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农妃的马甲又被扒了》 第一章: 三年之期已到 夜色如洗,清凉的风中夹带着细碎的声音。 婉转可人。 “王爷,三年之期已到,明日我便要走了。” 傅倦像卡带般愣了一下,低头看向怀中眨巴着小鹿般湿濡眼睛的娇妻,沉默了半晌。 他漆黑如墨的眼睛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 她小鹿般回视,怯怯的,胆大包天。 “现在不好吗?”男人修长的手指轻抚着她精致的眉眼,神色清冷,声音低沉。 “契约既写了三年,那便是三年啦。”小女人噘着嘴,理所当然的样子令傅倦心中有些不悦。 他的小王妃怎么一点不舍都没有? 沉默了半晌,他眯着眼睛看她懵懂而又理所当然的样子,心中有些不舒服。 “这么着急?”他玩味地摩挲她小巧的下巴。 “我不适合这里。”沈娇娇有些失落地抿了抿唇,提醒道: “当时既立了契,当然要按契约行事。” “况且,王爷应该比我着急,不是吗?” 修长的手指拢起她腮边的碎发,男人看着她懵懂而又通透的眼神,漆黑如墨的眼神中,染上了许多心疼。 被男人铁钳一般的大手往他怀里又带了带,低沉性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不用搬,这栋宅子你住着舒服,就当是这三年的补偿吧。” “不要。”沈娇娇拒绝的干净利落。 “听话。” 沈娇娇摇了摇头,调皮的像个精灵,“契约我也有份,算不上吃亏。既没吃亏,要什么补偿?” 说罢,如同破茧的蝴蝶一般,从他茧房般密不透风的怀中钻了出来。 刚离开他温暖的怀抱,想从宽大的床上爬下来,便感觉脚踝一紧,一张修长有力的大手,扣住了她白瘦如瓷的脚踝,脚腕上淡青色的脉络,仿佛跳动在人的心尖上。 猛地,从那只手上传来一股大力,下一秒,沈娇娇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随即便重新陷回床上。 挺拔而又充满爆发力的躯体与她柔若无骨的娇躯紧贴。 呼吸纠缠,漆黑的眼神幽深,如同化不开的墨。 她抬眸看着他将落未落的薄唇,娇笑着提醒,“王爷,契约已经到期了。” “哦?”被压低的声音从喉间逸出,男人霸道地扣紧她的纤腰,“是吗?我签过和离书?” 眯眸看着怀中的小女人,想到她即将从自己的身边离开,傅倦只感觉心里空荡荡的。 的确,他应该可惜。 这样娇娇软软鬼灵精怪的性格,这样知情识趣的女人,人世间怕是再找不出第二个。 这样眉如翠羽,肌肤雪白,纤腰素素,齿如含贝的人间尤物,更是世间难寻。 火辣幽深的眼神从她精致的眉眼撩过她惑人的锁骨,男人目光中的占有欲令人脸红心跳。 柔弱无骨的葱指推拒着,沈娇娇眨眨眼睛冲他撒娇,“契约上写好了的,王爷想出尔反尔?” 男人宠溺地看着怀中的娇妻,意有所指地低笑,“是不是出尔反尔,得看你表现。” “唔。” 不等她反对,男人的薄唇霸道地封住了她剩下的话语。 红鸾帐落,乌发弥漫。 黑夜中,沈娇娇侧过脸用目光描摹着男人的轮廓。 大庆王朝的逍遥王,才华横溢京都第一公子,多少世家贵女连梦中都不敢亵渎的人物,现在,就躺在她身侧。 逍遥王娶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农家女。 为了这件事,多少名媛贵女日日烧香拜佛祈祷着逍遥王回头是岸,盼着他早日脱离苦海,将上不得台面的农家妃赶紧下堂。 听说这三年,因为这事儿,城外寒山寺的香火都旺盛了不少。 沈娇娇翘起嘴角,笑的像个小狐狸,这也就是她深居简出不见人,否则恐怕脸都会被傅倦的追随者给撕烂。 不过,以后这些事情,可就都与她无关了。 三年之期已过。 她,自由了。 翌日,沈娇娇从睡梦中醒来,一睁眼,便看见了穿戴整齐的傅倦。 这个男人真是精力充沛,昨夜折腾那么晚,今天竟然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见她起身,男人十分自然地将毛巾在玫瑰花水中打湿,沈娇娇凑过去乖乖仰起小脸,等他细细擦干净了,才终于清醒了些。 她仰头看他,眼神中带着不易察觉的迫切,“王爷,趁着不忙,将和离书签了吧。” “这么着急?”男人漆黑的眸子微眯,声音不自觉地带着些凉意。 沈娇娇窒了下,微微皱眉:“早晚都一样,我还是早做准备,省的猝不及防。” 听她这样说,男人声音柔软了些,“我会派人处理,你不用担心。” “和离书......” 男人忽然瞥了眼角落里的针线盒,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拖长声音,嘴角勾出似笑非笑的弧度,“答应给我做的衣服,做完再说。” 说完,留下目瞪口呆的沈娇娇,施施然离去。 第二章:小三自曝 沈娇娇微张着檀口,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憋闷。 这人,好歹是个王爷,怎么如此不讲道理? 无法,和离书还没拿到,再忍他一忍。 认命地将角落里的针线盒捞起来,这还是秋末的时候,她一时兴起说要给他做一件冬衣。 衣服已经做得差不多,只腰封没有合适的布料,便搁浅了。 如今既已入冬,想必织金阁应当有合适的布料。 换了身低调的衣服,沈娇娇独自来到了织金阁。 阁中不少闺秀,正在一边挑选着新款布料,一边聊天。 沈娇娇的到来,让闺秀们压力倍增,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不少。 “真,真美。”一个小丫鬟看的呆了,没忍住说出了心里话。 但随即一激灵,瞥了眼身边的小姐。 见她面色阴沉,小丫头连忙继续道,“美则美矣,毫无灵魂。” “比不得上小姐您才华横溢,又有气质。” 听了这话,白霜面色缓和了些。 她朗声教育道:“墨香,你啊,还是太肤浅。” “光漂亮有什么用?以色侍人,色衰而爱驰。” “咱们女人啊,还是要用才华和贤惠赢得夫君的尊重,这才是长久之道。” 说完,抬眼挑衅地瞥了沈娇娇一眼。 她这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所有人都能听到,暗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沈娇娇轻蔑一笑,没心思跟这种小姑娘一般见识。 只是她不想惹事,小姑娘却不甘心善罢甘休。 “哎呀,天说着就冷了,我若亲手给王爷做件冬衣,你说,他会高兴吗?” “会的会的。” “王爷有那么多人伺候着,只一件衣服,是不是太普通了点?” “小姐亲手做的,怎么会普通?王爷那么喜欢小姐,他一定会高兴的。” 主仆俩一唱一和地,在沈娇娇身边,将王爷二字,咬的极为清楚。 见她无动于衷,白霜心中憋闷。 看她穿着打扮也不像是世家小姐,身边更是连个丫鬟都没有,应该是小门小户的人家。 怎么对听见王爷这样的人物,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过,她也不算白表演一场,沈娇娇没反应,铺子里的其他小姐却好奇了起来。 “王爷?现在可没有适龄未婚的王爷了吧?” “难道是做妾室?” “做个妾室也值得这么嚣张?” 小姐们说着,觉得有些可笑。 在这织金阁消遣的小姐,不说是大富大贵,但也都是正经人家的姑娘,未来不管高低,总是要做当家主母的。 做个妾室荣耀成这个样子,真是眼皮子浅。 周围人的目光,纷纷落在白霜身上,高高低低的议论声,不可避免地钻进她耳中。 白霜被说的面色通红,不甘心地昂着头,声音中带着自信和骄傲。 “我白霜,不可能去做妾室。” 此言一出,人群中传来噗呲一声笑。 笑声中的讽刺一目了然。 小小年纪,口气倒是不小。 不当妾室,难道还要当王妃不成? 王妃这位置,可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现在坑里可都站着人呢。 能当王妃的,家室才学可都是第一等,岂能被人随便替代? 除了...... “逍遥王就是喜欢我家小姐,他不会让我家小姐做妾的!” 此言一出,众人看向白霜的眼神蓦然变了。 逍遥王傅倦才华横溢一表人才,曾立下赫赫战功,是大庆帝国的战神,万千闺中少女的梦中情郎。 若是能得他青眼,与他朝暮相对,便是死了也值得。 