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尽苍茫》 第一章 脑震荡 “起床了！小毛毛熊……” 银铃般的呼唤在耳边回荡，雷蒙的脑袋被一只手掌轻轻推了下，一缕思维似闪电破开混沌，却又莫名的断断续续，朦胧不清，只觉脑仁儿阵痛昏沉，整个身体似有若无。 “还不快醒醒！” 没好气的嗔怪中，四根湿气未干的纤细手指强行扒开了雷蒙的眼皮。 轰！ 金灿灿的阳光疯狂冲击着瞳孔，无穷的光与热，瞬间驱散了雷蒙脑海里最后一阵昏暗森冷，让他整个人迅速活了过来。 深深陷入绵软枕头的后脑勺兀自有些肿胀，雷蒙呻**吟一声，条件反射般脱口而出：“姐，明天才去学校拿期末考试成绩单，今天还是休假啊！” 视线逐渐恢复焦距，一张宜喜宜嗔的娇俏脸蛋儿变得清晰起来，眉眼间恰到好处的淡妆似有还无，素雅中平添三分妩媚。 犹其惹人注意的，是那一对神采粲然，仿佛有火焰跳动不休，又不经意间透出些许少女般调皮意味儿的美丽眸子。 下一瞬，无数以她为主角的画面自雷蒙脑海深处蜂拥涌现，似乎是过往的记忆，令他还未理顺的思维重归混乱，随之脑仁儿又一跳一跳的闷痛起来…… 雷蒙闷哼一声，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努力放空脑袋，忽觉腰间一沉，已被一团温软轻轻压住，紧接着两只熟悉的手掌贴上太阳穴轻揉慢捻，顿时让他好受不少。 一袭火红丝裙紧紧包裹下，尽显凸凹身段的雷焱跨坐在弟弟小腹上，一边为他按摩缓解头痛，一边没好气道：“脑震荡的滋味儿不好受吧！” “谁让你没弄清新来那个历史老师的底细，就去胡乱表白？” “这下可好，众目睽睽之下给人家的丝袜大长腿一记高段踢劈晕过去，香艳韵事哄传全校，可真是声名大噪……” 雷蒙的思绪和记忆仍是一团浆糊，恍惚间觉得她所说的事情似乎无比遥远，就像那是另一个人，而不是自己，仅存的一丝清明促使他顺着话头嘟囔着：“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雷焱发出意味难明的轻哼：“那我就拭目以待，等着你把她领回家来见父母的那一天？” 丝丝处子幽香随着呼吸涌入鼻腔，雷蒙忽觉这身躯又是自己的了，除了后脑勺伤处的肿痛，仿佛轻微脑震荡的些许昏沉之外，整个身体竟出乎意料的康健有力。 至少，正承载着姐姐体重的结实腹肌反馈给他的就没有多少压迫感，只有满满的温软，绵弹……不可抑止地，短裤下的某物迅速高举义旗。 不知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尴尬，亦或转移姐姐的注意力，雷蒙连忙开口：“这么早叫醒我这伤号干嘛？有事直说……” 话一出口，雷蒙自己心里蓦地一惊：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这么说？就好像，我身体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你这次倒变聪明了……”雷焱莞尔一笑，正要打趣两句，忽觉臀后有些异样，一怔之后，连忙装作若无其事，唯有眼神却不自觉有些游移不定。 “昨夜邻市一家生物制药实验室传染病毒泄露，科研人员死伤惨重，为防事故扩大，州府急招周边各市的相关专家前去支援，爸妈已经连夜率队赶过去了……” 雷蒙闻言有种习以为常的感觉，理所当然道：“然后呢？” “然后……”雷焱貌似自然的从他身上挪开，扭身坐在床边取出丝袜一一穿上，及时将浮现丝丝红晕的脸颊避开弟弟的视线，“然后老爸本来联系州立科研机构附属养老院，今天去做义工的事情，就要失约了……” “明白！”雷蒙翻了翻白眼：“父债子偿，又得我替他去。” 眼睁睁瞧着火红短裙下那双白皙修长的美腿一寸寸没入黑色丝袜，由一种极致诱**惑变成另一种极致诱**惑，雷蒙心里油然而生猫抓一样的异样感觉。 “乖啦，大不了让老爸返程时给你带几样纪念品……”雷焱洒然起身，黑发瀑布般垂落腰后，一瞬间的英姿飒爽，很有一股女王范儿，“上午九点到下午三点，扣掉午饭时间，仅有不到七个小时而已……” 转过身时，她脸颊上的绯色早已消失无踪，一如往常般在雷蒙额头轻轻一吻，袅袅离去，“我先上班去了……” 咔哒！ 房门锁住。 雷蒙猛地坐起，顿觉一阵天旋地转，忍不住暗骂一声：该死的脑震荡！ 两种截然不同的记忆，人生，像两部电影硬生生重叠在一个屏幕上播放，一阵阵的混乱，卡屏，他的意识像是陷入离心机，在两种记忆搅成的漩涡里不住被拉扯，碰撞。 雷蒙勉强深吸口气，坚持着盘起双腿，两手结太极印置于脐下，眼帘微垂，放空心神，缓缓调整呼吸，使之绵绵悠长…… 如此一连串举止恍若本能，直似经过千锤百炼一般！ 一念不生，寂然空灵。 当脑海的晕眩感似潮水般退去后，记忆深处翻天覆地的变动也随之缓缓平息……而在外表看来，雷蒙眼观鼻，鼻观心，神态祥和，十七八岁的青涩面孔竟渐渐呈现出宝相庄严的意味。 可偏偏，这情景却是绝不该出现在一个年轻气躁、修养浅薄的高三生身上！ 须臾之后，雷蒙轻舒口气，睁开眼来，不经意间浮现出丝丝迷茫：“我究竟是谁？” “我是雷蒙！” 然而迷茫仅只一瞬，倏地他眸光一凝，透出非同一般的坚定和锐利，“此雷蒙，亦是彼雷蒙！” 不是什么夺舍，也不是借尸还魂，更像是灵机忽至，觉醒了前世记忆！ 唯如此，才能解释为何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格、两种人生经验竟可在片刻间自然而然合二为一，仿佛水乳交融，难分彼此。 便如刚刚那立竿见影的静功，就是他前世之身，“玄者会”护法级成员日复一日、千锤百炼而成的一种本能，此世之身用来，亦全不见半点生疏或滞涩！ 抬眼看去，熟悉却又“陌生”的空调，挂钟，书柜，书桌，台式电脑，台灯，电脑椅…… 一切的一切，简单而精致，若非款式和花纹或多或少都充斥着一种明显的“异界”风格，雷蒙险些以为自己还在地球二十一世纪。 而实际上，脑中历历在目的种种记忆清楚表明，这里绝不是地球！ 无论科技水准，亦或繁荣程度，这里绝对只在地球二十一世纪之上，某些方面甚至隐隐然有了地球人幻想的二十二世纪的轮廓。 雷蒙顺手抓起枕边的银色科纳牌畅玩5.5寸大屏智能手机，下床走到敞亮的落地窗前，低头鸟瞰，一辆火红靓丽的跑车加速驶出小区，一个漂亮的甩尾便消失在路口转角处……热情，激扬，干净利落又不失优雅，确是自家姐姐的风格。 十二楼的视界还是非常不错的，至少雷蒙可将路口转角处来来往往的行人们的肤色、发色一览无遗。 肤色还好说，由浅到深也就是白、黄、黑三色，但发色可真让他大开眼界，除了跟他们家一样的黑发之外，金发有之，银发有之，紫黑发、酒红发、浅蓝发亦有之，同样，记忆中所见过的瞳色，亦是黑瞳、碧瞳、紫瞳、红瞳、黄瞳等等应有尽有，令他啧啧称奇。 由此可见，这里的人种远比地球丰富的多，而据不完全统计，世界人口足有两百亿，差不多是地球的三倍了。 “或许，正是得益于如此庞大的人口基数，才使得这里的科技大爆**炸的速度远胜于地球，从蒸汽时代、电气时代到如今的信息时代，总共只用了区区近百年！” “从核武器崭露头角到智能手机大行其道，更是只隔了十多年，这般科技发展速度……不科学啊！” 雷蒙眸中闪过若有所思之色，倏又变成失望和惊疑：“没有仙佛妖魔，没有魔法斗气，甚至传闻中那些超自然迹象也真假难辨，或许连科幻也算不上……” “莫非这真是一个与地球十分相似的纯物质世界？还是我此世十多年所能接触的层次太低，太狭隘？！！” 手指一抹手机显示屏。 丢！ 指纹解锁发出水滴一样的悦耳声音。 姐姐青春靓丽的面庞瞬间霸占了整个屏幕，单看其超高像素和分辨率，就比地球同类产品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是科纳科技去年推出的一款青年智能机，性能优良且稳定，当然，跟那些限量版、升级版、发烧版没得比。 或许从事高精尖生物科研的父母和姐姐并不吝啬那点儿钱，但却有意无意的限制雷蒙养成盲目追求奢侈品的坏习惯，雷蒙自己也从不在这方面和同学攀比。 “八点半了……去养老院的路程可不近，不能再磨蹭了！” 雷蒙挑了挑眉头，当务之急，还是要保持以往的生活节奏不露破绽，像滴水入海般融入这个世界，可没时间容他静静思索人生和世界轨迹。 刷牙洗漱，风卷残云般干掉一块奶油蛋糕、一盒果味儿酸奶，套上一件橙色短袖便出门三步化作两步冲到电梯间，啪啪啪一连摁下三台电梯的按键…… 或许这一连串毛躁行为其实与雷蒙前世注重养气功夫形成的沉稳性格格格不入，但他还是在短短几分钟之内轻松搞定，仿似演练过千百次一般，全没有半点儿违和感。 银闪闪的不锈钢电梯门光滑如镜，倒映着一个身材匀称、肤色略白的青涩高中生，剪短的碎发犹显得朝气蓬勃，可惜面相不方不圆，普通了点，幸好有右脸蛋儿那浅浅的酒窝挽回不少失分，还附赠他一分慵懒气质。 “莫非我曾经三生作恶，怎么接连两辈子都不帅……” 雷蒙捏着下巴，满眼怨念。 第二章 毒风怪 叮！ 左手边一台电梯忽然打开，一颗满是小辫子的女孩脑袋好奇的探了出来，看到雷蒙不由轻咦一声。 “脑震荡这么快就没事了？” “早知道你好了，昨晚就叫你一起去嗨，你不知道，我那些朋友听说了你为爱情奋不顾身、勇于牺牲的光辉事迹，都嚷嚷着要跟你……” 正说着电梯门就要自动阖闭，她连忙探身一把把雷蒙拉了进去。 “干嘛呀？你上我下，咱俩不顺路……”雷蒙想要退出来，却给她死死扯住，眼睁睁看着电梯门阖闭，加速上升。 两人从小到大都住同一楼房，进同一学校，读同一年级，分在同一班，就连同桌也做过许多次。 可惜截然相反的性格，使得两人间固然亲密，却从没有半点儿青梅竹马的朦胧情意，更倾向于一对损友。 即使许甜甜女大十八变，出落得越来越漂亮！ “咋滴，陪姐在电梯聊几句还委屈你了是吧？” “谁的姐？你比我还小两个迷月呢！”离得近了，雷蒙才看清许甜甜过于成熟妖娆的妆容有些花了，眼袋也不小。 同时香水、酒精、烟草及多种碳酸饮料的混合味道直往鼻子里冲，显然又在夜店疯了整整一宿。 “你这么早去哪儿啊？不会又给你爸派去做苦力吧？” “不是我说你，再这样下去，你都要跟我们有代沟了……” 雷蒙不屑一顾，“我们本来就有代沟，我可是早早就投身社会公益的良好青年，至于你……你断奶了吗？瞧瞧你浑身上下这股子‘奶味儿’?”说完还抬手在鼻子前扇了扇，表情很是欠揍。 “行了，你就别死鸭子嘴硬了！”许甜甜随意撇撇嘴，显然免疫力很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表面上越是装作不在乎，其实心里对我们多姿多彩、青春飞扬的生活越是充满向往。” “……”雷蒙右脸的酒窝抽了抽，天知道这女孩怎么活出来的优越感？ “哈哈哈……”许甜甜忽然叉着腰狂笑不止，眼泪都出来了。 雷蒙：“……” 终于再一次觉悟，双方的脑回路根本不在一个维度！ 许甜甜喘着气，断断续续道：“你不知道……昨天我妈……又给我上思想课，还说她或许不能阻止我早恋，但却要求我找的男朋友必须稳重可靠，就像你这样的……” “然后我就把你跟同学打狂战联盟连输五把，按赌约不得不向新来的美女历史老师表白，给人一腿劈晕过去的事情告诉她……” “你没看到，当时我妈嘴张得有多大，简直能塞下一个大鹅蛋！” “哈哈哈……” 雷蒙满脑门黑线，眼瞧着电梯在二十五楼开了门，忽而也笑了笑，一边推着抽疯似的许甜甜出去，一边语重心长道：“其实你大可告诉你妈，我对初恋的要求是很高的，尤其不会考虑胸肌比我还平的女孩儿……” 笑声戛然而止。 许甜甜缓缓低头扫了眼自己的胸脯，又转过身怔怔看着电梯里雷蒙模仿健美先生高举双臂炫耀胸肌的酷帅姿势，直到电梯门缓缓合拢…… 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抓狂般撕扯自己满头的小辫子，旋又对着电梯按键乱打乱拍…… “可恶……这混蛋的肌肉是怎么长得，一定是让他姐偷偷给他打激素了！还有，一天不见，他的毒舌点竟然快加满了？！！” …… 轰！ 电动摩托冲出地下车库的一瞬，异常燥热的空气便迫不及待的给了雷蒙当头一棒，令他忍不住皱眉仰望。 “这……” 明明是初升的朝阳，竟然绽放着灿烂无比的金白烈芒，或许这里的人对此习以为常，但雷蒙对比前世记忆，只觉这太阳的光色过于偏白，隐隐有种妖异之感。 “看起来大小差不多，可这光照热量竟比地球的太阳更胜三分……” 雷蒙摇了摇头，强行中止深入思索的冲动，熟练的自储物盒里摸出墨镜戴上，轻轻一扭车把，随着速度激增而变强的气流当即带走了一些恼人的燥热。 其实这一带还不算最热，毕竟是泉港州州立大学的高档家属园区，绿化度相当不错，巨树成荫，花团锦簇，换了清一色钢筋混凝土的市中心街道，那才叫蒸汗如雨，欲**仙***欲***死，正午前后更是让任何徒步行人望而却步。 本来若是顾忌脑震荡的后遗症，雷蒙应该乖乖去乘坐公交车，反正他这趟只是替老爸去做义工，又不是真的上班族，迟到与否无伤大雅。 但他自己明白，之前那一阵阵头晕目眩，与其说是脑震荡后遗症，不如说是觉醒前世记忆的征兆和过程，往后便不会再有了。 一路不紧不慢，二十分钟后，电摩托离开大道，转入一段静谧的绿荫岔路，斜斜通向山林深处。 峰回路转，保安岗亭像一头白虎豁然跃现，横在前方。 在至少三名保安齐刷刷的逼视下，雷蒙乖乖减速停车，伸手在亭外立牌的荧光屏上轻轻一按。 叮的一声，掌纹识别通过，路面上十多根钢铁升降柱路障齐刷刷没了下去，尽管这东西只拦四轮车，对电摩托基本没用。 但停车验证掌纹的程序，无人可免！ 雷蒙骑车继续向前，忍不住浮想联翩。 前两次他跟着老爸一起来时，只觉得这个养老院的安保措施一丝不苟，但这次多了前世的阅历，顿时就发现了此处非同一般的气氛，起码称得上戒备森严。 而融合了前世静功造诣赋予的敏锐五感，更让他清楚感察到脊柱附近的寒意，不由心头一凛——此刻至少有两名保安仍在紧盯着他的背影！ 寻常的保安，哪有这般凌厉的目光？哪有这般尽职尽责？ 而像这样的保安岗亭，前面还有两座！ …… 心有所思，匆匆而过的雷蒙，自然未曾注意到，那第一个保安岗亭内，今日多了一个“闲杂”人员。 这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方面大耳，体格魁梧，精完气足犹胜亭内这五个明显来历不凡的保安。 最惹人瞩目的，当属他身着的那套古色古香的宽松武道服。 黑底绣赤焰，深沉神秘中透着一股狂热！ 瞧着雷蒙骑着电摩托屁颠屁颠的远去，他撇了撇嘴，不悦道：“不是说这里是机密重地，非必要人员一律禁止出入么，那小子算什么？嗯？” 话落时脸上横肉颤动，肩膀猛震，只听嗤的一声，衣袖迸裂，露出因过度紧绷而筋肉虬结的胳膊，小臂则以一个奇怪的姿势伸入桌子下。 倒不是他没事找事，而是今日跟随大师兄来此办事，哪料到安保审查如此严苛，只容记录在案的大师兄一人入内，却将他这“无关人员”扣留于此，一点情面也不讲，直让他窝了一肚子火。 “省省吧……”黝黑精瘦的保安队长左手正掀开一本军事杂志，貌似看得津津有味，闻言嗤笑一声，“这小家伙或许算不上必要人员，但也不是你这种无关人员可比……” 说着深吸口气，同样再加把力，保安服下一股肉眼可见的鼓荡由腰至肩，由肩至肘，最终右臂一弹。 砰！ 硬木桌子的一角猛地爆碎开来，一直藏在桌面下的较量再无遮掩，顿时引得几个保安看了过来，大声喝彩。 一粗大，一瘦小，两只对比鲜明的右手紧紧缠握，手背青筋毕露，不住微微颤抖。 “哈哈哈，承让了……” 保安队长咧了咧嘴，率先收力松手。 武服青年揉捏着给桌角撞得麻木的手背，又瞥了眼对方那只精瘦如柴的手，满脸的不甘：“要不是我的【蟒牛劲】刚刚入门，运用还不熟练，肯定不会输！” 保安队长不动声色的调整着呼吸，心里固然认同这个说法，嘴上却得意道：“你别不服气……换了我负伤退役之前，用不了一眨眼就能搞定你小子！” “负伤？”武服青年自然不信。 保安队长轻哼一声，拧开水杯灌了一大口，“隆巴斯，你知道吧？” 武服青年眼睛一亮，“当然知道！” “隆巴斯，原是邻州伏波州军械研究所的一个科学家，一辈子花天酒地，不留积蓄，退休后觉得养老院的生活太枯燥，于是向州长申请，要求每天有两个年轻漂亮的女仆伺候，喝三瓶二十年份以上的好酒，看四场爆炸试验……” “堂堂州长日理万机，当然理都没理他，结果……结果那老头硬是以养老院常用的化学制品配出了一沓毒气弹，杀死所有保卫逃了出来，更加入了一个极端组织，短时间内便研发制造了一种又一种生化爆炸物，在伏波州主导多起恶性爆炸案，前后造成数千人的伤亡感染。” “那个曾经对隆巴斯不屑一顾的州长，本来民众支持率还不错，却因此遭到民众的诟病和议会的问责，在竞争对手的推波助澜之下，没几天便狼狈下台。” “三个迷月前，隆巴斯率部潜入本市，警备队受命前去抓捕，听说那次行动警备队准备充分，部署周密，原以为定可将隆巴斯手到擒来，最不济也能当场击毙，哪曾想警备队行动伊始，就在隆巴斯的连环爆炸陷阱中栽了个大跟头，据说现场一片毒雾弥漫，经久不散……” “市警备队首战失利，让隆巴斯扬长而去，大失颜面，只得请求州长出动特殊作战小队，这才在之后的追击战中一雪前耻，狠挫了隆巴斯的嚣张气焰。” “可惜最后在两州交界处，特殊作战小队碍于联邦军法不得不停止追击，让隆巴斯逃回了伏波州……” 说到特殊作战小队时，青年有些幸灾乐祸的语气陡然一肃，对这支久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神秘部队，他当然好奇不已。 可惜除了知晓特殊作战队是本州军队里及其强大且隐秘的一个作战组织，只受州长直辖，专门应对非常规暴力事件的大众信息之外，也就听说里面汇聚了很多各种各样的高手。 保安队长闻言浓眉一扬：“看来你们武馆知道的不少啊！” “不错，我就是你口中那些行动伊始，就在隆巴斯的连环爆炸陷阱中栽了跟头的警备军一员……” “说起来的确憋屈，还没跟对方照面，便给爆炸的毒气冲击波摧毁了战斗力！” “隆巴斯的毒气弹名不虚传，常规防毒面具根本毫无作用，勉强闭气也不行，毒气微粒甚至能够借助爆炸冲击波的力量由毛孔侵入人体……” “反正我是三秒不到便昏厥在地，获救后连续一个迷月的排毒治疗中，天天上吐下泻，生不如死！” “原本我体重一百四，痊愈后只剩了不到一百，皮肤也黑了两三倍，最严重的是，体力、视力、记忆力、反应能力全都下降的厉害……无奈由警备连长，变成保安队长！” 话落之时，保安队长情绪消沉，几乎有些生无可恋的模样。 武服青年还是第一次听到隆巴斯这类传奇人物的真实内幕，这可不是报纸、电视及网络上那些受管制或以讹传讹的报导所能比拟，顿时来了兴致，把之前掰手腕败北的郁闷抛之脑后。 “特殊作战小队正式出动一次，竟然拿不下一个退休老头儿？别是那些政客肚子里又冒坏水，故意放隆巴斯回去祸害伏波州吧……” 旁边一个跟保安队长差不多黝黑精瘦的家伙，闻言没好气道：“你以为如今的隆巴斯还是过去那个给军械研究所各种条条框框勒得喘不过气的弱老头儿？” “那疯子逃出养老院后，一直在给他自己进行危险之极的生化改造，早就成了一个浑身是毒、行动如风的怪物，在我们南大陆地下世界还搏了个‘毒风怪’的美誉。” “像你这样的菜鸟格斗者，不等靠近他三十步以内，就会给他浑身散发的无色毒气放倒……换了你那个大师兄，那还差不多！” “我是武道学徒，不是格斗者！”武服青年很严肃的纠正一句，看着这个身形状况与保安队长的如出一辙的保安，心里瞬间联想到某个可能，忍不住问道：“你是？” 那保安苦笑不已：“前警备队副连长……” 顿了顿，他望着绿茵路深处的养老院方向，苦笑变成了苦涩：“无怪乎我们只配在这儿看大门，院里窝着的那些弱老头儿，不乏跟隆巴斯一样可怕，甚至比隆巴斯更可怕的……” 第三章 惊疑 当雷蒙骑着电摩托驶入最后一个保安岗亭外的停车场时，恰逢一个身着黑底绣赤焰武道服的英俊男子施施然走了出来。 雷蒙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顿时瞳孔一缩。 烈日炎炎如火如荼，自己骑车吹着风都已汗透衣衫，这人却是安步当车，怡然自若，额前鼻尖竟无半点儿汗渍，白皙如玉的面庞看不出具体年龄，似乎不会超过三十岁，但一手负后的姿势，让他浑然多了一股宗师气度。 似乎注意到雷蒙的凝视，他转头冲雷蒙微微一笑，满是温润和善意味，随后继续前行，俨然一位谦谦君子。 但五感敏锐的雷哲，却在他看来的一瞬感到脸上一热，似给两道火焰划过——对方的眼神竟饱满沛然至如有实质！ “高手！” 这是雷蒙心头狂跳之余，唯一的念头。 片刻后，雷蒙平静下来，凝神回想，对方在炎炎烈日的炙烤下无动于衷，滴汗不出，明显已达前世武林传说中【寒暑不侵】的境地，而晶莹如玉的肌肤，也很像是【伐毛洗髓】后的异象。 “黑底绣赤焰，武道服？” “不应该籍籍无名吧？” 雷蒙眸光连闪，强抑着种种胡思乱想，疾步穿过诸多景致优美的花圃、假山、喷泉，绕过偌大的池塘，熟门熟路来到工作室登记并套上了蓝色的制式护工服。 岂料刚刚站到众多护工旁边，还不等他跟几个熟人打招呼，就迎来了室主任那意味不明的目光：“雷勤家的小子，有个老熟人等你很久了，a栋305房！” “老熟人……？”雷蒙满心莫名其妙，应了一声，就转身向着a栋305房走去。 雷勤正是老爸的名字，人如其名，无论工作还是生活，都勤奋得过分，连节假日做义工的习惯因故缺席，都特意要求儿子去替补，其科学家的固执严谨可见一斑！ 不过，a栋305房算是比较靠前的好位置，能住进去的想来退休前在科学界的身份不低，或许真是老爸的熟人也说不定。 “a305？不就是新来没几天，已经荣登四大最难伺候之一的那位……” 跨出工作室门口的一刻，背后护工们的嘀咕却让雷蒙心头一咯噔。 …… “你谁啊？” “我不是跟你们主任说了，除了雷勤我谁也不要？雷勤一向准时，这个点儿应该早就到了，快让他过来！” 雷蒙瞧着豪华大床上大放厥词的棕发老者，不由一阵无语，倒不是给对方的嚣张气焰吓到，纯粹给对方的磕碜外形给惊到了。 这老者年过七十，有着明显的白种人血统，看似胖乎乎的，但那饱满皮肤的色泽却不是油光水滑，更像是亚健康状态的虚浮水肿，而且隐隐泛着跟头发一样的怪异棕黄色。 就连他那对有些浑浊的淡蓝眼珠中间，也含着橙黄瞳孔，枯黄粗长的眉毛和胡须像是野兽脖颈上那一簇簇鬃毛。 犹其令人心尖发毛的是，这老者的双腿齐膝而没，膝盖处兀自裹满了绷带，白惨惨，圆丢丢，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既视感。 “雷勤是我爸……”雷蒙平静道：“昨夜他忽然出差，今天由我顶替，有什么吩咐您就直说……” 说着蓦地抽了抽鼻子：“什么味儿啊这是？” “人粪味儿！”老爷子粗大的右手拍了拍床沿，指向床底，“听说你爸要来为奴为婢，我可特地把便盆留了一天一夜，就等着他呢！” “呵……”雷蒙捏着鼻子蹲下，伸手把便盆拖出来，哭笑不得：“这大热天，您老也不嫌熏得慌？” 老爷子似乎很期待他那不情不愿的劲儿，顿时乐不可支，“可惜不是你爸亲自动手……美中不足，美中不足啊！” “我知道他去哪了，邻市微生物实验室病毒泄露的事故嘛，就凭邻市那些嘴皮子专家，不死个几百上千人根本控制不住，你爸去了，肯定布置得滴水不漏，以最小代价解决问题！” 雷蒙看着足足大半便盆的秽物，特别是其中不少凝而不散的暗色血丝，一时间实在不知说什么好，这老爷子是苦中作乐，傻开心呢，还是装可怜？ 双腿截肢，肤色诡异，便中带血，明显是活不长的节奏啊！ 想了想，雷蒙唯有故作视而不见，若无其事道：“您老都退休了，消息还这么灵，看来以前在科学界混得不错啊……对了，我爸怎么得罪您老了，为什么非要捉弄他？” “想知道？”老爷子饶有气势的挥挥手，“把便盆倒了先，真要把我熏死了，包管你爸吃不了兜着走！” “得……我去去就回！” …… 片刻后，运动场上。 雷蒙背着老头子，步履维艰，大太阳底下不一会儿已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心里已经把老头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反之，老头子却毫不掩饰自己的舒爽欢快，笑得合不拢嘴：“你爸那人，专业水准，责任心，都无可挑剔，唯独过于明哲保身惹人诟病，很多时候甚至眼睁睁看着朋友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我跟他第一次见面，还是十多年前，时值全大陆肺炎病毒多方向变异的传染高发期，没多久就死了五六万人……” “联邦当局一连撤了三任专家组组长，终于轮到我老头子顶上，当时你爸年纪轻轻，薄有声名，就敢当仁不让，紧跟着我顶了个副组长……” “在全大陆人民的殷殷期盼下，在一个又一个联邦高官暴躁、质疑的目光中，我俩那段时间真叫一个战战兢兢，废寝忘食……” “你可不知道，你爸肚子里的坏水有多深，当时我和他为了病菌变异形态的数据哪天不吵个十七八次？” “他倒好，每逢争论从来只把自己的意见陈述三次，之后不管我是否采纳，都不再多说一个字儿，总是一句：‘您是组长，您做主！’……即使他明知道我是错的，也从不坚持己见！” “当时我只觉得他这后辈谦逊识进退，有自知之明，可不曾想，后来我们制定的防疫措施竟然漏洞百出，险些酿成大祸，事实也证明，你爸此前的大多数建议都言之有物……” “结果不言而喻，你爸算是踩着我们这一班前辈的肩膀一跃而成为联邦最年轻的生物学专家……” “自此之后，不知有多少自以为是的同行和上司在你爸那句：‘您是头儿，您做主！’下吃了暗亏，还有苦说不出。” “就说我跟你爸相识以来，见面虽然不多，可却无数次通过电话、传真、邮件至乎视频等渠道探讨研究课题，算得上知己好友了吧？然而每逢争执，他都故技重施，从不例外……” 说到这里，老爷子语气里那股恨得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转而又自顾自喃喃呓语，喋喋不休。 知父莫若子，雷蒙自然是最了解自家老爸的人之一，以老爸那种冷静到近乎冷漠性格，在专业领域确实很可能是这种做派。 看似很没坚持，实则自有其坚定不移，只是他不愿意，或者说不屑于强迫那些不信任他的人接受他的正确建议罢了。 这是一种源自东大陆的古老处事原则！ 讲究君子之交淡如水，朋友有错，要诚实的劝告他，如果朋友不接受就算了，不必多费唇舌自取其辱。 很显然，在彰显个性、崇尚竞争的现代社会，仍在恪守这种古朴处事原则的人可谓凤毛麟角，包括子女在内的大多数人对雷勤教授最深刻的印象，就是沉静，平和，温吞水，没脾气，以致于很容易忽略他在专业领域那一往无前、狂飙猛进的锐利锋芒。 雷蒙就多少听闻过，老爸的同事们暗地里给他取的外号，什么冷漠怪，什么淡然哥，什么稀泥佬，不一而足。 暗暗失笑之余，雷蒙愈觉酷热难**耐，满身大汗，忽地心头剧震，却是终于注意到懒洋洋趴在自己背上的老头儿的异常——直到此刻，他竟然仍未出哪怕一滴汗！ 就像……就像老头儿果真如他表现的那般，对于这炙人欲熟的阳光不仅不觉难受，反而有些享受。 难道这老头儿也是个寒暑不侵的高手？ 不，不对！ 这老头儿四肢无力，浮肿松弛，绝不是一个武学高手应有的体征！ 既不是什么高手，那这老头儿的体质到底有何特殊之处，会有这种反常的现象？ 正在雷蒙浮想联翩之时，楼上传来一声嘶哑的呼唤：“老詹姆，别再折腾小孩子了……快递公司来电话，你的特别包裹到了，叫你派人去站点取！” 雷蒙转过头去，只见a栋3楼的走廊上，一枯老头儿顶着蛤蟆镜，光着瘦排骨，手摇蒲扇，正以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烈日下漫步的他俩。 但雷蒙不以为忤，反而觉得这丑老头儿无比亲切。 没有犹豫，雷蒙立马背着老詹姆转身走向楼下阴凉处，同时毛遂自荐：“不必麻烦院里的职工了，我去取包裹！” 喃喃呓语的老詹姆回过神来，正欲怒斥雷蒙，忽然眼珠一转，点头道：“嗯，你去吧！” 雷蒙正在庆幸终于可以脱离老詹姆的魔爪，幻想着等会儿在外面磨叽俩小时再回来，以免再被老詹姆折腾，浑不知背后的老詹姆一脸无声奸笑。 第四章 幻术 “喵呜……” 雷蒙向快递站点的前台服务员道谢后，把脸凑到堪称豪华的塑胶宠物箱前，与里面的住户大眼瞪小眼，一时颇为无语。 “原来这就是特别包裹的‘特别’所在……？” 似乎听懂了他的感慨，箱子里那只浑身雪白的一尘不染，分不清到底是短毛猫，还是森林猫，亦或兼具两种可爱血统的小家伙，再次叫唤一声。 “喵呜……” 微微仰头的动作优雅而含蓄。 一刹那，雷蒙竟有种面见名流绅士，自惭形秽的错觉！ 细观之下，白猫那对黄宝石般的眸子，黑珍珠般的瞳孔，不动时，凝固着与生俱来的高贵，闪动时，流溢着智慧的灵光。 “老詹姆选‘老伴儿’的眼光不差啊，只看这猫的卖相，就知道价格不菲……” 视线不经意间掠过邮递标签的寄出地址时，雷蒙蓦地瞳孔一缩，“州立生命科学研究所？” 一家四口有三个都是生物科学界的精英，雷蒙从小耳濡目染，自然了解一些鲜为人知的行业秘闻。 其中，州立生命研究所，在圈子里向来以背景深，实力强，项目杂，事故多，活体实验无底线而臭名昭著，饱受非议。 “怪不得老詹姆的身体状况那般凄惨，诡异……” 雷蒙心里打了个突突，不敢再深思下去，同时看着手中白猫的眼神也变得凝重起来。 白猫懒洋洋的抬起前爪舔了舔，琥珀双眼一动不动与雷蒙对视，喵了一声，仿佛在说：“知道怕了？本大喵也是有故事、有背景的……” 犹豫了一瞬，雷蒙很明智的打消了带着白猫四处溜达磨时间的计划，出了快递站点，将宠物箱麻利的绑在电摩托后座上，便直接驰向养老院。 须臾之后。 一辆外形明锐的敞篷跑车仿佛银色电弧闪现，潇洒的大甩尾后停下来时，车头保险杠离着快递站点外的台阶仅只毫厘之差，如同拿尺子量过一般。 车门打开，一条修长美腿随之探了出来，白皙，浑圆，毫无瑕疵…… 站点前台的男服务员忍不住扶了扶眼镜，视线焦点沿着白色高跟鞋缓缓向上攀爬，横空杀出的车门却让他咬牙切齿。 就在他饱含期待的目光中，美腿的主人，那浅蓝色时尚短裙紧裹着的丰臀正要离开副驾驶座位，一展其惊人弧度的瞬间，开车的男子忽然抽了抽鼻子，脸色一变：“该死！我们来迟了，13号已经被人取走了……” 女子重新关上车门，“拉普特，能否确定对方离去的时间和路线？” 声音轻柔，即使是微恼的蹙眉，不经意间那股淡淡的柔媚也让人难以抗拒。 “米娜，你这么问是在小瞧我吗？”名唤拉普特的男子挑了挑眉，佯怒道。 他明显未过中年，但一头凌厉的寸发却很有特点，银白中满布小而密的黑斑，此刻他那比常人略显肥大的鼻子正不住耸动，似乎辍着空气中某些无形丝线，慢慢转到养老院的方向。 “刚走不到十分钟，应该是老头子派来的人……似乎速度不快，还追得上！” 话音未落，拉普特已迫不及待的发动跑车，嗖的一下冲了出去。 …… 比早上又灼热了几分的空气让雷蒙愈发不耐，眼看到了近郊大道，路宽车少，他当即扭动车把，亟待激增的速度把多余的热量都甩在身后。 嘀嘀！ 一阵喇叭声突如其来。 雷蒙回头扫了眼后方那辆孤零零的银色豪华跑车，不由嘀咕道：“有病啊，又没人跟你抢道！” 仿佛给他的话激怒了，跑车一个加速便追了上来，车头越跟越紧，几乎便要贴上电摩托的后轮。 车喇叭更叫个不停。 雷蒙眼皮狂跳，直想骂娘，这是哪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 无奈两个轮子肯定怼不过四个轮子，雷蒙果断加速左转，让出边道，岂料跑车竟还不罢休，紧跟着电摩托到了路中间，继续狂按喇叭。 雷蒙：“……” 后视镜清晰倒映着一对帅哥靓女饶有兴致的表情，幸好他们手里没有挥舞着棒球棍大呼小叫，否则雷蒙还真以为遇上了传说中无事生非、草菅人命的无良富二代或太子**党了？ 郁闷之余，雷蒙对恼人的车喇叭充耳不闻，电摩托再次右转回边道，还刻意减缓车速，赌的就是后面那对狗**男**女不敢乱来。 果然，跑车亦随之减速，尽管车头仍像之前一样恶狠狠无限逼近电摩后轮，但给予雷蒙的压迫气势却再不像之前那般如狼似虎、令他头皮发麻。 这让他大大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跑车上的拉普特和米娜也看出了雷蒙的心态已经趋于平静，除了对他的胆魄出乎预料而稍稍惊讶之外，也没了戏弄小孩子的兴致。 拉普特当即一打方向盘，跑车无声加速，眨眼间便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出现在电摩托的左前方，逼得雷蒙不得不靠边停下，郁闷的扭头看向跑车上的一男一女。 米娜的撩***人风姿的确让他惊艳了一瞬，若非他有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姐姐，一双眼球久经千锤百炼，此刻说指不定也会想其他男人一样露出猪哥像。 但，真正让他心动的，还是米娜的剪水双瞳！ 乍一看，那就是一对十分普通的淡蓝色眼瞳，然而一旦与她静静对视，雷蒙顿觉她的目光活像一团柔和温醇的春风，将人从外到里不住轻轻抚**慰，使人熏熏然迷醉其中，不愿自拔。 “你叫什么，跟詹姆斯是什么关系？” 她开口了，朦胧的嗓音让人不自觉忽略了她的具体年龄，只觉柔媚悦耳，既有姐姐般的亲昵，又有母性般的关怀，恍如天籁。 音波拂过，雷蒙的魂儿更不自觉随之飘荡起来，如痴如醉。 他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我叫雷蒙，跟詹姆斯没关系，今天我在养老院做义工，负责照顾詹姆斯……” 这个回答再次出乎米娜和拉普特的预料，原以为雷蒙是老詹姆亲近的晚辈亦或新收的学生，这才临时起意跟他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没想到竟然不是。 而且，老詹姆竟然真的抛下一切，住进了养老院甘心等死？ 二人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的把视线聚焦到雷蒙身上浅蓝色的制式护工服及胸前的义工铭牌上，最终一齐摇头失笑。 然而奇怪的是，仍自跨坐在电摩托上的雷蒙竟然一直保持着愣愣傻笑的神情一动不动，更对米娜和拉普特的眉目交流视而不见。 米娜尖俏的下巴朝着电摩托后座上的宠物箱轻轻扬了扬，拉普特会意，当即鼻子耸动，冲着那方向一阵狂嗅。 “没错，跟我嗅过的13号实验舱的味道一模一样，就是它了！” 米娜脸色一喜，忍不住打了个响指，淡蓝眸子里丝丝精光不绝如缕，再度凝视雷蒙，轻启朱唇：“小弟弟，帮姐姐把宠物箱拿过来！” “好的……”雷蒙再次毫不犹豫的答应，抬腿下了电摩托，转身去解捆着宠物箱的弹力带，只是一举一动间略显僵硬。 米娜眼中的精光悄然变亮，似有无形异力越聚越强。 …… “怎么回事？这是哪里？！！” 在雷蒙的意识深处，他正在一个扭曲漩涡里拼命挣扎，可惜无论他如何用力，如何怒吼，都无法挣脱漩涡底部越来越强的吸力。 就像落入漏斗里的一颗米粒，只能身不由己的向下跌落，跌落！ 前所未有的无力感袭上心头，他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挣扎的力量能否有效抵触这漩涡的“吸力”，仿佛两者并不在同一个维度。 他仅是隐隐然预感到，一旦自己真的跌到漩涡底下，必然会失去些东西，也许是一段记忆，甚或是一段自我，也就是此时此刻的自己！ 这让他愈发惊恐。 一切来得毫无征兆！ 他只记得，那对海水般的眸子，那阵春风般的嗓音，当两者在他脑海里交汇的一瞬，他就莫名其妙的落入了这个漩涡。 初时，漩涡还是一团光怪陆离的淡蓝扭曲，就像小孩子随手而为的涂鸦，充满不真实感。 可之后，随着吸力的迅速增强，漩涡也在几个眨眼间变得越来越形象，靛蓝，汹涌，深沉，压抑……就如同海洋深处，真正的湍流漩涡！ “或许，我应该在一开始，‘漩涡’吸力最弱的那一刻，就瞬间镇定下来，集中意志，一下子跳出这个‘漩涡’，那是这‘漩涡’唯一的破绽，也是我脱困的唯一良机，转瞬即逝！” 意识到这一点，雷蒙心中愈发绝望，同时还有浓浓的不甘。 “终究吃了经验不足的亏……” 第五章 朝闻道 归根究底，雷蒙毕竟是第一次参与这种超自然神秘力量的交锋，而且被人有心算无心，他的临阵反应迟钝，不知所措，其实才是正常现象。 若非如此，凭他前世“玄者会”护法级成员的静功修为，深湛定力，若能调用自如，应对及时，或许仍不免在这个幻术面前落于下风，但也绝不可能像现在这般一点儿反抗之力也没有。 是的，在雷蒙想来，这就是一种以精神力量为动力，以目光和语言为媒介，在交流对象不知不觉间将其意识迷惑、困锁的高明幻术！ 虽然他前世加入“玄者会”多年也从未见过真正的超自然力量，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就算真没见过猪跑，好歹也听闻过猪的传说啊！ 更何况，“玄者会”作为信息大爆炸的二十一世纪，秘密发展起来的一个追寻超自然力量痕迹的兴趣社团，以互联网为平台，汇聚了五湖四海、国内国外的众多修行爱好者，若论在各种修行理论方面的脑洞积累，着实称得上疯狂，恐怖。 关于精神力量的解析和猜想，更是其中最热门的论点之一，经久不衰！ 即便“玄者会”一直以来从未有人真的依此修成超自然力量，可至少，包括雷蒙在内的一些人，通过日复一日的静定修持，在增强精神定力方面成果斐然，使得自身耳清目明，感觉敏锐，甚至记忆力有了显著提高。 毕竟，所谓的静功，抛开了形而上的神秘色彩，其基本原理说穿了其实很简单——人在躁动状态下，看东西，听声音，想事情，往往一掠而过，错漏百出；反之，人在冷静状态下，随时随地可使注意力高度集中，无论看东西，听声音，还是逻辑思维，分析能力，其效率与前者不可同日而语。 而越简单的，往往越实用，甚至万界通用，不拘所处世界是否存在超自然力量！ 这种程度的静定功夫，或许无法做到米娜这般精神异力外放施展幻术，却有助于坚守心志，对各种精神幻术的袭扰本就具有一定的免疫力，抵抗力，因而比寻常人多了那么一瞬破局之机。 可惜，良机稍纵即逝，此刻说什么都晚了！ 绝望中各种念头疯狂闪现。 雷蒙很轻易便推想到，对方凭着精神层面的压倒性力量，又占据了绝对主动，接下来完全可以肆意抹除、修改自己的部分意识和记忆，亦或彻底摧毁自己的意识，把自己变成白痴。 最恶毒的，莫过于操控自己骑车撞向路边的绿化树，伪装成意外车祸，杀人灭口，一了百了！ “没想到前世今生，两次见识到梦寐以求的超自然力量，都是在临死前的一刹那！” “这也算是‘朝闻道，夕死可矣’么？” 在一阵阵不甘，遗憾，苦涩，以及一点儿莫名满足的复杂情绪之中，雷蒙彻底落到了深蓝漩涡的底部，双脚刚刚陷入下方的浓浓黑暗，顿时便没了感觉。 就在他无奈闭眼认命之时，异变突生！ “无根树，花正幽，贪恋荣华谁肯休？浮生事，苦海舟，荡去飘来不自由……” 一阵歌诀，从虚空中浮现，高呼时，如在天边远方；低回时，又似耳边呢喃。 “无边无岸难泊系，常在鱼龙险处游。肯回首，是岸头，莫待风波坏了舟……” 歌声若即若离，高至无限，低复无穷，不论其缥缈出尘的词意，只闻音色旋律之奇，便已达歌咏之化境。 不知不觉间，雷蒙意识体的下坠之势已然止住，就此凭空悬浮在深蓝漩涡底部与暗黑空洞之间，不上不下。 仿佛这歌声中有某种无形之力，托着他，挽着他……任何外力也不能动摇他驻足倾听的意志！ 不片刻，他已陶醉其中，物我两忘。 “无根树，花正红，摘尽红花一树空。空即色，色即空，识破真空在色中。了了真空无色相，法相长存不落空。号圆通，称大雄，九祖超升上天宫！” 一段回音未寥，另一段随之又起，歌诀的真意却焕然一变，勘破虚空，沧桑淡泊中自有无穷斗志。 歌诀倏绝。 雷蒙心灵深处仍自余音袅袅，萦绕不去，而他醒悟过来的瞬间，不自觉已是满脸惊诧，震骇！ “这是……【无根树】？！！” 无比熟悉的歌词，正是武当祖师三丰真人集毕生道法之大成所著的金丹歌诀【无根树】，亦是雷蒙前世极其喜爱，曾经反复观赏过的丹道名篇之一，可惜仅止于雾里看花的层次，所获寥寥。 但在这陌生而清奇的声音朗诵出来，竟然荡漾着说不尽的道境禅意，玄机妙理，就如同三丰祖师重临世间亲口传法，无穷感悟伴随着大道玄音纷至沓来，直透心田！ “心灵传感……莫非真是三丰祖师亲传？！！” 雷蒙灵机一动，睁开眼来，周围的深蓝漩涡早已不见，识海里一片茫茫空寂，黯淡无边。 而昙花一现般的心灵慧眼惊鸿一瞥，竟在识海深处，勉强捕捉到了朦胧紫光的一点尾迹，却又转瞬即逝，仿佛错觉。 唯有他自己知道，那绝不是错觉——上一世，他便是“死”在这片紫蒙蒙玄光之下！ 下一瞬，雷蒙眼前又变回了现实世界，路边粗壮的绿化树，杂草齐膝的荒野，以及烈阳下空气如火而产生的扭曲感…… 而他自己，不知何时已下了电摩托，解开了绕在后架上的弹力带，此刻双手正要捧起宠物箱。 “果然是冲着这家伙来的……” 不用回头，他便知道，身后跑车上的男女与其说是盯着他的背影，不如说是对宠物箱里的小东西望眼欲穿。 同时，脱离幻术而变得愈发敏锐的感官，也让他隐隐然感触到，一股若有若无、难以捉摸的力量自后方源源不断的涌至，迷雾一样笼罩着自己的脑袋，缓缓渗入头皮、颅骨，却在脑海深处消失不见，仿佛给什么更神秘、更强大的力量悄然蒸发掉了。 整个过程颇有些春雨润物细无声的诗情画意，除了源自心灵本能的淡淡排斥感，竟然丝毫不觉气闷或不适。 “这就是奇妙的精神力量？似乎与我想象中的略有不同……” 疑念一掠而过，雷蒙转而飞快思索着如何应对当前的处境，同时双手动作不停，已然捧起了宠物箱。 倏地，左手拇指下小巧门闩的独特触感让他脑中灵光一闪。 下一瞬，他悍然扭腰，转身，挥臂，松手，一气呵成，宠物箱呼的一声斜斜掷出，狠狠砸向那女人柔媚明艳的脸蛋儿。 视线擦着宠物箱下方一扫而过，他隐约见到那女人的神色在电光火石间由惊疑变成错愕，再由错愕变成惊慌……不知是否眼花了，他甚至在那女人迎着阳光的眼角发现了两三丝鱼尾纹！ “或许这女人不是御姐，而是大妈，只是保养得当，掩盖的很好？” 无聊的念头一闪而过。 宠物箱飞至半途，门栏已然大开，一溜白影倏地窜了出来，柔软的尾巴似柳絮迎风狂舞。 而原地的雷蒙自身则顺着旋转的惯性，猛一抬腿便跨上自己的电摩托，狠狠一拧车把，不等双脚放稳，电摩托已嗖的一下飙了出去，狂猛的冲力差点儿把他又甩了下来。 直到电摩托从两株绿化树之间飞驰而过，冲入荒野之中，他才真正坐稳身形，然而还不等他松口气，背后隐约传来布帛撕裂声，同时皮肤一痛，似给两只锋利的小爪子狠抓了一下，紧接着左肩上便多了一个白乎乎的小东西…… “我去……怎么你又黏上来了？” 雷蒙右脸颊的酒窝抽搐着，一时间极度无语。 原本他悄悄打开笼子的门栏放跑白猫，是想让白猫引走两个神秘人的注意力，方便自己逃跑，没想到这白猫竟然莫名其妙的又追上来黏上自己。 不住加速的电摩托趟着齐膝的杂草狂飙猛冲，凹凸不平的地面让一人一猫起起伏伏，如坐过山车。 白猫害怕掉落下去，两只前爪死死扣住雷蒙的肩窝，鱼钩似的爪尖深深刺入肉里，让他又是一阵阵龇牙咧嘴，恨不得把这小东西扯下来活活掐死。 …… 跑车上，米娜和拉普特的表情彻底凝固了。 拉普特左手斜举，挡在米娜面前，五指成爪竟轻易洞穿了坚硬的塑料壳，就这么抓着宠物箱一动不动，显然之前的危急时刻，是他及时保住了米娜的漂亮脸蛋儿。 米娜深吸口气，眼中的后怕缓缓散去，转而柳眉倒竖，怒焰高炽。 拉普特一看情势不对，不等她发号施令，便即狂吼一声，猛地掀飞宠物箱，整个人弹身而起，跃至车外。 脚掌落地的一刹那，双腿毫无征兆的弯曲变形，不知名材质的黑色靴子像一层薄薄的弹力膜随之收缩，勾勒出猫科动物后爪的形状。 与此同时，双手变厚，指甲伸长，微微倒钩，变成了猫科动物的前爪。 橙黄的眼睛散发出淡绿荧光，鼻子塌陷，嘴巴前凸，黑白斑纹的毛发自头部向前覆盖面庞，向后飞快的蔓延至全身…… “吼！” 野性四溢的狂啸过后，化作一道灰白残影扑向荒野。 米娜张大的嘴巴又缓缓闭上，卡在喉咙里的怒吼未及发出便不得不咽了回去，只憋得饱满的胸脯一阵跌宕起伏，裂衣欲出。 第六章 觉醒者 不过，米娜终究经历过不少风波，勉强恢复一丝冷静后，第一时间生出怀疑，那小子怎么会忽然挣脱我【涡魂术】的压制？ “难道……他也是‘觉醒者’，而且觉醒的是跟我类似的精神系天赋？” 原来之前一照面，她就施展【润魂术】，无形念力分别融入目光和语言化为两种无孔不入的探测波，仿若春风细雨润物无声，在那小子懵然不知间便交叉锁定他的主意识。 【涡魂术】紧随其后，让人如陷梦魇的念力漩涡，一边牢牢压制着他的主意识、操纵他自己献上宠物箱，一边开始溶解他主意识里这一小段记忆。 本来一切顺利，岂料那小子不知何时竟摆脱了【涡魂术】，却又装作还受控制，若非那小子没有接受过掩藏意念的相关训练，在扔箱子的前一刹那爆发出强烈的攻击意图，她还被蒙在鼓里！ 当然，其中也有她自己小觑那小子，以为只是对付一个普通人，没有全力以赴的缘故。 想到这里，米娜念头一转，美目浮现苦恼之色。 “可惜我的念力天赋与【海澜之魂】冥想法契合度不高，其中一些简单幻术还好，但换了【润魂术】、【涡魂术】之类的深奥幻术，使用念力催动，就像给汽油发动机加满柴油……” “效率低、副作用多不说，最主要的是可控性很差，累得我在复杂幻术上的精准度始终达不到细腻入微的层次。” “若非如此，这次怎么会在一个毛头小子身上失了手？” “也不知道，拉普特能否追上那小子，抢回13号……” 话虽如此，可她心里其实并不看好拉普特。 如今已是高科技时代，越来越强大的机械产物实际上正在，甚至早已淘汰了一种又一种的拟兽觉醒者，豹类觉醒者亦是其中之一，只是他们固有的骄傲让他们不愿意承认而已。 变成雪豹形态，固然可以让拉普特在荒野上奔跑冲刺的时速高达80——100公里，足以令任何运动健将望尘莫及，但那小子的电摩托可不在其中。 要是她没看错，那小子的电摩托是去年奇犽动力推出的休闲款式，说是休闲，却也列装了最新型的电机和晶胶电池，时速最高可达100——120公里，续行里程更是长的足以让雪豹形态的拉普特累死也跑不到！ 其实她座下的豪华跑车同样出自奇犽动力，还是今年的最新款限量版，列装的飞轮电池更强悍无比。 可惜是辆跑车，过低的底盘对路况极其挑剔，到了凹凸不平的荒野上很容易搁浅，否则哪容那小子轻易走脱？ “那小子正是看准了这点，这才第一时间骑着电摩托冲入荒野，倒是有些小急智！” “拉普特也是的，那么冲动干嘛？大白天变身雪豹，给路人看见还是小事，万一给拍下影像资料闹到媒体那里，才是大麻烦！” 陷入无聊的女人，难免有些碎碎念起来。 …… 拉普特当然不傻，在追了六七公里，眼见着越落越远之后，他就果断放弃了，前后总共不到五分钟。 只是他可不想就此回去给米娜当出气筒，于是便躲进了厚厚的草丛，像野生雪豹那样趴卧着眯眼小恬，打发时间。 一想起之前，他一口气逼近了电摩托后面十来步以内，那小子扭头看清他变身的雪豹时，眼珠子都快掉出来，大呼“妖怪！”的惊恐模样，拉普特就只想笑。 至于将雪豹形态暴露在那小子眼中这种小事，拉普特并不在意。 他跟米娜一样，在看到那小子挣脱米娜的幻术控制后，潜意识里也将那小子当成了米娜的同类，精神系觉醒者！ 唯有那小子自己还不知道罢了！ “或许，此事过后，我还可以通过老詹姆的关系，把这小子招进组织，有头脑、有天赋、有冲劲的新血可是抢手货……” …… “妖怪？” “兽人？” “变种人？” “还是基因移植、改造？” 电摩托在荒野上蹦蹦跳跳，雷蒙情不自禁的大声自言自语着。 在甩下拉普特后，他略一分辨方位，便选了一条避开大路，由荒野通往养老院的路线，免得给跑车再次追上，而作为罪魁祸首的白猫，或是害怕被他抛下，此刻也安分的缩在他身前。 跟拉普特自以为是的所谓惊恐截然相反，雷蒙眼中并没有半点儿恐惧，有的只是惊奇，惊喜，以及兴奋！ “这里果然是一个存在超自然力量的世界！” “先是疑似武学高手的武服男子，现在又出现了精神幻术，拟兽变身……指不定还有其他更诡异、更神奇的力量体系！” “这一世，我绝不会再枯燥、寂寞了！” 前世生于末法时代，自己和玄者会的诸多修行爱好者只能网上谈玄而无法修真问道的巨大遗憾，这一世必将不再重复！ 雷蒙心潮澎湃，恨不得现在掉头回去找那一男一女，宁愿拱手献上白猫，也得从他们身上获得接触超自然圈子的切口，以求尽快掀开那圈子的神秘面纱，一睹其多姿多彩的真面目！ 然而两世合一的理智告诉他，在那两个陌生的超自然能力者眼中，他这个刚刚觉醒前世记忆的普通人，或许与一只蝼蚁无异！ 人不会正视一只蝼蚁的意愿！ 同样，那两个超自然能力者也极有可能不光不会理睬他的诉求，还会对他不利，更何况他身上还隐藏着能够化解对方幻术攻击的秘密。 那是他前世加入“玄者会”得到的最大收获，同时也是前世对他落井下石的“催命符”，更是带他转世到这个陌生世界并觉醒前世记忆的无上机缘！ 然而诡异的是，直到目前为止，雷蒙自己都没弄清楚“它”的真面目！ 就跟之前摆脱幻术后惊鸿一瞥勉强捕获到的那点朦胧紫光差不离，他上一世临死前的最后一个回眸，同样仅止于一片紫蒙蒙玄光！ 在那之前，他更是只知晓这机缘与张三丰真人及其所著丹道歌诀【无根树】有关。 不必多想，雷蒙也能猜到那紫蒙蒙玄光只是表象，飘渺神奇的歌诀只是背景音，正主在那紫蒙蒙玄光的核心，玄光的源头。 这让他痛并快乐着！ 快乐自然是因为“它”的强大，神秘，转世异界、觉醒记忆、勘破幻术都只是“它”的冰山一角。 痛苦亦源于此，现在的他，甚至连一睹其真容的资格都没有，更遑论开发运用？ 然则越如此，反而越能衬托“它”的逼格，来历肯定非同一般，未来某一天或许会给他个超乎想象和预期的大大惊喜。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没有附赠新手大礼包！ 雷蒙很清楚，自己现在最需要的不是可望而不可即，哦不，是连影子都望不见的逆天神器，而是一道看得见摸得着，努力推开就可以通往超自然力量的门户。 哪怕一扇窗户也行！ …… 养老院。 咔哒！ 房门上锁。 雷蒙转身就将白猫扔到老詹姆身上，抬脚踩着床沿，恶狠狠道：“说说吧，老头儿！这猫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有些奇奇怪怪的人专门来抢它？” 老詹姆接住白猫抱在怀里，随手抚摸着它颈后白缎子似的毛发，动作很温柔，娴熟，眼底却憋着奸计得逞的得意：“什么奇奇怪怪的人，他们怎么你了？” “严肃点儿！”雷蒙故作恼怒：“一个催眠术很厉害，保养得跟妖精似的大妈，另一个男的更离谱，直接变成一头成年雪豹！” 之所以只说成“催眠术”，而不是“精神幻术”，是为了更符合自身的年纪和阅历。 不过，眼角余光在白猫身上一掠而过时，雷蒙心里疑窦忽起——耳朵后伏，眼神躲闪，胡子上翘……这猫似乎很害怕老詹姆？ “催眠术？妖精似的……大妈？难道是米娜？！！” 老詹姆自言自语几句，挑眉看向雷蒙：“行啊小子！能看出米娜的真实年龄，不愧是生物学世家出身……那你的魂儿没给她的催眠术勾走，任她摆布？” 雷蒙对他此问早有所料，当即故作得意道：“她倒是想，可她怎么也想不到，我前天给人踢得轻微脑震荡，精神波动异常，不仅令她的催眠术突然失效，反而沉着应对，临走前回敬了她一下狠的！” “只希望，她那脸蛋儿依旧完整无缺，还能继续扮妖精……” 老詹姆嗤笑一声：“别妄想了……有那头雪豹在她身边，就凭你小子这样的，再多十个也伤不了她！” “你果然跟他们认识，也早知道他们会来抢夺这猫，却故意不提醒我……”雷蒙嘿嘿冷笑着掀开衣领，露出八九条鲜红的血痕，又撸起裤管，指了指小腿侧密布的血丝血点，“看到没？这猫抓得我遍体鳞伤，入肉三分，那雪豹又追得我在荒野里趟了满腿荆棘刺……” “还有，那大妈不经我同意就催眠我……这可是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损害！” 老詹姆嗯了一声，不疾不徐道：“想要损害赔偿费是吧？”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想要的话可得趁早，再过些日子，你就是想要也没机会了……” 雷蒙眼珠一转，“算了，这事我不追究了……不过，作为交换，您老是不是该告诉我，那大妈和雪豹都是什么人，他们的能力是怎么回事？” “还有你，你在大太阳底下晒了那么久，竟然一滴汗都没流，是不是跟他们是一类人？” 老詹姆张了张嘴，最终在雷蒙强抑期盼的眼神中化作一声长叹，“本来我们的身份我不能说，倒是这种奇异的能力跟你聊聊也无妨，可是……” “可是这个圈子的事，还不是你一个小孩子能掺和的！” “里边的隐秘，对你爸这顶尖生物学家来说其实不算什么，可他既然从没有跟你提过，就说明还没到时候，我可不能越俎代庖。” 雷蒙咬牙切齿：“你这么说是想赖账？” 老詹姆想了想，忽然把白猫塞到他怀里，“她叫安娜贝尔，是我这一生最后也是最珍贵的研究结晶，送你了！” 雷蒙眉毛一竖，不等开骂老詹姆连忙又接着道：“放心，我会跟那些人打招呼，保证他们今后再不会来打扰安娜贝尔……” 雷蒙：“……” 迟迟不见他伸手来抱，安娜贝尔轻叫一声，迫不及待的跃上了他的肩膀，还拿毛茸茸的小脑袋亲热的磨蹭着他的下巴，全没有半点之前初见时的高冷贵族范儿。 老詹姆哈哈一笑，“你瞧，安娜贝尔多喜欢你！” 眼底深处却情不自禁闪过一丝黯然。 雷蒙颇为怀疑，这白猫哪里是多喜欢自己，分明是很恐惧老詹姆，一刻都不想在他的魔爪里多待。 老詹姆摆了摆手：“罢了……看你小子今天遭罪不轻，就饶过你，准你提前下班喽！” “至于我跟你爸的旧账，等他回来了再慢慢算……” 第七章 烈焰虎 远离了老詹姆，安娜贝尔立马重新活跃起来，摇曳着尾巴在电摩托座上左顾右盼，迈着优雅的猫步。 雷蒙却忽觉一阵精疲力尽。 即使老詹姆不放人，他自忖也没力气再陪老詹姆折腾了。 短短一上午，先是背着老詹姆在大太阳底下晒了近一个小时，又大老远骑车去快递站点，返程时两个神秘人突如其来的追尾恐吓、幻术折磨，最后还被迫在荒野里颠簸绕了一大圈…… 之前他一直心潮翻涌，神经紧绷，还没觉得怎么样，此刻刚一松懈，顿觉头脑昏沉，浑身像散了架一样。 犹其是背后和肩窝的爪痕，被汗水一蚀，更是一阵阵火辣辣的疼。 想了想，雷蒙摸出手机摁下通话薄里那个出现次数最多的俏皮头像，“姐，忙不忙啊？我这儿提前下班了……不忙，那我去你们公司，中午聚个餐呗！” 挂掉电话，雷蒙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发动车子。 …… 半小时后。 雷蒙骑着电摩托慢吞吞的驶入一座大厦的地下车库。 半弧造型的大厦正面，一头烈焰燃烧的猛虎跃然其上，脚下踩着两行龙飞凤舞的鎏金大字和字母，一上一下分别以东大陆和西大陆文字书就：烈焰虎生物制药研究中心。 泉港州最大的私营生物研发企业，本身有极深的州府背景、财团背景，多次与国际性上的先进生物研究团队联手攻坚某些划时代的大项目。 叮！ 顶着安娜贝尔从电梯出来，雷蒙打量着大厅里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工作人员，绝大多数都穿着跟医护人员差不多的白大褂，偶有淡蓝色、淡粉色、淡橙色的大褂点缀其中，仿佛鹤立鸡群。 然而不论哪种服色，都以女性居多！ “阴盛阳衰啊，难怪‘烈焰虎’又被同行戏称为‘胭脂虎’，‘母老虎’……” 正嘀咕着，忽见姐姐雷焱和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高挑美女自一个基本没人走的专用通道并肩出来。 雷蒙认得，她是姐姐的高级助理兼学姐兼闺蜜，柏妮丝，别具一格的茶色短发，表明了她是少有的西大陆白人和南大陆土著混血儿。 反射着金属光泽的银色研究服充满了科幻感，愈发衬托出二女的高贵明艳，夺人眼球，雷厉风行的步伐，更是一下子就让她俩在气场上与大厅里的一众同事拉开质的差距。 在一众诧异的目光中，雷蒙迎了过去，没想到兜头就给柏妮丝一阵调笑：“才隔了一天，你这又从哪个美女老师的大长腿下死里逃生啊？” 雷焱皱着眉头，也注意到弟弟跟霜打的茄子一样有气无力，橙色短袖的肩窝部分隐隐多了几丝深色，任何生物研究者都能一眼看出那是很熟悉的干涸血迹。 雷蒙提着安娜贝尔的顶瓜皮举到她们面前晃了晃，露出右脸颊的酒窝道：“就是在这位‘美女’的大长腿下死里逃生啊……” “很可爱的小姑娘……啵！”柏妮丝接过安娜贝尔，毫不客气的在它雪白的额头打上一个玫红印记。 雷焱眉头更紧，“哪来的？” “养老院一怪老头儿送的，他自称是爸的故友……” 雷蒙说着，眼角余光却一直留意着安娜贝尔的反应。 果然发现，一进入研究中心，安娜贝尔就又萎靡下来，而在靠近雷焱和柏妮丝后，更是眼神躲闪，就跟靠近老詹姆的时候一样。 “啧啧，这猫都快成精了！” 雷蒙当然知道安娜贝尔为何如此——所谓的生物研究中心，无异于它这种小生物的屠宰场，所谓的研究员，那就是一个个满手血污的屠夫！ 单单这研究中心内部专用的焚化炉每天人间蒸发了不知多少生命，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就在雷焱看着自己和安娜贝尔的眼神越来越危险时，雷蒙若有所指的道：“也不知道这猫身上有没有变异型狂犬病毒潜伏，我一离开养老院就赶来你们中心……” “柏妮丝姐姐，你可得给我仔细检查检查，最好先尽快打一针综合性狂犬疫苗！” 雷焱闻言顿时脸色好看不少，犹其是那一句“一离开养老院就赶来你们中心”，证明雷蒙的警惕性和应对措施都相当不错，这让她暗觉满意。 什么老爸的故友，都比不上弟弟的安危让她挂心，更何况，同行是冤家，不知多少成名科学家，就倒在同行好友的暗箭之下，而且往往以家属作为突破口。 来自生物学家的暗箭，更是隐秘、诡异、丧心病狂到令寻常人匪夷所思的程度！ 柏妮丝眼波流转，对姐弟二人的潜台词若有所觉，顺着雷蒙的话轻笑道：“检查？好呀，姐姐等会儿给你安排个特级一条龙服务，包你乐在其中，不可自拔……” 雷蒙酒窝微颤，故作色厉内荏的模样：“只要柏妮丝姐姐亲自动手，我一定奉陪到底！” 雷焱捏着左耳垂下，形似小树叶的银色耳坠，侧头轻声道：“小雯，你准备一支注射用综合性狂犬疫苗，再带上一个中型活体标本箱，直接送到餐饮部门口！” 完了看着雷蒙满头大汗又无精打采的模样，没好气道：“看把你累的……走吧，先去吃饭！” 柏妮丝拉上雷蒙跟在雷焱身后，漂亮的茶色眼眸一阵滴溜溜乱转：“小弟弟有点儿虚啊，等会儿姐姐给你点几个营养价值高的菜，好好补补……”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雷蒙的胳膊给她紧紧拘在胸前，迈步时每一碰触，满满的鼓囊囊让任何男人都欲罢不能。 一股独特的体香随着蓝吟花香水的芬芳在鼻尖弥漫不去。 大厅往左的半环形“隧道”便直通餐饮部和住宿部，往右的半环形“隧道”则直通图书馆和健身馆，包括大厅在内，算是研究中心的外围生活区，对内部人员和来访人员开放。 而大厅里其余诸多专用通道，等级鲜明，无一不要内部身份铭牌和掌纹验证，所通之处均是保密重地不说，其中一些密级极高的通道还会进一步验证进出者的眼膜、声纹、体重、体温、心跳、步伐等等。 环形“隧道”很长，快走到尽头时，雷蒙就闻到油炸食物的香味儿，肠胃立时不争气的咕噜起来。 餐厅里已有不少职员在用餐，三三两两聚成各自的小圈子，谈笑风生。 一个戴着大黑框眼镜，很有书卷味儿，略显刻板的女助手等在电梯门旁边，脚下放着一个很像宠物箱的塑料箱子。 “博士……” 女助理向雷焱招呼一声，一手麻利的抓过安娜贝尔，另一手形似钢笔般的脉冲注射器便顶在它的脖子上…… 这动作熟极而流，仿佛类似的事情早已做过不知多少次！ “等等……” 雷焱紧急叫停了女助手的条件反射，“不是给它注射……小雯，你这莽撞的毛病真要改改了！” “抱歉！”小雯的脸红了红。 “我来吧……”柏妮丝接过脉冲注射器，不怀好意的在雷蒙的脖子、胳膊甚至屁***股等处比划来比划去，似乎在挑选下针的部位。 雷焱示意小雯将安娜贝尔装入活体标本箱，“给它做透视、脑电、心电，采集血液、唾液、毛发，先初步处理，等会儿我亲自去做化验……” 雷蒙看着趁机在自己身上乱摸乱捏的柏妮丝，无语的翻个白眼，一把夺过脉冲注射器戳在左臂上直接摁下开关。 “我又不是小孩子，更别说这种高级玩意儿还是无针无痛的……”说着把脉冲注射器递还给助理小雯。 “真没趣……”柏妮丝轻哼一声，转身走向餐厅那一排排的点菜窗口，犹其是看到某些肉食窗口，蓦地眼神一亮，步伐加快。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顿时紧促鲜明起来，惹来了不少略带不满的视线。 “不知道她又要搞什么怪……” 雷焱看着柏妮丝的背影摇了摇头，多少有些无奈。 “不管她，我们点自己的菜……你疲劳过度，最好吃些开胃的刺激食欲，那就炸鸡架、酸果炒蛋、海菜汤吧！” 一路走过，雷焱边说边点菜刷卡，干脆利落，根本没有询问雷蒙自己想法的意思。 雷蒙跟在后面亦步亦趋，视线贪婪的从一种又一种色香俱全的美味珍馐上徐徐掠过，强忍住一步三回头的冲动。 忍不住暗暗腹诽：“尽管早从记忆里看到许多次类似的画面，知道自己今生此前的十多年一直被弟控的很厉害，但身临其境，只能说……痛并幸福着！” 觉醒记忆之前的自己不是没有反抗过，可惜反抗的方式太过幼稚浅薄，每次革***命的火种刚刚起个苗头，就被焱姐以各种老辣手腕摧枯拉朽般镇压了，好多次哭都哭不出来。 反正，迄今为止自己落在焱姐手里的把柄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其中一些简直让人羞于启齿又悲痛欲绝。 比如说，某次“起义”后的第二天凌晨，自己在睡梦中被焱姐掀开被子，哗一下泼了一裤裆浓茶，再用高清数码相机“咔咔咔”连拍了好几张，威胁说要把这尿床的“英雄一幕”印个几十上百份儿分送给楼上楼下的大爷大妈、学校的老师同学。 然后……然后自己就全军大败，一溃千里，重新签订了更为“屈辱”的城下之盟。 至于焱姐弟控的起源，听老妈说过，那还得追溯到自己出生后不久。 当时焱姐还没开始上学，一见到白白胖胖的自己就狂流口水，果断把父母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一只卡通毛毛熊塞进了垃圾桶，然后哭着吵着要抱抱自己，晚上也吵着要抱着自己睡…… 久而久之，自己便有了一个“小毛毛熊”的羞耻小名和昵称。 第八章 初遇老者 往事不堪回首。 雷蒙唯有化辛酸为食欲，埋头狂啃喷香酥脆的炸鸡架。 忽地，三个银闪闪的托盘落了下来，把不大的长方形餐桌挤得满当当的。 六串香喷喷的烤肉，一叠青菜菜炒肉片，一盅奶白色的海鲜汤。 “请慢用！” 三个女服务员瞥了眼雷蒙青涩的面孔，表情古怪的转身离去。 柏妮丝优雅的踩着高跟鞋，拿着全是素食的餐盘姗姗来迟，“哎呀……我自己吃糠咽菜，却请你吃山珍海味，柏妮丝姐姐对你好吧？” “快尝尝，是不是像主厨吹嘘的那样新鲜美味？” 雷蒙眼神犹疑的盯着面前这三盘大菜，右脸颊的酒窝僵住了——即使从未见过这三种山珍海味，可它们的形状和气味，隐隐然让他联想到某些功效独特的滋补之物，同时也恍然明悟了三个女服务员古怪表情的深意。 果然，雷焱在桌子底下狠踩了一下他的脚背，似笑非笑的点出菜名：“蜜汁烤塔牛冲（塔牛鞭），大韭菜爆腰花，海参蛎蛤汤，还都是新鲜的极品野生食材，主厨烹饪……” “就这三样，少说得花掉你柏妮丝姐姐小半个迷月的薪水……盛情难却啊，你还不快尝尝？” 雷蒙的酒窝一颤一颤，不确定自家姐姐是否在说反话，一时间举箸不定，颇为尴尬。 “小弟弟别客气呀……”柏妮丝挑衅似的冲着雷焱扬了扬眉，拿起一根牛鞭烤串直接凑到雷蒙嘴边，“是要我喂你，还是要你姐姐喂你？” 雷焱的高跟鞋在桌子下又狠狠碾了雷蒙几下才罢休，转而换上一副温柔明媚的笑容：“快吃吧，吃得一干二净，一丝儿韭菜也不能落下！” 雷蒙额头渗出丝丝冷汗，若他此刻还不明白自己一不小心卷入两个女人的战争漩涡，那他才是真蠢！ 仓促间穷搜两辈子的记忆，也没能找出两不得罪、全身而退的奇谋妙计。 无奈之下，他只得硬着头皮接过柏妮丝手中的牛鞭烤串，像鸵鸟一样埋头大快朵颐。 其间无论桌上的气氛如何硝烟弥漫都坚决不管不顾，直到风卷残云般把面前的所有盘子都扫荡干净，这才抬起头来，不由自主的打个饱嗝。 雷焱和柏妮丝早已吃完各自的全素营养套餐，恢复了恬静优雅的淑女姿态，仿佛前一刻的剑拔弩张，纯属错觉。 柏妮丝无聊的把玩着餐巾纸，不无艳慕的叹道：“看你吃的这么香，我都想尝一尝了！” 雷焱对弟弟一视同仁的吃光了自己安排的炸鸡架、酸果炒蛋、海菜汤很是满意，拿出一枚硬币似的金属牌递给雷蒙。 后面连着两个钥匙环，似乎是从她自己的钥匙链上摘下来的。 “刚吃饱不能立即做体检，你先拿我的借书卡去图书馆逛逛……” …… 实验楼某层。 雷焱、柏妮丝整理着研究服刚一踏入无菌实验室，助理小雯便迫不及待的道：“博士，我在那只猫的血液里发现了hx307和rh04的残留成分！” 柏妮丝惊讶道：“你没弄错，是我们主导研究的hx307和rh04分子合成药剂？” “绝对没错！”小雯斩钉截铁道，架着大黑框眼镜的脸颊露出羞愧之色：“而且……我还发现了其它一些合成药剂的残留成分，只是我的专业水准有限，难以辨别……” 雷焱明媚的眼神一阵闪烁，这才对柏妮丝道：“小雯的权限不够，你亲自去一趟资讯部，调出hx307和rh04的销售记录。” “犹其是本州内各大研究机构过去半年的购买额，必须详细的数量和时间……” 柏妮丝点头，但却没有立即动身，反而有些狐疑的看着雷焱：“你不会是怀疑这只猫身上有那些老对手们的最新研究成果之一，想要逆向解析出部分最新技术吧？” “为什么不呢？”雷焱挑了挑眉。 “你疯了！”柏妮丝压低了声音，“他们的新技术还没公开申请专利，那就还在高度保密之中，你这么做万一走漏了风声，到时候人家兴师问罪，说你盗窃人家的科研机密，总监老头儿也保不住你！” “我当然知道其中利害……”雷焱已经按耐不住跃跃欲试的兴奋，“放心，我们只做‘偷窥者’，不做‘偷窃者’，还有，等会儿我会私下跟老总监请示一下，只要他默许并帮我们打掩护，保证不给某些蛇虫鼠蚁抓住把柄！” 柏妮丝：“……” 终于明白为什么人家是主持一个项目组的首席研究员，而自己只能做高级助理了——自己还在为一个小动作而畏首畏尾的时候，人家已经在想着拉领导下水，一起“作案”了。 …… 图书楼。 雷蒙一路走马观花，优哉游哉来到三楼。 比之前两层，这一层同样齐刷刷、满当当的书架之间，借阅书籍的人员却稀疏得多，颇为静谧。 一两本的生物学书籍或许会让人生出一窥究竟的冲动，但整栋楼的书山书海，就让人很有些望而却步了。 雷蒙随便取了一本书，径自走向角落处一张空着的长桌，准备小坐片刻，整理思绪。 转过最后一排书架的一瞬，他蓦地神情一怔。 原来这张长桌并非无人青睐，长桌的另一头，一位老者同样拿着一本书，拉开椅子正准备坐下。 这老者须发已然半白，但却根根笔直，精神抖擞，光滑红润的脸色，更让人难以判定他的真实年龄，似乎四五十，也可能六七十。 轻盈无声的脚步，亦是让感观敏锐的雷蒙近在咫尺却毫无所觉的罪魁祸首。 而老者身上的服饰，更让他眼神一凝，黑底绣赤焰武道服？ “真是有缘，小半天里竟然第二次见到穿这种衣服的人……” 原本只是若有若无的嘀咕，没想到老者竟能听得一清二楚，当即他抬头看了过来，刻意缓了缓，待雷蒙走近桌子才低声问道：“‘有缘’这种微妙词汇，在南大陆的年轻人口中可是很少听到，小兄弟对东大陆的古文化颇有了解？” 与老者面对面，雷蒙更意识到这老者的不凡，其相貌方正，目光炯炯，虬髯刚劲的短发短须透着若有若无的煞气，予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既视感。 雷蒙不由自主的恭敬起来，同样低声答道：“我家移民到南大陆不过两代，还保留着部分东大陆的传统……” 实情当然并非如此，但这话却是真的不能再真的大实话，能让老者自然而然生出他言语中一鳞半爪类似东大陆文化的风格是源于家庭传统的错觉。 老者点了点头，有些感怀的道：“老朽随家父移民到此，开创武馆，艰难打拼，转眼已是数十寒暑……乡音不改鬓毛衰啊！” 雷蒙心头一跳。 这老者不经意间吐露的“乡音”，声若金玉，措辞古朴，咬字极重，余音袅袅，与之前一句，也就是东大陆、南大陆现在流行的东方通用语截然不同。 应该是东大陆贵族及上流圈子所推崇的“雅言”没错！ 在雷蒙看来，这其实就是充斥着“文言文”韵味儿的古腔调，据说西大陆除了通用语之外，贵族间也有类似的“古拜伦腔”。 这也再次证明，老者的身份来历大不寻常！ 雷蒙的视线转移到老者手里那本书的封面上，灵机一动道：“《人体细胞强化的研究方向及发展前景》……您老不是开武馆的嘛，怎么有兴趣看这种臆想意味更胜于科学理论的书？” 老者仰头张开嘴刚要哈哈大笑，忽又想起这是图书馆，连忙捂住嘴巴。 顿了顿，强抑笑意低声道：“在外行人的印象中，我们这些练武的永远都只会舞拳弄脚、上蹿下跳的耍猴……” “别忘了现在是科技时代，一切向科学看齐，武学当然也得与时俱进啊！” “若非如此，武学何以有效抗衡或联合热武器……” 老者说到这里忽然反应过来，顿了顿，苦笑摇头：“抱歉，习惯了说教徒弟，一不留神就夸夸其谈起来……” “对了，小兄弟应该是这个研究中心资助的高材生吧？否则以小兄弟的年纪和学历，应该不足以自由出入这栋图书楼……” 雷蒙暗呼一声厉害，这老者最后一句看似只是转移话题，实则另有深意，若自己是“高材生”，那这话就是赞扬，若不是，那这话就是讥讽。 而无论赞扬，还是讥讽，都能轻易挑起一个年轻人的情绪波动。 由此而来的兴奋或不忿，都会及时冲走年轻人被之前那一番关于武学和科学的话题勾起的好奇心，甚至能让年轻人在情绪的驱使下自行吐露更多信息。 只可惜，这些年轻人里不包括我！ 雷蒙心念电闪，面上微笑依然：“我可不是什么高材生，只不过拿了家里人的借书卡来这里开开眼界而已……” “倒是老先生习武之人，却能诚心求学……真可谓活到老学到老的一大楷模，让我这后生小子汗颜不已！” “哦……难道老先生也是这研究中心的一份子？” 