,那修士便施展八荒屠龙诀将其困住,那龙便慢慢化为为血水。 从此以后,龙族、凤族以及各类妖兽族知道,那真仙道祖的法阵应该一直在,故而再也不敢踏足青云大陆。 我族万年来居住海岛与海底,但万年前也曾上岸为祸人间。 自一万年前,人族真仙道祖出现,便再也不敢踏足青云大陆,在海里栖息繁衍。 可是我族却在一千年前,遭了这恶龙的祸害。 听我族人将,当年这恶龙年纪尚小,变化为我鲛人族男子,与我族女子**。 后来有一次这恶龙暴露了本***杀了我族女子。我族修士前去击杀恶龙,但是尽数被变为龙傀。 后来我们一族便受尽这恶龙的奴役与折磨,成为这恶龙的食物与玩物。 并且这恶龙体质特异,常年处极阴之处的海底深渊。 大概是当年它的祖先为了躲避你们人类修士的追杀,只能逃入海底深渊躲避,不得已而为之。 后来,这龙族便分化自己体内元气,只吸收天气精气中的阴气,而将阳气凝出,化为骊珠。 也曾有出海采珠的人类,捡到死去的骊龙存留下的骊珠的故事。 若是骊龙没有了骊珠,则无法继续修行。无法继续吸取纯阴天地精气,之后会变得异常的狂暴。 但是可能恰恰因为如此,刚好能轻松闯过青云大陆的法阵。 因为骊珠被拿走,其体内只有阴气,你们的真仙道祖当年也不会想到有这样的龙族闯入。 但是刚才我把骊珠又放回其体内,而这恶龙又失去了龙鳞,根本无法穿出法阵。 便妄图从山上钻洞到地下躲避,但是又被仙长的屠龙诀激发大陆法阵,最终困住恶龙。 这恶龙八八六十四年后便要化为血水,现在只能在山洞中等死。 而那骊龙问你们是否在山上布下法阵时,便是要试探你们这大陆法阵是否还在。 但是随后看到你们施展的道法低劣之后,便有了轻视,起了屠灭你派之心。 可没成想,阴差阳错,它受法阵限制又不能化形,被我封住了气窍,不能使用法术。 而方真人又习得屠龙诀,也是这恶龙该命绝于此! 既然各位是我族恩人,我再说我此行的另一个任务:贵派一位云游长老也是我族恩人,当年那位长老便是被这黑龙所害。 这清虚长老便是为我族而死,又把这骊龙弱点研究了出来告诉我们。 而那位长老临死时,留下了一本书,和一张地图,嘱托我族务必要寻到清虚传人,交于他们。 那位长老死前说此事关乎门派振兴大计,并将地图和书交于我族保管。 我鲛人一族虽没有什么好名声,但是有仇必报,有恩必偿。 而现在清虚一分为五,我又将死,便只能将这个秘密告诉你们。 当我发现南派清虚之后,联想到在典籍和先祖传说,我便心生一计。 何不把那骊龙引来,让你们人族修士中的强者击杀? 后来我便用我族数位女子的眼泪形成的大大的赤炎珠,代替骊珠。 趁恶龙子时阴气最重、睡眠最沉时,把骊珠盗了出来。 又让骊龙找我族人兴师问罪之时,假意被逼迫不过,骗他说当年被它所杀的清虚长老,其门派里有人有办法可以把它骊珠里的天地精气和我们鲛人体内元气融合。 那骊龙听了大惊之下,便不顾什么法阵造成自身实力减弱,直接追杀到清虚派。 我先观察了一下你们掌门的实力,竟不及你们那位长老的一成,觉得天不佑我鲛人族,意欲寻死。 而在最后我又想起那位清虚长老关于骊龙弱点的话,我便决定假装寻死,并偷偷将骊珠藏在自己体内。 那骊龙定然想不到骊珠就在我心口的伤口里。由于骊珠本身能起死回生,尤其对我们阳气十足的鲛人族更是有效,我便趁自杀之时,用剑洞穿自己心脏,把骊珠偷偷藏到心口伤口里去了。 不瞒各位,虽然我只是用了那么两刻钟,但若是我不取出骊珠,我竟然心脏有再生之迹。 但而今,我强力用法力封住伤口,不走动,也不过多活两个时辰而已。 故而我需要把所有的话都尽快说完! 这是我们鲛人族的定居岛屿的地图,各位将来可以持令牌去我们鲛人族取回你们清虚长老的书和地图。 各位不必担心,无论历史上我们曾经如何为敌,但而今你们清虚派对我们鲛人族恩重如山,即便我鲛人族再狡诈凶残,却是恩怨分明。 而且我鲛人族被恶龙为祸千年,若是恶龙不死,或是将来生出小龙,我鲛人族永远便是其玩物与食物罢了。 清虚对我鲛人族之恩形同再造。 但是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请各位在六十四年之后,持龙骨一起送往我鲛人族。 常言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恶龙? 若是他日有变,则还望贵派及早送出消息,也好让我族人避祸他乡,不必继续受恶龙奴役。 若是恶龙真的死绝,届时你们持龙骨与令牌,我族定会奉还你们清虚长老遗物。“ 当时我山上众人觉得这鲛人当真狠辣阴险无比,即便是自己身死,也要看到恶龙的尸体才肯让我们换回自己长老遗物。 但后来我也能理解这鲛人,恶龙为祸千年,留下了几十代的恐惧,只有真正看到恶龙遗骨,知其死绝才能放心。 卅七章 众惑得解论道谈 为了不出意外,我每年除了除夕会呆一夜拜祭师父师兄外,其余时间都守着这山洞。 还有一方面原因也是为了减轻我的愧疚。 毕竟当年若我听方师兄的话,早早从于成龙处问出真相,使得我们早有准备,说不准师门弟子便不会几乎陨落殆尽。 今年已经是第五十九年了,还有五年,这恶龙便会彻底死绝,你们也可带着龙骨去找鲛人族换回长老遗物了。 而山中猛兽,当年都被恶龙惊吓过,猛兽的直觉最强,而且会把这类恐惧遗传给下一代。 恶龙虽然五年后就要彻底化成血水,但是毕竟龙息龙威仍在,故而这山洞周围从来没有猛兽出没所以这畜生便如何都不会进来“ 听完这么长的故事,丁知鱼终于揭开了师门大部分的谜团,但是还有一个问题,丁知鱼便问道: “师叔,那我们智字辈、有字辈和境字辈等长辈后来如何了?真的化为龙傀了吗?” 周煦境继续开口说道:“当时师父对大师兄说,便用屠龙诀对着师父试一下,是否可以将鳞片上的毒化解。 毕竟之前飞往我和师兄的鳞片都化为飞灰,也许用屠龙诀便可解毒。 当时那鲛人已经力竭将死,但还是劝我师父说,此毒见血即生,除非我们真的有当年创造屠龙诀那位真人的法力,不然必定无解。 师父还是要坚持一试,毕竟事关全门派大多数门人的性命,也事关南派清虚的未来。 那些修行尚浅的门人,必然无法承受龙吟带来的重伤,就算侥幸得活,估计也无法修行了。 而中毒的都是门派精英,若是一起化为龙傀,那么师门就只剩我们师兄弟两人了。 师兄便强打精神又唱了一遍八荒屠龙诀,师父体内的龙鳞果然化为灰烬,众人看了均大喜。 但是还不到一个弹指间,师父变也随之化为灰飞。 这时我们才知道,那鲛人所言不虚,八荒屠龙诀既然可以八八六十四年屠龙,那么中毒之人都算是龙傀的幼体,便只是一瞬间就可以化的一干二净。 其他门人见此状,便都知道了自己的宿命是化为龙傀死亡。师兄更是嚎啕大哭,自责杀死了师父。 掌门师伯见状赶紧劝慰师兄,反正大家都是必死之人,早死晚死有何区别。 掌门师伯自知所有弟子便无活路,便要求我和师兄两件事: 一是给他们找来纸笔,把自己的修炼心得都写下来。 二是将掌门之位传给师兄,嘱咐师兄专心各类道法修行,切莫因为自己喜好而断了我们师门各类承传。 不出十天,所有弟子写完了修炼心得笔记,事无巨细的交代了各自的后事。 掌门师伯便建议由师兄用八荒屠龙诀杀死他们,好过化为毫无神志的龙傀为祸人间。但是师兄如何肯答应,掌门师伯便要自杀,一时间相持不下。 最后一位长老提议,不如寻船出海,毕竟都是将死之人,出海去海外各岛寻求解药也未可知。毕竟传说中海外的很多岛上有奇异仙果,若是三月之内找到,则还有救。 若是变成龙傀,也走出很远的距离,又没有恶龙发号施令,也不会为祸大陆。 众人便同意长老之言,寻船出海,还带上了所有师门重伤的弟子。 从此,南派清虚只剩下我们二人,众人一走便是六十年,毫无音讯。 从此之后,师兄接掌门之位,寻了你六位师兄师姐,也用谶纬之术寻到了你。 故而后山陵园便只有你师祖的坟墓,其余众人即便最后找到解药,也许是在海里迷失了方位,至今也没有回来。 而且算年纪,就算一些师兄师弟可以活到今天,也是垂垂老矣,也很难再回到青云大陆了。” 听闻门派这等密史,丁知鱼感慨万千,之前关于门派的诸多猜疑都已经解开。 丁知鱼便说道:“难怪师叔久居后山,原来这山洞里竟然困有一条骊龙。可是这后山骊龙这些年真的毫无动静?” 周煦境说道:“后来我逐年进洞查看,那被八荒屠龙诀困在此地的黑龙,身体四周仿佛有个无形的法阵。黑龙后来还在里面挣扎咆哮,但是声音丝毫不会外传,只能说明当年的八荒屠龙诀威力强大。 我看黑龙逐年变小,原本有二三十丈余长,中了八荒屠龙诀之后便只有五丈余长,现在已经只有不到一丈长了。 知鱼,你过来,我看下你体内血脉,为何你御兽术总有问题? 这些年给我在山洞前无事,看了全派所有典籍看了无数遍,或许可以为你找出原因。” 周煦境诊了一下丁知鱼的脉,丁知鱼便又把师兄韩鹿行的诊断也告诉了师叔。 随后只听周煦境开口说道: “御兽的本质在于神魂匹配与心灵沟通,单就神魂而言,人类其实是强大的。 即便当年龙族、凤族、以及各类凶兽妖魔当道,而当时人类在没有开启修行之前,力量好似蝼蚁。 但就算这样,人类的祖先也没有因此而放弃反抗、战斗的信念。 故而修道的万物之中,人作为先天最弱的种族站到这个世界之巅,靠的就是一往无前的心念,坚韧不屈的神魂。 普通人类虽然有恐惧、有懦弱、有背叛,但是在生死关头,人可以爆发出来的精神力量却超级强大。 但是我们常说御兽术和傀儡术本为一术。其实是因为用御兽术相同的方式甚至可以御控活人。 可是却很少看到有人采用此术,是因为不管人类个体无论看起来如何孱弱,当其濒死一刻爆发的能量是极其惊人的。 普通人在生死刹那爆发出的神魂强度是非常强大的。 所以御活人,只要稍有不慎,便可能被对方神魂反噬,造成极大的伤害。 即便是普通人,你若要控制他的全部神魂,就等于暂时抹去了他识海中的意识。 这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不亚于你要杀死他,死亡给他带来的恐惧则会爆发出极大的神魂能量,从而给施法者的神魂造成伤害。 如果御死人的话,那便容易的多。但是对施法者神魂损耗极多。故而这也是为什么幻真派的绝学御尸术为声名赫赫的原因:以毒与符作为一个小法阵,从死者的肉体中激发死者存留于身躯的残余精气与神魂,毒性越强,符箓越强,激发的神魂越强。 使其短时间内爆发出的力量也就越强,但是相应的,尸体活动的时间就越短。 而南国的赶尸,也是类似原理,但是符箓和药物选择都非常弱,是由于需要尸体爆发出来的力量弱,法术施法的周期长。平均下来每天耗费的神魂甚少,所有符箓外物都是辅助,真正消耗最多的还是人的神魂。 但御兽实际上则略有不同,兽和人的神魂不太一样,禽兽神魂较弱,血脉较强。 并且禽兽类讲究弱肉强食,对于天敌的恐惧记忆会遗传,根植于神魂血脉之中。故而御兽对于血脉和神魂都有要求,以神魂而论,我们任何人类神魂都比兽类强。 但是血脉确不一定,我们气血越强,兽类认为我们越强大,也就越顺从。 故而御兽要求我们的自身身体的血气强大,这也是你三师兄为何御兽最强的原因。 御兽消耗的神魂甚少,但是对御兽者的血脉强度有很高的要求,血脉越强,御兽数量越多。 可是,血脉不能过于强大,而你的脉象最大的问题就是血脉波动太大,而这世界上血脉波动最大的就是龙类。 而你,现在的血脉波动强度已经非常大了,就让这些猛兽有了过于恐惧的心里,故而没办法成功御猛兽。 可是对于顺从的其他小兽来说,则不会遇到此问题,因为对他们而言,已经无法感知你的血脉强度,只知道你比他们强便是了。这也是先天所致,你不要强求。 随后周煦境又让丁知鱼双手演示了一番控术,周煦境感慨良多,赞叹不已。 ”麟行可给你讲过我们修炼者的等级?”周煦境开口问道。 “不曾,四师兄说好多等级都是门外汉编的,我们还是要讲究修炼本身,加强自身体内元气的提升,提高神魂对法术的操纵,增强我们神魂的强度和精准度,不要想那些虚无缥缈的等级。” 丁知鱼答道。 “哎!麟行啊,你还是这个倔脾气! 不要看你师兄赵麟行性格随和,但是在修炼上真是一丝不苟。 其实你师兄所言对你现在这个年纪来说也对,至少你五年之内都没办法体会到任何区别。 按我清虚一派上保留的古典籍中之说法,我们修道者的境界分为所欲、顺行、随心、逾矩、自在五个境界。 后面据说还有长生,肉圣,金仙,道祖四个境界,但是只是传说。 这都是当年派上一代代传下来的。不过后四个境界,在我所观的书中,应该从未出现。 就连之前说的那位人族真仙道祖,展现出来的实力,也而不过是自在境界巅峰的实力。 而从其传说中的寿命而论,则道祖境界至少达到了长生境。 卅八章 解惑论道又一篇 只听周煦境继续说道:“我们道法的本质是什么? 我们与天地沟通,施法,需要的是我们体内的元气(或者说是吸收的天地精气)和神魂,施法时和我们的身体强弱关系基本不大,但是存储精气的多寡,吐纳吸收精气的快慢都是先天决定的。 但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先天的身体条件决定了你开始修道时,所能容纳的天地精气的多寡和瞬间能补充的先天精气的多寡。 你先天的神魂强弱程度,决定你恢复神魂掌控能力和神魂恢复的快慢。 故而先天的区别就在这里,若是没有法缘,便是指身体先天所能容纳的精气很少,或者是你补充精气的吐纳速度很慢。 这样你施法的效果会很差,而精气用尽后,再次施法的时间间隔便会很长。 这样的先天便是修道也无益,而且还有可能损害身体机能,反受其害。 所以在初始入门阶段,先天是重要的,故而你们入门都是经过严格的选拔的。 凡是说没有仙缘靠药石与后天努力也可以成功的,都是江湖骗子为了卖药去骗凡人钱财的骗人说辞。 若是先天不足,再肆意挥霍体内的精气,吐纳又不足以补充,则越修行体便越弱。 这便是慢性自杀,即便用真正的药石来进补,强行调用体内精气用来施法,也不过是饮鸩止渴。 只是借支了体内精气,等到体内精气不足以支撑自身活动所需时,便会猝死。 在有道缘者、可以修行者之中,先天的差别依然会有,这就是修行资质好与不好的区别。 但资质好与不好,也只是决定了理论上你能获得成就的上限,不代表你将来的成就高低。 就好比两座在建的高楼:资质就是你们已经打好的地基,资质高低就是你们地基的大小,没有资质就是没有地基。 若是没有资质强行盖楼,稍有不慎,就楼毁人亡。 资质之能决定你们竭尽全力以后能盖起来房子的上限,而努力决定了你的下限。 如果你分的初始地基大,地基深,你最高可以盖三丈见方的高楼十层。 我分的初始地基小,地基浅,我最高可以盖两丈见方的高楼七层。 我建造的高楼,建好后的体积只能是你的高楼的两成多一点, 将来我们都建好后定是你的建造的高楼装的东西多的多。 我们的天赋差异很大,你是我的五倍,不可谓不悬殊。 但是,我们二人都只能自己采石料来建房,并且用石料作为酬劳付给建房的工匠。 由于你的高楼大,每天要雇三个工匠,所以你建房的石材需求就比我多,给工匠的酬劳也相应的要比我多。 而我的高楼小,我每天雇一个工匠,我建房需要的石材也少,给工匠的酬劳也少。 故而你虽然天赋好,但是若是你努力程度不如我,可能你每天采的石材,再付给三个工人酬劳后,高楼盖的十分缓慢。而我每天采的石材付给工人酬劳后,还剩余不少,故而高楼盖的十分迅速。 也许我二十年已经把高楼盖完,你终其一生只盖了两层,那么你最后的成就还是比我低。 但是只要你稍稍努力,若是同样二十年的时间,你盖了三层楼,达到你原本计划的三分之一。 那你建造的高楼,能装下的东西就比我多了,这便是你天赋比我强的优势所在。 若是你比我勤奋得多,和我一样是二十年完工,那么你建造的高楼,能装下的东西便是我的五倍了。 地基就是天赋,我们采石头的速度就是吐纳修行的努力程度,工人的酬劳便是我们修行时自身的消耗,施工的时间便是我们的寿命。 施工后的高楼能容纳的便是我们可用来存储天地精气,也就是我们存储元气的空间。 所以天赋越高,要完全兑现反而越难。天赋低,若是很努力则可很早达到上限。 天赋高的人中,很多究其一生也达不到他的上限,便寿终正寝。 这也是为何寿命长的龙族或者妖兽最后成能兑现的天赋比我们普遍都多的原因:因为只要他们修行吸纳的精气大于消耗,便可以不断的兑现他们的天赋。 而神魂便是我们的思想、意念、灵魂的总称。 在施法时,我们从体内分出一丝神魂,消耗掉用作施法的控制中枢,来指挥我们体内的精气精确地完成一个施法。 精气是我们施法的媒介和助力。 精气来自与天地之间,我们自身也体内要靠精气来维持基本生存,而剩余部分被我们炼化的精气便可以自由利用,我们便把这部分可以自由利用的精气叫做元气。 元气或者说这部分精气便是可以供我们用来施法的源动力和媒介。体内精气是和天地万物、各类元素沟通的媒介,也是让万物动起来的源动力。 我们体内炼化的精气配合我们分出的一丝神魂,便可达成我们的施法意念可以被天地万物理解并执行的过程。 而神魂和精气的配合程度,便决定了我们的施法质量。 就好比我对着水说,起!水是不会听懂的,因为没有媒介和水沟通。 而如果我调用精气,并且之前掐了法诀,说道,起! 我先把自己的话传达给自己的分出去的一丝神魂,让自己的神魂听明白。 之后便是神魂命令体内储存精气溢出,让体内调出的精气与水沟通,并消耗掉精气作为助力来让水飞起,而水飞到哪里去,完成什么动作,便是我们分出的一丝神魂来指挥。 而水能飞起多高,多远,多精确,那就要看你调用了多少精气,神魂与精气配合程度的如何。 即便用同样多的神魂与精气,若是配合度不同,达到的效果便会不同,这便是神魂的掌控力不同造成的。 若是你想完成一个施法动作,你则要考虑: 完成施法需要调用多少精气,多少神魂,神魂和精气配合程度如何,施法效果精度如何? 而这些都要在平常练习中实现。 而符箓的作用,便是以自己画出的符箓为媒介,锁住自己的精气,一丝神魂。 符箓上以字为媒介记载我们所要施展的法术全过程,贴上或者烧掉符箓,就可以实现其上所书法术的内容,完成施法的过程。 若是以手掐法诀或者凌空写复杂的符箓来施法,便是用固定动作引导出一丝神魂,将体内精气神魂调用出来的过程。 所以简单的法术我们可以掐诀实现,复杂的也可用凌空手写符箓实现。 用写好的符箓,施法的速度比我们口说再让神魂去执行会快一些。 我们修炼者本身由元气,神魂,身体构成。 在所欲境和顺行境阶段,体都是相同的,只能靠外门武术来提高自己的体反应速度和强健程度。 修道主要还是修炼元气和神魂。修气便是增多我们吸收的、并且可以自由调用来施法的天地精气。 修神就是通过练习法术,不断增强自己神魂强度。 元气和神魂再这两个阶段都是要逐步积累的,没有任何捷径,只能靠勤学苦练。 所欲境便是你想要做的事,想要完成的法术。 既然叫所欲,那实现的方式就是表达出来,可以是语言,文字符箓,乃至手势,但是必须经过多次练习,让你分出来的一丝神魂可以牢记并执行。 所欲境界的极致便是你利用最快捷的方式(语言,符箓,手势法诀),调用最少的精气,最少的神魂,精气和神魂配合的好,所完成控术的质量就好。 而顺行阶段便是靠行动,直接分出的神魂、元气本身就已经直到你所想完成的控术的动作。 神魂与元气同出,所以可以更快捷,迅速的施法。 不需要掐法诀、说出法诀的过程。 但是缺点是这就需要消耗更多的神魂,只能说顺行境和所欲境的本质区别在于: 神魂和精气的调用和配合已经达到了顺势而行的地步,故而称顺行。 但是这两个境界之间的人相斗,最终谁输谁赢还要看谁的精气充足、神魂强大,或者瞬间能调用的神魂精气更多,更快,更强。 故而在所欲和顺行者两个境界,高下之别不是那么明显。 甚至如果你资质良好,你已经达到所欲境的天赋上限。 只要先天的体力、精气充足,神魂强大,即便你依靠口说法诀,抬手掐诀,顺行境界的大多数普通人即便可以顺势靠行动施法,但是依然不是你的对手。 在这两个个阶段,你体内的精气和神魂都是有限的,使用完毕便需要重新吐纳,吐纳的速度就是你元气的恢复的速度。除了天赋以外,吐纳速度也取决于你修行的辛苦程度。而神魂的恢复速度取决于原本的神魂强度和你修炼法术的努力程度。 而符箓的出现又弥补了所欲境和顺行境的差距,只要使出符箓,施法速度也会和顺行境差不多。 这也是为何上古传说中,人类学会造字,天栗雨,鬼夜嚎的原因。 因为这样我们就可以用众多的写好的符箓去和天地万物沟通,有些设计的好的符箓,甚至不需要神魂与法诀催动,用药物乃至兽血就可以催动,贴上就能使用。 符箓的出现,也解决了我们在所欲和顺行阶段元气、神魂不足的问题。 我们事先可以有很多的时间去完成符箓,把符箓带在身上。 再继续吐纳,恢复精气与神魂,然后继续写符箓。 也就是说,我们人可以利用长时间的准备,在所欲阶段便打败顺行阶段的人或者妖兽。 只要妖兽不化形,不学会说话,识字,画符箓,妖兽施法时与天地万物沟通的能力就比我们低。 卅九章 秀青阁中岁月长 但是龙类除外,因为龙类自己有龙语,也可以和天地沟通,但是龙是没有没也不擅长使用符箓的。 可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我们人族有些上古法诀便是用龙语写成,包括八荒屠龙诀。 由符箓组成的法阵,只要设计的精妙,一旦启动后便不需要人来操控,更是利器。 但是制作法阵的过程同样要消耗大量的神魂和精气,以及费心劳神。 但是到了第三个境界:随心境,则是利用自身的神魂同时和与天地精气、万物沟通。 免去了精气作为施法媒介和天地万物沟通转换的时间,神魂得到指令再去施法的时间,而且施法效果也是随心而动。 故而叫做随心境。 于此同时,随心境既然可以与天地万物直接沟通,我们身体自然也包含在内。 故而,到了随心境的修道者,不论之前外门武术如何不济,遇到人世间武者的绝顶高手,也大多能自保。 因为完全用心念便可以躲避对方的招式,找到其破绽后随心念出击,打倒对方。 而且修道者到了此阶段,对自己的身体境界,构造便一清二楚,对境界比你低的敌人也一清二楚。 但是这阶段我们的身体和精气,神魂还都受到先天的限制,毕竟我们没有办法去改造。 第四个境界,便是逾矩境,这阶段既然高于随心之境,那便是不仅可以直接与天地万物沟通,也可以改造自身。 已经逾越了所有的先天限制。故而称作为逾矩境。 到了这个阶段,修道者既然已经逾越了这个世界最初对其身体的限制,便可以脱胎换骨,锻造淬炼自己的身体、神魂。 淬炼好后,一般兵器宝剑已经难以伤身。 而龙类妖兽类到了这个阶段便可以化形,说人语。 所有的物种这时都可以打破这个世界对自身的先天限制,逾越了各类先天的阻碍。 这时你施法运用精气便不止可以调用自身体内的精气,而是可以直接调用四周百丈内的先天精气。 可以说精气便是源源不绝,人类修士此时便已经可以达到五百年的寿命上限。 第五个境界便是自在境,也可俗称化神境。 这时已经可以化出分神,以神魂和精气施展控术便可达到搬山填海之能力。 锻淬的肉身也已经大成,不仅兵器无法伤及,就连那些龙凤妖兽的利爪和先天术也无法伤害,遑论一般的法术了。 鲛人族描述的人族真仙道祖当年便至少展现了自在境巅峰的实力,故而才能屠龙灭凤,搬山分海。 一气化三清,三个分神均有本尊大半的实力。 寿命应该已经可以达堪比龙类的五千年。 再往上就都是传说的境界了。自在之上应该是长生,长生便是肉身可灭,神魂不灭,由神魂再夺炼肉身。 长生之后便是肉圣,那时肉身神魂均不灭,即便实力在其之上的金仙,也很难将其彻底杀灭。 最多能拘拿住其神魂,封住其肉身。 肉圣再之上便是金仙,这已经是修道者中的巅峰实力。 无论神魂还是肉身,都没有人可以完全镇压和灭杀,金仙已经是传说中的顶级存在了。 最后便是道祖,或许已经不存在这样的修道者。 这样的修道者已经接近或者就是道本身。 已经没有感情,没有欲求。夫唯不争,则天地万物莫与之争。 这四个境界在所有古书籍中均没有人达成,便没有详细记载。 我也是参照了很多古书并请教师兄才得出来这样一知半解的结论。 你的先天条件很好,天赋很足,上山不久,无论元气还是神魂,由于你时刻修炼,增强的都很快。 尤其是你的血脉,再次中毒后因祸得福,脉生阴阳,循环往复。 那就决定了你一手的血脉流转到达到极致的时候,若是单手施法,则可爆发出强大无匹的法术。 双手施法时,又可互生阴阳,在施法过程中一手吸收另外一手的元气,减少体内元气消耗。 并且你双手施法,脉成阴阳,更贴近于道,施法的精准程度大大增强。 虽然你这个血脉有一个缺点,在你在御兽的时候,由于你的血脉波动,在峰值之时,会让哪些强大的猛兽感到强大血脉威压,带来恐惧。因为只有龙族才有怎么强大的血脉波动,故而任何猛兽和你建立心灵连接的时候,猛兽便会感到无比的恐惧。但是弱小的动物反而不会,因为他们感知不到。 好比对兔子来说,人和狐狸和猛虎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强大无比,遑论更强大的妖兽了。 故而你御兽总也不成,猛兽也总会四散奔逃。造化如此,不必勉强。 传说中龙至毒,血也是剧毒之物。而你恰好血在胎儿是便被下毒,故而产生此脉象也不足为奇。 并且你有两份胎血,先天血脉便强大许多,这样看来,你至少算是一个小异兽了。 或许你想要御兽还有一个途径,我只是说或许:这黑龙完全被炼化了之后,它的骊珠应该可以帮你。 这骊龙便是靠它来协调自己体内的阴阳平衡,而且你血脉波动即便再类似妖兽,也无法达到龙族的程度,既然骊龙可以用,你自然也可以。 这骊龙之珠也可以说是活物,内面包含了被龙族炼化的天地精气中的至阳的部分。 只要能学会龙语,也许会有掌控的可能。师兄当年便学会了龙语,随后便教了我和你大师兄,而今你也该学。 