三年前,逍遥王府的门槛,险些没说媒的婆子被踏破。 但那么多大家闺秀他不中意,却非要一个不知道从哪捡来个农家女做妃子。 而且三年来,从未有妾。 这么好的良配,偏偏娶了个上不得台面的农家妃。 三年来,想到这个现实,京都的闺中少女都恨不得将帕子绞烂。 却没想到,不近女色的逍遥王,竟然动了凡心。 众小姐眼含嫉妒的看向白霜,逍遥王那样神仙一般的人物,她这姿色,着实不匹配。 若是那位...... 众人不约而同地将眼神在白霜与沈娇娇身上梭织,心中叹息。 若是像这位姑娘这样的容貌,她们倒也能死心了。 其实,单看白霜,倒也算得上姿色俏丽,小家碧玉。 可谁让她总往那位大美人身边凑? 人家腰细腿长眉眼精致姿容出尘,她往人身边一站,活像个骄傲的小丫鬟,让人怎么能服气? 倘若这种姿色都能入得了逍遥王的眼,那她们...... 她们凭什么不行? 众人心思千转。沈娇娇却毫不在意。 仿佛她们觊觎的人,与她毫不相干似的。 她摸着手上的如意银纹织锦,“掌柜的,这块锦......” 她话还没说完,手上蓦地空了。 小丫鬟从她手中挣过织锦,兴冲冲地递给白霜,“小姐,这锦缎好看,王爷一定喜欢。” 白霜眼皮子撩了沈娇娇一眼,高傲地微抬下巴,两只手指捻起布料瞥了一眼,“就这块了,你眼光倒是不错。” “小姐教得好。” 白霜傲然扫了眼四周,最后将视线钉在沈娇娇身上。 见她竟毫不在意地又去看其他布料,心中忍不住发起了无名怒火。 这个女人,仗着有几分姿色竟敢无视她! 谁给她的勇气,竟敢无视未来的逍遥王妃! “这块布,我要了。”白霜指着沈娇娇手中的布料,盛气凌人道:“看你也买不起,还是让给我吧。” “好,给你。”沈娇娇浅浅一笑,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掌柜的,这布料,库房还有吗?” “有,有。”掌柜的小跑着过来答话。 “那就......” 话音未落,白霜大手一挥截断了沈娇娇的言语。 大言不惭道:“无论有多少,我全要了。” 说完,挑衅地看着沈娇娇。 “抱歉,我们......”掌柜刚要说话,看见沈娇娇脸色,立刻闭上了嘴。 松开手中的锦缎,沈娇娇的笑容晃花了众人的眼,“既然如此,掌柜的收钱吧。” “是。”掌柜的肃然答应,看向白霜的眼神中,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同情。 “这种织金双面八宝纹面料,库房还有一千三百六十二匹,每匹三百两,总共是四十万八千六百两。” 掌柜的飞快拨着算盘,嘴角的笑意遮都遮不住,“这位小姐,请问您是直接给银票,还是我派人随您取钱?” 第三章:小王妃说走就走 “怎么可能这么多!”白霜忍不住惊呼。 “织金阁在全国有上千家分店,光京都,分店就有十几家,库房里这点存货还是有的。”掌柜的和颜悦色道。 “织金阁的东西出了名的稀有金贵,她口气也太大了。” “还没过门呢,八字没一撇的事情,猖狂成这个样子,啧啧......” “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下丢人了吧。” “嘘,万一人家真能掏随手掏出四十万两银票呢?” “你看她那脸色,像是能掏出来的样子吗?” 周围人议论纷纷,火辣辣的目光将白霜的嚣张气焰,一下子浇了个透心凉,只余下一缕黑烟,顽强地苦撑。 “咱们带了多少钱?”白霜强撑着脸面,小声地询问身边的丫鬟。 “回小姐,只有一百两,外加一点碎银子。”小丫鬟着急地差点落泪,心中忍不住暗自埋怨。 人家那姑娘也没招惹小姐,小姐偏要作践人家干嘛? 现在恐怕是要丢人了。 她们商量着她们的,沈娇娇没心思看戏,随便又拿了块靛蓝色织锦,便要离开。 “慢着。”一声呵斥拦住了沈娇娇的脚步。 沈娇娇转过身,黛眉微蹙,似笑非笑地看着不依不饶的白霜,“我手中的布,也全包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白霜赶紧否认,看着掌柜的眼神,尴尬中带着点理直气壮,“她没给钱!” 生怕沈娇娇耍赖,她连忙一迭声地质问,“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你故意引我买布,这样就没人注意到你偷东西了!” 看她自作聪明的样子,沈娇娇忍住扶额的冲动,看白痴一样的看她。 “沈小姐是织金阁的贵客,在铺子里拿布,一向无须给钱。”掌柜礼貌地解释。 看着沈娇娇离开的背影,他连忙恭敬地弯腰行礼,“沈小姐慢走。” “沈小姐慢走。”众伙计齐声恭送。 大庆鼎鼎有名的织金阁,从来都是高高在上,仗着东西好,就连对顾客都爱搭不理的。 什么时候有人见到过织金阁的伙计这么卑微? 众位闺秀看着沈娇娇离去的背影,心中羡慕不已。 能让织金阁做到这个地步,一定是大有来头吧? 哪像这位...... 众人看着面色惨白的白霜主仆,嘴角不由得撇了撇。 什么未来的逍遥王妃?还没影的事情,就敢这么嚣张。 逍遥王怕是眼瞎了,才能看得上她。 “小姐,咱们是不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了?”小丫鬟墨香惊恐地看向白霜。 “别胡说!什么大人物!还能大的过王爷?”白霜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不服气道。 “这位小姐,请问如何结账?”一道热切的声音传到主仆二人耳中。 白霜身体一震,声音颤抖,险些落下泪来,“掌柜的,能,能便宜点吗?” ...... 伸了伸懒腰,沈娇娇看着手中做了一半的腰封,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傅倦爆揍一顿。 明明契约都到期了,凭什么这么折腾她! 想穿本小姐亲手做的衣服,您配吗! 若不是想尽快拿到和离书...... “夫人。”门外传来慈爱的声音。 “福伯。”沈娇娇打开门,一眼就看到了他手中的信封。 低头掩饰内心的狂喜,沈娇娇将福伯请坐了下来。 看着桌上针脚绵密的新衣,福伯叹了口气,心中惋惜不已。 这样好的王妃,王爷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夫人,不能再多考虑考虑?只要您开口,王爷一定......” “福伯。”沈娇娇止住了福伯的祈求,笑容温柔大方,“这是我们共同的决定。” 见她眼神坚定,福伯只得将攥在手中的信封放到了桌上,有些心疼地看着她,“王爷这些年置办了不少产业,夫人喜欢哪个,尽管拿去。” 沈娇娇从信封中抽出和离书,略扫了眼,便毫不犹豫地拿起桌上的毛笔。 “夫人,您......”福伯皱眉试图阻止。 沈娇娇大手一挥,毫不犹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夫人,您这是何必。” “福伯,相信我,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见她如此坚持,福伯摇了摇头没再说话,转身离开了房间。 沈娇娇将衣服团成一团,丢进了针线盒中,什么都没收拾,直接两手空空地离开了王府。 正如三年前她两手空空的进来。 出了王府,沈娇娇回到了自己置办的沈府。 这地方僻静低调,依山傍水好不漂亮。 “小姐好!”黑衣黑裤的家仆看到她,立刻绷紧身体问好。 沈娇娇点头进府,安祈良听见声音,早已迎了上来。 安祈良一脸惊喜地迎了上来,“师姐!” “我自由了。”沈娇娇绯唇一勾,绽放出动人心魄的笑容。 她径直进屋,坐下来喝了杯茶,拿起桌子上的账本翻了翻,唇角的笑容更加满意,“做的不错,你......” 抬头看见安祈良目瞪口呆的样子,蹙眉道,“怎么了?本来就不聪明,现在看着更傻了。” “师姐,你什么意思?当真和离了?”安祈良感觉自己好像是活在梦里似的。 这么个爆炸性的消息,她怎么轻松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什么?”沈娇娇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平时看你挺机灵,现在怎么一惊一乍的?” “不当王妃了?”安祈良不敢相信地看着沈娇娇,只觉得恍惚。 她的位置,多少京都小姐觊觎着呢,就这么毫不犹豫地说丢就丢? 