老者瞳孔深处闪过一丝讶色，这小子没有被自己的试探挑动情绪固然有些出乎预料，反过来恭维自己，套自己的话，更显得心思机敏。 毕竟，第七次世界大战平息后这二十年来，科技、经济和物质条件飞速膨胀，随之一同膨胀的，则是新生代的心态，浮躁，虚荣，懒散，软弱…… 而像眼前这般年纪却心有丘壑的小伙子，近些年已经很少见了。 “老朽所在的武馆，勉强算是这个研究中心的大客户和合作者之一，因此才得以偶尔来这图书楼蹭书看。” 雷蒙终于顺水推舟的问出了期待已久的问题：“老先生再三提及武馆，不知您所在的武馆是……？” 同时心里亦惊疑不已。 烈焰虎研究中心的药物产品走的是高端路线，除了针对癌症的顶级化疗药，很少有临床性质的，大部分都是直售给全球各类实验室的高精度生化药剂。 一个武馆，竟能成为研究中心的“大客户”？！！ 老者饶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指着自己武道服上所绣的赤焰花纹，“看到没，就是‘赤焰武馆’呐！” 雷蒙直觉感到，若是顺着话题深挖下去，自己迫切渴求的通往超自然力量的窗户，就会打开一丝缝隙。 然而还未等他开口旁敲侧击，老者又抢先接着道：“年轻人，即使我们武馆的弟子，能够得到老朽亲自教导的也是极少数……” 雷蒙心头一震，明白自己的想法已经被老者看穿了，强忍着出师不利的郁闷和失落，酒窝一敛，肃声道：“有幸聆听老先生只言片语，已是小子的莫大福分！” 老者轻轻颔首，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赞赏，“小兄弟体格健壮，的确适合练武，如果对武学感兴趣，不妨加入高校或大学的武术社团，先接触一些基础搏击，再考虑要不要选择武馆深造……” 雷蒙不是小孩子，自然听得出老者委婉的潜台词，皱眉问道：“难道武馆招生，还要经过一系列的选拔和考验？” 老者微微一笑：“哪家高级培训班招生不看专业水准？来者不拒的武术学校只会教经看不经用的‘表演体操’，而非真正的现代武学！” “现代武学……？” 雷蒙低声呢喃，眼神一亮，又联想到武馆是烈焰虎研究中心大客户的说法，顿时有所明悟。 或许，这个世界的武学，其实并非自己下意识以为的前世那种完全没落后盲目崇拜不知真假的古武、内功什么的，而是另辟天地，走上了一条与时俱进、持续发展之路。 果真如此，那该是怎样一番光景？ 片刻后。 雷蒙回过神来，忽觉有异，扭头一看，那老者不知何时早已离去，而自己竟没有察觉到半点儿动静！ 第九章 任性 “狂歌一曲，好风好梦好……” 劲歌炸响。 雷蒙迷迷糊糊的伸手去摸枕边的手机，却给脖子旁那团毛茸茸抢先一步。 歌声戛然而止。 雷蒙猛地惊醒，转头便见安娜贝尔纤柔的小爪子摁在手机屏幕上，支棱着耳朵一副不堪忍受的模样。 “差点儿忘记了你这小家伙……没想到你还会关闹钟？” 坐起来摇了摇头，摆脱宿醉之后昏沉感。 雷蒙这才回忆起来，昨天下午姐姐深入检测过安娜贝尔后，一脸牙酸的通告结果：“也不知谁这么无聊，费尽心思结合多种最先进的基因技术培育了这猫，却只让它体细胞分裂次数上限翻倍，脑电波活跃性翻倍，却又不可遗传……” “也就是说，这猫大概比它的同类长寿一倍，聪明一倍……可说到底，它还是一只宠物猫而已！” …… “一只宠物猫而已……？！！” 雷蒙嘟囔一句，举起安娜贝尔凑到面前，哈了口气。 “喵呜！！！” 安娜贝尔叫得歇斯底里，浑身白毛根根直立，绷紧的爪子更不由自主的弹出尖利的弯钩指甲，吓得雷蒙连忙把它扔到床上。 “好吧……宿醉之后，口气果然很不清新！” 安娜贝尔已经平静下来，优雅的舔着爪子，闻言甩了他一个黄宝石猫眼。 雷蒙伸着懒腰，来到洗手间外，听见里面有些动静，敲了敲门，“姐，好了没？” “好了，你进来吧！” 里面传来雷焱懒洋洋的声音。 雷蒙一手开门进去，一手去解沙滩裤的系带。 对于从小到大不知收藏了自己多少果照的弟控焱姐来说，自己浑身上下早已没有半点儿秘密，以致于当着姐姐的面开闸放水这种没羞没躁的事，姐弟俩都已习以为常。 蓦地，雷蒙的动作僵住了！ 目光所及，焱姐一身半透明粉色睡裙，滑腻肌肤若隐若现，诱**人绮思，垂落胸前的瀑布长发与那又深又白的沟壑对比鲜明，更添无穷惊艳。 当然，最关键的是，她正坐在马桶上，睡裙的蕾丝边堪堪盖住大腿，稀稀拉拉的水声隐隐从下方传出。 “太辣眼睛了！” 雷蒙深吸口气，强压下体内那躁动的火焰，拿起牙膏牙刷，颇为无奈道：“姐，你就不能像个淑女，矜持一点儿？” 雷焱不屑一顾：“真正的天才科学家，不是疯子，就是变****态……我这才稍稍任性一点儿，你就受不了啦？” “别忘了，昨晚要不是我及时把你拉回来，小毛毛熊你可就给人连皮带骨吞下去了……” “不至于吧……”雷蒙满嘴牙膏沫，吐词不清：“我对自己的长相还有些自知之明，柏妮丝最多把我灌醉，戏弄一通，真要跟我发生点什么，我愿意她还不愿意呢！” 雷焱轻哼一声，“你知道什么呀……她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想啊，她曾是我在大学的辅导学姐，又比我早三年毕业进入研究中心，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在我初入研究中心时，也对我照顾良多，如今我却反而后来居上，成了她的顶头上司，对她呼来喝去……” “换了是你，你能咽下这口气？” “昨天她先是请你吃牛鞭，又在体检时刻意挑逗你，最后拉你去嗨歌喝酒，明显是早有预谋，步步紧逼……” “一旦给她拿下你的第一次，今后她肯定隔三差五在我面前提起这事，不足足恶心我一辈子决不罢休！” 雷蒙：“……” 雷焱继续道：“当然，你也别以为柏妮丝是个随便的人……” “科研工作往往极其单调枯燥，压力又大，一些项目一旦开启就没日没夜，反反复复，直到大功告成，很多同事为了泄压，业余生活极尽糜烂。” “跟他们比起来，柏妮丝不仅洁身自好，此前交往过的男友也都是正经人，以后她如果约你开***房，你可以去，但就是不能把第一次给她！” 雷蒙彻底无语了，吐掉漱口的水，“我不是天才，也不是疯子，更不是女人，完全无法理解你们这些天才女疯子的脑回路！” “不过，你明知柏妮丝对你不服气，还留她当左膀右臂，形影不离，不怕有朝一日，她在你背后捅刀子？” 说完不断拘水往脸上泼，让冰凉的触感驱散最后一丝睡意。 雷焱有些诧异的瞥了弟弟一眼，以前可没发现他还有这般敏锐的职场斗争意识，旋又自得一笑：“你都能想到，难道我会想不到？” “柏妮丝的父亲是本市土人维持会长，母亲是市府民族事务处的要员，身份都极其敏感，以致于连作为子女的柏妮丝身上都不能有一丝污点……” “而且，别看柏妮丝平时很随和，其实骨子里颇为高傲，执拗，对我有什么不满也从不掩饰，只是找机会弄些恶作剧恶心我。” “相比其他某些背景复杂、居心叵测的人，柏妮丝显然更让我放心……” 雷焱说着已经来到弟弟身边，洗了手便往外走。 “焱博士洞察秋毫，明见万里……”雷蒙玩笑一句，露在毛巾外面的双眼趁机欣赏着她窈窕多姿的背影，视线掠过睡裙下摆时，忽然回想起来，刚刚似乎没见到某件重要衣物啊？！！ 一念至此，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道：“我有些好奇，强大到令所有同性和异性生物都退避三舍的姐姐你，业余时间又是如何排解压力的？” 雷焱回眸莞尔一笑，意味深长道：“你说呢？” 雷蒙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 当雷蒙换上一身白衬衣黑裤黑皮鞋的学生装，提着书包乘电梯下到车库时，许甜甜从一辆崭新橙色跑车里探出脑袋，摁了下喇叭，招呼道：“别管你那破电摩了，上来试试姐的新车！” 雷蒙直勾勾盯了她片刻，酒窝乍现：“好啊！” 今天去学校，许甜甜可不敢像前天一样任性打扮，同样换上了校服，精致的白色束腰上衣，胸前别了一条黑底银字的学生铭牌，凸显出稚嫩可爱的身材，配着黑紫色百褶超短裙，乍一看很有些纯情女校花的动人风姿。 靠在副驾驶位扭动几下，雷蒙打量着车内空间，不吝赞美：“车不错，钓帅哥绰绰有余……” 或许是刚拿到驾照不久，许甜甜车开得中规中矩，完全不像她的个性那么飞扬跳脱，“你也是，你爸妈出差了，两台车放车库里发霉，你又不是没驾照，干嘛不开出去遛？” 雷蒙仰头四十五度望天：“静以修身，俭以养德……豪车于我如浮云！” 许甜甜嗤之以鼻，却不知雷蒙此言由衷而发，半点不虚！ 其实之前的雷蒙，对同学开豪车，而自己只能骑电摩，心底也不是一点儿怨念都没有，然而现在的雷蒙，一门心思都扑在寻觅超自然力量上，舍此之外，余者无不如浮云！ 侧头看着车窗外人来车往、高楼大厦犹胜二十一世纪的繁华景象，雷蒙心有所感，忍不禁呢喃低***吟道：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问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恨晨光之熹微！” 惆怅声中，低****吟忽然化为大吼：“跑车非吾愿，靓女不可期，富贵于我何加哉？！！” 吼声带走了内心深处的最后一丝迷惘。 雷蒙顿觉一阵身心通透，对自己所要追寻的前路再无半点儿怀疑。 许甜甜眼睁睁看着他由梦呓般低语到羊癫疯似的狂吼，说着自己完全听不懂的话，早已是目瞪口呆。 回过神后，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有些不认识这个从小到大的玩伴了。 …… 烈焰虎研究中心。 柏妮丝在特别安全通道入口处遇上雷焱，却视若无睹的擦身而过走在前面，高跟鞋蹬得又急又重，似乎再跟地面过不去。 雷焱快步追了上去，没好气道：“看你一脸欲****求不满的怨***妇模样，就跟一辈子没见过男人似的！” 柏妮丝怒极反笑：“你是见过不少男人，偏偏为你弟弟守身如玉，这也就罢了，你自己迟迟不碰你弟弟，还不让别人碰，又不是黏上你弟弟，要跟他一辈子！” “你这简直……简直占着马桶不……哼哼！” 雷焱蹙起眉头：“什么跟什么呀？” 柏妮丝冷笑不止，“别装了……我看过你手机里的全家福，你爸算是严肃型的帅大叔，你妈也是圆脸美女，你弟弟继承了你爸的方脸，又继承了你妈的酒窝，两者相互冲突这才致使他的相貌有些趋于平庸……” “唯独你，不论跟你爸妈，还是弟弟，在相貌上都没有什么相似之处……而且，你父母和弟弟都是纯粹的黄种人，可你却有八分之一到四分之一的白人血统！” “你还敢说，雷蒙是你亲弟弟？” “要我看，应该是情弟弟吧？！！” 柏妮丝直勾勾盯着雷焱的表情，却见她的眼睛滴溜溜一阵乱转，忽而扑哧笑道：“好啦好啦！大不了今后我给你们创造机会，让你得逞一次……哦，两次也行！” “你……”柏妮丝一阵眉头狂跳，咬牙切齿，最终恨恨的跺了跺脚后，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耷拉下来。 “咯咯……”雷焱仿佛拆穿了黄鼠狼骗局的狐狸一样，仰脸笑得很得意。 柏妮丝犹自忿忿不已：“早晚有一天，你这弟控会兼任弟媳的！” 雷焱故作大方的摆摆手：“安啦安啦……真有那一天，我默许你做小**三，保证不打死你这狐狸精！” “滚！” 第十章 后遗症 泉港州立大学附属第一中学。 “哎呀，你走那么快干嘛，赶着去投胎啊？” 许甜甜一手拖着雷蒙慢吞吞晃悠，另一手高高扬起，不住挥舞着跟周围相熟、不相熟的同学打招呼，唯恐别人注意不到她和雷蒙。 “嘿……快看！他就是向漂亮班主任表白，给人老公一腿踹晕过去的‘勇士’！” “瞎扯……明明是给漂亮班主人自己的大长腿劈晕过去！” “我一向理智看待问题，说心里话，我很佩服这哥们的勇气，又鄙视这哥们的身手，同情这哥们的脑袋，更担忧这哥们的心理阴影！” …… 一路走过花坛广场，各种“流言蜚语”隐隐传来，许甜甜乐不可支，就像这些话每一句都是在夸奖她，忍不住侧头瞧了瞧雷蒙的表情，顿时一怔。 但见雷蒙面带微笑，右脸颊的酒窝深深凹下，不时向每一群看着他窃窃私语的同学点头打招呼，热情真诚又彬彬有礼，似乎根本不知道他们热议的对象是他自己。 但许甜甜知道他心知肚明！ “我去……这家伙的脸皮什么时候变得比城墙还厚了？” …… 雷蒙没发现，校门外一个隐蔽的角落停着一辆熟悉的银色跑车。 拉普特扶了扶墨镜，断开了远远望向雷蒙背影的视线，“确认了吗？” 米娜淡蓝的眸子中似有一阵细雨隐没无踪，摇了摇头：“老詹姆没骗我们，这小子身上的确没有任何天赋能力的气息，看来昨天他能够挣脱我的【涡魂术】困锁，应该是恰巧钻了脑震荡的空子……” 话虽如此，米娜心中总感觉有些不对，可惜长老会催得紧，自己和拉普特必须尽快回去交付任务。 这次老詹姆私自挪用了组织的大笔资金，可惜实验只成功了一半，连他自己都基因崩溃，两条腿化为脓血，即使勉强抢救回半条命，也已时日无多。 长老们现在肯定暴跳如雷，自己和拉普特犹其不能在这个关口表现出哪怕一丁点儿不受控制的痕迹，否则多半会沦为长老们的出气筒，下场堪忧。 若非如此，还真想留在这里慢慢观察这小子，弄清他身上的古怪……算了，大不了下次再来泉港州的时候顺便关注一下这小子。 不论这小子身上有什么古怪，总不能一直藏而不用吧？ 拉普特不知米娜的心思，却是有些失望：“本以为遇上一个有天赋的小子，可以为组织添一新血，没想到……没天赋，终究是无用的凡人！” …… 当雷蒙迈入高三级十九班的一刻，哄哄闹闹的教室猛地安静下来，四十多人的目光齐刷刷倾注在他脸上。 这还是他上学以来，第一次享受这样的隆重礼遇！ 许甜甜躲在他身后捂嘴偷笑。 “看什么看什么！没见过师生恋的男主角啊？暗恋雨老师的男生又不止他一个，你们谁敢像他一样当面表白……” 第三排一个长相阳光的女同学站了起来，双手叉腰，目光如剑，噼里啪啦一通义正言辞，气势逼人。 可惜不少男同学的注意力只在她的言语上停留了两秒钟，第三秒便转移到了她过早发育成熟的高耸胸脯，以及双手夹着，白衣紧束，犹显纤瘦结实的小蛮腰上，目光一阵色授魂与。 直到她右边一个秀雅女同学无奈的翻个白眼，拿手指轻轻戳了她一下，又以目光示意，她这才反应过来，顿时怒不可遏：“死鱼眼都往哪儿看呢？” “你们谁要是敢学雷蒙一样向雨老师表白，我梁傲南就同意跟他约会！” “班长威武！”雷蒙及时声援为自己解围的霸气女班长，瞧着她左手边的空位没人，一溜烟儿窜过去坐下。 果然！ 一众同学摄于梁大班长的赫赫雌威，再不敢望向这里。 不片刻，教室里渐渐再次喧闹起来。 许甜甜眼看着一场好戏无疾而终，无趣的撇撇嘴，走向自己的姐妹圈儿。 梁傲南右边那秀雅女同学颇为诧异的瞥了雷蒙一眼，在此之前，雷蒙可从不会主动跟强势的女班长同桌。 雷蒙对她眼神中的含意若有所觉，知道她跟班长梁傲南是形影不离的闺蜜，便招呼一声：“早安，吕采蓝同学。” 吕采蓝微笑回应：“早安，雷蒙同学。” 不知为何，雷蒙总觉得她的语气虽然温婉，但在秀雅端正的俏脸映衬下，多少有些淡淡的居高临下、拒人千里之感。 这与看似盛气凌人，实则热情真挚的梁傲南恰恰相反。 好在雷蒙本也没有热脸贴人冷屁***股的意思，转而扭头看向走廊靠窗的位置。 四本大部头历史书张开立在桌面上，分别遮挡着一颗脑袋，似乎对他搜索的目光早有所料，让他忍不禁一阵好笑。 不用看他也知道书本后面那四颗脑袋长什么模样，他们是他在班上的死党，也是前天打狂战联盟输了，逼他兑现赌约，向美女班主任雨孤晴表白的罪魁祸首！ 当然，他被暴怒的雨孤晴一记高段踢劈趴下的凄惨结局，并不在他们四个的预料之内，也难怪他们此时无颜相见。 蓦地，第一排座位处一阵断断续续的窃窃私语引起了雷蒙的注意，他当即从书包里随便掏出一本大部头铺在课桌上，目不转睛的“细阅”起来。 实则目无一字，全力调匀呼吸，放空心神，不多时已浸入静功佳境，当各种嘈杂声音一一模糊，忽略之后，唯有第一排的两个声音变得清晰起来。 正是他前世静功修行有成后无意间领悟的实用小技巧之一——集中听力。 “一鸣，你之前不是说要拿下雨老师么，现在给一贱民抢先了，你不怕他侥幸得逞，拔了雨老师的头筹？” 这声音傲气十足，只在提及“雨老师”时，刻意加重语气，满是银邪意味儿。 “建平，别提了……原本我也以为雨孤晴是个新来的实习老师，只要本公子招招手，她就得乖乖投怀送抱，予取予求，就跟上次咱哥俩合力拿下的那个舞蹈老师一样。” “可是我让管家去查过雨孤晴的背景后才发现，她那看似清清白白的履历很有问题，像是人为捏造的，这女人的背景可能很不简单……管家劝我最好不要去惹她！” “而且，从这次她能一腿劈晕那个身高体壮的贱民小子来看，她的来历的确不简单，还好我没有莽撞，否则脑震荡的就是我了……” “以我的经验看来，雨孤晴身上很可能有州府秘密部门的影子……” 这个声音倒是沉稳不少，可那高高在上的俯瞰姿态如出一辙。 当两人的话题偏离之后，雷蒙便不再关注了。 “一鸣”全名叫上官一鸣，“建平”则是柯建平，据说是本市上官家和柯家两大贵族世家的公子哥。 小小年纪就已经是久经花丛的老司机了，说不定还达成过什么十人斩、百人斩的光辉战绩。 州立大学附属一中作为本州、本市的第一中学，生源成分相当复杂，像以上两人这样的一些世家子弟，自行构成了一个挥金如土的小圈子，与平民学生庸俗混乱的大圈子泾渭分明，就像两个世界一样。 许甜甜一度是那个小圈子的一员，后来因嫌弃他们太过虚伪做作，嗨不到一起去，果断抽身而退。 至于上官一鸣和柯建平刚刚话里话外的“贱民小子”，雷蒙知道那指的就是自己，可他想了想，居然一点也不生气。 “他们觉得我是庸俗卑微的贱民，我还觉得他们是糟蹋粮食的猪猡呢……好不容易重活一世，我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将猪猡改造成猪猪侠这种无聊的事情上！” “这应该是科技爆发太快的后遗症，社会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严重脱轨，陈旧的阶级观念与新时代格格不入……” “不过，他们刚刚所说的，关于雨孤晴有州府秘密部门背景的事，倒是有一定可信度……难怪雨孤晴身手这么好，对我这学生出腿不留情，无所顾忌！” 摇了摇头，雷蒙很轻易便把这些琐碎思绪逐出脑海后，反应过来不由一怔。 两世记忆的融合到底冲淡了他对某些人、某些事的印象和联系，和雨孤晴的纠葛亦是其中之一。 事隔两天，却已恍若隔世！ 此时此刻，他对雨孤晴最深刻的记忆，竟只有那破空而来的丝袜大长腿，而雨孤晴的音容笑貌，反倒有些模糊了。 闲极无聊，雷蒙胡乱翻着刚刚随便拿出来的大部头，历史书。 南大陆联邦作为新兴的移民大陆，四十多年前还是东、西大陆霸权联合瓜分的一块块殖民地、半殖民地，自然远没有东、西大陆那么辉煌而悠久的历史底蕴。 因此，所谓的世界史，根本就是东、西大陆两强对峙的战争史和发展史。 第十一章 大灾难时代 忽而一段浓墨重彩让雷蒙眼前一亮。 “大灾难时代！” 没有对比就没有突出！ 或许在这个世界的普通人眼里，历史也就那么回事，但雷蒙有了前世记忆的对比，自然很容易从这个世界的历史焦点中发现一些常人所忽略的迷雾。 于历史而言，焦点就代表着转折，迷雾则代表着当权者刻意掩藏的某些秘密！ “古封建繁荣的巅峰时期，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灾难降临整个星球，先是地震频繁，火山爆发，气候异常，灾害丛生，疫病横行，后来渐渐发展为各大陆板块大幅度动荡，漂移，甚至剧烈碰撞！” “人们空前恐慌，以为末日降临！” “古农作物和植被毫无征兆的大面积猝死，就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致使古封建制度迅速而彻底的崩溃，也让人类丧失了最后一丝有组织抵抗的希望。” “整个人类文明在短短几年内便倒退回了野蛮时代，绝大多数人跟禽兽一起像没头苍蝇一样仓皇奔逃，为了一点点食物而自相残杀，余者不顾一切的寻找仅剩的植被，像原始时代的猿人祖先一样挣扎求存，濒临灭绝……” “直到灾害稍息，转机出现！” “包括扛过疫病和饥饿的人类在内，所有幸存的动植物都发生了奇怪的变异，重新焕发生机！” “人类各项生理机能的普遍增强，肤色、瞳色、发色的多样化，还算变化幅度较小，而某些动植物，更像大爆炸般衍生了数种、数十种分支以适应不同的恶劣环境，甚至还有的完成了不可思议的跨种族交配繁衍！” “因此，生物学家又将‘大灾难时代’称为‘大灾变时代’或‘大异变时代’； 地理学家因为整个星球的五大陆板块经过一系列漂移、分裂、碰撞、重组后变成了三大陆板块，也就是今天的东大陆、西大陆、南大陆，也将‘大灾难时代’称之为‘大陆撞时代’； 历史学家因为东、西大陆在板块漂移过程中，互换了一些有人居住的大岛屿，而且板块重组完成后，东、西大陆之间的海域多了一大片群岛充当航海跳板，以致于原本各自封闭的东、西两大文明提前了数百年开始接触、交流、战争、对峙，也将‘大灾难时代’视为‘人类文明同步的开端’、‘世界大战的催化剂’。” …… “当持续近百年的大灾难时代结束后，人们发现，世界早已变得面目全非，古封建时代传承下来的许多文献和常识都已不敷使用，例如医药书籍、日历节气、工农技艺等等。” “但借鉴其中的思路，重新搜集总结出变异和新生的自然规律、物种习性，仍可大致保存人类文明火种的完整！” “在这过程中，部分先行者身边慢慢汇聚了大量同类，发现新的农作物，恢复农耕，重建城池，清理野兽，打通商贸，逐步形成新的社会体系。” “两三百年过去，人类文明重新占领大地，开启了近代封建制度的新纪元！” 雷蒙自动忽略了近代封建制度崛起过程中诸多群雄争霸和帝王将相的冗长篇章，脑海里一直反复回荡着一个词汇——变异！ 人类变异，物种变异，动植物的跨种族交配繁衍？ “那么，有没有可能，人类在变异中进化出各种各样的超能力，亦或，人类与某些动植物跨种族交配繁衍，获得那些动植物的生理形态或能力？” 雷蒙头皮发麻，一想到昨天遇到的那对具有精神异能和变身雪豹的男女，就明白这个猜测很可能是事实，亦是当权者们想要竭力隐藏的历史真相！ “还有，人类或许不需要与某些动植物跨种族交配繁衍，而是在生理变异的时间段里，人类只要被某些动植物咬伤、刺伤或无意间吃下某些动植物的血肉、果实，就很可能受这些动植物的影响而变异出更离奇的能力。” “譬如，被雪豹咬了就获得变身雪豹的能力，吃了某种致幻植物就会获得幻术能力……就跟前世的狼人和吸血鬼传说差不多！”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整个星球从环境到物种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异？” 雷蒙皱眉沉思，久久不得其要。 “或许，只有深入接触超自然圈子的核心层，才能彻底揭晓这个秘密……可这岂不是又绕回原点，我连超自然圈子的入口都没摸准呢！” “果然，闭门造车是行不通的……” 雷蒙揉了揉眉心，放弃幻想，定下心逐一排查自己的人际关系。 …… 校园里。 一个身材高挑、穿着橘色连衣裙的年轻女老师，和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并肩而行。 “小晴啊，既然雷教授这两天一直没跟你联系，那就说明他不会追究你打了他儿子的事，你放心吧！” 女老师小麦色的肌肤健康饱满，眼神明亮，眉宇间勃勃英气呼之欲出，与一般文质彬彬的历史老师有着本质的不同。 闻言不服气道：“校长，就算他追究，一个文弱教授又能把我怎么样？大不了让他打回去……” 老者扫视左右，见附近没人，侧头凑近了低声道：“雷教授可不是一般的教授……小晴你来自那里，应该知道州府、市府都有不少秘密研究，其中一些雷教授或多或少有所参与，他跟上面说得上话！” 雨孤晴沉默了。 自从在上次任务中一时冲动犯下大错，她就被视若父亲的那人流放到学校做老师，不过两三个迷月，已经深切体会到寻常人生活的复杂险恶。 与那里艰苦、紧张却感情真挚且纯粹的氛围不同，平凡人的职场生涯，没有强大或诡异的力量，却有无处不在、犬牙交错的人事斗争，更让人身心俱疲。 她已渐渐明白了权力和人情的能量，也有些理解了那人将她流放的苦心。 身边这老校长，曾是自己的前辈，如今早已被权力彻底侵蚀和改造，很难想象，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这种畏首畏尾、蝇营狗苟的模样，还不如死了的痛快。 我一定要回去！ 一念至此，雨孤晴涩声道：“校长放心，只要我还在学校一天，就会做好一个老师的本分，以后不会再有殴打学生的事情发生了。” “这样最好……”老校长暗暗舒了口气，眯起眼睛，“不过啊，小晴你也不必担心受那些贵族学生的欺负，我们一中上千教职工都是你的坚强后盾！” 平心而论，雷教授一家子对雷蒙被打一事的冷淡反应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原本他以为雷教授父女会打上门来，为儿子（弟弟）“讨回公道”，亦或通过人脉关系给学校施压，那他就可以借机给雨孤晴一个教训，让她目中无人的性子收敛一些。 毕竟，雷家虽然非富非贵，但在隔壁的州立大学和学术界人脉深厚，有着“一门三学霸，父女两专家”的美誉，霸气一点也是应该的。 哪知雷家对雷蒙被老师揍成脑震荡一事置若罔闻，连个电话也没打，累得他计划落空，只能这样干巴巴的敲打雨孤晴。 还好雨孤晴的性子比之初来乍到时多少有些改观，没顶得他下不来台。 …… 心情沉重，雨孤晴冷着脸来到高三级十九班后，连叮嘱学生暑假期间安分守己的场面话都懒得说，直接让班长梁傲南安排把期末考试成绩单、暑期补课班报名表、下学期学习资料预购表、兴趣社团暑期报名表等一大沓表格全部下发。 刻意看都没看“绯闻对象”雷蒙一眼，眼不见为净。 一众学生见此，摄于她往日的凶悍雌威，全都噤若寒蝉。 雷蒙自然也不会多事，只悄悄打量了一眼雨孤晴，没发现她比记忆中更漂亮，也没发现她有什么高手或异能者的奇特气质后，便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成绩单上。 不出所料，各科成绩多在a-以下，c-以上徘徊。 且不说跟父母、姐姐当年次次全a，偶尔s，时不时申请跳级的超级学霸格调没得比，就连在班上四十多人里，也只勉强算是中上。 不过，雷蒙奇怪的是，这么多年来，父母竟从未在这方面对自己有什么强制要求，大多时候都是摸摸自己的脑袋，千篇一律的说一句：“尽力就好。” 这让雷蒙曾暗暗怀疑自己是不是父母亲生的！ 念头闪过，雷蒙又看向兴趣社团暑期报名表，这东西每个寒暑假都会发一份，以前的自己和大多数同学一样，基本没怎么在意。 作为州立大学附属的第一中学，校园其实与州立大学也就一墙之隔，因此这些中学社团从成立的那天起本就是大学社团的第一分部兼最近分部，与大学社团一起参加活动，无分彼此。 所以，大多数中学生都会选择在上了州立大学，课余时间较多以后，才会加入社团，反正早加入晚加入都一样。 不过，如今的雷蒙自然另有打算，特别是昨天在烈焰虎研究中心的图书馆与那武道服老者短暂的交流过后，本就有意先去武术社团试试水。 此时仔细一看报名表，不由一怔。 搏击类的社团还真不少！ 武术社、拳击社、散打社、格斗社、摔跤社、角斗社、空手社、踢拳社…… “好吧，单从名字还真看不出来这些社团有什么不同，难道学校社团也讲究门派道统？那我到底加入哪一个？” 雷蒙的酒窝荡漾着苦笑，看了看报名表右下方的截止日期，还好，三天时间足够自己实地考察了。 其实他更希望直接上大学，那样自由时间更多，随意性更强，可惜这里的学年制是春季升学，而非前世的秋季升学。 第十二章 大发现 “站住，你们四个！” 教室外的走廊上，挎着书包匆匆开溜的四人听到背后的声音，相互对视一眼，无奈的止步回身。 雷蒙不紧不慢的迈步走近，刻意给四人营造出一种微妙的心理压力。 “嘿……雷蒙，我们又不知道雨老师身手那么厉害……”最先顶不住这种压力的是巴里，一个有些毛躁的绿发男孩，不用戴耳环就有些像街头的不良少年，可实际上，他很有些老实木讷。 “是啊，谁让你连续五把人头数都是负的……”另一个胖子紧跟着道，只是表情有些色厉内荏。 “我又没说要追究你们……”雷蒙翻了个白眼，“下次再打狂战联盟，我一定一雪前耻，你们谁要是输了，可别想赖账啊！” 四人闻言顿时松了口气，神色活泛起来，拥着他一起下楼。 胖子左右看了看，凑到雷蒙耳边道：“下次要是我输了，你就算让我去偷雨老师的贴身衣物，我也认了！” “嘁！” 四人一阵鄙夷，知道他也就耍耍嘴皮子。 雷蒙想了想，看向胖子正色道：“白冲，你家不是三代老片儿警么，知不知道赤焰武馆什么底细？” 白冲一愣，吞吞吐吐道：“知道一些，赤焰武馆在黑白两道都很有名，不过，我们这些直接或间接吃公家饭的，除非接到命令，否则最好不要跟武馆、帮会、神殿之类的牵扯不清……” “我也不是很清楚为什么，只是家里老人特别交代过！” 雷蒙皱了皱眉，这又是怎么回事，赤焰武馆应该不算非法机构吧，为什么会受到当局有意无意的排斥和打压？ 直到几人在校门口分道扬镳，雷蒙也没能想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窍，等回过神来，看向停车场时，忍不住暗骂一声：疯丫头又放我鸽子！ 不用猜，他也知道，许甜甜肯定又开着她的新车拉了一帮狐朋狗友疯玩儿去了，把他这搭顺风车的抛之脑后了。 真要步行纵穿州立大学回到家属园区，少说也得一个小时！ “算了，反正时间还早，我先去大学社团观摩观摩……” 步行比乘车唯一的方便，大约在于可以走小路，抄近道。 一连横穿三排花坛、一块草坪，就在雷蒙忍不住腹诽州立大学糟蹋建设经费时，忽然与一道无比熟悉的身影不期而遇。 “雨老师好！” 雷蒙有些尴尬，可又不能故作视而不见。 “嗯……”雨孤晴依旧冷着脸，点点头就准备擦身而过。 雷蒙不以为忤，同样准备就此别过之时，倏地心头一动，连忙满脸堆笑，酒窝款款，凑到雨孤晴面前道：“老师有时间吗？我想请教一个问题……” 雨孤晴念头一闪，瞬间断定了这小屁孩儿又想找事，正欲爆发，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对老校长的保证，于是强压下煞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是不是想问我有没有男朋友？” 可在雷蒙眼里，她的笑容比不笑还冷，如果自己敢说“是”，回答自己的肯定又是一记丝袜大长腿。 雷蒙可没有受虐倾向，尽管她的腿型的确很不错！ “老师误会了……” “我是想问，到哪里学搏击术可以练得像老师这么厉害？” 雨孤晴闻言心里一愕，莫非这小屁孩儿挨了自己一腿，竟因此而转变成了自己的崇拜者？ 据说现在有种精神疾病，似乎某些受害者会反过来对伤害他的人产生好感和依赖等情结，难道这小屁孩儿就有类似的病态潜质？ 雨孤晴强忍笑意，想了想决定如实相告：“据我所知，一般的大学搏击社团、武术学校、搏击俱乐部、警察学校都会传授一些相对平和的基础搏击术，而警备基地、边防军区及危机处理部门则会开放部分杀伤力较强的搏击术，其中一小部分通过层层筛选的精英成员，更有机会接触打破人体极限的强大秘术……当然，很多我也是道听途说的。” 最后一句时，她表情略微不自然，多少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儿，似乎反应过来自己吐露得太多了。 雷蒙闻言愈发肯定雨孤晴的州府背景，而且多半就是隶属于她口中所说的“危机处理部门”之类。 但面上酒窝却故意抖了起来：“这么说来，我除了参军别无他路？可是，等我九死一生通过层层筛选，恐怕都人过中年了吧？”刻意在“层层筛选”一词上加重了语气，很是幽怨。 雨孤晴愣了愣，原本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程序，可一想到面前这小屁孩儿的年纪，也不认为他有那个心思和毅力熬过十多年，即使他有，死在半途的可能性显然更大些。 迟疑片刻，雨孤晴支支吾吾道：“除……除此之外，也有些资深的武馆……地下拳赛……古老教会及非法帮派有一定的真材实料……” “如果你非要钻牛角尖去试一试，我想武馆可能更可靠些！” 雷蒙再次皱眉，没头没脑的白冲倒还罢了，现在就连有“危机处理部门”背景的雨孤晴也对武馆颇具戒心，仅次于那些非法组织。 而且她所言“更可靠”的武馆，多半指的就是赤焰武馆！ 可这里面到底有什么蹊跷？ 或许，组成南大陆联邦的州府、市府的具体权力构架与自己前世印象中的政府截然不同，而赤焰武馆也并非自己想象中那种仅止于传扬武学文化的旧式道场。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雷蒙捏着下巴，酒窝绽放。 若说他之前还对赤焰武馆的水准将信将疑，现在听了白冲和雨孤晴的话，对赤焰武馆的心理预期顿时提高了一大截。 雨孤晴瞧着沉思不语的雷蒙，忽然觉得这小屁孩儿其实并不像自己所想的那么可恶，而且似乎比大多数同龄人都成熟，也不知那天怎么头脑一热就敢向自己表白。 “怎么，难道你还真想苦学搏击，等打得过我了再来追求我？” 雷蒙自然听得出她的调笑意味，故作郑重的想了想才道：“如果可以，我当然想跟雨老师你学习搏击术。” “这样既能和你朝夕相处，培养感情，又能深入了解你的搏击风格，从而用最短的时间弄清楚你的弱点，并以最有效的方式击败你，俘获你的芳心……” “可惜的是，我怕你不会把你的搏击术毫无保留的教导给我……所以我只能忍痛放弃这个美妙的计划！” “哈哈哈……”雨孤晴笑得花枝乱颤，甩手拍了雷蒙肩膀一下，或许她自己没意识到，雷蒙却眼神一闪，总觉得她这动作似乎以前很常做，有点儿豪迈女汉子的味道。 “说的跟真的一样，我差点儿就相信了！” 雷蒙的酒窝消失不见，含情脉脉的与她对视，正色道：“本来就是真的呀！” 雨孤晴轻拍着鼓囊囊的胸脯，引得雷蒙眼神一阵飘忽，好一会儿她才缓过气来，“等你真正接触了搏击术就知道，现代搏击术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易学，也不是我一个高校老师想教你随时就能教的……” “不论如何，我等着你击败我的那一天，不要让我等太久哦！” 雷蒙饶有深意道：“放心，一定会赶在你离开学校之前……” 雨孤晴闻言一怔。 雷蒙不等她追问便挥了挥手转身离去，“雨老师，暑假不要太想我哦……” 雨孤晴站在原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恨得一阵牙痒痒，真想冲上去再给他一腿。 …… “嗨……蓝蓝你快看，本世纪最大发现！” 树荫下的凉亭里，梁傲南偶然抬头看见雷蒙和雨孤晴相谈甚欢的场景，连忙摇了摇身边正在接电话的吕采蓝。 吕采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到雷蒙得意而去，雨老师则“深情”目送的一幕，连忙捂着合不拢的嘴巴，险些惊呼出来。 “喂，蓝蓝你在听吗？” 听筒传出浑厚而磁性的男性嗓音，显然通话对象等不到她的回话，忍不住大声催促。 吕采蓝回过神来，“爸……我在听呢，你说！” “刚刚你怎么了？” 吕采蓝还没想好该怎么说，旁边的梁傲南已经一把抢过手机，激动不已道：“叔叔，刚刚我跟蓝蓝可是碰巧见证了本世纪最大发现！” “哦？什么发现啊，说说？”电话那头的人没有丝毫不耐，反而饶有兴致。 “就是上次在你们家，我和蓝蓝聊起的‘师生恋表白遭踢事件’……原来雷同学并非一时冲动，而是真的跟雨老师早就一见钟情，秘密发展！” “上次雨老师失手，哦不，是失腿把雷同学踢晕，肯定也是小情侣之间的争执……刚刚我和蓝蓝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雨老师和雷同学已经和好如初，还说说笑笑，打情骂俏，眉目传情，最后还恋恋不舍，依依惜别呢！” “他们俩真是够贼的啊，竟然选在州立大学校园里鸟语花香、绿树成荫的好地方约会，难怪能够瞒过我们的耳目这么久……” 吕采蓝一脸无奈的看着闺蜜滔滔不绝的向电话那头的老爸编排自己老师和同学的桃色新闻，偏偏自家老爸竟出人意料的对这个桃色新闻很感兴趣，还追问着：“傲南你确定？看清楚了吗？”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顿了顿，梁傲南佯怒道：“您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信不过我的视力？” “哈哈，我怎么……”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有些干涩，轻咳一声后，这才调整过来：“我怎么会信不过傲南你的眼光和判断呢？” “好了，我这边有工作要处理，先不聊了。你跟蓝蓝说，要她今天别玩得太晚，早点儿回家……” “假期没事，你多来我家陪陪蓝蓝，或者让蓝蓝带你出去参加宴会，多认识一些优秀的年轻人……” “叔叔再见……”梁傲南及时挂断电话，忍不住抱怨着：“还去参加宴会找气受？那些高官眷属，世家公子，豪门新秀，一个比一个眼高于顶，自以为是……” 第十三章 格斗者 州立大学体育馆。 巴达尔带着拳击社十多个精英，气势汹汹的一路直扑空手社驻地。 黑色弹力背心下，高高坟起的肌肉条随着双臂的自然摆动，正在以一种奇特的频率小幅度震颤着，按照他现在的步伐速度，会在到达空手社驻地的同时完成战前热身。 这是巴达尔自上任拳击社长手里继承的小技巧，亦是他赖以战胜诸多劲敌的秘密手段之一。 空手社的新社长黑崎狂夫，值得他严阵以待！ 一路上所有参与体育活动的学生都对这群整齐划一、默然前行的黑背心侧目而视，犹其是看到他们心脏部位纹着的那个偌大的红色拳头后，忍不住一阵阵窃窃私语，那就是拳击社的标志，热情而有力，栩栩如真的进攻状更是充满挑衅。 一部分人眼神一亮，隐约猜到他们要干什么，当即拉着同伴远远跟上，一副等着看热闹的兴奋模样。 砰！ 漆木大门猛地甩开。 巴达尔保持着劈腿的凶猛姿势，目光像刀子般破空斩向训练室里的空手社众人。 训练室的空间很大。 左侧布置着一排排沙袋、木人桩、杠铃等器材设施，右侧则空荡荡铺了一地的橡胶垫，而在正对大门的墙壁上，密密麻麻的青年运动会的奖牌证明了这是一个历史悠久、实力深厚的学生社团。 奖牌和大门之间，坐落着一个八角格斗擂台，黑红相间的色泽充满肃杀意味。 此刻，擂台前的空处，近三十个身着白色武士服，系着丝绦腰带的空手社成员，正排成三列，负手跨立。 而他们的正前方，一个身材匀称的青年挺立如松，盛气凌人。 即使听到背后大门狠狠摔在墙壁上的巨大响动，青年犹自不为所动，鹰隼般的目光先在空手社众成员脸上巡视一圈，冷喝道：“没有教练或社长在场时，学员不得私作搏击练习……这是近代以来空手场馆的铁律，你们不知道吗？” “从今以后，我不希望看到类似的低级错误！” 直到所有成员大声回应，青年这才不慌不忙的转过身来，直面巴达尔等拳击社成员。 看清青年左胸所纹标志的一瞬，巴达尔不禁眼神一缩。 黑色圆底里，两只交叉而立的空白手掌，是空手社的通用标志。 但青年胸前的标志里，交叉而立的两只手掌下，还多了两个东大陆古篆字！ “刚柔！” 巴达尔重重吐出这两个字。 一向对自身纯正的西大陆血统引以为傲的他，根本不屑于辅修东大陆文字，更何况是绝大多数东大陆人自己都不认识的古篆字。 他只是调查过世界各地的格斗流派，其中恰好就有以这两个古篆字做附属标志的格斗流派，刚柔空手！ 当然，用东大陆的话来说，应该称呼为武道流派。 空手，一个发源于东大陆扶梨半岛，有着古老历史、众多分支的强大武道流派，而刚柔空手，即使在众多分支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一般的空手学徒，根本没资格在胸前的空手标志里添加哪怕一笔一划。 唯有那些得到了空手某一分支真传的学徒，在获得长辈的允许后，方能在空手标志里添上所属分支的名字，以此表明其流派新秀的身份和实力。 “看来之前对黑崎狂夫实力的设想必须要作废了，否则我会输得很惨！” 巴达尔的视线在黑崎狂夫浑身上下反复徘徊，竭力想从他的眼神、呼吸、体格、臂长、手型、腿长、脚型等等方面判断出他的优缺点。 巴达尔很清楚，自己所练的拳击虽然也是源自西大陆的古老格斗术，但自己并未得到拥有“格斗者”称号的教练的正式指导，也没有学过任何高级的拳击秘术，只是学过基础拳击，以及从上任拳击社长那里继承的几个小技巧。 而自己之所以能够击败诸多强敌，夺得拳击社长之位，更多的还是依仗自己西大陆纯正血统所赋予的强壮体格和力量。 但是仅凭这些，对上刚柔空手的新秀，基本没有半点优势可言！ 忽然，巴达尔发现黑崎狂夫后面一张熟悉的面孔冲自己使了个眼色，直指黑崎狂夫的腿部…… 巴达尔瞬间会意，黑崎狂夫应该擅长步伐和踢打之类——使眼色那人正是空手社的前社长，他被黑崎狂夫击败并抢走了社长之位，当然会心怀怨愤，通风报信也就不足为奇，而且他与黑崎狂夫交过手，这情报的可信度很高！ 黑崎狂夫年纪不大，却已在上唇中间蓄了一小撮儿淡淡的方块胡。 这是一种在扶梨半岛血统的武士间最流行的胡型，尽管往往被外人讥讽为“板刷胡”，但他们依然故我，坚决不改。 不同于巴达尔的凝重，黑崎狂夫只是淡淡的打量了巴达尔等人一眼，英俊的面庞闪过一丝不屑。 …… 雨孤晴独自行走在幽美的园林里，左顾右盼，貌似在花草林木间流连忘我的眼神，却隐隐然流露出无所适从的落寞。 嗡…… 手包里一阵微弱的震动让她停下了脚步，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的号码正是她熟悉无比、渴盼已久的那个，让她忍不禁眼圈一红。 没有犹豫，她快步走到一个无人的大树下，接通了电话。 “小晴，离开战队，管着一群皮孩子的这三个迷月，是不是过得很不适应、不痛快？” “还有，上次行动你受了毒伤，余毒是否排干净了？‘毒风怪’隆巴斯的能力不算棘手，却很难缠，千万不能大意……” 温和浑厚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扣人心扉，如兄如父。 雨孤晴抽了抽鼻子，强作欢笑道：“我的斗气段位您还不清楚么？” “那点儿余毒能让e、d级别的普通战士在病床上躺足一个迷月，可对我们这种c级格斗者来说，只要每天按时运用斗气辅助药物排毒，五六天就能彻底痊愈……” “那就好……”手机里的声音顿了顿，就在雨孤晴以为对方会像以往一样挂断电话而露出失望之色时，那声音愈发柔和：“早跟你说了，东大陆传承的真气体系在防护力、恢复力上颇有独到之处，而且以你源自东大陆的血统和文化，显然与真气系统的亲和度更高。” “如果你修炼的是真气，那点儿毒伤恐怕用不了一天半日就能复原……” 雨孤晴抹了抹眼角，“我们女人的体质天生就比男人差了不少，如果不选择爆发力、杀伤力相对更强的西大陆斗气体系，我又如何与那些男性****高手争锋？” “你啊，就是喜欢争强好胜！”手机里那声音隐隐透着的赞许和支持，让雨孤晴甘之如饴，“争强好胜不是缺点，无论作为战士，还是一名格斗者，坚韧不拔的斗志都是你不断变强的最佳动力……” 但接着语气一转：“不过……争强，不是无谓的逞强；好胜，一不小心就会变成惨胜！” “一个战士要熟悉战术，而一名指挥官除了战术素养，还要具备一定程度的战略眼光，首先就得学会从全局层面考虑问题，学会衡量得失、做出取舍……” 雨孤晴听着这越来越语重心长的说教，剑眉渐渐紧锁，终于忍不住抚了抚额，求饶道：“好啦好啦，我知道错啦，不就是学会妥协嘛……今后我保证绝不鲁莽，你们妥协完了给我下命令，无论多难理解，我都坚决执行！” “你呀你……”手机里的声音透着些许无奈，显然也知道以她的火爆性子，能做出这种承诺已经到了极限，而且她一向说到做到，没必要强求更多。 三个迷月的流放雪藏，果然没有白费！ 一个战士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远离了军营和战场，再也闻不到早已融入生命的热汗和血腥，硝烟和杀机，犹其还被困锁在校园这种象牙塔里…… “很遗憾，你还不能立刻归队……” 雨孤晴神色一急：“为什么？” “不是刚说过要坚决执行命令吗？” 雨孤晴破涕为笑：“难道是潜伏任务或秘密外派任务？” “都不是！” 听筒传出的声音让雨孤晴愣在当场，“你还真当我之前的说教全是废话啊？” “你是c级格斗者中的精英，作为一个特战队员，已经绰绰有余，下一步就该学会如何做一名合格的指挥官！” “与此同时，你尝试晋升b级格斗者的事，也要提上日程，毕竟，以一名b级能力者为主、数名c级能力者为辅的特战小队，才能真正独当一面……” “而且你要知道，很多时候，唯有b级，甚至a级能力者才能帮助到我！”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跟我自己的孩子没什么分别，我也和天下所有的父母一样，既希望孩子幸福快乐的长大，又期待着自己的孩子可以成为同龄人中最优秀、最完美的那个，能够替自己分担压力，继承自己的志向和事业……” 雨孤晴静静听着，心里沉甸甸的。 然而还不等她开口立军令状，电话那头就又换上了另一副口吻：“记住，特战指挥官与常规部队的基层军官完全不同，特战队的战场无处不在，海上，丛林，民居，商贸中心，甚至市府大楼。” “同样，特战队的敌人也无处不在，掩护身份无所不包。” “一个合格的特战指挥官，正是要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人群里，准确寻觅出化妆潜伏的目标，并带领自己的小队迅速解决目标，尽量避免非必要的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损失！” “因此，你今后几个月的任务，就是以附属一中为重心，观察各色人群，发掘出其中所隐藏的特殊能力者的形迹，只看，只听，不说，不管……” “我希望，年底再见之时，你已成为半步b级的格斗者，同时具备了一名指挥官应有的洞察力、分析力、判断力！” 通话结束，雨孤晴的耳边仍自余音袅袅，久久不绝，心中却仿佛有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将过去三个迷月流放生涯所生的阴霾瞬间蒸发一空。 斗志勃发，体内炙热的斗气随之不断加速运行。 噗通！噗通！噗通…… 心跳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几乎连成一线。 一圈无形气晕自她体表扩散开去，轻飘飘落向她肩膀的树叶，噗的一声，凭空化作一蓬绿渣溅射开去。 第十四章 白鹤手 黑崎狂夫眼帘微垂，不咸不淡道：“拳击社，巴达尔……来的正好，但还不够好！” 巴达尔有意激怒对方：“如果你没有准备好，我可以等，半个小时，足够你热身了吧？” “热身……？”黑崎狂夫哑然失笑：“不不不……‘热身’这个词，从我有资格把‘刚柔’两个古篆加入空手标志的那天起，就已从我的字典里彻底移除了！”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们这些拳击啊、武术啊、散打啊、摔跤啊、角斗啊……所有的社长全都自己送上门，省了我一个个去找，那才最好！” 巴达尔闻言顿时气得够呛，即使一再提醒自己要冷静，这可能是对方的心理战术，但胸中那团火怎么也压不下去。 对方或许能够击败自己，但绝不可能顶住所有搏击类社长的车轮战并战而胜之。 而且，对方所说完全不在乎战前热身的话，更像是一语双关，除了自大之外，还暗示看穿了自己来此途中悄然震颤肌肉用以热身的小动作，并对此予以强烈的蔑视。 这让巴达尔感到自己和传授自己这个小技巧的上任拳击社长都受到了严重的侮辱，没有运动员在剧烈运动前不需要一定的热身，黑崎狂夫必将为他的自大付出代价！ “你先打赢了我，再向其他社长下挑战书吧！”巴达尔冷笑着当先走向八角擂台，身后的拳击社成员顿时一阵喝彩，为自己的社长打气。 黑崎狂夫转身与巴达尔并肩而行，傲然自信：“你会看到的……而且等我击败所有的搏击类社团首领，所有有志于学习搏击的校友都转投到空手社，跟我学习刚柔空手时，鉴于你第一个登门挑战的无上‘荣光’，我会授予你首席弟子的身份，让你有机会接触刚柔空手的真正奥义！” 巴达尔怒火更炽，举起拳头捏得骨节一阵爆响，“希望你在我的重拳下晕眩不止时，还能记得这些豪言壮语！” 说着右手在擂台一角的橡胶柱上一撑，双腿就跨进了弹力护栏。 与此同时，黑崎狂夫只是猛一扭腰，双腿横抬，整个人便轻松越过了弹力护栏，脚尖点地又是两个旋身横漂，就先巴达尔一步来到了擂台中央。 一连串动作赏心悦目，毫无疑问的赢得了空手社的猛烈喝彩，就连空手社的前社长和拳击社的部分成员都忍不住目光连闪，暗生钦佩。 走到黑崎狂夫对面站定的巴达尔心惊之余，也愈发肯定了对手的格斗风格偏重于步伐和踢技，这与仅凭一双铁拳克敌制胜的拳击是两个极端。 一名时常担任裁判手的空手社员快步走到八角擂台之外，高举右手的同时含上金属口哨。 巴达尔迅速调整重心，使自身体重均匀的分到两脚趾骨基节部位，然后轻松的上跳，再次着地的瞬间，依然保持着体重均匀的分布到两脚趾骨基节部位上，像猫一样轻盈灵活。 同时上身挺直，丝毫不破坏站立姿势，左臂在前，左拳略高于肩，与对手的下巴平齐，防护左面颊，左肘曲折大于直角，下垂防护左肋；右臂在后，右拳置于肩前，防护右面颊，右肘曲折小于直角，下垂防护右肋。 在此基础上，右拳轻轻紧握，对准对手的下巴…… “越基础的东西，往往越能体现一个格斗者的真实功底！单凭这无可挑剔的拳击基本姿势，就可看出巴达尔下过苦功，而且搏击天赋极佳，够资格做我的首席弟子！” 黑崎狂夫眉头一挑，心里给出了一个很不错的评价，但表面上依然毫无动作，双手自然垂在双腿两侧，就这么闲适而随意的站着。 “可惜，基础终究只是基础，还处于‘婴幼儿阶段’，连走都没学会，而我，可是早已开启了百米狂奔啊……” 锐哨忽响。 蓄势已久的巴达尔瞬间一个滑步来到黑崎狂夫近前，粗犷左拳呼的划出一个短弧，砸向黑崎狂夫的脸颊。 就在黑崎狂夫向后微微倾身躲过这一记摆拳的瞬间，巴达尔的右拳以更凶猛的势头破空而至，直冲黑崎狂夫的脑门要害。 如果给这记重拳击中，饶是体格超出黑崎狂夫一倍的人，也得当场倒地不醒，至于脑震荡是轻是重，那得看医生怎么说了。 拳击社的精英不约而同的为自家社长大声喝彩。 经典！ 教科书般的经典！ 这是所有拳击社精英的共同心声。 先是精准迅捷的前滑步，前进的过程中，两脚保持距离同时前移，精准得像是拿尺子和秒表反复量过一般，同时身体重心的投影始终落在两脚之间，不给对手丝毫可乘之机； 再是吸引对手注意的左摆拳，寻常拳手多以短直轻快的刺拳来达到这个目的，而巴达尔却反其道而行之，看准黑崎狂夫轻敌的时机，选择了动作幅度更大的左摆拳。 这可以让他紧随其后的右直拳有更多的时间和距离来积蓄动能，争取一击必杀。 拳锋未至，黑崎狂夫的短发已给劲风拂得向后伏倒，瞳孔中倒映出的拳头迅速放大，就连凸起的青筋，奋起的汗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就在此时，黑崎狂夫动了！ 全身肌肉及神经瞬间达致极紧张的状态，就像一张蓄满劲力的强弓，面对逼来的巴达尔不退反进。 猫步般两个轻盈的碎步，不仅间不容发之际避开巴达尔的重拳，反而欺近巴达尔怀里，撇头，侧身，扭腰，挥臂，探手……就像一只白鹤展翅欲飞！ 蓬！ 巴达尔的下巴被黑崎狂夫的手掌跟狠狠顶起，一股奇异的震荡波由接触点瞬间传遍整颗脑袋，同时巴达尔粗壮的身体像布娃娃般抛飞出去，凌空旋转着重重跌在地上。 眨眼间情势逆转，胜负已决，拳击社成员的喝彩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而空手社成员无不为自家新社长梦幻般的表现一阵失神，忘记了喝彩。 整个训练室一片沉寂。 叮吟吟…… 仿佛两个铁块在耳边狠狠撞击的回音久久不散。 “以前给我的重拳击成脑震荡的对手，都是这种感受？” 这是巴达尔昏厥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便宜你了！”黑崎狂夫轻哼一声。 原来刚刚他在击中巴达尔之前的一瞬，临时将直戳咽喉的手刀化作掌托，否则以这一记白鹤手高度集中的力量，足以击碎巴达尔的喉管，让巴达尔窒息而死。 即使如此，震劲和旋劲叠加的强大劲力，也让巴达尔颅骨震荡及全身筋骨扭伤，不躺个十来天绝对站不起来。 纵然只是刚柔空手的初级杀招，白鹤手也有着轻易置普通拳击手于死地的强大威力！ 淡淡一笑，黑崎狂夫双手抱胸，傲然俯视着台下一众沉默的拳击社、空手社成员及拥堵在门口看热闹的校友。 “各位，自我黑崎狂夫入主空手社那一刻起，我空手社注定了要脱胎换骨，各位如果想学真正强大的搏击术，欢迎加盟空手社！” 闻言不说排队跨立的空手社成员士气大震，个个抬头挺胸，自信十足，就说十多个拳击社成员一阵交头接耳之后，其中几个便大声宣布：“我要退出拳击社，加入空手社！” 另几个顿时怒目而视：“你们敢背叛拳击社，背叛巴达尔老大？” “我们又不是巴达尔的奴隶，加入哪个社团是我们的自由，谁管得着？” “狗***屁‘重拳’巴达尔，等他出院了再说吧！” 一阵哄闹后，这几人当即去向空手社的成员讨要报名表，而另几人无可奈何，只能上擂台抬起巴达尔灰溜溜跑去医务室。 门口看热闹的学生也不乏有人露出意动之色，或许今后几天校园里就会多一批身着白色武士服的学生。 黑崎狂夫抓着边绳一个漂亮的前空翻下了擂台，对目露敬畏的看着他的一众社员道：“拳击社长巴达尔根本不堪一击，害得我对类似水准的社长也没有了交手的欲***望……” “这样吧，搏击类社团里，哪个社长最厉害，我们直接上门挑战……相信等我击败了他，对搏击有兴趣的同学自然会将我们空手社列为首选！” 这个问题，之前对巴达尔使过眼色的前空手社长，石田隼人最有发言权，因此他毫不犹豫道：“所有搏击类社团里，一向公认武术社为最强，排第二的格斗社偶尔能与武术社争锋，也是败多胜少，其次就是像拳击社这样的中间梯队……” “不过，格斗社两个迷月前新加入一个高手阿尔杰，据说比他们格斗社长安迪还厉害，堪能与武术社长凌锐一战，只是不愿意担任格斗社长！” 黑崎狂夫挑了挑眉，“要战就战最强者，那就武术社长凌锐吧……至于阿尔杰，要是他不自量力，我也不介意给他一个教训。” 石田隼人连忙躬身道：“武术社在下面三楼，凌锐今天恰好没课，现在应该正在指导社员训练……黑崎社长请！” 黑崎狂夫见此，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一马当先出门而去，石田隼人随便招呼了一部分社员跟上。 门外看热闹的人群中，雷蒙顿时兴奋起来，刚刚适逢其会的那场短暂对决已经让他觉得不虚此行了，没想到还有更值得期待的交手。 搏击社团的实际水准，的确在自己想象之上。 “巴达尔的拳击，或许还止于普通人里的精英层次，但这个黑崎狂夫，绝不简单！” 紧跟着同样希望再看一场精彩对决的人群一起下楼，雷蒙总觉得“黑崎”这个带着浓郁东大陆扶梨半岛风格的姓氏有些似曾相熟，于是掏出手机登入浏览器。 第十五章 那霸手 “康奈尔沙漠边缘突发超强沙尘暴，在此对峙数日的康州三千政府军与五千反抗军共同罹难，至今无一生还，州长布鲁克引咎辞职，副州长赵立仁暂代州长一职……” “据闻布鲁克离职前曾在公开场合怒斥赵立仁为达目的不择手，迟早会自食恶果……” 浏览器首页弹出的一条新闻，让雷蒙一怔，这年头还会发生近万军队一齐葬身于沙尘暴这种事？ 有阴谋！ 绝逼有阴谋！ 可惜……不关我事！ 康奈尔州与泉港州一在西一在东，中间隔着整个南大陆，大几千公里呢！ 雷蒙撇撇嘴，拉走新闻，在搜索栏输入“黑崎”两字。 果然，搜索结果的第一条就让他很是满意。 “黑崎氏，东大陆扶梨半岛古代皇族赐姓贵族的一支，因其祖先可追溯到贞纯亲王而得名。黑崎氏以半岛武士阶级的领导者广为人知，在和安时代，黑崎氏出了许多著名的武将，以此奠定了黑崎氏在武士界的非凡声望……” 第二条则是有关黑崎家族的最新消息：“黑崎家族新一代家主角逐尘埃落定，信武将军黑崎经业终于击败所有劲敌，成功上位……” 雷蒙放下手机，若有所思：“像黑崎家族这种传承数百年，还有皇族背景的古老世家，应该不会对超自然圈子一无所知，更有甚者，黑崎家族本就是圈子里的资深一员！” 回过神来，已经到了武术社训练室外的走廊里。 可惜训练室门口已被先到的人群堵了个严严实实，根本挤不进去，也望不到里面的情形。 “呃……失算了！” 懊恼之中，雷蒙忽然瞥见旁边不远处站着两个高挑靓丽的女大学生，正在对这边翘首以盼，显然同样对拥挤的人群望而却步。 雷蒙眼珠一转，一溜烟儿凑了过去：“学姐，新晋空手社长挑战武术社长，强强争霸，绝对精彩，想不想看？” “想看咱就联手！” 说着不等两女同意就一手拉着一个转身直往人群里冲，嘴里嚷嚷着：“双校花允诺向搏击第一社长当众献上初***吻……想看的让一让啊！” 两女还在愣神中，已给拉到人群之中，扑鼻的汗臭味儿顿时让她们蹙起眉头，但雷蒙吆喝的“双校花”云云又让她们既羞且喜。 天可怜见，她们俩或许算得上小有姿色，但离州立大学校花这个级别，显然还有一段不小的差距。 “双校花献吻喽……” 雷蒙不管不顾，一个劲往前挤，被推搡的人转头对他怒目而视，但听到他的吆喝又看见他身后的两个蹙着眉头的美女，忿忿之余，只能让开。 眼前一空，雷蒙终于挤到了训练室里，两个身着黑色绣银螭武道服、左胸纹着拳掌相抵标志的武术社成员一左一右伸手拦住了他：“往后退！” 雷蒙翻个白眼，“美女有特权，知道不？对美女都凶巴巴的，小心一辈子单身狗……” 其中一个武术社成员失笑道：“美女是有特权，可问题是，你是美女吗？” 雷蒙鄙视了他一眼，“美女常见，而把美女往你身边推的学弟可不常见，你想拒我于千里之外么？” 两个学长对视一眼，终于无话可说了。 雷蒙这才松开了两个学姐的手，露出一个自以为很阳光的微笑：“合作愉快！” 其中一个蓝色卷发的学姐轻哼一声，有些不满：“我怎么感觉我们纯粹是被利用了？” 另一个眼神精明，轻笑道：“如果没有这么壮实的学弟顶在前面，我可不敢强行挤进来……应该说是双赢！” “咦……开打了！”雷蒙低呼一声，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训练室中央的八角擂台。 武术社训练室的布局与空手社的大同小异，似乎是统一装修的，只是八角擂台换成了黑白两色，少了点煞气，多了些肃穆。 此时，在数十个武术社、空手社成员无比期待的目光中，黑崎狂夫与一个剑眉星目、英俊挺拔的青年一同翻越边绳，踏足擂台。 不同于之前面对巴达尔时的漫不经心，这次黑崎狂夫一直目光炯炯的盯着对手，翻越边绳时再无半点花俏，每个动作都与对手一样不疾不徐，气势凛然，仿佛已将全副精神尽数倾注在对手身上。 武术社长凌锐，果然人如其名，在那套黑色束腰武道服的衬托下，愈显气质凌厉，锋锐逼人！ 有意无意间，一身黑衣的凌锐站在擂台的白色部分，而一身白衣的黑崎狂夫则站在擂台的黑色部分。 黑与白，格格不入，针锋相对！ 黑崎狂夫双手自然下垂，缓缓鞠躬，同样，凌锐亦左掌右拳胸前相抵，微微躬身……下一刻，两人不约而同的拉开脚步，摆出了起手式。 就在战斗一触即发之时，雷蒙蓦地瞳孔一缩，视线焦点转移到正在缓缓靠近擂台侧面的一女一男身上。 之前他过于关注决斗的主角，竟未曾看到武术社成员中还混杂着两个“异类”！ 同出一源的武道服，但这两人的胸前并未纹着拳掌相抵的武术社标志，背后也没有绣银色螭龙，而是浑身上下绣着朵朵赤焰！ 黑底绣赤焰武道服！ 两天之内，雷蒙这已是第三次见到了，养老院门口的温润男子，图书馆角落的神秘老者，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此刻再次见到两个疑似赤焰武馆之人，雷蒙顿时忍不住细细打量起来。 两人明显以走在前面的女子为尊，她约莫二十七八，容貌算不上很美，但姣好的身材，冷冽的气质，整体予人一种很独特、很耐看的感觉。 不知怎地，雷蒙看到她，脑海里就浮现出昨天在养老院门口遇到的那个温润男子的形象，总觉得这两人截然相反的气质下，隐隐然有着某种共同特质。 倒是女子后面跟着的那个青年男子，固然身形魁梧，很有种猛男的味道，可比之女子，总有种质感上的差距。 “就像……就像面包与铁块！” 雷蒙脑中刚刚闪过这个念头，就见两人转头向自己看了过来，貌似自己盯着人家的时间有点长。 女子的目光平静中带着些警惕，男子却是眼睛一亮…… 雷蒙连忙满脸堆笑、酒窝荡漾的朝着他们轻轻点头。 砰！ 擂台上突然一声闷响。 雷蒙连忙看了过去，渐渐张大了嘴巴。 黑崎狂夫脚下生风，如猫行，如鹤立，如螳螂腾跃，围着凌锐绕圈疯狂进招，两只手臂或拳击，或爪扫，或掌戳，或肘撞，间中举脚疾踢，屈膝猛顶，像变魔术般化出水银泻地的连绵攻势。 反之，凌锐除了初时一连三次反击却收效不大之外，随后就一直疲于防守，任谁都能看出他已处于绝对的劣势。 砰砰的肢体碰撞闷响不绝于耳。 不多时，凌锐的呼吸渐渐乱了起来，白皙的面庞越来越红，在细密汗珠的映射下，乍一看竟有种皮肤渗血的诡异错觉。 雷蒙终于回过神来，深吸口气，强压下心中震惊，喃喃道：“这不科学……” 拳拳生风，残影聚散，交击闷响，还不带间歇喘气的……这种程度，绝逼超出了上一世的大众搏击水准，简直就跟看电影特效一般！ 雷蒙双拳紧握，激动得差点儿跳起来。 从没有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离超自然圈子的门户，或者说超凡力量者的基层如此之近！ …… 旋风般的游弋中，黑崎狂夫唇上的方块胡渐渐被汗渍浸润，感觉自己体力所剩不多了，当即眼神一狠。 “那霸手！” 黑崎狂夫心中怒喝，猛地扭腰出拳，全身力量瞬息间尽数聚往右拳，拳锋以一种奇异的频率震动起来，一路荡出密密麻麻的朦胧残影，伴随身躯旋转着斜斜击向凌锐的胸膛。 凌锐首次神色狂变，对手出拳的时机、角度固然刁钻，速度同样快若奔雷，而他超人一等的眼力，更是透过层层幻影，清楚看见对手整个拳头都隐隐然胀大了一圈！ “这种力量……？！！” 惊骇的同时，凌锐双臂迅速交叉在前，身体下沉，双腿本能般弯曲成一个奇特的弧度，浑身肌肉同时拉伸，像无数个等待蓄力的弹簧。 双脚牢牢扎在擂台表面的帆布上，脚掌肌肤似能捕捉到帆布下橡胶垫的每一丝细微弹力！ “缓冲桩！” 砰！ 拳臂交接的瞬间，溅出一片细微汗珠。 凌锐双腿紧绷，上身止不住的后仰。 刺啦！ 脚掌在帆布上撕出两个破洞，终是离地而起。 凌锐整个人倒跌出去，右肩顶在边绳上最后一次借力，倒翻出了擂台，落地后又是两个侧翻，这才彻底卸去那带着旋劲的强大力道，勉强站稳。 “呼哧……呼哧……” 凌锐气喘如牛，身形微颤，原本鲜红欲滴的脸色，此刻已是苍白发青，汗如雨下，唯有眼神愈发锐利，满是不甘。 擂台上，黑崎狂夫负在身后的右拳同样止不住的颤抖，竭尽全力这才压下了起伏的胸膛和粗重的喘息，勉强保持着几分胜者的飞扬风采。 但湿哒哒贴在身上几欲滴水的纯白武士服，却是暴露了他的真实状态。 “我知道你输的很不服气，欢迎随时再来挑战！” 随着呼吸和气力一同渐渐恢复的，还有黑崎狂夫的狂傲。 凌锐正欲开口回应，黑底绣赤焰武服的女子却上前一步来到凌锐身侧，平静的看着擂台上的黑崎狂夫道：“不必，输了就是输了……” 顿了顿，又若有所指道：“黑崎少爷移居本市，我赤焰武馆谨代表本市武道界同仁表示热烈欢迎，希望黑崎少爷能在年底前适应本市气候，生活愉悦……” 话落不管眉头皱起的黑崎狂夫，拉着凌锐就去了休息区。 第十六章 绿茶男 “小子，又见面了……” 雷蒙闻言奇怪的看着面前这自来熟的魁梧青年，古色古香的黑底赤焰武道服套在他那身肌肉疙瘩外，很有些不伦不类。 或许，弹力背心更适合他！ 雷蒙腹诽一句，迟疑道：“学长，我们之前见过么？” 魁梧青年重重拍了拍雷蒙的肩膀，疼得他酒窝一抖，“昨天上午你去养老院，我在保安亭里看见你了……对了，我叫熊旭，去年刚从州立大学毕业，学弟怎么称呼？” “我叫雷蒙……”雷蒙说着心头一动，从书包里翻出兴趣社团报名表，“我想加入武术社，学长能不能指条捷径？” 熊旭轻咦一声，“刚刚武术社长凌锐可是败在了空手社长黑崎狂夫手下，按理来说，你应该对空手社更感兴趣吧？” “我可没那么肤浅……”雷蒙也难得自来熟一次，伸臂环住了熊旭的脖子，对着他的头发暗暗耸了耸鼻子，“黑崎狂夫固然打赢了凌锐，不过我相信，他在学长你面前绝对撑不了三五招！” 熊旭顿时乐得合不拢嘴，又故作谦逊的摆了摆手：“三五招或许不行，十来招还差不多……” 雷蒙心里对此持怀疑态度，面上却作大喜过望状：“学长威武，其实我更想拜入赤焰武馆，不知道学长有没有门路？” 话虽如此，但却没报什么希望，试探而已。 果然，熊旭闻言愣了愣，吞吞吐吐道：“武馆……规矩森严，不是想进就进的，当年我也是运气……我也是费尽辛苦，有幸入了大师兄的法眼，这才进了武馆。” “这样吧，你先加入武术社，跟着学一些基础搏击，等以后有机会我向大师兄推荐……” 雷蒙凑近了道：“学长是在鄙视我的智商么？用肚脐眼也能看得出来，凌锐、黑崎狂夫所学的东西，与普通社员所学的基础搏击，根本是两码事，就像综合小学和幼稚园的区别……所以他们俩才比普通社员厉害那么多，简直就是超级人类！” “这个……”熊旭支支吾吾起来，明显不擅长虚与委蛇。 “算了，我也不为难学长……”雷蒙大度的摆了摆手，“哇哦，刚刚没注意，现在近距离一看，学长英勇神武的气质与这身古意盎然的武道服真是完美搭配，就像电影里的古代侠客走出银幕，降临人间！” “不行，必须来一张合影！” 说着便掏出手机调到照相功能。 熊旭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夸他，乐得咧着嘴任由雷蒙摆布，咔咔咔连拍了四五张高清照。 雷蒙意犹未尽的放下手机，“我与学长一见如故，中午我请客……” 熊旭连忙摆手：“不不不，等会儿我还要跟着二师姐去工业学院武术社巡视……” “诶……？”雷蒙紧紧抓住熊旭的衣领，“学长是瞧不起我喽？这样吧，州立大学与工业学院之间的中点恰好在红枫街，那里的‘火辣一锅香’餐厅蛮有名的，中午我就在‘火辣一锅香’等你，不见不散！” 话落不等熊旭答应，转身挥着手快步离去。 留在原地的熊旭愣了好一会儿，有些苦恼的抓了抓脑袋，“这位学弟还真豪爽……” …… 雷蒙出了武术社训练室，一路溜达着来到走廊尽头的卫生间。 “除了面料考究的武道服，他用的是大众化的香菱牌洗发水和蓝兰牌洗衣液，穿的是百货商场的平价运动鞋，而且浑身上下也没有一件那些富二代喜欢佩戴精致的小饰品……” “也就是说，他的家境很一般……” 细节决定成败！ 既然有意接触赤焰武馆，雷蒙又怎能不削尖了脑袋，处处留心？ “理想是崇高的，过程是卑鄙的，想不到我这么清纯一蓝颜，也有堕落为绿茶男的一天……如果这样还搞不定一个破绽明显的傻大个，那我可真得去死？” “当然，更可怜的是我的血汗钱！” 雷蒙有些牙酸的摩挲着银行卡，这里面为数不多的存款可都是他以前假期出去做零工，一点一滴积攒起来的私房钱。 除此之外，他的财政大权小时候父母由父母控制，现在由弟控姐姐执掌，衣食住行一应不缺，唯独缺少堕落的资本。 “是不是软磨硬泡，向焱姐申请一张附属卡？” 雷蒙丝毫没有吃软饭的羞耻感，念头一转，掏出手机拨打了死党白冲的号码。 “蒙哥，刚分开就又想我了？”接通后，白胖子有些荡漾的腔调第一时间传了过来。 雷蒙翻个白眼，很不客气道：“少废话……借用你的‘警力’帮我查一个人，要他的家庭背景、大致收入，照片等会儿传给你！” 白胖子打起了官腔：“这让我很难做啊，你要明白，如果给我爷爷或爸妈知道，肯定打死我！” 雷蒙不耐烦了，“别以为我忘记了，你曾说过你堂哥、堂姐进了警局情报处，请他们查一个州立大学毕业生的资料，也就几秒钟的事儿……大不了我让许甜甜暑假里多给你介绍几个学姐学妹。” “还是蒙哥知我……”白胖子顿时激动起来，“查一个州立大学毕业生是吧，半小时之内搞定！” “名字叫熊旭，照片处理一下，别让我也被查了！” 雷蒙说完就挂了电话，把之前和熊旭拍的五张合影尽数发给白冲。 “黑崎狂夫刚刚累得够呛，今天应该不会再去挑其他搏击社团……看来，今天没热闹可看了！” “好在已经大致明白了赤焰武馆的招生方式，在各个大学的武术社，甚至各类搏击社团中选取优秀的种子……” “那个武术社长凌锐，应该是武馆内定的候选人之一，或者本就是武馆的一份子，是武馆在州立大学搏击类社团中扶植起来的旗帜，用以吸引优秀的武学爱好者……” “凌锐和黑崎狂夫的身体素质，或许还没有超出普通人的范畴，但他们在一小段时间内的爆发力，控制力，反应能力，抗击打能力，耐力……至少也是普通人的两三倍！” “要知道，他们两个可不是什么特工、特种兵，而是两个大学生……” 雷蒙尽量从有限的信息中分析出更有用的情报。 相较于那对神秘男女的精神幻术、变身能力，凌锐和黑崎狂夫的能力显然更朴实，更有可能为普通人所掌握。 …… 哒哒哒…… 黑崎狂夫脚下的木屐与华贵的木质地板碰撞发出连串脆响。 “姐姐……” 行礼过后，黑崎狂夫自行在软垫上盘坐下来，静静凝望着前面女子如松柏般高冷挺拔的背影。 一直以来，她都是他最亲近、最坚定的支持者，如今更是成了他唯一的依靠！ 女子尖俏冷艳的脸庞看不出具体年龄，但绝不会超过三十，毫无瑕疵的肌肤闪烁着玉石般的晶莹冷光。 象牙色的宽松武士服掩去了多余的女人味儿，配上腰间的连鞘武士刀，更让她气质凌厉，充满了攻击性。 此刻她正全神贯注的盯着前方的全息投影，微微扬起的雪白脖颈，像是高傲的白天鹅。 “你看出什么了？” 女子忽然出声，仿佛山泉流过。 黑崎狂夫皱眉看向没有半点声音的全息投影，早在踏入静室之时，他就注意到了这全息投影，但投影的内容除了黄沙还是黄沙，一望无际的沙漠上，狂风席卷着漫天飞舞的黄沙！ 