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医养成攻略》 第一章 冤枉 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炙热的空气仿佛沸腾的水浪,让人多在太阳下呆一秒都感觉像要窒息。被热浪包裹的拂衣全身汗如雨下,薄薄的衣裳早就湿透,只是此刻,她感觉不到热。 就在拂衣的头顶,一道目光犹如烈火,她只觉被盯着的地方火辣辣的疼,似乎下一刻就会自然起来。 她很想为自己辩解,可头顶仿佛压了千斤重的大山,她的头垂得更低了。 “族长,拂衣知道错了,求族长饶过拂衣这回。” 大人都喜欢乖巧的孩子,她主动认错或许族长就不会为难她了。 “拂衣,这么说是你打碎的?”一道略显尖锐的声音传来。 那是隔壁的李婶,拂衣在太阳下站的半个时辰里,她一直与族长耳语,神神秘秘不知在商议什么。 “是的。拂衣以后会更加小心,绝不会再打碎大殿内的任何东西。” “以后?”拂衣的乖巧认错,并没有让族长难看的脸色好转一些,“你打碎了神像还敢想象以后?” 拂衣猛然抬头,面上的忐忑变成惊愕。 “族长,您是不是弄错了?” 听了她的话族长面带讥讽,仿佛看白痴一样。 明明是炙热的天气,族长的表情和目光却如一盆冰水,浇得拂衣透心凉,又是这样的眼神!前几日隔壁小胖将一头六阶魔兽引回村中伤了几个村民,他也只是温和的责备了几句,为何一到她这里,他就如此态度? 也只是短短一瞬,拂衣的思绪便集中到另一件事情上,族长说她打碎了神像? 怎么可能! “拂衣,你刚刚已经承认打碎了神像,按族规……”李婶还未说完,太阳下的拂衣已一阵风似的冲进大殿去了。 带起的疾风拂过一阵浓重的汗味儿,熏得李婶连连后退几步。 “没人教的脏娃子,没教养!”她竖眉怒斥。 大殿里,拂衣仿佛被雷劈了一般,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神像,她内心的震撼,淹没了李婶奚落引发的愤怒。 神像可是灵族拼尽性命也要护住的东西,就这样被人打碎了吗? “神像关乎我灵族兴衰,你这小畜生竟敢打碎它,还不快快给我跪下!”年纪最长的长老重重跺着拐杖怒喝。 拂衣终于回过神来,她面带惊慌连连摇头。 “不,神像不是拂衣打碎的,拂衣只是打碎了神像前的一只香炉。” “事实就在眼前,你还敢撒谎?”族长沉着脸怒喝。 拂衣从未见过族长如此凶过谁,不由吓得后退半步,可是打碎神像干系重大,她强忍住心中惧意,抬头看着族长。 “族长,拂衣并没撒谎,当时小胖就在一旁,族长将他叫来一问便知。” “胡说八道!”李婶怒斥的声音尖利而无情,“我家小胖前晚开始长疹子,到现在都没消下去,门都没出过,如何给你作证?” 拂衣惊得瞪大眼睛,昨日她与小胖一整日都呆在一起,小胖明明活蹦乱跳好得很。 “李婶……” “满口谎话的脏娃子,不要叫我婶!” 妇人怒瞪的眼神有些骇人,吓得拂衣不禁恍惚,这还是平日那个待她温和,时不时偷偷塞给她吃食的李婶? 拂衣怯怯的视线一一从这群人脸上拂过,明明很熟悉可他们的表情却又那么陌生,她眼中涌上泪水。 族长一声冷哼。 “现在知道害怕了?晚了!按照族规……” “我没有撒谎!”拂衣含着泪愤怒喊道:“我确实打碎了神像面前的香炉,当时小胖就在一旁,我们离开时神像还好好的,撒谎的人是她!” 拂衣指着李婶的手,微微颤抖着。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伴着哀哀的抽泣传来。 “族长,族长!” 衣着朴素的妇人摸索着,跌跌撞撞进入众人的视线。 看着来人,拂衣原本愤怒害怕的情绪变成了不安,是谁将事情告诉娘的? 因为打碎神像前面的香炉,她又急又怕,就算如此,她也没和娘透露一个字,怎么这么快,她就赶来了? “娘,你怎么来了?”拂衣急忙上前扶住妇人。 “族长,族长!”妇人四处张望,却什么也看不见。拂衣将她带到族长面前。 冷不防,妇人“噗通”跪在地上。拂衣全身血液顿时一凝,目瞪口呆怔在那里。 “族长,拂衣年少不懂事,求您饶了她这一回吧!” 妇人哀哀的哭声让拂衣回了魂,她顿觉手脚无措,慌忙去拉妇人。 “娘,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起来。” “放肆,你做了错事,还不快跪下求族长和族人饶恕!”妇人的声音带着怒意。 “娘,他们冤枉我,我只是打碎了香炉,并没有打碎神像!” 妇人的神情怔了怔,很快她蹙起了眉。 “你还有理了,打碎了香炉也是对神灵的大不敬,还不快快跪下求族人和神灵宽恕,族长办事向来公允,自然会查清事实真相!” “不必了,”族长冰凉的声音响起,“神像被打碎之前,除了拂衣并没人进入大殿,事实摆在眼前还需查什么?” 妇人一愣,抬头看向族长。虽然,她什么也看不见。 “族长,拂衣向来实诚,她说没打碎神像必然不是她。” 族长顿时怒道:“慈母多败儿,你只是眼瞎,不是心瞎,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吗?拂衣这样顽劣都是你这妇人之仁害的!” 妇人被族长的怒斥吓得一哆嗦,她咬着下唇,眼圈泛红不敢回嘴。 拂衣向来孝顺,别人怎么欺负她都可以,却不能欺负自己的娘。她只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下一刻,拂衣抬头,瞪着族长。 “我娘眼瞎是为了谁?你这样说就不怕遭报应?” 族长气得脸色铁青,他冰冷的目光如箭镞嗖嗖射向拂衣。 愤怒中的拂衣忘了恐惧,挺胸看向族长。她将跪着的妇人强行拽了起来。 “当年,为帮助族人躲过灾祸,我爹身亡,后来我娘为了帮你躲避天罚失去了灵纹,还被劈瞎了一双眼,自此成了废人。而你们呢?心安理得享受着我父母为你们争取来的一切,然后嫌弃我们母女白吃白住。” 族长的脸色已难看到极致。 “拂衣!”她娘不安的想要制止。 “娘,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拂衣情绪越发激动,“这些年来,族人可给过你好脸色?小伙伴们谁不偷偷欺负我?你总告诫我要忍,可今日他们不仅冤枉我,连族长也说出这样的话来,若爹爹还在,他们如何敢这样?” 少女的声音掷地有声,族长阴沉的目光仿佛能滴出水来。 第二章 烧死那个妖女 “依族规,打碎神像要处以裂尸之刑以平息神灵怒气,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赶紧说出来,免得待会儿没机会了。” “族长!”妇人大惊失色,“此事尚不清楚,您是不是该先调查取证?” 族长顿时有些恼羞成怒。 “你是觉得我处事不妥么,不如,你来做这个族长?” “族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李婶一声冷哼,打断了妇人的语无伦次。 “有你这么无理取闹、是非不分的娘,做女儿的能好到哪去,难怪整日惹是生非!” 拂衣向来隐忍,却绝不许别人欺负自己的娘亲,李婶的话刚落,她顿时如点燃的竹炮瞬间炸开了。 “是谁是非不分撒谎骗人?是谁家的小孩将六阶魔兽引来伤了村人?是谁家的小孩摘了古塔前的灵花?是谁家的小孩点燃了猪尾巴,害得村中的药田被猪踩坏……” 拂衣一口气说个不停。 “我娘是非不分,至少从不撒谎骗人,我虽然没教养但却从没有惹得整个村子鸡飞狗跳!” 李婶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却偏偏一句话也反驳不来。 拂衣紧紧握着妇人的手。 “娘,这村中看来是再无我们的立锥之地了,我们走,女儿带你离开村子。” 李婶快速看了族长一眼。只见族长手一指,一堵墙就突然出现挡住了拂衣和她娘的去路。 “你们想干什么?”拂衣娘虽然眼瞎,耳朵却很灵敏。 “犯了族规不接受惩罚,说走就走,你们可将我这个族长放在眼里?” 话落,只听四周呼呼的风声响起。片刻之后,风旋转着拧成四道绳,沉浮在虚空中。 “风绳!”拂衣娘一声惊呼,“族长,你是想将我们母女赶尽杀绝吗?” 拂衣死死盯着那有如螺旋般高速旋转的风绳,忍不住一阵颤栗,去年魔兽围村时,她曾见族长使出过这一招。一只一掌便可拍平一座山的八阶魔兽被风绳围困,不过眨眼就被风绳绞成肉泥。 想不到族长竟然用对待高阶魔兽的招式来对付她们母女,她们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族长要这样待她们? 凛冽的风如刀割般吹向二人脸上和身上,拂衣只觉脸和手一阵生疼,激烈旋转的风绳,仿佛死神手中收割的镰刀,让人莫名心生胆寒却无从抵挡。 拂衣额前的小绿谒境亮起,她暗自积蓄力量,想要带着娘冲出去。不等她行动,那瞎眼的娘忽然抬手,她干涸的额头亮起一道紫光,不过瞬间就熄灭了。 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妇人周身一阵发亮,下一刻拂衣被弹飞出去,半空中,她只看见她那瞎眼的娘被拧成绳的风撕成了碎片,血肉伴着衣服的碎片形成一片鲜红的雨幕落了下来。 时间仿佛被定格了,半空中的拂衣睁大眼睛。 下一刻。 “娘——”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叫响起,热泪在风中瞬间风干,只余眼睑刀割般的疼。她全身颤抖,胸中怒意翻腾,失望和委屈代替了浓浓的忿恨和伤痛向全身蔓延。 她的身体里仿佛点燃了一把火,一直烧向额头。她只觉前额一阵火辣辣的疼,有什么刺破皮肤生长出来。 落地的瞬间,她冲了回去。 “娘!娘!”颤抖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嘶哑,留着余温的血肉落了她一身,她慌乱的伸手去接,血肉沿着她的指缝落了下去,只留几片被染红的衣服碎片落在掌心。 就在拂衣冲回来那一刻,族长几人脸上突现惊惶之色,纷纷后退。 血雨很快停了,落在地上染红了脚下的土地,也染红了她一身。 “犯了族规的是我,你为何要连我娘一起杀!”她捶胸顿足厉声喝问。她全身鲜血淋淋,眸光猩红,散发着一股骇人的戾气,配着前额突然多出来的东西,整个人瞬间多了一种邪恶的嗜血气息。 “妖孽!” “妖女!” 几人又吓得后退一步,看着她的目光惊疑不定。 “你……你……”族长颤抖的手指着她。 “快烧死她!”李婶面上露出狠绝的神色,“不能让这个妖孽活着。” 拂衣额间的绿谒亮起,体内一股神秘的力量涌现,她一挥手,一股巨大的力量朝几人涌去,将他们所有人狠狠甩了出去。 疾风带起的尘土漫天飞舞,片刻才消散开来,大殿的门被打得稀烂,刚刚若不是族长出手,他们这些人就死在那股巨大的力量之下了。 “我杀了你们!”她猩红的目光一一掠过那些熟悉却又憎恶的面孔。 族长心中一慌,果然是妖孽,明明术法最低只是绿谒境,却能施展巨大的能量,李婶说得对,妖孽不可留,特别是他还杀了她娘。 “大家一起上,将她烧死,决不能让她活着祸害族人!”他一声大喝。 铺天盖地的术法朝她袭来,很快便将她围得密不透风。拂衣就如那被逼到绝望的困兽,不要命的反击。 很快,几个族人就被她打伤了,连族长手臂上也被划了个深深的口子,而被术法包围的拂衣,更是凄惨,她身上大大小小伤口无数,鲜血汩汩流下,早已分不清是瞎眼娘的还是她自己的。 拂衣却丝毫不觉疼痛,她睁圆眼睛,不断使出术法抵挡、攻击,只是她会用的术法只有几个,全靠一身蛮力在支撑,直到全身的力量用尽,她被逼到族长设下的阵法内逃不出来。 阵法外烈火袭来层层将拂衣包围,她怒吼的声音渐渐变得嘶哑,浓烟吸入喉咙,嗓子顿时撕裂般的疼痛。 她,也要死了吗? 烟火熏得她睁不开眼睛,朦胧中她仿佛又看到娘坐在灶火旁添柴的模样。 “拂衣,你性子这么刚烈,娘真怕你哪天一冲动就惹事。他们为什么欺负你,还不是你术法低下,你若实力强大,谁敢欺负?听娘的,忍忍就过了。” 拂衣突然跪地嚎啕大哭。 “娘,拂衣后悔了,拂衣不该顶撞族长,若是拂衣忍一忍,您就不会死了!都是拂衣的错。咳咳……”她哭得撕心裂肺,大量烟火吸入,不过片刻,原本嘶哑的嗓子更是听不见。 第三章 邪恶的诱惑 烈火外,族长如蛇般阴暗的眸中映着火光。 “她明明灵池干涸了那么多年,想不到竟然又聚出灵光,幸好今天动手除了后患。” “族长,那东西应该就在她们住的小屋里,我们现在赶紧过去。” “那女人惯会藏东西,她如今死了,也不知能不能找到。” “放心吧,不是有我的嘛。” …… 族长和李婶的对话一字不漏落入拂衣耳中,她原本绝望的眼中再次染上猩红。原来,他们是故意杀死她和娘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联合起来安排好,故意冤枉她的。就算她忍耐不反抗,结果还是一样。 可是,他们要找什么,那小破屋里的东西,还是族人给的呢? 她忽然想起,前几日修炼结束,娘忽然满脸欣慰。 “我儿天资聪敏,就算没有爹娘的帮助也能自学成才,再过两年你及笄,娘就将你爹留下的东西交给你,到时我们娘俩便可以此为生了,也不枉你爹一生心血。” 她眸中的猩红越盛,变成血泪流下来,原来他们觊觎父亲留下的东西,所以不惜将她和娘害死。 爹爹,看到了吗,这就是你誓死也要捍卫的族人? 拂衣匍匐在火中,气息奄奄,爹爹的模样却逐渐清晰起来。 “拂衣,族中遇到危机,爹爹作为一族之长,有义务护住族人安全。爹爹说好要教你炼药术的,这一次恐怕要食言了。不过,有族人照顾你和你娘,爹爹放心!” 那时,她七岁。还没有意识到,爹爹是在跟她诀别,只是看到一旁哭得不能自己的娘时,她也跟着哭。 之后爹爹便头也不回去了,再也没有回来。族人站在村口声泪俱下,发誓会好好照顾他的妻女。 八岁那年,新族长渡劫,娘忙里忙外替他准备好一切,在他渡劫快要失败的瞬间,替他挡下了最厉害的一道雷。娘当场就被劈瞎了双眼,劈干了灵池。 族长感激涕零,发誓会照顾她们母女一辈子。 十岁那年大雪,娘被冻得发烧,拂衣穿着八岁以前的衣服,赤脚去族长家求救,被族长的女儿冷言冷语嘲讽了一番。 十一岁的时候,族中的孩子骂她命硬,克死了爹爹,还克得娘瞎了眼,她气不过,和他们打架,结果被打得全身是伤。她刚回去,便听族长与娘说她性子暴烈,娘于是罚她跪了一天一夜。 从那时起,她时常被娘教导,凡事要忍,不要轻易与人争执,要努力修炼变得强大,等变得强大了,就没有人欺负她们母女了。 十三岁的时候,那些孩子再也欺负不到她了,可是还没等她真正变得强大,娘死了,她也要死了。那些一个个发誓要照顾她们母女的人,亲手断送了她们母女的性命。 拂衣流着血泪,心里带着滔天恨意,老天瞎眼了,好人没好报,恶人都一个个活得好的! 她不甘,她不甘!就算死了,她也会化作厉鬼报复他们!让他们一个个不得好死! 源源不断的恶念涌入拂衣脑中,她猩红的眸光闪着恶狠狠的光芒,仿佛伺机而动的狂兽,随时都会丧失理智咬人一口。 虚空中突然出现一只如眼睛般的轮廓,轮廓中黑色暗流汹涌,带着邪恶的气息形成漩涡朝眼中间的黑洞涌去。 一阵幽幽的喟叹声过后,一个声音响起。 “啊,你要报仇吗?来吧,来吧,只要将你的血泪滴一滴在里面,恶魔的温柔就属于你,你将实现自己所有的愿望。来吧、来吧……” 这声音阴柔中含着丝丝沙哑,冷硬中隐着点点柔情。仿佛是古老的梵音,震得人心脏最深处的那根弦都跟着颤呀颤,又仿佛是最恶毒的咒语,多听一句全身血液就要凝固成冰。身体的疼痛将拂衣拉了回来,她警觉的移开视线,那邪恶的声音顿时消失了。 巨眼并没消失,依旧在虚空涌动着。 滚热的温度灼烧着满是伤口的皮肤,拂衣切实的感受到了死亡的来临。她突然睁大了眼睛,莫非老天听到了她的哭诉,感受到了她的冤屈? 不对,那是一种邪恶的力量,她感受到了无尽的恶念。 可是,她想报仇!想将那些虚伪的面孔,一张张撕成粉末! 她的目光再次看向虚空中的巨眼。 “啊,你要报仇吗?来吧,来吧,只要将你的血泪滴一滴在里面,恶魔的温柔就属于你,你将实现自己所有的愿望。来吧、来吧……” 震颤的声音一遍又一遍,随着源源不断的恶念涌入她的脑海。 恶魔的温柔! 拂衣脸上露出一丝恍惚的笑,只要能报仇,就算变成恶魔又如何? 巨眼感受到了她心中的邪念,缓缓朝她飞来,她能感受到眼中的血泪被一股力量牵引着,想要脱离眼眶而去。 她睁大眼睛仰着头,等待奇迹的降临。 就在这时,一阵飘渺的乐声不知从何处传来,带着振奋人心的力量,将恶念挡了开去,恶魔之眼震颤着缓缓后退,拂衣顿时从浑噩中清醒。 就在她面前五步的距离,一个和尚正笑眯眯望着她。他就站在火焰中,火却如何也烧不到他,只在他四周围绕,平添几分庄严之色。 下一刻,他忽然抚掌大笑,生生破坏了那种庄严。 “竟然出现返祖之兆,妙极妙极!” 拂衣看着他状似疯癫,言语奇怪,只当他是个疯子,再次望向虚空,却惊讶的发现,那充满恶念的巨眼正慢慢消退,那些邪恶的气息也一点点远去。 拂衣收回目光望着和尚,她后知后觉发现,被烈火炙烤的灼痛感不知何时消失了,仿佛周围燃烧着的熊熊烈火,不过是一些虚影。 “走吧!”他后退一步。 “你是谁?”拂衣警惕的望着他。 “路人。”他说完转身就走。 拂衣不再犹豫,起身跟他离开。 起身的时候,她再次望去,刚好看到巨眼余留的最后一角,消失在虚空里。 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一道如山般的黑影静坐。一阵哗啦哗啦锁链拖动的声音过后,两道红光闪现,在这如墨般的黑暗里显得格外耀眼。 那是一双眼睛放出的光芒。 “返祖?难怪意志坚定难以蛊惑,有点意思。” 话落,红光消失,四周回归沉寂。 第四章 和尚 刚出了火海,拂衣也顾不得和尚,疾步朝家的方向而去,老天有眼,让她被人救下,她现在就去将他们一个个都杀了,替娘报仇! 没走几步,只见小路两旁的树枝忽然晃了晃,下一刻。 “啪啪”两声,拂衣两只手臂就被树枝紧紧绑住,她正欲抬脚去踢,两根拇指粗细的树枝一左一右伸来,眨眼就紧紧束住了她的双脚,任她如何用力也弄不断。 “你做什么绑住我?”拂衣转过头来,双目圆睁,恶狠狠瞪着和尚。她嗓子嘶哑,几乎是扯着脖子才勉强发出声音来。 “你这小丫头,”和尚笑眯眯道:“我救了你,你不言谢就算了,还这么凶巴巴作甚?” “我要去将那些恶人统统杀了,你若拦我,便是和他们一样,我连你一起杀!”她眼中杀意涌动。 和尚抚掌大笑。 “你这话虽然无赖,却也不无道理。好吧,你先想法子挣脱出来,再来杀我。” 拂衣龇牙裂目,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将树枝震断。说也奇怪,依她的力量,别说是小小的树枝,就是树干她也毫不费力就能折断,可此时,束缚在她手臂脚腕上的树枝,就如最坚硬的玄铁铸成般,无论如何也无法撼动分毫。 她原本与族人厮杀的时候已用尽了力气,此时一顿挣扎之后,更是双腿发软,若不是双臂被树枝撑着,她早就瘫软在地上。 可就算如此,她龇牙裂目的模样依旧没变。 “你不让我报仇,却又救我出来做什么!你要多管闲事做什么?”她喊得撕心裂肺、怒不可遏! 她宁愿陷入恶魔的温柔,变成一只魔!只要能将那些恶人杀死! 和尚止了笑,淡淡看着她。 “你连这小小的树枝也挣脱不开,还想报仇?好吧,你去吧,尝尝再一次如蝼蚁般被碾在脚下的滋味,他们一定会高高在上,好好欣赏你这副可怜虫的模样,你的仇一样报不了!” 话落,只听“吧嗒”一声,所有的枝叶突然缩了回去,拂衣得了自由却没有朝前奔去,她只觉全身冰冷,四肢颤抖,片刻她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和尚说得没错,她根本打不过他们,难道,娘就这样冤死了吗?那些人依旧萧遥,她的仇就此不报了吗? 那她活着干什么! 不,她不甘心!老天既然不让她死,一定会给她指条明路的。 她忽然转身朝和尚深深一拜。 “大师我该怎么办?我该怎样才能报仇?” 和尚顿时含笑连连点头。 “学会放下,才能实现你想实现的一切。” 拂衣咬牙,要她放下,她如何能放得下,他们为了抢夺父亲留下的东西,不惜杀了娘亲还要杀她,这血海深仇要她如何放下! “放下不等于消失,你执着当下就能手刃仇人?” “大师是让我静心修炼,待将来再来报仇?”拂衣醒悟。 和尚再次抚掌大笑。 “不可说不可说呀。” 拂衣朝和尚再次拜了拜,起身朝着村外疾步而去。她沿着村边小路上了山,片刻就来到一处坟墓前。 没有墓碑,虽然只是一个小土包,但四周却打理得干净整齐。 拂衣跪地“咚咚”磕了几个头。她没有起身,膝盖跪地向旁边挪了几步,那里种了一棵青色的树,拂衣记得,这树是爹爹死时,她和娘亲自种下的,到现在已经有五个年头了。 她伸开手掌,在树下量了三掌的距离,然后徒手朝下挖去。片刻之后,一个木盒露出来。 因为时间太久,木盒已经有些溃烂。拂衣捧着木盒,挪回坟墓前。 “爹爹,不孝女今日即将拂了您和娘的意,提前将这木盒取出。望您在天之灵保佑女儿早日学成归来,替娘报仇!” 说到这里,拂衣已是泣不成声。 旁边忽然传来一阵嚎哭声,拂衣眼中含泪诧异望去。 只见赖头和尚不知何时跟来,正坐在地上双手捶地,嚎啕大哭。见拂衣望来,他依旧不管不顾哭得旁若无人。 许久,拂衣终于忍不住。 “你哭什么?” “你又哭什么?” “我想爹娘心里难过。” “我看你哭,突然想哭了。呜呜……” 拂衣:“……” 她擦干眼泪,赖头和尚果然不哭了,重新闭眼静坐。 拂衣陷入沉思,她一定会回去替娘报仇的!拂衣想起族长令人作呕的嘴脸,生活了十三年,她竟然没发现,族人之间的情谊既然这么不堪一击。 当年爹爹刚死,新族长匆匆上任,朝娘哭诉族中刚历了大劫,没有合适的材料做墓碑。 娘心软,便提议缓缓。 半年之后,娘成了废人,墓碑之事再无人提起。娘提了几次,都被族长哭穷搪塞过去了。 灵池被毁之后,娘便没有再提过,也再没笑过。 拂衣咬牙,是她太傻,她早该看出来的。 她看着连个墓碑也没有的小土包,恍惚想起小时候,她坐在爹爹肩头,陪爹爹在村中巡视。 “哎呀,小拂衣,瞧你胖得跟福娃一样,婶子真想亲你两口。”一个大苹果塞在她手中。 “哎哟,我的小心肝来了,一天不见奶奶可想得慌了。”一个肉馍塞到怀里。 …… 那时,她粉雕玉琢人见人爱。 待爹爹去了,村人们待她便不如从前热情,渐渐变得冷淡,直至视若未见,到后来更是冷嘲热讽。 “拂衣,瞧你尖嘴猴腮、贼眉鼠眼的模样,我家的红薯是不是你偷的?” “难怪我今天倒霉,原来是因为你这个丧门星,我呸!” …… 她总是把族人的不喜,归结到自己身上。每天不声不响努力修炼,想重新得到族人的认可。她现在知道了,他们不过是一群势利眼,白眼狼,爹爹死了,谁会认可无权无势的孤儿寡母。 可是他们忘了,爹爹是为谁而死的! 总有一天,她要回去灭了整个灵族! 拂衣正想得入神,心神间突然一颤,她抬头就见不远处的虚空中,黑洞般的大眼正诡异的盯着她,带着邪恶的黑色暗流涌入黑洞。 心神间隐隐绰绰有一个声音在说着什么,听不清却有如魔音,将她的心神一点一点朝黑洞引了过去。 第五章 恶魔之眼 对面的和尚忽然吟诵起来,他的声音不大,传入拂衣耳中,却如一道道剧烈的电波,刺得她脑袋一阵生疼。 她终于回了神。 “恶魔之眼,别人都避之不及,你倒是恨不得陷入其中去。”和尚厉声喝道。 “恶魔之眼?你也能看见?”拂衣讶异,他明明一直闭着眼睛。 “哐!”眼前突然出现一个明晃晃的东西狠狠砸在她头上,拂衣还未看清是何物,那东西便消失了。 “可清醒了?”和尚瞪着她,“我几番点拨,你却依旧执迷不悟,你真是有辱……”他忽然顿住不说。 拂衣可怜巴巴看着他,像是路边被抛弃的小狗。 “罢了罢了,”和尚一声叹息,“也是命该如此,我便帮人帮到底吧。” “多谢大师救命之恩。”拂衣再次深深拜了一拜。 “倒是个乖巧的小姑娘。”和尚的脸色,比那夏日的天气还要多变几分,眨眼又笑眯眯的。 “那恶魔之眼的邪念,乃是恶念所化,它会控制着你的意识让你做尽世间坏事。如此,你还想被它诱惑吗?” 拂衣摇摇头,刚刚和尚的吟诵声,刺得她脑袋生疼,疼痛过后,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再像之前一样沉浸在仇恨的泥沼里。如今被他这样一说,更是彻底醒悟了。 和尚看了一眼山下被恶念笼罩的灵村,心中不由暗自赞叹,生活在恶念重重的地方,却能保持心性单纯不被迷惑,难怪这么小就得了返祖之力,可惜他来迟了,这一村子的人,竟只剩她一个没有被恶念控制。 “既如此,我便好事做到底,带你去寻一处安生的地方。” 拂衣再次谢过,她已下定决心将那血海深仇放在心底,待将来强大了再回来报仇。她起身想走,却见和尚只是笑眯眯望着她一动不动。 “我们还不走吗?”拂衣疑惑。 和尚伸出手掌,他掌心顿时多了一个钵,那钵不知用了多少年月,被磨得光滑透亮,如镜子一般闪闪发亮。 刚刚敲了拂衣头的,便是此物。 他将钵递了过去。 拂衣接过来,钵上便清晰的映出她的面容。下一刻,她惊愕的睁大眼睛。 紧接着。 “哐当!” 钵掉在地上,滚了几滚。 拂衣惊怔了片刻,再次手忙脚乱捡起钵对着脸照了又照。 “我是妖怪吗?” “不是。” 那她额头为何会出现这个莲花状的标记? “这是你身上出现了返祖的迹象,你的某位先祖额上必定有这莲花印记。” 不是妖怪就好,拂衣暗自松了口气。 “返祖?我的祖先很厉害吗?”拂衣狐疑的看着和尚。 和尚摇头。 “不知吗?”拂衣惆怅。 她蹲在地上双手杵着下巴沉思,他们灵族世代与世隔绝,几乎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除了炼丹术了得之外,几乎没什么能拿出手的,这样一个小族先祖又能厉害到哪去? 和尚本想回答“不可说”,听拂衣如此理解也懒得矫正,他突然朝着拂衣后背的方向目露凶光。 “业障,你还不乖乖呆着,若在兴风作浪,我便将你压到普陀山下,让你生不能死不得!” 他声如洪钟,震得隐在林间的魔兽都瑟瑟跪地发抖,只有拂衣没有听到丝毫,依旧蹲地沉思。 拂衣突然想到什么,急忙起身。 “可是大师,这莲花印记为何只有我才有?” 她的爹爹子末可是灵族几百年来的唯一的炼药大师,若不是英年早逝,现在恐怕已是药仙之尊,为何他没有,而她这个连药鼎都没碰过的人却有? 和尚已恢复笑眯眯的模样。 “不知。” 拂衣翻个白眼,忽然想起虚空中的眼睛,她望去,却发现虚空里什么也没有。 “不用找了,你心中恶念散尽,看不到了。” “什么是恶魔之眼?” 话音刚落,手中的钵忽然挣脱而出,朝她头上狠狠拍了两下,额头顿时肿了个大包。 “你问它做什么?”和尚怒目而视,仿佛要吃了她。 果真是疯癫多变,拂衣摸着肿包不敢再多问。 和尚见她委委屈屈的模样,顿时又变回笑眯眯的样子。 “你修为太低,这返祖之像实在是太过打眼,很可能会给你带来灭顶之灾,不如我先将你封住吧。不过如此一来,你体内的力量就会被封住六成之多。” 拂衣想起那股神秘的力量,刚刚虽然乱打一气,但她还是能感觉出来,那股力量并不完全受她掌控,似乎总想脱离她的钳制。 她点头道:“那就麻烦大师动手吧。” 和尚细细打量了片刻,他忽然抬手,掌心在离她额头还有几寸远地方停下,他口中低吟,片刻之后掌心亮起一道金光。 拂衣没感觉到任何异样,和尚已缩回手,她迫不及待抬起钵再次看去。只见额头光滑透亮,什么都没有。 拂衣十分惊喜。 “大师好厉害!” “只是暂时被封住了而已,等你修为达到太阴境就会自行解封。被封住的力量会随着你修为提升而提升,待解封那一天,你的修为也会随之增加六成。” 他们赶了几天路,歇下来的时候,赖头和尚总在吟诵着什么,拂衣听不清楚,却莫名安心。 赖头和尚是真正的方外人士,身上除了一个钵,没有其他物什,拂衣将衣服上的血迹洗去,洗不掉的地方干脆染上深色的泥土和汁液遮掩,破烂的衣裳勉强能遮体。 他们每日就靠赖头和尚乞讨来的吃食度日,晚上住在林子里,拂衣全身的伤口,每每疼得她睡不着,被烟熏伤的嗓子,一入夜就撕裂般疼痛,可是她咬牙忍着一声不哼。 如此半个月之后,日日听赖头和尚的吟诵声,她的心变得很平静,连那全身的伤口似乎也不那么火辣辣的疼了。 他们入了一座城,城门上写着幻天城。 拂衣从未见过这么多人,一时有些眼花缭乱。赖头和尚轻盈的从人群中穿梭而过,拂衣却有些狼狈,她眼睛在大火中被烟熏伤,又哭出血泪,一直有些模糊,现在到了人多的地方更是模糊得厉害,不停的撞了这个又撞了那个,只好不断说着“对不起”。 然后他们又出了城,再次进入人烟稀少的荒野。终于,他们离开了喧嚣,入眼皆是仙鸟祥云,四周灵气涌动,祥云中偶尔露出屋檐的尖角,云雾缭绕的仙湖边明晃晃的水镜矗立在那里,隔住了外界的尘土。拂衣只觉自己的眼睛比刚刚更不够用。 拂衣看得痴迷,根本没注意到有什么不对,直到过了许久她才后知后觉,模糊的视线中,景色已经不同。 “咦,这些仙鸟祥云刚刚不是在天上吗,怎么现在都跑到脚下来了,莫非我们现在是在天上?”拂衣看看云雾下方精致的建筑物,又踩了踩脚下。 结结实实的石土!她顿时有些蒙圈了。 赖头和尚笑而不答。 “你可喜欢这里?” 拂衣点点头。 “那你以后就留在这里吧。” 拂衣终于发现,他们似乎在山顶。山很高,之前见的那些高大的建筑和明晃晃的水镜,都变得又矮又小。 她顿时有些傻眼,他们明明站在水镜旁边,怎么眨眼就跑山顶上来了。 拂衣还在吃惊,冷不防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她顿时飞了起来,瘦弱的身体在半空中化出一个弧度,然后直直朝下坠落。 半空中急速坠下的身体,很快就引起隐在云雾中修炼的人们注意。 “是谁,竟然擅自上了圣山,还从圣山上跳下来?” “能登上圣山,这人最少也是青月境,这样跳下来是做什么?莫非想强闯镜水湖?” “不可能吧,那水镜可不是做摆设用的,除非孤峰那边的人撤去。” “莫非他想玩自由落体?” 可是。 “嘭!” 水镜被撞破,化成水湿了大片地。那小小的身体穿过水镜直直落入仙湖中,激起一片水花。 “水镜破了!” “他竟然撞破了水镜!” 第六章 入门 拂衣不知她已惊动附近修行的弟子,一个狗吃屎趴在湖中,喝下了几口冰凉的湖水,呛得半天喘不过气来。 半个月过去,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已经发炎一碰就疼,此刻被湖水一泡却清清爽爽舒服极了,嗓子处清清凉凉的,多日来撕裂般的疼痛已经减轻,眼睛也不那么酸涩了。拂衣不知道的是,她身上的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还没等她起身,忽然有人凌空而来,一左一右扶着她的手臂,将她提上了岸。 “齐靳师叔,就是她打破水镜闯入镜水湖中。” 拂衣顾不得看什么齐靳师叔,她仰头四处张望寻找赖头和尚,刚刚一定是他推的她。可是,她什么也没看到,或许他正站在刚刚的那个地方看着下面狼狈的她抚掌大笑,也或许,他一如突然出现的那样,消失了。 齐靳打量着她,目光惊疑不定。 眼前的小姑娘,身材矮小瘦弱,破烂的衣服勉强遮体,比外面乞讨的花子还要寒酸几分,不过他看出拂衣是绿谒境,让他忍住了将她轰出去的冲动。 不过绿谒境而已,在玄灵阁一抓一大把没什么稀奇的,稀奇的是,这看似乞丐般的小姑娘是怎么跑到圣山顶上去的?更让人不解的是,她是如何将掌门亲自设下的水镜打破的? “你是何人,为何要闯镜水湖?” “镜水湖?”拂衣神色茫然,“哦,这湖叫镜水湖?我是被人推下去的。” 她嘶哑的声音,让齐靳忍不住皱起眉头。 “你胆子倒是不小,竟敢擅闯圣山,还如此大不敬随随便便跳下来砸破水镜弄脏湖水!” 拂衣再次四处张望,还是没有,那和尚果然消失了。原来那座山叫圣山,赖头和尚果然高深莫测,神通广大,眨眼便将她带到那么高的山顶了。 “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为何要闯入湖中?”齐靳看着眼前呆呆傻傻的少女,若不是亲眼看见,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从圣山掉下来砸破水镜的人是她。 “这里?这里是哪里?” 拂衣这才注意到面前立着一个人,她睁大眼睛仔细看去,瘦长脸,尖尖的下巴上留着零星几颗胡须,眼睛不大,此刻正不满瞪着她。 “这里是玄灵阁。”一个如洪钟般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个人出现在拂衣面前。 “掌门师兄!”齐靳微微吃惊。 拂衣撞破水镜,连掌门都惊动了。 “是你从圣山上跳下撞破的水镜?” 拂衣看着面前神色和熙的男子,他面上的笑有如微风拂面,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是。” “你如何上的圣山?” 这话她该则么答?拂衣犹豫了,赖头和尚虽然状似疯癫,但一直以来都很神秘,拂衣从未见过他动用术法,可是他却无比厉害。而且,他现在消失了,就算她说出来,恐怕也没人信。 毕竟,赖头和尚的一切,连她偶尔想想也觉得不可思议。 “我也不知道,今早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那里,”她刚刚听齐靳的语气,那圣山怕是什么了不得的地方,“我想下山却下不了,无奈只好跳下来了。” 拂衣垂着眼睑,面上一副木讷的模样,让人看不清她内心的想法。她能感觉到掌门怀疑的视线在身上扫来扫去,心中只觉忐忑,她打破了水镜,他们不会一怒之下又要杀她吧? 许久。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拂衣。” 她嗓子虽然没那么痛了,但刚刚说了许多话,一时间又疼又痒,忍不住大咳起来。 掌门伸手,手中立时出现一颗丹药,他递给拂衣。 “将它吃下,嗓子会舒服些。” 拂衣感激谢过,在鼻下闻了闻张嘴便吃,灵族擅长炼药,这丹药她识得,最普通的一阶丹药,炼丹的药材虽然普通常见,却是治疗嗓子的好药。 在村子时,她每日去村中药殿打扫,药师都会让刚入门的孩童,练这种最简单的丹药,她每日闻着味道,都记下了需要哪些药材。可惜她和娘太穷,交不起入药殿的费用。 掌门看着她的举动,眼睛亮了亮。 “拂衣,你可愿入我玄灵阁?” 拂衣吃惊抬头。 “你不追究我撞破水镜,弄脏湖水的事了吗?”刚刚齐靳就是这么说的。 掌门微微一笑。 “若是追究起来,你擅闯圣山才是重罪。不过,你此前并非玄灵阁弟子,自然不用追究。” 拂衣顿时高兴起来,她仰头看着掌门,露出一排亮晶晶的牙齿。 “多谢掌门,弟子愿意。” 掌门似是被她的笑容感染,心情也愉悦起来,他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齐靳师叔。 “齐靳,你刚刚晋升长老,门下尚未收弟子吧?” “是的,掌门。”齐靳毕恭毕敬。 “既然拂衣与你有缘,就让她做你门下大弟子吧。” 齐靳看着拂衣,她乱糟糟的头发,湿哒哒贴在头上,看上去狼狈又邋遢。原本就瘦小,在经历那场劫难之后,更是瘦骨嶙峋,原本偏小的衣服,此时看上去又短又宽,更显得她弱不禁风,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得她羽化登仙。 就这样一个人,如何堪任大弟子一职?特别是刚刚她还伸着头,瞪着眼睛看他,如此粗俗无礼的人若不是掌门恰好出现,他早一拂袖将她打远了。 但掌门的话,他不好不听。 “拂衣,你入玄灵阁需不需告诉你家人一声?”他忍着心中厌恶,和气问道。 “弟子无父无母,没有家人。” “那你其他亲戚或族人呢?” “弟子没有亲戚,也没有族人。”她低头咬着嘴唇。 瞧瞧,瞧瞧,掌门莫非是糊涂了,这么来历不明无依无靠的小乞丐也要收入门中,玄灵阁什么时候这么缺弟子了? 特别是还要做他的大弟子,怎么可以!阁中那些优秀的弟子哪个不是家中有钱有势,从小就精心培养,各种丹药不缺。 当然,也有个别家中贫困,但极为优秀的弟子,但是人家根骨好,天资佳。阁中如拂衣这么大的女弟子,最差的也到了蓝珞境。 就她这样的货色,还想做大弟子,我呸! 虽然心中不满,但在掌门面前,齐靳却不敢表露,面上还是一副恭敬之态。 “掌门,不如先让她记在门下,观察再看。毕竟大弟子一职,关系重大。” 掌门目光犀利,就算齐靳极力掩饰,也看出了几分,他原本有些火热的心思便淡了几分,面上温和不改。 “既如此,那便这样办了。” 只是记名弟子,便无需拜师仪式。掌门重新设了水镜,离去了。 掌门刚刚消失,齐靳立刻变了脸色,瘦长的脸上,一双小眼睛瞪得溜圆。 拂衣也观察着面前的齐靳。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到曾经见到的那只伏在她家米缸里吃米的老鼠,她打开盖子的时候,那老鼠就是这样瞪着溜圆的眼睛望着她。 防备、轻蔑,还有厌恶! 第七章 生病 看来这位齐靳长老并不满意她。 下一刻,他一甩袖。 “你倒是好命,几句话就博得了掌门的同情。你这副模样,我看着膈应,自己去领身衣服打理干净,傍晚来见我。” 说完,转身去了。 拂衣脑袋耷拉下来,才入门就被刚认的师父厌恶了,接下来的日子不知该怎么办?很快她深吸一口气,这么多年被族人厌恶也过来了,她多忍忍,说不定时间久了,师父看她乖巧听话,会对她好一些。 现在的问题是,她该去哪里领衣服,有又该去哪里找师父?齐靳的身影已不知去了哪里。 拂衣四处找去。 “有人吗?”她仰头扯着脖子喊。 没人回答。 “有-人-在-吗?”她双手放在嘴边大声呼叫。 回答她的只是空旷的回音。 她不知道的是,镜水湖水可是灵水,只有青月境以上的弟子才有资格来此泡灵水修炼,而且有时间和名额限制。 所以这里很少有人,就算有人在水中修炼,也被水镜隔住,听不到声音。 拂衣四处望了望,捡了条稍微平坦的小路走去,四处草木茂盛,灵气浓郁,连眼睛视物都清晰了许多,她一边走一边贪婪的大口呼吸着。 然后,她发现自己迷路了。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 “木也,你好了吗?”声音温柔妩媚,隔着层层树叶也让人如沐春风。 拂衣四处望了望,并没看到人影,侧耳细听了片刻,那声音再没响起,她心中涌起一阵失望,刚刚莫非是幻听了?她只好继续往前走。 “木也,你在哪里?”依然是那道妩媚的声音。拂衣停住,这声音好像是从右侧方传来的。 她心中暗喜,急忙拔开树叶朝那边疾奔而去。 “木也,”那女子一阵轻笑,笑声撩人,“你就别躲了,快快出来吧。” 拂衣寻了片刻,也没看到人影,听着声音似是远去,她顿时急得仰头,扯着脖子大叫。 “喂……” “喂”字刚吐出半个音节,她的嘴巴就被人用手紧紧捂住,一道浓重的呼吸带着腥甜喷到她脸上。 拂衣来不及紧张,一个黯哑的声音在她耳边低低响起。 “不要说话。” 拂衣全身僵住,直到她回神拼命点头,对方才放开她的嘴。也只是放开她的嘴,身体的重量并没有离开。 拂衣抬手想将对方推开,却没有成功。 拂衣瞪眼回头。 她的视线顿时落入一双漆黑的眸子里,那眸光如暗夜里的一点萤光,亮眼却没有一丝温度,带着逼人的寒意,有些瘆人。她不由得移开了视线。 几乎将大半重量都放在她身上的是一个少年。他头发披散着遮住了大半个脸,只露出一双如翟石般漆黑幽深的眼睛,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乱。 少年虽然狼狈,拂衣却有一种泰山压顶的紧迫和压抑,将她心中窜起的不满和怒火生生压了下去。 她原本推拒的双手,很没出息的放了下去。 “你是新来的弟子?”他的声音带着嘶哑。 “是……” 这人莫非也嗓子疼?拂衣想起掌门给的丹药,但更多的是感觉不自在,长这么大还没人与她这么靠近过。 “咦,你怎么这么脏?”少年面上露出一丝嫌恶的表情,他皱着眉却没有退开,依旧紧紧靠着她。 拂衣这才发现,少年有些不正常,他脸色潮红,原本漆黑的眼睛逐渐变成猩红,隔着衣服,她也能感到从他身上传来的高热。而且,他的身体似乎还轻轻颤抖着。 拂衣敢肯定,若是少年没这么严重,他绝对会嫌弃的从她身边跳开,离得远远的。 “你不舒服?你发烧了?要帮你找药师……” 少年突然抬手再次捂住她的嘴,然后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就在这时,那个妩媚的声音再次响起。 “木也,你不用躲了,我看到你了,那滋味不好受吧,难受就赶紧出来,我帮你,保证你很快就舒服了。呵呵呵……” 原来这少年叫木也,拂衣看着他全身大汗淋漓,额头青筋直爆,不禁有些担心,这人这么缠着自己,不会死掉吧。 要是真死了,掌门会不会以为是她杀的?她毕竟初来乍到,恐怕不会有人相信她。 木也并不知她心中所想,松开她的嘴巴指了指左后方,示意拂衣快走。 “我们……” 拂衣想说我们去找那个女子吧,可是刚吐出两个字,嘴巴又被捂得严严实实。她恼火的翻白眼,很想将这人推开不管,可她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二人在树丛中急速穿行,木也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 “你是不是很严重,为什么我们不去找那个女子,她不是说能让你很快舒服吗?” 拂衣终于还是忍不住低低开口,可是她刚说完,身边的人就停了下来,他一脸古怪的看了她片刻。 拂衣有些莫名其妙,看什么,难道她说得不对? 木也忍着眼花,努力将她打量了一遍。不仅衣服脏破,整个人也瘦弱得很,不知从那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的,还这么天真无知,不过看上去年纪也不大。 好吧,看她表情,是真不懂,不是在冷嘲热讽他。看在还需要她帮忙的份上,原谅她了。 “你几岁?” “十三。” 他扫了一眼她扁平的胸口和臀部,果然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屁孩! 拂衣见他猩红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不禁有些发毛,他想干什么? “木也!”温柔如水的声音,将他二人的注意力吸引了去。 拂衣看去,只见十步开外站着一个少女,她身姿婀娜、五官精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闪着算计的光芒。 那双闪着计谋的眼睛,此刻也正打量着拂衣。 “木也,她是谁,怎么这么脏?” 拂衣的衣服,不仅又脏又小,还破破烂烂,如果仔细看便会发现,那些破口的地方隐隐能看到她逐渐愈合的伤口。 下一刻,少女移开了视线朝木也眨眨眼睛。 “这种事还是我来吧,她都瘦成皮包骨头了,你也不嫌硌得慌。”说着,咯咯笑着走上前去。 十五六岁的少女已经长开,随着她走动,前凸后翘的身材越发明显迷人。 拂衣能感觉到,木也的身体突然绷紧,抓着她肩膀的手更加用劲了,他在紧张吗?少女不是说能让他不再难受吗,为什么感觉他似乎很抗拒。 少女上前,伸手轻抚木也滚烫的脸。 “乖,不闹了,跟我走吧。” 清凉的触感,刺激得木也一哆嗦,让他几乎忍不住就要将眼前的少女扑倒。仅存的最后一丝理智让他狠狠咬中了自己的舌头,血腥味蔓延开来,他的理智再度恢复。 他狠狠将她手甩开,猩红的目光如暴怒的野兽。 “滚!” 第八章 救他 木也放在肩膀上的五指隔着衣服刺入拂衣的肉里,疼得她直吸冷气,她能感觉到,少年犹如那被逼到极致的困兽,已经处在发狂的边缘。 少女也感觉到了危险,原本准备再次贴上来,最终被他骇人的气势吓住退了回去,表情变得恼羞成怒。 “好,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敢故作清高!还是你就好这又脏又青涩的挫货?”她眼波一转看向拂衣。 “我-让-你-滚!” 木也一字一顿,拂衣能感觉出来,他说话已经十分费力,像是在极力忍着什么?他似乎忍得很是辛苦,连抓着她肩膀的手指,都开始微微颤抖。 饶是如此,依然能听出他恶狠狠的声音。 那少女咬牙,狠狠瞪着拂衣,他和她挨得很近,他整个人几乎贴在了她身上。不是说他有洁癖吗?不是说他轻易不许别人近身吗? 少女突然就怒红了脸。 “你宁愿找这么个货色,也不愿碰我么?好得很,我现在就将她一并带走,让你独自死在这里!” 拂衣觉得她应该要说句什么,她明明什么也没干,这女子话里话外都在嘲讽她。可是她还在斟酌要说什么,木也已经怒不可遏。 “要么你立即消失,要么……”他努力睁大眼睛,“等我好了,让你身败名裂,再也无法在这里呆下去!” 少女一跺脚,恨恨道:“也罢,也罢,这玄灵阁除了你莫非就没有其他人吗?哼!”她下巴一扬,轻蔑的瞪了拂衣一眼,“只要你下得去口,否则半个时辰之后,你就等着七窍流血而亡吧!” 少女说完,转身疾步去了。 拂衣迷迷糊糊听得似是而非,不过有一点她是听懂了,这少年果然要死了,虽然那少女并不讨喜,可是比起生死又算什么,他为何不让她救一救。 “真是糊涂啊!”她忍不住低声叹气。 木也本来就在强撑,刚刚那一番舌战,几乎耗光了他的力气,他只觉燥热难耐,全身血管像是要爆开来。 “喂,你不会要死了吧?”拂衣凑近他紧张的看了又看。 木也突然伸手,一掌将她脸拍开。 “作死吗?凑这么近干嘛!” “啊,你吐血了,是不是受了内伤,重不重啊?” 那少女明明能救他,他偏要将人家气走,若真出了人命,可该如何是好?掌门会不会要她一命偿一命? 木也看着再次凑近的脸,心神一荡。 “你猪脑吃多了吗?” 他怒喝,再次将她脸拍开,谁说他吐血了,他不过是下口咬得太重,舌头出血过多而已! 拂衣捂着鼻子气得直跳脚。 “你才猪脑吃多了,先是捂嘴巴,现在是拍鼻子,你自己呆着吧,本姑娘走了!” 没见过这么霸道的人,这是求人帮忙应该有的态度吗? 她将他推开,不顾他跌倒在地,刚转身,脚腕就被紧紧抓住。木也本是要抓她裤子的,只是她的裤脚实在太短,而且还破得一条一条的,他眼花看不清。 她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奇葩?木也神情恍惚,实在没精力想太多。 “帮我,送我去镜水湖!” 那女人给他下的药无解,他不想碰她,更不想伤及无辜,只能靠镜水湖的灵气逼出。 依拂衣从前的脾气,是不会再管他的,只是经历了一次生死,她很能理解那种徘徊在死亡边缘的时候,渴望有人救助的感觉。 虽然气恼,但她还是上前扶起他。此时的木也,用尽力气维持清醒以免兽性大发,所有的重量都落在拂衣身上。 拂衣单薄的身体,难免有些颤颤悠悠,好在镜水湖离这里并不远,不过半刻钟两人就走到了那里。 可是,她该怎么将他送进去?拂衣看着眼前明晃晃的水镜有些发愁。 木也目光涣散,独自躺在地上,他命拂衣离他远远的。 “若我突然发狂,你便立刻逃走,不要回头!”他低估了那药的厉害,此时已无力撤去水镜。 拂衣远远看着,地上的木也整个人膨胀起来,他面色青紫看着狰狞得很。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想起体内那股神秘的力量,或许可以一试,可是若她打碎水镜,会不会引来掌门责怪,到时将她逐出玄灵阁,她该去哪里? 拂衣想起小胖,想起村人,想起死去的娘,抬着的手微微颤抖着。若木也也如村人那样忘恩负义反咬她一口怎么办? “快走!”木也突然一声大叫,紧紧抱住头,“走得越远越好!” 拂衣眼眶一热,想起自己缩在火中的情景,那一刻,她多么希望有人能救她一命,想必木也也是不想死的吧。 罢了,罢了,如今她孑然一身,大不了就是被逐出玄灵阁,总比在村子的时候好多了。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运起灵力,掌心旋出的绿光渐渐变成紫色,下一刻她一掌拍在水镜上,水镜摇摇欲坠出现一丝裂纹,她再连着拍了两掌。 只听哗啦一声,水镜碎了,化成水洒落了一地。 那哗啦的声音,就连难以自控在地上滚来滚去的木也也听得心中一颤,下一刻,一道疾风袭来,他感觉自己被一道大力卷着飞起。 “噗通!”他被狠狠丢入湖水中。 “水镜碎了!” “水镜又被人打碎了!” “是谁这么厉害,莫非是来玄灵阁闹事挑衅的?” “快快,我们去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来玄灵阁闹事!” “何方圣神如此嚣张,走勒,一起将他揍扁,让他小瞧玄灵阁!” 这些弟子并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相反,他们一心修炼只求上进,只是今日一连两次听到水镜破碎的声音,这可是从未出现过的事情。 于是他们再也坐不住了。 可是当黑压压一群弟子落在镜水湖不远处时,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湖边除了一个瘦不拉几的小姑娘,其他什么人都没有。 “闹事的人呢,莫非跑了?喂,小姑娘,你有没有看到是谁打碎了水镜?” 拂衣心虚的低下头。 “看……看到了。”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这些人不会一起上来将她打成肉泥吧,她突然很后悔,早知道会有这么多人来,她刚刚就不该那么冲动。 “是谁?” 看他们杀气腾腾的模样,拂衣犹豫着不敢答。 “快说快说!”有人着急催促。 拂衣一咬牙,大不了一死便是! “是我!” 我字出口,她紧张得闭上眼睛。 第九章 厌恶 众人齐上痛打落水狗的场景没有来临,四周静悄悄一片,拂衣睁开眼睛,就见众人神色不一,有冷嘲,有不屑,大部分人看她的眼神就像看白痴一样。 没有人信啊!也难怪,在场的人境界都比她高,可是也用不着跟欣赏脑袋坏掉的奇葩宝宝一样围观她吧。 就在这时,虚空中出现一个男人。 “咦,掌门来了。” 大家纷纷参见掌门。 短短一个时辰,水镜就被打破了两次,掌门表示很无语。他看着神情不安的拂衣,目光停留在她额间。 她确实只是绿谒境,并没有存心掩饰,让他十分怀疑这水镜是不是已经脆弱到了谁人都可以随便拍碎的地步。 “拂衣,你为何要拍碎水镜?” 哗!众弟子不可置信瞪大眼睛打量着这个叫拂衣的女孩子,水镜是她拍碎的?掌门没睡醒吧! “掌门,弟子不是故意的,弟子是迫不得已。”拂衣低下头。 哗!难道真是她拍碎的?众弟子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我玄灵阁的水镜,什么时候脆弱到人人可以拍碎的地步了?”有人喃喃道出掌门心声。 掌门有些哭笑不得,难道在这玄灵阁里还会有人敢逼着她打碎水镜? “谁逼你了?”掌门神情肃然。 “没人逼。”拂衣小声回答,随即抬头清澈的眼睛直视着掌门,“是木也师兄病了,要用灵水治病,弟子看他就快死了,才不得已打破水镜。” 哗! “又是木也耶!”有人八卦也有人不满。 “木也要用镜水湖的灵水还需打破水镜么?”有人神色古怪。 其他人的神色也跟着古怪起来。 掌门没有说话,他疾步走近湖边,拂衣小步跟在后面。其他弟子嗅到八卦的味道,见掌门没有说话,也急忙跟在后面。 湖水中,木也坐在那里,脖颈以下全部浸在水中,听到脚步声,他睁开眼睛。 拂衣见他额头突暴起的青筋明显落了下去,眼中的猩红也退了不少,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掌门见木也的模样,心中已明白了几分。 “啊,好重口味的小姑娘!” 有人低低一声惊叹,随即传来几声嗤笑声。 掌门回头,朝他们一瞪眼。 “都闲得慌是不是?” 众弟子当即闭口,瞬间作鸟兽散。 “掌门!”木也挣扎着就要见礼。 “你继续吧。”掌门抬手制止,转身离开了。 拂衣见木也丢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心里的不安退去了不少,她跟在掌门身后,直到对方停下,她才停了下来。 “你跟着我做什么?” “掌门,你……你不罚我?”拂衣忐忑开口。 “我罚你做什么?” 拂衣紧张的心顿时一松,眼中多了一丝雀跃。 “就算罚,也是罚你师父!” “啊!”拂衣脸一垮,想起那张细长脸和黑豆般的眼睛。 “你师父呢?”掌门狐疑看着她,“他怎么没将你带走?”留她在这闯祸,害得他以为发生什么要事,一遍一遍跑,他很忙的好不? 玄灵阁从建阁至今,每次水镜被打破都是有大事发生,也难怪掌门紧张。 “师父……”拂衣支吾着,“他有事去了,让弟子傍晚再去找他。” “让你去哪里找他?” “……”拂衣抓抓头发,不知怎么答。 “你知道你师父住哪里吗?” 拂衣正犹豫不知该如何回答,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拂衣,让你去领衣服,你怎可这么顽劣,又来将水镜打碎?”