先不说王妃的头衔和权力。 凭着傅倦的才华相貌,哪怕他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小姐们照样争着抢着嫁给他。 她倒好,毫不留恋地跟人家和离了。 沈娇娇放下手中的账本,抬眸瞥了他一眼,“怎么,你很可惜?” “不不不,我没有那个意思。”安祈良一米八的大个子,在她面前却像是耗子见到猫一般。 他伸出大拇指拍马屁,“我就是赞叹师姐您视金钱权利傅倦如粪土的气势!” 沈娇娇被他逗得噗呲笑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这段姻缘到底怎么回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现在只不过各归其位罢了。” 知道归知道,但谁想到您老人家放手的这么潇洒? 安祈良在心里默默嘟囔,坐下来乖乖整理被沈娇娇翻过的账本。 “干的不错。”沈娇娇翻阅账本之后,赏了安祈良一个笑容。 安祈良心里甜丝丝的,连忙反手拍了个马屁,“都是师姐教的好。” 与沈娇娇的好心情相反,傅倦回到家,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面色阴沉。 “她人呢?” 第四章:小三她势在必得 “和离书都签了,人还留得住?”福伯凉凉地回了句,心里仍觉得可惜。 那么好的夫人,怎么就非要和离呢? 薄唇抿成直线,男人看着仿佛一切如常的房间,眼神晦暗不明,“她就这么走了,空着手?” 福伯点头,想起夫人离开的背影,心疼不已,“夫人什么都不要,连送都不让送,直接就走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过得好好的,怎么就非要......”福伯忍不住想埋怨两句,但看着傅倦阴凉的眼神,终究不忍心。 “要不,我派人请夫人回来,那和离书,还没递上去呢。” “......” 傅倦面对着团成一团的新衣,沉默良久。 最终闭上了眼睛,“不必了。” 他这样,福伯更不敢多说,叹了口气默默离开了房间。 良久,门外再次传来了敲门声,“爷,门外一个姓白的小姐,说认识您。” 傅倦睁开眼睛,眼神恢复了往日的冰凉。 大门外,白霜手指不安地绞着手帕。 厚重的大门打开,一道矜贵的身影令她眼睛一亮,“王爷。” “何事?” 白霜有些羞于启齿,墨香很有眼色地开口,“王爷,我们小姐想给您做件冬衣,所以到织金阁选缎子。” “没想到在那被人欺负......” “墨香,算了,别拿这小事儿烦王爷。”白霜一副委屈心酸的样子,阻止墨香继续说下去。 “欺负?”傅倦这才上下打量了白霜一眼,见她丝发无伤,并不像被欺负的样子。 白霜一副伤心委屈的样子,并不说话,墨香很有眼色地替自己的小姐诉苦。 “今儿个在织金阁,小姐正给您选缎子,一姑娘非要抢。” “没抢过就使阴招算计小姐,让小姐买了四十万两的布料!” “小姐为此都被夫人骂哭了。” 傅倦点点头,没有在意。 女孩子斗个嘴吵个架而已,没什么大事,“四十万两而已,也不多,既然是给我做衣服,那这料子钱我来出吧。” “我不缺衣服,以后不用这么麻烦。” 白霜表面矜持,内心狂喜地点点头,“不麻烦。” 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见傅倦心不在焉的样子,还是识趣地闭上了嘴。 见好就收,他一个王爷,也不可能为了点布料去帮她出头。 哼,以后别让她再见到那个女人,否则..... 突如其来的沉默令傅倦皱眉,“还有别的事吗?” 随手四十万两的帮助,令白霜有些得意忘形,竟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了。 她开口,貌似随意地打探:“倦哥哥,你说的和离......” “问这干嘛?”傅倦语气不耐。 白霜心里咯噔一下,敏锐地觉察到他的情绪,连忙低头道歉。 “是我的错,倦哥哥,我只是忽然想到你小时候那么开心,不忍心见你这样......” 她怯怯道歉的样子与小时候那个怯怯的身影重合到了一起,傅倦心中升起不忍。 “没事,我只是这两天没休息好。” 白霜担忧地看着他,贴心地提议,“过两天赛花大会很热闹,不如我们一起去解解闷?” “你也趁这个机会放松放松。” 傅倦摇头刚想拒绝,白霜连忙补充。 “爷爷生病前最喜欢这些花花草草,若是我培育的花得了冠军,他一定会很开心。” “好。” 城郊沈府。 安祈良一进门,便看见沈娇娇坐在大厅,宽大的桌子上堆满了账本。 清晨的阳光温柔地轻抚她的侧脸,像是最温柔的情人,细心雕琢她的美丽。 感觉到他的动静,静若处子的女人将精致明艳的面庞转了过来,明月珰在耳边划出细碎的弧度,敲的人心里痒痒的。 “怎么又来了?”沈娇娇一脸嫌弃的样子将安祈良从梦中唤醒。 尴尬且厚着脸皮指着坐在一旁静静喝茶的唐且,“老大你不公平,他住在这儿你都不嫌弃,我几天才来一次,你竟然这么嫌弃!” 放下手中的账本,接过唐且递过来的早茶,沈娇娇笑的理所当然,“他现在又没有任务,你可重任在身。” “耽误了给我赚钱的速度,你担当的起吗?” 安祈良无语,“老大,你也不缺钱啊,怎么跟个钱串子似的?” “谁会嫌钱多?”沈娇娇狡猾地笑了,像个十足的奸商,“特别有你这个免费的劳动力在这儿。” 安祈良翻着白眼毫无形象地瘫坐在椅子上,他拿自己这个师姐,是真的没有办法。 明明富可敌国,可见了钱还是走不动道。 人生最大的兴趣就是赚钱花钱。 好好一个出尘绝世的大美人,怎么会有这么俗气的爱好? 搞得他堂堂安大少爷,如今也成了钱串子。 沈娇娇满足地放下账本,伸了伸懒腰,接过唐且递过来的铜壶,哼着歌心情很好地侍弄摆在一旁的花草。 面对着花草,她像是换了个人一般,整个人立刻变得柔和而又恬静。 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完全看不出来她刚才财迷的样子。 她耐心地擦拭着每一片叶子,好像那叶子是金叶子似的。 见她这样,安祈良福至心灵忽然提议,“老大,你这么喜欢花花草草,要不要参加赛花大会?” “赛花大会?”沈娇娇摇摇头,一本正经地教育道:“花是世界上最有灵气的东西,拿去比较真是煞风景。” “你啊,还是多修修心,少关注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俗气。” “奖品是一对鸡蛋大小的夜明珠。”安祈良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续说道。 “花草虽有灵气,但跟夜明珠相比还是差了点。那样集天地之造化鬼斧神工的宝贝,看一眼便受益无穷,若是能收归囊中,更是令人心情舒畅,益寿延年啊。” 沈娇娇眼睛都不眨地改变了话风,水灵灵的大眼睛从眼前珍贵的花草中移开,坚定地看向安祈良,“这个赛花大会,我去定了!” 正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白送的夜明珠为什么不要?她正好嫌烛火昏暗熏眼,耽误看账本呢。 ..... 生逢盛世,大庆王朝的人,就喜欢书啊画啊花啊草啊之类的雅致东西。 再加上老佛爷最爱花草,上行下效之下,贵族圈内以养花为乐的人,还真不少。 衣着锦绣的夫人老爷小姐少爷们络绎进场,各自落座。 白霜亦步亦趋地跟在傅倦身边,被这样热闹的场景吓了一跳,手心竟攥出汗来。 果然,这赛花大会,是个一飞冲天的好地方。 那些平时难见真容的老爷少爷们,今日真是来了不少。 幸亏她早有先见之明,为了今日,请人精心培育了兰花中的名品--春兰。 这可仅次于当初花圣的那朵素冠荷鼎! 这场比赛,她赢定了! 第五章: 冤家路窄 “那不是逍遥王?” “他竟然也会来这种地方?” “真是少见,一向不近女色的人,竟然会带着女人来这种地方。” “看她小家子气的样子,难道她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农家妃?或者是养的外室?” “不是,那女孩是白家姑娘,还未出阁呢。”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会跟在已婚男人身边?” “逍遥王能是一般男人吗?