可以感觉到，拍摄器械似乎不差，可惜摄影者的技术相当死板，甚或根本没有摄影者，只是拍摄器材自行运作的结果。 “这是新闻报道的，康奈尔沙漠边缘，吞噬了康州三千政府军和五千反抗军的那场超大沙暴？” “一场大沙暴怎么可能让近万军队无一生还，普通士兵就算了，其中一些强者总能脱险吧？” “如果真的无一生还，那康州的权力争斗也太黑暗了！” 黑崎凉子闻言蓦地扭头看向弟弟，眼中的失望和严厉让黑崎狂夫心脏一顿。 “只有这些？” “你要记住，你才是黑崎家的真正继承人，仅凭如此肤浅的见识和思想，是无法从黑崎经业手里夺回家主之位的！” 黑崎狂夫肃然低头：“请姐姐教诲！” 凉子再次看向全息投影，凝重道：“在你眼中，影像里只有漫天飞舞的黄沙，可在我眼中，那是一个超级强者疯狂的长啸，肆意的怒吼……” “那种铺天盖地的暴虐杀意，几乎要带着无尽沙粒冲出影像把我淹没，埋葬，让我感到自己是如此的弱小，无力！” 黑崎狂夫神色剧震。 第十七章 幼女救男 凉子继续道：“你还记得‘沙暴’耶鲁吗？” 黑崎狂夫露出回忆之色，“以前翻看家族收集的全球历代强者资料，里面似乎收录了一个可以操控风沙的异能者的图谱，就叫‘沙暴’耶鲁……” “不过，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旧事了。” “当时‘沙暴’耶鲁被三个同级别的强者追杀到康奈尔沙漠的海边，海水浸湿沙子，大大拖累了他对沙子的控制力，以致他战败被杀，尸沉大海……” “难道耶鲁竟然未死，而且隐藏了二十多年后还能力暴增，达到操控这种超大规模沙暴的层次？” 黑崎狂夫完全可以想象，能够一下子淹没、埋葬近万机械化军队的沙暴有多么可怕，那已经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天地之威！ 黑崎狂夫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惧。 凉子冷哼一声，“这就把你吓破胆了？” “真的武士，敢于挑战任何强敌，一柄武士刀，可以劈开高耸的山峦，可以斩灭汹涌的海啸！” “无畏无惧，方能无敌！” 黑崎狂夫再次低头：“姐姐教训的是！” “任何时候，都不要因为敌人的强大而让恐惧击垮自己的冷静和理智……”凉子傲然自若：“更何况，‘沙暴’耶鲁未必真像你想象的那么强大，否则他哪里还用窝在康奈尔沙漠，恐怕早就称霸整个南大陆了吧？” “在沙漠里，耶鲁可以纵横肆虐，可一旦出了沙漠，风沙异能的威力随着不同地域风沙量的多寡而锐减，耶鲁还能得意到几时？” 倏而定定凝视着黑崎狂夫的双眼：“记住，他的路已经走到了尽头，而你的路，还未正式开始！” 黑崎狂夫精神一振，“姐姐，我明白了，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凝炼真力，成为c级武士了！” “不要急，我们向东大陆精武盟订购的最新版修练器械正陆续空运过来，上午我又去了烈焰虎生物制药研究中心，与他们签订了保密合约，委托他们生产我们修炼所需的独门秘药……” 凉子难得的笑了笑，尽管这笑容看起来依然很淡，很冷。 “其实我原本是想直接注资入股烈焰虎研究中心的，只是这家上市企业背后牵扯的势力太多、太杂，短时间难以收购到足够分量的股份……” 黑崎狂夫略显诧异：“难道我们真的要在南大陆扎下根长期发展？” “不然呢？”凉子英眉微蹙，“莫非你以为三两年之间，我们就能积累足够的实力夺回家主之位？” “你要知道，黑崎经业本就根基深厚，登上家主之位，掌握黑崎一族数百年经营的庞大助力后，必将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如果我们在没有足够实力的情况下就贸贸然向黑崎经业发起挑战，反而会惹来家老们的不满和诘责，就此断送我们冲击家主之位的资格！” “黑崎经业为此苦心经营了近二十年，而我们，即使有父亲在家主任上遗留下来的部分底蕴，至少也需要十年生聚！” 黑崎狂夫沉沉点头，体内躁动的血液随之冷却下来。 凉子拾起茶盏欲饮，忽又问道：“今天去学校的任务很顺利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正要向姐姐汇报……”黑崎狂夫皱眉露出不悦之色，“本来我顺利击败拳击社长和武术社长，一举大振空手社的声威，可是一个赤焰武馆的女武者假惺惺的说，代表本市武道界同仁热烈欢迎我移居到此，希望我能在年底前适应本市气候，生活愉悦……” “终于来了……”凉子却丝毫不觉意外，“她的意思是，我们姐弟需要在年底之前了解并适应此地明里暗里的各种游戏规则，在这段时间里，他们会默许我们一些出格的行为，并给予我们一些方便……以此表示对黑崎家和空手会的尊重！” “而到了明年，我们就得开始严格遵照规则与同行默契竞争……譬如，大学各类搏击社团其实是各个武道流派选拔学徒的温室，而像你这种半步c级武士的空手学徒，就不能再长期霸占大学空手社长之位。” 话落之后，凉子忽感一阵厌烦，忍不住闭上眼睛，素手轻握刀柄，金属独有的冰凉触感瞬间唤回了她古井不波的刀道真境。 无暇的脸上，不自觉浮现出朝圣般的虔诚圣洁，恍若一尊充满灵性的白玉神像。 与其在繁琐俗务上损精耗神，她的本心更希望专志不移的探索刀道的无垠天地，可惜仍然懵懵懂懂的弟弟，还需要她时不时的言传身教。 …… 两排殷红如血、茂密如盖的红枫树夹着一条弯弯曲曲的街道。 沿街尽是各种各样、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有着完全不同于现代化钢筋水泥的飞檐斗拱、雕梁画栋。 这就是远近驰名的复古美食胜地，红枫街。 “哥，来这里吃一顿可不便宜，你要是有闲钱没处花，就给我买一箱我最爱的蓝玉梨……” 街角处传来好听的女声，随后现出熊旭和一娇小女学生的身形。 “蓝玉梨会有的……”熊旭挠了挠后脑勺，讪笑道：“等我接到第一个外勤任务，拿了薪酬一定第一时间给你买蓝玉梨。” “不过这次来一锅香可不是我掏钱，有个崇拜我的学弟非要请客，还说不见不散……” “真的……？”娇小女生看着肌肉一天比一天膨胀，都快挤爆脑子的哥哥，不由地持怀疑态度。 熊旭刚要重重点头，忽闻右前方小巷里传来一阵惊慌失措的声音：“你们干什么，我要叫人了啊！” “叫吧，小子！” “这里是复古街区，可没有摄像头，就算你叫破嗓子也没人理你……乖乖把钱包和手机拿出来！” 又是两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显然吃定了前者。 “等等，别动刀……我先把手机卡卸下来……”最先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已然平静不少。 熊旭觉得这声音很是耳熟，同时脑海里已经自动勾勒出偏僻街区常见的打劫戏码，正要冲向小巷口，忽见眼前一花，妹妹的背影已经没入小巷里，不由翻个白眼，急忙跟上。 “住手！” 一声娇叱。 巷子里的四人齐刷刷看向突然出现巷子口的娇小女生，不约而同的腹诽一句：这剧本不对啊！ 雷蒙被三个一看就像是无良混混的青年逼得背靠墙壁，其中一个肌肤黝黑，明显有黑人血统的凶恶光头还拿着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抵在他胸口。 看着乱入的娇小女生一边走近，一边摩拳擦掌，准备大打出手的嚣张气焰，黑光头敛去眼中的意外之色，手中水果刀一转，遥遥指着她：“劝你最好别多管闲事，否则等会儿就不是交出钱包和手机那么简单了！” 说完还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嘿嘿直笑，满是银荡意味。 雷蒙看到“姗姗来迟”的熊旭，正要开口呼救，却见靠近五步内的娇小女生蓦地一声娇喝，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飞起一腿。 啪！ 黑光头还没反应过来，手腕一疼，水果刀已脱手而飞。 下一瞬，两个同伴已经惊叫两声，率先落荒而逃了。 黑光头暗骂一声，及时避开娇小女生再次攻来的一拳，同样捂着手腕转身就跑。 “学长……” 雷蒙向熊旭招呼一声，脸上绽放出“获救”的喜悦，只是酒窝深处，隐隐然有一丝丝抽搐——英雄救男已经够弱了，没想到最终变成幼女救男，真是耻辱啊……不过嘛，如此一来效果岂非更好？ “没事吧？”熊旭走过来拍了拍雷蒙的肩膀。 “没事……”雷蒙看向娇小女生，“非常感谢小妹妹出手相救……” 娇小女生额头竖起黑线：“什么小妹妹，我已经大四了……我叫熊瑶，是熊旭的妹妹，快叫学姐！” 熊腰？ 您这是蜂腰才对吧？ 雷蒙看着这对体型反差极其巨大的兄妹，忍不住腹诽一句，满脸堆笑道：“学姐好！” “学姐来得正好，我已经在一锅香订了位子，就等学长、学姐来了上菜呢……等会儿我可要敬学姐一杯，郑重答谢援手之恩，学姐请！” “一起走吧！”熊瑶瞥了他一眼，走在前面嘀咕着：“真不知道你这身棱条分明的肌肉有什么用，竟然被三个弱**鸡欺负……” 雷蒙一脸窘态的跟上，手足无措间不经意摸了下裤兜里的手机，嘴角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肉痛之色。 …… 叮！ 信息提示音响起。 已经跑到另一条小巷的黑光头摸出手机一看，咧嘴笑道：“钱到账了！” “我们给那么多富二代创造过英雄救美的机会，就属许甜甜介绍的这次最轻松，也最奇葩，竟然要求英雄救男，结果更奇葩，弄成了幼女救男！” “就是雇主抠门儿了点，硬生生把出场费砍到三百块……” 第十八章 层次 “太破费了吧？” 熊旭看着几案上的精致菜肴咽了口吐沫，有些不好意思。 即使再头脑简单，他也看得出来这里的格调非同一般，犹其是他只在电视剧里看过的复古座位——一人一个古香古色的雕花木几案，一方纯手刺绣棉垫，看似朴实，却又充斥着若有若无的贵族风韵。 倒是跪坐在对面那张几案后的熊瑶落落大方：“很有意境啊，不过总感觉少了点儿什么……” 殊不知雷蒙现在一想到只剩下零头的银行卡，整颗心都在滴血，辛辛苦苦零工多年，一夜回到儿童前。 闻言眼神向着隔壁的半封闭包间示意一下，道：“当然少了点什么，没看人家来这里都一身复古风格的装束，配合这里的环境，举止间透着无限风雅……人家吃的是气氛，情怀，而非美食！” “也是哦……”熊瑶皱起眉头，“可惜我们没有古装。” 雷蒙摇了摇头，“我们用不着，你再看看，真正穿古装的都是中老年，咱们这种十几二十的新生代，可不在乎这个调调……” “我开动喽！” 话落雷蒙便化肉痛为食欲，埋头大吃起来。 事实上，他之前也只来过这里一次，之后就一直对这里幽静的环境及其截然相反的火辣菜肴念念不忘。 那次还是跟着焱姐的亲叔叔来的，不过，焱姐似乎很不待见她这个在外州混得风生水起的富豪亲叔叔，几年都不愿见一面，否则当年也轮不到雷蒙的父母领养焱姐。 具体的事，因为当年雷蒙年纪太小，知道的本就不多，现在早已没什么印象。 火辣辣的菜肴入腹，不多时雷蒙便感到全身如火如荼，额头现汗，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当即遵守前言，向熊瑶举杯道：“再次感谢学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先干为敬！” 熊瑶见状同样举杯一饮而尽。 琥珀色的酒液入喉，甜、酸、苦、辛、鲜、涩诸味和谐共融，甘冽芳香，回味悠长，顿时冲散了火辣美食带来的燥热。 “第一次喝这种酒，甘冽醇厚，酒精度似乎不是很高啊！” 雷蒙眉头一扬，“当然，我们毕竟还是学生，必须适可而止，低度酒刚刚好……”心里则窃笑不止：低度酒？这酒才是主角，之前的环境、格调以及火辣菜肴不过是铺垫，等会儿你就知道它的厉害！ 雷蒙之所以花费“重金”约在这家“火辣一锅香”，可不是为了打肿脸充胖子，而是看准了这里的酒。 除了这里，雷蒙还真不知道哪里还提供这种与前世黄酒相似度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低度酒，而且味道像极了绍兴黄酒。 “一锅香”的老板的确很会做生意，火辣的菜搭配甘冽的酒，越吃越辣，越想喝酒，堪称隐蔽的劝酒光环！ 就连雷蒙自己，即使早已打定主意不能多喝，还是忍不住连连举杯，熊瑶、熊旭兄妹更是不自觉间就喝光了一小壶，开始喝第二壶。 雷蒙暗暗一笑，最不露破绽的灌醉别人，那就是让那人自己把自己灌醉！ 等到雷蒙开始喝第二壶时，熊旭兄妹已经开始喝第三壶，小麦色的皮肤早已绯红一片，神色醺醺然起来。 咽下一口几乎没有酒味，单独准备的第二壶“酒”，雷蒙嘴角掠过一丝诡异的弧线，旋又整理表情道：“熊瑶学姐就读什么专业，已经开始保研了吧，选定导师了么？” 熊瑶拿手背揉了揉鬓角，有些迷糊道：“我读的是很热门的生物化学，本来也想选那几个最有名的教授当导师，可惜没有门路，看来只能选一个普通的了……” 说着露出苦恼之色，却没发现舌头已经不听使唤，话音有些走样。 熊旭闻言神色黯然，忍不住插嘴道：“都是哥哥没用……” 熊瑶打断道：“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的成绩算不上最拔尖，无法获得那些著名导师的关注！” 雷蒙暗赞一声，这种高仿黄酒果然没让自己失望，酒意上头，却又不会让人很快倒下，正适合酒后吐真言。 “我家里在州立大学还有几分薄面，如果学姐不介意，我就帮学姐问一问，看看有没有机会将你介绍给那些有真材实料的导师……”却是点到为止，刻意没有把话说满。 即使如此，熊旭已是喜出望外，连忙追问：“学弟有把握吗？” “当然……”雷蒙故作神秘：“若非学姐今天为我解围，我也不敢做出这种承诺，要知道，我爸妈可不好说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意犹未尽。 熊旭尽管有些失望，却反过来劝慰：“学弟只管试一试就行，不成也没关系……” 雷蒙心里翻了个白眼，失算了，遇上个一根筋的傻好人，媚眼抛给瞎子看！ 倒是熊瑶再次揉了揉额头，竭力调动所剩不多的理智想了想，若有所思道：“有钱来这里吃饭，看来你家里有几分实力，偏又对我的傻哥哥这么热心，是有事相求吧？” “的确有事请教学长……” 雷蒙坦荡的态度，令熊瑶兄妹生不起恶感，更何况经过之前那场幼女救男，熊瑶兄妹对雷蒙在心理上不自觉便有种优越感和亲近感。 殊不知他心里正轻舒口气，总算蒙混过关了，他可不会告诉熊瑶，自己银行卡里的积蓄已经见底了。 “我对现代武学的信息很感兴趣，希望学长能够对我解惑，同时，我想尽快成为赤焰武馆的学徒，如果学长方便的话，还请帮忙运作一二……” 熊瑶闻言目露讶色，现在这高科技至上的时代，家里明明能够安排很好的科研导师，这学弟竟然反而对练武感兴趣，还费尽心思想拜入一个武馆？ 想了想，熊瑶看向兄长：“我也很好奇你在武馆学了什么，先说说呗！” 熊旭挠了挠头：“该怎么说呢？” “学弟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吧……不过，除了常识性的东西，涉及武馆隐秘的事情我可不敢乱说，否则会触发【血契】的诅咒惩罚！” 提到“【血契】的诅咒惩罚”时，他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即使现在酒意醺然，眼中也清晰的浮现出惧怕之色，分明对记忆中的某一场景心有余悸，唯恐避之不及。 “【血契】？诅咒……？”雷蒙嘴上呢喃，心中激动，果然，这个世界的神秘力量绝不仅仅止于幻术和变身，而是呈现出多样化的形式。 沉吟一下，他当即问出了自己一直耿耿于怀的猜想：“武馆是否传授一些修炼超凡力量的秘术，譬如内功真气、斗气什么的？” 话一出口，他放在腿上的双手便忍不住握起拳头，微微颤抖，满含期待的眼神紧紧盯着熊旭。 熊旭略显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你也知道真气、斗气……不错！武馆的确会传授修炼真气的方法，甚至会通过种种手段和器械辅助学徒成功练就真气！” “就像我所学的【蟒牛劲】，便是一门可以练成气劲，晋升c级武者的基础功法，简单实用，犹其在于增强力量、爆发力、抗击打力方面……” 【蟒牛劲】？ 雷蒙一听就知道这是一种大路货功法，当即打断道：“那凌锐和黑崎狂夫呢？他们是什么层次……” “他们两个都处于气息循环的层次，d级武者顶峰，半步c级武者！” “其实我也是前些天才将气息凝练成气劲，晋入c级，可惜大师兄说我只领悟了刚猛蛮横的【牛劲】，没领悟柔韧灵巧的【蟒劲】，气劲威力有限，还远远达不到刚柔并济的圆满程度……” …… 出租车疾驰而过。 雷蒙醉意醺然，支着下巴望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树沉思不语。 现代武学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熊旭所知却极其有限！ 而这有限的信息，已让他对武学之路和赤焰武馆有了初步的了解——这个世界对包括武者、格斗者在内的所有超自然能力者早已有了严格的等级划分！ 据说，最初东大陆和西大陆各有一套分级方式和称呼，但随着东、西文化相互影响及信息全球化，两套分级方式渐渐合二为一。 也就是现在，由弱到强以字母f、e、d、c、b、a、s为标识的通用标准。 根据理论战力，最低的f级，指的是没有经过任何专业训练和战斗的普通青壮年，有力不会用； e级为经过大众化、温和性搏击训练的人，例如一般的服役士兵、社团学徒、搏击爱好者； d级为经过杀伤性搏击训练并有一定徒手搏击经验的人，例如精英士兵、武警特警、低级杀手及武馆外围人员； c级则为身经百战的职业战力，特种兵力、职业杀手、精英特工及武馆外门弟子。 话虽如此，但同一级别能力者之间的实际战力也有很大差距，其中某些佼佼者，甚至可以吊打数个、十数个同层次的能力者！ 至于b级及b级以上的能力者，熊旭作为一个c级垫底的能力者，武馆外门弟子，根本只闻其名，不知其详，仅是套用他大师兄的话——b级与c级看似只差一级，实则天差地别！ 除此之外，各类能力者关起门来，又有自己的一套细化评级方式。 譬如东大陆武者系统，就以武者修炼真气的阶段来划分等级，学徒萌生气感为e级，气息循环为d级，练成气劲为c级……唯有练成气劲，方能成为门派或流派的外门弟子！ 而仅只气劲阶段，已是诸多武者终其一生都难以走完的一段长路！ 第十九章 不可原谅 “砰砰……” 最后踢打了两下木人桩，穿着黑色武道服的雷蒙整个身子倾了过去，倚着木人桩不住喘气。 作为练习基础搏击的踢打器具，木人桩当然不可能太硬，因此表面上裹了一层厚厚的黑橡胶，拳脚用力踢打上去也只有恰到好处的微弱痛感。 这已经是雷蒙加入武术社学习基础搏击的第三天了，果然如他所料，武术社里只能学到一些基础的搏击动作和经验，最多还有一两种发力小技巧，也就是雨孤晴和熊旭说过的相对平和的搏击术。 这种东西，就算练一辈子，也只能强身健体，亦或应付三两个小流氓，若想达到武术社长凌锐和空手社长黑崎狂夫那种程度，无异于痴人说梦。 即使如此，雷蒙还是学得无比用心，一连三天早到晚退，不厌其烦。 毕竟，九层之台，起于垒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奠基的东西，从来都不嫌多！ 休息了片刻，雷蒙再次开始重复着枯燥无比的踢打训练，那专注的模样却比谁都认真刻苦，直让旁边的大学社员啧啧称奇：“这高三小子够拼的啊！” “好了，现在开始今天的对战训练！” 忽然，一阵银铃般的声音传了过来。 雷蒙停止踢打，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穿过一排排训练器材，从黑白八角擂台前走向训练室另一半的空旷橡胶地面。 那就是群体对战的训练平台！ 目光掠过稀稀拉拉的其他社员，不经意间投注到发号施令的女子身上，武术社副社长瑞琪儿，同时也是社长凌锐的同学兼女友。 她留着一头爽利的银色短发，匀称的仿佛黄金分割的姣好身材是她最大的特征，相貌柔媚，皮肤白净，看谁都一副温润眼神。 据说，冷面王凌锐在武术社之所以有那么高的支持率，瑞琪儿功不可没。 “别看了，小心凌锐知道了把你拖出去打！” 熟悉的蓝色卷发凑到眼前，雷蒙苦笑着摸了摸鼻子：“我这是对美好事物纯粹的欣赏，她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他也没想到，那天灵机一动，用来充当挤入人群的挡箭牌的两个学姐，其中这个蓝色卷发，竟然抢先他一步加入了武术社，还成了他的对练对象。 蓝色卷发左顾右盼一下，对雷蒙咬耳朵道：“听说了么，凌锐不甘心败于黑崎狂夫手下，有意辞去社长一职，目前已经到赤焰武馆进修去了！” 雷蒙眼中闪过若有所思之色，进修？或许再见之时，凌锐已经突破到气劲层次，晋升c级武者了吧！ 所有社员按照前一次的对战排名，两两捉对，散布全场。 “7068，西维亚。” “7069，雷蒙。” 雷蒙和蓝色卷发面对面站定，例行拳掌相抵行礼，通报编号和名字。 “开始！”瑞琪儿的命令传来。 雷蒙两人顿时忘却其他，眼中只有对方，同时各自抬手护住身前，严阵以待。 短短三天，雷蒙很难学到什么复杂的搏击技巧，倒是持续不断的训练和对战，让他重拾了上一世浅尝辄止的散打功底。 那还是他参与“玄者会”组织的户外探险之前，按照要求专门去散打训练班学了一段时间，之后私下里又时不时勤练不辍。 之所以选散打，是因为它的搏击路数足够自由，极其实用，乃有“拳击加个腿”的戏称。 不过，雷蒙这点散打功底放在有各大格斗流派背景的搏击社团，实在有些不够看，至少，对上蓝色卷发西维亚，就败多胜少。 她之前可是格斗社的资深成员！ 忽然，西维亚高耸的胸部微一弹动，不经意间显出其惊人的紧绷弹性…… 雷蒙心头一凛，知道这是她剧烈运动的前兆，当即毫不犹豫的跨前一步，抢先冲拳直击。 得益于这副棱条分明的匀称身板，他的力量和速度其实完全不输于大他三四岁的西维亚，甚至隐隐然有所超过，但西维亚之前混迹于格斗社的三年，可不是白给。 刹那间窥准了雷蒙的出拳路线，西维亚迅速调整重心，准备在拳头临身的前一刻再右侧避开，同时趁机贴上前去，提膝狠狠给他小腹一下，让他避无可避。 不知为何，她只要想到刚刚雷蒙“色眯眯”的目光在瑞琪儿身上流连忘返的一幕，就气不打一处来。 雷蒙一直全神贯注紧盯着她的视线，竟鬼使神差的再次掠过她高耸的胸部，恰逢其会发现了那向左微微弹动的趋势，霎时灵光一闪。 “她要向右闪！” 仿佛条件反射，雷蒙右拳直击的路线不变，护在身前的左臂却暗暗调整角度，做好了肘击的准备。 蓬！ 一声不大的闷响。 西维亚侧身提膝的动作僵住了，一张因运动出汗而微红的面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熟透了的苹果。 雷蒙看着自己紧紧压住西维亚两个饱满的左上臂，感触着那妙不可言的绵软***弹性，一时间也愣住了。 下一刻，西维亚歇斯底里的娇叱在面前炸开：“你死定了雷蒙！” 她猛地推开雷蒙，又紧追上去拳打脚踢，攻势连环，将过去三年在格斗社所学的搏击招数毫无保留的倾泻出来。 无论力量还是速度，竟都比前几次对练强出一大截！ 雷蒙且战且退，不一会儿就挨了五拳两脚，尽管都不算重，可也疼得一阵龇牙咧嘴，直到背后撞上了另一位社员，当即灵机一动，扯着他就地一滚。 西维亚紧随其后的两下踢击全落在那社员身上，这才不得不停了下来。 “搞什么？！！”那社员坐在地上很是不满的看着两人。 爬起身来的雷蒙酒窝抽搐着，伸手把他拉了起来：“抱歉！抱歉……一不小心打过火了！” 西维亚胸脯一阵起伏，也不知是气得，还是一连串剧烈运动累得，却又引得那社员一阵眼直，忍不住侧头给了雷蒙一个羡慕嫉妒恨的眼神，让雷蒙再度无语。 “雷蒙，你给我过来！” 西维亚叉着腰走回原地，就像一头随时会暴起发难的母豹子。 雷蒙暗呼一声苦也，活动着手脚慢慢走过去，忽觉浑身振奋，步履轻快，似乎刚刚西维亚那一通疾追快打，让他的身体反应力提高了一个层次，仿佛体内每个细胞、每条肌肉都活跃起来。 想了想，雷蒙眼珠一转，凑到西维亚面前拿手遮着嘴低声道：“很大，很软……不过比起瑞琪儿，想必还有一段不小的差距！” 一句话，让西维亚的脸色由白变红，又由红变白，由白变青…… “不可原谅！” 她猛地大叫一声冲向雷蒙，动作敏捷凶狠，果然比正常状态要强出一大截！ …… 八角擂台前的台阶上，瑞琪儿轻轻摇头失笑。 她听不到雷蒙的话语，也看不见雷蒙的口型，可她看得出来，雷蒙是有意刺激西维亚，逼她爆发全力。 至于目的？ 看看雷蒙在西维亚的猛攻下由初时的踉跄后退，屡屡挨揍，到艰难格挡，步步为营，再到现在的稳守阵脚，间或还击……可以想见，不久之后他就能攻防有度，进退有节，彻底掌控战斗节奏！ “他在利用西维亚压迫出自己的潜力？！！” 瑞琪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早就看出来这个新加入的高中生社员学习搏击的热情高涨，不畏艰苦，没想到他竟这般豁得出去！ 或许，雷蒙的资质远不如自己男友凌锐那般天赋异禀，任何搏击技巧一学就会，一会就精，三年前甫一加入武术社便被赤焰武馆的二师姐见猎心喜，引入武馆，近几日再做突破后更会直接越过外门弟子、内门弟子，成为武馆的真传弟子，仅次于有资格继承武馆的亲传弟子。 但雷蒙既有这种坚毅心性，若能持之以恒，自然可在武术上取得一定成就，不像自己，自从基础搏击熟练有成之后，就再没有毅力深入修炼下去。 不过，他这种急功近利的法子，很容易给身体留下暗伤。 …… 傍晚时分。 雷蒙和几个轮值的社员打扫完训练室，正要离去，却给瑞琪儿叫住。 “这个给你，三小时擦一次，每次按摩15分钟……” “多谢学姐！” 雷蒙接过来一看，巴掌大的扁平玻璃瓶中，还剩小半瓶的浅绿色药液，隐隐然逸出一股烈酒味儿。 瓶子正面，那标签上脚踏烈焰、跃然而起的赤红猛虎让他酒窝一抽。 瑞琪儿见此有些误会，微笑解释道：“你别嫌弃，这是以前凌锐社长特意从武馆里带出给我的独门秘药，现在就剩这么多了……” “怎么会嫌弃？之前一直在活动，还没什么感觉，此刻一停下来，身上挨打的地方果然酸痛不止，这药酒真是及时雨……多谢学姐！” “你用得上就好……” 雷蒙目送着瑞琪儿姗姗而去，低头翻看着药酒瓶，若有所思——难怪那天在图书楼，那个神秘老者说赤焰武馆是烈焰虎研究中心的大客户，武馆的独门药酒竟也是委托烈焰虎生产的高档货！ 思忖片刻，雷蒙掏出手机拨通了焱姐的电话：“姐，快下班了吧？把你们中心生产的练武专用的秘药都给我带一份，譬如那个编号为j071的药酒……” “什么？那些是各个机构委托生产的独家秘方，专供直销，概不外泄？” “不是吧？你以研究的名义内购一份还不行？” “什么？那些秘药价钱太贵，你要留着薪水买化妆品、买首饰？” “哎呀我不管，今天我在武术社一挑五，给人打得遍体鳞伤，你看着办！” 第二十章 选拔考核 “嘶嘶……” 雷蒙坐在床头，咬牙拿药酒揉着肩窝，一忍再忍，还是忍不住倒吸冷气。 青紫的瘀伤固然一碰就疼，浅绿的药酒更不像它表面的色泽这么柔和，甫一涂抹上去，不到三秒钟就觉得瘀伤处肌肤一片火辣辣剧痛，就像抹的是浓硫酸一样。 然而火辣辣的同时，也能隐约感到丝丝热力不住渗入皮肤、肌肉，不多时瘀伤处的青紫色就变淡不少，反而从无数张大的毛孔里淌出一滴滴浓黄色的汗渍，腥臭扑鼻。 “灵丹妙药啊……以前怎么不知道烈焰虎中心还生产这种好东西？” “三小时涂抹一次，估计用不了一次半到两次，我这一身瘀青就消得差不多了，明早起来又是一条生龙活虎的好汉，不会耽误明天的训练！” 雷蒙顿时一脸恍然，难怪凌锐和黑崎狂夫年纪轻轻就练得难么厉害，类似的秘药绝对功不可没。 “什么不会耽误明天的训练？” 雷焱突然出现在房间门口，一脸咬牙切齿：“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把你卖了钱再去买化妆品！”说着就把一只偌大的手提袋扔到床上。 雷蒙从手提袋里扒拉出七八瓶各色药水，其中有一瓶就跟自己刚刚所用的一模一样，霎时一脸惊喜：“这么多？轮着用会不会不兼容……” “当然不兼容！” 雷焱轻哼一声，看着弟弟胸前臂膀处处瘀青，脸色好看了一刹那又沉了下去，“你是去练搏击的，又不是练挨打的，吃了亏有没有打回去？” 雷蒙一想起西维亚那对饱满的销***魂触感，脸色有些古怪：“应该没吃亏吧？” 雷焱在七八瓶药水里拨弄两下，挑出其中一瓶加贴了迷彩标签的拧开盖子，一把把弟弟推倒在床上，往手心里倒了药水就在他的瘀青处使劲儿涂抹揉搓起来。 房间里当即响起一阵阵销****魂的惨嘶。 雷焱的眼神又心疼又无奈，忍不住数落道：“学搏击就得学成拳霸，只有你打人没有人打你，像你现在这样净挨打算怎么回事？” 不愧是学霸，想法就是霸气！ 雷蒙腹诽一句，感觉这种加贴了迷彩标签的鲜红药水与之前那种赤焰武馆专用的秘药完全是两个极端。 这种鲜红药水基本没什么气味不说，药力还相当柔和，如同用了薄荷沐浴露一般的微弱清爽感过后，一丝丝凉气飞速渗入瘀处，反之疼痛感则丝丝抽离，仿似用上了止痛贴。 雷蒙轻咦一声，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药？好像比赤焰武馆的秘药效果更好……” 他不提还好，一提这事，雷焱顿时柳眉倒竖，没好气道：“当然比赤焰武馆那种要好，至少价格上就翻了五六倍，而且有钱也没处买——制作药水的其中一种神秘原生血清，只有军方秘密部门才会提供……无论血清，还是药剂，都被军方高层严禁外泄！” “原来是军方高手才有供给的好东西……”雷蒙啧啧赞叹，心里则忍不住想到，如若仅凭这两种秘药来推测，本州军方在武学方面的底蕴可是赤焰武馆的五六倍，至少也是两三倍！ 不过转念一想，除非家里有深厚的军方背景，否则参军的话，先是两三年基础军训加洗脑，再是两三年精熟各类枪械参选精英部队，接着至少得两三年时间积累功勋并经过层层审核，方有可能接触真正高深的搏击术，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如此看来，还是赤焰武馆靠谱些！ 雷蒙看着床上的其余六七瓶药水，心头一动，问道：“这些习武专用秘药都是哪些机构委托制造的，赤焰武馆的药酒在其中处于哪个档次？” 雷焱眼波一转，就大致明白了弟弟心里在想什么，沉吟一下，如实解答：“同类的药水基本上都是本州各市的武馆、帮会、教堂及世家大族与研究中心合作开发升级的成熟产品，只能由实验室小规模配制，优劣不等，各有特效……” “例如赤焰武馆这种，独特的炙热效力能够疏通毛孔，加快新陈代谢，增强皮肤的耐热性等等，在所有的秘药中，算是中等偏上层次，仅次于军方、黑崎家及邻市一家教会。” 雷蒙连忙追问：“黑崎家的是哪一瓶？” “喏，那瓶混着黑色悬浮物的就是……还是前不久才接单配制的新产品呢！” …… 一晃又是两天过去。 这天一大早，雷蒙便换上武道服，精神抖擞的跑步纵穿州立大学，赶往武术社训练室。 短短五天的训练，雷蒙愈觉腿脚轻盈，反应敏锐，肌肉棱角稍稍变浅，但却愈发结实，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当然，他也知道这是错觉，其实是这副身板的底子不错，而坚持不懈的合理锻炼，只是恰恰将这底蕴迅速释放出来罢了。 过个十天半月，这种力量、速度、反应力增长明显的情况必将不复，那之后再想有任何一点一滴的精进，都需要付出等量的勤奋、努力和汗水！ 雷蒙踏入训练室的一刻，见到黑白八角擂台前聚着的一群人，不由心头一震，自己来得已经够早了，没想到他们比自己还早，若非今天刻意提前了半个小时出发，险些就错过了这次机会。 台阶上，身着赤焰武道服的一男一女并肩而立，气势凌然。 其中那男子，正是雷蒙曾在养老院门口遇见过的那个，疑似内功高手的温润男子，应该就是熊旭口中赤焰武馆的大师兄，宋长逸； 而那女子，亦是与雷蒙有过一面之缘的，赤焰武馆的冷冽二师姐，赤忆彤。 熊旭自己，则立在台阶一侧。 三人对面，肃立着六个武术社的精英，其中一个蓝色卷发，让雷蒙略感意外。 “早安，诸位师兄！” 雷蒙快步走了过去，不经意间扫了熊旭一眼。 熊旭踌躇一下，强打勇气仰头道：“大师兄、二师姐，他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的，强烈拜托我向你们引荐的那个学弟……” 雷蒙对着阶上两人微一躬身，抬头期待的看向二人，赤忆彤蹙起的眉头让他心头一咯噔，暗觉不妙。 果然，赤忆彤对着熊旭呵斥道：“刚升到外门弟子，就学会人情往来捞好处，你有推荐候选人的资格么？” 熊旭顿时满脸通红，低下头去。 雷蒙暗骂一声战五渣，面上微笑依旧：“师兄，师姐……我正式向二位自荐，请求特招，二位看在我一片赤诚的份上，可否给个机会？” 赤忆彤皱眉不语，隐约有些不耐烦。 倒是大师兄宋长逸温和道：“小学弟，如果我没记错，这该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吧？” 雷蒙恭敬道：“是的……上次匆匆一面，我对师兄的俊逸风姿心折不已，一直铭记于心，至今难忘！” 宋长逸一阵轻笑，“上次可不是匆匆一面，你好像盯着我看了好几眼吧？‘心折不已’这话，我相信你是发自肺腑！” “不过，自荐这种事，我们武馆还是第一次遇见，实在是……” “他不是自荐，我愿意做他的推荐人！”一阵斩钉截铁的声音忽然传来，瑞琪儿的身影出现在训练室门口。 郑重重复道：“凌锐不在，我暂代武术社社长之职，有权力推荐候选人……现在，我正式推荐7069号社员雷蒙参加武馆弟子的选拔考核！” 赤忆彤眉头蹙得更紧，似乎生出了某种误会，正欲开口却被宋长逸抬手阻止，凑近了低声道：“即使没有瑞琪儿的推荐，我也会同意他参加考核……” 赤忆彤顿时睁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他。 “放心，我没有被他收买！”宋长逸有些哭笑不得，“我看过他加入武术社时的登记资料，又查了他的家庭背景，他家里都是州立大学和烈焰虎研究中心的顶级生化研究员。” “而今黑崎家正在谋求入股烈焰虎研究中心，我们不得不防，所以……” 赤忆彤摇了摇头，颇不以为然：“练武需要心无旁骛的好苗子，你这样放宽标准……罢了，多收他一个也没什么！” 宋长逸轻咳一声，果断宣布：“我谨代表赤焰武馆通过瑞琪儿社长的推荐意见……现在，参加入门考核的七名候选人仔细听着！” “东大陆西南边区流行一种横练拳法，主要运用人体的拳、腿、膝、肘四肢八体作为八种武器进行攻击，出拳发腿、使膝用肘发力流畅顺达，力量展现极为充沛，攻击力猛锐，素有‘八条腿的运动’、‘八体的科学’之称。” “上个迷月，一个在当地犯了命案的横拳手，麦格力，逃亡到本市，安分了半个迷月后又故态复萌，多次街头抢劫并打死打伤了四位市民，已被警方悬赏通缉……” “我赤焰武馆作为本市合法武力机构，有义务配合警方擒拿甚或格杀通缉犯！” “而你们七人此次实战考核的对象就是横拳手麦格力，谁先使麦格力失去抵抗力就算通过了考核，特别提醒，允许自行组队合作……本次考核截止时间为今晚午夜零时整！” “据查，麦格力最新的藏身之所，在城西近郊07区307号民居。” 话落猛一抖手，一蓬黑芒射向七人。 雷蒙扬手抓住射向自己的一个，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枚拇指长短的黑色胸针，其上镶嵌着一颗黑珍珠似的晶珠，却黯淡深沉，毫不反光。 宋长逸淡淡道：“这是微型摄像头，你们的‘监考官’……即刻起，考核正式开始！” 第二十一章 埋伏 “有没有搞错，去武馆进修而已，还要通过对抗横拳高手、杀人惯犯的危险考核？” “是啊，不会是骗我们去杀人吧？” “我们又不是凌锐社长那样的高手，直面麦格力这种跨海而来的悍匪，一不小心就会送命……” 宋长逸和赤忆彤施施然离去后，七名候选人立时议论纷纷。 暂代武术社长的瑞琪儿越听面色越难看，忍不住上前道：“大家可能对赤焰武馆所知甚少，请容我为大家介绍一下！” “赤焰武馆名虽武馆，其实可以看作是保安公司、佣兵团、地下组织和特别协警部门的多元综合体，放眼本市，也是名列前茅的实力派大公司！” “如果各位当中有在学业上成绩卓越，或是家庭条件优沃，完全不必担心毕业后就业问题的，现在就可以退出本次考核，武馆决不会阻拦。” “否则的话，你们应该慎重考虑是否全力通过本次考核，加盟赤焰武馆！” “要知道，即使只是普通的外门弟子，也是不逊于军、警部门基层军官的级别，收入上更是甩出任何军、警、政基层官员好几条街，可媲美大公司的中高层管理人员！” “其次，一旦通过本次考核，赤焰武馆将免费提供你们修炼高深武术所必须的全部场地、器材和药剂。无论高深武术，还是修炼场地、器材和药剂，其价值之大，超乎你们的想象！ “与此相比，包揽你们一日三餐外加宵夜的费用，反倒不值一提。” 听了这番话，七人沉默片刻，再次交头接耳起来。 可不一会儿，就有两个男社员把黑色胸针交还给瑞琪儿，而且一副振振有辞的模样。 “抱歉，我还是觉得这次考核太过危险，我是家中独子，未经家人允许，不能参与这种冒险……” “我也有同感，毕竟武馆的条件越优厚，就证明这次考核越艰难，越危险，横拳手麦格力很可能是凌锐社长那种层次的高手，仅凭我们几个去捉拿他，恐怕无异于白白送死！” 两人说完，也不好意思在这里多待，先后出门离去。 又有一男社员站了出来，咖啡色的马尾独树一帜，冷笑两声：“我家不缺钱，但我本人缺点刺激！” “弯道赛车，徒手攀岩，极限冲浪……我都玩过，就是没有尝试过血斗悍匪，没有尝试过杀人……” “这次考核，我义无反顾！” 话落之后，当即把黑色胸针别在胸口，不管其他，转身独自一人坚定的走了出去，咖啡色的马尾在脑后摇曳生姿。 雷蒙加入武术社的时间不长，对绝大多数社员都比较陌生，但却不包括这个马尾男，这厮是出了名的武术社第一富二代，马长歌，前天训练结束后还说要请大家聚餐，只是雷蒙没去而已。 还有一男一女见此，或许是不愿退缩，亦或无法抗拒武馆的优厚条件，对视一眼，终是咬牙别上了胸针，结伴出门而去，显然是要联手执行任务。 瑞琪儿见此，看向面前仅剩的两人，一直沉默不语的雷蒙和西维亚。 “道之所在，心之所往，虽九死而不悔！”雷蒙淡然自若，考核的方式固然有些出乎预料，但并不是不可接受。 强者之路，从来都不会温情脉脉！ 雷蒙对此早已有所觉悟，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这么突兀，而那些因畏惧危险中途退出的人，永远也不会知道他们错过了什么。 西维亚甩了甩漂亮的蓝色卷发，神色漠然：“我就是因为格斗俱乐部派来格斗社挑选新血的负责人歧视女性，这才退出格斗社，转投武术社参选……” 雷蒙眼神一动，难怪她毫无悬念就成为了候选人之一，蛮有个性的嘛！ 然而下一刻，西维亚的表现就让他把这点赞赏吞了回去，但见西维亚双手抱胸，一脸鄙夷的看着他：“别想我跟你组队，像你这种有色心没色胆的坏坯子，真要直面杀人悍匪，除了拖后腿，根本没什么用……你就等着被淘汰吧！” “有色心没色胆？”雷蒙气极反笑，“你这是在激励我非礼你吗？有本事你别双手护着胸啊！” 西维亚腾一下火冒三丈，面色通红的活动着双手，“你又皮痒痒了？有本事别跑……” 瑞琪儿一手抚额，满脸无奈，原本还想建议两人组队，毕竟两人这几天的对练拳拳到肉，近乎拼命，已对对方的搏击风格无比熟悉，如果联手，简直是一对默契十足的极佳组合，可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行了，考核早已开始，快去准备吧！” …… 夜幕降临。 城西近郊07区的路灯间或亮起，各个街道却明暗不一，那些仍旧隐在一团黑暗里毫无生气的路灯灯罩大都歪歪斜斜，支撑它们的灯杆同样漆皮脱落，锈迹斑驳，不知多久没有翻修过了。 无论多么繁荣发达的城市都免不了贫民区的存在，就像无论表面上多么光鲜完美的人，暗地里都会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一样。 泉港市也不例外！ 作为泉港州州治所在，同时也是与东大陆西南角隔海对望的沿海城市，泉港市最先发展起来、最繁华的部分不在市中心，而在东北部分的海港区，反之靠近荒野的西区、南区，则不可避免的沦为了贫民区。 不过讽刺的是，调查结果表明，海港区和贫民区的犯罪率不相上下，而且以每年两百多百分点的速度稳步上涨。 事实证明，金钱和贫穷都是促使人践踏法律的原罪！ 307号老旧民居外，街巷转角处的低矮砖砌围墙上，一颗年轻的脑袋悄然探了出来，左右扫视一番，又缓缓缩了回去，活像一只随时会受惊的小松鼠。 上方一株大树斜斜伸出如同大伞盖的树冠恰到好处的遮住了多余的灯光、月光，将这一块隐在阴影里，存在感降至极限。 雷蒙一身灰色风衣，倚着围墙坐在地上默默等候，忽然伸手摁死了脸颊上的一只吸血蚊，心里多少有些无奈。 若非害怕驱蚊水的味道泄露形迹，为考核任务平添变数，谁愿意遭这个活罪？ 天边的圆月越升越高，却总笼罩在一团迷蒙光晕里，让人看不真切，月光也因此而黯淡非常，似有若无。 “迷月”之称，亦源于此。 据说古封建时代的月亮皎洁明净，光亮如水，但大灾变时代之后，月亮就变成了如今这迷蒙模样。 不少天文学家猜测，这可能是由于月球表面的气体成分发生了某种变化，对太阳光的折射效果大大降低了。 不过，已经多次载人登月的官方航天部门，却一直三缄其口，从没有对这个猜测予以正面回复。 雷蒙直觉感到，这个猜测本身没有错，只是深入研究下去就会涉及到“变异”这个禁忌话题，所以才会遭到官方的冷处理。 狠狠掐了下大腿，剧烈的疼痛让雷蒙倏地精神一振，收回了任意驰骋的思绪。 “这么晚了，麦格力怎么还不回来，如果他午夜零点依然不回来，这次考核岂不是流产了？” 雷蒙相信，不光自己会这么想，同样隐藏在街道附近的几个竞争对手一样也会这么想。 就在此时，隔壁街巷一阵威猛的狗吠声传来过了，紧随其后的，是一声带着浓浓东大陆西南方言腔调的喝骂，以及狗的惨叫。 “是麦格力！” 雷蒙心里第一时间迸出这个念头，标志性的方言，还有话音未落便打退一只猛犬的凶性和身手，除了麦格力还有谁？ 继续埋伏偷袭，还是现在就冲过去强攻？ 正在雷蒙犹豫未决的一瞬，307号民居对面的三层小楼上，一扇窗户猛地打开，丢出一卷绳子。 接着一个扎着马尾的熟悉身影跃出窗户，顺着绳子一溜烟儿滑到地面，又毫不停顿的飞快跑出弯弯曲曲的街巷，冲往狗叫传来的方向。 “我去……要不要这么生猛？” 雷蒙借着路灯的光亮，隐约看到那窗户里似乎架着一台望远镜，不由对马长歌的奢侈很是无语。 “要是我也有钱买那玩意儿，何必蹲在墙角喂蚊子？” 念头未落，307号民居轰然大开，西维亚英姿飒爽的身影冲了出来，同时另一头的街角处，一男一女从一株大树上跃了下来。 三人先后追着马长歌的背影飞奔而去。 “没想到西维亚这小妞竟然敢直接蹲守在麦格力的住处，彪悍值见长啊！” 雷蒙缓缓起身，爬过围墙，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 第二十二章 反杀 楼顶天台，宋长逸迎风而立，飘飘欲仙。 忽地，他眼角微动。 “师父和师妹也来了，其他大学候选人的考核都结束了吗？” 赤忆彤随着一老者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身旁，一同俯瞰着下方街巷里一触即发的战斗。 “结束了，有十三个完成考核，可以成为武馆学徒……”赤忆彤说着，视线掠过街巷里落在最后那个“鬼鬼祟祟”、“畏惧不前”的身影，不由皱了皱眉，冷冽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 “这里怎么会拖到这么晚？” 宋长逸表情古怪：“麦格力出去寻欢作乐去了，刚刚才回来……” 赤忆彤脸色一红，冷哼一声。 宋长逸奇怪道：“师父怎么有兴趣过来一趟？” 老者摩挲着花白的胡茬：“州立大学作为本州第一大学，底蕴深厚，人才辈出，过往每一轮考核或多或少都有好苗子脱颖而出。” “今年这一轮，就算已经有了天赋异禀、免除考核的凌锐，令其他人黯然失色，可我还是期望能够再发掘一两个不错的人才。” “若是在武馆里看监控，很容易漏掉一些关键的细节……” 说着轻咦一声，视线投注在街巷里一身灰色风衣的雷蒙身上，嘿嘿一笑：“没想到这小家伙这么快就混进来了，我还以为两三年后才能再见他呢！” 原来他就是前不久在烈焰虎中心图书楼与雷蒙有过一面之缘的神秘老者。 …… 夜风吹过。 树枝摇曳，路灯投射在街面的光斑一阵明暗不定，气氛阴森。 在远远望见那个身披兜帽的精悍男子及他手上提着的死狗的一瞬，马长歌等人便确定他就是任务目标麦格力。 麦格力同样看见了正狂奔过来的马长歌等人，不用想就知道这几人是来找他麻烦的，应该是本地武道界的愣头青。 当即扔下准备当夜宵的死狗，活动着染血的铁拳，残忍的狞笑着：“几个小雏鸟，也想拿我的人头换赏钱？” 马长歌在七八米外止住脚步，上下打量着麦格力。 对方大约三十出头，兜帽下露出一截东大陆西南边区拳手一惯喜爱佩戴的彩色头环，或许刚刚狠下辣手杀了一条猛犬，那张棕色面庞更是表情狰狞，远比通缉令上的高清图像更为凶性毕露。 马长歌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是心高气傲，喜欢寻找刺激，但不代表他傻，这个麦格力的实力暂且不论，单凭这身煞气给他的危机感，就远比凌锐要强得多。 这一迟疑，西维亚三人就追了上来，与他并肩而立。 麦格力舔了舔嘴角，看向西维亚的目光毫不掩饰贪婪之色：“正好刚刚那个妞没能让我尽兴，你就自己送上来……不论脸蛋儿还是身材，你都比刚刚那妞漂亮多了！” 原本西维亚就给雷蒙这几天屡屡占便宜外加言语刺激的卑劣行为弄得恼火异常，此刻听了麦格力的话哪里还忍得住心头暴戾，当即厉叱一声，率先扑了过去。 马长歌神色一动，同样冲向麦格力，却又有意无意间落后西维亚半步。 倒是那组队的一男一女对视一眼，脚步不动，显然有心让马长歌两人打头阵试探麦格力的实力。 麦格力跨前一步，眼中的贪婪登时消散一空，恢复了杀机腾腾的凶性，左臂轻易拨开西维亚的拳头，顺势便一个曲肘顶向西维亚的腋窝，动作干净利落，老辣无比。 西维亚神色遽变，连忙旋身闪避。 她可知道，横拳有个特色——宁用肘膝勿用拳，肘和膝的力量可比拳头强出三倍以上，若给麦格力的肘尖击在腋下，她只会落得肋骨断裂、失去战力的结局。 麦格力本想追击，但马长歌及时踢来的一脚让他不得不转身格挡。 砰！ 一声闷响。 麦格力原地不动，面露狞笑，反倒是主动进攻的马长歌倒退两步，脚掌一片麻木，脸色阴晴不定。 西维亚已经冷静下来，知道单凭自己无论如何也打不过麦格力，见此连忙上前进攻，争取时间让马长歌恢复。 马长歌眼神一闪，明白了西维亚的合作之意，感觉脚掌的麻木感稍稍缓和，就默契的加入战团，配合西维亚左右夹攻麦格力。 起初几招，麦格力为谨慎起见没用全力，但试探出两人的实力不过了了之后，麦格力当即讥笑一声，肌肉膨胀，力量和速度猛增一截，勾拳挑肘，冲膝飞腿，一连串横拳组合技用出，打得马长歌和西维亚步步后退，左支右绌。 “双飞踢！” 咔嚓！ 骨裂声中，西维亚和马长歌同时闷哼着倒跌出去。 西维亚还好，只是踢腿的动作被强行打断，右小腿剧痛难忍，但马长歌可是结结实实胸前中脚，肋骨断裂，一时间动弹不得。 麦格力对自己的力量极其自信，因此看都不看倒地的两人，转身扑向一直按兵不动的那一男一女。 “你们也留下吧！” 这个落脚点既然已经被人发现，那就不能久留，同样，他也不想在离开时身后辍上两条尾巴。 两人神色惊惧，没想到马长歌和西维亚败得这么快，他们俩还没来得及决定是否上去相助，马长歌和西维亚就已倒地不起，麦格力的经验和实力与他们几个根本不在同一层次！ 飞快的换了个眼色，两人分头逃跑。 麦格力冷哼一声，速度爆发，几个大跨步便一下子扯住了那个女社员的长发。 女社员惨叫一声，像个普通女孩一样惊慌失措的胡乱挣扎着，完全忘记了自己练了足足三年的搏击技巧。 “安德烈救我！安德烈……” 名唤安德烈的男社员却充耳不闻，头也不回的迅速远去，消失在街角。 女社员眼中露出绝望之色，像是失去了全部力量一样瘫软下去，忽然后颈一疼，如愿以偿的昏了过去。 “哈哈……” 就在麦格力扛着女社员，银笑着走向西维亚时，背后传来一声俏皮的口哨。 麦格力第一时间丢下女社员，闪电转身直面街头转角处斜倚着墙壁的风衣青年，全神戒备。 雷蒙双手抱胸，一脸轻松的吹着口哨，心里却对那个女社员报以深切同情，刚刚那一下，只听闷响就知道摔得不轻。 “看来相比于下半身的冲动，你还是更着紧自己的小命！” “那是当然，女人多的是，小命就只有一条！”麦格力丝毫不以为耻，抬脚踩着女社员的喉咙，同时紧盯着雷蒙的表情，“你似乎不太担心同伴的安危？” 雷蒙双手一摊，酒窝绽放：“我认识他们只有区区六七天，有的连名字都不知道，难道你以为我会为了他们以身犯险？” “是吗？”麦格力脚下缓缓加力，女社员喉咙的软骨开始下陷，即使在昏迷中，也本能的咳嗽起来。 但雷蒙的神色由始至终清冷淡漠，毫无变化，麦格力不得不打消了胁迫他的想法。 “小子，你想怎么样？” “打不过当然得叫人啊……我已经发短信给师父师兄了，他们马上就来，我只要盯着你就行了！”雷蒙一副理所当然、没心没肺的模样。 麦格力眼角抽搐，沉声道：“小兄弟何必逼人太甚？不如商量一下，我放了你的同伴，让你对师父师兄有个交代，你放我离……” “开”字还未出口，麦格力毫无征兆的冲上前去，可让他惊讶又无奈的是，那小子竟似早有所料，比长耳兔还警觉，同一时间也闪入身旁那狭窄的巷道。 麦格力料想以自己的爆发力和持久力，不片刻就能追上这小子，当即狠一咬牙，跟着转入巷道。 然而片刻后，麦格力面色剧变，刚想转身逃出巷道，前方便火星乍现，砰砰砰一连串枪声随之响起。 街道上躺着的马长歌和西维亚听到枪响，满是震惊的望着巷道方向，他竟然用枪？ 他不光准备了枪械，还刻意把麦格力引进了狭窄的巷道，让麦格力面对子弹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又过了片刻。 雷蒙揉着嗡嗡响的耳朵走出巷道，面对马长歌和西维亚投来的幽怨眼神，一脸无辜：“我准备手枪只是以防万一，本来没准备使用，这不是眼见情势危急，为了救你们嘛？” 马长歌可是见证了之前麦格力对他的试探，对这话一个字儿也不敢信，只是忿忿不已：“早知道我也带枪，我家里可收藏了各种大威力手枪、散弹枪……”说着胸口伤处的剧痛让他忍不住直抽冷气。 雷蒙酒窝绽放：“哈哈……跟我想的一样，对付抗击打力突出的横拳手，小威力手枪似乎不太保险，所以我选了一把左轮和一把沙漠之狼。” “双管齐下，轻便的左轮封锁麦格力的行动，再由大口径的沙漠之狼一锤定音，否则沙漠之狼的后坐力太大，我怕打不准！” 马长歌彻底无语了。 西维亚冷不丁问道：“枪呢？你不会还想把我们也干掉吧？” 雷蒙有些尴尬：“我怕麦格力没死，把枪也扔出去砸他了，巷道里太黑，我还没来得及把枪捡回来……” 西维亚怨念深重的呢喃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事实上，雷蒙是不愿意看麦格力血肉模糊的死状，这虽然不是他第一次杀人，却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在前世临死前，勉强算是与人同归于尽，根本没时间慢慢感受杀人的体验，但这一次，巷道里光线不足，麦格力中枪时血花四溅的一幕本就看不清晰，只要他不趴在尸体上仔细看，即使从麦格力身上跨过来，也不觉得尸体狰狞可怖。 这也是他现在平静依旧的主要原因！ 第二十三章 暴戾 “恭喜你们成功格杀任务目标！” 苍老洪亮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一抹儿戏谑。 雷蒙和西维亚、马长歌齐齐一惊，不知何时，一位老者带着宋长逸、赤忆彤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三人旁边。 这种神出鬼没的身法，下马威么？ 雷蒙心头一凛，待看清老者那不怒自威的相貌后，第一时间酒窝绽放：“师父……没想到这么快就再见到您老人家，弟子真是喜不自胜！” 那谄媚的语气，直让在场所有人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老者哑然失笑，“现在叫师父还早了点，你们现在只是武馆新一轮的学徒，连外门弟子都不是，等你哪天成了我的亲传弟子，再管我叫师父也不迟！” 雷蒙一喜：“这么说，我们通过考核了？” 老者笑而不语，其意不言自明。 “怎么会？”西维亚有些茫然，“我们明明败了，而雷蒙是用了枪械才……” 宋长逸轻咳一声，不无赞赏道：“其实你们已经做得够好了……考核的真正目的，是要测试你们面对不可战胜的强敌时的心态、斗志和应变能力，而非你们现在聊胜于无的战斗力。” “简而言之，就是看看你们是否有足以成为武者的潜力，是否拥有成为强者的器量！” “今天跟你们一样参与考核的候选人还有好几组，但却只有你们这一组成功干掉了任务目标，省了我亲自动手。” 雷蒙三人闻言眼神一闪，各自若有所思，即使此前已隐隐然有所猜测而大胆使用了枪械的雷蒙，也是直到此刻才彻底放下了胸中悬着的大石。 “其实只要有勇气对麦格力出手，而且明知不敌后能够克服恐惧，坚持战斗，就算通过了考核……” 老者说着看向已经扶着围墙站起身来的西维亚，“你虽然一开始冲动了些，但是交手后第一时间恢复理智，并放弃芥蒂，援助同伴，与同伴临时携手合作，可见战斗意识和应变能力都十分优秀。” 话落走向躺在地上的马长歌，伸手在他肩头一拍。 马长歌神色一动，只觉一股温暖柔和的气流绕着胸口盘旋三匝，肋骨断裂的痛楚渐渐减弱至微不可察，当即站起来活动着身体，满眼好奇的看着老者。 他有种直觉，他过去二十多年无所适从，一直不断追求新鲜和刺激的生涯至此结束，而接下来，他必将为学习并掌握老者刚刚所展现的那种神秘力量而倾尽余生！ “这只是暂缓疼痛，足以让你自行去医院处理一下，等你们明天来武馆正式签订契约，成为学徒之后，才可以使用武馆的特殊医疗设施，加速伤势痊愈……” 老者和善的解释着，顿了顿，话题一转：“之前的战斗，你一直很理智，例如一开始紧随着西维亚进攻麦格力的时候，你刻意落后半拍，既能让西维亚先试探一下麦格力的实力，又能在西维亚遇险时第一时间予以支援，很明智的战术反应。” “其次，西维亚拖住麦格力并释放联手的意图之后，你没有因为麦格力的强大而逃避，亦或想要西维亚消耗麦格力的体力而迟疑，反倒第一时间上前默契配合西维亚，这种果决和勇气难能可贵！” 随意点评间，老者眼角余光掠过雷蒙的面庞，见他一直含笑而立，镇定自若，似乎全无嫉妒或惭愧之情，不由对他的心理素质愈发高看一眼。 “至于雷蒙……”老者故作迟疑，转而对宋长逸道：“你是他们的考核监护人，全程见证了他们的行动，不妨由你来点评雷蒙的表现。” 宋长逸莞尔一笑，“雷蒙的表现最令人惊讶……你很会利用规则，恐怕是听到我宣布的考核任务中没有不许使用热武器的要求时，就已生出预备枪械以防万一的念头吧？” “随后你去枪械店购买手枪时，一直与那个老板反复砍价，我查了下，你不多不少刚刚好在枪械店待了半小时，除了因为你银行卡里的积蓄不多，必须精打细算之外，更重要的就是故意拖时间，等等看我们考核监护人会不会警告你不许用枪吧？” “你很细心，很敏感，精准把握到考核背后的部分深意……其实足足十多个小时的考核时间，本就暗示你们可以尽量准备充分。” 宋长逸露出意味深长之色，俄尔又苦笑摇头。 “原本我以为马长歌会携带枪械，毕竟马长歌也说了，他不缺钱，而且家里收藏了许多大威力的枪械，没想到马长歌只准备了望远镜、登山绳等辅助装备，或许是他觉得用枪杀人不够刺激……” “而雷蒙对枪械的使用方案，更让我刮目相看——我见过太多人拿到枪就迫不及待的对着目标一阵乱打，包括很多用惯了枪械的老手，没想到雷蒙第一次用枪，竟然就考虑到用两种截然不同的手枪相互配合并将目标引入巷道来提高命中率，争取绝杀目标。” “不过，最让我惊讶的是，当马长歌、西维亚战败，另两个同伴一逃跑一被俘时，雷蒙你能及时站出来阻止麦格力伤害他们，我相信你那时已经猜到，如果你对他们见死不救，你就会被淘汰出局……你对我们这些监考人心理的揣摩，堪称细致入微！” 雷蒙微微躬身，淡淡道：“不敢当师兄的赞溢……我只是明白，赤焰武馆作为一个以师徒传承为纽带的严密组织，应该不会接纳过于自私冷血，置同门安危于不顾的人。” 宋长逸微笑道：“所以我说你对我们的心理把握得很到位。” 雷蒙：“……” 宋长逸继续道：“当然，你对敌人心理的把握也不差，麦格力自作聪明的一举一动都没逃出你的算计，终不免堕入瓮中，悔之晚矣。” 西维亚闻言深深看了雷蒙一眼，若非宋长逸的解说，她还真看不出表面上一锤定音的战斗之下，隐藏着如此复杂的心理交锋。 她和马长歌是以勇气来战斗，而雷蒙则是以智慧来战斗！ 恍惚间，她对雷蒙的印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勇者无惧，智者无惑……唯有智勇双全，方能在武道之路上走得长远！” 老者忽然以东大陆古雅言念诵箴言，金玉般的声音扣人心扉，寓意深远，雷蒙等人无不神情一震，不由自主的躬身道：“弟子受教！” “记住，明早八点，丘山路7号！”话落之后，老者转身离去。 “不用管麦格力的尸体，会有专人处理……雷蒙也不要再碰那两把手枪，你在枪械店的购枪记录已被消去！”宋长逸交代一句，紧随在老者身后。 直到此时，赤忆彤这才俯身在那个一直昏迷的女社员肩头一拍，女社员蓦地醒来，正要惊叫，就给她的话当头一棒击得晕晕乎乎的——“你被淘汰了！” 女社员：“……” 赤忆彤没兴趣管她，再次不咸不淡的扫了雷蒙三人一眼，同样转身离去。 马长歌苦笑着摇摇头道：“我先去医院了！” 西维亚掂着右腿，走路一瘸一拐，忽然扭头对雷蒙没好气道：“你还不过来扶我？” “我？”雷蒙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有些诧异，终是走了过去，西维亚主动伸手环住他肩膀的亲昵，更让他暗暗腹诽：这悍妞怎么转了性子？ “我的电摩寄存在两条街外的人家，等下先送你回去。” 西维亚轻嗯一声，一路沉默。 一小时后。 电摩在一处环境不错的小区停了下来。 雷蒙扶着西维亚进入电梯，回想起刚刚路过的，小区前面不远处的一栋商贸大楼残破不堪，外面还围着一圈圈警戒带，忍不住问道：“那栋乌漆嘛黑的大楼是怎么回事？” 西维娅情绪低沉，有些不耐烦道：“三个迷月前，邻州的极端分子隆巴斯流窜到本市，与本市警备队在一座商贸大楼激烈交火，就是刚刚那栋大楼……你没看新闻么？” 雷蒙想了想，对这个新闻似乎有点印象，可时间太久，忘得差不多了。 出乎意料，西维亚家里竟一个人也没有，冷冷清清，雷蒙本来不准备进去，但西维亚却示意他直接扶她回房间。 “那你晚上好好休息……明天见！” 雷蒙转身欲走，西维亚忽然问道：“杀人什么感觉？” “什么？”雷蒙身子一僵。 西维亚坐在床边，直勾勾盯着他的背影，一字一顿重复道：“杀人什么感觉？” 字字如刀，似要剜开雷蒙内心一直在竭力掩藏的那个毒疮。 雷蒙缓缓转身，眸中赫然多了一股血色，透着暴戾，“我现在就告诉你，杀人什么感觉……”说着猛地一把把西维亚推倒在床上，合身扑了上去，大嘴直接吻上红唇。 “呜呜……” 雄性独有的气息充斥呼吸，西维亚挣扎着，忽觉胸前的饱满被两只大手覆盖，霎时浑身一僵，睁大眼睛忘了挣扎。 第二十四章 血契 就在西维亚放弃抵抗，喘息不已时，雷蒙一路摩挲到她腰下的右手狠狠捏了那轮圆月两下，倏地起身离开，毫不留恋。 不知何时，他眸中的血色已然消失不见，恢复了往日的清澈明净。 西维亚星眸迷离的看着他站在床边整理了下衣服，然后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间…… 过了片刻，西维亚歇斯底里的大叫一声“混蛋！”，抓起枕头狠狠砸向门口，犹自绯红的脸上一阵怅然若失。 回过神来，西维亚怔怔的看着床头柜上那张全家福，眼中水光粼粼，忽然拿过全家福抱在怀里，卷了被子蒙住自己。 “呜呜呜……” 哭声，自被窝里传出，透着悲戚，孤独，无助…… …… 雷蒙打开家门的一瞬，蓦地一怔。 “今天你回来得可有些晚……” 客厅的沙发上，正在看新闻的雷勤转过身来，四十多岁已生少许白发，出差邻市奔波多日，相貌堂堂的脸上遗留着掩不去的疲色，但发型，衣着，坐姿，依然一丝不苟。 安娜贝尔趴在他身边，原本一副萎靡不振、怏怏不乐的模样，一见雷蒙回来，立时蹿了起来，化作一溜白影飞扑到雷蒙怀里，可怜巴巴的叫唤一声。 “喵呜……” 雷蒙无语，瞬间秒懂这小姑娘的意思——吓死我了，你们一家怎么全都杀气缭绕，除了你！ “呵呵……”雷勤笑了笑，大致也猜到安娜贝尔这般表现的原因，摇头感叹：“老詹姆一辈子爱走极端，生化研究惨无人道，没想到老了竟能幡然悔悟，追忆童年，参照儿时的玩伴创造了安娜贝尔。” “可惜成也聪明，败也聪明，高度拟人化的安娜贝尔分明很不喜欢我们这些搞研究的……” 言下之意，显然已与老詹姆联系过了。 雷蒙扫了眼动静不小的厨房，抱着安娜贝尔坐到父亲旁边，“你们旅途劳累，怎么不先吃了饭补补觉？” “我们也是刚回来……” 老妈黎薇听到声音，从厨房探出头来：“回来了就开饭，我们马上就好！” 二十多年作息紊乱的科研生涯同样也在她身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近来更有些发福了，唯有眉眼间仅剩的一丝明艳，依稀能够看出年轻时的动人风姿。 “我给你带了你最爱的高山绿茶，已经放到你房间了……”雷勤当先走向餐桌，从酒架上取下一瓶好酒，“前几天有事耽误了，今天我可得跟你好好喝一杯，庆祝你终于长大了！” 雷蒙心里有鬼，支支吾吾道：“什么长大了？” 雷勤难得的开怀大笑，“跟你爸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姐都把你们同学圈的新闻给我看了，你们班长梁傲南发言说亲眼看见你跟雨老师在州立大学花前月下……都上了头条了！” 雷蒙额头青筋直跳：“……”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初恋嘛，有恋****师情***结很正常，我跟你爸又不是老古董……”老妈端着一盘香喷喷的油炸小鱼放在餐桌一角，“安娜贝尔，这是你的呦！” 雷焱拿着碗筷摆上餐桌，冲雷蒙一阵挤眉弄眼：“要不要我们打电话叫雨老师来家访，让她留宿，给你们创造机会？” 雷蒙只能呵呵哒了。 …… 临近午夜。 远方摩天大厦流转不休的霓虹时不时透过落地窗，映出雷蒙背倚床头一动不动的身影，一双眸子躲在阴影里一眨不眨，无精打采。 安娜贝尔在无聊的抱着毛球在被子上翻来滚去，偶尔抬头瞥他一眼，似懂非懂。 咔哒。 房门忽开。 一身薄丝睡裙的雷焱走了进来，昏暗里，蕾丝边下白花花的浑圆双腿若隐若现，引人遐思。 “你今天似乎不开心？” 雷蒙故作平静：“今天偶遇警察击毙通缉犯，血花四溅，我怕今晚会做噩梦……” “是嘛？”雷焱皱了皱眉，“现在的治安越来越差了，我手包里那把袖珍手枪给你，你有空就去射击俱乐部练练枪法……” “不用了，你那把随身女士袖珍手枪还是自己留着吧！”雷蒙握拳轻挥两下，“你忘了，我现在已经是搏击高手了！” “好吧，看见死人会做噩梦的高手！” 雷焱轻哼一声，忽然俯身吻在了弟弟的唇上，香舌暗渡…… 雷蒙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之色，口鼻间全是如兰如麝的醉人气息，忽觉双手被姐姐抓住，引导到一对温软之上，丝质的睡衣薄若无物，接着就被压倒在被子上。 不片刻，雷蒙已浑身如火，胸膛起伏，一只手无师自通的环着佳人背脊向下滑到蕾丝边时，突然啪的一声脆响，手背挨了狠狠一巴掌。 雷焱果断推开弟弟起身离去，似笑非笑道：“晚上还会不会做噩梦？” 雷蒙捂着手背：“……” “早点睡吧！”雷焱双手抱胸，仿佛对领地宣示过主权的女王般凛然不可侵犯，施施然转身离去。 雷蒙瞥了眼身下高举义旗的某处，苦笑不已：“这报应来得好快……” 三四个小时前，他才摆了西维亚一道，没想到现在又被自家焱姐这般摆了一道，弄得不上不下，无可奈何。 叹了口气，雷蒙枕着双手躺下，蓦地胸口一沉，多了一团毛绒绒，紧接着一张带着胡须的嘴巴凑了过来，在他嘴上脸上舔来舔去。 “啊呸……你晚上没刷牙，一嘴的鱼腥味！” “喵呜……” …… 春***梦了无痕。 次日一早。 雷蒙精神抖擞的乘地铁来到丘山路7号，放眼一看，忍不禁酒窝抽搐。 “这是……？” “这是由反殖民战争之后废弃的防空洞改建而成！” 身后一阵似曾相熟的声音回答了雷蒙的疑问，他回头一看，原来是武术社长凌锐。 仅仅数日不见，凌锐的气质比之初见时又锋锐凌厉了何止一倍，就像一柄锋刃初成的宝剑，寒芒摄人，亟待饮血！ “你是雷蒙吧？瑞琪儿特意跟我提过你，果然是个很优秀的小学弟，哦不，现在该叫师弟了……幸好你争气，通过了候选考核，否则瑞琪儿下不来台，哪里还能顺利继任武术社长？” “我对瑞琪儿学姐感激不尽，若非学姐的提携，我根本没机会参与考核……”雷蒙貌似真诚，心里却对凌锐有些居高临下的态度颇为不爽，只是隐而不露罢了。 同时，一身赤焰武道服的凌锐走近了，他方才注意到，凌锐的眼神明亮异常，瞳孔周遭一圈赤色精芒似有若无。 “赤芒外露，仿似焰光？” “赤焰武馆……原来如此！！！” 雷蒙心头一凛，顿时猜到凌锐应该在这几天里成功练就气劲，晋为c级武者了，而且其所修气劲，应该出自赤焰武馆的核心功法，方能有此眼含赤芒的异象。 凌锐如今的实力，比之与黑崎狂夫交手之时，已不可同日而语，更不是熊旭那等普通c级武者可比！ “三年前我第一次来这里，也很惊讶……”凌锐抬头打量着郁郁葱葱的山包下吐露的粗犷洞口，眼中闪过莫名之色。 灰砖壁垒上的赤焰花纹，洞口上方的“赤焰武馆”古篆匾额，无不散发着与头顶静谧青山格格不入的嚣张气焰。 “走吧，我带你进去！” 雷蒙随在凌锐身后，一路深入灯光通明、凉风习习的隧道，越走越是心惊，这哪里是武馆驻地，分明是一处易守难攻的军事基地！ 尽管隧道空空荡荡不见人影，也没见到任何一件轻重武器，但雷蒙毫不怀疑，看似年久失修的隧道洞壁随时可能“露出”密密麻麻的火力口，将闯入隧道的敌军灭杀殆尽，至于针孔摄像头，恐怕也数不胜数。 穿过一道银闪闪的合金大门，一股科幻气息扑面而来，映入眼帘的，竟是仿佛现代化科研基地的空旷场所，四通八达！ 来来往往的，全是穿着黑底赤焰武道服的身影…… …… 一间纯由厚厚钢化玻璃建成的敞亮大厅里。 不怒自威的老者盘坐在红木地板上，背后的玻璃墙壁上刻印着一面古意盎然的黑色圆镜，镜框缭绕着鲜红欲滴的血色火焰，仿佛有生命般熊熊燃烧，充满神秘诡异的气息。 大厅里一片肃然，落针可闻。 十六个黑底赤焰武道服青年男女盘膝坐在老者对面，各个神色凛然，注视着老者的目光又隐含炙热，激动。 其中就有雷蒙、马长歌和西维亚，然而此刻，雷蒙心里正忍不住暗暗腹诽：这般场景，怎么看怎么像邪教的秘密聚会……我不会误上贼船了吧？ “欢迎你们加盟赤焰武馆……”老者缓缓开口，“只要签下【血契】，你们就是今夏新一轮的正式学徒！” “从此，你们除了免费使用武馆的大多数高科技设施外，最关键的就是可以得授武道秘法，那是你们此前从未接触、难以想象的神奇天地！” 话落不见老者有何动作，他面前地板上摆着的一根暗黄色卷轴呼的一声铺展开来，轻飘飘平移到学徒们膝前。 卷轴很长，展露在学徒们面前的仅仅是靠近中间的一小段。 雷蒙低头细细观察着自己面前的这一段卷面，材质很像是精制过的不知名兽皮，枯黄粗糙，宽逾一掌，其上用简单的线条勾勒出一个个空白小人儿。 线条色呈黑褐，像极了干涸的血迹。 雷蒙酒窝一抖，暗忖：怎么有点儿像前世传说的巫毒娃娃、扎小人儿？ 这时老者的声音再次传来：“你们咬破手指，用鲜血在空白小人儿里写下自己的名字即可！” 雷蒙一边用牙咬破右手小拇指，一边望向左边那段卷轴，果然，卷轴展开部分的第一个小人儿里，就写着凌锐的名字。 片刻后，所有人都在小人儿里签下名字。 老者看在眼里，微微点头，伸手向卷轴隔空虚抓，卷轴立时自动卷起，投入他的掌中。 第二十五章 第一课 “今日，老朽给你们上的第一堂课，就是身为武者，任何时候都不要让陌生人获得自己的身体信息！” 卷轴在手，老者倏地神色一厉，嘴角溢出一丝诡笑。 “什么？” “什么意思？” 乍闻此言，众学徒不明所以，一阵交头接耳。 空气蓦地扭曲起来，老者手中似有无形气焰包裹着卷轴熊熊燃烧。 众学徒陡然一阵心悸，不约而同的捂着胸口，一脸骇然的望向卷轴——所有人都隐隐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和卷轴之间存在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仿佛卷轴中封存着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空气扭曲加剧，卷轴的轮廓变得模糊起来。 所有人一齐闷哼出声，只觉心跳如鼓，砰砰直响，血液流速加快，体表各处的血管先后一条条突起，就像蠕动的蚯蚓。 大脑充血，晕眩感、爆裂感接踵而来…… 就在所有人都感觉自己难受得快要死去时，裹着卷轴的扭曲倏地消失，各种不适感亦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刚刚的一切纯属错觉。 