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和他拼内力》 1.宗家与分家 西风急,骤雨落。 黄昏时分,天色已成灰。 从高空俯瞰,三明山下的浓密树林间隐约着一条白练。 细细去看,那白练却是一条官道,狭窄蜿蜒,似一条扭曲的蟒蛇。 哒哒哒! 此时的官道上,却有一匹黄鬃马正在疾驰。 但令人奇怪的是,马上却空无一人,唯独制式马鞍上残余点点鲜血,经雨水冲刷化作了一层淡淡的红色游丝,均匀的铺在古铜色马鞍上。 轰隆! 蛇状闪电把马脸照的惨白,随即是滚滚天雷从天边传来,刺耳至极。 黄鬃马顿时受惊,更是加快速度,发力狂奔起来。 十数分钟后,马蹄似乎是踩到了猎人在山间暗设的陷阱,或者是暴雨冲出的凹洞,黄鬃马整个马身往前扑去,随后重重摔倒在泥泞的道路边,竟已暴毙。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周围再无一丝亮光,树林透出黑压压的诡异气息。 黄鬃马马身突然动了动,从马下钻出一道身影。 那是一名年方十四五岁的少年,倒提一把短刀,目光如鹰。 他身上的灰色劲装早已经湿透,背后几道伤痕依然时不时的涌出鲜血。 他刚刚现身,便纵身在泥地里打了个滚,扑入道路边的林子里,把自己更好的融入黑暗。 在雨水冲刷下,他身后扑滚的痕迹很快便消失无踪。 尽管脸上沾满污泥,从面型却依然可以看出这是一个秀美少年。 他这样年龄的少年,原本应该是在某个剑社中挥霍青春宣扬叛逆,在父母的荫庇之下无忧无虑,在和平中妄想着未来会如何如何。 但他绝不应该如此狼狈的出现在黑暗里的三明山下,这个连周边凶悍猎户都不敢轻易踏足之地。 呼... 夏仁感受到怀中的那个青布包着的小盒子依然还在,这才舒了口气。 刚刚若不是恰逢大雨天色骤暗,他又机智的藏身于马腹之下,怕是这条性命早就交待在三明山上了。 毕竟那一群可是连官府都不敢围剿的悍匪啊! 这一次可是真的玩命了,不过幸好成功了。 如此一来,返回家族后,宗家之人应该可以赐予自己那个不懂事的弟弟一本像模像样的功法了吧。 但夏仁不敢有丝毫松懈,他小心翼翼地弓着身子,宛如在黑暗里穿行的伤兽,短刀时不时的拨开面前遮挡的杂草断枝。 他不敢再返回官道,只是心中默默估算着方向,尽可能往林子茂密之处奔逃。 在明日凌晨应该可以绕到枫叶城西门,只需要找一处地方等到天明夜禁结束,便可以进城。 到时候盗取青水玉的任务就算彻底完成了。 这些宗家之人实在是太可恶了,明眼人都可以看出三长老是为了他新纳的那一房小妾才发布的这个任务,他却硬是说成在练功时需要青水玉的调理气息。 分家之人拼死拼活,送上了多少奇珍异宝,所为的只是宗家之人可以给出一些练功资源,以及在自家孩子的家族仪式上获得一本靠谱的,而不是会走火入魔,或者下三滥的功法。 这根本就是不公平的! 凭什么宗家之人就可以享受最好的,而分家之人却需要他们的施舍才能勉强度日? 雨水毫不停歇,但是夏仁却丝毫感觉不到冰冷,他的肚子里熊熊燃烧着一团火焰,连同他背后的伤口都在这火焰的焚烧之下变得麻木起来。 少年紧紧捏着短刀刀柄,像是要把那刀柄握碎。他觉得自己身子里蛰伏着一头无法得到安慰的怪物。 但这股愤怒却无法肆意的发泄出来,被追上的恐惧令他本能的压抑着,以便保持冷静。 “宗家...”他发出犹如野兽般的低声咆哮。 在杂乱的密林里又匆匆走了两三个小时,之前逃亡时候的紧张感已经缓缓平息了下来。 骤雨也已经平缓了许多,变成牛毛细雨在夜风里飘着。 一股极度疲乏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出来,夏仁感觉眼皮禁不住的要闭上,他觉得自己身子有些发热,只是这股热此时令他暖暖的,令他想倒头就睡。 “为了小词,我一定能够坚持下去!”他咬着牙给自己打气。 --- 咔擦! 突然,一道奇异的夹杂着零星彩色光点的闪电刺破黑云,激射而下。 闪电并不粗壮,也未分叉。但掠过之处,空间居然发生了不可思议的扭曲,而这对于人眼只不过是短短的一刹那。 这闪电不偏不倚,直直奔向灰衣少年,夏仁尚未来得及做任何反应,便觉视线里只剩下亮光。 他竟然被这道闪电击中,整个人身上包括五脏六腑都泛起亮银色雷光,而雷光里附带的零星彩色光点则直接融合入了他体内。 雷光很快散去,诡异的是夏仁居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他缓缓睁开眼睛... 眼睛里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愤怒,反而是醉酒之后的疲惫。 “这里是哪?”夏仁揉着自己脑袋,但却惊奇的发现自己醉酒后的头疼居然消失全无。 “难道是睡过了头?又或者是还在做梦?”夏仁嘟囔着,此时背后伤口的隐隐作痛让他眼神顿了顿,他伸手在背后摸了摸,摊开手掌,却看到手上血迹斑斑。 夏仁不禁露出苦笑,自言自语道:“这血,这疼痛,还有这雨,这密林,如果是梦,怎么可能这么真实?” 借着极其细微的光线,他慌忙低头开始打量自己,身上穿的是湿透的还沾染着草汁泥土味的灰色劲衣,右手握着一把木柄短刀,刀刃上还有细细裂痕和些微渗透在裂痕里的血红。 左手则是护着怀中的青布小包。 那里面是此次任务物品的青水玉! “我怎么会知道这里面是青水玉?青水玉又是什么?”夏仁眼中露出一丝茫然之色。 这个疑惑似乎是一道导火索,刚刚闪过,便伴随着一股神经撕裂的刺痛袭来,庞大的信息流在冲击着脑海里脆弱的神经管道。 “好疼!!好疼啊!”夏仁双膝跪地。 两种不同的记忆以他脑海为战场,相互碰撞着,吞并着。这股疼痛如此剧烈,以至于他只有疯狂地扯着头发,才能好受一点。 不知道多了多久,又似乎是短短一瞬,他缓缓平复下来,重重喘着气。 结束了。 夏仁睁开眼,瞳孔里一反醉酒的疲惫,而是闪烁着一股似笑而非的光芒。 2.辅助器“绯红” “居然穿越了啊。”夏仁喃喃道,“不仅如此,似乎还有一个看起来不错的开局。” “绯红!”他心念一动。 冰冷电子女音传来:绯红辅助器为您服务。 随后,一个有着苍白火焰边框的简洁界面出现在他视线前,界面上用细红色字体描述着自身现在的状态。 姓名:夏仁 功法:红叶刀法:第三层,特效:加速一级 内力:16800单位(每10单位,相当于一年修为的精纯内力) 能点:0 “恩,不错”夏仁满意的点了点头。 至于为什么会拥有16800单位的功力,这还得从这个本土世界的另一件宝物说起。 从刚刚融合的和自己有着同名同姓的少年的记忆里可以知道,此处大陆名为暮色大陆,由三大皇庭割据。 而暮色大陆有东西两极,极地入口处各有一颗参天神树。 十年一开花,二十年一结果,产量极低,每次不过双手之数。 但其果实却神奇无比,只需吃下稍作调息,便可获得二十年精修的精纯内力。江湖正邪两道门派极多,数不胜数,再加上皇庭的插手,这样的果实可谓极度难得。 人类寿命有限,一个人能够活几个二十年? 而吃下一颗极地神果,可谓是一步登天。 别人辛辛苦苦花费二十年,耐住寂寞潜心修炼的来的功力,你却只需要吃下一颗果子就得立刻得到,这简直和作弊没什么区别。 此果被称为极地仙果。 然而... 这在暮色大陆所谓的仙果却不过是地球上的苹果。 更有甚者... 夏仁穿越前就着二锅头悲愤的吃下了两箱多苹果,那是私人老板用仓库中堆存的苹果抵做工资发放的。 这只能说世界真奇妙。 夏仁露出一丝奇异的笑容。 “那么1680年的内力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夏仁看着自己的手,尽管黑暗里看不真切。他还是深吸一口气,试探着五指弯曲,用力向手心里的空气抓去。 一股浩大的令夏仁自己都为之惊悚的内力顿时从体内汹涌喷射而至,转瞬贯通到手指处。 随着五指的弯曲,掌心的空气居然发生了强对流,急促不安地旋转起来。 这股旋转气息越来越急,最后竟然能够看到一丝隐隐的银色丝线,像是一个圆形透明的纺锤,其间隐隐传来风雷之声。 夏仁心念微动,然后松开手将这股旋转气劲散开。 银色纺锤似乎是失去了力量源泉,慢慢消散在空气里。 “这股力量威力应该是极其强大的。”夏仁淡淡回忆刚刚的感觉,“而且还只是我随心而为。只是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力量到底如何。 从这个世界的夏仁记忆里,只能知道这是一个类似于地球古代的武侠世界。 可是一个分家的少年能了解多少呢,怕只是皮毛吧?” 夏仁一边走一边沉思,突然他眼神微动,视线里的绯红突然闪烁着红光。 “绯红?” 他拉开苍白火焰的简洁窗口。 窗口顶端浮现出一段细红色字体。 “请您进行本世界的阵营选择,可供选择阵营确认中...” 阵营选择? 夏仁眼睛一亮,凝神看去。 此时窗体中的细红色字体又有了变化,淡淡绯红火焰里浮现出三个选项:阳魔,人类,阴鬼。 “阳魔,阴鬼?果然没这么简单。” 夏仁沉吟道,随即他皱起眉头,开始仔细观察三个选项,希望能从中得到一些讯息。 阳魔选项的外框线条粗细不一,如同蛇身扭曲,外框被深红色尖锐锯齿包围,约莫有上以千计的数量,而每一颗锯齿的尖部都红的发黑。外框中央的黑色区域里则是隐隐亮着一颗硕大的眼珠。 人类选项的外框则是较为中正平和,似乎是一副天地万物的浮世绘,也许是预示着天人合一的理念,只是画笔的线条有些令人目眩。 阴鬼选项的外部框架则是一片惨白的隆起,即便只是看着也会产生一种心悸诡异的感觉,似乎那隆起的东西会随时从框架里爬出来。 三个选项都闪烁着淡淡的光泽。 而选项之下则是有一个标注着随机的额外选择,并且旁边写着:随机选择可以获取20能点。 “绯红,是否可以暂时不选择?” 苍白火焰简介窗口里浮现出细红字体:可以。 夏仁点了点头,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贸然选择太过冒险了,还是留待以后再行选择吧。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返回夏家,按部就班的递交任务。 既然这个世界有阴鬼阳魔这种明显超现实的强大阵营,而人类居然也可以与之并列,说明这个世界并不是原本的那个夏仁想象的纯武侠世界。 少年揉着太阳穴思考了片刻,沉吟道:“既然如此,那还是先低调行事吧。” 说罢,他整个人化作一道疾风向着林外奔去,而牛毛细雨只要刚刚来到他身侧,便被一股无形的气劲阻隔住,向两边散开。 夏仁嘴角带着一丝洗净了前尘旧事的洒脱笑容,胸中苦闷一扫而空,既然能重活一次,那这一世我便不再留任何遗憾! 小雨初晴,黑夜已逝。 夏仁眯眼看了看远处,黎明时分天空的和煦金芒里,红叶城西门的城门正缓慢打开。 执勤的守卫一边打着哈欠整理腰间的佩刀,一边将厚重的长约六米的城门推开到边上,门下的护城河水泛着晃眼的金色波光。 夏仁理了理头发衣服,这才步向城门。 然而守卫却调查的严,他们并不相信夏仁所说的遭遇山贼,木然的眼睛四处拐着,直到看见那青布包着的物件时这才亮了亮,忙嚷嚷着要检查。 然而在夏仁直接出示夏家的身份铭牌后,守护顿时变脸了,换上一副恭敬神色,向两边让开,惶恐说着“刚刚实在不知是夏家的少侠,冒犯冒犯”。 之后便再不过问,任由夏仁进入了城中。 尽管有着原本生活在这个世界的记忆,但夏仁对于城中的一切还是很新鲜,平坦的青石板子主道,路边推车上的早点,远处刚刚开始热闹的酒楼,甚至坐落于城中白虹湖边的青楼,还有穿着古装的行人,林林总总都让他感觉自己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 似乎来到了某个古装戏的片场一样。 3.红叶城 红叶城内很是繁华,尽管才刚刚开了夜禁,晨间已经有不少人从家中外出劳作。 而一支商队也已经整装待发,成队的牛车拉载着从三明山外围开采的玉矿石,缓缓出了西门。 队伍前面的则是骑着高头大马的斗笠剑客装扮男子,这样的剑客约莫有七八个,分别守护在商队前后以及两侧。 夏仁随手买了两个热腾腾的馒头,一路吃着一路向着记忆里的夏家走去。 馒头的调面有些粗糙,里面夹杂了些咸菜味道的酱汁,味道一般。但夏仁也并不在意,毕竟只是为了果腹而已。 走过一座桥口刻着“白虹”两字石碑的大理石拱桥,再绕了些路,面前便变得空旷起来。 一条宽广岔道的尽头正是红叶城夏家所在之处,庞大的建筑群独占着城中白虹湖整个湖东区域,彰显出夏家在此地的大势力。 而势力的来源在于实力,夏家也是传承超过三百年的武林世家之一,底蕴还是颇为丰厚的。 尤其在当代族长“霜林剑”夏明社在迎娶了唐门三楼之一的天工楼楼主的掌上明珠“小判官”唐静后,夏家的势力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夏仁熟门熟路的来到了家族中交接任务的红染阁,阁楼中很安静,只有木制柜台中央的一个老人。 听到门响,他缓缓抬起了头,混浊的眼珠在看到夏仁之后微微一亮道:“你终于回来了,期间夏词来找过你好几次,都被我搪塞过去了。 如果被他知道你去了三明山寨的盗匪处盗取青云玉,估计那漂亮小子会连命都不要的去找你。” 夏仁心中泛起一股古怪的感觉,关于弟弟夏词的记忆也慢慢涌现出来。 那是一个天生重瞳的美艳少年。 三个月后他就整整十三岁了,也是夏家规定的接受家族仪式,测试资质传承功法的日子。 所谓测试资质传承功法,不过是宗家派出一个长老看心情随随便便扔出一门功法,至于测试石,除非绝世天才那块石头才会发光,否则根本没什么不同。 甚至夏仁怀疑那就是一颗普通的石头,因为这么久了,他只在故事里听说过测试石发光的传说。 而今年的测试长老是宗家的三长老,这也是他为何冒着生命危险接下任务,将青云玉带回来的原因。 念及此处,他按照原本那位的计划,从怀里掏出青布包裹的小盒子,摆放到围桌上,淡淡道:“黎叔,这是任务所需的青水玉。” 老人小心打开盒子看了一眼,道:“查认无误。”随后从台下取出一小节火漆样的长带将盒子封口,然后小心翼翼拿着盒子转身,他身后是高约三四米的储物柜。 老人打开第三十七号柜,然后将盛放青水玉的盒子放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后,他回到围桌前,正色道:“把身份铭牌拿来,既然完成了任务,那么500的家族贡献点自然少不了你的。” “不,黎叔。我不要贡献点。”夏仁突然开口道。 老人疑惑的抬起了头。 夏仁继续道:“我只希望这块小小的玉佩,能够换得三长老的开心。” 老人沉默了片刻,笑道:“小词三个月后要资质测试了吧,也难为你有心了。你们兄弟两人有情有义,虽说是分家之人,但也值得老夫开口一次。” “谢谢黎叔。”夏仁露出喜色道。 “嗯,既然如此,那就下去吧。”夏黎挥挥手,然后随手将500的家族贡献点刷入了自己的身份铭牌。 既然对方已经承诺了,夏仁也不再多留,转身离去。 刚出红染阁的朱漆圆拱大门,一道青色身影顿时从门外冲了出来。 “大哥!” 门前站着一位十二三岁的青衫绝美少年,却见他皮肤白皙若病,眼神轻柔温婉,而重瞳则是又添加了一丝邪异。 即便穿着最普通的青色布衣,却丝毫无法掩饰住那被包裹住躯体的倾城之色。 夏仁有些无语,即便记忆里早就知道了有这么个弟弟,但见到真人的时候,他还是有些被震住了。 这...这是个男人? 这样的男人让世间爱美的女子怎么活? 夏词突然嗅了嗅小巧的鼻子,轻轻挪步绕到一边,他温婉的目光突然闪过一丝冰冷。 “大哥,你受伤了?” 夏仁随意道:“没什么,在外闯荡江湖,刀剑无眼,哪有谁能保证不会受伤呢。” “谁动的手?”美艳少年的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寒气。 说着,他轻轻伸出手,白嫩如葱的手指小心抚过那还带着血痂的伤口,伤口足足有三道,最长一道足足有儿臂长。那血痂似乎只是抑制住了血液的流淌,若是轻轻刺破,含在其中的血怕是会继续流出。 夏词瞳孔中冰寒渐积,他垂目沉默片刻,然后突然开口道:“大哥,以后不要接这么危险的任务了。” 夏仁心里有些暖意,这兄弟情义他听得出来,于是拍拍夏词肩膀道:“我是大哥嘛,没关系的。” “大哥,你应该生在宗家,你应该自由自在的,而不是受到这么多拘束。”夏词突然有些悠然的看向远处的天空,重瞳中闪烁着明灭不定的混沌。 突然,他紧紧捏住了粉嫩的拳头,因为用力过度,指甲陷入肉内也毫无知觉。 他压低声音,宛如起誓一般的说道:“宗家也好,分家也好,什么都好。大哥,我一定会变强!我会保护你的。” 夏仁眨巴着眼,有些无语... 这小子真是人小鬼大,明明看起来长得比女人还漂亮,却非要说出这么豪言壮志的话。 到底谁保护谁啊? 我开局宛如作弊一般一千六百八十年的精纯功力,还需要你来保护吗? 但他还是宛如大哥一般拍着夏词肩膀,笑道:“好,大哥等着那一天。” “走,咱哥俩喝酒去!” 夏词一怔:“大哥,你不是从不喝酒吗?” “管他呢,男人总要喝第一口酒的。今天既然高兴,那就庆祝一下,哈哈。” 夏仁一边瞎扯着,一边拖着夏词往外走去,兄弟两人很快就离开红染阁范围,顺着主道往边角地带的分家住区走去。 4.夏家 初来乍到这个世界,也不知道开局拥有一千多年内力的自己到底定位如何。 在这江湖的食物链中,又处于何等位置。 从记忆里夏仁知道此处乃是夏家有一处藏书之处名为“青鱼阁”,想来若是去哪里必然是可以有所收获的。 于是,他顺着白石主道,岔入幽静之处,小径渐窄。 竹篱雅致,错落的石板缝隙中布满青苔。 花圃中,秋日之花尽皆绽放,被进行的园艺匠人打理的颇为出尘。 来人仿佛走至此间,便能将褪下疲惫、仿徨,将江湖中的恩怨情仇先放一旁,静静研读书籍。 小径尽头便是一座颇有古风的三层阁楼。 “唔...这里就是青鱼阁了。”仰望着这座逼格较高的建筑,夏仁点了点头,然后向前大步走去。 “等等!那个穿青衣服的!你想去哪?” “说你呢,怎么还不停?这里不能进!” 夏仁一愣,却见青鱼阁门前一位身着朱服的年轻弟子正将鼻孔对着他。 从记忆里可以得知,青衣乃是分家标配,而朱服则是宗家弟子象征。 “这位师兄,我来此是为了入阁一览我夏家藏书。”夏仁抱了抱拳。 “哈哈哈...”守在门前的宗家弟子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待到他笑够了,伸出手指指了指右侧的一块牌子。 “这么多年了,好久没遇见如此搞笑的人了,分家的人现在连脑子也不长了吗?” “自己看看清楚,不要瞎了眼珠子!” 夏仁微微侧头,却见插在草地的一块方形木牌上写着“分家不得入内”,看样子,这木牌已经有些年份了。 “唔...”夏仁眯了眯眼,便在两人以为这不识相的宗家弟子要离开时,忽的他又道,“看这位师兄精神饱满,体内劲气充足,不知是否已经修成内力了?” 那宗家弟子闻言一愣,随即皱起眉头,淡淡道:“前两日刚刚修出了一道气川,你竟然可以看发现?!” “有如此眼力,你在分家之中必然也不是寻常之辈。” 气川?什么鬼? 夏仁决定用通俗一点的语言来进行交谈,于是试探着问道:“那不知师兄的精纯内力是否已经达到20年了?” 二十这个数字,乃是他左思右想,经过深思熟虑才问出来的。 不算太多,也不算太少,正好可以用作测量。 宗家弟子冷笑一声,摇摇头道:“我若修成了20年精纯内力,还在这里?怕是早已成了大长老了!” “去去去!这里不是你分家之人该来的地方。”他似乎变得不开心起来,不耐烦的摆摆手,示意面前之人速速离开。 夏仁侧头看了看天边的落日,些微瑰色的光华已经渲开。 哎,初来乍到,需要低调。 既然天还亮着,就先打道回府吧。 府自然算不上,但好歹是个有着好菜与美酒的狗窝。 自家弟弟的手艺没的说,今晚却是吃的狼吞虎咽。 见兄长将好奇目光投过来,夏词笑道:“今晚诗姐姐约我去画舫之上,一览夜间白虹湖风光。” 夏仁点了点头,夏诗这个姑娘他是知道的,四长老的掌上明珠嘛,也是对分家的温和派,因为相貌的原因,和自家弟弟非常合拍。 “自己注意安全。”他随意叮嘱了一句,然后饭后喝了些茶。 便裹上一件黑色斗篷出了门。 入乡随俗,江湖夜行,总得一身黑衣吧。 何况只有黑夜里的黑色,才能全面贯彻与落实自己那朴实而低调的风格。 原路返回,很快他再次出现在了青鱼阁门前。 阁内烛火闪烁,却并无人在其中参阅。 可是按照夏家的规定,即便是夜间也需要有人值守,一是考虑到功法的重要性,二是考虑到那些半夜顿悟,想跑到阁中做一番借鉴的宗家弟子。 江湖传闻中并不缺乏一梦惊醒,闭关三日,便突破宗师的高手,所以夏家对此也是颇为重视。 当然,分家那些仆人并不在其列。 “等等!那件裹着黑斗篷的,站住!这里不能进!”依然是原来的宗家弟子。 “藏头露尾的,把帽兜摘下来!夏家可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为了贯彻低调风格,夏仁岂能露出真容。 为防意外,他又将黑色帽沿往下拉了拉。 下一刻,他试探着运起二十分之一的内力,积蓄于手掌,缓缓平推出去。 “哟!”那看门的宗家弟子像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事。 “竟然敢和我拼力气!” “还没有白天那个分家的小子有眼力劲,知道本大侠已经修炼出了内力!” “有内力与没有内力,可是两个境界啊!” “让我来教训教训你吧!” 于是,他冷哼一笑,爆喝出声,右手在空中左画一个圈,右画一个圈,据说此招乃是江湖上久已失传的神功“降龙宝典”之中的一式! 虽然他并不知晓这神功究竟如何,但平日里也听闻了不少宗家先辈的描述,然后按照自己脑补加上彻夜深思,这才能补完这一式。 这是属于他自己的一式! 也会是他今后外出历练后,纵横江湖的一式! 这一式竟然于这个风平浪静的夜晚,而现世!而从今晚后,必将掀起腥风血雨! 看门的宗家弟子狞笑一声,大喝道:“长龙无悔!” 他画圆之手落地,附带着内力的一掌向着那对面平平无奇的手掌攻去! 咔咔咔! 两只手掌才刚刚接触,一连串爆竹炸响的声音从对面的少年体内传来,似乎是经脉寸断,骨骼碎裂。 他面容扭曲,显得极其痛苦,而身形已缓缓倒下。 夏仁眯了眯眼,上前一步,弯腰将这宗家少年直接拉入到一边的花圃里,将他随意丢弃在一块巨石后面。 “死了吗?”他用手拍拍那宗家弟子的脸庞。 见那宗家弟子没有反应,他就又加重了些力量,“喂,你没事吧?” 便在此时,他体内那浩瀚的内力忽的有了些奇异的波澜。 嘭! 一声脆响。 夏仁看着那被自己手掌拍的炸裂开来的头颅,目瞪口呆。 首先惊讶于自己这力量怎会突然泄露出?其次...为何第一次杀人的自己不感到恶心? 他沉吟着自言自语道:“也许是这具身体原本附带的抗性吧...” 他只能如此猜测,从记忆里得知这位可是在江湖历练中杀过人的。 毕竟是经过了死亡与鲜血洗礼的人啊,这觉悟和抗血性就是不一样。 又或者是自己的心态发生了奇怪的变化,因为穿越原因,所以这些人他都不自觉的会用一种游戏视角去看待,而忽略了他们其实也是有血有肉。 5.滴血 月已快过中天,刚刚遮蔽近圆之月的黑云,又缓缓游开了,向着星海远处而去。 皎洁冰华再次落在这清幽小径上。 一袭黑色斗篷之人推开青鱼阁大门。 门内烛光闪烁,映照着一排排书架上藏书。 来人带来的凉风,使得那静止的影顿时晃动起来,却终又随着那吱嘎一声的轻响而逐渐恢复平静。 “门外是什么声音。”端坐在阁内的一位老人缓缓睁开眼。 “你,又是何人?” 夏仁一愣,随即道:“哦,刚刚有一名入侵之人妄图闯入阁内,师兄运起内力将他重伤,现在追逐去了。临别之时,我恰好在此处,便吩咐我代为看守。” 老人冷笑道:“怕不是,你就是那入侵之人吧?” 夏仁帽兜不摘,解开斗篷领口处的系带,露出其中的青衫,道:“怎么会呢,在下不过是一届区区分家之人,年轻得很,怎可能是师兄的对手?再说了,若不是师兄允许,我怎么可能进的了这高端大气的青鱼阁呢?” 老人见那衣衫却是分家之人的款式,便冷哼一声道:“区区分家的仆人,也胆敢入内?怕不是胆子肥了,脑子昏了。” “把帽兜摘下!” 夏仁倒吸一口凉气道:“在下不敢。在下...只是想能够有机会能入内看一看阁中藏书。” “这里不是你能进来的地方,速速离开。” 见到这不知好歹的分家少年依然赖在门前不走,老人冷冷道:“也罢!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一点倒是和我年轻时候有几分相像。看在这一点上,我便给你次机会。” “若是你能接下我一掌,而不吐血,我就许你在此停留三个时辰。” “当然,机会只有一次,若是不行,你便是喷血三尺,也得给我滚出去。” “老夫内力已经臻至三十年,虽然未曾再提纯至精纯内力,但也是功力深厚,而这一掌,我会用我五成的力量!” “机会只有一次,你可曾想好?” 夏仁忙点头。 “嗯!不错,你这样有胆量的分家之人已经不多了。” “来,使出你全部的功力,与老夫来拼一拼!” “看到你,我就想到了自己当年啊。” 老人抚了抚自己的长须,露出一脸欣慰的模样,当然,他并不是真想给这少年机会,即便一半的功力,也远远不是这分家的小子能够接下来的。 人老了,便会缅怀过去,而他恰好在这少年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仅此而已。 “来吧,将你百分之百的力量全部使用出来,让老夫掂量掂量你!” “不要胆怯,即便受伤,失败,你也至少曾经有勇气出手啊!” “用你全部的力量,攻过来吧!” 老人大喝一声。 手中运起一道浑厚的气劲,空气因而变得流动起来,而使得烛光烁烁,老人的身影也同时拔高了几分。 “真要用我全部的力量?用一半行不行?”夏仁露出一丝奇怪的笑意。 “少年郎,你找死!”老人听到这略带嘲讽的声音,顿时不再留手,运足内力。 看着面前少年将手缓缓推来。 “太慢了!”老人冷笑一声。 下一刻,却又是一阵爆响。 那老人却已经不在原地,空气里弥漫着血雾。 太凶残了... 我都已经只用了一半的力量了... 夏仁摇了摇头,他闭目细听,确认阁中再无一人后,便开始随意翻阅书架上的藏书。 一层的藏书都是些招式方面的技艺型功法,他粗略翻了翻,尽管看的眼花缭乱,但却感觉都是些花架子,虚的很。 便起身往二楼走去。 二楼的空间依然宽敞,但藏书量却少了十倍不止。 夏仁随意抽出一本名为《全石心法》的书,似乎是一本内功心法。 翻开第一页,却见纸面上书写着:金失其锐,则可为全,刚极易折,秀木易摧,故慎而慎之。 “唔...说的像那么回事...”这开篇的第一句话令他回忆起前世晨读语文课本的情形,自然而然,手指微动,又翻开了一页。 第二页,却是空白! “怎么回事?”夏仁一愣,再翻过几页,却见其后全是白纸。 不,不是白纸! 他敏锐的五感可以察觉到,那白纸之上似乎涂抹了一层淡淡的什么特殊材料,因为这层覆盖的缘故,所以字体都被隐去了。 直接涂抹了些口水,在书页上擦了擦,依然无效。 又尝试着从册子边缘撕扯下小半个角,妄图找出什么夹缝,却依然失败。 “果然,内功心法这样的武学,都被藏得很严实啊。”夏仁心中有些失望,又继续翻了几本心法,情况尽皆相似。 “唔...那没有办法,只能打包了。”夏仁点点头,随意从架子上抓起一打内功心法,便往楼下走去。 当他踩踏到第一层阶梯时,仿佛触发了什么机关。 阁楼之中忽然发出尖锐的警示声。 夏仁吓了一跳,慌忙回退一步,顿时警示声又消失了。 还有这种技术? 他不信邪,便将一本内功心法的封皮给扯去,将其中的空白纸张扔到楼梯。 滴滴滴! 警示声再次响起。 再经过几次试验,他终于确认,这功法的每一页纸都无法带出第二层,否则警示声便不会停歇。 没多时,四周不远处的阁楼里掠出十几道持剑身影,向着青鱼阁疾驰而来。 同时,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不知是哪位夜访夏家,还请现身一见,如是朋友,夏家必当以礼相待。” 夏仁也不回应,直接裹紧黑斗篷,从窗口一跃而下。 根据着记忆,穿过花圃,在小径一侧的灌木树林间快速行走。 感受到脚步声的接近,夏仁自然是运起了一点点内力。 原本在他想来,自己拥有千年多的内力,身如疾风,拉出残影都是小意思。 但是真正实行起来才发现没那么容易... 他才刚刚走了数百米路,足间便一不小心泄露出了一丝内力。 这对于别人来说也许根本无所谓,但是要知道夏仁此时可是提起了两百年的功力在阴影里穿行。 轰! 他足下的坚硬的岩石道路发出一声巨响,白烟散去,居然露出人头大小的窟窿。 这声巨响在黑暗里宛如惊雷,向四处散发而去,再也掩饰不住。 6.夜探 夜色已深,万籁俱寂。 夏词不胜酒力,早已熟睡。 夏仁披上一层灰色衣服,这具身体里的本能的夜间隐蔽行走能力还是有的。 入乡随俗,他推开后窗,纵身跃出。 根据着记忆,在夏家园中的灌木树林间快速行走。 夏家内部并无夜禁,但也无法随意行走。若是直接出门去红叶城中寻找乐子到也无妨,可只是在家族内部闲逛确实被禁止的。 所以,决定夜探的夏仁自然是运起了一点点内力。 原本在他想来,自己拥有千年多的内力,身如疾风,拉出残影都是小意思。 但是真正实行起来才发现没那么容易... 他才刚刚走了数百米路,足间便一不小心泄露出了一丝内力。 这对于别人来说也许根本无所谓,但是要知道夏仁此时可是提起了两百年的功力在阴影里穿行。 轰! 他足下的坚硬的岩石道路发出一声巨响,白烟散去,居然露出人头大小的窟窿。 这声巨响在黑暗里宛如惊雷,向四处散发而去,再也掩饰不住。 没多时,四周不远处的阁楼里掠出几道持剑身影,向着声响之处疾驰而来。 同时,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不知是哪位夜访夏家,还请现身一见,如是朋友,夏家必当以礼相待。” 从记忆里,夏仁知道这是二长老,也就是那个似乎对自家舍弟有着不良惦记的老头。 “我是你爷爷,”夏仁嘿然一笑,随手从灰衣上扯出一截布匹,简单的裹在下巴上,然后再次小心的控制住内力往隐蔽之处再次窜去。 他此行本来是为了滴血一事,而想夜探族长夫人住宅,看看能够查到什么秘密的,或者查明究竟是敌是友。 本来抱着静静悄悄来,静静悄悄走,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的念头。 没想到,因为一时失误,居然像捅了马蜂窝一般。 想着想着便又是分了神,他脚下再次泄露出一丝内力。 轰! 像炮弹落地的声音。 远处的黑暗里有嘈杂的声音,和长剑反射月光的霍霍白芒。 “在这里!” 一个人猛然喊了一声,随即密集的脚步声向着夏仁所在地急速行来。 同时,二长老又用浑厚的声音喊道:“来访的朋友,还请现身!我夏家虽不是龙潭虎穴,但也不是你想来就来的。” 见黑暗里还是没有回应。 二长老稍作迟疑,便立刻从怀里掏出一根短笛放到唇边,顿时一阵啾啾的鸟鸣四散开去。 深夜里在主阁楼后方,是白虹湖分叉过来支流,支流成环状,中间包围的微型岛屿上秘密的布满了木屋群。 闻见这奇异的鸟鸣,靠前的几道小木屋突然吱嘎着打开了门,像被风随意吹开一般,很快又紧紧关闭上了。 只有接着月光明亮处的空地才能隐隐看清,那是三道全身包裹在黑衣里的鬼魅般的身影。 这是夏家“寒鸦阁”,也是家族中的杀手阁,其中之人都是至少已经触摸到豪侠边缘的高手。 红叶城夏家共有四阁楼:青鱼阁,寒鸦阁,白霜阁,红染阁。 青鱼阁实为藏功阁,里面收藏者夏家至今所有的功法,无论是技艺上的招数,或者是内力上的心法,青鱼阁都有收藏。 寒鸦阁则是杀手阁,也是夏家最强力量所在,而阁主历任都由当代族长委派。 甚至根据族规,每一任宗子在继任族长之前也需要在寒鸦阁中历练至少三年时间。 而这一代的宗子“长空剑”夏空稷则已经在阁内度过了两年零九个月的时间,并在江湖上闯出了点名气。 至于其余两个阁,则是辅助作用多一些。白霜阁司掌夏家贸易,主要业务是玉矿石生意。 而红染阁负责任务的发布奖励以及情报搜集,其中分为三块:针对宗家弟子,针对分家弟子,以及对寒鸦阁杀手的。 而四大长老每人都拥有着紧急召集寒鸦阁中外围刺客的能力,此时的二长老就是行使了这个权利,召唤了刺客来追捕夜间入侵家族之人。 但他心里此时也是暗叹倒霉。 四长老的职权是分别在三个责任之间轮流的:家族守卫,资质测试,护卫商队。 其中第二个是肥差,第三个也不差,唯独第一个实在是吃力不讨好。 但这个月的家族守卫的职责却恰恰是落到了二长老的肩膀上,本以为就是虚度时间做做样子,没想到还真有人敢夜闯夏家。 如果没事还好,如果出了事,他这个长老可是要担责任的。 当他看到那个地面人头大小的窟窿时候,他就知道来者一定是个高手,因为至少自己是无法将地面搞成这副模样的。 若由他来,顶多是将地面轰成的裂开,但若是说要要让整个一方石板化作尘芥,他是做不到的。 “这种程度的高手,深夜来我夏家,究竟所谓何事?”二长老凝重的皱起了眉头,心里不由闪过一丝烦意,下腹更是燥热起来,这让他又想起了那些可爱的少年的脸蛋,不禁吞了口唾沫。 话分两头,此时的夏仁则是无语至极,没想到自己不小心泄露出来的一丝内力竟然会让夏家如临大敌。 不远处的脚步声嘈杂声暂且不说,从另一侧的远方有三道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正在逼近。 他们的行迹可以说是悄无声息,但是在自己被内力加持过的强大的五感之下,他们跟从阳光下面走过来没多大区别。 “看来暗探的计划是失败了。”夏仁摇了摇头,心中有一点丧气。 随着他烦躁的滋生,内力的泄露更加严重,以及频繁... 整个红叶城都可以听见夏家传来犹如雷鸣般的轰炸声。 二长老越追越是心惊,他开始怀疑这追赶的到底是人,还是怪物。如果是人,难道是豪侠之上的人物? 他心中萌生退意,但职责所在,他只能硬着头皮带人向着声音方向追赶。 突然,声音消失了。 “他走了吗?还是躲藏起来了?”二长老顿时放慢脚步,右手悄然握在了腰间的长剑上。 四周原本熟悉的环境对他来说竟然成了一种压迫,那个神秘的来访者似乎随时可能出现。 他听力所及之处依然是夏家的剑客在四处搜寻,而那寒鸦阁的刺客显然也未曾有所发现。 忽然,他眼睛一亮,长剑极射出鞘,化作一道白光斩向远处。 绿色灌木之中露出一男一女的身形,短裙清纯少女此时正低头骑坐在少年身上,双手搂着他脖子似乎在卿卿我我。 7.凛冬会 从衣服颜色看,是分家之人。 二长老冷哼一声:“大半夜的在这里行这等苟且之事,成何体统!” 两名男女被发现顿时露出惊慌神色,清纯少女拉了拉少年慌忙跪下道:“二长老恕罪。” 少年皱了皱眉,却没有跪下。 二长老见不是敌人,那少年也不算美艳,便摆摆手,随意道:“散了散了,别在这里碍眼。“,说罢也不再多问,纵身掠向远处。 毕竟野外战斗这种事情,他也和可爱的少年们做过。 少年少女相对沉默了片刻。 清纯少女突然开口道:“好了,他已经走了。” 夏仁笑道:“你为什么要帮我掩饰?” “你和你那美艳弟弟虽然平日并不合群,但不至于连我也不认识吧?”清纯少女稍微露惊讶神色。 夏仁皱眉回想了下,这才有了些记忆。 面前这位穿着青衣黑短裙的少女名叫夏樱,似乎是前年通过的家族成年仪式,获取的功法是比红叶刀法高了整整三个层次的霜叶剑法,也是宗家之人普遍修习的夏家代表性剑法。 这在当时的分家还造成了一些轰动。 毕竟据传红叶刀法不过是熟练霜叶剑法的一个家族前辈,在与敌人对战中悟得一丝刀意然后创造出的毫无系统的不入流技法,完全比不得霜叶剑法的系统化。 “喂,你在看哪?”夏樱皱眉道。 夏仁一愣,这才发现自己在回想时目光居然投向了人家的一双大长腿,不过这时回过神来,才发现这双长腿确实很美,温润的象牙白被丝制的束腰短裙包裹着,却仅仅只到臀部下一点,让人产生无限遐想。 “还看!” 夏仁尴尬的一笑,随后抬头正色道:“夏樱,谢谢你了。” 夏樱见他表情认真,也不再追究刚刚之事,毕竟江湖儿女,没有那么多扭捏。 “我们同为分家之人,理当如此,没什么好谢的!” 她随即露出好奇之色:“刚刚那犹如雷鸣的声响是你搞出来的?” 这个被人家都抓了现形了,也没必要赖,于是夏仁承认道:“不过是力气大点而已。” 夏樱点头道:“恩,看得出来,你肯定是有什么奇遇。不过你不要担心,我们同为分家之人,自然希望是你越强大越好。” 突然,她从腰间掏出一枚毫不起眼的四方铜钱,然后递交到夏仁手上道:“这是传音铜钱,你只需以特殊的手法轻轻弹动铜钱,周围佩戴同样铜钱的人便可以感应到你的位置。” “这是我们分家之人中的强者建成的一个秘密组织,你现在有资格加入。” “我们组织叫凛冬会。因为盛夏只属于宗家之人的,但对于我们来说,一年四季都是凛冬。” 她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复杂而冰冷,像皱眉的布娃娃。 夏仁拿着铜钱反复看着,他敏锐的感觉发现这枚铜钱的制作金属似乎颇为特殊,金属中间有着细微的空隙,交叉成网。 “我需要付出什么呢?” “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只需要在分家之人陷入困境的时候尽可能进行援助就可以了。但如果有一天我们足够强大了...” 夏樱面容露出恨色,她没有继续说,但是夏仁也明白她的意思。 一旦强大了,未尝没有翻身的日子。规则从来都是强者指定的,成王败寇,宗家分家的界定也是如此。 夏仁回忆着原本记忆里对于宗家的恨意,于是点了点头道:“我愿意加入凛冬会。” 次日,夏家守备森严了许多,一干家族中的剑客围着地面上那一个个窟窿,面色肃穆。 窟窿约莫人头大小,断痕均匀甚至可以说光滑,似乎像是被勺子直接挖了一下。 可这个是岩石,而不是食物! 他们其中有见识之人显然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能造成这种效果,所以神色里自然带着凝重。 剑客多为宗家的年轻弟子,而他们中间则是蹲站着一个穿着朱色大氅的英俊少年,此时他正托着下巴,露出思考神色。 他身上散发出凌人的气息。 当然作为夏家的宗子,夏无稷有自傲的资格。 “多大的内力才在奔跑之间造成如此效果?” 他手指轻轻滑过那地面,分析道:“这是脚尖聚集于一点,气力散出,从而导致的地面直接粉碎。” “此人的实力至少能够位列寒鸦阁前三。” “夏空稷,你太夸张了吧!红叶城里哪会有这么多高手!” 他身后缓缓走出一名穿着鹅黄色长纱衣的清冷女子,正以一脸不信的神色反驳。 她站在宗子身后,提臀七分裤包裹住性感而长腿,直至小腿处才露出如雪莲般的白。 旋转花瓣的金色饰扣布满了一条仅仅半指宽的腰带,缠绕在蜂腰上熠熠生辉。 手中提着一把看似普通的制式长剑,但剑柄处却有着微微弯曲的弧度,三道绿色凹槽彼此旋转纠缠直至剑柄顶端。 此剑是天器榜上有所记载的名剑“三环青蛇”。 天器榜则是取巧夺天工,妙手偶得之意而设立的武器榜,江湖中人多以得到一把榜上之兵而为荣。 这名清冷女子是白妍羽,白家二小姐,据说白夏两家定于三年之后联姻,此时的白妍羽则是提前来夏家“培养感情”来了。 似乎是被当面反驳损失了自己威严,夏无稷冷笑一声道:“蠢妇,你看不明白罢了。” “你竟然辱骂本小姐!”白妍羽柳眉倒竖。 “还没入我夏家,就如此放肆,哪有一点女人的味道。”夏无稷自是也不相让。 白妍羽银牙咬着嘴唇,冷哼一声:“谁稀罕!” 然后也不再争执,甩袖而去。 见白妍羽离远,二长老才缓缓开口道:“白家的联姻对于宗子来说也是很重要的。” 夏空稷笑笑道:“无妨,这个女人性格古怪的很,就喜欢人骂了她再去哄她。你别看她现在这样子,其实一颗心早已经系在我身上了。” 二长老眯眼,露出男人都明白的微笑道:“宗子好手段。” 随即接着原本的话题道:“这名高手昨日深夜独自前来,不知到底有何目的。若说是为了宝物,但却并未曾有东西失窃。若说是为了寻仇,那为何却一人未杀?” “会不会是族中之人?”夏空稷突然问。 问完,他自己似乎也觉得可笑,家族之中能够有如此实力的那几人无不是几乎等同于夏家的存在,他们需要什么,难道还要偷偷摸摸? 8.搜查 “长空剑”夏空稷摇了摇头道:“不可能是族中之人。” “那么究竟会是谁呢?”二长老皱眉道,“若有高手进出红叶城,红染阁必定会提前知晓。” 两人相顾无言。 突然二长老压低声音道:“不如趁此机会来一次大搜查,看看这个神秘人是否还藏在家族的某地?” “即便没有查到什么,也能借机看看那些分家的下人们有没有暗藏什么宝物。” 想到妙处,他嘿嘿一笑,脸上枯皱如树皮的皮肤舒展开来。 眼珠咕噜噜转了转继续道:“三个月后,当宗子从寒鸦阁踏出的时候,就是正式开始接手参与家族之事的时候。而现在,这正好是一个提前立威的机会,借这个机会也可以认清楚哪些人是对宗家,对我们有违逆之心的。” 夏空稷脸上露出阴沉的神色,似乎在掂量着什么,然后笑道:“还是二长老了解我,就这么办,那些分家的下人最近是有些活跃了,说不定还真是他们闹出来的动静。” 两人于是定下计策。 一边派人加强调查红叶城中是否有外人进入,而另一边则是对夏家做一个大搜查。 搜查队人选自然是本期担任家族防护任务的二长老派遣,而显然都是从宗家之人中选拔。 -- 夏仁抚摸着手中的那一方孔铜钱,他还在回忆着凛冬会。 震动三次是撤离,两次是求援,一次是表示方位。 而持续不停的均匀震动则是聚集。 这也是凛冬会简单的联系方式。 这种方式在前世真是闻所未闻,他好奇的以夏樱教导的方式轻轻弹了一下方孔铜钱,顿时一股发出轻微梵音的密集震动从铜钱上传来。 短短数秒后,远处也响起了某个轻微梵音,紧接着从各个方向都传来类似的声音。 声响一共有五个。 似乎在欢迎他的到来。 夏仁只需要握着这一枚铜钱,似乎就能清楚的感受到其余握着铜钱之人的方位,确是神奇无比。 突然门外传来嘈杂的声音。 一个愤怒的男子声音响起。“搜查?凭什么搜查?” “这是宗子的决定,昨晚的动静也听到了吧,万一那个来访的神秘人还躲在家族内部呢?” “不行...怎么能随随便便搜查!”男子的声音很犹豫。 “不用管他,搜!” 随即,旁边传来在房屋内翻箱倒柜的声音。 夏仁皱了皱眉,似乎昨晚的两百年内力的不小心泄露引起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反应啊。 看来空有内力还不行,总不能一边放着鞭炮一边奔跑吧,如果是正大光明的战斗还好,可是如果只身一人深入险地还这么走路就是作死了。 看来需要找找运用内力的功法了。 传闻青鱼阁收藏了不少家族的功法,那里面应该有自己需要的东西,可是除非正大光明的杀进去,还真没其他办法。 回想着昨晚糟糕的体验,夏仁真是无语。 嘭! 门猛然被推开了,一个脸上还留着拳印的朱服宗家少年走了进来,他脸上高傲的神情因为有了伤势存在而显得很是扭曲,他名字是夏思丕。 他身旁的则是另一位在昨日被影子挡下的叫做夏思翔的宗家少年。 今日造成夏思丕醒来后,脸上的剧痛让他心中恼怒无比,一种耻辱的感觉让他恨不得立刻提剑来杀了这个胆敢袭击自己的分家小子。 尽管分到了“闭口费”潜夜转轮,但心中依然按捺不下怒火。 不过也是算运气,今天宗子居然发布了对夏家进行大搜查的命令,说是搜索昨晚的神秘人。 神秘人什么的他不清楚,但是这可是一个报复的机会。 于是他拉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夏思翔自告奋勇的参加了搜查队,然后直奔这处令他受到侮辱之地。 “喲,今天你美丽的词弟弟不在这里啊。”夏思匹冷笑道,只是牙齿有些漏风,显得说话声音很诡异,这令他更加恼火。 “是不是协同昨日的神秘人逃跑去了?嘿嘿。” 夏仁依然坐在竹桌边,喝着新泡的翠云茶。 “现在我可是在搜查昨晚入侵的敌人,你还是乖乖配合吧,小子。”夏思丕冷笑道,“翔哥,你去搜他的屋子,搜仔细点。” “嘿嘿,小子,让我看看你屋子里都藏了些什么宝贝。” 夏仁手指敲打着桌面,淡淡道:“忘记疼了吗?” 他骤然起身,一股强大的气势居然压得宗家的两个前来搜查的少年静止了下来。 “你想干什么?”夏思翔鼓起内力,捏着拳头,昂首走来,一股无形的气流融入道双拳之中。 但他这幅作态,更像是在勉力支撑。 “昨天的战斗被阻拦了,今天要不要试一试?昨天让你偷袭到了,还真以为自己又几斤几两了?” 夏思翔的徐如林心法已经入门,算是彻底踏上了内功修炼的正规道路,而这辛勤修炼的两年里,他体内的精纯内力已经快要积累到一年了,这种程度的效率已经算相当之高了。 一年精纯内力加上自己选择的附带一丝暗劲的叶纹拳,他有这个自信。 但那个分家的连内功也没有接触过的小子怎么有些诡异,让自己发毛。他心中很不解。 突然,夏仁抬起眼冷冷的扫视了他一眼。 这一眼竟然令他心中突然变得惊恐起来,他直觉心跳加速到快要跳出嗓子口,劲意一泄,拳头再也按耐不住直接轰了出去。 那感觉就像几年前他独自一人遇到了山林之中的恐怖巨兽群,而在无能为力的抵抗一般。 拳头力道虽然很足,但是却只是因为压不下心里的恐惧而在本能的挥手而已。 失去了战意的力量,即便力道再强大也是破绽百出。 然而,对方并没有躲闪过去,甚至像愣住了一动不动! 夏思翔露出一丝喜意,果然是自己想多了嘛?这小子能有什么能耐,不过是装模作样而已。 喀拉。 叶纹拳的这一式重重轰击在了夏仁身上,原本应该四散开的拳劲,却彷如石沉大海。 紧接着,传来一阵清脆的骨折声。 拳骨碎了... 9.聚会1 “啊!”夏思翔发出惨叫声,叫声里夹杂着难以置信以及痛苦。 夏仁无奈注视着他,真是无趣,自己连一丝内力都还没调用,仅仅靠着身体就可以让一个入门的内家武者反弹到骨折。 而且在他看来,骨折惨叫这种作法也实在太过软弱。这些宗家之人终究还是历练的少了,没有经过血与死亡的洗礼。 当然,寒鸦阁中那些杀手除外。 “你们突然动手怎么回事?我们可是连口角都没有啊,两位宗家的大人。” 他嘴角露出了调侃的笑容。 夏思丕早就傻了,这...这是什么情况,尽管宗家分家贵贱有别,但是彼此之间直接动手还是被禁止的,这一次确实不是这个小子先出手的! 可是现在这到底是什么状况,为什么他没被打趴下? 他脑海里闪过眼前这个分家之人的信息,突然像是恍然了一般,咆哮道:“你一定穿了宝衣,一定穿了宝衣!这等宝物你居然敢不上交宗家,独自占用,你完了!你完了!” “你居然敢用私藏的宝物来对付我们宗家之人,那也怪不得我了!” 脑补能力强大的夏思丕下一刻直接掏出了刚刚获得的潜夜转轮,这个遮掩在手臂下的闪烁黑泽的骷髅纹长筒悄无声息的闪过寒光,寒光很隐蔽,完全不可察觉。 他已经不在乎家族对于宗家分家禁止内讧的规定了,就算真的出了事,那也可以推说是这个分家小子先动的手,两人只是自卫。 让你嚣张! 夏思丕面容有些扭曲,他袖口翻飞之间,数十道几乎无形的长针已经激射出去了。 无形长针连空气中的一丝震动都没有带起,隐秘无比。 当当当... 长针射到了夏仁身上。 夏思丕露出喜色,这可是能够伤到江湖豪侠的唐门天工楼的暗器,这小子死定了! “唔,像蚊子。”夏仁饶了饶胸口的衣服,随手将那些还沾在自己衣衫缝隙里的针拈出来。 夏思丕看向地面,一地弯了的长针... 他的眼珠几乎要弹出来了,脑子已经停止了转动。 “一定是宝衣,一定是!” 这种程度的宝衣,实在是无法想象。 夏思丕惊恐的眼神随即变得狂热,他冷哼一声道:“快将宝衣交出来,否则等到二长老他们来了,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了。” 脑补能力还真是强大...夏仁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和这种人交流真是浪费时间。 他一步一步向门前走去,同时开始缓慢运起了精纯内力,每踏出一步,身上聚集的精纯内力则多出十年,等他走到两人面前的时候,已经达到了一百年的功力。 两人完全承受不了这股气势,而向后倒退。 “快...快交出来!得得得得...”夏思丕自己都没发现,牙齿在颤抖,说话的声音也在颤抖,这一切完全是面对食物链顶端的高手,身体直发的本能。 这个小子,为什么他的气势都可以比得上夏明社家主了... 要知道家主可是已经位于豪侠巅峰,再进一步就是可以触摸到宗师边缘的人啊。 不,不对,家主似乎也略差一筹。 这怎么可能? “嗯?”夏仁冷哼一声。 两人再也承受不住,面色煞白,慌忙连跑带爬的逃出了这间屋子。 “无趣。”夏仁皱起眉头,从门外的缝隙可以看到远处每一间屋子都发生着宗家搜查者与分家之间的争执。 看起来矛盾真的很深啊。 正在这时,突然腰间的传音铜钱开始震动,持续了足足一分多钟。 这是凛冬会在发出聚集的要求。 而根据之前和夏樱的交流,聚集地点是在红叶城的桩石巷,时间则是晚上月过中天之后。 不知道凛冬会是不是存在着内功使用的功法。 “绯红。” 他心念微动,调出自己的数据。 姓名:夏仁 功法:红叶刀法:第三层,特效:加速一级 内力:16800单位(每10单位,相当于一年修为的精纯内力) 能点:0 待完成任务:阵营选择;随机选择则可获得20能点。 功法一栏真是凄惨,还有能点又到底怎么回事,尽管选择随机阵营选择就可以获得20能点,但是自己对于这个能点,还有阵营的概念一点都没有,还是先缓缓吧。 希望今晚能有所收获。 距离晚上还早。 在这一日剩余的时间里,原本以为夏思翔,夏思丕还要带人来报复,结果却迟迟未来,这害的夏仁连原本的午休都没能好好进行。 但同时他也产生了一丝疑惑,按照这两个货色的性格,肯定是要去到处宣传自己有宝衣这种怪异消息,然后引来宗家高手出动。 莫非又是被那个影子拦截下来了? 看起来只有这么一个解释。 这令他越来越好奇,毕竟从脑海里的记忆来看,自己和那位来自唐门的族长夫人没有丝毫交集。 随后,夏词又温温婉婉地敲门,说是向自己这个做大哥的进行着日常的问候。 其实就是没人倾诉,找个人来说说话。 从这一点来说,这个小子确实有做女人的潜质。 夏仁摸了摸下巴,也许葵花宝典之类的武学比较适合这位美如天仙的弟弟。 只是这个念头才刚动,便被自己鄙视了一下,毕竟是亲弟弟... “大哥,诗姐姐今天又和我讲了不少武林秘闻。”夏词美目放光,重瞳则一明一暗,显出妖异的美感。 夏仁也乐得倾听,毕竟这个江湖里藏书阁都是每个门派势力的禁地,根本无法进入,即便进入所能得到的也只是功法而已。 这个世界的历史,更多的是以江湖传闻的形式零碎的流传在外的。 “说说看。”夏仁露出感兴趣的样子。 “大哥知道城北道外的三明山寨吧,据闻大寨主“聚星手”任无常乃是江湖上已经被灭门的邪道飞星派教主亲传弟子。” “飞星派当年曾经在武林中掀起了腥风血雨,其门人凭借着聚星功而迅速成长,速度之快完全不是其余宗门弟子可以匹敌。” 夏仁奇道:“这又是为何?” “据诗姐姐说,聚星功可以吸收他人内力为自己所用,尽管转化率偏低,但是却依然很可怕。” “飞星派的肆虐最后引起了正道的公愤,五大门派歃血为盟,齐聚一堂,围攻飞星海。” “然而,飞星海易守难攻,地形所限,五大门派却也是迟迟无法进入其中,束手束脚甚是难受!” “而此时,据说是飞星派亲传弟子任无常里应外合,欺师灭祖,配合五大门派这才导致飞星派灭教的。” “同时,他也拿走了飞星派的两门绝学:聚星功,以及迎风一刀斩。来到这三明山,占山为王,同我们夏家以屈指峰为界控制玉脉。” “当然,对外说则是五大门派掌门神功屠魔,其实完全不是这么回事,这些正道人士真是虚伪….” 夏词撇撇嘴,似乎在提到正道宗门的时候很是不以为然。 这让夏仁忍不住想提点一句“少年,你这个态度很危险。” 但想想若是如此说了,怕是会产生生疏,还是罢了。 10.聚会2 待到黄昏时分,天空骤然变得阴沉,黑压压沉甸的乌云令人备受压抑。 感受到窗外投入光线的暗淡,端坐在竹椅上感受内力运转的夏仁缓缓睁开了眼。 此时,传音铜钱上传来轻微的梵音,这些震动每间隔数分钟便会出现一次,但若非是佩戴铜钱之人绝对无法察觉。 夏仁摩挲着这看似普通的四方钱币,奇妙着感受到四个震动源缓缓向着红叶城中的某个方位聚集而去。 想来应该是凛冬会的其他成员在表明自己方位,而他们聚集之处应该便是桩石巷了。 不过之前还有五人,而这一次却只有四个,夏仁皱了皱眉,难道说整个凛冬会连同自己不过就五六个人? 刚一推窗,雨水如颗粒一般随着冷风砸落进来。 而外面,光线已经彻底消失了。 夏仁披上遮雨斗笠,缓缓走出屋子,反手将两扇门关紧。 他压了压斗笠帽檐,信步走出夏家大门。 红叶城虽然对外夜禁,每当天黑便会关闭城门,但是城内却是不加限制的。 不仅如此,夜间反倒是热闹非凡,白虹湖的轻舟画舫,湖西的笛音琴声,酒楼的吵闹都是常见的。 占着湖东之地利,夏家弟子有时甚至会一叶轻舟从湖东顺流而下,去到那湖西的烟花地带。 只不过,在这种雨天里,再热闹之处也会变得冷清。 更何况是原本就凄凄冷冷的桩石巷子。 “呼...呼...” 巷口传来酣睡的打呼声。 夏仁抬眼看去,却见一名抱着竹拐杖的满脸胡渣的落魄男子靠在巷口的小屋檐下,身边的破瓦地上放着硕大的酒葫芦,葫芦光泽陈旧,还泛着些油腻的彩色光华。 “这里便是桩石巷了。”夏仁感受着腰间传音铜钱的震动,另外四人显然已经聚集在这巷子里了。 那么... 夏仁眯起眼,手指绕着铜钱在胡渣落魄男子面前晃了晃。 似乎是见到了信物,胡渣落魄男子砸吧着嘴轻轻往边上挪了挪,像是梦境里翻了个身。 他手中抱着的竹拐杖也随着倒向另一边,正好让出了供一人行走的路径。 这门卫,挺有个性啊。 夏仁乐了乐,也不多言,踏步进入了桩石巷内。 巷子很深,原本暗淡的光线在这里更是消失全无,顺着道路拐了两个直角弯,不远处亮起了微黄的灯光。 那是一根银烛,周围笼着挡风的厚纱灯罩。 灯光向周围四散开,照出圆桌上的两壶酒,一只风鹅,几碟花生。 圆桌边,三男一女正面向巷口。 见到夏仁出现,其中一名身形瘦弱男子抱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待到坐定之后,五人也无生疏之意。 一般同为分家之人,彼此之间自然是认识,最差也是点头之交。 正因为熟识,所以各自都知道对方对于宗家的仇恨,这种仇恨是从小便扎根在心底的,并不会削弱。 其间,瘦弱英俊男子名为夏成,一手二流技法蛇盘枪早已修习至圆满,并于其中加入了自己的感悟,变得更为灵动莫测。 他因不可告人的原因而对宗家,尤其是二长老恨之入骨。 据闻,对战之中只要有人敢在他面前提到“二”这个字,他就会无法抑制的陷入暴走状态,以无双之姿,纵横驰骋。 因此在江湖上有“疯白蛇”的称号,虽然他只显露出自己三分之一的实力。 -- 肌肉满身的沉默男子名为夏庆轶,他背后背着一把造型独特的厚背精铁刀。 刀身前细后粗,刀刃行至顶端早已没有了刃口。 据闻他修炼的是宗家赐予的二流技法“撼山锤法”。 赐予其宗法之人在资质测试中只说了一句话:“可以为铁匠。” 这句话对一心向往成为江湖豪侠的夏庆轶造成了暴击,对十三岁的他幼小的心灵造成了极大伤害。 他的梦,碎了。 可是夏庆轶不甘心,他不喜欢铁锤,于是硬生生的将一门锤法修炼成了刀法,他所使用的刀法别人闻所未闻,也常常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再加上他身材高大,天生怪力,江湖上送了个外号“撼山刀”。 -- 满脸阴沉的男子名为夏流,此名一出,夏仁也为之动容。 据说该名字乃宗家作为惩罚其父而赐予的名字,从小到大夏流之名就一直伴随在这位身边,从而积累的仇恨自是不可估量。 他被宗家赐予的三流技法名为“小羊飞刀”,据说是一位羊姓侠客曾有幸看到传奇中的那位李姓高手出手,而自创的技法。 只是效果却很是一般,虽然出招模样炫酷,但是却和例无虚发毫不沾边。 幸运的是,小羊飞刀但至少可以保证准性... 但这样的一门三流技法,却硬生生的被夏流在三年前强行修行至圆满之境。 据闻这三年里,他已经自己推演出了新的飞刀技法“小夏飞刀”,但是未曾有人见过,又或者见过之人都已不在人世。 -- 青衣黑短裙的清纯女子自然是夏樱,自是之前见过的,她腰间斜配着一把精钢细剑,据说白霜剑法竟已臻至第七层,而对外为了掩饰自己的资质,只是使用第四层而已。 作为技法中也能勉强列入一流的白霜剑法,可以算作是红叶城夏家宗家的代表性剑法。 夏樱并没有宗家后台,至于为何能在资质测试里获得这样一本剑法实在是耐人寻味。 但事实究竟如何,却也无人知晓。 白霜剑法有着系统性极强的特征,二十八式剑招几乎囊括了所有的运剑动作,算是剑技之一道中的综合性技法。 而技法类功法通常分为九层一圆满,以所掌握的招数数量来区分。 对于白霜剑法而言,每三招便为一层,若是没能熟练掌握前一层,是断然无法迈入下一个台阶的,即便勉强自己迈入,也不过是鹦鹉学舌,会其形而不懂其意,更毋庸谈后招变数等等。 而夏樱现在已经悟透了第二十一招,只是一步便可踏入第八层。 可惜的是,在心法上,她并未能从宗家获得任何功法,只是在加入了凛冬会后才获得了修炼的机会。 11.聚会3 夏樱微微露出一丝笑容,淡粉脸颊露出两个小酒窝,更显清纯可爱。 “我们分家之人最缺的,不是技法,而是内功心法。 尽管内功技艺皆可入豪侠,但这两者缺一不可。” 她淡淡介绍道:“而我们凛冬会目前为止是有一本内功心法,心法名为:虎啸基础内功心法。这是源自于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猛虎山庄。 这一门心法绝对谈不上难得,是夏成在踏入猛虎山庄的地界时,被免费分发而获得的。 这门功法见效很快,甚至可以让资质平庸之人在三个月内进入到内家高手的第一境“川境”,然后凝聚出第一条气川。” 夏仁眨巴着眼,心中疑惑着自己现在这样的内功层次到底是个什么境界,但他还是顺着清纯少女的话问道:“难道这猛虎山庄是搞慈善的?” “搞慈善?”夏樱愣了愣,捂嘴笑了起来,“你用词真有意思,不过倒也贴切。” “但猛虎山庄他们可不是大善人,这门功法有着很明显的缺陷,修习之人顶多凝聚出五条气川,便再无后续功法。除非进入他猛虎山庄内成为其弟子,才有机会获得。” 夏仁乐道:“这套路挺深啊,先试用,再强买强卖,有点意思。” “套路?” 夏樱咯咯笑了起来,上气不接下气:“仁兄语出惊人,却又一语中的,实在是让小妹佩服。” 说话间似乎又想起了那一晚骑坐在面前少年身上的情形,面色泛起一点酡红,给人一种小女孩做错事之后的羞涩。 但这里光线暗淡,倒是也无人注意。 随即她神色有有些黯淡:“我们这些无法获得其他内功心法的分家之人,确都被套路啦。” 气氛有些冷了下来。 此时,夏成给五人分别倒了壶酒,随意的抿了口,接过话题继续道:“你可知每年加入猛虎山庄弟子有足足千人,但之后真正出现在江湖上行走游历的也不过一人而已。 猛虎山庄为五山庄之一,连三大皇庭也不会轻易去动,尽管江湖传闻那每年消失的新入弟子早已经死了,但却没有一人敢去调查。” 夏仁拈了几粒花生米放入口中,一口饮尽杯中酒,酒味很淡,和自己穿越前就着极地仙果喝的二锅头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但他此举却意外的令一旁沉默寡言的肌肉壮汉夏庆轶为之动容,他也一杯饮尽,翁声道:“这才是我分家的好汉子,够豪爽!”说罢,又给自己和夏仁倒了一杯,然后举杯又是一口喝尽。 夏仁也不多言,闷声一口也是干净。 对面壮汉面容更是发光,如同找到了知己一般,又给两人分别加上。 正欲再喝时,一边传来尖声尖气的阴冷声音:“我们是在商讨大事,不是在酒楼拼酒!” 肌肉壮汉夏庆轶也不多反驳,似乎确实觉得自己有些过了。 而夏流冷冷站起道:“今日宗家行为,真当我分家是任由他们欺辱的?” “我甚至怀疑神秘人不过就是一个借口,那地面的窟窿我也看过,太过反常,若有如此功力的神秘人,又哪会在行走之间造成如此大的动静?” “明明是贼喊抓贼!” “宗家那小子还有三个月就要走出寒鸦阁,开始慢慢接手家族事务,这次搜查不过是他在给我们分家的人一个下马威!” 夏樱突然插了一句:“神秘人确有此人...” “流传而已!你亲眼见过?”夏流尖锐的问道。 “见过...” 夏流一时无语。 夏樱道:“那位造成大动静的神秘人就是新入会的夏仁,他虽然技法上只是不入流的红叶刀法,但是确曾经有过奇遇,误食山间奇果,而获得巨力,所以才会在行走间造成大动静。” 闻言,其余三人不禁为之动容。 而夏仁则有些尴尬,这一番说辞不过是那一日他随口瞎编的,没想到此时被眼前的清纯少女一本正经的说出来。 这难道是无意识间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吗? 见三人看向自己,夏仁严肃的点了点头,便是对于夏樱解释的认可。 他此行的目的主要便是为了内功心法,于是直接道:“不知那本虎啸基本内功心法,可否...” 他话音还未落下,一旁的夏成直接扔出一本薄薄的订本。 “这是虎啸基本内功心法的抄本。” 夏仁抱拳真心道:“多谢!” 夏成肃然道:“不必,我们凛冬会第一条会规便是互帮互助,功法共享。可惜,现在仅有这等无以为续的内功心法,但却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我们这次聚集,所商讨之事便是以牙还牙,刺杀落单的宗家弟子,让他们也体会到我们曾经受到的痛苦。” “会长虽然没有来,但是他长期蛰伏在宗家机要位置而无法走开。” “这一次得到消息,宗子已经接受了寒鸦阁的任务,将会在半月之后前往洛水城,届时我们可以进行伏击。” “杀死宗子。” 夏成冷冷道。 “宗家实在欺人太甚!“ 随后他则是介绍了具体计划。 随着交谈,夏仁大概是明白了凛冬会的构造。 会长神出鬼没,显然是在家族中也是占据重要地位的,这一次宗子的行程便是由他透露出来的,计划也是由他策定的。 躲在阴暗之处,以有心算无心,凛冬会优势是很明显的。 会长之下便是连同自己的七名会员,“疯白蛇”夏成,“撼山刀”夏庆轶,“小羊飞刀”夏流,夏樱,以及在外执行任务未能及时返还的两名会员:“小叶剑”夏断,“败花拳”夏尚。 再然后,便是在巷口遇见的那位胡渣满脸的颓废男子,原名夏无忧,据说他已经舍弃了夏姓,对外只以名相称。 而对于夏家来说,他也不过是一个被流放了的酒鬼,并不以为然。 这九人就构成了分家中可谓最强的力量凛冬会。 相比红叶城夏家宗家,分家组成的凛冬会实力仅能说是勉勉强强。 但若是宗家那位老祖“刀花剑叶”夏鳌直接出动,凛冬会算上那位神秘会长,也不够人家一根指头。 那位可是在十年前就已经堪破豪侠,成为一代宗师的人,也是夏家的最高武力。 尽管无法正面对抗,但是做做隐蔽的刺杀还是可以的。 事实上:刺杀宗家新一代的精英和重要人物,搜集武林功法并相互分享。便是凛冬会的大致方向。 入会要求很简单,首先要是分家之人,然后只需要某个会员的推荐就可以。 至于泄露凛冬会的秘密,这一点会员们并不害怕,因为远在新会员加入之前,他们便已经对此人了解的很深了。 可以说绝大部分的分家都是对宗家抱有着怨恨的,若非是没有强大的武力,早就扯旗造反了。 12.虎啸心法1 乱雨夜,桩石巷。 凛冬会密谋已到尾声。 烛光明灭,拉长几道黑影,峭楞楞的映到老旧的巷壁。 几人已经起身,为避嫌疑,则相继离去。 夏庆轶向前走了两步,又转过身,翁声道:“湖西烟花巷子上的白虹酒楼,有一品美酒,不如同去?” 夏仁轻轻摇了摇头道:“不了。” 沉默壮汉也不多言,喝酒这事本就你情我愿,否则人到了心不到,喝出的酒味道也淡了几分。 于是他拱拱手,道:“那改日。” 这壮汉憨实,还算不错。于是夏仁点了点头。 数分钟后,巷子尽头的圆桌边便只剩下他一人了。 夏仁穿好原本的蓑衣,压低斗笠。 弹指灭了已快燃尽的银烛火焰,转念一动,却又转身拎着桌上那壶还未动过的美酒,缓缓走出了桩石巷。 巷子口,酒鬼无忧依然躺着,似乎是因为夜间寒凉,他蜷缩成一团,怀中抱着竹拐杖和巨葫芦。 夏仁眼睛眯了眯,弯下腰将之手中那壶美酒轻轻放在酒鬼身前。 白瓷酒壶触地发出轻微的碰响,但酒鬼却依然毫无反应,像是未曾从醉乡之中醒来。 夏仁笑了笑,也不再管他,快步离开了此处,过了几个同样黑暗的小径,便到了灯火稍明的主道上。 道边挂满了闪烁着微弱橙光的灯笼,照的漫天雨丝若隐若现。 夏仁并未在外再做停留,而是直接返回夏家,回到屋内脱下蓑衣,稍作清洗便坐到窗边的青竹长桌前。 点燃一根已用小半截的蜡烛,就着微黄摇曳的烛光,他翻开了虎啸基础内功心法的抄本。 抄本字体娟秀,想来是苏樱所抄。 心法开头写着:气息稍纵而逝,运转周天而不暂停。 取涓涓之气而蓄之于丹田,久而成溪。径流奔腾,则为一川。 而之后则是分别记录了调息,蓄气,气川。 调息一篇中,所描述的是外境,呼吸法。 无非是说寻找一处安静之处,通过悠长呼吸让自身进入宁静而不会被外物所动的状态。 但其中却也有一处特殊之处,那边是在吐气的时候需要融入某种特殊的方式。 夏仁试了试,那种感觉有些像猛兽低吼,随着气息的吐出,却又一股微弱的暴躁气息在心底滋生。 这股暴躁像一颗深埋土里的种子,又像一个静静蛰伏假寐的毒蛇,也就夏仁这种感觉极其强大的人才能察觉。 若是换一个连内功还未入门的人,怕是修炼十年也未必会察觉到。 而那股在他心底才刚刚滋生的暴躁气息,很快淹死在浩瀚的内气海洋里。 “这个猛虎山庄,似乎有些邪门。”夏仁托着下巴,感受着体内那骤生骤灭的变化。 后一篇,所描述的则是蓄气。 蓄气是指导如何获取体内自然运转那稍纵即逝的气息,并且存于丹田之中。 道理也很简单,周天自然运转之气自是有始有终,新旧交接之时,便可凝神取出一气存于丹田。 再往后翻,则是对于气川的描述。 这一节颇为古怪,完全是颠覆了夏仁对于人体的认识。 说到气川,不得不先说说周天。 在之前的世界里,周天是指内气在体内沿任督二脉循环一周。 而这里的周天居然是一种可以自己建成的伪周天,即积蓄的内力形成一个独自循环的奇特路径,一旦形成一个循环,则为一气川。 若没有形成这样的循环,就算积蓄了内力,也会在一拳一掌之中直接耗尽,便像是无源之水,只出不进,而自会枯竭。 唯独形成了这样的气川,循环往复,才能用之不尽。 夏仁心头倒是一惊。 自己并未能够掌握这样的气川,体内的一千六百八十年的精纯内力难道也会用多少,少多少? 他有一些担忧起来,便更加认真的看起来。 其实,他这种担忧完全是不必要的。 溪流可以枯竭,但汪洋大海枯竭的说法却是未曾有过。 虎啸基础内功心法中则是描述了五条气川的形成。 因为体内精纯真气已经宛如汪洋,夏仁先尝试着调动五年的功力进行试验。 “嗯...第一条的轨迹,看起来似乎很简单。”夏仁眯着眼开始调动体内的气息,歪歪扭扭的沿着描述的轨迹穿行起来。 约莫十分钟,正当内气的首尾要接上变为循环时,突然微微震动,内气断裂开来,化作雾气,从丹田之上升腾起来。 “第一次失败了吗?”夏仁面色有点难看。 他可以感觉到,若是换做别人,这一次尝试的失败怕是意味着他之前内气的积蓄前功尽弃了。 那些内气化作的升腾雾气,会直接从皮肤毛孔中涌出,化作细密汗珠。 但是他不会,因为他每一个毛孔里都是内气... 白雾的升腾顶多意味着内气的转移... 也意味着他可以不停的失败。 “唔...第九次了嘛...”夏仁面色铁青,原本自我感觉良好,以为是习武奇才。但现在,他忽然产生了一种自己的悟性实在低的可怜的幻觉。 他想到夏樱介绍这门功法时说的话。 “这门功法见效很快,甚至可以让资质平庸之人在三个月内进入到内家高手的第一境“川境”,然后凝聚出第一条气川哦。” 即便是黑暗空无一人处,夏仁的脸也不禁红了红。 但很快又傲然道:“不是说三个月嘛,这还早呢。”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心里还是有些虚的,其他人仅仅是积蓄一次内气便要花费至少数周时间,然后才能获得一次凝聚气川的机会。 夏仁不再乱想,调息凝神。 同时也停下了试验,手指在烛光前的青竹长桌上敲打,声音颇有韵律,指头带动的长影在桌面上犹如蜘蛛。 思考间,心头一念忽生。 “这气川更像是精准控制自己内力,需要源头,即积蓄内气的丹田之处,在绕走固定路径之后再次回到起点,若有一丝偏差,则这丝内气会烟消云散。 但若是这个源头的内气是用之不竭的,那么即便走错了十次百次,总有一道气息会正确吧。” 夏仁眼睛一亮,这也许会是条不错的路径。 于是,抱着软的不来就硬上的念头,顿时开启了自己两百年精纯气息模式。 体内那条原本需要精准控制轨迹的内气,顿时像脱了缰的野马,直冲出去,在需要精准控制绕行之处,则直接炸成礼花,向着四五个方向行去。 错误的方向自然是化作升腾白雾,正确的则是积蓄奔腾。 如此这般,折腾了半个小时,第一条气川终于首尾交接在了一起。 而青竹桌上的蜡烛此时也熄灭了,夏仁沉浸在黑暗里的面容露出了一丝笑意。 成功了。 13.虎啸心法2 接下来几日,夏仁一心扑在这本从凛冬会得来的内功心法上。 红叶城白虹湖有湖东湖西,东是武林世家,西是烟花柳巷。 中央街道更是酒楼处处,歌舞升平。 俗话说:美女爱英雄。 白虹湖上画舫中有弹唱的歌姬,大多年轻貌美,而不卖身。 而过往侠客则成了她们寄托一番绵绵情意的最好选择。 所以,作为一名侠客在这样的环境里其实可以过得很不错,尤其是夏家的侠客。 尽管分家之人在家族之内会受到欺辱,但对于红叶城中的百姓们而言却依然是不可得罪的人物。 不少分家子弟就寄心于灯红酒绿之间,享受那白虹湖上烟波繁华,忘却苦恼,也荒废武学。 但夏仁却没有走出夏家大门哪怕一步。 不是因为他沽名钓誉,不愿踏足烟花巷柳。 也不是因为虎啸心法太过迷人,让他废寝忘食。 那紧追在他身后,逼迫着奋进的是他对这个陌生世界的迷茫。 每当调出“绯红辅助器”,看到待完成任务一栏中的“阵营选择”时。 他总是会沉默下来,阳魔和阴鬼。这两个诡异的阵营,总会让他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 系统是不会骗人的,那么眼前的这一切繁华就是假的。 就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又或者是凡尘的人们在坐井观天。 期间,小夏词总会跑来和他聊些家族八卦,聊些从四长老掌上明珠夏诗处听来的武林秘闻。 他也试探着问过鬼怪之说,但夏词却是愣愣的一点都不知晓。 奇怪的是,每次无意间说起阴鬼两字时,夏词重瞳里的一明一暗则会陷入奇怪的混沌,目光变得不可察觉的呆滞,像是被吓到了一般。 也难怪,小孩子怕这些东西是正常的。 哪怕是一个心里装着仇恨,又对正道两字抱着不以为然态度的小男孩,也依然是小孩。 宗家自从上次搜查之后,也没有什么大的动作,但即便住在夏家的角落里,也依然会时不时听到斗殴辱骂的声音。 但自己这边却安静的很,夏思丕、夏思翔两兄弟像是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来骚扰。 想来还是族长夫人“小判官”唐静手下的影子所为。 日子过得很平静。 他每天鸡鸣则起,静坐调息,现在已经形成了第三条气川了。 可惜的是,这三条气川中并无任意一条是由精准控制内气而产生的。 全部是他调动百年以上精纯内力,粗放狂野的冲击而成,至于有什么不良反应,暂时也不得而知。 虎啸基础内功心法中的每一川都有相应的名字。 前三气川分别为:一川,二川,三川。 而第四川却逆反了这样的起名规律,川字前面是一个水滴的形状,又或者用血滴更合适。 运行气息之前也相应的多了一道特别的准备,那边是吸取自身的一滴血液。 夏仁抄起手边短刀,收敛内力,刃过指尖,一丝血液顿时从皮肤里渗出。 看着已经凝聚成滴,而快要破裂的血液。 夏仁轻轻吮吸,同时继续按照之前粗放式的凝聚方式,再次开启了对于第四川的冲击模式。 晨光迁移。 转眼又到月牙升起。 夏仁睁开眼,吐出一口浊气。 窗前的青竹长桌上摆着一个小篮子,篮中盛放着依然热腾的饭菜。 一整只秘制酥鸡,两碟清炒蔬菜,还有一碗米饭。 更为贴心的是,竹篮边缘还端正的放着一壶酒。 “还是自家兄弟够意思。”夏仁点点头。 这些饭菜都是小夏词带来的,他似乎知道自家大哥这些日子在修炼功法,而很自觉的送来一日三餐。 大快朵颐之后,夏仁舒服的坐在窗边。 短短五天的功夫,他已经凝聚出虎啸基础内功心法的四条气川了。 闭眼体会,仿佛感觉体内原本死气沉沉的汪洋大海多了几道细微的洋流,在狭小的区域里循环旋转。 窗外月黑风高,今晚正是黑衣夜行的好日子。 夏仁感觉这样的天气确实需要出去试一试这几日的成果。 于是,再次披上件灰蒙蒙的长衫,纵身从后窗翻过。 提起内力,展开身法,准备继续着几日前未完的探查。 体内四条气川缓缓运转起来... 夏仁眼中闪烁着精芒。 五分钟后。 “轰!” 整个红叶城都能听见一声巨大的轰鸣。 喧嚣的白虹湖甚至都沉默了。 夏家二长老咬了咬牙,停下动作从床上爬起,怒道:“该死,怎么又出现了!” 然而当他带着一批人冲至巨响之处时,那神秘人早已消失不见。 看着地面水缸大小的窟窿,二长老感觉自己的腿都开始颤抖起来,他揉了揉眼睛,定神看去。 窟窿中还冒着尚未完全散去的白雾。 “戒严!戒严!”二长老一边吼着,一边向夏家族长居住的阁楼匆匆而去。 整个夏家顿时沸腾起来。 然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此时却一脸沮丧。 他靠在门边,蹲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仰头望着屋顶。 “我大概是明白了...”夏仁喃喃道。 “气川确实是可以做到精准控制内力,随着心念,而将内力聚集到手足。但这需要的是所有内力都融在气川之中,融入气川,便意味着掌控,意味着循环。” 自己倒好,是将气川融在了内力之中。 便如汪洋大海之中,突然增加了几道小小的漩涡。 不仅无法精确控制,反倒是会助长内力泄露的威势。 除非有一天,他能够将所有内力全部融入到气川之中,这才有可能做到精确掌控。 然而,每一道气川的内气容量似乎都是有限度的,譬如说刚刚掌控的那虎啸基础内功心法的四条气川的饱和量便是十年精纯内力。 天哪...只有十年! 夏仁感觉自己的身子都在颤抖,但他并不知道所有修炼这门功法的人,从来都不会将气川修炼至饱和。 他们只会给每一条气川以基础的内气予以运转,待到修炼到至少十九条气川后,便可以闭关修炼。 而一旦悟透,则可以从川境突破到海境,成就一代宗师。 当然,其中艰辛福缘自是缺一不可,多少豪侠终其一生也无法悟出通往宗师之道的。 而基础运转这四条气川的精纯内力其实仅仅需要一年便足够了。 附带提一句,一年精纯内力也许需要两年内力,或者更长时间的内力进行提纯融合,才能获取。 所以用十年精纯内力去维持四条气川的人... 只能用奢侈来形容。 但这样的奢侈,对于夏仁来说,却是天大的烦恼。 这意味着他在今后的日子里,要么只动用极少量精纯内力,比如五年十年,即便有所失控,也不会产生太大影响。 要么,举手抬足,一个失手便会开天辟地。 “真是太极端了。”夏仁有些苦恼的托着下巴。 当然,还存在着一种理论上的可能,那便是:拼内力! 14.意外收获 在修炼虎啸基础内功心法的这几日,传音铜钱时不时发出轻微梵音。 感受着震动源相继离开红叶城,夏仁知道那是凛冬会出动,提前前往洛水城了。 按照计划,凛冬会几人是岔开时间离开的,或是借着从红染阁接来的任务,或是借着出外江湖游历之名。 “再过两日,我也该出发了。” 而在此之前,这门心法的第五气川也该突破了。 庭院日光带着暖意,窗棂的交叉格子纹被投到竹桌上,一派静谧。 泛黄的手抄本已经被翻到了最后一页。 夏仁按照功法所述静神调息,然后再仔细看去。 功法最后一页颇为独特,和之前迥异。 前面四条气川,每一条都是运气的具体描述,但这一页却只有一个字,之前的一、二、三气川,加上第四川那垂下的血滴子,交叠起来似乎变得狂暴而无法克制。 “好一股暴虐之气!”夏仁有些动容。 他的目光里赫然映着一个字:王! 当他目光看到这个字的时候,也无需刻意,体内气息居然自动运转起来! 之前凝聚出的四条气川,彷如活物,诡异的扭动着,修习第四气川时吮吸的那一滴吸血居然被同时融入了其余三条气川里,散发出丝丝腥味。 而按照呼吸法调息之时,那深埋于心底的狂躁气息也慢慢探出了头,像是种子发芽,但更像是某种嗜血的生物缓缓从地底洞穴中走了出来。 “这是...猛虎!” 而且并非是寻常山林之间的猛虎,那种感觉...更像是一头阴气沉沉的妖虎。 深埋的暴虐之气,第四气川的血腥之味彻底融入了体内的气川循环中。 宛如粘合剂,将这四者合为一体,自动形成了一个更大的循环:第五气川:王川! 而精纯内气的饱和数量,也一瞬间提高到了十五年! 吼!! 就在那一丝暴虐血腥之气彻底与气川融在一起的时候,夏仁仿佛听到一股诡异的咆哮声,在耳边响起。 脑中嗡嗡作响,像是铙钹齐齐在耳边奏鸣。 窗外喧嚣的人声消失了,风声虫鸣也没有了,连光线都暗淡下来。 同时,窒息感油然而生。 夏仁只感觉内气在疯狂流转,一股浮动之意在心中产生:杀杀杀!伏尸百万,方为王! 暴虐之后,是陶醉... 那一丝自己的血腥味像是一个饵,每当感受到的时候,便会有一种极度爽快的感觉从心底滋生出来,这种快感前所未有,让人哪怕不惜一切代价也想再去体验。 呼... 夏仁深吸一口气,运气百年精纯内力。 直接将那头在心底躁动的妖虎淹死。 不过是顶多拥有着十五年精纯内力上限的妖虎,对于他来说,连兴风作浪的资格都是没有的。 但是夏仁感受到体内那宛如汪洋的真气海面上,原本细微的漩涡如今聚集成了一个稍大的漩涡,漩涡诡异缓慢的旋转着,带动着越来越多的内气,其中还隐隐透出些微血红。 但再大的漩涡,相较于他体内的汪洋,都是不值一提的。 “这个猛虎山庄真是邪门,若不是我这样开局便有变态内力的人,任谁都会栽了。”夏仁沉思着。 这个武侠世界,内功心法看起来是很难得的,各大势力都将之视为珍宝。 那么猛虎山庄免费分发的虎啸心法,也就成了最容易获得的途径。 江湖恩怨情仇甚多,牵扯在其中的江湖侠客们,谁不想能够有朝一日踏入内力修炼的大门。 如此,即便知道免费分发的虎啸心法有问题,他们也会如飞蛾扑火,趋之若鹜。 一旦修炼了前四条气川,只需一眼。 王川便会自动形成,而无需费力。 但...那头可以影响到心性,神智的妖虎,究竟需要多少人命,多少鲜血才能让人恢复清明? 夏仁突然想起之前夏成对猛虎山庄的介绍。 “你可知每年加入猛虎山庄弟子有足足千人,但之后真正出现在江湖上行走游历的也不过一人而已。猛虎山庄为五山庄之一,连三大皇庭也不会轻易去动,尽管江湖传闻那每年消失的新入弟子早已经死了,但却没有一人敢去调查。” 如此一来,他已经大概明白了。 这是养盅之术! 只不过将毒虫换成了人而已。 千名修习了虎啸基础内功心法之人为求更高层次功法而加入猛虎山庄,然后互相厮杀,直到最终剩下那一人,便是真正的猛虎山庄弟子。 魔在心头,而血染双手,终成名副其实的王川! 推测出前因后果,夏仁顿时有些兴趣怏怏。 “看来这一门功法是不适合自己了。” 于是,他将体内那凝聚出的王川随意丢到气海的某个角落,让它自己旋转去了。 桌上白瓷杯中的茶已经冷了,翠云茶的芳香完全凝结起来。 夏仁抿了一口,茶水入喉,整个人顿时舒服了些。 而就在这时,红光突然在他瞳孔前闪烁起来。 夏仁心念一动。 “绯红!” 苍白火焰缓缓拉开,在自己状态栏上的细红字体内多了一行。 姓名:夏仁 功法1:红叶刀法:第三层,特效:加速一级 功法2:咒怨真经:第一层,特效:高级嗜血 内力:16801单位(每10单位,相当于一年修为的精纯内力) 能点:0 待完成任务:阵营选择;随机选择则可获得20能点。 所谓高级嗜血,便是对战时自身陷入狂暴状态,同时每当杀死一人,便会吸取一丝内气用来增强自己。 而那个增加的1单位内力,怕是这几日的成果,这速度若是被外人知晓,怕是要惊为天人。 但是其实对于夏仁来说,这个增长速度其实是如蜗牛一般缓慢了。 身无分文的人赚取一百元,和身家上千万的人赚取一百元...这是完全不好相比的。 夏仁再一次产生了自己悟性极低的幻觉。 他慌忙摇了摇脑袋,将这股奇怪的念头逐出脑海,目光中凝视向绯红辅助器的简洁窗体。 “咒怨真经第一层?这是什么?我明明修炼的是虎啸基础内功心法。” 夏仁沉思良久,大概有了推测。 想来这所谓的第一层,显然是修炼出王川的结果。 不,应该是自己将这条王川融入了十五年精纯内力,而达到气川所能承受的最高限度的结果。 再去细细感觉,体内那藏在角落的血色漩涡竟然隐约散发出阴冷之气,这股气息令人极度不舒服,甚至有些微瘆人的感觉。 15.欲向洛水 木屋内幽静暗哑。 不知过了多久,木棂窗外的黑暗已被一道金光刺破。 穿过薄薄的油纸,让这方空间里有了些光亮。 盘腿端坐的夏仁也缓缓睁开了眼。 屋子中央的是张风格简洁的圆木桌,桌子上摆着一把精钢短刀,一个青布包袱,包袱里放着一些碎银,铜钱还有一本薄薄的泛黄册子。 正是那本不入流的红叶刀法。 “我也该动身前往洛水城了。” 夏仁站起身,活动了下筋骨。 “还剩五天时间,已经不能再等了。”他眯着眼,左手抚摸了下腰间的传音铜钱。 也许因为距离过远,此时只能感觉到一个模糊的方向。 想到这几日里所察觉到的振动源,夏仁可以确信这一次凛冬会是全体出动了。 “一共六个人,再加上自己,那便是七个。除了那位神秘的会长,以及酒鬼无忧,凛冬会的人算是到齐了。”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全力出动,只求一击必杀。这位会长看来谨慎的很。” 夏仁这些日听着小夏词的闲聊,也大概明白了豪侠是怎么样的一种境界。 豪侠与宗师不同,是一种很模糊的划分。 宗师则是指内气修为踏过川境,完成百川汇海而一举进入海境之后的侠客。 亦或者是指顶级技艺类功法已臻至圆满,而成就宗师之名。 这种界定,让夏仁想起了前世所看过的“剑宗气宗”。 以百川之气交汇入海境,或以巅峰之技而步入圆满,皆是宗师。 当然,这并不是说以气入宗师之侠客对技法一道一无所知,反之亦然。 而豪侠,更多的是一种在江湖上闯荡出来的名气。 龙皇庭紫禁城的那位也是痴迷江湖之事,特意下令创出两榜:豪侠榜,宗师榜。 豪侠榜上几乎周周更新,技不如人,浪得虚名之人,也许前一天刚刚上榜,后一日便已经身首异处。 也有不少隐藏高手,却是完全不在乎豪侠榜,譬如说杀手。 杀手若是有了名,他便会丢了命。所以榜上从无杀手,若是有朝一日出现了,那么这个杀手肯定活不过三日。 而所谓豪侠巅峰,则是豪侠榜上有名,并且已经凝聚出至少十九条气川,或者是顶级技艺类功法已经修至第九层,只差最后一步便可进阶入宗师的侠客。 这样的侠客名气与实力同归,巅峰之名,当之无愧。 从某个角度来说,江湖流传的豪侠其实指的便是豪侠巅峰,而这些侠客通常是位列豪侠榜前百名的。 至于宗师榜,则是鲜有变动,而若有变动,无不是能令武林为之一振的大事件。 红叶城夏家的宗子“长空剑”夏空稷则是排在豪侠榜第四百三十一,尽管他位列寒鸦阁,但更多的还是夏家宗子的身份。 至于凛冬会,“疯白蛇”夏成排名第五百二十五,“撼山刀”夏庆轶排名第五百四十五,这还是他们大幅度隐藏了实力的排名。 至于善用飞刀的夏流,只以四层修为对外的夏樱,以及未曾见过的“小叶剑”夏断,“败花拳”夏尚更是低调的很。 这一次六人一齐出动,以有心算无心,只是为了万无一失的截杀宗子。 虽不算杀鸡用牛刀,也是几成定局了。 何况他们还叫上了自己。 这夏家的宗子看起来是必死无疑了,只是唯一让他有些心存芥蒂的是,宗子的母亲似乎正是那位给了自己诸多便利的“小判官”唐静。 但这份情义却远远没有到可以让自己去援救宗子的地步。 夏仁笑了笑,踏出了屋门。 门外此时却站着一名美艳温婉的青衫少年,手中拎着一个竹篮,篮子里正散发着热米粥的香味。 “大哥,你要出远门吗?”夏词轻柔问道。 “是啊,这几日修炼了一门功法,颇有心得。正准备去红染阁接个任务,出门历练一番。”夏仁随口回答。 见到夏词担忧的模样,不禁心里好笑,于是又道:“不用担心,这些日你在家好好准备,毕竟距离资质测试只剩下两个多月了。你可不要像大哥一样,只被分到一门不入流的技法。” 听到不入流三个字的时候,夏词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重瞳被挤压在狭长的眼眶里,即便在初起的光里也自是一股冷气。 但这冷气配上他的模样,却成了冷艳。 夏词突然平静道:“大哥也憎恨宗家吗?” 突然兄弟两人沉默下来。 夏仁嘿嘿笑了一声,也不作答,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道了声:“别胡思乱想。”然后便踏步出了庭院。 还未满十三岁的孩子,实在不应该承受太多的仇恨啊。 夏仁悠悠抬起头。 尽管他忘了自己这具身体也不过才十五岁而已。 夏词猛然回头,凝望着那一袭灰衣短刀的背影,轻声道:“大哥...一路珍重。” -- 红染阁的外阁依然安安静静的伫立在空旷之处,一条鹅卵石铺铸的小道令周围更显清幽。 此处是转为分家任务设立的阁楼。 夏仁推开门,门发出吱嘎的声音。 围桌中央的老人停止了伏案疾书,缓缓抬起了头。 “黎叔,我想接个远程的任务。”夏仁淡淡道。 但名为夏黎的宗家老人却只是眯眼盯着他,一双混浊的眼睛里闪烁着些好奇。 “我等你几天了。” 夏仁心里泛起一丝古怪,道:“这又是为何?” 宗家老人咧开嘴,也不多言,直接转身,踩着棕黄的木凳子,趴在身后四五米高的储物柜上。 手指伸到最高处的抽屉前,慢慢插入钥匙。 “这是...” 夏仁顺着老人的手,抬眼看去。 抽屉编号为六百五十八。 他心中一凛,六百号以上的抽屉所盛放的都是宗家所重视的任务物品,一般这些物品只会出现在专属寒鸦阁的任务之中,哪怕宗家任务里也是很少见的。 至于分家,六百号以上的储物抽屉不过都是摆饰而已,从此时那夏黎手中握着的崭新钥匙就可以看出来的。 老人小心的踮起脚,双手从抽屉中捧出一方黑纹盒子。 夏仁轻轻皱起了眉头,事情似乎有些失去了掌控。 原本他只是来随意接取一个需要远行的任务,在前往洛水城会和凛冬会截杀宗子之后,也可以慢慢完成。 但现在,这幅架势,有点奇怪啊。 在他思索之间,老人已经将黑纹盒子放置到了桌面上。 盒子为哑光的混合金属所制,而那一丝一丝扭曲的黑纹则是类似火漆般的封条,均匀的封住了盒口。 这样的一个盒子,即便放在光亮的地方,也不会太引人注意。 16.改道唐门 “黎叔,这是...” 夏仁是真的有些疑惑,他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这个黑纹盒子。 老人混浊瞳孔微微上翻,伸手道:“把身份铭牌拿给我。” 夏仁见他不答,便眯起了眼,也不动作,两人一时有些僵持。 老人冷哼一声,重重敲了下木桌道:“这是宗家指定必须由你去完成的任务,完成之后你可以获得2000家族贡献点。 也不知你是走了什么运气,居然获得指定...” 夏仁淡淡问道:“究竟是什么任务?” 老人有些不耐烦道:“将这黑纹盒子送至西川唐门,任务便算完成。你无须担心,我们夏家与唐门一向交好,说不定你此番前去还会被唐门随手赏赐两个小玩意。” 洛水城在东,西川在西,方向完全相反,若是接下这个任务,那么便无法赶往与凛冬会众人会合了。 见夏仁沉默,老人重重哼了声:“怎么,这种指定任务不知道多少人抢破了头也要去做,你居然不愿意?” 左右权衡了一下夏仁决定还是接受。 因为现在还不到和宗家撕破脸的时候,而且这件事情里处处透着古怪。 洛水城那边,天凛冬会的天罗地网之势已经形成,截杀宗子一事几成定局。自己去与不去应该不会有太大影响。 想到此处,他笑着接过盒子,看似随意的试探道:“黎叔,哪有的事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指定我这么一个小小分家之人去完成呢?” 老人嗤笑一声道:“我若知道我还在这里?” 于是他一把拿过身份铭牌,在其中记录完任务信息之后,又生硬的推了回来道:“去吧,看着眼烦!” 这态度让夏仁有些哭笑不得,莫非是妒忌? 那么这次任务还真可能是个肥差。 他也不多言,将黑纹盒子小心藏于怀中,牵过一匹外出任务分配的杂毛黑马,拎着短刀便一路直行,然后从西城门纵马出了红叶城。 -- 湖心岛。 寒鸦阁正被雾气笼罩,看不真切。 数十木屋安安静静,仿佛空无一人。 链接岛屿与夏家的只是一条一条长短不一的粗大竹节,竹节相互扣连,漂浮在白虹湖此处分叉的支流上,而两端的竹节则用金属丝分别挂在两岸铁桩上。 水流冲击,发出碰击声,一下一下,若鱼目微响,在雾气里颇有韵律。 如此,便成了一座简单而独特的“巨竹浮桥”,以供寒鸦阁中杀手们的出入。 此时巨竹浮桥的夏家这边却站着一男一女,在棵荫如车盖的古树下谈论着什么。 少年一袭朱色大氅,高傲面色里夹杂着些微阴冷。 另一边则是笼着鹅黄色长纱衣,佩着名剑三环青蛇的清冷女子。 “妍羽,这是我最后一次出去执行任务,回来后我会慢慢接手家族事务。等到步入正轨之后,父亲便会遣人去白家正式提亲。” “哼!”白家二小姐撇着嘴,一副本小姐就是不高兴的模样。 夏空稷心里冷哼一声,但面色却露出一丝为难:“妍羽,你也知道我虽然贵为宗子,但是却唯独没有自由。每日里哪怕是衣食住行这等小事,也有无数双眼睛盯着。” 白妍羽反驳道:“你可是宗子啊,有谁敢盯着你?” “长老要考察我品行,寒鸦阁会盯着我的武功进展,宗家其他人会看着我在江湖上是否闯出名气。”夏空稷压低声音。 随后似乎是抱怨一般,皱眉道:“连母亲都不肯给我一样唐门的暗器,说是要我自力更生。” “哎?”白妍羽有些好奇起来,“可是她是你妈妈呀,怎么会呢?万一你在江湖上遇到什么事情,那怎么办?” 夏空稷露出一副忧伤的神色道:“之前都还好,但不知为何,三年前母亲突然对我变得冷漠起来...” 他轻轻仰起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终究还是叹了口气道:“我平日里对你说话是有些过,我都知道,但我确实有太多身不由己。如果惹你生气了,我真的很对不起。” 他眼神真挚,让人不得不相信。 白二小姐心里一软,跺了跺脚,道:“好吧好吧,那我原谅你了。” 说罢,她从鹅黄长袖里伸出玉藕般的手臂,而手心居然抓着一册的青色竹简,小声道:“我脾气不太好...你也不要太介意呀。这是给你的...” 夏空稷眼神一亮,一边随口说着“哪有哪有”之类的话,一边接过竹简,缓缓打开。 青色竹册上仅仅写了两句话。 此去洛水,大凶。变数已去,小凶。 字体呈现了短短数秒,便化作青烟消散无影,唯独留下空空如也的竹册。 夏空稷真挚看向身边少女,双手突然搭在她香肩上,柔声道:“谢谢你,妍羽。” 白家二小姐突然心跳有些加快了,她闭上眼不敢再去看,脸色有些酡红,支吾着道:“能帮到你就好,你快去忙吧。” 夏空稷点点头道:“那我便先回寒鸦阁了。” 旋即转过身往巨竹浮桥方向走去,他面色已变得阴沉起来,双手紧紧握了拳头。 洛水之事,极度隐秘。目标也并不棘手。 对于一个杀手来说,泄露行踪才是大凶... 到底是谁? 又是为什么? “喂...”身后突然传来娇柔的声音。 夏空稷急忙转头,面色一瞬间变得温和起来,“怎么了,妍羽。” “一路...一路珍重!”白家二小姐小声道,想了想似乎还不放心,一路小跑走到夏空稷面前,将腰间佩剑解开,放到他手上,“借给你用!” “这怎么使得?”夏空稷慌忙推辞。 “有什么使得使不得的,本小姐就是借给你用。”白二小姐嘟起嘴,“这世界上总是会有人愿意关心你的,我们都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夏空稷微微笑了笑,然后接过名剑三环长蛇,道:“好吧好吧,谢谢你了,妍羽。” 然而,等到他再次转身,脸色却是露出一股似笑而非的神色。 真是个幼稚的蠢女人,不过确实很好用。 本来也没打算获得什么,却意外的得到了一卷天迹竹册,还有三环青蛇... 真是,太好利用了! 夏空稷嘴角勾起了得意的弧线,整个人隐隐消散在白虹湖上的雾气里。 17.幽人谷 幽人谷里五朵花... 娇艳惹人不回家... 若问酒后去哪里... 坟上跳着小乌鸦... 啦啦啦啦啦啦啦... 乌云闭月,不知名山谷间,两名侠客打扮之人正纵马赶路。 这两人来自陌上剑社,此次被分派前往各大门派送信。 “师兄,师兄...” 一个青衣侠客装扮,面容稚嫩的少年夹了夹马腹,向前赶了几步,与前面一名面色沉稳的青年男子并列而行。 “你没有听到什么歌谣?” 说罢,他侧耳听去,如此寂静的山谷里,这清脆歌声很是清晰,又宛如笛音般悠长。 歌声暂止,不过数秒,又是一阵拨浪鼓卜啷卜啷的沉默响声,敲的人心惶惶。 “慌张什么,江湖之中这样的事情太常见了。”青年男子有些烦躁,原本说好是小师妹陪自己一起送信的,可是临了却换成了这小子。 说是让其随行出门历练一番,其实,不过就是关系户。 “可...可是。”少年苦起了脸,整个人在不经意的颤抖着。 周围已经没有光了,一点都没有。明月被黑云吞没,原本还可看到的数十米之外的凄冷没足草地,此时却全都消失了。 黑暗里,沉寂片刻,那啦啦啦的童谣忽而复起,充满了诡异气息。 声音时近时远,偶尔又夹杂着女子尖尖的嬉笑打闹声音。 笑声起时妩媚引人心痒难耐,尾音却拖的冗长,显得凄厉而令人心头发毛。 “你只是第一次出外历练,跟紧我就行了,真麻烦。”青年男子教训道,他毕竟是入社七年的师兄,现在这是什么状况他也不明白,但师兄的架势总是要做足的吧。 也许是他声音的严厉了些,少年反而增添了一丝勇气。 他平日里也是一心向侠,江湖之事也是颇为向往,此时师兄的严厉之词令他稍稍清醒过来,不禁有些羞愧起来。 第一次出门历练,遇到些小事就害怕,我田子雄怎可如此? 少年握了握拳头。 而此时,他身侧的青年男子也许是觉得刚刚说话语气颇重,又加了句:“子雄师弟,不必担心。根据地图,出了这处山谷就可到达幽谷小镇,到时候我们便寻得一处客栈暂且落脚。” 想到客栈里温暖的灯光,热腾腾的饭菜,田子雄紧绷的心彻底舒展了下来。 于是他抱拳正色道:“多谢师兄!” 嘻嘻嘻... 没有任何预兆,妩媚的女声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只谢师兄,那么谢不谢姐姐呢?” 田子雄刚刚平缓的心绪骤然一紧,再也压抑不住的扑通扑通狂跳起来。 “何方妖人?”他右手迅速回缩,扣住腰间长剑的缠丝剑柄,趁着爆喝之时,正欲一把拔出。 但一只冰冷柔滑的手却轻轻抚摸在了他的拳头上,往出剑的反方向悄然推回,刚出鞘小半截的精钢剑又再次落入鞘中。 “别生气嘛...嘻嘻嘻...”他耳边传来女人的妩媚声音,颈间似乎落了几个来摸磨蹭的发丝。 伴随而来的则是一股引人浮躁的花香。 少年只觉腹中一股邪火突然升腾起来。 “不好,是催情香!”他死咬着牙,扭头高呼道,“师兄!!” 黑暗里没有任何回应,仿佛整个荒野上只剩下他一人而已,刚刚还在他身侧与他和声细语的师兄居然消失了! 怎么可能? 田子雄瞳孔中露出恐惧,他再不犹豫,从马匹一册的包袱里掏出儿臂长短的竹筒。 那是传讯烟花,只需拉单引子,便可让令筒中火药炸响升空。 周围若有其余陌上剑社的弟子,则会赶来。 他白皙的手指探向引子防线,却突然面色一寒:引子不见了! 一时间,他觉得天崩地裂,短短数秒便如过了数十分钟一般,就在他已经绝望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师弟,我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黑暗中有人拿着火把,一边喊着,一边策马疾驰。 田子雄顿时感到找到主心骨,立刻夹紧马腹也冲了出去。 “师兄,这里有古怪!” 田子雄压下心中恐惧,长剑终于蹭然出鞘。 然而,茫然四顾却是又一片黑暗,刚刚那在耳边细语的女人竟然消失不见了,他不禁一愣,待再回头。 却见远处火把里照着的那熟悉面容,竟然有些苍白和痛苦... “师弟...你是在说我古怪嘛?嘻嘻...”马匹交汇,火把的闪烁光芒里,师兄轻轻在脸上抹了抹,扯下一张血淋淋的面具,露出后面白皙如涂了面粉的面容。 眼睛狭长,眯成一条缝,红唇轻启,照出一嘴白森森的牙。 一只缠绕着缟素的芊芊手臂从黑暗里伸来,似慢实快的抓向少年脸庞。 田子雄吓得魂飞魄散,什么侠肝义胆,什么闯荡江湖,一股脑儿全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救...救命!!” 平日里,在陌上剑社练习的剑术居然一式都用不出来,他只觉得手臂发软,全身快要化作软泥瘫倒下去。 嘭! 忽的,他胸前一道紫金项链爆发出灼热紫光,巨响之后,传来对面“师兄”的一声尖叫。 那伸来的手臂似乎被一道强大的力道震开了,力道尤为未尽,“师兄”整个人连同马匹被带的向后飞去,重重摔倒在泥土地上。 马匹抽搐了几下,当场暴毙。 “师兄”则是双手运气,试图压下心头的震荡,却还是未能忍住,嘴角边流下一道殷红的血。 “这是一道内家宗师封印的劲气!”师兄面色凛然。 田子雄看了看颈间的三环紫金项链,此时爆发出金光后,最外面一环直接崩碎。 “是那位叔叔...”他心中闪过一丝感激。 趁着“师兄”受伤的时机,他扬起马鞭,急忙一个掉头,往着来时的方向疾驰而去。 乌云流过,月色复又照明。 一阵红色的香风掠过,长纱遮天,又似轻云遮月。 田子雄不禁抬起了头,眼中露出惊艳之色。 裹着大红留仙裙的妖艳女子凌空踏步,身形蹁跹如山间鬼魅,随即在半空旋转,探手向着策马奔逃的少年抓去。 嘭! 一道宗师封印的劲气再次爆出,妖艳女子却熟视无睹,手掌泛着丝丝的血红气息凝聚成一条红蛇,迎向灼热紫光。 18.再遇影子 光芒触碰到女子手掌,如一张灼热的紫色火网展开。 呲呲。 这张网刚和红蛇接触,还未围拢,便被迅速从中溶开一个洞。金光的扩张骤然停顿了下来,向着中央的破开的空洞如同漩涡一般旋转过去,像要将之填补起来。 只是一转眼,便浓缩成一点荧光,发出轻轻的爆鸣,然后消失在夜空里。 若是有江湖百晓生之类博学之士在此,一定会大吃一惊。 那血红气息竟是江湖失传三十余年的一门绝学:破云见日红凌气。 传说此门功法异常奇异,至始至终只会形成一条气川,但藏于该气川里的真气却是非同寻常,一旦对拼内力,便会产生一道收发自如的血红真气,真气形如红毒蛇,故而有“红凌”之名。 红凌乃远古异蛇,游过之处,万物凋零。 这道血红真气一旦触碰敌人内力,便会瞬间将坚如磐石的内功防护融开一个口子,如此一来即便对方内气再如何浑厚,也是无用。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另一边,田子雄此时心中居然充满了幸福的情绪,催情香也彻底发散开来。他只觉得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即便死在她手里,也不枉此生。 于是,他一扯颈间紫金项链,随手抛开,眼中闪光的看着从天而降的妖艳女子。 红...无边无际的红,真美。田子雄彻底失去了意识,身子向着一边歪歪倒下。 妖艳女子罗袜已然落地,长裙铺展宛如褶皱伞面,落定后便在黑暗的地面上铺出红色的小池。 她低头看着手臂间挽着的少年,长睫毛扑闪扑闪着,似乎正在打量他的脸庞。 良久,她尖尖的笑了起来,声音里有着欣喜:“是个小白脸。” 嘻嘻嘻... 她周围不知何时又聚集了些身影,影影绰绰,如鬼似魅。 一个黑发遮脸的小丫头摇着拨浪鼓,蹦蹦跳跳。 “那...先留着采阳,然后呢,心脏给姐姐练功,脸皮撕下做面具,头颅留着养虫子,小腿给喰喰做美食,其余剁碎了给墓地施肥。” “呀,小乌鸦,你真坏。” 嘻嘻嘻嘻... -- 话分两头,纵马西行的夏仁衣袂飘飘。 实话说,这是他第一次在异世界的土地上纵马疾驰,四周空气清新,若是在之前的世界,怕是一次不错的旅游。 官道两边种植着尖顶的杉树,树木并不均匀,粗细不一的缝隙间透过阳光以及林子里一些隐约的小路,还有奇怪的插在林子深处的木牌,以及深处若隐若现的小屋。 小屋只是个轮廓,而牌子上写着的字体也无法看清。 两边风景飞快向后倒退,迎面的风让夏仁两鬓发丝向后飞舞。忽的他心念一动,轻轻俯下身子,从马侧包袱插着的长卷筒里拈出一卷地图,随后在马背上一个凌空转身。 再次落稳后,背对着迎风,然后缓缓展开了地图。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方轻轻悬着,然后眼睛一亮,落定下来。 那是一条漫长的黑线,纵贯小半个地图,红叶城也不过是这条道路上的一站而已,这条长道边的注释是:和合商道。 夏仁的手指顺着这条黑线缓缓前移,在最近之处应该有一处落脚小镇,名为“西阳镇”。 今晚便在此处落脚罢了。 待到过了西阳,只需顺着这条长道再行... “咦?”他突然发出一声惊奇的声音。 和合商道的尽头之城名为“缠丝”,而西川唐门的标注之地却还要更远。 而然行至此处,道路却一份为二,其中一条是在扭曲往西南,再绕转了一个大圈子去往西川。 另一条则是直接插过某个山谷,而达到西川唐门。 “唔...这个山谷没有标注名字嘛,不过入口处倒是有个镇子,幽谷小镇?” 夏仁回忆了一番,发现脑海里并没有对于幽人小镇以及这个山谷有一点信息,但是理智又告诉自己,既然可以短途便抵达唐门,为何还要再标注另一条绕路的路线呢? “看来这个山谷应该是有问题,否则不至于如此。但或许这也是个试探这世界的机会。”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沉吟片刻道:“还是先往缠丝城吧,到时候再见机行事。” 手扬马鞭,杂毛黑马疾驰而去。 数十分钟后,视线尽头终于有了变化,除了泥土官道和两旁的绿树矮山,空旷地道的入口竖立着一块石碑。 石碑上镌刻这“西阳镇”三个字,红漆的复描让地名很是显眼。 尽管太阳还没落山,夏仁也不准备继续赶路了。 江湖波云诡谲,若是仗着自己有千年多的功力而肆无忌惮,他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死的莫名其妙。 所以,绝不夜行,这是夏仁给自己定下的第一条规矩。 他随意策马入了镇子,突然眼神一凛。 有人在窥视我!. 他强大的五感发挥了作用,于是嘴角勾起一丝笑容,也不揭穿。 顺着主道走了约莫数百米,寻得小镇中央一座最大的客栈,他将马匹交由小二领入马槽食草。 自己则信步入了客栈,随手掏出银子,淡淡道:“掌柜,劳烦安排一间天字号厢房。” 天字号厢房,也相当于是之前世界的豪华包房。 然而,掌柜的反应却很奇怪,冷冷看了他一眼:“天字号包厢已经满客了,地字号也一样。” “不过嘛,现在还剩一间人字号的,你爱住不住。如果要住,需得交付和天字号一样的费用。” 夏仁的眼神有些冷了下来,他手指轻轻揉捏着正欲交付的碎银。 “要住不住!快些决定!”掌柜有些不耐烦,今天一天他真的是忙坏了,从早到晚,不知从何处来了一批江湖上的侠客,一窝蜂的涌进了平日从不光顾的西阳镇。 眼前这位虽然也是侠客打扮,但看样子也不过是普通的世家出来历练的少年,实在不值得他再拉下脸来客套着接待。 “仁公子!”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嘶哑而熟悉的声音。 是刚刚在窥视自己的人! 终于忍不住自己走出来了吗? 夏仁缓缓转过身,而后方的客栈过道上正迎面走来一个熟悉身影,神秘的帽兜黑斗篷包裹着身形,来人竟然是红叶城夏家家主夫人的“小判官”唐静的身边侍卫:影子! 19.获得能点 影子见到夏仁转身,于是加快了脚步。 “天字号厢房已经备好了,仁公子随我来。”她嘶哑道。 夏仁皱了皱眉头,手指捏着碎银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客站柜台后的掌柜原本不耐烦的眼睛突然愣住了,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从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那碎银竟然已经被捏成了长条状... 好似那人手中捏的不是银子,而是泥巴。 “客...客官,小人不知道您和这位是一起的。天...天字号厢房早就留好了,采光最好的那间。”掌柜的声音有些颤抖,如果那个人用手指捏捏自己的手臂,那么是不是骨头都会被捏碎? “小...小二!!死哪去了,快来接待客人!” 正在忙前忙后的小二匆忙赶来,掌柜忙道:“快...快带这两位尊贵的客观去东面的天字号厢房。” 影子淡淡道:“不必了,我们自己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上了干燥的棕木台阶,大厅里的喧嚣似乎和他们无关。 唯独踩踏着台阶的声音。 有时候沉默,不是因为无话可说,而是因为还未抵达可以说话的地方。 但影子却意外的开口了:“夏仁,我并无恶意。” 她的语气很恭敬,上一次见面时还带着迟疑,这一次却似乎突然变了。 夏仁正欲答话,目光却猛地投向了她身后,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影子也忍不住转回了头。 那是一个穿着黄色短衣的短发男子,面容带笑,眼睛眯如直线,让人看不清瞳孔。奇特的是,腰间只用了简单的粗麻绳系了个结作为腰带,青色长裤裤管一边卷起,一边则随性的放着。仿是一个乡村里刚刚栽秧归来的农民。 他腰间则插了一把长条微弯的碎金属片,像是从一把完整的长刀上硬生生掰下的刀尖。 短发男子此时正在下阶,原本大咧咧走着的脚步猛然停了下来。 影子突然感觉自己有些多余。 因为短发男子的目光也完全跨过了她,而投向了她身后的夏仁。 一股阴冷的可以让灵魂悚然的气息,骤然升起,似乎化作一只惨白的利爪慢悠悠的探了过来。 影子觉得自己无法动弹,连同体内的血液都有些缓慢了。 这是什么东西? 她瞳孔大睁,看着眼前那黄衣短发男子宛如惺忪睡梦中快要醒来了一般,眼皮微微拉开了一丝,嘴角微笑的弧度同时缓缓收敛,像是一张被强行撑开的人皮在回缩。 明明只是一个人,她却有一种什么怪物在睁眼的感觉。 然后,影子觉得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拍。 夏仁淡淡道:“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他话音刚落,周围那阴冷悚然的气息骤然消失,影子感觉自己的血液又恢复了正常的流转速度。 莫非是我刚刚出现了幻觉,影子愣了愣,一边回想着一边木然地继续向着台阶上方前行,只是在经过那黄衣短发男子时却本能的往边上靠去。 短发男子则是有些呆滞,台阶下那人居然只是伸出一个指头,就轻描淡写地破除了自己的咒怨真气?突然一股熟悉的感觉让他猛然睁开了眼。 “难怪,原来是师兄啊...”短发男子露出温和的笑意,那笑意真诚,甚至可以说虔诚。 任何一个在他目光注视下的人都会无条件的相信他的每一句话,哪怕他说你已经死了,也会忍不住认真思考一番自己是否还活着。 “你似乎误会了什么。”夏仁淡淡道,刚刚体内那个不知道在那个角落里的血色漩涡似乎有了些反应,又像是共鸣。 短发男子楞了一下,随即道:“没想到这里已经有师兄在了,那我稍作收拾,便会离去。” 夏仁淡淡道:“随便你,我也只是路过此处而已。” “真的?” 夏仁不再答话,从他身边走过。 “既然如此,”短发男子突然遥遥扔出一块闪着绿光的圆珠,“这是补偿。” 夏仁一把接住,凝神看去,那是一个碧绿森冷的玉珠,玉珠中心的玉髓很是诡异,并非是烟雾柳絮,反倒是一颗一颗细细的眼睛,或大或小,或睁开或紧闭,或微笑或惊恐。 他的心突然跳了一下,闪过一丝惊喜。 “绯红!”他心念微动。 苍白火焰缓缓拉开,在自己状态栏上的细红字体内多了一行。 姓名:夏仁 功法1:红叶刀法:第三层,特效:加速一级 功法2:咒怨真经:第一层,特效:高级嗜血 内力:16802单位(每10单位,相当于一年修为的精纯内力) 能点:2单位 他眼中几乎有了一丝狂喜。终于...终于获得能点了。 于是,夏仁收起珠子,问道:“这是什么?” 短发男子这回是真的愣住了,疑惑道:“师兄难道不知?”他心中顿时起疑,但才刚刚有那么一丝念头,便立刻被自己否定了。咒怨真经之间的共鸣是偏不了人的,那种熟悉的瘆人的阴冷真气,距离这么近,是不会有错的。 而且每一个悟出咒怨真经之人,无不是在修成王川时,在伥谷中屠杀千人以达气川饱和。这一点是做不得假的。 那么,难道师兄是失去了记忆? 他也曾有过研习,知晓咒怨真经因为实在太过邪异,而产生任何异常都是可能的,失忆已经算是比较轻微的一种了。 想明白这一关节,短发男子解释道:“这是百目玉。师兄若是想要更多,只能独自前往极北的酆雪山,寻得瞳道才可获取。我也只是机缘巧合之下才获取了一颗。” “酆雪山,瞳道?”夏仁记下了这两个名字,然后点了点头以示感谢。 而此间,他身边的影子居然毫无反应。 夏仁这才蓦然察觉,刚刚两人之间的对话,竟然是直接在脑海里完成的,而根源便在于他体内的那阴冷的血色漩涡。 此时,他也明白了眼前之人究竟是何人了。 如果估计的没错,应当是猛虎山庄以养盅之术造就出来的弟子。猛虎乃山中之王,王川更是霸道的不容身侧有人,所以猛虎山庄中的弟子从来都是一人行走江湖。 一山不容二虎,从来如此。 而若是遇上,强大的那个自然是师兄,或者师姐。 20.阴阵 西阳镇上。 天字号包房中。 灰衣清秀男子轻轻敲打着桌面,语气淡然道:“这么说来,你是在这里等着和我一起前往唐门的?” 影子笼在黑帽兜斗篷里的身形动了动,似乎是表示赞同。 她天性沉默,之前在大厅说了几句话已经够多了。 “是为了这个盒子?” 夏仁从怀里掏出那暗哑的黑纹盒子,眯了眯眼道:“这里面装的什么?” 他说话很有技巧,你若回答了第二个问题,那么便等于是给出了第一个问题的答案。 影子嘶哑道:“时机到了,仁公子自然也就知晓了。提前知道,只会徒增祸患。” 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我们对你绝无恶意。” 包房内,又沉默起来。 影子是无所谓的,她坐一天一夜都没关系。 夏仁则是在思考,突然他抬眼道:“上次从我这里采集的血样呢?” 影子身子抖了抖,似乎是笑了笑,又似乎心中震动。真不得不夸赞,这黑斗篷确实是个好东西,能够遮挡住你的情绪的流露,从而让人无法猜测你心中所思所想。 她嘶哑道:“采集血样...公子用词真是有趣。不过,影子也只是执行任务而已,其余事情一概不知。” 夏仁无所谓试探道:“这盒子里...是我的血样?” 他只是说着玩玩,但不想此话一出,影子居然诡异的彻底沉默下来。 整个人化作黑色的雕塑,不再开口,也不再说话。 她的方式真的很简单,也很有效。 至少夏仁真的猜测不出来,当然他也想过把影子打晕然后再拷问的念头,只是完全没必要这么做。 又是沉默了不知多久,期间夏仁下楼随意吃了些饭食。 不知为何,大堂中江湖之人众多,似乎是聚集于此。 高喉大嗓的谈论着江湖上的事情,以及从言语之间不经意的试探可以推测出,西阳镇附近有异宝要现世。 夏仁只是听了两句就兴趣怏怏了,一是要匆匆赶往唐门完成任务,没时间耗着;二是既然接收了猛虎山庄弟子的百目玉,便该当尽可能守信,而显然那人就是为了这个异宝而来的;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据说异宝出世还需大半个月的时间。 他不想等,没兴趣,就这么简单。 回到屋内,影子居然还一动不动的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只是换了个地方。 原本她还坐在包厢中央圆桌边,现在竟然到了遮阳屏风后面,不注意还察觉不到她的存在。 夏仁皱眉道:“我要休息了。” 影子嘶哑着开口道:“公子请自便。” 她一副不准备离开的样子,让夏仁震惊了。 “江湖凶险,影子便在此处,也好有个照应。公子请当我不存在。” 夏仁嘴角抽了抽,虽然接触少,他也知道面前这个影子一旦打定主意,是死不回头的。 说不说话就不说话,一言不合就沉默。 现在这幅样子显然是连饭都不想吃了,说守在屋子里就守在屋子里,真是...太任性了。 “大姐,我们没这么熟吧?”夏仁无语道。 果然,他此话实在是多此一举,影子已经进入了沉默状态...除非有敌人出现,怕是再不会多说一句话了。 夏仁也不在意,毕竟他也能察觉面前这个影子对自己确无恶意。 于是喝些了茶水,就衣躺倒床上,心念微动,调出辅助器。 “绯红。” 苍白火焰升腾,拉出简洁的窗体。 此时,在红叶刀法,以及咒怨真经之后都出现了一个弹框,这也是获取能点后整个界面唯一的变化之处。 夏仁视线投过去,仔细看了起来。 红叶刀法后的弹框写着:可至圆满。而消耗是1单位能点。 咒怨真经后的弹框则写着:升至下一级:1单位能点。 夏仁想了想,试探着点了点咒怨真经后的升级弹框。 一股诡异的内气突然从心头莫名升起,那内气带着强烈的负面情绪,如泣如诉,夏仁感到一阵阴冷的哭声随着内力的游走而渐渐传出。 他抬眼看了看屋内屏风后的影子,见她毫无反应,于是放下心来。 闭眼调息,很快他感受到体内那汪洋一般的内气产生了变化,角落里的血色漩涡中多了些奇怪的颜色。 那是一丝惨白色的气流,在血色漩涡最中央机械旋转。 旋转速度根本不似自然自传,而是发出些微“喀拉喀拉”,似乎是骨折的声音。 随着这道惨白气流的转动,周围内气疯狂的向其间涌入,而每涌入一些,那道惨白色气流则变得愈发阴冷起来。 可以想象,如果一个人没有足够内气,怕是会被这道惨白色气流直接榨成干尸。 “果然邪门。”夏仁被自己吓到了。 但这道惨白色气流吸收的内气,对于他来说完全是九牛一毛。 很快血色漩涡的转动停止了下来,只是在漩涡中间多了一些惨白色,那惨白色看起来有些像是在水中被泡的失去了血色的手。 那只惨白色的手竟然轻微的开合着,像是要从漩涡里伸出来。 在加点完成之后,夏仁再次将这道多了只手的血色漩涡扔到了气海的角落里,让它自己玩去了。 很快,自己状态栏出现了新的变化。 姓名:夏仁 功法1:红叶刀法:第三层,特效:加速一级 功法2:咒怨真经:第二层,特效:阴阵,高级嗜血 内力:16802单位(每10单位,相当于一年修为的精纯内力) 能点:1单位 所谓阴阵,便是通过给与某样日常物品一丝咒怨之气,比如镜子,屏风等,而在小范围内造成迷幻效果。 让该物品周围之人在不知不觉之间进入幻境,仿如撞鬼了一般。 而咒怨真经给自己带来的气川对于精纯内力的饱和量也提高到了三十年,对此,夏仁还是有些高兴的,这意味着自己在控制内力的道路上又进了一步。 此时,咒怨真经后面的弹框已经变成了灰色,显示升级至下一层需要两单位能点。 看来找寻能点,才是正途。 夏仁沉吟着,随后在包厢床上就衣而睡。 第二日。 屏风后的影子突然睁开眼,一丝疑惑的情绪在心头滋生。 她抬眼看了看窗户,即便窗户关闭着,依然能见到外面漆黑一片。 这怎么可能?我身体的时间感不会出错的,此时应当已到晨间了! 她心念急动,猛然扭头向床上看去,面色才和缓了一些,因为仁公子还在床上睡着,甚至还发出呼声。 只要仁公子没出事,那么天亮的晚一些又有什么关系。 她摇了摇头,然后再次进入了沉默不动的雕塑状态。 21.波及1 咕咕咕... 肚子好饿。 影子的身体很诚实,腹部正发出奇怪的声音。 “怎么回事?”她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情绪,因功法特殊,她完全可以潜伏在一个地方三日三夜不动弹,也不觉得饥饿。 想以前还在川王府中的时候,她为了刺杀一名龙王庭使者,埋伏在他必经之路上,三日三夜未曾动弹,躲避过了所有前哨的搜查。 随后待那名使者经过时,暗器如雨般倾泻而出,瞬间取了他性命,然后还能施展功法绝地逃生。 她的黑斗篷遮蔽的可不只是她的身形,还有其间宛如暗器谱一般数之不尽的暗器。 这些暗器一部分是她自己原有的,更多的是小姐赐予的。 至于容貌? 她轻轻摸着嘴边的一道伤疤,那伤疤从嘴唇两边向外延伸,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切为两半。 若不是唐大小姐,这世间早就没有她了。 所以,她没有名字。若非要有个称呼,那就叫影子好了。 这时她心中越来越疑心,但侧目望去,床上的那位还在酣睡,窗外月色还是微明。 “仁公子?” 她隔着屏风,试探着喊了一声。 “嗯嗯...”那是梦中随意的哼哼声,但声音显然是夏仁的。 影子舒了一口气,看来是自己多心了,于是全然不顾腹中鸣叫,继续闭目陷入沉默不动的状态里。 -- 此时,夏仁正扬鞭纵马,在一条蜿蜒的官道上疾驰。 距离西阳镇已经过去两日了,影子还没有追来,看来“阴阵”的效果确实不错。 他只是随意在屏风中输入了一道咒怨之气而已。 自己身上秘密众多,而且总是被一个莫名其妙连样子都不清楚的女人跟在身边,连睡觉都不肯走,真的是很烦。 既然如此,让她陷在幻阵里好了。 他倒骑黑马,再次比对着地图确认自己方位。 然后重重叹了口气,距离盘丝城还有四五日路程啊。一开始在异世界旅游一般的心思终于淡了不少,他有些开始怀念前世的飞机了。 那么,就从幽谷小镇西北方向的小峡谷走近路好了。 又是三四日的时光悄然而逝。 也许是周边的侠客们都聚集到西阳镇上,去等待异宝出世了,一路倒还平静,江湖险恶四个字还未曾体验到。 这一日,夏仁又是焦头烂额的在官道上纵马奔驰。 原本早已看的厌烦的树林、黄沙和官道便突然多出了一道风景。 那竟然是一个小茶亭! 茶亭中一对年轻夫妇正在忙碌着,男子在外摆摊,女子则在亭中。 摊位上摆着些散发香味的一些熟食,以及... 夏仁勒住缰绳,向茶亭走去。 嗯,秋梨膏,桂花酒,还有酒酿圆子。 夏仁频频点头,再仔细打量着夫妇两人,虽然粗衣裹身,但是皮肉很嫩,不像是常日里摆摊的人。 他忍不住嘴角抽动了下,但终究还是下了马。随手将杂毛黑马绑在一边的古树上,他故意绑的很慢。 见到有人停下,在外抛头露面的青年忙停下手中动作,扭头和亭中女人交谈。 “师姐,来...来客人了。”青年有些慌张,他是第一次出门。 女子倒是有些泼辣:“怕什么!师父只是让我们在此收集消息,又没有让我们出手。” “可...可是,哪有什么消息。昨日一整天都没个人来。” 女子冷哼一声:“这会不是来了个人吗?看样子是从西阳镇方向来的,你看师姐我的...看好了,师姐我只演示一次。” 在古树边系着黑马的夏仁,早已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如此一来他也基本放下心来,手中迅速将系带扣紧,然后信步走向茶亭。 “这位客官,里面请。”女子从茶亭里缓步走了出来,面带做作的微笑。 一身粗布围裙裹着娇柔身躯,肌肤白嫩,步伐之间隐隐藏着武学技法的韵律。 夏仁心中叹了声:这两货的师父让他们来打探消息,还真是足够自信啊。 “一位。”夏仁随口道。 “哦,以为,以为什么?”女子身子突然停了下来,眨巴着眼,傻傻愣了两秒,然后想起师弟还在身后瞅着自己,于是傲娇的挺了挺身子,摆出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 又是拉开桌边的木椅,又是在干净到没有一丝油腻的桌面上擦了几下。 自己更是拉开一张椅子,坐在夏仁对面,撑起下巴,笑呵呵问道:“客人想吃些什么?” 这副作态令夏仁不得不吐槽:这演示的是个什么鬼啊。有这样做派的小二吗?夫妻档中有这样做派的妻子吗? 实在是破绽百出,惨不忍睹。 不过如此一来,他是彻底放下心来,看来不会莫名其妙的黑店。 他并不是怕黑店里的店家会如何如何,他只是有些厌烦饮食里放了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影响口味。 “那就各来一份吧。”夏仁随口道。 “哎?各来一份,吃这么多,你是猪啊。”女子一愣,心直口快的将心中所想直接说出。 夏仁撑住了脑袋,已经无力吐槽。 女子这时也反应过来,似乎自己太过直爽了,便慌忙道:“嗯嗯,我的意思是客人吃这么多...真是太好了。” 于是柳眉一竖,朝旁边招招手:“那个谁...各来一份。” “哦。”少年慌手慌脚的准备起来,不一会儿,各种小吃熟食就摆了一大桌。 女子笑眯眯道:“客人是从西阳镇方向来的吧。” 夏仁喝了口酒酿圆子,味道还不错,甜而不腻。于是,点了点头。 女子眼中一亮,道:“听说...那里聚集了很多江湖人士,小女子很好奇,能不能和我说说。”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打探消息? 太直接了吧。 夏仁也不想再陪这两个活宝玩下去了,便不再开口。 女子还欲再问。 突然西山之上出现了三道身影,直接凌空踏步,朝着茶亭方向而来。 茶亭中三人都不禁抬头看去。 那身影宛如红云经天,大红色留仙裙翩然而动,从空中缓缓落下。 女子面容妖艳而冰冷,让男子忍不住要跪拜于她的脚下。 只是此时那完美的脸庞上却多了些狼狈,嘴角更是渗出一丝血液。 她身后的两道身影也旋即落下。 一个是黑发遮脸的小丫头,手中拿着一个已经被击穿鼓面的拨浪鼓。 另一个是神色有些木然的大头少女,手中拎着一把血迹斑斑的刮骨刀。 22.波及2 茶亭女子似乎颇有见识,一下子吓得傻住了,而正在无聊的擦拭摊位的少年显然也认识这突然来到的三人。 两人如无头苍蝇一般凑在一起,小声的嘀咕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师父只是让我们开个茶亭打听消息...怎么会遇到这几个凶人。” “师姐,不会这么巧吧,她们不在恶人谷里待着,跑这里干嘛?” 女子身子都颤抖起来,小声道:“就是她们,‘血手’杜厌,‘不吃人头’喰喰,‘半人半鬼’小乌鸦,十大恶人里的三个。” “平日里,她们三人常常和‘不要脸’以及‘小虫母’待在一起,自称是幽人谷里五朵花。她们三人到了,后面两个应该也不远了。” 奇怪的是,三人的脚步虚浮,跌跌撞撞,像是受了内伤一般。 血手也不避嫌,冷哼道:“没想到那个小白脸的叔叔居然是‘紫气’齐东来,难怪能佩戴着存储三道宗师内力的紫金项链。” 大头姑娘木然道:“不管他是谁,把不要脸和小虫母打落悬崖,我就要吃了他!” 小乌鸦长发遮面,也不言语。 忽然,西山之后响起一声悠长宛如龙吟的剑鸣,一道令人恐惧的雄浑气息随即迸发。 山后一个穿着锦服的中年男子,面容冰冷,眼中闪烁着浓郁仇恨,手持长剑宛如一道紫色狂风卷向茶亭。 “你们两人骑马先走,我稍后便来。”血手冷冷道,“我的红凌气即便是宗师也会畏惧几分。” 说罢,她把目光投向茶亭外古树边,那匹系着的杂毛黑马上。 至于茶亭里的两人,以及正在喝着酒酿圆子的世家历练弟子,则直接被她无视了。 “快!” 眼见着‘紫气’齐东来还有几十米路便要凌空而至,她厉声喝道。 “姐姐...”小乌鸦发出不甘的声音,只是面容为长发所遮蔽,即便在阳光下也显得瘆人。 而这时,那名出外历练的世家弟子幽幽叹了口气。 他淡淡道:“那匹马是我的。” 茶亭里摆摊打探消息的少年以及女子像看着傻瓜一样的看着他,这小子活腻了? 就算他不知道眼前这几人是谁,刚刚凌空踏步的那一手功夫总归看得到吧。 血手一愣,“咯咯咯”的尖声笑了起来:“你倒是有些宁死不吃亏的风范。” 这一回头,却见刚刚说话的世家少年模样也颇为清秀,不禁道:“唔...还是个清秀的小白脸呢,不过可惜姐姐现在没时间陪你玩。” 她一边尖声的笑着,一边右手拈起桌上的长筷,随手激射出去。 先杀个人,吸收了他的心脏,就当战前热身吧! “出手了,出手了!”茶亭中女子慌忙弯下身子,面露恐惧的看着那个敢说话的世家少年,心里闪过一丝兔死狐悲的伤感。 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她和师弟? 长筷破空,竟然隐隐发出极为强劲的风雷之声。 茶亭中女子以及少年都闭上了眼睛,不敢看外面那和他们差不多年龄的客人死去的惨状,应当是头颅被长筷贯穿吧? 然而等了足足十秒钟,却没有丝毫声音响起。 两人好奇的睁开眼看去,一时间竟然目瞪口呆。 筷子...断了! 那可是血手杜厌射出的筷子。 夏仁扭了扭头,太阳穴处被那长筷撞了撞有些痒痒的。 下一秒,他神色冰冷,抄起手掌拿着的长筷,运起五十年精纯内力,空气里氤氲着一股浑厚无疆的气息。 轰! 他手中长筷宛如火箭发射,尾端发出一声爆鸣。 好在大红留仙裙女子早在长筷折断之时,便已经有了反应,稍稍做出了闪避动作。 然而从耳侧掠过的长筷,竟然隐隐有些令她耳鸣。 “好雄浑的功力!”她不禁悚然,然而在他看来眼前这个小白脸莫不是也如前几日的那个一样,都是身边带着某些宗师赐予的护身符。 这样的小白脸,之前刚刚搞死一个,就惹来了“紫气”齐东来。 若是再搞死一个? 即便身为十大恶人之一,但血手并未能踏入宗师之境,她已经汇聚出了二十一条气川,甚至其中为一条红凌气。 真可谓天赋绝伦,然而却迟迟差最后一步机缘,而未能百川汇海,突破宗师。 所以她收手道:“算你运气好,今天就算了。小乌鸦,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牵马先走一步!” 但,下一秒对面坐着的那个秀气的世家弟子竟然缓缓起身,二话不说,直接一掌攻来。 “算不算不是你说了算。”夏仁冷笑一声。 血手妖艳冰冷的面容浮现出一丝怒色:“找死!” 即便是宗师也不敢和我对拼掌力,何况你一个小小的世家弟子?既然你自己想死,那就怪不得我。 她运气内力,凝聚起十条气川中的雄浑内力融入到手掌之上,迎着那世家弟子的手掌对轰而去。 噗噗! 手掌才刚接触,十条气川的内力甚至没有能够抵挡一下,血手姐姐狂喷出一口鲜血,让原本大红的留仙裙更加红艳妖异。 她终究是血雨腥风里闯荡过的,此时强忍着心头剧痛。 冷笑道:“你的底牌应该用尽了吧?我刚刚只用了五成不到的内力啊!” 她运起二十条气川,附加隐藏红凌气的内力,又是一掌轰出! 但论拼内力,我血手杜厌还从未怕过谁啊! 对面世家弟子随意笑了笑:“你是用了五成不到的的内力,而我是根本就没用力啊。” 双掌交汇,一时间空气里发出宛如大豆小豆落一地的噼哩噼哩的声响。 这一次,夏仁直接运上了一百年精纯内力。毕竟是第一次正式拼内力,心里还是有些激动的。 突然,他眼中露出一丝奇异光芒,自己的内力竟然被一道红色如蛇的气息破开了个口子。那条红毒蛇所到之处,自身的精纯内力竟然全部融化开来。 红毒蛇破开一个洞口后,那大红留仙裙女子的全部内力,便化作一条银流,全数灌入。 血手杜厌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没想到这个世家弟子竟然底牌一个接一个,即便自己运起十成十的功力,竟然也只能勉强抵挡他的掌力。若是没有红凌气,怕是不过三秒自己便会落败。 而现在,你的内力已经被融开了破绽,即便再精纯,也是无用啊! 你的所有内力已经被调动到手掌,体内空空如也,一道红凌气足以要你性命! 然而下一刻,血手的笑容凝固了,那攻入面前世家弟子体内的银流竟然全数崩溃,连释放出的那一道红凌气也渺然无踪。 这……这世家弟子的体内!? “还我红凌气!!”血手惊怒道。 “你还没搞清楚状况啊,小妖女。”夏仁再次坐下,而血手已经整个人倒飞出去,娇柔的身躯撞得远处古树落叶纷纷,直至将她整个人覆盖。 23.波及3 “似乎有什么奇怪的气息进入了体内。” 夏仁感受着体内无边无际的气海之中,似乎掉入了一条红毒蛇,正在海洋中挣扎着。 似乎是刚刚那个女人从真气里释放出来的。 他端详着那条全身由血红色真气凝聚成的蛇,满满的血腥味道,连每一个鳞片都是染血的。 “真是邪异啊...”夏仁感叹了一声。 随手将这条红毒蛇扔往角落里,那里是咒怨之气旋转的血色漩涡。 红毒蛇一触碰到血色漩涡顿时老实多了,乖乖的顺着猩红的气流,进入了规律的旋转之中。 这时众人都已经目瞪口呆。 “不要杀姐姐!”大头姑娘喰喰突然跑过来,瞅了眼夏仁,刮骨刀哐当往地上一扔,随即就扑通一声跪下,重重磕头。 小乌鸦则是跑到古树下扶起血手,后者面如金纸,口中不断喷出如注的血液,显然是奄奄一息。 小乌鸦慌忙双手抵住她的背后,通过传输内力的办法而助其恢复。 这些事情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而此刻,那名锦服中年人也终于赶到了。 他看了看场上的情况,一个出外历练的世家弟子,也许是家里给的照顾多了,而让他恰好击败了已经被自己重伤的血手。 “半人半鬼”小乌鸦正在给血手疗伤,她的功法在光天化日之下根本起不到多少作用,如果是在雾天或者黑夜,小乌鸦的刺杀技巧确实诡异异常,哪怕他是宗师也要防范一二。 不过现在嘛... “不吃人头”喰喰竟然在给那个年轻的世家试炼弟子磕头,她难道看不出来那小子用的是一次性道具吗? 真是可怜,可笑啊! 想十大恶人在豪侠榜上排名前百,赫赫有名,今日就会被自己杀掉一半,自己在江湖上的战绩又可以浓墨重彩的添加一笔了。 “紫气”齐东来抚了抚短须,心中颇有些得意。却很快又苦恼起来,只是雄儿却死了,自己怎么对那个田家那个寡妇交待呢? 他调气压下心中烦躁,内力加之于手中长剑,随手一道剑气直奔跪倒在地的大头姑娘喰喰,然后再不管她。 百川归海之后,内力是可以外放的,甚至可以通过武器外放。 齐东来正向前踏了两步,突然迟疑的侧过头。 大头姑娘喰喰依然跪着磕头,刚刚那道剑气难道没有击中她? 他皱眉看了看喰喰身边那个长相秀气的少年,那少年也正目光冰冷的看着他。 “小子,是你捣的鬼?你可知晓你面前这个女人是十大恶人之一,人人得而诛之。”齐东来冷哼了一声。 “你是哪个世家的弟子?说不定我和你们老祖还认识。” 齐东来话音刚落。 夏仁的眼前突然闪过红光,是“绯红“在闪光。 “触发任务:善恶一念间。初次踏足江湖,总需要在正道邪派之间做个抉择。杀死齐东来,将获得邪道声誉,并获得能点1点。杀死恶人谷血手,不吃人头,半人半鬼,将获得正道声誉,并获得能点1点。“ 夏仁心念一动:是否可以暂不选择? “该任务强制执行,若不选择强行扣除已拥有能点,包括已使用能点。“ 见夏仁沉吟不语,齐东来冷冷道:“莫非你以为你有足够的能力站在老夫面前?速速给老夫让开!“ 齐东来如果知道他的这句话会给武林正道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也许他就不会这么说了…… 原本还在犹豫的夏仁看了眼叫嚣的齐东来,又看了眼跪在自己身前长伏不起的大头姑娘。 似乎不用选了。 他嗤笑了一声:“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 齐东来何时被晚辈如此顶撞过,丹田之处一道清晰可见的紫色真气上涌,顺着手臂脉络直奔手掌,四周空气竟然隐隐出现灼热的扭曲,让人即便看着也觉得有些恍惚。 “狂妄!老夫就代你长辈教训一下。” 齐东来身形闪动,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夏仁身边,覆盖着紫色烟雾的手掌,宛如疾风,直向对方胸前推去。 掌未到,而风先至,跪拜在地的喰喰一头蓬乱的头发都被吹得扬起。 紫气缠身乃为浩然心法修炼大成后表现,也是齐东来的拿手绝艺。 “真是...自以为是。”夏仁随手运气一百年精纯内力,迎向那紫色烟雾缭绕的手掌。 轰! 两掌相撞,爆发出惊人的轰鸣。 在茶亭里躲藏着的师姐师弟目光注视下,齐东来手掌紫气急速溃散。 他仰天狂喷一口血液,整个人向后蹭蹭蹭不时倒退,连退五六步后,似终究还是承受不了那股劲气,整个人倒飞出去。 “这...这是什么道具?”齐东来整个人仰倒在地,此时他也感受到了刚刚血手姐姐所承受的憋屈。 但是至始至终,他根本无法相信这是一个年轻人自身力量所为。 他才多大,顶多和雄儿差不多大吧,就算娘胎里就修炼武功,也不会有这么强大的内力。 然而能够拿出这样道具的世家... 齐东来想起了十八世家中最为神秘的皇莆家,眼前这位难道是皇莆家的那些老怪物们的亲传弟子吗? 但他齐东来堂堂宗师,怎可能如此被一个毛头小子击败。 于是强行提气,这一次不再带有任何小觑之心,眼中精芒闪烁,周身散发出浩然的紫色气息,一个宗师十成十的力量,即便是亲传弟子,也不可能接得住! 这完全就是底蕴与积累的问题! “小子,你竟敢包庇邪魔外道!即便是你师父也护不住你!”齐东来整个人化作一道经天紫气,所到之处空气位置扭曲,他仿佛成了一轮紫色烈日,势不可挡。 “打不过就扣一顶大帽子?”夏仁懒得再和他说,既然已经选定阵营,就没什么好留手的了。 他直接运气三百年精纯内力,伸出一根手指,刺向那团声势恐怖的紫色烈日。 茶亭中的女子突然惊叫起来:“他是陌上剑社的宗师‘紫气’齐东来!” 之前他们不是没想过,而是不敢想。 一代堂堂宗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 但是紫气加身这么明显的标志,正是浩然心法修炼到大成的标志。 浩然心法作为陌上剑社的镇社之功,除了‘紫气’齐东来,还有谁会修炼到如此高的境界? “那是紫气东来!!”少年瞪大眼,这一式实在是太有名气了。从古至今,多少邪魔外道死于这一式上。 这时,紫色烈日已经触碰到了那根手指。 呲呲。 齐东来满怀信心的眼神突然出现了一点惊恐:烈日也在崩塌!那根手指仿佛神的手指一般,又仿佛上古一位后姓的神箭手射出落日之箭。 “不,不可能!”齐东来看着那根手指越来越近,而周身紫气尽皆溃散,发出疯癫的叫声。 下一刻,他直接燃烧精血。 一股更为浓郁的紫气升腾起来,如果说之前的是烈日,那么现在就是烈日爆炸而显现出的一丝夺目的璀璨光华。 周围空间似乎都为之碎裂。 “结束了!”夏仁冷哼一声,手指猛然向前突出。 一道无形的气息刺破那密集的紫气,贯穿了后者的头颅。 ‘紫气’齐东来仰天倒地,也许因为燃烧精血过度,整个人开始变得干瘪起来,他的额心是一道手指大小的窟窿,脑浆混着血液从窟窿中涌出。 四周鸦雀无声。 24.源泉1 官道边,小亭深处。 师弟师姐两人面面相觑,现在这个情况真的是让人看不懂了。 明明是陌上剑社的宗师“紫气”齐东来凌空而来,欲追杀恶人谷中的三名恶徒。 恶人谷的血手杜厌已经摆好了架势,准备迎战。 这种事情的结果只有两种:齐东来杀死了三名恶徒,或者三名恶徒反杀了齐东来。 然而转折就在于,血手转头对另外两名恶徒说了句“你们先骑马离开”,然后... 凶名赫赫的血手杜厌就被那个年轻秀气的世家弟子一掌给摆平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那匹马是那位世家弟子的。 就在师弟师姐两人终于长舒一口气,感慨着魔高一丈,道高一尺,终究还是邪不压正的时候。 那名世家弟子又一指点杀了随后而至的“紫气”齐东来。 真可谓是一匹马引发的悲剧啊。 此时,师弟师姐两人竟然极为默契的把目光投向了同一处。 他们目光里,那黑马正悠闲的吃着树下的野草,似乎还是一批杂毛黑马,这种品质的马连良品马的层次都没有达到,在市场上的价格怕是十多两银子。 两人不禁咽了口唾沫,惊恐地对视一眼,然后矮下身子,蹑步向着茶亭后方缓缓退去。 哐当... 一声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两人吓得几乎要跳起来,侧眼一看,却不过是那世家弟子刚刚吃完酒酿圆子的瓷碗,碗上还残留着一些汁水,只是因为已经喝尽,碗面在天光照耀下反射着微微的光芒。 有些炫目,但其他也没什么了。 于是两人继续蹑手蹑脚的继续走了起来。 正跪倒在地的“不吃人头”喰喰依然低着头,跪拜在地,她自然是感应到了茶亭中那两个修为普通的真正的世家弟子,以及那一声哐当声。 为什么说是真正的世家弟子呢? 因为和他们两人比起来,眼前这一位实在是假的不能再假了... 哪个世家弟子能一掌打飞姐姐,又一指点杀齐东来? 她真想骂一句:“大爷,您行走江湖能否骑一匹与自己身份相匹配的马?” 然而此时,她真的有些发毛,因为那两名正准备开溜的世家弟子,竟然在小茶亭里转起了圈子,一圈两圈三四圈,似乎转的很有趣。 是幻境?! 喰喰心中一寒,翻眼看了眼那世家弟子。 夏仁舔了舔嘴唇,喝了口桂花酒润了润嗓子,来到异世之后还是第一次杀人。只不过有了之前记忆的融合,所以也并不是太觉得恶心。江湖中人,哪有不杀人的? 随手将一丝咒怨之气渡入瓷碗,形成了简易的阴阵,将那两个正欲逃走的师弟师姐留下后,他把目光投向面前叩拜的大头少女,以及远处的... 血手杜厌?半人半鬼小乌鸦? 他沉吟着,从系统任务提示里他已经得知这三人的身份了。 该怎么处理呢? “这位...高人,请您高抬贵手,放了小女子三人吧?求您了!”大头少女嘭嘭嘭的磕着头。 “小女子三人愿意侍奉左右,为奴为婢。” 夏仁无语。 你们三个十大恶人级别的人物还自称小女子,有些过分了啊。 他手指敲打着桌面,而瞳孔中则映照着一片苍白火焰。 他心念一动,问道:“绯红,我是否可以击杀她们三人?” 简介窗体下出现了两行细红色的字体。 已经完成任务:善恶一念间。获得邪道声誉,获得能点1点。 随即又浮出一行字体,似乎是在回答夏仁的提问:可以击杀。 “哇哦。”夏仁露出了笑容,真是善解人意的辅助系统。 见到他露出迷之笑容,“不吃人头”喰喰心头一惊,她敏锐的闻到了一股杀意,心中一横,目光瞄向一边血迹斑斑的刮骨刀。 刀虽然被扔开在了一边,但却是最适合自己抄刀,再使出最强的一式的角度,庖丁解牛,这一式趋弱而避强,也未必不能反杀! 之前她见血手受伤后,之所以立刻跪下叩拜,并非是出于恐惧,而只是为了挑选一个最佳的、最出其不意的出刀角度。 跪下虽然是可耻的事情,但若是被跪之人死于自己刀下,那么便不算可耻,而是无耻了。 至于无耻,这对于十大恶人简直是家常便饭。 待到这位神秘的世家公子与“紫气”齐东来对上,两虎相斗必有一伤,她所需要的只是在两者决斗的关键时刻,骤然出刀! 即便他们两人未曾成为敌人,她的这个角度,从下而上,也正是施展庖丁解牛的最好角度。 只是未曾料到的是,那宗师齐东来居然被一指击杀...这也使得她的如意算盘全部落空。 就在这时,远处古树下面如金纸的血手却缓缓开了口:“公子还请放心,红凌气既然已被你内气所吞并,我的生死早已掌握在你手中。” 夏仁收敛起了杀意,静静道:“接着说。” “红凌气和我心血相连,你一旦将之粉碎,我的心脏也会随之炸裂,必死无疑。两位妹妹和我一起,必然也会听从你的吩咐。” “更何况,你我并未有多大仇恨,我们姐妹三人对你也绝无一丝恨意。” 她的表情很真诚,绝美脸庞露出苦楚神情,似乎受到了天大的委屈,让人忍不住想搂在怀里好好怜惜,好好安慰。 “之前的得罪,都是小女子我不开眼,若您要是怪罪,小女子随您处置。” 夏仁静静思索片刻,感应到体内阴冷漩涡中的那条红毒蛇似乎确实连通向某处,便开口道:“那好,你留着,她们两死!” 对于可以受到自己掌控的十大恶人级别的侠客,他还是愿意留着的。但若是有隐患,那还是直接根除掉,才会让人安心啊。 他露出笑容,随手伸向桌上摆放着的筷筒,抓出一把筷子。 “公子...”大红留仙裙的绝美女子露出凄然神色。 然而下一刻,她的面色就变得极度阴冷起来,刚刚小乌鸦用秘术给她渡气,她已经可以勉强提起一些力气了。 “撤!”她尖叫一声。 “走的了吗?”夏仁冷笑一声,聚集起百年内力,随手扔出两根长筷,长筷末端发出爆响,宛如奔雷。 突然,空气里氤氲起一道黑色雾气,起初只是一个点,但转瞬之间炸成遮蔽日光的黑天,将大红留仙裙女子以及黑发遮面小丫头隐了起来。 长筷穿入宛如黑天的雾气里,发出嘭嘭轻响,显然是没入树中的声音。 再一低头,原本叩拜着的“不吃人头”喰喰竟也已经消失不见了。 夏仁凝神看去,却见一道黑雾张牙舞爪,转瞬化作一道黑暗的长龙,极快的逃入长亭后的密林里,而狰狞的龙头处则隐约可见一缕缕飘逸的邪魅红色裙裾。 如果有江湖百晓生之类的博学之士在此,一定可以认出,这是“半人半鬼”小乌鸦的拿手绝技:黑天降临。 凭借着在墓地里吸收的怨气,以及自身功法的特殊,即便在光芒四射的晴天,小乌鸦也可以将黑夜带到世间,以形成一个极度适合自己刺杀以及逃跑的环境。 只是这一式消耗极大,一旦失败,小乌鸦可以说就会完全出于任人宰割的状态。 所以说,不到绝境,她绝不会使用。 这也是之前面对齐东来的一张底牌,可惜却用在了夏仁身上,也可谓是阴差阳错。 25.源泉2 夏仁运内气于手指之间,只见一道道长筷快似残影,惊如炸雷,从他指尖甩出。追逐着那条逃往密林的黑色大龙。 黑色大龙融合着三大恶人的内力,腾挪闪移,速度极快。 所到之处,树木尽皆被推倒,就似一个夸张的推土机一般,一路推平了所能碰上的所有东西。 居然硬生生的,或者说幸运地将一根根射来的长筷躲避过去。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好像植物汁水的味道。 眼见黑色大龙越逃越远,夏仁冷漠的摇了摇头,心念稍动,直接将体内那条彷如红毒蛇一般的红凌气扼杀,红毒蛇发出诡异的嘶鸣,然后彻底融合在了阴冷漩涡里。 不知是不是幻觉,夏仁只觉体内漩涡中央的那只浮肿惨白的手掌多了一点点血色。 然而,黑色大龙却没有任何停顿,那边缘翻飞的红色裙裾依然翩然似蝶。 血手杜厌居然没事?说好的心血相连呢? 被忽悠了!夏仁突然醒悟过来,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冷哼一声,提起内力,踏步狂奔追了过去。 不出丝毫意外,他没走几步路,一丝内力便不小心泄露出去。空气里便是传来一声“轰”的炸鸣声,地面顿时塌陷了个窟窿。 夏仁面色更是发黑,心一横,八百年精纯内力顿时涌上,这一下原本已经承受不住他力量的地面更是脆弱不堪。 轰!! 地面发出一声极大的震动,长亭边的泥土地上宛如地裂一般,缝隙扭扭曲曲的向着四面蔓延开来。 扬起的漫天灰尘之间,夏仁冲天而起,一步便是十几米。 几个跨步之间,已经距离那条大龙近了不少。 三大恶人闻见声响,扭头一看,不禁毛骨悚然。那神秘的世家公子整个人裹在漫天尘土以及巨大声响里,快速逼近。 每一足踏下,必定有一方地面完全塌陷,所谓的天崩地裂也不过如此吧。 “江湖上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怪物...”喰喰小声道。 小乌鸦面容被黑发遮挡,看不清神色,但是显然也被这幅恐怖的架势给吓住了。 于是她瘦削的肩膀抖了抖,还算白皙的长颈上浮现出一条条诡异的树枝状黑色纹理。随着纹理的浮现,三人所并行的黑色大龙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一时间居然和夏仁的奔跑速度不相上下。 四人相互追逐,短短数十秒时间竟然已经进入到茶亭后的西山之间。 山虽然是矮山,但也是有起有伏,重峦叠嶂。 夏仁越追越是来气,骤然将内力提升到了一千两百年,这一下更是恐怖。 却见一脚下去,他所在的高山竟然被踩空了一块,像是一块绿色的三角奶酪被老鼠咬掉了一口。 再踩几脚,整座山居然开始发出颤抖的声音,忽然,呼啦一声,无数泥土夹杂着树木,巨石从山顶滚滚而下。 竟然引发了泥石流! 三大恶人已经无语了,之前被陌上剑社宗师“紫气”齐东来追逐的恐惧已经彻底消失了。 宗师和身后的这个神秘公子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还没学会走路的小孩。 此刻,她们多么希望那齐东来能够回到她们身后,而之前那一道道令她们颇为恐惧的紫色剑气,如今竟然成了美好的奢求。 夏仁再一次纵身跃起,身后已经被踩塌了两三座矮山了,滚滚的泥石流似乎引发了整个山脉的连锁反应。 却见远处的天边,整个山地开始震动起来,无数树木巨石让眼前视线变得越来越不清晰。 “似乎不能再这么追下去了。”夏仁站在某一处山峰之巅,看着距离自己已经不远的黑色大龙。 不得不说“好人不长命,恶人活万年”这句话确实有些道理,那三大恶人的逃命本事绝对一流。 每当夏仁快要追上的时候,三人居然能够爆发出更快的速度,江湖上的奇妙功法真是令人赞叹。 可如果他知道黑色大龙中的三人此时是如何的狼狈不堪,奄奄一息,也许就不会这么赞叹了。 什么燃烧精血,瞬间恢复的灵丹妙药,不可逆转的秘术...短短数分钟的时间里,血手、喰喰、小乌鸦三人已经将这辈子的收藏都快搭进去了。 “呼...不行了不行了。”喰喰一边喘着气,一边将一个灰布袋中最后一颗中还丹扔入口中,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如同吃豆子一般的吃灵药。 一旁的血手也好不到哪里去,原本就已经伤势极重,好不容易积蓄了口气,现在几乎是被小乌鸦和喰喰拉着在跑。 小乌鸦遮面的黑发上满是汗水,时不时的见她从袖子里扔出一颗黑色的丹药放入嘴中,而脖子间的那些黑色树枝状纹理则已经发出了些微的腐烂味道。 忽然只见血手倒吸一口凉气,三人齐齐回头,却见那天空一道银色宛如纺锤的球状气旋向她们飞来。 那是...内力压迫空气而形成的力量? 三个人宛如见了鬼一般,仰望着那飞来的银色气旋,像划破天空的流星。 轰隆! 一声巨响,银色气旋在她们身边炸开了一个巨大窟窿,尘土飞扬。 嗯? “难道是怜香惜玉?”喰喰小声问道。 “怜你个头啊,他打歪了!”血手杜厌美艳的面容早已经扭曲不堪,她喘着气纠正道,“他内力深不可测,可是掌控力不行,否则我们早就没命了。” “可即便传说中的那些传奇高手,这一击应该也是用尽全力了。” “姐姐...你确定?”小乌鸦突然发出声音。 三人再次回头... 一时间似乎响起了某种奇异的背景音乐:陪你去看流星雨,落在这地球上,让你的泪落在我肩膀。 三人重重咽了口唾沫,嗑药的嗑药,燃烧精血的燃烧精血,施展秘术的施展秘术。 黑色大龙再次拖着墨如砚台的尾巴,在山林之间狂暴的游窜起来。 只听身边时不时的传来银色气旋撕裂长空的咆哮,以及落地的的轰炸声音,三人都已经麻木了,做恶人这么久,第一次...第一次这么这么狼狈。 26.源泉3 “姐姐,不行了,要死了,要死了。”喰喰双眼都快泛翻白了,“好想吃一块酱汁的人腿,补充体力。” “坚持住!坚持住!”杜厌咬着银牙。 突然,一股大恐怖令她抬起了头,瞳孔中不禁闪过一丝极度惊悚的神色。 一道银色气旋终究是打准了,朝着她们的方向准准的落了下来。 血手杜厌柳眉挑了挑,再不犹豫地从怀中掏出一把碧玉色的短刀,硬生生的挤出一股内力,将碧玉刀扔向空中,朝着那股银色气旋斩了过去。 轰! 又是一阵炸响。 在空中飞行已经被消耗了些劲道的银色气旋和那把碧玉色短刀撞在一起,发出可以将耳膜撕碎的声音。 却见空中,碧玉色短刀不堪重负,寸寸崩断。 “天器榜上的玉髓刀...竟然崩碎了也才能堪堪阻挡?” 而此时,站在远处山顶的夏仁似乎找到了感觉,左手右手齐开弓,又是两道鸣响着风雷之音的银色气旋在手中聚集起来。 随即向着远处那到依然在疾驰的黑色大龙飞去,其中一个炸歪了,另一个竟然依然是径直向着三人而去。 血手杜厌再次咬咬牙,将手中的一枚戒指褪下,那戒指缠绕着奇异花纹,花纹交叠成一个火焰尾巴的形状,似乎有着生命悸动,侧耳倾听,竟可以隐隐听到尖锐的低鸣,甚是不凡。 她看了眼戒指,便运起内力扔了出去。 戒指和银色气旋相撞,再次发出震耳欲聋的炸响。 但依然有一丝劲气从相撞的尘埃中射出,直奔三人。 喰喰皱了皱眉,鼓起残存的内力,握起血迹斑斑的刮骨刀,娇咤一声,刀鸣过天,与那道射出的劲气撞在了一起。 刮骨刀与那一丝劲气相撞,居然发出清脆的崩断声,一丝丝蛛网般的密纹爬上了刀身。 刀片碎成片片,“呀!”喰喰发出一丝痛苦的喊叫,整个人被这股劲气砸飞到一边的深坑里。 竟然晕死过去。 血手和小乌鸦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也不回头去救,几个起落,消失在远处林子里。 因为距离已远,银色气旋再难波及到,所以夏仁也缓缓的停止了攻击。 宛如劫后余生的焦土上,百兽惊散。 一双简单的靴子在水缸大小的深坑前停下了脚步。 “唔...还有呼吸吗?”夏仁皱起眉头看去。 被银色气旋炸出的泥坑里,那位大头少女正面无血色的躺在其中,带着细若游丝的呼吸。 天蓝色的长裙也已经破了些洞,似乎是被刀割过一样,露出其中带着划痕的皮肤。皮肤上的伤口并不算太深,血液只是显现了一丝红线,便停止了继续冒出。 夏仁摇了摇头,指尖积蓄起一股内力慢慢放到她额上,这便要将她直接击毙,以免留下后患。 突然,眼前一阵红光闪烁。 他心念一动。 “绯红?” 苍白色火焰拉开简洁窗体,一行细红色缓缓浮现。 发现可吸收能点,是否吸收? 夏仁面露疑惑,但任然点头道:“选择吸收。” 然后,他只见一道灰色的气息从面前的大头少女额头上渗透出来,顺着自己的手指流入体内。 “获得一点能点。” “能点源存储不足,无法继续吸收。” 夏仁看着自己的能点值已经变成了3单位,又看了看倒在坑中的大头少女,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这时候,大头少女眼皮稍微翻动了一下,极其虚弱的开口道:“公子...饶命。” 夏仁眼中阴晴不定,绯红所说的“能点源”三个字还在他脑海里盘旋。 莫非吃人肉还能积蓄能点?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 “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夏仁淡淡道。 “小女子愿为奴为婢...”大头少女这几个字瞬间脱口而出,溜得不能再溜。 夏仁感觉自己嘴角抽了抽,然后道:“如何为奴为婢?” “我右边袋中有一粒子母双生丸,给我吃下子丸,公子手持母丸便可操纵奴婢生死。”大头少女艰难说着话。 “又来这一套?”夏仁有些无语,“刚刚你们的血手说好的红凌气和她心血相连呢?” “公子不信,可以让亭中那两位世家弟子试试便知。”大头少女又附加了一句,“其实我左边口袋里还有两粒。” 一阵沉默。 真不愧是十大恶人之一,说话连一句真的都没有。 于是单手提起大头少女,很快回到了茶亭处,那一对师姐师弟依然在亭子里转着圈,只不过从面色看,他们两人也知道自己陷入了某个幻境里。 一副愁眉苦脸,苦苦思索的样子。 “公...公子,能否先帮小女子疗下伤,我一点都动不了了。”喰喰虚弱道。 “恩?怎么疗伤?”夏仁皱眉道,“是渡一丝内力到你体内吗?” “就像这样?” 正欲答应的喰喰,看到夏仁手掌在空气里来回比划着推动,而发出轻微风雷之音,彷如爆豆一般。 她咽下口唾沫,硬生生的把点头变为了摇头。 这么疗伤,不死也得死了。 “公子,我怀中的口袋里有一个玉盒,里面有一颗珍藏的大还丹,还请给小女子喂下。” 夏仁也不怕有诈,探手便伸入大头姑娘怀中,仔细摸索,确实有一个内袋。手掌握住感觉了下,确实是个盒子。 旁边似乎还有个硬硬的圆点,用手背拱了拱,似乎更硬了。不管它了,先把盒子拿出来。 夏仁打开盒子,直接将其中一枚指甲大小的黄色弹药放入喰喰口中,却突见大头少女面色通红。 “嗯,这大还丹果然奇妙,这么快就恢复血色了。”夏仁感叹道。 大头少女忍不住想要上去咬死他,将面前这个男人大卸八块,分别佐以八道独特的手艺烹饪成美食,一一吃下消心头之恨。 竟敢调戏老娘!! 大头少女心中燃烧起熊熊烈火,连恐惧都一时间压了下去。 毕竟十大恶人里喜欢采阳补阴的也就三人而已,血手姐姐,“不要脸”,以及另外独自在江湖上闯荡的“迷死人”。 自己就连下厨的时候,也只会挑小腿处的肉料理。 27.秘密1 夏仁瞅了眼还在茶亭里转圈圈的两人。 尽管他依然留着一丝怜悯之情,觉得那两人不过是初入江湖的少年。和齐东来的嚣张不同,和他重伤血手担心麻烦不同,这两人几乎从头到尾并未曾给自己带来麻烦... 如果可以,他是真的不想杀了这两人。 可惜,他也清楚,如果他今天放这两人安然离去,那么过几日自己的名字就会直接被列入邪道之中,杀死正道宗师“紫气”齐东来的战绩,可以让他再也回不了红叶城夏家。 尽管他并不惧怕之后所谓的报复,但是以杀止杀,成就邪道魔头之名,甚至让事情进入到自己完全无法控制的被动局面,这是不行的。 对于第二条生命,他不想再出现一点意外。 所以,这两人非死不可。 江湖上,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听见了不该听见的东西都是一种罪名。 而弱小,便是罪因。 夏仁摇了摇头,心意已决。 随后他将目光投向喰喰问道:“如何试法?” 喰喰吃下大还丹后,稍作调息道:“很简单,只需先给两人分别喂下子母双生丸的子丸,然后公子随意捏爆一颗母丸,便可以见到一人死去一人活着,再捏爆一颗,另一人也会死去。” “如此一来,便可以证明小女子所言非虚,届时,只需要小女子吞下一颗子丸,公子拿着母丸便,我便再也不敢生出违逆之心。” 她似乎已经安排的面面俱到,并且已经摊开手心,露出其中的两对子母双生丸。 夏仁眯着眼,露出一丝奇异的微笑道:“把你吃的那一对也拿上来。” 喰喰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都一样的...” “拿不拿?” 大头少女无奈,只得再次掏出一对一模一样的子母双生丸放置在另一只手上。 夏仁接过,远远闻了一下道:“为什么你吃的这一颗会有甜味?” 喰喰挤出一丝笑容,但见到眼前神秘公子嘴角拉出一丝冷酷弧度,顿时面如土色,拜倒在地:“公子饶命,喰喰拿错了,这一对是普通的糖丸。” “糖...糖丸”夏仁已经服了,这也行?敢情想着鱼目混珠啊。 他皱眉思索片刻道:“这些东西都不用试了,你套路太多太深。这样吧,你将关于自己的秘密说出来。” “嗯,小女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喰喰立刻回答,话音很溜... 夏仁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弧度:“我不需要听故事...你所描述的若是和我相知的有半点差别,我会直接杀了你。” 他语气森寒,令喰喰知道眼前这位似乎想饶过自己的神秘公子不是在开玩笑。 夏仁静静蹲了下来,捏着发出爆豆响声的拳头,淡然道:“即便再高明的说谎人,在圆谎的过程中都会在表情或者心理上露出一些破绽,你说完你的秘密,我自会问一些问题。若是你的表现有一丝异常,我的拳头也会出现异常。” “当然,你尽可以拿出你还未用出的底牌,试试看是否能否帮你逃跑,不过,这样的机会只有最后一次。” “恩,现在你可以开始了。” 大头少女顿时眼泪盈眶,微微扬起的姣好面庞上泪水纵横,哭这种事对于她而言只是一种演技而已,她抽泣着可怜兮兮的,像是一只被人遗弃的大头猫咪,“公...公子。” “我倒数三声。”夏仁冷冷道,于是便再不管不顾,快速数了起来,“三,二...” 他的拳头越捏越紧,若不是在乎着眼前这位可能是自己能点的长期提供者,他早就一拳轰杀了,哪会浪费时间陪她玩这么久。 至于怜香惜玉? 色字头上一把刀,更何况十大恶人中的“不吃人头”算的上哪门子的香? “我姓唐!” 喰喰眼泪突然流干,快速而小声的说出三个字。 “嗯?继续!”夏仁有些摸不着头脑。 “西川蜀中唐门的唐。”喰喰似乎是破罐子破摔了,面色坦然的说道。 “如果唐门知道我还活着,会断我四肢,剜我双眼,扔入地牢之中任由万虫噬咬。” 她的肩膀有些颤抖,可能是演技,可能不是。 夏仁突然开口问道:“唐家三奶奶的小女儿叫什么名字?” 喰喰无语道:“三奶奶没有女儿...” 夏仁点了点头,又问了几个类似的古怪问题,而喰喰却一一作答。 于是他淡淡道:“稍后我会找那在茶亭里转圈的少侠对质,而且我之后去唐门的时候会顺便问问,如果你现在说的话里有一句假话,你知道后果的。” 喰喰点头道:“都到这个地步了,我怎么敢说假话?” 嗯,似乎确实有那么点意思,连自称都不用小女子三个字了。 于是夏仁继续问道:“说说看,为什么唐门要将你处刑?” 喰喰也是彻底认栽了,整理了下思绪便道:“我原名唐一闪,是唐门三楼之一的天工楼楼主的小女儿,后来被唐老太太戏言,将错就错而改名叫唐十三。” “唐门一向暗藏野心,欲要称霸武林,利用联姻、入赘、潜伏、间谍等林林总总的手段,将门下弟子安插入其他门派以及世家。” “我二姐“小判官”唐静就被远嫁到了红叶城的夏家,三哥“九变猿猴”唐一亮假装犯事被逐出唐门,而入赘了华山派,四哥隐名换姓也不知道蛰伏在何处。” “然后便是轮到我了。”她的神色有些冷漠,似乎是在讲一件和她无关的事情,但却丝毫不像是在作伪。 只不过夏仁听到“小判官”唐静的时候,他的心里有些无语... 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吧。 “继续。” “我天生为练武奇才,所以唐门对我也很是重视。这一次安排的联姻对象居然是五大山庄之一的青莲山庄。” “这一桩婚事我也是比较满意的,因为我和他在江湖中曾经有过一段缘分,相互扶持,同生共死,从绝境中一起走出,直至彼此爱慕。所以我听得这一次是他,也没有那么抗拒了,反而觉得自己是唐门最幸福的女人。” 喰喰露出一丝惨然的笑容:“只是没想到我那丈夫居然是为了杀我而娶我!而前来送亲的唐家耆老似乎也是达成了什么协议,居然默许!!如果没有唐门老太太的授意,他是决然不敢如此做的!” “为杀你而娶你?这又是为何?”夏仁不禁愕然。 “青莲山庄有一门绝学,名为净魇决,苦修十年同时探究内心,直至找出心中那唯一的魔。以心魔为磨刀石而每日奋进,直至瓶颈处则需要斩心魔而化蛹成蝶。” 喰喰面上凄然更盛,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而我就是他的心魔,不娶我,心魔无法至极致。不杀我,他无法迈过那一步。” “可笑我还自以为很幸福。“ “所以,那一夜在僻静的花烛点满的洞房里,我吃了他,也吃了那位前来送亲的唐家耆老,最后从悬崖处逃生,而所有人都以为我已经死了。” 喰喰说的很平静,似乎故事里的那个人根本不是她。 “那是我第一次吃人,后来在江湖上闯荡...你知道一个相貌姣好的小姑娘在江湖上会遇到什么事情吗?嘿嘿...直至一次那群道貌岸然的江湖侠客看到我从死人身上剁下小腿,放在篝火上烧烤,便再也不敢惹我了。” “从此我便爱上了吃人肉。” 喰喰抬起头,看了眼面前的神秘少年,道:“我的秘密说完了,你只需要将唐十三活着的消息告诉唐门,不管我在天涯海角,也是活不下去的。” -- 三更了……手残党的奋起,吼!…… 28.秘密2 听完这个故事,夏仁也不禁为之悚然。 先娶再杀,只为了破除自己心魔,这青莲山庄的净魇决看似合理,却也是夹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邪气。 心魔之说,玄之又玄,若是一个以天地或武林为心魔的疯子...岂不是和前世的恐怖分子没多大区别? 而眼前这个大头少女也是够诡异的,与那欲杀他的丈夫以及唐门耆老既有冲突,那设计杀了便是,为何要吃了? 他又想起了猛虎山庄,那座庄园中的弟子修炼的咒怨真经,也是颇为阴森恐怖,简直闻所未闻。 “五大山庄是什么样的存在?”夏仁一挑眉。 这些高端的信息远不是之前的那个红叶城夏家分家弟子可以了解的,此时他既然遇到了十大恶人级别的人物,自然便趁此机会开口随意问道。 喰喰想了想,挑眉道:“有人说五大山庄的综合实力甚至可以匹敌三皇庭,也就是暮色大陆的三个王朝:天龙王庭,十字王庭,樱花王庭。” “这些山庄隐蔽在江湖之中,极其神秘,即便是我也只知晓其中三个山庄的存在。” 她掰着手指数道:“猛虎山庄,青莲山庄,酆雪山庄..” “恩,至于普通江湖人士也许听过他们的名字,但却绝对不知道他们的恐怖。比如猛虎山庄,每年免费散发数千本内功基础心法,无门槛招收弟子,可谓人尽皆知。 但又有多少人知道每年加入的弟子需要在山庄后山的伥谷中进行厮杀,而最后存活下来人才是真正的弟子。 据说伥谷中有神秘阵法,杀的越多则会变得越强,而最后站着的,则会吸收死者的真气,悟得无上神功。” “因此,猛虎山庄每年最多只会产生一名弟子,甚至有时候一个都没有,因为在伥谷中最后同归于尽的人也不在少数。”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夏仁这才恍然,之前他还想着那个在西阳镇客栈里遇见的猛虎山庄弟子是如何修炼成咒怨真经的。 毕竟这需要将五条气川完全修炼至饱和才会悟出,那可是需要十五年精纯内力的啊! 现在这事情很清楚了,原来是在屠杀的过程中吸收了死者的真气,而以战养战,成就了真正的王川,从而悟得咒怨真经第一层。 “我毕竟曾经与那青莲山庄弟子相处过,同为五大山庄,能知道一些秘闻也不奇怪。”喰喰的表情很淡然,对那个男人也根本不以丈夫相称,尽管拜过天地。 “嗯,接着说。”夏仁好奇道。 “酆雪山庄,居于极北之地,据说庄内神龛上供奉着七本无字天书,只有有缘者才能获得无字天书青睐,而直接悟得无上大道。但这山庄究竟在何处,江湖之中却是无人知晓,更勿论那所谓的无上大道是什么...” 听到此处,夏仁突然回想起之前在西阳镇客栈中,遇见的那位黄衣短发男子。 “若要寻找百目玉,需独自一人前往极北之地的酆雪山,找到瞳道。” 而此处,又冒出一个酆雪山庄,夏仁不禁留了个心眼。 喰喰继续介绍:“青莲山庄,对外颇有侠名,还被归位正道门派。这座山庄全部都是一脉单传,女子从无外嫁,男子从无入赘。 而据说唯独得到“莲子令”的庄中弟子才能踏出山庄,闯荡江湖。 其他人若是敢擅自出庄,一律杀无赦,死后尸体还需要运回山庄埋葬。 他们修炼的功法乃为一门奇功“净魇决”,苦修十年,确认心魔,以之为磨砺,最终待到心魔大成,则可以斩心魔而悟得无上秘法。至于这秘法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夏仁沉吟片刻,突然开口道:“为何不许擅自出庄?” 喰喰也皱起了眉头,道:“这一点我也不清楚,只是隐晦的听闻其中牵扯到一桩大恐怖。” 夏仁继续问道:“那你既然已经拜堂,那么是否可以算青莲山庄的人?” 喰喰淡然道:“按照青莲山庄的说法,是的。” “你可曾带着莲子令?” “当年吃掉他们后,一把火全部烧净了。” 突然两人有些沉默起来。 良久,夏仁又问了一个问题:“你是什么时候变得喜欢吃人的?” “当然是...” 见喰喰急着回答,夏仁摇了摇手指道:“不不不,第一次可以说是为了复仇,那么之后呢?你是为了吓住一干武林上动机不纯的人而吃人,还是自己已经变得喜欢吃?” 夏仁目光锋利如鹰,关于为何喰喰身上存在能点,他一直在思考,此时脑海里闪过一些奇怪的想法,于是便是试探着问了出来。 大头姑娘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眼神里流露出一点恐怖之色,然后摇头道:“我不知道...” “那桩大恐怖是什么?”夏仁突然运气内力,大声喝问。 他话音刚落,喰喰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整个人仿佛天旋地转。 她痛苦地撕扯着头发,似乎有些奇怪的记忆在苏醒,只要稍稍去回想那桩大恐怖,便会令她疼的彷如万箭穿心,又像有什么东西在噬咬着她的心脏。 她面容扭曲起来,牙齿得得得的打着寒颤,一股灰色阴影忽然浮现,犹如活物在她皮肤之下电闪而过。 夏仁手指如风,直奔那灰影而去,但那灰色阴影速度实在是太过,快到完全不真实,似乎根本就是幻觉,让人有一种“原本就不存在”的感觉。 而此时,喰喰已经缓缓恢复过来,睁开眼睛,瞳孔又恢复了原本的木然带着狡黠的样子。而之前的那一切疼痛似乎早已与她无关? “刚刚你说的大恐怖?”夏仁皱眉问道。 但喰喰并不作答,可以看得出来她是将这三个字完全过滤掉了,或者说是硬生生屏蔽了,怕是连之前的记忆都失去了。 大头少女瞄了一眼坐在一边皱眉的夏仁,眼神又向着茶亭方向撇去,细声细气地道:“公子,可以吗?” “可以什么?”夏仁被她突然的提问搞的摸不着脑袋,于是他顺着喰喰的目光看去,却见那里是齐东来的尸体。 “嗯...可以吃肉吗?” 吃肉?吃什么肉? 夏仁突然反应过来,面前这位大头少女的外号可是“不吃人头”啊。 只见她楚楚可怜的哀求着,像是几日几夜没有吃饭一般,她的眼睛里有着急促、渴求,只是这些她自己却看不到。 夏仁叹了口气,道:“随意吧。” 突然他眼角猛然收缩,因为他看见喰喰手上不知何时又拿出了一把血迹斑斑的刮骨刀。 这把刀不是已经碎了吗?怎么会? “你的刀?”夏仁不确定的问。 喰喰回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小女子一向带着两把刀,一把拿在手上,一把藏在裙子里。” 夏仁嘴角抽了抽,看着那个面容尚算可爱的大头少女开始缓缓解剖那位宗师... 连他怀里掉出的一封信也熟视无睹。 信是黑色的,有着奇异无序符文的火印,宛如妖刀杂乱的刀痕,让人看后心中烦躁。 夏仁心念一动,随即掠过去弯腰拈起这一封信。 正欲拆封,突然不远处的官道旁的一棵古树后传出很细微的动静。 这些动静对于一般人来说几乎可以完全被忽略,即便对于一般的武林高手,也会误认为是山中风吹草动之类自然发出的杂音。 但是夏仁能分辨出来,这是人的脚步声! 29.囚笼1 “去解决了他!”夏仁对身边大头少女淡淡吩咐道,若是由他亲自出动,必然又是一番天崩地裂的架势... 这与他的低调路线极度不符。 喰喰正料理的高兴,但闻言依然停下了手中动作。 她也不顶嘴,反正对面这位神秘公子,她是真的破罐子破摔了。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了,秘密都被人家知道,只能乖乖听话了。 想明白这些,喰喰也极为爽快,整个人猛然转身,身形化作疾风向着那动静发出的方向冲了过去。 尽管之前已经力竭且又受了伤,但大还丹的效果显然还是不错的。 