哪怕结了亲,前仆后继的狂蜂浪蝶也不会死心。” “这位心可大着呢,前几日在织金阁,她可亲口说自己要当王妃......” “啧啧啧,不害臊” 听了当日的情景,周围人神色各异的低声议论。 老爷们羡慕逍遥王的齐人之福,小姐们一边鄙视白霜作践自己,一边也羡慕她得了傅倦的青眼。 夫人们一边对着自家老爷冷笑,一边在心里盘算,是不是该跟白家多走动走动。 万一白霜真有本事成了王妃,那...... 众人正窃窃私语各自盘算,忽然,一阵突如其来的安静让所有人茫然地抬起了头,伸长了脖颈看向安静的中心。 一个精致明艳的女人,穿着一身红衣劲装,骑着汗血宝马,烈火一般从远方疾驰而来。 “吁!”女子轻喝一声,拉紧缰绳,枣红色的宝马人立而起,嘶鸣声中,烈火一般的女子从马背上一跃而下。 将手中的缰绳交给发愣的管事,沈娇娇回过头,笑靥如花地看向气喘吁吁追上来的安祈良,埋怨道:“你怎么这么慢?带你出来真丢人。” 安祈良被她的笑容晃花了眼,愣了一下委屈道:“老大,我能跟你比吗?” 一记马屁拍的沈娇娇心情极好,便不再打趣:“我的花可要保护好,拿夜明珠全靠它了。” “放心吧,你的事我敢耽搁吗?早早就派人送来了。” 沈娇娇嘱咐的事情,安祈良哪敢不上心,他只是有些不明白:“老大,你要真喜欢夜明珠,我给你寻两个就是了,何必这么麻烦?” “你不明白,买的东西哪有免费的香?” “又不花你的钱......” 安祈良嘟囔着,嘱咐侍卫将马儿小心照看,自己前面开路,引着沈娇娇往里走。 直到这个时候,众人才终于回过神来,看向沈娇娇的眼神中满是惊艳。 这么绝色的女子,还真是世间罕有。 见惯了娇娇柔柔的世家千金,忽然出现这么烈火一般的人物,着实令人印象深刻。 这样的骑术,哪怕是男子,也拍马不及,何况是女子?何况是这么漂亮的女子? “安兄,好福气啊。”一个世家公子凑了上来,一脸垂涎和羡慕地打量沈娇娇。 啧啧啧,这样貌,这身段,一下子就把全场的小姐们都比了下去。 也就是她这样精致的小脸,才能压得住这烈火一般的红衣。 见沈娇娇面无表情,安祈良暗道不好,立刻一巴掌把对方推到了一边,“滚滚滚,她也是你能肖想的?” “不想死就滚一边去!” 安祈良待人一向亲善,第一次展现出怒气,让众人摸不准情况。 不就是调侃了一句吗?至于这样? 这安祈良,看来这是被女人给迷住了。 不过......被这样的女人迷住,倒也情有可原。 众人纷纷猜测着沈娇娇的身份,不明白京都何时凭空出现了这么个美人儿。 看安祈良那一脸讪笑,小心伺候的样子,想必安家很快就要迎新夫人了。 众人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傅倦心里也在燃烧着一些东西,不过不是八卦之魂,而是怒火。 他竟不知道,自己的王妃,什么时候竟然跟其他人扯上了关系! “是她?” 白霜跟随着傅倦的视线看到了鹤立人群中的沈娇娇。 一开始只是暗妒她的美貌,担心傅倦会动心。 见他眼中的惊艳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便被阴沉的怒火取代,心里才终于放下了戒备,侧过头认真地打量起沈娇娇。 越看越觉得眼熟。 直到沈娇娇在傅倦身后落座,才终于恍然。 她不就是那个在织金阁陷害自己的人! 可真是冤家路窄! 本来她都已经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她了,没想到她却自投罗网! 上下打量了沈娇娇一眼,见她今日的穿着打扮,明显比那日在织金阁华贵,心中暗自鄙视。 哼,勾搭上一个安祈良就这么嚣张,眼皮子真是浅。 看了眼身边人棱角分明的侧脸,她心中优越感爆棚。 空长了一副好皮囊,却不知道好好利用,哪像自己...... 优越感爆棚的白霜决定要给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一点颜色看看。 再漂亮又怎么样?你的男人还不是要在我男人的面前低头? “倦哥哥。”白霜怯怯地叫着傅倦,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让沈娇娇听到。 傅倦阴着脸答应了一声,“嗯。” “我好怕~”白霜声音细细小小,眼神闪烁,好像真的在躲着什么似的。 若是平常,傅倦肯定要问问到底怎么回事,但今天不知怎么回事,他就是没有心情。 她的王妃在别的男人面前笑的那么开心,他哪还有心情顾得上别的? 白霜等着他追问,等了半晌却得不到回应,心里后悔的要死,早知道把墨香也带来了,墨香有眼色,肯定不会让她这么尴尬。 不甘心就这么算了,只得硬着头皮自己继续道,“上次在织金阁算计我的女人,就坐在你身后......” 话音未落,傅倦的眼神吓得她一激灵,“怎,怎么了?” “没怎么。”傅倦嘴角勾出玩味的笑容,令白霜忍不住心跳加速。 果然,倦哥哥还是心疼她的。 白霜时不时飞过来的眼神,就连安祈良都察觉到了。 “老大,怎么回事?她怎么总看你?” “谁知道呢?可能是羡慕我漂亮吧。”沈娇娇厚颜无耻而又理所当然的回答让白霜差点吐血。 更吐血的是,安祈良竟然一本正经地同意了她的说法,打量了她一眼道:“她确实应该羡慕。” “你,你们......”白霜一脸屈辱地看向傅倦,“倦哥哥,你看......” 甜腻的声音差点让沈娇娇翻白眼。 傅倦看向沈娇娇巴掌大的小脸,忽觉她如今的眉眼,比过去好像生动了不少。 “别闹了。”他见她与男人同行所积攒的怒火,到此时竟烟消云散。 沈娇娇斜斜的靠着椅背,以一种十分舒适潇洒的姿势坐在椅子上。 她直视着傅倦的眼睛,勾唇淡笑,“王爷,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知道你后悔了,我......”傅倦有些抱歉,眼底的为难和心疼令白霜心惊肉跳。 他们......认识? 沈娇娇皱眉,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王爷,我猜你高估了自己。” “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很真诚的告诉你,我没有反悔,我很高兴你的配合。” 说完,不想看他阴沉的脸色,起身离开了座位。 “老大,夜明珠不要了?”安祈良说着就要跟上来。 沈娇娇挥手制止,“坐着无聊,出去逛一会,很快回来。” 第六章:王爷的占有欲 “老板,来串冰糖葫芦。” “好,好嘞。”小贩抬起头,被惊艳了一瞬,手忙脚乱地将糖葫芦递给了沈娇娇。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沈娇娇满足地拎着糖葫芦往回走,却忽然被猛地一带,拽入了窄巷。 绷紧的肌肉在闻到熟悉的龙涎后放松了起来,唇红齿白叼起一个红艳艳的山楂咬碎,酸的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王爷,大庭广众掳人可还行?” 傅倦满肚子怒火,在见到她皱巴巴的小脸后,瞬间消弭,“你呀,就会惹我生气。” 沈娇娇觉得冤枉,“我可没有。” 她明明已经假装不认识了,他却还要找茬。 “没有?”傅倦冷哼一声,捏了捏她皱成一团的小脸,“你跟安祈良什么关系?你们怎么会认识?” “你怎么开始关心这些?” 安祈良是什么人,跟他有什么关系吗? 她无辜的样子令他眼神幽暗,“我的王妃,怎么能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 “哦。”沈娇娇恍然。 原来是男人的占有欲在作祟。 可是...... “我们已经和离了,我怎么样,应该不需要跟你请示吧。” 沈娇娇说完,转身欲走,却被大力甩到了墙上,手腕被死死扣在头顶,腰肢更是被圈禁在他怀里,动弹不得。 “既然这么坦然,为什么还要吃醋?” 沈娇娇皱眉,心疼地瞟了眼掉在地上的糖葫芦,心不在焉地问,“吃醋?什么时候?” “既然不吃醋,为什么要在织金阁跟白霜......” 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无奈道:"相信我,那不是吃醋,跟你也没关系。" “她不找茬我不会搭理她。” “我们之间早已经结束了,以后最好假装不认识......” 他低头看她轻轻开合的红唇,眼神幽暗,“我们之间到底如何,我说了算。” 说完,薄唇辗转压在了她的唇上,掠夺她唇间的酸甜。 