然而所有人望着那跟小小卷轴的眼神都充满惊惧，如看洪水猛兽！ 老者似乎很满意众人的表现，淡淡一笑：“这只是一次善意的提醒，并未触发【血契】的诅咒，而一旦诅咒真正爆发，其威力足足是刚才的千百倍，你们会体验到被自己的血液活活烧死的美妙感觉……” “当然，只要你们不违反武馆的门规，不背叛武馆，这【血契】诅咒就永不会触发，而且等你们的武学修为达到一定程度，同样可以无视此等诅咒！” 老者说着缓缓站起，握着卷轴的手负在背后，另一手则打了个响指，意味深长的再次重复道：“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让陌生人获得自己的身体信息……要知道，这个世界上的诅咒可不止【血契】一种，比【血契】恶毒百倍的亦比比皆是！” 话犹未已，老者的身形毫无征兆的开始缓缓变淡，最终如鬼影般消散一空。 众学徒这才发现老者已经离去，最先有所察觉的雷蒙忙不迭转头凝望玻璃大厅侧面的出口方向，也只勉强捕捉到一抹儿朦胧的黑影。 “快看！” 一个学徒惊呼起来，其他人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前方玻璃墙上那古意盎然、血焰缭绕的黑色圆镜竟爆成一蓬光点儿散开，随后一幕幕真实无比的立体影像接连闪现。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面玻璃墙还是一种极其先进的全息投影机！ 最先一幕，一个青年男子忽然浑身血管暴凸，皮肤渗血，疼得满地打滚，不一会儿就成了一团血糊糊的烂肉。 “是【血契】诅咒！” 有人惊呼出声，众人齐刷刷浑身发冷，一想到如果哪一天自己背叛武馆也会落得同样的下场，就一阵阵心惊胆战！ 光影一闪，这次换了个一身军装的中年男子，神情坚毅，目露凶光，一看就知道是身经百战的军中精锐，同样毫无征兆的血管暴凸，不过他没有浑身渗血，而是皮肤飞快的变成了五颜六色，就像套上了一层奇异的迷彩服，然后他就这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气息全无。 光影再闪…… 等到全息投影结束，玻璃墙恢复成最初那古意盎然、血焰缭绕的黑色圆镜时，十六个学徒伏地干呕者有之，浑身颤抖者有之，脸色惨白者有之…… “任何时候都不要让陌生人采集自己的身体信息，绝不能给别人诅咒自己的机会！” 马长歌忍不住大吼一声，所有人都重重点头，感觉他吼出了自己的心声——刚刚那各种各样的诅咒爆发，各种匪夷所思的死法死状，足以让所有人一生铭记，永不敢忘！ 雷蒙不知别人如何作想，但他自己一想到老者手中的【血契】卷轴如利剑悬于头顶，随时可以落下，就忍不住心沉似水，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握成拳，骨节发白。 没有人愿意把生命系于别人一念之间，他自然也不例外！ 到了此时，他亦不禁对自己削尖了脑袋往赤焰武馆里钻的行为生出一丝悔意，尽管武馆的确会帮助自己打开通向超凡力量的大门。 就在众学徒心思各异之时，大师兄宋长逸提着一方蓝色保鲜箱施施然踏入大厅，对众人微笑。 “好了，大家不必委屈，也无需后悔——要知道，就算你们加入的不是赤焰武馆，而是其他帮派，教会，至乎军方，想要学习真正的武道秘法，一样会受到类似的桎楛。” “刚刚你们观看的第二幕影像还记得吧？那就是本州军方用以控制军中高手的【迷彩】诅咒，是不是很惊讶？”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只看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去换取！” 宋长逸洒然一笑：“你们应该感到荣幸，师父他老人家已经决定，你们会是他收录的最后一轮学徒，与我同辈，唤我为师兄，而下一轮学徒，就由我们三个亲传弟子来收录，他们可要管我叫老师或师伯了……呵呵！” “当然，日常授课没什么区别，一般都是由我们三个亲传弟子主持，师父偶尔才会开设一次讲座。” “如果你们之中有人能够脱颖而出，盖压同届，入了师父的法眼，被师父收为亲传弟子，方能时时获得师父的耳提面命。” “譬如先你们一届的凌锐，就很有可能会成为师父的第四个亲传弟子！” 雷蒙在下面听着，忍不住轻声嘀咕：“这算什么，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还拿空头支票在眼前晃悠，刺激我们不遗余力的卖命？” 忽然胳膊被坐在左手边的西维亚蹭了蹭，雷蒙顺着她没好气的目光看去，只见宋长逸似笑非笑的瞥了自己一眼，不由讪笑一下，缩了缩脖子。 “好了，废话结束，下面我们就正式开始今天的授课，而在授课之前，你们需要补充一下营养……” 宋长逸说着轻拍一下手上的蓝色保鲜箱，箱盖倏地弹了开来，十多个瓶子腾空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飞向众人。 雷蒙接住属于自己的一瓶，入手一片冰凉，塑料瓶与一般的小瓶饮料没什么区别，黄橙橙的半透明浆液看起来很像是蜂蜜。 “喝吧！” 雷蒙等大多数人没有犹豫，开瓶一饮而尽，果然一股浓浓的蜂蜜味儿混杂着不知名药物的怪异苦涩味。 唯有西维亚喝了一口就放下瓶子，蹙眉问道：“非要喝光吗？我从小不爱吃甜食……” “也不是非要喝……”宋长逸挑了挑眉，“今天你先喝光，明天给你准备注射用具，这种药剂其实是口服和注射两用的，可以像点滴一样直接输入静脉。” 西维亚怔了下，一想到今后每天都要打一瓶点滴，像瘾君子一样扎得满胳膊针孔，不由无奈道：“不必了，我还是直接喝吧！”说完苦着眉头一饮而尽。 “大家注意，这种药剂涉及本武馆的武学机密，无论整瓶药剂，还是残留药剂的塑料瓶，未经允许不得带出武馆，违者必受【血契】惩处！” 顿了顿，宋长逸一手负后，原地踱步。 “想要学武，我们先得了解现代武学的相关概念。” “现代武学分为东西两大体系，我们赤焰武馆，源自东大陆武道家体系，修炼的是真气，而西大陆格斗家体系，修炼的则是斗气。” “相信大家都想问一句，真气与斗气究竟有何不同？” “本质而言，真气和斗气并无不同，其实都是一种生物能，一种源自生命的奇异力量，潜藏在每一个人的身体之内！” “而武者和格斗者，都是通过肉***体和精神的刻苦锻炼，激发出这种潜能，再以种种法门加以驾驭，一步步由浅至深，由粗糙至精微，由弱小而强大！” “关键在于，激发这种潜能的源窍不同，修炼和驾驭的方法就不同，最终所表现出来的力量形式亦不免天差地别。” “具体而言，真气的源窍在于下丹田，也就是肚脐之后，两肾之间。东大陆医家和修炼者将脐带视为生命之蒂，而将两肾视为生命之源，先天之本，五行属水，真气由此而发，性如流水，静极而动。” “斗气的源窍在于心脏，心脏对人体的重要作用众所周知，斗气由此而发，动中之动，性如烈火，同样，东大陆也将心脏列为五行之火。” “因此相对而言，真气、斗气各擅胜场。真气在凝聚力、持久力、恢复力等方面独领风****骚，反之，斗气在爆发力、穿透力、杀伤力等方面也别具一格。” “如果以现代科学的能量术语来比喻，那么真气就像电流，斗气就像电磁波。磁生电，电生磁，电与磁不可分割！” “就像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人……这世上也没有两股完全相同的气！” “在真气或斗气各自的体系内，会因为修炼和驾驭气的具体方法就不同而演化出不同性质的气，甚至，不同的人即使修炼同一种功法，也会因各人体质、际遇、心境、意志的诸多不同而使所练之气有所差异。” “譬如我与二师妹所修同为赤焰武馆的核心功法【赤影真气】，可如今，你们看我与二师妹在气质和性格上的差异，就该知道我们两人的真气乃至战斗风格都截然不同……” 正在众学徒听得如痴如醉，目光连闪之时，宋长逸忽然拍了拍手将众人惊醒，引得众人有些不满的看向他，令他哑然失笑。 第二十六章 桩功 “好了，今天的理论课暂且就到这里，明天我会讲述现代秘武与古武的渊源和区别……接下来，你们该去上训练课了！” 宋长逸显然深谙讲课之法，适时抛出一个悬念打消众学徒的怨念。 “你们只有三门课——理论课、训练课、实战课，我们三个亲传弟子各负责其中一门。” “现下实战课离你们还远，你们只有全身心扑在理论课和训练课上，早一日学有所成，才能早一日开启实战课。” “你们出门右转，从203通道出去，先在外面的广场上慢跑10圈热身，等你们二师姐去授课……” 众学徒当即依令而行。 宋长逸又叫住马长歌、西维亚和另外两个青年，“你们四个有伤在身，先跟我去疗养区……” 四人有些迟疑，宋长逸笑了笑：“放心，训练课日复一日，月复一月，纯属苦功，缺席一两天不碍事，而且等会儿你们从疗养区出来，就算伤势未愈，不能立即投入训练，旁观还是可以的！” …… “001……101……201，从这里进去第三个洞口应该就是203了！” 众学徒初来乍到，在这迷宫似的基地左转右转，好一会儿才找准了方向。 忽然有人轻咦一声，“快看，那不是凌锐师兄么？” 雷蒙等人连忙转头看去，凌锐正跟随在一个骨架奇宽、肌肉奋张的大块头身边，雷蒙的老熟人熊旭也跟在后边，本来就已经壮得跟黑熊似的熊旭与那个大块头比起来，真是小巨人见大巨人，矮瘦了整整一大圈。 他们一行五人边走边举着大瓶装的黄橙橙药剂咕咚咕咚狂饮不止，身上所穿竟不是武馆标志性的黑底赤焰武道服，而是一种黑灰色的厚实马甲，上带有护肩、立领护脖，下带有护住大***腿****根的裙摆，看起来相当英武帅气。 “那是最新型的纳米防弹防刺衣，我在军事网站上看到过！”有学徒惊呼出声，“难道他们这是去参加实战课？” “看他们那杀气腾腾的模样，应该说是实战行动才对吧！”另一个学徒驳斥道，“什么时候，我们也能这么威风？” 雷蒙则看着其中一人背负的仿佛琴盒一样的长匣子，暗暗寻思：里面装的，应该是狙击枪之类吧！ “走啦，别看了！” …… 炎阳越深越高，越来越热。 一行十二人排成两队，绕着不大不小的广场轻步慢跑，虽汗如雨下，却不是不能忍受，何况大多数人都趁机巡视着四周的环境。 这里已经是防空洞所在的山丘之后，而且恰恰是个偌大的山谷，四面环山，生人勿进，在此谷地兴建一个大型私家运动场再合适不过了，显然当初赤焰武馆的选址人独具慧眼，胸中颇有一番格局。 跑到第八圈时，雷蒙眸光一阵闪烁，忽然迟疑道：“你们有没有感觉，腹中一团温热源源散开，好像我们喝的那瓶橙黄药剂起作用了？” “当然热，我们浑身都热啊！”前面一个红发哥们大笑几声，回头道：“不是药剂起作用，而是你的心理作用！” 左边那黑发白皮，明显是东西人种混血儿的女青年也打趣道：“师弟，咱们还没开始修炼真气呢，你这就有气感了？” “错觉！错觉……”雷蒙讪讪一笑应付过去，眼珠滴溜溜一阵乱转，忍不禁酒窝绽放：腹中那团温热绵绵然，泊泊然，就像胃里塞了一个持续发热的保温袋，与跑步带来的那种燥热感截然不同！ 这不仅不是错觉，反而是自己静功在身，五感敏锐，才能“内视”到这别人难以察觉的微妙异象！ 那种黄橙橙的药剂绝对非同一般，不说要珍而重之的拿保鲜箱冷藏这点，就说凌锐等已经练就气劲的c级武者，出战前也拿这药剂补充能量，由此可见一斑！ “现在，十分钟内再跑三圈！” 冷若冰霜的声音忽然传来，赤忆彤的修长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广场边缘。 雷蒙等人一怔之后，全都玩儿命似的狂奔起来，即使如此，等他们跑完三圈之后，至少也过了十五分钟！ 赤忆彤不悦的冷哼一声，“前方30米右转，进入地下通道！” 气喘如牛的一行人听令而行，鱼贯涌入地下通道，在宽敞的平台上停下来时，不由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古怪设施。 水流湍急，哗哗作响。 仿佛地下河一般的宽阔水道上，矗立着一个个高达四五米的合金弹簧，弹簧直径一米有余，顶端固定着同等直径的橡胶板。 在水流的冲击下，合金弹簧一阵阵颤颤巍巍，而弹簧顶端的橡胶板随之不停的起起伏伏，左摇右晃。 而且水流中混杂着大小不等的悬浮物，每当这些悬浮物撞上合金弹簧的下部，整个合金弹簧都会猛地一阵大幅度摇摆，像是一个奇特的不倒翁。 “不会是让我们站到那些合金弹簧顶端的橡胶板上，锻炼自身的平衡性吧？” 一个学徒艰难的说了一句，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喉咙滚动，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你们猜得没错……”赤忆彤双手抱胸漫步而来，一句话就把所有人的心打下了谷底，“不过，现在让你们站上去，无异于白费功夫！” “所有人原地散开，两腿并立，两脚平行站好，两膝弯屈半蹲，两大腿微平，脚尖内扣，五趾抓地，重心落于两腿正中，膝部外展与脚尖垂直。裆部撑圆，同时注意保持头正、颈直、含胸、收腹、提肛、立腰、开胯、沉肩、收臀……” 赤忆彤朱唇开阖，一大串的姿势术语连绵吐出，众学徒耳不暇接，动作反应自然也跟不上，有机灵如雷蒙者已经回过神来，颇为无语道：“这不是蹲马步嘛？直接说‘马步’不就行了？” “知道还不赶快站好？”赤忆彤厉喝一句，嘴角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恶趣味儿。 众学徒强打精神，各自蹲出了自己印象中的马步，结果就是十二个人十二个姿势，几乎没一个重样的！ “这就是你们的马步？”赤忆彤冷笑不止，踱步到第一排正中间那个红发青年，也就是之前取笑雷蒙心理过敏的那人面前。 黑影一闪！ 没人看清赤忆彤是如何出腿的，也没人看清赤忆彤在刹那间踢出了多少腿，都是哪些腿法动作…… 所有人只看到原本松松垮垮站着的红发青年，在刹那间，变成了一个教科书般的完美马步模特。 只看到红发青年那张满是笑意的脸，在刹那间，紧绷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脸颊的肌肉束一颤一颤，暴露了他正承受着无法言喻的痛苦。 不用赤忆彤再开口，其他人都自发的观察和模仿着红发青年的姿势，竭尽全力做得一丝不苟。 黑影连闪，赤忆彤依次从众人面前缓缓踱步而过后，所有人的动作都变成了标准姿势，这次雷蒙终于知道自己一刹那被踢了多少脚——不多不少，刚好七脚！ “无影脚啊！” 标准的马步当然很痛苦，很累人。 雷蒙不多时便觉双腿酸麻，渐渐失去知觉，反倒是对腹中橙黄药剂化作的温热感受得愈发清晰，而且进一步察觉到那源源散发的热流大部分都下沉灌向双腿，迅速补充着双腿肌肉的消耗。 然而雷蒙却心头一凛：这种橙黄药剂，似乎不仅仅是补充能量那么简单…… 就在此时，赤忆彤肃然开口：“大师兄之前应该已经给你们讲过，真气性如流水，静极而动，斗气性如烈火，动中之动……” “什么是动中之动？” “之前你们拼命跑动的过程中，应该能够清晰感受到自己心脏跳动的频率在飞速剧增，此时的心跳，就是动中之动！” “斗气的源窍与其说是心脏，不如说是心跳频率，因此斗气的修炼，就是从尝试着控制心跳开始……” 赤忆彤似乎不愿意过多提及斗气的修炼细节，当即话题一转：“而真气的源窍在于是肚脐之后，两肾之间，静极而动之时。” “什么是静极而动？” “想象一下，一潭死水，平静无波，但这潭水是真的静止不动吗？” “当然不是！” “学过物理的都知道，无论潭水表面上多么静如镜面，可内里的亿万水分子无时无刻不在交换互动，这便是静中之动！” “与此相同，当我们的身体，我们的精神，一同达到极度平静，极度敏感之时，我们便有一定几率能够察觉到体内气血的运动，这就是静极而动！” “真气的修炼，其实就是感察这种气血运动，顺应这种运动，引导这种运动，以致最终掌控这种运动，增强这种运动，凝炼这种运动，升华这种运动！” “你们现在所蹲的马步，也叫马步桩，其真谛就在于利用这种姿势磨砺你们的身体和精神，使两者一同达到静极而动的微妙临界点，此时精神和气血同频而共振，从而让你们主观感受到气的存在和运行。” “不过，马步桩毕竟是非常古老且简陋的入门桩功，无论静定身心之效率，还是萌发气感之几率，都低到了令任何现代人发指的地步！” “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早该扫进武学历史垃圾堆的桩法！” “我们赤焰武馆，作为致力于全面现代化的高精尖武馆，经过无数次实验比对，最终选择了极其高效的弹簧桩作为入门桩功！” “牢牢记住平地马步桩的感觉……”赤忆彤转身面向水道上一个个摇摇晃晃的弹簧台，厉喝道：“现在，所有人都上弹簧台！” “什么时候，你们在弹簧台上蹲出了平地马步桩的感觉，那么，你们离萌发气感就不远了！” 第二十七章 重心 “哎呦……” “啊！” 惊呼惨叫不时响起。 雷蒙两脚分开战战兢兢的踩在橡胶板上，整个人随着下方四五米高的弹簧一起一伏而颤颤巍巍，摇摇晃晃。 即使他竭力想稳住身形，好一阵战战兢兢之后，终不免在弹簧突如其来的大倾斜中一跟头栽下了橡胶板。 “该死，是水中悬浮物！” 上端系在天花板，下端系在腰间的安全带及时吊住了雷蒙的身形，放眼看去，同样如此遭遇的大有人在。 雷蒙没有像他们一样急着重新爬上橡胶板，就这么在安全绳下荡着秋千，思绪翻飞：马步桩也好，弹簧桩也罢，表面上看来似乎换汤不换药！ 那么，为何二师姐会说马步桩效率低下，弹簧桩极其高效？ 两者唯一的区别，只在马步桩立于平地，静止不动，反之弹簧桩立于弹簧之顶，动荡摇晃，无一刻静止！ 乍一看……似乎弹簧桩的动摇不定，反而离萌生气感所需的静极状态越来越远了？倒是马步桩的平地不动，更易达到静极状态！ 但是，事实真是如此吗？ 现代物理早已证明，事物的动静与否，需要对比参照物，而仅仅用眼睛来看，往往极具欺骗性，很容易让人走入思维误区！ 细思之下，马步桩看似身体姿势平地不动，实则初练者很难持久，只是全凭一股意志苦苦支撑，这般单调枯燥且又痛苦不堪的练法，极易令人心烦意燥，精神状态更难归于极静。 初学乍练，马步桩折磨人的效果倒是胜于修炼效果数倍，没有积年累月的坚持体悟别想颠倒过来，无怪乎会遭到赤焰武馆毫不留恋的摒弃。 反之弹簧桩，看似肢体无一刻不动，难以平静，然而细细琢磨，一旦站上弹簧台，若不想跌落下来，必须时时刻刻集中精神调整身体姿势以应对弹簧的动荡，更有水下悬浮物时不时冲击弹簧底部造成的意外惊喜。 如果能够掌握平衡身体的窍门，漫步弹簧台如履平地，那么时时刻刻高度集中的精神岂非更容易触及静极状态？ 这是动中之静，动极而静！ 与此同时，身体不停运动亦可使气血加速运行，更容易为高度集中的精神意识捕获其痕迹，轨迹，也即萌生气感。 如此一石二鸟，弹簧桩的修炼效率的确极高，远非傻呆呆的马步桩可比。 先动极而静，再静极而动，以致身虽动而神凝气运，动静合一，原来这才是真气入门的具体步骤，完整法门！ 那么，动静合一的关键何在？ 关键在于重心！ 人体重心在哪？ 在于肚脐和腰椎之间的中点，也就是肚脐之后，两肾之间的下丹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才是弹簧桩，或者说修炼真气的真谛！ 当修炼者在弹簧桩上屹立不倒，稳如泰山之时，浑身气血的中心，精神的中心，于身体重心处重合为一。 那么，这一点就是人身名副其实的精气神中心！ 这会发生什么？ 聚精会神，炼精化气！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恐怕那种橙黄药剂除了补充能量之外，更重要的作用就是其中某些不知名神秘成分混入气血、随着气血运行时可以被人轻易感受到，就像给气血打上了一种十分显眼的记号，安上了追踪装置，无形中大大降低了萌生气感的难度！” “这是模仿生物化学领域极其先进的同位素示踪法！” 雷蒙眸光大亮，喃喃自语着重新爬上弹簧台，心中再无一丝疑虑，开始竭力集中精神调整自身重心，全心全意的修炼起来。 …… 赤忆彤默默审视着一众学徒笨手笨脚仿佛鸭子学步般的动作，面无表情，并非她有意藏私，不愿点明窍要，而是这弹簧桩的修炼，本身也含有测试众学徒资质悟性的深意。 古武学的马步桩，必须从小练起，几年、十几年持之以恒的苦功才能取得奇效。 而弹簧桩固然高效，若想在短短一个暑假小有所成、一年半载内修成内息，即使有橙黄药剂为辅助，也对学徒们的智慧和毅力有着极高要求。 不合格的，只能淘汰了！ 犹其是，现代武学选取学徒，大多都在十七八岁体格基本长成之后，若不能在两三年内有所小成，还不如放弃学武，另择出路，不像古武学都是从小时候五六岁练起，苦学个十几年，不管怎样都能勉强出师。 这般将十几年苦功硬生生压缩到区区两三年，对资质悟性的要求不可谓不高！ 若有学徒连起步时的弹簧桩的真意都参悟不透，那么之后更为深奥、紧促的修炼法门，也就不消提了，更不必参与了。 反之，若能先别人一步领悟弹簧桩真意，先一步修炼有成，那么在接下来的授课和修炼中，自然就能获得更多关注，获得更多资源和传承的倾斜。 其实，新一轮最先获得资源和传承倾斜的那个早已出现，而今已迅速成长到可以跟随三师弟参与实战任务了…… 赤忆彤一想到自己一手发掘的天才凌锐，不由欣慰不已，转念间又恶狠狠的瞪了眼面前这群磕磕绊绊的蠢货，犹其是大师兄刻意放宽标准收录的那个…… “咦？” 赤忆彤美目情不自禁闪过一丝讶色，没想到这个雷蒙，竟然这么快就琢磨出一些窍门，开始协调重心？ …… 傍晚时分。 雷蒙踏入家门时，兀自还有些天旋地转，只觉整个地板、整栋楼都在不停的颤颤巍巍、左摇右晃，让他的双腿有股随之一同摇曳以调整重心的冲动。 上一次有这种体验，还是跟着许甜甜一起出海游玩，在游艇上颠簸了一整天，刚上岸时就出现过这种平衡错乱的感觉。 “回来了，今天第一次去武馆修炼，感觉如何？” 焱姐穿着对比鲜明的黑背心白短裤，面向电视坐在垫子上，凸凹有致的身段学着电视里一个健身女教练做出种种柔软、极端而怪异的动作。 一片白花花，两团颤巍巍，足以让任何正常男人看得血脉喷张。 “感觉还行……”雷蒙眯眼饱览旖旎春色，感觉这种主要拉伸肌腱的健身动作，其实跟瑜伽差不多。 忍不住嘴贱道：“这样的锻炼你不该躲在家里做，而是应该在你们研究中心那个满头白发的总监面前做，包保他老人家热血沸腾，没两年就突发脑溢血，然后你就有机会坐上他的位子……哎呦！” 还没说完就给路过的老妈扯住耳朵，教训道：“浑小子！有你这样说姐姐的吗？” 雷焱及时轻哼一声，表达不满，让老妈下手更重。 雷蒙连连讨饶，救下耳朵后这才嘀咕一句：“我这是由衷称赞焱姐身材好！” “的确身材好……”老妈深有同感的点点头，忽然话题一转：“我就纳闷，我们家焱焱这么漂亮，这么优秀，怎么就没个男朋友？” “去年给你送花的那个年轻研究员我看就不错，后来怎么没见过了？” “什么不错，废物点心一个！”雷焱没好气道：“跟我一起参与了一次秘密活体解剖，中途心理崩溃哇哇大吐不说，之后还留下了心理阴影，看心理医生都没用，后来干脆转业了……” 雷蒙和老妈一起无语。 亏得焱姐说得轻松，能把一个优秀的研究员硬生生吓到心理崩溃的秘密解剖，绝对不是什么好路数！ “你这孩子，故意的吧？”老妈同样没好气，“肯定是你看不上他，又给他缠的烦，就针对他的弱点，把他整得心理崩溃吧？” “不是妈说你，别老这么强势，女人的青春也就这几年，一不小心就成了老姑娘……” 雷蒙笑眯眯接了一句：“就是，一不小心就成了过期产品……哎呦！”耳朵又给老妈扯住，一直扯到厨房。 “帮我做饭！” 雷蒙拿着削皮刀对付一根和萝卜类似的蔬菜，忽然想起一事，大声问道：“姐，赤焰武馆在你们中心定购的最大量、最常用的口服、注射两用药剂是什么？” “别问我，我就一过期产品！”焱姐幽幽一句，森冷之气穿透墙壁扑面而来。 雷蒙暗骂自己蠢，当即搜索枯肠，嘴里迸出一大串溢美之词，直到旁边的老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翻白眼不堪忍受之时，终于博得佳人一笑：“好啦……你问的应该是一种放射类高能营养添加剂。” “添加剂？”雷蒙颇感意外，“怎么不是药物成品？” 焱姐不屑嗤笑：“这还不明白？这种药物肯定事关赤焰武馆的核心机密，他们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甚至不愿意泄露任何痕迹让别人猜出这个机密，所以这种药物的主体都是武馆自己生产，唯有与这秘密无关的添加剂才委托给研究中心生产。” 雷蒙闻言沉默下来，本能的感觉到这个秘密非同一般。 “你要是想知道这个秘密，其实很简单，只要你在服药后用餐巾纸擦擦嘴，让我把餐巾纸上的药物残渣拿去化验，相信不难弄明白；再或者，你只要调查一下武馆暗中大量采购什么药材原料，也能知道个大概……” 焱姐的话让雷蒙颇为心动，但一想到仿佛利剑悬于头顶般的【血契】，犹其是对诅咒这种神秘力量所知甚少，不说抵抗，就是防备也无从下手，顿时迟疑下来。 恰好老妈轻咳一声，劝阻道：“这种涉嫌商业间谍的事情，你们两个可别胡来！” 雷蒙连忙就坡下驴，“嗯……我也觉得刚入武馆就这么做有点不妥，还是算了吧。” “嘁！”焱姐对雷蒙的胆小表示鄙夷，其实她也对赤焰武馆藏着掖着的机密有些好奇。 雷蒙想起一事，掏出手机调出一张电子学籍放到老妈面前：“这是我在武馆一朋友的妹妹，正在保研，想找个生化系的好导师，您看着帮帮忙……” “哦？我看过她的资料，专业成绩很扎实，你爸预定的新一批实验助手里就有她，否则仅凭校方安排过来镀金的那些富贵子弟，酒囊饭袋，还怎么做实验？” 第二十八章 潜入者 “古人所谓‘显学’，顾名思义，是指一时在社会上处于热点的、显赫一时的学科、学说，学派。” “而今科学大行其道，自然是当之无愧的‘显学’，盖压其余一切传统学说，古武学亦不例外。” “曾几何时，古武学充斥在兵家、将门、江湖帮会的旗帜下，纵横朝野，也是影响历史、搅动风云的显赫之学，‘武侠’之说，亦源于此。” “然而在近代、现代科学崛起时，古武学前辈们随同诸多封建迷信一起，步步败退，对科学的态度由最初的抗拒，畏惧，茫然，悔悟，到了最后终于想要接纳科学融入武学之时，却为时已晚。” “新一代的武学才俊抢先一步以科学的方式改造古武学，并取得了巨大成果，随之一同膨胀的，还有他们的野望，他们迫不及待的向掌握着封建权力的古武前辈发起挑战，理念的分歧最终演变成了权利的倾轧……” “权利之争无比残酷，一旦开启，唯有其中一方彻底灭亡方可终结。无数古武者由此枉死，导致大量的古武精粹由此失传，也使得融入了科学理念的新武学再不能雄踞世界之巅，不复显学之尊。” “到了现代，新武学对科学的依赖日渐严重，完全沦为了科学的附庸，至乎很多武者自己也将新武学视为科学的一部分，生命科学的一项隐秘分支。” “虽然自东大陆第一强者金空前崛起后的近二十年来，新武学高手辈出，渐有复兴之势，但比之现代科学热武器日新月异的发展速度，始终难忘项背。” “所以，新武学也就熄了恢复显学地位之心，久而久之，不约而同的通行了‘秘武’之名！” “所谓‘秘武’，一者是对比科学和热武器‘显学’的自嘲，另一者则是形容武学只能以较为隐秘和精英的方式延续传承的无奈和现实！” “如今各秘武流派，除了保留着传统的门派、帮会、教会、武馆、家族等等传承渠道之外，亦隐藏在佣兵团、冒险团、俱乐部、保安公司、非法机构、地下组织等等面目之下，甚至不乏活跃在政军两界位高权重的……” “当然，古武学虽然早已没落，但并没有完全断绝传承，而且古武者往往很仇视我们这些‘秘武者’，今后你们若是遇上，最好见机行事。” 宋长逸做了阶段性的强调，笑了笑道：“好了，今天暂且先到这里，明天我会讲述秘武和古武的具体分歧……你们去上训练课吧，我都看见西维亚眼里的跃跃欲试了！” 西维亚不好意思的讪笑一下，明白这是大师兄指责自己不该开小差，只是说得非常委婉罢了。 即使如此，宋长逸前脚离开，西维亚后脚便迫不及待的拉着雷蒙问道：“你们昨天都练了什么？” “等下你去了就知道了……”雷蒙翻个白眼，心里却暗暗惊奇，小腿骨裂的伤势一天便已痊愈，武馆的医疗水准的确出人意料。 据说，马长歌肋骨折断的重伤同样痊愈了，只是今天还要再休息一天，恢复精力，明天才能参与训练。 念在那天亲密接触的情分上，雷蒙难得良心发现，善意提醒道：“修炼真气越往后越需要深厚的东大陆文化功底，你本就因血统而偏于西大陆文化，如果再不仔细听大师兄的理论课，以后有的你后悔的……” “真的？”西维亚将信将疑，心里的不以为然全都写在脸上。 雷蒙没有再劝。 其实这也只是他的直觉加推测，从目前的修炼方式还真看不出来，但若深入联想一下东、西大陆往来数百年，相互影响下已有无数风俗习惯融合为一，唯独武道和格斗一直南辕北辙，格格不入，可见这两种武学奥义关乎东、西大陆各自的文化精粹。 恍然间，雷蒙忽觉自己现在的处事方法越来越像老爸雷勤，无论心中如何洞察先机，专志不移，表面上却君子之交淡如水，不为己甚。 或许，这也与自己二世为人，云淡风轻，又修持静功，内外两忘，不无关系。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闷骚……哦不，是内秀？” …… 防弹玻璃隔开的一间训练室内。 砰！ 铁塔似的大块头双手相扣猛砸，劲风狂飙中，一道修长身影应声倒飞出去，在撞上玻璃墙壁上的前一刹那倏地顿了一顿，这才轻飘飘贴在了墙上，正是一身黑底赤焰武道服的宋长逸。 只见他对着下方的大块头苦笑一声，“安德鲁，几天没交手，你的力气就疯涨了一截，看来【蟒牛龙象功】又有突破！” “我也很意外，昨天的任务中打得兴起，不知怎么就突破了……” 大块头安德鲁摸了摸锃亮的光头，咧嘴一笑，声若洪钟。 黑背心外古铜色的皮肤给狂蟒般的肌肉条撑得棱条凸凹，在冷光灯白芒的照射下，活像一尊铜浇铁铸的金刚魔像。 宋长逸闻言一阵无语，感觉刚刚一次硬碰带给双臂的麻木已经消去，当即提醒一句：“小心了！” 话犹未落，已化作一道黑红残影扑至安德鲁面前。 安德鲁狂喝一声，重拳出击，呼啸的劲风吹得残影头发翻飞，然而下一瞬，拳头全无阻碍的穿透了残影，安德鲁面色一变，另一手疾速回肘顶向身后。 宋长逸的身形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安德鲁身后，又猛地模糊一下避开了安德鲁这一肘，同时一记掌刀闪电切在安德鲁后腰处。 砰！ 就像钝刀砍在一块弹性满满的橡胶轮胎上，强大的反弹力反而荡开了宋长逸的手掌。 旋身飘退之中，宋长逸乘隙回想着安德鲁肌肉的硬度及其反震力的强度，眼中闪过一丝莫名之色，倏地脚尖点地，整个身形再次飘忽疾掠，及时避开了安德鲁破空抓来的蒲扇大手。 砰！ 安德鲁左胸再中一记掌刀，弹力背心下鼓胀胀的胸肌像果冻一样弹动起来，连带着整个胸腹部盆口大一团肌肉都一齐波荡，掌刀的冲击力就此被扩散分解，毫发无伤。 “嘿！” 安德鲁吐气开声，转身劈拳，却只勉强摸到宋长逸腰带丝绦的尾梢。 交手情形愈趋诡异。 宋长逸的身形已然肉眼难辨，只见一朵赤黑烟云绕着安德鲁前后飘忽，上下翻飞，时不时与安德鲁来一次亲密接触，都会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安德鲁怒哼不止，就像一个捉云拿雾、徒劳无功却又永不知疲倦的巨人！ 砰！ 又是一记掌刀。 安德鲁铁塔般的身躯向前一个踉跄，终于忍不住暴喝一声，黑色弹力背心蓦地爆开，化作无数黑色劲箭疯狂散射。 宋长逸的手掌刚刚离开安德鲁的后背就被一块布片追上击中，如遭铁块重击，不由身形一滞，以致没能避开紧随其后的十余块破布。 砰砰砰…… 连串的闷响化作一线。 宋长逸闷哼着一个倒翻，狂退数步。 落空的破布全都射在玻璃墙上，竟将厚厚的防弹玻璃击得砰砰作响，间或裂开一团团白芒，就像给步枪弹击中。 安德鲁活动着精赤的上身，腰后纹着一头鲜红狰狞的牛头，背心又有两条青蟒缠作一团，两颗凶恶蟒头分别沿着肩头爬到上臂。 无论牛头还是青蟒，全都栩栩如生，望之令人生畏。 安德鲁反击得逞，咧嘴一笑，正要继续出击，忽见一个师弟在外面猛敲玻璃墙，还打出一个手势。 宋长逸面色一肃：“有人潜入基地？” 安德鲁闻言不仅不忧，反而露出狞笑，双手捏得噼啪作响，“正好跟大师兄切磋不得劲，很多杀招不能用……这就送上门一个活靶子？” 宋长逸问道：“潜入者的能量辐射很强吗？” 玻璃墙外的弟子表情古怪：“不仅不强，反而很弱，跟练成内息的学徒差不多！” 安德鲁一听顿时没了兴趣，那种弱鸡恐怕连他一根小拇指都挡不住，擦着就伤，碰着就死！ 那弟子又道：“只是，潜入者的形态有些古怪，而且冲入了地下水道，现在恐怕已经到了新学徒训练的地方……” 宋长逸轻笑一声，“通知二师妹，叫她暂且离开，趁机测试一下这轮新学徒的表现……” 第二十九章 独角戏 赤忆彤忽然侧耳，似在倾听什么，片刻后眼珠转了转，对正在弹簧桩上努力模仿不倒翁的众学徒道：“监控室示警，有不明敌人潜入武馆基地，我去处理一下，你们自己训练，不要偷懒啊！” 话落不给众学徒发问的机会，身形倏地模糊一下，化作一道赤黑惊虹消失在地下通道的出口。 众学徒见此一阵目瞪口呆，有不少人因此忘了维持平衡，从弹簧台上跌了下去，却趁着吊在安全绳下的空闲议论起来。 毕竟，上次老馆主在众人面前施展的身法太快太突然，众学徒根本就没看清他是怎么消失的，但这次不同，赤忆彤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一道虹影电射而去，赤果果的展露出魔幻般的既视感！ “这种速度，恐怕已经可以无视很多枪械了吧？”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够练到这种层次？” “也不知二师姐那是什么身法，将来我们是不是也能学到……” 在弹簧台上险之又险的稳住身形，雷蒙眉头一皱，强自摒弃了诸多噪音，继续沉心来修炼桩法。 九层之台，起于垒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有时间去羡慕赤忆彤高深莫测的修为，反不如抓紧每分每秒夯实基础，而且雷蒙也不认为自己等人短时间内有资格接触或修炼那种层次的身法，想太多纯属好高骛远。 腹中的橙黄药剂源源不断化作热流，提供着高强度修炼所需的能量，同时也通过其中蕴含的放射性物质标示出能量的大致走向，那是人体气血运行的主经脉。 领悟了弹簧桩真意的雷蒙，固然因为修炼时间尚短，还无法保证自己一直不从弹簧台上跌下去，甚至表面上看起来，他在弹簧台上的表现在十多个学徒中只是排在中上，还不是最拔尖的两三个。 但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他已经可以在维持身体重心的同时，勉强使得自己精神意志的中心徘徊在以下丹田周围的整个腹部范围内。 或许，唯有赤忆彤可能看出一些端倪…… 雷蒙不知道弹簧桩的标准和极限在哪儿，但却本能的感觉到，当自己将精神意志的徘徊范围陆续缩小到拳头大，鸡蛋大，拇指大，黄豆大，至乎无限集中于一点时，即使没有武馆的后续功法，自己也能水到渠成的凝练出梦寐以求的真气。 甚或，在橙黄药剂散化的浑厚气血相助下，不必无限集中于一点，只要缩小到鸡蛋大或拇指大，应该就能练就真气。 可惜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 单就雷蒙现在把精神意志一直集中在整个腹部这一步，看似不值一提，实则做起来也想当困难，毕竟与此同时，还要分出大量意识去控制肢体，以免跌下弹簧台。 起初，雷蒙也以为一心二用是唯一的途径，但苦练许久不得其门而入后，他才发现钻了牛角尖，所谓精神意志，并非大脑的注意力，而是一种似有意似无意的微妙感觉。 用他前世研究过的玄学术语来说，就是弃识神而用元神，一灵独觉，凝元神入气窍，不动不摇久而久之，即可炼化元阳，激发真气。 老子道德经所谓【虚其心，实其腹】，不外如是！ 至此，雷蒙方才恍然而悟，这种无心之意，无意之意，与自己一直以来修持不辍的静功真意本为一物，只是自己没想到把这纯粹修炼心性的静定功夫与武道真气联系起来罢了。 犹如坐拥宝山而不自知！ 难怪自己饮下橙黄药剂不久便感到腹中暖气熏蒸、氤氤氲氲，如今想来这就是气感，只可惜是以特殊药物人为催发的气感，而非下丹田聚精会神，真机萌动的真正气感。 既知凝炼真气最难、最微妙的一关正是自己最擅长的一关，雷蒙修炼起来自然动力十足，愈发投入。 突然，一阵风从身后吹来。 雷蒙猝不及防，在弹簧台上一阵摇摇晃晃，终究没能稳住平衡，向前一跟头栽下了弹簧台。 “我去，哪来的风？” “怎么回事？” “我xxx……” 与雷蒙同样遭遇的还有旁边的三人，顿时惹得一阵骂骂咧咧。 雷蒙吊在安全绳下，伸手抓住合金弹簧旋身满眼疑惑的向后看去，入目所见是十多米外的混凝土墙壁，以及下方的地下水道。 “不对啊！地下水道就算有风，也是顺着水流方向在水面上吹的微风，怎么会像刚刚那样逆着水流吹，而且吹得这么高、这么猛？” 雷蒙忍不住疑神疑鬼起来。 想了想，没能抓住什么头绪，雷蒙正准备放弃时，忽然瞥见安全绳上方的天花板上的摄像头正在缓缓旋转，脑海灵光一闪，浮现出刚刚二师姐离开前那意味莫名的眼神，顿时生出了某个猜测。 “可这终究只是猜测……” 雷蒙脸上一阵阴晴不定，忽然狠一咬牙，赌一把了！ “敌袭！！！” 所有人都给雷蒙突如其来的大吼吓了一跳，有两人还因此跌下了弹簧台。 “敌袭！！！” 雷蒙再次吼了一嗓子。 在所有人懵逼的眼神中，雷蒙继续面向摄像头唱着独角戏：“刚刚那阵风有问题……”话未说完忽觉耳后一凉，就像有人对着他的耳朵吹了口气。 “谁？！！”雷蒙怒喝一声，比喝声先到达身后的是他迅若雷霆的一记劈拳。 可惜拳头所及，只有轻抚肌肤的轻风！ 给他的喝声吓趴在侧后方那个弹簧台上的西维亚，额头暴起青筋：“雷蒙你搞什么？” “别再开玩笑了，要不然等会儿二师姐回来有你好果子吃！” 雷蒙却理都没理她，左手抓着面前的合金弹簧缓缓转动身形，满眼凝重的环视四周，右手则握拳戒备。 如果说一开始他对自己的猜测只有三四分把握的话，那么刚刚在自己耳后吹气的捉弄之举，立时让这把握上升到十成！ 果真有人潜藏在自己等人周围，只是肉眼难以捕捉到对方的踪迹，亦或对方本就是透明的，却又能引起气流的变化！ “啊……” 雷蒙忽地惨叫一声，捂着左手倒吸冷气。 原来刚刚合金弹簧毫无征兆的向下缩了缩，把他的手狠狠夹了一下！ “我知道你就在这儿，有种的出来跟我单挑，怕你我就是你老公！” 雷蒙怒气冲冲一脚蹬在合金弹簧上，借着这股力道，让安全绳吊着他滑到了前方的平台上——安全绳上端系在滑轮轨道上，这也是他们往来于平台和弹簧台的方式。 脚踏实地，雷蒙一把甩开安全带，双手分别一前一后、一掌一拳在身前戒备着，再次愤然叫嚣：“有胆出来跟我单挑，要是我输了，今后我们生了儿子跟你姓！” 刚刚给合金弹簧暗算的一下，他也并不是毫无收获，至少，他从那股由上而下冲来的气流中闻到了一阵红瑰花香水的味道！ 那是一种青春奔放的香水，焱姐就曾经用过，后来嫌味道稍浓果断弃之……不过，闻香识人，用这种香水的女人往往性格外向、青春火辣！ 若非如此，雷蒙叫嚣的话就不是占对方便宜，反而很可能白白让对方占自己便宜了，谈何激怒对方？ 雷蒙这一连串莫名其妙的表现，令众人侧目不已，即使众人再迟钝，也觉得气氛不对，纷纷左顾右盼，疑神疑鬼起来。 “出来啊！我怎么也得看看我未来老婆长什么样，万一是个丑八怪，可别怪我始乱终弃哦……” 雷蒙眼角余光游移不定，嘴上毫不留情。 “出来啊！” 雷蒙示威似的挥了两下拳头，一副暴躁模样，脚下忍不住转起圈来，“出来啊……” 就在他转向一众弹簧台，脚尖离着平台边沿不足一掌之时，倏地眸光一凝，瞳孔深处闪过一丝莫名之意。 “来了……” 雷蒙忽感背后一缕凉风袭来，心头一凛，果然忍不住怒火，想把我推下水渠吗？ 没有犹豫，雷蒙毫无征兆的一个回旋踢。 砰！ 身后的空气波动起来，显露出一个女子上半身的模糊轮廓，那透明玻璃一般的双臂交叉在前，险之又险的驾住了雷蒙的脚跟。 然而下一瞬，气流逸散，女子轮廓再次隐没于无形。 “什么东西？” 弹簧台上的众人纷纷揉了揉眼睛，若非刚刚腿臂交击发出不小的闷响，众人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会隐身？是什么新型高科技吗？”有人猜测道。 雷蒙迅速旋身远离平台边沿，凝神戒备，脸颊酒窝绽放，逸出一丝古怪——刚刚那一下交锋，从对方双臂反馈过来的力量，不仅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强，反而有点……有点弱！ “这身手，最多跟西维亚差不多吧？” 一阵滑轮声响起。 众学徒一窝蜂涌上了平台，各自散开戒备着。 “快通知二师姐啊……” “有办法破除她的隐身吗？” 雷蒙的酒窝闪过一丝不屑，我的独角戏都唱完了，你们才想起来呼叫援兵，不觉得迟了吗？对方又不是傻子，被自己迫出身形后还不逃离，留在这儿等死吗？ “隐身？” “哼哼……她的能力，与其说是隐身，不如说是化身为气流！” 第三十章 收获 监控室。 透明四壁整整齐齐布满大大小小数百屏幕，其上显示着武馆基地各个关键位置的景象。 正前方的玻璃墙壁，竟是一个超大型的全息投影，此刻正定格在地下通道里，雷蒙一个回旋踢迫使潜入者露出破绽的一幕。 老馆主摩挲着钢针似的短须，不怒自威的面庞莞尔一笑：“这小子！机敏过人，就是爱耍小心思……不过，他的对敌意识和谋略相当不错，可以着重培养！” 身后的宋长逸微微顿首：“弟子记下了。” 安德鲁也眼神一闪。 屏幕下正在操控计算机设备的几个技术人员忍不住一脸羡慕，想当年他们就是因为自始至终都没能得到老馆主一句‘着重培养’，这才沦落为基地的后勤人员，连外门弟子都算不上。 “切换辐射成像！” 全息投影霎时一变，所有人物都成了黄绿红相间的人形能量团，而雷蒙高劈腿之下，同样出现了一个女子的上半身，但她的下半身，却不是人的腰腿形状，而是一团鱼尾型的流体。 “快进！” 光影变幻，女子身形蓦地化成一大团流线型的黄红能量流，在空气中仿佛游鱼般穿梭遨游，悠悠然扎入地下水道，贴着水面迅速远去。 “黄红色？呵呵，能量强度还比不上一些学徒，估计就是个刚刚觉醒风遁能力的小姑娘……” 赤着上身的安德鲁双臂抱胸，整个一座倒立的肉山，看着投影撇了撇嘴，兴趣缺缺。 “不错，看她想把雷蒙推下水道的时候还要凝现上身才能使得上力，就知道她化身轻风时风力最多三四级……”宋长逸微微点头，“恐怕雷蒙也正是猜到这点，才故意激怒她，趁她出手的一瞬间反击成功！” 安德鲁眼神一奇：“他是怎么猜到的？” 宋长逸眼中闪过回忆之色，若有所思，嘴上却笑道：“以后遇上他，你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话虽如此，心里多少有些不置可否，主修【蟒牛龙象功】的安德鲁战斗风格固然是攻如巨象，守如山岳，基本用不上什么战术谋略没错，可这并不代表安德鲁不懂机变，看不穿区区一个新学徒的小把戏。 能够一路修炼到b级的强者，哪有一个蠢人？ 纵使有，也是大智若愚！ 有时候，装得太像本身就是一种破绽，过犹不及啊！ “忆彤跟上去了吧？”沉思片刻，老馆主再次出声，“通知忆彤，先不要惊动那个小姑娘，弄清她的底细，以及她为什么潜入武馆……” “如果她背景干净，又没有加入过什么异能者组织，我想，我珍藏已久的【风行万里】绝学很可能要有一个不错的传人了！” 宋长逸和安德鲁一齐诧异的看向师父，这么多年来，他们还是首次从师父口中得知【风行万里】这门风系功法的存在，而且仅凭名字就不难猜到，这门功法绝不简单。 但见老者眼中闪过追忆之色，“一晃眼二十多年过去，她临终前最大的遗愿，就是【风行万里】传承不绝……” …… 呃…… 宛如在古井的水底，雷蒙的意识慢慢从静寂深处，浮上水面。 水面之上似乎是现实世界。 光亮朦胧。 雷蒙从深沉的睡眠中，醒转过来，睁开双眼。 “醒啦？” 带有东大陆东海方言韵味儿的问候传来，尖锐却亲切。 雷蒙本能的想要起身，背脊刚一发力，就觉背后仿佛有无数小手托着，不用自己用力便已坐了起来。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正躺在疗养区按摩室的按摩台上。 按摩台并不大，仅能容一人栖身，但台面却完全由排列紧密的小指粗银灰色金属柱构成，柱头圆滑且带着与人体温相同的温度，人躺在上面不仅丝毫不觉异样，反而非常舒适。 更舒适的是，这些金属圆柱全都由高度敏感的传感器控制，每当躺在上面的使用者想要起身或转身时，相应的金属圆柱就会抬升，完全不用使用者自己使力。 这种雷蒙前世只在科幻影视里才能看到的高级东西，这间按摩室却摆放着数十台。 只不过，现在除了雷蒙，其余的按摩台全都空空荡荡，原本跟他一起来这里享受恢复性按摩的学徒们竟都不在了。 这也是下午训练结束后的必备程序，用二师姐的话说，就是连续一天的高强度训练使得肌肉组织疲劳过度，大量乳酸堆积，而且很容易留下暗伤，若不以独门秘药外敷辅以专业的重手法按摩化解，恢复，很难保证第二天的正常训练。 所谓的独门秘药，正是雷蒙用来化解瘀青的那种，产自烈焰虎中心的浅绿色药酒！ 雷蒙侧目望向刚才出声那人。 一位两鬓斑白却保养得当的妇人临窗而坐，手捧一块白色平板电脑，体态雍容，举止优雅，此刻妇人正满脸慈和的看着他。 “惠福夫人，他们都走了，您怎么不叫醒我？” 惠福夫人微笑道：“疗养区本来就是让弟子们养护身心、解除疲劳的地方，你在这里休息，没什么不便……” 雷蒙还是很不好意思：“抱歉，耽误您下班了！” 惠福夫人笑容更盛：“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有你这么懂礼貌的……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我在武馆里，可没有什么上下班的概念。” “我家上一代起就是馆主家的仆人，武馆除了是我的工作场所，还是我的家，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上下班的说法，除非有一天，这武馆不再是赤家的……” 雷蒙闻言心头一动，原来老馆主姓赤……也对，赤焰武馆嘛，馆主不姓赤还姓什么？二师姐也姓赤，不出所料他们应该是父女或叔侄女关系。 或许很久没有与年轻人聊天了，惠福夫人显得颇为健谈：“之前我还奇怪，你怎么突然得了馆主的青睐，否则长逸那小子不会通知我给你安排最好的按摩师。” “刚刚看你睡得那般平和恬淡，无忧无梦，我才明白，你的确有些与众不同……” “我突然得了馆主的青睐？”雷蒙念头一转，眼中疑惑化为欣喜，多半是自己对抗神秘潜入者的独角戏起作用了。 惠福夫人自顾自道：“我管理按摩室二三十年，见过形形色色的弟子千奇百怪的睡相，梦萦时，愁眉紧锁者有之，喃喃呓语着有之，无语凝噎者有之，泪眼朦胧者有之，喊打喊杀者有之，嚎啕大哭者有之，惊恐万分者有之，惴惴不安者有之，追悔莫及者有之……” “就连我儿子安德鲁，睡梦中也不时浓眉颤动，亦或咬牙切齿！” “唯独像你这样睡相平淡、内心清净的，少之又少……” 雷蒙貌似豁达的笑了笑，“或许是我经历的事情还少，不识人间愁滋味……” 惠福夫人摇了摇头，“我可听说，前些天的候选考核中，你才击毙了一个杀人惯犯……杀人的滋味，难道不是人间滋味之最？” 雷蒙顿时面色古怪，您可不知道我是怎么化解那番滋味的，一想起西维亚和焱姐先后截然不同的香吻，忍不住有些回味不已。 顿了顿，连忙转移话题：“您儿子，安德鲁？” 惠福夫人莫名叹了口气：“你或许见过，馆主的三弟子，武馆里块头最大的那个……” 雷蒙脑海里当即浮现出那个比熊旭还高大，强壮，粗犷，仿似一尊铜浇铁铸的塑像般的身影，原来他那就是负责实战课的三师兄安德鲁！ 想了想，忍不住问道：“您是武馆的老前辈，我想问一问，咱们武馆都有哪些武功绝学……您别误会，我不是探听武馆机密，只是很好奇，很想提前知道而已！” 惠福夫人笑了笑，“我明白，你并不是第一个向我打听武馆传承的学徒，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其实我所知有限，跟你说说也没什么……赤焰武馆，自然以【赤影心法】为当之无愧的核心传承，入门基础是所有人都会修炼的【赤阳真气】。”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的体质都与【赤阳真气】十分契合，契合度低的，自然就不适合【赤影心法】，也就需要及时转修其余更适合己身的功法，例如【蟒牛劲】、【飞云劲】等等别具特色的功法。” “譬如安德鲁，当年他就转修了【蟒牛劲】，在将【蟒牛劲】修炼圆满之后，始才进阶更高层的【蟒牛龙象功】……” …… 雷蒙走出地铁站时，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 漫步在回家的路上。 雷蒙耳边还回荡着惠福夫人的解说，赤焰武馆的武学传承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全面且严密，针对天赋各异的学徒因材施教，培育出多样化、专业化的精英高手，堪称是现代化的武道大学。 “【赤阳真气】？” “看来，这就是弹簧桩等一系列基础功夫的最终成果！” 就在雷蒙从一栋大楼下走过时，忽闻上空一阵呼啸。 啪！ 一个花盆与他擦肩而下，在墙角摔得粉碎。 小腿给迸溅的渣土打得生疼，雷蒙酒窝抽搐，眼角直跳，“是巧合，还是……？” 疑窦一生，雷蒙为了谨慎起见，当即远离了大楼，一路尽量避开各种建筑物。 可惜千防万防，在途经一个三岔路口的喷泉水池时，忽给一阵长风吹得纷纷扬扬的喷泉又淋了他一身！ 至此，雷蒙彻底放弃了侥幸心理，抹了把脸上的水，径直绕到一处僻静的巷子，双臂抱胸冷然道：“出来吧！我知道是你……” 第三十一章 猎物 气流盘旋，一个凸凹有致的丽影赫然凝现。 灰色波浪短发，瑰色紧身皮裙，修长笔直的双腿下，蹬着一双同样瑰色的皮质高跟凉鞋，鞋面两朵皮丝扎花俏皮可爱…… 雷蒙习惯性的扶了扶眼镜，摸了个空的手指，提醒他今天没戴墨镜。 “别看了，怎么看都比你未来老婆漂亮一百倍！” 丽人扬了扬白皙尖俏的脸蛋儿，右眼角一粒针眼大的红痣犹显傲气凌人。 雷蒙嗤笑一声，歪着头道：“漂亮不漂亮暂且不说，我怎么看都觉得你这身装扮像是照搬电影里的某个超级女侠，你不是有了一点儿化身轻风的能力，就想当超级女侠想疯了吧？” “你管我……”丽人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分明给雷蒙猜中了部分事实，反应过来后，登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起毛来：“你别转移话题，今天你劈我那一腿的帐怎么算？别想赖掉，否则我就追到你家去！” 追到我家？ 雷蒙不动声色的避开对方的浅灰眸子，瞳孔深处闪过一丝寒光，嘴上却调侃道：“你想怎么算？要不要我以身相许，一夜够不够，不够的话，两三夜我也勉为其难……” “呸呸呸……”丽人一脸嫌恶，“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儿，想女人想疯了吧？” “呃……”雷蒙牙酸的揉了揉酒窝，年龄的确是硬伤，回想近来遇到的漂亮女人，几乎每个都比自己大三四岁以上，面前这个亦不例外。 丽人故作满不在乎：“算了，今天我在武馆看见你们都站在弹簧台上努力扮演不倒翁，那是什么鬼？还不如我在学校社团学的搏击呢！” 雷蒙恍然大悟：“原来你潜入武馆是想偷学武功！” 丽人忍不住捂着额头，碎碎念道：“我果然没有表演天分，这么一会儿就给一个小毛孩儿拆穿了两次？” 雷蒙犹不罢休，瞥了眼她的紧身皮裙，感觉一股浓浓的中二气息扑面而来，心头一动，双臂抱胸踱了两步，忽然道：“你是不是出去行侠仗义、打击犯罪时反被人抽了，这才想起来去武馆偷师？” 丽人双手捂脸，这种事也被揭开了，太羞耻了！ “啊哈哈哈……”雷蒙忍不住捧腹大笑，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咻！ 若有若无的破空尖啸突然袭来，与他擦身而过。 雷蒙的笑声戛然而止，怔怔的看着丽人肩窝前多出的那支纤细针管。 咻！ 尖啸再响。 雷蒙想都没想，脚下一蹬就向前扑去，随之便觉头皮一凉，发梢似给什么东西擦了一下，登时惊出一身冷汗。 “好险！” “根据弹道推测，敌人在侧后方巷子口的树丛里……” 闪念间，雷蒙已窜到丽人身侧，随手拔下她肩窝的针管，同时毫不停顿的与她擦身而过，沿着长长的巷子亡命狂奔。 一声娇呼，急促的脚步声紧跟在后。 雷蒙暗自诧异，她怎么还能动，莫非那不是麻醉针？ “分开点，别跟我前后一条线，否则就是活靶子！” 娇哼再起，身后的脚步声到底顺从他的意见偏转开去。 咻！ 果然，下一刻破空尖啸再次追击而来。 两人本能的闪避，或许是运气好，这次的针管从两人之间斜斜飞过，钉在巷子右前方的墙壁上，直让两人暗暗庆幸。 雷蒙忍不住喝问：“你不是可以化成风吗，还跑什么？”心里则颇为埋怨，袭击者明显是冲这个中二女侠来的，只要她化风离去，袭击者未必会再紧追自己。 “那支针管里的药剂有古怪，似乎可以抑制我的能力，好在并不完全克制，我正在利用奔跑带来的风力挥发掉体内的药剂，还要一分钟左右……” 中二女侠回话间，两人已冲出巷子，来到一个十字路口。 右侧的巷子最宽、最利于躲避针管射击，雷蒙毫不犹豫的贴墙右转闪了进去，回眸一瞥，他首次看到了袭击者的真面目。 那是一个身着黑色猎装，肩披子弹带，戴着奇怪黑色护目镜的中年男子，此刻这人正一边疾追，一边装填麻醉枪，动作非常熟练，可惜麻醉枪似乎不是很好，至少不是连发的。 趁着愈来愈暗的光亮，勉强可以看到巷口外的草坪花木，似乎是个小花园。 一旦冲入花木间，雷蒙相信，仅凭区区一杆老式麻醉枪，再也奈何不了自己，甚至有信心借助复杂的地形轻松脱身。 身后脚步声如旧，中二女侠竟然并未如他想象的那样分开走另外一条路，而是还跟在他身后锲而不舍。 “你还跟着我干嘛？”雷蒙勃然大怒：“咱俩不熟，没必要死一块儿！” “你脑子灵，跟着你才有活路！” 身后传来的话，让他一阵无语。 她是有些中二，但并不蠢，只从袭击者先从她下手就可猜出袭击者的主要目标是她，而袭击雷蒙或许只是清除旁观者的随手之举，如果她与雷蒙分开单独跑路，袭击者多半会放弃雷蒙而紧追着她。 反之，她若跟着雷蒙，除了多一个援手之外，雷蒙先前接连猜透她心思举止的头脑和观察力，也足以让她印象深刻，并引为成功逃走的指路明灯。 咻！ 又是一支针管袭来。 两人吓了一跳，各自规避。 结果这针管还没追上两人便射在了后方的墙壁上。 两人一阵无语。 后方传来那中年男子的骂骂咧咧，显然他也觉得自己这一枪太坑爹。 雷蒙暗觉窝囊，此情此景，自己两人更像是从动物园逃出来的大猩猩，正被管理员拿着麻醉枪驱赶，追捕，这绝对会成为自己高手生涯中无法抹除的污点！ 后面的丽人更是柳眉倒竖，时刻处于爆发的边缘，超级女侠没当成，还被追得像条狗，叔叔可忍，婶婶不可忍！ 呼！ 巷口香风扑面，那是园中绮花树独有的味道。 “快了！只要跑到前面的绮花树丛后……” 雷蒙面露笑意，紧绷的神经刚要放松，背后破空尖啸传来，他连忙向右一闪，却觉左肩后一痛，随之一阵麻木感扩散开来。 “我xxx，中枪了！” 念头一闪，雷蒙用尽力气一蹬，整个人向前扑出，翻倒在绮花树丛后。 “你怎么样？还能动吗？” 中二女侠不愧是侠义心肠，不仅没有独自逃跑，反而蹲下来替他拔下肩后的针管，随手准备扔掉。 “先别扔！”雷蒙及时抓住她的手腕，只觉自己浑身力气迅速流失，连忙将自己之前从她身上拔下的那支针管也塞到她手里。 低声道：“等下你看准时机化风用针管偷袭他，记住，必须两针分开同时刺出，一快一慢，尽量扎他脖子……他可能是高手！” “还有，先把他那个奇怪的护目镜弄掉，那东西可能是能量辐射装备，可以看见你化风后的形态……” 雷蒙说完还有些暗暗诧异，怎么自己还没晕？不是说高效麻醉针几秒钟就晕掉一头巨象么？ 偷袭者的脚步声迅速逼近，却比雷蒙想象的要沉重，完全不像什么身轻如燕的高手。 中二女侠咬了咬牙，俯身化作一阵轻风吹向花园边缘的地下井盖，唯有两支针管无法化风，只是裹在风头里率先从井盖的空隙钻了进去。 猎装中年持枪戒备着越过绮花树丛，恰好捕捉到那阵风的尾梢，忙不迭追了过去，同时拿出一个喷气罐之类的东西，可惜晚了一步，根本来不及使用。 “我xxx……” 猎装中年又一阵骂骂咧咧，转身来到已经闭眼“昏迷”的雷蒙旁边，抬脚在他小腿踢了两下，见他毫无反应，再次骂了一句。 殊不知雷蒙此刻心里同样暗骂不已，不过猎装中年身上那股浓烈的酒臭味引起了他的注意，让他忍不住以眼缝微光打量了这人一番。 无论怎么看，这个人都像酒鬼多过像神秘高手！ “我知道你没走远……”猎装中年的护目镜四处扫视，麻醉枪指着雷蒙的脸庞，“他是你男朋友吧？没想到你还好这口，喜欢小鲜嫩！” “你再不出来，我就先杀了他，再去你家杀了你父母、弟弟，最后去你工作的气象局杀掉你那两个好姐妹……出来！” 话虽如此，猎装中年护目镜里的双眼却露出焦灼之色。 这次他花光家底才买到这个情报，只要能抓住这个会风遁异能的小姑娘，私下卖给州立生命科学研究所、烈焰虎中心等研究机构，可比他从前捕捉的数十头珍惜动物都值钱。 一夜暴富不再是梦！ 可要是抓不住，那他今晚就得再一次睡大街…… “出来啊！” 中年的声音里透着压抑不住的暴躁，忍不住在雷蒙的小腹上狠踹了一脚。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 赤忆彤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靠近小花园的一处三楼阳台上，一身黑色武道服恰到好处的充当了隐蔽色，使她成为了游走于黑暗边缘的一袭幽灵。 体内真气潜运不休，她已做好了随时出手救下雷蒙的准备，但却一直隐而不发，她在等，等待着那个小姑娘回来，等着看她的表现。 没有人未经考核就能加入武馆，尽管这个小姑娘身负风遁异能，而且成功引起了馆主的兴趣！ 第三十二章 姐弟恋 远近的的路灯一一亮起，黯淡的光辉洒在雷蒙脸上。 就在他以为那个中二女侠不会再回来，而猎装中年也越来越暴躁，很可能下一刻就忍不住要结果了自己时，一阵长风从天而降。 猎装中年似有所觉，猛地抬头，透过红外生命探测镜，可以隐约看到上空一团淡若透明的绿影正疾扑下来。 “可惜没钱买更好、更先进的能量探测设备，否则哪用像现在这样看得不清不楚，模模糊糊……” 猎装中年不无遗憾的想着，“好在马上就有钱了！” 念头未绝，他的左手已举过头顶，摁下了喷气罐的开关，这一连串动作快出常人两三倍，若非雷蒙的眼缝微光一直留意着他，还真会错过这唯一有点儿高手特征的一瞬。 噗！ 气嘴喷出一蓬白茫茫雾气遍洒长空。 然而就在即将撞上雾气的瞬间，绿影一个盘旋，以比先前更快三分的速度躲了开去，接着又腾空而上，消失在夜色里。 猎装中年见此无奈跺脚，一阵咬牙切齿，同时愈发肯定了地上躺着的这小子对她很重要，只要守着这小子，不愁她不回来。 蓦地恼怒化为欣喜，他再次抬头仰望，刚刚离去的淡淡绿影竟又回来了，只是不再是垂直扑下，而是换了个方向斜刺里冲来。 “想出其不意反偷袭？嘿嘿！” 心里不屑，猎装中年毫不犹豫的迎了过去，默算好了距离猛地一跃而起，高高举起的喷雾器犹如贪嘴兽探出白茫茫的舌头，迫不及待卷向送上门来的美味。 “呃……又是这样！” 猎装中年气急败坏，淡淡绿影又一次在与雾气接触的前一瞬险之又险的避了开去，让他白白激动一场。 接下来，两者彻底杠上了！ 中二女侠化作的轻风从各个方向冲他袭来，而他也不断绕着圈迎上去用喷雾捕风捉影，不知不觉间，他已离着雷蒙挺尸之地越来越远。 雷蒙瞧瞧睁开眼睛，用力挣扎一下，感觉身体知觉和力气正在渐渐恢复，但片刻间仍不足以自由移动，不由对中二女侠的体质很是羡慕。 变异人种就是不一样，不光对麻醉剂的抵抗力非同一般，还能利用风力异能迅速挥发药效！ 不过，这猎装中年所用的麻醉剂也的确有点差，不会是多掺了生理盐水的假冒伪劣产品吧？ 呼！ 轻风陡降。 护目镜下，猎装中年的额头已是青筋暴跳，但仍坚持不懈的一跃而起洒出喷雾，轻风绿影同样又一次盘旋避开。 就在猎装中年以为轻风绿影会像之前一样腾升半空时，绿影竟忽然急转直下，绕到他的背后。 他狂喜的同时，陀螺般旋身摁下喷雾，却没注意到，半空中两支针管笔直的坠落下来，在淡淡绿影的干扰下，无声无息的刺向他头顶和后颈。 噗！ 白雾洒落。 两条修长笔直的美腿由虚化实，重新被重力捕捉，直直砸向地面——这种不知名喷雾，竟然有破除风遁能力的奇效！ “怎么是腿？那她的双手……” 猎装中年愕然惊惧，忽觉后颈处有异，右手的麻醉枪呼的划圈负后，枪管扫过后颈外，千钧一发间格飞了一支针管。 这动作熟极而流，仿似千锤百炼成为一种本能！ 然而下一瞬，他就觉头顶一痛，第二支针管已然深深刺进了头皮！ “小xx！” 猎装中年勃然大怒一脚踢在中二女侠刚刚凝现的小腹部位，但见她惨哼着抛飞到数米开外，即使以她觉醒能力后的强韧体质，也大感吃不消。 猎装中年犹不罢休，正要追上去拳脚相加，却身不由己的晃了晃，感觉浑身力气迅速流失，犹其是头部，麻痹和晕眩接踵而至，令他忍不住抱着脑袋栽倒在地。 中二女侠见此，倔劲儿发作，强忍着小腹的剧痛，就这么拖着被雾气喷中后麻木一片的双腿匍匐过来，先是抓住麻醉枪甩得远远的，又去拿猎装中年子弹带上排着的麻醉针。 还留存着最后一丝理智的猎装中年伸手想要阻止她，却苦于浑身无力，被她无情的拨开手臂，紧接着一大把麻醉针就扎进了他的脖子，令他彻底昏了过去。 “嘿！别装死了，我都解决他了……” 中二女侠冲着另一边的雷蒙叫道。 “我看见了！”雷蒙嘟囔一句，奋起余力慢慢爬了过来。 “正义必将战胜邪恶！”中二女侠欢呼不已，在草坪上滚来滚去，“我的超级女侠之路，从此刻起正式开启！” 说完目光炯炯的盯着雷蒙，那眼神似乎在说：我的表现完美吧？快来夸夸我啊！ 雷蒙却理都没理她，爬到猎装中年旁边，拔下他脖子上那一大把麻醉针，又狠狠刺进了他的喉管。 不止如此，在中二女侠不敢置信的眼神中，雷蒙再次从猎装中年的子弹带里抽出一把麻醉针，狠狠刺进了他的太阳穴。 对气流十分敏感的中二女侠立时发现他的呼吸迅速弱了下去，恐怕不用一分钟就会窒息死去。 “你你你……你怎么能随便杀人呢？我们应该报警，把他交给警察……” 再一次杀人，雷蒙已没有丝毫不适，只有一股解决了心腹大患的轻松，快意，闻言冷笑道：“我的武道生涯刚刚开始，就险些终结在他手里，真要那般，我就成了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最佳写照……哼哼，我不把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已经算便宜他了！” “还有，你的话太多了，俘虏就该有俘虏的觉悟！” 话落不等中二女侠反应过来，雷蒙已拿着喷气罐对着她浑身上下一阵狂喷。 “混……蛋……我……我……刚刚……可……可……是……救……了你！” 喷雾所及，中二女侠的脸庞已经僵硬起来，说话断断续续，极为费力。 “呵呵……救了我？这人明显是你惹来的麻烦，由你解决天经地义，谈何救了我？” 雷蒙抱着喷气罐倒在草坪上直喘气，刚刚那阵动作，几乎耗尽了他恢复不多的力气，不得不抓紧时间休息，同时等待着麻醉剂的药效过去。 …… 半小时后。 雷蒙拥着中二女侠风吟语，坐在前往赤焰武馆的地铁上，在其他乘客眼中，殷然一对形影不离、亲密无间的年轻情侣。 “卑……鄙……无……耻……的……混……蛋……我……要……杀……了你！” “一路上，这句话你已经念叨了上百遍了，你不累我都累了……”雷蒙浑不在意，“风吟语，你说你爸妈给你起的名字多有诗情画意？松声不断风吟语，月影无边露气寒……怎么你的人却大大咧咧、粗鲁无脑？” “混……蛋……”风吟语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忽而眼珠一转，大声叫道：“救命啊！放开我……” 车厢里的其他乘客顿时齐刷刷看了过来，却见雷蒙不慌不忙的侧头含住了她的双唇，众人不由面面相觑，眼中惊疑尽化暧***昧。 有思想教条的老人夷然不悦：“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不像话，在家里也就算了，在公共场合也这么旁若无人……哎！” 为了安全起见，雷蒙没敢把舌头伸过去，在风吟语瞪大双眼的呆滞表情中，他没有过多留恋，稍稍离开，呼吸的热气全喷在她脸上，嘴上却“痛心疾首”道：“亲爱哒，我知道你一直为比我大三四岁而耿耿于怀，至乎自卑……” “可今天我要再次告诉你，我不介意！” “爱情不分年龄、不分国界、不分性别，每一种爱，只要是真诚的，发自内心的，都值得被尊重和祝福……爱我，就不要放手！” “来吧！让我们再次沉醉在爱的迷雾里……” 雷蒙含情脉脉，拿着喷气罐对着自己和风吟语兜头兜脑一阵乱喷。 白雾散去。 雷蒙深情依旧，微笑不语。 风吟语却已给这专门克制异能者的不知名喷雾再次弄得满脸僵硬，迎着众乘客不约而同的“姐弟恋的辛酸我们都懂”的眼神，她的内心已经濒临崩溃了。 “我……要……杀……了……你……” 可惜，麻木一片的脸颊让她放出的狠话都低不可闻。 第三十三章 初见端倪 武馆基地，红木大厅。 雷蒙和风吟语并肩盘坐，面前是馆主、大师兄、二师姐、三师兄三堂会审般的隆重阵容。 “学徒雷蒙抓获潜入武馆的不轨之徒……”馆主抚须沉吟，“鉴于俘虏是c级异能者的特殊性，可记雷蒙c级任务贡献一次，奖励津贴五万！” 宋长逸微笑道：“恭喜师弟，c级及以上级别的任务功勋，可都是等你们晋升c级武者，正式参与外勤实战后才有可能获得的殊勋，就连你凌锐师兄近来的首次出勤也才拿到半个c级贡献，你可是我们武馆有史以来第一个以学徒身份和实力获得c贡献的！” “千万不要觉得这种功勋记录华而不实，等你晋升c级武者以后，你就会知道，除了武馆统一提供的各种免费器械和服务外，你在修炼过程中还可能遇到各种各样独特的疑难和需求，这些不在武馆的供给范围内，又需要借助武馆的力量达到目的的需求，就得消耗相应的任务功勋。” “譬如，只要你愿意消耗一次b级任务功勋，无论你是不是馆主的亲传弟子，都可以换得馆主亲自教导半日……” 雷蒙瞬间秒懂，欣喜之余，连忙顿首道：“多谢老师恩赐，多谢师兄师姐提携！” 馆主微微颔首，“现场尸体，武馆自有相关人员去处理……另外，关于怎么处理风吟语，老朽想听听你的意见……” 雷蒙不暇思索道：“弟子以为，风吟语初出茅庐，不知天高地厚，无意冒犯武馆，还请老师高抬贵手，从轻发落！” 风吟语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还是气鼓鼓的看着他，显然不准备轻易原谅他。 倒是赤忆彤一直挂满冰霜的脸色稍霁，她可是从头到尾旁观了风吟语反败为胜又被雷蒙暗算得手的全过程，此时不由暗忖：这小子多少还有几分良心，没有无耻到底！ 反而馆主倏地脸色一肃，双眼精光爆射：“你这么说，是想拿你的命担保她的命，还是愿意用你没捂热的c级功勋换她一命？” 随着话语，一阵无形威压席卷而来，直让雷蒙如负山岳，呼吸困难。 雷蒙暗暗叫苦，这真是乐极生悲，冰火两重天！ 他直觉感到，若是自己的回答一个不对，不仅别想在武馆修习武学，恐怕小命都难保！ 而且，相较于之前他带着安娜贝尔时遇上的那个，保养得跟妖精似的大妈的精神幻术，老馆主的精神威压更为浩大刚烈，像高悬九天的烈日，灿烂光辉无所不至，又似压抑许久的火山，随时会爆发出来，炙热岩浆摧毁一切。 犹其是其中含而不露的，那股杀人如麻的暴虐，残酷，更让雷蒙思维迟滞，冷汗淋漓！ 然而当此之时，他愈发觉得，自己不能慌乱，一乱就会引起老馆主等人的怀疑，一乱就会降低老馆主对自己的评价…… 雷蒙强自镇静，不卑不亢道：“老师手下留情，弟子颇有自知之明，我自己都还在武馆的考察试用期，哪有资格为风吟语作保？” “至于用c级功勋换她一命，即使弟子舍得，恐怕老师也不愿意……如何处理风吟语，当由老师一心独断，无论何等结果，弟子绝无异议！” “是嘛？”老者眉头一挑，不置可否，但悄然散去的精神压制到底表明了一部分态度，俄尔话题一转：“老朽听说，之前你就削尖了脑袋想加入我赤焰武馆，为此竟倾尽积蓄宴请熊旭兄妹，还请人在他们兄妹面前演了一场英雌救男的好戏？” “这等拙劣手段，破绽百出，你就不怕引起武馆的猜忌？” 雷蒙脸色古怪：“老师，您是否说反了？如果我手段高明、滴水不漏，恐怕更容易引起武馆的猜忌，把我当作别的组织派来的间谍吧？” “哦？说说看！”老者今晚首次展颜一笑，室内气氛霎时轻松起来。 “其实我当初通过有限的人脉打听过赤焰武馆的一点儿信息后，的确绞尽脑汁思考过如何迅速加入武馆的诸多计划，其中不乏颇具可行性又水到渠成，不露破绽的……可三思之后，又都放弃了！” 雷蒙酒窝绽放，语气从容不迫：“一者，是我自身经济实力有限，虽然可以死皮赖脸跟家里讨要，但我不愿；再者，那些计划大都需要不短的时间，而我加入武馆的意愿已经迫不及待；三者，太复杂缜密的手段反而会显得我居心不良，过犹不及！” “其实，这就像追女孩子，我要是一上去就送上她最期待的那种鲜花，请她吃她最爱的美食，带她去玩她最喜欢的游戏，每一个行为举止挠到她的最痒处……” “若是遇到单纯粗心的女孩子，这样做自然可以将她顺利拿下，但若遇到精明多疑的女孩子，这样做恐怕就会适得其反，引起她的猜疑，甚至给她当作经验丰富的花丛老手，由此彻底断送赢得她芳心的机会……” “反不如用一些简单直接的手段，即使起初在她眼里这些手段破绽百出、蠢萌蠢萌的，一时间无法赢得她的芳心，可至少不会遭她厌恶！” “也许未来的某一天，两人真的走到一起，这一幕幕蠢萌表现还会成为两人间最珍贵、最甜蜜的回忆！” “毫无疑问，赤焰武馆作为本市乃至本州有数的大势力，在筛选新血的环节……简直比最精明、最多疑、最严苛的女神选男友还要精明、多疑、严苛！” “凭我一介高中生，无论采取多么缜密的手段，都没有信心可以瞒过武馆一次又一次、一关又一关的审查，如此我反不如示之以诚、示之以热忱……” “当然，我也有想过，万一这招失败，没能参与候选考核，亦或参与了考核却惨遭淘汰，到时我再捡起那些缜密招数一一尝试也不迟！” 