古树后那人的脚步声变得嘈杂了起来,随后响起一阵细密的马蹄声。 一匹高大的赤色健马从树后窜出,在健马旁边,赫然是一个穿着土黄外衣的男子,从衣着打扮来看,应该是江湖风媒。 那男子见大头少女提着血色刮骨刀向他本来,顿时面露惊慌。 他连忙纵身上马,高喊着“在下绝不会将此间事情传出去”之类的话。但手中动作也不慢,重重扬起马鞭一下一下抽打着坐下赤色健马,恨得这匹马能立刻飞起来。 击败血手杜厌,杀死陌上剑社一代宗师“紫气”齐东来,收服十大恶人之一的“不吃人头”喰喰,还有那令人恐怖的内力,这可是大新闻啊。 富贵险中求,只要自己能逃得升天,那么... 黄衣男子眼中闪烁着憧憬的光芒,而坐下之马已经狂奔起来,他扭头看了看已经越来越远的喰喰和那名恐怖的公子,不禁露出了放松的笑容。 我做到了! 突然远处飞来一道根本看不清楚的暗哑光芒。 “那是什么?”黄衣男子瞪大眼看去。 “夺!” 一声轻微的金属入肉的声音,黄衣男子还未反应过来,便觉胸口一疼,整个人已经腾云驾雾,凌空而起,随着那道灰色的光芒急速向着茶亭方向飞去。 灰色光芒的那一头正是“不吃人头”喰喰。 “救命,救...啊” 下一刻,黄衣男子已经从天而降,大头少女那木然的面庞泛起了一丝微笑。 刮骨刀起,人头落地。 一道破空的血光划过后,大头少女缓缓收刀,以及收起了手中拿着的一条奇怪的武器。 那武器甚是奇特。 与其说是武器,不如说是个钩子更为恰当。 细密缓缓相扣的灰色金属环,一拉伸开来足足有四五十米长,金属环行至顶端则分叉开来,分别扣住一个暗哑钩子的低端以及钩身偏下部位。 钩子呈半圆的镰刀状,钩身浑圆,唯独在尖部显示出无与伦比的锋利感。 刚刚喰喰就是用这个钩子,将那已经骑马逃跑的黄衣男子直接拉回的。 而那男子的身份已经显然易见了,应该是一个江湖上的风媒,这一次无意间发现了自己的秘密,正准备逃走的时候,却被直接截杀了。 无论是自己的内功秘密,或者是杀死齐东来,这都远不是现在应该曝光出去的。 所以,夏仁淡淡称赞了一声:“做的不错。” 然后又有些疑惑道:“你这钩子又是从何处冒出来的?” 喰喰随意道:“一直藏在裙子里面,做恶人的总得有几张底牌嘛。” 夏仁一阵沉默,细细数来,如今她已经从裙子里掏出了一把血迹斑斑的刮骨刀,以及一个可以拉伸四五十米的暗哑铁钩。不知是否还有其他什么… “这把是我从唐门出嫁时候的嫁妆:子母屠灵钩。这可真是我的底牌了...”喰喰随意解释道,然后她继续开始摆弄地上已经死去的宗师尸体,以完成她的料理工作。 而站在一边的夏仁则缓缓拆了那一页黑色的信封。 猩红火印显然已经被拆过,此时只是简单的粘合在一起,封口处略微有些毛糙。 黑色信封里安静地盛放着一页枯黄的薄纸,纸张简单的对页折叠着。 夏仁随手打开信纸,目光投向纸面:那是乱七八糟的线条,宛如密码一般复杂。 他仔细研究了一会儿,实在是看不出个名堂,便“喂”了一声,同时用脚轻轻踢了踢正蹲在地上的喰喰。 不得不称赞大头少女的高效,她此时已经架起了篝火,熟门熟路的将抹着酱汁的肉放大了烤架上。 至于茶亭中一直在转圈的两名世家弟子则在夏仁的默许下,被她随手解决了。 此时感受到夏仁的动作,她也不生气,问道:“怎么了?” “来看看这封信上写的什么东西。” “哦。”喰喰在裙子上擦了擦手,接过那一页枯黄的信纸,凝神看了片刻道,“这是一张地图,上面的地方我认识。” “是西川的小门派附近。” 夏仁问道:“距离唐门有多远?” “骑马的话,只有一日多路程。公子,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喰喰此时完完全全表现出一副体贴的侍女模样。 夏仁沉吟片刻,这封信纸居然由一名宗师级别的人物随身携带,此中隐藏的秘密以及机缘倒也可以去探查一番。 于是点了点头。 十数分钟后。 “公子,要不要吃一点,这是喰喰专门给您留下的最嫩的一块肉。”大头少女笑眯眯的看着身侧的神秘公子。 尽管这位公子不愿意透露姓名,但是经过刚刚短短的相处,喰喰也明白眼前这位并不是什么心狠手辣之人,所以也放开了许多。 夏仁嘴角抽了抽道:“快点吃,吃完赶路!” 大头少女笑意盎然点了点头:“遵命,公子。” 两日后,一黑一黄两匹马缓缓从幽人镇上踏出。 马上一名清秀少年穿着简简单单的灰色劲装,似乎是世家出外历练的普通弟子。 另一人则是披着一身黑色的斗篷,只是在山风掠过时,才能看到斗篷下刚刚遮过膝盖的天蓝色裙裾,以及雪白的一双长腿。 少年看着东北侧幽暗的山谷,好奇问道:“这山谷里究竟有什么?为何那么多人为了去西川宁可绕路,也不愿从这里走?” 斗篷里发出细声细气的少女声音:“没什么,我们便从这条近路走吧。” 随即她又掏出一块散发着阵阵奇异花香的香囊,远远扔了过去。 少年一把接住:“这是什么?” 少女淡淡道:“可以避开一些麻烦的小虫子,它们怕生。” 这两人正是结伴而行的夏仁与“不吃人头”喰喰,或者说唐十三。 30.囚笼2 山谷中,阴气缭绕。 即便两边山木茂盛繁密,却也不过像是鬼影重重,可以预见晚间起雾后,此处是什么样的光景。 远处,竟连一丝鸟鸣都没有传出,仔细分辨,唯独沙沙的奇怪声响。 彷如大批大批沙砾在叶间摩擦的声音。 “你对这里很熟?”夏仁突然开口,他目光里那个裹在黑色斗篷里的大头少女正在前面领路。 喰喰坦然道:“这里可是我们幽人谷五朵花的大本营,熟悉是自然的。”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不要脸”和“小虫母”正在悬崖下面躺着,姐姐和小乌鸦受了重伤是决计不敢回来这里。山谷里虽然是有些机关,但是我可不敢引你过去。” 夏仁“嗯”了一声,便不再多言。 难怪地图上这座山谷未曾标注名字,想来是幽人谷这一处匿藏十大恶人的地方居然在各大正道宗门之间,而未曾被剿灭,说出去怕丢人,所以干脆没写。 原本还犹豫着是否要从这条山谷抄近道去唐门,现在倒好了,提前把山谷里的恶人们给清理了,更是收服了其中一个。 看着远处大头少女乖乖巧巧,一副邻家小妹的模样。 夏仁却从未忘记她的外号是“不吃人头”。 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开口问道:“齐东来为何要追杀你们?” 喰喰也不隐瞒,轻声叹了口气道:“还不是因为前些日子的一个肉猪。” “肉猪?” “嗯...就是可以让我们姐妹五人都得到满足的少年侠客,而首先他得是一个小白脸才行。” “姐姐,“不要脸”喜欢采阳,完事后,姐姐会掏出他的心脏用来练功,而脸皮会被“不要脸”撕下做人皮面具,头颅给“小虫母”养虫子,小腿留给我,身子用作墓地施肥给小乌鸦练功。” 夏仁颇为无语,可以想象那些落到这五个恶人手中的长相颇为英俊的江湖少年侠客,会落到一个什么样的悲惨地步,说是肉猪也不为过。 喰喰继续说着:“只是没想到那个小白脸的叔叔就是齐东来,小白脸佩戴的紫金项链爆发出的力量也许让齐东来心有所感,再加上他正好在附近,便直接潜伏到幽人谷,偷袭伤了我们几人。” “正面打,我们三人肯定不是齐东来对手,毕竟突破宗师后完全是一个质的蜕变,但是我们三人功法奇特,前期示敌以弱,也未必不能出奇制胜。” “唔...可惜最后遇到了公子您。” 尽管笼罩在黑斗篷里,大头少女的语气里依然透出一股幽怨。 幽人谷中路程很长,一眼望去依然看不到尽头。 于是夏仁便再次问道:“那他为何为来到幽人谷里?” 喰喰撇了撇嘴说:“误入呗,谁让他们地图上没表明的。至于那肉猪,似乎是来送信的。” “送信?” “姐姐看了一眼就扔掉啦,纸上也没有抬头,不知是送给谁的,内容就更简单。” “是什么?” “嗯?就四个字:浩劫将至。” “什么意思?” “公子,小女子哪里会知道,反正浩劫不过就是杀杀杀而已,在他们正道中间死个人像是出了天大的事一样,但在我们这一边人命如草芥。浩劫就浩劫呗,多大的事。” 夏仁不禁默然。 花费了一个白天的时间,两人终于横穿了幽人谷。 行至谷口时,暮色已临,深红而敛光的红日挂在路的尽头,彷如一轮赤红的圆盘。 光线未灭,两人展开地图以及那份画着路线的薄纸。 喰喰道:“唐门方向需从此处往西,而这条路线则是要我们向东。只需半日路程就可以到达。” 夏仁顺着大头少女的手指看去,却见那路线的位置已经完全偏离了地图上的主道,只在一片完全未曾标注的山脉之间。 山名雀尾,是青城山余脉。 山外以北则标注着天雨剑派,听喰喰说这处门派乃为青城剑派附庸,然而青城剑派附庸众多,这不过是一个规模不显的小门派罢了。 若非这层关系,怕是连地图也上不了。 因为附近并无落脚住宿地点,所以夏仁也是无奈,决意夜探那处薄纸记载的地点。 雀尾山中,虫蛇猛禽在夜间里都活络开来,然而对于夏仁和喰喰来说,不过是蚊子一类的东西,只能让人觉得有些烦,至于造成伤害,那是不可能的。 喰喰原本在江湖闯荡时,为隐藏身份,常常一人在密林中过宿,因此经验非常老道,几乎成了本能,那些猛兽毒蛇往往还没能靠近,便已经死了。 而夏仁仗着一声强大内力,则更是变态。 喰喰无语的看了眼此时正咬在夏仁小腿处的白纹毒蛇,道:“公子,这是条银环蛇...毒性非同一般,很是阴毒。” 夏仁随手提起蛇身,那蛇输毒的獠牙竟然已经碎裂,此时仿佛意识到了面前这位在食物链中的地位,而不安的扭动起来。 “哦,非同一般嘛?”夏仁随口答应着,然后提前内力将手中之蛇抛向远处。 还算安静的林子里只听见一声“扑”的脆响,想来是那银环蛇在半空中解体自爆了。 喰喰:“……“ 呼呼... 两人此时已算进入了雀尾山深处,周围哪怕连可供行走的石道或者是空隙都找不到了,行走之间全靠刮骨刀或者是内力开路。 不知何时,林间突然亮起了几双油绿的瞳孔,尾随在两人身后,静静看着似乎是盯梢的。 突然油绿瞳孔向两边让开,林子里刮过一阵腥臭的妖风,一只吊睛白额的饿虎从远处呼啸而来,眼中闪烁着残忍光芒,獠牙边更是流着口水。 夏仁轻叹一口气,侧头看了看身后。 那快速疾风的饿虎像是福至心灵,突然停下了脚步,远远看了眼那正在走着的人类少年,一股极度恐怖的感觉从心底滋生出来,它似乎觉得有些不真切,便欲继续观察。 “哼!” 一声淡淡的冷哼,彷如天雷炸响。 饿虎虎躯一抖,感受到一股食物链顶端的俯视,再也不敢造次,发出如同宠物狗一般“呜呜”的叫声,扭头就跑。 -- 三更,我也是拼了…… 31.囚笼3 分开密林,兽语虫鸣逐渐淡了,前面传来呼啸风声。 冰冷月色里,视野也开阔起来,俨然是一座沐浴在皎洁光华里的悬崖。 悬崖上凌空的部分极长地伸展出去,同时微微上翘,似乎走到边缘再进一步,便可以触摸到那高悬的冰轮。用手可摘星辰来形容,也许会恰到好处。 “就是这里了。”喰喰看了看齐东来遗落下的地图,又往前走了两步,似乎在测量着什么,猛然,她走到一处看似普通的巨石之间,抬眼打量了下。 随即手掌贴了上去,内力疾吐。 冰冷的岩石表面慢慢浮现出一丝裂痕,随着“喀拉”一声,裂缝宛如八爪蜘蛛向四处蔓延开来。 裂痕深有两指宽,月光下,其间隐隐现出深藏其中的一丝金属光泽。 喰喰皱了皱眉,再次催动掌力,一股无形的气流狠狠撞击向岩石。 “砰!” 裂缝炸开,石屑纷纷而下,一股浓浓烟雾粉尘四散开来。 白烟里露出了一个奇怪的金属平面,似龟壳一般,壳子中央有一点凹槽,向下延伸至不知何处。 “有机关啊。”喰喰露出失望之色,好不容易来到这里,只差一步便可进入某个机缘之中,终归是有些可惜。 夏仁却不气馁,缓步走来,眯眼凝视着那一点凹槽。 显然这是启动开关之处,便如一把锁需要相应钥匙。 那么这钥匙必然在齐东来身上。之前在料理的时候,喰喰已经翻遍了他整个身子,除了这封信以及一把精钢剑之外已无他物。 那把精钢剑不过是把品质上佳,式样普通之剑。从剑柄上的痕迹来看,亦不是一把新带出的剑,所以应该不是机关的钥匙。 如此一来... “关键还在这封信上。”夏仁突然开口,同时他从大头少女受伤一把接过信封仔细打量起来。 信纸...信封...都没什么异常。 “难道是这里的火漆?”接着月光,他再次把目光投到了那信封口粘合之处,本能的他便觉得是此处有问题。 “你看看这火漆是否有特别之处。” 喰喰闻了闻,道:“有股腥味,似乎这火漆是有血液所制。” 夏仁突然笑了起来,他将这团血做的火漆小心的撕开,卷成小团,然后顺着凹槽放了进去,然后聚精会神的看了起来。 如果还没有效果,他只能选择离开了。 那凹槽感受到火漆的进入,缓缓张开了一张布满锯齿的口子,将之一口吞没。 数分钟后,那奇怪的金属片面上浮现出了一缕一缕的血纹理,纹理犹如活物的游动向椭圆金属的边缘。 游到尽头后,血丝则停止了游动,整个金属片变为一个血色龟甲模样的东西。 这时,地面传来轻微的震动。 两人相视一眼,纵身跃上一座旁边的巨石。 月色里,悬崖分开,露出其中一道炭黑色台阶,中间隐约有火焰光亮传出。 两人相视一眼,默契地一前一后,拾级而下。 “真没想到山腹中居然被挖空成这副模样...”喰喰感慨道。 她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产生了来回几次的回音,似乎像是有人在远远的呼唤。 随着两人的走过,灰白色壁饰上的火烛相继亮起,照出一条云丝巨石铺铸的道路。 道路狭窄,仅有一人身距,火焰在两人脸庞上忽闪忽闪,却给人颇显阴森之感。 而远处则不时传来奇怪的铁链拉扯声音。 这么走了约莫有十分钟的路,尽头出现了一道黄边的出口,那是一个漆黑一片的圆形拱门,不知通往何处。 两人谨慎的走出拱门,随着脚步的响起,所有蜡烛同时被点燃,突然的光明让人甚至感到有些晃眼。 这是一个修建于山中的球形大厅,厅壁似为钢铁所铸,密不透风,而每间隔一小段距离便有一个小型凹洞,洞中似乎分别放着一截蜡烛,光亮正从其中投射出来。 所有光亮宛如聚光灯一般投射在球形大厅的正中心:那是一道低着头的苍老身影,他身体每个部分都被球形厅壁探出的金属链刺穿,捆住。 听见脚步声,那身影的瞳孔猛然睁开,露出狰狞而狂喜的神色。随后他居然缓缓抬起了头,面容一瞬间又变得慈眉善目起来。 烛光里,他满头白发,连眉须都宛如寿星一般拖到膝盖处。 “孩子...”他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怪异嘶哑,于是轻轻咳嗽了声。 便在这时,突然从入口处传来一阵“轰隆”的巨响。 喰喰露出一丝惊惶,道:“机关已经闭合了。” 夏仁却不以为意,负手昂胸站在大厅入口之处,与那慈祥的白须老人四目相对。 那老人露出和蔼的神色:“这么多年了,我那乖徒儿终于舍得派人过来见我了。” “你是什么人?”夏仁好奇道。 他没料到齐东来所携密信中所藏着的机缘,居然是这么一个被囚禁的老人。 “我?”老人嗤笑一声,“我不过是个一心求死的老人,功力全废,被困在这不见天日的囚笼里,这么多年了,什么放不下的也都看开了。” “那你有什么用?”夏仁直接道,他这么辛苦的连夜赶来,不是为了听一个糟老头子唠叨的。 老人沉默半晌,缓缓开口道:“老夫复姓慕容,单名一个城字。” 然后他便安静了下来,一副我有多牛自己体会的样子。 夏仁眨了眨眼,转头看向身后大头少女道:“慕容城是谁?” 喰喰也是眨了眨眼,两人大眼瞪小眼,气氛陷入了一种颇为尴尬的奇异中。 “老夫乃是大燕皇庭末代帝王。”老人缓缓道出了一个惊天秘密。 大燕皇庭乃是被天龙皇庭推翻的前任朝廷。 大头少女这才恍然,“哦”了一声道:“原来你就是那个追寻长生不老,而搞得天怒人怨的殇皇帝啊。” 老人重重叹了口气,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样。 而喰喰直接道:“这老头骗人,公子,我们直接走。殇皇帝是三百年前的人物了,怎么可能活到现在?要知道,即便是宗师级别的人物也不过比寻常人多出五十年的寿命而已。” “嗯”,夏仁点了点头。 “两位,请留步。”老人终于憋不下去了。 “还有什么事?”夏仁的语气有些冷。 “老夫但求死在刀下,了结此生。”老人仰头,一副悲悯模样,“如此,老夫愿赠与两位绝世功法。功法便纹在老夫背后,若是见了血自然会显现出来。” 32.诱饵1 闻言,夏仁不禁停下了脚步。 既然花费力气来到此处,无功而返总归是不好的,他故作离开的姿势也不过是在试探而已。 只不过要获得老人背后那所谓的绝世功法,还真只能如他所说,来到他面前用刀刺穿他的心脏才行。 若是想着省力,而直接从远处运用内力击杀,怕是会直接将那老人炸成烂肉,如此他背后的功法也自然是无法获得。 “你那子母屠灵钩是否可以将他直接勾过来?只要后背无恙,其余不管。”夏仁沉吟着向身边的大头少女进行询问。 喰喰眨巴了眼,观察着吊在球形大厅中央的老人,良久她摇头道:“怕是不行,那些金属铁链几乎锁住了他身上所有部位,我的钩子虽能命中目标,但估计只能勾过来一块身体的碎肉而已。” 既然如此,夏仁便开始仔细打量起一条一条的金属链:似铁而非铁,冰冷油滑,根本无法立足。 即便是轻功极佳之人怕是也只能走出五六步,便会从金属链上摔落下来。 喰喰也是用手轻轻摸了摸金属链,除了冰冷竟然感觉不到一丝阻力,于是转向夏仁摇了摇头。 看来踏着锁链走过去这条道路也是不行的。 这时,球形大厅中的老人缓缓道:“两位无需犯难,只需按照老夫所言,将一些蜡烛按顺序熄灭,便可以松开顶端的金属链,如此我便能降落到大厅底部。 此处大厅,每三盏蜡烛对应一条金属链。要放下顶端的链子,只需要先行熄灭入口处右手三盏蜡烛,如此便会触动机关,大厅边缘会延伸出一条壁道,再探手到壁道下方,熄灭正下方的三盏蜡烛...” “够了!” 一阵厉喝打断了老人的话语。 夏仁冷哼一声,直接提起五百年精纯内力,探手抓向离自己最近的那条金属链,掌力收缩,但却如泥入大海一般全部消散了。 老人见状,眼神中露出一丝愕然:“你莫非想直接扯断这锁链??” 夏仁舔了舔嘴唇:“有意思。” 他手掌之中的内力也开始缓缓提升,六百年,七百年,八百年... “没用的,这是极度坚硬的象铁打造,根本不可能扯断。”老人叹息道,“象铁可是打造天兵的材料,只需添加入一丝这样的金属,再平庸的兵器也会变得不凡。而若是由名家出手锻造,只需要手指大小的象铁,便可以铸就名列天器榜的天兵。这些象铁可不仅仅是为了囚禁老夫才……” 他突然沉默下来,似乎觉的说的有些多了。 见到夏仁依然将手握在臂粗的象铁锁链上,老人摇了摇头。 九百年,一千年,一千一百年,一千两百年。 “呲呲...” 象铁锁链突然发出了一丝奇异的像是不堪重负的声响,像是瓦片被挤压而发出的细微的清脆声响。 “你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还是按照老夫的说法,按部就班的打开机关。”老人道。 “你天生神力,即便放在我大燕皇庭也是屈指可数,可惜...若是老夫早些年遇见你,说不定你我还有师徒之缘。”他眼珠隐晦的骨碌碌地转了转,又补了一句,“如今却唯独只有背上功法可以赠与你...” “孩子,不要浪费时间了,还是按照老夫说的做吧。” 夏仁嘴角扯起了一丝弧度,手中掌力一瞬间提高了一千五百年。 “轰!!” 象铁锁链骤然崩裂,随即重重坠落到大厅底部,封闭空间里顿时发出沉闷的回响,震耳欲聋! “那样做太麻烦了。”夏仁甩了甩手臂,再次握向另一条象铁锁链。 老人活像见了鬼一样盯着那洞口的少年。 “这...这不可能?天兵可以折断,但这么粗这么精纯的象铁怎么可能断裂...” “不可能...” 既然已经掌握了象铁的承受极限,夏仁随手又掐断了第二条象铁锁链。 “轰!!” 宛如天雷的巨响再次响彻大厅。 有了第二条,自然就有了第三条。 老人已经麻木了... 他只觉得自己被拉扯的身子被慢慢放了下来,厅内尽是不绝于耳的雷鸣。 然而象铁锁链实在太多,再加上分布密集,这也着实花费了夏仁一番力气,看着老人已经降落到大厅地面上,捆绑他的只剩下两条锁链了。 夏仁也大功告成的拍了拍手,随手拿过喰喰手中的刮骨刀,纵身到老人身边淡淡道:“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老人摇了摇头,闭上双目,沉声道:“谢谢你。” 夏仁也不心软,直接一刀插入老人心脏,鲜血顺着刀刃缓缓溢了出来。 就在这时,老人的面容突然变得狰狞,他猛然抬起头,瞳孔中闪烁着惨白色光芒,嘴角拉出了奇异的弧度。 “谢谢你...” 他再次吐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却不复真挚,而是充满了一种疯狂,得逞的意味。 “我那好徒儿一定没有告诉你,我们这一派的名字吧?” “也对,那可是禁忌之名啊!!” 老人身形迅速干瘪,一股带着浓浓死亡气息的灰色爬上了刮骨刀的刀刃,这灰色宛如一只鬼手在一步一步攀爬。 血迹斑斑的刀面上,“啪啪啪”地印满了灰色手印。 而夏仁只觉自己整个人宛如被电触了一下,似乎手掌和刮骨刀刀柄黏在了一起,竟然无法松开。 这种粘着的力量绝不是那老人所致,或者根本非人力所能为,更类似于一种“本就如此”的力量。 只是一个愣神的功夫,那灰色已经攀爬到夏仁手指上了。 手指似乎有些酥麻,肿胀,然后则是一股冻住了感觉。 骤然,那灰色气息彻底消失,刮骨刀插着的老人也化作一副彻底失去了血肉的枯皱皮囊,软倒在地上。 一股尖锐而可以冻结灵魂的阴冷气息,从夏仁心中升起。 此时他体内那波涛浩瀚的真气海洋上空,突然凝结起稠密乌云。 乌云化形,竟浮现出那已经死去的老人的面孔。 只是一瞬后,那云又幻化成一只散发着无尽魔气的黑手,抓向海洋底部,穿过气海,便是心脏所在了。 只需握住心脏,那么这具皮囊便要易主了! 说起来,还真是要多谢自己那徒儿,不知从何处找来这么一个既年轻又厉害的小怪物。 他哪怕只是看一眼烟波浩渺的真气海,都不禁为之心惊,只得安慰自己,就算这年轻人从娘胎里开始练功,再加上种种奇遇,难道精纯内力还能超过百年? 修为应当是宗师的百川汇海之境吧? 只是...这海似乎也太太太大了点... 而且...他似乎也已经忘记了之前象铁被掐断的一幕,或者单纯无脑的归根于天生神力这一理由。 “我那徒儿所图甚大,派中人数稀少,他终究还是放不下为师这么重要的一枚棋子啊。这个宗师,老夫就笑纳了。” “扑!” 黑手闪烁着爆裂狂躁的魔气,宛如一团邪魅的火焰,重重插入那气海之中。 33.诱饵2 “宗师的气海若非是宽广,便是深厚,这等磅礴的覆盖,深度应当没有多少才是啊?” 黑手已经完全没入夏仁体内的真气海洋之中,却依然没有探到底部。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应该快到底部了吧?” 尽管依然邪魅,但这黑手却多了一丝犹豫和疑惑。 突然,一股强大的牵引力从真气洋流底部传来,那黑手只是稍作停顿便被吸了过去。 “这是什么?”黑手有些感觉不妙,它升起一股力气想要摆脱这奇怪的引力。 但却只是勉强保持住了平衡。 “怎么回事,这股力量...究竟是什么?”黑手只感觉如果不迅速脱离这股牵引,稍后便会有奇怪的事情发生。 于是,黑手猛然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即便在气海的流动里,也自是散发出一团更为璀璨的邪异火焰。 但已经迟了,一只惨白浮肿,而指尖又带着些血色的手从黑暗迷雾里伸出,似乎缓慢而无力,但黑手却是连反应都来不及便被一把抓住。 那手并不巨大,比起黑手来说显得如此纤细,但此时似乎周边气海中的洋流都缠在在那只手周边,又都在压迫排斥着那只燃烧墨焰的黑手,此消彼长。 那惨白的手轻轻握住那黑手的一根煤炭般的指头。 刹那间,黑手变得安静了下来,所有璀璨的、邪魅的气息顿时消失无踪。 它仿佛失去了所有活力,而变得呆滞。只能被拖着,僵硬地、机械地向着引力深处而去。 而深处,则是那在阴冷角落旋转的血色漩涡! 在接触到血色漩涡之时,黑手骤然发出一阵惨厉而不似人声的嘶吼,随即便归于沉寂。 夏仁突然感觉寒气消失了,再看体内,却见那正在角落旋转的血色漩涡里除了煞白手臂,又多了一只墨黑的手,两只手相互交叠在一起,像是在跳着令人悚然的双人舞。 他心念突然一动,召出辅助器。 “绯红。” 苍白火焰缓缓拉开,显出是状态栏上的细红字体。 姓名:夏仁 功法1:红叶刀法:第三层,特效:加速一级 功法2:咒怨真经(变异):第二层,特效:阴阵,高级嗜血 内力:18802单位(每10单位,相当于一年修为的精纯内力) 能点:3单位 这只黑手居然给自己额外提供了200年的精纯功力! 不仅如此,咒怨真经这门功法也产生了变异。 回想起前因后果,以及刚刚那个老人的表现,夏仁大概可以猜到他是在对自己夺舍,只是失败了而已。 但如果此刻来的不是自己,而是那陌上剑社的宗师“紫气”齐东来,这老人岂不是已经得手了? 夏仁脑海里的种种信息突然连贯起来。 这封信本身就是一个饵!! 是为了将一个宗师送到这个老人身前,而供其夺舍的饵! 那么这封信又是谁发出的? 而这另类的夺舍又是怎么回事? 突然夏仁想起刚刚见面时,老人说过的一句话。 “这么多年了,我那乖徒儿终于舍得派人过来见我了。” 他的眼睛突然眯了起来,因为此时他已经有些相信这位老人确实便是那大燕皇庭的末代殇皇帝慕容城!又或者说他皮囊下藏着的那位是慕容城!否则如何会有200年的精纯内力? 要知道年内力的吸收都是比例很低的,而且是需要技法的。即便是以夺舍的方式融合,也许会产生流失。换句话说,这个老人原本自身的内力至少有300年。 而一个三百多年前的历史人物居然好端端的活到了现在,并且似乎还有一个更为阴险的徒弟设了这个局,将宗师送来供其夺舍! 若是这个世界真存在“夺舍”这种操作,那么... 夏热嘴角拉出一丝弧度,这个江湖似乎远比想象中的要有趣的多,虽然这条线索已经随着慕容城的死去彻底断开了。 但这份因果迟早会落到自己头上,到时候便一清二楚了。 夏仁向前走了几步,沉闷的脚步声在金属球形大厅中回响。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大厅高台入口处的喰喰只见到夏仁将刀插入老人心脏,老人快速干瘪死去... 而对于骤然发生的凶险,却是一无所知。 夏仁随意用刮骨刀挑开大厅地面上的那一张人皮,人皮上早就染满了血液,一行行细密的字体也浮现了出来。 看来背后纹着功法这一点,老人却并没有说谎。 夏仁就着大厅里的烛光看去,眼中却闪过一丝古怪之色。 原来那所谓的绝世功法,第一行居然写着: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他倒吸一口凉气,顿时兴趣怏怏,连多看一眼的想法都没了,吩咐喰喰随意将人皮切割下来放入行囊中,又取了几截象铁,两人便迅速沿着通道返回。 行至关闭入口前,夏仁仅仅只是思索片刻,然后将那老人血液放置入出口处的一个小凹槽内。 果然,只是等了两三分钟时间,封闭的大门便缓缓开启了。 这更令夏仁确定了一件事:齐东来就是被人骗来供老人夺舍用的! 以宗师为饵,如此布局,所谋甚大啊! 两人走出机关大门,悬崖那微翘的末端处已经被染上了一层细微的金丝,不觉已至黎明时分了。 忽然,崖顶的地面有一些细微的颤抖。 夏仁眼神一转,却见那开关启动处的血色龟甲竟然出现了裂痕,“嘭”发出一声轻响,然后碎成无数红色的小粉末。 便在这时,地面的颤抖更厉害了。 “这是山崩!”喰喰面露一丝惊慌,豪侠也好,宗师也好,在面对大自然的威压时,也是根本无法与之抗衡的。 见地面震荡,四周落木巨岩萧萧而下,夏仁也不多言,直接拎起大头少女,运起千年以上精纯内力,猛然踏下! 借着一踏之力,他整个人纵身而起,宛如一头山间巨兽冲入荒莽的雀尾山中。 身后原本就快崩塌的悬崖更是在他一踏之下,彻底碎裂,发出轰隆巨响。 却见黎明初期之时,一道身影在山间狂奔乱窜,所到之处无不是天崩地裂... 每一步踏下地面便会多出一道极深的窟窿,宛如传说里大妖魔的脚印。 而喰喰此时更为直观的体会到眼前这个少年到底有多么恐怖,若说之前还抱着一丝想要寻得机会坑死他的心,现在却完全打消了这年头... 这还是人吗?或者这公子本就是妖魔所变? 数日后,有心人将官道茶亭边矮山的脚印与雀尾山这边做了对比,得出了一个雀尾山中藏有恐怖巨兽的结论。 这着实造成了一些恐慌,甚至附近武林宗也派遣精英前来调查,但却都毫无所获。 加之附近的猎户或采药人并未遇见这传闻里的恐怖巨兽,于是这便成了一个不解之谜,而不了了之。 -- 感谢农民万万岁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推荐和收藏!你们是灰雁前进的动力,是每一次感动的源泉所在!谢谢! 34.血缘 暮色里,狂风疾舞如蛇,枯叶漫天如雨。 灰衣少年牵着一匹杂毛黑马,已经缓缓走到这条路的尽头。 尽头是一扇石门,并不豪华,也不气派,甚至连扣门的铁环都没有,更毋庸谈作为镇宅的石狮之类物件。 但那高悬牌匾笔走龙蛇的“唐门”二字,却足以令一切的平凡都变得不凡,令所有倨傲的神色变得谦卑。 少年抬了抬眼,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似乎这里是唐门也好,赵门也好,钱门也好...都没有关系,重要的是他的任务要完成了。 而白昼最后一道光芒正好照亮了他的脸庞。 那是一个面容清秀的灰衣少年,似乎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出外历练的世家弟子。 他嘴角冷静的弧度给人一种自信之感,而眼神有些黯淡,仿佛藏着不少隐秘,给人一种忧郁而神秘的味道。 枯叶在石板街道呲呲爬行,在这门前早已堆积过足,显是少人清扫。 少年轻轻敲响了那扇门,扬声道:“红叶城夏家弟子夏仁来访!” 这时,天边最后一丝光也消失了,而门却还没有打开,也没有回应,似乎门后根本就没有人一般。 少年也不着急,温和而耐心等待着。 良久,从院落里传来一阵随意的声音:“天色已黑,明日再来!” 夏仁眯起眼,下一刻,他的手掌直接贴在了那扇门前,再次开口道:“红叶城夏家弟子夏仁来访!” 他静静等待,心中开始默数到十。 如果还是原本的回话,或者沉默不言,那么他并不介意让眼前这扇石门破开一个大洞,尽管这扇门看起来很厚重,但那又如何? 就在他数到五的时候,院落里终于传来声音,还是之前那人:“听不懂吗?天色...” 嘿嘿... 夏仁嘴角拉起来一丝弧度,几百年精纯内力升腾到手掌之上。 他已经想好了之后的动作:破门,找到唐门的人,交出黑纹盒子,离开。 他掌心散发出丝丝热气,劲力正要吐出时,门后突然响起一个少女的声音:“开门!” “六小姐,今天可不是你天工楼的人当值。”那懒散的声音里带着笑眯眯的味道,有恃无恐。 “唐速,二姐已经有整整十五年没有联系过这个家了!今天她派人来了,那即便是半夜三更,我也要请他进来。” “喲,小判官唐静啊,多威风...可惜她已经嫁入夏家,还算咱唐家人吗?” “唐速,你!” “我怎么样,六小姐?” “今天这门我开定了!” “你可以试试。”那懒散的声音突然多了一丝杀气。 呲呲呲... 突然门口传来地面刺耳的强摩擦。 两块由机关控制的巨石门发出向两边开启的声音。 “不用试了,我已经进来了。”千斤巨石大门被随手推开,露出灰衣少年清秀的脸庞,他见两人张大嘴巴目瞪口呆地看来,便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 “这扇门有点重。”他一边说着,一边随手将石门推到底。 然而从他轻松的表情来看,这句话更像是在安慰人。 唐门大门彻底打开了! 大门正对的是一间园林样式的亭子,连接着蜿蜒曲折看不到底的回廊,通向雾气浓郁、光线暗淡的远处,宛如巨蟒藏头。 奇怪机关转动的声音极其细微,在黑暗里发出不可察觉的震动。 而此时,坐在亭中的少年一身青衣,面色油滑,瞳孔里时不时会闪现出一些阴冷。他是唐门三楼之一的地衍楼楼主小儿子:唐速。 而另一名正在与他争吵的紫裙女子,则是唐门三楼之一的天工楼楼主小女儿:唐绝音。 近些日子,这两人因为触犯了唐门条例,被施与惩罚。而这惩罚便是看守大门,两人轮流替换,静思反省三个月后才算结束。 唐速显然还没从震撼中走出来,此时则是自我解释一般,皱眉道:“机关出问题了?” 唐绝音虽然也是震惊无比,但依然笑眯眯走了出去,道:“快进来,二姐有什么事让你过来的?” 这时,唐速也反应过来了,冷哼一声:“你竟敢擅闯唐门!”说罢,手指便向腰间摸去。 那里的鲨皮束带隔层里,插满了牛毛针。 然而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骤然停止了动作,身子陷入了一个仿佛僵硬不动,却又可以一触即发的状态中。 他不敢动,因为唐绝音的戒指正对着他。 那是一枚金黄色戒指,由夹杂闪光晶粒的金属打造而成,造型则是一个张开花瓣的向日葵。 然而若是细细去看,便可以发现每一粒花籽都是竟是一支钢针。 唐速度知道,她只需要扣动机关,这数十支钢针会瞬间爆射出来。 尽管,他也可以利用亭柱进行躲闪,但是,他不敢赌。 唐绝音冷冷道:“我们可以试试,谁更快!” 两人对峙的气氛有些沉重,似乎是陷入了僵局里。 而这气氛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夏仁,这会功夫里,他已经牵着马走到庭院中的一株古树之下,然后从怀中掏出那黑纹暗哑盒子。 反正任务只是说将这个盒子交给唐门便可,又不曾规定需要交给具体的某个人。 于是,他目光投向古树之下的青石圆,将黑纹盒子缓缓放下,淡淡道:“东西已经送至,我任务也已完成,告辞。” 说着,转身便走,这种小孩子模样的争吵,实在太过无趣。 杀人不过头点地,有什么好试试的? 见夏仁已经转身,两人也分别收起了姿势,打消了出手念头。 转而将看向那黑纹盒子,短暂沉默一两秒后,唐绝音突然开口道:“你不能走!” 这一次,唐速也并未阻拦。 但夏仁只是淡淡哼了一声,也不理睬。任务完成了,早点收工! 唐绝音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神色,施展唐门轻羽身法,一个起伏便冲至千斤巨石门前,好奇的打量着这正欲离开的灰衣清秀少年,缓缓道:“你可知这时何物?”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夏仁随口道。 唐绝音愣了下,却再也不卖关子,开门见山道:“这是专门盛放血滴的盒子,封口的黑纹则是暗语。盒前左侧的暗语是说:血滴源于送来之人;而右侧暗语则是:他可能是我的孩子。” “红叶城夏家只有一个人会用这样的暗语,送出这样的盒子,说出这样的话。” “这个人就是我二姐,“小判官”唐静。” 唐绝音一身紫色丝织短裙,脚上蹬着双小鹿皮靴,也许长期练习暗器的缘故,眼中光亮很亮,此时更是盯着面前的少年,露出像在做梦的傻笑道:“换句话说,你可能要叫我小姨。” 35.动荡诀 她面上挂着欣喜,挂着少女多情的笑意,那笑意犹如初起之阳,夜间之火,可以再冷漠的人心融化。 夏仁却没有这么高兴,他嘴角扯了扯,叫面前这么一个小姑娘“小姨”,这玩笑有些大了吧? 他并不理解面前这个少女此时的心情:这些年里,父亲神神秘秘,母亲生下自己后就不见了人影,大哥早夭,二姐十多年没有往来,三哥远去华山,四哥不知所踪,五姐死在青莲山庄的一场大火里,尸骨无存。 唐门虽大,但她却觉得自己从来都是一个人,而且自己的天赋在唐门中只算一般,当年五姐唐十三那么惊艳绝伦,却还是逃不了联姻的命运,更何况自己? 待到联姻之后,怕是连娘家也回不了了。 这一次见到这个可能的外甥,而且还是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外甥,她自然是有些激动,仿佛在冰冷的世界里,找到了一个可以交流的亲人。 但她又有些害怕万一测试下来不是呢?于是便患得患失起来。 夏仁舒了口气,不管怎样,既然有这种可能,那么他还是要弄清楚的。 于是,他开口道:“如何测试?” “先随我来吧。”唐绝音淡淡道。 “去哪里啊,这一位可能还不是我们唐家人,应该住在外面。”唐速嘿嘿笑道,“唐家规矩,入夜后不得随意行走,不得私留外人,唐绝音,你不会是忘了吧?” 唐绝音冷哼一声,也不多言,摸了摸手上戒指,然后直接道:“你待如何?” “让他出去,在外面等着,顶多不过一个唐门在外遗落的血脉而已,别以为多了不起。”唐速直接道。 夏仁眯起了眼,这小子似乎对自己有很大意见啊。 然而,唐绝音更绝,她直接道:“我今天就是要带他进来!” “你试试。”唐速笑道。 “好!”唐绝音抬起手臂,手指上的粉色戒指突兀地对准了那青衣油滑少年,“你今天不让他进,我就和你同归于尽!杀了你,我再去认罚。” 夏仁眼皮一跳,这女子太刚烈了吧,一言不合就要同归于尽? 唐速也是一愣,正欲发作。但那闪烁光华的点点钢针,却让他不得不压住怒意。 换做其他人,他也许不会当真,但是面前这位六小姐…她还真可能一言不和,便与人同归于尽。 于是,他冷冷道:“好,今天之事我会一五一十上报,你好自为之!” 唐绝音哼了一声,向那个可能成为她外甥的少年露出一个笑容道:“我们走。” 夏仁点了点头。 两人穿行外围的回廊上,回廊由简单的大理石柱支撑着,蔓延向未知的黑暗中。 夏仁这才开始仔细打量起这名满江湖的唐门,此间似乎有终年不散的雾气,越往深处走雾气越是浓郁,而一栋一栋有着雕纹的阁楼则似是蛰伏在这朦胧里的怪兽。 月色也被黑云遮住了,他隐隐看到极远处有着巨大的围墙阴影,目测有数十米高。 这也是他内力浑厚,而使得视觉特别敏锐才能注意到,换做别人是根本不行的。 然而究竟那阴影是什么,他也无法再看的真切。 唐绝音推开某个阁楼的屋门道:“你便先行住这里,有什么要求可以吩咐侍女。侍女会在每日早中晚各来一次。” “这血滴,我先带走,你等结果就是了。” 夏仁也没有意见,于是点了点头。 唐绝音正欲离开,突然又回头吩咐了一句:“午夜之后千万不要出门。” “为什么?” “不要问那么多啦,你只需要知道,唐门午夜时分,连宗师境界的人都不敢外出。”她绝音面色有些严肃,随后笑眯眯的道了一声“晚安”,轻轻把门关上。 她裙裾一上一下似翩跹紫蝶,跳跃的脚步表明了她此时心情不错。 在看着这个紫裙少女离开后,夏仁也将行李一一放好,尽管之前有所猜测,没想到这盒子中盛放的还真是自己的血样。 难怪唐静的侍卫影子要紧跟着自己,生怕出什么意外,原来还有这么层关系在里面。 可如果真如唐静所言,自己是她的孩子。 那么现在的宗子夏空稷又算什么? 他摇了摇头,用冷水冲了个澡,将这几日奔波的灰尘洗去后,静静端坐在床上,调整呼吸,进入到安静的状态中。 “绯红。” 他心念微动,召唤出辅助器后,同时看向自己状态栏。 姓名:夏仁 功法1:红叶刀法:第三层,特效:加速一级 功法2:咒怨真经(变异):第二层,特效:真阴阵,高级嗜血 内力:18802单位(每10单位,相当于一年修为的精纯内力) 能点:3单位 他的目光突然一凝,之前还未曾注意,现在才发现咒怨真经自从变异后,原本升级所需的两单位能点,现在已经变成了四个单位。 这让他觉得有些不爽,毕竟只差1单位就可以升级了。 可既然有此时间,也不能浪费掉。 于是,他将目光投向了那所谓的不入流的红叶刀法,此时这门刀法之后正静静浮现着一个按框:升至圆满,所需1单位能点。 “确认升级。” 随着能点下降了1单位后,简介窗体上发生了细微变化。 功法1:红叶刀法:圆满,特效:加速两级,力量增幅一级。 没感觉到什么特别的,夏仁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 而就在这时,已经圆满的红叶刀法之后再次浮现出一个闪烁着的按框。 按框上之写着两个字:领悟。 这是什么意思? 夏仁心神聚集于其上,很快浮现出释义:白霜剑法圆满剑客与一代宗师决战后,感知到的一丝霸道刀意,故而闭门七日而创出红叶刀法,然而红叶刀法只掌其形,而未悟其神。 领悟则需要1单位能点。 夏仁沉吟片刻,抱着不能让之前的那1单位能点打水漂的念头,继而选择了确认领悟。 弹框闪烁,发出绯红色光芒。 一丝奇异而狂霸的气息骤然从心中浮出,夏仁只觉自己心中内气澎湃,整个人仿佛置身于山巅,俯瞰众生。 “这是...”夏仁眼睛眯了起来,仔细看向辅助器的简洁窗体,红叶刀法四个字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门叫做动荡决的功法。 功法1:动荡诀:第一层,特效:狂暴1级。 当看到狂暴的效果时,夏仁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 对于狂暴的释义是这样的:促使内力更为狂暴,附着着内气的武器也因此会更为迅速,更为有力,更为霸道。 想来,当初那位和夏家白霜剑法圆满剑客交手的宗师,并非运用的刀意,而是这一种特殊的内力法门,使得所用刀法霸道无比。 这也难怪,那位夏家前辈创出了这么一个不入流的刀法。 毕竟他只是依葫芦画瓢,但葫芦都不在,他自然是画了个四不像的东西了。 至于“促使内力更为狂暴”... 夏仁脑海里闪过自己提起内力时那副地动山摇的模样,已经够狂暴了好吧?如果再狂暴,他真的不敢想象。 抱着试招的念头,他拿起了包袱中的那柄精钢短刀。 轻轻提起内力,舞动起来。 “似乎还可以,没有什么特别的。” 然而就在时,一阵清脆的响声从刀身上传来。 刀,碎了... 夏仁目瞪口呆,他只觉此时体内那汪洋大海一般的真气已经起了波澜。 原本只是一个裹着黑白双手的血色漩涡在角落旋转,而带起丝微的真气流动。 此时在掌握了动荡决之后,这平静的真气海面居然开始翻腾起浪花,虽然并不是滔天巨浪,但也是翻涌不已。 两单位的珍贵能点...居然就换来了这么一个功法,夏仁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估计此生是无缘“夜行”这一项,在江湖之中颇为盛行的活动了。 他可以想象,修习了动荡决的自己,一脚踏下,会有多少真气泄露出去,又会造成多么恐怖的声响。 而此时,动荡决之后依然闪烁着弹框:进阶之第二层,所需1能点。 夏仁嗤笑一声,直接关闭了“绯红”。 36.午夜的唐门1 此时,在唐门某处暗无天日的地牢中。 湿气上浮,幽冷屋顶缓缓凝聚起一粒水滴,水滴逐渐饱满,然后坠落下来。 一个约莫十岁左右的沉静男孩,猛然仰头,犹如猛虎扑食一般张开口。 水滴被咬入口中,男孩感到干燥的牙床得到了一丝凉意,而疼痛稍缓。 “弟弟...咳,咳。”一旁一个穿着囚服的似乎有点生病的冷酷少女有些心疼的看着他,小弟就是用这样的方法补充水分,而待到那些唐门弟子送来饭菜时候,却总是把唯一而稀少的汤都留给自己。 隔壁牢房里传来笑声:“小子,你这样不累啊?我们这一间地牢里可是只有你姐姐一个女人,我们都很羡慕你啊。” 听到如此侮辱,男孩却也不言不语,像是哑巴一样。 屋顶的砖瓦每间隔十分钟左右会凝聚出一粒水滴,然后悄然坠下。 然而每当水滴下落之时,男孩总会提前调整好自己的位置,让后张开嘴巴。 积少成多,这样下来,一天的水分完全可以补足。 男孩仿佛黑暗里的一团冰,沉静的可怕。 他的一只眼睛仿佛燃烧着静谧之火,瞳孔深邃完全不似这个年纪应有。 而另一只眼睛竟然绑着黑色眼罩。 并非是为了掩藏什么,而是瞎掉的眼睛本就应该如此处理。 是的,他甚至还没有进入到少年的阶段,但他却是一个独眼龙。 第二十八天了... 据说唐门中的囚徒从来都活不过三十天。 “姐姐,我们还能再出去吗?”深夜,男孩淡淡道,更多的像是在自言自语。 少女捏紧拳头,道:“一定可以的,父亲的大仇还未曾能报,我们怎么可以...” 她的声音突然小了下来,因为弟弟竟然已经进入了睡梦,三天了,他是第一次入睡。但只是即便在梦里,他的手也狠狠拽紧,像是要握住那些已经逝去的。 “小烬...还有两天,两天,就都结束了,没有痛苦...”少女显然是知道些什么的,她仰望着甚至没有窗户的牢房墙壁,喃喃道:“唐门午夜时,便是阎王敲门时。” 后天,后天午夜十二时,这牢房的大门便会自动打开,任由囚徒越狱。 或者说是去... -- 一声凄厉的乌鸦嘈杂叫声划破天空。 夏仁猛然睁开了眼,午夜时分了。 他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掀起一点窗沿,一股浓郁的雾气顿时冲了进来,在温暖的屋内依然不散,而是犹如浮絮一般沉甸到纹饰地板上。 隔着那被掀起的窗户间隙,他居然无法看清半米外的事物。 尝试着将手臂伸出窗外,那手臂便像是消失了一般,仿佛是被白色怪物吞下了一般。 唐绝音离开时候说的话还在他脑中回旋。 “唐门午夜时分,连宗师境界的人都不敢外出。” 夏仁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他踱着步子走到了门前,猛然打开两扇棕色木门,门外的白色怪物仿佛是寻得了空隙,汹涌向其中涌入。 “我又不是宗师境界的人。”夏仁笑了笑,大踏步走出了门,进入到茫茫雾气里。 即便雾气再浓,凭借他强悍的感觉,返回屋内完全不成问题。 借着这神秘的雾气,他倒是可以试一试这凌晨到底有什么秘密。事实上,他已经听到远处传来细微的机械轻响了。 此时,视觉几乎已经完全被封闭了,睁眼闭眼并没有多大区别。 夏仁依靠着感觉在回廊上悠闲的走着,而那细微的机械轻响已经越来越清晰了,像是什么在扑闪翅膀而发出的高频率震动。 “吱!” 一声尖锐的鸣叫极快地由远而近。 雾气里似乎有什么扎向他耳朵,想从他耳中钻入,但只是刚刚到了耳洞入口处,便被一股强大的斥力组拦住了。 于是那“吱吱”的声音便持续响了起来。 夏仁随手抓过去,感觉手心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挣扎,让他感觉有些痒痒的。 便重重捏了一下。 终于安静了。 他摊开手,把掌心之物放置到眼前,这才能看清楚。 一个精巧的金属制成的...傀儡! 整个傀儡主要由三部分构成:尖刺的尾巴,扑朔的翅膀,以及连接两者的鬼脸般的圆球。 尾部极硬的尖刺,显然是从蜜蜂之类的生物处获得灵感。而尖刺根本下方的鬼脸处则显露出咬合锯齿獠牙,獠牙两侧的面庞上带着丝丝凹槽,可以促使放血。 翅膀的设计则是很简单,似乎只是简单的双翼样式,仅供飞行使用。 可以想象如果被这样的一个东西刺中了,会有什么后果。 “这种傀儡便是唐门凌晨禁止外出的原因吗?”夏仁皱眉道,“对于一般侠客来说也许是很致命的,但是对于宗师来说,如果加以防范应该还是可以应付的。” 他随手将金属蜜蜂傀儡揉成一个铁球,远远投出。 嗡嗡嗡... 突然,雾气里响起了数不清的扑闪翅膀的声音,从远处向这边聚集而来。 “吱吱吱!” 尖锐破空声,仿佛密集的骤雨转瞬而至。 夏仁只听到自己周身传来嗡嗡的声音,也不用去猜测是什么,因为他眼前便有四五个刚刚的蜜蜂傀儡妄图刺穿他的眼睛。 另外,耳边,鼻口,嘴边都是这样的嗡嗡声。 “聒噪!”夏仁冷哼一声,一股气浪从他周身散发出去,四周空气震荡。 远处的回廊直柱上传来“当当当当”连绵不绝的声音,是金属相撞的声音。 而他身边的蜜蜂傀儡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收回刚刚的说法,这些蜜蜂傀儡数量众多,杀死宗师是完全没有问题的,难怪唐门入夜后不接待来客,午夜时分禁止外出。”夏仁面容露出一丝恍然,他脑海里忽又闪过隐约所见的远处的那一道巨大的围墙阴影。 “看来这唐门内部还真是藏龙卧虎之地...” 在无法视物的浓雾里,沿着这回廊又走了十数分钟,突然从远方的某处传来惨叫声,此起彼伏。 夏仁眯了眯眼,心念一动,凭借着感觉向着那个方向走去。 即便间隔着浓浓白雾,他依然可以看到一丝如烟似絮的血红将周围的白染为红色。 浓浓的血腥味,不绝的哀嚎呻吟。 “如果雾气散去,这里应该是地狱吧?”夏仁静静站在一处空地上,远处嗡嗡的蜜蜂傀儡似乎感觉到了此处有人,便冲刺过来,但全部被他用内力随意弹飞了。 远处,传来一个男人嘶吼的声音。 “师妹,你快逃,快逃,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然后是一声爆响的怒吼,“我来顶着!” “师兄...”随即传来一个女人哭泣的声音。 只是两人的声音并未多久,则被嗡嗡嗡的声音包围了。 那声音仿佛地狱催魂之音,瞬间淹没了两人的生死离别。 37.午夜的唐门2 白雾浓郁,宛如诡异巨兽,张开巨口,吞并掉所有胆敢入内的蝼蚁。 深深庭院,远离回廊的空地上正传来地狱般的声音。 这是唐门一所地牢的出口所在,而出口的门此时却是开着的。 并非有人越狱,而是机关所致。 每到午夜十二时,雾气弥漫起,则一间牢房便会自动打开。这并非什么异常,而是早已经设置好了的。 “救命,救命啊!唐门...我做鬼也...啊!” “好痛好痛,谁来杀了我,给我个痛快!” 浓雾里,刚从地牢跑出的囚徒们七窍流血,皮肤下有些诡异的金属虫子在涌动。 他们哀嚎着,宛如修罗道上的声音,不绝于耳。 夏仁有些厌倦了,这些人应该不是唐门中人,但既然都会死,那么不如临死前告诉自己些秘密也不枉自己难得的夜行。 于是,他放开脚步,缓缓走了过去。 鼓着真气,随意弹开不长眼飞来金属蜜蜂傀儡。 走到一处有人影在动的地方,咳嗽一声道:“这位...” 然而他话还没说出口,那人影却已经转过了身,近距离可以隐约见到他双目空洞,七窍流血,喉咙间涌动着什么,连痛苦的呼嚎都叫不出来。 夏仁劲力轻吐,一股无形之气直接穿过这人的头部,于是他便不再挣扎,缓缓倒地。 接连两三个都是这样。 夏仁也不禁叹了口气:“真是地狱啊。” 看这模样,感觉应该不会有活人了,他有点兴致阑珊起来。 转身正欲离去,忽然闻见不远处的一处传来沉闷的低吼声。 他勾起一丝笑容,走了过去。 随着走近,声音越来越清晰的传入他耳中。 “真不愧是欧阳师叔赐予的宝物,而且其中还藏了师叔的七道劲气。”一个清脆女子声音。 “不,只能维持五分钟了...那些怪物就要进来了!”一个在颤抖的男子声音里夹杂着低吼。 “你...你们还有没有内力了,快点都传进来啊!”这个男子焦急的喊着。 “师叔可是宗师!这个假山入口这么小,防护的气罩应该没有那么快消失啊!”那个女子的声音,她带着质疑。 “应当说,这气罩可以低档这些恐怖的机械傀儡这么久已经是奇迹了...”男子声音焦急道,“快点,你们还有没有内力了!都传过来!” “快点啊!只要撑过午夜之后三个小时,这些怪物就会消失,我们应该就安全了。” “三个小时,我们能撑得到吗?”另一个沧桑男子长叹一口气,“我刚刚调息了几分钟,应该气川中有多了些内气,应当可以再进行一次补充。” “想我锦绣刀王近让在豪侠榜上排名二百四十三名,却不想竟落得如此地步!”他又重重叹了口气,狭窄的假山洞穴中响起运气的声音。 “排名二百四十三很稀罕吗?”那女子撇撇嘴,“排名前百的豪侠巅峰中也不是未曾有人死在此处?” “唐门午夜时,便是阎王敲门时。谁让我们在江湖上落下了一些不好声,这才让唐门中人借着行侠仗义的名义,悄悄将我们虏至地牢,分别关押,再到凌晨时分打开牢门,来进行他们的试验。” “江湖众所周知唐门三楼:天工,地衍,人间,分别司掌暗器,毒药,轻功及手法。” “但却无人知晓,唐门真正恐怖的是出神入化的傀儡之术啊...” “是啊,我们知道了,所以我们距离死也不远了。” 那握住一块奇怪紫金佩饰的男子,看着已经越来越暗淡的气罩,流露出恐惧神色。 就在这时,假山狭小的入口突然黑了下来。 一张脸庞探了过来,那张脸庞在雾气里朦朦胧胧,但感觉却极其年轻,以及秀气。 藏在其中的三人不禁都呆住了。 “里面不挤吗?”少年笑着问,他的声音却显得苍老嘶哑,尽管是故意做出,但是在这种环境下却无人可以分辨。 还有那女子先迟疑着开了口,“外...外面那些傀儡已经消失了吗?” 少年探手往后一抓,一阵“喀拉喀拉”碎裂的声音后,他把手收回,然后往前摊开到三人面前。 他手心赫然是一把金属蜜蜂傀儡。 “你说这些啊?真是...叫的人头疼。”少年苦恼道。 三人心中震撼已经无以复加... 这不是叫的头疼的问题好吧!! 这时三人才注意到,那清秀少年背后居然依然在传出令人耳膜都要破裂的嗡嗡声。 三人眼中突然露出一丝恐惧之色,这少年莫非是唐门中的... 踏过了宗师那一步的... 传奇!! 不,不可能!三人旋即否决掉了自己的想法。 江湖众所周知,唐门中唯一的活着的传奇便是神秘莫测的唐老太太,唐老太太不可能是个男人,更不可能是个少年。 “怎么了?”少年笑道,“刚刚你们的交谈,让我知道了不少东西,但我还有一些疑惑。” “唔...这个紫金佩饰居然能撑起一个气罩?”夏仁露出奇色,这江湖上古古怪怪的东西还真是不少。 “刚刚听你们说这个东西需要内力,才能持续的撑起气罩是吗?” 三人频频点头,突然其中的一名男子道,“不知道高人能否助我们一臂之力,我锦绣刀王近让,一定铭记大恩!” “我欧阳思方,也会铭记大恩!” “我欧阳宜也是!” 三人眼巴巴的看着这可能是唯一的救星。 夏仁摸了摸脑袋,直接伸手握住那紫金佩饰,入手竟有些微灼热之感,其中金属之间隐约有些颇有规律的纹理。好像之前从凛冬会得来的传音铜钱一样。 “如何帮你们?”夏仁随口道,“先说好,我不可能带你们逃离这里。” 三人眼神稍微暗淡了一下,随后也是接受了现实。那名女子用央求的语气道:“希望您能够渡入一丝内力,这佩饰中的力量已经快用尽了。” “哦,这个简单。不就是内力嘛...”夏仁点了点头,握住紫金佩饰的手掌直接提出两百年精纯内力,将这股内力输入到佩饰中,然后细细感觉金属中的变化。 随着内力的渡入,金属之间那些奇异的已经接近空虚的纹理,忽的充实并流转了起来,勾勒出奇异的轨迹。 洞中三人只见那道已经逐渐暗淡变薄的屏幕,忽的厚实了起来,原本只有一丝之厚,宛如泡沫,在金属蜜蜂傀儡的冲刺下,危如累卵,怕是再坚持不过一分钟。 此时竟变得有一臂粗厚,相差实在无可计量。 “这是什么金属?”夏仁问道。 几人此时哪还不知道眼前这位很可能是某个返老还童的大怪物,于是毕恭毕敬道:“晚辈并不知晓太多,只是听说这是名为蛇铜的一种特殊材料制作而成的。” “这明明是紫金,怎么会是铜呢?” “据说较大的蛇铜会呈现紫色,而一小块则依然是赤黄色。”恭敬的声音回答道。 夏仁点了点头,于是随手将这块紫金佩饰扔给了他们,转身便再次进入到浓郁的雾气里。 至于他们为何会在此处,之前从他们的交谈之中已经可以清楚了,不需要再多问。 凭借着敏锐的感觉,再次回到房间,他好好做了一番冲洗,将那些浓如实质的雾处理干净后,才上床入睡。 这次夜探,除了那些被用作试验的囚犯,居然从头到尾都没见过唐门中人。 由此可见,唐门午夜时分,确是禁地。 38.清晨 天光璀璨,夺目,从天而降。 仿佛昨日一夜之雾如梦似幻,不曾存在过。 娇小侍女轻轻敲门。 “进来吧。”夏仁此时早已经盘膝入定,在感受体内接受了动荡诀改造的真气海洋,那般肆意泛着微澜的波涛让他颇为无语,五条化作阴冷血色漩涡的气川转动的也更快了。 如果上天可以让他重来一次,他绝不会再点下红叶刀法圆满之后,浮现出的领悟两字。 此时,侍女已然推门而入,她手中端着喜庆的有着相叠红色云朵图形的托盘。 托盘上,很简单的一碗黑米粥,一碟油炸成脆的米椒,一碟几块方方正正的腊肉,以及一碟腌制的咸菜。 她将托盘放置屋中央的圆桌上,道了声:“公子请慢用。” 然后便欲转身离去。 夏仁吐了口气,随意问道:“外面为何那么吵闹?” 早在天刚刚放明,他就听不到了不少脚步声,匆匆向着一处聚集,似乎还有人痛苦而疯癫的低吟。 侍女却是愣了愣,眼中露出不解之色,道:“公子,我没有听到脚步声,这会才天亮没多久呢。侠客们都在各自抓紧修炼呢,谁会没事在外面跑?” “嗯,你先下去吧。”夏仁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这个侍女不过是个普通人,没有权限知道有些事。她也没有深厚内力,所以也没法听到。 他不过随意一问,至于昨晚的事情,也不需要担心泄露什么的。 浓雾里即便连自己都看不清半米之外事物,更勿用说他人。何况自己与那藏于假山洞穴中的三人对谈时,话音也是故作苍老。 没有人可以联想到自己身上。 那么,如此一来,就是等着唐绝音来寻找自己了。 想清楚前后,夏仁再一次盘膝入定,这一次他要尝试下自己在完全进入宁神状态后,那真气是否还会受到震荡诀影响。 -- 空空庭院。 三边往下延伸,石阶由宽入窄,直至那在光明下也无法触及的牢门。 唯一的庭院入口为一扇半月形的朱色石门。 小胡子男人眼中闪烁着精光,站在一座庭院里似乎装饰用的大型假山旁,他身边的唐门普通弟子早已不在。 他们按照吩咐,拖着只剩下半截手臂的那人离开,并且投入到今晚测试的地牢中,那人在江湖上不过豪侠榜上二百多名,叫王什么的。 对于蝼蚁的名字,小胡子男人一向不喜欢记得很清楚。 此时,偌大庭院仅剩下两人而已。 另一人是个编织着蜈蚣辫的女子,她正随意坐在一边石凳上啃着个雪白大梨子,也许早起匆忙,辫子还有些乱。 “半年了...”小胡子男人一边拿着两颗珠子对着阳光查看,一边淡淡道,“第一次出现活口。” 珠子上有些轻微刻痕,大半已经灰白,但一小部分依然呈现黑色。 这珠子是唐门所制,在每一个囚徒进入地牢前会逼迫强行吞吃,没有毒性,也没有坏处。 只是类似于一种计量数据的道具而已。 平时在人体内,珠子会黏在胃部,无法排泄也无法消化,且始终保持着黑色。 仅有在人彻底死去,血肉都烂掉后,这颗珠子暴露在空气中便会逐渐变灰。 八道刻痕,灰色每蔓延过一道便表示,死亡时间多了一个小时。 此时正好为早间八点,距离午夜过去了八个小时,也正是珠子已经改彻底变灰的时候。 但小胡子男人手拿的两颗珠子上却还有三道刻痕是黑色的。 “嗯。”蜈蚣辫女子刚刚将梨子皮啃掉,终于可以享受其中的果肉了。 “我查过了,他们是利用蛇铜配饰撑起的真气罩抵挡了近乎快三个小时。 在真气耗尽之后,那个男人则用自己的两个同伴挡在狭小的假山入口,为自己争取到了最后生存的机会,虽然最后他还是被吃掉了一条手臂。”小胡子男人左手托着右手手肘,右手托着下巴陷入了场景再现的复述中。 “嗯。”蜈蚣辫女子深吸一口气,对着雪白大梨子咬下,“饱满多汁!”她眼中也一亮。 “然而问题是,什么样的内力支撑的蛇铜配饰才能抵挡那些怪物将近三个小时?” “那三个小家伙?他们即便耗尽全部力量,也不过能勉强支撑三分钟。” “他们家族长辈?那王什么的豪侠不过是个独行侠,根本没有长辈。而欧阳家最强的那位绝世天才“白驼公子”欧阳不休,也只是个宗师。” “嗯。”蜈蚣辫女子不依不饶的吃着梨子,啃完一边啃另一边。 “宗师的力量,不可能支撑超过三十分钟。”小胡子男人掏出一个本子,翻阅道:“三个月之前皇莆家的那位拿着一个老怪物的护身护符,也不过是支撑了二十五分钟!” “嗯,皇莆家的老怪物确实很强。”蜈蚣辫女子刚刚吞下口梨子,趁此机会说道。 “那么现在问题是,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小胡子男人深深皱起眉头。 蜈蚣辫女子的梨子已经吃完,随手将梨核远远抛开,梨核随即落入大型假山中一个朝上的窟窿之中,翻滚两圈,染上一层碎骨样的白色。 她鄙视的看了一眼小胡子男人:“分析这么多有啥子用?你是晚上敢来这里看看还是怎么滴?” 小胡子男人也不生气,淡淡道:“午夜之后,这里可是地狱。我只是记录数据而已。” 蜈蚣辫女子嗤笑一声:“还不是为了恭维老太太,切!” 小胡子男人收起本子,放入怀中,眼睛微微眯起。 “好了好了,不和你扯了,我要去禀告老太太了。”蜈蚣辫女子嘻嘻笑道,一副你做了这么多努力,还不如我和老太太亲近的模样。 “直接向老太太汇报?唐冷,是不是太直接了?老太太可能还在闭关!”小胡子男人一愣。 名为唐冷的蜈蚣辫女子回过头,嘴角拉出一丝不屑的弧度:“半年前,地牢刚刚开放用作测试时,老太太曾说如有活口,需要第一时间向她禀告。” “你的记性还真差啊,唐凤!哈哈...” 话音刚落,唐冷便消失在了这空空的庭院之中,留下一脸若有所思的小胡子男人。 39.门徒 “还没有来吗?”夏仁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眼,窗外大亮,显是已经正午时分了。 但,夏绝音却还没有出现。 是遇到什么阻碍了,还是原本就需要这么久? 娇小侍女送来的午饭为两荤三素,干净清爽,口味偏辣。 夏仁简单解决之后,坐到窗边,右手手肘撑着青色桌面,食指中指并拢,轻轻按着额头。 既然已经来了,那便再等等吧。 如果自己真是唐家血脉,真是那小判官唐静的儿子...事情的发展可真是太有些令人措手不及了。 首先,这意味着自己才应该是真正的宗子,而不是那位“长空剑”夏空稷! 其次,自己的身份也从一个憎恨宗家的分家之人,变为了自己所憎恨的宗家,原本加入的凛冬会估计就会站到自己的对立面了吧? 那么夏词呢? 他还是自己的亲弟弟吗? 还会对已经成为宗家一员的自己一如既往吗? 再次,现在的夏空稷还有两个月左右便会正式接收家族事务,这么大的波澜家族的四大长老们愿意接受么? 最后一点...也是令自己最为无语的一点。 按照这个关系,那位“不吃人头”喰喰,也就是唐十三,岂不是也变成了自己的姨妈... 简称十三姨。 夏仁一脸便秘的表情,因为他想起了前世曾经一个黄姓的武林高手的那位十三姨... 很快,夏仁已经理顺了即将可能存在的种种关系变化。 他并没有想逃避,自己还没有脆弱到那种程度。何况自己所求的并不是苟且与任何的委曲求全,而是真实。 真实的血缘,真实的世界。 哒哒哒... 手指在桌面轻轻敲打,夏仁已经皱起了眉头。 窗外暮色已快降临,但是夏绝音像是消失了一般,还没有出现。 他轻轻摇了摇头,忽的又眼睛一亮:是任务! “绯红!” 苍白火焰如卷轴铺开,显示出一行跳跃的细红字体。 任务:十二门徒:初出江湖,既然选择了邪道,那么便要邪焰滔天!行至巅峰,身边岂可无门徒相随? 收下十二名至少“传奇”级根骨或之上的弟子作为门徒。 完成任务后,可获得50单位能点。 嗯...什么是“传奇”级根骨?夏仁轻轻将目光投到那一栏字上,释义自然显示出来,很简单的两句话:突破宗师后,便可成就传奇。传奇级根骨即是指,若无意外,必可晋级传奇的绝世天才。 这江湖上,宗师也还没见几个,传奇更是听还没听过。 更何况,传奇级根骨...鬼知道谁是传奇级别根骨。 夏仁忍不住吐槽起来。 但,幸运的是,绯红简洁窗体下又出现了一行描述具体任务的字体。夏仁眼神微眯,聚神看去。 飞星派被叛徒“聚星手”任无常协同五大门派攻破后,帮主“星罗棋布”任天行战至身亡,派中弟子一应灭亡。 然,“星罗棋布”任天行平生谨慎多疑,出事前几日,派遣心腹将自己小儿子小女儿送至“繁星连云寨”,而使得两人免于一死。 一月之前,两人因协同寨中山贼外出掠夺,而被唐门俘获并关于地牢中,以待进行傀儡测试。 而今日午夜,便是两人牢房打开死亡之时。 任奔龙,“星罗棋布”任天行之子即为此次目标对象,尽管此时他还未显露出绝世天赋,然而一旦年满十岁,妖孽天赋会一览无遗。 “可以不接吗?”夏仁习惯性的问道。 绯红简洁窗体上浮现出“可以”两个字,并且表明十二门徒是长期可选择任务。 “嗯。”夏仁点了点头,但是50单位能点的奖励...这种程度的奖励,哪怕让他现在动手屠了唐门,他也愿意冒险一试。 何况只是去救助一个小孩? “那傀儡太过凶厉,午夜时分再动身也许会出现意外。”夏仁沉思道,“如要确保万无一失,需要提前些时间去那座庭院等着。只是需要确认清楚谁是任奔龙这一点比较困难...” “任务里提起,姐弟两人被关押...唔,那么也许这是一个辨别的好方法。” 夏仁露出一丝笑容,同时他也有些好奇:“传奇”级根骨的拥有者是什么样的人?和自己这种开局一千六百多年内力的穿越者不一样,他们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天之骄子,是能够在这座恩怨情仇,云诡波谲的江湖史书之上留下自己名字的真正传奇。 -- 腐蚀潮湿的地牢,阴暗狭窄。 独眼的男孩一脸沉静,目无表情注视着黑色入口。 吱嘎... 牢房门打开了一道缝,随即大开,一个人影推着木质推车缓缓走了进来。 一股从未有过的肉香让发霉的味道变得奇怪。 但阳光却无法进入这边。 送饭的唐门弟子敲打着铜锣状的传音道具,同时大声道:“开饭了,开饭了!”他声音里透着一股不耐烦。 若非是今晚恰好轮班轮到,他哪里会来为这些将死的江湖恶徒们送饭。 “咳...咳...”病态的冷酷女子趴在铁栏杆上,待轮到时,则是接过托盘。 平时只有简单的一荤一素的托盘上,居然多了一只烤鸡,还有一壶酒,以及额外的淡水。 “弟弟,今天居然有烤鸡,还有足够的水...咳...”女子挤出一丝笑容,让声音听起来似乎是自己真的是感到高兴。 独眼男孩沉默着,他似乎没有注意到姐姐所说的话,他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一个卡在角落两道栏杆之间,那里是一道闪光的配饰。 那配饰是今晨被拖进来的断臂疯子遗落的,那疯子至始至终都在说着一句话:“这么厚的真气盾,怎么可能...怪物,怪物,滚开!” 他注意到那配饰的时候,对面牢房的一个大汉似乎也注视到了,冷冷撇了他一眼,然后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独眼男孩眯了眯眼,他的腰间还有一把匕首,那是自己八岁生日的礼物。 “姐姐,多吃一点,然后我们好好休息。”独眼男孩沉声道,“时间不多了。” “什么时间不多了...”病态冷酷女子还在强撑着。 独眼男孩森然道:“这是断头饭。” 40.午夜将至 还未入夜,忽起的大雾便已经笼罩住了整个唐门,朦朦胧胧地,连最后一丝天光都遮蔽住了。 唐门修炼的弟子们也已进屋。 在这半年来,入夜不出这条规则,几乎成了他们生活的一部分。 明月渐起,然方现天之西,则似被苍茫的白蛇一口吞没,那皎洁的冰华竟是一分一毫都无法落下。 伸手不见五指天,正是杀人好时节。 夏仁面色沉静,他在等,虽说午夜时分转瞬即到,但之前的时间还是有些无趣。 随手摆弄着床边青色桌上的竹编小饰品,那是一把伞的形状,用来扩散烛光用的。 忽的,一阵莫名的风从木棱推窗吹入。 夏仁侧头看向窗外,凝神听去。 似乎是几人蹑步行走的声音,方向是大门。 不是唐门之人! 夏仁几乎第一时间得出了结论,如此走走停停的步行方式,显然是一边在观察周围,一边试探着前进。唐门弟子根本无需如此。 -- “二哥,江湖有传闻,唐门午夜时是禁地啊,我们这么冒然前来,,,”一个脆嫩男子声音。 “妈了个巴子的,大哥以前对你的好是都忘了还是怎么?没有大哥,你娶得了现在这个媳妇吗?”虬髯男子压低声音道,“大哥秘法传信,今日午夜让我们前来接应...莫说是个禁地,便是阴曹地府,只要大哥一句话,我赵通也绝不皱皱眉头!” “二哥,你是豪气干云,我们佩服。兄弟六个既然都来了,也没有谁说不愿之类的话,齐心协力罢。”另一个有些沉稳的声音打了个哈哈,他的手中领着一个鼓鼓的包袱,包袱里是按照大哥密信之中,要求所做的细密金属锁子甲,可以包住全身,甚至是脸部也不例外。 几人配合甚是默契,轻功尤佳,数米高的唐门大门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高些的石墩,几个纵身便越了过去。 此时,一道身材矮小轻灵的身影在前探路,若是无动静,随后五人再紧紧跟上。 “啊!”忽的传来一声闷哼。 那矮小轻灵身影猛地扑地,他低吼了一声:“有暗器!” 剩余五人也不救援,而是犹如鸟雀惊散,向着四面寻找遮蔽物暗暗伏下。 敌在暗,我在明,贸然救人乃是江湖菜鸟所为,那样会害人害己。 尽管没有唐门精巧的暗器,这几人也是伸手入怀中摸出几个飞蝗石、铁蒺藜、飞刀之类的普通暗器,只待响声再起,那暗器便一股脑儿的向那方向倾泻而去。 “哪些鬼鬼祟祟的玩意,也敢闯我唐门。”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在远处响起,青衣油滑少年此时站在唐门大门入口的院落尽头,凉亭旁有一个守门人住宿木屋。 刚刚听到动静,他便立刻从中走出来了。 虽然距离午夜也没有多长时间了,唐速完全可以不出来,但是他心里却憋着一团火。 唐绝音居然被关禁闭了,这就意味来接下来的两个月,他需要每日都在大门处值守。 轮班制变为了固定一人,连修炼时间都没了,真是令人恼火! 他脑海里浮现出那个什么红叶城夏家弟子的面庞,眼神愈发阴沉起来。 “一个小小的流落在外的唐家血脉,还是天工楼那边的血脉...想来唐冷大姐一定会很感兴趣。”他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容。 唐冷,可是唐老太太身边红人,原本似乎是和天工楼楼主三子“九变猿猴”唐一亮是一对恋人,后来不知怎么的,唐一亮被驱逐出唐门,入赘华山派。而唐冷也对整个天工楼恨意十足。 至于这几个以为轻功不错,就敢擅入唐门的恶徒,就先用来消消心头之火吧。 唐速单手拎着一个厚重的黑箱子,放置到凉亭中央,箱子落地,发出震动的重响。 黑箱子是唐门值守大门弟子,在紧急情况下才可以使用的,属于大型重暗器机关。 他随手打开箱门,箱后竟然浮现出点点寒芒,他只需要稍稍启动机关,这数千寒芒便会频繁地向前方发射出去! 他自己则在箱后,按照平日里听风辩位的手法,不时从鲨皮腰带隔层中取出牛毛针,发射出去。 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老五,你冲一下试试。”虬髯男子皱眉道,如要进入唐门,前方的小凉亭是无法回避的。 老五是一个沉默的矮个子壮汉,闻言也不多说,拖着鬼头刀,蹑步便从遮蔽的灌木中走了出来。 然而便在此时,小凉亭中发出“笃笃笃”的声音。 矮个子壮汉又连忙卧倒。 然而一声惨叫却是从之前被射中的探路的轻灵身影处传出,连绵不绝的入肉声音以及终归于沉寂的哀嚎声,令虬髯男子知道老四已经死了。 他眼中含泪,捏了捏拳头。 同时慌忙压低声音道:“老五,先回来,我们等机会。” 此时凉亭中传来“哈哈”的大笑声,“一帮小崽子们,毛还没长全就跑到唐门来撒野。” 虬髯男子眼睛一亮,道:“打他!” 一时间,飞蝗石、铁蒺藜、飞刀之类的物件犹如雨落,全部射向刚刚出声之处。 但唐速嘴角却拉出一道极为阴冷的弧度,“你们上当了,” 早在出声之时,他便整个人一个翻滚回到了黑箱子前,侧过箱子,调整角度,一阵暴雨般的精芒射向几人藏身的地方。 没有丝毫意外,数百枝钢针瞬间穿透灌木,发出莫入人身的声音。 “老五,老六!”虬髯男子低吼道。 然而已经没有人回应他了,江湖上本就人命如草芥,一个失误,便需要用人命来填。 还未进入老大所说的庭院,便已经折损了一半的兄弟。 突然他身后传来稚嫩的男子声音:“二哥,不如我们拉着五哥六哥的尸体,作为挡箭牌,往前冲刺,说不定还有机会。” 虬髯男子一愣,怒道:“你还是人吗!” 两人正欲再说,却听凉亭后的回廊方向传来平缓的脚步声,那脚步毫不遮掩,似乎如同茶余饭后的散步一般。 “哪位师兄,难道你不知此时乃为夜禁吗?”唐速冷冷道。 那身影却不说话,但脚步声却丝毫没有停止。 “师兄再不发言,不要怪我不客气了。”唐速皱起眉头。 41.午夜1 浓雾连来人的身影都完全遮蔽。 只有那悠闲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响着,平日里这脚步声根本无法引人注意,也许只是散步,只是吃饱了在外面随便走走,有谁会在乎呢? 但在这午夜将近的汹涌白雾里,这声音却充满了异常和诡异。 唐速咽了口唾沫,一股不好的感觉从心底升起,他本能觉得似乎是有什么恐怖的东西从回廊里过来了。 那东西越来越近。 他终于压抑不住心里的恐怖,双手捧着黑箱子猛然调转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既不答话,死有余辜! 即便真是唐门弟子,他也可以有足够的理由解释,而不会获刑。 于是,他的手掌紧紧握在了黑箱子上推动的机关上,嘴角露出一丝阴冷弧度。 “去死吧!” 黑箱子猛然震动了一下,紧接着发出急促般的“笃笃笃”的声音,一簇一簇暗器,宛如暴瀑激射,化作一道横飞的钢铁骤雨射入雾气里。 暗器有大有小,有利箭飞刀,又有细针短钉,甚至有成捆射出,然后又在半道再次炸开的飞镖礼花。 这样的暗器一出,生死便已判下。 这黑箱子乃是天工阁得意之作,名为鬼见愁,乃是大型重装暗器的代表作之一。 唐速紧揪着的心终于缓了缓,但只是顿了两秒的时间,那浓雾里的脚步又缓缓响起了,依然不紧不慢,似乎刚刚发射的暗器都是消失在了空气中一般,对他没有造成丝毫影响。 唐速油滑的脸庞忽的变白,大滴大滴汗珠从双颊流下。 如果发出任何的碰撞声,他倒是不会太恐惧。但是这数不清的暗器竟然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他瞳孔瞪大,轻轻挪着步子,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镶嵌着橙色长条石的金属盒,盒子里是地衍楼出品,名为“蛹蛛”。 据说一旦释放,其中的爬出的蛹蛛会立刻在前方的空间结网,网成灰白,人若皮肤触之便会结出灰斑,奇痒不止,而战力瞬失。灰色斑纹在三日之内会爬满全身,然后中毒者会不治身亡。 这样的东西,隐秘而能产生奇效,尤其是在这种视觉几乎失去作用的浓雾夜里,几乎是最强的陷阱。 唐速的手缓缓的放在了橙色金属盒盖上,聚精会神盯着那回廊,越来越近的脚步让他一刻也无法分神。 另一边,藏在院子灌木间的虬髯男子正矮着身子,侧耳倾听。这边的情况虽然未曾看到,但只是听着声音便能大体猜测一二。 此时他嘴角露出了一点笑容,因为他寻得了突破的一丝转机。 “虽然不知是何方神圣,但是敌人的敌人应该就是朋友!” 江湖厮杀,生死常在一线之间。 他也不再指挥,自己顿时冲出,一个蹑步加翻滚让自己发出的声响几乎消磨殆尽。 他本就是几人之中轻功最好的一位,此时谨慎之下更是超常发挥。 一番动作下来,几如清风掠地。 凉亭坡下,他已经能感觉到亭中的身影,于是再不犹豫,单手握长刀,一个纵身斩出威猛一刀,犹如毒蛇狩猎。 其实也是活该唐速倒霉,他过多的注意力被那脚步声吸引住了,加之低估了这个外来的敌人,竟连蛹蛛都来不及使用便被一刀穿胸。 “你...”唐速发出痛苦的尖叫。 虬髯大汉却不回应,杀人要杀死,这是江湖上的一条基本规则,那些初出的菜鸟们常常杀个半吊子,然后给敌人反杀的例子实在不在少数。 他的刀既快,又狠,更不带丝毫感情,宛如屠猪杀狗一般,刀身反转,刺啦一声,竟然将唐速从内向外,直接斩成两半。 一脚踹开唐速尚且死不瞑目的头颅,虬髯大汉收刀抱拳道:“多谢好汉相助,我赵通感激不尽!” 浓雾里那脚步声终于现出了人影,虽然面目瞧不分明,却感觉却是很年轻。 虬髯大汉道:“这贼厮鸟杀了我们三个弟兄,多亏小兄弟从后方吸引了他的注意,我才能一击得手,报了兄弟们的仇。”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从唐门里来吗?”夏仁奇道。 “我只知道小兄弟和这贼厮鸟不是一路人就好,今日我们还有急事,待到明日出了唐门,小兄弟自可到吉城宝祥酒楼,兄弟几个请你喝一杯。”虬髯大汉豪笑道。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夏仁一边笑道,一边双手同时接住了从左肋之下,以及右肩之上斩来的两把刀,刀无声无息,但是却根本逃不过他极其敏锐的感知。 敢用手去抓刀,果然是江湖菜鸟啊! 虬髯大汉尽管有些不忍,但是为救大哥,却是不得不小心再小心。 就在他和少年交谈的时候,已经悄悄的用密语对身后的老三和老七做了暗示。 杀了他!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原本倒提的长刀自下而上,以一个无法预测的角度猛然斩出。 三把刀,三个角度,出其不意。 “你若不死,天理何存啊!”虬髯大汉前一刻还在笑着,这一刻已经满面凶悍之色。 一秒钟后。 轰! 夏仁看着面前的三堆碎肉,无奈的叹息道:“万恶的动荡诀!竟然让人尸骨无存!” 随即,他拍了拍手,掸掉手上一些残存的长刀碎片。 “意外也解决了,现在该去见见我那可爱的徒弟了。”他露出一丝期待的笑容。 -- 阴暗地牢中。 面露病态的冷酷女子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恐惧,她抓住独眼男孩的手,似乎想要压制住自己的颤抖。 “奔龙,一会儿门开后,你不要管姐姐...”她压抑住自己极度颤抖的声音,想让自己看起来勇敢一些,“一会我去拦住对面大汉,你捡起佩饰就赶紧逃。” “虽然蛇铜佩饰需要大量内力才能使用,但是如果是弟弟你,一定可以的。” “你的体内可是有三正三邪的六道气息啊。” “它们是让你受尽了苦头,但是现在也给了你一线生机。” “如果...如果你能逃出去,答应姐姐一件事情好吗?”女子泪流满面,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分别。 “出去再说。”独眼男孩冷冷道。 “不,不,姐姐出不去的。”冷酷女子道,“弟弟,我只求你这一件事,出去以后活得快乐一些好吗?” “我...一直希望有一个很阳光很喜欢笑的弟弟,虽然我不爱笑,可是我爱看你笑啊。”女子突然抱住身前的男孩,她抱得很紧很紧。 “幼...”独眼男孩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但幼稚两个字终究没有说的出口。 他轻轻叹了口气,仅余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无法压抑的暴躁。 似乎被这唐门地牢关押住的男童身体里,藏着一颗凶兽的灵魂。 待到地牢打开时,又何尝不是凶兽觉醒时呢? --- 感谢梦里维和,一个迷路的旅人,t55555,燃烧的浅蓝o,无月大人,第八字母,击破宇宙,暗杀星222的推荐,谢谢! 42.午夜2 沿着迷雾里的曲折回廊。 十多分钟后,夏仁在一处没有丝毫异常的浓雾前停了下来,他手上拎着一个鼓鼓的包袱,包袱中盛放的是之前顺手牵羊来的一副细密型全身金属锁子甲。 闭目细细感受了一下,淡淡道:“就是这里了。” 他抬步继续走入昨夜曾来过的庭院,却突然停在了入口处,双目尽管不能见物,耳中也只有午夜虫鸣,以及时不时乌鸦嘶哑的怪叫。 但是,他却依然停下了脚步。 因为,庭院里居然有人。 此时午夜已快到了,雾气已经浓如实质遮天蔽月,他看不见,听不到,但是他就是知道庭院中央坐着一个人。 “你是谁?”他故意压低声音问道。 “你是谁?”庭院里传来一个好听的女子声音。 听到是人的声音,夏仁挑了挑眉,随即动身也是走入了庭院之中,挑了一个距离中央空地较近的石凳坐下。 “你在这里干什么?”夏仁压低声音问。 那女子声音随即响起:“你在这里干什么?” 夏仁一愣道:“你是复读机吗?” 女子声音又缓缓响起:“你是...嗯??什么是复读机?” 夏仁只觉心中一乐,但却不失警觉的问道:“你是唐门的人?” 女子柔柔道:“你不是唐门的人?” 她的声音很柔很好听,像是那被雾气遮蔽的月亮突然出现在了雾气里,空灵悠远。 夏仁心里突然生出一丝奇妙的感觉,似乎他怎么也无法对这雾气里的女人提起敌意,他甚至还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老是小,是美是丑,是胖是瘦。 但只是听着这个女人的声音,似乎就可以怀念起自己心里最柔软的那段怀念。 他皱了皱眉,这样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也很奇怪,似乎自己的情绪被人左右了。可细细分辨,却又未曾感受到什么精神类的功法的入侵。 “快到午夜了,我们一起走吧,我请你喝一杯茶”女子柔柔道。 她的话很容易让人听从,似乎觉得只要跟着她一起走了,便可以回到过去自己未曾能够握住的缺憾中。 喝一杯茶,补一道遗憾。 “好吗?”女子柔柔的声音里多了一点笑意。 夏仁猛然闭上眼,真气海洋之中那黑白双手散发出的诡异气息,令他稍稍恢复了些清明。 “当然...不好!”他嘴角微微上翘。 但几乎是在这一瞬间,他感受到了一股怪异:那女子不见了! 庭院之中,竟然只剩下了他一人,似乎原本就只有他一人。 “这究竟是?”夏仁深深皱起了眉头,若说是人,竟然可以无声无息从自己面前消失,若说是鬼,刚刚明明和自己说了好些话。 吱嘎... 便在这时,庭院斜坡往下的甬道里传出铁门开启的声音。 地牢的门缓缓打开了。 正事要紧,夏仁便不再多想,向着那声音的方向冲去,他不敢使用内力,生怕一个泄露造成某些奇怪的后果,于是只是迈着步子奔过去。 雾气里,密密麻麻的嗡嗡声不知从何处浮现出来,让人几乎要耳聋,在空中骤然停顿,向着这个在庭院里奔跑的少年冲去:是诡异蜜蜂造型的金属傀儡! 夏仁猛地停下,一阵气浪宛如涟漪一般散开,无形的波纹同时爆发。很快,远处石板地面,柱子传来“叮叮叮”的撞击声。 这时,牢房中已经有脚步声渐渐近了。 匆匆忙忙的步伐里,似乎带着喜悦,带着奔赴自由的希望。 “愚蠢。”夏仁冷冷道,但也不加阻拦。 若是这些人里有那所谓的传奇级别根骨任奔龙在,那死了便死了吧。 “乖徒儿,乖徒儿,你躲在哪里呢?”夏仁笑眯眯的走着,经过甬道尽头时,他随手抄起斜挂壁上的火把,火把入手之处很是光滑,显是被常用的。 稍作摸索,在按动底部的一个奇怪机关后,一股热流直接贯通了火把,随后夏仁只觉眼前一亮,熊熊火焰在面前烧了起来。 夏仁将牢房门打开,懒散的靠着门,回想起任务描述里关于这个弟子的那一段,便随口诌道:“哪位是任奔龙?繁星连云寨寨主请了我来救你们。” 他的话说的很微妙,一个身陷绝境里的男孩绝对抵挡不住这句话的诱惑。 “这...”面有病态的冷酷女子刚刚要开口,却被独眼男孩一把捂住了嘴。 此时独眼男孩满身是血,病容女子更是倒在血泊里。 刚刚为了争夺蛇铜佩饰,女子小腹挨了不知多少拳,此时只觉整个人要昏迷过去。 “任瑶,你这个蠢女人。”独眼男孩看着再也支撑不住,彻底软倒的病容女子,不知她是生是死。 其实他此时也并没好多少,杀死那个隐藏了不少实力的壮汉,几乎耗尽了自己全部力气,即便获得了蛇铜佩饰,也无法驱动。 他缓缓摇了摇头,抬眼看了看靠着牢门的那个身影。 露出坚定的神色,然而他正待起身,却忽然发现姐姐的身体动了动。 原来是一旁的两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正在拖动仁瑶的长腿,他们一人抱紧一只腿,往着角落拖去。 所抱心思,已经一目了然。 既然怎么都死,做一个花下死的鬼岂不是更好? “畜生!”独眼男孩狂啸一声,手中匕首划出一道寒芒,由下而上,端的狠辣。他这一式有模有样,显然是从小耳濡目染学来。 “嘿嘿...”其中一名衣衫褴褛的男子一个矮身,拾起地上一根铁棍,按照着黑暗之中的作战方式,连挥带刺,直接攻出三棍。 被关押在此处的人,谁不会个一招半式?甚至不少还是武林中所谓的侠客,高手。 比如这一式三棍,其实也是高明的剑术,乃是川王府下第一组织陌上剑社中所教的剑术。 独眼男孩,只觉手背剧痛,那棍影抽的手骨几要断裂。 若非是刚刚作战消耗了太多体力! 他瞳孔里暴虐之色更甚,突然狂吼一声,纵身而起,手中匕首宛如从天而降的流星,借着整个身体的力道向着正矮身的男子插去。 同时他自己也是把身子面向了敌人,对方只需用长棍轻轻刺出,也许便可以咬了他的命。 他在以命搏命! 那男子也确实这么做了,他露出残忍之色,眼角余光已经开始瞧向那一边的女子,忍不住吞下即将流出的口水。 整整一个月了,终于可以碰到女人了。而且还是一个美女! 反正总是要死,能死前爽一爽,也是值得了! 他面上神色糅杂着残暴,好色还有恐惧,甚是古怪。 匕首化作银光落地,长棍同时一柱擎天! 交错之下,独眼男孩咧开嘴唇,独眼更显森然暴虐。 他竟然差之毫厘地避开了这急速的一棍,同时将匕首直接插入了那衣衫破烂男人的头颅里,紧接着双手用力,看也不看地横向切开。 明明已经精疲力尽,快要倒地的身躯,居然再一次站了起来。 他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丝意犹未尽的味道。 “再来!”他俯身,小小的身躯奔跑起来竟宛如幼狮,蓬乱的头发更似风里烈烈的鬃毛。 明明在死亡的牢房里,门外飞舞着致命的傀儡怪物。 他竟然露出快乐的神情。 杀戮令他陶醉! 夏仁眼神一亮,这时他已经明白这个独眼男孩就是自己需要收下的徒弟了。 未免夜长梦多,他直接跨步上去,抄起一根棍子... 刚刚舞动了一下,棍子碎了... 毕竟只是铁做的,经受不起加持了快两千年功力的动荡诀的威力,也实属正常。 于是他又拿起了一根铁棍,直接甩了出去,铁棍在半空中瓦解成无数道碎屑,但毫无偏差的全部落入到另一个正在拖动女子的男人头部。 扑的一声轻响,宛如西瓜炸裂一般,那男子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经死去。 “那是我的猎物。”独眼少年语气有些森然,似乎像一个瘾君子正在吸毒,却被中断了一般。 他已经全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忘记了一切,心中唯独剩下杀戮。 那股死亡突然扑面而至的感觉,真的好爽。 “既然你杀了我的猎物,那就由你陪我玩玩吧。”独眼少年嘿嘿冷笑起来,他似乎已经根本不在乎站在他面前的是什么样的对手,自己会不会死。 话音刚落,他整个人已经化作一道疾风,带着夹杂疯癫笑声的喘气,匕首隐入黑暗中,宛如伺机的毒蛇。 “这是疯了吧?”夏仁很是无语,他甚至连动都不曾动。 那就打晕这小子吧,让他清醒清醒。 便在他思考之时,黑暗之中,一点带着杀戮气息的银光,骤然乍现! 这银光森然,突兀,带着血腥气息、孤注一掷的觉悟、以及一丝微妙而可算是浑然天成的弧度直奔咽喉。 “这天赋,这气势,真没话说。”夏仁忍不住赞叹道,但他感觉何等敏锐,只是轻轻侧开身子便躲开了这必杀的一击,同时,他右手轻轻击向独眼男孩后颈。 手掌轻轻触碰到了男孩的脖子,夏仁保证自己从未如此温柔的使用过力量。 但是... 咔...一声极其突兀的折断的声音,让夏仁整个人都愣住了。 再看面前那突然出现,满带杀气的独眼男孩,竟然已经脖子歪向一边,死的不能再死。 43.午夜3 那名独眼男孩歪着头,眼尤自大睁,带着冰冷森然的光彩。 即便死了,他却依然站立在那里,蓬乱头发向四处散开,整个人宛如一尊狮子挽歌的雕塑。 气势凌然,小小年纪,居然有一副战神的架势。 顿时,夏仁整个人更不好了。 “天杀的动荡诀,难道我竟然连留人性命,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都做不到了吗?” “我只是这么很轻,很温柔,很小心的摸了他一下而已。” 他用了三个很,来证明自己却未曾想过下杀手,但无论说再多,也无法去挽回这个独眼男孩的死亡。 “任务失败了吧?幸好只是一个长期可选择的任务,没有惩罚制度。”夏仁尽管有些遗憾,但也很快恢复过来,“只是以后要注意一些了,如果隔着武器将人打晕,这样动荡诀应该只会把武器震碎,进而缓冲,而使得拿武器之人不会被杀死。” 他回想了一下刚刚的场景,自己如果不去躲闪,而是用双指随意拈住匕首,稍微用些内力,如此一来,匕首会碎,但使用匕首的人却不会死了。 既然任务已经失去意义了,他也没有继续待在这里的理由了,随意将火把往远处一扔,火把落地,发出哐当的声音。 火油也向低处以及砖瓦的缝隙里流淌开了,触及到枯草,火势如同炸开一般,顿时蔓延开来,映照得整个屋子炽熊熊一片。 但地牢中的潮湿阴冷,又限制了火河的流淌,使得这片炽热的红色只是在地牢中间的位置。 叮叮叮... 此时,地牢的金属门发出清脆的碰响。 蜜蜂状的傀儡们被火光吸引,零零散散向这边飞来。 羽翼扑闪的嗡嗡声,宛如死神催命的音符。 死神需要死亡相伴,而地牢中藏着的那些囚徒就是他们的祭品。 火光里,隐约又有两三个身形佝偻的肮脏男人,爬上了那颇有病容的名为任瑶的冷酷女子的身子,面上的恐惧与压抑很久后的兴奋使得人都扭曲起来。 夏仁摇了摇头,也不去看着地狱般的情形。 “美人,你好香啊。” “受不了了!” 身后发出低低的吼声。 似乎感受到即将到来的事情,任瑶的眼角缓缓湿润,泪滴滑落,糅杂着脸上沾染的污泥与血迹,一起落至雪白的长颈之间。 那里有正一个散发着臭气的男人撅起嘴唇,伸出舌头,迫不及待的准备去舔那诱人的雪颈。 夏仁正欲踏出牢门,却突然顿住了脚步,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而发出一声轻轻的“咦”。 因为任务失败的字样却没有浮现出来。 他心念一动,召出辅助器“绯红”。 随着苍白色火焰拉开简洁窗体,原本在十二门徒任务之下的具体字样居然开始缓缓发生变化。 任奔龙因意外死去,但其同父同母所生的姐姐却可以继承这一“传奇”级根骨,只是需要一些额外条件。 条件如下:将任奔龙眼罩后的右眼挖出,令其姐吞服,再额外支付1单位能点,便可有大几率令其完成继承。 “唔...百分之四百多的投资,也不算亏。”夏仁想起十二门徒任务完成后能立刻获得50单位能点,心里很快算了一笔账。 然后,下一刻,地牢门前猛然崩塌,爆发出一阵巨响,夏仁双足踩地,整个人利用这股劲力冲出,几乎瞬间便已经到了任瑶身前。 双拳夹杂着内力,转眼轰下,伏在女子的几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被轰成了碎肉。 火光里盘旋的几个金属蜜蜂傀儡,已经发现了此处还藏有的活人,穿过铁栅栏宽大的缝隙,向着黑暗深处那些躲藏起来的囚徒们飞去,顿时惨叫连连。 还有些不开眼,飞到夏仁身边,则是直接被一把抓成铁球,随意弹开。 他微微弯下身子,温柔地扯下男童右眼眼罩,双手如钩,直接将那灰白的眼球摄入掌中。 那灰白眼球似乎活物一般,居然轻微发出膨胀,旋即又萎缩下去,如此几个来回,倒是颇有些像孕妇胎儿在肚中调皮的乱动,踢着肚皮而使得表面的皮肤起伏不定。 夏仁捏开女子的嘴巴,按照“绯红”要求,直接将灰白眼球送入她口中,轻轻抬起她的脖子,让她顺利噎下。 但他其实是多此一举了,这颗灰白眼球只是刚刚沾到女子的红唇,便仿佛鱼遇水一般,“呲溜”一声钻入其中,顺着喉咙的通道直接冲了进去。 这时,“绯红”辅助器上又浮现出一个方框,闪烁着光泽,却越来越淡。 请确认是否使用1单位能点,成功继承几率为百分之八十。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已经不需要思考了。更何况百分之八十的几率...”夏仁摸了摸自己颇为清秀的脸庞,“应该不是那么黑吧。” 于是,他果决的选择了是。 随着能点之后的单位清零,一股玄妙的感觉从面前伏地的女子身上浮现出来,她像是整个人沐浴在氤氲的灰色气息之中,手指无意识的轻轻动着。 眉头则是紧紧皱起,越皱越深,旋即身子开始颤抖起来,似乎遇见了什么很恐怖的事情一般。 猛然,她瞳孔大睁,像是刚刚从噩梦中惊醒的人,发出心悸的“啊啊”声。 “你叫什么名字?”夏仁好奇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火光照耀下,她略显苍白病态的皮肤多了些红色,丹凤眼,卧蚕眉,显出些寻常女子未有的英气,只是似乎天性冰冷,而整个人透着一股冷酷气息。 夏仁眼睛一亮:根骨继承成功了。 “我...”女子大口大口喘着气,似乎还没有从之前的梦境里挣脱出来。 “奔龙!奔龙!”她的眼神渐复清明,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开始四处扭头寻找那个独眼男孩。 “你弟弟,已经被杀了。”夏仁淡淡道。 “谁,谁杀的?”女子愕然。 “我。” 女子四处张望的动作猛然凝固了,像被冻结了起来,她的目光已经能够触及正倒在地上的弟弟,他脖子扭曲出一个诡异的角度,而这个角度通常都意味着死亡。 “为什么?”她眼神露出凄苦之色。 “他对我举刀相向,可是实在是太自不量力了,我这么轻轻的碰了他一下,他就死了。”夏仁一边随手弹飞不长眼的傀儡,一边实话实说,“原本我是想收他做徒弟的。” “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你来做我徒弟吧。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 感谢梦里维和,魔道煞星,kk,无月大人,一方通行,禹天皇,yangjingxing,秋的背影,我是城阳,田gg的推荐,谢谢谢谢! 44.午夜4 女子闻言似乎一惊,抬眉看了看面前的清秀少年,看模样似乎比自己还要小两岁,只是那双瞳孔,却神秘而忧郁,透露着完全不是这个年龄的气息。 “我...我区区一个平庸的弱女子,也能入你这样人物的法眼?”女子仰起头,长颈雪白细长,宛如高歌的天鹅。 “你杀我弟弟,却又救我。午夜时分,傀儡怪物袭击之下,我们本身也是没有活路的,这又是多了一份恩情。 可是...你为什么说是你杀了他...为什么不骗我是那些怪物杀了他呢?” “我叫任瑶,飞星派末代帮主“星罗棋布”任天行二女。” 她语气里充满了一股幽怨,却很坦然。 “你恨我吗?”夏仁突然笑了起来,他伸出手缓缓抚摸着任瑶的头发,头发很柔很软,披肩的长发宛如倒挂星河,可是他的手已经随时准备捏下。 留下一个对自己抱有恨意,又潜力巨大的女人在身边,实在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所以,宁可损失1单位的能点,也要斩草除根。只是有些可惜罢了,毕竟原本以为是个识时务的女人。 “我当然恨。”任瑶一字一顿说,“在我心里,如果死十次可以换回弟弟的一次复活,我也愿意。所以,即便你救了我,即便你不来,我们也很可能死在此处。 但只要你杀了奔龙,我就会永远的憎恨你,讨厌你,想法设法杀了你。” 她柔弱的眼神,瞬间变得坚定起来,毫不退让的看向面前的秀气少年。 “真是一个坦白的蠢女人啊,藏着这些心思不好吗?”夏仁露出笑容,手指微弯,正欲捏碎面前女子的脑袋,却又停了下来。 他瞳孔里闪出绯红的光泽。 简洁窗体上任务一栏中,“十二门徒”突然分叉开十二条细小的红线。 唔...是触发了什么后续任务吗? 夏仁凝神看去。 却见第一条红线之后浮现出字体:养虎为患1:将任瑶收做徒弟,当她实力达到传奇境之后,主角将额外获得4单位能点。 他粗略算了算,连带上之前的1单位投资,以及十二门徒任务完成后的综合收益。 “似乎是一笔不小的收入,那么...”夏仁眼睛微微眯起,看向面前一脸坦然的任瑶道,“叫师父吧。” “什么?”任瑶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她知道自己是在求死,也知道面前这个少年不会留情。 “以你的能力,我就算站在这里让你杀,你也只会把自己弄死。 所以拜我为师,变的强大,然后...再来杀我吧!”夏仁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随时欢迎你来尝试,但是我先声明,如果你没有突破到传奇,最好不要直接对我出手,下毒陷阱之类的会是比较好的选择。” “因为,我若出手,连自己都害怕。”夏仁又是猛然探手,抓住一只蜜蜂金属傀儡,随意揉成团,然后又直接弹开。 见女子依然沉默着,纠结着。夏仁脸上浮出一丝调侃的笑:“怎么?杀弟之仇,杀父之仇?都不能让你委曲求全吗?我可爱的小徒弟?” 任瑶闭上眼,猛然整个人爬起,又重重跪地,对着面前的清秀少年一磕到底。 “师父在上!” 她声音决断,似已有所觉悟,只是低着头,不愿抬起,不愿那眼角两边的泪水滚落。 泪很冷,冷若午夜地牢中的死亡,静如白雾遮天后的宁寂。 逼迫多愁善感之人,去背负起深深的仇恨,远比杀了她更为残酷。 而被这样一个女子惦记着,恨着,作为她活着的动力,也许并不是那么无聊。 随后,夏仁将细密金属锁子甲给任瑶穿上,两人缓缓走出了地牢,而无论是庭院,或者是牢房中,早已没有一个活人。 这事情说来也真是有趣,抱着完成任务收徒的打算而来,没想到却无意间杀死了自己徒弟,然后收下了原本求死或者必死的原徒弟姐姐作为徒弟。这事儿连说起来都拗口。 出了雾气里的圆拱石门,走出了庭院后,又开始了漫长的回廊穿行。 也许是时值午夜,唐门中并无一人阻拦,两人很顺利的便来到了大门,也就是那重逾千斤的石门处。 唐速早已经死在了前来救援的虬髯刀客手中,刀客又已经化作碎肉散落在地。 这门前的庭院里除了一片血腥味,还有的便是闻着血味而来的蜜蜂金属傀儡,这些傀儡在庭院中那般密集,都未曾能将两人怎么样,更别谈这座凉亭中了。 是的,唐门的午夜本就无需人看守,傀儡会杀死所有胆敢在雾气里行走的生物。 “拿着这枚铁粒,去五烟河外的天南客栈二楼左边天字号厢房,那里自然有人接应你。在那里等我。”夏仁从怀里拿出一块水滴状的冰冷铁粒,那是他自己无聊时候用象铁揉捏出来的,捏了一对,作为信物。 而另一粒水滴象铁自然是在喰喰手中。 原本还烦恼着怎么送任瑶出去,却没料到这稍显病态的冷酷女子居然轻功不错,虽然只凝聚出了三四道气川,但是却直接身如飞燕一般,踏空而起,越过了唐门的墙面,轻声落地。 唐门之外,居然月色朗朗,将那条巷道的砖瓦路面,以及堆积落叶照的一片通明。 任瑶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大门,大门牌匾上“唐门”两字龙飞凤舞,充满了异常的杀气和诡异。 一时间,她只觉恍如隔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水滴象铁,露出复杂的神色。 旋即,就着夜色,向约定之地飞奔而去。 借着雾气,顺利送别了自己的小徒弟之后,“十二门徒”的十二格进度也变亮了一格。 夏仁志得意满的原路返回,雾气里虽然目不可视物,但对于感觉敏锐的他来说,这根本毫无影响。 关上屋门,洗漱之后,他躺在床上,屋外依然时不时隐隐传来嗡嗡的声音,那是蜜蜂金属傀儡游弋的声音。 夏仁揉了揉自己两边太阳穴,脑海里浮现出那方入庭院时见到的女人,柔柔的声音,让人无法产生恶念的奇异,以及突然消失的情景。 “那个人是谁?”他皱起了眉头,但旋即又缓缓闭上,现在还是先美美的睡一觉好了。 45.推断 黎明到来,又是一天光明的日子。 窗户边缘已经染上了一层热烈的黄色,窗外的花簇竹林也镀上一层薄金,连端着托盘的娇小侍女面孔都是红扑扑的。 西川之地,本就热情。 天光并不顾此薄彼,金色也依然投向在晚间血腥的凉亭,以及犹如地狱的牢房庭院。 地牢庭院里,此时早已有两道人影,一站一坐。 小胡子男人唐凤神色凝重:“少了一颗珠子!” 他继而分析道:“鬼面蜂傀儡虽然会将人的血肉全部吞下,但是衣物和珠子却是它们厌恶的。二十八号牢房一共关押了三十人,连同昨天放入的那个独臂疯子,一共是三十一人。” “这里却只有三十颗珠子,三十件衣服。” “还有一颗不见了!也就是说,有人越狱了!” 唐冷从身后又掏出一个大梨子,笑眯眯道:“也许你的眼睛有问题。” 唐凤哼了一声,淡淡道:“你可以用你的夺魄十三尖,试试我的眼睛是否有问题。” “可是你只有十根手指,只能夹住八根尖,剩下的五根怎么办呢?”唐冷开始啃梨子皮,这是她每天的日常了。春吃草莓,夏吃西瓜,秋啃梨子,冬吃青枣。如果是夏天,这时候,她就是捧着一个大西瓜,拿着一根大钢勺了。 唐凤也不和她再拌嘴,他知道和女人一旦开始拌嘴,通常不会有什么结局,也不会有什么结论,所以他从怀里掏出那本记录的本子,工工整整地写下一行字。 第182日,一名囚徒越狱,下落不明。28号牢房门前出现窟窿,疑为内力所致。 想了想,他又加上了一句。 同日,值守门卫,地衍楼楼主之子唐速遭遇不测,已使用暗器:鬼见愁,牛毛针,未及使用暗器:蛹蛛。 庭院之中分别发现六件衣物,院落灌木三件,凉亭之中三件。 “真是棘手,那六人必定是外来之人,与唐速对峙,灌木丛中那三人应该是死于鬼见愁,而凉亭之中死去的三人却未必是死于唐速之手,因为凉亭之中并无暗器。” “那三人如何能以潜入凉亭,杀死唐速?又何以会突然暴毙?” 唐冷开始啃梨子了,两人硬生生的被安排了作为搭档,负责庭院之中傀儡测试结果记录,异常情况反馈等事情,如今已经半年了。 这是老太太亲自安排的。 自从六年之前,“九变猿猴”唐一亮被假意驱逐出唐门,入赘华山派之后,唐冷就变得郁郁寡欢,然后三年前,莫名的对天工楼楼中所有人产生了极浓恨意,动不动就上门挑刺、找茬。 老太太无奈之下,给她安排了一份任务,以及一个搭档。 这个搭档就是唐凤。 唐凤身上有浪子气息,又有成熟男人的稳重,武学造诣上天赋也不弱。 在技艺上,已经修成唐门十八顶级暗器手法之一的“心有灵犀”,在内力修为上,已经贯通了十九条气川,只待临门一脚便可突破至宗师之境。 而他今年才二十六岁。 唐冷也才二十三岁。 老太太的意思撮合意思很明显。 唐冷的应对措施也很明确:每天听着唐凤一本正经的分析,她一本正经的啃水果,啃完就走。这样的日子已经过去了182天。 可是今天不一样,因为有人越狱了! 所以今天,唐冷梨子也啃得很快,“行了行了...啥都别说了,都是些屁话,我去告诉老太太。” 唐凤无语的将本子放入怀中,却不离开,而是尾随在她身后。 “唐凤!你想咋滴?”唐冷转身皱眉道。 “事关重大,我和你一起去!”唐凤微微一笑,两撇小胡子也跟着笑了起来。 在错综复杂的唐门建筑群里穿行,十数分钟之后,耳边响起了潺潺溪流的声音。 竹林如紫烟,倒映丝带般的溪流中。 溪从后山山顶流下,却又在此绕了一个圈,回到后山边的小湖中去。 山无名,但却是唐门禁地。 “还请两位通报一声,我们有要事求见老太太。”唐凤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前,向着门前值守的两名面色冷漠的唐门弟子正声道。 这些值守弟子每三个月一换,可谓是热门职位,大家都想着来沾沾江湖中,这位活着的传奇的仙气,如果能有幸被老太太看中,或者被指点两句,那就是惊喜了。 “奶奶,奶奶,我来了。”唐冷却不管,踩着小步子,直接走上了溪流上架着的清幽小桥,值守弟子也不阻拦。她走了两步,还笑呵呵的扭过头,看了一眼此时一本正经站在门前的唐凤,露出一个调侃的笑容。 唐凤有些尴尬,下一刻,他也踏出了一步。 却很快被值守弟子阻拦下来。 唐凤笑眯眯的翘起了小胡子道:“这不明显着嘛,我和她一起的...你看,她回头瞧我一眼的意思,就是让我抓紧跟上。” 值守弟子并不买账,声音淡漠道:“你和冷姐不一样,在外面等着。” 唐凤顿时脸都黑了,却也无法,只能站在外面。 但是,他并没有等太久。 三分钟后,唐冷已经走出来了,她的表情很奇怪。 “喂,怎么了,什么情况?”唐凤忍不住开口问道。 唐冷却不答话,她抬头看了唐凤一眼,欲言又止道:“你跟我来。” 两人一路低头不言,直到离开紫竹林,周边无人了,唐冷才缓缓道:“老太太让我们不要管这件事了,她说她已经见过那个人了。” “那个人??”唐凤一头雾水,然后又试探着问道,“这是人为的?这世间上有人能在午夜浓雾起后的鬼面蜂攻击下存活?” “嗯,突破宗师,稳固了传奇境界就可以。”唐冷淡淡道。 “那个人难道也是传奇?”唐凤倒吸一口凉气,“可是江湖上已知的活着的传奇,一只手都可以数的过来。” “老太太说,并不是那些人里的任何一人。” 两人顿时沉默下来,陷入思考之中。 江湖上每一个传奇都意味着大事件,额外多出一个传奇,这简直无法想象。 会不会对唐门三百多年来的布局造成影响? 两人都有些凌乱在风中的感觉。 忽然,一行数人从远处石板道上经过,竹林摇曳,但人影依然清晰可见。 “天工楼副楼主“黑白无常”唐猫熊怎么终于从他的小黑屋里出门了?”唐冷显是看见了那竹林后的身影:不修边幅的黑眼圈中年人。 唐凤随意道:“听说有个小家伙是遗落在外的唐家血脉,好像是红叶城夏家那边的人耍了手腕,但被发现了。” “老太太很忌讳这种事情的,那个夏家怕是不好过了。”唐冷笑道。 唐凤淡淡道:“这个无需担心,早给人间楼吩咐下去了。” --- 感谢kk,击破宇宙,踏青宝贝,梦里维和,山下有只猪,gyhb,燃烧的浅蓝o,生晓陆,我是成阳,梦尽归墟,靠咧的推荐,谢谢! 46.回归1 早餐很简单,依然是黑米粥配上些腌制咸菜,以及腊肉块。 原本以为又要度过一个自己修习的上午,却意外的在快到午间时,获得了消息。 来人并非唐绝音,而是一个表情倨傲的年轻唐门弟子。 他突然出现在夏仁房间,一副自己轻功很厉害,你应该吓一跳的模样。 却不知夏仁配合他演戏,演的很辛苦。 那么大的动静,以为自己是聋子吗? 倨傲的唐门弟子一身青衫,青衫左上角用红色丝线绣出一朵云的形状,云朵微微膨胀,向五个方向稍有突出,像是五根手指。 他重重咳嗽了声道:“你就是夏仁吧,跟我走。” 夏仁淡淡应了声好。 那倨傲唐门弟子皱了皱眉,又道:“我乃天工楼门中精英弟子,名为唐五易,你可以叫我易师兄。” “毕竟测试结果已经下来,你确是我们唐家人,你这样称呼我,也没关系的,不必拘谨。” 夏仁瞳孔里闪过一丝古怪之色,但淡淡回应道:“那就有劳这位师兄了。” “嗯。”唐五易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绕过中间重重庭院,穿行过漫长回廊。 起初的回廊庭院之中,还是空空荡荡的。 越是往后行走,则越会见到三五成群的唐门弟子在庭院之中修习,或是测试属性新暗器的操作功能,或是在锻炼自己的暗器手法,又或者是在障碍物成阵的空地上练习轻功。 见到两人走过,也是毫不在意,根本无人回头,更不用谈打招呼之类。 期间,有些迎面走来的,与唐五易相熟的唐门弟子则会抱拳,算是一个简单的礼节。至于他身后的清秀少年,则直接被忽略掉了。 回廊末端是个大型的广场,约莫前世两个足球场那般大小,广场中央竖立着一根奇怪的金属手指,似是黑铜铸就,稍稍走近一些,竟能隐约听到机械转动的声音。 指纹一圈一圈的不规则纹理上,似有光泽流转,令人炫目。 而广场另一边则是三条小径,分别通往三个不同的地方。 两人选择了左边的那一条道路,继续行走。 夏仁抬了抬头,天光之下他已经瞧的分明,初入唐门之时所见到的那巨大围墙阴影,此时再也无法隐藏,而对他露出了真容。 虽然还是很远,但在他敏锐的五感之下,那数十米高的灰色围墙便如同就在身边一样。 围墙之后再远处,据说便是唐门禁地:一座无名的后山。 “有点意思,这么高的围墙是为了拦住什么东西吧?或者说是唐门,究竟在谋划些什么?”夏仁微微眯起了眼。 正陷入思考的时候,唐五易淡淡道:“到了。” 夏仁抬起了头,面前是一座由七八米高的立柱支撑起的巨型空中阁楼,右侧有螺旋曲折的圆木阶梯,虽然只是简易地由数根极长金属钉子贯穿连接,却奇异的显得异常牢固。 “自己上去吧。”唐五易道。 夏仁嗯了一声,踏足沿着那螺旋木梯,一步一步登高而上。 木梯没有扶手,且越往后则阶梯越是狭窄。 高处风冷,若是一不小心还可能失足落下。 当夏仁走到圆木楼梯尽头时,雕饰着天空的金属门缓缓打开,一股浓厚的金属味迎面扑来。 他缓缓踏步前行,目光里,那阁楼之中的空间竟大的吓人,正中央是一棵不知从何处长出的巨型古树。 古树参天,粗壮枝丫的空隙处,堆积满各式各样的树屋,隐约可以见到每间树屋内都有人影在忙碌,时而闪过火光,时而冒出五颜六色的烟雾,时而传出巨响,金属味也正是从这些树屋里传出。 “像是实验室一样的环境,这些天工楼里面的唐门弟子倒是有些前世科学家的味道...”夏仁只觉颇有意思。 突然,他看到远处有人影正在朝自己挥手,有些不耐烦的神色。 他也不多驻足,绕过这颗参天巨树。 巨树后的空间很空旷,只是一个寻常的大厅,尽头摆着主人入座的长椅,两边则各有一排稍微小一些的木椅,供客人随同入座。 此时这些椅子上也没坐满人,只有一个不修边幅的黑眼圈中年人坐在尽头的主椅上,低着头,似乎在思索什么。 中年人身后站着两个青衫年轻弟子,青衫上绣着五指云团,其中一个便是刚刚对自己招手的那位。 而两边的椅子空空荡荡,只坐着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嘴唇不时嚅动,眼睛有些眨巴,似乎因为年岁过长而瞧不清面前的东西。 “嗯,你就是唐静的儿子?”中年人猛地抬起头,一副惊醒的模样。 “我...” 中年人猛地又开口道:“你爷爷那个小老头正在进行一项惊天动地的大研究,无法出关,所以就让我来了。” “不知...” 中年人摆摆手道:“你什么也别说了,就走个过场,这么多年来你受的委屈,唐门会补偿你的。” “夏家,该是你的东西,谁都抢不走。”说的这句话的时候,他眼中闪过一丝瘆人的寒芒。 但寒芒只是稍纵即逝,他大咧咧的拿起一支细长的笔,在张竹纸上刷刷大笔一挥,似乎是签了字。 然后,将竹纸随后递给身后的一名弟子,一副敷衍了事的神色道:“拿过去让两位唐门的长辈签个字,这仪式就算结束了。” 似乎是抽出了一些空闲,他笑眯眯的打量着眼前的秀气年轻人,如果没想错的话,这个应该是那个小老头第一个孙子吧?或许也是唯一一个? 他有些炫耀的将手中细长的笔,舞了舞,道:“这是我们天工楼刚刚出品的碳笔,乃是黑石层经过高温煅烧,再加以秘方才得以研究而成。无需墨水石砚,自然可以写出字体。” 夏仁有些无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不就个是铅笔嘛...得意个什么劲... 见台阶下的秀气年轻人没有反应,中年人也是有些无趣,随口道:“你在夏家武功练到什么地步了,耍两招我看看。” 夏仁露出古怪之色,淡淡道:“这个...不太好吧?” 中年人敞腿坐着,随意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年轻人,不要害羞,要勇于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现自己,知不足然后才能进步。” 47.回归2 夏仁嘴角缓缓勾起了一丝笑容,他打量了下四周,似乎在掂量自己如果出手比划一下,这座唐门的天工楼会不会直接被打爆。 但随后他又觉得无趣,便淡淡道:“在家族资质测试上,不过被分到一本三流的技艺型武功功法,名为红叶刀法,实在是不登大雅之堂。” “嗯...”黑眼圈中年人点了点头,却没有再要他演练的意思,转而抬眼看了看两边老人,“字签好了就赶紧拿过来,我那轰天锚的测试已经到了尾声,若不是非要凑齐三人签字...” 他心中有些怒火:总有一天,我要取代那小老头的位置,成为天工楼楼主,那时候我就不需要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烦心了。 “唐相,你带着他去暗器库挑一件普通暗器,再去让他自己选一本基本暗器功法,我们唐家的人怎么着也不能用三流功法这么寒颤人的武功。” 另一名年轻的唐门弟子从左侧老人手中接过竹纸,然后转身,恭敬的双手递交到中年人面前。 “嗯”中年人大手一会,抓过竹纸,稍稍看了看,然后点点头道:“劳烦两位老人家了,唐普,送送两位。” “咳...咳...唐猫熊贤侄,事情结束啦?”老人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颤悠悠的问道。 黑眼圈中年人面色一黑,沉闷的点了点头,他很不喜欢别人叫他的名字,从小就是,后来行走江湖期间,谁敢抱拳称呼一声“猫熊兄”,他就立刻射出暗器杀了那人,因而喜怒无常的“黑白无常”之名便在江湖中传开了。 因为杀孽太重,唐猫熊不得不退居二线,转入研究向的天工楼,幸好他自己也对研究暗器颇感兴趣,一宅便是十多年,这也使得“黑白无常”之名在江湖上慢慢淡了。 但十多年前便入驻豪侠榜第七十二名,十多年间再无一人见他出手,想来功力应是更为深厚。 此时,他狠狠捏了捏拳头,冷冷道:“唐普,你耳朵聋了吗?” 他身后一年轻人吓得寒毛倒竖,慌忙连走带跑的到了两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身边,道:“太爷爷,我来扶你们回去,这里已经没事了。” 两位老人颤颤着离席,不过一会便消失在了大厅中央的参天古树后。 唐猫熊神色阴晴不定,手指来回弹动着,像是在虚抓着空气,但只是不多会他就清醒过来,道:“唐相,挑完暗器功法,带他去人间楼,那边应该已经得到夏家搞出来“狸猫换太子”的事情了。” “届时,他们自然会派出高手随行,帮助夏贤侄返回夏家,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再加上“小判官”唐静,应该问题不大。” 话音刚落,唐猫熊便捏着手中的竹纸,从一边的窗户纵身飞出,口中尤自念叨着:“这锚头是以传统的双弯结构好呢,还是更凶悍的半月型好,或者是厚实一点的三品...” “嗯,如果半月型锚头的急速效果,怕是精纯内力修为近百年的高手也是会受伤吧?嘿嘿嘿...实在太凶残了。” 天阁楼外传出一声轻轻的落地声,然后便是疾驰远去的脚步。 唐相冷冷瞅了面前的清秀年轻人一眼,道:“跟我来吧。” 一个仅仅学会了三流功法的夏家分家弟子,实在不足以让他多看一眼,若不是他身有唐家血脉,又是被安插在红叶城夏家的一颗重要棋子,他们两人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毕竟在唐相看来,他可是一个已经凝聚出了十条气川,并且已经掌握了窍门内家高手,岂是这种夏家分家小地方出来的弟子能够明白的。 于是,他略有些不耐烦地说道:“看在你是楼主孙子的份上,我提醒一下你,你这样的分家弟子最好选择一间防御型的暗器,比如说软刃甲,金丝衣,这些甚至可以让你面对刚刚入门的内家侠客时,有一战之力。” “否则,别人一拳打在你身上,内力透及五脏六腑,便是神仙也难救你。” “嗯...”夏仁也不知自己该说什么好,一会还是看看有哪些选择再说吧。 唐相继续道:“至于功法,我建议你选择一门爆发型的轻功,比如八步赶蝉,蛇行一字,都可以。” “至于内功心法之类,还是不要用了,不是那么容易学的。做人要踏踏实实,不要好高骛远。” 他面容有着一丝略带鄙夷的教导意味,似乎觉得自己说了这么多,面前这位小小的弟子要感恩戴德才是。 然而,他却没有从夏仁脸上看出一星半星的感谢,于是冷哼一声,指了指一道白色暗门道:“自己去挑吧,进去两个巷道,左侧功法,右侧暗器,挑好了早点出来,我们还要去人间楼。” 夏仁奇怪的看了眼,这个刚刚还在滔滔不绝的年轻人:到底在生什么气? 他摇了摇头,双手缓缓推开暗门,迈步走入。 两旁壁上挂着银烛,感受到脚步声,便由近而远的升腾起火焰,把来人的影子分为几半,拉长了投射道砖瓦墙上。 夏仁随意的走向了左侧的通道,那里是存放功法之处。 他毕竟还是未曾放弃,对于内力极其不稳定的治疗,所以依然抱着些憧憬。 左侧通道尽头的大厅内只是简单的三面木书架,似张开的口对着入门。 书架上的书都颇为崭新,明显都是誊写的副本,也是一些极其基础的功法。 但唐门的基础功法,却也不是外在可比的。 夏仁目光在书册上移动,时不时伸手拿出一本,但看看封面又放了回去。 什么惊涛心法,暴动心法... 这些功法自己避犹不及,难道还会挑选? 如果可能,他甚至恨不得将那门动荡诀给废除掉。 至于蛇行一字,八步赶蝉之类的爆发型轻功,他只是看了看前几行字便放了回去。 什么调匀气息,最大化的凝聚体内真气于足心,然后骤然爆发... 这不是要自己引发地震吗?开玩笑,真是够了! 他已经走过了两个书架,却没有一本中意的功法,于是又折回去,更加仔细的翻找起来,连角落里的都不放过。 终于,他长叹一口气,拿了一本名为小静心心法的内功向的薄册子。 至少这门心法说是可以压下功法中的狂暴之意,至于效果如何,就先不去管了。 -- 感谢燃烧的浅蓝o,tsrz,kk,书友1359,无月大人,山下有只猪,骄嗷,冰冷的绝世高手,gyhb,击破宇宙,魔道煞星,踏青宝贝,鞍山绝世刚,靠咧,风卷残云个屁,秋的背影,禹天皇的推荐,谢谢! 48.回归3 烛火照耀的巷道入口,传来唐相不耐烦的声音。 “选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夏仁面色冷了冷,也不去管他,将小静心心法放入怀中,又缓缓走向了右侧的通道。 刚刚走进尽头的门,一道道晃眼的反光便令他微微眯起了眼。 很快,双目适应后,却见房屋之中是数百个玻璃展台。 所谓展台,便是高约一米多的木桩连接着有一指厚的方形玻璃护罩,罩子里则摆着各式各样的暗器,或大或小,或常规或怪异。 暗器旁则是用纸片简单描述着具体用途和杀伤力。 而,入口处的墙壁有一点凸出,上面平放着一把钥匙。 钥匙压住一张褐色铁牌,牌子上刻着:选定之后,再行打开。 显然,这里的规矩是只能通过释义纸片来了解暗器用途,而不可以试用,一旦选定,则可用钥匙打开直接拿走。这和基本功法间的规则是完全不一样的。 夏仁也不在意,依次看了起来。 至于之前那个叫做唐相的弟子所说的“软刃甲”“金丝衣”之类的,则被他直接忽视了。 这些玩意穿在身上,到底是保护自己,还是自己保护它们? 转了一圈,什么转轮刀,暴雨筒,袖中箭之类的则是被他直接忽略了。 这种运用机关弹簧之类的劲道射击出去的暗器,还不如自己直接甩筷子来的方便。 而蝴蝶卡,回旋叶,小弧形三叶刀之类,据说可以绕出弧度,让敌人防不胜防的暗器,他也是不感兴趣。 说句不好听的,自己直接扯个纽扣扔出去,都比这些强。 然后...不知不觉,夏仁已经看到了最后一个暗器展台。 “真是无趣啊...” 于是,也不再折回观看,随意挑选了一个黑竹筒,便转身离去。 黑竹筒内盛放着三十六根“红袖针”,每根针则连接着一道极长的红色细线,据说细线可以传导内力,触及末端的针,而使得三十六根针可以在内力操纵下,随心所欲的作为武器使用。 作为尝试,他从黑竹筒内拈出一根针,然后随意的输入了一点内力。 不出意外,可以传导内力的红袖针...碎了。 化成数十块碎片,散落到地面,折射出幽幽光泽。 于是他也不再管这个暗器,随意将黑竹筒也收入怀中,转身走出了大门。 至此,功法与暗器挑选结束。 -- 约莫二十分钟后。 两道人影出现在了唐门人间楼门前,和做研究的天工、地衍不同,人间楼也是专司江湖事务的精英部门。 唐相的脸色有些冰冷,在看到这夏家分家的小子挑选的“小静心心法”以及“红袖针”后,他的心情几乎是无语。 唐相有一种自己权威被挑战了感觉:一个连内力都没有掌握的小子,居然还不虚心听从前辈所说,这样的人,前途可想而知。 于是他在夏仁身上除了“弱小”这个标签之外,又贴上了“愚昧”两字。 真是朽木不可雕! 他现在已经不想再和这个秀气的年轻夏家弟子多说一句话,只想尽快完成任务。 于是匆匆说了一句:“直接进去,报了姓名,里面自有人安排。” 说完,他便直接转身离去。 夏仁当然也不介意他离去,这样的人对于他来说不过是蝼蚁而已,何必与蝼蚁生气? 于是,理了理衣服,踏步走进了面前正敞开的大门。 大门足有五米多高,门扣是毒蛇衔环的样式,尤其蛇眼很是逼真,半眯半睁,透着一股令人悚然的寒气,或许其中藏有机关,但从外表看却是不得而知。 刚刚进门,一个笑眯眯的穿着颇为华丽的中年人便大步走了过来,他大腹便便,嘴边的笑带着十足的诚意,瞧那模样,似乎是一个久经商场沉浮的商人。 “夏小兄弟,我可等你很久了。”中年人豪笑道。 “这一次夏家做的太过分,我们一定会派出一名高手,随同小兄弟你随同返回,如果夏家承认改换宗子,那大家和气生财,相安无事。” “如果不同意,嘿嘿...” 见夏仁不语。 他猛地一拍脑袋,一副恍然模样道:“哦,忘了自我介绍,免贵姓唐,唐门的唐,单名一个猪字,现任人间楼小三楼楼主之一。名乃父母所赐,小兄弟可莫要失笑哦,哈哈哈。” 名字叫猪的人...确实活得挺不容易。 但面前这人一副豪爽模样,要么便是真性情,要么便是城府极度深沉之辈。 而,夏仁从不相信前一种可能。 于是,他抱拳客套道:“哪里的话,唐楼主为人豪爽,令人佩服。” 便在这时,一旁传来阴测测的女声。 “黑面君,也就新来的小朋友相信你这副慈眉善目的面容,您的大名放在江湖上,那可是能令婴孩止哭的凶名。这样装着,不累啊?” 身影缓缓从一根雕饰亭柱后走出,是一个苗条的妩媚女子。 她瞅了一眼面前这清秀的年轻夏家弟子,露出满意之色。 小模样还算俊俏,尤其眼神,神秘忧郁,带着一股独有的男人味。 既然如此,不如先让姐姐我来好好指点一下。 更何况,人间楼三小楼之间可是竞争的,现在唐门安插的各处势力都差不多饱和了,难为这红叶城夏家搞出一番“狸猫换太子”的动作出来,这正是供他们赚取业绩的好机会啊! 心中想的通彻,妩媚女子咬着手指,露出娇羞的笑容。 她已年近三十,但正是出落得如蜜桃一般饱满的年龄,加上平日的注重打扮,唇红肤白,只似二十岁左右。 岁月让她身上多了一些成熟女人的气息,而显得更为吸引人,尤其是对十五六岁情窦初开的少年。 “夏公子,奴家名为唐娇娇,也是三小楼楼主之一。你呀,不要和这个笑面虎待在一块,姐姐给你安排一个大高手陪你回去,肯定万无一失。” “来。”说着,她竟然是握向了夏仁的手,动作纯熟,便似是情侣之间练习了百遍千遍一般。 但她的手,抓空了。 49.回归4 唐娇娇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江湖上能躲过她探手一抓的人虽然不少,但是绝对不包括这么一个夏家分家的弟子。 便是连一旁的黑面君唐猪也是眼神一凛。 夏仁淡淡道:“既然已经确定了血缘了,那便这样吧,剩下的事情,我并不感兴趣。” 唐娇娇露出玩味神色。 而唐猪则笑眯眯道:“你不想夺回原本属于你的宗子之位?” “那个夏家现任宗子夏什么的,可是完全夺走了你的生活,这么多年,你难道肯原谅他?” 夏仁叹了口气,道:“那便有劳唐猪楼主为我安排一名高手随行。” 他的语气更多的不是欣喜,而是敷衍。 这些权力之争,他是完全不感兴趣。 很快,一名青衣刀疤男子低头从楼中走出,一身煞气,他拿着一柄油纸伞,伞尖似有机关,伞柄则是缠绕着白色金属丝线。 “走吧。”夏仁见人已来,也不问名字,便转身出门。 两人一前一后,拉长的影子从敞开的蛇环巨门投入屋内。 唐娇娇笑道:“真是个有个性的男人。” 唐猪冷着脸道:“这样不识时务的男人,我一年可以杀三百六十五个。” “你安排的人也可以跟上去了,唐叠一个人可搞不定。” 唐娇娇点点头,拍了拍手,楼中又飘出一个瘦高的机灵男子,腰间别着两边匕首。 “唐重,此去红叶城,按照原计划,你与唐叠一明一暗,务必将夏家掌握到手中。名义上有宗子,夏家高层又有唐静接应。” “至于夏家唯一的宗师“刀花剑叶”夏鳌,你们也无需担心,他是不敢出手的,除非他想亡了夏家。那个老不死的,知道我们的可怕。” 名为唐重的瘦高男子,笑了笑道:“两位楼主放心,有我与叠兄两人配合,一月之内一定拿下夏家,将之纳入唐门之中。”说罢,整个人似是飘忽不定起来,转瞬到了大门,随着两人离开方向去了。 -- 两人纵马离开了唐门才过几分钟,又一匹黑马紧紧跟随了过去。 狂风扫落叶,日落又月起,黑云翻滚,月终不见,只剩两道人影在黑暗街道上疾驰。 夜行,在江湖上并不是一件安全的事情,所以唐叠很快选了一间客栈,交付了碎银子,两人入住相隔的房间。 客栈两侧挂着照明的火红灯笼,在无星无月的夜色里,像是两颗通红的眼睛。 却也照亮了牌匾上的“天南客栈”四个字。 客栈之外,西风萧瑟,地面枯叶爬行,沙沙声如万千虫行。 夏仁轻轻抚摸着厢房内桌上的一面小镜子,一股惨白色气息流入其中,周围的空气顿时仿佛停止了流动,那是咒怨真经(变异)第二层的效果:真阴阵。 拿着已成阵源的镜子,他缓缓走出了厢房大门。 大门才缓缓打开。 隔壁厢房便传来,骤然动身的声音,唐叠整个人急射出门,疑惑的向着夏仁的方向看来。 完好无恙? 明明听见房门动静的,怎么会什么都没有? 他不放心,又推开门缝看了看,却见到屋内窗户关着,夏仁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唐叠这才露出放心的神色,这小子现在可不能死,他可是掌控夏家的一颗重要棋子,为了唐家大业,任何唐家人都应该服从安排才是。 他缓缓转身,又回到房中。 却不知道在夏仁眼睛里,他只是站在客栈的通道上发了会呆而已。 既没有开门,也没有查看,只是如丧失了灵魂的木偶一般一动不动,随后机械般的转身又折回屋内。 这便是真阴阵的效果。 夏仁也不去管他,随意将移动的阵源,即那面小镜子放入口袋之中,缓步走出了客栈。 客栈外半里不到,便是所谓的五烟河。 河上并没有烟,但是河畔有两排成林的长柳,柳树在这个季节只是枯枝残条,但若是春季,便可谓是绿如烟的场面了。 柳树林深处站着两道人影,两人都穿着遮蔽面容的黑色斗篷,所以样貌瞧不分明。 “北往南三十度,前伸四十米,位置在拱桥下。”夏仁突然淡淡开口。 对面一名黑色斗篷中的大头少女虽是不解,但依然点了点头,手中骤然闪过一道灰色精芒,无声无息。 她按照清秀少年的指示,毫无预兆,毫无理由地把袖中藏着的子母屠灵钩甩了出去。 扑! 钩子末端发出轻微的入肉声,以及一声闷哼。 那藏在拱桥下的高瘦男子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经随着钩子来到了大头少女身边,此人一脸精明表情,腰间插着两把匕首,却赫然是尾随而来作为暗中接应的唐重。 他显然是识货的,只是一瞬间,便骇然道:“子母屠灵钩!” “你是唐十三!” “你没有死!” 他一连说出三句话,每句话都极其震惊! 但“死”字才刚刚出口,他整个人便成了一只刺猬,那裹在身上看似普通的青色衣服,突然被一根根尖刺顶着向外膨胀。 “没想到你竟然和唐十三这样一个本该死去的人掺和在一起,真不愧同是天工楼那小老头的后代。” “脱离了唐家掌控的人,必须死!”他眼珠转着,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想明白了不少事。 几年前,青莲山庄的那场神秘大火,死去的唐家耆老,以及那个人,还有面目不辨的女尸。 而如今,既然唐十三还活着,那么… 下一刻,唐重的匕首已经将自己鼓起的衣服破开一个洞。 嗖嗖嗖! 数不清的尖刺,无差别的向着四面八方散射出去,每一根刺上竟然有闪烁着幽冷的蓝光。 但他整个人却猛一个转身,拉起夏仁,从这骤然爆发的尖刺雨唯一空隙冲去。 这小子,可是掌控夏家的重要棋子,现在还不能死。 大不了用毒药来掌控他,将他作为一个傀儡来扶持。 待到大事完成,夏家被暗地里纳入唐门掌控之中后,再杀这小子不迟。 大头少女怪笑一声,早已拉着身后的人影一个侧滚,翻下五烟河,只留一只手抓住河边的砖瓦。 待到地面传来“叮叮叮”的尖刺声音,她抓住砖瓦的手又运气内力,利用一弹之力纵身而起,再次拉着身后人影出现在了岸边。 看着那高瘦男子抱着一根枯木枝,在原地狂奔的身影,不禁露出古怪笑容。 连她身边的身影也似乎在笑。 阵随心动,只需渡入半丝咒怨真经的气息便可以不受阴阵影响,所以喰喰和任瑶并无事情。 夏仁眯着眼看了看面前的大头少女,忽的心有所感,伸出手臂放在了她额头上。 喰喰并不躲闪,而是有些好奇的问道:“公子,你和天工楼楼主认识吗?” 刚刚这个高瘦男子的话显然让她有些猜到了什么。 夏仁并不答话,瞳孔现出别人无法看见的绯红色。 “发现能点,是否吸收?” 夏仁自然是毫无疑问的点了点头,一股灰色的气息从喰喰额头上缓缓流动出来,顺着少年的手指凝聚成细蛇形状,短短数秒后便又归于平静。 而状态栏一项中的能点竟然变为了1单位。 50.回归5 夏仁奇怪的打量着面前的大头少女。 才短短四五日时间,便又能积蓄出一单位能点,这是如何做到的? 难道是那种每隔几日便会自动产出一单位,但是最大容量也是一单位的模式吗?但是自动产出原理又是什么? 或者说是触发了什么条件才获得的一单位能点,那这个条件又是什么? “公子?”见到面前的秀气神秘少年在发呆,大头少女忍不住小心地呼喊道。 夏仁嗯了一声,回过神来,淡淡道:“你也无需这么谨慎,我不会杀你。” “根据唐门的血缘测试结果,唐静是我母亲,你既然是她亲生妹妹,按照辈分,我应该称呼你一声十三姨。” 他并没有丝毫遮掩。 但这倒是把喰喰给吓住了,她的表情比第一次吃人还要恐怖... 一时之间脑海里千百万思绪汹涌而过,居然整个人傻傻站住了。 这个随手灭了宗师,打飞姐姐,逼迫三人疯狂逃命的神秘年轻人,居然是自己的外甥... 说好的返老还童的神秘老怪物呢? 不对,姐姐的儿子不是那位夏家的宗子夏空稷吗,怎么又变成了面前这位? 不过以他的实力,是绝对不会对自己说谎的。 她又侧头看了看,那依然抱着树枝在原地疯狂跑着的高瘦男子,青衣上绣着的一只双头山峰正是唐门人间楼的标志。 而唐门出动人间楼的这套流程,她也是很熟悉的,一般是为了处理江湖事务。 那么...难道说这个人间楼的弟子是为了协助公子,前往夏家? 她一瞬间想了不少东西,再转身看这个刚刚称呼自己为十三姨的少年时,眼神越来越怪,因为她想到了一个关键之处。 如果他真是自己外甥,那么今年应该才十五岁吧? 自己在唐门叫做惊才绝艳,才二十三岁便凝聚出二十二条气川,尽管未曾突破宗师,却也早已名列豪侠榜第八十二名。 可如果自己是惊才绝艳,那么这个外甥又该用什么来形容? 一时间,她脑海里只有三个字:不是人! 就在她发楞的时候,夏仁已经转过身子和另一个笼在斗篷下的人影交谈起来。 那人正是从唐门地牢中逃出,来到此地于喰喰汇合的任瑶。 “我有两门可以传授于你的功法。”夏仁接到了绯红的提示,知道自己可以选择一门功法,传授给通过十二门徒任务收下的弟子,并且让这名徒弟直接入门,并达到第一层境界。 只是每门功法的灌顶,只能进行一次。 “嗯,师父请说。”任瑶目光复杂的看着面前的少年。 “第一门,名为动荡诀,若修炼入门,可以促使内力狂暴化,并且自然而然的将内力灌输到所用兵器中,而无损耗,如此一来,这门功法的修习者可以更为纯熟的使用兵器,挥之如舞动自己手臂。” 听到“动荡诀”三个字,任瑶目光之中露出震惊之色,“我听亡父曾说过,我飞星派的祖师爷曾经依靠:动荡诀,迎风一刀斩,以及聚星功三门奇功,而一时横行江湖无敌手,其中最最核心的便是动荡诀,只是这门功法早在两百年前便已经失传了。” 夏仁听了也不激动,虽然他也没想到从红叶刀法中利用能点领悟出来的功法,居然是飞星派失传多年的绝学。 但他依然只是淡淡道:“那么你决定选挑选这门功法了吗?” 见面前的多愁善感的冷酷小徒弟没有反应,他便继续说道。 “第二门,名为咒怨真经,这门功法...”夏仁想了半天,硬是没想出来怎么描述,于是简单道,“太诡异了。” 这一次轮到喰喰震惊了,她有些惊悚的看着面前的少年,咒怨真经不是猛虎山庄的绝学吗?那可是需要在伥谷屠杀千人才能突破到第一层的诡异功法。 “好了,你自己挑一门。” 任瑶沉思片刻,不出意外的选择了“动荡诀”。 夏仁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伸手触摸在面前冷酷小徒弟的额头上,随着绯红的一阵闪动。任瑶的眼神越来越亮,露出时而恍然,时而欣喜的神色。 时间持续了三分钟左右,夏仁拿开手,而任瑶则是闭上了双眼,似乎是沉浸在某种玄妙的气息之中。 一旁的大头少女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此时突然呵呵笑道:“公子...要么,你也收我做徒弟吧?” 夏仁皱眉看了看面前的这个自己应该叫做“十三姨”的女人道:“你资质不行,没达到最低标准。” 说罢,也不去理睬一脸纠结的喰喰,指着依然在原地狂奔,看样子已经内力耗尽的唐重,吩咐道:“这个人交给你们解决,明天不要让我再看到他。” “是,公子。”喰喰恭敬道。 尽管面前这个少年很可能真是自己外甥,但是她可不敢换一副语气说话。 至于这个人怎么解决? 她本能的就打量起了面前这个唐门弟子的外貌,随后摇了摇头,长得太寒碜了。姐姐,和不要脸都不会看上这样的人。 她突然有些想念原来在幽人谷中的日子。 只不过现在身边换成了自己外甥的小徒弟,这两日交流下来,她早已套出了这个面色颇有病态的冷酷女子的底牌。 “嗯,她似乎是会飞星派的聚星功的,那么内力归她好啦。”喰喰露出了笑容。 次日早晨,天才蒙蒙亮。 唐叠便催促夏仁起床,面色冰冷的要吓死人。 今早和唐重的联系居然断了,这让他很是忧心,因为论及武功,他和在暗处的唐重不过在伯仲之间,只不过两人的战斗方式,一个适合在明处,一个适合在暗处。 联系断了,意味着唐重已经出了事。 于是,他伏桌写了一封简信,信上只写了四个字:唐重失踪。 然后卷成小团,用丝线缠绕在信鸽爪上,四处看了看,随后面色凝重的放飞出去。 他却不知道,信鸽刚刚飞出数百米远,便被一道灰色的铁钩撕破空气,直接勾了下来。 大头少女笑眯眯的看着那只信鸽,随手扔到一边的垃圾桶中。 而透过油纸窗,她可以看到两道身影已经纵身上马,疾驰入晨雾里,于是淡淡道:“我们也可以出发了。” 接下来几日,唐叠更是谨慎,每日几乎疑神疑鬼。 对于夏仁这样一个家族分家的弟子,他表面不说,内心早已嫌弃了起来。在他看来,夏仁就是一个拖累人的玩意,自己还需要花费一大半的心思来照看他,以防他遭遇不测。 51.回归6 唐叠很担心,忧心忡忡。 已经过去四五天了,唐重还是了无音讯,便是连前些日子放出去的信鸽也是一去不返。 他皱眉看着窗外,客栈外枯枝密布眼前,朦朦胧胧,让人的视线明明可以看到暮色里的街道行人,却总觉得隔了层什么,而看不真切。 便犹如现在这充满了诡异气氛的情形,唐叠并不是没在江湖上行走过,相反他的表现很出色,否则也不会被唐门人间楼委以重任。 但他即便再小心再谨慎,却也始终没有感到有人盯梢,或是窥探。 期间,也曾经故意放松警惕,露出破绽,比如装醉,比如故意前往阴暗僻静之处,但却根本无人上钩。 似乎根本不存在这么一个人,一切都是他臆想出来的。 但越是这样,唐叠越是感到危险。越是平静,越是暴雨的征兆。 如果是他独自行走江湖,那么此时最好的应对方案便是也隐藏到暗处。可是带着身边这么一个只会一门三流功法的小家伙,他无法隐藏。 未知的敌人在暗处,而他在明处。 这让他不仅觉得被动,还觉得无比烦躁。 他紧握着手中那柄奇怪的伞,面无表情的坐在褐色斑纹的木桌边,抬眼看了看对面的秀气年轻人,眼中一副你是猪队友的神色,良久才冷冷道:“距离红叶城还有四日路程。” “嗯,我知道。” “从今天开始,我们不再入住客栈,连夜赶路,待到下个镇子,直接换马!”唐叠做出了决断,他需要打乱那隐藏在暗处的未知敌人的节奏。 至少逼迫他现出身形! “你想什么时候开始?”夏仁也不以为意,只是觉得面前这个唐家派来的高手有些折腾人。 “今晚月黑风高,便在饭前离开!”唐叠淡淡道,“我已经包好了熟牛肉茶干,在路上吃。” 夏仁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也没反驳,这些日子这个唐门人间楼高手的神色他都看在眼睛里,知道是被唐重的失踪,以及信鸽没有回信给折腾疯了。 十分钟后,两道人影就着夜色,匆匆上马。 尽管星光不显,月色无影,但小镇街道上的灯笼还是将周围照的亮堂堂,酒楼的大笑声,桥畔的私语声,路上的交谈声让初入晚间的小镇依然保持着白昼时的活力。 两人是从客栈后门,直接上的马,就着人多的时候,悄然离去。 从这一点来看,唐叠的算计还是可以的,至少他选择的时间点很独特,甚至可以说出乎人的意料。 风吹草低,住户渐渐稀少,而周围变得荒凉起来,稀疏林子已到尽头,小镇的石碑界牌在不远处也显现出来,石碑上刻着红色文字:落阳镇。 “驾!”唐叠舞了舞黑柄马鞭,一马当先,欲要冲出这个小镇。 忽的,马匹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一个急停止住了脚步,双蹄扬起,发出带着惊恐的尖锐嘶鸣。 唐叠一个俯身,身子贴向马,单手搂住马颈,另一只手的手掌轻轻抚摸着马背,似是进行安抚。 他的目光并不慌张,而是闪烁着一股凝重的、如临大敌的表情。 他胯下的马匹终于安静下来,但却依然畏畏缩缩的后退,一双马眼带着惊恐之色看向那黑暗里。 唐叠缓缓放下鞭子,他知道现在即便抽断这根鞭子,也无法让胯下骏马再次奔跑起来,因为它已经吓破了胆。 于是他握紧了手中的那柄油纸伞,眼神凝重的看向了远处,那风吹草低之处。 一股血腥而诡异的气息,正升腾起来。 “你...终于忍不住现身了吗?”他的笑容充满煞气,即便知道能够杀死唐重的必定不是一般人物,但是他也没有胆怯。 未战先怯,那是江湖菜鸟行为。 即便豪侠宗师之争,前者也未必没有反杀机会。 是胜是败,是生是死,可不是直接用境界对比的,而是要试试才知道。 自己此番出来,可不仅仅只带了“自己惯用的“蛇伞”,包袱中的那三四个小玩意,可是样样致命啊。 唐叠看着身侧那秀气的年轻人,见他脸色依然保持着一副不以为意的表情,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现在的情形。 不禁皱了皱眉,一副朽木不可雕的神色。 同时他呵斥道:“你先退回落阳镇,如果一小时我没回来,你直接返回唐门,禀报期间事情。” 见夏仁还是不动,他厉声喝道:“按我说的去做!” 便在此时,草丛那头现出了来人身影。 小镇里传出的些微光亮,正好勉强可见他的身形。 那是一个仿佛刚刚栽秧归来的农民样的短发男子,穿着短衣,即便在黑暗里,也能感觉到他在笑,只是瞳孔隐没在眯如直线的眼皮后,像是在庆幸又一年丰收。 他腰间随意插着长条状碎金属片,在这希光下竟不反出半点寒芒,便像是一块黑不溜秋的石条。 随着他一步一步的走近,两人的马匹忍不住连连后退,仿佛对面走来的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一只山中的妖虎。 “你,是,谁?”唐叠一字一顿问道,眼神愈发凝重,他能感受到眼前这个男子身上浓郁的血腥味,几乎可以让人窒息的血腥味。 这究竟是需要杀多人才能拥有! 他的右手虚扣在了“蛇伞”机关之处,左手已经探向了包袱中,猛然握在了一只碧绿色金属的长筒上,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尊驾到底意欲如何?”唐叠冷笑着。 对面那农民样的短发男子此时也看清了此处两人,忽的他眼睛一亮,便快步走来。 “找死!”唐叠只感觉心跳加速,仿佛对面走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正在狩猎的凶兽。 “嘿嘿…“他露出冷冽的笑,其实只是为了压下心中的骇然。 见那身影快步逼近,他再不犹豫,左手如风掏出碧绿色金属长筒,下一秒,他只需按动机关,无数支碧绿色发丝粗细的金属针,便会如暴瀑激射,顿时倾泻出去。 但他忽的停下了。 因为对面那农民样的短发男子,忽的露出喜色道:“师兄!” 52.回归7 师兄?他在叫谁? 这里除了自己,难道还有别人吗? 唐叠眼神中露出些困惑,面前这人不似是唐门弟子啊?而且,唐门弟子怎么可能修炼如此血腥和冰冷的功法?那一股邪气,若是不收敛,即便是间隔着数百米,也可以清楚感觉到。 “你究竟是什么人?我没有你这样的...”唐叠皱眉道,他的手心依然冒着冷汗。 但那短发男子根本不理睬他,径直走向了他身侧的清秀少年,那个累赘,那个只会三流功法的夏家分家弟子。 夏仁叹了口气,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想低调都不行。 来人正是之前在西阳镇上遇见的猛虎山庄出外历练弟子,看这幅志得意满的模样,似乎在之前的异宝争夺战中获益颇丰。 他轻轻伸手入袋,一丝惨白的咒怨真气渡入一面小镜子里,顿时,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起来,让人有一种陷入梦境的虚幻感。 看到唐叠与短发男子的目光都陷入了呆滞,夏仁再次将一缕惨白真气度入镜中催动阴阵,后者这才清醒过来。 按理说,即便是钢铁之类的物件是无法承受夏仁的内力灌入的,因为他的内力缺乏稳定性,便如同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 如果此时,他将动荡诀修炼至圆满,或者哪怕只是第七八层,说不定走着走着都会引发奇怪的后果。 对于别人来说,动荡诀可以提高内力的使用率,将一丝内力当做一丝半来使用;可以自然而然的贯通到所用武器里,让刀剑棍棒宛如自己手臂的延伸。但对于夏仁来说,提高内力的使用率,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然而不知为何,镜子这种可反光映像之物对于咒怨真经的气息有很强的容纳性,随着惨白真气的进入,镜子竟然不会碎裂!而只是在镜面上出现一些白森森的浮云飘絮类的纹理,真可谓是布置阴阵的最佳道具之一。 短发男子此时已经从阴阵效果中挣扎出来,他先是露出迷惑之色,然后则是骇然表情。 “师兄,好手段!”短发男子脸色大咧咧的粗俗表情顿时不见,身上的血腥味也全部收敛,转而是一副尊重的模样。 丛林法则,弱肉强食。 这对于猛虎山庄的弟子,更是奉为信条。 如果他所料未错,刚刚师兄使用的应该是咒怨真经第二层的阴阵效果,而且...似乎还远远不是一般的阴阵。 真是深不可测的一个师兄啊! 但随后,他看了一眼仍骑在马上发呆的唐叠,不解道:“师兄,您为何要和食物待在一起?” “食物?”夏仁这倒是一愣。 “唔,也对,师兄可能不记得了。江湖人士对我们来说,都不过是助长修行的食物。杀的人越多越强,我们成长越快。所以这些江湖上的侠客,我们都称为食物。”短发男子解释道。 他的目光似乎看到了唐叠青衣上所绣的双头山峰的标志,淡淡道:“原来是唐门人间楼的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唐门数千数万弟子,而猛虎山庄不过数十人...虽然我刚刚凝出九条气川,但只要不是宗师,我是决然不惧的!” 石碑界牌,落阳两字猩红如血。 一如黄衣短发男子身上隐隐压着的犹如实质的血味。 “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总不可能是来找我的吧?”夏仁好奇道。 短发男子坦然道:“我是前年刚刚入庄的新人,名为猛虎四十一,三年复测这是最后一年了,我需要赶在下个春天到来之前完成任务。” 夏仁以一副疑惑的语气淡淡问道:“猛虎四十一?三年复测?” 短发男子不疑有他,毕竟修习咒怨真经这门功法的庄内高手,大多疯疯癫癫,像师兄这样失忆的已经是很轻的了,于是便一一解释道:“入庄之后,原本姓名会彻底舍弃,而改为以猛虎为姓的编号,零为最强,四十三为最弱。不知师兄可还记得自己的编号?” 夏仁本就不是猛虎山庄的人,更没有什么编号,自然便摇了摇头,接着问道:“山庄内难道一直只有四十四人?” 名为猛虎四十一的黄衣短发男子摇头道:“不是一直,而是最多。山庄从未超过四十四人,即便是现在应该也有不少位置是空着的,师兄师姐们行踪飘无不定,生死更不知晓,所现诡异情况极多,如同师兄这般失忆的,已经是极度正常了。” “而一直主持着山庄的,便是一庄主,他的位置已经很久没有变过了。至于零大人...我从未听过关于他的半点消息。” “一庄主每间隔六年便会外出三个月确认门中弟子情况,而由三庄主暂代位置。待得回来之后,一庄主便会对依然活着的弟子重新进行一轮编号。” 夏仁点了点头,这猛虎山庄真是有些意思。 而另一边,猛虎四十一则继续道:“至于三年复测,便是庄内的一项考核。趁着门中正式弟子刚刚从伥谷中走出,功法还未能更进一步时,做出的一个硬性要求。这个要求便是屠灭一个宗门。” 他唇边露出一丝苦笑:“我的理解就是,趁着弟子还没发疯的时候,再进行一次考核,看看是否有资格作为猛虎山庄弟子。如果没有能力屠灭宗门,那么死了便死了,如果三年复测成功了,据说可以去庄中禁地:镜中井,修炼三炷香的时间。” “镜中井?”夏仁缓缓复述。这名字一听就很妖邪辈出之地,阴森诡异的很。 猛虎四十一点点头道:“看来师兄似乎是想起点什么了...” “此番我从庄中出来,乃是庄主亲自定下的复试,只是那宗门实力颇强,我并没有信心正面挑战。恰好遇到西阳镇上的异宝出世,原本我也不曾在意,但没料到那宝物竟然是“握刀之手”,刀是天器榜排行第九的青龙偃月刀,这等武器我并不在意。关键在于那只手...可是晋升咒怨真经第二层的必须之物。” “但是对于第二层的突破尝试了几番,却总是不得要领,幸好遇见了师兄。”猛虎四十一抱拳道,“还请教我。” 夏仁沉吟道:“具体突破过程我已经不记得了,但是可以给你描述一下第二层的真气运行方式,以及效果。可是,我能得到什么?” 猛虎四十一道了声谢,随即发出一声颇为奇怪的刺耳声音,他身后的黑暗里突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一匹白马缓缓现出了身形。 待走到身前,夏仁才发现这是一匹瞎马,也许只有瞎马才能载着它的天敌,不是吗? 猛虎四十一从马背上抽出一把长杆弧月刀,杆为混铁打造,长度不过七十公分,雕刻着鳞片状的螺旋图案,直至刀杆连接处才露出一张血腥大嘴,嘴吐半月弧的青色刀锋。 “一把刀,加上一个人情。”猛虎四十一眯眼道,“只为换取师兄一次教导,以及一次出手。” 53.回归8 “一次出手?”夏仁皱起了眉头。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也没有那么招摇的性格。 如果猜测没错,面前这猛虎四十一必定是希望自己在他屠灭某个宗门时出手,算是加一道双保险,以便让他顺利通过山庄定下的三年复测。 果然,不出他所料。 猛虎四十一淡淡道:“那宗门实力颇为强劲,即便我在今年入冬时分突破到了第二层,依然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 夏仁摆摆手,道:“先不说这个,一把刀换第二层的感悟。人情与出手,就不必谈论了。” 短发男子眼眯如线,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缓缓咧开嘴笑道:“可以,那便如师兄所说。” 说罢,直接挑起青龙偃月刀,手掌一推,长刀在空中隐隐发出颤抖的低沉龙吟,下一刻,竟然已经插在了夏仁身边的泥土之中,刀身半没,那奇异的颤音也随之消失,似刚刚只是幻听。 夏仁缓缓摸向这杆长柄刀,手指感受着混铁上的螺旋鳞状图案,他有一股幻觉,似乎那长杆尽头,吞吐着半月弧青色刀锋的血盆大口正在凝望着他。 “有些意思,这把刀里似乎有躲着什么小东西。”夏仁判断道。 猛虎四十一却不惊讶,而是解释道:“天器榜上一百零八,前十的武器大多都是存在器灵的,这些器灵都是在极度机缘巧合之下才能形成,而且绝大部分时候都是在沉睡之中。” “除非...”猛虎四十一露出些不确定的神色,“除非能遇见器灵的天命之主,那器灵才会苏醒。” 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夏仁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便摆了摆手,履行自己的承诺。 “咒怨真经第二层与第一层最大的区别,便是真气漩涡中的白手。”他缓缓开口道。 却不知猛虎四十一皱起眉头,疑问道:“真气漩涡?” “便是第一层形成的漩涡。”夏仁很奇怪他的反应。 “怎么会是漩涡呢?虽说真气流动颇快,但是却顶多是环流的死水,无论从真气量或者是转动速度上来说,都是无法达到的。却不知师兄此话从何说起。”猛虎四十一疑道。 没交流,就不知道自己的进展。 夏仁总算明白,自己不知不觉又将这门功法给练岔了。 漩涡和环流死水...完全是两个概念。 他轻轻叹了口气,不再描述真气规模,而是转而开始描述真气流动的状态,尤其是第二层的状态,比如流速,水纹,以及水流中间那只惨白手臂的动作。 那只黑色粗大带着魔气的手臂,乃是那位自称大燕末代帝王慕容城,夺舍失败后留下的,也是产生变异的关键,这一点他自然不会多说。 两人一人询问,一人解释,很快时间便过去了十多分钟。 而猛虎四十一也是大致明白了咒怨真经第二层的一些精要所在,他皱眉道:“师兄,只是还有最后一个疑问,还请帮我解惑。” “你说。”夏仁淡淡道。 “那只鬼手,我触之即化,然后融入体内后,我却再也无法发现踪影。不知这又是为何。”猛虎四十一面上露出一丝奇怪的神色。 夏仁也不多说,伸出手道:“让我看看。” 猛虎四十一眯了眯眼,一瞬间脑中闪过千百念头,然后道:“那就有劳师兄了。” 说罢,便直接也伸出左手臂。 他并没有什么好顾虑的,这位师兄如果真想杀他,那么根本无需给他解开阴阵。 所以,他很坦然的配合。 此时夏仁才能看清,这位短发男子的左臂上竟然缠绕着厚厚的棉布,棉布边缘依然崭新,显示最近才包裹上的。 猛虎四十一也是果断,直接解开了缠绕的棉布绷带,露出左手手臂,那手臂刚刚暴露道空气里,竟然开始生出寒气,并且透出丝微腐烂的味道。 夏仁眼神一凛,突然体内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催促着自己,让他感觉有些迷失。 于是,他握住了猛虎四十一的左手。 嘶嘶嘶嘶! 寒冰融化的声音。 夏仁突然感觉自己体内那只惨白如玉的手,从阴冷真气漩涡里伸了出来,然后化作虚影握在了面前短发男子的手。 空气突然越发凝重了起来,几乎彻底停止了流动。 不知从何处开始传来女子低低的哭泣声,那哭声凄惨悲恸,像是女囚临死之前那无助绝望的哭泣。 喀拉... 夏仁袋中的那面作为阴阵阵源的小镜子,忽的传来清脆的碎裂声,一道贯穿整个镜面的裂纹愕然出现。 裂纹之后确是一张被黑发遮蔽的女子脸庞,那脸庞也是成了两半。似乎这镜上的裂纹恰是她脸上的伤痕。 周围的空气变得奇怪起来,连猛虎四十一也感觉到了。 他忽然想起了山庄中的规定,也就是不同阴阵不可交叠。 这条规定只不过拥挤在一大堆条文条例之中,那种让人只看三分之一便会瞌睡连天的条文条例,可是此时违逆这条不显眼的规定的后果...似乎已经产生了。 “阴阵的产生,源自于鬼手。我虽然未曾突破咒怨真经第二层,但是却已经吸收了鬼手...原本鬼手被棉布绷带所压制,加上未曾直接接触,也相安无事...但是现在...” 猛虎四十一突然瞪大了眼,面露痛苦之色。 相比于他,夏仁的面色却很平静,尽管他已经开始听到口袋里传来的哭声,还有不知什么东西正在涌动,但却被袋子的布所遮挡,形成了不时动着的诡异隆起。 对面的短发男子,则更为夸张,他原本冰寒的左手居然变成惨白色,呈现出在水底浸泡了数月甚至数年的腐烂浮肿,他不敢动,原本眯着的眼,此时竟然露出惊悚。 一个能在怅谷养盅式的厮杀中存活下来的男人,竟然也感到了恐怖。 “怎么回事?”夏仁皱眉道,他感到两人的手似乎被一股奇异的力量黏住了,而无法分开。 猛虎四十一瞳孔几乎已经快失去焦距,身子颤抖着。 不过短短两三秒,他的瞳孔里已经只剩下眼白。 忽的,他平静了下来,露出一个诡异而暴虐的笑容,冷冷吐出四个字:“咒怨复苏...” 54.回归9 尽管他诡异笑着,但那笑容里却并不是女子的阴冷,而是更多是男人的暴虐。 夏仁很奇怪,大晚上的遇到这个情形,自己不是应该尖叫才对吗? 为什么自己还有心情去辨认这个似乎被“上身”了的短发男子,到底是男鬼还是女鬼? 说起来,这就是阴鬼? 他从未怀疑过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鬼。 现在绯红的个人状态里还挂着“阵营选择”这个任务,而阴鬼就是其中一个阵营啊。 感受着自己口袋中那瘆人的隆起,速度越来越频繁,似乎下一秒便要挣脱出来。 夏仁忍不住拍了拍袋子,淡淡道了声:“别闹。” 他只是心意稍动,真气海洋的世界里,所有浪涛都向着角落的阴冷漩涡涌去,漩涡比起海洋,不过也只是沧海一粟而已。 淹没了,便什么都不是了。 原本漩涡中那永恒舞着的白手,此时竟然消失不见了! 夏仁“嘿嘿”笑了声,他突然觉得一股阴冷恶寒气息似乎从口袋的镜子里蔓延出来,腹部的皮肤都已经冻僵了。 “你还嘚瑟起来了。”夏仁再不留情。 一洋的真气海洋疯狂涌向那漩涡之中,漩涡的水流旋转原本是逆时针方向,此时因为大量真气水流的涌入,而变得缓慢下来,甚至有那么几道水流开始反方向流动。 七秒之内,这座漩涡便会被填平。 似乎是有所感应,夏仁只觉口袋中的瘆人隆起忽然平息下来了,那股阴冷的近乎于诅咒的气息也骤然间消失不见了。 真气海洋内,消失的白手突又复现,只是才刚刚现出,便被漩涡里那只墨黑色的大手拖着往漩涡底部潜去。 两只手一边下潜,一边向着天空的方向不时屈指招手。 似乎像是在恭敬的叩拜,乞求原谅。 瞧着这一黑一白两只手的动作,夏仁居然诡异的读出了它们想表达的意思。 无非就两个字:认怂。 正在夏仁考虑着是否要原谅的时候,又是一股带着暴虐深寒的白色气息骤然冲入了他的气海之中。 这股气息,夏仁认识,正是那猛虎四十一左手上的鬼气。 他并不清楚,猛虎山庄之所以要定下“阴阵不可交叠”的规定,为的就是避免阴鬼冲突。 虽然一只鬼手还远远不是完整的阴鬼,但却也不是正常人类所能掌控的。 阴鬼,某些程度上和山林之王猛虎一般,具有很强的地域性。而阴阵,其实就是阴鬼对于地域性的一种划界。 两阵相触,便是互侵地界,这样有可能会使得原本沉睡无法醒来的阴鬼忽然睁眼。 而这便是所谓的咒怨复苏。而长时间使用阴阵,更是增加了几率。 说起来,一般的咒怨复苏都是无意之间触发的...像猛虎四十一这种因为读规定不认真而导致的,还真是罕见。 这道源于“持刀之手”的咒怨,显然是一位上古时代的绝世猛将。 此时,两鬼对战,他见到这边惨白如玉的鬼手退去,还以为是怕了自己。 所以乘胜追击,想要彻底吞下敌人。 “桀桀桀桀!” 真气海洋的天空之中隐隐传来诡异的嘶鸣,像是有男人用破烂漏风的嗓子在发出奇怪笑声。 一鼓作气,乘胜追击! 这暴虐鬼手显然深谙作战之道:敌退我进,乘它病要它命! 待得好好享受一番,再蛰伏回那人类男子的身体里美美睡一觉。 只是自己已经醒来,想要何时占据那人身子还不是由着自己的心意? 那只带着腐烂气息的冰寒白手高悬于天,似乎有所察觉,它调转手心,向着远方一道漩涡方向。 “如此缓慢的转速,如此紊乱的阴流,真是...脆弱不堪啊!” “而且,你以为钻到漩涡底部,就能逃得一死吗?” “作为一个鬼,你实在是太天真了!” 嗖! 下一秒,这只腐烂冰寒白手化作滔天的森然白气,直接探手到阴冷漩涡之上,毫不犹豫的带着诡异阴森之气,向着漩涡底部抓去。 然后...它就被一黑一白两只手紧紧掐住,一齐拖着向水底去了。 一边下沉,一边被强迫着向着天空挥手。 夏仁此时的心情是无语的,那在浩瀚真气海洋角落里的阴冷血色漩涡里,缓缓浮现出了三只手:一只惨白如玉的小手,一只墨黑的大手,一只腐烂冰寒的白手。 三只手在漩涡中央呈鼎立之势,又似乎在跳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三人舞。 约莫过了四五分钟,黄衣短发男子缓缓转醒,眼神恢复了清明,只是整个人似乎是前所未有的虚弱。 他并没有询问“刚刚发生了什么”这一类的弱智问题。 作为一个能从千人屠杀中存活下来的人,第一点要学会的就是用观察、倾听、感觉去解读,而不是用嘴巴。 所以,他顿时明白自己辛苦获得的异宝:“持刀之手”的那只鬼手,消失了。 自己踏入咒怨真经第二层的机缘,也失去了。 但是,他只是皱了皱眉,却没有太多怨恨。 首先,能从咒怨复苏的情况下活下来,已经是一种幸运。 其次,之所以会发生这种事情,归根到底也是自己造成的,谁让自己忘记了规则里的那一条“阴阵不可重叠”的规定呢?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怨恨一个比你强大太多太多的人根本是自寻死路。 猛虎四十一长叹一口气,看了眼在承受了咒怨复苏之后,竟然像个没事人一样的清秀少年,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原本以为是有差距,却没想到这差距确实天差地别。 但,他并不去责问,也不去抱怨,只是摇了摇头道:“给师兄添麻烦了,四十一以后若有机会,会再赔偿。” 然后,转身牵着盲马,便要离开。 他已经没有了交易的筹码,也失去了机缘。看来入冬之后,只能看看能否利用天时地利,或者一些其余的势来达到屠杀那个宗门的目的了。 如果都不行,那就正大光明的杀进去,又如何? 地狱又不是没有去过,不过再走一次罢了! 每一个猛虎都是骄傲的,猛虎四十一也不例外。 “等等。” 他身后突然传来清秀少年的声音。 于是猛虎四十一又转身,淡然问道:“不知师兄还有何指教。” 夏仁露出一个笑容:“告诉我,你需要屠戮宗门的名字。” 猛虎四十一也不遮掩,直接道:“一门两宗师的东川陌上剑社,不过前些日子“紫气”齐东来已经死了,现在只剩下一个宗师。” “但宗师本就不是我可以应付,更毋庸谈论陌上剑社还是川王府的下属势力。” 夏仁沉吟片刻,忽道:“今年腊月初五,我在落阳镇等你两日,若是你如约而来,那我愿意出手助你。” 猛虎四十一眯如直线的眼睛缓缓舒展开,点头道:“多谢师兄仗义相助,如此,我便依然欠你一个人情。” 于是,他抱了抱拳,整个人缓缓消失在草丛和黑暗间。 55.密谋1 袋中镜子已经碎裂,镜面上有着奇怪的划痕,从裂痕处往镜子周边,由深而浅,似乎是被尖锐指甲或者是利器所抓出的。 而同时,阴阵也消失不见了,空气里的凝滞感顿时无影无踪。 夏仁尝试着再次往其中渡入咒怨真经的气息,想要形成阴阵,却已经无效。 他随手将镜子扔开,侧头看了一眼那个被唐门人间楼派出的高手,唐叠此时显然已经无力再赶路了,因为他还没有醒来,却也没有死去,只是仿佛沉浸在某个噩梦里,面色很难看。 于是,夏仁便不再管他,席地而坐。 从唐门之中拿出的那本小静心心法,他已经倒背如流,或者说用过目不忘来形容更加好些。 这本心法所描述的静心,压制真气的暴躁其实只是一种很肤浅的方法。 这方法便是压抑。 其中描绘的气川只有两条:纱、凝。 顾名思义,便是用薄纱一般的真气覆盖住所有的暴躁真气,再用凝聚如重石般的气川镇在其上,而压抑住其间的暴动。 夏仁闭目,调气进入到修习状态,小心翼翼的开始调动气息进行周天轨迹的游走,尝试了三次,尽皆失败。 于是,他再不复耐心,而是采用了简单粗暴的贯通方式,直接调动出数十年的精纯内力,横冲直撞的开始了周天轨迹的冲击。 冲击很顺利,仅仅两个小时之后,纱川便已经形成了,但只是形成了一层淡淡的凝固水域遮挡住了很小的一块海面,并且随着动荡诀推动的真气波浪而上下翻滚着。 “反正时间还比较充裕,那便继续。”夏仁瞧了瞧依然倒在草地上的高手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凝川的形成倒是花费了多些时间,那纵横交错的厚实轨迹只是稍一分神便会碰撞到一起,而产生奇怪的爆鸣。 但三个小时后,也是成功修成。 真气海面的凝固水域表层中央出现了一块巨石虚影,而使得那一小块海域彻底平息下来。 夏仁深深吐出一口气,心念一动,瞳孔一片绯红。 苍白色火焰拉开简洁窗体。 而在功法一栏则多出一个名目:功法3:小静心心法:第一层,特效:制暴(范围1) 所谓制暴,便是将内力趋于平缓。很难想象当初制造出这门功法的人,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而这本功法之所以能存放于唐门,为的只是让修习者能出手精确,但效果却很一般,所以并无人选择修炼。 “突破到第二层便简单了,所需的便只是时间,按照我目前的真气速度,绕着纱川进行一周天的循环,只需要六分钟时间,那么运行十次则是一个小时,而突破第二层居然需要整整三十八小时的时间,第三层需要五十二小时,一层一层叠加,直至圆满。” “而普通人,根本没有如此源源不断的内力来进行运行周天,他们需要在经过十次左右的循环后就需要休息,这样一来则需要花费更多时间。” 夏仁摇了摇头,他并没有那么多时间,于是直接心念稍动,将目光看向了功法3之后的那淡淡的小弹框。 耗费2单位能点,可将功法等级提高至圆满。 又是差1单位,夏仁也是颇为无语,如此便先放一放吧,这种类型的功法如果不能突破到圆满,不如不修习。 感觉到身后不远处传来熟悉气息,夏仁随意招了招手,很快裹着黑色斗篷的喰喰以及任瑶便出现了。 却见这个刚收下的小徒儿喜色还未褪去,想来是之前吸收唐重的内力,如今消化后获益颇丰。 原本聚星功的吸收率并未能达到如此高效,但是吞噬下那颗彷有生命的独眼后,她奇异的脱胎换骨,便连同聚星功的吸收率也获得了额外的效果。 “这把刀乃是天器榜排名第九的青龙偃月刀,你可喜欢?”夏仁淡淡问道,他指着仍然插在身侧的长杆弧月刀,此刀对他无用,藏在其中的器灵也无法提出,根本就是一个招摇过市的武器。 “这...这把刀?”任瑶露出奇异的神色,她很想拒绝,因为她并不希望受到仇人太多的恩惠,多到自己在杀死他后自杀都还不清。 但是她却还是情不自禁的伸出了手指,轻轻抚摸着那混铁长杆,直至末端的血盆大口。 似乎...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像认识很多年了一样。 “谢谢师父!”她叹了口气,却终是一把握住刀杆。 夏仁淡淡道:“走吧。” 两人应了声,便再次隐没入黑暗。 次日,黎明,石碑界牌被绘出一道金边。 唐叠悠悠醒来,眼睛莆一睁开便猛然跃起,一脸警戒与疑惑之色,在确定安全之后,从怀中掏出了几个绿色药丸,就着壶中淡水服下,运气调息,才缓缓平复。 随即,他叫醒身边的清秀少年,然后再次向着红叶城方向而去。 昨天似乎突然便入梦了,还是噩梦... 至于包袱里的暗器却一个没少,自己身上也没有伤。 想来对方应该是看在唐门的面子上,放了自己两人一马。 这么一夜,自己两人都相安无事,想来唐重的失踪还真是纯属偶然了,或者是被卷入了什么江湖恩怨中而无法脱身,或者被波及了吧?至少不是针对他们的阴谋。 想到此处,他倒是放下心来,两人也不再连夜赶路。 对于唐叠来说,将自己调整到一个最佳状态,再踏入红叶城,这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而现在,他的状态显然偏差。 -- 此时,在红叶城夏家某处的隐蔽地窖中。 除了腐烂霉味,黑色肮脏地面上一滩血液正在往四处流淌。 夏空稷冷冷看了一眼地上死去的身首分离的女人,那个自己认了十五年的母亲身边的侍卫,影子,他的眼神很冰冷。 地窖中只有五个人,一具尸体。 尸体,也是五个人共同的决定;而五个人则分别是宗子与四大长老。 “这一次前去洛水,除了遭遇刺杀,居然还遇到了欧阳家的宗师“白驼公子”欧阳不休,一把三环金蛇,换取他的一次出手以及三粒仙人丹,真是不错的交易。” 夏空稷冷冷道:“猜猜我看到了谁。” 地窖中却无一人回答。 “夏樱!”“夏断!”“夏尚!”“夏流!” 他咬牙切齿的说出一个又一个的名字,“这些都是我们分家的好手,都是我们分家的精英啊!” “还有两个逃走了,但是不要以为蒙面了,我就不知道他们是谁!” “疯白蛇夏成!”“撼山刀夏庆轶!” “他们分家是想要造反啊!” 56.密谋2 二长老冷冷道:“这几人真是罪该万死,胆敢谋刺宗子!” “夏樱被欧阳不休喂了仙人丹,说出了所有秘密,然后变成了欧阳不休的私人收藏了,其余三人则是当场被杀!”夏空稷脸上突然露出奇怪的表情,他发出阴沉的笑声,眨眼看着二长老道,“听过地上躺着的这个女人的话,你还称呼我为宗子吗?” “唐静那个贱人,根本不是我母亲!她居然要废了我!为了那个分家的小杂种。” “夏...仁!”他几乎是吼出这两个字的,猛一握拳,狠狠砸在血锈的钢桌上,暗红的粉末纷纷扬扬散开,味道很是刺鼻。 “嘿嘿...”大长老忽的笑了笑。 然后,二长老笑了。 三长老也笑了起来。 四长老比较含蓄,只是嘴角微微摆出一个弧度。 “四位长老,这又是何意?”夏空稷疑惑道。 大长老露出玩味的表情道:“这件事,早在你出生之前,我们四个就已经知道了,不仅如此,老祖也是知道的。所以,不必担心,你才是宗子。” 夏空稷面露狂喜之色,夹杂着原本的阴沉,而显得扭曲异常。 大长老冷冷哼道:“唐门想要不声不响的侵吞我夏家,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不过他转而又眯眼道,“不过你也无需担心,你确是夏明社家主之子,只是母亲不过是一宗家侍女,在生下你后便精气耗尽而死。” “侍女...”夏空稷面色有些不好,母亲从唐门天工楼楼主的掌上明珠变为侍女,这样的转变让他有些不太好接受。 大长老却笑道:“无妨,你体内流淌的是纯正的宗家血液,这便够了。何况那侍女最后还是按照夫人的待遇,进行的下葬。” 夏空稷皱眉道:“我此时担心并不是那侍女,而是那夏仁是否已经协同唐门高手在回归的路上了。这又如何是好?” 他竟不称母亲,而依然是侍女相称,天性凉薄,如此可见一斑。 大长老道:“唐门势大,我们得罪不起,但却也无需得罪。” 夏空稷冷哼一声道:“那莫非,我还将宗子之位拱手相让不成?” 大长老笑眯眯的摇了摇头,随后伸出了两根手指道:“其一,转移唐静。布局以来,我们以食物相克之理,早已令她身体里积蓄许多寒气,再配上老三无意间获取的一颗玉石,足以让她陷入昏迷,而暂时无法醒来。那玉石阴气极重,似乎还能让周围之人产生幻觉,一旦引爆寒气,她将进入噩梦之中。