齐靳匆匆赶来阻止了她的回答。。 “掌门。”齐靳神色不安。 掌门却依旧看着拂衣。 “你师父让你去领衣服?”他的声音和目光一样柔和,让人莫名心安。 “是的。” “你知道衣服该去哪里领吗?” 拂衣抬头,求助般的看着齐靳。 “你这孩子,为师不是让你去静安堂领衣服吗,怎么又跑来将水镜打碎了,你可知掌门每日要处理多少事务……” 齐靳还喋喋不休的说着,掌门却微微皱起眉头。 “齐靳!”他扬声打断他。 “弟子在。” “你是不是根本没告诉这孩子衣服应该去哪里领?” 齐靳立刻噤声,不敢说话。 “根据本门门规,新进弟子应该由老弟子带着参观介绍玄灵阁,你是新晋长老,门下无弟子,那你是不是该亲自带着拂衣去认路,而不是任由她独自在山间乱撞!” “弟子知错了,是弟子没想周全。”齐靳低眉认错。 掌门见他一副诚挚认错的表情,眉头终于松开。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快将她带回去吧。” 掌门说着,匆匆离去了。 齐靳看着拂衣,黑豆般的眼睛霎时变得凉薄,表情染上一丝阴郁。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就这般有心计,竟然不惜拍碎水镜也要引来掌门害我!” “师父,我……” “不要喊我师父!”齐靳狠狠打断,“我最讨厌的就是自作聪明喜欢使坏心思的人!” 拂衣心中委屈,却没有继续争辩,只是默默低下头。 “我警告你,这样的事仅此一次,否则我会将你逐出师门去!就算有掌门护着,被我逐出,看其他长老谁敢收你?” 齐靳恨恨瞪了她片刻。 “自己去静安堂领衣服,然后来霁月堂找我!你这么蠢笨,可别在害我,否则就算忤逆掌门,我也要将你赶出去!” 齐靳说完,再次离去了。 拂衣看着刚刚走过的小路,不知该去哪里找静安堂。她忽然想起在圣山顶上往下看到的建筑所在方位,虽然不知静安堂在哪里,但她可以先找到有人的地方,询问一下。 拂衣朝着之前相反的方向走去,一刻钟之后,她果然遇到了一个人。那是一个少女,只见她正蹲在地上,手中拿着两株极为相似的草。 “到底那一棵才是芯灵草呢?”少女纠结得眉头都快拧到一块去了。 “你左手上的那棵是。” 拂衣这才后知后觉发现,她的眼睛不知何时变得清晰多了。 “真的?”少女兴奋抬头,待看清拂衣之后,她亮晶晶的大眼睛里染上一丝狐疑,“你确定!” “当然。”虽然从没人教过她炼药,但辨别一些草药,她还是会的。 “你会识别药草?” “只是刚好认识芯灵草,我们那里很多。”拂衣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少女将右手的杂草扔掉,起身好奇的打量着拂衣。 “你是新来的弟子?” 拂衣还没回答,她的视线已经落在拂衣身上。 第十章 朋友 “你这身衣服也太……”她捏了捏鼻子,皱眉道,“我带你去领身衣服吧。” 不等拂衣说话,她已先行带路大步去了。走了片刻,见拂衣还没赶上来,她放缓脚步等拂衣与她并肩一起。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拂衣。” “我叫景馨,你可以叫我馨儿。” 景馨脸上洋溢着的热情,让拂衣微微感到不适,这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这样热情。 “馨儿……” 景馨见她一副局促的模样,咯咯笑起来,她的声音很清脆听得拂衣莫名一阵脸红。 “对了,你拜在哪位长老门下?” “我师父是齐靳长老。” “他呀……”景馨突然打住,转移了话题,“我住在集安堂,我师父是石碣长老,他人很好,你要是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来找我。” 拂衣原本想从她口中探听一些有关齐靳的信息,见她避而不谈就不好再多问什么。 到了静安堂,拂衣几乎没说一句话,就在景馨的帮助下领了两身衣服,两双鞋子。 景馨又带着拂衣回霁月堂,一路上,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在景馨的介绍下,拂衣大概知道了阁中情况。 玄灵阁在幻天城地界内,只能算个小门派,阁中除了掌门,还有七位长老。掌门、石碣、李执事、齐靳,是上一任掌门的徒弟,晋霖、莫白、沐翼长老是其他师叔祖的弟子。 当然,还有一位天野长老,据说精通阵法,是掌门特意请来护着玄灵阁的,住在孤峰。说到孤峰,景馨顿了顿,语气带上一丝神秘。 “那位长老,几乎很少下孤峰,我来玄灵阁三年,也不过远远见过他一次。拂衣,你可记住了,这阁中设置了禁制的地方都不能去,其他地方除了孤峰和圣山后面的那片区域你都可以随意去。” 景馨说得慎重,惹得拂衣很是好奇。 “这两个地方又没设禁制,为什么不能去?” “其他长老包括掌门在内,都只有一个堂院,只有那位长老独自占了一整个孤峰,你不觉得奇怪吗?我曾好奇向师父打听过,结果换来一顿责罚,总之,那个地方是不可以随便去的。至于圣山后面……” 她朝拂衣挤挤眼,脸上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 “等你以后就知道了。” 她远远给拂衣指了静安堂所在,邀她有时间去玩,不久之后两人来到霁月堂。 “师父。”拂衣看到站在院门口脸色阴沉的齐靳,脸上浅浅的笑意变成不安。 齐靳却竖眉呵斥。 “入门第一日就如此顽劣,让你领完衣服立即回来,又死哪儿疯去了?” “齐靳师叔,拂衣没有……” “原来是景馨啊!”齐靳冷冷打断她,“你不好好练功,东跑西跑的,你师父又该头疼了。”说罢,瞪着拂衣,“还不快进来,杵在那里是要我出去请吗?” 景馨脸色骤变,甩袖就要说话,拂衣急忙拉了拉她的手臂,然后快步朝门里走去。 这个动作引得齐靳越发不快。 “别以为入了掌门法眼就可以为所欲为,哼,我才是你师父!罚你这顿不许吃饭,到墙角站三个时辰,时间不到不许睡觉。” 拂衣不声不响走到院中墙角处。 她怕是今天一天都没进食吧!景馨竖眉,眼睁睁看着快速阖上的院门将齐靳絮絮叨叨的怒斥声隔在里面。 拂衣习惯早起,就算昨夜很晚才睡,天刚亮她立即起身在院中敛息吐气。太阳升起的时候,她已经练完功,将院里院外打扫得干干净净。 “拂衣!拂衣!”一阵轻快的声音传来。 拂衣抬头就见景馨探入院门内的脑袋,她急忙转头向屋中张望。 “不用看了,你师父可是掌门面前的红人,他现在正在掌门那里回话呢。” 拂衣松了口气,用拿着抹布的手背擦了擦额边的汗水。 景馨呆了呆。这还是昨日刚认识的那个拂衣吗? 刚上身的白色弟子服略微显大,让她少了几分纤弱,多了一丝莹润,她原本有些饥黄的皮肤,因为覆了一层薄汗,在阳光下闪着属于少女原本的光泽。垂下的刘海,遮住右边鬓角。 整个人看上去,干净利落,就算她此刻只是站在那里,也让人莫名感到灵动。 “呀!”景馨忽然大叫,“亦舒师兄说起昨天打破水镜的重口味小姑娘叫拂衣,我还不相信是你,原来真是你啊!” 拂衣已经低头擦拭井盖去了,面上神情平静。 “喂!”景馨跳过来,拍了她一下,“真是你给木也师兄下的药?” 拂衣抬头,一脸迷惑。 “下什么药,我遇到他的时候,他正生病发烧呢。” 景馨神色顿时变得古怪,下一刻,她忽然兴奋得跳了起来,仿佛昨日救了木也的人是她一样。 “那可是木也师兄耶,平日可不是谁都能靠近的,”她挤眉弄眼靠近拂衣,低低坏笑道:“昨日,是不是很想吃了他呀!” 拂衣顿时心中一紧,她伸手摸了摸额头,想起那里什么也没有。 “我……我不吃人,我……我又不是……妖怪!”最后两个字几乎卡在喉咙里。 景馨顿时仰头哈哈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许久,她止了笑,一言不发打量着拂衣。 拂衣越发紧张,她紧紧攥着抹布,用劲擦着井盖,顺便侧过身子。虽然和尚已经将额头上的花封住,可是她还是害怕别人将她当妖怪。 景馨的视线终于转移到了井盖上。 “好啦!”她伸手一把抢过拂衣手里的抹布扔到一旁,“再擦井盖都擦薄啦!”说着,她拉着拂衣上下打量着。 “干……嘛!”拂衣的舌头都开始打结了。 “水镜真是你打碎的?” 拂衣点头。 “被你用绿谒境的实力拍碎的?” 拂衣再次点点头。 “哇!”景馨突然抓住拂衣的双手,雀跃着跳起来,“拂衣,你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拂衣被她的笑容感染,脸上也露出一丝羞怯的笑来。 “景馨,你不用修炼吗,一大早跑霁月堂做什么?”一个怒冲冲的声音传来,两人转过头去,就见齐靳站在院门口,一脸怒意看着二人。 “齐靳师叔!” “师父……” 齐靳的视线落在二人交握的双手上,他一声冷笑。 “以为打破水镜就能上天了,什么都不用学,大清早就迫不及待开始炫耀了。” “齐靳师叔,你误会拂衣了……” 拂衣用劲捏了捏她的手,示意景馨闭口,她快步走到齐靳身边。 “师父,弟子错了。” 拂衣的小动作并没有逃过齐靳的眼睛,他顿时怒不可遏。 “错?恐怕在你心里,就根本没有我这个师父的位置吧!” “弟子不敢。”拂衣低眉顺目。 第十一章 误伤 齐靳却更生气了,眼前的少女,看似柔弱谦顺,但她眼中却平静无波,没有丝毫的怯懦害怕。他要的不是这般表面上的乖巧,他要的是绝对的臣服! 可他不知道的是,从前拂衣因为长期压制或许有些怯懦,可经历那件事之后,她已深刻知道,怯懦和退让换不来别人的尊重和喜欢,反而会被人变本加厉的欺负。 齐靳盯着拂衣的目光,一如族长那般冰冷漠然,其中还夹杂着浓烈的不屑和高高在上。可拂衣再也不会觉得头顶被炙烤了,她只是低眉顺目的站着,没有丝毫想法。 就在齐靳瞪着拂衣的时候,他耳畔一个如魔咒般的声音若隐若现。 “真是个虚伪又讨人厌的坏姑娘,她明明心里看不起你,却还装得恭敬乖巧,罚她罚她!” 齐靳登时勃然大怒,她不过一个小乞丐罢了,他能收留她已是对她最大的施舍,可是她却认不清自己身份。 他泄愤似的一挥手,一道灵光朝拂衣身后的木凳击去,木凳顿时四分五裂。带着利齿的木头被剩下的余力激射开去,看着迎面飞击而来的木屑景馨吓得一阵尖叫慌忙躲开。 待她站稳回身,却见拂衣依旧站在原地,低头垂目一动不动,下一刻她再次一声尖叫,双手捂住嘴。 “拂衣,你的后背……”片刻景馨才喊出声,有些语无伦次道:“流血了,流血了!” 一边喊着,她一边跑过去查看。只见拂衣的后背,大大小小插满了碎木屑,鲜红的血正一滴滴落下来。 齐靳也像是睡着了般突然清醒过来,刚刚有人似是在他耳边喃喃低语,可仔细想来又没有,大概是幻觉。 齐靳没想到自己随意发泄怒意竟然伤了拂衣,一时间有些过意不去。拂衣面上,还保留着先前的低眉顺目,仿佛受伤的人不是她。 齐靳盯着她稚嫩的脸,神情顿时有些变幻莫测,十三四岁的年纪,还是个孩子,可是他在她身上看不到属于孩子该有的反应。她平静得让人有些害怕。 齐靳顿时如鲠在喉。真是个虚伪的坏女孩,一点都不讨喜! “齐靳师叔,拂衣好歹叫你一声师父,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待她?”景馨大声指责。 齐靳生性多疑,且心胸狭隘,他本就认定拂衣心机深重、做作,听景馨这么一说,更觉拂衣不躲闪故意受伤就是为了让景馨指责他,他顿时气得唇角一哆嗦。 他狠狠瞪了景馨一眼,从怀中掏出一瓶伤药,扔到拂衣脚边,心中一丝的愧疚怜惜之情也消散殆尽。 “你口口声声说知错,我看你根本不知自己错在何处。将院中的这株榕树的所有叶子一个一个擦一遍,不许沾有一丝灰尘,擦完才许上药。” 景馨刚将地上的伤药捡起来,闻言吓得手一抖,那伤药再次落在地上滚出好远。 齐靳却已经转身朝屋子走去。 “以后每天将榕树的叶子清洗一遍,若有偷懒加倍处罚。” 最后一句,是从屋里飘出来的。 “什么?”景馨吓得直跳脚,她抬头看着几乎遮住了大半个院子的榕树,“这得多少叶子啊,就算不吃不睡,一天也擦不完好不?更何况……” 拂衣抬手,朝她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景馨想起拂衣背上的伤,都是因为自己多嘴,看着疼得脸色苍白背上鲜血直流的拂衣,她脸上划过一丝担忧。 拂衣一声不吭,她走到榕树下,从不同方位打量了一遍,然后提了一桶水放在脚边,闭眼抬手。 下一刻,她额间亮起一道绿光,指尖一道水柱喷出依次朝榕树的每一片叶子冲去,直到清洗得发亮,这才移到下一片。 景馨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拂衣术法控制得比她这个蓝珞的还要好。 水柱不大不小,刚好能将叶片洗干净,又不会流太多,等这边叶片上的水流到地上,那边被弄湿的地面已经干得差不多了。既洗干净了叶片,也不会将地面弄得泥泞。 桶中的水渐渐露了底,拂衣收了术法重新去打水,景馨想要帮忙,却被她制止了。 最后一片叶子洗干净,拂衣终于长舒一口气,夕阳下,满树的叶子闪着绿色的光泽,看上去十分耀目。 景馨舒了口气,她从上午拂衣受罚后,便一直默默站在这里想帮忙又不敢,眼睁睁看着拂衣越来越虚弱,心中气极也恨极了齐靳。 拂衣因失血过多而头晕目眩,景馨扶着她回小屋处理伤口。 看着背上触目惊心的碎木屑,景馨一边替她清理着,一边喃喃低语。 “他怎么可以这么狠心,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一边咕噜,一边又怕被齐靳听到,最后终是闭上嘴。 背上的伤口已经凝固,碎木屑都凝在伤口里,取出来时又引得伤口鲜血直流,景馨取了小半,已是双手发抖脸色苍白。 拂衣额头汗水如注,却咬紧牙一声不吭。片刻之后,听后面一阵嘤嘤的哭泣声,她回过头去,只见景馨正在抹眼泪。 “拂衣,不如我回去禀了师父,让他帮忙给你找个药师吧?” “不可。”拂衣朝齐靳住的方向一努嘴。 景馨顿时明白了,这件事若传出去,不管齐靳是有意还是无意,别人都会说他虐待徒弟,以后谁敢拜他为师?依他记仇的性子,怕是会将拂衣打死。 拂衣握了握景馨的手。 “没事,我能忍住,你帮我清理伤口便可。” 景馨只能擦擦眼泪,强忍着心中的惧意将木屑弄出来,然后给拂衣上了药,嘱咐她好好休息便离去了。 齐靳的药并不管用,背上的伤口痛得她睡不着,拂衣睁着眼睛,看着落在窗棂上的夕阳。 拂衣心里很平静,对齐靳她并不怨恨。这几年来,她受尽族人欺负,娘总告诫她要懂得忍耐,可心底,她却怨言颇多,但因为娘的告诫生生忍住了。 可经历那件事之后,她忽然想开了,娘说得对,只有自己强大了,别人才不敢欺负。 族人尚且忘恩负义,更别说她与齐靳非亲非故,如他这般明目张胆欺负她不可怕,可怕的是如族人那样,悄无声息一点一点将她们母女逼到绝路。 弑母之恨她不敢忘也不会忘,能活着被齐靳欺负,说明她将来有机会手刃仇人,还有什么比这更幸运的?可见,人要懂得满足。所以,她没什么可抱怨的,娘常说,知足常乐。 拂衣的视线落在那个溃烂的木盒上,挖出来之后,她用术法紧紧裹在身上,此时就放在她的床头。 盒子里不知放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当初娘带着她将盒子埋下去的时候,表情慎重,曾告诫她不可告诉任何人。 而族中众人,也是因为这个盒子才想杀了她和娘。 她伸手拿过木盒打开。 第十二章 礼物 里面有着一粒丹药,丹药四周环着一圈淡淡的金光,香气扑鼻而来,这样的丹药,她在村中的药殿见过一次,这是八阶神药,只有药神才能炼成,而且村中药殿那枚,成色明显没有这粒好。 丹药的下面放着一本书,青色的封面上写着《子末集》。 子末。 她将书本拿出,微颤的手在这两个字上轻轻摩挲着,曾几何时,子末这个名字响遍整个灵族,可随着他的凋零,这个名字也一同埋入地下,被族人忘记。 一滴泪带着温热落在书上,就在这时书页突然自动翻开了,哗啦哗啦从第一页翻到末页随着一道白光飞出,书页再次合上。白光在拂衣额前聚集如一团云雾,然后落在眉心消失不见了。 拂衣只觉体内残留的神秘力量突然涌动,顺着经脉涌向全身。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推动着这股神秘力量不断向灵台方向涌去。 拂衣急忙坐下引导,神秘的力量越发汹涌,很快便冲至灵台,仿佛要将灵台破开。拂衣不敢松懈心里却疑惑不已,灵台破开灵池便会形成,可她如今只是绿谒境,要想灵池成,最少也要蓝珞境。 灵台撕裂的剧痛让她不敢多想,只能专心引导着那股力量。就在她以为灵台就要被撕裂开的时候,那股力量突然变缓,然后……掉头了。 就好像一个长途跋涉的人突然闻到一阵肉香,就在他循着香味寻去准备饱餐一顿的时候,肉香突然消失,只留下一个饥肠辘辘的人不甘心却又无从寻找。 她重新将全身的力量聚集,再次引导向前,和以前一样,那股力量碰到灵台立即掉头了。 拂衣试了几次都是如此,她有些不解却不知该问谁,静坐许久之后她晃了晃头,将心底的一丝失落和不甘甩掉。绿谒境本就不可能开了灵池,她不该心存侥幸,还是脚踏实地认真修炼才是真理。 拂衣长舒一口气,将这件事放下,然后她打开《子末集》的第一页。 只见最顶端写着一句话:送给我最亲爱的女儿——拂衣。这句话的下面,是手绘的一幅年轻男子的画像。 男子头发浓密,额头宽阔饱满,浓眉大眼,眼尾上扬满含笑意和柔情。 “爹爹!”拂衣激动得全身都微微颤抖着,她鼻子一酸,眼泪就落了下来。 泪水一颗一颗恰好落在画像上,她慌忙用手去擦。擦着擦着,她突然睁大眼睛,愣在那里。 画像竟然动了! 更让拂衣惊诧的是,画像不仅仅是动,它还……它还…… “亲爱的女儿,当你拿到这本书,打开第一页,说明你已经十五岁,爹爹在这里恭喜你长大成人了!” 天哪!拂衣不可置信捂住嘴巴,爹爹的声音,是爹爹的声音!泪水倾泻而出,瞬间模糊了双眼。 “拂衣,你大概会觉得奇怪,这本书爹爹是什么时候准备的?其实,早在你刚出生时,爹爹就开始准备了,那时我的小拂衣只比爹爹的手掌大那么一点点,那么萌,那么可爱,却又那么弱小。 当时爹爹就想,万一爹爹哪天遇到意外再也回不来了,我的小拂衣该怎么办,她继承不到爹爹的本领会不会受人欺负? 虽然爹爹并不希望我最最心爱的女儿见到这个本子,如果可以,爹爹更希望亲眼看着自己的宝贝一点点长大,一点点变强,可是为了防止意外发生,爹爹还是很用心的准备了这个本子,作为小拂衣十五岁的成人礼物。” “既然你翻开了它,那说明爹爹为了保卫族人,保卫家园已经离开了,作为族长,爹爹有义务保护族人不被伤害。 啊,真想看看我的小拂衣,在族人呵护下,如今是什么模样,应该已经长成漂亮的大姑娘了吧。” 拂衣顿时大哭起来,爹爹,爹爹,你为之付出生命的族人,他们不仅害死了娘,还逼得拂衣背井离乡。爹爹,你若泉下有知,可会后悔曾经为了这些白眼狼付出生命? “宝贝,不要哭,我们灵族,不论遇到什么劫难,不论被逼到何种境地,都是不轻易流泪的。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实力才能证明一切。” 拂衣看着爹爹朝她调皮的眨眨眼,然后咧嘴笑着,引得她也跟着笑了,可下一刻,眼泪却流得更多。 “好啦拂衣,既然实力才是一切,那么接下来我们就开始吧,作为灵族最厉害的炼药师,我的女儿怎么可能比别人差呢?” “首先,宝贝,来跟着爹爹认识药草,当然,爹爹所说的这些药草,可不是你从小接触的那些。” 拂衣再也顾不得哭,瞪大眼睛看着,神奇的是,原本第一页上只有爹爹的画像,随着他的解说,上面开始出现各种药草,都是平时拂衣没有见过的。 子末详细的给她解说着如何识别辨认药草和近似药草的野草的区别,以及如何快速整理分类药草。 “拂衣,炼药的每一步都极为关键,认识和整理药草只是第一步,爹爹希望在你还没有熟练掌握每一步之前,切不可急功近利翻阅下一页。一定要将每一个环节步骤都掌握得十分熟练才能继续。 你若有什么不懂,可以问问族中长辈,大力叔,他知道山中大部分稀有药草的分布位置,采药最厉害,你可与他同去几次;漠漠婶,分拣药草最厉害,你可以先跟着她学习一段时间…… 总之,他们都是十分善良而喜欢分享的,只要你开口,他们一定会高兴能帮到你,这一点,你应该已经感受到了吧。” 脸上的泪珠不知何时干透,听到这里的时候,拂衣鼻尖再次酸涩起来。爹爹若是知道他引以为傲的族人,其实是如此自私心狠,不知会有多伤心。 天黑下来的时候,拂衣渐渐看不清书页上的画像,随着画面逐渐模糊,子末的声音也随之消失了。 拂衣无比惆怅的合上书本,想着爹爹,又想起了娘,一时间悲从中来,再想到爹爹说眼泪解决不了问题,实力才是一切时,这才将悲伤强压了下去,不顾背上的伤静心修炼起来。 在那无人触及的黑暗里,锁链咔嚓作响,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挣断,就算伸手不见五指,也能感受到那种震颤的怒意。 “可恶!”蚀骨的声音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震得四周微微一颤。 “呵呵呵……”咆哮般的冷笑划过,“被她吸收了又如何,本尊一样要夺回!” 两道红光亮起,闪烁了几下就消失了,一切重归黑暗。 第十三章 天然呆 第二天,拂衣起得越发早,正午刚过,便将榕树清洗干净。她回到小屋草草给后背上了药,再将子末集打开,把昨天的内容重新看了两遍。 然后她出了门,朝入阁第一天,遇到景馨的那个地方走去,她记得,那里有许多药草,虽然普通,但也可以利用爹爹教的方法识别一番。 拂衣蹲在路边,一边仔细的辨别着药草,一边回忆着爹爹传授的细节和要点,遇到记忆模糊的地方,她便努力回想。 为了避免引起麻烦,她并没将子末集拿出来。 远远的两个少年朝这边走来,阳光照着他们修长的身影,一个眉眼温润,乍眼看去和蔼大方,细细打量却让人莫名生畏,另一个面色白净,眉目含情嘴角自然微勾,天生一张笑脸。 这条小路很僻静,寻常少有人来,因此两个灼灼生辉的少年并没有人围观。面色白净的少年看着四周静谧的树木,觉得无趣得很。 然后,他忽然发现了小路旁蹲在草丛中的那个身影,哦,是个少女耶!他立刻眨了眨那双天生含情勾人的眼睛,下一刻,他为自己的失态红了脸,那只是个背影,就算他的眼睛再勾人,人家也看不见。 不过,他有些不甘心,便故意跺了跺脚。那瘦弱的身影仿佛定住了,没有晃动丝毫。 “咳咳……”他被自己跺起来的灰尘呛得咳红了脸。 “浩然,你在干嘛?”旁边的少年不悦的皱眉看他。 “没干嘛。咳咳……”他眼角的余光朝那抹背影看去。 哇咔咔!他几乎跳脚,她是泥塑的吗?还是天生耳聋?没听到亦舒喊他的名字吗?想他浩然过处,哪个女生不尖叫,难得他今天无聊,竟然撩拨到了一尊泥菩萨! 他顿时有些气闷,对方对他不感兴趣,莫非是……他瞟了一眼身旁的少年,虽然他极不想承认旁边的少年比自己优秀。但少年人总有些年轻气盛,被一个瘦不拉几的背影无视,总要找回场子不是? “亦舒,这里有草药,说不定其中便有易兰草,不如我们过去看看?”他说得很大声,尤其是亦舒的名字,几乎是喊出来的。 亦舒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 “这里应该没有吧。”不过是一堆杂草里面零零星星长着几颗药草而已。 浩然已径自走到路边,看似寻找药草,实则死死瞪着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很好,她竟然连亦舒也不买账,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气鼓鼓的。 哪里来的女孩子,真是无趣得很,他都撩拨到这份上了,竟然还不理。然后,他忽然眼睛一亮。 “易兰草,亦舒,真有易兰草!” 易兰草算不得什么珍贵药材,可听浩然那语气,仿佛找到什么奇珍神药一样,亦舒再后知后觉也发现了他的目的。他摇摇头,看着浩然朝那个背影走去。 浩然用他自认为极其潇洒迷人的姿态在拂衣身边绕了一圈,才风度翩翩的弯腰采摘拂衣脚边的易兰草。 拂衣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前面的草丛,根本没注意旁边多出来的人。 浩然彻底被打击了,他弄出这么多动静来,这女孩竟然保持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完全没听见,莫非她是泥塑的? “这……不会是个天然呆吧?”他指指地上的拂衣,忿忿朝亦舒撇撇嘴。 亦舒朝前走了几步。 “是很呆萌,果然天然呆啊!”下一刻他的表情怔了怔,然后他又上前了几步,“是她啊!” 亦舒脸上露出一丝古怪,摇摇头转身离开。 浩然嗅到了八卦的气息,立刻抬脚追上。 “你认识她啊,她是谁?你怎么认识她的……” 两个人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小路上。 拂衣当然听到有人在旁边说话,但她刚来,除了景馨谁也不认识,所以便自动将他们的声音隔绝在大脑之外了。 她完全不知,自己莫名其妙被人说成了天然呆。当她将这一片的草药全部认清已是一个时辰以后,她揉揉僵直的脖子起身回去。 离霁月堂不远处,景馨不安的走来走去,似乎想过去,却又犹豫的停下,等拂衣走到她身旁时,她正沮丧的低着头。 拂衣走到她身旁与她站在一起。 景馨惊喜抬头。 “拂衣,你怎么出来了?伤口还疼吗?” “好多了,你怎么站在这里?” 景馨扬扬手里的药。 “我跟师父求了点治伤的好药,想给你拿来,可是……”她低下头,眼前再次浮现拂衣惨不忍睹的后背,“拂衣,对不起!” 拂衣拉起她的手。 “是我该谢谢你。” “要不是我,你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景馨的声音带上一丝哽咽,一整夜,她都梦见拂衣后背戳满木屑被干掉的血液凝固在伤口里,早上醒来只觉全身冰冷,四肢还微微发抖。 “这不是你的错,”拂衣垂下眼睑,“就算没有你,他也一样会找到借口责罚我。” 拂衣心中涌起阵阵涟漪,她与娘相依为命这些年来,除了娘没有一个人关心过她。可就算是娘,因为眼瞎根本不知道她时常受伤,她已经习惯一个人独自承受,如今突然有人关心,有些不习惯,更多的是感动、温暖。 景馨抬头看着她,见她说得诚恳,不像是敷衍,心中的不安稍稍放下了些。 “你若不着急回去,不如去我那里,我给你上药。” 拂衣犹豫片刻。 “还是去我那里吧,”见景馨面露为难,她继续道:“师父出门了,早上我见他背着包袱出的门,同行的师叔告诉我他们有任务要去三四日。” 景馨这才点头。 “拂衣,不如我跟药殿的执事说一说,你与我一起去药殿做事吧,很简单,就是将木晶里的火晶提炼出来供炼药师使用。这样每个月还可以攒一点零花钱。” 药殿!拂衣顿时眼一亮,她正愁没有药鼎学炼药呢,她抑制住心底的激动答应了。 距玄灵阁百里外,夕阳的余晖照着林间猩红的血迹。 齐靳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此刻他身上除了自己伤口流出的血,大部分都是魔兽留下的。 他忌惮的看着前方,那里魔兽涌动,不似兽潮,却有这么多魔兽聚集在此,这条路并不偏僻,玄灵阁的人时常往来都没发现什么不对,今日是怎么回事…… 就在他眨眼的瞬间,魔兽中间突然临空冒出一个人。那人斜躺在一条巨蟒身上,那原本凶悍无比的巨蟒却如家狗般温顺臣服。 第十四章 邪物 齐靳盯着那人细看,前一刻还看得很清楚,下一秒却又很模糊,让他无论如何也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就算这样,齐靳依然有种被什么邪魔死物盯上的毛骨悚然,身上的热汗瞬间变成冷汗,大脑当机的刹那,巨蟒的脑袋冷不防出现在他眼前。 齐靳感觉自己呼吸都停滞了,那道如死水般的视线就在近前,他全身僵硬忘了施展术法,眼睁睁看着巨蟒张开倾盆大口。 巨蟒牙缝里藏着的动物尸骨清晰可见,一道碗口粗的涎液从巨蟒舌根缓缓流出。齐靳忽然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他想闪躲,却发现身体无论如何也动弹不得。 带着腥臭的涎液落下,稀里哗啦从头到脚将他浇了个透,齐靳却顾不得脏臭,巨蟒尖利如剑的牙齿落了下来,仿佛下一刻就会刺穿他的身体,将他咬个稀烂。 “饶命啊!”齐靳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整个人抖得如筛糠般,“圣人饶命,圣人饶命!”他瘫软在地,不断磕着头,待反应过来发现自己会动时,额头已磕得鲜血淋漓。 齐靳气得咬牙,暗自蓄积力量。他抬头,准备将坐卧在巨蟒头上的那人仔细看个清楚,顺便狠狠教训对方一顿血洗刚刚的羞辱。就在这时,一个嗤声传来。 “胆小的人类,卑贱的蝼蚁!” 那声音,阴柔中含着丝丝沙哑,冷硬中隐着点点杀意。仿佛是最恶毒的咒语,多听一句就会让人僵固成石,又仿佛是最犀利的剑气,在齐靳脑中噌噌划过,他登时抱着脑袋尖叫着在地上翻滚。 “圣人饶命!圣人饶命!” 巨蟒吐着猩红的信子,在齐靳脸上和脖子里舔过,那湿哒哒、粘腻腻的冰凉感觉,让他恨不得立刻死去。 “呵呵呵……”比巨蟒的信子还要粘腻冰凉十倍的笑声传来。 齐靳如稀泥般瘫在地上,全身抖得厉害,依稀能听到上下牙磕碰的声音,他大脑一片空白,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你,以后便为我所用听命于我!”阴柔嘶哑的声音变得如梦似幻飘渺无依。 齐靳沾满血迹的脸无力的贴着地,他口中喃喃。 “我,以后便为圣人所用,事事听从。” “呵呵呵……”那粘腻冰凉的笑声再次传来。 下一刻,一个东西丢了下来,齐靳条件反射般伸手接住。 那是一朵艳丽无比的花,齐靳眨眼,花瓣瞬间长长,紧接着花瓣上面突然出现尖利的细刺,细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长大,齐靳再眨眼,花瓣上密密麻麻全是大刺、刺……. “啊!” 他忽然发出一阵尖叫,将手中的鬼东西往地上一扔,花张着大大的嘴,露出里面锋利的牙齿朝他诡异一笑,花瓣上密密麻麻的小嘴一张一合朝他龇着牙。 齐靳连爬带滚退得远远的,整个人也清醒过来。他再次看去,却见那花已经变回娇艳的模样,安静矗立在那里散发着浅浅的香。 太阳落到山后,四周一片静谧,兽潮、巨蟒还有那个邪乎其邪的人,仿佛是梦里发生的场景一般。若不是那朵散发着浅香的娇花,以及鼻尖传来的血腥,齐靳几乎要以为刚刚发生的一切是幻觉。 阳光刚刚升起的时候,景馨推开药殿炼丹房旁的小屋门,那时,拂衣已将第一炉火晶提炼完毕。 “你来这么早,院子里的榕树叶洗了么?” “洗了。” “洗了?” 景馨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 “你不会昨夜没睡吧?” “睡了两个时辰。” 景馨看着神采奕奕丝毫没有倦意的拂衣,顿时张大了嘴巴。 “你背上的伤怎么样了?” “抹了你给的药已经结痂了。”拂衣朝她投去一个感激的笑。 景馨见拂衣已经提炼好了一炉,也不敢耽搁,一边与拂衣聊着,一边做事。 “你这丫头就是老实,齐靳师叔让你洗树叶,你还真一片一片洗干净才行啊?” 拂衣看了她一眼,认真道:“他是师父。” “他那样也配做师父,跟了他那样的我都替你觉得不平!”景馨忿忿。 拂衣脸上露出一丝愧疚。 “对不起,让你跟着受委屈了。” “说什么呢,傻丫头,我是心疼你,下次他再为难你,该解释或反驳还是要解释反驳,怎能由着他欺负你呢。” 拂衣耷拉下脸。 “如果有一个你很讨厌的人想跟你做朋友,你会给他机会耐心了解他吗?” “当然不会,若是我讨厌的人,我连跟他说话都觉得……”景馨忽然停下看着神色黯然的拂衣,“可是他也不能随随便便伤你呀!” “他是师父,不管怎样我都不该忤逆他。” 拂衣心里很清楚,无论她做什么说什么,师父都不会喜欢,既然如此,辩解又有何用,不过是让他更加生气而已。 “难怪他要欺负你!我且问你,你入门这么多天他作为师父,可曾教过你一招半式?” 拂衣摇摇头。 景馨顿时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 “他分明就是想拖着你,让你自生自灭!” 幸好有爹爹留下的子末集,拂衣将木晶一块一块装入炉中心想,无论如何她都不会颓废,至少,在她强大到替娘报仇之前,她都没有颓废的资格。 她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该做的,娘说,知足常乐,随遇而安。爹爹说,实力才是一切,她需要的只是时间让师父看到她的价值。 或许到了那时,他便愿意培养她了。 就在这时,只听炼丹房里突然传出“嘭!”一声响,打破了室内的沉郁。 “哎呀!”景馨大叫,“估计是青云师兄又将丹药炼糊了。”说着起身,“走吧,赶紧过去收拾。” 拂衣和景馨匆匆进去,整个炼丹房充斥着刺鼻的焦糊味儿,整个第三区烟雾缭绕,隐隐能看到一个身影在当中忙着收拾。 其他区的药师都神情淡定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很显然,这位青云师兄将丹药炼糊这件事,跟吃饭一样平常,已经引不起半点波澜了。 拂衣与景馨急忙跑过去,拂衣动用术法将空气中的烟雾洗尽,景馨与青云一起将炼鼎和地面清理干净。 烟雾散尽,整个第三区终于清明起来,就在这时,景馨突然传来一阵大笑。 “青云师兄,你这模样……哈哈……” 拂衣看去,也忍不住抿嘴笑了。 第十五章 欺负 只见面前站着的少年,一脸焦黑,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骨碌碌转着,头发上衣服上沾满了碎丹屑。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除了景馨笑得大声,其他两人都窃窃而笑。就在这时,一道尖利的声音响起。 “青云,你怎么搞的,再这样下去炼丹房都要被你烧了!”还未见人,声音已传遍了整个炼丹房。 青云顿时收了笑,眼中划过一抹惶恐。就连景馨脸上也极快的闪过一丝厌恶之色。紧接着一道身影冲了进来,片刻就站在第三区。 “你自己说说,这个月都第几回……”似乎是刚看清青云的模样,少女的声音骤停片刻,“你这是……想连自己一起炼了么?” “九儿师妹,我……我先去洗洗。”青云说罢,低着头匆匆去了。 九儿恨恨一跺脚。 “就是个废物!” 说着,迁怒般的转头看向拂衣和景馨。 “你们两个还杵在这里做什么,不知道炼丹房是不可随意进来的吗?” 话落,她的视线忽然落在拂衣身上,她盯着她上上下下看了几遍,似乎有些不敢确定,毕竟那日的拂衣穿着破烂衣裳,全身又脏又乱,与街上的乞丐一般无二。 她刚进来,拂衣就认出来了,这被青云称为“九儿师妹”的少女,便是那日挡住她与木也的那位。若不是亲眼所见,她还真不敢相信,这尖锐、凶巴巴的声音与那日温柔动人的声音是同一个主人。 景馨不明就里,这位九儿师姐,向来蛮横得很,仗着她父亲是这里的执事,喜欢欺负人,药殿里被她盯上的人,最后都受不了她的折磨,退出药殿了。 “师姐,我们先做事去了。” 景馨说着,拉起拂衣的手就要走。 “等等!”李九儿盯着拂衣,脸上露出一丝确定的笑。“这位新来的小师妹是谁呀,景馨你也不介绍介绍吗?” “呃……”景馨看着李九儿盯着拂衣的视线让人发毛,不禁有些犹豫。 “我叫拂衣。” 拂衣眸光清亮回望着她,对方眸中的不怀好意她看得很清楚。虽然那日李九儿与木也的对话,她听得不是很分明,但她能感觉到赤裸裸的敌意。不过她并不害怕。 “拂衣!啧啧,原来你就是亦舒师兄口中说的那个重口味的小姑娘啊!”说罢,她掩口一笑,眼中满是轻蔑之色。 拂衣只是看着她,没有任何表示。说实话,她已经是第三次听到“重口味”这三个字,她其实有些不太明白,这三个字不应该是描述吃的吗,用在她身上是什么意思?总之看李九儿的表情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景馨顿时皱眉,这句话她也对拂衣说过,那时不过是两人玩闹说笑罢了,可是为何此时听上去却是这般刺耳? 李九儿嘲讽意味十足的话语,成功吸引了其他区的药师,他们都抬头朝这边看了一眼,然后竖起耳朵,继续手边的事情。 “听说,你刚来那日就垂涎木也师兄美色,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他意乱情迷,可惜啊木也师兄宁愿去泡灵水,也不愿从了你!” “嘭!”不知是哪个药师手滑,将放丹药的药盒摔了。 “师姐,你是不是弄错了,拂衣只是恰好路过,救了被人下药的木也师兄罢了。” “木也师兄是生病发烧了,我不过是恰好路过,救了他。” 拂衣与景馨斩钉截铁的声音同时响起。 话落,景馨目瞪口呆看着拂衣,拂衣眉头微微皱了皱,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而且,我没有垂涎木也师兄的美色,也没有对他意乱情迷,我只是将他扶到镜水湖边罢了。” 李九儿脸上的嘲讽之色更盛了些。 “小师妹理直气壮的模样,可真是让我们自愧不如啊!” 虽然拂衣说的是事实,可是刚刚她与景馨异口不同声的话语,颇让人感觉她们欲盖弥彰。 “师姐,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景馨急得直跺脚。 李九儿脸色一冷,瞪着她道:“我想的哪样?做了不知廉耻的事还能说得这样理直气壮,这样没脸没皮的人我还不能说几句了?还不快去做事,杵在炼丹房想干什么?” “师姐,你……” 拂衣扯扯她的衣袖,拉着她转身走了。 李九儿看着拂衣的背影,目光沉了下来。都怪这小贱人突然出现坏了自己的好事,不仅没达到目的,还被掌门责罚,若不是爹爹出面求情压下,这件事怕是早就闹得所有人都知道了。 谋划了这么久,什么都没得到,还害得爹爹失去一颗五阶上品灵丹。这口恶气说什么也忍不了。 拂衣,我们来日方长! 拂衣只觉一道阴沉的目光压着自己,直到出了炼丹房她才松了一口气。 回到小房间,景馨愤怒不已。 “拂衣,你刚刚为什么不让我说,你越是不敢回嘴,别人越觉得你软弱可欺!” “你不想要这份差事了?”相比起景馨的激动,拂衣显得很平静,“得罪了她,你觉得自己还能在药殿呆下去?” 景馨顿时焉巴了,片刻又忿忿不已。 “这个李九儿仗着他爹在药殿的权势,就知道欺负人,太过分了!” 见拂衣只是一脸平静,装了木晶准备炼药,她顿时有些无语。 “她都这么欺负你了,难道你就一点不生气?” 拂衣抬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无波。 “生气有什么用,又碍不着她,只会让自己徒增烦恼而已。” 而李九儿怎么样是她自己的事,与拂衣又有什么相干?她自以为了不起,拂衣却从未将她放在心里,更不会在意她的评价,自然不会理会她的挑衅了。 而且话不投机半句多,有些人不是跟她讲理就能讲通的,既然如此又何必浪费口舌? 景馨横了她一眼。 “你就是太胆小,别人欺负你一点都不知道还回去,她刚刚当那么多人面说你,你就该好好解释清楚,否则过不了多久,整个玄灵阁的人都会以为你不检点。” “我不检点?”拂衣惊到了,不明白自己不过是救了个人,怎么就变成不检点了? 第十六章 那厮 拂衣呆了片刻,摇摇头继续提炼火晶。 算了,反正她向来不讨人喜欢,别人怎么想是他们的事,难道别人不喜欢她她就不要活了吗? “她既然有心针对我,就算说再多又有什么用?而且那天她也在场,她亲口说的能让木也师兄变得舒服,我当时还劝过木也师兄,可惜被他拒绝了。” 景馨惊得差点咬到舌头。 “你说李九儿在场!”不过比起这个,她更感兴趣的是拂衣说的后半段,“你……你劝木也师兄什么?” “劝他让师姐看病呀!” 景馨听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拂衣,你可知木也师兄根本不是生病。” 拂衣只是哦了一声,动手开始提炼火晶。她对那个木也其实一点儿也不感兴趣,对他是不是生病更是一点都不想讨论,她有些想不明白,事情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天了,值得她们一遍一遍说来说去吗? 景馨见她已经开始提炼火晶,也急忙往炉里装木晶。不过装了两三块,她突然一脸八卦住了手。 “这么说,原来是李九儿干的啊!她可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去惹木也师兄。” 拂衣专心提炼火晶,似乎没有听到,景馨却不以为意,继续自说自话。 “难怪李九儿一见你就眼神犀利,你坏了她的好事,估计她连杀了你的心思都有了。” “……”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她得罪了木也师兄,木也师兄可不会让她好过,你大概不知吧,木也师兄虽然长得好看,可睚眦必报的性格在阁中是出了名的。哦,对了,你可知道木也师兄有洁癖?” “……” “之前有个小师妹暗恋木也师兄,走到木也师兄身旁时故意装晕倒,木也师兄不等人家碰到他,便一脚将人家踢入水中去。那小师妹羞愤难安,最后不敢面对其他人的冷嘲热讽,回家去了。你说木也师兄是不是太小气、太薄情了?” “……” 景馨见她一脸毫不关心的模样,便有些兴味索然,她觉得拂衣相比同龄人来说,有些古板,还有些无趣,女孩子感兴趣的东西,她一样也不喜欢。 她撅了撅嘴,眼看拂衣第二炉火晶就要提炼完毕,她急忙将木晶装满,准备动手,下一刻,她脸上突然划过一抹狭促的笑。 “拂衣,你长这么大,可有人喜欢你,或是你也喜欢的人?”她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提炼火晶。 拂衣的手抖了一抖,她想起小胖,小胖是她在村中唯一的玩伴,可惜啊,一切不过是李婶做的局,恐怕小胖愿意跟她玩,也是李婶授意的吧。 “没有。”拂衣情绪瞬间低落下来,“除了我娘。” “嘶——”景馨这一次真咬到了舌头,疼得她直吸气,可下一刻,她又听到拂衣加了一句。 “现在还有你。” “我说的是男女之情,你就没有爱慕过哪个男生吗?” “爱慕?”拂衣怔了怔,面上露出一丝疑惑。 景馨精神大振,她清了清嗓子,正准备给拂衣来个大科普,却见拂衣朝她瞟了一眼。 “你衣服烧起来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景馨却吓得又跳又叫,手忙脚乱忙着灭火。她原本想要逗一逗拂衣,看她窘迫的模样,结果引火烧身了。 天刚蒙蒙亮,拂衣已经修炼结束,提着水桶站在榕树下,她认真控制着力量让水流均匀流出,熟练了几日,她速度快了许多,已不用半夜就爬起来。 齐靳昨日出去办事还没回,拂衣并没有因他不在就偷懒,依旧和平时一样,认真清洗树叶。 细细的水柱快速的清洗着一片片叶子,拂衣的心神都移到水柱上。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嗤笑声。 “你又不是驴,怎么蠢成这样,难怪被齐靳欺负,这样下去,早晚蠢死!” 拂衣微微皱眉,她停了手,转头看去。 晨曦中,一个少年斜靠在井沿上,双手抱胸。他那浓黑的剑眉下有着一双如翟石般漆黑的眼睛,嘴角自动微微上扬,仿佛这世间的一切在他眼中都是可笑而无所谓的。 可偏偏就是那不可一世模样,让他整个人多了一种迷人的气息,拂衣不禁想起李九儿说的一个词——美色。 “你怎么来了?”拂衣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那日匆匆忙忙没仔细看,他又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若不是那双眼睛,她几乎认不出来。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少年眉头一挑,似乎对她大喇喇的打量很是不满。不过也只是不满,并没有厌恶。 相比起那些想看又不敢看,表面一本正经装淑女,私下却偷偷摸摸满眼迷恋的女孩来说,他更接受拂衣大大方方眼中不带一丝杂质的打量。 “哦,当然能。”拂衣突然想起自己的身份,忙低头规规矩矩施了一礼,“木也师兄。” 木也没理她,几步跨过来,毫不客气的将拂衣推开,他额间朱霞亮起,桶内的水急剧减少,他指尖细细的清泉喷薄而出,从榕树最顶端的一片叶子旋转而下。 最惊奇的是,流水沿着他所旋转的曲线而下,没有一滴自行落下,里里外外的叶片都在他精准的规划下逐一清洗到。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所有的叶片全都洗完了,拂衣低头一看,桶里的水刚好用完。 “这方法跟境界无关,跟脑子有关!”随即木也叹了一口气,“认识你,把我的格调硬生生拉低了一个档次,竟来做教你洗树叶这种蠢事!” 拂衣:“……” 好吧,看在他刚刚教了她一个极有挑战性,但很简洁的方法的份上,她就当做没听见了。 “把你那天打碎水镜的那股力量,化出来我瞧瞧。” 本着礼尚往来的心思,拂衣没有拒绝,额间一道绿光亮起,紧接着,掌心旋出一道绿色的光,绿光旋转着渐渐变成紫色。 拂衣一边化出力量,一边纠结着,待会儿他若是问起那紫色的力量来自何处,她该如何回答? 这股神秘的力量来的奇怪,就在她刚满十三岁不久之后突然出现的,直到后来族人杀了娘亲,体内又多了一股力量,和尚说那是返祖之力,之后被他封住再也感觉不到了。 拂衣有些忐忑,当时应该问问和尚,或许他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好了,收了吧!”木也什么也没问,转身就走,走到门口时候,他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很是嫌弃。“你可真随便,让你化你就真将那样的力量化出来了,也不怕被人夺舍!” “……” 拂衣郁闷得不知说什么好,脸都绿了。 却见那厮趴在门框上,用嘴型说了三个字:“蠢-死-了!” 第十七章 树敌 拂衣气得眉头突突直跳,看着空荡荡的门口,顿时生出一股无力感。她暗暗下定决心,下次他再敢说她蠢,管他什么师兄不师兄,她一定还嘴说回去! 拂衣刚收拾妥当,景馨就来了。她原本是与拂衣约好趁齐靳不在,今日早早来与拂衣一起洗叶子的,看着那一树闪闪发光的叶子,她有些生气。 “你不会一夜没睡就站在院中洗这些叶子吧?” “当然没有。”拂衣简单将木也教她的方法说了。 “木……也!”景馨的舌头都打结了,“你确定是木也师兄,而不是哪个冒牌的家伙?” “就是他呀。” 拂衣说着朝院外走去,景馨急忙跟上。 “哼,木也师兄向来眼高于顶,就连晨光师兄他都没放在眼里,更别说其他人了。他可是轻易不会理人的。” 拂衣想起他一脸嫌弃的表情和态度,赞同的点点头。 “可是,他竟然跑来教你这么无聊的事!”景馨突然有些激动,一把抓住拂衣,“他可有说下次什么时候来找你?” “他来找我干什么!”这次来也不过是好奇她的那股神秘力量罢了。 “也是。”景馨顿时泄气,“他是为了谢你才来的,既然已经谢过了自然不会再来。” 拂衣顿时想起,那家伙不仅没有谢她,还从头到尾一直数落她。真不知这样一个人哪里好了。 不过…… “木也师兄几岁了?” 景馨顿时一脸奸笑。 “木也师兄十八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景馨正要打趣她是不是红鸾星动了,就听拂衣在一旁喃喃。 “十八岁的朱霞境啊,什么时候才能像他那般厉害?”说着,她的表情有些落寞。 景馨见此,忙收起八卦之心,待要安慰几句,想起齐靳的为人,竟不知从何安慰起。 最终嚅嗫道:“其实,你大可不必难过,阁中能如木也师兄出色的,也就只有晨光师兄了。而且,木也师兄有个好师父,这是谁也比不了的。” 拂衣没有察觉到景馨的不安,心里想着报仇遥遥无期,不禁有些黯然。 两人一路朝药殿走去,那时太阳尚未升起,正是阁中弟子来来往往去修炼或做事的时候,就在这时另一条小路上走来两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修长的身材和俊逸的丰姿,惹来路旁的少女频频张望。 “亦舒师兄和浩然师兄来了!”不知是谁一声大喊,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少女们纷纷上前行礼打招呼,就算不走那条路的女孩子们也故意绕道前去,只为在亦舒师兄和浩然师兄面前露个脸。 面对主动搭讪的少女们,亦舒淡定点头,神情既不疏离也不亲近,浩然则是满脸带笑,时不时还对着那些极为紧张的少女玩笑一二。 “小师妹,你这双手双脚走路的功夫厉害了,什么时候也教教师兄啊?” “小师妹,你可小心了,这么平整的路摔个大坑出来就不好了。” 四下里笑声一片,热闹非凡。没有人注意,就在不远处一丛海棠树后面,李九儿站在那里视线偷偷从亦舒和浩然身上扫过。 来来回回打量了几遍之后,李九儿的视线最终落在亦舒身上,她皱着眉头狠狠将木也的形象压回心底,罢了罢了,退而求其次吧。 虽然阁中与木也能一较高下的只有晨光。可是晨光她只是敢想想,若敢做些什么,掌门爱子心切在晨光身上寄托厚望,又是出了名的护短,肯定毫不犹豫将她赶出玄灵阁。 这边的亦舒见浩然如此,颇有些无奈皱眉,这家伙总是喜欢出风头。 浩然满意的昂着头享受这种被人瞩目的感觉,暗中喜得心痒毛抓,却偏要故作清高将视线落向别处,心中惬意的同时又无比骄傲,这才是他浩然出行应有的场面嘛。 刚出关那日遇到的天然呆,差点就将他骄傲的自尊打压下去了,还以为闭关半个月,他引以为傲的颜值魅力耗尽了,看来是那个女孩子不正常才对。 艾玛,怎么突然就想到她了,扫兴!扫兴!然后,他忽然睁大眼睛,倒退一步。 “天-然-呆!” “怎么了!” 亦舒被他夸张的声音吓到,一时没反应过来。 “重口味的小姑娘来了!” 浩然顿时垮下脸,她是鬼吗,不过心里想想怎么就真看到了? 亦舒停住脚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见那边的小路上走来两个小姑娘,左边那个可不就是叫做拂衣的女孩。 原本热闹的场景突然安静下来。 是谁来了,连满脸淡定不声不响的亦舒师兄都被吸引? “谁是天然呆?” 大家都一脸茫然,没人知道。 “那重口味的小姑娘又是谁?” 海棠树后,李九儿的脸色变了又变。 怎么又是她! 李九儿为了诱木也上钩花费了许多心思和时间,就连她爹爹的关系都动用了,关键时刻却被拂衣搅和破坏,不仅没有得到自己喜欢的人,还被爹爹臭骂了一通。 想到这里她恨不得上前,将拂衣那瘦瘦弱弱的小模样撕烂,她喜欢木也这么多年,她筹谋了这么多年,如今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看着远远走来的拂衣,亦舒虽然没有进一步动作,却也没有继续朝前走,而是停在那里若有所思。 这一幕看在少女们眼里引发了轩然大波,亦舒师兄的淡然年复一年,还从未见过他对谁感兴趣,如今这模样,是对那个被叫做天然呆的女孩感兴趣了吗? 李九儿恨得差点咬破嘴唇,她今晨的目的就是从亦舒和浩然之间选择其一,然后成功引起对方的兴趣,想不到她刚刚作出选择,还未来得及出面,又被拂衣搅局了。 “贱人!”她盯着拂衣的视线凶狠中带着杀意。 拂衣和景馨远远走来,丝毫不知道这边波涛汹涌的气氛。 “拂衣师妹!”李九儿迎上去的时候已是满脸带笑。 拂衣顿步望去,景馨则是一脸防备。 “见过师姐。” 拂衣借着行礼避开李九儿伸来的手,李九儿却毫不介意,干脆上前挽住她的胳膊,一副好姐妹的模样。 “你这丫头可真顽劣,才入玄灵阁几日就成名人了,之前亦舒师兄说你是‘重口味的小姑娘’这事我知道,可刚刚听浩然师兄说你是‘天然呆’,这你可得好好说道说道,满足一下师姐的好奇心。” 李九儿的话,犹如落入湖水中的一颗巨石,瞬间便将水搅浑了。 第十八章 谁先动手 之前还不确定的少女们,现在算是确定了,亦舒师兄果然是对这女孩感兴趣,否则他怎么会主动给人家取“重口味的小姑娘”这样的名字,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等,还有浩然师兄!莫非她与浩然师兄之间也有什么牵扯? 所有人不满的视线齐齐落在拂衣身上。 拂衣终于注意到路旁的行人,几乎所有人都像是中了定身术保持着面对她的姿势,只不过她们看她的表情并不是很友好。 “亦舒师兄是谁?浩然师兄又是谁?” 