并且你的血脉波动和这些龙族类似,或许真可以把骊珠化为己用。 你回去找你师兄去拿那本最古老的御兽附注的手抄本,开始和师叔系统学习龙语与八荒屠龙绝吧! 接下来丁知鱼御兽便只开始与那些温顺动物练习,而一有时间便会来后山学习龙语。 再过五年便是清虚五派二十年一度的大比,五派都会选拔二十岁以下的优秀弟子在出云城进行比试。出云城大比的前二十名弟子,会留在出云城清虚派中派,进清虚入圣地修行一年。 而随后的一年后便是整个青云大陆各派的云朝大比,优胜者前五可获准入道祖殿感悟天道。 天道是很难捉摸的东西,进入道祖殿感悟的好,也许神魂和道法都可以得到极大提升。 韩鹿行也觉得天道很难捉摸,有时候等了几十年都等不来一个天赋好的弟子,只能退而求其次。有时候几年内却会冒出好多个有天赋有想法的弟子,这难道真的是天兴清虚吗?韩鹿行也在问自己。 紧锣密鼓的五派大比选拔开始了,而此次选拔主要看先天资质。 符法比的不是撰写符箓的速度和符箓威力的强弱,而是看符箓上的灵感与气势。 控术比的也不是比操控的能力,而是操控的精度与感觉。 毕竟精气可以后天修成,控术的操作的精度和感觉只能靠天赋。 御兽也不是比较御兽的数量和凶猛程度,而是比沟通深度以及和自身配合。 御剑也不是比威力与破坏力,而是御剑的招式灵动与应变能力。 韩鹿行、赵麟行、齐凤行、乃至丁知鱼都作为裁判旁观所有比赛。当然,对于丁知鱼来说,这也是难得的学习机会。故而每组弟子的法术演练完毕后,丁知鱼总会问师兄师姐此弟子施法的优劣,将师兄师姐的点评牢记于心。 观看了十余天的选拔,丁知鱼感觉获益良多。当然还有九名幸运的弟子脱颖而出,这些弟子大多不满十五岁,上山时间大多不超过三年。 九名弟子分别是:四位止字辈年轻弟子吕虹止,辛月止,刘溪止,秦川止。 五位无字辈弟子,朱尘无,冯过无,许思无,何心无,陈伤无。 加上丁知鱼这位行字辈的,一共十名弟子。而跟随丁知鱼的亲随弟子施念无则遗憾地落选。 三月初,对于地处南端靠海的清虚派来说,已是春暖花开。 对于掌门韩鹿行来说,清虚派的春天也已然开始。 在选拔结束前,韩鹿行早已安排弟子收拾好前山一栋空余的二层小楼的院落,更名为秀青阁。 作为这十位年轻弟子听课、交流、读书之地。 秀青阁的名字自是寄予了这十位弟子将来能够秀冠清虚大比的期望。 选拔结束后的第一天早上,叶知鱼和九位止无辈的弟子早早的来到了秀青阁一楼大厅内。 大家不过都是十来岁的少年,都充满了兴奋紧张与期待之情。 眼见掌门还没来,各位少年有些已经是认识,有些不认识的也在互相介绍。 一番介绍下来,丁知鱼知道除了一位叫陈伤无的十岁外,其余弟子最大的秦川止刚满十五岁。 春节一过,叶知鱼也有十一岁了,齐凤行的女弟子辛月止与他同岁,但是进山比其早了两年。 剩余弟子都在十二岁到十四岁之间。不过多时,喧嚣的弟子们在秀青阁中安静了下来。 原来韩鹿行带着赵麟行、齐凤行以及周云止走了进来。 韩鹿行走到秀青阁大厅的简易松木桌台前,对众弟子发话道:“诸位弟子,十余天的各项选拔,诸位是资质上的优胜者,先恭喜诸位入选秀青阁学艺。但是,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开始,我想先问诸位一个问题,诸位可知道如何铸剑?” 四十章 诸秀争鸣度春秋 “选上好的矿石,先融化去除杂质提纯,再辅以各类融化好的金属混合锻造,淬炼。再继续锻造,淬炼,如此往复,最终能铸成好剑。”齐凤行的大弟子吕虹止率先答道。 韩鹿行颔首回应道:“不错!而今诸位需知,当下诸位好比是选好的上好矿石,我们秀青阁只是作为炉火,而锻造淬炼就是你们自身的努力和悟性。最终能否百炼成钢,铸成绝世名剑,还要看诸位的努力与悟性。接下来的几年里,我负责讲解丹鼎,药石,麟行师弟负责讲解符箓、阵法与控术,凤行师妹负责讲解御剑,云止师侄负责讲解御兽、傀儡、以及外门武术。 二楼是阅典阁,我和麟行师弟还有三师弟、大师兄当年在山上整理出来的各类笔记修行书籍,我已经重新分类,各位可以在二楼阅读,不得带出秀青阁。每天上下午分别授课两门,时长分别为一个时辰,上午辰时,下午未时开课。剩余时间答疑、练习、互相切磋、自己读书修行均可。希望各位在秀青阁之中,不要纠结于辈分、师承、年纪、进山年限长短等。一切从头开始,牢铸根基,稳步提升。也请放弃攀比嫉妒之心,我们修道之人,修的便是自身,一时高下不是一世高下,自身若能每日寸进,则何惧一时高下?诸位既然入我清虚,又从此次选拔中脱颖而出,资质必是上佳,同样都是上佳的矿石,就算存在差异,也可以靠后天的锻造、淬炼去弥补。故而各位的努力与坚持才是最重要的,切记!愿各位早日艺成下山,光耀宗门!下面请麟行师弟开始授课。” 赵麟行上台也不多言,直奔主题,讲起了控术入门最基础的吐纳法门,众弟子虽然早已听过,但是如今是赵麟行重新讲解,众弟子仍是凝神倾听,不敢懈怠。一个时辰课后,有弟子有疑问之处,赵麟行也详加讲解。这时弟子秦川止问道:“师叔,我们吐纳修炼,吸收天地精气为己用,以精气催动控术,那我们修炼的境界有级别之分吗?我小时候听一些说书先生说的修仙之人的各类级别,貌似师门里面从没有讲过。” 赵麟行听罢便笑道:“常言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是文人的文章和诗文总是有人品评等级,可以在民间评论出几大才子,也可以走科举,分出状元、榜眼、探花、进士等。但是武人就直接许多,拉出来比试便是。我们修道之人也很简单,无论控术,符箓,御剑,傀儡控术,阵法,都可以直接比试,即便有评级,又有何意义呢?若说遇到恶徒,敢问诸位是先问下你是否修道,如果是修道之人,请问你是什么等级?之后再决定是否与其开战?若对方实力比你差,你动手便可分辨出来,若实力比你强,你没有到达他的境界,你如何能看出他法术运用的细微玄妙之处?最多不过盲人摸象,一知半解罢了。 故而对于境界和修为比你强的人,你只有败了才知道对方实力原来比你强。 我们修道之人,很少存在眼高手低的就是这个原因。只有你的境界高于对方,才能有效的品评。 如果修为境界不如对方,而去试图评价,无异于夏虫言冰,徒增笑尔。 外界志怪小说不过是庸夫俗子自己瞎编而已,我这些年走南闯北也听说书人说过,什么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听起来等级泾渭分明,确是好记。各色人物一个个报出师门来历,现在自己的等级,擅长的法术技能。 绝技对方都有所耳闻,之后基本就能确定实力如何,最后主角便越级打败对手,听着也着实过瘾。 但是你们可曾想过,若是级别代表不了这些人的真实水平,那要这级别何用呢?这不是自相矛盾,岂不谬哉! 但实际上呢?若是有修道之人把自己的修为境界以及自己擅长的法术技能暴露给敌方,无异于插标卖首。 人世间的兵家都说,兵者,诡道也。实际上两军相斗抑或是两人相斗,谁了解对方的信息越多,则越有更大的几率以弱胜强,出奇制胜。 甚至凡人中的武者只要计谋策略得当,也未必不能杀死修道者。 日后你等下山闯荡,切不可轻易显示出自己真正的拿手法术,让旁观者知道你们最后的底牌。 而且用最节省精气恰当的法术出手便可,人世间鱼龙混杂,适当的示弱于人,才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 修道之人也罢,凡人也罢,对自己未知的东西都会感到神秘和敬畏。但是对于了解的东西,总有办法战胜。 诸位不闻黔驴技穷的成语吗?暴露了自己的境界、长的法术,自己所有的技能都让对方摸透。 莫说对方强于你,即便稍弱于你,也可以利用充分的准备,设下陷阱,放大你的弱点来战胜你。 到那时,诸位就和可怜的驴是一个下场。无论对方是猛虎,瘦虎,甚至病狼,都可以吃掉你。 故而每日修行,时时提高自己的境界修为才是正理。 再从另外一方面想,我们所有修真门派的修炼方法均各有所长。 加上近几百年传入的佛门,只有所有门派联合起来才能评定一个统一的等级体系,我估计没有个数年的时间无法完成。若是举行一场道法比武大会,就算各派全盛时均为几千数万名弟子,二三个月也可以比试完毕吧,不是更简单快捷。我等修道、修习外门武术,终究不是文人比诗词文章,报个名号互相吹捧即可。 是道高一尺,还是魔高一丈,都要比试过才知道。 而且只有同类型的法术才有比较的价值。若是二人修行时间相仿,天资也相同,一个只修习五行控术,另外一个只修习御兽术?你们能说出孰强孰弱吗? 这也要看当时的环境,若是黑夜在森林中,周围蛇虫猛兽众多,可以快速聚集,并且可以借助野兽夜晚的夜视能力,御兽之人可能更强。但是若是修习控术之人,精通木火两术,则也未可知! 但是若是在人烟密集的城市,只有些猫鼠蚁虫,御兽术范围有限,又有何用? 若是在海中,御兽之人可召唤鲸鲨海怪,但恰逢五行控术之人精通控水,则群兽再强,亦是枉然。 故而天时、地利、人和均有影响。不可一概而论。 诸位,天道无常,若是我等能像那些说书先生说的志怪小说里的人一样,参悟天道所有的规律,知道每一步修行的步骤和等级,最后等待飞升,那天道也未免太简单了! 何须师门费尽心思去挑选弟子?各国诸王召集臣民都开始照本宣科的修行,以天下亿万子民的数量,修出来个几千位神仙还不是几百年的事? 故而诸位要关注的是自己每日修为的精进,法术的掌控,而不是这些志怪小说里的虚名,等级一类,对我们修行之人来说,这些志怪小说不过闲暇时的休闲读物而已,切莫当真啊! 说到最后,我再提一个问题,若是两人体内天地精气数量相同,擅长的控术也相同,比如二人都只擅长控水术,那么二人较量,最后赢家是谁呢?” 赵麟行果然还是之前的做派,其实也是由于近百年来,人世间之中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是随心境罢了,大多修士都在所欲和顺行之境。讲多了,万一这些年轻弟子好高骛远,反而是坏事。 “外门武术厉害的那个赢,或者谁体格健壮谁赢!”年纪最小的陈伤无脱口说道。 “有谋略且善于防守的赢,开始可以用较少的精气施展控术防守,待攻方力竭,而己方尚有反击之力。则可取胜!”年纪稍大的刘溪止说道。 “控术施展的快,威力强的赢,法术唯强与快不破!”年纪最大的秦川止说道。 “相同的控术,使用精气少的赢!对控术专研的越透彻,细微之处掌控的越好,便可以用更少的精气达到更强的效果。则相同精气的情况下,便可轻易击败对方。”叶知鱼回答道。 “地利上有优势的赢,即靠近水源多又近的那个赢,同样的控术施法时间和消耗精气都可以减少。”辛月无答道。 “得道多助的赢,看二人究竟是为何而战,谁是得人心的一方。谁能从周边环境得到更多的助力,便可以赢了,这算在人和里面。”何心无答道。 “决心强,信心强,勇气强的赢,两军相逢勇者胜。”许思无答道。 “顺风或者站的高的赢,我们控术的攻击媒介还是在空中较多,谁的若是控水控风都相当,谁顺风就会多一分胜算!同理站的高的居高临下攻击,便是天然的优势,这也算是地利优势。”冯过无答道。 “控术攻击范围精准的赢,纵使其他都相同,谁的控术更得心应手,打击目标更精准,谁便是赢了”齐凤行的女徒弟吕虹止答道。 “眼力好,判断能力好,或者事先了解了对方招式的赢。可以料敌先机,对方的招式都已掌握,有化解办法或者找其空当出其不意,一击制胜。”朱尘无回答道。 十名在座的学员都一一说出了自己的见解,赵麟行听罢十分欣慰,对台下说道:“各位说的都有道理,这本来就是一个没有固定答案的问题。 即便二人擅长的控术相同,体内精气相同,真正在实战中依然可以打出至少十余种不同的结果,故而可知有各类因素可以影响最后结果。 无论是天时,地利,人和,还是自身对控术的掌控,施法速度,强度,熟练程度,高明程度和对对方的了解,以及主观的勇气,对战时周边人对二人的态度等都是决定胜败的因素。 所以大家要知道,纸上谈兵都可以说出这十种不确定的决定胜负的因素,实战中影响胜负的因素只会更多,不会更少。 若两人自身体内精气数量、实战次数、擅长的控术甚至法术均不同判定起来更是难上加难,纸上推演的结果何止千万种,故而去制定固定的修道等级和实力对照关系,真是愚不可及。 纵使有人学究天人,算无遗策,也难以算尽万千种因素,给出真正准确的结果。 任何纸上的推算,也无法代替你真实的法术对战。今天大家表现都很好,但是需记得知行合一,只有把你们分析的运用到实战中去,才是有用的分析,不然只是一句无用的空话。 希望后续的控术学习与演练的时候,你们也要有今天分析问题的能力,考虑到各类因素,找到对自己有利的因素,去打败实力相近甚至更强的对手。 道无止境,只有勤参悟,勤练习,勤思考,勤实战,勤总结才能做得比别人更好!一味的苦练是无用的,一味的思考也是无用的,儒家有句话,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就是这个道理。 今天上午的课就到这里,大家可以自行看书、练习、研讨,午饭后掌门会讲解丹鼎入门,未时准时上课!” 春去夏来,秋风拂过,又到了二月,四年多的时间,丁知鱼在秀青阁和其他九名弟子集中上了将近二年的课,期间十人相互探讨疑难、交流心得、实战切磋,把每一次纸上谈兵的讨论结果都努力应用于实战切磋之中,努力做到赵麟行所说的知行合一。 四一章 即下清陌入贵云 丁知鱼凭借自特异与常人的阴阳轮转的血脉,对五行控术的运用和理解又精进了许多,各类控术成为丁知鱼最擅长的一门法术。 御兽傀儡术对丁知鱼特异的血脉来说就稍有困难了,只能和一般温顺的小动物建立联系。 而就丹鼎药石方面而言,丁知鱼对得起家门寒薇堂的金字招牌,普通的伤病解毒药石炼制自是不在话下。对于修道者来说比较有益的静心丹,凝气丹,血还丹都能初步炼制,而且成品率极高。此三种丹药合吃,可以增强自身血气流动,提高吐纳效率,增强自身血脉对天地精气的存储。虽然助益有限,不如凝神丹短期助益大,但是胜在易炼且可以长久服用,副作用小。 至于符箓阵法,由于当年丁知鱼上山的时候亲自见识过符箓阵法的威力,自是加倍用心。但是阵法需要多名弟子配合演练实验效果,故而实践进展并不会太大,理论上倒是提升了很快。 而从本质上讲,众多的符箓术是控术在纸上的快捷实现,但是胜在快捷方便。比如急行符,屏气符都有具体的特定效果。但是高等级的符箓术已经可以用各种物质为媒介,甚至凭空用手刻画,即刻可达到某种特定效果,配合五行术效果更佳。比如当初赵麟行带丁知鱼上山遇险时,用控风控木和控水将树枝中的水滴提取出来,隔空刻画了凝冰符,和急速符,配合控水之术便射出一圈冰箭,锋利无比,杀伤众多。 而对于占卜谶纬之术,本身就玄之又玄,即便当年丁知鱼未谋面的师父方远境对将来师门大事也只能占出大概的谶语,秦鹤行也是靠着自己占卜大致方位机缘巧合找到了谶纬中的翠云村和翠云岭,后面赵麟行给丁寒山的占卜,留下锦囊应对,也是碰到朱张二阀的公子和从吴国云游的时候有相关消息,才能神乎其神的灵验。 而占卜最大的特点是只能听谶纬的当事人天赋异禀才能懂,或者事到眼前才能察觉,有时感觉很是鸡肋,故而众少年包括丁知鱼只是尽力去学而已。 而外门剑法与御剑,也自然是众少年最感兴趣的事,御剑和五行控术里面的控金术关联很大,但是和外门武术中剑法关联也大。但是最主要的还是要剑心通明,御剑才能随心所欲。故而控术,外门武术,道心三者缺一不可,这也从古至今,御剑术高明的修道者往往会留下很响亮的名头的原因。 而赵麟行所有控术里面,控金术是掌握最差的。但是控木、水,火三术都较强的,故而使用清虚派祖传的桃木剑杏云剑。也是为什么齐凤行面对来求婚的楚国猛将黄国辰敢和他直接比外门剑术的原因。御剑术好的人,外门武术的剑术都不会差,但是反之却不一定。 丁知鱼在御剑上进展也很快,因为丁知鱼外门武术中的剑术,控金术以及道心都是上乘,除了五师姐的小徒弟辛月止外,无人能望其项背。但是,丁知鱼只能用普通重量的剑才能做到御剑自如,在使用墨羽剑的时候,由于剑身太重太长,对于丁知鱼的年纪来说,御剑太久还是非常吃力。 可因为墨羽剑的缘故,丁知鱼每天练剑,身体也强壮了很多。并且最可喜的是,丁知鱼的控术操控都精巧无比,尤其是控金一术,清虚派近几代人在同年龄时,控金术上都显有能达到丁知鱼现今的掌控能力。并且墨羽剑为天外陨铁,本身也颇为奇特,丁知鱼竟然可以不用太费力气就用控金术将其延展,再收回。虽然幅度不大,只能将其勉强延伸三寸,但是丁知鱼用其他剑试过,只能延伸半寸不到。 所有控术中,本来也就是控金术最难,金本质坚,即便有控火术辅助,要改变其原有形状,也需要控风控水术的配合,才能在短时间内有大的改变,即便达到随心境也很难四术齐出,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故而不要小看这三寸,和半寸的差异,其难度大的不是长度上的六倍,而是百倍。 来到丁知鱼入门的第五年春节后,也便是云朝云历四百八十六年二月初。 今年是清虚五派二十年一度的大比之年,六月初一便是大比之日。而明年七月,云朝也会举行所有修真门派的青年才俊大比。 今时不同往日,自从陈国率先用佘勿渎做国师以来,各国才发现四百多年前不可一世的云辰派竟然毫无动静,也纷纷招揽修士进入各国朝堂之上。 云辰派也看到了自己的没落,便决心借办这天下修真门派青年才俊大比的机会,此次获胜者会破例赐予云朝国教云辰教圣地——便是以前的道祖圣地感悟天道的机会,并且可以入云朝为官。据传里面的符箓,道典,很多甚至传承自万年前。云辰便是想借此机会,拉拢各派青年才俊,为云朝所用。 虽然云朝立朝之时,曾大肆追杀和各个势力有关联的修真门派。但是随着列国纷乱开始,云朝的控制力衰退,加之云仁宗时又宣召,只要各个修仙门派不加入世俗纷争,便既往不咎。 各个门派才得以喘息、重建。由于之前云朝追杀的太凶残,各派也能做到恪守承诺,坚决不参与世俗诸国争斗。 而十五年前,南蛮陈国竟然率先招揽了幻真派的弟子佘勿渎为国师,攻破龙兴城,杀死吴王,造成吴国分裂。 一时间其余众国与修真门派皆将目光集中到了云中城,诸侯都在看云朝皇帝的反应,各个修真门派也在看云辰派的反应。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作为国教正统的云辰派竟然毫无反应,这时众派才发觉,当年把自己追杀的如丧家之犬的云辰派,早已经是日薄西山,只是空有其表。 云辰派如果没有军队的协助,现今根本奈何不得各派。云朝开国时的凶残,云仁宗的三百年前的诏书,竟然又吓住了各派三百多年。 这几百年来,各派唯一的盼头就是派青年弟子参加云国大比,可以光耀宗门。但十五年前,佘勿渎用自己的行动表明了,在最强大的陈国面前,云辰派和云朝只能低头,各个诸侯国和修真门派便都不再安分。 后世也有人评价道,若非云思宗昏聩,竟图谋吴、宋之土,而未发诏集各路诸侯以此为由群起而攻之,实乃修士入世,天下风云动乱之始。 但是也有市井之人说,即便云思宗发诏书群起而攻之,各国大军过境,牢师袭远,各怀鬼胎的各国联军又有多少胜算呢? 当时的皇太子睿宗的建议还是正确的,挑动陈国内乱,使得陈国王太子弑父篡位。 陈国清凤公主回国平叛立新主,云朝趁机拿下了与吴国,宋国接壤的数十座城池关隘。此举至少还得到了实惠,多延续了国祚六十年。 而从龙兴城破第二年起起,云朝云辰派就决心把二十年一度的修真门派大比变成自己招揽有潜力的修真人士的良机。 凡是未满二十岁的青年俊才,均可参加。取得好名次的各个修真门派青年俊才均可入朝封爵。 而清虚五派还是一直保持了自己固有的传统,二十年一度的大比,日期安排在云朝大比前一年,以确定参赛人员。 今年恰好又到了二十年一度的清虚五派大比之年,考虑路途遥远,路上行程便要两个月。过了正月,二月初清虚众人便要启程出发。 齐凤行和赵麟行二人亲自带队,一方面,在路上也要对弟子们继续教导。 另一方面,如有机会也让弟子们历练一番。十名精训了四年的弟子在两位长老的带领下开始向云中城出发。 出发了大概七天,到了陈国南部的重镇贵云城。这前七天一路都是小村镇,甚至还有一夜风餐露宿的经历。到了贵云城,齐凤行率先说要找一座上好的客栈住个下,顺便游玩几日,以解疲乏。 赵麟行一看齐凤行出钱,更是求之不得。 众人便入住了城内最好的贵清楼。用过晚饭,齐凤行便要带着两位女弟子出去夜市挑选脂粉衣衫。 众多青年男弟子便闲来无事,也一同去夜市闲逛。 而赵麟行却是拿出相幡,竟去夜市与人看相、测字。 丁知鱼已然与四师兄依然熟络无比,就打趣道:“这位道长,你且看我面相能否进入此次清虚五派大比前二十,代表我清虚出战云朝大比?” 赵麟行也不恼,笑道:“我观你生来气运十足,必能脱颖而出。不过若是要预测准确的名次,还请先交五十两纹银!知鱼,难得下山,你便随你师姐去逛街去吧,我便在这夜市门口与人测字、看相便是。” 丁知鱼便说道:“我谶纬易术只在树上看过,从未给别人测过,难得有机会,我陪师兄一起在这吧,也顺便学习下。” 赵麟行见丁知鱼坚持,便也不多说,便拿着相幡插在地上,自己铺好一层油布,上面放了纸墨比砚,用于测字。 四二章 三测一字风波起 贵云城乃是陈国南部重镇,故而西市热闹非凡,赵麟行摊子周围就陆续来人看相、测字,赵麟行一一解答。不少觉得算得准的人,都付了不少铜钱在赵麟行的摊子上。 不过多时便围了一大群人,这时便围过来三个泼皮无赖,对赵麟行说道:“老道,行啊,一会儿工夫骗了这么多钱。我们兄弟几个也来算算,算的准了有赏钱。算的不准,别怪我们明天来砸你摊子!” 赵麟行也不恼,便问道:“几位是看相呢?还是测字?” “测字!”领头的泼皮大声说道,围观人群中不少识得这几个泼皮的,听罢均啧啧称奇。 这几个泼皮有名的不学无术,每天在街上晃荡,他们认识的字,还不如认识他们的字多!现今居然要测字,不知他们要写些什么?便都好奇的围上来看。 众人眼见第一个泼皮拎起笔便在纸上写了一个字,不少人看了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申请,不少已经笑出声了。 原来这名叫白二的泼皮,居然写了一个长长的”一”字,便是没读过书的人也识得、也写得出来。 众人笑过之余,便盯着赵麟行看。不少人心想这操着蜀国口音的老道之前测得都挺准,不知这次能算准吗?这一字要如何测字? 赵麟行依然镇定无比,只是淡然说道:“敢问先生所测何事?” 只见那白二说道:“就测我今明两天的运道如何!” 赵麟行便开口说道:“你这个一字起笔朝下,收笔朝下。写的又比较长,好似水墨画中分地之线。地线凶险,其上生,其下死。所以你的字,一字生死间。 便是由上下分生死。你一字长而偏下,向下那便是死字只留头,近日当避刀兵之灾。不然有头身分离之大祸。” 那白二听了也不在乎,便开口道:“行,白二爷我先记住,明天等着应验,要是不准又当如何?” “不准便不收你钱便是!”赵麟行答道。 “就这么定了,你算的准,白二爷赏你五十钱。要是不准,你便赔我五百钱,如何?” “好!”赵麟行痛快的答应道。 那白二后面的兰四儿听了之后,觉得要赚五百钱,机不可失,便也上前测字。写完众人一看,不禁更好奇的看着赵麟行了。只见那兰四儿在纸上赫然也写了一个“一”字,这兰四儿上前写得急不可耐,之后便对赵麟行阴阳怪气地说道:“老道,继续测啊,我和我白二哥测的一样,也是测今明两日运道。不过条件也和我白二哥一样:算得准了,明天给你五十文。不准,你便赔我五百文!” 赵麟行依旧平静的说道:“好,你这个一字,短而急促,便是字中之一。你也要测近日运道,那便是日少一口。恐怕明日你家中有人要远行或离开,还请多加注意!” 这蓝四儿听了也不以为意,只是盘算明天如何从老道那敲出钱来。 二人身后的叫黄七的泼皮听罢,也冲上来在纸上也了一个”一”字。说辞和丁四儿如出一辙。 旁边众人这时有点看不下去了,纷纷对这三个泼皮指指点点。围观众人说这也太难为人了。自己斗大字不识得几个,三个人写了三个”一”字,让老道测明天的运道,这不明摆着也想从老道手上赢钱吗? 赵麟行倒是毫不介意,继续说道:“你这个一字写得不长不短,不偏不倚。很是周正,那便是正缺止。止音同趾。 正少一趾,那么近日你注意脚下,当有灾祸。” 黄七听罢便和兰四、白二心满意足得离去,走前三个人略带讽刺的对赵麟行说道:“老道,明天准备好一千五百文前,我兄弟三人便要分了。不然你以后就别再这贵云城西市摆摊。我三兄弟给你机会了,到时候你算得不准,又没准备好钱,别管我们三兄弟抢钱又赶人!” 赵麟行也不以为意,只是说道:“三位近日运道都不够好,贫道还是多劝一句,能在家中,尽量在家中。免得横遭事端。” 三人和围观人群听了都以为赵麟行怕了,那黄七也得理不饶人,便说道:“你这牛鼻子老道,嘴上说的好听,巴不得我们明天一天在家中,那样你就可以跑路不给钱了是不?明天正午我们便来这市场见面,且看你说的准不准!记得带钱过来!” 赵麟行听罢摇头,便说道:“贫道言尽于此,午时之前便有分晓。各位还请多加小心。我便住在市场旁边的贵清楼,我等还要在此休息几日。若是不准,随时来找我拿钱。若是准了,也要记得送钱。” 这三个泼皮也不多言,只觉得明天这每人五百钱都到手了,喜滋滋的便走了。 围观的人中,有不少好心人。见三个泼皮走远了,其中一人便对赵麟行说道:“道长,这三个泼皮横行西市很久了。正经做生意的都经不起他们闹腾。他们或是故意找茬,挑起事端,或是打赌讹诈钱财。