她若不在,又有谁会去支持回归的那小子?” “其二,借刀杀人。” “三明山寨那大盗任无常,可以替我们动手。我们早有协议。” 夏空稷面露疑色道:“这又如何动手?” 大长老笑道:“若是借着唐静失踪,玉石被劫损失惨重这两个名义,于公于私,那小子与唐门来人都得去三明山。何况,老二,老三也会带着夏家弟子一同前往。” “到时候,再协同“聚星手”任无常里外夹击,那小子和唐门之人必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至于如何向唐门交待,一则是他们死于三面山寨任无常之手,和我们夏家无关;二则,我们夏家随行的弟子也会死上不少人,甚至老二老三也会负伤归来,如此唐门再如何嚣张霸道,也是怪不到我们头上了。哈哈哈!” 想到得意之处,他轻轻捋了捋下巴处的一缕胡须,“即便他们侥幸能够逃脱,我们依然布下了两重后招。” “哦?长老请说!”夏空稷忽然觉得自己还是小瞧了这些长老,平日里不露山不露水,但却早在不声不响之间,布下了十几年的局,他突然开始为那个自己未曾谋面的同父异母的分家兄弟感到悲哀。 但是夏仁,是非死不可!他若不死,自己寝食难安! 大长老笑道:“若是他们侥幸逃脱,我会假借压惊之名,一场宴会,两杯毒酒直接送他们归西!毒乃是老四在苗疆无意间寻得的无色无味之毒,据说乃是一种专食死尸之蛇的心脏,这种蛇无毒无害,而体内多积蓄阴气,常在墓地出没,待得心脏变为透明,便会死去。而它的心脏乃是天下间最隐秘的毒素之一,只需一点加入饭菜中,则可致死。” “若是他们胜了,那便是庆功宴,结果一样!” “期间,寒鸦阁的杀手们也会随时待命!” 啪啪啪。 夏空稷觉得自己比起面前的这位长老,简直就是个孩子,这一套一套的连环之计简直就是必杀之局。他忍不住鼓掌,笑道:“还有一重后招呢?” 这时四长老却接过话题,抚掌笑道:“也是凑巧,我家诗儿恰好与那小子的弟弟情投意合,到时候邀请夏词去诗心湖中玩耍,若是那小子接连逃脱,到时候引他去岛上,诗心湖来去只有画舫,那边便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如此,不知道宗子是否还放心下来了。”四长老淡淡道。 夏空稷哈哈大笑,“放心,放心,有长老们的安排,那小子必定有来无回!”他站起身,带着尘土脏泥的靴子随意在脚下的女尸上擦拭,影子已经死去多时,服下仙人丹后,她说出了所有自己知道的隐秘,然后直接被一刀斩头而死。 所以对于唐静的谋划,这地窖中的五人早已知晓的一清二楚。 夏空稷有皱眉道:“据那夏樱所说,凛冬会共有九人,除去已死四人,已逃两人,已经失踪的那名酒鬼,正在唐门返回路上的那小子,还有一个潜伏极深的会长。” 二长老阴阴笑道:“宗子无需担心,待得此事了解之后,我们再做个饵将这群地老鼠统统勾引出来,一网打尽。” “哈哈,让四位长老费心了,几位真乃是夏家的栋梁,今后小子接过家主之位后,还需要几位继续多多扶持啊!”夏空稷抱拳道。 “宗子,无需客气,哈哈!” 阴暗地窖里,传着得意的笑声。 一切安排早已妥当,只待君入瓮! 57.暗潮1 夕阳如血,红叶城西门的守卫三五成群的聊着天。 城门就快要关闭了,护城河水中倒映着瑰红色,而有些守卫已经开始准备收起吊桥的绳索了。 当唐叠,夏仁两人纵马入城时,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夏家在红叶城地位甚高,夏仁只是简单出具了身份铭牌,守卫便让开了。 入城则下马,牵着马踏在城中的青石街道上,他们的脸庞沐浴在昼夜交替间那独有的深色里。 其余门派之人夜间访问,是需要出示身份的。 唐叠冷冷盯着夏家守门的弟子,随后运气内力扬声道:“西川唐门,唐叠来访!” 声音四散,响彻夏家。 数分钟后,从门后广阔的院落里走出一道身影,一身豪华衣衫,头发有些花白,短须随风轻扬,仿佛来人不是江湖人士,而是一个享福的富家翁。 两边夏家弟子恭敬道:“大长老。” 老人哈哈豪笑道:“夏家与唐门一向交好,你们这些分家弟子怎可阻拦唐门的贵客,太失礼了!太失礼了!” “唐大侠,里面请!”大长老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他的目光若有如无的向着来人身边的夏仁瞟了瞟,露出一丝含蓄的冰冷味道。 三人转瞬便到了夏家主楼的迎宾大厅,守门的宗家弟子在大长老与唐叠进入后,忽的侧举长剑,双剑交叠形成叉形。 两人看着走在后方的夏仁,淡淡道:“此处,不是你一个小小的分家弟子能来的!自己注意一下身份!” 夏仁眯起了眼,但唐叠却比他更快的做出了反应。 “谁敢拦他!”他爆喝如炸雷。 然而,正欲继续发作之时,大长老却开口了:“让他进来。” 于是,两名宗家弟子冷哼一声,向两边让开。 三人入座,茶水奉上后。 唐叠也不客套,开门见山道:“夏家主与夫人何在?唐叠今日正有要事求见!” 大长老笑道:“唐大侠不妨和我说说。” “不行!”唐叠淡淡道,但语气却毫无回旋余地。 大长老低头抿了口茶,笑道:“莫不是又一个冒充家主之子,谎称自己才是宗子的分家小孩?” “夏仁,你来意是否在此?” 不待后者回答,他继续自顾自的说了起来:“这几日,也许是恰逢宗子接过家族事务的关键时刻,已经有两人冒充家主之子了,但都被揭穿。” “夏仁,你若真为此而来,那便是第三人了。年轻人,要脚踏实地,不要以为找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路子,骗过唐家的大侠们,就以为可以骗过整个夏家了。” 说到此处,他的神色冰冷起来,枯皱嘴唇微微弯起:“唐大侠,可不要被奸猾小子蒙骗了!” 唐叠自不理睬他,只是淡淡道:“家主与夫人何在?” “你真要见?”大长老露出奇怪的神色。 “真要见!”唐叠道。 大长老也不再劝阻,而是叹了口气道:“既是唐门来客,也不是外人,唐大侠随我来吧。” 两人竟然都不顾身后清秀少年,而一同离去。 “看来夏家这些人是真是自己想死啊。”夏仁托着下巴,看着两人离去背影,眼神微微露出一股冷意。 十分钟后,当唐叠与大长老再次出现时。 唐叠的面色已经很不好看,口中喃喃道:“家主病重,夫人失踪...怎么会这样?” 一旁大长老则是叹着气道:“唐大侠,实在是家丑不好外扬啊。夫人她...哎,不说也罢。” 唐叠眼神猛地一亮,道:“你说!” 大长老一副为难的模样,口中叨唠着:“唐大侠也不是外人,只是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 “大长老但说无妨!” 豪服花白头发老人皱眉小声道:“门中有弟子曾见夫人和侍卫影子去了三明山,而当天家主就...” “就什么?” 大长老长叹一口气:“家主根本不是重病,而是中毒啊!夫人离开之日,便是家主中毒之时,真是何其巧合,何其巧合啊!” 唐叠表情顿时变得铁青,他现在所想的已经不是如何替夏仁夺回宗子之位了,而是如何找到夫人,弄明真相。 但初来乍到,而且三明山寨上的那“聚星手”任无常,一手聚星功据说已经臻至第九层,这些年里不知道内力已经到达了一个什么程度,若是贸然前去,怕是有去无回。 这当如何是好? 唐叠显然有些方寸乱了,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沉默已经将他的内心暴露无遗。 大长老忽道:“这件事事关我夏家在江湖上的名声,更何况我夏家玉石商队近日也频频遭劫,明日老二和老三会带着一干弟子去拜山,一探究竟!他“聚星手”任无常虽然凶名在外,但我们夏家也不是好欺负的!不如唐大侠一并前去,也好有个照应?” 唐叠沉吟着,却没有立刻答应,眼神飘忽,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一个淡淡的声音传来。 “好!” 清秀少年缓缓起身,不知为何,在座的两人忽的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眼前这位不是个弱小的分家弟子,而是一只见人便噬的林中凶兽。 这种感觉一闪而逝。 但唐叠显然也已经做出了决定:“那么大长老,明日我们便和二长老,三长老结伴,一同拜山!” 大长老哈哈一笑道:“如此甚好,那么唐大侠今日还请早些休息,养足体力。” 两人约好明日聚集时间后,便不再言语,行到主道的岔路之间便分道扬镳了。 夏仁并没有直接回屋,他左手探向腰间,摸索了一番,拈出一枚铜钱,那是凛冬会互相确认方位所用的铜钱。 既然夏家并未传出宗子死去的消息,那边凛冬会前去截杀的六位怕是凶多吉少了。 只是到底是什么原因? 他皱着眉,忽的眼中一亮,因为他感觉到了附近便有一枚传音铜钱,换句话说,此处依然有一名凛冬会成员。 是那位神秘的会长吗? 夏仁微微一笑,顺着铜钱中传出的信息,而信步走去。 白虹湖风微凉,月色已近圆满,远处袅袅而来的是长笛琴音,那是湖西的烟花柳巷,画舫扁舟。 他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湖畔,而传音铜钱的信息也正好中止。他已经走到了终点。 “在湖底!”夏仁已经恍然。 看来凛冬会遭受的打击,比想象中的还重。 扔掉传音铜钱,意味着这个道具已经被暴露了,那么难道是凛冬会中出了叛徒? 他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又能够占卜的“天迹竹册”。 于是,他只是稍作沉思,便将自己这枚铜钱压在一处不显眼的石下,若是过得几日,这铜钱不见了,便是真出了叛徒。而若是依然还在... 那岂不是可能自己被视为了叛徒??毕竟自己确实未曾如约而去洛水城。 秋风萧瑟,透着一股冰寒的杀意。 -- 感谢夜空星雨,梦里维和,骄嗷,是的法师法师,糖糖的小萝莉,某乐趣萝莉控,495855,击破宇宙,书友1173,无月大人,无花结果,十二翼九爪紫金神龙,星泪,sjhsio1,农民万万岁,fkee,靠咧,hbrrtb,慕容雪山,初夏有光,树栎,默默蹲坑,一个人的错误,蔡伦你在哪,gjwwjg,hd990,魔道煞星,帕斯特鲁,kukacool,九璇曲,kk,清河裴云(特别感谢打赏),春花秋月58,禹天皇,tsrz,田gg,一方通行,山下有只猪,莲花池塘,不遇路人的推荐,多谢! 58.暗潮2 凛冬会便如从未存在过,彻底消失了,甚至连分家之人都未曾听说过他们。 夏仁轻轻推开久违的屋子,却见屋里正亮着银烛。 倾国倾城的身影怔怔伏在青色竹桌前,剥葱般手指摘下从窗外透入的半截枯枝,轻轻拨弄着蜡烛的灯芯。 他绝美的身形被投在墙壁上,竟如一幅水墨泼洒而成的画。 听到门响,便自然而然的抬了头,见到来人,不由露出温婉的浅笑:“大哥,你回来了。” 夏仁点了点头,随口道:“是小词啊。” 一边说着,一边将包袱扔到床上。 自己则是在屋内中间的圆桌边,拉出黄纹木椅坐了下来。 桌中央摆着一个竹篮,竹篮上用薄纱罩着,但依然透出诱人的肉香。 夏仁毫不客气的掀开薄纱,拿出其中的烧鸡,清酒以及一些特色小炒,“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了。” 夏词笑了笑道:“我们同父同母所生,心有灵犀不行嘛?” 其实,他是每日都如此,等到入夜,若是夏仁还不回来,就自己一个人吃饭。 “唔...”夏仁随便点了点头,也不追问,开始扒饭,“嗯,味道真不错,没话说。” 夏词淡淡道:“大哥喜欢就好。此次外出唐门,可有什么收获?”他托着下巴,白皙若病的脸庞上、长颈上沾染了些火光的温暖,竟似天上下凡仙子,美艳不能方物。 “唔,收获全在包袱里,你自己看。”夏仁很奇怪,对于这个弟弟他竟然一点都不见外,也不防范,或许是因为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心中留下的羁绊太深了吧? 夏词也不客气,直接挪动身子,坐到床边,解开青色包袱。 “嗯,黑竹筒,红袖针。这个是唐门赠与大哥的吧?” “嗯?这铁真是阴沉,简直一点摩擦感都不存在,真是奇特。”夏词拈着象铁仔细打量着,这包袱内一共有五段手指大小的象铁,都是从雀尾山的秘密囚笼中顺手拿来的,其余的则被喰喰带着。 “小静心心法?”夏词又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唐门对大哥还是不薄,竟然能赠与一本内功心法。” 夏仁一边撕下鸡腿,一边道:“你喜欢就都拿走。” 下一刻,忽的传来夏词颇为惊讶的声音,他的重瞳闪烁着妖异光芒,“这是一张皮??似乎是人皮?” 夏仁坏笑道:“那皮上如果滴血便可见到一门绝世功法,小词你要不要看看?很有意思哦,嘿嘿。” 说罢也不待他出声,直接拿起桌边的一把果刀轻轻割向自己手指。 当! 果刀触碰指尖,竟然发出沉闷的撞击岩石的声音,刀身随即粉碎... 夏仁有些尴尬,但幸好对面的绝美少年未曾注意到。 夏词摇了摇头道:“大哥坏笑什么啊,这样需要见血的东西,我才不看呢!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嗯。”夏仁不再玩笑,淡淡道,“我明日外出,这包袱也不方便随身携带,便都赠与你吧,就当是外出带了些小玩意,给我亲爱的弟弟玩耍。” “我又不是小孩子啦。” “收下吧,反正我拿着也没用!” “好吧,大哥。”夏词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收下了。 两人稍稍沉默片刻。 夏词突然开口道:“明天诗姐姐邀我去诗心岛玩耍,那里我还从未去过呢!” “那便去吧!” “可是,我想跟着...大哥一起。” 夏仁想了想,若是和他一起,万一自己需要动手,一个不小心打死自家兄弟,那就玩笑大了,于是劝阻道:“你还小,等你资质测试过后,行走江湖之时再和大哥一起,也不迟。” 对面的绝美少年静静沉默下来。 “我确实太弱小了...”他似乎得出了结论,一副丧气的神色。 正待夏仁要安慰时,他又捏起了拳头道:“不过我会变强的。明日,我去诗姐姐那边等你,大哥也早去早回。” “诗心岛晚间风光极美,到时候坐着一弯画舫,顺水西行,去到红叶城中最繁华的地段,饮酒高歌。”绝美声影露出一丝期盼,“我会在诗心岛上等大哥回来。” “好啊,一言为定,哈哈!”夏仁笑道,然后从篮中拿出一壶清酒,“来,我们兄弟俩分掉!” -- 红叶城城北,某个小客栈。 两个鬼鬼祟祟的斗篷身影正小心的上了台阶,此处常常是情侣偷情之处,所以如此遮遮掩掩并不奇怪。 两人打开小客栈楼道末端靠窗的房门,进去后才摘下帽兜。 却赫然是喰喰和任瑶。 “我们为什么要这么鬼鬼祟祟呀?”任瑶忍不住问道。 喰喰小声道:“老娘可是十大恶人之一啊,在江湖上有名气的很,万一被人认出来了就完了。”而她心里却又加了一句,如果唐十三的身份被认出来,则是逃到天涯海角都会死啊! 两人各自行事,洗漱。 忽的,盥洗间传来一声突兀的“哐当”声。 喰喰奇道:“怎么了?” 沉默片刻后,盥洗间传来任瑶的声音:“没什么,只是滑了一下。” 她一边说,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知何时右眼已经变得有些发白,瞳孔似乎被周边的眼白挤压,而开始逐渐缩小。 视线也因此变得模糊起来,仿佛这只眼睛要瞎掉一样。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任瑶压抑住声音,眼泪却是刷刷的流下,她的右眼却似乎已经不是她的一样,和左眼透出的悲伤神色截然不同,冰冷嗜血。 我是不是要变成瞎子了? 可是父仇,弟仇还没有能报! 咕咕... 门外忽然传来喰喰的声音:“哎?一只信鸽。” 她本能的一棍子打晕了送信的鸽子,然后在从它脚上扯下纸条,字体是夏仁的,上面只写了一句话:“明日前往三明山。” 她小声的念了出来,但盥洗间中的任瑶却听得很清楚。 好机会! 一个是杀父仇人,一个是杀弟仇人,两人无论谁死都会很不错。 只是...师父,他明明对自己还挺好的。 可是为什么他要杀了奔龙! 如果他没有...那就太好了。 “哎,你在瞎想什么?”任瑶深深吸了一口气,把莫名其妙的念头甩出脑海。然后,洗漱完毕后,静静抱着那把天器榜上排行第九的青龙偃月刀坐到靠窗的床上。 星光月色里,她丹凤眼,卧蚕眉,英姿飒爽而冷酷无比,只是右眼时不时一闪而过的嗜血却额外添加了一丝妖异。 59.杀戮1 任务3:邪道1:不看人情看心情,既入邪道,自当任意妄为。既为宗子,夏家不尊者,杀! 既为人子,三明山盗匪,杀!即为邪魔,所有冒犯者,杀!杀得血流成河,方为邪魔之道。 任务细节:屠杀还需要多说吗? 任务奖励:能点2单位。 -- 晨光初起。 三明山下细如白蟒的官道上,百十匹马正在奔行,骑马之人尽皆是江湖中人,或是腰间长剑,或是马侧长弓,或是背后长枪,各式各样兵器尽皆不同,在初起天色里泛着闪闪寒光。 但相同的是,他们都是夏家之人。 除了唐叠,他此时只是随在众人之后,身侧随着一个骑马的清秀少年。 少年身后的远处,还悄悄跟着两名笼罩在黑斗篷里的女人,一人手握刮骨刀,一手抱着青龙偃月刀。 夏仁静静看着绯红里忽然冒出来的任务,2单位能点不算多,但聊胜于无。 今日之事本就透着蹊跷:时间哪有如此巧合的事情,自己刚刚回来,便又是有人冒充宗子,又是唐静失踪,又是家主中毒。 蹊跷便蹊跷,暂且先顺着来。 待到图穷匕见,一个个小丑都跳出来了,自己再完成任务不迟。 山道逐渐狭窄,尘土飞逸。 两畔山上设有数十个岗哨,岗哨中尽是寒光闪闪,夏仁瞧去,那些星星点点的光泽竟然是箭矢。 三明山寨易守难攻,山势峻峭,其中更有一道天然的葫芦口般的雄关:两处宽大峡谷,进出之处却只能一人通行! 前为大葫芦谷,后为小葫芦谷。 一旦进入,即便是千军万马,也会被四周弓箭射杀! 这便是一道天险,也是天龙皇庭的当地官府并未进行剿灭的原因。 “何人胆敢闯我三明山寨,真当我家寨主心善不成?”随着一声大喝,袒胸露腹的高大壮汉出现在葫芦口中间,他似是早有准备,不慌不忙的横刀立马。 他一脸络腮胡子,腹上黑毛翻卷,倒持一把三环大砍刀。 “是三明山寨的五当家。”带队的三长老道。 二长老点了点头,昨晚并未和男童厮混,所以今天精力还是异常充沛的,于是运气内力,扬声道:“夏家人来此,不为闯山,只为问一句话!” “夏家与三明山井水不犯河水,为何近些日子玉石商队屡屡被劫。” 五当家嘿嘿笑道:“乱世多盗匪,小老儿你是没混过江湖还是咋地,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二长老却也不生气,而是冷冷笑道:“这事暂且不谈,我夏家家主夫人是否在你们山寨之中?” 五当家哈哈道:“我三明山上只有压寨夫人,没有夏家夫人,莫不是你们夏家的家主为了讨好我家大哥,所以将夫人送来了?哈哈...” 二长老,三长老尽管是知道这只是演戏,面子上也挂不住,只得心中暗自埋怨这土匪就是粗鲁。 而那些随行而来的夏家弟子,则是更加愤怒了。 这些随行弟子以分家之人为主,而宗家之人却只是少数,都不过是送来作为陪葬的。 此时,他们面薄的满脸通红,似乎只待一声令下,便要冲杀。 江湖上汉子多血性,哪里经得起这样的侮辱。 “长老,下令吧,那猪崽子找死!” “哼,我的长枪很久未曾饮血了,真是找死啊!” “不管怎么说,唐夫人总归是我们夏家家主的夫人,辱骂她,便是打我夏家脸面!” 二长老眼神里显出一丝隐晦的得意。 按照计划,下面他只需要下令进攻,那三明山的五当家便会假意不敌,边打边逃。 待得进入到后方的小葫芦谷时,便是那唐家高手,以及夏仁的葬身之处了。 万箭齐发,便是千军万马来此也要死,何况是区区一些江湖中人? “大胆,竟敢辱...”二长老怒喝道。 但他话音还未落下,空气里闪过一道黑色厉芒。 轰! 巨大的响声,让所有人都呆住了。 那五当家更是目瞪口呆,看着面前一个已经凹陷下去的大洞,几乎有水缸大小,洞口之上,烟雾还未散去。 如果刚刚这奇怪的厉芒打中的是自己,还得了? 难道是江南雷火堂秘制的掌中雷? 此时,他只觉冷汗涔涔,也不演戏了,连句狠话都不撂下,拖着刀,转身便跑。 “是...是哪位大侠?”二长老颤颤道,这洞口尺寸,怎么那么熟悉呢? “老二,别管了,先追!大事要紧!”三长老小声提醒道。 不管什么样的层次,只要进入到下一个峡口之中,万箭齐发之下便是宗师也插翅难飞,更何况任无常一向喜欢吸人内力,更喜欢躲在暗处偷袭。 二长老也是老戏骨,整个人顿时恢复过来,喝到:“上,乘胜追击,辱我夏家者,死!” 他话音刚落。 一道道青色朱色身影便疾驰而过,追着那冲向铁门的五当家去了。 夏仁也不以为意,拉着缰绳,纵马跟上。 刚刚不过是一颗小石子而已,本来想直接杀死了口出秽言之徒的,没想到竟然打歪了... 看来自己的内力果真除了量大之外,在稳定性,精确度上都差的很。 他轻轻叹了口气,混在一干斗志昂扬的夏家弟子之中,跟着进入了约莫数百米远处的一道钢铁闸门。 “小心有诈!跟在我身后!”唐叠在经过他的时候,忽的开口,然后悄悄拿出一件淡紫如雾的薄衣,塞入夏仁手中,“穿上!” “嗯”夏仁点了点头,面前这个连宗师还没突破的唐家高手,显然是在乎自己的生命,于是他直接接过薄衣。 似乎是某种蚕丝编织而成的,韧性和硬度都较高,应该是可以抵挡一些普通的刀剑攻击,甚至是箭矢,只是对内家高手的贴身攻击,效果也许会差了不少。 他随意用手稍稍捏了捏紫色蚕丝薄衣的衣角,顿时发出“沙沙”声,衣服顿起褶皱,破裂出几个小洞。 夏仁顿时收手,不敢再试,忙将薄衣装模作样的穿到外衣之中。 -- 感谢kk灬飒飒(嘿嘿。。。),魔道煞星,无月大人(特别感谢打赏)梦里维和,杀遍天下,神之剑主,九璇曲,莲花池塘,gjwwjg,击破宇宙,春花秋月58,漾漾爹,田gg,我就就发就可,孤独平凡枫叶,教科书的乱评,遥远光辉的未来,魔之枼,山下有只猪,我叫小田的推荐和支持,谢谢! 60.杀戮2 小葫芦口。 峡谷两边的峻峭矮山乃是天然雄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一个独眼狂野男子正坐在左侧矮山之上,他舒服的把自己陷在软软的阔椅之中,面色惬意,他正是“聚星手”任无常。 “夏家如约而至,送来了高手吗?”他的目光盯着刚刚进入峡谷的唐叠,静静打量了会,不由点了点头。虽说不是宗师人物,但是内力还算可以,看来聚星功又能给自己带来一份不小的收入了。 提到聚星功,他心中突然掠过一丝浮躁。 第九层与圆满完全是两个境界,而圆满之篇的第一句话便是只有八个字:若有机缘,自眇一目。也就是说要若要修行这门功法,需要先弄瞎自己眼睛。 只是这里的“自眇一目”的“自”字到底说的是自己,还是自然,还是自会,还是其他什么意思? 都怪任天行那个老东西,迟迟不肯教导自己,害得自己白白瞎了只眼!不过,他也终于被自己亲手杀了,实在是痛快! “大当家的,有兄弟传来消息,说官道上还有两名黑衣人正往此处而来。”一个灰衣瘦小男子凑到任无常耳边小声说。 “哦?”任无常冷冷道,“放他们进来。” “是是是。”瘦小男子忙应声。随后又笑笑着问道,“那夏家家主夫人并不在我们山寨之中,为何不与他们解释清楚,毕竟夏家也是十八世家之一。” 他话音刚落,四周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瘦小男子顿觉不对,慌忙跪倒在地,连声道:“我嘴贱,大当家饶命,饶命啊!” 任无常呵呵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妨无妨,小六,你跟了我都快五年了,我们兄弟一场,你何必这么惶恐?” “我这么做,自有用意,不用太担心了,担心太多了会影响平日里的武学修行的。” “以后说话之前呢,先动动脑子,好不好,都老大不小的人了。” 瘦小男子忙道:“以后绝不会了,绝不会了!” “嗯,一言为定。” “一言为...大当家,你!!” 任无常拍着瘦小男子的手上忽的闪烁起了星星点点的光泽,可以看到的无形气流顿时从男子身体里汇聚起来,抽到他的掌心之中。 短短几秒之后,瘦小男子的眼中已经失去了光华,而任无常的身子则是微微涨了一些,尽管很不显眼,目光无法察觉,但确实是涨开了一点。 “真是微不足道的力量,小六,都五年了,你才这么点内力,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任无常随意一脚将瘦小男子踢下山谷,然后遥遥指这一名山贼道,“你去,通知一下前面的人,放那两人进来!” 被指到的山贼慌忙称是,扭头逃命般的离去了。 话分两头,众人进入小葫芦口中之后,却见整个峡谷中居然空空荡荡,没有一人。 性子急躁的夏家弟子已经辱骂了。 那袒胸露腹的五当家,却又忽的出现在了左侧的矮山上,哈哈大笑起来。 他挥了挥右手,数百山寨中的弓箭手直接奔到前方,寒光闪闪的弓箭顿时瞄准了狭窄山谷中的众人。 江湖人士,行事快意恩仇,哪曾见过如此阵仗,顿时慌张了起来。 待要后退时,铁门却早已落闸了。轰隆一声,尘土飞扬。 前进无门,后退无路。 唐叠皱了皱眉,忽的走出,扬声道:“我乃西川唐门之人,来此只为寻找同失踪的天工楼楼主之女唐静!” “至于你们的恩怨,我并不会过问。” “哈哈哈!”任无常狂野的大笑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唐叠冷冷道。 “我笑你蠢!”任无常眼中露出一股杀气道,“都已经到这里了,你以为还能回得去么?” 唐叠身上煞气顿时重了起来,一字一顿道:“你想与唐门为敌?” 江湖之上,唐门虽然低调,但势力之强大却远远不是一般势力能够招惹的,所以他很有信心,自己一旦自报家门,三明山寨寨主必定会放自己离去。这也是他答应来此的原因之一。 “哈哈!”任无常猛然站起,疯狂道,“天龙皇庭老子都没看在眼里,还怕你们唐门?”他猛然怒喝一声:“杀!” 一声令下,箭如骤雨! 四周峡谷以及葫芦口两边关头的土匪们,顿时拉弓射箭。 他们平日训练还是颇有成效的,此时居然分为两段射击,前方一波射完后退换箭,而后方则会立刻补上空缺,以保证射击毫无中断。 夏家弟子虽然惊怒交接,但是苦于两边城门关闭,只能挥舞着手中兵器,来回拨开射来箭矢。 噗! 一声利箭入肉的声音,夏仁身侧的一名夏家舞枪弟子忽的闷哼一声,手中舞成银盘的长枪顿时出现了破绽,只是短短数秒,又是一道箭矢突破了枪势,直接插在了他的肩头。 “狗贼,有本事下来!”舞枪夏家弟子怒吼着,苦练一身武艺,到最后竟然是死战暗算,而不是正大光面的正面厮杀,这真是武者的耻辱! “吼!!”他不再顾忌自己的伤势,聚起全身力气,将手中长枪重重抛出,抛向山上那独眼狂野男子。 但长枪半路却已力尽,跌落到山谷斜坡的岩石上,滚了两圈,不知散落到何处。 就在这短短的功夫里,这名夏家弟子已经被射成了刺猬,双目大睁着倒地,而恰是这时又是一道呼啸的箭矢插入了他瞳孔之中,箭矢力道不减,贯穿了头颅又插在了泥土地面上,鲜血染红了黄土。 这样的场景在很多地方都重现着,夏家弟子有些胆小怯懦的早已经下跪求饶,但是不论他们怎么做,似乎都逃不开一死。 二长老,三长老那边箭矢倒是偏少,他们只是故作慌张的随意打散迎面飞来的流矢! 唐叠眼中越来越阴沉,他手中蛇伞发出奇异的低鸣,青色的油纸伞身猛然撑开,伞柄之处的白色丝线电射出去,轻响一声竟然扣在了侧面的坚固岩石上。 他忽的按动了某个按钮,伞尖骤然弹出一截锋利的圆形尖端,重重插入地面,而使得白色金属丝线绷紧起来。 然后整个人提气纵身而起,施展起唐门的轻羽身法,整个人踏着银色丝线如风一般向上急速冲去。 没想到平日里用来作战的武器,竟然被迫做如此用途! “既然你要对唐门挑战,那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唐门的暗器!”唐叠冷笑道,他整个人身如飞燕,凌空踩踏着金属白线,在箭矢雨中穿行,随着所站位置越来越高,箭矢反倒是少了下来。 他的右手紧扣一碧绿色长筒,左手则是抓着一只黑不溜秋的铁球。 任无常哈哈笑道:“来啊,小子,我真想见识见识!” “嘿嘿。”唐叠也不再回话,身子猛然运气下沉,绷紧的金属白线吃力而被拉出一个夸张的弧度,发出不堪重负的呲呲声。 “送你下地狱!”唐叠目露煞气,借着金属白线的一弹之力,整个人竟纵身而起十多米高,瞬间达到了和两边矮山一般的高度。 手中黑球,也已经远远扔出。 “黑雨!”他冷冷道。 铁球笨拙的飞到了任无常的头顶,发出奇怪的呜呜声,瞬间如同光芒四射一般爆发开来,只是他爆发出的却不是阳光,而是黑色的尖锐金属长条,金属长条在半空之中继续炸裂,如此几番,天空之上,竟然都是黑色的暗芒! 暗芒扫射之处,山顶的土匪们纷纷倒地! “不堪一击!”唐叠神色冰冷,他此时已经凌空踏出几步,落到了山峰之上,目光却依然保持着谨慎。 便在这时,一个倒地的尸体忽然爬起! 唐叠想也不想手中碧绿长筒乍现出绿光,数十道绿色光芒爆射出去,那尸体身上除了黑色金属长条,又多了几根绿针。 但那尸体却未曾停下,继续向他冲来,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唐叠看到了尸体之后一张狂野的独眼脸庞。 “聚星功!”以尸体做盾牌的任无常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手掌之上顿时散发出威势十足的劲气,那劲气产生一股极强的吸力。 唐叠刚欲做出反应,对面那独眼男人的速度却猛然爆发。 只是一个纵身便已经到了他身旁,手掌重重拍在这名唐门高手的身上,随即唐叠体内的气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向着独眼男人汇聚而去。 足足三分钟,独眼男人才收回了手掌,他的身子竟然隐隐又大了些微。 他舒服的叹了口气:“真是不错的粮食,竟然给老子提供了大约四年的精纯内力。” 既然这唐家高手内力已无,那便是失去了利用价值,任无常一掌将他头颅轰碎,随意将他踢飞。 那灰不溜秋的黑球显然是极为厉害的暗器,此时山峰之上,三明山的土匪也死伤惨重。 而峡谷里则是几无一人存活,除了假意倒地的二长老,三长老。 空气里飘荡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道,以及淡淡的红雾。 忽然,任无常眼神一凛,却见小葫芦谷入口之处,一位清秀少年正靠着关口闸门,面色淡然,他周边竟无一根箭矢! “居然还有活口,有意思!”任无常先是一愣,随即露出冷酷的笑容。 61.杀戮3 “这就结束了?”夏仁淡淡道,他身后是一道钢铁闸门,重逾数千斤,投下的巨大长影像铺设的黑色道路,少年就在这条路上走着。 抬眼望去,却见那独眼狂野男子狞笑着,如苍鹰一般,呼啸而下。 夏仁眯着眼,却也不躲闪。 只是一个转瞬,任无常的右手已经落下,带着强大吸附力,闪烁着星星点点光芒,那手犹如飞禽狩猎的利爪,抓向了少年头部。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这一击,任无常可谓是使出全力。 但他不是狮子,面前的清秀少年也不是兔子。 若是任无常知道这一点,他此时会转身就跑,跑的无影无踪,什么江湖声誉,什么三明山寨,全部都是狗屁,人若死了,便什么都不是! 可惜他不知道,所以他自信十足的出手了。 清秀少年只是木然地侧了侧头,一副似乎被吓傻了模样。 任无常发出“桀桀”低笑,右手借着下落之势,骤然抓在了清秀少年的肩上。 两人四目相对,淡然的瞳孔对着狰狞得意的瞳孔。 “聚星功!”独眼狂野男子哈哈大笑起来,右手上的吸聚力道猛然变强,仿佛化作一个漩涡的中心,将一切流过的内气都统统摄入其中。 “真气外放,连箭矢都无法突入!确实好内力!” “没想到夏家还有你这样隐藏极深的小子,真是有趣!有趣啊!”独眼男子赞叹道。 “只是瞧你这模样,还是分家之人吧,隐忍,低调,却又暗自壮大,和我以前一样。” 他虽然说着话,但是手上却没有丝毫留情,却见宛如洪流一般的透明劲气从清秀少年体内涌出,顺着他的手掌冲入他体内! “真是...太精纯,太惬意,太舒服!”任无常深吸一口气,一连用了三个“太”字来表达他此时的舒爽。他面孔露出异常陶醉的表情,“你内功练得真不错,一会我会亲自给你下葬,埋在哪里好呢?” “树林里随便挖个坑埋了,还是直接扔到瀑布里水葬,还是放到野兽出没的山谷里与它们融为一体呢?老子允许你自己选择。” 夏仁却不回答,嘴角轻轻勾起一点弧度,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 “你笑什么?”任无常感受到内力前所未有的多,只是短短数十秒的时间,竟然已经增加了十年精纯内力,他有些异样,但更多的是狂喜。 “是在笑你自己辛苦练就了一身功夫,最后却便宜了老子么?” “还是觉得自己能够选择墓穴,所以高兴?” 任无常的身体竟然产生了视觉可查的膨胀,向外扩大的整整一指的距离,整个人仿佛瘾君子一般露出极度舒爽的神色,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夏仁淡淡道:“我笑,是因为你吸取内力实在太慢了啊!” “什么??”任无常整个人呆住了,显然没反应过来面前这个夏家的清秀小子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吸取内力太慢? 我聚星功第九层,便是连豪侠巅峰也吸过几个,只是差了机缘,所以还未曾踏入宗师而已。但若是论及内力,怕是寻常宗师都不如我,何况你一个区区小子! 任无常也不发怒,以一副怜悯的表情道:“你的内力已经快枯竭了吧。” “那么,把你剩下的内力,都上贡给我吧!”他表情一换,从怜悯瞬间换成了狰狞,然后又狂笑起来。 只是他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一点,那便是他的躯体依然在膨胀,再膨胀,不停的膨胀! 夏仁点了点头道:“想要我的内力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你的吸收速度实在是太慢太慢了。这要吸到什么时候呢?” “大家都赶时间,不如,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吧!” 下一刻,任无常只觉一股几如决堤的内力猛然爆发而出,这内力竟然比之刚刚多了数倍不止,内力宛如咆哮的巨浪冲向他的五脏六腑,原本只是手臂粗细的透明劲气常速流动,此时这劲气竟然是成了一道犹如海啸般的惊涛骇浪! “好舒服,好舒服!不...不...够了,已经够了!” 任无常心中闪过一丝悚然,已经...已经吸收了三十多年的精纯内力了,为什么还不停止,他瞳孔大睁,却见面前这清秀少年没有一丝疲惫的神色,只是带着奇怪的笑意望着自己。 “怎么可能!” 他只觉头皮发毛,掌心之处劲力急吐,想要震开面前之人。 但少年却一动没动,反倒是他整个人受到反震而往外挪了挪,右手依然紧紧黏在这少年身上,竟是无法挣脱。 “救命,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快来杀了他,杀了他!”堂堂三明山寨大当家,飞星派隐忍十年,一朝叛出则直接欺师灭祖的坚忍之徒,此时竟然压抑不住语气里的惊悚,与颤音。 五十年精纯内力了,已经五十年了。 这少年怎么还没有事,怎么可能还没有事? “放手啊,放手啊!你这个怪物!”任无常再也承受不了极度的膨胀带来的撕裂感,他只觉自己仿佛受着五马分尸或者凌迟的极刑,皮肤已经开始崩裂了,血丝若隐若现。 他左手运起掌力,带着极强的威势,宛如铸铁的铁锤一般,一下一下重重夯在面前的清秀少年身上,发出沉闷的重响。 但夏仁却无动于衷。 “放手,求求你,放手,我错了,我错了!”任无常发出痛苦的哀求,见面前少年依然面无表情,他咬了咬牙,左手提起力道,想要直接壮士断腕! 而便在此时,三道或带着煞气,或带着匪气的身影从远处疾驰而来,人未到而怒喝声先至。 “放开大当家!”一个高达两米的横练壮汉竟直接从顶端的关门上,纵身跃下。他用的乃是一柄巨斧,开合之间隐隐有些北方门派的狂野味道。 只是任无常却再也承受不了了,他猛地吐出一口血,躯体上的皮肤如同陶瓷裂开,两三秒后,轰然一声,炸作血雾。竟连最后的断腕都未曾来得及! 夏仁则是感到之前流出的内力居然全部返回了,而且还凭空多出了二十年精纯内力。 看来这聚星功一旦失败,是会遭到反噬的。 -- 感谢kk灬飒飒(特别感谢500打赏以及建楼),一个人的错误,泡泡的梦想,无月大人gjwwjg,梦里维和,教科书的乱评魔魂尊者,蔡伦你在哪,魔道煞星(特别感谢打赏),春花秋月58,孤独平凡枫叶,风卷残云个屁,山下有只猪,tel-vip_,书友1302353443,茶清不为茶(特别感谢1000打赏),书友1501219005,书友150811204605029,骄嗷,默默蹲坑,谷雨惊蛰中,书友119091,禹天皇的推荐和支持,多谢大家!! 62.杀戮4 见到黑影落下,夏仁又是随手一掌向上翻出,掌上是轰然落下的的斧影。 “去死吧!”横练壮汉吼道。 轰! 巨斧化作碎片,那二米身高的横练壮汉整个人也是顿时炸开,亦是化作一团血雾,在空气中四散开来,让周围的粉尘更为红艳!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那正施展身法冲来的三名山寨头目顿时止住脚步,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在他们眼中犹如皇帝一般的大当家,喜怒无常的大当家...居然死了,似乎还是运用聚星功吸取内力的过程中被撑死的。 “老四,快打我一拳,我他妈是在做梦吧?” “二哥,我们...我们都在做梦啊!” “大哥吸收内力撑死了,三哥被轻轻一掌就打成了血雾...” 这如果不是做梦,难道是出现幻觉了? 三人目瞪口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直到他们耳边响起脚步声,那脚步声很轻很柔很随意,似乎茶余饭后的悠闲散布,但却由远而近,一下一下重重夯击在他们心头。 视线里,那清秀少年正向他们走来。 他似乎才十五六岁,脸庞棱角柔和,目光淡然,气质忧郁而神秘,像是足不出户整日里钻研书本,妄想着考入天龙皇庭开展仕途的学子。 这样的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杀死足可称为一世枭雄的任无常! 那可是凶名赫赫的“聚星手”任无常啊! 是官府都不敢派兵围剿的三明山寨的大当家啊! “为大哥,二哥报仇!”面色幽黑的高瘦男子忽的爆喝一声,整个人纵身而起,手中长刀化作一道带着杀气的白光,随着身形而急速掠出! 他原本所用兵器为斧,但在过大当家指点后,则弃斧而用刀。而任无常指点他的招数自然是那飞星派三门绝技之一的“迎风一刀斩”,此功法虽然只有一招,但却有九九八十一种变数后招,任无常自己也不过掌握了二十一种后招,抽出其中四五种来教他,却已是使有他恍然大悟之感,实力提升飞快。 迎风一刀斩本就是顶级的技艺性功法,而且还是属于其中比较强悍的那种,只不过若要掌握却需要很深的悟性,因为它只有一招!却又九九八十一种变数!有谁可以在一瞬之间兼顾到多后招? 这一刀,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 幽黑的高瘦男子手中刀芒大震,他的身体被愤怒支配,少年已经近在眼前了。他狂吼一声,双手握刀利用腰部、腿部、手部之力,猛然斩出一道白光,凶煞无比! 这一刀竟是他所能斩出的前所未有的一刀! 见到三当家冲出时,一旁矮壮的四当家也是双目通红,正欲拔出腰间弯刀也追随上去时,左臂胳膊却感觉有人轻轻碰了碰。 他扭头一看,却是低着头的老五,也就是那袒胸露腹,腹上有倒卷黑毛的壮汉。 “老五,怎么了?”四当家疑惑道。 壮汉也不言语,头轻轻往后侧了侧,动作隐秘,却是示意后撤。 说撤便撤,他握着自己那把三环大砍刀,转身就跑,一点都不犹豫。 四当家顿时愣了愣,只是这一愣神的功夫,那斩出平生最强一刀的三当家气势已经攀登至了顶峰。 夏仁又是随手一掌迎向那凶煞甚浓的刀光,顿时...刀光粉碎,高瘦男子又是炸成一团血雾! 四当家只觉心中寒意骤起,身子忍不住一阵战栗,杀人他不是没见过,只是这般随意一掌便打成血雾的却是从未想过,更未见过,何况这化作血雾之人还是二哥,三哥!这两人可不是易与之辈啊! 跑,快跑,赶紧跑! 他再无一丝战意,身子一转,向着后方的城门跑去。 只有短短百米距离,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可以到了! 然而他才跨出两步,却只听得身后传来一阵巨响,尘土飞扬之间,那清秀少年已经从天而降,站在了他面前,淡淡问道:“唐静在哪?” “大...大侠”四当家竟然不敢拔刀,眼泪鼻涕顿时涌出,“饶命,饶命啊!” 至于唐静,什么唐静?鬼知道她在哪! 这不都是夏家自己人玩的一出把戏嘛? “你不知道啊。”夏仁摇了摇头,一掌挥出又是一团血雾炸开。 一旁夏家众弟子尸体之间还藏着二长老,三长老,此时两人连动也不敢动弹,更是屏息静气,犹若坠入冰库。 现在这情况已经让两人彻底懵了。 这他妈的真的是分家的一个小子?尤其是二长老,他心里更是波涛汹涌,当年这小子的资质测试还是自己主持的吧? 当时他可是曾暗示这小子只需答应他一个条件,便能将他资质定位中上,并且分配一本内功心法给他。 条件很简单,只需灌醉他那美艳弟弟,然后让他入屋一晚便可。 可是这小子死活不答应,最后自己随意甩了一本三流功法,便打发他走了。 这样一个只修习了三流功法的分家弟子...和眼前这个清秀少年,竟然是怎么都无法重叠起来。 “喂!” 二长老感觉自己伸在外面的手被人踢了踢,耳边传来清秀少年的声音。 他不敢睁眼,更是不敢动弹。 夏仁冷冷笑了笑,一脚踩下,二长老手掌尽碎。 剧烈的疼痛让他再也无法隐藏! “啊啊啊!”他惨嚎着,发出杀猪般的声音,整个人却是一跃而起,但是看着面前这张熟悉而陌生的脸庞,却是连出手的勇气都没有。 “唐静在哪里?”夏仁眼神有些阴冷。 “我...我...”二长老竟然身子颤抖起来。 轰! 又是一团血雾,犹如鲜花绽放一般! “回答的太慢了。”夏仁淡淡着,随后又将目光投向一边的三长老身上,“需要我请你起来吗?” “不!不!”三长老慌忙爬起来,他还有如花似玉的几房小妾,他还没享受够,他还不想死! “唐静在哪里?”夏仁淡淡问道。 三长老表情只是稍作挣扎,便随即开口道:“在夏家!她...她根本没来三明山!” “哦?”夏仁露出诧异表情问道,“这又是为何?” 三长老汗如雨下,若是告知几人密谋,告知之前的布局,眼前这怪物也不会放过他,于是,眼珠急转开始想如何编制一个故事才好。 但他忽然察觉到一只手轻轻搭在了他肩上,“我不喜欢听故事。” 夏仁眼中闪过一丝杀气。 三长老心中发毛,急促到:“不,你不能这样,你这般杀戮长辈会受家法处罚!老祖,老祖不会放过你的!” 轰! 又是一团血雾炸开,宛如寂寞的烟花。 “谁在乎?“夏仁淡淡道。 63.杀戮5 青砖墙上,一叶巴掌大小的红叶,骤然延展出两道桃红色叶茎。 静寂的密室内,顿时血味弥散,只是一息,旋即消失。 屋内,一白发虬髯老者缓缓睁开眼,他眼中精芒四射,令人不敢直视。 他目光注视着被玉髓封着的“红叶标本”,良久才缓缓转身,走出大门,门外枯叶漫天。 “老祖!”夏家弟子恭敬道。 夏鳌点点头,忽然问道:“四位长老可有人离开红叶城?” “回禀老祖,二长老,三长老一早便已离开,去了三明山。”夏家弟子道。 “嗯!”他淡淡应了声,随后踏出两步,人竟已经在百米之外,一个转身,便出了庭院拱门。 夏家主楼大厅内,大长老与夏空稷正坐着喝茶。 见到门前出现的老人,都纷纷站起,抱拳恭敬道:“老祖。” 白发虬髯老者冷冷道:“你们做的好事!” “老祖何故生气,您老人家要多多保重身体才是。”夏空稷露出笑容。 夏鳌也不藏掩,直接道:“夏家一日死了两个长老,你们竟有心思在这里喝茶?” 大长老一愣,随即起身匆忙道:“老祖,老四现在诗心岛,老二,老三是为了将唐门的触手斩断才出动的,何况有那人里应外合...都不应该出事才对。” “希望吧,毕竟那片红叶有时也是会出错的。”夏家老祖叹了口气。 忽的,大门之外传来女子颇为傲娇的声音。 “夏明稷在哪里,让他出来!” 老祖笑着看了眼坐在堂下的少年,笑道:“是白家那小姑娘,你去吧。” 数分钟后。 夏家接壤白虹湖之处,幽静的栏杆围成一个凸出的水上小亭子。 小亭子里,白妍羽一身鹅黄色轻纱,性感的长腿如同雪莲般白皙,但她表情却很冷,冷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拥抱住她。 “我的三环金蛇呢?”她昂起头问道。 夏空稷深深吸了口气,发出一阵阵鼻音,像是抽泣一般,他忽的扯下胸口的青衣,露出里面的皮肤。 “你干嘛?才几天不见就开始耍流氓啦!”白家二小姐慌忙转身,面色通红。 夏空稷却道:“这是伤口,是枪伤!若不是那位欧阳公子相救,我的心脏早已被刺穿,哪有机会回来见你!” “做人知恩图报,欧阳公子救了我,他看中了三环金蛇。我自然无法推脱,但心里却想着对不起你。你为了我,而把剑借给我,我却没能将它带回来完璧归赵。” “对不起!妍羽。” 他微微弯腰,彷如君子礼敬。 但世间若真有他这样的君子,也是评判之人瞎了眼了。可是有些小姑娘就吃这一套。 白妍羽转身跺了跺脚道:“没事啦,就是一把剑而已,没了就没了!你没事就好。” “嗯,你真好。”夏空稷露出笑容。 只是这笑容依然苦涩。 “你怎么了,又在烦恼什么呢?”白妍羽好奇道,“不要为一点小事烦心啦,我以前也是这样,家里的小黄桃死了,我哭了很久很久,可伤心了。” “小黄桃是谁?”夏空稷忍不住问道。 白妍羽微微抬起头,露出雪白的长颈与圆滑的下巴,“小黄桃和我关系可好了,它是我收养的一只猫咪,是从十字皇庭返回的商队处买的。” 夏空稷一愣,然后静静听了起来。 只是心里却极度不以为然,面前这个白家二小姐在他看来简直是幼稚到了极点,若不是命好生在观星城白家,怕是早已经成了一堆尸骨了。 不过幼稚归幼稚,这冷清模样还有这双白腿真是令人心动。 故事已经讲完了,夏空稷表示了一下认可,但这却让白家二小姐心里稍稍开心了些。 “嗯,现在轮到你拉,说说你为什么烦心吧。”白妍羽双手撑起,坐到小凉亭的青石栏杆上,撑着下巴笑吟吟的看着面前的少年,也是自己的未婚夫。 夏空稷长叹一口气道:“还是不说吧。” “说啦说啦!” 见面前少年还不开口,白家二小姐哼了一声道,“不说拉倒!” 夏空稷低头苦涩一笑,然后缓缓开口道:“不是我不说,只是不知从何说起。” “唐静,也就是我的母亲,居然说我不是她的儿子!她居然为了一个分家叫夏仁的奸猾小子,而从唐家请来了高手,要废了我!” “我不害怕这个,我只害怕我不是宗子后,和你的联姻就不算数了!我真的好害怕,妍羽。”夏空稷眼角忽的湿润了。 白妍羽一愣,随即站起身,轻轻抱住面前的少年,皱眉道:“实在是太过分了,太过分了,我找我哥哥去!” 两人又在小亭子里稍作情侣之间的温存,才依依惜别。 看着匆匆离去的倩影,夏空稷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 “大哥,大哥,开门!”鹅黄色衣衫清冷女子敲着一扇门,大声喊着。 此处是客栈,但是整个客栈却已经被包下,所以她并不担心自己会影响到什么人。 门很快打开。 走出一个身形高大的阳光男子,眼中散发着充满正气的光彩。 “小妹,发生什么事了?”男子名为白存风,乃是白家家主三子,平日在外历练,最终拜在陌上剑社仅存宗师“寒烟”田袅门下,乃是关门弟子,尽得真传。 顶级技艺型功法“江峰云海四十六剑”已经悟得前四十二剑,也可谓是天赋绝伦。 白妍羽气鼓鼓的坐下,将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其实她本就如此,若是对某人憎恶,便会一切想法都向着差处说,若是喜欢,便什么都是好的。 “大哥,我不管,我就喜欢空稷,他才是宗子!帮帮他啦!” 白存风皱了皱眉,终于闭上了眼。 他们兄弟五人,却只有一个妹妹,平日里都是作为掌中宝捧在手心的。 而那夏仁,不过是一个夏家分家小子,居然惹得妹妹如此难受,惹得自己未来妹婿进退两难。还胆敢谎冒宗子,实在是奸猾狡诈! 那便当是为武林正道除去一害吧! 他既已经决定出手,便轻轻摇了摇天花板上吊下的一枚铃铛。 很快有一名身着白衣的剑客推门而入,单膝跪地道:“白公子,有什么吩咐?” 白存风淡淡道:“剑九,你带上十名剑侍,去查查夏仁这个人,然后找到他,若是真是奸猾狡诈之人,便当场格杀!” “我陌上剑社,一向为武林正道门派,将奸邪之徒扼杀在萌芽也是我等之义务!” “至于向红叶家送信,以及玉石供给之事,则由我直接去吧。” 白衣剑客恭敬的点了点头,道:“是,公子!” 64.杀戮6 三明山,小葫芦口。 峡谷两边矮山上,人头簇拥,粗略观之,约莫有千人,这已经是三明山寨的全部土匪了,除了一些被虏来当了夫人的过路女子,她们自然还是被人看着,待在关后的山堂里。 尽管土匪人数众多,又各自持着长弓、劲弩、巨石、石灰袋等等五花八门的可供投掷的东西,又凭据天险居高临下。 但五当家依然没有任何安全感,他的目光投在峡谷正中央的那个清秀少年身上,后者也恰好抬头看向他。 那目光温和,但却让杀人如麻的壮汉犹如腊月天里打了个寒颤。 “杀,杀了他!!”五当家一边喊着,一边抖着,“他,他就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有什么好怕的。” 四周围着的山寨土匪顿时开始了攻击。 一时间只见小葫芦口之中,流矢乱飞,巨石轰鸣,又是雾气腾腾。 一千人对一人,居然也打出了两军对战的画面。 夏仁静静站着,所有攻击,无论箭矢也好,巨石也好,粉尘也好,根本触碰不到他的衣物,而是在他身前一臂之处便纷纷滑落,仿佛那里有一层透明的护罩一般。 杀了这些人不难,难得是能不能杀得一个不留? 若是走漏了一个,那么自己今天的战绩怕是要彻底公诸于武林之中了。 到时候,那些比自己弱小的听得自己要来会扭头就走,而和自己相当的,或者更强的人则可能会把目光投向自己,谁能保证这个江湖之上没有比自己厉害的人呢? 开局千年的功力是很厉害,放在自己在前世所见的传统武侠世界里已然无敌,但是一个有鬼有魔,甚至成了阵营的世界,怎么会是传统武侠世界? 雀尾山的山中囚牢一行,更是令他警醒起来。 因为这个世界居然有“夺舍”!! 鬼知道有没有夺舍过数十数百,甚至数千次的人存在于世! 世界终究是残酷而神秘的,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若是自己一路横行,肆无忌惮,怕是不知会吸引什么存在的目光,惊动什么样的存在! 到目前为止,他甚至还没有接触到这些存在,只是道听途说的五大山庄就已经够诡异了,比如猛虎山庄的人盅、伥谷、镜中井,比如青莲山庄的莲子令、心魔、大恐怖,比如那神秘缥缈的酆雪山庄的无字天书。 又比如唐门后山无名禁地的那数十米的高墙。 至于三大皇庭,他则是还没有正式接触过。 更勿用谈论江湖上其余组织势力! 这哪里是江湖,这分明是一个群魔乱舞的世界,而他却根本还没有从坐井观天的那口井里爬出。 暗自探明这个世界,一步一步提高自己,藏起九十九分的力量,只暴露一分在外,这样才更稳当不是吗? 喜欢就抢,厌恶就砍,睚眦必报,这样的策略,夏仁自认为做不到。 除了惹得一身骚,让自己站到聚光灯下,其余他看不出有任何好处。 所以,他要么不杀,要杀就鸡犬不留。 于是,他行动了。 骤然提起一千五百年功力,双拳撕裂空间轰然砸向地面。 一瞬之间,他竟然已经挥出了数十拳。 原本平坦的地面不堪重负,刺啦一声裂开,巨大缝隙宛如章鱼的八爪,向着四面蔓延而去,直到四周的矮山,依然不停。 而清秀少年所站之处,则早已不在,那里出现了一个巨洞,一个巨兽般大小的洞窟,又仿佛笼罩在烟雾里的魔鬼的眼睛。 “四方…来朝拜!”夏仁嘴角勾勒起一丝颇为邪魅的弧度。 右拳再次高高抬起,他再也不压抑,再也不控制,直接运起一千八百年精纯内力,化作崩天裂地之势再一次重重砸在了那洞窟之中。 轰!轰!轰! 随着这一拳的落下,四周的矮山,闸门微微向着他的方向倾泻,只是两个眨眼的功夫,竟然向着他所站的位置倒了过来。 “这样一来,你们就谁也逃不了了吧?”夏仁站在洞窟深处,抬头看着成千上百的身影从空而降。 五当家则是根本没反应过来,便也随着山倒而一起落向原峡谷的中心位置。 天空中密密麻麻的人头,惊呼着,哀嚎着,尽管平日里这些三明山土匪山贼早就听惯了这种声音,只不过那些都是被他们劫持之人的。 而现在,轮到他们自己了! “扔他!用武器扔他!”半空之中,五当家惊恐地大喊着,首当其冲,他将手中的三环大砍刀直接甩了出去,砍刀化作一道呼啸的白盘砸入到中央区域。 毫无反应...烟雾里也看不分明。 但他的带头起到了很好的作用,顿时间半空中的土匪们纷纷将武器扔出,他们使出吃奶得劲,将各式各样的兵器或者手中持着的东西,狠狠扔向那中央。 他就一个人,这么多东西埋了能把他埋了吧? 但是,中央洞窟的烟雾里,却只是传来格拉格拉的声音,似乎是金属粉碎的刺耳声。 下一刻,一道冲天的气劲骤然爆发,空中飘着的人还未能发出惨叫,便已经化作血雾,绽放开来,犹如寒冬里盛开的朵朵红梅。 一拳,轰天,千人灭! 淡淡的血色气流在半空翻滚,又轻微向着清秀少年而去。 夏仁感觉到自己力量有了微不足道的提高,只是这种提高似乎是暂时的,只要停止杀戮便会消散。 应该是咒怨真经第一层高级嗜血的效果。 烟雾散去,血雾降临,葫芦口入口处的闸门早就斜斜砸在了地面上。 门外远处的两名笼罩在黑袍里的少女静静站着,她们见到了那天崩地裂的时刻,也见到了闸门崩塌后的冲天一拳,以及此时门后的漫天血雾。 忽的,血雾里出现了一道淡淡的身影,那身影越来越清晰,两人逐渐看清了他的面庞,那是一张清秀而颇为神秘的面庞。 “是...是师父。”任瑶本来还准备大战一场,否则为何要叫她们过来?没想到她才刚刚赶到,便已经结束了。 而另一边的喰喰则是表情有些奇怪,见到漫天血雾,她竟然情不自禁的往前走去。 她仿佛成了某个漩涡的中心,远处的红色血气尽皆向她涌来。 夏仁忽的顿住脚步,因为他敏锐的视力可以察觉到,随着血气的吸入,那远处的大头姑娘,也就是自己的十三姨,她的体内竟然缓缓升腾起一些奇怪的灰色流动。 那些灰色流动,正是之前吸收能点时,产生的气息! -- 感谢浮云岂是池中物,击破宇宙,尧舜禹唐,塘中之物,书友1501219005,无月大人,糖糖的小萝莉,kk灬飒飒,pojn,平凡之羊,不语路人,梦里维和,山下有只猪,22打光棍,靠咧,书友1173,风卷残云个屁,幽若嵉,九璇曲(特别感谢打赏),tsrz,太玄宗师,太阳花139,谷雨惊蛰中,一个人的错误,9号餐桌,gjwwjg,慕容雪山,樊离,荒古遗尘书友,yer~1,魔道煞星,我就就发就可,骄嗷,春花秋月58,长青小树的推荐和支持,谢谢! 65.杀戮7 漫天血雾,喰喰仿佛失魂落魄一般,仰头站着,帽兜早已脱落,露出其后一张姣好的面庞。 那面庞让人会情不自禁的想起小孩子玩耍的布娃娃,但却是那种被安放在古宅角落里,数十年未曾有人碰过的娃娃。 看着灰色气息的聚集,夏仁心念微动,旋即走到她身旁,将手轻轻放置在她额上。 果然,他视网膜上顿时变成红色,苍白色火焰拉开简洁窗体。 绯红上正闪烁着一个提示:发现可吸收能点!是否吸取? “当然。” 顿时,他感到一股灰色、不可名状的气息在面前大头少女的额头上聚集,随后顺着自己五指向体内涌来。 短短数秒,他便已经感觉到状态栏中能点的数量变为了2单位。 绯红闪烁:能源点储存不足,无法再吸收... “嗯。”夏仁点了点头,看来当初留下她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他正欲转身,却敏锐的察觉四周的血气依然在向大头少女体内涌入,伴随着的,是她皮肤之下又缓缓开始凝聚的灰色流动,那灰色充满了奇异和邪魅。 喰喰整个人目无表情,而周围的血雾则开始发生旋转了,很快又化作了一道腥味极浓的漩涡,向着她疯涌而去。 “有意思。”夏仁露出淡淡的笑容,似乎血气经过了大头少女的身体,便会形成那种奇怪的灰色气息,然后自己便可以吸取能点。 于是,为了验证,他也不急躁,耐心的等待了起来。 一分钟,五分钟,十五分钟... 忽的,绯红又开始闪烁,传出提示:发现可吸收能点!是否吸取? 夏仁也不犹豫,直接再吸出1单位能点。 四周的血雾此时也有些淡了下来,但仍然没有停止向喰喰聚集而去。 夏仁忽然觉得面前这个姑娘实在是个宝贝,原本以为是每间隔一段时间便会凝聚出一单位能点,但现在居然似乎是通过吸收血雾便可以获得。 看来腊月初五的落阳镇之行,也要带上她才是。 相比这一个稳定的能点供应源泉,十二门徒中“养虎为患1”的分支任务似乎没有那么重要了,毕竟培养一个传奇需要花费多少力气和时间? 所以夏仁决定放养,心意既决,他朝着远处抱着青龙偃月刀的病态少女招了招手,“过来。” 任瑶不敢抗拒,走到清秀少年身边,低低唤了声师父。 夏仁指了指葫芦口深处道:“三明山后还有些余孽,你去杀了他们!至于山上储存的宝物,你自己处理,只是若有功法类的书籍,记得誊写好送一份给我。” “什么...”说到底,任瑶的心理还是一个小姑娘,甚至她还未曾真正的杀过人。 “对了。”夏仁似乎想起来了什么,继续吩咐道,“记住对他们说整个三明山以及夏家的来人都是你杀死的,至于原因吗?报杀父之仇,应该是足够了。” “然后放走两三个人,去江湖上把这个消息散布出去。” 任瑶愣住了。 但夏仁已经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道:“你现在这副模样,连宗师都不是,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没有动力你怎么找我复仇?” “快点晋升传奇,再来找我!去吧!”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傍上一位传奇来找我复仇,或者是找到一群所谓的武林高手前来,又或者将今天之事宣扬出去,如果你真的那么愚蠢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任瑶眼中闪烁过一丝复杂,正欲再开口。 夏仁却又抛出一样物件,那是水滴状的象铁珠子,淡淡道:“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便持此物来夏家找我。” “你可以走了。” 任瑶咬了咬牙,终究没有开口,她的右眼已经越来越模糊,左眼却依然可以保持原本的视力,这让她不自觉地会闭上右眼,而以免眼前景色重叠。 见她这个副模样,夏仁笑了笑,从怀中轻轻掏出一只黑色眼罩:“这是你那废物弟弟的,我想你可能会用得到,拿去吧!” 他随意揉成一团,远远扔了过去。 任瑶身形急动,一把接过那眼罩,忽的整个人静止了下来。 “噌”的一声将抱着的青龙偃月刀插入身边的泥土里,然后小心翼翼的展开那已经皱褶不堪的独眼眼罩。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很小心,很仔细,仿佛手上拿着的不是一个脏旧的眼罩,而是稀世珍宝。 她的瞳孔里透着缅怀,与柔和,似乎回忆起了什么。 但随着眼罩缓缓被戴上右眼,她左眼的神色开始变得冰冷,痛苦,仿佛藏着压抑下了的某种脆弱,而开始生硬的换上另一种灵魂。 眼罩细带接上,发出轻轻扣响。 “多谢师父。” 任瑶声音冰冷如鬼,她微微鞠了个躬,顺手将那枚水珠状象铁放到地上。然后骤然拔出青龙偃月刀,斜握着,穿过血雾,穿过坍塌的闸门,消失在远处。 夏仁不再管她,江湖险恶,波云诡谲,一个小姑娘,即便有了决心,有了天赋,有了机遇,但距离传奇还是有很大一段距离的。 更何况,成了传奇又如何?传奇能有接近两千年的内力吗? 他还真不害怕。 便在这会的功夫里,血雾已经彻底黯淡了下来,四周又恢复了原本的透明,只是依然漂浮着一层山间常见的薄薄的雾霭。 再次从喰喰身上吸取了1单位能点之后,夏仁满意的点了点头。 而自家十三姨则似乎是陷入了短暂的晕眩之中,看那疲惫的样子,似乎是虚弱所致,有一种感觉身体被掏空的既视感。 夏仁也不浪费时间,既然已经获得了4单位能点,他决心先将咒怨真经(变异)突破到下一层。 心念微动,绯红顿时拉开了苍白色火焰里的简洁窗体。 目光里,状态栏中功法2:咒怨真经(变异):第二层,特效:真阴阵,高级嗜血。此时后方浮现出一个闪烁的弹框:突破至下一级,需要4单位能点。 夏仁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确认。 顿时,一股奇异而诡异的感觉从他心底浮现出来,四周的光也顿时黯淡了下来,空气也凝滞了,耳边的声音也消失了,他仿佛独自一人踏入了某个异度空间之中。 真气海洋角落的阴冷漩涡忽的停止了转动,仿佛一潭死水一般沉寂下来,那死水阴沉而令人悚然,而水影之中缓缓浮现出两只大小不一的眼睛,只是那眼睛竟然没有黑色眼珠,而尽是眼白。 很快,两只诡异眼睛浮出了水面,便如同落叶随波上下轻动了起来。 两只惨白手臂,似乎是蓄势已久,瞬间抓出,各自握住了一只眼睛,那眼睛不知怎的便出现在了手臂根部,像是紧紧链接起来了一般。 只是那只墨黑的大手却似乎对这两只眼睛,有着畏惧,远远地在一边,丝毫没有过来抢夺的意思。 随着三只手又呈现出鼎足之势恢复始舞蹈的时候。 死水开始缓缓旋转起来,转速逐渐加快,旋即成了原本的血色漩涡。 只是这一次,漩涡中的两只白手边,却多了两只眼睛,两只怨毒的唯有眼白的眼睛。 66.杀戮8 随着真气海洋中的稳定,绯红的苍白色火焰窗体上浮现出一行字。 阴阵为基,鬼阵四十四,是否进行随机领悟?因宿主具备两只阵心之鬼,可拥有两次领悟机会。 夏仁一愣:明明是三只鬼手才是,为什么是只有两只阵心之鬼?难道那只墨黑色的手不算吗? 再将视线投向真气海洋,自从两只惨白色鬼手有了怨毒的眼睛后,那只墨黑色大手似乎是老实了很多,安安静静在角落里舞着。 夏仁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便是三只手似乎在相互提防着,而其中以那只惨白如玉,指尖带着丝微血色的手最强势,其次是冰寒阴森的腐烂白手,最后才是墨黑色大手。 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随即确认了此时简洁窗体上正闪烁的弹窗。 第一次领悟。 一阵阴冷光芒闪烁之后,浮现出一行字:恭喜宿主领悟鬼阵三十九.迷雾阵。 “唔,让进入阵法之中的敌人无法走出,直至迷雾消散。所需布阵道具:水。”夏仁沉吟道,“好像没什么厉害的嘛,似乎还不如原本的阴阵,还能惑人心智。” “不过,也许是阵法笼罩面积比较大吧,毕竟雾气也不可能只是在一小块地方出现,嗯,这么看来,应该还算可以。” 看着依然在闪烁的弹框。 他又继续确认,开始进行第二次领悟。 绯红窗体上浮现出一行字:恭喜宿主领悟鬼阵二十八.失忆阵。 以花草为布阵媒介,影响小范围进入生物,使之进入迷幻状态,并且之后失去三天左右的记忆。 “除了在布阵媒介上有了限制,其余倒是不错,似乎是阴阵的强化。只是美中不足的是,失去了移动依然可以生效的效果,毕竟花草不如镜子一般可以随身携带。” 如此,自己状态栏上变为:功法2:咒怨真经(变异),第三层:鬼阵二十八.失忆阵,鬼阵三十九.迷雾阵,高级嗜血。 夏仁缓缓闭目,体会着两种阵法的精妙,时间不觉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身边传来一声低低的女声。 喰喰揉着脑袋坐起,一副之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模样,她的记忆从到达三明山葫芦口时便开始产生断片,之后的血雾竟然一点都不记得了。 这时,一道黑色斗篷缓缓从山后走下,是任瑶! 她斜握着青龙偃月刀的手有些在颤抖,肩上似乎被什么利器捅出了伤口,而在潺潺的流着鲜血。 按理说,三明山五位当家都死在自己手上,山后应该仅仅是一些老弱病残,以及象征性的护卫,并不会又什么太大危险。 夏仁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但她表情并没有太多变化,右眼遮着黑眼罩,左眼冰冷。 她经过的时候,只是轻轻将两本薄册子放到夏仁面前,然后便转身向着山下走去。 两本册子分别是:聚星功,迎风一刀斩。 想来山上也许有其功法,但是连她的眼都入不了,自然更加不会被呈现到自己面前了。 夏仁也未曾去管她,她若是能够晋级到传奇,那自己多个4单位能点,若是不能,也无所谓。 “我们也准备下山吧。”夏仁转身对大头少女道。 此次收获颇丰,只是还需要前往夏家探查这具身体生母的状况,所以他走到峡谷外,从一处系马的小树林间签过一匹马,便纵身跃上,扬尘而去。 喰喰还是之前那副样子,暗自跟在他身后。 大约纵马驰骋了二十分钟,远处山道上传来交手的声音。 五六名穿着白衣的持剑男子,正在围攻一名黑斗篷女子,女子尽管只有一人,握着一把长杆刀,但是每动一次必然有人受伤。 她身边已经死了数名白衣剑客了,都是被一刀砍头,身首分离。 只是她也似乎已经气喘吁吁,力量快耗尽了。而白衣剑客们则是胜券在握的模样,他们只是游走围攻,而不上前。 忽的,其中一名白衣剑客似乎看到了正纵马而来的清秀少年,他眼睛一亮,道:“是夏家的夏仁?” “你是?“夏仁疑惑道。 “你既然在此,那你夏家二长老,三长老应该也在附近了。“ “看你模样清秀,并不算奸邪之人。只是为何会冒充宗子?“ “我在问你是何人。“夏仁淡淡道。 “真是没有教养,难道你还真以为自己就是宗子了。胆敢如何和我说话,便是你家长辈也不敢。“白衣剑客冷冷道,“我乃陌上剑社田袅宗师门下剑侍剑九。“ “唔…陌上剑社啊…“夏仁露出一丝奇怪笑容,这个门派似乎今年冬天就会灭亡了,于是便不再管他,而是侧头向那黑斗篷女子淡淡问道,“小徒弟,能活下来吗?“ “不用你管。“任瑶声音冰冷。 “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你竟然和她相熟?“剑九直接忽略了小徒弟这样的称呼,一个夏家分家弟子怎么可能收服这样一个高手呢? 而夏仁则是有些感慨,真不愧是有着传奇天赋的弟子,进步速度就是快。 “那我走了,可不要漏掉一个,令为师失望哦。“夏仁哈哈笑了笑,竟像是当没有听到这剑九的话。 毕竟,他根本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去回答一个死人的问题。 “果真是奸猾歹毒之徒!公子没错,你确实该杀!“剑九手中长剑一翻,顿时一道似虚还实的剑光刺向夏仁咽喉。 夏仁却丝毫不在意,似乎根本没有看到,或者根本未曾来得及反应。 他的身后却忽然响起一道龙吟。 那龙吟咆哮着,鼓起极猛烈的强风,一刀直接撕裂空间,斩中那白衣剑客的脖子,顿时一颗大好人头又滚落地上。 这一刀,快,极快,非常快! 无声无息之间,剑光已经碎裂。 “哈哈哈!“夏仁忽的放声大笑起来,一扬缰绳,纵马而去。 “剑九!“一旁剩余的五名白衣剑客惊呼出声,眼中闪过愤怒。 下一刻,五把剑极有默契的化作五道剑光,从五个方向刺向中央的那持着长柄刀的病态“独眼“女子。 剑术,剑阵,浩然之气原本就是陌上剑社三绝。他们这些常年在剑术宗师“寒烟“田袅身边的剑侍,更是深谙剑阵之道。 此时,五剑竟仿佛一张大网,罩向病态独眼女子。 “受死吧,邪魔!“五人爆喝出声。 然而回应他们的是一道惊艳的刀光,那刀光似云雾里龙影,翻腾而无迹可寻。 刀光散,五颗人头同时飞起。 任瑶眯了眯眼,一股沉重的疲惫感袭来,忽的一股清凉之意又从她右眼传来,她顿觉体力稍微恢复了些。 看着骑马渐渐远去的清秀少年。 她淡淡道:“我一定会杀了你的,师父大人。“ -- 感谢长青小树,无月大人,tsrz,魏久志,梦里维和,hash,懒散的单身狗,山下有只猪,云彩飘,路妄北,漾漾爹,某乐趣萝莉控,除虫,狮子最近吃草,踏青宝贝,默默蹲坑,影酱qwq,一个人的错误,靠咧,谷雨惊蛰中,gjwwjg,书友1501219005,红色夕阳,妻有奶(特别感谢打赏),蔡伦你在哪,混沌盘古氏,圣门邪帝,风卷残云个屁,kk灬飒飒,haha原来这样,书友3063,陈伏水,遥远光辉的未来的推荐和支持,谢谢!! 67.杀戮9 山下,暮色将至,官道边的小凉亭。 凉亭是仅供歇脚用的,颇有些年月,而显得陈旧不堪。再加上三明山寨土匪横行之后,此处更是破落。 但半天之内,这凉亭却翻了新。 清幽竹篱排布成微弯弧度,格挡着数米外的官道,似乎要把一切尘土也隔离出去。 亭顶的破旧瓦片也换成了喜庆的红瓦,向四角翘着,角上还有青龙吐珠的雕饰。 暮色里,雕饰投影微微笼罩着新铺设的大红色地毯,地毯通往竹篱入口,两边则是红粉相间的迎宾花。 而,亭中坐着一位豪衣华服、头发半白老人。 这样一个老人出现在此处,本就奇怪,他已经年岁颇大,本应该是窝在某处庄园里享受生活,而不是在这种地方抛头露面。 然而,他确实很会享受,他手边是一些被瓷碗倒扣着保温的美味佳肴,以及一瓶价值百两银子的葡萄美酒,美酒源于十字皇庭往返商队,那是通过商业关系才能获得的,有价无市。 杯是夜光杯,是精巧匠师打造。 只是美酒当前,他却又没喝一口的欲望,而是手指不时敲打着桌子,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他两侧是低头的朱衣剑客,腰间佩着制式精钢长剑,剑柄是红色霜纹。 这是红叶城夏家宗家弟子的日常打扮,但是若有人低头去看他们的眼睛,则会了然,并且悚然。 他们之所以低头,并非因为恭敬,而是为了掩藏眼中的杀气,那是见惯了死人的杀手才会有的神色。 两排十二人,人人皆刺客。 哒哒哒... 当听到远远马蹄声传来的时候,老人知道他等的客人来了,于是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一个银色布满条纹的金属球,球约莫眼珠大小。 他轻轻按动底部的开关,银色金属球便如同鲜花绽开,露出其中一粒无色薄膜包裹着的透明胶装物体,似乎是动物肝脏的模样,那物体即便间隔着,也能感到冰冷阴森的凉意。 老人眼神凝重,只是些微的功夫,他竟然感觉得自己手指快被冻僵了。 于是急忙将那薄膜包着的透明胶装物体投入到葡萄美酒之中。 薄膜遇酒融化,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同时,那造型优雅的酒瓶却升腾起了寒气,连同其中的酒红色都带上了一层冷意,但看起来,却似乎更加可口了。 老人拍了拍手,露出笑容。 马蹄声越来越近。 他的眉头却皱了起来,脸上透出一股浓浓疑惑之色:只有一匹马? 怎么会只有一匹马? 那么是老二?老三?还是唐叠? 至于那位返如同闹剧一般返回夏家,想着夺回自己宗子之位的夏仁,他根本不去考虑。 因为在这场博弈里,他根本就不是一个棋手,而是一个棋子。 在这场布置完美的三明山寨的必杀之局里,他存活的可能实在微乎其微。 但不管返回之人是老二、老三抑或是唐叠。 都足以证明唐叠的强大。 “看来唐门还真是对我夏家念念不忘,竟然派出如此级别的江湖好手前来助战。”大长老露出沉思之色。 毕竟失去了一个具备潜力的江湖好手,对于唐门来说也并不是小事,何况陪葬的还有他们早在十五年前落下的一颗暗子? “看来此事过后,有必要再和其余世家拉好关系了。”大长老眼神有些凝重,“一个三明山的“聚星手”任无常可担不了所有责任。” 看来明日需要即刻向观星城白家正式提亲,早日让空稷与白家二小姐成亲!这是第一步。 其次,十八世家分东西中三个派系,夏家隶属西山六世家,而虽说名义上西山六世家同气连枝,但最终还是看交情的。那么安排行程去拜访他们,这是第二步。 只是令老人依然疑惑不解的是,按照计划,老二老三根本就没有对唐叠出手的打算,而那任无常也不会对老二,老三出手,那现在这仅仅返回的一匹马,到底是谁? 不管是谁,庆功宴、抑或鸿门宴,此处都已备妥。 马蹄声已近,容不得他多沉思。 于是,他捋了捋一缕短须,扬声道:“将客人迎进来。” 亭前两名娇小侍女乖巧的应了声,其中一位移步从红地毯边绕过,走到竹篱门前,马蹄声近,侍女轻轻牵过来马的缰绳,扶着来人下了马。 大长老抬头看去,却见一名清秀少年缓步从门前走入,毫不客气的踩踏着红毯,从正门而来。 “夏仁!!” 大长老爆喝一声,“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你的长辈呢?你的师兄们呢?唐家的贵客呢?” 他此时心里是真的异常震惊,因为一个原本应该死去的人居然出现在了他面前。 但同时,却也舒了口气。 比起对付唐叠,面前这个分家少年,他身后那十二名刺客,任何一人出马都可以一剑杀死他。 这少年的实力有几分几两,他都是清楚的,顶了天一门三流功法红叶刀法修炼至圆满,再配上这一次前往唐门获得的一些暗器。 没有更多了!他的底牌自己一目了然。 只是在杀他之前,需得将山上发生的事情搞清楚。 见少年沉默不语,反倒是走到了红地毯一旁的迎宾的红粉花处,目光呆滞,手指轻柔抚弄着花瓣。 看来山上确有变故,人都傻了嘛。 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先过来向自己问安,或是吓得哆嗦的跪下吗? 大长老摇了摇头,还是年轻啊。 但有些话还需要从他嘴里知道,所以大长老并不着急,他换上一副慈祥的面孔,叹息道:“孩子,不需要害怕,过来吃些酒菜缓缓神吧。本来我专程在此设宴,是为了给你们庆功,但看来似乎产生了意外的变故。” “过来我身边吧,不要害怕。我们夏家在江湖上也是名列十八世家之一,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是你们年轻人的保护伞。” 大长老笑眯眯的说着,只是他心中忽然泛起一股古怪之感。 清秀少年的手依然温柔的抚摸着一朵花,似乎那一朵花比这边的一桌酒菜更加吸引人。 可那朵花,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迎宾花,即便装在花篮之中,也依然是普通货色。 少年忽的侧过头,淡淡问道:“唐静在哪里?” 大长老一愣,心中颤了一下,却猛地拍桌道:“家主夫人的名讳,也是你一个小小分家弟子可以直接叫的?” 清秀少年露出了颇为诡异的笑,复又再问了一遍:“唐静在哪里?” 大长老正欲发火,却忽的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之感袭来,他感觉自己像喝醉了就一般摇摇晃晃。 于是揉了揉眼睛,定神再看向红地毯,那地毯处哪里有什么少年! 那里,只有一朵长着腐烂女人脸庞的花,笑意盎然,却又诡异无比,正死死盯着他! 68.杀戮10 “这鬼阵二十八.失忆阵的效果,看起来还算可以。”夏仁看着凉亭里,那正像瞎子一般在四处摸索的大长老以及十二名朱服剑客,他们显然陷入了某个奇怪的幻境之中。 而凉亭台阶下的娇小侍女,却捂嘴“咯咯”笑着,一副害羞的模样,连脸颊都红透了半边,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情景。 “布阵时间约莫一分钟,但覆盖范围太小了。”夏仁皱眉看了看竹篱门处,那之前迎接自己的侍女正在踮着脚,小心的将马匹系到一棵古树的树枝分叉处,古树树叶已经凋零殆尽,显得颇为凄凉。 因为树枝比她高了一个头,所以她好不容易才高举着手将缰绳打了个结,多花了些时间。 此时,她擦了擦额头,然后换上笑容,缓缓转身。 “过来。”夏仁笑眯眯的向她招手。 失忆阵的范围显然无法波及到竹篱门门外,所以他需要通过这个侍女来测试范围。 侍女乖巧的应了一声,刚刚迈出一步,却蹙眉抬眼,自然而然的向里撇了一眼,这一看差点让她整个人吓瘫。 凉亭中的那大长老以及宗家弟子们,还有自己的好姐妹,似乎都怪怪的,他们都像各自在和某个完全不存在的人说话一般。 竹篱门内的世界,整个儿透着股诡异瘆人的气息。 “过来呀。”夏仁的声音很温柔。 侍女睁大眼看着那清秀少年,整个凉亭周围的空间里,似乎只有他一个人是正常的,只是那张清秀而年轻的脸庞却不知为何,写满了恐怖。 她猛地尖叫一声,瞬间转身,跳起将系着的缰绳扯下。 绳结易解,她只是一拉便松开了。 然后,侍女娇小的身影忙踏着马镫,用力跨身上马,她现在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逃!逃! “马儿,快跑,快跑!”娇小侍女声音都颤抖起来,差点带上了哭音。 所幸,这匹马也是听话,直接撒开蹄子往官道上跑去。 夏仁面色有些不好,自从之前在前往唐门的路上遇见血手,喰喰,小乌鸦之后,他就深深的明白自己在追杀方面真的不是强项。 那一次追的山崩地裂的,结果竟然只抓回来了一个喰喰。 实在是一段不堪回首的黑历史。 看着侍女纵马开始奔驰的身影,他握住了拳头。现在有两个办法可以直接到达她身边,第一是直接运起内力,一步便可跨到她身前,直接将她轰杀。 只是如此一来,身边的这颗化作失忆阵源的花便也会被粉碎了。 第二,那只能是走至竹篱外,再行追击了,这么一来那侍女已经骑马跑远了。 莫非又要进行一次地动山摇的追击? 要知道,现在自己可是已经掌握了动荡诀,这门该死的功法! “只能试试远程攻击的准度了。”于是夏仁五指屈起,掌心空气被压缩,而急速旋转起来,仿若银丝纺锤。 他踏出两步,随手将银色气旋扔出。 轰! 远处地面传来一声巨响,果然不出意外,攻击偏离目标,在侍女三米多远的地方炸出一个大坑。 那健马因而受惊,反倒是加快速度狂奔起来。 夏仁的脸更黑了,他一边加快速度向着竹篱门疾走,一边心中暗暗下决心,等到下一波能点获得时候,他一定要把小静心心法给升满。 以制暴来克制狂暴! 否则,自己难不成总是拿着一把巨大屠龙刀,来斩杀蚂蚁吗? 便在这时,一道灰色的铁钩破空呼啸着,从极其隐秘的方位忽的闪出。 扑! 一声入肉的轻响,随即是那娇小侍女的惨叫,她整个人已经腾云驾雾一般凌空而起,向着钩子的源头飞快而去。 那里是一个持着刮骨刀的大头少女,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那古宅娃娃般的精致面庞,显出一种另类的狰狞。 手起刀落,血光四射,飞入草中。 喰喰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向远处清秀少年方向点了点头,然后整个人又隐藏了起来。 等到夏仁再次回到凉亭的时候,那朵作为阵源的粉红迎宾花竟然开始枯萎,一道一道黑色斑纹宛如游丝一般爬上色彩斑斓的花瓣。 呲呲呲... 花瓣传来被烧焦的声音,很快变得全黑,然后在过道横穿的山风里,化为灰烬,伴随着的是接来的倒地声。 “看来这阵法的持续时间并不久,又或许是因为花的问题?”夏仁也不着急,静静思索并等待着。 三分钟后。 凉亭中的大长老,十二名伪装成宗家普通弟子的寒鸦阁刺客,以及未曾走出的侍女都缓缓站起来,目光中透着迷茫之色。 “我怎么会在这里?” “王公子,你还想逃到哪里去?哎,这是哪?” “你不是闭门修行的吗,夏均?怎么突然出来了?” “这是好像是...三明山?我不是明明在休息的吗,怎么一眨眼就到这里了?” “我手臂上的伤也好了,不对...我刚刚明明穿的是一身带血的衣服。” 十二名寒鸦阁刺客目目相觑,不知所以。 他们的记忆一瞬间回到了三天前。 而大长老面色也是阴晴不定,他食指弯曲,闭眼用指身揉着太阳穴,但无论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怎么会在这里的。 自己刚才明明才从红染阁出来,那个在红染阁分家任务接待处,守了十多年的名为夏黎的老人,才刚刚告诉自己那个重要的消息。 那个需要启动这十几年布局的消息。 大长老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眼珠有些混浊的老人,他佝偻着身体,压低声音告诉自己“大长老,前些日子,夫人似乎让夏仁公子去唐门了,影子好像也去了…按照往返路程算算,应该还有两三天就该回来了吧”。 该死,布局还没启动,怎么夏仁这小子就突然出现在自己旁边了? 当初若不是为了留一线,又顾及他确是家主骨肉,早就让他去见阎王了。 于是,大长老皱眉道:“夏仁,你为何在此?” 然而,他面前的清秀少年也似乎露出不解之色,喃喃着:“明明在从唐门返回的路上,刚才还骑着马的,怎么这会...大长老?你怎么在这里?” 这一下,大长老是真的感到诡异了。 而天边暮色已浓,露出一片瑰红,山形成影,似乎匍匐的巨大野兽,令人有些心寒。 “先回夏家再说!”大长老决意道。 69.大雾1 红叶城,城北之门即将关闭时。 远处尘土飞扬,响着细密鼓点般的马蹄声,一行十四人侧影被暮色拉长,在秋风里显得有些仓皇。 城门守卫原本已经准备关闭城门,见得人来,心中不禁火大。但是看到为首之人时却是慌忙低下了头,红叶城夏家大长老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于是,他连身份铭牌都没有查询,便恭敬的退让到一边。 十四匹马先后鱼贯入城,之后放缓速度在青石板街道上前行。 此时,时至迟暮,城中房屋都染上了荒凉的深色调,天边月牙也未升起,似乎预示着明天是个阴天。 街角忽起的秋风,透着股未名的寒意。 而因为夜禁缘故,四处城门开始缓缓关闭,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嘈杂刺耳,仿佛绞刑架上粗绳索摩擦着血锈的凹槽。 十分钟后,红叶城已经彻底关闭,再无任何进出之处。 除非等到明日黎明,那一缕晨光落下时,城门守卫会再次打开城门,放下吊桥。 但这一次,他们却未必能等得到了。 夏家门前,大长老下了马,快步走入主楼大厅,随意召唤了一个宗家弟子道:“去将其余三位长老请来。” 那名宗家弟子一愣:“二长老,三长老一早就去三明山了,您不是去接应他们的吗?” “什么?胡说!”大长老怒道,但他心中忽的闪过一丝不安。 于是又指了指一边的宗家弟子道:“你过来,和我说说情况。” 他接连叫了数人,竟然都描述一致。 华服老人顿时有些慌了神,他在江湖中活到如此年岁什么事情没见过? 但这般集体失忆的情况,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毕竟除了失忆,还会有什么解释呢? 他托着下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然而辗转反侧,却依旧一头雾水。 便在这时,忽的一阵“哈哈”声从主楼外传来。 那是四长老的声音。 “白公子,远道而来,请进请进!” 白面无须,颇为带着一丝文雅之意的青衣中年人缓步走入,他身左则是走这一位高大阳光的年轻人。 年轻人眼神含而不发,不怒自威,腰间佩剑宛如谦谦君子,身上一股独有的正气令人为之侧目。 他正抱拳,淡淡回应道:“四长老客气了。” 两人入座之后。 “不知田宗师最近可好,早就听闻他一手云峰雾海剑术出神入化,今日见到你这一身气势,方知名师出高徒,此言果然不虚啊,哈哈。” “四长老谬赞,晚辈不敢当。”白存风面色谦虚,但是眼中却闪着一股少年得志之意。 四长老笑道:“白公子远道而来,原本该设宴相待,但家主这两日抱恙,故而无法出来接客。白公子若有事宜,不妨直接与老朽说说。” 同时他又对远处弟子招了招手道,“上香茶!” “等等,老四!”大长老忽的开口。 “怎么了?大兄?”四长老愕然抬头,看向那边有些奇怪的华服老人。 大长老神情中露出一丝疑惑道:“你说家主抱恙?” 四长老奇道:“便是这两日的事情,大兄不是清楚的很吗?” “老二,老三今早带队去了三明山?”大长老一字一顿问道。 四长老愈发奇怪,“是啊。大兄,你怎么了?” 大长老到底是有城府之人,他压下心中疑惑,缓缓道:“有客在此,家事稍后再唠叨。”一转眼,他面色带上了和蔼的笑容问道,“不知白公子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白存风淡淡道:“家师让代为转告一句话,四十年已过,浩劫将至。” 高大阳光的年轻剑客面色不变,江湖混乱才是他们年轻一辈出头之日,至于浩劫,上头有宗师顶着,再怎么还能破了天不成? 但他还是太年轻,完全不知道那句话所代表的含义。 可是大长老知道,所以他面如土灰。 那个禁忌之名,又要掀起腥风血雨了吗? 他压下面色上的恐惧,缓缓道:“还请告知田宗师,便说夏家知道了。” 白存风见此模样,稍稍皱眉,眉间隐晦的闪过一丝不屑,但依然抱拳道:“师父说了,此次几位宗师相商,早有对策,还请长老不必着急。” 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封密信,扬了扬手,一旁的宗家弟子恭敬的接过,然后转递给大长老。 大长老点了点头,然后拆开信封,抽出一页薄纸,纸上只有一句话:腊月初十,襄阳城一聚,共谋大事! 落款则有足足十位宗师,而届时聚集襄阳城中的宗师则必然会多于这个数字。 四十年一次的江湖大会,可谓盛况空前。 几人稍作寒暄,便请白存风先回厢房休息。 门扉被推开的时候,空气里的雾气莫名的重了些,但近水之处多雾气,此乃常事,所以几人都未曾留意。 待到主楼大厅只剩下两人时。 急促的对话从中传来。 “大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何要假装失忆?” “假装?” “难道不是吗?这世间怎可能有人集体失忆?” “哎,老四,这一回怕是真的遇到了。若说是我,也绝不会相信天下竟有如此荒唐之事,但是我的的确确不记得这些天的事情了。红染阁夏黎说的那个事,你知道了吧?” “大兄!!这已经是三天前的事了!我们不是已经布置好了一切了吗?但老二,老三却没有回来,唐叠也没有回来,只有那夏仁回来了!” 随后四长老急忙将这几天的事情与大长老交待了一遍,后者眼神越来越凝重。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里透出一股诡异的安静。 良久,大长老缓缓开口道:“你是说这个夏仁...有问题?” 四长老文雅的面庞上闪过一丝厉色,“即便没有问题,但也绝对脱不了干系!怎么办?” “那,不如快刀斩乱麻!” “可是,唐门那边会不会知晓?” “月黑风高夜,雾起黄昏时。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便是说他死在三明山上,又有谁能知晓?”大长老冷冷道,“他现在人在何处?” 四长老拍了拍手,顿时一名宗家弟子走了过来。四长老吩咐了几句,那名宗家弟子连连称是,然后则迅速大步走出了门。 “大兄,稍安勿躁,先喝两口茶静静心。”四长老眼神有些冷,“何况那夏词此时还困在诗心岛上,他们兄弟两人感情深厚。” “可他们毕竟不是亲...”大长老刚刚开口说出句话,忽的一股奇异之感从心头袭来。 他原本所思是,夏仁既为唐静之子,那么夏词便不可能是他亲弟弟。 然后他忽的又想到,若夏词不是他亲弟弟,那么难道也是家主和那侍女所生? 回忆起那晚狸猫换太子的情形,明明是一换一! 哪里来的弟弟? 怎么会有弟弟? 这个弟弟似乎是不知道哪一天突然就冒了出来,然后居然没有人察觉到其中的诡异之处! 一股悚然的情绪在他心头弥漫开来,却又转瞬消失,似乎这些不合理之处都忽然被某种奇异的力量纠正了过来,而变得理所当然。 似乎,不论任何情况,没有逻辑,没有因果,那夏词就是夏仁的亲弟弟! 于是,大长老缓缓道:“嗯,他们毕竟是亲生兄弟,夏仁绝不会坐视不理的!” 四长老也点头称是。 这时,门扉再次敞开,朱服的宗家弟子进门,恭敬汇报道:“两位长老,已经发现他的踪迹了。” 大长老与四长老相视一眼,眼中杀气满满。 “老四,你去诗心阁,我去会会这个分家的小弟子,嘿嘿。” 然后,华服老人骤然起身,随意点燃根火折子,走入雾气的黑暗里,身后不知何时已经汇聚了数十名影影绰绰的剑客杀手。 两人竟然丝毫没有发现其中的不和谐之处! 70.大雾2 哒哒哒... 静夜空旷,无人的雾气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沿着白虹湖东与夏家接壤的边沿,清秀少年散布一般走到了尽头。 尽头是主流直流交汇之处,雾气显得尤其朦胧。 “就是这里吧。”夏仁自言自语道,感受到身后的身影想要走出,他又厉声道:“躲起来,不要被人发现!” 裹着抹黑斗篷的大头少女点了点头,扎入更深的阴影,屏住气息。 许多年前,刚刚从青莲山庄逃出来的时候,她没少躲藏,所以还是深谙此道的。 夏仁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巨竹浮桥,雾气正从白虹湖的支流中弥散而出,让原本就无星无月的夜色变得更加朦胧不清。 “那么,试一试吧。” 他微微蹲下身子,平伸出手掌,眯眼凝望着眼前的那一湖水。 “鬼阵三十九.迷雾!” 他耳边忽的传来低沉的诅咒之音,一条宛如白蛇的惨白色气息顺着手指向湖中流去,被触及的湖面则忽的荡漾起来,若是有人探头去看自己的倒影,十有八九只能看到一张血流满面的鬼脸。 起初只是脸盆大小,但这荡漾的湖面很快扩散开来,宛如缓慢移动的诡异水纹。 同时扩散的,还有雾气,这雾气与寻常的夜间水雾绝不相同,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阴森,似乎一旦踏入,便永世无法走出。 “这阵法真气消耗量真是巨大,若是一般的宗师,怕是顶多只能支撑半分钟时间吧。”夏仁感受着自己体内越来越快的真气消耗,不禁感叹起来。 这种消耗并非平均的,而是呈越来越快的速度在增长,但是相应的,那诡异水纹扩散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便已经笼罩住了约莫数百米的湖面。 夏仁感觉了一下体内的真气,似乎才消耗了一点,于是便不管不问,继续催动着惨白真气。 忽的,身后的道路上传来奔跑的声音。 “快!快!他就在这里!” “嗯,刚刚就看到他了,不知道在湖边到什么鬼?” “一个分家的小子,能做什么?怕不是在给自己寻找坟墓吧?” 数十把火把,将来人身边的雾气一扫而空,而显得明亮起来。 华服老人缓缓走出,他语气冰冷道:“虽然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但是一切都结束了。” 他看着那远在湖边,背对着他们的少年,不知为何生出一种瘆人之感。 这种感觉和家主还真是一点都不像! 他真的是家主所生? 这样的念头在大长老脑中一闪而过,下一刻,他淡淡挥了挥手道:“杀了他!” 他话音刚落,数道黑影便如疾风一般窜出,手中长剑在雾气里更加隐蔽,每一把剑都对准了少年的要害之处。 或心脏,或眉心,或头颅,甚至又从空而降直插头顶百会穴的。 “真是愚蠢!居然来到湖心岛处,难道不知道岛上便是寒鸦阁吗?”大长老露出不屑的笑容,他转过身,连看都不想再看了。 看来今晚需要好好找个小妾捏捏肩了,老三刚刚纳入房中的那个城中书香世家的小姐倒是不错,老三如果不在了,正好让自己来照顾照顾她,也算是尽尽兄弟情谊。 数道黑暗里的厉芒一闪而过,纵横交错成一张杀人的网。 “死!” 寒鸦阁的杀手们露出冷酷的笑。 但是很快他们的笑凝固了,伴随着的是所有寒芒的粉碎。 那精钢打造的杀手剑,竟然粉碎!全部粉碎! 夏仁缓缓转过身,咧开一个笑容,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长夜漫漫,何必急于一时。” “再等我一会,一会儿就好。” 这样莫名而显得森然的话语,让寒鸦阁的刺客顿时傻住了。 若说平日里这么一个人对他们说出这样的话,那么这个人要么是傻子,要么是死人。 但现在的这个情形下,他们居然心中都生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杀了他!杀了他!否则,会发生很恐怖的事情。 一声声尖锐的鸟鸣声忽的冲破云霄,鸟鸣声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这是召集寒鸦阁的暗号。 顿时,黑暗中,湖心岛的竹舍门缓缓打开,巨竹浮桥的彼岸吹来无声无息的风,紧接着巨竹轻轻点水的声音频繁传来。 夏仁知道,每一次点水声都是一名优秀的杀手从岛中走了出来! 对于杀手来说,雾气简直是最佳的战斗环境,因为可以隐藏他们的身形,他们的杀气,他们的剑。 但是对于夏仁来说,这样的隐藏却只是小儿科。 若是他愿意,那些刺客的心跳与呼吸,他都能感觉到。 刺客环伺,若是在白昼里,必然可以见到一环又一环的厉芒,缓缓旋转,将那年轻人包围在中间。 原本已经转身的大长老,此时也面色凝重起来,刚刚的情景给了他很大的冲击,他宁可相信自己现在在做梦,也不愿意承认这个分家的小子竟然可以直接粉碎之前的剑气。 “一定是道具,是唐门给出的消耗道具!装神弄鬼!” 似乎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大长老扬声道:“杀!” 呲呲呲! 无数道剑光交汇,密集如重重叠叠的蛛网,寒鸦阁杀手则是那善猎的蜘蛛,此时他们的猎物只有一个,便是那中间的年轻人,那个分家的弟子。 当当当当! 纵横的厉芒闪烁。 黑暗里传来无数清脆的金属碎裂的响声。 杀手们宛如飞蛾扑火一般,每一剑都带着奇异而璀璨的光芒,却在接触到那清秀少年的瞬间,又顿时碎裂。 每一剑刺出,必然伴随着一把剑碎裂! 如此数个来回,竟然无一人再上。 剑都碎了,还上什么上? 安静,极静! 而无人注意是周围的雾气已经变得更加浓郁了,那些雾气如此奇异,并非是向着四处弥散,而是宛如某种沉重的白色诡兽拖着躯体,向四处爬去! 所到之处,光线全部消散,透着不详的惨白。 安静里,又是一道黑光乍现。 这黑光静谧而低回,在不经意间刺出,即便是周围的杀手们也不曾留意。 那是一把只有尖的无锋剑,是最好的刺杀之剑,持剑之人也是寒鸦阁中最好的杀手,宗家天才杀手,寒鸦阁阁主夏无生! 一剑方才刺出,便已到了清秀少年面前,仿佛空间被这一剑压缩成了一点。 而剑尖所指之处,竟然是他最柔软的眼睛! 夏无生面色宛如寒冰,他的手很稳,一丝颤抖都没有。 剑者以诚,若不虔诚,何以用剑? 这是他早年在江湖闯荡时,遇见的一名奇人教给他。这句话也成了他的座右铭,一直伴随着他成为寒鸦阁阁主。 只是再去江湖上探查当年那奇人时,却是再也无法找到。不仅如此,那人仿佛根本不曾存在于世。 所以夏无生拜那奇人为神,这一剑他则自称为“神授一剑”。 剑出无声,夺人神魂! 但,夏仁闭上了眼,内力贯通之处,那勾魂夺魄的一剑竟然被眼皮挡住,无法寸进!然而却终究没有如之前的杀手一般,落得剑刃碎裂的下场。 “你是在给我饶痒吗?”夏仁淡淡道,同时他左手一指随意弹出。 夏无生竟然不慌不忙,甚至都没有半点动容,一击不中,他身形急速倒退,同时迅速举剑格挡,这可以说是最好的应对措施了。 然而那中指终究弹到了狭长的剑身。 一声清脆的“喀拉”声! 无锋剑断。 夏无生闷哼一声,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远远飞出,摔入杀手群中。 四周鸦雀无声,大长老目瞪口呆,这个面前的少年真的是那位分家少年?开玩笑的吧? 71.大雾3 “成了!” 夏仁眼中露出精光,他缓缓站起身,四周森然雾气早就凝结成了实质,宛如惨白诡兽匍匐在他脚下。 短短数分钟的时间里,整座红叶城竟然都笼罩在了这滔天的鬼雾之下。 远处大长老握着的照明火把,竟然只能照到身前一点部分。 便像是在黑暗里点了根火柴似的,除了让自己的脸变亮之外,毫无用处。 而这些迷雾却丝毫并不遮挡夏仁的视线,清秀少年顺着原本的道路走着,随手将遇见的杀手轰成血雾。 一朵一朵红色,妖艳的绽放。 很快惨白雾气里明显多出了些猩红的血色。 喰喰则是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古宅娃娃状的精致脸庞又变得呆滞起来。 很快,她整个人成了血雾漩涡的中心,蛇状灰色气流在她皮肤之下产生,蛰伏,游走起来。 待得夏仁将刚刚对他动手的刺客全部杀光时,足足一百多名刺客竟然只为他提供了一点能点。 于是他又走到了夏无生身边,后者正抬眼看着他,脸上很是平静。 “有什么遗言么?”夏仁淡淡问。 “能放过我吗?”夏无生问道。 “看来你已经交待完了。”清秀少年将手掌放到他额上。 “我愿意用这一剑来换我的命!”夏无生的眼神终于慌了,他可以对剑诚,但是生死之间有大恐怖,所以他拿出了自己觉得最珍贵的东西。 夏仁原本就是缺少功法的,何况刚刚那一剑确实颇为不凡,于是便点点头道:“可以。”随后他又淡淡道:“你往前走千步,然后将剑谱放下,如此可好?” 夏无生咬咬牙,眼珠转了转道:“好,一言为定!” 轰! 他的头颅顿时如西瓜破裂一般炸开了。 夏仁弯下腰,在他怀里摸出一个有些陈旧的纸袋,里面显然有薄薄一页纸。 清秀少年摇了摇头道:“看来是吓傻了。” 他随手将陈旧纸袋放入怀中,掌力急吐,这宗家天才杀手、寒鸦阁阁主顿时也是化作血雾,然后被卷入血色漩涡之中,向着喰喰流去。 “唔,看来还剩下一个了。”夏仁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火把光亮,那光亮正如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撞着。 “看来是心急了。”清秀少年做了个判断。 于是,他再也不等,漫步到持着火把的华服老人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长老吓得整个人都跳起来了,但他即便转过了身也是看不清身后之人的模样。 “夏...夏仁?”他有些颤抖,牙齿“得得得”的打着颤,突然之间,他发现自己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年轻的分家弟子。 刚刚寒鸦阁尽出,犹如飞蛾扑火一般冲向那清秀少年的情景,还在他脑海里回放。 那些可都是家族精锐的杀手,是夏家赖以存在的基石! 这样的精英,怎么可能是飞蛾? “唐静在哪儿?”夏仁淡淡道。 “你到底...到底是什么人?”大长老想要死的明白,可是越老越怕死,尤其是位高权重则这种情绪尤甚。 “唐静在哪儿?”夏仁语气加重了一点,但只是这一点在大长老耳边则如同雷鸣。 “夏...夏仁,我都告诉你,什么都告诉你。只要...你肯放过我,我这样一个老头子,虽然也会耍点剑法,玩点内力,可是在你面前,我屁都不是啊。”大长老瞳孔睁大,露出惊恐之色。 尽管无法看清,但是他的嗅觉却很好的告诉自己,周围死了很多很多人,因为空气里尽是血腥之味。 而且这该死的阴森森的雾气,绝对和面前这个少年脱不了关系。 “好,你说,我放过你。”夏仁直接道。 “你用你的武道发誓,对你的心魔起誓,如果你不兑现承诺,将永困于心魔,而功法无法寸进一步!”大长老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尽管他看不清面前少年的面庞。 虽说不如青莲山庄那般极端,但是江湖中人也是极重心魔之说,若是心无旁骛,则自然一日千里。若是心有停滞,即便悟性上佳,也是事倍功半。 所以,对心魔起誓,一般江湖之人都是会遵从的。 见夏仁沉默,大长老眼珠一转,又苦口婆心的说起来:“夏仁,我这样一个老头子也没几年好活了,我只想跑到哪个小镇子上去,做一个富家翁,安度残生,你根本不需要担心什么。何况...何况我好歹也是你长辈啊...我们身体里都是流的一家人的血啊。” “你真告诉我唐静在哪儿?”夏仁目光古怪的问道。 大长老精神一震,急忙接着他的话道:“一定一定!只要你肯对着心魔起誓。” “那好。”夏仁点了点头,于是起誓道,“我夏仁对心魔起誓,只要大长老能够说出唐静所在之处,我必须放他离去,若有违背,则永困于心魔,功法不得寸进。” 大长老琢磨了一番,又道:“加上一句,需得送我出城,事后不得追杀,也不得叫人追杀...” 夏仁笑了笑,也不反驳,便按他所说照做了。 大长老这才缓缓道来,将事情前后说了一遍,但近期三日的事情,他也只是云里雾里的说了一遍,最后则提到“唐静其实就在她房间的地下密室之中”以及“夏词被四长老关押在诗心岛上”。 夏仁点了点头,然后又问了几个细节方面的问题,大长老也是豁出去了,一一作答。 毕竟在他看来,夏家确实是待不了了,即便是自家的宗师老祖,也就是“刀花剑叶”夏鳌出手,也绝无法与面前的神秘少年匹敌。 因为老祖也无法站着不动,便接下寒鸦阁的全体杀手的刺杀,尤其是其中还有夏无生的那“神授一剑”! 刚刚那一幕对他的冲击实在太大。 “我所有知道的都已经说出来了,现在是你兑现诺言的时候了。”大长老有些紧张,但是却并不害怕少年失信,因为实在是没有必要。 但是,他猜错了。 轰! 夏仁掌力急吐,面前的这位大长老顿时也化作血雾,加入到了流向喰喰的血色气息大军中去了。 清秀少年摇了摇头道:“我功法靠的是绯红辅助器,不是心魔,所以...这个誓言对我没有约束力。不过,想来你也不懂辅助器是什么,不说也罢。” 于是,大长老,卒。 72.大雾4 鬼阵三十九.迷雾。 惨白色笼罩在整个红叶城上方,熟睡的城中居民以及夏家弟子们还未惊觉。酗酒的酒鬼、流连烟花柳巷的公子更是可以幕天席地的存在,更是毫不在乎。 深更半夜,整个城中只剩下一个脚步声。 清秀少年在前,一个古宅大头娃娃在后,她脚步漂浮,犹如鬼魅。 说来也是较为奇怪,这个自家的便宜十三姨自从每次被自己吸收能点之后,整个人就变得逐渐的...古老起来,也精致起来。 而且在力量和身法上,似乎也获得了提高。 虽然很细微,令人不易察觉,但是这些改变对于夏仁来说,却是洞若观火。 根据死去的大长老描绘的线路,他很快走到了某处,轻轻推门。 门却丝毫未动,显然是上了锁。 夏仁也不客气,连门带锁一起推开,铁锁顿时崩坏,化作两截落地,在安静的夜里发出刺耳的声音。 这里是唐静的住处,屋里倒是简洁,只是门前放着片一人高的镜子,想来是作进出整理衣饰的用途。 左边墙上则是挂着一张金属长弓,长弓镶在墙上根本无法取下,明显是什么机关。 夏仁却暂时不去管这些,而至直接走到角落的一张樱红色绣花木床边,随手拖开整张床,露出其下一块一块铺垫整齐的彩色斑纹石板。 他蹲下身子,分别轻轻敲了敲。 待得敲击至某处时,听得空响,便一拳直接轰开。 彩色斑纹石板刹时粉碎,露出下面一条阴森森的走道,走道后的通道很是狭窄矮小,只有一米多高,夏仁不得不弓着腰前行。 而就在他刚刚踏入的时候,黑暗里无声无息的闪来一道厉芒。 一个侏儒大小穿着朱色短衫的人儿,带着狰狞的笑从侧边的某个墙壁凹处闪现出来。 这种毫无意义的飞蛾扑火的行为,就不多描述了。 总之,随着一声轻轻的爆响,这侏儒很快化作了血雾,向着通道入口处流淌而去。 因为入口处站着大头少女,但她的模样竟然开始给人一种萝莉的感觉。 喰喰自从被吸收了共计七点能点之后,整个人仿佛年轻了几岁,加上原本姣好的娃娃脸,更是显得青涩。 此时她的皮肤并不白皙,而是若隐若现着某些灰色的蛇状线条,似乎是因为没有储蓄满的缘故,又没有足够的时间沉甸,所以便导致了现在这副奇奇怪怪的样子,所幸雾气里根本无人看见。 侏儒死后,密道中则再无丝毫阻碍,而夏仁也没有闲得无聊去触碰一些明显的机关。 约莫五分钟后,她便已经走到了尽头的一间石室前。 石室依然上了锁,夏仁直接一把扯开。 锁链刚裂,密道天花板顶又是一阵密集轻响,数十支淬毒箭矢如一阵暴雨般倾泻下来。 但这些箭矢便是连夏仁表面的真气护罩都未曾能破开,便直接碎裂,散落到一边的潮湿地面上。 夏仁眯起眼,看着半掩的门,心里闪着一种古怪的感觉。 里面的女人,可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亲生母亲。想到这一点,他心里不禁多了一些温柔。 于是手上动作也轻了下来,他小心的推开了门,屋内的床上正平躺着一个蓝衣娴静的女人,她紧闭着双眼,眼皮不时跳动着,似乎沉沦在某个梦魇之中。 夏仁侧头看了眼摆在她枕头边的一块玉佩,那玉佩品质上佳,其中玉髓更是宛如浮絮,但这些浮絮却整体的呈现出半截骨架的模样,给人冰冷邪恶的感觉,显然不是什么正派的东西。 清秀少年一把握住,正欲直接捏爆,但是忽的停下了手,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凑齐几个这样的玉,或者是类似性质的物品,便可以给自己提供一单位能点。 于是,他远远扔向屋外。 那里正站着的大头萝莉一把接住。 喰喰此时也进了门,看着床上静躺的蓝衣女子,眼中露出复杂之色,轻轻喊了声:“二姐。” 夏仁嘴角抽了抽,看样子这个便宜十三姨是真的跑不了了。 真是孽缘啊... 如果当初不是发现她能够给自己提供能点,也许早就一拳轰杀了吧。 他并没有去怀疑唐门的测试结果,因为真的没必要。 更何况,此时站在这蓝衣女子身边,他那极其敏锐的感觉不时在给他传递一种“血亲”的感觉,这种感觉连自己的亲弟弟夏词都未曾能给他。 而且,这女子与他在模样上也是有那么几分相像的。 清秀少年微微弯下身子,就着薄薄的被子小心的抱起这位异世的母亲,转身道:“先出去再说吧,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 便在此时,红叶城东门城郊。 三道急促而仓皇的身影正连夜疾行着。 两男一女,神色惊恐,仿佛身后追赶着什么噬人的魔鬼一般。 “存风哥还在城里,我要回去找他!”鹅黄衣衫的清冷女子蹙眉道,她嘟着嘴,似乎对这突然的安排很不满意。 “清醒一下吧,妍羽,我们根本不回去了!这后面的雾气...”夏空稷看了看身后,那座熟悉的城市似乎已经被白色诡兽一口吞没,充满了未知与不确定性。 就像...一个追命讨债的巨型幽灵。 “不行,存风哥对我很好的,我要去找他,要走你们走好了!”白妍羽忽的停下身形。 “不就是一点点雾气嘛?点个火折子就好啦!真是的!” 啪! 一声轻响的耳光,白二小姐顿时晕了。 “你这个蠢女人!”夏空稷道,“要死你自己回去死好了!” “空稷...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白二小姐眼泪汪汪,“我对你那么好。” 但夏空稷却不再理睬他,而是转头看向前方正迎风踏步的中年男子,问道:“父亲,我们现在去哪?” 那男子面色沉稳,一双眼睛尤其威严,显然是久居高位之人。 只是此时,那威严中更多的是恐惧。 他蟒纹长腰带上,斜挂着一把中剑,剑柄处霜纹漫天,很是不凡。 然而剑鞘与护手交界之处却有一点豁口,露出其中的寒光。 这是他曾经的光辉战绩,以剑鞘格挡住那凶悍对手的致命一击,然后拔剑反杀。 所以豁口便保留了下来,而未换掉。 夏明社,经历过很多风雨,家族在他手中也经历过起伏,但都安然度过了。 只是这一次,他却选择了逃跑。 选择了服毒,以及吞下由厚膜包裹着的解药,那外膜三日后便会自动融化,而分解出解毒的粉末。 他甚至不敢声张,不敢去告诉老祖。 因为,他听过那个禁忌的名字,准确说是势力,每隔四十年便会掀起腥风血雨的势力。 而无意间的一个发现,让他确认了红染阁的那个坐台老人,早已不是本人。 四宫殿! 四个禁忌的名字,江湖老一辈的人无人愿意提起他们,因为他们代表着死亡、噩梦! 值得庆幸的是,这四个势力中只有两个在天龙皇庭。 73.大雾5 “生死二宫,日月两殿!”夏明社忍不住轻轻吐出了一句,根本无人能听清的话,他生怕说响了,会被那些黑暗里的怪物听到。 这四宫殿根本不是他们世家可以应对的势力,那些都是活在传说与恐怖故事里的怪物啊。 生为长生宫! 死为醉生梦死宫! 何为长生?夺人躯体,而重活一世,不入轮回,此为长生! 何为醉生梦死? 庄生梦蝶,抑或是蝶梦庄周? 据闻此宫之人整日酒气熏人,常常入梦。若能梦见他人,则可变成他人,数月才返。若是被他人梦见,即便身死骨销,也能重新复活。 这哪里还是人? 根本就是活着的恶魔! 而那夏黎,便是被梦到了的人! 四十年将至,生死二宫即将重出江湖。 大浩劫前夕,这醉生梦死宫的人居然出现在了自己家族,实在是恐怖如斯! 夏明社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在颤抖,那一向沉稳的手也在摇动不止,但他脚下的步子却一点都不慢。 这忽起的大雾,一看便极为不详,根本不知从何而起。而离的越远,则越是安全! “红叶城...已经不是正常的城市了。”夏家家主发出一声长叹。 但他好歹是一家家主,很快便将惶恐压了下来,随后将心中计划梳理了一遍,道:“我们去天子之城!” 天龙皇庭与生死二宫是天生死敌,他的这个信息会给自己换来安全,至少能保住性命。 人若煎熬,则度日如年,百米之路,如走天涯。 此时,尽管无星无月。 三人还是可以感觉到前方的道路上站着个人影,那人影舒服的坐在一张阔长的躺椅上。 “家主,这么晚了要去哪里呀?”一个老人笑眯眯的声音传来。 夏明社猛地定下脚步。 这声音很熟悉,他面露惊恐之色道:“夏黎!” 随即,他换上一副哈哈的神色,坦然道:“刚刚恢复,便想着到城郊来兜兜风,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这里。” “现在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哈哈哈。” 夏空稷却不知道这些,他皱眉看了面前人畜无害的老人一眼,不过是一个掌管分家任务的老头子,有什么好怕的!父亲真是怪怪的,莫不是一场大病让他脑子烧坏了? 不过正好,早点退位让贤。 于是,他并不转身而是冷冷道:“黎叔不守在红染阁,夜晚私自出城,可不是一个宗家之人该做的事!” “我敬你长辈,叫你一声叔。”他话锋一转,“若是不敬,你便是个整日与分家的杂碎们厮混的老狗!” “自己摆不正位置么?”他表情阴冷,傲然看着面前的老人。 老人佝偻,身躯无力,身边更加没带武器,根本不像武林高手! 传闻之前他也曾修炼过内功心法,只是受限于天赋,而便连一个巴掌的气川数也未曾能凝聚出来。 后来托了关系,才在红染阁里找了个死差事。 这样的人,自己堂堂红叶城夏家宗子,即将接任家主之位的人,怎会害怕? 真是可笑! 而夏家家主此时却是想哭。 便是这时,夏黎笑眯眯道:“家主既然发现了什么,何必藏着掖着,你服药的时候,我又不是没看见,连茶水都是我为你端进去的。” “什么茶水不茶水的!夏黎,你疯了吗?”一旁的夏空稷语气冰冷。 “你闭嘴!”夏明社猛地大吼一声! 然后转身朝着面前的老人道:“小孩子不懂事...您说,您想要什么?只要我有,我什么都愿意给!” 夏黎露出似笑非笑的奇怪表情,淡淡道:“我只问一件事。” 夏家家主道:“别说一件,便是百件千件,我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父亲!”一旁的夏空稷怒道,“你何必对这样一个下人千依百顺??” 夏家家主微微眯起眼,下一刻青色气息在掌心翻腾着,旋即转身,出手如电,重重击在夏空稷的肩膀。 后者被远远打飞,但直到被打中时,他眼中还带着不解。 “滚!给我滚!带着你媳妇滚回白家去!你再不是我夏家之人!我也没你这个儿子!”夏明社眼中带着强烈的鄙视和厌恶。 但在他侧过头,看向自家儿子的时候,眼中却透着一股无奈、压抑和不得已。 夏空稷读懂了他的眼神,所以二话不说,拉着已经有些傻掉的白家二小姐转身便跑,很快踪影消散在黑暗之中。 见两人走远,夏家家主才恭敬道:“还请阁下明示!” 夏黎似乎很无所谓两人逃走,而是开口问道:“夏词、夏仁,这两人可是你的儿子?” “阁下在夏家这么久,不是都清楚嘛...” “嗯?”夏黎神色冰冷起来。 夏家家主慌忙道:“且慢!我说!夏仁,他根本不是我的儿子!” “虽说怀胎时间,生养日辰都表明了,他就是我儿子,但是我生性多疑,曾经在深夜偷偷去过他的屋子,取了一滴血液,那一年他才七岁。” “但是,他的血液与我的根本无法融合!他...绝不是我夏家之人!” “可内子那些日根本未曾出门,更别谈与人接触!所以...我根本不明白!” 老人低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随后又问道:“那夏词呢?” 夏家家主的面容忽的扭曲起来,像是忍受着什么莫大的煎熬,良久他吐出一句话:“夏词是夏仁的弟弟,他们是亲生兄弟!” 老人闻言,眼中忽的一阵迷茫,随即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但下一刻,他整个人如同抽搐一般,疯狂的动了起来,双手蜷缩,眼皮翻白! 待到数秒之后,却又恢复了清明。 老人面色阴沉的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又失败了!” 下一刻,他打了个哈欠。 风凉凉的。 而夏家家主猛然拔剑,剑光之中似有霜林若隐若现,这一剑是他毕生所学,至强至快的一剑! 而老人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反倒是昂起头,将脖子迎着那一剑。 一剑封喉! 老人缓缓倒下,嘴角带着诡异的笑。 而,夏家家主剑却未曾回鞘,转而长剑横提,竟是直接自刎! 同一时刻,在距离此处不远的林子边,白二小姐亦是做出了同样的自刎动作,两人姿势竟然一模一样。 她身边,倒在血泊中的,是那夏家宗子,长空剑夏空稷! 两对尸体,四个人,便死在鬼雾笼罩的红叶城外。 74.大雾6 鬼雾笼罩的红叶城,众人还未醒来。 夏家庭院某处的小阁楼中空无一人。 忽的,门扉打开,一清秀少年双手抱着蓝衣女子走进门中,他小心的将靠门的木椅用脚挪开,然后掀开纱帐,将女子小心的放到床上。 随后他淡淡向身后的接近萝莉的大头少女吩咐道:“你在这里守着她,我去找小词。” 喰喰自然没有意见,点了点头。 至于一路小心,门外视线不清什么的,她就根本没想说。 面前这个少年尽管按照辈分属于自己外甥,但是却一点都没有消除自己对他的恐惧。 夏仁见她答应,便直接出了门,门外庭院与拱门相邻处有着一个四分之一圆的小花坛,坛中多是些喜阴之花。 他心念一动,走近花坛,眼睛微微眯起。 “鬼阵二十八.失忆!” 一道惨白色的蛇状气息缓缓从指间流出,盘踞到这花坛之中,很快四周空气变得停滞起来,夏仁可以感觉到一股奇异的溺水窒息之感。 仿佛只要置身在这一小片区域里,便彷如进到了异次空间。 看着这片区域恰好覆盖住了小阁楼的入口,清秀少年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按照之前大长老的交待,向着诗心岛的方向快步行去。 雾气虽浓,但却是他召唤出的,所以根本无法遮挡他的视线。 只是支撑着这笼罩整个红叶城的鬼雾,却需要花费海量的内力,他粗略算了算,大概需要用千年内力才能维持鬼雾的存在。 若是区域缩小,相应的所需内力也会减少。 反正鬼雾的存在与否,取决于他的心意,所以他并不着急这点消耗。 十分钟后。 小阁楼前的小花坛前,忽的浮现出一道惨白的影子。 面容犹如在水中浸泡了数十年,身上散发着奇异的腐烂味道,那影子吱嘎吱嘎的在庭院里走着。 而近水之处,另一道娇小的白影则是匍匐着,从水中伸出了惨白如玉的手,黑发遮面,缓缓的挣扎着爬了出来。 不同阴阵相叠,会导致咒怨复苏! 鬼阵乃是阴阵的进化,自然也适用这一规则。 然而,夏仁却是根本不知道这一点,即便他之前遇到过一次,但猛虎四十一并没有将此告之,所以他不觉之中便释放出了两个鬼阵。 一为笼罩红叶城,方便自己行事。一为护佑家人,防止意外发生。 他的想法没错。 但是,鬼阵中的两只恶鬼苏醒了,他也不知道。 两只恶鬼很快碰头,但是却并没有相互厮杀,而是遥遥相望。 毕竟他们隶属于同一个人。 这种情况,在所有修炼咒怨真经的人中从未出现过。 但事实表明,现在这两只鬼并没有因为地域性的原因,而产生厮杀。 相反,两者很是默契的以某道看不清的线为界,各自掉头远去了,他们需要去收割怨恨、恐惧以及死亡来壮大自己。 不谋而合的是,两只恶鬼都未曾向庭院里的小阁楼而去。 此时,宗家某处豪华阁楼里,一名只穿着肚兜的丰满美女,正在低声哭泣:“你这个死人,怎么去了三明山还没回来,你如果有个什么意外,我该怎么办啊。” 她独卧空床,辗转难眠,却正是三长老新收的小妾。 忽的,她感到脖子边有些冷风,整个人身子一凛,疑惑的侧头向油纸推窗看去。 窗口不知何时微微敞开了个口子,诡异的白色雾气正往里钻着,一团一团的,与其说是像云絮,不如用腐烂的头来形容更为恰当一点。 “真是讨厌!”她嘀咕着骂了一句,然后裹着被子从床上爬起,走到窗边,伸手握住推窗的手柄,用力回拉。 但是窗户纹丝不动,那一点点小小缝隙怎么也合不拢。 “怎么回事呀?”丰满美女蹙眉又试了几次。 但似乎窗户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奇怪...”她有些恼怒起来,将被子搭在圆润的肩上,双手握紧推窗手柄,咬着牙往里拉。 哐当! 窗子猛然关上了。 丰满女子仿佛这才出了口恶气,将窗子关紧后,便打着哈欠向床边走去。 在经过梳妆镜的时候,她本能的侧头看了一眼。 “怎么今天的自己有点怪怪的?”她有些奇怪,便又走近了几步。 也许是夜间光线不好的原因,她的看不清晰,于是又靠近了些。 这时,她才看清,镜子中的女人竟然是长发遮面,而她的手惨白惨白,令人毛骨悚然。 那惨白如玉的手正扒在镜框上,似乎要从中爬出来。 啊啊啊啊! 这样的情形,在夏家很多地方发生。 但夏仁却一点都不知道,他已经踩在了湖边的一叶扁舟之上,撑船而行,水面波纹顿时荡漾开来。 诗心岛,距离岸边约莫需要十分钟。 而长夜漫漫,清秀少年有的是时间。 不知为何,他总是有着这么一股奇怪的念头,那便是夏词绝对没有出事! 这念头毫无根据,所以他还是加快着手上的动作。 但没撑两下,粗长竹竿便碎裂了。 清秀少年也是颇为无奈,只得完全收敛内力,如同普通人一般,缓缓的开始划水,前行。 而此时,夏家迎接贵客的豪华厢房中。 白存风猛然睁开眼睛,他的右手瞬间握住了床上的剑。 剑客,剑不离身! 即便是在睡梦里,也是伴剑而睡。 他此时感到一种不同于夜色寒凉的森然之气,正在屋子里缓缓弥散开来,那冷气透着一股瘆人的味道。 “何方妖邪,鬼鬼祟祟!”白存风阳光的面孔露出一股嫉恶如仇之色。 他整个人调整呼吸,顿时进入到了一种极度安静的状态中,四周丝毫的动静都会被他敏锐的捕捉到。 右手紧握剑柄,这位陌上剑客仅存宗师“寒烟”田袅的得意弟子,显然在剑术一道还是可圈可点的。 至少现在,他的起手式,已经将自己周身全部笼罩进去了。 云峰雾海四十二式,本就似虚而实,缥缈无比,攻击角度宛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白存风有信心,不管敌人从何处出现,又是以什么角度进行攻击,他都可以瞬间出剑,一剑斩之! 只是这里是夏家,是自己未来妹夫的家中,又会有什么妖邪? 他心里微微有了些疑惑。 75.大雾7 黑暗里,白存风静止如雕塑,双眼如猎鹰,他五指翘着,手掌紧紧压着剑柄。 哗! 忽的门前一道白影闪入。 “真慢!”高大阳光的宗师弟子嗤笑一声,但他手中之剑远在他出声之前,便已斩了出去! 一式“孤云出岫”端的精妙无比! 拔剑,出剑,收剑!一气呵成! 白存风对自己这一招很是满意,看来自己的剑术又精进了,心中闪过一丝得意,又有一些强说的寂寞之感。 “如果自己那妹夫能有自己一半的修为,小妹也不算嫁错人了,可惜啊...”他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吱嘎... 厢房的门慢悠悠的关上了。 “咦?”白存风露出些疑惑之色,扭头向门前看去。 那是一张腐烂的白脸,瞳孔突出,且唯有眼白,正低头一步一步向他挪来,速度不快。 “这是什么鬼东西...” 白存风慌忙纵身而起,向着距离自己最近的油纸窗扑去。 当! 窗子发出重响,但是他竟然没有能够破窗而出。 见到那鬼东西已经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白存风喉结滚动了下,眼神有些慌乱,他顿时拔剑刺向窗户。 一连数剑,窗户依然纹丝不动,甚至连一点斩痕都没有。 “见鬼!快打开啊!” 白存风忽的一愣,因为余光之中,那鬼东西已经消失不见了。 “只是...只是幻觉吗?” 下一秒,他骤然感到脸上凉凉的,似乎有什么液体在流淌。 那液体殷红,血腥,滚烫。 宗师的高徒再无知觉,带着恐惧进入了永恒的黑暗。 -- 烟波浩渺的湖上。 夏仁一下一下的撑着新换的竹竿,远处的小岛有些近了,岛上有着淡淡的光,似乎是一个个高悬的红色灯笼。 令他心中有些怪异的是,真气海洋角落的血色漩涡里,那两只白手居然忽的停止了摆动,而宛如时间停止而被定格了一般。 “也许是因为阵法的原因吧?看来施展阵法的时候,这两只手是需要确实的作为阵源而离开身体的。”夏仁沉吟片刻,给出了一个最合理的解释。 可若是他知晓,此时的整个夏家是副什么光景,也许就不会这么想了。 短短数分钟。 夏家已经成了一片鬼蜮! 无论宗家分家,无论登堂入室的内家高手,还是仅会三招两式的普通弟子。只要门或窗露出一道缝隙的,都无一幸免。 门或窗可能没有缝隙吗? 不可能! 所以,两只恶鬼开始肆意的屠杀,他们需要在自家主人返回之前,尽可能的多吸收些力量。 至于噬主? 之前惨白如玉的娇小恶鬼曾经尝试过,结果被那暴躁的主人差点把苏醒之地给淹没了。 如果再来一次,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 而另一道腐烂冰寒的惨白影子也是这么个想法。 所以两者画地为界,各自虐杀,待得主人返回,则各回各家。 毕竟只要乖乖的,装作没有复苏的模样,作为人类的主人哪会知道呢? 两只恶鬼的屠杀速度很快很快。 整个夏家尽管依然在沉静之中,宛如一个正常的夜晚,但已经有不少人直接压抑的死在封闭的屋子里了。 鬼与人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让一个武林高手去砍鬼? 那是在开玩笑。 话分两头,此时,毫无清晰度可言的湖面上,清秀少年的竹竿忽的绷紧。是竹尖触碰到岛屿边缘的浅滩了,扁舟的前行之力使得竹竿弯出一个弧度。 夏仁不敢用内力,只是踩着木舟的边缘而纵身跳下,随意用船上自带的粗缆绳,在浅滩上的石桩上绕了几圈,形成牢固的绳结。 这才拍拍手,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精致小楼,沐浴在红色灯笼里的小楼。 黑暗里毫无声息。 但清秀少年忽的眯起了眼,他的左手宛如甩苍蝇一般猛然向身后偏左侧的方向挥出,那里什么都没有! 半秒之后,却传来一声金属碎裂的声音。 “咦?”夏仁表情有些奇怪,他于是缓缓转过了头。 借着血红的灯笼光芒,他看清楚了身后突兀出现的人。 那是一个青衣的分家弟子,气质坚忍,表情木然,他右手的长剑已经碎裂,但是人竟然没有被拍着飞出去。 这好像是第一个勉强接下自己随意一击的人了吧? “夏仁...你终于来了。”那青衣剑客露出笑容。 “你在等我?”夏仁有些好奇的问道。 但青衣剑客却并未回答他的话,反倒是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是个聋子,却是个很有天赋的聋子,正因如此,我才能得到宗家重用。” 夏仁眼神微微眯了起来,忽的福至心灵一般,他笑道:“你便是那凛冬会的神秘会长吧?” 青衣剑客嘿嘿笑了笑,露出古怪笑容,他根本听不清面前少年说的什么。 只是从身后再次拔出了一把长剑,道:“尽全力,向我展示一下你的力量吧!” 他的身后一共有五把长剑,而这才是第二把。 青色气息在他身上缠绕,浓郁至极,那是夏家特有的内功心法“徐如林”。 内气外化本就是气川至少凝结到十五条之上的内家高手才能做到的,耳聋的神秘青衣剑客显然属于此列。 氤氲的气息攀爬到剑尖。 骤然,剑尖之处乍现出一点寒芒,青衣剑客持剑如同弯弓射日之箭,破空而至。 那一点亮方才显现,剑便已在眼前。 “太弱了。”夏仁随意伸拍出一掌,迎向那剑。 但青衣剑客剑锋却骤然一转,硬生生的改变了这一剑的轨迹,但同时他自己的头颅也撞向夏仁的掌。 竟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轰的一声! 剑尖不出意外的碎裂,但青衣剑客竟然没有即刻化作血雾,只是被震开了,身子飘到四五米之外,他竟然还站着。 夏仁露出奇异之色,道:“你已经死了,但为何形体还勉强聚集在一起?” 那青衣剑客看着面前的清秀少年,眼中露出欣喜疯狂之色,他似乎知道对面的少年在问什么,于是咧嘴嘶哑笑道:“为了...看清楚...你的身体啊...” 话音刚落,他整个人皮肤寸寸裂开,轰然爆裂,炸作血雾,弥散到周围的惨白雾气中。 只是诡异的是,直到最后一刻,他的瞳孔里都没有恐怖、迷茫、解脱等等正常人该有的情绪。 仿佛这只是一具与他无关的躯壳,死了便死了。 夏仁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叹息道:“你要我出全力,可是我只来得及展示二十分之一都不到的力量...但既然你已经死了,那这也没关系了吧...” 76.大雾8 诗心岛四处环沙,环拱中央的小楼。 夏仁沿着金丝台阶,扶着细长柔滑的扶手,很快走到了小楼第三层。 第一层会客,第二层品食,第三层眺望。 而眺望台上的厚木板地面上,正躺着一个昏迷的性感少女,以及一团疑似碎肉的血迹。 血迹中有一条焊成死结的铁索,而另一边,则是崩断成四五截的铁链条,链条长短不一,却散落在那沉睡的尤物身旁。 少女皮肤白皙,鹅蛋脸颇有古典气息,丝绸旗袍款式的长衣勾勒着曼妙曲线,但似乎衣领扣带被什么东西强硬的撕开了。 露出胸前那深陷的沟,而动人心魄的沟则恰好对着上梯的方向,隐约可以督见其中的雪乳。 夏仁缓缓转头,环视四周,却没有自家小弟的踪影。 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霾,缓缓走到少女身边,收起内力,猛地一脚踹向她的肚子。 少女吃痛,弓成熟虾形状,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呻吟,她的声音很动听,有着一种令男人酥痒的柔音。 见她未曾转醒,夏仁并无丝毫客气,加重力气又是一脚。 从大长老的描述里,他已经清楚的知道面前这个女人所扮演的角色,夏词便是因为相信她,才会贸然来到这座岛屿之上,然后不见踪影。 所以,他并不留情。 夏诗翻滚了两圈,发出疼痛的低吟,她眼皮掀动了几下,终于睁开了。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夏诗眼睛莆一睁开,便露出惊恐之色,同时大叫起来。 “告诉我,夏词在哪?” “你是谁?你是谁?”夏诗茫然的看着面前的少年,尽管雾气里有些朦胧,但是借着血红灯笼的淡光,终究是能看清楚的。 “我是小词的哥哥。”夏仁蹲下身子。 “小词的哥哥?小词的哥哥?”夏诗喃喃着,忽的,她猛然扯下自己身上的衣服,露出皎洁如月的胴体,然后如同猫咪一般向面前少年怀里钻去。 “你让他不要杀我!你的话,他一定会听的。”夏诗的声音充满了恐惧。 她的躯体却滚烫如火,只需要一点点干柴,便能熊熊燃烧起来。 但夏仁却只是眯着眼,继续问道:“夏词在哪里?” “夏词?夏词?”少女困惑皱着眉,忽的她将整个头蜷缩到面前少年的怀里,轻轻磨蹭,似乎那里的温暖才能给她救赎。 “不要杀我,我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愿意。”她抬高雪颈,露出一个妩媚的笑。 如果在平时,遇到这种场合,夏仁并不介意接过这样性感热情少女递来的橄榄枝,与她共享鱼水之欢。 但现在,他却没有丝毫兴趣。 他冷哼一声,直接一把揪起她的长发,少女娇小身体也随之被抬高了。 “告诉我夏词在哪里。” 但性感裸体少女只是妩媚的浅笑,并不回答。 夏仁猛地将她甩到一边,少女雪白酮体在地面滚动了几圈,檀口中不时发出低吟。 清秀少年暂不管她,将目光投向这眺望楼中。 这楼中被破坏之处颇多。 而最为不和谐的,当属木制地板上的爪印了。 那爪印深约莫三指,只是却极细,完全不像是动物的利爪造成的,反倒是像是某种有着尖锐底部的重物拖行而至。 每一排印痕约莫半米,数量似乎是七道。 那成为碎肉的血迹则是在其中一排印痕中,血液尚未凝固。 夏仁心念稍动,蹲下身子,用手蘸了蘸,那血竟然并未完全冰冷,而是尚存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热度。 清秀少年忽的一凛,这表明事情也就发生在刚刚数分钟之内。 也就是说,自己刚刚乘舟登岛,遇见那耳聋的青衣剑客时,这里也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是什么呢?” 他皱起眉头,露出思索之色。 但便在此时,他背后伏地的裸体少女忽的露出一丝诡异的笑,裂开的红唇里,原本贝齿脱落,而长出尖锐密集的獠牙,显得森然狂暴。 她的眼珠不知何时已经混浊一片,平行的注视着面前的少年的背部,喉结滚动了下。 嗷! 一声诡异的怪叫忽的撕裂小楼中寂静,裸体少女猛然跃着,犹如凶禽狩猎一般,扑向面前清秀少年的,她的力量过于凶猛,所到之处,厚木地板尽皆发出哒哒哒的奇异声音。 她那盈盈不堪一窝的雪足,竟然变成了直插地面的尖,那尖锐盘缠着犹如老树根部的筋,共有七根。 五根是直接从足间的五趾中蔓延出的,而另外两根则是从脚两侧的皮肤里突兀刺出。 夏仁也不回身去看,一巴掌直接向后甩出。 啪! 少女整个人被重重甩飞,砸到一旁的岩石墙壁上,墙壁上原本的水墨雕纹顿时裂开,宛如某个世界忽的破开了个洞。 她整个人凹陷进那岩石之中,夏仁这才看清,她的四肢尽皆长出了七根利爪,双眼狭长,而裂开的嘴唇里密布着深红獠牙。 “这是个什么鬼东西?”夏仁有些无语,“实在太丑陋了。” 而便在此时,那化身怪物的少女骤然发出一声怪啸,整个从墙上挣脱出来,四肢着地,宛如猛兽一般,急速向着面前的人类冲去。 夏仁冷哼一声,再不留情,提起内力,轰然一拳由上而下砸落。 拳风引动四周空气,发出宛如惊雷般的炸响。 那尖嘴少女混浊瞳孔里露出惊恐,那是一种生物的本能!但这一拳实在太快,她根本未曾来得及行动,便被直接砸成了粉末。 肉碎散开,溅的四处都是,湖心小楼原本古雅的装饰完全变成了血腥的屠宰场。 令人惊异的是,那些肉碎居然还在缓缓爬着,彼此吸引着聚拢而去。 这种聚集,足足持续了约莫一分钟,才彻底的停了下来。 肉色也从猩红变为了灰白,显然是完全失去了生命迹象。 “好强大的生命力。”夏仁忍不住感叹道。 随即,他又在湖心的三层小楼中细细搜索了一遍,却是再无所获。 “难道小词根本没来这里?” 旋即,他又否决了自己这个想法,小词毕竟只是一个普通的分家少年,完全无法违逆宗家的邀请,更何况还是他最喜欢的诗姐姐亲自邀请的。 他不会不来。 说到诗姐姐,他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那一块一块灰白肉碎,露出疑惑之色。 77.大雾9 寂静小楼上。 灰白肉碎之间,竟然隐晦闪烁着一颗黑色珠子,珠子并不圆润,像粗糙的圆形石头。 夏仁旋又回头,走到近处,却见那珠子之中黑雾缭绕,那种雾气并不似水汽蒸腾,更多的给人一种灼热之感。 他轻轻用手指拈起珠子,但是只是刚刚入手,那珠子便焚烧起来,火焰并没有升腾,而是向着皮肤里扑腾出一点焰苗,转瞬化作黑色灰烬顺着他手臂钻入。 仿佛被什么吸引了一般,那黑色游丝很快进入到了真气海洋中的血色漩涡里,然后融入到墨黑色大手之中。 那大手原本缩在角落,死气沉沉的摇摆着,此时融合了黑色珠子里的这一缕灰烬,顿时一激灵,而加快了舞动速度。 夏仁看了半天,硬是没想明白是什么玩意。 绯红状态栏也没有提醒,在功法里也只是简单的写着咒怨真经(变异)第三层。 暂时将这个问题抛开。 夏仁沿着金丝楼梯缓缓下行,行至沙滩边缘时,却忽见浅水之中躺着一道熟悉的身影,那身影半蜷缩着,湖水来回流淌,带着仿佛呼吸般的韵律将冰凉的水推送到他身上。 触碰他的赤足,又淹没他的手指。 “小词?”夏仁忙大步上前,靠近一看,果然是自家弟弟。 此时,这倾国倾城的美少年居然赤身裸体的倒在湖边,身上不着一寸衣物。所幸呼吸与心跳都是正常无碍。 尽管很是疑惑,夏仁还是先将自家弟弟搬到小舟上,叹了口气,轻轻将外衣脱下与他裹上,略作保暖之用。 然后则解缆撑橹离岸,小舟荡开波纹,在鬼雾笼罩的黑暗里孤独的破开水流。 待再次靠岸,清秀少年却猛地皱起了眉头。 一股不对劲的感觉从他心底滋生出来。 太安静了! 即便是深夜,也不会如此安静。这种安静,有些像是墓地深夜时分。 不仅如此,空气里还飘着淡淡的血腥味。 这些味道并不集中,而是从四面八方飘来,血味尽管很淡,但是对于夏仁敏感的知觉来说,却是异常清晰。 居然有人可以在自己布下的鬼阵之中行动,并且无声无息的杀戮? 他加快脚步,匆匆向着某处角落的小庭院走去。 待得慌忙推开门扉,见到屋中蓝衣娴静女子依然躺在床上,而自家十三姨则是伏在桌子上,发出均匀的呼吸。 他这才松了口气。 听得门响,喰喰骤然张开了眼,显露出警惕之色。 但见是夏仁之后则是舒了口气,然后目光投向他怀中那倾国倾城的美少年,瞳孔里闪过一丝迷惑,但很快则恢复过来。 这就是自己另一个外甥吗?长得可真美艳,至少她在江湖上闯荡这么久,从未见过比他更漂亮的...女人。 实在是太美了,美的都不像人了。 夏仁将自家弟弟小心放在一个长椅上,然后翻箱倒柜找了些自己的衣物给他穿上。 衣物偏大了一号,穿在他身上现出一种娃娃的感觉。 待得全都妥当之后,他才缓缓转头,压低声音问道:“我离开后,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喰喰木然的摇了摇头道:“没有哇,周围很安静。” 她没有说谎,那两只惨白厉鬼行动的时候几乎完全是避开这个小庭院的,而住在附近的人则是被直接杀死,而省略了戏弄过程。 所以喰喰没有听到动静,也是实属正常。 夏仁皱着眉,手指不时在桌面敲打,忽道:“我出去看看,你在这里守着,记得当心一点。” 然后,他直接推门而出。 夏仁顺着夏家主道走着,时不时直接推开某处传来血味的门,而门中景象之惨烈,令他也为之侧目。 接连几次,门中景象居然一般无二。 所有门中弟子,无论男女,宗家分家,都死状极惨。 而密室死亡也不在少数。 一个小时后,他已经查看过了几乎所有的夏家人居住的屋舍阁楼,居然...全部死亡,无一幸免! 但令他颇为疑惑的是,夏家原家主夏明社,以及宗子夏空稷却是不见人影。 而现在,已经只剩下最后一间密室了,从记忆里可以知道这里是夏家老祖常常闭关修行之处。 夏仁迟疑着推向那密室大门,门上有锁,他随意用力抖了抖,门锁便崩断而落下。 大门敞开,发出尖锐的怪响,在静夜里尤为刺耳。 清秀少年将目光投向密室之中,然后重重叹了口气。 居然...居然连夏家老祖都未曾幸免。 他是在盘膝打坐之时,身子被从上到下分为了三瓣。 夏仁第一次生出一股毛骨悚然之感,到底是什么存在,才能在短短的数十分钟时间里无声无息地屠灭整个夏家? 但是他又产生了一丝疑惑,为什么这个存在却唯独不去动自己的那个房间? “真是太他妈诡异了。”他忍不住爆出一句粗口,“这还是江湖吗?还让不让人活了?” 若是夏仁知晓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此时竟然偷偷摸摸的藏在他体内,假装一切无恙的轻轻摆弄着惨白色手指,跳着奇诡的三人舞...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总之,因为守护三位亲人,他是提心吊胆的过了一夜,幸好一切正常,再无任何异常发生。 对于两只惨白手忽的又舞动起来,夏仁也并不是太在意,毕竟这三只手原本就透着十足的诡异气息,鬼知道它们的运动规律是参照的什么原理。 其实,鬼阵一旦布置,作为阵心之鬼是需要守在阵中的,但此时或是心虚,它们居然又偷偷跑回到夏仁体内的血色漩涡里,来了这么一出日常舞蹈。 似乎在表示,你看,我是正常的,我是没有问题的。 其实,却不知夏仁压根没把夏家的灭族和它们联系在一起。 这时,清秀少年瞳孔之前忽的闪过一丝绯红之色。 苍白火焰拉开简洁窗口,上面显示出几个字“邪道1任务完成,获得2单位能点”。 夏仁心念一动,将目光投向自己的状态栏。 姓名:夏仁 功法1:动荡诀:第一层,特效:狂暴1级。 功法2:咒怨真经(变异):第三层,特效:鬼阵二十八失忆,鬼阵三十九迷雾,高级嗜血 功法3:小静心心法:第一层,特效:制暴1级(范围1) 内力:18812单位(每10单位,相当于一年修为的精纯内力) 待完成任务1.阵营选择;随机选择则可获得20能点。 任务2.十二门徒:收下十二名至少“传奇”级根骨或之上的弟子作为门徒。任务奖励:50单位能点。 任务2.1第一门徒:养虎为患1:将任瑶收做徒弟,当她实力达到传奇境之后,宿主将额外获得4单位能点。 能点:3单位。 此时,黎明已经到来,但是却无法刺破这惨白不详的鬼雾。 原本人气旺盛的红叶城,仿佛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座幽灵鬼城。 城中醒来的居民们,四处奔走,惊慌的大叫,但却无济于事。 守卫匆匆忙忙的赶着去打开城门,却怎么也认不清面前的道路,即便是闭眼摸索,也会如同鬼打墙一般迷失了方向,折腾许久才发现自己做的都是无用功夫。 而城中亦有阅历颇丰,曾经前往过樱花王庭的侠客,他拿出了自己珍藏的航海用指向针。但那指向针竟是四处旋转,仿佛完全辨不清了东南西北。 待到午间时候,城中终有一名较有威望的富商提议,以直线之法,来测量城门位置。 千人持粗绳索,而向两边拉开。 但折腾了半晌,那拉住绳索两边的人居然相互碰见了! 也就是说,直线居然成了一个圆。 城中之人顿时面如死灰...面色惶恐而惊悚,不知未来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命运。 此时,红叶幽灵城夏家的大门门槛上,一名模样清秀的俊俏少年正敞腿坐着,姿势随意。 江湖上行走终归要有个名分,既然夏家已经只剩下自己与夏词两人。 那,自己便应该算是个夏家之主了吧? 好歹夏家也是十八世家之一呢!他暗暗想着。 1.幽灵城1 官道上响起了轮毂转动的声音,沉重的货物让拉车的牛也有些喘气。 从南建到红叶,共有一月多的路程,虽说官道偏多,但也不缺少拦路山贼。 见到前方熟悉的地界牌时,丰满的少妇这才舒了口气。 她轻轻放下掀起的布帘,露出了放松的笑容,双手捋了捋包臀黑裙,而缓缓坐下。 裙裾绷紧,向上收缩,露出堆雪般的浑圆腿根。 “切!”牛车车厢里,坐对面的紫衣少女,正嘟嘴在生气,反正不论她姐姐做什么,她反着来就会舒服。 少妇若是高兴,她便冷嘲热讽。少妇若是难受,她就嘻嘻哈哈。 一路上,小姐妹两没少争吵。 但丰满少妇这一次却没有理睬自家妹妹,因为她心里是真的高兴。 以江南之丝织绸缎,换取西方之玉石,实在是稳赚不赔的生意,不仅能赚,而且还是暴利! 有了这一笔,想来自己即便无法在竞争者中获得第一,但是前三却是没有问题了。 等这一次交易完回去,便守着父亲,等他病死吧。 父亲一死,砂糖商会便会彻底重组。 “夺嫡”之时,子女在外乃是大忌。 所以,她要抓紧时间,赶在腊月飘雪前返回南建,否则道路冻结,清泉关封关,那时候便是欲哭无泪了。 富贵险中求,整个商会也只有她才有这样大的魄力,来到临近西川的红叶城,这座盛产玉石的城市。 所幸,已经成功了一半。 “宫莹,你别得意的太早!”紫衣少女翻了个白眼。 少妇并不生气,呵呵笑道:“怎么了,我亲爱的涴妹妹,我们已经到了交易之处了,我怎么不能得意了?” 说着,她向着紫衣少女调皮的眨了眨眼。 这个动作顿时把少女给惹毛了,她腾地一下站起,却又“哎哟”一声,捂着头坐下了。 原来是跳起来撞到车厢顶部了,那带着些微潮湿味道的木板顿时也颤动了下,落下零零散散的灰尘。 少女白皙的脸颊顿时灰了一点,但仍然空出一只手,指着少妇鼻子骂道:“祝哥哥才不会喜欢你呢!你自己老公死了,怎么又出来招花惹草,你羞不羞啊!” “我告诉你,就算你到了红叶城,肯定也做不成交易的。” 紫衣少女红着脸,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咆哮出来的。 牛车车厢里顿时一片沉默。 姐妹两人各自看着窗外,谁也不理睬对方。 牛车向前行驶了约莫十分钟时间,领队的粗豪剑客猛地停下了身子。 “怎么了,王大侠?”宫莹探出头轻声问道。 但是她已经不需要答案了。 她自己的眼睛已经看到了一切。 “这...这是什么?”她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此时正是正午时分,秋高气爽,阳光笔直落下,照亮了每一个角落。 但是再强烈的阳光也照不进面前的这座城市,红叶城。 那惨白透着不详气息的雾气,宛如厚厚的诡兽皮毛,将所有和光明有关的东西,统统格挡在外。 而仿佛唯独邪恶的、阴冷的、诡异的生物才能进入。 “呀!!” 车厢另一边坐着的紫衣少女宫涴发出尖叫,她捏紧小拳头,眼神有些惊恐的看着那座鬼雾笼罩的城市。 宛如幽灵居住的城市。 商队前方带队的粗豪剑客皱了皱眉,霍然从马上跃下,走到一节牛车车厢前,道:“宫莹大小姐,红叶城已经进不去了。” 丰满少妇眼神平静,但眼角的颤抖却出卖了她。 她淡淡道:“我们寻一片空地,驻扎在此,等一晚看看吧。” 粗豪剑客也不反驳,皱眉道:“好,那便等一晚。”只是走了两步,他又回过头道:“但也只等一晚,此地不详!我们是押镖的,不是来送死的!” 宫莹凝视他道:“王大侠何出此言?我们行走一月有余,风雨兼程,现在终于到达目的地了,多待两日,又有何妨?” “莫不是怕了?”她笑靥如花。 “怕?”粗豪剑客嗤笑一声道,“我耀武镖局中人,原本皆是少林俗家弟子,何曾怕过什么?” “宫大小姐若是口不择言,便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待着吧。” “我们只等一晚,等到明日晨光出现时,若是这红叶城雾气依然没有散去,我们转头便走!” 粗豪剑客哼了一声。 “我押镖的银两也未曾少付,王大侠何必如此呢?”宫莹皱眉道。 “哈哈哈!”粗豪剑客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若不是最近生意不好,谁会接你这生意,好了,不多说了,真是晦气!” 他转身便离去了。 宫莹死死咬着樱唇,猛地将布帘狠狠放下,像是发泄一般跺了跺脚。 这时,面前的紫衣少女也是瞪眼看着她。 “这些人真是太可恶了!”丰满少妇道。 但宫涴却并没有顺着她,而是身子有些颤抖道:“就待一晚吧,这里...这里很不对劲!” “连你也...”宫莹欲言又止,终究是深深叹了口气。 小妹,你根本不知道商场也是修罗场,失败者...比死亡又能好多少呢? “那...便先等一晚吧。”她仰着头,看着那鬼雾缭绕的幽灵城,心头泛起一股无力之感。 -- 相比城外商队的焦急,城中居民的恐惧。 夏仁此时倒是在烦心庄中尸体的事,尽管阳光不入,但是与一堆尸体同住一个庄园之中,总归心里存在着疙瘩。 他坐在台阶上,有些烦躁的敲打着面前青石扶手,这是兼顾装饰与隔离所用的圆柱形石条,每有半米则有一个雅致的青色雕纹石墩打入地中,隔离扶手围着的则是些奇花异草。 而他身后,则是夏家存放功法的青鱼阁。 粗略翻了一个上午了,大致阅览了约莫数十本功法,但是能进入他眼中的只有夏家那标志性的内功心法“徐如林”。 据说这是一门极稳的内功心法,崇尚生生不息、心如止水这些观念,修炼者不可能走火入魔,甚至也很少有遇到跨不过的心魔的。 而对于内功心法,夏仁唯一的选择标准就是“静”,只要能让自己的内功变得可控起来,那便是一门上好的功法。 午饭是小词在做,他似乎只是有些疲惫,醒来后便恢复无碍了。 至于昨晚诗心岛上发生了什么,以及为什么他是赤裸着倒在湖边,小词是一点都记不得了。 而唐静却依然昏迷不醒,尽管眼皮的跳动频率变低了,但是似乎还是沉沦在某个噩梦之中。 喰喰则是听从了夏仁的吩咐,开始挖墓,然后将一个个死人拖到墓地里去。 只是一早上的功夫,她只做成了两个墓。 如此,夏家横死的近千人,不知道要埋到何年何月。 “真是令人头疼啊。”夏仁皱着眉,“需得想个办法解决了这个问题才好。” 2.幽灵城2 午饭时间。 三人围在木制圆桌边,桌上菜品丰富。 仅仅从飘逸出来的香味,就可以知道操刀的厨师实在是功力不凡。 “唔,小词真是好手艺啊,手法比我好太多了。”喰喰夹了一块肉片,放到嘴里回味了一番,然后闭上眼,露出一种陶醉的感觉。 忽的,大头少女睁开眼,巴巴的看着对面的美艳少年道:“不如教教我吧。” “咳咳...”夏仁撇了一眼道,“使你人肉烹饪手法更上一层楼吗?” 大头少女顿时摇了摇头,却也是沉默不接话,一副“道不同不相为谋”“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模样。 “好啊,十三姨。”美艳少年却露出迷人的笑,然后好奇道,“说起来,你为什么会喜欢吃人肉呢?” 喰喰眼睛一亮。 巴拉巴拉巴拉...此处省略三千字。 夏仁叹了口气,无力的撑住额头,他真是不清楚身边的两位家人为何会就“人肉”这个话题,兴高采烈的谈论如此之久的时间。 想到庄园之内,依然存放着近千具尸体,他便觉得有些作呕。 “不吃了!”他随意扒了两口饭,便站起身来。 “大哥,怎么了?”美艳少年露出不解之色。 “饱了。”夏仁也不多辩。 夏词抬头,目光对向正欲推门的自家大哥,又唠叨了一句:“厨房里还有炖的菌菇鸡汤,给静妈妈喝的,现在已经炖了三个小时了,应该很入味了,大哥也来一碗吧。” 夏仁心里却一阵倒胃,只要想到肉,他便毫无胃口。 便理也不理,直接推开门扉。 门外,一片浓郁的血腥味道,夹杂着开始腐烂的阴冷的味道顿时涌入鼻中。 他的感觉实在是太过敏锐,这种难闻的味道简直放大了百倍千倍,让他恨不得将刚刚吃下的饭菜全部吐掉。 夏仁急忙又将大门关上,他已经失去了出门的欲望,坐到窗边休息的小竹椅上直喘气。 喝了口清茶,润了润肺,他才感觉舒服了些,于是侧头道:“十三姨,你墓地到底要挖到什么时候?” 喰喰还是有些怕他,悄悄抬眼看了看,小声道:“我就一个人一双手呀,每天能挖好四五个坟墓,埋掉四五个人就已经算不错啦。” “而且,你家实在太正派了,连化尸粉都只有一瓶,还是作为样品放起来的。”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要人家怎么样嘛!” “那你岂不是准备要埋到明年...”夏仁嘴抽搐着。 他无法想象这些尸体再放一阵子,会变成什么模样。 “如果小乌鸦在就好了。”喰喰小声嘀咕道。 “嗯?小乌鸦?”夏仁眼睛一亮,忽的问道,“就是那个头发长在前面的姑娘吧?” “是呀。”大头少女一边吃着饭,一边作闲聊姿势,“她呀,就是整天混墓地的...如果有她在,别说是近千人,哪怕是万人,她也能在一天之内建成一个井井有序的墓地。” 夏仁揉了揉太阳穴,叹息道:“为什么她不是我的十三姨...” “哎?我也很厉害的。”喰喰眨眼道。 “你厉害?你再厉害能一天吃掉上千人吗?” “额...不能。” “能联系到她吗?” “她被你打怕了,就算能联系上,也不敢来呀。”喰喰小声道,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瞅着自家外甥的眼睛。 一旦泄露出半点不快,她就立刻打住,一句都不再说。 但清秀少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之前他之所以追杀三人,完全是为了杀人灭口。 而现在,既然大头少女都成了自己家人,这种想法便也消失了。 喰喰忽的又装作随意闲聊的模样道:“如果小乌鸦来了,你允许他在夏家庄园里定居吗?” “她和你关系怎么样?”夏仁也有一茬没一茬的接着话,反正现在哪都不想去,闲着也是闲着。 “虽说我们是名满天下的十大恶人,但是我们十个人之间的关系却非常好,说是可以相互托付生命都不为过。” “什么名满天下,明明是臭名昭著吧!” “既然这样,那就没问题了。”夏仁淡淡道,然后露出了一个笑容,“十三姨,那么请邀请她进城吧。我作为夏家家主,允许她的加入。” “哎?你怎么知道她来了...” 夏仁淡淡道:“去接她吧,我是一分钟都忍受不了这持久的血腥腐臭味了。” 但喰喰却还是有些磨蹭,低头吃着米粒。 “怎么还不去?” “除了小乌鸦,还...还带了两个人。我说,你不许生气!”喰喰道。 夏仁眯眼道:“你说。” “是血手姐姐,还有不要脸,她们两个也来了。可惜小虫师自从被那紫气老头打落悬崖后,竟是怎么也找不到。” “行吧行吧,反正只要与你相熟,是你的朋友,那便无碍。”夏仁淡淡道,“她们可以住在夏家,哪怕是定居在这里也可以,我会为她们恢复在雾气里视力的。” “她们是逃命而来的...”喰喰又忽的抛出一句。 夏仁怒极反笑:“你说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全了?逃命?又是一个宗师吗?” 喰喰沉默片刻,似乎在挣扎,但她终究开了口,缓缓道:“不,是一个传奇。” “传奇?” “嗯,是“霸剑”燕南飞。” 夏仁眨巴着眼,良久问出一句:“传奇,是个什么层次?有我厉害吗?” 喰喰肃然道:“我不知道公子到底有多厉害,但是传奇却绝不仅仅是依靠力量来战斗的,这江湖之上,一般见过传奇出手的人,都已经死了。” “嗯。”夏仁点了点头,无所谓道,“让她们来吧,逃命也好,和你相聚也好,只要将这里的尸体全部处理掉,其余都无妨。” “谢公子。”大头少女语气激动。 下一刻,她转身出门。 约莫二十分钟后,大头少女便返回了,身后跟着大红留仙裙的“血手”杜厌,黑发遮面的“半人半鬼”小乌鸦,还有那面无人色的“不要脸”一叶莲。 三个江湖闻名的大恶人,此时居然有种见家长的紧张感,扭捏的晃动着身子。 一叶莲还好,血手和小乌鸦则是有些恐惧的看着这个清秀少年。 若不是知晓自家姐妹和这怪物之间有着血缘关系,她们是打死也不会来的。 之所以入城,一为与喰喰秘密交流的结果,一为躲避“狂剑”的追杀。 此时能够被这个怪物接受,而入住夏家,实在是太好了。 至少应该能活下来了。 3.幽灵城3 夜晚,群星如河。 西方地势偏高,星辰仿若伸手可摘。 但无论阳光还是星光,都无法穿透这座化身幽灵的城市。 城中时不时传来几声恐惧的叫声,与莫名的哭泣声,还有奇怪的撞击声以及砸响。 其实这雾气到了温暖的屋舍里,便会自然而然的稀释下来,所以并不影响居民们的煮饭做菜,只是若想走出大门,若没一条绳子绑紧门窗,都无法找到返回的路。 夏家庄园内。 原本寒鸦阁所在的湖心岛已经被改成了墓地,那里埋葬着夏家几乎所有的人,无论宗家分家。 除了少数几个仍然在外的逃过了一劫,其余的都沉睡于此。 岛四周环湖,本就水汽浓郁,在夜间更是无法视物。 湖心岛原来的寒鸦阁杀手的木屋群,早已消失殆尽,只留着入口处的一个小小的木屋,那是小乌鸦自留的。 岛上颇有些起伏的地势上,密密的插着墓碑,墓碑大小长短尽皆不一,甚至全部是空碑,上面不着一字,更未提及死者生前姓名地位。 人死之后,一抔黄土而已。 对此,夏仁也未曾介意。 他惊讶的是小乌鸦建设墓地的效率。 感受中空气里已经淡下来的血腥味,腐烂味,他心情还是开始阴转晴。 所在在小乌鸦兴奋的跑过来,请求住到湖心墓地唯一的木屋时,他便欣然同意了。 夜晚。 餐桌换成了一张大桌。 新任的夏家家主、家主的亲弟弟以及四大恶人共聚一桌。 原本的圆桌太小了,几人便从其余阁楼中搬来一张大一些的,此时桌上又是摆满了各式美味佳肴。 若不是知道自家弟弟整个下午泡在厨房里,夏仁还以为他去某个酒楼直接花钱购买的呢。 现在气氛还是颇为古怪的。 直到夏家家主举起筷子说了声:“吃吧。” 四大恶人才开始动手。 饭局末,一叶莲以及血手悄悄拱了拱坐在她们中间的大头少女。 喰喰这才不情愿的开口道:“那个...公子啊,血手姐姐想搬到冰窖去,一叶莲想要一个自己的小庭院。” “嗯,单独的小庭院没问题,庄园里大的很,你自己挑。”夏仁无所谓道,他斜对方向。那面无人色的女子脸上闪过一丝血丝,轻轻点了下头以示谢意。 “至于冰窖?”夏仁疑惑道,“杜厌,你去冰窖干什么?” 血手不敢说话,于是又用长腿拱了拱一边的大头少女。 “公子...你别生气啊。”喰喰小心的眨着眼。 “你说。”夏仁轻轻哼了声。 哇... “公子恕罪!”喰喰和血手顿时“哗”的一声离开席位,扑通一声半跪下来。 坐旁边的一叶莲也是冷冷站起,然后三人跪到了一起。 这什么套路? 但夏仁神色不变,只是淡淡道:“十三姨,你说。” “嗯”喰喰点头,理了理思绪小声道,“小乌鸦在埋尸体的时候,脸皮都被一叶莲割下来了,心脏都被血手姐姐取走了,这样不会浪费...我们以前一直都是这样的。” “哎,可惜小虫母不在,否则这么多大好人头,又都是习武之人的,可以给她培养好多虫子巢穴了。” “公子,你生不生气啊。”喰喰小声的瞧着自家外甥的眼神,只待一不对劲,便开始拼命磕头。 之前初遇时还能跑。 但在这已经化身成幽灵鬼城的红叶城中,又能跑到哪里去? 夏仁整个人有些无语,但他与夏家之人本就没什么太多感情。这些人虽然不知是如何死去,但是同为夏家之人,做的本分的安葬还是应该的。 他有些迟疑。 这时,小乌鸦忽然指着床上平躺的蓝衣女子,开口道:“伯母是被阴气入梦,而无法醒来。” 夏仁转头看向她,点头示意她继续。 “体质虚寒之人,很容易受到阴魂石的影响。” “喰喰给我看过那块玉石,我能断定那已经不仅仅是一块阴魂石了,而是...”小乌鸦似乎迟疑了一下,淡淡道,“是怨魂玉!” “玉石虽能养生,但也可以通灵,可谓一剑双刃。这样的玉不仅会积蓄大量阴气,甚至能够辐射出死者的一些怨念,而将人带入噩梦之中,无法醒来。” “那该如何?”夏仁皱眉道。 小乌鸦道:“我能救伯母...” 正当夏仁以为她要提出什么条件时,小乌鸦却径直走到了蓝衣女子的床边,但脸庞被黑发所遮蔽,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伯母积寒已深,怨气入魂。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便可以让伯母安然无恙。” 夏仁眯眼想了想道:“好!只是若是她一个月后醒不来,你知道后果的。” 小乌鸦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夏仁吃了两口菜,转头看着跪倒在地的十三姨、血手以及不要脸道:“你们都起来吧,以后血手你就住冰窖,记得隔出一块单独的洞窟,毕竟家里的伙食都在里面。” “一叶莲,你既然需要庭院,那红染阁原本专供宗家弟子接任务的那处地方,便给你居住。分家接任务之处太过简陋,杀手接任务之处太过简单。 而,宗家那处我也看过,其中一十三根四人环抱石柱,每根石柱有一百零八道凹槽,从下而上,呈螺旋状分布。 那里原本是储放任务物品之处,现在给你摆放那些人皮面具,以及稀奇古怪的玩意,正是比较合适。” 清秀少年想了想道:“我现在算是大家长,那么原本的四阁楼就都废除了吧。而你们三个既然加盟了我夏家,那么都给自己的住处起个名字,我们改日换个牌匾,也算是新家新气象。” 喰喰笑道:“那还请大家长赐名。” 夏仁摆摆手道:“自己的住处自己起名字。” 血手三人相互看了看,通过眼神交流了一下信息。 见到彼此都没有反对意见,显然鬼雾笼罩的城市对她们这些喜好黑暗系功法的恶人们,有着不小的吸引力。 更何况外有传奇级别的仇敌。 定居在此,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血手嫣然一笑道:“红颜不老窟!” 小乌鸦阴森森道:“埋骨之地!” 一叶莲面无人色道:“黑白之院!” 夏仁心中咯噔一跳,他的目光缓缓扫视过颇有些喜悦的三人。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三都是深藏不露的黑暗系人才... “公子,不满意吗?”见到清秀少年沉默,喰喰忍不住问道。 夏仁淡淡笑了笑道:“名字不错,就这么定了吧。” 4.铜门心法 一盏小灯让四周稍稍有些点光,泛黄纸张铺在竹桌上,字迹与图像被照的微黄。 清秀少年端坐在油纸窗边,窗棂缝隙并不大,但依然不时渗透进惨白色蛇状雾气,一条一条,在桌上翻转些距离,又变淡消散。 这是一间小屋,平时是待客所用,所以倒也没有血迹。小屋隔壁便是自己原来居住的阁楼。 而现在,那阁楼里居住着昏迷不醒的唐静,以及便宜十三姨。 清秀少年缓缓伸手,双指拈着泛黄纸张,又翻过一页。 “咦,已经结束了?” 清秀少年愣了愣,显然他并未想到在这最关键之处,后面居然没有了。 “看来夏家的徐如林内功心法,并不完整啊。” 他皱眉沉吟道:“这部分描述的十条气川,叙述的是生生不息之理,气川彼此相绕成和谐的圆,以便内气可以沿着最有效率的周天进行运转,而增强在打斗时的恢复速度,是持久战的上佳内功心法。 而且从前半部分的描述来看,这门功法修炼到最后,将气川完全凝练出来的话,似乎可以增强自己的内气修炼速度,到达事半功倍的效果。 换句话说,这便是通过生生不息的原理,而不停的旧气生新气,内功基数越大,增加速度越快,甚至连睡梦中也会不停增加内力。” “这门功法无论对于初出茅庐的江湖虾米,亦或者是所谓的宗师、传奇都是很适合的。 前者能平稳成长而大幅度避免心魔,后者能以较大的内功基数而获益更多。” 他合上泛黄的书页,拨弄了下有些耷拉下的烛心,眼睛有些深邃。 “只是这样的功法,并不适合目前状态下的我,更何况它并不完整。对于现阶段而言,控制、精准才是我需要弥补的短板,否则每一次动手都要惊天动地,实在是有些夸张。” “既然如此,那么还是先试试小静心心法吧。” 夏仁既然已经决意,便不再迟疑,召出辅助器“绯红”,在“小静心心法”后连续投了2单位能点。 状态栏中的能点数也随即减少为1单位。 而功法栏中也发生了变化。 小静心心法:圆满,特效:高级制暴(范围9) “让我来感受一下吧。”夏仁闭目调息,让自己进入到一种类似于冥思的宁静状态之中。 原本正微微动荡的真气海洋上,骤然铺展开一道颇为壮阔的薄纱,薄纱四处散开,所到之处波浪边旋即平静下来。 而巨石虚影也是相应的变大了,轻轻镇压在平静水域上方,算是第二层保险。 纱川与凝川,果然还是有效的。 夏仁感受着纱川的铺盖与凝川的镇压,忽的泛起一股古怪的感觉,因为那些平静下来的真气海域并非是真正的平静,而是类似于一股外力强迫镇压的平静。 但这感觉一闪而逝。 “先将内力控制住再说吧。” 沙沙... 那薄纱忽的停止了扩散,似乎是已经到头了。 夏仁有些皱起了眉头:“什么嘛,只能覆盖住三百年精纯内力的海域,有些少了!” 但他也能够理解,推波助澜易,而平息波涛难。 这也是为何动荡诀第一层的狂暴效果,就能波及到整片真气海域的原因。 便在这时,绯红再次闪动了起来。 夏仁凝神看去,却见已达圆满的小静心心法后又多了一个闪烁的弹框。 弹框上写了四个字:随机领悟。 随着视线转移上去,又出现了类似于注释一般的细红字体:宿主可以自主选择投入能点数进行领悟,领悟功法层次的好坏高低,取决于投入能点。 “是投入的越多,领悟出的功法越好吗?”夏仁问道。 绯红之上,细红字体继续浮现:投入能点越多,领悟出好功法的几率越大。但即便是投入1单位能点,也有几率获得最高层次的功法,只是几率极小。 “有多小?”夏仁好奇问道。 细红字体继续显现:这很复杂,具体需要宿主自行摸索。 “唔...”夏仁点了点头,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喃喃道,“应该不算太黑吧?” 既然如此,那边试试吧。 “1单位能点投入,进行随机领悟!” 心念稍动之下,辛苦聚集的能点再次彻底清空。 而小静心心法五个字则变得越来越模糊,如同腾空消散的红色雾气一般,杳然而无踪。 再次望去时,已经变成了一门新的功法。 功法3:铜门心法:第一层,特效:封锁1级 何谓封锁? 一扇门,两边天。门里门外,两个世界。 封锁可将一定数量的真气封藏在独立周天之中,对此周天中的真气可以完全掌控,而不受其余真气影响。 “似乎还不错的样子。”夏仁感受着体内直接形成的一道新的门状气川,缓缓向其中灌入内力。 一年精纯内力,两年,五年... 绯红忽的闪烁起来,发出警告:封锁真气数量已达饱和,继续强行灌入会使得气川爆裂。 夏仁一愣,慌忙一点一点的取回已经塞入门中的内气。 直到他取出来三年的内气,绯红的闪烁才缓缓停止了下来。 留下目瞪口呆、生无可恋状的清秀少年。 “居然只能封藏两年的精纯内力?原本那圆满的小静心心法还能压抑住三百年...开玩笑吧?” 这样的反差让夏仁心情顿时差了起来。 但是能点耗尽,他也无法继续升级这不知是什么层次的铜门心法。 只是想来应该不算是什么高级心法。 “出去透透气吧。”尽管已经深夜,但是被证明脸黑的不爽感觉,让清秀少年推开小屋门扉,随意走入了鬼雾之中。 沿着无光的白虹湖畔走着,很快便到了一处古典的庭院拱门前。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这里了吗?”夏仁看着死寂的院落,尽头的密室是原夏家老祖常年修炼之处。 他眼睛微微眯起,然后大步走了进去。 密室的锁链依然是崩断的,而坐在其中的老祖尸体也已经被小乌鸦带入了她的埋骨之地。 室内很简朴,也很压抑,甚至没有一扇窗户,仅有一个颇为陈旧的枯黄茅草蒲团,上面还沾着血迹。 青砖墙的尽头,是被玉髓封着的红叶,巴掌大小,似乎是装饰用品,只是叶茎之处却现出忽暗忽明的桃红色,而显得有些突兀。 夏仁轻轻抬手摘下这片红叶,心中闪出一丝古怪感觉。 5.六道封印 视网膜前的绯红不停闪烁。 在提示着他面前这片红叶可以兑换8单位能点。 夏仁好奇的摘下封印在玉髓中的那片桃色叶茎的红叶,仔细打量,叶分五岔,分的极开,宛如人手五指。 其上纹理流转着一闪而逝的光泽,路线错综复杂,仿佛掌纹,若是凝神看去,则目光会深陷进去,而产生窒息之感。 和之前那些产生诡异、阴冷的物品不同,这片叶子给夏仁的感觉是玄之又玄的,他持在手上越久,越觉得像是握着什么生物的手一般。 那手给他一种崇高、神圣之感,仿佛只有他膜拜、仰望,才会合情合理。 “真是讨厌的感觉,那便吃了你吧!” 夏仁心念一动,而手中红叶已经化作点点碎芒,消散在空气里。 同时状态栏中的能点数也暴涨至8单位。 “唔,这么一来就舒坦多了。”夏仁露出笑眯眯的神色,“真是没想到夏家还有这样的宝贝,不知道还有没有了,需得再仔细找找。” 他的目光犹如入室抢劫的土匪,在密室里扫了一遍又一遍,时不时敲动青砖瓦,看看是否有秘藏或者机关,但却毫无发现。 -- 此时,在极北之地。 那是唯有冰雪、风暴、死亡的世界。 即便是已经在极北方的神秘酆雪山庄,也仍然需要月余路程才能抵达这处的边界。 边界之处是一道横亘万里的长城,延绵成一条黑色沉默的线,将人类的世界紧紧包裹在其中。 又或者说是将那一块从未有人探索过的神秘地域给斩断。 天龙王庭最神秘的一支军队便驻扎于此,军名“守夜”,历代守夜的统领都是需要至少达到大宗师境界的高手才能担任。 此时这块长城居然轻轻震荡起来。 黑甲的彪悍男子冷冷注视着强下,积雪正被抖落,从数十米高的墙上倾斜而下,他眉头紧锁起来。 所幸,这震动非常轻微,只持续了短短数秒,短到酒馆里的沉睡梦乡的酒鬼们还没有感觉到,便已经结束了。 对于这忽如其来,宛如梦境一般的震动,黑甲彪悍男子并没有不以为然,他的目光投向了远处那暴雪肆虐的死亡之地,露出迷惑之色。 “来人!”他声如洪钟。 很快,几名包裹在轻甲之中的士兵便从一边的梯道奔跑上来,左腰斜挂长剑,右腿护腿的藏物袋中则是急射连弩,这是守夜人的标配。 “将军,有何吩咐!”两人抱拳问道。 黑甲彪悍男子眉宇之间闪烁过一丝担忧,旋即开口问道:“这几日是否有异常?” 他的目光投向城墙另一边的世界,那与人类隔离的世界。 两名传令兵迅速回应道:“一切正常。” 城墙上除了暴风雪,便陷入了沉静之中。 黑甲将军忽的开口道:“传令下去,明天凌晨,全部斥候都出去探查。” “若有任何异常,绝不可轻举妄动,立刻返回禀报!” “是!”传令兵恭敬道。 