沈娇娇毫不示弱地收紧牙关,感受着口腔中铁锈的味道,才终于痛快了些。 这个人,真是太不讲理! 手腕灵巧地翻转,挣开他的束缚,干脆利落地赏了他一脆的。 趁着他愣神的功夫,一溜烟跑出了巷子。 黑暗中,看着那抹消失的红色,傅倦指尖抹去嘴角的血迹,摩挲着指尖的黏腻,低低地笑出声来。 看来他这个王妃,确实出乎预料。 沈娇娇刚走到门口,安祈良便迎面走了过来,“没事吧?” “没事,你怎么也出来了?” 当然是看见傅倦也跟出来,心里担心。 不过这种话,他是不敢说的。 随意搪塞了两句,便跟沈娇娇一起回到了位子上。 见她完好无损的回来,白霜咬了咬唇,不甘心道:“王爷呢?” 刚才他那么生气,不可能轻易放过她,难道王爷没有碰见她? 白霜有些失望,但不服气道:“王爷不会放过你的。” 沈娇娇终于看了她一眼,“他在哪跟我有什么关系?问我干什么?你把王爷交我手里了?” “你......”白霜不敢置信,这人已经知道她跟王爷认识,竟然还这么嚣张! 眼角扫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白霜立刻做伤心委屈状,打算给沈娇娇上上眼药。 却没想到,那人并没有看她,而是径直走到了沈娇娇身边。 人群的视线立刻被这不同寻常的一幕吸引,纷纷打量着他们四人之间的关系。 白霜被同情探究的视线逼得涨红了脸,恨恨地瞪了沈娇娇一眼,连忙坐了回去。 傅倦漆黑的眸子深深看了沈娇娇一眼,声音低沉克制,说出了惊人之语,“坐我旁边。” 沈娇娇白了她一眼,丝毫不惧,“我喜欢这个座位。” 周围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怎么敢这么跟逍遥王说话? 屏气凝神地听着他们之间的谈话,众人心里揣测着这个凭空出现的美艳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不仅把安祈良迷得晕头转向,就连一向不近女色的逍遥王,都主动接近...... 众人既羡慕沈娇娇美艳无双,左右逢源。 又心疼那个传说中的逍遥王妃。 农家女即使高攀上逍遥王这样的人物,又怎么样? 飞上枝头,就真成了凤凰了? 这才结婚三年,逍遥王不仅带着外室女人公开露面,还当众又勾搭其他女人...... 哎,可怜。 沈娇娇不动弹,傅倦也不逼她,嘴角一勾,看向了安祈良。 安祈良倒是讲义气,硬生生地挺着不动弹。 但傅倦毕竟是王爷,没一会便有些坐立难安。 沈娇娇一挥手,他便屁股着火一样从座位上站起溜到了前面。 傅倦如愿以偿地坐在了沈娇娇身边,赛花大会也终于开始。 沈娇娇当他不存在一般,百无聊赖地欣赏着这场赛花大会。 周围人见他们没了动静,也就收起了好奇的目光,安静地赏起了花。 只有白霜心里愤愤不平。 哼,空有一副皮囊而已,等她获得了赛花大会的冠军,一定能一鸣惊人,让老爷子刮目相看! 很幸运,这次赏花大会,并没有太名贵的物种。 白霜看了一会儿,便放下了心。 很快,她的春兰出场,一下子便引起了关注。 这春兰向来珍贵稀有,不好养活,能够养的这么漂亮,属实难得。 小小巧巧,简洁素雅,小小的花骨朵点缀在叶脉之间,令人怜惜。 不出意料的,成为了本次赛花大会唯一的上品。 白霜挺直腰杆,傲然地瞥了沈娇娇一眼,忍不住挑衅,“这盆春兰,你觉得怎么样?” “还行。”沈娇娇看她得意的样子,没忍心打击。 “还行?”白霜加重语气,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被轻视的愤怒让她不怒反笑,“我的春兰,可是今晚唯一一个上品!” 沈娇娇点头敷衍道:“行行行,你最厉害。” 她这样随意的态度,令白霜更加恼怒,“我真是对牛弹琴!” “也是,你这样小门小户的人,怎么可能懂得这些高雅的东西?” 白霜说着,看向安祈良,语气中满是嘲讽,“安公子看人的眼光,真是不敢恭维。” “她是夜明珠,没眼光当然看不出来。”安祈良一语双关的嘲讽。 “谁再说话,出去。”冷冷的一句话从傅倦的口中说出来,白霜立刻禁了声。 但心里还是止不住委屈,明明是她的花被贬低了,他不帮自己说话也就算了,怎么还这么对她? 周围人看着这一幕,多少也觉得沈娇娇说话狂妄。 春兰本就稀有难得,能养成这样,一定是下了心思。 还行这个评价,过于敷衍了。 见沈娇娇毫不辩解,仍旧笑眯眯坐着,安祈良忍不住又提了句,“还没比完呢,你着急什么?” “你的花确实不错,但跟她的相比......”安祈良没有说完,只是冷哼了一声,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沈娇娇看他沉不住气的样子,噗呲一声乐了,“多大点事,也值得你这样?” 第七章:吊打小三 见她一副轻松的样子,众人心里升起了好奇。 难道,她果真能拿出什么杀手锏? 就连傅倦,也忍不住期待了起来。 她确实喜欢摆弄些花花草草,但没见过什么珍贵的品种,难道是他看走眼了? 白霜心中也不由得忐忑,她绞着手帕默默安慰着自己,‘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罢了,也许是拿个洋葱当水仙也说不定。’ ‘随便在菜地里拔了根草,就以为自己得到了什么珍贵物种?’ ‘哼,安祈良真是被她的皮囊给迷昏了头了!’ 神色各异的人群中,只有一个人不动声色。 接过小二塞过来的纸条,傅倦静静地看着沈娇娇精致的侧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终于,在热切的等待中,沈娇娇的兰花出场了。 不仅最后一个出场,还故作神秘地蒙了一块黑纱。 “别卖关子了,快打开!” “让我们看看,到底是什么好东西!” “故弄玄虚吧,我看这次赛花大会没什么特别稀有的宝贝。” 沈娇娇不动如山,仍旧抿着茶,吃着糕点,一派胜券在握的样子。 就连傅倦都忍不住开口问她,“你到底卖的什么关子?” 沈娇娇没理他,场上的种花高手便率先掀开黑布,看了眼桌子上的兰花,当场惊呼起来,“这是......” “鬼兰!”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了骚动。 人们伸长脖子,竞相向台上望去。 果然,那娉婷摇曳的惨白花朵,恰似漂浮在空中的白衣幽灵。 不正是鬼兰! “鬼兰,真是鬼兰!” “没想到啊,有生之年竟然能再见鬼兰!” “上次见到这东西,好像还是20年前吧?” “那可不!我记得上一个种出鬼兰的,还是白家小姐!” “当时因为这朵鬼兰,白家小姐还被老佛爷看中,认了干女儿......” 周围充斥着欢呼和惊讶,白霜面色惨白地盯着沈娇娇,质问道:“你从哪弄来的这东西!” “你怎么可能种的出鬼兰!” 沈娇娇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笑了,“一株鬼兰而已,很难吗?” 听到这话,周围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话说的。 很难吗? 当然难! 就算当年的白小姐,也只在二十年前偶然培育了一株鬼兰,从此再没了声息。 恐怕就是她本人出手,也再种不出第二株鬼兰。 白霜嗫喏着,看着沈娇娇精致而又漫不经心的侧脸,语无伦次,“不,不可能,你不可能种的出鬼兰!” 她这样言之凿凿,令周围人心生不悦。 “白小姐,你这样说可是知道什么内情?有什么证据?” “就连当今话花圣,也只在三年前种出了素冠荷鼎,要说鬼兰,可能连他也不行。” “不是她种的还能是谁?这世界上没人能做得了假。” 说到这里,众人立即意识到,今天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错过了这一株鬼兰,下一次鬼兰出世不知道又要等多久。 他们热切地望着那株鬼兰,看向沈娇娇的眼神中泛着狂热的光。 “这位小姐,我愿出500万两买你这株鬼兰!”有人眼睛一转,率先出价。 “哼!五百万就想带走鬼兰,真是天方夜谭!”离谱的价格立刻引来不满。 五百万两,这简直是对鬼兰的侮辱! “我出一千万两!” “一千万两也敢叫价?姑娘,他分明是欺负你不懂行情,我出五千万两!” “我出六千万两。”安祈良也跟着起哄。 他冲沈娇娇眨眨眼,笑的谄媚,“老大,我给你提提价,咱多赚点。” 一个咱字,让一直沉默的傅倦,掀起眼皮冷冷看了他一眼。 