您要是路过的,还是明天一早便离开贵云城,何苦讨得晦气呢?” 赵麟行听了便谢道:“先生好意贫道心领了,只不过他们的一百五十文还没付呢,贫道暂且不急走。” 那人听罢心想这老道真是掉钱眼里了,心说等明天几个泼皮找你讹钱时,你便后悔未听今日之言,便不再言语。 赵麟行便继续测字看相,一晚上收入颇丰。丁知鱼也在不断的再一旁学习,把自己书上所读和师兄众人讨论结合起来,再参照赵麟行的说辞,不禁豁然开朗。 过了一个多时辰,夜市逐渐散场,齐凤行和一众弟子也逛完回来,便让财迷赵麟行收摊,一起回客栈。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赵麟行用完早饭,便在客栈后院里带着丁知鱼和众弟子练了一个时辰的剑法。 练剑完毕,刚吩咐店伙计打水,好让众人洗下脸上身上汗水。可不过多时,店伙计便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大喊道:“道爷,不好了,店门口被一伙人堵住了,一副担架上抬了一个死人。为首的说这人是被住我们店的一个算命的中年道士害死,让我们掌柜的赶紧把人交出来,让他们讨回公道呢!小的店里就只住了您一位道爷,而且昨晚您也是拿着算命幡出门的,所以道爷您看……”。 赵麟行一听那便是找自己的,便跟随伙计往客栈门口去了。众弟子除了辛月止跑去喊师父齐凤行,丁知鱼和其余弟子也一并跟了出去。 到了客栈门口,只见围了几十号人,男女老幼都有,领头的便是昨晚来算命的三个泼皮中的那个兰四。 而另外一个泼皮黄七搬了巴椅子,坐在椅子上,一只脚上缠上了染血的纱布,脸色略微发白。 一见赵麟行出来,兰四儿便叫了起来:”害人的妖道出来了,大家看住,别让他跑了!官差马上就到!妖道,你害死了我们白二哥,还掳走了我三岁的儿子,你好狠的心!黄七,你当着这妖道的面,便把你昨晚所见说了给大伙听下。” 只听得黄七颤颤巍巍的开口道:“昨…昨晚,昨晚,我们从夜市出来之后,便去东城城门外我们几个家附近的小酒家喝酒。兰四哥喝了几杯,便回家去了。我和白二哥继续喝,快到子时,我们才从酒家出来。便看见一个身材窈窕的小娘子手里好像从来抱了什么东西,在我们前面的小路上,往老城隍庙方向走去。 白二哥便说:“这小娘子身段倒是不错,这么晚一个人在城外转悠,不会是抱了财宝去和野汉子相会去私奔吧!”,我说:“还真有可能,咱们要不跟着去看看?这么晚了,还往废庙方向走,不会是女鬼吧?” 白二哥说:“怕啥,我还没尝过女鬼啥滋味呢,你要胆小便回家睡觉去,我自己去看!” 我一听仗着酒气,也不示弱的说道:“我黄七出了名的狠,我们东城三霸中,整个贵云城谁不知道我黄七最狠?还会怕什么女鬼?” 便和白二哥远远的跟着那小娘子。那小娘子到了废城隍庙,果然进去了。我和白二哥在破庙倒塌一半的院墙外委身藏了起来,向废庙大殿里看去。庙中大殿地上还点了几根蜡烛,那小娘子推开殿门,也不关门,背对着大殿门,在蜡烛中间坐了下来。 白二哥和悄悄我一合计,这小娘子果然是等人,而且她等的人还提前来了。只是不知是何原因,还没出来相见。 有道是抓奸抓双,我和白二哥便继续等,过了一会儿,那小娘子竟起身了,我们这时才看清她怀着抱着的竟然是一个小儿。小儿的头朝着那女子胸口,看不到脸。 虽然是晚上,但是由于只有大殿里有烛光,故而我们在暗中看的很清楚。那女子的脸倒是十分标致,只是面色略微苍白了一点。白二哥看到了,便对我说道:“原来和野男人都生出孩子了,这是要抱着孩子私奔啊,可是野男人竟然来了又跑了,看来今晚还得你英俊潇洒的白二哥来安慰一下这小娘子,你先留在外面把风,我去拦住这小娘子。”说罢,白二哥便起身往院墙正门走去,要拦住那小娘子。 四三章 杀人偷婴欲何为 我便坐在墙边继续等着看好戏上演,只见白二哥起身堵住庙墙大门,对那小娘子说:“野汉子今晚没来是吧,本大爷正好有时间,不如让白二哥我今晚先陪陪你,咱们回庙里快活一下?” 那小娘子也不答话,继续径直走向庙墙正门。眼看快走到白二哥身前,白二哥便移步到那小娘子的正前方,挡住那小娘子的去路。接下来骇人的一幕发生了,那小娘子竟抬手朝白二哥脖子上横切了一掌,白二哥的头就像熟透了的果子一样,很自然的滚落了下来。 白二哥颈子上的鲜血喷了那小娘子一身,向后栽倒。我平日里也是见惯了砍杀的人,但是当时还是把我的胆都吓破了,连忙爬在墙后的草丛里,生怕那小娘子发现我,把我一道杀了。可那小娘子也没往别处看,便直接从白二哥的身上踏了过去。 映着庙里的灯火,我看到她衣裙上都沾满了白二哥的血,但是走路的步伐却依然稳健。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往庙外走,我顺着她走的方向,借着庙里的灯火,隐约看见一个大白幡随风飘荡。那小娘子便朝着白幡方向越走越快,很快随着白幡消失不见了。 我当时吓的腿都软了,不敢乱动,只好继续趴在草丛里。直到天明破晓,听到鸡叫,我才连滚带爬的往家跑,跑得我鞋都掉了。当时只顾狂奔,脚趾也不知被路上石子还是什么割破。 当时我毫无察觉,到家之后发现脚趾已经被刺破,流了好些血。结果刚到家,兰四哥就来找我,问我们昨晚到哪去了。他家还没满月的孩子丢了,昨晚在城外挨家挨户得找了一夜,想让我们帮忙一起找,我们却都没在家。 我连忙说起昨晚的事情,便和白二哥的家人以及一帮兄弟,清晨赶去废城隍庙。白二哥的尸体还在,头颅也还在庙墙外门的草丛中。 回想起来,我们三个就是昨晚找你测字之后才有此横祸。而且那不知是人是鬼的小娘子,最后追着一个白幡走了,定然是被你这妖道拿着白幡招走了,这些都是你做的恶。 我们刚才一面报官,一面抬着我白二哥的尸体来客栈堵你。好你个妖道,昨天说我白二哥死字无头,白二哥便断头而死。说我兰四哥日少一口,兰四哥未满月的儿子便丢了。说我正缺止,我脚趾也被划烂了。 定是你拿招魂幡招了女鬼,让那女鬼偷了兰四哥家的孩子,又杀了我白二哥。我们和你无冤无仇,你竟因为几句话就对我们下手,你这妖道也太狠毒了吧!” 围观的人群中,有些人正好晚围观了这三个泼皮测字的过程,听后不禁啧啧称奇,互相议论。 不少人私底下窃窃私语,说这老道真是神了!这三个泼皮平时没少作恶,昨天欺负到老道头上,结果人家老道道行深厚,算的神准,真可谓自作孽不可活。这白二一死,也算少了个祸害。 赵麟行听罢开口说道:“我昨日就劝你们早早回家,最近两天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你们不听,方有惨祸。此乃天数!”话音刚落,只听得一片急促整齐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洪亮的声音说道: “好一个天数!不过,这位道长,在我们贵云城只讲王法,不讲天数!你还是跟我回州府,让贵云州刺史景大人来定夺吧!” 只见说话之人是一个身着赤甲的校尉,带身后跟着上百名身佩刀、北背弓的带甲士兵。这群人瞬间驱散了看热闹的人群,这些士兵前排亮出刀锋,后排引好弓箭,把客栈门口团团围住。 清虚一众弟子,见势也都抽出腰间宝剑准备迎敌,一时间剑拔弩张。 齐凤行更是清声喝道:“我清虚南派在你陈国四百年,一直和你们陈国朝堂井水不犯河水。但是你也该听说,我们清虚一派历来只有救济穷苦,驱疫治病,斩妖除魔。可曾做过任何为祸人间之事?” “说得好!”一个厚重的男子声音响起,只见一位身着深绯色官服的男子从人群中走来。所有士兵自动让了一条路出来,刚才那名带兵校尉也上来见礼。 只见这名男子对着那名校尉训斥道:“景大人是怎么吩咐的?景大人是说要你把这几位仙长请来,是请!什么是请?你剑拔弩张的这叫请吗?你们这些丘八,听不懂人话吗?还不把兵器都给我收起来!” 那名校尉听后对着那几百名士兵一摆手,所有士兵收刀的收刀,收弓的收弓,瞬息之间便把武器都收了起来。 清虚弟子们见状也把宝剑入鞘。 而那名身着绯袍官府的男子对着赵麟行深深作揖行礼,继续说道:“诸位清虚仙长,在下贵云州别驾屈承礼,奉刺史景大人之命,特来邀各位仙长到刺史府一叙,还望各位仙长赏脸。”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一见堂堂陈国贵云州四品别驾,作揖行礼,言辞恭谦。 赵麟行忙回礼道:“我等山野闲人,承蒙刺史抬爱,恭敬不如从命!” 说罢,清虚一行人便随着贵云州别驾屈承礼去往刺史府。待清虚众人走过,那名校尉对手下一勾手,指着兰四、黄七一众人等,说道:“这些刁民也都给我压回府衙去!顺便找人验尸。” 未过多时,清虚众人随着屈承礼来到贵云州刺史府。 刚至门口,只听得朱漆大门吱嘎嘎嘎的打开了,显然已经好久没开过正门了。 从正门内出来一名身着紫袍的官员,约莫四五十岁,气度威武,仪态不凡。 此人从正门出来,见到清虚众人急忙作揖行礼:“诸位仙长驾临,真是蓬荜生辉。在下景长陵,忝列贵云州刺史。” 赵麟行赶忙回礼,略微介绍清虚众人后,这刺史景长陵便引众人入府。 其他九位弟子暂且被安排在刺史府偏厅之内,正厅之中,赵麟行、齐凤行、丁知鱼与景长陵,屈承礼等五人分宾主落座,仆役连忙奉上上好的茶水。 齐凤行抿了一口茶,便快人快语的说道:“小女子修行之前也是出身于官宦世家,景大人对我等山野修行之人如此礼遇,显然不只是为了问询昨夜一案,景大人可是有什么难处要我等帮忙出力?” 这景长陵听后颇感意外,不禁对齐凤行另眼相看。便答道:“仙子智及天人,在下深感佩服。清虚传承千载,声名远播,果然名不虚传。既然齐仙子先问了,在下也不敢有所隐瞒,我的确对各位仙长有所求。 诸位仙长应该是昨日刚到我贵云城的,在下自知各位与昨夜一案毫无关联!诸位仙长有所不知,算上昨夜一案,已经是近一个月来第六起偷婴案了!容我厚颜说一句,非是在下治州无方,也非我手下无能。只在下可以确定,这命案绝对非人所为,而是有妖邪作祟。 眼下这贵云州,可能只有诸位仙长才有办法协助我破此案了!虽然第二起偷婴案之后,我便派人去都城凤云城禀报我陈国国师,请求修真者云集的御天监派人处理。但是路途尚远,况且御天监审核也需时日,故而我派出的使者尚未返回。情急之下,才冒昧请各位到府上协商破案之法。还请各位仙长念及百姓,助我缉拿凶手!” 丁知鱼听了不禁好奇的问道:“景大人,您为何如此笃定此事非人所为呢?” 这刺史景大人听了面露难色,正待回答,只听得贵云州别驾屈承礼接口道:“诸位同我到后院一观便知。” 赵麟行等三人便随着屈承礼二人去往后院,这刺史府后院便是刺史一家的家宅,占地不菲。 穿过了好几道门,才到了府里东侧的一个大宅院。院子里砖墙屏风已经破碎不堪,倒塌了一半。院子中间的假山也有山石落下,落下的山石和假山上还留有有数个手指大小的浅洞。 从屏风到假山,无不沾染血迹。东侧院墙上还有两个新出的浅坑洞,里面砖色尚新。看了这番景象。赵麟行和齐凤行均默然不语,丁知鱼开口道:“莫非大人家便是案发现场中的一处?这便是大人所说的妖魔留下的打斗痕迹?” 景长陵声带悲痛的说道:“不错,我家便是第一处案发现场,我的次子景盛易夫妇便是死于此院。此外还有我那未满月的孙子也被抱走,生死不明。我家几位护院家丁听得响动,便来查看,也被那妖物杀死在此。 等我们来到现场,那妖物已经不知所踪。也不知是何等妖物,只是我们查看现场,我次子和儿媳应该都是被人单手扭断脖子。而家丁有的是被拍碎天灵而死,有的是被石头砸死,有的便是被摔在砖墙上撞死。而这假山的石头上,竟然都是被抓出的指洞。” 丁知鱼便问师兄道:”这是否会是外门高手或者我们修道之士所为呢?” 四四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赵麟行开口说道:“若是外门高手,何必用手从假山上抓石伤人?即便他喜欢炫耀武力,也不会故意用手将山石插出几个孔洞,做此等不智之举吧。再者这院墙上的四个坑洞,明显是翻出院墙是在墙上硬踩出来的。若是外门高手,也用不着处处如此笨拙吧。 再者说,练到手脚都这等功力的人,没有四五十年不成,肯耐心练到此等境界的人,完全可以数掌或者数脚杀死一众人等,不会如此胡拍乱打。再者说,近百年也没听得有哪个练到如此境界的外门高手。 若是真出了一个,在这里杀人偷婴,所谓何事?况且这石头上的指洞都比较小,不像是常年练习外门武术之人的手。若是外门高手,练习到此等功力,手指早已经关节粗大不堪,不可能有如此小的指洞。要是修道之人便更不可能了,这石头上的确是人指所为,洞穿的薄厚不均,还有沾有血迹在其中。若是用控金术打穿的,很难有这样形状的洞。况且要是修道之人,直接御剑杀人夺婴岂不更好?” 齐凤行也继续说道:“如果是妖魔所为,假定和昨晚杀白二的是同一个,那这妖魔便是那废弃城隍庙出现的女子。要么就是妖魔化形,要么便是被人用邪术炼制的傀儡。” 丁知鱼说道:“我在典籍上看到过,也听掌门师兄说过,以前幻真派善于用毒药控制傀儡,但近年也很少听闻有傀儡被炼制到如此之强!而且这陈国国师便是幻真派出身,幻真派这几百年虽然没有重立山门,弟子也少,但是自从佘勿渎在陈国成为国师,陈国国都凤云城便俨然是幻真派的新山门。 而且佘勿渎还成立了御天监,专门招揽各派修真人士为陈国效力,故而不太可能是幻真派的傀儡术。我只是在门派典籍里看到过,据说数千年以前,列国纷争的时候,曾经有人炼制金傀儡。用其组成了五百铁傀军,刀枪不入,身如坚金,专门用来攻城拔寨。但是据说是以剧毒异兽后裔的血作为重要材料来炼的,但是没有记载是什么门派所创,近几百年也无人用过此术” 赵麟行听后赞许道:“知鱼说的不错,但你可知道,修士不仅是加入各个门派修炼,也有些古老的家族或者部落,也有巫蛊之术,其中也不乏控傀儡之术。很多我们门派旧典上也不曾提到。知鱼你可知道炼制操控上等尸傀,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应该是可以自己稍作思考,略有神志,节省控傀儡的神魂。可以长期调动自己的精血,保证自己可以行走和攻击,最后是把傀儡的身体淬炼的更结实,更强大。” 赵麟行听了大感佩服,师弟应当是未研究过此类书籍,但是已经可以给出正确答案。 赵麟行抚掌说道:“师弟果然是可以见微知著,你说的很对。操控尸傀最重要的是三点:一是控神魂,二便是活精血,三才是淬体肤。 分神魂操控不难,难的是持续操控不停歇。 精血流动起来,才能让尸傀重新站立,行走,攻击。故而毒都是作为最佳介质,因为毒入血中对活人有害,对死人却是有益,以强烈的毒性配合符箓,催动气血运行,方能完成正常人的动作。 而强体肤这一点也颇耗心力。我们修行之人,若是要达到逾矩之境界才能改造体肤。但是尸傀则不然,因为已死,可以用各类材料对体肤筋骨加以改造而不怕反噬。理论上任何修士都能自创尸傀的炼法,包括幻真派,更是其中大的行家。幻真派和现在的诸多派别之所以不愿炼制这些金傀,便是一来保留尸傀神志条件颇为苛刻,神魂耗费更大。二来数量太少,而那些没有神志的尸傀,只需用兵器撰写符,兵器上箓淬毒,以此传传染非常快捷,扩散速度快,数量多。三来体肤淬炼更需要各类奇珍材料。故而我们可以肯定,如果是尸傀所为,那么这尸傀背后的人定然花了大心血炼制此傀,身体淬炼得非常好。” 丁知鱼接口道:“既然淬炼得非常好,那么必然需要淬炼地点和原料。且昨日废城隍庙的情况,那女尸傀竟然是稍有神志的,后续用白幡的炼制者来了之后,才加速离去的。 那么我们便从原料和淬炼地点入手排查便可。但是有一点说不通,昨夜两个泼皮住东城门外,第一次案发现场确是刺史府。按理说,傀儡炼制者不应该第一次便选这么容易引起注意的地方窃取婴孩。但是我们在城内却从未听到任何惶恐的流言,而且别驾大人将那几个泼皮带来,便是为了将此事保密,以免引得市民恐慌。如果我没猜错,其他四次的案发现场应该也是城外,对吗?别驾大人?” “正是,第一起便是在我府上,我情知此事非我等凡夫俗子可以解决,便立刻去凤云城向国师和御天监求援。其余四起也都发生在城外,都是小户人家,故而要差役吓唬了一下,不让他们声张。再给予金银让其保密一段时间,便没有在贵云城引起恐慌。 而且那几户人家,有三户只是婴孩在夜里丢失,只有一户是母亲被杀,婴孩丢失。只有今天的几个泼皮,在大街上又抬尸,又绘声绘色的描述,我怕引起城中百姓不安,故而把他们都带了回来。” 屈承礼心怀赞许得答道。 屈承礼对丁知鱼一开始还稍有轻视,觉得带这小道士一起议事不过是要给赵麟行和齐凤行面子而已。 可当丁知鱼说出这番见解的时候,屈承礼的轻视之心完全消失不见。觉得这小道士能以此年纪有此等见识,果然天赋非常。 丁知鱼继续追问道:“那敢问景大人府上,案发之前可有什么异常之事,府上中人可曾与人起过冲突或者结下仇怨?” 景长陵略微思索,便回道:“不曾,至于冲突更是没有。我作为一州刺史,对仆役也约束甚严,门下没有仗势欺人之徒。没有人与我府上起过冲突!” 赵麟行师门三人听罢不禁疑惑更重,按丁知鱼的分析,无论如何,第一个下手的目标都不应该是刺史府。 三人又仔细查看了现场,过后又到了府里的密室冰库里面查看了几名死者的遗体。那作案尸傀搏斗起来凶残无比,景盛易夫妇和侍女都是被一把扭断脖子。 几个家丁护卫死时情况不一,两名是被拍碎天灵而死。但是有一位却是被石头把身上大多数关节都砸碎,并且此尸体脑袋也是被石块砸碎,面目全非,十分凄惨。 过后,赵麟行一干人等又查看了白二的尸体,还去盘问了昨日那俩泼皮。丢孩子的兰四,当时老婆和儿子在睡觉,一醒孩子就不翼而飞了。家里也无人伤亡。在丁知鱼的建议下,又让黄七仔细描述了一下那女尸的长相打扮,由赵麟行画了一幅画出来。 随后赵麟行等三人和屈别驾一起,又带了十几名士兵,往废弃的城隍庙查看现场。庙中蜡烛已经燃尽,按照蜡烛的残骸,可以隐约看出按北斗七星之方位排列。从地上的尘土来看,蜡烛之阵型之中,只有一个方位有人坐下过。门外女尸傀留下的脚印越来越浅,到了小路中两三丈远,便连脚印也没了。 一切查看都已经告一段落,那么接下来便是要如何找出那女尸傀以及幕后炼制之人了。 一干众人一时毫无头绪,返回刺史府。 转眼过了午时,刺史景长陵安排家仆准备好午饭,分了两桌落座。赵麟行等三人和刺史别驾同桌而坐,清虚年轻弟子由景刺史十五岁的三儿子景盛由作陪,饭后,刺史家仆奉上茶水。 此时赵麟行恰好掏出所画女傀之画像,正欲让刺史找画工雕版,全城贴告示寻求线索。 这时给赵麟行奉茶的侍女恰好看到画像,眼神略微迟疑,欲言又止。丁知鱼坐在赵麟行旁边,恰好看到了这一幕,便开口道:“这位姐姐,你可是认识画中之人?” 侍女仍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景刺史是从凤云城出仕贵云州的,景家四代都是读书人,四代均在陈国出仕为官,也算新近崛起的望族。故而真如景刺史所说,景家家规极严,不仅是对子女,对奴仆也是。所以没有老爷景长陵吩咐,侍女是万万不敢回答的。 景长陵见此景,便吩咐侍女道:“离莲,几位仙长问话,但说无妨!” 这名叫离莲的侍女这才回道:“禀仙长,这位便是雪莲,一年前来我们府上的侍女。雪莲在二公子院子里做事,是接替被赎出府的二公子夫人侍女云莲的。” 听罢,在座众人都觉得眼前一亮,丁知鱼便继续问道:“你可知那这雪莲是从哪里来的?谁人卖来的? 现今在何处?” 四五章 调虎离山败垂成 侍女离莲答道:“五个多月前,听说雪莲父母给她找了一户嫡妻生不出孩子的富户做妾,就被富户赎身出府了。正好二公子夫人那会儿还未生产,需老成持重的老人使唤,故而我的好姐妹青莲便暂时顶了雪莲的活。哪曾想,哪曾想……”说道这里离莲有些哽咽。 原来青莲便是和二公子夫妇一起被杀的那个侍女,而这嫌疑极大的侍女雪莲竟然是二公子夫人上一个侍女,线索越来越清晰。景长陵马上安排手下去查看是哪家富户赎走了这雪莲。过了一个时辰,下人来报,说是当初赎人的富户说是城西安平街李家的,可是当家仆去城西安平街一问,倒是有一户姓李的富户,但是这家儿子都有三个了,近半年也没有纳妾。并且也从没有家人来刺史府为雪莲赎身。 那么雪莲赎身之事便是假,这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一时间众人的神情都暗淡了下来。 丁知鱼沉思片刻便对众人说道:“既然雪莲赎身是假,那么之前的侍女云莲的赎身是否也是假的呢?” 景长陵便要派人继续查看云莲的赎身事宜,这回边上的侍女离莲忙向景长陵请示道:“老爷,关于云莲,奴婢略微知晓,不知可否讲出?” 景长陵便示意离莲继续说,只听离莲继续说道:“云莲赎身那天女婢恰好也在现场,云莲赎身当是真的。我见离莲见到她父母高兴地相拥而泣,并说没想到一家三口相隔千里为奴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据说他父母是被云中城的主人给赐予自由身,还给了一大笔钱,以便给其儿女赎身后,还能置办一些产业。云莲父母本是是蜀国人,故而云莲一家现在都回蜀国去了。恐怕再查探也要两月时间。” 众人听了只得作罢,那么现今的法子便只有以下几条: 一条便是在城内城外张贴雪莲的画像,悬赏寻求线索。景刺史已经安排人去做。 二便是去查看贵云城、尤其是城外有哪些出生一个月以内的婴孩,等待下次女傀作案将其抓获。但是此事也比较难办。云贵城城内四万户,城外一万户,一一查看虽然数量过多,一时难以做到。可景长陵也安排人着手去做。 再者便是靠赵麟行占卜女傀下落了。可是由于雪莲在府上也不过呆了七个月,除了一个入府后才改雪莲侍女的名字,关于真名和八字府内人员一概不知,也难以测算。 一夜无话,第二天傍晚,在前厅办公的刺史遣人前来请赵麟行等三位去前厅议事。来人说是下午有人发现了女傀的踪迹,请几位仙长一起去前厅商议除妖事宜。 三人来到前厅,一位农夫打扮的中年人已经候在前厅。这位农夫详细地描述了下午见到的女子的长相穿着,果然当是之前作案的女傀雪莲。那农人还说,他下午在田里干活,看见那年轻女子手里抱着一个小婴孩,却往郊外荒野中走,身上似乎还有血迹。因为此女子的模样十分可疑,故而他多看了几眼。收工回家时又见了告示上画的女子,便说自己下午还见过,被官差听到,就被拉到府中问询。 赵麟行等人一听之下,喜出望外。当下便要农人带路,领着赵麟行和齐凤行前去寻找这女傀。丁知鱼一听也要一同前去,却被赵麟行阻拦了下来。 因为能把这女傀炼成金傀之人必然不同凡响,此行凶险,便吩咐丁知鱼和众弟子都留在府上。赵麟行和齐凤行随着农夫去寻那女傀雪莲去了。别驾屈承礼提议派一队精兵一同前往,也被赵麟行拒绝了。说是既然幕后之人擅长炼傀,普通人去了也无益。 赵麟行和齐凤行带齐符箓罗盘,以及各类工具,便随着农夫出发了。 丁知鱼虽然遗憾,但也无法,只能和众多师侄、徒孙一起呆在刺史府中。 用过晚饭后,一群弟子闲来无事便在后院花园里切磋剑法。忽然之间听得园中水花声响,花园中人工湖中跳出来七八个黑影,落在花园之中,震的花园里的青砖生生作响。 借着天上的满月,丁知鱼和众弟子方才看清了跳下的赫然是一位女子和七个两尺左右的婴孩。那女子的长相装束,赫然是众人找寻已久的女傀雪莲。而那七名婴孩都光着身子,如小兽一般趴在地上,十分诡异。 赤裸的手臂呈现出青银灰色,映着皎洁的月光,显得十分可怖。那女傀雪莲的目光在丁知鱼和众弟子身上一一扫过,当看到丁知鱼后,眼神中迸发出了极为凶残的神色。犹如饥饿已久的野兽遇到了猎物一般,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便向丁知鱼扑了上去。 听到嘶吼声,趴在地上的七个二尺婴孩也从地上弹起,扑向丁知鱼。众弟子连忙止住惊慌,挥剑刺向这些诡异异常的大小尸傀。这些大小尸傀身体坚硬无匹,手爪和众弟子的宝剑相遇,便蹦起闪亮的火花。 女傀和七个小傀身体坚硬无匹,又不知疲倦的疯狂猛攻,不过片刻,逐渐有弟子呈现出不支之状。年纪最大的秦川止便喝道:“列阵!虹止,溪止和我组三才阵,捆住这女傀!小师叔和其余弟子列七星阵,小师叔居中,用控火术先收拾这七个小傀。”说罢,秦川止三人便围住了实力最强的女傀。 其余众弟子一轮奋力猛攻,剑光闪烁,逼退众小傀,六弟子环绕丁知鱼站定。丁知鱼居中双手抱阴阳掐诀,口中默念真言。 只见两团闪亮的火焰瞬间裹住两只跃向剑阵的小傀,但是这两只小傀丝毫没有受到火焰的影响,带火的爪子依然狠狠的砸向组剑阵的弟子,丁知鱼连忙熄了火焰。 一般尸傀只有控火可破,当年云辰派便是烧了七日剿灭幻真派山门的。可这些金傀耐火性似乎更强,丁知鱼的控火术又不够强大,自然无可奈何。 只听女傀又长啸一声,女傀的攻击又比刚才猛烈了许多。众多小傀听到女傀的长啸,也好似疯兽一般,更加猛烈的冲击剑阵。 和丁知鱼同年的陈伤无渐渐支撑不住,胳膊上已经被抓破一道口子,挥剑速度逐渐变慢。丁知鱼见状连忙换下陈伤无,让其进入阵中,自己抽剑跳出对敌。 眼看这般下去,撑不过一刻,可能剑阵便要被这些小傀们破了。丁知鱼忽然转念想到,既然是金傀,那么体内必然含各类金中的一种,何不试一下控金术?况且今日便是十五月圆之夜,正是左手控术最强之时。 丁知鱼右手挥剑,左手掐诀,对着面前的小傀大喝道:“起!”本来扑向丁知鱼的小傀便腾起一丈余高,丁知鱼继续喝道:“出!落!” 只见那小傀口中吐出一大滩银色液体,便从空中摔落下来。摔在吐出的那一滩银色液体之上,震的青砖嗡嗡发响。那小傀还想挣扎起身,但是挣扎了一下,便趴倒在地。 