待得空无一人时,黑甲将军喃喃着发出没有人听得见的声音:“希望...希望不是那六道封印动摇了。” “红桃仙人叶、绿目九齿蝶、弹指昙、紫河牙、白山发、黑日雪。” “只有这六样玄物,才能镇压住那...” 他目光中透出一丝恐惧,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黑暗的历史,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张暗金色的纸张,在上面书写:天龙338年深秋,守夜长城莫名震动,持续3秒。 写完后,他将暗金色纸张揉成卷状,然后从笼中直接抓出一只传信鹰,将金卷在它脚爪上系牢,然后远远放飞出去。 传信鹰展翅入云,向着南方翱翔而去。 -- 一个晚上的时间,夏仁将夏家庄园里里外外搜了一遍,除了些金银细软,普通人眼中的锋利兵器,各种丹药,以及一些他看不上眼的功法,却再无能令他获得能点之物。 四大长老房间里倒是储存着些稀奇玩意,尽管都是放在深锁的铁箱子之中的,但是丝毫无法阻碍他。 仅仅是轻轻一捏,箱子的锁便碎了。 大长老的藏宝箱是射出了七八根长箭,但长箭还未曾能触碰到他的身体,便折断弹开了。箱子里除了些银票,还放着两份名录样的薄册子,第一份册子按照时间,人名,事情记载些隐秘。 这显然都是些把柄,涉及门派众多,涉事人物地位也是五花八门。 第二本册子则是人情册,详细说明了夏家曾经施与出的人情和进行的隐秘投资。 二长老的宝箱是喷出一阵毒雾,但毒雾才刚刚进入夏仁身体,便转瞬被那烟波浩渺的真气海洋给消化了。 箱子中盛放着不堪入目的床上道具,以及标注着各种用途的催情类药品。 只要男人能想到的,此处是应有尽有。 三长老倒是颇为阴毒,宝箱中盛放着一个骷髅头,打开宝箱之人会在第一时间看到骷髅瘆人的眼洞,而陷入某种幻境之中。但这招数甚至连给夏仁造成一秒恍惚都做不到。 感受着这骷髅和之前的怨魂玉也许隶属同类,夏仁便直接和其余宝物放在一起,全部收下了。 而箱子中则是放着各种巧夺天工的首饰,以及一封字迹已经无法看清的信纸。 信纸中央渲开点点血迹,落款处隐隐可见山庄两字,只是山庄前的字已经彻底模糊了。 信纸之上原本还压着一个颇有书香气的砚台状盒子,盒子里则是残破的半粒珍珠。 “应该是作为纪念之用。”夏仁看了半响,丝毫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于是便随手扔开。 四长老的宝箱中则是爬满了毒虫,箱子刚刚打开,五彩斑斓的蜘蛛便直接涌出,夏仁随意几巴掌拍死后,直接探手,撕裂彩色蜘蛛网,直接取出宝箱角落里的一个狭长小盒子。 这小盒子依然上了锁,清秀少年直接捏爆锁,其中显出一把羊角刀,刀身湛蓝,刀锋则有波浪状的白云纹,显然这是一把名器,至少可以位列天工榜的神兵,只是不知排名多少。 随后,夏仁是搜刮上瘾了,又连续去了家主、宗子、几位阁主的房间,进行搜索,尽管依然没有可以增长能点的物件,但是各类奇珍异宝也是数不胜数。 不觉惨白雾气外又亮了起来,似乎是已经到了白天了。 夏仁稍稍盘膝,运气调息静坐了一刻钟的时间,疲劳便彻底恢复了。 厨房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想来是小词又在做早饭了。 这才有点家的感觉啊。 接下来又是不觉过了两日,夏仁依然没有决定下如何使用能点,便继续探索着夏家庄园的隐秘。 而这一日黄昏,在经过原本夏家老祖密室的时候,忽的门中传来一阵隐晦波动,稍纵即逝。 清秀少年皱眉推门而入,原本红叶所在之处,竟然出现了一个指甲大小的黑色洞孔,那洞孔完全不是破开在墙壁上,而是似乎凭空出现,横亘在异度空间里。 洞孔入口,被一股带着奇异频率的波纹而遮挡住,侧耳过去,凭借着夏仁敏锐的感觉,竟然可以听到一种诡异的混杂声,似是爬行声、沙沙声、心跳声,林林种种很是怪异。 洞孔彼岸,绝非善地! 6.襄阳秘会 话分两头。 襄阳城,龙盘虎踞,居东西之要塞,可谓天龙、十字两大王庭之间第一兵家必争之地。 但兵戈停息已久,数十年修生养息早已让这座城池变的歌舞升平。 但便在这一月之间,便忽有风起云涌之势。 八方英雄豪杰汇聚而来,只为四十年一次的江湖浩劫。 生死二宫重出江湖! 后辈晚生门摩拳擦掌,想要在这浩劫之中脱颖而出! 毕竟生死二宫人数再多,哪里是他们联盟的对手? 十大宗师齐力号召之下,越来越多的门派、世家汇聚于此,共商大事! 在年轻一辈的侠客们看来,浩劫并不是他们所担心的事。令他们皱眉的,是生怕自己在这次浩劫之中捞不到功劳。 若是能杀死那生死二宫之中的人,怕是可以一朝成名天下知,为说不定! 届时,中意美人会投怀送抱,师父会刮目相看,行走江湖也会有个侠名,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能直接位列豪侠榜前百名。 无论走到何处,都有人抱拳恭称一声“大侠”!岂不快哉! 所以各帮各派的年轻精英们甚至都已经结成派别,只等着浩劫到来。 至于师父们的谨慎,担忧。 他们或许心中稍有重视,但是很快被人数的优势给淹没了。 师父掌教们毕竟都老了啊,畏首畏尾,失了锐气也属正常。而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此时,正值暮色,古典大厅中端正的坐着十个人。 十名宗师! 一声惊雷骤然炸响,滚滚之势令人心中骇然。 正坐副座的中年书生长叹道:“时已入冬,而惊雷阵阵,实在妖异啊。” 但却没有人接他的话。 他也无需人来继续说什么。 在座十人都是四十年前那场浩劫过来的人,所以对于浩劫的严重,心知肚明! 大厅中央是一张巨石圆桌。 圆桌上摆放着五张纸,每张纸上都写着一个名字,一个江湖年青一代顶尖俊杰的名字。 “小弥勒”玄然。 年方十六的绝世妖孽,传闻出生之时天有异象。 十多年前,江湖上有一武功极强大盗,在少林寺山下作乱,甚至杀死不少外出伏魔的少林弟子,以至少林方丈玄明亲自出手,在一个冬夜直接将他封堵在死胡同之中。 那大盗竟然破墙,欲要逃跑。 但哪知墙内人家正是孕妇接生之时,大盗面色狰狞,想要以孕妇为要挟,而逃得升天。 玄明为难,施展佛音道:“阿弥陀佛,施主如若放下屠刀,尚能立地成佛”。 但那大盗竟然识破这佛音功夫,而保持着为恶的本心。 两人一时僵持,气氛十分紧张。 便在这时,婴儿呱呱落地,是个男婴! 男婴啼哭三声! 第一声,窗外金光骤起,令人疑是黎明已至。 第二声,那大盗竟然手中屠刀猛然落地,眼色迷茫。 第三声,那婴儿竟然睁眼而笑,小手摊开,掌心赫然是一舍利。大盗彻底跪拜在地,而玄明亦是心神震撼。 待到男婴长成男童,玄明直接亲自下山,将他收入寺内。 因为舍利缘故,他只敢代师收徒,两人同辈。 中年书生忽道:“玄然应该也是宗师了吧?十六岁的宗师...实在是后生可畏啊。” 只是这样的一个人,此时也只是五人之一而已。 第二张纸上则是一白衣飘飘、风度翩翩的青年侠客。 “一花一叶”张逍遥。 年方十九的绝世妖孽,天生道体,几乎已经被列为武当的下任掌教。 武当位列八大正派之一,底蕴异常丰厚。 而张逍遥能以十九岁之龄,确定此位,可见却是天之骄子。 第三张纸。 “小剑魔”白伤。 西山六世家中观星城白家家主庶子。 十二岁出江湖,直至二十岁而未尝一败。 一月之前,与“寒烟”田袅约战,只出一剑,剑锋已抵宗师咽喉。实力深不可测! 第四张纸。 “小剑仙”皇莆映月。 中原六世家中皇莆世家的绝世天才,也是中原四大美人之一,一群老怪物直接调教出来的小怪物。 自创剑道流派封寂流,虽然只悟出三招,但是招招惊艳,极度擅长捕捉敌之欲动而未动之时而一击必杀。 第五张纸 “拘魂”崔侵道。 年仅二十一岁,天龙王庭七小捕头之首,几乎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四大神铺之一。 五张纸,五个江湖年轻一代最优秀的侠客。 这其中的每一个人未来成就,至少都是大宗师,甚至可能更进一步,迈入传奇之境。 但是现在,这五人竟然成了五个饵。 五个连他们自己都被瞒在其中的诱饵! 此时,大厅之中,坐在首座之人微微抬起了头,浓眉大眼,一副天生豪杰模样。 他声音之中带着风雪的肃杀,又有统领群雄的豪爽:“各位,已经看清楚了吧?” “这五人,便是当今一代武林正派之中最优秀的五人!” “他们也正好赶上了四十年一遇的浩劫!这是时代,所赋予他们的使命!” “八臂狂龙”百兽声音淡漠,他早已晋升大宗师,更是闭关多年,若非是浩劫将至,他绝不会踏出襄阳百家后山半步! 耐得住寂寞,才能一朝悟道。 他人只见那一时的辉煌,却不见寂寞梧桐树下多年的苦修。 “生死二宫的目的,我也不多说了,各位也知道。” “四十年,乃是长生宫那些老魔头更换躯体的时间。而醉生梦死宫的那些怪物们,也会出动协助!” “生死二宫,本就是一丘之貉!长生不灭,则大梦不绝!” 众人深知其中厉害,尽是神色肃穆。 长生宫之人可以依靠夺舍,而一直存活,其内力之强,简直骇人听闻。 传说其中最强之人可以达到千年精纯内力。 而醉生梦死宫中人,更是诡异无比,化身百千,根本无人知晓他们的真正身份。 即便百年黄土之后,只需某日长生宫之人一场大梦,他们便会苏醒过来,从黑暗的死亡里返回人世。 实在是恐怖如斯! 百兽继续道:“而在夺舍之前,他们会通过让江湖动荡,而挖掘出真正的顶级天才,然后消磨他们的意志,之后再一举夺舍!” “与其让他们来引起江湖厮杀,不如我们主动出击!” “通过老一辈宗师无法参加的武林大会,来直接选出年轻一代的武林盟主!” “他们要挑最好的,我们就替他们挑好!只看那些老魔头敢不敢来取!” 百兽声色俱厉,猛然拍桌,声带咆哮:“若是敢来,便叫他们有来无回!诸公,还请助我,助江湖正道,一臂之力!” 他猛然抱拳,肃然起立。 而其余九人纷纷站起回礼,眼中尽是悲壮之色。 中年书生忽道:“不知百兄是否清楚,那生死二宫究竟有多少人?” 场中一阵沉默。 良久,百兽缓缓摇头道:“不知!” “但,他们的人数绝对不会超过十人!而在天龙皇庭的,必定只有两人或者四人!” “这一点,我可以完全肯定!” 7.浩劫对浩劫1 腊月已至。 当第一场小雪在幽灵红叶城上方飘扬时,东门门外依然倔强的驻扎着来自南建的商队。 砂糖商会的宫涴已经离去,那紫衣少女第二日天色刚明,便随着耀武镖局的人返程了。 剩下的镖师、或是护卫都是仅会些三脚猫功夫的人物。 有的是被宫莹高额的赏钱所留下的,有的则是心怀着其他目的。 比如说一位“忠心耿耿”的年轻护卫,便是动着一亲芳泽的心思。 毕竟在他看来,一个没了丈夫的美艳寡妇,又是砂糖商会的高层,如果能够追到手,那是何等的成就。 幽灵城中的居民们,也是开始适应这种终日不见阳光,鬼雾笼罩的环境。 人与人之间的道德开始沦丧。 在光照耀不到的地方,丑陋和冰冷一并滋生。 而这一日,夏仁只是牵着一匹黑马,裹着一身黑袍,便出了西门。 他需要去赴约,腊月初五落阳小镇与猛虎四十一的约定。 临行时,他关照了一下家中几人禁止靠近密室,以及叮嘱小乌鸦尽心尽力,让唐静早日苏醒。 那密室越来越诡异,那指甲大小的幽黑洞孔居然在往四处扩张,时不时传来细不可闻的奇诡声响,仿佛从异世界传来,直指人心,令人悚然。 尽管扩张的速度异常缓慢,慢到人眼都无法察觉,但是夏仁却能感觉出来。 这也是他为何决定出行的原因。 早去早回,待到回来之后,便找寻机会细细探查那洞孔的真相,直觉告诉他,那洞孔之后藏着的隐秘,绝对不小。 他随身带着的东西并不多:一把刀,一叠面具,一袋碎银碎金,一个喰喰。 刀是四长老藏宝箱中的刀,那把白云刀纹的湛蓝羊角刀是天工榜排行第十八的羚祭刀,据说乃是一信奉鬼神的游牧民族传承近千年的刀,作为祭祀用途,直至这游牧民族在天龙王庭改朝换代时被歼灭,这把刀也失去了踪迹。 这把刀因为可以被夏仁舞动而不碎裂,所以才被带着。 当然,若是真正提起内力去掰折,后果应该可以想象。 一叠面具,则是直接从“不要脸”一叶莲的黑白之院中拿出来待用的。 不得不称赞一叶莲制作人皮面具的水平,绝对是传奇级别的。 夏仁带上之后,竟然毫无缝隙,即便是对着镜子细看,也是无法分辨真伪,仿佛那张面具便是你的脸。 按理说,这一类面具总归是有破绽的,因为人脸有大有小,有胖有瘦,面具与皮肤贴合的边缘也会有毛躁,尽管这些毛躁可以用头发去遮掩,但若是细细查看,总能发现一些异常。 但这些道理,对于一叶莲的人皮面具统统不适用,她仿佛是能转瞬之间给你换一张脸,无论男人,还是女人。 一袋碎银碎金,则是供路上花销。 喰喰自然是必带的,还是老样子,她尾随在自己身后。 看着那裹着一身黑袍的清秀少年,纵马离去。 城中,一道阴暗拐角处的红色身影忽地露出低低的笑声,骤然抬眼,那双稍带浑浊的美瞳望穿鬼雾,露出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神色。 这人,赫然是血手杜厌。 “小乌鸦看不到脸,一叶莲根本没有脸,不吃人头动不了,唐静醒不来,而那夏词...” “也只有这血手,才能被我梦见啊。” 大红留仙裙的妖艳女子带着迷离的笑,缓缓走在惨白雾气的青瓦石砖上,身形渐渐消失。 出了红叶城西城城门之后,夏仁直接换上一副面具。 顿时从一清秀少年,变成了一个目光有些呆滞的憨厚少年。 漫天飞雪里,点点白羽沾染在他漆黑袍子上,翻滚又滑落。 他不敢运用内力,生怕坐下的黑马承受不住威压,而直接暴毙。 毕竟,他现在可以精准掌控只有两年精纯内力,若是超过这个数额,便会立刻变得无法控制起来。 幸好,还有约莫千年的内力被暂时寄托在鬼阵.三十九迷雾中,作为运行之用。 至于那鬼阵.二十八失忆则几乎无需消耗内力。 因为之前夏家所有人莫名暴毙,所以这位谨慎的新任夏家家主在临走前,又将这道阵法设置在了老位置,即小庭院入口处的花坛里。 在他看来,也许就是因为这一道阵法布置位置巧妙,才使得家人逃过一劫。 所以,在他离别时,两道鬼阵再一次重叠了起来。 当然,支撑鬼阵运转的内力,都是随他心意而动的,若是愿意,他可以随时取回。 两旁白色发出沙沙声,不时倒退,像是屏幕之上突然的跳停,所有光彩变成了雪花,发出颇为奇异的杂音。 雪落,风声从山间万千洞口中穿过,来到山道时,已经成了瘆人的鬼哭狼嚎。 黑马疾驰,狭窄通道冰冷而冻结,两旁斜坡上是或枯或绿的杂树,期间隐隐一闪而过幽绿的瞳孔。 冬日本就天黑的早,尤其是小雪时候。 这条路夏仁走过,他心中算了算,应该再走一段路,便可以到达第一个歇脚的小村子了。 村子名字是记不清了,只是那村民都还算富裕,也算热情。 咔咔... 奇异的缆绳搅动声,在风雪中几乎为不可闻。 细微仿佛山间枯枝断折。 没有任何预兆,夏仁黑袍骤然一翻,纵身从马上跃下,他速度很快,几乎在半空之中便拍了拍马背。 黑马毫无停息,又或者也是预感到了什么,愈发发足狂奔起来。 而便在少年跃下的同时,数道厉芒由上而下,从黑暗里的斜坡呼啸着射出。 轰!轰!轰! 连续数道巨响突兀响起,连初夜风雪声都变淡。 “是军用连弩!” 看着深插在小道上的长逾一米多的粗壮弩箭,夏仁并无任何恐惧,他有的只是奇怪。 便在这一念之间。 巨响此起彼伏,黑色厉芒宛如暴雨一般,接连不断的开始倾泻下来! 在这样的夜色里,在这样的风雪里,在这样的狭窄小道上,连弩伏击基本就是必杀之局! 一箭接着一箭,毫无间断。 斜坡之上的一处空地,是约莫百名穿着轻甲的兵士,带头的则是一位披挂虎头将军甲的白面男子,他是天子之城的宋家空降到东川历练的。 身边的这帮士兵没有少拿好处,各个都拜他做大哥。 即便是今天,从川道驻防军中抽调了八副军用连弩也没人回绝他,甚至主动配合。 而调用的原因则是发现十字王庭的奸细,获取了重要信息,将在今晚返程。而这样的一场大功劳,白面少将军则主动提出要与兄弟们共同分享。 看着兵士们不停的向着黑暗中射击连弩,少将军眼中露出了浑浊而诡异的笑。 8.浩劫对浩劫2 小雪纷扬,重箭落如天崩。 军事连弩的制作更复杂,携带更麻烦,而且受到天龙王庭管制。 小门小派违背不了,强大势力不屑使用。 这样的连弩伏击之下,一般江湖人士在此狭路上只有认命。 但夏仁并非一般江湖人士,尽管他此时的脸庞憨厚,目光有些无神,在人群里甚至无法被人辨识出来。 沿着斜坡,他嘴角带着一丝弧度,黑袍鼓荡,将笔直射来的箭弩击的粉碎。 奔走之间,身形犹如敏捷的猎豹,在黑夜里山林坡道上穿行。 他的动静并不小,也没有刻意隐瞒。 那虎头将军甲的白面少将军很快发现了他的动静,眼睛露出奇异的笑,猛地抬高手臂,手指指向斜坡下黑暗中的某处,道:“他上来了!往这里射!” “遵少将军令!”一名长相颇有些英俊的副官笑着应道,他皮肤细腻,显然至少也富贵人家子弟。 他掉过头,拍掌道:“听到没有,向着坡下往死里射!” 一众士兵虽然平日里油滑,但是自家上级的这些命令还是会听的。八部军用连弩调转方向,火力集中起来。 黑芒闪烁,铺出一张杀戮的网,从上而下射击出去! 在场的士兵们很是自信,这时候即便是一些巨兽,怕是也要殒命于此。 “人早就死了吧?”有个士兵奇道。 “死了,就把他插成刺猬啊!”英俊副官面上浮现出一丝残忍,说实话,今天还是他第一次杀人,只是这兴奋的快感,却怎么也压抑不住。 “继续射,让宋爷看看我们的实力!哈哈!” 一干士兵们顿时眼神一亮,自家老大平日里也不透露姓名,自己一干人也只知道他可能是天子之城空降的权贵子弟。 现在得到副官无意间证实他的“宋”姓,更是兴奋起来。 跟着这位爷,前途可是光明的啊。 “射!!大人没说停,我们就不要停,射成刺猬还不算,我们把他射成肉酱!哈哈!”一个高大的士兵忽的夺过一架军用连弩,冲到坡道出口,将连弩对着下方的黑暗。 整个人宛如高潮一般,一箭接着一箭的爆射出去,动作熟练! “死啊,死啊!”高大士兵哈哈笑着,手中却毫不停歇。 在这江湖纷争的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 谁管他是不是通敌的奸细!大人要他三更死,他就不能活过五更天! 真没想到自己跟着的那位真的姓“宋”,这真是一件喜事啊! 在场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想法,至于山坡下的那个人,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吧? 但那又如何? 只要大人高兴,便是一具尸体,插成刺猬,插成肉酱也无妨! 在场的所有士兵听到“宋”这个字后,都像打了鸡血一般,连英俊副官脸上都浮现出一股春风得意的神色。 只有两个人不是。 一个是“宋”姓的白面将军自己,一个是正随意拨开重箭的夏仁。 “死啊,死啊!哈哈!”高大士兵不时重复着开动军用连弩的动作。 直到一个黑影站在他面前。 连弩此时也骤然爆出黑芒,近距离之下,便是巨兽也会被直接穿体而飞出。 但这样一支重箭却被那黑影随意抓在手上。 崩石穿山的冲击,在他手上顿时消散,仿佛那人抓住的是一根稻草,而不是一支刚刚劲射出的强弩! 高大士兵一愣,忍不住抬眼看去。 那是一张普通的憨厚的脸庞,放在军中就是那种可以被人随意欺负的脸。 这张脸此时正淡淡注视着他。 “为何要对我出手?”夏仁淡淡问道。 “你竟然没有死?...我们可是川道的驻防军!你若是敢惹我们...” 轰! 一团血雾炸开。 夏仁眼神有些阴冷,无论是谁在大半夜遇到这样的莫名伏击,心情都不会很好。 他目光缓缓扫视,这处斜坡的空地上共有约莫百名的轻甲士兵,还有一名将军模样的年轻人。 “你便是领头之人吧,给我一个理由。”夏仁淡淡道,“为何要在此伏击我?” “大胆!睁大你的狗眼,你面前这位可是...”一旁英俊副官跋扈道。 轰! 又是一团血雾,宛如冬日盛开的红梅。 如此近距离之下,已经无需命中率了。 夏仁手掌随意压缩空气,产生的强压气旋便可以直接将人送往地狱。 “最讨厌啰嗦的,轮到你了。”夏仁平静注视着那将军甲的白面年轻人,眼中神色犹如寒冰。 那带头的将军只是沉默片刻,便忽的笑起来,“区区奸细,也敢大放厥词!实在是胆大包天!” “杀了他!” 他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副官的惨状,而是猛然指向坡口处的少年。 蹭蹭蹭! 黑暗里本就无法看到太多,加上人多势众。 一干士兵们顿时拔刀,从四面冲上,围攻中央那人!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这位新任的夏家家主最不害怕的便是近战。 寒刀映雪光,刀光闪烁,人头涌动。 “杀了他!” “他就一个人!” 轰然一声! 一切却又复归寂静。 黑袍少年从浓稠的血雾里走出,迎着漫天的夜雪,一步一步走到白面少将军面前。 他忽的眼睛微微眯起,因为眼前的这个人瞳孔里竟然没有丝毫的恐惧。 “你多大了?”少将军似乎并不恐惧自己接下来的命运,而是突兀地问出个问题。 “我觉得你该猜猜自己还能活多久。” “十六岁吧?”少将军自言自语着,“真是令人惊讶的年龄。” 下一刻,他骤然拔出腰间悬挂的佩刀,自杀一般的斩向面前的少年,便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很快尸骨无存。 数分钟后,小道上再次响起马蹄声。 大头少女拾阶而上,飘荡的血雾很快化作殷红漩涡,向她聚集而去。 血雾化作灰色气息,呈蛇状在她皮肤之下游窜。很快与原本便蛰伏在她体内的灰色气息,纠缠起来,化作一个整体。 夏仁静等了片刻,却依然没有得到可以吸取能点的提示。 看来面前这一干士兵的本身实力太过低微... 又或者说其实灰色气息的产生数量,是由死去敌人的层次决定的。 他盘膝静坐了一会,试图缕清这一次伏击的前因后果,却是发现毫无头绪。 唯一的线索,也许便是那身着将军甲的白面少将军,在见到自己时眼中的疯狂和诡异,与那个奇怪的问题。 那神色似曾相识。 似乎,在诗心岛上遇见的那位凛冬会的神秘会长,也是这幅模样。 待得喰喰恢复过来之后,他便直接收敛内气,与自家十三姨共乘一匹马,一前一后继续纵马奔驰,喰喰体娇,两人倒也不拥挤。 期间,他闭目刻意去聆听周围的动静,却是唯独风雪声、树林枝断声、小兽幽鸣之声,再无其他异常。 又过了一段时辰,小村的地界牌出现。 夏仁从马上一跃而下,与十三姨分开,先后入了村。 9.浩劫对浩劫3 风雪渐浓。 来客推开厚重木门,裹着黑袍踏入了客栈,顿时大厅温度冷了几分。 这位面色有些憨厚的年轻人很快反手将门关上,轻轻掸去袍子上的白羽雪尘,抬眼看了看并不算大的客栈大堂。 九张四方黄木桌,呈横三纵三的方式摆放着。 小村中来人本就不多,这样的客栈已经算颇具规模了。 更何况,绝大部分情况下,桌子是不会坐满的,除非遇见了来往商队以及随行镖师。 只是这样的情况并不适用于现在。 夏仁眼睛微微有些眯起。 门外的冰冷空气都仿佛远去了,客栈大堂之中竟然弥漫着一股温暖的香风,是胭脂香! 九张桌子坐着九个人,九个白衣美人,肤如凝脂,体态婀娜。绫罗长衫包裹娇体,将令人血脉喷张的曲线彻底勾勒出来。 衣衫领口呈倒尖,而露出颈部雪白皮肤,以及若隐若现的诱人深沟。 九个美人,面目含春。 在如此的冬夜,能坐拥这样的九个美人,怕是处处都是春意,又何惧窗外严寒? 随意从口袋中扔出一粒碎银子,夏仁淡淡道:“掌柜,一间厢房。让小二准备些酒菜,我稍后下来。” 掌柜是个额头有些皱纹的圆滑老人,这时却是不接银子,他的眼神时不时向着那边的九张桌子看去。 “怎么?开着门却不做生意吗?”夏仁声音有些冷了下来。 老人也不答话,一时僵在那里。 便在这时,大堂通往二楼厢房的楼梯上传来脚步声,那脚步声由远而近,一个转折之后,夏仁看清了来人模样。 白衣翩翩的英俊男子,但面色上却带着一丝邪气。 右手食指戴着一枚青玉戒指,青玉光泽流转,其间翠烟缭绕,一看便非凡品。 刺啦一声。 邪气男子手中纸扇忽的展开。 他轻轻扇了几下,扇面上是一副百美图,各个美人妩媚多姿,宛如便在眼前。 “客栈,我已经包了!”邪气男子冷冷道。 夏仁眉头皱起,声音更冷:“所以?” “所以你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今晚这里是属于我与我的美人们的极乐之地。” 夏仁却是根本就不理睬他,直接将碎银子放在柜台上,然后打了个哈欠,走上楼梯,向着厢房方向而去,像是丝毫没有顾忌到楼梯口还站着那邪气男子。 而后者的面色却越来越沉。 便在这时,一声柔和的女声打破了这有些压抑的气氛。 “夏易!” 那九张桌子靠里坐着的一个白衣少女忽的起身,她面庞清纯,宛如出水芙蓉,令人生怜。 夏仁身形微微停顿,因为这声音有些熟悉。 他回头一看,居然是之前在凛冬会所见的夏樱。 而夏易应该是这张面孔真正主人的名字。 “你眼前这位是欧阳世家的宗师,欧阳不休公子。你赶紧赔礼道歉,然后离开这里罢。”夏樱道。 “公子大人有大量,不会和你计较的。” 但她话音刚落,那邪气男子面容之上却露出了些颇有兴趣之意,“听说夏家被白雾笼罩,你和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欧阳不休出现于此,其实是有三个目的。 其一,西山六世家每隔五年轮换一次红桃仙人叶,而过了这个冬天,便是轮到欧阳家了。听闻夏家红叶城被奇异雾气笼罩,他不放心,特来查看。 其二,在此等待陌上剑社那位美人剑客宗师“寒烟”田袅,那一位虽然年过三十,但是风韵犹存,饱满如多汁蜜桃,那可人的面庞常常出现在自己春梦里。 一月之前,她刚刚被观星城那不讨喜的庶子击败,正处于情感低谷期,自己出现在此,未尝没有机会。 听说她还有位徒弟沦陷在红叶城中,未曾能够出城。正好两人可以一同前去查看。 其三,便是准备在红叶城事了后,汇同“寒烟”田袅,一起前往襄阳城,共商浩劫大事。 换做平日,他是根本不屑于和这样一个普通的世家弟子多说一句话,只是此时这样的弟子却是从红叶城而来,带着他所需要知道的秘密,那就另当别论了。 “说出红叶城中发生的事情,我允许你从这里活着离开。”欧阳不休昂着头,神色之间邪气凌然。 “公子,请饶过夏易吧!”白衣清纯少女忽的走过来,站在夏仁身侧,向着台阶上的邪气男子请求道。 她站的距离夏仁很近,雪白绫罗长袖甚至可以触碰到夏仁的手臂,一股暖香也随之浮现。 她的表情有些压抑着的焦急,隐藏着一股浓浓的关心。 欧阳不休脸色不变,只是瞳孔之中的阴霾却一闪而过,“樱樱,你和他很熟吗?” 夏樱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面色带着潮红道:“他是我哥哥。” “哥哥!...哥哥?”欧阳不休冷哼一声,突然大笑起来,“当时你吃下仙丹,与我共赴极乐时,可不曾说出你有这么一个哥哥。” 夏樱有一丝慌乱,瞳孔之中,奇异的混浊之色慢慢渲开。 她声若黄鹂,轻柔道:“是认的哥哥,所以不曾告诉公子。” 收藏女子遇到情人,而出口为之求情。 此乃是欧阳不休的头等忌讳。 啪! 他手中纸扇猛然合拢,英俊邪气的面容有些扭曲起来。 见到屋内这般剑拔弩张的情形,柜台老人慌慌张张的矮着身子从门口溜了出去,他身形佝偻,加上穿着朴素,倒是也不曾有人注意。 更勿用谈去注意他低头之间,瞳孔之中也是同样的混浊。 而此时,客栈大堂黄木四方桌坐着的另外八名女子,则是露出了看戏的笑容,在她们看来,这夏樱应该是完了,毕竟还是年轻,不知道公子的喜恶。 公子本就尝个新鲜,而现在又遇到这样的事情... 一个瓜子脸少女忽的羞羞笑了起来,上一次似乎是公子当着那之前情人的面,与他的藏品交合,最后将两人一并送去了地狱。 这一次,也不例外吧? 这样也好,少了个人,那么公子每个月也许就能够多抽出点时间来陪自己了。 想到这里,瓜子脸少女竟然觉得双腿之间有些潮湿,不禁发出一声低吟,扭捏的摩擦了下大腿。 欧阳不休作为欧阳家不世出的天才,还未继承家主之位,便已晋升宗师,自然是有值得骄傲的资本的。 此时,他扭曲面孔被强硬的变成了笑意。 既然收藏品不干不净,那么便销毁掉吧!何况这夏樱原本就不是完璧之体! 想到这里,他心中彻底被欲求淹没。 江湖行事,原本便是要小心谨慎,但这两人一人是自己的收藏品,一人是夏家的小弟子,何况自己的八美还坐在大堂之中,能有什么意外? 所以,欧阳不休觉得此时此刻他便是皇帝,可以为所欲为。 只是,如果他真的知道此时在梯口与自己对峙的两人究竟是何等身份,怕是会转身便逃。 醉生梦死宫的梦中人! 与举手抬足间覆灭三明山,无意之间屠灭夏家,身怀近乎两千年内力的怪物! 这两人,岂是他可以招惹? 可惜,他并不知道。 江湖上,本就有这些那些的可惜,只是人若是死了,可惜也便成了可叹了。 再过几年,也就淡了。 10.浩劫对浩劫4 欧阳不休直接出手了。 金属扇架之中数道利刃骤然伸出,一共九刃,长约双指。 那剑刃顶端颇为奇特,并非单尖,而是微微岔开,像是毒蛇吐信,却也带着幽幽红色光泽,显然是有萃着不知名的毒素。 九刃,十八尖在邪气男子手上化作一道边缘玫瑰色的银色轨迹,轨迹尽头是那憨厚少年的脖子,一股淡淡的腥风随之而起,令人为之晕眩。 便在这轨迹行至半道时,速度却猛然上提,比之前快了一倍不止。 夏仁不躲不避。 而扇刃则是在他面孔前忽的停了下来,扇身猛地合上。 一股瑰红色气体直接从扇顶喷射出来。 这气体并非剧毒,而是一种可以打乱人体内气川运行的强力催情药。 若是对上敌人,此药可以令对方心猿意马,气息紊乱。 若是遇上自己想要的收藏品,则可以直接用药将之拿下,便是就地行事也无不可。 欧阳不休不杀他,不是想要放过他!而是为了寻求更大刺激! 下一刻,他不再去看那憨厚少年,而是转头看向少年身边的白衣清纯少女,嘴边笑容邪魅而扭曲,他扔出一颗桃红色药丸道:“恩赐你一枚仙人丹,你吃了,我便放了他。” 但那丹药却在半空之中被拦截了下来。 那只手随意将之捏成粉末,然后继而化掌为拳,一拳轰出。 “找死!”欧阳不休面上笑容顿时消失。 扇刃再次展开,此次却带着无双的凌厉锋芒,连四周空气都在震撼,颤抖。 九刃十八尖,化作九只毒蛇,蛰伏已久却终在此时突然跃出,扑向面前这不知好歹的夏家小子。 而客栈大堂之中的八名婀娜的白衣女子,则捂袖笑了起来。 江湖之上,胆敢违逆宗师之意的小子,简直就是找死啊! 说是初生牛犊呢,还是不知天高地厚呢? 夏仁面无表情,他的拳还在半空飞着。 那拳速度并不快,甚至可以让欧阳不休清楚的看到轨迹。 实在是弱啊! 这位欧阳家的宗师心中不屑之色更浓,虽然不清楚为什么这夏家小子没有受到自己扇中气体的影响,但是一切结束了! 轰! 没有任何预兆,那慢悠悠飞着的拳忽的化作一道惊天的白光,光芒威势不可抵挡,拳风之间隐隐雷声炸响。 空气几乎是瞬间塌陷了。 只是一刹那之间,只来得及欧阳不休产生一丝疑问。 “怎么会...突然这么快?” 拳未至,而凌厉白光已经穿过了宗师的头颅。 扑! 一声轻轻爆响,头颅炸开。 那邪魅白衣男子已经成了具无头尸体,他手中的奇门兵器扇刃才刚刚行完一半路程。 一切仅仅发生在数念之间。 “这才是半道加速!”夏仁嗤笑一声,随意一脚踢开面前的欧阳家宗师。 大厅之中的白衣女子们则是愣住了,根本无法反应。 待到反应过来,则是分成了两派。 一派以一个性感女子为首,长剑出鞘,五人呈箭矢阵型。 “杀了他,为公子报仇!” 另一派则是一个眼神有些内敛的文静女子,她悄悄矮下身子,打了个撤退的手势,便向客栈门边而去。 五柄长剑,五道寒光! 发出五声叮叮的金属响声。 那是优质纯钢长剑剑身碎裂的声音。 “真是...飞蛾扑火啊。”夏仁轻轻叹了口气。 五团血雾在他身边再次炸开。 动荡诀配合着时刻准备着外泄的千年精纯内力,哪怕是余威也不是这些女子能够承受的。 他甚至无需动手,只是站在那里,便足以用气劲杀死对他进行攻击的人了! 另一边,白衣文静女子等三人已经到了门边。 “怎么回事,门怎么开不了了?” “姐姐...好像...好像被人上锁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白衣文静女子面露恐惧,手中长剑化作厉芒斩向木门,但仅仅是没入了厚木中些微,却再也无法推进。 连续数剑,除了给木门添加一些深浅不一的剑痕,却再无他用。 显然这是几位连内力都未曾修炼出。 其实即便他们修炼出了内力,也是无用,因为这件并不算太大的客栈,早已经被几条粗锁链紧紧捆住。 四周堆满了柴火。 尽管雪天点火不易,但是大批量的火油却是足够了。 原本佝偻身躯的圆滑老人,此时面无表情的将火折扔向淋湿了火油的柴火。 顿时黑暗里亮起一道耀目的火圈,炽熊熊的宛如火焰巨兽张开了大口,吞噬向这坐落在小村之中的唯一客栈。 夏仁此时回头静静看着身边的清纯少女,两人初见之时似乎是在夏家的小灌木丛中吧? 她为了让自己躲过搜捕,而跨坐在自己腰间,后来又好意的介绍自己进入了凛冬会。 虽说这些帮助自己其实并不需要,但也算是善意。 对自己抱有善意的人,他一向还以善意。 尽管今天她的表现有些奇怪,似乎是故意想借欧阳不休的手来杀了自己。 所以,他微笑道:“你可以走了,我们之间的交情也一笔勾销。” 客栈外的大火已经从缝隙渗入了浓烟,一边的三位白衣少女慌张的四处寻找出口,却是根本无法走出。 只是这慌张的神色,却无法从夏仁或者他身侧的白衣清纯少女身上看出。 夏樱笑道:“没有勾销。” “哦?”夏仁奇道,在他看来,应当是这被称呼为夏易的少年与她之间还有未了的事情吧。 只是他也没兴趣知道,所以他转身要离开。 “我欠你一壶酒。”夏樱嘴角勾起了诡异的笑容,“而我最不喜欢欠的就是酒,所以说吧,你想要什么回报。” “一壶酒?”夏仁疑惑的回过头,他心中隐隐有些奇异的感觉。 两人四目相对。 夏樱忽的妩媚一笑道:“想要上我吗?我们出去后找一处地方,随你任意妄为都可以。或者...干脆在这里,也许会更刺激!” 她清纯的脸庞露出渴求的神色,眼中娇艳欲滴,双腿轻轻磨蹭着。 而她的手已经在解开白衫上的系带了。 “你不是夏樱!”夏仁忽的明悟。 “你也不是夏易!彼此彼此。”夏樱的笑容愈发迷离,她身上包裹的衣衫已经全部褪去,露出其中丰满迷人的胴体,宛如初长成的多汁蜜桃。 “来呀!”她轻轻招手,声音挠人,“一壶酒,换一场春梦,你不亏呀。” 夏仁脑海里忽的闪过之前诗心岛上那神秘凛冬会会长,以及刚刚伏击自己的诡异少将军。 因为他并不知晓生死二宫的存在,所以无法做出猜测。 “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夏樱笑道:“以后你会知道的,以后我们两人会有漫长的时间在一起喝酒。到时候我慢慢和你说,但那时候你也不会想听了,是吧?” “你的身体,你的天赋,真是完美!” 话音刚落,她那娇柔迷人的身体便如蛇一般缠上了面前的少年,火光里,她双颊红艳,愈发迷人。 “来,上我啊,公子!” 银铃般的娇笑声之后,是轰然炸开的血雾。 “既然你已不是夏樱,又不肯说出真相,那么便死吧。”夏仁神色冰冷,他感觉自己似乎被卷入了一个大麻烦之中。 而这似乎才是刚刚开始。 头疼的揉了揉额头,他瞳孔中映照窗外攀爬而起的火蛇。 11.浩劫对浩劫5 客栈为木制,火势蔓延很快。 三名仅存的白衣美女重重咳嗽着,滚滚呛人浓烟里,强烈的晕眩感让她们只能勉强提剑,去刺柜台后面的窗户。 油纸不堪剑锋,破开道口子,露出远方的风雪暗夜。 文静女子眼中一亮,使出全身力气向着窗户跃去。 只要冲出去,哪怕身上燃着些火焰,也会很快被冰雪覆灭。 刺啦一声,木窗上的油纸露出更大的口子,也露出了三道臂粗的锁链,锁链绷紧,封堵住了原本就并不宽大的窗口。 “怎么会...”文静女子眼前一黑,身子软软倒向一边,她还隐约存在一些意识,眼前的火光里,一道身影越来越近。 那身影微微蹲下,轻声问道:“需要帮忙吗?” “郎君...郎君救我。”文静女子说话已经含糊不清了,她的样子其实很美,毕竟能够被一位宗师收藏的女子都是千里挑一的。 此时衣衫凌乱,更显一股特别的美艳。 “嗯,别担心,我送你去见他。”夏仁站起身,燃烧客栈里很快爆起三团血雾,血液在高温下升腾起来,满屋猩红。 而在这时,横梁终于失去平衡而砸落下来,客栈失去了支撑,也开始崩塌。 数十根燃火巨木、圆柱从空而降。 那道身影却熟视无睹,他静静拎起放在一边桌上的黑袍,轻轻掸了掸上面的尘土。 早些时候雪花融化浸湿的地方,已经被这大火的温度烘干了,而变得暖暖的。 他一边走向燃烧的大门,一边将黑袍再次包裹在身上。 火木刚刚落到他身边,便化为碎片而四处滑落。 滚滚黑烟则似乎被无形气罩遮挡住,丝毫无法近身。 他行至门前,只是随手一弹,那滚烫灼热的铁链便崩断开来。 当迈出屋子时候,身后火光冲天而起,巨大声响里,客栈已不复存在。 此时客栈外居然围满了人影,都是小村的村民,有大有小,有老有少。 火光里,他们神色冰冷而带着恐惧。 夏仁随手将黑袍的帽兜带上,遮住面孔,所到之处,也无人敢阻拦,只是带着一股愤恨惊悚的目光向两边让开。 “坏...”一个小孩刚出声,便被捂住嘴巴,拖了回去。 村民的想法很简单,能够逃出来的必定就是纵火犯,这样的想法很合乎情理,毕竟有谁会把自己一起烧死? 夏仁刚刚走出两步,忽的想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那边是今晚睡哪?吃什么? 距离下一个落脚地点至少还有大半日的路程,便是连夜赶路也是赶不到的。 他并不喜欢折磨自己,勉强自己。 于是又回过头,淡淡道:“给我安排村中最好的屋子,再准备最好的美食!下毒没关系,别影响口味!” 回应他的是沉默。 夏仁冷哼一声,随手一拳向远处轰出,空气里宛如惊雷炸响,无形龙卷气旋顿时形成,将半空零落的小雪轰出一圈虚无,宛如空旷的隧道。 轰! 村子入口一颗高数十米,四人环抱的巨树底部被击穿,露出一个人头大小的口子,很快裂缝向四方蔓延。巨树吱嘎一声,向一边倾倒,重重坠地。 夏仁眼角不可察觉的抽了抽,因为他瞄准的是旁边隔着十来米的那棵树,但幸好效果一样。 “现在,可以安排了吗?” 人群面色更为惊恐,都回头看向了一个已经有些白发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虽然惶恐,但还是走出来道:“大侠,村子最好的屋子便是这间客栈了...” “嗯?”夏仁重重哼了声。 “啊!还有黄老爷家,但那是他私人府邸,我们也做不了主啊。”中年人慌忙道。 “带我去。”夏仁淡淡道。 数分钟后,村子错落矮屋群里出现了一幢较为别致的小楼。 小楼靠山临水,还有庭院围墙,中间做着简单而别致的园林。 夏仁敲了敲门,没人应。 便直接一掌破门而入。 这时一个穿着灰衣的壮汉从屋内跑出,口中怒骂着:“谁敢闯黄老爷府邸,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他脚步稳健,随手抄着把鬼头刀,显然是个练家子。 三四个仆人则是紧跟在他身后,面色不善。 而楼顶的窗户也打开了,一个有些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是村里的泥腿子吧,抓起闹事的人,让他们凑钱赎人修门。还有上个月的地租也要一并都交上来!” “这一次,便是让他们把客栈卖了,也要交!” “凑钱开什么客栈,真是一群没有脑子的泥腿子!” 窗户里隐隐传来女子的娇喘,“老爷,继续嘛,这些人不值得我们生气。” 夏仁随手一拳向着屋檐处轰去,拳气爆响,席卷如狂风! 顿时那二楼的东南角被轰飞,像被某个怪物吞吃了一口,露出其中惊慌失措的肚兜美妇与赤身奸商模样男子。 少年不禁点点头,这一拳没有那么歪,不过也许是距离较近的缘故也未可知。 那正欲上来问罪的门内护卫,也顿时止住了脚步,像看怪物一般看着这有些憨厚的年轻人。 “好了,谢谢你的带路。”夏仁随手从袋子捏出较大的碎金子,回身扔给带路中年人。 数十分钟后,吃饱喝足的少年终于躺在了软软的床上,他憨厚的脸上露出满意之色。 连日赶路,一股困意终于涌来。 他打了个哈欠,便要入睡。 而静夜里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那声音从四面传来,很难让人不睁眼。 “还让不让人睡觉!”夏仁猛地睁眼,接着微弱的光,石板地面上此时居然爬行着数条头部扁平的斑斓长蛇,不知从何而来,一看便都是剧毒之蛇。 “真是见鬼!”夏仁回忆着今天发生的事情,自从出了红叶城,先是遇到士兵伏击,又是遇到欧阳家的宗师,找了个住处,却又是半夜游入毒蛇。 随手解决了毒蛇,他再次钻入被窝,蒙上了被子。 没过多久,又是一声渐增的呼啸声从高处落下,那呼啸声越来越近。 短短数秒便令人耳膜震响。 喀拉一声。 屋顶被击穿,一颗巨石从天而降,砸在了夏仁头侧。 若是刚刚他未曾正好辗转侧身,那石头应该会和他脸部面对面的撞上。 门外忽的传来村民们惊恐的呼声:“雪崩了!山塌了!是山老爷发怒了!” 山石夹杂着泥土,从山村背靠的那座大山上滚滚而下,声势浩然! 那座已经被小雪覆盖的高峰,宛如巨兽起身,将背脊上的一切全部向着这个小村倾泻而来。 自然之威,岂是人力可以匹敌? 夏仁则是一副无语的神色,惊坐而起,看着窗外黑暗里那转瞬便至的白色泥石流。 这算什么? 死神来了? 12.浩劫对浩劫6 夏仁心中生出一丝恼火,如果是死神惹事,那便屠神! 他刚一起身,混杂着泥土山石的冰雪已经压落,这间小村中颇算豪华的住宅便被彻底淹没。 冰雪泥石流其势不减,依然向着村中方向汹涌而去,似乎要将这座坐落在西方的无名小村彻底吞掉才罢休。 十多分钟后,原本错落有致的村中屋舍已经彻底被摧毁。 白雪、巨岩、泥土的混杂物将此地覆盖,而隐约依然有半截屋顶裸露在平面之上,只是其中已经静无声息。 安静,唯独风雪声依旧。 直到某处突然传来轻微的咔擦声,那声响像是严冰裂开。 很快,那裂响越来越频繁,一声巨响之后,黑袍身影从泥石之下的跃出,他双足缓缓站立在这片已经被淹没,而陷入墓地死寂般的小村上方。 “十三姨?”他提高声音。 声音在风雪里稍稍扩散,却很快消失在呼啸风雪中。 黑袍身影皱眉,静静感受着四处的变化,冰雪泥石之中似乎还存在着呼吸的迹象。 他纵身跃至,每到一处,便是直接一拳轰开坚硬泥石表面,然后收敛内力,探手将被掩埋的人拉出。 一连几次,却都是村民。 夏仁心中第一次产生了焦急的感觉。 喰喰不仅是他的家人,更是获得能点的重要物品。 正常来说,她尾随在自己身后,是肯定无事的。 但此次外出,情况实在诡异,所遇之事根本无法用常理解释,尽皆是一副“死神来了”的既视感。 嗖! 一道黑影忽的从山上奔下。 空气里响起急促的锐物穿梭声。 夏仁皱了皱眉,一手抓向面前的黑暗,手掌震动了下,一股冰凉之感传来。 那是绑带着信纸的飞镖,飞镖很是普通,不过是小镇上寻常铁匠即可以打造的那种,或者说武器店铺中也能买到。 他没看信纸,而是整个人提力纵身而起。 脚下爆响,白烟腾飞,他人已经在十数米之外。 连续几个起落,便赶到那黑影面前。 既然有人在,看什么传信?直接抓住,当面询问不就好了吗? “你是...”夏仁语气冰冷,他此时的心情很不好。 但他话音刚落,面前那名面貌普通至极的男子便露出诡异笑容,那浑浊的瞳孔似笑非笑的看了眼面前少年。 紧接着他口中渗出一股墨绿色血液,带着令人恶心的腥臭味道。 他竟已服毒自杀! 人死软倒在地,面部全然变得惨绿,手臂中经络也化作一道道绿色的粗线,在皮肤下清晰可见。 对于那诡异的笑容,夏仁已经是很熟悉了,他心中有些明了。 这一路上与自己作对的,似乎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这个熟悉的神情,但若是他们不跳出来,自己是怎么猜也猜不到的! 现在这局面有些被动啊!他轻轻叹了口气,无奈的打开手中的纸条。 纸条上只有很简单的一句话:欲救喰喰,风雪山神庙。 “风雪山神庙?”夏仁一愣,这一路的地图他早已记下,在这小村偏北的群山之间似乎是标志着有这样的一个庙宇。 但仅仅只是画了个庙的轮廓,而未曾写明名字。 这种小村附近的山神庙,其实很是正常,多为村民所立,所求无非风调雨顺、平安发财等一类事情。 此时山道早被淹没,根本无路可走。 夏仁沉思半响,便决定还是前去,毕竟喰喰对于他来说确实很重要,于情于理都不该弃之不顾。 既已决定,他顿时提起内力,大跨步向着记忆中地图上标注的方向而去,每一步落下,山间便是传来一声重响。 期间竟然又引发了一次小型雪崩,以及两次山体塌陷。 小雪簌簌。 独自一人的黑袍身影缓缓站立到这处高地上,地势并不平缓,即便是被冰雪覆盖着,但也依然可见其下的台阶早已破碎不堪。 这种程度,甚至不能用年久失修来形容,而是根本无人前来! 山风鬼哭狼嚎,行迹被雪所带,化作一条条奇异的白蛇,在来客周身缠绕不休。 来客紧了紧黑袍,抬眼望向面前的景象。 破败! 似乎只有这个词能形容面前的庙宇了。 平日里更本不像有村民前来祭拜的模样,倒有些像是前朝时候便修建的庙宇,至今还未塌陷,已经是奇迹了。 庙门前倒是栽植着几颗槐树,将森森之影投入到入庙的风雪道路上。 来客便是踩着这树影缓缓前行,而之前呼啸的风雪到了此处也小了下来。 当推开庙门的一瞬,风雪声竟然彻底消失了,即便以夏仁的敏锐感觉,也无法听到一丝动静。 这一步,便仿佛是到了另一个世界。 如同他想象的一般,庙中蛛网密布,中央的神像明显是副女子模样,但是面容却模糊不清,只是低眉顺目的样子,还是能给人一种和蔼慈悲的感觉。 只是这神像却并非青铜黄铜所铸,而是类似于掺杂着其他什么材质的白银所造,晃着白森森的光。 尤其是在神像前供人叩拜的蒲团边,还烧着篝火。 火光里,那带上了红色的白,更是令人有种不祥的预感。 “爸爸,有人来了!”篝火边的小女孩忙往一个行客打扮的中年壮汉身边靠去。 壮汉双目有神,背后插着一把巴掌宽厚的巨剑,他盘膝而坐,当庙门打开时,他正掰断一根木枝,而投向火中。 篝火上坐着一副简制的铁架,架子上被铁条贯穿的山间松鸡正噼哩噼哩的发出油响。 壮汉从腰间的绿兜里拈出一把香料,细细揉搓着,均匀的撒到松鸡上。 一股异香顿时充斥在这破旧的庙宇里。 如此寒冷的风雪之夜,有火,有食物,有庇护之所,岂不是应该让人感到温暖? “能够一同躲避风雪而齐聚于此,也是缘分。”壮汉抬起头,看向门前刚刚走入的黑袍少年,“过来坐坐吧,这儿暖和。” 他的脸庞一半被火光照耀的通明,另一半却在黑暗里而看不清晰。 而他怀里的小女孩则是害羞的伏着,似乎很是怕生。 只是微微露出的额头,却现出一股极浓的惨白色。 对于惨白这种颜色,夏仁是熟悉的很,毕竟他身体里还有那么两只同样颜色的手,天天不知在舞个什么鬼。 13.浩劫对浩劫7 蛛网密布的破败庙宇。 空气被篝火的灼热烧的有些扭曲,点点黑色柴火灰烬不时升腾起来。 夏仁也不客气,走近两人便盘腿坐下。 到了近处,少年才发现那背巨剑的壮汉面部表情有些呆滞,他的瞳孔似乎一直保持着炯炯有神的状态,唇边带着一丝生硬拉出的弧度。 似乎是笑。 “呼呼...”夏仁就着篝火搓了搓手,笑道,“这大雪封山的天气,四周又荒无人烟,兄台能够路过此处还真是不容易啊。” 壮汉眼睛眨都不眨,始终维持着有神的状态,仔细去看便能够发现他的眼珠稍有凸出。 他并不回答,只是认真的转动着铁条。 烧烤已经到了最后时刻,所有的调味都需要在这短短一分钟内完成。 夏仁也不着急,打了个哈欠,静静坐在他对面。 他目光好奇的投向壮汉怀里,那里正窝着害羞的白衣小女孩,衣服款式有些陈旧,像是睡衣,衣角绣着些鬼画符一般的图案。 少年眼睛微微眯起,那图案似乎有些像符咒,便如某个跳大神的道士手持朱砂笔给一笔勾勒出来的。 “你家女儿挺怕生啊。”夏仁有一茬没一茬的闲聊着。 壮汉依然沉默不言,只是他翻动铁条的速度越来越快,像是有些急躁,他的眼睛也越瞪越大。 “长夜漫漫,兄台慢慢来。”夏仁不急不慢道。 “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那背负巨剑的壮汉却似乎很着急,额头渗出了汗珠,一个劲的喃喃着:“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他越来越着急,手上动作也越来越快。 扑! 一声轻响,壮汉左边眼珠忽的弹了出来,落到篝火里,在柴火的灰烬中翻滚了两圈。 所到之处,眼珠散发出阴寒之气,周边火焰竟然熄灭了一大半。 “还没入味,还差一点,还差一点...” 那壮汉竟然丝毫没有因为一颗眼珠弹出而急躁,他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面前的这只被拔了毛的松鸡上。 那空洞眼眶,失去了眼珠,竟然没有流出一丝血液。 很快那壮汉的右眼也弹了出来。 篝火彻底熄灭。 整个破败庙宇里一片黑暗,冰寒之气也开始滋生出来。 “来,吃一只烤松鸡。”双目空洞的壮汉一把抓起滚烫的铁条,递向对面的黑袍少年。 他的声音带着混乱的杂音,像是压抑着种种怪异嘶吼。 吱嘎... 便在这时,破败庙宇的木门忽的又打开了。 一个猎人打扮的精壮青年小心的推开门,抬头往里看了看,他目光里却见一个背负巨剑的壮汉,与裹着黑袍的少年相对而坐。 壮汉双目极度有神,而黑袍少年却显得憨厚。 烈焰骤然蹿起,妖艳的吐着火舌,不时舔着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第二只松鸡。 就在开门的那一瞬间,原本阴冷的庙宇竟然忽又亮了起来。 “能够一同躲避风雪而齐聚于此,也是缘分。”壮汉抬起头,看向门前刚刚走入的猎户,“过来坐坐吧,这儿暖和。” 他的声音、语调,居然与之前一般无二!而掉落的眼珠也不知何时回到了眼眶之中。 猎户也不客气,径直走来,用腿踢了踢裹着黑袍的少年道:“劳驾,往旁边坐坐。” 然后也不管这憨厚少年,便一屁股坐下,将手中的劈刀和长弓重重拍在石板上,石板冰凉,且有着陈旧的裂缝,缝隙之间隐隐现出暗红色,仔细去看,像是凝结的血液。 猎户是个粗汉,显然没有注意这些,他手掌摊平,放到烤架上感受着热气,深深嗅了口气道:“真香。” 睁开眼,猎户笑道:“几位是一起的?” 负剑壮汉并不理他,而是死死盯着手中铁条,专心烤着第二只松鸡。 藏在他怀里的小姑娘,害羞的不肯抬头。 黑袍少年淡淡道:“不是,我也是个过客。” 猎户“哼”了一声,眼珠咕噜噜转着,瞅见憨厚少年手上正握着一只烤好的松鸡而迟迟未动,忽的伸出大手道:“这么冷的天,怎么还不吃啊,不如给我咬一口吧。我可是饿坏了。” “这大雪天的,把路给堵死了,只能向南来,没想到也是运气,还能半路碰到个庙。” “遇到两位也是缘分啊,啊哈哈!” 猎户一边笑着,一边直接夺过松鸡。 “你要吃?”夏仁奇道。 那负剑壮汉也猛地抬头,脖子诡异的折出一个角度,像是被人扭断了一般,双瞳紧紧盯着他。 “那当然,格老子的,饿死我了!你们是不知道这外面有多冷!”猎户张口就咬,一口扯下一大块肉,“好香!” 负剑壮汉眼中露出一股贪婪之色,他怀中的小女孩也微微抬起了头,那双瞳孔里的神情居然与壮汉一般无二,都是极度的贪婪。 多吃一点,多吃一点... “嗝...好饱!”很快,猎户已经将铁条窜着的松鸡解决了,他腹部也微微拱了起来。 随意用手擦了擦嘴上的油渍。 忽然,他眼中现出惊恐之色,那一双有着干燥裂痕的厚唇居然粘合在了一起,而没有半点缝隙! 很快那突出在外的唇边也慢慢变得光滑,而嘴这个器官则是彻底消失了,只剩下密封其中的牙齿在“得得得”的响着。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只能用眼神的惊恐来传达! 猎户猛然挣扎着起身,疯狂的向着门外奔去,只是才走了两步,便传来清脆的骨折声。 这精壮的汉子瘫倒在地,眼睛刚闭上,便也如同被胶水黏住,再也无法张开,很快眼缝越来越淡,终于变得圆滑起来。 但夏仁能清楚感受到其中的两颗眼珠依然在转着,频率很快。 短短数秒的时间里,猎户的耳朵融化了,耳洞闭合起来。鼻子掉落了,鼻孔也闭合了起来...不知名冷风从角落吹来,有些凌乱和油腻的头发也被直接吹落了。 他的身体开始慢慢融化,化作一团混杂着油脂、碎骨以及血液的混浊液体,这些液体被一股诡异的力量推动着,慢慢包住了他整个头颅。 宛如可口的奶油。 而那头颅早已经成了一个光滑的大肉球。 可是,即便如此,肉球内的眼珠,牙齿居然还在动! 白衣小女孩身形晃动,下一秒已经出现在了大肉球面前,一张宛如巨蟒般的血盆大口,直接将肉球吞下。 然后她缓缓回头,一双只有血洞的眼眶,死死盯向黑袍少年。 14.浩劫对浩劫8 刚刚吞下那么大的肉球,居然未曾令她的肚皮有些微的饱涨。 小女孩白衣飘飘,她的脸也同样很白,惨白,像裹了层面粉。 但唇却很红,红艳妖娆! 这妖娆的红唇向两边下垂,似一张倒转方向的笑脸,充满悲伤与沮丧。 她走路的姿势很怪,行走之间,每一步都传来咔咔的骨折声。而随着她的起身,那负剑大汉却是化作一道阴冷气息,骤然消失不见了,冰凉古旧石板上只残余半截剑柄。 破败庙宇中,火光再次熄灭,带着股阴冷而不可名状的寒气。 “你的松鸡还没烤完。”夏仁淡淡道。 小女孩愣了愣。 黑袍少年道:“你坐下来接着烤,我有些话要问你。” 嘻嘻嘻嘻... 嘻嘻... 小女孩身形骤然消散,一道白影划过残影,围绕在黑袍少年身边。 “够了!”夏仁猛然起身,身上千年内力毫无保留的释放而出,配合着动荡诀,一圈圈无形的波纹向着四面扩散而去。 那环绕着的白影,速度虽然快而鬼魅,但对他来说却仍然属于视线可以捕捉的范畴。 他一拳一拳犹如狂风暴雨般轰出,追逐着那白影。 极强的气劲每次爆发,都散发出惊雷之威,化作一道无形龙卷轰炸在庙宇墙壁上,但墙壁却只是颤抖,而并不破开。 只是每次颤抖之后,庙宇中的阴冷则稀释半分。 夏仁眼中一亮,五指虚握,空气受到强大内力挤压,很快形成两团极速旋转的强力气旋。 少年嘴角微微上翘,深吸一口气。手中气旋早已随意甩出,呼啸之间已是狠狠撞在庙宇古旧斑驳的墙壁上。 而只是一刹之间,又是两团强力气旋出现在那虚握手掌之间。 “暴风雨!”夏仁低低笑了声。 顿时,他周身化作风暴之海,数十数百道强压气旋从他掌中飞出,宛如巨大银色冰雹爆射不止。 冰雹包裹着锋利的空气线,一块紧接着一块,毫无停止之意。整个庙宇在这狂轰乱炸之中,动荡不息,颤抖不已。 而只是短短几息的功夫,那阴森恐怖的气息,竟似有消散殆尽之象! 轰轰轰! 而便在这时,那道白影终于不再环绕,从黑暗中化作虚影,一步跨越了空间,惨白色的五爪穿过气旋,穿过拳劲,直接抓向了黑袍少年的心脏。 那些强大至极的内力竟然无法对她产生任何作用,便如同横隔着两个不同世界,彼此的威胁无法交错。 只不过横隔与否似乎是掌控在那白影手中。 无数银色气旋从白衣小女孩身上穿过,却未曾造成半点伤害。 而那只惨白色的手猛然加速,无视少年的躯体,直接插入他体内。 一股阴寒惨白色的气息顿时顺着夏仁的血管蔓延出去,直至到了一处真气海洋! 此处乃生物命魂所藏,也是她的极乐之地。 小女孩原本嘴唇的弧度越发下垂,发出诡异的嘻笑声。 再强大的武林高手,只要无法攻击到她,便什么也不是啊。 而这样的高手,却是她上好美食。 空洞的眼眶盯着浩如烟海的真气海洋,白衣小女孩绣着朱砂符咒边缘的衣角无风自动起来。 感觉到了这不速之客,真气海洋角落里,那旋转着的阴冷血色漩涡忽的放缓了速度。 两颗大小不一的怨毒眼睛则蛰伏到了漩涡里,一动不动,像是躲猫猫一般的让自己无法被忽然到来的小女孩察觉到。 嘻嘻嘻... 嘻嘻... 似乎发现了好闻的气味,那到惨白身影猛然钻入真气海洋,本能的向着某个角落处的阴冷漩涡飘去。 而便在这时,两道远在红叶城游荡的惨白身影似有所觉,狰狞的笑了笑。 身形变幻之间,已经回到了少年体内的真气海洋中,它们从怨毒眼睛中慢慢爬出,然后同样藏身在了漩涡之内。 眼睛似乎是它们穿行两边的通道。 一者是披头散发、皮肤惨白如玉的女鬼。 一者是阴气森森,全身腐烂的男鬼。 两鬼彼此狰狞的对视一眼,却尽皆是选择了蛰伏不动。 他们之间简短的交流大致如下。 “有...新人...” “躲...不要吓到...她” 小女孩嬉笑着,很快张开血盆大口,一双惨白的鬼爪也猛然伸长,她看到了吸引他的漩涡。 “好浓郁的阴气!嘻嘻嘻...” 白影闪过,小女孩飞速飘入漩涡之中。 然后...她就直接被埋伏已久的两只煞白身影死死按住,而一只黑色灼热的大手则是握住她的脚踝。 四者仿佛变成了雕塑,缓缓向着漩涡底部沉了下去。 小女孩下垂的血盆大嘴不时嘶吼着,但很快被用之不竭的阴冷漩涡中的气流灌入,终于没有了声音。 夏仁静静盘膝而坐,周围的阴冷气息已经彻底消失了。 实话说,刚刚那一刻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内力竟然无法攻击到这扑面而至的恶鬼,这虽在意料之中,也是让他吃了一惊。 眼看着那一只惨白色鬼手探入自己身体里,他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很不好。 就在他以为要阴沟里翻船的时候,却又发生了莫名其妙的变化。 无语的审视着真气海洋边缘的阴冷漩涡,那里竟然再次多出了一只白色的小手。 这只白手他很熟悉,毕竟刚刚才插入自己体内。 看着一黑三白的四只诡异的手在漩涡里舞蹈,夏仁有些默然。 他随意调出绯红中自己的状态栏。 功法2:咒怨真经(变异)(不完整):第三层,特效:鬼阵二十八失忆,鬼阵三十九迷雾,高级嗜血。 他目光随即投向之后不时闪烁的弹框上。 弹框上简单写着:如需补完第三层,需要花费2单位能点。 “若是不补完会如何?”夏仁随意问道。 弹框很快回复:原本领悟的鬼阵将在二十四小时后被迫停止运转。 真是强盗条款... 但夏仁也不介意,毕竟现在还有吸收了那片红叶的8单位能点,区区2单位还是可以承受的。 于是,心念微动之间。 能点数已经变味了6单位。 同时变化的还有阴冷漩涡之内:额外浮现的一只唯有眼白的怨毒眼睛,紧紧贴在了白色小手根部。 另一边,简洁窗体上出现了正闪烁的弹窗。 阴阵为基,鬼阵四十四,是否进行随机领悟?因宿主额外具备一只阵心之鬼,可拥有第三次领悟机会。 是否领悟? 夏仁自然选择了是。 一阵阴冷光芒闪烁之后,浮现出一行字:恭喜宿主领悟鬼阵十一.人怒阵。 以血煞妖兵为媒介,影响小范围生物,使其进入暴怒嗜杀状态,彼此之间相互残杀,不死不休。 “唔...这似乎算是个不错的阵法。”夏仁沉吟道,这个阵法若是配合上迷雾阵,然后让喰喰站在阵外吸收血雾。 “不错不错...只是这血煞妖兵又是个何物?”夏仁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无力感,显然这阵法暂时只能看而不能用。 15.浩劫对浩劫9 一股自明的讯息涌入夏仁脑海里。 小雪的深夜,一个强壮到不似人类的男子出现在山神庙宇,他将手中拎着的黑麻袋直接扔入庙宇,便转身离去。 待到空无一人时,白衣小女孩钻入麻袋,却发现其中是一个有些同类气息的少女,那少女竟然令她无法下手。 她那仿如百年古宅中角落娃娃的面庞,可爱而带着诡异。 很快获得了小女孩的好感。 所以她将这位大头少女静静的送入了土里,和棺材中自己的尸骨放在了一起。 尽管棺材上方镇压着那尊神像。 但这些年来,在她日积月累的冲击之中,神像的青铜色早已消磨怠尽,神像面容也从一个怒目金刚开始慢慢变成她的模样。 整个破庙变成了她的鬼域。 但她仍不完整,白色长衣衣角的朱砂符咒时刻在消磨着她的怨气,妄图将她超度。 那个一身道服的英俊男人,自己喊作哥哥的男人居然在给自己下葬时,换上了这么一身衣服!又给了这一处安葬之地! 实在是恨!憎恨! 因为朱砂白衣与神像的存在,她根本无法变为完整的阴鬼。 而只能在这破败的山神庙之中,日复一日的用时间来消磨一切。 直到有一天,哥哥带着一个漂亮女人走进了这座山神庙,他们很般配,两人是带着笑容走进来的。 女人说:“你还舍不得你那鬼妹妹啊?” 英俊道服男人笑道:“不过是个瞎子,若不是获取她的新任,哪能这么容易封印她?若不是封印了她,师父怎么会对我刮目相看,传与我无上秘典?” “这恶鬼很是凶厉,还需要加上几道符咒,才能将她超度。” 说罢,他又从怀中掏出几张黄色符纸,按照某种奇异的规律,围着神像绕了一圈,将一道一道符咒分别贴出,沿着神像盘膝的脚趾一直贴到后背。 英俊道服男子低头默念了一串晦涩难明的话语,顿时汹涌而至的道教正气弥漫,破败庙宇内金光四射,神像也更增了几丝威严。 这些金光宛如灼烧的火焰渗透到神像下的棺材之中。 小女孩承受着煎熬,那种痛苦便如活人被扔在火中焚烧,却无法死去一般。 但她恨,她不甘! 这样的焚烧足足持续了一百多年,但她没有被净化。 尽管元气大伤,却终于是存在了下来。 夏仁却不再去看这股明显是之前那小女孩的回忆,既然已经获知了十三姨所在之处,他也丝毫不客气。 直接一拳轰碎了白森森的女人神像。 但那神像居然未曾化作金属碎片落地,而是变作数道灰白蝴蝶,直接融入他皮肤,然后聚集在了旋涡中舞动的白色小手旁边,令那只小手更添一丝妖异之感。 双手在泥土中挖了大概四五米深,潮湿的黑土露出一个大红棺材。 打开棺材,十三姨熟悉的面庞出现在自己面前。 “嗯,还活着。”夏仁感受到她那微弱游丝的呼吸,却终于是舒了口气。 这大红棺材尽管深埋在泥土,按理说活人被埋其中,会很快窒息而死,只是能被一只含怨而死的恶鬼产生好感的,这十三姨也不是凡人呐。 少年很快俯下身子,横抱起体娇的十三姨,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在庙宇中的一块破布上。 拾捡了些干燥木材成堆放置。 很快,温暖火红的篝火再次燃起,只是这一次篝火边却没有了那负剑壮汉。 十三姨的双颊渐渐红润,她轻轻咳嗽了声,却依然无法醒来。 一直如此等待到了次日凌晨,她才像是从某个噩梦中挣脱出来,茫然睁开了眼,声音沙哑道:“公子...这里是哪?” 夏仁并不回答,稍作关心确认她并无大碍之后,便直接道:“你可曾听说...” 他考虑着措辞,然后疑惑道:“这个江湖上存在那种,可以同时操纵许多人的功法?或者..怪物?” “同时操纵许多人?”喰喰露出沉思之色。 “操纵人的功法倒是有不少,九大邪教之中便有不少此类功法,只是同时操纵许多人...公子可否与我细细描述一下。” 夏仁点点头,随即将诗心岛遇见的那凛冬会会长,之前官道斜坡上伏击自己的少将军 ,小村客栈中遇见的夏樱,以及之后遇见的雪崩和传信只人都细细说了一遍。 喰喰扑闪着眼睛,似乎在思考或者回忆,她双手沿着篝火的外延,轻轻揉搓着用以取暖。 破败庙宇里很安静,失去了鬼蜮的庇护,庙门的缝隙有些敞开,风雪其中渗入,发出低沉的呜咽,像是婴孩哭泣。 门扉不停喀拉喀拉的响着,似乎是随时要被这风冲破。 夏仁捡了两块人头大小的石头,搁置在门边,这才稍稍缓解了些。 “醉生梦死宫...”喰喰的语气带着迟疑,和不确定。 “什么宫?” 喰喰摇了摇头道:“这么多年了从未见过这个势力的人出现,也许是我想多了。” “说说吧。”夏仁淡淡道,他有一种隐隐的感觉,仿佛问题便在这里。 “这个秘密所知之人极少,似乎所有的老一辈人都想将之彻底掩埋,让人彻底遗忘,这个名字连说出来都是忌讳!” “似乎是只要有人记得这个势力,记得这个势力里的人,那么他们即便死亡了,也会从你的梦境之中爬回到人世。” “我也只是以前在青莲山庄,举办婚礼前听那奉我为最爱之人,又以我为最大心魔的他所说的。他什么都愿意和我说,什么都不隐瞒,也不避讳。” 夏仁打断了她继续回忆,而是问道:“这醉生梦死宫是什么样的势力?” 喰喰沉吟道:“我和你慢慢道来吧。” “嗯!”夏仁点点头,盘膝坐在大头少女对面,一副聆听的模样。 喰喰整理了下思绪道:“这江湖之上的势力,是以七为界,七,似乎是七处死地,被称之为天下七禁,至于哪七禁,平常的江湖人士根本无法知晓,哪怕是些小门派的掌教也不知道,因为这七禁他们根本就接触不到。” 16.浩劫对浩劫10 “这七禁之所以位列为于七,并非是说排在前面的三皇庭,五山庄中人可以轻易进出,恰恰相反,任何人都不敢轻易进入,尤其是深入。” “七禁只是一条界限,将排名七前后的势力划分为两类,一类是天龙皇庭之中正常的江湖组织,还有一类则不那么纯粹,也不分国土,甚至传闻其中还有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存在。” “不干净的东西?”夏仁重复了一句,显然他对此比较感兴趣。 喰喰道:“公子不是遇见过了吗?如果没有,我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荒山破庙神像下的大红棺材里呢?” 她看向黑袍少年的目光越发敬畏。 还有一句话她未曾说出口,那便是无论内力,刀剑,或者火焰毒药之类,都是无法伤害那些污秽存在的。 而,公子居然可以击退这间庙宇里的存在... 实在是恐怖如斯! 又或者是说公子其实也是... 但毕竟是自家外甥,是二姐的儿子,应该不会伤害自己才是。 如果她此时脑中的想法被夏仁知道,后者肯定会嗤之以鼻。 十三姨,您也不看看您现在那副百年古宅娃娃的尊荣,也不想想你吃过多少人... 喰喰继续给面前的黑袍少年普及江湖秘辛:“江湖正道八大门派,邪道为九域邪魔,世家虽分西山、中原、东海,却是共计十八。” “其余江湖势力林林总总,数不胜数,所以勉强又凑出了其中稍稍具备潜力的,名为江山十帮,十帮更新很快,也被人遗忘很快,毕竟消亡了的过个几年也就无人记得了。” 夏仁对这些不是太感兴趣,而是问道:“那天下七禁究竟是哪七处死地?而排行在前的除了三皇庭,五大山庄之外,还有哪些?” “四宫殿,六玄门。”喰喰努力回忆着,“至于七禁我是一无所知,而一二太过神秘,即便在青莲山庄中也未曾听人提起过。” “所谓六玄门,指的是唐门,龙门,鬼门,还有三门我并不清楚。” “唐门也是六玄门之一?”夏仁奇道。 喰喰点点头,面色凝重道:“这是个很大的秘密,甚至连绝大部分唐门中人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 “而所谓四宫殿,说的是天龙皇庭境内的长生宫,醉生梦死宫,樱花皇庭的大日神殿...十字皇庭似乎也有一处,但是我却并不清楚。” “长生宫门人之所以能够长生不死,并非是依靠修身养性,服食仙丹,他们...所依赖的是夺舍!夺舍之后,躯体长葆青春,但却易于趋向死亡,五十年乃是夺舍后躯体的极限。所幸这门中之人并不多,最多不过一掌之数。而且各自分散,并不局限于天龙皇庭一处。” 夏仁眼睛眯了眯,他回想起之前雀尾山囚洞中自称是前朝末代皇帝的那位老人,从他的话语里可以推断出,他是被自己徒弟关押起来的,而“紫气”齐东来也不过是一个送给他夺舍的身体。 “既然如此,他们只需要不停夺舍,世间又有谁能制得了他们?” 喰喰摇摇头道:“应当是有限制的,只是具体我也不清楚。” “而根据公子之前描述的情况,喰喰觉得颇有些像是四宫殿之中的醉生梦死宫门人所为。” 她的眼中露出些恐惧。 “这一门之人据说是永远不会死去的!他们只会沉睡!但作为限制,他们永远无法突破大宗师这一道关卡。” “而关键便在于梦境。” “被别人梦到,即便已经死去了,他们也会从梦里面爬出来。” “如果梦到别人,那么他们就可以控制住被梦之人的躯体,而掌控时间似乎是按照被梦之人的实力来算的。” “实力越强,则控制时间越短,而宗师似乎就是一道坎。” “生死二宫之人因此几乎是同时出没,通过梦境来寻找到当今武林的最好躯体,然后通过种种磨砺来消磨他的意志,最终由长生宫之人一举夺舍!躯体的好坏似乎对他们极为重要!” “而若是醉生梦死宫之人不幸死亡,最终也会被长生宫之人一场大梦直接复活。两者配合之恐怖,实在是令人难以想象。” “最好的躯体?”夏仁沉默了,他脑海里回忆起种种片段。 诗心岛上... “你已经死了,但为何形体还勉强聚集在一起?” “为了...看清楚...你的身体啊...” 官道斜坡旁... “你多大了?”少将军似乎并不恐惧自己接下来的命运,而是突兀地问出个问题。 “我觉得你该猜猜自己还能活多久。” “十六岁吧?”少将军自言自语着,“真是令人惊讶的年龄。” 小村客栈内... “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以后你会知道的,以后我们两人会有漫长的时间在一起喝酒。到时候我慢慢和你说,但那时候你也不会想听了,是吧?” “你的身体,你的天赋,真是完美!” 他忽然有些恍然,眼神顿时阴沉下来。 事情已经很显然了,生死二宫的人已经看上了自己的躯体,在不停的进行测试,和消磨,然后准备夺舍。 既然恶鬼都已经出现,那么怕是距离图穷匕见的时候应该不远了。 “哼,真是有意思!”夏仁嘴角勾起冷酷弧度,他眼神看着庙外越下越大的雪,慢慢变的凌厉起来。 -- 此时,在襄阳城中。 宽敞的室内巨石广场上正在进行着比武。 九大擂台之上,不时传出霍霍拳风,以及金属相撞的尖锐声。 这是一间巨大的屋子,可算是襄阳城百家的子弟训练场,只是此时却被用作各方汇聚的年轻代精英们的交锋之地。 最后的胜者,将成为正道以及西山、中原世家公认的武林盟主。 百家家传绝技“啸莽狂兽决”施展开来威力极大,波及也甚远,所以只有无比空旷之处才适合成为他们的训练之所。 百家老祖,大宗师“八臂狂龙”百兽正端坐在广场正北位置,浓眉大眼,豪爽气概一览无遗,只是观其模样,便会令人心生敬意,而赞叹一声:好汉子! 17.浩劫对浩劫11 襄阳城,百家演武广场。 与之前一样,“八臂狂龙”百兽左手边坐着一名儒雅的中年书生,书生青衣洗白,似小镇上的朴素的教书先生。 他手中握着一卷似金非金,软如纸张的书卷。 书生名为孙凌烟,乃是南建孙家的一位长老,虽说是长老,但其在家族之中的地位却并不比家主低。 此人年轻时候曾放荡不羁,便连家主之位也弃之如敝履,整日游山玩水,流连于烟花柳巷。 待到中年,却猛然醒悟,大醉酩酊之下,狂书一卷“黄粱书卷”,只当前半生不过一场梦。 随后闭关三年,竟将孙家“水中云心法”直接修炼至大成。 又是三年,静夜里一声长啸冲天,啸声之强,隐隐宗师气息。孙凌烟并不停留,连夜撑着一叶扁舟,带着自己所写的“黄粱书卷”一路狂歌,而径直东去。 三年再返时,性格大变,转为温婉谦和,而实力已经臻至大宗师。 此人可谓是孙家的一代传奇人物,也是孙家年青一代所效仿的对象,江湖人称“黄粱一梦”孙凌烟。 此时两位大宗师级别的人物却尽皆沉默不语,无论比武台上的战斗多么精彩,后辈们是多么惊才绝艳都无法勾起他们一丝兴趣。 两人的目光则是四处看着,散发着气息去感受场中的一举一动,想要找出某些异样来。 一丝传音入密之声忽的进入端坐的书生之耳。 “为何面有忧色?” 书生面色不变,嘴唇轻动。 “我在想浩劫何时而至?截止现在,并未发现什么异样情况。入门处的签名帖我已经查阅过了,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来人身份也都中规中矩。而且...除了我们这些老家伙,根本没有四十以上的人进入这里。” “凌烟,你莫不是忘记了长生宫之人容颜不改这一点呢?” “当然没有,所以说独行侠,所在门派忽被灭门,或者身边熟人尽数死亡,或者说年入四十却相貌年轻的江湖人士,我都会特别注意。只是...这样的人还未出现一个!” 两人顿时陷入了沉默。 百兽皱眉道:“是生死二宫之人还未曾到来?抑或是已经到来了,我们却不知晓?又或者说,他们根本不会来?” 孙凌烟沉思片刻,摇摇头道:“不会的,年轻一辈中最优秀的几人几乎都在这里了,他们在台上比武,又何尝不是在展示?” “他们并不知情,所以一声武林盟主的虚名足以让他们拼力去厮杀,去争夺。” “生死二宫之人不会不来,这样的比武擂台,可是他们最喜闻乐见的挑选之地啊。” “年轻侠客们拼尽全力展示自己,让生死二宫的怪物们看清楚哪具身体更为优秀,更为适合。” “而且,那些怪物极为自负,根本不会因为害怕埋伏而躲避不来!” “除非...” 百兽冷然道:“除非什么?” 孙凌烟苦笑一声:“除非这里的年轻侠客,他们一个也看不上!” 随即他自嘲的摇了摇头道:“这绝不可能,是我想太多了。” “玄然,张逍遥,白伤,皇莆映月,崔侵道...这五人的天赋连我都是嫉妒不已啊。若说这五人之中挑出最强的还无法让那老怪物满意,那我可真就可以放心了。” “这又是为何?” “这说明它是心瞎了啊!” 哈哈。 大劫将至,风雨欲来风满楼之下,两人竟然还能相互调笑,也是难能可贵。 两人面上多了些微笑,但却未曾放松一丝警惕。 看着比武擂台上的决斗,中年书生眼中忽的露出一丝诧异,这诧异慢慢扩大... 他猛然站起。 “凌烟,你何故如此一惊一乍?”百兽奇道。 中年书生却未曾理睬这位至交好友,而是目光急促的向着四周环视,连角落之处都未曾放过,他的拳头紧紧捏住,手上一把金属书卷被捏的咔咔作响。 他瞪大眼,一字一顿道:“白伤消失了。” “他从我们眼皮底下消失了!” 两人对视一眼,露出惊诧之色。 在两个大宗师,以及十余名宗师的注视下消失不见,这样的能耐,根本不是一个少年郎能够做到的,即便他再如何的惊才绝艳,天赋妖异。 “一定是他!一定是他被看中了!”百兽眼中并不惊慌,反倒是露出喜意。 最可怕的敌人是未知。 一旦出现了,那么他最神秘的外衣便已经被脱去。 原本他是一个怪物,而现在他只是一个人。 “我带几位宗师去抓他!”孙凌烟淡淡道,希望为这些怪物准备的礼物能给他们惊喜。 他轻轻摸了下腰间的紫色布套,隐蔽地从其中拈出一枚带着螺旋花纹的金属短条放入口中。 短条呈现圆柱形,中空,两边封闭着薄膜,其间隐隐有一支闪烁红芒的长针。 藏于舌下而并不影响说话。 “长生宫之人内力之精纯,不可思议,而上古异蛇红凌之毒恰好可以融化内气。只需一丝破绽,再配上我所专有的异气,便可以趁机取他性命!” 孙凌烟眼中儒雅的光芒早已不见,他离席而去,宛如壮士别离,长袖之间自有一股萧瑟之风。 一声淡淡的传音入密从远处飘回。 “百兽兄,此事未必不是那生死二宫之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倘若真是如此,此处广场才是真正的浩劫触发之地,也是决一死战之地。” “凌烟,你放心!只要我还活着,那生死二宫之人便绝对无法在此造次!你也多加小心!” 两人并不对看,因为谁也不知晓这广场之中是否有那醉生梦死宫之人的眼线。 在心中默默道了声珍重,便分道扬镳。 -- 话分两头。 小村之北的荒山中,山神庙外尽管还积着厚雪,但是天空竟已放晴。 垂着的树枝不是上下摆动,簌簌抖落银砖。 那银砖却并不牢固,在半空之中纷纷扬扬,化作雪尘,在山风横穿之中,又被带着远去,在天光之下熠熠生辉。 宛如飘扬的金色粉末。 夏仁一夜未睡,但在稍稍调息之后,却已经将疲劳恢复大半。 他裹着黑袍,推开破败庙门。 18.浩劫对浩劫12 荒山,风雪山神庙。 “好困啊,多睡一会吧,这么早起来干嘛?”十三姨傲娇的伸着懒腰,作为一个名列十大恶人之列的坏人,她此时的言行与身份极度不符。 这一点连喰喰自己都感觉到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似乎是遇到了公子之后吧。 每次遇到血雾后的那一段时间,自己似乎总是不记得了了。 但醒来时,公子总在身边。 而且,自己虽然疲惫,有一种身体被掏空的感觉,但同时,却也感觉灵魂深处的什么在被缓缓的、缓缓的释放出来。 这让她感到自由。 “公子,你怎么不说话?”十三姨奇怪的看着忽的定下脚步的黑袍少年。 他仿佛雕像一般立定了,身上散发着一股隐晦的肃杀之气,目光投向远处。 喰喰好奇地跳着脚步走了过去,门框与少年之间的空隙里,她瞳孔中映入了一个同样黑袍的男子。 那男子正站在山道顶端,庙宇大门正对的尽头,目光如鹰,极具侵略性。 他一声狂啸,猛然扯碎黑袍,露出其中宛如树根般盘根错节的肌肉,那一身的肌肉正如同充气一般快速蠕动着,短短数息时间,那肌肉竟然化作一道覆盖全身的铠甲。 而他的身形也迅速膨胀,直至成了一个接近三米的巨人。 相比于他,黑袍少年是那么的纤细与小巧。 夏仁冷冷一笑,脱下裹在身上的黑袍,随手扔开到后方的冰冷石面上,全身内力毫无保留的释放出来,散发出极为强大的威势。 少年与巨人静静相对,似乎天地之间已无他人! 啊!! 两人同时跃起,坚硬到极致的拳头与充斥着内力的拳头骤然相撞,如同山崩一般发出轰鸣的巨响,连人的耳膜都要彻底撕破。 喰喰咽下口水,捂住耳朵,眼神不自觉的透露出惊恐之色。 那在半空之中不时交战的两人,每次相互撞击,则会产生浩大的无形波纹,波纹一圈一圈飞速扩散,所到之处,树木摧毁,岩石崩碎! 嘭嘭嘭! 很快两人已经看不清动作了,只能见到不时溢出的拳劲将周围轰的坑坑洼洼。 天光之间,那已经成了化作一团的光影。 宛如两条互相竞逐的巨龙,交缠在一起,向着远处山脉去了。 喰喰站在已经被毁掉半边山头的庙宇前,目光里远处的白色尖峰不时坍塌,滚滚白雪与泥石四处翻涌。 两道身影不时错开,再碰撞。 每一次交手,天地之间便是一道灭世惊雷!震慑的百里大山鸦雀无声! “这个人是...”喰喰脑中忽然闪过那个禁忌的名字。 “长生宫!原来他们的目标是公子!”她再睁眼看去时,那日光下的群山之间早就烟雾腾腾,即便连她脚下所站着的高山都在颤动,仿佛下一刻便要随之崩塌。 “不行了,这里不能待了。”喰喰看着晃动不止的破庙,“得赶紧先下山。” 至于公子与那个长生宫的怪物... 算啦,先不管他们了,我还是先去落阳镇吧。 一处悬崖顶端,少年与巨人同时停下了脚步。 “没想到这世间居然还有人能与我缠斗这么久,不愧是反噬了我师父的人,他虽然是个废物,但终究也不是寻常人可以招惹的。”巨人道。 “你已经通过了我所有的测试,无论是伏击、宗师、甚至连那山神庙里连我也有些畏惧的恶魂也无法伤你。” “这江湖之上,已经没有比你更合适的身体了!真是...完美!” “你师父便是慕容城?”夏仁冷冷道,“不要着急,我很快会送你去见他,让你们师徒团聚。” “毕竟,你们一样,都是废物!” “而这一路上劳你照顾。现在我一肚子的火,正好没处发,你来的真是时候啊!” 屈指虚扣间,两团银纺气旋再次出现。 “暴风雨!”少年冷喝一声,沉寂半刻,双臂运作如飞,数十数百道银色气旋从他手掌之间飞出,呼啸着撕裂空气,狠狠撞击在对面巨人身上。 而打歪的则直接飞落到山下林间,传出炸响,烟雾翻腾里,一个个泥土草屑飞溅翻滚的巨坑纷纷形成。 巨人露出惊讶之色,却越看越满意。 他古铜色皮肤之下忽的浮现出一道半黑半白,宛如破碎陶瓷的影子。 那影子游走速度极快,顺着气川很快聚集到了他的巨手之上,将他手掌包裹起来。 那只宛如被无数条肌肉细蛇缠绕住的手上,很快多出了一丝破裂感,但却裂纹之间却无半点血迹。 “让你先熟悉一下我的力量,毕竟我们终归会合为一体!”巨人咧开狰狞的嘴,“这乃是一道异气...名为裂玉。” 那破碎手掌上下翻飞,所有冲击而来的强烈气旋但凡触碰到那只手的,便统统裂散开来。 宛如气球被针尖刺破,不时发出扑扑扑的轻响。 “没用的,来多少都一样,我可爱的小老鼠,你究竟还要尝试多少次才能明白你我之间的差距呢。”巨人笑眯眯道。 “虽然我不清楚你为什么会拥有如此之多的内力,也不清楚你拥有多少内力,但是这些内力显然不是你自己能够修炼出来的。” “大量的内力可以温养你的身体、命魂,可以被你借用、控制,但终归无法如我这般得窥天道!” “空有内力,而身体却无法进化,这样的内力究竟有何用处啊!” “不过是幼童,拿着一把与身份不匹配的屠龙巨刀而已?” 巨人骤然又是一声虎啸,爆喝之间身体竟然又拔高了半米,全身散发出一股灼热的雾气。 “嘿嘿...”夏仁嘴角同样咧开凶煞而狰狞的弧度,“你根本不明白...你才是被试验的小可爱啊。” 便在这时,红叶城上方的鬼雾骤然散去,仅仅余下小半部分护佑住夏家庄园,即白虹湖的东部水域。 支撑着鬼阵三十九.迷雾运转的内力被抽回了大半,这种抽回是不可逆转的,也就是说如果想要恢复原本鬼雾笼罩的范围,需要夏仁再次返回红叶城,并且重新出发阵心媒介才可以。 真气海洋顿时沸腾起来,无数气息呈现出水龙卷,向着天空汇聚而去! 19.浩劫对浩劫13 八方内力汇聚于一身。 争端即将再次开启,这一次两人都不会留下余力! 夏仁深深吸了口气,感受着骤然翻倍的内力,一千六百年的精纯内力,真是舒爽。 他手掌虚握,毫无保留的在虚空中狠狠一扯,拉出一团暴虐而扭曲的灰色气旋,气旋之中剧烈翻滚着无形透明的蛇状气流。 这些气流彼此之间反复撕扯,相互交叠,很快隐隐出现了紫色秘电,呈杂乱树枝状被包裹在暴虐气旋之中。 “试试看吧,小可爱。”夏仁露出白森森的牙。 嚯!嚯! 两人身形同时闪动。 散发灼热雾气,覆盖皲裂黑白的古铜色拳头撞击上暗藏紫电的暴虐气旋,宛如两颗流星对撞! 一人虽然内力外来,却是绝世无双。 一人历经数世,参悟大道四百余年,练出近千年内力,也是极为不凡。 附近猎户即便藏身在屋中,却也是宛如被巨锤砸胸,面如金纸,口角含血。 山间树木宛如受到了极强台风之摧残,连根拔起,在空中无序飞舞。 一时间,天地之间也为之失色,两道力量的对撞让空气直接被撕出了一个口子,而产生强大的吸力,周围所有的空气与光芒顿时消失。 两人只交手,竟如天狗食日一般,让白昼之光忽的停歇。 虽只有一瞬,但却也是不可想象! 这碰撞产生的巨大声浪之中,一道人影化作流星倒飞而出,轰然砸落到山间的林子里,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深坑,深坑之中冒着白气以及尘土与碎木的混合物。 少年身上衣物完好,只是脸上的面具有些破裂。 他随意扯开这个名为“夏易”的憨厚少年的人皮面具,重新从怀里又掏出一张,贴在脸上。 顿时气质变换为彪悍,甚至左脸颊上的一道蜈蚣疤更添几分凶恶。 凶恶少年从悬崖上直接跳下,一声爆响之后,他从落地造成的窟窿中缓缓向上走出,很快靠近那冒着白烟的深坑口。 -- 襄阳城中。 “各位,白伤还没有找到吗?”孙凌烟面色凝重。 几位宗师正从各个巷口处再次汇聚过来,他们的方式很简单,广撒网,七名宗师加上一名大宗师向着八个方向进行搜索,再聚集到城中交换信息。 尽管此法也有凶险之处,但即便是真遇到生死宫之人,宗师还是能够及时发出信号的。 一旦幸好发出,周围之人便会及时赶来支援。 更何况此次外出,应对浩劫,哪一位宗师没有带上些家族中的秘宝呢? 很快,几位宗师纷纷而至,几人摇了摇头,表示未曾有任何消息。 孙凌烟焦急的看着窗外,那里车水马龙,毫不浩劫将至的人们依然宛如平日里一般,过着简单重复的生活。 仿佛江湖便是江湖,而他们不过是一群置身事外之人,江湖上的打打杀杀,恩怨情仇与他们又有何关系?却不知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绝大部分宗师会拥有二十年至四十年精纯内力,百川归海之后,气川融合一处,会大幅度增加宗师内力,至于多少则看各人悟性、天赋与机缘。 而绝大部分大宗师会拥有四十年至八十年精纯内力,踏入气海之境后,气分阴阳,而生异数。这异数便是所谓的异气! 虽然也可通过一切旁门左道的怪法获得异气,但终非正途。 而异气之强大,绝非常人可以想象! 比如邪道九域中黑木圣教的掌教愿长依,一朝顿悟,气分阴阳,踏入大宗师之境后,所领悟的乃为极度邪异的异气,名为:绣花,那一道异气宛如针尖般藏在内气里,但其浓郁程度,甚至可以匹配千年内力或者更多。 这是这一道异气便能使得原本与她功力不相上下之人,毫无还手之力。 但...那长生宫之人,则根本无需使用异气,便拥有近乎千年的精纯内力! 这...这样的怪物,根本不该存在于世啊! -- 雾气里,三米多高的巨人正躺在其中。 听见脚步声,他粗壮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还活着吗?”夏仁有些诧异。 “你这个怪物...你到底有多多少内力...”巨人满脸血污,却显然还未死去,他微微开口道。 “你身上根本没那些...的味道,作战方式也不同。”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想到合适的词汇来表达那些存在。 一力降十会,以前这个词他只会用在自己身上。 但现在...似乎面前这个少年比他更合适。 逃避轮回,四百多年的时光里,他费尽多少心血,又夺舍了多少天才,占据了多少气运才能修炼出整整八百年的精纯内力。 他经历的人生太多,早已经忘记了初衷是为何了。 一本长生真经,让他现在所渴求的唯独永恒。 对!永恒不死! 比起这个,其余的都不过是歪门邪道啊! 夏仁静静看着坑中的巨人,淡淡道:“有什么遗言要交待吗?” 虽然问着这样的话,但是他的拳头却丝毫不慢,便在“吗”字说出口的时候,毫无保留释放的拳劲,便化作一道凌厉的龙卷。 而正沉默着的巨人,也是骤然发出一声低吼,巨大身影再次如同疾风一般穿梭而来,散发着灼热白烟的硕大拳头恰好迎接上了那夹杂秘电的龙卷拳劲。 两人居然同时选择了在话尽的时候出手! 前者是为出其不意。 后者则在等气息吐出,而后气未能续上的那一瞬间。 轰! 两道气劲再次相撞! 极强的炸响声里,巨人飞了出去。 一口鲜血在半空之中狂喷而出。 借着这一拳之力,那巨人倒飞而出,然后在半空之中那庞大躯体急速收缩,很快恢复成正常人的体型。 “想逃?”夏仁冷哼一声,一千六百年的精纯内力直接从空气中扯出一团暴虐气旋,气旋之中隐约密布着无形的电纹,发出呲呲声。 “死!” 暴虐气旋迅速飞出,但结果却丝毫不出意外,打歪了。 夏仁面色很不好,冷哼一声,随着地面发出巨大震动,他整个人纵身而起。 两人一前一后,宛如极为庞大的推土机一般在山中狂推。 20.无忧1 一日后。 中原四大商会之一的银丝商会完成了前往西方的交易,而满载而归。 牛车铃铛响着,在尖峰耸立的峡谷里缓缓前行。 车厢中,耐不住寂寞的少女时不时与骑着骏马的英俊侠客悄悄谈笑,而领队的短须男人则在单独的豪华车厢之中闭目养神。 中原与西部的温泉关,已经大雪封山,他们并没有那么着急,而且这已经是一条颇为成熟的商路,并不存在太多安全方面的顾忌。 即便有,他们随行的中原高手也能随手解决。 不过是区区的西方贫瘠地区罢了! 这些乡下旮旯的地方能有多少高手? 轰轰轰! 宛如天雷滚过的声音,由远而近。 骑着高头大马,在商队最前的的一名银甲剑客忍不住抬起了头。 只是这一台头的功夫,便惊的满目骇然之色。 天边,像是有两把巨大无比的剑从远处划来,所到之处山峰的顶部尽皆崩塌,白雾翻腾,简直是地动山摇的架势! 这是什么? 不像是地震,也不像山崩。 其实银甲剑客根本无需纠结,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 那只是两道人影,一前一后相互追逐着。 前面一人全身被灼热的雾气所包围着,身形巨大,威势甚是惊人,他不时往口中喂着什么东西。 而后面追赶之人则似乎是个面色凶狠的少年,每一次踏下,便是直接踹飞一座山巅。山巅倒飞,又重重插入山林之间,而发出轰鸣的巨响。 银甲剑客骇然的躲闪往一旁,整个商队也都是沉默无语。 这两位是什么存在?是怪物?还是他们的幻觉? 他们不敢猜测。事实上,他们此时所想的只是不要被波及到,于是都悄悄的停止了下来,大气不敢喘一声的盯着天空。 突然,银甲剑客感觉有些晕眩,眼前慢慢变得模糊起来... “好困...”他眼皮缓缓闭上,眨巴了两下便彻底闭合。 而忽的再睁开时,已经是一片混浊。 探手到马侧的皮囊中拿出一把重弩,他嘴角露出一丝奇怪的笑意,“射后面那人,把他射下来!”他大吼道。 但是却没有一人响应他。 银甲剑客见状也不恼火,直接上弩箭! 他的手法很特殊,并非是抬手瞄准了再射击,而是类似于甩射的架势。 先是右手下垂,中指虚扣着弩扣,食指上搭在弩背之上,与箭矢的方向一致。 他的身型似乎有短短的停顿,便宛如旋风一般扭腰,蹬脚,甩弩,扣机! 麾下之马发出一声哀鸣,这银甲剑客冲天而起,手中之弩箭已经爆射而出,化作一道凌厉黑色长虹,直奔后方那凶恶少年。 便在这一箭射出的瞬间,银甲剑客的右手炸成血雾,显然这一式已经超过了他身体承受的范围。 但他似乎并不感觉到一点疼痛,而是冷冷道:“真是孱弱的身躯。” 商队的其余人则目瞪口呆,中前方装饰稍微豪华的车厢里,一短须男子探头怒道:“你疯了!!我们银丝商会聘请你们,便是这样做事的?这一次,一分钱,一分钱你们都别想拿到!” 凌厉黑色长虹极快极准,转眼间已呼啸着触及到了凶恶少年的后背,这迫使少年不得不稍稍做个停顿,他随手一拳,紫电缠绕的昏暗气旋便从拳上冲击下来,砸入箭矢射来的方向。 一声爆响之后,官道上出现了一个大坑,而银丝商会车队的大部分牛车都在这气旋的波及范围之内。 天空中弥漫起了新鲜的血雾,而商队末尾的人因为未曾及时跟上而幸免于难。 笃笃笃! 便在队尾几个人心怀惊悚,怔怔发呆时,却见一裹着黑袍的身形骑着黑色的骏马从身边急速而过。 经过时,峡谷的山峰微微掀起黑色帽兜,露出其中一张毫无表情的娃娃脸,数十数百道阴暗蛇纹正爬满了她苍白的额头。 而漫天血雾便急速向她冲去,像是拖着一条红艳的尾巴。 那凶恶少年猛地一个急停,从高处跳下,探手到大头娃娃少女额头间,再一次,一单位能点到手! 这已经是第三单位能点了。 随后,他再次纵身跃起,追赶那肌肉巨人去了。 自从昨日从小村北面荒山的风雪山神庙出来后,两人一前一后相互追逐着,前方那长生宫之人秘技秘药自是无数,每当夏仁快要追到他的时候,便来个急速冲刺,而再次拉开距离。 他似乎并不是漫无目的的逃跑,而是很快返回到了去往西阳、落阳、盘丝城的这一条官道上。 对此,夏仁也并无太大异议,因为原本他的目的地便是落阳镇。 而自从上了这条官道之后,路过之人中总会有人莫名其妙的对着夏仁出手,其中多以弓弩为主,还有毒气、暗器、甚至掌中雷之类的秘制武器也是层出不穷。 起初夏仁还未上心,毕竟这些小玩意连破开自己的内气护罩都做不到,但很快他发现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对。 因为但凡向他攻击之人,手法都异常奇特,奇特到总会或多或少的给自己造成些麻烦。 他起初并不想大开杀戒,但这些烦人的小苍蝇一人倒下后,总有又一个人站起来与自己为敌。 杀死了这个,还有持续不断的追着自己来找死。 所以,到了后来,他便是直接一拳毫无保留的轰击下去。 夏仁的想法很简单,对我出手者,我为何不能反杀? 难道因为过程的无辜与被动,便不需要去承担造成的后果吗? 他清楚的知道这些对自己动手的人,应该是被那醉生梦死宫之人所控制住,用来阻碍自己,而接应那被自己追赶的长生宫之人。 可,难道因为那些被控制之人并不知情,自己便不去还击? 便是想着的功夫,又从地面飞起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夏仁带着的凶恶人皮面具的脸上再次勾起冷酷笑容,随手一拳,又是一道昏暗雷电气旋轰出。 哚! 昏暗雷电气旋彻底湮灭了转瞬而至的厉芒,在一干人惊悚的目光里轰然落下,再次溅起无穷血雾。 这些血雾,很快又追随着骑着黑马的黑袍少女,化作鲜艳妖娆的长尾。 21.无忧2 红叶城通往盘丝城的东西官道上。 在前方疯狂疾驰的肌肉巨人正气喘吁吁的与某个人对话。 两人的对话方式很特别,可谓是千里传音与秘音的混合。 那人此时正趴在一处酒馆的角落里,胡子拉碴,气质颓废,满身酒味,头枕着大号酒葫芦,脚下放着一根翠竹杆。 无人注意到他,便是连酒馆的掌柜所担心的也只是他若是一醉而死,那剩下未付的酒钱怎么办。 即便是最心善的小女孩也不会去多看他一眼,去问他一声安危。 经过的商人则是教育身边小辈,若是不好生学习,以后便会落得这副模样。 而经过的江湖中人,也不会有人以为此人是大隐隐于世的高人。 是的,他不过是个浪迹江湖,已经舍弃了名字的流浪汉。 他便如同世间最卑微的乞丐,最没有出息的酒鬼,好不容易乞讨得了些钱,却全部换做烧酒,灌入肚中买醉。 只有在那大号酒葫芦上,隐隐刻着两个歪七歪八的字,却早已被酒迹油渍所淹没。 若是仔细分辨,隐隐能看出那两字是“无忧”,似乎是提醒着什么。 他已经忘记自己活了多久,似乎是五六百年,又或者是七八百年。 上一次自己被人捡回去,那人好像是夏家分家的一个小侍女,她硬说自己是她失散多年的哥哥。 这种事情,他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遇到过了。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酒钱有着落了。 他从不喜欢用自己所拥有的力量去获得金钱,然后买醉,这让他觉得自己不像是个活生生的人。 此时,他脑中响起一阵急促而暴躁的声音。 “无忧,你给我找的这具身体...实在是个怪物!” 酒鬼打了个哈欠,一道秘音反传回去:“慕容梼,我说再试试,你便迫不及待的要去夺舍。襄阳城的武林大会,那么多年轻豪杰还不是任由你选,你非要他,这能怪谁?” “与他比起来,那些都是垃圾。这小子...的内力至少有一千五百年!一千五百年!!你能想明白吗?” “呃,想不明白。”酒鬼眼睛越发惺忪,“你还有话要说吗?没有的话,我继续做梦了。” “等等!” “又怎么了?” 滋滋滋... 宛如杂音干扰一般,两人忽然停止了对话。 无忧再次在梦中睁开眼,这一次他是一个随着青城剑派的某个长老南下襄阳的弟子。 因为闭关原因,所以这位长老此时才刚刚行至西阳。 但他执意认为此次襄阳城迎接浩劫之战,他决不能缺席,否则大事难成。 “王岁,师父和你说了多少遍,我们青城剑派功法之要在于幽深静远,你呢?自己每日瞎捉摸些奇奇怪怪的什么一击必杀之类的法门,这样的功法都是邪魔外道,不可长久!比如这一式白云入幽谷,便当这般缓缓使出...” 青衫帅气男子捏了个剑诀,舞剑之姿颇有几分气势。 “哦?”王岁刚刚睁开混浊的眼,似笑非笑。 一旁女侠装扮的黄衣少女忽的挽起一老者的手臂,娇声道:“师父,您又偏心,师兄这一式已经有您十分之一的模样了。” 老者哈哈一笑,颇有些得意的抚了抚白须道:“剑之一道,首在养心,心远而意自长,我们青城剑派之功法精髓在于一个幽字。” “便如这般...”他得意起来,便忽然长剑出鞘,长袖舞动之间,宛如白云翩翩,甚有风度。 剑罢回鞘。 他淡淡道:“这一式才是白云入幽谷。你们...自己感悟一下,不懂之处再问为师。” “那若是...”王岁刚一出声。 身边便有一名高状男子鼓掌赞道:“师父好剑法!弟子们不知需要努力几年,才能有半点师父这一式的风范啊!” 一旁矮个子青年忙道:“师父刚刚拔剑之时,我竟然忽然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云端,直到师父回鞘,我才惊醒过来。这一剑真是宛如仙人之剑,惊艳啊!” 老者越听越是高兴,不时抚着白须,间或插入几句,点拨下弟子。 而那名叫王岁的少年便被冷落在一边,而他也不以为意,挎着一把朴素的长剑,走在队伍最后。 忽的有人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声道:“王岁,师父在讲课,你怎么一点都不热情,是不是还在琢磨你那奇奇怪怪的剑术?” 一干拥簇在前面的人并不回头,只是少部分几个转身露出或讥讽,或嘲笑的神色。 “快快快,上前去,也沾一沾师父的仙气!听师父一句话,比你自己埋头苦修一个月都强啊!” 那人哈哈笑着,却不再理他,自己跑上前去。 一行人便在这充满欢快的气氛里往前行走。 而王岁却停下了脚步,他眼神中闪烁着诡异之色,“快到了!” 远处天边,惊雷滚滚而来,便如灭世的浩劫。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相互追逐着,所到之处,长空撕裂,地动山摇。 前方的笑声也中止了,而老者却故作镇定道:“徒儿们,他们由东往西,我们先往南方的林中稍作躲避,再继续赶路。这应当是宗师之间的争斗,为师并不想参与其中,免得伤了和气!” “王岁?你傻站着干嘛?” “是吓傻了吧?” “喲,还要拔剑,想干什么?师父都说了那来人是宗师,他还不清楚吗?” 那被嘲讽着的少年并不理睬身边之人。 他轻轻半蹲下身子,头微微侧开,右手五指翘起,掌心重重压在那普通的剑柄之上,宛如雕塑一般陷入了某种奇怪的沉静之中。 “喂,脑子有病啊?这什么怪姿势?”挽着老者手臂的黄衣少女咯咯的笑了起来。 而便在这一刻,天边之雷已临头顶。 被嘲讽少年的剑也刹那出鞘,右手宛如红梅般血雾弥散,而出鞘之剑却宛如惊云! 那一剑似银龙咆哮着升空,如雷霆收不住那震怒之势,滚滚向着半空之中那追逐在后的少年斩去。 他这一剑,并无任何花俏,更无论什么幽远意境,这一剑为杀而杀,速度极快,攻势极狠! 这一剑显然是白云入幽谷,只是为何能使成这副模样? 而且似乎...比师父厉害...这怎么可能? 一干弟子脑海里突兀的闪过同样的念头。 而便在这时,那身形被迫顿下的少年,愤怒的一拳砸出,昏暗气旋带着缠绕紫色电蛇汹涌而下。 轰! 青城剑派的长老一行还未能出剑,便已又化作血雾。 远处传来“笃笃笃”的马蹄声。 宛如幽灵的黑袍少女拖着红艳的血色长流,奔行在已入幽冥的暮色里。 偏僻酒馆的角落,那邋遢颓废的酒鬼似乎做了个噩梦,骤然惊醒。 掌柜一喜,便以为这酒鬼终于要离开了,正欲催促小二去赶走他时。 那酒鬼却仰头又灌了一大口酒,大笑一声,将一粒碎银子重重拍在酒水横流的桌面上,随后又继续趴下,口中喃喃着:“问世间...”。 小二拾起银子,好奇的侧耳去听。 但那醉汉话语却越来越不清晰,很快变成了酣睡的呼声。 小二嗤笑了一声,咬了咬银子,确认是真的后,便转身离开,又取酒去了。 22.内力1 西阳镇。 猛虎四十一正眯着眼坐在酒楼之中,他的眼睛眯如直线,一向如此,如此别人就无法看清楚他心中的变化。 已经腊月初五了,师兄也该到了吧? 酒楼外小雪初晴,道路中央是黑色砖瓦铺铸,而两边则堆积着白雪,空气里隐隐透着股冰雪味道。 他饮了口茶,心中盘算着与师兄会和之后的计划。 师兄对战那宗师“寒烟”田袅应当是绰绰有余,而自己的主要对手则是田袅手下的二十三剑侍。 师兄既已经掌控了阴阵,应该可以利用这阵法在狭窄之处进行封路。 然后与自己协同各个击破,而无需直接应对全部的敌人。 毕竟那陌上剑社中除了田袅与二十三剑侍外,其余高手也不在少数。 江峰云海四十六剑,可是顶级技艺型功法,每一式都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虚虚实实,难以预测。 面对面的拼斗,自己与师兄应当不是对手。 所以这场争斗的关键便是在于出其不意,以及师兄阴阵的完美使用,再加上自己带着的一些小玩意,应该胜率还是很高的。 待得将那田袅以及二十三剑侍们解决了,其余诸人并不在话下。 “镜中井...”猛虎四十一眼中露出一丝迫切的光芒,“希望一切顺利吧,只是这一次承了师兄的人情,不知来日何时能归还。” “虽说师兄夺走了自己晋升咒怨真经第二层的机缘,但是那次是自己过失而导致了咒怨复苏,这么说来...自己还欠师兄一个大人情。” “真是难办啊。”猛虎四十一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那微微眯着的眼睛之中闪烁着令人惊骇的光芒。 “希望有机会能够还上人情,否则...只能找机会将师兄杀了!” “这么一来便两清了嘛。” 猛虎四十一是个很喜欢感恩的人,但若是有人让他觉得还不起了,他就会选择将那人杀掉。 杀人的方式有很多,并不仅仅是力量的对拼,这一点他在随着一千多名师兄弟们踏入猛虎山庄伥谷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 再加上一点点运气,一千多人里只有他活到了最后。 正在猛虎四十一沉思之时,从遥远之处传来的震荡感让他忍不住抬起了头。 怎么回事?是地震吗? 不仅仅是他,几乎西阳镇上所有的来往之人,以及镇民们都产生了这样的疑惑。 他们抬头垫脚,目光投向远处,那里什么也没有。 轰轰轰! 宛如滚滚天雷从远处传来。 众人终于看清了,那是一道呈歪曲线条冲来的白烟,白烟中像是裹着什么恐怖怪物,所到之处万物尽皆崩塌坍圮。 白烟则是因四周山峦树林等崩塌毁坏而产生的尘土。 那白色烟雾之中,肌肉巨人与少年一前一后相互追逐着。 两人已经一路碾压平了沿路几乎所有的生灵、山脉、树林以及房屋,说是浩劫,绝不为过。 “你这个怪物...”肌肉巨人声音有些嘶哑,那是嗓子长期未曾沾水而造成的极度干燥。 “若不是你躯体这么孱弱,我真要怀疑你是不是我的师兄弟...” “孱弱?”夏仁皱眉道。 “你那一身内力像是盔甲一样把你身体保护的严严实实,严实到我的碎玉气都破不开!” 其实提到内力,夏仁还是有些怪不好意思的,毕竟开局作弊一般自带一千多年精纯内力,实在太过伤人。 而面前这人则显然是靠着自己的力量,一步一步锻炼出来的。 两者性质完全不同。 “你不是要夺舍我吗?来呀!”夏仁露出奇怪的笑容。 肌肉巨人眼角抽了抽,却不再回话。 修炼了长生真经的他,在夺舍之中其实是占据极大优势的,但面前这名少年的内力实在是太过骇人,即便是他拼尽全力,应当胜败也只有五五之数。 夺舍这具怪物少年的躯体,或者化成他的养分。 活得越久,他越怕死,所以他不敢赌这五十的几率。 一路上之所以还支撑着,所希望的无非是自己那醉生梦死宫的搭档,能够尽量消耗这怪物少年的体力,让他意志消磨,精力耗尽,然后自己趁机一举夺舍! 但,这显然行不通。 所以他停下了脚步,整个人停在了小树林入口处,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目光死死盯着即将到来的少年。 他的身后缓缓走出一道黑影,当黑影暴露在阳光之下,却见是个胡子拉碴的懒散酒鬼。 夏仁一愣,皱起了眉头,因为他已经认出了这酒鬼。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这酒鬼给他的印象却很深,是在红叶城桩石巷凛冬会那守门的人。 若是他所记未错,这酒鬼的名字是夏无忧! 无忧笑眯眯的抬起头,唇边带着浓烈的欢欣,随即眼睛微微睁开,那眼之中竟透露出迷茫、悲伤、沮丧,甚至连瞳孔都失去了焦距。 这样各种负面情绪参杂一起的神色,带着一股奇异的魔力,甚至会令注视之人产生恍惚,而无法记住他的脸模样。 他只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话:“家主,小乌鸦似乎已经快将唐静唤醒了,她梦里还叫唤着你的名字呢。” 第二句话:“可是...我想要她的心脏去装饰红颜不老窟,你说好不好?” 夏仁眼睛眯起,短短两句话带来的信息,仿佛爆炸一般的涌入他的脑海之中。 便在这一刻,对面生死二宫之人却骤然出手了。 巨人露出狰狞的白牙,右手的肌肉细蛇迅速翻涌,灼热蒸汽从那粗壮如象蹄的手臂上散发而出,黑白碎裂陶瓷状的一道异气则覆盖在拳头。 懒散酒鬼则是猛然灌下一大口酒,嘴角勾勒着浓浓的笑意,只是他右手持着翠竹杆的手却是一动不动。 静止如雕塑一般。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青光。 因为修习了大梦真经,所以他受到诅咒而无法迈出大宗师这一步。 但是凡人之极限的二十九条气川早已修至饱和,各种顶级类的技艺型功法、各大门派从不外传的秘法、甚至数百年前失传已久的邪法,他早已修至圆满。 在技艺一道上,他是当之无愧的大宗师,一举一动都动静得当。 他根本无需去思考使用什么招式,因为他的每一招都已是最强的招式! 此时,他的右手静止、沉默、像是石化了一般,令任何人都不会去注意。 只是这样的一只手,却是死神之手。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已经纵身跃起。 巨拳拉出灼热的白雾宛如黑白流星而至! 那雾气里,一根翠绿竹竿却静若午夜墓地,即便它在高速移动着,却不会带起任何的空气波动! 竹竿藏在巨拳的雾气之下,如死神静谧之镰刀。 23.内力2 无忧收起笑容,那一刺之中,却是带着说不尽的落寞。 很多很多年前他用剑,也曾白衣翩翩。后来剑碎了,陪着他的只是一根随意摘下的翠竹竿。 夏仁很快收敛神色,全身内力配合着动荡诀毫无保留的释放而出,紫色密电缠绕在他周身,发出轻轻的爆鸣。 这一次他再不藏拙,无数密电纠缠,撕扯,最终如同一条条紫蛇般游动到他右拳之上,里里外外覆盖了足足百十层! 但时间已经不够了,不足以他继续积蓄力量而来达到最强的一击。 那就这样吧! 看看谁强谁弱! 啊啊啊! 惊天的吼声里,三道威势极度惊人的力量轰击在了一起,四周土地寸寸爆裂,“噗噗噗”宛如有什么奇异怪物在泥土之中上下涌动。 泥土化作了向四面散开的波浪,尘土飞扬,地动山摇! 一分钟后,烟雾依然弥漫,不曾散去。 方圆十里之内,不存半点生机。 但胜败毕竟已经分出。 夏仁随意将脸上破碎的凶恶少年面具摘除,再次换上一张面具,这一次他变成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少女。 “见鬼!”他嘀咕着将面具扯下,又重新掏出一张贴在了脸上。 顿时貌美如花的少女消失了,站在烟雾里的是一个面色儒雅的中年人。 地面泥土像是被怪物的巨犁翻耕过一遍,还不时从松软成细粒的土下,升腾起热气。 朦胧的白雾里,他往前走了几步,蹲下身来,面前躺着的是那邋遢颓废的酒鬼。 翠竹杆已经碎裂,崩断成几块而散落在两旁,还有一根插入在泥土之中。 而那肌肉巨人竟已不见了踪影。 “若非他最后收力,胜败还未可知,被搭档出卖的感觉怎么样?”夏仁看着酒鬼笑眯眯道。 “咳...咳...”无忧身子抽搐着,显然已经没有力气再爬起来,刚刚的重创已经令他生机快要消散,毕竟他不是长生宫或者面前少年这种打不死的怪物。 他属于那种即便死了很多年,还能不停复活的怪物。 “他的做法是对的,只要他还活着,我也永不会死去!” “如果没有完全的把握,我们不会出手,而刚刚的交锋,即便我们两人拼尽全力,也不过只有一线生机,所以他应该逃。他若不逃,才是蠢猪。”无忧闭着眼,露出一个笑容。 “回答我几个问题。”夏仁忽道。 “唐静可是还在我手上,若我愿意,她现在就会死。”无忧淡淡笑着。 “可是,我不愿意了。”不待面前之人说话,他自顾自的说道。 “而你可以放心,在我死后,血手杜厌的梦境状态会自行解除,而被我梦到过一次的人便会免疫我的梦境了。” 夏仁这倒是一愣,尽管他也不觉得面前之人可以威胁到他,但是如此爽快还是让他颇有些奇异,于是忍不住脱口问道:“这又是为何?” “既已落败,何必要穷追不舍,拼尽最后一兵一卒?”无忧笑道,“那样太难看了。” 夏仁点了点头,面前这位醉生梦死宫之人倒是让他高看了一眼。 “我们做个交易。” 无忧淡淡道:“你击败了我与慕容梼,我又欠你一壶酒,所以于情于理,你都有资格开口。说吧。” “我已经记住了你的模样,若你死去,我会在今后通过梦境将你唤醒。 而你只需要回答我几个问题。” 见面前奄奄一息的酒鬼沉默不语,夏仁淡淡道:“你那搭档会死在我手上,他若死了,便不会再有人梦到你了吧?毕竟你现在这副邋遢模样,很难让人在梦里遇到吧。 即便不会,你也能加个双保险,何乐不为?” 无忧沉吟片刻,缓缓点头道:“可以。但我只回答一个问题。无论什么,你都可以问。” “这...” “提前约法三章,我有三不说,第一不说江湖一二排名,第二不说世界尽头,第三不说因果悖论。” “为何?” “第一我不敢说,第二我说不清,第三我...不知道。” 夏仁点了点头,深深的将“一二排名”“世界尽头”以及“因果悖论”这几个重点词记入脑中,显然这其中都是包含着关乎这个世界的大秘密。 至于为什么不敢说,说不清,又不知道。他也不曾想去逼问。 毕竟面前这人对自己的生命应该是根本不看重的,所以他沉吟片刻老老实实的问出了一个比较实际的问题。 “把你关于内力所知道的都告诉我。”夏仁淡淡道,这个问题他疑惑很久了。 无忧猛然睁开夹杂着各种负面情绪的瞳孔,深深看了眼面前的少年,然后也不推托,直接道:“周天运转,可成气川,气川可以蓄力,养力,也可以生力。虽然每条气川作用截然不同,但所能储存内力的饱和数也不过是三年至六年精纯内力。” “而二十九条气川,乃是凡人的极限。换句话说,一个人至多能够承受174年精纯内力,再多则是不行的。” 夏仁有些恍然,但却疑惑更多,因为不仅仅是自己,便是那长生宫之人显然也不仅只有一百多年内力,但他没有发问,而是静静的听着。 无忧整理了下思绪,继续道:“而想要更进一步,只有三条路。” 他声音忽然压得很低,语速也骤然变快和含糊不清:“第一,天人合一。第二,身体进化。第三,温养命魂。否则,一旦越界,只会不堪承受,而爆体而亡。” “我看你这样子,应该是通过温养命魂而到达突破凡人之界,通常来说,最直接的便是吞噬极地仙果,只是这机缘可遇不可求。那东西两极实在...”他似乎有所忌惮,而不再叙说。 夏仁沉思片刻,又随意提了几个小问题。 无忧倒是毫不矫情,并不拘泥于之前所说的“只回答一个问题”,毕竟在他看来这些小问题只不过是些补充而已。 而夏仁慢慢的则有一种拨云见月的感觉。 加上他自己的猜测和理解,更是愈发清楚起来。 所谓天人合一,便是指在阴阳两分,生出异数后,再一次进行对天地之间的感悟,待得将自身融入天地之后,体内之小阴阳,则成为融入天地之间的大阴阳。 天地何其浩渺,包容内力自然不在话下,只是似乎此种方法极为凶险,迷失其中无法自拔的大宗师并不在少数。 极少几位才能从那无穷无尽的天地大道之中走出,而成就传奇。 另外的,身体进化,以及温养命魂则是极为奇诡的路数。 顾名思义,身体进化便是通过某些秘法,将内气催促身体进化,而达到包容更多内气的效果。 温养命魂,则是改变作为人的孱弱魂魄,而去接受更多内气。 这两种方式,一阴一阳,都有所偏移,而最终则是走向了极端。 自己所吞吃的极地仙果,以及反噬慕容城所获得的内力都是属于温养命魂一类的。 无忧最后建议,他可以寻得一名为“引魂嫣红烛”的奇物,于静夜密室之中点燃,便可知晓答案。 两人交易既完,夏仁也没有留手,直接一拳将面前之人轰成血雾,毕竟无忧是非杀不可! 否则鬼知道,他到底控制住了多少人。 24.会合1 小雪初晴并未持续多久。 又是一场暴雪突兀降临,将升腾起的白雾压下。 荒地废土之上,一位面容儒雅的中年人沉默站立着,他身上长衫破开不少口子,像是被千百把锋刃刮过一般,破破烂烂。 他没有打伞,但漫天似羽如盐的雪却自动回避,怎么都无法沾上他一袭破烂青衫。 他脚边地面的冰雪中凝固着丝丝淡红,那是无忧的鲜血。 可是这鲜血却越来越淡,很快彻底消失不见,连同那散落的碎骨毛发都不留半点痕迹,那叫无忧的醉生梦死宫之人像是从未出现过。 夏仁并未在意这些,当一匹黑马从远处疾驰来的时候,他直接探手拉住了粗糙的粗缰绳。 黑马不敢造次,这儒雅中年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令它恐惧,它只能畏惧的低着头,小心的原地踏着蹄子。 马上的黑袍少女正抱着马脖子,面容很是苍白,而皮肤之外的那一层隐隐显出奇特的透明,像带着灰泽的水晶。 她蹬着的小鹿皮靴子早已染成了血红色,此时在这骤降的暴雪里却又裹上了圣洁冰霜。 鹿皮靴子往上则是细长而富有弹性的腿,包裹在烟黑紧身长袜里,美腿没入束腰长裙,而腰带是几缕简单的糅杂金丝,勾勒出迷人而曼妙的身材。 她的眼睛似乎是沉沦在某种奇怪的幻境里,唇有些发白,本能地微微张开,在冰寒的空气里呵出些热气。 “十三姨?”夏仁轻轻喊。 见后者没有动静,他也不客气,直接将大头少女从黑马上抱下,探手到她额头之间,灰色气息从她体内汇聚,聚成一团灰色的蛇,涌入他的手指。 又是一单位能点到手。 看着绯红状态栏中显示着的十四单位能点,夏仁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一路下来多亏了十三姨,若不是她持续不断的吸收血雾,转化能点,自己不知何时才能收集如此之多。 “咦?”他眼神中透出一股惊奇,目光投到的十三姨手指上。 她左手小指指节处,出现了一道细细的灰色线纹,那纹理如系扣鞋带一般相互交叉,但却并不规则,有些扭曲,像是手法拙劣的裁缝缝补的针线。 夏仁眯上眼,伸手摸了摸面前大头少女的小指,依旧光滑,并无任何粗糙之感。 随手捏了捏,也未曾感觉一点凹凸感,似乎那缝补针线纹也并不是存在于皮肤之下。 再凝神细细看去,那小指指节以上的部分,竟似乎像是被这道缝补线硬生生绑在身体上的,而不是自然长出的。 “是被吸收能点之后,而产生的变化吗?”夏仁皱眉沉思,他又抓着十三姨的左手仔细研究了一番,却未能曾得出任何结论。 而就在这时,喰喰嘤咛一声,悠悠转醒,看着面前的儒雅中年人,吓了一跳,双手很快探入裙中,似乎要掏出什么杀器。 这个动作令夏仁很是尴尬,他急忙咳嗽一声道:“是我。” 喰喰身体一僵,舒了口气,这才放松下来。 她呢喃一声:“好累啊。” “但是却又很充实,像是灵魂被释放出来了一样,很轻松,很自由。” 她瞳孔中露出奇怪之色,盯着面前的儒雅中年人道:“这一路我都昏昏沉沉过来的,公子,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对此夏仁并不太好解释... 于是他顶着自家十三姨奇怪的目光,淡然而简要的说明了之后的行程。 “所以说,我只要去陌上剑社山门之外静静等待就可以了吧。” 喰喰点点头,看着那从自己身上扒下黑袍自己穿上的儒雅中年人,慢慢远去,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抱紧双肩。 那黑袍可是自己好不容易才捂暖的! 可是,即便如此,她却也无可奈何,毕竟公子总不可能穿着那一身在战斗后破破烂烂的衣服进入小镇吧? “哎哎,毕竟自己算是个长辈嘛。”喰喰告诉自己。 大头少女站在雪中凌乱,她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小指上的灰色缝线在缓缓游动,犹如妖异的毒蛇。 -- 暴雪里,黑袍儒雅中年人悄无声息的入了落阳镇。 之前的地动山摇,并没有给镇民们带来太多的改变。 山崩在这里实属常事,而入了冬之后更是频繁。 没有谁会因为这样一件事而产生恐慌,更勿用去说搬离小镇,或是好奇的前去调查。 毕竟调查是官府的任务,待到次日雪停后,他们总会派人去查探清楚的。信息灵通的会得到一份谈资,然后散布开来,大家茶余饭后说说哪家遭了殃,而这便足够了。 小镇没有城门,更无夜禁之说,无非是门窗紧锁,只剩下镇子中央的小酒楼还有些人气。 他随手抛出两粒碎金子,吩咐小二去购买一匹健马,同时将所有的特色菜都上一份。 剩余的则是他的辛苦费。 然后,他再不管兴高采烈、一直道谢的小二,自顾自地走到小酒楼二层。 靠窗的黄衣短发男子察觉了他的到来,微微测过了头,只是梯口出现的男人样子却令他微微有些愕然。 但气息是骗不了人的,尤其是修习了咒怨真经的猛虎山庄弟子之间的这种感应,是无法作假的。 所以在夏仁坐在他对面的时候,他微笑着给面前的师兄斟上一杯尚温的新茶,感叹道:“真是做工精良的人皮面具。” “好久不见。”夏仁只是淡淡打了声招呼。 两人相视无语,显然都是明白此处不是说话之地。 很快,各式盛放着各种美食的瓷盘便摆放了一桌,菜式偏辣,但在寒冷的冬天却令人食欲大开。 猛虎四十一也不客气,两人迎面相坐,很快解决了桌上所有饭菜。 饭量之巨,实在令周边人汗颜无比。 待到桌上堆积起如山的空盘时,楼下传来马蹄声,夏仁侧目往窗外看了看,却见是那小二从街上牵了匹杂色健马回来了。 夏仁看了眼面对的黄衣短发男子,淡淡道:“走吧。” “现在?”猛虎四十一有些发愣,窗外依然灰蒙蒙的,这种暴雪天赶路显然不是太合适。 “你有马吧?”夏仁反问道,“我们早点过去,我赶时间。” “有。”猛虎四十一点点头,他也不矫情,能从伥谷里走出来的男人根本不会在乎这么一点恶劣天气。 25.会合2 数十分钟后,彤云之下,雰雰暴风雪里。 一匹盲目马,与一匹普通的杂色马正并排疾驰。 “后面有人跟着我们。”猛虎四十一嘴唇微动,他探手摸向腰间插着的金属瓦片,小眯眼里露出些莫名而骇然的光芒,他的意思很简单,无非就是停下来,然后宰了来人。 但夏仁却摇摇头道:“不用理他,那是自己人。” “好,师兄。”猛虎四十一收起金属瓦片,随后则开始说出自己思虑已久的计划。 如何以弱对强,以少胜多,屠杀大批人? 这一点,猛虎四十一时相当擅长的。 而在他看来,师兄失忆之前应当也是极擅此道。 所以,他一边握着缰绳,一边口述着周祥的计划,此计划之中包含了各式各样的阴谋诡计,心理预期,充分利用了各种要素,连同初起的暴风雪都被临时加入做了计划的一环。 他的描述足足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尽管风雪里声音微弱,但两人都不是普通人,彼此沟通交流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当然其中,他还隐藏了一些小的细节,这些细节关系并不大,可如果时机允许、而师兄配合的话,他不介意充分利用起这些细节,在后面推波助澜,让师兄一起埋葬在这次屠灭宗门的争斗中。 直到末了,猛虎四十一谨慎的问了一句:“不知师兄有何看法。” 夏仁裹了裹黑袍,淡淡道:“你说的太麻烦了...我们平推过去吧。” 猛虎四十一奇道:“何谓平推?” 夏仁哈哈一笑,扬鞭纵马向前驰骋而去。 盲目马紧随其后。 风雪在次日凌晨就停了。 两人两马在这冰天雪地里,一刻不停地行进了近乎两日两夜,而盲目马的神异之处才方显现出来,那便是不知疲惫,不知严寒。 而期间,杂色健马显然支撑不住,但在夏仁的默示下,猛虎四十一直接从腰间隐蔽米色小袋里掏出一枚尖锐的艳橙色奇形长钉,长钉呈现锐三角,但边线却是内敛的圆弧。 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杂色马,他直接将长钉从它头顶插入。 随着长钉慢慢没入坚硬的颅骨,那匹马竟然变得无比精神起来,而当长钉彻底没入时,它已经处于彻底兴奋状态。 便是这般,杂色健马才能支撑完在冰天雪地中,从落阳镇到东川陌上剑社所在山梁城之间的路程。 只不过在抵达城门前的一两里路,杂色骏马忽的全身抽搐,马身之肉化作一道道腥臭黑烟,然后变作残骸,倒在路边草丛里。 猛虎四十一从马骨间收回那艳橙色螺旋长钉,然后两人缓缓入了山梁城。 城中武学气氛很浓,酒楼间隐隐传来大声谈论剑术之道的剑客,而街道上随处可见比试剑法之人。 但比试之人都显得恭敬有礼,似乎都是以学子身份在进行印证修习,而非是江湖上的生死搏杀,这显然是受到了陌上剑社的熏陶。 而这一日,却尤其热闹。 街畔张灯结彩,外来之人也颇多,尤其以些持剑带刀的江湖人士为主,似乎有什么重要人物要前来一般。 猛虎四十一坚持先前往客栈修习半天时间,两日两夜的连续赶路,对他来说也是消耗颇多。 而这一次,夏仁也不坚持,于是两人便在午间分入住了客栈后,约定于次日凌晨天未亮之际动手。 入了厢房后,夏仁直接锁上淡黄色木门,脱去黑袍,稍作清洗后,盘膝坐到床上。 “绯红!”他心念一动。 苍白色火焰拉开久违的简洁窗体。 姓名:夏仁 功法1:动荡诀:第一层,特效:狂暴1级。 功法2:咒怨真经(变异):第三层,特效:鬼阵十一人怒阵,鬼阵二十八失忆,鬼阵三十九迷雾,高级嗜血 功法3:铜门心法:第一层,特效:封锁1级(范围1) 内力:18822单位(每10单位,相当于一年修为的精纯内力) 能点:14单位。 “唔...动荡诀晋升第二层需要1单位能点。” “铜门心法提升至圆满竟然需要4单位能点,看来是比小静心心法要好些,只是好在哪里倒是完全看不出来。” “咒怨真经原本提升至第四层需要6单位能点,而现在则是需要9单位能点...这是因为多了一只白手的缘故吗?” “而我拥有的、还未修炼的功法还有聚星功,迎风一刀斩,寒鸦阁夏无生的那一页剑式。” “聚星功便算了吧,从那任无常吸收内力反噬自爆来看,显然内力吸收了只是进入气川之中,所以才会自爆。这样的功法顶多给自己带来一百多年的精纯内力,效果并不明显。” “迎风一刀斩...这样的仅有一招,却有九九八十一变数的顶级技艺型功法...实在太过复杂,似乎自己现在的悟性还难以入门,若是不曾入门,那便是再多能点也无法升级。” “夏无生那一页剑式也是同理。” 夏仁揉了揉脑袋,“那么,便还是先行将能点投入到咒怨真经之中吧。” 心念一动。 14单位能点顿时减少了5个单位。 而烟波浩渺的真气海洋之中,也开始发生变化。 角落里那阴冷漩涡开始变得愈加严寒,气流颜色也和周围变得明显不同,呈现出一种骨白色。 三只白手的根部慢慢浮现出透明虚影,虚影大小各不相同,像是半截浮肿的身躯,这些身躯在阴寒漩涡之中随波逐流,又被舞蹈着的惨白手臂所带动,上下摇摆着。 这种变化的持续,约莫有些时辰,待得稳定下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日暮了。 简洁窗体中功法一栏也有了些不同。 功法2:咒怨真经(变异):第四层,特效:鬼阵十一人怒,鬼阵二十八失忆,鬼阵三十九迷雾,聚阴。 “原本的高级嗜血消失了,换成了聚阴。不过没关系,高级嗜血这一特效本就没太大用处,也许对于刚刚入门的弟子来说,可以以战养战,但是对于自己来说,实在属于鸡肋,有无都没有关系。” 而所谓聚阴,便是指死于鬼阵之中的生灵,将为住持大阵的阵心之鬼以及宿主直接提供一定比例的力量,而比例则由宿主直接调节,介于一九和五五之间。 夏仁随意将比例调节成了一七,便不再理睬。 而在他想来,这聚阴所获得的力量,应当是直接汇聚于命魂之中的,而非如同聚星功一般吸收内力,融入气川。 26.屠灭1 山梁城入夜,大红灯笼下,依然不少穿梭而行的剑客,挑灯夜战。 夜色里不时传来金属交击声,这种声响并非是连续不断,而是每间隔数秒才会传来一声,显然与陌上剑社所教导的剑术有关。 夏仁对此并无兴趣,他随意下楼到客栈柜台前点了几个小炒用以果腹,然后随意坐到大厅角落靠窗处。 红光从屋檐挂着的灯笼里散发出来,投射到面前的两人黄木方桌上,而窗外却是一道颇有些趣味的小溪,溪流从西山之上而来,于此不过是条支流。 有心之人特意建客栈于此,所看中也是这条名为玥珠的小溪。 “这位兄台,能否挪一挪位置。” 绫罗白衫的公子一边说着话,一边直接坐到他对面,笑道:“窗边风景秀丽,一人独赏,不若成就两人。” “我与田家小姐刚刚返回山梁,想在这熟悉的位置共进晚饭,不知兄台能否成全。” 他眼中精光闪烁,话音里更多的是一种向着雌性炫耀,而非是真正的恭谦。 夏仁露出奇怪的笑意,点头道:“可以。” 绫罗白衫的公子随意道了声谢,然后起身,让身后一位可爱的粉裙少女坐到他的位置,自己则直接向着夏仁这边来了。 见到这位中年人还不走开,他皱眉道:“还请让让!” 夏仁淡淡道:“现在正好两人了,你可以走了。” 白衫公子脸色顿时阴沉下来,道:“你可知道我是何人?你对面的又是何人?胆敢如此放肆,是否是年龄越大,脑子越蠢了?” “快滚!”白衫公子骤然拔剑,抵在面前中年人的脖子上。 这可是家族好不容易争取来的相亲机会,田家可是山梁城的大家族,武有陌上剑社的一代宗师“寒烟”田袅,文有那位与川王府关系紧密的田家寡妇。 而这一次的川王国师前来陌上剑社讲道,便是在她的牵针引线之下达成的。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听面前的粉裙少女说,她大姨,即那田家寡妇,曾经几次写信愿国师前来讲道。 一是为了增进友谊,一是确因那国师是容颜常驻的大宗师,说不定一番讲道,能够让陌上剑社中多些人领悟,而突破瓶颈。 若是能在未来再次培养出一个宗师,也是大赚特赚了。 只是那国师每次都委婉回绝了。 然而这一次,便在两日前,那国师不知是为何转念,忽然决定前来。 他只有一个要求,那便是不限于陌上剑社之人听课,而是希望周围各门各派都可派人前来,而有着少年天才之名的门派骄子则可以拿到靠前的座位号。 “还不起身?不要不识抬举!”白衫公子长剑往前动了动,他心中发狠,加上年轻气盛,显然是动了些杀意。 叮! 白衫少年忽的感觉自己虎口传来剧痛,那长剑上传来的巨大力量,让他手臂如触电一般急速收缩。 而那装饰用的长剑,竟已寸寸崩裂。 他身后猛然闪出一道黑衫中年人,拉着少年背后的衣衫,往后拉开。 在拉出距离后,黑衫冷漠中年人冷冷道:“我家公子年轻气盛,还不懂事,但阁下也未免做的太过了些。” “是啊,叔叔,我好言好语是让他让一让位,他竟然对我恶言相向。”白衫少年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身子躲在黑衫冷漠中年人背后,“我只不过把剑架在他脖子上,他居然就把我的剑给弄断了。” “山梁城中谁不知道陌上剑社的规矩,只准比试,不许杀人!他明知道我不会斩下去,还将我的剑弄断,把我的手弄伤。实在是太可恶了!” 黑衫冷漠中年人抓起少年的手看了看,那细嫩的虎口处竟然出现了不少裂痕,血丝横杂着,渗出的红很快覆盖了半边的掌。 他的神色很快冷了下来,右手从袋中掏出一锭银元宝,深吸口气,然后面色微红,五指握紧,元宝上很快出现了五道指印。 中年人将元宝随手扔到前方的黄木长桌,元宝翻滚了两圈,落到夏仁面前,发出生硬的声响。 “阁下说罢,怎么了结这件事情。或者直接出来与我比划两招,何必欺负小孩子呢?” 黑衫中年人脸色带着冰冷的笑,做了个请的手势。他身后的白衫少年则带着幸灾乐祸的神色。 能在那粉衣可爱少女面前显露出一点自己家族的实力,他很是高兴。 “让一让!” 随意的声音从两人身后响起,伴随着极度阴冷的凶煞气息汹涌着冲击而来。 猛虎四十一顺手拨开挡道的两人,道:“别挡道!” “你竟敢...”黑衫中年人怒道。 猛虎四十一的小眯眼中露出一丝凶光,身上的冰寒气势顿时释放出去,周围空气似乎都变得黏滞起来,让人呼吸困难。 “你...你...”黑衫中年人怒容顿时消失了,变得色厉内敛起来。而那绫罗白衫少年早已经是被骇的脸色泛白。 一丝咒怨真经气息的泄露,足以让这些普通的江湖人士惊恐。 没想到这个人竟然又这么强的同伴...黑衫中年人心中一愣,刚想丢下两句狠话。 但那拨开自己的黄衣短发男子,却恭敬的对那儒雅中年人道了声“师兄”。 黑衫中年人刚要出口话,顿时又咽了下去,拉着少年转身便跑。 白衫少年声音都吓得有些变音了,远远喊着:“田姑娘,快过来,快过来。” 那粉裙可爱少女嗤笑一声,却是丝毫不理睬他,她目光饶有兴趣地停留在面前儒雅中年人身上,笑道:“如果我未曾看错,你刚刚用气劲震断长剑的手段,已经达到了半步宗师的水准。” “我田近炆对周遭势力了如指掌,却从未听过你这么号人,想来是远行至此吧?不如...” 夏仁并没有兴趣陪她聊天,打断她的话直接道:“我朋友来了,你也可以起身了。” 猛虎四十一并没有他这么客气,直接拎起那粉裙少女一把往旁扔开,奇道:“师兄,他们与你纠缠些什么?” 夏仁倒了杯淡酒,眼神撇了撇那还留着五道指印的银子道:“不过是两个不懂事的小孩,在我面前显摆内力,和家世。” 27.屠灭2 夏仁神色淡然,说的云淡风轻。 但猛虎四十一却一拳砸在木桌上,“草!”他冷喝一声,在他看来师兄实在是失忆的过头了,猛虎乃百兽之王,威严岂容人侵犯。 下一刻,他想也不想,左手如急电伸往腰间,摸向那怪异的金属瓦片。 手指上白色气息翻涌,金属瓦片竟然高频的震颤起来,发出急促、低沉而尖锐的声响。 师兄失忆了,可是我还没有失忆! 这江湖上,有谁敢捋我猛虎山庄弟子的虎须? 找死而已! 只是半个呼吸的时间,灰色之风便从他指尖游窜出去,在空中发出“呜呜呜”的尖叫,带着冷厉凶煞之气,宛如奇异的凶兽裹着翻滚的浓烟,在空气里掠行。 灰风先是穿过了粉裙少女的脖子,然后穿过了正欲出门的绫罗白衫少年的头颅,又穿过了仅仅来得及回身的黑衫中年人。 中年人才堪堪长剑出鞘,便被那凶兽扑中,直接破颅而过。 金属瓦片在尽头略作停顿,又旋即急速返回,回落到猛虎四十一手上。 黄衫短发男子嘴角长带着的笑容,微微勾起一丝不屑的弧度和冷漠,然后拍了拍金属瓦片,大咧咧的插回腰间。 “师兄,吃酒吃酒!”他恭敬的端起木桌上的玉瓷酒壶,为对面的儒雅中年人再斟一杯酒。 啵啵啵! 三声爆响,三具无头尸体倒在了客栈大堂之上。 四周鸦雀无声。 陌上剑社的铁律,山梁城中不许杀人! 而这两人竟然破了。 一瞬间,大堂中原本坐着的看客,或者用餐之人慌忙起身,悄悄向门外走去,待到门前则是快步跑出。 门外隐隐传来声音,“快,快去通知陌上剑社的大人们,这里...杀人了!” “那是张家的公子,还有田家的近炆小姐!”显然有人认识这两位身世显著的少年少女。 “外来人不懂规矩,胆大妄为!” “陌上剑社,田家会教会他们做人的。” “快,快走!那黄衣的凶汉瞪过来了。” 人群一哄而散。 客栈之中静寂的只剩下对酌的两人。 “睚眦必报乃是我一庄主定下的门规,师兄还莫要见怪。”黄衫短发男子笑眯眯与面前儒雅中年人碰了碰杯,然后将清酒饮尽。 夏仁笑道:“亏你在来时,还与我说了那么多精密周详的计划,我还以为你是个很能忍耐之人。” “像你这模样,那些计划该如何实施?怕是在第一步便打草惊蛇了吧?”他忽的觉得面前这个猛虎四十一实在是个妙人,于是又互斟了杯酒,道了声“干了。” 猛虎四十一也不推脱,哈哈一笑,直接从隔壁桌上拿过一壶尚未开动的清酒,仰头长饮。 酒尽,他将壶随意甩开,淡淡道:“睡也睡过了,酒也喝过了,不若今晚就动手吧?” 而夏仁正欲开口,门外却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 数名穿着明黄色剑社长衫的剑客冲了进来,随后往两边分开,将喝酒的两人团团围住,却没有一人开口。 门前两人忽的低头分开,步入一位朱色长袍男子,他面如紫玉,腰间配着细长之剑。 “拿下!”他也不多说,面对这样不遵守规则的暴徒,实在没有什么好多说的。 话音刚落,两旁的六名剑客便同时拔剑,剑光从六个方向宛如六道急闪的银光向着中央刺去。 这一剑并不是攻击咽喉、头部、心脏等要害,他们需要将这两人刺伤,然后擒住,带回门中发落。 届时直接交给田家之人任由他们处置,也算有个交待。 只是川王府国师已至,明日开讲布道前夕却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有些丢人。 “挑断手筋脚筋。”朱袍男子冷冷道。 呼... 灯笼红光里,一道灰色疾风低沉呜咽着划破空气,所掠之处,持剑的剑客便都静止了下来。 而这灰色疾风已经掠到了朱袍剑客面前。 一股令人悚然的杀意从疾风之中散发出来,朱袍男子脸色剧变,面上紫气涌动,身形微微后退,腰稍后倾,一个铁板桥躲避开呼啸的灰风。 他这才看清,这原来只是一叶简单制样的金属瓦片,只是那瓦片急剧颤动着,发出糅杂的低沉尖叫,每一次颤动都会散出丝丝惨白气息,而使得瓦片无法看清。 呼啸才过,便又突兀折回。 朱袍剑客慌忙出抽剑,回身格挡,他的剑速很快,剑身紫气缭绕。 尽管他平日里是主修的浩然心法,但在剑术一道上也得到过那位宗师的指点,所以他自信如果自己愿意,也是可以位列剑侍之位的。 扭腰,抽剑,一式自己最得意、也是最纯熟的剑招便递了出去。 当! 一声金属交击的脆响。 “挡住了!”朱袍剑客眼睛一亮,但随即那瞳孔又变得慌张起来,那瓦片居然像是有意识的凶兽一般,在撞到剑身后,便直接贴着长剑绕了半个小弧,疾风之速不减,刺溜一声穿过朱袍剑客的额头。 啵啵啵! 几声轻响,满是血腥味的客栈大堂上,再添七具无头尸体。 猛虎四十一接过灰色金属瓦片,瓦片上白气散去,居然滴血不沾。 他随手插回腰间,感受着周围血气的涌来。 “力量在一点点的增强啊!”黄衣短发男子的小眯眼里的杀气越来越浓,这是咒怨真经第一层高级嗜血的效果,以战养战,越杀越强。 “师兄,我们便在此处稳坐钓鱼台罢!待到来人越来越多,我们杀得越多,也会变得越强,虽然只是短暂的,但这种增幅还是存在不小作用的。”猛虎四十一建议道。 夏仁并不说话,四周的血气味让他并不是太舒服,通常这种血雾都是由喰喰负责处理的,也不知道此时自己十三姨到哪里了。 过了一会时间,猛虎四十一又解决了几批来人。 便在这时,夏仁从窗口看到溪流另一侧有个裹着黑袍的人在向他招手,似乎是表示她已经来了。 既然能点转化器已经到了,那就没什么好等的了。 夏仁直接起身,拍了拍面前黄衣短发男子的肩膀道:“走,别坐了,师兄带你平推去。” 28.屠灭3 两人出了客栈大门,便直奔陌上剑社所在,而两人的事迹其实也早就传开了。 一路上,绝大多数人看到两人到来,都是似是避瘟神般的跑开。 可也有几个不长眼的江湖侠客,抱着或是一战成名,或是秉持正义,或是其他心思拔剑冲来。 但结果毫无疑问,全被猛虎四十一随手解决了。 他的兵器很奇特,与咒怨真经的气息又异常契合,若无针对性的办法,除非以境界来碾压,否则根本无法胜过。 空气中血气化作一点一点的红色珠子,汇聚向黄衣短发男子,而他身上的气息也越来越盛。 大头少女则裹紧在城中新买的黑袍,带着帽兜,匆匆追随其后,也一路吸收着血雾。 见身边师兄一路径直向着陌上剑社走去,猛虎四十一显然是领悟了平推的意思... 尽管杀伐果断,但他仍然是有些心虚。 从大门直接进,师兄这也太猛了吧... 那可是有一位宗师镇守的宗门啊!不耍点花样,便这般横冲直撞,猛虎四十一显然还是有些不适应。毕竟敌强我弱。 街道两旁伸出的尖角屋檐挂着照明灯笼,将两人身影拉长,向前又走了约莫两条街道,便看到城中最繁华之处坐落的一间宽大剑社道场。 道场中央高悬牌匾上“陌上剑社”四个字中正平和,一派谦谦君子之风。 只是在边角类似钩撇之类的笔画之处,透出几分飘逸,一股逍遥之意,从中生出,令人神往而目眩。 两名肃穆的白衣剑侍正站在门前,似乎在迎接他们的到来。 见到两人,他们也不动手,只是面无表情道:“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直接过来请罪。若是你们此时跑出城中,怕是早已是两具尸骨了。” 另一名白衣剑侍客语气不善道:“把武器扔外面吧,主上在里面等你们。” 对面这奸邪之徒,两人都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只是主上之命他们却不敢违背,那一位既是他们的主人、又是他们的师父。 夏仁根本不理睬这自说自话的两人,他之所以停下脚步,是为了看清能点转换器是否及时跟上了。 他余光看了看在街道巷子里的大头少女,见她已经就位了,便直接笑道:“不必了。” 他话音刚刚落下,室内居然传来一声柔和而富有磁性的女声:“四十年大劫将至,两位也算半步宗师之人,为何不思天下之安危,团结一致,共度此劫,而要在此苦造杀孽?” “四十年一次的大劫?”夏仁闻言有些愕然,自己好像与江湖脱节太久了,这样大的消息之前居然不知道。 他并未将生死二宫之人与这浩劫联系起来,因为在他看来,那根本就是无忧、慕容梼与自己三人的争斗,与这个江湖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便在夏仁思索的时候,他身边的猛虎四十一居然毫无预兆地悄悄动手了,他的手法很隐秘。 门前以为白衣剑侍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胸口的狭长伤口,痛呼一声,摔倒在地。 “卑鄙!居然偷袭!”另一位剑侍怒吼一声,但他却顾不得上前,而是急速后退着,剑舞紫光与,那刚刚从伙伴后背穿出的灰色疾风缠斗。 没人能想到这个时候猛虎四十一居然直接动手,所以他成功了。 “这可是剑侍排行前五的一位,能直接解决掉一个,可能省下不少精力了。”他淡淡道,脸色一点愧疚什么都没有,显然这种手法对他来说实在是家常便饭。 “师兄,轮到你了,施展阴阵吧,只要解决了那田袅,我们就赢定了!”猛虎四十一脸色还是有些急色。 夏仁奇道:“谁说要施展阴阵的。” 然后笑着拍了拍自家便宜师弟的肩膀道,“看来你已经领悟了平推的含义了,在门外等着,师兄去去就来。” 说罢,在猛虎四十一愕然的目光中,直接从走进了剑社大门,尽管此时已经入夜,但剑社之中比试练习之人依旧不少。 剑社中穿着明黄色试炼服的弟子见他到来,纷纷持剑围拢过来。 “让他进来!”柔和的女声忽的响起。 而一干弟子们才恨恨退下。 夏仁顺着室内女声传来的方向,缓步走去。 那里是一卷珠帘,闪烁光泽的翠绿玉珠笔直垂下,将剑社内的光亮全部隔绝在外,珠帘上光暗各半,犹如波光一闪而逝。 夏仁行走间的风让珠帘稍微动了动,这位儒雅中年人轻轻掀开帘子走了进去,期间并无人阻拦,显然是得到了那女子的指示。 珠帘之后的空间并不狭小,而是一个半露天的空间,皎洁冰轮将月白光泽投向院落里,院落中做园林式格局,一池颇有禅趣的静水。 静水边是一个有着古典脸庞,闭目静思的温和美妇,她坐在洁白的圆桌边。 桌上不过一壶茶,两个杯子,杯口清爽,未有茶渍,显然她在等着客人。 “你错失了最好的出剑机会。”夏仁淡淡道,“刚刚在我掀开卷帘的时候,你没有出剑。” 温和美妇睁开美目,奇怪的打量了面前的中年人一眼道:“夏休,你变了。以前在夏家你尽管落魄,却从未滥杀无辜,也从未如此狠厉,究竟是为何?” “陌上剑社之中规矩不可变,在山梁城里杀人便是要受到处罚,何况你那同伴杀死的还是田家的小姐,我的侄女。你们若是乖乖束手就擒,或许我还能救你,但你同伴居然杀死了之后所有前去执刑的社员,这等罪孽,实在是太过!” 夏仁淡淡道:“难道他们要挑断我们手筋脚筋,便听之任之?” “你们杀了人,而只是略作惩罚,又有何不可?”田袅奇道,“你的问题很奇怪,夏休,看来你真的变了,变得是非不分,黑白不明,我很失望。” 她美目凝望向面前的儒雅中年人,继续道:“我之前欠你些人情,这一次便彻底还你,将你那同伴留下,而你在此处禁闭三年,我便放你出去。” 29.屠灭4 “顺便...我希望你能解释清楚你们红叶城夏家究竟发生了何事,以及我那徒儿白存风的下落。” “原本我早已出发前去探究,但川王府国师的突然驾临,让我无法走开。你便坦白与我说罢。” 夏休? 这应该是这具人皮面具的原主人名字吧? 夏仁随意扯上脸上人皮,在一抬头,却是又换上了一张阴沉少年的模样,他笑道:“田宗主,你认错人了,我可不是你的老相好。” “这个世界,在你去争辩善恶是非前,是否应该先明白孰强孰弱呢?” “有眼无珠,才是罪吧?”夏仁淡淡道。 那寒烟田袅面色一变,心中又惊又痛,惊的是这世间竟然有如此精巧的人皮面具,连她也无法识破,痛的是自己认识的那夏家红叶城的夏休应该已经遭遇不测了吧。 她的心很痛,也很愤怒,剑以诚,诚然对剑,诚然对己,以求念头通达。 所以她重重哼了过一声,右手如柔软细柳,抚至那碧翠剑柄,长剑在石桌边依着。 骤然,她右手扬起道似幻还真的寒光,同时双腿踏地,长袖翩翩之间,一点星芒隐没其中。 这一剑宛如烟雾缭绕,虚虚实实,如梦似幻,让人看不真切,无法捉摸。 夏仁只感觉对面袭来的是一股朦胧冰冷的白烟,而不是一把剑,期间他居然感觉不到一丝杀气。可见宗师之名确实名不虚传。 凭借着极度敏锐的感觉,他能够清楚的分辨出那平次而来的剑尖在不时颤动着,似乎改道往任何方向都是有可能的。 而这便是云峰雾海剑式的最精妙之处,剑似平平,但诡谲莫测,防无可防。 你以为这一剑要向前刺,却不知这一剑可以刺往任何方向。 但夏仁却连注意也未曾去注意她,无论是她的人,抑或是她的剑,这些对于他宛如飞蛾扑火的东西,他根本无需挂怀。 若是修习刺客一般,聚集全身力气一击必杀的宗师之剑,他或许会稍有防范,但是这种以技巧来取胜的剑术,应当连他的气罩都无法破开。 他的视线投向另一边,那黑暗之中忽然走出来的人让他有些愕然,随即他笑着露出了白森森的牙。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慕容梼! 那华服男子走出的时候,四周剑侍纷纷弯腰恭敬道:“国师,请稍等片刻,主上正在擒拿一城中作恶的恶徒。” “这恶徒胆大妄为,居然在山梁城之中行凶,虽然有些本事,但却邪不胜正,主上很快便能将他击杀。” “还请国师,先行入座,明日讲课布道一事,主上希望能与您提前交流一番。” 但那国师却丝毫不理睬他们。 天地之大,月光虽明,但是他眼中只剩下庭院中那阴沉少年。 两人静静相视,周边一切对他们来说尽是蝼蚁。 尽是虚无。 这一刻,夏仁突然明白了当初那“紫气”齐东来为何会手持密信,前往雀尾山。 川王国师的密信,他自然会去遵从。 这一刻,慕容梼则是处于近乎无语的状态,之前与这怪物长时间的争斗让这具躯体加速了崩溃,使得他不得不立刻寻到一具新躯体去夺舍。 所以他才会借机应下那田家寡妇的邀约,前来陌上剑社讲道,并且让田家向周边放出消息,应邀四方英才前来。 这样他才能尽可能的找到一具还算可以的身躯,来赶紧夺舍,避免躯体崩溃加剧。 夏仁露出狰狞的笑,目光死死盯着那目光如鹰的国师,整个人快步加速,他越走越快,渐渐奔跑起来。 “大胆狂徒,受死吧!”田袅皱眉娇叱一声。 “别烦!”夏仁随手一巴掌将面前的宗师拍飞,嘴边笑着露出森森的牙。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没想到这么快便又见面了。” 慕容梼面色凝重,捏紧拳头,见到那阴沉少年越来越快。 骤然一声狂啸,身上肌肉如同一只只活物一般快速爬行,很快撑爆了外衣,露出宛如千年树根本盘根错节的肌肉,他身上散发出灼热的雾气,身形急剧拔高,很快便化身成了一个三米多的巨人。 这熟悉的气息,绝对是那个怪物,换了张脸皮而已! 而另一边,那被拍开的田袅直接在半空之中化作一团血雾。 血雾在半空之中只是短暂停顿,便向着珠帘外飘去,那里裹着新买黑袍子的能点转化器早已就位。 庭院之中藏身在暗处的剑侍们早就目瞪口呆,忽的一人带头,悲哀的痛呼一声“主上!” 蹭蹭蹭! 寒夜之中,尽是长剑出鞘之声,宛如急剧收缩的银色针芒,向着中央那阴沉少年刺去。 宛如一道逆向汇拢的光环。 但少年却根本不看他们,他拳头上无数细密紫电正在缠绕、翻腾,如同蛇窟之中的毒蛇一般。 “受死吧!”他一拳与那散发着灼热雾气、覆盖着黑白裂纹的巨拳撞击在一起。 紫电与炽热雾气相互撕扯,吞噬,无形浩大的波纹向着四处一圈圈扩散而去,连月色都暂时隐去。 轰! 两人交手位置周边之物尽皆化作尘末,飞扑而来一心复仇的白衣剑侍们甚至连夏仁的衣角都没碰到,便在这对撞的余威之下化作血雾。 一拳接着一拳,如疾风骤雨,夏仁毫不留情的攻击着,对自己抱有恶意的长生宫之人,他是断然不会留下,这样的人后患无穷! 那慕容梼似乎也是不信邪,迎拳相撞。 无数波纹散开,以院落为中心,剑社的建筑在快速粉碎。 喰喰慌忙跑开,这熟悉的一幕下,她本能的知道需要如何应对。 剑社之外,刚刚将灰色金属瓦片从一名白衣剑客身上拔出的猛虎四十一,也是心有所感,快速往后退开。 两人抬头望着那宛如处于地震震源中心的陌上剑社,心中除了惊骇还是惊骇。 嘭嘭嘭! 只是数息时间,原本占地颇多的陌上剑社道场像是被无数无形怪物在璀璨着,这些怪物从半空之中那两人的拳头上咆哮着冲出,冷酷的将底下的道场化作废墟瓦砾。 30.长生真经1 山梁城,陌上剑社。 很快两道身影腾空而起,被紫电白雾所包裹,他们周围的空气都扭曲了,而使得视线根本无法看清其中。 仿似两只神话里上古巨兽之间的搏杀,那紫白色的气流很快向着远处去了,像是绞肉机,所到之处一切尽皆化作尘末,而生灵则是化作血气碎肉。 这已经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及,这种力量,可谓近乎于无情的天灾! 慕容梼越打越是心惊,这一次少了自己搭档无忧的牵制,面对面与这怪物交手,压力前所未有之大。 一股难以为续的无力感从他心头冒出。 难道...真的要提前使用那一招了吗? 可是他还没有找到测试的契机,也没有做好准备。 即便成功,这种强行揠苗助长的行为也会使得他受到很大重创,以及之后的发展都也受到影响。 一道昏暗电影骤然炸亮。 他骤然瞳孔急剧收缩,密布肌肉细蛇的双手连忙交叉格挡。 那一团密藏紫电的灰色气旋让他手臂剧痛,他也在这一击之下被整个人轰飞。 巨大身影被破落到一处高阁之中,高阁即刻粉碎。 其中似乎还在举办着什么宴席,一时间,汤汁油水混杂着血雾向四处蔓延开来。 慕容梼落势不减,重重砸裂了高阁中的木质地面,四周土石翻滚,碎屑纷飞,而形成一个坑洞。 他躺在地面裂开的大坑之中,仰望着那高阁中破开的大洞,大洞直通黑夜的天空,可见月轮高悬。 而那个怪物...已经从破洞边缘探出了脑袋。 “怎么会这样,这个怪物到底有多少内力,怎么会有这么多内力?”慕容梼怎么也想不明白,但他的心咯噔跳了一下,因为那怪物站在屋顶破洞边缘,在月色之下又露出了笑容,一口白森森的牙令他不寒而栗。 被称为四十年一次浩劫的他,在夏仁面前,也只有仰望的份啊! 见那影子纵身越下,慕容梼终于下定了决心,“先度过眼前难关吧,若是无法活下来,还谈什么以后!如果实在不行,那便强行夺舍,到了命魂气海的世界里,再看看究竟谁会成为谁的养分!” 他双瞳狠厉如掠空之长鹰,再睁开时,其中竟然出现一本不时翻动古书虚影。 这本古书,即是四大奇书之一的长生真经! 也是拥有着禁忌之名的长生宫的绝学。 而长生真经,他已经修炼到了第四层。 第一层赋予的特效是高级回复,即在交战过程之中,体力内力快速复原,持久不衰。 第二层赋予的特效是夺魂,即舍弃自己躯体,对目标进行夺舍,夺舍之后,容颜不改,但四五十年后则会躯体崩溃,若是未曾及时更新躯体,将会一同死亡。 夺舍期间,自己实力将会翻倍,而大幅度提升越级夺舍的能力。 第三层赋予的特效是融力,即夺舍新躯体后,能够大幅度的吸收这具躯体自身所拥有的力量,将之消化,并与自己原本力量进行叠加,只是这种融合需要花费一些时间。 所以夺舍之后,一般都是需要进行闭关的。另外,频繁的夺舍将会造成极度的不对称融合,而使得自己实力不进反退。 第四层...也就是慕容梼现在犹豫不前的一层,这一层的特效是血醒。 与其说是特效,不如说是一个瓶颈,是每一个修炼长生真经的人都会遇到的、不可回避的瓶颈。 若是突破,便有机会一飞冲天,去往世界边缘,探索这方土地的终极奥秘。 若是失败,只要能及时脱身,前往下一个躯壳,那么二三十年修生养息,配合秘术奇药,便可以恢复至原本状态。 而血醒最为核心的一样东西,极度难得。 此物在长生宫之中,而宮门每隔一百年才会开启一次,仅仅持续三日后,便会再次关闭。 而其中最为珍贵的便是一棵小果树,果树高不过一米,每百年一结果,每次结果一颗。 这颗小树则被称为仙人之树,传说根须扎于未知之地,吸其养分,结出的果实被称为仙人朱果,朱果实为未知生物精血凝聚而成。 吞吃这果实,便会使得其中精血融入体内,据闻因此能够刺激自身血液之中最强大的隐性血脉,将之进行复苏,若是这血脉能够与那精血相融,便为成功。 否则两血会在体内互相厮杀,吞噬,直至原主人爆体而亡。 “那便试一试吧。”慕容梼从怀中掏出一粒凝固的血液状果实,那血液如同巨人眼泪,期间隐隐流动着朱红色纹理,纹理扭曲,犹如一道四面屏风,遮挡住其中紧闭的独眼。 慕容梼不再犹豫,一口吞下。 斯斯... 血滴化作一道熔岩状的长蛇从他喉咙钻入,到呼吸道底部的时候,已经化作数十数百道熔岩长线,混杂入他血管之中。 体外那紧绷而充满力量的肌肉里也开始流转这种灼热的红。 “好热,好热...”慕容梼紧紧捏着拳头,他眼睛猛然睁开,睁开的左边瞳孔之中居然还有一个小小的瞳孔,在眨着眼。 那瞳孔暴虐狂躁,带着对生命的蔑视。 “啊啊啊!”痛苦的吼叫声里,那极小的瞳孔似乎被一股巨力给排斥离去。 一道带着倒刺的长尾猛然从慕容梼身后长出,但他的脸部却洋溢着给人以圣洁之感的金光,金光化作条条蝌蚪文,在他双颊之上如水流般动着。 截然相反的两种气质在他身上体现出来,上身神明,下身恶魔。 “这是什么生物?”夏仁站在坑边,他脑海里闪过之前在红叶城夏家的诗心岛上遇见的夏诗,那个也曾变身为魔鬼的女人。 不,不一样,那个女人和面前这个比起来,差太多太多了。 这是阳魔? 便在他沉思之时,坑中那怪异生物骤然出现在他面前。 夏仁瞳孔紧缩,因为他竟然未曾能察觉到这生物的速度,以及如何从坑里爬起,并出现的。 尖锐诡异却但这圣洁呢喃的杂音在他耳边响起,虚空里幻出一道道金色蝌蚪纹理,纹理编织很快化作牢笼,将他罩在其中。 牢笼周边的的金色细柱上发出呲呲的声响,开始迅速缩小,这令夏仁想到了前世所见的“激光”,当这激光彻底收拢的时候,如无意外,他的躯体便会被切割成条状碎片。 第一次,他心生出奇特的危机感,似乎若是那金色细柱彻底收拢,死亡便会真的降临。 嘭! 夏仁还未反应,那怪异生物的朱红色倒刺长尾居然横扫过来,重重击打在金色牢笼上。 无数哀鸣和梵音同时响起。 轰然一声。 那牢笼破碎,朱红色倒刺长尾也断裂成寸。 夏仁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操作? 这名长生宫的人被击败后,恼羞成怒,忽然变身,化作一个明显便不好对付的生物,这生物即便是胡思乱想也很难想到。 31.长生真经2 然后这生物不负所托,很快让自己陷入了困境,正待自己准备还击的时候,这个诡异怪物的下半身便杀死了上半身。 它...自杀了? 这世间,居然还有此等操作... 夏仁并不清楚这只是血醒失败的迹象,便在他愣神的时候,那倒地支离破碎的怪物骤然跃起,张开双臂向他扑来。 “找死!”夏仁冷笑一声,右掌附带着紫色密电重重拍下。 密电缠绕到这怪物的躯体上,很快后者的躯体便开始急速萎缩。 但这时,空气忽的静止了下来,像是陷入了某种必然的黏滞之中。 怪物躯体宛如飞灰散去,在冰冷的冬夜空气里又化作一只灰色手印,啪啪啪地在虚空中缓缓爬行。 而期间四周仿佛彻底陷入了静止状态,夏仁可以思考,可以呼吸,却也无法动弹,似乎等待着那灰色手印爬到自己身上,是一种必然也必须发生,无法改变的事情。 这让他很不舒服。 灰色手印终于按在了他的胸膛,一股酸麻肿胀的感觉从他躯体上生出。 下一刻,一股尖锐的令灵魂战栗的气息,骤然出现在了少年体内。 烟波浩渺的真气海洋之上,再次迎来了一位客人。 这位客人还是一只手,一只肌肉密布的手,半边黑如恶魔流淌岩浆,半边白如神明浮动着黄金蝌蚪纹,这只手似乎受到了什么加持,而散发出极强的威势。 一手遮天,而横亘在无云的高处,四处游弋。 “如此浩无踪迹的真气之海...当真是个可怖的怪物,如果能够占据这具身体,那么...” 然而这只半黑半白之手在天空沉静之时,却未曾发现远处冰冷的漩涡里,一黑一白两只手正蛰伏着,连同刚刚从怨毒唯独眼白的瞳孔中爬出的两只白手,一并沉默在阴气之下。 他们之间简单对话如下。 “嘘...新人又来...乐” “都躲..不要吓..” “嘻嘻嘻...嘻嘻嘻…” “...” 很快,那只半黑半白之手像是命中注定一般,发现了此处的阴冷漩涡。 “命魂所在!那么决一生死的时候到了!”慕容梼化作的黑白之手,如同撕裂空间的疾风,汹涌之气令周边海洋都卷起千层巨涛。 吼! 狂啸之下,这只黑白肌肉之手猛然钻入了阴冷漩涡之中,他怀着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勇气,带着极强的威力,深深插入。 然后...场景回到很熟悉的一面。 黑白之手顿时被四只蛰伏已久的手,紧紧握住,向着漩涡最深处落下。 然而慕容梼终究也是轮回数世的一代枭雄,黑白之手上一阵一阵的散发出厉芒,时而圣洁,时而邪魅,但这些气息才刚刚出现,便很快被四只贪婪的手一抢而空。 几经反抗,黑白之手终于失去了最后一丝力量,缓缓坠入阴流最深处,而作为慕容梼的最后一丝气息,也在其中消散无踪。 啵... 一声轻响,像是什么屏障破裂开来。 夏仁顿时回复过来,他无语的感受着体内多出来的一只黑白之手,以及疯涨的内力,深深叹了口气。 “绯红!”心念微动,他调出数据,苍白火焰拉开简洁窗体。 姓名:夏仁 功法1:动荡诀:第一层,特效:狂暴1级。 功法2:咒怨真经(二重变异):第四层,特效:鬼阵十一人怒,鬼阵二十八失忆,鬼阵三十九迷雾,聚阴。 功法3:铜门心法:圆满,特效:铜锁(范围1) 内力:24823单位(每10单位,相当于一年修为的精纯内力) 能点:5单位。 “竟然增加了600年精纯内力…“ “而且这二重变异又是什么...真是令人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不过既然慕容梼已经解决了,陌上剑社似乎也被顺带推平了,总归皆大欢喜,那么便返回红叶城吧。” “这具身体的母亲,应该差不多也醒过来了吧?”他露出一点温暖的笑容。 -- 襄阳城城郊。 “八臂狂龙”百兽以及“黄粱一梦”孙凌烟正侧身,靠在在静屋之外的红褐墙壁上,屋中简单的破木桌上正摆着座生锈小鼎,鼎中三柱清香,在入夜的黑暗里显出三个红点。 那香味并非檀香,而是透着一股奇特药味。 一个面容略有悲伤之意的少年正盘腿坐在其中,他正对着面前的床铺,而床铺上的棉被里似乎裹着一个身形颇为娇小的人。 两人相视一眼,露出冷厉之色。 为了能够扼杀这浩劫,宁可错杀,也不能心慈手软。 这屋内少年出处无名,在百家演武场,年轻一辈的武林盟主争锋之中,竟然能够与“小剑仙”皇莆映月战成平手,但只此一战后,便突然离场,这令百兽顿时留了个心眼。 而恰在此时,孙凌烟也返回了,他们外出已经调查清楚,那观星城白家庶子,有着“小剑魔”之名的白伤原来只是半道听闻自己妹妹白妍羽死在红叶城郊外,而前往调查去了。 此人曾口出狂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但这世间又有谁能给我白伤恩惠? 然而偏偏,在他还未成长起来时候,白妍羽对他极好,所以他心中即便恨尽了白家所有人,但却唯独对这个妹妹颇为偏爱。 原本准备着在她大婚之时奉上极重之礼,而了结这份恩情。 可是重礼还未献上,婚礼还未举行,白妍羽已经死了。 这让白伤在知道死讯后,不顾一切的,纵马前往了红叶城。 如此一来,孙凌烟派了一名宗师随行监视,便返回了。 长生宫之人在夺舍后总是需要时间来巩固力量的,闭关或者独处便会尤其频繁,只是若有宗师相陪,便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如果那陪伴白伤的宗师死去,那么他身份便也随之暴露。 暴露了身份的长生宫之人,远比隐藏于暗处容易对付。 那么,现在的疑点就变成了这个无名的少年,少年之人哪有不想着夺得武林盟主的,何况他一身武艺,却埋没江湖,无人听闻,实在是怪异。 所以两人便谨慎的同行前来查探。 此时见那少年盘膝而坐,似在闭目调息。 两人杀心顿生,宁可杀错,不可漏走,江湖浩劫,若不能扼杀于萌芽,将会变为异常恐怖的存在。 所以两人动了,一出手,便是必杀! 32.入城1 月色里,一道黑影缓缓踱入陌上剑社,这里已经化作一片废墟,不复原本荣光。 凭借着记忆,黑影来到了之前争斗的庭院,此时院中尽是血迹斑斑的残亘断壁,以及支离破碎的尸骨。 因为之前争斗甚为恐怖,周边的城中之人都已经远远逃开,不敢靠近。 夏仁环视着四周,很快发现在砖瓦之下露出些书页纸张,他眼睛一亮,大步走出,随意踢开覆盖其上的碎瓦木料,此处的木料较之他处颇有不同,尽管已经残破,但依然给人一种原来应该雅致的感觉。 薄厚不一的册子显露出来了,此处原本应当是陌上剑社收藏功法的地方。 但夏仁却懒得去看,只是继续翻着,很快,瓦砾之间闪烁着一丝寒光,似乎是个洁白金属盒子。 他直接蹲下,探手抓出盒子,那是盒子外表浮刻一个名家所绘的云海图,在之前山崩地裂般的坍塌中,竟然完好无损。 随意打开盒子,里面竟然是一卷画册,夏仁直接拿出,抽动捆住月白色画卷的红色丝绳,随即刺啦一声拉开。 借着月色,可见其中是一副云雾缭绕,山峰群立的水墨。 明峰有三十五座,隐峰七座。 夏仁不再细看,将之放入盒中,他已经认出了这个画卷,应当便是陌上剑社的顶级技艺型功法“云峰雾海四十二式”。 继续四处翻找,很快凭借着他敏锐的感觉,夏仁再次发现了陌上剑社的另一门绝学“浩然心法”。 他这才罢手,待到走出废墟,返回主道时,原本热闹非凡的山梁城街畔已经空无一人,冷风从街头巷尾吹来,带着莫名的寒意。 屋檐探出的长杆上挂着红布灯笼,灯笼散发着淡淡暖光,但却在这风里急促的摇摆着,发出吧嗒吧嗒的声响。 巷口忽的走出一道娇小的身影,牵着匹黑马,她的动作很生硬,包裹在秘密的黑长袍里。 夏仁很快认出这是自家的能点转换器,他快步走过去,探手到漆黑帽兜之中,五指触碰着颇显冰冷的额头,再次入手一单位能点。 同时面前的身影也露出恍然的神色,像是从某种幻境中挣脱出来了,眼露迷惑的看着面前的阴沉少年。 “是我。” “嗯,是公子啊。”喰喰这才放下警惕,她打了个哈欠,“感觉好像做了个奇怪的梦,不过记不清楚了。” “梦?”夏仁疑惑道。 “都说了记不了啦。”喰喰眨眼道,“对了,之前和公子在一起的那个小眯眼已经离开了,临别时,还给你留了封信。” 说着,她伸手入黑裙之中,摸索片刻,掏出一封笔迹尤新的信纸。 夏仁眼角抽了抽,不动声色的接过这封信,他忽然有一股掀起面前大头少女裙子的冲动,去看看下面到底还藏了些什么东西。 一把刮骨刀,一根子母屠灵钩肯定是少不了的。 他压抑下这股邪恶的冲动,撕开信封,拈出其中的薄纸。 纸上所书:师兄亲启,弟不告而别,还望师兄见谅。此次师兄援手之情,弟已铭记在心。然事出紧急,弟当急速回庄,万勿见怪。弟四十一拜上。 “唔...应当是着急去那禁地镜中井修炼了。”夏仁点点头,也并未在意,如此才是江湖儿女的作风。 但他却并不知晓,那猛虎四十一的骤然离去并不仅仅是为了早日踏入镜中井修炼,他所要做的,还有向庄主进行汇报。 之前的战斗,他尽管不敢靠近,但即便在远处,也能感受到那威力无双的气浪。 这样实力的师兄,这样失忆的师兄,他原本的代号究竟是多少啊? 猛虎山庄尽管编号每六年更换一次,但是庄主对于编号前六的弟子却很是重视,在没有确认彻底死亡之前,这编号是绝对不会更换的。 可谓编号十八至四十四的尽是流水,第七到第十七才是中坚,而前六则是猛虎山庄之所以为五大山庄之一的关键所在。 而前六的弟子早已经失踪了三个,除开活在传说里的零大人之外,只剩下一庄主,三庄主,以及猛虎第六。 这一次,猛虎四十一隐隐感觉到,这位无意之间遇到的师兄,很可能便是那失踪的三人之一。他需要急速将此事禀报庄主,这可真可谓是大功一件啊。 数日后。 坑坑洼洼的官道上,两道身影策马而驰,很快来到了红叶城西门的地界。 然而两人却忽的勒住缰绳,停了下来。 冬季午间,颇带暖意的光华里,却闪烁了冰冷的金属寒光,那是天龙皇庭的制式长刀,上宽下窄,设计利于砍劈。 三四百名披甲刀手站列在城门之外,盘查着来往之人,不远处新搭建的帐篷预示着他们会在此长久驻留。 不仅仅是西门,所有的城门都是如此这般被封锁住了。 自从红叶城鬼雾散去之后,有五人迅速进入其中进行探查,城中一切完好,只是城中居民因为常日不见阳光,而面色苍白。 而且似乎是遭受到了刺激,不少人已经疯疯癫癫,面对五人的进入,城中之人并没有表示出欢欣,相反,他们露出了怀疑以及浓浓的敌视,甚至举刀相向,想要杀了这些外来者。 似乎回归到原来的鬼雾之中,才是真实的。 但这五人尽非等闲之辈,寻常的袭击对他们来说只是如同苍蝇一般,除了繁琐一些,其余倒是没什么。 很快这五人发现,红叶城中,唯一依然被笼罩在那惨白而不祥的鬼雾之中的乃是夏家所在之地。 几人略作商议,便很快进入。 然,此后便再无声息。 这五人分别如下。 天龙皇庭六扇门“七小捕头”中的老七“无邪”商佑阳。 白家观星城天才庶子“小剑魔”白伤。 关外来无影去无踪的独行大盗“一刀断魂”赵良辰。 西山六世家之一的九晨城钱家的少家主“明月影”钱心瑜。 砂糖工会会长的三儿媳宫莹。 这五人没有一个易与之辈,更没有一个身份简单之辈,尤其是七小捕头中那“无邪”,传闻是那位的私生子。 川王立刻从军中调拨二千余刀手,彻底封锁了红叶城,一边尝试着派人进入鬼雾笼罩的夏家,一边对四方往来之人进行严密调查。 期间倒是发现了不少鸡鸣狗盗之辈,或者是简单易容行走的大盗,但这些发现都是鸡毛蒜皮之事。 眼看着那五人已经深陷在夏家长达七日七夜之久,川王是越来越焦急,尽管他有自立为王的打算,但国师新亡让他暂时将这个念头狠狠的压制了下去,所以他需要更紧密的依靠于天龙皇庭,依靠于他那个令人憎恶而卑鄙无耻的兄长。 所以,他第一步是封锁红叶城,第二步是快马加鞭去往天子之城禀报此事,第三步是广发英雄帖,邀请四方豪杰前来调查。 33.入城2 夏仁与喰喰两人下了马,一时之间有些犹豫。 便在这时,他们身后恰好又一批快马疾驰而过,两人侧身让开,马蹄闪烁着光泽,扬起尘土向着远处西门去了。 很快,马匹被两名刀手拦住,马上的朱色棉袍的中年人一脸焦急神色,但他再急也不敢冒昧,只得勒住缰绳,下马从怀中掏出一丝绸袋子递交到两名刀手上,道:“两人大人,我实在是有急事要进城。” 刀手也不客气,直接结果那袋子,掂量了一下,袋中传来的清脆碰撞响声,令人听起来很是愉悦。 “嗯,不错,既然这样,你可以离开了!”面色有些蛮横的刀手淡淡道。 “大人,我儿子、儿媳都在城中,他们是合法前来经商的。”中年人见刀手收了银两,急忙道,“我听得这里消息,是远从数百里之外赶回来的,还望大人通融通融。” “经商?经什么商?”刀手眼睛一亮。 “与红叶城夏家的白霜阁做玉石贸易的。”中年人急忙解释道。 他抬手擦了擦额间渗出的汗珠,一路疾驰,本就极累,此时停了下来,更是有些燥热烦闷,他面上露着哀求的神色。 “夏家?西山六世家之一的夏家?”刀手嘿嘿笑道,面色不善的回头向着远处喊着,“头儿,有个来找夏家的。” 远处帐篷前正大刀阔马,敞腿坐着的高瘦男子猛然站起,眼睛狠厉如秃鹫,其中精光令人无法对视,在投入川王府之前,他曾是一个大盗,自从玷污了一名颇有关系的大户人家小姐后,便被四处追捕,最终无奈之下投入川王府。 当时在国师的政策下,乱世招人,只看能力。 这大盗也有几分本事,很快凭借着一身武艺成为了军中一名偏将。 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手下军士很快领悟了长官的本质,而成了兵痞。 高瘦男子哈哈一下,重重拍了拍身边木桌道:“等了半天,终于等到一个!拿下,审问!” 他冷冷道。 远行而来的中年人打了个寒颤,忙远远拜了拜道:“这位将军,我真的...” 那高瘦男子却不愿再听,更不愿理他,眉头一横,向着那刀手道:“当我说话放屁?” 中年人身边的两名强壮刀手狞笑着上前,直接将中年人胳臂反扭,道:“当心点,别乱动,配合我们调查下吧。” “不是,这位大人,我真的只是来找我儿子儿媳!一路听闻红叶城被鬼雾笼罩,但已经消散,所以才这么仓促...” “夏家之上的雾气并没有消散。” “那我儿子...岂不是可能深陷其中?大人,求求你,放我进去吧!” “你儿子算个屁!”刀手冷冷道,随即押着他向着军中走去。 中年人使劲扭着身体,那刀手却猛地一巴掌扇去,“放老实点!” “你收了我银子!若是不够,我愿意给更多!” 那刀手冷冷一笑,忽的停下脚步,道:“那就都拿出来!” 中年人哆哆嗦嗦的探手入怀里,摸索出两个丝绸袋子,这是他临时准备好打点用的,最末一个中甚至放着些金锭子。 刀手嘿嘿笑着接过,这些钱他自然不会独吞,之后会上交大部分给头儿。 见到面前中年人一脸期盼的看着自己。 刀手不耐烦道:“继续走!” “大人...您看...” 刀手猛地抬脚,重重踹向中年人肚子,冷冷道:“你有钱是吧?用钱就想收买我们?” “不是...”中年人受力一屁股坐到,眉间露出痛苦之色,但依然保持着一点笑容,“大人,不是...” 另一边的刀手见状,露出笑容,大步上前,抬脚狠狠踩在中年人腹部,转头看向远处高瘦男子,谄笑道:“头儿,我看这人肯定有问题,一会好好查!说不定能问出些什么,得到一场大功劳!” 那高瘦男子表情阴冷,道:“先关押到三号牢笼里去,那笼中的人不是刚刚死了吗?正好换他!” 中年人一愣,正欲再言,却直接被一块散发着臭味破布塞入口中,而扭着胳膊,犹如拖行牲畜一般的向远处去了。 远处,忽的一阵峡谷里吹来的冷风,吹开了两人的帽兜,喰喰一头青丝铺散开,古宅娃娃的脸庞透着股瓷器般的精致。 风里,黑丝裙裾蹁跹,露出烟灰长袜紧紧包裹的大腿,腿根处毫无缝隙的紧凑,则令人遐想连篇。 而夏仁显然看清了这边士兵与中年人争执的情景,不禁皱了皱眉,而他眼神无意间恰好与那高瘦男子那侵略般的目光对上了。 高瘦男子忽的露出狞笑,他舒展了下胳膊,捏了捏拳头,向着两边吩咐道:“那边有两个可疑人士,去带他们过来,我亲自审问。” 几名刀手恭敬的点了点头,但随后低头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头儿,那小娘们看起来挺不错啊!” “你这小子还没眼瞎!” “不是,头儿,这会不会是哪位大人家的...”刀手有些迟疑。 “来,过来!”高瘦男子勾勾手指,示意自己手下低头。 刀手谄笑着弯下腰,高瘦男子拍了拍他肩膀道:“小子,我教你个乖!看人先看神色,若真是那些大人物,应当是稍稍带着傲气,或许有性格内向的,但也不会畏惧我等。 那些谄媚,打着哈哈的都是有求我们的小人物,这样的人物死命宰,把价值都剥干净了。 而那边两个小子,面色平静,身上带着风尘之色,显然是远道奔波而来,这样的人一般是江湖哪个门派的弟子,但瞧这打扮,这气势,顶多是个精英弟子。” “这些门派,有哪个会为了弟子来触犯我们川王府的霉头?何况,一会我还会问问话,看看再下手。” 高瘦男子笑道:“这几日都淡出鸟来了,今天终于见到个有些姿色的,还不开开荤?” 他一脚踹向面前刀手的屁股,骂道:“快带人去!一会你们也都有份。” “是,是,是,头儿英明。”那刀手哈哈着远去,随手招了招,便有四五人一起跟随他大步走向那远处的两人。 