众人越听脸色越古怪，犹其是他把拜入武馆比作追女孩子，直让众人想笑又不敢笑。 就连老馆主也哭笑不得，抚须叹道：“不论其余，你这招顾左右而言他，转移视线，兼又大表忠心的能耐就很不错……你不去当官真是可惜了！” “罢了！罢了……今天这关算你过了，以后就看你表现了！” “老师英明！”雷蒙松了口气，就在他真以为审查至此告一段落的时候，老馆主又忽然道：“你是此前见过异能者或是武道高手，触动了追求超凡力量的念头，这才迫不及待想要加入武馆吧？” 雷蒙神情剧震，今晚首次失态：“老师怎么知……老师慧眼如炬，实不相瞒，就在我与大师兄初遇之后不久，我在两个异能者的手下险险逃脱，他们……” 老者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各人有个人的机缘际遇，有些事你自己铭记于心即可……好了，你先回去吧！” 雷蒙心头一凛，隐约明白过来，老者这半途而废的一问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暗示已然将自己的心思看个通透，借以震慑自己！ …… 离开大厅，雷蒙没有急着回家。 现在回家已经错过饭点了，与其麻烦老妈、焱姐再给自己做饭，不如在武馆吃饱了再回去。 反正武馆餐饮区也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运作，以供各个时间段外勤归来的弟子都能及时大快朵颐。 练功没几天，雷蒙的搏击能力没提升多少，饭量倒是猛增了一倍有余，此刻便伏在一大盆塔牛肉削面上吃得那叫一个稀里哗啦，酣畅淋漓！ 啪！ 一张卡片扣在餐桌上，卡上全无一个文字或编号，只有黑底赤焰的花纹。 宋长逸不知何时坐在雷蒙对面的位置，“你的功勋津贴……这卡是在精武盟分部定制的银行卡，全球黑白两道大多数银行一概通用，不记名，不存档，不补办，凭卡存取钱，初始密码是六个零。” “今后你与武馆的经济往来都会通过这张卡……” 雷蒙颇为好奇：“精武盟？” 宋长逸笑了笑，“这些琐碎常识，等你学艺有成，在武道界混迹久了就会知道……” “精武盟，原是近现代科技大爆炸以来，东大陆武道界大小流派联合组建的超级机构，类似跨国佣兵工会和秘武设备研发集团的结合体，目前已发展为全球性的庞然大物……我们武馆的很多外勤任务和武学设备都是来自精武盟！” “当然，精武盟也不是没有竞争对手，例如西大陆各大格斗组织联合组建的十字会，以及各地当局的秘密组织。” “而精武盟和十字会，如今分别由东大陆第一武道家金空前和西大陆最大教会，十字星教控制……” “第一武道家金空前？”雷蒙喃喃一句，脑中灵光一闪，霎时明白宋长逸为何跟自己说这么多，当即向宋长逸郑重道：“多谢师兄解惑，今后还望师兄多多指教……” 宋长逸眼底精芒一闪，“师弟不怪我多管闲事、喋喋不休就好！” 两人点到即止，心照不宣。 宋长逸这才微笑道：“你不要怪武馆擅自翻查你的隐私……” 雷蒙满不在乎：“我明白，武馆审查我，就表示看重我，有意栽培我，我还求之不得呢！”这是雷蒙的心里话，在他想来，如果走军方那条路，晋升时的审查只会更变本加厉，不翻出他的祖宗十八代决不罢休！ 宋长逸微微诧异：“现如今很少有年轻人看问题能像你这么透彻，只会张口闭口隐私啊，人权啊……” 说着摇了摇头，满是不以为然。 顿了顿，又道：“因你当初破格参加候选考核，你二师姐就一直对你抱有成见，今晚你的某些做法更让她不喜……” “今后你在修炼上有什么疑惑如果不方便问你二师姐，不妨来找我，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雷蒙闻言大喜过望，知道自己多了一个开小灶的门路，或许自己并不是宋长逸这口锅里唯一的食客，但比之大多数普通学徒，总算有了些许优势。 起跑阶段，任何一点细微优势，将来都有可能转化为武道长路上决定性的大势！ 经此一节，雷蒙更确认了，赤焰武馆的核心层亦非初见时那般一团和气，只要内部分派系，不就有了自己左右逢源、见风使舵的机会？ 党外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古人”诚不欺我！ …… 次日上午。 雷蒙正在弹簧台上颤颤巍巍，忽然一阵熟悉的长风直袭背心，推得他一个跟头栽了下去。 “是你？！！” 雷蒙心头惊怒。 恰在此时，赤忆彤眼中闪过莫名之色，扬声宣布：“从今天起，你们多了一位师姐跟你们一起训练……” 第三十四章 E级武者 夏日迟暮，秋意渐起。 雷蒙醉心修炼，专志不移，浑然不觉开学之日已近。 “呼……” 雷蒙闭目轻吁口气，整个身体似乎瞬间轻了一截，双腿稍稍弯曲，恰到好处的避开了弹簧台向上弹起的力道峰值。 紧接着，升至最高点的弹簧台开始下落，雷蒙深吸口气，双腿亦随之自然伸展，身形下沉，当弹簧台下缩到最低点再次开始上弹时，双腿同样再次弯曲…… 如此反复起伏，脚掌始终不离弹簧台面，十趾微曲如爪，每根趾头，每寸肌肤，都自行捕捉着弹簧台反馈而来的每一丝细微力道，动向，而身体亦第一时间予以本能般的反应，或抵消，或缓解，始终保持着弹簧台和自身的动态平衡！ 与此同时，雷蒙双手拢成八字置于腹前，掌心向下虚按，如拘气球，事实上，他也的确在拘着一颗气球，一颗血气球！ 肚脐之后、两肾之间的下丹田部位，在他似有意又似无意的微妙观照中，一团和煦热感翻滚不休。 每一吸气下沉，热感登时膨胀一圈，大若拳头，鼓荡欲裂，似欲爆散充斥四肢百骸； 反之，每一呼气提腹，热感亦随之收缩，小若鸡蛋，又如幽邃漩涡般源源吞吸四肢百骸汇聚而来的丝丝热流。 如此一呼一吸，一吞一吐之间，雷蒙全身心沉浸在初步把握自身气血节奏的无穷乐趣中，不可自拔。 砰！ 水底一声闷响。 一股微弱的震动第一时间沿着一层层合金簧圈飞速传递到弹簧台面，瞬间给雷蒙的脚底捕获。 “水中悬浮物！” 念头一闪，如清泉石上流，泉过无痕，而心如磐石，巍然不动。 下一瞬，层层叠叠的剧烈振荡紧随在第一股微弱震动之后，一波接一波的传至弹簧台上，整个弹簧台大幅度摇摆颠簸起来。 雷蒙的身形却抢先一瞬像不倒翁似的晃晃悠悠、旋转跌蹉起来，仿佛未卜先知一般，每一下晃动跌蹉都会妙到毫巅的化解一波摇摆颠簸。 直到水中悬浮物撞击的余波散尽，弹簧台重新恢复缓和的弹跳起伏，雷蒙依然稳立台上，升降自如，呼吸均匀，且对丹田气感的把握从未有片刻中断！ “我似乎有些明白，当初凌锐对战黑崎狂夫时所用的缓冲桩的大致原理了，其实所谓缓冲桩，就是弹簧桩的诸多演变化用之一……” 尽管当初凌锐的缓冲桩在黑崎狂夫的空手绝技面前败下阵来，但那非同一般的防御力，还是令雷蒙印象深刻！ 虹影乍闪。 赤忆彤赫然现身在地下通道的入口处，凝目巡视一众学徒，见到绝大多数人都能立在弹簧台上久久不落，其中三四人面对水中悬浮物突如其来的撞击振荡，犹自游刃有余，应对自如，不由微微颔首，眼中闪过满意之色。 当视线聚焦到雷蒙身上时，她忍不住轻轻一叹，即使她如何看这个心思诡诈的学徒不顺眼，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弹簧桩已先其他人一步趋于大成，气感纯熟，有资格开启下一阶段的修炼了！ 毕竟，其他方面可以作假，唯独呼吸深度及节奏做不得假——这是初学者赖以贯串气感的核心一环！ 而在场众学徒，或许还有不下三人在弹簧台上的平衡状态不输于雷蒙，但在呼吸一环却远远逊色于雷蒙，至多只勉强摸到气感的边缘。 犹为可叹的是，雷蒙取得如此显著成果并非是因他的资质有多好，甚至相较于比他大了两三岁以上的同伴们，他原本的气血强度不仅不占优势，反而屈居劣势！ 如今他后来居上，先一步弹簧桩大成，除了一定的悟性之外，他那股专志不移，持之以恒，一整个暑假如一日的热诚和毅力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与他相比，其余学徒修炼中固然也相当刻苦，却多少有些相形见绌。 最让赤忆彤可气的是，其中两个男学徒修炼了一个暑假，气血强度竟然不增反降，明显是空闲时间酒色过度，不知节制的结果。 这种人，做后勤都嫌不靠谱！ 摇了摇头，赤忆彤正准备叫雷蒙过来，忽然眼中闪过若有所觉之色，暂缓开口。 呼…… 一阵疾风凝如气箭，刺破重重空气波纹，射向雷蒙背心。 “又来？！！” 轻叹声中，雷蒙也不睁眼，就这么轻轻旋身，便让气箭擦身而过，狠狠射在前方的那位学徒的背后，将他击得抛飞出去，满脸郁闷的在安全绳下荡着秋千。 不怪他没脾气，实在是过去的四十多天里，他已经被类似的突袭折腾习惯了，风吟语的心眼儿可不大，一旦开口得罪了她，接下来就得面对无休无止的气流骚扰了。 而且这段时间，风吟语的风遁能力进步极快，除了雷蒙，恐怕再没人受得了她！ 果然，气流盘旋，再次化成如有实质的气箭向雷蒙当胸射至。 雷蒙不退反进，在弹簧台上跨前半步，猛地仰身一下躺倒在台上，再次避开气箭的攻击。 气箭不甘就此服输，接连不断的从各个方向袭向雷蒙，给他或侧闪，或下蹲，或上跃，在这方寸之地闲庭信步般一一躲了过去。 在这种气感吞吐的奇妙状态下，雷蒙只觉浑身肌肤、毛发的感触灵敏了两三倍，无论风吟语所化的气箭从哪个方向袭来，箭头前扩散的空气波动都会被雷蒙提前一瞬了然于心，从而判断出气箭飞射的轨迹…… “难怪当初凌锐和黑崎狂夫对决时，二人的反应力和控制力明显超出了普通人的两三倍以上！” 嗖！ 气箭愈发凝实尖锐，速度激增，乃至破空发出厉啸，气浪翻滚。 雷蒙紧闭着的双眼倏地睁开，若有若无的精芒一闪而逝，一记勾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在了气箭的箭头侧脊上。 蓬！ 气箭应拳而崩，倒卷出去，化作风吟语曲线起伏的娇躯落在一个弹簧台上。 “怎么可能？！！” 风吟语不可置信的看着雷蒙，似乎还不相信自己的风遁形态竟会被他普普通通的一拳轻松破除。 同样见证了这一幕的众学徒也惊讶不已。 雷蒙凛然不屑：“其实很简单，你的风遁气箭说到底也不过是物理攻击而已。既然是物理攻击，就跳不出诸多物理定律，其中一条便是，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你所化的气箭能够对我的身体施加冲击力，那么我的身体自然也可以对气箭实施反击。” “只是当气箭过于松散时，我反击的力量大部分都落了空，而一旦你的气箭足够凝实时，固然可以大大加强冲击力，可同样，我的拳头只要力量够强、速度够快，也可以击得构成气箭的气流剧烈震动起来。” “当气流的震动频率超出你风遁能力的控制范围时，你的风遁能力就会短暂失效，使你不由自主的变回原形！” 风吟语闻言默然无语，双手悄然握成拳头。 这段时间以来，她在老师、师姐的教导下，对自己风遁形态的掌控力与日俱增，将一众学徒欺负得毫无还手之力，原本她还很有些沾沾自喜、洋洋得意，没想到今天突然就给雷蒙窥准破绽一举击溃！ 霎时间，风吟语满怀的傲气像是被一柄尖锥无情戳破，一眨眼便漏了个干干净净！ 赤忆彤看在眼里，明在心里，不由暗暗苦笑。 原以为风吟语突飞猛进的风遁能力会给雷蒙当头一棒，狠狠打击一下雷蒙的心气，让他因弹簧桩大成、气感纯熟而生出的傲气灰飞烟灭。 哪想到现实刚好反了过来！ 雷蒙对气感纯熟所带来的灵敏触觉和反应力的运用得心应手，并凭着优秀的战术头脑，精准无误的分析出风吟语风遁能力的缺点，从而抓住时机一拳击溃了她，成功赢得了一次越级挑战！ 没错，这是一次越级挑战！ 赤忆彤果断扬声道：“雷蒙……风吟语……你们俩跟我来，其余人继续训练！” 风吟语俯身一扑，化作一阵轻风吹到赤忆彤身后又重新现形，恭恭敬敬的跟着她向外走去。 雷蒙没有像之前那样借助安全绳滑到平地上，而是在弹簧台上就随手解下安全带，然后借着弹簧台上弹的力道向左前方那个弹簧台跃去，接连踩着四个无人的弹簧台，轻松跨上了平地，三步化作两步追上赤忆彤。 其余众学徒看着三人的背影，一齐沉默下来，即使再迟钝的人，也感觉到二师姐叫走雷蒙和风吟语的含义。 风吟语还自罢了，毕竟是赢在起跑线上的异能者。 但雷蒙不同，他是与大家一般无二的普通人，初上弹簧台时的表现比在场大多数人都有所不如，却出人意料的先后两次独自一人破除风吟语的风遁能力，能众人所不能，现在更完全一骑绝尘，将众人远远甩在身后。 一时间，众人无不心头沉重，压力倍增。 西维亚拨开被汗水黏在额角的蓝色卷发，看着雷蒙的背影张了张嘴，欲呼又止——她直觉感到，今日之后，她离雷蒙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直到再也望不见雷蒙的背影。 走出地下通道，赤忆彤头也不回道：“雷蒙，如今你彻底掌握气感，证明你身体和精神的力量都达到一定强度，由此带来倍加灵敏的触感和反应力也运用自如，足以让你的身手一跃而与经过战火锤炼的老兵比肩，已经可以称为e级武者了！” “风吟语的风遁能力每次化风持续时间超过一小时，每日化风次数超过十次，显然是成熟期的c级异能，甚至在c级能力中也算中等偏上……可你却轻易败在e级的雷蒙手上，可见实战能力和战术素养还有待提升！” 第三十五章 功诀 玻璃墙壁上，古意盎然、血焰缭绕的黑色圆镜蓦地爆成一蓬光点儿散开，一幕幕人体姿势和结构的抽象立体影像随之呈现，凝固不动。 赤忆彤拍了拍手，将雷蒙和风吟语的注意力从全息投影上吸引过来，介绍道：“这就是继弹簧桩之后，又必须以大成的弹簧桩为基础的修炼步骤——蕴气桩、抱元桩、一阳桩以及赤阳九式！” “蕴气桩，抱元桩，顾名思义，前者蕴养气感，浓缩气感，后者抱元守一，凝炼真气……这两步桩法很简单，甚至可以看作是对弹簧桩修炼成果的后续巩固，此三者乃本门武学之基，与其他武道流派的基础功夫大同小异。” “但一阳桩及赤阳九式则不同，这是赤阳真气的修炼法门，亦是直通本门核心绝学【赤影心法】的入门之阶！” “切记，如果你们练成赤阳真气之后，感觉这种真气让自己的身体或精神有所不适，例如出现烦躁感、恶心感等等，那就是说你们的体质与赤阳真气的契合度较低，也就不适合继续修炼【赤影心法】。” “这时候，你们就要及时回归抱元桩，将浅尝辄止的赤阳真气重新化为初始真元，然后通知我，我会指导你们挑选其它契合体质的功法。” “明白了吗？” “明白！”雷蒙和风吟语异口同声的应道。 赤忆彤继续道：“若无意外，雷蒙你的修炼步骤就如上所述，但风吟语因为风遁能力对体质的提升和改造，弹簧桩对你没效果，而在蕴气桩、抱元桩的修炼过程中也可能出现与雷蒙截然不同的症状，到时馆主会亲自指导你！” 雷蒙暗暗羡慕，这种待遇虽无亲传弟子之名，却有亲传弟子之实，眼角余光所见，风吟语一脸无动于衷，显然馆主的亲自指导对她早已不是新鲜事了。 赤忆彤语气一转：“当然，也因为风吟语你没有弹簧桩打基础，直接修炼蕴气桩和抱元桩可能会进展迟缓，同样因此，蕴气桩和抱元桩对你犹为重要，你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风吟语闻言不禁脸色凝重。 “从今以后，你们每天可以饮用两小瓶高能营养药剂，早晚各一瓶……” 赤忆彤走后，雷蒙没有火急火燎的投入新桩法的修炼，而是就地盘坐在红木地板上，准备先平息心境。 忽然想起一事，忍不住问道：“我一直很好奇，吟语师姐你是怎么觉醒风遁能力的？” 风吟语显然没把这事当作什么了不起的机密，一边皱眉琢磨着全息投影上蕴气桩、抱元桩的姿势关窍，一边随口答道：“你知道的，我读的是天气学，之前还在气象局实习，有一天我在气象塔上仰望天际风云变幻之时，不知不觉间陶醉其中，仿佛自己变成了一团气流，自由自在畅游天际与云朵嬉戏，饱览苍茫大地、壮丽山川……之后等我恍惚间醒来时，竟然发现自己真的化成了一团气流远离了气象塔，浮在半空！” 雷蒙闻言一阵无语，心忖：这算什么？天人交感而天赐神通？等等，天人交感？！！ 正在他眸中闪过若有所思之色时，风吟语继续道：“我听馆主提过，大多异能者，亦称变异人、变种人、超能人、特殊能力者等等，觉醒能力的情景千奇百怪且毫无征兆，甚至不乏一出生就身具奇象或临死前才突然觉醒的异能者。” “临死前才觉醒？”雷蒙再度无语，“那还有什么用？” “根据一些秘密札记所载，人类出现异能者的历史已有几百年，最早可追溯到大灾变时代。” “历代当权者无不觊觎变异人的神奇能力，暗地里对变异人的捕捉和研究从未停止，犹其是试验通过人为刺激觉醒异能的方法，可惜一直进展不大，只知道经过数百年的血脉繁衍，每个人体内都遗传着一种或数种异能的变异基因，都有可能觉醒成为异能者！” “而且，这些变异基因本身也在发生演变和进化，随着科学大爆炸以来，人类生活方式、观念和环境的变化，每年都会出现前所未有的新型超能力！” “例如去年，东大陆酷爱玩手机的‘低头一族’就出现了两个新型异能者。” “其中一个可以随意变身为他畅玩过的各种智能手机，跟真正的智能手机完全一模一样，还可以自行下载安装软件。” “另一个的能力不在自身，而是作用于手机，可以大幅增强任何手机的联网能力，犹其是可以无需密码便轻易盗用绝大多数无线网络！” “据说，之前他在玩手机时，就对自己手机的网速怨念深重，很想随时随地盗用别人的无线网，结果觉醒后竟真的出现了这个能力！” 雷蒙已是无语问苍天，这样也行？想当初本少爷也是低头一族的资深一员，怎么没能觉醒这种奇葩异能？ “果然是次元世界，无奇不有！” 感慨一句，雷蒙摒弃杂念，开始像风吟语一样，沉心钻研起全息投影里蕴气桩、抱元桩的修炼方法。 确如二师姐所言，蕴气桩、抱元桩完全可以看作是对弹簧桩的修炼成果，也就是对气感的强化巩固之法。 三种桩法三位一体，由浅入深，由动到静，彻底奠定真元根基！ 蕴气桩分行、住、坐、卧四式，与其说是桩功，不如说是日常生活中不同动作身姿时的调息窍要，或者说是把弹簧桩的修炼转移到生活习惯中，从而全天候无时无刻不在蕴养气感。 行住坐卧四式，各有一句简单明了的口诀注释，例如行之一式的口诀就是：两脚任从行处去，一意常与气相随。 与蕴气四式相比，抱元桩才更像是武学功法，状似怀抱圆球，站坐皆可，旨在抱元守一，聚敛真元。 诀曰：意守气窍，念中无念，功夫纯粹，打成一片，终日默默，如鸡抱卵。气归一元，真机自动，其大无外，其小无内。 “其大无外，其小无内……”雷蒙眸中闪过一抹了然，“看来我当初的猜测是对的，丹田气息的凝炼永无止境，初时或会离散在整个腹部，修炼日久而渐次凝炼到拳头大，鸡蛋大，拇指大，黄豆大，最终近乎无限集中于一点！” “看似一点，其中又包容乾坤！” “偏偏这种凝炼与真气的多寡无关，又无法蓄意为之，只能任其自然……至于说用意念强行压缩真气提升其质量之法，纯属小说家的臆想！” “现在我的丹田气息介乎于拳头大到鸡蛋大之间，即使修炼蕴气桩、抱元桩后有所提升，也相当有限，多半会稳定在鸡蛋大小，这就是我目前的极限……而且，蕴气桩、抱元桩的修炼显然在于融入习惯，日积月累，非是短暂的过渡性功法，不必急于一时！” 雷蒙揉了揉酒窝，接着浏览一阳桩及赤阳九式，不由眉头一动，喃喃道：“这才对嘛！这才像是传说中的武学内功……” 一阳桩明显与抱元桩一脉相承，无缝衔接，取自人体一阳初动之真髓，盘膝端坐，双手结印，口诀：下手立根基，休将子午推；静中才一动，便是阳生时。 除了口诀中清楚点明运功行气的时间、火候、状态之外，其后还注释了一大段详解及呼吸要点。 全息投影的半透明人形体内更以红色箭头标出行气路线，由丹田往下过肛后沿脊柱上行，过头顶再沿身前中线下降回归丹田，很像是任督二脉的小周天行气法。 其后的赤阳九式同样如此标注，只是运气路线更为复杂，遍及四肢百骸，一连九个动态姿势组成一个循环，周而复始。 像一套拳法又没有丝毫攻击性，像一种舞蹈又没有多少美感，似是而非，古怪而诡异。 雷蒙反复对比过后，酒窝抽搐：“这是以动作姿势辅助导引真气打通周身气脉，构筑完整真气循环，最终赋予真气独特属性，也就是‘赤阳’属性的动功……不过，怎么越看越像一门诡异的邪功？” 情不自禁的回想起入门第一天那仿佛邪教聚会一般的仪式，雷蒙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没敢再深想下去。 毕竟，基础阶段的赤阳真气都这般诡异了，那么高深阶段的【赤影心法】又该如何奇诡绝伦？ “如此看来，今后一段时间，我的目标就是掌握这些基础功法并将之修炼纯熟，从而练成赤阳真气……” “真气修炼的前三阶段——气感，气息，气劲，赤阳真气至少可以修炼到体内气息循环的圆满层次，距真气离体外放化成气劲攻敌仅止半步之遥，也即d级巅峰、半步c级的能力者，就像在武术社对决时的黑崎狂夫和凌锐，已经具备超人类的雏形！” “幸好赶在开学之前完成了弹簧桩训练，否则以高三下学期的繁重课业，必然会耽误修炼进程！” 雷蒙皱眉沉吟，年龄是自己最大的优势，同时也是自己最大的劣势，相较于其他学徒全是大二以上，课业轻松，自己还有半年的高中生涯需要苦熬。 若非父母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自己辍学，而且武馆方面也鼓励弟子取得大学以上学历，雷蒙还真想就此退学，专心修炼武功。 第三十六章 秋游 海风习习，游艇乘风破浪。 “真不知道海上有什么好玩的，除了水还是水，要我说还不如去云霄游乐园，玩本州第一高的垂直过山车，那可是整整三十层楼的落差……啧啧，想想我都肾上腺素飙升！” 白冲挺着大肚腩躺在船艉甲板上碎碎念，身下压着的钓竿正疯狂抖动，明显有鱼上钩，他却毫无所觉，转头看向旁边一直手握钓竿怡然盘坐、一动不动的雷蒙，贼头贼脑的压低声音道：“梁傲南在同学圈发头条说你跟雨老师已经有了一腿，是不是真的？你跟我说实话，我一定保密！” 雷蒙眼帘微垂，淡淡道：“你家三代警探，应该知道，有那么一类人，他们耳力之敏锐，可以轻易覆盖整艘游艇，而雨老师，恰恰就是其中一员！就凭你刚刚的话，她给你穿三五次小鞋都不冤……” 白冲吓了一跳，做贼心虚的转头瞥了眼船舱，透过大开的舱门，可以清楚看到舱内或坐或立的百多名同学正熙熙攘攘，喧闹不休，与其他两个班主任老师坐在一起闲谈的雨孤晴似乎觉察到他的目光注视，回过头来狠狠瞪了他一眼。 “死定了！死定了……” 白冲哭丧个脸，使劲捶打着狂跳不止的心口，犹胜同龄女生一筹的胸脯一阵阵波涛汹涌。 “活该……”雷蒙酒窝绽放，笑骂一句，暗中对蕴气四式坐之一式的修炼和体悟一刻不停。 如期开学固然让他不得不调整修炼节奏，但一开学就提前秋游更让他始料未及，原来，这是南大陆融合东、西大陆两种教学方式而独创的不伦不类的惯例——高三级下学期只有短短的三个迷月，当全校欢呼秋游时，高三级正面临紧张备考的倒计时，自然不适合被秋游分心，因此大多高校便将高三下学期的秋游提前到开学的第一周。 而雷蒙他们班连带着隔壁两个班级，此次秋游的行程便是出海去一个景区小岛野炊，谁让泉港市临海而州立大学又长年养着几艘游艇呢？ 游艇颠簸，舱内喧哗，雷蒙唯一能够躲清闲的方式就只有来船艉甲板装模作样的钓鱼了。 若非此情此境与修炼一阳桩所必需的静谧环境完全不沾边，他更愿意抓紧时间继续攻克一阳桩的难关，以期早日练就赤阳真气。 蕴气桩行住坐卧四式上手不难，难在持之以恒并融入生活习惯，再不或忘，而在一阳桩的修炼上，雷蒙终不免碰了壁。 这也是他加入赤焰武馆以来，勇猛精进的修炼之途首次陷入瓶颈！ “下手立根基，休将子午推；静中才一动，便是阳生时……” “静中才一动，便是阳生时？！！” 雷蒙心中一遍又一遍品味着一阳桩的法诀。 这法诀明显残留着浓浓的东大陆古武痕迹，一阳者，取自一阳初动、一阳来复之义——古人认为天地之间有阴阳二气周流六虚，生生不息。以四季论，每年到冬至日，阴气将尽，阳气萌动，也即春天悄然到来；以日夜论，每日深夜子时，阴气盛极而衰，阳气复起，及至白昼午时，阳气盛极而衰，阴气又生。人处天地之间，体内阴阳二气之升降自然也随天地阴阳而转，若取练气之机，首推子午二时！ 然则这只是庸人循规蹈矩之见，随波逐流之法，终不免落于下乘，不为上智之士所取！ 源远流长的武道大派，大多在此基础上更上重楼——所谓阴阳之理，不外乎动静升降之道，人体若能静至极处，丹田精气会自然而然蠢蠢欲动，此一动，即为静极而动，阴极阳生，暗合天地冬至春萌、夜尽天明之意！ 所以，但凡上乘练气之法，从不拘泥于子午二时，而是每逢修炼者身体静极而丹田精气自动之时即可取而用之，谓之活子时，亦是一阳桩口诀“下手立根基，休将子午推；静中才一动，便是阳生时。”的立意所在。 雷蒙气感纯熟，自然可以在打坐入静中轻易把握这一阳初动的时机，他所苦恼的是，如何驱使这一阳初动的真元出丹田下行，沿任督二脉周天循环。 一阳初动稍纵即逝，其来不可逢，其往不可追！ 偏偏驱使真元并不直接受人意识的主观指挥，而是既要调整呼吸，气沉丹田催逼，又需无心之意迎合引导，但凡呼吸稍乱亦或心思稍重，立时与这一阳初动之机失之交臂，又得重新来过。 其间微妙之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看来，我还得先在无心之意、呼吸节奏、一阳初动这三者的配合上下一番功夫，或者说是心、息、气三者的磨合同步，唯有三者自然而然的融合无间，一动无有不动，一静无有不静，方能气随意转，循经走脉……这可是个细致活儿！” 雷蒙皱起眉头，酒窝发酸：“真羡慕那些绑定系统的猪脚，每次练什么奇功绝学全不用自己费心参悟、细细摸索，只要系统加点，立地练到功法大圆满，然后就可以出去装逼打脸，不亦乐乎……” 就在此时，船舱传来阵阵呼声：“到了到了……我看见了小岛了！” 白冲听了一骨碌爬了起来，没了他那一身肥肉的压制，身下的钓竿嗖的窜了出去，还好雷蒙眼疾手快，及时将之一把捞住。 感受着钓竿及丝线上那股充满活力的抖动，雷蒙轻咦一声，连忙把自己的钓竿压在腿下，转而搅动绕线轮，随着丝线飞速回收，鱼钩处传来的那股抖动也变得惊慌急切起来。 哗啦！ 一条尺长的绯红海鱼脱离海面，在钓丝下疯狂挣扎，修长扁圆的身子荡着秋千。 这时白冲转过身来，见此不由欢呼雀跃：“蒙哥，你太厉害了，竟然真的钓起一条肥鱼……还是价值不菲的绯纹鱼，我要吃生鱼片！” 雷蒙一边使劲稳住钓竿，一边无语的看了他一眼，这个白痴，连这条鱼到底是谁钓到的都不知道！ 白冲拾起网兜张开以待，嘴上犹自喋喋不休：“东大陆的神话传说中，绯纹鱼是火麒麟和火蛟龙两种远古神兽的杂交后裔，吃了可以百病不生、延年益寿……” “据说东大陆前朝大阙帝国有个皇帝，还曾因为一条变异的特大绯纹鱼赐下一个侯爵爵位，那可是战场上千万枯骨到死都差了十万八千里的高位！” “所以盛极一时的大阙帝国传了不到五六代就亡国了！”雷蒙接了一句，探手抓住钓丝就把弹跳不止的绯纹鱼放进了白冲张开的网兜里。 白冲登时乐得合不拢嘴，提着网兜就跑进船舱和同学们炫耀去了。 对于普通高中生来说，钓到这么大的鱼难免要手忙脚乱好一阵子，最终可能还会弄跑，但对于在弹簧桩上练就气感的雷蒙来说，无论是对绯纹鱼每一次挣扎劲力的敏感，还是对自己控制钓竿的劲力调整，无不得心应手，以致于在白冲的眼里，雷蒙很轻松就把绯纹鱼拖了过来。 雷蒙自己也感觉，即使这鱼再大两三倍，自己也有把握顺利将之拖过来，但若大上四五倍，就会让自己力有不逮！ “想不到，我苦苦修炼一个暑期的武功，竟然只能帮自己顺利钓上三尺鱼！” 雷蒙的酒窝逸出一丝哭笑不得的意味。 “不错嘛！一个暑假不见，已经是一个合格的e级武者了……不过，如果你只能保持这种进步速度，那么你想赶在年底之前击败我的愿望，可就要落空了！” 不知何时，一身白衬衣、黑薄裤，犹显干爽利落、身段苗条的雨孤晴来到他身后，不无赞赏但促狭更多的轻笑道。 雷蒙轻哼一声，犀利反击：“如果年底前我还打不过你，那只能证明一件事——你魅力不足，给我的动力不够！” 雨孤晴没好气道：“怎么不说是你追求我的决心不坚呢？” 雷蒙意味深长道：“那你是否应该先给我一点儿鼓励，为我的决心加上一重砝码？” “想得美……”雨孤晴白了他一眼，转身袅袅离去。 “蓝蓝快看，他们俩终于忍不住黏糊到一起了……” 船舱里，一直留意着雨孤晴和雷蒙的梁傲南班长，及时捕捉到两人相互调笑的一幕，连忙跟自己的闺蜜吕采蓝分享。 吕采蓝转头看去，却见雷蒙同样冲自己两人看来，给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似乎看穿了自己两人的小心思。 两人情不自禁的避开他犀利的直视，俄尔又忍不住面面相觑，心里不约而同的生出不好的预感。 惊慌之下，梁傲南一把拉起闺蜜跑向船头，“走啦，上岸去……” …… 马蹄岛上。 梁傲南和吕采蓝若无其事的钻进郁郁葱葱的树林，躲在一株参天巨树之后，这才一齐拍了拍青春洋溢的胸脯。 “太可恶了！” “不就是无意间看见他跟雨老师打情骂俏么嘛，非要用目光逼得我们无处容身……” 吕采蓝埋怨道：“谁让你做贼心虚，累得我也底气不足！” “哎呀，你不也很感兴趣……”梁傲南毫无愧意，发现不远处有一蓬枯枝，“我们顺便拾一些干柴吧！”说着走了过去。 …… 沙滩礁石间，雷蒙正落刀如风，案板上鲜红欲滴的鱼肉块飞快的化作生鱼片，白冲一边流着口水，一边手脚麻利的从背包里掏出各种调味瓶，勾兑酱料。 忽然树林里传来一声尖叫，似乎有不止一个女生遇到什么吓人的东西，声音顺着海风远远飘了过来！ “这声音有些耳熟……”一心扑在生鱼片上的白冲不免反应迟钝。 “是梁傲南和吕采蓝！” 雷蒙眼神一凛，提着菜刀就冲了过去。 第三十七章 破绽 枯枝散落，中间的地面露出一个倾斜的土洞。 旁边不远处，一头仿似巨大版的黑色老鼠人立而起，足足两米有余的体型充满压迫性，四肢和额头呈螺旋状的血色纹路，更添诡异气息。 “吱吱……” 巨鼠冲着缩在大树下瑟瑟发抖的梁傲南和吕采蓝叫唤一声，一对红红的鼠眼扫过两女雪白的脖颈时，闪过人性化的贪婪之色。 露出尖嘴的那对大门牙惨白森林的光泽让两女不敢直视，更不敢想象当那对门牙咬在自己身上时会如何痛彻心扉！ “吱吱……” 巨鼠再次叫了一声，挺着胖乎乎的身体一步一步逼了过去。 “啊……” 两女尖叫一声，连滚带爬的绕到大树之后，再无半点平日里的优雅风姿。 在两女脱离自己视线的刹那，巨鼠怒叫一声，嗖的追了上去，眨眼间便绕过大树，小山丘似的臃肿身躯竟展现出不输于狸猫的轻灵敏捷。 “啊……” 踉跄而逃的两女看着突然又拦住前路的巨鼠，吓得又跌退回去。 不远处的另一株大树后光影一闪，雨孤晴倏地现身，苗条身段微弓紧绷，充满了一种年轻母豹一般的野性之美。 眼见巨鼠逞凶，雨孤晴踏前一步正要出手，忽又退回树后，双眼微眯，只以眼缝余光瞥向树林的另一处入口。 呼…… 劲风拂面，全力狂奔而来的雷蒙见到巨鼠的刹那，同样眼皮直跳，“这么大的老鼠，简直要成精了！不会也是变异品种吧？” 没有犹豫，雷蒙扬手狠狠甩出菜刀，欲要惊退巨鼠。 呼呼！ 菜刀旋转着破空而来。 巨鼠血红的双眼露出一抹儿不屑，左爪随意一挥，叮的一声，黑色犄角般的尖锐指甲便轻易格飞了菜刀。 “夭寿啊！这巨鼠还是个高手？！！” 雷蒙酒窝一缩，前冲的身形戛然而止，双手握拳在身前戒备，眼神凝重的打量着巨鼠。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从来都不是个冲动莽撞的人，犹其是在还没成为所谓的强者之前，他更倾向于谋而后动，尽量用智慧来弥补战斗力的不足。 只因他从不心存侥幸，觉得自己会有那些二次元主角一般的命运轨迹——英雄和他的伙伴们在打倒终极大boss之前，无论如何任性，如何作死，如何莽撞……偏偏怎么都不会死！ 只凭刚刚巨鼠爪尖磕飞菜刀发出的金铁交鸣之音，雷蒙就清楚的觉悟到，一旦自己挨上一下狠的，翘辫子的可能性绝逼不低！ 就在梁傲南和吕采蓝觉得他很可能下一刻就会转身落荒而逃之时，他蓦地动了！ 但见雷蒙一声厉喝吓了两女一鼠一大跳，他却既不进也不退，而是以巨鼠为圆心，远远绕着它快步侧移，在松软的沙土地上留下了一连串的脚印，恰好组成一个半圆。 受他中气十足的厉喝所摄，巨鼠不由自主的随着他的移动而原地转圈，始终面对着他，丝毫不敢轻忽。 如此一来，巨鼠便背对着大树及两女，不用别人提醒，两女就在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促使下强提力气绕过大树，远远逃开。 巨鼠高高竖起的双耳抖了抖，明显注意到了两女的动静，却没敢回身去追，而是愈发警惕的看着雷蒙。 “吱吱……” 即使以它那懵懵懂懂的有限智力，也隐约明白，与雷蒙第一回合的战斗以自己莫名其妙的失败而暂告一段落——至少，对方成功营救出了两个雌性同类！ 梁、吕二女毕竟出身不凡，在脱离危险、恢复理智后，没有像一般女孩儿那样继续头也不回的落荒而逃，反而躲在一块巨石后，远远观察着雷蒙和巨鼠的对峙，暗暗为雷蒙捏了一把汗。 不知不觉间，两女心里都对雷蒙生出一种微弱的异样情愫，可惜雷蒙并非干净利落的击败巨鼠救下两女，否则这种情愫应该会浓烈数倍甚或数十倍！ 嚓嚓嚓…… 密集的脚步声陆续传来，三个班上百个同学先后进入树林，远远望见巨鼠的刹那，女生们固然惊骇的捂着嘴，男生们也嘴唇哆嗦，迟疑再三，没有一个有上前支援雷蒙的意思。 白冲挺着堪堪与巨鼠媲美的大肚腩气喘吁吁，低声嘀咕道：“蒙哥，不是我不够义气，实在是胖子何苦为难胖子？” 周围的同学闻言一齐投来鄙视的目光，白冲毫不犹豫的鄙视回去：“有胆你们上啊？！！” 此时此刻，雷蒙即使明知同学们都在周围，也看都不看他们一眼，丝毫没有求助的意愿，一者，靠山山倒，靠水水枯，他从来不是一个依靠别人的人；二者，面对巨鼠这个强敌，他的注意力须臾不敢偏离。 巨鼠同样如此，发现自己陷入“重重包围”之后，它就萌生了死战之意，不论如何，至少要跟面前这个敌方“首领”同归于尽！ “吱吱……” 双眼红芒大盛，巨鼠热血沸腾，这让它想起了很久以前，它率领族群围攻、吞噬各种血肉生物的畅快场面。 可惜，那种场面它已很久没有重温过了，自从被一场绿色浓雾熏晕之后，陪伴它的就只有冷冰冰的坚硬笼子，以及时不时来笼子外看望自己的矮胖老头子…… “呵呵……” 雷蒙一声轻笑，眼中毫不掩饰胜券在握之色。 之前他曾有四次露出这种神色，第一次，是他在城西近郊07区黑暗巷道中直面麦格力之时，然后麦格力就给两把手枪打成了马蜂窝，藉此成功通过武馆的候选考核； 第二次，是风吟语初次化风潜入武馆基地戏弄他之时，然后他就拿风吟语唱了一次独角戏，迫出风吟语的身形，藉此成功引起馆主及大师兄等人的注意； 第三次，是风吟语解决了猎装中年之时，然后风吟语就被他用白茫茫喷雾俘虏，占尽便宜，押回了赤焰武馆，藉此获得一次c级功勋并与迎来馆主的审核，还与大师兄宋长逸达成默契； 第四次，是他弹簧桩大成，风吟语化身尖锐气箭袭击他之时，然后风吟语就给他一拳破掉了风遁能力，藉此给二师姐和一众学徒留下深刻印象，为自己晋级e级武者拉开完美的序幕。 而这一次，在近百同学众目睽睽之下，巨鼠即将成为他下一个手下败将！ 雷蒙双眼精光忽闪，时明时暗，这是他虽已掌握真气内息，却未能运用自如、周流全身的征兆。 可这并不影响他以冷静之极的战术眼光看穿巨鼠的破绽！ 不错！ 在之前的一连串动作表现之中，巨鼠自己已经无意间指出了自身的破绽，或者说要害！ 当然，发现这要害的前提是，一个拥有一定搏击基础的人，由衷将巨鼠看作一个同样拥有搏击技能和智慧的胖子，劲敌，而非只把它当作一头臃肿愚蠢的畜生！ 雷蒙视线的焦点一直集中在巨鼠的面部，但眼角余光却再三悄然掠过巨鼠一上一下举在身前的双爪。 如果将这双爪的动作看成一个搏击者的防卫动作，那么，双爪下意识防卫的中心，就在巨鼠的胸、腹之间拳头大小的一小块部位。 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那拳头大小的部位有什么特别，细查之下，方能勉强发现那一小块的漆黑毛发又软又绒，与其它部位又粗又韧的毛发完全不同，似乎是新长出来的！ “如果我所料不差，那处新生毛发下，应该掩盖着它的旧伤！” 虽然如此，雷蒙依然没有草率的冲过去，反而愈发谨慎，甚至视线焦点都尽量不在那新生毛发处多做停留，唯恐给巨鼠察觉自己看穿它这破绽而加强防范。 他在等待时机，等待有把握一击即中巨鼠胸腹间那新生毛发处的最佳时机，否则他宁愿不出手，就这么跟巨鼠耗着。 在近百学生的包围圈里，巨鼠所承受的压力只会比他更大，只会越来越暴躁，急切，直到压垮它那本就不高的理智，使它在野性的驱使下抢先扑来……那同样也会让他有机可乘！ “这哥们行不行啊？要不咱们一起拿木棍试试能不能把巨鼠赶走？” “怎么回事，雷蒙不会跟这巨鼠看对眼了吧？” “也不是没可能，听说有些人口味独特，喜欢人兽……看他俩现在含情脉脉的样子！” 远远地，学生们自然不知道雷蒙的战术思路，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就连雨孤晴也翻了个白眼，颇为不耐，在她想来，无论如何雷蒙都应该先上去佯攻三拳两脚，试探一下巨鼠的底细，再伺机取胜，哪知雷蒙一直迟疑，不会是在打退堂鼓吧？ 第三十八章 内息 白冲听有些同学越说越不堪入耳，忍不住开口力挺雷蒙，“你们懂个屁！没看电影上剑术高手对决，出手之前都会静静对峙，谁先被风吹得眨一下眼就会立时遭到对手的闪电一击……一击毙命！” “听起来似乎有点儿道理啊……” “屁话，电影里的东西能当真么？” 白冲不堪质疑，气冲冲的拾起一块拳头大的卵石，用尽力气扔向巨鼠。 呼呼…… 卵石翻滚着当头落下。 巨鼠不仅理都没理，反而尖叫一声，果断向雷蒙冲去，以此巧妙的避开了石头的干扰。 林中响起一阵惊呼，众人这才知道巨鼠的聪敏急智不下于人类！ 巨鼠小山般的胖体倾轧了过来，左爪挥刺，雷蒙哪敢怠慢，踏前一步矮身避开这一爪的同时，右肘猛地击在巨鼠右腰侧肋。 蓬！ 闷响声中，巨鼠厚厚的毛发和脂肪轻易化解了这一肘的力量。 “果然……” 雷蒙眼神一闪，有种打橡胶模型的郁闷和无奈，脚下加速欲要绕到巨鼠背后。 岂料巨鼠迅若狸猫的踏出一步，反而鬼魅般倾往他右侧的死角位，似要跌倒时，忽又挺立如山，一爪横扫过来，带起丝丝劲风。 雷蒙眼皮直跳，这巨鼠战斗经验之丰富远超他的想象，似乎有一套专门对付他这类猿猴形灵动生物的方法，能凭借强有力的下肢步法，将胖体作不倒翁般错跌仰抑的微妙转变，化缺点为优点，绝不怕猿猴类的以快打快。 这与他所精熟的弹簧桩有异曲同工之妙！ 雷蒙再次闪身避开这一爪，暗感头痛——巨鼠显然谨慎非常，每次攻击都只出一只爪子，另一爪始终隐隐护住胸腹间那处破绽。 “怎么办？” 雷蒙念头急转，视线掠过不远处那株参天巨树及其露在地面的粗大根系隆起的深深浅浅的沟壑之时，脑际灵光一闪，有了计较。 趁着巨鼠再次挥爪发动攻势，雷蒙一躲再躲，一退再退，貌似不敢撄其锋芒，被迫不经意间狼狈退到了两段粗大树根之间半人高的夹角处。 巨鼠果然上当，以为他不敌自己，当即快步紧追过去，要将他赶尽杀绝，在它有限的思维里，已经可以想象等会儿自己咬断他脖子、吮吸他鲜血时的绝美享受。 忽然，巨鼠脚下不由自主的一顿——两侧的树根夹住了它长大的腿脚和臃肿的腰身，令它再难像不倒翁一般灵动自如的错跌仰抑。 巨鼠眼中浮现一抹儿警觉，可惜再没有从容退出去的机会，早有准备的雷蒙脑中闪过一连串拳脚杀招，最终定格在当初横拳手麦格力击败马长歌和西维亚的那凌厉一式。 刹那间，一脚蹬在树根上，整个人借力腾空而起。 “双飞踢！” 双腿横空踢出，雷蒙心中无思无想，只有舍身忘我、一往无前的决意，浑不知这种状态触及内外合一的武学契机！ 丹田暖息疯狂翻滚，蓦地冲出丹田，下任脉分走两腿直达脚掌，双腿劲力骤增一倍有余。 “砰砰！” 双脚过处，巨鼠强有力的双爪被分别踢得荡了开去，通红的双眼浮现惊愕之色。 霎时间，巨鼠空门大开，它一直刻意保护的那块新生毛发处彻底暴露在雷蒙眼前，处于奇妙状态的雷蒙没有犹豫，落地后双拳连环，直击那处，竟再一次气随意动，出丹田过肛后沿背脊督脉上达两肩，分走双臂，手到气到，拳力倍增。 砰！碰！ 两声闷响。 巨鼠张大了嘴，似要发出无声的痛呼，胖体向后倾倒。 趁它病，要它命！ 雷蒙仿佛战神附身，一个铁山靠撞向巨鼠腹部，丹田气息再次鬼使神差的动了起来，这次却没有集中一点，而是充斥四肢百骸，增幅浑身劲力，犹其重点照顾即将与巨鼠相撞的侧肩部位。 蓬！ 巨鼠被推得加速倒下，雷蒙随之扑了上去，真气暖息集中在右肘，又一次狠狠击在那块新生毛发处。 咚！ 毛发迸溅，散落如雨。 巴掌大的一块红斑大致显露出来，满布蜈蚣疤痕，就像多次剖开又缝补愈合的手术伤疤，还残留着密密麻麻的针孔痕迹！ “这是……？！！” 雷蒙大惊失色，那种奇妙状态登时一去不回，但他不敢手下留情，一阵拳砸肘击疯狂落在红斑处，隐隐然感到皮脂下的鼠腹中有一块状硬物。 直到双臂一阵力竭，雷蒙这才抽身翻越树根，跑到数米开外才转身观望着巨鼠的情况。 但见巨鼠躺在地上，双爪捂着胸腹间那块伤痕累累的红斑，浑身抽搐，鼠眼眯起，双颊鼓起，双耳向后，胡须聚成一团……口中发出无声的嘶吼。 这时近百学生也一窝蜂涌了过来，远远围着巨鼠旁观起来。 有人惊呼道：“快看，它的表情跟人一样丰富生动呢！” 有人撇嘴炫耀知识：“那当然，实验室之所以喜欢用小白鼠做实验，就是因为鼠类生物面部表情丰富，研究人员能够通过它们不同面部表情所代表的痛苦程度，来确定药物的实验效果……” 没人知道，此刻同样直勾勾盯着巨鼠的雷蒙，心中却似波浪滔天，思绪翻腾。 回忆着刚刚打倒巨鼠最关键的两腿、两拳、一靠、一肘，雷蒙自己也吃了一惊，我的力气什么时候这么大了？而且，打了这么多下，我的拳脚胳膊竟一点儿也不觉得疼？！！ 想不到在突如其来下，竟能把丹田气息发挥得淋漓尽致，连我自己都不知使的是甚么招数，但只觉心到手到，气随劲发，痛快至极点！ 不过，似乎刚刚那两腿、两拳、一靠、一肘的运气路线和方式，赤阳九式里都有所包含，而且更为全面，细腻，高明……显然赤阳九式固然不是用于攻击的动作路数，但练成赤阳九式的气脉功夫之后，就可以将丹田真气自如调运到绝大多数的攻击招数之中！ 与此同时，雷蒙心底又升起一股明悟，忽然明白为什么武道界将气感之后的境界唤作气息，而不用其它诸如气流、气力之类的名字。 只因这层次的真气尚还微弱松散，若有若无，若断若续，在体内运行时有若丹田喷出的一股淡淡吐息，如果集中于一拳一脚，还若有实质，如果分散充斥到浑身百骸，更是似实还虚，仿若薄雾。 最关键的是，这层次的真气没有攻击力！ 不错！ 这层次的真气，准确来说是气息，亦或真息，内息，真真正正只是内练的一口气，一口内息，没有直接的攻击力！ 它的作用，只在于游走于四肢百骸，加持己身，一定程度增幅肢体的爆发力、控制力、反应力、抗击打能力以及耐力，通过这种方式间接提高战斗力。 或许，还能蕴养体质，疗愈轻伤，如皮下瘀血之类的…… 难怪当初看凌锐和黑崎狂夫的擂台对决，隐隐然觉得他们的身手强则强矣，真实体质却还未超出普通人的范畴！ 所谓气息，还只是超能力的雏形，仅此而已。 …… 巨鼠的口鼻淌出一股股鲜血，抽搐的频率渐渐慢了下去，但肚皮却反而愈发鼓胀。 “那是大量内出血的症状……你很幸运，遇上一头体内有隐患的嗜血鼠，不过，你能第一时间发现它的弱点，战术眼光的确不错！” 缓缓走来的雨孤晴，注意到雷蒙的视线一直没离开巨鼠的腹部，误以为他对此好奇，笑着解释两句，忽而嘴角逸出一丝诡笑。 “一般人可见不到嗜血鼠，它浑身是宝，毛发可以用作诸多奢侈文艺品，血液和内脏可以提炼出多种不可合成的珍惜有机物，是一些高级秘药的重要原材料……可惜，它死后三小时血液和内脏的有效成分就会变质！” 雷蒙若有所思，忽然接着道：“所以，这头嗜血鼠的体内才会给人安装高科技设备，把它当作活的原材料生产机，随生随取，源源不绝……这种高科技设备与它的内脏和血管相连，不能触动，难怪会被我三拳两脚弄得内出血！” “它应该是从某个科研生物豢养基地逃出来的” 雨孤晴略为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快，“那么，你想怎么处置它，只有不到三小时喽！” 雷蒙做出彬彬有礼的模样，“正要请雨老师赐教……” 雨孤晴对他的表现很受用，嘴上却不留情：“这都想不到？真蠢……血直接喝，鲜肉和内脏生吃不下去就切片烧烤啊！” “……”雷蒙这才明白被涮了，苦笑着揉了揉酒窝。 第三十九章 血瘾 “蒙哥，我太崇拜你了……” 白冲两眼冒星星，可惜不是对雷蒙，而是对着满满一盘生鱼片。 雷蒙拿叉子挑起一片，占了酱料，皱着眉头放入口中慢慢咀嚼，以前他们一家可从来不吃这种东西，一来是不健康，二来是嫌弃鱼腥味。 不过，今天首次品尝，雷蒙竟不觉得有什么排斥感，绯纹鱼的生鱼片的确鲜美非常，难怪价值不菲，犹其生鱼片里那丝丝新鲜的血腥气，竟让他隐隐然感到甘甜馨香，意犹未尽？！！ 略微惊讶之余，雷蒙落叉如飞，不多时整整一盘生鱼片入腹，仍感意犹未尽。 早知道其余的大半条绯纹鱼就不分给雨孤晴和几个要好的同学了。 遗憾的念头一闪而过，雷蒙只得把注意力转移到面前的一汤盆鼠血和一大块血迹未干的鼠肉上。 鼠血也就算了，除了他和雨孤晴各取了一汤盆之外，其他师生再没人愿意喝，倒是鼠肉很抢手，大家都想尝一尝这秋游的意外之喜，连他这个徒手格毙巨鼠的首功者都只分到三四斤好肉。 雷蒙从未想过，无知而无畏的学生们拿起菜刀竟恐怖如斯——巨鼠的爪子、耳朵、舌头、尾巴、排骨、内脏、脑浆一点都没放过不说，鼠皮都给几个人合伙拿开水烫掉鼠毛，说要切片烤着吃！ 最让人大跌眼镜的是，雨孤晴竟主动拒绝了鼠肉，而是指挥着两个男学生把巨鼠的肥肠、鼠鞭拿去洗干净，说要一个爆炒、一个烧烤……雷蒙几乎听到暗恋她的一众男学生一齐心碎的声音，犹其是那两个给她抓去当刷洗工的！ 唯有鼠腹里掏出来的不知名高精密设备没人要，给雨孤晴随手丢海里了…… 雷蒙拿起鼠血凑到鼻尖使劲吸了口气，浓浓的血腥味直达肺腑，让他整个人精神一振，竟莫名生出些蠢蠢欲动的渴望！！！ “怎么回事？” 雷蒙的酒窝顿时僵住了，刚刚对生鱼片里血丝滋味的莫名贪恋也就算了，现在对鼠血也隐隐然生出渴求的冲动？！！ 白冲看他这模样，忍不住诧异道：“不是吧，你还真想生喝鼠血？”说着一手持刀，一手去拿血淋淋的鼠肉块，准备切片烧烤。 沉吟一下，雷蒙没有回答，放下鼠血，转而抢过白冲手上的刀子和鼠肉，切下一点薄片，带着血滴就塞进嘴里。 白冲见此张大了嘴巴，满眼不可置信，结结巴巴道：“蒙哥……你……你弄错了吧？这不是鱼肉，是鼠肉啊！” 雷蒙缓缓咀嚼着鼠肉，忽而噗的一声吐掉，转头对白冲笑了笑：“我当然知道这不是生鱼片，只是想试一试这鼠肉能不能像绯纹鱼一样切片生吃……” 白冲当即来了兴致，“怎么样？生吃味道好不好？” “当然不好啦……”雷蒙翻了个白眼，“一股怪味儿，还是烤熟再吃吧！” “嘁……” 白冲夺回刀子，割下一片肉条跑去烤肉炉那边，却未曾注意到，蹲在原地的雷蒙看向鼠血和鼠肉的眼神阴霾滚滚。 “血淋淋的鼠肉，生吃味道好不好？” “当然……好啊！” “又鲜又嫩，汁水甘美，好的不得了！” 雷蒙牙缝里挤出来的喃喃低语，阴沉得像地狱里吹出来的冷风。 回顾前世今生的记忆，雷蒙竭力搜索枯肠，也没能想起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生啖血肉，犹其是鲜血？ 也就是说，最近一段时间，有某种外力潜移默化让自己像吸***毒**上瘾般变得嗜血起来，而自己却懵然不知！ 最近发生了什么？ 拜入赤焰武馆，受到【血契】诅咒的束缚，日复一日服用橙黄色高能营养秘药，按摩擦拭淡绿色药酒，修炼弹簧桩……至于蕴气桩、抱元桩、一阳桩及赤阳九式，修炼仅止两三日，可以忽略不计。 应该也不是弹簧桩！ 毕竟，这只是一种极其基础的辛苦功夫，而且最关键的心法部分还得在修炼过程中自行领悟，根本不可能被做下手脚。 如此一来，就是【血契】诅咒、橙黄秘药、淡绿药酒这三者其中之一！ “究竟是这三者中的哪一个？” 雷蒙呢喃一句，看向鼠血的目光倏地坚定起来，“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就像毒瘾，到底有没有染上，再吸一次不就确定了？ 咕咚！咕咚…… 雷蒙大口大口吞咽着鼠血，就像他喝的不是血，而是蛋花汤。 不片刻，竟将一汤盆鲜血一饮而尽！！！ 舌尖不疾不徐的卷走嘴角残留的血渍，喉咙滚动，依然还有种唇齿留香、意犹未尽的感觉！ 雷蒙的眼神却冷峻的可怕，毅然决然压下身体内部的蠢蠢欲动，盘膝而坐，闭目垂帘，静静感受着腹内的反应。 须臾之后…… “果然……是橙黄秘药！” 雷蒙睁开眼来，眸中闪过一抹儿复杂。 此时此刻，腹中暖意熏蒸，丹田气感亦随之莫名的浓郁起来，滚滚搏动，就像自身除了心脏之外，又多了第二个动力源泉！ 这与服用了橙黄秘药后的感觉如出一辙，并且有过之而无不及。 很明显，嗜血鼠的鲜血，在类似的药效上比橙黄秘药更胜一筹，或者说，橙黄秘药里所采用的那种生物鲜血，到底远逊于嗜血鼠的鲜血。 毕竟，以雨孤晴所言，嗜血鼠相当珍贵，而橙黄秘药武馆中人每日必饮，少则一两小瓶，多则一两大瓶，如此用量之巨，无论赤焰武馆如何财大气粗，也铁定用不起嗜血鼠的鲜血。 “这算什么？” “通过药物人为改造出嗜血狂热？噬血术？亦或称之为……血瘾？！！” 雷蒙眸光沉凝，忽而酒窝苦涩：“发现真相又能如何？” “有时候，知道太多未必是好事！” “毕竟，前有【血契】诅咒利刃加颈，后有馆主、大师兄等一大票不知深浅的亡命高手虎视眈眈，一旦我拒绝饮用橙黄秘药亦或露出异状，天知道武馆会如何处置我……” “而且，日复一日饮用橙黄秘药，除了持续加深血瘾这种‘副作用’之外，恐怕对赤阳真气至乎赤影真气的修炼也都至关重要，不可或缺！” “只要我还想修炼赤焰武馆的武学，就不能……赤焰武馆，果真不是善男信女！” 雷蒙心内苦叹一声，明智的选择尽量忘却这个意外发现，拿刀挑起血淋淋的鼠肉，同样跑到烧烤炉旁边，兴致勃勃的加入烤肉大军……尽管他心里很清楚，自己接下来一段时间必定食不知味！ …… “哈哈……赢了！” 白冲看着及时灰暗下来的游戏屏幕，胖体激动得肥肉乱颤。 “晦气……”雷蒙暗骂一声，同样放下平板电脑，揉了揉酒窝，此次一败涂地非战之罪，奈何苍天助贼不助我！ “蒙哥……”白冲叫得含情脉脉，不怀好意。 “说吧……要我做什么？”雷蒙露出无奈之色，忽而神色一肃，斩钉截铁：“先说好，浪奔之类有伤风化的事我可坚决不做！” “你当我傻……”白冲翻个白眼，“等会儿云开日现，空气燥热起来，大家都去海滩戏水，不用我要求你也会浪奔！” 诱敌之策被拆穿，雷蒙一脸呵呵哒。 白冲想了想，拿出商量的口吻道：“要不……等会儿你跟雨老师来个鸳鸯戏水？或者，突袭湿吻也成？” 雷蒙酒窝抽搐：“鸳鸯戏水？我愿意她还不愿意呢……至于湿吻，你也太狠了吧？明知道她刚刚吃爆炒肥肠吃得满嘴流油，还让我去湿吻？” 说着忍不禁恶寒一个，自己吃肥肠还不觉得有什么，美女吃肥肠固然有些煞风景，也不是不能接受，可要是等美女吃完肥肠再去跟她接吻，那就…… 白冲斜眼鄙视：“你这是想赖账喽？！！” 雷蒙心里有这个想法，嘴上强辩道：“那得看你要我做的事是否超出我的心理预期……” 白冲肥厚眼皮下的绿豆眼一阵骨碌碌乱转，忽然神色一动：“有了……梁傲南和吕采蓝在同学圈发头条编排你跟雨老师的桃色新闻，作为新世纪好男人，你怎能对这诋毁你敬爱之人的恶劣之举无动于衷？” “你有必要，也有责任，向大家证明你跟雨老师是清白的，你所爱另有其人，同时，你也得向梁傲南和吕采蓝发起最直接，最激烈的报复——你现在，立刻，马上，去向梁傲南和吕采蓝同时表白，脚踏两只船！” 雷蒙听得目瞪口呆，第一次发现白胖子竟然这么有才。 “你不去当狗血剧导演真是可惜了！” 第四十章 代价 夕阳西下，海浪沙滩唯美如画。 雷蒙一手负后，手心冒汗的握着白胖子特意采来的一束野花，酒窝挂着僵硬的笑容，被白胖子推着亦步亦趋，艰难的来到梁傲南和吕采蓝面前。 身后的沙滩上，留下一连串深深的脚印…… 两女惊讶的看着他们，不知道这对损友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借着雷蒙身形的遮掩，白胖子扭头冲侧方不远处，礁石后的一个女生打了个手势，那女生立即举起高清数码相机对准雷蒙偷拍起来。 十米开外，白冲都能看见她合不拢嘴，满脸诡笑的夸张表情，赫然是雷蒙的另一损友兼发小，疯丫头许甜甜！ “英雄救美的男主角，对女一号、女二号有话要说！” 将雷蒙使劲推到梁、吕两女前面半步之内，白冲强忍笑意丢下一句，转身一溜烟跑到数米开外，捂嘴旁观起来。 两女目光炯炯的紧盯着雷蒙阴晴不定的表情，心里不约而同的生出不好的预感。 雷蒙硬着头皮，做出了前世今生两段青春期里最荒唐、最难忘、最具代表性，之后又令彼此尴尬了很多年的恶劣事迹。 但见他面向吕采蓝单膝跪地，献上鲜花，在吕采蓝惊慌失措、梁傲南幸灾乐祸的眼神中，他口中却大声叫出了梁傲南的名字：“梁傲南同学，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不是天各一方，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做我女朋友吧！” “什么？！！”吕采蓝差点晕过去，你向梁傲南表白，干嘛对我献上膝盖和鲜花？ “什么？！！”与此同时，梁傲南嘴巴张得几乎能塞下一颗大鸭蛋，旋即羞愤得满脸通红，混蛋！哪有这样表白的？ 不等两女爆发出来，雷蒙继续对着吕采蓝飞快的说道：“一秒钟的闪恋已经过去，亲爱哒南南，我们约定的分手时刻无情的到来……我很遗憾！” “请你以后向你老公坦白你初恋男友的时候，替我多多美言，谢谢合作！” “再见！” 台词未落，雷蒙用尽力气转身就逃，尽管如此，背后还是被两件物什先后砸中，一者是他亲手献上的鲜花，另一者似乎是手机之类的东西。 歇斯底里的尖叫传来，雷蒙更是不敢回头，脚下一再加速，扬起片片沙子。 “哈哈哈……”白冲双手叉着媲美几个水桶的大蛮腰，仰天大笑，肥肉乱颤，“本导演最经典、最巅峰的作品诞生了……狗血剧界，谁敢与我争锋？！！” 蓦地眼前一暗，一只粉拳无限接近了眼眶…… “哎呦……别打……别打……姑奶奶……我错了……” 暴怒的粉拳无视了一切噪音，宛如狂风暴雨，流星砸落。 秋游…… 在一阵阵毛骨悚然的惨叫声中，完美落幕。 …… 深海之下，昏暗一片。 偶有五彩斑斓的海鱼游来游去。 变色伪装物覆盖得严严实实的某条海底峡谷里，一间间透明或半透明的深海实验室延伸开去。 “37号嗜血鼠还没找到？” 一间实验室内，又矮又胖的秃顶老者冲着中年助手吼道，不耐之意溢于言表，左眼殖装的机械电子眼闪烁的血红光芒直让中年助手一阵阵心惊胆寒。 仅凭外表就显得相当精明干练的中年助手，此刻却大气也不敢喘，唯唯诺诺道：“找是找到了……只不过，就剩这东西了！” 说着把一个透明证物袋递了过去，里面装着一件约莫两个拳头大小的高精设备。 秃顶老者扫了一眼，脑门青筋直跳，杀机毕露：“混蛋，谁敢贪墨我的嗜血鼠？” 中年助手愈发噤若寒蝉：“州立大学附属一中出海秋游的一群学生……” “学生？”秃顶老者的神色缓和下来，“卫星截图呢？” 中年助手连忙递上一块平板电脑，“因为一株百年老树庞大树冠的遮挡，卫星截图没有，只有学生们拿手机远拍的影像……” 秃顶老者接过平板电脑，在屏幕上拨弄几下，大致弄清了雷蒙打倒嗜血鼠的全过程，皱起眉头：“就这三拳两脚？不过是小孩子的把戏……没有人吞了本大爷的宠物而不付出任何代价，派d9、d10去把他解决掉！” “是！”中年助手接过平板电脑迅速发送指令，刚刚松了口气就听老者又问道：“他的背景查了吗？” “查了……他父母是州立大学生化科研的教授，业界大名鼎鼎的雷勤夫妇。” “雷勤啊？”秃顶老者摸了摸下巴，仍属原装货的右眼一阵闪烁，“想当年我还没被当局通缉追杀的时候，倒是跟雷勤有过那么两次合作，也算有点交情……” “特别是第二次合作，给军部设计‘巡逻者3.2版’生物兵器的改良方案时，军方那个半老徐娘竟然看上了雷勤，想跟他一夜春风，没想到雷勤除了科研工作，其他方面各种冷淡，当时那娘们欲*****求不满的表情，我到现在都还历历在目……哈哈哈！” 中年助手听着听着额头见汗：“给d9、d10的格杀令已经发出去了，是不是撤消？” “撤什么撤？”秃头老者不满的瞥了他一眼，“要是这小子拿麻醉枪、电击枪、毒气弹放倒了嗜血鼠，还算有点咱们生物学世家的风格，本大爷就当这头嗜血鼠是送给同行晚辈的小礼物……” “可他偏偏去学武道界那群肌肉男……简直愚不可及！不可原谅！” 提及“武道界”三个字时，秃顶老者忍不住摸了摸殖装了电子眼的左眼眶，右眼闪过深切的恨意。 “要是那小子就此给d9、d10杀了，怪只怪他学艺不精，要是他能够杀了d9、d10，那就先留他一命，等到我最新型的生物兵器，‘嗜血者2.0版’数据成熟了，再把那小子抓来，让他第一个享受生命进化的伟大历程！” “嘿嘿……到时候，我倒想看看雷勤老小子会怎么办，是费尽心思把他儿子再改造回正常人，还是在我的基础上再接再厉，把他儿子改造的更加强大！” 幻想到精彩之处，秃顶老者忍不禁发出一阵阴恻恻的奸笑，直让中年助手心底发寒，险些没忍住拔腿就跑，远远离开这早该锁进疯人院的老家伙。 言语之中，秃顶老者完全没把d9、d10的生命放在心上，仿佛d9、d10只是两张可有可无的手纸，用过一次再回收，除了恶心自己之外别无它用，纯粹多此一举。 事实也确实如此，数字编号以d开头的生物兵器，类似于d级能力者，在他眼里只是一串数字，只要他愿意，在市中心放个大招，d级生物兵器要多少有多少。 蓦地，秃顶老者瞪大眼睛冲助手吼道：“我要的b级吸血鬼怎么还没送来？” 中年助手擦了擦冷汗：“黑崎家传来消息，‘月夜之刃’黑崎凉子亲自出动，已经辍上了一名b级吸血鬼，而且是血统纯正的吸血鬼贵族，正设法把他引到野外再动手，否则战斗的动静太大，难免引起当局的注意……黑崎家保证，明天日出之前就会把目标送来！” 秃顶老者冷哼一声，大手一挥：“告诉黑崎家，吸血鬼贵族我要活的……如果他们能协助我完成‘嗜血者2.0版’，我保证他们在泉港州心想事成！” …… 夜色渐深。 雷蒙从武馆基地出来，抬头看了眼斜挂在天际的朦胧迷月，不自觉酒窝轻扬，眉头舒畅。 之前秋游归来，他趁着时间还早，便来到武馆红木大厅，在全息投影所展示的一阳桩及赤阳九式前沉心精修。 得益于击倒嗜血巨鼠时无意间触及过那种内外俱忘、气与力合的奇妙状态，还有那一汤盆大补鼠血带来的浓郁气感，此次竟真给他逐渐摸索到调息运气的部分窍要，终于在一阳桩及赤阳九式的修炼上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渐入佳境。 这让他乐此不疲，浑然不觉日落月升，三个小时转瞬即逝。 漫步在通往地铁站的路途上，意犹未尽的雷蒙忍不住时不时驻足一下，尝试着调息运气。 一阳桩的气贯任督，周天循环，仍有些断断续续，时灵时不灵，反倒是赤阳九式的第一式，丹田吐息过肛后沿背脊督脉上达两肩，分走双臂，直达指稍的气脉功夫已颇为纯熟。 简而言之，他已经可以随时随地气贯双手，加持拳力。 或许对任何d级武者来说，这点成果简直微不足道，但对雷蒙来说，这却是跨出了由气感到气息的关键一步！ “雷蒙？” 蓦地，一声熟悉的呼唤从背后传来，惊醒了浑然忘我的雷蒙。 “是西维亚啊……一起走吧！” 雷蒙转身侧了侧头，等着她追上来并肩而行。 “开学后没耽误修炼吧？” 西维亚关切道，不经意间甩了甩蓝色卷发，阻断了双眼与雷蒙的直视。 “课业多少有一点儿碍事，不过我正在调整生活节奏，应该影响不大……”雷蒙双臂抱胸，随口答道，隐隐觉得一直表现得很强势的西维亚今晚面对自己却有些气弱，不过他修行突破后正有些飘飘然，懒得消耗脑细胞揣摩别人的心思。 “不介意的话，可以送我回家吗？路上我想请教一些弹簧桩的窍门儿，我总是找不准状态……” 西维亚语气消沉，令人不忍拒绝。 “好吧！”雷蒙没有犹豫，虽然这样一来坐地铁绕远路会让他回家的时间晚上半个小时，不过两人终归是朋友，而且是有过一次暧****昧关系的异性朋友。 第四十一章 邀请 “按照我的理解，每个身体健康的人都有可能练出真气，而真气，实则是人的精神意志感应到身体能量，并将之提炼为一种可控的生物能量流！” “但是，一般人的精神意志不够稳定精微，而身体能量又过于松散杂乱，以致二者无法相互交感。” “唯有通过一定的刻苦锻炼，先让二者凝聚壮大起来，再使二者最浓郁的核心重叠于最容易交汇的部位，那便是身体重心，也就是肚脐之后、两肾之间的下丹田，久而久之，二者的核心总有一定几率相互触动，气机交感……” “这就是气感！” 漫步到西维亚家的楼下，雷蒙为自己一路的喋喋不休做出了不算简洁的总结，想以东西合璧的质朴语言，尽可能让思维方式偏向于西大陆的西维亚理解真气——这种基于东大陆文化精粹的奇妙产物。 却没发现，西维亚一直痴痴的盯着他自信洋溢、神采飞扬的侧脸，蓝眸迷离，似若沉醉，也不知道到底听进去了多少。 “好了，你上楼去吧！我也要尽快回家了……” 雷蒙的告别语让西维亚清醒过来，不知想到什么，她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迟疑，旋又化作决然，鼓足勇气道：“不上我家坐一会儿？反正家里就我一个……” 话一出口，脸颊渐渐爬上几丝红晕，忍不住低下头来。 “什么？”雷蒙闻言一怔，随即笑了笑：“不了，太晚了……你也早点睡吧，明天还要训练呢！” 雷蒙并不是听不懂西维亚的暗示，毕竟南大陆作为乘着大殖民、大移民浪潮发展起来的新兴大陆，有机融合了东西大陆两种文化，以致思想风气颇为开放，西维亚刚刚的话，已经算是相当露骨的邀请。 要说他一点儿都不动心，那是假的，但他转念一想，还是做出婉拒。 一者，他如今的武学修行渐入佳境，最好不要分心；二者，两人的关系还没发展到那一步，甚至他都没怎么动过追求西维亚的意愿，除非是春风一度，亦或纯粹的砲友……然而世上从没有免费的高铁，上了车，总会要补票的！ 他竟然拒绝了？ 西维亚有些惊讶，心底莫名的涌出一阵失落，一阵羞愤。 “祝你早日掌握气感……再见，西维亚！” 雷蒙转身离去，西维亚咬了咬牙，忽然冲上去从后面抱住了他，“别走……别离开我……” “嗯……？！！” 雷蒙身心剧震，如此零距离接触，让他对西维亚成凸凹有致的姣好身材感受得一清二楚，犹其是他的内功修行正由气感向气息迈进，身体感官持续变得敏感，近乎已是常人的两倍，此时更能体会西维亚青春火辣的魅****力，这对他的诱***惑足足是对寻常人的两倍有余。 然而没人看到，此刻雷蒙的眸子反而愈发清澈冷冽，毫无半点儿沉迷留恋的意思，有的只是一闪而逝的若有所思！ “不要这样，西维亚……” “雷蒙……”西维亚心里气苦，我都这么主动了，你还推三阻四，难道我对你一点儿吸引力都没有？ 雷蒙缓缓挪开西维亚抱住自己的双手，轻声道：“西维亚，我们还没到这一步，我还没有准备好……” 说着转过身来，温柔的直视着她那对湛蓝的眸子，伸手轻轻拨开她额角的蓝色卷发，就像焱姐早上离家前时常轻吻自己告别那般，在她额角轻轻一吻，“晚安，西维亚……” 西维亚怔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雷蒙的背影渐渐远去，不知为何，她现在一根手指也不想动，只想静静回味着雷蒙刚刚那一吻，那一吻注入自己身体的关爱，亲情……久违的，像家人一样的感觉。 好半响过去。 西维亚缓缓醒来，轻叹一声，却并没有转身上楼回家，而是绕往另一条路出了小区，未免撞上雷蒙，还专门打车来到另一个地铁站，重新坐上了通往赤焰武馆的地铁…… …… 雷蒙独行在通向地铁站的街道上。 此时早已过了下班的高峰期，往来于居民区的车辆愈发稀少。 夜色下的昏暗和寂静，恰可让他徜徉其中，自由自在的放飞思绪。 对于他这种敏感而多疑的人来说，今晚西维亚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常举动已经引起他的怀疑，至乎对西维亚背后的指使者，他亦有所猜测。 只要他想，完全可以暗中跟踪西维亚，相信西维亚会带他找到幕后主使，验证他的猜想…… 但他果断放弃了！ 此前他一直抓紧任何机会表现自己，以此吸引武馆主事人的注意力从而得到看重和栽培，但在这件事上，他却选择了藏拙。 并非事事都要寻根究底，很多时候，适可而止反而会恰到好处，就像向武馆表现自己，过犹不及。 雷蒙素来认为，为人处世的智慧也是分境界的！ 下者时时显示自己的聪明和能力超人一等，锋芒毕露，往往很容易给暗地里的敌人窥准破绽一击致命；中者处处藏而不露，只在心里权衡利弊，关键时刻固然能够一击即中，一鸣惊人，却给人城府很深，毒蛇般的阴沉感，令人深怀戒备且敬而远之；唯有上智之士，能在显与藏之间收放自如，游刃有余，时机、分寸拿捏得分毫不差。 雷蒙身边就有这么三个鲜活的对比——二师姐赤忆彤，三师兄安德鲁，大师兄宋长逸。 毫无疑问，这三人能从武馆众多精英中脱颖而出，成为馆主的亲传弟子，并将武学修炼到相当高度，显然都是一等一的聪明人。 但赤忆彤性格高冷，傲气凌人；安德鲁貌似憨厚，实则有些装傻充愣，处处藏拙；唯有宋长逸胸有沟壑，心怀乾坤，却在予人温润如玉的君子风范的同时，又以一派宗师气度令人不敢小觑，委实深谙藏与露的个中三昧。 如若将来三人起了争斗，雷蒙绝不看好赤忆彤和安德鲁。 “呼……” 深吸口气，缓缓吐出。 雷蒙将种种杂念抛诸脑后，能忘则忘——心如明镜，杂念如尘，唯有时常拂拭，方能保持心灵清净，明澈如镜，以此映照万物，无有遗漏。 这也是静功的一种修炼方式，谓之忘字诀！ 惟其如此，既不会为某些先入为主的印象和执念误导客观判断，又能避免予人心事重重的阴沉感，亦是一种逐步臻达收放自如层次的修养方式。 车灯照亮前方路面，一辆出租车从左后方快速驶来。 雷蒙眼角余光一瞥，下意识以为这不过是寻常车辆，并未过多留意。 哪知出租车与他隔着花坛驶过的一瞬间，焰光微闪，噗的一声，若有若无…… 雷蒙左臂的肌肤蓦地一痛，接着才听到车窗玻璃碎裂的脆响。 “消声手枪！” 心惊肉跳，雷蒙本能的向后躺倒，让路边花坛半人高的花木遮掩住自己的身形。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车门打开，一男一女冲了出来。 “该死……凯莉你失手了！” 男子身材修长，倒持着自袖筒滑出的一柄黑色匕首，不悦的埋怨着。 “闭嘴巴伦！你这大嗓门会暴露我们的位置和信息……”名唤凯莉的年轻女子低喝一句，跑动中，手中安装了复合式消声器的手枪一直锁定着目标人物躺倒的花坛附近。 她双眼在黑夜里闪烁起绿色荧光，完全不似人眼，而像某些恶狼或猫类的眼睛。 两人一左一右谨慎的绕过花坛，却没见到目标人物，登时心头一咯噔。 凯莉眼中的绿色荧光愈发明亮，远近搜视，忽然看向不远处两栋楼房之间的巷子口：“地面有血迹，他受伤了……快追！” 巷子不宽，却也足够两人并肩而行。 但两人却选择一前一后，倒持匕首的巴伦在前戒备，步伐迅快而不失稳健，凯莉在后持枪掩护。 巷子走过大半，正前方仍不见目标人物的踪影，也没有听到第三者的脚步声，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的牢牢锁定着前方十字路口处的两侧墙角——目标人物若想伏击反杀，转角之后是最好的藏身处！ 狭隘和黑暗，让巷子里充满压抑。 两人的心跳却急促无比。 眼看就要接近十字路口，两人倏地并肩加速前冲，一齐冲到十字路口，同时瞬间一左转一右转，背靠背各自戒备着一个方向。 入目之处，空空荡荡的狭窄巷子让两人不自觉松了口气。 就在此时，上方一团黑影呼的一下斜斜砸向凯莉的头顶。 凯莉没有犹豫，举枪便射。 噗噗噗…… 枪口焰光连闪。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黑影却毫无反应的继续向她兜头兜脸砸落。 第四十二章 摸头杀 “巴伦小心！” 凯莉尖声惊呼，接着眼前一黑，已被那团黑影蒙住脑袋，她惊慌失措的撕扯两下，才发现那是几件暗色的衣物…… 然而她的提醒终究慢了一步，就在她对着衣物倾泻子弹的同时，巴伦头顶生风，一只“大脚”狠狠踹下。 巴伦的反应不可谓不快，旋身躲避的刹那，左手倒持的黑色匕首已经绕上头顶削了过去，同时右臂微曲，戴着黑色战术手套的拳头蓄势待发。 嗤！ 匕首如愿削中对方的“小腿”，并深深切割进去。 但巴伦却神色遽变，这手感不对……本想留作后招的右拳连忙向上挥出，紧急支援左手。 果然，下一瞬他的左手腕就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扣住，迫使匕首向他自己的脑袋划去，而他预料中的那截“小腿”却变成了一只鼓囊囊的女式长筒靴从眼前掉落。 巴伦霎时间如坠冰窟，浑体透凉。 嗤！ 头顶一痛，鲜血流淌。 即使巴伦左臂竭力反抗，终究还是被对方这蓄谋一击得逞，手中匕首划破了他自己的头皮，登时让他亡魂大冒。 没人比他更清楚，匕首上所淬的剧毒，足以在三分钟内杀死一头巨象！ 巴伦眼色一狠，已经来到头顶、戴着黑色战术手套的右手蓦地化拳为爪，向着扣住自己左腕的那只手臂疾速抓去。 “除非你这只手臂也是假的，否则只用三秒……” 他却未看到，黑暗中头下脚上的雷蒙满眼冷笑，一手带着全身的重量压在巴伦的左腕上，丹田搏动，吐息连绵，而裹着层层丝袜严阵以待的另一只手，聚满内息悍然击下。 咔嚓！ 巴伦的右手腕响起骨折之声，被一股大力硬生生压着落向肩头，戴着战术手套的手爪沿着右鬓角一路划下。 不知何时弹出指尖，刺破战术手套，仿佛蝎子尾巴的五根寸许褐色尖刺，轻易撕裂了他自己的耳朵。 “这年头弃手枪而用匕首，不是淬毒还能是什么？左手不戴手套而右手戴手套，不是‘藏污纳垢’见不得人，又是什么？” 