丁知鱼一击奏效,不禁大喜,便掐诀对着三才阵内欲脱阵而出的女傀继续施展控金术。知听丁知鱼又大喝一声:“出!”谁知那女傀忽然间一偏头,嘴巴便对准了秦川止的胸口,一大口银色液体如剑一般喷出! 秦川止拨剑回救,但是只挡住一半的液体,另外一半仍然如剑一般穿过秦川止的胸口之后才洒落在地。秦川止胸口鲜血蹦出,栽倒在地。 女傀趁机冲出剑阵,直奔丁知鱼飞去。丁知鱼看到秦川止因自己控术受伤,心神一慌,手中墨羽已经被女傀左手抓住剑身。只见女傀的右手便向丁知鱼的脖颈抓来,丁知鱼已然是无法躲避! 正在此时危机关头,女鬼却忽然收手回斩,右手反手向女傀自己的左肩膀斩去! 只听的咔嚓一声,女傀的左肩胛骨赫然断裂,整整一只左臂已经被卸了下来。 断掉的左臂还死死的抓住丁知鱼的墨羽剑! 刚才还凶猛无匹的女傀倒头栽倒在丁知鱼面前,丁知鱼不禁被这突然的变化惊呆。 但是来不及多想,丁知鱼奔向受伤倒地的师侄秦川止,连忙将秦川止伤口上的血止住。撕开自己道袍,将其抱在怀中给其包扎起来。 女傀倒地的瞬间,几个小尸傀便纷纷落下,伏在地上,仿佛没了思维,一个个茫然地定住不动。 刺史府花园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青衫文士和一位身材紧致的少女。皎洁的月光下,只见那青衫文士中等身材,年纪看起来约莫四十上下。中间略起小髻,小髻之上一只墨玉环扣住发髻,环上一根白玉簪横贯小髻。发髻两边是散发,披着的头发从中间分开,自然垂于耳上两侧。细眉蛇眼,眼角略有皱纹。巧鼻白面,略显单薄的嘴唇,嘴唇上下被稀疏的胡须装点。除了五官略显单薄清秀,也算的一个美男子,只可惜面色过于苍白阴柔,眼神给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四六章 双重杀局欲何为 而那少女看上去约莫十四五岁,身材颇为修长。头上梳着最具陈国特色的半环髻,半环髻下端碧绿色的飞鸾身的环状头饰带于额前,头饰上两缕金丝发绳固定住半环髻。额前到耳上两侧的头发上面星星点点的闪耀着翡翠细珠头饰,翠绿色的袍子上镀金的鸾纹云领高耸,映衬的色如白玉的脖子与脸庞更加明艳。小巧的细脸,略微凹下的眼眶表明了陈国王族凤氏的血脉特征,细如新月的眉毛,秀美而不失英武。挺拔的鼻梁更是陈国少有,鼻下的秀唇透出天然的红润气色,标致的樱桃小口。可是这张脸上最出彩的还是那双眼睛,恰似刚刚解冻的春泉,眼神似水波灵动,深处寒意又现。 清虚一众弟子情知刚才便是这中年文士出手相助,丁知鱼更是因此保全了性命,纷纷上前见礼致谢! 丁知鱼作为场上清虚众人中辈分最高的,自是率先开口说道:“清虚丁知鱼谢过道友救命之恩,敢问道友尊姓大名,居何仙山?” 只听中年文士答道:“清虚道友不必客气,诸位道友在我陈国地界,遭遇此等尸傀行凶,幻真佘勿渎治理无方,深感歉意,各位小友勿怪!” 那身着碧绿衣裙的少女听丁知鱼的话也是先眼前一亮,不禁又仔细打量这位叫丁知鱼的少年道士。 只见这少年身材高大,能看出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小。头戴普通的万字冠,普通的青色道袍。乌黑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扎成发髻,除了两鬓都藏于道冠之中。浓眉但是又不显粗犷,眼神好似晨光下的朝露,清澈明亮,又有温暖的感觉。鼻子不大不小,位置极正,鼻梁适中。丹唇皓齿,虽然衣着普通,但是依然是龙章凤姿,神采非常。 还未等丁知鱼答话,忽然嗖的一声,不知有什么东西奔着丁知鱼飞了过去。丁知鱼尚未反应,青衣文士正待出手,翠衣少女大喊:“小心!”丁知鱼闻声,便闪身一躲,而其身边的秦川止更是一把推开丁知鱼。只见一只闪亮的一寸多长的物体钉入秦川止的右臂。 随后一阵风声袭来,只见最小的那只小傀赫然向丁知鱼背后奔来。 就在这转瞬之间,秦川止身体栽倒,嘶嘶的声音响起。栽倒的秦川止身体冒气了白色的烟雾,烟雾下不断有血水流出,转瞬之间便化为一片血水,只留下一身道袍,一把宝剑和一双黑靴。 青衫文士佘勿渎面带震惊,抬手便向刚才偷袭丁知鱼的小傀抓去,凌空摄起那只小尸傀。只见这只小尸傀仍然张着嘴,手脚舞动,在空中哇哇的乱叫,其余清虚众人和佘勿渎身后的少女见状都愣在当场。 丁知鱼怒不可遏,左手掐诀御金,大喝:“出!”,随后右手掐诀御火,又一声“燃!”可是那空中的小尸傀并无变化,反而对着丁知鱼怒目相向,口中继续哇哇乱叫! 丁知鱼哪肯善罢甘休,双手御剑,墨羽剑上下纷飞,不断的斩到那小尸傀身上。那小尸傀被佘勿渎摄在空中,移动不得,只能拿手臂脚乱挡。但是尸傀除了手脚以外,身体其余部位确没有那么结实,被丁知鱼也斩出几道细小的伤口。小尸傀伤口不断流出些许银灰色的液体,动作稍微缓慢下来,但是神情依然凶恶无匹。 只见佘勿渎对那翠衣少女说道:“念念,拿赤铜粉来,化了这孽傀!” 翠衣少女不敢怠慢,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便向那空中的小傀抛去,瓷瓶砸在小傀头上,碎裂开来。 只见赤绿混杂的粉末洒了那小傀一身,小傀身体一遇那赤铜粉,登时身上冒起了白烟,凄厉无比的惨吼了一声,便四肢委顿了下来。过了半刻,小傀化为一片银蓝色的粉末散落于地。 而丁知鱼呆呆地望着秦川止沾满血水的鞋子、道袍沉默不语。花园里陆续又来了不少人,景刺使、屈别驾纷纷赶来,向佘勿渎与那小女孩依次见礼。景刺史开口说道:“国师、郡主竟然亲临本州,下官有失远迎,望国师恕罪!” 佘勿渎摆手道:“无妨,你去准备些铜粉硫磺,把这其余的尸傀都化了。你们可否给我描述一下此事的前因后果?” 见佘勿渎问起,丁知鱼又勉强从刚才的悲痛中缓了过来,便将从众人入城测字,到赵麟行、齐凤行被农人带走去寻女傀,以及最后刚才众清虚弟子花园中被众尸傀袭击一事一一道来。 佘勿渎听罢略微沉吟,便开口对丁知鱼道:“丁道友,以你之,布置这一切之人所图为何?” 丁知鱼刚才诉说完这整个事件的过程中,心绪头脑都平静了不少,也思索了不少。 丁知鱼苦笑着开口道:“此事幕后之人,所图最大肯能便是小道了!只不过我年幼上山,不沾尘缘。幕后之人杀我又图的什么呢?只是不知这幕后之人是从何时开始布置而已。也不知师兄、师姐那边如何?景刺史可否找人照之前那农夫所说的方向查看一下?” 景刺史还未来得及答话,只听得空中传来一个虚弱的女声:“快救师兄要紧!”众人抬头一看,正是齐凤行御剑而至。只见齐凤行发簪已是不知去向,披头散发,道袍也破碎多处。右臂上扎了一块道袍布料,布料已经被鲜血沁湿。美目微红,神情憔悴,虽是御剑飞行,但可以看出身体已经摇摇欲坠,可见神魂元气消耗颇大。 齐凤行一落地,齐凤行两名女弟子吕虹止和辛月止连忙上前扶住师父。递出各类药丸,并重新给齐凤行包扎伤口。 齐凤行也顾不得礼数仪态,一落地便开口道:“赵师兄与我被困城西十余里的一片乱葬岗,适才拼力为我开出一条血路,让我回城求援。事不宜迟,景大人还请派兵带齐明火燃料,众弟子,现在随我去救师兄!” 佘勿渎一听便明了大半,事态紧急,也不容得多问,佘勿渎便吩咐道:“景刺史,你安排五百锐卒,带齐硫磺,麟粉,各五百斤,铜粉,银粉各五百斤,每位士卒各带一斤。铜粉、银粉不够的话直接把铜铸物件和银锭给我磨了,适才这位道友说的地点你等可知晓?给你三刻时间赶赴现场。找一个得力的将校带领,你和屈别驾亲自督阵!这位应该是清虚齐仙子吧?在下幻真佘勿渎,还劳烦齐道友带路。我们御剑前去。” 齐凤行也不客气,点头道了声“多谢佘国师相助!清虚南派感激不尽!” 随后吞下数十粒丹药,转身御剑而起。九位清虚弟子以及佘勿渎,凤念念都紧随其后。众人御剑赶路时,齐凤行讲述了与赵麟行出城后的大致遭遇。 当时那农夫领着齐凤行与赵麟行二人从西门出城,一路走到西城外的一片乱葬岗。当时天色已晚,只见一个身着赵麟行所画的女傀雪莲衣衫的背影从墓地中闪过,二人便让那农夫留在原地,不要乱动。 便跟了过去。那女傀身法极快,赵麟行与齐凤行追随了半刻,到了一个烟雾弥漫之地,便见那女傀背对二人停了下来。二人便走了上去,还未到女傀近前,那女傀忽然全身起火,烧了起来。一时间火光冲天。借着火光二人才发觉,四周已经插了几百个二丈高的白幡,硕大的白幡随风飘荡。天空上也有不知几十个巨大的白风筝系在白幡的麻杆之上,几乎遮住了二人上方的大片天空。 面对这眼前的景象,二人情知其中有诈。那农夫必定有鬼,便欲回身撤走。只听得乱坟岗里哄哄作响,大批未腐烂完全的尸体,均破棺材而出。四周出现成百上千的尸体,尸体中已经腐化的部分,透出白里泛蓝的骨头,显然是有人用毒将这些腐尸淬炼过。 这些尸体将二人围住,二人御剑飞起,却感觉到施法时,法力消耗增加了很多,而上面那些白色风筝,竟然都画了一些泛银蓝色的符箓。我二人欲控火烧掉这些符箓,却发现无法烧掉。随后,那些白色风筝便列阵一般分做七组,每组七只,风筝自动挣脱了绑在白幡上的线绳。旋转着向二人砍来。二人御剑躲避,那些风筝砍到齐凤行的剑上竟然有金铁相击的声音。那些风筝只是在二人御剑想从空中飞走时便来进攻,阻止二人御剑逃脱。 二人返回地面时,四周的露着骨头的腐尸已经一圈一圈的围了不知道多少圈,将二人下方围的严严实实。二人施展控火焚烧,效果倒是可以。不过腐尸数量太大,攻击时又等一批烧完另一批才出击,而且如果不把腐尸连骨头一起烧成灰烬,就算只剩骨架,仍然会向二人攻击。 故而一时间二人烧之不尽。二人便用控火之术在二人四周围了一道火墙,腐尸冲过火墙基本要被烧着,这时再引其身上的火控火就容易且节省法力的多。但是这墓地的腐尸白骨何止上万,约莫三刻钟过去后,二人已现疲态。如果这样耗下去,不知何时二人才能焚灭所有腐尸白骨突围,故而当务之急还是要突破风筝符箓所组成的法阵。 四七章 丝丝入扣心机重 赵麟行便对齐凤行说,一会儿自己会全力施法,燃烧杏云剑尖去破那诡异的风筝法阵,破开一丝通道。等风筝法阵出现破绽时,齐凤行全力施法,御剑飞出求援。 原来这把杏云剑的历史比清虚南派的历史还长,杏云剑本为清虚初代祖师用炼阳山铜土矿中生长的一株旷世奇异桃木所制,本身至阳。 剑尖雕有精巧符箓,专存世间阳气,故而为至阳之木。以杏云剑剑尖为引,可引真火,焚灭一切妖邪。但由于历史上杏云剑历代持有者都有可能曾使用,故而代代相传重新雕刻剑尖之后,符箓效果代代递减,剑身长度也代代递减。原本五尺长的桃木剑杏云剑,变成了现在三尺三寸的小窄剑。 故而现今即便燃出真火,也顶多是找到阵法弱点处,为齐凤行打开一条出路。 结果也凑巧,不过片刻风筝法阵的飘动竟然迟滞了起来。赵麟行一见机不可失,便对齐凤行说,全力控火烧旺火圈! 齐凤行全力施法,将隔离腐蚀的火圈催旺了一倍。赵麟行折断杏云剑尖,以控火术点燃,向天空风筝法阵抛去。 对齐凤行说,御剑突围! 齐凤行便跟着杏云剑剑尖的方向御剑而起。果然两片拦截的风筝都被抛起的杏云剑尖点燃,齐凤行顺势冲出。不过看似轻巧的风筝龙骨划在齐凤行上臂上,竟然留下一个长长的口子。齐凤行御剑飞出,匆忙撕了片衣服包扎,便赶回城内求援。 不过一刻,齐凤行带着弟子和佘勿渎来到了西城的乱葬岗赵麟行被困之地。只见赵麟行依旧被累累腐尸白骨所围住,赵麟行的已经不再控火维持。 而是点燃了杏云,用极精巧的控火控风之术保持杏云燃烧的状态,用杏云砍杀围攻的腐尸白骨。杏云砍过去,腐尸立即便燃烧起来,很快化为灰烬。但是在燃烧中的腐尸依然试图去搏杀赵麟行,直至倒下成灰。 赵麟行便在一片火尸中闪转腾挪。佘勿渎和清虚众人看到此景无不震惊,上古传说,阴兵鬼将不过于此。佘勿渎虽也是此中好手,但是佘勿渎以剧毒和符箓为引,激发失身潜能,只能将新死之人聚神魂三日。三日之后神魂尸体一并化为飞灰。若是精心炮制尸傀,倒是可以保存的时间更久一些。但由于毕竟是尸体,与天地精气隔绝,无论如何炮制,尸傀能存留的年限总是有限,一般来讲,三年已是大限。可眼前的景象,有些腐尸白骨,不知几年甚至十几年都有,虽然毫无神志,攻击力也不强,但是如何将其控起厮杀? 但情况紧急,不待多想,佘勿渎从怀里掏出数个瓷瓶,均是刚才所用赤铜粉,御剑向前飞去,一抬手,数个瓷瓶飞向赵麟行头顶的风筝封阵,待瓷瓶破碎,赤铜粉洒下之后,哪些银白色的风筝上都冒起了白烟。佘勿渎手中掐诀,一指指向哪些白烟缭绕的风筝,顿时化为一天火雨。 赵麟行见机,连忙熄灭了杏云剑上的火,纵身一跳,御剑而起。整个人顶着漫天火雨向上御剑飞起,哪星星点点的火焰竟然都像有眼睛一般,每次眼看要落到赵麟行身上时,往往诡异的一拐,擦身而过。赵麟行终于衣衫狼狈的和众人御剑于空中。向佘勿渎道谢!丁知鱼忙给师兄递了几瓶丹药,赵麟行尽数倒入口中。 望着那数百端麻杆树立的巨大白幡,列出的阵型,佘勿渎若有所思的说道: “好大的手笔,一共有七座白骨离魂阵,排列组成了的迷天混沌大阵,每座白骨离魂阵由用七七四十九幡组成,每个白幡耗费神念精气不菲。外加一个专门阻止御剑的陷仙阵,若没有个月余的准备,难以完成!不知诸位清虚道友如何得罪了传说中魔门鬼车门中的人物,竟然被鬼车门花此等心思组此恶阵? 魔门鬼车门五百年前被我等诸派剿灭,鬼车门大多数阵法符箓失传,鬼车门圈养的大凶之物鬼车蝙蝠也在青龙大陆灭绝殆尽。若无体内可藏数万魂的成年鬼车蝙蝠,以鬼车蝙蝠体内亡魂为引,召动所有腐尸白骨,是不可能组起这迷天混沌阵的,不料今日还可得能见! 这鬼车蝙蝠以亡人神魂为食物,如载众鬼之车,成年鬼车蝙蝠身体可变化大小,变大时翼展三十三丈,可吞噬万鬼,迷幻万物。二位道友最初要不是被鬼车蝙蝠的迷幻法术所欺,想来也不会走到这迷天混沌大阵正中。而且布阵之人极其狡猾,在我等到来之前,只留了一点分神在封天阵上,人和鬼车蝙蝠都已先行逃走。” 众人这才知晓这恶毒的大阵原来名为迷天混沌阵。 清虚众人一阵迷茫,南派清虚自从骊龙袭山以后,衰落了几十年,近些年才有复兴迹象,怎能又无故和鬼车门有怨? “师父,我们不去追一下吗?”那位被唤作念念的翠袍少女问道。 “傻孩子,这鬼车蝙蝠夜间飞行极快,传说中就算最善飞的凤凰在夜间也不如它。我们又如何追的上?但是鬼车蝙蝠在白天却是只能藏身于阴暗之处,见不得阳光。这乱葬岗之前正是鬼车蝙蝠绝好的藏身地。”佘勿渎答道。 说话间,众人已经飞出了这迷天混沌阵的范围,远远的落在乱葬岗之外。这时屈别驾带着的五百锐卒已经赶到,每人身上都带了四个袋子,分别是铜粉,银粉,硫粉,磷粉。佘勿渎吩咐众贺别驾将军卒分为五队,每对百人,一字排列组五行大阵。 围住乱葬岗的迷天混沌阵。按佘勿渎的吩咐,分别从身上取下四个袋子,将四种粉末混在一起,洒在地上。只见佘勿渎挥动手中宝剑,大喝道:“燃!起!”无数燃起的粉末便飞向那三百余杆白幡和其中的数千腐尸枯骨。绿色的火幕铺天盖地的覆盖住了白幡与腐尸枯骨,当绿色的火幕落下来的时候,无数白绿色的枯骨仍在其中燃烧,直至烧成粉末! 之后,佘勿渎师徒、清虚众人、屈别驾以及五百锐卒一起回刺史府歇息,刺史府内连忙准备木桶热水,伤药纱布,供给赵麟行齐凤行沐浴、清洗,包扎伤口。一直到子时将至,清虚众人才睡去。 与此同时,云中城中,一名身着金色道袍的道士,坐在房间椅中,手上摆弄着一面破旧的青铜镜,自言自语道:“一而再,再而三,每次都功败垂成。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命气运吗?道祖当年言明,圣人不死,大盗不止。那我便遵道祖言,剿灭这所有可能成为圣人的种子。而可怜道祖后裔的李家,居然希望有圣人出,让他们家族能早日解脱这几千年坐牢般的守护。可若是我庄家要是和李家一样,寄托于圣人出,而不想继续守护我人族苍生,万一将来没有当年道祖一般人物出世,我人族岂不是有灭种之虞?下次只能做得再隐秘些,绝不能让李家发觉,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天道出圣人,还是天道灭圣人!” 第二日清早,用过早饭,清虚众人,佘勿渎师徒,刺史、别驾等人齐聚刺史府后厅,重新理过一系列事件的来龙去脉,寻找幕后之人袭击清虚众人的意图。 赵麟行昨天被救之后心绪便十分复杂,因为他是知晓丁知鱼身世。 一方面,佘勿渎亲自救了师弟和自己,那么之前的一切,乃至师弟上山遇袭便应该都不是出自幻真派之手。 另一面,佘勿渎是杀害师弟双亲的凶手,佘勿渎现在却救了自己和师弟,这笔账将来有怎么算? 想到这些,赵麟行一阵头大。 丁知鱼却不知道师兄所想,见师兄不开口,便率先提了一个假设,开口说道:“刺史府惊变的起点,最早也许可以追溯到青莲赎身。 如果幕后之人精于算计,那么幕后之人首先出现在出云城,替为奴的青莲父母赎身。赎身后又给了青莲父母一笔钱,足够给青莲赎身还有结余。诱使青莲父母来给青莲赎身,青莲走后,幕后之人安插体质特异的雪莲卖身而来。 雪莲在众人进城之前被炼制成尸傀,制造刺史府二公子一家的血案,带走二公子的婴孩炼成小傀。之后又出城继续盗取村民婴孩炼制尸傀。 至于众泼皮找赵师兄测字,以及泼皮白二第二天恰好死亡,不知道是否也是有人故意而为的? 用女尸傀故意路过白二等人喝酒的小店,引白二等人到城外。 之后杀死白二,抱走蓝四家的孩子,估计留黄七一个活口,这一系列也许都不是偶然! 幕后之人以此将我清虚众人引入尸傀一案,随后幕后之人以尸傀为诱饵,指使那农夫故意引开赵师兄和齐师姐。 使出调虎离山之计,用众尸傀来杀死清虚其余一众弟子。两边均是必杀之局。幕后之人当是针对我清虚而来!” 四八章 谁知毒士为何谋 听了丁知鱼的话,佘勿渎的弟子凤念念继续细化了丁知鱼的假设。 只听凤念念开口说道:“尸傀雪莲只盗走了六位婴孩,而最后出现的有七个小尸傀,那么必然有一个小婴孩的父母没有报官或者是哪个小婴孩本就是雪莲所生。 雪莲体质必然有异,因为雪莲是具有较强神志的尸傀,可以指挥七个小尸傀,可能是先天纯阴体质,易于死后保留一丝神魂。而最小的尸傀也具有较高神志,最后趁人不备口中吐出一个剧毒小剑偷袭,之后依然凶悍无匹。而其余小尸傀的能量似乎都转移到最小的那个尸傀身上,可以证明绝不是炼制七个一样的小尸傀那么简单。 而幕后之人的目的未必就是清虚派,大家试想一下,若是清虚南派精英在二十年一度大比的路上全部死亡,而且是被尸傀所杀,清虚其余各派定然会向幻真派和陈国御天监发难,最后倒霉的可能还是我陈国。这应该也是我师父为何亲自星夜赶来的原因。” 而佘勿渎的推断则是最令人震惊的。 只听佘勿渎说道:“丁道友和念念说的不错,幕后之人先给青莲父母赎身,之后其父母给青莲赎身后,找到一个体制极阴的雪莲卖入府中。你们可知此人为何这样做?为何不直接杀死雪莲炼制尸傀? 你们可知神志的基础是什么?是记忆!而记忆中最难忘的是什么?刻骨的爱恨! 故而只有培养一个有极强爱恨之心的人,才是炼制一个有神志的尸傀的首要条件。所以幕后之人要让雪莲产生强烈的爱恨感情。雪莲入府便是要让雪莲对这座府内构造完全稔熟,并且,让雪莲和府中某人心生爱慕,情投意合,怀有一子。 而在雪莲怀有身孕之后,便因为身份原因,不能在府内产下子嗣,故而被人假意赎身出府。 之后更是遭遇到更凄惨的欺凌,最后含恨而死。之前的爱意越深,死后的恨意便越深,而雪莲腹中尚未出生的胎儿也感染了恨意,在未到这个世间便胎死腹中,恨意更浓。 雪莲的尸体和胎儿便在这时被炼制成金尸的,而炼制之人,用了某种秘术,让雪莲产出了胎儿。 而雪莲被炼制完毕之后,为了强化其神志,更是让她故地重游,杀死其爱恨之人,增强她的记忆,也就是增强她的神志。 顺便抢走第一个活婴炼制小傀。而雪莲陆续偷走六个婴儿,以北斗七星阵法提取生儿精气给雪莲生的先天小傀,使其产生此神志,而其余六个只是炼制四肢,成为金傀,因为婴儿身体小,炼制婴儿小傀成为金傀是最快最省材料的。 之后待你清虚一派入城,幕后之人知道赵道友喜欢算命测字为清虚增收,便让几个泼皮故意找你麻烦。 而后让女傀偷走其中一个泼皮的孩子,再故意从另外两个泼皮身边经过。在庙中赶在子时阴气最旺的时候,通过阵法传递婴儿生魂给女傀生的小傀。 之后故意只杀死一个泼皮,留一个活口作为目击证人。让其报案并来客栈找道长闹事,引清虚众道友入刺史府。 随后景刺史恳求清虚众道友协助捉拿女傀,然后那农夫便谎称见到过女傀,引赵、齐二位道友出城,那农夫也许是幕后之人的棋子,也许就是带着鬼车蝙蝠主持封天阵和迷天混沌大阵的幕后之人。 与此同时,女傀带着七个小傀从外面水道潜入花园,袭杀其余清虚弟子,尤其是丁道友。 你可知那有神志的小傀,趁我等不备,袭击的首要目标便是丁道友。而你们不知道的是那有神志的小傀吐出的小剑便是瑶光毒剑,瑶光便是北斗七星中末尾最亮的一颗,而那小傀也是众小傀中最小、体质最阴、炼制最早,也是炼制最好的一个。汇聚了七个小傀的毒气怨气,加上特质毒药,便是这传说中的瑶光毒剑术。 毒一沾身,化为血水。而幕后之人真实目的可以是费尽心机要杀死丁道友。 也可以是要杀光清虚南派参加五派大比弟子,使得清虚与我幻真以及陈国御天监发难。 或者是清虚南派有什么他觊觎的宝物,削弱你派实力后趁机夺宝。 但不论怎样,幕后之人布局落子高明至极,对你清虚派,对我幻真派乃至陈国都恶意满满! 而最后用鬼车蝙蝠带走布阵之人,让我们断了所有线索,只留下一个灭亡已久的鬼车门作为线索。 若不是鬼车蝙蝠过于珍贵,在杀人失败之后,幕后之人恐怕会把布阵之人杀掉灭口。 而他唯一没算到的是,在我收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便赶来此地。我生性多疑,觉得在贵云城的案子不同寻常,我陈国御天监成立以来,很少有修真人士在我陈国大肆为祸害百姓,此次刺史府出事绝非偶然。能做此事之人要么就是志在必得,另有所图。要么就是久居蛮荒,信息闭塞,自以为道法通天,故而横行无忌。而且我也恰巧知道诸位清虚道友已经动身参加大比,这时也差不多到了贵云城。此时出事,十分蹊跷。但愿我把幕后之人高估了,可是我一贯宁愿高估对手,也不轻视对手!” 而佘勿渎隐晦未说的部分是,这雪莲应该是和景盛易心生爱慕,身怀六甲。 而景家家规极严,是不可能让这种主人和女奴生子的丑事发生的。故而景二公子害怕家规,必然是要送雪莲出府。 安排的人也许是其院里家丁中的一个,而这家丁应该是觊觎雪莲的美色,行了恶事,之后雪莲被杀或者自杀而死。 雪莲是带着极大的怨气被炼为尸傀的。故而府中景公子夫妇被杀都是一把抓死,但是一个家丁被变为尸傀的雪莲用假山上的石头砸成肉酱,此家丁应该就是欺辱雪莲致其死亡之人。这便是因为女傀雪莲的恨意不同,杀人手法不同。而这些均不便挑明。 众人听罢不禁觉得心中一寒,这幕后之人行事耐心,思维缜密。布局深远,算无遗策,手段又极其高明狠辣。最后又一点线索不留,当真十分可怕。 赵麟行听罢开口说道:“无论如何,此次幕后之人阴谋总未得逞,佘道友此番仗义出手,对我清虚南派恩重如山!麟行再次谢过!” 只听得佘勿渎说道:“其实贵派对我师承一脉也曾有恩,故而各位不必挂怀。况且幕后之人也许就是想针对我陈国也说不准!佘某此来还有另外一个请求,那边是明年的云朝大比,贵派是否可以和我幻真派以及我国御天监一道,代表陈国出战呢?” 赵麟行听了心中一惊,这云朝大比,历来都是按派系来进行比拼,从未有按国别进行比拼的。这佘勿渎口袋里卖了什么药? 赵麟行便开口说道:“佘国师,云朝大比历来都是按派别选年轻弟子比拼,没有按国别而论。我等如何代表陈国出战呢?何况我派中也有各国之人,贫道便是蜀国人,我师妹也是楚国人,都非陈国之人。” “哈哈哈,赵道友,你可知云朝大比为何突然宣布要开放道祖圣地?便是云朝太子想效仿云朝初年,以天赋高强的修士,再兴云朝的辉煌。故而每有天才出现,云朝便将其封官招揽,可见其志不小。而自从吴国分裂后,我陈国便是在列国之中最强,而云朝云氏皇族当年借我兴兵龙兴,吴国分裂之机,侵吞了吴国宋国不少城池。待我欲挥军北上,便诱使我陈国太子弑父政变。我只得回来平叛,一场内战,陈国元气士气大伤,错失了北上争霸的机会这十几年才恢复如初。 故而据我密探所报,今年便是要加一场各国团体赛,用以助兴,不知是何具体规则,但是一定会出现国别团体赛。实则是云朝想在云辰大比上压我各个诸侯国一头,挫伤各大国锐气。夏国有佛宗,但是佛宗很少出手,不知虚实。魏国有昆吾。云朝有云辰以及你们清虚中派。我陈国一样有御天监,幻真和清虚南派,到时候鹿死谁手也未可知。” 赵麟行知道丁知鱼的身世以及是佘勿渎杀了丁知鱼的双亲,这等恩怨纠缠,让其代表陈国殊为不妥。 虽然佘勿渎对自己对丁知鱼有救命知恩,但毕竟事出偶然,小师弟即使将来会痛苦,但不会因此迁怒任何人,只能说造化弄人。而若是同意了佘勿渎的建议,要清虚代表陈国出战,也就是让小师弟代表陈国出战,将来小师弟又如何面对自己的身世? 小师弟是清虚应运而生之人,岂可让小师弟留此污名?故而于常理来讲,赵麟行是不该拒绝此提议的。但是佘勿渎不知道,赵麟行虽然唯一关心是光耀师门,可按师父推算,小师弟丁知鱼将来是要名垂青史的,自然不该有此污名。 代表杀自己双亲的敌国参与云朝各国间的大比,小师弟若是将来得知真相,会如何对待清虚?如何对待自己?赵麟行不敢想象! 而再往往深了想,若是以小人之心揣测,这佘勿渎为何救清虚众人如此及时? 以佘勿渎的谋算,这幕后黑手说不准是漏出蛛丝马迹被佘勿渎抓住,故而佘勿渎可能不会参与其中,但是将计就计的嫌疑非常大。卖了清虚众人救命之恩的人情,便是要南派清虚在云朝大比上还,算计得真好!