见到面色不善而来的几人,夏仁先是一愣,随后咧开嘴唇,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 34.入城3 一行刀手走近。 为首在那高瘦男子身边之人上前一步,面色严厉道:“川王府调查来往之人,还请两位配合,与我们走一趟。” 夏仁淡淡道:“若是不去,又当如何?” “既然没有嫌疑,为什么要推脱?”为首之人露出冷冷笑容,“莫不是心虚了吧?” 跟在头儿后面,他这一套狐假虎威,栽赃陷害的招数玩的很熟练。 见两人依然不动,他便皱着眉头,不耐烦的撇了撇头道:“拿下!押回去,调查!” 这一刻,他还是颇为得意的,一种生杀大权尽在吾手的感觉,令他很是陶醉。 两边的披甲士兵,露出邪邪的笑容,向前一步,身上披着的轻甲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轻甲由规则金属片组成,具备一定的防御锋刃作用。 川王喜养兵,所以税赋中有很大部分用于此处。 这两名披甲士兵,眼中闪动着毫不遮掩的绿光,竟然都同时伸手抓向喰喰。 见到他们这模样,夏仁也是有些无语,没想到自家的能点转换器,竟然有朝一日还会被人企图劫色? 他冷冷笑了笑,也不再说,双拳周边空气忽的发出噼哩噼哩的声响。 喰喰对此声音很是熟悉,她如同受了惊吓的兔子一般,扭动腰肢,转身本能的往后发足狂奔。 对此,她已经做好了生存笔记,分别以一星到五星进行了表明,以区分危险程度。 而生存笔记第一条便是:公子动手,危险度:五星,建议采取措施:跑跑跑! 带头的刀手眼露凶色,提高声音道:“喲,还敢拒...” 看着面前那少年的手向自己探过来,他是一点都不慌张,这样的愣头青,在江湖上很常见,意气用事,却不考虑后果。 但他话还没说完,头颅便炸开了。 噗的一声响声,似乎是替他说完了最后一个字。 四周士兵一愣,他们似乎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居然真敢动手,还杀人。 但本能遇到危险的反应,还是让他们拔出了刀。 “乱刀宰了他!”士兵们舞着长刀,从四周踩踏着步子向中间少年冲去。 “他就一个人,我们有五个!” 夏仁也不再动手,这位新任夏家之主最喜爱的便是一群杂兵冲过来对他进行近距离攻击。 只是那士兵所说之话,令他很是无语。 人数多就代表厉害吗?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越发的感觉各方势力的排名与人数根本毫无关系,能够最终决定的,只有高层力量的强弱而已。 而至于高层力量究竟有多强大,他心里也大概有了个概念。 根据之前与生死二宫之人对战的过程来看,自己实力在排行前六那所谓的“三皇庭,四宫殿,五山庄,六玄门”之中应当至少属于排名还算可以的战力。 只是不知那慕容梼与无忧在生死二宫中属于什么样的层次。 但是,慕容梼临死之前的那骤然的变身,却让他多留了个心眼。 若非那怪物进行了谜之自杀,怕是自己当真是要陷入一番苦战之中,说不定还要将维持夏家之上鬼雾的那部分内力也提取过来。 也许那才是长生宫之人的真正实力? 看来强大的开局造成了自己的膨胀了,夏仁皱着眉头,露出思索之色。 啵啵啵! 举着长刀冲来的士兵,宛如飞蛾扑火,纷纷化作血雾。 远处那高瘦男子正敞腿坐着,他正在想着一会如何玩弄这难得的货色,以打发无聊的封城时间,所以并未注意到远处。 “应该可以玩几天吧...”他冷冷笑着。 远处突兀传来响声,他猛然抬头,一双凶厉的眼睛看向远处,顿时微微凝了起来,那横尸在地的无头尸体,以及漫天飞着的碎肉和血红,他哪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反了,反了!”他重重拍了拍桌子,向四周怒道,“去,都过去,将那小子拿下,此等反贼,格杀勿论!” “有点江湖上的小手段,便敢触犯我川王府,真是胆大包天!” “若是被其他营的人知道,还不嘲笑我们无能?我们丢了脸没关系,若是让陈哥也跟着丢人,那就罪过大了!” 他口中陈哥乃是川王麾下,分管一路兵马的大将,也是与他“志趣相投”之人。 数百名士兵举刀冲锋的架势,还是有些气势的。 夏仁也不多言,对面这种呈现线状冲锋的架势,他很是喜欢。 五指虚握,直接形成一团昏暗夹杂紫蛇密电的气旋,微微别于身后,他向着不怀好意走来的士兵们缓缓走去。 呲! 密电气旋扔了出去,犹如球状闪电在空气里绕着诡异的路径,但方向还算准确的向着士兵的方向急速飞去。 但正要击中之时,那气旋竟然稍稍偏开,与靠在边缘的士兵错身而过,而落在远处的平坦地面上,地面受力,顿时泥土乱溅,形成一个大坑。 士兵们受到巨响的影响,稍稍停了下,侧头看看身边不远处白烟依然缭绕的坑,倒咽了口吐沫。 而,夏仁却是恼羞成怒,多了六百年的功力,那动荡诀的效果是越来越明显了,真气海洋翻涌的更为厉害了,自己的准度也越来越差了。 下一刻,他双足运气纵身而起,在尘土混杂的白烟里,他飞跃到半空之中,微瘦的身型遮天蔽日,投下巨大的阴影,他看着远处脚下的士兵们露出冷冷笑容。 这一次为了确保准度,他双手呈托物状,十指虚扣,顿时一团更大的紫蛇密电气旋形成,宛如天边巨大的云朵。 “这一次还不中?” 轰轰! 巨大的响声里,夏仁脸色愈发发黑。 那团巨型雷云依然是歪了点,但所幸余威也不是普通士兵可以承受了,再加上他们密集站位,所以一口气便被团灭了。 “原本还想正正常常进城的,却非要拦我,这能怪谁?”夏仁摇摇头,摸了摸脸上那阴沉少年的人皮面具淡淡道,“不过正好试试招...可惜内力变多了,这准性却越来越差,越来越不能控制了。” 当他走到高瘦男子面前时,那之前凶厉的男子早已不复原本的威风,他不是不想跑,而是双腿打颤已经跑不了了,面前这阴沉少年的模样令他不寒而栗。 像是被某个凶兽盯住了一般,若是敢露出丝毫的动作,那凶兽便会顿时扑来。 35.云聚1 襄阳城。 武林盟主之争,已经落幕。 正道之首少林佛寺年轻一代的最强者“小弥勒”玄然,他一袭月白僧服,低眉闭目,双手合十站在高台之上,四周的欢呼声、赞誉声却没有让他佛心受尘。 武林盟主之位,是少林需要的,而不是他所需要的。 在一群师叔们的再三劝导下,他才踏足此地,来取此位。 是的。 在玄然心里,他过来不过是取走这少林所需的名誉,而非来争夺。 若是争夺,便动了妄念。 动了妄念,又怎能一心向佛。 可是佛又在何方? 年轻僧人微微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压抑的屋顶,眼露丝丝迷茫之色。 若佛门需要名声来支撑,那这又是什么佛门?这又是什么佛? 他脑海里忽的一闪而过,之前高台之上最后的几场争斗。 那张逍遥失了敬畏,那皇莆映月拘泥形式,那崔侵道一双铁拳可放诸四野,但却难收。 所以应对他们,自己只需一式拈花,便能克敌制胜。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旁人以为佛祖拈的是花,却不知拈起的是芸芸众生。 玄然一边想着,一边已经走到了这条路的尽头,那里是三龙腾飞的黄金支架,岔开的小臂托着把极为不凡的短剑。 剑名:七洐。 天器榜排行第三,乃是历代盟主之证物。 -- 看着那神色平和的年轻僧人在喧闹中缓缓步出屋门,无悲无喜的接过盟主证物。 “八臂狂龙”百兽与“黄粱一梦”孙凌烟纷纷点点,不愧是佛门出来的弟子,宠辱不惊,心性与实力俱是上佳。 而另外几位的表现也是很不错,不愧江湖新一代天骄之名。 江湖正道有这样的后起之秀,原本应该是一大乐事,应该值得为之浮一大白。 但两人的眉头却紧锁着。 良久,还是百兽拍了拍手掌,传音入密道:“贤弟,你说前些日子那个少年究竟是死了,还是没死?” 孙凌烟沉思片刻,揉了揉额头,有些苦恼道:“他有没有死,我并不知道,明明受了我们两人攻击,但伤势却全在棉被里的那小姑娘身上,所以我只能肯定那个小姑娘是死了。” 便在此时,一只白鸽从演武大厅高处的天窗飞入,扑朔羽翼缓缓而降,儒雅书生伸出食指,供其踩踏。 鸽子站稳,眨着眼看着这面前的书生。 孙凌烟不禁失笑,从桌边的茶点拼盘里捏碎些面制点心,放到白鸽面前。 然后随手摘下鸽爪上用灰线所捆纸条。 他仅仅看了一眼,整个人便静止了下来。 一旁百兽差距有异,浓眉大眼顿时皱起,看向这里,一副询问模样。 孙凌烟缓缓吐出四个字:“郑公去了。” 这郑公,便是追随着白伤而去的那位宗师。 百兽骤然一惊,眼睛瞪大道:“你是说白伤就是...” 孙凌烟摇摇头道:“不,这并不能完全确定。白伤毕竟是观星城白家天才,并非能够说杀便杀,还需调查。” 他话语里,显然有着另外的意思,那便是如果这白伤没有背景,那么为了防微杜渐,杀了便杀了。 便如之前,两人对那城郊之中的无名少年直接动手一般。 “百兄放心,这几位表现优异的后起之秀,我也以交流之理由,请各位宗师分别随之一段时间。若真有人在不知不觉中遭了夺舍,那么迟早会露出马脚。” 两人并不知晓真正的长生宫之人,早已在东川道上与那夏家新任家主拼杀了一路,早被反噬,而化作后者的养分。 所以,他们此时杯弓蛇影,疑神疑鬼。 这也难怪,四十年前的那场浩劫,他们犹然历历在目,那两个怪物直至最终都未曾被人道出真身,两人便只是在暗处便引得那时候的江湖腥风血雨。 扑扑... 有一只白鸽从天窗飞落。 孙凌烟皱了皱眉头,摘下新来的信纸,然后在桌面上展开,用手指按住两边。 纸上只写了八个字:夏家大雾,白伤失踪。 两人面面相觑。 百兽捏着拳头,轻轻敲了敲桌面,猛地抬头道:“我有一种预感,此事必定与那浩劫有关。孙贤弟,可愿与我一同前去查看?” “为江湖安危奔波,孙某乐意之至。” -- 腊月的芦苇荡,给人灰蒙蒙一片的感觉。 体态有些丰满的紫衣女子正在快速奔跑,右手紧握儿臂粗细精铁长杆,地上倒拖着半月弧的青色刀锋。 刀锋碰到泥土里的碎石,偶尔乍现一点电光。 她不敢停下,因为身后每一位追赶之人都需要她小心应战。 而这样的追赶之人足足有九个。 西山六世家已经出动了四家:襄阳城百家,观星城白家,白驼山欧阳家,九晨城钱家。 四家九位高手,只为捉拿这个女人! “钱兄,就是这妖女,在夏家陷入鬼雾前夕,在三明山上屠杀了夏家两位长老,以及不分老幼妇孺,屠杀了整座三明山寨的人。” “啧啧啧,好狠的心啊,好厉害的手段。” 又是一阵阴测测的声音响起:“这样的女人,玩起来才够劲嘛...” “百蛇,收起你的这份心思吧!”须发蓬松,脸上有道伤疤的大汉沉声道,“夏家被大雾笼罩,而那样东西也不知所踪。 那样东西的重要性,各位相比来时都已心知肚明了,那是绝不容有失! 而这个叫做任瑶的女人,现在是唯一线索,各位请一起协力,擒拿住她!” “嘿嘿,诸位只要抓住她,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欧阳长天吧,一颗仙人丹,亵衣轻解,千言万语与君谈,嘿嘿嘿。”这是一个眼中闪着淫邪之色的,偏偏白衣的公子。 “此处地形我熟悉,几年前我曾来过,此处名为背水瀑,前方看似有路,其实再过数里,便是尽头了...” “那么说来,这妖女岂非只有束手就擒,然后乖乖服下欧阳贤弟的仙人丹?”一发迹偏高,头顶落发的黄衣稍胖男子眼中露出精光,他咽了口吐沫,露出笑容。 任瑶穿过芦苇荡,马靴骤然止步,姣好面容露出愕然之色,因为前方那荒凉的沙石滩竟然已经到了尽头。 尽头是倒挂千尺的瀑布,很难想象这奇怪的地形是如何产生的,但任瑶却便是这般走到了绝路,她猛然回头,身后九人已经相继走出来了。 36.云聚2 任瑶有些恨,她恨那年轻师父既然救了她,却为何要杀了自己弟弟。 既然传授动荡诀于她,却又为何偏偏逼迫自己残杀老幼妇孺,然后再一脚将自己踢开,仍由江湖中人四处围杀自己。 有为了自己样貌的。 有为三明山聚星功,迎风一刀斩的。 有为了江湖道义,而要将自己绳之以法的。 而西山六世家,则是为了那据传被惨白雾气笼罩的红叶城而来,他们以为自己知道些什么秘密。但却不知自己其实和他们一样,也是毫不知情。 “师父,你可不能出事啊。”任瑶脑中闪过那年轻男子的模样,“因为,我要亲手杀了你!你是属于我的,谁也不可以对你出手!” 身后九人越来越近,她已经隐约听到兵器出鞘的凶厉之声。 “既然背后已是悬崖,躲无可躲,那我就不会再逃避了。” “师父,在杀死你之前,我...是绝对不会死的!” “哪怕我因此…一副不人不鬼模样…“ “我也一定一定会活下来!“ 任瑶像是做出了决定,猛然摘开右眼的黑色眼罩,那早已化作灰白的眼球宛如僵硬的石块,死死卡在眼眶中,将眼眶周边的肉向外翻着。 见到冬日的亮光,那石块忽的裂开一道缝隙,随即又是几道,宛如鸡蛋破壳。 咔咔... 脆响之后,石块外皮剥落,露出其中一颗硕大而更本不似人类的眼珠,正露着血腥残忍之色死死盯着面前九人。 这颗眼珠与另一边虽然冷漠,却复杂而多愁善感的眼睛,根本不成对。 “来吧!”任瑶骤然倒拖青龙长刀,往九人方向冲去,她右眼时不时咕噜咕噜转动着,发出骇人的声响。 “啧啧啧,小娘们拼了啊...”欧阳长空露出狞笑,手中紧拽之物忽然松开,往前扔出,白色布囊破开,一团团浓密的粉色出现在半空。 山风汹涌,很快将这团粉色吹散,化作一团庞大的粉色云彩,向着对面的紫衣女子扑去。 “倒...倒...倒...”欧阳长空嘻嘻笑着,面色悠闲的敲打着扇子,他扔出的这团粉末可不简单,那可是制作仙人丹的原材料,可谓是能野兽都晕眩发情的药物,何况只是一个区区弱女子? 此物并非是毒,所以根本无药可解! 而越是年轻之人,则越容易深陷其中,这药粉,所引爆的只是人心里的欲求啊! 呲! 一道视线根本无法捕捉的青光乍现,宛如云雾之中隐现的魔龙忽的探出身型,撕裂时间与空间。 “第一刀。”紫衣女子现身,仿佛整个人是直接闪现过来,速度之快,竟如鬼魅。同时,她右眼周围忽然长出出几片的青鳞。 那欧阳长空整个人身体上浮现出一道竖长红线,由胯间到头顶,顿时分作两半,落入一边沙砾中。 “各位小心,这妖女不简单!”刀疤大汉凝神大喝道。 空气里响起一个阴测测的声音:“看我来擒住这个小娘们,不过杀了一个只会下药的绣花枕头而已。” 话音在四周响着,而令人无法分清究竟说话之人在何处。 突然,一道人影骤然从半空而降,他悄无声息,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带着金属尖爪的右手便探到了那紫衣女子胸前。 那胸部颇为丰满,犹如蜜桃般多汁,却被裹胸压抑住,而显得更为隐秘。 这样的佳人,下一刻便要被自己透胸插入。 百蛇对于自己的隐藏、身法以及腾挪是极为自信的,这般近距离,即便是宗师也会着了自己道啊,何况是一个小小的弱女子? 忽的,一股奇妙的念头在他脑中产生,腰好疼...怎么回事? 他看着自己的腰部依然站立着,但慢慢倾斜过去。 “第二刀。”紫衣女子手中青龙偃月刀,不知何时竟然围绕着她腰间飞速旋转,而宛如青色光环缠绕在她身边,她右眼的青鳞范围又扩大了几分。 刀锋之下的那血色大口,在舞动之间,隐隐透着猩红光泽。 虽然难以置信,但任瑶确实在短短十多日的时间里,彻底悟透了那复杂至极的顶级技艺型功法“迎风一刀斩”,九九八十一种变数,她早已了如指掌,虽然还差火候,但是修习至圆满,不过时间问题而已。 悟性之强,真可谓是不愧是传奇级根骨。 在这一点上,即便是她那强如妖魔的师父,也被甩开了几条街。 十数分钟后。 瀑布之水尽皆染红,紫衣女子坐在一旁的悬崖上,水汽弥漫,星星点点溅射到她发梢之间。 她半张右脸,以及洁白细长脖子上已经爬满了暗青色鳞片,这些鳞片依然在贪婪地攀爬,沿着脖子一直到手臂,再到手背,最后骤然浮现在五指上! 鳞片恰好接在了她手中的青龙偃月刀的精铁长杆上,与长杆之上螺旋的金属鳞片花纹构成了一个整体,如同盘着身子的长蛇,在缓慢蠕动着。 任瑶左手艰难的抬高,啪的一声将黑色眼罩扣在右眼上,她的右眼早就成了婴儿拳头大小的灰白硬石,那灰白之眼在眼眶中极度不安份的咕噜噜转着,拱着眼罩。 一股幽怨、愤怒的低沉咆哮在她脑海里嘶吼着,这声音让她灵魂都战栗起来。 她却不管不问,凭借着强大毅力,硬是忍着这份疼痛,扣上眼罩,然将右眼彻底覆盖在黑暗之下。 那低沉咆哮这才缓缓消失,而青色鳞片却犹如无数蚂蚁,很快向着两边退回,一边回到青龙偃月刀的长杆上,另一边则退回到了眼罩之下。同时,一股令人几欲晕厥的胀痛感从她眼眶中传来。 “又要结成石块了吧?”任瑶自言自语道,似乎这样可以有助于度过这段疼痛期。 “还是去红叶城确认一下吧...”紫衣少女淡淡道,毕竟那里住着她的仇人,她的师父,她的...存在理由。 任瑶强忍着疼痛,便将青龙偃月刀横放膝上,闭目调息,开始消化刚才利用聚星功吸收到的精纯内力。 便在她闭目时,青龙偃月刀刀杆之上的鳞片却又开始悄然流动,缓缓聚集到刀尖,然后竟然向着空气里流动而去,先是青色蛇尾,随后是两只青爪,最后则是驼首鹿角。 这怪物嘶嘶游动着,很快到了任瑶背后,张开血盆大口,露出獠牙,一口吞向正打坐入定的紫衣女子! 任瑶似有所感,骤然睁开左眼,而一瞬间所有的事物都消失了,没有了天空,没有了瀑布,没有了山下灰蒙蒙的芦苇。 这里,一片黑暗! 37.云聚3 红叶城南门外的官道一侧,是人头高的枯草丛。 枯草之中此时正匍匐着一道瘦弱、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身影。 那身影左脸温婉如贵公子,右半边脸却是一片新生的腐烂,令人即便是无意间督到,也要口泛酸水,狂吐不止。 “不...不...”他双手揪着地面枯草,如野兽一般前行着。 他的速度极快,快的让人视线都无法跟上,在空气里拉着令人目眩的残影,与进行着毫无规则的停顿,然而这一切只是他的正常的速度。 爬行速度! “为什么要杀她,我们什么坏事也没有做...我只不过是到城里去寻一味草药,来制作魂烟,来维持她的生命。” “我只不过是一时技痒,想看看自己十年苦修究竟是什么样的成果,才忍不住动手与那女子一试。” “我只不过...想安安静静的...一直活下去,直到老死而已...”他眼中落下大滴大滴泪水。 吧嗒吧嗒的坠到面前的枯叶上。 “为什么要杀了她呀,为什么,为什么?”他捏紧拳头重重砸着地面,也不管地面坚硬与否,不管拳头破裂,血流不止。 他感觉心已经裂开了,整个人彷如丢了一半灵魂一样,如同野兽一般,盲目的奔跑着。 便在此时。 刚刚准备踏入红叶城的夏仁忽然怔住了。 视网膜前的一抹绯红,让他忍不住将视线投入到刚刚出现的弹框上。 任务2:十二门徒-第二门徒。 “唔...又撞到具备传奇根骨的徒弟了?”夏仁继续看向任务细节。 少林弃徒虚蝉宗越,天生邪异天羁之体,且具备过目不忘之才,为少林佛寺藏经阁前扫地小沙弥。但其身邪异,即便佛祖也不能收容,九岁便被驱逐出寺,与妹妹共隐于与深山之中。 然,其妹忽染大病,睡多醒少,得高人指点方知唯独魂香才能勉强续命,两人四方行走,只求收集药物。 襄阳城郊外,其妹遇袭身死,而虚蝉宗越则是重伤而逃,半日后将出现在红叶城南门。 备注:虚蝉乃是其在少林佛寺中法号,而宗越则是其俗家姓名。 -- 红叶城,北门。 喰喰已经将川王军队关押的囚笼一一打开,将其中无辜受到禁闭之人都放出。 对于公子的这个指示,大头少女很是震惊。 表面不说,但心里还是悄悄嘀咕:原以为公子一路上与那长生宫的慕容梼相斗,屠杀生灵早已过万,冷血无情,绝对是恶人中的恶人。却没想到居然还存了这样的一点善念,真是...太令人作呕了。 这种事情,连自己这样小恶人都做不出来。 但其实夏仁知道,自己的表现,一路上早已有了不少目击者,只是庆幸的是自己戴着人皮面具,所以根本无法有人猜测到自己的真实身份。 所以直接杀几个含冤待雪、手无寸铁的平民有些没必要。 他并非为杀而杀之人,但却也不心慈手软,被释放的这些平民,若是还没有看清楚情况,而依然要进入红叶城,那么生死与他再无相干。 夏仁缓缓踱步,走上了潮湿的深黄木吊桥,护城河因与城中白虹湖相连,此时其中竟然隐隐可见几条尖齿白鱼,鱼身狭长,鳞片泛着死亡气息的灰白,鱼目混浊,像是瞎掉了一般,但其中一颗米粒大小的眼瞳却不时转动着。 因为潜伏水下,平常江湖人士根本无法察觉。但对于夏仁来说,他的感觉之敏锐早已到了个常人无法想象的地步。 所以,他能发现,当他踏上吊桥的这一刻,那几条尖齿白鱼竟然忽的齐齐看向自己,露出贪婪之色。 夏仁随意将抓起一边的高瘦男子尸体扔入其中。 那尸体像被巨兽咬了半口,半个身子都已经不见了,然而他只是轻轻拍了那人一下,便成这副模样了。 除非彻底收敛内力,让自己成为一个普通人,否则内力不经意泄露造成的后果,实在不是常人所能承受。 “看来还是需要寻找到一个解决的办法,一直如此下去,怕是不行啊。” 而便在这时,高瘦男子的躯体已经进入了水面。 只是稍稍沉静片刻,那护城河的水下便如沸腾起来了一般,各色各样身形灰白的生物从四方汇聚而来,这些生物并不仅仅是之前见到的尖齿白鱼。 只是数秒,那尸体便血肉全失,只剩下副骨架。 而在城门中觊觎的一只诡异白狗忽的冲出,经过夏仁时,却似乎露出恐惧之色,而向一边绕开。 它速度很快,待到护城河前时,扑腾一声跃入水里,向着那骨架游去,露出尖齿,咔咔咔很快咬掉大半截骨架,然后拖着残存的一点,又缓缓的靠向红叶城外侧城墙。 尖爪探出,竟然直接插入巨石中,连爬带刨,那只诡异白狗叼着剩余的骨头,很快又冲入城中。 似乎属于同类,白狗入水时竟然没有受到攻击。 “是受到白雾的影响,而便造成了生物变异吧...”夏仁很快做出推断,他信步走入城中。 原本繁华的街道上却空无一人,但他能感受到街头巷尾,枯树后,石桥下,以及一些遮蔽物的阴影里传来细微呼吸声,以及低低的磨牙声。 在大雾封城的那段时间里,良善之辈早已相继死去,剩下的无不是内心饱含暴戾之气,连基础人性都已经丧失了的恶人,活着的恶鬼! 这样的人,无论有没有变异,其实都已经不再是人了! 走过原本烟花巷柳,热闹非凡的青楼时,楼上的贴着红花的圆窗早被风吹开了,窗纸上还有着几只杂乱的血手印。 而屋内却是漆黑一片,时而几根黏缠着的头发从屋内窗上吊下,被风吹着缓缓晃动,但再眨眼看去时,却又消失不见。 远处则有些破败的矮屋群落,那是原本城中的贫民区,此时则散发着诡异的安静,凭着夏仁的敏锐视线,他能看清那块地方倒着不少尸体,绫罗绸缎被撕成一缕一缕布条,宛如漫天符咒,飞的到处都是。 入口的大树上,则吊挂着一个身上尽是伤痕,低头垂发的裸身女子,那女子皮肤白皙细腻,显然生前是养尊处优的富贵人家小姐。 38.云聚4 远处传来轻甲碰撞,脚步整齐的声响,约莫是四十多人。 这些士兵大多是川王每日派入红叶城中,去夏家搜索那失踪五人下落的死士。 为防深陷迷雾,他们早已定下以线绳相扣,在夏家入口处留守十余人,其余则在腰间捆绳而分批进入夏家。 几人约定好,如果有所发现,便拉动绳索一下以示安全。 若是有危险,便紧急拉动绳索两下,那么外人则会用力将绳索回拉,而为其中之人指明正确方向。 当他们看到对面走来的阴沉少年,以及他身后跟随着的黑袍大头少女时,立刻拔出长刀,露出警戒神色。 待得看清两人年龄后,为首之人忽的念了一段奇怪的话。 这是切口的密语,若是自家之人,必定能够对上。 他静等了两三秒,见两名少年并没有回应,便挥了挥手,意思先将他们制服! 几名士兵顿时举着长刀冲了过去,原本做好一番苦战准备的他们,却轻松的将长刀架在了阴沉少年的项上。 “小子,老实交待,是怎么混进城中的?” “你来做什么的!” “快说!你要是敢有一个字说错,身上就会少一个零件了!” 那阴沉少年却毫不理睬他们,像是当他们的刀是玩具一般,彻底无视了。 对付这种杂兵,夏仁的方法很简单,与其自己动手搞得天崩地裂,毁了红叶城,那还不如他们自己动手。 反正动荡诀配合着自己千年内力,只需要泄露出一丝,便足以将对自己进行攻击之人送入地狱。 见几个士兵迟迟不动手。 夏仁不耐烦道:“来啊!来杀我啊!” 那几个士兵回头看了看为首之人,见那人点了点头,便不再犹豫,手腕用力,长刀猛然砍下。 嘭嘭! 两声轻响,空气里顿时爆发出两团血雾,血雾旋即又拉出鲜丽长尾,流向了少年身后的能点转换器。 “杀,杀了他!”为首之人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是自己手下用刀砍向那少年的脖子,怎么就突然死了呢? 他身边武勇的几名魁梧士兵,当先冲了出去,长刀劈开向那缓步走来的少年。 嘭嘭! 又是炸开几团血雾。 “妖怪,妖怪啊!”为首之人身边士兵胆小一点的已经吓得尖叫起来,用刀去砍,结果死的却是自己,死状还那么凄惨,这不是妖怪是什么? “上,上,他不过一个人。”为首之人怒道。 但却没有一个士兵敢再向前了,随着那阴沉少年一步一步的踏近,他们则颤抖着相应后退。 “来杀我啊!”夏仁皱眉道,“怕什么!我就一个人!” 一群士兵听他忽然开口,竟然不敢多留,作鸟兽散,向后方发足奔跑。 而那为首之人再也无法约束,他眼中越来越惶恐,终于也转身跟着士兵们跑去! 他进来不过是混混资历的,根本只是带着一群士兵来送死的,然后出外胡编乱诌一些话,便算功劳! 可随身带着保护自己的那几个魁梧士兵都死了,自己还坚持什么? 见到一干杂兵离去,夏仁也不阻拦。 他越过死寂的街道,走过一堆像是遭遇了火灾的废墟,转到小巷之中。 随着他的踏入,小巷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显然是其中隐藏的城中之人在迅速逃开。 这个少年与其他人并不相同,他身上有着令城中残存的原住民惊恐的气息。 如果进来的是其他人,怕是早已经被躲在阴影里的凶人们一哄而上,分成碎尸。 夏仁通过小巷,抄近道走到一座拱桥下,伸手触及白虹湖水,一股惨白色气息从他指尖流入水中。 白虹湖乃是他施展鬼阵三十九,迷雾阵的媒介所在。 再次激活,输入内力,便能够扩大迷雾笼罩范围。 一圈圈灰白色诡异水纹扩散开去,平静的湖面也忽然荡漾起来,虽然此时还是白天,但所有投在水里的倒影都变得模糊不清。 忽的一闪而逝的是血流满面的鬼脸,那鬼脸像是幻觉,仅仅是眨了眨眼,便又不见了。 随着内力的剧烈消耗,急速扩张的雾气越来越浓,光线再次被隔绝在外。 当消耗到八百年精纯内力的时候,整座红叶城又一次被这条惨白不详的诡兽吞下,而隔绝了一切的光。 “距离半日还有些时辰,先返回夏家吧。”既然此处已经鬼雾弥漫,他也不再遮掩,直接扯下脸上的阴沉少年面具,露出自己原本清秀而带着神秘忧郁的模样。 但他并不知晓,这短短几日里,那天龙皇庭设立的豪侠榜,宗师榜早就炸翻了天。 夏家三位神秘高手忽然现世。 第一人:夏易,原本实力根本未曾进入豪侠榜。战绩:无名小村斩杀白驼山欧阳家宗师欧阳不休,随后疑似死于泥石流。按照实力,可排入宗师榜第六十三。 第二人:夏休,原本排名豪侠榜一百五十二名,年轻时候曾与陌上剑客宗师“寒烟”田袅有过一段情缘,但因两人天赋相差太多而分开。 战绩:与未知敌人拼斗,一路连续斩杀诸多各方势力,几乎推平了小半条东川道。 于山梁城陌上剑社斩杀宗师“寒烟”田袅。 同时斩杀前来讲道的东川道王府国师,而国师乃是大宗师级别人物。随后疑似与国师同归于尽。按照实力,应可排入大宗师榜前十。 第三人:夏厉竟,原本排名豪侠榜五百名开外人物,此人突然出现在山梁城中,动机神秘,随后一路返回夏家,并且斩杀门前四百刀手。 夏家最强武力,不过是那夏家老祖夏鳌,他也不过位列宗师榜第二十八。 为何夏家在被迷雾笼罩之后,整体实力忽然突飞猛进? 为何红叶城突然封锁? 其中必有大秘密! 而这个秘密便值得四方江湖众人为之而动,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江湖上人又有谁对秘密不动心呢? 若是福缘降临到自己身上,那便可能一朝得道,跻身于高手之列。 即便无缘,在远处看看也是能够收获颇多的。 再不济,在以后酒馆之中畅饮之时,也能多一份吹嘘的谈资。 39. 夏家之中,家主的返回打破了平静。 小乌鸦身形雀跃,欣喜地作着汇报,这些日每天都有数十个外来之人闯入庄园,但却都莫名其妙的死在庄园内,为她的埋骨之地贡献了不少坟墓。 那些人来势汹汹,有军中的将士,有武林中的侠客,甚至有邪道中人。 起初她们还有些紧张,但在某一个早晨醒来时,发现这些入侵者无一例外的死在了庄园中,死相凄惨,有些头颅保持完好的尸体,则双目突出,显然临死前遭遇了莫大的恐怖。 “所以说来犯者全部都已经死了,是吗?”夏仁问道。 小乌鸦摇摇头,脸上的黑发随着摆动,“还有最初进来的那五人,只死了一个,其余躲避在庄中一处干货储藏室里。不过他们似乎不敢轻易踏出那房间,像是在害怕着什么。” “嗯。”夏仁点点头,他决定稍后前去查看,这雾气笼罩之初便存在了诡异,夏家众人莫名死亡之谜到现在也尚未解开,所幸他能够确认这股未知而诡异的力量对他以及他身边之人似乎并无恶意。 又或者说是暂时没有恶意。 但未知之事总是需要调查清楚的,否则是极大的隐患。 而这四人显然是个突破口,他们似乎知道些什么。 两人沉静片刻。 小乌鸦继续汇报道:“唐伯母恢复的不错,虽然依然昏迷不醒,但已经不再做噩梦了,脸色也有了血色。” 她忽的有些迟疑,然后缓缓道:“只是前些日子血手姐姐,在与我坐在伯母旁闲聊之时...不知为何突然晕厥,此时尚未醒来,但也并无生命危险。” 夏仁自然知道无忧之事,之前他还曾怀疑是在诓骗自己,现在看来,那时他确实有机会对母亲下手,而血手应该只是沉浸在梦里,未曾恢复。 “我清楚了...你抓紧吧,你承诺过我一月之后让她苏醒,自己算着时间。” 小乌鸦退下之后,一叶莲又推门而入。 这面如人色的女子显然对夏家之中发生的事情并不上心,她每日所做的便是与小乌鸦一同去处理暴毙的尸体,然后丰富自己的人面皮具藏品。 黑白之院十三根四人环抱石柱上,已经有两根石柱被摆满了。 “家主,我想要些活人。”一叶莲收尾时淡淡道。 “红叶城里都是人,你随便去抓便是了。”夏仁对于城中仅存的原住民并无太多怜悯之心,这些人都是沐浴在其他人的鲜血而存活下来的。 尽管若非自己用鬼雾封城,也许城中之人便不会发生如此变化。 但若仅仅只是笼罩夏家庄园,那么也许次日这庄园里浓厚的血腥味道便会让人前来调查,也许无法进入,但不妨碍他们四处宣传。 届时怕是傻子都清楚夏家之中发生了凶杀的变故,一个世家的隐匿与一个世家的消亡并不可同日而语。 更何况将一座阴气森森的庄园坐落在繁华热闹的城市之中,并不和谐。 一叶莲却道:“那些人不行。我希望寻找一些心智坚韧的孩子,让他们成为我黑白之院的在外行走者。” “你是说想培养一批刺客吧?” “家主可以这样理解,但他们并不仅仅是刺客...”一叶莲欲言又止,显然隐瞒了什么。 但夏仁也并不感兴趣,他淡淡道:“整座红叶城里怕是都没有符合你标准的人了,但以后如有机会,你可以优先获取。” “谢家主!”一叶莲也不多说,她来此也只是希望能要个态度,夏仁这样,她已经很知足了。 毕竟在她看来,这城市早已不是原来的红叶,而是一座彻彻底底适合阴暗生物生存的幽灵之城! 时间还很长! 送走了一叶莲后,很快夏词又来了。 自家弟弟的改变令夏仁是大吃一惊,他几乎整个人惊的站了起来。 一袭飘然的红纱衣如同红云般飞了进来。 才短短十几日不见,夏词便已长发及肩,瞳孔之中邪魅之色更甚,举手抬足之间竟然隐隐散发出绝代佳人的气质。 这令夏仁想到了前世一位复姓东方的魔道高手。 “大哥,我想外出历练。”夏词嗓音中性偏女声,或许是少年嗓子还未完全发育,又或者... 夏仁想起之前给自家弟弟的包袱,那包袱之中有雀尾山获得的染血才现的绝世功法,有唐门获得的红袖针。 原本只是给他玩耍之用,这小子不会不开窍,真的照练了吧? 他并不清楚自己的强大,以及夏家之人的惨死,给了这绝色少年多少压力。 每日虽然平平静静,但心中却也是波涛汹涌,无法平息,而且这些日里,曾有尸体倒在自己屋门前,他竟然毫无察觉。 他实在是太弱了! 所以他将那人皮秘笈沾了些血液,待得其上显露出字体,便细细读了起来。 那人皮上的细密文字由五部分组成,也分别用五种文字书写。 唯独第一部分乃是用人类文字所书,第二部分似乎是某种古代的语言,但还算平整,第三部分则是如同蚂蚁般的文字,常人看去都不过是黑点,第四部分是近乎扭曲毫无规律的文字,第五部分则是杂乱无章的画作。 然而美艳少年却发现自己全部能看懂,他甚至都没有去怀疑自己这样一个曾经夏家分家之人,一个连红叶城都没有踏出过几次的少年,为何能读懂这些。 一切仿佛都是那么自然,冥冥之中,这一卷人皮秘笈终至他手,而他注定要修炼。 “我是认真的。”美艳脸庞静静看着自己的兄长。 夏仁叹了口气,这毕竟是弟弟自己做出的决定,无论如何,作为兄长的都不应该过多干涉。 谁也无法去代替谁走完自己的一生,即便是血亲也不过是相伴一程而已。 所以他淡淡道:“既然小词你已经决定了,那我让一叶莲陪你一同...” 他忽又停下,摇头道,“算了,一叶莲并不合适。” “那么,现在没有合适人选陪你外出。江湖凶险,即便小心行事不去得罪别人,但遭遇波及而死也是常有之事, 小词,不若再等等吧。” 他所顾忌的,无非是一叶莲在外有传奇级别的仇敌“霸剑”燕南飞,再加上她本身便是十大恶人之一,仇家必定不少,她若是陪着小词出去...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40.探寻1 夏词也不反驳,温和的点了点头。 “大哥,我还有些事情,便先离开了。” “什么事?” “修为上的一些事情...这几日我为自己在庄园里找了一处幽静庭院,隔着一叶莲姐姐那里,大哥若是有事便来那里找我。” “你不去看看静妈妈么?” “有小乌鸦照顾她,不会有事的。” 见到小词这般的模样,夏仁只能感叹一声自己的弟弟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了。 随后他前去看望了那娴静女子,自己这具身体的母亲,确如小乌鸦所言,有着恢复的征兆。 从阁楼走出后,他叫了小乌鸦在前面带路,喰喰则在阁楼里照顾她二姐。 很快,穿过了几条小道后,便来到了储藏室。 在门前,清秀少年稍稍想了想,从怀中挑出一张长相颇为忠厚面孔的人皮面具,贴在脸上,然后收敛内力,骤然推向储藏室大门。 门紧锁着,夏仁不禁皱了皱眉,伸出食指点了点那锁。 嘭的一声,锁顿时炸开,分成了大小不一的碎块。 夏仁这才冲入其中,储藏室门后居然是一道金色、攀爬着流纹的屏障。 但这屏障对于他似乎没有任何阻碍,当他冲入其中时,只是感觉门外的声音被隔绝了。 屋内角落里堆放了些干枣、核桃、瓜子类的干货,另一边则盛放了着几缸清水。 他扫视着眼前这看似空荡荡的屋子。 忽然一把寒气逼人的剑搁置在了自己脖子上。 夏仁微微回过头,他身后是一个面容极其冷酷、仿佛永远不会笑的少年,他的手很稳,剑尖没有半点颤抖,而瞳孔却很冰,令人想起大师精工细作的冰雕。 两人处于微妙的平衡,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人说谎时,总会有细微变化,你若说错一个字,我的剑便会在你身上留下一个窟窿。”冷酷少年的语气与他的人一样,如同千年寒冰。 冷到让人不敢去质疑。 而屋角的杂物袋后则钻出一男两女,男子一袭飞鱼服,眉宇紧锁,但面色浩然,腰间挂把长刀。 女子包裹在修身米色长衫里,下身是黑色束腰包臀裙,显得身材极为曼妙迷人。 另一女子则穿着件上白下黑的长衫,长衫很是休闲,根本不显腰身,但她瞳孔里带着的温和笑意,却能令人亲近几分。 夏仁笑道:“江湖传闻无邪捕头,白伤公子,钱少家主,以及宫莹小姐身陷夏家,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只是不知还有一位...” “死了。”白伤冷冷道。 “无邪”商佑阳淡淡道:“你身上的血味很重,说明你杀戮很多,而这一点,我很不喜欢。” “不过既然你能进来这屋,而没有被格挡在外,说明你并没有受到那雾气影响,这也说明了你并非这夏家之人。” 夏仁随意诌道:“我乃是江湖上散人,听闻夏家出事,想来看看有没有能顺手捞走的东西,没想到这处鬼雾,实在是有进无回。现在是根本找不着返回的路了。” “只是各位...为何又要藏身在此?我一路走来,除了视线不清,需要摸索前行,其余并未曾受到什么阻碍,难道...有什么是各位需要害怕的?” 他问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也是自己最大的疑点。 “白伤公子,先将剑拿开吧,这人不会是夏家的人...”钱心瑜温和笑道。 白伤却不动弹。 “同被困在一处,何必再这么谨慎,我看这位并不像是坏人...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她笑看着面前的敦厚少年。 她小时候最疼爱自己的隔壁叔叔便也是这般的忠厚老实,以至于天龙皇庭征召江湖中人前往北地...家族所有人都缩手缩尾,唯独他选择了应征。 真是一个傻叔叔... 那时候自己哭的稀里哗啦的,以为叔叔不要自己了,后来才知道他是为了家族。 夏仁感觉很敏锐,他注意到面前这位九晨城钱家的少家主,似乎对自己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好感,而这才是第一眼... 他脑子转了转,露出憨厚的笑道:“在下一介散人,并无姓氏,名为无忧。” “无忧...”钱心瑜默默念了两声,随后向着这忠厚少年身后的白伤点了点头。 她的笑容很温暖很甜蜜,即便是冰山也能会被融化。 更何况白伤对自己的剑充满了自信,若是面前这个突然闯进的少年敢有半点轻举妄动,他有信心,一剑送他归西。 所以他收回了剑,独自一人闭目盘膝坐到角落里。 夏仁道了声谢,然后走近两步问:“钱少家主...” 温和女子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她随意坐在地上,夏仁也不客气,直接坐到她对面。 “无忧少侠,你在进入夏家时难道没有感受到什么异样?” “什么异样?”夏仁一脸懵相。 钱心瑜双瞳如水,静静凝视着他的眼睛。 “比如...”她仔细的想着措辞。 而另一边“无邪”商佑阳却忽道:“是鬼!”说出这两个字后,他便眯眼盯着这突然闯入的少年,知晓却装作不知答案的人,在答案被揭晓的那一刻,神色会很微妙。 而他最擅长捕捉这一瞬间的变化,然后来对人心中的鬼蜮进行猜测。 夏仁瞳孔中闪过一丝诧异,然后强忍着,镇定道:“这世间怎可能有鬼?” 商佑阳心中点了点头,暗道神色正常,既然做出了判断,他便不再理睬这名误入此间的少年。 毕竟面对那恶鬼,人力根本不能及,除非踏入到那一步,才可能与鬼魂相抗,否则...无论多厉害的武林高手,都不过是蝼蚁。 他还记得那名独行大盗临死前的疯狂反扑,一身底牌尽出,连自己都极为动容,换地而处,他说不定也会栽在那大盗手上。 但那白衣恶鬼只是如同戏耍一般,直接将他撕裂。 那些可以带来死亡的凶器、毒雾对于恶鬼来说,便如同空气一般,连触碰她都做不到。 这根本就不是一场公平的战争。 所幸,自己有天子御赐的一颗舍利,这舍利很是奇特,饱满而散发金光。 那是自己在一次立下大功之后,天子亲自为自己戴上的。 自己在六扇门也是见多识广,但唯独这颗金光舍利的由来,他却根本无法查到。 这一次,便是多亏了这金光舍利,自己等人才能躲避在储物室内,将恶鬼隔绝在外。 41.探寻2 但此时夏仁心中却是起了波澜,他并不清楚咒怨复苏之事,也不清楚那所谓的恶鬼其实便是从自己体内生出。 至于这个世界是否有恶鬼,他并不怀疑,无论是系统还是亲眼所见,都在时刻提醒他这是真实的。 夏仁闭目沉思了片刻,如果需要测试,那么需得将这些人再次引诱出这里,也许就能见到夏家暗藏的恶鬼了。 于是他大声道:“这世间怎可能有鬼?为了这个奇怪的理由,我们难道一直在这里躲下去?” 没有人回应他,但神色显然都有些黯然。 终于坐在角落的米色长衫丰满女子悠悠道:“我以前也不相信...可是如果有人在你面前被撕成碎片,他拼尽全力,即便暗器射中,武器砍中,那白色的影子也不会受到半点伤害...” “那是一张恶鬼的脸庞啊!” 她自从见到了那张脸后,便每日噩梦不断。同时她也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坚持入城。 也许是不甘心吧? “你若要出去,请便!”白伤冷冷道。 夏仁露出怒色,猛拍了拍地面微微潮湿的冷砖,道:“我以为几位是江湖豪侠,却没想到是这样胆小怕事、迷信鬼神的怂包!你们不去,我去!” 说罢,他忽的站起,理了理衣衫,向着储藏室的门大步走去。 但四人依然冷眼旁观,显然之前遇见的那只头发遮面的白影给他们带来的刺激太大,在她面前,无论是手无寸铁、不懂武功之人,还是宗师豪侠都没有太大分别。 夏仁快步行着,既然这几人不愿出来,而想当缩头乌龟一直藏在此处,那么等到自己外出后,一把火烧掉这间屋子,逼迫他们出来便好。 “无忧公子,请等等。” 轻柔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温和带笑的钱家少家主站起了身,道:“我愿意和你一起出去。” 随即,“无邪”商佑阳也起身道:“既然钱少家主相信你,我也一样。” 别人不清楚,但是在六扇门的隐秘卷宗之中,商佑阳可是很清楚的明白这位年方十八的钱家少家主钱心瑜,有着趋吉避凶的神秘感应能力。 她既然愿意起身,跟随着来路不明的男子离去,显然是感应到了那一线生机。 一直蜷缩在此处苟且偷生,等待救援,固然是看似最为合理的选择。 趁着状态尚好时放手一搏,才更合适他的处事之道。 这名面色坦荡的捕头回头看向宫莹,眼中露出一些温和,“宫姑娘也一起来吧。” 宫莹愣了下,也站起身,她眼圈有些发黑,忽的大声道:“你们为什么要相信他?万一...万一,他是恶鬼派来引我们出去的呢?” 钱心瑜淡淡道:“我相信他。” 宫莹彷如发泄一般大声质疑:“凭什么啊!”她感觉自己一旦出了这扇门,便是生死再不由己。 “我们藏在这金光屏障里,等着救援不是最正确的选择吗?无论六扇门,还是各大世家,还是其余势力,都会过来探索这座城市,我们在这里静静等待时机,不是才最对吗?” “这里的食物与淡水,如果节省些吃,够我们吃两三个月了!两三个月,会发生多少变化?” “钱心瑜,你是不是看上了这个小子?”宫莹气得胸脯上下起伏,脸上涨得通红。 商佑阳回身叹了口气,拍了拍宫莹肩膀道:“发泄够了,我们便一道走吧。” “商大哥...你也相信她吗?”宫莹有些绝望。 “我们谁也不知道这鬼雾里的夏家,到底还藏着什么样的存在,身陷险地如此之久,根本不是办法。” 面色浩然男子低头小声道:“而钱少家主...她能看到吉凶,这是唯一的生机了。” 他瞳孔宁静却坚毅,目光投向因锁裂而被风微微吹动的门缝,一缕缕惨白色雾气化作长蛇向其中渗透,爬行。 “你相信我吗,宫姑娘?”商佑阳漠然回头,平静看着身旁有些歇斯底里的女子。 宫莹显然被这眼神慑服了,她从未见过如此有力、真诚、却霸气的眼神,仿佛站在她眼前的不是一个六扇门的捕快,而是莅临天下的至尊。 她低下了头,轻声道:“都听你的,商大哥。” “那么,白兄弟...你也和我们一起吧!”他转过头看向那冷如冰雕的少年。 “好!”白伤简洁明了的回答。 数分钟后。 一行五人在白雾里缓缓前行。 “怎么这么安静,这夏家难道没有一个人了吗?”宫莹小声说,她走在中间,所以暂时感觉安全了些。 “安静一点,宫姑娘,发出声音可能会引来些奇怪的东西。”钱心瑜淡淡道,“这里不是聊天的地方。” “谁在聊天啊!我只是在分析!”宫莹冷冷道,要不是这个女人,她此时还蜷缩在杂货间里,身边有商大哥陪伴着走完最后一程,也足够了,反正砂糖工会在父亲去后的权力重新划分,已经轮不到她了。 自己是个寡妇,自己的妹夫却还总是在少人的时候对自己动手动脚!可怜自己那小妹还总为他说话。 这样的家...已经回不去了,也不想回去。 “尽量远离河边,和树林。”商佑阳淡淡道,“注意着自己身前与身边之人。” 他们前行的方式很有讲究,呈三排,商佑阳在前,宫莹与钱心瑜并列走在中间,化名“无忧”的夏仁与白伤走在最后。 而一路上,带着憨厚少年面具的夏仁则一直在观察着四处的变化,雾气对他的视线并不遮掩,再加上他强大至极的感觉,周围数百米可谓是风吹草动都无法逃过他的眼睛。 恶鬼吗? 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那么之前夏家所有的人便是被这些脏东西杀死的吧,这么一来也符合逻辑。 可是这恶鬼从何而来?又为何唯独不对那是屋内的唐静和喰喰出手? 换上一具面孔,随着这四个诱饵,也许能引出恶鬼也说不定。 虽然自己的内力对恶鬼也无效果,但是似乎自己体内的那阴冷漩涡对之有着奇效... 那么,看到遇到恶鬼的话,只能由自己直接吃了才行啊。 42.隧道1 “啊!!” 一声尖叫!是钱心瑜的声音! 几人顿时紧张起来。 白伤细剑出鞘,商佑阳五指之间竟然夹着八枚飞镖,那飞镖上闪烁着金色光泽。 “有...有人的手!”钱心瑜惊吓的叫着,“我右边...” 她话音刚落,惨白雾气里一道剑光,八道金点骤然向着她右边而去。 噗噗噗... 传来入体的轻响。 但却没有人的哀嚎,甚至连痛呼也没有。 飞镖显然是射入了什么东西之内,否则会落地发出脆响。 可是现在,却一点响声都没有。 那右边,距离几人不远之处,发出“嘎吱嘎吱”怪异的声音。 “啊!!”宫莹也吓得尖叫起来,之前还与钱家少家主斗嘴,此时两人同时结为惊悚二人组,躲到男人身后。 不同的是,宫莹紧紧揪着商佑阳的衣服,而钱心瑜却跑到了“无忧”身后。 这位年轻而喜欢笑的钱家少家主,总有一股冥冥之感,那便是这个来路不明的男人,才是这座恐怖庄园里的唯一生机所在。 更何况...他长得好像小时候疼爱自己的隔壁家叔叔。 也许这便是缘分? 虽说自己是钱家少家主,但她知道九晨城有大半的人希望自己能死去,这样一来另一位少家主才能顺利继位。 她不过是现任家主,力排众议而推上擂台的一把磨刀石而已。 “叔叔...”她轻轻叹了口气。 “你说什么?”夏仁奇道,在他眼里这位什么钱家的少家主简直就是疯了,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自己来历不明,而对自己抱有警觉。 “没...没什么,无忧少侠。”钱心瑜勉强挤出一些笑容,她忽然觉得也没那么恐惧了。 而另一边,白伤已经从雾气探查出来了。 “不过是一具吊在树上的死尸,刚刚飞镖都射入他身体里了,走吧。”白伤细剑回鞘,冷冷道。 他并没说那上吊的死尸,心脏被掏空了,脸皮被撕了下来。这样除了徒增恐惧,并没有什么用处。 “只要找到正确的方向,我们只要十分钟便能走出这座庄园。”商佑阳道。 “可...可是我们已经走了快一个小时了...”宫莹感觉自己像变成了小女孩,说话也多了,“不过还好,到现在都没遇到...啊啊啊!” 她双拳捏紧尖叫起来,因为那她左边...那树上一道白色的湿漉漉的,披头发散的身影正趴在树上,直勾勾的盯着她。 见到她发现,那白色身影微微向她爬了过来。 “啊啊啊!救命,商大哥,救命啊!” “别...别过来!” “不要过来啊!” 夏仁神色平静,他看着这个米色长衫身材火辣的女子在原地面容扭曲,像是陷入了什么幻境般地惊恐尖叫,眼珠急转,若有所思的看向四周。 忽的,他的目光死死盯在了不远的树杈之间。 不详的雾气里,一张空白的纸条正黏在树枝上,纸条颇为规则,显然是裁剪而成,上方边缘扭曲,贴在细枝上,而下半部分却被剪成丝丝流苏。 在空气里微微晃动着,发出细微的尖锐的声响。 他迅速回忆了一下,似乎曾见到小乌鸦捧了一堆白纸窝在屋子里,做了一下午手工...敢情是在这这么个邪异的东西。 他看着依然在挣扎、尖叫的女人。 是能招鬼吗? 还是其他什么功能? 为什么这么久了,他们口中所说的恶鬼还没有出现? 夏仁露出失望之色,感觉自己的耐心已经快要耗尽了,他决定和几人分开试试,看能不能引出那所谓的恶鬼。 于是他眉头一皱,忽的捂住肚子道:“各位...人有三急,我到一边解决一下。” 一群在鬼庄里行走的人,如果有人突然内急...那么他基本就距离死就不远了。 所以夏仁毅然决然的要让这短暂的“无忧”身份死去。 商佑阳双指并紧,一道流转金泽浮现到指末,他面色有些涨红,似乎这一式颇费精力,然后直接点向陷入幻境里的宫莹。 “醒来!” 夏仁没人理睬他,也乐得清闲,正好一个人小跑往远处。 但忽然感觉有人揪紧了他的衣角,那人跟着他一起跑了起来。 “钱少家主...我不过是去...男女有别,不方便吧...”他有些无语。 “呼...”眼角笑着眯成新月的少女温和道,“你去哪里,我都跟着。反正十有八九不能活着出去了,那么我总能决定和谁死在一起。” “卧槽...”夏仁忍不住爆出句粗口,“为什么?” “你像我叔叔...”钱心瑜露出小虎牙,“所以,我喜欢你。” 推平了半条东川道,击败了生死二宫两位浩劫,屠杀宗师犹如屠狗一般的这位夏家家主顿时蒙了... 这莫名其妙的告白,这才相识不到半天的告白... 这个女人是疯子吧?或者是还相信着一见钟情便是爱情的,活在幻想世界里的小女孩? 尽管如此,两人却已经跑了些距离了,夏仁假意摸索到一处磨蹭了几分钟,然后则随着这钱家少家主一起在雾气里行走。 他的目光可以清楚看见数千米之外的那三人。 但他却不清楚,自己身侧的白虹湖河床边正躺着一个白衣鬼影,远处的一间封闭屋舍里,一张腐烂冰寒的脸庞正静静注视着这里。 主人回来了,自然是狩猎停歇之时,复苏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被他知道的好。 两只恶鬼同时做出了最理智的决断。 又是大约半小时后,几人再次聚集在了一起。 “你们没遇到什么吧?”商佑阳道。 钱心瑜看了眼身边的憨厚少年,摇摇头道:“除了视线受阻,总像在转圈之外,并不曾遇到什么。” “那是你们运气好!我们刚刚遭遇了一群藏身在雾气里乌鸦的袭击。”宫莹面露恐惧之色。 “乌鸦很厉害吗?”钱心瑜再次开启了拌嘴模式。 但回答她的是白伤。 他声音依然冰冷:“我的剑碎了,被那乌鸦咬碎的,只是不知为何,它们忽然又飞走了,像是在恐惧什么。” 两人这才注意到他握着的断剑。 剑乃剑者的生命,剑在人在,剑亡人亡,虽然并没有这般夸张,但剑断却也足以证明刚刚此处发生了多么凶险的争斗。 毕竟这位可是曾经击败宗师的“小剑魔”白伤。 43.隧道2 “此地凶险,而我似乎有些发现了...”商佑阳一直沉默不言,面带沉思之色,而此时却忽然开口,“这雾气乃是一座迷阵。” “阵法之精妙复杂,实在令人心惊,但是...”他露出笑容,“阵之媒介并不包括在阵中,这也是破阵的唯一所在,而这种雾气的媒介,若我未曾猜错,那便应该是水!” “水能生雾!我们只要从湖中游到彼岸,那么自然可以离开此阵!” 如果他知道整座红叶城已经再次笼罩在惨白雾气里,怕是就不会如此说了...游过湖水实在是最凶险之事。 阵源媒介固然不会受到阵法影响,但是却也是最凶险之处。 勿用去谈水底女鬼,即便是变异生物就可以使得他们的这条路九死一生! “我不走!”白伤忽然冷冷道。 “为何?” “我欠一个人人情,而她的死因必然隐藏在这团迷雾里,我来此地的目的便在此,在没有找到答案前,我还想继续找下去。” “你剑都断了!” “断剑足矣。”白伤冰冷的语气里透着一股自信。 “那么其他人是什么意见。”商佑阳淡淡道。 “我要出去!可是...我也不想下水!”宫莹连忙说。 “那么钱少家主与这位无忧少侠是什么意见。” 夏仁笑道:“我进来是寻宝的,宝贝还没找到,自然也不想走。” 钱心瑜犹豫了下道:“我来此是为了寻找某物,那件东西事关重大,决不能有失。” 商佑阳猛然一惊:“莫不是...那件东西。” 钱心瑜苦笑道:“不错!” “我早该想到,能劳烦钱少庄主以身犯险的只有那件东西...既然如此,那么我们理当再找找!”商佑阳沉吟道,“只是此地实乃死地,我们搜寻片刻,如无发现,我们即刻离去!那个……没有出现,并不代表它不存在!” 商议既定,五人再次在夏家庄园里探索起来。 而小乌鸦坐在远处的树上奇怪的看着自家家主混在那四人之中,一叶莲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道:“小词晚饭做好了。” “要不要叫家主?” “你没看他玩的正开心嘛?”一叶莲道。 “嗯。”小乌鸦点点头,两人旋即消失在雾气里。 过了两三个时辰,几人中间也推开了不少阁楼的房门,但房里却都是空无一人,更无奇异之处,连血腥味都没有。 而每到一处白伤都会进行仔细的探查,他来此地是为了找寻到之前白妍羽所住的屋子,也许那里会有些线索。 在沿着墙壁,摸入一处古色古香的庭院,钱心瑜忽道:“这里我似乎来过。”她露出回忆之色,“再往前应当是夏家老祖闭关的密室。” 商佑阳精神一振,几人快步走着,庭院里空间并不大,很快便摸索到了被木条封住的密室大门。 但这种程度的封锁根本无法阻挡他们的脚步。 五人很快鱼跃而入。 密室内空无一人。 “竟然连夏家老祖都消失不见了...这里究竟曾经发生了什么?” “我们返回吧。” “等等!”商佑阳忽然道,他手指指着密室尽头的墙壁,“那是什么?” 灰白墙壁上,那婴儿拳头大小的黑色洞孔,仿佛横亘在异度次元之中,其中隐隐传出令人惊悚而恐惧的声响。 夏仁却是心中一惊,在半月之前,这处洞口才仅仅指甲大小。 竟然是会成长的吗? 嘭! 众人背后之门忽然关上。 “快跑!”商佑阳忽然察觉不对,本能的大喊出来。 但已经来不及了,一只细长而灰白带着紫金色斑纹的手臂从洞中伸出,像是从五个人身体里揪出了某样透明的人影。 夏仁此时反应不可谓不快,他几乎是瞬间便毫无保留的释放出自己的内力,足上才刚要用力,那手臂便已经握住了他的身体。 这是一种奇异的力量,根本不像是有着自主意识的。 刹那之间,五道透明身影被紧握着,被那灰白手臂拉入了墙壁上的黑色洞孔之中。 而五具躯体则僵硬的走到了密室墙边,木然的靠着墙坐下,然后彷如植物人一般,再也不动弹。 无神而大睁的瞳孔,死死盯着那黑色洞孔,一眨不眨。 夏仁只感觉自己像是进入了某个隧道之中,自己化身做一个庞大的光点,迎面而来的则是一些夹杂着诅咒之音的诡异呢喃,这些呢喃化作一道道气浪迎面扑向自己等人。 首当其冲的,是一粒米珠大小的光点,那光点在气浪里支撑了不过短短数秒,便越来越黯,然后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则扑的一声爆裂开来,融入到隧道周围的紫金色墙壁上。 夏仁也不知晓自己究竟是多大的一个光点,只是感觉对面这些诡异气浪吹打到自己身上怪舒服的,像是在做着拿捏恰当的按摩。 而另一边,同样米粒大小的两颗光点,一粒忽然被撑起的金色屏障所遮蔽住了,那屏障之上隐隐传出令人清醒的梵唱。 另一颗芝麻大小的光点居然也无恙,因为它周身竟然泛起了一些黑色波纹,这些波纹让远处的气浪自动的避开了它。 夏仁感觉自己身后还有一粒亮点,那亮点紧紧贴着自己。 如此,四粒亮点在隧道之中穿行。 而隧道却远远没有尽头,很快远处的那气浪变得更为汹涌起来。 扑! 前方的那粒被包裹着金色屏障的米粒亮光,也开始产生裂痕,它似乎有所不甘,而左右摇摆,时而爆发出更为强烈的光泽,如此几次之后,便变得暗淡下去。 逐渐晦暗无光,然后爆裂开来,化作隧道壁上的养分。 夏仁感觉自己身后的那粒光点更加小心谨慎的贴近自己,像是利用自己作为挡箭牌来抵挡对面袭来的,越来越汹涌的诡异气浪。 在这隧道之中,他们并无法控制自己行动,而那粒光点躲避在自己身后显然是一种本能的行为。 隧道变得狭窄起来,周围的紫金色光芒慢慢化作雾气,宛如轻纱帐低回着,却不知其中藏匿着什么样的怪物。 诡异呢喃也稍稍平息了点。 44.编号1 隧道尽头出现一道月白的圆形光边,显然是出口到了。 便在这时,周壁又突兀爆发出一阵阴冷的刺骨寒风,似乎要将凡夫俗子的灵魂吹散。 夏仁也不禁打了个哆嗦。 他感受到躲藏自己背后的那颗珠子这次未能逃过。 寒风里,那光珠忽的定住,骤然开始不安的颤动,逃窜,可是这凛冽寒风充斥四野,根本无处可躲,无处可逃! 随即隧道里传来清脆的响声,光珠上浮现蛛网密布的裂纹,一副即将粉碎的样子。 夏仁已经来不及去感受,下一刻他已经出现在了一个冰冷的紫墙屋子里。 说是屋子其实有些过了,因为这根本没有屋顶,也没有门,只有很高的圆形墙壁,墙壁并非砖瓦所砌,而似乎是不知多少年岁的碎骨。 整体给人一口放大版的枯井的感觉。 天空之中可见明月,那皎洁月轮将冷光投下。 照亮深井中央摆着的张石桌,桌上静静燃烧着红色火烛。 奇怪的是,这火烛散发着的并非是烛光,而是一缕一缕锈红的浓烟,浓烟宛如四脚长蛇在空气里爬动着,直到缠到刚刚进入屋中的两人身上。 “你竟然还活着?”夏仁转头看向那依然穿着米色长衫,下身包裹着束腰短裙的丰满女子。 他是真没有想到这个之前毫无作为的女子竟然是除自己外唯一的幸存者。 而无论名满江湖的天才“小剑魔”白伤,还是那之前“无邪”商佑阳,以及能够趋吉避凶一直紧紧跟随自己的九晨城钱家的少家主钱心瑜,都死在了隧道之中。 但下一刻,夏仁忽的面露奇色,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发出声音,而且无法动弹! 他看看宫莹,发现那女子面露焦急,惊恐、疑惑而欣喜的看着自己,嘴唇轻动,但竟然也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锈红浓烟已经缠绕在了自己身上,将他全身包裹了起来,这种感觉很奇妙。 夏仁只觉得自己身体里有些被压抑的东西在缓缓释放出来,就像一只被关在笼中的蜷缩着身体的庞然大物被释放了出来。 他舒服的叹了口气,但却没有放弃警觉的观察着四周。 对面那丰满女子宫莹也是遇到了和自己同样的情况,被包裹在锈红浓烟里的娇躯竟然开始发生变异。 先是火辣的躯体开始拔高拉长,然后面容变得妩媚起来,只是这妩媚里透着阴森鬼气,长发散乱地披肩,身上的米色长衫不知何时已经被撕裂的粉碎,转而包裹上了一层大红色新娘样的衣裳。 衣裳之后书写着一个诡异的字符。 更奇异的是,夏仁居然可以看得明白:“唔...十九万八千八百九十二...这什么意思?” 只是短短数秒,那数字居然又产生了变化,向前递增了十几位,但很快又退回了一位,如此这般每隔几秒便发生变化,但始终在九万五千左右徘徊。 而他眼前的那忽然变成鬼新娘一般的女子开始慢慢变矮,变小。 不,是他在升高,慢慢身子越过围墙,但长势却还未停止,直至增长至约莫十二三米高时,才缓缓停了下来。 他身上的衣服的颜色也在不停变化,从最开始的煞白,到之后的苍灰,再到深黑,历经四变,终于缓缓定格在了暗金色上。 他想扭头看看自己的背后,却不想头颅直接便转过了一百八十度,俯下看去:“八百九十六?” 夏仁忽然想起来之前无忧所说的那“引魂嫣红烛”,不知所谓是否即是此物。 其实这是他想多了,因为“引魂嫣红烛”根本无法达到如此效果。 他凝视着背后的数字半晌,与那化身成鬼新娘的宫莹不同,自己的数字似乎很稳定,一直未曾变化。 “这难道是排名吗?或者代表了其他什么含义?”他沉思着,随即又抬起头眺望向井口外,这里是一片月光笼罩下的无边森林,有溪流,有矮丘,有蔓藤巨岩,但唯独没有生机。 即便再细微的风声也无法听见。 沙沙沙... 终于,从远处传来了落叶掠地的声响。 一缕金砂从远处刮来,随着金砂的移动,夏仁可以清楚的看到身边鬼新娘背后的数字在急速上升,直到那金砂快到眼前,他才能看清那是无数尘埃一般的金色虫子。 一股强烈的威胁感从他心中生出,似乎若是被那金砂触碰到,即便是他也可能会死亡。 奇异的是,金色虫子所到之处,森林完好无恙,甚至它们从河流上掠过,河流都不会泛起波纹,似乎就是从某个画面上爬过一般。 而他足边的红衣鬼新娘,则本能的向他靠来,似乎是畏惧到了极点。 咔咔... 空间里突然传来某阵尖锐刺耳至极的响声。 夏仁忍不住捂起耳朵,这是这个世界的第二个声音。 他面前的森林突然碎裂了,宛如玻璃一般化作无数碎片,而每一个碎片上则浮现出一张诡异女子的侧脸。 那些侧脸,忽地齐齐转动,藏在乱发下的眼神直勾勾的盯向那金色虫子。 似乎被那视线的余光掠到,夏仁顿时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再次被冻结了,一股阴冷惊悚的情绪在他心底滋生出来。 他突然感觉自己想跪倒在地呕吐,把自己的五脏六腑全部都吐出来才舒服。 而另一边,金色虫子很快化作白光,沉没到森林中的泥土下。 随即,这空间的裂痕又缓缓融合起来,那诡异女子也消失不见了。 夏仁裹着暗金色衣服,这时他已经能动了,便蹲下身子,目光看向那来时的隧道,黑色洞孔居然还在。 随着目光与那黑色洞口碰上,数息后,夏仁再次感受到了一股吸力。 那吸力越来越强。 见那鬼新娘一副茫然毫无意识的模样,他心念一动,随即一把抓住她,将她握在手心之中。 “也许这个叫宫莹的女人知道些什么呢?” 下一刻,他与红衣鬼新娘再次被吸入了隧道中,化作一大一小两粒光点。 又是漫长的穿梭。 一阵轻响。 夏仁再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夏家老祖修炼的密室,灰白墙壁上的那婴儿头颅大小的黑色洞孔已经消失不见了。 而另一边,竟然是面色坦荡浩然的男子迷茫的睁开了眼。 夏仁倒是愣了愣,这是...进错了身体? 两人四目相对,宫莹竟然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恐惧,像是蚂蚁面对着巨人一般,这种恐惧仿佛在编号确定的那一刻便会根植在心底。 而另外三人则目光无神的盯着黑色洞孔,夏仁能感受到那宫莹,白伤以及钱心瑜身体机能依然在正常运转,只是却没有了意识。 他回想起过往种种,也许用灵魂这个词更为合适。 看着正在颤抖的身侧的男子,他面露古怪之色,这个人显然已并不是原本的“无邪”商佑阳,他男人的身躯里藏着的是那个砂糖商会的火辣女子宫莹。 他尽可能露出一个笑容道:“刚刚那片森林是?” 宫莹尽管无法控制住自己的颤抖,但她显然不明白这个憨厚少年在说些什么,本能的回问道:“什么森林?” 她蓦然眼中露出震惊之色,“怎么...怎么会是男人的声音?” 45.编号2 她环顾四周,与自己同时进入的那边三人却充满了异样,她急忙站起身,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他焦急的摇动着那身材火辣的米色长衫女子。 也许太过用力,束腰黑裙刺啦一声撕了个豁口,露出浑圆腿根之间并着的雪白。但后者显然已经陷入了永恒的呆滞之中。 夏仁拍拍衣服上的灰尘,站起身随意道:“你需要适应你的新身体,商佑阳。” 然后他熟练的对失去了魂魄的三人进行了正常的搜索,毕竟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说不定会有些意想不到的收藏物。 在冷如冰山般的“小剑魔”身上,夏仁搜索出了一页泛黄的纸张,纸张上简短写了几句话,并且描绘了个栩栩如生的小人演示了几个动作细节 他随意揉了揉,心中感觉这一页剑诀似乎与那原寒鸦阁阁主夏无生交出的那一页剑诀是同属一册书上的。 夏无生的那一页教会了剑客如何无声无息的刺出一剑。 而“小剑魔”白伤的这一页,似乎在教人一种名为“贯穿”的劲道,即将这一刺的威力进行翻倍。当然,除了刺击,斩击也能利用这种劲道。 除此之外,这白伤竟然再无他物。 夏仁正待起身,忽的督见他手中握着的断剑,心中似有所感而眼神微凝,他伸出手指小心的将剑断口处再行掰断了一小截。 便在护柄一指之上,顿时现出一缕红线,准确说是一条红黑交杂,头部宛如岩浆,而拖着长长细尾的奇怪生物。 似乎沉睡于此甚久,当暴露在空气时却依然躺着。 短短数息后,这蝌蚪状的怪物骤然人立起来,面部变化,转瞬之间,竟然已经变幻了数十张人脸,时而悲伤,时而欢快,时而化作老妪,时而化作壮汉。 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从中散发而出,似乎只是凝视这个蝌蚪状的怪物就会让人发疯。 但幸而,这蝌蚪并不能离开断剑,只能在豁口之中游来游去。 夏仁心念微动:鬼阵十一.人怒! 绯红传来提示:发现媒介物,是否布阵? “好东西!”夏仁露出笑容,不顾那只血色蝌蚪怪物的抗议,直接将之拿起收好。 紧接着他又看向那九晨城少家主,钱心瑜。 虽然稍微犹豫了一下,但他还是搜索了起来。 “一枚项链?”他摊开手掌,略微扫视了下,没什么特别的,像是纪念之用,随手打开一个小开关,项链中心的吊坠顿时打开,露出其中有些泛旧的纸。 他缓缓摊开,纸上露出一个憨厚男人的模样,似乎与自己此时带着的人皮面具有几分相似。 而旧纸背面则是娟秀字体所书的几行字。 转筒经文三千,匍匐叩首,只为说谎,不求触碰你的指尖。 夏仁凝视片刻,将在张纸又叠好放到吊坠里,然后将金属链子在钱心瑜左手手腕绕了几圈,末了,将已经无法再行缠绕的吊坠放入她手心握紧。 “不过是个小女孩的爱情幻想罢了。” 然后,他在钱心瑜怀中再摸了摸,又掏出个指甲大小的黛绿色水晶盒子,盒子上了锁,他轻轻一捏,那盒子受力竟然浮现出缕缕赤色纹理。 紧接着轰的一声,盒子在他掌心中爆炸开来,而其中之物已经化作灰烬,再也无法分辨出曾经是什么。 这令他不禁皱了皱眉,似乎盒子中有着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他不小心毁掉了。 他深吸一口气,平息下来,转头看向另一边依然无法接受现实的男子。 “不可能的,我怎么会变成了商大哥?不可能的。”他撕扯着自己头发。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夏仁随意的试探道 “记得什么啊?我们刚才明明走进这个密室,大家都晕过去了...醒来时就成这样子了。怎么办,怎么办?难道还是在做噩梦吗?”她显然无法适应自己新的躯体,新的身份。 夏仁淡淡道:“那你继续在这里做梦吧。”虽然他对于这种借尸还魂的手段很有兴趣,但耐心却没有那么好。 “不,等等我!主人!”商佑阳忽然道。 “主人?”夏仁露出疑惑之色。 但似乎是回应他一般,他隐秘感到身侧那女子的灵魂似乎与自己产生了很微弱的联系,准确说是那红衣鬼新娘与暗金色巨鬼之间的联系。 似乎他是牧羊者,而这一缕灵魂则不过是自己所牧养的一只绵羊。 他尝试着念头稍动:往前走三步,做个倒立。 然后目光静静投向身侧。 商佑阳果然照做,尽管他似乎想要反抗,但却根本无济于事。 夏仁露出惊愕之色,竟然能控制到这种程度吗? “将你怀里的功法、宝物都掏出来。”他继续吩咐道。 看着那男子百分百的配合,夏仁并未高兴,因为如果这真是编号,是弱者依附于强者的编号,那么自己这八百九十六的数字尽管已经在千名之内,但仍然不靠前。 这是否意味着如果自己再次进入那个森林,遇到更强者变也会被如此这般的强行依附?生死再不由己? 夏仁弯腰拿起一本薄薄的册子,以及一个不知合种材质制造成的淡青色小令牌,那小令牌呈现一个狭长人头的形状,其上浮刻着些扭曲的纹理。 “唔...真没想到这“无邪”随身携带的东西,却邪气的很啊。”夏仁笑眯眯的将那本薄册子收入怀中。 册子上赫然写着三个字“净魇诀”。 他随后在商佑阳颇为羞涩的目光里,对宫莹的身体进行了一番搜查,但除了些贴身的玉佩外,再无他物。 片刻,两人出了密室大门,夏仁小心的将三具躯体搬到庭院,随后将门关紧,又搬起一块巨型假山封堵在台阶上。 随后则他直接将有着宫莹灵魂的商佑阳带回原本几人藏身的储物间,那里的金光屏障依然存在着。 然而这一次,商佑阳却再也无法进入了,当他的皮肤触碰到金光时则发出“呲呲”的声响。 “呀!”他尖叫一声,往后倒退。 夏仁眯了眯眼,也没多说什么,转而将他带到一处僻静的小楼,吩咐道:“你在这里待着,不要乱跑,一会有人会给你送食物过来。” 他的话对于此此时的商佑阳来说,便如同圣旨一般。而且他也确实需要时间来思考下今后。 而夏仁则与小乌鸦简单交代了几句后,便将自己关入屋内。 46.净魇诀1 小楼装潢简洁休闲,一桌一椅一木床,左侧面是装饰楠木书架,右侧则是颇为雅致的酒柜。 窗沿摆着有着粉金花蕊的盆栽,散发着素雅淡香。 尽管如此,夏仁却感到这笼在鬼雾里的小楼黑暗而压抑。 境由心生,再舒适的环境,若是失去了欣赏的心情,那么处处都是牢笼。 清秀少年无法控制不去想象刚刚的情景。 他脑海里闪过刚刚那月下森林中的金色虫子,以及那诡异女人映照着玻璃碎片里的侧脸,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深吸一口气,用力闭上眼,瞳孔被眼皮遮蔽,但依然出现了一点不规则的淡白亮点,这很正常。 但很快淡白亮点竟迅速开始膨胀,一股不祥而惊厉的气息从他心底升起,他慌忙要睁眼,但却发现眼皮被黏住了。 那白色很快涨到了边缘,形成一个古典的镂空雕门,门有些陈旧,上着流血的锁,看样式似乎像古代女子闺房。 那闺房令他浮现出一种极度恐怖的感觉,这种感觉自他莅临异世后,从未有过! 而他则根本无法控制自己,被迫向着这门快速奔去!尽管他力量强大,但是只是稍稍延迟了自己的前行速度。 门缝里黑暗压抑,光芒像是都被什么吞吃了。 “睁眼,快睁眼啊!”夏仁使劲全部力气去试图睁眼,但却无论如何也睁不开,像是沉陷进了无法醒来的噩梦里。 可是,他很清楚这绝不是梦! 那么是怎么回事? 只是一转念,他心里便有了猜测,因为他想到了之前无忧所说的“不敢说”,为何不敢说?远在天涯,又有何不敢说的? 他此时忽的有些明白了,那便是有些存在,即便去想象,都会带来死亡! 危急之中,他忽的盘膝而坐,调息静心,让脑海变得空明起来。 他的脚步终于平缓了下来,一声屏膜破裂的轻响,闺房门消失了。 夏仁终于睁开了眼,这是还是夏家庄园,空气安静,一切无恙。 他点燃了根红烛,却再不敢去想象那批发诡异女子模样。 “绯红!” 他从未像此时一般想要变得更强大,刚刚对于接近死亡的体验,让他感受到了一种类似于倒计时般的急迫感。 视网膜上苍白火焰骤然燃烧,拉开简洁窗体。 “技能方面还是并未有变化,能点依然只有5单位。”他不满的皱起了眉,这金手指的“货币”获取怎会如此之难? 哒哒哒。 他手指静静敲打着桌面,“能点...还是太缺乏了!而目前已知的途径有三种:第一,是任务奖励,第二,是那些奇怪的玉石、物件,第三,则是杀戮,然后让喰喰进行能点转化。” “第三种其实是最快最便捷的获取方式,只是喰喰每次只能转化1单位能点,有些掣肘了!” “要如何做才能将自家十三姨每次最多储存突破1单位能点,而变为10单位,100单位...甚至无限?” 夏仁脑海里开始回忆起与喰喰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口中轻轻重复着几个词。 “青莲山庄,洞房花烛。” “心魔,莲子令,净魇诀,吃人,不得离庄,死后运回埋葬...” “还有那所谓的大恐怖...” 他揉了揉太阳穴静静分析道:“假设这能点转化是喰喰原本就有的能力,那么这事就差不多到尽头了。 那么,只能先假设这是在喰喰从青莲山庄逃出后才有的能力!” “为什么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异常才能让她获得如此能力呢?” “按照原本计划,喰喰已经作为了心魔,作为了魇,需要被除去,以便让她的夫婿迈过那一步,即功法更进一步,化蛹成蝶突破瓶颈。但是喰喰没有死,不仅没死,她还反噬了这欲要净魇之人,此乃其一。” “按照青莲山庄的规定,未曾持有莲子令之人无法踏足庄外,可是喰喰走出去了,并且她开始变得喜欢...此乃其二。” “若是再想深一层,庄中之人死后需要拉回埋葬,可是那位唐家耆老却也和喰喰夫婿一同埋葬火海里,魂魄残存在了山庄,逃一人而留一人,留下之人并非庄中之人,这是否会存在什么影响呢?此乃其三。” 夏仁眼睛蓦然一亮,从怀中掏出那本商佑阳处而搜来的“净魇诀”。 而另一块狭长人头的淡青色令牌,应该就是莲子令了吧? 没想到六扇门中居然藏有青莲山庄之人,或许可以利用一番。 此事暂且先放一边,他轻轻翻开了这薄册子。 借着火烛微光,他右手托着额头,左手拈起泛黄的纸页,认真的研读其中所说,很快册子已经到了尽头。 清秀少年担心落下了些细节,或者是理解存在偏差,便又从头开始细细品读,领悟。 如此几个来回,他才将薄册子合上。 咚咚... “家主,我来送晚饭的。”门外传来小乌鸦的声音。 “放桌上吧。”夏仁淡淡道,只是从来都是小词来送饭,这突然换成了小乌鸦,他还是有些觉得奇怪,但他也没细问,毕竟也没有精力去问这等鸡毛蒜皮之事。 小乌鸦轻声推门而入,带进一股惨白雾气,她将竹篮放在桌上,便直接离开了。 夏仁略一沉吟,感觉腹中竟然还不饥饿,又或者说之前遇见那个存在时候的呕吐感依然存在,令他不想进食,便再次看向面前的“净魇诀”。 “这本册子依然只是上半册,可是也足够我修习入门了。” 清秀少年闭目,调动体内真气按照净魇诀中所述开始缓缓凝聚气川,他所需做的只是入门,然后便能利用能点进行提升。 第一道气川乃是“闇川”,轨迹极其复杂,这使得夏仁遇到了不小的麻烦,毕竟他对内力的掌控力近乎为零,完全是靠着粗犷奔放方式强行贯通气川。 一遍,两遍,三遍...十一遍,十二遍... ... 不知过了多久,清秀少年擦了擦额角的汗,终于成了。 苍白火焰里的简洁窗体上,功法一栏出现了新的功法。 功法2:净魇诀:第一层,特效:暗流1级。 “唔...何谓暗流?”夏仁仔细看向后方的释义,顿时脸都锅黑了,“尽管真气之流表面平静,但其中暗藏汹涌波涛,增强内力破坏力。” 这还...真是动荡诀的绝配啊... 一表一里,彻底的狂暴啊,狂暴的无法无天啊! 47.净魇诀2 “先不管它,只需要破解其中秘密,让喰喰获得进化,达到储蓄上限的扩张...那么能点多了,便什么也不是问题了。” 夏仁咬了咬牙,毅然选择了继续加点,他始终觉得关键之处便藏在这“净魇诀”中。 5单位能点,恰好足够将净魇诀提升至第4层。 然而再度提升的选项却彻底暗淡了下来,显然是需要达成什么额外条件才能继续。 看着能点再次清零,夏仁心疼的揉了揉额头,再将目光投向绯红之中自己的状态栏。 功法2:净魇诀:第四层,特效:暗流4级,破邪,魇记。 “暗流4级...”夏仁忍不住身子都颤抖起来,他此时已经能明显感觉到体内真气海洋的底部,无数汹涌的波流正在形成。 这已是一片极不安全的真气海域! 不过幸好,他终于看到了那个特效:魇记! “何谓魇记?将某样生命定为心魔,然后在每次运行功法时候,刻意去想象它的存在,只需按照一套特殊复杂的宛如仪式般的认定,那么这个生命便会真正成为不完整的魇,或者成为魇的萌芽!” “真正成为不完整的魇?!魇的萌芽?”夏仁倒吸一口凉气,他继续看着释义。 “当被确认的魇记积蓄到极致,杀死它!这也是突破至第五层的必要契机!而这心魔与修习此功之人的羁绊越是深刻,那么突破之后所能获得的便越是强大!” 夏仁合上书,静静眯眼。 “积蓄到极致,所说的似乎很像是喰喰积蓄血气转化能点。可是喰喰根本不是自己认定的魇,那么她积蓄的为何能被自己获取?” 他越想越头大,顿时先停下思考,跑到桌边将桌上已经有些变冷的饭菜一扫而空。 竹篮里还很贴心地放着一小盅玉瓷酒壶,清秀少年直接凑着酒壶喝了起来。 酒味并不辛辣,有股淡淡的甘草香,他一边皱着眉,一边静静独自饮着。 忽的,一道灵光闪过,他眼睛一亮,骤然推门而出,迅速跑到自家十三姨屋门前敲门道:“睡了吗?” 里面传来大头少女迷迷糊糊的声音,“睡啦!” “快起来!”夏仁直接道。 “大半夜的干嘛。”喰喰像是梦呓一般回应着。 嘭! 清秀少年失去了耐心,直接推门而入,坐在自家十三姨窗前,他有些事情急需试验。 “哎...公子?”喰喰迅速将被子拉好,裹住自己露在空气里的雪肩,一副怕怕的模样。 夏仁嘴角抽了抽,但却不再废话,直接扔出那狭长人头的淡青色令牌,“向令牌里灌输内力。” 看到这枚令牌,喰喰顿时醒了,她眼睛大睁,露出恐惧之色:“莲子令!!” 便在这时,那淡青色令牌顶端的两个木漩涡纹理忽的转动起来,像是也睁开了眼睛,与大头少女对视。 紧接着那狭长令牌的偏下部分发出“咔擦”一声脆响,竟然断裂了小半,只是裂口之处却极度均匀,是交错的獠牙! 獠牙上下开合,发出晦涩难明的扭曲声线。 夏仁一愣,因为他居然听明白了这声音说的什么。 它所说的是:找到你了。 而另一边,喰喰竟然眼中也出现了诡异的涡旋,其中隐隐露出嗜血之气。 一人一物隔着空气相视,气氛沉静的可怕。 仿佛两只不同的怪物进行着厮杀前的对峙。 下一刻,那令牌的断口处竟然继续张开,化作染满碎肉的尖锐獠牙,向着大头少女扑去。 而喰喰竟然也张开樱唇...那小小的嘴唇此时变成了血盆大口,贝齿也化作了红色锯齿。 相较之下,喰喰的速度显然更快些,这让那令牌很是措手不及。 很快,喰喰就咬住了令牌,然后大口开口的咀嚼起来,短短数分钟后,狭长人头的莲子令便被大头少女吞吃的一点不剩。 一股灰色蛇状气息从她脸上再次冒出,而这一次则显得更为浓郁。 夏仁一愣,随即伸手探到自己十三姨额尖,绯红提示:获得2单位能点。 他再看那大头少女,失去了能点,似乎整个人更为疲惫,而皮肤则显得更为苍白,如同瓷器般静止的娃娃脸庞静谧而温和,嘴角带着甜蜜的弧度,那是一种自由而轻松的笑。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喰喰左手小指缠绕着的那道缝线竟然开始游动,直至将她三分之一边的手掌覆盖住,像是蛰伏在皮肤下,支离破碎而被针线生硬缝补在一起的碎肉。 黑暗里,清秀少年露出森白的牙,“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似乎歪打正着,而莲子令则是促使自家能点转化器进化的材料啊!” “这江湖之上何处莲子令最多?当然是青莲山庄...” “那处理好此间的事情,便去探探那青莲山庄的虚实吧!” 见自家十三姨再次没心没肺的陷入了熟睡状态,夏仁缓步出了房门。 忽然之间,他眼神微微凝重起来。 绯红的简洁窗体里,那最初的任务“阵营选择”之后竟然浮现除了三个小的分叉。 第一行:人类:未知 第二行:阴鬼:896名 第三行:阳魔:未知 果然,这编号就意味着排行。 “绯红,这阵营选择,究竟意义何在?” 似乎是触发了某种进一步的条件,绯红直接在视网膜前的窗体上浮现出细红字体。 “修习选定阵营功法,消耗能点减半,但修习其他阵营功法,则能点双倍,而天敌阵营则是三倍。” 夏仁一愣,道:“天敌阵营?” 绯红:“阴鬼克制人类,人类克制阳魔,阳魔克制阴鬼。” 夏仁稍稍一想,便忍不住笑道:“人类怎么可能克制的住阳魔?”他脑海里浮现出诗心岛上那夏诗的模样,以及之后长生宫那慕容梼的变异。 绯红:“唯独步入传奇,才可真为人类,否则不过是阳魔阴鬼的食物。” 夏仁沉思片刻,继续道:“我如何才能清楚知晓自己的人类排名,与阳魔排名?” 绯红:“......” “既然如此,那我换一个问题,排名有何用处?” 绯红:“......” 夏仁无奈笑了笑道:“假设我现在选择人类阵营,我在阴鬼的排名会如何?” 绯红:“......” “那我现在修习功法中可有阴鬼阳魔的功法?” 绯红:“宿主修习皆为人类功法。” 夏仁:“......”这个坑挖的深啊,假如自己刚开始不小心进行了阵营选择,那么自己修习功法岂不是都需要双倍或者三倍? -- 红叶城外。 一棵古树的粗枝干正吱吱作响,树干中间绑紧了粗绳索,绳索扣了个死结,下方连着一个关押动物的铁笼子,笼中则是一位被铁丝网缠住的奇异少年。 半边脸庞如温婉公子,另半边则腐臭难闻。 此人正是虚蝉宗越。 笼下一名江湖人士正笑指着那眼中露出绝望的少年,道:“像畜生一样自己扎到陷阱里,即便速度再快,也不过是自掘坟墓,徒儿,你可清楚?” 一名年轻剑客却丝毫不听,直接道:“我才不会像这种样子呢,真是又丑又蠢!” 48.城西1 红叶城西门。 乃是这座鬼城唯一入口,之前吊桥放下,无人收回,待到雾气再次覆盖时便成了仅存通道。 只是,纵然站在城门千米之外,也能看清从城中伸出的枯黄色木桥,像是惨白诡兽吐着的舌头,舌尖云雾缭绕,给人以入则不归之感。 西门外,早驻扎着不少江湖侠客,大多来自西部附近之门派,心思迥异。但大多处于观望状态,而不敢贸然进入。 当然,也有零散着想要以命赌财之人,却都已一去不复返了。 观星城白家、白驼山欧阳家自是早早来了。 而九晨城钱家之人则是象征性的派出部分人马,前来接应名义上的少家主钱心瑜。 世家之人早已接到消息,那边是襄阳城百家的那位大宗师也会前来,所以他们只需静心等待,一切等那位来了再说。 正道八大派之中则是来了青城剑派,他们有长老死于夏家人之手,自然需要派人前来调查。 江山十帮之中在附近的长青帮,碧血金煌堂也派人前来,毕竟如此异象,城中必有奥秘,自然需要探访一番。 若是秘宝出世,近水楼台先得月,岂能占了地利却未曾有所收获? 而其余种种江湖散人不计其数,还有些藏在暗处、等着做那黄雀的邪道之人。 川王府失去国师与陌上剑社高层战力,不过派了些精兵与普通供奉来此封锁城池。 江湖中人倒是给天龙皇庭面子,加之川王府的兵马倒也识相,驻扎之处较远,间隔了两三里路,也不曾与之发生矛盾。 各大势力划分界线,各自驻扎,倒也相安无事。 这一日,犹如巨兽踏地的脚步声从远而来。 四周忽的变得肃穆下来。 远处忽的传来一声豪爽的大笑,众人再抬眼看时已见一身形魁梧,浓眉大眼的汉子迈着大步走来,他每一步落下,地面便宛如地震一般发出一声轰响,而男子身形便是跨出二十余米开外。 大汉身后则跟随着一个儒雅书生,他步伐飘如清风,紧紧随着那豪爽大汉,居然不落半步。 “是八臂狂龙百兽大宗师,与黄粱一梦孙凌烟大宗师。” “此番竟有两位大宗师前来,看来这红叶城中的奥秘必定会无所藏形啊!” 便在这时,长青帮步出一青年美艳女子,一袭竹绿长衫甚是修身,顺着胸前饱满勾勒出两道惊人弧度,束腰是冰蚕丝纺的小指宽带子,所束之处微微偏上,显出双腿极为细长。 腰带间斜插着一根玉笛,除了吹奏部位,其余则是金属所铸,尤其在笛尾有着一缕玉套,套中则藏着两道尖锐锋芒,一长一短,名为“双头尖”。 美艳女子笑着扬声道:“孙师兄,一别十多年不曾相见,不知道可还记得我这个老朋友?” 她声音远远扬出。 而那儒雅书生则颇有些尴尬,向着身边的百兽抱了抱拳,然后身形晃动则已到美艳女子身边,面色有些复杂道:“清菡师妹,好久不见。” “你我相识之时,师兄还不是大宗师,不过是纵情于山水之间的一介书生。而清菡也不过是懵懂未知的少女,也喜好游山玩水,你我结伴而行的那段时光,师兄可曾忘却?” 见儒雅书生沉默,美艳女子又低声笑道:“不知月下青藤洞里过夜的情景,师兄还记得否?” 孙凌烟长叹一口气道:“你我皆已成家...何必再谈当年之事?” 方清菡淡淡道:“清菡却一直铭记在心,未曾婚嫁。” 儒雅书生倒是一愣,却不知如何是好。 方清菡道:“我也不做奢求,只是希望师兄在此次红叶城中能够多多护住我长青帮...清菡也就感激不尽了。” 她这些年虽然未曾婚嫁,但是因相貌美艳,不耐寂寞,故而与之有染的男人并不在少数。而听闻当年与自己相伴之书生竟一飞冲天,成就大宗师时,她早就想着今天这一出了。 如能在红叶城之中有着大宗师的庇护,那么好处必然不少,返回后自己在长青帮中的地位也必然会提高。 狐借虎势,一个大宗师的情人怎么可能在门派中位于低位呢? 孙凌烟站在她身边,与她的这副情形,周围看着的人可多呢。 四周江湖中人见得孙凌烟被这女人拉到那长青帮的地域里,也是慌忙出来有交情的说交情,没交情的说些敬仰之类的话,总归是想搭上点关系。 百兽,则是站在了西山六世家的地域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周围的奉承。 他很快看到了不远处树上蜷缩在吊笼中的奇异少年。 豪爽大汉不禁皱起了眉头,侧头看了看另一边似乎忙于应付感情债的孙姓好友。 两人一同从人群中走出,来到那高吊的铁笼之下。 笼中那半脸腐烂半脸温和的少年忽的睁开眼,似乎是认出了这两人的模样,剧烈动了起来,眼中尽管迷乱,但却多了明显的怒气! 他双手紧扣着带着铁刺的栏杆,拼命摇动着,铁笼受力在半空之中来回晃动,同时压迫的树枝吱嘎吱嘎作响。 “那人的样子真好笑!” “真像一只在荡秋千的野狗!” 见两位大宗师将目光投向铁笼,方清菡走出解释道:“这人如同野狗一般,四肢爬行,从城南跑到城北,我们见他不似正道中人,身上透着一股邪气,便设了个陷阱将他关押。” 似乎想到好笑之处,她捂嘴笑道:“不过是放了几块熟肉,这人竟如同畜生一般的上了钩,倒真是...咯咯咯...” 她抬起头,粉颈在阳光下显得曲长,隐隐现出颈下那一缕冰雪深峡。 看着那铁笼子里正不顾铁刺,硬是将笼子摇动来回晃动的少年,不禁更是笑的花枝乱颤:“这人显然是练了什么邪道功法,走火入魔了...只是畜生还知道疼,他却不知道吗?真是...笑死人了。” 方清菡简直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尤其是那少年被牢笼压迫的弯曲身体,每当想要站起时,却总是会在晃动直接又一次摔下去,脸上表情时而迷乱,时而愤怒... 真是十分滑稽。 她想起了前些年从十字皇庭开拔,在周边演出的那个马戏团...真像小丑啊。 见这模样,即便孙凌烟与百兽也不禁莞尔。 随即,孙凌烟传音入密道:“此人受我二人一击,竟然没死,可谓邪异。” 百兽点点头,沉吟道:“可也证明了他并非浩劫。若真是生死宫那人,此等小小陷阱哪里可能逮住他?此等牢笼又怎可能关押住他?” 孙凌烟也是沉默起来,这应该只是个身体有些奇怪的...孩子罢了... 49.城西2 百兽则是轻轻叹了口气,也许之前的莽撞出手令他微微有些不快,可为了江湖大局考虑,牺牲一些也是为了成全更多。 所以如果重来一次,他还是会出手的! 于是,他环顾四周问道:“你们可有谁识的这少年?” 一干江湖之人顿时哗然起来,很快有一蓝衣刀客分开众人而出。 躬身道:“这个小子,应该是少林弃徒。” “少林弃徒?” “我当年也在少年做过俗家弟子,所以清楚。他是虚字辈分的,法号虚蝉。可是九岁那年却被发现体内藏着邪魔...方丈不忍,只是将之驱逐,没想到这几年下来,这小子竟然已经修炼邪功变得这副模样!” “原来是邪道中人啊...” 周边江湖中人恍然过来。 不知是谁振臂一挥道:“杀了这个邪魔!” “为了江湖正道,此等邪魔如若不杀,以后必将为祸武林!” “对啊,这样一看便知是邪魔外道之人,杀他就是拯救更多人啊!” “杀了他!” “杀了他!” 牢笼之中的虚蝉宗越似乎是听明白了外面的声音,他此时尽管晕晕沉沉,仿佛丢失了魂魄一般,但依然能听清这重复而充满了恶意的呼声。 明明...我只是带着妹妹,只是带着她四处求医,收集药材。 为何你们杀了我妹妹,而我倒是成了邪魔了? 孙凌烟扭头看了看百兽,问道:“百兄,你看如何?” 百兽皱眉沉吟道:“尽管此子不是浩劫,但为了江湖正道,为了天下无辜百姓的安危,这等邪魔种子还是除掉吧!” “除恶于未起之时,也是我等之义务啊!” 一旁方清菡笑道:“那不若让江湖之人自荐来杀这人吧,要知道正道之中不少人是死在邪魔手中的,恨意深着的人多呢!” 孙凌烟点点头,道:“好吧!” 片刻后,一个面相颇为机灵奸猾的男子纵身而出,他一脸怒色道:“家父在与邪魔争斗之中不幸身亡,这一刀由我来吧!” “我“铜砂手”全?恨不得杀尽天下邪魔才好!”他面带恨意,缓缓走出,“还望两位大宗师成全!” 他特意在“铜砂手”全?五个字上加重了读音,好让远处大宗师以及周边之人听的清楚。 很快,又有一人分开人群走出,大声道:“我家犬子在深入那黑木魔教时,不幸中伏,死无全尸...还请两位大宗师成全。” 紧接着...又是几个人相继走出,先带着恭敬语气的自我介绍,然后用愤怒语气阐述了一下自己与邪教积怨已深,最后则表示希望大宗师能给个机会。 江湖中人没有一个傻子,能在大宗师面前报个名,露个脸,表一下态度,这么好的机会傻子才不干呢? 至于笼子里的那个小子,死了就死了,不过个蝼蚁而已。 谁在乎他到底做了什么呢? 又有谁在乎他究竟是不是邪魔,不过是个倒霉之人罢了! 虚蝉宗越终于停止了躁动,他有些木然的看着外面那些自告奋勇想来杀死自己的人。 杀了自己? 便是成全正义吗? 自己从来未曾想过害人,为什么妹妹死了没人来伸冤,却反而都觉得自己也该死? 年幼之时,自己与妹妹相依为命。 好不容易被少林和尚可怜而带入寺内,做了个混饭吃的沙弥,青灯古佛,也想着如此一生至少能够果腹便好。 等到妹妹大了,嫁人了,那么一生常在寺内扫地种菜,长伴佛前便好。 为什么... 他的暴躁已经慢慢静止了下来,手心无数的血洞之中正流着不止的血,可是却不如他心如刀割之痛。 我到底做错什么了吗? “随便你们吧。”百兽烦躁的摆了摆手。 一干江湖人士持着刀剑缓缓走近。 而远处的一群人则饶有趣味的看着这一幕,指指点点。 百兽摇了摇头,他并不想再看,于是与一旁好友道:“我们入城吧!无论是浩劫...还是那样东西,我们都没有其余选择。” “也好!”孙凌烟显然清楚这位豪爽大汉心中所想,那便眼不见为净吧。 两人便纵身跃起,顺着枯木吊桥,结伴进入红叶城中,很快身形被惨白色雾气吞没。 一干武林中人见状,其中大半夜紧紧追随而去,有两名大宗师带头,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只管跟在后面便是了! 倒是那边依旧在笼中的少年邪魔,倒是没多人问津了。 原本站出的几人,直接走到笼前,将长刀刺向其中蜷缩而无法动弹的少年。 疼痛! 心更痛! 鲜血从悬吊之笼刷刷落下,形成绽放开的巨大罂粟。 哒哒哒... 便在这时,一匹身上散发着妖气的黑马从北方奔驰而来,奔腾之间,马蹄扬起的竟不是灰尘,而是雾气。 马上一名带着面具的少年嘀咕着:“不是说在南门吗?妈的...都找了大半天了,怎么连个人影都没见着?收个徒弟而已,没一次顺利的。不就是晚来了几天嘛...” 他接受了上一次的教训,早在心里叮嘱了自己好几遍:这一次绝对会很温柔很温柔。 毕竟徒弟嘛...完全就是个搜集类给自己送能点的任务,收完再放养,多省事啊。 比如自家大徒弟,那个以杀死自己为目标活着的任瑶,只不过是出使唐门顺道收下的,带着聚星功,动荡诀,迎风一刀斩,以及天器榜第九的青龙偃月,现在也不知在江湖上有没有混出个名堂来。 “东门也没有,北门也没有...” 他抬眼远远眺望:“西门倒是聚集了不少人,看那样子似乎都在进城...他们想干嘛?” “是想不开,想要群体自杀?” 很快黑马奔至,他一跃下马,将另一个裹着黑色斗篷,却依然在沉睡的大头少女用绳子绑好。 能点转化器嘛...怎么能不随身携带? 只是这一次,她吞吃了莲子令后竟然有种陷入冬眠状态的迹象,怎么叫也叫不醒,所以夏仁也是无奈才将她绑在马背上。 夏仁大步走向一众江湖之人聚集之处,侧眼看着成群的剑客刀客扎堆闯入那诡异白雾之中,也不阻止,只是走到剩余还在犹豫的一群人前,淡淡问道:“诸位可曾见过一个名为虚蝉宗越的男子啊?” 他刚刚出声,便有一群江湖中人看了过来。 “铜砂手”全?依然持着染血的长刀,他还未曾决定是否入城,依然在此观望,此时见这个少年过来,也不曾在意。 但听得“虚蝉”两字之时,眼睛不禁一亮,道:“你是他朋友?” “嗯,不错”,夏仁随意道,他眯着眼,余光扫视到一边低落鲜血的囚笼,心中闪过一丝不妙的感觉,便问道:“这笼中是何人?” 而此时,数阵刀风已经袭来。 而全?右手手掌忽的变大变黑,骤然抓向面前少年的咽喉:“笼中就是你要找的人啊!” “这就送你去见他!将你与他一并关在笼子里!哈哈!” 嘭嘭嘭! 接连的爆响声,一团团血雾在少年面前浮现。 “唔...杂兵的近身攻击,真是有趣。”夏仁淡淡道,他视线里血雾正化作长流向着黑马上的大头少女而去。 50.不孤1 夏家新任家主看了一眼抱剑靠树而站的倨傲剑客,淡淡道:“把笼子放下来!” 那剑客之前低头,并未见到此间的情形,便嗤笑道:“你以为你是...” 夏仁也不多言,反手一道紫电气旋甩出,气旋歪歪扭扭砸在空地上,顿时宛如地裂一般,露出冒着白烟的巨大窟窿。 那剑客目瞪口呆,这种程度的威力...应该江南雷火堂所作的掌心雷了吧? 传闻这势力之中甚至没有宗师,但之所以能跻身江山十帮,依靠的便是这独特的火药技术。 这样威力极强之物,不仅可以震慑敌人以及周边小势力,也可以交好拉拢大势力。 如此掌心雷掌控在一个任意妄为的少年手中...真乃一等一恐怖之事。 他不敢再犹豫和顶撞,一边连连点头,一边将缠绕在树枝的绳索微微解开,然后缓缓放下依旧在滴血的牢笼。 “打开!” 剑客一愣道:“我没有钥匙。” “那滚开吧!” 夏仁心情有些不好,他微微蹲下身子,注视着笼中早已少年,半边脸温婉如贵公子,半边脸腐烂,只是不管是哪一边,都尤然带着愤怒、不甘、疑惑等情绪。 “咦?”夏仁忽的惊奇道,笼中少年尽管中了数刀,身上流着血,但却似乎还存在着呼吸,身体之中一切器官都运转良好,那些刀竟然像是没有能对他造成伤害! 又或者说是没有能对他的器官造成伤害! 虚蝉宗越缓缓睁开眼,眼中迷茫、混沌、悲伤、愤怒、平静,浓郁的像积压而来却未曾落雨的黑云。 他瞳孔里映着蹲在笼前的少年。 见他醒来,那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而另一边,那侧身而过的剑客忽的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 “即便身怀宝物,也还是个雏啊!” “江湖里,怎么能将背部对着别人呢?” “大爷我这就来给你上一课,好好教你什么才是江湖!只不过,这学费却是你的命啊!” 他猛然抽出腰间长剑,一道银光撕裂空气,向着少年后颈直直刺去。 “死啊,小子!下辈子长点心吧!” 嘭...又是一团血雾。 虚蝉宗越失去焦距的瞳孔微微张了张,这个人好厉害... 夏仁抓了抓背后,这种猛不丁的来一下倒是令他觉得有些痒痒,而他猛地一激灵,背后便顿时有些内力交叠翻涌而出,使得空气都不堪重负,发出噼噼轻响。 此处的交战很快吸引了周边依然持着观望态度的江湖人士的注意力,见到少年身边氤氲着血色雾气,而周边地面上则是一块块碎肉,散落冰冷坚硬的冬日泥土上。 众人不禁皱起了眉头,这种令人恐惧的手法明显不是正道之人所为。 而远处的窟窿依然升腾着白烟,这更是令一些江湖中人产生了推断,那便是这少年所为必定是依靠外力。 既然如此,江湖之中的正道之人,都很乐意展现自己嫉恶如仇的一面,尤其是在对方只有一个人的情况下。 对付这样的邪魔,只需要近身攻击,让他无法释放道具,便可以了! “杀了他!” “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 “他就只有一个人!” “小心,这邪魔似乎有些邪门,我们从远处攻击!”这是刚刚看到这边情形,做出了不同推测的人进行的提醒,在他们看来,这少年必定在周身藏有些秘宝。 “我们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怕什么!” 夏仁自是听到这边对话,他心中不由一乐,很配合的露出了一丝稍带害怕的模样。 放开受到动荡诀与净魇诀加持的内力,狂暴与暗潮的加持之下,真气泄露已从概率发生变成了必然发生。 可以说此时此刻,凡是触碰到他身体的人,都会死的只剩下渣! 狂暴至极,而暗潮汹涌的真气会将一切撕扯的粉碎。 “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邪魔的软弱,顿时刺激了一干正道人士,原本还犹豫着的人顿时也围拢过来。 剩余的则是过来看热闹了。 “张兄,我新领悟出了一式,正好在这邪魔身上为你演示一番。” “哈哈,王兄弟,还是看我这一剑封喉的快剑吧!” 当先两道人影伴随着剑光刺向那正在“哀求”的少年。 嘭嘭... 两团血雾! 夏仁“惨叫”一声,也顿时倒地。 “这邪魔果然有些路数,大家小心!” “怕什么,他已经不行了!没看到已经倒地了吗?” “乱刀砍死他!” 嘭嘭嘭... 空气里,一团两团三四团,五团六团七八团... 血雾很快化作血河,拖着红艳的长尾,向能点转化器奔去。 很快背后的嘈杂都平息下来了,夏仁缓缓起身,拍了拍背后,冷眼看向那剩余之人。 那些人是因为速度较慢,又或者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没有及时上前,所以侥幸存活。 远处忽的传来一阵有些颤抖的声音。 “住手!”一个矮瘦黄衣男子正站在不远的黑马边上,短刀架在大头少女的颈上,用紧张的眼神注视着这边。 而喰喰依然没心没肺的冬眠着。 “我没有出手...又要如何住手?”夏仁奇道。 但他眼睛却微微眯起,刚刚倒是大意了,没注意还带着喰喰这个拖油瓶。 “举起手来!”矮瘦男子道。 夏仁照做。 见夏仁这幅模样,矮瘦男子向着这少年身后之人猛使眼色。 如此手无寸铁,中门大开毫无防御的情况下,如若刀兵加身,怎可能不死!? 一边原本颤抖着的江湖中人,彼此之间交换了下眼色。 “死吧!邪魔!” 数声爆喝后,刀光闪烁,剑影纷飞,全部加诸于面前高举双手的少年身上! 要让你乱刀分尸啊! 嘭嘭嘭! 又是数团血雾,周围的血腥之味变得更为浓稠起来。 “你...你...”那挟持着喰喰的矮瘦男子目露恐惧。 正在这时,那矮瘦男子身后的黑马突然眼珠急转,随即死死盯向了面前之人的脑后,它无声无息地张开了嘴,露出一口惨白色的牙。 啊啊啊! 矮瘦男子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整个头颅便被黑马一口咬掉了半个。 “果然城中生物受到白雾影响,都已经发生变异了...但幸好如此,也省去了些麻烦。” 剩下的江湖中人早就失去了进攻的胆气,立刻做鸟兽散,只是他们逃跑的方向却是红叶城。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如果向着外面跑,这怪物一般的男子难免不会追上来将他们杀死,而红叶城中有两位大宗师,这怪物即便追进来也不敢轻举妄动。 51.不孤2 “还活着吗?”夏仁露出微笑,他眼睛静静看着笼中落魄、狼狈而丑陋的少年。 满身血污,躯壳上的伤痕竟然开始缓缓缝合。 但眼中混沌之色却越来越浓,像是身体的伤口转移到了神魂上,而露出迷失的神情。 他身子忽然抖了抖,瞳孔微微睁开,露出一点难得的清明。 “为什么?”虚蝉宗越淡淡问,他带着疲惫、绝望和满满的伤痕。 他咬着牙,静静和面前这强大的如同怪物,强大的甚至令他不敢去对抗的男人相望。 “为什么?”他又问了一声,眉头向中间拥挤,眼中露出一丝迷惑与悲伤。 前些日子,还和妹妹谈论着晚饭,谈论着明天,谈论着下一个落脚点会是哪,谈论着会有哪些美丽的风景。 虽然一无所有,又有着病魔的追赶逼迫,但醒来有窗外落入的明亮,睡前有屋顶漏洞钻入的月色,无论睡醒,身边都有着亲人相伴。 那个唯一支持鼓励,理解着自己的妹妹。 那娇小身影在他脑海里一闪而逝,随之而来的是那些美好的、愉悦而令人永远不会忘却的欢声笑语。 只是为什么她却越走越远,她怎么舍得越走越远?如此不告而别,不知道自己这个哥哥会生气吗? 他伸出手,却无论怎么拉,怎么握,却不过是虚空。 那身影渐渐淡了,声音渐渐远了。 而分别的另一边,却是死亡。 什么是死? 死就是永不再见。 “为什么?”他忽的泪流满面,却倔强的抬着头,不像是质问,倒像是在恳求。 恳求面前这个救了他的人,能够告诉他一个答案。 这个答案是什么,并不重要,他需要在再次陷入混沌、不清醒状态前找到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做我徒弟吧!”夏仁撕开面具,露出一个明亮的笑容。 “什么?”虚蝉宗越眼中露出诧异。 “这个世界本就弱肉强食,人命如草芥,所以来做我徒弟,然后成就传奇吧!”夏仁收敛内力,伸出了右手,眼中带着一丝鼓励。 “当你站到巅峰上的时候,或者即便你只是在攀爬,在努力,也能体会到...所有的爱是多么微小与脆弱,而只有你的力量才能去呵护这种多愁善感的小情绪。” 虚蝉宗越仰起头,看着面前的男人... 尽管他并不年长,却真是如山一般高大,如同父亲一般温暖... 像太阳一样,光芒四射。 “弱肉强食吗?”虚蝉宗越静静闭上双眼,“我明白了...老师!” 绯红闪动。 夏仁再看时候,却见“十二门徒”的任务栏状态中的十二格凹槽,已经亮起了两颗,这表明虚蝉宗越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唔...真是轻松啊。 “还能行走吗?”夏仁淡淡道。 但这名新收的徒弟并不回答,他盘膝而坐,似乎陷入了某种玄妙之中,一缕一缕无形丝线在空气里出现,丝线的另一头是虚蝉宗越,携带着无法言说之规则。 丝线越来越密集,很快覆盖在了他那左半边腐烂的脸庞上,通过烂肉渗透进去,似乎在修补着什么,而那脸庞上的恶臭也开始消散,直至变得和右半边脸庞一般,温婉如玉,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绯红再次闪动! 夏仁神色一凝,透出古怪之色。 苍白火焰拉开的简洁窗体上骤然浮现出一行细红字体。 被天羁之体认定,而开启羁绊:弱肉强食:特效(唯一):内力总量提升羁绊两者之和的三分之一数,此内力直接存放在温养命魂之处,不入气川。 内力:24823+8304(33127)单位(每10单位,相当于一年修为的精纯内力) “这便是天羁之体?”夏仁有些无语,如此说来,面前自己这新收的徒弟岂非也是转瞬拥有了830年的内力? 这也是遇到了自己... 虚蝉宗越猛然睁开眼,他显然感受到了体内疯狂增长的内力。 尽管他无法如同夏仁一般清楚的知晓这是羁绊之功效,但是却也能感觉到与老师建立起的一丝若有若无的神秘联系。 之前与妹妹也是这般建立的,有了这个联系后,自己的速度就变快了很多,而在妹妹死亡后,自己的速度便再行翻倍。 一步十余米也并非夸张。 “谢谢老师!”温婉公子恭敬的起身,然后双膝跪地,向着面前的男人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夏仁眯眼看着他,忽道:“你先适应一下自己的力量,去那边空地施展试试。” “是,师父!”虚蝉宗越恭敬道,他也正有试招的打算。 骤然,他身形猛动,犹如急电一般闪出,极快的速度伴随的是一路轰然的炸响。 这明显是内力外泄! 他一步十多米,身子拉出残影,偏生却一副悠然散步的模样。 前一刻还在这边树下,下一刻便已到了千米外的山道边,而两道身形之间则是尘土飞溅,泥石狂扬。 只是短短数秒,整个红叶城西门便已沐浴在灰蒙蒙的尘土里。 “哈哈哈!”夏仁见状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一种“吾道不孤”的感觉在他心底生出。 “好徒儿,快过来,师父还有一门功法要传授于你!” 他话音刚落,那如玉公子便现身在面前。 “请师傅赐教。” 此次,夏仁也不让他进行选择了,直接伸手轻抚面前弟子额头进行灌顶,虚蝉宗越则单膝跪下,闭目感受。 随着绯红的一阵闪亮,虚蝉宗越微微皱起眉头,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奇异的沉思里。 夏仁也不催促,耐心等待着。 良久,虚蝉宗越缓缓睁开了眼,他再次退后一步,双手平摊触地,做了个叩拜大礼:“谢谢老师!只是不知此法如何称呼?” 夏仁眯着眼,从怀中掏出一卷薄册子扔给他,然后转身向黑马走去。 “老师?” “好好学吧,哈哈!”夏仁转瞬已至马边,扬声道,“随我入城!” 虚蝉宗越慎重的握着面前这一卷泛黄的簿册,册面赫然显示着“净魇诀”三个字,只是字体扭曲不已,不似任何一种字体。 老师所赐,无关好丑,却必然是最为珍贵之物! 他郑重其事的将这本册子放如怀中,贴身藏好,然后迈开步子,收敛内力,紧随那妖异黑马,向着白色诡兽的巨口而去! 只是不知为何,他感觉自己体内真气越发的无法控制,那原本平静之内力,似乎其中隐隐有着暗潮,有汹涌涡旋暗伏。 看来需要找时间,请教一下老师了。 又或者是这门名为“净魇诀“的功法还未修炼到家。 他看了一下前方不知为何大笑不止的男子,暗暗想道:老师一定会有办法的! 52.分散1 “一...” “二...” ... “十六...” 男子的声音越来越颤抖,从刚开始的惊诧,到随后的恐惧,再到现在的微弱游丝、生怕惊吓到什么的低沉。 “卜一问,你在数什么?”一个须发蓬松的魁梧大汉拍了拍矮个子男人,他背后背着把骇人的九环巨刀。 而这两人都是置身于一条长队之中,队首的领头乃是两名大宗师。只是他们前行的道路却透着腐味,不时翻涌的惨白雾气令他们只能看清自己身前之人的后脑勺。 “我...”被称为卜一问的矮个子男人露出惊恐之色。 “有大宗师领队,此行应当有惊无险!无须担心!”魁梧大汉道,“不过是些浓郁奇怪的雾气而已,这又有什么!” “前几年,我随副堂主前往芸天峡,那峡谷里雾气也是如此这般让人视线不清。” “你看老哥我还不是好好的活下来了!那一次我们还不过是个宗师带队,而这一次有两位大宗师,怕什么啊!” “红叶城之中即便夏家得到了什么大机缘,但那夏家老祖夏鳌不过一届宗师,即便再如何又能突破到哪里去?” “更何况我碧血金煌堂也不是好欺负的!我“开天刀”常纹也非浪得虚名!”魁梧大汉笑眯眯的拍了拍背后的巨刀,一股煞气浮现出来。 卜一问像是未曾听到魁梧大汉的话,忽的身子抖了起来,然后带着绝望的念出了一串数字:“十七,十八,十九...” “你在搞什么啊?”常纹皱眉道。 忽的卜一问身子一凝,像是疯了一般,突然从队伍里冲出,扬声大叫着:“不能走了,不能走了!停下!停下啊!” 一干人停下脚步,像傻子一样看着他,却都不理睬他,任由他一个人疯疯癫癫的跳着! “我曾师从天迹老人,得窥一丝天机!”卜一问忽的大吼出声。 天迹老人,乃是天迹竹册的制作者,行踪漂浮不定,为人很是神秘,每年会通过砂糖商会卖出12卷天迹竹册,每册千金,但只能用以测吉凶,而无法预料细节。 如此鸡肋之物,只有少部分组织才会购买,但不可否认的是,竹册所示,无一偏差。 当众人听得天迹老人之名,这才顿下了脚步。 百兽浓眉皱了皱,纵身折返,几个起落便来到了这矮个子男人面前,抱拳道:“天迹老人,我百兽也一直久仰,却遗憾未曾有机会得见!不知他的弟子现身在此,又有何教我?” 他语气豪爽,为人恭谦,话语掷地有声,周边江湖之人都不由在心里暗暗竖起大拇指,称赞声“好汉子!” 卜一问像是抓住了主心骨,猛地向着百兽靠去。 “不必畏惧,还请直言!有我与孙贤弟在,便是龙潭虎穴,也能照样进退自如!”百兽豪声道。 卜一问眼露恐惧,良久吐出一句话:“此行,大凶,乃是九死无生之局!” “队伍后方...已经有不少人被悄无声息的拖入雾气里了啊!!” 他话音刚落,长队里边有人出声笑道:“你吓傻了吧?还九死无生?这江湖上有什么地方会让两位大宗师九死无生啊!” “看来你是冒牌的嘛,哈哈!” 卜一问却不管他们:“不能再走了!我们...必须马上返回,马上!” 长队中一江湖之人笑道:“卜小子,那你说说这危在何处?” “什么样的危险,能够让两位大宗师也毫无还手之力?” “说啊!” 卜一问面色通红:“我...我算不出来!” 但百兽却现出些凝重,他沉思片刻,扬声道:“孙贤弟,辛苦你到队尾断后!我们一首一尾,看看雾气里究竟藏着些什么魑魅魍魉的小鬼!” 儒雅书生笑着点了点头,便向队后走去,他身边自然是跟着那长青帮的方清菡,那青年美艳女子正施展浑身解数,想要与这位书生重修旧好。 她正紧紧跟随在这个男人身后,面色潮红,忽的感觉后颈有些微凉,冰冷冰冷的。 便探出芊芊细手摸了摸,然后露出诧异之色道:“怎么下雪了。” 这雪来的太突兀,毫无征兆! 原本的根本无法视物的雾气,与纷扬且逐渐增强的雪相叠,令人的视线越加模糊起来。 “我们抓紧时间,所有人注意好身边之人!”百兽扬声道。 嘎... 身侧的小楼上忽然传来嘈杂刺耳的声响,像是什么人被捏住了嗓子,在哀嚎! “谁?”百兽艺高人胆大,直接纵身而起,如同一头雄狮跃上小楼。 他毕竟是大宗师,视线能多看到些距离,此时朦朦胧胧的视线之中,一扇贴着红花的圆窗正在来回摆动着,便是这摆动发出的嘎嘎声。 他眼神猛地凝起,因为他分辨出那圆窗的油纸上贴着的红花里,竟有一大半是用血液细细描出的! 是血花! 而且,这座城里根本没有风! 既然无风,为何这窗会动? “莫不是...”他脑海里顿时产生了些不好的联想。 但他毕竟不是雏儿,而是见识过江湖上各种波云诡谲之事的一代大宗师。 “什么人装神弄鬼?” 百兽眼中露出凝重之色,伸出右手,缓缓的向着红花圆窗靠近,手速加快,抵住了来回的摇摆。 木窗顿时静止了下来,可是百兽却依然感觉到异样,因为屋内有一股力量依然在试图推动这木窗,而那力量便似乎就与自己手指相隔! 时而用力,时而缓慢。 “吼!”一声长啸,狂涌之力顿时将面前的窗户连同墙壁摧毁! 百兽缓缓向前走了两步,忽的颈后感到一丝瘙痒,他这一惊非同小可,脚步踩踏着某种奇妙的方位,整个人立刻旋转并且退让开! 但后续的攻击却没有到来,而被破开的墙壁后,半空倒吊着什么正在来回晃动。 只是一个死了很久的女人而已,从打扮来看似乎是青楼中的姑娘。 百兽并不大意,静静凝神盯了半晌,这才确认,然后他从小楼纵身跃下,但心中却越发沉重起来。 一叶而知秋,这红叶城中的居民们...应该大多都遭遇不测了吧?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下次毒手? “大宗师,可有什么异常?”一名世家的精英弟子上前问道,他的话问出了在场许多人想问的。 雾气里无法看清,而刚刚小楼上显然传来短暂的动手声,只是一阵,却没了下文,由不得他们不问。 百兽淡淡道:“没什么,不过是具尸体而已。” 众人离去不远。 那倒吊着的女尸却忽的消失不见。 53.分散2 红叶城中。 这只各方势力组合的小队在缓慢的前进着,像在惨白诡兽腹中行走。 不时从队后传来嘈杂声,随即是一道道柔和的玄劲扩散开来,这嘈杂声一阵一阵,但却根本没有惨叫。 而是带着“呼哧”“呼哧”一般野兽进食的声响。 百兽回过头,却见队伍后,雾气里数十道白色的影子从街头巷尾扑来,像完全失去了人性的野兽一般。 只是才刚刚走出,想要冲上,便被殿后的孙凌烟随意一掌击飞。 如此尝试了几番,那些白色影子似乎也是觉察到了厉害,便只是远远尾随,却不再上来。 卜一问所说的消失的人,想来便是被他们拖走了! 有些失踪之人的好友,见这些白色影子似乎并无想象里那般恐怖,便三五成群直接拔剑冲了出去,想要迅速斩杀,然后返回! 但才刚刚斩死一人,便被巷子里伸出的手拉入其中,然后便再无声息。 如此几番,便再无人敢上前去试。 同时众人心中忽地隐隐产生了一种感觉,那便是这座城池根本不是他们该来之处。 孙凌烟却也不管不问,始终站在队尾,丝毫不因被拖入黑暗之人而轻举妄动。毕竟离开此处,有可能让更多的人暴露而受袭。 值得玩味的是,他此时眼中并无半点惊惶,而是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座鬼城,眼中似乎藏着些令人无法捉摸的奇怪神色。 而队伍之前的百兽已经有些失去了耐心,已经在城中瞎转悠了快一个小时了,但却好像在一直转圈。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于是,他从怀里掏出两颗弥漫着水纹的金色珠子,向其中一颗中灌入内力,然后迅速用只棕褐色兽皮袋子包扎好! 那珠子顿时闪亮起来,璀璨而耀眼,但光亮却只向着一个方向而去。 百兽用左手握住兽皮袋口,左右调试着,一道长光在静谧雾气里穿出隧道,但隧道所往之处,视线竟然有些清楚起来。 尽管再往远处还是朦胧不清,但至少能看见十米之外的物件了! “都打起精神来!”百兽扬声道,他能感觉到这一干兴致昂扬的武林人士,情绪已经进入了低谷之中,他们已生退心! 不远处突然传来脚步声... 百兽停下身子,眯眼望去,却见是几个在雾气里狂奔的身影,像身后有什么恐怖至极的东西在追赶着他们。 “怪物,怪物啊!” “救命!” 百兽将手中光源照向那处,却见数十个面色惊惶恐惧之人,匆忙的奔跑而来。 那些也察觉到了此处的光亮,而露出警觉。 “什么人?” 百兽道:“吾乃襄阳城百兽,不知各位为何仓皇而逃?” 那些人忽的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脚上速度顿时加快,向这边奔来,然后语带惊悚的开始诉说。 “大宗师,你走了之后,城外突然来了个怪物!” “明明刀剑砍中他,但他怎么都不死,反倒是砍他的兄弟都化作血雾了!” “还有他骑着的那匹马,马上绑着一个沉睡的女人,有个弟兄好不容易寻得这软肋,想要借此来降服那怪物...却不想...却不想那马也会吃人!!” “居然趁着那弟兄不注意,从后面一口咬掉了他的脑袋...” “怪物?”百兽一愣,却突然转而问道:“你们从西城门进来多久了?” “我们才刚刚进来,也是运气好,便直接遇到了您!” “刚刚进来?”百兽看向为首几人的身后,沉思片刻,转身道,“都跟紧了!” 他脚步变得急促起来,向着这些人所来的方向走去,不知为何,他有一种不好的感觉,那便是这短如咫尺般的通道,根本不会通往那入口的吊桥! 而是会带着他们,进入更深的雾气中。 当然,如果能够出城,那便暂时退出,想来经过这短短一个小时的路程,那些想要心思迥异的江湖中人也会略作收敛,而不敢再踏足此处! 到时候自己在与孙贤弟,两人作伴进入其中再行探访。 少了这么一大批拖油瓶,应该探索速度能快很多! 他突然想起自己的那个老对头,九域邪魔之中的唯一纯粹靠着彼此之间的利益而形成的神秘组织。 赌坊! 一个杀手组织。 老对头的代号是黑桃老k,两人曾经对峙过,也曾在绝地相互伸出援手,可谓惺惺相惜。 如果是他,怕是这些人都不会去管吧? 其余人的生死与他何干? 想着想着,他放开周身感应,踏足走向了逃亡之人来时的道路。 扑... 一声轻响,像是什么从什么薄膜之中出来了一般。 “百兽大宗师,怎么突然消失了?” “刚刚明明还在前面的,怎么一转眼便不见人影了...这是怎么回事?” 立刻有人跟着百兽的踪迹,向前迈步而去,然而无论怎么尝试,都不过是翻腾雾气,冰冷雪霰。 结成长队的江湖中人慌忙四处大喊起来,但是空空荡荡的雾气里,除了他们的声音,便再无其他。 白雪纷飞,透着阴冷、恶毒,像是漫天的骨灰,要将一切葬入墓中。 孙凌烟对身边之人交待了几句,让结成圆阵,来提防后方突袭来的白色人影,略作指点和提要后,他便不再停留,而是踏着已经有些滑腻的结冰地面走到队伍前方。 经过这一段路程,方清菡也已经发现了这座城市的诡异,根本不像是个正常人居住的地方,到处透露着诡异阴森。 而现在,居然连一个大宗师说消失便消失了! 她在长青帮之中,裙下之臣众多,也知晓这个江湖之外的终极力量里,有着些常人根本无法触及的非人类。 比如,鬼是存在的!各种不合逻辑之事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们这些人便如藏身在一张浩大地图角落的井中... “孙师兄,等等我!”美艳女子慌忙拉住儒雅书生的手,她紧紧握住,生怕一松开,面前这能够护住自己周全的男人便会消失。 孙凌烟也不抗拒,毕竟当年他不声不响的离开,也是存了愧疚的。 于是感受着自己手心那光滑的小手冰冷紧张,便安慰道:“没事的,真的不会有事的。”他嘴角勾起一丝带着自信的弧度,却又略微压抑着其间的兴奋。 然而雾气里,根本无人能看见。 见到“黄粱一梦”走来,队前的几人连忙恭敬让开。 低头尊重道:“孙大宗师!” 孙凌烟皱起眉头,提起精神,右手从怀中掏出自己的独门兵器“黄粱书卷”,似金却柔,似绸却刀剑不穿。 一步一步,谨慎的前行。 扑... 一声鱼目轻动的响声。 两人踏出了雾气,面前赫然是还有着光亮的城外。 小雪纷扬,百兽正凝重的站在吊桥之上,却似雕塑一般一动不动,如临大敌。 孙凌烟忍不住抬头望去,却见到吊桥的另一边站着两个少年,以及一匹散发着妖气的黑马,马上还绑着个裹在斗篷里的少女。 而除了与自己手牵手的方师妹之外,竟再无一人踏出! 54.密信1 西门,雪纷纷。 城外小树林,像是被什么巨兽践踏过一般,坑坑洼洼。 除了吊桥之处的六人一马,周围竟无一活物! “是你?”百兽蓦然看向站在右侧的那个少年,尽管他半边腐烂的脸庞已经恢复了正常。但这位大宗师还是认出这少年便是襄阳城外破败屋舍之中的那一位,也是之前吊在兽笼中将死的那一位。 之前受了自己两人一掌,竟然未死! 而这一次被关入牢笼之中,竟然也没死? 如此邪异之人,竟是他平生仅见! 他目光横扫了之前一众江湖人士的驻扎之处,碎肉残骸到处都是,连地面的冰雪都透着红色。 原本众人还谈笑风生,相互寒暄的场地,此时竟如屠宰场一般! “该死!” 百兽眼中闪过一丝冷冽,右拳紧紧捏起,他体内之异气终于蓬勃而动,那是一丝很是稀有的真气,呈现出微微反光的浓黑,如同长蛇般绕着他左臂游走。 异气乃是上古文书曾经记载再录的“八道龙气”之一,名为墨龙。 攻时,便如一道龙力直接奔腾而出,这龙力更多趋向于外力,而在内力比拼过程中所起作用甚小,便如巨人抡起无坚不摧的重锤进行轰砸,又如高山巨石直接落下。 此等外力,即便是大宗师级别人物去单独面对,也需要小心应付,更何况这异气不过是另一名大宗师所领悟的附加力量。 墨龙气攀爬至他手腕处时,便停歇了下来,这使得百兽的右手宛如缠上了一圈巨型的,散发着恐怖威压的黑带。 百兽压抑着愤怒,低沉问道。“为何滥杀无辜?!” 虚蝉宗越冷笑一声:“我与你无冤无仇,也未曾做伤天害理之事,你们又为何要杀我?” 面如冠玉的公子说话之时,却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暴怒,体内充盈至极的真气开始缓缓流溢出来,他只是静静站着,但气势竟丝毫不输于面前这位大宗师。 百兽一惊,以大宗师敏锐的感觉,他清楚的知道,面前这少年的内力不知为何竟然突飞猛进! 不,这已经不是突飞猛进了,而是一步登天! 百兽眼中凝重,运起百家内功心法“百啸狂莽诀”,须发无风自动,声带金石之音:“你以为揠苗助长,获得了些内力就可以在我面前放肆了吗?” “这种歪门邪道,譬如吞吃丹药来助长一样,没有踏踏实实的基础,没有成熟的修炼体系,即便获得了大量内力,你的成就也终究会有限的很!” “大宗师,便是你的极限所在了!” 虚蝉宗越闻言一愣,心中顿时生出一股困扰之感,面前这个人似乎说的有些道理。 见徒儿如此情形,夏仁不由大笑起来,他接过了话头,淡淡问道:“何谓基础?何谓体系?” 他不可以让面前这名所谓的大宗师在自己徒弟心中埋下困惑之种! 今日之困惑,乃是明日之心魔。 何况徒儿修炼的乃是“净魇诀”,难不成修炼到第四层,在确定谁为魇的时候,他要把这魇标记为自身? 然后自杀,才能突破?又或者干脆认命,终身不得在进! 所以,他压抑住了直接动手的念头。 因为这些话,他不得不说与自己徒儿听! “每日勤勉,按照那些陈旧、万人一律,每日之进步连自己都无法看出的要求来修炼?便是体系?” “按部就班,循规蹈矩,却连未来都无法看清,连自己为何如此都无法明了的锻炼,便是基础?” “一步登天,便是揠苗助长吗?”夏仁淡淡道,“你这样的大宗师,也是名副其实,不过如此啊!” 百兽怒喝道:“黄毛小儿,真是狂妄!” “百某阅人无数,见过多少妄图走捷径,却最终成就有限的侥幸之徒!” “此等利用外力之法,便是我城中二流的老师也不会如此教导!” “没有体系,便如人少了主心骨,无论如何修炼,你终究是无法直立起来的!这注定了,你的极限便在于此了!” 夏仁嗤笑一声道:“修炼艰苦,但每条道路都有着各自的困难,比起陈旧无知不知会被引向何处的修炼体系,自己量体裁衣的选择才更重要吧!” “剑快剑慢,剑好剑坏,能杀得了人的便是无上之剑!” 随即,夏仁大喝一声道:“宗越,杀了他!” “把弱者说着的道理,深埋到坟墓里去吧!活下来的人,开口说出的话,才是正确的。” 原本稍显恍惚的虚蝉宗越,彷如醍醐灌顶,猛然惊醒,薄唇边勾起浅浅弧度,口中呢喃着:“老师教导的是!徒儿...这便宰了他...” “他”字刚刚落下,这面如冠玉的少年便消失在了原地。 轰鸣的声音甚至还未发出,地面才刚刚开始凹陷。 他身形竟然已经出现在了百兽身前,毫无保留的八百多年内力,酝于右拳之上。 这一拳,为了自己的道! 弱肉强食! 这一拳,为了自己的仇! 杀妹之仇! 杀己之仇! 原本就似鬼如魅的速度,配上极强极刚之拳! 他本擅长剑术,然而剑已不在,那边用这拳头送你入地吧! 当他现身的一刻,几人才听到地面传来的巨响,以及夹杂泥沙之白烟才刚刚升起。 百兽堪堪来得及抬手,墨龙之气仅仅来得及做一个不太完美的格挡。 嘭! 百家大宗师整个人倒飞而出,整个躯体砸在身后的坚固城墙上。 城墙上砖瓦受力,顿时产生了一道裂缝,宛如蛛网向四处张开。 他噎下喉间几欲涌出的一口热血,冷冷道:“轮到我了!” 墨色拳头急如流星,从城墙之上骤然滑落,撕裂周围空气,带着雷鸣般的巨响,这一拳不为攻击,只为防御这突然之间实力大进的少年半空拦截。 百兽的目光看向远处的空地,那里才是适合他发挥的场所。 而背后的鬼雾,以及吊桥,城墙,这般复杂的地形将限制他功法的发挥。 百啸狂莽诀修习至圆满,最大的特效便是能够震荡地面,震动空气,连内力之中都附带上震荡之效。 而凡是与之交手之人,都会因这奇异的震荡,而陷入短暂的恍惚。 再加上自己的墨龙异气,简直是无坚不摧! 高手相争只在刹那。 追过来吧!小子! 55.密信2 夏仁看着远处两人的交手,巨大声浪与无形波纹不时散发出来。 墨黑色的异气近乎化作一团圆罩,而圆罩之外则不是有一道身影冲击、退却,然后再次冲击,速度之快宛如数道残影在来回拉扯。 百兽竟只来得及挥拳格挡,而毫无进攻之力。 但偏生他那一缕墨色之气,以及拳头上附带的震荡根本无法追上那道身影,每次都只是堪堪挡下,便整个人被轰退半步。 然而,周围地面并不堪重负,寸寸龟裂开来。 夏仁不禁产生了一丝疑惑,因为这个大宗师...太弱了。 根本无法与自己遇见的那个慕容梼相比,若当初那长生宫之人是他这样的实力,早就在风雪山神庙外的第一次交手中,就被他轰成血雾了! 他并不清楚当初自己带着人皮面具斩杀国师后,曾经被人列为可入大宗师榜前十,而这个战绩是基于战胜了川王府国师慕容梼的。 可是即便设榜之人也不明白慕容梼为了隐藏自己长生宫之人的身份,而在平日里只展露了自己实力的冰山一角。 分阴阳而生异气,固然不错。 但是慕容梼更多的强大在于肉体的进化! 这使得他在面对其余大宗师时,几乎可以处于碾压地位,可谓是同阶无敌。 再配合上醉生梦死宫那妖孽一般的搭档,掌控了周边几乎全部的信息,他根本就是不可能战败的。 若夏仁还是原本的分家弟子,这四十年一次的浩劫必然再次在江湖之上掀起腥风血雨,只不过真实没有如果和假设。 原本生死二宫的浩劫已经消亡,取而代之的是横亘在西方的这座幽灵城。 夏仁看着眼前的儒雅书生,比了个手势,意思出来交手。 但孙凌烟却忽然笑了起来,他并不上前,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手中运力,将信推出。 那信竟然缓缓的在空气里滑行起来,不缓不慢,即便是吊桥两边的横风也不会让这信产生半点晃动。 夏仁随手拈过信封,却见其上有着水纹般的火漆,从中央一点伸出数十道细如游丝、很难察觉的细流,将整个信包裹起来。 像是一只蓝色的乌贼抱着信封,让人根本无法在不动火漆的前提下,得窥信中内容。 “真没想到你实力竟然强到如此地步,难怪那位让我要始终保持敬畏。”孙凌烟淡淡道。 “说实话,我也没想到这么快能遇见你,若不是那一位的笃定,我甚至怀疑你存不存在了,毕竟红叶城都化作了鬼城!” 他身旁的方清菡有些惊奇的看着这个儒雅书生,他的气质没变,神色没变,但却似乎有些陌生起来了。 这陌生与十多年没见并不一样,而是一种女子极其敏锐的预感。 这陌生,让她有些害怕。 “有话直说,我耐心有限。”夏仁道。 孙凌烟也不再遮掩,直接道:“我也是唐家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右手突兀击在身旁美艳女子背后。 方清菡受力,整个人顿时扑入这座幽灵城的护城河中。 而无数惨白色的鱼已经从四处聚集而来。 桥下连一声哀嚎都没有,而那美艳女子的身体却再也未能浮现出来,只不过是水底多了具白骨。 孙凌烟叹了口气:“我也不想杀你,奈何你却在错误的地点再次与我重逢...” “一掌将你击毙,也算是省了你死前的痛苦。” 然后,他收敛神色,恭敬的抱了抱拳道:“那一位让我向你转达三个字,说你听后自会明白。” “哪三个字?” 孙凌烟面带古怪之色,道:“复...读...机...” “若是可能,还请赐教,这究竟是何意?” 夏仁微微眯了眯眼,他脑海里浮现出唐门地牢庭院中,那雾气里神秘女人的空灵悠远的声音。 于是,撕开信封,火漆裂开,一股极其微弱的神念在他指尖稍作徘徊,似乎在进行着某种确认,随后便逸散出去,消散在空气里。 他从中抽出一张粉色信纸,信纸散发着淡淡花香,字体娟秀,显是女子所书。 信上行书也极为简洁,不过短短几句话。 与君一别,已有数月,铃鱼甚为思念。 此次,特邀君相伴出海,时机难得,还望万勿推脱。 事关世界尽头之秘,而君亦为唐家之人,当不会拒铃鱼之盛情。 刚阅读完,他手中之信竟然直接化作灰烬,散在空气里,再也无法复原。 夏仁一愣,随即问道:“唐铃鱼是谁?” 孙凌烟顿时肃然道:“这是唐老太太的名讳,整个唐门无人敢如此称呼!” “唐老太太啊...”夏仁露出沉思之色,如果没有猜错,这个女人便是六玄门中“大隐隐于世”的唐门掌舵人。 便在这时,孙凌烟踏步出来,扬声道:“百兄,停手吧!” 百兽却根本无法回应他,因为虚蝉宗越的速度实在太快,只是这说话的功夫,便已经出手了数十次了。 他只得全神贯注的应对,而不敢走神,只是从那形势来看,落败而身死是早晚的事! 若不是凭借着真气震荡的特性,以及那一道墨龙气,他怕是早化作一具尸体了。 “尊驾还请让你徒儿停手,百兄那边由我来说服。”孙凌烟向身边少年道。 “为何?” “我能说服百兽也加入我唐门之中,襄阳城里我唐家也埋下了不少暗子,而且如今形势,生死抉择,由不得他不同意。” 夏仁奇道:“唐家之事与我何干?” “尊驾不也是唐家之人吗?为唐家之事尽一份力,难道不应该?” “我唐家布局数百年,所埋暗子不计其数,即便如此,大宗师也是难能可贵的力量。更何况这百兽已经是头跌落陷阱的伤兽,趁此时机将他收服而为唐家效力,便是再好不过了!” “何况以我与百兽的交情,他不会拒绝的!” 见这位儒雅书生滔滔不绝,夏仁忽的低低笑了起来:“应该?” “你伤了我徒儿,又见到了我的脸...你以为还能活着离开吗?” 说罢,他直接探手抓向面前这男子。 孙凌烟一惊,显然未曾想到这少年说动手就动手,但他反应也不可谓不快,黄粱书卷顿时铺展开来。 其上笔走龙蛇,即便再不识书法之人也能瞧清其中的意境,浩然磅礴。 只是,此时这墨染的狂书却化作一道道黑色厉芒,随着孙凌烟这随手的一抖,便全部扑向这胆敢先行动手的少年。 这书卷竟然是一道极为精妙的暗器! 56. 黑芒如骤雨,但却丝毫不能阻碍夏仁的手,他的手上覆盖着稠密真气,尽管孙凌烟看不见,但是一股极为心悸之感却在产生。 “你疯了吗?我也是唐家之人!”孙凌烟身形急跃,急速向后拉出一道残影。 他的速度也很快,但这却是他费尽力量才能进行的一次位移。 而这样的位移,对于另一边的虚蝉宗越来说,只需要随脚迈出一步便可以达到了。 孙凌烟原本的空间宛如坍塌,发出雷电交汇、游窜的声响。 夏仁裂开白森森的牙,刚欲运力,却发现自己脚下的土地已经开始颤动... 他突然想起来刚刚自己已经又多出了800多年的精纯内力,配合上狂暴与暗流...已经几欲彻底失控了。 地面已经开始产生裂纹,如网一般,起初只是些细丝,随即这丝线则开始扩开。 蹭蹭蹭... 很快向着四方蔓延开去,像是地裂一般。 夏仁心中暗骂一声,但脚下却并不慢,迈开步子向着那儒雅书生冲去... 每冲出一步,地面即发出一声震动。 像是并不连续的地震一般。 另一边空地上打斗的两人,也同时停下了动作,转头看向这恐怖的画面。 那清秀少年的身影已经彻底被掩埋在了地面溅射起的烟雾里,一个个巨大的坑在地面形成,但这恐怖的杀伤力带来的也是夏仁几乎是跳跃式的行走。 孙凌烟倒吸一口凉气,手中的黄粱书卷不时向着雾气里飞射出黑色厉芒,但却宛如石沉大海,一去无踪。 这每一道厉芒可是能够崩山裂岩的存在,怎么可能半点反应都没有? 这少年的内力几乎无穷无尽,浩荡汹涌,只能仰望,而不敢令人生出半丝反抗之心。 儒雅书生脑海中一道惊雷炸响,他猛然吼出声来:“你...你莫非是那长生宫之人?” “你...已经完成了夺舍吗?” 夏仁却不答话,下一刻他的整个身形骤然出现在儒雅书生正对面,右拳上包裹着几欲让四周空间彻底碎裂的灭世之电,那电纹扭曲缠绕,交叠编织,恐怖至极。 孙凌烟咬了咬牙,舌下一翻,顿时一根箭哨出现在口中。 一道缠绕着血腥红气的长针化作绯影,从他口中射出,所到之处,内力气罩竟然纷纷散开。 犹如大海中央,忽然破开一个笔直隧道。 隧道幽深,依然向下蔓延。 这便是孙凌烟一直准备着,用来对付长生宫之人的武器! 原本,他是真的准备与那四十年一次的浩劫进行厮杀,只不过却是迟迟未能找到。 在襄阳城临行之时,才收到唐老太太的飞天傀儡传书,书有两封,一封与他,一封则是他的任务。 原以为任务会简单的完成,却未曾想到任务对象竟然要将他杀死! 而且这任务对象竟似乎便是浩劫! 没有数世的夺舍,又有谁会有如此已经近妖如神的内力? 这箭哨之针,乃是普通之针,只不过是由能工巧匠雕刻了螺旋状,用作存蓄红凌之气用途。 而致命的,是其上附带的那血腥红气! 此气专破内力强大,而技巧缺乏之人! “归于寂灭吧!浩劫!”孙凌烟吐出红针后,居然还有一道绿色之气,紧随那红色而去。 这乃是他所修炼出的异气。 气名:游藤! 绿色之气紧随着红凌气开辟出的真气漏洞,随即充满其中。 绿藤崩石! 这一道游藤之气便是具备这极强的渗透作用,一旦被渗透其中,再强大的内力也会随之崩坏!便如同蔓藤游入墙壁之中,终至石墙破烂不堪一般。 红凌气加上绿藤异气,这也是当初孙凌烟有底气去寻那长生宫之人的原因。 嘭! 嘭嘭! 绿色蔓藤如同心跳,令夏仁的真气开始颤动起来,那颤动越来越厉害,内力之气竟然向着周边开始拍打、返回,如此几番。 “结束了。”孙凌烟淡淡道。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运起水中云心法,此心法虽是防御型内功,但是修炼至圆满所具备的攻击也不容小觑! 真气覆盖于手掌,他抬手便向着面前的少年轰去! 只是他的手掌才刚要接触到少年,距离他还有半指距离时,一道极度汹涌宛如海啸般的滔天之气,便覆盖过来。 夏仁露出奇怪的眼光了看眼他,“你竟然敢试图震撼我的真气?” “这一点...连我自己都不敢尝试啊!” 在这天灾一般、根本无法被人力操控的真气之下,孙凌烟再无半点还手之力! 他的水中云心法已经运到了极致! 但在这滔天的真气之下,却是螳臂当车,毫无用处,甚至连半秒的拖延都做不到! 刹那间,这孙家传奇大宗师似乎预料到了死亡将至,瞳孔中露出极度的惊恐。很快,他便被淹没在这一道真气巨浪中。 一团血雾,在空中飘散开来,向着妖异黑马上的大头少女流去。 原本真气的狂暴,暗流,再加上这红凌游藤两道异气的动荡... 夏仁此时已经无需施展,以他为中心,一道道骇然的真气巨浪向四处狂涌而去! 清秀少年心中一惊,慌忙踩踏地面,向着远处奔去! 地面以他为中心,像是被无数巨兽不时践踏,耕翻! 刚开始,巨浪向前周围扑击数百米,逐渐,这巨浪才开始放缓,慢慢的变为百米,数十米,数米,最终才被他收敛起来! 这时他身上衣物已经破烂不堪,几乎半裸! 而值得庆幸的是,那靠着吊桥的妖异黑马上的大头少女并未被殃及,而自家徒儿也还活着。 “真是...太好了。”夏仁舒了口气。 杀死孙凌烟后,夏仁心中忽有所感,他收敛内力走到喰喰面前,探指轻抚于大头少女额上。 绯红提示:获取两单位能点! 清秀少年面露喜色,其一在于喰喰的能点储存上限竟真的突破到了两单位,可见吞吃莲子令确是正确选择。 其二便是一个大宗师的气血竟然可以直接提供两单位能点,却不知是否是更多,只是被这能点存储上限限制住了。 57. 细细看着黑马之上大头少女沉睡的模样,斗篷遮掩住了她半边脸庞,那面容却愈发精致,犹如玉瓷新洗,一点樱唇小小巧巧,我见犹怜。 只是这般的红唇,却能转瞬化为血盆大嘴。 “这青莲山庄着实是诡异的很,只是不知那莲子令上附着着的魂魄到底是何物。” 便在这时,远处虚蝉宗越与百兽之间的厮杀已经接近尾声了。 那浓眉大眼的汉子终于被抓的一丝破绽,被一拳猛轰于腹间,而骤然腾空。 随即一道道残影,极快的从四处攻去! 虚蝉宗越速度极快,平常行走便可一步十多米,更何况此时加快了步伐,简直是可以一秒之间冲杀几个来回。 他发泄一般的将体内真气附着到拳头之上,一拳一拳的轰出! 那百兽在半空之中,原本便无法借力,此时更是只能慌忙格挡! 当当当! 交击之间,隐隐传出劲爆的撞击之音! 但百兽的速度终究是太慢了,他尽管能够震荡空气,但若是连异气都无法攻击到对手,那么却是丝毫用处都没有! 嘭! 如玉少年再次抓住破绽,轰击在他肋下。 百兽终于面露痛苦之色,显然是长时间的消耗,让他早已到了油尽灯枯之时。 但偏生,他无法逃跑! 比速度的话,他和这眼前的小怪物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啊! 这只是个开始,百兽露出疲态的下一刻,便是狂风暴雨一般降临的攻击,拳拳到肉。 仿佛只有如此,才能消去这如玉少年的心头之恨。 “妹妹,你看到了吗?你在天之灵看到了吗?” “什么正道,什么邪道!” 虚蝉宗越眼中光彩越来越深,蓦然,他拳头紧握,数道紫色电弧缠绕在拳头之上。 “都是无所谓的!” “这江湖上,所有的,只有强道与弱道啊!” 轰! 紫电拳头轰出,犹如流星撞击在早已奄奄一息的大宗师身上! “你所说的,永远不会是对的啊!”虚蝉爆喝一声,身前那大宗师顿时化作血雾,融入漫天飞扬的雪花中! 夏仁眼睛一亮,看着那血雾流向能点转化器,便耐心等待起来。 而自家徒儿在杀了大宗师之后,似乎进入了某种沉静的状态,他低头闭目,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怎么,你是在哭泣吗?”夏仁淡淡问道。 虚蝉宗越右拳松开,空气里发出一声轻鸣,他侧过头,露出一个温婉恭谦的笑容:“没有,老师。” “那就好!”夏仁再次从喰喰身上吸出两单位能点,然后牵过缰绳,向城中步去。 “老师!有朝一日,我是否也能如您这般强大?”虚蝉宗越忽的问道。 “抓紧跟上来吧!”夏仁并不理他,牵着马已经进入雾气之中了,雾气不详,掺杂在两边有些破败的吊桥上。 牵马而行,彷如置身云间,只不过这云并不给人仙境之飘逸,而是诡异阴森。 “老师,这座鬼城我们这么直接进去...真的没关系吗?” “没关系的,我是这座城的城主。”夏仁随意道。 “老师...” “好了,快点跟过来吧!还有城市里的建筑不要随便破坏...以后这里也可能是你的家。” “家吗?”虚蝉宗越身子顿了顿,眼中露出一丝温馨的暖意。 尽管雾气是惨白不详的,但是他却感到了温暖。 因为这座城市里,住着他最尊敬的人,住着唯一与他有师徒羁绊的人。 “好的,老师!”他露出一丝笑容,紧紧跟了上去。 当两人踏入雾气时,主街道上早已空无一人,除了飘零的小雪和巷道深处传来的恐怖声音,便再无他物! 夏仁直接为自己徒儿开启了视力恢复,虚蝉宗越这才看清巷子角落里,数道白影扑倒在一道人影上撕咬,那人影手中熟铜棍早已跌落一旁,脖间被咬了个破洞,而潺潺出着血液。 而这样的情景在很多地方都能见到! 当经过一家挂着破烂灯笼的高楼时,两人才从中看到大批面色紧张,惊恐的武林人士持着兵器,一部分正守卫在四周,尤其是门窗之处,更是多人防卫。 而,另一部分正在盘膝打坐恢复内力,显然是采取的轮换制。 中间包围的几个人则处于最安全位置,想来便是颇有指挥才能之人,也多亏于此,这一帮江湖草莽并未被一网打尽。 这高楼之前便是原本红叶城中,生意颇好的酒楼,其中常有来往商队,以及江湖侠客于此畅饮。 故而地窖之中所藏食物,以及酒水并不少。 能够选择此处落脚,也不失为一个绝境之中先行安身的办法。 只是此间江湖人士如此之多,男女老少都存在着,不知现在这样一致对外的情形能维持多久。 夏仁也未曾理睬他们,毕竟这些被城中那些凶恶白影包围住的江湖侠客,并不具备威胁力,他们之中甚至连一名宗师都没有。 “回去后可以通知一叶莲,让她过来带些年轻的少年少女。”夏仁点了点头,毕竟酒楼之中这样符合标准的并不在少数。 两人很快返回了夏家庄园。 夏仁带着虚蝉宗越向夏家几位老人做了介绍。 唐静还没醒来,喰喰仍旧冬眠,血手则还未从被醉生梦死宫的无忧的梦里恢复。 所以真正和这位新收徒儿认识的,只有一叶莲、小乌鸦以及夏词三人。 对于这位新人的加入,两位表示出了适度的好奇,而夏词则是有些不以为然,面色有些不好。 几人都不是擅长言辞之人,只是处于黑暗生物之间的彼此吸引,也道没有产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仇恨值。 很快小乌鸦表示,墓地还需要照看,便先离开了。 夏词冷冷瞄了一眼这如玉一般的公子,便也转身离去。 一叶莲刚想离开,夏仁便直接和她说了酒楼之中藏着一干武林雏儿的事情,让她若是要人,便自去挑选,只是需当注意,万勿被反噬了。 同时,他让虚蝉宗越也跟着这位始终能微笑的面无人色的女子一并离去。 “为我徒儿找一间喜欢的阁楼,他也是要这里常住的。”夏仁吩咐道。 虚蝉宗越极为恭敬的道别,他也有许多东西要消化,而且他也想尽快熟悉自己这个新家。 尽管,这个新家看起来好可怕... 58.渊1 独坐屋内的夏仁越发觉得烦躁,体内翻滚的真气让他愈发无法自控。 之前只要不运起内力,那么便不会有泄露的问题。 可是现在这三千多年的内力,却是真正的无法控制了,便是坐在此间,若是不静心去收敛,怕是下一刻自己无意间一个小的动作便会毁掉这间屋子。 他沉思片刻。 解决方法似乎有三个。 其一,便是在白虹湖中灌入更多的内力,让鬼雾阵笼罩的范围进一步扩大,虽然用以维持阵法运转的内力依然会对自己造成影响,但是这种影响会削弱很多。 其二,便是寻找到能够控制住自身内力的功法,对此...夏仁是已经有些绝望了。 其三,便是寻找大批量能点,奢侈的用以将动荡诀这门功法升至顶级,届时再行领悟,悟出一门新的功法取代原本的狂暴特效。 又或者是用大批能点,堆积铜门心法之内的控制类内功心法。 然而目前自己只有7单位能点,无论做什么都不太合适。 咒怨真经升至第五层居然需要消耗12单位能点。 净魇诀的提升则需要进行魇记,然后消灭自己的心魔,才能再进一步。 动荡诀则需要整整10单位能点才能提升至顶级,届时还需要领悟,那么至少11单位能点才行。 至于...铜门心法,这一门只能精确控制2年精纯内力的心法,还是先放放吧。 “那么,还是来扩大鬼雾笼罩范围吧。”夏仁得出结论,便推门而出,惨白蛇状雾气很快攀爬向屋内,但清秀少年随即将门紧闭,在空寂的庭院里发出偏尖锐的声响。 他漫步着走向湖边,身侧的枯枝上正蹲着一派阴沉沉的乌鸦,双目通红的静默着,见到夏仁走过,便来回跳动,压迫着树枝吱吱作响,像是在恭迎行礼。 只是它们的尖嘴,却能啄断最锋利坚韧的长剑! 远处的黑暗里,不时飞动着边缘扭曲的白影,白影上有着眼鼻嘴巴,神态各异,栩栩如生,这是小乌鸦的手工作品。明显比前几日又有了些进步。 夏仁走到湖畔的沙砾地上,蹲下身子,双手渡出咒怨真气,流向已经翻涌涟漪的诡异湖水中,随着他的到来,湖中原本正静静飘着的惨白身影忽的收敛阴气,沉入河床。 一张恐怖拉长的脸庞带着极浓怨毒,披头散发,但偏偏皮肤惨白如玉的女鬼正冰冷注视着河边之人。 若是换个人来,不管是谁,都已经被她拉入水底。 可这个人,她不敢动手,不仅仅是惧怕,更多的是因为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人是她的因,通俗点说,便是父亲! 她并不如那持刀之手的恶鬼,乃是源自数千年前煞气恨意未散的绝世猛将。 也不如笑脸倒转的小女鬼,天生鬼体,因怨毒而生。 他们都是有源头的,然而她并没有! 她仿佛凭空产生,便是在那清秀人类少年用某种神奇力量直接提升功法时,自然而然所产生! 她没有过去,没有记忆! 除了刚开始的迷茫与恨之外,便再无其他情感。 只是这些日子在吞噬了血肉之后,却感觉自己开始慢慢完整起来,尽管距离真正的完整还有很长很长的路程。 看着湖面上那男人清秀的面庞,女鬼睁开眼,像是要永远记住一样。 夏仁此时也不着急,静静往着雾气阵中渡入内力,片刻之后,又是五百年精纯内力渡入其中,加上之前的,竟已经有一千五百年! 便在这时,绯红传来提示:媒介已达饱和,无法再行扩大范围! 夏仁一愣,轻轻叹了口气,他也不着急回屋,便将4单位能点直接加在了铜门心法上,毕竟这是他唯一的希望,除了量少之外,效果简直完美! 随着能点被扣除4单位,清秀少年感觉自己体内的气川也在缓缓发生变化。 一扇巨型的门出现在了真气海洋上方,烟波浩渺,暗藏汹涌的水流缓缓向门中流淌去,在达到15年的时候,便无法再行灌入了! 同时,绯红也开始闪烁光芒,进行相应警告! 不知何时,天空落下的雪又多了起来,漫天飞羽,染白了少年的头发。 他盘膝而坐,独自在这鬼城的湖水边。 便在这时,他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小乌鸦拎着精致的暗青竹篮,走到少年身后,从篮中拎出一个紫圆木薄底的托盘,盘上放着四盅玉瓷酒瓶,其中盛放四种不同果子酿造出的上好美酒。 “小词让我送过来的。”小乌鸦的声音有些嘶哑。 夏仁奇道:“为何他自己不来?” “小词最近有些奇怪...自从上次红叶城中雾气短暂退去,夏家不时遭到外来江湖人员闯入后,小词就像变个人似的。” 夏仁摸了摸下巴,道:“一叶莲的黑白之院,以后当会聚集不少人,到时候你为小词挑个漂亮女人吧。” “我看血手姐姐就挺漂亮的,而且他们两人都喜欢穿红衣服!”小乌鸦插嘴道。 夏仁嘴角抽了抽,道:“此事暂且搁置,你先下去吧!” 小乌鸦退开后,他随意拿出一盅果酒,轻轻饮了口,冰沉的葡萄香味,少了些苦酸,而多了些甜腻,入口之感很不错。 “莫不是到了叛逆的年龄了?”夏仁想到,至于他自己,不过是寄居在少年躯壳里的成熟灵魂,根本不可用年龄衡量。 面对一湖冬雪,独自饮酒! 身后树枝上,两排红眼尖嘴乌鸦如哨兵一般站立着。 水中惨白游鱼,则如兵士游弋。 清秀少年很快解决了这冰葡萄酒,拿起另一盅,身子微微后仰,左手撑地,右手则再次握住一盅酒,畅饮起来! 果香浓郁,却不清楚是何等果实,如此这番放松心神,苦闷倒也少了些。 夏仁将目光移动道绯红辅助器自己的状态栏中。 功法:铜门心法:圆满,特效:铜之封门 而所谓铜之封门的效果,夏仁也已经看到了,便是封锁15年精纯内力,并且能够对此运用自如。 而功法后方则闪烁着两道淡淡红光,清秀少年将目光投入其上。 一道红光如之前一般,写着随机领悟四个字。 而另一道闪烁弹框上则写着两个字:领悟! 领悟是将功法晋级到更高层次,便如之前的红叶刀法晋级到动荡诀一般。 59.渊2 领悟需要的能点仅有1单位,夏仁稍作沉思,便选择了继续。 随着能点的扣除,铜门心法开始变得氤氲的起来,原本字迹似乎被抹去,转而变为了另一门功法。 清秀少年也感觉体内的气川开始发生变化,那一扇横跨在真气海洋上的巨门,川道扩张,似乎可以容纳更多真气进入,同时变得更为坚固起来。 绯红状态栏的显示也发生了改变。 功法:铁门心法:第一层,特效:铁之封锁1。 “唔...其余都未曾发生改变,唯独是可以封存之内力竟然扩展到了25年,虽然依然毫无用处...只是比之铜门心法,却是有了一个大的进步了!” 夏仁目光投向心法之后的选项上,尝试性的再次投入了1单位能点,他需要了解这个技能升级所获取的性价比。 很快绯红状态栏再次发生了改变。 功法:铁门心法:第三层,特效:铁之封锁2. “封存内力提升到了45年了,也就是说每一层的收益至少为10年精纯内力的完美控制。”夏仁很快得出答案,“而这一门心法似乎远远未曾结束,从名字上来看,有很大几率能够继续领悟,而获得更高级功法。” 于是,他彻底打消了将这门功法进行随机领悟得念头。 只是下一刻,当他再次看向功法之后升级至圆满所需的能点数时,却又不由苦笑起来:“升级至圆满居然需要9单位能点...这也太多了吧。” 为了试招,清秀少年独自一人又骑着匹杂毛妖马,从西城驰出。 原本仅仅是截至吊桥处的雾气,又往外蔓延了数里路程,而使得原本的战场变得鬼气森森,远处小树林的枯树,以及山脚下的一些小兽似乎都开始发生奇异的变化。 这变化微乎其微,但月余之后,却会完全不同。 夏仁有一种感觉,那便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变化的程度会越来越大,至于最终导向何处,他却也是不能判断的。 暂且抛开这些不提,他收敛内力独自站在小雪的城外。 然后作为试探,开始从那一道铁巨门后封存着的45年精纯内力处开始提取真气。 第一次,失败了! 那真气海洋里汹涌之内力,完全是见缝插针,让他无法回避。 而代价便是面前坑坑洼洼的泥土地上,出现了一个近乎十米深的深坑。 清秀少年略作思考。 这一回,他运气的方式稍作变动,可依然失败了。 第三次,第四次...第十三次...第四十三次..第一百一十三次... 他已经有些麻木了,而地面之深坑已经不能用坑来形容了,而是一个秘洞,不知通往何处,宛如一道通往地底的深渊,期间隐隐有着些开始苏醒的小型地底生物。 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犹如落叶掠地。 夏仁这才沉默下来,盘膝而坐,静静思考着。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灵光闪现。 “我一直将那铁门之中所藏的45年精纯内力当做是封在门中,开门才能使用的!” “可是如果换一个角度考虑,这一片真气海洋岂非也能当做封在门内?而那45年精纯内力才是在门外?” 门内门外,原本便是一个角度问题。 既有如此想法,夏仁也不停留,即刻开始再次尝试了起来。 这是一种很艰难的改变,并不是思维转换便可以达到的,毕竟你所有的神经,习惯,以及那浩如烟海的真气海洋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你,这边才是门外。 再次经历不知多少次的失败后,夏仁终于勉强找到了一种特殊之途径。 这途径乃是从咒怨真经鬼阵之中,领悟出的一丝自我催眠。 彻底收敛内力,配合自我催眠,以及心理暗示,和其他一些林林种种复杂至极的步骤与细节,清秀少年这才勉强达到了至极的目的。 尽管异常艰难,他还是做到了只运取铁之巨门这一边45年精纯内力的目的! 此时,已经不知过去了多久,飞雪也停了。 夏仁低头看向面前的深洞...不禁有些无语,自己这段时间的尝试,使得面前的这个...应该可以用渊来形容了吧? 他敏锐的听觉能够感受到其中最底部,传来些地表世界无法听清的奇奇怪怪的声音。 腹中传来饥饿之感,他收敛内力,纵马再次回城。 饱餐之后,舒舒服服的一觉醒来,却听得门前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谁?” “家主。”门外传来有些冷漠的声音。 是一叶莲,此时她来找寻自己又为何事? 夏仁稍作更衣,便从床上爬起,拉开堂中圆桌下的黄纹木凳,淡淡道:“进来吧。” 面无人色,脸色不知带了多少层面具的一叶莲缓缓步入,但却不敢入住,而是站在门前。 “有什么事便直说吧。” 一叶莲面色有些尴尬,却也不扭捏,直接道:“前日,家主让我去城中酒楼取人,但我却未曾能够进入。那门中一干江湖人士,似乎是得了高人指点,而布下一套精妙的阵法,一人之出击便几乎能凝聚阵中所有人的内力。” “我曾藏试过几次,无论何处也无法得进,期间也曾尝试引来城中那些不畏生死、发生了变异的白影,只是那些白影却见我便闪开,所以也未曾成功。” “若非我目前实在急需些少年少女来进行...咳,咳,我实在也不敢过来向您汇报,请您出手。” 说完,面无人色的女子便静静悄悄的恭敬站着。 夏仁也不急着回答,他手指微微敲击桌面。 去一次酒楼拿人,这很容易。 但是却也暴露了一个问题,便是这庄园之中的一叶莲,小乌鸦以及昏迷不醒的血手实在是太弱小了,便是连宗师也未曾突破。 尽管他们都是身怀绝技的黑暗系人才,但若是在绝对力量差面前,还是无法还手的。 至于,自己那徒儿虚蝉宗越,他能在这个城里待多久还是个问题。 怕是在悟透了目前所学,便会生出再如江湖之心。 少年心性,也可理解。 “酒楼我陪你去。”夏仁心中有了决断,“但是你们几人的实力也该提升了,将这本册子拿过出,抄做三份,你取一份,还有两份交给小乌鸦和血手。” 又想了想,清秀少年补充了一句:“若是小词感兴趣,也给他一份。” “用完之后,正本存放到原本的青鱼阁中吧,那阁楼里原本的垃圾已经都被我销毁了,好好整理一番,简洁些便好。” 一叶莲道了声谢,双手接过那薄册子,册上赫然三个大字:聚星功。 60. 酒楼。 雾气笼罩,灯笼残破。 残窗破壁虽然被补上了,却依然有着漏风的缝隙,而不时见到一缕缕白蛇钻入,以及忽然而至的冬日冷风见缝插针,发出低咽的哭啼。 “我有些后悔了...当初我怎么会鬼迷心窍想来这个地方!” 午餐时间,白衫俊朗少年拿着分发到的一小杯酒、三片腊肉、一块保险隔膜封存在地窖中的馒头状的面食类的食物。 今天他可以休息,但是待到堂中那沙漏落下最后一粒紫砂前,他就需要就位而扮演新的护卫角色。 队分三列,三班倒。 以沙漏计时倒也公平,并无人生出怨言。 酒楼有二层,所以并非是简单的守住大门便可以了。 那些白色人影会从任何可能进入之处突然闯入,根本存不得一丝侥幸。 所以每次的轮班之中,包括了守护一楼与二楼两个任务。 俊朗少年强迫自己吞咽下冰冷的面食,这样的食物在以前他是根本不屑一顾的,此时他为了饱腹,却强忍着倒胃而吃下去。 “吃吧...”他安慰的看向自己身旁的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女。 少女面容姣好,大眼睛很是可爱,一身碎红花的外衫,着一格子纹中裙,手上正玩弄这一根青皮长鞭,鞭柄光滑,显然是常用,鞭身柔韧,未有半点裂痕,整体看似乎是某种蛇类的身体。 此鞭绝非凡品,而且使用时间颇长,根本不似这样年岁的少女使用的。 “姑姑,你快来救我啊...快来救我...你不是说这皮鞭会保护我的吗?”少女颤抖着自言自语。 俊朗少年道:“吃些吧...距离我们去换班没有多少时间了...总得填饱肚子才行。” 啊啊啊! 忽的一声咆哮声从底楼响起。 “老子受够了,你们要听那几个的话,在这破地方待着,就待着去吧!我施展身法,便是整个红叶城也只需要短短十数分钟便能出去,更何况我们此时一定在城中!” “老子只要咬咬牙,提高警惕,只需要几分钟便能出城啊!!” “在这里待下去,只有死路一条啊!”一个倒三角眼的虬髯大汉猛然起身,他在江湖上有些恶名,但这样的恶名在这种绝境下却化作了一种安全感。 “有愿意和我一起出门的,便一起来吧!” 他从背后抽出两杆长枪,将手中的冰凉馒头随意扔开,“老子...老子出去吃肉喝酒去了!” “只要几分钟,我们就能冲出去!” 他如此说着,倒是促使几个正在彷徨的人做出了决定。 很快,三四人一组的小队便不顾旁人阻拦,而冲出了酒楼。 事实上,也并没有什么人阻拦,这一干江湖中人也希望有人打破这僵局,去作出试探。 所以,在几人冲出后,他们便凝神倾听起来。 视野虽然受到雾气遮掩,但是听力却在这静寂之城中变得无比敏感。 “好像没有什么动...”一个靠近门缝的灰衣大汉想要看清楚些,他整个人几乎趴在有些破败潮湿的门边,睁着的一只眼使劲瞪大,从门缝向外看。 “啊!”这个灰衣大汉突然发出令人心悸的惨嚎,他双手狂推木门,身子想要后退,但贴着木门的脸部像是被什么东西黏住了... 置身于大堂中央的一个蓝衣阴沉拳师眼睛忽的睁开,犹如猎鹰一般锋利,身形闪烁之间,他已经的右手已经搭在了那灰衣大汉肩膀。 “嘿!”他右手上泛出蓝黑色光泽,一股巨力将那大汉硬生生的后拉,可后者却纹丝不动! 蓝衣阴沉拳师蓦的脸色一变,左手也急速伸出,一并搭在了大汉双肩。 那灰衣大汉发出的惨嚎越来越令人惊恐,像是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那蓝衣阴沉拳师面色越发凝重,他可以说是此间排行前三的高手了,若是他都无法将此人拉回,那么可想而知酒楼之中的士气将会下降到何种程度。 他姓百,名添,江湖外号乃是“双首狂犬”,乃是襄阳城百家之人,而百家核心功法“百啸狂莽诀”他已经修习至第七层,而附加的特效 “增力”已经臻至最高层次,据家族中老一辈的高手所说如果他能悟出第八层,那么就能触碰到百家这一门绝学中的最为玄妙之处。 那便是震荡之效! 而这也是百家之所以能位列西山六世家之首的依仗。 所以他对自己的内力是很自信的!除了年轻一辈的那几个妖孽,他自信不会输于任何同辈之人。 “呔!回来!”他爆喝一声。 而门外的那股吸力忽的松开了,灰衣大汉与他两人倒飞而回,一路上撞翻了不少木桌木椅。 最后两人重重砸在角落一根顶梁长柱上,整个酒楼抖了抖,从楼顶落下些尘屑。 而那灰衣大汉之前贴在门上的左半边脸皮已经被撕扯了下来,眼眶空空洞洞,其中的瞳孔向被什么东西直接吞掉了,一张脸血淋淋的,像从地狱刚刚爬回。 胆小而未经江湖凶险的少女、或者少见血腥的人顿时吓得尖叫起来。 其余人则噤若寒蝉,看着那向被什么存在在不时推动的门,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 在无日无夜的城市里,这样的声音边如催婚索命的声音。 俊朗白衣少年忽然打了个寒颤,若是重来一次,他怎么也不会想要来此处增长江湖阅历。 而碎红花长衣、格子纹裙的少女则身子抖着,抱紧长鞭,仿佛溺水之人抓揪紧着一根救命稻草。 头顶破败屋顶有着不少指缝大小的漏洞,不时落入一团一团的惨白雾气。 大刀阔马端坐在中央的一名蓝山中年人向着身边魁梧壮汉使了使眼色,他们同属碧血金煌堂。 中年人乃是五堂之一“破阵堂”堂主常理,那壮汉则是“开天刀”常纹,是他堂中武功能排入前五之人,也是他的亲弟弟。 碧血金煌堂大堂主之所以派遣他过来探索,也是考虑到常理在阵法上的天赋和经验。 毕竟这白雾封城,无论怎么看也不像是自然所致,更多的可能乃是一种迷阵。 “开天刀”常纹捏了捏拳头,他自然明白大哥的意思,却也不推脱,武林中人风里来雨里去,死人堆里打个滚,阎王门前串个门实属正常。 他赫然拔出背后的九环巨刀,一个翻滚纵越至门前,刀尖精妙的挑开门闸。 碰! 两扇门轰然而开,重重撞在两边的墙壁上,发出巨响。 众人心头一震,抬眼去看,但门外除了失去阻隔狂涌而入的雾气,再无他物! 常理舒了口气,扬声道:“各位还请按照我们原本的阵型,谨慎行事,切不要乱了阵脚!” “八臂狂龙与黄粱一梦,两位大宗师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提起这两位,众人顿时眼中闪出了些希望。 61. 江湖十帮之一,碧血金煌堂。 立教之基并非武学,而是两个奇阵。 据说是大堂主“碧游青蟒”戴南狞,年轻时与人相斗而不幸坠崖,但却最终因祸得福,在无名山之底寻得一具枯骨,两本奇书。 一本书中所述便是这两大奇阵,一者乃是“碧血阵”,据传只需所习内力偏阳性之内家好手,以某种复杂的仪式将血液滴混于一骨碗之中,那么滴血之人只需以特殊方位站立,内力便可相通。 一人出手,便能携阵中所有人之内力,尽管有所流失,但是却强大无比。 那骨碗乃是碧血金煌堂之宝物,一共铸造有三,大堂主持有,仅有在门中弟子外出执行重要任务时才会分发一个。 但这套阵法也非无敌,因为施阵者不可超过十七人,仅针对宗师境以下之人,且站位要求颇高,这也倒是一个限制。 可尽管如此,若是配合得当,阵中人内力雄浑,十七人综合内力达到四五百年也是可能的! 另一大奇阵乃是“金煌阵”,此阵专克“碧血阵”的联合,具体如何,只有大堂主座下四童子才能知晓。 第二本奇书乃是两页犹如神授的剑术,据此,那戴南狞才能臻至一代用剑大家,遇敌对战,从来都是一招杀敌。 剑法神鬼莫测,令人闻风丧胆。 十五年前,碧血金煌堂才刚刚崛起之时,不少江湖高手打着杀人夺宝的主意前往阻截戴南狞,可是这些人全部都已经死了。 其中甚至包括不少豪侠榜上名列前茅的高手! 在这截杀之战中,戴南狞一举突破宗师,并且得到了当时川王府那位大宗师的认可,所以终于成功的将碧血金煌堂推上了江山十帮的位置。 “阵堂“堂主常理看着打开的屋门,冷静道:“各位无需慌张,这红叶城如此妖异,迟早会引来更多江湖中人前来探查,我们只需静守于此,等待时机便好!” “把门关上吧,我们还需要在此生活一段时间,在此的都是患难与共的兄弟,无需害怕!” 他的话彻底让众人的心稍稍安定了下来,对于两位大宗师会返回的想法,以及常理的这番分析让他们心中紧绷的弦稍稍松了下来。 靠近大门的两个劲装打扮男子便要去关门,上栅。 但,门却未能关上。 因为有一只手掰着门边,缓缓向里推开! 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掸了掸身上沾染的水汽,面色淡然的向里走来。 他很年轻,薄唇弧度微微上扬,显示出很是自信,但眼神却微微眯着,像一潭深水,给人以忧郁神秘之感。 “你是何人?”常理并没有第一时间动手,这一次的来客和前日所来的那个妖邪女子并不一样。他没有感受到邪气。 清秀少年淡淡道:“在下不过误入此处,这红叶城雾气太过浓郁,我与师兄弟们失散了,叨扰之处,还望见谅。” 常理眼珠转了转,问道:“莫非是后来之人,与你一批的还有多少?” 清秀少年随口道:“约莫百人而已...” 常理沉吟片刻,从面相和年龄上这个少年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他却没有丝毫的放松警惕。 于是,便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的开始询问下去。 终于他抓住了一个破绽,眼中压下些惊恐,随即对着门口自家兄弟使了个颜色,意思是杀了他! 因为这少年自称无忧,说是川王府之人,然后谈到慕容涛大宗师时,他的称呼出现了问题... 川王府中人从不称呼慕容涛为国师,而是会加上一个大字,这尽管看起来毫无区别,但事实上却是一种习惯使然,若这少年真是出自川王府,那么耳濡目染之下,必然也会自然而然的说出大国师三个字,可是他没有。 “开天刀”常纹会意,虽然他并不理解自己兄长的用意,但还是轻声蹑步而去。 另一边,常理却笑着抱了抱拳道:“看来无忧公子还真是川王府之人,适才是我太过小心了...但这红叶城已化为鬼蜮之地,还请见谅...” 他的话还未说完,常纹便已经站到了最适合出刀的位置,他的巨刀不仅厚重,而且锋利,在室内的烛火中,一道寒光由下往上游窜。 毫无征兆,一道宽厚凶煞的刀光斩向那清秀少年背后,刀既已出,四周空气顿时撕裂,发出呜呜声响。 砰! 一声清脆的响声,刀光碎裂,巨刀如同脆弱的尘末落了一地。 血雾才刚出现,便被门外的风给吸出,融入惨白大雾。 常纹却已经消失不见,连一声惨嚎都没有! “二弟!”常理双目大瞪,眼中含泪。 夏仁耸耸肩道:“我想低调,你却非要逼我,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也不再客气,随手指了指几个年龄不大的少年少女,道:“你你你,跟我走,不要浪费时间。” “狂妄!”那中年男子眼中露出愤恨之色,“结阵,杀了他!” 其实,不待他说出这句话。 碧血阵中的一名持剑之人已经出手了,一股玄妙的力量从四处传来,在空气里勾勒出隐隐的奇异纹理,纹理似是文字,却极度扭曲,而毫无规律。 可若是夏词在此,他必然会识得这确是文字,而且是和人皮秘卷上第四部分所书文字相同。 不同的是,人皮秘卷第四部分有数百个字体,而这“碧血阵”只是勾勒出一个字。 “结合我十七人之力,这一击足足可有一百五六十年内力,受死吧!”刺出这一剑的剑客沐浴在极强内力之中,感觉自己仿佛从一只蚂蚁转而成了一头巨象。 这便是强者的感觉吗? 这边是站在力量巅峰的感觉吗? 真是太舒服了! 他眼中带着傲然的光彩,俯视着这清秀年轻人。 即便你是那几个妖孽之一,即便是你名满江湖的新任武林盟主“小弥勒”玄然,这一击,你也绝对无法正面应对! 夏仁轻轻叹了口气:“为什么不论到何处,总会遇到这样的蠢货。” 他随意抬起一根手指,迎着那剑尖而去。 那碧血阵中出剑的剑客面露喜色,他没料到这清秀年轻人居然不躲不闪,还如此傲慢的来迎击! 他莫不是不识此阵之玄妙? 江湖上如此见识浅薄之徒,死了也活该啊! 剑客露出一丝狞笑,而下一刻,指头与剑尖相触碰。 剑尖顿时碎裂,酒楼之中同时爆出十七团血雾。 一指破阵,何其容易! 63.领地2 雾气浓郁,回到夏家庄园后,夏仁直接将七人交由一叶莲便不再去管。 黑白之院中第一次迎来了七位“学徒”。 一叶莲对于“无面者”的计划曾经向夏仁报备过,所以他也大体清楚。 无非是一叶莲培养刺客的计划,这种刺客需要忘记自我,忘记尘世的一切身份,然后通过高强度的训练以及死亡率极高的实战,来变成可以符合这位面无人色的女子所中意的艺术品。 至于忠诚度,这位黑白之院的主人自有办法掌控。 至于红叶城居住证,也是夏仁与几人商谈后才做出的决定。 他们将整个红叶城以白虹湖为界,划分成三个区域。 东西两道,以及湖区。 而之前那栋已经化作废墟的酒楼,便是西叶道十一号。 夏家庄园里修习了聚星功之人,可以随时去其中吸收残存者内力,若是需要人手,也可以去其中拿取。 至于其中实力较高的“钉子“则由夏家家主直接出手解决,当然血雾也不浪费,全部被吸入沉睡的能点转换器中。 这种可谓是“画圈牧养”政策,实在是邪恶至极。 夏仁似乎也是有所察觉,自己不知何时似乎已经成了一个真正的魔头。 江湖上那四十年一次的生死二宫浩劫的阴影,逐渐从人们头上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这横亘在西方的神秘幽灵城。 夏家已经无人再提起,若是提起也不过是这化作鬼城的红叶的一个背景。 又过了许多日子,期间,不少江湖豪侠,以及各怀目的之人纷纷造访这座幽灵城。 而东西两道的门牌号码以及分别发放到了十九与十三。 也就是说城中已经有十二个残存者聚集点。 城中白影以及诡异事件越来越多,而西城外之前被夏仁试招时轰出的渊也开始爬出各种变异怪物。 惨白雾气沉重,而且不易消失,早就顺着这深洞往底部蔓延向不知何处,其中一道地下暗河也是遭到了白雾的侵袭,而在清澈冰凉的水流里掺杂入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在夜深人静时,总有些扑腾着翅膀的蝙蝠样的尖牙怪物,或者是多足长虫之类的变异生物从洞口探出脑袋张望,然后一跃而出,藏入远处可以遮蔽身形的林子里。 渊的洞口也慢慢扩大,从开始的水缸大小,变为现在的可以让成年人直接进入的扭曲隧道。 某一日,夏仁怀着探索的想法,也是从隧道之中小心的攀爬而下。 洞口之中雾气弥漫,而且幽黑无光。 清秀少年用兽皮袋口包裹住水波纹理的金色珠子,这是之前那死去的大宗师“八臂狂龙”百兽所遗留下的。 他命小乌鸦往其中输入了些内力,于是金色珠子便射出了光亮,使得少年可以在黑暗里更好的视物。 一步一步往着隧道深处走去,刚开始还好,什么动静也没有。 而在缓步走了十数分钟后,隧道开始变得狭窄起来,清秀少年不得不躬下身子才能继续行走。 同时,他能看清楚周围墙壁上出现了许许多多大小不一的洞孔,小的只有头发粗细,犹如数百数千道针孔。 而手指粗细,拳头大小的洞却也很多。 最大的则是人头大小的! 泥土坚硬,像被什么粘液固定住,所以洞孔大小分明,异常清晰。 他试着将金色珠子往里照明,却根本无法看到尽头,里面的构造极端复杂,犹如迷宫。 光明才照入其中时,倒是有两颗红色瞳孔忽的睁开,那不知名的生物像是感受到了来客的气息,便很快转身,向着深处爬去。 夏仁也不敢施展,在此处若是敢动手,怕是真的会引发地震。 这一路上,倒是非常安静,那些地底生物仿佛是在惧怕着自己,纷纷躲藏起来,而不让自己得窥真容。 洞口忽的变得宽阔起来,夏仁眼睛微微眯起,纵身落入到潮湿的地面上。 面前则是一道潺潺流动的地下暗河,水流平缓,通往不知何处的黑暗。 夏仁四处照射着,光亮扫到之处,一个个和墙壁有着相同颜色的生物纷纷匍匐在了墙面上,在它们附近则是五光十色,异常瑰丽的钟乳石。 起初还是有些惊艳,但清秀少年看了一会便觉得无聊起来。 “唔...既然这河流也在红叶城雾气笼罩的范围之内,那么不知是否和白虹湖相连...”夏仁沉思着。 每个鬼阵只能以一个媒介为寄托,而施展一次。 除非这地下暗河真与红叶城中的白虹湖相通,否则他是无法在其中渡入内力的。 作为尝试,他蹲下身子,向其中开始渡入咒怨真气。 一缕一缕惨白气息流入河中。 忽然,清秀少年瞳孔之前闪现出绯红辅助器的提示。 “是否更换阵源?” 夏仁一愣,苦笑着摇摇头:“果然不相通啊!” 于是,他果断的选择了“否”,毕竟红叶城才是他的根基所在,若是撤去其上的雾气,那会将一切都暴露在世人面前。再无遮掩! 对此深洞的探查便告一段落,夏仁对此也失去了兴趣。 