拂衣知道,李九儿必然不怀好意,但还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 李九儿咯咯笑着,俏皮回头看了一眼,亦舒早已收回视线淡定转身迈步,浩然则是黑了脸狠狠瞪了拂衣几眼才离开。 拂衣顺着李九儿的视线望去,将二人认认真真打量了一遍,在脑中过滤之后,摇头。 “没见过,不知道。” 李九儿见亦舒离去也不装了,放开挽着拂衣的手,面上露出不屑。 “师妹这样假装没见过,不太好吧,浩然师兄也就罢了,你入阁当日与木也师兄那样不清不楚,亦舒师兄可是见证,连他你也要假装不认识吗?” 李九儿这话,仿佛一道飓风瞬间引发惊天骇浪。 “入阁当日便与木也师兄不清不楚,她可知羞耻二字如何写!” “没脸没皮长的就是一副狐媚子样,肯定是她耍手段勾引木也师兄,不要脸!” 景馨顿时气红了脸,正要骂回去,拂衣却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她看着李九儿浅浅一笑。 “师姐如此劳心劳力可真是有心了。” 李九儿则是皮笑肉不笑斜着她,那件事掌门下了禁令不许人议论,所以知道的人不多,她正可借机将脏水泼在拂衣身上,让她尝尝被口水淹的滋味。 “师妹刚入阁不懂规矩,师姐若是不多上心提点,怎么能显出我玄灵阁和谐之风。”说罢,她看向景馨,“景馨师妹头脑简单,向来喜欢帮倒忙,虽是好意,结果却害了人,我若是拂衣你可不敢与这样的人亲近。” 景馨想起拂衣身上的伤,霎时白了脸。 拂衣握住景馨的手,清亮的眸光如残秋里的潇潇暮雨,清清冷冷点点落在李九儿心头。 “这事就不劳师姐费心了。” 李九儿心中莫名一寒,可下一刻她便有些羞恼,不过是个瘦不拉几弱小得一阵风都可以吹倒的小孩子罢了,拽也得有资本不是? 李九儿抬起下巴,目光转寒。 “师妹看似人小,却是自负得很,连我这个师姐的劝告也不放在眼里。” 李九儿的父亲可是药殿的执事,主要负责每月各弟子丹药发放事宜,所以就算她平日眼高于顶脾气不好,阁中弟子也争相追捧。 没有人愿意错过这个与她交好的机会,几乎是李九儿话音刚落,便有人上前指责拂衣。 “师姐好言相告,你竟然不领情,如此目中无人咋不上天呢?” 其他人也纷纷聚拢过来,将景馨和拂衣围在中间。 “你们想干嘛!”景馨昂头挺胸,瞪着其他人。 “景馨你这个傻瓜,对什么人都热心肠,小心被人当枪使。” 景馨冷笑一声,怒瞪着那人道:“也不知是谁被人当枪使了!” 下一刻,双方便争吵起来,拂衣正想制止景馨,不知是谁推了一把,景馨被推得一个趔趄,臀部狠狠撞在拂衣身上,拂衣一时站不稳,扑向一旁的李九儿。 李九儿见此,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抬手挥掌朝拂衣左脸扇去,拂衣急忙伸手去挡。 李九儿收回手后退几步,脸上的冷笑瞬间变成愤怒。 “拂衣,你可不要太过分,我好心提点你你竟然想趁机打我,你可还将我这个师姐放在眼里?” “师姐,明明是你先动的手!”景馨大叫。 “我先动的手?”李九儿冷眼瞟了四周的少女们一眼。 “景馨,你可不要瞎说,明明是拂衣先动的手,我们大家可都看见了。” “就是就是,师姐好意相劝,拂衣不仅不听还先动手,我们都看见了!” 景馨还要说什么,拂衣朝她摇摇头,然后看向李九儿。 “师姐人多势众,还不是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知师姐想做什么?” 李九儿冷眼瞪着她。 “拂衣师妹真是死鸭子嘴硬,没理也要辩三分,师姐我现在就替齐靳师叔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蹄子!” 话落,她额间一道蓝光亮起,手中蓝光闪过。 景馨急得不知该怎样办才好,刚刚若不是她撞到拂衣,拂衣就不会扑向李九儿,李九儿就没有机会发难,都怪她,都都怪她! 不过她也知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李九儿虽然和她一样,也是蓝珞境,但人家有一个厉害的爹,所以她的剑气极其厉害,连亦舒师兄的剑气也比她逊色几分。 就在景馨暗自焦急的时候,李九儿指尖剑气已成,眼看着就要脱指而出朝拂衣袭来。 “师姐!”她疾步上前挡在拂衣前面,“一切都是景馨的错,是景馨不该与众师姐妹起口舌之争,还请师姐饶了拂衣这一回。” 李九儿扬着下巴,面上露出一抹不屑的笑。 “知道怕了?”她斜睨着拂衣,随意把玩着指尖蓝色剑气,“师姐我也不为难你们两,只要拂衣师妹从这里一路跪行到药殿门口,口中大声喊着‘是我勾引了木也师兄,一切都是我的错。’,本师姐就饶了她!” “怎么可以!”景馨失声叫道。 “不可以么,”李九儿顿时寒下脸,“再不滚开,我连你一起!” 拂衣站了出来,将李九儿推到一旁。 “她的剑气很厉害,你打不过她!”景馨几乎要哭出来。 拂衣只是点点头。 “没事,”她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下一刻,原本还温顺绕在李九儿指尖的剑气,带着破竹之势朝拂衣斜劈而来。 剑气啊,拂衣其实是第一次听到,自然不明白其中的威力,她并不认为自己能打过李九儿,但好歹躲过几招杀招让自己输得不是很狼狈还是可以的。 可是当剑气带着破风的声音气势汹汹来到眼前的时候,她明白自己想得太简单了,那种仿佛从四面八方直冲而来的力量让她如何躲? 第十九章 剑气 凛冽的剑气如铜墙铁壁般将拂衣包围,让她找不到任何突破口。 下一刻,她被一道巨力撞击在地,于此同时,手臂上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拂衣定睛望去,就看见手臂上被割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直飚而出。 她心中一震,这就是剑气吗,好厉害,简直是必杀器!不等她起身,下一道剑气已至,拂衣尝试躲开,依旧没有成功,另一只手臂上被割开了一道口子。 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直到第九道剑气落在拂衣身上,李九儿终于停了下来。 拂衣的四肢、前胸后背、脖颈,甚至连两边屁股上也没幸免,想不到竟然一次也没躲开,拂衣暗自叹气,四仰八叉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找不到破绽碍,这个剑气到底是个什么鬼? 景馨哭着过来将拂衣扶了起来靠在自己怀中。 李九儿走到拂衣面前,居高看了下去,她脸上带着凌人的气势,眼中的轻视一目了然。 “蝼蚁想与日月争辉,只会让自己的下场更惨!”她看着拂衣全身的伤口,轻蔑一笑,“剑气的威力你体验了不到一成,若不是师姐我手下留情,你被割掉的将是四肢,而不止是割伤!” 说罢,她蹲下来朝着拂衣低低道:“没有嚣张的资本还是夹着尾巴做人吧,若再有下次,我便将你双腿割下来!” 景馨惊得瞪大眼睛,随后小心翼翼查看拂衣的伤口。 “拂衣,你怎么样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没事,”她朝她淡淡一笑,“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都已经伤成这样了,还没什么大不吗?”景馨哭着嚷嚷。 “死鸭子嘴硬!”李九儿冷笑一声。 “输人不输势嘛,”拂衣仿佛没听到李九儿的嘲讽,朝景馨低声嘀咕,“你这样子让我很没面子啊!” 景馨想说面子能值几个钱,比身上的伤还重要吗?最终还是忍住了。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 “晨光师兄!” 在场的人都正了正身形,规规矩矩行礼问好。 拂衣抬头看去,就见一个少年站在不远处,刚升起的阳光透过树梢落在他身上,显得他有些不真实,仿佛只是个虚影,却又亮眼得有些耀目。 时间仿佛静止了,连林间的小鸟都安静了下来。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少年又问了一遍,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回了神。 李九儿警告的瞥了拂衣一眼,眼波流转间已带上了妩媚的笑意。 “晨光师兄,新来的小师妹很好奇什么是剑气,我便给她展示了一番。看你匆匆忙忙是有什么事吗,可需要帮忙?” 李九儿心中暗喜,想不到会在此处遇到晨光师兄,若是她表现良好,会不会就此入了晨光师兄的眼。 晨光淡淡瞟了她一眼。 “展示剑气有必要将人伤成这样吗?” “是师妹没有拿捏好,下手重了。”说着,她再次走到拂衣身边,“拂衣师妹,你可还好,不如我带你去找药师吧。” 李九儿的声音温婉而体贴,拂衣却觉得全身凉飕飕的,有些寒人。她看着李九儿威胁中带着警告的目光,坐直了身子。 “多谢师姐好意,些许小伤,养几日就好了,无需劳烦药师。” 旁边的少女们,或是娇羞或是含情脉脉,只盯着一丈开外的那道身影瞧。 晨光微微皱眉,很是不喜如此被人注视。 “你们都已经厉害到不需要修炼了吗?” 少女们顿时羞愧不已,朝晨光行礼匆匆离去。最后只剩下拂衣、李九儿和景馨三人。 “过几日彩云阁弟子就要来拜访切磋,你有信心能打过人家吗?” 晨光看着李九儿的目光淡淡。 李九儿顿时红了脸,谁不知彩云阁的弟子厉害可不是她李九儿能对付的,晨光师兄这么说,分明是想赶她走,虽然不情愿,李九儿还是乖乖转身走了。 待李九儿的身影消失,景馨擦擦脸上的泪水就要起身。拂衣轻轻按住她摇了摇头。 换了以前,景馨早已不管不顾起身朝晨光告状,可她连连给拂衣惹事,此时不敢冲动,只得忍下来。 晨光半蹲下来查看拂衣身上的伤口。 “九儿师妹下手还是极有分寸的,不过就算如此,小师妹也不应该为了感受剑意而以身试险。” 拂衣心中一动,莫非练成剑气的关键在于感受剑意? 晨光看着走神的拂衣,也不在意她是否听进去,拿出一个小瓶递了过去。 “这是白玉清露膏,抹上半个时辰之后,伤口便会结痂。” 景馨看着顿时倒抽口冷气,白玉清露膏啊,这可是彩云宫中才有的东西,据说是药神专门为娘娘们炼制的美颜治伤圣品,想不到晨光师兄随手就拿出来了,还是一瓶! 拂衣虽然没听过白玉清露膏的名字,但看景馨的神态,就知道这药很稀有,不是可以随意拿的。 “多谢师兄好意,不过些许小伤养几天就好了,不用这么名贵的药。” 晨光淡淡瞥了她一眼。 “无用的药膏再珍贵也是废品。” 说罢,将小瓶放在拂衣脚边起身离去了。他修长的身姿在清晨的树林间留下一个斑驳的背影。 拂衣拿起拧开闻了闻,眉头微皱,这瓶白玉清露膏算是美颜佳品,治伤的效果略差,对于一个男子来说不似女子那么珍贵,但也没有就到废品的地步。 景馨一声轻叹。 “晨光师兄看似拒人千里冷冰冰的,想不到竟然这么善良。拂衣,你刚刚为何不让我说,多好的机会。” “晨光师兄又不与我们时时在一起,这一次他为我们做主罚了李九儿,那下一次呢?再说我如今可没有嚣张的资本,还是夹着尾巴低调做人吧!” 这不是李九儿刚刚说过的话么,景馨替她擦药的手顿住,面上一片目瞪口呆。 “拂衣,你是不是被李九儿打击得已经到了自暴自弃的地步了?” 拂衣面色平静。 “不会呀。” 什么样的打击比眼睁睁看着亲人惨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更叫人崩溃的?她是经历过生离死别,踏过鬼门关的人,相比起来,李九儿的羞辱便显得微不足道了。 但是,她讨厌那种被人高高在上俯视的感觉! “蝼蚁也是会蜕变的嘛,蝴蝶再美,它的最初形态还不是丑陋的虫子!” 拂衣拍拍景馨的脸,顿时将她怀疑的神色打散了。 第二十章 蛇窟 直到拂衣提炼完一炉木晶,景馨看着她的眼神还带着担忧。 “拂衣,你真的没事吗?”她后背的伤可是还没好全呢。 拂衣含笑将手臂抬到景馨面前。 “看,伤口结痂了,晨光师兄给的伤药那么好,你就放心吧。” “白玉清露膏用料难寻,据说每年产量不超过十瓶,彩云国宫中那些不受宠的妃子一辈子也难得用一回,晨光师兄恐怕也只有那么一瓶,想不到他就这样给你了。” 拂衣微微有些惊讶,她想到这药膏很稀有,却没想到如此珍贵,心中暗暗想着,等下次遇到,她便将剩下的还他。 “不过晨光师兄能将那么好的伤药给你,说明他还是很看好你的,以后你不妨多向他请教请教。” “晨光师兄很厉害吗?” “那当然,同龄人中能与木也师兄一较高下的就只有晨光师兄了,你说他厉不厉害!” “九儿师姐也很厉害吗,听晨光师兄说她要与彩云阁的弟子切磋。” 景馨一声大笑。 “就她可不够格!彩云阁的弟子过来交流,哪里轮得到她上场,掌门肯定要派晨光师兄和木也师兄出场,最不济也是亦舒师兄和浩然师兄那样的弟子才行,他刚刚不过是找借口赶她走而已。” 拂衣想起路上看到的那两个少年。 “亦舒师兄和浩然师兄也很厉害吗?” “亦舒师兄和浩然师兄是阁中公认的修炼奇才,十七岁已经是青月境了,是所有弟子想要努力追赶的目标和榜样。”至于木也师兄和晨光师兄,他们都是妖孽般的存在,可没人敢和他们比。 拂衣默然,如亦舒和浩然那样,十七岁的青月境,已算是骨骼清奇,更别说木也和晨光十八岁的朱霞境了,有人穷其一生也难以达到。 青月境与朱霞境虽然离得很近,却是一个分水岭,若是不能突破就一辈子停留在青月境,若是达到朱霞境,后面的境界只要基础牢固便能一点点突破上去,只是时间的长短而已。 “彩云阁比玄灵阁还厉害吗?” “那当然,彩云阁可是彩云国最厉害的门派,因为隶属皇族,所以实力可不是一般门派能比的。” 拂衣有些茫然,她从小在村子长大,从来没人和她说过村子以外的事情,所以她竟不知自己属不属于彩云国的人。 “他们这次是特意来玄灵阁一起学习交流的?” “如我们玄灵阁这样的小门派在彩云国可不少,他们可不会特意为我们而来,这一次主要是为幻天阁而来的,顺便来附近的小门派看一看。” 幻天阁?拂衣想起赖头和尚带着她一起进城时,城门上写的就是幻天城。 “不过有木也师兄,我们肯定不会输的。”说着,她神秘兮兮低声道:“据说木也的师父天野长老极其厉害,否则也不会一人占着一个孤峰。” 天野长老么?拂衣看向孤峰的方向,突然有些神往,想让齐靳传她术法可能性很小,要是她也能有一个厉害的师父就好了,不过很快她便低下了头将那些复杂的情绪驱逐出去。 在药殿的另一间房里,一个中年男子坐在案前,手中把玩着一瓶丹药。李九儿收起人前的盛气凌人,温顺的站在一旁。 “这么说,你又没得手?” “爹爹,亦舒师兄每日都要来药殿呆几个时辰,女儿会找到机会的。” 中年男子抬头,瞪了她一眼。 “你之前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苦心布局了两年,被一个小姑娘轻轻巧巧就破坏了!” “爹爹,这一次女儿一定会成功的,求爹爹再给女儿一个机会。” 中年男子看了她片刻,叹了口气。 “也罢,再给你半年的时间,半年之后爹爹亲自给你安排,九儿,你可不小了,修炼之事不容拖延。” “女儿知道了,一定不会让爹爹失望了。” 李九儿又说了许多好话,这才从房间退了出来。出了房间,她面上的温顺取代了羞恼。这一切都是拜拂衣所赐,若不是她,她李九儿何须匆匆忙忙四处寻男人,她不会放过她的! 直到太阳快落山,齐靳才回来,他眸光阴郁,看上去很疲惫,拂衣一眼就看出来,他身上带着伤,只是他不说,她便不会蠢得去触霉头。 “师父,您回来了。”拂衣上前规规矩矩行礼。 看到拂衣,齐靳眼中闪过一抹厌恶。 “听说你今日因为不听九儿教诲,动手打人反被九儿教训了?” “师父是听谁说的?” 拂衣的目光清清冷冷如秋雨,盯得齐靳心中一阵不适。那如梦如幻的声音在耳边适时响起。 “讨厌她,就让她消失呀!” 齐靳心中一动,看向拂衣的视线又冷了几分。 “你如此惹事丢脸,还想别人不知?去后山寻些笕麻草来!” 拂衣听齐靳不耐烦的语气,知道解释他估计也不耐烦听,说不定还会责怪她狡辩故意为自己开脱,索性就什么也没说。 不过她并不知道笕麻草,不顾齐靳的冷言冷语低声细语问清了特征形状,这才出了门。 拂衣来到后山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下去,满天的霞光映着不远处的孤峰,整个孤峰都镀上了一层浅浅的火红,有些庄严。 她不敢耽搁,四处寻着笕麻草,终于看到在一处偏僻的岩壁上,长了一大片,与齐靳描述的一般无二。 她欣喜得几乎是小跑过去,伸手就要够。 脚下突然一空,拂衣重心失控低头这才发现,这里竟然隐藏着一个洞穴,四周杂草长得太盛,将洞口淹没了。 拂衣来不及反应,就直直掉了下去,下一刻,她惊得瞪大眼睛,全身一阵寒麻。 只见洞底密密麻麻爬满了蛇,粗的有碗口那么粗,细的只有筷子那么细,见她掉下来都纷纷伸长了脖子,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张大嘴巴,吐着长长的红信子等着咬她入腹。 洞壁光滑、潮湿,手碰去上面不知有什么液体,又滑又粘根本抓不住。 看着近在咫尺密密麻麻的蛇头,拂衣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她惊惧的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一道白光裹住她的腰身,堪堪将她从蛇口边夺出,眨眼便将她提出洞穴扔在地上。 在地上坐了许久,拂衣还全身冰冷发麻半天回不过神来。直到一阵吭哧吭哧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 第二十一章 神丹 拂衣回头,就见距她三米开外,坐着一位老者,只见他头发希白,面色清瘦,他正快速的想将灵元聚在一块,却一次次失败反而汗流浃背,快速粗喘着。 刚刚就是他救了自己吗?可是他明明陈年的重伤在身不能动用灵力。 拂衣见此,急忙爬过去。 “前辈,你快吃了这个。” 拂衣掌心正托着那粒有着金色光晕的神丹,暮色中香气四溢很快便吸引了老者的神色。 “八阶神丹!”老者面上露出一丝惊喜,很快他便收回视线看向拂衣。 “你要将它给我?” “是的,前辈,你快快吃下它,它能修复你部分灵元。” 八阶神丹啊,它能让一个将死的凡人康复,能让紫云境的修士快速提升到太阴境,能让修为尽毁的修士恢复三成修为,能将损伤的灵元修补好。 只可惜他的灵元损伤年月太久,只凭一颗已不能完全修复,但最少能修复五成,五成啊!这么多年来,他可是想都不敢想。 神丹虽然诱人,老者却没有因此失去理智。 “姑娘,术法易得,神丹难求,你可知神丹对于修士来说意味着什么?你还是收回去吧。” 拂衣当然知道神丹难求,爹爹作为灵族最优秀的炼药师,他所炼制的丹药这天下怕是无人能比,世间仅此一颗。 可是爹爹留给她的初衷,难道不是关键时刻能救她一救吗? “刚刚若不是前辈出手相救,拂衣就算手持神丹也没命享用。再说拂衣如今术法低下,神丹在手实在是浪费了,前辈若不稳住灵元,一身的修为就要毁了,前辈您就不要推辞,快快服下。” 老者还要再说什么,却见拂衣唇角紧抿,伸手将丹药递进了些,态度竟是十分坚决。 老者一声叹息,忍不住再次开口。 “神丹只有药神才能炼制,如今活着的药神只有两个,一个在彩云国皇宫,一个在黑暗之城,你若将它给我,怕是以后都得不到了。” 拂衣不说话,直接将神丹递到他嘴边,引得老者哑然失笑。他便不再推辞,将神丹接过吞了下去。 片刻之后,只见他周身萦绕一阵白色的雾气额间亮起一道清月,紧接着是一道朱霞,然后是一道紫云,最终停了下来。 六成!竟然恢复了六成!老者心中一阵狂喜,这颗八阶神丹足以媲美九阶神丹了呀,真是难得! 拂衣在他调息的时候,小心避过蛇窟摘了一束笕麻草。 老者睁开眼睛,便看到拂衣手中的笕麻草,他眉头一皱。 “你寻它做什么?” 笕麻草只有一种功效,可以麻醉蛇,而且它散发的气味会让蛇恐惧,所以才会长在蛇窟洞口。 拂衣摇摇头。 “我师父让我来寻的,我也不知要用做什么。”拂衣这才惊觉天色已晚,想着让齐靳等太久,怕是又少不了一通责罚,错过了老者突然凝重的神色。 “前辈,我先走了,你记得回去多调息养息,近日内不要动用术法。” 拂衣朝老者行了一礼,匆匆离去了。 老者看着她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眸光闪动。 拂衣循着夜色一路回去,夜风吹来,她顿觉心有余悸,刚刚她被蛇窟中密密麻麻的的蛇吓住,又被老者救她的行为所感动,所以才莽撞的将神丹给了对方。 她并不是心疼神丹,而是担心对方若是有坏心,见她持有神丹,岂不是要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想到这里拂衣不禁有些心惊肉跳起来。 只是想想老者虽然虚弱,却一身正气,没有好奇她小小年纪就持有神丹,而且当时他灵元正在散开,他却没有立即拿过神丹服下,而是百般推辞,想必应该是个好人。 这样一想,她心中顿时平静了些。 再说齐靳,见拂衣匆匆出门,他兀自转身,表情是自拂衣来了霁月堂之后就从未有过的轻松。他伸了伸有些微酸的脖颈,推门进了屋子,然后随手将背上的包袱往地上一扔。 正准备更衣,忽觉室内空气有些异样,齐靳动了动鼻子四处看去,就见墙角空无一物的桌子上,一朵艳丽无比的娇花开得正盛。见他看去,那花左右摆了摆。 齐靳顿时吓得蹬蹬蹬后退几步,右脚绊在椅子上摔了个大跟头。他坐在地上,瞪眼看着桌上摇来扭去,仿佛在搔首弄姿的花,全身像是打摆子似的颤抖起来。 那个傍晚,他明明独自逃走了,为了摆脱妖花他甚至不惜动用掌门给的秘法,连夜疾行。提心吊胆了一夜,天明的时候发现妖花没有跟来,那不人不鬼的邪物也没再出现,他以为已经彻底摆脱了呢。 没想到它竟然提前找来等在这里。 “妖花,妖花!” 齐靳吓得连滚带爬出了屋。 拂衣回到霁月堂,就见齐靳慌慌张张出了屋,回头看见拂衣,脚下一时不稳,差点摔倒在地,那神情仿佛见鬼了一般。不过很快,他脸上便升起了一阵怒气。 “师父,笕麻草。”拂衣垂着眼睑,装作看不见他的狼狈,规规矩矩双手将笕麻草递过去。 齐靳阴郁的视线在她脸上盯了片刻,然后落在笕麻草上,下一刻,他怒冲冲一甩袖转身进屋了。 拂衣只觉一阵疾风迎面拂来,刮得脸一阵生疼,将她手中的笕麻草全部吹落在地。拂衣静立片刻,弯腰将地上的笕麻草拾起来回屋了。 第二天,拂衣早起,天还未亮,她便已修炼完毕提了水,按照昨日木也教的方法清洗榕树叶子,她的力道控制得不是很好,水流时急时缓,其间有水滴不断落下。 花了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才洗完一遍,其中还有零零星星的叶子没有洗到,她不得不单独去洗。 她暗自有些庆幸,还好那嘴毒的家伙不在,否则他还指不定怎么数落她呢。 天蒙蒙亮,她已回到屋里,晨曦透过狭小的窗户,在地上投下一片光影。拂衣站在窗边,拿出子末集。 这几日,她反复看第一页爹爹教给她的那些识别草药的方法,爹爹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已经烂熟于心。原本昨晚准备翻开第二页的,结果找笕麻草耽误到天黑,只好今天早上补上了。 第二十二章 陷害 第二页,依然是子末微笑的模样。拂衣刚翻开,那含笑的双眼便朝她眨了眨。 “拂衣,从今天开始,爹爹教你炼丹,不过作为爹爹最最骄傲的女儿——未来的十阶药仙,除了掌握那些所有炼药师需要掌握的知识,还要清楚那些极少人知道的秘密。” “首先,我们需要知道的是炼制八阶以上神丹所需要的仙草,仙草有灵智,可遇不可求,而且稍不注意它就会逃走。若是哪天你看到半空中有一株草在飞,不要迟疑,它一定是仙草,速速将它捉住!” 子末将如何识别仙草,以及如何将仙草制服的术法教给了拂衣。 “接下来,我们需要知道的是食人草。食人草以吸食动物血而活,此物本身带有邪性,常生长于邪恶之地。没有被怨气侵蚀的食人草只会吸食少量动物血,不足以致命,是炼制十阶仙丹的必备药材。 若是被怨气侵蚀的食人草,不仅不能用来炼丹,还十分危险,一旦被它锁定,它便会想尽办法将对方的血液吸尽。所以如果你将来遇到此物,一定要先发制人将它杀死。” 子末将如何识别正常和变异的食人草的方法教给了拂衣,顺便还将杀死变异食人草的术法一并传授给了她。 “最后,你需要知道的是上古神鼎幽荧鼎,据说此鼎融入了上古神兽太阴幽荧的精血,炼药的时候,它能自动吸收天地间至纯至澈的精气,炼出的丹药比普通药鼎炼出的成色要好一成。 遗憾的是,幽荧鼎已遗失数万年,至今无人知它在何处。不过,据灵族秘史上记载,每当天狗食月的夜晚,幽荧鼎会出现在与天最近的地方吸食月之精华。” “好啦,现在开始,我们正式进入炼药阶段,不过在族人们的帮助下,想必你已经过了炼药启蒙阶段,说不定已经成为一名真正的炼药师啦。” 子末笑容灿烂,朝她摆摆手。拂衣顿时有些黯然,爹爹为什么就如此信任族人呢? 子末的声音还在继续。 “不论你现在处于哪个阶段,都不许骄傲,一步一步重新开始温习一遍,查缺补漏,说不定你会有意外惊喜哟!” 接下来子末便亲手为她演练炼药的每一个步骤。 一遍看完,天色已大亮,拂衣急忙将书收起赶去药殿。 匆匆到了药殿门口,差点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一抬头便落入一双淡然的视线中。 “亦舒师兄。”拂衣慌忙朝他行礼。 亦舒只是点了点头,便迈步离开。 拂衣刚进入内院就碰到了李九儿。 “你,过来!”李九儿朝她一挥手。 “师姐找我可是有事?” 几次交锋,拂衣已经知道,这李九儿找她,必是寻麻烦来的。 李九儿睁大眼睛不耐烦的将拂衣上下打量了一遍。 “没事我就不能找你了?”说罢满脸嫌弃的转身,似是不愿多看她一眼,“半个时辰之后到丙号炼丹房找我。” 普通药师都聚在大炼丹房里炼药,只有高级药师以上才有资格分到属于自己的炼丹房,丙号炼丹房是李九儿父亲李执事的专属之地,李九儿平日也在那里炼药。 “师姐要拂衣做什么?” “你到时候来便知,问那么多做什么!”李九儿怒斥完毕,并不给拂衣说话的机会,转身便走。 丙号炼丹房可不是她这种人能去的地方,拂衣并不想去。 “要是迟到或是不到,那你从明天起就不用在来药殿做事了。”她的声音和背影一起消失在转角。 不管她想干什么,拂衣都想冒险去看一看,留在药殿,成为药师的机会就大一些。半个时辰之后,拂衣依言去丙号炼丹房找李九儿。 为了避免丹方外泄,药殿的炼丹房单独围成一个小院。拂衣和景馨所在的小房间就在小院的门口,进门便是大炼丹房,所有中低级炼药师都聚集在这里,再往里走便是高级炼药师的独立炼丹房,药王的炼丹房在最里面。 没有召唤,中低阶的炼药师是不可以随意往高级炼药师炼丹房去的。看着走廊深处拂衣的脚步顿了顿,随即她走到丙号炼丹房前。 “师姐!”拂衣敲敲门,这门设了特殊禁制,一般人打不开。 门啪嗒开了,里面一个中年男子正在炼药,拂衣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有些怔然,炼药师炼药时最忌别人打扰,她四处看了一圈并没见到李九儿的身影。 拂衣正想悄然退走,那男子突然回头瞪了她一眼。 “杵在那里做什么,没看到我药材乱了吗,还不快来分拣整齐!”说罢,他又回头继续炼药。 拂衣急忙走了进去,丙号炼丹房是李九儿的父亲李执事的专用炼丹房,可这人并不是李执事。 她看着凌乱的药草,一边快速整理,一边用眼角打量这人炼药。他正在分类提炼药液,手法老练提纯也快,并不像普通的炼药师。 能在李执事房间里炼药且没人看管,会是谁呢?拂衣将药草一一分类放捡好。 那人提纯结束,已经开始炼药。旁边的桌子上就是丹方,只要向前走两步就能看到,拂衣知道偷看他人丹方等同于偷窃,她移开视线朝他行了一礼,转身退出了炼丹房。 长廊上,拂衣长长舒了口气,那人一定是错将她认成某位药师了,而李九儿呢,她叫自己来,却从始至终没有现身,不知想干什么。 李九儿此时正藏在丙号炼丹房对面的柱子后,看着拂衣安然无恙走出丙号炼丹房,她先是惊愕,紧接着便恨得咬牙切齿。 药王不是最讨厌炼药过程中有人打扰吗?为何他刚刚没有发作? 李九儿一大早听李执事说药王要借用他炼丹房炼药的消息,就想着借药王的手惩罚拂衣。只要拂衣去敲丙号炼丹房的门,一定会打扰到药王,药王肯定雷霆大怒,到时候就算掌门也护不住她。 可是她没想到,药王不仅没发怒,还让拂衣进去了约莫一刻钟左右。整个药殿上下,能在炼药时陪在左右的也只有亦舒,她拂衣一个术法低下对炼药一窍不通的黄毛丫头,凭什么偷看药王炼药! 李九儿越想越不甘心,就在拂衣的身影快要消失时,走廊那头突然过来一个人,是沐长老!李九儿眼睛一亮,从柱子后面跳了出来。 “拂衣!”她一声大喝,“你给我站住!” 第二十三章 撒谎 李九儿的声音成功吸引了沐长老的注意,他的视线落在已经停下回头的拂衣身上。 沐长老将拂衣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然后皱起眉头。 “你不是药殿的药师,为何在这里?” 拂衣朝沐长老行了一礼。 “长老,是九儿师姐让拂衣来的。” 沐长老看向李九儿眼神不悦。 李九儿走过来一脸吃惊的模样。 “拂衣师妹,你说谁让你来这里的?” “九儿师姐,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不等沐长老说话,李九儿发出一声轻笑。 “师妹,说话可要负责任,你一个小小的提炼火晶的丫头,我为什么要让你来这里,明知不符合规矩,你觉得我会故意违反吗?” 沐长老的眼神顿时一厉。 “你鬼鬼祟祟在这里有什么目的?” “长老,的确是九儿师姐让我来的。”拂衣的声音平静而清晰。 沐长老看着拂衣不像撒谎,再看看李九儿,脸上的惊愕、愤怒、不解不像是作假。 “长老,我刚刚看到拂衣轻手轻脚从丙号炼丹房出来。” 李九儿话落,沐长老迟疑的神色顿时大变。 药王的炼丹房出了些问题,所以他今日在丙号炼丹房炼药,这件事沐长老当然知道,药王的丹方若是泄露,他这个负责安全护卫的长老可是难逃其咎,他愤怒的目光瞪向拂衣。 拂衣想起丙号炼药房中的人,原来他就是药王,难怪炼药的手法纯熟的让人赏心悦目。 “我没有看到丹方,只是按药王吩咐,替他整理了药材。”拂衣耐心解释。 李九儿嫉妒得牙齿都快咬碎了,帮药王整理药材啊!这么幸运的事,为什么她从未遇到过,而这个贱丫头碰巧就遇上了? “你胆子不小,”李九儿眼中的嫉妒当也挡不住,“你以为自己是谁,不是药师,不懂药材就敢往药王跟前凑,看你平日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想不到内里却如此工于算计。” 拂衣虽然从一开始就明白李九儿不怀好意,但见她如此反应还是厌烦无比,她开始考虑是不是离开药殿,有李九儿在,她的麻烦不会少。 沐长老看着拂衣的眼神,仿佛要将她凌迟了般。 让一个提炼火晶的丫头进入丙号炼丹房,对于他来说可不是一般的失职,若是药王怪罪下来,有可能他这个安护长老就做到头了。 “偷看他人丹方等同于偷窃,老夫只能将你拘起来,等候药王发落了。”沐长老说着,伸手就要去抓拂衣。 “长老,”拂衣朝他行了一礼,不卑不亢道:“长老不必担心,此事拂衣也想替自己洗刷清白,拂衣就在外院小房间提炼火晶,随时等待长老通传。” 说完,她的眸光清清凉凉刷了李九儿一下,转身走了。 李九儿待她走远,靠近沐长老低低道:“长老,你不觉得小师妹这么着急离去很是蹊跷吗,说不定她提炼火晶的小房间里有什么不对呢。” 沐长老斜睨着她。 “你确定没有叫她来丙号炼丹房?” “长老,九儿确定没有。她只是一个提炼火晶的小丫头,九儿脑子坏掉了会叫她来这里?” 沐长老抬步朝拂衣追去。 房间里,景馨刚听到门响就头也不抬开始抱怨。 “拂衣,你跑哪儿去了,我不过去帮九儿师姐找颗药草,回来就不见你了,今天的任务该完不成了!” 一抬头却见房间里站满了人,屋子本来就小一下子多涌入两个人,景馨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 她看看面色平静的拂衣,又看看脸色铁青的沐长老和不怀好意的李九儿。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人答话,只见沐长老额头紫光乍泄,瞬间就覆盖了整个小屋。为了防止盗窃,炼丹房内所有物品都加了禁制,很容易查出来。 只见墙角一堆杂物中间突然有红光闪现,沐长老一步跨过去将杂物掀开,下面露出一本被红光围绕的书册,沐长老将书册拿起来,只见上面写着《名药鉴赏集》。 李九儿急忙上前,一脸激动。 “这……这不是丙号炼丹房内,爹爹最喜欢的那本《名药鉴赏集》吗?” “拂衣,你可还有何话说。”沐长老低沉的声音隐着怒气。 拂衣淡淡一笑。 “长老难道看不出来这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么,拂衣自认没那个本事隔空传物能从丙号炼丹房将这本书传过来。” 丙号炼丹房!景馨惊得瞪大眼睛,到底怎么回事? “拂衣,任你巧舌如簧也抹不去你偷盗的事实,看来你已不止一次潜入爹爹的房间,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由不得你抵赖?” “人证?物证?”拂衣仰头大笑随即怒目大喝:“我拂衣没做过就是没做过,问心无愧!倒是你,九儿师姐,拂衣自问没得罪过你,为何你总要咄咄逼人事事针对拂衣?” 拂衣字正腔圆双目圆瞪的模样,吓得李九儿心中一跳。 一旁的景馨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搞懂了一件事,拂衣又被欺负了,她顿时气得跳了起来。 “九儿师姐,原来你将我支走就是为了陷害拂衣吗?我告诉你除了今天早上我被你支开去寻药草而外,其他时候在药殿拂衣都与我一起来一起走,从未单独行动过!” 李九儿目光一厉。 “你说我陷害她?” 景馨顿时吓得一缩,不过很快她便直起了脖子,鼓起勇气迎向李九儿凌厉的视线。 “我日日与拂衣一块,她如何去偷书?再说,丙号炼丹房的禁制设置复杂,师姐以为就凭拂衣能解开那么复杂的禁制?” 听了景馨的话,原本面色阴沉的沐长老,也不禁看了李九儿一眼。 李九儿双手抱胸,一双美目在景馨身上来来回回转了几圈。 “拂衣师妹连掌门设下的水镜都能拍碎,更别说丙号炼丹房一道小小的禁制了。倒是你景馨师妹,师姐我现在怀疑你与她联合起来偷了爹爹的书,否则她怎么能轻而易举就偷到呢?” 景馨顿时气得满脸通红,拂衣见她又要不管不顾大吵一通,急忙先开了口。 “师姐既是怀疑,那就是没有证据啰?” 李九儿扬了扬手中的书。 “这证据还不足够吗?” “这本书并不是从我身上搜到的,也没有人亲眼看到我进了丙号炼丹房将此物拿了出来,师姐要如何证明我是小偷,景馨是从犯?” 第二十四章 关系 “你刚刚从丙号炼丹房出来,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李九儿得意一笑,“你能进第一次便能进第二次,还需要什么证据?拂衣师妹贪得无厌,偷了我爹爹的书还不满足,又去偷了药王的丹方,两条罪名加在一块,不知齐靳师叔是否护得住你?” 药王丹方!景馨唬得捂住了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待药王炼丹出来,看你们还怎么狡辩?”沐长老重重喝道。 “长老,何必等到药王出来,”李九儿眸中划过一丝狠戾,“直接罚了,看她们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长老,您觉得拂衣若真的偷了药王的丹方,药王他会发现不了?拂衣焉能安然无恙走出炼丹房?至于这本书,若真是拂衣偷出来的,为何不先将上面的禁制抹去,而是傻傻等长老来查?” 沐长老觉得拂衣说得有理,药王注重隐私,这是整个玄灵阁都知道的,他能让面生的拂衣进去,肯定做了万全准备,别说丹方,就算个边角料她也偷窥不到。 他刚刚是被李九儿蒙蔽了,害怕被牵连才会急匆匆跟来。现在仔细想想,炼丹房的禁制岂是能轻易打开的,若拂衣真能打开炼丹房禁制,那想要消除书本上的禁制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想通了这一层,沐长老看向李九儿的视线变了变,却没有直接拆穿,他不想得罪李执事,就不能得罪李九儿。 “九儿,这件事是你先发现的,你说怎么办吧。”沐长老不动声色看着李九儿。 药王痴迷于炼药,他既然当时没有与拂衣计较,过后自然不会记得这样的小事。 “九儿师姐,你若敢动用私刑冤枉我们,等回了静安堂我便向师父禀告,求他老人家还我们一个公道!”景馨气得双眼圆瞪。 李九儿顿时一惊,暗暗后悔不该将景馨牵扯进来,静安堂那位可是阁中出了名的护短,他若真闹起来,她绝对讨不到好果子吃。 她的目标是拂衣! 也罢,就算此时耐她不得,有齐靳在该受的惩罚她一样逃不掉,很可能更沉重。李九儿想到这里,心中一松,看着二人的眼神却犀利得很。 “你们两也不用威胁我,真的假不了,到时候我会如实禀告爹爹和药王,至于如何处理,相信两位的师父会给药殿一个交代!” 说罢,她便转身离去了,沐长老看了拂衣眼,也随之离开。 “拂衣,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进了丙号炼丹房?” 拂衣将之前的事说了一遍。 景馨听到最后,脸都气红了。 “谁不知药王脾气古怪,最讨厌在炼丹的时候被人打扰,我看九儿师姐就是故意的,她让你在那个时候去敲门,就是想让你惹怒药王被责罚!” 不过下一刻,她又一脸羡慕憧憬。 “药王啊,我在药殿做事这么久,也只是远远看到一个身影,想不到你却近身帮药王分拣药材,真是幸运。”说到这里,景馨忽然一脸疑惑看着拂衣,“拂衣,你会分拣药草?” “略会一些。” 拂衣说着,坐下准备提炼火晶。 景馨见此,嗔怪的将她手中的木晶往地上一扔。 “你都被欺负成这样了,不回去好好歇着还想干什么?” “今日耽误了这么久,我若不帮忙,你的任务可是完不成了?” 景馨心中一热。 “你任务不也还没完成吗?” “李九儿容不下我,以后怕是不用来了。” 景馨笑道:“我这么得罪她,你以为她容得下我?完不成便完不成吧,正好给她赶走我的理由。” 说着,将拂衣拉起,二人手牵手离开了。 两人刚走出一段路,远远便看见一个人朝这边走来,景馨眼尖,她捅捅拂衣。 “好像是你师父,他来这里做什么?” 拂衣站住,看着风风火火朝这边赶来的齐靳。 “他与药殿关系如何?” “私底下听说,他与李执事走得很近,据说他能这么快升级为长老,与李执事有很大关系……你问这个做什么?”景馨疑惑看着她。 拂衣抿唇,不等她回答齐靳已来到近前。 景馨看清他面上含着怒意,而且他快要喷火的双眼正死死盯着拂衣?她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师父。”拂衣低眉顺目给齐靳行礼。 景馨正欲行礼,齐靳却一个跨步上前,气急败坏道:“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才来了几天就到处惹事,如今连药殿的书也敢偷,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摊上你这样品行败坏的弟子!” 景馨先是愕然,看到拂衣眉眼一点一点黯淡下去,她顿时生气了,身为师父不知道维护自己的徒弟,反而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一顿喷,是拂衣倒了八辈子血霉找了他这样的师父吧! 当然这些话,她也只敢心里说说,一句也不敢说出口。 “齐靳师叔,您是不是听人瞎说了什么,拂衣一直很乖巧,怎么会偷书呢?” “哼!”齐靳一声冷哼,“被抓了个现行,人证物证皆有,谁敢瞎说?” “齐靳师叔都不问问清楚,就要定自己徒弟的罪名吗?”景馨不可置信。 齐靳狠狠瞪了景馨一眼,很是恼她的多管闲事。 “我问你,今天上午你是不是进丙号炼丹房扰了药王炼丹?” “是九儿师姐叫我去的。” “那就是说你确实进了丙号炼丹房?” 拂衣沉默片刻点点头。 “那本书是在你平日提炼火晶的房间找到的?” “是。” “可有人证明九儿姑娘叫你去的丙号房间?” “没有。” 齐靳冷冷甩袖,再次瞪了景馨一眼。 “不是说你们俩形影不离吗,可见拂衣你根本就是在撒谎,若九儿姑娘真叫你过去,怎么会没人知道?” 景馨一声惊叫。 “齐靳师叔,哪有师父这么说自己徒弟的,现在问题的关键不该是你亲自去药殿查证一番,还拂衣一个公道吗?” 齐靳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她的为人我还不清楚么,从入门第一天就没安分过,连掌门那里都敢耍花招。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最后一句他是对着拂衣说的,语气凌厉而无情。 拂衣登时仰头直直看着他。 “是九儿师姐要师父您这么说的吗?” 第二十五章 雷鞭之刑 齐靳见她突然抬头直视着自己,更加恼火。 “事实就是这样,还要谁告诉吗?” 拂衣垂下眼睑。 “那么师父也认为拂衣是小偷了?” 齐靳有一刻犹豫,下一刻他横眉倒竖。 “难道你不是吗?” 拂衣默然,倔强的身姿和高扬的头无声对抗。 齐靳并不愿多看她一眼,连声催道:“还不快快与我一道去药殿赔罪!” 景馨急了。 “齐靳师叔,李九儿无故冤枉拂衣,您不该替她讨个公道查清真相吗?” 齐靳竖眉怒喝:“手脚不干净没斩她的手已是轻的,你还在这火上浇油做什么?” 景馨还想再说什么,齐靳再道:“你带坏我徒儿,改天我便去集安堂找你师父说道说道!” 话落,他向前一步,朝拂衣厉声大喝:“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快与我去药殿赔罪认错!” 拂衣抬起眼睑,安安静静道:“拂衣没有犯错,需要赔什么罪?还是师父您觉得我们霁月堂低人一等,没罪也非要给自己按个罪名,好将脸递上去给别人啪啪打?” “你!” 齐靳顿觉一口气堵在胸口出不来,他虽然知道拂衣不怕自己,但一直都说什么是什么没有回过嘴,想不到她竟然这么伶牙俐齿。 “这就是你跟师父说话的态度?” 拂衣垂下眼睑,头却依旧昂得高高的。 “好好,”齐靳气得七窍生烟,“看来你翅膀硬了,不想认我这个师父了。” “弟子不敢。” “你若想认我这个师父,现在立刻跟我去药殿赔罪。” “忤逆师父是弟子的错,但弟子没有做错事,为何要去赔罪?” 齐靳气得说不出话来,食指指着拂衣的脸抖啊抖。 一旁的景馨惊呆了。 这这这真是她认识的那个只会一昧在师父面前认错的拂衣吗?她怎么感觉这沉默寡言、弱不禁风风的少女身上有一种光芒在闪耀呢? “你敢忤逆我?”齐靳终于说出话来。 “弟子知错。”拂衣低眉顺目,恢复了乖乖巧巧的安静模样。 齐靳眼神微动,一抹精光在眼中一闪而逝。 “罢了,罢了,我看你也没将我这个师父放在眼里,今日,你要不跟我去药殿赔罪,要不就想去哪去哪,再也不要回霁月堂了!” 拂衣“噗通”跪得笔直。 “弟子忤逆师父,请师父责罚。” 看着跪在地上一副宁死不屈的拂衣,一个个念头从齐靳心中闪过,他很想借这个机会将拂衣清扫出门,眼不见心不烦。可是他更想交好李执事,若是他能一直从李执事手中得到高阶丹药,那他的修为便会一跃千里再也不用受其他老家伙的掣肘了。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拂衣,目光寒凉得没有一丝温度。 “责罚?我可不敢罚你,要是哪天又到掌门跟前告我一状,我这好不容易熬出来的长老该没了。” “弟子不敢,请师父责罚!” “你以为我不敢罚你?景馨,你是老弟子了,你来说说,玄灵阁中忤逆师父该处以什么惩罚?” 景馨心中一震,睁大眼睛看着跪在地上低眉顺目的拂衣,就算齐靳如此说她,她依旧一声不吭,安静跪着。 她可知,忤逆师父在阁中可是大错,受的是重罚,难道她就这样认下了吗? 景馨只觉心中怒意喷薄,她很想为拂衣辩解,但齐靳犀利的目光,让她强压下打抱不平的冲动,她不怕齐靳会将她怎样,却怕拂衣真被他赶出门去。 “视情况轻重而定,轻者,罚三……三雷鞭,重者,罚五……五雷鞭。”景馨的声音因为愤怒带着颤音。 “很好,难为你还记得。”齐靳说完,视线落回拂衣身上。 “拂衣,你可知错?” “弟子知错。”拂衣的声音平静无波,并没有因为听到雷鞭二字而有何起伏。 她口中说着知错,面上却没有一丝应有的惶恐,齐靳顿时咬牙。 “念你初犯,为师便罚你三雷鞭吧。你可服?” “弟子谢师父体恤。” 齐靳只觉眉心一阵跳动,他原本只是吓唬她一下,等着她痛哭流涕,打滚求饶,然后发誓从此以后以他惟命是从,然后他便可以带着她去药殿请罪。 可是她却淡然答应了,不卑不亢。 怒意在他心里翻滚,汩汩升起。 景馨忍不住跳脚。 “拂衣,你可知雷鞭是什么刑罚吗?”那可不是普通的抽鞭子,别说三道雷鞭,就是一道,恐怕也会将她小小的身子劈成两半。 “拂衣知道。” 没有偷就是没有偷,就算死她也不会认。 齐靳再次斜了景馨一眼,吓得她急忙后退几步。 齐靳黑豆般的眼睛盯着拂衣,只见她乖巧的跪在那里,看似恭敬,却让人感觉疏离。低眉顺目,却没有一点害怕的痕迹。 不自觉的,他眉心染上重重怒意。不过是个小乞丐而已,她应该匍匐在他脚下惟命是从,以他为中心才对,因为,她能呆在这里,是他看在掌门的面上施舍她的。 可是,她却不自知,摆着这副矜贵的模样,一次次向着外人触怒他,那么,他便给她点颜色瞧瞧,让她明白,什么是臣服! 她不是骨头硬吗?他一定打得她趴地求饶,心甘情愿臣服于他,然后他便可强迫她为自己做事,只要一次之后,她就算不肯也无法回头了,她这辈子只能仰仗他的鼻息而活。 最重要的是他想明白了一件事,李执事父女要的是拂衣得到惩罚,他如此重罚了她,也算是替他们父女出恶气了,他们一定会喜欢的。 想到即将到手的重重好处,齐靳不再犹豫,他抬手运气,指尖电光闪闪,片刻,虚空中黑云聚集,隐着雷光,手指般粗细的雷光缓缓降下,眨眼便重重砸在拂衣背上。 雷光落下,拂衣的后背登时皮开肉绽。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拂衣!”景馨惊呼,眼中含着泪光。 拂衣被劈得眼花缭乱,却咬牙一声不吭。 第二道雷光在半空中聚集,不过眨眼便集成拇指粗细,再次重重砸下。 拂衣身形晃了晃,后背血肉模糊。 第二十六章 人言 齐靳举着的手顿了顿,他在等,等拂衣求饶。她注定不会成为他的大弟子,也不可能有多优秀,他需要的是一个绝对臣服绝对忠诚的跟班替他护住那个秘密,若她不从,他宁可找个借口,将她踢出门去。 可是,拂衣的身形虽然晃了晃,背脊却没有弯,她跪得笔直,眉眼间隐着坚定。 第三道雷带着怒意狠狠劈下。 这一次,拂衣的身形晃了一晃,再晃了一晃,然后她喷出一口血来,朝前栽去。 “拂衣!”景馨尖叫,大哭着跑过来。 齐靳眸中划过一丝解气的愉悦,不是倔强吗,承受不住了吧,这就是忤逆的代价! 只是,他眸中的那丝愉悦还未散去,景馨想要扶起拂衣的手还未落下。 地上那几乎躺在血泊中的瘦小身骨动了动,然后,她撑着双手一点一点直了起来,就算用尽力气,全身颤抖着,她也一样笔直的重新跪在那里。 齐靳顿时脸色发黑,他心口涌过一阵悔意,刚刚就不该心软只上三雷鞭!想到心中的那个秘密,他眼中的杀意一闪而逝。 后山的蛇窟,知道的没几个人,那晚他派她去就想让她失足落下去,没想到她竟然绕开了。 原本想着养那妖花也需要帮手,便暂时留了性命想将她收服,是他低估了拂衣的韧性,这样的人除非她心甘情愿否则根本收服不了。 齐靳心中恨恨,若不是景馨在场,他已经动手再补上两雷鞭将拂衣一举打死。 安静的夜晚,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一道光影,连着房间里都有些亮意。拂衣白天的时候尚不觉伤口有多疼,此时却让她颇有些难以忍受,连窗外的虫鸣声都感觉呱噪不已。 房间突然一暗,拂衣回头便见一个身影站在窗口定定望着她。有一瞬,拂衣以为在他眼中看到了关怀,可下一刻却满满的只剩戏谑。 回头的动作,扯得她后背的伤口一阵剧痛,她急忙转了回来。 “想哭就直接哭吧,这样要哭又不哭,本就瘦骨嶙峋跟个骷髅似的,大半夜摆出这么个狰狞的模样,是想吓死人吗?” 这冷酷犀利的声音除了木也还有谁?拂衣不用回头,便听出他已经进了房间站在床尾不远处。 他能进得来,拂衣并不意外,意外的是他怎么会来? 她忍着痛再次回头横了他一眼心道,你的视线会拐弯吗,站在那里也能看到我表情狰狞? 木也嘴角微翘,一副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模样。 “眼刀很锋利,看来也没有疼到要死的地步,原想来欣赏欣赏你身不如死的凄惨模样,早知道这么精神就不来了。” “让师兄失望了!”拂衣撇撇嘴。 “算你有自知之明。” 木也说着,探头看了一眼拂衣血肉模糊的后背。 “哇咔咔,你师父果然如外面传言般仁慈得很,竟然没将你肩骨打碎!”他“仁慈”两个字咬得极重。 拂衣能感觉到他清清凉凉的目光落在自己后背上,伤口处的疼痛越发火辣了几分。 “啧啧,被师父打得这般凄惨,在玄灵阁你恐怕还是头一份,你说你是荣幸至极还是倒霉至极?” “师兄开心就好!” 拂衣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郁闷来形容,大半夜被人围观伤口的感觉实在让她很是不爽。 许久,没听到说话的声音,拂衣这才后知后觉身后的视线消失了。她回头,木也之前站的位置空荡荡的,那人已不知何时离去,窗边的破木桌上却多了一个精致的瓷瓶。 木也送来的伤药很是厉害,才抹了一次伤口就不那么痛了,清清凉凉,拂衣终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早上醒来,她又摸索着抹了一次,到中午景馨来送饭,拂衣看到她脸上露出惊异之色。 “拂衣,你抹了什么,怎么伤口都结痂了?” 拂衣不想让景馨知道木也大半夜来的事,只说抹了她拿来的伤药。 景馨有些半信半疑却又想不出除了她之外,还有谁那么好心。 拂衣在床上躺了两日,除了景馨每日来送吃的,再无其他人来过。第三日,她感觉伤口不是那么疼了,便起身出了小屋。 正是变天的时节,晚秋的风带着些许刺骨的寒意。拂衣不以为意,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服继续朝前走。 霁月堂位置有些偏,没走多远便遇到路上有弟子匆匆来去,拂衣认识的人不多,以往与其他弟子相遇总是各走各路,今日却有些奇怪,这些人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同。 拂衣不以为意,她在思考有没有进炼丹房炼药的可能性,她身体本来就营养不良瘦弱得很,这一段时日又连续受伤,如今她每走一步都感觉吃力得很,只觉眼前有许多小星星一闪一闪。 爹爹教的初级炼药术她这两日躺床上一遍遍看已经烂熟于心,若是能进炼丹房她就可以给自己炼一些强身健体的丹药。 可是一想到李九儿拂衣就有些泄气,她绝对不会让自己进炼丹房的,更别说炼药了。 “她就是那个忤逆师命的拂衣?” 一个低低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拂衣的思考,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人来人往的大道上,所有的视线正聚集在她身上。 “就是她,敢跑到药殿去偷李执事的书,还不听师父的教导,这样的弟子就该扫出玄灵阁去,只有齐靳师叔好脾气还留着她,真想上前揍她一顿!” “不会吧,看她柔柔弱弱应该很乖巧才是。” “乖巧?上次我亲眼见九儿师姐好意提点她,她不仅不接受,还想出手打人,九儿师姐便将她教训了一顿!” “是吗,那可真是打得好,换了我我才不理这样的人呢。” “她看过来了,你们看她那尖嘴猴腮的模样,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几个聊天的人咕咕怪笑几声。 “若是好东西就不会去勾引木也师兄了,听说连亦舒师兄也关注她呢,你们可曾听说亦舒师兄关注过谁?” “真的吗?”立刻有两个亦舒的粉丝气鼓鼓瞪着拂衣。 “丑人多作怪!”其中一个阴阳怪气道。 拂衣收回视线,比起身上的伤痛,比起生与死,这些不相干的人说的话不疼不痒,她不会放在心上。 第二十七章 有故事的人 远远见景馨匆匆而来,拂衣面容宁静迎了上去。 “你怎么出来了,伤口还疼吗?” “好多了。”