雷蒙压在巴伦背上一起向前伏倒下去，纯凭感觉向后面的那持枪女人踹出一脚，眼中闪过淡淡的不屑。 对于先后见识过变身雪豹、轻风等异能者的自己来说，一只手变成什么怪异兽爪，毒爪，实在没什么新意，甚至考验不了想象力…… 生与死。 两三个呼吸之间已见分晓，猎人与猎物的角色彻底反转过来！ 巴伦自食恶果，而另一边的凯莉才刚刚掀开蒙住脑袋的几件衣物，正要转身就觉后背挨了一脚，虽然力道不足，却也让她扑跌出去。 蓬！ 雷蒙压着巴伦的背伏倒，落地后第一时间横向翻滚出去…… 噗噗！ 同一时间，本来向前扑倒的凯莉强行扭腰举枪，纯凭感觉对着巴伦的位置连开两枪，子弹几乎擦着巴伦的发梢射在前方的地上。 若非雷蒙见机得快，此刻已然十死无生！ 凯莉扑地后飞快的起身，一边更换弹夹，一边追向脚步声远去的巷子，恰好见到目标的一抹儿背影转过下一个十字路口。 可是等她快步追到那个十字路口时，已然见不到目标的踪影，就连脚步声也听不到了。 凯莉顿时脸色惨白，她明白，目标的速度远胜于她，而且目标的伤势并不影响活动，如果目标一心逃跑，她根本连对方的衣角都看不到。 脸色一阵阴晴不定。 凯莉最终无奈放弃，暗自戒备着回到巴伦旁边。 短短片刻，巴伦已是气息全无。 凯莉那双经过生化改造后，兼具超强夜视和动态视力，就像人眼、猫头鹰眼、猫眼有机结合的绿莹莹眼睛，看得分外鲜明，巴伦脑袋下淌出的鲜血分作两色。 一蓝色，一黑色，唯独没有正常鲜血的红色！ “这蠢货，两种剧毒全用在了自己脑袋上！” 凯莉恼怒不已，没想到排名仅次于自己，编号d10的近战精英，令名列前茅的d级成员也视为劲敌的“毒刺”巴伦，竟然这么不堪一击？！！ “毒刺”巴伦自己死了事小，没能完成博士布置的格杀事大，博士可从不会给下属第二次机会。 犹其是，在“红炬”博士麾下，d级编号的人员，其实比一次性实验品好不到哪里去。 或许博士突发奇想随手一次生化改造，就可让一个被抓来亦或被骗来的普通人、残疾人、病入膏肓的人，拥有一种或多种异能，或许改造结果远远达不到博士的预期，但也会让被改造者喜出望外。 这都是至少媲美d级异能者的能力，其中极少数幸运儿，甚至可以媲美c级，立即获得博士的另眼相看。 而在d级成员中，唯有编号排名前十的能够时常进入博士的视线，有机会接受博士的二次改造，只要没死，就有一定几率晋为c级。 除此之外，d级编号前十之后的下属，在博士看来，无论体质还是意志，二次改造的成功率都太低，不值得浪费人力物力。 这也是所有d级成员都削尖了脑袋想挤进前十的原因，亦是博士用来吸引d级成员为他尽心卖命的一种手段——在尝试过超能力者精彩无限的快意生涯后，谁还愿意再回到普通人的险隘圈子？谁不想要更强大更奇异的超能力？ 更何况，想要在超能力世界随心所欲，仅凭区区d级能力是远远不够的，c级能力才是自由出入全球各处超能力圈子的通行证。 而这种通行证，“红炬”博士手中应有尽有！ 哒……哒…… 巷子上空时不时往下滴水砸落地面，那是墙壁上一台台空调外机的产物，很多窗户外晾着的衣物在夜风吹拂中飘荡摇曳…… 视线扫过巴伦身前那只鼓囊囊的女式长筒靴，靴筒脚踝处险些给匕首切断，断口处露出女式上衣的布料。 凯莉暗呼失策，之前竟没能及时想起这里是大楼住户的后窗位，以致于自己和巴伦都给目标人物利用住户窗外晾挂的衣服、鞋袜等物声东击西，偷袭得手。 不过，目标人物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这种策略并实施成功，可见其战术思维和执行能力都相当出色，正是所有任务者都不愿意遇到的，最难缠的那种对手。 绿莹莹的眼睛闪了闪，凯莉自忖没把握再追上目标并将之格杀，更何况目标居住的州立大学家属区，是州府当局的重点监控和保护区域，水深得很，自己这种d级的小喽啰凑过去，恐怕连个小水花都翻不起。 任务失败，‘红炬’博士那里，就不能再回去了，即使回去了可以免受惩罚，今后也根本不会再有获得二次改造的机会。 据说“红炬”博士的老朋友，“毒风怪”隆巴斯博士上次在本市损失惨重，如今正在邻州招兵买马，如果前去投靠，说不定还有进阶c级的机会…… 凯莉思量一定，把手枪放回了风衣的怀里，看也不看巴伦的尸体一眼，转身就出了巷子，走向停在路边的出租车。 在这过程中，她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暗暗保持着随时拔枪射击的紧张状态，一旦目标人物还想再伏击她，她就有把握第一时间击毙对方。 事实上，她还巴不得对方再回来！ 毕竟，如果能完成这次任务，获得“红炬”博士的看重，有机会进阶c级，谁还愿意冒着前途未卜的风险，背井离乡去邻州投靠“毒风怪”隆巴斯博士？ 可惜直到她坐进出租车驾驶位，仍未等来目标人物的袭击。 “看他小小年纪，没想到还是个极其谨慎的人……” 凯莉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不想再耽搁时间，当即一手握上方向盘，一手拧动钥匙发动车子…… 蓦地，车窗一暗。 绿莹莹眼睛的超强动态视力，让凯莉第一时间捕获了那个期待无比的身影，以及他悍然击向车窗的右拳。 刹那似乎变成永恒。 她想拔枪，可她的身体反应无比缓慢，完全跟不上自己的动态视力和思维跳跃。 她恍然间明白，自己为何一直不够资格接受博士的二次改造进阶c级，原来自己对这双眼睛d级能力的开发和利用还远远未曾达到极限…… 下一瞬，车窗爆碎，那只大手携着碎玻璃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可她的手，离怀里的手枪握柄还有近二十厘米。 砰！ 车窗再爆。 雷蒙硬生生把凯莉整颗脑袋都扯出了车窗，严阵以待的左臂早已鼓足内息聚于肘尖，轰然落向凯莉的侧颈。 车灯照耀，雷蒙的双眸反射着冷酷无比的精光。 咔嚓！ 颈骨断裂声响起。 凯莉绿莹莹的双眼与后视镜近在咫尺，最后所见，后视镜一片漆黑，根本没有镜片，脑中最后一个念头竟是：“原来他为了掩藏一击必杀，提前破坏了后视镜，而我却没有发现……” 雷蒙把凯莉耷拉下来的脑袋重新塞进车窗里，左右扫视，确认没人关注这里，当即随意抹掉手臂上的玻璃渣，一边转身快步离去，一边掏出手机。 “喂……武馆基地么？我是学徒雷蒙，刚刚我在柏树街37栋路边遇袭，一男一女，已经被我解决掉，特此报备，请代我上报值班师兄……” “喂……亲爱哒雨老师，是我啊！刚刚我在柏树街37栋路边上演了一场惊险的绝地反杀，应该是嗜血鼠的正主儿找上来……嗜血鼠你也有份儿，你可不能不管啊！回头我要是被抓进局子，难保不会供出你啊，你看着办……” …… 片刻后，地铁上。 雷蒙闭目端坐，默默搬运丹田吐息缓缓徘徊在手臂伤处，尝试着止血疗愈。 “大哥哥，你胳膊流血了……这个给你！” 斜对面一个可爱的小萝莉在妈妈的鼓励下，拖着自己的卡通气球来到雷蒙面前，怯生生的递给他一包纸巾。 “谢谢小妹妹……”雷蒙接过小萝莉的好意，还给她一个亲切的摸头杀，同时遥遥与小萝莉的妈妈微笑对视，轻轻点头，又目送着小萝莉走回妈妈怀里。 收回目光，雷蒙内心苦笑，小萝莉和她妈妈根本知道，就在片刻之前，自己还用同样的摸头杀解决了两个异能杀手，可谓杀人不眨眼！ 雷蒙掏出拿纸巾拭去右臂上的血渍，看着自己击破车窗时给玻璃划破的三道伤口，竟然远比左胳膊给手枪子弹擦破的伤口大了好几倍，流的血更是多出十倍都不止，不由轻轻摇头。 “进攻的伤势反而远超挨打的伤势？或许，我应该问一问大师兄，有没有我现在就能修炼的硬功……” 第四十三章 毓神香 武馆基地，一间偏厅。 老馆主手持一支青色线香，轻吹口气，香头便嗤的一声燃起火星。 青烟袅袅，一股淡淡清香逸散开来。 肃立在侧的西维亚轻吸一口，顿觉头脑一阵空明通透，各种烦恼、杂念似乎都淡化在清香中烟消云散。 “这是本门祖师传下来的毓神香，用于调理、毓长精神，可以大大提高初学者气机交感的几率。” “制造此香所需的部分原材料早已灭绝，实验室分子合成的又效果太差……如今老朽手里的存货也不多了，可谓用一点少一点，珍贵非常！” 老馆主将线香插入红木地板中央的水晶香炉，继续淡淡道：“老朽既然允诺，只要你舍身***诱***惑雷蒙，不论成与不成，均会助你跨越气感一关，自然不会食言……这毓神香就是其中关键！” 西维亚本就是一个开朗的人，此时在毓神香的促使下，心有所想更是不吐不快：“毓神香对学徒们修炼真气应该很有帮助吧？” “即使实验室分子合成的效果较差，可如果以数量弥补质量，应该也差不了多少……为什么不大规模推广呢？” 老馆主笑了笑，“这种东西偶然用之会有奇效，用的多了，反而没什么效果了……” 西维亚信以为真，没有再问。 老馆主心里却暗暗摇头，此女的确悟性堪忧，若是换了雷蒙那小子，便不大可能问出这种看似精明，实则肤浅的问题，说不定还能根据老朽的三言两语猜出毓神香的真正作用。 事实上，毓神香虽好，当初供量充足时，却也只是门中高层给某些资质不足，心性不定，久久无法萌生气感的血亲后裔开后门所用，之后能不用就不用，而那些真正具有培养价值的优秀弟子，更是由始至终沾都不沾这种东西。 使用此物，的确可以让人在修炼时迅速凝神聚气进入佳境，长此已久，自然功力精进神速，而且此物的效力其实并不会随着使用次数的增多而锐减，只要适度添加剂量，反倒是越用效力越好。 然则如此修行，就像在温室里栽培的花朵，长势虽好，到了外面难免总被雨打风吹去，毕竟，临阵对敌之时，敌人可不会容你先点上一支线香，借助香烟药力凝神聚气后再动手。 须知，武道修行除了毅力由始至终不可或缺，前期靠资质，后期靠悟性，舍此之外的任何身外之物，包括功法在内，都只能做一时过度之用，而不可太过依赖。 或许，对于寻常人来说，精神依赖的危害相比躯体依赖可能微不足道，就像烟草比之毒品，可对于武道修行者来说，精神依赖与躯体依赖的危害性委实难分轩轾，都是修行大忌。 一个脱离了定神药物，就无法随时随地调整精神状态的武者，更像是武者中的二级残废，纵然功力再高，也不堪大用！ 老馆主收拾思绪，扫了眼袅袅燃烧的线香，淡淡道：“趁着毓神香的效力还未发挥到最高峰，你先跟我说说雷蒙的表现……我知道他已经拒绝了你，我需要知道的是详细过程，尽量具体到你与他的每一段对话，每一个表情！” 西维亚张了张嘴，本欲说太具体的自己未必记得那么清楚，哪知脑中略一回想，之前与雷蒙一路同行的过程登时历历在目，清晰无比——毓神香，竟然如此奇异！ 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西维亚当即将今晚与雷蒙的种种一一诉来，老者偶尔会出言打断，询问一句，往往一针见血，触及西维亚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细微关节，甚至令西维亚面红耳赤，羞怯不已。 及至线香燃烧过半，老者抚须沉思，眼中好一阵精芒闪烁，方才再次看向盘膝端坐、目露期待的西维亚。 “好了……我们开始吧！” 语气轻柔，西维亚只觉耳中之音重重叠叠直透脑海，在意识深处反复回响，天籁般涤荡着自己的精神情操，不自觉闭上双眼，陶醉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她渐渐物我两忘，进入似睡非睡，将醒未醒的奇异境界，蓦地浑身一热，仿佛置身于一座火炉之中，丝丝缕缕的热气沿着周身亿万毛孔徐徐渗入体内，最终在小腹处聚成一团，压缩蒸汽般翻滚沸腾。 香头颤动，火星明灭。 老者双眼精芒闪跃，单掌隔空罩定西维亚，淡淡真气奔涌而出，携着袅袅青烟弥漫包裹在西维亚周遭，和风细雨般自她亿万毛孔潺潺透入，将毓神香药力催发到极限，并以精纯入微的赤影真气强行助她凝神聚气，气机交感。 空气波动，隐隐然折射出若有若无的赤色虹光，就像燃烧的半透明气焰…… 片刻后，老者收回手掌，身形微晃，倏地消失不见，唯余原地盘坐的西维亚默运气感，渐入佳境。 …… 一间书架林立、古香古色的书房。 蒲团上倏地光影一闪，老馆主盘坐的身形由虚化实凝现出来，抬手拿起古朴矮几上的茶具，刚要烹茶，忽又轻叹口气，重新放下。 “心有杂念，所烹之茶浑浊艰涩，不若不烹……” “血镜……马蹄岛之事再次播放一遍！” 话音刚落，房内立时莹光聚散，一面血焰缭绕的古镜影像浮现在老者面前，随之古镜破碎，变成雷蒙在马蹄岛百年大树下与巨鼠斗智斗勇最终取胜的一幕幕，接着切换成卫星高清图像，雷蒙在海边沙滩礁石间一阵神色变幻，忽然捧起一汤盆鲜血眼也不眨一饮而尽，随后沉思良久，又故作若无其事…… 从头到尾，老者看得无比认真，目光连闪。 “血瘾已成，就代表他的体质与赤阳真气乃至赤影真气的契合度相当不错……犹为难得的是，他发现了血瘾的秘密，竟还能克制身体深处对于血肉的贪欲，不错！很不错！” 老者抚须颔首，眼中露出满意之色。 赤影心法作为本门的核心功法，如今上下两代却只有单手之数修炼成功，这对本门传承来说，无疑是岌岌可危的，更让他常感忧虑。 任何一个很可能练成赤影心法的好苗子，都值得他留心关注，予以栽培。 生成血瘾，有资格修炼赤影心法的弟子当然不少，可至今仍然只有寥寥数人真正练成赤影心法，其中奥秘，自然不是那么简单。 此次派遣西维亚去诱***惑雷蒙，同样也是一次考验，雷蒙学武初有所成，正是志得意满之时，竟仍能抗拒女***色，保持本心，委实难得。 这让他对雷蒙能否修成赤影心法更具信心，尽管雷蒙自身还懵然不知。 俄尔，老者忽然肃声道：“血镜，将雷蒙马蹄岛一行的资料列为a级机密封存，除我之外，别人不得翻查！” 莹光一闪，血焰缭绕的古镜再次呈现，镜面浮出一个大大的字母“a”，同时发出上锁般的机械音。 “以后，有关学徒雷蒙的讯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话音甫落，血镜莹光一闪，房间里立时响起雷蒙的通话录音：“喂……武馆基地么？我是学徒雷蒙，刚刚我在柏树街37栋路边遇袭，一男一女，已经被我解决掉，特此报备，请代我上报值班师兄……” 老者听了脸色一僵：“……” 从没有哪个弟子在学徒期就这么能惹事，杀心这么重，短短一个暑期，这已经是第三次给雷蒙擦屁*****股，抬尸体了吧？ 犹其这次还一杀就是俩！ 如此下去，等他将来达到c级正式开始出外勤，岂非整个武馆后勤组都成了他的收尸队？ …… 回到家时，父母和姐姐都已睡下。 雷蒙轻手轻脚，径直去浴室冲洗，随后提着染血的衣物踏入自己房门，手指触及电灯开关，刚要摁下却又忽然松开。 床上那轻微的呼吸声并未能逃过他日渐灵敏的耳朵。 “姐，人吓人吓死人，你不都睡了嘛，怎么又突然跑我床上？” 果然，焱姐的声音从床上幽幽传来：“怎么回来这么晚？” “今晚送一个学姐回家……”雷蒙若无其事的走到床边，丢下血衣，猛地纵身扑向床上那粉色睡裙。 砰！ 雷蒙毫无意外的跌回床下，忍不住揉了揉给焱姐踹得酸麻的小腹，一脸郁闷。 “看来你没有得逞，否则不会这么急色……”焱姐得意一笑，收回纤纤玉足，从另一边下床，施施然回房睡觉去了。 黑暗中，雷蒙无声的笑了笑，起身关上房门，寻出药酒擦拭伤口。 …… 次日一早。 雷焱打着哈欠走出房门，忽觉家里有些反常，转身来到雷蒙房门前一看，不由轻咦一声，疑惑道：“混小子今天这么早？” 来到卫生间，习惯性的把自己和雷蒙的脏衣服塞进洗衣机，忽又轻咦一声：“搞什么鬼，他衣服呢？” 想了想，她又来到雷蒙的房间，掀开衣柜细细巡视一番，冷笑不已：“大热天竟然穿长袖，我倒要看看你瞒着我搞什么鬼？” 片刻后。 雷焱卖力的蹬着高跟鞋，就像出征的女战士，雷厉风行的来到楼下的垃圾桶旁，戴上塑胶手套就翻找起来，不一会儿便翻出一个装着脏衣服的塑料袋。 撕开袋子，映入眼帘的斑斑血迹登时让她脸色一变。 “混蛋，受伤了竟然瞒着我？” 翻查几下，短袖左臂上的弹孔更让她脸色奇差。 第四十四章 硬功 “什么？传统硬功已经被现代秘武淘汰了……” 下午放学后，雷蒙第一时间来到武馆基地，向大师兄宋长逸提出挑选硬功的申请后，竟然得到了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其实你们以后的理论课本就会专门讲到这个……”宋长逸很有耐心的解说着，“关于硬功的没落和创新，也是秘武和古武具体分歧的重要一节……” 无论什么学科，实践总比理论慢一拍，甚至慢好几拍，武学也不例外。 在最初几天的武学常识扫盲过后，新一轮学徒们的理论课便由一天一次变成了不定时偶尔一次，今后还会变成根据个人修炼进程和方向因材施教，一对一授课。 对于新一轮学徒里，第一个前来请教的是雷蒙，宋长逸其实早有心理准备，扫了眼雷蒙手背上细长的玻璃划伤之后，更对他来请教硬功的前因后果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一般古武硬功大都从日复一日的抗击打开始练起，以此增加皮肤、肌肉、骨骼等组织部分细胞的密度和强度，间或在体表涂抹一些特殊药物，修复身体损伤，增强体表角质化，可以一定程度上抵御利刃的攻击……” “但现代生物学表明，人的皮肤细胞一个迷月左右更新一次……也就是说，不论你抗打击训练多么用功，成果多么喜人，身体的新陈代谢每个迷月都会自动帮你散一次功，至死方休。” “如此你练得越卖力，对皮肤的伤害就越剧烈，相应的皮肤新陈代谢也越快，这个散功周期也会越短！” “反之，一旦停止训练，之前所积累的抗击打力就会随着皮肤细胞的新陈代谢而在一两个迷月内飞速消退殆尽。” “即使日日苦修不辍，大多数硬功古武者，在四十余岁后精元衰竭时，终不免功力倒退，伤病缠身，罕有长寿者。” 雷蒙眼中闪过若有所思之色，心知大师兄未尽之意是说，武馆的确存有一些古武硬功的秘笈，修炼后也有一定效果，但却不鼓励自己在这种傻瓜式兼自杀式的硬功上浪费大量时间。 “应该不是所有古武硬功都这般肤浅吧？” “肤浅？”宋长逸笑了笑，“这个词很贴切……不错，古武学中的确不乏高明的硬功，可那无一不是内外兼修的上乘功法。” “换言之，最高明的古武硬功其实还是一种气功，内外兼修又偏重硬式防御的气功，其中佼佼者有金印寺的童子金刚、御前近卫班直的横练太保、弘阳教的纯阳真身……” “当然，最有名的还属东大陆第一高手金空前所在的金家赖以横行武林数百年而未逢一败的不败金身，堪称炼体界不可逾越的高峰！” 雷蒙眼神一动，注意到宋长逸提及“不败金身”之时脸上不经意间闪过一丝异样，但却苦于所知有限，猜不透这丝异样背后的含意。 只见宋长逸继续淡淡道：“然而无论以上哪种绝学，其实都是以气功驭硬功，现代秘武的炼体功法亦尽皆以此为主，舍此之外，气功不足而强练硬功，跟那些古武肤浅硬功一样，实属取死之道！” “明白了！”雷蒙苦笑一声，“我还是先专心修炼赤阳真气……” 不料宋长逸语气一转：“不不不……馆主特意交代过，只要你想学，就可获得本门任何基础功法，这可是你凌锐学长都未曾获得的殊恩！” 雷蒙不禁动容，脑中念头急转一圈，自己昨晚才惹了麻烦，让武馆擦屁股，今天不仅没被警告，反而获得殊恩……嗯，“特意”？“殊恩”？ 原来如此！ 雷蒙神色一肃：“馆主恩德，弟子铭记于心，今后必定刻苦用功，争取早日为武馆尽责尽力，不负馆主的期望和栽培！” “你啊你……”宋长逸哭笑不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东大陆官僚场上打过滚，满嘴官腔！” 雷蒙信誓旦旦：“请师兄拭目以待，我自会说到做到！” 宋长逸拍了拍他肩头，转开话题：“你的情况，我大致明白，【蟒牛劲】差不多就能满足你的需求！” “就像【赤阳真气】之与【赤影心法】，【蟒牛劲】即为本门高阶炼体功法【蟒牛龙象功】的基础部分。” “你三师兄安德鲁所练便是【蟒牛龙象功】，若论正面战力，本门除了师父他老人家，再无人敢说能稳胜你三师兄……” “犹为难得的是，【蟒牛劲】与【赤阳真气】一脉相承，在正式过渡到【蟒牛龙象功】之前并不冲突……” 雷蒙神色一喜，三师兄安德鲁那铁塔似的身躯可是有目共睹，小了一号的熊旭也是肌肉奋张，或许形象粗犷了些，可至少杀敌时不会给区区几片玻璃划得满手臂是伤。 “我已经提升了你对血镜的权限，除了【蟒牛劲】功法，还有一些拳脚功夫的资料……不过，作为大师兄，我有必要提醒你，不要本末倒置！”宋长逸最后意味深长的告诫一句。 “明白了……” 雷蒙模棱两可的回应一句，转身前往常用的那间红木大厅。 同样的大厅隔壁还有数间，算是学徒们公用的教学室，唯有到了c级的外门弟子，方可拥有独属于自己的一间小小精舍，以此类推，内门、真传、亲传弟子的精舍和权限逐级提升，可谓等级森严。 大厅前面，雷蒙遇上了正要离开的风吟语和西维亚，顿时惊喜道：“西维亚也掌握气感，开始修炼后续功法了？” “是啊，多亏了你昨晚的细心讲解……”西维亚故作矜持，出于某些难以启齿的原因，她暂时不想跟雷蒙多待，当即道：“你刚放学就来抓紧时间修炼，真是够刻苦的！那我们就不耽搁你了……明天见！” “明天见！”雷蒙微笑别过，眯眼瞥了下西维亚的背影，酒窝绽放的走入大厅。 昨晚与西维亚分别时，她的呼吸、步伐明明与萌生气感还有一段距离，怎么可能一天半日就掌握了气感？ 而且，她现在气息，似乎……似乎仍然有些虚浮散乱，远不如我之前气感纯熟时饱满敦实的状态，不像是正常突破的！ 果然，她背后…… 雷蒙微微摇头，甩开杂念，看向玻璃墙上血焰缭绕的古镜，回想起第一天见此血镜之时下意识就把它当作邪教标志的幼稚念头，不由摇头失笑。 其实，血镜是这个基地的智能系统，维持着整个基地的正常运行，并存储着武馆大多数机密和资料。 “血镜，调出【蟒牛劲】功法及相关资料……” 话音甫落，光影变幻，一幕幕功法影像和文字投映出来，任凭翻阅。 其中一双手臂皮肤、经络、肌肉、骨骼甚至骨髓的放大版图解，登时就吸引了雷蒙的全部注意。 “原来……【蟒牛劲】是主修双臂肌肉及劲力的基础功夫！” “乍一看，【蟒牛劲】比诡异邪门的赤阳九式要朴实大气很多，很适合头脑简单、吃苦耐劳的人修炼，不过，精微处同样繁琐复杂……典型的易学难精！” “犹其是，真气配合秘药以各种方法刺激双臂肌肉、皮肤，内外合力改造肌肉束的细胞密度、分布结构、发力方式，还有肌肤角质层的自动累积……当真从根本上就比古武硬功傻瓜式的抗打击训练高明得多！” …… 直到晚上十点多，雷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武馆，匆匆返家。 哪知甫一踏入家门，他就被焱姐扯住耳朵一路拉回房间，压在床上，“你昨天受伤是怎么回事，还有胳膊上那个弹孔？” “喵呜……”安娜贝尔很没眼色的凑上来跟雷蒙耳鬓厮磨，给焱姐一巴掌拍出老远。 雷蒙早有准备，此刻有恃无恐：“那个弹孔是我在武馆练枪时走火，只是把左胳膊擦破了点儿皮，不信你看！至于衣服上其它的血迹，都不是我的，那是英雄救美的副产品……反正打架我没吃亏就是！” 心里未尽之言——我流这点血如果还敢叫亏，那两个惨遭摸头杀的还不得从焚化炉跳出来跟我理论？ “真的……？”焱姐的声音拖得老长，撸起他两只袖子翻来覆去查看一番，除了左胳膊擦破皮的弹孔，的确没见到其它伤势，但仍将信将疑。 “真的！”雷蒙一脸诚实，心里则暗暗庆幸：还好我在武馆医疗区享受快速治愈时刻意留了弹孔没治，九假一真当然比真的还真！ 第四十五章 猛男 “雷蒙同学，请你回答一下……雷蒙同学？” “嗯……嗯？”神思不属的雷蒙从座位上站起来，有些蒙圈的看了一眼前方扶了扶黑框眼镜，露出低气压的生物老师，连忙拿桌子下的脚踢了踢前排的许甜甜，低声问道：“什么问题？” 许甜甜正要回答，话到嘴边忽又眼珠一转，轻咳一下，侧头压低了声音：“老师在问，大灾变时代，一度濒临灭绝的人类凭什么再度崛起，在短短上百年内陆续击败多种强极一时的庞大变异生物族群，重新霸占地球？” “什么呀？”雷蒙蒙圈依旧，勉强从牙缝里露出几个字：“这问题也太宽泛了！” “笨蛋……”许甜甜怒其不争：“近期学的是生物繁衍，你就大致说说，相对于其它族群生物，人类在繁衍上的超强优势具体在哪里？例如发情期之类的……” 雷蒙蒙圈稍减，但还是有种挠后脑勺的冲动，但一想到课堂上众目睽睽之下，挠后脑勺的动作未免太丢份儿，也就只能强忍住，同时脑中念头急转。 胡子拉碴的生物老师第二次扶了扶大黑框眼镜，已经有些不耐烦：“雷蒙同学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即使说错了，老师和同学们也会一起帮你纠正……” 死就死吧！ 雷蒙把心一横，稍稍组织了下语言，便大声道：“大灾变时代，一度濒临灭绝的人类之所以能够迅速恢复庞大的族群数量，并在与多种强极一时的变异生物族群艰苦残酷的生存斗争中取得最终胜利，主要因素是人类独一无二的发情规律在进化后更为变本加厉。” “首先人类男性就不必说了，发情期遍及全年候、全天候，由十二三岁至七八十岁的漫长时间跨度……” “哈哈哈……”男同学哄然大笑，女同学羞红了脸，当然，其中并不包括许甜甜，她一手捂着嘴，一手捂着肚子，唯恐一松开嘴巴就笑得惊世骇俗，同时又憋得肚子疼。 雷蒙见此心头一咯噔，哪还不知自己又被许甜甜涮了，但此刻骑虎难下，唯有硬着头皮说下去，不仅如此，还得说得理直气壮。 “而人类女性，大灾变之前，每月的排卵期为七到十天，仅有一或二个原始卵泡成熟并排出，大灾变之后，每月的排卵期延长到十八天以上，排卵三到五个，孕能力提升了四倍以上……” “女性进化的一小步，却是人类进化的一大步！” “未来的某一天，人类冲出太阳系，进军大宇宙，超强的生育能力必将是人类赖以击败所有外星种族的第一战斗力！” 雷蒙气势凛然的做出总结和展望，却忍不住目光闪烁，有些色厉内荏的模样。 许甜甜打量了一眼目瞪口呆的老师和同学们，回头窃笑道：“厉害啊！从来没见你能这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雷蒙满眼鄙视：“你年纪还小，等你以后试过了，就知道我说的全是真理！” 许甜甜一阵咬牙切齿，“说得好像你试过了一样……” “雷蒙同学，以后认真听课，现在请你站到后面去！”生物老师第三次扶了扶大黑框眼镜，冷冷吐出一句。 “就知道是这样……” 雷蒙嘀咕一句，抄起课桌上的书本，在同学们各种幸灾乐祸的目光中，施施然站到教室后面的空地。 翻开书本，沉下心继续研究内里夹着的五彩缤纷的图纸，赫然是一张张胳膊肌肉纹理的高清解剖图，有人的，也有各种动物的！ “人类毕竟是灵长类动物，灵活性有余，体型和力量不足，犹其是人类借助工具以来，骨骼、肌肉的能力一直在退化，早已不复猿人祖先的出色体能。” “不过，即使是猿人，除了大脑之外，其余各方面都比较平庸——在力量和耐力上远不如牛马等大型食草动物；在灵活和敏锐上又逊色于蛇、鱼等纤体动物；在爆发和速度上更是与虎豹等食肉动物没得比……” “因此，人类秘武者若想具备超强的体力和速度，仅凭合理的锻炼是远远不够的，那样最多重拾猿人的程度，在老虎狮子面前依然免不了屁滚尿流。” “唯有借鉴各类动物肌体结构的优点，通过真气及种种诱变手段来改造至乎重塑人身肌体，从而打破人体灵长类结构的先天局限，积蓄超乎想象的体能……” “不过……那还是人吗？” “难怪部分武者会将现代秘武视为生命科学的一个分支，这种肌体改造与生化改造简直如出一辙，只是手段更为柔和舒缓罢了！” “无论如何，都已超出古武的范畴，古武者所青睐的天生神力再不足恃！” “【蟒牛劲】顾名思义，主要就是借鉴蟒蛇和蛮牛的肌体特点来改造肌体，同时练出的气劲也分为蟒蛇般柔韧灵巧的柔劲和蛮牛般刚猛蛮横的刚劲。” “据说一旦大成，最高可身具一牛之力，也就是大约一吨的负重和拉力，掀飞一辆小汽车不在话下，配合刚柔并济的浑然气劲，一拳一掌的威力更是不可估量！” “可惜，整个武馆也只有一位长辈师叔和三师兄安德鲁将【蟒牛劲】练至圆满，并进军更高阶的【蟒牛龙象功】……” “掀飞一辆小汽车啊？！！” 雷蒙暗暗期待，侧头看了看自己已经堪比别人大腿粗，而且还在日甚一日继续增粗的胳膊，随意一握拳头，一拳打穿钢板的力量感油然而生。 尽管他心里清楚，这只是力量飞速膨胀所导致的错觉，离着真正掀飞一辆小汽车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皮肤角质层亦趋近于古铜色，那种质感和厚度一看就知道韧性非同一般，再不可能给玻璃碎片轻易破防。 可他的酒窝忍不禁逸出一股股酸涩，力量成长的代价不可谓不沉重！ “只用两个月，小鲜肉大变猛男……一练蟒牛毁终身啊！” 不知第几次侧头偷瞥雷蒙那鼓囊囊的胳膊和胸肌，梁傲南和吕采蓝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你的一秒钟前男友明明很用功啊，怎么越学成绩越差，等到毕业考试他岂不得掉到全班最后一名？” “胡说什么，明明是你的前男友，当初他表白的时候可是向你献上膝盖和鲜花！” “可他嘴上叫得是你的名字！” “叫我名字也没用……”梁傲南撇撇嘴：“我喜欢的是成熟大叔，对班上这些小屁孩儿完全无爱，不管他是帅哥还是猛男！” 吕采蓝扶额无语：“知道的，只当你从小缺乏父爱，恋父情节稍重了点，不知道的，指不定怎么腹诽你的畸形恋爱观呢！” 梁傲南满眼无辜道：“可我就是喜欢很有男人味儿的帅大叔啊，就像你爸那样的……” 吕采蓝：“……” …… 武馆基地，器材区。 充满科幻感的房间里，雷蒙躺在一个透明圆台上，整个人舒展成大字型，任由身下圆台亮起两道交叉十字的柔和蓝光，飞快的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反复扫描数次。 而他双眼则直勾勾盯着上方悬吊的一个偌大显示屏，上面正闪过一幕幕各处肌肉横截面的图像。 当然，不是真正的肌肉横截面，而是智能系统用一种特殊软件处理过的抽象化、艺术化图像。 “调出腕部，放大三倍！” 随着雷蒙发出命令，屏幕影像当即一变，白色肌腱，红色血肉，让他对自己腕内筋肉的详细情况一目了然。 可惜抽象的就是抽象的，复原得再形象也不尽不实……据说内功修炼到一定境界后，就可以内视己身，观照无遗，届时再不用借助这种隔靴搔痒一般的透视设备！ 念头闪过，雷蒙再次命令道：“血镜，调出我的修行进度！” 光幕一闪： 姓名：雷蒙 年龄：18 身高：1.8m 体重：80kg 身份：武馆学徒、d级武者 真气段位：气息循环（4/9） 功法进度：赤阳九式（4/9）、蟒牛劲（2/10） 力量评估：拳力200kg、腿力400kg 防御评估：略逊于牛皮 综合评估：你已够格与成年野猪肉搏，胜负难分，保命足矣！ 这当然不是什么随身系统，而是雷蒙利用权限在血镜的智能系统中建立的个人修行档案，在修炼过程中时刻监控并调整他的各项数据，按照他个人的表达习惯汇总反馈出来。 尽管这东西在血镜系统内属于个人隐私，除了他自己之外，即使馆主也不能随意翻阅，但他可不认为自己的实力能够瞒过馆主和师兄师姐的法眼。 须知，武道界还有气机感应这种高手专属技能——通过自身真气与他人体外自然散发的气息微妙接触，即可判定他人的大致实力！ “练来练去，终于脱离了战五渣，可这猪一般的战力……” 雷蒙一脸呵呵哒。 第四十六章 红线 姓名：风吟语 年龄：21 身高：1.71m 体重：57kg 身份：武馆学徒、c级异能者 真气段位：气机交感（e级武者） 功法进度：蕴气桩、抱元桩（进度不详） 异能评估：一觉醒就是c级的风遁能力，天赋惊人，又可应用自如，已是当之无愧的c级异能者！ 综合评估：跑路的专家，战斗的渣渣！ …… 姓名：马长歌 年龄：20 身高：1.75m 体重：65kg 身份：武馆学徒、d级武者 真气段位：气息循环（进度不详） 功法进度：赤阳九式（进度不详） 力量评估：拳力100kg、腿力200kg 综合评估：追寻刺激的富二代，对武学修炼相当狂热且天赋非凡，誓要为武道奉献终生！ …… 回家的路上，雷蒙脑海里接连闪过其他学徒的数据，默默与自己的作对比，犹其是让他感到压力而颇为在意的风吟语和马长歌。 风吟语自不必多说，她已是成熟的c级异能者，只要她有准备，雷蒙连她的影子都摸不到。 而马长歌气机交感的时间虽然比雷蒙晚了几天，但却后来居上，赤阳九式的修炼进程竟已反超雷蒙一头……当然，其中并非没有雷蒙分心于【蟒牛劲】的原因。 也就是说，在新一轮学徒中，雷蒙表面上暂且屈居第三，尽管他自信实际战力比风、马两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然，其他学徒的数据只是雷蒙单方面观察汇总而得，并非完全准确，有些地方甚至模糊不详。 除了意外黑马马长歌之外，这两个迷月先后还有三个学徒气机交感，加入第二阶段——蕴气桩、抱元桩及赤阳九式的修炼，算上雷蒙、西维亚和风吟语，新一轮十三个学徒竟有七个正式踏上武者之路！ 即使在近十届里，这也是了不得的晋升率，令馆主老怀大慰。 余者自然惨遭淘汰，只能带着不甘和遗憾转职后勤组或行政组，彻底淡出了雷蒙等人的视线。 一步之差，已然走上彻底不同的两种人生！ …… “回来了……过来坐，我要跟你好好聊一聊！” 雷父平日里固然一丝不苟，很少言笑，但对子女也罕有这般郑重其事，雷蒙见此不由面色一肃，依言过去坐在父亲旁边。 啪啪！ 雷父伸手在儿子牛腿般的胳膊上使劲儿拍了拍，又掐着那浅古铜色的肌肤扯了扯，感受着其中惊人的弹性、韧性，眼中露出一丝满意之色：“不错，你在赤焰武馆倒是学到了些真本事……” 雷蒙：“……” 然而雷父接下来一句却令他神色一震：“初步看来，你现在的武力，已不输于当年你姐第一次参与研发的d007超能药剂所能达到的效果……” “d007超能药剂？”雷蒙眉头一挑。 “不错……”雷父神色复杂，嘴上却话题一转：“女性进化的一小步，却是人类进化的一大步……也亏你说得出口？” “就因为你这句惊世奇言，今天我已经被老朋友们打趣了好几次！” 雷蒙狂汗一个，哪想到自己生物课上的信口胡诌，居然像长了翅膀一样哄传到州立大学教授们的耳中去？ “知道我以前为什么从不苛求你的学习成绩像你姐当初一般出类拔萃么？” 雷蒙闻言轻轻摇头，其实这也是他心里一直疑惑不已的事情。 “其实很简单，第七次世界大战平息后这二十年来，随着全球大环境表面和平愈趋稳定，军备竞赛、科技竞赛的烈度持续降低，科研工作者的地位亦随之持续降低，反之，各大科研机构的腐败程度几何上升，你姐算是搭上了科研黄金时代的末班车……” “从今以后，踏踏实实埋头搞科研越来越不如职场溜须拍马、人情往来……” “所以我不大愿意让你走我跟你姐的老路，而是想安排你入仕从政，凭着我这么多年累积的人脉，至少可以保证你一路安稳晋升到中级散官……” “可如今看来，你已认定了另一条你自己想走的路！” “眼看你也快要上大学了，有些事，是该告诉你了……当年你姐，就是上大学后开始跟我参与这些常人难以接触的隐秘之事！” 雷父轻叹口气，生平第一次流露出无限惆怅：“我们的世界，并不像平民大众所见的这般平和美好，光与暗交织成了一张无所不在的弥天大网，任何妄图追逐真理和力量的人，无不深陷网中，再难独善其身……” “所谓d007超能药剂……其实是我们一组十多个生化学博士、硕士，应市府危机处理部门之邀，解剖了一个拥有狂化能力的力量型c级顶尖异能者，并尝试着化验、解析他体内的异能之源，一种奇异成分，可惜限于技术、器材、资料等储备不足，最后还是陷入困局，难以为继！” “那时候，你姐初学乍练，是硕士生里最年轻的一个，勉强只能跟着大伙打打下手……” “实验遇挫，为了尽量挽回损失，我们受命以那异能者的体细胞及其克隆细胞为主要原材料，提取、配制出了一批d级超能药剂，也就是d007！” “这种药剂，肌肉注射或静脉注射之后，可以让普通人迅速进入狂化状态——肌肉膨胀，神经兴奋，不知疼痛，不畏生死，在十二个小时之内，力量和速度提升到原本的两三倍……虽然这药效远远比不上那个c级顶尖异能者的狂化状态，但却胜在剂量颇为可观，接近四位数，如果应用的好，足以奠定一场局部战争的胜利！” “可惜这药剂有一个致命缺陷——十二个小时的狂化状态结束后，普通人往往会脱力猝死，即使以低级武者或格斗者的体质，也不免大病一场。” 顿了顿，雷父意味深长道：“这么多年过去，恐怕当初那批药剂早已耗用一空……” 雷蒙听得心里一寒，随着药剂一同消耗掉的，可是上千条人命啊！ 想了想，他问出了自己最感兴趣的话题：“那个力量型c级顶尖异能者是什么人？市府危机处理部门从哪里弄来的？” “说是被他们设伏抓获的极端组织成员，判了死刑，实情谁知道呢……”雷父面无表情，“单说我解剖刀下的过客，有从地下黑市竞拍来的不明人物，有当局抓获的超级犯罪分子及各方特殊谍报人员，有当局秘密编制的叛徒，当然也有无辜能力者……” “哦……三年前还有一个赤焰武馆的高手，据说因为犯了当局的忌讳，被秘密抓捕处理掉，后来抱着废物利用的想法将他送上了解剖台！” 雷父说着，似笑非笑的看着儿子。 雷蒙：“……” “怎么啦，这就被吓住了？”焱姐抱着安娜贝尔走了过来，爆出一剂猛料：“这小家伙的前主人，也就是养老院的老詹姆……上个迷月死了！” “他的遗体本该火化后妥善安葬，结果不知道被哪个缺德的掉了包，卖给我们研究中心，还是我带队解剖了他，竟然在他双腿断口处发现了安娜贝尔的细胞残留物及多种基因药物……” “原来他之所以培育出比普通猫科动物寿命翻倍的安娜贝尔，其实是想通过细胞移植技术给他自己延长寿命！” 雷蒙酒窝一抖：“……” “喵呜……” 本来萎靡不振的安娜贝尔听闻此言，不由一个激灵，挣脱了焱姐那看似温软，实则充满杀气的怀抱，跳到雷蒙背后躲了起来：好可怕！大魔王詹姆斯都给她分尸了…… 雷蒙回想起老詹姆的音容笑貌，一时间心情复杂，可没空安抚它。 雷父眼中闪过一抹儿沉痛，却没有丝毫惊讶，分明早已知晓了这个结果。 再开口时，声音已有些沙哑：“现在你该明白，为什么我跟你姐明里暗里早已掌握了不少生化改造技术，却从不用在自己身上了吧？” “如果我们止于顶级科研工作者，那么我们在安分守己的日常工作和生活之外，只需接受当局不定时的征召，参与一些秘密研究工程，就能获得当局的重点庇护和一定特权。” “可如果我们自身也接受生化改造，成为超凡者的一员，到时除非加入当局的特殊编制或成为某些权利者的爪牙，过上枪林弹雨、生死两难的生活，否则不用多久，我们自己也为某一方势力解剖台上的一副标本！” “就像老詹姆……” 焱姐同样直视着雷蒙，罕有的神色肃然：“普通人和超凡者，看似混杂不清，实则两者间横着一条不容忽视的无形红线！” “如果你想跨越这条红线，必须先做好最恶毒的心理准备……否则如果有一天，你被人送到我的解剖台上，我并不会觉得意外！”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后悔？！！”雷蒙想都没想，淡淡一笑：“这是一条时时刻刻游走于生死边缘的凶险之路，有进无退，有我无人……对此我早已有所觉悟！” “而且，我现在后悔，其实已经来不及了！” “难道你……”焱姐像是第一天认识他一般，满眼难以置信。 “不错！” 雷蒙重重吐出两个字，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明明很干净，恍惚间却似缭绕着一丝丝挥之不去的血腥。 第四十七章 再临 近郊一处庄园外。 车灯一熄，周遭重归一片黑暗。 米娜和拉普特下了银色超跑，眼中分别亮起一蓝一绿的淡淡莹光，透过黑暗看向铁栏门前候着的，浑身上下给一套西大陆复古黑袍裹得严严实实的高大男子，不约而同的皱了皱眉。 这人的实力未必有多强，但不经意间散发的那丝阴诡气息，委实令人感到不安和忌惮。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却像缩在阴影里蓄力待发的漆黑毒蛇。 “二位迟到了，祭司大人可是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声音低沉，一种枯枝败叶般的腐烂味儿扑面而来。 米娜笑了笑，兰香轻吐：“只要物超所值，迟到一时半会儿有什么打紧？” 拉普特在她的示意下，扬了扬手里的银色金属保温箱。 “最好如此……” 黑袍人轻哼一声，当先引路，拉普特和米娜连忙跟上。 深秋时节，庄园里依然翠叶茂密，布局优美，撒尿小孩样式的喷泉水池让米娜不由自主的怀念起曾经游历西大陆时所见所闻的奔放风情。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庄园内外一片漆黑，竟一盏灯都没开。 三人却似夜行动物般一路疾行穿过大厅，深入走廊，来到一个地下室的入口。 黑暗当中，一阵祈祷声隐约泄漏出来。 黑袍人熟门熟路的走下台阶，推开门扉，入目同样是一片漆黑，他却丝毫不以为怪，“祭司大人，主祭品到了……应您的要求，客人也请来了！” 立足门口，米娜习惯性的用念力随着视线扫描这间地下室内情况，忽然惊呼着退后一步——地下室内似乎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力场，屏蔽了她的念力扫描，这让没有夜视能力的她登时成了一个睁眼瞎。 “不必害怕，我的金丝猫！” 戏谑的话语从室内传出，嗓音却难听的像是两根骨头茬子在摩擦，“主神的神力法阵不会伤害像你这样美丽的尤物……尽管你不再年轻！” 拉普特及时踏前一步，挡在米娜前面，他双眼的淡绿荧光依旧，这是源自他雪豹基因的生物夜视能力，不受诡异力场的干扰，对地下室内的情景一览无余。 包括引路的黑袍人在内，里面站着的仅有五个人，全都一模一样的黑袍，靠里的红砖室壁上绘着一件黑斗篷的抽象画，其下方向后折出一截弯弯曲曲的小尾巴，像是黑斗篷那怪诞灵异的抽象影子，又像是一柄蛇形匕首。 “黑暗之影！” 拉普特知道，这是全球最大邪教兼极端组织、刺客组织所信仰的主神，黑暗之影，同时这也是该组织的名称。 在他那双属于变异雪豹的眼睛里，壁画上的黑斗篷不似实体，而是一片不断流动的，仿佛有生命般的漆黑墨汁。 一丝丝淡淡黑雾自墨汁里蒸腾出来，飘散弥漫在整个地下室内，却又没有一丝半点儿从大开的门口逃逸出去。 “这应该就是对方所说的黑暗之影主神的神力！” 拉普特的注意力转向之前开口的对象，也就是站在最前方，离壁画最近的那个瘦高黑袍人，室内五个黑袍人之中，就属他身周缭绕的黑雾最多最浓，由此亦知他是五人之首，也即引路人口中的“祭司大人”。 而他脚下，正躺着不明身份的两男一女。 三人还活着，他们微弱的呼吸声，瞒不过拉普特那可以媲美雪豹耳朵的敏锐听力。 “我是修士祭司，伊诺克……”祭司大人再次开口，语气蓦地一变：“你们迟到了半小时……为此我不得不在主神面前做了三次忏悔祈祷，如果你们带来的主祭品不能让主神满意，我不介意把你们俩的身体和灵魂也献祭给主神！” 米娜强打胆气再次踏入门内，直面一片漆黑，只能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微微躬身：“抱歉，伊诺克祭司……我们不想为迟到找借口，不过，我们的货物成色足以让主神和您忽略我们的小过失！” 伊诺克祭司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注视着拉普特手上的银色金属保温箱。 拉普特顺从的上前几步，打开保温箱，水雾散开，露出一个装满淡红液体的圆柱状玻璃罐，其中一颗心脏沉沉浮浮，似乎隐隐还在抽搐搏动。 伊诺克祭司深吸口气，满是迷醉道：“我闻到了浓郁的生命能量的味道，主神应该很乐意原谅你们的小过失……” 就连一直像枯树般面向壁画杵着不动的其余四个黑袍人，也忍不住扭头看向玻璃罐中的鲜活心脏，眼中难掩炙热，贪婪。 如果将这颗饱含生命能量的心脏献祭给主神，一定能够获得主神反馈的c级顶尖乃至半步b级的神恩赐福，足以让他们任何一个一跃而成为与伊诺克祭司比肩的强者。 “桀桀……” 伊诺克祭司发出夜枭般的恐怖笑声，将四个下属浮想联翩的思维拉回现实。 “血祭开始！” 四个下属听令立时大声祈祷起来。 “吾主黑暗之影，您自黑暗中诞生，是光明的尽头，我们灵魂安息的归宿……” “我们追随着您的脚步，在未来成就永恒！” “愿黑暗降临人间！” “愿您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 在信仰的召唤下，壁画里的黑斗篷愈发黑的深沉，蒸腾挥发的丝丝黑雾亦越多越浓。 捧着保温箱的拉普特只觉浑身发冷，似给浸在冰水深处，眼看伊诺克祭司枯枝般的手爪隔空虚抓一下就把圆柱玻璃罐摄了过去，拉普特连忙捧着空箱子退回门口，观摩这前所未见的邪教祭祀活动。 啪！ 圆柱玻璃罐爆碎，血水洒落。 一颗鲜活的心脏凭空悬浮在壁画之前半米处。 噗通！噗通…… 没了玻璃罐的阻隔，心跳声一下子大了起来，满室可闻。 伊诺克祭司左手隔空对准那颗迥异于人心形状的偌大心脏，控制其凌空悬浮，兜帽下的视线扫过其表面的绿色花纹，心头一动：原来是绿巨蜥的心脏，难怪生命力这么旺盛！ 右手的动作却不慢，一柄黑色匕首不知何时滑到掌心，锋刃对着前下方轻轻一划。 不见丝毫动静，地上躺着的那两男一女脖颈齐齐浮现一道血痕，同时悬凌空浮的心脏也裂开一道口子，四条血线射了出来，却给一股无形之力牵引着聚往壁画里黑斗篷的面部。 血芒乍闪。 黑斗篷的面部毫无征兆的亮起三道血色裂口，两小一大，恰似两只眼睛、一张嘴巴，就像黑斗篷蓦地活了过来一样。 而那张血口微张，立时就把四条血线吞了进去，仿佛小孩子吸面条一般。 旁观的拉普特额头现出冷汗，不受信仰影响的他，竟然觉得这一幕固然残忍诡异，可又有几分可爱呆萌，心里生出难以言喻的荒谬和矛盾。 四条血线明明纤细如发，流速也不快，但眨眼之间，血线已尽，随着血线一同消失的，还有悬浮的心脏和三人的肉身。 地上，只剩了三人的衣物！ 拉普特的心都快撞出胸膛，情不自禁的再次动身挡在米娜前面。 纵然米娜的念力受制，仅凭肉眼看不到室内的具体情况，但她也猜到拉普特必然看到了某些令人惊惧的景象，否则不会这么反应过激。 而且，她那被压得死死的念力感应也告诉她，一股黑暗，阴森，诡异，邪恶，却又庞大的力量降临了。 壁画里，黑斗篷的血口闭合了，但那双血眸却亮闪闪令人毛骨悚然。 “吾主黑暗之影，您自黑暗中诞生，是光明的尽头，吾等灵魂安息的归宿……” “请使我作您黑暗之子，在光明之处播下黑暗，在仁爱之处播下憎恨，在信任之处播下怀疑。” “请使我作您黑暗之子，在希望之处播下绝望，在宽恕之处播下仇怨，在欢乐之处播下忧伤。” …… 这一刻，所有人都成了无声背景板，唯有伊诺克祭司虔诚而谦卑的祈祷声回荡在整个地下室内。 蓦地，黑斗篷那双血眸一动，两股血芒罩定了伊诺克祭司那枯瘦的身躯。 即使伊诺克明知自己所信仰的主神不会伤害自己，但给这深不可测的血眸一瞪，还是忍不住身子一僵，肝胆俱寒。 哗！ 黑斗篷血口再张，一股黑泉喷了出来，冲着伊诺克当头浇下。 黑泉触体即没，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壁画里喷出了黑泉的黑斗篷亦隐没了血口、血眸，重新恢复到最初那副死气沉沉的抽象画模样。 伊诺克浑身黑气狂涌，翻滚沸腾，若隐若现的瘦高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不多时就变成了一个魁梧大汉。 “哈哈……主神恩赐黑暗之泉，我不仅伤势痊愈，而且功力大有精进！” “金空前你等着……我伊诺克这就回去跟你再分高下！” 门口躲在拉普特身后的米娜闻言翻了个白眼，即使现在伊诺克祭司的气息暴涨了一截，让念力受制的她都能清晰感觉到对方的强横气势，但若说伊诺克有胆量、有资格跟东大陆第一高手金空前一分高下，打死她都不信。 须知，金空前可是超能界公认的陆地真神，与伊诺克刚刚顶礼膜拜的黑暗之影同属一个层面！ 之前大败并重创伊诺克的人，最多只是金空前座下的某一b级高手罢了。 放完厥词，伊诺克祭司这才看向拉普特和米娜，完全一派居高临下的口吻：“辛苦你们了……回去告诉你们长老，我对这次的货物很满意，希望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 走出庄园时，米娜鼻子都快气歪了，狠狠踢了跑车轮胎一脚，那自大的祭司嘴上说很满意，却连小费都不舍得给一点儿，就这小家子气的格调，恐怕下下辈子也没资格挑战金空前。 “去哪？”拉普特闷声问道。 “州立大学！”米娜想都没想就应道，她可还记得上次来泉港市执行任务时遇到的那个能够挣脱她幻术的小子，这次非要看看他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是不是真的藏着什么秘密。 而且，这段时间她练成了一种新幻术，正好在那小子身上试一试效果。 第四十八章 呕吐 “呼吸绵绵气归元，心息相依念不偏……” 熄灯之后，雷蒙与安娜贝尔同床共枕，不再想老爸和焱姐透露给自己的各种惨无人道的见闻，默默依照蕴气四式之卧字诀调息安眠，不多时已浸入冥冥漠漠，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奇异功境。 初习武者，仍像普通人一样，每天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必须在睡眠中过去，故而上乘秘武无不根据功法特性对初练者的睡眠状态严格要求，用以在睡眠中保持行气状态。 这对内气的增长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日积月累将行功运气化作呼吸一般的本能，同时亦对增强睡眠深度、加快身体和精神的恢复颇有裨益。 无思无念，虚极静笃。 雷蒙不知何时已沉沉睡去，呼吸均匀而悠长，每一次气沉丹田，丹田吐息都会受激而贯通任督二脉运转一个周天。 宛若多了一种身体机能，又似这本就是人类的一种原始本能，只是早已被先辈们遗忘了，而雷蒙所做的，不过是破除我执，灵觉天机，重新唤醒了这种本能罢了！ 内外两忘、无思无梦的雷蒙浑然不知，隔壁房间的焱姐和雷父雷母这一夜却噩梦连连，欲罢不能。 …… “小毛毛熊……” 雷焱掀开白布，看着解剖台上气息全无的雷蒙，这个永远激***情燃烧、斗志坚定的女科学强人终于露出了懦弱的一面，捂着嘴泣不成声，继而化作声嘶力竭的大哭。 嗤…… 透明立柱内，液氮喷涌，雷蒙青春健硕的遗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一座冰雕。 雷焱泪眼婆娑，噙着无限不舍：“小毛毛熊，你暂且待在这里，就当睡一觉……姐姐保证，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博士……你这样公器私用是违反研究中心条例的！”戴着黑框眼镜的呆板女助手小雯下意识的提醒一句，却给雷焱那杀人似的眼神逼退数步，惊惧不已。 柏妮丝及时上前扶住雷焱的双肩，“焱，不管你想怎么做，我都坚决支持你！” 雷焱仰头无语，任由泪珠滚落脸颊，再次平视前方时，眸中只剩了无限冷漠和坚定。 绿巨蜥，水母蓝兽，血髯蟒，金爪蛛，变异人，吸血鬼，黑祭司，鬼巫师…… 一种种生命能量强大亦或身负复活能力的变异生物先后在雷焱的解剖台上驻留，化作一片片活体标本。 无数的生命，似流水般逝去。 曾对她有提携之恩的和蔼老总监迫于无奈，第三次将她从废寝忘食的极端状态中唤醒：“雷焱，如果你再这样漫无目的浪费珍贵生物活体，我将迫于董事会的压力，调整你的职位，或者，将你解雇……” “是嘛？”雷焱盯着老总监看了好半响，直看得他心底隐隐发毛之时，忽然莞尔一笑：“我明白了，月底前您会看到我新一项研究成果，保证让董事会满意！” “希望如此！”老总监长叹一声，拄着拐杖远去了。 总监办公室。 “柏妮丝，烈焰新星雷焱因为她弟弟的死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董事会希望你能够取代她，前提是，你能拿出一项符合董事会预期的研究成果证明你的实力！”老总监笃了笃金丝楠木手杖，枯树皮般的老脸深沉。 柏妮丝眼睛一亮，优雅而自信的欠了欠身：“月底前您会看到的……” 海岸边，汽车里。 柏妮丝接过雷焱递过来的一支绿色药剂，有些迟疑：“真要这么做吗？” 雷焱神色冷漠：“我别无选择！” 总监办公室。 老总监双手颤抖着接过柏妮丝递过来的脉冲注射器，“这种药剂真能修复人体基因深处的部分损伤，增加人体细胞的分裂次数上限，从而延长十到二十年的寿命？” 柏妮丝郑重点头：“我已经在上百个迟暮老人身上秘密实验过，效果斐然，目前尚未发现任何不良反应或毒副作用！” 老总监看了看自己手背上满布老人斑的蜡黄皮肤，脸色一阵阴晴不定，终于狠一咬牙，对着自己的脖子摁下了脉冲注射器的开关。 “哦……” 一股精纯新奇的生命力像涓涓细流一般随着动脉血液行遍全身，滋润着每一个细胞，老总监不禁呻***吟出声，这种脱胎换骨般的舒爽感觉，让他好似回到了婴儿时代。 砰！ 办公室的大门被狠狠踹开。 荷枪实弹的士兵蜂拥而入，一排排黑森森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枪口齐刷刷对准了老总监，瞄准器的激光在老总监的额头、胸口聚成一片片红色光斑。 “什么人？” 好似一瓢凉水兜头浇下，老总监登时从狂喜和沉醉中醒了过来，脸色一沉，勃然怒喝。 “安德烈！” 熟悉的嗓音自门口传来，让老总监神色一滞。 一连串正装肃容的老中年龙行虎步而入，为首者是一个年近百岁，行将就木的枯瘦老头，他扫了一眼老总监手中的脉冲注射器，眼底深处闪过一丝贪婪，随即化为激愤：“安德烈你好大胆子！” “董事会委托你管理研究中心，你竟敢监守自盗，未经董事会批准便私自使用超出自己密级的研究成果？” “董事长，这……？！！” 老总监安德烈如何意识不到自己堕入了别人的陷阱，此时此刻正面顶撞董事长最为不智，当即他转头看向早已退在一边的柏妮丝：“你不是说这是你最新的研究成果么？” 柏妮丝尽显女人天生的表演天赋，蓦地涨红了脸，将委屈和愤怒发挥得淋漓尽致：“总监怎么能明知故问，我早就说过这是雷焱博士为了复活她弟弟苦心积累的生命药剂，虽然不能真的复活死人，但却可以延缓衰老，增加二十年寿命……” 在听到最后一句时，包括董事长在内的不少董事都眼神一动。 “你……” 老总监浑身颤抖，指着柏妮丝说不出话来。 恍然间，他已明白是谁在背后操控的这一切，既然如此，那么这生命药剂很可能就是真实的，自己已经注射了药剂，无论如何都是百口莫辩。 董事长笃了笃手杖，看着他花白的头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复乌黑油亮，知道这是生命药剂正在发挥奇效，眼中闪过一丝嫉恨：“安德烈，之前你假公济私，偷拿卡要，董事会念在你劳苦功高的份儿上，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你竟敢将雷焱博士耗费巨量珍惜资源提炼的生命药剂据为己用，董事会忍无可忍，决议撤消你的一切职务，为防你泄露本中心的研究机密，只能将你秘密羁押……带走！” 两个士兵领命上前制住了老总监。 老总监顾不上自己手背肌肤的老人斑正迅速淡去，挣扎着道：“不关我的事，那是雷焱私自挪用珍惜资源……” “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董事长冷笑不止：“雷焱博士早在一开始，就向我秘密提交了生命药剂的研究计划书，获得了我的默许，之后也曾数次私下报告研究进度，谁想到研究初见成果，你就迫不及待的据为己用？” 老总监如遭雷殛——难怪自己之前数次为此事上报董事会，其他董事都义愤填膺，唯独董事长不动声色，原来那个女人一开始就埋下伏笔，握住了董事长渴求延续寿命的命门，自己只不过是挡在她前路上的一块绊脚石，关键只在什么时候被一脚踢开！ 董事长犹自傲然道：“除此之外，雷焱博士还向董事会一次性提交了十二项最新研究成果，每一项都弥足珍贵，董事会已经决定，让她接替你总监的职位！” 老总监失魂落魄，“疯了……都疯了……你们相信那个恶毒的女人，迟早有一天会自食其果！” 董事长看着他在短短时间里便年轻了十多岁的脸庞，已然嫉妒之极，忍无可忍，“把他押下去！” 第二天。 雷焱面对摆上解剖台的老总监，淡淡道：“原本您可以安然退休的，可惜……” 老总监扫了眼上方悬吊着的激光解剖刀，吓得涕泪横流：“你……你不能这样对我……” “您曾对我有破格提拔之恩，其实我也不想这么对您……”雷焱眼神复杂，似乎全无胜利者的喜悦，“无奈董事长再三要求我们先把您体内的生命药剂重新提炼出来！” 老总监：“……” …… 雷父看着给同行仇家改造得浑身绿鳞，尖嘴獠牙，机械眼，蜥蜴爪，还背负外骨骼装甲，人不人鬼不鬼的儿子，忍不住悲声长叹：“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 “嗬嗬……” 雷蒙的机械眼泛着幽蓝冷光，死死锁定着父亲，嘴角流出腐臭的涎水，口中发出凶戾的兽吼，仿佛面对不共戴天的仇人。 雷父深吸口气，咬牙命令助手将儿子押入无菌实验室。 “相信爸爸一定能把你改造回来……” …… “你儿子很有天赋，不到二十已经是c级能力者中的佼佼者，将来极有希望晋升b级乃至a级，当局不想如此优秀的人才埋没于草莽，特此征辟他加入危机处理部门！” 雷妈接都不接递到面前的征辟令，冷冷看着对面这个徐娘半老的女上校，当初就是这个狐媚子臭不要脸的抢自己老公没能如愿，现在又来抢自己的儿子，没门儿！ 可惜，不等她严词拒绝，雷蒙便挽着一个高挑靓丽的女军人走了进来，大声道：“妈，我决定接受征辟，成为当局的光荣一员！” 雷妈的心登时凉了半截，警惕的看向那个女军人，“你是谁？是不是你蛊惑我儿子？” 说着忽然顿了顿，目光在女军人和女上校之间来回扫视，“等等……你们俩长得很像，你们是什么关系？” 女军人巧笑嫣然：“她是我妈妈。” 雷妈闻言怒不可遏：“好啊！母女俩一对狐狸精，合起伙来勾***引我儿子……” “妈你不要这么说……”雷蒙苦劝不止，“这跟她们没关系，进入当局秘密部门工作是我深思熟虑后的想法，更何况老爸不是也希望我入仕？如今只是由文职变成武职罢了！” 一番争执，雷妈终归没能阻止儿子接受征辟…… 两个月过去。 靓丽女军人再临，悲戚道：“伯母节哀……” 雷妈握着儿子的死亡通知书，茫然半响，忽而眼泪扑簌簌往下落，指着军女人怒喝：“都是你个狐狸精，你还我儿子……” 悲伤过后是噬心的仇恨…… 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 州立大学的偏僻竹林，一阵阵令人面红耳赤的粗重喘息传了开去。 这对野鸳鸯没有注意到，一蓬暗绿烟雾顺着夜风飘了过来。 刹那间，喘息声随风而逝。 一袭黑风衣慢慢走近，放下捂着口鼻的围巾，露出雷妈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庞：“不要怪我，等你们醒来之后，就会发现自己拥有了旁人难以想象的神奇能力……如果你们能杀了那对恶毒母女给我儿子报仇，那我就放你们自由！” 亮堂堂的实验室，银闪闪的金属器材，血淋淋的手术服…… …… 家属园区后围墙外的马路上。 靠边停泊的银色跑车里。 闭目皱眉的米娜忽然睁开眼睛，推开车门冲了出去，抚着路灯杆狂吐不止。 拉普特追了过来，递给她一张纸巾，奇怪道：“怎么回事？难道是【梦魂术】出了岔子，念力反噬……” “不是，是那一家人的梦境实在太恶心了，除了解剖，还是解剖，除了切片，还是切片，除了改造，还是改造……没玩没了的血淋淋！” 米娜说着又哇哇大吐起来。 拉普特闻言想一想都毛骨悚然，很是同情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小子呢？他还是个高中生，不会也是个解剖狂吧？” 米娜气不打一处来：“最可恶还是那小子，熟睡中似乎一点儿梦都不做，我的念力根本无法捕获他的梦境波动，更别提引导他做噩梦……” “而且，我发现那小子的精神核心正处于一股能量力场的守护之中，他应该已经修炼了秘武真气，至少是d级中层的段位！” 拉普特犹豫一下，还是劝道：“看来他已经加入了某个组织，谨慎起见，就这么算了吧！反正你跟那小子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米娜刚想反驳，可念头一转，又故作不甘的点了点头。 她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只是不愿意向拉普特坦白自己对那小子另眼相看的原因而已。 如果那小子身上真有什么秘密，她可不希望与别人共享，即使那个人是与她形影不离的拉普特。 或许，这两天该找个借口甩开拉普特…… 这么想着，米娜蓦地眉头一动，“快走！有人来了……” 拉普特一惊。 两人连忙上了银色跑车，扬尘而去。 片刻之后。 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小车飞速驶来，在路灯杆下戛然而止。 车上下来一老一中两个男人。 文质彬彬，一副大学老师模样的中年抬手在鼻子前扇了扇，扫了眼地上的呕吐物，又朝着米娜二人远去的方向望去。 不无忧虑道：“没错了，那股陌生念力波动的源头就是这里……不过，那个念能力者似乎没讨到什么便宜，难道州立大学还隐藏着某个我不知道的精神系同行？” 一身保安服的矮胖老头，此刻却双眼精芒电闪，露出一股宗师级高手才有的恢宏气度，闻言沉吟道：“或许是某个精通精神秘术的b级秘武者也说不定……” 顿了顿，转头望向围墙里的州立大学家属园区，“不论如何，明天向那几栋楼里密级达到c级以上的人员发出秘密警告……” 中年神色一动：“前辈是想打草惊蛇？” 老者笑而不语。 第四十九章 杯茶 “小毛毛熊，多吃点儿！” 早餐时，雷蒙刚刚落座，焱姐和雷妈便不约而同的给他夹了一片他最爱吃的酱香鹿肉，异口同声道。 雷父虽然没说话，夹菜的动作却如出一辙。 “呃……” 雷蒙神色一奇，这种夹菜大撞车可是前所未有，犹其是老爸，似乎从自己六七岁以后，就再没有给自己夹过菜，今天怎么会……？ 抬头扫了眼三人有些精神不振的面色，雷蒙皱起眉头：“你们怎么了？” “昨晚做噩梦了……嗯？” 焱姐和雷妈再次异口同声，旋即面面相觑。 “我也是……而且是很漫长，很清晰的噩梦，清晰而真实的不像是梦，偏又怎么也无法醒来！”雷父说着抽出餐巾纸擦了擦嘴。 “跟我们差不多！”焱姐和雷妈语气开始变了。 雷父神色一肃：“从概率学来说，这种情况绝非偶然！” 雷蒙沉吟片刻，不吝抱以最坏的揣测：“有没有可能是遭受了精神系能力者的侵袭，例如幻术或控制梦境之类的能力？” 焱姐俏脸如霜：“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回想着梦里那种刻骨铭心的悲痛折磨，如果真是某个异能者干的，她恨不得现在就把那人摁在餐桌上拿餐刀一下下剖心挖肺。 雷父倒是追问儿子：“你没有做噩梦吗？” 雷蒙想了想，不太确定道：“可能是我修炼秘武内功渐入佳境，睡眠中精神波动也比较稳定，已经很久没做梦了！” 焱姐点了点头，眼中闪过回忆之色：“我曾看过一个西大陆宗教学者发布的秘密论文，里面提到一个牧师拥有让睡梦中的人梦到天堂的能力，他借此笼络到了海量的信徒，直到引起某些秘密势力的注意，遇刺身亡……” “据说那个牧师的能力非常狭隘，仅仅只对睡梦中的人起作用，对没有做梦或者脑电波非常平稳的能力者基本无效！” 雷蒙听得眼神连闪，心头蓦地浮出一个妖艳女人的形象，会不会是她又来了？虽然上次所见，她的能力似乎是偏向幻术类，但也难保她不能操控梦境…… “如果真是一个类似的异能者暗中侵袭我们的梦境……”雷父说着忽然一顿，看向儿子：“你认为我们该怎么办？” 雷蒙略一思忖，当即道：“信息有限，目前还无法确定对方是冲着我们所有人，亦或针对我们其中一个，其他人只不过殃及池鱼……” “谨慎起见，不如爸和姐你们分别向各自的后台报告，说有异能者操控你们的梦境，试图窃取你们脑中的机密资料……想来你们的后台不会坐视不理吧？” 雷父满意的点了点头：“很稳妥的法子……就这么办吧！” 话犹未落，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雷父拿起手机一看，微微一笑：“看来不是我们神经过敏……特殊安保系统发来警告，昨夜后墙外的马路上曾有不明精神系能力者停留过，要我们凡事小心，如有异常立即上报。”说着便落指如飞，将自己一家的遭遇以加密信道回复过去。 经此一事，一家人的早餐多少有些食不知味。 不多时，手机再亮，雷父看了顿时一怔：“无梦枕头四只，请到正门安保前台领取……” 雷妈：“……” 焱姐：“……” 雷蒙：“……” 好吧！ 雷蒙心内苦笑，不得不承认，当局在超凡能力方面的技术储备，绝非他这个未出茅庐的小小秘武学徒所能想象。 至少，让他们一家人束手无策的盗梦能力者，对当局特殊部门来说，也就是一只黑科技无梦枕头便能轻松解决的小事，不值一提。 …… 东大陆旬休传统，每月上旬、中旬、下旬的最后一两日休假。 今天恰逢上旬轮休。 雷蒙却没有急着去武馆基地苦修，反而来到忘忧茶楼，眯着眼懒洋洋的坐在三楼靠窗的古雅包间里，捧着一杯绿茶，呼吸吞吐着清新自然的淡淡茶香，未饮先醉，怡然自乐。 不经意间，似乎丹田吐息的周天运行都愉悦不少。 一张一弛，文武之道。 相较于紧促的秘武苦修，这种放松身心、陶冶情操的恬淡享受，亦是一种不可多得的另类修炼，心境的修炼。 深秋气候变化无常。 不知何时，窗外悄然飘起霏霏细雨。 眼角余光瞥见楼下道路上一人身着黑色立领风衣，手提偌大防水皮箱，匆匆而来。 雷蒙顿时精神一振，一口饮尽杯中茶水，转而正襟危坐。 茶水已冷，浓浓的苦涩就像最好的提神良药，让他的脑子尽快回复高速运转。 不多时，包间的雕花木门被推开。 手提大皮箱的黑风衣男子出现在门口。 “师弟久等了！” “哪里……康师兄很准时！”雷蒙起身相迎，顺手摁了下茶几一角的客服传唤器。 或许因为长期窝在室内工作且时常熬夜的缘故，康师兄那平凡的脸庞带着些亚健康的苍白，不过总归是武馆精英弟子，虽说是后勤文职，但身体底子还在，提着分量不轻的大皮箱招摇过市，倒也不见吃力。 雷蒙见此悄然松了口气，如若对方是个一步三喘的软脚虾，那他就得趁早考虑是否另换他人。 女服务员来得很快，一身裁剪得体的东大陆复古无袖束腰裙，宝蓝绣花，腿侧开衩，有些像雷蒙前世的旗袍，托着茶盘亦步亦趋时尽显青春靓丽的优雅身段，又丝毫不觉银亵，令人赏心悦目。 放下热腾腾的茶壶，服务员轻声问道：“贵客是否有意一睹我忘忧楼茶艺大家的表演……” 雷蒙摆了摆手，“今日我俩俗务缠身，心不清，气不宁，恐无法领会茶艺表演的忘忧雅韵……” 女服务员眼中闪过失望之色，默然退下。 康师兄却略为诧异的看了雷蒙一眼，“没想到师弟年纪轻轻便已是茶道中人……说起来，我也多次受人之邀来这忘忧茶楼，可他们基本没有低于三十岁的，像你这样还不满二十的，更是第一次！” 雷蒙执壶为他和自己斟了一杯茶，不多不少，恰好七分满。 “我平日在家饮茶一味牛饮鲸吞，哪里算得上茶道中人……不过，我对这忘忧楼的茶艺表演仰慕已久，早有一睹究竟之心，可惜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也没有合适的心境。” “或许，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等不到合适的时机、合适的心境……” 康师兄闻言眼神一亮，颇有些英雄所见略同之感，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我也早就下定决心，三十五岁之前不观茶艺表演！” 顿了顿，又道：“就冲这一点，这次私活儿，我给你打八折！”话落拾起茶杯凑在鼻尖吸允茶香，神色陶醉。 “师兄雅量……”雷蒙同样轻嗅茶香，片刻后才放下杯子，继续道：“这次的事，先前在电话里已经大致跟师兄说过了，基本没什么要补充的，至于付给师兄的报酬嘛……” “我区区一介学徒，积蓄有限，只能给师兄三个选择，一是五万元联邦币，二是武馆的一个c级任务功勋，三是前两者加起来……事实上，这都是之前一次意外收获，有幸蒙馆主恩赐所得！” “什么……？！！” 康师兄吃了一惊，雷蒙区区一介d级武者学徒，论地位跟他们这些后勤精英相差仿佛，然而无论实力，还是经验，都与担当武馆中坚力量的c级武者（外门弟子）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d级武者越级完成c级任务，那得拿命去搏，而且十有八*****九有去无回，武馆此前似乎从没有过成功的案例！ 如此说来，雷蒙竟还刷新了武馆纪录？！！ 不由地，康师兄对雷蒙的心理评估一升再升，再三沉吟之后，蓦地一咬牙：“罢了……师弟给出的三种报酬都不大符合我的心意，我选第四种！” 雷蒙本已做好了付出c级任务功勋的心理准备，闻言神色一动：“什么第四种？” 康师兄莞尔一笑，举了举手中香气已淡、温度适宜的清茶，“这就是第四种选择！”说完一饮而尽。 细细品味片刻，这才玩味道：“如果将来我三十五岁之后想要来这里见识茶艺表演，希望师弟到时候能够赏脸作陪，容我回敬师弟一杯清茶！” 雷蒙哭笑不得。 这个康师兄倒真是个妙人！ 他这么说，很有些限期贷款给雷蒙，等他三十五岁之后，也就是四五年后再提归还的意思，但这只是口头约定，赌的是雷蒙的人品，哦不，应该说是茶品！ 因为两人的见证者和契约书，只是一杯清茶！ 细思之后，雷蒙心下了然。 三五万联邦币对康师兄这种后勤部黑客精英而言可谓聊胜于无，c级任务功勋这种独属于外勤人员的标志性东西，却不是康师兄这种后勤人员能够胡乱染指的，而这两者相加又约等于后者。 三难之间，康师兄能够别出心裁，提出第四种杯茶之约，看似很不靠谱，实则直指本心，最有逼格，最有情调…… 相信只要稍有茶道情调的人，都不会拒绝这种杯茶之约，更不忍心违反这种杯茶之约！ 