冰凉低沉的声音压住了全场的躁动,“六千万两,黄金。” 此言一出,众人立刻噤声。 鬼兰虽然难得,但六千万两黄金,还是太夸张了。 这也就是逍遥王,其他人哪里拿得出来这么多金子? 沈娇娇倒是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他一向对这些花花草草没什么兴趣,怎么今天...... 管他怎么想,反正金子不会作假。 想到六千万两金子,沈娇娇眯着眼睛满足的像个小猫。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事情到此为止的时候,从后面却又蓦地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八千万两黄金。” 众人向后望去,最后面一位和蔼富态的老年人从座位上站起。 他拱手先向傅倦行了个礼,然后看向了沈娇娇。 “这位姑娘,老朽是真心爱花,希望姑娘成全。” 沈娇娇点点头,止住了还想出价的傅倦。 “老先生既然这么喜欢这花,也是花的福气。既然有缘,那我便答应,再送老先生一株素冠荷鼎。” “素冠荷鼎!”老先生震惊地看向沈娇娇,不敢置信地问。 众人充满探究和震惊的眼神,让沈娇娇意识到了自己似乎太过高调。 于是淡淡笑道:“在下跟花圣比较熟。” 跟花圣熟? 傅倦漆黑如墨的眼睛看向沈娇娇。 看来他对自己的这个王妃,有太多不了解的地方。 沈娇娇的解释既令人震惊,又合情合理。 虽然不理解一向神出鬼没的花圣怎么会跟她扯上关系。 但有花圣相助,种出鬼兰,有素冠荷鼎,也不算太离奇。 鬼兰既出,那第一名的位置,便非沈娇娇不可了。 白霜的春兰虽然难得,但毕竟只是上品,跟极品鬼兰相比,那可就差远了。 拿了奖品夜明珠,洪娇娇便带着安祈良从狂热的人群中钻了出来,准备离开。 刚骑上枣红小马火羽,便感觉腰间一沉,傅倦翻身上马,一手环着她的纤腰,一手包裹住她握缰的手。 “下去。”沈娇娇没好脸色。 “衣服还没做完。”身后的人理直气壮。 沈娇娇气笑,“我们已经和离了,我凭什么给你做衣服?” “和离?宗亲的婚丧嫁娶繁琐至极,你以为......” 感觉怀中人的僵硬,傅倦嘴角勾起,提高了声音道:“无名。” “是。”不远不近候着的贴身侍卫立刻答应。 “你去趟太洪寺,把和......” “没事!”沈娇娇连忙阻止傅倦继续说下去,转头看向一脸担忧的安祈良,“我还有些事情要办,你先走吧。” 她不能功亏一篑。 抢回和离书这样的事情,他真的做的出来,皇室也真的会容忍。 “驾!” 没等安祈良答话,傅倦便率先打马带着沈娇娇离去。 安祈良叹了口气,也催马离开。 白霜快步走出,只看见傅倦疾驰而去的背影,疑惑道:“倦哥哥怎么先走了?” 怎么这么着急,连等都不等她? 无名没有回答,除了王爷的命令,他不在意其他。 看着无名骑马离去的背影,白霜握紧了拳头,恨的咬紧牙关。 就连一个侍卫都敢这么对她! 都怪那个沈娇娇! 这群拜高踩低的下人,见傅倦对沈娇娇感兴趣就怠慢她! 等着吧,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 热闹的赛花大会上,人群满足地散去。 能够得见鬼兰,这一趟,真是不枉此行。 没人知道,此刻二楼厢房里,一个神秘人仍处在震惊和恐惧里,回不了神。 “怎么会是她?怎么会是她!” 第八章:王爷偷香 沈娇娇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回到这个地方。 即使一切才过去了短短几天,但对于她而言,却产生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这段错误的婚姻,她终于等到了结束的时候,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 管家倒是一脸惊喜地迎了上来,“夫人,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我......”沈娇娇刚想解释,傅倦却开口,“福伯,夫人累了。” 福伯赶紧点头,“是是是,是我太激动了,夫人您先休息,我让厨房做点您爱吃的。” “不用了,今晚夫人下厨。” 福伯一愣。 夫人不是累了吗? 但随即想到夫人离开的这几天王爷吃的极少,想必是吃不惯厨房的口味,连忙会意的点点头,看向沈娇娇的眼神更慈爱了。 看着福伯欢天喜地的背影,沈娇娇无语冷笑,“我还得给你做饭?” 傅倦抬起她的下巴,看她脸上讥诮的表情,眼神幽深,“你以前可不这样。” 沈娇娇扭头想挣脱他的手指,挣脱不得也就作罢,十分光棍地答道:“我本来就这样,失望了?” 傅倦听闻,俊脸在她面前放大,两人呼吸交缠的距离中,他勾唇坏笑,“这么嚣张?严格来说,你可还是我的王妃。” “你......真不怕我反悔?” 沈娇娇呼吸窒了一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若是真想反悔追回和离书,太洪寺肯定拦不住他。 这太洪寺,也真是尸位素餐,几天时间了,一个和离而已,竟然还没办完! 她这可是冤枉了太洪寺,皇室不比普通人,岂是一个太洪寺做得了主的? 皇上和老佛爷不同意,只能拖着呗。 “乖,我饿了。”傅倦骨节分明的手指捞起她的,薄茧摩挲着她的指腹,语气温和地低头看她。 “别人做的饭我吃不惯。” 他形状漂亮的薄唇啄吻着她细长的手指,矜贵而又温情。 沈娇娇抽出手指,她最受不了他这个样子。 “想吃什么自己到菜园里摘,洗好了再说。” 听她松口,傅倦也就不再步步紧逼,十分顺从地到菜园里摘菜。 本该在战场上金戈铁马的王爷,却乖乖地在小小的菜园子里弯腰摘菜。 任谁听说都会觉得是天方夜谭,但他们两个,却一个敢指挥,一个敢行动。 等他将菜择好洗好,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时候,她不由自主便觉得似乎自己委屈他,亏待他了。 一边细细地切着菜,沈娇娇一边在心里自省。 这么心软可不行。 一个堂堂的王爷,想吃什么吃不着,还真能饿死他? 罢了。 好歹喂了他三年呢。 哪怕是喂了三年的狗,也...... 正胡思乱想着,身后高大的身影将她罩住,阴凉的声音有些不悦,又有些好奇,“又在悄悄骂我?” 沈娇娇有些惊讶地回望过去。 呦,还不傻。 三年了,总算能看出来了。 见她这样,他哪里还不明白? 盯着她灵动狡黠的眸子,他眼神晦暗,“骂我什么?” “相信我,你不想知道。”沈娇娇烟视媚行的一笑,低头继续切菜。 她想一笔带过,他却不肯,腰间一紧,铁钳般的大手握紧了她的腰肢,狠狠往后一带,她便困在了他的怀里。 “唔......” 傅倦俊逸的面庞在她眼前放大,微凉的触感在唇齿间扫荡,将她想说的话全部封堵。 双手手腕被他筋脉暴起的铁钳死死禁锢,动弹不得。 就在她下定决心让他断子绝孙的一瞬,微凉的空气终于从他们之间钻了进来,他松开了对她的桎梏,“快点做,我饿了。” “......” 膳厅。 看着两个主子之间诡异的气氛,老管家福伯带着下人们离得远远的,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福伯,夫人怎么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还在跟王爷置气呢?”胆大的下人一脸担忧的小声问道。 俗话说,阎王打架,小鬼遭殃。 两个主子闹和离,最苦的其实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 从前有王妃在,整个王府井井有条,王爷也很少发脾气。 但自从夫人离开,王爷的脸色就一天比一天阴沉,就连喝个茶吃个饭都不称心。 不是凉了就是热了,不是咸了就是淡了,光这一天三顿饭,就把那皇宫里拨出来的御厨折磨的够呛。 失去后才懂的珍惜。 从前他们只觉得有夫人在,伺候王爷的事情落不到他们身上,少了很多得脸的机会。 这几天噩梦般的经历,才让他们懂得了夫人的可贵。 得不得脸有什么要紧的,保命才更要紧! 众人想到这里,对沈娇娇便更尊敬了。 下人们的心思福伯当然知道,事实上,他比谁都着急。 王爷是他看着长大的,眼看他吃的一天比一天少,情绪一天比一天暴,他急的上火。 