拂衣朝她恬淡一笑。 “走吧,该回去了。”景馨看看天,面露焦急,“快要下雨了,要是淋了雨发烧怎么办?” 两人匆匆走了几步,拂衣停住脚步。 “我现在的样子看着是不是很吓人。” 景馨白了她一眼。 “面色青黄,双眼凹陷,颧骨凸出,嘴巴外翘,可不是跟鬼一样么,就差两颗大獠牙了。” “果然是尖嘴猴腮啊。”拂衣自言自语继续向前。 景馨不明所以,捧腹追上。 “这词用得真贴切。等你伤好了,可得好好补补身子了。” 之后连着下了几天绵绵细雨,对于修士来说,这样的雨并不影响来去,可拂衣背上正在结痂的伤接触潮湿的空气之后开始溃烂了。 没有经历过的人不能体会那种钻心的疼痛感,可是她咬牙忍着,一声不吭。 某个雨夜,拂衣实在疼得睡不着,屋里飘着潮湿的霉味,外面雨声淅淅沥沥,莫名的一种愁绪就涌上心头。 她想起娘活着的时候,每到这个季节,便会用自制的小炉烘烤被褥,她虽然看不见,却手巧的很。不仅被褥干燥温暖,连房间里也暖暖的。 想到这里,拂衣突然感觉贴着自己皮肤的被褥都潮得快拧出水来了,背上的伤越发疼起来。 一滴泪从她眼中落下,那时她正对着窗,以免带着湿气的风直接吹到后背上。 “还以为你不会哭呢。” 少年的声音少了几分犀利,不知是不是下雨的原因,拂衣觉得他的声音带着某种情绪。不过她并没抬头,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极力想忍回去却越流越多的眼泪。 拂衣知道木也就站在窗口,就算她不抬头,他也能清清楚楚看到她悲惨的模样,她吸了吸鼻子,真的很悲惨啊,从娘亲去后,她似乎就没好过,一天比一天悲惨。 “你不是想看我悲惨的模样吗,今晚可如愿了?” 窗口的身影一动不动,若拂衣抬头便会看见少年眼中原本隐着的寒意不见了,多了些像是温暖的东西。 “确实很悲惨。”他如实回答。 拂衣听着反而笑了。 “还以为师兄你会借机打击几句呢。” 木也认真的思考了片刻。 “我有这么好吗,我一般都是借机踩几脚。” 拂衣:“……” 拂衣这才发觉心中的酸涩退去了不少,她抬头便见少年依窗而立,月光勾勒出他朦胧的上半身,莫名的她觉得他应该是一个有很多故事的人。 “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人撒着谎陷害别人的时候,还脸不红心不跳理直气壮指责别人撒谎的?” 拂衣说完就后悔了,如木也这样对谁都漠不关心的人又怎么耐烦听别人说心事。 “那是因为你笨得跟猪一样,弱得跟病猫一样,谁看到都想来踩几脚!” 拂衣顿时心中一堵,她是脑袋被门夹了吗,明明知道这家伙嘴巴毒,还磨磨唧唧跟他说那么多找骂。 “你若足够强大,横着走都没人敢有半句怨言,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真是蠢得要死!” 虽然是嫌弃的语气,拂衣却豁然开朗,这家伙是在开导她呢,有些不中听,不过表达的意思却与爹爹说的一样。 少年却还在喋喋不休。 “我说的难道不对吗,你若是不蠢,如何会伤到如此地步?别人给你挖坑你就傻傻跳啊,我看你是比驴还蠢,比猪还笨,否则又怎么连伤药也拿不到,还要麻烦我大半夜送来,真是麻烦死了!” 拂衣抬头,晶亮的眼睛眨巴着看着木也。 “看我干嘛,你不会也对我有非分之想了吧,女人真是麻烦的东西,早知道就不来了!我告诉你,来送药可不是我本意,我是被逼的。” 拂衣扑哧笑了,高冷的木也师兄不是应该惜字如金的吗,今晚莫非是被附身了? 木也被她笑得羞恼不已,隔窗狠狠将一个小瓶子扔在床边,转身离去了。拂衣原本想问问他被谁逼着来送药的,可惜那家伙速度极快,不过眨眼便消失不见了。 霁月堂外,木也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他明明是来围观看笑话的好不好,应该她很局促才对,怎么最后成了他狼狈而逃了? “奸诈!”他朝着拂衣的方向龇牙,“果然女人都奸诈!” 天气终于转晴的时候,拂衣背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她每日在院子附近走走并不去远。从那日之后拂衣便没见过齐靳,仿佛这院子里住的只有她一人。 但她知道,齐靳在,或许是不愿意见她吧,所以刻意避开了。 “拂衣,拂衣!” 远远的,便见景馨气喘吁吁跑来。 拂衣诧异看着她,这个时辰她不是应该在药殿做事吗,怎么来了? 大概是拂衣被罚得太惨了,李九儿心情大好居然没找景馨的茬,就连那日没做任务也没追究。 “拂衣,彩云阁的弟子今日来,掌门命我等出去迎接,我来问问你要不要一同去看看?” “不是说明日才来吗,怎么今天提前来了?” “不知道啊,确实有些突然,掌门也是刚刚知道的已经匆匆去接了。你到底去不去碍?” 拂衣心中一动,来玄灵阁这么久了还没学过什么,看师兄们与彩云阁弟子过招,这正是个学习的机会。 “去啊!” 两人匆匆赶到大门口,正好看到掌门带着几位长老迎出去的背影。 不知是谁先发现拂衣的。 “偷书贼来了!” 不过片刻所有的视线都聚集在她身上。有蔑视,有厌恶,有不屑。 “她怎么来了?” “谁知道,这种偷东西的家伙就该关起来,还敢出来丢人现眼,脸皮不知有多厚!” “难怪这么重要的场合木也师兄都不来,原来是知道她要来,估计是怕被她恶心到,影响发挥。” “打碎水镜、勾引木也师兄、殴打九儿师姐、偷李执事的书、忤逆齐靳师叔……真不知这样品行奇差的人掌门还留着做什么?” “今天这样的日子木也师兄怎么能不来,我们将她赶走去请木也师兄来吧。” “对,将她赶走,可别在贵客面前丢了我们玄灵阁的脸面!” 下一刻,“呼啦啦”一下,拂衣被一群弟子围在了中间。 第二十八章 众口 带着湿气的寒风钻入拂衣衣领中,原本就穿的单薄,此时更觉全身寒毛都竖起来了,就连背上的伤都隐隐作痛。不过她并没因此将脖子缩进衣领里,反而挺直脊背,高昂着头。 景馨抬起双手,如老母鸡一般将拂衣护在身后。 “喂,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景馨,你是不是被这人灌了迷魂汤,三番两次护着她,你快让开,我们不想连累你。” 景馨性格豪爽,人又善良,平时在阁中人缘极好,很多人都不愿为难她。 “是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就欺负人,拂衣根本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人群中,李九儿看着拂衣一脸得意洋洋。半个月不到,这小蹄子就已经不成人形了,齐靳下手果然狠啊,真是解气。 拂衣迎着人群,朝李九儿方向行了一礼。 “多谢师姐照拂,拂衣永生难忘!” 想坐山观虎斗,她偏要将她拉下水,这几日拂衣反复想过,既然忍让解决不了问题,那她为何还要一昧退让?敌人步步紧逼,她也不介意露出利爪让她瞧瞧! “拂衣师妹,听你这语气可是还对师姐耿耿于怀啊,雷鞭之刑确实有些吓人,可你也不该偷书在前,忤逆师命在后啊!” 李九儿从人群中款步上前,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立刻有人接嘴。 “九儿师姐,你与她那么好言好语干嘛,别忘了,她还勾引木也师兄,简直是伤风败俗、不知廉耻、有辱门风! “把她关起来,等贵客走了将她赶出门去!” “对,将她赶出门去,这样心术不正的人不配在玄灵阁中!” 拂衣心中一动,似乎没人知道她进丙号炼丹房帮药王分拣药草的事,李九儿在刻意遮掩这件事吗? 人群中李九儿笑靥如花,温和的模样仿佛圣母降临。 “各位师弟师妹不要急躁,拂衣师妹不过是年少不懂事,我们既是师兄姐妹,就该宽容一些,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景馨想起拂衣后背的伤,如今还要受这样的诽谤,顿时气得眼睛都红了。拂衣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手心的温度传来,景馨的情绪莫名的便平复了几分。 拂衣那比带着湿气的冷风还要寒凉几分的眸光射向跟风的那几人。 “我勾引木也师兄,你看见了?”那人动了动唇想回嘴,可看着拂衣,明明矮矮小小弱不禁风,那眸光却有些慑人,让他莫名颤了颤。 “我伤风败俗,我不知廉耻,我有辱门风,”拂衣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每说一句她面上的寒意便重了几分。“你们随随便便就将这样的词挂在嘴边,没有查证事实真相就聚在这里恶意诽谤,作为师兄师姐欺负一个刚进门的小孩子,你们不觉得羞耻脸红吗?” 然后她看向李九儿。 “九儿师姐义正言辞的模样,可真是叫人大开眼界啊!什么时候睚眦必报的九儿师姐变得这么宽容大度了?我若真动了药殿的东西,还能全手全脚离开么?” 李九儿的笑凝固在嘴角。 “你果然冥顽不灵。你的意思我爹爹宽大处理这件事还有错了?” 心中却已乐开了花,这个拂衣真是自掘坟墓,这下好了,无需她多说什么,其他人的口水足够淹死她了。 果然,辱骂声纷纷响起。 “做错了事还敢这么理直气壮,不要脸!” “李执事宽大处理到成了她为自己开脱的借口了,没见过这么脸皮厚的人。” …… 说话的都是那些平日接触不到李执事和李九儿的小弟子,他们被眼前美丽的李九儿迷惑,用尽难听恶毒的言语辱骂拂衣,那些平日了解李九儿或李执事为人的,在听了拂衣的话后,都悄悄退开了。 “师姐,你怎么可以这样颠倒黑白诬陷拂衣!”景馨气愤极了。 李九儿凌厉的眼刀顿时刮向景馨。 “景馨,你一个利利索索、心地善良的小姑娘,为什么非要和这种心机深重的人搅在一起?你就不怕被利用吗?” 李九儿的话,可谓是说出了大部分弟子的心声,他们了解景馨,她率真纯良最容易被人利用。而那个拂衣尖嘴猴腮,半天敲不出一个闷屁来,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众弟子看着拂衣的目光越发不善了。 拂衣刚想开口,一道清冷却带着震慑的声音响起。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是想在贵客面前丢脸吗?” 拂衣看去,便见不远处站着一个少年,虽然没有阳光却丝毫不影响少年耀目的形象,有他在四周的一切仿佛蒙上了一层灰尘,公子如玉形容的便是他这般了吧。 “晨光师兄!”不知是谁先反应过来一声惊呼。 “还不各自站好!” 晨光清冷的视线有意无意扫过李九儿。李九儿心中一突,不敢再多说什么,安静站在一旁。 不过片刻,就见掌门带着几位长老回来,掌门身边跟着一个陌生男子,看衣着应该是彩云阁带队的长老,众弟子伸长脖子看去,迫不及待想看看彩云阁派来切磋的弟子长什么样。 “来了,来了!” “彩云阁的弟子啊,想不到有一天也能瞻仰他们的风姿。” 所有人脸上都一扫刚刚的阴霾,个个笑意盈盈一脸向往。 随着走近大家逐渐看清,除了那位带队的长老之外,就只有几个小孩子了,并没有看到彩云阁派来的弟子。 就在众人惊愕的同时,拂衣也默默打量逐渐走进的掌门和诸位长老。掌门一如平日,看不出情绪,几位长老神情却不怎么好。 拂衣的视线落在那几个孩子身上。最前面那个约莫六七岁的模样,看上去趾高气扬傲慢无比,跟在后面的四个年龄相仿应该是下人,有些小心翼翼。 孩子? 其他人显然也发现了,这是什么情况。 掌门却带着贵客一直走到比试场,才含笑开口解释。 “彩云阁的贵客要去的门派比较多,抽不开身,所以派了疏风小皇孙过来。” 掌门说的含蓄,在场的弟子却是听懂了。什么抽不开身,分明是看不起玄灵阁,故意派了个孩子来。 就连晨光也皱了皱眉,有些担忧的看向掌门,对这次彩云阁要来的事,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掌门有多上心。 现场的气氛有些沉闷,玄灵阁的弟子虽然一个个站的笔直,但眉宇间或多或少有些沮丧失望和愤懑。在彩云阁眼中,玄灵阁就那么不堪一击,连个小孩子都比不了吗? 掌门笑眯眯的跟小皇孙寒暄几句,嘱咐晨光带着众弟子好好招待,然后与几位长老一起陪着彩云阁长老上了半空中的观景台。 齐靳走过拂衣身边时,先是仿佛见了鬼般露出惊诧的神情,然后便狠狠瞪了拂衣一眼,似是怕拂衣闯祸目光暗含警告。 第二十九章 打脸 那些怀着心思的少女们,看到站在掌门身边的小孩子,顿感大失所望,其他弟子则垂头不语。 虽然是小孩子,但毕竟是皇孙,还是不能怠慢。 晨光上前,温和的看着疏风小皇孙。 “疏风小皇孙是第一次来我们玄灵阁吧,不如先由我带着四处走走如何?” 疏风小皇孙却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 “一个小门派有什么可看的,还不及我彩云阁一座峰大呢!”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纷纷变了脸色,他说的虽然是实话,但也用不着这么赤裸裸打脸吧。 就连晨光都微微怔了怔,就听那边疏风再次开口。 “不要浪费本皇孙时间,将你们阁中最厉害的弟子叫来,本皇孙要与他比试!” 人群中小皇孙虽然个子最小,却鼻孔向上仰头望着天,偶尔斜睨一眼晨光目光满是不屑。 一个六七岁的小屁孩,站在一群少年中间叫嚣着要找他们中间最厉害的比试,众弟子再次觉得被啪啪打脸都懵了。 从一个月前开始,玄灵阁上下便为彩云阁贵客要来而激动不已,齐心准备着,就在前一天晚上,许多弟子还激动得睡不着觉,刻苦修炼到深夜。 之前的期盼有多高,现在的失望就有多深。可人家是皇孙,是彩云阁派来的贵客,谁也得罪不起,只能一个个憋得脸都红了。 晨光当然不能将阁中厉害的弟子派出去,他的视线在蓝珞境境以下的人身上扫过。 景馨此刻的恼怒早已从李九儿那里转移到疏风小皇孙身上,她日盼夜盼想要一睹彩云阁弟子的风采,昨晚更是激动得一夜没睡,没想到人家根本没将玄灵阁放在眼里。 见晨光的视线看过来,她顿时挺了挺胸,此刻她很想上前去将那个目中无人的小皇孙揍得哭着找妈! 但是晨光的视线并没有在她身上停留,直接掠过停在某处。 “兰兰,你来与小皇孙切磋切磋。” 兰兰走出来,看着才齐自己胸高的小皇孙,顿觉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 “那个,小皇孙我若把你打疼了,你可千万别生气啊!” 疏风小皇孙却是看也不看她,对着天一哼鼻,下一刻他额间亮起一道青光。 随着疏风小皇孙额间的青光亮起,人群中稀稀落落响起一阵抽气声,兰兰原本还不好意思,此时瞪大眼睛脸色剧变吓得蹬蹬蹬后退几步。 “青……月境!”她吓得连说话也结结巴巴。 七岁的青月境啊!就连神色淡定的晨光也露出吃惊之色。 拂衣凝眉看向小皇孙,难怪他如此傲气,原来竟是个修炼奇才,亦舒十七岁的青月境已被认为骨骼清奇,而这小家伙才六七岁啊! 仿佛早就料到众人的反应,疏风面上不屑之色更浓,指尖一道青辉喷薄而出。不管对方是否准备好,也不管对方是不是在退缩,他用了将近七成以上的力量重重击向对手。 那时兰兰因为惊吓正在后退,丝毫没想到小皇孙会突然发动,她额间的蓝色光芒才刚刚亮起,那道青辉就劈了过来。 青辉落在身上的瞬间,兰兰额间的蓝色光芒自动散开将她整个人护了起来,可惜蓝色的光辉太弱,眨眼就被青辉击碎。 下一刻,兰兰被击飞出去,狠狠摔在地上晕过去了。 所有人的心顿时缩紧,不是切磋比试吗,这个小皇孙出手这么狠。 立刻有学治疗的弟子跑过去查看,片刻之后抬头朝晨光摇摇头,示意没什么大碍。 拂衣眸光一凝,心中觉得古怪。 “不堪一击!”疏风皇孙斜睨了众人一眼,轻蔑道:“莫非玄灵阁全是这样的草包?” 这话一出,就连一直平静无波的拂衣听着,都觉得刺耳。景馨气红了脸,亦舒握紧了拳头,晨光面无表情。其他人更是双拳紧握咬紧牙根。 “苏河,你去!”晨光点了一个拂衣从未见过的少年。 少年看上去有些腼腆,但眼神却极为坚定,并不因为对方境界高就惧怕,当他额间亮起蓝光的时候,疏风皇孙发出一阵咕咕怪笑。 “原来你们最厉害的就是蓝珞境境啊!” 苏河并不搭话,也不因对方的轻视而胆怯,他先发制人冷静出手,蓝光出手,化作片片飞刀朝对方射去。 青光袭来,将蓝色飞刀打碎,一青一蓝的光同时消散。 如果说先前疏风皇孙对着兰兰那一击拂衣只是觉得古怪,那现在她几乎可以确定,这位疏风皇孙小小年纪便达到青月境,可不单是因为什么骨骼清奇、天纵之姿了。 她记得爹爹在子末集中提到过,有些世家大族为了快速培养出一个高手,从小便花费大量财力用丹药培养族中弟子,这样“催”出来的弟子,如果是悟性极高的修炼奇才,只要多加努力,便可弥补前期的不足;若是资质平平的弟子,不仅后期停滞不前,术法与同级别靠自己修炼成功的弟子相比,恐怕要低上一截。 这位皇孙显然便是丹药“催”出来的,所以他的实力其实比蓝珞境境的弟子也高不了多少。 这也就是为什么,刚刚他看似使出了全力,兰兰却只是受伤没事,苏河蓝珞境境的术法却能堪堪与之抵抗。 拂衣忍不住看了晨光一眼,只见他的视线正紧紧盯着场中比试的两人,他刚刚应该也看出了不对,所以才派出苏河再次试探。 很显然,疏风皇孙是属于那种悟性极高的修炼奇才,彩云阁专门派了极厉害的长老亲自培养,虽然他的力量与苏河旗鼓相当,但是他会的术法却远远比苏河多。 所以最终,苏河惨败,如刚刚的兰兰一样,被击昏过去。 现场静谧了几秒。 疏风皇孙身后站着的几个下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怂包啊,玄灵阁的弟子都是怂包!哈哈……” “玄灵阁的弟子都是草包!”疏风皇孙振臂大呼。 所有人的脸色都涨得通红,像是要滴出血。不过是切磋而已,没必要两次都将对手打晕,疏风小皇孙这是赤裸裸的羞辱!对玄灵阁的羞辱! 第三十章 挑衅 沉默了几秒之后,晨光的视线落在亦舒身上,可最终又犹豫的离开。十七岁的青月境,就算胜出也是一场笑话。 场中央那一阵高过一阵的笑声还在继续,怂包这两个字不断从他们口中冒出,许多人都强忍着心中怒意闭上眼睛,然后又恨恨睁开。 晨光犹豫的目光再次回到亦舒身上,亦舒也朝他看了过来。就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一旁忍无可忍的景馨突然一声怒喝。 “青月境就了不起吗,青月境就可以这样随意侮辱别人吗?” 就在她说话的瞬间,忽然感觉后背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与此同时一道大力从她的后背传遍全身,推着她整个人踉跄着站到了场上。 拂衣警觉回头,就见不远处李九儿看着她的目光带着挑衅。拂衣面色微沉,先前不管李九儿如何刁难过分,那毕竟是同门弟子之间吵吵闹闹。 可是现在有人正踩着他们玄灵阁的头,站在上面拉屎拉尿,就连拂衣这个刚入门不久的新弟子都在思考该怎样同仇敌忾渡过难关,可李九儿呢,却想着怎么利用别人借刀杀人,根本不担心将玄灵阁的丑闻暴露在别人面前。 向来冷静克制的她,突然间便有一种将李九儿拉出来暴打一顿的冲动。 场上,一直鼻孔朝天的疏风皇孙终于将视线落在景馨身上,毫不遮掩的杀意倾泻而出。 场上的景馨,整个人都是蒙的,只是当疏风皇孙毫不遮掩的杀意笼罩在她身上的时候,她顿时清醒过来。 景馨平日虽然大大咧咧但却不傻,刚刚突然出现的力道明明就是有人故意将她推上场的。 明知这位疏风皇孙心狠,明知他虽然六七岁已经是青月境,明知他刚刚毫不留情将兰兰和苏河打昏过去,却还在她出口呵斥之后将她推了出来。 可是她来不及猜测是谁,那边疏风皇孙恼怒的声音已经响起。 “你这是在挑衅本皇孙吗?” 景馨有些害怕,但很快她挺挺胸直视着对方。 “就算小皇孙你骨骼清奇天纵之姿,也用不着如此羞辱我玄灵阁吧!” “你们全都是废物!废物!”说完他再度哈哈大笑起来。 “你!”景馨气得涨红了脸。 疏风皇孙止了笑,瞪着她道:“敢挑衅本皇孙,你是第一个!” 话落,他额间青辉亮起,下一刻一道弯月从指尖绽出,犹如锋利的匕首朝景馨斩去。 景馨不敢大意,用术法化出一把弯刀制住弯月,却见疏风皇孙指尖的弯月一个接一个朝她飞劈而来。 景馨一时间手忙脚乱,蓝珞境与青月境毕竟相差了一个境界,她化出术法的速度和数量自然要落后许多。 拂衣见景馨眼看就要落败,心中不免焦急。这么多弯月看似绝美,可锋利程度堪比刀剑,若全落在景馨身上,可够她受的。 “景馨,旁边有颗树。”拂衣大声提醒。 疏风皇孙一时没反应过来,景馨却是立即便明白了,她记得有一次与拂衣对练,拂衣便是借路边的树赢了她。 下一刻,疏风皇孙只觉身后一阵阴风闪过,他回头便见身后原本静立不动的树忽然挥舞着树枝朝他疯狂劈来。 疏风皇孙一时不及避开,他一招手,原本攻击景馨的弯月便纷纷转头对付树枝去了。 场边观战的晨光眨了眨眼睛,浩然则是一脸呆滞。 “这是什么怪招式?” 亦舒看了拂衣一眼视线落回场中正在控制术法的景馨身上。 抽身避开的疏风皇孙这下生气了。控制一棵树,谁不会? 只见他双手微动,下一刻那棵原本发狂的大树所有树叶“噌噌噌”眨眼自动脱落,浮在半空中,然后有如马蜂般密密麻麻朝景馨飞扑而来。 依照那样的速度,落在景馨身上比那些飞刀暗器的杀伤力小不了。 拂衣一眼便看出景馨心生退意,想要转身逃跑。拜托,那样只会伤得更惨好不好。 “景馨,石头!”拂衣再次提醒。 景馨很快便反应过来,催动术法,场上瞬间飞沙走石如妖怪现世。 “看来,这小丫头临场经验比较丰富。”浩然看了拂衣一眼,“反应挺迅速的。” 拂衣当初为了提升自己的实战能力,每日必上后山,与山中的魔兽们厮杀,所以她虽然术法低,临场经验却极为丰富。 亦舒点点头。 晨光的视线在拂衣身上停留了几秒,之后便转回场中了。 那边疏风皇孙被漫天的风沙迷了眼,顿时火了。待风沙散尽,他叉腰瞪着拂衣。 “你,下一场本皇孙要与你比试!” 拂衣有些郁闷,她这叫不叫引火烧身? “哈哈,你确定要跟她比试吗?”景馨在一旁大笑着说,“她可是我们玄灵阁术法最低的,小皇孙胜之不武,不过要是她将小皇孙你打败了,可不要哭鼻子哦!” 连场下的拂衣都微微笑了,景馨这样说是希望疏风皇孙能改变主意,毕竟拂衣只是绿谒境,还大伤未愈。要是再受伤,怕是连命都要搭进去。 “这两人还真有些狐朋狗友的味道。”浩然微微一笑。 亦舒白了他一眼。 “人家那是臭味相投。” 这都是什么形容词啊?晨光听着颇有些无语,突然他眸光一凝。 只见疏风小皇孙打出一个极为繁杂的手势之后,双手往前一推,只见一片白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在景馨身上。 不过眨眼,景馨便被冰封了。 “景馨,景馨!”拂衣焦急跑上场去查看。 晨光皱眉,这冰封术轻者能冻伤四肢,重者引发肌肉坏死,不死也残,向来都是对敌用的,这位疏风小皇孙真是心狠手辣。 晨光看向亦舒。不等他说什么,亦舒已先开口。 “师兄不用着急,我先过去看看情况如何。”说罢也匆匆朝场中跑去。 亦舒看了一看,舒了口气。 “幸亏小皇孙术法不高,这冰封术并不是很厉害,很快便能化开,不会有事。” 拂衣已经急红了眼,听闻一直紧着的心松了下来,她“噌”地起身,直视着疏风皇孙。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心肠却如此歹毒,现在,我拂衣正式向你宣战,三招之内必将你打趴下!” 第三十一章 打败 拂衣前面的话,正中玄灵阁弟子的心,让每个人心中颇有一种同仇敌忾一致对敌的激扬,可最后一句却让所有人傻眼了。 三招将对方打趴?她确定不是是痴人说梦? 李九儿轻轻一笑,低低道:“拂衣小师妹看来是太想证明自己了,这话都敢说。连我都不敢保证三招之内能打败小皇孙。” 那些原本同仇敌忾的脸上顿时染上丝丝鄙夷,看向拂衣的视线也不那么激动了。 场上,小皇孙气得哇哇直叫,一连被两个人教训,他发誓一定要将眼前的丑八怪打得满地找牙! 疏风皇孙心中无比愤怒,出手也格外狠戾。很快,一个火球在他指尖旋转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场外的弟子都能感受到烈火烘烤的热量。 “啧啧,这么大的火球不会将她烧得骨头都不剩吧。”浩然一边说一边打量着拂衣瘦弱的身材。 亦舒去解救被冰封的景馨了。 晨光双眉紧皱,他已作好随时出手的准备,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阁中弟子再受伤。 没有人看到李九儿眼中快速闪过一抹欣喜,这招借刀杀人用得极好,那火球看似厉害,但她一眼便能看出小皇孙实力不济,最多能将拂衣烧成重伤不致死。 不死好啊,生不如死才最好。 巨大的火球比拂衣还高,离得最近的几个小弟子忍不住悄悄往后退了退,其他人也神情僵硬忘了呼吸。 晨光看了一眼拂衣,她看上去表情平静,没有紧张也没有退缩,就在火球停止旋转的刹那,她也快速打起手诀。 下一刻火球朝她飞掷而来,刚到半空中,只听哗啦一声巨响,不远处的湖心一个巨大的水球破水而出。 原本有些担忧的浩然,顿时兴奋起来,这水球她是怎么悄无声息凝结在水底的? 李九儿有片刻愕然,不过很快她便放松了,疏风皇孙再弱,人家也是青月境,而拂衣呢,就算她能看出对手外强中干又能怎样,毕竟差了两个境界,可不是她一个小小的绿谒境能对付的。 水球与火球在半空中相撞,“扑哧”一声,水球立即被蒸干了,火球也小了一半,但还是足够烧伤拂衣。 疏风皇孙得意的神色刚刚显露,只见湖中一个水球再次破水而出,在火球飞至拂衣面前时被水球堪堪拦住。 水球被蒸干的瞬间,火球也被浇灭了。 就在众弟子悬着的心落地的时候,只听浩然“咦”了一声,晨光则是眼睛一亮。 下一刻,疏风皇孙“啊”了一声,双膝一软跪在地上,紧接着一道绿光拍在他额头上,疏风皇孙顿觉天旋地转“噗通”一声,四仰八叉摔倒在地。 现场一片静默,所有人的表情如出一辙,惊愕中带着不可置信。 “小皇孙,小皇孙,你可还好?” 四个随从最先反应过来,急匆匆奔跑过来七手八脚将疏风皇孙扶起来,检查伤处,拍打灰尘,整理衣服。 玄灵阁的弟子这时也反应过来,不由兴奋得一声尖叫。 浩然低低笑了。 “这丫头倒是厉害,竟然将石子藏在水球中,水球与火球相抵消石子便能继续向前打对方个虚惊,然后她再趁机出手将对方打翻在地,果然是三招打败对手啊。但凡小皇孙实战经验丰富些,也不会被打败。” 晨光脸上也难得露出一抹很快消逝的笑。 李九儿脸上是忍不住的恼意,这小皇孙可真是个绣花枕头! 疏风皇孙并没有受伤,只是膝盖打得生疼,此时他已从自己被一个绿谒境的丑八怪打得摔倒在地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只见他额间青光一闪,几个随从便被震飞在地。 “我要杀了你!”他一声怒喝,双目通红瞪着拂衣。 拂衣只是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 “小皇孙不可,刚刚小皇孙已经落败,不可再动手。”晨光急忙开口。 既然是切磋,当然不能将人打晕才算胜出,若不是顾忌他皇孙身份,刚刚拂衣有大把时间将他打晕过去。 疏风皇孙却不管那么多,他双手打着灵决,口中念念有词,拂衣虽然看不懂,却莫名感觉危险,他既是皇孙,肯定从小便学一些必杀技在身,以防万一。 晨光不再多言,双目紧紧盯着疏风皇孙的手势,不敢分神丝毫,只等着他的必杀技一出,自己就立刻挡上。 晨光的动作李九儿看得分明,她心中涌过一股恨意和不甘,连晨光师兄都注意到拂衣这个虚伪女了吗? 下一刻她也开始凝神吸气准备出手,今日无论如何她也要借疏风皇孙之手重伤拂衣,晨光师兄想救拂衣,她偏不让。 只要将晨光师兄的术法挡住,疏风皇孙便能重伤拂衣。就算日后追究起来,她只要说自己想救拂衣却不小心和晨光师兄的术法撞在一块,再加上有爹爹帮忙,没人敢说她什么。 拂衣,你毁了我的幸福,坏了我的好事,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场上的拂衣全神灌注盯着疏风小皇孙,她在算计着依照小皇孙的速度和实力,他的必杀技威力如何,她该如何应对保命。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高喝。 “小皇孙快快住手,既是输了怎可再动手?” 只见观景台上,彩云阁带队的长老匆匆走了下来,随后跟着掌门和几位长老,齐靳紧随掌门身边,盯着拂衣的视线冰冷如刀。 这丫头果然不知天高地厚,连彩云国小皇孙也敢得罪,那么多人都没动,就她一个人上场出风头,敢给他接连招惹祸事,要是她再不识趣他便将她喂…… 齐靳摇摇头,将突然萌发出来的想法压了下去。 这边,彩云阁的长老已疾步走到场中,拦到小皇孙身边。 之前小皇与其他弟子的比试,观景台上的人看得分明,玄灵阁的几位长老怒而不发,连掌门脸上的笑都差点撑不住了,只有彩云阁的长老,笑得一脸得意,丝毫不为疏风皇孙的无礼道歉。 不过,刚刚拂衣的那几招,除了齐靳,玄灵阁的其他人都暗自舒爽,彩云阁长老虽然不高兴,见小皇孙使出杀招,急忙出来制止,虽然彩云阁看不上玄灵阁,但玄灵阁毕竟属于彩云国治下,若真出了人命回去不好交代。 第三十二章 撑腰 “小皇孙,刚刚的比试老夫全都看到了,既然输了就要心服口服,还请小皇孙速速收手。” “我要杀了她!”疏风小皇孙看着拂衣,眼睛都红了。 “请小皇孙收手!”彩云阁长老表情严肃。 “你!”小皇孙瞪着彩云阁长老,但看着长老面无表情站得笔直,他最终不甘的收了手。 疏风皇子带着恨意的目光从掌门脸上划过,最终停在拂衣身上。 “本皇孙记住你了,敢如此羞辱本皇孙,你-给-我-等-着!” 最后一句,他一字一顿,面上杀意倾泻而出。 场边的齐靳脸都黑透了,他这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坏事,要让他遇到这么个惹祸精?若不是掌门就站在一旁,他真想上前将拂衣提到小皇孙身边,任他剐杀! “小皇孙,不过是切磋罢了,拂衣不是故意的,还请小皇孙恕罪。”掌门含笑解围。 小皇孙却不领情,他冷冷看了掌门一眼,负手转身走了。领队的长老也只是朝掌门微微抱拳,然后跟随小皇孙头也不回离去。 掌门一直和熙的面容,终于露出一丝僵硬。 “拂衣,”齐靳暗暗观察着掌门的表情,一声大喝:“还不给我跪下!” 拂衣看着疏风皇孙和带队的长老丝毫不给面子甩袖离去,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入阁三个月以来,阁中弟子有多盼望彩云阁弟子来访,她可是一直看在眼里的。 她依言跪下,看着掌门渐渐暗淡的神色,没有丝毫辩驳。 齐靳暗暗瞟了掌门一眼,却见他兀自出神看都没看拂衣。掌门向来和善,如此反应怕是真恼了拂衣。 齐靳一阵欣喜,搞不好今日便可将她驱逐出去,想到这里他说话的中气不由得更足了些。 “阁中那么多弟子,人家不出手不过是不与小皇孙一般见识罢了,你真以为只有你能打得过他吗?” 拂衣如木桩跪得笔直,她低头敛目安静得仿佛睡着了。 人群中,李九儿上前一步朝掌门施礼,道:“掌门,拂衣师妹从入阁至今不断惹祸,甚至变本加厉,先前因去药殿偷书一事,引得齐靳师叔动怒罚了她,还没好全今日又惹下如此大祸,还请掌门处以重罚,省得她不知轻重以后累及玄灵阁。” 景馨和亦舒早在疏风皇孙落败的时候便回到场边,景馨除了有些胸闷,其他并无大碍,此时听到李九儿让掌门重罚拂衣,顿觉气恼,正要挺身而出,亦舒突然伸手按住她的肩膀,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掌门依旧看着别处,神情由先前的黯淡变成不悦,连眉头都皱了起来。 “掌门,”齐靳见掌门迟迟不语,以为他在犹豫便提高声音道:“齐靳无能,管教不了这个孽障,还请掌门责罚!” 掌门突然回过神来,皱着的眉头也舒缓开来,他一脸莫名其妙看着齐靳。 “你刚刚说什么?” 齐靳将之前的话再重复一遍。 掌门的目光顿时变得讳如莫深,他看到了不远处安静跪立的女孩,低头敛目身姿却跪得笔直。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依旧保持行礼姿势的李九儿身上。 “你又说了什么?” 李九儿再将之前的话说了一遍,心里暗自郁闷,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掌门居然在走神! 掌门点点头,看着拂衣。 “拂衣,你觉得自己该不该罚?” “拂衣没有做错,为何要受罚?” 她跪在那里,将今日发生的事从头细细想了一遍,从一开始到结束都是疏风皇孙在挑衅,她只是被动应战做了自己该做的,有什么错? 齐靳气得差点跳起来,掌门一个眼神,才让他将快到嘴边的刻薄话咽了回去。 “理由。” “疏风皇孙不管是言语还是行动,都在极力羞辱玄灵阁,我们玄灵阁的实力确实不如彩云阁,但作为修士岂能因为惧怕对方的实力而一再忍让丢了傲骨和尊严? 再说实力弱并没什么好害羞的,但若是因为害怕权贵而置同门师兄姐妹的生死于不顾,置玄灵阁的声誉而不顾,这样的人才真的让人看不起!” 拂衣一番话说得场边众人神色各异。 晨光的视线在拂衣身上转了几转,这个女孩身上,有着属于野草的韧劲,安安静静毫不起眼,暴雨浇冰雪冻却无论如何也挡不住她燎原的势头…… 浩然微微愣神,亦舒若有所思,景馨则是想着拂衣为了维护她得罪了疏风皇孙,一时间不由得鼻子酸酸热泪盈眶。 其他弟子则是羞愧的低下头。 齐靳只觉脸有些发烫,心中羞恼不已。想要训斥拂衣忤逆师命却碍于掌门在场,不敢造次。一时间心中怒意澎湃无处发泄。 耳畔,那如梦如幻的声音再次响起。 “巧舌如簧,目无尊长,这样的弟子要她作甚?” 齐靳顿时眸光一凝,神色凌厉无比。 “孽障,你怎敢如此说掌门,还不自己掌嘴!” 掌门眉头皱起,还不及说话,那边李九儿再次开口。 “掌门,上次在药殿,拂衣为了躲过偷书的惩罚,就是如此诡辩的,还请掌门明察。” 李九儿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没有看到对面李执事不断投过来暗示她闭嘴的目光。 齐靳见拂衣依旧安静跪着,丝毫没有抬手自己掌嘴的意思,气得脸都绿了,她竟敢大庭广众之下一而再再而三给他没脸,这样的弟子要来做什么?他今日非要将她赶出去不可! 就见掌门淡淡瞥了他一眼,那一眼看的齐靳心顿时凉了半截。 “拂衣刚刚说的话并没有针对我,也没有针对谁,她只是在阐述一个观点而已,而我恰恰觉得她说的很对。我刚刚在想,玄灵阁是时候做出一些改变,不断壮大了。” 说罢,他看向拂衣。 “拂衣,你起来吧,今日做得很好。” 拂衣起身,谢了掌门。 “掌门,可是……”齐靳心有不甘,明明可以将她赶出去的,掌门为何偏要留着她? “好了,齐靳!”掌门面露不悦,“你是她师父,今日之事最该先跳出来维护她的便是你,如此不依不饶可还有一个师长应有的风范?” 第三十三章 真相 “……是。”齐靳又羞又怒却不敢多说一言。 掌门瞟了一眼李九儿。 “李九儿,你两次提到偷书的事,不如你现在便将那日的事详细说一遍吧。” 原本胸有成竹的李九儿,再看到齐靳被当众训斥之后,心中便觉忐忑,如今见掌门亲自过问那日的事,更觉心虚却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 可是她刚要开口,就看到李执事铁青的脸。李九儿顿觉迈不动步,正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办,耳边突然传来一个若有若无梦幻般的声音。 “讨厌就要说出来,恨她就怼死她呀!” 李九儿一个激灵仿佛如梦初醒般,她四处看去,所有人视线都落在她身上。那么刚刚,是她幻觉了吗? “是,掌门。那日清晨,九儿刚到药殿便见拂衣师妹鬼鬼祟祟在丙号炼药房附近徘徊,九儿当时便叫住她想问个清楚,恰好沐长老路过便先询问起来。 可拂衣师妹却一口咬定是九儿叫她去的,九儿气不过,便与她争论起来,多亏沐长老火眼金睛一眼就看破拂衣有问题,于是我们便尾随她一同去了提炼火晶的小房间,沐长老在那里搜出了一本我爹爹最喜欢的《名药鉴赏集》。” 李九儿说着,站在掌门身边的沐长老则是一脸不安,暗暗叫苦,早知道李九儿这么蠢,他就不该鬼迷心窍收了李执事那颗四阶丹药。 掌门听完李九儿的话点点头,看向拂衣。 “拂衣,李九儿说的可是真的?” 拂衣注意到李九儿故意隐去了药王那一段,她摇摇头,将那天早上的事如实说了,当说到见到药王并帮药王分拣药材的时候,周围的弟子都发出一声惊呼,就连亦舒也是一脸惊诧。 药王啊,玄灵阁有多少弟子入阁多年都没见过药王本人,就连掌门想见药王也要提前预约,更别说药王炼药的时候在一旁分拣药草了。 一时间有人羡慕有人怀疑。 “拂衣师妹,你休要颠倒黑白,我何时让你去丙号炼丹房找我了?”拂衣刚说完,李九儿便厉声呵斥。 掌门的视线在拂衣身上停留片刻,然后他转身看着沐长老。 “沐长老,那天早上你也在场?” 他声音温和,语调平缓,却听得沐长老一阵心惊。 “是……” “说说你看到的。” 沐长老擦擦额头上的冷汗,看了李执事一眼,这才看向掌门。 “那天早上,老夫见到拂衣的时候,她正走到丙号炼丹房和大炼丹房之间的走廊上。老夫见她不是药师,便停下询问,拂衣说是李九儿叫她来的,可李九儿当场便反驳了,二人争执不下,老夫便拘了拂衣准备调查一下,结果在提炼火晶的小房间找到了刻着丙号炼丹房禁制的书册。” 现场顿时一片哗然,李九儿与沐长老所说无二,而拂衣的说辞却有很大出入。 “这么说遇到药王也是她编的了?” “药王怎么会去丙号炼丹房,再说药王的脾气玄灵阁上下谁人不知,她要真扰了药王炼药,早就被扔出玄灵阁了。” “虚伪!” “愚蠢!以为药王不会出现在这种场合就可以随便信口开河了?” 掌门盯着神色有些不自然的沐长老,许久再次开口。 “那天早上药王在丙号炼丹房炼药?” 沐长老顿觉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他答应李九儿不将此事外传的,可掌门问起,他若不说实话,待掌门去找药王核实,倒霉的还是他。 “……是……” 现场顿时一片静谧。 “这么说拂衣替药王分拣药材是真的?” “老夫不知,不过……当时丙号炼丹房的禁制确实从里面自动解除过,而且有外人进去的痕迹,老夫便是感应到了才过去查看的。” 周围的弟子面面相觑,莫非拂衣真替药王分拣药材了?那得是多大殊荣啊! “那本书你确定是拂衣拿走的?” 沐长老快要哭了,这让他怎么回答,要是说确定,掌门肯定要治他护理不严的罪,那他安护长老之职恐怕就不保了,要说不确定,李执事肯定要记恨他。早知道掌门会亲自过问此事,他说什么也不敢接李执事的丹药。 “从昨日老夫的勘察来看,那本书应该是有药师借出去放在那里忘记了,老夫今日正要去李执事那里查看外借记录。” 很明显,沐长老这是在撒谎偏帮李九儿,那个提炼火晶的小房间,又乱又脏谁会没事跑那里去看书? 景馨气得就要开口,亦舒再次按住她的肩膀。 那边掌门已经说话。 “事情始末尚未查清就随便诬陷他人,罚你半年俸禄你可服?” 沐长老抬袖擦擦额头的冷汗。 “老夫做错事,罚的心服口服。”只是半年俸禄,且保全了李九儿,可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景馨气得瞪着亦舒。 “亦舒师兄,你为什么要阻拦我揭发他们?” 亦舒淡淡看了她一眼,一副不欲多言的样子。 “你觉得李执事找不到那个将书忘在小房间的药师?” 景馨呆了呆,想想药王醉心炼丹从不管药殿的事,其他长老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只管好自己门内的事情,李执事在药殿向来只手遮天,想要伪造歪曲事实可不是容易么。 “李九儿,你确定那天清晨并没有叫拂衣去丙号炼丹房找你?”掌门继续问。 “掌门,那天清晨在丙号炼丹房见到她之前,九儿从未单独遇到过她,也未与她说过话。”李九儿一脸肯定的回答。 掌门的视线落回那个安安静静的少女身上。 “拂衣,那本书是你拿的?” “不是。” “你可能证明那日确实是李九儿叫你去的丙号炼丹房。” “不能。” 拂衣清脆的声音在掌门耳边转了一个圈又一个圈。 不能么? 看着拂衣瘦弱却站得无比挺直的身影,莫名的掌门的就信了她的话,直觉告诉他拂衣不会撒谎。可是她拿不出证据,就算他向着她,其他弟子也只会觉得偏帮。 一时间掌门有些犹豫。 “掌门,亦舒有话说。”一直安静的亦舒突然站了出来。 第三十四章 动摇 “说。” “那日清晨,亦舒离开药殿的时候,差点撞了拂衣师妹,出门没多远,忽然想起师父刚赐的静心决忘在炼丹房了,亦舒回去取的时候,刚好看到九儿师妹站在长廊上,吩咐拂衣师妹半个时辰后去找她。” 若是平日遇上这样的事,亦舒根本不会注意到,主要是因为李九儿在与拂衣说话的时候,语气倨傲,态度十分恶劣,这才引起亦舒的关注。 “你胡说!”李九儿顿时失态的尖叫起来,“你若真看到,为何当时不说,现在才说出来?” 亦舒淡淡看了她一眼。 “因为当时我并不知道你是要陷害拂衣师妹,以为你是要给她派任务。” 亦舒平日醉心于修炼和炼药,向来倦怠人情往来,更不是那种多嘴多舌的人,所以他的话很有信服力。再说,李九儿失态的模样,长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 “这么说是九儿师姐说谎了?”有人窃窃私语。 “应该是吧,听说九儿师姐已经不止一次找拂衣师妹的麻烦了。” 更多人则是眼观鼻鼻观心,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别忘了,李九儿可是李执事的心肝宝贝,得罪了李执事,可分不到好丹药。 李九儿顿时煞白了脸,摇摇欲坠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掌门再没看李九儿,只是冷冷瞪了李执事一眼,然后看向齐靳。 “齐靳,你可听到了?这样的琐事原本何须我来操心,不问缘由便随意处罚弟子,这便是你的处事风格吗?你先回去好好想想,其他长老且随我一起去议事。” 说罢,也不等齐靳答应,掌门就转身离去了。 齐靳又羞又怒,满脸通红,看着拂衣的视线仿佛要将她撕成碎片,可碍于其他弟子在场,他生生将满腔翻滚的怒火压了下去,待掌门走远他也拂袖怒冲冲离去。 拂衣看着齐靳的背影,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再也没有缓和的可能,想到入阁到现在,齐靳从未传授过她一招半式,连基本的指点也从未有过一句,心中不由涩涩的。 为什么越努力,师父越讨厌她呢? 景馨一脸郁闷。 “拂衣,那你这背上的伤岂不是白挨了,掌门偏心,都不为你做主!” 亦舒原本已经转身准备离去,闻言转头瞟了景馨一眼。 “打她的是齐靳师叔,你是要掌门替她做主打齐靳师叔一顿,好给拂衣安上不孝师长的罪名?” 景馨语塞却又心中不甘。 “你若是早早站出来替拂衣澄清,她哪里用得着被打得这么惨。”她气鼓鼓瞪着亦舒。 亦舒无语望天,不讲道理的女人真可怕。 拂衣忙拉了拉景馨。 “多谢亦舒师兄今日替拂衣澄清真相。”说着朝他施了一礼。 “药王说的药师原来是你。”亦舒一脸意味深长,难怪他找了这么久也没找到药王描述的人。 拂衣有些意外,药王当时专注炼药,怎么会注意到她? “亦舒,走不走啊!” 不远处,浩然漫不经心等在一旁,他的视线偶尔从拂衣身上扫过,这女孩子安安静静不声不响,所到之处却无一不是鸡飞狗跳,看来是个厉害的角色。 亦舒朝拂衣点点头,转身离去。 随着掌门与各长老离去,聚在场边的弟子也纷纷散去,拂衣看着晨光渐渐走远的身影,她刚刚很想上前去将白玉清露膏还给他,可想想自己不过救了木也师兄就招来这么多仇恨,若她真当众上前与晨光师兄攀谈,阁中这么多女孩子的口水估计真得将她淹死。 “拂衣,你背上的伤可有事,要不我帮你查看一下?”景馨一脸担忧。 拂衣含笑摇头。刚刚动用术法的时候,后背撕裂般的疼,结痂的伤口估计有些裂开,些许小问题不用连累景馨担忧。 “你确定没事吗?” “没事。” 景馨看着拂衣一脸轻松的模样,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既然如此,陪我去药殿一趟吧,上午走得匆忙,我将外裳忘在那了。” 二人刚到药殿门口,正巧碰上满脸焦黑周身狼狈的青云。 “青云师兄,你又将丹药炼糊了?”景馨一脸不可思议。 一个“又”字,说得青云一脸羞愧,只差找个地缝钻进去了。他一脸沮丧走到药田边将炼糊的丹药倒在药田里。 景馨急忙跟了过去。 “青云师兄,你这么努力,肯定会炼出一阶丹药的。” 拂衣也跟了过去,看着药田中的废丹神情若有所思。 “李执事说,明日的考试再不过关,便要我离开药殿。”青云情绪低沉。 景馨语塞,不知该如何安慰。 拂衣弯腰,伸手捏起一撮废丹碾了碾。 “果然如此。”她喃喃自语。 景馨看着她一脸迷惑,青云则是眼睛一亮。 “拂衣师妹,你可是知道我为何炼废丹药的原因?” 拂衣不答反问。 “你提纯的时候是不是没等药液冷却就直接炼制?” “正是。”青云一脸迷惑,“可是,我看师父炼制的时候,从不冷却就直接炼制了。” 拂衣笑了。 “莫白长老长期炼制丹药,已将药液所需温度拿捏得十分好,青云师兄下次炼药,不妨将辅药都冷却,将主药烧至沸腾然后混合炼制试试?” 景馨呆了呆,拂衣什么时候也懂炼药了? 青云则是一拍脑门,一副恍悟的神情,下一刻,他又有些犹豫。 “拂衣师妹,你说的法子真能行吗?” 拂衣但笑不语,景馨却大喇喇拍拍他的肩膀。 “拂衣说行就行,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呢?”连她都不自知,自己什么时候已经如此信任拂衣了。 青云顿时眉开眼笑,飞快的回药殿去了。 拂衣不安的回到霁月堂,院子里静悄悄的,齐靳的屋门紧紧闭着,听不到一丝声响。她回到小屋,松了口气。 齐靳今日当众被掌门落了脸面,此时却没找她的麻烦,拂衣有些不习惯,又有些隐忧,莫不是他还没酝酿好该怎样折磨她?很快,她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得了被迫害妄想症。 就在拂衣胡思乱想的时候,将自己锁在屋里的齐靳却是焦头烂额、狼狈不堪,根本顾不上寻拂衣发泄怒气。 就在他怒气冲冲回来推门而入的瞬间,一个东西朝他飞扑而来,齐靳想躲却没躲开,下一刻,脖子上传来一阵剧痛。一朵全身长满嘴巴的花在他身上扭来扭去不断吸血。 第三十五章 食人花 “妖花!”他又惊又怒,想用术法将死死咬住他的花打开,却无论如何也打不到。 齐靳上蹿下跳只觉体内的血液不断流失却无能为力,就在他惊慌失措以为自己要被妖花吸干鲜血的时候,那花突然放开他重新落回桌子上。 我叫食人花。齐靳脑中莫名冒出一段话。 我饿了,我要喝人血吃人肉! 坐在地上的齐靳吓得连连摆手,这里尽是玄灵阁弟子,怎么能让它胡来随便吃人肉喝人血呢。 那我便吸干你的血肉! 桌上原本娇艳欲滴的花瞬间变出密密麻麻的嘴,龇着牙狰狞无比。 刚要站起来的齐靳脚一软,再次坐回地上。 食人花来了这么久,每日安安静静立在桌角人畜无害,他几乎都要忘记它恐怖的真面目了。 “不行,你若还想呆在这里,就必须乖乖听话,这里的人你一个也不许动,否则会惊动掌门,他一定会不遗余力将你抓出来,到时候我也保不了你。”关键是掌门一定会将他逐出门去。 食人花张大嘴巴龇着牙,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 齐靳颓然。 “好吧,只要你听话,我每隔五日去抓人来供你吸食血肉如何?” 三日。 “可是……” 两日。 “好好,两日便两日。”齐靳忙不迭答应,心中凄苦无比。 你敢食言,我便吸干你的血。 齐靳连连点头保证。 食人花终于安静了,立在桌角花瓣微阖,仿佛睡着了。 齐靳瘫坐在椅子里,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要他抓人来,偶尔为之还可以,两天一个,时间一长难免会暴露。 下一刻,拂衣的身影在他脑中一闪而过,眨眼就换成她桀骜不驯的模样。齐靳登时气得抬手将桌上的杯子拂落。 养不熟的白眼狼,根本就不可能为他所用。 时辰还早,拂衣拿出《子末集》。 初级炼药术部分,拂衣虽然没有实战操作,但爹爹亲手示范的每一个动作她都已经烂熟于心。 她现在的情况,想要近期内实操练习估计不太可能,但她不想耽搁学习进度。拂衣闭上眼睛,再次将初级炼药的每一个动作和爹爹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心里过了一遍,确定无误之后,她翻开了下一页。 “拂衣,恭喜你正式成为炼药师! 或许你已经感觉到,爹爹对你的要求更加严格,当然啰,你作为灵族最厉害的炼药大师的女儿,就算现在暂时只是低阶炼药师,也要做一个最厉害的低阶炼药师!” 拂衣看着木也自豪的模样,酸涩一笑。 “你能翻到这一页,说明你已经成功通过了低阶炼药师的测试,且炼制出来的丹药甚至可以媲美二阶丹药。不过今日,我们不谈炼药。” 拂衣继续往下看。 “拂衣,你大概已经听说,爹爹年轻的时候炼药喜欢出其不意、铤而走险。爹爹希望你能继承爹爹遗志,在炼药这条路上走得更远,但爹爹更不希望你出什么意外。所以,爹爹准备先教你修炼剑气。” 剑气!拂衣激动得眼睛睁得溜圆。 “想要学会剑气,便先要顿悟剑意。顿悟剑意与心境有关,有人穷其一生也不可体会,所以接下来你要睁大眼睛好好看着爹爹的一招一式,切不可操之过急。” 就算只是一道虚影,拂衣也感受到了漫天的剑气,带着杀意的剑气,如寒冰刺骨,就连夕阳的余热也不能让她温暖分毫。 拂衣无法想像,若是爹爹还在世,在她面前传授剑气的时候,那杀意该有多吓人。 一遍看完,拂衣感觉到的除了漫天的杀意还是漫天的杀意,她呆呆怔了片刻,重新观看第二遍。 连看三遍天就黑了,拂衣依然没有从漫天杀意的剑气中回过神来。 那一夜梦里飞舞着的全是带着杀意的漫天剑气。 熟悉的时辰,拂衣自然醒来,天微微泛亮隔着窗只能看见院中水井的一个虚影。拂衣落寞了几秒,昨夜没有感受到剑意,剑意啊,那到底是怎样一种感觉? 很快她便打起精神,剑意顿悟不易,所以不是人人都能学会剑气,那么她就应该更加努力。 拂衣打坐静心正准备修炼。 就在此时,一道尖叫声划破大半个玄灵阁的宁静。 “啊——来人那!杀人啦!” 拂衣睁开眼睛微蹙眉,是谁这么大胆,敢在玄灵阁行凶杀人。不过很快,她又闭上眼睛,继续修炼。 不知过了多久,院外脚步声匆匆。 “拂衣,拂衣!” 景馨一路疾呼,冲进门来,见拂衣静心修炼,她呆了呆才继续开口。 “拂衣你可知……”她狠狠顺了口气准备继续。 “谁被杀了?”拂衣睁眼开口问道。 “是景秀堂的……”景馨突然睁大眼睛再次呆住,“你……还有心思修炼?”说着,她上前一把抓住拂衣的手,“拂衣,出人命了!出人命了!” 景秀堂院子里,两具尸体并排放在墙角。他们的喉咙处只有一个小小的伤口,二人被活活吸干了血肉,只剩一层灰白色的皮包裹在骨头上。 喉咙处的伤口,看上去狰狞又吓人,单那样看着就让人感觉不寒而栗。院中观望的弟子一个个噤若寒蝉,面上带着惧意。 掌门与石碣长老在院子外面僻静的墙角处查看,据说两个弟子就是在那里遇害的,可是现场没有行凶的痕迹,也没有挣扎的痕迹。 “看伤口,应该是某种兽类所为,可是什么兽类能悄无声息瞬间将人吸成干尸?”石碣长老一脸不解。 掌门则是皱着眉头。玄灵阁从建阁至今从未发生过弟子横死阁中的事,更别说还是被吸成干尸。 “石碣,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三天之内,必须找出真凶。” 能偷偷混入玄灵阁,且在众人眼皮下吸干两个弟子的血肉,这不是对玄灵阁的挑衅和侮辱是什么? 石碣也知道这件事关系重大,急忙应了。 霁月堂。 齐靳将门紧紧关上,怒气冲冲的瞪着桌角开得正艳的食人花。 “你不是答应我不伤害阁中弟子吗?” 食人花懒懒的摆动着腰肢。 不过是提醒提醒你,时刻记得自己的承诺,不要妄想偷闲躲懒! “你!”齐靳紧紧握着拳头,恨得咬牙切齿。 食人花却悠闲的摇摆着,丝毫不将齐靳的怒意放在眼里。 第三十六章 猜测 玄灵阁的上空笼罩着沉闷和恐慌。修为低的小弟子都不敢单独出门,大白天也成群结队,天一黑更是躲在房间不出。 议事厅,所有人都沉默着。 “玄灵阁向来低调,从不主动惹事,与周围的门派关系也不错,应该不是他们所为。” 石碣今日调查无果,此时颇觉尴尬,便主动打破沉默。 李执事抬头,看了掌门一眼。 “石碣长老和掌门可别忘了,昨日我们刚刚得罪了彩云阁。” 掌门眉头微蹙,不悦。 “彩云阁向来光明磊落,又岂会用这种下三滥手段,这种话以后休要在说!”