微微一笑，雷蒙举杯一饮而尽，“杯茶之约，我记下了！” “那好……就让你先跟我的伙计们打个招呼，免得你觉得吃亏了！” 撇开茶道情调，康师兄显然也是个干脆利落的人，当即侧身打开自己的大皮箱，箱子的容积严格分割成大大小小的格挡，其中填满各种各样的小型电子仪器，给人一种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繁复神秘之感！ 除了由小到大各个型号的折叠探测器、无人机之外，其中绝大部分电子仪器雷蒙都不认识，唯有满眼的不明觉厉！ 康师兄打了个手势，箱子上空莹光一闪，投影出一枚血焰缭绕的古镜。 “这是我模仿武馆基地的血镜智能系统所改造的微型智能系统，算是血镜的子系统，也是我这些伙计们的控制中心……” 第五十章 实战课 烟雨蒙蒙，天地一片阴沉。 雷蒙踩下刹车，把车停在路边，转头看向副驾驶的康师兄，“目标应该就是在这条路停留过，我巡视过了，这条路前后有三个红外摄像头，前面不远那个视野最好……” 康师兄把自己的工具箱打开放在腿上，摁下车窗，扫了眼天际的厚厚铅云，皱眉道：“这种天气虽然有利于让我们避开卫星监视，但也对我的小伙伴儿们有些影响，好在影响不大……” 说着拿起一个巴掌大，形似四爪蜘蛛的无人机伸出窗外。 螺旋桨飞速旋转起来，声音却很小，无人机平稳的升空悬浮到车顶上方。 工具箱上方的血镜投影蓦地破碎，换成了无人机360°旋转的视野，康师兄直接用手指在视野投影里虚点几下，视野就调整到对准了前面不远处那个路灯杆的方向，同时车顶上的无人机瞬间加速飞行绕过一个大圈，避开路灯杆上摄像头的捕捉，最后慢悠悠落在摄像头背后的死角处悬浮不动。 雷蒙看在眼里，信心更增，无论康师兄的操作，还是无人机的飞行起落，一连串动作无不如行云流水，赏心悦目，可见其资深技术宅的精湛水准。 康师兄一边在虚拟屏幕上落指如飞，一边口中解释：“当局的虎须可不好撸，直接从网络黑进警局资料库兴风作浪的动静未免大了些，那些胆敢这么做的，迟早给危机处理部门送去吃牢饭，我用无人机上安装的电磁设备无线接驳摄像头的信息传递路线，顺藤摸瓜偷偷调用昨晚的摄像数据……操作虽然繁琐，但却相对安全一些！” 雷蒙点了点头，康师兄这种做法正合他心意——低调才是王道！ 沉默片刻，康师兄忽然又道：“你知道为什么我这么轻易就答应与你见面，接下你这桩私活儿？” “嗯？”雷蒙不明所以。 “因为你约在忘忧茶楼啊……”康师兄面色古怪：“难道你不知道我们馆主不仅喜欢喝茶，还喜欢开茶楼，忘忧茶楼就是其中之一，只要馆主有心过问，忘忧茶楼里发生的一切都瞒不过他的耳目？” “呃……”雷蒙心里有种哔了狗的感觉，原本就是不想通报武馆，这才私下联系一个后勤部的技术精英，谁知道…… 想了想，雷蒙咬牙切齿道：“这么说，以后我就可以去忘忧茶楼免费混吃混喝？” 似乎操作到了关键之处，康师兄手下动作又急又快，只能随意甩下一句：“想都别想，好像只有馆主的亲传弟子才能在武馆以外的馆主产业免费享受……” 雷蒙面无表情：“没关系，我可以赊账，一直赊到我成为馆主亲传弟子，拥有消费豁免权……” 康师兄：“……” 不到三分钟。 康师兄收回无人机，“视频资料下载完毕，你想现在看，还是……” “先不急……”雷蒙胸有成竹，“麻烦师兄再调取今年七月初六上午十点半到十一点之间，东郊邮递分站附近的卫星监控记录，犹其要注意其中一辆奇犽动力最新款的银色敞篷超跑……” “这个简单……”康师兄面色轻松，不慌不忙的操作着，“武馆专用于存储影像资料的服务器里就有，以师弟的权限也能随意调阅。” 雷蒙随口问道：“武馆有几颗卫星？” “民用的三颗，军用的一颗，民用卫星一般权限较低，不堪大用，唯有高级军用卫星才能百无禁忌，你懂的……”康师兄说着露出一个贼兮兮的笑容。 雷蒙神色一动：“哪来的军用卫星？” 康师兄闻言面色一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无意间说漏了不该说的事，就连手上动作都顿一顿。 面对雷蒙充满求知欲的眼神，他有些头皮发麻，只能敷衍道：“这些事情，等你达到c级武者以后，跟三位师兄师姐出几次外勤，就能知道的差不多……” 雷蒙顿时了然，这事背后的隐秘，肯定超出了康师兄这种后勤人员的知情权限，应该是武馆核心高手才有资格参与的高级隐秘，而康师兄之所以能够知道，多半是私下利用黑客技术非法入侵所得，见不得光。 雷蒙当然不愿意就此放过他，“那就说点儿不违规的……” 康师兄眼珠转了转：“听说……只是听说啊！馆主为了这颗军用卫星，付出了一名亲传弟子死无全尸的沉重代价……” 雷蒙怔了下，“难道馆主曾经不止三名亲传弟子？” 康师兄若有所指道：“何止三名，十三名都不止，只是如今还活着的仅剩三名而已！” 雷蒙心底一寒，神色一阵阴晴不定。 馆主的亲传弟子，本身资质和心智就出类拔萃，又修炼最强大的功法，享受最密切的教导，阵亡率还这么高，那么远不如亲传弟子的真传、内门、外门弟子，岂不是更惨？ 康师兄看着沉默下来的雷蒙，不由暗暗失笑，这种震撼性的残酷秘闻，果然是针对新弟子的杀手锏！ 投影疾闪，一男一女乘着银色敞篷跑车的一幕被筛选出来，角度变换，两人的头像一点点放大…… “看看，是不是他们两个……哇，帅哥美女的绝佳组合啊！”康师兄故意夸张的大呼小叫。 雷蒙瞥了一眼，“就是他们两个……直接用他们两个的头像比对昨晚的监控视频！” “还用你说……”康师兄在虚拟键盘上落指如飞，“好了！果然有他们，不过不是银色敞篷跑车，而是一辆银色轿跑，好像他们对奇犽动力的银色跑车情有独钟啊！” “根据进出时间推算，他们在这条路上停留了超过半小时，看来他们就是你要找的目标！” 雷蒙嘴角微翘，酒窝绽放，一边启动车子，一边发出一连串指令。 “调出卫星监控记录，我要知道他们这次进入本市范围之后去过的所有地方……” “重点标注他们停留超过十分钟的场所，同时搜索那些场所的背景和资料，看看有没有可疑之处……” “从现在起，借助卫星雷达透视，二十四小时定位他们……” …… 午饭之后。 雷蒙接到通知，匆匆赶来武馆基地。 “嗷呜……” “吼吼……” “嘶嘶……” 广场一角，各种兽吼此起彼伏。 一排排高大宽敞的铁笼子让人想起了动物园，但这里面所关押的动物，明显不像动物园里那些萌物那般温顺。 三师兄安德鲁眼中精光如电，缓缓扫视着面前垂手肃立的雷蒙、风吟语、马长歌、西维亚等七个秘武学徒。 目光所过，被注视者立觉不寒而栗，浑身寒毛直竖，仿佛自己的衣服一点儿蔽体的作用也没有，身体内外的状况完全暴露在他的观察下。 雷蒙的感受犹其深刻，同时亦直觉感到，这只是自己等人的一种错觉，安德鲁的武学修为固然不凡，但也不大可能仅凭目光就透视自己等人的身体内外，无所遗漏，不过，能够大致确定自己等人的真气段位倒是真的！ “很好，你们都已是合格的d级武者，各自功法的修习也初步入门，可以开启实战课了……” 安德鲁敛去眼中精光，指着第一个笼子里，那头足足两米多长的大棕熊，“这是【蟒牛劲】修习者的对手——基因调制后大量克隆的棕熊，无论体型还是力量都不输于野生棕熊，攻击性特意调制为野生棕熊的三倍……” 细雨霏霏，大棕熊的毛发末梢挂着细密的水珠，但它却浑不在乎，只红着双眼打量着众学徒，嘴角滴下贪婪的涎水，时不时人立而起拍打钢筋栏杆，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它的暴躁凶戾和迫不及待。 唯有看向安德鲁那铁塔般的身影之时，它眼中才会闪过些许忌惮。 “棕熊皮糙肉厚，几乎不惧手枪子弹近距离的射击，力量达到半吨以上，弱点是速度不是很快，只要躲开它的攻击总能反击取胜。” “关键在于每一次躲避都不能出错，否则就会重伤甚至有生命危险，同样，也只有在这种生命危险的压迫下，你们才能尽快发掘出自己的潜力，掌握运用内息战斗的技巧，提升战斗力和战斗意识……” 安德鲁冲着右手边那个身材魁梧的学徒努努嘴，“狄克，先上前跟你的对手认识认识……” “是！”狄克应了一声，侧头对着雷蒙挑了挑眉，毫无畏惧的走到笼子外，跟大棕熊大眼瞪小眼起来。 他是新一轮学徒中，除了雷蒙之外，唯二的【蟒牛劲】修习者，自然把雷蒙视为第一竞争对手。 三师兄先点他的名字而非雷蒙，在他看来，这就是更看重他的意思。 雷蒙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第五十一章 攻防 安德鲁拿手背拍了拍狄克因修炼【蟒牛劲】而日渐肌肉夯实的胳膊，“我们所练的【蟒牛劲】侧重力量和防御，所以选择同样类型的大棕熊做对手……” “【飞云劲】主修轻功身法，风吟语，夏岚，布尼尔，你们的对手是跳荡沙蝎，来自康奈尔沙漠深处的猎食者……注意，它的弹跳速度相当快，更快的是它的尾刺，而且剧毒无比，只要刺破皮肤，毒素三分钟内就会使人呼吸困难、心脏衰竭而死！” “【赤阳真气】兼顾力量、速度和爆发力，比较综合性，马长歌、西维亚，你们的对手是石斑虎，最出色的山林杀手之一，即使关在笼子里让它一身石斑花纹的伪装能力没了用武之地，但它的牙齿和利爪，仍可轻易撕碎人体！” “你们也看到了，这里的生化猛兽远不止大棕熊、跳荡沙蝎、石斑虎这三种，其实在笼子里对战这三种猛兽，只是你们实战课的第一阶段，局限性相当大，而往后的课程会更深入和全面。” “譬如，把你们其中一人和数头石斑虎一同放入某处山林，进行潜伏和反潜、伪装和反伪装、偷袭和反偷袭等等复杂对抗……” 众学徒闻言无不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石斑虎那一身黑石青苔一般的伪装色皮毛，只要往山石旁一趴，谁敢说一眼就能识破？ 犹其是到了晚上，石斑虎这伪装色的效果更是几何倍增，绝不会辱没山林杀手之称。 安德鲁点了点头，很满意众人便秘般的脸色，“现在，你们先观察自己对手的动作和性情——武者不是莽夫，一个合格的秘武战士，除非猝不及防，否则在与敌人交手之前，一定要尽可能的了解敌人的虚实……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 雷蒙左右看了看，其他人都被安德鲁点名安排了实战对象，唯独自己没有，不由问道：“师兄，我的对手是哪个？” 走到各自笼子前的其余学徒也都好奇的看了过来，他们都是专修一门功法，而雷蒙何德何能，竟可获得馆主特许，兼修两门功法？ 嫉恨或许算不上，不服气多多少少都有些！ 哪知安德鲁嗤笑一声，对雷蒙摇了摇头：“你连同层次的生化改造者、经验丰富的杀手都猎杀过两个，其中一个还是枪术好手，再与这些没什么智慧的生化兽面对面肉搏，对你作用不大！” 其他人闻言无不面露惊色，没想到他们还在打怪杀兽的时候，雷蒙早已在杀人了。 “那……？”雷蒙看着安德鲁，不明所以。 安德鲁或许想露出些许狭促笑容，可惜这让他那狰狞凶兽一般的古铜色脸庞看起来愈发怪异。 “你今天的实战对手是我，如果你的表现能让我满意，我可以推荐你参加危险程度较低的外勤任务，那才是真正的实战！” 雷蒙眼神一亮：“请师兄指教！” “你尽管出手吧！”安德鲁站在原地，随手一划，就是一阵劲风吹得三米开外的雷蒙头发翻飞。 雷蒙也知道，对于安德鲁这种气劲外放、离体攻敌的c级高手来说，如果动真格，即使他用尽吃*****奶的力气，也顶不住安德鲁的一根手指头。 所以，在完全不必考虑胜负的情况下，他所能做的，只是正常发挥，展现出自己的全部实力即可！ 一念至此，雷蒙深吸口气，丹田一涨，猛地内息狂吐，灌注四肢。 跨步！ 冲拳！ 三米距离转瞬即逝。 拳头不住加速，却在击中安德鲁的前一刹那，蓦地膨大一圈，内息鼓荡，发出啪的一声音爆脆响。 下一瞬，拳锋便狠狠戳在安德鲁那棱条纵横的腹肌上！ 砰！ 就像打在坚硬厚实且富有弹性的橡胶轮胎上，拳锋只微微陷入了不到三毫米，便给那蛮横无比的反震力毫不留情的弹了回来，身不由己的倒退了四五步。 雷蒙低头一看脚下，顿时一怔，竟是刚刚好回到攻击前的原处！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众学徒忍不住一阵哗然。 雷蒙面色变了变，由衷叹服道：“三师兄对敌我力道的掌控堪称妙至巅毫，还有，刚刚那种皮肤触感……” 回想到自己的拳锋触及安德鲁肚皮那一刹那，那种致密而滑腻，仿佛蟒蛇皮质一般的奇特角质层，以及皮肤毛细血管瞬间充血，隐隐然形成好似蟒蛇斑纹的纹路…… 蟒纹……蟒牛劲？ 原来如此！ 雷蒙心有所悟，连忙躬身一礼：“我想我大致明白了自身在【蟒牛劲】上接下来的修行方向，多谢三师兄言传身教！” 安德鲁光秃秃的眉头一挑，“你悟性不错，难怪师父破例特许你在【赤阳真气】之外随意选取一门辅修功法！” “【蟒牛劲】是一门很不错的功法，你既然选择了它，就要用心坚持下去……” 雷蒙正要开口表态，安德鲁却自顾自接着道：“你刚刚那一拳，恰好掐准了击中目标的前一瞬将力量、速度、内息催发到巅峰，融汇为一个整体，使拳劲有了质的变化，乃至产生了一刹那的音爆脆响，这已经触摸倒了刚劲的门槛……” 说着转头环视一众不明所以的学徒，“千万不要小看这一步！” “须知，每个人在某一时间，都自有其极限，就像全力跃高者，不论其如何用力，只能到达某一高度，但如若身负重物，其跃至极限高度当会打个折扣！” “同理，像你们这样的内息初成者，每次运气出拳，自以为已经用尽全力，达到此刻的极限，其实远远没能将自己的内外劲力协调发挥到最佳最巅峰的状态，甚至击中对手的那一瞬是否最佳时机也未尝可知……这样算来，你们勉强发挥出极限的百分之五十就算不错了！” “即使雷蒙师弟刚刚那一拳，最多也只发挥出了你自己极限力量的百分之八十到百分之九十，显然你虽已有了协调自身内外劲力的意向，却还很模糊，没能形成成熟的章法！” 马长歌也注意到了雷蒙那一拳的音爆声，那是拳头运动的速度接近音速时，压迫空气，高能压力波爆散的声音，尽管只有短短的一瞬，但马长歌自忖无法做到，这让一直与雷蒙暗暗较劲的他，心里憋了口气。 此刻连忙开口请教：“那么如何才能在战斗中用出自己的极限力量？” “这正是设置实战课的目的所在！”安德鲁提高了声音：“理论课为你们指明了秘武的修炼方向，训练课传授你们具体的修炼方法，两者相加也只是让你们获得力量，然而力量并不等于战力！” “实战课，正是要教你们学会如何运用自己的力量去战斗！” “用古武的话来说，这叫体用双*****修！” “体用双*****修？”雷蒙神色一动，暗暗回味着这个含意无穷的词汇。 安德鲁继续道：“相信你们早已有过切身体会，每次跨步冲拳的过程中，拳力并不是一成不变，而是随着拳速变化，拳力先由弱到强，再由强到弱……” “内息同样如此，一股内息自丹田冲出，就像一个浪头起伏，最先运行到手臂拳锋的只是浪头的前驱，紧随其后的才是最强的浪尖，再之后的浪尾又弱了下来……” “一招之中，无论肢体劲力、真气内息乃至精神意志，最巅峰的时机都只有那么短短的一瞬，唯有将这诸多巅峰状态全都协调集中在一瞬之间，并在这一瞬成功击中敌人，那么这一瞬，就是最理想的极限一瞬。” “具体而言，内功驭气讲究心无旁骛，意到气到，而外功招式，肢体力量发于脚、撑于腿、冲于胯、拧于腰、送于肩、开于手，须得节节贯穿，如同本能。” “除此之外，动作招数倒也没什么硬性规定，纯凭各人的战斗意识随机应变……” “以上所述，就是你们接下来通过与各种猛兽不断对战所要掌握的重点！” 安德鲁环视众人：“不同于宽松自由的理论课和训练课，实战课不仅危险，而且还有严苛的进度评估，唯有被我认可合格了，才能开始参与外勤任务，同时你们在实战课上的表现，也将决定你们之后在武馆的级别。” “外门弟子，内门弟子，真传弟子，亲传弟子，各级之间无论待遇，权限，还是任务机会，都有很大差距，一定程度上决定了你们的前途！” 雷蒙闻言暗暗咂舌，这是既在面前吊着胡萝卜，又在背后举着鞭子，威逼利诱双管齐下，就连他也忍不住有些心襟动摇。 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安德鲁看着他正色道：“之前我的许诺依然有效，你的攻击能力已经合格，现在我出一招测试你的防守能力，如果你能过关，我就尽快给你安排外勤任务……” “明白！” 第五十二章 豹人 雷蒙神色凝重，双脚分开，微微弯腰，全身肌肉似紧非紧，似松非松，同时呼吸绵长，一股股丹田吐息连珠贯穿，前后衔接间气断意不断。 唯有在这种奇异状态下，他才能够瞬间调集最大力量抵御安德鲁随时可能到来的攻击。 安德鲁眼神一闪，心下暗暗赞许，一般学徒面对自己的压力，不免会全身肌肉紧绷，深吸口气，内息急转，却不知这样一来很快就会陷入疲态，等到攻击真的降临时，想要抵抗才发现难以发挥最佳状态。 呼！ 安德鲁毫无征兆的出手了！ 手臂一伸，大手张开笔直抓向雷蒙右肩，如同一把蒲扇带着强烈风声压下来。 两人站在一起，体型的对比瞬间变得鲜明无比，就像大人抓向小孩。 巴掌速度不快，但反而有种没法躲避的感觉，大手不断微微颤动着，似乎随时可以往上下左右各个方向晃动。 这种不确定感让雷蒙根本没办法判断往哪边躲闪或卸力更好。 无奈之下，他猛地沉腰坐马，鼓动丹田吐息，右拳狠狠迎上去。 在其他学徒看来，他这一拳汇聚了全部的内息，准备硬碰硬，却不知，他已第一时间按照既定策略，内息悄然分流，连贯四肢…… 在他想来，即使他爆发全部力量，估计在安德鲁面前也属于豆芽菜级别，挥手就能砸飞，防不住是肯定的，关键是不能“死”的太难看。 拳头迎住巴掌，就像是撞在一块铁板上，震得雷蒙拳头生疼。 一股怪异的力道从巴掌上压下来，不算很沉，但是刚一接触，手臂就传来一阵强烈的震动酥麻感。 没有意外，他身不由己的跌坐向地面，就像蚊拍下毫无抵抗能力的小蚊子。 眼看着屁*****股就要挨着湿乎乎的地面，雷蒙空着的左手猛地在地上一拍，整个人旋转着斜斜窜了出去，踉跄几步竟又重新站稳。 这一下惊险逆转，其他学徒无不目露讶色。 安德鲁却似早有所料，点了点头：“不错，看来你很清楚，防守只是过程，而非结果，防守的目的还是要乘隙反击，那么防守过后能否保持住进攻姿势就很重要了！” “如果刚刚你坐在了地上，我就会判定你防守失败……现在么，虽说有些勉强，但你的确过关了！” 雷蒙全身肌肉微微颤抖，麻麻痒痒的，根本使不上劲，甚至牙关似乎都在颤抖：“是……是师兄……手下留情！” 说话间中气不继，原来刚刚那安德鲁手上的怪异震劲，不仅震酥了他的全身骨骼肌肉，而且一度震散了他的浑身内息！ 这还是他练就内息以来，第一次有这种体验，胸腹间的憋闷感难受无比，一时间居然缓不过来。 他有种直觉，如果安德鲁手下的震劲再强一分，他就会迎来生平第一次内伤！ “等任务通知吧！”对着雷蒙甩下一句，安德鲁转身看向杵在第一个笼子前的狄克，神色一肃：“还不进去，大棕熊都等急了！” 狄克：“……” …… 凯悦大酒店。 “目标即将出现……重复，目标即将出现！” 外套上领的黑纽扣传出康师兄的声音。 盘坐调息的雷蒙睁开眼来，偏头对着纽扣回应：“收到！按计划屏蔽监控……” 叮！ 电梯门开启的声音隐约传来。 深吸口气，雷蒙起身推开楼梯间的木门。 入目所见，冷光灯下，停泊着一辆辆小车的地下车库颇为寂寥。 除了他自己，这里唯二的人影刚刚走出电梯，结实健硕的身材，黑白斑点的短发，嘴角叼着一支燃烧过半的香烟，正是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可以变身雪豹的异能者，拉普特。 背后的电梯门缓缓合上。 “你……” 拉普特看见雷蒙的一瞬，先是一怔，旋即眼神迅速冷酷下来。 啪啪！ 拉普特反手在电梯按钮上拍了拍，眼角余光所见，不出所料，按钮果然毫无反应。 “不用试了……”雷蒙缓步上前，冷然出声：“我的确有同伙遥控清场，不过你放心，他不会插手我们的战斗！” 拉普特嗤之以鼻：“你以为我会害怕围攻？小半年不见，你的确变化很大……可惜，你不该来找我！” “终究，只是没有异能天赋的废物而已！” 雷蒙不为所动，淡淡一笑：“变身雪豹……早该被扫进历史垃圾堆的废柴能力，还敢大言不惭？！！” 如今的他，已非昔日吴下阿蒙，许多异能者的常识对他不再陌生，因此知道大多数拟兽变身异能在这高科技时代的尴尬处境，此刻言语如刀，直戳拉普特内心深处的大伤疤。 拉普特眼神一厉，连吸了几口噙着的香烟，噗的吐掉烟蒂。 走近五米内的雷蒙也停下脚步，赤阳内息潜运不休。 两人目光交触，针锋相对。 啪！ 沉重的脚步声回响未绝，雷蒙已冲到了电梯门前，音爆脆响的拳头却落了空。 拉普特先一步高高跃起，身在半空，形貌疾速变化起来…… “吼！” 雪豹再现！ 强有力的后肢狠狠一蹬天花板，雪豹向着雷蒙后脑扑下。 利爪如钩，在冷光灯下闪着寒芒。 雷蒙一拳落空，前冲的身形却不退反进，啪的一下一脚蹬在电梯门上，借力扭腰旋身跃起，凌空一拳击向雪豹的下颌。 雪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原本想凭着丰富的战斗经验打这毛头小子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这小子如此机敏，狠辣，有勇气用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 雪豹左爪稍偏，截向雷蒙声威赫赫的拳头。 岂不知，雷蒙这招纯属虚张声势，仓促腾空的攻击哪有什么力道，当即拳头一转，变拳为爪，一下扣住雪豹的腕部，狠狠向下一甩。 呼哧！ 双方瞬间交换位置。 雷蒙在天花板下方翻个斛斗，斜斜落向一辆轿车顶部。 雪豹则翻滚着砸向电梯门，却在背脊撞上电梯门的前一瞬，凭着猫科动物出色的平衡能力硬生生甩尾扭身，两只前爪在电梯门上轻轻一按，借力安然落地。 双方再次隔空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忌惮之色。 雷蒙自忖力量比雪豹强出一线，但雪豹的速度却又胜他一筹，犹其棘手的是雪豹那出类拔萃的弹跳能力和平衡能力。 “怎么办？可惜我只练到赤阳九式的前四式，初步疏通了双臂双腿的气脉，还用不了赤阳手或无影步，否则……” 作为武馆传承的中坚，赤阳真气自然不会练而不用，赤阳九式之后就附有两种运气使力的小窍门，分别是增强拳掌劲力的赤阳手和短暂爆发速度的无影步。 只不过，这两种功夫都需要完整的赤阳真气才能发挥威力，而且真气的作用点虽然在手和脚，行气路线却经过某些内脏，那已经是赤阳九式后五式的修炼内容。 雪豹闪烁着淡绿荧光的双眼一眨不眨，他不知道雷蒙心里的苦恼，但经过刚刚那短暂而激烈的第一回合交锋，他已明白，决不能以寻常秘武者菜鸟的战斗意识来衡量雷蒙。 “这是一个体型像熊一样笨拙，内心却像狼一样狡诈的对手！” 念及于此，雪豹一声嘶吼，蓦地人立而起，体表肌体一阵波浪般的起伏，最终固定在豹头人身、人臂豹爪的怪异模样，通体覆盖着浓密的黑白斑点毛发…… “这是……豹人族？！！” 雷蒙眼皮一阵狂跳，“不！他这是将变身异能开发到了应用自如的极限，掌握了人形与豹形的最佳结合点……这该是c级顶尖的层次！” 幸亏雪豹变身的能力属于综合性的能力，分散到了听觉、嗅觉、视觉、夜行、敏捷等诸多方面，单论战斗力，的确相当一般，否则雷蒙真会就此转身落荒而逃！ 一般异能者，能力初步觉醒只是e级，之后就得自己开发提高，成长摸索为d级，应用自如为c级，像风吟语那样一觉醒就媲美c级异能者的，的确天赋异禀，无怪乎馆主紧赶着给她开小灶。 而雪豹变身，无疑是拟兽能力里很普通的一种，以猫科动物的夜行、潜行和追踪能力为主，并不以战斗力见长，即使开发到了c级顶尖的层次，战斗力也远远比不上c级武者。 这也是雷蒙胆敢独自打上门来的根本原因！ “吼……” 豹头人示威似的龇了满嘴獠牙。 雷蒙却毫无反应，注意力更多着紧着他那一双人腿豹足——纯豹形变豹人形，看似脱离了豹类体形的桎楛，同时具备人形和豹形的优势，实则有一得必有一失，四爪着地变成人立而起，至少速度和平衡就弱了一筹。 而这，似乎正是雷蒙暗暗期待的！ “会不会有诈？” 多疑的个性，让雷蒙犹豫了一瞬。 可也仅只一瞬罢了！ 豹人双足的发力征兆促使他抢先出手，眨眼间，双方已碰撞、纠缠在一起。 霎时间，拳击音爆，胸骨断裂，衣服撕烂，皮开肉绽，闷哼惨嘶，各种声音混在一块，令人毛骨悚然。 “呼……呼……” 雷蒙背倚一个车头喘着粗气，额头冷汗滢滢，嘴角却勾起大大的弧度，酒窝绽放。 他上身的衣物给豹爪撕成了一条条的破布，露出血淋淋爪痕纵横交错的胸腹，乍一看皮开肉绽，实际上每个爪痕都不深，柔韧如牛皮的古铜色肌肤到底不是白给…… 在他对面，豹人形的拉普特头靠电梯门躺着，胸膛明显凹陷下去，血肉模糊，嘴里一股一股往外冒着鲜血，间或夹杂着内脏碎片。 最后不甘的望了雷蒙一眼，拉普特的脑袋无力的耷拉下去。 “对不起米娜，我曾发誓要永远守护你的，现在看来，我要食言了……” 第五十三章 真神 “吱吱……咔！咔！” 四爪无人机对着尸袋里的豹头人拍了几张照片，自动落回了工具箱。 康师兄重新拉上尸袋的拉链，回头看了眼窝在副驾驶位闭目调息的雷蒙，“现在怎么办，先送你回武馆疗伤？” “不……”雷蒙睁开眼来，身上披了一件宽大的风衣，遮住了斑斑血迹。 到底他小看了一个c级拟兽异能者，以伤换伤的打法固然可以短时间分出生死胜负，但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惨烈，伤势且不说，体力精气的消耗亦非同小可，到现在还浑身疲软，一时半会儿别想恢复完整战力。 “今天继续出手对付那个女人是不可能了……我自己回武馆疗伤，你先把照片发去黑市联系买家，然后带上豹头人的尸体赶去，尽快出手，完了我们五五分账，算是辛苦费！” 包括秘武者在内，各种能力者不论死的活的，在黑市里一直都很是抢手，像豹头人这种c级顶尖层次的新鲜货，犹其受烈焰虎中心、州立研究所等各大研究机构的喜爱，不愁卖不出去。 康师兄不无担忧：“依你所说，这豹头人背后有一个势力庞大的异能者组织，我们这么做，会不会惹麻烦？” 雷蒙嗤笑一声，“别把这种底层的能力者看得太重，相对于那些高高在上的组织首脑来说，我们这种层次的争斗无异于臭水沟里的蚂蚁打架、蟑螂撕咬，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欠奉，哪还会真的大费周折卖力追查？” 康师兄深深看了他一眼，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受，明明他只是个初学乍练不到半年的毛头小子，可这杀人卖尸的活儿做起来全无半点儿心理障碍。 仿佛那年轻的外表下，掩藏着一个老辣赏金猎人冷酷而狡诈的灵魂。 “或许，唯有这种视道德、生死为无物的人，才有可能在超凡圈子里如鱼得水……难怪我当年没能入围！” 康师兄那技术宅的玻璃心脏大呼受不了，同时也为自己找到了一个足够强大的理由，彻底释怀了多年来念念不忘的遗憾。 雷蒙推门下车，裹了裹风衣，独自走向地铁站，头也不回的嘱咐道：“别忘了死死盯住酒店里那女的，一旦她要逃跑，及时通知我……” 半小时后。 雷蒙来到武馆基地医疗区时，入目所见让他一怔——除他之外的学徒有一个算一个，全在这里养伤，不是吊着胳膊，就是裹着脖子。 气氛，低沉得让人压抑。 “看来他们被那些克隆**得不轻啊！” 雷蒙腹诽一句，径自找到一个相熟的男医师，“艾文师兄，给我来一份快速治愈套餐？”说着便扯掉风衣。 艾文推了一架治疗仪过来，扫了眼他上身纵横交错的爪痕，皱了皱眉：“这是猫科动物的爪子所伤，等会儿打一针强化型狂犬疫苗……” 雷蒙：“……” 艾文没有多说，手掌在他肩头一按，他已身不由己的坐在了凳子上，任由艾文摆弄。 “这……” 雷蒙心头一惊，刚刚艾文那一按，掌下带着一股柔和却沛然的力道，暗含绞劲，顺着人体骨节和肌肉的结构施压，令他还没反应过来便已顺着这股力道坐了下去。 “这应该是【蟒牛劲】的柔劲手法——蛇绞缠丝手！” “据闻艾文师兄一度是练就气劲的c级精英，后来在一次任务中受了难以治愈的内伤，这才退居后勤部，重拾了大学所修的医科专业……没想到传言竟是真的！” 此时病床上或躺或坐的其他学徒全都望了过来，小腿肿得跟大象腿一般的风吟语奇怪道：“你不是没参加实战课嘛，怎么也弄了一身伤？” “是啊……”脖子围着固定架的西维亚接了一句，忽然提高了声音：“不会是弄砸了三师兄派给你的外勤任务吧？” 雷蒙正痛并快乐着——艾文先拿酒精给他伤口消毒，痛得他眉头乱跳，消毒完再涂上一种半透明凝胶状药膏，清爽感直透心脾。 每涂完一条伤口，旁边的治疗仪机械臂就会自动伸来探针，针尖射出绿色光线，缓缓扫描伤口上的半透明药膏。 绿光过处，药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竟是平滑白皙的鲜嫩肌肤！ 只要半天，这些肌肤的颜色便会渐渐变得与其余正常肌肤一样…… 闻言瞥了形象凄惨的二女一眼，雷蒙当即满嘴胡柴：“难得假期，我去看望一个老相好，没想到她的护花猫咪大吃飞醋，把我挠得遍体鳞伤……” “真的假的？”风吟语又不是白痴，那种恐怖的爪伤，怎么可能是一般宠物猫弄出来的？恐怕实战课上的石斑虎也力所难及吧！ 雷蒙正准备调侃她几句，裤兜里的手机振动起来，连忙掏出来接通。 “什么，我的老相好离开了酒店？那你赶快跟上，千万不能让她离开你的视线……嗯？那只猫咪竟然血统高贵，价值30万？” “放弃？不……不能放弃！这次机会难得，不管她躲到哪里，我都一定要虏获她的芳心！” “你在哪？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去……” 众伤号听着他旁若无人的通话，一阵无语。 唯有正给他治伤的艾文眼神一闪，似有所觉，面上却不动声色。 片刻后，在雷蒙不耐烦的神色中，艾文终于结束了治疗。 雷蒙迫不及待的穿上风衣，就要离去。 “等等……”艾文叫住了他，饶有深意道：“不管你去干什么，尽量少受些伤，快速治愈是以药物配合高能射线刺激诱导细胞极速分裂，说到底是在透支细胞寿命……” “知道了！” 雷蒙的脚步顿了顿，又匆匆离去。 “哎……”西维亚看着他的背影欲呼又止，满脑子回想着他说出“老相好”、“虏获她的芳心”之语时的急切之色，又想到他对自己的伤情不闻不问，一时间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艰难的转动着差点给石斑虎咬断的脖子，她勉强闭上双目，眼角已然微微湿润。 隔壁床位上，一直暗暗留意她的狄克，见此不由双拳紧握，满脸不忿道：“别管那个见异思迁的混蛋了，我……” 西维亚看也不看他，冷冷道：“我的事不要你管！” 其他人见此一幕，忍不住暗暗摇头，或是感慨雷蒙身在福中不知福，舍近求远，或是同情狄克热脸贴了冷屁***股，又是一个备胎的命。 艾文推着治疗仪，莞尔一笑。 想当初他初入武馆时也是这么单纯幼稚，对这个圈子的黑暗、残忍一知半解，还有心思争风吃醋，等他们出过几次外勤，还有命回来，恐怕就没了这般闲情逸致。 那时候，他们才算是真正的秘武者！ 不过，那个雷蒙倒是已经颇具武者器量，一身杀气，在这一轮学徒中宛如鹰立鸡群…… …… 郊外荒野。 一角车头在树丛下露了出来。 康师兄窝在驾驶位，颇有些坐立不安。 工具箱上方，浮现着一个庄园门口的影像，其中唯一的人影全身都裹在一套西大陆复古黑袍里，难窥面目…… 但他一想到这套复古黑袍与资料库对比后的结果，不由面色难看。 “这个雷蒙师弟似乎颇受馆主看重，万一出了事……” 迟疑一下，他终是拿出手机拨通武馆基地：“请接馆主……” 半响后，康师兄将前因后果一一汇报完毕，一脸忐忑的等待着馆主的命令，满以为馆主多半会叫停这次私活儿，然而馆主最终的回复让他不由的呆在当场：“行动继续，开启监控实时汇报！” 直到雷蒙骑着一辆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单车冲进林子，他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在投影里打了个手势，开启了监控模式，并将监控数据同步传输回武馆。 雷蒙扔下单车，抖了抖浑身的雨水，上车坐在副驾驶位，有些不满道：“到底遇上什么硬茬子，让你一个远离前线的后勤人员都打起了退堂鼓？”刻意在“远离前线”四字上加重语气，奚落意味十足。 康师兄苦笑不已，得，刚刚自己一番好心全当喂了狗，现在倒落了个里外不是人。 “这次还真是硬茬子！” 说着指尖拨动，立体投影连连变幻，从那个妖媚女人驾驶着银色超跑冲到庄园门前大呼小叫，到一个全身都裹在一套西大陆复古黑袍里的怪人出来与她交谈片刻，最后才不情不愿的领着她进了庄园…… 雷蒙眼神渐渐凝重下来，仅凭影像就感觉那个黑袍人不简单，若是换了直接面对面，恐怕更令人忌惮。 当即沉吟道：“是否弄清了那个黑袍人的底细？” “你没发现吗？这影像是无人机航拍的，而不是卫星图像……”康师兄答非所问，“这个庄园被一种奇异的磁场覆盖着，具有伪装、迷惑能力，可以误导卫星‘看到’他们想让外人看到的假象，从而避开卫星监控……” “你要知道，无论激发这种磁场的设备本身，还是维持磁场的能源消耗，所需资金都是天文数字，一般的小组织、小势力可支撑不起！” 雷蒙皱起眉头，同样大感棘手，“没想到那女人真能找到个大靠山……” “你有信仰吗？”康师兄忽然道。 “嗯？”雷蒙不明所以。 康师兄再一次道：“你相信这世上有真神的存在吗？” 雷蒙满眼惊疑的看着他，若非近两日的相处让他对这位康师兄有所了解，他险些以为康师兄突然变成了个资深神棍。 “你根本想象不到……”康师兄苦笑一声，“这世上确实有真神存在，而且还是两个，西大陆的两个真神——光明之翼和黑暗之影！” “这不是封建迷信，是经过诸多超凡强者反复确认过的，这两个真神先后显现神迹的时间，最早可追溯到西大陆大灾变时代之后的百多年间！” 雷蒙有些牙酸，本以为一场大灾变，使得包括人类在内的全球物种基因尽皆变异已经够匪夷所思了，没想到还能将真神这种人类寄托幻想的东西变为现实存在！ 那岂不是说，大灾变背后的那种神秘因子近乎无所不能？！！ 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科幻？异能？高武？？还是诸般兼而有之，大杂烩？！！ 雷蒙不得不再次刷新了自己的世界观。 “西大陆有两个真神……难道东大陆就没有真神？” “还真没有！”康师兄嗤之以鼻，“这也是东大陆文明和西大陆文明最大的不同！” “东大陆在大灾变之前的上古时代就广泛流传着神仙之说，而且上智之士无不认为神仙是可以由人修炼而成的，各类宗教虽不拒拜神，却多是以修持己身成仙成神为主；” “西大陆的人则不然，他们虔诚的信仰着各种神灵，可以一天不吃饭，但却不能一秒钟没有信仰，异教徒之间往往打个你死我活……” “所以不少超凡强者都戏称，西大陆是先有信仰再有神，那两个真神就是他们以庞大且纯粹的信仰力硬生生造出来的！” 雷蒙闻言啧啧称奇。 康师兄这才转回正题：“据说光明之翼明面上的信徒足有数十亿，分属于大大小小的教会，其中以十字星教势力最大，令西大陆各国当局都不得不看他们的脸色行事，而黑暗之影是个邪神，信徒行事隐秘，极端，残忍……” 说着指向立体投影里的黑袍人，“这种穿着，就证明他是黑暗之影教会的祭司成员，掌握了黑暗之影神力的使者，至少也是c级以上的异能者或格斗者。” “也就是说，这处庄园肯定是黑暗之影组织在本市的重要据点，以你这点儿实力，贸贸然去闯，定然有去无回！” “怎么样，你还要继续吗？” 雷蒙脸色一阵阴晴不定，忽又冷笑道：“邪教据点我惹不起，有人惹得起，我的目标本就不是他们，又何必跟他们硬碰硬……” 第五十四章 借刀 市警局。 局长室。 一阵烟雾缭绕。 局长唐季掐着烟头在烟灰缸里摁灭，口中悠悠吐出一个白茫茫的烟圈，一张苦大仇深似的脸庞在烟雾里若隐若现，抬眼看向对面把整个单人沙发塞得满满的大胖子。 “老白啊，不是我护犊子，实在是你名声太臭！算上这次，两年里你已经连续把七个助手折腾进了医院重症房，还有两个当场殉职的……唯独你自己依然还活蹦乱跳，屁事儿没有！” “下面的小子们一听是给你名侦探白里奇当助手，一个个唯恐避之不及，不是请病假，就是托关系推辞……我也没办法啊！” 白里奇放下墨玉烟斗，有些不满道：“警局现在，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唐季摇了摇头，“你以为现在的年轻人还像我们当年那样，经历过战场的枪林弹雨，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无所畏惧？要不然你还是回局里来，我向上面给你申请一个副局长，专门负责年轻警员的素质问题……” “这种招人恨的事我可不干……”白里奇深吸两下烟斗，鼻孔里缓缓喷出白烟，遮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与其回到局里处处受制，我还是喜欢现在这样，做一个自由自在、半公半私的侦探。” 唐季苦笑一下，“如果你只是侦查一些普通人做下的案子还没什么，偏偏你总喜欢插手那个圈子里的事，不要忘了，你虽说是个退伍军人兼离职警官，可说到底还是普通人，没有异能，又不会武功……” 白里奇不以为然：“以现在的科技水准，普通人的案子没什么挑战性，有你们警局负责就足够了，唯有那些人以各种奇奇怪怪的能力做下的案子，才能引起我的兴趣，而将游走于法律边缘的他们绳之于法，正是我侦探生涯的意义和使命所在！” “好吧！好吧……”唐季果断认输，刚想换个话题，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拿起来一听，登时神色一变。 白里奇轻叹口气，“看来今天你有要事要忙，助手的事改天再说……”说着圆滚滚的身躯离开了沙发，就要离去。 “等等！” 唐季忽然叫住了他，“来了一桩麻烦事，你帮我参谋参谋……” 白里奇浓眉一挑，又坐了下去，单人沙发立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唐季放下话筒，揉着眉心：“有人举报，郊区某个庄园是黑暗之影教会的一处秘密据点，现在聚集着数量不明的b级、c级黑衣祭司……” “谁举报的？”白里奇精神一振，名侦探的敏锐立时让他嗅到这件事的棘手之处，“可有证据？” 唐季苦笑道：“匿名黑客直接投放到警局官网的一张截图，似乎是小型无人机的航拍图，图上能看出那处庄园有一名c级黑衣祭司，至于是否还藏着b级以上的祭司，谁也说不准……”说着点燃一支烟，连吸几口，愁眉不展。 如果说e级、d级能力者只是超凡圈子的预备成员，c级才是正式成员的话，那么b级可就是独当一面的头领了。 无论在哪里，b级强者都值得地方当局郑重以待！ 犹其是那些b级邪教祭司，大都掌握了一种或多种大范围邪术，一旦准备充分释放开来，对普通人的伤害不亚于一场瘟疫，足以造成大范围的社会秩序崩溃。 如今这个匿名举报不论真假，肯定已在州警署备案了。 如果他这市警察局长视而不见，那么将来真有b级祭司作乱，那他岂不是最佳的替罪羊？ 而在没有确切消息证明那里真的藏着b级黑衣祭司之前，上面可不会轻易出动b级强者，如果他想派人去探查，凭他市局长的权限，只能借调少数几个c级精英，万一那里真有b级祭司，让这些c级精英有去无回，那他同样难以对他们背后的大佬有所交代。 归根到底，他自身并不是超凡强者，无法获得下级超凡者的拥戴和效忠，当然，如果他自己是超凡强者，又岂会委身于一个小小的市局长？ 堂堂州治所在市的警察局长，在普通人看来位高权重，但实际上，他只是甄别普通案件和超凡案件的高等文员罢了。 不说他背后的主子可以随时换掉他，就说在那些借调过来的c级超凡者眼里，他也只是上不了台面的后勤保姆而已。 就像一张手纸，用过即丢，没人会放在心上。 白里奇显然深悉老朋友的尴尬处境，嘴里砸吧着墨玉烟斗，沉思良久，忽然眼睛一亮：“你这次唯一的出路，就是想办法利用只能调动c级能力者的权限去调动一个b级能力者……” “咳咳……”唐季呛了一口烟，“这还用你说？” “以前是不大可能……”白里奇胸有成竹道：“毕竟，无论体制内的警备基地、危机处理部门，还是赤焰武馆、白鲨帮、虎啸堂等老牌在野势力，都有成熟的任务制度，c级委托就是c级委托，b级委托就是b级委托，绝不能混为一谈。” “可你不要忘了，半年前，本市多了一股新的在野势力……” “你是说黑崎家，黑崎姐弟？！！”唐季恍然大悟，思忖一下，不由目光连闪，“只要我把这事当作c级任务委托给黑崎狂夫，并隐约暗示执行过程中有可能会遭遇b级强者，不怕他姐姐黑崎凉子不……” 白里奇拿烟斗指着老朋友，“你可千万不能让人知道，这损招是我出的！” …… 郊外树林。 “终于来了！” 车里一直注视着卫星监控的康师兄，摇了摇副驾驶座上闭目浅睡的雷蒙。 “放大图像，看看具体是什么人？”雷蒙扯开裹在身上的毛毯，扫了眼投影里气势汹汹的车队，脑子再次飞速运转起来。 短短一两个小时的休息，根本无法让他彻底消除之前与豹头人苦战过后的疲惫感，此刻若要出手，最多只能发挥正常状态的九成战力。 “不大可能是警备基地或危机处理部门的人……”康师兄一边操作，一边分析，“官方的人可金贵了，像这种情况不明的浑水，一般会推给我们赤焰武馆、白鲨帮、虎啸堂等非官方势力的人拿命去趟。” “除此之外，其余小势力可没胆子去撸b级强者的虎须，更何况是黑暗之影这种诡秘难测的邪教……” 说着忽然轻咦一声，指着投影里一个放大后的年轻脸庞道：“这是谁？不是我们武馆的人，好像也不是白鲨帮、虎啸堂的……” 雷蒙看了过去，神色一动：“竟然是他……黑崎狂夫！” 没想到这次借刀杀人，借到的刀子会是这个有过一面之缘的空手新秀！ 一共大小七辆黑色车子直接向着庄园方向驶来，打头的是一辆装甲车，黑崎狂夫坐在第三辆车的副驾驶位。 之所以一眼就判定他是首领，是因为车里其余人都一身迷彩武装、荷枪实弹，空空如也的肩章表明他们是私人武装，唯有黑崎狂夫除了上身套着一件高级防弹背心外，再无多余的累赘。 这是普通士兵与秘武高手最直接的区别！ “那就没办法了……”康师兄摊了摊手，“听说这黑崎姐弟很不简单，寻常网路渠道根本查不到他们的具体资料，而武馆资料库里关于他们的情报，也超出了我们两个的调阅权限……” 投影里忽然浮现一个大大的红色警示灯。 “发现探测波，应该是对方的侦察车……”康师兄脸色一惊，急忙关闭工具箱，又从车后座扯过两张薄薄的透明塑料布，其中一张递给雷蒙，“快披上！” 雷蒙没有迟疑，接过塑料布学着康师兄飞快的将自身和车座一同包裹住。 康师兄这才讪笑一声，解释道：“我这车子的外壳虽然具有伪装涂层，但却是最低级的那种，未必能够瞒过对方的高级探测设备……当然，这两张伪装布是高级货，必定可以让我们的生命体征躲过对方的探测！” “只不过，从现在起，一切电子设备都不能用了……” 雷蒙没有说话，只是皱眉看着他。 康师兄连忙从座椅下取出一副双筒望远镜，轻轻一扭，便分成了两个单筒望远镜，将其中一个递到雷蒙的伪装布里。 “这个也是高级货，附带无电子红外夜视功能，不比无人机抵近航拍差多少！” 望远镜重量不轻，质感十足，雷蒙试了试，的确可以清晰观察到庄园大门处的详细情况。 这片树林位于庄园斜前方五六公里之外，一般的手持望远镜，无论军用民用，这么远的距离，犹其是可见度很差的阴雨天，根本看不到什么。 康师兄轻叹口气，不无遗憾道：“真正的高级设备，除了当局，也就咱们武馆这种大组织能够弄到，一般散户有钱也买不到，我这两件也是费了很大力气才搜寻来的……” “当然，你跟我不一样，等你成为c级武者，晋为外门弟子之后，就可以借用武馆的部分设备做私活，只是丢失或损坏了，同样得照价赔偿罢了。” 雷蒙随口问道：“之前师兄提到白鲨帮和虎啸堂，他们是……？” “这些等你出开始出外勤就会接触到，我所知有限，白鲨帮和虎啸堂是本市仅次于我们赤焰武馆的秘武组织。” “本市临海，白鲨帮主要是在海上讨生活，披了一张船运公司的皮。” “而虎啸堂最初是靠收保护费起家的，算是本地黑帮的升级势力，成员素质参差不齐，直到现在，大部分弟子还是来自社会上的不良青年，不像我们武馆只要有文化有素质的良家子……” 闲话之间。 黑崎狂夫的车队进入了望远镜的视野范围，却在庄园两公里外的小山丘后停了下来，足足五六十个士兵下车分散潜伏起来。 唯有黑崎狂夫独自一人，戴上一个象征扶梨半岛武士身份的鬼脸面具，远远绕向庄园的侧后方位置，身法迅疾，很快便消失在荒野里。 雷蒙若有所思道：“果然，黑崎狂夫也不敢大肆进攻这家庄园，而是选择一个人先行潜入探查！” “毕竟，如果庄园里的人不是邪教祭司，而是其他超凡组织，直接进攻无疑会结下死仇……” 第五十五章 试刀 “吼！” 庄园里忽然传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厉啸。 雷蒙和康师兄精神一振，各自握紧了望远镜，眼睛一眨不眨。 啸声未绝，庄园大门铁栅栏上方白虹乍现，模糊的身影凌空电射出来，同时一丝若有若无的黑线衔尾追出，赶在那身影落地的刹那，分毫不差的射至其背后。 身影落地，一分为二。 一者正是黑崎狂夫，鬼脸面具不知所踪，嘴角挂着一丝血色，另一者则是一位身着象牙色宽松武士服的冷艳女人，但见她一手抓着黑崎狂夫的后领，另一手毫无迟滞的拔刀一挥。 寒光电闪。 叮！ 气劲迸溅，金铁交鸣传出数里开外。 那丝黑线弹上半空，现出真身，竟是一柄漆黑匕首，被随后跃出大门的一个黑袍人伸手遥遥一点，匕首再次嗖的一下劲射向黑崎狂夫的后心。 冷艳女人面容更冷，一把推开黑崎狂夫，紧急吩咐一句，同时右手雪亮的武士刀划过一袭银弧，又一次精准的斩中了匕首。 叮的一声，匕首斜斜射向地面。 落在门前的黑袍人冷笑一声，探手虚抓，匕首立时轨迹一折，向他自己射去，到了他身前一尺处却又再次一折，化作一溜儿黑影绕着他盘旋飞舞。 其灵动活泼之处，宛如一只有生命的黑色鸟儿！ 直到此时，庄园大门两侧的围墙上才又跃现了四道黑袍身影，正是伊诺克的四个下属。 四人虽然没有立即上前汇合伊诺克围攻那个冷艳女人，但却个个气机凛然，提聚力量，做出随时可能出手的姿态，以此给予对方强大的心理压力。 而对面的情况则恰恰相反！ 尽管心底极其不甘，而且羞愤难当，但黑崎狂夫还是遵从姐姐的吩咐，狂奔远去，迎向两公里外冲过来的家族私兵。 只因他很明白，在这种b级强者的交锋之中，初入c级的他只会拖姐姐的后腿。 原地唯余黑崎凉子一人一刀，孤峰耸峙。 但她丝毫没有势弱，反而漫体散发着惊人的杀气，除了首当其冲、同为b级强者的伊诺克祭司能够勉强抵御之外，其后的四个c级黑袍祭司精英只要看一眼，便有种胆颤心寒之感。 “这女人刀气之纯，杀意之寒，即使在东大陆众多b级秘武刀手之中，恐怕也能名列前茅！” 伊诺克心头骇然，长期潜伏于东大陆秘密传教的生涯，让他这个纯正的西大陆人也学会了以东大陆的思维视角来分析秘武强者，不再像原来在西大陆的时候，只知用力量、速度等贫乏词汇。 深吸口气，伊诺克调动体内全部黑暗之力，顿时浑身黑袍烈烈鼓动，一股股肉眼可见的浓黑烟霭逸出袍子，如灵蛇游窜，争先恐后的汇聚到凌空盘旋飞舞的匕首之中。 不同于异能、真气和斗气这些源自生命体本身的力量，黑暗之力是源自黑暗之影真神的邪恶能量。 准确的说，是通过献祭自身或其他生物的生命力，从黑暗之影那里换取的，稀释了不知多少倍的黑暗神力。 也因此，黑暗之力的用途其实相当广泛，可以根据个人的体质或特长而转化为异能、真气、斗气以及魔法力之中的任何一种。 以致在b级之前，黑暗祭司其实比异能者、秘武者、格斗者略占优势，代价则是身体和精神时刻承受着黑暗之力的侵蚀之苦。 长此已久，绝大多数黑暗祭司都不免未老先衰或精神失常。 但若成功晋入b级，情况将大为不同，届时祭司们的身体和精神都已被黑暗之力彻底侵蚀并改造完毕，成为真正的黑暗之子，堪称黑暗之影真神行走在人间的分身或载体。 其外现的力量形式，也渐渐与同层次的异能者、秘武者、格斗者殊途同归。 伊诺克能够由修炼斗气失败的一介凡夫，加入人吃人的黑暗之影教会，并从众多底层黑暗祭司中脱颖而出，历经千难万险，成功晋升b级，跻身黑暗之子的一员，自然不是易与之辈。 然而没有人知道，他之所以能够走到今天，除了自身才能之外，手中这柄黑色匕首也是关键一环。 犹其在抵抗并化解黑暗之力的侵蚀方面，这柄匕首居功至伟，让他顺利度过了未老先衰或精神失常的险关。 这原本是一柄青铜匕首，一件凶名昭著的厄难古董，曾令历代拥有者厄难缠身，死于非命。 它的历史，远比黑暗之影真神还要古老上千年，最初是东大陆上古巫师用来宰杀战俘祭祀神灵的祭器。 经过千百年的时光洗礼，又寄托了一代代拥有者临死前的恨意怨念，本就孕育了一股微弱但却奇异的负面力量。 当伊诺克从一个地下拍卖会上得到它，第一次使用它斩杀格斗者血祭黑暗之影时，骇然发现，它竟像活物一般，如饥&似渴的吞纳黑暗之力。 除了少数几件黑暗神器，伊诺克从未听闻过还有什么器物具备这种能力！ 研究之后，伊诺克惊喜的发现，每当他将黑暗之力注入匕首再输回体内之后，黑暗之力不仅会变得更为精纯，而且对他身体和精神的侵蚀性大大减弱。 自此之后，他每次血祭黑暗之影所得的黑暗之力，除了借助匕首净化一遍之外，还会分出一半积存在匕首内，用以蕴养匕首本身。 时至今日，原本的青铜匕首不仅外表变成了纯黑色，而且像所有黑暗之子一样，本质转化成了一种半物质半能量的奇异存在。 换言之，这匕首就是另一个伊诺克，另一个b级强者！ 以二敌一，伊诺克无所畏惧。 气机&交&缠。 黑崎凉子清楚感受到伊诺克身前那匕首的能量波动急剧递增，短短片刻几乎翻了一倍，当即眼神忽地转为庄严肃穆。 两手略分先后的握紧了刀柄，把刀移至眉心处直竖，拟刀正眼后，眼神变得愈发利如刀剑，刺往伊诺克，庞大的刀气寒风吹雪般往伊诺克涌去。 匕首上下翻飞的动作戛然而止，凌空悬浮着，锋尖直指黑崎凉子，匕身震颤着发出蛇嘶般的声声轻吟，不断破开迎面而来的森寒刀气，同时也向主人传达应该立刻出击的迫切之意。 伊诺克心头再惊，他当然明白，这并非是黑匕寻到敌手的空隙，想要乘势而动，而是黑匕对敌手愈来愈强的凌厉刀势感到非常不安，迫不及待想要出击打断对方的蓄势之举。 恰在此时，黑崎凉子犹有余裕冷然开口：“自我脱出新阴流【幻刀十二段法】的藩篱，悟出【映月刀法】以来，你是第一个值得我全力以赴的对手！” 对一个立志献身于刀道的刀法大家来说，没有比找到旗鼓相当的对手，更能使她体会到生命的意义。 除了刀和弟弟外，没有东西是重要的。 本地军方及赤焰武馆、白鲨帮、虎啸堂的领袖人物都是难得的对手，但她碍于不能为弟弟树敌太多的顾忌，不得不暂时把他们放过。 现在眼前的邪教高手，实力惊人，正是她试刀的绝佳对象。 在这一刻，她感到天地完全在她的掌握里，在她的脚下，没有任何事物再能阻上她获胜。 话落的同时，她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呼吸之声，远近可闻，刹那间晋至另一种境界中。 杀气如霜。 “狂妄！” 伊诺克借着暴喝暂时驱散心中恐惧。 黑匕飞刺。 蛇嘶声起。 伊诺克和黑匕同时消失不见。 只余下漫天黑蛇。 密密麻麻，不知有几千几万的细小黑蛇像是一场蛇雨洪流向着黑崎凉子疯狂倾泻而去。 恐怖的景象，足以让任何密集恐惧症患者当场晕厥。 黑崎凉子却知道这是对方自身残余力量所施的障眼法，而对方的杀招，仍是那积聚了他九成九力量的黑匕。 此时此刻，黑匕便隐匿在这场蛇雨之中，甚至幻化为其中一条小黑蛇。 若她不能一刀击破黑匕，即使杀掉黑匕的主人，积聚着恐怖力量的黑匕也会在下一瞬刺穿她的躯体。 那将是同归于尽的结局！ 黑崎凉子不退反进，双脚踏出奇异的步法，雪亮的武士刀由正上段改为右下段，在身前画着奇怪轨迹。 首当其冲的伊诺克是何感受尚不得而知，但后方围墙上观战的四个黑袍祭司却不约而同的头晕目眩，胸口发闷。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步法，时重时轻，一时若踏足坚岩之上，步重万斤；一时却轻若羽毛，毫不着力；有时更似御风疾行，凭虚移动。 在矩短不到十米的距离里，竟生出变幻莫测的感觉，层次稍差者，只看到这种飘忽瞬变的步法，就难过得要当场吐血。 忽然间，他们对自己的首领伊诺克失去了信心。 他们很怀疑，此刻伊诺克的黑匕是否还能继续锁定对方的移动轨迹？ 黑崎凉子厉叱一声，头上的武士刀倏地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化为长虹刀气，破入铺天盖地而来的蛇雨之中。 刀气蛇影，忽地一起敛去。 当！ 空气粉碎，扭曲，扩缩无定。 方圆十多米的空间一片灰白模糊，刹那间再没人能看到其中任何景象。 第五十六章 追上 几个呼吸之后，空气波动彻底平息。 两人仍立在交手前的原处，似若根本没有交过手。 黑匕静静躺在两人之间的地上，再不复之前的鲜活气息。 伊诺克脸上泛起恭敬之色，平静的以东大陆雅言说道：“阁下自创【映月刀法】，假以时日必可直上a级，跻身武道家之列，我输得心服口服，痛快无比……”?? 一道血痕先在他额际现出来，缓缓延下往鼻梁，再落往唇间和下颔处。 伊诺克两眼神色转黯，吃力的道：“生命终将死去，万物终将消亡，而我的灵魂，必将与黑暗之影永恒同在……” 语音中断。 分成两半的身躯左右倾倒，却在落地之前，迅速化作一粒粒漆黑光点，凭空消失。 黑崎凉子一言不发，长刀斜垂，刀锋竟滴血未沾。 出于对对手的尊重，她静静目送着伊诺克生命消亡。 即使以她的刀道境界，此刻也不禁心湖生波。 “家族秘传记载，黑暗之子死亡时，他们的能量和灵魂就会回归黑暗之影的怀抱，成为黑暗本源的一部分，没想到竟是真的……” …… “这……这……” 五六公里外的树林中，雷蒙和康师兄握着望远镜的手不约而同的颤抖着，喉咙滚动，欲语无言。 这是两人首次观摩这种层次的高手交锋，其中震撼，难以言表！ 黑暗祭司头领那飞舞盘旋、遥控伤敌的黑色匕首，虽然让雷蒙有种驾驭飞剑的既视感，但毕竟是与秘武南辕北辙的另一种力量体系，他看不明白究竟也就算了。 可黑崎凉子的刀法，明明是纯粹的秘武力量，他竟然也看得半懂不懂，只大概感觉那刀法、步伐具有奇诡莫测、虚实难辨的特质。 就像明明水里实实在在有个月光，却只是真月反映出来的幻影。 雷蒙酒窝苦涩，“我与她的层次差得太远，根本无法体会她刀法真正的精妙之处……” 此时的他，并未意识到，这种不同力量体系的强者交锋，其实本就无法发挥各自技艺的微妙之处，更多的还是力量与力量的直接碰撞、境界与境界的无形碾压。 如果与黑崎凉子交锋的是一个秘武高手，甚或刀法高手，那他观战的感受将大为不同。 就在此时，庄园前的情况又是一变。 枪声爆响。 一辆卡车撞开铁栅门，冲了出来。 车厢里站着十多个人手持微冲向黑崎凉子疯狂扫射，金属幕如风暴般吞噬了黑崎凉子孤高冷傲的身形。 与此同时，高立于墙头的四个黑袍祭司却第一时间隐没在了围墙之内。 黑崎凉子无动于衷，似乎漫不经意的挥了一刀。 仿佛巨大弯月的弧形刀气斜向上呼啸横扫。 不仅扫落尘埃般轻易掀飞了无数子弹，还像切豆腐似的瞬间掠过卡车驾驶舱及车厢，惨叫不绝，血雾喷洒半空，却又给翻飞砸落的半个车头顶盖压了下去。 黑崎凉子这才轻叱一声，整个人跃往高空，任由卡车顺着惯性从脚下冲了过去，但见她手中长刀猛地模糊一下，再出现时，已然收归鞘中。 但却有四道刀光几乎不分先后，匹练似的激&射出去，分别袭向园子里四个不同位置，瞬间引爆四蓬血雾。 而她看也不多看一眼，娇躯凌空一折，带着象牙色武士服衣袂翩翩的飘出老远，落地后瞬移般几个忽闪，便到了两公里外的黑崎狂夫及家族私兵面前。 车队调头，不多时已从雷蒙望远镜的视野里消失。 “这就走了？” 雷蒙回过神来，又把望远镜对准庄园前那被削掉半个车头的卡车，不由暗暗咂舌：“原来之前两人交手时力量内敛，这才看似声势不大，否则若是招招气劲纵横，岂不是会拆掉半个庄园？” 掀开透明伪装布，转头推了推仍在愣神的康师兄，“快点开启卫星监控，别让那女人溜了！” “哦……哦……” 康师兄后知后觉的打开工具箱，飞快的调出卫星监控投影。 这时候，庄园里的二三十个非战斗人员才驾驶着各种交通工具，争先恐后的冲出后门，四散逃离，就像预感到末日降临的慌乱兽群。 米娜的银色超跑就混杂其中，既不超前，也不落后，表现得相当低调。 “果然是心机&表一枚，知道让别人打头阵，试探前面有没有拦截……” 雷蒙冷笑一声，“跟上！” 康师兄直接将车控系统与工具箱的智能系统链接，开启自动驾驶模式，车子加速冲出树林，追向银色超跑，抽空道：“那柄黑色匕首应该是好东西，我们是不是……？” 雷蒙哂笑：“别说黑崎凉子已经用隐蔽的手段把它带走了，即使没有，那种邪异莫测的东西，也不是我们能够染指的！” 康师兄大失所望，扫了一眼监控投影，急切道：“坏了，那女人不再遮遮掩掩，跑车速度全开了，我的车子可跟不上！” 说着不等雷蒙接话，他就从工具箱里起出个头最大的一架无人机，那是盆口大的银色空心圆碟，就像是电影里外星飞碟的微型版。 淡蓝电源灯亮起，飞碟发出微弱的引擎噪音。 康师兄如同甩飞盘一样抖手就将银色飞碟甩出车窗外，旋转抛飞中飞碟微微下沉，便又升空而起，疾速远去。 雷蒙酒窝一抽，刚刚似乎没看到飞碟有螺旋桨，更没有什么喷气尾翼，那飞碟是靠什么动力的浮空飞行的？ 难道是黑科技？！！ 康师兄一边将投影切换到飞碟的航拍视野，一边感慨道：“这东西的飞行引擎完美结合了喷气式飞机引擎和汽车涡轮增压中的最新技术，最快可达三倍音速……为了它，我可是押上了八成的身家！” 雷蒙若有所思，“飞碟的功能，应该不止飞得快一种吧？” 康师兄点了点头，“那是当然，它可是不久前康州军方动乱时流落出来的机密产品，集侦察、巡逻、预警、电子对抗功能于一体。” “现在它已经进入目标银色跑车百米范围内，随时可以发射一束电磁脉冲，令跑车的智控系统瘫痪，自动停车……” 雷蒙眼睛一亮，“先不急，等她到了前面那个弯道再出手！” 康师兄心头一寒，这法子不可谓不阴毒，以银色跑车的超快速度，一旦在弯道处失控，只凭惯性也能让车子在山崖上撞个粉碎。 那女人一个不慎，就是化作一滩肉泥的凄惨结局！ …… 呼！ 跑车狂飙。 米娜心头的不安越来越强，尽管她念力全开到极限的两公里范围内一直未能发现敌踪，但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被盯上了。 就在跑车即将驶入弯道的刹那，心头的不安感急剧攀升。 “不好！” 米娜惊呼一声，毫不犹豫的摁下了座位下的一个隐蔽按钮。 噗！ 蓦地车顶洞开，米娜整个人被一股白色气浪喷了出去。 车速快极，米娜腾空的身形本该在惯性的作用下继续向前狠狠抛飞，跌个筋断骨折，但在这股白色气浪的巧妙缓冲下，她竟轻飘飘安然落地。 除了浑身肌肤给气浪冲击得有些刺痛之外，再没有其他不适症状。 “仅凭这独特的安全系统，这辆超跑就对得起它那昂贵的价格……” 米娜念头未绝，在智能驾驶模式下继续疾速驶入弯道的跑车就毫无征兆的失控，径直撞向路外的崖壁。 砰！ 前半个车身轰然爆开，各种碎片四溅飞射。 “好狠的手段！” 米娜后背发凉，妖媚的面容毫无人色，若非自己见机得快，此刻自己的身体也已随着那半个车身支离破碎了。 直到这时，她才不经意间瞥见半空一闪而逝的淡蓝微光。 “无人机？！！” 念力瞬间追袭过去，也只勉强捕捉到一个银色飞碟的模糊尾影。 米娜咬了咬诱&人的红唇，第一次感到像此刻这般无助，也第一次痛恨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这看似奇异，实则狭隘，无力的念能力天赋。 精神力量是个大家族，念能力充其量只是其中一个大分支，其下又可细分为诸多小支，甚至某些小支下还可以再细分一次。 不同于那些精神强者自己苦修出来的，可以演化出各种奇异能力的念力，她这种偶然觉醒的念力天赋，大多只有单一的一种专属能力。 而她的念能力，除了所有念能力都具有的半吊子感知力、第六感等基础能力之外，专属能力就是在人意识深处塑造幻觉，再藉由幻觉间接操纵人体行为。 这是操作系的分支能力之一，操纵幻觉，或可称为念幻力。 相较于操纵实物的念动力，念幻力的用途相当狭隘，对付意志坚定的人往往效果不佳，现在更有不少科技手段可以隔绝或抵抗念幻力。 如果她具有的是念动力，就能控制那个无人机反击敌人，让敌人自食其果，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束手无策。 当然，这也与她修炼不力有关系。 十多年前她觉醒念幻力时就被评为c级异能者，直到如今她人过中年，还在c级层面徘徊，只是念幻力强度和应用经验有些进步而已。 这是她心底永远的痛！ 曾几何时，她也一心一意想要修炼到b级，完全掌握念幻力，一颦一笑、举手投足之间即可令千百人为她舍生忘死，任凭驱使。 甚或更进一步达到a级，开始探索念能力的各种奥义，未必不能脱出念幻力的桎楛，自行领悟念动力，念魔力，操控实物和能量，再无一丝短板。 可惜一直停滞不前的能力，让她的希望变成了失望，再由失望变成了绝望。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一发现雷蒙身上藏着有关精神系的秘密，就像苍蝇闻到臭鸡蛋似的，一直念念不忘，甚至冒着被州府当局羁押的风险靠近州立大学。 可她没想到的是，那个没有异能天赋的毛头小子，只练了小半年秘武，就敢肆无忌惮的向他们两个c级异能者发起反击，并且一出手就悍然击杀了拉普特。 她这才幡然醒悟，死亡居然近在咫尺！ 可惜已经迟了。 托庇于伊诺克麾下的打算，在那鬼神难测的冷艳女刀手突然现身后，就注定了会走向破灭…… …… 视野尽头，一辆看似普通的黑色车子姗姗来迟，不疾不徐的驶了过来。 米娜跌宕起伏的心情恢复了平静，无论她如何不甘心，此刻已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唯有拼命一搏！ 放弃了一切幻想和杂念，米娜忽感身心一阵轻松通透，近些年再无寸进的念幻力竟出乎意料的一点点提升着。 “可惜，我已没有时间了！” 米娜一脸决然，凝聚着淡蓝精光的剪水双瞳直视那个下车漫步走来的身影。 那个名叫雷蒙的高中生！ 第五十七章 无根 雷蒙走得很慢，很吃力。 深秋阴冷天气，没几步他就一脑门的细汗。 此时此刻，再没人能阻止他杀死米娜！ 但他看向米娜的眼神更平静得可怕，没有一丝杀意，没有一点波动，就像人准备随手拍死一只小苍蝇，亦或随脚踢开路边一颗小石子，连投入太多情绪的兴趣都欠奉。 米娜自然发现了他的异样，忍不住讽刺道：“剧痛清醒剂的滋味儿很特别吧？” “终生难忘！”雷蒙直言不讳。 剧痛清醒剂。 一种注射后，半小时内会使人浑身神经不断向脑脑中枢传递疼痛信号冲击波，以此干扰中低强度精神念力、脑电波等外来神秘力量的致幻影响，保持自我意识清醒的纳米药物。 明知道敌手的幻术能力，雷蒙怎么会不提前做好准备？ 如今的他，早已不是米娜初见时那个对精神系异能止于凭空想象的外行。 即使他目前只是个秘武菜鸟，对精神系异能仍然一知半解，但凭着他在武馆的权限，足以接触到一些应对精神系异能的常规手段。 剧痛清醒剂便是其中最惠而不费的一种。 就像人昏昏欲睡时，狠掐一下大腿就会清醒片刻，剧痛清醒剂正是将这种原理利用到了极致，从而免疫绝大多数中低层次的幻术攻击。 唯一的缺点就是，剧痛会扰乱武者的感官，影响武者的战力。 不过，精神系异能者的身体一般都很孱弱，一旦精神力手段失效，他们也就成了待宰的羔羊。 雷蒙举步维艰，丹田吐息却源源不断的聚往右臂。 一拳！ 只要一拳！ 就能打爆这个女人的妖媚脸蛋儿。 米娜蓝色双眸中的精芒越来越烈，却又越来越深邃，仿似两个深海漩涡。 她没有冒然对雷蒙施展自己最拿手的【润魂术】和【涡魂术】，在疼痛清醒剂的作用下，那只会徒劳无功。 她竭尽所能凝聚念力，酝酿着一个术，一个她此前从未想过要施展的术。 那是【海澜之魂】冥想法之中的禁术！ 脑海深处生出阵阵闷痛。 这是过度抽取念力的征兆！ 米娜不管不顾，强行继续，同时直视着走到三米外的雷蒙，语气复杂：“你杀了我们两个，就不怕遭到我们组织的报复？” “对我们组织而言，别说捏死你区区一个秘武新人，就像捏死一只臭虫那样简单，即使要覆灭你们整个赤焰武馆，也是轻而易举！” 雷蒙淡淡一笑，“原本我以为你至少会掏出一把手枪或一根电击棒，没想到你的临死反击，竟是如此苍白无力的语言……” “想要动摇我的意志，这种程度的心理攻势可远远不够哦！” 米娜一脸不置可否，只是直直凝视着他。 雷蒙缓缓提起拳头，那坚实的质感，宛若一根铜柱，“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让你做个明白鬼……” “即使我不杀你和那个豹人，难道你会放弃找我麻烦？一旦你自己屡屡奈何不了我，难道不会从你们组织请帮手？” “也就是说，不论我被动防御，还是主动出击，最后都不免会对上你们组织，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留着你这个恼人的臭苍蝇在耳边嗡嗡叫？” 米娜苦笑一下，刚要开口，雷蒙却毫无征兆的扑了过来，眨眼即至，一拳击出，青筋毕露的拳头在途中猛地胀大了一圈。 啪！ 音爆声响。 拳风压来，米娜只觉双眼一痛，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眼角溢出两滴泪水，但她狠一咬牙，蓄力已久的禁术抽走脑中最后一丝念力，蓦地释放。 “海澜风暴！！！” 无形念力形成的涡流飓风，瞬间将雷蒙整个意识毫无反抗能力的卷了进去，又不住旋转收缩，最终消失在雷蒙的意识海深处。 雷蒙脚下一滞，猛烈拳压不复，只是身形顺着强大的惯性继续前冲。 睁开眼来的米娜，强忍脑中晕眩，匆匆一瞥间，只见得失去意识的雷蒙，嘴角竟残留着一丝阴谋得逞的微笑。 “难道他……？！！” 下一瞬，本该击在她脸上的铜柱般拳头，因为雷蒙身形的前倾，重重捣在她胸前。 惨叫声中，米娜倒飞出数米开外，生死不知。 噗通！ 雷蒙扑倒在地，一动不动。 “雷蒙师弟！” 不远处，康师兄惊呼着冲出车子，奔了过来。 …… “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我的金手指！” 识海深处。 一片茫茫空寂，黯淡无边。 雷蒙的意识体在念力风暴中跌宕翻滚，身不由己的来到这里，但他却一直双臂抱胸，镇定自若的看向铺天盖地的漫延过来，迅速抹灭念力风暴的紫蒙蒙玄光。 “果然，你也不想让我死！” 那女人拼死一击的念力风暴，足以摧毁b级以下任何人的意识和大脑，雷蒙亦不例外，可他赌的就是这紫蒙蒙玄光不会放任他就这么死去。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雷蒙双眸炯炯，直勾勾盯着紫蒙蒙玄光深处。 是的！ 此情此景，其实一直都在他的算计之中，而且，这才是他对那女人步步紧逼的最终目的，与此相比，那女人的小命反倒不值一提。 若非如此，按照他一贯的风格，哪里会让米娜从容调集念力发动大招，甚至还与她废话那么多？ 恐怕一见面就把她一拳打爆了！ “无根树，花正新，产在坤方坤是人。摘花戴，采花心，花蕊层层艳丽春。时人不达花中理，一诀天机值万金……” 金丹歌诀【无根树】再次响起，由远及近，缥缈绝伦，意味无穷。 “还拿背景音来糊弄我？！！” 雷蒙眼露冷笑，果断盘膝坐下，眼帘微垂，双手结印，抱元守一，凝神寂照。 意识体当然不存在搬运真气、周天循环，但这种行功状态本就是精神高度集中的静定之境，足以坚守本心，不为外物所动。 如果不这样做，雷蒙可没有信心抗拒【无根树】歌诀的蛊惑。 没错！ 就是蛊惑！ 以雷蒙的切身体会，那个女人幻术的蛊惑力，比之【无根树】歌诀里那道境禅意、玄机妙理的蛊惑力，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犹其是，歌诀里那道境禅意、玄机妙理对修行者不仅无害，反而益处无穷，就像一位道行通天的仙人毫无保留的直述修行感悟。 上一次，雷蒙就毫无抗拒的陶醉其中，不可自拔。 他几乎可以肯定，口诵歌诀的原主，就是地球末法之前，最后一位修成天仙破空而去的丹道宗师，张三丰！ 作为三丰祖师集毕生道法之大成的经典著作，【无根树】全篇二十四词，凝缩了金丹大道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的完整修炼奥义。 至少，刚刚响起那一词：“无根树，花正新，产在坤方坤是人。摘花戴，采花心，花蕊层层艳丽春。时人不达花中理，一诀天机值万金……” 其词句就是以道门术语隐喻了真元萌动、气运周天的时机，也正是雷蒙目前主修的抱元桩、一阳桩的要旨所在。 然而这简短的词歌诀在三丰祖师口诵出来，纷至沓来的道境禅意、玄机妙理，已然超越了词句本身所能表达的含义，也超越了抱元桩、一阳桩的武学范畴。 那就像是一部金丹大***法的智能学习机。 聆听者心中有任何相关疑问甫一生出，无须开口，歌诀的意境就会立即给出针对这个疑问的答案，就像三丰祖师在以心灵传感当面解答。 雷蒙初时险些忍不住就要放弃坚持，对比歌诀所述法门和抱元桩、一阳桩的不同而提出疑问，那将使他对内功的感悟立竿见影，更上重楼，可他终究坚持了下来。 “无根树，花正秾，认取真铅正祖宗。精气神，一鼎烹，女转成男老变童。欲向西园牵白虎，先从东家伏青龙。类相同，好用功，内药通时外药通……” 紫光闪耀，歌诀清朗。 雷蒙却渐渐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当整个识海的时间似若停顿，没有前一刹那，也没有后一刹那，他睁开心灵的慧眼，看到一个奇异美妙的景象。 透过紫蒙蒙的玄光，一株小巧玲珑的树苗虚影时隐时现，沉沉浮浮，瘦骨嶙峋、没有一片叶子的枝杈张牙舞爪，充满清癯奇绝的另类美感。 而其最清晰时，亦只能见到朦胧的树干下部竟非根须，而是一片如云似雾、翻滚不定的混沌气团，唯有树干上，一个太极阴阳图印记灵光闪烁，缓缓旋转。 “这是……无根树？！！” 