但这只是一种猜测,并不能坐实。 四九章 两小无情勾心斗 想到这里,赵麟行很坚决的说道:“我清虚南派近年人才凋敝,承佘道友厚爱,邀我等代表陈国参加大比,但此事我万不能答应。我师尊在世时,曾以告诫过我们,永远不要参与到世俗争斗中去,一心修道,方可振兴宗门!佘道友也说过,先师对你师承一派有恩,故而还请佘道友见谅,实在是师命不能违!” 赵麟行的答复略微出乎佘勿渎的意料,据自多方打探己了解,赵麟行这老道并不是很讲原则,处事十分灵活。为何此次自己对其有救命之恩,代表陈国参加大比对清虚南派也无甚害处,这老道却拒绝的如此坚决呢?一时间算无遗策的佘勿渎也有些摸不清。 佘勿渎身边的凤念念见此情景,便开口道:“我闻数百年前,北国各地名仕望族,若是闲来无事,都会切磋诗文歌赋。若是有人才高八斗,力压当地众人,便为当地学派文坛领袖,其余人等便为其马首是瞻,为其造势呐喊,提高声名。不知我听闻可否属实?” 清虚众人都没料到这小姑娘忽然把话题岔了这么远,也一时不知其用意。 赵麟行便开口道:“不错,那时文人风气便是如此,我家乡蜀国的书上也是这么写的。不知小友何意?” 凤念念便继续说道:“既然赵道长也认可此说法,那小女还有一问,我们修道之人是文人还是武人?” 赵麟行听到这句,情知这小姑娘话中必有圈套,便回到:“我修道之人,亦文亦武。既需明天道,又需卫己道。文不可卫道时,则以武卫道。” 凤念念一听,便笑道:“那也就是说我们修道之人,至少要比纯文人更粗鲁现实点了,这么说也没错吧!可是即便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都知道,要提高自己家乡的声明,先需内部比试,选出一方领袖,之后团结一心为其呐喊,以提高自己家乡在文坛的声名地位。 而我们这些半文半武之人,是不是该比这些纯文人更直接一点呢?不论之前生于何国,我幻真,你清虚南派现在都在陈国,而今云朝大比,若是增加各国团体赛,而我陈国内部仍乱成一团,不免让人耻笑。 何不效法古时文人,切磋一下,便决定为谁马首是瞻!以后一致对外,岂不痛快。我等修道之人也算是文武兼修,怎能还不如哪些手无缚鸡的书生!话又说回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是内部乱成一团,这国这家在外面都不免让人耻笑,我们陈国各派真的就要在云国大比出丑吗?” 赵麟行心里暗暗叫苦,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姑娘,这是铁了心的要把我们清虚南派和陈国绑在一起。而且后面那句国有国法,明明是在威胁幻真和御天监是代表陈国的。清虚若是不答应便要考虑一下后续如何在陈国立足了! 丁知鱼听在心里也心中已然明了凤念念之意,却不知师兄为何对此事如此抗拒。 只听得赵麟行问道:“小友,不是我等不愿,实在是师命难违。依你之见我等该要如何自处呢?” 凤念念便回道:“赵道长,我们便用个简单的法子,让大家都不为难可好?我们就都做一回粗人,比武论道,一场定输赢。若你们清虚赢了,你们清虚便恪守师命。若你们清虚输了,将来云朝大比,便唯我幻真派马首是瞻如何?” 赵麟行情知逃不过,而若是比武输掉,想来将来小师弟也不会迁怒怪罪自己和师门,便回道:“不知小友准备如何比呢?”只听凤念念说道:“赵叔叔和齐仙子昨日都有伤在身,法力损耗颇重,我师父和你们任何一位比武论道,有失公平。小女今年刚至及笄之年,十二月生人,尚未满岁。但此地只有我和我师父,故而小女原意代表我幻真一派出战,不知清虚一派何人原意出战呢?” 清虚众人都明白,凤念念说自己刚至及笄之年,我十二月生人,尚未满岁,便是要清虚找一个年纪相仿的来出战以示公平。 丁知鱼心中也暗自佩服这当年哭鼻子的小姑娘,几年不见,心机颇深,言辞犀利,真不可小觑。自己是清虚众人中年纪最小的之一,但辈分又最大,自然要当仁不让。便开口道:“师兄,我今年也是十五,不过还是比凤姑娘大个半岁。看来清虚由我出战最为合适!” 赵麟行心道,这是最好不过的结果,即便将来师弟知道自己身世,可当年清虚幻真比武赌斗又是由师弟自己决定的,和师门那是毫无关系。将来如何也怪罪不到师兄和师门头上了,只是自己将来要和师兄师妹咬定此时还是不知道你身世。 想罢,赵麟行便说道:“如此甚好,不知佘国师可有异议?” 凤念念自幼便跟着佘勿渎学艺,并且也遗传了母亲凤于清的伶俐、狠辣、果决。无论心机还是实力都远超同龄人。凤念念出战,自是十拿九稳。佘勿渎便回道:“念念之言甚是,我并无异议。” 丁知鱼心知,不论师兄是何原因不愿答应佘勿渎,既然自己和外人的第一战就是代表清虚一派做重大决议,故而不论如何都不能输,甚至用点小手段也无妨。这凤念念料是心机深沉之辈,机敏异常,自己便要将计就计,装的愚笨一些,才好出其不意。 凤念念自是对比武获胜志在必得,但是为了扰乱丁知鱼心神,无所不用其极,便开口道:“不知丁道友还记得小女否?少时相遇,丁道友为我拭泪,小女一直铭记在心。一别五年,甚是挂念,不知丁道友一向可好?” 丁知鱼知这凤念念果然如自己所想,便故提起气血装作脸红,开口羞道:“自然记得,多谢凤姑娘挂念。当年年少气盛,说话有些不妥,凤姑娘还请见谅!” 凤念念这两年见惯了这些一见自己便脸红的少年,情知自己此计奏效,便开口道:“今日你我代表各自师门,切磋道术,还望丁道友手下留情!” 丁知鱼继续装作羞涩的道:“切磋道术,自是点到为止,姑娘放心。” 只见佘勿渎和赵麟行商议了一下,便带众人来到刺史府后院演武场,以朱砂画了一个五丈直径的圆圈,对二人说道:“此次论道,无论外门武术,控术均可,只是不可使用预先制好的毒物和符箓。谁先被制服或者跌出圈外,谁就输掉比赛。” 言罢,清虚众人,便与佘勿渎,景刺史,屈别驾一同旁观。 只见凤念念将身上的符箓,毒药系数放到场外。丁知鱼本就只有一把墨羽剑,以及丁寒山临行赠与的匕首在怀中,故而只把自己写的几个符箓放在场外。 凤念念所用的宝剑名曰凤鸣剑,是一百年前陈国铸剑名师所造,轻巧至极的软剑。以御此剑剑招即位灵动,舞动时有凤鸣之声,故曰凤鸣。 在进入之前,丁知鱼便仔细的观察了演武场四周,把一切事物熟记于心。 凤念念和丁知鱼均持剑在手,进入演武场的朱砂圈内。二人相隔约有一丈五尺,站定互相见礼后,凤念念先娇滴滴地开口道:“丁道友,可以开始了吗?” 丁知鱼点头说好,可就在丁知鱼刚开始做点头动作的一瞬间,凤念念立刻说了一声:”起!” 凤念念御剑抢攻,凤鸣剑已至丁知鱼胸前不足二尺。 可见凤念念在开口问话之时,早已经掐诀在手,准备御剑了。并且凤鸣剑十分轻巧,速度极快。 而这边丁知鱼的墨羽剑既长又重,速度上根本无法和凤鸣想比,围观的清虚众人不禁心神一紧。 只见丁知鱼并未闪躲,而是同样喝了一声:“起!”原地起身一纵六尺余高,两脚正好点凤鸣剑身上,用力一踏,瞬间向前奔了近一丈远。挥动手中五尺墨羽剑,便向凤念念斩去! 佘勿渎看在眼里,心道:好个丁知鱼,我之前观面相五官位置奇正、英俊不凡,适才和念念对话又腼腆羞涩,想必是翩翩少年,方正君。原来也是个机警深沉之辈。适才点头之时便掐诀准备御风。借助风势纵起向前近身用外门武术肉搏,五尺墨羽既重又长,御剑当然是劣势,但是肉搏确大有优势。况且连凤念念会率先抢攻都算计好了,将计就计借剑踏脚助力。 凤念念也是一惊,虽然凤念念从未指望一击获胜,但是想借此抢攻占得先机。拉开距离,靠着自己凤鸣剑灵动无比,不断消耗对手,最终稳稳地取胜。哪成想丁知鱼也早打好了算盘要和自己近战肉搏,以外门武术决胜。并且后发制人,抢得主动。 丁知鱼来势甚急,凤念念只好侧身闪开,便要抢到丁知鱼身后。而与此同时,丁知鱼身后的凤鸣剑却迅速转向,直奔丁知鱼后心而来。丁知鱼一剑不待用老,便已经收剑向自己身后,右手手腕一翻,仿若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将刺向自己身后的凤鸣剑撩开。于此同时,身子一扭,左手化掌,便向自己身侧的凤念念头上劈去! 五十章 辣手摧花丁知鱼 凤念念侧身躲开墨羽剑之后,立刻御剑还击刺出一剑。没成想丁知鱼反应奇快,收剑、向背后格挡,扭身向侧面出掌,一气呵成。显然是算计好了自己的每一步,着实可恶。凤念念见掌风劈来,假装惊慌失措,身子向后便要倒下的样子,口中却默念了一句:收! 那凤鸣剑被墨羽剑隔开后,不知何时已经飞回凤念念的右手之中。风念念向后一仰,躲过丁知鱼劈来的一掌。与此同时,凤念念的凤鸣剑又悄无声息地划出一道弧线,从侧面向丁知鱼腰间斩去。丁知鱼持剑的右手持剑尚在身后,左手已经劈出,眼见凤念念的剑据自己腰间已经不到一尺,丁知鱼有喝了一声:起!自己双腿再次原地纵起,右脚踩住凤鸣剑的剑身,左腿便顺势再向凤念念腰间扫去! 凤念念此方才后仰躲闪已经略失重心,再次躲闪不及。只能顺势倒地一滚,避开了丁知鱼的左腿。而凤鸣剑在凤念念倒地的一瞬间,已经再次转向飞出,又向丁知鱼胸前斩去!而此时丁知鱼凌空踢腿,腿势甚猛,也是失去重心。丁知鱼情急之下只能用右手将墨羽插入地面,挺身倒立,以墨羽剑为支撑,腾挪了半个身位,将将躲开凤鸣的又一次突袭。 这几个回合,不过开场后电光火石之间。双方招数虽说不上精妙,但是均既快又狠,险象环生! 众清虚男弟子无不感叹,平时小师叔(小师叔祖)和我们练剑的时候可没这么狠辣。面对这么一个的如花似玉、刚到及笄之年的小姑娘凤念念,居然舍得下如此重手。并且招招凶狠伶俐,浑然天成,果然是境界非凡,非我等所及。 两位女弟子和齐凤行一见却大为不满,丁知鱼比武之前还脸带羞红,信誓旦旦的说切磋道术,点到为止。而现在居然招招都想辣手摧花,风度全无,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几位女子全然忘了自己该站在同为清虚的丁知鱼那边。尤其是年纪稍小的辛月止更是气愤,自己喜欢看的通俗武侠小说里,可都是男主要千方百计地、不明显地让女主个一招半式,这才是美好的开始,哪有上来就打生打死,招招致命的! 而老光棍赵麟行却大为赞赏,不断的捋须微笑!齐凤行看在眼里,心里腹诽道:“怪不得四师兄一把年纪娶不到老婆!” 无论场下如何感想,场上的比斗可全无半点松懈。 丁知鱼倒立握着墨羽,并未向凤念念滚落的地方翻身落下,而是向反方向背对凤念念翻身下落。墨羽剑插透了地下青砖,在丁知鱼翻身下落的瞬间,墨羽剑插着的那块青砖也被连着带起,并且在身体与地面平行的瞬间,右手将墨羽你拧,搅开无数砖屑。只听得丁知鱼在半空中又断喝道,射!那青砖上被墨羽剑搅碎的砖屑又向着凤念念射去。 凤念念刚从地上起身,就见一团砖屑向自己射来,幸好起身前已经将凤鸣剑握在手中。只见凤鸣剑又一次脱手而出,凌空在凤念念身前旋转,犹如一面剑墙,将砖屑磨的粉碎,都洒落在地。 而就在凤念念御剑斩落砖屑之时,丁知鱼已经背对着凤念念走到朱砂圈的边缘,大喝道:“起!凝!散!射!” 原来演武场内,朱砂圈不远处便有一口井,丁知鱼面对井水,施展控水之术。只见数十个一寸长的小冰锥又射向凤念念。 只见凤念念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往空中一洒,娇喝道:“燃!”上百的火球燃起,不仅把向自己袭来的冰锥尽数融化在空中,剩余的火球还直接奔向丁知鱼而来。而丁知鱼恰好刚转过身来,见状也未慌张,将墨羽剑插入身前砖上,口中念到:起!转!只见井水中略起了一大片水墙,挡在叶知鱼身前,并且向前旋转。把飞过来的火球尽数熄灭。而对面的凤念念早已御剑从演武场院子里的巨树上斩下两块树皮,运剑如飞在上面刻画。 丁知鱼心知凤念念要用树皮做符箓,自是不能让其得手。便拔剑在手,双脚一蹬,带起一阵风,又向凤念念扑去。 凤念念却充耳不闻,继续刻画符箓。丁知鱼的墨羽剑眼看只离凤念念三寸不到,凤念念依然继续刻画符箓。 围观的两位清虚女弟子一见不好,齐声大喊:“师叔手下留情!” 而丁知鱼却毫不留情,继续刺了下去。 场外的佘勿渎却是看的津津有味,点头赞许! 只见丁知鱼的墨羽剑划破了凤念念的衣裙,依然没有收剑的意思,清虚两名女弟子眼见凤念念要血溅当场,均焦急不已。只见下一刻,丁知鱼的墨羽剑狠狠的推出,刺入凤念念的身体之中,但是却没有一丝血迹溅出。只不过刚才还眼看要血溅当场的凤念念,变成了剑尖上的挑着的一块树皮。而场中又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身着绿色鸾袍的凤念念。 这下场外的两名清虚女弟子才松了一口气,齐凤行见状,便开口训斥道:“平时叫你们多读些门派典籍,各派历史,你们总是不读,都去看无聊的江湖小说!现在还在这里丢为师的脸!幻真派、幻真派,你们都知道幻真派是用毒、用傀儡的。可是你看名字也该知道,幻真派最拿手的自然是幻术了,幻身符一枚符箓便是一个幻像。并且幻像也可以造成轻微杀伤,这是写在幻真派历史介绍典籍里的。从今开始,路上你们俩都给我好好的看各派历史典籍,其余书籍我一并给你们收了!” 两名女弟子听罢双双秀脸一红,悻悻地看着场上二人的比试。 只见场上两名绿色鸾袍女子,分列丁知鱼的左右两侧,剑气如虹,将丁知鱼罩在其中。丁知鱼一把墨羽剑使得虽然风雨不透,但是毕竟以一敌二,险象环生。丁知鱼不断移动后退,一直退到被自己挑起的那一块碎裂青砖旁边。凤念念自知这丁知鱼必是要在这碎青砖上再次做文章,自己和幻影进攻的更加凶猛,并紧紧的盯住那块青砖,以防生变。 可是接下来场上风云突变,丁知鱼一脚踏错,踩在刚才缺少青砖的那个小方坑里,身子向前栽倒。墨羽脱手飞起,挡住其中一个凤念念袭来的一剑。而倒下的丁知鱼双手顺势包住其另外一个凤念念的一只小腿,并侧眼向其脸部看去。只见此凤念念表情毫无波澜,仍挥剑斩向自己。丁知鱼见状毫不犹豫,双手抓住这个凤念念的小腿猛的用力甩出。丁知鱼倒在地上,将此凤念念像舞剑一样,向另外一个凤念念挥舞过去,挡住另外一个凤念念袭来的凤鸣剑。之后一个鱼跃站起,大喝道:收! 被打落在一旁的墨羽剑又飞回丁知鱼手中。而刚才被丁知鱼抡起的凤念念,被另外一个凤念念一剑刺中胸膛,变成了一块大树皮,挂在凤鸣剑上。 只见凤念念甩落剑上树皮,向着丁知鱼笑道:“五年前你还只会给人家擦眼泪,现在人家长大了,竟还要抱人家腿,也不羞!” 这是两人比武开始以后的第二句话,之前斗智、斗剑、斗法,环环相扣,丝毫由不得停歇! 只听丁知鱼回道:“想必凤姑娘适才幻术全部被破,体内元气神魂不闻,需要稍微歇息片刻。这才拿话来羞我,是想拖延时间吧?” 凤念念暗骂道:“这个死北蛮,五年前都没现在这么讨厌!”但是脸上还是嫣然一笑,神情艳若春水,继续说道:“我是怕丁道友初次闻香尝玉,道心不稳,好心给你平复之机,谁料你却不领情!那我们便再战好了!” 适才赵麟行和齐凤行都在想,丁知鱼在用笨重的墨羽的情况下,如何破掉凤念念的幻术,一时间都没太好的办法。结果见丁知鱼竟然兵行险着,去抱住其中的一个的腿,去观察其反应。若是真的凤念念被抱住,神色多少会变,若是幻影,则难以做到及时变幻表情。若是抱住的为真的,说不准还可以一击制胜,由于已经地处朱砂圈边缘,可以将其顺势扔出圈外。 若是假的,则以此当武器,与凤念念对剑,让其自破幻术。赵麟行震惊中带着赞许,这已经是最优解法了。 齐凤行看后不禁感慨,小师弟要是一直保持着辣手摧花的态度,莫不是将来要和几个师兄一样,大把年纪还孑然一身?果然清虚南派都适合打光棍。难道是因为三十四代掌门师祖娶了个老婆,害得掌门因为一丝贪念差点导致清虚南派灭门,太上祖师在天有灵,保佑清虚接下来两代都打光棍不成? 而佘勿渎倒是觉得十分可惜:要不是丁知鱼反应那么快,先后两次对幻像出手坚决,这场胜利恐怕已经归自己的小徒弟凤念念了。不论两边师门是何感想,场上的比斗又要重新开始。 五一章 放手一搏败垂成 凤念念刚才说话间,略微喘息,已经平复了幻像被破带来的影响。而丁知鱼虽是男子,但是墨羽剑三十六斤的重量和五尺剑身,使得他的体力、元气、神魂消耗比凤念念更多,也需要略微喘息平复。刚才二人看似互相调笑揭短的对话,均是二人获得喘息的良机。 二人继续在场上斗智斗勇,剑术、御剑,各类控术轮转比斗。一时间已经斗了两刻种,仍是不分胜负。凤念念已经是香汗淋漓,娇喘不已。而丁知鱼也感觉手臂酸麻,双脚渐缓。双方都看出了对方的疲态,都在咬牙坚持,谁都不想输掉这场比斗! 即便偶尔看到对方的破绽,双方也再不敢轻易地全力出击,生怕是对方故意布下的陷阱。场外的双方师门看在眼里,各自暗自着急,时常叹息自己门下错过必胜之机。 凤念念与同门或是御天监同代弟子较量,从未一场比斗纠缠如此之久,心头略微烦躁。随后又强行让心绪平静下来,看着对手也不比自己好到哪去,此时不过也是强弩之末罢了。凤念念不由得暗自庆幸,幸好那个死心眼的北蛮用如此重的长剑和自己较量,不然自己肯定要落败了。但现在多坚持一会儿,胜算就多一分;照这个势头下去,对方定然比自己先耗尽体力! 想到此处,凤念念心中求胜之火又熊熊燃起! 丁知鱼也明白自己的劣势,看似自己身强体壮,时间拖得越久越有胜算。但是坏在自己的墨羽剑异常笨重,而凤念念的凤鸣剑又异常轻巧。如果能一直贴身肉搏,自己胜算便有七分以上。可是凤念念奇招百出,永远不给自己长久贴身肉搏的机会。长此以往,此消彼长,自己的代表师门的第一场比斗定要落败,一时间丁知鱼心头也焦急了起来。但是转念一想,丁知鱼觉得自己一直忘了利用自己真正的长处,而落入了持剑斗法的陈规中。凤念念的凤鸣剑轻巧异常,以自己手中墨羽难防,但是如若控水来防守,则异常容易。 自己的双手血脉律动互为阴阳,双手使用控术控水时,元气可借水的流动循环往复的在双手间流动,近似于生生不息,控术耗费元气补充极快。而且今日恰好刚过月中一日,左手血脉即将到达最强。何必被这右手持剑,左手施法的陈规所困?想罢,丁知鱼御剑墨羽格挡开凤鸣剑后,得到一丝空隙,便弃剑不用,任其落下。双手向井水施展控术,大喝一声:“水来!” 一道碗口粗细的丈余长的水柱便出现在丁知鱼的双手之间,形成一条弧度极大的半圆形水龙,由于丁知鱼今日左手气血极强,水龙又一分为二,一粗一细。从左手向右手方向流转的水龙略粗,从右手向左手流转的水龙略细。两条水龙随着丁知鱼的心意变幻,细者防守,粗者进攻。 凤念念一见剑丁知鱼弃剑,还以为丁知鱼要认输,不由得大感诧异。可是随后看到丁知鱼竟然控起了两条水龙,以水代剑,攻防相得益彰,不由得暗暗叫苦。自己继续御剑进攻的话,由于凤鸣剑过轻,很容易被格挡开来。这时凤鸣剑的轻巧反而成了凤念念最大的弱点,攻难进,守难挡。而丁知鱼双手水龙上下纷飞,攻守相济,而自己的元气随着水龙在双手间流转往复,消耗极少。一时间立刻占得上风,反观凤念念,御剑已经无法对丁知鱼构成任何威胁。只能略作骚扰。而自己反倒是要不断闪避开丁知鱼手中的水龙。闪避中,凤念念一心想不断的向前突进,将御剑变成贴身肉搏。 一见场上大局已定,赵麟行适才绷着的心又舒缓了下来,心道小师弟果然是应运而生之人,天资异常。若是两手气血相同,双手操控元气众寡相同,双手控水术就没办法做到元气在双手之间循环往复的流动,更不要说两条水龙控得如臂使指,轻松异常。齐凤行也不得不为小师弟的应变叫好。 佘勿渎更是露出惊诧的神情,心道:“控水竟可操控若此?” 场上的凤念念和丁知鱼却仍旧是丝毫都没有防松,眼见凤念念几次勉强的闪躲,已是离丁知鱼不过六尺,虽然袖口裙摆都已经被水龙打湿,但毕竟若不被水龙正面击中,并无大碍。 但是就算此刻凤念念可以突入近前,以剑术肉搏也难以占到便宜。由于丁知鱼这一段时间操控两条水龙,并未消耗太多体力与元气,反而略有恢复。而凤念念则御剑进攻,飞身闪躲,消耗不小。众人皆以为凤念念败局已定。 而就在此时,令人意外的一幕发生了。只见凤念念又是一个侧身闪躲向前突进二尺后,忽然倒地滚向丁知鱼脚边。如此近的距离,丁知鱼控水来攻,必然也伤及自身,只好抬脚踢去。只见凤念念如同刚才丁知鱼一般,双手顺势抓住丁知鱼的腿,身体借势错位挺身倒立,头朝下,脚朝上,双腿踢向丁知鱼后脑。随即单手抓住丁知鱼的腿,娇喝一声:剑来!适才脱手的凤鸣剑又向凤念念左手中飞去! 突生此变,丁知鱼也顾不得那许多,大喝一声:落! 所控的两条水龙一条向凤念念的双腿落下,一条向凤鸣剑飞去,双手随即撤了控术,左手向自己怀中飞快的掏出一物。 一条粗大的水龙砸中了凤念念的双腿,也淋了二人一身,二人顿时都成了落汤鸡。但是此举延缓了凤念念踢腿的速度,丁知鱼收腿略微下蹲,略微侧身闪避。躲开头部,凤念念双脚踢空,腿撞在丁知鱼背上。由于此刻凤念念仍是倒立单手抓住丁知鱼的小腿,丁知鱼一略微下蹲二人正好面对面,距离不到二尺。 而立另外一条水龙拦截凤鸣剑,却被凤鸣剑跳跃了一个弧线躲过,凤鸣剑依然落入凤念念的右手!丁知鱼看到凤念念对自己露出甜美的微笑,握剑的左手轻挥,正要开口说话,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 凤念念只觉得下颚和脖子一凉,一把冰冷的匕首已经贴到了自己脖颈之下! 而自己手中的凤鸣剑离丁知鱼的咽喉不过三寸! 众人刚才已经看到,在凤念念的剑跳了个弧线,耽搁了一下的瞬间,丁知鱼已经用左手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向凤念念的脖颈挥去。当凤念念握剑在手,挥向丁知鱼咽喉的时候,丁知鱼的匕首已经顶在凤念念的脖颈之上,凤念念功败垂成! 凤念念的笑脸慢慢僵住,而丁知鱼面无表情的脸却展现出笑容。 但是丁知却没有把顶在凤念念脖子上的匕首拿开,而是先问道:“不好意思,凤姑娘,请问这场比试,是我赢了吧?” 凤念念怒目相向,并不做声。由于此刻凤念念的脚已经挂在丁知鱼肩上,抓住丁知鱼小腿的右手便狠狠地拧了丁知鱼一把,随后才没好气地说道:“你赢了!你们北蛮男子不仅女气,还阴险狡诈。一个大男人,怀里揣着一把匕首,来算计一个小女孩,也好意思!” 丁知鱼听到凤念念认输,才把匕首拿开,凤念念也翻身站好。 丁知鱼这才笑着回道:“这匕首是我上山时我爹送我的礼物,为何不能用?要是你爹送你一把大长刀背在背上,估计今天就是你赢。况且我和你同岁,也就比你大了不到半岁,也算不得欺负你年纪小。” 由于刚才丁知鱼用手里粗大的水龙砸开了凤念念的腿,因此两人头脸身上都湿了一大片。 丁知鱼正从怀里又掏出手帕准备擦脸,却被凤念念一把抢了过去,毫不客气的把自己脸上的水擦干。之后顺手揣在自己怀里,转身就走,回到佘勿渎身边。还边走边说:“某些人啊,越长大越坏,还不如小时候呢!本郡主的脸都没擦,就想着自己擦脸,一点都不自觉!” 丁知鱼无奈的笑了笑,走回到同门身边,早有师侄刘溪止递上手帕,丁知鱼才擦干了脸。刘溪止对丁知鱼竖起大拇指,小声赞叹道:“小师叔真厉害,不愧是我们诸位弟子的楷模。要是我们几个上去,估计都要输给这鬼丫头!” 而赵麟行见得师弟打赢,之前的种种担心都没有发生,心情也是大好。便对着佘勿渎拱手说道:“佘国师,抱歉,实在是历代祖所定师门规难违。不过若是陈国有其他地方用得到我清虚帮忙的,只要不涉及世俗权利争斗,我清虚都会竭尽所能!” 佘勿渎也笑着说:“好说,将来少不了要麻烦贵派。不过我的提议一直有效,只要清虚南派肯代表我陈国参加各国大比,我幻真、御天监必以清虚马首是瞻!丁道友英雄出少年,难怪年纪轻轻竟然是行字辈弟子。念念和丁道友还是各自回房去把衣服换了吧,不要着凉了!” 说罢,带着凤念念转身离去,清虚众人也便散了。 五二章 仗势欺人夺宝印 一日后,大批的幻真修士、御天监修士以及众多骑兵赶到,迎接佘勿渎与凤念念回归凤云城,佘勿渎欲带数名修为较强的修士继续追查鬼车蝙蝠的下落,便带凤念念与清虚众人道别离去,并相约风云城再会。 而清虚众人又在贵云城住了十余日,收了秦川止的衣鞋残骸,焚化后,在贵云城外做了一个衣冠冢,众人拜祭头七之后,也待齐凤行外伤恢复之后,才继续上路。 当然,赵麟行由于之前给几个泼皮测字,在贵云城名声大振。这几日里,城里的官商无不托人来刺史府投帖邀请赵麟行看相测字,赵麟行又赚得几千两银子。 待清虚众人出发时,赵麟行更是难得大方地租了三辆豪华马车,载着众人继续往凤云城去了。 一路上虽然众人偶尔也说笑,但是秦川止的死依然给众人内心留下了不少阴霾。 尤其是丁知鱼,如果本次遇袭的主要目的是自己,从上山到下山两次遇袭,手段与策划一次比一次狠辣精妙,幕后之人定然无比的凶险可怕,燕师兄以及二位师侄都死在这两次杀局之中。 可是自己一个小小少年,究竟是何事能让对方如此不择手段,处心积虑的要杀死自己呢? 陈国国师佘勿渎定然是没有心思要杀自己,但是救人的时机却把握得这么好。联想到后续邀请清虚一起代表陈国参加云朝大比,这真的是偶然,还是故意为之? 反观同车而坐的师兄倒是没有任何忧虑,乐滋滋的数着赚来的银票。丁知鱼小心的问道:“师兄,五年前的那次袭击与本次的袭击是否都是针对我?您就真的一点都不担心那幕后之人吗?” 赵麟行这才收好了银票,放于怀中,对丁知鱼说道:“记住,不论任何阴谋都是要建立在实力之上的。 无论幕后之人如何可怕,算计如何缜密狠辣,如果执行的人没有实力去完成,或者我们的实力强大起来,最后一切阴谋都不攻自破了。幕后之人既然不肯现身,要么就是他因为各种原因无法亲临,要么就是没有直接杀死我们的实力。既然每次都如此处心积虑,必然对我清虚也是十分忌惮。如果他的实力能强大到足够对付我清虚派,直接杀上清虚岂不简单? 