最重要的是,彩云阁若真要对付玄灵阁,根本不屑玩阴的,随便派两三个太阴境高手来,就能将玄灵阁压死。 虽然掌门下了禁令,但李执事的话还是悄悄传了出去。 “哼,都是拂衣惹的祸,为了争强好胜得罪彩云阁,害得同门惨死。” “彩云阁?不至于吧,不过是切磋比试罢了,怎么会因此残害玄灵阁的人?” “你可别忘了,当时疏风小皇孙可是气冲冲走掉的,丝毫没给掌门面子。再说,有天野长老布阵,飞只苍蝇进来都能被发现,除了彩云阁的人,谁还能将吸血怪物带进来?” 就在流言传出的当天下午,滞留在幻天城的彩云阁弟子突然派人来传话,玄灵阁弟子拂衣自傲自大,不顾皇孙尊严肆意侮辱,疏风皇子的师父风行长老将在三天后携弟子前来,与拂衣隶属一派切磋一二。 消息传开,整个玄灵阁都炸开了锅,有指责彩云阁倒打一耙欺人太甚的,有抱怨拂衣急于表现牵连玄灵阁的。 大家各执一词议论纷纷。 就在众弟子争执不下的时候,当事人拂衣却心无旁骛坐在房间灵悟剑意,一整天,她都没有迈出房间半步,不断重复翻看子末的一招一式,到了最后,她闭上眼睛都能看到子末出手的一丝一毫。 可就算如此,她除了能感觉到杀意,其他什么也感觉不到。 拂衣太过专注,连院子里的动静都没有察觉。 阁中弟子议论最多的,还是同情齐靳师叔。彩云阁的风行长老,修为紫云境,以剑气闻名,在整个彩云国都是排的上号的高手。 而齐靳不过朱霞境修为,二人真对上,怕是要被人家虐的哭爹喊娘找不着北。 齐靳听闻气得将院中的榕树打得稀烂,但因掌门对此事尚无定论,他只能暂时忍耐不敢造次,心中却恨不得将拂衣撕成碎片。 彩云阁的风行,出手果决、狠戾,齐靳曾在一次出任务的时候旁观过他与别人的战斗,那是一个与他同级别的散修,漫天弥漫的恐怖剑气至今想起来依然让他感觉心惊胆战。 想到后来,齐靳再也坐不住了,他出门去了药殿想跟李执事求点可以临时提升实力的丹药。 霁月堂门口,有小弟子伸着头叫齐靳师叔。连续唤了许久都没人应。就在他准备离去的时候,拂衣出来了。 小弟子看到拂衣,原本恭敬的神色变得有些不屑,很显然他也觉得拂衣为了表现自我给玄灵阁带来麻烦。 拂衣有所觉,但她并不在意,自爹爹死之后,她比这样伤人的神色不知看了多少,早就学会自动忽视了。 “师兄可是有事?” 小弟子冷淡道:“掌门议事,请齐靳师叔前去,烦请师妹告知一声。”说完,也不等拂衣应了转身离开。 拂衣还不知彩云阁三日后要来的事,她看着小弟子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暮色中,回头这才后知后觉发现,院中的榕树被人拍得稀烂。 很显然,这里除了齐靳没人敢发这么大火气,看着齐靳紧闭的门,拂衣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去敲门。 这一犹豫,天就黑了。拂衣不敢再磨蹭,急忙上前敲门。 “师父,您在吗?” 等了片刻没人应,她再次开口。 “师父,您在吗,掌门请你去议事。” 这一次她等了更久的时间,里面依旧没有动静。拂衣正想转身,门忽然“啪嗒”开了一道缝。 拂衣站住,等着齐靳出来,却半天不见人影。 “师父,你在的吧。” 她说着抬手将门再推开一点点,手刚用力,门突然自己开了,拂衣一个趔趄踏入门里。 “师父。”她急忙抬头四处看去,没有看到齐靳的身影,只看到墙边桌角上一朵艳丽的娇花。 拂衣的视线黏在上面便再也移不开。浅浅的花香牵引着她向前而去,拂衣只觉大脑一片空白,眼中除了那朵花,其他的什么都看不见。 直到她绊倒一个椅子,才突然回神想起这是齐靳的房间。 很显然,齐靳并不在,可她却擅闯进来,他本就不待见她,要是发现她不请自入不知会如何惩罚。 想到这里,拂衣急忙转身准备离去。 “嘭!”门突然合上了。 拂衣再次四处看去,没人,只有桌边的花扭动了几下。 她伸手去拉门,那门却仿佛被人钉死了一样,根本拉不动。 拂衣终于感觉到了不对。 “师父,是你吗?”她强迫自己冷静,仔细感应着。 她肯定齐靳并不在,这房间里也没人。然后她的视线落在桌角的花上。 这朵花有古怪,明明没有根,却能独立在桌面上,明明没有风却能无风摆动。 这花色泽艳丽,香气淡而不腻让人迷醉,形状独特,若是仔细查看便会看出此花状似嘴唇,与子末说的食人花一般无二。 齐靳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火石电闪间,她想到了昨日的命案,莫非这是被恶念控制的食人花?拂衣心中一紧。 下一刻,食人花快速长大,艳丽的花瓣如长舌般生长出来,眨眼就铺满大半个房间,花瓣上面一张张嘴长了出来,密密麻麻一张一合,看上去麻人极了。 拂衣顾不得那么多,她化出术法根据爹爹教的秘术打着手诀。就在如长舌般的花瓣向她拂来的瞬间,一道道绿光凝成的匕首破空将花瓣钉在地板上,拂衣则手持一柄绿光闪闪的剑朝食人花的大嘴劈去。 第三十七章 斩杀 所有的花瓣不断扭动挣扎想要挣脱,大嘴龇着牙做出各种狰狞的表情,就在拂衣举剑劈下的瞬间,一片花瓣挣脱束缚劈头盖脸朝拂衣打来。 拂衣不及躲闪,被狠狠劈飞出去,花瓣上数不清的小嘴趁机咬了一口,连血带肉,不过眨眼,她大半条手臂就鲜血淋淋。 拂衣疼得龇牙咧嘴,不过她片刻不敢停顿,就在获得自由的花瓣将其他花瓣上的匕首拂落的瞬间,拂衣已凝出新的匕首再次射出。 只是这次,食人花已有准备,只有少部分射中,其他全被拂落了。 食人花似是恼羞成怒,疯狂挥舞着花瓣朝拂衣甩来。 拂衣修为太低,还不足以制住这么厉害的食人花,两只脚掌一样宽的花瓣一片接一片朝她扇来,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嘴龇着牙,里面瘆人的猩红清晰可见。 “啪!”拂衣被打中拍飞在墙上,大半个后背连血带肉被咬去,她本就旧伤未愈,又瘦骨嶙峋,此刻连骨头都星星点点露了出来。 拂衣顾不得疼痛,她拿出笕麻草,记得那老者说过,笕麻草有麻醉蛇的功效,只是不知它是否能麻醉食人花。 就在花瓣二次扇来的瞬间,拂衣动用术法,将揉碎的笕麻草激射而出。就在食人花僵硬的几秒,她再次凝出匕首将花瓣一一钉住。 她手举剑快步朝大嘴劈去,花瓣恢复知觉再次扭动的时候,拂衣将剩余的笕麻草射入花瓣,然后举剑劈下。 “嘭!”门就在这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与此同时,剑落。 食人花被劈成两半,鲜血流了一地。它似是疼痛般的挣扎扭动,片刻就一动不动了。 门口,齐靳呆滞。 下一刻,他目露凶光。 看到食人花死,齐靳最初闪过的念头是欣喜和解脱,但下一刻,他看向拂衣的目光杀意毕露。 掌门若知道那两个弟子的死与他有关,不仅会将他赶出师门,以他对掌门的了解,一定会先废了自己的修为。 他怎么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齐靳关上门一步一步朝拂衣走去。 他眼中的杀意毫不掩饰,拂衣看的清楚,心中也无比明白,自己撞破了齐靳的秘密,还将他养的恶花劈死,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自己。 齐靳上前一步,拂衣就后退一步,直到背抵着墙壁退无可退。齐靳在距她五步远的地方停下。 “拂衣,”他黑豆般的眼睛透着阴郁的寒光,“师徒一场,你想选择怎么死?” 急促的呼吸,透露了拂衣的紧张,她知道自己今日难逃一死。可是,她大仇未报就这样冤死,不甘不甘! 齐靳见她如此,阴阴一笑。 “原来,你也有害怕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有多淡定呢,原来也怕死。”说着,他手中红光乍现。 “拂衣,你说若是疏风皇子知道你被莫名闯入的邪物咬死,不知会作何感想?” 拂衣看着他狰狞而疯狂的模样,心中涌上丝丝苦涩,千里迢迢来拜师,没曾想却拜了个恶人为师,老天是要绝了她所有的路才甘心吗? 不等她想完,齐靳眼中杀意迸出,杀招渐成就要脱手而出。 就在这时,只听窗户砰然而碎,一个身影破窗而入的同时,剑气划破长空直逼齐靳后脑。若他不管不顾执意要拂衣的命,剑气就会将他脑袋劈成两半。 齐靳侧身躲开,剑气没入拂衣头顶上方的墙壁,生生将墙壁劈出一道裂痕。 拂衣定定看着来人,他一身雪白的弟子服,星眸如翟石般深邃而清亮,一缕发丝垂在菱角分明的脸上,整个人身上多了几分冷冽的气息。 “木也!” 齐靳的脸上露出一丝慌乱。 木也上下打量着拂衣身上的伤。 “你这么笨,还能将怪物打死,倒是让人意外。” 或许是劫后余生,拂衣竟然觉得他的话无比亲切,让她有种想要热泪盈眶的冲动。 在玄灵阁中,木也一直是齐靳又恨又怕的人,他身为长老,木也却从未正眼瞧过他,他们虽然同属朱霞境,木也却以凌厉的剑气长期压制着他,这让他如何不恨不怕? 此刻,见木也如平日一般丝毫不将他放眼里,齐靳恶向胆边生,今日即被木也撞破,想杀拂衣已是不可能,想掩盖罪行更是不可能,那么只能鱼死网破,搏上一搏。 他额间红光闪过,术法倾泻而出,却不曾想,木也虽然与拂衣闲话,对他的防备却丝毫没有减弱。术法刚出,木也的剑气铺天盖地划空而来。 木也的剑气带着冷冽的杀意,还有无边的黑暗和寒冷。齐靳一个接一个打着寒颤,连带着心情都染上了绝望。 他们虽是同阶,但没有修成剑气,实力就打折将近一半,齐靳自知不是对手,转身夺门而逃。 木也追逐而去,拂衣也紧随其后。 齐靳刚出霁月堂就被木也截住。 “齐靳,你私养妖花,戕害同门性命,被拂衣撞破还想杀人灭口,今日无论如何你也休想逃出玄灵阁!” 齐靳死死盯着木也,防止他突然放出剑气,自己则拿出刚刚在李执事那里软磨硬泡要来的丹药,一口服下。这丹药能助他在一个时辰之内实力增长一倍。 就在木也剑气破空而来的瞬间,齐靳额间红光大绽,一头火狮喷薄而出,随着一声狮吼,火光四溅将木也的剑气团团包裹。 拂衣看得分明,齐靳明明不是木也对手,可刚刚他服下一粒丹药之后,实力突然大涨,看样子木也暂时制服不了他了。 木也并不慌张,他放出大量剑气的同时,额间朱霞溢出,虽不像齐靳红光四射,却也红得耀眼。 一把通体乌黑的剑突然出现在他手中,木也的手刚碰到剑柄,上面一颗晶莹剔透的宝石立即变成红色,下一刻乌黑的剑身一点点染上红晕,仿佛烈火在剑身上燃烧。 齐靳瞳孔微缩。 “暗夜神剑!” “咻!” 神剑脱手而出,带着木也凌厉的剑气朝火狮挥舞而去。 狮吼、剑鸣一时响彻霁月堂上空。不过片刻,神剑就占了上风,火狮被一点点消弱,零星的火花落下,点燃了四周的荒草。 暗夜神剑一划而下,齐靳还没反应过来,左臂就掉了下来,一股血线溅在他脸上。 不知是吓的还是疼的,他一声惨叫格外凄凉。 第三十八章 星辉之下 神剑嗡嗡作响,回到木也手中。 齐靳仿若困兽,一手按着伤口,狠狠瞪着木也,注意力却放在拂衣身上。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被抓住,否则他这一身修为就保不住了。 拂衣站在一旁,被木也的剑气吸引住了。爹爹的剑气,带着杀伐四方的磅礴,而木也的剑气更多的是无边的黑暗和寒意,同样是杀气,却带给人不同的感觉,这就是每个人感悟不同,所得到的剑气也不同吗? 半空的神剑,被木也赋予的剑气激活,仿佛黑夜的王者带着傲然划破长空。火狮被劈成两半,最后一声狮吼消失,变成散落的火星掉在地上,更多的枯草被点燃。 火星散落脚边,拂衣回过神来,不等她躲闪,一阵寒意从心底迸出直冲大脑,拂衣抬头,就见齐靳再次放出来的火狮朝她飞扑而来。 她想躲,全身却被束缚住,一动不能动。眼睁睁看着火狮张牙舞爪就要将她抓去。 就在这时,后背突然一股大力吸着她向后倒去。不远处的木也飞扑过来挡住齐靳的杀招。 齐靳并不是真杀拂衣,他只是为自己逃跑争取一些时间。见木也去救拂衣,他收了火狮转身就跑。 木也顾不得齐靳,忙着将围在拂衣四周燃烧的枯草扑灭,面上恼怒不已。 “你是猪吗?猪都比你聪明,被人施了束身术,自己却一无所知,还有比你更笨的吗?” 拂衣任他责骂,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刚刚一直在强撑,此时后背着地,后面的伤仿佛有上万只蚂蚁在噬啃,疼得她虚汗直流。 “刚刚不是很厉害吗?现在怎么赖着不起……” 木也突然顿住,他原本伸手去扶拂衣,想着她两只手臂上全是咬得稀烂的伤口,便故意避开去扶她的后背。 手刚落上,便感觉黏黏达达一片稀烂,靠着他手掌的身子猛然抖了一抖。 “嘶——”拂衣疼得出声,火光映着她白得如鬼的脸,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随着拂衣坐起,木也终于看清拂衣背上的伤,她原本瘦弱的背上就没多少肉,如今只见血肉模糊中点点白骨。 木也的脸色瞬间阴沉染满戾色。他一抬手,暗夜神剑突然从他体内飞出,眨眼便消失在夜色里。 木也拿出伤药。 “有些疼,你忍着点。” 说着,他将伤药撒在拂衣惨不忍睹的后背。拂衣微微颤抖,死咬着嘴唇却再没发出一声。 就在这时,黑夜里传来几声惨叫,然后便再没声息了。 木也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眸光沉郁。 “他跑了。” 拂衣一直静默待身上的眩晕渐渐过去,才勉强挤出一丝笑。 “能留住一命不死,已经是万幸了,师兄说呢?” 木也看着她,心中仿佛煮了一锅水,咕嘟咕嘟翻腾,她全身的伤就算是他也难忍,可她却还能谈笑自如。 他不觉就失了言语,不知该不该继续安慰她。 “师兄,你在可怜我吗?”拂衣笑得越发灿烂。 “没有。”木也急忙低下头,冷声冷气道:“身为修士,实力低下就该有随时被欺负的觉悟。” “嗯,难得师兄没有用蠢驴或笨猪来形容我。” “哼,伶牙俐齿看来不需要我背,自己走吧。” 木也虽然这样说,最终还是将拂衣背了起来。 “这里暂时不能住了,不如先带你去掌门那里看他怎么安排吧。” 拂衣想了片刻。 “师兄不如送我去集安堂。”集安堂有景馨,有她照顾也方便。 二人一路走去,月色下少年的头发有些凌乱,拂衣只是呆呆看着,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感觉到背上的人极其虚弱,木也加快了脚步,头顶上的星辉似乎格外亮照着这片草地,他似是有感而发莫名其妙就开口了。 “你怕死吗?” “怕呀,”拂衣苦笑,“我若死了,那些害怕我活着的人岂不是很得意?所以为了不让他们得偿所愿,无论多苦我都要活着。”这样母亲的仇才可以得报。 木也脚步微顿,夜色中,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小男孩,他蹲在地上神情落寞。 “怕呀,我若死了,就如了那些做梦都想我死的人的意,就算为了给他们添堵,我也不能死。” 原来他们的际遇都一样。 “师兄,你怎么了?”拂衣迷迷糊糊仿佛要睡着。 木也回神,继续向前。 “伤好之后,你可要好好修炼,听到没有?” “听到了。” 拂衣气若游丝,整个人都趴在他身上。 “下次可没这么好运我会救你。” “是。” 不远处人声嘈杂,伴随着火光人群很快便来到跟前。 “发生什么事了?”掌门洪亮的声音传来。 木也背上的拂衣,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失去了只觉。 …… 拂衣刚睁开眼,就看到明亮的天光。紧接着,耳边传来一阵惊喜的声音。 “拂衣,拂衣,你醒了?” 下一刻,景馨的脸就出现在眼前。见拂衣挣扎着想起身,景馨急忙伸手,扶着她坐起来。 “拂衣,你觉得怎么样了,伤口可还疼?” “好多了。”拂衣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后背已经不那么疼了。” “那就好,”景馨脸上的紧张换成了欢喜,“昨天晚上掌门亲自吩咐药殿的药师来给你看了……” 说到这里,想起当时看到拂衣身上的伤,她的脸色又难看起来,连皮带血肉生生被咬了那么多口,她当时就吓哭了。可拂衣却不声不响,在受伤的情况下,将食人花杀死,还被齐靳追杀。 拂衣握住她的手。 “我已经没事了,你不要担心。” 景馨点点头,再次欢喜起来。 “昨晚可是木也师兄背你来的耶!”说到木也,景馨整个人都活跃起来,“在那之前,我真无法想像木也师兄那么高冷的一个人背上背个人是什么模样。 不过奇怪的是,我当时竟觉得没有违和感,大概是因为太担心你了。拂衣,你现在可是阁中木粉的公敌!” 说到这里,景馨咯咯笑了起来,一脸自豪的模样,仿佛被木也背的人是她。 “木粉是谁?”拂衣一脸迷惑。 第三十九章 煞星 “就是木也师兄的粉丝啊!”见拂衣恍然,她坐在床边晃着腿继续道:“还有晨粉、亦粉、浩粉呢。” 拂衣捧腹大笑,连景馨也跟着大笑起来。 拂衣笑得太夸张,牵扯到伤口,引得景馨一阵紧张。 “景馨,”拂衣略略踌躇,“掌门可说我接下来该去哪里?” “拂衣,你不要难过……”景馨想起外面的谣言,突然觉得现在说这个话题不合适,她小心翼翼看着拂衣,“你可有什么想吃的,我师父说了,你想吃什么都可以,你伤好之前,就安心住着吧。” “景馨,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没事。”景馨转了转身子不敢看拂衣,心中却极为忐忑,要是拂衣知道了外面的传言,不知会如何伤心。 拂衣一眼就看到她后脑勺上的肿包。 “你这里怎么了?”她说着抬手就要去碰。 “没事没事。”景馨说着急忙起身,“你饿了吧,我去给你端些吃的来。”说完,她就跑了。 拂衣起身出了房间,刚到房门口就遇到集安堂一个小弟子。拂衣微笑正想与他打招呼,小弟子却如同见了鬼般神色大变,急匆匆走了。 然后拂衣听到了一阵碰撞声,只听有人叫骂。 “李子,你是大白天见鬼了吗?这么横冲直撞做什么?” “可不是撞鬼了么,”被叫做李子的小弟子低低道:“霁月堂那个……煞星,出来了,还冲我笑,我要不跑快些,万一被沾上煞气,这可是会要命的!” “啊,出来了!寄住在别人的地盘上还不知安分点,真不知师父是怎么想的,怎能让这样的煞星住进来?” “还不是怪景馨师姐,就她多事,当时就该趁乱多打她几下。” “嘘——,有师父护着她,你敢乱来么,走吧走吧,小心沾上煞气。” 二人一边说一边走远了。 拂衣恍悟,难怪景馨那么紧张,原来是为了维护她挨打了,想到这里,她心中涌起阵阵感动。 下一刻她又有些忧虑起来,不知掌门怎么想,会不会将她当做煞星赶出门去? 想到这里拂衣微蹙的眉间染上丝丝忧虑。 她慢慢踱步出了集安堂,想想昨日此时,她还在霁月堂的小屋里顿悟剑意,齐靳还是她师父,不过短短一夜,齐靳成了玄灵阁悬赏捉拿的逃犯,而她也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煞星。 一切都像梦一样不真实。若不是身上的隐隐传来的疼痛,她真不敢相信,齐靳房中会养着那样邪恶的东西。 “她来了!”突然有人尖叫,“那个煞星出来了!” “啊,在哪里?我看看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否则怎么会将那么恶心瘆人的妖花打死。” “要不然怎么说是煞星呢,再邪恶的怪物遇上她估计都活不长。” “是哦,可怜了齐靳师叔,在玄灵阁这么多年都规规矩矩,收了她做弟子之后就变坏了。” …… 那些弟子远远偷看着她小声议论。 拂衣听着继续朝前走,这样的议论,这样的窥视,在灵村的时候她已经习惯了,她此时心里想着的,是娘亲曾经的告诫:“拂衣,只有你变得强大了,族人才不敢欺负我们。” 还有爹爹说的:“拂衣,实力就是一切,只有你厉害了,谁都不敢瞧不起你!” 还有昨晚,她昏睡过去前,木也说:“你以后要好好修炼,不许偷懒。” 所以,因为她太弱,就算她为了维护玄灵阁的声誉打败了疏风皇子,就算她拼死杀了危害阁中弟子性命的食人花,就算她识破了齐靳的真面目,他们也不领情。 想通了这些,拂衣就不难过了,她是一个修士,一个没有实力证明自己的修士,谁会将她放在眼里。 走得累了,拂衣坐在一棵梅树下,冬日的太阳冷冷的,梅花在寒风中瑟瑟落下,拂衣看着飘落的花瓣,只觉心境前所未有的豁达明朗。 不管日出日落,不管人来人往,花自开自落自凋零,不为外界所扰。 一片花瓣打着转从她眼前飘落,拂衣伸手,花瓣落入手心,安静祥和。 拂衣突然想到一句话: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一花一草便是整个世界了。她忽然激灵一动,那剑气呢? 她之所以难以悟到剑意,就是因为她将剑气看得太重,眼里心里只有杀气自然悟不到剑气真谛。 想到这里,拂衣突然兴奋起来,她顾不得满身包裹的伤,起身随着翻飞的花瓣一起舞动。 初时动作平缓僵硬如老妪跳舞,慢慢变得灵活动作流畅而优美,到后来越来越快,有剑气溢出。漫天剑气随着她的动作少了几分杀伐之气,倒像是跳舞的精灵踏出花一样的舞步。 可就是那令人陶醉的剑气,突然冒出杀气将翻飞的花瓣一划两半。 削成两半的花瓣无声落下,剑气却杀意未减将余下的花瓣一一割开,终于消失在虚无里。 …… 景馨找到拂衣的时候,她正坐在梅树下的石头上气息微喘,衣服上有血迹迸出。 “拂衣,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景馨急得眼眶都红了。 拂衣含笑起身。 “景馨,我悟到剑意了。” 景馨呆了呆,半天回不过神来。 “你……你是说……”她结结巴巴说不清楚。 剑意啊,景馨当然知道要悟出剑意有多难,当初她缠着师父教授剑气的时候,信心满满,可最终还是不甘放弃了,想不到拂衣短短时日,在无人教授的情况下竟然悟到剑意了! “拂衣,你是说你悟到剑意了?”景馨激动得扑上去抓住拂衣肩膀。 拂衣疼得龇牙咧嘴,景馨急忙放开,神情是掩不住的激动。 “拂衣,拂衣,我越来越崇拜你了!”景馨又跳又叫。 拂衣立在一旁,抿嘴笑着。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哼声。 景馨收了笑,与拂衣一同看去,就见景秀堂的两个弟子正冷眼看着这边。 “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景馨师妹,你站在煞星跟前又叫又跳,就不怕沾上煞气连累集安堂。” 景馨竖眉。 “两位师兄说的什么话,谁是煞星了?” “不是么,若不是因为她,我景秀堂的两个小师弟又怎么会死得如此惨象?” 第四十章 犹豫 “若不是拂衣,两个小师弟的仇估计到现在都报不了,甚至连死因都还查不出来,你们景秀堂不说感谢拂衣,现在还颠倒黑白,有没有良心?” “哼,若不是她将食人花引来,我们小师弟也不会死。” 景馨气愤不已,捋袖就要上前。 拂衣拉住她,抬手轻抚她的背。 “景馨,与这种胆小怕事仗势欺人的家伙讲理,你不是白费力气么?” “你敢血口喷人?”那两个弟子怒目圆睁,气势汹汹。 拂衣淡淡看了二人一眼。 “养食人花的是齐靳,放食人花出来行凶的是齐靳,你们不敢去找他算账为同门师弟报仇不是胆小怕事是什么?你们抓着我不放,侮辱我,不是仗势欺人是什么?” “你!”二人涨红了脸,瞪着拂衣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景馨目不转睛看着拂衣,眼前的少女虽然虚弱,周身却仿佛萦绕着一道迷人的光辉,她早就知道,拂衣已不是刚入阁时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女,此刻听来,依旧觉得大快人心。 直到二人回到集安堂,看着院子中师兄弟们冷漠或害怕的眼神,景馨再次难过起来。她忽然抓起拂衣的手,拉着她朝石碣长老的房间走去。 “景馨,你找为师有什么事?”石碣笑吟吟看着二人。 景馨却突然“噗通”跪在地上。 “求师父收拂衣为集安堂弟子。” 拂衣吓了一跳,石碣脸上的笑慢慢褪去。 室内静默了几秒,拂衣手足无措,急忙伸手去拉景馨。 “景馨,你不要闹,还不快快起来。” 石碣僵硬的表情逐渐恢复正常,他看着拂衣的眼神很是温和。 “拂衣,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多谢石碣长老,拂衣已经好多了。”拂衣恭敬施礼表示谢意。 石碣点点头。 “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安心住着便是,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来找我。” 拂衣点头,再次道谢。见石碣看着景馨,面色犹豫,她主动开口。 “石碣长老,拂衣有些乏了,想先去休息。” 待石碣点头,拂衣便转身去了。 石碣看着她的背影,眼神越发温和,只是看向景馨时,不禁长叹一口气。 “景馨,你什么时候才能如拂衣一样进退有度,不再给为师惹祸?” “师父,你也觉得拂衣很好是不是,那你为什么不收她入门呀?” “景馨,不是为师不愿意,拂衣得罪了彩云阁的风行,明日风行就要携弟子前来,且不说他实力如何,就他门下的大弟子也不是你师兄们能比的。你让为师如何敢收她为徒?” “师父,你是说阁中长老不愿收拂衣做弟子,不是因为她是煞星?” 石碣长老眉头微皱。 “煞星?谁乱传的谣言?” 景馨撇撇嘴。 “阁中弟子都这么说,昨日景馨不是还挨师兄弟们教训了么?”她说着揉揉还未消肿的后脑勺。 “胡说!”石碣轻喝,“拂衣杀死食人花有功,怎么会是煞星。” 景馨顿时喜笑颜开,她急忙起身上前,双手揪着石碣的袖子。 “师父,不管怎么说,拂衣是为了我为了维护玄灵阁的颜面才得罪疏风皇孙的,这个时候我们不能不管她,您就发发慈悲收了她吧。” 石碣面上露出犹豫的神色。 “师父!”景馨拉着石碣的衣袖摇来晃去。 “你这丫头,还不快给为师站好!”石碣瞪眼。 景馨忙规规矩矩站好,拿眼瞅着他。 “你先去,待为师好好想想。” 景馨还想说什么,见师父瞪着她,不敢再多言,急忙离去。 就在石碣犹豫的时候,掌门也是一脸愁容。 “爹爹,这件事你准备怎么办?”晨光立在一旁询问。 掌门叹了口气。 “拂衣是因为我玄灵阁才被疏风皇孙记恨的,我当然不能不管她,可是门中长老无一人肯收留她。说来说去,还是我玄灵阁实力太弱,别人打上门,竟无一人敢应对。” “爹爹,实在不行不如你收她为徒吧。” “此事我不是没想过,只是风行会找上门来,原就因为看不起我玄灵阁,我若再亲自出手,别人会更觉我玄灵阁没人。” “那这件事,爹爹想如何处置?” 掌门再叹一声。 “齐靳是我的大弟子,从小便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变成这副模样,爹爹我也有错。明日看吧,明日风行来前若无长老愿意收拂衣为徒,我便当众宣布收她做弟子。” 此时的孤峰,安静而冷清。 木也看着上首盘膝而坐的身影,撇撇嘴。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声不响等什么?” 紧闭的双目睁开,一双眼睛在干瘦的面容上闪着精光。 “怎么,等不及了?” “切,”木也不屑撇嘴,“又不是我收徒,我急什么?” “胡说,为师什么时候说要收徒了?”干瘦的脸上露出一抹佯装的恼怒。 木也朝天翻个白眼,鼻中哼了一声。 “你这臭小子,我可是你师父,你敢天天气我,要是再收个徒弟来,还要不要人活?”老者这次真怒了。 “你不想收她为徒,为何要逼我暗中盯着齐靳,还给她送伤药?” “那是因为你师父我火眼金睛,看出那齐靳心怀不轨,对她暗中下毒手。” “好吧,”木也撇撇嘴,“你是怕打不过风行,丢了颜面吧。我该做的已经做完,剩下的事你自己去处理。”说完头也不回走了。 “你……你这个臭小子,我是你师父,你敢这么气我!”老者吹胡子瞪眼,待木也消失不见,突然咧嘴一笑,再次闭上眼睛。 直到第二天清晨,集安堂都很安静,没有长老前来选拂衣去做弟子,拂衣神色平静一切如常,景馨却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今日风行长老就要带着门下弟子来了,拂衣没有人撑腰不知要被欺负成什么样子。想到这里,她再也坐不住,去了石碣长老的房间。 石碣长老看她风风火火进去,眉头微皱。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毛毛躁躁。” “师父。”景馨哀怨的看着他。 石碣叹道:“景馨,你入阁三年,修为却没有长进多少,拂衣可是比你晚来许多,年纪也小,你以后若还这么顽劣,被她比下去了可有得哭的时候。” 景馨大喜。 “师父,你这是同意收拂衣做弟子了?景馨以后一定会与拂衣师妹一起努力修炼的,一定不给师父丢脸!”说着人已转身往外,“我这就叫拂衣师妹来拜师。” 说完,人已跑没影了。留下石碣一人,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第四十一章 收徒 拂衣随着景馨来到集安堂正厅,所有弟子已经聚在那里,石碣长老坐在上面。 刚入大厅,拂衣就察觉气氛沉郁,很显然石碣长老已和其他弟子说了要收她为徒的事。 果然,她刚走了进去,便有弟子跪倒在地。 “师父,还请您三思,弟子并非对拂衣有什么看法,只是她入玄灵阁至今,身上麻烦不断,弟子是怕她入集安堂之后,影响了其他师弟们修炼。” 拂衣认得,他是石碣大弟子,景馨的大师兄冀南。 “师兄,”景馨急忙跑过去,“你这是做什么,拂衣其实很乖巧的,从不惹事,只是没人护着她才会不断被人欺负。” 冀南看着景馨,脸色变得难看。 “景馨,你平时顽劣师兄们都顺着你,今日这事你不该缠着师父让他为难,你如今也大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 景馨羞红了脸,急得眼泪都下来了。 “师兄也说了景馨平日顽劣总是惹事,之所以没有惹出大祸来,全是因为有师父和师兄们维护别人不敢得罪。 可拂衣呢,她那么乖巧,除了去药殿做任务,其他时候都呆在房间修炼,师兄们听到有关她的传闻,全是谣言,要是拂衣也有护着她的师父和师兄们,谁敢这么欺负她?” 冀南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听景馨这么一说,他便不多话了,只是看着石碣。 “师父,”再有弟子跪下,“请师父三思,弟子……弟子听说,拂衣师妹是煞星,会给集安堂带来灾祸。” “胡说!”石碣一声大喝,怒道:“集安堂门下若再有人乱传此谣言,为师便将他逐出门去!” 其他弟子听闻,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看着拂衣的眼神,又多了些敌意。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轻笑。 “既是煞星,还留她在这里做什么,不如我将她带走吧。” 石碣看去,就见木也站在门口,他登时红了老脸,狠狠瞪了众弟子一眼。 “见过师叔。”木也草草施了一礼,继续道:“我奉师父之命,带拂衣去孤山,我师父要收她做关门弟子。” 木也话落,石碣目瞪口呆,其他弟子更是呆若木鸡。 “天野长老要收拂衣做关门弟子?”最后四个字,石碣咬得极重,似是不敢相信。 “是的,您没听错。”木也点头。 “为什么?”石碣暗自喃喃,当年掌门求天野收修炼奇才晨光为徒,天野都没有答应,今日却要收天赋一般的拂衣为关门弟子,莫非这就是怪人的思维,常人无法理解么? 其他弟子也看向拂衣,有羡慕有不解。 景馨这时回过神来,扑上去抱住拂衣兴奋不已。 “拂衣,天野长老要收你为徒,是天野长老啊!” “嗯。”拂衣点点头,“我听到了。”。 心中却无比讶异,天野长老为何突然收她做关门弟子,莫非是木也帮她求来的? 石碣看着景馨疯癫的模样,再次红了老脸,瞧人家拂衣多淡定,自家徒弟就会给自己脸上抹黑。 “师叔,要是没事,我就带拂衣回去了,师父还等着她行拜师礼呢。” 石碣看着拂衣不慌不乱,不忧不喜的模样,心中对她多了几分欢喜,他忽然有些后悔,若是昨晚就依了景馨行了拜师礼,今日就算天野亲自来也没用。 只是现在他是万万不敢跟人家抢的,更何况,众弟子当众指责拂衣,木也可是听了一耳朵。他有何立场将拂衣留下? 就在这时,只见一个小弟子慌张跑来。 “师叔,彩云阁的风行长老带着门下弟子已经到了玄灵阁外,掌门命你速带着弟子出去。” 木也看向拂衣。 “你随石碣师叔先去,我这就回去叫师父来。” 木也排下一磅重弹,自己去了。石碣长老正起身下台阶,闻言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其他弟子也顾不得师父在场,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天野长老要下山了吗?他不是从来不出现在这种场合吗?” “天野长老啊,我入阁八年,还从未看清过他的脸。” 只有拂衣傻傻应了是,脸上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我的天哪!”景馨一脸呆滞终于回神,“拂衣,你听到了吗,天野长老为了替你撑腰要下山了,他以前可是从来不在这种场合现身的。” 其他弟子也神情复杂看着她,这个被所有弟子唾弃的少女,竟然入了天野长老的法眼,还要亲自下山为她撑腰。 “啊?”拂衣后知后觉,“从来不现身吗?” “是啊!”景馨兴奋得手舞足蹈,仿佛天野撑腰的对象是她一样,“据说就连木也师兄刚入门时,被打得鼻青脸肿休息了三个月,他也没下过山。” 拂衣心中疑惑不已,难道这也是木也师兄帮她求来的? 看着景馨激动得无以伦比的模样,石碣觉得自己的老脸都被这个憨傻的弟子一日丢尽了。 瞧人家拂衣,到目前为止,除了面色有些意外,其他一切正常,只有景馨一副巴不得叛出师门投向天野门下的模样。 “咳咳……”他忍不住假咳了几声。 景馨这才回神,看着自家师父一脸担忧。 “师父,你怎么咳上了,可是老毛病又犯了?” 石碣瞪了他一眼,拂袖朝外走去。 “还不速速与为师一道,去迎接彩云阁弟子的到来。” 这一次,玄灵阁的弟子没有在大门口欢迎,而是纷纷聚在比试场上等候。集安堂的弟子因为耽误了些时间,去到的时候,其他弟子已经聚在那里。 人群中,李九儿一眼就看到神色萎靡的拂衣,她后背的鞭伤还未好,又被食人花咬个稀烂,此时虽然强打精神,却依旧有气无力。李九儿却以为拂衣因为没长老收留而难过、心虚。 特别是集安堂的弟子除了景馨与她站在一块外,其他弟子因为畏惧都离得远远的。看在李九儿眼中,就是集安堂的弟子很排斥拂衣。 看着这一幕,李九儿脸上就露出满意的笑,上次掌门当众狠狠打了她的脸又如何,只要爹爹一天在药殿,阁中弟子对她就得客客气气的。 拂衣呢,杀了食人花成了英雄又怎样,她不过放出一个小小流言,就被彻底孤立了,再加上她得罪了风行一门,哪个长老敢收留她? 第四十二章 护着 “拂衣,我说怎么四处看都不见你,原来缩这里呢,上一次我们玄灵阁因为你逞强得罪了风行长老,今天你可顶住了,千万别给玄灵阁丢了脸面。” 李九儿笑得一脸灿烂,瞧着拂衣的目光,满是幸灾乐祸。 拂衣敛着眼,淡淡道:“师姐说笑了,上一次出场的可不止拂衣一人,是大家齐心之下才没被侮辱了去。今日,”拂衣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师姐想看的热闹怕是没有。” 李九儿冷笑道:“拂衣师妹一张利嘴,师姐我待会儿倒要好好看看你是怎样说服风行长老手下留情,不要让人将你打得太惨?” 拂衣没有理她,视线落向远处,那里一行人正朝这边走来。 与掌门并排而行的是一个穿灰色长衫的男子,看样子他就是风行了。他的步伐沉稳有力,带着杀伐果断的坚毅,面无表情却让人莫名觉得敬畏紧张。 他身后跟着的弟子安静、规整,却个个英姿勃发,气势汹汹。 单单这样一比,玄灵阁的弟子在气势上就落了下乘。 风行长老与掌门刚停下,疏风皇孙就站了出来。 “师父,她就是拂衣!”他抬手指向拂衣的方向。 “没规矩,还不退下!”风行厉声呵斥。 小皇孙羞愧低头,面上没有一丝不满,仿佛一匹被驯服的野马,乖乖站回队伍中。 风行呵斥完毕,一双如狼般的眼睛恶狠狠瞪向拂衣。待看清人群中瘦瘦小小的身影,他微微有些意外。 拂衣从未见过这么凶狠的目光,带着腾腾杀气,就这么直愣愣射了过来,心中的不安刚刚升起,一道身影就挡在了她面前。 “木也师兄!”拂衣的声音带着惊喜,自从爹爹去了之后,这恐怕还是第一次有这样沉稳伟岸的身姿在她惶惶不安时护在她前面。 “不用担心,师父他会帮你摆平的。”木也低低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拂衣心中划过一阵感动。 “是你说服天野长老收留我的吗?谢谢。” 木也一声嗤笑。 “我可从没想过有你这样一个又傻又蠢的同门师妹。” 拂衣:“……” 天野收拂衣做关门弟子的事还没传开,木也遗传了其师父真传,向来对谁都漠不关心,也不喜在这样的场合出现。 可今日,他不仅出现了,还站在拂衣身前替她挡去了风行带着杀意的凶光,谁都看得出来,木也准备替拂衣出头撑腰了。 亦舒凝目,浩然挑眉,晨光眨了眨眼。 木粉们见自己的偶像突然出现,都激动不已,见他挡在拂衣身前,一个个又妒又恨。 李九儿看着护在拂衣身前,侧耳与拂衣低语的木也,嫉妒得几乎发狂。她喜欢木也三年,想尽办法接近他,却全为拂衣做了嫁衣裳,从前她还可以假公济私接近他,现在连站近的机会都没有。 这叫她如何不恨! 这一切都拜拂衣所赐,她什么都没做,却心安理得享受着木也的关心呵护,可自己喜欢了他三年,想到这里李九儿心痛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掌门也很是意外,不过想起拂衣曾救过他,就释然了,拂衣有人护着,原本准备上前宣布收拂衣做弟子的掌门,暂时压下了。 现场安静了片刻,风行注视拂衣的目光被人故意挡住,很是不悦,可偏偏挡了他视线那人还不自知,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只顾着与拂衣嘀嘀咕咕。 不过多年的阅历和地位所积累出来的风度,让他暂时克制住了,门下的弟子却没有这么好脾气,他们怎么受得了自己的师父被人如此忽视? “喂,那个家伙还不给我滚开,你挡住我师父的视线了。”疏风向来脾气暴躁,忍不住就直接吼开了。 木也缓缓转头,他翟石般的眸子闪着幽寒的光,让人忍不住心中一凉。连风行都暗自赞叹,想不到玄灵阁竟然有如此少年。 “我就在此,你待如何?” 疏风被木也慑人的眸光震得心中一颤,很快便羞恼起来,师父就在这里,他怕什么?正挺挺胸,准备上前训斥,忽然听旁边一个玄灵阁弟子的低呼。 “掌门夫人来了!” 疏风怔怔,面上神情顿时变得沉郁,他朝着掌门夫人的方向看了过去,将木也暂时丢在了一旁。 风行虽然治下甚严,但却是出了名的护短,不然也不会因为疏风皇孙一哭诉,就带着门下弟子赶来。 听木也说话不客气,他面色一沉,萧杀之气溢出,很快布满四周。玄灵阁的弟子顿时觉得心跳加速,手软脚软。没有人再关注掌门夫人。 拂衣有木也的庇护,没有感觉什么不同。 她见咄咄逼人的疏风突然变了个人似的,看上去有些沉郁孤独,她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拂衣来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过掌门夫人,听景馨说夫人喜欢安静,每日就呆在自家小院中很少出门。 眼前的女子温婉沉静,算不得有多绝色,举手投足却优雅至极,只单单看她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就会觉得心里舒适莫名放松,这种感觉很奇特。 她悄悄而来并不张扬,若不是疏风皇子,拂衣根本不会注意到她。只见她捡着人群后的小路走到晨光身边,将一瓶丹药递给晨光,然后指指人群中的掌门。 拂衣隔得不远,正好听到她温软的声音嘱咐晨光将丹药给掌门服下,从她的话语中拂衣得知,掌门这几日因齐靳一事,伤感忧愁引发旧疾,她便亲自炼了丹药送来。 夫人是药师?拂衣有些意外。 夫人将丹药给晨光之后,便快速离去了。拂衣收回视线,看向疏风,却见他死死盯着夫人离去的背影,双手握拳,若仔细看就会发现他垂着的双臂微微颤抖着。 掌门见风行威慑门中弟子,忙放出力量抵制,门下的弟子这才感觉恢复过来,待二人收手,夫人的身影已消失在树林间。 木也并无所惧,双手抱胸而立没受什么影响。 掌门出手,风行不好再跟一个小辈计较。 “掌门应该已经知道老夫此行目的,请让当日打败小徒的弟子及其师父出来一见,也好尽快切磋了事。” 此话说得并不客气。 掌门看着木也,有些为难。 “可是,她……” 第四十三章 天野 “怎么,莫非她师父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被掌门赶走了吗?”说话的是风行的大徒弟,态度倨傲语气暗含嘲讽。 玄灵阁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彩云阁弟子知道也是意料中的事,只是他的语气和语调,分明就是看轻玄灵阁,掌门再好的涵养,此时也沉下脸来。 “贵派想如何比试?” 晨光走上前来,一边问话,一边按了按掌门的衣角,顺便将他母亲给的丹药递了过去。 看着晨光递来的丹药,掌门脸上终于露出一抹暖色。 刚刚说话的弟子再次开口。 “玄灵阁弟子拂衣,当日使计打败我小师弟,我们此次前来,就是想请教一下拂衣和她的同门师兄们,见识一下他们的计谋有多厉害。” 一阵嗤声传来。 “败了就是败了,找那么多借口做什么?” 彩云阁的弟子看着态度轻慢的木也,一时间怒不可遏。 “大师兄,你去教训教训他。” 风行与掌门站在一旁没有开口,被称为大师兄的少年一步上前。 “小子,让我来教教你什么叫自不量力!” 说罢,他额间一道朱霞亮起,指尖微点,一只眼神凶厉的巨鹰突然出现在半空,直直朝木也飞扑过去。 木也额间同样亮起朱霞,变出一只山一样的猩猩,朝着飞扑而来的巨鹰挥出一拳。 疏风皇子似乎还没从自己的情绪中清醒过来,他脸色苍白嘴唇紧咬低垂着头,并没有注意到这边打成平手的二人。 风行终于注意到了自己最小弟子的状态不对,他皱起眉头,想起疏风平日受的苦,如饿狼般的双目再次看向拂衣。 “你就是拂衣?” “是。”拂衣点头,心中还有畏惧,却已经能故作淡定迎着风行带着肃杀气息的视线。 “你没有师父?” “有。” 看着拂衣坚定的小脸上,一双水眸闪着晶亮的光,风行唇角微动,露出一丝比哭还要恐怖的笑。 “在哪,他人呢?” 拂衣咬唇,不知该如何回答。 “撒谎的小孩,很-讨-厌!”最后三个字,他咬得极重,“你们玄灵阁的门风可真特别。” 旁边的弟子看着拂衣,目带指责。景馨不服想替拂衣辩解,可是面对杀气极重的风行,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暗自憋屈。 李九儿吐出一口气,多日积压在心头的郁气瞬间散去。 掌门皱眉,看了一眼旁边笔直而立的其他长老,石碣看着拂衣,神色古怪不知在想什么,其他人则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掌门心中一堵,顿时做出决定,他上前一步,清了清有些不舒服的嗓子。 就在这时,一个犀利的声音响起。 “是谁在我玄灵阁撒野,欺负我徒弟呀!”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半空中一个清瘦的老者站在一片芭蕉叶上,微风吹得他的衣袍猎猎而动。 “天野长老!”掌门惊诧,“你怎么来了?” “天野长老,他就是天野长老吗?”玄灵阁的弟子暗暗激动,其他长老也神色各异,只有石碣面色平静一副早就知道的模样。 拂衣看着缓缓落下的老者,惊得张大嘴巴,半天合不上。他,不就是那个将她从蛇窟里救出来的老者吗? 拂衣迷惑了,一个灵元都难以聚集的废人,怎么就被传得神乎其神了?若不是服了她给的八阶神丹,如今在那里还不知。 想起那颗八阶神丹,萦绕在拂衣心头许久的疑惑终于解开了,难怪木也师兄说有人逼着他送伤药给她,原来就是天野长老,那么他愿意收她为徒也就不奇怪了。 “我徒弟被人欺负,我能不来吗?”天野气汹汹瞪了掌门一眼。 掌门看着不远处的木也,他化出的大猩猩正一拳将巨鹰打了出去,巨鹰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才摇摇晃晃飞起来。 掌门疑惑了,木也怎么看都不像是被欺负的模样,值得让从不现身的天野急匆匆赶来?不仅掌门,玄灵阁除了知情的弟子所有人心里都疑惑着。 “拂衣,你这丫头,还不快快过来见过师父!”天野瞪眼。 拂衣这才回过神来,慌忙上前行了跪拜大礼。 仿佛晴天里突然落下的雷,所有人被雷得措不及防,就连已经知道内情的石碣,听天野亲口说出,依然目瞪口呆。 天野乐得哈哈大笑,不管别人的反应,抬手抚着他零零星星一眼就数得过数来的胡须。 “小子,”他精光四射的双目瞪向风行,“你可听好了,拂衣是老夫的关门弟子,你敢欺负她,就是欺负我!” 话落,他已落到拂衣跟前,抬手将她扶了起来。 一句关门弟子,让刚刚回神的众人再次失态,玄灵阁的弟子更是不解,拂衣到底哪里好了?修为低、爱惹事、虚荣,还是个煞星,真不知天野长老看上她什么? 李九儿看着拂衣的视线,仿佛淬了毒的箭。这一切的荣耀原本该属于她的,拂衣何德何能能得天野长老青睐,还不是木也的功劳,若当初拂衣没有坏事,她与木也好事成,木也一定会被她迷住,将她介绍给天野长老。 李执事此时的心情与李九儿一样,若不是拂衣,这一切原本该属于他的女儿,他双拳攥紧,死死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风行看着天野,表情有惊有惑。 他,竟然是他!天泽国最有修炼天赋的二皇子,年纪轻轻便达到太阳境的天才修士! 只可惜,天泽国败落了,最终分裂成两国,其中一国便是彩云国。 风行记得,天野被人如野狗般扔在荒野的时候,自己刚好十五岁,他修为被毁,一代天才成了废材。 少年风行曾觉得可惜黯然了许久。 想不到他还活着,不仅没死,还成了天野长老。风行的视线紧紧跟随天野,他的修为不是被毁了么?可是看模样并不是凡人,关键是,自己还看不出他的修为。 若有所思的风行,在天野瞪过来的瞬间回了神,那丰神俊朗的少年天才,如今已成枯瘦如柴的老叟,哪里还有当年的风姿,这些年怕是受了不少苦。 “前辈就是拂衣的师父?” “怎么,阁下看着不像?” “既是师父,某,自然要讨教两招。” 第四十四章 过招 药殿。 带着一级药师徽章的青云专心炼着药,他正按照拂衣教的方法,提纯,炼药。前几日,他便是按照这样的方式终于练成了一阶丹药,在考试中顺利成了药师。 青云极为专注,就连一道身影在他旁边站了许久,也毫无察觉。 直到药成,开盖的那一刻,药香扑鼻溢满整个炼丹房,虽然还是一阶丹药,每颗丹药又大又圆润,上面还萦绕着金色光泽。 “一阶极品!” 一声惊呼响起,青云这才发现身旁站立的人。然后他的神情从诧异变成惶恐,他急忙起身,恭恭敬敬喊了一声:“药王”。 药王从鼎中拿起一粒丹药细细打量,对于一个药师来说,高阶中、上品丹药易成,想要练成一颗极品丹药,哪怕是低阶的极品丹药也是极其不易的事。 药王早在青云提纯的时候就站在一旁观看,原本只是寻常抽查,之后是看到他提纯冷却的这一步骤,觉得十分新奇,就想观看炼药结果,想不到竟然练成了极品丹药。 药王细细看了丹药许久,视线终于落在青云身上。 “你这炼药的方法,是谁教给你的?” 比试场上,气氛胶着、紧张。 “师父!”拂衣焦急的拉了拉天野,他身上还有暗伤未好,此时根本不能动手。 天野明白她的意思,只是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没事,你放心吧。” 那边,木也与风行门下大弟子的比试还在进行,大猩猩被巨鹰啄伤了脸,不断发出狂怒的叫声,震得四周一片嗡嗡作响。它伸手,手臂突然变长变长,淬不及防间巨鹰躲闪不开被一巴掌扇向远处,发出一声惨叫。 巨鹰再飞起,跌跌撞撞难以平衡,显然是一边的翅膀折断了。 鸟鸣兽吼间,两道身影相对矗立,一个高大硬挺坚若磐石,一个精瘦矮小如劲松。疾风吹过,二人衣袍猎猎,风行目光凶狠杀气腾腾,天野双眼微眯成竹在胸。 下一刻,风行额间紫光耀目,一个紫轮在他手中旋转不断变大,光线灼人吱吱作响;天野爬满皱纹的额间,看不出有什么,随着风行的紫轮逐渐成形,他手中突然多了一个黑色的圆球。 圆球飞速旋转不断变大,悄无声息。 玄灵阁的弟子都悄悄捏了把汗,同样是杀招,风行的一看就极其厉害拉风,天野长老的那黑布隆冬的是什么,什么? 没有人注意掌门面色焦急,差点就唉声叹气。 这老家伙,不好好在孤山呆着,跑下来做什么? 拂衣手心捏着一把汗,暗自担心。 风行的杀招成,他先一步手握紫轮朝天野飞奔而去,下一刻,天野手中的黑球也停止了转动,他同样手握黑球迎着风行而来。 二人抬手,紫轮与黑球相撞相抵发出一声巨大的碰撞声,众人只见紫光和黑雾腾腾,遮住了二人身形,待光芒散去,两人同时后退数步,刚刚二人站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深坑。 众弟子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上,掌门的下巴差点落在地上,这老家伙……这老家伙莫非是回光返照了吗? 风行看着天野,眸光大盛,刚刚那一掌他并没有留情,可对方不仅挡下来了,似乎还游刃有余。难道,他真的恢复了? 拂衣一步上前抓住天野的手,果然,他的手微微颤抖着,虽然看似矍铄傲然,实则油尽灯枯,若再强撑必然性命不保。 不远处的木也朝这边瞟了一眼,眸中寒意划过,他双手划诀,加快速度。 这边的风行并不知道天野的状况,他来了兴致,再次发动术法。 拂衣急了,一步踏上前去。 “前辈。”她恭敬行礼。“既是切磋,点到为止,高手过招,若是太深入容易出问题。前辈既是为了疏风小皇孙而来,怎能让拂衣在一旁看热闹?” 风行斜眼看她,很是不屑。 “你待如何?” “听闻小皇孙因我取巧胜了他,心中不服,不如前辈设下一局,让小皇孙与拂衣一同破解,看谁先解开。若拂衣破解不开,甘愿受罚并向小皇孙赔罪,若拂衣破解开了,那么小皇孙心甘情愿认输,此事到此为止。” 风行看着拂衣,她明明瘦弱不堪面色青黄,一看就是带着伤,可说话却不卑不亢不带一丝怯懦,气势丝毫不比门下弟子差。 能在他面前面不改色,说话条理清晰的少年并不多。想到这里,风行点点头。恰好,那边木也和他门中大弟子胜负已分,大猩猩挥舞着拳头,将巨鹰捶在地上,巨鹰嘶鸣着不断挣扎,将旁边的树木折断了许多,却再也无力抵抗。 风行看着那垂死挣扎的巨鹰,两边弟子的视线都跟了过去。 巨鹰和大猩猩都是术法化成,风行在巨鹰消失的瞬间,手指一点,那巨鹰就活了随着风行的手指飞了过来。 巨鹰体积虽大,却没了先前的凶猛和气势,但对于拂衣不过绿谒境的菜鸟来说,想要将巨鹰杀死,简直难上加难。 疏风此时已恢复了神态,他狠狠瞪着拂衣走了上来,二人各自站立。 “就如拂衣所说,你二人谁最先将这只巨鹰打下,谁就算胜。”风行瞟了疏风一眼,一锤定音,见自己的小弟子终于恢复了精气神,他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巨鹰虽然不如之前凶猛,但玄灵阁术法低下的弟子看着直扑而来的凶禽还是心惊胆战双腿发软。那坚硬如铁般的巨爪,那锋利如刀剑一样的巨嘴,若是碰上绝对是要小命啊! 有人看向拂衣的视线多了几分同情,李九儿却兴奋不已,上次拂衣不过是侥幸赢了疏风皇子而已,今日看她怎么办?这只凶禽,连自己都打不过,更别说拂衣了。要是被那锋利的爪子抓上几下,那就更好了。 李九儿想着拂衣被挠的鲜血淋漓的模样,脸上的笑意止也止不住。 巨鹰直冲而下眨眼就到了面前,一只翅膀朝拂衣扇来,拂衣急忙躲开,还是被余风扑了个踉跄,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另一边的疏风小皇子则是灵巧避过了。 彩云阁弟子因大师兄输了,原本憋着一口气,此时看着拂衣出丑发出一阵哄笑。 “连这样也避不过,我看根本没有比的必要的,还是到此结束吧,省得被挠伤了哭鼻子。” “小师弟上次输得可真是冤了,难怪他那副屈辱的模样。” 风行并没有制止,立在一旁仿佛没听见。 第四十五章 认输 拂衣起身,顾不得拍身上的灰看着再次扑来的巨鹰。 木也看了场中那瘦小的身影一眼,回到天野身边。 “你也不帮她。”天野小声抱怨表示不满。 “都自顾不暇了,还想着别人。”