雷蒙心头一动，众念纷呈，眼前奇景登时模糊远去，变回一片紫蒙蒙玄光，歌诀又一次灌入耳中，各种感悟直透心田。 但雷蒙却已无心关注。 “那株看起来似实还虚的无根无叶小树苗究竟是什么？” “法宝？灵根？灵魂寄生植物？还是什么其它未知存在……” “树苗无根……原来【无根树】歌诀真是它的专属背景音，看来它与张三丰渊源匪浅，或是曾为张三丰所拥有，或是本就为张三丰所创造！” “那么无花无叶又是怎么回事？” “莫非象征这树苗还很稚嫩，需要我自己浇水施肥，它才会抽枝发芽，开花结果？那瘦骨嶙峋的模样，的确像是营养不良……呃！” 忽然一阵阵剧痛冲击着脑中枢，雷蒙情不自禁的闷哼一声，却是思索中不知不觉便离开识海，重回现实，剧痛清醒剂的药效还未过去。 第五十八章 浮空 “雷蒙师弟……” 康师兄见雷蒙终于醒来，脸色一喜，刚刚可把他吓得够呛，唯恐雷蒙被敌人的精神攻击弄成了植物人。 “我昏了多久？”雷蒙自觉时间应该不会很长才是，毕竟剧痛清醒剂的药效还很强烈，让放松下来的他一阵阵咬牙切齿，难以忍受。 “还不到一分钟！” “不到一分钟？”雷蒙眸中闪过一丝诧异，旋即有所明悟，识海之中并无时间参照，纯以意念的主观感受为准，当然与现实时间有所差异。 深吸口气，雷蒙强行压下剧痛冲击，起身走向数米外昏迷不醒的米娜。 此时的米娜，面容苍白，眼角鱼尾纹的数量似乎都翻了一番，那饱满&胸脯起伏微弱，显然濒临呼吸衰竭。 犹其令人心惊的是，她那一头原本咖啡色的披肩长发，此刻竟有三分之一泛着惨白，干涩，仿佛短时间内苍老了十多岁。 “果然，她是透支了精神力量才能发出那般强横的念力风暴……” 在康师兄不忍直视的目光中，雷蒙神色冷漠，缓缓提起拳头，运足劲力，狠狠一拳擂在米娜胸口。 咔嚓！ 骨裂声中，米娜嘴角溢血，气息迅速弱了下去。 雷蒙刚要收回拳头，忽然轻咦一声，“这手感……？” 转手去解米娜的领口。 康师兄吃惊道：“雷蒙师弟，你要不会是想要……” “别把我想得跟你一样龌龊！”雷蒙翻个白眼，从米娜脖子上摸索着扯下一根项链。 透明蓝水滴似的吊坠湛然有光，漂亮而神秘。 然而真正吸引雷蒙注意的，却是水滴内部那黑色东西，细看之下，竟是一册翻开的书本模样，书页中间隐约还有符文闪动，就像有人把一本黑色的魔法书封印在了水滴里。 “这是什么？” 雷蒙与康师兄面面相觑。 “这是海澜王的传承信物！” 一个温和的声音不知从何而来，却如同近在耳边。 “什么人？！！” 雷蒙和康师兄一齐大惊，顾目四盼，只见一个老者从山崖上空徐徐飘飞下来。 此人峨冠博带，五缕长须迎风飘扬，容貌古雅朴实，白发披肩，肤色却红润光滑宛如童子，身穿宽厚古装道袍，比常人高挺的身躯伟岸如孤峰，颇有一派出尘飘逸的隐士味儿。 而他浮空飘飞下来的姿势，更是奇特无伦，上身微微前倾，周遭气流翻涌引得光线扭曲，让他的身躯看起来略显虚假模糊，再配上那一身古朴道袍…… 直让雷蒙有种前世看西游记电视剧时，腾云驾雾的太上老君忽然穿出屏幕，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违和感。 当然，这世界不像前世东方文明给西方文明借助科技代差打得支离破碎，以致服饰发式完全西化。 这世界的东、西文明自大灾变时代以来便一直相互攻伐，数百年间掀起了五次世界大战，科技水平一直差不多，文化方面也分庭抗礼。 所以即使到了现代，东大陆也随处可见一副古装长发打扮的男人，就连赤焰武馆的武道服也是其中之一。 不过，古装道袍到底比较少见就是，犹其是在南大陆。 雷蒙暗呼邪门，强忍住做出防御姿势的冲动，断喝道：“阁下是谁？” 不是他没有警惕，而是他感觉到，仅凭对方这种浮空手段，就不是他所能抗衡的，只因这手段并非是风吟语那样的异能，而是秘武者的真气手段！ 会飞的秘武者！ 前所未见的武道高手！ 老者没有理会雷蒙的无礼，扫了眼米娜的尸体，再俯视雷蒙时眼中闪过一丝莫名之色，轻叹道：“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杀伐果断么？大江后浪推前浪，看来我这把老骨头也该入土了……” “老朽离阳子，来自东大陆的云游行者！” 老者说着悠然落地，一阵狂风向后吹出，带得满头白发后扬飘飞，气度非凡。 “老朽在海上漂泊月余，甫一上岸便感应到这一带有两股惊人的邪气和刀气相互对峙，这才以浮空术紧急赶来看看……” “浮空术？” 雷蒙和康师兄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陌生和好奇。 离阳子显得很有耐心，淡淡解释道：“一种b级高段武者便能大致掌握并短暂施展，a级之后才能应用自如的轻功法门，各个门派的浮空术大同小异，原理都来自空气动力学，也就以自身气劲搅动空气，模拟飞机机翼的气流条件来获得腾空升力……” “原来如此！”雷蒙貌似松了口气，想到刚刚对方落地时那阵前后气压对流，顿时了然。恭敬道：“前辈来晚了，那位黑暗之影祭司和黑崎家黑崎凉子的对决已经结束了……” “黑崎凉子？”离阳子神色一动，“看来她刀下又添一缕亡魂！” 雷蒙一怔：“前辈如何知晓是黑崎凉子胜了？” 离阳子抚须微笑：“黑崎氏是扶梨半岛的著名武士世家，数百年来高手辈出，黑崎凉子年纪轻轻一身武学造诣便胜过了诸多长辈，跻身半岛年轻一辈的顶尖之列，有着‘月夜之刃’的偌大威名。” “可惜扶梨半岛一惯重男轻女，否则前不久黑崎家的权力交替中，就属她最有资格执掌家主之位……” “半岛最有名望的两大剑道盟会——剑武士联盟和一刀流会馆都曾郑重邀请她加盟，却给她断然拒绝。” “这种众望所归的武道家种子，别说斩杀一位黑暗之子，就算陷入两三位黑暗之子的夹击围攻，取胜未必有十足把握，可全身而退还是不成问题！” “月夜之刃？”雷蒙心下沉吟，回想着之前所见黑崎凉子那仿佛水中映月一样虚实难辨的刀法，不由暗暗点头，这个名号的确与她颇为匹配。 倒是武道家种子的说法，让他很是吃惊——所谓的武道家或格斗家，可不是一般秘武强者所能获得的荣誉称号。 事实上，绝大多数秘武者，包括部分s级秘武强者在内，终其一生都无法获得这一殊荣。 唯有a级以上，并在武学上有独特建树，有资格开宗立派的宗师级武道强者，才会被武道界公认冠以武道家之称，也就是武道专家。 这其实是将武学视为一种与科学并列的学术，武道家在武学界的地位，就像某一有资格带博士生的学科顶级专家在其圈子里的崇高地位。 并且有过之而无不及！ …… 或许很久没有与看顺眼的后辈倾谈，离阳子话匣子一开，就有种滔滔不绝的趋势。 “年轻人，如果你能修炼到一定层次，就会明白，黑暗祭司那种黑暗之力毕竟是得自黑暗之影的外来力量，容易速成，却隐患重重，不像我们武道中人，自强不息，一身力量都是一点一滴苦修而得。” “初期还不好说，可到了高深阶段，两种道路在力量的精微掌控方面差距只会越来越大，而对自身力量的掌控程度，恰恰又是自主攀升更高层次的关键一环。” “正如东大陆第一强者金空前所言，如果我们能够控制体内的每一颗原子，那么仅仅我们身体质量转化成的能量，便相当于数十颗核弹，谁可与我匹敌？” 雷蒙酒窝颤了颤，这种豪气干云的口号，也唯有凌驾于整个东大陆之上，像一样受正道强者尊崇、邪道强者畏惧的金空前才喊得出来。 不过，这话听听也就算了，如果当真就是傻叉了，恐怕就连金空前自己，都未必能够掌控体内的每一颗原子。 离阳子一直暗暗留意雷蒙的神色，见这小辈的心思不知不觉便给自己的话语引导，不由暗暗得意。 尽管雷蒙于他而言只是随手就能捏死的微末角色，但这种通过言语挑动他人心理，让对方跟着自己的思维走的手段，正是他年轻时忽悠信众，赖以崛起的拿手绝技。 虽说以他在教里的身份，早已用不着靠这种手段混饭吃，可其中那渡人入教的独特成就感，数十年来一直让他乐此不疲。 沉吟片刻，雷蒙神色愈发恭敬，拿出请教的姿态道：“果如前辈所言，黑暗祭司们不仅无法自主晋级，而且达到一定阶段后，近乎于前进无路？” 离阳子饶有深意的微微一笑，“正是要他们前进无路，无论生死，永远归属于黑暗之影，否则这世上岂不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增添一个黑暗之神？那黑暗教会可就乱套了！” 雷蒙神色剧震，隐隐然把握到黑暗之影、光明之翼这两个西大陆神明的共同本质。 一直默默倾听的康师兄，终于忍不住问道：“明知一旦接受黑暗之力就会万劫不复，还有人愿意主动……？” 离阳子轻轻摇头，“小子，你对人心的了解还是太肤浅，这世上为了力量而飞蛾扑火的人海了去了！” 似乎不愿与康师兄这种连秘武门槛都没跨过的外行多说，老者再次上下打量了雷蒙一眼，煞有介事道：“年轻人，你的武道之路，已经误入歧途了！” 雷蒙再次一怔。 第五十九章 歧途 “你修炼的是赤影门的基础功法，又兼修了龙象功的衍生秘法吧？” 雷蒙闻言缓缓点头，知道老者口中所谓的“龙象功的衍生秘法”，指的就是【蟒牛劲】。 离阳子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真挚口吻：“你不该为了一时的蛮力而在龙象功衍生秘法上花费太多精力！” “须知，你并非肉身力量型的异能者，无论你如何努力炼体，所能增长的力量终究相当有限，比之气功真力的提升永无止境，相差不可以道里计。” “你不惜耽误气功修行，也要练出一身腱子肉，岂不是舍本逐末？” “前辈所言极是！”雷蒙苦笑一下，“可是气功修行不可一蹴而就，可我又必须尽快获得自保之力，否则别人随便一颗子弹就能结果我的小命，我根本活不到气功有成的那一天！” “而且，肉身强大了，不是也对气功修炼有所裨益？” “是啊，至少肉身强大所能容纳的真气更多！”康师兄跟着附和，作为后勤技术人员，他们生平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跨入秘武之门，所以平常最爱做的事情就是聚在一起八卦各种各样的奇功绝艺，尽管他们对武学真气的了解其实非常有限，又没有切身体验。 离阳子闻言却老眼一鼓，以看白痴似的眼神看着两人，“小子无知！谁告诉你们，真气只靠肉身容纳？” “承载真气的，其实一直都是天地宇宙，而非人体！” “就像天地宇宙所承载的无穷物质和能量一样，人体和真气都只是其中之一！” “武者炼气之初，之所以先在自身体内做功夫，也只是因为自身最方便下手，而身内的气又最容易被发现并掌握罢了！” “本质上，这些真气还是归属于天地宇宙，而你只是通过各种修炼，逐步掌握了这部分真气的控制权、使用权、改造权而已！” “你积聚在体内的真气，不用之时，看似一成不变，实则它无时无刻不在与其它天地之气交换往来，就像呼吸一样进行着新陈代谢，只是你境界不足，察觉不到罢了！” 雷蒙精神剧震，眸光连闪。 老者的话振聋发聩，就像在他眼前打开了另一片天地，让他一直以来感觉很模糊的秘武道路霎时间清晰起来。 他也明白，这些东西赤焰武馆的理论课未必没有传授，只是他目前的层次太低，武馆多半不想他们这些学徒好高骛远，才暂且不提。 然而雷蒙自觉与众不同！ 一则他二世为人，一心追求超凡力量，迫切需要知道秘武之路的究竟，以此确定秘武之路是否是他所期待的超脱之路； 二则他有着前世海量修道理论和猜想的积累，绝不相信自己无法理解秘武的高深理论。 现在听了老者这一席话，雷蒙顿时了然，秘武真气的核心果然会涉及到天地之力，与他前世所研究的金丹大道、天人合一等修道理论如出一辙。 所不同者，两个世界自然法则的差异会导致具体的修炼细节大相径庭，不能一味照葫芦画瓢，而且秘武毕竟是以武入道，或许在真气的修炼和应用上，更趋向于提升杀伤力也说不定。 离阳子自是不知他眨眼间就想通了诸多困惑，稍稍一顿，又接着道：“想来之前你们也看过了黑崎凉子与黑暗祭司的对决……” “嘿嘿……你们觉得，如果纯凭肉身承载真气，黑崎凉子那娇娇弱弱的小身板，能够容多少真气？那些真气又能发挥出多大威力？” “这……”康师兄回想着黑崎凉子一记刀气削去半截卡车的赫赫凶威，顿时哑然。 雷蒙则眸光沉凝，想的更多。 难怪现代秘武收徒都是直接从大学生里招收，身体长成，筋骨定型，原本以为只因在科学设备的帮助下，秘武的修行效率远比古武要高出不知多少倍，成年后再开始修习也不晚，改造身体、重塑筋骨亦不在话下。 但现在看来，恐怕更多是因为秘武之路越往后气功真力所占的比例就越重，与之相比，体魄蛮力渐渐变得无足轻重，因此初学者的筋骨是否定型便影响甚微。 相较而言，秘武真气的e级、d级阶段尚还与他前世印象里的武侠内功有些类似，但到了c级气劲外放以后，秘武真气就完全走上了另一条路。 那就像，真气完全成了一种万金油似的能量动力，可以根据科学理论而演变成各种各样的超凡手段！ 譬如眼前这老者所展示的浮空术。 换了古武时代，再天才的高手想破脑袋也开发不出这种飞行秘技。 也因此，秘武学徒最好拥有高等学历，将来才能顺利理解并学会一些掺杂了高科技原理的真气秘技，各个武道流派与其从小培养弟子，再请家教为之科普，反不如直接从大学生里招收弟子。 …… “还有就是……” “龙象功之类的功法，其实是东大陆部分教门专门用来培养护教力士的旁门手段，你若是连个半吊子也就罢了，真要练得好了，反倒会断绝你在门派里的晋升之路，只能成为主事者的附庸和打手……” 离阳子意味深长的说出这话的同时，瞧着雷蒙眼神闪了闪，显然听进了心里，便即抚须微笑，却没有了再说下去的意思。 雷蒙垂眼瞥了下手中的蓝水滴吊坠。 虽然这神秘老头儿滔滔不绝说了这么多，让他受益匪浅，但他直觉感到，这老头儿最初就是冲着这东西来的。 于是大大方方的将它递向离阳子，“前辈见识渊博，还请帮忙鉴定一下……” “这是海澜王的传承信物！”离阳子再次重复之前的话，一脸坦荡的接过蓝水滴吊坠，贴在眉心，闭目集聚精神力。 片刻后，他睁开眼来，略有些失望之色，将吊坠还给雷蒙，“海澜王是海皇门百多年前的一位s级强者，擅长精神秘术和控制海水，号称立于海上的不败王者！” “他故去前曾留下七个传承信物，近代以来随着海皇门的衰落而先后流落到世界各地，这蓝水滴吊坠正是其中之一。” “可惜里面烙印的【海澜之魂】冥想法止于a级层面，对老朽意义不大。” “话虽如此，老朽也不能平白占你便宜……” 雷蒙轻轻摇头，“前辈不必挂怀，这东西我也是刚从这个女人身上拿到手，前辈来得巧，见者有份，更何况前辈不吝赐教，让我获益良多……” 离阳子一脸正气道：“一码归一码，老朽岂是占小辈便宜的人？” 顿了顿，又指着米娜的尸体道：“这个女人应该没能真正练成【海澜之魂】冥想法，顶多可以使用冥想法附带的几个幻术，否则凭你的功力，哪能杀得了她？” 雷蒙神色一凛，缓缓点头。 他不觉得老者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骗他，而且这女人的确不像是个能够自己修成冥想法的精神强者，完全没有精神强者那种坚如磐石的信念和意志，多半是个偶然觉醒了精神异能，然后就靠着这点儿异能作威作福的幸运儿。 并不是觉醒了异能就能成为强者，就像不是所有秘武者都能成为武道家一样。 任何力量体系，能够登临金字塔顶端的，永远只有那么一小撮儿。 这女人明显不在其中，现在的他，同样也不在！ 轻抚长须，离阳子沉吟道：“你所修的赤影门基础功法，最初不外乎一口纯阳真气，可惜经过功法的转化，这种纯阳真气诡变有余而精纯不足，以致内壮有余而外壮不足。” “今日偶遇，你我缘分不浅，老朽便授你一招运用纯阳真气外壮体魄的秘法——红阳霸烈！” 说话的同时，离阳子并指印在自己眉心片刻，又对准雷蒙的眉心重重虚指一下。 雷蒙浑身剧震，只觉眉心一热。 一连串纯粹而温和的念头鱼贯而入，浮现在脑海之中，化作诸多图像和文字，就像赤焰武馆血镜系统通过投影呈现修炼功法的方式一样。 “红阳霸烈？！！” 雷蒙脑中草草过了一遍，第一印象就是这是一种运用真气瞬间增强体表防御的实用秘法，再抬眼时不由一怔。 不知何时，老者竟已不见了踪影。 康师兄顺着雷蒙的目光看去，同样一愕，没想到他的注意力刚刚转移到雷蒙身上一小会儿，那神秘老者便无声无息的离去了。 第六十章 弘阳 归途之中。 雷蒙一脸疲色的窝在副驾驶位，学着那老者的样子，将蓝水滴吊坠贴在眉心，尝试着集中精神念头去触碰蓝水滴之中的那本黑色书卷。 初时毫无反应，但他毫不气馁，回想着自己静功入定的那种状态，将精神贯注额头灵台之间，总之不存一念，不作一想。 有意无意间，一些画面仿佛幻觉般在“眼前”一闪而逝。 “没想到，我竟然有修炼精神念力的资质？” 雷蒙心头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 须知，精神念力可不同于真气和斗气，真气和斗气人人皆有可能修成，只是成功率或高或低而已，但精神念力则不然，这是一种比真气和斗气更高层次的波动。 一般人不是不能修炼精神念力，就像雷蒙前世，常修静定之法，多少会使自己五感灵明、意志坚定，但若想修炼到神念外放、干涉现实的超凡程度，委实难如登天。 唯有某些精神力本就高出常人一大截，隐隐然可以外放的人，才有可能通过一定法门，在短时间里修炼到精神念力外放出体，操纵物质或能量的程度。 这就像拥有了第一桶金，再创业时自然比白手起家容易了不知多少倍。 这蓝水滴吊坠既是传承之物，只要能以精神感触其中传承烙印的人，就证明有修炼冥想法的精神资质。 不过，最终能否修炼成功依然属于未知数。 就像那个女人，得到这蓝水滴吊坠应该不是一天两天了，凭借她的念力异能，明明可以随意翻阅传承烙印，但却一直没能练成这冥想法，其难度可见一斑。 康师兄好奇道：“怎么样，可以查阅里面的冥想法吗？” “好像不行……”雷蒙皱眉不止，“我再试试！” 说着继续摒弃杂念，凝神感触蓝水滴里的传承烙印，脸上却露出郁闷不甘之色，仿佛久久不得其门而入。 可实际上，却能捕获断断续续的冥想法片段，慢慢积少成多，窥得全貌。 然而他心里却反倒渐渐没了喜悦之情。 “查阅传承烙印都这么费劲，看来我的精神资质虽然有，但却算不得好，练成这个冥想法的几率应该很低！” “犹其是，这冥想法跟我想象的完全不同，有些不对……” 海澜之魂冥想法。 顾名思义，一种观摩海上波澜壮阔之景所悟出的一抹儿自然真意，以此为基础演变而成的一种冥想秘术。 一旦练成，不仅精神意念时时可与大海交感共鸣，反哺变强，还可驾驭空中水汽防身克敌，不输于控水异能者，反倒是【润魂术】、【涡魂术】等等风格鲜明的幻术只算些细枝末节。 而若练至高深阶段，更是如同海之化身，一念之间即可掀起巨浪狂澜、冲天海啸，所向披靡。 可再三揣摩之后，雷蒙心里却疑窦丛生，这种冥想法看似不凡，实则很像是他前世研究过的佛门观想法，只不过观想的对象不是大日白骨、佛祖菩萨，而是大海罢了。 纯以观想法门而言，这种层次的观想法其实相当粗浅。 不错！ 就是粗浅！ 雷蒙记忆里便有不少比这更高深不知多少倍的佛门观想法，甚至就连他自身修持的基础静功，练至深处都比这种观想法强得多。 偏偏这种粗浅的观想法，却能在这个世界练成精神异力，兴风作浪，还被肯定为能够修炼到a级的传承，而雷蒙前世，那些修持高深观想法的人，却从未练出过任何神通。 尽管这个世界各种超凡力量愈趋繁盛，而前世地球末法已久，但雷蒙还觉得，这其中必然有某些他不知道的因素。 可惜，这种涉及世界本质的隐秘，还不是目前的他能够弄明白的。 或许有朝一日，当他修炼到一定层次之后，方有拨云见日的可能。 念及于此，雷蒙看着手中蓝水滴吊坠的眼神悄然一变，有了计较。 …… “事情就是这样……弟子不敢藏私，请馆主处置！” 武馆基地。 雷蒙与馆主相对而坐，话落之后，低头献上蓝水滴吊坠。 馆主面无表情，枣红方脸不怒自威，直让雷蒙心头惴惴好一会儿，这才伸手接过蓝水滴吊坠，贴在额前凝神查阅过后，沉声道：“你是想用这东西，换取武馆替你抗下杀死那一男一女两个异能者的后续影响？” “是！”雷蒙提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传承之物不比其它，以馆主的身份，要么不接，直言拒绝，而一旦接了，查阅了其中的传承烙印，那就没有拒绝的余地了。 否则岂不成了收钱不办事？ 果然，馆主点了点头：“这事我应下了……a级冥想法的传承之物虽然难能可贵，在武馆足以换得一个b级功勋，但因此对上西北部一个大势力，实在得不偿失！” “不过，你是武馆的弟子，你与其他超能组织的纠纷，武馆不会不管，而且这事并不是你无事生非……” 雷蒙表现得很是乖顺：“弟子今后一定谨慎处事，未经允许，绝不任性与其他超能组织发生冲突！” “倒也不必弱了我们武馆的气势……”馆主摇了失笑，“我与海皇门的一个舵主有些交情，会联系他把这个传承信物买回去，就说是我们武馆在追查黑暗教会时的意外收获，海皇门如今虽然不复当初的无限辉煌，可仍然势力庞大，分支众多，想必那个舵主寻回前辈强者的一件传承信物，应该会大肆宣扬，借以提升声望，倒是消息自然不胫而走……” 雷蒙彻底放下心来，又佩服又感激道：“多谢馆主回护！” 馆主摆了摆手，话题一转：“倒是那个离阳子，你以后再见到时可要小心了——他是弘阳教八大长老之一，离火部的主事人，继承了‘离阳子’道号的老牌a级强者，性情古怪，尤其喜欢到处挖人弟子……” “不过，弘阳教可不是什么好路数，宣扬什么‘红阳劫尽，白阳当兴’之类的危险思想，在东大陆的定位就像黑暗教会在西大陆一样，虽然算不上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可也差不了多少！” 说到这里，馆主的神色莫名的古怪起来。 “离阳子这次来到本市，应该就是追踪那几个黑暗祭司而来，毕竟同行是冤家，黑暗教会跨海跑到东大陆传教，明显捞过界了。” “离阳子亲自追来，却又迟迟不动手，多半是想要放长线钓大鱼，没想到被黑崎凉子意外打断……” 雷蒙连忙道：“那么这招红阳霸烈……” “不必担心，本门多少与弘阳教有些渊源，离阳子在武道界又是出了名的好为人师，喜欢提携后辈，他传授给你的招数不会有问题。” “你要注意的是，未经离阳子的允许，你不能把这招数泄露给其他任何人，即使我和你师兄师姐强行索要，你也得坚决拒绝……这是武道界的古老潜规则之一！” “当然，你要是用这招杀了人，犯了事，弘阳教即使全然不知，也得帮你分担一部分仇恨，反之，弘阳教的仇家要是看见你施展这招，同样不会放过你。” 雷蒙一怔，还有这种传统？ “红阳霸烈？”馆主皱眉思索一下，忽然道：“难怪听着耳熟，红阳霸烈这招，最初是弘阳教徒借鉴街头卖艺者胸口碎大石的计俩，后来化入气功，发扬光大，用来哄骗信众，说是天神附体刀枪不入，以此挟裹信众造反……” “胸口碎大石？”雷蒙心里十万羊驼滚滚而过。 …… 辞别馆主，去寻三师兄安德鲁的路上。 雷蒙反复琢磨红阳霸烈的招数，撇开似简实繁的内在运气法门，外在的双臂一上一下，如抱石碑的架势，的确很像是胸口碎大石的动作。 不过，这招纯凭一腔纯阳真气催动，威力可大可小，视功力深浅而定，别说d级，即使到了c级、b级，也能一直沿用，堪称大巧若拙！ “犹其是，这招的运气路线主要分布在上半身，又与赤阳九式的后五式相辅相成，恰可促进我后五式的修炼进程……看来离阳子之所以传授我这招，委实用心良苦！” 雷蒙直觉感到，自己和离阳子还有再见的一天。 …… 馆主捧着杯子深吸口气，馥郁茶香直入肺腑，一时间未饮先醉。 赤忆彤走了过来，正要说话，忽然瞥见桌上的蓝水滴吊坠，眉头一挑：“这东西不是……” “就是那东西……” 馆主老神在在，啜一口茶，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赤忆彤不满道：“【海澜之魂】冥想法流传颇广，我们武馆资料库早就收藏过了，这个传承信物多它不多，少它不少，您怎么这么轻易就同意给那小子擦屁&股？” “你呀你……”馆主失笑一下，“换了你大师兄，可不会说出这种没脑子的话！” “人心复杂，升米恩斗米仇。” “一门一派如若一味以【血契】等诅咒胁迫弟子卖命，人情冷淡，活力不足，守成&都难以如愿，更何谈继往开来，发扬光大？” “想要门下弟子心甘情愿的为武馆效死，还得苦心经营，怀之以柔，申之以信，结之以恩，示之以威……” “自古以来，恩威并施始终是上位者御下之要！” “就拿雷蒙此子来说，他年纪虽轻，却是胸有丘壑，天赋虽非惊才绝艳，才情却不可小觑，在新一轮弟子中已有脱颖而出之势，这种人往往很难归心，可一旦彻底归心，将来成长起来，便是独当一面的干将！” “如果你像挤牙膏一样，时不时拿一些小恩小惠去敷衍他，他明面上或许会感恩戴德，暗里却离心离德，一旦他将来羽翼丰&满，肯定第一时间挣脱束缚，甚或反咬一口……” 赤忆彤粉面一寒：“他敢？！！” 馆主摇了摇头，“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人性的必然——只有庸人才会知足常乐，唯唯诺诺，英才之所以是英才，正在于他永不满足、不甘人下的特质。” “英才如狼，狼走千里吃肉，狗走千里吃&&&屎。” “不要幻想着用养狗的方式去养狼，那只能让你自己丧身狼吻！” 说到这里，馆主轻叹口气，仿佛寻常老人一般，絮絮叨叨的向女儿倾诉着：“两代人数十年苦心经营，武馆的发展渐渐到了关键时刻，进一步海阔天空，退一步万劫不复。” “这时节，寻常弟子如群狗，狗群再多也不顶事，狼王一败，登时一哄而散，唯有期待多出几只头狼，上可拱卫狼王，下可带领狗群四处出击，打开局面，形成大势……” “偏偏养狗易，养狼难，驭狼更难，不系绳子，这狼很容易跑掉，系了绳子，狼就会慢慢退化成狗，怎么办？” “只有拿肉吊着它的胃口，驱使它奔波效命，不能喂得太饱，太饱它就会赖在你面前不动弹，等着你再拿出更多肉，不拿它就咬死你，取而代之，也不能让它饿着，饿狠了它要么跑掉，要么一样咬死你……” 第六十一章 秘闻 兽笼区。 下午的实战课明显接近尾声。 除了西维亚、狄克两人分别与一头石斑虎、大棕熊在笼子里搏命厮杀之外，其余学徒都或多或少裹着血迹斑驳的绷带，在外旁观。 嗤！ 无意间瞥见雷蒙的身影缓缓走来，西维亚稍一分心之下便给石斑虎的爪子划破肋侧前襟，露出与她发色相同的半截蓝色胸衣，圆润的弧度惹人遐想。 西维亚又羞又怒，厉叱一声，速度爆发对石斑虎发起一轮猛攻，打得石斑虎左闪右躲，险些以为是母老虎当面。 观战的学徒却没有半分幸灾乐祸之意，也没心情去看西维亚乍泄的春光，目光只在西维亚和狄克两人的战斗动作间来回徘徊。 被克隆兽&&&&虐得很惨的他们，恨不得抓紧一切机会，海绵吸水般汲取着战斗经验。 唯独雷蒙光明正大的狠狠看了那蓝色浑圆几眼，回想着那天晚上那对饱满的姣好手感，忍不禁酒窝一挑，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微笑。 至于两人对战克隆兽的表现，他只能说不忍直视——这样打十场，还不如他与那个豹头人厮杀一场得到的经验丰富，难怪三师兄安德鲁认为他不必再参与这种程度的实战训练！ 如果其他人都是这般水准，他感觉他能一个人单挑所有学徒！ 忽地，体力消耗巨大的狄克动作一个迟缓，眼看就要给大棕熊的血盆大口咬中脑袋，笼外铁塔般肃立的安德鲁轻叹一声，不疾不徐的抬手一挥。 呼！ 一阵气劲狂飙如匹练般划破空气，穿过笼子，间不容发之际隔开了狄克和棕熊。 大棕熊如遭雷殛，人立而起的魁梧身躯颤了颤，终是向着侧面一歪，重新匍匐在地。 “好了，西维亚你也停下吧，今天的实战课就到这里了！” 安德鲁的宣告让西维亚如闻天籁，当即松了口气，打开笼子走了出来，不难看出，她已经被虐出了心理阴影，生出些许厌战情绪。 可这才是实战课的第一天！ 狄克也踉跄着出了笼子，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低着头不敢去看安德鲁。 安德鲁同样看都不看他一眼。 这种仿佛小学生的怯弱心态，只能说明他还没能适应由一个普通人到武者的转变，没有生出武者的觉悟。 武者的世界，狭路相逢勇者胜，只有生与死，没有对与错！ 至乎某些时刻，生死亦要置之度外！ 安德鲁不再理会一众学徒，转身就走，雷蒙连忙跟上。 “听说你在外受了伤，还用了一次快速治愈？” “是，敌人是一个雪豹拟兽异能者！”雷蒙直言不讳，这种事没有隐瞒的必要。 “厮杀受伤不是坏事，但快速治愈要慎重……”安德鲁外貌粗鲁，但此时认真起来却显露出细腻的一面，“不光是因为快速治愈会透支细胞寿命，更主要是不利于培养身体的战斗意识！” “身体的战斗意识？”雷蒙眼神一亮。 “不错……”安德鲁步伐从容，“尽管科学尚未有明确定论，但达到一定层次的武者都能感觉到，人的身体是有记忆的，受伤的记忆犹其深刻。” “所以，除了严重的内脏或骨骼伤势，一般的外伤最好让身体自然痊愈，这样可以让身体记忆加深印象，引以为戒，以后再犯同样错误的几率就会降低……” “身体记忆？”雷蒙回忆着两世所学的生物知识，追问道：“是肌肉记忆，亦或细胞记忆？” “都是，又都不是！”安德鲁不厌其烦的解说着：“细胞记忆相当微弱，不成气候，而肌肉的记忆效应来自条件反射，同一种动作重复无数次之后，肌肉就会形成条件反射，所以肌肉获得记忆的速度其实十分缓慢，但一旦获得，其遗忘的速度也十分缓慢。” “古武学时代，师长之所以要求弟子日复一日、月复一月的苦练冷兵器招数套路，究其根本，还是为了培养肌肉记忆，以使临敌时不假思索便迅快无比的用出相应的招式。” “但现代秘武因为作战方式和环境的复杂多变，固定的三五种招数套路已经无法满足需求，因此在招式上不再有硬性限制，如此一来，对武者个人战斗素养的要求必然更高。” “所谓身体的战斗意识，包括却又不限于细胞记忆和肌肉记忆，还掺杂了身体各种知觉感官等诸多因素，有机结合构成的一个无形整体，一旦有成，即拥有预感危机、快速反应等等奇特能力。” “有人将之唤作第六感觉或超感觉力，也有人将之称为机体模糊知觉……” “于武者而言，就是过往所有刻苦锻练和实战经验的综合成果，乍一看像是条件反射，实则更在其上，远比单纯的条件反射要完满，敏锐，奇异的多，更像是一种超乎心灵和思想之外的纯粹身体直觉。” “与之相对的，便是传说中不见不闻，觉险而避的心灵感应！” “无论心灵感应，还是身体直觉，二者得其一，才是真正推开了通向不败强者的大门！” “这虽然是b级乃至a级层面才会正式修炼的高深境界，但若提前着意培养，将来自然受用无穷……” “我明白了！”雷蒙郑重点头，转而问出了自己心底埋藏了很久的疑惑：“为什么武馆提及b级、a级层面的秘武时，往往语焉不详？” “到现在，我们也只知道c级是主修气劲，而b级、a级秘武者具体修炼什么，我们竟一无所知……” “我还以为你会忍多久……”安德鲁难得一笑，那笑容却足以止小儿夜啼，“想当年我可是忍了又忍，勉强只坚持了一个月就忍不住向大师兄问出了这个问题！” “现在嘛，我就把当年大师兄对我的回答重复一遍——在你看来，秘武在b级、a级阶段应该着重修炼什么？” 雷蒙一怔之余，皱眉思忖起来。 安德鲁兴致勃勃，“给你个小提示，不要被所谓武学这个固有概念所迷惑，多想想我们秘武者的敌人……” “秘武者的敌人？”雷蒙精神一振，思路清晰起来，“是了，就像生物进化一样，无论哪种超能者，其演变和升级的轨迹，就是与天敌的斗争史、进化史。” “据武馆资料所载，如今整个超凡世界，秘武者的敌人，除了分工不同的各类秘武者之外，最常见的当然是热武器精锐，其次是千奇百怪的异能种族、生化武器（生化改造人或兽），往前追溯，又有东大陆的方士、法师、术士、阴阳师、萨满、忍者、巫蛊师，西大陆的魔法师、女巫、猎魔者、牧师、祭司、骑士……” “然而归纳起来，这些超能者的能力大致可分为三类——物理系、能量系、精神系！” “我们秘武者修炼拳脚、兵刃及至真气或斗气，本就囊括了物理系和能量系，若想没有短板，接着就该修炼精神力量！” “难道b级、a级秘武者的修炼重点会转移到精神力方面？” 话落之后，雷蒙眼神炯炯的盯着安德鲁。 “对，又不全对！”安德鲁缓缓摇头，“b级、a级确实将精神力列入修炼进程，但由始至终，我们秘武者的核心都是气的修炼！” “即使修炼精神力，其目的也是为了提升气的境界！” 雷蒙眸光一闪，秘武真气果然与前世的金丹大道不同，炼精化气之后，竟然不是炼气化神，虽同样会炼神，但却仍以炼气为中心！ 安德鲁神色愈趋严肃，“这其中，牵涉到本星球乃至本星系、本星系群，自然法则的终极奥秘！” “不仅b级、a级，就连突破c级，凝炼真气，将体内气息循环化为气劲外放的过程中，也会用到这个奥秘，只不过相对而言层次很浅罢了！” “即使如此，c级初段相较于d级圆满，虽只一线之隔，却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c级武者，才是超凡圈子的正式成员。” “不止我们武者，其余如异能者、女巫、魔法师等超凡者，犹其是异能者，比我们武者更为依赖这个奥秘。” “毕竟，如果没有这个奥秘，我们武者还是武者，依然可以通过苦修而气机交感、气息循环、气劲外放，只因真气是源自生命的潜力，人类身体与生俱来的一种生物能，不以外部因素而转移。” “最多气劲外放时的威力大减……” 雷蒙听到这里神色一动，安德鲁见此投来赞许的目光：“想必你也感觉到，只要内息凝炼到一定程度，不用这种奥秘亦可化为气劲外放。” “当然，用了这种奥秘，可使气劲外放的威力几何倍增罢了。” “但异能者不同……” 安德鲁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一朝觉醒，就能获得凡人梦寐以求的神通，可谓天上掉馅饼，但这世上，哪有免费的午餐？” “能量，永远是守恒的，不可能凭空产生，异能也是如此。” “异能者的出现，本就是因为这个奥秘，异能者施展能力时所消耗的能量，主要也是来自这个奥秘，一旦没了这个奥秘，绝大部分异能者就一朝打回原形！” 雷蒙心头渐渐了然，想必这个奥秘就是自己一直暗暗怀疑的，导致这个世界超自然力量的发展情况与前世地球截然相反的根本因素。 眸光沉吟：“这个奥秘，事关数百年前的大灾变时代么？” “看来你也猜到了……”安德鲁不以为奇，“很多聪明人都猜得出这点，但若想知道更多就不可能了。” “因为近代以来，为了长治久安，全球各地域当权者都在有意无意的封锁这个真相，避免出现过多难以控制的超能者。” “甚至三十多年前，由三个大陆官方联合发起，全球各大超能组织、科研组织还共同商讨签订了相关的不扩散条约，后来才有了《不扩散核武器条约》的照猫画虎。” “条约大致规定就是，在各超能组织的新人没有达到必要的层次之前，不得告之这个奥秘的具体情况，对我们秘武者来说，也就是没有达到d级圆满之前，没资格知晓真相……” “各大超能组织之所以同意签署这个条约，除了联合垄断超能者上升途径之外，更重要的是，这奥秘毕竟不是本星系自古以来就存在的宇宙法则，而是大灾变时代才出现的，其本质和来历，无论我们超能界，还是科学界，都还没有研究透彻，谁也不能肯定它对我们星球及星球上的生物一直像现在这样百利而无一害……” 雷蒙听得心潮翻涌，尽管安德鲁语焉不详，或许安德鲁自己也所知有限，但雷蒙对那所谓的“奥秘”还是隐隐然有所猜测。 可惜现在的他，恐怕无法知道更多。 安德鲁突然话题一转：“你的外勤任务有着落了，等会儿去后勤室领一套装备，明天对方会主动联系你的……” 第六十二章 助手 清晨时分。 雷蒙起床洗漱过后，刚刚戴上昨天才从武馆后勤室领取的智能眼镜，就见得眼角红光微闪，视界里浮现出一条短信： 八点整，海口街龅牙岢修车厂见。 “海口街，似乎有点远啊……” 雷蒙挑了挑眉，再次检查了一下腰间的武装带，穿上银灰色风衣，精神奕奕的对着镜子照了照。 黑色边框、淡蓝镜片的智能眼镜造型炫酷，恰到好处的为原本相貌平凡的他平添三分帅气。 上立高领、下垂脚腕的特制伪装风衣，不仅隐去了肌肉奋张的壮硕身材予人的威胁感，更很好的遮掩了内里的纳米防弹防刺衣。 好在现下已是冬天，这身装扮乍一看与寻常人的厚实冬装没什么两样，不会惹人注意。 装备并不多，但却个个精良，对于低级秘武者来说，这已是顶级高配，其价格抵得上雷蒙三五次外勤任务的酬劳。 万一天妒英才的话，恐怕他还没挣回这套装备的钱就挂了！ 餐桌上弥漫着奶油的香味。 雷爸、雷妈和焱姐正在享用早餐糕点，很多人都有旬休日睡懒觉的习惯，但科研人员的生物钟却不允许三人这样做。 “我赶时间先走喽！” 雷蒙抓过焱姐手上咬了一口的奶油面包，在她嗔怪的目光中就要匆匆出门。 雷妈连忙叫住他：“再过半个月就要高考了，你不在家复习功课，到时候考不上州立大学怎么办？” “安啦安啦……”雷蒙满不在乎：“万一考不上，你们就托关系让我走后门！” 雷爸一口面包噎在喉咙里：“……” 雷妈没好气道：“这孩子，亏你说得出口，那让你爸的老脸往哪儿放？” 雷蒙头也不回：“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别管那些闲言碎语，如果你们顶不住，让他们跟我当面说，不就是唾面自干嘛，小意思……” 话犹未已，门外的脚步声迅速远去。 餐桌上的三人面面相觑，焱姐重新拿起一块面包，抹上奶油，嘀咕着：“自从练武之后，小毛毛熊的脸皮跟他的胸肌一样，越来越厚了……” “谁说不是呢？”雷妈叹了口气，话虽如此，可还是无奈道：“看这样子，他高考能过及格线就不错了！正好刘副校长之前把她女儿塞到我们名下镀金，欠了一个人情，等会儿我就去跟她预定一个保送名额，以防万一……” 雷爸一口喝干杯子里的果奶，淡定的擦了擦嘴，“还是我去吧！” …… 海口街。 出了地铁站，雷蒙根据智能眼镜投影在视界边角的导航图一路疾行，不多时就来到龅牙岢修车厂门前。 破旧的招牌，斑驳的墙壁，无不沉淀着岁月的痕迹。 看得出来，这是一家有故事的修车厂。 八点整时，一个圆滚滚的大胖子叼着墨玉烟斗，从街道另一头慢悠悠晃了过来，“赤焰武馆的？” “是的，您是？”雷蒙上下打量着这个形貌独特的委托人，左眼的镜片红光微闪，自动开启能量辐射扫描模式。 只有他自己才能看见的一道红色横线由上到下扫过，视界里的大胖子登时变成了一个绿中略带黄斑的模糊光团。 能量辐射近乎全绿？ 这胖子只是个普通人么？ 念头闪过，视野又恢复原状。 大胖子一身黑风衣，留着精神抖擞的短发和小胡子，时不时轻吸一口烟斗，从鼻子里喷出一股淡淡的白烟，给人一种与他那臃肿体型截然相反的精明干练而又神秘深沉的气质。 “我是白里奇，在市警局挂牌的私家侦探，今天你的任务就是协助我侦查一个……呃，经济案件！” “挂牌侦探？”雷蒙神色一动。 南大陆表面上的执法氛围相对开明，允许警局以外拥有执照的侦探参与侦查破案，而某些著名的资深侦探，更是可以在警局挂牌并留下联络方式，所作所为得到警局的背书，地位不输于中高级警官，却又相对独立和自由。 “姓白？”雷蒙忽然想起铁哥们白冲曾经提过的一件事，不由问道：“你不会是白冲那个厌烦了做警察而转职去做流浪侦探的叔叔吧？” 白里奇的表情首次有了变化，“看你的年纪，应该是白冲的同学吧？原来是自己人，我是他堂叔，他提到我时怎么说的，肯定没啥好话……” 雷蒙酒窝一抽：“他说你是个整日里花天酒地的老不羞，总想引他误入歧途……” 白里奇额头青筋直跳：“那个臭小子，明明是他自己死皮赖脸缠着我，要我带他出去寻欢作乐，给我严词批评之后，竟然颠倒黑白？” 雷蒙笑而不语，这对叔侄谁的话也不能信，都是演戏和推诿的个中好手，最大的可能，恐怕是叔侄俩结伴出去寻欢作乐，事后各自编了一套说辞，以防东窗事发时用来推诿责任。 而且，看这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外貌和性格，说白里奇是白冲的亲生父亲都有人信！ 不过，此时两人心有默契之下，三言两语便拉近了距离。 白里奇扫了眼外面，“你没开车来吗？倒是比我之前那几个助手机灵多了……” 雷蒙谦逊一笑：“您约在修车厂见面，分明是暗示我，您已经备好了车子，我如果再开车来，岂不多余？” 这时一辆款式老旧的黑色车子从修车厂里缓缓开了出来，下来一位身穿蓝色工作服的魁梧中年，两颗突出唇外的亮闪闪大门牙与头顶招牌上“龅牙岢”三个字交相辉映，表明了其修车厂老板的身份。 龅牙岢瞥了眼雷蒙，善意的笑了笑：“小伙子机灵点儿啊，别又跟老白前一个助手一样，差点儿与车子一起去了废品堆！” 说完又转向白里奇，语气可就没那么客气了，“这是最后一次啦！下次你别再叫我派拖车去捡破烂，直接订购一辆新车吧！” 白里奇充耳不闻，拿烟斗敲了敲车窗，“吆，防弹玻璃的厚度又升级啦！” 雷蒙知趣的上车坐到驾驶位，拭了拭手感，没想到这车外型落伍，内里的智能设备倒是应有尽有。 由此可知，白里奇多半是个怀旧却又与时俱进的人。 “龅牙啊，修车费先记在账上，等我做完这单委托，连着上次、上上次的一起给你结算……” “又欠？如果你这次一去不回，难道要我追到黄泉路上去讨债？” 一阵骂骂咧咧后，白里奇上车坐在后面，催促道：“快走！去长乐街……” 雷蒙依言发动车子，依照导航指示，转入通往长乐街的路线。 他的车技相当一般，却继承了雷爸的优点，开得流畅而稳健，犹其是这种电动力车，几乎无声无震，舒适宜人。 白里奇连连吸允烟斗，皱眉思索了片刻，忽然问道：“你是d级武者，具体哪个段位？” “哪个段位？”雷蒙反问一句：“区区d级，还分段位？” “年轻人志气不小啊！”白里奇失笑一声，“虽然d级层次的段位划分不是很有必要，但也是实际战斗力的重要参考数据，就连各州军方都开始渐渐普及这种划分。” 雷蒙想了想，沉吟道：“我目前离着d级圆满还有一半路程，勉强算是d级中段吧！” 白里奇点了点头，露出了然之色。 d级阶段主修体内气脉，以求形成内息循环，又因个人功法不同导致修炼气脉的先后次序各有不同，难以统一划分段位，最多根据个人在自家功法d级阶段的修炼进度来勉强划分。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就像雷蒙所修炼的赤阳九式，便可粗分为九个小段位，他目前修炼到第五式，亦可笼统称为d级中段。 然而雷蒙细思之后，感觉这种段位划分方法其实很不靠谱！ 就拿赤阳九式来说，前四式贯通丹田到四肢的气脉，练成后可将内息运至四肢末梢，加持拳脚劲力及防御。 后五式则主修五脏六腑四通八达的气脉，练成后除了可以运气化解敌人攻进自己体内、直取内脏的气劲之外，更重要的是利用不同脏腑的气机调和、催化自身真气属性的演变，同时借助独门的真气属性及运气脉络，即可应用一些独特武技。 譬如赤阳真气就必须融入心脏赤火气机方可彻底完成脱变，在此基础上，由手太阳经或足少阴经运气发力，即可施展出威力不俗的赤阳手或无影步。 相对而言，赤阳九式的后五式无论重要性，复杂性，还是工程量，都比前四式要强出一筹，直接将一式划分为一个小段位，的确过于草率。 更何况，赤阳九式所修气脉其实只是人体四肢和脏腑庞大经脉体系的一小部分，是赤阳真气运行路线的主支，而其他经脉窍穴的修炼，则适当延后到c级、b级的漫长阶段。 据说绝大部分秘武者，终其一生也没能将奇经百脉和周身窍穴尽数修炼通透。 …… 似乎察觉到雷蒙不是健谈的类型，白里奇吐了一个烟圈，主动挑起话头：“可别觉得d级气息循环不像c级气劲外放那么威风凛凛，想当初我在州边防军营练了两年，连气感的边儿都没能摸到……” “要知道，气息循环层次在如今不算什么，换了几十年前，哪个古武者不在这个层次蹉跎个十几年，最后能够成功突破到气劲外放的终究是少数！” “那倒也是……”雷蒙点了点头，“古武者炼精化气，纯凭人体本身精气炼化为真气内息，然而人体除了正常消耗，每天能有多少精气结余供给炼气？即使名门大派常用的药膳食补，最多能让炼气效率提高个两三分就顶天了！” “赫赫有名的大还丹、小还丹、益气散等直接增长功力的灵丹妙药，又限于原材料珍贵稀少，难以量产……” “哪像现在，各种生化药物、分子合成药物、纳米药物调制的高能药剂应有尽有，口服也好，注射也罢，只要秘武者的身体能够消化吸收，炼精化气的资粮要多少有多少，日积月累之下，什么大还丹、小还丹都不值一提！” “真正考验的，反倒是秘武者身体和精神的承受力……” 雷蒙对此可是深有体会，自己目前的修炼进度，每天饮用两小瓶橙黄药剂已是极限，多了且不说身体能否吸收，即使吸收了，也会有流鼻血、肢体浮肿、气血燥热等等不良症状，到时候再想强行炼精化气，更有真气暴动、走火入魔之虞。 第六十三章 柳娘 “莺歌酒吧？！！” 雷蒙推门下车，抬头望了一眼前方绚丽多彩的招牌，又左右巡视街头巷尾，只见整条长乐街金碧辉煌，洗浴城、洗脚城、娱乐城、歌舞厅之类的奢靡场所应有尽有。 难怪街名叫“长乐”！ 雷蒙瞬间秒懂这里是什么地方，不由面色古怪的看着白里奇，嘀咕着：“白叔，一大早就来这里不好吧？” “想什么呢？这次的雇主是这里的大老板……”白里奇吐出一个白蒙蒙的烟圈，“古往今来，这种行业一直长盛不衰，屡禁不绝，近代之后，因为某些传染病毒异常猖獗，三个大陆更联合出台了相应的规范化管理策略，主要就是将每个城市里类似的产业集中到某一街区，从业人员定期体检并发放营业执照……” 说着拿烟斗指着莺歌酒吧，压低了声音：“别看这家酒吧在整条街众多娱乐场所中不起眼，但却是整条街的权利核心所在！” 雷蒙顿时恍然，一边跟着白里奇长驱直入，一边追问：“这行业利益巨大，蛇鼠混杂，背后靠的是哪尊大神？” 白里奇回头瞥了他一眼，略有讶色：“难得你一下子就想到其中利害关节……你也说了这行业利益巨大，蛇鼠混杂，任是哪尊大神有胆独吞？只能多方共享！” “据我所知，除了州府、市府，就属你们赤焰武馆拿的份子钱最多，担的干系也多，你这次任务就是因此而来……其次就是虎啸堂、白鲨帮，今夏落户本市的黑崎家好像近来也开始分一杯羹。” 言语之间，似乎对各方势力明里暗里的利益瓜葛了若指掌，俨然一位本地百晓生的鲜活形象。 大早上正值酒吧最冷清的时候。 空荡荡的舞池对面，一位衣着艳丽、风韵犹存的美妇扭着水蛇一样的腰肢，踩着不输于专业模特的优雅猫步迎了过来，裙摆轻扬，两条白花花的大长腿交替隐现，引得白里奇眼神一阵阵飘忽。 美妇眼波流转，予人风&&情&&万种之感，视线焦点在雷蒙浑身上下徘徊一圈，又飞快转回白里奇那张大胖脸上。 “吆，白大侦探日理万机，今儿个终于有时间来赴我这老朋友的约会了？” “柳娘误会我啦，我前些天不是一直没找到新助手嘛，话说回来，如果你们这儿免费，我恨不得天天住这儿不走了！” 白里奇打着哈哈，墨玉烟斗交换到左手，右臂揽住柳娘的香肩走向吧台，一副老熟客的肆意派头。 雷蒙秉持着多听多看，少说少做的低调原则，面无表情的跟在两人之后。 他本以为这妈妈桑模样的柳娘，只是各方势力推到前台经营长乐街业务的代理人，最多还是个过气的交际花，兼职某些实权人物的地下&&情&&人。 哪知智能眼镜扫描之下，她的能量辐射竟然达到d级！ 色呈黄红相间，红多黄少，最浓郁的红色多集中于小腹丹田处，表明她也是一位身负真气的秘武者，并且真气强度比他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雷蒙暗暗吃惊之余，悄然收起了轻视之心。 生物的能量辐射强度显示标准，由弱到强依次是蓝色、绿色、黄色、红色、紫色、黑色，同一色级，颜色越深，能量越强。 蓝色多指冬眠状态的生物，纯绿色才是普通人类的能量状态，运动健将、精锐士兵、秘武学徒则会相应多些黄色，而武者修炼出气感的同时，即出现第一抹儿红色，真气越强，红色越多越浓，直到d级武者气息循环圆满，则通体尽显纯红色。 受限于微型元件的性能和功率，智能眼镜的能量辐射扫描能力的范围和精准度并不算高，犹其是c级以上的能力者，或是修炼过收敛能量辐射的秘术，或是对自身能量的掌控程度达到某种细微层次，能量波动自然内敛，都会导致扫描结果出差错。 但在c级以下，也就是能量强度在纯红色以下，智能眼镜的扫描结果还是相当靠谱的。 雷蒙与马长歌等同期学徒的能量强度亦止于红黄相间层次，区别只在红黄两色的具体比例及色光深浅因个人的修为强弱而有所不同。 这是d级武者的正常真气强度。 由此推之，这柳娘的真气修为至少也是d级高段！ 不过，在吧台前落座之后，雷蒙隔着白里奇，眼角余光仿佛不经意间在柳娘露着的小臂小腿处徘徊片刻，见其肌肉松弛无力，一点儿也不像长期练习搏击的模样，又不禁疑窦暗生。 柳娘自是不知他的心思如此机警敏锐，虽然对他偷偷打量自己的目光有所察觉，也只当他与那些脸皮薄的年轻男人没什么两样，并未放在心上，袅袅绕到吧台之后，拿起了调酒的杯子轻笑道：“两位喝点儿什么？” 白里奇随口报出一个雷蒙没听过的酒名，雷蒙则谨慎道：“随便来杯果汁吧！” 柳娘手上调酒的动作赏心悦目，口中却对白里奇说起了正事：“你也知道，除了经济环境的影响，这条街各行各业每个月的营业额都不会有太大的波动，多数时候还会稳步上升……” “可是近三个月以来，姑娘们的收入莫名其妙的每况愈下，单就这个月的统计数据来看，往常的老顾客来这儿找相好的频率竟少了整整四成！” 白里奇闻言不紧不慢的抽着烟斗，作沉思状。 雷蒙却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无论如何，他也没想到自己的第一次外勤任务竟然是这种事，依柳娘所说的情况，这事搞不好还会发展成打击非法勾栏！ 好不容易，他才强行保持面色不变，硬着头皮听柳娘继续说下去。 “吃青春饭的姑娘们大多花销极大，收入锐减顿时便窘迫起来，都指望着我为她们做主，这且不说，税务局怀疑我们偷税漏税，已经下了两次通牒，其余的大佬们或多或少也怀疑我私吞公款，先后放了不少狠话，全不念往日恩情。” “天可怜见，我一向兢兢业业做事，清清白白做人……” 听到这话从一个老鸨子嘴里说出来，白里奇和雷蒙忍不禁齐齐嘴角一抽，心里腻歪不已。 “你这大侦探要是再不来，我就给他们逼得跳海了！” 柳娘娇嗔着把调好的酒放在白里奇面前。 高脚杯里，淡蓝冰花似的奇特酒液美轮美奂，令人不忍下口，一股有些冷冽的果酒淡香弥散开来。 雷蒙眸光一闪，暗忖见微知著，白里奇竟然喜欢这种冷淡的果酒，足见其人性情并不像表面上那般开朗热情、不拘小节，恐怕内里冷静细致居多，那可是名侦探的必备素质！ “我即兴发挥的彩虹果汁，希望你能喜欢……”柳娘迅速调好了果汁，转眼紧盯着闭目享受美酒的白里奇，似乎迫不及待想知道白里奇会怎么调查案子。 “谢谢！”雷蒙自顾自客气一声，低头扫了眼绚丽无比的七彩果汁，嗅着那浓郁扑鼻的果香，心思一转，顿时打消了尝一口的念头。 细节决定成败！ 尽管没什么外勤经验，但他本能的觉得，任务期间最好不要沾染这种带有浓烈气味的东西。 白里奇放下酒杯，重新叼起烟斗，白烟从嘴角爬到脸上，遮住了表情和眼神，沉吟道：“连续三个月营业额暴跌，就算第一个月你没注意到，那第二个月呢？你没发现什么不对，没找人调查？” “当然有，不过……”柳娘感到对方隐藏在烟幕后的眼睛正幽幽盯着自己，不放过自己任何一点神情变化，不由心头一凛，故作若无其事道：“想必你也知道本门派的一些底细，可如今姐妹们除了化化妆、唱唱歌、逛逛商场，早就抛下了前辈们那些打打杀杀、寻幽探密的本事，遇事只能像普通市民一样报警……” “可营业额暴跌这种事，报警警察也不管啊！” “如果你这名侦探都解决不了，那我只能厚着脸皮去赤焰武馆求助了，想来赤星河馆主念着赤影门与本门祖上的些许渊源，不会见死不救……” 语气哀怨，眼波扫过雷蒙，饶有深意。 雷蒙心里不明所以，面上却不动声色。 白里奇轻嗯一声，不置可否。 “你准备怎么调查？多久能有结果？总得给我个保证，要不然我一直提心吊胆……”柳娘蹙眉抚着胸脯，一副忧心忡忡又弱不禁风的模样。 白里奇沉吟片刻，正要开口，忽闻墙角螺旋楼梯上高跟鞋踩踏的脆响传来，三人转头看去，那铁塔似的霸道身形夺目无比，直让他左拥右抱的两道俏丽倩影不自觉黯然失色。 “三师兄？” 雷蒙目露讶色，一想到安德鲁昨夜留宿在此，还一龙双凤，不由面色古怪，旋又注意到安德鲁脚下——明明他身如山岳，下楼梯时却落脚无声，而他身旁身材苗条、体重加起来还不足他一半的两女却使满堂回荡着高跟鞋的声音。 那种诡异之情，若非耳闻目睹，难以想象！ 安德鲁看着雷蒙，古铜色的脸庞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大大咧咧道：“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回武馆给他们上课了，你就跟着老白多学学，他可是东大陆六扇门世家出来的百事通！” 不等雷蒙应答，安德鲁又冲着左右腋下夹着的两女努了努嘴：“我的新师弟雷蒙，以后要是光顾这里，你们俩可得替我好生教教他，别让他堕了我们武馆的雄风……” 两女吃吃笑了起来。 “这还是个雏儿吧？有空来找姐姐，第一次不光免费，还给你封个大大的红包……” “小弟弟不用害羞，练武的火气大，你那些师兄弟很多都是我们这儿的常客，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雷蒙酒窝抽了抽，很是无语，暗地里智能眼镜的扫描功能再次启动。 安德鲁的能量辐射显示的是通体纯红，雷蒙自然直接忽略——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安德鲁的真气修为绝不止d级圆满层次，那只是他的伪装色罢了。 倒是两女的能量强度让雷蒙暗呼一声果然！ 黄红相间，红色部分多集中于小腹丹田处，无论比例还是浓淡，均不输于雷蒙自己，换言之，两女的真气修为与他不相上下。 然而同样奇怪的是，两女也和柳娘一般，肌肉平滑松弛，绝非搏击好手，或许真如柳娘所说，虽然修习了气功内息，她们却“早就抛下了前辈们那些打打杀杀、寻幽探密的本事……” 第六十四章 三教 呼……呼……呼…… 离开酒吧，白里奇一如来时那般步伐沉稳，吞云吐雾的节奏却不自觉又急又快。 雷蒙明白他的大脑正高速运转，明智的压下心底的疑问，静静跟随在后，直到返回车子，白里奇主动开口：“你觉得柳娘所说的有几分可信，她真的对姑娘们生意惨淡的原因一无所知？” 雷蒙想了想，平静道：“这个其实无关紧要，反正我们总归要自己查出真相，即使最终查不出来，我们也可以把事情都栽赃到柳娘头上，就说她私吞公款、偷税漏税，被我们发现之后，雇佣杀手偷袭我们，搏斗中我们失手杀了她，到时候死无对证，把这个任务应付过去就行……” “咳咳……”白里奇一口浓烟呛在喉咙里，一张胖脸憋得通红，忍不住拿烟斗指着他，眼神古怪：“你真是第一次出任务？杀气这么重！” “反正这柳娘又不是什么好人！”雷蒙凛然不屑，又不想白里奇质疑自己的品行，遂撇了撇嘴解释着：“别以为我年纪小就什么都不懂——这条街日进斗金，柳娘一介女流，能够坐稳老大的位子，维持这里的畸形繁荣，绝不仅仅是八面玲珑那么简单！” “暗地里杀人放火，逼良为娼，买卖幼女，甚至为了讨好背后的某些实权人物，满足他们的特殊癖好，草菅人命也不稀奇……自她做这种勾当的那天起，就该有随时死无全尸的觉悟！” 白里奇轻轻摇头，却没有反驳，而是问道：“就算我们设计杀了柳娘，把这次任务应付过去，可我们毕竟没有查出真相，如果之后姑娘们的生意依然惨淡……” 雷蒙打断道：“那是柳娘的继任者需要头疼的事！如果继任者想坐稳位子，首先就必须解决此事，以此获得上上下下的认可。” “而有了柳娘死在我们手上的前车之鉴，难道这继任者还敢再雇佣我们俩来调查此事？到时此事便与我们没有半点关系了！” 白里奇苦笑不已：“你能这么蛮干，可我不行，如果我这挂牌侦探的名声就这么臭了，以后谁还敢雇我查案子，那我岂不是要饿死？” 雷蒙趁机转移话题，问出了自己感兴趣的事：“柳娘三女都有真气在身，还说她们的门派与我们赤影门以前颇有渊源，那她们是什么门派？” “你看她们那模样，像是正经门派吗？”白里奇调侃一句，随后语气一肃：“当然是传说中大反派的集中营——魔教啊！” 雷蒙神色剧震，心里隐隐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白里奇很清楚，他接连克死同伴的光荣事迹甚至令很多c级能力者都谈之色变，唯恐避之不及，赤焰武馆之所以还这么痛快的派遣弟子支援他，正是看准了他阅历丰富、消息灵通，很适合指导新人，此刻他当然知无不言。 “柳娘她们的传承源自长乐坊，跟你们赤焰武馆的源头赤影门一样，同属于东大陆魔教诸多下宗流派之一。” 雷蒙暗道一声果然！ 回想到自己入门以来所见所闻，那种处处可见的邪异氛围，不把杀人当回事的行事做派，还有赤阳九式的诡秘武学，的确很有些魔教痕迹。 “长久以来，东大陆固然不像西大陆那样信仰狂热，但也教门林立，神祇众多，合称三教九流，即金印寺、长生观等劝人向善、自命正义的正教名门，信奉弱肉强食、我行我素的魔教邪宗，以及游离在正邪之间，以末日劫变、锄强扶弱等等名义蛊惑人心、拉帮结派发展起来的杂教堂会，例如弘阳教、焚香教、盐帮等……” “正、魔、杂三教内部，各门各派间又以渊源和实力分为上中下三等，一般而言，中、下宗门流派的武学功法多是由上宗武学传承衍生而来，算是上宗的分支，又相对独立。” “长乐坊和赤影门都是历史悠久的魔教下宗，大约五十多年前，魔教出了一个不世奇才，人称‘幽冥鬼母’，一身魔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冠绝魔教，并夺得东大陆第一高手的宝座，在她的领导下，魔教一度声势极盛，盖压黑白两道，可惜后来魔教突然爆发了一次内讧，各宗顶尖高手联手围攻幽冥鬼母，两败俱伤，门下弟子也自相残杀，四分五裂，连带着整个东大陆都动荡频频，不少魔教门人纷纷远避海外，你们赤焰武馆和柳娘她们的前辈师长，就是那时候来到本市落户生根……” “直到二十多年前，金空前横空崛起，一战击败幽冥鬼母，整个魔教持续了近三十年的乱战这才惨淡落幕，魔教诸宗自此分散潜伏起来，如今已经很少听到魔教大举行动的消息了。” “说起来，柳娘她们这一支的武学传承相当有限，应该只是长乐坊低层弟子的后人，不像你们赤焰武馆，传承源头至少也是赤影门长老级高层人物，拥有门派核心秘笈。” “因此，同样在本市摸爬滚打数十年，你们赤焰武馆已经发展成一个颇具规模的现代秘武门派，而柳娘她们却日渐沉沦，甚至不再是武者了！” “当然，更主要的是你们武馆前后两代馆主，赤星河父子的武功才略非同一般，不仅早早断绝了与东大陆赤影门本部的联系，摒弃魔教陋习，使武馆门徒彻底本土化，还深谋远虑，眼光独到，一直顺应本州的发展大势，致力于让武馆正规化、职业化、全面化的缘故……” 话落之后，白里奇喟然一叹，重新含着烟斗，吞云吐雾起来。 雷蒙默默消化白里奇所述辛密，心内沉吟不已。 一般而言，白里奇这种局外人的看法相对比较公允，颇为可信，换了正、魔、杂三教中人，肯定另有一番说辞，对自家和敌对教派进行一定程度的美化或丑化。 赤焰武馆一直在全力洗白，虽然仍与一些魔教、杂教中人藕断丝连，似乎已经不算是魔教弟子！ “魔教？长乐坊？” 雷蒙喃喃自语，俄尔精神一振，低喝一声：“血镜！内部查询，魔教，长乐坊，赤影门！” 白里奇瞥了他一眼，没有多说，心里却对赤焰武馆的财大气粗不无羡慕。 雷蒙眼角红色光点快速闪烁，表明智能眼镜装载的微型智能子系统正在链接武馆基地的血镜智能主系统，调阅内部资料库。 红光倏敛。 取而代之的是一行小字：权限不够，查询受阻，是否临时申请更高权限？ “呃……”雷蒙脸色一滞，张了张嘴，无语凝噎。 久久不得回应，字迹投影渐渐淡去。 雷蒙回过神来，看向白里奇，“长乐坊的招牌武学是什么？” 白里奇吐出一个烟圈，无奈道：“这该问你们武馆的师长，毕竟你们赤影门和长乐坊才是同教中人，相互之间知根知底，而我只是个喜欢收集消息的外行人！” “那六扇门你总该熟悉吧？三师兄说你们白家出自东大陆六扇门世家……” “什么六扇门世家？”白里奇嗤笑一声，“其实就是世袭捕快，两三百年间，白家十多代人先后为东大陆两个王朝的六扇门奔走效力，可惜一直碌碌无为，处于六扇门的低层，就算后来陆续迁移到南大陆已近百年，白家人依然止步于各州警务部门的中下层。” “至于六扇门？” “就像一些影视剧里所演绎的那样，数百年前，东大陆朝廷为了处理有关国家大事的案件，专门成立了一个集武林高手、密探、捕快和杀手于一体的秘密组织。因为这个组织的秘密性，又因为总部大殿是坐北朝南，东南西三面开门，每面两扇门，总共六扇，所以叫做六扇门，组织成员因行动机密也叫总部为六扇门。” “六扇门的人员既领朝廷俸禄，受刑部节制，又要直接和三教九流的江湖人士打交道，必须要熟悉江湖规矩，十足的两面派，因此被江湖人讥为‘朝廷鹰犬’。” “事实上，六扇门真正的职责，还是对付朝野内外那些危害社稷、罪大恶极的特殊能力者！” 雷蒙眸中闪过若有所思之色，所谓的“危害社稷、罪大恶极的特殊能力者”，恐怕也包括幽冥鬼母那种魔教巨擘，可惜六扇门心有余而力不足！ 白里奇见他不再多问，看了眼电子腕表，“时间差不多了，该去调查案子了！” “先从哪儿开始？”雷蒙发动车子，提议道：“我觉得你可以私下联系柳娘手下那两个女人，她们或许愿意提供一些柳娘不想说的信息！” “英雄所见略同！”白里奇眨了眨三角眼，“不过我觉得，不用我联系她们，她们也会主动联系我！” 话犹未已，腕表已轻轻震动起来，屏幕上浮现出一组熟悉的号码。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一笑。 “去贸易中心！” 吩咐一句，白里奇这才接通了腕表手机。 “嗯！我知道了……海涯古堡是吧，我记下了！” 第六十五章 私入 莺歌酒吧。 柳娘一对凤眼一眨不眨，直到二师妹放下手机，这才满意一笑：“做的不错，锦娘！” “驱狼吞虎……大姐妙计无双！” 锦娘同样露出笑容，只是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阴郁。 原本她的确计划着联系白里奇，透露一些对柳娘不利的消息，最好让白里奇掀翻柳娘的老底，那时她再运作一番，未必没有取柳娘而代之的可能。 哪想到柳娘竟似看穿了她的心思，不仅一直看住她，还逼她联系白里奇并通告了一条模棱两可的消息。 以白里奇不得真相誓不罢休的性子，一个不好，可能有去无回——那海涯古堡，虽说名声不显，近来却愈发诡异，各种活物有进无出，很可能是个新生的厄难之地。 “我们这一支的情势你也知道，用‘日薄西山’来形容已是自欺欺人，如果我们姐妹再相互拆台，就算你取代我坐上长乐街老板的位子，你又能坐多久？” 柳娘不咸不淡的甩下一句，袅袅离去。 锦娘看着她的背影，脸色好一阵青白变幻，最终轻哼一声作罢。 …… 柳娘从酒吧后门出来，避开熟人的视线一路疾行，在街巷间左拐右转，来到处僻静幽深的角落。 一道黑影早已等候在此。 精光灼灼的双眼以下，毛线围巾包裹住大半个脸庞，只看露在外面的光洁额头亦知她容貌不凡。 一身紧致的黑衣黑裤勾勒出窈窕匀称的轮廓，那弧度畅美的长腿线条，令人不自禁联想起雌豹一般惊人的弹跳力。 见到柳娘稍一欠身：“师父。” 柳娘脸若寒霜，“乌蝶，你去跟着白里奇他们，如果他们查到什么不该知道的事，又能从海涯古堡出来，你就让他们永远闭嘴！” “明白！” 乌蝶轻声应道，脚下一退，整个人瞬间没入建筑物的阴影里，眨眼无踪。 柳娘想了想，又拿出一个款式老旧之极的手机，拨号通话，却捏着嗓子使用变声技巧：“市局派了白里奇来调查，赤焰武馆也插了一手，可能已经对我有所怀疑，我敷衍不了多久，你自己小心！” 说完不等对方回话，果断关掉手机，取出芯卡，折断后丢进下水井。 …… 跟着白里奇从贸易中心出来，雷蒙脸色臭臭，感觉整个阴沉沉的天空都飘满了两个字——尴尬！ 任他如何精明，也没想到白里奇来这里是为了调查本市安全套的销售数据，犹其是长乐街的消费变化，无论是橡胶的，还是液体的…… “很失望吧？”白里奇失笑不已，“侦探生涯其实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神秘，也不像影视、动漫里那样精彩刺激……” “大多数时候，现代侦探的工作就是从各种各样的渠道收集讯息，对比数据，繁琐而又枯燥！” 雷蒙翻个白眼，“那你刚刚浏览了那么多数据，找到什么线索没有？” 白里奇吸了口烟，脸色凝重下来：“从安全套的销量波动来看，可以肯定姑娘们生意惨淡确有其事……柳娘说老顾客流失了近四成，应该不假！” “这种情况，除非本市新添了另一条长乐街，抢走客人，或者那些老色&&狼集体自宫，否则……” “否则什么？”雷蒙皱眉追问，心里隐约闪过某种可能，想要捕捉，却又茫然若失。 白里奇轻咳一声，“否则……否则我们今天之内差不多就能完成任务！” 雷蒙狐疑的瞅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老顾客流失近四成……老顾客？四成？也就是总客流量的一成左右，如果不算去酒吧猎艳的花丛老手，应该就是那拨人没错了！” “犹其是，他们一般单身……独居……孤僻……自卑……深居浅出……正因如此，他们‘移情别恋’几个月了还没引起社会的广泛关注！” 白里奇摩挲着烟斗，吐出一连串莫名其妙的词汇，接着举目扫视贸易中心四周的一栋栋高楼大厦，倏地眼神一亮，指着其中一栋道：“走！跟我去探望几个老朋友！” 雷蒙本以为他口中的“老朋友”是那栋大楼的老板之类的，没想到跟着他一路穿街走巷，竟然绕到了大楼后门的楼梯间。 “这房间是物业管理员老孙的住处，年前我为了就近蹲守一桩案子，在他这儿挤了半个月……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前面值班。” 白里奇说着，掏出钥匙环，从中选了一把笔直铁条般毫无齿痕的银色钥匙，直接插入门锁，钥匙柄末亮起绿色指示灯。 “液态金属所制的万能钥匙，特工和神偷的必备工具，不过现在有条件的人家都用上了电子锁，这种老式门锁越来越少了！” 指示灯蓦地变成红色。 白里奇当即扭动钥匙，咔哒一下，门锁应声而开。 再拔出来时，银色钥匙两侧果然满布齿痕，就跟正常钥匙一样，却又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成铁条状。 推门而入，打开电灯。 房间并不像雷蒙想象中那般狭窄，更像是宽敞的库房，事实也是如此，右手边的墙角堆着许多纸箱和杂物，另一边才以毛玻璃为主简单的分割装修成浴室、厨房、卧室等等，间或摆放着各色家具、电器。 白里奇没有多看，直奔卧室里那白色衣柜而去。 衣柜很大，足足八扇滑动门。 对单身独居的男人来说，这个衣柜未免大的出奇。 白里奇一路前行，伸手依次拨开所有的滑动门。 入目所见，雷蒙登时张大嘴巴，浑身一震，再震，酒窝一抽，又抽——硅胶娃娃，满满的硅胶娃娃！ 穿衣的，没穿衣的，穿了等于没穿的…… 黑发的，金发的，酒红发的…… 骨感型的，圆润型的，娇小型的，高挑型的，妖艳型的…… 白里奇却是无动于衷，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果然，大半年不见，老孙的存货又更新换代了！” “反常的是，这批新货无论拟真度……色泽……弹性……还是质感，竟然比年前那批旧货明显逊色一筹！” 白里奇语气肃然，那双咸猪手却在硅胶娃娃身上乱摸乱捏，形象猥&琐。 雷蒙冷眼旁观，一想到这些硅胶娃娃早已被一个心理畸形的老男人把玩过不知多少遍，对白里奇的不堪表现就有种想吐的冲动。 “没有洁癖的男人真可怕！” 腹诽之余，雷蒙扶了扶智能眼镜，对准柜子里的硅胶娃娃一一扫描。 “怪哉！看白里奇这煞有介事的态度，这批硅胶娃娃应该有些问题啊，怎么一点能量反应都没有？” 淡蓝近乎白色的轮廓，证明这批硅胶娃娃不过是普通物品。 白里奇终于过足了手瘾，却把手指凑在鼻端仔细闻了闻，又用舌尖舔了舔，看得雷蒙胃里翻滚，但他语气愈发自信：“没有异味——不是药物作用，那就只有……” “不论如何，先去见见正主吧！” 白里奇着手将衣柜滑动门一一归位。 就在最后一道门即将关闭的刹那，雷蒙眼前红光一闪，凝目细看，却又毫无异常。 “眼花了？还是错觉……” 谨慎起见，雷蒙还是扶着眼镜对整个衣柜郑重扫描了一遍，依然不见半点能量反应。 “走了！” 白里奇招呼一声。 雷蒙连忙跟上，走到门口时脚下顿了顿，侧身熄灯、关门。 咔哒！ 房门上锁。 整个房间重归寂静。 一片黑暗之中，衣柜里硅胶娃娃的眼睛一个接一个亮起莹光，就像活过来一样微微扭动着肢体。 “咯咯咯……” 一阵渗人的诡笑过后，娃娃们的眼睛齐齐黯淡下去，变回死气沉沉的劣质货模样。 …… 大楼前门。 值班室。 老孙气咻咻的推门而入，拿起水杯牛饮一通。 同事老郑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缩在椅子里，懒洋洋道：“又给李经理训斥了？不是我说你，这两个月你是怎么回事，天天都像没睡醒一样，反应迟钝，上班时间还不停的打瞌睡……你不会是病了吧？我看你脸色惨白，眼窝青黑，不是心病就是肾病，还是去医院瞧瞧吧！” “你才有病呢！”老孙佯做恼怒，实则心虚得很，他当然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不过是晚上难以节制而已。 “嗡嗡……” 手机振动。 老孙接通之后，没好气道：“谁呀？” “是我，老白啊！咱哥俩也快一年没见了，有时间去长乐街聚一聚，我请客！” “原来是你啊……”老孙无动于衷：“算了！来来回回也就那些老面孔，你自己去吧！”说完径自挂断电话。 …… 大楼前。 白里奇借着粗大的立柱遮掩胖躯，探头盯着值班室的窗户，将老孙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 放下腕表手机，沉吟道：“果然有问题！换了以前，老孙可不会这么断然拒绝去长乐街寻欢作乐，而且，他的脸色，怎么看都像是放纵过度！” 雷蒙背倚立柱，双臂抱胸，一脸兴趣缺缺：“可以结案了吗？” “还不行，虽然我的猜测离真相已经八&&九不离十，但毕竟没有有力的证据，接下来我们还得再找几个像老孙这样的案例确认一番，之后才能直取罪魁祸首！” “不知为何，我总有些不安，我们得加快动作了！” 白里奇吸了口烟，振作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