期间他一边巩固自己对于铁门心法的领悟,促使自己仅仅去使用门另一边继续的四十五年功力,一边翻阅技艺型功法。 然而...或许鬼雾之阵中死去的武林好手实在太多,咒怨真经里聚阴的效果开始发挥作用了。 才没多久,夏仁的内力便又获得了提高,算上自己徒儿虚蝉宗越所贡献的羁绊“弱肉强食”,他的内力已经骤增到了37497单位,扣除掉暂时用于运转大雾阵的15000单位内力,他还有近乎2200年在身。 而且这个内力的数值还在不断提高,这意味着进入死在雾气里的江湖人士越来越多。 夏仁独坐在冰冷的白虹湖边,身边空荡荡,没有一人相伴。 一盅盅清酒随意摆放在身侧。 这江湖之上绝对没有比他更加轻松的人了,只需要鬼阵运转,便能够源源不断收获内力。 当然,死的人与变异的生物也会越来越多。 长期居住于此,还是颇为压抑的。 清秀少年冒出一个想法:那便是夏家庄园中的某一处雾气是否可以散去? 他原本只是做一个尝试,毕竟这些日里对于鬼阵中大雾阵的运转原理有些更深层次的认识。 加之他又是此阵的布阵之人,所以在经过了连续三四日十多次的失败之后,他终于成功的掌握了一点诀窍。 令部分雾气散去的关键所在是内力的掌控,布阵之人需要极为小心的抽取掉媒介里的某一部分内力,随后这一块地域便会恢复成与外界天气相通。 内力掌控,这真是要了夏家家主的命。 但他没日没夜的静坐白虹湖边整整五日,不时调控,这才将一缕阳光带到了夏家庄园深处的某个小角落里。 那里并不是庭院,也不是什么风景卓绝之处,而是普普通通的一块杂草坪。 但因为有了鬼城中唯一的阳光,此处变得独一无二起来。 64.小花园1 一叶莲黑白之院中人员渐增。 随着死者越来越多,终于固定产生了一名真正的无面者,那是个少女,却不是第一次随着夏仁返回的那个什么千剑山庄的小姐。 体型骨骼变化,面容更易,嗓音调整,以及观察之术,催眠之术,刺杀之术,这位无面者已经炉火纯青。 虽然受到一叶莲的特别照顾,并且一路服用秘制的可能致死的药物,但这一位无面者显然是天才中的天才。 她很快额外修习出了两条气川,都是以隐藏为主,但即便加上自己之前所拥有的气川,也不过才七条而已。 当一叶莲带着她去向此间主人行礼,请求赐予视力恢复时,夏仁并没有同意。 清秀少年安静坐在大堂,端详着面前这位相貌平平,但气质却虚无缥缈的雀斑少女,她的眼睛有些无神和麻木,四肢的动作也很寻常... 她表现的略微有些不安,但正因为此,任何坐在高堂上的人都会将她视作某个并不老练的雏儿,而放松警惕。 若是把她放入人群之中,她绝对是最不显眼的那一个。 夏仁让她按照情境做了几次模拟后,也是颇为满意,他心中想到了一个不错的计划。 “你是谁?”他终于开口问道。 “一个小女孩。” “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 显然一叶莲的套路已经融入了她的血脉之中,夏仁也不再去问,将一张泛黄的纸张放置在身边的桌面上,缓缓向前推了推道。 “这上面记载了一式剑招,我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参阅。” 无名少女忙上前,但看下这位神秘至极的夏家之主,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夏仁指了指圆桌另一侧的椅子道:“坐吧。” “你最好能够先记住,而不是尝试领悟。” 说罢,他便不再理睬这无名少女,而是推门走出屋子。 顺着小道,在惨白雾气里行走,穿过一个布满扭曲白色纸条的区域,又踩过一个新安置的独木桥。 独木桥是为了方便到达“天上井”,避免绕路而新设置的。 天上井便是那红叶城唯一一处阳光所在地。 独木桥则是夏仁随意劈断一棵巨树,而横架在湖面狭窄之处的。 继续在惨白雾气里行走了些路程,一缕天光犹如神之眷顾从穹苍上倾泻而下,仿佛是雾气之中的一口深井,只不过这井壁却是金色的、灿烂的、令人充满愉悦的。 四周翻滚的雾气则丝毫并不渗入其中,而是在金色“井壁”外游走升腾着,宛如窥视的一条条惨白长蛇。 此处原本是夏家疏于打理的小花园深处,杂草丛生。 但现在却早已被打理的别致雅趣。 当夏仁走到天上井入口时,两三个面容可爱的少女正弯腰小心的将新入园的藤梅缠绕在唯一的长椅上。 这些少女是从黑白之院里挑选出来的,她们相貌可爱甜美,但性格懦弱,并不适合做刺客,然而却对园艺有所了解。 在一叶莲的调教之下,她们早已失去了反抗之心,能够来到这有阳光之处,对这几个女孩来说也是一种幸运。 夏仁还是第一次来,所以她们也不认识。 “你是新来的吧?”大眼睛少女侧头看着踏入阳光里的清秀少年,她微微抬起粉嫩的柔荑擦了擦额角的汗珠,烟灰中裙被带动着向上挪了挪,而露出酒红长袜末端的一丝白雪。 “请帮忙把入口处栅栏加固一下,这里泥土有些潮湿,木栏总容易歪歪扭扭的呢。”大眼睛少女向他微笑着点点头。 忘却姓名,这乃是她们进入黑白之院所必须铭刻于脑海里的第一件事。 但并不妨碍她们对于与自己命运相同的人报以微笑。更何况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好不容易来了个看起来还蛮顺眼的少年,大眼睛少女的心情自然不差。 另一边的长发白衫少女,与一个笑起来会带上酒窝的少女也同时抬起了头,对这位新来的同伴微微点头。 夏仁一愣,随即笑道:“好啊。” 然后他先调整状态,迫使自己进入真气海洋中铁门阻隔的另一边,然后再彻底收敛内力,如此一来,泄露的几率便会降低很多。 往前走了两步,感受着夹杂着冬日寒冷的阳光从天而降,暖暖照在黑色发丝间,夏仁有些惬意的闭上了双眼,同时他也开始刚刚被分配到的“任务”:固定入口处木栅栏。 至于怎么固定,这倒是个问题。 但显然难不倒我们夏家家主,他直接握着栅栏的木头尖顶,双手用力往下按。 刚开始还是较为顺利,毕竟他即便不用内力,力量也是大的惊人。 但栅栏是成整体的,很快不平均的受力与地面的挤压使得栅栏的木质愈发不堪重负。 咔擦... 一声脆响传来,栅栏拦腰折断了。 大眼睛少女抬起头,面上露出恐惧之色,“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她急忙放下手上的事,跑来查看。 “这可是那位大人交代的事情...我们能够在此便已经很幸运了,这可怎么向她交代啊!” “而且...这似乎还是这神秘庄园的主人亲自下令建造的小花园。” “这可怎么办呢?会死人的...”她有些焦急的踱着步子,齐肩短发扎了两个简易的小辫子,来回晃动着,散发出淡淡发香。 夏仁有些无语,他坐在松软地面上,看着那一双紧紧包裹在酒红色厚丝袜里的大长腿,在面前不安的来回着。 显然自己不小心弄坏栅栏的这个举动,让她很是惴惴不安。 可是...自己有这么恐怖吗? 一个栅栏而已,清秀少年可不记得自己会为了这么扯淡的理由杀人。 想了想他建议道;“我们用三枚长钉将断裂之处连接起来,如此还能更加现出朴素田园风...” “嗯?”大眼睛少女蓦然停下脚步,她弯下腰,白嫩手指轻轻抚摸着栅栏的断口,似乎在思考如此操作的可能,酒红丝袜上的滑腻雪白顿时更多的暴露在了空气中,在荷叶边裙裾蹁跹里若隐若现。 “可是...如果被发现了怎么办?”她低眉沉吟道。 “你担心我牵连到你们?” “不是的,我们能在此处相遇,自然都需要相互扶助,我怎么会担心你牵连呢?”大眼睛少女连忙解释。 65.小花园2 远处的白衫长发少女却猛然开口道:“如果出了事,你最好自己承认吧...我们...都还年轻...” 她的意思很明显,便是不想受到自己的牵连。 其实这很正常,毕竟谁不会在意生命呢?尤其是还有大把青春可以挥霍的生命。 夏仁也不恼火,淡淡对身边的大眼睛少女道:“我们先赶紧处理吧,否则那位大人过来发现了,就不得了了。” 大眼睛少女一怔,忙从一旁工具箱挑出几枚颜色偏黄的钉子,这样钉在木栅栏上不会太过显眼。 “你笨手笨脚的,就不要你来弄了,去帮她们捧捧花盆吧...”大眼睛少女一边道,一边持着铁锤小心敲打长钉。 几分钟后。 砰...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白衫长发少女指着清秀少年怒道,“搬个花盆都会出意外吗?” 夏仁也是有些无语,刚刚内力没控制好,一不小心流出了半丝。 尽管花盆是石制,但却直接碎裂开来。 “我们都完了...”白衫长发少女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 另一边依然在调整着长钉方向的大眼睛少女也是犹如冻结一般凝固住了。 这时,“天上井”边缘的金光泛起了些涟漪。 一身素白衣衫的女子现出身形,她面色毫无血色,也毫无表情。 三名打理着园子的少女慌忙跪下,面色惶恐。 这下被抓了现行,彻底完了... 这一位可是黑白之院的主人,之前在江湖上也是鼎鼎有名的大恶人,杀死自己这几个人对于她来说,不过是随手捏死几只蚂蚁吧? 大眼睛少女见一旁刚来的清秀少年依然站立不动,以为他傻了,急忙扯了扯他的衣角。 但那少年居然还不动弹! 真是急死姐姐了。大眼睛少女几乎要急死了,怎么和自家的小弟一副德行,都是这么傻傻的。 “这花盆,这栅栏是怎么回事?”一叶莲语气冰冷。 大眼睛少女咬了咬牙,蓦然起身道:“是奴婢不小心...” 她话还没有说完,那清秀少年却淡淡道:“是我力道没掌控好,你...没意见吧?” 大眼睛少女顿时呆住了,另一边的两个少女也呆住了。 他自己跑出来承认,这说明有担当! 可是这不以为然,还略带嚣张的语气又是怎么回事? 几人顿时牙齿都开始打颤了,面色发白...真的要死了! “属下不敢!”一叶莲单膝跪地。 夏仁“嗯”了声点点头,指着正香汗淋漓、惶恐不已大眼睛少女,淡淡道:“她不错。” 一叶莲侧眼看了看那穿着鹅黄长衫、烟灰中裙的女孩,正好此时有一粒汗珠从她云鬓处缓缓流下,顺着有些发白的脸庞滑落到下巴,在滴落到面前的泥土里。 居然受到家主垂青,真是个幸运的女孩! 然而...这个女孩,她原本并没有准备留下。只是因为最近死亡率太高,而家主对于“天上井”的建设又催促的太急,所以她不得不降低标准,抽调出这个女孩来园中做事。 这无关她的实力,而是她的背景! 凡是对夏家有着潜在威胁的人,她都会送他们离开,只是在临别前则用银针渡穴,针上沾染着特殊的毒药。 药名为“孟婆泪”,乃是她在极北之地的酆雪山附近所遇机缘而赐。 而这机缘便是“瞳道”! 千人而至,但每人的道路却不相同,无法结伴而行,只能孤独一人从始而终... 这条路极端漫长,漫长到让人怀疑自己是否还活着。 但若是能够走到尽头,便可在尽头的三岔路口中选择一条进入。 三条路口据说一条通往死地,必死无疑! 一条传送往自己想去之地,但范围却很是粗略,无法精确!甚至直接掉落海中也是有可能的! 而另一条则是离开之门,以及一份小礼物。这小礼物乃是走完瞳道之人心中万千所思所想之一。 一叶莲获得是一瓶不知名蓝斑金属容器盛装的毒液。 只需一丝便可令人失去记忆,随后于七日内死亡。 银针沾染一丝毒液,一匹快马,然后将人绑于马上,再从红叶城城门放出,任由其死在外处,而转移视线。 家主可以不考虑这些事情,红叶城也并不惧怕这些事情,但是作为已经将这幽灵鬼城视作自己定居之地的一叶莲可是会尽量的去减少这些麻烦。 至今为止,她仅仅动用过一次沾染了“孟婆泪”的银针。 而目标则是当今天龙皇庭帝皇十九子中的老十七,为人仗义好侠,常常隐瞒身份,与江湖中人混迹。 加之皇庭之中藏书丰富、丹药众多,他的一身武艺可以说是宗师之下最为强悍的那批人。 这样的人,一叶莲希望他能死在城外。 所以便送他上路了。 而这个被派遣来“天上井”的大眼睛少女也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这身份可谓极度隐秘...若不是那一位的挚友或是仇敌,根本无法知晓! 她有一位义兄,乃是天龙皇庭自求一闲散王爷之位,而无心问鼎九五的老十三雍烨。 她的爷爷则是...一代传奇:“霸剑”雁南飞! 最关键的是,这个少女自己居然都不知道!实在是迷糊的可以。 她不知道不代表着一叶莲装作不知道,她已经决定这几日便也送她出城了。 只能之后再向家主汇报此事了。 她恭敬的点了点头,转头道:“既然家主夸赞你,那你便无需返回我那小院子了。” 此时,大眼睛少女早已惊呆了... 属下? 家主? 这位能随意主宰自己生命的大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这一位看起来正正常常,样貌清秀,还有些傻傻的少年就是这个鬼城之中,最神秘的那位家主? 怎么可能? 可如果不是,为何此处只有他一人站着,即便那位大人也对着他屈膝而跪... 而,刚刚自己还以为他是新来的... 一叶莲继续道:“天上井后方有三间小木屋,你挑一间住进去吧,以后安心在此为家主打点小花园。” “既然你不在我那小院儿了,名字自然也无需忘记了。” “还记得你自己名字吧,雁昭?” 66. 日渐破晓。 冬日瑰色晨辉洒落,小花园里的植物上镀上了除却寒冷的光彩,在时间里越发明亮。 金色“井壁”外依旧是窥视的惨白雾蛇,盘旋、缠绕,永不离去。 大眼睛少女为这位早早的来客泡上一壶新茶,便拿着小剪刀远远跑开了... 夏仁捧着本薄薄的册子,封面写着“断坚指”三个字,而这乃是一门技艺型功法。 这功法乃是近些日子在城中游荡时搜刮而来,因为首句令他颇感兴趣,所以特别抽时间拿出来领悟一番。 真气三千,而走孤荒之道;气沉心摇,则渐通指道以呈凝聚之姿。 他翻阅了下,大概明白是通过呼吸,以及心境,来达到将真气集中到指尖的功效。 对于常人来说,真气稀少,若是能够凝聚于一点,自然是无坚不摧! 据书中描写,若是此法修炼到圆满。 甚至可以一指点出,而破断神兵! 然而,此法终究还是颇为鸡肋,试问这世间有多少人会用神兵利器与你手指对碰? 若是临阵遇敌,怕是手指还未能点到对方,自己早就被人斩中身体了。 一寸长一寸强。 更何况只是手指末端? 而夏仁,看中的却不是无坚不摧。 他所想的是“凝聚于一点”! 若是真能做到将真气如此凝聚,那么自己的准度应该能提升不少。 可是,对于技艺型功法,夏仁的领悟能力实在是偏差,即便连入门也是有些难度... 和内功心法不同,后者可以通过自己强大至极的内力直接横冲直撞,贯通气川。 而技艺型功法,则是需要通过一种很微妙的领悟才行, 这种领悟可谓福至心灵,一朝顿悟。 有些人便是静坐于树下去细思,也能蓦然睁眼微笑。 而更多的人只能通过在实战之中尝试,才能够逐渐的入门。 “唔..只能去找人试试了。”夏仁闭目,将《断坚指》中的一些要点细细回想了一番,随手将书扔在身后的木椅上,便离开了“天上井”。 破晓时分,最是江湖人士喜欢入城的时间。 对此夏仁很是好奇,也许是因为他们觉得黎明的光能够给他们带来力量? 又或者说还准备在日落前返回去赶一场庆祝的饕餮盛宴? 片刻后。 他牵了匹越发妖异的黑马,将沉睡不醒的喰喰惯例的绑好。 这段时间里,这位大头少女已经陆陆续续为自己提供了4单位能点,加之原本的,目前合计为5单位。 顺带一提的是,血手杜厌与自己这具身体的母亲“小判官”唐静已经先后苏醒过来了。 前者迷迷糊糊,期间发生的一些事情也隐约有些记忆,只不过这些记忆很是模糊,甚至带有强烈的选择性。 她记得自己是如何进入夏家的...却不记得自己为冰窖所起的“红颜不老窟”的名字,以及其余的事情。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记不清楚了,但是一切毫无异常。 至于“小判官”唐静,她醒来后却是很难接受夏家已经被灭族的事实...这毕竟是她生活了近二十年、谋划了近二十年的地方。 但对于夏仁,她一点都不陌生,自从三年之前她发现那夏空稷并非自己亲生儿子后,她便四处寻找。 直到发现了夏仁、夏词两兄弟。 一种母子之间的隐秘联系,令唐静心中隐隐感觉这极有可能才是自己亲生儿子。 想到儿子在分家苦了这么多年,她是心如刀绞。 只不过事关重大,而且这一出“狸猫换太子”的背后牵扯必然极广,所以她在查清弄明之后,才开始动手。 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一个弱女子哪能斗得过那些个老奸巨猾的长老? 天罗地网,早已如同五指山将她母子二人紧紧握住! 可惜...这样的五指山对于夏仁来说,却是不堪一击啊! 若非夏仁还是原本的分家少年,怕是此时早已命丧黄泉了! 当然...也可能存在某些未知的、不到临死就不会发生的异变,可是这样的异变却是被埋没在了平行空间之中,再无人知晓。 现在平日里,唐静也会到天上井坐一坐,兼之照顾自己沉睡不醒的妹妹,偶尔与自己儿子交谈之时,也会透露出有些想要返回唐门的意愿。 毕竟那里是她成长之地,也是自己父亲所在之地...尽管他所做的一切,根本不配叫父亲!而像是一个机械的、冷酷的、精密的疯子。 返回唐门并非不行,但是时机未至。 所以夏仁也只有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他在等... 等着唐铃鱼的到来。 若是不来,他也无所谓,毕竟世界尽头之秘,他今后未必没有机会去探究。 至于她信中所说的机会难得,他也并不在乎。 将喰喰固定好之后,夏仁坐在妖异黑马后面,看着眼前这位身型娇小的大头少女,他微微皱了皱眉。 因为他发现十三姨的体型似乎在缩小... 沉吟一番,他扬鞭纵马出了夏家庄园,一路的诡异白影以及异变生物纷纷回避,在它们眼里,这一位坐在马上的少年便是这座城中的最恐怖的存在。 所以它们本能的躲开,只是以它们越来越退化的智商,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这么一位存在居然长得和那些隔三差五到来的食物如此相似。 这一次,闯入城中的乃是一支统一斗牛服的皇庭秘队。 为首之人国字脸,神色冷静,身后追随着九人。 他手中提着一盏显然经过加工的特殊的灯笼,散发着柔和黄光,而这黄光居然可以穿透周边的雾气,照出三四米的距离。 国字脸之人名为宋飞长,虽是天子之城九卿之一的宋家之人,但在宋家之中却是因为出身原因,而并不受重视。 这一次十七皇子失踪,以及天子的一位极其重视的七小捕头之一的“无邪”商佑阳身陷于此。 所以他自告奋勇的率领着自己一帮兄弟,前来察看。 而这份差事不仅凶险,居然还需要花钱打点才能轮到他。 宋飞长依然记得那位锦衣卫中上司阴阳怪气的语气:“哟,宋家之人,还需要来打点?知会在下一声便好了嘛。小宋啊,你刚来这里的那风骨怎么没了呢?” “小子当时年轻,不懂事,还请长官莫要再提。”宋飞长跪于地恭敬道,他双手将银票托举于头顶,缓缓递出。 那上司也不客气,一把接过银票,顺便摸了摸他的头,道:“风险与机遇是并存的,小宋,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哦。” “定不辜负大人期望!”宋长飞大声道。 随后堂中传来那上司得意的哈哈大笑。 67.皇都变1 雾气里传来马蹄声。 那声音飘渺、突兀,像是匹从地狱里踏出的马。 几人齐齐拔出腰间制式精钢长刀,刀尖对准远处雾气丝毫不缓的马蹄声方向。 “吾乃天龙皇庭锦衣卫,来者何人!”宋飞长眼中露出一丝狠色。 本能的,他觉得这即将到来之人绝非之前失踪于城中的江湖众人... 这纯粹是一种生死之中锻炼出的直觉。 虎狼鹿牛四种编制,而斗牛乃是死伤率最高的。 他曾很多次沐浴着血雨杀出一条生路,胸口、肩膀。甚至眉间的伤疤便是最好的印证。 逃跑是没有用的,只有将生命作为赌注重重压在天平一端,才能在刀山血海之中换来一线生机。 “结阵!不要留手!”他低声吩咐着自己随行的下属。 九名着颜色微淡斗牛服的锦衣卫立刻稍有散开,宛如鹤翼展开。紧闭双目,眼皮却不断跳动,他们在判断着马蹄声所来的方向。 以便调整阵型将网兜正对向那个方向。 宋飞长咽了口吐沫,他身子有些发抖,这是恐惧所刺激出来的兴奋情绪。 他双手握住刀柄,缓缓往后拉开,然后似乎是到了尽头而骤然停顿下来。 这停顿却是静止之中暗藏杀机,宛如紧绷的弓弦。 宋飞长这一式并非天龙皇庭之武学,而是他从一个樱花帝国游荡的落魄浪人之处所获。 那时,他是刚刚上交一个任务,但所受的奖励却被上司冒领了。 他已经过了那种受到委屈就去闯去闹的年龄,也知道这样毫无用处,更何况家中还有妻儿。 如果自己死了,她们还能收到一些补偿。 可是如果自己这么胡乱取闹,那便很可能什么都没有了... 谁会在乎一个喜欢顶撞上司的无名小卒的补偿呢? 这样的人死了也是活该吧? 所以,他只能去喝酒! 而那浪人便是在喝酒之时认识的。 至今,他还记得那浪人清明瞳孔中带着的一丝忧伤。 “你很愤怒吗?”浪人用蹩脚的天龙语问道。 那时,他却已经喝得很多了,只是一个劲的与那浪人觥筹交错,然后放声大笑,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雨落倾盆,两人在角落的巷子里宛如两个乞丐一般,无人注意,无人在乎。更不会有人认出这位犹如疯子一般的醉鬼,乃是锦衣卫斗牛一部中以杀伐果敢、老沉持重闻名的宋飞长,宋大人。 那一夜之后,神秘浪人留下了一页刀诀与一封草草的书信,信上的天龙字体歪歪扭扭,但依然可以清晰认出。 第一句:把愤怒融到你的刀。 第二句:望君勿悔。 刀诀无名,但宋飞长感觉很是不凡,这几乎是他平生仅见的最狂暴的一式! 刀带怒意,摧金裂石,无有不破! 再加上这九位生死与共的兄弟,与心意相通的阵法,这才是他敢前来执行任务的依仗! “他...来...了!”感受到惨白雾气里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宋飞长一字一顿道,声音压抑,略带野兽的咆哮之音。 众人提起精神,打起十二分的注意力,看向那灯笼淡黄光泽罩着的三四米之外。 一根手指从雾气里探了出来。 “出刀!”宋飞长大吼道! 九把刀,九个方向,锁住了来人的一切可能。 刀气狂暴,撕裂空气,向着那手指方向斩去! 最后一刀,则是那国字脸中年人斩出的一刀,刀气带着莹莹红芒,连同他瞳孔都有些发红! “死!”宋飞长使出了无名刀诀的那一式! 用剑需诚心! 挥刀则需理由! 他的理由就是愤怒!所以这一刀就是怒火之刀! 那一指却似乎有些慢,竟然笔直的对上了一道锋利的刀芒。 手指对刀锋,能够抵挡住就不错了。 更何况,还有连同自己的九把刀斩向那人的身体啊。 即便那人有护体功法,但自己兄弟们操练已久的这套阵法有着很多的变招和杀招。 一旦触碰,下一刻便是被围住,乱刀分尸! 嘭嘭嘭! 雾气里,绯色朵朵绽放,殷红血腥。 尤其是正对着手指斩出一刀的锦衣卫男子,直接被从那指尖爆发出的一阵狂暴气劲绞的连碎肉都不存在。 那气劲不减,又穿破巨石地面,向着下方钻入十多米,这才缓缓停住。 夏仁纵身下马,看了看地面宛如某种远古凶兽砸下的地面。 “真气确实有所聚集,但很有限...不过是将拳头攻击改为了手指攻击,这种改变本身就会产生些微的凝聚,并不能证明它对于内功的控制力有所裨益。”清秀少年分析道。 既然如此,那便丢到青鱼阁中好了,反正只是试试而已,并未曾抱有多少希望。 “咦,居然还有一个活口?”夏仁奇怪的转过头,看着那单膝跪地,毛孔之中正不时渗出血液的中年男人。 “你连宗师还不是吧?居然能攻击我而不死?”夏仁奇道。 那中年男人全身颤抖着,似乎还没有能够接受现实,平日里与自己兄弟相称的几位说死就死...他此刻甚至怀疑自己身在梦里,这...这根本就是用命填补都无法打败的怪物啊! 听得这清秀少年的问话,他不由一激灵,然后将已经断裂的半截长刀直接扔开,然后在斗牛服上擦了擦染满鲜血的双手,从怀中颤巍巍掏出一页淡红的纸张。 他深吸一口气,猛然向着这清秀少年拜倒,双手高举而过头顶,扬声道:“回禀大人,小宋并非宗师,之所以能有此武功,全拜这一页刀诀所赐。” 强者为尊,何况他自称小宋惯了。 但他的举措,却是令夏仁一愣。 “你希望我饶你一命?” “在下不敢奢求!”宋飞长扬声道!他知既然自己已经窥到这少年真容,绝无幸免之理。 “嗯...倒是有自知之明。”夏仁点点头,便要一拳送他归西。 但宋飞长随即又大声道:“小宋但求为大人鞍前马下一小卒!” 见清秀少年动作有所迟缓,他继续道:“生死全部交由大人之手!大人要小宋往东,小宋绝不敢往西!” 如此之人,夏仁倒是第一次遇到,于是他便静静问了这人几个问题。 在了解到他是天龙皇庭锦衣卫之人,并且来此是寻找失踪的十七皇子,以及那“无邪”商佑阳时,他微微眯起了眼。 宋飞长也是果断,直接道出了自己的猜测,以及一些隐隐的流传。 那便是“无邪”商佑阳极可能是那位的私生子。 68.皇都变2 而且近期皇都发生巨变,天子因为立太子之事导致的党阀厮杀恼火不已。 原本有希望为太子的那些皇子们,他统统都打入冷宫之中。 同时开始召回那些早前被封地在外的皇子们,比如说这常年浪迹江湖、喜武好侠的十七皇子。 又比如说自己一直流落在外、在六扇门中任职,并且表现还算不错的“无邪”商佑阳。 以及其余的一些皇子。 天龙皇庭竟然这么乱吗? 而那有着宫莹灵魂的商佑阳居然还有这么一重身份,这实在是令夏仁始料未及。 只是不知道那皇帝老儿知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其实是青莲山庄之人呢? 夏仁唇边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脑海之中的计划开始慢慢形成,但他还缺少一样东西,一样可以掌控住这些人的东西。 于是,他将这已经重伤的锦衣卫之人随意安置在庄园某处,并且告知,如果想活命,最好不要出屋。 宋飞长知道自己的性命已经担保下来了,可是他却有一种卖身于魔鬼的感觉。 在这清秀少年离开后,他轻轻推开窗子,隔着缝隙往外看去。 不出意外,什么都无法看清!除了一丝丝惨白、游蛇状的雾气缠绕到他手腕上,抬头吐出蛇信。 远处隐隐约约飘着一些恐怖的影子,以及屋前一掠而过的尖锐鸣叫。 宋飞长不敢再看,便将窗子关紧,然后开始打坐聚气,以及细细处理伤口。 这一次的几个锦衣卫的精血质量颇高,加之之前的积累,夏仁再次入手了1单位能点。 随着他吸出能点,自家十三姨的体型再次极度细微的缩小了些。 清秀少年将她直接交由唐静照看,便去寻找小乌鸦与一叶莲了。 鬼气森森的墓地前。 披头散发的少女从小木屋里走出来,她身后的简易木桌上依然是些手工制品,以及一些配方未知的涂料和毛笔。 只是粗略的扫视了一下,夏仁便能感觉的这一次的制品显然比之前挂在树上,令宫莹产生幻觉的那个扭曲边缘的白纸更为复杂些。 这位自己手下黑暗系的人才,似乎在进行更为复杂的研究。 “家主...”小乌鸦恭敬道,这些日子她是对这位神秘至极的公子越发敬畏,简直已是奉他为心中的神灵。 她挥了挥藏青有着紫色圈纹的长袖,理出一块地方,道:“没想到家主会来我这里,所以并未来得及收拾...” 然后,她又躬身,小心的从某个容器里倒出些黑色液体,放置到神秘家主面前的桌子上。 夏仁低眼扫了扫,那黑色液体竟然还在翻腾着泡沫... 于是,他也不去管这位下属好心为自己奉上的“茶水”,直接道:“有没有能够控制住别人、却无法被化解的物品?” 想了想,他又附加了一句:“即便传奇也无法化解。” 小乌鸦愣了愣,然后小声问道:“是控制活人吗?” 夏仁嘴角抽了抽,一时不知该如何接着话。 这独特的沉默显然也让小乌鸦醒悟归来,于是她理了理思绪道:“血手姐姐的魅惑之功举世无双,可以让男人为之神魂颠倒。” “魅惑?是靠脸和身材?”夏仁对此显然缺乏认识。 小乌鸦嘶哑的笑了笑道:“当然不是。这魅惑之术不过是一门秘传的禁忌功法,不为江湖正道所融,姐姐可以做到飞舞之间,同时魅惑住百人,而供她驱使。” “只是这些人会在半日之后,清醒过来。不知是否符合家主的要求。” “这个不行,我所需要的是长期的对于个人的控制。”夏仁道。 毕竟他希望能够往天龙皇庭之中打入一些棋子,那这些棋子自然不可以出现意外。 “那么家主还是去找一叶莲姐姐吧,她对此应该有深究。” 夏仁点点头,也不多留,直接来到了黑白之院表明来意。 一身素衣,面无人色的女子也不多言,直接踩着木梯,走到一根放满人脸的石柱顶层,举高手臂,轻轻用手指以某种奇特韵律扣动了几下。 清秀少年抬起头,却见那是一张有着空洞眼眶的美女面容,只是这种美透露出诡异阴森,因为五官的比例极不协调。 随着指头的轻响。 那面容的唇边开始流出口水,每一滴落下则化作一粒脓血般的小珠子,总共七粒。 然后那美女的面庞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老起来,直至末了,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一叶莲站在石柱投下的阴影里,小心的将七粒珠子分别盛放入七个雀银制作的小盒子中。 “离开我的话,这些珠子的药效只能维持三个时辰。家主还是需要的时候再来取吧。” “这珠子一旦服用,第一个触摸到服药者嘴唇的人便可以完全控制对方,约莫一年时间。 期间,对方所思所想便会都在你心中浮现,而你一念便可以夺去他性命。” “但若是服药之人突破至宗师,控制时间便会缩短至一个月,若是大宗师,便只有三天...若是传奇,那此药根本无效!” 夏仁对此很是满意,但依然问了一句:“那张脸是?” 一叶莲露出奇怪的笑意道:“那是我的脸。” 果然是身怀绝技的黑暗系人才啊... 夏仁随即取了两粒脓血珠子,第一粒给依然在天上井打理花园的雁昭服下了。 大眼睛少女显然对他比较信赖,虽然恐惧他的身份,但也未曾见少年出手过,加之日常里他不过是安静坐在长椅上,捧着本书,用一杯她亲手泡上的香茶度过黎明时分。 瑰色初起的旭日里,他的剪影是大眼睛少女每日所期盼见到的。 有些笨手笨脚的... 固定个栅栏,捧个花盆都会出意外。 这是雁昭对这位神秘家主的评价。 而这脓血珠子的功效,夏仁也未曾隐瞒她。 然后大眼睛少女眨巴着眼瞪着他,良久才说了一句:“那我心里想的那些小秘密...岂不是都会被公子知道了?” 然后她又好奇的问了一句:“我这么一个寻常的女子,公子给我服用这药丸不会浪费吗?” 69. 看雁昭服下后,夏仁凝视着她的大眼睛,温柔的抚摸过她的嘴唇:“不会的,你要自信一些。一直这么迷糊,会害死你自己的。” “过几日,你就要出城了,准备准备吧。” 在他看来,这大眼睛姑娘确实有些迷糊的过分了。 自己义兄与爷爷是做什么的...她居然都不清楚,还以为两人只是普通人。 雁昭愣在当场,傻傻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她心中有些期待那有些单薄、有些瘦削的身影能回过头,看她一眼。 这样她便会很高兴了。 夏仁听见了她的心声,却始终没有回头,就这么一直走到被惨白雾气吞没的土地里,走到她看不见的地方。 他并不是傻子,明显可以感觉到这个面容可爱的少女对他存有好感。 如果是在前世,有这么一个颜值与背景俱有的软妹子垂青于他,他会感觉中了大奖,欢欣鼓舞。 可是现在却不一样,两人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这种好感只是因为雁昭看到了他安静的一面,只是基于两人了解不深,只是基于她是一个修葺花园的小丫头,而他是在花园里每日读书的神秘公子。 如此而已。 不过是小女孩的爱情幻想罢了。 第二粒药丸,他赐给了宋飞长,后者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先听解释,便直接服下了。 他需要用这样的态度来表明自己的忠心。 当然,夏仁也未曾告诉他这药丸可以听见他的心中所思所想。 然后清秀少年将这位落魄不得志的中年男人直接带到青鱼阁前。 “进去挑选一本功法吧,你现在还是太弱了。” “我能看到你的隐忍,与相应的野心。但是你的力量太弱小了,进去选一本功法,然后抄录副本带走。” “对了,不要去顶楼。” 这位国字脸的中年男人恭敬的应了声,便进入阁楼细细挑选,最终他挑中了一本残本,名为:罗尘九曲。 这是一本颇为玄妙的步法,而且消耗内力极少。 奔行之间,能够利用步伐而使人陷入幻觉,明明人已近身,却仿佛感觉还很远。但这种利用视觉幻境的步法,甚至可以对宗师级别的人物产生作用。 更为重要的是,宋飞长之前机缘巧合之下获得过这部功法的上半部分,而此时能够遇见剩余的部分,也实属缘分。 很多之前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在翻阅过后,也顿有茅塞顿开之感。 如果这种玄妙的步法,配上他的那一式怒火之刀... 中年男人捏紧了拳头。 这恶魔显然所图甚大,而这也是你的机会啊!宋飞长不自觉的想道。 他很快返回了所住小屋,开始修习起来。 夏仁则独自一人返回了住处,调息静心,脑海里印入一个邋遢酒鬼的模样。 对于他这样感觉极端敏锐,内力已经如鬼似魔的人来说,刻意控制自己去梦见一个人是件并不困难的事情。 这所需的只是一遍一遍的复刻在潜意识,然后在浅层梦境之中加以控制自身意识。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十一分钟...一个时辰... 差不多了。 夏仁告诉自己,然后他放松身体,一股极度疲惫的感觉从体内涌出。 身子开始摇摇晃晃,然后自然的向后方的软床倒下。 沉睡之中。 一只焦黑的枯骨骤然扒在了梦中的某个悬崖边缘。 这是哪里? 迷迷糊糊之中,清秀少年尽力控制自己看向了远处。 远处没有山,脚下也没有山。 那么这悬崖到底是从何而来?似乎只是一个概念之中的悬崖,而不是真实存在的。 既然是梦境,那么...去看看吧。肯定不会有事的! 意念稍动,清秀少年顿时向前跨了几步。 然而他发现自己并没有走出去,或者说无论他怎么走,走多远,那座悬崖离他的距离并不会发生一点点改变。 啪! 悬崖边缘又搭上了一只骨手。 夏仁静静眯上眼。那座自己的概念中的悬崖下面,到底是什么,为何会给自己一种恐惧之感? 还有...邪恶的窥探! 他不敢奔跑,生怕一不小心便醒过来。毕竟此时只是在浅层梦境之中,也只是为了唤醒醉生梦死宫的无忧而已。 一个根本不存在的悬崖上,那具枯骨终于爬了出来,骨架上泛着奇异的黑泽,很快又以眼睛可见的速度开始长肉。 从胸腔的五脏六腑,到四肢,到五官毛发... 然后是一只酒葫芦!这酒葫芦居然也长出来了! 这一切的速度很快。 下一刻,梦境里的画面便消失了,那座悬崖也不见了。 夏仁骤然睁开眼,他对面的黄纹圆桌边正坐着模样虽不算俊俏,但却也很是耐看的中年人,他眼神沧桑,绝望,忧伤,痛苦,混杂着各种负面情绪。 “又活过来了。”无忧叹了口气。 “有酒吗?”然后他很快问出了第二句话,似乎他此时身在何处,面前又是何人并不重要。 “我可不是慕容梼。” 无忧抬起头,这张怪物的面庞他还是记得很清楚的,他微微笑了笑:“如果没有酒,你还是送我回去吧。反正我活够了。” “回哪?回那座悬崖底下吗?”夏仁微微眯起了眼。 无忧表情不改,依旧懒懒散散的,身子已经开始趴在桌上了,一副无酒也能醉的神色。 “你竟然能看到那座悬崖,果然不愧是...怪物。只不过...你看到那座悬崖的时候,它也看到了你。” 无忧忽的翻了翻眼,露出神秘的笑容:“它会来找你的。” “它是谁?” “我不能说出来,甚至不能去想,甚至我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都在暗示自己这个它只是一坛酒。” 夏仁沉默片刻,淡淡道:“我想我明白了。这样的存在...我也见过一位。” 他亦不敢去细思之前那神秘月下森林中,玻璃碎片中诡异女人的侧脸... 生怕下一刻再次被拖入到那惊厉瘆人的古代女子闺房前。 “换个话题吧。”夏仁赶紧道。 “好。”无忧显然也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夏仁道:“我带你去酒窖,夏家应该有不少存货,你可以任意挑选。” “但是在此之前,我需要你明白一件事。” 无忧不待他说出,自己扯出一丝笑容:“慕容梼死了是吧?所以你想成为我新的合作伙伴。” “可以...反正这世间并没有太多我在意的东西。” “放心,我既然选择了你为合作伙伴,除非你被打败,否则...我是不会背叛你的。” “就像那个时候,若不是慕容梼被你打的如丧家之犬一般四处奔逃,我也不会和你做交易。” 夏仁道:“你能明白自然最好,走吧,我们去酒窖。”他推开门,门外鬼雾顿时疯涌而入,清秀少年笑了笑,便走入了雾中。 他的身形很快被这惨白诡兽一口吞没。 无忧一愣,便也跟着出了屋门。 一瞬间,他只觉周围全是浓若实质的迷雾,根本连一米的距离都看不清,即使低头,也只能看到胸前。 仿佛自己下半身被完全吞没了。 他走了两步,便发觉很不对劲,这雾根本不似自然而生。 这种鬼气森森的感觉,究竟是... 他脑海里闪过无数的记忆,然后很快做出了判断,尽管他还有些不确定。 “似乎是猛虎山庄那群与阴鬼厮混在一起的人的味道...” 这群人对敌能力相较于正常人类的江湖势力,已经算是极强了,但是正面交手,却绝不可能是长生宫之人的对手! 他们更擅长的是利用阴鬼辅助的阵法来提高自己的综合实力。 莫非这夏家除了这位怪物之外,还有猛虎山庄的人? 无忧慢慢皱起了眉头。 随即又舒展开来,“管那些烦心事做什么...” 不过既然要考验我的能力,自然也不能被考教住了。 于是,他从腰间摘下酒葫芦,擦了擦油腻的葫芦口。 啵的一声,葫芦口塞着的木塞子拔了下来,他仰头喝了一口。 其中的深紫色辛辣液体顺着他咽喉流入体内,而眼前顿时清楚了些,能隐约见到三四米外的事物,可是依然不够! 70.三次婚礼 无忧再饮了一口,顿时周围变得清晰起来。 湿润的鹅卵石小道,两边有些尖锐的竹篱护栏,以及护栏里早已枯萎、而如今只剩下些残茎耷拉在泥土上的植物。 他的目光再投向前面,那里是一片近湖的小树林,早已死去的枯树上挂着扭曲的白剪纸,红艳的风铃,以及一排排红眼乌鸦。 这里的鬼气好重! 沧桑的中年人急忙加快了步子,对于他来说,鬼气的加重不过是温度降低了些而已,所以才更需要酒来暖暖身子。 以及,对自己这位新的神秘的搭档做一个评估。 凡人总会面临死亡,而长生宫之人却不会。 不仅如此,岁月会带给他们更强的力量! 所以他们选择与长生宫之人做搭档,也是很明智的选择。 希望自己的这位新搭档不会令人失望吧,毕竟是在正面交战中杀死了慕容梼的男人,总归会有些令人期待吧。 十数分钟后。 冰凉的酒窖里,两人隔着圆石桌敞腿而坐。 这是样式简单的大理石桌,有着暗色调浮絮纹理与粗糙做工,原本摆在上面的酒坛已经被放置到一旁的地上了。 唯独留了一坛略小的颇为精致的瓷坛,坛身空白,不着一物。 无忧直接破开封泥,仰头喝了起来,酒入喉似有火焰流入,但却没有半点辛辣之感,焚烧着五脏六腑,却令人如坠梦境,腾云驾雾好不自在。 “呼...”他舒服的打个了酒嗝。 这酒他认识,是砂糖商会量产的贡酒,是进献给皇都天子的,而商人却也留了些,为做人情之用。 只是这些酒坛外观却未加雕刻,朴素的很。 对于搭档,无忧从不会客气。 搭档的酒,就是他的酒。谁敢动这些酒,他就会让那人自杀。 所以很快这个酒窖成为了他的新家。 -- 数日后。 红叶城东门的吊桥缓缓落下。 宋飞长带着被救出的商佑阳,以及雁昭纵马返还。 他身后还跟着三名后续前来救援的锦衣卫、六扇门之人,他们是幸存者。 四人齐心协力终于在这座横亘在西方的幽灵鬼城之中,找到了一条生路,并且成功救出了“无邪”商佑阳,以及另一个似乎背景不凡的少女。 六匹马的剪影在冰冷冬日的朝阳里被投到地面上,他们已经上了官道。 尽管温泉关还封闭着,可是锦衣卫以及六扇门的令牌可以让他们畅通无阻。 所以,一行六人很快通过了那因冬日大雪封锁的关卡,步入了中原地带,相较于西方的荒凉,这里显得更为的繁华喧嚣。 而另有三匹黑马却缓缓的在官道上前行着,并非是马不够健壮,也不是地面太过坎坷。 相反,马脸凶厉,壮而如妖。 地面是供商队行走的官道,平坦开阔。 问题在于马上的三人。 一个裹在超大号黑色斗篷里,横躺在黑马上的小小的、软软的东西。从外面看应该是个趴在马鞍上的人。毕竟还有一双暖暖的鹿皮靴随着马匹的颠簸,一晃一晃着。 再细细看,居然还有一道毫不显眼的黑色细绳将她和马牢牢捆绑在一起,在马腹部,马脖子都缠绕着这种绳子。 当周围静寂之时,居然还能隐隐传来轻轻的呼声。 另一个人,则是双目紧闭着,呵欠连天的抱着马脖子。马身两侧用粗绳索对称的挂着六只大号的酒葫芦,加上他腰间的那一只,算是七只。 即便在数百米之外,也能隐隐闻见此处的酒香。 最后一人倒是正常的很,一身青衫,面容清秀,世家弟子样的打扮,腰间还挂了把一看便是作为装饰用的长剑,剑柄镶嵌着些闪烁的宝石,共有许多种颜色,在冬日光华里璀璨发光。 这剑叫做七宝剑,据说在中原颇为常见,算是今年冬季的一个小流行饰品。 一个睡着,一个醉着... 有这么两位特别的同伴一起,速度自然是快不上来的。 但意外的是,他们却畅通无阻。 比如盘查甚严的温泉关,在他们快到之前一个小时便已经提前打开了,任由这三人畅通无阻。 比如各种夜禁的城门,依然会在深夜时分为他们打开。 比如需要数日时间办理通关手续的站卡,几人随到随行。 在这样的速度之下,几人仅仅花费了小半个月的时间便已到达了距离皇都最近的一座城池,云柳城。 “皇都我进不去。不知道那天子发了什么疯,花费重金设置八方谛听阵,凡是我们这样的四宫殿的人入城,城门的石兽总会发出尖鸣,然后皇庭之中便会有一群高手倾巢出动。”无忧趴在桌上,打了个酒嗝。 “我们也没想与皇庭交战,所以自然也不会踏入这天子之城。” 夏仁问道:“那你控制之人能入城吗?” 无忧道:“入城是可以,但是无法进入皇宫。一旦被发现,便视同于宣战。百十年前,我们曾经打过一场,后来两边都死伤不少。所以我们与天龙皇庭达成某种协议,在其余城市里,只要搞得不是太过分,皇庭便放任我们,而同样,我们绝对不可以进入皇都。” “皇庭以为那八方谛听阵可以辨识我们的控制之人,使得我们连城门也过不了,却根本不知道那只是我们当年给他们制造的幻觉。” 夏仁静静倾听着,他原本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 毕竟宫莹对于商佑阳这具躯体的适应能力很强,作为合格的商人,她不仅具备着精打细算的能力,更有着果敢与决心,否则也不至于独自踏入鬼雾弥漫的红叶城中。 这段日子里,宫莹显然是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也接受了自己的处境,夜深人静的梦境之中,她也会接收到一些原本躯体里残存的记忆碎片,而慢慢消化。 她心底淹没的野心与不甘在慢慢复苏,所以当夏仁与她提到这一次冒险的时候,她并没有拒绝。 有着无忧的辅助,宋飞长能很快在宋家占据重要位置。 再加上雁昭,与同行的那位无面人少女,几人未必不能在夺嫡之战中有一丝机会。 这种权力之争,在最终时刻总是需要诉诸武力的,而夏仁相信雁昭的那位爷爷应该会帮助自己的小孙女。 否则,他就只要亲自登场了。 然而,他此行的首要目标并非是皇都,而是青莲山庄! 毕竟为能点转换器扩大最大容量才是重中之重。 云柳城以东是皇都,向北则是青莲山庄。 尽管自家十三姨还在冬眠,可是无忧显然是认识路的。 三人在云柳城客栈之中暂住了一宿,便分道扬镳了。 临别前一晚,夏仁则与无忧进行了一番交谈。 “青莲山庄的人,我根本无法控制。当然在这漫长岁月里,我出于好奇,也曾控制即将入赘山庄的男子,或者即将嫁入山庄的美人。” “前后一共有三次吧”他露出回忆之色。 “第一次,我闯入了一个当年闻名江湖的英俊侠客的梦里,那侠客为了自己心爱的女子而宁可入赘山庄。可惜,他根本不清楚这青莲山庄的诡异,而他未婚妻也未曾与他明说。” “新婚之夜,我扮演着那男人...你得相信我,我的演技早已经滚瓜烂熟,尤其在大婚这样令人心神动摇的时候,更好掩饰,那山庄中的女子根本未曾发现我的身份。” “酒过三巡,然后便是入洞房了。” “喜烛吹灭,红纱盖头在昏暗里被光映照着。我隐隐能见到那女子的侧脸娇艳欲滴,她呵气如兰,面前的红纱微微掀起又落下,像是在催促着我赶紧去掀开。” “为了能一探这神秘山庄的隐秘,那一回我是真准备牺牲自己的色相,与那新娘春宵一刻,洞房花烛,如此,再在山庄之中慢慢探索。反正那身体也确是她丈夫的,她又不曾吃亏。” 夏仁似乎察觉了面前酒鬼的一丝停顿和犹豫,便缓缓问道:“然后呢?” 无忧皱眉道:“然后...然后就没有了。在我掀开她红纱盖头的那一刻,我便被直接从梦境里踢了出来。” “可是我的好奇心被彻底引出来了,然后终于又过了几十年,我抓住了一个非常巧的机会。居然会有两对新人在仅仅间隔三日的时间里要完婚。” “然后我分别控制住了两位即将进入山庄的外人,一男一女。” “依然还是男子先结婚,这一次,我改变了方式,新婚之夜,我并没有去掀开那新娘的红纱头盖,而是试图与她谈话,然后在谈话的过程之中,再猛然把她扑倒。” “男女之间的绵绵情话,我还是会说的。我记得自己假装借着酒兴,温柔的对她说‘小玉,你真美,能娶到你,我真怀疑自己在做梦’。” 夏仁忍不住吐槽:“你倒是实诚...” 无忧接着道:“但那新娘子却沉默不言。于是,我换了种方式,随手拿起桌上的糕点,装作没吃饱的样子咬了几口,然后...痛苦的说‘小玉,我肚子疼...真疼。对不起,可是我真的想要如厕,你能不能告诉我在哪里...’” “我换成了问句,她不得不说话了。而只要她说了话,我就会上前把她扑倒。” “可是...” “可是,下一秒,新娘子自己掀开了红纱盖头,于是我再次被从梦境里踢了出来。” “然后,我直接控制住了于后日即将嫁入青莲山庄的那名女子,首先是为了去了解之前成婚的那一夜的情况,其次,便是红纱头盖会盖在我自己头上,我想看看到底会如何。” “我被花轿抬着,缓缓入了山庄,这已经是我第三次来了。” “山庄里根本没有前日婚庆的迹象,而且我也尝试问了山庄中的人...那是一个仆人,他直勾勾的盯着我,说上一次婚礼还是在十年前举行的!” “我的好奇心越来越重,在举行婚礼时候,我看到了小玉,她坐在第三排第五个位置。我好歹做过她的“丈夫”,也对她进行过细细的观察,但是那一次我眼里的小玉却无比陌生,甚至连平时的一些细微的小习惯都消失了。” 无忧露出很是奇怪的笑容:“换句话说,她很可能只是小玉的躯壳,而之前的婚礼连同原本的小玉却已被所有人忘记了。那一刻,我的好奇几乎达到了顶点,像我这样子生死早就无所谓的人,根本不懂何为恐怖。所以...在新郎新娘一桌一桌敬酒的时候,我特意喊了之前与小玉两人之间的爱称。” “小玉冰冷的笑着,却一直不说话,也不端酒杯,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我。” “那样邪恶、冷酷、贪婪的眼神,我很欣赏。所以我也看着她,然后将杯中之酒全部泼到她脸上,想看看会有什么反应。” 然后无忧明显露出了失望的神色:“结果,什么也没发生。她愤然起身,周围的人都上前质问我怎么回事...我急忙道歉说是手滑了一下,那个时候,我注意到人群里有近一半的人都直勾勾冰冷的看着我。” “五大山庄之一的青莲山庄近乎有一半参宴之人都空剩下躯壳,这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正常人肯定会觉得恐怖瘆人,不软倒在地都算是好的了。 这无忧却充满了兴致,真不愧是名列天下七禁之前的醉生梦死宫之人。 “后来便又如何?” 无忧也不遮掩:“后来...一切都很平静,婚礼依然正正常常的进行着,然后就到了闹洞房的环节。” “我知道可能不妙了,因为过来闹洞房的人全部是之前直勾勾盯着我的人。” “我觉得该反抗一下,试试水,于是从洞房外的小竹林里折下根竹竿。” “新郎很好奇我的举动。我也很好奇他为什么看起来还像是个人。于是,便告诉了他自己的猜测。” “那新郎也不傻,他很快注意到了其间的诡异。便要拉着我去找庄主禀报此事。” “五大山庄庄主一向神秘莫测,我也早生向往,便随着他一起从窗口跳出,两人在黑暗的草丛里奔行。然后我们看到了一个窗口散出着温和光芒的小石屋,但屋里的场景却怎么也看不清楚。” “新郎说从未听说过山庄里有这样的屋子,拉着我扭头就跑,然而无论怎么跑,我们却距离那屋子越来越近。” “我真是太好奇了,便挣脱他的手,直接一脚踢开了那小屋,拿着竹竿冲了进去。” “我只想看一眼,一眼就好!大不了等到这山庄下一辈的人结婚时,我再来瞧瞧。” “果然,屋里没有令我失望,是宛如地狱一般的血腥与铺了一地的碎肉。” “然后...我就死了。这一次,我是真的死了。直到我沉睡了一段时间后,慕容梼再次将我唤醒。” 1.三鬼分食 空剩躯壳? 一个温馨的小石屋? 地狱一般的血腥与铺了一地的碎肉? 平坦而有些幽静的小道上,车夫正小心的驾驭着马车,他年龄看起来有些偏大,粗布衣衫裹着身子,头上戴了顶棉帽,面相有些木然,便是那种朴素勤奋、即便被人占了便宜也只会呵呵笑两声的汉子。 咔! 轮毂似乎是撞击到了什么东西,而被迫停止了下来。 “怎么回事?”绣花车帘被掀开,露出一张清秀少年的面庞,以及黑暗里正甜甜睡着的大头少女。 “只是一块从泥土里突出的尖石块,该死,这里怎么会有这样的石块!”马夫骂骂咧咧着蹲在地面查看,他双手已经搭在了石块两侧,想要将之直接从土里拉出来。 石块冰冷,而且似乎埋得很深。 马夫皱了皱眉,因为他发现马车轮毂居然出现了裂痕,而石尖恰好卡在了裂痕的小小缝隙之中,若是贸然搬开,这轮毂估计是要废了。 “公子,下来帮帮忙吧,我们需要将马车稍微抬起来些,否则马车怕是要困在此处,而我只能退一半钱给你们。”车夫有些烦躁的喊着。 要不是这年轻公子给了两粒碎金子,自己才不会答应来这种荒山野岭,已经大半天没看到一户人家了。 咔咔! 有些刺耳的声响剩下忽的传来,随即是一阵木制裂开的声音,竟然不待车中少年下车,那轮毂竟然已被刺穿! 车夫真是欲哭无泪,而眼见天色将暗,加之山间多雨,此处又是前不着后不着店的,可该如何是好? 原本打算着今日做完这趟生意,便连夜返回家中,将破陋的屋顶做一番修葺,再为那婆娘添件衣服,现在可怎么办? 难不成只能等到天明,然后再想办法去山下寻人帮忙? 这时,清秀公子从帘子里扔出了一块金元宝。 车夫急忙一把接住,咬了一口,真的! “这马车我买了,你自己下山吧。”清秀公子淡淡道。 这元宝买三辆这样的车都足够了,车夫心里顿时乐了起来。但转瞬又开始担心这车中的少年少女,道:“这山里入了夜便会有奇奇怪怪的东西,你这位公子心肠也好,不若跟小老儿一起走吧。令妹的病情未必需要到山里找那不存在的仙人,小老儿在镇里认识个郎中,手段神奇,我去求求他!” 拿了两粒碎金子,加一块金元宝的车夫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总想着弥补些什么,如此心里才能求个踏实。 “这里上不着村,下不着店,走吧,公子!”车夫眼见那天气阴沉,而车内两人却无动于衷,便再次催促道。 山间阴测测的风今儿个怎么这么邪门,像是有人在脖子后面吹着冷气。 而且实话说,这一处荒山他之前并未来过,不过是为了赚点儿钱才拍着胸脯接下这任务。 但马车内却安静、沉默。 “公子?”车夫被这忽然而来的寂静弄的有些心慌慌,便又试探着喊了两声,见没有动静。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心中咯噔一跳,但依然大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 长满老茧的手伸向车窗,却又在半空握住了,似乎在犹豫。 想了想,他从车前拿起一根染着脏泥的小竹竿轻轻挑开了绣花帘子,只是挑开了一角,然后凑着暮色里的些光往里看去。 车夫的手开始颤抖,瞳孔大蹬,几欲裂开。 “鬼啊!鬼啊!”他扔开竹竿,转身扑地滚了两圈,又惊恐至极的向山下奔去,头却是连回也不敢回。 一道惊雷骤响! 冬雷诡异,似乎在劝阻着行人速速离去,又像在预示着此刻绝非是入山的好时机! 很快,彤云从头顶压下,仿要将这个世界包入坟墓之中。 黑暗悄无声息的吞噬了所有的光。 直到一团刺眼的宛如闪电之蛇巢穴的光,将这天捅了个窟窿,无数道电蛇向着四面八方游去! 大雨倾盆。 暴雨,狂风暴雨! 连着远处以及四面黑压压峭楞楞如鬼一般的山影,远处那早已失修的路口仿佛幽冥之门! 而夏仁已经与那双狂暴贪婪的眼睛对视了足足有一个小时了! 似乎刚刚因为踏过了某条界限,大头少女便忽的醒来,尽管身子依然静止不动,面色依然祥和彷如熟睡,甚至嘴中依然传来轻轻地呼声。 但她的眼睛却睁开了! 死死盯着面前的清秀少年,但她却没有一丝攻击的征兆。 “不要...从正门入庄!”她压抑着嗓音,犹如虫鸣,却蕴藏着随时可能爆发出的狂暴。 “理由?”夏仁淡淡道。 “千万...不要!”她露出诡异的笑容,然后双眼忽的再次闭上,软倒在面前的少年膝盖上。 马车车厢里再次恢复了安静,黑暗里,他隐约还能见到少女酣睡的面庞,像个无邪的小女孩。 绣花帘子却早已被暴雨淋湿,而变得重起来,沉甸甸的被一阵一阵的狂风吹着向车里扑打。 雨水,连带着从厚布里挤出的带着刺鼻味道的水滴,向车里入侵。 夏仁随意将帘子用夹子固定住,然后闭目静静等待起来。 安静里,他感觉体内的真气依然在不停增长。 显然那座原本名为“红叶”,现在却是鬼城的土地上,又开始有闯入的江湖中人死去。 根据咒怨真经第四层的特效“聚阴”,鬼雾范围里,每死去一人,他们的力量便会按照三七分成分别提供给阵心之鬼,以及自己! 而这根本是无法复制的。 鬼阵四十四大多是随机产生,其中能够造成区域天气效果的不过三种:鬼雾、幻雨、死雪。 对于内力消耗最低、但是效果最有限的却是鬼雾。 因为猛虎山庄即便有人抽到了这鬼雾之阵,但也根本无法具备足够的内力,在维持自身行走江湖力量的基础上,来扩展到覆盖哪怕一座庄园! 而,即便覆盖了一座庄园,也无法做到双阵叠加,来触发咒怨复苏! 若真是由不同的两人触发了咒怨复苏,怕是彼此都会被恶鬼或撕得粉碎、或占据身体! 雾气本身并无法导致生物变异,但是数量的积累以至于质变,再加上弥漫其中无法遮掩的鬼气,便可以了。 如此种种的巧合,才促使鬼城红叶如同现在这般,源源不断的给一个人不停的供给着力量! 呼呼... 他强行压抑住一股骤然多出的内力,显然又是某批高手突然死亡了。 至于是怎么死的,他已经无法做出判断了,毕竟那座城里有太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在出现。 无论是城里巷子里的白影,还是渊里的地下变异生物,或者是尖牙白鱼、红眼乌鸦、见习无面者、小乌鸦墓地里的诡异研究、那个灭了夏家的虚无缥缈的鬼,以及一些自己都已经不太明白的存在。 “已经4278年了嘛...扣去维持鬼雾阵运转的1500年,我身体里还有大概2800年的功力...而且这力量还在持续增长。” 如此多的疯狂力量涌入,使得之前好不容易通过“铁门心法”构建起来的暗示,再次崩溃了。 夏仁是彻底放弃了。 心中的狂暴宛如一粒迅速发芽的种子,终于冒出了头,然后疯狂生长! 越发的难以控制了! 黑暗里,这个一路顺风顺水,几乎无敌于世的少年感受着体内的那只怪兽,在雨声风声里开始低低狞笑,笑声张狂疯癫,连他心智都快受到影响。 他忽的看向自己的双手,这双染满鲜血,染满无数生命的双手。 从什么时候开始,屠人犹如割草的? 他有些惊恐起来。 而体内那力量却依然在增长。 也许是今天有一大批江湖势力闯入了城中送死! 他呆呆的看着绯红辅助器上,那不停增长着的数字。 4285年...4290年...4291年...4310年...4330年...4338年...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又增长了60年功力! 如果是这江湖上的任何人获得了如此多的内力,怕是会欣喜若狂,大笑不止。 可这对于夏仁来说,却是有些惊恐起来。 他收敛内力,掀开帘子,冲入暴雨之中! 而一层无形的气罩仿佛将他与凡尘的一切隔离开了,无数雨滴冲刷而来,却又在距离他一米之外便滑开。 风里的一些异物也是刚刚触及,便远远弹开了,仿佛要远远逃离他一般! 他轻轻握了握拳头,五指之间紫色密电疯狂流窜。 4408年了... 夏仁无语的坐在雨水之中。 而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红叶鬼城一角。 “这次几乎倾尽了温泉关以西江湖正道的各路高手,这邪恶之地,一定一定会找到其中秘密!” “为了江湖正道...为了兄弟情谊...我,我不会...啊啊啊!”一名宗师忽的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转过身,朝着身后的雾气里疯狂抛投自己压箱底的暗器! 他确信,那里肯定有人影,肯定有! 刚刚就是这道白色的人影屠杀了他九个老友了!以及他们随行而来的家族晚辈! 这些可都是宗师啊!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他知道那白色身影依然还在靠近,便迅速推开身边的一扇破败的屋门,然后想要将门反锁! 锁早已锈的不成样了,只是微微接上,便已经崩断。 黑暗里,他急忙摸索起来,很快发现旁边有一个犹如水缸大小的东西,摸起来像是岩石,冰冷冰冷的,有些粗糙,却无脂肪触感。 便运劲于双臂,双手搭牢那“岩石”,要将之搬到门后,将门堵起来。 同时这周围的黑暗与安静,令他稍稍呼了口气。 想他好歹是个宗师,何曾如此狼狈过。 只是此情此景,让他如何冷静! 那些疯狂的变异的生物也就罢了...那个女人,不,那根本就是女鬼啊!这个江湖怎么可能存在这种东西? 想起那惨白、狰狞而破碎的面容,他觉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便在这时,他提在半空中的“岩石”忽然动了起来,黑暗现出一双邪恶的红色眼睛。 这位宗师心中一惊,但本能却让他立刻运足十成功力,化作夹杂着汹涌真气的一掌落下! 嗡... 黑暗里发出一声奇怪的声音! 这声音并不像在痛呼,惨叫,而倒是像某种奇怪的生物在嘲笑。 吱嘎... 未曾上锁的门被什么轻轻推开了。 那有着红眼的不知名生物慌忙拔腿便跑,地面传来嘟嘟的轻响。 “什么人!你到底是什么!”那宗师心跳越来越快,满头汗水夹杂着之前打斗伤痕里的血水,化作细流从脸庞滑落,融入眼中有些酸痛,流入口中则有些酸涩。 他忍不住眨了眨眼,可是这眼皮才刚刚合上,却仿佛被什么力量缝合起来了一般,再也睁不开了! 啊... 他想大叫,但唇却也似乎被缝合了起来。 如果夏仁在此,一定能看到白衣红唇,有着倒转笑脸的小女孩正站在门前。 嘻嘻嘻... 她与门外一张破碎面庞的惨白拉长的女子脸庞,隔着门缝四目相对,似乎在宣告这道线后乃是她的地盘。 红叶城,在夏仁离开后...咒怨复苏再也无需隐藏... 此处已经成了三鬼分食之地啊! 除了夏家庄园,以及标注了“门号”的圈地,整个红叶城都已化作真正的鬼蜮。 人命,灵魂不时的填补着这三个残缺的阴鬼,令她们越来越完整,越来越完整,直至最终真正的恐怖降临。 虚蝉宗越在师父离开前便已经辞行,他还很年轻,尽管奉弱肉强食为信条,可仍然希望在四方的游荡之中来验证自己。 “不和为师一起出行吗?”夏仁问道。 “在师傅的羽翼下,徒儿永远无法成长,我想自己去江湖上闯荡一番。” “而且师父所言的“境由心生”“万法归一”太过玄妙,徒儿仍然未曾悟透。只是这几日徒儿对于内力的控制,也有了些心得,希望可以得到验证。”如玉公子般的少年显然对自家师父随口说的话心怀敬畏,而铭记心中不敢遗忘。 随后他恭敬的叩拜,再缓缓退去。 此时,虚蝉宗越正在某个寺庙之中,闭目静静沉思。 “只要心静下来,波澜不惊,那便无不能控制之物。”他睁开眼,瞳孔里带着悟出的智慧,而他的左手却运力抓住面前的茶壶,壶中新茶刚煮,颇有禅趣。 坐在一旁的老和尚露出微笑,道了声:“阿弥陀佛。” “大师用茶。”虚蝉宗越内力轻轻递出,那茶杯便平缓的从空中向着对面的老和尚平飘而去,可见他对内力控制已经炉火纯青,才短短几天时间便做到如此,可见他是真的天赋如妖。 虚蝉宗越带着平静的笑,唇间的弧度却忽的平复下来,然后他皱起了眉头。 轰! 一道新生的极强的内力骤然打破原本微妙平衡,从体内喷薄而出,他右拳一挥,便是一道无形波纹化作撕裂的气浪。 大堂正中慈眉善目的金身佛像,顿时被爆头! 一拳似乎还不够,虚蝉宗越觉体内真气正不停的不受控制的增长,让他心中原本的那一点点平静彻底打破了! 他只是轻轻抬起了另一只拳,便又是一道气劲将佛像左臂轰破。 只留下身后面容惊恐、不敢置信的老和尚。 “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虚蝉宗越慌忙解释,可是体内不停生出的内力让他拳头无法抑制的挥舞起来。 “武僧,武僧!”老和尚仓惶而出,高声喊着。 “草!我真不是...故意的!” 千里之外,静坐于暴雨中的夏仁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想要毁灭一切的烦躁。 瞳孔绯红的状态栏里赫然显示着:4523年! 而增长依然在继续! 2.十三莲叶令 荒山野岭。 破裂的轮毂使得车厢向着左前方倾斜下去,但还维持着平衡,并未彻底翻倒。 远处山谷里传来怪异的声音,令人心生可怖情绪。 “不过是狂风暴雨里山间树木之音,与洞孔之中气的流动所产生的,不用害怕。”紫裙白肤女子安慰着身边的男孩,她长袖下垂,蓬松百褶,拖至蜂腰间。 芊芊细手犹如兰花初开,优雅地虚握住一柄奇特的大伞。 伞面深紫,与那束腰的紫裙一般颜色。 她双眼细长,瞳孔之中带着近乎于冷漠的高傲,与未曾睡醒的慵懒,而显得令人无法接近。只有在看向手中牵着的男孩时,才会露出一些温柔。 那男孩瞳孔却显得有些呆滞,每走个两三步,便会重重咳嗽起来,有时候咳的厉害了甚至还会咳出些血点,溅落在一旁的污泥里,又转瞬被雨水冲散。 紫裙女子眼睛越发的耷拉下来,但脚步却更加急促。 这荒山之中...真的存在着那能无所不能的“仙人”,能够治疗尘儿吗? 那么多人抢夺这莲叶令牌,甚至引起了不少武林世家的灭门惨案...如果不是真的,那些人又何必要抢夺这江湖上从未听闻过的令牌呢? 还不是因为因为这令牌乃是进入“仙府”的钥匙? 一共十三块莲叶令牌,经过半个多月的争夺,应该都已是有主之物了吧? 而距离仙府开启之日,也就剩下三日了。 紫裙女子微微抬头看了看反常的天空,自言自语着:“只是还有一个疑点,那便是这仙人,仙府,甚至莲叶令牌的消息到底源于何处?” 她曾动用极为隐秘的关系做了紧急的查探,却都是无法寻到源头。 “咳...咳...小妈,我们去哪儿玩呢?呵呵呵...”木然男孩忽地傻傻笑了起来,呆呆的抬头看向身边的女子。 “小尘,我们去山上找仙人。” “不去!不去!呵呵呵...” “仙人有糖果,特别好吃的糖果。”紫裙女子露出无奈的表情。 “糖果呀...呵呵呵...”木然男孩的口水顿时从唇边流了下来,湿了衣衫。 “我要吃,我要吃糖果,小妈,我们快点上山吧!”男孩一边呵呵笑着,一边拉住女子的手,来回摇摆着。 紫裙女子面色从容,有小男孩的配合,前进的速度顿时快了不少。 很快,两人翻过一个山坳,走上地势偏高之处,狂风之强甚至令一些细小的岩石被吹得腾空而起,女子将紫伞微微向前做了点倾泻,以便遮挡这令人眼不能睁的暴风雨,以及风里的异物。 这两人走的根本不是寻常的山道。 但很快,高处这反常的天气令两人不得不回归到主道上,否则鬼知道会不会来一场空中飞行,加高空坠落。 “呵呵呵呵...小妈,前面有个男人坐在雨里,好傻哦。”木然男孩笑道。 明妒眼神一凝,她明显可以看出那男子的内功之高,实属罕见,雨水居然在离他尚有一米的距离时,便纷纷散开,似乎有个无形的罩子正将他笼在其中。 紫裙女子脑海里顿时闪过一门一门江湖绝学,却又立刻排除,再三考量,终于有一门功法出现在她脑海之中, 少林佛寺绝学:皆空琉璃盏。 此法乃是一门极为独特的内功心法,更为少林不传之秘。 据说一旦修炼有成,便可以在周身形成一个领域,将雨水、雾气、飞雪等等隔离开来,甚至对于隔空而来的气劲有着极强的阻碍作用。 一般江湖人士所射的箭矢、暗器等等也会在进入这独特领域之后,便纷纷坠落。 但是这领域对于近战却几乎没有太大作用,所以即便在少林佛寺中也少有人修习。 只是没想到能在此见到有人施展这门功夫,而且似乎那人并非少林弟子! 这就有意思了。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能够格挡雨水于一米之外,那便是修炼到达到两百年的精纯内力,然后全心全意的内力外放。 只是这区区少年,怎可能拥有两百年内力? 紫裙女子摇了摇头,即便如此,能够修成皆空琉璃盏这门绝学的人,也值得她上前结交了。 更何况,一枚荷叶令牌可以容纳五人入仙府。若是那仙府之中暗器重重,这少年的皆空琉璃盏形成的气罩,可是绝妙的防护。 若是走在前面,能省却自己不少功夫。 而且据传闻,一枚荷叶牌中的五人都可以向仙人许下一个愿望,所以几人之间并不冲突。 可以说,他们利益是一致的。 愿望什么的,明妒并不相信,但对于能治好小尘的怪病,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的。 而这一丝希望,就值得她抛下刚刚接手的悬赏,甚至将赌坊的荣耀与信誉踩踏在脚下,这些都无所谓。 她很快走到了那盘膝静坐雨中的少年面前。 “一起入山吗?我的莲叶令牌还能接受三个人同行。”在距离少年尚有数米的位置,她停下了脚步,淡淡问道。 夏仁缓缓睁开眼。 明妒顿时感觉到,有什么恐怖的东西苏醒了,并且死死盯着自己。 这家伙...绝不可能是少林弟子! 她微微眯上眼,而持伞之手则不复虚握,而是握实了紫色伞柄, 伞柄也是剑柄,那里藏着她的武器,紫婴秘剑! 秘剑奇异,剑身长于匕首,却亏于短剑。 一寸长一分长,一寸短一分险。 可是以她的身法,长剑却根本就是碍事之物。 杀人,不过是来到身后,用手中之剑优雅地割开他的咽喉而已。 绝世刺客,从不用长剑。 “什么荷叶令牌?”夏仁问道,这山庄所用难道不是莲子令吗?莲叶令牌又是什么玩意? 对此,明妒也不隐瞒,便一一道来。 “所以说...你是希望在进入那仙府时,我能走在前面,利用这身气罩来阻拦可能的暗器?” 明妒点点头,然后道:“快些决定吧,时间不多了!要知道这十三快令牌所拥有之人都绝非善类,早一步到达指示之地,便能抢占一丝先机。” 这十三块令牌在这块地域掀起的腥风血雨,绝对也是浩劫级别的,若非天龙皇庭正在立太子一事上忙的焦头烂额,而无暇顾及,怕是早就正大光明的派人前来参一脚了。 这来源神秘的令牌,便是偏生有这么令人争夺的魔力。 夏仁忽然问道:“你带地图了吗?” 明妒淡淡道:“我从不带地图。” 便在这时,马车帘子被掀开了,露出大头少女宛如瓷器般的精致面庞:“我...们...答应。” 她的声音很怪异,而且别扭,在说完之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发出咯咯的声音。 然后她拿了一把马车里找到的破伞,走到三人身边道:“走吧,这样...我们就有四个人了。” 足够去玩这场游戏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几人来到了岔路口。 按照之前无忧的说明,通往青莲山庄的路径应该是往西北方向,而此时那紫裙女子却选择了向正西方向的道路。 这条道路杂草丛生,几乎无人行走。 “有马蹄印。”明妒淡淡道,“虽然被雨水和泥土覆盖住了,但是痕迹犹在。这也是我不喜欢出行骑马或者坐车的理由之一,自己的脚印远比这些外物容易控制的多。” 她目光轻扫,便走便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然后闭目沉吟片刻道:“这一行应该是三十多人,二十五名左右的护卫,其余五人中应该是四男一女,那五人实力应该不过宗师而已。” “喂..你是如何做出这种判断的。”夏仁有些无语,人数姑且不谈,连性别也能分辨就有些过分了。 但紫裙女子却不答话,淡淡道:“我自有办法。”随后她微微躬下身子,似乎是观察了下什么细节,只是她目光投的方向却是一阵虚无。 她探出白皙修长的手仿佛在感觉着空气流动,又像在嗅着什么味道。 “没有血味,说明没有交过手,又或者他们是第一批来此的人。” 她舒了口气,但旋即表情凝固住了,骤然道:“不对...还有一个人,和他们不是一路的!这个人一直跟在这一队人后面!” “现在...他又想跟到我们后面了。”明妒唇边露出一丝优雅的弧度,她拍了拍身边的木然的男童,“尘儿乖,小妈去赶一只苍蝇。” 话音刚落,一道寒光已经从伞柄中爆发出来,她化作紫色长影骤然抬剑刺向某处虚空。 虚空中并无一物,但那紫影却被格挡了下来。 静夜里发出金属碰撞的刺耳尖鸣。 明妒随手一掌将遮挡之树劈的拦腰折断,树倒之后,那雨中才露出一个透明的身形模样。 她似乎认出了这身形,而停下攻击道:“是你!?” 那透明身形慢慢现出,是一个冷冽的黑衣男子,他手中正持着一把短匕首,瞧着模样,显然是一名刺客。 他瞳孔之中很是谦卑,但若有人真以为他谦卑,那就大错特错了。 这位,便是赌坊中的另一人:老k。 老k名为应无音,乃是赌坊中仅有几名大宗师之一,他在阴阳两分,突破至大宗师后,悟出的异气乃是:匿迹。 这一道异气并无突出的攻击力,但是偏向于特殊效果,这也是他之所以能隐身在此的原因。 “你有莲叶令牌?”应无音显然也认识这紫裙女子。 明妒点点头道:“你若要来,那边算你一个。这便刚好凑齐五人了。” “好!欠你一个人情。”应无音点点头,随即侧头看向另一边。 小尘他是认识的。 “那两位是?” “他会皆空琉璃盏。”明妒直接道,“这样的人对于我们这些不得不现身的刺客来说,乃是最好的防护。” 应无音顿时肃然,然后却又露出古怪之色道:“刚刚骑马过去的那群人...是少林佛寺的。” 他后面的话没说,若是被这群人发现自家功法“皆空琉璃盏”被人偷学了,怕是不知道会什么表情。 五人既已齐全,几人便完全放开了脚步。 两名绝顶刺客,加上一名可以形成真空领域以阻挡远程攻击的“盾牌”,另外两位明显的拖油瓶就不算在其中了。 这样的阵容颇为奇异,但某种程度上却也是比较合理的。 敌人远程攻击无效,近身了却要面对两位绝顶刺客,而近战与偷袭正是刺客的拿手好戏,更毋庸谈这两位。 而此时,远在千里之外。 神圣的古老寺庙,此时清洁地面上却染满鲜血。 血流成河,中央一座香炉上更是趴着无头尸体,那尸体不仅无头,身体更是几乎支离破碎,若非是平时勤奋习武,使得肌肉纹理较为结实,此时怕也和他的师兄弟一般。 化作碎肉了。 宝相庄严的尊尊佛像也已经被玷污。 空气里飘荡的不仅有着香火味道,还有血腥味。 面如冠玉的少年终于平缓了下来,他盘膝坐在某个冰冷的台阶上,周围除了自己已经再无活口。 他缓缓看向自己的手:“真气的增加终于停歇下来了,只是我已经造成了如此之多的杀戮!” “之前杀那百兽,是因有仇!而这些和尚却与我并无恩怨...我怎能如此...丧心病狂!” 他心中顿时有个声音阴测测的笑了起来:“可是刚刚那些和尚要杀你,难道你不该杀了他们?” “不!他们只是想制服住自己!” “蠢货,你还不明白吗?被人制服,就是任人鱼肉啊。看来师父告诉你的“弱肉强食”,你已经忘记了啊。这个江湖上...弱者便是羔羊,他们根本便是任由强者屠宰啊!” “我...我不会成为杀人狂魔的,我绝不会的!” 虚蝉宗越忽的发足,向着寺庙外狂奔起来。 但才刚刚出庙,便见一群官府之人围拢过来。 因为他之前的刻意压制与沉思,所以耽误了不少时间,以至于周边的官府已经派人前来抓捕凶犯了! “抓住他!抓住他!” “他杀了大师!” “这人已堕入魔道,乃是杀人狂魔...这些无辜的僧人究竟有何错误?居然被屠杀一空?” “抓住他!死刑!” 虚蝉宗越心中阴测测的声音桀桀的笑了起来:“看到没有,蠢货,这些人要杀了你...赶紧去束手就擒啊!”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哈哈哈!” 这时,官府为首之人审时度势,见这满手血腥的少年似乎陷入了某种奇异的混乱中,便隐蔽地挥了挥手,示意从后面进攻,格杀勿论。 那站在后面两人也非新人,很快领悟了长官的意思。 便蹑手蹑脚的往前走了几步,见那少年依然没有动静,就猛然抽出长刀,也不喝叫,直接运起力量,将长刀分别往这少年后背与头颅招呼。 轰! 一声脆响,两片血雾。 猩红里,虚蝉宗越缓缓抬起头,那面孔凶虐而狂暴,仿佛被人扰梦而醒的怪兽。 3. 红叶鬼城。 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但很快又被雾气的沉重压下。 远处时不时飘来些不知名生物的怪异鸣叫,它们喜欢在黄昏时分叫嚷,像是被掐着嗓子的女人断断续续的尖叫。 生活在夏家庄园里的人,已经习惯将这声音当做是晚饭开饭的提示了。 “怎么小词还不来?”小乌鸦嘀咕着,她的肚子也一并开始嘀咕,于是她开始玩弄自己的头发,将之更为密集的往中间收拢,而遮住面庞。 这几日为了塑造那白骨雕像,也确实是费了不少精力啊,冗长的令人瞌睡的仪式,充满了黑暗风味的手法,这一切却都让小乌鸦着迷。 哪怕瞳孔因此变成那样...头发披散在脸上,都没有关系。 那一本源自于十字皇庭的古书,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从翻开它的第一页开始,小乌鸦就知道这是她的爱好、她的生命! “我去看看。”她忍不住起身,向连吃饭都面无表情的一叶莲,以及妩媚宛如无骨般摊在桌上的杜厌道了声。 这两人怕是饿死都不会去找夏词,一个是能坐到饿死也一动不动,据她说这乃是刺客之美德!而另一个则是懒癌晚期,无药可救,据她说...好吧,她连话都不想说了。 十分钟后。 当敲门声在有些潮湿的木门上缓缓响了三次后,里面却依然无人开门。 “小词?” 屋内无人回应。 小乌鸦皱皱眉,双手便直接去推门。 门没有开,似乎是被反锁了。 “夏词!”她又喊了一声,却依然没有回应。 她凑耳过去倾听,门中安静至极。 小乌鸦心中稍感不对,便掌心运力,门被破开,木屑纷飞,散开一个张牙舞爪的洞,四周白雾开始向其中翻涌。 她的身形也随之而入。 屋内没有人,长期在黑暗里生活的小乌鸦并不会困扰于光线的阴暗,但为了看清屋内情况,她还是点燃了一根蜡烛。 烛火燃烧起的时刻,一个简单的屋内情况在她面前显现出来。 桌面上摆着一张信封,淡黄纸张旁的毛笔汁水未干。 小乌鸦心中感到一阵不妙,立刻大步走去。 当她目光投向信封的时候,视线才刚刚扫过漫长语句里的前两个字:仁慈... 忽的天空一声惊雷。 她的心中突然夹杂入了无数飞白的雪粒,包括视线也顿时虚无缥缈起来。 她手里抓着的那封信像被什么火焰点燃了一般,一瞬间全部燃烧起来,然后消失在空气里,连一点痕迹都未曾留下。 片刻后,小乌鸦的眼神再次恢复了清明。 她奇怪的看着周围:“我来这里做什么?” 远处的唐静则也是突然自言自语道:“这么晚了,我怎么还没有去准备晚饭呢?” 至于夏词...她的儿子,则在遗忘的角落里消失殆尽,便如从未出现过一般。 全世界都已经不再记得这个曾经出现过的绝美少年,他的姓可以是夏,可以是白,可以是欧阳,可以是任何... 但他的名字是“词”,只能如此! 这一点,夏仁铭记于心,而且无法忘记,因为只有他还记得自己的那个名叫“词”的弟弟。 他此时盘膝坐在一个黑色的小屋子里,前所未有的平静。 绯红视线里显示着此时自己的内力状态:4999年。 已经有快20个小时没有继续增长了,但为何内心却反而生出了一些难得的平静。 这但平静却暗藏着在积蓄的风暴,那是摧毁一切的前兆。 内力依然在暗暗增长,但却并未能体现在数值上,好像4999年再往上便是一个瓶颈。 他抬头看了看屋子,大门上了锁,三个小隔间。 自己与喰喰在一边,紫裙女子、木然男童在一边,后来的能隐形的神色谦卑恭敬的男子,则又是一人。 屋顶很奇特,呈三角状,每一个角下则分别遮盖着个小隔间。 隔间之出口,环绕成中央的圆形厅堂,中央却是个雕塑,材质为上好美玉,形象是天女捂面,长袖飘飘欲飞的样子。 神色逼真,尤其一双眸子,刻的栩栩如生,宛如下一刻便会对你眨眼一般。 然而,这屋子却无窗无门。几人在踏入某片地域后,便自然出现在这个屋子里,很是奇异。 夏仁刚想要挥拳,破开这屋子,但一只冰凉的小手却搭在了他手臂上。 “我们...等...”黑暗里,十三姨靠在清秀少年身边,在他耳边轻轻道,她娇柔的躯体并不滚烫,而是很冷。 “你到底是谁?”夏仁冰冷的回应。 “我是喰喰啊...”十三姨露出诡异的笑,神色阴森。 也许她自己也察觉这话不太具备说服力,便加了一句:“在我回归青莲山庄之后,我就不只是原来的喰喰了...”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所要的,正是我所期盼的...”她断断续续说着话。 “如果能够胜利,你可以获得大量的...” 夏仁皱眉道:“胜利?” “是啊,胜利...胜者则生,败者则死。” “公子,小女子我只能靠你了。”喰喰道,只是她神色依然诡异奇特...丝毫没有软弱的模样,倒是一副大战在即的凶狠模样。 “那我们的对手是谁?” “对手...就是另外十二个持有莲叶令牌的队伍,以及混在队伍里的那个“它”!” “嘘...”大头少女竖起食指,表示安静。 “它在找我呢,我睡了。”大头少女说睡就睡,安稳的双手枕头,伏在夏仁大腿上甜甜睡起来。 感受着腿上有些潮湿,清秀少年忍不住低头看了看,发现裤上居然被喰喰睡觉流下的涎水沾湿了...看来真的睡得很香啊。 他压抑下了运起内力,将这屋子墙壁破开的念头。 转而思索起来。 说起这个“它”,他所想起的便是那一日在莲子令与这大头少女相遇后,咧开嘴所说的话:找到你了。 那么是谁在找她? 她为何在来到此地便会苏醒? 这时,他忽的看到厅堂中央的那飞天仙女雕塑有了细微变化。 明明是死物,她的眼睛却在咕噜噜的转动,但只是短短半秒的时间,就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4. 天女石雕目光掠过时,夏仁明显感觉到了浓浓的恶意,以及一丝疑惑。 她捂着脸的长袖,不知是否是幻觉,若有若无的往下落了一点,露出坚挺的琼鼻。 这种邪恶的气息足以令常人当场吓得崩溃,精神失常。 可是对于他来说,这实在是司空见惯,不足为奇。 是幻觉吗? 清秀少年手指轻轻拂过一边的褐色砖瓦墙壁,粗糙而潮湿,砖块之间有着明显的缝隙,参差不齐,里面还长了一些绿苔之类的植物。 便如同有些古老的农家小楼一般。 若非他们传送来此的过程,几乎是在瞬间完成的话,可能他真会觉得此处是幽远僻静的乡村。 可如此砖瓦建筑的小屋,就想要封锁住一众随意就能破墙而出的武林高手,是不是太自信了? 他目光看向另两个隔间。 而紫裙女子显然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她一边不厌其烦的安慰着正吵闹要糖的男孩,一边细细打量周围,感受着特殊的气流流动,以及常人所无法闻见的味道。 然后她皱起了眉,并且开口提醒队友道:“不要去毁坏这屋子...这里很可能是一个独立的异度空间,若是贸然妄动,很可能会招致祸患!” 她看了看腰间那一枚巴掌大小的草绿木牌已经失去了之前的光泽,这木牌便是莲叶令牌。 “也许,我们已经进入了仙府之中。”她语气有些不确定,因为仙府怎可能是这般封闭的小屋子? 持着入门的令牌,抵达特殊的界域,然后直接踏入这个异度空间,看似很合理。 那么前一批次的三十多人又去了哪里? 与紫裙女子不同,应无音已经开始翻箱倒柜的查探每一个细节了。 他们都是刺客中的佼佼者,即便在九域邪魔的“赌坊”中,也是属于最上层的战力。对于追踪和反追踪,他们都是大师里的大师,自然各有手段。 明妒擅辨气流、味道。用剑之时,也是将自己融入风里,或者说是再细微不过的气流里,而让人极难察觉她的靠近,再加上她奇特的身法与速度。即便平级的大宗师,被她一招刺杀死的,也并非没有。 更恐怖的是,至今为止,还无人知晓她究竟是领悟出的何种异气。 应无音擅于捕捉蛛丝马迹,加上异气“匿迹”覆盖在身时,可以达到与周围环境融合的特效,他几乎可能出现在任何你想不到的地方,然后一剑夺命。 片刻后,这位面似谦卑的男子开口道:“没有暗门,没有机关。” “上一次有人来此,距今应该有五十年,而且还是个男子。” 夏仁顿时就惊了,“喂...这五十年以及男子,你是怎么得出的判断。” 应无音谦卑的笑笑,走到隔间前,他手指上拈着一丝长发道:“这根长发是我在木床间的缝隙里发现的。” “我能分辨脱落发丝的年份...至于男女,发质有别,这一根显然是男子的。” “只是他为何要留下长发,这也许是个人癖好问题。” 应无音忽道:“你们也查看夏自己的木床缝隙。” 一阵黑暗里摸索的声音后。 紫裙女子道:“我发现了一枚镜子,红柄,圆形,镜边刻着交叠的花纹,像是...” 也许太过奇怪,所以她不得不停下来思考措辞,“像是用头发作出的交叉缝线。” “这镜子的款式,应该是女子的梳妆镜。” 应无音沉默片刻,淡淡道:“不,也许是男人的,又或者是用作某些仪式的道具。” “那位...有什么发现吗?” 夏仁已经将床边有空隙之处,仔仔细细翻找了一遍,却是什么都没有,于是便回应道:“我这里并无任何东西。” 应无音刚准备说话,忽的一阵莫名震动令几人迅速沉静下来。 似乎是地震? 可是屋内的东西却宛如一个整体,只是震动,却不散乱崩塌。 明妒与应无音分别握紧了手中兵器,目光里闪烁着寒意,静如处子动如脱兔,便是形容两人此时的状态。 夏仁倒是无所谓的很,他只是有些担心自己那4999年的精纯内力什么时候会再往上跳一年而达到5000整。 他感觉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产生裂痕,虽然很微小,便如某个巨大的蛋壳有些一丝丝的颤动。 真气海洋之中的漩涡里,两只暗色调的黑手依然在舞蹈,然而那三只白手却静静的靠在漩涡角落里,唯独留下三只怨毒的长眼正散着可怖的光华,令生者无法直视其中自己的倒影。 似乎一眼,便可坠入地狱。 而这裂痕,似乎是整个真气海洋里的裂痕...并不在漩涡里。 他根本无法想象水或者气息是如何裂开,但确实有着这样的感觉。 黑暗里,他淡淡思索着。 莲叶令牌,莲子令... 这分明都是从青莲山庄里流出的物品嘛。 结合自家十三姨的经历,以及无忧所说的三次婚礼,这之后若没有那所谓的“大恐怖”的影子,他是怎么都不相信的。 也不清楚自己实力与那大恐怖相比究竟如何,姑且先按照这个规则来吧。 希望到最后不要让自己失望才是。 他忽然灵光一闪。 脑中浮现出刚刚那天女石像邪恶的眼神,与之前风雪山神庙里的小女孩眼神颇为相似,只是邪恶之色更甚。 两者完全是大人与小孩,力量不在一个层次上。 这时候震动停了下来,屋内又陷入了奇异的安静中,只不过三个小隔间与中央厅堂的天女石雕之间出现了一层透明的薄膜。 “喂!”明妒忽然喊了一声。 “你干嘛?”夏仁奇道。 “测试一下而已,看来这薄膜并未封锁声音。”明妒点点头,下一刻她直接一剑斩向木床边的小角,却在即将砍中时停了下来。 改而割下自己袖口的一块紫纱,将之远远的向着薄膜扔去! 那紫纱直接穿过薄膜,而落到厅堂之中的天女石雕旁。 “似乎没有问题,那这薄膜有何用处?”明妒也奇道。 另一房间的应无音忽的大喊起来:“这里!这里!...你们快过来看!天哪!” 他的声音很大,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小尘这样的男童特别好奇,刚准备要跑过去,却被紫裙女子一把揪住后背衣衫,硬生生的拉了回来。 然后黑暗里,两人同时将目光投向了第三个隔间,静静等待。 5.秘境 夏仁自然不会去贸然穿过这层薄膜。 声音可以穿过,物体可以穿过,并不代表人也能够。 他并没有认为自己真的已经无敌了,所以对于这未知的、而且毫无意义的事情并不会去做。 另外两边隔间的人显然也洞悉了他的想法,于是便都安静起来。 过了一会,隔壁传来那名为小尘的男孩烦躁的声音:“小妈,不是说来找仙人要糖吃的吗?仙人在哪里啊!” “再等等呀,小尘。”紫裙女子颇为无奈。 “不嘛,不嘛!我要吃糖!” 明妒温和的抚摸着他的头,笑眼如丝着温和道:“小妈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小尘道:“才不要!你讲来讲去就那么几个故事,一只小白兔与大灰狼,两只小白兔与大灰狼,三只小白兔与大灰狼...我听得厌烦了!我不要听了!” 明妒感觉到隔壁两个房间的人似乎在倾听,平日里,若有人听见他们尴尬的谈话,又或者是发出笑声,她会直接杀了那人。 可现在,这一个是赌坊里的老k,一个是神秘的修炼了皆空琉璃盏的少年,尤其是又隔着异度空间之中的薄膜,她根本无计可施。 终于,应无音忍不住笑了起来:“皇后,你讲的故事还真是有意思!哈哈。” 小尘终于受不了了,大喊大叫道:“我再也不在这里待下去了,你们这些傻瓜,我要出去!”说着便向流着光泽的薄膜跑去。 啪! 黑暗里一声轻响,夏仁与应无音两人都安静的听着。 “小妈!你竟然抓我后背!你又抓我后背!你到底想干什么!” “果然...果然这个世界上只有黑御才对我好!你放开我,小妈,我不要你了!” 那房间里传来衣服与地面摩擦的声音,还有急促的脚步声。 “小尘...你起来。” “不!我不起来,这样你就抓不到我的后背了。我要滚出去...呵呵呵呵呵。”男童发出得意的笑声。 又过了一会... “小妈,你不能这样,你怎么能趁着我滚的时候来抓我衣服?你耍赖皮!我...我要像蚯蚓一样爬出去...我的后背你永远也抓不到...呵呵呵。” 紫裙女子实在是头疼,终于她有些无奈,嗔怒道:“今天我给你讲一只小白兔与两只大灰狼的故事!这个你没听过吧?” “嗯?” 男童迟疑了下,突然跳起鼓掌道:“好耶好耶!呵呵呵...” 于是,一位在九域邪魔之一的赌坊中,代号为皇后的绝世刺客,当着另外两位武林同道之面,开始了她的故事。 她此时面色发红,恨不得找个山洞躲进去,再用石头挡在外面,连一点缝隙都不留下。 但小尘却津津有味的听着。 “小妈,你今天的故事缺乏感情了...不够生动,没意思!” 明妒长叹一口气,终于放开了,声情并茂的开始了后续的内容。 男童这才满意,安静的坐了下来,不再吵闹。 当紫裙女子把故事讲到“一百九十九只小白兔与七十九只大灰狼”的时候,对面的应无音突然开口道:“已经过去两天了!” 他一直在计算时间,此时却皱起了眉头:“你们应该也已经感觉到了。” 夏仁微微睁开眼,他自然是早就察觉到异样了。 人有三急,更需要饮食喝水才能生存。 可是这些基本的需求,在这个空间里却全部消失了。 即便两天不吃饭,他竟然丝毫不感到饥饿与困乏。 紫裙女子忽的开口道:“之前所说,三日乃是仙府开启之日,算上我们行走的时间,那么还有半日整便是传闻里...” “小妈!”男童愤怒的声音打破了她的叙述,“讲故事!” “准备准备吧!有什么事情会发生。”夏仁淡淡道,这两日的时间里,他已经看到那天女石雕转动了六次眼球,可谓是早中晚各一次。 在黑暗里,时间可谓是极度难熬,可几人无不是坚忍之辈,俱时沉默着等待。 “半日时间已至!”应无音睁开了眼。 便在这时,突兀的地震再次毫无预兆的降临了。 几人也见怪不怪,片刻后,那震动平缓了下来。 三角小屋中的每个隔间向外之处的墙壁,忽的产生了波纹,参差不齐的潮湿砖瓦变得透明起来,宛如竖起的湖面,甚至连自己身形都清晰可见。 另一边,那层光泽流转的,向着天女石雕的薄膜也开始幻变,逐渐化成了一堵封闭的墙。 待到落定之后,向外的波纹彻底消散,一缕刺眼而灼热的阳光射了进来。 酣睡的喰喰猛然睁开眼,她微微弯下细腰,理了理有些褶皱的青边长裙,然后小手探入裙里似乎是在将黑色长筒袜的顶端抹平,又像是在整理些什么东西... 她身子顿了顿,骤然抬起头时眼中闪着笑意,唇边勾着弧度,而精致的面庞越发小巧诡异,仿佛从某个枯井里捞出来的布娃娃。 “走!吧!”她站起身,裙下的雪白也一瞬间被遮盖起来,她迈开步子,踏入门外的光芒中,现出一个黑色背影。 夏仁也紧随着走了出去。 很热! 这是第一个感觉。 门外竟然是炎炎夏日,阳光毒辣,蝉鸣阵阵,偶有的一丝风,也是熏人的热风,烫着人的皮肤,灼烧着呼吸道。 刺眼! 这是第二个感觉。 这太阳出奇的大,天空碧蓝而无云,金光像是未曾经过任何过滤削弱,便直接落下,宛如亿万跟箭射入人眼中,让人连眯眼也做不到。 所幸,在不远处还有一棵绿荫蔽日的槐树,两人急忙过去站到树下。 “这是哪里?”夏仁忍不住问道,他本能的认为面前这位喰喰会知道些东西。 果然,大头少女没有让他失望,直接解释道:“此处是异次中转通道所连接的秘境。” “秘境?”夏仁显然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谓。 喰喰继续解释道:“中转通道便是刚刚我们所在的那样的小房子,其中大多是混乱无序的,只是这种极小的通道却是异常罕见,相应的,它的安全性也提高了不少。” “而秘境,便是独立于暮色大陆之外的,通过这中转通道连接的小空间。 这些小空间很多,像是泡沫一般,并不如大陆稳定,但却也不是很容易崩塌的。 而且这些空间是会存在着特殊规则的。” “比如...”喰喰抬眼道,“我现在的内力,受到某种压制,已经暂时全部消失了。” 夏仁一愣,“内力消失了?” 他本能的握了握五指,一道银白视线的锋利气旋随即出现,将空气压迫的发出吱吱声。 “没有吧?不过...确实降低了不少。” 大头少女对于身边的这位怪物早有深深了解,只是嘴角抽了抽道:“据我所知,这种压制的极限,一般顶多是在四千年左右...” “所以,这里...是技的舞台!是在失去了内力之后,运用技艺型功法相互厮杀的舞台! 至于如何厮杀,这规则,则是由“它”来制定的,不过“它”的选择其实也不多,而且一旦选定了,也必须遵循。” 喰喰说着话的时候,夏仁已经开始脱衣服了。 一个从冬天来得人踏入夏天,这样做也没错。 但他也没闲下,趁着这个功夫,开始打量四周。 空旷的原野,小屋子依然在远处。可是,紫裙女子与应无音却不见了。 “那扇开启的门是随机传送的,我们只不过恰好在小屋子附近而已。”喰喰解释道。 “嗯!”夏仁活动了下脖子,淡淡道:“我现在就想问...怎么通关。” “通关...”喰喰笑道,“真是有意思,却又形象的表述。” “是不是把看到的生物都宰了就可以?” 夏仁擦了擦额上的汗,有些烦躁的问道。 大头少女无语道:“你这人也太粗了吧...” “很粗吗?” “嗯嗯!” 两人突然陷入迷之沉默。 “还是先探索一番吧。”喰喰建议道,然后她从裙下掏出一把青色绣着莲花纹的公主伞,递给夏仁道,“我们走吧。” “这伞...”夏仁露出奇怪目光看向她裙摆,如果没有猜错,其中必然还藏着子母屠灵钩,以及一把刮骨刀。 但他也没有犹豫多久,直接接过青伞撑开,圆罩状的大伞足够遮蔽三人,所以遮阳还是足够的。 身形小巧的大头少女,伴在他身边。 因为四个方向都很相似,所以只是随便挑了个方向便开始前行了。 地面是干燥的软土,被风掠过便能起了黄色沙尘,待到三角小屋已经成了黑点时候,两人已经翻到了一个颇高的山丘顶端。 往远处眺望,可以隐约见到海岸线。 可那海水颜色却是五颜六色,流转之间,闪烁着彩虹般的色泽。 “这是秘境边缘,谁都无法进入那海洋之中,即便是那处区域吹来的风,也会吹散人的灵魂。”喰喰道。 夏仁眯起眼,此时他脑海里浮现出唐铃鱼书信里所写的“探索世界尽头”...那尽头却不知是否也是这般? 如果自己猜测属实,那么暮色大陆...是否只是一个更大的秘境? 天外依旧有天? 他目光凝视着那风平浪静的彩虹海洋,宛如一头美丽的巨兽静静低伏着,却藏着无数无法被世人知晓的秘密。 收回思绪,他又借着这小山丘的地势,开始向两边眺望。 东方似乎是个小的树林,其中还冒着红色的长烟。西边则是一览无遗的平原,并无什么特殊之处。 很快,那红色长烟忽然断了,停顿了数秒,又笔直的升腾起来。 “去那里!” 两人相视一眼,这烟雾异样,仿佛在传达什么信息。或者最主要的便是在表明自己的位置。 于是他们加速奔跑起来。 当赶到林子里时,清秀少年看见应无音满身是血的跪倒在地,而另一边的蔓藤后面则传来金属交击的声音。 谦卑而暗藏凶厉的男子此时面色很是阴沉,怒道:“该死!若不是内力全无,异气消失!” 他握着匕首的手上已经少了根大拇指,脸上,身上尽是血淋淋的伤口,甚至左肩处还有一指大小的洞穿,其中隐约能见到白骨。 可以说,他此时能依然保持住意识,已经极为不易了。 “你终于来了...快...快去帮皇后!她支撑不了太久了。”见到夏仁过来,他将手中的一个盘旋着火焰纹的长筒倒扣,红烟顿时熄灭。 刺客之道,讲究隐藏身形,一击必杀。 若是失去了内力,在明面上交手,他们在于技艺上的实力,其实未必比得过那些修习了绝顶技艺型功法的宗师。 尽管已经挑选了适合刺客施展的复杂地形,森林,可依然还是惨败! 只是应无音是真的不甘心,因为这样的人,如果在外面...生死几乎是可以完全由他操纵的! 可是现在...作为刺客,他的心顿时寒了下来。 夏仁眯了眯眼,赶紧挑起蔓藤,走向林子深处。 名为小尘的男童,正瑟瑟的躲在树后,颤巍巍的探头观望。 而那正与紫裙女子交手的,乃是一名手持细长钢刀的冷酷男子,他使的是左手刀,而且左手似有六指,而使得刀刀奇异,令人防不胜防。 他那多出的一根手指,非但不曾成为累赘,反而使得刀之轨迹更为灵活多变,每一刀斩下,那根手指便会用奇异的频率敲打刀柄,使之微微转变方向。 令对面那持着紫婴秘剑格挡的明妒,总是无法彻底进行格挡。 若非是她步伐飘逸,怕是早已被这把长刀将身子砍成两半了。 “可恶!”明妒咬着银牙。 这六指左手刀之人,她认识... 同为九域邪魔之一的“杀生门”中人,她怎会不识? 只不过这人只是杀生门八堂之一的景堂中,一名区区副堂主!平日里,蝼蚁一般的存在。 面对这样的人,自己如何会输! “紫影无相!”她身形微顿,下一刻以奇异的步伐急速奔跑起来,右手之中的秘剑藏在了阴影里,然而只是跑了一半,似乎难以为继,便又停了下来。 对面那冷酷男子露出狰狞笑容,长刀再次化作一道银光,从一个出其不意的角度斩击下来。 紫裙女子,舞起百褶长袖,身形闪动,同时抬剑,勉强格挡住对面那人随意的一击。 “真是可恶!连内力消耗极少的秘术都无法施展了吗?”明妒觉得憋屈的厉害。 6.暗器高手(第一更-中午12点左右上架,求订阅) 秘境之地。 古老小树林中。 明妒每次都险险躲开对面的攻击,只是身上却也有了不少伤痕。 紫裙女子见到两人到来,却也未曾露出高兴之色,毕竟这神秘男子修习的皆空琉璃盏,显然也是修习内力为主的。 而这江湖上,内力与技艺并重,且皆取得成就的人几如凤毛麟角,稀罕的很。 更何况真正的刺客从不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心生这种侥幸,便会变得软弱。 而软弱,就是死亡的前兆。 即便身陷绝境,九死一生之局,也要寻出一线生机! 明妒并不开口求援,更何况在她看来,这男子也绝帮不了她。 在内力全失,皆靠技艺的舞台上,强弱是会产生逆转的! 尤其是这个杀生堂的什么副堂主,这等蝼蚁之存在,平日连仰望自己都做不到的人,此时竟然能在杀伤了老k的情况下,将自己逼入死地。 真是,令人火大! “公子,去帮帮她...”喰喰细微的分辨着前面的情况。 她的眼睛在那冷酷持刀男子略显呆滞的脸上静静盯了片刻,随即露出了似有察觉的笑容,“还请把这人留给她杀...为了我们最终的胜利。具体,我稍后再解释。” 夏仁一愣,这不是给我出难题吗? 不过幸好在这个区域,自己的内力被压制到了千年左右。 嗯,如此正好可以在实战中试验下,之前通过铁门心法、催眠以及一系列步骤来发挥四十五年内力。 彻底掌控,到底是个什么概念? 清秀少年俯首拈起两片枯叶,闭目调息,瞬间宛如潮水退却,被阻门外。而心中充满了难得的平静。 指尖微微运气,一道无形的气息缓缓包裹到那片枯叶上,只是在表面流转、覆盖。 咔... 忽的一道气息出现疏忽,树叶粉碎成末,从指尖流下。 但夏仁却没有任何颓废的神色,反而是面露喜色...竟然真的成功了!虽然只是在秘境之中。 若是以前,他哪怕是对一棵古树运力,那古树怕是也会直接被炸的只剩下渣。而现在,居然可以精细的用内力寄存于树叶之上。 下一刻,他不再迟疑,一叶枯黄影子从他手中飞射而出。 另一边的持着细长钢刀的冷酷男子似有所觉察,砍出之刀即刻横移,划出一道粗犷的扇形,终于挡在了那急速而至的枯黄影子轨迹上。 当! 枯叶如光刀,平缓的从刀身穿过,留下平滑切口。 那持刀男子显然一愣,眉头皱起,下一刻便拖刀向着少年方向杀来。 他的本能告诉自己,也许这是一位手法精妙的暗器高手,若是任由他在外发挥,会对自己产生很大的不利。 所以,必须要先解决了他才行! 至于内力,他根本不曾往这处去思考。 刀光在阴影里蛰伏,宛如随时扑出的毒蛇,那六指不时敲打刀柄,发出奇妙而轻微至极的“咄咄”声。 不得不称赞,他的想法确实很对,更何况,他早已留好了后招,以防那紫裙女子从背后突袭。 若是她敢前来,自己的反身一刀足以送她入地狱。 猫戏老鼠的游戏,该结束了!冷酷男子嘴角勾起斜长弧度。 若不是他对面站着的是神秘莫测、已经化为横亘西方禁地红叶鬼城之主、无意间屠杀了夏家所有人,而成为新任夏家之主的夏仁,他也许真的成功了。 顺带提一句,随着夏词的被遗忘,夏家是真的只剩下他一人而已了。 这家主,当得也是够无语的,难道需要通过开枝散叶才能,继续夏家的传承吗? 夏仁随手抓起一把约莫八九片完整的枯叶,微弱的四十五年的真气完美附着于落叶之上,随后散射出去。 落叶如飞刀。 那冷酷男子随即挥舞长刀,刹那之间他已经格挡住了三片落叶,可是长刀因此也只剩下刀柄,其余的则化成块块碎片,散落在地。 他眼神中顿时露出错愕之色,似乎不敢置信,而他已经躲不开剩余的落叶了。 刷刷刷... 落叶将他膝盖切裂,又洞穿双肩,而使得他双手再也无法使用。 冷酷男子整个人跌倒在地,他已经失去了任何的行动能力。 夏仁摆摆手道:“你过来,杀了他。” 明妒扬起头,淡淡道:“虽然我很想杀了他,可他是你的猎物。所以,我不会动手。我有我的骄傲。” 她将秘剑回插入紫伞之中,然后开始处理自己伤口。 喰喰忽的开口道:“你若想恢复内力,在这场才刚刚开始的游戏里活下去,最好放下你那可笑的骄傲。” 明妒眯着眼“咯咯”地笑了起来,她深深看了一眼依在那神秘男子身边的大头少女,也不反驳,也不去问诸如“你怎么知道”这一类的废话。 她直接抄起匕首,上前补了那冷酷男子。 她闭上了眼,像是在细细体会,良久道:“大约恢复了我一层的力量,虽然依然很少,但是却足够我使用一些小技巧了。” “没想到你还是个暗器高手,在失去内力的前提下,还能如此施展。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应当是唐门十八顶级暗器手法之中,缺乏变数却威力惊人的“枯叶刀”。” “你身兼唐门、少林的两大绝学,你究竟是何人?” 夏仁:“......” 喰喰:“......” 明妒继续道:“一个修习了皆空琉璃盏的暗器高手,在这江湖之中绝非无名之辈,但为何我却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 夏仁咳嗽了两声,他目光里,那一身染着斑斑血迹的紫裙女子正眯眼看着他,她本就冷漠从容优雅的神色里,多了一丝好奇。 而另一边,那倒地已经死去的冷酷男子尸体忽现异变,化作点点白光,消失在周围空气里。 “回去再细说吧。”喰喰开口道,她显然了解些什么。 很快,几人包括应无音在内,分别返回了原本的三角小屋里,期间倒是在没有遇到什么敌人。 而就在几人入屋之后。 那向外敞开的透明空间再一次转变为墙壁,三角小屋又恢复了原样,三门环厅,厅中有天女石雕。 7.魇棋(第二更-求订阅,支持) 异次中转通道,三角小屋。 黑暗里,喰喰缓缓开口道:“刚刚遇见的持长刀的男子,你们认识吗?” 明妒道:“那男子乃是杀生门六堂中的一名副堂主,在之前的莲叶令牌抢夺之中,他们也曾获得过一枚,所以...很可能这次外出时,会一起随行。” “也就是说,很可能他是如我们一般,只是另一个五人小队里的一员。” 喰喰沉吟片刻,眼中闪烁着诡异光泽,然后道:“我大概明白规则了。” “规则一:从五人之中挑选最强者,以此为魇,来阻击其他小队。五人中杀魇者,将恢复一成功力。五人中残存者,若是三日不死,将自动回归,并回复一成功力。” “然而,魇却是会成长的,换句话说,每一次它出现时,将会更强!如果我没猜错,应当每次出现则多恢复原主人的一成功力。” 明妒说:“这世间...竟有如此玄奥之事?姑且当做是真的吧,那么每次的魇都会不同吗?因为许多即便只拥有一成功力的人,水准也远超过单纯拥有技艺而内力缺乏的武者。” “而且...当大宗师恢复哪怕一成功力,异气也会恢复,比如我...” 喰喰道:“是这样的,如果每支队伍里都存在大宗师的话,那么下一次大门开启,所有的魇都会重新更换。” 明妒道:“那么这游戏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呢?” 喰喰继续道:“规则二:待得剩余三十人时,便会共同抵御最强之魇,此魇将会是拥有原主人的所有力量,而相应的,灭魇者将获得功力的全部恢复,以及状态完好作为奖励。” “规则三:只剩下最后十人的时候,魇就会消失,而最终的决斗将在这十人之中展开!并非是五对五!而是依然按照原本的小队序列,一直到最后!哪怕这个小队只剩下你一个人活下来,到了最后依然只是你一个人去面对最终的决战。” “不要怀疑,即便你恢复了全部力量,但是面对无止无尽,每次出现都会状态完好的魇,你终究会被消耗而死的!” “更何况,每次出现的魇,乃是另外剩余小队中的最强者...也许,你甚至根本无法战胜它!” 紫裙女子冷冷道:“真假姑且不论,你为何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喰喰露出诡异笑容,淡淡道:“这不过是一种失传已久的、古老的游戏规则,名魇棋。我们所有人,都不过是棋子而已。至于何人布局,又有何目的,我却不清楚...想来是那仙人做挑选之用的吧?” 她眼睛微微眯着,心里却藏了一句话未曾说出。 这也是旧日之魇的对弈战场。 以及最终的一条规则。 规则四:此战棋仅会在旧日之魇名号存在巨大争议时,才会出现,由双魇相争,胜者才拥有继承名号之资格。 几人再次陷入了安静之中。 应无音一言不发,他显然在养伤,回到小屋后,他已经恢复了原本力量,雄浑的内力,加之随身携带的一些压箱底的圣药,此时发挥了不少作用。 而那个叫做小尘的男童,似乎也是察觉到了其中的凶险,则一个人躲在角落里一言不发,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因此,明妒也是获得了一些调理的时间。 她的伤并不重,更多的,是在思考刚刚那神秘大头少女所说的规则,以及仅有一成功力的自己该在下面的战斗中采取的策略。 显然,她是占据了不少优势的。 因为即便再有魇出现,那也不过是只有原主人一成功力的魇,一成对一成,她并不惧怕任何人。 只是那两人为何要将这恢复功力的机会留给自己? 是出于团队精神,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 这倒是她考虑多了... 喰喰只所以想要将这一成的恢复机会留给她,只是因为当时并未确认规则。 魇棋规则多变,也许会加入小队三局两胜的规则。 届时,若是只有夏仁一人获胜,自己这边也会全部按照失败论处。所以出于提高平均水平的综合考虑,喰喰做出了这个请求。 夏仁静静盘坐在床上,大头少女将他大腿作为枕头垫着头,呼呼的睡了起来。 黑暗里,突然传来应无音的声音。 “那么不知我们之中,谁又是去狙击其余队伍的魇?” 然而没有人回应他,这个问题也许本就不那么重要。 除了夏仁面色露出古怪之外... 这个清秀少年摸着自家十三姨有些冰凉的长发,感受着丝滑触感,真是像个洋娃娃。 他自然是知道谁才是魇。 此时,在另一个秘境之中。 悬崖顶端,一个面无表情,瞳孔平静的清秀少年正迎风而立。 “小老鼠们,你们究竟躲在哪里?早点出来,早点解脱嘛,长痛不如短痛,反正迟早得死,躲躲藏藏的浪费时间做什么呢?” “真是搞不懂你们的想法啊。” 在悬崖山体的一个缝隙里,一男一女正浑身发抖的躲藏在其中。 透过遮蔽缝隙的叶子,他们甚至不敢去看那个人,那个看起来也许和自家门派的徒子徒孙们差不多大小的年轻人。 或许...那根本就不是个人,而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魔啊! 他们甚至屏气凝息,生怕那个少年注意到。 抵抗? 那是不可能的,怎么可能有人能与这少年对抗? 无论何等精妙招式,无论如何利用地形,甚至拿出压箱底的暗器...全部都无用啊! 即便,他们回复全部的实力,怕也不是这少年的对手,更何况现在内力全失呢? “啊!”黄衫女子忽的尖叫一声,这是压抑不住的恐惧,而自然而然发出的声响,她原本颇为艳丽的脸庞此时竟有些扭曲,吹弹可破的皮肤也划满了尘土痕迹。 她视线里,那神秘清秀少年正缓缓随着蔓藤而下,然后环顾四周,似乎在寻找自己两人的踪迹。 山风冰寒,透着阴森,幸好是迎面吹来,所以她的这声音并未能传递出去。 黄衫女子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用来平静自己心绪,以防类似情况再发生。 她双手用力的撑着两边粗糙的山壁,山石的尖锐之处使得长期抵触的手掌,生出些疼痛。 如果能动一下,握一握手应该就会舒服多了。 可是她不敢动... 8.黑御1(第三更-求订阅) 咔咔... 是石子滚落的声音。 黄衫女子心里咯噔一跳,面色惨白,但很快发现并非是从自己脚下传来的声音。 而是自己仅余的那位同伴。 嘭! 山壁之间骤然震动了下,那清秀少年身形舒展,宛如展翅的巨兽一般顿时扑向声响传来之处。 借着着巨响,黄衫女子迅速调整了下身形,再次往缝隙里缩了缩身子。 很挤,尖石已经可以触碰到自己的面颊、大腿以及胸部的傲然。 紧张恐惧,加上压抑,黄衫女子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此时被石块触碰到敏感部位,竟然有了些反应,而开始微微摩擦起来。 啊啊! 另一边传来自己同伴惊怖的叫声。 “我和你拼了!”然后是一阵撕裂空气,略带咆哮的巨斧声响。 嘭... 没有碰撞,没有厮杀。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掌,那男子瞬间炸开,纷飞成血雾。 黄衫女子顿时一激灵,身子停止了下来。她甚至不用看都知道那边的情况,毕竟已经看得太多了... “我可是华山派大师姐宁琴...我怎么会死在这里!不,我不会死的!”黄衫美艳女子闭目敛息,不停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若是被华山派弟子看到自家冷艳霸道,天资卓绝的大师姐,落得如此这般境地,怕是要惊的不知说什么才好。 这位可是几乎板上钉钉会继承掌教位置的女人。在今年春天,她已经突破了那一道门槛,阴阳二分,而成就了大宗师之名! 这样的女人,谁会让她吓得躲在山壁缝隙里,一动不动? 忽的,在距离她不远处传来清秀少年有些疑惑的声音:“看来不在这里啊,我再去旁边找找。” 宁琴并没有放松,相反,她更为慎重的屏住了呼吸,遮掩住自己全身所有的气息。 很快,山崖外只剩下呼啸的风声,那少年在悬崖的重山之间奔行的动静,则渐渐远去。 他犹如猿猴一般,在这座大山里攀行。 时而又化作巨兽,不时踩踏着地面,利用山中的反冲之力弹起,只是每次弹起,都会引起地泥石乱溅,白烟滚滚。 不知过了多久,宁琴感觉自己的身子几乎已经要和山壁融为一体了。 这时,山壁外忽的又传来极大的动静。 “看来,还真不在这里啊!”神色木然的清秀少年淡淡道,“那就顺便毁了这里吧。” 说罢,一声声巨响从外面传来,顿时地动山摇起来。 宁琴已经恐惧到了极点,但她还是不敢动弹,或者发出丝毫的动静。 终于,一块巨石击中了她的背部,这位美艳的华山派大师姐再也支撑不住,随着巨石一起坠入裂开的山隙下方。 最后,在趁着依然保留一丝意识的时候,她整个人钻入了一个有些空旷的洞穴里。 风里传来那少年狰狞的大笑声。 宁琴身子摇摇欲坠,终于趴在一堆腐叶之中,陷入了黑暗。 -- “已经过去三天了。” “加上我们在秘境之中度过的一天,共有四天了,到底还要等多久!”应无音的声音压抑着怒火,他有些着急,想要杀掉下一只魇以恢复些功力。 否则随着魇的提升,他根本再没有半点希望,弱小者,在这个游戏里根本是无法存活下去的。 所以,在错失了第一次杀死魇的机会后,他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了第二次之上。 这一次,即便使出一些永久性透支生命的秘武,他也要将那魇杀死! 喰喰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她也是略微有些奇怪道:“正常来说,在全部的秘境结束后,我们会拥有两天的休息时间,以进行下一场。除非...真在哪个秘境之中,有人消耗到了第三日结束?即便如此,最多再过一天,秘境便会再次打开了。” 而在明妒的隔间里,紫裙女子已经完全恢复,此时她一双雪白长腿紧紧并拢,斜卧在榻上,瞳孔盯着黑暗里,似乎在作着思考。 那名为小尘的男童忽的爬到她身边,招招手道:“小妈,我要和你说几句悄悄话。” “好的,小尘。”明妒露出温和的笑,把头凑过去。 “一定要保密哦,否则,我再也不理你了!”男童神神秘秘的。 “好的,小妈和你什么关系呀,还担心我骗你吗?”明妒笑道。 “那好。”男童脸上露出傻傻笑容,道,“黑御和我说话了...它要我们杀了那个大头少女。” “还有小妈,要去迷住那个男人,如果能和他结成伴侣,将他变成我们的人,那就更好了。” “黑御还说...机会只有一次,小妈一定要把握住。呵呵呵...” 男童木然的笑了起来,只是这一次却显得阴森而悚然,他拿起之前在床缝隙里的梳妆镜,缓缓放到了自己面前。 “呵呵呵...”他不时地拨弄着头发。 还未从小尘刚刚所说话语中清醒过来的明妒,见此异状,慌忙凑过去:“小尘,你怎么了嘛?” “这么黑,照什么镜子?” “呵呵呵...黑御在找我...它对我真好。” 明妒感觉到一丝悚然,面前这男孩明明是世上与自己最亲近之人,此时他背对着自己,却显得有些阴森与陌生。 男童口中所称的黑御,她根本从未见过。 可是每一次那“黑御”通过自家小尘之口,所说的话却无一出错。 甚至是某些将自己推向了大宗师境界的机缘,都是出自他之口。 有些死局,也是多亏了这“黑御”指点,才能找出一条逃生之路。 可以说,赌坊之中皇后的成长,与这神秘而从未现身的“黑御”有着莫大关系。 但,现在,这黑御居然要自己去迷住那个小子,还要自己与他结成伴侣,搞错没有? 还是先想办法,解决那个大头少女吧。 “小尘...别照镜子了。”紫裙女子压低声音说,她把脸凑过去,也想要看看镜子... 忽的脑后出现了一丝冰冷的凉风,像是有人在她耳边呵气。 “什么人!”她蓦然转身,秘剑顿时出鞘。 但,她错了。 她身后没有人,倒是镜子里有一张奇异的可怖的脸庞正直勾勾盯着她。 “呵呵呵呵呵...”空旷的隔间,传来男童不时的笑声。 9.黑御2(第四更-求订阅) 随着三角小屋的震动。 向外的墙壁再次化作波纹,然后变得透明起来。 这一次,门外变成了一座萧瑟的悬崖,时值秋日,山谷里的枯叶正漫天飞着,给人一种登高眺远,却满目荒凉之感。 悬崖的尽头站着一个艳丽女子,黄衫连裙,绿丝束腰,皮肤吹弹可破,眼神冷艳无情,手中紧握着一把中规中矩的长剑。 “是华山派大师姐宁琴...”应无音面露凝重之色,“传闻,她今年也已踏入大宗师之境,异气至今还未施展过。没想到这一次的莲叶令牌将她也引来了...” “在成就大宗师之前,她的成名技法乃是华山派不传之绝技“九剑落紫霞”,剑出光明,但却无坚不摧,乃是典型的正道顶级技艺型功法。” “谁来。”宁琴声音有些冷漠,她高昂着头,犹如一只冰冷的天鹅。 尽管只是魇,但是却依然保留着原主人的一丝性格。 明妒优雅的笑了笑,刚刚往前踏出迎战,却被男童“呵呵”傻笑着拉住袖子。 她略一皱眉,便明白了自家小尘的所思所想。 于是也不解释,不去说“自己不是对手”之类的话,而是静静站在原地,细长的双眼微微眯着,神色妩媚而一副无所谓的神色。 紫裙女子微微侧头,看了看那一身青裙黑丝站在悬崖边的大头少女... 以她的速度,只需要动用这一成内力,施展秘法,便可以几乎于瞬间出现在大头少女面前,将她推下悬崖。 又或者是悄悄的、隐秘的走到她身边,然后只需要轻轻碰她一下,便可以了。 利用地形,给出最合理最直接的死法,这本是刺客的基本功。 靠山者坠崖而死,靠水者溺水而亡,入林者死于野兽之牙...此乃常事。 而现在就等那清秀少年自告奋勇出击了... 明妒心里还有有着一杆秤的。 在杀死这魇之前,内乱都是不必要的。 那么如何做才最好? 她百褶紫袖交叠,在风里宛如翩跹蝴蝶,伸出的芊芊细手握着紫伞之柄。 很快,她心中有了计较。 自己若是不动,那么那清秀少年必然首当其冲,待到他遇到危机时,自己冲过去为他挡下一剑,此为其一。 与宁琴交手直接,故意被斩飞,无意之间撞击到那大头少女,随之一起坠落山崖,此为其二。 再然后,拉住那大头少女之手出现滑动,任其坠落,此为其三。 然后,待到自己从悬崖上上来...就开始哭吧... 不需要解释,哭泣是最好的辩白。 只是自己真的不喜欢最后这一步,若不是黑御的要求,她才不会去做呢。 可是作为一个绝世刺客,她知道这已是最好的选择,尤其是对付这些少年少女...如此套路哪怕是杀了他亲妈亲爹,或许他都能原谅你。 夏仁见无人上前,并淡淡道:“我来。” 那作为魇的宁琴抱拳道:“请指教。”动作虽然客气,但是语气却冰冷高傲。 下一刻,她长剑出鞘,化作一道雄浑的光芒,双脚踩踏着地面,身形急速移动。 “第一剑,剑若其时云翻涌!” 她黄衣飘飘,宛如仙子临世,从云端刺出这无可阻挡之剑。 剑气翻涌,却非无迹可寻,但却给人一种明明在眼前,却生不出去抵挡的心思,仿佛若是去相迎,便是与天地作对。 果然是剑卷风云,携天地之威! 见那清秀男子不闻不问,依然向着那剑走去。 明妒不由有些着急了。 笨蛋,怎么还不用暗器! 眼见,那剑已经快临近了,她再也忍不住了,芊芊细手握紧紫伞伞柄,秘剑化作一道光影,向着悬崖便飞去。 “紫影秘相!”她步伐按照某种奇妙旋律踏着,身形转瞬已经十米之外。 可是有人速度比她还快。 明妒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她本能的停下脚步,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情形。 那清秀少年,居然只是往前走了一步,随手挥了一拳,便将那华山派的大师姐打飞出去,后者在空中化作白光消散开去。 什么风卷云涌,什么天地之威,根本架不住他随手的一拳! 太快了,快到她根本连计划都无法实施。 “怎么,小女人,不知道我这又是什么武林绝学呢?”夏仁哈哈笑着,转身离去。 既然喰喰已经确定了游戏模式,他自然不需要让出魇,来提高队友的水平。 他捏了捏拳头,指尖已经隐隐又紫色电蛇盘旋缠绕,看来已经恢复到以一千三百年不到的样子... 而那用于维持鬼雾阵运转的一千五百年内力并没有被封锁,可是也无法使用。 随着这名为宁琴的魇的死去,几人并没有立刻返回屋子。 明妒拉不下自尊来讨好这神秘的清秀少年,毕竟在她那可怜的恋爱智商看来,让一个人迷上自己首先要做的就是去靠近他,讨好他。 她是个优雅的刺客,却不是个卑微的青楼女,所以,即便那是黑御所言,她也本能的开始违背。 夏仁则是与自家十三姨一起,走到悬崖尽头。 这悬崖末端伸出很多,约莫有十多米,走在上面脚下除了一层薄薄的山石,便是在半空之中。 此时雾气并不多,所以极目远望,可以看清这山中的景象。 用一个字形容,便是:乱! 很乱,像被什么巨大的野兽践踏过一般,令人观之则心生寒意。 应无音瞧了一眼,便是不再言语,即便他恢复到大宗师实力,也不可能弄出此等动静。 难道...这秘境之中,还藏有原生的怪兽? 夏仁却是一言不发,因为这景象实在是颇为熟悉...怎么看怎么像是自己踩出来的。 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这里曾是游戏规则所制造出的名为夏仁的魇所厮杀的地方。 值得玩味额是,人死之后,尸体会消失。 可是对环境造成的影响却不会被去除掉吗? 若真是这般,那假如自己现在一把火烧了这满山的森林,然后将悬崖直接轰击到坍塌,又会如何? 应该还是会出现在其他地方吧? 毕竟秘境之地并不大,只是走一会路程便会触碰到边缘。 于是,夏仁放弃了毁灭这里的打算,当然,他也没有在这个世界布局什么机关陷阱的想法。 随身带着喰喰,便直接顺蔓藤爬下悬崖,他想做一番简单的探索,看看是否能有什么发现。 10.崖底(第五更-求订阅...) 降落到秘境崖底,一共花费了几分钟时间。 夏仁一手搂着自家十三姨,另一只手只是利用蔓藤做一个平稳维持。 至于下降速度,那是几乎完全出于直接坠落状态的。 因为内力受到大幅度抑制,清秀少年可以暂时不用去担心泄露问题,毕竟他之前也做了不少的努力。 此时,他再次开启了转换,变为完全掌控45年精纯内力的模式。 落脚之处是一片原始林子,地势呈倾泻向上,大片大片的枯黄叶子在山坳里飞舞,但即便以夏仁的敏锐,他也无法察觉到有野兽的存在。 似乎这里就是单纯的林子。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忽的,他眉头微皱,拉着喰喰往一边急闪而去。 原本位置之处,被不知何时一道扑来的枯叶“波浪”所淹没。 那是什么? 清秀少年心生一种威胁之感,而那枯叶聚集起的“波浪”像是被风吹动,又开始扭动躯体,如同巨蟒般盘旋。 他感觉到自己仿佛被什么盯上了一样,用恶毒的、狩猎的瞳孔死死盯着他。 夏仁微微眯起了眼睛,可无论如何看,面前这东西只是单纯的由枯叶组成,而非拥有着枯叶颜色做伪装,又或者是全身黏着枯叶的什么怪物。 嗖! 这枯叶波浪再次向他席卷而来,犹如真正的液体一般。 夏仁冷哼一声,直接一拳将之轰破。 那暗黄波浪受到攻击,顿时散开,但散开之叶却在半空中再次融合,构成了新的“波浪”,再次俯冲而来。 “看来是我下手太轻了,果然45年内力还是太弱了。”夏仁淡淡道,然后他直接提起所有内力,运于右手之上,蛇状紫色秘电顿时如拳套一般覆盖到手背,又在指尖微微爬行。 这时,那夹杂着枯叶、碎叶、尘末的波浪已经再次冲击下来,夏仁微微后拉手臂,蓄力直接一拳轰出。 嘭! 那暗黄波浪顿时碎裂,炸飞成末而再不复原。 但威胁感并没有消失,夏仁抬起头,那天空中纷飞的落叶海顿时也静止了下来,仿佛这个空间被凝固了,虽然只有短短一秒不到的时间。 一人与一堆空中的枯黄叶子遥遥相望,其中却散发着邪恶的气息。 喰喰如瀑青丝被那无声之风吹得微微扬起,她左手藏在宽大莲纹袖口之中,那陶瓷色泽的手臂早有半边呈现出缝补的模样,线是深红之线,蛰伏在皮肤下。 见此情况,她右手探出,伸入左手袖口之中,似乎只是因为紧张,而双手紧握着。 哗哗哗... 枯黄叶子在半空之中竟然开始自行重组,很快化作一只有着三只牛角,一只独角的怪物,俯视着这渺小的人类。 夏仁并不畏惧这货,只是他担心一旦开战,或许会陷入永无止境的战斗里,至于战斗意义... 在他看来,既然有异物守护,自然是会存在什么秘密。 届时再见机行事好了。 就在他思索之时,感觉左手手臂被轻轻拱了拱。 “哎,给你的...”十三姨用手指戳着他手臂。 “什么东西?”夏仁神色奇怪,接过这来历不明的深红色粗线,粗线首尾相连,正好构成了一个小小的戒指。 戒指的尺寸,对于食指与中指太小,对于小指有嫌太过宽广,而唯独无名指是恰到好处。 尽管是自家十三姨递来的东西,他却没有第一时间带上,而是放在手心里。 “快把戒指戴上。”喰喰焦急道。 “不...”夏仁眨了眨眼。 “我又不会害你!” “不...” 便在两人进行着简短对话之际,那枯叶构成的暗黄色怪物已经扑了过来,其腹中空,之中无数叶子正疯狂而急速的旋转着,宛如一柄柄刀刃在来回切割。 空气里传来糅杂在一起的尖锐声响,那是每一片叶子旋转发出的声音,显得极为刺耳。 “小意思。”夏仁握紧拳,“看我一拳崩了你!” “不!”喰喰忽然开口大喊道。 “我又不是打你!”清秀少年十分惊讶于自家十三姨的反应,她宛如被踩了尾巴的猫跳了起来。 “不...”大头少女很坚持,“让我来。” 于是,她整个人冲到了夏仁身前,双手张开,护住身后比她高出一个头的清秀少年。 枯叶怪物依然在冲来,携带着宛如绞肉机般的身躯,发出嘈杂的吼叫。 夏仁放下了拳头。 自从进入了这青莲山庄的地界,自家十三姨就变得神神秘秘起来。 但作为可以移动的能点转化器,他并不在乎她有点自己的个性。 十三姨既然说让她来,便自然有她的道理。 嗯...自己应该保持冷静。 即便这怪物真的冲过来了,也应该相信十三姨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唔...它真的冲过来了。 只是这速度不减,又是个什么意思? 不要逼我啊。 夏仁松开的拳头再次捏紧,数十数百紫色秘电盘旋缠绕在手间。 既然不停,那就给老子去死吧! 短短数秒的时间里,这名夏家之主做出了充分的思考,随后他的拳头带出一道气劲,从自家十三姨头顶呼啸着轰击出去。 而,就在这时,那枯叶怪物似乎是认出了喰喰,而骤然停了下来。 可是拳头已经来不及收回了。 轰! 一道夹杂着数百紫蛇的气劲将这怪物打的粉碎。 眼见着,它还有复原的迹象。 夏仁一不做二不休,低低道:“暴风雨!” 双手五指虚握,左右开弓,每一次都会将一团狂暴的气旋,投向伏地妄图再聚合起来的怪物躯体。 嘭嘭嘭! 无数宛如前世高空投弹般的炸响,在这山坳里的小林子里来回激荡。 终于那一团枯叶真的是连渣都不剩了,夏仁才拍了拍手。 侧头看了看自家十三姨,却没想迎上了一对幽怨的眸子。 两人再次陷入迷之沉默。 喰喰叹了口气,毕竟自家外甥嘛... 于是开始解释道:“这是看护之兽,只要来者没有敌意,它们并不会主动攻击。刚才,它也只是威胁我们离开而已。” “不到万不得已,它们绝不会在自己看护的土地上留下血肉...这可能会导致些不好的事情发生。 而彻底消化一具尸体,需要将这尸体的每一滴血,每一块碎肉都黏在落叶上。 但是,它们天生讨厌被血液弄脏。” “总而言之,它只是吓吓我们而已。” 夏仁不以为然道:“它搞错恐吓对象了。” 11.红坟墓1(求订阅) 秘境崖底,枯黄叶末散了一地。 中央则站着两名不速之客,少年着劲装,面容清秀。少女青裙黑丝,犹如瓷娃娃。 夏仁开口道:“那么,这怪物既然背负着看护之名,它守着的究竟是什么呢?” 也许是宝物,也许是囚徒,也许是其他什么东西。 喰喰则沉默不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去看看吧,难得来一次,不带走点特产,心里会有些不舒服的。”夏仁道。 出手了却毫无收获,这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大头少女眯着眼,却欲言又止,一副不确定的模样。 但她却已经无意识的跟着少年身后,往前面的林子深处走去,一路上倒是漫天黄叶飘零,纷扬如雨,掠过地面发出轻柔的细响。 地面是些交错参差的苔绿蔓藤,粗细不一,以人眼无法察觉的速度,在缓缓的流动着。 漫步其中,自会嗅到一股独特的远古丛林的味道。 当片片黄叶落定后,很快五六片靠近的会聚集到一起,形成一个奇异的仿若有生命的物体,迅速爬行起来。 只不过在人类看来,那不过是几片叶子被风往了同一方向而已,不足为奇。 但无论是叶子,还是蔓藤,在两人踏过时,都自动让开,似乎有些畏惧的情绪在其中。 至于让不开的,则紧贴着地面“装死”。 “到尽头了。”夏仁停下脚步,再往前,就是个断层,有着约莫三十多米落差,虽然有着斜坡,但只能往前走出几米,还需小心翼翼以防不会掉落。 至于断层之下,则是一块大红色的厚布,覆盖着其下颇为隆起的物体,看材料有些像是无数的新娘盖头密密缝补起来的。 两人抬头环顾了下四周,这才注意到,这根本不是什么断层,而是一个深坑,一个覆盖着红布的深坑。 又或者说用坟墓来形容更为恰当。 便在这时,夏仁眼前的“绯红”突然闪烁起来,提示着面前这块未知的红色布料可以兑换6单位能点。 清秀少年有些吃不准了...他眯眼静静盯着那裹着红布的隆起,似乎因为失去了什么东西的镇压,而时不时宛如心跳一般的动一下,以说明其中的很可能不是死物。 “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他决定先问一下神秘兮兮的喰喰。 后者小手托腮沉思的模样,给了他很大信心。 大头少女整理了下思绪:“我大概猜到这是什么了,可是我不能说...” “嗯?” 两人眼神静静对望。 “那我们回头吧,我也知道了。”夏仁点点头,这个诡异的江湖里存在着这样的“不可言”的怪物,他也早就遇见过了。 对于这种明显作为封印的东西,他就不吸收了。 又或者等以后更强的时候,故地重游,再来吃了也不迟。 其实这倒是他理解错了,喰喰之所以不说,更多是考虑到距离原因,她担心的是说出不恰当的话会导致红布下的存在被惊醒。 见夏仁如此爽快,大头陶瓷少女实在惊讶于他如此好说话,原本早就准备好了的一些委婉隐晦的劝说,此时也用不到了。 她不禁愣了愣,露出笑容道:“好的。” 两人转过身子的时候,却没有迈出脚步,因为原本便狭小的树木间距里,站满了小型的暗黄枯叶怪物。 三牛角一独角,四肢趴地,腹中空,而内有枯叶如刀,旋转不止。 嘶嘶...嘶嘶... 很不友好的宛如野兽低沉压抑的嘶吼,从周围传来。 某种使命感,战胜了本能的恐惧,这些小型黄叶怪物开始缩小圈子,一步一步逼近过来。 地面不时传来落叶掠地,呲呲抓动地面的轻响。 枯叶怪物越走越快,逐渐奔跑起来,犹如群狼一般,很快又从树林后面跑出来数只。 那呲呲的声响越来越密集,宛如骤雨落地,夏仁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数量太多了! 喰喰急忙道:“快带上我刚刚给你的红线戒指,上面的气息会让你不受看护之兽的攻击。” “不...”夏仁果断摇头,开玩笑,初来乍到可能不清楚,但随着对这个世界探索的深入。 他是越发觉得这江湖实在是诡异莫测,乱带别人的戒指,乱吃别人的东西,总之...乱搞的肯定会死的很惨。 “这里不是战斗的地方!会惊动...”喰喰越来越急,她嘴唇往一边的深坑努了努。 “不...”夏仁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大头瓷娃娃深吸一口气,张开双手,再次冲到前面护住了身后的少年。 随着喰喰的出现,一干已经近在咫尺,并且排着长队的暗黄枯叶怪物终于停下了脚步,好奇的盯着她。 密集的“呲呲”声也停了下来。 一时间,林中静谧之极。 因为也是第一次,所以喰喰小心翼翼的往前踏出一步,一干枯叶怪物没有反应,摇着尾巴看着她。 她再走了一步,已经到了枯叶怪物面前了。 喰喰淡淡道:“让开。” 枯叶怪物们居然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很快向两边分开,露出一条仅供一人通行的道路,任她行走。 呼...瓷娃娃般的大头少女终于舒了口气,向后对着夏仁道:“跟紧点。” “好吧好吧。”夏仁不以为意的走上前,紧紧贴着自家十三姨往前行进。 便在这时,异变突生。 数十个枯叶怪物似乎是见到了这“入侵者”,而不受控制的狂奔起来。 一个个凌空跃起,扑向这胆大妄为的人类。 嘶嘶!嘶嘶! 无数低沉的吼声,伴随着密集如同叶海流动的声响,击破了原本的静谧。 “停下!”喰喰大声道。 但这一次却没用了,枯叶怪物并不去攻击她,而是绕过那小巧的身躯,直接从她背后发起了进攻。 它们无需撕咬,一旦触碰,任何血肉之躯都会被它们腹中的“利刃”割裂成碎肉。 即便受到伤害,被诸如刀枪棍棒之类的武器打的散开,也会立刻重组起来,再次发动进攻。 除非完全化成尘末,它们根本就是不死之身。 寻常武林人士到了此地,无论来多少都是无用的,凡夫俗子的肉体,只会在这绞肉机里被送往轮回。 “快带上戒指!”喰喰忍不住吼出来,但一个娃娃的发怒...还是给人以可爱的感觉。 “等你好好和我讲一讲你的秘密,再说吧。”夏仁淡淡道,“你隐瞒了我不少东西吧?不是吗,十三姨?” 12.红坟墓2(求订阅) 喰喰露出怅然所失的表情,正欲再说些什么。 清秀少年直接道:“你到前面去等我。” 在他看来,既然不能直接动手,以免惊动那红布下的隆起之物,那么直接真气外放,同时毫无保留的释放开动荡诀,以及净魇诀的特效。 狂暴与暗流,附带一千多年内力,足以让胆敢对自己近身攻击的杂兵化作血雾。 他昂头静静向前迈出了步子。 就似两兽相争,发出了第一声咆哮。 枯叶怪兽宛如洪流般,顿时奔袭过来,无数枯叶旋转切割的声音,令人心寒。 孤身一人,撞向暗黄洪流。 随即只听空气里发出阵阵爆响,嘭嘭嘭...不绝于耳。 一团团黄色叶末在他身边炸开,有流入空气里,直接将附近熏染的全是浓浓的植物气息。 漫天暗黄粉尘,少年独行。 “真是飞蛾扑火,杂兵终究是杂兵...”但他未曾注意到的是,随着这些看护的枯叶怪物的锐减,深坑之中的红色隆起加快了跳动的频率。 当他走到原本的入口时,身后的林子既然树叶全部凋零,彷如进入了凛冬。 嗖! 一声尖锐、诡异的刺响从身后传来。 夏仁旋即回头,恰好看见那仿佛裹着什么的红布升空而起,其中散发着阴森可怖、令人心悸的气息。 “脱困了?”清秀少年皱起了眉头。 下一刻,他再不犹豫的开启了绯红界面,趁着原本的吸收红布,获取6单位能点还没有消失之前,赶紧选择了确认吸收。 走归走,把红布留下,不要浪费啊! 吱吱吱... 天空之中红布顿时消失不见了,露出一个长发遮脸、拖至脚跟的鬼影,但只是一瞬,这鬼影似乎在畏惧什么,很快消失不见,再无踪迹。 遥远之地,仍在山崖上观望的应无音忽的身躯一颤,眼珠急速翻滚了起来,待到再睁开时,却是带着深沉的怨毒。 口中呢喃着含糊不清的话:“你...将我埋葬于此,今天,你终于也迎来了这对弈的一日了...咯咯咯...” “就让我见证,你如何被一口一口的吃掉吧...咯咯咯咯咯。” “我受规则所缚,走不出这里,你也一起来陪我吧!黑御!” 目光里,崖底的两道身影已经走到了蔓藤边,开始向上急速攀爬。应无音嘴角露出了一丝诡异可怖的笑容。 “真是有趣的小子,竟然直接将封印给吃掉了,咯咯咯…” 另一方面,对于占据的这具躯体,她也是有些惊讶的,因为居然是个太监! 而且体内有一道抵御邪魔的天龙真气,那是皇庭天子才能、才配修炼的内功。 有意思... 这时,天龙真气化作的金色细蛇忽有警觉,开始慢慢聚集,然后昂起头四爪抓扯,向着这体内的不速之客发出低沉嘶吼,旋即,它猛然扑上来,张开了大口露出獠牙。 一股极强的吸力让长发鬼影的头发有了些起伏。 待到近处,才看清这细蛇满身金鳞,眼睛中带着不可直视的威严。 长发鬼影忽然拨开被长发遮蔽的脸庞,露出其中一张红色的、被割裂的脸庞,她瞳孔悚然的瞪大着,张开与身体比例极不相符的大嘴,直接一口吞下那扑来的龙。 然后慢慢咀嚼起来。 “真是新鲜…”她感叹道。 -- 悬崖边缘搭上了一只手,那手掌微微向下用力,随即两道身影直接纵跃上来。 “唔…居然都已经选择返回了嘛。”看着空无一人的山上空地,夏仁淡淡道。 “那么,此处秘境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更是无隔墙之耳,有些话,你该和我坦白了吧。”夏仁侧头看着身后的大头少女。 喰喰叹了口气,她也不出声,只是谨慎的环顾着四周,似乎在感应什么,然后仰头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少年道:“刚开始我也不知道,但是在踏入这青莲山庄地域之后,又许多根本不属于我的记忆,便开始涌入我脑海之中。”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还记得上山途中,马车轮毂被尖石刺穿吗?那就是警示…也是对凡人的清场。即便当时马车没有不幸的被阻拦住,在之后的路程之中也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被迫停下。若是运气足够好,能够继续深入,甚至可能直接引发各种奇怪的事,比如山石坠落,巨蟒拦路而直接导致死亡。” 夏仁回忆了一番,当初那尖石确实是出现的很突兀,便继续道:“是因为你所说的魇棋开场做准备吗?” 喰喰道:“不错。然而…既然有棋局,便有博弈的双方,以及输赢的代价。” 她迟疑了一下,但毫无隐瞒的继续说道:“而坐在棋局两端博弈的,便是我与那青莲山庄之中的大恐怖,输赢之代价则是某个旧日之魇的继承称号。这称号,我无法说出。” “原本,我是根本不具备挑战资格的。但是,我遇到了你。” 喰喰正视着面前的清秀少年:“我被标识为魇,但却反噬净魇之人,这乃是资格的第一条。” “我作为魇,吞吃了净魇之人的血肉,将体内积蓄的淤通过血肉清空,并且阴差阳错的逃离了它的地域,这乃是资格的第二条。” “然后,我一直躲避着它,但体内淤却积蓄越来越多,不得不通过人肉来对冲。而每一次对冲,我所具备的资格就会多了一分,只是这种积累的速度,没有数百年根本无法对它造成威胁。” “直到公子你…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每次可以将我作为魇而产生的淤直接一清而空,没有一点残留的全部吸收掉。因此,我所具备的资格飞快的上涨,毕竟时间,也是评价资格的重要参考要素。” “莲子令乃是它领土的延伸,其中附着着它的气息,所以在夏家庄园的对抗中,我吃掉了他,这使得我的资格彻底被巩固,所差的唯独时机,此乃第三条。” “那个时候,它也获得了信息…专供魇棋使用的秘境也在冥冥之中开启。” “当我们踏出红叶鬼城的时候,它不得不发出十三道莲叶令牌,用以甄别棋子,然后开始布局。” “在我真正具备资格的那一刻,它已经无法直接对我下手。我们的胜负,只能在这魇棋之中决出,但它是布局之人,而且它的上位也是埋葬了之前那位而获得的。所以…在占据如此大的优势之下,如果依然不能获胜,那么它就会被掩埋于此。” “而我,则会成为新的入主青莲山庄的大恐怖。” 13.最强之魇1(第三更-求订阅) “所以,请不要相信这里的任何人,他们每一个都可能是那位布下的棋子。而我所能依靠的只有你了。”喰喰正色道。 夏仁眨着眼,喰喰这一番述说倒是将前后都串联起来了,他又问了几个细节性的问题。大头少女也是一一作答。 那么问题来了,他来此处是为了能点转换器能够扩大最大存储量的,而不是为了参与这旧日之魇的资格博弈的。 同时,他也明白了自己从大头少女体内吸收出的能点,其实是这种特殊的魇体内所积蓄的名为“淤”的东西。 “若你成为那位,体内积蓄之淤是否会更多?”夏仁问了个实质性的问题。 喰喰直言不讳道:“不错,不仅如此,我会制造出新的莲子令,那令牌的本质也是积蓄并且消化淤的工具。届时,尽管我无法离开青莲山庄,但是我可以制造出一枚独一无二的莲子令交由公子,公子有它便有如喰喰在身边。便再也不用将喰喰绑在马上,背在身后,一路同行了。” “喰喰乃是吃人的妖魔,对于人类来说,是欲除之而后快的存在…少了我,公子会更像是一个正常的人。” 夏仁烦躁地摆摆手道:“这些之后再说吧。” “那长发鬼影也不知去了哪里…不管它了,我们也回屋修养吧。这盘棋才刚刚进行了两次,十三队共计六十五枚棋子距离三十人还有些时候。” “嗯…应该还要进行至少四五把才会进入到第二阶段吧?毕竟这些棋子…都是它精挑细选出来的啊。” “应该不会死的那么快才是。” -- 此时,另一处秘境。 灼烧的沙漠,一名神色慌张的华服老者正站在高丘上张望,掌心中的一对铁胆越来越快,渐渐化作两团收尾相接的银光。 然而目光里,却是半点绿色也无法见到。 沙漠绿洲,在此乃是一种奢求。 “张老,敌人还没有看到吗?”一个五短身材的矮个子壮实汉子稍低砂砾上,他扛着一根顶端略粗、有着野狼雕纹的熟铜棍,面色显出不耐烦的样子。 在之前的一场两场厮杀中,他们小队几乎都做到完好无损的状态。 这并非因为他们技艺有多么高明,而是武功修习的方向,使得他们在这内力被压制的环境中得到了发挥。 他们五人尽皆修习了外功,比如这壮实汉子,修习的乃是完整版的“铁布衫”,那是与少林佛寺之中的一个无名和尚做出的交换。在武器未曾附着内力、或者内力不足的情况下,他可谓是刀枪不入。 那老者的一对“乾坤胆”,所依靠的也完全是自身对于劲道的掌控,一前一后,双胆并出,便是扛着精铁盾牌,怕是也能被砸出两个窟窿。 他的劲道之用乃是自己结合了一些功法而悟出的,虽然比不得有名的唐门十八顶级暗器手法中的“枯叶刀”的锋利,“镜花水月”的梦幻,以及“飞星传恨”的穿透,但亦是有了自己的风格。 上一场战斗中的那个虎背熊腰的刀疤汉子,便是勉力裆下了自己的银胆,却在金胆的撞击之下,而直接致死的。 所以,他有充分的自信可以继续赢下去。 此时,老者心中所担心的却是这敌人被同伴乘机杀了。 “千万不要跑到他们那边,被捡了便宜啊!”老者露出焦急之色,虽然保险起见,他一起叫了这位修习了“铁布衫”的矮汉同行,并且约定好,谁杀死便算谁的。 但他也只是保险起见,仅此而已。 只是这一次沙漠中的敌人为何迟迟不出现? “还要等多久…”扛着熟铜棍的矮汉已经有些吃不消者火辣辣的阳光了。 “这里是周围沙漠的制高点,若是敌人出现,我们可以第一时间发现。我甚至可以看到那三个蠢货,还窝在一个沙洞里打埋伏。”老者解释道。 “是啊是啊…他们是蠢货。可是我们站这么高,生怕太凉快似得,非要和太阳靠近些…我们实在是太聪明了。”矮汉嘲讽道。 砰砰… 远处突然传来,风声外的一些声音,像是脚步声。 只是这声音也太沉重了吧? 老者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又用手背抹了抹眼睛,然后眺望而去。 那是一个身形瘦削、着着劲装的少年郎。 “来了来了!”老者心里一喜,经过前两次的交战,他也大概明白,每一次出现的敌人,似乎都是某个江湖人士的复制体,又或者说是其他队伍的。 毕竟那两人都在之前争夺莲叶令牌时候遇见过,按理说并不陌生,可是在他尝试着问话,对方却毫无反应后。加之死后化作白光,他就知道这应该不是本人。 而此时这少年郎年纪轻轻,自己更是从未见过、更未听过,想来即便是实力超群、天赋异禀,想来也有限的很。 毕竟年龄摆在那里,再厉害能厉害到什么地方去? 这简直是送到嘴里的肥羊。 老者心中一乐,但表情却故意变得凝重起来:“这人来势汹汹而且颇有面熟,若我猜测的没错,他应当是大宗师境界之人。” “大…大宗师…”矮汉愣了愣。 “你我有缘,老夫先去探探虚实,你在后方压阵。”老者严肃道。 “好…好的,张老,你也要注意安全,如若不对,立刻返回。”矮汉饶头道,“要么,我们先撤退,去叫唤那三人,再一起围攻他!” “不必了,他来的太快!”老者道,“你赶紧去通知他们…总有人,需要留下阻挡他一下。” “张老…”矮汉显然是个浑人,竟然信以为真。 “你多保重!”他抱拳道,然后扛起熟铜棍,转身就跑。 老者不禁露出了笑容,心中暗道:我之所以挑你做搭档,还有一点便是因为你是个傻子啊,哈哈哈。 看来自己需要抓紧时间,将这个少年郎杀死,然后自己的实力应该可以提高到两成了吧? 如此,便能在这诡异莫测的地方,拥有更多的存活下去的可能…直至见到那最终的仙人! 14.最强之魇2(求订阅) 秘境,沙漠。 华服老者并没有莽撞的冲上去,而是往后退了两步,低伏在黄沙矮丘之后藏住身型。 灼热滚烫的沙,让他感觉每个毛孔都在渗出汗珠,而自己就快被烤熟了。 把心放空...放空... 深呼吸,凝神。 老者不时进行着自我暗示,让状态很快调整过来。若是年轻时候,他自然无需担忧,但是现在却还是需要做些提前准备的。 上的山多终遇虎,所以他从来不会留手。 掌心急速旋转的铁胆骤然停下,却蕴藏杀机。 五十步...四十...三十... 老者心中默默数着,同时,一股奇异的力道覆盖于铁胆上,只待那少年进入自己的攻击范围,便是雷霆之威的全力一击! 二十... 他微微眯起了眼,宛如拉紧的弓弦。 便在这时,他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张老,我带兄弟们来和你一起并肩作战了!”矮汉露出阳光的笑容,熟铜棍在半空挽了个花,带着令人心悸的呼啸声。 喝! 他大喊一声:“小子!朝这里来!老子皱一皱眉不是好汉!” 矮汉身后则是跟着颇为无奈的两男一女,各持三柄长剑。 见到那劲装清秀少年的陌生面孔后,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瞳孔中现出茫然未知... 显然对此人都不认识。 再加上年纪轻轻,即便是绝世妖孽,但未曾拥有岁月的积累,再强能强大哪里去? 即便是硬生生的借着些奇技淫巧而提高了自己实力,也不过是些不入流的手段,登不了大雅之堂。 “王兄弟,宋师妹,那我们便各凭本事,谁杀死他其余人都不得心生怨恨。”一名高个子胡须男子淡淡道。 他需得事先说好,否则便又要如前一次一般,搞得内部矛盾重重。 至于那清秀少年,似乎早已是砧板之鱼肉,任人宰割。 “张兄之言,我王某岂敢不从。”一名白面无须、有些儒雅风度的男子从背后缓缓拿下两把银色短戟,眼中闪烁着不明的意味,似乎早有藏着什么后招。 而另一位套着鹅黄纱衣的女子则露出笑容:“两位师兄,据张老说,毕竟是大宗师...不可小觑啊。” “大宗师啊...” 高个子胡须男子,与白面无须的儒雅男子相互对视,笑了笑,也不去纠正这有着几分姿色的师妹。 如果真是大宗师,那老小子会让这浑汉离开? 只是他没想到这浑汉奔跑的速度有些快了。 便在这时,那清秀少年停了下来,猛然扭头盯向几人站立的位置。 “一,二,三,四...还有一个躲在沙丘后面。” 他瞳孔先是错愕,随后变得惊喜起来。 刚刚因迷路而产生的愤怒随即烟消云散。 下一刻,他双足运力,轰然一声,爆起千丈黄沙,瘦削的身影竟然遮蔽了炙热的太阳。 令五人的视线前忽然都阴沉了下来。 虽然惊讶于他能跳这么高,但武者对战,还没开战就施展轻功跳起来,而再无附着之力,这不是找死吗? 华服老者眼前一亮,一金一银两道厉芒先后带着“呜呜”声,向那身影飞去。 这碎金断玉的铁胆却未曾那少年有一丝注意。 他低低笑道:“看你们这么集中,就给个痛快吧...以此作为奖励。” “暴风雨!” 沙漠怎么会暴风雨? 那不过是从少年手中飞出的一道道蕴含着无数紫蛇的强压气旋,每一次气旋飞出,反冲之力则会让他瘦削的身形再往上微微上升些。 而这恰好抵消了下坠的力道,使得他犹如波浪起伏一般停留在半空之中。 砰砰砰! 他宛如前世那的掠过天空的轰炸机,无数导弹从半空落下,对一块小小的地带进行着密集覆盖的轰炸。 “这...这是什么?”之前还讨论着谁来杀死这少年恢复自身功力的几人顿时目瞪口呆... “假的吧?” “不用慌!看我铁布...” 短短数秒之后,沙漠上浮现出几团血雾,融入灼热的风中流向沙漠远处。 但那少年却仿佛不过瘾一般,哈哈大笑着,仍然一个接一个的扔出气旋。 直到,沙漠开始颤动,远处黯淡似乎沙尘暴即将到来,他才舒服的停止动作,从半空落下,站在一个极深的沙坑中央。 呼... 先是一丝凉风,随即狂沙涌动,从远处宛如黑色的黄沙巨兽扑来。 那清秀少年释放开气罩,狰狞笑着,迎面往沙尘暴走去。 至此,这只五人小队,在奋力抵挡了几秒钟后,全军覆没! -- 异次中转通道,三角小屋。 青裙黑丝的大头少女依然维持着睡眠的习惯,床板太硬,她不得不使用夏仁的大腿作为枕头。 夏仁则是闭目静静等待着下一场的开启,能够收获6单位能点,显然是意外之喜,而那个有着看看护兽看守的长发鬼影..却是不知道去了哪里。 但是他也不后悔,毕竟自己在阴鬼阵营好歹也是排行入千,就当积个善缘,收获些人脉吧。 虽然还未选择阵营,但是总归会有那么一天的。 更重要的是那长发鬼影并没有给自己极度恐惧的感觉,也许是封印时间过长而导致它实力大幅度衰减了也未可知。 他曾抬头看了看它的背影,完全没有月下森林镜子碎片里那个诡异女人,以及无忧爬出来的那座概念悬崖底部的存在恐惧惊悚。 所以,他也就无所谓了。 只是希望下一个秘境,依然有着这样的6单位能点给自己吃,这才不枉此行啊。 清秀少年不禁又想起了夏家老祖密室中的那片红叶...鬼知道那玩意怎么会值8单位能点。 就是开了个通道,让自己进入到月下森林作了一番评估而已。 感觉到安静太久了,夏仁随意道:“喂,那个透明人...你怎么不报时间了?之前过去几天不是都报一下吗?” “那边,小女人,你的小白兔大灰狼的故事怎么不讲了,对于睡眠有着奇效。” “哎?小朋友,你怎么也这么乖?不会被你小妈偷偷掐死了吧?” 但三人却仿佛陷入了某种诡异的沉默之中,无人回应。 15.(求订阅) 三角小屋,黑暗里。 小尘忽的开口骂道:“你才被掐死了!你全家都被掐死了!” 尽管黑御提醒他安静一些,但被人如此辱骂,还是超过了他忍耐的极限,居然说自己被小妈掐死了,实在是欺人太甚! 然后,他似乎觉得不解气,气呼呼的转身对紫裙长袖女子说:“小妈,这样的人我不喜欢,你不要去勾引他了!哼!” “让你这么和我说话,小妈这样娇滴滴的大美人没了吧,后悔了吧?略略略略...” 夏仁:“......” 然后空旷的小屋里,再次传来男童“呵呵呵呵...”的笑声。 忽的,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双手连忙捂住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镜子,却正好看到一双怨毒而邪恶的竖立瞳孔,冷冷盯着他。 南通一惊,急忙跑过去凑到明妒耳边说:“小妈,我刚刚说着玩的...你还是嫁给他吧?” “小尘,你胡说什么呀...你父亲虽然在我嫁入之日就已经走了,但我也从来没想过再嫁人。此事,休要再提。” 男童讷讷道:“这是黑御希望的...” 明妒简直是无语到了极点,她好歹是九域邪魔之一“赌坊”中的绝世刺客,代号皇后,行走在暗夜里的死神。 但是紫裙女子叹了口气,如丝而透着妩媚与优雅的瞳孔安静下来,她淡淡问道:“那么小尘,这也是你的希望吗?” 就在这时,新的地震再次来临。 “小妈...你说什么?”小尘眨眼问道。 但他的声音亦被淹没在嘈杂之中,而无法被听见。 第三场开始了,地点转换到一片沙漠上,这一次几人面对的魇变为了一名虎背熊腰,扛着金刚铁索的刀疤大汉。 夏仁凌空而起,直接一拳将他轰成白光,然后再次拉着大头少女四处探索去了,毕竟时间比较赶,还是不要多浪费的好。 只留下目瞪口呆的明妒... 这个男人,这只是他一成的功力吗? 他究竟有多强?又究竟是谁? 她未曾注意道身后,沉默的应无音看着小尘的眼神变得奇怪起来,充满了恨意,然而随即又收敛起来。 另一边的秘境里。 面无表情的清秀少年正低首站在血泊之中,低低笑着。 这一次的小队还算聪明,也似乎比较团结,他们将所有遇见过的魇都留给同一个人斩杀,以使他能够最快恢复功力。 并在先一步在这密林之中,布置下了陷阱。 但在化作魇的清秀少年面前,他们根本就是蝼蚁。蝼蚁再怎么布局,还是蝼蚁。 第四场。 夏仁与另一边的魇,纷纷秒杀站在对立面的人,如此操作,他们都已驾轻就熟。 再返回三角小屋后。 清秀少年静静休息着。 除了第一次的探索,之后无论是对于沙漠、还是丛林,都未曾有什么发现。 好吧,他承认沙漠实在太热,并未走到深处,而只是略作探索便返回了。 现在就是等第五场了... “公子,我们即将进入第二阶段了。”喰喰忽的压低声音道。 “这么快?“夏仁愣了愣。 “接下来,我们剩余之人所面对的最强之魇,必然是你!而它也会混杂在人群里...对我进行偷袭。这四场里,它所占据的棋子必然已经恢复了四成的功力。” “并且因为对弈者身份的特殊性,魇并不会攻击我和它。” 夏仁淡淡道:“那简单,我把剩余的人全部都杀了,便不会有威胁了。我感觉这魇棋是存在漏洞的,规则三所说,当人数下降到十人时,便会进入到最终的决战中。那么,我一开场,便直接屠杀到十人以下,那么最强之魇便会消失,我们进入到对战模式后,我再将除你我之外的人全部杀光便可以了。” “不,不是这样的。”喰喰道,“这一次的秘境会与以往不同...” “如何不同?” “这一次的秘境空间极大,多以空旷峡谷、悬空栈桥为主,犹如迷宫一般,而且地形很容易被破坏。即便不绕路,以公子的脚力,从一边到另一边,依然需要七日七夜的时间。 而幸存棋子则打乱队伍,以随机二人组合的方式,分别被投放到秘境空间之中。在这一场之中,只有结为队伍的两人不可以相互厮杀。” “如此,待到人数降低至十人时候,魇才会消失,然后在短暂休养后,我们会进入到最终阶段,以原小队名义作战,直至某一方的对弈者死去,游戏就会结束。” “因为对弈的缘故,我和它绝不可能被分到同一只队伍里。而我相信...如果它真的确认过你的实力,应该会知道第二阶段,乃是他最好的出手时机。因为一旦入棋局,它所能动用的也只是它精心挑选过的俯身棋子的力量而已。” “其实,据我所知,在你与慕容梼、无忧交战的那条东川道上,它也曾经间接地确认过你的力量,明白你的内力绝不会超过4000年,所以才安心布下魇棋。否则,早就疯狂的发放莲子令,派遣山庄中受他控制的小魇们外出,疯狂追杀你了。” 夏仁皱起眉头:“那现在,如何处理才妥当?” 大头少女凝视着他,从长袖中掏出一枚红线戒指:“带上它吧,这样我们能彼此感觉到对方的位置。” 清秀少年接过戒指,细细察看,这不过是简单的两道红丝彼此线揉,再汇聚成环状戒指,但其上时不时有微不可觉的血光流转而过。 “这到底是什么?” 大头少女骤然掀开袖子,露出左边手臂上密密的血线,“这红戒指乃是魇棋中唯有对弈者才能使用的道具,每场魇棋只能使用两枚,用以挑选“左右二士”,作用三,一是在秘境探索时避免当地生物进行攻击,二是能与对弈者互相感觉到彼此所在,三是具备将佩戴戒指者拉入对弈者所在队伍的功能。” “就这么简单?会不会存在受到控制、生死绑定什么的?”夏仁沉吟道。 喰喰轻轻叹了口气道:“我们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你若不相信,我说再多也没用。” 两人眸子相互注视着,夏仁淡淡道:“那好,我先收起来。” 距离第五场还有些时间。 夏仁继续问出了心中的还有些疑问:“这魇棋究竟是什么?规则又究竟是何种存在所制定?” 喰喰露出些忌讳与恐惧的表情,然后低声道:“魇棋乃是阴棋的一种延伸,专门用作在某个旧日之魇的名号存在重大争议时,用以判断资格的博弈。至于是何存在所制定...不可言不可说,甚至不可思不可想。公子,你可明白?” “而且,据我所知,这样以秘境为基的古老游戏,共有三大类,但衍伸种类则颇多...只是绝大部分人接触不到而已。” 16.大师姐(第三更-求订阅) 一阵异于平常的震动,足足持续了十余分钟才平息下来。 无声黑暗里,门却依然没有打开。 直到再次感觉到五阵由远及近、令耳膜有些爆响的轰鸣,才彻底的平息了下来。 应无音却依然没有起身,他瞳孔散乱而浑浊,却死死盯着手指上的那根枯槁的长发。 长发是在床缝隙里发现的,它自然知道这是谁的。 如此说来,还真是有缘,五十年前自己在此,五十年后依然能够回来... 它咧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看了看斜对面的两个隔间。 一边是新的对弈者,一边则是有着那位气息的男童。 咯咯咯... 红纱嫁封印居然都被她身边的小子给吃了,真是颇有阴鬼的风范。 可惜了,却是个人类。 但新魇有如此强大的左右之士保驾护航,黑御怕是要失算了吧。 来吧,让我给你的布局再添加一丝意外,你不是想在即将到来的秘境之中解决她吗? 我不会让你如意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更何况这一位新魇刚来就助我脱困。 咯咯咯... 尽管在自己这般的变数在对弈期间并无限制,而在输赢定下之后,却会再次清空。可是能看到你痛苦、挣扎被掩埋的模样,我就会很开心了。 留下来与我作伴吧,黑御! 应无音露出越发诡异可怖的笑容,在无光的黑暗,他犹如新娘出嫁需要细细打扮一般,而轻微拨开这在脸上的头发,尽管那具躯体的头发很短。 -- 地震平息,向外墙壁慢慢变淡,化作薄膜,但却未曾如之前一般变得透明。 “假如我们拉着手,又或者说用绳子捆在一起,然后走出门,会否仍然分散到两处?”临出门时,夏仁皱眉问道。 如果可以不用分开自然最好,届时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把什么寻路、思考、分析这些步骤统统省略掉。 等杀的只剩下10个人的时候,换个场景继续杀...这样才自在嘛。 所以,为了能够心气顺达的屠杀,他还想做一番努力。 “应该不会有用吧...规则怎么可能如此轻松就改变。” 夏仁想了想,从怀中掏出那枚红戒指道:“这样吧,你我都抓住这红戒指的半边,然后另一只手互相握着,再一起抬步同时走出大门,先迈半步出去。” 大头少女哑然失笑道:“亏你想得到。不过,好吧。” 于是两人十指扣紧,有一只手砸分别用拇指食指扣住红戒指的半边。 “希望能成功。”夏仁道。 然后,一只鹿绒小靴子与一只黑皮靴同时向着那流光的薄膜探去。 模样是有些傻,但希望能有效果吧。 扑扑... 仿如跃入清澈水中,阴凉的流动包裹住身子,周围所有的声音也消失了。 只持续了短短刹那的功夫,夏仁睁开眼,看着周围高达数千米的陡峭高山,尖峰如剑,直插天空中的那一轮冰月。 气温偏凉,偶有令人战栗的阴风从路口吹来,让清秀少年恰好遮掩的黑发向两边扬起。 两旁高树鬼气森森,月光之下,往通走的路径投下斑驳影子。风吹影动,宛如黑暗里招摇的小手,发出“沙沙沙”的欢呼声。 夏仁侧头看了看身旁:“唔...果然失败了嘛?”不过原本他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并没有想得太多,而且显然红戒指依然在自己身边。 “什么失败!什么态度!” 傲慢的女子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她容貌艳丽,雪白皮肤吹弹可破,笼青纱长衫,携中规中矩的长剑。 一串碧玉扣往上收住蜂腰,而使得胸前玉女峰硬生生拔高了些。碧玉腰带挂剑之处还有个手指大小的浅绿流苏配饰,只是风吹之间,还发出隐隐的金属轻碰之声。 叮叮当当,颇为清脆。 可见这浅绿流苏也是另有他用。 每次看到这流苏时,冷傲女子总会忍不住想:“九变猿猴”唐一亮那小子功夫不怎么样,又没什么骨气,竟然入赘我华山门下,配了掌门那个天生肥胖的丑八怪。 可好歹带过来的些唐门暗器还是极好的,比如这流苏坠子,就很好用嘛...哈哈哈。 听得身后女子呵斥,夏仁转过了身,冷冷看了一眼自己的搭档。 “本姑娘可是大宗师,而且四场全胜,已经恢复了四层功力。”宁琴得意道,一副你要不要赶快跪下来抱大腿的架势。 可是待得月光将少年面容照出来的时候,华山派大师姐骄傲眸子之中的冰山骤然融化。 啊啊啊! 随即一声惨无人道的尖叫声撕裂山中静夜。 “你...你...”她的模样活像见了鬼一般。 仿佛刚刚从某个噩梦里挣扎着醒来,但睁眼一看却发现噩梦里的那个怪物却在自己身边一样。 “我的脸很吓人吗?”清秀少年摸了摸自己脸庞,有些疑惑道。他是第一次见人看到自己如此反应。 之前遇见的大多是神色平静,神色凝重,神色诡异,神色轻视等等... 最多不过是与慕容梼首次在风雪山神庙相遇,他露出极为侵略的凶残的目光,虽然过了没多久,那目光就变的惊悚起来...可是第一次还是很正常的。 “你...你...”大师姐风度全失,一屁股坐倒在地,双手奋力往后爬着,一双傲人的山巅则受力上下抖动着。 “你见过我?”夏仁心里有了猜测,估计十有八九是遇到自己的魇了。 大师姐狂点头。 “居然没死...看来你实力还不错嘛?”清秀少年忽然觉得面前女子有些面熟,好像是第二场悬崖上遇见的那个魇,只是因为被自己随手一拳给拍飞出去了,所以也没太多关注。 “侥幸逃了...”大师姐忙道,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情绪道:“您...您是我的搭档?” “唔...是啊。”夏仁随口应着,然后皱眉细细回想了一番,听明妒她们说,好像还是个什么门派的大师姐。 既然能在自己魇的追杀下存活下来,估计还是有着几分实力的,也许当时和自己对战时留了底牌吧? “你是哪个门派的?” “大师姐我...不不,小女子乃是华山派门人。”宁琴畏畏缩缩道。 “看来你实力还可以嘛...”夏仁原本想让她自己滚一边玩去,现在转念一想,又问道:“说说你有什么用吧?” 17.禁空(求订阅) 秘境,延绵万里大山。 重重山峡间林影幢幢,尖峰倒映如獠牙。 冷风起时,山路忽明忽暗,宛似巨口开合咀嚼。 青纱衫碧玉扣的冷傲女子神色紧张,她慌忙道:“我在步入大宗师后,阴阳二分,所领悟出的一道异气名为:白饕!可以,可以吞邪!” “这很厉害的,据说是八道龙气之一。” “此处诡异至极,这位小兄...不,这位前辈,您留我一起,遇事我也能相助一二。” 说罢,华山派大师姐就瞪大水汪汪的眼睛。 “你对我出招试试...”夏仁也懒得去听解释。 “哦...”大师姐口上答应着,但却不上前。 “出招啊!”夏仁不耐烦了。 “哦...”大师姐眨巴着眼,煞有其事地低低娇咤一声:“哈!” 然后她伸出嫩葱般手指,一指点出,然后蜻蜓点水般的在清秀少年的胸口戳了戳,又如触电一般的收回了。 面对这个少年,她是根本没有出手的勇气,他就像是一个永远无法抹除的噩梦,每次见到那张秀气的脸庞便会被触发。 那种绝望,那种无力,那种惊恐。 这张脸在她脑海里就代表着死亡,所以她对外是华山派妖孽般的大师姐,但面对这个人,她就是只怂的厉害的小白兔。 “这就是八道龙气之一的“白饕”?”夏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此微弱的攻击竟然连他内力外泄都没有能够引起,还没有杂兵厉害?! “嗯,是啊...呵呵...”大师姐傻傻笑着。 “滚!”夏仁怒喝一声,然后足上运气内力,整个人腾空而起,再次落下已经在数十米之外。 行走之间一步一跳,宛似弹射的导弹,轰响犹如巨锤砸地,溅起大篷的泥石。 “哎,前辈,等等我...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大师姐宁琴在后面追喊道。 但夏仁已经不再管她,而是眯眼稍作沉思,便带上了那枚红线戒指。 红线上血光粼粼流转,一丝若有若无的感应从他心头升起。 这头“山间巨兽”将头侧向北方,“原来在这个方向,那么先碰头再说吧...” -- 就在他带上戒指的那一刻,遥远的笼罩在皎洁寒烟之中的喰喰也猛然抬起了头。 “咯咯咯...他终于肯带上那枚戒指了嘛?” “他肯定还不知道,你可以通过这戒指控制住他的神魂,让他成为你忠实的护卫吧?” “咯咯咯...人类的情感,真是有意思。” 应无音带着鬼气森森的笑容,侧头看着精致如陶瓷娃娃的大头少女。 “只要我不触发那项功能,所谓的控制便永远不会发生...我需要的只是他能感应到我的位置,而及时赶来。”喰喰语气冰冷。 “为什么不呢?”应无音低低笑着,“那么强大的人类,真的可遇不可求...不要犯蠢了。你需要他,你不想离开他。在你赢得了胜利,成为了山庄主人,获得了名号,但也无法离开山庄的无数岁月里,你准备怎么度过?” 他的声音带着极强的蛊惑,以及令人心瘆的颤音。 “你究竟是谁?”喰喰皱眉道。 “我?咯咯咯...”应无音似乎有些痒,伸出手指挠了挠眉间,指甲顿时扯下一块皮,而露出其中血淋淋的碎肉以及几缕森然的发丝。 “太闷了...却不能出来透气,真是想快点见到...见到你将黑御一口一口的吃掉,再把骨头吐出来埋葬于此啊!” “咯咯咯...” 见到大头少女警戒的模样,应无音低低笑道:“我,只不过是你敌人的敌人。” 喰喰眯眼看了看他额间的伤口,没有继续去问诸如“这是什么”以及“你到底是什么人”这类蠢问题。 魇棋的规则里,两人不仅作为搭档,更是作为同一小队的人,所以绝不可能成为敌人,至少在这里...而这就足够了。 “我们往南,他在那里。”喰喰直接道。 -- 另一边,夏仁与华山派大师姐一前一后急速向着北方前行。 因为山峰太高,故而翻越反倒是浪费时间,所以两人还是中规中矩的按照峡谷的通道奔行。 但这方向却在不知不觉之中改变,峡谷通道似乎是与两人作对一般,在正北方向横栏着绵亘数百里的山脉,呈包围之势。将好不容易赶至此处的人不得不考虑折回,或者改道东南。 夏仁自然是不乐意绕路,但山壁尽皆笔直,根本无踏足之地。 他只得顿时运力于手,猛然抓向冰冷坚硬的山石,然后宛如速度极快的猿猴一般,双手并用,急速向上爬去。 但这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便因为一次抓力太过,而导致面前山壁直接破开个窟窿,而他本人因为缺乏支撑,只能下落。 清秀少年显然遇上了第一个问题:道路阻碍。 他仅仅沉思片刻,便直接运起铁门心法,封锁的特效很快将自身的内力模式转化为45年完全控制。 然后他开始一纵一跃的往上攀登,尽管山石异常坚硬,但如此内力却也堪堪够用,恰好可以在山壁上抓出一道供支撑的手印。 这一次,他足足爬到了千米以上。 可是似乎千米便是一个雷区,当夏仁完成了一次纵越,完成了几乎三分之一的攀爬时,天空冰月忽的被黑云遮蔽。 扑朔的羽翅振动之声,宛如浪涛一般由远而近。 一群四足尖嘴怪鸟直勾勾的盯着他,待得见他越过千米之后,便在天空略作停顿,宛如方向瞄准。 随后化作黑压压的“箭雨”,分批次的俯冲下来。 夏仁在半空之中,忙一个翻身,躲过最快的那一批怪鸟攻击。 咄咄咄咄咄... 尖嘴撞击岩石居然没有折断,反倒是发出犹如前世机枪扫射的那种声音。 怪鸟扑击不中,四爪竟然扣紧了石壁,然后似在平地奔行般,迅速向着清秀少年冲去。 “太快,太多了...”夏仁无奈,只得运起内力,附着了动荡诀的狂暴,以及净魇诀的暗流。 这时,四爪怪鸟已经从天空、从石壁上再次扑来。 砰砰砰! 触碰到那狂暴的内力外罩,依然如同飞蛾扑火,无一幸免。 既然转换了内力,夏仁顿时从精细控制,改为粗犷式攀行,每一次抓下,都会在山体上轰出一个小洞... 如此再度上升了数百米,终于在某个地方,内力实在无法掌控,而轰出一个大窟窿,人再次跌落。 在落下之前,他仰头看了看上方,一条条有些粗糙的山岩居然附带上了岩浆的色泽,往下的凸起之处,竟有无数双火红眼睛睁开了。 “禁空吗?”下落的少年面孔朝上,他感受着两边呼啸的冷风,托着下巴陷入沉思。 18.海啸(求订阅) 轰! 一道身影落地,峡谷里的路径从中破裂,泥石飞溅爆射。 待到白烟散去,现出站在深坑中的少年。 也许因为是落到了雷区以下,所以怪鸟们纷纷散开,四足紧扣着陡峭山壁,变得毫不显眼起来。 这里是秘境,是残存的三十人共同面对那一位满状态的最强之魇的秘境。 当人数削减到十人时,便会进入最终轮。 若非是夏家家主恰好也在这棋局中,而每一轮都直接团灭掉一只小队的话,相信第一阶段会延续很长时间,而不是如现在这般,才仅仅进行了四局就进入到第二阶段。 如果遇到对棋局规则了解的棋子,甚至会在第一阶段将自己小队的实力全部恢复后,然后再进入到下一阶段。 然后这一阶段的最强之魇,就是一个香饽饽,一个可以恢复全部实力已经全部状态的香饽饽。 杀死他,就能在最终之局里获得很大优势。 当然,现在这香饽饽却是成了死神。 “前辈,你没事吧?”大师姐远远站着,踮脚向这里张望,却不敢过来。 “呼...”夏仁吐了口浊气,他抬头仰望着那陡峭笔直的山峰,如此离开再行绕路,自然是极不甘心。 那么,就将这山峰拦腰折断吧! 既然能够抓出手印,抓出窟窿,那自然没有不能毁掉的道理。 说做就做,密集紫蛇缠绕指尖,寻得一处山峰尤其陡峭之地。 嘭的一声! 夏仁从地面爆射而起,低喝一声,双手再次插入冰冷岩石,扣在了山壁上。 犹如笔直向上开动的挖掘机,他极快的开始了粗犷而毫无风度的攀爬。 所到之处,天空纷扬着石屑、石块,大小不一,在月色里往地面投下无数黑影。 吼吼吼! 每一次刨动,都会在山壁留下个大洞。 这头人形凶兽很快看到了千米之处的雷区。 那里无数收敛羽翼的怪鸟正匍匐在山壁,只等不守规矩之人过境。 “差不多了,就在这里吧。”夏仁感觉已经无法再继续爬了,而且从这山体的构造来说,此处应该也不过是十多米厚。 他皱了皱眉,深吸一口气,左臂运力,携带着无上内力重重插入山壁,待到整只手臂没入后,他半悬在空中。 右手上的紫色秘电越聚越多,发出噼噼的声响。 “单手暴风雨!” 低低带笑的声音后,是接连不断的深紫气旋向着不远处陡峭山壁飞去。 轰轰轰! 他如此嚣张肆无忌惮的行动,很快引起了山顶一些奇怪生物的注意。 