木也撇嘴神情不屑。 天野语塞,狠狠瞪了他一眼。 场上,拂衣化出一把巨锤朝巨鹰脑袋砸去。巨鹰一声鸣叫,头一摆,巨锤便反向砸向拂衣,吓得拂衣手忙脚乱避开,巨鹰朝拂衣瞪眼,伸抓朝拂衣抓来,拂衣躲闪不及,袖口被抓去了一片。 吓得她小心肝一颤一颤的。 场外再次传来彩云阁弟子哄笑声,玄灵阁弟子又羞又恼都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了。 一边的疏风皇孙在巨鹰扑来的瞬间,也差点受伤。他感受到了风行的不满,起身后立即调整了状态,下一刻,一轮清月朝巨鹰砍去,巨鹰张开翅膀对抗。 清月和翅膀碰撞,发出刀剑般的吭呛声。 疏风再次动用术法,一只清亮的箭,在巨鹰挥翅抵挡清月的瞬间脱手而出,眨眼便射在巨鹰翅膀下的嫩肉上。 他的师兄们顿时发出一阵喝彩声,风行却皱了皱眉。 巨鹰被激怒了,眨眼便落了下来,翅膀一挥,将疏风拍出很远。疏风还来不及将脸上的血擦去,巨鹰又飞扑过来。 疏风急忙避开,无奈受了伤速度落了下来,眼看着巨鹰露出利爪,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拂衣看着巨鹰落下时,尾部羽毛微微散开,隐隐能看见里面的嫩肉,她急忙化出绿剑,朝巨鹰尾部刺去。 绿剑刚碰到巨鹰尾部羽毛,就被拂落了。 拂衣扶额哀叹,实力悬殊太大,这可怎么打?她的杀招根本近不得巨鹰的身。 巨鹰再次被人挑战,眼看就要落到疏风皇孙脸上的利爪顿了顿,疏风就滑出了很远,然后它转身盯着拂衣,冰冷而凶巴巴的眼神,看得拂衣心中一阵发毛。 下一刻,巨鹰朝她急扑而来。 拂衣闭了闭眼,不管了,她如今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刚学会的剑气,只有拼死一搏了。 场中的拂衣突然跳起了舞,她又瘦又小,舞姿算不得优美动人,只能说勉强能看。 场下的人却集体僵化,她她她是被吓傻了吧,面对急扑而来的凶禽,她不躲不逃不抵抗,竟然跳舞? 是想让自己死得好看一些吗?有人想笑,却又笑不出来,一边是颇具喜感的画面,另一边,巨鹰来势汹汹,锋利如刀的巨嘴,坚硬如铁的利爪,力大无比的铁翅。 谁都看得出来,巨鹰被激怒了,不再像之前那么试探,这一次出爪不是拂衣要了它的命,就是它要了拂衣的命。 掌门目瞪口呆,不明白拂衣到底在干什么,如果可以,他会毫不犹豫出手,可是他隔得太远,根本比不过巨鹰的速度,无论他出手不出手,拂衣终究逃不过丧命的危险。 景馨吓傻了,睁大眼睛忘了尖叫。 李九儿兴奋得差点跳起来,被李执事暗中掐了一把之后,勉强安奈住了。 风行死死盯着拂衣,不知她要耍什么花招。 木也斜着眼,一动不动。 天野则是睁大了双眼。 就在巨鹰俯身落下的瞬间,一道带着杀意的冷光划过,“咔嚓”一声,巨鹰坚硬无比的下唇瞬间断开,落了下来。 “吱——”巨鹰嘶鸣惨叫,最初的震惊过后,它再次朝拂衣袭来。巨大的翅膀带过一阵飓风。 拂衣踏步而行,那身姿正是模仿飞花飘舞的姿态,原本飞花飘舞极尽柔弱,根本经受不住飓风的力量,可当中蕴含的剑气刚硬而犀利,连成一条线引着拂衣在飓风中逆风而上。 她的步伐不快,在飓风的漩涡里寸步难行仿佛一片脆弱的花瓣在半空中颠颠簸簸随时有覆灭的危险。 没有人想笑,也没有人轻视,所有看想飓风中间的视线都显得凝重,那看似不堪一击的女孩,她竟然顶住了飓风的力量! 她竟然学会了剑气! 李九儿幸灾乐祸的神情变成惊愕,她明明不会剑气,怎么突然就会了? 掌门睁大的眼睛缓缓恢复原样,嘴角渐渐勾起,这丫头总是让他一惊一喜,还让不让人好好活了? 风行瞳孔微缩又放开,冰冷的眸中渗出光彩,这是他见过的最独特的剑气了,看似温柔实则杀气十足。 木也撇撇嘴。 “人蠢,连剑气也傻得没边。” 天野发出一阵呵呵笑声,不知是高兴还是惊喜。 飓风过处发狂的巨鹰朝拂衣扑来,拂衣被剑气围绕,带着杀意的剑气,噌噌噌划着优雅的弧度朝巨鹰刺去。 巨鹰感受到了危险正想转头逃走,只听“咔嚓”一声,巨鹰发出一声惨叫,如铁般坚硬的左翅落下,它摇摇晃晃了片刻,终于重重落了下来,消失了。 这一切的发生,不过片刻,疏风皇子还来不及起身,一切已经结束了,他半跪在那里,脸色苍白。 拂衣看着巨鹰消失的地方,表情怔怔,刚刚情急之下她的剑气似乎又上了一个台阶,这种感觉让她觉得新奇又有些淬不及防。 玄灵阁的弟子,早已失了语言,都同一个表情看着拂衣。直到浩然一声轻叹。 “搞事情啊!” 亦舒回神眨了眨眼睛,晨光揉了揉掌心的汗。 “拂衣,拂衣你赢了,你不用死了!”景馨一声大呼,呜呜哭了起来,那模样,活像落地死去的是拂衣一样。 石碣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没有责怪景馨丢脸,他神情怅然,景馨慧眼识珠,才极力想让拂衣入集安堂,只可惜是他犹犹豫豫错过了。 其他长老也神色各异,心中暗悔。 拂衣拍着景馨的肩膀,半天才将情绪激动的她安抚过来,景馨擦擦眼睛不好意思的缩到拂衣身后。 风行为人虽然霸道、护短,却很惜才,看着拂衣,他神情复杂。 “你很不错。”话落,他看向疏风。 疏风站在不远处,脸上残留的血迹映着他苍白的脸,小嘴绝强的抿着,身形如小大人般屹立。 “还不快快认输?” 第四十六章 拒绝 疏风的面色顿时变得惨白,他高昂着头,看向虚空的目光带着桀骜不驯的孤傲,活脱脱一个被宠坏的小皇孙模样。 玄灵阁的弟子心中暗暗舒爽,高傲又如何,不服输又如何,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连风行长老都不得不服! 拂衣却在疏风眼睛深处看到了惶惑无助。 看着他,拂衣就想到七岁时的自己,族人将爹爹的尸体抬了回来,娘哭晕了过去,那个雨夜,她孤零零、惶惑的站了一夜。 虽然不知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小皇孙为何会露出这样的情绪,但拂衣莫名心就软了。 “长老,”她朝风行行了一礼,“虽说这局拂衣赢,但胜之不武。小皇孙毕竟还是小孩子,等他到了拂衣这个年纪,一定更厉害。” 风行脸上露出意外之色,不等他说什么,疏风却如被蜇了般跳了起来。 “输了就是输了,本皇孙认输,不用你假惺惺!”一边说着,一边龇牙咧嘴狠狠瞪着拂衣。 掌门笑得眼睛都快眯起来了。 风行长老心中不快,草草跟掌门道别就带着弟子离开,掌门笑嘻嘻急忙跟上。 “哎哎,风行长老,不多停留几日歇歇脚吗,要不吃过饭再走也好呀!” 风行长老一行的身影消失了,掌门让晨光去送客,自己又折了回来。比试场上,所有人依旧看着拂衣,没有散去。 掌门清了清嗓子,挺直腰背一脸惬意。 “都看什么呢,散了吧散了吧!”他挥着手,示意众人散去。 就在这时,不远处跑来一个小童,他挥舞着双手,气喘吁吁。 “等一下,等一下,不要走!” 掌门看着来人,面露古怪。 “这不是药王身边的小药童吗,他来干什么?大家都等一下!” 小药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用手扶着腰。 “掌……掌门,拂……拂衣在哪里?” “拂衣?”掌门看了拂衣一眼,“怎么,她又惹什么祸了?” 惹了药王啊,这拂衣可真不省心! “不……是惹祸,”小药童吭哧吭哧喘着粗气。 “我在此先替拂衣向药王道歉,待会儿我亲自带着……咦,不是惹祸,那是什么?” “药王听说拂衣如今跑了师父没人管,他老人家特地命小的来请拂衣,药王愿意收拂衣做弟子,命拂衣速速去行拜师礼!”小药童顺过气来终于一口说完了。 什么?掌门惊得睁大眼睛。 其他人也纷纷看向拂衣,亦舒更是一脸不可置信,这丫头做了什么,竟然能入药王法眼? “药……药王不是不收徒吗?” 李执事愤怒得说话都开始结巴了,他一直想让李九儿拜在药王名下,药王都以不收徒为由拒绝了他,连亦舒都只能以助理药师的身份跟着他,想不到他竟然要收拂衣做弟子! 小药童继续开口。 “小的也不知,就听药王说,拂衣是难得一见的炼药奇才,他要亲自培养。” 掌门与各位长老面面相觑,炼药奇才?怎么没听说拂衣会炼药。 “拂衣,你会炼药?”李执事咄咄的目光看着拂衣。 “拂衣从未炼过丹药。”她不说会也不说不会。 没有炼过,那就是不会炼了。气到噎的李九儿终于顺过气来。 “这么说你是靠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诱惑药王收你为徒了?”她神情倨傲一脸不屑。 一直当透明人的木也冷冷瞟了她一眼。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下作?” 这话说得很重,特别是李九儿被人奉承惯了,她当即就红了眼,却又心虚的不敢回嘴,转身哭着离去了。 李执事虽恼,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把满腔的怨气算在拂衣身上了。 “你们问完了吗?”小药童等得不耐烦了,“药王还等着呢。” 没有人在纠结拂衣会不会炼药的事,被药王收为徒弟,就算现在不会炼药,将来也会啊! 一时间羡慕嫉妒的目光纷纷投向拂衣。 要知道,药王可不是玄灵阁的药王,一个小小的玄灵阁不可能入了药王的眼,他是幻天阁派来的。 若不是圣山上的一味儿药,幻天阁也不可能作为交换将药王派了过来,他平时替玄灵阁炼些丹药,偶尔指点一下弟子,只等时间一到,上山采摘了那药便闭关为幻天城炼制奇药。 掌门曾经说过,若药王看上玄灵阁的弟子,可以收为徒弟,作为补偿,只需在未来十年之内,将他及所收弟子炼制的百分之六十的丹药归玄灵阁所有。 若是拂衣真拜他为师,那以后她不仅是药王的弟子,还是幻天阁的弟子。药王的弟子已经让人垂涎,更别说加入幻天阁后,各种修炼的术法秘籍和丹药供给都是玄灵阁远远不能比拟的。 虽然拂衣刚刚跪拜了天野,但当时匆忙,礼节并不完整,如果拂衣此时想反悔,玄灵阁上下,没有人敢说什么? 现场一片静谧。有人看着拂衣,有人看着木也和天野。 对于玄灵阁的弟子来说,能做天野的弟子是一种幸运,可是相比药王和幻天阁,天野长老实在不值一提。 傻子才会拒绝药王,留在天野身边! 天野微眯着眼,看不出表情。 木也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脸上的表情很是不耐烦。 “拂衣姑娘,请快随小的一起去见药王。”能入药王眼,并收为徒弟的人,小药童不敢怠慢。 小药童笃定拂衣不会拒绝,转身就走。 “小哥请留步。”拂衣急忙开口。 小药童顿住脚步,转身恭敬看着拂衣。 “多谢药王厚爱,能入药王眼,是拂衣的福气,不过小哥来晚了一步。就在半个时辰前,拂衣已在玄灵阁掌门、各位长老和众师兄姐妹的见证下,拜了天野长老为师。还请小哥替拂衣向药王说明。” 所以,她这是拒绝了?小药童愣愣看着拂衣,片刻才反应过来。他面上的恭敬瞬间变成愤怒。 “你是说你拒绝做药王的弟子?”他不敢相信再次确认。 “能被药王选中是拂衣的幸运,只是我既已拜了天野长老为师,就没有背弃另选师父的道理,相信药王也不会选一个不知感恩,唯利是图的人做弟子。” “哼!”小药童甩袖,转身怒气冲冲离去。 第四十七章 传承之力 人群中李执事眼中划过一抹冷嘲。 “愚蠢!”他嘀咕完,也转身去了。 拂衣在众人或赞许、或不解的目光中走向天野,天野正目光炯炯看着她。 “师父,您累了吧,拂衣扶您回去。” 天野哈哈一笑。 “还是徒儿你贴心,不像这小子没心没肺。” 木也撇撇嘴,难得没有说什么,默默跟在身后,三人在其他人的注视下离开。 掌门看着拂衣离去的方向,眼睛一眨不眨,那时晨光已送走风行几人,回到掌门身边。 “哎,一颗蒙尘的明珠,终于要大放异彩了。” 晨光的视线落在拂衣身上。 “爹爹可是后悔没抢先一步将拂衣收纳门下?” 掌门摇摇头。 “错过了就说明没缘分,可惜有何意义。” 孤山。 天野刚走到门口,突然摇摇欲坠,一口血喷了出来。木也眼疾手快将他扶住。 “师父,您……您可还好?”拂衣急忙上前替他理气。 天野哈哈大笑,再次吐出一口血来。 “痛快!痛快!”他仰天长笑。 木也将他抱到屋内的床上,冷冷看着他。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你是痛快了,然后呢?” 天野含笑闭眼。 “就算死,也值了。” 他明明是雄鹰,却被人折断翅膀盘踞多年,多亏了拂衣给的八阶神丹,今日才能在人前再次动用术法,虽然只是一招,但对他来说已是难能可贵。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天野,你可还好?”话还未落,门已被推开,掌门走了进来。 看着天野面如菜色,掌门脸上划过一抹担忧。 “你说你,好好的逞什么能?” 天野睁开眼,撇撇嘴。 “你成日想看我挨揍的模样,今日算是得偿所愿,你该仰头大笑三声才是,这么哭丧着脸是怎么回事?” 掌门狠狠瞪着他。 “都什么时候了,还敢说笑,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话落,转身递给木也一颗丹药。 “将这丹药化开,给他服下。” 木也谢过,将丹药化开给天野服下,他服下丹药,盘膝坐下调息,掌门就带着木也和拂衣出来了。 掌门嘱咐了拂衣几句,这才离去。 第二天一早,拂衣就厨房食材准备了稀饭和几样开胃小菜端去给天野。天野气色比昨日好了不少,见拂衣去,他脸上便露出和蔼的笑。 “有拂衣在就是不一样。” 说着撇了木也一眼,木也仿佛没听见也没看见,如柱子般矗立在一旁。 “木也师兄,你的那一份是拿这里来还是送你房间去?”拂衣问他。 不等木也回答,天野便道:“全部拿这里来吧,我们师徒三人坐一块吃才热闹。” 拂衣应了,飞快的将剩下的稀饭和小菜拿来摆好,师徒三人一同用饭,其间天野显得很兴奋,不断说着话,木也偶尔不耐烦打断几句。 拂衣默默吃着,悄悄听着,比起在霁月堂吃不饱睡不好,胆颤心惊的日子,如今真是如做梦一样,她心里不知是感慨还是喜悦。 吃完饭,天野焚香祷告禀告上苍,正式收拂衣为弟子,拂衣拜了认师礼又与木也相互见礼之后,拜师仪式正式完成,拂衣从此入了天野门下,与木也成了同门师兄妹。 天野盘膝坐下,命拂衣坐在对面,他额间一道金光亮起,直刺拂衣额间,拂衣只觉有什么进入她的灵台。 片刻之后,金光消失,天野睁眼表情震惊。 “拂衣,你的血脉是何时觉醒的?” 拂衣一脸迷惑。 “什么血脉觉醒?” “你父母家人没与你提过吗?” “拂衣七岁时父亲就去世了,母亲眼瞎多年,在拂衣入玄灵阁前也突然被害,并没说过什么。” 她的表情很平静,没有悲伤。木也却看得怔怔,有时候,太过悲伤就没了悲伤,它们被尘封在心底某个角落,只待某天翻出来,肝肠寸断。 天野点点头。 “那你好好想想,你家族中可有什么厉害的传承之术?” 拂衣摇头。 “我自小生活在灵村,村中族人世世代代以炼药为生,除了炼丹术,拂衣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厉害的术法。” “灵村?你是灵族?”天野很是意外。 “是的师父。” “听说灵族炼丹方式很奇特,只需要极低的修为就可以炼成高阶丹药,不用像其他炼药师,需要修为高低来支撑。” 拂衣点头。 “正是。” “你爹爹炼药很厉害?” “我爹爹是灵族最厉害的炼药天才。” 天野再次点点头。 “他可给你留下什么传承之力?” 拂衣摇头。爹爹只给她留了一本《子末集》 “可是你体内有传承之力,应该是你爹爹给你的,不过他留给你的传承之力太少,无法打通你的灵台,没有灵池,你就得不到祖上流传下来的血脉力量。” 拂衣突然想起她翻开《子末集》时,突然窜入她体内的那一道光,之后她体内的神秘力量开始冲击灵台。 原来那股神秘力量便是血脉觉醒之力,而那道光,就是爹爹留给她的传承之力。 天野见她沉思再次开口。 “这股传承之力卡在灵台,一个月之内若能得到更多的传承之力冲开灵台,一旦灵池生成,你就可以得到血脉力量,若一个月之内得不到,那你这辈子不仅得不到血脉力量,连修为提升都会受到影响。” 拂衣惊呆了。不,她觉得自己是被雷劈了。 “拂衣,你可以回去问问族人,看看他们谁得到了血脉力量,只要他们分一部分传承之力给你,你就可以顺利打开灵台了。” 拂衣木然。 “他们恨不得我死!”她说这话时,神情终于露出一丝憎恨。 木也看着拂衣,向来隐忍而克制的拂衣,原来心里也藏着仇恨吗?难怪她刚刚明明表情平静,他却感受到了她的悲伤。 天野看着她,终于沉默了,许久。 “如果在你十五岁之前,修为能突破青月境,为师便能用秘法让你能继续修炼突破,不过你这一生的修为最多也只能达到紫云境。 但是,你灵台被堵,想打开灵池比一般人要难上加难,所以,你注定要比别人付出百倍甚至千倍的努力,你可能忍受?” “拂衣能!” 天野点点头,然后看向木也。 “从今日起,为师将闭关一个月,这一个月,拂衣的修为就靠你了,虽然她是女孩子,但她的修行之路注定艰难,你可不要手软。” 木也难得没有贫嘴,慎重点头。 第四十八章 再生 齐靳刚睁开眼睛,入目就是一张脏兮兮的小脸和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到他醒来,那双大眼睛扑闪了两下,睁得更大了。 “爹爹,他醒了!” 齐靳听到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中年男子出现在他眼前,这是一个平凡的农夫。 “你醒了?” 看得出来,男子平日极少与人打交道,面上一副紧张羞涩的模样。 “可有水?”齐靳的声音沙哑干涩。 男子点了点头,很快就端了一碗水来,那是一只破碗,碗口缺了大大一块,勉强装下了半碗水。 齐靳一口喝下,又要了一碗。 他被暗夜神剑斩下左臂的伤口已经停止流血,伤口有些狰狞,他睁眼看到的小姑娘缩在一旁,悄悄看着齐靳那一处伤口,脸上满是怯怯的神色。 齐靳连喝两碗水,喉咙处火辣辣的感觉终于减缓了些。他这才注意到,这户人家极是贫寒,屋里连一样完好的物什都没有。 一个妇人坐在门边的灶前做晚餐,见他看来急忙将头偏向一旁。 “你救了我?”齐靳的视线再次落回男子身上。 男子点头。 “昨晚回家的路上,见你躺在山脚,一只野狼正撕咬着你的小腿,俺就赶走了狼,将你救回来了。” 齐靳这才感觉到右腿小腿处火辣辣的疼,他动了动,暗自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有咬到筋骨,只是咬去几口血肉而已。 他向男子表达了谢意,男子摆摆手,羞涩的搓搓手吩咐妇人将晚饭摆了上来。晚餐很简陋,几个掺杂着野菜的粗粮饼,就着一碗野菜汤。 小女孩依偎着妇人,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偷偷打量着齐靳,一副好奇又害怕的模样。齐靳朝她微微一笑,她便紧张得捏着半个粗粮饼,躲到妇人身后去了。 齐靳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简陋的饭食,只是腹中空空倒也勉强吃了些。吃完晚饭,他拿了些银钱给男子,一部分当做酬金,一部分当做他住着这几日改善伙食的费用。 男子很是惊喜,当晚就将房间让出来,自己带着妻儿去隔壁借宿了。 齐靳躺在硬邦邦的床上,心中很是感慨,若没有这一家人相救,他此时早就被野狼啃得连骨头都不剩,当即下定决心若他日安定下来,就来将这一家子带走,收那小女孩为徒。 他想得入迷,最后终于迷迷糊糊睡着了。 半夜时分,齐靳突然被断臂处传来的异样剧痛惊醒,还未睁开眼睛,他便感觉断臂处一阵剧烈蠕动,仿佛有什么要钻出来。 齐靳睁开眼睛,借着月色,他看到断臂伤口处已经止住的血又缓缓流动起来,血肉微微抖动着,里面不知有什么东西拱来拱去,仿佛下一刻就要撕裂血肉露出来。 那东西蠕动的动作和弧度越来越大,齐靳只觉伤口四周的肌肉和筋脉被狠狠拉扯着,疼得他额头青筋直冒,相比疼痛,心中的那种未知更让他揪心。 大约一刻钟之后,有什么终于从伤口处钻了出来,齐靳原本揪着的心仿佛被一只手捏紧,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月色下,那冒出来的物什血淋淋的仿佛一片花瓣,齐靳疼得眼花缭乱,不等他看清那物什是什么,一阵撕裂的疼痛再次传来,很快另一片花瓣状的血淋淋的物什再次钻了出来。 齐靳睁大眼睛,嘴巴也张得大大的,剩下的两片花瓣就在他这副表情下一一钻了出来。 那花朵就长在他断臂处不断摇晃。 嗨! 花朵晃了晃,花瓣上立即出现密密麻麻的小嘴,沾在上面的鲜血眨眼就被吸得一干二净。 齐靳只觉心跳都停止了,他很想就此昏死过去,可是手臂处传来的剧痛以及鲜血被源源不断被吸走的感觉让他极力强撑,连眼睛也不敢闭上。 “你你你……不是被劈成两半死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你都没死,我怎么可能死? “可是,你明明……”齐靳颤抖着嘴唇连话也说不完整。 主上亲自将我的印记植在你体内,只要你不死,我的外身就可以随时被造出来。呵呵呵…… 一片花瓣突然伸长,无数张小嘴在齐靳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那种如被水蛭吸附的感觉让齐靳有如电击,差点晕了过去。 那花似是感觉到他的嫌弃,顿时不悦。 你是主上赐给我的肉奴,现在,立刻马上去给我找几个活人来,我要吸食他们的血肉恢复元气! “可是,他们都是手无寸铁的凡人。”齐靳对刚刚救了他的一家子很是感激,连带着整个村子都颇有好感。 我要活人,立刻马上!你再推脱,我便将你吸成人干! 尖锐的声音,刺得齐靳脑袋一阵剧痛,他吓得滚下床,连爬带滚出了屋子。 这是一个荒凉的小村子,村中大部分人都离开村子逃荒去了,留下破破烂烂的房子矗立。只有留下的三四户人家紧挨在村头,救了齐靳的男子一家就住在村头第一间院子里。 齐靳不知男子一家三口去了哪家借宿,他用神识稍微探寻了一番,就发现男子一家借宿在村头第二家院子里,他掠过第二户人家直接去了第三家。 第三家住了一对年岁古稀的夫妻,齐靳轻手轻脚跃了进去,还没有走到床边,长在他断臂处的食人花伸长的花瓣如闪电般落在躺在床上睡得正熟的两夫妻身上。 老头似有察觉,刚睁开眼睛就被食人花密密麻麻张大的小嘴咬住了喉咙。他瞪大眼睛喉咙处发出“咯咯”的声响,齐靳看着他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只觉后背一阵寒凉,全身冷汗直冒,很快就湿了衣裳。 食人花似是感觉到他的恐惧,发出一阵咕咕怪笑。 你若乖乖听话,我是舍不得吸食你的,若不听话,我自然会毫不犹豫将你吸干去找其他肉奴。 看着床上眨眼就变成干尸的两具尸体,齐靳双腿发软,差点跪倒在地。 食人花缩回花瓣砸吧着嘴,一副极不满意的模样。 血太少,肉太老,不好不好。 齐靳擦擦额头上的冷汗,不敢多说一句,直接带它去了第四家。 第四家只有一个年轻男子带着一个寡母,一间房子用布帘隔着,男子睡在布帘外面,寡母睡在里面。齐靳刚进去,他便警觉的睁开眼睛。 还来不及询问,食人花密密麻麻的嘴已落在他的喉咙处。男子拼命挣扎拂落了手边一只碗。 第四十九章 灭口 瓷碗碎裂的声音惊醒了里面的老母。 “我儿,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老妇人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摸索着掀起布帘,明亮的月光从大开的门**了进来,正好照着食人花缚在男子脖颈边的花瓣上,月色下那一张一合的小嘴中,尖利的牙齿清晰可见。 “妖怪……” 老妇人只喊出两个字就被食人花的花瓣摄住了脖子,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很快,她也变成一具冰冷的干尸滑落在地上。 齐靳全身冰冷,大脑嗡嗡一片。他有如行尸走肉般走了出去,来到第二家院门口他正要走过,食人花突然从他断臂伤口处脱落下来,滴溜溜转了几圈,落在第二家院门口。 齐靳脚下一个踉跄。 “你想做什么?” 进去。 食人花朝他傲然摆了摆。 “你……还没吃饱?” 没有。 齐靳顿了顿。 “那你可不可以不要吃那一家人,毕竟若是没有他救了我,你也活不了。” 齐靳等了片刻,就在他以为没有希望的时候,食人花再次晃了晃。 要是我吃饱了,就放他们一马。 齐靳窒了窒,急忙率先跃了进去将院门开了,却见门口空空如也,转身就见食人花已不知何时落入院中,傲然而立。 这户人家是几户人家中最富有的一户,一间大房旁边还有一小间耳房,两个女人带着三个孩子睡在大房,两个男人睡在耳房。 齐靳带着食人花悄无声息进了大房,里面的人睡得正香,三个孩子细细的呼吸声平缓而冗长。 齐靳的视线落在妇人旁边的小女孩身上,她闭着眼睛黑暗中隐隐能看到长长的睫毛,齐靳想起白天看到的那双灵动的大眼睛。 就在齐靳失神的时候,食人花硕大的花瓣已灵巧的避过妇人和小女孩,落在另一个妇人和两个孩子身上。 她们的身体急速干瘪,其中一个孩子动了动,喉咙发出“嘤咛”一声,就再没动静。 那小女孩突然睁开眼睛,看到齐靳的时候,她的视线有一瞬茫然,然后她一骨碌坐了起来,很快她就看到了食人花硕大的花瓣和花瓣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嘴,以及快速干瘪下去的三个人。 就在食人花另一条花瓣甩过来的瞬间,小女孩的惊叫声也传了出来,睡梦中,她的母亲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凭着本能闭着眼睛就翻身坐起将小女孩搂入怀中。 无数张小嘴吸附在妇人背上,她还来不及惊叫,就被摄住了喉咙发不出声。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齐靳也慌了手脚。 “你不是说不伤她们吗?” 可是她们发现了我们的秘密,只能死! 妇人的身形渐渐干瘪下去,小女孩被她护在怀中看不到身形,但齐靳知道,她必然也逃不过。门就在此时被踹开了,月光下,两个汉子站在门口。 “娃她妈!” 男子只喊出这一句,就被食人花紧紧束住了。他们毕竟只是手无寸铁的凡人,遇上妖花丝毫没有抵抗之力就被吸干了血肉。 月亮落入山后,一抹天光漏了出来,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齐靳身形摇晃,再次晕倒在地。 孤山上,刚起的日光没有一丝温度照着树木荒草。 木也负手看着孤山上近处起伏的荒草和远处摇曳的树叶,拂衣站在他身后,乖巧安静。 “你可知这孤山为何没弟子敢来?” “拂衣不知。” “因为师父在这孤山之上,布了重重阵法和障碍,除了掌门,其他人并不知破阵之法,你既已是师父弟子,便要熟悉整个孤山。 从现在起,你从这片荒地进入,穿越整个孤山自行破阵,这些都是困阵不会有性命之忧。记住,你只有一天时间,明日此时,我在山门等你。” 木也说完就离开了。 拂衣看着微风吹拂下摇晃的荒草,抬步走了过去。 荒草及膝,偶有虫蛇爬过,拂衣不惧,一一清理了去。走了许久,四周并无不同,拂衣却不敢放松,警惕打量着周围。 这片荒野约有几丈长宽,它的三面分别是树林、层层而上的石山、树林,拂衣的目标是石山那边,她一路走过,速度并不慢。 走到一半,荒草浮动,一只白额巨虎突然蹿出,朝拂衣飞扑而来。一只普通的白虎,她毫不费力就将它杀死了。白虎倒地消失不见,拂衣恍悟,原来白虎是阵法设置并不是真的。 拂衣再次向前,刚走了两步,眼前突然一晃,她目瞪口呆的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荒地边缘。 拂衣再次走入,这一次她眨眼就走了一半。白虎再次蹿出朝拂衣扑来,她没有着急杀死白虎,而是一边抵挡白虎撕咬,一边观察白虎身上是否有破阵机关。 可惜她将白虎全身上下敲了个遍,也没发现什么,白虎死,她又一次回到原点。 她在外面观察了半日,心中渐渐烦躁起来,才第一个关口,她就耽搁了半日还没过去,后面可该怎么办? 拂衣第三次走入荒地,这次她发现离树林最近的一边有一片凹地,里面光秃秃的,除了一株不知名的树,其他什么都没有。 拂衣觉得奇怪,凹地被荒草包围,里面却寸草不生,这其中一定有古怪。她跳了下去将凹地细细检查了一遍,最后她的视线落在那株与她同高的树上。 拇指粗细的树干,上面零星挂了几个叶子,最惹眼的就数隐在叶子中间的那一串红果。 拂衣犹豫片刻,将红果摘下。 她回到上面继续向前,走到一半白虎出现,拂衣想着白虎与红果之间的关系。白虎不能死,否则阵法就会将她送回原地。她灵机一动,将红果扔入白虎口中。 半空中原本朝她扑来的白虎突然一声长啸落地,乖巧的躺到一旁草丛中,再不看拂衣一眼。 拂衣大喜,快步走过草地爬上石山。 她在草地花费了整整一个时辰,爬上石山丝毫不敢停顿,往上而去。最上面一块石头,整齐如刀削,拂衣走近正准备爬过去,就在这时,石头突然发出一阵红光,红光由内而外旋转着。 这些红光是由一道道剑气聚成,如一把把凛冽的杀剑将中间血红的圆辉包围。 剑气破空而来,拂衣躲闪不及,划破了手臂。 第五十章 蛇王 她急忙划出术法抵挡,将会用的术法拿出来用了一遍,大半个时辰过去,剑气依旧不见减少的痕迹。 她又化出剑气抵抗,大半个时辰再次过去,红色剑气源源不断、无穷无尽。 拂衣突然了悟,这中间的圆辉应该就是破阵机关,她只要按在圆辉上,阵法就能解开。 想到这里,拂衣再次化出术法打在圆辉上,果然,剑气有减少的痕迹。 看看偏西的太阳拂衣决定以身犯险,这些剑气看似杀气十足,但杀伤力却不大,她刚刚手臂上的伤口并不深,此时已止了血。 拂衣再次化出术法打在圆辉上,在剑气减少的瞬间,她飞扑过去伸手狠狠朝圆辉拍去。 圆辉熄灭的瞬间,她脸上、脖颈、肩膀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拂衣这才知道,越接近圆辉中间,剑气的杀气越弱,杀伤力也越小。 难怪木也说师父布下的只是困阵,刚刚这两个阵法,第一个考的是观察力,这一个考察的是冒险力,虽然刁钻,却不危险。 石山下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拂衣在石山脚稍作休息,看看快要落山的太阳,她急忙走入树林。 一头扎入林中,拂衣顿觉来到了另一个世界。林中雾气弥漫,十步之外不见物,四处透着噬心的冰冷,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没走多远,拂衣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靠近,她心中寒意渐起,感觉到莫名危险。 她站住不动,侧耳细听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那东西似乎知道拂衣发现了它,也停住不动了,不知过了多久,拂衣继续向前,那东西随之跟进,既不靠近,也不拉远。拂衣快,它便快,拂衣慢它便慢。 半个时辰之后,拂衣发现自己迷路了,而且最糟糕的是,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原先能看见十步远,之后是五步,然后三步,到了后来,伸手不见五指。 隐在暗处的东西蠢蠢欲动,在拂衣彻底失去视觉之后,它以迅雷之势突然扑了上来。 在灵村时,拂衣每日上后山与魔兽厮杀增进修为,对于常见的魔兽闭着眼也能猜出它是什么。 一阵潮湿的恶臭扑面而来,伴随着冰凉的寒意,拂衣很快就判断出,这是一条蛇,而且个头还不小。 不同于刚刚无色无味的白虎,这条蛇是真的。 若是拂衣能视物,她此时一定吃惊不少,这条蛇比她的大腿还要粗,长度几乎盘满整个树林。 拂衣当机立断拿出藏在身上的笕麻草,自从笕麻草帮她逃脱被食人花吸食的厄运之后,拂衣又去采了些来放在身上。 果然,当她拿出笕麻草时,大蛇高昂的头向后退了退,不过很快,它那不知从何伸来的蛇尾朝拂衣手上一拂,笕麻草就不知所踪了。 大蛇尾部被麻痹,但它其他地方却不受影响。 拂衣虽然看不见,此时也感觉到了不对。她急忙化出术法,一道火花迸出,点燃了周围的树叶。 火光燃起的瞬间,一个脸盆大的巨颅出现在拂衣眼前,鲜红的舌头正准备缠住她的脖子。 拂衣吓出一身冷汗急忙闪开。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大蛇的身躯围在中间,随着它的移动,她能活动的范围已经越来越小。 拂衣化出剑气朝大蛇身躯斩去。只听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剑气被弹开,拂衣顿时有些绝望。这条蛇太大,身上覆满鳞片,而自己的修为太低,剑气不足以割开它的鳞片。 这还怎么打? 师兄不是说师父的阵法只困人吗? 熊熊的火光,照着巨蛇冰冷的眸子,里面透着浓浓的杀意,让拂衣的心寒了又寒。 正在打坐静心的木也突然睁开眼睛,这山上的阵法虽然是天野布下,但自从他学会布阵之法后,其间的一草一木都与他有所感应,只要异物闯入,他第一时间就能发现。 木也感觉到了孤山的蛇王突然暴躁不已。这条蛇王一直生长在孤峰顶,玄灵阁建阁之初无人敢上山,直到天野到来,他用阵法驯服了蛇王,这条蛇王便一直待在密林中,再也没有出来过。 木也偶尔会进密林中查看,它一直很安静,从不主动惹事。 木也看了一下天色,这个时辰,拂衣应该就在密林中。密林中莫非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这时,木也突然感觉到了蛇王浓郁的杀意,以及拂衣绝望的恐惧。他再也不敢犹豫,起身以最快速度出了大院,准备穿过前面小树林超近路过去。 蛇王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变得很疯狂,好像中邪了般。木也感受着拂衣的危险和蛇王的变化,没有注意周围的一切。 木也来孤山十年,这山上的每一个地方闭着眼睛他都能找到。人往往会在自己最熟悉的地方栽跟头,正因为熟悉,所以会放松警惕。 当木也发现不对的时候,他被困在一道迷雾中走不出去。 耳边传来一阵冰凉凉的笑声。 “呵呵呵…….” 仿佛带着杀意的剑气倾泻而下,木也有种头皮被削掉的疼痛麻木感。耳边就在这时,传来一个遥远而熟悉的声音。 “你如今已经五岁,也算懂事,以后就不用来请安了,除非是我让人去叫,否则你就安心读书,不要再过来。”那个声音,温婉中透着拒人千里的冰冷。 “为什么呀,孩儿会想娘的。”稚嫩的声音,带着讨喜的乖巧。 “因为你要用功修炼。” “孩儿每日过来看娘亲一眼就走,不会耽误修炼的。” “因为我不想看到你!快滚!”温婉的声音变得尖锐。 小林中,木也步履微晃,眼神迷蒙,仿佛不知今夕是何昔。 “娘,你抱一抱孩儿可好,书里说,每个亲娘最疼的都是自己的孩子,你为何总对孩儿这么冷冰冰?呜呜……娘,求你抱一抱孩儿。” “你长得与你那奸诈邪恶无耻的爹一模一样,我看到你的模样,会忍不住犯恶心想吐,滚开!” 木也用劲的晃了晃头想将那道声音赶走,他心底涌上强烈的危机感,他强迫自己快快醒来,可是他的思想仿佛被禁锢住了。 第五十一章 被吞入腹 耳边的声音依旧继续,那么遥远又那么近。 “我明明是长子,为什么你就这样不声不响让出去了?你就忍心看着自己怀胎十月辛苦生出来的孩子,沦落为奴吗?” “哈哈……”女子的声音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这不是很好吗?嫡长不是嫡长,低贱的血脉被高贵的培育,高贵的血脉沦为贱奴,”疯狂的声音渐渐带上哭泣,“我背信弃义活该骨肉分离遭践踏,你卑鄙无耻活该血脉被混淆、败落!木也,娘可怜的木也……” 木也的脚步不知何时停下,他翟石般的眸中一片凄迷之色,向来高傲冷酷的面容上带着颓废沮丧。 就在这时,一个幽冷如诅咒般的声音响起。 “世间的女子都是恶毒狠心的,不要相信她们否则你会吃亏上当,女人是毒蛇,永远防备、永远防备……” 木也依旧保持颓废的表情,一动不动。 “啊……”那幽幽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还在犹豫什么,若不是那个女人,你的命运本代表荣耀,而不是惶惶如丧家之犬。恨吧,因为世间的女人都令人憎恨!” 木也眼中渐渐染上一丝猩红,他的意识开始混乱。他的嘴唇上下嚅嗫,下一刻就要开口。 就在这时,夜空中突然传来一阵惊叫。 “师兄,木也师兄,救命,救……” 声音刺破夜空传来,又突然消失了。 急促的声音如一道电波急切而突然的刺入木也耳中,他嚅嗫的嘴唇顿时紧抿,全身一震,颓丧的身形瞬间变得挺直有力。木也猛然睁开眼睛,蛇王魔怔了般疯狂而躁动,而他却再也感觉不到拂衣的存在。 黑暗的角落里,一道叹息声悠远而沉重。 “竟然失败了,唉——” 锁链卡拉卡拉一阵响动过后,恢复平静。 魔怔?木也想起刚刚自己也像是入魔了般?他犀利的眸光四处看去,周围一片安静,迷雾已经散去,并没有什么异常。 他不知道的是,刚刚若不是拂衣突然传来的惊叫将他唤醒,此刻的木也就是另一个人了。 木也顾不得管太多,他急急朝密林而去。 密林里,燃烧的火光映着蛇王巨大的身躯。它满意的舔舔嘴唇,就地卧了下来。已经恢复知觉的尾巴轻轻一扫,火光熄灭,密林恢复黑暗和静谧。 蛇腹中,拂衣奋力划来划去。她刚刚拜了天野为师,还没学到一丝本领就入了蛇腹。拂衣不甘,她大仇未报,怎么可以死? 幽幽的怨念渐渐袭来,靠近她的身旁,就在这时,拂衣突然一声大笑。 “有了!” 怨念悄无声息散去,拂衣没有察觉,只顾兴奋。她的剑气伤不到蛇王外表,但它腹内软软的组织,可没那么坚硬。 下一刻,密密麻麻的剑气交织在蛇王腹内。蛇王安静了不到一分钟,突然就地打起滚来。 拂衣的剑气割断了蛇王的肠子,割碎了它的内脏。正割得欢快,她忽然看到一颗金灿灿的蛇胆。 拂衣大喜,这颗蛇胆少说也有上千年,若是配上药草炼成丹药给师父服下,对他修复内伤可有大大的好处。 想到这里,拂衣毫不客气放出剑气,“咔嚓”一声,剑气落下,蛇胆落入拂衣手中。 蛇王剧烈翻滚挣扎,片刻就一动不动了。 木也感受到了蛇王的痛苦和挣扎,可是他依旧感受不到拂衣的存在,除了蛇王,四周也没有异物侵入的迹象。 等他焦急进入密林,火光点燃的瞬间,只见林中一片混乱,蛇王虚弱垂死,当中的树木被全部压断。 拂衣呢? 为什么单单缺了拂衣的身影? “拂衣,拂衣!” 木也忍不住失声大喊,想起那个瘦弱孤单的背影,他心里闪过一阵愧疚。 她的锋芒才出现在人前来不及闪耀,她彻骨的仇恨才刚刚封存还来不及拆开,怎么能死?她怎么能死? 木也颓然坐在倒下的树干上,自责之情涌上心头。 “师兄,我在这里呢。”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 木也睁大眼睛四处看去,片刻才发现拂衣的脑袋正卡在蛇王的鳞片中间,不上不下。 木也的大脑当机了几秒。 没死啊!那他刚刚什么自责啊、愧疚啊的情绪岂不是很傻、很白痴? “师兄,你还发什么呆,快帮帮忙啊!”拂衣急得大喊。 木也抬手,霞光闪过,蛇王就被劈成两半,拂衣从蛇腹中脱身出来。 木也看着她一身湿漉漉、黏达达的模样,立刻露出嫌弃的表情。 “啧啧,脏死了,臭死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 拂衣又惊又吓大半夜,原本见到木也,死而复生激动得都快哭了,结果被他哗啦哗啦迎头浇了两盆冰水,隐在眼眶中激动的泪水生生忍了回去,她耷拉着脑袋,跟在木也身后跌跌撞撞回去。 院子里,拂衣幽怨的看着迎风坐在树顶上,依旧用手捂着鼻子嘴巴的木也,那模样,仿佛她身上散发着多么腥臭腐烂的气息似的。 拂衣抬手闻了闻,澡豆的香气很好闻,她已经洗了三次澡,又催动体内的力量由内而外清理了一遍,再腥再臭的气息恐怕也无法残留分毫了吧。 “师兄!”拂衣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木也放开手皱眉看着她。 “师兄,时辰还没到,我现在就回去继续破阵。” 点点晨光映出木也懒散靠树而坐的轮廓,他的身子略微向前倾了倾,就算看不清,拂衣也能想象得出来他斜眼看她嘴角微撇的嫌弃模样。 “你还是别去了。你可知那蛇王在孤山上住了上千年,一直护着孤山,你一来就让它绝了命,万一你再搞出点其他事,师父那里该如何交代?” 拂衣郁郁低下头,没有看到晨曦中木也脸上一抹狡诈的笑。 “不如这样,你去将那蛇肉割点来烹煮,千年蛇怪的肉可是大补,我吃完有力气了,今日便可教你修炼之法。” 拂衣一听抬头,眼中笑意明媚。 “师兄可说话算数?” “我说话自然算数。” 拂衣立即转身飞奔而去,转眼消失在晨曦里。 第五十二章 训练 “你今天一个时辰之内不被这只鸟吃掉,就算完成任务。记住,我不会手下留情,你若心存侥幸,会很惨!” 拂衣看着巨鸟,怎么看它都没有那天的巨鹰厉害,师兄不会是吓唬她的吧。下一刻,巨鸟仰天长鸣,朝拂衣飞扑而来。 很快,拂衣便尝试到了轻敌的下场。 巨鸟扑闪的双翅带起一阵旋风将她卷入半空,不等拂衣反应过来,又将她狠狠甩在地上。这一摔,不偏不倚正好脸朝下摔了个鼻青脸肿。 拂衣疼得龇牙咧嘴,不等她起身,巨鸟的利爪已朝她抓来,拂衣翻身躲开,翻飞的衣袖被利爪撕破,发出“哧啦”刺耳的声响。 半空中的木也,面无表情欣赏着拂衣的狼狈。 巨鸟一挥翅,羽毛如利箭朝拂衣射来。 拂衣再次狼狈躲闪,最后一支羽毛贯穿她的裤脚钉在地上。下一瞬,巨鸟飞扑下来,锋利的爪子闪着光就在眼前,要是被抓上,拂衣瘦弱的身板,半个身子都要被抓去。 就在利爪落下的瞬间,拂衣撕开裤脚,狼狈滚开。 巨鸟上站立的木也面色铁青。 “你这么蠢笨,没带脑子来吗?修为喂狗了吗?术法装哪儿去了?就这么如傻瓜一样跑来跑去,你怎么不长对翅膀自己飞走?” 木也说话的时候,巨鸟的速度并没有减缓,依旧在每次拂衣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出手。 拂衣心里暗暗叫苦,她如何不知动用术法,可是巨鸟速度太快,她根本没时间啊。而且更要命的是,她听到了自己气喘吁吁的声音,体力快耗尽了。 就在这时,体内一股热量缓缓升起,那是吃了蛇王的精肉之后,能量开始被身体吸收了。 随着拂衣的腾挪奔跑,热量传遍四肢百骸,体内能量源源不断,她渐渐觉得自己全身充满力量。 就在这时,巨鸟再次挥动翅膀,另一拨羽毛如利箭再次飞射而来。拂衣腾跳挪跃,终于在下一波羽毛再次射来的间隙化出术法。 拂衣化出屏障阻挡巨鸟的羽毛,可让她吃惊的是,羽毛穿过屏障速度不减继续朝她飞射而来。 拂衣狼狈躲闪,终于清晰的体会了木也说的话。 “你今天只要一个时辰之内不被吃掉就算完成任务。” 也就是说,她能不能在巨鸟的攻击下活着回去还是个未知数! 看着面色铁青,盯着她的视线仿佛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的木也,拂衣确信,若自己不千方百计保命,他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羽毛雨还未落尽,巨鸟突然大嘴一张,一道火苗朝它嘴中喷出,朝拂衣烧来。 “轰——”拂衣躲闪不及,及腰的辫子被烧了一大半,衣襟也着火了,她翻滚着将身上的火扑灭。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不少人来围观。看着拂衣如此狼狈,场外的弟子都窃窃私语。 “木也师兄这是干嘛,想将拂衣烧死吗?” “他不会是借着修炼的名义,想折磨拂衣吧。” “谁说不是呢……”“呢”字才说出一半,说话的人便睁大眼睛,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拂衣身上的火苗刚熄灭,巨鸟已来到面前,它伸出利爪,提着拂衣的衣服,将她拽了起来。 巨鸟扑闪着翅膀,越飞越高。 木也站在鸟背上,眼中隐着怒火。 “你可真差劲,连最起码逃命的本事都没有!” 拂衣奄奄一息,心中黯然。 “你若不能自救,训练就此结束,我可没有这么丢脸的师妹!” 木也话落,拂衣便觉重心失控,她落了下来。 场下的人大惊失色,纷纷发出惊叫。 就在她落下的时候,巨鸟也俯冲而下,张嘴朝她啄来。 拂衣呆滞一秒,下一刻她双手齐动,密如网般的剑气交织在半空阻拦巨鸟扑来的速度,在她正下方,术法化成的大猴子在等候,拂衣刚落在猴子身上,猴子屁股一顶,就将她顶落一旁。 巨鸟落下,张嘴将猴子啄得稀烂,稀烂的猴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拂衣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看着稀烂消失的猴子,一颗心吓得砰砰直跳。 “拂衣,拂衣,你可还好?”景馨尖叫着冲上场,像老母鸡一样将她护在怀中。 木也收了术法落在地上,他没看坐在地上的拂衣一眼,也没看任何人,独自离去了。 “我没事。”拂衣一边粗喘,一边露出一个笑。 “木也师兄太过分了,他是故意为难你的吧。” “没有没有。”拂衣急忙说道,“师兄在训练我呢。” “就算是训练,也没必要将你伤成这样吧,而且,他把你伤成这样,竟然不闻不问自己先走了?” 景馨问出了大家都不敢问的疑问,不同的是景馨因为关心拂衣,紧张愤怒才问了出来,其他人则是怀着八卦或幸灾乐祸的心情在听。 拂衣挠挠头。 “这才是木也师兄啊,他要是嘘寒问暖我才觉得奇怪了。” “我看他是看你好欺负吧!”景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点了点她的额头。 拂衣疼得龇牙咧嘴。 “轻点轻点,疼!” 拂衣回到孤山,打了水准备洗洗,看到水中的倒影时,她差点没吓趴。盆中那个头发焦糊,一脸青黑的家伙确定是她不是女鬼? 拂衣这才恍悟,难怪景馨反应那么大,原来她这副模样实在是太凄惨了,全身上下露在外面的地方,没一处是好的,全部青一块紫一块。 不过拂衣自己明白,木也师兄是手下留情了的,她表面看似凄惨,但都是些皮外伤,内里根本没事。想到这里,她心中一暖,匆匆清洗完毕,又去树林中割了些蛇肉来煮。 二人再次饱餐一顿,半个时辰之后,体内涌起一股熟悉的热量,拂衣急忙打坐静心开始理气调息。 直到深夜,拂衣才将热量一一化解开去,全身的疲惫尽数褪去只觉说不出的舒坦。她想想白天若不是吃了千年蛇王的肉,恐怕早就支撑不住了。 拂衣只觉又惊又喜,想想师父若是能吃点蛇王的肉,对他修复旧伤极有好处。不过他现在在闭关,好在如今寒冬腊月,看样子很快就要下雪了,肉食在这个天气里多放些时日也不会坏。 第五十三章 麻烦不断上 比试场上,木也再次化出那只大鸟。他站在鸟背上,目光冷然。 “你今日的任务是一个时辰之内不被鸟啄伤。” 有了昨日的教训,拂衣今日不敢再放松分毫。大鸟俯冲而下的瞬间,她已几个翻滚避开去了。 木也化出的大鸟,有着朱霞境的实力,而拂衣不过绿谒境,和大鸟碰上,就好像鸡蛋碰石头,她昨日已经领教过,所以不敢再硬碰硬。就算偶尔使用术法,也是为了及时逃开。 拂衣比昨日速度快了许多,尽管如此她也好几次险险从巨鸟嘴下逃生。巨鸟背上,木也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铁青来形容了。 就算站在半空,他明显低了几个压的气息,将围观的弟子生生吓跑了,躲在树后远远观望。 巨鸟再一次袭来,如刀剑般坚硬的嘴唇将拂衣的衣袖切开,拂衣躲闪不及,整条手臂从肩膀到手腕被划开了长长一条口子,鲜血直流。 拂衣顾不得擦吓出来的冷汗,心中惊喜不已,还好还好,只是皮外伤,要是再躲慢些,手臂就废了。 鸟背上,木也先是瞳孔紧缩,随后怒不可遏。 “你长的是猪蹄生的是猪爪吗?笨成这样,留着做什么,趁早砍掉好了。” 拂衣不敢看木也,只是死死盯着巨鸟。 巨鸟带着杀气腾腾的目光也死死盯着她。下一刻巨鸟再次朝她飞扑而来,拂衣看着它的来向,朝另一个方向避开,巨鸟却突然转了向,迎头截住。拂衣收不住势头,眼睁睁朝鸟嘴上撞去,额头冷汗不断。 越是紧张的时候,拂衣却越冷静,她快速算计着巨鸟落下的速度,然后双脚往地上一点,弹跳而起。 “嘭!”她被巨鸟的翅膀扇飞,落地的刹那,术法化成的草垫软软接住了她,就算如此,拂衣也觉头晕眼花气血翻腾。 木也的眼神,阴沉得能杀人。 “拂衣,你脑袋是被驴踢了还是灌了马尿烧坏了?就你这智商还想做修士,趁早回去回去该干嘛干嘛,省得某天被自己害死了?” 拂衣躺在地上,迷迷糊糊,管他呢,师兄只说不被鸟啄伤就算完成任务,看着日头,一个时辰该有了吧。 木也落回地上,走到拂衣身边,见她还能朝自己咧嘴笑,嘴角紧抿一言不发走掉了。 景馨从远处跑了过来。 “拂衣,拂衣,你怎样了,可要叫药师来?” 拂衣笑着摇头。 “扶我起来。”景馨急忙伸手扶她,“嘶,轻点轻点,骨头要散架了。” 景馨急得眼睛都红了。 “拂衣,你可觉得有什么不适,内脏不会坏掉吧,骨头呢,有没有断掉?木也师兄可是朱霞境,我看他丝毫没有手下留情,你确定不用找药师吗?” “不用啊,我真的没事。” 拂衣说着活动活动了身上的筋骨,可下一刻,她忽然怔住了,对哦,按理来说,她被巨鸟的翅膀打中,不残也要十天半月起不来,可是为何她除了觉得全身酸痛其他没事 莫非是蛇王肉的功效?她不过吃了三次就变得扛打了? “拂衣你怎么了?”见拂衣突然一脸凝重景馨眼中透着担忧。 “没事。”拂衣嘻嘻一笑,觉得心情极好。 “拂衣,”景馨脸上愁容一片,“你在孤山过得不好吗?” “很好呀。”拂衣不解景馨为何要这样问。 “拂衣,你就不要遮掩了,你是怕我担心才这么说的吧,我有眼睛会自己看!” 拂衣懵了,不解景馨为何会这样想。 “你才去了三天,就被木也师兄欺负成这样,我看你师父也不管,不如我去求了师父,让他将你要回集安堂。” 拂衣急忙摇头。 “不用不用,师父和师兄待我都很好,师兄还每天抽时间陪我修炼,你不用担心,等有时间,我禀了师父带你去孤山上玩。” 拂衣语气轻松,听在众弟子耳中却是故作轻松,谁都看得出来,木也师兄根本不待见她,又是打,又是辱骂的。众目睽睽之下尚且如此,私底下该是如何辛苦。 一时间有人同情,有人幸灾乐祸,当初有多嫉妒,如今就有多开心。 拂衣并不知别人心中如何想,她安抚了景馨许久才回了孤山。木也已不知所踪,不知躲在孤山的哪个角落修炼。拂衣没有在意,想起这两日吃蛇肉的功效,将早膳剩下的蛇肉全吃了,然后专心修炼去。 这一顿,她吃得又多又急,身体有些不耐受,能量在她体内横冲直撞,拂衣觉得自己简直要爆体而亡了。 她忍着经脉的疼痛,不断推动着体内的力量流转,她的速度再快,也比不过能量在她体内的膨胀速度。 “噗——”拂衣喷出一口血,鼻中耳内也纷纷流出血来。 她双眼一黑,重重晕倒在地。 林边的小潭。 源源不断流下的山泉,使得整个潭中的水清澈透亮,“哗啦”一声,潭中突然钻出一个身影,黑发上甩出的水珠在月色下闪着剔透的光芒飞出很远,被月光包裹着的健硕身躯上,水珠流动,精壮惑人。 木也翟石般的眼睛在月色下越发深邃迷人,只是眸中闪着的幽幽冷光让人不寒而栗、望而却步。 高挺的鼻梁上,一滴水珠伫立,使得他整个人忽然多了几分慵懒之色,若此时有人在场,怕是要忍不住惊艳出声。 木也正准备往岸边走,一阵急促的气息波动突然传来,他很快便感知,气息来自拂衣所在的房间。他顾不得擦干身上的水气,披衣飞奔而去…… 拂衣醒来,还未睁眼便觉鼻尖萦绕阵阵幽香,香味清幽,闻之让人心旷神怡。 她睁眼就见一袭如瀑般的黑发倾泻而下,拂衣还记得自己没控制住那股力量突然七窍流血,莫非是死了?可是这一头黑瀑般的美发是怎么回事?还是她睡觉梦魇了没醒? 正呆呆傻傻间,黑发的主人突然转身,他手中端着一碗药,勺子正在碗中轻轻搅动。 拂衣的视线沿着药勺逐渐转移到捏着勺柄的手指上,修长的五指如上好的白玉珠圆玉润,拂衣想起自己粗糙开裂的双手,心虚的将被中的双手握紧。 看袖口,玉指的主人应是穿着一件薄衫,拂衣的视线继续往上,下一刻她忽然瞪大眼睛,薄衫并未系紧,从她这个角度隐隐可以看到胸前健硕的肌肉。 拂衣吓得一声尖叫,闭上眼睛。 第五十四章 麻烦不断下 下一刻,她觉得不妥,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双手捂住眼睛,很快又睁开一只眼,从指缝间看了过去。 就见木也双眉紧皱一脸不悦。 “你这么一惊一乍鬼叫什么?” “木也师兄?”