况且师兄此次虽然狼狈,但是施法和动作间,却隐约间感受到随心境的门槛。若是我进入随心境,恐怕这幕后之人就更难实现他的阴谋了。” 丁知鱼听罢佩服之余也心生懊恼,如果自己境界可以精进的快一点,是否秦川止师兄就不会死呢? 只听得赵麟行继续说道:“你不必介怀川止之死,我们修道之人,有时便是要逆天而行,生死何惧。况且我清虚南派之所以当年躲过云辰追杀后,屹立四百年不倒,靠的就是当年南派祖师定下的南派门规第一条:同门有难,拼死相救。当年鼎盛的云朝与云辰不曾灭掉我们,六十年前的骊龙也不曾灭掉我们。川止只不过践行了本派门规,你自当为其骄傲。将来你修炼有成,光耀清虚,想必川止也倍感欣慰。” 丁知鱼听罢,略感宽慰。一路无话,众人走了将近二十天,在三月十日,抵达了凤云城。 凤云城位于陈国最北方,陈江北岸,距楚,宋,隋边境都不过二百里。 五十年前陈昭王夺取宋国重镇定陶城后,不顾群臣反对,迁都定陶,亲守国门。当时陈国朝堂上都言定陶一马平川,又在陈沧江之北岸,距离边境不过十里,若是敌国来犯,无险可守,还望大王三思。 陈昭王当时说了一段话,堵住了所有大臣的嘴。 若是我陈国思图进取,君臣一心,便是这定陶城没有城墙,列国谁又敢犯?何须凭险来守?若是我陈国昏聩不堪,便是我们躲到南方清陌山里去建都,也不过是多苟延残喘几日罢了! 我虽没读过多少书,但是我记得一句话说的好,在德不在险! 我定都此地,便是要陈国王氏后代都记得,关山险隘,大江大河,都比不上人。若是我陈国国泰民安,上下一心,兵强马壮,不断拓地,这凤云城将来便会是陈国的中心。若是他们忘了我定都于此的本意,我陈国被灭了也是天意。 当年陈王虽是如此说,但是既然要做都城,城墙自然又被加固加高了不少。至今城墙高达二十五丈,甚是雄壮。 五十年下来,陈国以凤云城为中心,拓地两百余里,又夺了吴国故都龙兴城。要不是十五年前的内乱,陈国修养生息了十几年,当是拓地更多。 凤云城被陈国占领之前便是商贸重镇,位于陈沧江北岸。如今做了陈国国都五十载,故而更加兴旺发达,城内外户口将近二十万户。众人来到陈沧江南岸,结清了租赁的马车以及车夫的费用,便坐船渡江,去往凤云城。 陈沧江在风云城一段,江面约有三里之宽,无桥梁可以直通。只有在上游两百里的地方,江面只有一里宽,常年架设有浮桥。清虚众人乘坐的是一艘巨大的双层渡船,上面各色货物放于甲板之下的船仓,普通渡江商家、旅客在船一层甲板。贵宾席位于船上二层,由于赵麟行在贵云城时,算命收入颇丰,故而清虚众人位于二层甲板的贵宾席雅间之内。 三月初春,众人观窗外江上,千帆竞渡,水鸟翱翔。两岸树木枝叶新发,枝条伴着春风荡漾,好不惬意。 然而忽听得楼梯口处一阵喧哗,一个少年的哭声,似乎在央求着渡轮的守卫,要上二楼,售卖一块宝印。 而那守卫则很不耐烦的说:“我们看你可怜,已经让你拿一张船票坐了几次往返渡船了。就你那块破红铜玉印,要是一楼没人买,二楼的大爷们自然也看不上眼。 上午我等放你上去,结果被东家好一顿训斥!说你扰了二楼的客人的清净! 况且你那块破红铜玉印,不过是能生个火。这就想卖一百两银子,痴心妄想吧!一百两银子可以买一片庄园再加上一辈子用不完的燧石了。二楼的大爷们虽然有钱,但又不是傻子,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你这破宝贝没人买!” 这时清虚众人候忽听得靠楼梯的雅间里,有一个轻浮的声音传来:“什么宝贝,拿上来让大爷瞧瞧!” 既然有客人要看,那两名守卫也不便阻拦,只听得噔噔蹬蹬的轻声脚步,想是那少年已经上楼了。随后吱呀一声,那雅间的门也打开了。 稍候不过片刻,只听得骂声哭声再起,整个二楼一片喧闹。不少客人纷纷开门到通道里去看出了什么状况,清虚众人也出来观看。 只见一个衣衫破烂的十一二岁的少年,脸上一个巴掌印,胸口一块鞋底的泥印,坐在地上哭骂不止。嘴里说着:“我爷爷去世前说这块宝印可以卖得千金,我现在只卖一百两银子,你却只给了我十两就想拿走,也太欺负人了吧!” 只见一名尖嘴猴腮、神着丝绸长袍的男子站了出来,对这少年说道:“你这破印也就是一个大块好用的燧石,我给了你十两都多了,大爷是可怜你才给你十两的,不要给脸不要脸!我凤七在凤云城里,买什么东西给过钱?这次我是看这玩意好玩,买来准备孝敬王太子的,才破例给了你十两!没成想你这兔崽子还嫌少?嫌少把你怀里的十两也拿出来,今天我凤七还不给钱了,看有谁能拦得住!” 周围旅客一听也议论纷纷,只是私底下小声说,原来这个就是王太子府的恶仆凤七啊,这小孩也是可怜。这凤七欺男霸女,强占民宅、良田的事没少做,恶名远扬。只因为是王太子府的家仆,凤云城的地方官都没人敢管。 丁知鱼便低声问赵麟行道:“师兄,我们管不管?” 赵麟行情知丁知鱼的性情是非管不可,但是又不想多惹麻烦,便对丁知鱼说道:“你暗中出手便是,不要多惹事端。”丁知鱼听罢,便向从二楼通道看热闹的人群中穿了过去。待其来到摔倒的少年的附近,只见那倒地的少年对着围观众人说道:“你胡说,我今天让大家评评理。我爷爷说这宝印当年可以焚金炼玉,价值至少数千金。我爷爷带我来凤云城之前,本想把这宝印先给当今陈王,以求千金赏赐,结果宫门守卫一直驱赶我们,我们无法将宝印给陈王换取封赏。凤云城客栈贵,我们便在陈沧江对岸码头找了个小客栈住了下来。 结果爷爷不幸染病去世,临终前,爷爷说我们家无余财,让我把宝印拿出来一百两贱卖了吧。安葬爷爷后再买十几亩地,也可安稳渡日。你只给十两银子就想抢我宝印,只够我给爷爷买棺材和墓地的。之后我拿什么买地,靠什么渡日?” 五三章 新获宝印祸横来 只听那凤七笑道:“那感情巧了,你献给陈王不成,我拿去献给王太子也是一样的。诸位,你们听好了,我给得钱可是够他安葬爷爷了,足见凤七爷我宅心仁厚。你这小崽子还想用卖这破印的钱买地?不是痴心妄想是什么?” 只听那少年又说道:“那你便把宝印还我,我也把你的臭钱还你。” 说罢,便把手里的一锭银子扔了回去。 只见那未叫做凤七的男子弯腰捡起银子,揣在怀中,对着众人说道:“大家看好了,这小儿可是自己把我的钱还回来的,但我可没说要还他的破印。” 说罢,转身就要回自己的雅间。丁知鱼见罢,暗中掐诀在手,口中低喝:“来!落!”凤七的雅间窗户也是开着的,以便于欣赏江景。众人只见他回身刚欲关门,背后一个粗大的水柱打来,凤七便摔了一个狗啃屎,倒在门外。 怀里的一块赤铜和玉混杂而成的怪印以及数块银锭尽数跌出。那少年见了急忙爬起来把那块玉与赤铜混杂的印抓起,揣在怀中。 而凤七身边两个小斯连忙把凤七扶起,银子捡起。 从江面到船的二楼,足有一丈七八尺高,凤七也心知有会法术的修士暗中下手,便怒道:“哪个杂碎敢暗算你凤七爷?不要以为你会点妖术就了不得了。在我们陈国有御天监,容不得你们这些妖人猖狂!我这就回去禀报王太子,通知御天监抓人,有种你就站出来! 要是没种的话,你们一船的人都别跑,等着挨个被严刑拷打吧!” 凤七指着人群叫嚣了一会儿,见没动静,以为刚才那人怕了,便继续走向那少年,伸出手道:“把那破印拿出来吧,我看谁还敢护着你!” 只见那少年乖乖的从怀里掏出了印,这时候丁知鱼才看清,是一块红铜加红玉混杂在一起的一块印。三寸见方,雕刻极为复杂,里面镂空了不知道多少层。而不知怎的,那铜与玉浑然天成的连在一起,只能是自然造化,不可能是人为嵌入。玉的表面刻了极为复杂的纹路,好似自己清虚派符箓上的画法,但是又比自己学过的所有符箓都复杂。丁知鱼一见就知道这玉印来历定然不凡,说是价值千金,定然不为过。 只见那少年拿着玉印对着凤七,向玉印的镂空里吹了一口气,瞬间长约三尺的火苗便出来了,凤七吓得连忙闪躲。 丁知鱼看了不禁暗自称奇,赞叹不已! 这只是普通少年的一口气啊,但是和自己现在不借助外物施展出来的控火术比起来,火焰强度只强不弱。 围观众人看了也震惊不已,议论纷纷。 只见那少年说道:“诸位看到没有,我这宝印是不是一块无价之宝?一百两已经是贱卖了很多了,可有不公道?这人欺人太甚,大家评评理,到底谁占理?” 围观众人心知是少年占理,但是凤七十王太子的家仆,儿名昭著,谁也不敢站出来说话。凤七一见,便更加嚣张了,指着那少年骂道:“小兔崽子,你看见没有,一个出来为你说话的都没有,自然是你凤七爷占理。识相的你就把这破印给我,不识相的话等到了凤云城,别怪凤七爷把你印拿了之后,再把你卖了给人做奴!” 丁知鱼听了心下恼怒,但是一想师兄一再嘱咐不多生事端,就站出来打圆场道:“小弟弟,我出一百两金子买你这印如何?”围观众人听罢无不惊讶,这一两金子少说也换得十两银子。百两黄金,就是千两白银。那少年听了也震惊不已,但是刚才被骗一次,明显乖觉了,便说道:“那你先把钱拿出来给我看?” 丁知鱼当年上山的时候,秦采薇还是暗中塞了大几千两云朝升云钱庄的通用银票给丁知鱼,让他上山修行也别苦着自己。而丁知鱼打定决心上山吃苦,故而从未动分文。当下丁知鱼便掏出了银票,数了十张一共一千两银票,递给这少年,这少年好似不识得银票,便问周围的客商:“这铜板纸片真的值一千两?” 有凑热闹的客商过来一看,果真是升云钱庄银票专用的铜版纸,盖着凹进去的升云钱庄印的一百两银票十张。便对那少年说道:“这小道士没有骗你,这个银票在各国升云钱庄都能换出银子来。” 那少年一听,高兴得不得了,便把手里的那块红色的铜玉宝印交给丁知鱼,并不断道谢。丁知鱼心知要是到了凤云城,那少年还要倒霉。便掏出几块小块银子,递给少年,对那少年说道:“你靠岸后看到有回对岸的船只,便赶紧登船回对岸去安葬你爷爷吧。不要再来这凤云城,少惹麻烦!” 少年聪慧的紧,也明白了丁知鱼的意思,赶紧道谢下去,回到甲板上。不一会正好有小渔船和大船相向而行,少年喊了渔船停住,送自己回对岸。便跳船离去。 而那凤七看到这小道士出了一千两银子买去了那宝印,更坚定了这印必有来头。但是心知刚才施法的也可能是这小道士,自知现在翻脸只能自讨没趣,便假装嘲笑道:“你这小道士,倒是的大方,被骗了一千两银子也不心疼,这破印让于你又何妨。你自己拿去生火玩吧!”转身就回到自己的雅间关门。连忙让手下小厮帮忙取出干衣服换好,并叮嘱其中一名刚才留在雅间内未露面的小厮,下船后暗中跟紧这小道士,看他们在哪里落脚。 丁知鱼见风波解决,便和清虚众人返回自己的雅间坐好。 赵麟行将刚才发生的一切也都看在眼里,开口说道:“师弟,真有大气运,这印必然不凡。适才那少年不过是普通人,吹了一口气便可生出如此强的火焰。要是我修道之人灌注自身元气,必将更加不凡。不过那叫凤七之人必然不肯善罢甘休,我们今夜在这凤云城住一夜,明早便早早出发吧。” 而刚才那少年跳入的渔舟仓内,一名老者问那少年道:“宝印可交出去了?” 那少年回道:“禀主人,印已经交出去了,和您给的画像上之人长得非常像。” 那老者听了非常高兴,对少年说:“办得好,从今以后你就脱离奴籍,自己远走他国,拿着你的千两银票做个小富家翁吧!”且说清虚派诸人离了船,从凤云城南门码头进入凤云城,寻了一处较好的客栈住下。 赵麟行便吩咐店家,帮忙租用三辆马车,明日一早辰时,众人便出发赶路。店家领着众人看了房间,放了行礼,便在客栈前厅一楼用晚餐。 众人用餐刚刚过半,便听得客栈外面人声马啸好不热闹。丁知鱼心想八成是找自己麻烦的,便开口问赵麟行道:“师兄,万一是白天的那凤七带人找上门了,该当如何?万一开打,打到什么地步?” 赵麟行还未答话,齐凤行率先开口道:“还用问?当然是往死里打,我们清虚不惹事儿,也不怕事儿。” 听了齐凤行的话,赵麟行无奈地开口道:“师妹过了,打可以,但是不要伤人过重便是。如果对方真是陈国王太子,教训一下其手下便好,还是不要动其本人。毕竟我们清虚南派身处陈国。 这陈国现今,貌似只有清凤长公主说话管用。至于陈王,我听闻在陈国似乎还没有国师说话管用。那国师佘勿渎也跟我们有一面之缘,万一收不了场,大不了我们答应佘勿渎代表陈国出战云朝大比便是,不过师弟你以后可别因此怪师兄。 至于王太子的手下,要是他们没道理,你打了便打了。” 丁知鱼听了心里有底,便继续吃了两口菜。果然,菜还没嚼完,大厅了就闯进来十几个人,白天船上的凤七赫然在其中,对正中的一个身着明黄色蟒袍的英武少年道:“主人,就是这小道士白天欺负小的,还抢走了我要献给主人的宝印。” 那身着明黄色蟒袍的少年对着丁知鱼说道:“你们识相的把宝印交出来,再给我这奴才道个歉,本王子也就不计较。若是不然,别怪我给你们脱层皮。纵使你们是修道之人,在我陈国王都凤云城,也都得给我老实趴着。我陈国御天监可就是专门收拾你们这帮野惯了的修道之人的!” 丁知鱼见状,起身道:“纵然你是陈国王子,也不能明抢陈国百姓吧!这宝印明明是我花了一千两银子买的,为何要交给你呢?这凤七说我抢他的宝印,证据何在?” 只见那凤七神气的说道:“这印明明是我先花了一百两银子从那少年手中买的。你用妖术将我击倒,这印便被你抢去了,你还敢抵赖?在船上,我好汉不吃眼前亏,在这凤云城里,还容不得你们撒野!乖乖的把宝印还了,磕三个头给我道歉,我就饶你一次。如若不然,还是回御天监的大牢里吃牢饭吧!” 丁知鱼心知道理是讲不通了,便笑道:“既然是宝印,那么它便会认主的。他自己认为我是它的主人,就会听我的话,想必诸位也没办法。” 五四章 水火金土克木真 说罢,丁知鱼便掏出了那枚宝印,抓在手中。 那凤七一见宝印,两眼放光,对着陈国王子说道:“主人,就是这枚宝印,只要你用嘴轻轻一吹,便可有数尺之长的火焰从中喷出,十分神奇。” 丁知鱼听罢笑道:“那是它没认主之前,现在认了我做主人,只要我喊它一声,它便会乖乖的喷火。” 说罢,便抬起手,对着那枚宝印说道:“烧那乱咬人癞皮狗的胡子。” 说罢手里便灌注了一丝元气,果然那宝印喷出了一道细细长长的火焰,足有一丈余长,那陈国王子身边站着的凤七,下巴上的几缕胡须都被烧了个精光。 那凤七吓得往后一跳,连忙用手扑打。随后发觉自己并未被烧伤,只是胡须烧没了,便放下心来。继续对着身边的陈国王子说道:“主人,您看,小的没骗您吧,这宝印异常神奇,刚才的火焰足有一丈多长。” 那陈国王子看了,眼神中更充满了贪婪。便对身边的一位紫袍手下说道:“徐督卫,劳烦你去会会那小道士,把宝印替我拿回来。” 齐凤行和众弟子们都饶有兴致的看着丁知鱼与那徐木真,看看双方要如何比斗。而赵麟行却不敢怠慢,紧张的注视着场上的形势,如果有危险,便要出手相助。 只见那徐木真看起来二十多岁,长得文质彬彬,倒是颇有礼貌。上来先见了一礼,道:“这位小道友,在下徐木真,为陈国御天监督卫,奉命取回宝印,多有得罪,还望见谅!为了避免误伤,损坏店内桌椅,我们移步后院如何?” 丁知鱼也不好口出恶言,回礼道:“在下丁知鱼,悉听尊便,还请赐教!” 陈国王子和一行十几人以及清虚众人都一起来到了客栈后院,客栈后院占地颇大,算是比斗的好地方。 徐木真和丁知鱼在院中站定后,只见那位徐木真开口道:“道友,还请小心!” 从怀中掏出两个人形木质玩偶抛向天空,口中念到:“长!”那两个木偶瞬间变得非常高大,约有七尺余高,直接从空中挥拳砸向丁知鱼。丁知鱼便挥墨羽剑砍去,只听得当的一声,丁知鱼连着墨羽剑被砸退了一步。而那木质人偶竟然连一道剑痕都没留下。 丁知鱼不禁暗暗称奇,墨羽剑为天外玄铁,便是一般普通刀剑,都能切出口子来。而这木质玩偶,竟然丝毫不损,不知是何材质。不待丁知鱼多想,另外一个木质玩偶也挥拳攻到,丁知鱼忙闪身躲避。那木质玩偶一拳落空,砸到丁知鱼身后一棵大树上,便砸出三寸余深的拳印。 可见这两个木质玩偶不禁质地极其坚硬,力道也非比寻常。要不是丁知鱼的墨羽剑是天外玄铁所铸,材质特异,可以吸收任何击打的大部分冲击力,恐怕丁知鱼刚才宝剑便要脱手。 丁知鱼一想,有道是擒贼擒王,我只要打败了这徐木真,这两个玩偶自然只是两块木头而已。想到此处,丁知鱼手中掐诀,喝了一声:“起!”便见一阵风从丁知鱼背后吹起,丁知鱼借着风势,凌空跃起。一脚蹬在一只木偶的背后,借力向前飞去,手中墨羽剑直刺徐木真胸口。只见那徐木真也不慌,口中念到:“聚!” 便抬起右手挡剑,只见院子里无数的枯枝落叶,瞬间都已聚到其胸前右手中。 形成了一块一尺长的四寸直径的小圆木柱,丁知鱼的墨羽剑正刺入其中。 但是无论自己如何向前刺,剑身只能刺进这小圆木柱五寸左右,丁知鱼便知这徐木真的控木之术极佳。所有的枝叶组成的木柱是不断变化的,自己的墨羽剑向前多刺一寸,枝叶组成的圆木柱便向后移一寸。故而自己的墨羽不能寸进,便是永远也刺不到徐木真。只见徐木真抬起左手,对着在丁知鱼身后的两个木偶一招手,那两个木偶便回转身来向着丁知鱼背后攻来。 赵麟行看着暗道不好,这徐木真年岁虽然应该未及而立,但是体内元气神魂以及控木之术均已到了顺行之境界,知鱼虽然各类控术皆精妙,体内元气也悠长,但是毕竟境界修为还都在所欲之境,斗起法来难免吃亏。 只见丁知鱼也不慌不忙,左手掐诀,对着墨羽剑前端的圆形木柱道:“燃!” 只见这徐木真手中的圆形木柱便烧了起来,徐木真连忙放手后退。但是不带丁知鱼继续挥剑前刺,背后两个木偶挥拳的风声已传到耳中。 丁知鱼只好往侧面一跃,闪到一旁。徐木真见状也把左手一抬起,向着丁知鱼侧身的方向指去。那两个木偶便硬生生在徐木真身前三寸处收住了拳头,又扭身向丁知鱼扑了过去。 丁知鱼见状,便扔起自己的墨羽剑道:“起!” 然后纵身一跃,跳上墨羽剑,飞起两丈余高。 那两个木偶四拳便又打空,徐木真见状只能无奈的对木偶勾了勾手,两个木偶便有回道了他的身边。 丁知鱼御剑在空中,左手掐诀御剑,右手从怀中掏出一块赤红色的小丸,直接弹出,右手掐诀,默念道:“燃!” 只见飞出的小红丸瞬间烧成了一个直接尺许的火球。 而徐木真对着一个木偶一挥手,那个木偶竟然硬生生的抓住了那个火球,然后两手一拍,把火球拍灭。而木偶手上,除了一片黑灰之外,丝毫没有烧着了的气味。这木偶竟然不怕火! 丁知鱼心里暗暗称奇,不知道是何种木料,如何炼制而成? 丁知鱼心下虽然暗自称奇,但是哪里肯就此罢手,右手继续掐诀,居高临下,对着院子里的地面喝道:“起!击!” 这件院子里石板路旁以及墙角的小石块都应声飞起,从四面八方砸向徐木真。那徐木真便挥手找了一个木偶,手腕向下一点,那木偶竟然缩小到了两尺余高,一尺余宽,趴在地上。徐木真迈步踩到木偶身上,说了声:“起!” 只见那徐木真踩着的木偶便也凌空飞起,约有一丈多高,躲过了众多砂石的袭击。 丁知鱼一见心道不好,既然一只木偶可以飞,另外一只应该也可以。 刚想到这,只听墨羽剑下方风起,另外一只木偶变成三尺余长,从脚下破空飞来,奔着墨羽剑砸来。 丁知鱼不敢怠慢,连忙双手御剑,飞身闪过。 虽然丁知鱼血脉天赋异禀,双手御剑消耗体内元气大为减少。可是这徐木真进攻靠这两个材质特异的木偶,防守又靠着纯属的控木之术。而且两个木偶剑不能伤,火不能烧,一时间不知如何破敌,只能一边在空中躲避,一边思量对策。 打不动木偶,攻不破本人。这徐木真的控木之术当真是滴水不漏吗? 师兄说过,控术完成的好无非有三个要素: 一神魂对天道的掌控 二神魂和元气的良好配合 三对体内元气调用的多寡 要破其他人的控术除了属性相克,强弱比拼,便是要从这三方面入手。 神魂对天道的掌控也需要分场景,如果你在水下控物和平时在陆地上控物显然是不一样的,在有风和无风时也是不一样的,如果一个人练习控物和实战时的环境不同,那么控出来的效果必然略有差异。 元气和神魂的配合,这一般是主观因素。但是如果你要使对手分神做更多的事情,那么他原本良好的元气和神魂配合也会被打乱。 对体内元气的调用多寡,这个看似取决于自身,但是也和环境有关,比如你在逆风和顺风用同样一种控术,调用的元气数量就不同,如果想办法让一个人元气消耗过大,那么待其力竭无法使用控术,自然不战而胜。 既然这徐木真控木之术如此高明,又有两个奇异的木质傀儡相助,那么就要破坏他平素的施法环境,增强其施法难度。木偶傀儡虽然无法刀砍火烧,但是可以想办法增加它的重量,想办法改变他的材质组成! 想到这里,丁知鱼找到了一条出路! 丁知鱼先对着院子里的井水单手掐诀喝道:“起!” 一条水龙撒到飞来的木偶身上,但是对于坚硬的木偶傀儡来说,毫无损伤。 接下来丁知鱼又连说了两声起,又有无数的细沙土飞往木偶傀儡。 丁知鱼便又掏出自己的宝印,稍微往里灌注了一点元气,喊了一声燃! 数丈长的火焰又喷向那沾满泥沙的木偶。将其上面的泥沙烧硬,凝固。 接下来便是又开始泼水,撒泥沙,用宝印烧硬,让泥沙继续凝固。 徐木真看在眼里,脸色有些不好看。自己平时控这两个宝贝木偶,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招数。 这丁知鱼是要把自己的木偶加一层沙土混合材料的壳子。 一来可以加重木偶的重量,二来改变了木偶的材质。 徐木真天生控木天赋十分出色,故而改名叫木真。 若是等到沙土的重量超过了木偶的重量,混又金、木、土三种材质的大泥偶,可就是不是单纯的木偶只用控木术就能轻松控制的了。自己的优势也荡然无存。 五五章 见风使舵奇王子 如果自己变大木偶,一方面在空中控大的物体,虽然木偶本身的重量一样,但是在天上飞动的时候,阻力就大得多,控起来会更加吃力。另一方面上面沾沙土的面积会加大,那么木偶会越来越重,自己控的也会越来越吃力。 如果继续缩小木偶,则很容易很快就被沙土全部覆盖,最后自己控木术就会被沙土外壳切断天道感应。 这叶知鱼小小年纪,脑子聪明的紧,反应也是奇快无比!对自己弱点把握的准。由于有家传的木傀儡进攻,自己练习控木傀儡以外的时间,都花在了防守方面的控术上。一旦木偶进攻受阻,自己攻击力少的可怜。 而丁知鱼用控金术、控土术来控一些细沙土,再用控水术从院中井水里引水,法力消耗都不大。而且拿宝印来施展控火术,极其轻松,方便。只要用一点点精气,便可喷出极长极粗的火焰,覆盖面积极大,飞着的小木偶无处可逃。小木偶上的沙土硬壳越结越厚,徐木真控得也越来越吃力。 这徐木真也乖巧,眼见如此下去自然脱力不敌,便先飞落下来,先收了适才踩着的小木偶,又对空中飞的木偶招了一下手,空中飞的木偶也落下变小。而变小的木偶身上结了一浅层砂石泥壳。徐木真这时对着在天上御剑的丁知鱼说道:“丁道友果然高明,徐木真下甘拜下风。” 丁知鱼也落地收好墨羽剑,揣好宝印。拱手回答道:“若不是我有这宝印,怎能每次都把徐兄木偶上的泥沙水烧干?恐怕输得就是我了,实在是胜之不武!” 徐木真苦笑道:“我这木偶还不是我家族传下来的宝贝?没什么胜之不武的,输了就是输了。” 说罢回道那陈国王子身边,对王子说道:“属下无能,还请王子见谅!” 那陈国王子看了眼徐木真,想起来御天监里,哪些关于徐木真身世的传言,有不少人说徐木真是佘勿渎外甥。陈国王子想骂又没骂出口,忍了回去。 便开口笑道:“徐道友不过被他持宝克制,道法还是高明无比,不必自责!” 说罢,看了下身边另外一个赤袍的手下说道:“离督卫,还劳烦您出手替我取回那宝印。” 只见那赤袍青年也不过二十五六岁,一张大红脸,脸上凶气毕露。对着丁知鱼说道:“小道士,你现在把宝印交出来还来得及,不然待我离天烈出手,你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不要以为你还有师门撑腰便有恃无恐,我们御天监数百人,我等只是最最没用的几人。在陈国凤云城,管你什么门派的,还不是得乖乖地守我们的规矩!” 丁知鱼听罢笑道:“其他人是不是最没用的我看不出来,你是最没用的我倒是看出来了!” 这离天烈听罢,本来就红扑扑的脸上似乎又烧起了一层火,大吼道:“小崽子,有你的!看离爷我如何教训你!” 说罢双手甩袖,大喝一声,燃!两条火龙便向丁知鱼奔去。 丁知鱼自知这离天烈必然在袖子中取巧,应是放了不少赤磷火精之类,才能控出如此凶猛的火龙。丁知鱼不敢怠慢,连忙控水御敌!两条水龙也腾空而起,对着火龙扑了过去。 没成想这离天烈的火龙十分凶猛,竟是将丁知鱼的水龙硬生生的推了回去,水全部都被烤干,凝结成蒸汽,从院中升腾上去。 但是这第一波突袭,丁知鱼也算是挡了下来。 丁知鱼心生好奇,若是我拿出那宝印出来与他用控火术对攻便又如何? 想罢,丁知鱼便将那奇怪的宝印拿了出来,这时那离天烈已经发出了两条比刚才还巨大的火龙出来,丁知鱼左手持印,双手一起向宝印中注入精气。催动宝印,喷发出火焰还击!谁知这印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丁知鱼暗道不好,正待闪躲,只见那两条火龙尽然并成一条,直奔自己左手宝印而来! 赵麟行看罢正待出手,却见那合并成一条的火龙,飞到印前之时,已经十分的细小,粗细不足一寸。所有的火焰都快速地钻入那宝印之中,两条巨大的火龙瞬息间已经被被那宝印吃了个干净!只见那宝印的色泽更红润鲜艳了一些,丁知鱼看了此景一时失神! 而离天烈看后更是震惊不已! 震惊之余,更加贪婪的看向丁知鱼手中的宝印。 这古怪的红铜红玉雕成的印,不仅普通人吹口气就可以喷火,竟然还可以吸收敌人发出的火焰。若是这样,遇到使用控火术的敌人越多,这印将来的威力可能便会越强,这印莫非是传说中的法宝? 虽然震惊,虽然贪婪,但是离天烈知道,自己最擅长的控火术在这印面前已经毫无用处。这离天烈也是个痛快人,变转身对那陈国王子说道:“您也看见了,这古怪的印是我控术的克星,我不打过!”说罢站到一旁。 那陈国王子自是看到了,眼神便愈发的贪婪了起来。便对着旁边的一位黄袍修士低声耳语了一句,那黄袍修士抬手从袖中掏出了一个信号弹,放了出去! 