但他能有什么办法? 只能瞪着眼干着急。 没想到王爷竟自己将夫人请回来了,这真是让他喜出望外。 自从夫人离府,没有一天,王爷像今日这么舒服过,看来他对夫人,还是有感情的。 至于夫人...... 看着沈娇娇不冷不热的样子,福伯噎了一下,但随即安慰自己。 王爷做出这么荒唐的决定,夫人生气也是应该。 夫妻两个床头打架床尾和,只要王爷肯用心哄一哄,夫人这气早晚会消。 看着王爷动筷夹了一块红烧狮子头,他心里忍不住期待。 这红烧狮子头是夫人最爱吃的,王爷要是夹给夫人,那...... 过于热切的眼神,让傅倦终于忍无可忍,他凌厉的眼风扫了过来,“还不下去?” “是是是。”福伯欢天喜地连连点头,心里暗骂自己老糊涂。 王爷那是什么人,低声下气哄老婆什么的,能让他们看见? 下人们也如蒙大赦。 乖乖,那个连见都不愿意见他们,不喜欢被他们服侍的王爷,终于又回来了! 欢天喜地的福伯,领着欢天喜地的下人们欢天喜地离开了。 只有沈娇娇莫名其妙。 这些人,几天没见怎么一个个变得这么奇怪? 太想她了? 不至于吧......这才几天,至于这么欢天喜热泪盈眶的? 第九章:小女人吃饱不认账 摇摇头,沈娇娇被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逗笑了。 撂下筷子,沈娇娇准备起身。 “吃饱了?”见她没吃多少,傅倦皱了皱眉,手里的狮子头略微一动,放回了自己碗里。 “嗯。” 将碗推开,沈娇娇正色看他,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 “傅倦,你这样拖着,还威胁我,到底是想怎样呢?” “三年之期,你我二人曾击掌为誓,你不会反悔吧?” “也许,我就是要反悔呢?”傅倦也放下了筷子,意味深长的看她。 “你不会。” “我为什么不会?” “你不会。” 沈娇娇静静地看着他,眼睛中胜券在握。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傅倦沉声开口,“老佛爷不松口......过几日我带你进宫。” “就明日吧。” 沈娇娇快刀斩乱麻做了决定,不管他怎么想,自顾自离起身离开了膳厅。 嘱咐下人将附近的客房收拾一间,沈娇娇轻车熟路先去了浴房。 正在浴池里泡着,忽然听到一阵杂乱的声音。 疑惑地穿上衣服出去一看,一时间竟有些无语。 看着客房里又是火烧又是水泼的乱象,沈娇娇笑了,明知故问道:“失火?” “都是奴婢的错。”一个侍女连忙跪了下来,“奴婢照吩咐给您收拾客房,不小心打翻了烛台......” “没关系,换一间吧。”沈娇娇很好说话的样子。 “最近府里遭鼠害,其他客房也都不干净。” 婢女哆哆嗦嗦地解释,生怕被主子怪罪。 “啧。”福伯有些不忍直视地捂住了脸。 这姑娘平时的机灵劲呢?连个瞎话都不会编! “福伯。”低沉的声音传来,福伯身子一僵,连忙答应,“王爷。” “你做的?” “老奴也是想让您和夫人......” “多事。” “请王爷恕罪。” 福伯讷讷告罪,看着王爷的背影摸了摸头上的冷汗。 老奴这也是为了王爷您好啊。 真分房了,想和好就难喽。 唉,管家难当啊~ “你别告诉我,诺大一个王府,只有王爷的寝室......” “只有我的寝室完好。”傅倦见她穿的单薄,将她一把抱起。 “没你们的事了,下去吧。” “是。” 沈娇娇脚不着地,无法施力。 挣扎了两下,便干脆放弃。 “几天没见,王爷的花招还真是新鲜。” 傅倦也不解释,他低头看她沐浴过后氤氲红润的脸颊,笑的流氓,“知道我花招多还总惹我?” “谁惹你了?” 沈娇娇觉得他实在自恋,便不再理他。 傅倦也不恼,将她轻轻放在宽大松软的床榻上,拿起吸水的手巾帮她擦拭头发。 轻柔细心的动作令沈娇娇小猫一样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将她轻放在床上,盖上薄被,傅倦忍住内心的燥热,到浴房洗了个冷水澡。 却不经意想到她刚刚也在这浴池里...... 呼吸一窒,一个凉水澡竟洗得身上发烫。 女人恬静的睡着,时不时小猫一样用小脸蹭一蹭柔软的被子。 昏黄的烛火在她脸上细细描摹,美的让人心惊。 傅倦无法自制地向她靠近,她毫无防备的睡颜吸引着他全部的视线。 浅浅的呼吸散发着阵阵清淡的香气,令人欲罢不能。 不知不觉中,他的薄唇覆上了她的。 依旧柔软温暖的触感打破了他引以为傲的自控,曾经的缱倦在这一刻开闸,将他的理智尽数淹没。 他的薄唇轻轻触碰她的,像是触碰清晨第一滴露水般轻柔小心,奉若珍宝。 慢慢地,他加深了这个吻,像燎原的火焰般一发不可收拾。 几乎要将人烧毁的热切,将沈娇娇从睡梦中拉了出来。 看着眼前放大的俊颜,沈娇娇下意识便要推拒。 双手却被他握在手里,放置在头顶。 他抵着她的额头,从胸腔里发出低笑,“明明你也想的。” “......” “你别自以为是。”沈娇娇悄悄地调整呼吸抵制着诱惑。 “是吗?呼吸可以调整,脉搏可做不了假。”他的手指修长干干净,指尖修长有力,一只大手将她两只玲珑的手腕,死死的困在掌中。 拇指摩挲着她淡青色的脉搏,指腹因常年练剑而起的薄茧,粗糙地在她白腻的皮肤上点火。 沈娇娇无语,夫妻三年,他对她几乎一无所知,唯独这事情,却是了如指掌。 也罢,人生得意须尽欢。 既然契合,那便享受。 散不开的夜色,蒙上了她的眼睛,轻声吟诵着催眠的歌曲。 滚烫的灵魂融入岩浆,将她无声无息地烧毁。 “水。”沈娇娇哑着喉咙,含糊不清地小声嘤咛。 傅倦立刻感受到怀中人的动静,薄唇从她美丽的锁骨离开,低头看她。 她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巴掌大的小脸因为他的作弄而染上了些许嫣红。 双眸微微睁开,黑白分明的眸子亮晶晶的,流光溢彩。 “醒了?”男人性感的喉结动了一下,声音喑哑。 沈娇娇无情地伸手挡住了他的俊脸,阻止了男人的靠近,声音清冷中带着点不自觉的勾人,“水。” 傅倦垂眸看她翻脸无情的样子,觉得有趣,低头碰了碰她的唇,然后便起身给她端茶。 盯着她喝完茶,接过杯子,又啄了下她的手指,“累吗?” 沈娇娇瞪了他一眼。 这还用说? 这一眼既娇且嗔,令傅倦眼神一暗,又想覆身过来。 “别,到此为止。” 沈娇娇裹起被子躲到了一边,顺脚踢了他一下,给自己出了口恶气。 傅倦吃饱喝足,自然任由小女人作弄。 将双手放置脑后,他倚靠在床头,光明正大地看她打开衣柜,手指拂过一件件衣服,最后取了件月白色的衣裙,然后很自然地便要解开亵衣的丝绦。 也许是目光太过于光明正大,刚想解开亵衣的葱指不由得顿了一下,她回头瞪了他一眼,“不许看。” 傅倦挑眉,“我什么没看过?” 一副无动于衷的流氓样,哪里有半丝人前疏离矜贵的样子? 见他打定了主意无耻到底,沈娇娇也不废话,直接将收起的床帐解开。 层层叠叠的红帐袅袅落下,将傅倦的视线尽数隔断。 回想着最后那一截纤细的腰肢,男人眼眸幽深。 他的小女人,吃饱了就不认账...... 第十章:王妃太大胆 换好衣服,简单吃了点早饭,沈娇娇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进宫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福伯连忙回话,“夫人,都准备好了。” 进宫好,进了宫老佛爷劝一劝,给夫人一个台阶,这场闹剧也就过去了。 福伯这么想着,心里高兴极了。 却不知道,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 傅倦本来心情很好,听她这话,眼神暗了暗,声音低沉:“就这么着急?” 沈娇娇点头,理所当然地反问,“你不急?” “急,我急得很。” 短短的几个字,却像是从喉骨里吐出来一般,带着几分令人蜷缩的阴沉。 见他大步离去的背影,沈娇娇皱眉。 这人是怎么回事?怎么阴晴不定的? 两人陆续离开,只剩下福伯等人面面相觑。 “福伯,我看王爷和夫人,这不像是要和好的样子......” “去去去,别瞎说!” 福伯将众人轰走,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一脸担忧。 马车上,傅倦冷冷着脸不说话,沈娇娇自然也不去惹他。 狭小的空间内,冷的几乎要结冰。 