拂衣放下手,惊得瞪大眼睛,“你你……” 你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她其实想问,你怎么披头散发穿成这样出现在这里,可看着木也明显不高兴的模样,她不敢问。 “还有比你更笨的吗?”木也沉下脸,“打坐也能七窍流血,真不知你是怎么长大的。” 说完,他将手中的药碗往桌上一放。 “既然醒了,就自己喝。” 说着起身走了,走到门口回过头来。 “蛇王有千年修为,肉虽大补一次却不能多吃,下次再贪嘴,神仙也救不了你!” 说完,嫌弃的撇撇嘴,去了。 不用猜,师兄肯定又在心里骂她比猪还蠢还贪吃。 拂衣又羞又愧,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想想她才来四天三晚,却有两个晚上连累师兄大半夜救她,师兄有这么个不省心的师妹,也是够头疼了。 拂衣吐吐舌头,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第三日的训练,依然是那只巨鸟,木也矗立在上面面色阴沉,眸光泛冷,那模样恨不得将拂衣凌迟一遍。 拂衣一日比一日惨,第一日撞青的脸还没好,今日又被撞了,两个衣袖被扯烂,连右脚裤腿也一缕一缕的,露在外面的皮肤,不是青紫就是伤口,那模样比入阁第一日还要凄惨几分。 场下观望的弟子,个个噤若寒蝉。那些暗自肖想去孤山与木也做同门师兄妹的少女们,纷纷歇了心思,木也师兄只适合做高冷男神,只可远远观瞻,不可近距离接触。 别人看不出来,拂衣自己却能感觉出来,她的体力比以前强健了不少。之所以别人看她越来越惨,是因为木也对巨鸟的指挥一日比一日强势,若是今日的她去和第一日的巨鸟比试,恐怕巨鸟根本就近不得她半分。 这些认知,让拂衣欣喜万分,她越发日夜不分刻苦修炼起来。她每日都坚持吃些蛇肉,木也隔三差五也去猎些高阶动物来,让她煮了吃。 半个月之后,拂衣终于不那么凄惨了,至少每次时辰到的时候,身上挨的打逐渐减少。只是半个月来她的伤口不断叠加,旁人依然看不出来什么。再加上木也变本加厉,辱骂得越发厉害。 除了细致如晨光、亦舒、浩然等人,其他弟子并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同来。 拂衣自从悟透剑意之后,就再没翻开过《子末集》,她虽然悟透了剑意,但剑气却用得不是很好。 再加上,她至今没有机会接触炼药,所以,拂衣想暂时缓缓。 她虽然不知木也师兄每日让她这么辛苦与大鸟打来打去有什么用意,但师父闭关前,让她随着师兄一起修炼,拂衣就没有多想什么,一切照做就是。 这天夜里,拂衣再次感悟到剑气中一些不太一样的东西,她的剑气柔中带钢,那要是剑气如水呢? 那时,她正在潭里洗澡。 这小潭藏得极为隐秘,木也从未与她说过,是拂衣前几天夜里无意发现的。山泉汩汩流下落入潭中,潭中水满溢出往外流去,水是活水,干净清爽。所以她今晚来此泡澡放松放松。 白日木也突然指使大鸟化出剑气来攻击她,虽然她以剑气抵挡逃开去,但拂衣还是感觉到了不同。木也的剑气大气凛然延绵不绝,让她想到爹爹的剑气,爹爹的剑气攻势凌厉霸气,都是她不能企及的。 拂衣看着汩汩流下的溪水,心里突然一动,剑气若如水,那不就延绵不绝了吗?且水可包罗万象,虽然温软但若发起狂来依然气势恢宏。 想到此处,拂衣喜不自禁,在水中就比划起来。可她不知道的是,这潭中另有机关。 山水多寒,天野因暗伤体质一直寒弱,他便捉来一只火兽将它放在潭底,然后布上阵法压制。这样一来,有火兽的火气潭水就不会那么冰冷,略有温度。 拂衣不知,以为潭水天生温暖,在这寒冷的夜晚也丝毫不冷。她领悟了剑气的精髓,将飞花的轻柔舞姿,与水的柔软大气结合起来,虽然只是绿谒境,剑气却生生上了一个台阶。 凌冽的剑气,含着摧毁一切的力量。 然后,她忽然听轰隆一声响。 潭中水波涌动,竟有异物在水底,拂衣想起自己未着寸缕,她吓得大惊失色急忙上了岸。 刚将衣服披在身上,一只通体火红的火兽从水中冒了出来。它被长期压制在水底,脾气大得很,一上来就一通喷火。 拂衣顾不上还手,一边躲闪,一边将衣服穿好。 等她穿好衣服,小潭四周的树木花草统统着了火,熊熊大火映红了半边天。 木也赶来,拂衣刚将火兽制住,还没来的及扑火,木也只是冷冷撇她一眼,就忙着救火去了。那一眼,吓得拂衣缩了缩,师兄这眼神,怕是将她拉去喂狼的心都有了。 待火扑灭,又将火兽押回水底布好阵法,大半夜已经过去,天都快亮了。拂衣耷拉着脑袋大气不敢出,隔着丈远她都能听到木也咬牙的咯吱声。 拂衣决定还是主动认错好了。 “师……师兄……” 她才开口,那边木也沉郁的声音便打断了她。 “你可以啊,洗个澡也能弄出这么惊天动地的场面来,这潭边的花草树木全是师父亲手移植而来,自己看着办吧。” 拂衣看着被烧得焦黑糊臭的一大片,只觉脑袋一阵疼,她自认向来乖巧从不生事,怎么来到孤山就事故不断了呢,师父出关后,要是知道她不到半个月就祸害了小半个孤山,会不会一怒之下将她赶出门去? “师兄,拂衣这几日一定去其他地方将师父喜欢的花草植物重新移植过来,还请师兄不要生气。” 木也斜着眼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潮湿的衣服紧紧贴在她瘦小的身板上,上面泥土、草屑、兽毛、烧焦的炭灰,头发乱糟糟,脸上还抹着两条黑乎乎的炭灰。他的脸上再次露出嫌弃的表情。 “搞不懂为什么你总是把自己弄得这么糟糕?你什么时候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至少不要影响到别人的生活?” 木也说完,自己离去了。 第五十五章 惹祸精 拂衣看着他渐渐消失的身影,双手抱膝坐在地上。师兄说得对却也不对,她的生活一直都很糟糕,这种糟糕,离开灵村后,她一直以为是别人带给她的,她只想安静修炼不想惹是生非,可是非总是围绕着她从未停过。 她上了孤山这几日,几乎与是是非非隔离了,每日开心的弄弄吃的,努力完成师兄的训练任务,研究修炼技巧,这正是她想要的生活。或许别人觉得她过得糟糕,可她恰恰觉得充实。 拂衣想得入神,连脸上露出傻傻的笑也没有察觉。直到一滴雨水落在脸上,她这才回过神来,鼻尖萦绕的焦糊味儿将她拉回现实。 其实师兄说的并没错,她是将师兄的生活弄得一团糟了。 雨淅淅沥沥下起来,到天明也没有止住。拂衣和往常一样,早早弄好了吃食,食物的香气溢满整个院子的时候,木也出了屋。 拂衣暗暗打量他的神态。 木也虽不似昨晚那样脸色阴沉,嫌弃到爆的样子,但也没给她好脸色。从始至终都臭着脸埋头吃饭,吃完饭一言不发走人。 拂衣在他起身的时候,也急忙起身跟了出去。 雨虽然小了些,零零星星并没有停止。比试场上积了水,踩上去泥泞一片。拂衣暗自想着,今日师兄会出什么任务,她今日有信心能挡住巨鸟的一招半式。 可下一刻,她傻眼了。 木也化出来的,不是巨鸟而是与彩云阁风行门下大弟子比试的大猩猩。拂衣想想大猩猩伸得比比试场还长的手臂,比她睡的床还大的手掌,能一拳打飞巨鹰的力量,她觉得自己的两腿都软了。 大猩猩阴冷的目光死死盯着她,盯得拂衣后背冒着阵阵寒意,可在木也的注视下,却又不能不硬着头皮向前。 “你今天的任务,一个时辰之内没被打死!” 拂衣欲哭无泪,师兄这是故意整她么?她刚刚适应了巨鸟,甚至夜夜研究还找出了对付它的方法,可他突然一变,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可是她不敢说不,也不能说,不仅不能说,还得心甘情愿好好完成任务。师父说过,她修炼的过程比别人辛苦,师兄这么训练她总是有他的道理。 木也话刚落,如小山的大猩猩巨长的手臂向前伸来,手掌朝拂衣拍来。拂衣吓得飞速逃开,从比试场的一端逃到另一端。 这个比试场极大,几丈长宽,拂衣跑起来却一点都不费劲,全是这段时日不断训练、吃蛇肉和高阶兽肉的功劳。 大猩猩并不上比试场,只是在场地周围,不断变换方位攻击拂衣,估计是看着拂衣太弱,大猩猩并没有动用术法,单是双手出击,拍打锤击,拂衣就被扇飞了好几次。 雨并没有停止,场上泥水四溅,浇湿了躲在远处偷看的弟子,拂衣从头到脚,甚至口鼻耳朵里,都沾满了泥渍。她趴在地上,顾不得手掌划出大口子,被泥水泡得生疼,飞速起身,朝一边躲去。 远远看去,比试场上的人已看不清模样,只看到一个泥人在上面扑腾、跳跃。 待一个时辰到,拂衣噗通倒在泥水里一动不动,就算雨水浇泥水臭,她也懒得动分毫。 木也看着她,第一次没有露出嫌弃的表情。 “喂——”他抬脚踢了踢她的鞋,“你到底是不是女孩子,猪躺得都比你好看,还不起来走,孤山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这天,泥人拂衣再次火了。 只是她火的方式有些另类,玄灵阁的弟子议论纷纷,有人同情有人幸灾乐祸,也有人纯属八卦凑热闹。 连掌门都惊动了。 “这师徒三人也真行,有着那么大座孤山,闹什么动静都神不知鬼不觉,非得跑到下面来,弄得鸡飞狗跳。” “天野长老这次可真上心,连木也都那么卖力,看来是想好好培养拂衣了,”晨光也接嘴道:“我看她这几日进步挺快。” 掌门看着晨光一脸惊奇。 “什么时候你也开始关注练功以外的事情了?” 晨光笑了。 “爹爹不要忘了,她弄出几次大动静孩儿都在场,想不关注都难。” 掌门点头叹息。 “这丫头啊,就是个惹祸精,也不知将来是福是祸。” 惹祸精拂衣,此时正弄得孤山上鸡飞狗跳,哦不,是鸟飞兽跳。 她昨天晚上毁了小潭边优美的景色,此时正忙着将岸边烧焦的植物移走,再将新的种过来。 但是她脑中同时想着的还有那只欺人太甚的大猩猩。那冰冷瞧不起人的眼神,比木也师兄还要过分三分,看着就让人讨厌! 于是她想着那些烧焦的植物是讨厌的大猩猩,三两下又抓又刨,然后再以逃命的速度将它们扔远,再以逃命的速度去寻新的植物带到潭边来,时不时还要与“大猩猩”战斗几个回合。 如此一来,隐在林间的飞禽兽类被波及苦不堪言,最后忍无可忍集体出动共同攻击拂衣。 拂衣先是傻眼,随即仰头大笑,然后她如打了鸡血般冲入兽群,一边指着兽中养得最肥的,再指指天上飞的。 “你、你,还有你,你们等着,待会儿姑娘我把你们全弄到手,剥皮抽筋煮熟了吃。” 她的话更加惹怒了群兽,纷纷朝她攻击而来。拂衣马力全开,术法还是那几样,杀伤力却提升了一个大台阶,剑气更是气势磅礴,虽然依旧稚嫩,但比起削断花瓣的力量不知厉害了多少。 水虽柔软,却延绵不绝,她的剑气也是,柔中带着刚刚中带着杀意,大半个孤山都被她的剑气笼罩。 半个时辰之后,兽群、飞禽退下躲了起来,曾被她指着点名的几只则被斩落剑气下。 这样悠然自得的日子没过多久就结束了。 掌门突然送信来说明日有厉害的炼药大师过来授课,药王希望拂衣也能去听一听。药王亲自点名,拂衣不敢怠慢,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药殿。 刚进了前院,就见李九儿站在走廊上,眼中是极力压抑的恨意。 “你还敢来?” “我又没做过什么亏心事,有什么不敢来。” 第五十六章 再见族长 李九儿深吸几口气,才将怒气平复下去。 “你去大炼药房帮着整理药草,可不要动什么歪心思,”李九儿冷眼看着拂衣一脸警告,“那些药草都很珍贵可不是你能动的。” 灵村后山最不缺的就是药草,不过拂衣并不想与她多说什么,平静应了。 她刚进去没多久,景馨也来了。 “拂衣,你可听说了,今日有厉害的人物要来,连药王都惊动了。” “什么厉害人物?”拂衣并不知道。 “灵族的药师。” 想到拂衣向来孤陋寡闻什么都不知,景馨好心的想要继续补充,却见拂衣突然手一抖,“啪嗒”,一株药草落在地上。 “哎呀!”景馨急忙弯腰捡了起来,“这可是千年生的冰肌草,幸好没摔断,否则有你受的。” 景馨小心的将冰肌草放好,这才发现拂衣有些异常,她面色十分苍白嘴唇微微颤抖着,似是受了极大的打击。 “拂衣,你怎么了?”景馨觉得奇怪又有些担忧。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个声音。 “两位贵客请进。” 景馨转过头去,就见掌门站在门口伸手做请,模样很是尊敬,进来两个男子,她与拂衣站的偏僻,只见两个高大的侧影,他们身后跟着药王,平日眼高于顶的药王,此时面上满是谦卑的笑意。 亦舒跟在药王身后走了进去,所有的药师都起身表示欢迎。 随后跟进来的李九儿悄悄朝景馨做了一个手势,景馨便轻手轻脚出去了。 拂衣看着那两个熟悉的侧影,双手握拳死死压住心底的忿恨,灵族药师定期会接受各大门派的邀请出村授课,可族长跟来就有些奇怪了。 果然,就在掌门说出欢迎致辞的时候,族长昂头傲然开口。 “听说我族人拂衣就在你们玄灵阁,我今日前来便是带她回去,作为补偿,我族中最厉害的大力药师在此授课三日。” 族长话落,炼丹房里一阵静默,下一刻玄灵阁众人的视线同时看向某处,谁都没想到站在药架角落那个瘦弱的身影竟然来自灵族。 族长沿着众人的视线看去,眸中划过一抹惊喜和得意。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打破了室内的沉静。 “拂衣师妹,既是你族中长辈来了,还不快快过来给他们敬茶。” 李九儿和景馨一人端着茶壶,一人端着放了茶碗的盘子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李九儿含笑看着拂衣,笑靥如春风拂面。 随着众人的视线看来,拂衣最初浮起情绪尽数被压了下去,看着屋中站立的那两个熟悉又陌生的人,拂衣眸光淡然面色沉静,任谁也看不出来,她心中仇恨的波涛滚动得多么汹涌。 她就那么静静站着一动不动,李九儿以为拂衣故意给她难堪,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恼怒,脸上的笑意却浓了些。 她将茶壶往旁边药师手中一塞,走到拂衣面前亲切的挽起她的手臂朝族长和大力药师走去。 “怎么啦,这个样子是太惊喜了吗,这么久没见到族人,想念了吧。” 掌门看着拂衣明显没有想念和惊喜的脸,想起刚入阁第一天,她曾告诉自己和齐靳,无父无母没有亲朋。 掌门的视线再次转向两个灵族男子身上,只见自称族长的男子一脸傲气阴郁的眸光带着戾气,而那个大力药师则是满脸淡漠,仿佛谁都不放在眼中。 最重要的是,他们看着拂衣的眼神,没有一丝感情。 拂衣被李九儿机械的半拖着走了过去,她的视线一直落在族长身上没有离开,但实际她什么也没看,脑中一片空白。 下一刻,景馨手中的盘子被李九儿塞在了拂衣手里。 “拂衣,你族中长辈风尘仆仆来到这里,快给他们敬茶呀。” 拂衣终于回过神来,她看着族长那张熟悉又令人憎恶的脸,面上强装的平静终于被打破。 滔天的恨意汹涌而出,拂衣眼中因忿恨涌上红色血丝,脸上的肌肉不可控制的轻轻颤着,盘中的杯子发出一阵清脆的撞击声,那是她的双手因愤怒而颤抖以致整个盘子都在抖动。 下一刻,只听噼里啪啦一声响,拂衣将盘子连同杯盏一起砸在族长脚下,若不是他急忙释放出一道灵力护住全身,飞溅的碎瓷片就要伤了他。 旁边的人都呆住了。 族长隐在眸中的戾气带着盛气凌人的威压落在拂衣身上,下一刻又被他生硬收了回去,他想让自己尽量看上去温和一些,可最终失败了,整张脸看着僵硬得吓人。 他哪里想得到,不过短短数月,曾经那个懦弱胆小得如同小鸡一般乖巧的拂衣,竟然变得如此刚烈了。 不等族长说什么,犀利的灵光就从拂衣手中汹涌而来,劈头盖脸砸向他和大力,二人没有还击,只是释放灵力抵挡,但任何人都能看出族长压抑的怒气。 众人还没从拂衣狠摔盘子的暴力中回过神,又见她发疯似的攻击两位客人,这画风与她平日安静乖巧的模样差异太大,一时之间竟没人反应过来上前阻止,只是呆呆看着。 掌门第一个回过神来,他急忙上前阻止,看着族长即将控制不住的怒气,他不着痕迹将拂衣拉着往后退了几步。 “拂衣,你发什么疯?”李执事一声怒喝,面色铁青。 拂衣因情绪激动连呼吸都有些粗重,她没有回答李执事,只是死死盯着族长。 “你不辞辛苦追到这里来,是想斩草除根的吧,那么出手吧也不用在外人面前惺惺作态。” 族长原本想装作慈祥的长辈将拂衣带出玄灵阁,此时见她直接翻脸知道再无装的必要,也沉下脸。 “拂衣,我一再忍你,既然你如此粗鲁无礼,也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着,他看向掌门,“我今日前来就是要将这个妖女带回去受刑的,想必掌门不会阻拦管我族中事吧。” “不知拂衣犯了何事?”掌门面色温和依旧。 “她打碎族中神像,为逃避责罚偷了族中至宝偷逃出来了,我今次前来就是要将她带回去接受惩罚的,只要掌门同意我将她带回去,大力药师就会留下为阁中弟子授课三日。” 第五十六章 争夺 天下谁人不知灵族的炼药技术极为精湛,灵族一个低阶的药师,炼药术都比得上其他的高级炼药师,能得他们的炼药亲传,对于玄灵阁来说,这是提升整体炼药水平的机会。 炼药师强大,是一个门派强大的关键。 族长话音刚落,掌门就清晰的感觉到一旁的拂衣气息不稳,不是心虚不是害怕,是愤怒,因为愤怒导致她气血上涌,体内灵息不稳。 “掌门,既是灵族内部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要插手吧,再说拂衣德行有失,也不适合留在玄灵阁里。” 李执事适时开口,不得不说他对灵族族长提出的条件很是心动,至于拂衣是不是真如族长说的那样,关他什么事? 拂衣终于顺过气来,体内灵息汹涌,带着忿恨散发出来,她束着头发的带子突然断开,头发披散下来无风自动。 “明明是你觊觎我爹爹留下的东西,杀了我娘又想杀我,你这么大费周章就算杀了我也别想得到!” 李执事心中一动,灵族族长花费力气无论如何也要将拂衣找出来,看来拂衣手中的宝贝很是了得。他顿时有些犹豫起来,没有再说话。 族长看着拂衣,毫不遮掩的杀意倾泻而出。 景馨站在一旁,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到一道淡淡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刚回头,就见亦舒看着她,朝孤山的方向眨眨眼。 景馨立即会意,她趁着没人注意,悄悄溜出药殿,朝孤山的方向疾奔而去。 炼丹房里,气氛紧张而压抑,面对族长的威压,拂衣不避不退高昂着头与他对视。 “你这爱撒谎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掉?”族长突然一声长叹,一副失望的模样。 “你就继续演戏吧,今日除非你将我打死在此,否则我绝不会跟你离开!” 族长的神色变了再变,如果可以,他恨不得直接将拂衣一掌拍死,可这样一来,子末留下的东西就会暴露人前,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灵族虽然炼药术厉害,但修为天赋却不高,除了已经死去的子末,灵族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能护住族人的高手了。他不敢想象如果子末留下的炼药秘籍被世人知道,灵族该迎来怎样的腥风血雨。 那位大人说过,子末留下的东西不能让更多的人触碰,只能秘密带回。想到那位大人,族长眸中的阴郁之色更深了些。 拂衣态度强硬而掌门又迟迟不表态,让他再也忍不住。 只见族长伸手成爪,衣袖无风自动,指尖灵力涌动虚空朝拂衣一抓。拂衣只觉一股巨大的吸力吸着她就要朝族长飞去。 就在这时掌门突然出手虚空一掌挡住族长的灵力,同时,他伸手将拂衣护在了身后。不过眨眼间,两人就虚空对了数招。 “掌门这是要管我族中事务了?”族长阴鸷的目光看向掌门。 “拂衣是我玄灵阁弟子,阁下说带走就带走,岂不是在挑战我阁中威严。” “掌门,若灵族族长说的是真,拂衣德行有失岂能留在阁中,不如将她逐出阁去也不用伤了大家的和气。” 李执事思量许久,再次开口。 “若掌门同意,我承诺以后每年让大力药师来玄灵阁授课一次。” 族长看了满脸喜色的李执事一眼,趁机诱惑。刚才的试探,他几乎出了全力,但掌门云淡风轻就将他挡了回去,他顿时明白今日之事的确不能硬来。 不得不说,这个诱惑很强,不仅李执事在场很多人都动了心。拂衣虽然在阁中崭露些许锋芒,但比起族长提出的条件,她的那些锋芒实在不值一提。 许多药师都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掌门,没有人注意,药王的视线落在掌门身后如小火山般随时都可能爆发出无限火热与能量的瘦弱身影上,对于族长的提议,他似乎没有听到。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个傲慢又冷淡的声音。 “用我的徒儿换来你们药殿每年一次的授课机会,倒是一笔不错的交易,老夫不得不承认,李执事的头脑果然一等一的好。” 天野淡漠的站在门口,在他身后木也同样淡漠的站在那里。 师父提前出关了?拂衣看着天野和木也,愤怒而飘摇的心终于多了些许安定。 “天野长老别忘了,药殿的兴衰关系着玄灵阁的兴衰,又岂是我一个人的事?若天野长老不同意,自然没人勉强,不过,”李执事扫了一眼四周的药师,“错失了一个机会,那可是错过了一个玄灵阁飞速发展的机会。” 天野长老脸上露出一抹笑。 “李执事如此说,若我不同意岂不是要成阻碍玄灵阁发展的罪人?” “这么说你同意了?”李执事脸上露出一抹狂喜。 掌门看着李执事脸上遮也遮不住的笑意,面上的温和取代了一抹怒意。不等他和天野说话,一旁的药王便淡然开口。 “若玄灵阁容不下拂衣,还有老夫呢,老夫早就盼望着能有拂衣这样一个弟子了。” 现场顿时一片静寂,连李执事都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说什么。他与药王虽然不同门,但他们都隶属于炼药司,而且在炼药司中药王正是他的顶头上司,上司看中的人,他岂敢多嘴? 族长虽然恼怒不已,面上越发不敢显露出来,他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护着拂衣。他的视线朝李执事看去,虽然他不知道此人是谁,但在这场中唯一敢出言的便是李执事。 却见对方朝他暗自使了一个眼色,意思不言而喻,族长悬着的心暂时放了下来。 一场围绕拂衣去留的争执就在药王一句话中暂时中止了。 孤山上,拂衣抱膝怔然而坐,眼睛望着即将要落下的夕阳,但又什么都没看,她的目光看上去茫然又空洞,她就那样坐着,情绪低落仿佛没有现在也没有将来,就连木也在她身旁站了许久也没有发现。 “你准备这样坐到什么时候?” 听到木也的声音,拂衣没有像往日一样如受惊的小兔般跳起来,她没有回头,一动不动。 “杀母仇人就在眼前,我却不能痛快的替母亲报仇,这样的我是不是很没用。”她的声音透着沮丧绝望。 木也垂在两侧的手突然握紧,背对着他的拂衣看不到他脸上骤然升起的落寞和惆怅。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还这么小总是会有机会的,怕就怕连报仇的机会和对象都没有。” 拂衣从未听过木也如此颓丧的语调,她急忙回头看去,却见木也已经转身,夕阳的余晖中,她只瞧见一个孤零零的背影,渐行渐远。 第五十七章 袭杀 午夜时分,拂衣坐在小院中接引灵力入体,源源不断的灵力在她四周围绕,星星点点很是耀目。 拂衣闭着眼睛,神情宁静淡然,星星点点的灵力落在她的鼻翼眉眼间,将她白天浮躁的心彻底抚平了。 她忽然睁开眼睛,宁静的神情变成警惕,稚嫩的眉眼间多了几分寒意。 墙角树后,有一个人缓缓走了出来。 看着来人拂衣没有动,只是认真的打量着他。 爹爹在《子末集》里提到过他,说他为人和善乐于助人,拂衣看着他眉眼间冷若冰霜的漠然,实在难以将这样一个人与和善一词联系起来。 这么多年来,他在拂衣面前呈现出来的就只有这一种表情,就连白日在炼丹房里,他也只是以这样的表情拒人千里,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个字。 “大力叔。” 拂衣起身,月色下她看起来很是放松,暗中却调动灵力时刻准备着。 大力看着她的眼神依旧冷淡,似乎除了冷淡他再也不会有别的表情。 “我记得爹爹还在世的时候,最喜欢的人就是你,他曾跟我说过,大力叔炼药术很是精湛,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多多向你请教。” 拂衣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大力的神情依旧冷漠,没有丝毫变化。 “可是,为何大力叔不愿意理拂衣?这么多年来,拂衣一直觉得很困惑,是不是拂衣哪里做得不好,让大力叔生气了?” 若不是对方身上隐隐流动的灵力,拂衣几乎要以为眼前站着的男人是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像了。 她终于可以确定,爹爹的想法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大力叔根本不是他想象当中的那个人。 只是都这么久了,师父和师兄怎么还不过来? “拖延时间是没有任何意义的,”眼前的男人突然开口,“从我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这个小院已经被我用结界封住了,就算你大声呼喊也不会有任何人过来。” 拂衣有些骇然。 “你是怎么突破孤山的阵法而不被发现的?” “当然是灵族的秘术。” 灵族的族长身怀各种秘术,大力能悄无声息出现在这里而不被发觉,就是因为族长动用了秘术将他送到了这里。 “你想带我离开?” “不,直接杀死你,当然如果你能乖乖交出子末……留下的炼药秘籍,我可以饶你一命。” 当提到子末的名字时,大力心中仿佛有什么重重击了他一下,他的心脏瞬间划过剧痛,很快就消失了。 “好吧,那就看看你是否能真的杀死我。” 拂衣话落,手中直接出现母亲留给她的灯座。 大力再次向她走近,缓缓举起右手,指尖隐隐有白色的光芒闪耀, 那是灵力凝成的光芒。 大力的指尖仿佛有高压闪电在跳动,拂衣感受着那光芒里传来的恐怖气息,眼睛微眯。 眼前的身影突然虚化消失不见,下一刻,大力出现在她的身后。 磨盘一样巨大的拳头散发着恐怖气息,直接轰向拂衣后背! 拂衣没有捕捉到大力的踪迹,更挡不住那一记恐怖的拳头。 她额间灵力盛放,从灯座中喷薄而出的灵力带着比原本强大数倍的力量在月色里嗤嗤破空而去,直刺大力的心口。 大力不闪不避,脸上是万年不变的漠然神情,一拳击下! 哧的一声响。 大力的心口多出一个血洞。 但同时,他的拳头也落在拂衣后背。 拂衣瘦弱的后背顿时有些惨不忍睹。 她没有退让,就在她发出这一击的时候,一道剑气隐藏其后。 只听嗤一声。 大力的拳头还来不及收回,一道剑气再次刺入他血淋淋的心口。 只听一声惨叫。 落入心口血洞的,仿佛不是剑气,而是一碗高温的油。 他的整颗心像是要烧起来,神情恍惚间结界轰然倒塌,两道恐怖的气息由远而近。 大力仓皇逃离,迷迷糊糊中,他听到拂衣稚嫩却老成的声音。 “亏得爹爹如此高看你,一直对你念念不忘,你却狠心对我下黑手,还想抢爹爹的遗物,真是个卑鄙小人!” 天野和木也赶来的时候,大力已消失不见,只有受伤的拂衣站在院中神色茫然。 “拂衣,是谁伤的你?” 天野因为有人能躲过他的神识,悄无声息跑到孤山行凶而感到非常生气。 “大力。” 天野有片刻茫然,下一刻就想了起来,他登时咬牙切齿。 “他人呢?” “跑了。” 拂衣想起刚刚的场景,心中越发迷惑起来,灯座的轰出的伤口没有让他退后一步,反而是一道小小的剑气让他狼狈逃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在孤山脚下的族长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身受重伤意识昏迷的大力,大吃一惊。 他没有任何犹豫,提起大力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拂衣不知的是,大力之所以不念旧情,是因为他心中被恶念控制,整个人已失去了自主意识的能力,而拂衣的灵力带着传承之力将他心中的恶念烧灼。 他体内的恶念日积月累,几乎融入肉体中,所以他才会疼痛难忍昏迷过去。 就算灵族族长有秘术在身,若是对孤山的阵法和格局一无所知,也不可能那么准确进入拂衣小院。 不用说,肯定是有人暗中将孤山的情况告诉了他们。 天野很是愤怒,连夜将整个玄灵阁翻了个底朝天,寻找两个灵族的下落,结果一无所获。 天野气恼了半日,直到在检查了拂衣体质之后,心中的阴霾渐渐散了些。 “看来,你师兄这半个多月来帮你炼体很是用心,你现在体质越来越好,这对你将来修为的提升很有好处。” 炼体?拂衣想起那几丈长宽的比试场,终于明白为什么木也不在孤山非得跑到比试场去了。原来是为了让她跑跳的更多更远锻炼体质。 难怪她昨夜后背能承受大力的恐怖一击,而且近日伤口就隐隐有愈合的迹象了。 拂衣转身,朝一旁的木也行了个礼。 “师兄,谢谢你。” 原本耷拉着眼皮一副昏昏欲睡的木也突然惊醒,他抬手原是想抓抓脸,可觉得那个动作太傻,便突然转向双手抱胸。 然后,他哼了一声将头转向别处。 第五十八章 杀心 拂衣并不在意,天野则是早就熟悉了木也的这副别扭样。 “师父待会儿传授你一套心法,这三日你先准备准备,三日之后闭关。” 拂衣点头应了。 第一日,拂衣按天野所授心法尝试修炼。 第二日,与第一日并无多大区别,唯一不一样的是,她中途有那么一会儿,突然想到天野说的血脉觉醒,还有赖头和尚曾经说过她出现返祖之兆。 这些日子她一直有些困扰,若是灵族祖上很厉害,那为何族中其他人碌碌无为并没听说谁如她一样,血脉觉醒或是有返祖之兆。 第三日,她禀了天野下孤山去找景馨。她不知自己要闭关多久,怕景馨担心,所以提前和她说一声。 景馨见拂衣红润的小脸和明显胖了一圈的身材,以及含着眼中隐不去的笑意,心中的担忧彻底落下了。 “景馨,等我出关了,我就禀明师父约你上孤山玩。” 景馨很是开心,阁中弟子谁不想上孤山看一看,之前拂衣说,她还有些半信半疑,担心拂衣过得不好,天野长老会不同意,如今倒是真信了。 拂衣不敢多耽搁,与她闲聊片刻就要离开。景馨手牵手送她出门,二人刚走到集安堂院门口,一个弟子匆匆追了上来。 “景馨,师父让你去一趟。” 景馨顿时变了脸色,她朝拂衣吐吐舌头。 “糟了,我上午不小心打碎了师父最喜欢的玉瓶,他此时怕是发现了找我问罪呢。” 拂衣笑道:“没事,石碣长老那么疼你,不会将你怎么样的。” 景馨匆匆去了,拂衣加快脚步朝孤山走去。 半路上,一个身影站在那里。拂衣细细一瞧,竟然是李九儿。她正想转身重新换条路走,李九儿突然叫住了她。 “拂衣!” 拂衣站住,看着她。一个月不见,李九儿一切依然,就算眼角隐着丝丝憔悴,也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 她朝拂衣走来,看着拂衣的目光,不再像以前那样傲娇目空一切,明媚的大眼中带着歉意。 “拂衣,我为从前的行为向你道歉,我也是受了齐靳蒙蔽,所以才……你会原谅我的吧。” 拂衣暗自打量着李九儿的表情,心中捉摸不定李九儿是真心道歉还是假意。 “我知道现在这样说你不会相信,但最近,我一直在反省。” 李九儿的话并没有让拂衣放松警惕,她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李九儿上前,挽住拂衣的手。 “走吧,师姐我送你回去。”见拂衣要拒绝,她又道:“放心,就送你到山脚,这样也好让那些对你心怀不满的人看看,有我李九儿在,他们应该不敢再动什么心思。” 拂衣道:“只要师姐你不动什么心思,又有谁会欺负我。” 李九儿也不生气,只是挽着她的手向前走去。 “再过两个月就是掌门生辰了,你可准备好送什么礼物了吗?” “掌门的寿辰,阁中每年都要大办吗?” “当然不会,不过据说今年是掌门满一百岁的寿辰,所以比较隆重,连几年没有回来的晨露师姐都要回来替掌门贺寿了。” “晨露师姐?” “是啊,她可是掌门和掌门夫人的亲生女儿,”说着她凑近拂衣耳边,“可不像晨光师兄是养子。” 一边说着,一边发出一阵不屑的笑。拂衣不禁皱眉,很不喜欢她这样嘲笑晨光。 想到晨光,拂衣便想起怀中的白玉清露膏,在自己身上放了这么久,一直没机会还给他。 拂衣想的出神,没有注意李九儿带着她走入一条从未走过的岔道。玄灵阁中能去孤山的路不止一条,其中还有拂衣没走过的。拂衣只看着是孤峰方向,并没仔细看。 直到前方出现一道道如水波一样的光圈,拂衣才回过神来。这里设了禁制,是玄灵阁弟子包括掌门在内,都不可踏足的禁地。 拂衣顿步,转头看向李九儿,却见她脸上的表情变了,由谦和变得狰狞而吓人。 “拂衣,我恨你!我恨不得你死!这半个多月来,看着木也师兄为了训练你不辞辛苦,我恨不得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李九儿不能忘记,当她欣喜跑到爹爹跟前嘲笑着拂衣如何被木也折磨的时候,反而被爹爹狠狠嘲讽教训了一顿。 “蠢货,人家那是在炼体,你若再继续这样懒惰而愚蠢下去,总有一天要被人超越,怎么死都不知道。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生了你这样愚蠢的女儿!” 李执事的话虽然难听,但李九儿还能忍受,让她最不能忍受的是,自己喜欢了三年的木也,连眼神也懒怠施舍她一个的木也,竟然为了一个什么都不如她的人炼体! “木也师兄可以不喜欢我,他可以不对我好,可是他也不能对你好!”李九儿歇斯底里吼完,眼中杀意乍现。 “你若死了,木也师兄还是那个木也师兄,对谁都淡漠疏远,我也可以安慰自己,不是我不够优秀,而是木也师兄生性如此,冷心冷情而已。” 身前是发狂的李九儿,身后是危险重重的禁制。 路的两边是一丈多高的荆棘,这些荆棘在此生长不知多少年月,层层叠叠没有缝隙。 禁制的光波一圈一圈闪着寒人的光芒,拂衣有一次看到一只翅膀受了伤的飞鸟扑闪着不小心碰上,瞬间烧成灰烬。 这一战,只能胜不能败,她甚至不能后退一步。 李九儿表情狰狞,一掌劈了过来。 一道恐怖的飓风在两人之间生成,高速的旋转着。 拂衣瘦弱的身形在飓风中一动不动,她抬手挡了回去。 双掌对击,发出一声轰鸣,飓风轰然而散。 李九儿后退半步,拂衣虽然未动,嘴角却溢出血来。 拂衣抬手将嘴角的血迹擦去,嘴唇微勾,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 她忽然抬手。 带起一道飓风,其间隐隐有灵光闪耀,仿佛高压的闪电光芒。 拂衣犀利的手掌坚硬如玄铁,突破了李九儿的防御,眼看就要拍在她的胸口。 李九儿瞬间白了脸,她想到拂衣的实力提升极快,却没想到如此恐怖。 就在拂衣手掌落下的瞬间,一道身影突然破空而来,他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犀利的眼睛。 随着他的靠近,拂衣感受到了一股令她心悸的气息波动。 第五十九章 上古杀阵 就在拂衣后背刚要落到禁制上的瞬间,蒙面人凌空而来将她一把抓了回来。他的神识在拂衣身上搜了一圈却一无所获。 “将你爹爹留给你的遗物交出来,否则我就将你推进去!” 他的声音经过了变声处理,听不出是谁。 拂衣定定看着他的眼睛,脸上露出一抹了然。 “你……” 她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就被对方一掌狠狠打入禁制中。 只听“轰隆”一声响,禁制被破。 光圈急速变动化成剑气,带着威震八方的上古杀气成网状朝拂衣刺去,下一刻,她消失在光圈里,只看到一道道细线般的鲜血飞溅。 李九儿站在光圈外脸上煞白。刚刚的剑气带着强大的威压,吓得她几乎破了胆。 蒙面男子朝她冷哼一声,忽然,他的视线看向不远处。 角落里,一个瑟瑟缩缩的身影站了起来,他全身颤抖如筛糠,随着走动裤子里有液体滴落,在蒙面男子的注视下,他跌跌撞撞如鬼撵般逃走,有尿骚味遗落在风里。 没走出多久,一道青光打在他后心口,心脏被打烂,那里顿时多出一个血洞。 他没有丝毫反应,就软软跌落在地上死了。 集安堂,景馨忐忑不安站在石碣门前,犹豫许久才鼓起勇气敲敲门。 “师父,您找我?” 听到石碣让她进去的声音,景馨推门走了进去。石碣正在静坐,听见开门声就开了眼。 “景馨,你不是在陪拂衣吗,怎么还有时间来找为师?” 景馨心中疑惑,刚刚乐乐师兄不是说师父找她吗?还以为师父找她兴师问罪呢。 “哦,她……她走了,说是要回去闭关,让徒儿替她向你问好,徒儿……就来了。” 石碣脸上露出笑意。 “真是个好孩子。”说罢,又叹口气,“只可惜无缘了。” 景馨虚心的耷拉着头。 “景馨,拂衣天赋极高,如今又有天野和木也指导,你若还像现在这样懒散不思进取,很快拂衣就会超越你,到那时看你羞不羞?” 景馨难得没有不耐烦。 “师父,拂衣是我最好的朋友,她若超越我我只会开心。不过师父,从前徒儿不懂事,自从认识拂衣后,徒儿明白了很多道理。 从前徒儿不愿用功是因为有师父和师兄们宠着罩着,只觉得万事有你们就好,以后徒儿会好好努力的,学着不给师父和师兄们添麻烦,至少到了外面,不能丢师父的脸吧!” 景馨一席话,听得石碣发出一阵欣慰的笑。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响,紧接着一道上古威压带着杀气传来。石碣顿时变了脸色。 “有人破了了禁制!”石碣话落,人已消失在原地。 景馨只觉心头一阵烦乱,不等她反应过来,威压已经消失。看着石碣离去的方向,她忽然有些惴惴,拂衣已经安全回孤山了吧? 孤山上,天野一脸委屈,这都什么时辰了,拂衣还不回来做饭,真是个野丫头! 他嘀嘀咕咕抱怨着,直到带着杀气的上古威压直冲而来。孤山离那处禁制最近,所以他与木也感受最为强烈。 他刚落入院中,就见木也从房间冲了出来。 “师父,发生什么事了?” 天野一直负责整个玄灵阁安全布防、阵法设置,禁地也在他的管理范畴内,所以此事他不能不亲自去查看。 “有人破了禁制触动了杀阵机关。”话落,天野已出了院门。 木也愣了几秒急忙追了出去。 孤山下这片禁地,因为偏僻,平时并无人来,此时却站了三个人,其他人则站在不远处观望。 这处禁地是一个上古杀阵,建阁之初,因为无人能破解杀阵,却总有弟子误入此处被杀,才将此处设为禁地,天野长老来了之后,在此设了禁制将杀阵隔绝。 天野看着已经恢复平静的禁制,眉头紧锁。 “从现场情况看来,禁制是被人用大力强行破开的,禁制损坏,露出了上古杀阵。” 他看着地上尚未风干的血迹,从气息来看这不是兽类的血,只可能是玄灵阁的弟子遗留下来的。 “有弟子来到这里,被吸到杀阵里面去了。” 石碣面上一惊。 “可是,这是个杀阵!” 掌门的神情却有些莫测,他看着天野。 “你的意思是说,杀阵下面藏着什么东西能将人吸进去?” 天野摇摇头。 “老夫也只是猜测。禁制没有被破坏的情况下,不管人还是动物,撞上禁制的光波,轻者烧成重伤,重者烧成灰烬。根本触碰不到杀阵就弹出来了。” “若真藏了什么,当初禁制未设时,偶有弟子误入被杀,尸体并不会消失,也就不存在被吸进去的可能。”石碣一脸怀疑。 现场一片静默。夕阳照着三人沉默的脸,气氛有些压抑。 “此事暂时不要对外透露,就说杀气太强,尸体被绞成血肉了。”掌门一脸凝重,“现在的关键是,找出死去的弟子身份,并查明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天野和石碣纷纷应了。 三人离开禁地回到人群,其他几位长老正焦急的望着。 “请各位长老查一下门下弟子是否无恙。”掌门率先开口。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除了闭关的几位,几乎所有弟子都赶来看热闹了,天野和木也并没有看到拂衣的身影,孤山也感应不到她的存在。 二人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 “掌门,拂衣下孤山找景馨玩,至今未回。”天野将此事告知掌门。 人群中,李九儿低着头,她煞白的脸色微微好转,此时一动不敢动。 鉴于拂衣从入阁之后就霉运不断,景馨原本就心中忐忑,但想着她现在有天野和木也撑腰,应该无人敢惹,就一直淡定站着,如今听天野长老的话,顿时吓得跳了起来。 “掌门,天野长老,拂衣一个时辰前就离开了。” 她想到某种可能,整个人吓得一个踉跄,若不是冀南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就直接坐地上了。 “你们先不要慌,”掌门急忙安慰道:“或许是她贪玩忘了时辰。” “不会的。”景馨失控泪水涟涟,“拂衣说她明日就要闭关,今日还要着急回去做准备,连我邀她一起吃饭都拒绝了。” 这下,连掌门也跟着变了脸。 第六十章 金光 “景馨,你且仔细说说,你与拂衣分手时的详细情况,有什么人在场?” “是,掌门,”景馨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当时我原本准备将她送到孤山下的,刚出集安堂大门,乐乐师兄就追了出来说师父找我。 我上午打扫房间的时候,不小心将师父最爱的玉瓶打碎了,我以为师父知道此事要处罚我就与拂衣匆匆告别着急去了。” “可是,为师当时并不知道,也没有要见你,更没有派乐乐去找你。”石碣一脸惊愕。 听到此处,天野眯着的眼睛睁开了,木也则站直了身子。 “乐乐呢?”石碣表情严肃。 冀南上前道:“师父,弟子一个下午都没见到过师弟。” 其他弟子也纷纷说没见过。 石碣变了脸色。 “还不快去找!”他一声大喝。 冀南急忙带着其他弟子分头去找。 一刻钟之后,冀南与几个弟子抬着一具尸首回来。 “师父,乐乐他……”冀南眼眶都红了,其他弟子也都低着头。 乐乐被人从后背暗算,心口生生拍出个洞来,看上去惨不忍睹。 石碣脸上露出悲痛之色,掌门则是一脸愤怒。 “是谁竟敢杀戮同门?若查出,老夫定将他毁了修为逐出门去!” 一旁一直一动不动的木也突然一阵风似的走到尸体旁边,不过眨眼便从他身上搜出了一瓶上好的三阶丹药,还有一些晶石。 乐乐入门一年有余,资质平平还是绿谒境。这样的弟子身上怎么会有三阶丹药? “很显然,他是被杀人灭口了。”木也冷冷扫了一眼人群。 李九儿的在木也视线扫来的瞬间再次白了脸,下一刻李执事移了过来,挡住了她摇晃的身形。 这个时候人数统计结果出来了,除了乐乐和拂衣,阁中其他弟子都安在。 景馨腿一软坐在地上呜呜哭起来。她虽然不知道禁地发生了什么,但就凭那威压极重的上古杀气,就能想到拂衣凶多吉少。 木也一言不发朝禁地走去,天野长老抬步跟了过去。掌门一声长叹,也要跟去,走了几步,回头朝石碣道:“让其他人都散了吧,你先回去处理门下的事。” “你说什么?”禁地旁,天野长老一脸震惊,“你可知道这上古杀阵有多厉害?” 木也一脸淡然不为所动。 他手中捏着一个陈旧的发圈,这个发圈每日束在拂衣发上,他站在巨鸟背上时,曾无数次看见,之所以记得,是因为原本黑色的外表已经被磨破,斑斑驳驳露出里面白色的衬布。 发圈是木也在禁地旁的荆棘丛里发现的,此时发圈上,站了些许血迹。无声的告诉在场的人,被害的人就是拂衣。 “万一她没死呢?若是她只是被困在杀阵里呢?” “胡闹!”掌门厉声大喝,“这上古杀阵威力无穷,就算太阴高手也难逃一死,更别说拂衣和你了!” “师父!”木也的视线直直看着天野。 天野一声长叹。 “你和拂衣都是老夫最喜爱的弟子,也罢,老夫先设个杀阵试试看能抵挡多久再说,若老夫设的杀阵不堪一击,这件事就再也不提了,你就当为师从未收过除了你之外的弟子。” 天野一锤定音,开始设置杀阵,一刻钟之后,杀阵成。禁制已经撤去,他将杀阵放入上古杀阵中。 带着威压的上古杀气再次溢出,这一次比先前还要强烈,两种杀气相互厮杀,眼看天野设置的杀阵就要被吞没的刹那,上古杀阵突然一阵激烈摇晃,发出一道金光,其间发出龙吟声,震得在场三人差点灵魂都脱了窍,他们急忙催动体内力量稳住心神。 龙吟声停,几人睁眼看去,只见天野设置的杀阵突然大发神威眨眼就将金光四射的上古杀阵压了下去。 金光渐渐散去,上古杀阵的杀气渐渐减弱。 在场的三人面面相觑,惊得不知该说什么好。这可是实实在在、完完整整的上古杀阵,而不是哪里找来的残缺货或是冒牌货,怎么随随便便就被天野设的杀阵压下去了? “这杀阵似是被人从里面破坏了。”天野精通阵法,一眼就看出关键,“维持杀阵运转的能量被破坏,导致杀气减弱,过不了多久,待能量用完,这杀阵就算彻底废了。” 天野的话,让一旁的两人眸光闪闪。 “也就是说拂衣很可能还活着?”掌门压下心底的激动。 天野点点头。 “或许吧。” 也是在同一时刻,一直昏迷的拂衣,突然有了意识,她记起自己被人一掌打入禁制,那一掌打得极重,几乎震碎了她的心脉。 下一刻万道剑气从身上穿过,将她筋脉尽数隔断。 身体上的疼痛传来,拂衣的眼皮似有千金重,她想睁开,却无论如何也睁不开。好像有什么软软的东西轻拂着她的伤口,她能感觉到伤口在快速愈合,全身的筋脉也在修复中。 拂衣再次醒来,这一次眼皮不是那么沉了。她睁眼就见一个全身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可爱小兽围在她身旁。 见拂衣醒来,它欢快的跳了起来,晃着两只细长小巧的耳朵。 拂衣这才发现,自己被一道道金色光芒包裹,这些金光如水般将她全身的伤口浸泡在里面,难怪她觉得伤口疼痛越来越小。 拂衣四处张望,发现这是一个洞府,里面除了游荡的金光,还有几株奇花异草,然后便是这只不知名的小兽。 “我叫千禧兽,”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拂衣脑海,“等了百万年,终于等来你了,这下我的任务完成,可以安心去找主人了,再见!” 脑海中的声音刚刚消失,千禧兽突然化作一道金光瞬间冲入拂衣眉心。拂衣只觉眉心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她突然失去知觉,再次昏死过去。 阵法外,天野死死盯着不断较劲的两个杀阵。 “木也,现在上古杀阵杀气最低,又有为师布下的杀阵阻拦,你可以进去了,不过你要记住,不管里面有多凶险,你都要坚持到上古杀阵停止运作才能出来,若是强行出来,两个杀阵都会同时阻止,将你和拂衣绞杀。” 木也点头,下一刻他身形一闪落入杀阵中,上古杀阵杀气大盛却被天野布下的杀阵死死压住,木也在杀阵中躲闪跳跃寻找机关。 第六十一章 机缘 他的视线落在一个金光四射的圆环上,顾不得剑气破空,木也腾空双脚踩了上去,剑气哗啦落在身上的瞬间,他只觉重心一沉,整个人向下落了下去。 洞府并不深,不过几息,木也就觉双脚落了地。他向前快速移动几步稳住身形,然后朝里面走去。没有杀意,也没有危险,更感觉不到人的气息。 拂衣呢? 半空中飘荡着道道金光,越往里走,金光越浓密,到了最里面整个洞府被金光照得亮如白昼。 这些金光带着浩然正气暖暖的围绕着木也,让他整个人觉得舒服极了。看着洞府最里面,他惊得双眼瞪得溜圆。 只见洞府深处,一个金色的大蛋卧在那里,就是这个巨大的金蛋发出的光芒照得整个洞府亮如白昼。 这是什么兽类的蛋吗,怎么这么大?木也暗想,莫非是上古神兽蛋,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厉害的杀阵守护。 他缓缓走近,越靠近那种舒服的感觉越发强烈了,体内的力量在蠢蠢欲动,他额间朱霞亮起时刻准备着。 直到走到近前,也没遇到任何危险,金蛋依旧一动不动。木也确定没有危险之后,终于一步跨到金蛋前。 下一刻,他的表情变幻莫测,从疑惑变成惊愕,再从惊愕变成好笑。 这哪里是什么上古神兽蛋哦,明明就是金光聚在一起嘛,拂衣躺在里面,被金光层层包裹,睡得一脸安详,仿佛是察觉到有目光注视,她扭了扭身子,整个“金蛋”也跟着她晃动起来。 木也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看来拂衣因祸得福,遇到什么了不得的机缘了,他安心坐在一旁调理着体内缓缓流转的力量,等着拂衣醒来。 阵法外,天野和掌门睁大眼睛,看着木也消失在阵法里,一颗心都揪紧了。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去……一天过去,两天过去…… 天野布下的杀阵因能量耗尽而消亡,上古杀阵还在,只是原本散发的金光此时微弱无比,如那苟延残喘的老叟。 掌门不知何时离去,只有天野在一旁闭目静坐,一动不动。 木也突然睁开眼睛,发现四周一片漆黑,这个洞府似乎有种神奇的力量,他不过是坐一旁打坐静心,顺便等着拂衣,不曾想却让他进入一种持续了许久的空灵状态,此时,他觉得整个人都非常舒爽,他有种快要提升的感觉。 木也四处看去,感觉有些不对,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个洞府原本亮如白昼,此时怎么漆黑一片? 他用术法化出一道火光,就见洞中的奇花异草全部枯死,只有拂衣蜷缩着,孤零零躺在地上。 木也有片刻怔仲,那些金光呢,莫非全被拂衣吸收了?他想起自己的那种空灵状态,或许跟金光也有关系。 “拂衣,拂衣!”他急忙走过去,想将拂衣叫醒。 拂衣感觉自己像是躺在白云里,四周软软的,她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舒爽,好想就一直一直这样躺下去,她翻了个身,用脚心感受着白云的柔软。 许久,她忽然感觉一道视线一直注视着自己,拂衣急忙睁眼,就见一个绝美的女子站在不远处,那双俾睨天下的凤眼正盯着她。女子旁边,千禧兽在她火红的裙摆上打滚嬉戏。 拂衣顾不得看千禧兽,只死死盯着女子额间的金色莲花印记,她记得,自己额间也有这个印记,只不过是白色的,被和尚暂时封印看不到了。 见她醒来,女子转身就走,千禧兽从裙摆上摔下来,四仰八叉躺在那里,它不满皱皱鼻子,起身急忙追了去。 拂衣正想追去,忽听耳边传来一阵叫声。 “拂衣,拂衣!” 木也师兄?拂衣疑惑,木也师兄怎么会在这里? “拂衣,你醒醒,快醒醒!” 拂衣睁开眼睛,就见木也放大的脸近在眼前,她惊得想往后退,地上的石头却硌得她后背一阵生疼。 记忆如潮水涌入,拂衣想起自己被李九儿引入禁地,想借禁制之手将她杀死,可是她的身体刚碰到禁制,里面突然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将她吸进去了。 万道剑气朝她身上砸来的瞬间,一道金光护住了她的全身,免了她骨血碾压成泥的厄运,但她还是受了不轻的内伤,当场就昏死过去。 拂衣猛然坐起,瞪大眼睛看看四周,又看着木也。 “师兄,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火光映着木也翟石般的眸子,相比拂衣,他显得极为淡定。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拂衣这才觉得全身舒爽畅通无比。畅通……她愣了一下,急忙打坐引力,体内一股汹涌澎湃的力量突然升起,拂衣淬不及防一时失控,那股力量横冲直撞急速上升到灵台,拂衣心觉糟糕,预期的疼痛却没有来临。 那股力量顺利通过灵台,再次涌入筋脉。 拂衣大奇偷偷内视一眼,顿觉惊喜万分。 只见她的灵池不知何时已经打开,池中灵液涌动,一株嫩芽生长其中。 母亲送给她的灯座隐在灵池底,不断吸收着池中的灵气。 最为奇特的是,灵池上空,一轮清月悬挂,清月仿佛一抹白色雾气聚成,飘飘悠悠似乎随时都会消散般。 拂衣一时激动得失了声。 “想不到你竟然成功升至蓝珞境,也算是因祸得福了。”木也看着她额间散发的蓝光,一阵感叹。 “师兄!”拂衣睁开眼睛,一双清眸中水光涌动,“师兄,我灵池开了!我灵池开了!” 木也呆怔,片刻之后回神。 “灵池开了啊,看来那老头子说得也不准嘛。” 心中却在暗想,这上古杀阵,存在了百万年都安然无恙,遇上这小丫头就坏掉了,恐怕这洞中的机缘本就跟她有关。 只是此事太过玄乎,木也不动声色掩盖过去。 拂衣心中更觉疑惑,她想起那只叫千禧兽的可爱小兽,它说它等了她上千年,而且它还化作一道金光飞入自己体内。 莫非,灵池开与小兽有关? 还有那个邪乎的梦,拂衣觉得这一切太过玄幻,若她说出来,只会被木也师兄嘲笑自己神经质。于是她也沉默着不动声色遮掩过去了。 “师兄,你是来找我的吗?可有被剑气伤到?” 