显然是准备召集更多的人手,来抢夺宝印,这陈国王太子对这宝印志在必得! 随后,那陈国王子冷冷的说了一句:“小道士,可以啊!那就看看今天谁笑到最后!” 不过片刻,只听得客栈前门一阵嘈杂,稍候从客栈前厅传来一个戏谑的女声:“我当是谁放炮玩呢,过来看看热闹。没想到木头人和赤面鬼被太子殿下带出来欺负人呢!太子殿下,你又看中什么了,非要抢来玩啊!说给妹妹听听?是准备抢来自己藏私,还是孝敬妹妹我啊?” 那陈国王太子听了这话,脸色一变,心头暗叫不好。这女魔头不是说前天又去边境打猎去了吗?怎么回来得这么快!自小起,只要这女魔头看上的东西,自己就没有能保得住的! 自己虽然贵为王太子,但是自己心里清楚这个所谓“王太子”的斤两。 稍稍懂事后,做陈王的老爹就给自己讲过,他自己当年是怎么登上陈王之位的。从小教导自己,没事要好好讨好一下自己姑姑,将来好继承老爹的陈王之位。 而这女魔头虽然比自己小两岁,但自小就凶悍无比,而且整人的鬼点子花样百出!完全遗传了自己姑姑的不良基因。自己害怕这个表妹的程度,比自己老爹害怕姑姑的程度不遑多让! 想到这里,刚才还神气无比的陈王太子立刻转身,满脸堆笑,飞快地往前厅方向小跑过去,开口谄媚道:“我的宝贝妹妹,哥哥我当然是要给你抢来玩的!本想等你打猎回来就给你送过去,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正好,抢来直接就献给你。哥哥告诉你啊,我手下的奴才凤七今日白天坐船过陈沧江的时候发现了一个非常好的宝物,既可以生火,又可以灭火。无论普通人还是修道之人都能用,你说神奇不神奇!” 陈王太子身后的这群人也立刻朝前厅方向跟了过去,无奈这陈王太子一贯谄媚惯了,实在跑得太快,甩开众人好几步。其余众人均是单膝跪地,给刚从前厅走进后院,适才说话的那位女子见礼,口中各自喊道:参见少督主!参见青鸾郡主! 丁知鱼和清虚众人也不禁好奇看去,只见进来一位身着翠绿色短打扮猎装的少女,一把弓箭还背在背上。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众人在贵云城见过的,佘勿渎的高徒凤念念。凤念念走进后院,扫了一眼,便对众人说道:“都起来说话!” 又对着陈王太子说道:“凤念青,你行啊,这主意都打到清虚派身上去了!我师父二十天前还说了,要是清虚南派想代表我陈国参加云朝大比,随时都欢迎。我陈国幻真派与御天监唯清虚南派马首是瞻。可清虚派一进我们凤云城,饭都没吃完就被你给讹上了,有你的啊!” 这陈王太子凤念青一听,众人还未及反应,已经迅速的转身,对着清虚众人一揖到地。开口说道:“各位清虚仙长,念青不知各位仙长驾临凤云城,未及远迎。且被我刚才这恶奴蒙蔽,挑拨是非,才引起冲突。刚才这位小仙长仙法高明,着实令我大开眼界。幸好我英明神武的妹妹青鸾郡主及时赶到,才避免了念青一错再错。各位仙长还请恕罪!” 其余众人一见,也赶忙纷纷作揖道歉。尤其是凤七,马上跪下,一边给自己掌嘴,一边哭着道歉:“我早就见到各位仙长气度不凡,但我辈猪油蒙了心,一心想要逞能献宝给主人。没想到是各位清虚仙长,我凤七狗眼猪脑,眼拙脑笨,还望各位仙长大人不计小人过,绕过我这次!诸位仙长要是不原谅我,我就一直抽下去,抽到死为止!” 五六章 天下争雄谁顺势 赵麟行一见也只好将其扶起,说道:“不知者不罪,大家也只是切磋一番,并无大碍,都起来说话吧。” 丁知鱼和其余清虚众弟子刚才都深深佩服这陈国王太子凤念青,真是集阴险卑鄙,厚颜无耻,阿谀奉承,见风使舵,聪慧机敏于一身。不知道什么样的陈王才能养出这样奇葩的太子来。 凤念念也开口说道:“我这表哥从小就不成器,是我管教无方。还请各位清虚道友莫要计较。倒是丁道友,这才几日不见,又精进不少啊!这木头人和赤面鬼都败给你了?害得我这不成器的哥哥都要继续喊人了!丁道友你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小时候第一次见面,我就跟你说过“以后在我们南国,有人敢欺负你,就报我的名字。”你当我说着玩的吗?你要是早报出我名字,我这表哥早就乖乖地向你献宝了,还敢抢你东西吗?” 丁知鱼听了,也只得上前来和这伶牙俐齿的小姑娘打招呼道:“多谢念念姑娘为我等解围,多日不见,一向可好?我进城前偶然得了一块宝印,依仗此印,才勉强胜了二位道友。” 凤念念听了饶有兴趣的问道:“真有这等神奇的宝物?可否借我一观?” 丁知鱼虽然算上这次才和风念念见了第三次面,但是心里对其秉性并不算了解,心道:“给你看了,不要要被你直接拿走了!”可是适才凤念念出来解了围,自己不给又显得太小气。只好略带不情愿的把那块赤红色半铜半玉的宝印递了出去。 凤念念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下,没看出什么异常。 凤念青赶紧凑过来仔细讲解,说这宝印只要普通人略微一吹,便有数尺长的火焰喷出来。要是修道之人稍稍灌注元气,就可以喷火数丈远。要是有人用控火术攻击,偌大的火龙都能被这小印给吸进去。 凤念念听罢,直接吹着试了一下,毫无反应。又用元气灌注进去,仍然没有反应,右手持印,左手施展控火术攻击此印,这印也毫无反应。众人看了啧啧称奇,难不成这宝贝真能认主的?那即便抢了也没有意义了。 凤念念屡试无用,便递给丁知鱼,笑着说道:‘“不光丁道友喜欢欺负我,你这印好像也喜欢欺负我!不如丁道友给我演示下看看?” 凤念青听在耳里,联想到之前表妹说得话,不禁错愕。这小道士和我这表妹小时候就认识?还认了她做老大?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儿?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欺负得了我这恶魔般的表妹?莫不是我这恶魔表妹到了思春的年纪,喜欢上这位愣道士了?那我可要好好讨好这位愣道士了! 还未等丁知鱼开口,这凤念青便说道:“丁道友英武非凡,少年英雄。想必这宝印一见倾心,若非丁道友召唤,其余人等大概无法控制这宝印,还请丁道友为我妹妹演示!” 丁知鱼听罢一阵恶寒,忙接过那宝印,灌注精气,准备借助其施展控火术,试了几次,都毫无反应。凤念念见状又施了一个控火术朝那宝印攻了过去,结果这次那火焰便被瞬间吸了进去。众人见了更是觉得奇怪。 现在便是丁知鱼也无法使用这印了,但是只要在丁知鱼手里,还是可以吸收一切火焰攻击。 丁知鱼只好自嘲道:“这印脾气古怪,不仅欺负凤姑娘,也欺负我。这下凤姑娘不必生它的气了!” 凤念念见状也知这印必有古怪,但也懒得深究,便说道:“终究这印和你有缘,丁道友日后慢慢研究吧。我这哥哥不懂事,扰了诸位的晚餐,若是诸位不嫌弃,不如让我这太子哥哥在他府上重新开宴,向诸位谢罪如何?” 清虚众人刚要推辞,只见王太子凤念青马上冲了过来,开口说道:“妹妹所言极是,都是我不懂事,各位都是我陈国的贵客,还望各位仙长赏脸,来我府上一叙。不然诸位仙长就是依然责怪念青,念青必定日日心怀愧疚、寝食难安。我风念青便是陈国的罪人!” 众人耐不住纠缠,只好答应去陈王太子府上赴宴。 这凤念青赶忙安排手下去准备车辆,酒宴。众人便在酒店大堂闲聊等候,凤念念也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丁知鱼聊天。通过聊天,丁知鱼这才知道,这凤念念是陈国赫赫有名的清凤公主凤于清和武安君熊无忌的女儿。 而凤念念也才知道,丁知鱼竟然是隋国寒薇堂的大公子。因为寒薇堂的冻疮膏十分好用,远销陈国,凤念念又天性好动,经常去各处野外,每年冬天都能用到寒薇堂的冻疮膏。 而凤念青看在眼里,心里觉得果然再凶恶的女人也都是女人,总是要嫁人生子。就算是自己豆蔻年华的恶魔表妹,也一样被这愣道士给迷住了。 还有自己的姑姑,虽然自己老爹一见姑姑就乖的跟见了猫的耗子似的。可姑姑最后不还是嫁人生子了, 只可惜生出了这个恶魔表妹! 不待凤念青多想,自己太子府的随从已经来报,车辆都已经安排好了。 凤念青便招呼众人出门上车,去往太子府。 到了太子府,在一个金碧辉煌的宴会厅里,凤念青坐在侧席右手边首席,主位自然留给了凤念念,左手边依次坐了赵麟行,齐凤行。丁知鱼坐在右手边次席,凤念青旁边,其余弟子以及刚才和丁知鱼交手的徐木真、离天烈以及御天监其他成员分别于两边落座。 凤念念先开口道:“诸位清虚道友,家师上次与诸位一别后,与几位师叔一道追查那鬼车蝙蝠和炼制金傀之人的下落,尚未返回凤云城。家师曾嘱咐我,若是各位道友到了凤云城,需好生款待,不成想被我这不成器的哥哥先打扰了。故而念念代表家师,向各位先敬一杯酒,聊表歉意!” 众人纷纷举杯回应,正式开宴痛饮,推杯换盏。 待到吃的差不多了,只听得凤念念又开口道:“赵道长,小女刚至及笄之年,关于各派历史还有不明,可否请教?” 赵麟行便停住夹菜,正色道:“郡主请讲,贫道知无不言!” 只听得凤念念继续问道:“现今青云大陆,云辰派占据道祖圣地,被遵为国教正统。虞朝之时,清虚为正统。虞朝之前舜朝之时,又是何教为正统呢?” 赵麟行回答道:“据记载应当是紫霄派。” 凤念念说道:“谢谢赵道长,那敢问当年紫霄派鼎盛之时,比之清虚鼎盛之时如何?” 赵麟行答道:“当盛于我清虚。” 凤念念又继续问道:“那敢问当年云辰鼎盛之时,比之清虚如何?” 赵麟行答道:“当不如我清虚鼎盛之时。” 凤念念又继续问道:“当年舜朝末年,清虚可是天下诸派最强?虞朝末年,云辰可是天下诸派最强,何以一跃成为国教?” 赵麟行答道:“均不是,成为国教,乃天下时势所造。” 凤念念说道:“那小女明白了,至尊未必至强,乃是天下时势使然。从龙问鼎,可谓各派振兴之捷径。不知赵道长可知天下列国之势?” 赵麟行已经明了,凤念念又把话题越扯扯远,又扯到佘勿渎最初的提议,清虚南派代表陈国参加的云朝大比。 便答道:“略知一二,无非是北魏、西夏、南陈、东吴。云朝令不出出云城久矣!” 凤念念便接口说道:“不错! 北魏乃天下首霸,魏国武卒锐士于两百年前,便号称骑步双绝,纵横天下。然近百年来,文武均喜空谈论道,彰显名士风流。故而近些年毫无进取,暮气沉沉。 夏国乃一百五十年前第二个霸主,自从夏国崇佛之后,士卒均信来世,悍不畏死。故而夏国死士,冠绝天下。却陈败魏,云皇亲封!但近一百年来,由于历代转世活佛道行越来越强,佛门已然控制夏国上下。佛门寺庙食骨吸髓,夏国众生苦佛久矣,除却僧兵以及少量军队仍可一战,其余之军,难复当年之勇。 吴国从吴江城起家,两百年间扫平东方诸国,北上夺魏旧地赤炎山,南下鲸吞宋半壁江山,硬生生把大国强宋吃成今日之小国。然老吴王叶月天妇人之仁,造成其弟叶月城独霸南吴,隐然割据。新吴王叶星兀虽有强主之心,但强极则辱。怎奈废奴变法使得朝野权贵离心离德,终身死国裂。如今一吴分南北,不足为惧! 我陈国立国四百余年,当初不过南方蕞尔小国。当年凤氏先祖厚颜向云皇进贡请封,才得了个陈伯的封号。然我陈国凤氏四百年来一心进取,南平百越,东平九夷,西征群蛮,北进灭梁、黄、息、契、等二十余国。四百年来三十余代陈主,无不胸怀拓土之志,固有今日之陈!若非十五年前我陈国遭逢内乱,自乱阵脚,恐怕今日之出云城九鼎,不知姓凤还是姓云! 五七章 谁可云中闻鼎岁 但自从我父母、师父平定陈国内乱,立我舅舅为陈王。之后我陈国便修养生息,教民备武,国力日上。虽然近年拓土不多,可一旦新一代男丁成年,十五年前内乱丧丁之创伤抚平,问鼎云中,指日可待! 我闻赵道长平生心愿,便是重振清虚,遍观三代国教之兴衰,可知振兴清虚之良机便在眼前。赵道长可愿与我陈国荣辱与共,来日共入云中城,使道祖圣地重归清虚,岂不大善?” 赵麟行心知不妥,但是听在耳中,依然颇令人心动。 丁知鱼对世间攻伐争霸颇为厌恶,有道是一将功成万骨枯,何况一国问鼎! 天下不知几多苍生都要归于尘土! 心里对凤念念的此次解围一丝好感便又抹了个大半。 便开口说道:“凤姑娘,你有所不知,我赵师兄是蜀国人,而我们掌门韩师兄是宋国人,我师姐齐凤行是楚国人,我还有一个没见面的六师兄云龙行便是云朝皇孙。我自己是隋国人,虽然有不少止字辈、无字辈弟子是陈国人,但是若是论讲起来,我派若助陈国剿灭各自母国,恐怕也颇为不妥吧! 何况争霸天下,成者王侯,败者枯骨。尸山血海,不过为新帝之冕添彩,为王侯之名增誉,为公卿紫衣着色,又是何苦?” 只听凤念念接口道:“丁道友,列国问鼎之战,乃为天下大统,万民乐业。况且生国不可选,但天下乃是天下人之天下,只要能力助天下一统,万国归一,又怎是灭去母国呢?” 丁知鱼继续回道:“舜朝、虞朝立国之时也是欣欣向荣。但是数百年之后,还不是天下纷乱,黎民受苦。若是列国肯将争霸之钱粮军饷,分与自己子民中穷困子民、奴人,恐怕当今之天下,看起来都会好得多!就连令师——陈国国师佘勿渎都曾经写过一首七律,我没记错的话,前几句便是: 天下争雄问鼎岁,吴江一入血云摧。南国子弟金戈泪,东土江山铁马灰。 当年仅仅是一个吴国龙兴城,便死去了两国多少儿郎。多少南国子弟,东土铁马,只为陈吴争霸。但仅仅攻取一城,便不知多少两国子弟化为灰土,何谈万民乐业呢!” 见丁知鱼把自己师父的话都翻了出来,凤念念只得无奈的回道:“丁道友好见识,家师当年不过也是感慨而已!若是列国一统,各国勇士何苦舍命相搏?今日看来你我都无法说服对方,此事就此告一段落吧!我等还是继续喝酒,来!小女再敬各位清虚道友一杯!” 清虚众人以及陈王太子等人一同举杯一饮而尽! 众人又开始推杯换盏,闲聊风月。 看到师弟和风念念刚才各执一词、争论不休,赵麟行心里反倒开心了起来。虽然自己是老光棍,但也能看出来,之前凤念念和丁知鱼自小结缘,今年又两次相见,若是师弟和凤念念相谈甚欢,双方均是少年少女,两情相悦的可能性颇大。但是,以二人的身世而言,若是将来师弟知道自己身世,则毫无继续下去的可能,师弟恐怕会极为痛苦,不若现在就分道扬镳。 而清虚门下一些年轻弟子,由于自小上山,很多上山之前都未识字,又地处偏远,不谙世事。适才听到陈国内乱,便私底下向御天监众人打听当年的陈国内乱是怎么回事。 没成想沉默了好久的陈王太子听到便主动请缨,为众人讲起了当年陈国内乱的始末。 陈王太子今天做坏事被凤念念抓了个现行,本来是心怀忐忑,做好了被其盘剥的准备。没成想凤念念由于可以为清虚众人解围,一心想着如何借机在宴席上说动清虚众人代表陈国才加云朝大比,根本没把心思放在陈念青身上。根本没有狮子大开口,去盘剥陈念青的想法。 但是凤念青越是见这恶魔表妹不提条件,越是害怕其图谋甚大,众人说话时,自己闷酒没少喝。刚才听完凤念念的一顿说辞之后,便知晓自己此次招惹清虚众人当是有功,便开心了起来。见刚才凤念念未说服清虚众人,凤念青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连忙自告奋勇,以讲解当年陈国内乱内幕为由头,顺便多拍拍自己姑姑的马屁,也借机讨好下凤念念。 只听陈王太子凤念青开口说道:“十五年前,当时我姑姑带着我姑父以及国师借道宋境,三日破龙兴,天下震动!云朝四强争霸格局就此结束。各国更是称颂我姑姑雏凤飞过老凤头! 可你们知道吗,这陈王之位,我爷爷原本是要传给我那不成器的逆贼大伯的! 要说我那不成器的大伯的坏话,可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我就捡主要的说吧! 十五年前,我那不成器的大伯那会正出使云朝,在听闻我姑姑三日破龙兴之后,便洋洋得意,在朝会上对着各国使臣说道:“当年我陈国陈文王曾经向云皇问镇国九鼎的年岁,云皇说:“舜朝、虞朝、云朝三朝历经千余年,九鼎之岁,岂是尔等蕞尔小国可知?”我文王羞愧,回国郁郁而终。你们北国也出了一个“问鼎岁”的典故作为笑谈。而今我陈国攻破龙兴城,生擒吴王以及王妃,不知今日,可问鼎岁否?” 当时在场的各国使臣不均言,云皇陛下亦是不语,均不知如何应对。 但是当时一个十岁的皇孙却站了出来,对我那不成器的大伯说道:“而今问鼎岁当然可以!只不过你陈国凤氏不当问,你陈国凰氏才能问。” 我那愚昧无知的大伯听罢问道:“陈国王族一直是凤氏,我们只称王,可不敢称皇!不知皇孙此言何意?” 那十岁的皇孙继续说道:“你们陈国王族是凤氏不假,但是君不闻凤凰、凤凰,雄为凤,雌为凰。今日攻取龙兴的是你们清凤公主,既然是公主,那么也就是凰了,自然是陈国凰氏可以问了!你这陈国的凤跑来问鼎之岁作甚?” 我这大伯固然愚蠢无比,但也是这十岁的云朝皇孙也端是了得。一句话便挑拨我陈国内乱!这皇孙便是说,你陈国厉害不假,但是和你这儿子毫无关系,都是你妹妹打下的龙兴,你得意个什么?这还不是最狠的,最狠的便是那句陈国凰氏。既然说出凰氏,便是说凤氏将来说不定连王位都不保,我姑姑若是在外功勋彪炳,拥兵自重,说不准有夺取王位之意,但是我姑姑的儿子可就不姓凤喽! 我那愚蠢的大伯倒是也能听明白,当时便是一惊,继而深深的忧虑。万一我姑姑将来真的要抢他王位,该当如何? 他深知我爷爷一贯宠爱我姑姑,加上我姑姑又攻取龙兴,威震天下,更难以剥夺我姑姑兵权。当下之计,唯有自己弑杀我爷爷,夺取王位,再矫诏免去我姑姑兵权,才能解除后顾之忧。故而我那不成器的大伯连夜和他府中谋士谋划如何弑君篡位,矫诏免去我姑姑兵权。而且我那不成器的大伯岳丈项存功是我陈国宿将,在军中影响力极大,子弟门生无数。故而我那不成器的大伯星夜赶回凤云城,与其岳丈一家密谋弑君夺权。 那老逆贼项存功也嫉妒我姑姑在军中风头一时无二,便和我那逆贼大伯一拍即合,带兵闯入宫中,弑杀了我爷爷。并在凤云城封闭城门,大肆屠杀我诸位叔伯。幸好我父王机警,听闻王宫生变,便将我母亲和我藏于一家奴家中,火烧了王府,假装一家已经自焚。 自己与家奴扮成乞丐,每日在城门口附向守城门叛军近乞讨渡日。 终于等到城门解封之日,我父王被门口早已不耐烦的士卒赶出城外。我父王便连夜奔向我姑姑所在的龙兴城,将城内政变告知我姑姑。 我姑姑当时刚接到假诏,言我爷爷重病,令其与我姑父、国师三人率领轻骑五百,即刻赶回凤云城。 一听我父王诉说政变始末,我姑姑便怒不可遏,誓要杀了我那逆贼大伯为我爷爷和诸位兄弟报仇! 故而我姑姑便拥立我父王为陈王,率二十万大军回师讨逆! 我那逆贼大伯和那项存功老逆贼拥兵甚众,在都城凤云城周围早就集结了三十万大军以备不测。听闻我姑姑得知真相,已经拥立我父王为陈王。 我那逆贼大伯便撕开脸皮,下诏发兵绞杀我姑姑的部众。并修书南北吴、宋等国,沿途袭击我姑姑的部众。 怎奈我姑姑当时威势一时无二,南北吴、宋等国均怀疑有诈,又都被我姑姑打怕了,根本不敢出兵。 就这样,当年八月,双方大军便在离都城凤云城二百里凤翔川相遇。 当时我姑姑已经身怀六甲六个多月,妹妹那时已经在其腹中。又是远道回师,而我那逆贼大伯的军队已经在凤翔川以逸待劳,等待已久。 当时我那逆贼大伯兵力又多,足有三十余万。又有那宿将老逆贼项存功坐镇中军,自以为胜券在握。 五八章 一出凤云入郢都 可谁也没想到,我姑姑英武无双,得上天宠爱,岂是他们这帮废物能算计的了的! 凤翔川一战,虽然各国均知晓我姑姑最终以少胜多,大获全胜,我父王就此正式登上陈王之位。 但却不知道,这胜利都是我姑姑用她自己和尚在她腹中的我的好妹妹的命拼出来的! 凤翔川一战当日清晨,我姑姑率领军夜行兼程刚刚到达凤翔川,就看见驻扎已久的逆贼诸军。 纵然我姑姑率部未尝一败,但是部众们都知道,逆贼们是以逸待劳,以众击寡,况且占据凤翔川已久,可谓占据天时,地利,人和。 士气一时间颇为低落,我姑姑自知要是继续再修整等待下去,伺机决战,士气只会更低落。 况且粮草也已经不多,不必逆贼占据全国,自己部众更是无法僵持太久。 在外人看来,无论如何,我姑姑都是必败之局。 这一位刚刚飞到九天之上的清凤天女便要就此陨落于凤翔川,真是天大的讽刺。 但是在世人看来,我姑姑自是必败无疑,是因为他们是凡人,自然揣度不了我姑姑。 我姑姑可不是凡人,我姑姑是战神转世,真凤出世! 岂是这帮凡人能预料的! 我姑姑当日清晨得知贼兵占据凤翔川后,根本就没有下令就地扎营修整,而是传令身后所有士卒扔掉一切辎重,只携带武器,全军急速赶往凤翔川! 众将均以为不妥,包括国师和我姑父都力谏劝阻。 国师也建议用毒鳞卒慢慢损耗相持。 但是我姑姑却说:而今贼兵占据天时、地利、人和,自以为必胜。我等若是以常理正策对之,绝无胜理! 唯有出奇,唯有决勇,方可一战逆转乾坤,荡平逆贼! 今日我当身先士卒,率先冲锋! 若我得上天眷顾,侥幸不死,则破贼就在今日! 姑姑当即召集部众,于军面前训话: 我凤于清率领诸位同袍大小数十战,未尝一败! 今日逆贼势大,众贼兵占据天时、地利、人和,以为必胜! 但是我想问诸位,胜败之数岂真在天时、地利、人和? 岂真在部众多寡,武器精良? 不是! 胜败之数,便是一字,勇! 两军相逢,勇者得胜! 诸军随我帅旗冲锋!杀尽逆贼,就在今日! 言罢,我姑姑拨马提刀,第一个冲向逆贼军营! 我姑姑当时已经身怀六甲六月有余,肚子已经十分明显。 当日所部诸军见我姑姑于两军阵前,搏命冲锋,无不震撼! 三军无不用命,帅旗所至,所向披靡。 而那凤翔川的逆贼们也没想到我姑姑竟然没有修整,直接袭营开战。 而叛军也被我姑姑的英武勇猛震慑住了! 我姑姑便一马当先冲入逆贼中军大账,提刀亲手斩杀了项存功那老贼,将老贼之头挑于刀上。逆贼诸部顿时军心涣散,开始溃败! 凤翔川一战,便是从清晨开始,到正午结束,众逆贼死的死,逃的逃,降的降。 我姑姑一战定江山! 凤翔川一战之后,逆贼诸军收拢残部,退回凤云城中不下十万,我那逆贼大伯还想固守凤云城,下诏召集各地诸军救援,继续负隅顽抗! 谁料第二日,我姑姑毫不停留、修整,携凤翔川新胜之威,率前锋骑兵来到凤云城下。 我姑姑到城下只说了一段话,守城贼军便开城门投降! 我姑姑对着守城贼军说道: “诸军今日降我,各自晋俸一级。 明日降我,各自保留原俸。 后日降我,去军籍为庶民。 三日之后,便无投降一说, 破城之日,尽诛!夷三族!” 众逆贼听后,争相出城投降,唯恐慢了! 我那不成器的大伯也被手下绑了起来送与我姑姑处置! 我姑姑三日破龙兴,两日平国乱,又有大气运加身,万军之中毫发未伤。 身怀六甲,单骑陷阵,力斩贼帅,威震三军! 这就是我姑姑当年平定陈国内乱的始末。 更难得的是,我姑姑掷下一段话: 此次内乱之始,始于外人谗言! 这陈国,永远是凤氏之陈国。 此番内乱,诸王丧尽,幸而我兄凤于平幸免于难,当即位大统。 如今凤氏嫡系便只有我与兄长二人, 我凤于清若生男,则为熊姓,生女则为凤姓。 子孙后代当皆遵此例,凡凤姓者可入朝领职,其余诸姓皆不可! 众人听了后才明白,凤于清是要保留母系女性后代效忠自己兄长的后代,男性后代不得有任何官职,又不可随母姓凤,断了他们起异心的念想。只是苦了她的女儿、外孙女等一系列女性后代。 连飞熊将军熊无忌都为了避嫌,不再领军,空有武安君的名号而已。 所以众人也明白了这陈王太子对凤念念百般顺从、阿谀以及对自己姑姑发自内心的赞美! 凤于清不仅送了陈王凤于平一个王位,还忠心耿耿地为其保驾护航,就连凤念念将来都要继续去为这陈王太子的江山卖命。 不论哪国王太子有这样一位姑姑,做梦都该笑醒。 听完这个故事,众人发自内心的赞叹,拍手鼓掌! 叹道:清凤公主果然女中豪杰!天下英雄几人能及? 世人皆知三日破龙兴的事迹。 可是这凤翔川一战以及两日平叛的事迹,陈国却极少宣扬。 是因为这一场内战之后,陈国元气大伤,精锐士卒死伤了将近二十万,北进的脚步就此终止,这十几年来一直休养生息,极少用兵。 凤于清内战虽胜,但是陈国输掉了二十年的时间。 故而凤于清才严令手下,不得宣扬其内战的事迹。 适才陈国太子凤念青为了讨好表妹,才滔滔不绝的把清凤公主当年的事迹讲了出来,凤念念毕竟是青春少女,听到众人称赞自己的母亲,还是非常受用的。 也很满意刚才自己这表哥的一番讲述,随手掏出了一串狼牙链子,扔给王太子凤念青,说道:“说得不错,当赏!” 凤念青赶忙接在手里,带笑着道:“谢郡主赏赐!” 虽然这定是他这恶魔表妹此次出去打猎新做的,不值什么钱,但是代表了表妹今天心情大好,自己不会挨整,也不会被盘剥了!凤念青自然乐不可支。 众人看在眼里,不禁心中唏嘘:真是虫生虫,凤生凤! 众人继续闲聊饮酒,看天色不早,凤念念便让表哥给清虚众人安排上好的房间,仆役婢女侍奉休息!赵麟行连忙推辞道:“使不得,使不得!我等清苦惯了,有地方睡觉就可以了,不需任何仆役侍奉,若非要如此,我等便回客栈休息了!” 凤念念这才作罢,约了明日辰时给各位送行,便也回府休息去了! 第二日,凤念念略备了些礼品给清虚众人送行,陈王太子也备了三辆马车,赠了不少金银,送清虚众人去往楚国郢都。 由于从凤云城到楚国郢都一马平川,凤云城距离楚国边境又近,不过四日,众人便到了楚国郢都。清晨一入郢都,众人便不用找寻客栈了,直接去了齐凤行家中。 听说小姐齐凤行回来了,齐凤行的父母、爷爷都激动的不得了。齐家是楚国大族,自然气派非凡,众人一至齐家,院落亭台自不必说,但是魏国出产的著名奢侈品——驼绒毯都从门前一路铺到内厅,极尽奢华。 一家人迎了齐凤行众人,小辈弟子们都被安排由齐家年轻子弟在大厅作陪,而赵麟行、丁知鱼则一同到内厅落座。这是近五年来齐凤行第一次回家,齐凤行的母亲戚氏拉着齐凤行问长问短,还不断的打量赵麟行,又看了看丁知鱼,长吁短叹。 