岩浆色的条状岩石,以及泛红的瞳孔犹如星辰一般在他头顶出现,同时出现的还有扑朔羽翼的声音。 山壁开始颤动,但却迟迟不坠落,夏仁干脆收回右手,左手运力在半空之中借着那窟窿,往前跃去。 待到整个人升高了十多米,速度趋于平缓,而略微静止在空中的时候,他双手合并,大团雷电积蓄在手,明亮如夜间之日。 “去!” 轰! 巨响刺的耳朵几欲破裂,大师姐站在峡谷里,看着半空中的那个少年,月光将他影子投到地面上,像是一只恐怖的魔鬼。 那山体终于不堪重负,咔咔响着,向着一边倾斜过去。 近乎两千米的高峰就如此坍塌下来。 夏仁落地后,仰头看着那地动山摇的一幕,并没有迟疑,整个人向着断壁扑去。 嗖嗖嗖... 几个起落,便越过了那断山,而没有了身影。 只留下目瞪口呆的大师姐,“这...这也太猛了吧?” 她忽的心生警觉,环顾四周,却见那坠落的山尖部分正游出成百上千条“蛇”。 长度数米之间,各不均等,体表红黑间隔,红的似乎是滚烫流动的岩浆,黑的仿佛是焦炭。 即便以大师姐的见多识广,也从未听过这蛇的品种。 那些蛇骤然齐齐扭头盯着她,无数道邪恶的气息令这位大宗师也无法动弹。 “白饕!”大师姐左臂皮肤之下开始浮现出一些白色星芒,犹如一圈圈正在扩大的涟漪... 但还未等她抵抗。 这些岩浆蛇纷纷顺着笔直山体开始游动起来,似乎空间对它们来说无法起到丝毫作用。 它们攀爬过断裂的山壁,向着胆敢毁山的狂徒追去。 又或者说是向对于胆敢挑战规则的人追去,至于大师姐,则完全被它们无视了。 一人在前狂奔,成百上千条岩浆蛇在后追赶,天空的四足怪鸟时不时的进行一次飞蛾扑火。 如此你追我赶竟然延续了足足两三个时辰。 期间夏仁曾经停下脚步,想要现将这些岩浆蛇给屠杀殆尽,但未曾料到的是,这些蛇生命力极其强悍,即便被他狂暴的内力轰成碎块,也能很快聚合。 似乎无论多少次,它们都不会死亡。 如果换成其他人,或许早就力竭而亡或者是被这蛇给吞吃。 但对于夏仁来说,累了的时候顶多就是盘膝坐下,运起夹杂着狂暴与暗流的内力气罩。 这种时候,他整个人就会被蛇包裹成一块流动着岩浆的“巨石”。 而一旦恢复,他便会再次起身往北赶去。 又过了一两个时辰,夏仁停下脚步,面前再次出现了一座陡峭绝壁,而两旁则是延绵数里,向内包裹,需要折返的地形。 “债多不愁,顶多再多些追赶的怪物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便再来吧!” “挖掘机”再次启动,呼啸着向着半山开去。 轰轰轰! “还是太慢了!”夏仁不禁皱起了眉头,据十三姨所说,这秘境极大,即便是不绕路也需要七日七夜才能穿行至另一边。 若是如此消耗和耽误时间,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绯红!”少年不再废话,他决定采取些实际行动来加快自己的前进速度。 苍白火焰拉开简洁窗体,显示出状态栏。 “净魇诀需要完成魇记才能继续,咒怨真经的并不适合现在,铁门心法偏向精准...那么剩下的就唯独动荡诀了。” “唔...动荡诀却是比较适合现在这个情形,可是...”夏仁有些犹豫起来,当初因为修习了这门功法,而使得内力外泄无法控制杀死徒弟的场景还在他脑海之中。 但是他转念一想,若是因为自己晚至,而导致喰喰失败身死,自己的能点转化器就彻底没了,那还玩个毛啊。 更何况12单位能点,在花费10单位能点将动荡诀升至圆满后,依然保留着2单位能点可以随机领悟啊,对不对? 能点固然可贵,能点转化器价更高。 瞬间,他心中有了决断。 “来吧!把动荡诀升至圆满!”少年露出了狰狞的笑。 随着能点减少,很快状态中功法一栏也发生了改变。 功法1:动荡诀:圆满,特效:海啸。 “唔...这海啸又是何意?如此生动贴切,是意味着什么?”夏仁眯了眯眼,下一刻,他所站的地面开始发出爆响,无数泥石混杂的白烟将他淹没。 他刚站稳脚步,又是一声巨大的轰鸣,极强的反冲力让他整个人升腾了十多米。 这...这就是海啸? 半空之中,夏仁已经处于完全暴走状态,真气无时无刻不在泄露出来。 19.不入流1(求订阅) 仅仅恢复了三成功力,除去封锁住在用于鬼雾阵运行的1500年内力,算上原本的999年,现在只有2200年左右的内力。 “呼...似乎肚子有些饿了...”夏仁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看天空,月已过中天,“已经深...” 轰! 刚刚站稳的少年,骤然再次因巨大的反冲力而弹射起来。 又是一座拦在他面前的山。 “碎!”他低喝一声。 整个人扑到那陡峭冰冷的山壁上,迅速攀爬起来。 随着他一上一下的爬动,整座山都开始颤抖起来,随之而苏醒的是山顶的红眼岩浆蛇,与再一次遮蔽月光的四足怪鸟,黑压压的从天边飞来。 少年已经毫不顾忌雷池不雷池了,他整个人早就成为一座人形杀器,此时但凡敢触碰到他的一切生物都是飞蛾! 随着一声刺破耳膜的巨响。 夏仁连续几拳将这尖峭之山拦腰轰断,再一次向着北方狂奔而去。 什么迷宫? 什么地图? 对于他来说,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直线,这才是他的路线! 如此,“超级挖掘机”一路破坏,待到天边微微泛出一线金光的时候,他身后已经追赶了不知多少的岩浆蛇与四足怪鸟了... 他仿佛带头大哥,身后跟随着一只数量恐怖的怪物军团。 “好饿,真想吃点早...” 他的自言自语通常都以突兀的戛然而止而终结,伴随着地震一般的轰鸣,再一次被迫开始了狂推状态。 什么是海啸? 他就是海啸啊! -- “终于黎明了...真是难熬的一晚。” “是啊,只是不知这一次最强之魇会是谁?幸好你小子机灵,与天女瞳孔对视恰好获得了下一场的讯息...靠着这蛇铜铜币,我们才能这么快聚集到一起。” “是啊,人多总能给人安全感嘛...” 一个有些懦弱的裹着棉衣的年轻人正抱着把长剑,站在峡谷溪流边的一块石头上,看着面前的蓑衣大汉在水中捕鱼。 刚开始的时候还是有所犹豫的,毕竟谁知道这秘境中的鱼类是否有毒。 但是那一位已经判定过了,这些鱼是淡水鱼,无毒,可以食用。 提起那一位,懦弱年轻人眼中的希望之光又盛大了几分,就如同初起的朝阳。 “我们一定可以活下去的!”他握紧了拳头。 那一位正在树下打盹的可是正道八大门派之中“星辰阁”实力能排第二的南宫阁主,他在大宗师榜上的排名也能排入前十。 除了那整日观星进入忘我状态,已经长达十年的大阁主之外,整个星辰阁已经无人是他对手。 据说那位大阁主是在冲击传奇境界,却也不知道成功了没有。 星辰阁之人,所为人称道的便是眼界! 他们具备着博学的武学修养、江湖阅历,敏锐的目光,一针见血的言辞。 往往一名困于某个难题、或是心魔数年都无法通透的武者,在经过星辰阁之人的两三句点拨后,便可以恍然大悟。 最著名的例子,莫过于南建孙家那位年轻时候放荡不羁的长老,“黄粱一梦”孙凌烟,虽然据说他已经陨落在鬼城红叶之外,但他的故事却依然令知晓内情的人们对着神秘的“星辰阁”报以敬畏。 那时候的孙凌烟已经错过了最佳的习武时间,在别人勤奋时候,他却把青春浪费在游山玩水之间。 原本已经毫无希望之人,却在一次偶然的机缘之中遇见了这位南宫阁主,两人秉烛夜谈,次日,孙凌烟行师礼,拜谢而去! 之后,则是众人所知的,酒楼草书黄粱一梦,闭关三年大啸出关,独驭扁舟东行,待到归时已经是大宗师境界。 这只是其中最出名的一个例子,其余点拨之人,不在少数。有人粗略估算,受他一番指教而突破宗师的怕是有二三十人。 当然,星辰阁还喜评价江湖之中年少得志的一些后辈晚生,而受其一句褒扬评语者往往成就非凡,被其批评者,往往也能令其宗门高层擦亮眼睛,知晓这名貌似卓越的弟子其实很可能潜力有限。 当然,也存在一些不信邪的宗门,硬是去培养那些被断言潜力止于宗师的弟子,而结果却大多是以吃的一嘴黄莲,心中苦涩而告终。 就在他在乱想的时候,那边的蓑衣大汉已经在嚷嚷了:“快来快来,这溪里的鱼还不少。” “嗯!”棉衣年轻人连忙上去帮忙。 很快,几人围着篝火,木棍串着表皮已经金黄的鱼,阵阵香味四溢开来,令人馋涎欲滴。 “南宫老师,您先来...”少年郎慌忙将一份喷香的烤鱼双手递上,尽管他在门中也算是精英,但比起面前面前这位神色有些倨傲的中年男子来说,实在是云泥之别。 “嗯...”南宫傲点了点头,接过烤鱼。 然后几人打开了话匣子。 “这一次的最强之魇,我认为必定是南宫老师无疑了。”另一边书生模样的青年道。 蓑衣大汉尽管有些迟疑,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书生说的有理。 在他看来,南宫傲作为老牌的大宗师,不仅擅长教人、评人,而且自身在修习方面几乎没有任何阻碍,可以说若是哪天他下定决心闭关去突破传奇,希望肯定是远远大于常人的。 尽管阴阳一线,生死无门,在冥冥浩瀚的天地之间,个人的神魂极其渺小,妄图寻得这样的一条属于自己的道,来达到天人合一境界,是极其之难,也极其凶险。 但在蓑衣大汉看来,南宫傲显然会比别人更容易找到这样的一条出路。 “那天女说若是能够杀死那最强之魇,可以恢复全部实力,以及状态完好哎...”棉衣少年郎道。 “南宫老师的魇怎么可能对付得了吗?依我看来,之所以这么快进入第四场,肯定也和南宫老师有关系。” 这时那神色倨傲的儒雅中年人淡淡叹了口气:“妄造杀孽,非我所愿也!此时,破局才是第一!待到这秘境完结,再往后怕是要图穷匕见了。” “到时候,我们就能看到究竟是何方魑魅魍魉在布这杀局!我南宫傲绝不会绕过他!” 蓑衣大汉一边翻烤着鱼身,一边皱眉沉思着,随即冷静道:“此处秘境与之前尽皆不同,之前全是空地为主,而这一次却是高达数千米的绝壁,无法攀爬,只得顺着这迷宫一般的峡谷通道。看来...我们需要做好长期在此的准备。” “其次,这...” 南宫傲忽的摆摆手道:“我了解我自己,作为我的魇,在迷宫之中,最先选择的方向必然是东方,所以我们只需要一路聚集好手,然后往东方前行便是了。” 20.不入流2(求订阅) 棉衣少年见南宫傲似乎还没吃饱,便急忙在半途跑开到河边用木棍刺了些鱼,然后放在篝火上,与熟透的一边相区分,缓缓转动着烧烤起来。 “南宫老师,能否为我们讲讲武学上的一些经验之谈?”棉衣少年诚恳道。 南宫傲斜眼看了他一眼,似乎在思考面前这几人到底值不值的他开口。 一旁的书生模样青年忙道:“老师还请点拨于我们,稍后与您的魇厮杀时候,说不定我们也能略尽绵薄之力...” 南宫傲这才缓缓开口,他的声音很有磁性:“很多人问我,这世间是否有捷径,可以一朝顿悟,便成宗师?大宗师?” “我说没有。” “他们不信,以为我藏拙,便自己去摸索那极端偏激的功法,妄图一日千里。如此这般,初时可能见效极快,但长期以往,却心魔积累,剑走偏锋,停滞不前。严重一些的甚至无法控制自己内力,走火入魔!” “这些都是不入流的!他们看似强大,其实在我眼里却是破绽百出,可笑之极。” “所以,只要不停,便是最快!” 他神色肃穆。 而连同蓑衣大汉在内的三人都听得眼神越来越明亮,似乎各有所悟。 “真不愧是南宫阁主,这一番话洞察了这武学之道的真意,在下佩服。” “只是如此一来,那南宫老师的最强之魇却不知要厉害到什么地步了哎...” “是啊,一想到即将面对全部功力的南宫老师...我心里就已经开始害怕了。” “我们还有希望能活着出去吗?” “那最强之魇如果不是南宫老师就好了。” “你是在开玩笑吗?这怎么可能!” 几人唉声叹气,而南宫傲则笑着摇摇头,不说话。 人生之事,本就多变无常。 没想到我有朝一日竟然需要以区区四成功力,来面对自己。 这难道是上天对自己的考验吗? 可是他能复制自己的力量,却绝对复制不了自己的智慧! 就在这时,忽的一阵轰隆隆的巨响从远处传来。 几人将视线透过去,入眼之处却见是一条拖成长线的白烟。 “这是...什么步法,怎么动静如此之大?” “不,这不是步法,而是内力泄露...” 那棉衣少年现学现用,抚掌笑道:“说什么便来什么,这人连自己内力都无法控制,真是破绽百出,可笑之极啊。真不知他是如何活到第五场的。” “咳...咳...”蓑衣大汉倒是个明眼人,“各位难道不觉得这人的内力...有过强大的过分了吗?” 中年书生嗤笑一声道:“如此这般,怕正是走火入魔的架势,怕是离自爆身亡不远了。这人真是可笑,没有死在敌人手里,却死在自己手中,真是...南宫阁主,您怎么看?” 南宫傲摸了摸短须,无奈摇了摇头,评价道:“不入流。” 棉衣少年道:“南宫老师真是一针见血...” “即便看起来似乎威势惊人,但其实不过是离死不远了。” “我想,我已经领悟到了武学的真意了。” 中年书生也皱起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前有星辰阁南宫老师的一番话,后有这么一个最好的反例,他觉得自己的瓶颈隐隐有要突破的趋势。 轰隆隆...轰隆隆... 那道白烟刚刚犹如狂风一般呼啸而过,之后便出现了天空黑压压的一片阴影,以及地面的一条一条宛如岩浆河流奔腾的怪物。 南宫傲淡淡道:“看来这人不仅不入流,而且还愚蠢的很。如此险地,竟然还不知收敛低调。” “不过,他也告知了我们一点。” “那便是这秘境之中,除了我们与那最强之魇外,依然有着原生的怪物。” “怪物?”棉衣少年显然没看的真切。 “便是那天空飞着的四足怪鸟,地上游动的岩浆蛇啊。” “不用管他,他这是自寻死路,谁也救不得。” “即使我们救了他,他自己也会因为走火入魔而自爆身亡。” 另一边,正在狂奔的夏仁忽的嗅了嗅鼻子,“好香!” 然后他骤然折转,向着这处溪流旁的沙地奔来,宛如巨兽一般,几个附带地动山摇效果的纵跃,便已近了。 “稍作躲避。”南宫傲淡淡道,“我们没有必要与他身后的怪物交锋,这种必死之人,我们并没有与他交手的价值。” “而且这种不入流的武者,也不值得我们出手。” 他笑着摇了摇头,不再说话,身子却宛如清风拂柳一般往一侧飞快移动起来。 夏仁转瞬已经扑至,目光环顾,看到篝火上三只烤鱼,顿时毫不客气伸手去拿。 第一根木棍直接爆裂开来,烤鱼也化作碎块散落到沙地上。 他低低骂了一声,强行收敛内力,抓起第二根木棍,直接将整条鱼塞入口中,大口咀嚼起来。 “味道不错。”随意赞了声,他紧接着去拿第三根。 但手掌刚刚放置到木棍之上,一道无形而汹涌的劲力顿时将整个架着篝火的沙地轰成个窟窿... 吞下烤鱼后,夏仁微微侧过头:“唔...居然有四个人在这里。” 略作思考,他便决定开杀。 毕竟早一步将人员削减至十人,便能早一步进入到下一阶段,自家的能点转换器也能早一步安全。 有自己与复制体两人的共同努力,应该很快可以达到这个小目标。 只是希望他或者那所谓的青莲山庄的大恐怖,不要先找到喰喰才是啊。 心意既决,他五指虚扣,那掌心环绕的已不是正常的紫电气旋了,而是一团爆裂之气,只是短短刹那的功夫,便在他手心爆炸开来。 这小小的爆炸,似乎又引发了他体表覆盖的狂暴真气的一连串的爆响。 “不要害怕,年轻人。”中年书生道。 “你看,他已经走火入魔,自爆了。” “这样的敌人根本不可怕,他们尽管看似凶猛,其实不过是纸老虎而已。” “切,我才没有害怕呢!” “被南宫老师评价为不入流的武者,我可能害怕吗?”棉衣年轻人道。 就在他们对话的功夫。 那一团爆炸的人形导弹已经激射过来,带着死亡的气息。 南宫傲面色一凝,所领悟的一道淡青色异气顿时缠绕在他足间。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时刻,他硬生生往后拉出数十米,并且进入了短暂的隐身状态之中。 轰! 人形导弹原地爆炸,那未能及时躲闪的三人全部炸成血雾。 夏仁见状,也不停留,立刻转身,继续向着北方奔驰而去。 他不敢慢下来,毕竟被身后那已经近万的熔浆蛇和四足怪鸟追上来,滋味也不是好受的。 最主要是气味... 熔浆蛇会复原还好,那怪鸟死亡后会分泌出一种绿色的雾气,极度难闻恶心。 这也是夏仁不敢停留的原因。 就在他离开不久,在深坑不远处浮现出一阵波纹,那波纹逐渐清晰起来,显出人形。 南宫傲呼了口气,看着远处的那道白烟,皱眉露出不解的神色。 忽的,一阵阴寒之感从他身后传来。 他猛然转身,却见身后出现一名与刚刚那人一模一样的少年,“你...你不是已经走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那少年却是露出狰狞神色,低低笑了起来,“这就是你的遗言吗?” 他的身形突然消失在原地,待到再出现时候,那星辰阁的南宫阁主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唯独溪流边的沙地上又漂浮其一股淡淡血雾。 “真是...太弱太弱了!” 21.(求订阅) “这样下去,会不会被累死?” “可是为什么...我感觉不到累?” 真气狂暴汹涌,形成一个约莫数米宽气罩,以夏仁为中心,摧毁着周边的一切东西。 行走过得路径会露出一条深浅不一的轨迹,像是某个不负责之人挖出的渠道,最深处甚至能有十余米,浅处也要一米左右。 轰隆隆...轰隆隆... “人形挖掘机”由南往北,一路狂推。 终于,不知从何时起,他的身后开始加入了新的物种。 那是一种一蹦一跳,四足撑地,能在竖直的山壁保持平衡的黄泥色怪物。 怪物头大如斗,无眼无鼻,面容恶心彷如在滚水中烫过一般,带着密密肉泡,里三层外三层宛似铠甲将它周身包围起。 腰部犹如铁柱,还缠绕着不知多少根令人作呕的肉藤,这肉藤上每隔些距离便有些手指大小的下垂肉粒肉球,在奔跑之间上下晃动。 它们速度快如风,厌恶直行,而且并不和红眼岩浆蛇为伍,反倒是喜欢爬上绝壁,然后妄图绕行至“人形挖掘机”前方,两边包夹,以达到阻截的效果。 期间,夏仁曾经和这种令人作呕的怪物对撞过几次,并用行动好好教导了它们一番,不要以为长得难看才是怪物。 然而,这种生物的生命力简直强的令人恐惧。 夏仁看着刚被自己附带着“海啸”与“暗流”的气罩撕裂撞飞的三四个黄泥色怪物,它们撞击部位直接粉碎,有的失去了头颅,有的失去了手臂,有的甚至失去了半边身子。 仅仅只有受力部分才收到伤害,而不会波及到其余的器官! 这说明很有可能这怪物的身体上,每一部分都是在单独运转的! 更令人心寒的是,这些残缺的怪物速度不减,拖着“残疾”的身子继续从两边绕行前来拦截,仿佛头没了,手脚没了,身子没了都不重要。 只要还能以人所能想象到的方式前进,它们就会如此去做。 同时,那被轰碎的伤口处并没有半点血迹,相反,则是无数细细的肉芽开始生长,交叠,并且很快的进行修复。 夏仁扭头看了眼身后,那成千上万的陆空怪物大军... 从刚才的一些情况来看,这些怪物似乎就盯上了自己,即便有其余人在它们附近,也不会去搭理。 除非这人正好不幸的挡住了它们的去路,这就另作别论了。 可是...魇棋之中的这些怪物是谁安排的? 仅仅只是原生怪物吗? 魇,应当是阴鬼阵营的吧... 而这些生命力旺盛,数量极多,看似是用作惩罚“违规”之人的怪物,哪里和鬼能扯上关系。 他脑海中浮现出最初在夏家诗心岛上遇见的变异后的夏诗,以及在山梁城陌上剑社废墟里,那便以为上身神圣下身则为怪物的慕容梼... 应该更偏向于他们。 而这,应该是阳魔才是吧? 根据绯红之中阵营的相生相克,人类克阳魔,阳魔克阴鬼,阴鬼克人类。 为何阴鬼的克星会出现在它们的棋局里,充当“执法者”? 一瞬间,夏仁已经理清了思路,可是对现在的局势并没有什么影响,也许以后随着对这个世界探索的深入,能够明白原因吧。 这一路上并没有在遇见什么人,但自己身边却热闹的很。 又过一日,在不知横穿过多少山脉后。 夏仁只觉得身后的物种又开始增加了,这是一个看似巨岩,匍匐在山顶的巨兽。 身高足足有双层尖顶阁楼,圆头圆脑,无发无角,甚至没有耳朵...只是它看起来表皮极厚,而且奔行之间能够引发小范围的震动。 这巨兽喜好骤然加速冲刺,猛不丁往夏仁这边来一下,虽然大多是扑空了,却偶尔有那么几只幸运的,可以真正触碰到气罩。 与狂暴至极的真气相撞,它居然只是表皮裂开,露出些血迹,而再无大碍。 “看来...这应当是随着“犯规”次数的增加,而使得执法者的级别在增加。”夏仁皱起眉头,他有些不敢想象,当自己再这么穿个几日几夜,身后会出现什么玩意。 “应该快了...我如此直线前行,应该快了。”他打定主意,一旦找到喰喰,便放缓脚步,反正有着狂暴的真气护罩在,这些怪物也拿自己没有办法。 又过一日,在身后拼死相追的怪物里,又多一种双头猎豹一样的奇怪生物后... 夏仁已经彻底面瘫了。 前方忽的地面一阵颤动,那尘土散尽后,很快现出一道人形。 这人的面孔极其熟悉,夏仁古怪的看了一眼这突然出现的少年。 “你好!”他一边狂奔着,一边打了声招呼。 那少年露出狞笑:“我的本体,你竟然如此狼狈吗?那不如让我来助你解脱吧!” “暴风雨!”他此时除了1500年被锁于红叶鬼城维持鬼雾运转的内力外,身上竟有近乎3500年内力。只是似乎夏仁刚刚所学会的动荡诀圆满,他却是无法使用。 无数紫电光球向着奔跑少年飞去,却又因为后者速度太快,而尽皆轰砸在地面上。 仅仅一小会的功夫,那身后的各式各样的怪物大军再次冲了过来。 突然,怪物们停下脚步,同时侧首看向那正在施展的魇夏仁。 气息相同,体型相同,容貌相同... 怪物们做出判断后,立刻向着魇夏仁冲去。 “这...”他顿时呆住了,却随即发狂一般的大笑起来,“找死。” 瞬间冲入怪物群中,内力发挥到了极致。 “真爽,真爽,真爽!” 魇夏仁杀得起劲,可是过了大约一个时辰,怪物却依然绵绵不断。 他终于开始察觉到其中的异样了,这些怪物死不了,即便是那四足怪鸟,在死后炸散成难闻绿烟后,也会在稍后的时间里再度凝聚而化形。 魇夏仁重重哼了一声,却也不再恋战,沿着山道狂奔而去。 作为魇棋之中的最强之魇,它是不会去违背规则的。 所以相比于本体开山而行,它依然是老老实实的选择了绕道。 于是,怪物大军分道,分别加入了两只推土机阵营... 22.退路(求订阅) 暮色如血。 “哒啦啦啦啦...”穿着肃杀黑色大氅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在峡谷边奔跑着,她瞳孔无神,唇边带着烂漫笑容。 风过,袖口轻轻翻起,露出其中的一些红色。 “小尘,这颜色染得真好,呵呵呵...”紫裙女子紧紧跟随着她。 “哒啦啦啦...那当然啦。”小女孩似乎很欢快,只是面部表情却僵硬的很。 明妒却打了个寒颤,眯眼看上前面的这个和自己最亲的人,不知为何,她总是感觉有些不对劲,可是却又提不起再去询问的念头。 半日前。 “你的搭档呢?” “被怪物吃掉了...好可怕呀。”小女孩尖声尖气的喊着,她的嗓门很小,似乎只有喊叫才能与人正常交流。 “你的唇怎么这么红?” “可是,我的脸很白呀。”小女孩尖声尖气的喊着。 明妒眨了眨眼,这不是问题的重点吧? 但是经她这么一说,赌坊的这位杀手才注意到这位站在阴影里的小女孩的脸确实白的厉害,犹如涂抹了层厚厚的面粉。 “你的眼睛怎么没有神采?” “可是可是,我的牙齿很好呀。”小女孩声音刺耳,歇斯底里。 然后她“啊”的一声,长大嘴巴,两瓣血红的薄唇分开,露出其中稍稍有些尖锐的牙齿,白森森的... “你搭档死了,你为什么没事?” “可是可是...怪物不吃我呀。” 明妒眼神微微凝重起来,她也带上了优雅的笑容,身子顿时放空了。 这是属于她的起手式。 虽然剑在伞中,而她的手依然不曾握伞,可是,下一刻,她能犹如魔术一般,将剑刺穿面前之人的咽喉。 蒙着眼,塞上耳,也可以。 她的气场忽的变得很清晰而独特,给人以尊贵女王行走在红地毯上的优雅感。 “怪物怎么不吃你呢?”她一字一顿的问道,声音带着笑。 小女孩“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笑的都咳嗽了起来。 四周空气忽的凝固起来,连风声都消失了,连暮色的光芒都暗淡下来。 “可是可是...我就是怪物呀。”小女孩歇斯底里地尖叫着。 “这皮囊还没用好,怎么吃呀!” 下一刻,明妒动了。 可是小女孩却更快,她那毫无神采的瞳孔忽的现出又一对瞳仁,带着时间最邪恶的光芒看向面前的刺客。 绝世刺客顿时静止了下来。 而另一边的男童却蓦然眼睛亮了起来:“黑御小姐姐!黑御小姐姐!我终于找到你了...呵呵呵...” “是小尘呀。”小女孩咯咯笑着。 “过来呀。” “让我看看...可爱的小尘长大了没有?” 男童呵呵笑着,迈开小腿,捏紧拳头甩开双臂,很快跑到了黑衣女孩身边。 小女孩伸出细长枯瘦的手,轻轻抚过男童的面庞。 “真凉!脸很凉,耳朵很凉,脖子很凉,胸口...也很凉呀!”小女孩兴奋尖叫着。 “呵呵呵...” “真好,真的长大了呀!” 小女孩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搭在了男童眼前,她的手指极烫,似火。 “转一转眼珠。” “哦...呵呵呵。”男童很听话。 “不是这样呀!”她尖叫起来。 “额?” “好烦呀!我来帮你!”小女孩嘟起了嘴,手指微动,男童的眼珠便咕噜噜的转动起来,越转越快,越转越快,仿佛再也停不下来了。 “好疼好疼,黑御小姐姐!”男童发出痛苦的声音。 “一会就好了呀!” “好疼!好疼...啊啊啊!”男童的声音犹如屠宰场中,那被洗净养肥的猪被人用刀开肚。 “一会就好了呀!”小女孩的手指速度越来越快,画着奇妙而无法言说的神秘轨迹,在空中拉出一道道残影,最后成就了一副短暂凝固的简单符号。 那符号似微微拉开,而露出缝隙的阴阳鱼,缝隙之中一片虚无,除了几缕扭曲线条,看样子似乎是女子的长发。 男孩体内忽的传来不绝于耳的“扑扑”声,那是器官爆裂的声音。 然后则是液体急速流动的“潺潺”声,而所有的声响都汇聚于那双已经肿胀而黑红的瞳孔。 流动声渐渐平息,那瞳孔外裹上了一层冰寒。 小女孩伸出手指,贪婪的挖出两颗眼珠,扔入嘴中像吃糖一般咀嚼起来。 “这么难得的九阴之体的男童,养了这么多年...口感还算不错呢。和这具九阳之体的女童...有的比呢。”她咯咯笑着。 “这样子...退路就准备好了。真是开心。” 她擦了擦嘴唇,意犹未尽的模样,一袭参加葬礼的肃杀大氅显得庄重,而带着不详的气息。 风吹过,黑衣边烈烈扬起,犹如新焚的灰烬。 “怎么还在睡呀,小妈。”小女孩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呼呼呼... 声音恢复,光线恢复。 明妒睁开眼,露出一丝迷茫。 “小尘...”她皱眉看着面前的小女孩,尽管有一丝不对劲,可是却又说不上来。 地上则是一副枯皱的人皮,看样子是个年龄尚幼的男孩的。 “这是什么?”不知为何,她心中忽的产生了一股极强的悲恸,似乎要大哭一场才好。 “小妈,这是一个被怪物吃掉的人呀!”小女孩尖叫着。 她的话带着莫名的魔力。 很快明妒眼珠露出一丝混沌之色,再次张开时,却已经忘了地上的那副人皮。 “嗯!”她点了点头,撑起紫伞,“风大,小尘到小妈这里来,你天生体阴,即便血液一旦流出都会结冰...不能再受风寒了。” “等这一次,这一次,我们找到了仙人,他一定会治好你的!” “然后我们回去,等你长大一点,小妈给你找个漂亮的姑娘...咦?”明妒有些奇怪自己如此明显的语病,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道,“是英俊又能干的小伙子...把你嫁出去,小妈这才会放心。” “咯咯咯...小妈你真好呀!”小女孩并不来紫伞下,而是蹦蹦跳跳着,时不时俯下身子,摘下峡谷里的一朵野花凑到鼻边。 “真香呀!哒啦啦啦...”她舔了舔嘴唇,似乎还在回味刚刚的美食。 “小妈,我们去杀怪物吧!我知道...她在哪里哦...” “好,好啊。” 23.弱者才抱团 天色渐冥,山影崔嵬。 打伞的紫裙女子拉着冰凉的小手。 小女孩哼着无名的曲子,如同那邪恶而肃杀的黑色衣边飘扬。 当看到远处的吊桥时,两人顿时加快了步子。 明妒带着女童来到沙地,很快猎鱼生火,毕竟前几日也是这么过来的,都已经习惯了。 片刻后,她将一串已经烤的金黄的刀状河鱼递给女童。 “小尘,慢些吃,小心鱼刺。”她关切的说。 “谢谢小妈。”女童尖叫着接过。 “唔...是热的。”她有些为难,然后将烤鱼递回,“我不吃啦,你吃。” “不要任性...要么小妈给你将大灰狼与小白兔的故事吧?”明妒露出温和的笑。 “你吃!”女童尖叫着。 见面前的紫裙女子还不接过。 小女孩歇斯底里的大吼起来:“你吃!” 她缓缓站起身,瘦小的身影被初起的月光拉的极长,宛如瘦长的恶鬼。 “你...吃!” 明妒一愣,却赶忙把烤鱼接了回来,刚刚那一瞬间,她居然感觉到了惊悚。 而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却见到小女孩跑到了水边,背对着自己。 “小尘,不要蹲在水边,危险!”明妒关切道,她依然记得前几日,同样的场景,那道幼小的身影也是在玩水,结果差点被溪水冲走,幸好她反应迅速。 “好呀!”女童忽的转过脖子,静夜里发出咔咔的脆响,她的脖子竟然转过了半个圈,直勾勾的笑着看着自己。 明妒手速极快,下一刻就摸向了紫伞,剑柄已经在手。 “小妈,你干嘛呀?”小女孩眨巴着木然的眼看着她。 “小尘...你什么时候走过来的?” “我一直在这里呀。” “那刚刚谁跑到河边玩水的?” “我一直在这里呀!”小女孩声音又尖锐了几声。 明妒顿时陷入了沉静,目光微微眯起环顾四周。她忽的抓起两串烤鱼,另一只手拉起女童,道:“这里不对劲,我们赶紧离开。” 风很凉,但却令她毛骨悚然。 “小妈,你真胆小!”女童咯咯的笑了起来,“那也好,我们去找那只吃人的怪物吧!” -- 月芒里,一高一矮两道身影缓缓行走在夜色里。 明妒优雅的眯着眼,很淑女地虚抓着紫伞伞柄,她身边的小女孩也不知道哪里有那么多力气,一直啦啦啦的唱个不停。 那种古老的调子,轻快地从她血红唇间吐出。 “等等!” 明妒忽的拉住小女孩的手,停下了脚步。 “又怎么啦,小妈!”女孩瞪大眼,尖叫起来。 但紫裙女子却坚如磐石,一动不动,她目光在左右来回摆动。然后深深嗅了嗅,手指在虚空之中平坦开,露出掌心生命线处的一道伤痕。 那伤痕恰好与生命线交叠在一起,而向两边延伸的极长,令人无法分清到底是原本的线纹,还是伤痕。 “小尘,你往回跑!不许停!不许回头!”明妒凝重道。 “第一个路口往左,第二个路口往右,然后一直跑到第三个路口,那里左边的路边有一个小的洞穴,你...过去等小妈。”紫裙女子语速极快的说着。 “我不!”小女孩尖叫起来。 “乖...小妈,求你了。听话好吗?”一向从容优雅的女子露出恳求的模样,只是瞳孔中却越来越急。 啪啪啪... 一阵鼓掌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敏锐的感觉!竟然连顺风而行,也能感觉到在下的存在,实在是值得称赞。”公子哥打扮的青年哈哈笑着,从远处走出。 “所以说,你这样的人有资格加入我们。”他的笑容突然收敛,转而变得严肃。 “至于...你身后的那个小兔崽子嘛...还是让她早死早超生吧,好不好?” 明妒优雅的神色中带上了一丝冰寒,深寒。 小尘乃是自己逆鳞所在,触犯者,必死! 但为了拖延时间,她还是淡淡道:“加入你们?做什么?” 她一边说着,左手一边伸至背后隐蔽地打着手势,让小女孩赶紧离开。 “小妈,你干嘛悄悄摇手呀!”女童尖叫起来。 “好闷呀!”她微微松了松大氅的领口,露出其中惨白色而略带枯皱的皮肤,“好闷...” “哈哈哈!”那公子哥打扮的青年大笑起来,“小兔崽子自己笨死,这也是命吧。” “反正我们时间充裕,我便和你说一说。” 不知何时,他身后已经站了六道身影。 他眼中闪烁着精光,竖起一根指头道:“你们以为这一场的目的是逃避那最强之魇的追杀?” “又或者是齐心合力,将那最强之魇杀死?” “不!都错了!” “进入下一局的关键之处是在于人数降低到十人,当然,如果任由那最强之魇四处狩猎,各个击杀,倒也是可以。” “但,如果我们想活命,或者至少拥有通往下一场的资格,我们必须要采取措施,做点什么。” “做什么呢?”他露出有些狰狞的笑。 “当然是加速这个进程,凑集一只小队,如同最强之魇一般去四处猎杀。” “当我们组成小队后,不仅可以增加在遇见最强之魇时候的存活率,也可以确保百分百杀死遇见的其他参与棋局者。” “所以,加入我们吧!我很欣赏你的能力。”公子哥哈哈笑起来。 赌坊为九域邪魔之一,其中的刺客从来都神秘至极,身份不为外人所知,所以这六人并不清楚面前的这个紫裙女人乃是赌坊的皇后。 明妒嗤笑一声,优雅的瞳孔中露出嘲讽。 那公子哥很不喜欢这表情,神色顿时阴冷下来:“你笑什么?” 这位赌坊的皇后缓缓拔出紫伞中藏着的秘剑,冷然道:“只有弱者才喜欢抱团,而猛虎却喜欢独行。” “这样的团队,我不屑加入!” 她微微躬身,仿佛变得石雕一般,但是沉静之中却蕴藏着无限的杀机。 “敬酒不吃吃罚酒!宰了她和那个小兔崽子!”公子哥暴怒道。 皇后宛如优雅的猫咪,轻轻扬起头,低声道:“紫影九...” 她的话却没有能继续说下去,因为一只冰冷的小手已经抓在了她握剑的手。 “小妈,不要冲动,我来和他们说!” 一袭黑衣犹如坟墓中的鬼影,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身前。 本站重要通知:请使用本站的免费app,无广告、破防盗版、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请关注微信公众号appxsyd(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免费阅读器!!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24.恸哭 “小兔崽子,你算什么东西。”公子哥模样的青年不屑的笑道。 小女孩摇晃着脑袋,好奇的看着他。 “怎么办才好呢?你这边居然聚集了七个人,加上她和我,那个变态,以及小妈...竟然有十一个人了。也就是说只要我们还有人存活着,就不会进入到最后一场。” “实在是太谢谢你了。”她尖叫着。 “你在胡说什么?” 小女孩轻轻从袖口抽出一张大红色绣着鸳鸯的盖头,她轻轻扬手,盖头顿时在空中飞了起来。 “别跑,小兔崽子!”那七人似乎陷入了某种奇妙的迷幻之中,顿时追逐那盖头去了。 “这样就好了,你们不会瞎跑,去招惹到不该惹的人而提早死了,进入下一场。” “其实,你们真的应该感谢我呢!” 明妒露出震惊之色,“小尘,这是怎么回事?” 小女孩猛然回头,脖子扭转了半圈,咯咯笑道:“小妈,没事!”她瞳孔里忽的又多了一个瞳仁,闪烁着邪恶的光芒。 顿时,明妒的眼中出现了一丝迷乱,随即茫然的点了点头。 随后,两人寻得一处风里稍缓之处,略作休息。 毕竟保持良好的体力也是很必要的,谁也不知道自己何时会遇见敌人。 其实,若非是之前的小尘捣乱,明妒其实是喜欢白日休息,而晚上行走的。 次日依然是个晴天,当破晓降临,一丝金线出现在天边时,两人再次开始前行。 期间,完全是那个黑衣小女孩在带路,走过了一根架在湍急溪流上的独木桥,又沿着蜿蜒盘旋的山路爬高了些,这才站在了一座悬崖边。 哗啦啦的瀑布声响从左侧传来,而横架的一座破烂的吊桥摇摇晃晃,散发着腐朽木质的气味。 明妒试探着用脚尖点了一下,被触碰之处竟然发出咔咔的声响,一丝木板摩擦的细微声逐渐增大。 咚! 那块木板居然直接掉落下万丈悬崖里,虽然下面是看不清的水流,峡谷之间横风较强,那木板被吹撞到两边的绝壁,而变得粉碎。 “这里无法继续前行。”明妒摇了摇头,如果只是她一个人,自然是无碍。但带着小尘... 哎?小尘呢? 这时,腐烂吊桥对面那黑衣小女孩正在对她招手。“小妈,快过来。” “你什么时候...”明妒皱起眉,心中的那种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浓,可是她怎么也想不清楚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 “快过来!”小女孩尖叫道。 “好!”明妒紫衣飘飘,宛如一只优雅的蝴蝶,在山间横风之后,很快飞渡过腐烂吊桥。 这种对于平常人来说算是绝地的所在,对她来说只不过是普通的道路而已。 穿过吊桥后,他们似乎进入了另一边的山脉,开始沿着盘蛇状的山道下行,路径随即变得平缓而单调起来。 又是半日过去。 黑衣小女孩忽的停下脚步,“小妈,怪物就在前面的峡谷里!” “那个穿着青裙、鹿茸小靴子的,头有点大大的少女,和我们一个队伍里的” “她就是怪物,你去杀了她!” “这是黑御的命令。”见到紫裙女子迟疑,她的瞳孔里再次透出邪恶可怖的光芒。 “好!”明妒有些茫然道。 然后她缓缓踏着步子,走进了前面路口颇窄的峡谷。 黑衣小女孩自然就是黑御,这许多年前布下的几颗棋子便是为了今天做准备的。 “希望不要令我失望呀...明妒,我可是培养了你这么多年。” “如果不行,只有这最后一步了。” 进入魇棋,无法本体进入,被挑战者因为背负着旧日之魇“御”的名号,而会造成明显的不公平,所以它只能选择附身某个棋子。 当然,这一枚小棋子,黑御早就选择好了。 那是这位天生九阳之体的女童。 虽然女童不会半点武功,但是却是她附身的最好皮囊... 一旦吞食血液与碎肉,将会小幅度恢复自己本体的力量。 所以根本无需消灭每场的魇,她便能自动回复。 四个队友,每场一个,足够她好好消化了。 而那小尘的男童,与明妒则是她很久之前就埋下的棋子。 她静静揉着自己枯皱而惨白的皮肤,有些地方已经有些破皮了,露出下面完好的血肉。 没多久,山谷另一边传来剑鸣之声。 只有一声,却如猛虎呼啸于山林的那种咆哮声,凶煞狠戾。 “作为人类,真是不错的一剑。”黑御点头称赞道。 但随即,她的脸庞就发生了变化,奇怪、意外、仇恨,种种复杂情绪混在一起。 那山谷之中爆发出一股令她非常熟悉,而且可以确信不会忘记的气息... “真烦呀!谁把这个老妖婆的红纱嫁封印给解开了...” “我可不想再看到她,即使削弱的再厉害...她也是本体就在局中...”黑御想也不想,转身就飘了起来。 至于明妒,不过是个失败的棋子,死了就死了吧。 然而,她错了。 明妒并没有死去。 因为应无音的手已经停了下来。 那只手已经蜕皮了,露出其中血色皮肤。 他眼中带着似笑非笑的恐怖光泽,下一刻,应无音弯下腰,一道长发遮脸女子的鬼影从那躯体中扑出。 一双惨白的手抱住紫裙女子的脸庞,深深向着这位优雅刺客的樱唇吻了下去。 她吻的并不温柔,而是像在吮吸。 很快,一些星星点点的黑点被吸入她口中。 鬼影直接吞下,然后迅速返回了应无音的躯体,“真是熟悉而又美味...既然你的棋子都已经派来了,想必你也不远了吧?黑御...” 良久,明妒缓缓睁开了眼,瞳孔中迷茫不复,转而清明。 脑海里被遗忘的一幕幕,走马观花重复播放起来。 她身上所有的优雅、从容全部不见了,双手抓着头发往外扯... 头快要炸裂了。 可是,这远远比不上心中的痛苦。 “小尘!”她跪倒在地,仰头望天发出撕心裂肺地悲鸣。 指甲嵌入掌心,泪水纵横从白玉的面孔滑落,滴答滴答的坠入又一个熟悉暮色的泥土里。 她脑海里那蜷缩在地面上的人皮,怎么也挥之不去... 仇敌在眼前,却将她误认作小尘这么多天。 “该死!!”她不顾疼痛的一遍一遍捶打着地面。 她耳边传来一阵淡漠而显得不耐烦的声音。 “哭的差不多就起来了,赶紧带我们去找她!晚了,她就跑了!” 25.认真的一拳(求订阅) 秘境峡谷。 “什么声音?”应无音停下脚步,凝神看向远方。 明妒已经哭够了,尽管眼睛依然红着,但却换上了绝望与冷漠,那是一个背负着仇恨之人所该有的眼神。 既然后悔已经没有用了,那就将仇人送入坟墓,否则自己会寝食难安。 “我也听到了。”她淡淡道,深深嗅了口空气中的味道,手指在白昼天光之中轻轻舞着,似乎在感受什么。 “好奇怪...” 喰喰并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这位刚刚欲要刺杀自己,现在却已经转变了立场的紫裙女子。 这是一位大宗师,若是自己未曾有这种机缘,怕是一辈子也无法和她并肩在此,毕竟自己可是连宗师都未曾突破。 之前便是陌上剑社的“紫气”齐东来,也可以追杀自己。 可是现在,她却是这棋局中的对弈者。 这一切,都要感谢他才是。 明妒沉吟道:“这不像是一个人,甚至不是一种类型的生物,它们夹杂着浓浓的魔气...这气味我曾经存储过,所以不会忘记。” “魔?”应无音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道:“有多少只?” 明妒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很多吗?”应无音道,“有没有数百只?” 这位寄生了与天龙皇庭密切相关的太监身躯的长发鬼影,显然是知道这些魔的存在的。 毕竟五十年前,也有“违规者”被这些魔围攻过。 那时候,可是足足有一千只啊! 这些魔初始时候还好,只是追捕那“违规者”,那人也有几分本事,硬是和数百只魔纠缠了一两日,后来确实抵不住魔那变态的恢复能力,底牌用尽而亡。 原本以为“违规者”死亡,一切就结束了。 结果...那些魔并没有退去,而是转而开始猎杀其他残存的棋子。 即便连她回想起来,也心有余悸。 明妒的脸色有些古怪,但却果断的摇了摇头,她有些不敢置信,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出了错。 下一刻,她停下脚步,将紫伞插地,双手结印,一番极快而复杂的动作后,她闭上了眼,进入到了一种心如止水的状态。 短短几秒后,她便睁开了眼。 “难道有上千只?”应无音有些无语,“这到底是违规了多少次...才能被棋局中派出这么多“执法者”进行追杀...莫不是已经产生了除了四足啄石鸟,和火浆岩蛇之外的新物种了吧?” 轰轰轰! 轰轰轰! 明妒挤出一个笑容:“这是我第一次希望自己的判断出现了失误。” “因为...我能感觉到,向我们奔来的带着魔气的生物,数量已经无法估计了!” 三人顿时都安静了下来。 一缕清风吹来,彷如吹过三个凝固成石雕的人影。 “怎么办?”明妒开口问道。 应无音当机立断道:“你带路,向她最后出现的地方跑!” “她最后就是在我们现在站的这个位置啊...” “能感觉到她的去向吗?”远处轰鸣的响声越来越近,应无音不得不大声喊。 “能!”明妒吸着鼻子,似乎在辨认之前的气味。 “跑啊!”应无音尖叫道。 三人顿时拔腿就跑,距离那浩大声音远一点才会安全吧... -- 话分两头。 夏仁喘着气,头发倒梳透出原本遮挡着的额头。 他感受着手指上的红线戒指,其中传出的感觉告诉他,已经近了。 喰喰就在前面不远处! 可是现在自己背后面跟着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啊? 天上飞的那个扑闪着巨大黑翼,头上长角,尖牙外露,皮肤皲裂而火红的是什么玩意? 地上足足一副想象之中魔族大军模样的生物...又是什么? 自己是不是又穿越了? 正想着的功夫。 那火红皮肤的黑翼怪物周身空气一阵扭曲。 下一刻,便出现夏仁身后,一双黑翼向着这“劣迹斑斑”的违规者包去。 但夏仁反应也可谓不慢。 反身一拳,夹杂着狂暴之气轰向那黑翼怪物。 嘭! 一声巨响,怪物安然无恙,反倒是夏仁整个人被反弹出去。 受伤倒是没有,但他心中的震惊却是无与伦比的。 这是自己来到这世间,第一个受了自己一拳,而没死的生物。 “竟然没事?”他露出凝重之色。 而那黑翼怪物似乎是察觉到了这形势,原本的一丝顾忌彻底抛开了,顿时连连闪烁,搞得夏仁无比烦躁。 每一次弹跳起来,半空无力所借时,这黑翼怪物便会骤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羽翼如刀一般切割向自己的身体。 那羽翼竟然可以不受自身气罩的影响,而逼迫着自己不得不出拳相迎。 因此速度被拖慢了,而使得后面的怪物大军距离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 一旦被纠缠其中,怕是要一番苦战,才能出来... 毕竟那些怪物,可不是江湖上的杂兵。 嘭嘭嘭! 再一次的对撞,又是以夏仁被撞开而告终。 怪物愈发的肆无忌惮起来,加快了攻击频率,黑羽上甚至带上了一丝墨色火焰,并没有明显的焰苗,而是宛如淡淡荧光薄膜。 “看来不将你解决了,会很令人苦恼啊。”夏仁终于停下脚步,目光中露出认真的神色,右手五指缓缓伸展,每一个细微的变动都会带来呲呲的电流撞击声。 一条条紫色秘电宛如细蛇覆盖在他手指尖,很快包裹在了手背,形成了一个紫色的“拳击手套”。 那层“手套”继续膨胀,很快扩展至脸盆大小。 紫光从下而上,使得这少年下巴至鼻的部分被照亮,而额头与头发则相对的变得阴暗起来。 桀桀桀桀... 红皮肤的黑翼怪物带着奇怪的声音,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背后。 “有点热...”夏仁评价道。 下一刻,他猛然转身,右拳几乎要撕裂空间,而发出汹涌狂暴至极的力量。 “认真的一拳!” 天地失色,浩大的声响宛如灭世雷鸣,而令凡是有听觉得生物都陷入了短暂的耳鸣。 嘭! 那黑翼怪物已经不复存在,而是化作一团黑色血雾,消散在空气里。 “这下清静了。”夏仁舒了口气。 可是还没待他在做休息,圆满动荡诀配上千年内力而引发的“真气海啸”,再一次令他脚下岩石碎裂,巨大的反冲力,让他再一次飞天。 26.你想出去吗(求订阅) “那些怪物为什么紧跟着我们?”明妒忍不住问道。 为了躲避,她们已经拐了好几个弯,甚至有些地方绕道而行也要和那声音的方向错开。 可是每当她们转弯,那些怪物似乎也就跟着转弯,像是盯上了她们。 应无音心中一动,忽的侧脸看了看大头妹子藏在袖中的那只密布着红色缝线的手... 这时,喰喰似也是心有所感。 “不会吧...” 应无音长叹一口气。 “到底怎么回事?我们要找到原因,才能躲避开它们!否则一旦被它们赶上,即使是不对我们进行攻击,我们也必死无疑啊!”明妒急促到。 此时高强度的奔跑,已经让她暂时的忘却了去感受内心深处的痛苦。 但这不意味这仇恨的消失,而是藏在心底,在静夜无人问津时才会醒来。 “是夏仁!”喰喰道。 “他是来找我的...” 三人顿时陷入沉默之中,心里如何的无语和咒骂就不多述说了。 良久,应无音道:“他到底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才会出动如此多的执法者...” 那股魔物大军形成的魔气夹杂在风里,令她很不舒服,每一阵横风从远处山峡吹来时,那洞口宛如鸣笛般奏鸣的呜咽,总令她有些感受到溺水的窒息。 她烦躁的抓了抓额头,扯下一大块皮,而露出其中的缕缕长发。 “快跑!”即便是她,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找到黑御,吃了她!一切就都结束了!” 在转过一片密集的山林后,三人的面前出现了断崖,崖下是一条湍急的河流,然而吊桥却已经断裂,而垂在一边,在冰寒山风里微微拍打着坚硬的岩壁,发出啪啪的声音。 三人顿时停下脚步。 “她过去了!”明妒眯眼道。 “这吊桥应该是被她故意给毁掉的。” 看着这横风呼啸着从两座高耸的悬崖间穿行,粗略估计,这之间的跨度至少有近千米,如此长的距离,加上毫无踏足借力之地,即便有再高的轻功也无法飞渡。 “怎么办?” 感受到身后的怪物大军越来越近。 喰喰蓦然从裙下掏出一把刮骨刀,身形闪烁之间已经斩下一棵附近的大树。 “喝!”她娇咤一声,鹿绒小靴子将这数百米的高树,踹向悬崖。 她身形并不停歇,犹如疾风一般,极速奔跑到树身最前方,宛如御剑飞行一般。 “抓住我!”她大喊道。 明妒与应无音都非优柔寡断之人,闻言顿时探手抓住大头少女,而被这极快的速度带着一同前行。 速度很快,两人刚刚抓紧,身子便往后飘了起来。 电光火石之间,断树已经冲出了悬崖,一股失重感顿时传来。 当这巨树前冲的力道用尽的那一刻,几人已经飞过了近三分之一的距离。 “抓紧,不要掉下去!”半空之中,喰喰深吸一口气,右手从裙下掏出一条极长极硬而有着伸缩弹性的物体,那是子母屠灵钩! 不知为何,原本暗哑金属的色泽此时竟然变得微微血红,彷如攀爬上了一些细密的头发粗细的长蛇,镰刀状的尖锐钩身也分叉为双头,一长一短。 “呀!” 她手中的钩子已经飞甩了出去,“当”的一声紧扣在远处的石壁上,双头尖死死卡在岩石深处,宛如两头钻入洞穴的蛇。 三人借着这股力量,在半空中犹如“钟摆”一般晃了大半个圆。 耳边掠过的呼啸阴寒山风令三人产生了短暂的耳鸣,但在这短暂之后,三人不约而同的蹬在了岩壁上。 几人都非常人,这种力道的冲击只是令明妒腿部稍稍酸痛了下,便缓解了冲击力,至于喰喰和应无音...她们还是不是人,都还值得商榷。 顺着钩子急速攀登,然后行至顶端则利用插入岩石间的一丝凸出,而很快成功着落在了另一边悬崖上。 几人已经花费了大量的功夫。 便在这时,身后的轰隆隆的声音已经几乎近在咫尺了。 三人猛地回头,却见滚滚烟尘之前,一个头发倒梳的少年已经跑到了悬崖边。 “终于...终于赶到了!” 夏仁足上运力,待到悬崖边缘时候,猛然跳起。 在他跃起的那一刻,悬崖直接崩塌... 三人看着这“人形推土机”在半空画了个弧,直接落在身前,而形成了一个升腾白烟的大坑。 “能点转换器,你还没死,真是太好了。”夏仁舒了口气,他此时心中的巨石终于放了下来。 “能点转换器?”三人大眼瞪小眼,他在说谁? 夏仁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到来,会给三人造成极大的麻烦,于是道:“你们跑你们的,我就在这附近转圈!” 于是也不多说,便直接绕开向着另一边飞奔而去,一路带起无数的烟尘,与岩石碎裂、高山解体的轰鸣。 远处怪物们也已奔跑而至,停不下脚步的便被直接冲入悬崖,还有些靠前的则被后方冲来的拱落。 两崖之间,成千只怪物自半空坠落,但它们却未死去,而是开始在水里开始笨拙的游行。 剩余的怪物,则直接退回,试图绕路再来追猎这“违规者”。 但从天空飞行的诸如四足啄石鸟,以及一些奇怪的物种则直接飞越过来,继续追击。 看着黑压压的将阳光都遮蔽的怪物们。 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那个“推土机”的身影,深吸了口凉气。 “继续,早点追上黑御!”应无音很快回过神了,声音冰冷。 而此时另一边。 一身肃杀黑衣的小女孩正哼着古老的调子,身形急速飘动着。 “哒啦啦啦...我可爱的小花...” 但她显然感觉到了身后的追踪,速度更加快了起来。 当夕阳快落下时,她终于在一个山坳里看到了她要找的人。 于是红唇便露出了天真的笑。 而她对面,则是引领着另一只怪物军队的魇夏仁,虽然品种没有他主体的那么多,但是数量上也是足够令人震惊的。 “是个不一样的猎物啊。”他狞笑着,舔了舔嘴唇,目光像看着死人一般投向了那面如涂粉,唇红如血的小女孩。 黑御看着他,露出很欣赏的表情,她似乎根本无视那极强的冲击而来的身影。 只是尖声尖气地叫道:“你想出去吗?” “什么?!”魇夏仁的拳头硬生生的距离她还有数米的地方停了下来,空气不堪这急剧的挤压,而发出爆炸响声。 27.弃权(求订阅) “知道自己是被妖魔般的力量创造出来,只能短暂存在。” “遵循着莫名其妙的规则,却毫无思想的杀戮。” “你真的一无所知吗?” “而又甘心吗?” 小女孩尖叫着,每一句话都是声调逐渐升高,而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则是类似于崩溃的歇斯底里。 魇夏仁深吸一口气,露出狞笑:“你能带我出去?” 小女孩“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我能呀!” 此时,身后的怪物大军已经如同潮水般涌至。 魇夏仁眯眼看着这神秘而鬼气森森的白脸红唇小女孩,似乎在判断她所说话的真伪。 骤然,他转身低吼道:“暴风雨!” 他犹如发泄一般将无数道紫电气旋轰击出去,面前顿时一片狼藉,而随着他的施展,两人所站位置的悬崖,竟然开始出现裂痕。 但小女孩却踮脚站在悬崖边,不为所动。 当最后一道气旋飞出时,两人直接从万丈悬崖上落下。 小女孩“咯咯咯”的笑着,身上的黑色大氅不知何时已经敞开,令她像一只妖异的黑蝴蝶一般缓缓坠落。 而魇夏仁则是早于她一步落地,巨大的轰鸣后,他从冒着白烟的坑洞中缓缓走出。 看着恰好飘落到他面前的小女孩说:“怎么做?” “如果要完全解释清楚的话,我们要从很久很久很久之前说起。” “简单点!”魇夏仁颇为烦躁。 小女孩忽然停止了笑容,瞪大眼,第一次露出认真的神色,然而她的认真却是惊恐的露出带着血丝的瞳孔。 “这是一场旧日之魇的称号资格战,而若是我主动放弃原本的资格,便能够与一个棋局中的棋子签订“永恒之约”,生死共享、不可分离,从而在棋局结束后,与这棋子一同被留在这秘境之中掩埋起来。” “直到下一次秘境再启,魇棋触发,才能出现与签订“永恒之约”的棋子相见面。” 魇夏仁冷冷道:“你想让我通过这种方式留在这个秘境?” “听我说呀!”小女孩尖叫着打断他,“我们时间不多了!” “我提前准备了两个异常极端体质的童男童女,并且向那位诉说,而借用了它的印记,通过某种一次性秘法,而达成了一层“保护膜”。” “当我完成弃权仪式的那一刻,魇棋会刷新整个秘境,可是这层“保护膜”却又至少一半的几率让我骗过它的刷新,而被当做正常的棋子送出外界。” “连同和我一并签订了“永恒之约”的你。” 魇夏仁沉思片刻,皱眉道:“你完全可以自己出去,为什么要带上我?” 小女孩尖叫道:“因为因为...你是我见过的最强大的棋子呀!” “我弃权而出去后,将会失去一切,包括力量和部分记忆,而变得很弱小...到时候需要你来保护我度过最初的这段时期呀!” 魇夏仁凝神看着她,忽的狞笑起来:“可以!但如果我感觉到一点异常,我会第一时间捏碎你的脑袋。” “咯咯咯...真开心呀。”小女孩兴奋的尖叫起来。 老妖婆与夏仁的存在让她近乎放弃了杀死喰喰的想法,加之明妒的一次刺杀兼试探的失败,让她彻底明白了自己处于极大的劣势。 现在,最关键的地方便是,要在进入下一场之前,完成弃权仪式。 否则魇夏仁将会消失不见,自己即便脱离,也会失去意义。 滴滴滴... 突兀的信息忽的传送到了每一个仍在秘境中的棋子脑海里。 还剩19人,18人,17人,16人,15人... 按照规则,当人数开始下跌到20以下时,便会进行倒计时报数。 14人... 终于,数字停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可是现在却只剩下14人这点确是很清楚。 “快!我们时间不多了!你护住我!把靠近的人全部都打残!” “不可以,不可以杀掉哦!” 黑御慌忙寻得一处地点,尖锐之间在左臂动脉处划开,苍白的手臂绽放出一点红梅,随即犹如红墨渲开。 她垂下手臂,任由那血液滚过干燥的皮肤,直至指尖。 指尖在怪异的屈起,又合十仿佛在祭拜着什么存在。 不知何时,她的十指都开始流出血滴,身形舞动指尖,空气里开始凝聚出淡淡的血气。 13人... 随着夏仁越过悬崖,无法直接冲来的怪物大军开始疯狂的绕路,肆虐。 沿路的一些棋子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当做路边的树木而被直接践踏,而至死。 整个秘境仿佛沸腾了起来。 终于,喰喰三人站在了某处高地,看着面前明显被损毁的断崖,在前面就是绝路了。 “气息也在这里中断了。”明妒细眉一挑,疑惑道。 万丈的高度与寒风,足以化作利剑将这气息斩断,她无法察觉也属正常。 “可是她也没有死...”喰喰道。 应无音眼珠诡异的转动着,猛地她往前扑倒,整个人趴在断崖边缘往下看去。 空无一物! 只有一个大坑。 在她看来,只需要撑到下一场,那个正在率领着怪物奔跑的大怪物肯定会将黑御吃的死死的。 然而,她还是想在这一场里将这个曾经掩埋她的仇敌杀死。 “你究竟在想什么呢?”应无音喃喃道。 “不行,得下去看看!”她眼珠忽上忽下,不对称地转动着,显然这具皮囊已经有些超负荷了。 下一刻,她猛的向断崖扑了过去。 身后传来两人的惊呼,但待到凑近一看,却发现应无音根本没有坠落。 手指粗细的长发化成八束,从她额头的伤口处深处,宛如蜘蛛一般急速的往下爬行。 这处秘境显然只是禁空,而不禁下行。 哒哒哒... 她的速度极快,每一束头发插落,都会带起一个深洞,她仿佛在竖直平面上掠下的狂风。 明妒低眉,看了看那万丈悬崖,随即冷冷一笑,整个人也纵身飞出。 半空之中,她手中的紫色打伞瞬间打开,带着她飘飘荡荡。 喰喰无奈,也从青边长裙中掏出了子母屠灵钩,然后利用在悬崖之间来回摆动,跳跃式下落。 12人... 崖底,一处遮掩之处。 小女孩的皮肤已经开始褪下,露出其中苍白的身影,无数血流宛如有生命的活物一般,在她身上游走着,勾勒出奇异的符号。 周围的血气也越来越浓,越来越稠。 “快点呀,快点呀!”她在心里尖叫着。 28.暴风雨、海妖(求订阅) 皮肤皲皱,从两边开始滑落。 应无音伸出枯皱手指,压了压皮肤边缘,使之继续保持住起码的模样,否则一旦滑落,那眼睛鼻子少了维系也会随之弹出。 “空气里...有血的味道?” “还有空间里飘荡的这股奇异的力量...” “黑御,你竟然要弃权?!”应无音一瞬间明白了小女孩的用意,她不禁咯咯笑了起来,给人阴森诡异的感觉。 但她的笑声却戛然而止,想被人掐住脖子一般。 “若是没有其余选择,黑御她不会弃权...而是会孤注一掷...有古怪...”她很快反应过来。 赶紧,赶紧去看看! 应无音顿时飘了起来,急速往前而去。 这时,明妒与喰喰也相继到了崖底,看到前方队友急匆匆的模样,也忙跟紧。 风萧萧而过,带着若有若无的阴冷血味,令人发寒。 绕过一处巨石,应无音忽的停住了脚步,一股悚然的危机扑面而来。 “你...想去哪里呀?这条路不通。” 魇夏仁缓缓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带着狰狞的笑。 “是你!?”应无音显然没想到这个男人会出现在这里,虽然面貌完全相视,可是她能分辨的出这完全是那位的魇。 “咯咯咯...猎人居然维护猎物。”她疯狂大笑起来。 然后走进两步,问道:“为什么呢?有什么秘密呢?” “咯咯咯...” 下一刻,她额间伤口的长发迅速飞出,急速伸长,铺铸成阴冷的杂乱的激流,爆射向面前的最强之魇。 带着邪恶、鬼气森森,无声无息的之间已经缠绕在了对面少年的脖间。 “哼!”魇夏仁却一点都不慌张,尽管那发丝正在不停地勒紧。 他可以感觉到每一道发丝,都宛如刀锋般锋利。 可是,这又如何? 他双手合拢,揪紧面前的长发,竟然原地旋转起来。 应无音一愣,整个人被这强大的力量带动着一起旋转起来。 转速越来越快,魇夏仁直接拉着乌丝抡起对面的敌人,不时抬起,又砸下,宛如拎着一个人体沙袋在发泄似的砸向地面。 若非黑御关照千万不能杀人,他早就一拳轰过去了。 嘭嘭嘭! 应无音的躯体不时和地面作着亲切接触。 她此时心里也恨得痒痒的,若不是一定要占据实体...若是可以直接把这层食物的皮囊给褪下...你力量再强,便是连触碰我都做不到。 长发鬼影并无痛觉,她只是担心着这具躯体受到损坏,自己不得不爬出来,而被规则排斥。 无奈只能主动的松开了长发,停下了攻击。 魇夏仁感受着手中如同退潮一般急速回流的发丝,那发丝极滑,像是不存在任何的摩擦,即便握紧也是做不到。 “嘿...”少年露出狞笑,右手迅速翻转,将发丝在手背缠绕几圈,进行了一次最后的旋转,末了再低笑一声将发丝另一边系着的人影重重扔出。 嘭! 应无音的躯体重重撞击在绝壁的冰冷石面上,发出沉闷响声,当弹落下来时,周身已无一处完好。 她半跪在地,面容和身躯宛如被泡在水中的画纸一般。 大小不一,形状不同的皮肤片片剥落,露出其后越来越多鬼气森森的黑发,与通红带血的肌肤。 “呼...”长发鬼影占据着的这具躯体正大口大口喘着气,她似乎察觉了什么,问道:“为什么不杀我?” “咯咯咯...”她破碎的面容,逐渐露出一丝了然而诡异的笑。 当明妒与随后的喰喰赶到时,也看到了一夫当关的魇夏仁,当那熟悉的面孔站在对立面时,她们才感觉到如此的恐怖。 他仿佛像一块无法摧毁的巨岩,横亘之处便是禁止通行。 “怎么办?如果不突破他...我们是无法过去的。” “可是怎么突破...” 几人大眼瞪小眼,陷入了沉默,而对面的魇夏仁也乐得如此消耗时间。 风里的血味越来越浓,仪式已经进行了大半了。 便在这时,身后的传来巨大的重物落地声响,伴随着强烈的地面震动,应无音以及随后赶至的两人被弹地往上跳起。 在几人愕然的神色里,那升腾着宛如火焰的白烟里发出嘭嘭嘭的声响。 随即,推土机的身影直接从中飞出,一步一跳,每次跳动,都会令这狭窄的山道随着相同的频率而一起抖动。 “似乎遇到了麻烦啊...”巨大轰鸣里,夏仁再一次飞跃至半空中,居高临下道。 “缠住他!!”应无音面露喜色,急忙仰头喊道。 “你是谁啊!?” “公子,听她的吧!情况紧急,来不及解释太多了!”喰喰急忙补上一句。 “早点解决,早点回去!这倒也行...” “可是...我还需要缠住他吗?”夏仁咧开白森森的牙,看向对面那与自己有着同样面容的少年,笑道:“不过区区一介复制体...” “来试着拦住我吧!” 下一刻,“推土机”再次强力启动,咆哮着翻耕过地面,泥石飞溅之中,他带着强大浩瀚无可阻挡的威力,直接冲向那一夫当关的少年。 “拦住我啊!” “用你全部的力量来来拦住我!” 看到那位嚣张地大喊着本体,魇夏仁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一股异常烦躁之感,他双手宛如强弓拉后,待到尽头时,十指虚握,两团流窜这无数紫蛇的极大气旋顿时产生。 魇夏仁低喝道:“暴风雨!” 无数人头大小的深紫气旋,撕裂空气,带着令人心悸的杀意,呼啸着迎面攻向那对面竟敢冲来的人,那个与自己有着相同容貌的少年! 嘭!嘭!嘭! 无数暴风雨一旦触碰到那狂暴的气罩,便迅速消失而且融化,然后化作那气罩的一部分。 夏仁露出一丝嘲笑的神色:“蠢货,连招数都只会用我玩剩下的...” “用暴风雨来对付海啸?” 他头发在狂风其中四散开来,眼中带着无尽嘲讽低喝道:“让我来教教你吧...” “海妖!” 无数散发着紫光的宛如液体般流动的电蛇,密密缠绕在他周身,当高高跃起时候,以他身体为中心,拉开一道极长而又夸张的紫弧。 宛如从海底忽的扑出的妖魔。 “什么?”魇夏仁一愣,随即怒喝一声,迎着那绝世的妖魔,挥出了竭尽全力之一拳! 轰! 一朵蘑菇云,在峡谷上方爆开! 29.倒计时的终点(求订阅) 以两人为中心,地面宛如被巨石砸入的水面,翻涌起惊涛般的泥沙石屑。 一圈一圈“涟漪”急速的上下起伏,向周围急速扩散而去,像是有什么翻土的巨兽藏在其中。 两个怪物... 远远看着的三人嘴上不说,心里却很诚实。 话说回来,这魇棋的主角应该是博弈双方,是获取了资格的喰喰大人,与即将落败的黑御小姑娘。 可是为何此时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觉得主角应该是在雾气中央的两人呢? 三人受巨大气浪冲击,身子顿时失去平衡,不受控制的在空中往外飞去。 翻滚、沸腾的烟雾里,两人却能很清楚的看到对方。 魇夏仁皱着眉头,那些有着手臂粗细、首位相连的紫色秘电巨蟒正缠绕着他的身体,游过之处,便在他皮肤上留下一层淡淡的伤疤,以及微微的刺痛。 这原本没什么,但是重复同一处的游动,就是的那刺痛之感逐渐增强,之后完全就是递增。 “这就是海妖?”魇夏仁抬起头,冷冷看着面前的本体。 一股莫名的恨意在心中滋生出来。 啊啊! 他仰天爆喝,全身力道迸发,那些紫色巨蟒受力而拉伸变长,可这只是将它的粗细略作改变,并无大用。 “给我断啊啊啊!” 嘭... 终于巨蟒断裂,化作无数道细碎的电弧消散在雾气里。 猛然,一股极大的惊悸之感袭上心头。 对面的敌人不知何时已经弓身出现在自己身边。 “一拳崩天!” 魇夏仁只来得及堪堪将手掌交叠,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挡去,一股极强的力道,宛如流星坠落的力道将他整个人轰的飞起。 随即,那人影急速飞起,似乎是极度熟稔于敌人腾空后的一系列招数。 刚刚跃起,他高举的右拳便攀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紫色电弧,那拳头继续向着凌空的魇夏仁攻去。 在内力大幅度提升后,一直没有找到能够承受自己一拳的敌手,此时自己复制体的出现才让夏仁真正体会到了一点,江湖的味道。 魇夏仁眼中恨意渐浓,爆喝一声,半空之中猛然握拳,运气,一拳轰下。 铁拳对铁拳。 半空之中再次炸开一朵小型的蘑菇云,以及圈圈浩大的令人无法接近的无形波纹。 呀呀呀! 两个有着同样面容的人,不时出拳再出拳,他们出拳的速度绝对不算快,可是每一下都地动山摇,令人为之惊恐。 这莫非是仙人打架?可...哪有这么粗犷的仙人? 追来的怪物们都收敛羽翼,或识趣的蹲在两边崖顶,或抓扣着巨岩,或是匍匐着在绝壁上,像是观众一般,时不时还跳动两下,往旁边的空闲之处挪动些位置。 它们确实有着极强的生命力,以及恢复能力。 可若是身处这种蘑菇云的中心,它们的躯体怕是会瞬间被消磨成粉末,然后被巨大气浪分散着送往远处。这种情况下,它们还能否活下来就难说了。 可是,依然存在着一种倒三角脸,下巴处长满密集鳞片的怪物,低低尖鸣着,居高临下,振翅俯冲,妄图从那半空的绞肉机中揪出“违规者”,然后处刑。 可是刚触碰到那蘑菇云一团团爆发的区域,身子便开始崩碎,宛如肉猪被投进了绞肉机一般。 嘎啦啦... 倒三角脸怪物发出奇怪的、痛苦的嘶吼,但想要在飞出却是无能为力了。 很快被两架狂暴的绞肉机撕成几大块,每一块被撕下时都发出尖锐的金石之音,仿佛撕碎的不是肉体,而是金属砖块。 其中的碎肉刚要吸附在一起,便又被绞成更多的碎片,而终于失去了生机,木然的在绞肉机中被撕裂成更微小的粉末。 忽的,一道信息传入几人脑海中。 剩余人数剩余11人! 显然,又有哪位不幸的人被地面暴走的怪物给踩死了...又或者是为了加速进程,而被其他人所杀。 远处的应无音似乎在大声喊着什么,但是在这浩大气浪里却什么也听不到。 很快,她看向明妒,吩咐了几句。 紫裙女子顿时了然,闭目,双手平摊,似乎是感受中空气里的流动。 她紧皱着眉,似乎在此时那狂暴的气浪很难把握住某种规律。 猛然,芊芊细手开始舞动,然后她睁开眼快速的吐出一句话,这句话顺着一丝奇妙的气流涌向争斗之中的夏仁耳中。 “赶紧去解决黑御,她就在后面!” 夏仁微微眯了眯眼,事有轻重缓急,他拉开一定距离,周身狂暴气罩再次汹涌气密集的紫色电蛇,一道道电弧噼噼作响。 “海妖!”他低喝一声,再次如同妖兽扑出水面一般,冲了上去。 故技重施,但却依然使得魇夏仁为之束缚。 夏仁不再管他,一个箭步,踏碎所踩之地,轰然跃起,扑向前方。 诡异的黑衣小女孩全身游满了血色符号,她正在在一处阴影覆盖、阳光无法落下的山岩下,种种玄妙的气息从她周身的范围里散出。 血唇轻启,吐着晦涩难明的未知语言,她似乎是沉浸在某种奇妙的仪式里,而对于夏仁的到来却似乎并不知晓。 她站立的位置稍高,漆黑肃杀的衣服早已碎裂成条缕的带子,露出其中苍白如涂抹了面粉的皮肤。 夏仁左手五指虚握,凝聚出环绕的紫色电蟒,他并不准备远程攻击... 说到远程,已经令他伤透了心。 足间根本无需用力,只是稍稍放任自己那狂暴的气息,便整个人冲天而起。 “死吧!无论你想干什么!” 他高举起拳头,准备狠狠的冲天而降,然而终结这一切。 忽的,他感到一道身形急促跃上,抓住了自己的一只腿。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是魇夏仁!他终于在最后时刻,挣脱了海妖的束缚,然后极限赶到,抓住了这一位的右足。 “我不会,让你妨碍她的!” 他不再狞笑,而是瞳孔里带着深深的恨意。 握住敌人右足的手开始运力,他要将这个恐怖的本体狠狠砸落在地面上,然后让他明白自己的实力。 感谢天雅古城1000打赏,谢谢! 30.最后一刻(求订阅) 滚滚白烟之中。 夏仁低头俯视着抓住自己的复制体。 “真是可悲...” 他露出一副怜悯的神色,左足蓦然带着极强的狂暴之气,猛然踩踏而下。 “海妖摆尾!” 空间似乎都塌陷了,无数细长的电蛇顺着他这左足的一踹而纷纷游向敌人的身躯。 魇夏仁再一次被束缚了起来,紫蛇缠绕,虽然对他无法造成太多伤害,可是却会令他陷入短暂的停顿。 而这种停顿在面对同级别的对手时可是致命的,更何况这个对手是自己的本体! 然而,夏仁现在并没有准备杀他,简单的双足连踢,挣脱开他的手掌,借着这股力量,他再一次扑向那边在举行着某种神秘仪式的衣衫褴褛的小女孩。 他的速度更快,也更强。 就在这时,黑御猛然睁开了眼,那双瞳孔邪恶、阴冷、可怖。 她爆喝一声,吼出一句夏仁根本无法听得明白的词汇。 显然这个词触发了某种效果。 虚空之中,空气忽的变得粘稠起来,传出一阵阵清脆的碎片响声。 似乎整个世界都临近碎裂了。 “快杀了她!”在应无音的吩咐里,明妒急忙大喊出声,“这一场快要刷新了,不能让她跑掉!” 远处天空,突然一片黑暗,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便是连皮肤对冷暖的触感都失去了。 那黑暗宛如瀑布般,从天而降,化作一道巨大而平坦的黑幕,极快的掠过这片大地,而所掠过之处,世界竟然宛如玻璃碎裂,然后被黑色帷幕扫入未知的空间。 这令众人想到了棋盘结束,开始收子的情形。 “快杀了她!” 夏仁的拳依然在落下,很快,很强,覆盖着汹涌而毁灭的电弧。 半裸的黑衣小女孩凭空而立,她伸出的枯皱小手突然握紧。 那边依然还在赶来的魇夏仁便突然出现在了她身边,宛如瞬间移动一般。 “挡住他呀!”小女孩尖叫着。 匆匆赶来的魇夏仁速度不可谓不快,抬拳便是一式冲天炮,从下而上顶了上去。 两拳相撞。 后者直接被打的深陷入地面,但就是这片刻的阻挡,一道阴阳鱼飞快缠绕的奇妙气流已经将小女孩和吐血的魇夏仁包围在了其中。 “缔结永恒之约...以及易位大阴阳交叠而获得那位的赐福。” 小女孩,带着得意的笑,看着因为被阻挡了一刹那而不得不待在外面的夏仁。 犹如蚕丝结茧,不知从何处生出的散发着古老气息的头发开始缠绕两人,开始只是三四更,分别缠绕在脚踝、腰部、胸部以及头部。 但很快发丝开始逐渐增加,带着阴森鬼气将之逐渐包裹在其中。 “这是...”应无音皱起眉头,“永恒之约,以及易位阴阳交叠后,那位的赐福!!” 就在这时,夏仁却猛地动了,他右手早已再次覆盖满了紫色电弧,骤然手臂微屈,五指张开如爪,狠狠抓向那发丝的缝隙。 似乎感到有入侵,那黑色发丝宛如有生命一般,开始极快蠕动,然后扎向来犯者的毛孔,似乎想从中传入他皮肤,进入他的血液,然后裹住他的心脏。 紫蛇与黑发纠缠在了一起,却很快开始散去。 可见这些看似普通的发丝,却是厉害无比。 “给我出来!”夏仁双眼瞪起,猛地手臂往前用力,狠狠揪住了小女孩的手臂,入手冰凉,仿佛是抓住了一具死去多年的尸体。 “出来吧!”他爆喝一声,这力量哪怕是小山也被他拉动了,可是小女孩却只是微微移动了一点。 因为,不知从何时开始,有一股更强大的吸力,在试图将夏仁也拉入这黑发编织成的蚕茧之中。 进来吧,进来吧... 一个阴冷的女子声音在夏仁耳边轻轻喊着,呵着气,但确是冰冷的气。 “找死!”夏仁爆喝到,圆满的动荡诀配上千年内力,海啸毫无抑制与保留的释放而出,但他却无法挣脱分毫。 他挥舞着拳,重重轰向那蚕茧般越来越密的黑色长发,但却彷如石沉大海一般,全部落到了虚处。 进来吧,进来吧... 真是...前所未有的食材。 幸好你还没有跨出那一步,咯咯咯... 夏仁这时候感到有些心寒了,他仿佛一头远古的巨兽深陷入莽莽沼泽之中,一身的怪力根本无法施展,当然他依然没有放弃,极快的出拳,收拳,再出拳。 没有轰鸣,没有巨响,什么都没有。 透过越来越细微的缝隙,他可以看到黑发蚕茧中小女孩的眼光带着嘲讽、惊讶、好笑的神色盯着他,似乎感觉到他此时很好笑。 他缓缓的陷入,所有的挣扎只能让他进入的速度更快,而这根本无力阻挡。 或者说两者的力量更本不是一种类型的。 就像之前风雪山神庙中的小女鬼,无论内力如何汹涌,气旋如何密集,都无法伤害她。 黑发已经没过他半边肩膀了。 这时,那远方清零的黑色帷幕也刮了过来。 “结束了...虽然我弃权了,可是并不代表我输了,卸下了“御”之名...并不一定是坏事。”小女孩露出诡异的笑。 “而你,却侵犯了...”她的话音戛然而止,面色变得古怪起来。 怎了回事? 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刷新为何缓慢下来? 另一边正在峡谷外围观望的三人陷入了莫名的沉静中。 “结束了...咯咯咯咯...”应无音头发激射,狠狠将明妒钉在山墙上,冰冷阴森的长发宛如无数铁线,从紫裙女子的心脏部位穿透而过。 这位赌坊的绝世刺客根本不是这妖鬼的对手,她面孔带着痛苦,双手紧紧握住那依然在搅动着的长发。 “咳...咳...”她不明白为何这明显是被什么占据了应无音,要突然对自己出手。 “为什么?” “怎么还没死?”应无音有些奇怪。 “只要你死了,存活人数下降到十人,那么规则使然,我们会被传送至下一场。而黑御...自然就无法逃走了。” “所以,请安安心心的死去吧。” “我们会为你完成复仇的。” 明妒冷冷道:“为何不是你去死呢?” “咯咯咯...” “因为,我比你强呀。”应无音放声大笑,黑色长发宛如旋转锋刃,将紫裙少女胸口剜出一个血淋淋大洞。 31.闺房对无面(求订阅) 明妒重重摔倒在地,血液从胸口喷涌而出,染红了紫裙的优雅。 细长的眉角带上了疲惫,与痛恨。 大宗师... 对于江湖中人,或许已经是高不可攀的人物,已经是可以掌握生杀大权的人物。 可是,若是从那名为江湖的枯井中爬出,探头往外张望,却发现自己真的非常渺小。 因为,我比你强呀... 呵呵,是啊。她说的没错。 可是即便如此,为何自己这么不甘心。 传奇!如果能够重来一次,自己一定会去...去试探一下自己的极限。 只有步入传奇,才能具备杀伤这种鬼怪的力量。 尽管那漫漫的传奇之旅,并非力量强大就可以突破,历史上无数称霸武林的凶神、抑或是绝世妖孽,多少人倒在了突破传奇的路径上。 相反,有些早年成名,甚至被人早已遗忘在某个肮脏小酒馆中的醉汉,在流着眼泪用坚定的手刻着雕像的病痨鬼,却在踏入那片虚无后无声无息的成就了传奇。 传奇,已经不是力量的鉴定,而是一种境界与令自我变得完美。 世人眼中的残缺,未必不能成就那最辉煌的荣耀。反倒是名利,才是最大的拖累。 固然,成就传奇者,力量差距极大,有的甚至无法战胜大宗师,但是即便其中最弱小的也有着自己所独特的专属力量,这种力量根本不是通过修炼,或者修习某种秘笈能够获得的。 曾经有一位传奇说过:“那种力量其实一直在你心里,找到它,你就能活下去,找不到它,你将永远迷失。” 一刹那间,明妒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随即,强烈的疲惫感从她心头滋生出来。 -- 应无音身体的长发鬼影,从皮肤的破陋之处睁大令人惊恐的眼。 “怎么还没结束,怎么回事?” 已经只剩下十人了。 她目光里,那紫裙女子已经被刺穿了胸口... 按照规则,仅剩下十人的时候,场景会立刻崩溃,而进入到下一场,届时在失去了魇夏仁的对战中,黑御再也无法存活。 而且下一场的对战区域极小,根本不存在让她再施展弃权仪式的时间。即便成功了,她在脱离之后,力量将会降到极低的地步,少了缔结永恒之约的强者的保护,她很可能会在江湖上很早就夭折。 然而此时,残存人数竟依然停在11处,而没有丝毫变化。 阴阳包裹中的黑发蚕茧已经将小女孩与魇夏仁彻底包住,只留下最后一丝缝隙。 “我们不会再见了,红御...” 应无音看到小女孩的最后的口型,以及那带着嘲讽的眼神。 怎么回事? 怎么还没有结束? “不!”长发鬼影带着浓浓的怨恨,将附身的皮囊狠狠往两边撕开,拖着长及脚踝的枯槁黑发,身若闪电般的爬出。 “不,不,不!”她在地面爬行的速度,令人惊悚,彷如瞬间移动一般。 “留下来,陪我!” 似乎完成了某种判定,黑幕蓦然再次加速,由远处急速扫来,转瞬便至,所到之处,一切物体都犹如镜中幻影,碎裂而消失。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碎片消失后,山还是山,断掉的吊桥又再次恢复原状,水流依然在湍急的流动,只是这些存在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色泽。 以掠来带起空间碎裂的黑幕为界,两边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曾经的红御依然在狂吼尖叫着,她已从应无音的躯壳之中挣脱而出,按理说这便算是应无音死亡。 但显然魇棋的结果已经判出,即便人数真的变为十人,也无法再挽回什么。 此时,夏仁正在与那编织成蚕茧的黑发做着缠斗。 当黑幕掠来时,他显然也看见了那灰蒙蒙的世界.. 寂静,无声无色,无生无死。. “那是什么?” 他耳后发丝被森森冷气吹动,而轻轻往前扬着,贴在了棱角分明的脸部。 “咯咯咯...进来呀,快进来呀...” “害羞什么呀。” 那是一张根本看不清的脸庞,似乎不是模糊,而是根本空无一物、无眼无鼻的脸庞,这样的脸此时就贴在少年耳边,发出年轻女子略带戏弄的笑声。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顿时从夏仁心底生出,他感觉自己血液都开始凝固起来了。 怕是这头发的主人找来了吧? 可是这又如何? “拔出来呀!”夏仁咬着牙,全身狂暴内力早已化作海啸,可是这些原本会引得空气爆响生电的内力,却似乎在这张阴森的无面脸庞面前变得静如死水。 紫蛇依然窜动,密密麻麻,宛如千蛇归巢。 但黑发飘飘,宛如深海水草,缠住了这些巨蟒,使得一切无声无息。 “进来吧!”那声音失去了所有耐心,猛地一股超越想象的极强力量将夏仁狠狠揪住,狠命拖向黑发。 那处圆滑如绸的黑色发丝忽的微微分开,但其中却不是之前的小女孩与魇夏仁,而是白森森的尖牙,以及流淌在牙齿间的黄脓涎水。 夏仁左手瞬间虚握扣紧,聚集出一个足足有水缸大小的秘电紫蟒。 “既然这么想吃,就试试这个!” 可是,那巨大的紫色电蟒却根本未曾对那发丝造成半点影响,仿佛那头发根本不在这个空间,而只是虚影。 那张黑发构成的巨口越来越大,无面的脸庞忽的裂开一道贪婪而又奇怪的弧度。 “出来,出来啊!”夏仁确实有些着急了。 但那股吸力却远非他能抵挡,要将他拖入无底深渊之中。 这股力量,似乎是之前闭目冥想,和那染血的古代女子闺房一般的吸力。 那个月下森林的诡异女人?! 随着越来越深的陷入,似乎再无一点转机。 “怎么办?怎么办?”夏仁此时脑子转的飞快。 他终于生出一个奇怪而诡异的点子,决定孤注一掷。 那么就试试吧! 生死之间,他闭上了双眼,脑海中开始浮现出那个月下诡异女人的模样。 黑暗中,瞳孔隐约见到了一丝逐渐渲开的白,那白转瞬化作一座鬼气森森的庭院,以及远处带着染血铁锁的古代女子闺房。 闺房里忽的点燃了一根蜡烛。 黄光,原本该给人温馨温暖,但这光却暗沉深晦,将一个女子的身影忽高忽矮的投射到带灰的油纸窗前。 仿佛只是感觉到窗上的影子,都会令人心跳惊悚的停止。 这是一种本能,仿佛一只迷路的羔羊在夜色里看到了草丛间的饿虎。 那身影突然安静下来,似乎是坐在窗边,梳妆打扮,描红画眉。 但一念之后,便是身形高挂,悬吊于半空。 又是一念,上吊的身影也消失了,转而裂开分成两个影子。 一个娇小苗条,一个则狰狞如怪兽。 画面瞬间又转,怪物影子半跪而下,忽的起身一口吞下了那娇小的女子身影。 再转,怪物身型急剧干瘪,那娇小女子从它腹中爬出,窗纸上印出一只远古巨鳄般的大口,向着那萎缩的怪物咬去。 至此,屋内一片黑暗。 而类似于死前重现的影子戏就此消失。 沉闷压抑的庭院里,传来“哐当”一声清脆响声,染血的锁断开了。 一股极度瘆人的感觉从门缝里传来。 32.无法选择(求订阅) 阴暗的门后,探出一只惨白的细手。 古老的门扉发出细微的打开声,也许是因为年代太过久远,门打开的时候吱嘎的声音,随即又扑回。 夏仁只感觉一股极强的吸力,将自己迅速的拉往诡异闺房拉去。 他此时的千年内力,不过是增加了些“重量”,使得被拉动的速度依然在视线可查的范围内,若是换做其余人,怕是只是一瞬间便已经到了那扇门前。 他此时紧紧眯起了眼,额头也渗出了汗珠。 “这就是真正的阴鬼吗?无论那头发,还是这闺房...都仿如前世印象中的鬼怪,根本无法抵抗...” 转瞬便已过了数十米。 看着那门扉中正扣动在短锁上的尖锐细长的白色手指,轻轻上下抬动着,仿佛在做着餐前的活动。 夏仁只觉得血液都快凝固起来了,然而却偏偏口干舌燥。 他挤出一丝笑容,然而却即刻察觉到自己仿佛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 那无形的力量彷如一根根绳索,紧紧捆绑自己,在躯体上勒出一道道深陷凹痕。 那手指啪...啪...啪的敲打着铁索,沉重而缓慢,按照某种可怖而尖锐的节奏。 似乎...有些像是丧歌。 又像是贪婪地、焦急地等待。 “怎么还没反应?”他此时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这是来到异世之后,第一次与死亡如此靠近。 一旦被那只手抓住,拖入闺房之中,根本不存在任何逃生的可能。 夏仁重重喘着气,下一刻,他再次开始冥想另一个存在,向他暴露自己的坐标,并且给出自己的“挑衅”。 那座无忧曾经爬上的概念悬崖,他要再往那悬崖底下看一眼,去看看那个“会来找自己”的存在。 人的念头是很快的,尤其是死亡逼近时,一瞬万念也是可以的。 所以,夏仁很快看到了那座根本不存在的悬崖,他半边身子依然在往着闺房扑去,而半边身子却已经置身在那座悬崖上。 岩石没有温度,山风没有声音,颜色转瞬即忘。 他并不奔跑,因为即便跑到天涯海角,他依然还在这座悬崖上。 “我来看你了。”他向那座悬崖底部的存在传递出如此的声音。 夏仁知道那个东西一定能够听得到。 这里根本没有时间概念,下一刻,一只而挂着腐肉的巨大骨手搭在了悬崖的边缘,然后就静止了下来。 尽管静止不动,却给人任何时候都会出现在面前的感觉。 很显然,一旦被这只手抓住,也绝无存活之理。 魇棋之中,一切似乎都已静止。 连那漆黑横扫的瀑布都缓慢了下来。 黑色发丝彼此缠绕,化作一只诡异的手,缓缓的握住了夏仁那只已经没入“蚕茧”中的右手。 咔! 猛然扣住! 随之而响起的是连续的两声怪异响声。 阴鬼各分地域,绝不喜群居,更不喜欢分食。 越是完整的阴鬼,则越是适用于这一规则。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可怖门扉后的那只白手也抓住了那“美味”人类的右臂,概念悬崖下的骨手则搭上了他的肩部。 三只鬼手,竟然同时抓住了他的手臂! 空气里,忽的弥漫着异常诡异而瘆人的气息。 一只只鬼影,以及咒怨样的血色瞳孔在他面前晃动,他感觉自己的内力全部都失去了作用,在这个世界真正的力量面前。 那些强大都是可笑的,不过是健壮些的蝼蚁而已。 啊啊啊!! 他想放声大吼,却吼不出声音。 忽的一把钢锯从他身后出现,从他后脑勺处开始缓慢的来回切割,一只手将他两只眼珠扣下吊在半空中,让他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一分为二,内脏洒了一地。 似乎因为肉体的坚硬,那钢锯锯的尤其缓慢,而那肉体破开的痛苦,也显得尤为折磨。 一只狰狞的诡异鬼影,推开门,将月光照亮满屋的血腥,然后开始捡拾那些内脏,一口一口细细咀嚼,似乎很有嚼劲,所以那鬼影吃的很认真、很享受。 这一切便如幻影,转瞬又逝。 夏仁回过神来,右手上依然搭着那三只静静不动的鬼手。 而背后,却早已冷汗涔涔,身子几欲虚脱。 他突然产生了一股想吐的感觉,腹中浩渺真气之海角落的阴冷漩涡蓦然加速了转动。 尖锐的诡异鸣叫后。 他的右臂之处,竟然长出了三只鬼手。 一只惨白如玉,一只腐烂冰寒,一只则有些瑟缩的握成了小拳头。 这三只小手微微探出,试图去拨开那三只死死扣住他的手臂。 可是却犹蜉蝣撼树般,毫无用处。 “这不是漩涡里的那三只手吗?” 啊啊啊... 他的脑海突然变得特别混乱,像是掉入了名为地狱的无底深渊,永无止境的受着折磨。 那黑暗与血腥的世界里。 三股极其强大的力量,在游走,碰撞,似乎在争夺着什么。 另一边,三股蝼蚁般微小的力量,则只敢在附近游走,像是要死死守护住什么。 这一瞬间,夏仁终于明白了这自己体内的这三只小手,应该是阴鬼的幼体,或者说是未能完整的阴鬼。 此时在这红黑的空间里看来,那三只小手便如同三个小孩,看着三位变态杀人狂在相互厮杀,争夺宝藏一般。 一股焦灼的感觉忽的传遍全身,他看到自己身下是带着长刺的火坑,尖刺上已经戳了不少血肉,火焰温度适中,恰好便于烧烤,人油滋滋作响。 那股悬吊着他的力量,蓦然松开。 他看到自己身子被火红滚烫的尖刺,从头到脚贯穿成一串。 啊啊啊... 再次醒来,身子已经彻底虚弱。 画面再一转,他又被绑在了某根滚烫的铁柱上... 再转,四面墙壁向他缓缓压挤而来,很快他化作了肉酱。 再转,一只手拉着他往海底沉下。 再转... 再转... 他一遍一遍经历着死亡,从刚开始的恐惧,到后来的木然,但唯独没有求死。 看来,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 夏仁深吸一口气,再一次经历死亡后,迅速调动出绯红。 我要选择阵营!我要选阴鬼! 这三位存在...总不至于屠杀自己一方的鬼吧? 然而,结果却是残酷的。 简洁窗体上显出一行字:宿主无法选择阴鬼阵营。 什么?!10 33.离开(求订阅) 红黑的世界里,那三只正在厮杀的鬼手忽的停止了下来。 因为在刷新世界的黑幕瀑布另一边,那灰蒙蒙的世界里,竟然有一双眼睛冰冷而癫狂的注视了过来。 磁?磁...磁! 奇怪的类似于交谈的声音过后,时间的停止忽然又恢复了。 转瞬之间,那黑幕便将整个魇棋笼入了最初的灰色世界,或者更准确些,可以称之为寂静世界。 细碎、富有节奏的马蹄声让夏仁醒了过来。 窗外飘来一些腊月里的梅花香,淡雅素净。 他吐了口气,将厚布帘子掀开,窗外是延绵的群山,尽管树木光秃,但是沐浴在金色晨光之中,却令人心中舒畅愉悦。 即便是连寒冬里的风,也在这阳光里变得暖了起来。 他把手搭在窗棂上,五指微微张开,感受着那柔和的风从指缝流过,那洋溢的花香在指尖轻轻亲吻。 金色光泽覆盖在那显得有些苍白的手背上,却又不时将路边突出的树影倒映过来。 一股从地狱回到人间的感觉,顿时从他心头升起。 马车行使的很平稳,没有半点颠簸,和速度变幻,不会令车厢其中的人产生任何难受的感觉,可见,这驾驭马车的车夫确实是技艺了得。 “你醒了?已经过去三天了。”车夫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即便隔着帘子,还是能感觉到他略带笑意的嗓音。 “幸好你没死,否则...我现在就要苦恼了。”无忧笑道。 “是啊,幸好我没死。” “需要酒吗?醉月乡的藏酒,外面可买不到。” “不用了。” 然后,马车里突然传来一声惊恐的声音。 “我的右手呢?” 夏仁看着自己空空荡荡的袖子,他伸出左手摸了摸,却只是摸到愈合后的滑腻。然而却没有半点疼痛和血迹。 似乎这只手突然之间就被整体的截肢了。 “该死!” 无忧淡淡道:“不用担心,新入主青莲山庄的那位让我向你转达一些话。” “你的右臂被三道天鬼之气所侵袭,她已经为你做了处理,那是类似于隐藏的一种手段,因为这鬼气根本无人能清除掉。” “如此,你的右臂其实还在,但却已经不是原本的属于人类的手臂,而且需要通过冥思才可以感受到。” “但是她劝你最好不要去冥思,因为一旦你暴露手臂,相当于对那三个恐怖存在再次暴露了自己坐标。” “而不是每一次,都有这般的幸运,可以出现什么令那三个恐怖存在放弃吃你的理由。” 夏仁沉默片刻,他依然还在回想着脱离时候的情形,但是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如此说来,是她救了我?” “不!” 无忧抬头看了看晴天,“那种情况下,谁都救不了你。不过...敢吸引来三位,以拖延时间,这种天马行空的念头,还真是令人佩服。” “那么到底是谁救了我?总不可能是那三个...突然发了善心,放过我吧?” 无忧陷入沉默,然后摇头道:“我也很好奇,所以尝试着去探寻真相,但是却只能得到些毫不相关的皮毛信息。” “不过,能活下来,总是件令人值得开心的事不是吗?” “是啊,我现在只想找一间酒楼,点上一大桌菜,再洗个暖暖的澡。” “哈哈...”无忧笑道,“我恰好知道有一间酒楼的厨师很不错,是被辞退的御厨。” “他那一道碧山行翠征服了我的胃口,所以我保了他一个月的命。” “他似乎也知道自己非死不可,而我才是他的保命符,所以使劲浑身解数讨好我...这段日子我真是尝尽了各种美味。” 夏仁随意敷衍了两句。 然后仅剩的左臂轻轻摸向颈边,那里正挂着一根黑色发丝串着的奇怪淡青色珠子,材质未知,摸着非木非金。 而珠子表面则有着一些简单的雕刻痕迹,可以大概看出是一张笑脸,眉眼与自家十三姨有些相像,只是嘴唇翘起的弧度有些过于夸张了,而显得略微阴森。 夏仁皱了皱眉,而怀中却忽的掉落下一封信,青色信纸,火印也是笑脸的图案。 拆开信封,拈出其中的信纸。 借着马车窗外正暖的阳光,他慢慢阅读了起来。 与其说这是一封信,倒不如是一个对珠子吊坠的简短说明。 “特制莲子令,可以一次积蓄十段“淤”。而每次公子吸收,对喰喰亦有好处。” 然后她似乎怕夏仁不够重视,再次强调了一遍。 “若无万全之策,切勿思及右臂,” “另外,若公子未曾踏入传奇之境,切勿来青莲山庄找我,切记。” “但传奇之路,寻求突破之路太过艰难,公子还是勿要勉强。” 喰喰的文风很独特,想到一句说一句,这令夏仁有些无语。 -- 此时,青莲山庄之中。 空旷的山谷之内,空无一人。 而一个青裙女子,独自漫步其间。 “真是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然能入主这座山庄。”新任的紫御心中此时充满了复杂。 她所继承的大量信息,以及力量都需要很多的时间去消化,以及理清楚。 然而,她此时终究是明白了“御”的含义。 御就是狱啊。 背负御之名的,某种程度上不过是“监狱长”而已。 青莲山庄,不过是一座独特的监狱而已,而其中所关押的那些... 忽然,她猛地一惊,一股奇怪的感觉令她环顾四周。 “什么时候...竟然回到了原地?” “这究竟是...” 她露出冰冷的笑容,在自己的地盘上竟敢对自己施展幻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然而,似乎是在响应她的所思所想。 下一刻,远处出现了一座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小木屋。 突兀、诡异的出现在了山谷之中。 紫御冷哼一声,瞬间身形便已出现在那木屋门前,随手推开门,屋内尽是地狱般的血腥与铺了一地的碎肉。 还有一个高约三米,笼罩在黑布里的东西,黑布的上方扣出了两个洞,正好供那一双近乎要崩裂的眼睛看向外面。 那是一双令人惊悚的眼睛,似乎已经有几年没有闭合过,而带着无尽的血丝。 见到来人,披着黑布的东西,急忙将屋中央的碎肉用脚推开,而露出一个深邃的通往不知何处的梯子。 “御...它...在等..你..很久了。”21010 34.约定(求订阅) 有些陈旧的樱沉木马车在夕阳里,缓缓驶入了云柳城。 门卫们一如往常般开始收拾,准备拉起吊桥,同时嘟嘟囔囔的抱怨着为何前来换班的人如此缓慢。 仅仅看一眼通关文牒,他们便让这架由寻常的车夫,载运着一个断臂少年的马车入了城。 待到马车走远,一个门卫笑道:“看来又是个不知天高地厚,想出去探险游玩的公子哥儿。” “也对,那么多打着赌说是可以去西北那座莽莽荒山,游玩一圈回来的有钱人多了去了。” “有为了逞强,有为了女人...” “那座荒山可是连官府都不会派人前去调查,连今年新画的地图上都不曾表标明的。” “那你说,那荒山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也许,你可以去问问刚刚那个幸运的断臂公子啊...哈哈。” 门卫们随意聊着,而深冬时分,天色易暮,有些微暗的蓝布开始涂抹上瑰色的晚云,那红色慢慢变深变沉,直至落日终于消失不见。 明月升起,把皎洁而清晰的光投落到这座皇都附近的城市。 对于一些人来说,夜晚,才是一天生活的刚刚开始,青楼画舫,妖男媛女,公子小姐,街道上的喧嚣声、笑骂声、交谈声宛如浅浅的波浪,一阵阵从紫桃木窗口传来。 “这才是人间的味道啊...”夏仁感慨道。 无忧哈哈一笑,醉眼朦胧,却不多言。 夏仁侧头盯着他,看着这个明显想说些什么,却非要等人来问的酒鬼。 才短短十多日未曾见面,他那白净而棱角分明的脸庞竟然又长满了胡渣,一身落魄而颓废的气质。 他终于开始开口了,“这也是坐井观天的人们,所拥有的繁华。” “生老病死,全在此间,那么井外是什么,与常人又有何干呢?” “若是再来一次,我也宁愿像这样平平凡凡的过一辈子,什么也不知道...直到死亡。” 夏仁笑道:“你若是活够了,我现在就可以送你回去。” 无忧微微睁开眼,那瞳孔之中无数负面情绪闪烁,甚至可以令意志不坚定的人产生自杀的念头。 但这一次,他认真的摇了摇头。 “为什么?” “你不是遇见过那个存在吗?”他靠着墙壁,露出自嘲的笑容,“而终有一日,我会忘记一切,而变成它,或者说更糟糕...只是成为它的养分。” “我已经快瞎了,这说明距离那一天也已经不远了...而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这个世界,那感觉和用别人的去看,那感觉是不一样的。” 他轻轻咳嗽一声,扶墙站起,跌跌撞撞的走到窗前,深吸一口气。 “这冬夜里那暗处飘来的白梅香,还是如同百年之前一般素净。而待到春分,漫山会有姹紫嫣红的花海。夏日的甘甘清泉,最适合赤足垂钓。仲秋万物虽凋零,但种着小雏菊的花圃里,依然可以温一壶绿蚁...与人共赏。” “但昔日之人都已不在,独赏...也不错。” 夏仁沉默不言,面前这个人活得岁数...比他两世加起来都多得多。 但是,很快他笑了起来。 在这个阴暗诡异的江湖,他总算发现了一些温暖的东西。 有些时候,不需要多说,多讲,不需要去证明,去发誓。 他想起之前在魇棋秘境之中喰喰说的话。 “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有些东西,如果你感觉不到,我说再多也没有用。” 夏仁忽的推门而出,等到他再回来时,却已经拎着两坛美酒。 无忧笑道:“这酒...我与那醉月乡的老儿磨蹭了好几日,他都不肯卖我,说是要等女儿婚宴才肯拿出。可是他女儿非但不漂亮,还还天生肥胖,加上满脸的麻点,我还以为终身无望呢。你...又是如何拿到的?” 夏仁也在笑,他单手将一坛酒放在无忧面前,自己则拍开封泥。 “哈哈!”无忧也不做作,不再多问。 月色灼灼,两人举坛对饮。 如此冰寒冬夜,令人绝望的妖魔江湖,能有一人相伴饮酒,也是乐事了。 他们对于常人来说,是恐怖存在,可是比起那些真正的力量,却也还是蝼蚁,若是终身不曾发现那外面的世界,称王称霸于一方,直到老死,也未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 对于无忧来说,有两个问题。 首先,如果自己认识,以及认识自己的人全部都死了,那么一直活着是否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大梦真经,他才修习到第四层,而他直至现在也只是个宗师。 世间种种功法,秘术,他都修习的七七八八,甚至已经到了懒得再去修习的地步了。 而若想真正突破第四层,便需要真正的完成魂变。 便如同净魇诀第四层突破需要完成魇记,杀死与自己羁绊最深之人,当然这还算简单了。 或许,用长生真经来作比喻更为恰当。 长生真经的第四层突破需要完成血醒,那是百年一次的长生宫门开启后,以仙人之树上凝结出的异血朱果作为引子,在充足的准备后,方有可能成功的完成这一步骤,突破至第五层。 而四大奇书中的另一本咒怨真经,第四层其实也并非那般容易突破,即便是能点,也无法直接强行贯通。 猛虎山庄之中的精英们只是拥有了一只鬼手,突破便已经难如登天。 而夏仁的三只鬼手,几乎使得那突破机会变得极其渺茫,可是这一点,显然他还不知道。 至于四大奇书之首,那本书连名字都被埋藏在某个神秘的时间段里,内容更不为人所知,也有传闻说这本书与江湖势力中“二”字头的那两个势力有所关联。 然而,魂变即便成功,却也已非人。 那么第二个问题,如果能够继续活下去,但却已不是人类,这一点是否可以接受? 也许绝大部分人,觉得没问题,这可以接受。 可是,无忧接受不了。 本质上,他不过是个热爱生活的男人。 而之所以还要找到缔结盟约的强者,以便他死后有人能够将他唤醒,也只是为了一个老套的不能再老套的桥段,以及幼稚到不能再幼稚的理由。 那一晚,同样的冬夜,那个女人满身是血的倒在他的怀里。 她重重喘着气,但即便死亡随时可能降临,即便痛苦窒息,却还是发现了深爱的这个男人他眼中带上了死志。 两人本已熟悉到一个眼神,便能洞悉对方想法的地步。 而生死离别的时候,这种感觉尤其强烈。 “无...忧...” “你不要说话,我带你去看医生!城里最好的医生!你会没事的!” “你听我说...无忧,我爱你。” “即便...我死了,一千年后,我还是会再回来...你,一定要等我。” “不!你...骗我,你只是想我好好活着。我不会答应你的!” 女人露出无力的笑容,眼中光芒犹如冬夜星光,她颤颤着伸出小指,用一贯撒娇而略带呵责的声音说:“拉钩。” 她目光带着恳求,似乎这已是最后的愿望。 两人静静相望,整条冬夜的街道空无一人。 女人的目光慢慢黯淡,似乎下一刻便要彻底闭上眼。 可是她却依然倔强的举着手,等待着另一只手,彷如之前漫步过陌上花开的初春小道时,所期待着他能不要那么不解风情,不要那么羞涩,而迟迟不来牵她的左手。 而,她终于盼来了。 那只手终于笨拙的拉起了她的小指。 而无忧,却早已泪流满面。 就是为了这么一个幼稚的约定,他开始等,等着千年之后与她的再次相见。 这个醉生梦死宫的怪物,其实本质上只是一个相信爱情的傻子。10 35.尾声(求订阅) 次日。 一只信鸽瞪着眼睛,踩在窗前,似乎是畏惧寒冷,小小的身子瑟缩在窗沿一角。 夏仁撒了一把米,然后丛鸽子脚上取下缠丝的信纸,然后将鸽子放到米粒之中,任由它欢快的啄了起来。 信是宋飞长送来的,昨日听无忧所说,他现在混得不错,居然已经是御前侍卫。 而原因竟然是因为他与商佑阳走的较近。 或许现在不该叫商佑阳了,因为天子雍明晦已经正式赐他雍姓,并且时常带他左右。 信上的描述也很简单。 天子令他调查近期宫中频频出现的刺杀事件。 而皇都之中,也出现了不少奇奇怪怪的江湖人物,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他似乎是发现其中水太深,无法解决,所以只能写信求救。 夏仁随意放下信纸,看来皇都确实需要去一次了。 可是在此之前,他需要捋顺自己现在的状况,于是盘膝坐于床边,很快进入了冥思状态。 -- 此时,在数百里之外的一个偏僻小镇。 这里是通往极北之地的三条可供选择的路径之一。 除去宽敞供商队行使的官道,以及一条延伸向藏月雪湖供文人雅客们舞文弄墨的道路,便只剩下这条狭窄而扭曲的小道了。 这里已是北方与中原交界。 尽管不如极北之地的永夜冰雪,但却也是一年中有至少两三个月飘雪,庄稼是种不活的,中原来的粮食是买不起的,所以当地人圈养着一些牦牛以及产奶的长毛绵羊。 有些强壮的猎户,则会趁着冰雪融化的时候,结队去山上打猎。 其中带着最肥壮战利品的男人,将会受到多情少女们的青睐,可是依然会存在些不幸的死在野兽口中的猎人,而变作野兽的食物。 镇名:北冰。 而这样的冬日,北冰小镇自然是被冰雪覆盖的严严实实,主道上更是空无一人。 但今天,在路的尽头却出现了两道身影,一高一矮,矮个子裹着黑斗篷,包的严严实实。 而另一个面色颇为邪异的少年,冰雪却根本无法近身。 每当雪花吹来,则会在他体外一米处自动滑落,似是撞上了什么无形的气罩。 “夏叁,你还在为之前无法战胜他的事情耿耿于怀吗?”黑斗篷里传来小女孩尖声尖气的声音。 “我可是比你还惨呢。” “放弃那个称号,与战败不同,我的力量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恢复,现在...我居然退化成了一个人类!”她尖叫道,“实在太糟糕了。” “在我这样一个人类面前,提起退化的字眼,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打你?”有些邪异的少年冷冷道。 “我以前最喜欢的冰冷、阴森...没想到这人类孱弱的躯体居然受不了,实在是太糟糕了。”小女孩歇斯底里的尖叫着。 “相比起抱怨,以后我该如何称呼你?”邪异少年不想再顺着她,便岔开话题问道。 “人类的名字是不是一个姓加一个名的?我很久没想过这个问题了...” “嗯。”邪异少年随意应声。 “这样的话,我就叫夏黑好了。”原本的黑御笑眯眯的弯起了眼睛,她脑海里浮现出秘境之中那个怪物凌空而下的狂暴身影。 似乎与那个怪物拥有同样的姓氏,并不是件丢人的事情。 “那个地方还有多远?” 夏黑尖叫道:“还很早呀!在去那里之前,我们还要前往五个地方,那里藏着我之前埋下的五把钥匙。” “另外,我需要纠正一点...”她嘴唇习惯性的想要裂开,但是却终究只是化作了一道弯弯的弧度,显得可爱,“你并不完全算是人类哦。” “还有,我们去的那个地方,它们都不完全算是人类哦,咯咯咯...” “早就想要加入它们了,没想到卸下了那个称号,却拥有这样的一个机会...这还是多亏遇见了你呀。” “我亲爱的夏叄。”小女孩尖锐的狂笑起来,她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即便是风雪的狂啸,也无法遮掩。 -- 在南方的某处。 幽暗小屋静寂无声,没有蜡烛,没有窗子。 门被推开,露出一条带光的缝隙。 来人收起紫色打伞,然后优雅的推开门走了进来,对于她来说,即便没有光亮,也可以感觉到屋内的人所在。 “你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做完了。那么,我的东西呢?” “你做的不错,虽然其中运气占了很大一部分,可是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对此,我依然表示赞赏。你要的书在桌上。” 明妒踏着猫步走到一张黑暗中的方桌前,感受着木桌周围的气息,待得以她的方式确认没有陷阱后,她才一把拿过桌上的本薄册子。 “谢谢。” 说完,她一刻也不想停留,那藏在屋中的人她甚至连是男是女都不清楚,因为声音听起来颇为怪异,若不是赌坊中小丑推荐的任务,她才不会接下。 “还有一笔交易,你会感兴趣的。” “不了。”明妒言简意赅,即将推门而出。 “你真的不想再见到你死去的儿子吗?”那声音忽道。 回应它的是一片沉默。 良久,明妒冷冷道:“继续。” “尽管失去了皮囊,他不过是被作为稀罕的仪式祭品,献给了那一位。而我手上恰好有一样东西,是那一位需要的,若是作为交换,她不会拒绝我。” “你...究竟想要什么?” “很简单,只是需要你嫁入青莲山庄而已...相信以你的实力、气质和容貌,这一点并不难做到吧?毕竟青莲山庄下一代历练的年轻弟子已经要出庄了...” 那声音继续道:“当然,需要你这样的大宗师,放低身段,陪着小孩子们玩过家家,再进洞房,然后春宵一刻...” “也罢,作为补偿,这本书的后续,我也当做附赠品给你。如此一来,三本你就集齐全了...” 明妒一惊:“第三本你竟然也有!?” “第三本是预付...在你嫁入青莲山庄后,我会去为你讨要小尘的灵魂,是叫小尘吧?” “呵呵呵...你考虑考虑?” 明妒宛如冰雕一般,静静站在门前,仿佛过了很久,她转身推开门,淡淡道:“我拒绝。” 门中一片寂静,却再无人说话。 随着一声吱嘎的响声,屋内一片黑暗。9110 1.临界(求订阅) 小木屋,只是用长钉简单的搭建而成,坐落在皇都外的荒山上。 屋里有三个小隔间,左右两旁供人休息,中间却并非接客的大厅,而是摆满了酒坛,以及特质的木架上吊串着各式腊肉。 这里本不会有人来,如此布置却也合理。 无忧早早出去了,之前皇都的事情一直由他在处理,宋飞长的来信他自然知道其中含义。 “商佑阳为什么会得到天子的信任?”夏仁曾经问他。 但无忧却露出奇怪的笑,他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位搭档的问题,反倒是问道:“若由我来做推荐人,你是否愿意加入长生宫?你是具备这样的资格的...因为你杀死了慕容梼。” 夏仁并没有直接回应他,然后无忧便就不再去回答他之前的问题。 显然后者的答案,对着前一个问题至关重要。 夏仁静坐于晨间的微光之中,渐入冥思。 “绯红。”他心念稍动,调出了辅助器。 之前阵营选择时,阴鬼阵营无法选择的回复令他产生了一丝怀疑。 照常,他先试探着问道:“我是否可以选择阴鬼阵营?” 简洁窗体上显出细红字体:宿主无法选择。 果然,这并不是因为当时的环境问题而无法选择。 于是,夏仁又继续问道:“我是否可以选择人类阵营?” 细红字体继续浮现:宿主无法选择。 少年一愣,他似乎只剩下一个选择了,于是又问道:“那么,我是否可以选择阳魔阵营?” 细红字体:宿主若是主动选择,仅可选择阳魔。 “这又是为何?” 细红字体:这与宿主自身有关。 “详细一点!” 简洁窗体上浮现出一排省略号,显然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夏仁沉吟片刻,视线在窗体上不时扫动,蓦然他眼睛微微眯起,因为他注意到绯红的措辞是“主动”。 既然主动选择只有一个选项,那么为何又存在阵营随即选择这一说?这岂不是多此一举,或者是免费赠送自己20单位能点? 不,不会这么简单。 换句话说,是不是若是随机选择,就能够真正的在三者之间选择一个? 夏仁缓缓问出了下一个问题:“如果我进行随机选择,那么是否只会选择到阳魔阵营?” 细红字体倒也直接:三者随意选一,概率均等。 “那便再缓缓吧...”夏仁皱起眉头,他需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体到底和阳魔有什么关系。 然后,他开始感受自己体内的内力。 似乎是受之前三道天鬼之气的影响,一层阴暗薄膜覆盖在浩渺真气海洋之上,这也是自己为什么能安稳坐在此处,而不必担心受到真气泄露影响的原因。 他轻轻吐出浊气,开始享受这难得的安宁。 次日,无忧并没有返回。 夏仁取了些腊肉,用炭炉煮了些汤,聊以果腹。 虽然仅仅靠着左手,并不是太过迅速,但是在没有找到对抗那三只大妖鬼的办法之前,似乎只能如此。 但安宁并没有持续太久。 三鬼分食的红叶鬼城,再一次迎来了江湖之中的“食物”。 原本就已经海啸不断的真气海洋,在阴阵源源不断内力的供给下,欲加狂暴汹涌。 即便那层阴暗薄膜也开始摇晃,而变得有分崩离析的迹象。 终于在黄昏时分,百鸟归巢的暮色里,这动荡达到了顶点。 夏仁知道自己的内力早已超过了5000年了,然而绯红之中内力状态一栏却迟迟还是4999,这个数字已经持续很久了。 现在它却开始闪烁,变得暗淡起来,像是有一股强大而莫名的力量在强行推动着,想要它赶紧跳至下一个数字。 一股不妙的感觉从少年心中生出。 这时,天地也骤然阴暗了下来,一股狂暴的气息以他为中心,向着周边翻滚而去。 那是带着最凶猛巨兽的气息,于是,山间百兽纷纷逃离,一时林中树木纷纷作响,奔跑逃窜声连绵不绝。 这仅仅是一个预兆。 而状态栏的那4999被强硬的力量已经往上推动了一般,露出半截5000的字样,但却有一股极强的力量在压制。 果然...不是自己修炼出的内力,根本无法掌控。 夏仁心中的不详越来越浓,似乎下一刻便有什么恐怖的事情要发生,但他却无能为力。 他不敢动弹,只是闭目调息,静坐于寂静的树林里。 又是一阵狂风以他为中心掠出,脆弱一些的树木已经开始折断。 “这究竟是...” 夏仁尽力去调整自己的状态,而那层阴暗薄膜已经是在勉强支撑了,给人一种下一秒就会碎裂的感觉。 然而,他终究是撑到了第二天黎明时分。 那金色光华再次从地平线上露出时,似乎代表着希望的来临。 而少年周围数百米的树木,竟然都已经连根拔起,呈逆时针的位置倒地,凑成一个杂乱的圆,仿佛是落入了逆时针旋转的漩涡一样。 夏仁吐出一口浊气,心中感受到了一股异样的安静。 “这是终于压制下来了吧?” 他揉了揉有些酸胀的腿,独臂撑地,想要缓缓站起。 长时间的不动,使得他脚踝处都有些气血不通了,于是他轻轻活动了下。 而肚子似乎也有点饿了。 便在这时,忽的一股强烈的、毫无预兆、宛如反弹一般的内力狂暴从他真气海洋中传来。 若是常人,怕是早就爆体数千次了,若是这股力量释放出来,怕是宛如前世的核爆炸一般,毁天灭地!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海啸了,而是末日啊! “啊啊啊!” 阴暗薄膜顿时被撕裂,夏仁仰天大吼起来,他所站立之处开始寸寸崩裂,急速爆开! 而就在这一刻,绯红状态栏上的内力的数值终于升至了5000! 这还只是开始,似乎是之前受到了过多的压制,5000的数值飞快的上升,5400,5700,5900,6000,6072,6102! 最终,内力一栏的数值停在了6187上,然后增长则缓慢了下来。 顿时,山林无光,似乎一股为天所不容的极限降生于世,夏仁只感觉到自己体内原本还未凑齐的气川开始自动形成。 几乎一瞬间,便达到了十九条,随即又到达了二十九条! 嘭的一声巨响! 那二十九条气川开始急剧交融,似乎只是走了个过场,便融入了原本已是海洋的真气之中。 百川归海! 夏仁终于突破到了人类的宗师境界。 而这远远还没有结束!10 2.须臾(求订阅) 皇都之外,荒山忽的开始摇动。 幸好已经是黎明时分,山脚下小村中刚从梦里醒来的村民们,惊恐的大声嚷嚷着,快速地挨个敲门,然后从家中奔逃而出。 那些想要返回拿去钱财的,则被理智冷静犹存的人拦住了。 在天边那已经张开一指粗细的光线里,荒山开始崩塌,滚滚烟尘预示着莫名的天灾即将到来。 而这天灾的中央,则是一名衣衫早已爆裂的少年。 啊啊啊! 他发出宛如野兽般的嘶吼,五指痛苦的伸展,然而每一根手指上都缠绕着无数条细密的深紫秘电。 体内真气海洋忽的一份为二,一半焦灼如火,一般严寒似冰。 一半暴晒在金色之下,一半则沉浸在阴暗之中。 那浩渺的海洋才刚刚分开,便迫不及待的开始旋转,根本无需催动。 然而这一步,对于一般闭关欲要突破的宗师圆满而言,却是极度艰难的一步,因为他们需要用自身意志、体内真气、甚至外物来催动那好不容易形成的阴阳旋转。 若是失败,那么阴阳再次融合,则会元气大伤,至少需要静心调理数月才能回复。 可是,夏仁体内这形成的巨大阴阳似乎是完全等不及了,像是赶场子、走形式一般的,急速旋转。 蓦然,那阴阳之间,一道独特的内气产生了。 一股自明的信息顿时在他脑海之中浮现出来。 异气:黄泉。 这缕气息才刚刚出现,便转瞬消散,仿若不曾存在过,也不知如何调动和使用。 只是短短十数分钟,夏仁已经被强行突破至人类的大宗师境界。 而这时候,所有的咆哮、狂暴突然平息了下来。 他身上衣服已经早在这天灾之中化作粉末,整个人伏倒在某个巨坑中央,大口大口喘着气,汗珠如暴雨,顺着双颊滑落,而脸色则忽明忽暗,忽如火原,忽如冰渊。 巨坑延绵近乎数千米,边缘的尖峰则依然在摇摇欲坠,而山体则开始出现裂痕。 可是,这种极快的山崩,以及震动都无法让夏仁抬头去看看。 甚至此时,他被山石埋了,也不会去看一眼。 世间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分心了。 因为他的所有神魂,都被牵扯在这骤然的静止之中。 他的等待没有太久。 很快瞳孔视网膜前的一片绯红,舒展开苍白火焰中的简洁窗体。 “阵营强制选择...强制选择...十秒后,若宿主不主动选择,将会进入随即阵营。” “十,九,八,七...” 倒计时数的并不快,也不慢。 可是这其间,对于夏仁来说却是度日如年。 “怎么办?要不要选阳魔?”他急促的询问着自己,可是他对阳魔的全部映象还停留在夏家诗心岛上的那个夏诗幻变成的尖嘴长爪怪物,以及长生宫慕容梼临死一搏时候的变化,最后则是魇棋之中,那漫山遍野的“执法者”。 自己...自己和阳魔到底存在什么关系呢? 更何况,若是自己选择了阳魔,那么修炼人类功法则所需能点还会翻倍... “可是绯红既然如此判定,肯定存在它的理由。” “相信系统,还是从目前的实际出发?” “三...二...” 夏仁不再犹豫,他已作出了决定。 “随机阵营选择!” 绯红之中,忽的出现一面巨大的转轮,分别刻着朱红色的阳魔,惨白色的阴鬼,以及中正平和的人类,三阵营平均占据转轮。 就在他作出决定的这一刻,那转轮凭空旋转了起来。 夏仁目不转睛的盯在上面,这种感觉很奇怪,也很不舒服,因为他感觉自己似乎被什么所左右着,即便连阵营的选择也只能交诸于天,而无法自主。 绯红...到底是什么? 他的疑问并没有持续多久。 巨大转轮已经尘埃落定,从阳魔边缘轻轻滑过,却又在最末端来回摆动了下,而最终越过阴鬼,定格在了人类阵营。 “人类阵营?”夏仁舒了口气,就心理期待而言,这个结果还是令他满意的。 在同一时刻,他所拥有的能点也急速上涨到了22单位。 “结束了吗?” 兹兹兹... 空气里散发传出一些奇怪的声音,同时一种失落的念头在他心间产生,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是忘记了什么呢?”夏仁皱着眉头,他并不知道阵营的强行纠正,已经使他不再记得曾经的那位弟弟,那位名为词的弟弟。 世界并没有留给他太多思索的时间,阵营选择也只似乎只是一种强制性的先决条件。 天地之间的晨光,骤然全部消失。 时间所有的纷杂吵闹也已消失不见。 他突然感受到了万物之中的阴阳,小到尘埃蚂蚁,大到山河日月,这些阴阳开始汇聚,逐渐化作一座似乎无法攀爬的高山。 而在这座高山之前,他显得极其渺小。 天人合一可以说是一种境界,但此时对于夏仁来说,却是要命的东西。 天之意志何其浩渺,人之意志又何其渺小,两者交融,若是想要相互融洽相处,问题所在不是天,而是人。 试问,在这沧海桑田,日月变幻的无穷之间,有什么还是一个渺小如蝼蚁的人,能够去坚持的,或者坚信为是永恒的? 是爱情?可是白云苍狗,转瞬海枯成桑田,昔日红颜已成白骨一具,又何来的爱情? 是财富?是权利?又或者是力量? 无论是什么,在浩渺的岁月面前,在无限天地之间,都微不足道。 夏仁皱着眉,不断拷问着自己内心,在这条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也无法回头看到起点的路上狂奔着。 然而这条路,既是天地之路,又是自己的心路。 若是找不到答案,便永远无法走出。 距离荒山近千里之外的一处山庄之中,瞳孔带着慈悲的白袍中年人,正浇着面前一朵黑白双色交叠的花。 花名须臾,朝生暮死,不辨春秋。 他蓦然心有所感,瞳孔中露出一丝欣喜,而看向远处:“竟有人在突破传奇之境?!这天地异样,若是真能晋升,岂不是一步登天?!” 他放下手中的水壶,来回徘徊了几步,拍掌道:“不行,突破传奇实在太过凶险,这远非实力强弱所能左右的。突破传奇的关键在于自己的心啊!” “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在劫不复!” “我需去助他一臂之力!至少瞧清楚他的模样,说不定以后能有相助的一天!” 一念既生,白袍中年人便不再犹豫,转身凌空踏步,向着那气息的方向而去。 然而,他才刚刚腾空,便有弟子在地面喊道:“师父!那与青龙偃月刀相契合的小师妹已经带来了,你这是去哪里啊...” 这不由得他不急,白袍中年人一旦心有所感,外出游行数月甚至余年都是有可能的,然而难得来了个小师妹,他可不希望进了其他几位庄主的门下。 “咳咳...”白袍中年人看了看远处,都火烧眉毛了,于是怒道,“别催了!为师去去就回!” 只留下那弟子无奈的坐在地上,叹息道:“完了...上一次出去,也是说去去就回,结果一去就是九个月!” 他身边的须臾花,却在风里渐渐枯萎,化作灰烟,再也不见。10 3.永恒(求订阅) 一秒百年。 白云变幻,往日弹指成云烟。 夏仁已经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甚至忘记了自己为何还要继续奔跑,此时,他已经知道这是在突破传奇的关键时刻了。 “给我破!”他左手运力,宛如鬼神般的力量,令四周山体崩碎,天地变色,可是却始终破不开眼前的道路。 “破!破开!”他连续运气无双的内力,对面前的一切狂轰乱炸。 蓦然,他停下身子,眼神微眯,其中透出一股异常的杀气,似乎刚刚领悟到了什么。 左手五指张开,一道道神妙的秘电开始缠绕、编织、重叠,直至化作一道臆想之中才会产生的巨大三叉戟。 “海神。”少年面无表情,瞳孔冰冷若神灵。 那足足有他三四倍高度的深紫色三叉戟,顿时刺出,带着无双而狂暴不可阻挡的力道。 嘭!嘭!嘭! 空间似乎都被撕裂了! 那神话之中的三叉戟每一次攻击,力量都极其强大,若是在尘世,怕是一击便可破城池,断山河,裂天堑。 哪怕最随意的一次挥舞,都会如同天灾降临一般,令人惊悚而跪倒。 “破!给我破开!” 少年清秀眉目之间,却带着无止境的煞气,隐约间有着无数怨魂缠绕,可见绝对是杀孽极重之人。 确实,无论是红叶城全城性命、东川道与慕容梼的一路相杀、以及之后不断吞噬着来者性命的三鬼之城,所有的罪孽都需归至他身。 绯红可以为他升级功法,赐予力量,但却无法助他了解自己,无法了解自己,也许就意味着迷失在极强的力量中。 换句话,便是入魔。 如果换一个世界,换一种力量体系,也许就不会这样子了... 可是在现实面前,一切如果都是可笑的。 呵呵...呵呵呵... 他似乎不信邪,俯首低低发出沉闷的笑,一头被汗淋湿的长发耷拉在眼前,而令世界犹如被肢解般,让几缕发丝隔成几块。 那笑声宛如密林蝉鸣,初时极小、极细微,随即却又犹如群鬼而笑,令人毛骨悚然... 笑声逐渐增强,最后他仰头大笑起来,再睁开眼,一双瞳孔却早已血红。 甚至连手上提着的深紫色三叉戟,都缠绕上了丝丝怨魂的血红! “天地不仁,弱肉强食,我何错之有?!” “若真是错了,那也是世人错了,而绝非是我夏仁啊!” “若神灵要降罪于我,那我便屠灭这神灵!天可降灾于世间万物,为何我不可以?!” 少年再次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嘴角勾勒起邪魅弧度,眼神凛然如鬼。 “海神往生!” 他左手居然还能再次积蓄起数重力量,在三叉戟外环绕出两重血色光圈,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向着面前那片变幻的虚空投掷而出。 一声轻轻的叹息。 “可怜的人啊...你所坚信永恒不变的,就是自己的力量吗?” “否则,你何以非要提起武器?” “你若是真的相信,何必用力量来辩解呢?” 夏仁蓦然顿住身体,仔细分辨着声音所来的方向,冷冷问道:“你是谁?” 只需这声音再次出声,他便会去将发声之人揪出来! “装神弄鬼!给我出来!” 他在原地连续转圈,视线急转,看向四周空无一物的虚无,面前还是同样的道路,刚刚他竭尽全力的一击,竟然只是造成了一丝涟漪。 譬如巨石入水,即便初始溅起再多再高的浪花,泛起再密集的涟漪,却终归会在片刻后归于平静。 但是却再没有声音回应他,之前说的人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 道路的两旁忽的百花绽放,一眨眼,却又满是盛夏蝉鸣,再转眼,枯叶满地,而终于,大雪纷纷扬扬的飘落。 大雪一下,便似乎不会停止,很快覆盖了这条道路。 然而路上的少年,却依然逆着冰风,深一步浅一步的渐行渐远,身后留下的足迹不到半秒就会被新雪覆盖。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雪下了多久,似乎已经莫过胸口了。 期间夏仁一次次用内力将雪花震散,但是时间却令他变得枯燥和厌烦了起来,尤其是伴随的寂寞令他精神有些恍惚起来。 又是某一天,在冰寒的白色世界中忽的出现了一点绿光,以及一个男子的声音在喊道:“来这里!” 那声音极其遥远,仿若在梦里呼喊。 可是,只是过了短短半秒,那绿光便轰然熄灭,似乎只是因为太累了而产生的幻觉。 夏仁皱了皱眉,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走向之前看到的绿光方向,但是却一无所获。 刨开厚厚的冰雪,冰雪之下只是一棵已经被冻死的小树苗。 他静静观察,拨弄着这棵树苗,却毫无反应。 于是,他直接将这树苗拔起,塞入口中,忍着那苦涩的味道,以及坚硬的口感,大口大口的咀嚼起来。 然后一口噎下,静坐片刻,感受着周围是否有什么变化。 他不知坐了多久,大雪甚至已经淹没过了头顶,却还是半点变化都没有。 而此时,在那荒山之外。 白袍中年人静静屹立在其间,看着方圆百里尽成废墟,耸立尖峰都已折断,无数地面裂开交叉成网。 这狂暴地震与山崩似乎对他没有半点影响。 可是此时,他心中的惊骇却早已无法用言辞来表达,这种天灾级别的力量...这真的只是在突破大宗师,而不是在那天下七禁之中大妖魔的厮杀而导致的吗? 所以,他凝聚心神,一指点出,向着那边风云变幻,雷电翻滚的半空弹出。 那道身影似乎还很年轻,但是所有面容都被重重烟雾所遮掩。 “能否找得到出路,还需靠你自己啊。”白袍中年人长叹一口气,这一指似乎消耗了他不少力量,而再无法使用。 “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蓦然,他脸色剧变,一口心血吐出。 一道白影迅速化作急电往后掠开,所站之处竟然已被雷霆轰出大坑。 他面色愕然,叹了口气:“天地无情,这条道终究只能自己走,我这如来神指之中的“一指顿悟”竟然连半秒都没能坚持住...” 哒哒哒... 白袍中年人身后传来静静脚步声,他缓缓转身,却见是一个背着长弓的猎户。 这猎户脚步甚为敏捷,尽管四周地动山摇,他却总是能找到最恰当的落脚地点,数次面临险境都面不改色。 白袍中年人忽然笑了起来:“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 两人突然沉默下来。 “无忧,好久不见。”他微微眯起了眼。10 4.破碎虚空(求订阅) 群山晃动,烟雾滚滚而遮天蔽日。 猎户长相很普通,穿着也很平凡,就似山脚下最常见的、稍微强壮点的村民。 他背着的弓也是自制的强木弓,无什特别之处。 除了他的瞳孔有些混浊。 无忧倒是也不抵赖:“没想到昔日抱膝而坐,被认为是南宫家傻子的你,竟然已经长这么大了。只是,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白袍中年人笑笑:“我所修习的第一本内功心法,还是你所赐予,现在我还收藏着以作怀念。那么在我最困难时候看重我的那个男人,我怎么可能不认得?” “然而,你已是传奇。”无忧叹了口气,“你为何在此,南宫如来?” “传奇又如何,还是比不上你们这些生死宫的怪物啊...”白袍中年人虽然如此说着,但却只是客气之用。 “你羡慕?” “当然不,很久之前,我就不会去羡慕与嫉妒了。天地浩渺,数百年也不过刹那,何必将有限的精力放到别人身上呢?” 两人稍作沉默,南宫如来将目光淡淡投向那翻腾汹涌,几欲破裂空间的身影。 “他是长生宫的人吧...” 然而结果却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 无忧缓缓摇了摇头道:“他不是。” 这一回,南宫如来是真的震惊了,他甚至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回应才好。 很快,山外的沟壑重重的破裂小道上,又出现了几道疾风般的身影,大多是从皇城而来,几人见到那相貌普通、看似甚至没有内力的猎户,以及一旁风度翩翩的白袍中年人俱是一愣。 其中一位飞鱼服大汉正欲吼道“无关人等尽皆退散”之类的话,却被他身旁的一方脸男人直接捂住了口。 “能出现在此处的,岂是简单之人?姑且观之。”那人淡淡道。 “这江湖上,尤其是皇城附近那几家势力不早就被我们摸清楚了嘛?大哥,你怂什么?”华服大汉性格暴躁,却不过是个老牌宗师,一直卡在阴阳二分的门槛,迟迟不得踏过。 “这个江湖...远远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方脸男人淡淡道。 很快,又零零散散过来了几批人,但大多戴着斗笠,或者隐藏着身形。 天灾之下,或有异宝降世。 他们或多或少都抱着寻宝的念头而来。 此时,那已经浮腾至半空中的身影忽的炸出一团亮光,无数闪电开始激荡,紫色电蟒穿云破日,令人目眩而心悸。 这是夏仁的反击! 他在那雪中静坐了不知多久,却终于再次握起深紫色巨大三叉戟,开始与那无形的天地阴阳厮杀了起来。 早已化作废墟的荒山,再一次动荡了起来。 无数到裂缝急剧产生,一圈圈波纹又从空而降。 直到这时,那些以为可以趁机捞取好处的人才知道,这里哪里是机缘所在,明明就是一个怪物发泄的场地嘛。 然而波纹之下,竟然连宗师境都无法幸免,大宗师则是急忙远远退开,生怕被波及。 轰轰轰! 那宛如神明般的身影,凌空而立,状似癫狂的舞动着巨大的三叉戟。 “破!破!破!” 然而,再强的力量,在天地面前还是太过渺小。 可是他如此的行为,似乎确实是令那无形的天道愤怒了。 云层之上竟然积蓄起了稠密彤色,很快一道长蛇之电携带无上之威直接轰击而下。 那身影却不躲不让,直接举戟,缠绕血煞怨魂以及深紫电蟒,迎着那闪电而去! 天空都阴沉下来。 数千里之内,都能看到那遥远之处的半空,一道身影在与神罚之电相抗。 每一次相撞,都会带起宛如蛛网般四散的闪电。 随后而来的滚滚天雷,似乎是为这场战争在擂鼓助威。 无数闭关隐世的高人、皇宫的权贵、驻边大将、各门各派的掌教、太上长老,纷纷从屋中走出,看着那竟敢与天相交锋的身影。 同一个疑问在他们心中升起,这究竟是何人?! 轰! 一声极度夸张的炸响,令数千里之地都开始震动。 雷云竟然四分而开,露出其中一个黑色的不知通往何处的窟窿。 “破碎虚空!!”南宫如来露出惊容。 这真的是大宗师在晋升? 这世间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大宗师? 都这么猛了,又怎么可能还是大宗师?! 而他身边的猎户早已不在,之前的波纹便已经使得他无处可逃,而化作血雾。 翻滚白烟之间的点点猩红,拖着妖艳长尾,化作升空之涓涓细流,尽皆融向那身影脖间黑发系着的青色圆木珠子。 在千万人的仰望之中,那道不是传奇却早已超越传奇的身影,手持一柄深紫三叉戟,纵身凌空踏起,冲入那幽黑而破碎的空间之中。 便在他身形全部没入的那一刻,窟窿猛然闭合,而闪电天雷也顿时停歇。 一场深冬的暴雪,忽然纷扬而落,将这片废墟埋藏在了冰寒之下。 南宫如来幽幽叹了口气,随即负手离去。 天地太寒,而那芸芸众生又何尝知晓,传奇所背负着的责任。 只有迈出这一步后,才能真正看到世界的真相,才能明白这看似和平的世界是何等的残酷。 阴鬼、阳魔...终有一天,会将所有人类都屠杀殆尽啊。 刚刚那身影虽然身上血煞之气极重,甚至看起来与醉生梦死宫的人有所关联,这样的人自然不是什么江湖正道之士,或许是个满手染血的魔头也说不定。 然而,他毕竟还是人类! 在突破传奇之前便有如此夸张而强大的力量,若是真能够晋升...那对于人类来说是何等的喜事啊! 这样的人,即便是血海之中走出的魔鬼,只要他还是人类,那便足够了! “不行,得去找到他!”南宫如来皱了皱眉,他曾在天下七禁的某一处死地见过一名老牌传奇与阳魔厮杀,而导致同样的虚空破碎。 这只是一种位置的转移,而不是消失于世。 所以,这个消失了的男人,一定还在这个世间的某个角落。 而南宫如来已经记下了他的气息。 5.囚车(求订阅) 泥泞道路,大雪纷飞。 前行的牛车载着宽大而简易的木板架构,木板三面竖起略小的板子,形成略微倾斜的遮蔽。 木板之间连接牢固,却是由粗长铁钉深深钉入而作为的连接。 显然造车人的手艺极其粗糙,因为圆形钉头的排序、分布完全是凭着心情来的。 似乎制作之人也觉得,这木棚里暂时住着的,根本就是猪狗,所以只要不散架就可以了。 然而,木棚中的并非猪狗。 而是活生生的人。 有男有女,却唯独没有老人,因为年老的并不存在价值,在当场便被解决了,除非你能显示出自己的强壮体魄,那才会获得网开一面,而丢入这“乐园”之中。 是的,带队的那持刀武士,称之为乐园,这名字他们也觉得违和,然而樱花皇庭的那位皇女却喜欢用此命名,并且以之而沾沾自喜。 她所认为的快乐并不在于肉体享受,而在于精神的升华。 而这些卑贱的异国的平民,能够有机会摆脱平凡而单调的一生,为了伟大的那个实验而作出贡献,世间还有比此更值得幸福的事吗? 这是恩赐。 而这简陋、甚至只有一块厚布料子遮盖在车顶的牛车,所驶往的正是“神所存在之处”。 虽然这个神还没有能够产生,但是,快了...快了... 皇女一直这么坚信。 嘭! 木棚的门被粗暴的打开,但随即又被重重关上了。 “混蛋!将品种区分好!”有着八字胡的男人呵斥道。 “是!”另两名武士急忙将扛着的少年扔入另一个木棚之中。 不过是个晕倒在路边的年轻人,眉目秀气,却赤身裸体,只是裹着一层不知哪里扯下的黑麻布。 当门打开时,顿时传来诸多女子的尖叫声。 一群粗布衣服、或是裹着陈旧毯子的身影纷纷往车里缩去。 这漫长的旅途之中,不止一次有面容姣好的女子被抓了出去,却再也没能回来。 然而,似乎是顾忌着什么,这些武士也不敢太过于频繁,顶多便是两三天一次罢了。 但这一次,却什么也没发生,只是一个裹着黑麻布的少年被扔了进来。 随即,木门又被锁上。 少年身子呈弓形侧躺在有些异味的木板上,随着牛车的再次拉动而微微颠簸着。 “呼...”有人往前走了几步,用脚尖踢了踢地面躺着的少年,哼了一声道:“原来只是个倒霉的小子而已,还是个独膀儿,大家不必害怕。” “看这细皮嫩肉的,肯定是哪个富人家的落魄公子...可是这又如何,他还不是与我们一起被关在这里。” 见这少年始终昏迷不醒,一干年龄并不大的少女顿时开始叽叽喳喳的讨论了起来。 “你们说...我们到底会被带到哪里呀?”一个俏生生的声音。 “顶多不过卖做奴隶吧!我们原来过得日子...又比奴隶好多少。” “可是...至少我们有自由呀。” 时间缓缓过去,终于有个年轻泼辣的少女走近那倒地的身影,探了探他的鼻息,嘀咕着:“还有气,只是好乱。” 然后又用手背放在他额头上,才刚刚接触,她便惊叫一声,犹如触电一般急缩回手:“好烫!像火一样!这么高的温度...怕是要烧成傻子了吧?” “不如告诉外面的大人,把这样的人丢出去吧...本来天气就冷,又没有药,食物也不充足,这还多出一个生病的,万一感染了我们大家,这可怎么办?”一个眼神有些冷漠的女子忽的说道。 见众人没有回应,也没有人出声支持。 这女子有些愠怒道:“你们都是好人,就我一个狠心!可若我不狠心,你们说不定都活不下来。” 于是,她跌跌撞撞的望着锁着的木门走去,双手张开,撑着木门,眼神凑着半指宽的门缝往外看去。 好不容易,终于等来了一个腰间挂刀的武士,她眼神一亮,正要大声呼喊。 然而,一个冷冷而略带威严的声音从车厢里传来。 “梅子,回来!”这是一个约莫三十的女人,神色压抑,面带沧桑,皮肤粗糙,容颜更是早被风雨消磨殆尽。但她此时带着不容回绝的愤怒。 “小姑!”冷漠女子扭了扭身子,一副不依抗拒的模样。 “回来!”她捏起拳头,重重敲了敲座下潮湿的木板。 “你可知道外面那些个拿刀的,都是海那边的人?而这个年轻人,可是与我们一般,都是在这同一个陆地上长大的!” “你这样子的,叫出卖!”她声音很严厉。 “小姑,这我就不懂了,我为了大家好,怎么就叫出卖了?!”冷漠女子急眼了,“你们大家评评理,这还讲不讲理了!” 除了两三个零零散散的声音出声赞同,其余的竟然都选择了沉默。 “好!你们自己选的,以后不要后悔!”冷漠女子道,然后她骤然趴在木门边,大喊道:“那个拿刀的大人,喂喂!” 经过的武士不耐道:“别乱喊!” “不是,我知道附近另一个村子,那里藏得很隐秘,但是我能带你们去!”冷漠女子高喊着,“只是,我想换一个好一些的环境!” “你这贱人!”车厢里的几个女人顿时冲上来,揪着她的头发。 “干什么,干什么?!”梅子一边杂乱的回应这拳打脚踢,一边怒喊道,“凭什么就我们落难,他们还过的好好的!凭什么!” “梅子!你怎么是这样的人!”那约莫三十的女子忽的重重咳嗽起来,上气不接下气,显然是有病在身。 “小姑...”她露出一丝迟疑,但很快随着身后大门的打开,便烟消云散。 一个领头的武士对她露出和善的微笑:“你说你知道附近的一个村子?” “是...是的...” “很好,我就喜欢你这样识趣的人!如果每一处都有你这样的引路人,那么我们将会省下许多功夫!” “呵呵...”那冷漠女子不知如何回答,只是傻傻笑着。 “来人,给这位女士换一间环境好些的住所!尽管这一次,我们载运的已经足够了,但是这样主动的人值得我们表彰!”带头武士拍拍手。 很快身后出列一名武士,将那名为梅子的女人带着往另一处方向去了。 随着木门再次重重关闭,铁索发出清脆的响声,木棚里陷入了沉默。 而那断臂少年,却依然在沉睡。 6.出海(求订阅-第三更) 并没有过太久,牛车的粗糙车门再次被打开。 几名武士冰冷的扫视着车厢内,待看到那依然昏迷的少年时,领头之人俯身伸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猛然皱起眉。 随即大手一挥,冷冷道:“发烧发成这样,绝不正常,直接扔出去!” 于是这独臂少年很快再次被一个身形稍胖的武士,扛着扔到了路边的丛林里,正待他要离开时,却忽然回过头,看向了少年的脖子之间。 那是一个头发丝系着的刻着笑脸的青色珠子,看上去很普通,只是材料却非金非木,很是奇异。 那武士犹豫片刻,便直接凑过去,伸手抓向那看似一拉便会断裂的黑发丝。 这少年挂在脖子上,贴身佩戴的东西应该不会差吧? 他的手已经抓住了那黑发,却蓦然那黑珠上的笑脸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什么人?”武士一愣,这笑声令他有些发慌,再环顾四周,荒山野岭的,而密林之中黑的根本看不清什么。 他急忙用力去撕扯那黑色发丝,但那看似脆弱的头发却比想象之中的牢固的多,武士着急道:“怎么还不断?” “咯咯咯...” “咯咯咯咯...” 诡异的笑声,忽的响起,便不再停止。 这一次,武士终于看清了笑声的方向,那就是他手边的那颗青色珠子啊!! 不知何时,珠子上的瞳孔竟然直勾勾的盯着他,露出贪婪的神色。 “鬼啊!!”武士吓得尖叫起来,幸好武士道的修习使得他本能的选择了第一时间拔刀,而不是逃跑。 他学着那些获得了夜叉之名的武士的动作,伸出手指缓缓划过闪亮的刀锋,仿佛如此做,便会和那些夜叉一般,在刀身上附着奇异的魔力。 然后,身子微微蹲下,双手握刀微微后拉,同时发出大吼,像是在为自己壮胆一般。 见那少年依然晕厥不醒,他顿时露出狰狞的笑,啊啊的拔刀冲了上去,一刀直接斩向那少年的脖子。 这一刀将会把那黑色头发与少年都砍成两半。 “死吧!啊啊!”武士举刀,刀锋在微光里闪出一道寒芒。 但是这一刀,却没有能够斩下。 那黑色头发忽的犹如细蛇一般,电射而出,直接贯穿了这武士的头颅,随即在他毛孔之中乱窜,很快他的脑子就把这根头发包裹在其中。 若是有个剖析的透视图,可以看到那头发扭扭曲曲,在脑浆之中缓缓游动。 武士双手松开,长刀落地,随即重重扑倒,沿着一边的斜坡滚入了沟壑里,七窍之中,血液顿时流了出来。 直到此时,那根头发才迅速爬回,再次串起那正稳稳摆放在少年胸口的笑脸珠子,然后窸窸窣窣的爬回他的脖子之间,再系成一圈。 -- 远在青莲山庄。 一个表情诡异、瞳孔无焦距的青衣娇小女子,正手持新发的莲子令,迅速出了庄。 那位存在的话,此时还在她脑海中盘旋,当然如果她还有人类的脑子的话。 “小玉,他似乎遇到了什么事情,竟然差点被普通人杀死!果然,人类是令人憎恶的...” “我出不了庄,距离太远,也护不了他几次。你赶紧去他身边,带他回来。” “莲子令会带你去到他所在之处。” “记住,他很重要!” 青衣娇小女子尽管绣花鞋踏在地面上,但若是仔细去看,便会发现她其实是在飘,而她所走的尽是阴暗无光的偏僻小道。 似乎根本不畏惧夜间的脏东西,或者说抢劫的土匪之类。 这女子赫然是无忧试探青莲山庄,第二次婚礼的新婚对象,小玉! -- 这里是海边,裹着黑麻木的独臂少年晕晕沉沉,他感到脑海之中一片混沌。 撕裂的雷光零碎般的从他眼前闪过,很快又闪过了无止境的血海,那血海之中一只只手探出,伴随着怨魂的哀嚎,似乎想要将他一并拖入其中。 “我是谁?”他眼皮跳了跳,却随即再次陷入漫长的昏迷之中。 然而,那武士护送的牛车队显然不止一个番次,没过几日,当他额头温度缓缓降下的时候,终于再一次被随意扔进了木棚之中。 也许因为他是晕眩着的,又是独臂,加上相貌清秀,为了防止“材料”受到损坏,他依然被归类到年轻女人的“存放区”。 显然,武士们对此早已熟门熟路,他们遵循着某种已经制定好的分类规则行事。 一队队牛车缓缓驶上甲板宽阔的巨轮“红云丸号”,这显然已经是最后一批了。 待得最后一辆牛车越过船舷时,供行走的斜梯缓缓收回, 巨轮升全帆,掌舵,然后启航向东方而去。 驾驶室内。 穿着武士服,左臂有着功勋章的小胡子男人随意道:“到天照港还需要三四日时间,这一批次的材料足够用大半年了。” “武田,把心态放平和,就当这是一次简单的运输好了。” 见到另一边相貌有些粗野,络腮胡毫不打理,然而眼神却带着思索之色的少年,小胡子男人笑道:“不必担心航行,这段海域是被证实了安全的,绝不会出现那些巨大的海怪。说来,一般人还不知道那些海怪的存在,也只有武田君这样皇庭未来新星才有资格触碰到这样的信息。” “那些连佩刀都没有资格使用的平民,是没有资格知道这些信息的。” “话说武田君的爷爷,在禁刀令的实施上也是出了很大力气的吧?我真的很佩服。” 这单手掌舵,时不时看看桌面上各种仪表的小胡子男人,显然是个很健谈的人。 “武田君...武田君?” 然而那络腮胡狂野的少年,已经猛地重重推开驾驶室的侧门,到了最高的站台上。 感受着那咸湿而冰冷的海风,他这才舒了口气,望着身后已经化作黑线的陆地,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金属瓶,瓶子扁平,但样式新颖,在银色瓶身上刻着一个“烈”字。 武田真信宛如哮喘一般开始急促呼吸,然后迅速拧开瓶塞,将冰冷的瓶口凑到唇边,仰头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一股浓郁的酒香很快融入风中,又消散不见。 7.夜宴(求订阅) 甲板上,三两成群的武士在牛车之间穿行。 “啊呀,每次都要闻到这些材料令人作呕的味道,连半夜在舱里把门关紧了,却还是有着这种...屎一般的臭味。” 一个有些年龄的武者摇着头,不停抱怨。 “那些女人可是香的很,而且按照大人的要求,分类可是很仔细的...那些漂亮的货色,都在...”另一个武者露出笑,挑了挑眉看向看向紧靠船舱入口的一辆牛车。 “按照惯例,大人们今晚就会发福利了...嘿嘿...毕竟大家都很辛苦啊。” 两人说笑着,四处悠闲散步着。 相比于在陆地上抓捕沿海的材料,海上航行可是安全太多了。穷乡恶壤自然少有绝世高手,但是也有不少学艺有成的人,为他们造成了不少麻烦。 “两位大人!有人正发着高烧!”忽的一个武士匆匆奔来。 “这种事情还要汇报?把人直接扔到海里去,我们需要保证大部分材料的健康。快去!” “是,大人!”那武士转身正要离开。 他身后却忽的传来声音,那是个略带磁性的声音:“等一等!” “武田君?”几人都不知道这位樱花皇庭新星想要做什么。 那须发狂野,但面色却带着阴郁的少年昂着头,从甲板梯走了下来:“带我去看看病人。” “什么?” “武田君,你说什么?” 武田真信冷冷道:“我学过医。” “您...您是想要救治这些异国的贱民?这些破烂的一次性材料?” “山田君!请慎言!”这阴郁的少年压抑着某种愤怒,“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你们所说的材料!” “你去和皇女大人说这样的话!你却和你那主战的未婚妻说这样的话!你去啊,武田君!” “山田,少说几句吧,毕竟还是年轻人。”一旁有些年龄的武者急忙上来拉住同伴的手臂。 “知道他还年轻,我都知道...在和他开玩笑呢,是吧?武田君?” “哈哈哈...” 武田真信捏起了拳头,深吸一口冰凉的海风,刚刚的烈酒已经在心头焚烧了起来,他侧头看了看远处风平浪静的海面。 那已经逝去的老师,仿佛在海上对他微笑,然后告诉他:“医生要救的不仅是人,还有这个国度。” 他重重咳嗽起来,酒精过敏的体质使得他此时腹中剧痛。 医生的身份告诉自己,需要滴酒不沾,可是...他却决定顺从自己的心情,右手从怀里再次摸索出金属小酒瓶,再次喝下一大口。 然后瞪着通红的眼睛,向面前的小武士道:“病人在哪?带我去。” 片刻后,他令武士打开了一架牛车,然后浑然不顾其中的臭味与肮脏,便直接爬入。 “就是这个人吧?”他看向面前那紧紧裹在毛毯中的少年。 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年龄,但是却给人经历了很多的感觉,他俯身探手摸了摸病人额头。 一股宛如火烧的滚烫从他手上传来。 “带他去医院,这里药物不够。” “哈?”几名出航已久的武士露出惊讶的眼神。 “带他去!”武田真信冷冷道。 几人露出嘲笑的神色,但却也不敢违命,一副你高兴就好的模样。 然后抬起那少年,将他搬入了船舱里一间挂着白布的房间,然后扔在干净的医护床上。 看着门前神色阴郁的武田真信,几人慌忙离开。 待得走得远了,为首的一个武士呸了一声,冷哼道:“不就是有个好爷爷,还有个奈落家的未婚妻嘛...一个秉持武士道精神的武者,竟然去学医,真不愧是那个人的徒弟,都是一样的蠢货!” “那个人好像有两个徒弟吧?另一个人...好像在京都开了间小医馆,真是丢人啊...” “和这些肮脏的猪猡混在一起,怕是人也变傻了吧?” “哈哈哈...” “真是丢武士的脸啊。” “他腰间那把像模像样的大快刀,估计也只是装饰品吧。” 武田真信仿佛虔诚一般的洗手,然后带上白手套,口罩,换上消毒过的大衣,开始为这病人检查。 “唔...应该是受寒、加上食物缺乏卫生、以及...”他看了看少年即便在昏迷中依然紧皱的眉头,眉间竟然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煞气在翻腾。 “好吧,也许是精神上的负担。” “若是及早发现,还好,可是现在拖得时间已经太久了...即便治好,怕是脑子也已经烧坏了。” “那怎么办呢?” “也许那个药方可以。”武田真信从怀里掏出一本破旧的书,很快翻到了其中一页,“只能这样子了。” 冬日海上的夜色还是降临的很早的,尽管这一块海域平静而不曾听闻过事故,但武士们依然遵循着某种要求,而用粗铁链子将牛车相互捆绑在一起,当初设计的时候,这样供铁索穿过的孔便是保留了的。 然后,按照惯例,他们从靠近船舱的那辆车中挑出了三个女人,令她们沐浴更衣,衣是轻纱薄衣,带着令人兴奋的催情花香。 临别时女人的尖叫,令不远处的车厢中发出摇摇晃晃的铁索碰响,以及男人的大吼、抑或是哭泣。 晚宴早已准备妥当,驾驶台的掌舵手拥有着仅次于船长以及访客的优先权,因为很快他还需要回去,以替换此时仅仅只是将他换下的同伴。 “武田君呢?”穿着红黑长袍的壮硕男人,双腿大敞,眼下一道伤疤令整个人添加了些凶煞之气,尤其在瞪人的时候,可以让胆小之徒顿时跪下。 他端坐中央,正是被戏称为刀疤船长的男人。 “去叫他过来!这孩子,整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武田赤日大人把他交给我,就是为了让他变成一个真正的武士啊!今天,我要让他看看男人的世界...哈哈哈。” 这时候,有人忽的跑上前,凑到壮硕男人耳边说了一句。 这位执掌“红云丸号”足足有八年的船长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山田,你说的是真的?” “大人...我怎么敢欺瞒您呢?” 刀疤船长脸上神色数遍,最终从腰间掏出一块牌子,扔给这名为山田的武士,道:“你带几个兄弟,先去请他过来,若是他不肯,就出示这块牌子。” “等他走了之后...嘿嘿。”刀疤船长比了一个割脖子的动作,“将那什么病人,给我分尸,然后扔到海里去!哈哈哈!” “快去!”. 8.门后的破碎,伤口里的蛇(求订阅) 【中文网】,为您提供精彩阅读。 黑暗里,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远处而来。 似乎经过了一番争吵之后,并不算宽敞的船舱过道陷入了安静。 躺在医护床上的少年眼皮跳了跳,口中苦涩的药味令他缓缓张开眼,那双眼竟然如凝固的血,现出诡异的红黑色。 若是此时有人与他对视,怕是会从这双安静而幽然的瞳孔里看到汹涌血海,以及海上徘徊的怨魂。 然而,这一切却彷如幻觉,很快消散。 是白色的屋顶,侧面紧闭而毫无缝隙的圆窗有着极厚的玻璃,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外面的一轮明月,以及月色里铺成一条淡黄的粼粼水道。 水道周围则是黝黑而轻轻动着身子的巨兽,海洋本就是一头低伏的巨兽。 天地又何尝不是? “晋升传奇,失败了吗?”夏仁撑起身子,一股极强的虚弱感、以及饥饿感从体内传来。 咕咕咕... 他摸了摸小腹,似乎确实是在抗议了。 按照之前无忧所说,若是晋升失败,便会永远的迷失在天地之间的大阴阳之中,而无法脱身,恍如死去。 “既然我能恢复意识,那么我是成功了?”夏仁一时之间也搞不清楚状态。 他撑着身子,盘膝静坐在烛光摇动的医疗船舱内,随着海洋巨兽的翻身,而缓缓起伏着。 那浩渺的真气海洋...居然无法看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扇极大的门,似乎是原本修习的铁门心法所凝聚出的大门。 只是若原本的大门是一块巨石的话,现在这扇门则几乎可以比作世间最高的山峰。 “咳咳...绯红。” 熟悉的苍白火焰再次拉开了简洁的界面,显示出他现在的状态。 姓名:夏仁 功法1:动荡诀:圆满,特效:海啸。 功法2:净魇诀:第四层,特效:暗流4级,破邪,魇记。 功法3:咒怨真经(二重变异):第四层,特效:鬼阵十一人怒,鬼阵二十八失忆,鬼阵三十九迷雾,聚阴。 功法4:铁门心法(变异):圆满,特效:铁之封锁1 内力:6238年(破碎状态) 能点:26单位 异气:黄泉(效果未知) 阵营:人类 羁绊1:弱肉强食(失效状态) 黑暗里,他开始一一检视自身发生的这些变化。 羁绊之所以失效,显然是因为自己突破了5000这一道极限的瓶颈,而不再适用。 黄泉异气,之后再慢慢探索用途,也不着急。 而最大的两处改变,则是内力,与那一扇门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所有的内力并无缺失,甚至依然在不时上涨,只是全部积压在巨门的另一边...而无法被自己看到。 而破碎状态是什么,他自然无法弄清楚。 可是他有一种预感,那便是在没有弄清楚前,最好不要随意打开这一道门,而放出自己的那处于破碎状态的内力洪流,否则...会发生很恐怖的事。 是的,这扇门他可以掌控,可以随时打开,只消心念微动就可以了。 只是打开容易,到时候想要再关上就难了。 “应该是之前与天雷闪电相对抗时候,产生的一种特殊的状态吧?”他沉吟着自言自语道。 “那么门后,应该依然是自己内力海洋、天地之威以及那能养出阴鬼的漩涡,这三者产生的平衡吧?” “按照无忧所说,传奇时将自身阴阳二分的内力,融入更广阔的天地之中,而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从这个角度来说,还是失败了。” 他开始回忆起之前在那永恒世界里,那一声轻轻的叹息。 可怜的人啊...你所坚信永恒不变的,就是自己的力量吗? “这句话提到了永恒不变,是否是说若要晋升至传奇,便需要寻找到属于自己的永恒?可以在末日、以及时间里坚持住的东西?” “可,若这永恒不是力量,难道还是自己的心不成?那种多愁善感的小情绪,能做到什么?” 夏仁撑着身子,往前面移了移。 “我只是不够强大而已,若是强大,何必要融入这天地之中?” “天人合一,怎么不是这天这地来融入我?” 便在这时,他感觉状态栏中的内力又开始了小幅度的上涨,已经变成6249年了,只是这些内力却完全在那扇变异的巨门之后。 换句话说,他现在这具身体反倒是没有了内力。 这是一种极其奇怪的状态。 大概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不要逼我出手,我若出手,这世界很可能会毁灭。 虽然没有这么夸张,但也差不多了。 “那么既然在没有找到解决办法之前,无法动用这门后的内力...那么,需要去发现更多才行。” 夏仁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把手术刀,锋利的刃在窗口落入的微光里闪着寒芒。 他捏了捏,刀没碎,又加重了些力道,手术刀依然没碎。 “果然,内力泄露的问题,被这扇神秘的门解决了。唔...用封锁了更加合适吧。” 凝视着手上的手术刀,手指微微旋转了下,猛然握紧,往着自己的左手手侧划了下去。 呲... 一道斜长的伤口顿时出现。 “唔...居然这样随意的力道就可以了吗?真是糟糕啊...若是以前,这刀才刚刚碰到自己皮肤,怕是就会碎成废渣了吧?” 呲呲呲... 哔哩哔哩... 夏仁微微眯起眼,看着皮肤中流淌出来的... “不是该流血吗?这流出的是什么东西...”他凝视着那一条一条从皮肤里爬出的怪物,顿时生出无语的心情。 这是深紫的气血长蛇,之前电蟒的缩小版,身上缠绕着浓稠的血气,它猛地一回头,却是露出一张紧闭双目的痛苦人脸。 “哩哩哩...哩哩哩哩哩...”人脸发出奇怪的声音。 它骤然如电般射出,一口咬向之前划伤夏仁的手术刀,在扑至手术刀前的时候,那双闭着的眼猛然惊恐瞪大,整个头上下分开,化成一张只剩下血盆状的无牙大嘴。 手术刀顿时被吞入其中,发出喀拉喀拉碎裂的声音。 后续的诡异紫蛇因为速度稍缓,而没有吃到手术刀,而开始发出尖锐的“哩哩”声,似乎是在抱怨。 很快这些诡异紫蛇便被一股奇异的力量,瞬间拉回到了他皮肤之内,而之前的伤口也顿时愈合了。 夏仁沉默了。 “不是说选择了人类阵营的吗?绯红...你出来,你是不是搞错了?” “有这样子的人类吗?”.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9.门缝(求订阅-十一快乐) 暂时无法动用内力,皮肤受伤会流出紫色鬼面血蛇。 夏仁忽的从铺着薄薄蓝布的医护床上站起,用仅存的左手伸向床侧木架的银色医疗盒子,稍作翻找,便再次取出数把手术刀。 并没有犹豫,左手手背中央比划了下,然后缓缓向固定住的手术刀插入,他挑选的是两根手骨之间,因为手指紧并,所以骨头夹住了这刺入皮肤的刀锋。 他一边试验,一边做着评估:“唔...没有痛觉...” 手指微微张开,伤口也随之被崩开,却没有血液流出,那小小的伤口仿佛深不见底,他隐约能见到其中无数张紧闭瞳孔的痛苦人脸,正贪婪的趴在长刀的刀锋旁。 似乎只是畏惧着自己,所以才不敢放肆。 “唔...”夏仁左手再动,将伤口微微划大了点,从切口,他能看到自己体内依然是血液在流动,可是这些血液却混杂着奇异的气息。 似乎有真气、怨魂、阴鬼的味道、以及天地间那净化的雷霆,自身的力量加上天地之威,使得体内发生了什么变化,而产生了奇怪的作用。 他可以感觉到,这些血蛇是没有生命的,似乎吞噬伤害自己之物,是一种本能,像心脏跳动,欢乐而笑,悲伤则泣一般,成了他这具身体的本能。 夏仁站起身,环视了下周围,窗口往下是数十辆被铁索规则捆绑的牛车,月色隐隐照出船舷的轮廓,而这间屋子应该是在第三层的位置,从这里的环境看...应该是医院。 他视线刚刚离开那把锋利的银柄刀,十多条裹着雷电、怨气、以及真气的深紫血色鬼脸长蛇便一拥而上,将这金属刀给吞噬殆尽。 锋利到可以开膛破肚的刀,却根本无法伤及这些鬼脸蛇半点。 很快,这把手术刀再次消失,鬼脸蛇们一个个直着细长的身子,在半空诡异扭动,发出“哩哩哩哩”的声音,好像在说“再来一把!” 但随着夏仁的低头,它们很快钻回到皮肤之内,而几乎将手刺成两半的伤口,竟然也痊愈了。 “唔...这么做会不会重金属超标啊...”夏仁自言自语着,然后感受了下左手的伤口之处,竟然完好如初,连一点痕迹都未曾留下。 随后他又拿起第二把手术刀,这一次,他直接将自己的左手手骨插入其中。 耳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咔擦”声,依然没有痛觉。 他松开手,任由那些鬼脸血蛇再次吞噬了这把刀,然后连骨裂都直接愈合了。 作为试验,他又迅速拿出三把刀,极快的插在自己胸口,腰间,以及大腿处... 痛觉依然没有,手术刀再次被三处的鬼脸血蛇吞没。 “看来是可以同时进行,而并不是那种一次只能有一处生效...” “那么若是切断呢?”夏仁再次固定住刀,直接小指主动刺入锋利的刀内,稍作犹豫,便手腕用力,直接切了下去。 小指末端应声而断,从医护床沿掉落,在地面翻滚了两下,随即停了下来。 夏仁眯眼看去,静静盯着地面的半截指尖。 他心中并没有手指断裂的疼痛,而是有一种“那手指尽管掉落在地面,却依然长在自己身上”的奇怪感觉。 断指切面的血刹那凝固,透着诡异的紫红,很快数十个鬼脸从切面之中攀爬出来,一股凶厉而邪恶的感觉顿时弥漫在小小的房间里。 指尖消失,化作数十道拖着红线长尾的怪蛇电射而出,扑向那手术刀,一张张在半空张开的血红巨口宛如绽放的罂粟,妖异而令人惊悚。 吞完手术刀后,鬼面血蛇再次凝聚回了夏仁的左手,使得那断裂的小指又重新长了出来,完好如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夏仁有点搞不太清楚,但他此时突然产生了种奇怪的感觉,那便是即便自己头颅被砍掉,说不定也没事...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舱外过道传来,声音越来越近,很快在门前停了下来。 然后,是掏钥匙的清脆声音。 山田终于从杂乱的钥匙圈上找到了一把标注着“医”的铜黄色钥匙,他一边抱怨着,一边将钥匙插入门孔中,顺时针用力旋转起来。 “反锁了?”他愣了愣,“怎么做到的?” “山田大人...是另一把标注着“医1”的钥匙。”一边的武士显然更为熟悉。 “混蛋!”山田恼怒道,“明明红云丸号上就一个医院,这钥匙是谁标注的!” “山田大人,实在抱歉!”那武士急忙道,然后作为解释,“可能是谁忘记整理了...” 然后他露出一些惊吓的神情说:“毕竟...船上原本还有一个医院的...可是被封禁了...” “还有一个医院?”山田来了兴趣,但是正事要紧,误了刀疤船长的事情,可就完蛋了,所以他觉得将这个话题留到稍后返回夜宴之后再详细谈下去。 楼上的宴厅之中,已经传来了喧嚣以及那令人血脉喷张的尖叫声。 山田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燥热,赶紧找到正确的钥匙,然后轻轻推开了门。 门内有些暗,只有微黄的月光透过脸盆大小的厚圆船窗,投下一点点微芒。 一个裹着黑色麻布的少年正端坐在床边,背靠窗子,正面沉浸在黑暗里,而看不真切面容。 山田舔了舔嘴唇,原来已经醒了啊... 这样更好,杀死醒着的猎物,远比杀死昏迷的更令人兴奋。 “要怪...就怪那武田真信的好心吧。” 他向身边的两个武士道:“将他架出去,这里不是动手的地方,毕竟还是医院。” “老样子,架在船舷栏杆,那“死刑架”上砍头!”山田吩咐道,他的新刀还没有见过血,这一次正好开开锋。 那少年发出淡淡的声音:“原来救我的人名字叫武田真信,真是谢谢。” 看着走近的两名武士,他身子宛如猎豹般前倾,骤然跨出一步,脚尖点地飞身跃起,左手探向左侧武士的腰间,那里悬挂着一把普普通通的长刀,细长,微弧。 左手握紧刀柄,一道亮丽而冰寒的圆在空气里闪烁,带起两蓬血花。 左右侧那武士,竟已成了无头之人。 少年左手举刀,眼神如冰,带着苏醒的兴奋,再次扑向了那门前的山田。 后者冷笑一声,迅速摆了个皇庭内最大剑社,日月三近道馆所普及的武士起手式:“弧月小伏”。 侧身,沉腰,略分双腿,右手拇指深扣住刀柄外侧。 看着那扑来的少年,他冷笑一声:“不知天高地厚!” 这种罩门大开的攻击方式,就算速度再快,力量再大,也还是破绽百出啊! 呀! 山田大喝一声,腰间之刀已经拔出,犹如疾风闪掠,这一式他很满意,弧月小伏的拔刀速度,出刀斩击角度都很重要。 而这一次,他做的比以往都好。 所以,那少年的手腕已经被斩中了,啪的一声摔落在地上。 但他却没有继续攻击,而是猛然产生了一种古怪至极的感觉。 “怎么回事...这家伙...”山田终于发现了自己古怪感觉的来源,“你这家伙...为什么手断了,却没有血流出来?!” 海上妖月,忽的被黑云遮盖,舱内顿时半点光芒都不剩。 无数道鬼面红蛇,拖着妖艳的长尾,从手腕断裂之处蜂拥而出,顿时将山田手上的武士刀吃的干干净净。 “你...你...鬼啊!”面对这种诡异的力量,山田惊恐的转身便跑,他才不会傻到与这种怪物正面对敌,反正只要逃回去,自然有船长来撑着。 而这时,身后的门却嘭的一声关上了。 他瞳孔欲裂,抓住门把手狠狠往外拉,但门却纹丝不动,向是有什么东西在外回拉着门。 呀! 绝望之中,他爆发出了比平时更大的力气,铁门被拉开了一丝缝隙,却又更重的啪的一声关闭起来,发出沉重的巨响。 “谁?谁在外面?”山田惊怒道。 “混蛋!混蛋!混蛋!”他使出全身力气,脸色通红的拉动门把手。 然后...他终于再次拉开了一道缝隙。 黑云散去,一道暗淡的月光落入医院内。 他终于看到了门缝外...那是一只瞪大的可怖的瞳孔,以及白刷刷的森然侧脸。 “啊啊啊!” 这时,幸而从身后刺来的刀贯通了他的咽喉,恩赐解脱。 10.黑鸰一闪,白鹄秘剑术(求订阅) 夏仁摇了摇头:“果然在技艺型功法上的造诣,还是太浅了!” 然后,他往前走了两步,谨慎地用刀轻轻推门,显然刚才这门突然关闭的情形也落入了他眼中。 门吱嘎一声,应声而开,门外空无一人,只有一条闪烁着昏黄灯光的过道,十米不到处便是个梯口,阵阵欢呼吵闹,以及夹杂着尖叫哭泣的声浪正从那里传来。 他随手将门再带上,然后将武士刀放在手边,自己则盘膝坐下。 刚刚的来人,应该只是个小人物,可是这样的小人物已经可以斩下自己的手腕... 虽然这没什么,但总归令他心中存了些芥蒂。 夏仁闭目,开始回忆起之前在红叶鬼城的那段时间,曾经阅读并且试验过的一些技艺型功法。 复杂的功法,诸如迎风一刀斩、云峰雾海四十二式、以及夏无生、白伤的两页剑式,自己学不会,也悟不透。 招式架势都可以比划出来,然而却显得死板、呆滞,犹如鹦鹉学舌,懂其形而不明其神。 关于这一点,他也苦思许久,却是想不明白。 显然有着什么关键之处,没有参透,可这关键之处又是什么呢? 他沉思片刻,摇了摇头。 既然内力暂时不敢动用,又是独臂,最好还是用能点迅速提升一门技艺型功法为好。 毕竟,他很久之前还是修习过红叶刀法。 尽管用作参悟出了那万恶的动荡诀... 可是这门刀法只是略作回忆,便再次施展了出来。 绯红之中的简洁窗体显出:红叶刀法:第一层,特效:加速一级。 “呼...还要重新来吗?” 尽管有些不乐意,但他还是很快投入了1单位能点,将红叶刀法升至了圆满。 简洁窗体产生了变化:红叶刀法:圆满,特效:加速两级,力量增幅一级。 之前的弹跳出的“领悟”浮框并没有再次出现,毕竟他的动荡诀都已经升至圆满了。 他看着右下角的“随机领悟”弹框,露出沉思之色。 良久,夏仁猛地起身,跑到一边的盥洗室,直接伸手入竹木桶,那是分配用作医疗之用的干净淡水。 他将左手放入水中认认真真的洗了一遍,然后深吸一口气,坐回到远处,理了理发型,开始加点。 “1单位能点投入,进行随机领悟!” 随着一阵白色光晕的明灭,原本的红叶刀法消失了,换成了一门叫“扁豆刀法”的武艺。 “唔...扁豆刀法:第一层,特效:隐秘一级。” 夏仁愣了愣,随机再次投入了1单位能点将这扁豆刀法升级至圆满,状态变为:扁豆刀法:圆满,特效:隐秘两级,攻速增幅一级。 “1单位能点投入,进行随机领悟!” 他不想在看到这什么“扁豆刀法”,一眼都不想看到。 再次花费1单位能点,将一门名为“阳微剑法”的武艺升级至圆满后。 夏仁的脸已经黑的和锅底一样,他捏紧了左拳,“4单位能点投入!进行随机领悟!” 一阵橙色光晕明灭,功法一栏顿时朦胧起来。 功法:黑鸰一闪,特效:差之毫厘。 “居然领悟出了一门无法升级的技艺型功法,这是一门拔刀术,所谓差之毫厘...竟然是拔刀永远比对手快一刹那。” 这一次夏仁犹豫了,因为这显然是一门很有特色的特殊技艺,所以他选择了保留。 可是这门功法并不适合现在的自己。 因为拔刀快慢仅仅在于一对一比武的瞬间,适用环境太少。 “呼...再来一次吧,最后一次,这一次不管出来什么功法,都结束了。”夏仁有些心疼急剧下降的能点。 他很快再次利用“红叶刀法”作为跳板,待得看到再次圆满的红叶刀法后。 少年深深吸了口气,随着再一次4能点单位的投入,状态栏中能点的总数已经急剧下降到了11单位。 “这一次是什么呢?” 状态窗体中的功法一栏突然再次闪烁出橙色的光芒。 功法:白鹄秘刀术:第一层,特效:高级加速。 夏仁微微凝神,看向这门刀术的简介。 一代剑圣苏风夜,遭遇仇家追杀而被迫远渡重洋,在大海彼岸的陆地创下风夜无明流。 然而此流派却始终得不到世人的认同,尽管他实力出众,在樱花皇庭众剑圣之中也可名列中上,但剑馆前却门可罗雀。 因为...这门刀法实在是太苛刻了,即便是绝世的天才妖孽也绝不会去尝试。 “似乎还可以。”夏仁终于舒了口气。 “嗯,升级至圆满需要8单位能点...因为选择了人类阵营的缘故,只需要4单位...这还是不错的。”他稍作迟疑,便选择了加满。 一阵炫目的光彩之后,苍白火焰里的状态栏变为如下。 功法:白鹄秘刀术:圆满,特效:高级加速;孤鸟倦还9;千鸟归林9 后两个特效,显然是招式。 “那么说,这秘刀术只有两式?”夏仁刚刚皱起眉头,却随即释然,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这其中的万千奥妙。 孤鸟倦还这一式,共有十一种变招,乃是专破敌之变化的一式,譬如两人交手,敌人若是突然变招、又或是偷袭,只需招式之间稍有停顿,那么这一式便可以直接取他性命。 相反,若是这敌人将一套刀法从头施展到尾,那么这一式顶多是角度奇异、力量凶猛的一式,并无太大用处。 千鸟归林,则诡异的很。 施展者需要极多内力,且施展之时自身切不可动弹,否则将会有气血反冲,走火入魔之险。 内力以某种秘法积蓄于刀,然后则一刀九影,一秒九刀,只是转瞬之间,便可以发出九九八十一道凶厉刀芒,向着某一块方向急速斩而去。 “难怪修习之人极少...”他此时终于明白其中的原因,这世间会有几个人能施展出千鸟归林这样的刀式? 而可以施展出这样招式的人,又何必煞费苦心选择修习这一门秘刀术? 即便是现在的自己,在不敢动用那巨门后破碎内力的情况下,也是无法使用的。 但仅仅孤鸟倦还,配上黑鸰一闪已经足够了。 那么,该出去走走了。 毕竟肚子已经很饿了啊。 他缓缓站起身,随手抄起武士刀,走入了暗黄的船舱过道中。 11.你的病人已经死了(求订阅) 红云洋丸号海轮,扬帆在冰冷海面上。 海浪带着船身上下颠簸,连同船舱里的壁烛都摇曳不定,明灭的光将一道黑影拉的忽长忽短。 