第六十二章 月事 拂衣想到那光是威压就能将人碾压成泥的剑气,急忙起身,伸手就去拉木也的衣服查看。 木也这才惊讶的发现,他受的伤竟然全部愈合了,他粗鲁的从拂衣手中夺回衣袖。 “干什么拉拉扯扯的,我没事。还有,谁来找你了,我不过跟来看看可有什么机缘,谁知来晚一步,全被你抢跑了!自以为是!” 拂衣看着他别扭的模样,鼻尖一阵微酸。 “嗯,师兄,你可来晚了,这可怎么办呢?”她吸吸鼻子脆生生调侃。 木也斜了她一眼,嫌弃的撇撇嘴。 “能怎么样,打道回府呗,难道你还想在这里呆一辈子?” 二人走出洞府,来到狭长的过道尽头,站在此处仰头,依稀能看到上古杀阵散发的微弱的金光。 这杀阵可真顽固,木也一声叹息,认命的坐了下来。 二人面对面盘腿打坐修炼,不知过了多久,木也突然听闻耳边呼吸声浓重不均,他睁眼,就见拂衣苍白着脸,额间豆大的冷汗直冒。 木也急忙拉过她的手查看,她体内力量平稳并无异样,身上也没什么内伤,他起身将她打量了一遍,上身的衣服虽然被剑气割破,但露出的皮肉伤口已经愈合并没什么不对。 木也的视线朝拂衣端坐的下面看去,就见她盘坐的地方,殷殷血迹染红了她一侧的裤子。 木也心中一惊,正准备查看,就见拂衣的身姿突然晃了晃,然后她软软倒了下去。 拂衣没有倒在地上,一双手稳稳扶住了她。 借着火光,木也看清拂衣流血的部位,脸上闪过一丝古怪。 他将她抱回洞府中,将枯死的花木捡些来烧了一堆柴火,拂衣的疼痛并没有减轻,她蜷缩在地上全身痉挛,昏迷中发出一阵呻吟。 看着拂衣越来越难受的模样,木也犹豫片刻,他一提气,掌中冒出一阵白气,他走到拂衣身边蹲下,隔着衣服将手掌放到拂衣肚子上,片刻之后,拂衣安静下来,不再发抖,也不再呻吟。 木也刚坐回原位,拂衣就睁开眼睛。 她只觉全身酸痛得厉害,冰冷的四肢沉重动弹不得,小腹如刀绞般疼痛。她转头看到燃烧的火堆,情不自禁向前靠了靠,隔着火堆,木也慵懒斜靠墙上,目光不知看向何处。 “师兄,我这是怎么了?”拂衣问完,忽觉裤子黏黏达达,她伸手一摸,看着手指上的殷红顿时吓了一跳,“呀,怎么有血?” 抬头,就见木也神色古怪,看着她的目光仿佛她是白痴傻瓜一般。 拂衣顿觉尴尬,作为一个修士,受伤流血极其常见,并没什么大不了,她刚刚确实有些一惊一乍了。 “那个,估计是坐太猛,被石头戳破皮了,呵呵,没……事。” 木也越发古怪的目光,看得她越说越难堪,最后两个字几乎听不见,拂衣心里疑惑了,木也师兄这是什么眼神,搞得她好像有多傻有多白痴一样。 好吧好吧,她承认自己刚刚确实有点矫情了,不过一点点血,至于叫那么大声吗?特别是破皮的地方还有些尴尬,可是也没必要一直像看怪物一样看她吧。 “你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吗?” 拂衣想起自己刚刚肚子疼痛晕倒的事,师兄问的是这个吧。他主动岔开话题也好,免得她继续尴尬了。 “是。以前从未有过。” “你娘没有跟你说过吗?” “呃,说什么?” “说你会……这样不舒服的事。” 隔着火,拂衣看到木也的脸有些微红,整个人也有些不自在。 “师兄,你要是觉得热,可以往后坐一坐,这里不通风,不要被火烤坏了。”拂衣说完,将火苗往自己这边拨了拨,没有看到木也尴尬到死的表情。 拂衣想起刚刚木也的话,抬头看着木也的眼神有些奇怪。 “我娘又不知道我会这样。” 内心尴尬无比的木也,顿时有些抓狂,这女子果然又傻又蠢又白痴,真是白痴傻瓜中的典范了,他都说到这个份上,还要怎么继续? 木也深吸一口气。 “你上次说,你娘眼瞎多年?” “是啊。” “那你娘的衣服谁洗?” “我啊!” “她衣服上不会有……血渍吗?” “会啊!我娘心疼我,时常偷着干活,总是划伤手啊脚的,血弄在衣服上难洗极了。” 木也继续深吸一口气。 “我说的是……每月一次的固定血渍。” “啊?”拂衣目露疑惑,见木也神情肃然不像是开玩笑,她想了又想,最后摇摇头。 “没有。” 没有?木也顿觉泄气。 “你娘身体不好吗?” 拂衣眸光黯淡。 “我娘为了替村长挡雷劫,被劈干了灵池,毁了灵根,年纪轻轻就如七十老妪满头白发,身体虚弱得很。” 木也长呼一口气。 “原来如此。” “师兄,什么‘原来如此’。” “没什么。”木也起身,“我去看看能出去了么?” 片刻之后,木也回来。 “走吧,上古杀阵能量耗尽已经停止运作了。” 拂衣惊喜万分,起身与木也一道出了洞府,二人沿着甬道往前走去,甬道不长弯弯曲曲也就十来步的样子,可是二人走了足足二十来步还没有走到尽头。 拂衣还没反应过来,木也已警觉顿步,原本甬道的尽头就是墙壁,他刚刚走过来查看的时候,上方的上古阵法已彻底毁损,正午的日光落下来在墙壁上投下一道光影。 可现在甬道弯弯曲曲仿佛没有尽头。 拂衣这时也反应过来。 “师兄,甬道应该没这么长。” 二人放出神识感应四周并没发现异常,片刻之后,木也将一粒珠子扔在地上继续往前走,拂衣急忙跟了上去,十息之后木也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地面。 拂衣跟着看去,只见他脚边有一粒珠子,正是刚刚丢下的,拂衣顿时白了脸。 “鬼打墙。” 木也的话证实了拂衣猜测,她的面色更白了几分。紧接着,四周突然变幻,原本只容一人通过的甬道变成一个空旷的空间,空间的四面黑雾涌动。 第六十三章 恶鬼 这一切变幻得太快,拂衣还来不及有其他情绪,涌动的黑雾中突然露出点点血红,然后一道道瘆人又麻人的身影从黑雾中显现出来。 拂衣吓得伸手抓住木也,恐惧面前她完全忘了木也有洁癖不喜人靠近更不喜被人拉着。她只是本能的朝木也抓去,无意识的抓住了他的手腕。 她全部的心思都落在四周突然出现的人形上,瞳孔微缩嘴唇发抖,她抓着木也手腕的五指一阵发白指甲更是深深陷入肉里。 手腕处的刺痛,让同样陷入震惊中的木也回过神来,他感觉到拂衣的颤抖便反手抓住了她的手紧紧握住。 指间传来的温暖让拂衣震惊而恐惧的心稍稍安定了些,她想说些什么,嘴唇却哆嗦的厉害。她不是第一次见鬼,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吓人的鬼。 这些鬼都保持着临死时的惨状,他们都是误入或被人推入上古杀阵中被上古杀阵绞杀而亡的,因而死状极为惨烈。 有一团血肉,上面零星沾着几片破布,那团血肉仿佛通灵了一般,一跳一跳朝拂衣和木也靠近,随着它的跳跃,地上留下一道道血水,那景象说不出的瘆人。 还有一团人形一样的血肉,之所以用“团”是因为此鬼虽然保持人形,但从上到下没有一块完整的骨头或肉,全部被绞烂,随着它的走动,血肉一点点掉落下来,最后整个形状突然散架落在地上,很快这些血肉又从地上飞了起来聚集成人形。 还有一个缺了一条手臂的无头鬼,殷红的血珠从它被齐齐砍断的脖颈中不断流出,落满全身。 还有一个,它虽然全身上下被剑气所伤无一处完好,却是所有鬼中保持最为完整的一个,不过它的双目被剑气所伤,只剩两个血淋淋的窟窿。 四个鬼分别从不同方向朝木也和拂衣走来。 根据生前死法不同,鬼有恶鬼、冤鬼、普通鬼之分。恶鬼死状惨烈,头顶笼罩着黑雾,永远不得投胎转世,一旦被它们锁定便是不死不休;冤鬼一般都是冤死,头顶笼罩黄色雾气,因心怀执念迟迟不肯投胎转世,普通鬼头顶白雾,只会短暂在人间停留。 冤鬼最容易被恶念驱使,一旦被恶念驱使行凶就会变成恶鬼,再也无法投胎转世。 眼前的四个鬼头顶上方黑雾翻涌,是恶鬼中最为穷凶极恶的,不尽的死气和恶毒的怨念不断从它们身上散发出来。幸好拂衣和木也吸收了带着浩然正气的金光,并没有受影响。 这些恶鬼先前因受金光和上古阵法的镇压,不敢显现,如今金光被拂衣尽数吸走,上古阵法彻底破损之后,它们便立刻显露出来想要为非作歹。 这些恶鬼一出现,头上翻涌的黑雾立即快速旋转起来,形成一个黑圈在它们头顶旋转,这些鬼的速度立即加快,瞬间便移动过来。 一时间两团血肉四处飞溅,拂衣和木也躲闪不及,几滴细小的血珠落在身上,只听“嘶啦”一声响,二人的衣服上纷纷出现一个似火烧的小洞,鼻翼间顿时传来一股焦糊的味道。 拂衣和木也心中一惊,二人同时运转功法,全身立即罩上一层薄薄的光环,防止血肉飞溅烧伤。 无头尸脖颈间鲜血哗啦啦倾泻而出,如溪水般落下朝拂衣和木也的方向流去。 下一刻,拂衣和木也剑气汹涌而出,木也的剑气带着黑夜的肃穆,犀利而冰冷,拂衣的剑气刚硬而果决,带着丝丝浩然正气,与之前洞中的金光如出一辙。 “哧啦!”拂衣的剑气击中那团血肉,血肉顿时如被火烧了般变得焦糊一片。 同一时刻,木也的剑气落在无头鬼身上,无头鬼被拦腰斩断上半身和下半身立即分了家。被斩开的上半身借着剑气的力量在半空翻了几翻,眨眼就落在拂衣和木也面前。 它脖颈上的鲜血依旧喷泄,幸亏拂衣和木也身上有光环围绕,鲜血喷来并没有对二人造成任何影响。 不等它有所动作,拂衣的剑气再次劈到它身上,“哧啦!”一阵黑烟冒起,伴随着焦糊味,地上跳跃的上半身眨眼就被烧成焦炭,流到二人脚边的鲜血霎时凝固变得焦黑。 木也惊讶的眨眨眼,他刚刚看得分明,拂衣的剑气中隐着丝丝金色,那浩然正气,就是从金色的光芒里渗出来的。 “杀了他们!”阴冷的声音带着瘆人的寒意,从瞎眼鬼口中吐出,原本在他们头顶旋转的黑圈急速旋转,变成黑色的剑气,带着嗜血的杀意破空而来。 木也面色微变,这是属于紫云境强者的剑气,这几只恶鬼,生前必是及厉害的修士,他不敢迟疑,立即唤出暗夜神剑。 神剑一出,凌厉的剑气立即将拂衣和木也包裹在里面,木也控制着神剑挡住了来势汹汹的黑色剑气。 拂衣凝神看了片刻,暗夜神剑虽然厉害,但对方的剑气比木也的剑气高出一个境界,暗夜神剑的剑身微微有些颤抖,木也额头也渗出几颗汗珠。 拂衣蹙眉,她灵池微动,灯座破水而出出现在她手中,下一刻,剑气喷薄而出,带着恐怖的杀意破空而去。 这是拂衣通过上古阵法的万道剑气悟出来的剑意,威力自然非同凡响。 “嗡!”暗夜神剑停止颤抖,一声清鸣之后大显神威。有了拂衣剑气的相助,它的压力顿时减少了许多,黑色剑气被打乱,不像先前那般将他们围了个严严实实。 拂衣趁机从缝隙中挥出剑气,劈向剩下的三个鬼,她此时已明白自己剑气中所含的那丝金色就是恶鬼的克星,所以挥动剑气毫不迟疑朝它们劈去。 随着“哧啦”的声音不断响起,伴随着瞎眼鬼一声凄惨的尖叫,黑色的剑气黯淡下去,最终消失了。 木也收起暗夜神剑,诧异的看了拂衣一眼,刚刚若不是她配合默契,这场恶战还不知到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恶鬼消亡,四周的景象却并未消失,依旧是灰暗的空间,四面黑雾弥漫,死气沉沉。 第六十四章 心魔 拂衣放松的心情再次提了起来。他们刚刚明明在甬道上,甬道狭窄只容一人通过,就连里面的洞府也没有这个空间大。莫非他们已经离开地下? “师兄,我们这是在哪里?”拂衣神识四散警惕的盯着四周。 木也神色严峻。 不等他回答,一道阴涔涔的笑声传来,紧接着,一个黑色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二人视线里。 这是一个黑雾凝成的人,全身上下除了一双眼睛透着红光,其他地方全是黑黢黢的。 “你们在我的意念里。”它明明没说话,拂衣和木也脑中却同时接收到了它的信息。 木也倒抽口冷气。 “魔,这里竟然有影魔?” 拂衣一听影魔,顿时大吃一惊,她曾听娘说过,世间有魔,被心魔牵制最终坠入魔道的称为浊魔。 浊魔虽可怕但只要实力够强就可以将它杀死,而影魔,那是由人类的恶念聚集而成,杀不死灭不掉,只有守住本心不被恶意侵蚀,才不会被魔化。 四周突然一阵变幻,拂衣只觉眼前黑雾翻涌,什么也看不见。 “师兄!师兄!”拂衣看不到木也,慌忙大喊。 黑雾散去,拂衣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熟悉的床上,身上的被子破破烂烂补了许多补丁,但被子很干净,拂衣正在愣神,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拂衣,你醒了。”紧接着,一个小巧的暖炉塞入自己手中。 拂衣转头,就见她的瞎眼娘就坐在床边的小凳上烤火,见她醒来立即将自制的小暖炉递过来,生怕她冷到了。 窗外大雪翻飞,天寒地冻,屋里炭火哔剥,温暖而舒心,这就是有娘相依为命的感觉。 “娘!”拂衣又惊又喜,从床上跳起来直扑到瞎眼娘的身上。 瞎眼娘一时不防,差点被她扑倒在地。 “你这丫头,都这么大了还毛手毛脚。赶紧去洗漱,娘给你熬了南瓜小米粥。” 听着瞎眼娘絮絮叨叨,有什么从拂衣脑中一闪而过,她觉得有些不对,却又觉得她与瞎眼娘的生活一向如此,并没改变过。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人一脚从外面踢开来。 “拂衣,你打碎神像还敢躲在家里。” 村长凶巴巴冲进来,带来一阵刺骨的冷风,鹅毛般的大雪吹了进来,落了一地。 “村长,我没有我没有。” 拂衣被村长揪着头发拖了出去,瞎眼娘惊叫着跟在后面跌跌撞撞。 “拂衣打碎神像,处以风刑!”村长说着就动手丝毫不给拂衣辩解的机会。 瞎眼娘推开拂衣,挡下了风刑,眨眼被绞成了碎片。 “娘——”拂衣的叫声撕心裂肺,她冲了回来,任由温热的血肉落了一身。温热的血肉,伴着呼啸的寒风渗入骨髓,她的双眼渐渐变得通红,心魔渐成。 就在这时,拂衣灵池之中波涛涌动,泛着金色的波纹浇落在那株绿芽上面。拂衣一个激灵,有些模糊的意识突然清醒起来。 天寒地冻,娘的血肉在这天气里还未落下就会结成冰,可身上的温热是那么真实,还有刚刚落入屋里的雪花并没有融化。 拂衣顿时明白过来,她这是中了影魔的幻像,若是她刚刚没有突然清醒过来,心魔一成便会如一颗火种般埋在心底,待下一次进阶时,心魔之火就会烧起来,若不成魔她就会被心魔之火烧死。 拂衣刚想明白一切,眼前的景象就消失不见了,四周黑雾翻涌不见散去。拂衣一边喊着师兄,一边寻找出口,她知道木也一定也如她这般中了幻象,此时不知如何了。 另一处的木也,此时身在幻像之内正不可自拔。 那时的他不过五岁,那个被他称之为娘的女子正一脸鄙夷,看着他的目光冰冷又厌恶,仿佛他是什么污秽之物,多看一眼都让人恶心。 “我生的又如何,就算是我生的也改变不了他是个贱种的事实,一个贱种罢了,做不做奴与我有什么关系,他若是做了奴,我心里只会越发畅快!哈哈哈……” 地面的冰冷又怎比得过内心的冰冷,他低着眼睑隐住了渐渐变红的眼珠,宽大的衣袖遮住了颤抖的全身,那种毁灭一切的恨意直冲骨髓,心魔渐成。 就在这时,一个清浅的声音仿佛从天外传来。 “师兄,师兄……” 他侧耳听去,那声音又消失在天际,原本淡去的红眸又再次猩红。 “师兄,师兄,”那个声音比刚刚大了许多,“师兄,我们身陷幻境,你可千万不要相信眼前看到的。” 拂衣急切的在黑雾中呐喊,她双手打着诀,凝出一个巨大的光球,光球带着浅浅的金辉,照亮了四周,围在她周围的黑雾淡去了些。 拂衣将光球抛向半空继续凝出下一个光球。 拂衣的声音犹如落入湖中的石子,在木也心头激起一丝水花,水花荡漾开去,在他迷蒙的心间越散越大,他眼中的猩红快速褪去,目光逐渐清明起来。 就在这时,光球照亮他的脸,木也脑中的混沌散去,彻底清醒了。拂衣见他站在不远处,惊喜的跑了过来。 未免再被影魔分开,木也抓住拂衣的手,唤出暗夜神剑,他的手刚握住剑柄,剑柄上的宝石顿时变成鲜红,如赤焰般的朱红喷薄而出。 木也刚进入洞府的时候,在金色的光芒中顿悟,此时只觉修为又进了一大截。若不是之前被影魔悄无声息圈入它的意念里,木也也不可能被一只修为低下的影魔施展的幻象迷住。 赤焰燃烧着,瞬间就将黑雾撕开一个口子,眼前的景物逐渐清晰,依旧是一条只容一人通过的甬道,甬道两边是青石墙面。一道黑烟散开,瞬间失去了踪迹。 影魔不可灭,只能将其打散。待这些消散在空气中的黑雾吸收足够的人类恶念,它们又会再次聚集起来形成影魔。 二人来到甬道的尽头,拂衣抬头,就见上方一小块碧蓝的天空,有日光照了下来,打在洞壁上。 拂衣还在仰头看,木也已揽住她的腰,提气稳步踏着洞壁向上而去。 刚落到地上,就见天野站在杀阵外正朝这边望着。 “师父,”拂衣惊喜万分,双目含泪,“师父,不肖徒让师父担心了。” 天野看着她完好,又看了眼木也,见他安然无恙,愁了几日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第六十五章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拂衣当日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跑到杀阵里去了。” 拂衣将那天的事说了,并说出自己的猜测。 “师父,那人虽蒙着脸,但那双眼睛我认识,他应该就是李执事。” 天野一声冷笑。 “杀人夺宝倒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但是当日你并没有看到他的真容,仅凭猜测他肯定不会承认。” 就算天野不说,拂衣也明白这一点,她沉默着,心里极为不甘。 “你也不用郁闷,这次虽然不能将他怎样,但至少李九儿不能善了,他最宠爱这个女儿,对付李九儿比直接对付他更能伤害他。” 在天野的安抚下,拂衣心情终于好了些。 天野敏锐,一眼就看出拂衣不同。 “拂衣,你提境了?” “是啊,师父!” “你快起来,为师帮你好好看看。” 二人席地而坐,天野仔细替拂衣查看,片刻睁眼,惊喜道:“天照灵池!又一个天照灵池?” 木也看了过来,神情讶异。 “她灵池中也有天照?” “是啊。”天野开心得合不拢嘴,“想不几十万里才有一的灵池天照,我两个徒儿都有了,哈哈!” 天野笑完看着拂衣。 “拂衣,你不仅开了灵池,体内还多了一股浑厚的力量,这股力量看来就是家族的传承之力了。” “看来这上古杀阵与你祖上有关,说不定你祖上有能人已经早早预见到后世之事,才会在此设下阵法,等待有缘人。” “师父,上古真有这样的能人吗?” “那是当然,上古能人上知天文地理,下晓古今未来,可不是今世之人能比拟的。” 拂衣一脸艳羡。 “那岂不是跟神人一般。” 天野摇摇头。 “上古之人还不算最厉害的,真正厉害的是太古时期的神族,他们掌管日月乾坤,能定人生死。” 拂衣惊得张大嘴巴。 “师父,不是说神族只是传说中的人物吗?” 天野再摇摇头。 “为师小时候曾在族中书阁见过有关神族的书本,上面详细记着太古神族的兴衰。” 天野的话,连木也都被吸引住了了,不着痕迹走进几步,侧耳细听。 “师父,那本书一定很有趣吧,可否借徒儿一看。” 天野一声长叹,表情颇为惆怅。 “书阁被人一把火烧了,那本书也在其中。” 拂衣顿觉大失所望。 木也趁机将二人被影魔困住的事说了,天野面露异色,沉思片刻又有些凝重起来。 “能吸引影魔,说明你二人心志不坚,定是心中有阴暗之处只是被你们暂时封住了,若不及时解决,将来在修行路上极难提升,再严重一些会被影魔趁机而入,种下心魔。” 天野说得严肃,他的视线直接掠过木也落在拂衣身上。 “拂衣,你在影魔的幻象中看到什么?” 拂衣便将当时的场景细细描绘了,当时身处危机中并不觉得怎样,此时细细道来,她那瞎眼娘惨死的场景再次浮现脑海,拂衣突然一噎,只觉气血翻涌,恨不得立即飞回灵村替娘报仇。 天野看着她,眉头拧到一块。 “看来,你有必要先回灵村一趟。”天野神色严肃,“让木也陪你一起去吧。” 拂衣原想着要怎样说服师父让他回去,如今听他主动提起,顾不得眼中含泪,就笑着拜谢,连心绪都跟着平复了许多。 天野却一改先前的严肃,眉头微挑面上带上些许笑意。 “乖徒儿,为师在此守了五天五夜,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你先回山给为师做顿好吃的再走。” 拂衣刚要应答,木也突然撇嘴道:“从前一两个月不吃,也不见你喊饿,真是越老越馋。” 天野瞪眼看着木也。 “你个不肖徒,亏我在此担惊受怕五日,有你这样说自己师父的吗?” 拂衣连忙解围,说自己这就去做饭。 木也却不理他。 “拂衣,集安堂有个脑残,知道你出事的时候,哭得差点晕过去,你不先去看看她,说不定她会自责而死。” 景馨么?拂衣心中一暖。 天野已经笑得眯成缝的双眼再次瞪着木也,正准备开口,忽见木也视线不着痕迹朝拂衣身上瞟了一眼。 天野跟着看去,急忙抬手捂住眼睛。 “不肖徒!不肖徒!” 他一边忿忿呢喃,一边往外走去,“拂衣,为师最多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半个时辰之后,你可要赶回来做饭……” 天野嘀嘀咕咕去了,木也也跟着离去,拂衣眼角微湿,急忙跟上。 “师兄,谢谢你!” 木也脚步微顿,下一刻,他大步离去。 集安堂,景馨又哭又笑。 “拂衣,你还活着,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她拉着拂衣的手一遍一遍确认,怕自己在做梦,还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结果疼得她差点跳起来。 这还不算,她围着拂衣绕圈圈,一圈一圈查看,确保拂衣没有受伤。不怪景馨神经质,实在是上古杀阵太吓人,让她无法相信拂衣没有受伤的事实。 终于在她转到第三圈的时候,景馨的视线终于落在拂衣被血迹弄脏的裤子上。 “拂衣,你来月事了!” “月事?”拂衣一脸迷惑。 景馨见她一副懵懂的模样,知道她应该是第一次,还没人与她说过,便细细与她说了。 拂衣终于一脸恍悟,拿了景馨给的月事带,匆匆忙忙回孤山,走到半路,突然想起在洞府时,与木也的只言片语。 “师兄,你要是觉得热,可以往后坐一坐,这里不通风,不要被火烤坏了。” …… “她衣服上不会有……血渍吗?” “会啊!我娘心疼我,时常偷着干活,总是划伤手啊脚的,血弄在衣服上难洗极了。” …… “我说的是……每月一次的固定血渍。” 拂衣顿觉脸上火辣辣的,师兄都说得那么明白了,她还不知道,难怪他总说自己蠢,果然已经蠢到无可救药了。唉唉,都怪娘去得突然,都没来得及告诉她这些。 想到什么,她突然又“扑哧”笑了,“每月一次的固定血渍”,师兄可真想得出来哟,偏偏娘伤了身子,根本没有。 第六十六章 挨打 拂衣可以想象,当她一脸迷惑回答没有的时候,木也师兄心里该有多崩溃。哦哦,对了,师兄脸红应该不是烤火烤的吧,应该是尴尬的吧,她很想知道,当她那样说的时候,师兄是什么心情,有没有想抓把土将她埋了算了? 拂衣越想越忍不住,一个人躲入孤山的密林中狂笑了一顿。 兽类和禽类躲在其间,忍不住瑟瑟发着抖。 这女子越来越魔性了,太吓人了! 玄灵阁议事厅。 一年到头难得踏入一步的天野,此时一脸铁青坐在掌门旁边,他的对面,坐着同样一脸铁青的石碣。 李执事站在一旁垂着背,满脸涨得通红。 “此事我一定回去问个清楚,若真是这个不孝女干的,我一定重重处罚她!” 天野和石碣仿佛没有听到,坐着一动不动。 李执事低着的眸中划过一抹恼恨。 “四师弟,”掌门向来和熙的脸上,此时严肃而凝重,“师兄知道你爱女心切,但是残害同门,按照门规当废尽修为逐出门去。李九儿心狠手辣,竟然将拂衣推入上古杀阵中,虽然拂衣没死,但是她为了灭口,杀了集安堂的乐乐,如此蛇蝎心肠,若将来修为了得,也只会为祸人间,还不如现在就将她修为废除,做个凡人来的自在。” 掌门只有在私底下才会与他师兄弟相称,今日当着众人的面如此称呼他,大事不妙啊。 李执事终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他原以为只要除去乐乐,此事就神不知鬼不觉了,可他万万没想到,拂衣的命竟如此大,连上古杀阵也耐她不得。 “掌门,九儿她只是一时糊涂,我明天就命她亲自去集安堂和孤山给石碣长老和天野长老请罪,请掌门和二位长老饶了她这回。” 两位长老依旧铁青着脸,看也没看他。 掌门脸上的神情,更加严肃了。 “四师弟,你还记得小师叔吗,当初他不过试炼时误杀了门中一个小弟子,师父就将他赶出门去,他老人家当时就说过,同门相杀是最不能饶恕的重罪,小师叔因为是误杀,所以师父并没有废了他的修为。 但李九儿不顾同门之情,故意杀人,心肠实在太狠毒,看在李氏一族对玄灵阁有功的份上,就饶她一条性命,但废除修为逐出师门,此事不用再议。” 李执事登时白了脸,悔不当初。 他发现李九儿想害拂衣的时候,原本有许多次阻止她的机会,但禁不住拂衣爹爹留给她遗物的诱惑,灵族族长追到这里来也想要抢回去的,绝对不是俗物。 有可能跟炼药术有关。 李执事的炼药术卡在高级炼药师阶段已经很久,再难更近一步,如果能得到灵族炼药术,他很快就能达到药王级别。 所以那天他一直跟在李九儿和拂衣身后,并在关键时刻推了拂衣一把。 但是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拂衣并没将《子末集》随身携带,而是放在自己的房间里,当他发现拂衣识破了他的身份后,当机立断将拂衣推入禁制中,却不曾想拂衣命大,连上古杀阵也没能将她杀死。 李执事又悔又恨,他“噗通”跪在地上 “大师兄,九儿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啊,你向来仁慈,就绕过她这一回吧。” 掌门见他执迷不悟,脸色更加难看,便不再理他。 “二师兄,二师兄,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求你劝劝掌门饶了她这回?”李执事转个方向跪到石碣面前。 石碣冷冷看着他。 “师弟,九儿变成这样,就是你平日惯坏的!就知道一昧纵容,我若原谅了她,那我门下的弟子岂不要心寒?” 李执事看向其他人,其他人则是端正坐着,仿佛没看到他一样。他的视线最终落在微眯着眼的天野身上,天野虽然入阁时间不长,但他因为精通阵法,深得掌门敬重。 但天野性子冷漠,向来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今日他看李执事的目光冰冷而无情,李执事心中咯噔一声,他几乎可以肯定天野已经知道自己扮成蒙面将拂衣打入上古杀阵中的事情。 他咬咬牙,站了起来。 “既然各位师兄和长老不愿通融,那我用这张赦令换九儿平安无事总行了吧?” 李执事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赦令,看着这张赦令,不止掌门,连石碣都为之动容。 玄灵阁建阁之初实力弱小,时常有其他门派前来挑战,企图吞并玄灵阁,李家为护住玄灵阁一一身亡,只留下幼小的李执事。 开山祖师爷,也就是他们的师父,当场就收他为徒,并给了他这张赦令。这张赦令可以给李家后世子孙一次赦免惩罚的机会。 天野看着李执事手中的赦令,脸上渐渐难看起来。 “四师弟,你当真要拿出这张赦令?”掌门看了一眼天野问道。 “是。”李执事木然着脸,他只有这一个女儿,若九儿出事,他拿着赦令又有何用? 掌门叹了口气。 “我宣布,有关李九儿暗害拂衣一事以及相关,即刻起不许再提!石碣长老,天野长老,此事还烦请二位回去,做好门下弟子的安抚工作。” 天野眼中闪着惊人的怒火,仿佛下一刻就会将整个议事厅烧起来,他不得不握紧双拳,才能压住自己心中的怒气。 掌门心中划过一抹隐忧,视线再次转向李执事,语气一厉。 “既然你拿出师父的赦令,这一次,老夫便行使掌门的权利,强行保下李九儿,但若再犯错,休怪老夫无情!” 李执事点头称是,心中却恨得直咬牙。 “天野长老,”掌门顿了顿才开口,“这件事还得由你跟拂衣解释一下。” 一直没有正眼瞧过李执事的天野终于朝他看了过去,眸中射出一道厉光,看得李执事头皮发麻。 “既然掌门发话,老夫好歹要给你一个面子,不过你且小心,老夫向来睚眦必报,你千万不要让老夫揪到错处,哼!” 天野说完,怒冲冲离去了。 一直安静跪立的李九儿一动不敢动,她低垂着眼睑,眼角的余光却时时盯着李执事。 他看似面色平静,连一丝不悦的痕迹都看不到,但李九儿知道,自己爹爹正在酝酿情绪,不知何时就会刮起一场情绪风暴。 果然,坐在桌后的李执事,眼中突然迸出愤怒的红光,他颤抖的手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拂落,下一刻他一步跨到李九儿面前。 “啪!”李九儿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挨了重重一巴掌。 第七十章 古怪 “啪!”李九儿还未回过神来,另一侧脸也挨了重重一巴掌。 嘴中一阵腥甜,有血迹顺着她的嘴角流下。 李九儿两边脸很快就肿了起来,鲜红的五指印明晃晃印在她脸上。 下一刻李九儿终于回过神来。 她被打了!她被最疼爱她的爹爹打了。 “你……打我!”李九儿哽咽着,眼泪落了下来。 看着爱女不断变红变肿的脸,李执事不断压制着情绪,使得声音都带上一丝颤抖。 “不打,你不长记性!以后还会不断惹祸?她如今风头正盛,你却在此关头去惹她,就是因为你的愚蠢,因为你不知隐忍进退,导致我们李家……” 他喉头一干,狠狠咽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 李九儿起身,呜呜哭着。 “我去告诉娘亲,你打我!”一边哭一边跑出去了。 在各长老的规束下,乐乐的死再没人敢明面提起,拂衣没死成,更是无人议论什么,至于李九儿做下的事,掌门下了封口令,除了当事几人,以及各位长老,门下弟子几乎不知。 李执事用祖师爷留下的赦令保李九儿的事拂衣听说了,她忽然生出一种心灰意冷的情绪来,只是她着急回灵村的事,没有仔细去疏离自己的情绪。 第二天一早就与木也一起离开了玄灵阁。 这是拂衣进入玄灵阁之后第一次出门,不过她心系母亲仇恨无心顾及其他,二人一路赶去十日之后已接近灵村附近。 拂衣先去了爹娘的坟前,那时离得匆忙,她只来得及给娘立了座空坟,里面连旧时穿过的衣服也没有一件。她在坟前跪了两个时辰,木也在一旁打坐也不催促。 两个时辰之后拂衣终于起身,她神色凄凄却始终没有落一滴泪,转身看向灵村的时候,神情微怔。 只见山下的灵村笼罩在一片黑雾缭绕之中,拂衣不解,她离村不到一年,为何村中就被被黑雾笼罩了?她不知道的是,这些黑雾日积月累不知沉积了多少年,只不过当时她身在其中,且修为低下,看不出其中的不对。 如今,她体内的传承之力带着浩然正气,对这些邪祟之气更是比一般人敏感了许多。二人匆匆来到村中,远远的,就见村前的广场上,族人全围在那里。 拂衣走进才发现,就在药殿前的架子上,一个人被绑在那里奄奄一息。那人是村中药殿的大药师,大力叔。 发生什么事了,大力叔为何会被绑在架子上。 拂衣还在想,一旁的族长已恶狠狠一挥手,一道灵光闪过仿佛一道鞭子狠狠抽在大力叔身上。 “亏族人这么信任你,没想到你竟然炼制毒丹药想害所有族人,今日我便让你尝尝戕害族人的下场!” 大力叔仿佛昏死过去了般,一动不动。 从前日日在一块不曾觉察,如今隔了半年拂衣再回来,突然发现族长眉眼间全是戾气,目光冷戾没有一丝人情味,那模样看得拂衣心惊。 她的视线从族长身上移到围观的族人身上,却见那些人神情木然,仿佛族长说什么与他们无关,族长想罚谁与他们更无关,这样的表情与神态与族长杀了娘还想烧死她的那一天如出一辙。 从前拂衣没有察觉什么,此时却是深刻的感觉不对,整个村子被黑雾掩盖,村中的人神情木然,仿佛一个个木偶,几乎没有人的感情。 “有古怪,小心些。”木也察觉不对,立刻传音给她。 架子上的人微微动了动,然后艰难的抬起头。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几个月你借口杀的族人还算少吗?你杀了他们不过是因为……” “啪!” 又一道灵光闪过,大力叔脸上顿时出现一条血淋淋的伤痕。 “现在说这些,你觉得有用吗?”族长冷戾的眸中闪过一抹冷嘲。 大力叔静默片刻,突然仰头大笑。 “至少我此刻是清醒的,不用被你利用直至浑浑噩噩死去。” 那天夜里,拂衣灵力化成的剑气进入他的伤口,将他体内的恶念烧得一干二净他昏迷了三天三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迷迷糊糊被人利用了多年。 然后他震惊的发现,族中竟然没有一个人是清醒的,就在他暗中想办法的时候,被族长发现了。 于是,他被安上一个戕害族人的罪名。 族长冷酷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变化,他咬牙切齿瞪着架子上的人。 “想死,我成全你!” 话落,一道灵光朝大力叔喉咙处划去,他视而不见依旧仰头边笑边说。 “子末兄,我大力愧对你的嘱托,没有照顾好嫂子和拂衣,黄泉路上任兄处置!” 笑到最后,他面上露出一抹呛然。 拂衣早在族长出手的瞬间,就出手准备挡住他的杀招,忽听大力叔那样说,拂衣的心绪还来不及做出改变,就被眼前的变故,惊得身形急动。 人群中,有人挡住了她的招数,那些原本木然而立的族人忽然纷纷出手,将她与木也围困,连一旁冷眼旁观的木也也不得不动手。 “拂衣,你敢回来自投罗网倒是省了我去亲自将你捉回的力气!”族长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拂衣的视线却紧紧盯着那就要落到大力叔脖颈上的灵光,灵光落下的瞬间,架子上一心赴死的人却极力扭动脖子,灵光落下原本见血封喉的杀招微微出现偏差,那原本极度虚弱的人竟然还活着,拂衣松了口气,专心对付朝她涌来的族人。 大力想睁眼看一看那个他曾发誓用一生去守护的孩子,眼皮却有千斤重,无论如何也睁不开。 族长看着苟延残喘的大力,心中微恼,有心再补上一刀,却见木也愈战愈勇竟是很快要突破人群朝他冲来的架势,他于是没有再耽搁,最后瞥了一眼大力脖颈间汩汩而流的鲜血。 一个已经活不了的人,对他还有什么威胁?临死前还要感受一把生不如死的感觉,也算是对他的惩罚了。 人群中,拂衣不忍伤了族人,族人却神色木然步步杀招,灵族炼丹术厉害,灵术却一般,他们人数虽多,但在朱霞境的木也面前,想要杀死这一群人是及简单的事。 第七十一章 秘密 但他明白拂衣的心思,下手的时候就多了几许顾虑,就是这顾虑让族长有了可乘之机,他的修为不过青云境,但却因为修了灵族族长才能修行的秘术之后,实力直逼朱霞境。 原本算如此,他也不是木也的对手,可是,拂衣见他一步步走来,心中却有些发憷,灵族的秘术极为逆天,不然也不会引来雷劫,当年族长就是因为修炼秘术的时候引来雷劫,但因境界太低无法抵挡,拂衣的娘才会一马当先替他挡下了。 果然,当拂衣看着族长左手抬平,掌心向上,右手握拳放在左手掌心上,食指和中指直指向天的时候,她的神色顿时变了。 那手势太过熟悉,熟悉得他刚有所动作,她的心便瑟缩了一下。 “师兄,快阻止他,千万不要让他的手诀打完!” 拂衣话落,木也的暗夜神剑已穿过人群,朝族长劈去。对于其他族人,木也或许有些束手束脚,但对于族长,他可是拂衣口中的弑母仇人,且此人一看就满脸恶相,木也不会手下留情。 族长当即就慌了手脚,不得不出手抵挡暗夜神剑。不过,他毕竟是灵族的一族之长,手中藏有宝贝,很快他便祭出一条鞭子,鞭子全身金黄,刚刚抽打大力的就是这条鞭子。 鞭子早与他合二为一,他神识一动,金鞭就自动迎了上去,挡住了暗夜神剑的攻击。 木也暗自诧异,暗夜神剑本不是俗物,那族长境界又不如自己,但这金鞭却能挡住神剑攻击,看来也是厉害之物,今日说什么也要将此鞭夺来,给拂衣用。 木也走神的瞬间,族长继续打着灵决,眼看灵决即将要成,拂衣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眼睁睁看着族长将风召唤而来,广场上一时狂风乱舞,旋转着想要拧成一股股风绳。 风绳一成,就如天罗地网般无法逃脱,上次拂衣能侥幸逃脱,那也是因为她娘耗尽最后一丝紫云境的修为,在风绳彻底形成之前,将她扔了出去。 难道今日,她不仅报不了仇,还要连累师兄一起折在这里吗? 木也察觉到危险气息,再也顾不得与他人缠斗,拉起拂衣想要逃离,可是眼前一片灰暗,只有呼呼的狂风越来越猛烈,根本找不到出口。 “呵呵呵呵……”狂风中传来族长阴冷的笑声,“拂衣,你才靠近村子,我便感知到你回来了,我们灵族生生世世不可离开灵村超过三个月,你既违背组训,按规矩处以风刑,如今风绳即将要成,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换了从前,拂衣早已气急攻心,一边口不择言开骂,一边绝望坐以待毙了,但她如今心性沉稳了许多,又有木也在一旁,说什么也要搏上一搏,说不定凭借两人的力量就能从这里逃出去也不一定,毕竟,风绳尚未成形。 狂风呼啸,族长站在外面眼中满含嗜血的光芒,脸上的神情得意又疯狂,他的心神全在被狂风包围的两个人身上,没有注意,被绑在架子上的人动了动。 先前混战的时候,拂衣放出剑气,将绑在大力身上的绳子割断了,当时族长正手忙脚乱对付暗夜神剑,没有注意。 大力心神微动,手中便多了一粒东西,若拂衣看见必会觉得熟悉,这是一粒黑色丹药,只不过它的效用比较特殊。 族长被暗夜神剑逼迫,祭出金鞭前他几乎贴在大力身上,随后他忙着发动风刑并没有挪动脚步。 就在族长朝被狂风围困的两个人叫嚣的时候,大力两个手指一捏,药丸就碎了。这个动作,对于正常人来说只是轻轻一动就可,但对于他一个将死之人来说,却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族长只觉神识突然一阵刺痛,于此同时,他旁边的大力更是全身抽搐,口吐白沫进气少出气多。 这是一粒神识伤害的药丸,大力将药丸捏碎,不仅伤害了族长的神识也伤害了自己。 “吧嗒!”正与暗夜神剑缠斗的金鞭突然茫然的晃了两晃,然后便直线落在地上。 “嗡——”暗夜神剑一声低鸣,直刺族长后心。 族长抱着头,痛得不能自己,下一刻暗夜神剑刺入他的后心,他还来不及反应,就直愣愣扑倒在地。 狂风呼啸中,木也紧紧拉着拂衣的手,生怕一不小心就被狂风吹散,狂风吹起的砂石让人睁不开眼睛,他干脆闭上眼睛,只凭自己的感觉寻找出口。 “师兄,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狂风中,他听着拂衣低沉无波的声音,心中猛然一酸。 就在这时,狂风骤减,正在拧成的风绳慢慢散开,眼前的灰暗渐渐变得清明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狂风散尽,二人一眼就见被暗夜神剑定在地上的族长,以及正在抽搐的大力,没有了族长控制的族人,麻木的脸上带着茫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拂衣疾奔上前,查看大力的情况。 “大力叔!”拂衣一声轻唤。 大力勉强睁眼,他目光涣散努力想要看清眼前人儿的面容,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他原本就重伤欲死,又严重伤了神识此时嘴角有大量的血不断流出,止也止不住。 “聚……神岭……神族……秘密……” 他嘴唇不断嚅嗫,拂衣勉强听到这几个字,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大力叔,你说什么,你大声点说!” “……灵族”大力双目睁圆,瞳孔放大,“秘密……” 他的头歪向一边,再没了动静,任凭拂衣如何摇晃如何叫唤,也一动不动。 木也站在一旁守着几次想要挣脱逃走的族长,顺便将金鞭拿起,抹去族长的神识,族长神识受损,想要控制金鞭却无能无力,只能瞪眼无可奈何看着木也。 不知过了多久,拂衣终于回过神来,对于大力叔,她唯一的记忆就是冷漠,待谁都冷漠疏远,就算今日看来,他曾经的冷漠或许是被人害的,拂衣也无法生出类似悲伤的情绪来。 只是她有种感觉,大力叔知道很多秘密,而这些秘密对她很重要,可是他什么都来不及说就死了。 她的视线落在族长身上,那双如毒蛇般阴郁的眼神此刻带着惶恐。 “拂衣,我可是你的族叔,你若杀了我,先祖定会降下惩罚于你。” 拂衣看着他,目光冷冽。 “你杀我娘的时候,怎么不说是我族叔?你戕害族人的时候,怎么不顾同族之情?” 第七十二章 秘密 “我作为一族之长,为了村子很多时候不得不大义灭亲,其实我心里也很难过。” 拂衣不想与他多说废话,她心中一直想着大力叔临死时说的话,心中焦虑不已,之前浑浑噩噩得了祖上传承之力,她心中便多了些猜测,刚刚大力叔的话,更是让她心中多了一层迷雾。 族中,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存在。 拂衣一挥手,一道剑气破空而去,在族长的喉咙处划了一道口子,她的力道把握得很好,伤口不深不浅,只要再深一分,族长的呼吸道必然被割破,但就算这样,族长也被吓得不轻,看得出来他十分怕死。 “拂衣,你你你……” 他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看得出来,他十分震惊拂衣的进步,一年不到,她不仅提升了一个境界,连剑气也悟出来了。当初就不该忘形,大意之下让她跑了。 “说!你为何要戕害族人,还有这些人被你用了什么手段控制住了?”拂衣抬手指了指广场上木然而立的其他族人,此刻他们面上一副茫然,仿佛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该做什么。 “拂衣,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他们都是我的族人,我怎么会控制他们?” “你若不说,我便割破你的喉咙,让你生生血流尽而死!”拂衣冷冽的声音中带着不尽寒意。 “拂衣,我知道你因为你娘的死耿耿于怀,但当时若你不要反抗,乖乖受罚,你娘也不会被你带累,你说是不是?” 拂衣顿时怒不可遏,就在这时,一旁的木也冷然开口。 “与他废什么话,直接搜魂便是。” 族长惊慌失措,拼命挣扎想挣脱,却只是徒劳,暗夜神剑将他死死定在地上,不断吸取他的灵元,他根本无力抵抗拂衣的靠近。 “拂衣,你不能这样做,你会毁了我的修为让我变成废人,拂衣族叔求你,求你!” 拂衣恨极了他,听木也一说丝毫没有犹豫,一步上前伸手就按在他的头顶。可下一刻,她的脸色顿时白了,放在族长头顶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怎么了?”木也察觉到她的异样。 “师兄,他识海中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团黑雾。” 木也没有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震惊的神色。 “他已经成魔了。” 拂衣缩回手,族长满是算计的眸光顿时变得呆滞。他全身修为尽毁,不过是个没有智力的傻子,可他已经成魔,就算没有智力的傻魔,对于凡人来说也危险得很。 拂衣手中灵光划过,下一刻,族长喉咙处多了一道血痕,血珠飚射而出,他的头软软落在地上,慢慢的没了声息。 暗夜神剑从他身体上自动拔出,半空中发出一声清鸣,然后落回木也手中消失了。 族长露在外面的皮肤渐渐变成黑色,他的头发变成雪白,全身骨骼发出一阵嘎吱声,下一刻一对獠牙从他青紫的嘴唇里露了出来,拂衣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他已经死了,只是模样有些吓人而已。”木也提醒她。 拂衣彻底松了口气。然后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目光四处望去,只见人群中并不见李婶和小胖的身影。 失去族长神识控制的族人,有的茫然站在那里,有的木然回家,有的四处游荡,一个个仿佛失去灵魂了般。 拂衣走到一个茫然而立的族人面前,向她询问李婶和小胖的下落,不曾想,那妇人却突然目露凶光,恶狠狠瞪着她。 “滚开,我不知道!” 那一刻,拂衣感觉到了浓浓的恶意,看来,她猜得不错,笼罩在灵村上空的黑雾,果然是恶念,可是这么多恶念到底从何而来,难道是族长召集而来的?可是以他的境界来看,应该没有这么强大的力量才对,拂衣一时间迷惑了。如果不是族长,那会是谁? 她将整个村子都找了一遍,也没看到李婶和小胖的身影,这两人不知去哪里了,还会不会回来?还有,李婶到底是人是魔,她身上有没有自己想要的答案? 拂衣此时脑袋是蒙的,她原本因为想要复仇而沸腾的热血,早就平静下来,这村中的情况与她原先认为的完全不一样,就好像住在井底的青蛙,它本以为井底的风景代表了全世界,可当它跳出井外居高往下看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井底的位置不仅狭小还阴冷单调。 从前她以为只要杀了族长和李婶,母亲的大仇就算报了,可现在她忽然觉得全身寒冷,似乎有一只巨手在暗处操纵一切,他所针对的不只是母亲,也不只是她,而是整个灵族。 拂衣突然觉得心情越发沉重了。 她将大力葬在离父母不远的地方,在子末的笔记里,他提起大力的时候语气亲切,而大力死前说的那番话似乎对子末充满愧疚,他们生前应该是好朋友。 “师兄,你觉得大力叔临死前说的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聚神岭、神族、秘密?” “聚神岭是一个地名,传说太古年间神族就聚居在那里。” “大力叔是让我去聚神岭寻找神族的秘密吗?可是神族的秘密与我们灵族有何关系?”拂衣一脸迷惑。 “除了这些,他没说什么了?” “他还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拂衣一副抓狂的表情,“对了,我听到四个字,灵族、秘密” 灵族! 秘密! 有什么在拂衣脑中一闪而过,她眼睛一亮,看向木也,木也看着她微微点头。 聚神岭神族知道灵族秘密! 或是因为露重的原因,深夜的星光虽弱却让人感觉极为寒冷。 山路上走来两个人,一高一矮正是木也和拂衣。 他们赶到聚神岭的时候还是白天,待找到这偏僻的村落时,太阳已经落山。 “师兄,你说住在这里姓轩辕的人家,真的是太古神族后人吗?” “看了不就知道了?” 从走上这条山道之后,木也就变得极为沉默,他总觉得有些古怪,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这户人家为何要住这么远,与村人住一起不好吗?” 拂衣嘀咕完这句就没再说什么,她也感觉到了怪异。 就在这时,夜空中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叫声凄厉麻人,就在山路尽头不远处。 第七十三章 恶鬼 两人加快脚步走到山路尽头拐了过去,眼前的视线豁然开阔起来。 这是隐在山谷中间的一块平地,其间有一个小庭院,站在这里也能看到庭院里射出的灯光。 只是此时,小院并没有透出原本应有的宁静祥和,孱弱的灯火和寒冷的星光将小院中鲜红的血光折射出很远。 看到那一幕,拂衣只觉头皮发麻,瞬间从头寒到脚。 只见庭院中无数人影涌动,他们眉眼间隐着阴寒的死气,指尖长着尖利的指甲,将院中的人生生撕开来吃。 场面狰狞又血腥。 拂衣想要喊师兄,却被眼前一幕惊得直接失了言。 下一刻,木也朝前急掠而去。 拂衣回神,也急忙跟了上去。 庭院中,几十个鬼死死缠住一个中年汉子,不断吸食着他的血肉,中年汉子似乎还有一口气,躺在血泊中双眸圆瞪。 就在他旁边不远处,有两摊血肉,从衣服上可以辨出是一个女子和一个小孩。 似是感觉到了生人的气息,所有的鬼停了嘴,朝这边看来。 其中的一个灰衣老者,目光阴毒狠辣,头顶缭绕的黑雾表明他是一只恶鬼中的恶鬼。 竹篱围成的小院,挡不住拂衣和木也急掠而来的身影。 “我劝你们两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他阴涔涔的声音带着瘆人的寒意,拂衣全身瞬间便长了鸡皮疙瘩。 这些恶鬼,都没什么修为,平日最多躲在阴暗角落迫害那些晚归的凡人,可如今夜这样明目张胆上门害人的,就有些奇怪。 以拂衣和木也的境界,解决几只恶鬼并不是难事。 拂衣抬手,如水般的灵力倾泻而出,铺天盖地朝恶鬼倾洒而去,沾到拂衣灵力的恶鬼,瞬间燃烧起来,片刻就烧成灰烬。 木也抬手,虚空将那个灰衣老者抓了过来。 老者看着他们的眼神有些怨毒,只是他被木也捏在手中动弹不得。 “你们今夜为何要来这里害这家人?” 老者怨毒的目光盯着木也,发出一阵阴涔涔的笑声。 作为一只恶鬼,他当然不会好心的告诉木也和拂衣,今夜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被驱使而来。 血泊中,中年汉子挣扎了几下。 “你们来晚了。” 他虚弱的声音引起了拂衣的注意,她急忙走了过去。 木也解决了灰衣老者也跟了过来。 “你是太古神族后裔?”拂衣急切问道。 中年汉子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但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确实是神族后裔。 天野曾经说过有关太古神族的记载,伸手可以摘星辰,跺脚可以毁山河,可就是这样一个强大的种族,随着时间流逝而渐渐变弱,他们的后人连几只小小的恶鬼都杀不了。 木也心中不禁涌上一抹悲凉。 拂衣没有时间感叹,中年汉子神情涣散,随时可能会断气。 “大叔,你能告诉我灵族的秘密是什么吗?” 中年汉子此时已说不出话来,他的眼神缓缓移向屋门方向,还没真正看过去,头一偏彻底没了呼吸。 拂衣没有注意中年汉子细微的动作,见他死去,几日来积攒的希望在瞬间崩塌了。 “大叔,你醒醒,快醒醒!”拂衣不断摇晃着他的身体,直到他身上的鲜血渐渐凝固,才不得不承认他确实真的死了。 “灵族的秘密到底是什么?”拂衣失魂落魄坐在地上。 “进屋里去看看吧,或许能找到什么线索。”木也没有错过中年男子死前的眼神。 屋里很简陋,一眼就望得过来,根本藏不住东西。 拂衣不甘,放出神识寻找。终于在灶角发现了一抹不寻常。 两人将灶挖开,里面有一个木盒子。 盒子上面刻有一些花纹,十分古朴,看去就不是俗物。 只是盒子没有一丝缝隙不知该如何打开。 拂衣沉思良久,她伸手尝试着注入一抹灵力。 盒盖上,一道金光亮起,沿着上面的花纹游走,原本毫不起眼的盒盖瞬间变得光彩耀目。 看着盒盖上面的图案,拂衣心中砰砰直跳,那上面是一朵金色莲花,与她额头间被和尚隐藏的那朵一模一样。 盒盖打开的瞬间,拂衣感觉到灵池一阵波动,沉在池底一动不动灯座突然飞了出来。 刹那间,风云变色,闪电雷鸣,盒子里一道金光飞出,与半空中的灯座汇合,金光耀眼,将整个屋子照得亮如白昼。 刺眼的光芒,让拂衣不得不闭上眼。 待她将眼睛睁开,金光消失,半空中一把碧玉的带柄莲蓬浮在空中。 拂衣顿时睁大眼睛,原来那黑黝黝的不是灯座,竟是莲蓬的柄,如今与莲蓬合体,连颜色也跟着变了。 拂衣欣喜的伸手将莲蓬握在手中,脑中忽然涌现四个字,碧玉莲蓬。 木也被刚刚的天降异象惊得目瞪口呆,直到拂衣伸手将碧玉莲蓬握在手中,他才回过神来,眼中闪着晶亮的光泽。 “只有上古神器出世,才会天降异象,这件神器并不在神器榜上,看来它的来历很是神秘,已经在世人能探知的范围之外。” 说到这里,木也眼中的光泽褪去,变成一抹隐忧。 “神器出世,必然会引来高手争夺,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可是……” 拂衣的视线看向门外一家三口的尸体。 “来不及了。” 木也神情骤变,带着拂衣瞬间消失在房间里。 就在二人的身影刚刚消失,这片地方立即被一道恐怖的神识锁定了。 在一个封闭的结界里,此时站着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他们身上散发着恐怖的气息,脸上异像丛生完全看不清面容。 如果此时有普通修士在附近,哪怕只看上一眼,也会被他们身上散发的恐怖气息所伤到。 所幸有那个无比强大的结界,除非是太阴境以上的高手,否则无人能感知结界的存在。 这个时代的灵力已不如上古时期浓厚,再加上术法、秘籍的流失,太阴境的高手并不常见,太阳境的强者更是少之又少。 结界中风云涌动,两人爆发出来的力量足以毁天灭地。 黑衣人渐渐占了上风,逼得白衣人捉襟见肘且战且退。 如山般粗壮的闪电在半空中集结,渐渐朝白衣人头顶压去,眼见白衣人就要重伤大败的瞬间,他忽然伸手,掌心多了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