只听得戚夫人说道:“凤行啊,你年轻的时候要不是眼光那么高,恐怕现在孩子都比你这师弟大喽!当年那个柳楚瑜,儿子都快十八了!就算黄国辰,儿子也十四了!” 齐凤行最怕自己娘亲提这个,连忙岔开话题,问道:“妈,我刚回来,您先别提这些行不?近几年我没回来,郢都有什么新鲜事儿没有啊?您讲给我听听!” 戚夫人道:“有啊,城南的楚云观,来了个道士算姻缘特别准,不少望族闺秀都去那求姻缘。还有啊,城北的荆香寺,是三年前夏国过来的和尚盖的,求子特别灵!还有东门外秀水河中岛屿上,昊天的塔旁边,说是近来夜晚经常有奇怪的哭声传出,江上的渔民常常看到一个女子在河心小岛昊天塔旁哭泣。但是船一靠近,那女子就不见了。说是有女子被害之后,尸沉江底,显魂叫屈!还有啊,南门外的荒废已久的楚清观说是近来供奉的神像裂开,当是荒废已久,年久失修,天神动怒!现在天神已经离开凡间返回天界了!” 齐凤行听了又是一阵无语,自家娘亲不是想姻缘、送子,就是各类鬼神奇闻,自己娘亲就信鬼神之事。因此,当年齐凤行被师父方远境带上山修行时,母亲不仅毫不反对,还说服了父亲。 五九章 郢都疑云起绘灵 齐凤行只好和父亲齐季峰搭话,问父亲最近哪里有什么新奇地方好玩,自己带着师兄弟还有弟子们一起去游玩一下。 父亲却面色凝重的说道:“凤行你回来的正好,你小叔最近正好有件棘手的事情,想要我修书于你去求助。没想到你竟然今日就回到了郢都城,为父正好当面说给你听。” 只听得齐凤行的父亲娓娓道来,原来齐凤行最小的叔叔齐季原官居京兆尹,是郢都的父母官,最近郢都发生了一起奇特的案子,齐凤行的小叔叔齐季原一筹莫展。 郢都城东门外有一个村子,村里位于村边的一家私塾,十日前连同先生和学生都消失不见,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村里有十余户人家的孩子都在这家私塾念书,而当日放学之后,所有的孩子都没回家。故而有家人来私塾寻自己的孩子,结果推开私塾房门,私塾内空无一人,所有孩童连同先生均不知去向。众孩童家人就一起去京兆府报官,京兆尹齐季原连忙派人查看,结果现场毫无所获。一村的居民也没有听到任何异常声响,也没有人见到过私塾的先生和孩子出去过,房内所有陈设均是毫无损坏。一切书籍、书桌、椅子、笔墨纸砚都完好无损。郢都的最有经验的老官差们去现场查看,一点线索都没有发现。 最终一个老官差说道:“如果连我们都发现不了,那么必定不是人所为。” 如果不是人所为,那么必定是鬼神妖怪所为了,一定要找修仙之士来解决。 本来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以齐家在楚国的地位,给村民一些钱财安抚一下便罢了。但是齐家的老对头姜家却抓住机会,坚决要把事情闹大,借此机会攻击齐家。上书楚王,力陈此事的严重性,如果再有三个月破不了此案,齐季原就该被免职。 罢去齐季原的京兆尹不要紧,但是这明显是借机去打齐家的脸,齐家怎么可能就此认输?故而齐季原就想到了自己在清虚修行的侄女,故而昨日拜托二哥修书一封,遣人加急送往清虚,请齐凤行下山查看。 没成想,今日齐凤行便回到家里,还带来了师门一众弟子。故而齐家上下更为此欢欣鼓舞,定要迅速破案,给姜家一个好看! 听罢,齐凤行、赵麟行和丁知鱼都不由得联想到众人在贵云城遇袭之事。如果十几名孩童失踪,是否被上次出手之人抓去炼制金傀? 三人都不禁皱了一下眉,齐凤行率先问道:“那个村子附近可曾有什么异常?周围有无什么古怪?比如坟场,乱葬岗之类的?” 齐凤行父亲回答道:“这我就不知了,等你小叔从府衙回来你再询问吧!” 众人在府内用罢了午饭,刚到下午,齐季原就回到家中。 原来齐凤行的小叔齐季原听到下人禀报,齐凤行已经回到府上,便匆忙处理了当天的公务赶回到家中。 齐季原有详细讲了一遍案发的经过,并说城东那个村子连同周围并无古怪,只是靠近绘灵山的一个普通村子。 齐凤行便让齐季原带了数百名官差衙役,每人都带齐了各类磷粉、红铜粉、银粉等物,便把其余弟子留在家里,带了赵麟行、丁知鱼一起赶往现场。 带着丁知鱼主要是以防像上次一样,中调虎离山之计,而且官差把对付尸傀的物品准备齐全,只要尸傀数量不多,应该都不是对手! 众人来到案发的绘灵村,实地查看了私塾现场,依然是一无所获。 也询问了村子里的老者,这村子附近可有什么古怪的地方没有? 大多数都说没有,只有一个老者说:据传闻绘灵山中,某座山峰内,有一座地下洞窟。洞窟内连接地下暗流,暗流可以直接汇入秀水河。 这大概是众人得到的唯一有点奇特的线索了。 但是即使找到这个地下暗流,众人都也无法下去查看。 因为修道之人也是到达了逾矩境巅峰时才能在水中任意穿行。 而近五百年来,青云大陆没有任何一个修道者可以进入到逾矩境的境界。 而丁知鱼认为,如果这次作案之人依然是故意引诱清虚众人,达到某种目的,那么必定会留下明显的线索引众人上钩。可以多派些官差在城四周的村落中查访,是否有类似儿童丢失的现象发生。 但是得到的答案却是否定的,整个郢都附近,就只有东门外的绘灵村一个村落发生了一个私塾先生与孩童全部消失的怪事。其他地方均未有类似事情发生。 众人又耐心地等了两天,依然一无所获,没有任何的消息与线索。 然而,第三日晚餐中,齐凤行的母亲戚夫人的一句话,给了齐凤行新的线索。 戚夫人说,据传秀水河中的岛屿上,一到晚上,便有一男一女二人经常在岛上出现。那女子还是之前的女子,而男子却是一个青年文士。二人经常在晚上出入昊天塔,据说是被沉于江低的女子化成的厉鬼,又害了一个青年男子,二人结为鬼夫妇,现在就住在昊天塔里。 在河上行船的船工渔夫,每每划船靠近去看,二人就会凭空消失不见。 而之前在绘灵村凭空消失的私塾先生,也是一个青年秀才。 在之前的女鬼传说里,并没有青年文士一说,但是就在这几天,便有了青年文士的传说,那么是故意留给清虚众人的线索吗? 齐凤行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师兄弟二人,二人觉得大有可能。 便一起去找齐季原,找画缉捕文书的差吏按照绘灵村村民描述,给私塾先生桂秀才画了一幅失踪前的画像。 之后又去调查秀水河中的渔民船夫,也画了一幅岛上的青年文士是画像。但是由于是夜晚,只能借着月光看个大概,五官并不能看得太清楚。 对比两幅画像上的衣着,倒是都差不多。但是青年文士、儒生,毕竟都是穿着类似,衣帽差不多也正常。也不能因此判定是同一个人。 但是联想到之前绘灵村村民所说,绘灵山有暗流可以通到秀水河,那么绘灵村失踪的私塾先生与秀水河岛屿中凭空出现又消失的青年文士,是一个人的可能性就大了很多。 清虚三人便决定夜探昊天塔,看看位于河中岛屿上的昊天塔到底闹的什么鬼。 昊天塔是什么时候修建的已经说不清了,城中的百姓说虞朝时便存在了。据说是在四百多年前,虞朝还未灭亡的时候,一位神仙在此镇压了一个吃人无数的妖怪。而齐凤行对此一直嗤之以鼻,若是吃人无数,那神仙和不杀了这怪兽?为何还要镇压?明显是虚构的。 当天,三个人吃过晚饭,便找了艘船,直奔秀水河中岛屿上的昊天塔。这个小岛不大,据传是秀水河改道后,淹没了一座小山,才形成了岛屿。 而那昊天塔本来是建在山上的,秀水河改道后,就变成了在岛上。 三人登上小岛,岛上被江水侵蚀,山石已经变成了砂砾。岛上面积不大,也就方圆十几丈。没有什么植被,只有一座孤零零的昊天塔。三人便径直走向位于小岛中心的昊天塔。 三人来到塔门前,只见黄铜大门已经锈蚀的黏在一起。门上没有锁,只留下了数个坑坑洼洼的凹槽。凹槽里面已经被灰尘和铜绿掩盖了一层,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三人绕着小塔转了一圈,发现这座两层、一丈高的小塔塔身是由纯铜打造,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特别之处。上百年的风吹雨淋,塔顶的棱角早已经被抹平,变得十分圆润。塔上四处是铜绿,除此之外,也无任何稀奇之处。 三人不禁有些失望,自以为找到一个突破口,原来又是空欢喜一场。 三人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塔后的沙地上有一丝声响,像是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齐凤行等三人不由得心神一振,看来这岛上的昊天塔是真的有古怪! 三人急忙向塔后方走去,只见一个白衣年轻女子和一名书生赫然站在塔后。看到眼前三人,只见那名男子面带喜色,而女子略带紧张的神色,只听那女子上前拜道:“三位大人,小姑娘叫绘灵,不要打我,我想帮忙!帮我你们!没想我做坏事!” 齐凤行三人听到这一连串的话,不禁愕然! 这小姑娘应该是想说她自己叫绘灵,让三人不要伤害她,她想要获得三人的帮助,她自己没想做坏事。但是语句颠三倒四的,好像不太会说话一样。 只见那名书生开口说道:“三位仙长,这位叫绘灵的小姑娘是想让三位帮她一个忙,本来她想让我帮忙,结果弄巧成拙、做成坏事。” 齐凤行三人听得莫名其妙,但是看这书生长相,和绘灵村失踪的教书先生倒是十分的像。 齐凤行便开口道:“你们先别急,慢慢说!你可是那绘灵村的桂秀才?” 只见那书生回道:“禀仙长,小生正是桂南离,本居主在绘灵村,开有一私塾。” 六十章 离奇铜塔镇何妖 齐凤行便继续抢着问道:“那你因何会在此地?你私塾里的是余名孩童何在?” 只见那名叫桂南离的秀才开口说道:“三位仙长请容我细细道来!十三日前,我在自家私塾教书,正在教众多孩童诵诗、写字。忽然见到我私塾窗外有人在偷看,我一撇之下,见是一个年轻女子。 便以为不知是村里哪家的亲戚来了,就问我私塾里的众孩童,是谁家的亲戚?结果众孩童都摇头说不认识。我便站起来问那女子来找谁?那女子也不说话,只是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和耳朵,又指了指我的嘴巴,再指了指所有孩童。接着,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我当时很奇怪,便问她道:“你若是不找人,我学堂重地,还请出去,不要打扰我等上课!”那女子便从怀里掏出一只毛笔,笔的样式很是奇特,那笔身好似用象牙之类的材质做成,但是粗细并不规则,笔头的毛色也是纯白。 那女子便走到邻桌的孩子桌上,拿了一张宣纸,直接用笔画了起来。 最神奇的是,那女子的笔未蘸墨水,但是竟然把现场所有人都栩栩如生的在纸上画了出来。她画的是在片美丽的小山谷中,我正在给一群孩子上课的情景。但是除了我和一群孩子之外,她本人也和孩子一起坐在下面认真的听着。 我当时就问,你是不是想和这些孩子一起上课? 她还是不回答,只是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然后摆摆手。 我心下觉得奇怪,难道她不会说话,是个哑巴? 那要一起听课,我如何教的了她? 正在我犹疑间,我私塾里哪些顽童看到她是个哑巴,便起哄起来,一起围着她转着起哄。还有顽童拿废纸搓成纸团丢她,还大喊:“傻哑巴,不说话,就光会用手比划!” 只听得那女子看到这些围着她顽童起哄,还用纸团丢向她之后,神色变得很害怕。嘴里便说了一段很奇怪的话,我们都听不懂。接下来,可怕的一幕发生了,瞬间我们就感觉到耳边风起,四周一片漆黑。等重见光明之后,只见我们都深处刚才画中所在的山谷中,那名带兵女子也在。 刚才玩闹的孩童们顿时都吓哭了,我也惊得说不出话来。这女子竟然有如此仙术!我连忙跪下,说道:“仙人还念这些孩童年幼无知,饶过我等冒犯之罪!” 只见那女子连忙将我扶了起来,又指了指她手里的那幅画。 我心下有点明白了,这女子不是哑巴,只是不会说我们人说的话。 我以为这是神仙下凡,不会说我们凡人的话,便安抚住正在哭泣的孩童,随后便壮着胆子,边比划,边来教这女子说话。这女子倒是也十分聪慧,知道我在教她,便认真的听着和我一起学着说话。不过十日,已经基本可以交流了,我便明白了前因后果。 原来这女子说是从大陆最北部罕无人烟的蛮荒之地来的,不会说我们这的话。而她来此地是为了救她母亲,她并不是人类。而是一种寿命很长,身体很坚硬的类似鱼类的种族,寿命可以有两千五百年,五百岁成年。 年幼时都生活在水中,成年后可以化为人形,在陆地上生存。 她给我画了一幅画,她本来面目便是一只身上长满坚硬鳞片的类似鱼的生物,头上长着奇怪的角,就和她画画用的笔一样。 他们种族有一种天赋便是可以在成年之后幻化人形后,女性头上的角,便可以拿在手中,做画笔使用。 而男性则不可以拿下来,化形后依然长在头上。 它们以天地灵气为依托,在纸上、土上、树皮木板上画各色生物。 若是画中的地点是它们见过的,真实存在的地点,配合他们本族的语咒语,便可将画上所有的生物转移到画中的地点中去。 当然,画中的生物距离画中的地点越远,就会消耗他们越多的力量。当年她母亲怀孕的时候,被某些更厉害的仙人施法送到这里来。 是因为那些仙人遇到了困难,无法打破蛮荒之地和青云大陆内陆的屏障,从蛮荒之地到达青云大陆。 但是他们这个种族恰好身体天生坚硬,可以在那些仙人的帮助下,穿越屏障,到青云大陆内陆中来。 那些仙人便是要让她母亲利用种族天赋,帮那些仙人转移一个人到青云大陆内陆中来。 那些厉害的仙人用全力将其母亲送到青云大陆内陆。并威胁她母亲,如果不能在一年之内将那些仙人中的一人转移过来,便杀死她父亲。 她母亲来到青云大陆后,在剩下她之后,便依照约定转移了一位仙人过来。 而转移过来的那位仙人一到青云大陆内陆,便遭遇雷打电击,便变得非常虚弱。糟糕的是,随后青云大陆不少仙人便追杀那位从蛮荒之地来的仙人。 她的母亲便也被这些仙人抓住了。 随后,这些仙人知晓了她母亲也是被迫而为,便把她母亲镇压在这座塔里。 她当时还幼小,就生活在改道之前的秀水河里,目睹了母亲被镇压的情景。 四百年前,秀水河改道,她终于可以接近这座塔了,她母亲用本族语言告诉了她事情的经过。但是没过多久,又来了一位仙人,把这座塔用铜重铸,从此之后,她再呼唤她母亲,却毫无回音。 近日,她终于成年,修炼成人形。 由于她在秀水河里生活了五百年,所有暗流水路都很清楚,便选择了在一处暗流能到达的绝壁之下、人迹罕至的山谷中化为人形。练习绘画,熟悉她们的种族天赋。在此之后,她便在夜里从秀灵河里上岸,偷了一些人类的衣服穿上。利用她们的种族天赋,把自己画在这昊天塔前的小岛上,自己尝试着去打开镇压她母亲的昊天塔。但是各种尝试都失败了,她便想着学我们的语言。 学会之后,去找我们大陆上的仙人,来帮她解救她母亲。 故而她就来到了我们绘灵村,正好我在山边的私塾教众孩童读诗词。 她觉得我是在教人如何说话,便好奇来听,想跟着一起学。 但是她又怕跟着一起学别人会发现异常,给她带来麻烦。 便想要我到她那人迹罕至的山谷中去教。但是后来由于众孩童实在太顽皮,对她又打又叫,把她吓到了,便把我们都转移到她那人迹难至的山谷中去。 之后她和我学了八九日说话之后,连说带画讲述了她的经历。 她近几日晚上的时候还带我一起来这岛上,看看我有没有办法打开这座塔,如果遇到有渔民船夫好奇,她就念本族咒语把我们二人转移回山谷。 而我只是一个普通秀才,那知道如何打开这座塔? 我就给她讲,我们这里也有修道的仙人,给她画了修仙的仙人长什么模样,她应该找这些修道的仙人来帮她。但是她非要我帮她找到修道的仙人才可以放走我和这些孩子,而我今天想最后一次碰碰运气。 如果能有办法打开这座塔,就不用帮她找仙人来打开塔门,我和那些孩童也可以回家了。 若是没办法打开,我便带着她去找仙人们。 没成想今天在岛上,碰到几位仙长,不知诸位仙长可有办法帮她打开这座塔?” 齐凤行等人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世界上还有这等事?之前有有道人士将其母镇压在这里,必然有原因。更让人惊奇的便是,青云大陆北方,耸入云天的群山之北,竟然真的有所谓的蛮荒之地!青云大陆古籍里曾经写过,但是都是一笔带过。一般都是写:“青云大陆北方,入云山脉之北,是为蛮荒之地,无人迹。” 而按照这个故事来说,北方入云山脉以北的蛮荒之地不仅有人,而且还想方设法的想到青云大陆来。而青云大陆对蛮荒之地的描述从来都是这寥寥数语,这里面必然包含了诸多隐秘。 或许,只有帮助这五百多岁的“白衣女子”打开这座铜塔,才能找到答案。 齐凤行便问这白衣女子道:“这桂南离说得可都是真的?” 白衣女子点头回答道:“仙人,他说得都是很真的,虽然我不全听懂,但是都明白得意思。” 白衣女子说的话还是有点让人觉得别扭,但是由于白衣女子这次没有一开始那么紧张,基本上大家都直接听懂了。 接下来便是如何打开这座铜塔了,而且众人觉得奇怪的是,为何当初第二位修道者要费这么大力气建造一座铜塔呢?是因为之前的塔已经无法镇压这白衣女子的母亲了吗?如果众人把这白衣女子的母亲放了出来,会不会出现无法预料的后果呢?毕竟这白衣女子的母亲也算是前年老妖了! 丁知鱼试探着问道:“这位姐姐,你们一族除了可以用画来转移物体之外,还有何天赋?或许可以帮我们打开这塔提供一点线索?” 六一章 锁解至尊塔空空 这白衣女子道:“没有了,妈妈说我们一族寿命很长,本体也很硬,很难被杀死。又有靠作画和咒语转移的天赋,几乎除了少数仙人和龙就没有天敌。所以我们从来也没想再练习什么其他的天赋神通。直到龙出现在青云大陆上,我们才远避到蛮荒之地的。我们本身的寿命,本体的坚硬程度,以及本身的依靠画和咒语转移的天赋神通可以保证基本上不会有人能杀死我们,除非法力非常非常高的仙人。” 赵麟行暗想,师弟小小年纪,心思细密,颇为谨慎,颇得我真传嘛! 原来丁知鱼是怕这女子母亲是比较厉害的大妖,不敢轻易放出,故意试探。 三人听罢都放下心来,看来白衣女子这一族生性善良平静,与世无争,没有什么攻击性。至少放出这白衣女子的母亲,不会造成什么为祸人间的事来。 齐凤行和赵麟行分别施展控金术、控土术,将塔下砂石挖开了一部分。结果看到塔下居然也被人用青铜板封了起来,整个铜塔被焊成一个整体,封闭起来。 齐凤行见状,便开口说道:“明日我让家里人找些铁匠、金匠,带些切割的工具来把此塔破开便是!” 众人一想也是个法子,丁知鱼接口道:“我这把墨羽剑不是天外陨铁所铸的吗?且来斩一斩这铜塔。” 说罢,提起墨羽剑便斩向那铜塔,当丁知鱼的墨羽剑即将斩到铜塔之上时, 只见铜塔上爆发出一片浅绿色的光芒,将墨羽剑包裹住,墨羽剑的力道便被卸了大半,随后轻轻的碰在了铜塔之上,只斩开了铜塔上的灰土。 众人看后均是一阵沉默,看来这塔颇为古怪,明日便是找来铁匠、金匠,估计也很难将这个塔打开。 赵麟行便说道:“这塔前方有几个小凹槽,也需便是开塔的机关所在。” 说罢赵麟行施展控水之术,汲取河水来洗刷塔前的几个小凹槽,便看到凹槽里面赫然是五个小铜轮,上面刻着字。众人便动手拨弄,发现铜轮竟然可以转动。众人分别把五个铜轮转动一圈,发现每个铜轮上刻着从零到九一共十个字,这竟然是密码锁! 那么便是有十万种组合,齐凤行说道:“这也好说,我们找个锁匠来开,或者找人从五个零开始,一直试到五个九便可!” 丁知鱼小声开口道:“师姐,我看机关类的典籍里说,有一类密码锁,只要错误超过三次,便自动锁死或者触发机关。这么做好像不妥!这种锁应该叫做帝尊锁,师弟倒是有办法一试!” 赵麟行一听,也想起来机关阵法的典籍里是又提到,所谓帝尊锁,便是以九五之数,每位密码从零到九,一共五位密码,以五位任意数字来做密码的锁。而这类锁,是有默认密码的。 赵麟行便把这种锁的来历说了出来,而齐凤行很少看机关阵法类的书籍,自是不知道,便问道:“那这种锁要怎么解呢?” 丁知鱼接着说道:“这种锁一般工匠都会留一个默认的密码,以备使用人忘记密码,造成锁死的情况。而这默认密码也是一个奇特的九五之数!” 齐凤行道:“九五之数就是九和五,还有什么奇特的九五之数?” 丁知鱼答道:“那便是有五位数,乘以九,那么仍然是一个五位数。并且要满足另外一个条件,那边是若原来数字为甲乙丙丁戊,那么其乘以九得到新的数字便是戊丁丙乙甲。这样的五位数,我们才叫九五至尊之数! 故而默认密码是固定的,即便我们不知道哪面是正,哪面是反,我们实验两次便可以开锁!” 齐凤行听后喜道:“那师弟你可曾背下来这五位数?” 丁知鱼说道:“师姐,其实我们可以现场算出!那便是:第一位甲位的数字,必然是一,因为其乘以九不升位。那么戊位的数字必然是九。故而第五位戊位数字必然是九。 而第二位乙数字要保证不升位,必然小于二,那只能是一或者零。但是如果是一,那么无解,故而第二位乙位数字只能是零。 第四位丁位的数就好办了,因为第五位数字是九,九九八十一升八到第二位,则必然是乘以九加丁再加上八,得到尾数是零的数字,那么第四位丁位数字必然是八。 最后只剩下第三位,但是大家要知道,得到的新数字戊丁丙乙甲必然能被九整除,那么被九整除的数,每个单位数之和也必然是九的倍数。故而我们现在第一位是一,第二位是零,第四位是八,第五位是九。四位数字相加等于十八,那么很显然,第三位数只能是零或者九,这样五位数字相加等于十八或者二十七才是九的倍数。如果是零,也不成立,只有是九时才成立。 故而第三位也是九。 那么五位数字便是一零九八九。所以默认的密码必然是这个数字!” 一番话下来,齐凤行听得头大,书生桂南离听得头晕,白衣女子虽然听不明白,但是还是觉得丁知鱼很厉害,一脸崇拜的看着丁知鱼。只有赵麟行抚须微笑,不断点头赞许!小师弟果然是自己之后的又一个全才,连这帝尊锁的典故和术数算法都理解的这么好! 丁知鱼也自知说得太多,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说道:“既然密码是一零九八九,那么我们便开锁吧!” 说罢,便从右向左把五个小铜轮拨成一零九八九。 只听得咯吱一声,铜门自动的向两侧收了进去,塔门打开了! 众人点了火折子向塔内望去,不由得吃了一惊! 原来这塔内竟然什么都没有,原来的砖塔已经倒塌,砖塔桃木门上本来都画着的符箓也被完全划花。 借着火光,众人看向这座铜塔内部,竟然也是刻着不少符箓,但是竟然很像当年云辰派用的封天符!赵麟行试着在塔内施展控术,果然无法施展。 赵麟行当即一惊,这难道又是一个杀局? 连忙跳出塔外,望向四周,秀水河上依然只有自己来时的一条小船,并无其他异常。而众人也觉得赵麟行的举动奇怪,都跟了出来。 赵麟行也暗笑自己太多疑了,这塔是四百年前造的,而又从未被打开过,谁的杀局可以布四百年呢? 但是白衣女子依然很伤心,看样子自己的母亲应该是早就脱困而出了,但是母亲为什么不来找自己?难道母亲不要自己了吗? 正在此时,岛上一阵晃动,铜塔也摇摇欲坠的晃了起来,众人见状急忙上船。刚划船离开不远,只见小岛开始四散裂开,下沉,直至被河水淹没。 白衣女子见状伤心的哭了起来,说道:“我娘亲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呜呜呜……”众人一时间也没有办法,齐凤行便出言安慰道:“你母亲必然已经脱困,之所以没有带你走也没有通知你或许有不得已的苦衷。天下父母心,虽然我们不是同族,但是感情是一样的。你们一族寿命这么长,又有神奇的天赋神通,只要你立志去找你母亲,定然可以母女团圆。” 那白衣女子这才略微的止住哭声,开口问道:“那我要去哪里找我母亲呢?你们谁带我去?”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心想这该如何回答? 只听丁知鱼说道:“你刚刚化形不久,语言也用不好,还是先学好语言。之后读书识字,知道我们人间是什么样子的。然后就可以自己去找你母亲了!所以我觉得你可以先跟着这位桂南离先生一起继续学习语言,读书认字,之后以你的寿命和天赋神通,有什么地方去不了的呢?” 只见这白衣女子听了,摇头说道:“我才不要跟着这位桂南离先生呢,他只会教小孩子说话写字!我已经带他到岛上三个晚上了,他都打不开这塔门。可你们今天一上岛就打开了!尤其是你,小弟弟,虽然你说了那么一大堆话我一句都没听懂,但是我看他们听了都很佩服你的样子。 而且你一下子就打开了塔门,你肯定很厉害,我要跟着你学语言,学读书、写字,学开塔! 不然我就不告诉你们那些小孩子在哪里,要是我不把他们放出来,你们一辈子也找不到。没有我给他们找吃的,没几天他们就饿死了!这帮小孩子特别坏,我不会说话的时候又笑我,又拿纸团丢我。要不是桂先生答应帮我找人开塔,我早就想饿死他们了!” 丁知鱼听了一阵头大,这白衣女子五百岁,怎么和小孩子一样记仇又无赖! 那桂南离听了如释重负,齐凤行听了也暗中发笑,小师弟自己这下终于懂什么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了吧。刚才在岛上耍帅,搞得师兄师姐都没面子,现在吃瘪了吧!赵麟行倒是很开心,说道:“你想跟着我们?太好了!将来我们从云中城回来之前,你把云中城画下来。等我们想去云中城,你就把我们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