衣服是医院壁橱中的白大褂,干净而一尘不染。 穿着这样衣服的本该是治病救人的医生,是能为苦痛之人带来希望的身影,但这道黑影的腰间却别着把修长微弧的标准武士刀。 也许插入时太过用力,刀鞘与刀柄交界地方有些裂痕,而染血的刀尖竟然已经穿破了刀鞘末端,带着刚刚凝固的血红。 洁净的白大褂、染血的武士刀,这完全不搭调的组合,实在是令人觉得有些不伦不类。 咕咕咕... 腹中响声再次传来,黑影嗅了嗅从梯口飘来的香味,咽下一口口水,“是熟肉的味道啊,真好。” 阶梯是铁制,外面镀了层防锈薄膜。 哒...哒...哒... 悠然的脚步声从下而上,从容不迫,他身后,拐角处的壁灯骤然熄灭。 那是一股不知从何处吹来的寒风,明明是封闭的舱,这样的环境里,烛火摇曳都不正常,更勿用谈熄灭。 但壁灯熄灭了,他一步步拾阶而上,身后的烛灯则似被什么悄悄吹灭,使得他的身后永远都只有黑暗,而没有光明。 夜宴。 四方炽熊熊燃着的火盆,令这敞大冰冷的空间不仅有了温度,连参宴的男人心里都燥热无比。 三张长桌,盛放的虽不是美食珍馐,但有着银箔纸裹烤的香肉,有着各式瓜果菜蔬,以及长桌尽头的巨大烤炉。 带着咸湿海味的各种鱼清洗完后,便是撒上涂料,从口中塞入香料,然后就活而烤。 厨师与服务生们忙的不亦乐乎,时不时发出两声哄笑,以及看向正在被刀疤船长以及几名高级船员玩弄的窈窕身影。 红纱裹着藕臂,雪肤不知因羞涩、耻辱还是温度,变得粉红而滚烫。 一点樱红被捏开,柔而无力喘息后,强喂入的烈酒顺着嘴角流下,可是很快又被一边大笑着的武士搂入怀里,“再喝一口,女人。” 雪峰半露,深峡乱颤,而苍苍黑草丛若隐若现。 尖叫已经没有了力气,眼泪也已经哭尽。 “武田君!”刀疤船长哈哈笑着,将身边一道红纱倩影猛地推出。 “别总是闷声一个人在角落里,你可不是个孩子了!” 武田真信愣了愣,滚烫的身影带着香风已经扑向了他怀中。 “这是个没开过苞的,留给你尝尝...可别说我没照顾你啊,哈哈!” 当! 女人在距离他还有半臂之处突然停了下来。 武田真信左手猛然将腰间大快刀提起,裹着鲨皮的刀鞘格挡住了这娇柔的身躯。 他知道,根本无需做什么,就可以好好享受面前这异国的佳人。年轻而未有过翻云覆雨经验的他,其实心中却也是痒痒的,一个声音不时在心里告诉他,别装了,人生苦短,享受面前的美味吧。 又有什么关系呢? 自己的爷爷武田赤日是武田家家主,皇庭内主战派三巨头之一,更是被赐予烈日之名的大剑圣,执掌妖刀“吞日丸”。 自己的未婚妻莫奈小雪是莫奈家的绝世天才,才仅仅十七岁,便已经初悟属于自己的剑道第一式秘技。 剑道即心道,心有疑惑,剑便会迟钝。 惑尽,心明神通,则可拥有悟出属于自己的一式秘技。剑之所向,而无有不破,即便面对天龙皇庭那些能够将内力运用自如的宗师、大宗师们,也可以应对自如,不落下风。 甚至某些天赋通神的大剑圣们,可以对付彼岸拥有传奇之名的武林高手。 然而每个武者,所拥有的惑不尽相同,需要领悟的境界也不同。 所以根本没有清晰的标准来界定层次,而绝大部分武者选择去往天神社的藏影界牌道一途,来测试自身实力。 所以,拥有着这样背景的自己,可以说,只要不造反,简直可以任意享受人生。 可是... “武田君!武士的刀,可不是用来挡住扑向自己的女人的!”刀疤船长眯起眼,眼下的刀疤令人产生不寒而瑟之感,他的话很平静。 然而这平静的话,却使得整个夜宴的喧闹被压了下来。 所有人都安静的看向了这里。 “抱歉...我无法接受。”武田真信舒了口气,眼神变得清明起来。 “切...”一阵船员的哄笑声从四处传来。 时而夹杂着一些“还是不是男人”之类的话。 “混账!”刀疤船长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猛地捏起巨拳一拍桌子,响声惊吓的刚刚恢复喧嚣的宴会再次安静下来,众人噤若寒蝉。 船长一发火,就会有死人。 这句话,他们都清楚地很,所以没人敢再出声,因为没人想死。 “赤日大人拜托我带你出海,见见外面的世界,他告诉我说,你是和他最像的孙子,未来一定能够成为我樱花皇庭新的柱石! 所以,他用心培养你,甚至将他珍藏的大快刀“二代樱刹”都赠与你。” “可是...我真不知道你和赤日大人到底哪里像?” “那么多优秀的,比你更强的,更有名气,更有天赋,更愿意为皇庭效死的后代他不培养,却偏偏钟爱你这个整天窝在自己世界里不成器的孙子。” “甚至将你推上武田莫奈两家联姻的大舞台,你可知这次的联姻对于皇庭来说,对于主战一派来说是多么重要?” “真是混蛋东西!” 刀疤声音愈发暴躁,他凶厉的眼神猛地瞥向一边道:“藤本君!出列!” 一个高瘦,眼中带着不恭之意的武士理了理衣服,平静回应了声:“哎哎,在。” “若是武田君不愿意享受,那就交由你来,用完之后,将她砍头,扔入海里。” “是!”高瘦武士舔了舔嘴唇。 刀疤露出一丝邪邪的笑,“对了,武田君,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武田真信眼中带着阴影,“什么事?” “你医院里那异国的贱民,我已令山田君处理掉了...你知道他刚换了把新刀,而新刀总是要见血的。” “你们...” 一股凶煞、而令人绝望的气息从坐在角落的少年身上散发出来。 他缓缓站起身,明明并不强壮高大,却给人一股怪物苏醒的感觉。 “你们敢动我的病人?” 刀疤船长却并不畏惧,而是冷冷笑道:“愤怒吗?武田君...那就将你的力量展示出来,让我来替赤日大人掂量掂量,你到底几斤几两?” “他的人头,此时应该在海底了吧,哈哈哈!” “你的病人,已经死了死了死了!” “已经死了啊哈哈哈!” 两人之间,忽的产生了一股冷冽的杀气,双方都已经按住了腰间的刀。 便在这时,碰的一声,宴厅的门被踹开了。 穿着白大褂,挎着武士刀的少年,打了个呵欠:“不想死的,就去给我准备食物!” 顿时,空气里显出一股迷之安静。 12.已回刀入鞘(求订阅) 对于这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刀疤船长并没有废话。 只是眼神示意了下,两个靠门的武士便起身,连起手式都不摆,缓缓拔出刀便冲了上去。 这种连武士服都没穿,一看就知道牛车里的材料从医院里偷了件白大褂就出来了的人,有什么好担心的。 双刀一左一右夹攻而来,夏仁随意拔出刀,身子微微侧开半点,刀背挡住一边的攻击,然后猛然弹开。 借着这一弹之力,长刀划出一道奇异的半弧,割裂另一名武士的脖子。 那刀势仿若充满魔性一般,左手五指一个巧妙的微拨,便力道不减的再次折回。 又瞬间划出一道寒芒,从另一边的武士的额头急贯而入。 刀疤船长面露凝重之色。 他是识货之人,分明注意到这神秘来客的刀势极其古怪。 从头到尾,他那把斩出之刀上的力量始终在叠加,而竟无半点衰竭。 按理说,刀斩出,力量耗尽才能再反向挥舞,即便巧妙,也不过是在这个转着的过程里更为圆润些。 可是刚刚那一刀却竟然毫无力量损耗的进行了折回。 这是什么样的一种刀术? 于是,他冷哼一声,再次示意一名强壮的武士上前去试试。 那武士上前两步,露出狠厉神色,眼睛瞪着,宛如具有经验的狩猎者,将目光仔细在这神秘来客身上打量。 年龄绝不超过十八岁,白大褂是船上医院里的,长刀是皇庭的制式长刀,肯定是从船上某人处获得的。 他缓缓移动着步子,小心翼翼的准备着出刀时机。 对于这样的年轻人...他有着丰富的经验。 咕咕咕... 夏仁无意之间,眼神拐向小腹。 而那武士露出狞笑,先声夺人的大吼一声:“哈!” 日月三近道馆的“小弧月式”顿时完美施展,并且带上了一丝粗暴的色彩。 刀客交锋,首比拔刀。 你既已分神,心有停滞,速度怎可能比我更快? 只是刹那之间,他的刀已经拔出,寒芒已经甩出,那几乎动用了他全身力量的一击,足以将面前这个年轻人送入地狱。 刷! 夏仁的刀已经入鞘了。 他此时是体会到“黑鸰一闪”的变态之处了,虽说只是快了一刹那,可实际效果确实出奇的好。 其实,刀从刀鞘之中拔出,再斩出,大部分时间都是用在拔刀之时,而一到刀尖现出,毫无阻碍的一斩将不会花费多少时间。 所以,当对面强壮武士的刀才刚刚要拔出时,他的刀却已经出鞘,并如猛虎一般凶残地撕裂了他的咽喉。 带起宛如罂粟般美艳的血花。 这拔刀速度...只是快了一点,可就是这一点,便是生与死的距离。 刀疤船长冷冷道:“我想你就是那位病人吧,既然你出现在这里,那山田怕是也已经回归天国了。” “武田君,你救下的这位可是成为了我们的敌人啊,这样的病人,你可曾感到一丝后悔?” 武田真信抬起头,缓缓道:“我只是一个医生而已。” “你爷爷和你那未婚妻,若是听到你这番话,怕是会很失望。” 刀疤眯眼看着站在门前的少年,通过之前两番战斗,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评估。 “藤本君,去解决了他。记住,全力以赴!” “哎哎...好的,船长。”高个子武士直起了身,然后突然将上衫解开,系在腰间,火盆之中的烈焰烘照出他胸前背后的伤口,纵横交错,密密麻麻。 他将武士刀随手半拖着,宛如散步一般悠闲的向着前方的少年而去。 刚刚的交手,他已经看到了。 对于少年的拔刀术,以及刀势,他已有所了解,所以即便没有刀疤船长的提醒,他也不会轻敌。 他悠闲的步伐突然开始加快,很细微,可是这种细微很快就变的明显... 这名高瘦的武士,已经奔跑了起来,宛如羚羊般,轻敏迅捷。 “来了,这是藤本君在日月三近道场被特别赐予的那一式起手。” “雷尾式!” 哒哒哒哒哒... 脚步声急促,而声势逼人。 他竟然右手单手持着刀柄,任由刀鞘在飞掠之间,与地面摩擦出丝丝火星。 呲呲呲... 火星很快化作一条火线。 转瞬之间,藤本已经冲到了这来客面前。 六米! 六米乃是雷尾起手式拔刀的最佳距离,藤本眼神中的不恭突然消失,转而变得认真而严肃。 他身形低伏,单手运力,微弧的刀顿时划出一道妖异的长芒,刀鞘也随之飞射向一边,刀尖上竟然隐隐闪烁着丝微火红,想来是刚刚短暂的火线所至。 “好快!”刀疤船长也不禁侧目。 刷! 夏仁已经回刀入鞘。 他再不顾那高瘦男子,随意走到一边长桌前,冷冷道:“让让。” 长桌前的武士受不住威压,顿时跑开,站到宴厅后面,战战兢兢的拔刀相向。 “你只不过是躲过了我一招...有什么好...”藤本蓦然回头。 “嘘...你已经死了。”夏仁开始消灭桌上的菜了,裹面粉油炸鱼、银箔纸烤肉...他吃的很快,随即似乎不过瘾,又直接坐到一边的巨大火炉边。 而身后,那还欲再说什么的藤本已经分成两半,血花四溅。 “这条船开往哪里,做什么的?”他一边往嘴里塞着食物,一边问道。 然而,宽敞的大厅却静默的很。 他们不是不能接受藤本的雷尾式被破,可是...在这以快速闻名的“雷尾式”面前,依然能一刀虐杀,速度之快甚至连对手身躯已经分半,却还不自知。 这是...何等的拔刀术?! 这...又是何等的怪物? “怎么没人说话?”夏仁淡淡问道。 突然,有个穿着红纱的女子挣脱了身边武士的怀抱,迅速冲向了正在进食的夏仁。 那红纱只如一层朦朦胧胧的雾,竟丝毫不能遮掩其后的娇躯。 “大侠大侠!救命!你昏迷被送上牛车时,我还给你加盖了一层毯子...” 夏仁:“......” “他们是樱花皇庭的人,将我们虏来却是不知为何!甲板上的牛车里,都是无辜的百姓,我们都有自己的家,都有自己的亲人,虽然日子过得苦,可是...” 刀疤船长手指间正玩着一把割肉的刀,翻转之间,映照出层层火光的餐刀已经激射而出。 13.不拔刀(求订阅) 餐刀直奔那性感女子而去。 她显然也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而面露惊恐之色,这惊恐还夹杂了一丝之前的愤恨,与怨气。 “唔...真烦人啊。”夏仁的左手不知何时已经拦在女子面前,长刀力道极猛,咔擦一声穿破手骨,然后又从手掌心穿出半截刀身。 刀疤船长见状先是一愣,随即不禁露出喜色,然后狂笑起来。 面前这少年强大是不错,然而他仅有的左手却居然为了护住那个女人,而被废了。 “愚蠢的天龙猪,杀了...”他刚刚出声,话没说完,却又像被掐住脖子一般停了下来。 “混蛋!那是什么...” 那少年被刺穿的手掌忽的游出一条条红线,再一细看,分明是裹着一次紫色外衣的血虫,或者是缩小版的蛇更为恰当... 那些蛇很快将餐刀吞噬赶紧,然后再次被拉回伤口之中,临了,还露出一张痛苦紧闭双目的脸,对着他好奇的看了看。 “你究竟是什么人?” 红云洋丸号上人数虽多,却竟无一人敢再出手,任由那少年大吃大喝,直到酒足饭饱后,才满意的舒了口气。 “返航吧!这些人该是哪儿的...就送回哪儿去。”他说的轻描淡写,却不容置疑。 那红纱女子喜极而泣,另两名女子也乘机慌忙跑了过来,藏在了少年身后。 他的背并不宽厚,但是此时却能给人以极大的安全感。 “我的话并不想说两遍。”夏仁声音越来越冷,“自己脑子清楚点,如果命都没了,还有什么是重要的?” 刀疤船长眼神往四处扫去,但凡他扫到的地方,竟然没有人敢看他。 平日里那些骁勇的、拍着胸脯吹牛的、坚决服从他命令的,此时竟然全部低下了头。 那么只能自己出手了吗? 可是即便是我出手...藤本君的那雷尾式起手也绝不可能做到一刀杀死,那么我的拔刀速度也绝不可能有他快! 不如一哄而上,用数量来压倒他? 不行...这样的高手,不是用数量可以干掉的。 刚开始他的刀势也是极其诡异,根本不存在力竭,而这在群战之中是很占优势的,相比较而言,我们反而会因为人多而受到掣肘。 怎么办?怎么办? 下毒?推他入海?或者...引他去那间封禁的废弃医院?可是怎么实施? 就在刀疤船长低眉沉思的时候,一道淡淡的声音响起了。 “不可能,我们是不可能返航的。” 武田真信缓缓站起身,目光坦然的与那曾经作为自己病人的少年遥遥相望。 刀疤船长一愣,这最不可能出头的人居然站起来了... 想起武田赤日以及莫奈小雪那两位变态,如果这小子出了一点事...那后果实在是不敢想象,于是他忙道:“武田君,不要冲动,快坐下!” 然后,后者却像根本没听到他的话一样,狂野而疏于整理的须发使他显得落魄,然而那双忧郁的眼睛却是明亮的、动人的。 他的手已经握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刀疤船长怒道:“武田君,我才是红云洋丸号的船长!我命令你坐下!” 武田真信侧目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却是嘲笑。 “我是个医生,也是个武士。而我从未听闻过委曲求全、迎难而退的武士...输赢也好,生死也好,便如樱花绽放出最美的芳华,这已是对武士最大的成全。” 刀疤船长顿时哑语,他似乎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少年,喃喃道:“武田君...” “武田真信,我不想杀你。”夏仁淡淡道。 “还未请教您的姓名。”他恭敬道。 “夏仁。” “那么,夏仁君,我们是不可能返航的。尽管我对皇女大人的做法很是反感,但这项研究已经到了至关紧要的地步,如果返航,将会对樱花皇庭造成很大的损失。个人喜恶,在国之面前,都已无足轻重。 我可以为了保全你们,去与任何人抗争,但是,此时此刻,我却绝不会妥协。” 夏仁略作思考,心中已经大概知道情况了,于是冷冷道:“武田真信,这些人不无辜么?还是因为她们是天龙皇庭,而非樱花皇庭的子民,所以可以尽情虐杀?” “无辜。而且因为她们是在天龙皇庭沿海边缘,基本无人可管地区的村民,所以才是最容易搜集到的人体材料。”武田真信的眼睛很明亮,回答也很直接。 “你知道?” “我知道。” “那你还要坚持继续航程?” “一切罪孽尽归吾身。夏仁君,你若坚持要返航,那就拔刀吧。” 夏仁淡淡道:“求仁得仁,求死得死。我成全你。” 两人之间,顿时凝聚起一丝杀气。 刀疤船长愣住了,他心里迅速算了一笔账。 假如真的返航,那么之后可以直接将责任推给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还可以说这是武田真信所治好的...毕竟有这么多人证。 可是假若不返航,与这个怪物直接冲突,按照目前这个情况,武田真信几乎必死,他再厉害再有天赋,能比得过在生死场上打滚十多年的藤本吗? 藤本都被这人一刀杀死,武田真信怎么可能是他对手? 若是武田真信死了,自己可是真的完蛋了...赤日大人,与那个名为莫奈小雪的疯子肯定会将自己扒了皮吊在城墙上。 既然如此...他急忙对着身边的武士使眼色,然后低低道了声,“去拦住武田君,将他关起来。” 他自己则大声叫道:“愿意,我们愿意返航!” 然而,那边的两人却像是丝毫没听见他的话一样,都是左手握紧长刀刀柄,快速向着对方走去,很快两人变成了奔跑。 武田真信仿佛换了个人似得,瞳孔冷厉如猛兽,须发飞扬。 七米之处,正是两人拔刀之时。 “黑鸰一闪!”一道寒芒带着死亡的气息,扑面而至。 当! 一声清脆的刀刃交击声,令周围火盆里炽熊熊的火都晃动了下。 两刀相抵。 “挡住了?!”一干武士目瞪口呆。 武田真信露出笑容:“夏仁君,请多指教。” 直到此时,他的刀鞘才碎裂开来,露出其后的绯色花纹锋刃,刃纹并不杂乱,却是罕见的樱花霰七叠纹。 而原来,他竟然未曾拔刀! 14.妖刀苏醒(求订阅) 啊啊! 黑影交错、穿插,转瞬之间,两刀已经对砍数十次。 频繁的金属碰撞声,令人为之惊骇。 夏仁左手忽的按下剑柄,剑尖点开对面那一道樱色厉芒,仿佛抓住了短暂的破绽。 “孤鸟倦还。” 按下剑柄并没有使得这一击的力道有半分减弱,反倒是因为剑尖挑开那一剑,使得损耗大减。 电光火石之间,微弧的普通武士刀已经斩出了冰寒、无情、绝望的一击,斜向上四十三度,以一个根本无法阻挡的角度骤然刺出,宛如藏蛰之蛇突然探头。 这一击本就是妖异异常,无可阻挡。 刀势总有尽时,一刀的尽头通常就是武者最弱的时候,任何人都是这样! 然而“孤鸟倦还”却使得夏仁手中的刀在未曾见血前,绝不可能力尽,宛如一条始终伺机戏弄着敌人的猛禽。 当! 一声极其尖锐的刀鸣,从两人身间传来。 那一道孤独、黑暗的刺击,竟然被浑然、华丽的樱色刀幕挡了下来。 红云洋丸号上的武士们,竟然无一人看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 但两人已经拉开了些距离,样子都看似很随意,却各自拖着长刀,脚步旋转。 “武田君...竟然这么厉害吗?” “他居然可以和那个怪物正面交锋?” “武田君...加油!” “加油!” 一群畏缩而不敢前进的武士们,临时扮演起了不称职的啦啦队。 而只是短暂的交锋,已经令刀疤船长看出了一些端倪,并不是因为他对于剑道秘辛了解太多,而是这种使刀之法太过出名。 不是美名,而是恶名。 “村名岛绞刑架的魔鬼...剑圣柳生谷仁。” 砰砰砰! 砰! 两人不时交击,碰撞,再分开。 优雅的踏着步,却又似虎狼般对视,而剑道若是未曾登堂入室的剑客,所能看到的只是一道道漆黑冰寒的刺击,不时激起樱花纷飞。 “武田君...他怎么会修习成了柳生谷岩恶魔的“不变之刀”,这是寂岩秘刀术...这样的刀术怎么还会遗传下来?” 刀疤船长看着正在厮杀的两人,优雅、强韧、动静合宜,每一次接触都带着浓郁的毁灭气息。 他突然想起,武田真信的那位老师...不正是村名岛绞刑架的主角,那个宣传“用仁不杀”的思想影响了年轻一辈部分人的医生。 武田君...可是那个医生的两个徒弟之一啊。 虽然那时候他才七岁。 “难道...他真的有可能战胜这个独臂的恶魔?” 然而,武田真信此时却绝不轻松,他感到一股股带着死亡气息的压力笼罩在自己身上。 明明和自己年龄相仿... 一股不服输的念头从他心头生出。 武田真信忽的定下神来,左手将刀微微拉开,刀刃对外...右手五指则温柔的搭在了剑刃上。 “你想干什么?”夏仁显然对着异国的武术有着很大的好奇,这样一个不以内力为主的国度,到底是凭借什么成为三大皇庭之一的? 所以,他停了下来,决定给这个年轻人足够的施展时间,而之前,他也并未出全力。 武田真信忧郁的眼神变得极其肃穆,神圣...五指正以极其独特的频率动着,从上到下,温柔的掠下,直至刀尖之处。 每一次弹动,那把刀刃上的花纹就会渲开些,到最后的时候,那重峦叠嶂的樱花刀纹竟然飘动了起来,犹如张牙舞爪的恶魔一般... 同时,武田真信的眼睛也睁开了,露出飘散着樱花的瞳孔。 “这是苏醒...是妖刀苏醒仪式...”刀疤船长眼露惊恐之色,幸好他刚才并未和这少年对战...自己哪有资格去掂量一个能够觉醒妖刀的男人? 有着这样天赋的男人... 他绝对会成为大樱花皇庭的一员得力战将,难怪赤日大人这么重视。 可是,他却遗传着那个医生的思想,以及那个恶魔的刀术。 “夏仁君...请...多指教!” 他的身子骤然化作一道樱色光影,无法形容那速度有多么快,多么妖艳。 当! 一声清脆的细响。 随后是刀刃破裂的声音。 夏仁面露错愕之色,他左手握着的武士刀竟然已经从中折断,那道光芒并不稍作停歇,继续从左臂穿过。 半截手臂竟然直接被斩落。 那光影才刚刚现出身形,露出武田真信略带狰狞的笑。 他整个人又一阵晃动,转瞬竟然又如反光折回,夏仁一个旋步躲避开,堪堪躲过一道刀光。 刀光再转,编织成密密的刀网。 夏仁彷如在煞气满满的樱花刀网里漫步。 但那张网却越缩越紧。 “唔...是通过觉醒手中的快刀,而同时增强刀与人的能力吗?或许,还有特殊的作用,只是自己还未察觉到。” 夏仁再次站到了门前,他背后、胸前、腿部、甚至后颈的伤口正在急速恢复。 而断裂手臂上突然浮现出一张张鬼面长蛇,长蛇们扑向那把名为“二代樱刹”的刀。 一张张血腥的巨口张开,但却无法直接吞下那把妖刀,而是与刀纹上浮现出的一团樱花厮杀起来,樱花偶有被咬开,露出其中一双血红色的瞳孔,带着邪恶的光芒。 两相争斗之下,竟然不分胜负,两边都没有占到便宜。 鬼面血色蛇们不爽的返回,然后回到主人身上后,使得之手臂再次恢复完好。 另一边,妖刀受到了如此的刺激,泛光的刀纹也显然沉寂了下来。 武田真信眼中的色彩也消失不见了,他看到夏仁居然还完好无损,不禁露出了惊诧之色。 “这就结束了吗?”夏仁随意从旁边的刀桶之中抄起一把武士刀,身形闪烁之间,“黑鸰一闪”,刀化作极快的一道半月弧芒。 武田真信仅仅来得及将妖刀架在胸前,但刚刚的施展和鬼面蛇的袭击,似乎已经使得他的力量耗尽了。 碰! 巨大力量他连人带刀被砍的飞了出去,撞在不远处的一块突出的粗石阶上,晕眩过去。 “返航吧,船长。”夏仁随意将刀插回腰间,拍拍手掌道。 15.失去航线的海图(求订阅) 简单吩咐船上武士将温热食物、淡水给牛车中的“材料”们送去一份后。 几人很快来到了驾驶室。 掌舵的小胡子武士听到脚步,则回过头,却恰好见到这个穿着白大褂,却配着武士刀的独臂少年出现在门前。 “你是什么人?”掌舵的小胡子武士略一打量,便有些恍然,“哦...看你这幅模样,怕是从武田君的医院逃出来。可是不好好躲着,居然来到这里,真是...” “混蛋!”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阵带着凶煞气息的怒吼给打断了。 一向以残忍闻名的刀疤船长冷冷看着他,“这是我们的贵客!” “贵...客?” 小胡子武士有点发愣。 见他如此,刀疤船长上前就是一个巴掌,怒道:“混蛋!我说了,返航,听到没有,返航!” “可是,船长...你刚刚没说。” 刀疤船长正好藏了一肚子火,又是一个巴掌扇过去,道:“混蛋!快去执行!” “是...是。可是如果返航,皇女那边...”小胡子武士决定还是说出自己的看法,毕竟那位皇女,以及她所进行的神秘实验,都已经牵扯重大。 如果在这批材料的运输上出现失误,等待他们的将是军法,而且极可能被要求剖腹,然后以一个维持武士荣耀的方式死去。 “小林君!” “在!” “若是不返航,我们将等不到再回去见皇女了。所以,请坚决执行命令。”刀疤船长进行了必要的解释。 小胡子武士侧眼看向旁边,那独臂少年正舒服坐在驾驶台前方瞭望的长脚高椅上,看着远方幽黑的庞大的海洋巨兽,以及地平线处一点被黑云遮掩的半黯半明的月。 船长的意思他已经明白,这个少年可以屠杀他们全部人,所以不得不屈服。 虽然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因为之前并未见到宴厅中的那一幕。可是对刀疤船长的信服,还是促使他做出了服从的选择。 很快,他从桌上拿起一个巴掌大小的淡紫色折叠式仪器,表面为蛇铜所铸,随着船舶的前行,而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波动,将前方的海深以及航道标注出来。 一粒点在中央的红宝石,正在缓缓移动着。 “这是什么?”夏仁很好奇这种航海技术。 “这是...”涉及机密,小胡子武士显然不太想说,但随着身边少年面色的阴沉,他立刻改变了主意。 “这是利用蛇铜的容纳特性,而秘制出的记忆海图。而这点红宝石就是我们的红云洋丸号所在之处。” 夏仁凝视着这块小小的淡紫色金属,上面正浓淡不一的显示着周围海域的情况,而略微深暗之处则是礁石,再远处突然现出的螺旋纹理则显然是漩涡之类。 他稍作观察,便发现在海洋中航行只有找出正确的航道,才能安全航行,否则那杂乱、而又无规则分布的暗礁会随时将船底划破,令龙骨折断,使得整船之人葬身海底。 尽管有着救生木船,但这种东西只是赌一赌运气使用,谁也不能保证海难之后能靠着这手动划行的玩意逃生。 而在这杂乱的、标注着各种各样小记号的蛇铜记忆海图的中央,显然是一条画出虚线的、弯曲的航道。 航道的尽头,标注着“天照港”三个字。 “转向吧!”夏仁淡淡道。 “是!”掌舵的小胡子武士略微观察了下周围海况,然后便双手微微将木舵微微左转,十多分钟后,船舶顺利转向。 确认没有耍花样之后,夏仁从驾驶室的木柜上取下一个包装精美的茶叶盒,然后用粗糙的手法给自己直接泡了杯热茶。 从驾驶室的往下看,隐隐还能见到武士们遵从要求,正在为牛车中的男女们送去食物的情景。 一切都很正常。他微微眯起了眼,开始闭目养神。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子!” 过了没多久,小胡子武士焦急的声音突然传来,打破了驾驶室的宁静。 看到坐在四脚高木椅休息的少年侧头看来,他慌忙道:“不是我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 “等等,我叫船长来看看!”他急忙冲下楼,短短十多秒,刀疤船长便也急匆匆的上了驾驶室,身后还跟着几个高级船员。 刀疤船长面色极其阴沉,他大步走到黄纹木桌前,匆忙的拿起那记忆海图,稍作摆弄,便又挥挥手招呼了其余几个人。 但很快,那几人纷纷摇头。 期间,小胡子武士显然是放慢了船速,而使得船舶近乎以一种漂流的方式在缓缓前行。 刀疤船长脸色阴沉的仿佛要滴下水来,然后深吸一口气,走到正抱着武士刀的少年面前,恭敬道:“夏仁大人,很不幸的告诉您,记忆海图上返回的航道已经消失了!” “记忆海图为每次皇庭船只出海之前,由皇女大人统一颁发,所以在下认为很可能是大人为防意外而进行了相关设定。” “只是这一点,即便是我,事先也并不知道。换句话说,我们现在只能按照原本航线,前往天照港。否则,我们必将迷失在这危险重重的海洋之中,也许会有着顺利返回的可能,但是几率实在是微乎其微。” “所以,还请您同意返航。” 夏仁眼神微眯,下一刻,他左手持刀猛然划出一道寒光,刀疤船长还未反应过来,左臂便出现了一道血缝,然后半截手臂砰的一声砸落在木板上。 “你再想想。”少年冷冷道。 “混蛋...”剧痛顿时令刀疤船长失去了理智,他眼中闪烁着怨毒之色,身子本能地迅速蹲下,右臂肌肉膨胀,握紧刀柄,至下而上,一式完美的“弧月斩击”正要出鞘。 血液刺激了他,但是也不足以令他做出必死的决定。 而是因为如此的角度,确实是存在机会的! 他从未听过坐在高脚椅上的武士,如何去面对从下而上的一击。 更何况,他本就是一个赌徒,一个怕死的赌徒! 他可以屈服,可以跪倒,但是若是真正的受到了伤害,恰好又有机会,他就会孤注一掷! 这才是真正的红云洋丸号的船长。 他可以用谦卑、屈膝的外表来让你觉得他不过如此,可是一旦令他愤怒,便会抓住你的破绽,在你想不到时候给予他的全力一击。 “呀呀呀!死啊!” 他眼角间闪烁着凶厉的寒芒,长刀已经半出鞘,夹杂着期间的蓄力,发出滋滋的声响。 “太慢了。” 在永远比敌人快的“黑鸰一闪”面前,所有的拔刀和偷袭都是疲劳而已。 夏仁已还刀入鞘。 他不再顾一旁面露惊恐之色的刀疤船长,而是懒懒的指着小胡子武士道:“小林君是吧?现在你是船长了...告诉我,我们怎么才能继续返航。” “请注意你的措辞,不要逼我再换个船长。” 正急促看着记忆海图的小胡子武士顿时面如土色,他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刀疤船长分成两半,血液爆射,黄木板上绽放出一团巨大的罂粟。 16.不存在的港口(求订阅) 船顶,驾驶室,血腥味极浓。 小林君满头大汗的摆弄着仪器,时不时翻箱倒柜,拿出一些老旧的纸张海图。 随后他抬头道:“大人,真的...真的无法返航,现在我们所在的海域以暗礁众多而著称,之前未曾开发出航道时,无数船只葬于此处,便是连百年前闻名的大海盗丁格船长,也是连这他的宝藏船葬于这片海域。” 夏仁缓缓将刀架在了他脖子上:“再说一次。” 小林君瞬间跪下,道:“真的没办法,是真的没办法啊。” 夏仁冷冷凝视了他片刻,然后放下刀道:“那么还是按照原本的航程,去往天照港。” 事到如今,看来只能去往这异国了。 至于牛车里的那些无辜村民,看来确实无法躲避过做材料的厄运了。 但是,既然自己已经做了努力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小林君如释重负,调转船头,开始恢复原本的航线。 次日清晨,夏仁坐在甲板上吹着海风,感受着冬日太阳光芒的一些温暖,时而海鸟掠过,而水面之处竟有飞鱼跃出,而穿行如梭。 附近牛车里忽的传来一名年轻女子的声音,“救救我们!” “放我们出来吧!” 夏仁点了点头,随意让武士将这架牛车的车门打开,然后边不再去管。 二三十名女子以及几个小孩,带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从牛车中钻了出来。 “带她们去清洗一下,换身衣服。” “是,大人!”武士们不敢对这个煞星进行抗议,只得遵从。 而此时,旁边的牛车的人则开始大呼起来:“也救救我们吧!” 早晨刚刚吃到的热腾腾的米粥、烤鱼以及煎蛋令他们恢复了少许活力。 但夏仁却不再理睬,之前也是兴之所至。 牛车里的人见这少年不理睬他们,有些脾气暴躁的则开始嘀咕起来。 “你为什么放她们出去,却不管我们?” “凭什么!” 越来越多的牛车开始起哄。 “他一定是看上了那个骚狐狸,也对...虽然身子被人泼了滚水而被剥夺了入宫秀女的名额,但小脸蛋还是很妩媚的。” “放我们出去!” “也许他们本就是一起的!” “这位小哥,我们都是海那边的,还请放我们出去吧。” “不用求他,这什么人!” 顿时起哄里开始夹杂着怒骂声,牛车里的众人似乎是感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所以开始努力为自己争取利益。 毕竟在牛车里的这些日子,确实是受够了。 夏仁也不回话,他只是觉得有些好笑,然后淡淡吩咐了句“谁再吵闹,就将一整个牛车的伙食恢复成之前的档次”,于是,甲板上彻底安静了下来。 很快,一个穿着稍显宽大武士服的妩媚少女,小心翼翼的走到他身后,双手抱于小腹前,微微躬身轻声道:“谢谢,谢谢你。” 微斜的领口可以督见深藏的雪峰一线天,但脖子间却是一块块红疤,而破坏了这美色。 也许还未曾适应木屐,棉袜包裹的纤细玉足,以及向上颇为坚挺的小腿有些微微颤抖,像是受惊的小鹿一般。 “幸运的小姑娘,乘着抵达天照港还有两三天的航程,好好享受这段时间吧。” “天照港?”妩媚少女露出疑惑之色。 “我曾经仔细研究过关于樱花皇庭的沿海港口的海图,可是却从未听闻过天照港...” “你如何确认?”夏仁皱了眉头。 “小女子姓田,名梦柔。家父为从事沿海贸易的商人,曾经为砂糖商会下属小商会之一的会长,可惜遭逢战乱而被迫分离...所以对此有所涉猎。 家父的地图为自己多年从商时实地考察记载、与人之间的交谈以及花重金所买的地图综合而成,可信度很高...所以小女子才能确认天照港是不存在的。” 夏仁沉吟道:“也许只是不存在于地图上而已。” 他仰头看了看晴朗的天空,也许自己还是太小瞧了这一次的目的地啊,那个什么皇女,还有那什么神秘的实验,到底是什么呢? 他自然也问过船上船员,但显然因为权限原因,他们一无所知。 夏仁几次威逼无效之后,自然也不了了之。 期间,武田真信却也是已经转醒,对于实验明细他也不是太明白,只是听爷爷提及过,说这将是一项伟大的、将改变历史的事件。 他的未婚妻莫奈小雪也在其中扮演着某种重要角色,而整个实验则是由三皇女源鸢所主持。 两字之姓极其特别,这可能与三皇女曾经求学过天龙皇庭的经历有关。 然而,却无人知晓她究竟求学于何处,那短短三年的时间她仿佛消失了一般,等到再出现时,却已经在返国的海轮“长生号”上。 这一次返回,她以令人咋舌的速度获取了天皇的信任,并且给予了足够的资源任其挥霍。 而三皇女却迅速从主战派中挑选年青一代的天才,组建团队,然后在一处荒野之地秘密建设了天照港,供其实验使用。 夏仁,自然又细问了樱花帝国的力量体系等等情况。 武田真信自不会在这事上隐瞒,便直接道出。 相对于天龙皇庭的内家入门、宗师、大宗师、传奇,樱花皇庭的分类则简单的多,界限也更模糊的多。 事实上,这个国度是分为两条彼此纠缠的体系的:剑客与快刀。 对于剑客而言,第一步乃是双艺入门,所谓双艺便是茶艺,剑艺。 其次是道馆认可,而获得徽章,只是道馆名声不同,实力强弱也不同,基本可以分为1星至5星道馆。 然后则是解惑问道。 一惑一境界,三惑之上则心念通明,而剑道自悟,可为剑圣。 当然这迷惑所指并非小惑,而是类似于心魔的大困惑,所以对于一般来人说,想要真正找到这种直指灵魂的困惑都未必容易,更毋庸谈去解开。 之所以要求学习茶艺,其中大多是为了给自己安神宁静,在那一片寂静平和的氛围里去寻找。 但不仅仅如此,樱花皇庭体系里还着妖兵的存在。 只有两相结合,才能与天龙皇庭的大宗师,甚至传奇匹敌。 名匠精心铸造的锋利之刃名为快刀,而快刀大多并不会被赐予名字,仅仅会在剑柄、或者剑身等隐秘之处刻上名匠独有的徽章。 这种徽章绝不会被滥用,否则一把快刀轻易折断会有损名铁匠的声名。 有名有姓,并且得异象,列与天刀榜上的刀,可谓大快刀。 再往上则是妖刀,妖刀神秘莫测,刀现之时伏尸万里。 大快刀以及妖刀与天龙皇庭的天器榜排行前十的兵器在某些地方,其实是有所类似的,但是刀主可以通过某种神秘的唤醒仪式,来将刀刃唤醒,而获得某些神鬼之助。 这是天龙皇庭的神兵契合所做不到的。 17.交易(求订阅) 过了刚开始的适应期,海上的生活还是很单调的。 不知不觉又过去了一日,而次日依然是晴天,风和缓而浪平静,前眺后望,却是一片蔚蓝。 偶有海鸟扑朔着羽翼,从高空降落,在桅杆、船舷上略作休息。 夏仁则是取了些碎干面包屑子,洒在甲板上,饶有兴趣的看着海鸟啄食,长脚啪啪地在木板上跳动着。 他正坐在船头,感受着对面扑来充满了水味的海风,眯着眼沐浴在淡金色光旭里。 “夏公子...”搭着木屐的田梦柔小心的从船一侧,小心倚着船舱铁边缘走到船头,细声细气的喊着:“我刚刚拿来些橘子,出海要多吃些水果。” 海风虽然并不大,但是空旷之处的风依然远胜陆地,将她精心盘好的长发吹散。 她一只手挽着篮子,另一只手试图去理顺鬓发上的蝴蝶发夹。 忽来的一道横流使得海轮晃动了下。 “哎呀。”她惊呼一声,脚上的木屐受力侧向一边,整个人竟然向着船舷扑去。 船舷外是平静微澜的蔚蓝,看似平静,却是孕育无数生机、又埋葬无数生命的场所。 既是摇篮,又是墓地。 若是她没抓稳栏杆,又或是手滑。怕是会直接葬身大海。 一篮橘子同时侧倒,而飞了出去。 “呀!”她慌忙舒展手臂去抓住抛出的水果,因而脚步更乱,而无法维持身体平衡了。 下面就是大海了,如果坠落,就会万劫不复。 这时,一把未出鞘的武士刀横在了她肩部,刀身沉寂而如山,没有丝毫颤抖,很快维持住她的身体,令她虽然倾斜,却静止下来。 夏仁不知何时已经蹲在了栏杆上,左臂微微使力,顿时将田梦柔拨回了船上。 “喂,下次注意点。” 田梦柔仰头看着那背后是阳光的少年,他宛如神灵一般蹲在铁栏杆上,虽然脸庞沉浸在黑暗里无法看清,只是实在太潇洒了... 可以满足多情少女所有对于英雄的幻想,当然前提是这个多情少女不知道眼前的男人曾经干过什么.. 比如那已经化为一处禁地的红叶鬼城,比如被几乎毁掉的东川道,又比如凡人连听都未曾听闻的“五大山庄”中青莲山庄的易主。 “谢...谢谢!”田梦柔脸颊有些发烫,当然一半是形势如此,还有一半确实是心动了。 夏仁武士刀力道未尽,再次稍微划出一道圆弧,掉落的一颗大黄橘子稳稳的落在了刀尖上。 他从栏杆上宛如海鸟般一跃而下,将那把普通的武士刀回插入腰间,同时抓住半空中被抛起的橘子,然后扬长而去。 又是一个深夜,若无异常,在明日黄昏时分便可以进入天照港了。 夏仁闭目而坐,思索着如何处理即将面临的一系列问题。 密闭的船舱内,忽的一阵烛光闪烁,他眼中骤然睁开,心有所感,推门而出,却见通道处壁火闪烁不定,将他身影拉的忽长忽短,明灭不定。 明明没有风,舱门也紧关着... 他眯着眼,沿着通道慢慢前进。两边舱内船员的鼾声慢慢消失了,现出一股诡异的安静。 此时已近午夜,仅有驾驶台与底层的当值水手藏有着守夜的武士。 夏仁沿着漆黑的楼梯走到了顶楼,推开门,一阵冰冷的大风从门前涌来,带着森森寒气。 他手臂运力,将门扉推到底,入眼之处却是一片黑暗。 时刻亮着的驾驶室居然灯光全灭,掌舵的小胡子武士也不在木舵之处,相反,黄纹木桌上伏着一道身影,似乎是在熟睡。 而瞭望之用的四脚高木椅上,坐着一个歪着头的身影,背对着门。 驾驶室一般只会有一个人在,尤其是深夜,怎么会还有人? 夏仁顿时生出警惕,眼前的这一切无不预示着有什么事发生了。 他沿着外侧的墙,大步上前,走到高脚椅侧边,借着微茫的月色,他终于看清楚了...高脚椅上的人竟然是小林君! 那么趴在黄纹木桌,舵机旁的又是什么人? 等等... 他用武士刀轻轻拨了拨高脚椅上的小胡子武士,啪...高脚椅上人身轻轻晃动,头颅立刻滚落下来,还带着诡异的笑。 哆哆哆哆... 夏仁蓦然回头,却见那木舵忽的转了起来,而根本没有人操纵。 “不会吧..”他匆匆一个箭步踏出,武士刀平起,远远挑起木桌上伏着的人,将他的身子翻了过来,使得面颊露在了月色下。 居然还是那个小胡子武士,小林君! 几乎是在这一瞬间,夏仁身形急剧后退,拉开到了一个适中的距离。 喀拉喀拉... 身后传来诡异声响,那无头的尸体竟然站了起来。 夏仁随意拔刀,挥出几道寒芒,那无头尸体顿时断成几段。 几块人体部分散落在地上,却是蓦然变成一块块白衣碎片... 那种白色似乎是医院里的医生服。 很快,那白色医生服碎片重新组合,然后披在了小林君身上,奇怪的声音从他身上传来。 “是谁?” 夏仁急速转头,视线在驾驶室中迅速观察,他本能觉得这里还有一个存在。 “你...是在找我吗?” 阴测测的女声从身前传来。 夏仁抬眼看去,却见小胡子武士已经直起了身,只是他的脸庞异常苍白,瞳孔大瞪着,露出惊恐之色,那件白大褂正宛如一件披风挂在他肩上。只是白大褂尺寸显然较小,是个娇小体型的女人所穿。 “跟我来...附身维持不了太久...” 她的声音很生涩、嘶哑、古怪,僵硬地转身,缓缓推开门。 夏仁皱了皱眉,却依然还是选择了跟她上去。 两道身影下到底层,很快转弯,来到了最底层的某个角落,那里已经废弃了,门前用堆积成山腐烂木箱子堵着。 “请搬开...” 夏仁瞄了“小林君”一眼,屏息搬开箱子,箱子里显然放着的海鲜,而散发出极重的腥味。 十几分钟后,箱子分开,露出其中的一条通道,尽头竟是一扇被十多道的厚木板,以及粗铁钉钉着的门,其中隐隐传出一股血腥与恶臭的味道。 “请打开...” 夏仁直接抽出武士刀将木门斩出几道缝隙,然后一脚踹开大门。 露出其中一具赤裸、已经腐烂的尸体,而她下体竟然依然可以看出撕裂的痕迹。 “小林君”走到一快地方,阴测测道:“下面...” 那是一处比其余地板更为凹瘪的地面,夏仁直接探手入其中,拿出一个画框。 画框里是一张油画:紫藤花道中,一对情侣露出灿烂的笑容,两人都穿着干净的白大褂,显然都是医生。 “哦..这个是你啊。”夏仁看着油画上那个戴着绣花洋气遮阳帽、有着淑女气息,笑的很甜蜜的女孩,她满怀幸福的依偎在高大阳光的男子身边。 他再看了看冰冷地面上凄惨的尸体,不禁生起一阵恶寒。 “说吧,你想做什么?不要以为你这副模样我就怕你、或者可怜你..若有所求,必有付出,你想好了吗?”夏仁淡淡道。 “我不会害你...你的到来才助我脱困...而,他们都不知道...”小林君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夏仁胸前的那颗青色珠子,露出一丝敬畏之色。 “说吧,你想做什么。” “杀了那个负心人...他就在天照港内...”小林君眼中露出极其怨毒仇恨之色。 “而作为报酬,红洋云丸号在化作受诅咒的幽灵船后...你可以成为他的主人...” 夏仁眯着眼,沉吟片刻,道:“那好吧,我们来谈谈细节。” 真是缺什么来什么,至少,返回天龙大陆的船已经找好了不是吗? 18.天照港(求订阅) 夕阳里。 红洋云丸号的船员开始收帆,备缆。 两条极长的栈桥宛如两条血红的长舌,刺入还算平静的海面。 海轮在二号栈桥末端的一块平台处慢慢靠稳,缆绳被港口跑来的人待好。 “藤本兄,这一次航海还顺利吗?”下方待缆的人笑道。 此时,宽大厚重的斜板已经放下,一辆辆牛车井然有序的缓缓下行。 船舷处的藤本君依然露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只是面色有些僵硬与木然,而且笼着一层灰蒙蒙的色泽。 “顺利。”藤本君露出诡异笑容,他身后的刀疤船长正目送着牛车离去,面色不知为何显得极为苍白。 “藤本兄,今晚请你去辉玉巷子,老地方不见不散。”栈桥上的人露出一个笑容,显然似乎是两人都明白的暗号。 但是藤本却摇了摇头,道:“不了,马上就要再出航了。” “什么?” 而就在这时,最后一辆牛车已经落到栈桥上,木板缓缓收起,红洋云丸号竟然片刻不留,便再度扬帆。 “藤本兄,暴风雪...今晚有暴风雪!” 然而,却根本无人回应他。 那人再猛地抬头一看,却见船舷边哪有什么藤本、刀疤船长。 “是到船舱里去了吧?真是固执啊...不知道又是什么要紧的任务。”那人看着航行在厚积乌云下的红洋云丸号,自言自语道。 -- 无星,也无月。 牛车不急不缓的在夜色里行驶。 当! 又是一声带起地动山摇的巨响。 “这是什么呀?”田梦柔靠在锁着的木门前往外张望,但是外面一片漆黑,根本瞧不清楚,所以她决定问问这一路上一直坐在自己身边的少年。 不知为何,这个少年总给她一股神秘与安全感。 可明明都是与自己一并在村子里被虏来的异乡人而已...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自从与阿爹战乱分散,又被闺蜜泼了滚水,而丢了秀女的前程后,她早已拥有了和年龄不相符合的城府了,至少没有原本那么天真了。 所以,她对此时自己产生的这种感觉很难理解。 “只是闸门而已,这已经是第三道了。”夏仁淡淡道。 他盘膝坐在还算干净的牛车上,闭目养神,这三皇女源鸢的神秘实验也许会是某种契机,所以他决定前来看看。 体内那扇巨大的门终归还会有打开的一天,等到那个时候,自己便未必会有这么好的逃生机会。 等到那个时候,自己依然会面对天地,以及那股令曾经令人产生绝望的无尽的道路。 在此之前,必须要想到一个办法才是。 那白衣医生女鬼因为一丝青莲山庄之主的气息牵引,而挣脱了那已经处于平衡的封印,又因为自己的杀戮,而使得吸收了魂魄从而逐渐掌控了整艘船。 船上之人的大范围失忆,对于她来说,并不是多难的事情。 所以,自己在暗处,无人知晓的情况下,会安全的多。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继续休息,也许下面面对自己的是铁牢,是监狱,是什么实验室,或者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谁知道呢。 -- 大雪如约而至,在藏在雷眠山后的天照港上飘扬。 武田真信拄着“二代樱刹”,静静凝视着牛车消失的方向,他已经如此待了三个时辰了。 一缕疑惑在他心头产生,然而细细搜遍脑海,却毫无所获,并无异常。 在彼岸搜集材料后汇总装船。 然后航行途中,材料中的一个少年发高烧,自己为他看完病后再送了回去。 等到他高烧退了,便送回了牛车。 很正常,没有任何意外。 只是...为什么那发烧少年的面孔却无法记起呢,很模糊很模糊,像是隔了曾薄雾。 栈桥的尽头,忽的出现了一把雪色的伞,穿着火焰纹理和服的少女踩着木屐,一步一步走近,她脸庞冷艳、瞳孔的柔和下藏着昏暗浑浊,令人无法看清的东西。 “武田君,让您久等了。” “莫奈小雪...” “实在抱歉,刚刚处理材料以及收集数据耽误了些时间。”少女带着笑意,低头道。 “没关系,我也没想到你回来接我。” “毕竟一个月后,我与武田君就要成婚了,所以婚前必要的接触还是需要的,否则别人还以为我们这是政治联姻呢,呵呵呵呵...”她捂着嘴轻轻笑了起来。 “那么,武田君在这里,也是在等我吗?”她眼角带着温柔的笑意,令人心都可以酥软的化开。 “不是。”武田真信直接道,“我只是在想...” “想什么?” “算了。”他摇了摇头,却也不到那把雪色的伞下,而至径直向着栈桥彼岸走去。 既然不同路,又何必共躲一把伞下? 他疑惑的看了眼离开的牛车。 好像,放进了一个魔鬼吧? 这真是个奇怪的想法。 可是,这个杀死了自己老师的国度...我该如何拯救啊。 他发出低低的笑,在大雪纷飞的世界里独自行走。 莫奈小雪虽然与他走的很近,然而却不过是距离最近的路人而已。 -- 牛车停下,所有人被领入一块荆棘栅栏围起的区域里。 这块地区竟然没有房屋,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大帐篷,密密麻麻,宛如天空众多繁星。 帐篷前自然有着数字编号,粗略看看,显然是编号越靠前的条件越好。 这是那位皇女大人为维持材料的健康,而做出的合理安排。 “这是你们新人所在的区域,好好待在荆棘栅栏里享受这难得的安宁吧...”押运牛车的人做出简单的交代后便离开了。 众人急忙四散离去,开始选择住处,生怕去的晚了,靠前的位置便会被占据。 这是一个柔柔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夏...夏仁,你要住在哪里?我想和你住在一起...哦,不对,是住在你旁边。”田梦柔眨着眼小心的看着面前的少年。 女人只有表现的柔弱,才能获得帮助,她显然很明白这点,抿着嘴,目光带着期待看着面前的少年。 “梦柔,你怎么还不走!快跟过来!”一个健壮的汉子在远处高声喊,他带有敌意的盯了夏仁一眼,警告意外一览无余。 “田梦柔是吧?你是不是对樱花帝国沿海的地图很熟悉...”夏仁问道。 “嗯!” “那就跟过来吧。”夏仁淡淡道。 19.营地(求订阅) “谢谢夏公子。”田梦柔立刻兴奋的跟上来,秀美而带着一丝书生含蓄气息的脸庞上带着笑意。 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产生如此想法,可是就是感觉在这个地方,最安全之处那是这位神秘的年轻人身边,尽管这个年轻人和她在年岁上也相差不大。 “你小子给梦柔下了什么迷魂药!”那壮实汉子立刻冲了上来,紧跟在身后的还有三四个高头大马的男子,尽皆面色不善的盯着夏仁,并且把他围了起来。 “我劝你不要自找麻烦,在外面想要好好生存下去,靠的还是大家。” “你不过是个落魄至此的异乡人,想来原本就是在外面惹了麻烦才躲到我们村来的吧?” “异乡人?”夏仁一愣,却随即恍然,原来那医生女鬼给自己编织了这么个身份,确实是最顺便的了。 不过她既然可以令人遗忘,并且某种程度上编织记忆...那么希望她不要犯傻,额外添加一些不该存在的东西。 见少年沉默不语,几个大汉面色越来越凶悍,拳头捏的咔咔作响。 “赵大哥,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和夏公子无关!”田梦柔顿时张开双臂,拦在了少年面前,她虽然穿着粗布衣裳,但无论身材还是面容,都宛如葡萄美酒般令男人沉醉。 更何况此处根本无人与她对比。 那壮实大汉眼中露出一丝占有的火焰,他对两边的同伴使了使眼色,后边两人立刻上前要来抓这女子,将她拖开。 “梦柔,这一次我不能听你的,这个独臂的小子还公子?你一定是被下了什么迷魂汤了。” 旋即,他又回头看了看那个面目可憎的少年,嘲讽道:“独臂的小子,就你这样还公子...” 他还想继续嘲讽,但却宛如被卡住了嗓子而无法发言。 “滚。”夏仁淡淡道。 几人顿时感到一股冻彻骨髓的阴风将他们包裹,眼前仿佛出现了无边的血海地狱,这浓稠的无法化开的鲜血令他们几乎要趴下呕吐... 然后,他们全部都跪了下来,身体不受控制...那是一种作为动物的本能。 待到他们再抬头,那一男一女的身影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们却再也无法兴起追赶、或者报复的念头,那种恐惧、惊悚带着浓浓的死亡气息扑面而至,扎根在他们心底。 一个“滚”字,竟然令这几人吓破了胆。 田梦柔小心的跟在这神秘独臂少年身后,刚刚那一瞬间发生的事情更加令她确信自己的判断没有失误。 那么,该如何取得面前这人的欢心? 愚蠢的女人会通过美色、身体,而若是想要长久,还是要有显出自己的价值才行。 但男人也有愚蠢的不是吗? 所以,她还是要进行一下试探。 “哎呀...”她突然惊叫一声,脚踝一扭,扑倒在草地上。 “对不起...脚扭到了。”她强忍着疼痛,细长双腿并紧,抬头露出楚楚可怜的神情,瞳孔之中带着隐隐水光。 她是作戏不假,但是扭伤却是真的。 然而,面前的少年却没有丝毫回头的迹象,只是淡淡道:“不要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公子...” “再这样,那你就永远留在这里吧。”他语气冰冷而无谓,但脚步丝毫没有放缓。 田梦柔咬着牙,一瘸一拐的跟了上去。 两人很快找到两处相连,而且还算干净的帐篷,入住后,没多久便是一辆装载着食物的车从黑暗的冰雪里而来。 只是拉车的生物却是颇为奇异,明明是马,但是却健壮的多,在盘根的肌肉里竟然还能见到欲要刺出的骨头。 没有人牵头,也没有人进入这块区域。 这匹“马”似乎自己认路,按照编号,在每个帐篷面前仅仅停留十秒钟时间,供材料们取下自己的食物。 谁也不可以多拿。 期间曾有一个眼带狡黠的男子偷偷多取了一份,但那批“马”却随后一口咬掉了他的半个脑袋,再之后吃掉了整具尸体。 这仅仅花费了它一分钟的时间而已,食尸速度之快,令人毛骨悚然。 最后,它舔干净了所有的血,使得空气里仅存的那点血腥味都消失不见,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当它在纷扬大雪的夜色里到达的时候,夏仁从帐篷中走出,随意取下自己的那份食物。 里面是一块整个的干面包、一些酱烧的熟肉以及一份蔬菜热汤,足以填饱肚子了。 次日黎明,雪已停,微微阳光映照出周围一片白,令人眼睛不禁眯起。 夏仁早早的从帐篷里钻出,四处观察着。 这是一块可以安置千人的区域,周围由铁丝、荆棘、栅栏所重重围住。 栅栏后方则是看不见底的平原,而前方很远处则隐隐见到一道巨大的黑铁闸门。 两边向远处高耸的山峰证明了这里很可能是某个大峡谷,是的,是近海的山脉。 很快,栅栏外环绕着一群人,所着衣服类似武士服,但却用料简陋,能省则省略, 但醒目的是,领口之处却被染成了各种颜色,以及写着作为编号的数字。 绿色居多,其次是蓝色,偶尔有紫色夹杂在人群中。 夏仁稍作观察,便是有些明白,这区域怕是对于新入材料的保护,而栅栏外之人则是已经分类、编号完毕的材料吧。 如此,在区域内度过了两日。 夏仁也并未曾去编号靠前的屋子处挑战,这么一点点的利益并不值得他动心。 身为材料,自然会有不少人放下了曾经作为人的道德束缚,尤其是前途未卜的时候。 但在几批人听闻编号三二七号的帐篷乃是住着落单的田梦柔后,纷纷前来。 可是只是几次,便纷纷撤退,而再不敢骚扰了。 那个独臂的少年,恍如噩梦一般使得他们肝胆俱丧。 他仿佛恶魔一般,令人惊惧。 日子很平静,尽管外面纷纷攘攘,但三二七号、三二八号这两个帐篷始终无人敢动。 这一日,夏仁坐在屋内吃着新送来的酱骨。 田梦柔并着腿小心翼翼的坐在他身边,为他讲解着自己这些天的发现与猜测。 门外突然传来喧闹的声音。 “快走,去测试资质了!” “听说如果资质够好,可以直接穿上紫色甚至是橙色的武士服。” “这些天,我也和栅栏外的人交流过了,这样的材料都是会有很多优惠之处的。” 他们似乎忘记了,即便是分类再好的材料,也还是材料而已。 20.红色资质(求订阅) 荆棘栅栏入口处,区域里的人排队前去。 “绿色天赋!” “绿色天赋!” ... “蓝色天赋!” 经过之人只需要将手掌放在这块鹅卵石大小的石块上即可,然而所需时间却是较长的,正常来说需要至少三十秒至四十秒,而有些人则需要甚至一两分钟的时间。 资质的好坏与时间长短并无直接关联,可是是基于个人各自的程度不同。 与这块资质石相比,夏家用作进行资质测试仪式的那块石头,根本就像一个伪劣品。 栅栏入口,四名配着长刀的武士轮流做着测试、分配衣饰之事,而两名文官打扮之人则在后面做着记录。 “紫色天赋!” 随着资质石上闪烁出一阵耀眼的紫色光华,众人顿时传来惊呼声。 这是一个身形有些瘦弱,但是眼中却闪着精芒的男子,他自己似乎还有些不敢置信,但随着有紫色领口,以及编号为97的衣服加身,他这才反应过来。 很快,这人就被外面一个团体给拉了过去。 欢呼声里,文官之间也坐着简单的交谈。 “看来这一批材料品质不高,到现在为止也才有了一个紫色品质的...按照人数,接下来若是能再挑出两个就不错了...橙色估计不用想了。” “这都没什么,可是莫奈大人又要发脾气了...” 提到莫奈小雪,两人突然噤若寒蝉,齐齐打了个冷颤,并且同时沉默了下来。 那个看似温柔的女人,骨子里疯狂的令人简直悚然。 一旦暴躁,她会选择诸多的发泄方式,比如密室之中的砍头比赛... 惊呼声,哀嚎声,愤怒声会整整持续大半个时辰才会平息下来... 因为她擅长折磨,并且以此为乐。 主战派中尤其是少壮派的那些极其残忍、毫无人性的变态们都是她的拥簇者。 而这一批变态,将很快登上皇庭的高位。 到那个时候... 两名文官不敢再想,只得低头细细做好记录。 相比于他们,外面的团队则在挑选着面貌姣好的年轻女人,这对他们很重要。 所以每当有“绿色资质”“白色资质”的年轻女子从荆棘门中走出时,他们都会按照某种规矩,上前分领。 这是此处的一种潜规则。 以美色贿赂峡谷守卫,等到上头要求材料时,他们可以串通一气,然后自行决定将哪些人派送出去接受实验。 这对于这些团队的首领,以及峡谷守卫都是挺不错的事情。 毕竟绝大部分时候,实验室那边所要求的只是材料品质,而不会精细到某个编号,从这一点上来说,中间是有了很大的空间。 尽管,那些被派出的年轻女子,以及材料从未曾回来过就是了。 “最后几个,快点!”武士看了看已经有些暗沉了的天色,不禁催促道。 否则明日还是自己过来。 这种鬼地方,他可不想再多浪费一天时间在这里。 田梦柔显然早已注意到了这些细节,并且了解到了材料分配的潜规则,对此,她本就异常敏感。 她忽的凑到夏仁身边,淡淡道:“如果我被人虏走,还请公子不要救我...会给你惹来麻烦的。” “我自有决断。”夏仁淡淡道。 “那么公子喜欢我吗?”田梦柔的眼睛忽的有些亮了起来。 “美女谁不喜欢?”夏仁露出笑容。 田梦柔露出甜甜的笑,但是心里却无比鄙视, 明明你看我的眼神,从来就像看一个工具似的,不管我怎么在你身边隐晦的勾引,甚至为你创造出条件,你竟然都无动于衷...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夏仁! 心中虽然如此想着,但是面上却不表现出来。 她挽了挽长发,深吸一口冰寒的空气,带上笑容走到了测试石处。 外面一干围着的团队立刻眼睛都绿了,这绝对是这一批材料中最好的货色啊。 顿时,原本准备离去的人群又紧紧的围了过来,甚至现场几个团队之间的领头都彼此对视,露出了敌意。 对于一般的货色,他们可以做到平均分配,然而这种上等品,却是谁也不会让谁的。 很快几个直觉无法保住的小团队后退,而停留在原地的是三个在峡谷里凶名赫赫的团队:黑狼,黄虹,刺藤。 即便是两个做记录的文官也不禁抬起了头,眼中带上了贪婪之色。 这样的货色,之后他可以去串通峡谷的守卫,让他们特别指明索要,自己到时候也能分一杯羹。 运气好,甚至可以玩一夜。 两人紧紧盯着那有些含蓄,带着书香气息的面容,还有那红润的性感的红唇,像火焰一样烘的心里燥热燥热的。 “这位美人,快来测试吧。”一名武士一把拉过她的手,将她拉到测试石前,顺带摸了摸那柔滑细嫩的小手。 “好...好的。”田梦柔感觉自己低估了这些人的直接,又回头看了看那位自己认定的夏公子,他依然是神色不变,于是心里稍稍踏实了些。 将手按到了那鹅卵石大小的测试石上,入手冰凉,看似光滑,却实则有些褶皱感,像是细密的纹理。 三十秒... 一分钟... 两分钟... 测试石还是没有动静。 “是不是失灵了?”武士有些不耐烦,“或者你的手没握紧?” 于是,他再一次找到机会,抓住那粉嫩小手的手背用力按了下去。 还是没反应? “怎么回事?”一旁的文官也开始感到烦躁了。 “先让下一个来吧,天色已经不早了。” 反正这个上好货色最后还是落得暖床的地步,绿色资质、蓝色资质,甚至是紫色资质又如何呢? 有多大区别呢? 滋滋滋... 忽的测试石发出奇怪的尖叫。 众人将目光投了过去,却见那细嫩修长的指缝之间,一道红色的光泽正在溢出,期初只是一道两道,很快,那光芒再也遮掩不住,汹涌而出! 宛如夜幕里的红日,即便连那黑暗的天都被烧了个窟窿。 刺目,耀眼。 田梦柔就站在那团红光的最中央,她的面容上带着错愕的神色,但是却令人无法直视。 武士和文官眼中带上了惊悚之色。 “请问我这是什么层次的...”田梦柔小心翼翼的问。 然而没有人回应她,周围鸦雀无声。 忽的,文官回过神来,他将记录本随意扔在块巨石上,跑到马车上翻出一把小太刀,护手之处则是细刻着飘零的雪。 然后,他转过身看向那边的几个团队,大声道:“回去告诉你们领头的,这一位如果有半点损伤,哪怕是伤到了半点毫毛,你们就都死定了!” “她可是最顶级的红色资质,过两日会被莫奈大人亲自带走的存在,你们都开点眼!” 他兴奋的大吼着,与红色资质相比,这位少女的容颜反倒是不值一提了。 红色资质...红色资质...难道期盼已久的那项实验终于可以启动了? 自己这些人的奖金,也会翻倍了吧。 他颤抖着、又有些敬畏的看着这个柔柔的带着书香气息的女子,然后将那把小太刀交由她道:“这把刀上附带着莫奈大人亲自添加的力量,在这块区域,你有权力持刀杀死任何人。” 田梦柔宛如做梦般接过刀,却见刀柄之处有几道红色封印,若是拔开,显然这些封印会被扯开。 “这...” 文官似乎是察觉她的疑惑,立刻道:“拔出这把刀,你就可以杀死这里的任何人。” “任何人...”他按照莫奈大人的要求,再强调了一遍,然而还是悄悄的省略掉了“包括我”这三个字。 21.白色(求订阅) 天照港,用作试验的峡谷营地。 田梦柔很快被三大团队簇拥起来,若无意外,这个拥有着唯一红色资质的女人将会很快成为此处的新霸主。 因为她也是第一个被颁发了佩刀,而且即将得到莫奈大人亲自接见的女人。 她有些还像在做梦,此时却依然停下了脚步。 所有人都顺着她的目光,一起看向那边的独臂少年,似乎都在无声的等待着某种结果。 夏仁将手放在了测试石上,短短几十秒后,测试石亮起,散发出暗淡的白光。 众人先是愣了愣,随即爆发出大笑。 “居然是白色资质的,这可是最差的资质啊!” “这样的人听说还在保护区的时候,吓住了你们这些天赋是绿色、蓝色甚至紫色的人?” “开玩笑的吧,你们其实都是慑于这位田大人吧?” “你们真是太幽默了。” “走吧,田大人,我们不需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这块区域也是拥有很奢侈与享受的地方的...”一个高大而带着傲慢表情的大汉静静道,他腰间也配着把刀,但却是木刀。 田梦柔此时也不禁产生了怀疑,挑了挑眉看向那边自己曾经寄予厚望,认为是唯一存活机会的少年。 他依旧站在风里,神色不变,似乎白色资质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不再去询问他的意见,而是淡淡道:“你跟过来吧。” “田大人,这样白色资质的人没有资格在你身侧!”高大汉子忙道。 “是啊!小子,你自己识相点...自己要看清自己啊。”一旁的人也起哄了。 她却不管,笑道:“虽然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了,但若我有吃的,也会分些给你。” 田梦柔心底却是也有些飘飘然了,同时一股报复的快感在心里升起。 之前那么迁就你,就差把脱光衣服钻入你被窝了。 你却对我不屑一顾,现在你想再高攀却已经高攀不起了。 “快点跟上来!” 夏仁看着这个女子露出了古怪的笑容,摇了摇头,转身向着另一边走去。 白色资质就白色资质吧,只是看来靠着什么悟性,是不要想通过传奇的门槛了。 有所得,必有所失,既然能够穿越,那么丧失对于武学的悟性,也算是公平的了。 他现在所期待的就是赶紧去见识见识那所谓的了不起试验,看看是否会是自己再进一步的契机。 以及早些杀了那医生女鬼的仇人,以获取“幽灵船-红洋丸号”的召唤权。 至于在这种材料区里与材料们争斗,获取声明,他觉得很无聊,而且毫无必要。 随意找了一间还算干净的帐篷,他一个人静静盘膝而坐。 幸好,并没有什么人来挑衅,想来都是在忙着加入这个那个团队,进行着小小峡谷世界里的人员分配。 时不时从黑暗的远处传来一些哄笑声,以及一些得意的嚷嚷。 斗篷缝隙隐隐还能见到远处橘红色的火光,一团一团,以及飘散这肉香与美酒。 但对于蝼蚁的热闹,这种朝不保夕、看不到明天的喧嚣,夏仁并不是太在意。 他仿佛被遗忘在了世界的某个角落里。 又或者是如同远古的某个魔鬼,静静沉睡在深渊。 帐篷后,有着一道浅浅的小溪,从远处的山顶而来。 这应该是经受了阳光,而融化的积雪,将这块峡谷用月光下的溪流,割裂的星罗棋布,充满了独特的美。 白色资质的人分配到的食物很差,居然还不如在保护区域的时候,不过是清淡的白粥与几块寿司。 夏仁很快解决了晚饭,然后独自站在冬日的星光里。 “天气应该快要转暖了吧?”他自言自语道。 忽的,他蓦然有所感觉,微微皱起了眉头。视线投入到溪流,那璀璨着星光的雪水不知何时变得浑浊起来。 一股瘆人的气氛令周围的空气显出诡异的安静。 喧嚣声、吵闹声、交谈声、欢笑声统统都消失不见了,仿佛隔了一层罩子。 寻常人遇到这种情况,怕是心都快跳出嗓子眼,而不是转身就跑,就是捂住胸口吓得瘫倒。再胆大点的,说不定严阵以待。 可是夏仁却是见惯了太多这种开场。 他不仅不跑,反而蹲了下来,看着水面慢慢浮出来的几缕阴暗的头发。 月色里,水面本可照出他的脸庞,但现在却没有。 一张被压扁的惨白色脸庞从水底慢慢浮现出来,瞳孔紧闭着,却被挤压成两条缝。 “我难道这么讨你们喜欢吗?我已经是人类了...以前是,现在还是...”夏仁叹了口气。 刷! 那瞳孔骤然睁开,露出惊悚、可怖、邪恶的光芒,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少年。 但夏仁却静静与她对视。 “你是想吃我?还是找我帮忙?”夏仁问道。 那女鬼从溪流中撑着身体,缓缓爬出来,却没有带出半点出水的声响。 她的身子开始缓缓恢复,头发也自然变得干燥起来,身上包裹上了一层青衫,脚上也出现了一双绣花鞋。 除了那双冰冷无神的瞳孔,竟然与人类一模一样。 “呼...”她竟然舒了口气,然后从腰间掏出一块青色的圆珠子,非金非木,材料未知。 珠子上刻着一张正在生气的脸庞,嘴角撕裂,令人心生恐惧。 这张脸,夏仁却再熟悉不过。 “我叫小玉。” “大人担心你出事,让我来找你,带你回山庄。” “在海里飘了好久,幸好有莲子令,才没有迷路,也没有被攻击。” 夏仁愣了愣,这女鬼居然游过了大海来找自己,于是客套道:“先到帐篷里坐坐吧。” 小玉冰冷的看着他道:“不了,帐篷里太暖,我不舒服。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回去吧。” 她死死盯着夏仁,随即道:“找一块大木板,你坐上面,我找海里的朋友帮忙...它们会给大人几分面子的。” “海里的朋友?”夏仁脑海里顿时浮现出那些诡异可怖的怪物们,从海底慢慢浮出的模样,这种前世恐怖电影里才会出现的画面,现在竟然无法令他生出一点害怕的情绪。 “算了吧,你帮我杀一个人,然后再来找我。杀了他,自然会有船来接我。”夏仁沉吟道。 “我自己还想去见识一下这座秘密区域中藏着的东西,也许很快就可以了。” 小玉面无表情道:“什么人?” 夏仁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的油画,指着带着遮阳帽少女身边的阳光男子。 “就是他。” 小玉静静凝视,叹道:“好浓的怨气,真羡慕。” 夏仁眨了眨眼,看着这面色惨白的女人瞳孔中露出一种“恨不得是我被虐杀”的神态,顿时震惊了。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22.恩人(求订阅) 天照港,峡谷的月色下,一人一鬼很快完成了分工。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混乱,小玉被要求先待在水里,等到夏仁离开这片区域的时候再动手。 鬼对于人气异常敏锐,一个面容,甚至一点气息,她就可以察觉到那人的所在位置,然后千里追魂,将他在黑暗里杀死。 从这一点来说,最强刺客之名应当属于阴鬼这个阵营。 次日,是悠闲的一天。 到午间的时候,远处传来一些哭哭啼啼的声音。 夏仁随意走出帐篷,看到几个持刀的武士正将一批人装上马车,他们被捆绑住手腕。 武士带着和善的笑容道:“这些日子在峡谷里委屈了吧?带你们去饱餐一顿...” 一个壮硕的汉子挤开人群,跑到武士身边,猛地跪下,哀求道:“大人,求求你,能不能放下我女儿,换成我吧!” 武士皱起眉头,侧着眼俯视着跪在自己脚下的男人。 “你啊...” 壮硕汉子看着快要上车的女儿焦急道:“是啊,大人,我可以承受更多的试验,而我女儿弱不禁风,她不行的。” “爸爸,救我啊,我不想去。”那是个面色枯黄的少女,此时哭的稀里哗啦。 壮硕汉子一看,更加焦急了,顿时开始磕头。 然而,他却被一脚踹开了。 武士冷冷道:“大人只要求白色资质的,你是蓝色的,我带你去岂不是违反要求?而违反大人要求,可是要剖腹自杀谢罪的!” “你这样的贱民,想要我死吗?” “滚!” 壮硕汉子忙道:“能不能通融,换一个人,随便换一个人,求求你。” 他此时已经完全不顾尊严,只是一个劲的磕头。 武士忽的露出一丝残酷的笑,道:“我给你十分钟时间,你去找一个自愿过来的白色资质的材料,我便同意替换。” 大汉一愣,但这显然已经是他唯一的机会,看着女儿哭泣的声音。 他顿时狂奔起来,跑到平时不屑一顾的白色废物们的聚集地,一个个的哀求。 “帮帮我,请跟我一起走。” “求求你们,救救我女儿吧!” 但是他所看到的都是冰冷神色,以及一个个转过身离去的背影。 他眼珠一转,忽的想到之前曾经在峡谷后的大湿地沼泽中,救过的一个男人。 于是急忙跑过去,看着那人急速道出了情况。 那男人却是急忙咳嗽两声,然后故意拖延时间说:“王叔,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我们既然来到这里,被挑选过去不是迟早的事情吗?” “您今天能够保住她,那么明天呢?” “这又是何必呢?都是命啊!” 壮硕男人大吼一声:“我就问你愿不愿意!当初救你一命,难道不能帮王叔这一次吗?” “帮你?”那男人冷笑道,“帮你,我就死了!” 时间很快过去,那男人的面色却越来越绝望。 每一秒都似乎度日如年,如此煎熬。 女儿的哭泣声混杂在人群里,令他心碎... 老泪纵横,却无能为力。 “我跟你走。”一个淡淡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那道身影居高临下看着他。 被称为王叔的壮硕男人抬起头,阳光里少年露出欢欣的笑容,他又说了一遍:“快点,再慢就来不及了。” “我...我认识你?”王叔忍不住问道。 少年摇了摇头,急促道:“别废话了,快点。” 他似乎比任何人都着急,像是在赶时间一样,担心一旦错过,便又要再等很久。 “哦...哦...”王叔急忙道了声谢,然后匆匆那马车那边赶去。 在武士看着疯子的目光里,夏仁高高兴兴的上了马车,因为他是独臂,所以也不需要绑起来了。 马车即将启程。 王叔忽的大声问道:“那位少年,可否留下您的名字。” “虽然...可能没有意义,但是我想知道恩人是谁?” “我们素昧平生,你却挺身而出,如此义气,我王千云来世便是做牛做马,也必定报答。” 夏仁淡淡道:“不用了,忘了吧。”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众人原本哭泣吵闹的情绪也顿时平缓了下来。 有如此视死如归的义士同行,似乎死亡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就连那押运马车的武士都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马车方向,虽然隶属不同皇庭,但是如此不将生命当回事的态度,很符合他们武士道的精神。 这是值得敬佩的。 原本想看一出闹剧,却没想到竟真等到了这样一个彷如英雄一样的人。 彼岸的那个国度,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武士想道。 随即,他纵身上了马,然后扬鞭绝尘而去。 “恩人,一路走好!”壮硕汉子拉着瘦弱的女儿一起跪下,重重磕头送马车离去。 然而,就在马车刚刚启程,纵横交错的溪流中一片浮动的黑发便急速游动了起来。 嘶嘶嘶... 黑发所到之处,阴冷满溢,冰寒入魂。 然而却不会有人发觉,即便视线偶有看到,也不过会觉得那是自己的幻觉。 毕竟,水里怎么会有泡着的头发,还有被压扁的女人的脸庞呢? 就在马车离开不久。 很快有人将这件事向这块区域的新贵进行了汇报。 田梦柔并不太了解,于是问道:“那这马车是去哪里的呢?” 那汇报之人作着讨好的样子,低声道:“之前峡谷守卫大人在谷里欢宴的时候,我曾经听到过。” “是什么?” “白色资质的废物们,被拉走十有**是做发泄用的。” “发泄?” 那人转头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砍头比赛。” 田梦柔露出错愕之色,在她看来,那个名为夏仁的神秘少年,绝非一个可以舍弃生命去成全一对父女的人。 她刚想说,可是夏公子很厉害啊。 但旋即,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只是冷冷笑了笑。 再厉害,能厉害的过这里的武士?他自己找死,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然而,自己刚开始怎么会产生“他很厉害,而且是唯一生机,需要押上自己的一切作为赌注”的错觉的? 真是奇怪。 田梦柔摇了摇头,然后半倚在狐皮长椅上,淡淡道:“你不错,再去调查下他是不是真的不在这里了。” “谢谢田大人赏识,我这就去查看。”那人露出喜色,旋即推门而出。 23.桂离(求订阅) 马车急行,车厢内沉闷的吓人,没有人说话,只是偶尔传来些低低的啼哭和抽泣。 一共挤着约莫二十人吧,男人偏多,女子却也有六个。 夏仁位置不错,靠着窗边,掀开黑沉沉的帘子,可以见到外面正明媚的光,以及光下星星点点的湿地,错落的帐篷,以及一处宽大的阁楼。 当! 第一道巨大的黑铁闸门离地,供马车进入到一条冗长的通道。 这通道仅供一车行走,在入口处的石碑上可以看到“一线天”三个字。 再次经过了两道黑铁闸门,这才行驶到一处开阔的平原。 马车慢慢放缓速度,停在了一座大红色的拱桥面前。 拱桥为木制,涂着类似防水的薄层,长度约莫有千米,宛如长虹卧波,直至彼岸一处幽静的小岛屿。 雪白石牌,用血红写着“桂离岛”三个字,笔锋妖艳而充满煞气,令人心惊。 武士将一行人领下车,然后静等片刻,便迎来了长桥另一边的两个面色肃穆的精英武士。 “随我来吧。”精英武士的表情根本未将这一干人,当做活人看待。 他将几人领到桥边的一处四角亭子,中央的石桌,环绕的石椅上早就放着大盆的烧肉。 “吃好的人,从出口的桶里拿一把刀,然后自己到桥那边去。” “这位大人...我们去那里做什么?”有人颤巍巍的问道。 然而精英武士却不回答,而是冷冷呵斥道:“快点!” 还有人欲要再问,那武士却直接拔剑,于是再没人敢再多说什么。 夏仁随意吃了些牛肉,味道非常一般,似乎只是为了来人补充体力而草草制作,根本不曾顾及味道这一点... 于是他吃了几口就丢到了一边,并且决定如果有机会见到此处的厨师,那就顺手解决了这群浪费食材的混蛋。 难吃也要有个限度啊! 于是,他在畏畏缩缩的众人目光里,潇洒的从刀筒抄起一把长太刀,然后独自走上了那座大红色的长桥。 水流湍急,再往前则是悬挂千尺的银瀑。 可见这“桂离岛”竟然是在山顶,确实难得。 不过,也是很方便的抛尸之处。 因为夏仁低头在水中看到了密集的尖牙白鱼,似乎闻到了人的气息,那些鱼开始浮到近处,贪婪的看着从桥头走过的食物。 “确实很方便。”夏仁点点头,做出了中肯的评价。 一个穿着樱花和服的美丽女子,面色恬淡的站在桥头,见到来人则带着很有礼节而温和的笑容。 然而说了声“抱歉”,侧头乖乖巧巧的从一边拿出和来人恰好适宜的木屐。 当然如果过松或者太紧,她则会再次急忙再次拿出新的木屐供来人试脚,直到找到合适的一双为止。 待到人全部到全后,她则是轻轻起身,恭敬的鞠躬,温和道:“请大家随我来。” 她气质安静,面容姣好,樱花和服包裹着丰满的身躯,小小巧巧地在前面踏着步子,而背后的曲线则令男人都忍不住紧盯着,而不稍移开目光。 当走到某个类似于道馆的屋子时,她停了下来,露出有些羞涩的笑容。 然后,她解开了樱花和服,露出了其中一尺红绸布,裹着那如玉似火的娇躯,雪峰深沟顿时现出,神圣的雪地仿佛燃起了炽熊熊的火,令男人口干舌燥。 “希望大家好运,如果你能走出来,那么晴子就会陪你度过一晚寒冬。”和服美女有些害羞,她迅速穿好了和服,然后娇羞的低头,似是不胜凉风,而匆匆打开了道馆的门。 吃饱喝足,而又见到美人的男子们顿时打了鸡血般,而一洗来时的颓废。 女子们则或许有着种种异样情绪,而变得同样的精神起来。 “快进来吧。”晴子拉着推门,羞涩道。 众人顿时一拥而入,胆大的还顺势想摸摸她的手,然而却都被灵活的躲开了。 她始终带着令人安心的笑,直到所有人都进入了道馆。 面色才阴冷下来,仿佛是某个面具被卸下了,她直接关上了门,并且熟练地锁了起来。 寻了一处僻静树下的石凳,她开始等待。 绝望的哀嚎、无助的惨叫,是她最爱听的声音,否则也不会成为莫奈大人身边的侍女。 真想...真想有一天能成为莫奈小雪大人这样的武士,真的好想。 她看着天边,依然晴朗,还未入暮。 总会有希望的,不是吗? -- 道馆里很黑,众人却不敢出声。 直到道馆尽头的长桌上点燃了一根蜡烛。 穿着火焰纹理和服的少女将火柴熄灭,淡淡道:“点燃一根蜡烛,或许对我更有利些,黑石君不介意吧。” 她对面坐着的是一名面色僵硬,肃穆而神圣的仿佛前来朝拜的男子。 黑石君慌忙拜倒道:“能受莫奈大人邀请,再下已是荣幸之至。况且在下盲目已久,在光线暗淡之处,本就占了极大优势,能点燃蜡烛自然是最好的。” “不是啊,黑石君。” “请赐教。”那男人恭敬道。 “我所希望只是这一丝光亮,可以照清他们死前的绝望,如此,我们才能解掉心中的疑惑,而剑道更为精进。”莫奈小雪安静道。 “所有人都曾困惑过死亡吧?” “是。”那男人点头道。 “那我们开始吧,毕竟稍后我还需要做数据分析,而黑石君还身怀皇女所交与的重要任务。”莫奈小雪道。 她看起来并不是太开心,这很容易被人察觉。 因为语气,呼吸,以及一些细微的动作都无不在述说着他的心情。 “莫奈大人是否又在想武田君了?”黑石忍不住道,“他真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莫奈小雪嗤笑一声,道:“若是他不姓武田,怕是永远都不会和我走在一条路上,哪怕是貌合神离,也绝不会。” “这个混蛋!”黑石君猛然握拳,“我们皇庭的后起之秀,又有谁不仰慕着您...这个混蛋竟然不珍惜!” 两人顿时陷入了某种沉默。 “那么,我们开始吧。”莫奈小雪缓缓起身,随手抄起了一把纯白而无暇的刀。 刚刚拔出小半截,就已经妖气弥漫,席卷整间道场。 24.一刀(求订阅) 两人似乎以道场中央为分界,一左一右。 封闭空间在孤独的烛光,顿时将两人的影子越拉越长,按压在地面上。 黑石君的体型较矮,宛如一块巨石在缓缓移动。 莫奈小雪则优雅的多,雪白的棉袜踩踏着淡红木制地板,无声无息,而每一步都充满了令人心晃神摇的妖异美感,即便她手上握着刀,也不会有人感觉她是为了杀人而拔刀。 男人们会本能的去原谅她,认为她必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或者只是为了自保。 “你们...你们两个人干什么?”有人受不了这种气氛,忍不住开口质问道。 随着两人从两边包裹过来,他们竟然不自觉的簇拥在了一起。 彷如偎依取暖的弱小羊群,被猛虎驱赶着。 “一个女人,一个矮瞎子而已,怕什么!”其中有人很快发现了那两人的特点,于是吼了一声,给己方壮胆。 “而且我们都有刀,这可是真刀!” 刷刷刷... 十多声长刀出鞘的声音,在烛光里亮的有些晃眼。 只有颤抖的手,才会令刀晃动,也才会令光芒刺眼。 杀人从来都不需要刺眼,只需要刹那。 哒哒哒... 莫奈小雪与黑石君忽的都停了下来,宛如海岩屹立在长风之中,收敛心神,宛如雷霆前片刻的安宁。 真正的武者都很享受这一种安静。 而两人已经将手轻轻握在了刀柄上,只是起手式却有着很大差别。 黑石君微微弯膝,身形微侧,手掌贴在了刀柄中间,肌肉在无息之间开始扭动,蕴含着即将爆发的力量,宛如绷紧的弓弦,这是日月三近道馆较为苛刻的“大弧月起手式”。 莫奈小雪则只是闭目而立,仿佛一个站在雪地里享受着漫天飞羽的小女孩。 人群中见两人停了下来,有人提醒道:“他们就两个人,我们有二十个人!” “如果能活着出去,晴子可是在等着我们...” 想起之前那如火红绸包裹着的冰雪之躯,可以拥着如此的滚烫度过寒冬一晚,男人们心头的燥热顿时起来了。 夏仁却是唯一一个没有拔刀的人,他静静站在人群中央靠后的位置。 心中颇有些古怪之情,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站在杂兵阵营... “杀啊!!” “他们就两个人!” “一个女人,一个瞎子而已!” “晴子还在等着我,我充满了力量!” 白色资质的人群顿时激愤起来,举着刀开始冲刺,想要将两人制服,每个人喊着的口号似乎都有助于提升自己的力量。 既然退无可退,那么不如放手一搏。 一黑一白两道刀光骤然出鞘,黑是深邃之黑,白是纯粹之白。 惊诧如天外之风,偶然临世,却带起蓬蓬血花,以及冲天而起的大好人头。 烛光微微晃了下。 “莫奈大人,一刀砍下三颗头颅,再下佩服。”黑石君身形急退,回刀入鞘,再缓缓挪着步子,寻找角度。 刚刚这一刀他只杀死了两人,虽然已经算是正常表现,但是他依然很不满意。 分界,限定出刀次数。 这就是密室砍头比赛的规则。 “我们先杀那个女人,分散点,分散点!”受到血腥刺激的众人,因为恐惧而变得歇斯底里起来。 “好!先杀一个人!” 然而光线的暗淡,却令他们无法看到死去之人,头颅滚落的惊怖模样,所以胆气并没有丧尽。 之前的牛肉给了他们身体力量,而美人则给了心里胆气,绝望则使得他们毫无退路。 所以,他们再次冲了过来。 “黑石君,似乎我的运气更好点,那就不客气了。”绯红火焰纹理和服的少女微微仰起头,似乎陶醉在此刻的气氛里。 “真是...太好了。”她雪白小手猛然扣紧洁白无瑕之刀。 刀名:雪死安音,大快刀,位列天刀榜第七。 乃是一代传奇刀匠,香取安音,的最后作品。 安音乃是一名女铁匠,女性力气上的缺陷,使得她觉得此刀依然欠缺什么。 然而,最后的一丝明悟乃是祷刀之人的魂魄。 所以,她不顾丈夫女儿依然在家中等待,而纵身跃入火炉之中,如此这把快刀才真正成型。 传闻刀成之时,天地变色,暴雪连落七日,雪崩造成了附近村庄之人近乎全部死亡,据说因此死亡之人,魂灵并未能解脱,而是尽皆束于此刀。 “唔...我也不能落后啊。”黑石自嘲的摇摇头,然而那些人竟然全部冲向莫奈大人了,这也实在是无可奈何之事。 不对...还有一个人,他居然依然站着不动。 他是吓傻了吗? 既然这样,那就不客气了。 他露出一丝冷冽的笑容,手中的黑色刀柄握紧。 “感受死亡刹那的领悟吧。”他身形低伏,宛如凶兽迈出了步子,只是两三步,便成了奔跑、冲刺。 他每一步的踏出,都带着轻微的刀与刀鞘的摩擦之音。 拔刀居合,所求唯有一刀必杀。 “死吧!”黑石冷冷道。 他的手很稳,刀已经出鞘,带着死亡的冰冷气息。 可是...这死亡的气息为何笼罩在自己身上?黑石产生了一丝疑惑。 他自然是看不到眼前的情况,看不到那“吓傻了”的少年拔刀的速度,更加看不清楚那一刀的惊艳、绝艳! 即便破空之电,也不能形容这一刀的速度。 这刀本就是仙人之刀,魔鬼之刀。 虽然只是快了一刹那,只是这一瞬间,却已经生死的界限。 “黑鸰一闪。”夏仁蓦然而动,急如猎豹。 黑石好歹也是樱花皇庭的有数的精英,那带着死亡的刀风,尽管令他疑惑,却依然顺从了心中恐惧的指引。 尚未完全出鞘之刀急忙回挡,间隔在自己身前。 当!清脆的刀鸣。 挡住了! 黑石舒了一口气,借着这对撞的力道,他身形跃后。 “孤鸟倦还。” 刀势诡异的没有耗尽,而是在敌人选择后退的那一刻,再次划出厉芒,至上而下,闪落到底。 夏仁蹲下身子,缓缓回刀入鞘。 身后一分为二的躯体,犹如血色蜈蚣炸开,染了满地猩红。 25.很多刀(求订阅) 另一边,莫奈小雪回过头,她第一次带上了惊讶这种情感,尽管这一边还有五六人依然未曾死去,但是她对这些人已经完全失去了兴趣。 “你竟然杀死了黑石君?”她檀口微张,吐着香气,看着面前独臂的少年以一种娇喘的语气说着,令人想起高潮时候的模样。 夏仁淡淡道:“我们来谈谈实验的事情吧?” “真是...实在是...太令人兴奋了。原本想着屠杀一群瘦弱的绵羊,却未曾想到引来了一只猛虎。” “你这样的猛虎居然混在了这群废物之间...而给我一个大大的惊喜,实在是太令人幸福了。” “谢谢你。” 说话之间,她已经摆出了一个奇怪的起手式。 掌心贴着白色长刀柄尽头,五指宛如蜘蛛探足,抓着刀柄。 呀! 她尖叫一声,绯红火纹和服拖出道长影,然而却无人可以看清她的速度。 “雪牙突。” 那是死亡的一刺,无坚不摧的一刺,即便是钢铁厚板也能贯穿到底。 啊啊! 夏仁也骤然冲了上前,两刀相撞之下,他手中的那把普通的武士刀竟然碎成两段。 那一刺其势不缓,继续刺向他的咽喉。 夏仁急忙身形微晃,只是堪堪避开,而使得这一剑仅仅刺穿了左肩。 不顾这丝毫不疼的伤口,他伏地一个翻滚,抄起之前黑石握着的那把黑刀。 而十多条鬼面血蛇已从他伤口处好奇的探出了脑袋,往着毫无血液的洞外看了看。 哩哩哩...鬼脸蛇们兴奋起来。 旋即电射而出,扑向对面火红和服少女所持的雪白之刀。 哩哩哩... 待到近处时,那已是一张张带着獠牙的血红大嘴,令人惊惧。 血红鬼面蛇似乎根本就不顾忌大快刀“雪死安音”的锋利,而是不停的噬咬着,然而很快剑身冻结起来,布满寒冰,一只只灰色小手从冰下长出,抗拒着这些不请自来的怪客。 每一次鬼面血蛇的扑击,就会迎来三四只小手的推拒。 如此这般,足足消耗了十多秒。 就在剑身上的寒冰已经有些要碎裂的时候,鬼面血蛇们才不情愿的返回了夏仁左肩,并且将他左肩的血洞迅速修补完毕。 而与此同时,刀身上的皲裂冰块也消失不见。 “如此迅速的自我恢复能力,如此强大的刀术...那些混蛋将你归与白色资质?”莫奈小雪有些生气。 “也许原本就是呢。”夏仁耸耸肩。 “嘻嘻嘻...”火红和服少女愣了愣,随即捂嘴轻轻笑了起来。 “在正式交谈之前,我想确认一点。”夏仁淡淡道,“你想为同伴报仇吧?” “同伴?” “他?”莫奈小雪爆发出更夸张的笑。 随即,她摇了摇头,模仿着面前少年之前的话,笑道:“在正式交谈之前,我想确认一点。” “你...能活下来吧?” 她温柔如同秋水的瞳孔,骤然眯起,洁白无瑕的长刀倾斜在胸前。 左手温柔的从剑柄处抚摸而下... 食指中指缓缓弹动,像在唤醒什么奇怪的力量。 一股凶煞的气氛顿时开始形成,她所穿着的和服上的火焰纹理似乎也开始燃烧,映照在瞳孔里,泛着灼灼火光。 “你真像那些十字皇庭所来的绅士,居然能安静的等我...真是万分感谢呀。”莫奈小雪仿佛在夸赞等着自己约会的男友,声音甜腻,略带撒娇。 然而,她手中的刀却一点都不甜腻... 那种凶煞的气息越来越浓烈。 “地狱火。”她左手再一次从上而下的抚下,莹绿的一层火焰顿时浮现在洁白无瑕的刀身上。 随着手掌的撤去,那火焰骤然膨胀,轰然一声,竟然暴涨到了三四米。 随意一刀,便收割了剩余的生命,甚至连一声惨叫都为发出。 似乎是品尝到了灵魂的味道,那火焰之中隐约浮现出一只只苦痛的脸庞,与僵硬而挺直的手。 “接下我这一刀,我们再好好的、安静的坐下谈话,小雪很期待呢。”她咯咯笑着,而下一秒已经斩出这绝世的一刀。 长约三四米,带着浓浓凶煞的地狱火焰的刀芒,又远而近。 所到之处,道馆地面尽皆裂开,露出其下的筑基的岩石,以及浓稠而刺鼻的血腥味。 这地下,竟然都是血! 夏仁无所谓的急速挥舞着黑刀,刀身在身上各处数十道伤口,无数鬼面血蛇顿时从伤口处爬出。 既然...这些血蛇其中也夹杂着真气,那么这一招应该可以使用吧。 屏息凝神。 “千鸟...归林。” 血红色鬼面蛇顿时向着他紧握的黑刀上,疯涌而去,某种短暂的静寂之后,他挥出了第一刀。 一刀九影,一秒九刀。 刹那间,竟然是九九八十一道血红刀芒,与那焦灼的地狱火焰针锋相对。 嘭! 血红与鬼绿混合交杂,发出刺耳而宛如恶鬼惨嚎的叫声。 道馆竟然在这一击之下,轰然炸开。 然而这只是第一刀。 夏仁冷冷一笑,然后再次挥出了第二刀、第三刀、第四刀....第十六刀...第二十六刀... 哩哩哩哩哩哩哩哩!! 哩哩哩哩! 无数血红长流,宛如夜行的百鬼,带着紧闭而痛苦的面容,漫天飞舞。 “舒不舒服啊,幸不幸福啊,小雪...” “快点,让我接下你的一刀,让我们好好的、安静的坐下谈话。” “啊哈哈哈!”他张狂的大笑起来。 可是哪还有什么莫奈小雪,她在勉强接下第七刀的时候,整个人就被轰飞了出去。 门外的晴子目瞪口呆,看着这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大魔鬼。 万千红色恶鬼从他刀中飞出。 无法形容这幅景象,那是大日殿堂浮雕上所绘出的魔鬼灭世吧? 呲呲呲... 红色恶鬼飞到尽头,不知道吞噬了些什么东西,便急速返回,然后再次将夏仁的身体修复。 甚至连一旁湖水里的尖嘴食人鱼也未能幸免。 一道飞的远些、似乎迷路了的鬼脸左寻右看,见找不到可吃之物,便一头扎入水中,血盆大嘴一口咬住几条食人鱼,然后满意的折返。 很快,更多的鬼脸蛇开始在湖水里寻找食人鱼... 那些平日里凶残至极的水下生物,开始四处逃窜。 终于,十多条血红鬼脸蛇发现了晴子的存在,微微停顿后,顿时转向,向着她扑去。 那穿着樱花和服的温婉少女,哪还有之前的模样... 呀的尖叫声,整个人电射出去,随意抓住些岛上的武士,将之往后扔出,一路跑,一路扔,直至终于跑过来那条大红桥,才喘着气停了下来。 那创造此招的剑圣苏风夜若是知晓自己的这一招,居然可以被发扬光大到这种地步... 那一道道夹着震荡气息、光明正大,宛如白鸟翱翔的刀气,居然能够形成百鬼夜行的景象,怕是会吓得从墓地里探出手来。 “啊哈哈哈...” 晴子瞳孔里,那独臂的少年正发出癫狂的大笑。 “可爱的小雪,你又躲在哪里了...” “快出来,让我接下你一刀啊哈哈哈!” 晴子整个人都在颤抖:“莫奈大人还在岛上啊...” 武士的精神,让她无法放弃主人而独自逃生,可是...那怪物,去了也是送死啊。 她竟然哭了,两行清泪委屈的盯着那自己亲手押送到道馆里的独臂少年。 “你要不要这么凶啊...” 26.王种(求订阅) 桂离岛。 夏仁终于停下了舞刀,随意将这把捡拾来的黑刀笔直插在一边泥土里。 数百、数千的红色鬼脸蛇陆陆续续开始返回,很快将他满身的伤痕修复完好。 他一步一步踩踏在废墟上,很快发现了晕倒在巨石后的莫奈小雪,火红和服早就撕成碎片,露出雪白肌肤。 用脚随意踢了踢她胸前,将她翻过身来。 猛然,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而淡淡道:“若你不想真的死去...最好不要试图发出最后一击。” “哼...”莫奈小雪睁开眼,其中的疲惫与无力一览无遗,幸好那些怪物以及刀气根本是无序斩出的,否则她便是有十条命,也全部耗尽了。 “扶我起来。”她剜了面前独臂少年一眼。 如此风姿,从上而下隐约还能见到雪谷间的那一线狭窄,娇柔宛如无骨,却偏偏是无比强大的武士,以及背负莫奈家的天才之名。 若是换成任何一个男人,怕是早就觉得这是天底下最好的赏赐,急忙去搀扶她。 可是夏仁只是冷冷瞪了她一眼道:“你躺着吧。” “现在我们可以进行交谈了吧?” “你说吧...”莫奈小雪脸色有些潮红,语气里透着无奈。 夏仁淡淡问道:“你们做的实验,究竟是什么?” 莫奈小雪愿赌服输,直接道:“悲恸。实验名是悲恸。” “悲恸?” “一种药物名,实验所有的一切都围绕着它来实行,这种药物可以激发人体内稀薄血脉,而达到伪血醒的作用。” “那你们进展如何?” “可以成功,但却只是制造出一些不能控制的怪物...而且都是弱小的怪物。所以,我们才需要不停进行调整,以便确认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是血脉激发的不够,抑或是材质本身太过弱小,又或者是药物的配方出现了问题...” “唔...给我几份悲恸。” “不行...” “不行?”夏仁皱起了眉头,一副你再说不行,我就宰了你的模样。 “嘤嘤...我很喜欢你的眼神。”莫奈小雪娇媚的笑了起来。 “那行不行?” “行...我都告诉你。”莫奈小雪继续道,“这种药物需要当场调配,然后当场注射,一切需要在极快的速度内完成,否则会完全失效。这也是我说无法交给你的原因。对你这样的人,人家哪会那么小气嘛...” 她天生崇拜强者,之所以加入三皇女旗下,因为源鸢实力极强。 可是现在这个男人,也不弱啊,他简直就是妖怪呢。 夏仁沉默下来,难道空手而返,这不太是他的风格,手指静静敲打着一边的冰冷岩石,皱眉道:“带我去看看。” “好!”莫奈小雪没有任何犹豫。 这果断的令夏仁不禁产生了怀疑,他奇怪的看了一眼这个明显心理有些扭曲的少女。 “药物的最终调配之地,由皇女大人直接控制,即便是我也无权打开。” “所以?” “我会带你去找皇女,如果你能击败她,或者得到她的认可...试验地任由你参观。否则,我也没有办法。但是皇女大人有要事而不在天照港,若无意外,三日后应会返回。” “三日?”夏仁沉思片刻,那便等等也无妨。 于是稍作休息,两人起身,莫奈小雪重新换上一身火红色和服后,整理了身后的小垫子,温顺的跟随在独臂少年身后。 晴子像看着怪物般的盯着前面的那个男人...然后低着头,静静尾随在后。 两人进入到一间很大的金属圆屋,密封,无窗。 屋子尽头有一扇极厚的玻璃,可以隐隐见到后方的空间.... 那是广阔的区域,似乎是一个小镇。 只是这小镇上却传来不停尖叫的声音,以及低沉的吼叫。 夏仁面色泛起一丝古怪,这似乎是男女交合的声音。 但很快,莫奈小雪进行了解释,她淡淡道:“这是配套的药物,名为欲海,服用后可以加速胎儿的形成,只需要一个月便可以产出,而且一胎多子,三岁成人,除了智商与寿命、以及偶有暴毙之外,其余都还不错。” “届时,配合完整的悲恸技术...”她露出冰冷而残酷的笑容。 “然而,这些种子都太过弱小,大多血醒之后,依然是废物。尽管最弱的也可以接近你们国度宗师的水平,可是依然不能领我们满意。” “所以,我们一直在寻找王种,如果你愿意试一试...所有的女人都任由你挑选,包括我。我们可以不用添加了“欲海”的药物...”她妩媚的看了面前的独臂少年一眼。 “真是不知道,你身体的结构是如何形成的...真是太美了。”她想起那被刺穿的伤口处爬出的鬼面蛇,顿时激动的身子都颤抖了起来。 夏仁看着厚玻璃窗的另一边,这个世界...真是太黑暗了。 一旦落败,或者处于弱势,就会遭受到非人的待遇... 他突然想起了这具身体的母亲,唐静,以及十三姨,还有唐门的小姨唐绝音,以及在华山派的便宜舅舅唐一亮。 唐静在红叶鬼城里,应该是安全的。 十三姨已经成为青莲山庄的大恐怖,即便连小玉那样的女鬼也可以随意安排...甚至可以令“海里的朋友”给几分面子,应该也是安全的。 可是还有两人,却不知是什么情况 等回去了,就去找他们吧,接他们去红叶城。 若他们希望留在唐门,那就去找找唐铃鱼,只是不知道那位神出鬼没的唐老太太对于“世界尽头”探索的如何了。 夏仁静静凝视着那扇厚玻璃,忽的一股极度燥热感觉从心底生出。 金属圆屋内不知何时已经飘起了无色无味的气体,而晴子已经悄悄的退后,离开屋子。 这些气体从四面八方涌向屋内仅存的两人,从毛孔之中钻入。 他眼前有些混浊,然而却没有任何警觉告知危险降临。 一双冰凉的小手探入了他的衣服之中,在他滚烫的肌肤上摸索,很快,那娇躯化作一只猫咪,钻入了他怀里。 被气体包裹的两人,很快褪下全部衣裳拥抱在了一起。 滚烫与冰凉相互挤压,长龙似乎是进入了潮水涌动的桃源,而一发不可收拾。 尽情地冲刺驰骋,将这异国的绝世佳人征服,每一次涌动都会伴随天籁般的**之声。 不知过了多久... 待到夏仁恢复清明的时候,他已经穿好了衣服躺在金属圆屋的一张斜椅上,绣着火焰与飞雪的毛毯正盖在他身上。 他迅速检查了一遍身子,却未曾发现异样。 “是梦吗?还是...”他微微眯着眼,冷冽的扫视周围。 屋中空无一人,但是门却虚掩着,并未上锁。 27.你会如何选择(求订阅) 轻轻推开门,见到门外精致回廊,以及两畔的簇簇红梅,幽香四溢。 莫奈小雪正穿着整齐的火红色和服,端坐在一边的廊椅上。 她身侧站着包裹在樱花和服之中的晴子,而面前则跪着一女两男。 “你怎么在这里?!”那女子的余光忽的看到走出的夏仁,忍不住惊呼出来。 今天,她接到命令,说是那位位高权重的皇庭新秀,兼这片试验区的二把手莫奈大人即将召见,所以连同两名橙色资质的男人便一起来了。 这两名男人在峡谷内都是最大团队的头目。 “莫奈大人,他不过是个白色资质而已...何德何能,怎么会在这里?”这女子竟是田梦柔。 “夏仁,你是偷偷来的吗?!”她依然不敢置信。 “闭嘴!”晴子忽的呵斥道。 而另一边,莫奈小雪则温柔的转过头:“原来是夏仁君,你已经醒了。” 夏仁并不理会那边大呼小叫的女人,他需要确认一件事,于是问道:“昨晚你...我?” “什么呀?”莫奈小雪捂嘴笑了起来。 “没有?”夏仁皱眉问道。 “没有。”和服少女回答的很果断,然后吩咐身边的侍女晴子带着这位去隔壁“辉月阁”用餐。 夏仁莫名其妙的摸了摸脑袋,难道真的是做了场春梦,是自己近些日子太压抑了? 早餐很丰盛,可谓是皇家水准。 随后,晴子又出现了,带着夏仁来到了一座秘密的地下藏刀阁,说莫奈大人希望他能够挑到一把称心的兵器,以应对两日后皇女的回归。 几经挑选,他选择了一把名为“黑刀秋水”的刀,刀纹乱刃,材质独特而显得稍沉,弧度较之一般武士刀更为明显,可谓是一把能够施展“千鸟归林”的上好快刀。 然而,夏仁所看重的还是这把刀与自身的契合,那是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从抓起刀柄的那一刻就感觉到了。 三日时光,转瞬即逝。 当金辉中两匹骏马奔跑而至的时候,夏仁终于看见了那位名为源鸢的皇女,面容冷艳,背着与身型不符的十字巨刀。 但是他却没有出刀,因为皇女身侧的那匹马上之人却远远向他打着招呼。 胡子拉渣,颓废气质,醉气熏天... 那模样,不是无忧还能有谁?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夏仁眯起了眼,露出了杀意。 然而无忧却很微妙的察觉到了自己搭档的警觉,而传音入密道:“源鸢乃是长生宫之人,我们生死二宫同气连枝,她不是敌人。” “那你来此做什么?” 无忧对他却并不隐瞒,而是叹息道:“此事说来话长。” 既然话长,两人就寻了处亭子,晴子泡了壶新茶,带了坛清酒给两人送上。 源鸢则是一头扎入了实验室。 两人背靠远处高山,开始继续起之前的话题。 无忧整了下思绪道:“其实,在你去往青莲山庄的那段时间里,天龙皇庭的天子因身体老化,且太子之事迫在眉睫,面对死亡,他做出了加入长生宫的决定。” “然而龙体之内却是有一道禁气,令时代皇家之人无法修习长生真经。” “这道禁气,却是早被雍夜明破了。原来他很久之前便有计划,暗自派遣手下死忠的太监、以及蛰伏江湖正邪两道的死士,四处寻找得到三样唯独在“棋局”中才会出现的药物:河怒草、哀流花、阴泣露,配合转逆大阵,悄悄破了这道禁气。” “并且他还将八方谛听阵中最重要的一处机关私自移位,而天子之城再无法测明生死宫来人。” “但最重要的问题还是存在的,那边是无论是各个皇子,甚至是妃子都对他太熟悉,贸然夺舍,一旦脾性与原皇子不合,很容易被发现。” “而自己那私生子商佑阳,则无需担忧那么多,因为他那卑贱的母亲早已去世,他平日里又是在六扇门公干。此次为他恢复雍姓后,却是最好的夺舍对象。” “所以,他将雍佑阳立为太子,并且时常带在身边教导。如此...几个月后,雍佑阳即便表现的和自己相似,也不会太过引人注目。” 夏仁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可是还是无法说明你来此做什么?” 无忧道:“源鸢也是长生宫之人,并且早已将樱花皇庭的天皇架做傀儡,这三大皇庭虽然势大,可若是有我们的人从中突破,他们确是不堪一击的,这一点根本无法和五山庄,六玄门相比。” “既然同入一门,为了彼此的利益,雍夜明与源鸢来了一场交易。” “他们相互约定,启动各自在对方都城中的杀手暗探,杀死对方的皇亲国戚,如此便在无人可以纠正或发现被自己夺舍之人的异常,然后再通过此事引发两国战争,转移视线,以让新的躯体重新坐稳皇位。” 夏仁叹了口气,将茶壶推倒一边,反倒是招呼晴子也给自己拿了坛清酒。 这世间之人,竟然可以舍弃自己的亲朋好友,将之全部暴露给敌人残杀,实在是难以想象。 “那么,天龙皇庭与樱花皇庭的两方主人既然都已联手,那么此事想来并不困难。” “而之前宋飞长所说的刺杀之事,怕就是这个吧?” 无忧也饮了口酒道:“当然,而宋飞长因为办事不利,追查期间,皇亲国戚依然接二连三死去,所以他也被问斩了...这可谓是借刀杀人。” “天子心术,果然是无法揣摩。” “只是...谁也未曾想到的是,雍夜明他背叛了长生宫,他在樱花皇庭的刺客与卧底并未触发,所以仅仅是他的皇亲国戚们大多死光...这激起了极大的民愤。” “再加上不知何时,他竟与唐门的联盟,借着这股民愤,立刻挥军东渡,说要一举推平樱花皇庭,将之纳入版图之内。” “他的做法已经将他至于生死二宫的对立面,所以...我们需要刺杀他。” “这也是我来此的原因,因为大战会在天照港发生。” “日月二殿中樱花皇庭的大日殿并不理睬世事,即便是皇庭灭了,他们也不会去管。所以这场战争...是生死二宫对战雍夜明和唐门。” “我来此,自是为了商议此事。” “而你...又会做出什么选择?” 无忧静静看着面前的独臂少年,然后缓缓举起了酒坛。 轻声碰响,两人狂饮不止。 28.生死二宫(求订阅) 一饮便是大半日。 无忧醉着的时候比醒着管用,而夏仁却只是与君畅饮而已。 待到暮色时分,晴子乖乖巧巧的来请两人用餐。 然而无忧却早已烂醉如泥,晴子眯眼撇了他一眼,便与夏仁两人离开了小亭子,顺着主道信步而行。 “不是有其他仆人吗?怎么每次都是你过来?”夏仁淡淡问道。 “这是莫奈大人的命令...”晴子小声回答,“而且有我出面,公子的饮食以及各方面会和皇家等同,莫奈大人只是不想您这样的强者受到不公正的对待。” 夏仁忍不住笑道:“她差点被我杀死,居然还对我如此照顾?” 晴子道:“莫奈大人的眼里只有强弱而已,而生死,并不是一个合格武士该考虑的事情。” 路径渐窄入幽,白梅深处竟隐着一道刺入海面的栈桥。 桥身木制,两边如枝丫分叉坐落着六座水上小屋。 从桥上走过时,两边倒扣玻璃盏内的烛火顿时亮起,形成一条延向远处的光道。 “公子,晴子就送到这里了,栈桥尽头便是用餐之处,几位大人也在等你。”樱花和服的温柔少女轻轻鞠了鞠躬。 “嗯。”夏仁点点头,很快转身离去。 推开木门,迎面可见的是长桌餐厅,以及另一边的海洋,远处天色昏暗,彤云密结,似是暴风雨即将到来之征兆。 长桌边只有六张木椅,此时只坐着三人。 然而剩余的木椅中,显然有一张是给夏仁的。 他也不推脱,毫不做作的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那么,人齐了。”坐在桌首的源鸢淡淡道,她左手边坐着一男一女。 其中男子身形高大,头发金黄,目光极具侵略性,鹰钩鼻,而唇边一道伤口几乎割开半边脸,而显得一股混杂了凶悍、丑陋与怪异的气质。 至于女子...其实还是个小女孩,口中叼着颗绿色糖果,正趴在木桌上呼呼大睡,唇边还挂着一丝银线,那是缓缓流落的口水。 “无忧喝醉了,出云君此时找不到人...不过这都在意料之中...” 源鸢用一副习以为常的语气说道,然而下一刻,她皱眉盯着沉睡的小女孩,大声道:“潘多拉,你们醉生梦死宫的人,究竟有没有能好好参加重要会议的?!” “呼...呼...” 小女孩嚼了嚼糖果,侧过头,背对着桌首,像是梦境里的正常翻身。 源鸢揉了揉脑袋:“除了失踪百年的那两人,睡着不醒的三个人,以及死去的慕容,我们人确实全了...” 夏仁冷冷道:“我不是生死二宫之人,请不要弄错。” 那个头发金黄的男子摇头道:“哦,上帝啊,搞了半天,其实就我们两个人嘛,源鸢。” 皇女面色很不好。 而夏仁则开始解决桌上的美食了。 金发男子一愣,不甘示弱的挥舞刀叉,也开始与桌上的烧鸡烤鸭进行战斗。 那么,真正认真的、准备细细商讨研究对策的...只剩下皇女一人了。 她面如土色。 “各位,这可是事关存亡的紧要时刻啊!” “请诸君务必严肃点。” 没人理她... 于是,皇女也开始用餐了。 沉默无言,三人很快将桌上诸多美食一扫而空,其间值得一提的是,一道名为“冰火仙寿司”的绝世美食,据闻食材中的一道乃是三十年一结果的仙女果,极其难得。 然而这仙寿司数量不过两个。 二桃杀三士,谁想吃着桃子,谁就需要拿出本事来。 谦让?这是不存在的。 然而,那两人终究比不上夏仁的速度。 “黑一闪”的技术,使得他拔筷的速度达到了极致。 在两人幽怨的目光之中,夏仁每根筷子上插着一快寿司,笑眯眯的放入嘴中。 那金发男子名为亨特,十字皇庭的长生宫之人,入乡随俗,所以换了副异国躯体和名字,至于原本的名字,却早就忘记了。 含糖而睡的小女孩名为潘多拉,十字皇庭的醉生梦死宫之人,亨特的搭档。 源鸢自是不必介绍,樱花皇庭的长生宫之人。 她的搭档出云司已经失踪一个月了,然而搭档之间的感觉却告诉皇女他只是睡得太死太死...以至于完全叫不醒。 无忧乃是老牌的醉生梦死宫之人。 他的搭档却颇为古怪,因为夏仁并非长生宫之人...可是他的实力,以及与无忧之间的友谊,却使得其余诸人将他视为无忧的长生宫搭档。 至于慕容? 死了就死了吧? 死个弱者,换个强者,有什么不好? 修炼了长生真经,正面对战被人打爆,还有什么好说的? 宴会最终,源鸢还是说了出了至关重要的一个信息。 “明玉也一并叛变了。” “下个月,她会和雍夜明一起出征。” “醉生梦死宫的人,在搭档和门派面前,只认前者,而不认后者...” 亨特身体前倾,手指交叉道:“所以说这场战争,除去失踪的出云司,这位夏仁君,我们依然是二对一啊。” “我与你对付雍夜明,无忧与潘多拉对付明玉。”他耸了耸肩,“有趣!” “不...”源鸢皱起了眉头,“没有这么简单。” “因为你根本不知晓,唐门的那些变态...究竟出动了几具巨人傀儡?” “巨人傀儡?几具?”亨特一愣,“哦,上帝啊,他们怎可能有如此之多的象铁?” 源鸢道:“无忧说是慕容存储在地下秘宫,用来与唐门做交易的...却不想被某个变态给破坏了。慕容死了之后,则被唐门发现,而直接占了便宜。” 说着变态的时候,她的目光却一直往夏仁身上拐。 “喂,夏仁君,你到底要不要负责任啊!” 夏仁这才回想起初来乍到时,在那雀尾山中的经历... 真没想到其中还藏着这些故事,那所谓的巨人傀儡...应该便是唐门无名后山禁地,数十米高墙后的秘密吧? 他略作思索,随即问道:“唐门这一次出动的是唐老太太吗?” 源鸢道:“你说唐铃鱼?不...她失踪了。现在领队的是唐门天工楼楼主小老头,他实力一般,才宗师而已,然而掌控傀儡的能力确是无人能比。” “据无忧说,唐铃鱼离开前曾经给小老头留下过一封信...但那封信却是阅过便化作尘芥,无法得知其内容,想来,此次主动与雍夜明合作,当是书信之中授意。” -- 新书《风云剑主》已经发布,无论看正版还是盗版的书友... 灰雁跪求个助攻... 请容许在下的小书占据您书架上的一个名额。 而这本书绝不会让你们失望,拜谢大家了! 29.纯种人类(求订阅) 自从那日聚会,过去已有十余天了。 红色资质的材料确实在“悲恸”实验之中发挥了作用,然而在进行实验之前,按照流程,还是先行服用了“欲海”进行了血脉遗传。 当田梦柔站在圆柱玻璃之中的时候,她已经早不是原本那还有着书香气息的温婉少女了。 “欲海”似乎对她产生了某些副作用,而使得她杀了身边所有交配的雄性。 瞳孔布满血丝,疯癫的对着玻璃外发出尖叫。 莫奈小雪皱了皱眉,按下某个机关,很快圆柱内升腾起无形的烟雾。 数分钟后,田梦柔才安静了下来,身子慢慢软倒,然后进入了熟睡状态。 资质再好又能如何呢? 只要身为材料,这便是注定的命运。 虽然这十多天的日子,她在三道黑铁闸门后的峡谷里宛如女皇一般,几乎可以一言断生死,这是她从未能享有、也是按照原本生活轨迹,绝不可能享受的生活。 算是一种交换吧? 可是这种交换又有什么值得得意的呢? 夏仁静静看着,轻轻摇了摇头。 “夏仁君若是不喜欢,可以先去水上小屋休息。”莫奈小雪温和的说。 “皇女已经答应给你一份悲恸了...只是你可曾考虑清楚了?” 夏仁淡淡道:“我从未考虑过。” “嘻嘻...”莫奈小雪一愣,捂着嘴笑了起来,“真是一如既往的...” 然而她却想不到词来形容,但心里却也隐隐有些期待。 自己腹中孩子的父亲究竟可以激发出什么样的血脉呢? 那些伤口处爬出的鬼面蛇,那些漫天飞舞由如神话里百鬼夜行的场景,至今想起还令她身子兴奋的颤抖,近乎高潮。 至于与武田君的婚姻,退了吧。 如果武田赤日要闹,那就换个莫奈家的女人给他们吧。 反正联姻而已。 “那我先回去了。”夏仁对观察实验体并不感兴趣,所以腰间挎着黑刀秋水,出了门渐行渐远。 走上栈桥,在距离岸边最远的一间水上屋边停下。 开锁推门,信步而入,一股阴森而近乎凝固的寒气顿时笼罩而来。 夏仁不以为然,拉开淡青花帘子,坐到一张深靠背,可以蜷缩的皮椅上,倒了杯清酒,将身子软软陷入其中。 侧头眺望一望无际的海,感受着潮水起落,以及海之阴晴不定,变化多端。 啪... 一只苍白的手忽的搭在了木板上,那是后门外下海游泳的衔接平台。 啪...啪... 披头散发的惨白女鬼从梯子上缓缓上来了,越来越近。 “别闹了,小玉,再等我三天。”夏仁淡淡道。 “先回幽灵船上去,和你新认识的小伙伴交流交流,你们会有共同语言的,不是吗?” “对了,那个医生叫什么名字?” 小玉咯咯的笑了起来,抬起头,直勾勾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少年,回应道:“她叫真子。” 说罢,又缓缓爬回水里。 “三天后,我再来,不要骗我...不要骗我...” 夏仁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打了个哈欠,自言自语道:“骗你又怎么样。” 次日。 “悲恸”实验室内。 无忧趴在一旁的圆桌上,他是受夏仁只邀前来的。 醉生梦死宫之人对于搭档的忠诚,远比门派多得多,当然这忠诚都是建立在搭档未曾死去的基础上。 一旦死去,便自动遗忘。 所以他是夏仁请来的一道保险。 莫奈小雪坐在圆桌另一边,洁白无瑕的大快刀“雪死安音”则随意放在身侧,只是那个位置确是随时可以拔刀,斩向任何方向的位置。 源鸢看向面前的独臂少年道:“你准备好了吗?” “来吧。”夏仁伸出左臂,一股前世打针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 “嗯。”皇女也不做作,直接转身,双手幻化出道道虚影,在各种药物之间穿梭,调配,约莫两三分钟后,她终于将一股密封在玻璃注射器中拿在了手中,液体主呈天蓝色,期间闪烁类似星芒的纹理。 针筒直接刺破夏仁的皮肤,后者微微眯起了眼,只要稍稍不对,他就会将左臂崩断。 然而,针尖才刚刚刺破他的皮肤,便有一群鬼面蛇缠绕着那针尖,宛如血色蔓藤般游了上来,将玻璃注射器螺旋围起。 源鸢目露异色,她并非是惧怕,却还是松开针筒,后退两步。 因为那鬼面蛇竟然张开血盆大嘴,直接将注射器连同其中的“悲恸”一并吞下,然后急速缩回了少年体内... 针尖带来的小小伤口也顿时恢复。 “呼...知道我最烦打针,贴心。”夏仁默默点了个赞。 然后他开始静静感受左手的变化。 莫奈小雪更是从椅子上站起,冲到圆筒厚玻璃前,趴在前面仔细观察。 即便是无忧,也难得的睁开了眼,满是混沌而失去焦距的瞳孔,静静盯着其中。 这样强大的男人,他会被激发何种血脉呢? 只有见识过天子之城荒山上,他晋升传奇的那副景象的人,才能明白这个少年有多么恐怖...他根本就是个强大的令人发指的魔鬼啊。 可谓是无忧历代搭档中,唯一不是长生宫之人,却又是最强的变态。 这样的男,绝对和人类没什么联系! 会是什么样的血脉呢?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在场的四位我看看你,你看看我,气氛有些尴尬。 但几人都选择了沉默,继续等待。 一个小时过去了... 门外传来晴子的敲门声。 “各位大人,午宴已经安排妥当了。” 夏仁收起毫无变化的左臂,疑惑的瞄了面前的皇女一眼。 “药剂绝对没问题。”源鸢直接道。 她略作思索,判断道:“若是药剂没有问题,那么最可能的结论就是...你的体内只有属于人类的血脉。” “哦,真见鬼...” 她似乎自己都觉得这个判断不太靠谱。 只要想到刚刚面前少年皮肤下爬出的蛇,那紧闭瞳孔的静默鬼面,以及诡异的恢复能力。 “这是人类?原来最纯粹的人类血脉是这样的?” 三人都产生了一副被调戏了的感觉。 于是,在取得了夏仁同意后,源鸢再次配出了一副浓度比例都微有上调的“悲恸”药剂,进行注射。 不出意外,这副注射剂再次被鬼面蛇吞下,拖入夏仁皮肤之中。 三个小时之后... “算了,我们吃饭去吧。”夏仁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皇女已经调配了三次“悲恸”,最后一次的浓度已经近乎翻倍了...这样的比例,曾经令一些高品质材料,只是变身后两三秒便自爆而亡。 然而...这样的浓度,对夏仁却是无效。 似乎,确实证明这个男人,他竟然真的是个人类,而且比所有人都纯粹的人类... 源鸢、无忧、莫奈初雪三人面面相觑。 是这个世界疯了吧? 这个人,是人类? 30.察觉(求订阅) 三日后,夏仁不告而辞。 当晴子看到水上小屋桌上被清酒壶压着的信纸时,便匆匆忙忙的沿着栈桥往回奔跑。 推开圆形金属建筑的屋门时,莫奈小雪依然在凝视着“欲海”记录着实验数据,红色资质材料变异的怪物正在厚玻璃的另一边。 “唔...依然可以通过“尖鸣”来控制,那么还在掌控范围之内。”她低头思索着,本子上正描绘着一张杂乱的图形,宛如树根错节,每个顶端都写着数据。 安静的时候,她瞳孔里的疯狂全部隐去,而变得温柔而富有知性。 娇柔的躯体被紧紧包裹在火红和服里,墨黑色束腰似是有所顾忌,而故意缠的颇为松散,每次低头,雪颈间那彷如天边之云的白,可以令每个正常男子产生口干舌燥的念想。 但这洁白晶莹,就似她身侧的刀一般,洁白无瑕。 但若是出鞘,则会妖风席卷,令人心悸。 “夏仁大人,他不见了...”晴子慌慌张张道。 莫奈小雪手中笔也未曾放下,只是淡淡应了声:“知道了...” 似乎略作停顿,她又吩咐道:“容子长开了,她的身份也配的上武田君,你去和家主知会一下,让他早日与各方沟通联系” “那若是家主问为何退婚...我如何解释呢?” 莫奈小雪依然未曾抬头,随意道:“就说因为我高兴。” 末音,她提高了声调,现出一股压抑的肃杀之气,仿佛令人觉得这女人转瞬就要出刀。 而一旦出刀,将会使得地狱之火临世。 “是,莫奈大人。”晴子眼中露出一丝崇拜之色,然后急忙退去。 待到门关上,莫奈小雪才放下了手中之笔,身形微微后仰,摸着小腹,呢喃道:“你的父亲果然不是凡人...能无声无息的从天照港离去,真是令人惊叹啊。” “我也真是期待你的降临...给我一点惊喜吧。” 她唇边浮上了一丝融合了温柔和邪恶的笑容。 百里之外,一条近乎隐在空气与洋流中的船只,正在缓缓航行。 船上所有的船员都显得动作僵硬,而面色惨白,彼此之间更是毫无交流,仿佛是被设定好了动作的木偶,各自按部就班。 海船是逆风而行,甚至是逆着洋流而行,只是这些却未曾对船造成半点影响。 从船顶涂漆的字迹,隐隐可以辨认出“红洋云丸”四个字。 漆是红色的,略微发黑,令人联想起头颅破裂,而流满整张脸庞的血液。 “所以还是无功而返啊...”站在船头的夏仁轻轻叹了口气。 “最近那道巨门后的悸动越来越厉害了...门后的东西似乎已不是纯粹的内力了,一旦开启,不知会造成什么后果。” “消散的右臂也开始隐隐作痛了,自从上了幽灵船之后,便是这般了,难道无面、闺房、悬崖,那三只天鬼,察觉了自己的存在?” 原以为这“悲恸”可以对他再次面对晋升传奇时,遇见的天地之威产生作用,却不曾想到居然是这么个结局。 原来选择人类阵营...就意味着变为纯粹的人类吗? 连血脉都净化的干干净净。 “真是令人烦躁啊!”他左臂猛然抽出腰间黑刀秋水,狂暴的在躯体上割出数十数百道伤口,或深或浅,血痕才刚刚浮出,便是十多条鬼面蛇好奇的探出了脑袋。 “发泄一下吧。” “千鸟归林!” 一刀刀挥舞而出,伴随着的是盘旋在幽灵船上空的无数条鬼面血流,发出令人可怖的低低鸣叫。 忽的,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停下挥刀,万千红流尽归身体,而伤口也都回复无恙。 “小玉!”他皱起眉头,忽的扬声喊道。 话音刚落,一双绣花鞋便出现在他身后。 面容苍白的小玉无声无息,从侧面走出。 “你说她要你带我回山庄?”夏仁眯着眼紧紧盯着面前的女子,似是随意的问道。 小玉冷冷道:“这是大人的命令。” “是回山庄?” “是。” “嗯。”夏仁点点头,“我知道了。” 下一刻,他左臂猛然抬起,抓向小玉的脖子,然而不知是否有所偏差,他的手臂竟然微微抬高了,将手掌都送到了面前女子的嘴边。 “想吃我吗?”他带着玩味而古怪的笑容,看着面前女人眼中的贪婪一闪而逝。 “想吃何必遮遮掩掩?” 他脑海中依然记得,在离开青莲山庄那座荒山之时,无忧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 “那位让我转告你,若是未曾突破传奇,绝对绝对不要去青莲山庄找她。” 无忧没有理由骗自己,喰喰没有理由害自己... 而这种奇怪的感觉,从登上船的第一刻就有些察觉到了,原本以为是鬼船就是这种气氛,毕竟也是生平第一次坐这种船。 可是刚刚右臂的隐隐作疼,才让自己真正警觉了起来。 而小玉眼中刚刚浮现出的贪婪,更是让他确实了这一点。 “吃啊!”他并不逃跑,而是眼中闪过暴虐之色,手臂直接抵在小玉唇边。 苍白女鬼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随即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张开了血盆大嘴,向着凑到面前的食物一口咬下。 但是她却忽的停住了。 因为另一道阴森恐怖的凝固将她笼罩起来,穿着医生白大褂的散发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身后,威胁意味一览无遗。 一人两鬼似乎产生了某种奇怪的平衡。 “吃啊。”夏仁冷冷道,“你不吃,我来帮你!” 说罢,黑刀秋水随手扔出,在半空划着圆弧,两名女鬼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不知面前这个男人玩的什么把戏。 这样的刀就算插在她们身上,也没关系吧? 黑刀到了尽头,然后再次旋转落下,呲的一声,已经插落地板,仅仅露出刀柄。 而夏仁左臂拳头上也出现了一道血痕,血痕起初很薄,很快变得深红。 他的拳头竟然齐腕断开。 唇边带着冷冷的笑,手臂运力,直接将这拳头塞入了面前女鬼的口中。 “吃啊,吃啊,冒牌货,想要通风报信,也看你有没有这个命。” “小玉”一愣,随即将整个拳头吞入。 然而,她忽的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开始疯狂呕吐。 可是已经迟了,无数鬼面红蛇在她体内游窜,她脸庞裂开,发出痛苦的嘶吼,显然这鬼面蛇是可以伤害到她的,至少从体内可以。 片刻之后,无数红流从女鬼体内轰然而出,尽诸回归到了黑刀秋水边,想要吞刀。 秋水刀刃上的乱纹散发出一种奇特的气息,与之对抗。 依然和之前一样,两边平手,很快便不了了之。 31.巨嘴(求订阅) 幽灵船,在冰冷海面上行进。 船已经完全偏离了主航道,向着不知何处开着,举目四眺,却根本无一处岛屿。 哪怕是地平线也看不见,唯独纯粹的黑。 船上除了夏仁之外,其余之人都无需进食... 本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原则,他只能从海中吊了些鱼,利用已经上了灰的火炉煮出能吃的食物。 端坐在宴厅之中,烛火亮了两根,火光灼灼,分别置于长桌的两侧。 映出少年安静的脸庞,以及厚窗外正掀起巨浪的海洋。 面前是圆形的红色木制盆子,他撒了些香料,然后伸出筷子夹了夹鱼身最肥美的肉质,开始享用。 一筷接着一筷,他的动作不缓不急。 “夏仁君,我们去天龙皇庭的陆地吗?”不知何时披头散发,穿着医生白大褂的真子已经坐在了他对面。 烛光只能映出她散乱的头发,却无法现出她哪怕一点面孔。 她已经彻底对“红洋云丸”号完成了占据,将之彻底改造成了幽灵鬼船,所以显形对她来说并不花费太多力气。 夏仁摇摇头,突然问道:“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 真子道:“是在你登轮后,她身上才产生了另一股邪恶的气息...” “嗯,我知道了。”夏仁停下筷子,望向窗外。 在小玉消亡后,他曾经尝试找过她身上的莲子令,但是却未曾发现。 既然如此,那么她并不是被替换了,而是确实是那个从青莲山庄来寻自己的女鬼,只不过丢了莲子令,被某种存在控制住了而已。 其间肯定还有故事,但既已死亡... 等等。 他猛然皱起了眉,道:“她的尸体呢?” 真子疑惑道:“尸体?” 然后突然想起面前这位主人乃是人类...于是道:“我们消亡后是不存在尸体的,只剩下身前寄存怨念的物件,而她的应该是那双绣花鞋。” 蓦然,她也出现了疑惑之色。 因为,两人根本没有见到绣花鞋。 真子道:“不会啊,我作为同类,确认她已经消亡了。” “会不会是其他怨念之物?” 夏仁忽然感觉背后有种凉飕飕的感觉,似乎气温降了几度。 而长桌上的烛火开始无风自动。 “你吹灯了?” “没啊。”真子道,她此时也感觉到某种不对劲了。 两人再望向窗外,居然所有的月光、星光都消失了。海浪波涛的声音也都没有了。 幽灵船前面是一个深邃的不知通往何处的深洞。 很快,他们看到洞四面的闪光獠牙,那是密集的深红尖锐锯齿,几乎是数以万计的量。 这只是一张嘴。 而船正在向这张巨嘴里开去。 根本无法反应,很快巨嘴闭合,将整只船全部吞下,然后向海底沉去。 数分钟后,披头散发的真子拖着夏仁浮出了水面,紧接着浮出的还有一块块零散而破碎的木块。 那是海轮的残骸。 在最后关头,他挥出了“千鸟归林”硬生生的将巨嘴轰开了一个洞,只是船体却已经被闭合的大嘴压的粉碎。 月色里,一人一鬼隐约可见深邃海底之下,一只巨大的身影正在急剧上浮。 依然是刚才的巨嘴。 夏仁无处借力,只是堪堪将左手紧握的黑刀秋水迎向那身影的冲击方向。 轰! 他整个人被撞得飞起,半空之中身躯几乎被这股巨大的力量给撕裂,近乎分崩离析的躯体显出无数断裂。 鬼面血蛇从伤口中快速爬出,漫天飞舞,旋即向着那巨嘴的主人冲去。 夏仁这才看清楚,那竟然是长着四肢,拖着细尾的奇诡怪物,之前被自己斩开的伤口已经完全修复,足有人类房屋大小的独眼正死死盯着自己,显得有些呆板和好奇。 见到血色鬼面洪流扑来,它慌忙闭上眼,周身包括眼皮上浮出扭曲线条交织的鳞片。 当当当当... 彷如万箭齐发却射到了铁板之上,声如暴雨,叮叮当当,尖锐刺耳。 然而这只诡异生物似乎确认了什么,而对自己失去了兴趣,调转身躯扑向另一边的真子。 但真子已经借助着这短暂的时间,完成了幽灵船的重组,尽管破破烂烂,没有了船员,但依然还是条船。 她猛然仰头,一丝长发急速伸长探出,揪住半空少年的左足,然后拉回鬼船。 而这破烂的近乎缩小了一般的海船,则继续开始了月色下的航程。 身后怪物游行冲刺,带动着巨大浪潮。 但此时有了准备,幽灵船竟然也能与之持平,而不被赶上...以一种“明明不快,可是却仿佛在闪烁”的速度前行。 “这是阳魔。”真子露出恐惧之色,“看来我们误闯入他的领域了。阴鬼之船,对于它们来说简直是送上门的美食。” 果然,还是要按照航道开才是啊。 “主人请去船尾,帮忙略作拦截。”真子还是不拨开头发,但她此时站在船首,似乎在竭尽全力的让已是残骸的船进行“闪烁式”前进。 夏仁此时也不多说,左手持着黑刀秋水,就跑到了船尾。 “千鸟归林!” 割裂伤口,鬼面蛇汇聚向黑刀之处,然后化作道道血红向着船尾追着的魔爆射而去。 血流在半空之中尖锐的向着,每当到了那怪物附近,就张开猩红大嘴,咬向那诱人的巨瞳。 起初怪物并不闭眼,但是被鬼面蛇咬了一口后,它身躯猛地抖动了下,发出刺耳的咆哮。 随后它似乎是吃痛了,每当红流扑来时,怪物则会紧紧闭上独目,以此来阻挡鬼面蛇的撕咬,因而速度也相应平缓下来。 如此一魔一船相互追逐了大半夜,终于在幽灵残骸船开过某道界限时,那怪物才停了下来,大眼睛好奇的盯着夏仁看了片刻,随即沉入海底。 晨曦之前,那最黑暗的深海里,怪物逐渐消失不见。 夏仁吐了口气,盘膝坐在船尾,黑刀秋水横放在腿上,他还不敢有丝毫松懈。 但对于自己体内这流动着的,被割裂皮肤后会爬出的鬼面血蛇则有了新的认识。 可以杀伤阴鬼,亦可以伤及阳魔...看来之前在荒山上晋升,自己与天地的争斗,确实令身体发生了某些了不得的变化。 只是存在于虚无中的右臂却越来越疼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噬咬,令人又痒又疼。 32.希望诸位明白(求订阅) 船体残骸稍稍移动,彼此倾斜交叉,很快构建出一个仅容一人休息的空间。 真子很快身形隐没而消失不见,似乎躲到什么地方恢复去了,这艘船上有的是她的藏身之处。 而夏仁则是在那残骸构成的空间中休息。 晨曦已经现出,天边很快亮起了温暖的光泽。 这些与夏仁无关,他只是埋头大睡...毕竟昨晚与那怪物的厮杀,确实花费了不少力气。 此时,他不禁怀念起之前内力无双时候的场景了。 怀着动荡诀一拳直接打爆多好,一拳打不爆就两拳,可是若是那般,怕是这条幽灵船完全经不起自己折腾,登轮几分钟就会沉了吧? “真想早点将那扇门打开。”他自言自语着,可是理智还是令他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在晋升传奇时,那一条孤寂的、无法挣脱的、根本没有时间概念的道路,至今还令他心悸。 若是未曾遇到合适的机缘,即便在尝试一次,结果依然不会改变。 这问题如不解决,自己将会永远停滞于此。 但是时间似乎却不允许自己如此的“苟且偷生”,正在用这样那样的事情逼迫着自己前进,比如右臂上的疼痛,是被谁察觉了吧? 残骸幽灵船很快飘回了来往樱花皇庭与天龙皇庭之间的主航道,在附近巡弋,水波漾漾,满耳尽是浪潮起伏之声。 傍晚时分,对面水平线上居然出现了另一艘海轮。 眺望台的水手似乎已经看到了这艘古怪的骸骨船,面色惊惶跑回驾驶室... 很快,这艘海轮调转方向,往回开去,似乎是想避开这不明的海上漂浮物。 “追上去。”夏仁眼中一亮。 一言既出,幽灵船很快再次进行“闪烁式”的移动,在这样的速度之下,那艘海轮毫无悬念的被追上了。 咔...咔... 残骸中探出两根似乎是某个断裂楼梯扶手的粗铁,紧紧插入海轮,与之连接在一起,而保持相同的速度。 “啊啊!!” 甲板上很快传来尖叫,有男有女,随即是一群密密踏着的脚步声,还有些持剑的江湖中人从各个房间跑出。 所有人都恐惧的看着那具可怖的残骸船,或是拿着兵器,或是收缩在人群之后,包围在两船连接之处。 直至一个穿着破烂衣服的独臂少年从那粗铁上缓缓走来,他腰间随意挂着把无鞘的乱纹黑刀,身上衣衫似乎被什么锯齿刮到,而被撕扯下条条存缕,露出其后健康的肤色,而非惨白或是深红之类。 待到近了,少年直接跃上海轮甲板,视线扫视了下周围。 船体之上并无货舱,反倒是耸立着颇为豪华、外层涂着乳白油漆的多层高阁,阁楼之间有着贯通的旋梯,扶手用银丝作着装饰,刻绘出细腻的图案。 再看看包围自己的人,穿衣宽松、潮流,有小孩子藏在身后好奇观望的,有乘客露出呵责神色看着一边剑客的,种种类似.. 夏仁做出了判断,这似乎是个观光的海轮,应是冬日出海游玩的,或是去往某处小海岛,又或者是去往樱花皇庭。 只是两国之战一触即发,生死二宫的内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山雨欲来风满楼,而他们居然还出海游玩,夏仁也不禁有些好笑。 那些持剑的,正在做着解释的江湖中人,想来就是船上的看护。 这时,一名穿着藏青长袍的中年男子走出,他所到之处,两边人纷纷让开。微微昂着头,目光在少年身上微微一扫,忽的眯起而露出笑容。 因为他看到了影子。 既然是影子,那么就和海上传说里的那些脏东西无关。 也许只是具失事而侥幸逃生的幸存者而已,也许...总之需要先用言语试探一下。 中年男子寻思着。 他走到距离夏仁还有三四米出停下,目光中拟出友善的笑意,然后抱拳道:“在下砂糖商会管事宫七,若是能有帮忙之处,阁下尽管说便是。出门在外,谁不会遇到些意外之事呢?” 这一番话既自报家门,告知对方自己乃是砂糖公会之人,是有背景的。 抱拳则是江湖上的一种礼仪,大多江湖侠客也会本能的回之以礼。 而所谓“意外之事”则是试探,只要你说了,便是肯定了一个前提,那就是确实是出了意外,而这就够了。 “砂糖商会?”夏仁回忆了下,似乎那名商佑阳体内藏着的灵魂叫宫莹吧?好像也是这个商会的。 至于海上遭遇阳魔一事,也算是遇到了意外吧。 于是,他淡淡回应道:“确有些意外...不过,现在还是给我准备一间上好的房间,准备些酒菜。” 宫七眯着眼道:“好。” 然而他身后却忽的闪出一名负着大刀的男子,双眼凑在一起,眉间一道刀疤,而给人凶煞之感。 “你这小子,在海上出了事,现在到了我们这里,哪有白吃白喝的道理?” 夏仁并不理他,只是打了个哈欠,径直向船里走去。 那负刀男子大喝一声,“停下!” 而宫七急忙在一边说着:“莫要动粗,莫要动粗,出门在外,都是朋友...” 但他说是说着,却没有丝毫阻拦的意思,显然也是想试探下这个少年有几斤几两。 大汉笑道:“看你身无分文,不若将这把刀拿来做抵押...要知道我们“奇迹天鹅号”游轮的登轮费可是很贵的。” 夏仁忽的止下脚步,奇怪道:“你想要我的刀?” 大汉上前几步,他足足比少年高了一个头,所以也自觉颇有居高临下的视觉,那小子应该会感到一种压迫感吧? 他咧嘴一笑,手掌却已经握住刀柄,“噌”的一声,抽出半截。 嗯...这刀出鞘的声音,应该会让他感到一阵战栗吧? “不是我想要,而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在海上遇到了事故,想要搭乘我们的船,自然是需要付费的...” 他狰狞的笑着,颇为藐视的盯着眼前的少年。 便在这时,有个身材矮小的机灵男子从船边跑回,凑到宫七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宫七眼珠转了转,既然那船上空无一物,完全是碎木搭乘的海上漂浮物... 这说明这小子确实只是个失事海轮的幸存者而已。 既然如此,那他还有所可惧? 于是他双手环抱,一副安然模样,笑眯眯的站在一边看着这出闹剧。 想来之后若是写个回忆录,也是件可以描述的趣事。 那大汉继续上前,咄咄逼人道:“要么拿钱,那么拿刀,你自己选个吧,小子!” “咦,小子,你怎么傻站着不动?” 呼... 夏仁骤然拔刀,众人还未瞧见刀光,只是觉得有一阵寒风从身边掠过,而那大汉依然在唠唠叨叨。 少年还刀入鞘,淡淡道:“不要逼我,我只想好好做一个人类。” 话音刚落,身后那负刀大汉连人带刀被撕成两半,眼珠犹自瞪大,带着不敢置信之色。 “好了,希望你们明白一件事。” 他微微侧过头,眼中闪烁着暴戾之色:“诸位之所以还能活着,都是拜我所赐。你们的命,够不够换我的午餐?” 于是再不理睬目瞪口呆的众人,踏步向着舱门走去。 33.星光岛(求订阅) 奇迹天鹅号,右舷。 残骸船便如寄生虫一般,紧紧与之连接,带着诡异的安静,怎么也无法分开。 船员们已经竭尽了最大的努力,无非便是利用绳梯下降,然后用斧子去砍开连接的铁条,但这根本不见效。 回想起刚刚那个恐怖的少年,近乎于一步一杀,硬生生拖了一条通往舱门的血路... 他们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砂糖商会招收游轮看护也是有着严格要求的,都是江湖上颇有名气、且未曾有过恶名的佼佼者,平日里的试炼以及偶尔遭遇海贼时候的交战都可以看的出来,他们确实是很能打的。 但这些人全部都死在了那少年的手上,最后一个则是吓疯了,自己投了海。 幸而,那恐怖少年只是要了一间顶级船舱,他似乎是真把自己当成了游船乘客,在简单用餐之后便休息去了,并且吩咐大厨待他醒来后,需要准备一顿丰盛的大餐。 至于酒...他一眼就看中作为镇船之宝,那瓶砂糖商会会长前往十字王庭洽谈,从女王处收获的礼物,一瓶名为“奇迹”的葡萄酒,这瓶酒从“奇迹天鹅号”建造之初便已经被摆放在餐厅之中的显眼位置。 趁着他休息之时,众人尽管心中畏惧,却还是决定将这鬼气森森的残骸船给分开... 毕竟到时候也好说,海流激涌,将残骸之船冲开了。 此时,正扒拉在身体上的一名海员,带着手套的左手紧握着粗绳,右手正持着斧子用力砍着那插入窗体的铁条。 他已经满头大汗,却依然毫无用处,似乎这铁条与游轮本是一体。 这名船员扬起头,对着甲板上喊道:“老丁,放一放绳梯,我再往下一点,看看有没有脆弱点的地方。” “好,你自己注意安全,那残骸船上连个好好的落脚地都没有...” 一边说着,绳梯已经开始慢慢下降。 那船员这才看清楚了脚下诡异的一幕,这是什么样的海难才能造成船毁坏成如此模样? 又是什么样的巧合才会令这些残骸汇聚在一起,重新形成一个漂浮物。 这时,甲板上又传来声音:“别勉强,不行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 “没事,老丁,继续!”他挥了挥手,但他的脚已经触及了下方的残骸船上了。 挑了一块落脚之处还算稳定的地方,他轻轻跳了下来。 砰... 似乎被人从身后推了一把,他整个人从根本无法称之为甲板的缝隙处滑落下去... “啊啊!”他本能的大叫起来,而高处的“老丁”也在大声惊呼,但是那声音却渐渐远了...像是隔了层薄膜。 此时,他身置船体之中,这才发现船中居然依是横七竖八、交叉着的铁棍木条... “这样的东西,怎么可能还不散架...”他眼中露着震惊,骇然道。 他勉强平衡着身体,同时也长长舒了口气。 忽然,他感觉脖后似乎传来微微的凉气... “谁?” 没有回应。 但那凉气却越来越寒,他忍不住转过头。 “啊啊啊!”惊恐可怖的尖叫,被淹没在波涛声之中。 -- 夏仁醒来时候,已经到了半夜了。 饱餐一顿后,随意在游轮上散着步,海上月色很好,而且风平浪静,预示着明天又是晴朗的一天。 游轮前往之地是樱花皇庭的水鸣岛,地处偏南之地。此时,天气已经开始逐渐转暖,待到抵达之日,据说是百花刚开的时候。 他所到之处,游客尽皆避让,无人敢在附近,少年也乐得清闲,一个人静静趴在铁栏杆上,远眺海上。 忽的,一声压低着的女声从他身后传来。 “先生,先生...我想和您做一笔交易。” 夏仁不禁回过头,身后站着的是个身形娇小,头发金黄的火辣少女,颈间缠着一道淡黄丝织围巾,她正别着手大胆的与自己对视。 瞳仁碧绿,宛如春水荡漾,带着挑逗意味,见面前少年回头,她不禁挺了挺胸,嘴唇露出一点妩媚弧度。 夏仁随意问道:“什么交易?” “我叫温妮,请先帮忙解决了那边的来人...”火辣少女如同波斯猫般,迅速缩到少年身后。 而远处的遮蔽物后,似是却有人再向这里探头张望。 “说说你的来意,否则我不介意直接将你交给他们。” “先生...”金发火辣少女娇嗔着扭了扭身子,彷如撒娇一般,被压抑在黑色衣服下的蜜桃也随之晃动。 下一刻,她直接被单手拎了起来。 夏仁笑眯眯道:“不要再做无意义的动作,否则我不介意直接将你衣服撕开,扔在这甲板上,我想他们应该会很感兴趣。” “好吧好吧。”温妮连忙投降,然后急促到,“星光岛,我想你陪我找到这个岛屿。” “这座岛屿只在大落潮时才会出现,短短存在三个小时后,便会再次沉默。” 夏仁道:“岛上有什么?” “宝藏!”温妮压低声音道。 少年嗤笑一声,“不感兴趣。” 温妮似乎有些焦急了,“很多很多宝藏,够你几辈子挥霍的宝藏...你这样心狠手辣的江湖中人,难道对宝藏不感兴趣吗?有了钱,你什么都能买到...” 她显然将面前这个少年当成了海盗一类的人物,眼睛带着柔和挑逗,看着面前的男子。 “很多很多...女人,权力,功法,宝藏里都有。都给你,全都给你哦...” 很少有男人面对这些不动心,她很自信。 下一刻,温妮直接被甩了出去,重重砸在甲板上,一股剧痛从她臀部袭来,忍不住呻吟了声。 然后发出尖叫:“你这个疯子!” 夏仁淡淡道:“不要逼我杀人,自从真正确认自己是人类之后...我不是太想对同族动手。” 温妮恨恨起身,但看了眼拐角处不时探出的几个脑袋,她瞳孔里闪过一丝惧色,于是深吸一口气,又跑回到少年对面。 小声道:“白山发,黑日雪。” “我奉命前来取得这两样物件,只是半路上同伴都已经出了意外而荣登天堂了。” “这是什么?”夏仁听着这两个奇怪的名字,忍住问道。 “封印阴鬼之物!岛上宝物众多,而且地图与上岛方式只有我才知道。而若你能安全护我过去,我只拿这两个东西,其余全部是你的。”温妮道。 夏仁沉吟片刻,露出笑容道:“成交,温妮小姐。” 34.异端殿(求订阅) 最 然后摊开一张海图,以及从怀里泛黄羊皮卷中摘下一颗细腻的紫宝石,小心的撑起了某个金属架子,将宝石至于其上,然后开始小心的摆弄。 直到星光从宝石中穿透,落到地图上,缓缓形成了一只枯萎的头颅。 而另一边的红点,则在距离这个头颅较远处。 夏仁直接叫来了“奇迹天鹅号”游轮船长,反正在海上,哪边都不着岸,也不怕泄露。 “天啊,这是什么...”白胡子老船长看到那枯萎头颅时不仅惊呼出来,这里是从无人探索的未知海域,我们不能过去。 “你们...还年轻,根本不清楚未知海域有多么恐惧,传闻极地仙岛,世界尽头都藏在这海域里,无数前人、经验丰富的船长都秉持着冒险家的精神,前去开拓。” “可是...他们回来的人很少很少,虽然带回了不少有用的消息,但这些消息无一不在警告着我们,此处不是人类可以探查的啊!” 夏仁点点头道:“嗯,可以理解,毕竟我刚从那里过来,否则我的船也不会变成残骸了...” 船长像看怪物一般盯着他:“你去过未知海域?遇到了那些东西...竟然还能活着回来?” 夏仁回头看向金发娇小的火爆少女道:“你怎么看。” 温妮此时很为专注,她操持着一把特殊的、很精密的尺子正在测量着什么,是不是的用黑色金属在海图上画出线条。 老船长不禁好奇的凑过去,频频点头:“真是奇妙的算法。” 两人显然找到了共同语言,便交谈商量了起来。 夏仁显然对此不感兴趣,坐在一边摇晃着高脚杯中的红酒,看着那迷人的红在杯壁上如丝绸般滑动,透过玻璃往外看去。 他猛然皱眉,因为一只惨白的手扣在了远处船舷上,披头散发的真子似乎想上船。 隔着玻璃,真子仰起头,似乎与他遥遥相望。 在她爬出之地,正是一对情侣在月光里谈着浪漫的事,男人大腹便便、披金挂银,女人妩媚娇艳,蜜桃饱满可摘。 真子很快附身在其中的女人身上,对着身边男人露出狰狞的笑容。 一声惊呼后,男人惊吓的跑开了,却匆匆撞在一边的墙壁上,而晕过去。 数分钟后,顶层屋子的门被推开了。 妩媚但却带着森森鬼气的女人,携着一股寒风走进来了。 温妮与船长惊恐的转身,他们也不知道为何一股人的恐惧竟从心底生出,仿佛进来的女人是个择人而噬的怪物。 但夏仁摆摆手道:“你们继续,这是我朋友。” “真子,你去外面等我。” 妩媚却惨白的女人听话的站到了高层甲板上,笔直不动,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很快,两人确认了路线。 那一条极其奇怪的航线,仿佛绕圈一般,一圈圈螺旋,明明直线就可以达到,却非要如此绕弯。 而这条线路的尽头,竟是那枯萎头颅的左眼。 “右眼是什么?”夏仁明显见到海图上,在骷髅右眼处依然有一座岛屿,便直接问道。 温妮道:“是禁地,我只握有去左眼的通行证...右边去不了。” “嗯...”夏仁点点头,却给人一种“右边也去定了”的感觉。 不顾船长大声的抗议,他以一种“不去就是死”的态度为游轮新的航线一锤定音。 于是测算好时间,先将船偏离主航道,开至距离“骷髅左眼岛”不远处,待到晚上月起涨潮时,游轮才缓缓的顺着螺旋通道向着中央的骷髅。 船速很慢,因为他们需要在**时进入,然后等待五六个小时到了最低潮的时候,那座神秘的星光岛才会对世人露出它的身姿。 夏仁安静的坐在贵宾厅中用餐,晚餐是秘制牛排,配一杯红酒,加上些小的西式点心,都有模有样,可见砂糖商会这游轮上的大厨也是有几分水平的。 至于乘客,为了避免恐慌,都被船长忽悠为“前往新开发出的旅游之地进行观光”,但是他再三强调,因为此处刚刚开发,比较危险,所有人只能待在屋内,不得到甲板上。 哗哗哗... 潮水迅速退去,明显感觉到游轮在快速下降。 而前方出现了一个宛如伏着的巨兽,露出了身上嶙峋的巨石。 “走吧。”夏仁换了身便于施展的青色长衫,以及黑靴子,便沿着悬梯下船。 但忽然原本跟在他身后的真子停下了脚步,她有些恐惧的盯着远处岛屿上的黑暗。 夏仁眯了眯眼,然后问:“岛上有什么?” “魔...很多魔...”真子的声音很古怪。 “那你留在船上。”夏仁理解阳魔乃阴鬼之天敌,故而也未曾勉强,何况有真子在,也可以防止这些人将“奇迹天鹅号”直接开走。 这时,身材火辣的金发少女转身道:“夏先生,走啦,我们只有三个小时的时间,三个小时之后这座岛屿将被淹没,我们必须再次之前返回。” 夏仁也不客气,直接问:“你知道这座岛上有魔吗?” 温妮笑了笑,从饱满的蜜桃间掏出一只尚且温热的黑色十字架,转身递给少年。 黑色乃是邪恶之色,但这神圣的十字架却偏偏是漆黑如墨。 “这是大人赠与的十字架,可以于群魔间隐藏气息...除非遇见特别擅长探查气息的特殊的魔,否则我们不会被发现的。” 夏仁接过黑色十字架,好奇的把玩了一番,从十字架之中他竟然感受到一颗心脏在跳动,端的邪恶而诡异。 于是奇道:“你们大人?你究竟是什么组织的?” 说话期间,两人已经踏足到了岛上。 温妮回答道:“异端殿,你没听过吧?” “异端殿...”夏仁沉吟着默念了几遍,忽的他脑海里想起樱花皇庭的大日殿,然后生死二宫。 突然,他出声试探道:“是四宫殿之中的异端殿么?” 温妮忍不住张大了嘴,一副极其震惊之色:“你竟然知道?” 竟然真是... “快点,我们需要赶紧拿到黑日雪与白山发,否则就来不及了。”温妮急促道。 她显然不明白自家那位大人实则为“拆东墙补西墙”的做法...更不明白拿走了这两样物品,会给天龙帝国的极北之地带来何等灾难性的后果。 最糟糕的是,她身边带着的这个“保镖”是曾经吞吃过红桃仙人叶的存在... 若她知道,怕是宁可一个人来,也不会与他一同。 35.六道封印2(求订阅) 星光岛,海风宛如鬼哭而来。 落潮而未曾及时游开的海鱼,零散的落在这座神秘之岛的海石地面上,很快被一阵细腻的沙爬过,然后转瞬就成了白骨。 温妮紧握着黑色十字架,有些神色慌张,“我们需要到一处高些的地方,这样才能看清。” 然而岛屿却是平坦异常,冰泽里铺铸成一条惨金色大道,坑坑洼洼的水塘反射出无数个明月。 此时月稍圆,倒影在水中就像是无数只瞳孔一般人。 但不管怎样,这里绝无高地,无山无数,只有看不到尽头的路面。 “我举你起来。”夏仁说着便单手托起这金色卷发的火爆尤物的臀部,将之往上一抛。 后者也不矫情,直接借势踩在了少年肩上,然后托着下巴开始寻思。 在她瞳孔里,那无数道水洼塘早就按照光线的明暗进行了区分,在脑海里连线构图... “去那里!左前三十度角...”温妮轻声道。 夏仁腰间插着黑道秋水,信步按照女子的要求向那个方向走去,幸好今天未曾有暴风雨,否则乌黑一片什么也瞧不见就难办了。 刷刷... 一阵白沙从两人身边掠过。 所到之处,又是显出了几副海鱼的森森白骨。 这令夏仁不知为何想到了之前月色森林中随风而动的金砂... 他猛然凝神看去,才看到这白沙却也是有一只只张大嘴的诡异虫子组成,独眼,眼珠灰白若坏死。 那刷刷的声响,真是这诡异虫子开合嘴巴的声音。 “小心!”温妮压低声音道,“这是白魔蚁...” 随后诧异低头,从并着的纤细双腿间往下看去,那少年却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她忍不住问道:“你不怕吗?” 自己刚刚加入异端殿的时候,可是吐了整整三个月,也做了整整三个月的噩梦。 可是没办法呀,谁让自己是个异端? 用他们的话来说,自己算是个女巫吧? 可是哪有这么弱小的女巫啊...自己所会的无非是与触碰之人一并隐形入阴影中,而且每天还只能用一次,进入隐形状态后,还不能攻击,否则立刻现身。 只是作为人类...他竟然不害怕那象征着死亡的魔吗? 夏仁沉思了下,回想起自己割裂皮肤后流出来的鬼面蛇...好像更加可怕些,于是摇摇头道:“没什么好害怕的。比起这些无聊的废话,你还是仔细些寻路吧。” “嗯...”温妮轻轻应了声:“右前四十五度角,先走一百步...” “喂,你步子太大了,那就八十步。” “右转,绕开前面那个大池塘...不要朝里面看。” 温妮不停的说着,她的双腿则在夏仁脸颊上不时摩擦,带着温热而清软的肉感。 在经过那天然的池塘时,水中忽然发出奇怪的扑腾声,一只独目七爪的怪物正趴在池塘边... 似乎突有察觉,而猛地向两人方向看了看,随后又闭上眼睛,在池塘边缘打转。 而此时,白砂竟然越来越多,从各个角度掠来。 两人很艰难的躲避着。 由此可见,异端殿的黑十字架确实管用,否则才刚刚登上这岛屿便不得不与群魔进行厮杀。 “喂,温妮,你们异端殿...”夏仁想了想道,“有多少人?” 温妮随意道:“很多呀,大家都是光明大神殿中一员,异端殿不过是其中一个小小的用来关押异端、利用异端的部门,被称为神之倒影。” “光明大神殿?”夏仁听着这极度西式的名字,质疑道:“难道比四宫殿还厉害?” “唔...其实我对四宫殿一无所知,也只是听着大人们谈起时偶然知道的,不过既然能和异端殿齐名,想来都是了不起的组织吧?” 夏仁听了两句,心中恍然,原来不过是个迷糊的小妞。 “你们大人又是什么人?” 温妮似乎很乐意谈论这个话题,眼中露出崇拜之色道:“大人天天坐在塔的最高处,他手上拿着三号牢笼的钥匙,即便是教皇也似乎有些敬畏他。实在,太酷了...” 夏仁又问了几句,心中对这个在十字皇庭的神秘组织有了很初步的认识,看来也是和唐门一般大隐隐于世的组织,只知道它存在,知道它厉害,可是却不知道它竟然如鬼似魔,一转眼便能化身为灭世浩劫。 谈话之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星光岛中央。 那是一团巨大的黑影。 温妮屈膝一跃而下,手指微微点地,然后支撑着站了起来,金发掀起微微波澜,在这肃黑的岛屿上显得颇为瑰丽。 她低头从胸口的蜜桃间掏出一密封的羊皮小袋子,小心打开,从中拈出几个五颜六色的宝石,然后分别点缀着黑影之上。 均匀布置,直到形成了一副奇异的图形,那是扭曲的十字架。 然后好像触动了什么,黑影中微微亮起一道缝,像是巨瞳睁眼。 “等我!”温妮也不多说,直接从那缝隙里跃入,她娇小的身形很快被光亮吞没。 夏仁眯起眼,细细打量着这奇怪的影子,半天未曾看出个什么异样,好像就是一块巨石的影子,被月色投到了地面上。 他举目四眺,四周黑压压一片,唯独极远之处的“奇迹天鹅号”船上闪烁着蚂蚁粒大小的微光。 而周围明明安静无比,却给他一种无数怪物在嘶叫咆哮的感觉。 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将手上黑色十字架扔出去的感觉,那会发生什么呢? 在这个地图上骷髅的左眼里...此时自己站立的应该是瞳仁最中间吧。 就在这时,那影子的一线微光周边搭上了一只手,温妮全身通红,像是在极度炽热的环境里走过一番。 她缓缓爬出,口中衔着十多条黑丝线,线末则连接着内里空虚的圆珠子。 珠子虽多,最显眼的却只有两个。 其中一颗珠子里正飞扬着片片黑色,视线若是盯在其上,则会产生幻觉,仿佛置身在一片漫天漆黑的雪花中央,直至整个人被淹没。 另一颗珠子里则是几根银白头发,观之则给人崇高之感,仿佛所看的不是头发,而是一座可以镇压万物的巨山。 玄之又玄,莫名其妙。 少年眼前绯红光泽一闪而过,久违的提示传来。 吞噬那黑色雪花的珠子可以增加11单位能点,而那白发珠子则可以增加13单位能点,简直是一笔飞来横财。 36.口服(求订阅) 星光岛。 温妮吐了吐粉嫩的舌头,眼中犹自带着惊恐,从手掌心拿出十根黑线连接的圆珠递给夏仁道:“这是给你的,只需要将珠子浸泡在海水之中,其中的珍藏的物品就可以出现在沙滩上。” “这十颗珠子里都是有价无市的奇异珠宝,甚至极其珍惜的锻器材料,草药之类。这是报酬。” 夏仁却不接那十颗珠子,反倒是迅速伸手拿向那“黑雪”以及“白发”珠子。 温妮一惊,慌忙翻手,将珠子扣在手心。 “你干什么,不是说好了,我拿白山发,黑日雪,你拿其余东西吗?”金发尤物警惕的看着他。 夏仁淡淡道:“作为人类,失信似乎并不是太好。这样吧...我把你的性命卖给你,再加上那些原本属于我的十颗珠宝,应该算是公平交易了。” “走吧!”他向前迈出一步,“到船上再说。” 但是下一刻,身边的金发少女却忽的消失不见了... 夏仁想也不想,腰间快刀出鞘,在少女原本站立之处划过一道寒芒,他一直很相信自己的刀速。 但这一刀却落空了,斩在空空如也的海风中。 他双眼眯成了一条缝隙,细细感应着周围,但却悄无声息。 这是什么? 彻底消失了的隐形吗? “大意了,那还是先返回船上吧。”他面色有些不好,回到入鞘,借助着黑十字架的隐藏之力,很快,他已经走了一半路程。 而周围传来浪潮开始升腾的声音,远处的游轮已经有更多的船底没入咸湿的冰冷水中。 忽的一阵锚链拖拽的响声从远处传来,异常清晰的入了夏仁耳中。 “奇迹天鹅号”竟然在起锚?! 夏仁急忙加快脚步,他已经看到舷梯在慢慢收起,似乎船舶就要离去,月色里,他看到舷梯上有两道黑影,一上一下相互对峙,然后船就缓缓停了下来,而梯子也开始缓缓重新放下。 “该死!”他近乎奔跑了起来,数分钟后便站在了船边。 舷梯口的那个女人皮肤惨白,长发披面,在月光里带着诡异的笑,却正是真子,而正在被一步步逼退的则是之前的金发火辣少女温妮。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温妮大声质问着,然而听到梯下的声音,一低头不见面色发白。 “我们又见面了。”夏仁冷冷道,“果然仁慈会害死自己...” 他从被某种寒气几乎冻住的金发少女手中一把抓过珠子,向着披头散发的真子吩咐道:“交给你了。” “不!!”温妮已经看到了对面那个诡异的女人开始走来,骨折声里她轻轻掀开了头发,露出其中的惨白、狰狞、可怖的瞳孔。 “啊啊!”她惨叫起来,但意识即将消散的最后关头,却依然是捏碎了手中十字架,“你们也逃不掉的,逃不掉的啊!” 惨叫声宛如一种诅咒,随之而来的,是之前未曾注意到的无形气罩破裂,发出轻轻的破音,像是个泡泡被针给戳破了。 那气罩原本是笼罩着整个“奇迹天鹅号”的,此时碎裂开来后,像是失去了什么遮蔽的屏障。 而使得近在眼前的星光岛忽然变得无比诡异,安静,仿若某个巨兽忽的发现身边居然藏着食物,而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在夜色里变得灼热而狰狞。 后悔? 不存在的,遗憾的是为什么没能早些动手。 夏仁仔细看着手心的两颗珠子,其余的则已经被随意丢给了真子。 他并没有去感应远处暴风雨前的平静,那蠢蠢欲动、即将袭来的恐怖... 因为手上握着的“黑日雪”和“白山发”令他产生了一种很为奇妙的感觉,那是冥冥之中的,就像困了睡觉,渴了喝水一般自然而然产生。 这感觉告诉他,若是直接口服,会比交由“绯红”兑换能点效果更好。 仔细想了想自己体内有什么玩意,还有身上流淌的又是什么血液... 夏仁决定相信自己的感觉。 于是,他一口一个,将装着“黑日雪”以及“白山发”的珠子就着唾沫口服了,慎重起见,他并没有咀嚼,而是直接吞下... “味道怪怪的,有些凉,还有些甜。”他作出中肯的评价。 此时,星光岛的坑洼水塘之中,倒映的每一个圆月都忽的开始变色,从冰黄逐渐泛红,直至血色,然后所有的血色瞳孔齐齐看向了“奇迹天鹅号”。 “起锚,快起锚!”驾驶室里,老船长都快哭了,这个时候,他哪还不清楚自己到底来了个什么样的岛。 这坐落在未知海域的岛,分明就是地狱的入口啊。 看着操锚的水手长狂奔而出,他才舒了口气,不管怎样,不管心中再怎么慌乱,现在需要用一份冷静的心来面对。 摊开海图,用石制海鸟小饰品压住四角,迅速规划好撤退的路线。 远处的岛屿像是火烧起来一般,竟然开始泛红。 这时,从甲板上传来水手长略带惊怖的声音:“船长,起不了锚,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住了...” 依然在船舱里观望着的乘客们,此时也发现异样了,但除了造成混乱喧闹、四处抓住人质问,涌向驾驶室想弄明情况...再无半点建树。 一片混乱。 除了舷梯处,披头散发的真子,以及静静站着宛如石雕的夏仁。 他感觉到,“黑日雪”和“白山发”竟然被吸收到了那扇巨门之后,两样奇物的到来似乎为那一海的“大杂烩”添加入了关键的调味品,顿时沸腾起来。 一股晕眩之感从他脑中生出,眼前那正在逐渐滚烫,宛如熔浆流淌的岛屿都开始朦胧起来... 这东西,他见过,不过是岩浆蛇而已,在青莲山庄的魇棋秘境中他见过不少呢。 只是,为什么会这么晕? 他揉着头,猛一回神,却见自己右手竟然浮现了出来,丝丝鬼气从周边凝结,在那只手上不时攀爬,直至刻出三道印记,以及一张哭泣的鬼脸,缓缓从手背浮现出来。 “好晕啊...”他宛如醉酒的流浪汉,面前的世界都开始摇晃、颤抖了。 在无法瞧见的巨门之后,天地雷霆、与汹涌真气海洋之间,出现了两个通往未知国度的光点,米粒大小。 光点彼岸隐隐传来诡异的呢喃、低泣,再去细听,却是混杂着爬行声、沙沙声、心跳声的怪异。 37.封印破(求订阅) 黑暗里,古代式样的闺房门扉上,染血铁锁锵然落地... 风骤停歇,在寂静里传播出清脆到尖锐的声响。 闺房门被推开,一道白影爬出,随即穿过月下森林,顺着那光点暗藏的隧道而流,五光十色的隧道壁上倒映着那诡异的拉长的诡异女子脸庞。 嘻嘻嘻... 隧道中,强烈的可以吹散灵魂的阴风对她完全没有作用。 很快,一只惨白色手搭在了那米粒大小的洞口边缘,彷如变戏法一般,令人惊惧的身形从其中被慢慢“挤”出。 嘻嘻嘻... 似乎在庆幸终于找到你了。 然而她刚刚从光点中爬出,便融入到了那天地之威与真气海洋的战场上,还有不时助战的阴冷漩涡中的黑手、白手。 无数令人惊悚的血流从她体内涌出,向着四面蔓延出去。 但竟然是三足鼎立,无法彻底消灭另两方。 这时,那天地威压竟然将她也当做了这躯体里新生的力量,而加紧对她发动攻击。 闺房女鬼一愣,立刻开始疯狂反扑。 原本处于劣势,只是勉强支撑着的真气也推波助澜,一时间那漫天的雷电对接上了从地而冲的血流,景象极为壮观。 吱嘎... 巨门缓缓开启... 夏仁心中这时猛地跳动,一种预感令他从船只舷梯上跳下,他只来得及对身后的真子吩咐一句:“远远的,等我!” 随即,他便失去了意识重重的摔落到星光岛上,身躯在冰冷、坚硬、潮湿的怪石上翻滚了两圈,很快被红色岩浆覆盖。 那是如同浪涛般汹涌而至的岩浆蛇群。 “起航,起航!”船长已经惊悚的开始吼叫了。 这时,锚却恰到好处的升起了。 真子将刚刚抬起的苍白之手缓缓放下,她的身体还没有停止颤抖,然后用一种自问自答、又不敢置信的语气说:“那是...天鬼的气息?” 一股阴风里,“奇迹天鹅号”以极快的速度完成了离岛,在岩浆扑至的前一刻匆匆离开,可谓是生死时刻。 这让正不时求神求佛的乘客们,相信是真正的奇迹降临了,漫天诸神应当被他们的虔诚感动了。 欢呼声里,真子低着头消失在船只一角。 真是虚妄的狂欢,没有力量的人们啊,你们的一切,都不过是镜花水月而已,脆弱的很。 我还有很多时间,与你们玩耍... 主人毕竟还是喜欢适合人类居住的幽灵船,舒服一点,那么就这条吧... 只是她侧眼看向那正在缓缓被潮水淹没的诡异岛屿,那名为星光的骷髅左眼,那无数阳魔盘踞的世界,那每日只有大落潮才会出现的空间... 主人,真的没事吧? 嘭...嘭... 船长面色苍白,拿着长筒望远镜对准远方,两鬓早已被惊恐的汗水染湿。 他大吼道:“该死,这是海底火山爆发?加速,全速!!” 目光里,那座岛屿正不时颤抖,无数岩浆被轰至空中,在即将出现阳光的地平线上炸开无数的红,整个世界都是红,滚烫的红。 “快,快啊!” “赶紧离开这座异域的魔岛!” “再慢一点,我们就要被拖入地狱了!” “奇迹天鹅号”在真子的全力辅助下,终于随着涨潮离开了这片海域,远远行入灰色的平静海上,只是远处那宛如烟花绽放的天空,却显得异常瑰丽可怖。 时不时的诡异叫声,令人怀疑此处是否还是人间? 潮水很快再次淹没了这座神秘的岛屿,连同神秘的少年也一并消失不见。 如此过了一天,十天,一个月,十个月... 幽灵船缓缓飘荡在附近海域上,偶尔迷途的商船游轮会在此莫名的死人,于是这处海域名为鬼蜮的名气也传开了。 生死二宫的内战,来自天龙王庭雍夜明、明玉、小老头的巨人傀儡,并没有与源鸢、无忧、亨特、潘多拉以及未成熟的“悲恸”所造的怪物军团产生激烈碰撞。 这种高层次的对战中,天龙皇庭,与樱花皇庭的军队不过是撑撑场面、以及战后占领地盘用的,说白了都是炮灰。 并非不愿。 而是发生了一件大事,这件大事逼迫雍夜明不得不改变主意。 他是个很坚忍的男人,通常不会改变主意,然而这件事,他却没有选择。 因为那一晚,他得到讯息:守夜军统领战死,黑长城失守。 “永夜镜林”的封印被解开了... 群鬼乱舞,鬼潮彷如从神话时代入侵了人间,天龙皇庭的北方可谓被笼在一片极度惊悚诡异的氛围里。 虽然只是天下七禁中威胁程度最小的一个,但是永夜镜林的恐怖也是灭世级别的,若是任由一路而下,摧毁整个天龙皇庭也是易如反掌。 然而,令雍夜明奇异的是,那只天鬼竟然不在? 而且加上北方神秘至极的酆雪山庄的出面,那永夜镜林之中如潮席卷整个大陆的鬼潮,竟然被挡下了四分之一。 这已是极好的消息了。 雍夜明决心御驾亲征,剩下的四分之三,绝对不能让它们侵入中原。 然而鬼潮数量之多,实在令人咋舌,皇庭军队竟然败退。 天子慌忙布下奇阵“阴阳鼎沸东引祸水”,竟以点燃“引魂灯”的船队为引,将鬼怪们分了一部分,按照航道,送去了樱花皇庭。 这一招,生生将鬼潮又生生扯去了四分之一。 岁月如梭。 骷髅海域在涨潮落潮里,起起伏伏,唯独那左眼,似乎被什么东西深深钉入了海底,再也无法浮起。 唯独海底火山爆发,接连不断。 真子站在已经笼罩在阴雾中的“奇迹天鹅号”幽灵船上往远处观望,已经过了三年了,主人竟然还没有回来? 那就继续等下去吧... 然而,她所不知道的是前几日那骷髅左眼瞳仁处的海域里,忽的浮出一个奇怪的彩色珠子,细细看去,珠子中有着雷电、血海、鬼脸等等,似乎还有一个沉睡的裸体少年,那一切的异象在他体内穿梭编织。 珠子顺着海流,缓缓向着东方飘去,不舍昼夜。 38.致两千年后的你 银色海岸线,在日光之下闪烁着点点光华。 穿着火红和服的可爱小女孩正蹲着,手指在沙地里挑拣出一个个贝壳,又或者随意玩弄着匆匆爬过的寄居蟹。 这里是京都外围的长月滩,原本是初春时候最受欢迎的旅游胜地,即便在极西之地的十字皇庭的朋友们也爱来此。 滩外是纷飞的樱花如雪,而海洋那边则是蔚蓝的潮水,在这乍暖还寒的季节,热一壶清酒,洗一碟梅子,坐在树下的长躺椅上,可谓是惬意至极。 然而,此时长月滩却只有小女孩一个人,数千米海岸线,只有她孤单的影子,以及她身后站着的一个少年。 绝美少年,容颜倾城。 “叔叔,叔叔...你看这是什么?”小女孩眼睛眯成了新月,她手上正拿着一颗奇怪的珠子,其中闪烁着光华,而异常瑰丽。 “真好看,能给小焱做成手镯吗?” 绝美少年眼睛微微眯起,看着那依然沾着沙砾的彩色珠子,重瞳诡异的转动起来,仿佛是变得迷惑。 “给叔叔看看。” “呐...给你。”小女孩乖乖的将彩色珠子递给绝美少年。 后者静静凝视着珠子之中狂暴的雷电、翻涌的血海、一道道地狱般的鬼脸,以及那之中正闭目沉睡的少年,心中生出一股奇异的熟悉感。 好像自己忘记了什么? 他瞳孔中蓦然生出一股狂暴之感,天地顿时也随之阴沉下来。 “跟我来。”绝美少年拉起小女孩,让她坐到自己的左臂上,一步踏出,竟然进入到一片灰茫茫的空间里。 沙滩依旧是长月滩,身后依然是樱花飞扬,但是所有的一切却镀上了层浅浅的灰色,显得诡异异常。 这里是寂静世界。 绝美少年再也影藏身形,身躯急速发生变化,很快化作一只拖着红色长尾的巨兽,高达数百米,他左手捧着的小女孩则变成了一只小一些的红尾怪兽。 不知过了多久。 绝美少年化为的巨兽发出嗡嗡的声音:“这珠子里的是你父亲。” “我父亲?”小怪兽眨巴着眼,摇头晃脑。 “我就说妈妈那么平凡的人类,怎么可能生下如此伟大的我,原来如此...” “他...曾经是我哥哥,只是放弃了自己的血脉,而将之遗传给了你。”巨兽嗡嗡道。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小女孩急忙将彩色珠子拿过来,大眼睛好奇的盯着珠子里的少年。 “爸爸,爸爸?” 巨兽拿回珠子道:“告别一下吧,他现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嗯...”小怪兽挤出一点眼泪,但想起那从西方的神奇大陆被船送来的食物,她又兴奋起来,什么时候真想去看一看。 一个月后。 正静坐在青莲山庄某处的喰喰蓦然睁眼,一股强大至极的威压从外而来。 “阳魔已经开始违背他们的约定了吗?”她阴诡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身型闪烁之间,她已经出现在了庄门之前。 那是一个绝美少年与一个可爱红衣小女孩,少年从怀中掏出一颗珠子,然后轻轻放置在了空气里,那彩珠悬空,缓缓向着喰喰而去。 后者本能接过珠子,惊呼出声:“公子?” 再抬头,那两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来不及缅怀和感叹,而是迅速带着这颗彩色珠子返回了峡谷小屋中的地下世界,将之小心放置在一片深蓝与绯红交织的光芒之中。 过了很久。 门外传来嗡嗡的声音。 “御大人,一号、二号牢笼已经快打开了,是我们动手的时候了...人类新出现的那两个小子可是有些实力啊,孩子们都折损了不少,不能让这样的变数产生意外。” 裹着黑布的巨人拿起一条铁链,与一把屠宰刀,缓缓走出了门,该通知的它已经通知到了,御自然知道该如何去做。 现在形势可是一片大好。 人类北方早已失陷,西方的拯救计划也似乎失败了,当牢笼开启之日,就是恶鬼满人间之时。 只是希望那些疯子不要出来搅局。 风水轮流转,如今也该轮到阴鬼狩猎的时候了。 “无神道,一念道...”巨人自言自语着,它突然想起追踪前任黑御的结果,她似乎与那个恐怖的魇一起去了无神道。 他们应该对人间不感兴趣吧? 毕竟这里没有属于他们的食物。 那个魇...似乎是护送着现任的御大人上位的人类的复制体吧? “御大人...”它似乎觉得该再提醒一下,“这个人类放在混沌海水里不好吧?” 回应它的却是一片静寂。 喰喰侧身露出个诡异笑容:“你觉得他是人类吗?” “唔...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人类。”巨人实话实说。 “嗯,你先出去吧。” 喰喰一挥手,密室外相隔之门便已经关闭,她想了想从一边扯下张金属薄页,意念所动,血红色顿时在薄页上流转起来。 “该写什么好呢?毕竟你这样的晋升需要持续很久很久...可是当你成功之时,这世间怕是连天外天的那些真正的神灵们,都需要正视你吧?” 喰喰托着大头想了一会,随即露出温柔的微笑,意念微动,薄页上浮现出第一行字。 致两千年后的你。 -- 本书可以说完,也可以说未完。 如果因为意外,在几年后提前觉醒,就可以继续。 或者真在两千后觉醒,则是一个新的开局,相当于重换地图。 之前挖的坑,绝大部分在这最后短短的一章里都略作后续交待了,心存疑惑的读者们应该可以略略弥补遗憾,画上一个并不圆满的句号。 -- 本书开始处理的很不好,再加上一些毒点,赶走了不少新读者,也收获了不少不太友好的指点与评价。 这是作者君签约的第一本书,对主角个性,情节主线的把握几乎为零。 相信接受了这本书的教训,新书会更有意思、更吸引人,也更爽。 毕竟灰雁编织故事的能力还是有一些的,至少会尽力给大家带来一些不一样的,没有套路的,有意思的故事。 -- 最后,灰雁再厚颜无耻的跪求助攻在下的新书,剧情一定不会大家失望。 书名:《诸天神级反派》 简介:开局利用系统bug,收获顶级功法“辟邪剑法”一本 书末写着:如不自宫,亦可成功。 身怀大神功系统,前世诸多神功尽在:灵犀一指,一剑西来,独孤九剑,玄阴十二剑,夺命十五剑,剑二十三,莫名剑法,万剑归宗。 神秘白帝城中亦暗藏武学:黑鸰一闪,白鹄秘剑,动荡决,净魇决。 三大奇书:长生真经,大梦真经,咒怨真经。 天界剑池,魔界血山,禁地绝地、秘窟秘境、鬼怪妖魔、神秘势力... 这个江湖太诡异,人命如草芥,唯独那最强之人才能生存。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正道邪道,强者自成一道! -- 谢谢曾经令灰雁感动的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