就连外面赶车的下人们都忍不住瑟缩,沈娇娇却丝毫不受影响,甚至掏出茶具泡起了茶。 见她如此安然自若,没有丝毫留恋的样子,傅倦冷着脸,声音几乎结冰,“这么迫不及待,是外面有人了?” 想起她那么干脆利落地离开了王府,没多久就跟安祈良走到了一起,傅倦眼神中竟溢出了些杀气。 “是安祈良?” 沈娇娇不可理喻地看了他一眼,“跟你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傅倦咬牙切齿,“你可还是逍遥王妃,我怎能让你给皇室抹黑?” 听他这么说,沈娇娇的面色也沉了起来。 她黑白分明的眸子直视他漆黑的眸底,凉凉道:“王妃?很快不是了。” 话音刚落,马车停了下来,外面的声音战战兢兢,“王爷,到了。” 该死,他听到了什么? 该不会被灭口吧? 下人们瑟瑟发抖地抱紧了自己。 见马车停了,沈娇娇当先便要出去。 她不愿意跟这个不可理喻不守承诺的人同处一个空间。 刚撩开轿帘,只感觉腰间传来一股大力,将她几乎凌空捞了回去。 “啊。” 重重地跌坐在他身上,令沈娇娇忍不住惊呼一声。 挣扎着刚想起身,却被他狠狠按了回去。 “你......” “唔......” 她冷着脸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他以吻封唇...... 沈娇娇怒了。 这人怎么回事? 明明就是契约婚姻,也并没有感情,为什么非要纠缠着不肯放手? 他将她当做什么? 被打上标记的所有物吗? 她跟谁有什么关系,他管得着吗? 越想越气,沈娇娇恶向胆边生,狠狠地咬了他一口,扬手毫不留情向他俊脸扇去...... 这一巴掌携带着怒气,若是真落实了,恐怕会留下清晰的印记。 一个堂堂的王爷,脸上顶着巴掌印在皇宫里行走,恐怕立刻就会引起轩然大波。 但此刻沈娇娇已经顾不得了。 白净娇嫩的手指,眼看着就要接触到傅倦棱角分明的侧脸,却被一只强壮有力的手掌蓦然包裹。 男人盯着她,面无表情道,“同样一个招数,还想用第二遍,你......” 话刚说到一半,男人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丝裂缝。 剧烈的疼痛令他脸色发青,额头上青筋直跳,咬着牙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然后蓦然睁开,不怒反笑。 吃饱了不认账也就算了,竟然胆敢...... 没关系。 他会让她后悔。 沈娇娇一击得手立刻挣脱束缚,从马车中逃了出来。 远远地站在宫门外,等他下车一起进宫。 但马车内却迟迟没有动静。 沈娇娇开始有些心虚。 该不会...... 应该不会。 沈娇娇摇摇头。 她那一脚虽然气急了没有分寸,但是马车内毕竟空间狭小,她被控制着也使不上力...... 应该不会那么脆弱。 沈娇娇越想越心虚,最后干脆心一横。 即便真......又怎么样? 这种难言之隐,他总不可能到处嚷嚷。 大不了此事一了,以后再不见面,不刺激他就是了。 正想着,马车终于动了。 车帘挑开,丰神俊朗高大俊俏的男人,一步步向着沈娇娇逼近。 沈娇娇在心里暗叹,这男人,还这是长了一副好皮相。 怪不得京都的贵女们见了他都走不动道。 就是脾气差点。 若是她们能看见他此时眼睛中翻涌的怒气,一定会一哄而散,连夜赶着马车逃离京都。 “你还真敢?” 男人阴鸷地看着她,磨着后槽牙恨不得将她撕碎。 “谁让王爷你总管不住它呢?” 沈娇娇莞尔一笑,垂眸意有所指地笑盈盈道:“管不住的东西就不必留着了。” 男人强势地揽过她的肩膀,向着宫门走去,皮笑肉不笑,“你是真不怕死?” “怕,我怕得很。” 小女人嘴上说着怕,面上却笑靥如花,漫不经心的样子哪有一丝害怕? 傅倦忽然觉得自己牙根痒痒,忽然想咬点什么东西。 比如...... 她脖颈间轻薄透明的皮肤下,那条淡青色跳动着的脉搏...... 男人眸色一暗,将手臂收紧,低头亲昵地靠近沈娇娇,两人的影子因为过近的距离重叠在了一起。 “我会让你加倍赔偿它。” 喑哑低沉的声音钻进耳朵,攥紧了沈娇娇的神经。 她杏眸睁大脸色微红,不可置信地抬头望他,低声骂道:“你......无耻。” 真后悔没有直接废了他! 男人无所谓地挑眉,一副你能耐我何的样子,“但你喜欢,不是吗?” “咳。”一声刻意的咳嗽声,让二人注意到了眼前这位公公。 沈娇娇这才意识到,两人这距离,太过亲近了,让人误会。 傅倦脸皮却厚,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询问道:“周公公,有事?” 周公公连忙见礼,“王爷许久不来皇宫,陛下甚是想念,这不,一得到您进宫的消息,立刻就派奴才来请。” 傅倦随周公公去见皇上,沈娇娇只能自己先去给老佛爷请安。 随着小太监七拐八拐地走了一会儿,沈娇娇觉得不对劲。 这路,这么越来越偏僻了...... 第十一章: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 “敢问公公,这路......”沈娇娇刚提出疑问,便立刻被一声高傲刁蛮的声音打断:“你退下吧。” “这......嗻。”小太监有些为难地瞧了沈娇娇一眼,随即低着头快步离开了御花园。 没办法,谁让他遇到的是皇帝陛下的亲妹妹,当今皇室最受宠的阿蛮公主呢? 沈娇娇莞尔一笑,“阿蛮公主特意将我带到这里,有事儿?” “本公主没事就不能找你?”阿蛮公主抱臂围着沈娇娇转了一圈,沈娇娇便也大大方方地让她看了个清清楚楚。 她风轻云淡地笑着,“公主没事当然可以找我,但是老佛爷那里......” “大胆,竟然还想用老佛爷吓唬阿蛮公主,你好大的胆子!”一直跟在傅阿蛮左右打量沈娇娇的贵女,终于找到了由头站了出来,呵斥道。 这贵女气质高贵,隐隐中带着凌驾于人的傲慢,一看身份就不普通。 “你是......宋丞相的妹妹,京都第一才女,阿蛮公主的伴读宋沉烟?”略一思索,沈娇娇猜出了她的身份。 “没错。”宋沉烟清高出尘的面容上,呈现出了一丝自傲,“我和公主的来意,想必不用跟你多说,识相点,希望你不要自讨没趣。” “你只是一个粗鄙的农家女,实在不配作为逍遥王妃,你的存在,只会令他蒙羞。” 当着宫女下人,宋沉烟这一番话说的相当不留情面,若是沈娇娇脸皮薄点,此刻恐怕早已掩面而去了。 不过,她实在是看错了人。 沈娇娇面上非但没有丝毫地难堪,反而上下打量了宋沉烟一眼,不急不缓淡淡道:“世人都说京都第一才女钦慕逍遥王,之前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 “你......” 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子,被沈娇娇当着众人的面揭开了心事,宋沉烟一时间显现出了慌乱和无措,但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她随即镇定下来,“我和公主都是为了逍遥王好......” “你身份低微粗鄙,当然不配。” “识相一点,自己离开,否则......”因为这句威胁,宋沉烟清高的面容显得有些狰狞,“否则,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哦?”洛羽噗呲一笑,踱步走到宋沉烟面前,绯唇勾勒起勾魂夺魄的笑容,“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不客气。” 见她敬酒不吃吃罚酒,宋沉烟的脸色绷不住了。 她本想吓唬吓唬这个小门小户的农家女,让她知难而退,却没想到她跟自己想象中的这么不一样。 非但没有瑟瑟发抖地恳求放过,反而镇定自若应对从容。 站在她面前一对比,竟好像她才是公主,自己只是一个侍奉公主的婢女而已...... 怪不得,怪不得三年前傅倦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坚决娶了这个农家女。 看来,她的姿容手段,远远比自己想象中高明的多。 宋沉烟第一次从心底里升起了强烈的不安,难道......傅倦真的...... 不,不可能! 她身份低微卑劣,凭什么得到大庆最风光霁月的逍遥王的青睐...... 一定是她使了什么手段! 看着沈娇娇勾魂夺魄的容颜,宋沉烟心中的不安和妒忌逐渐放大,直至将她的清高和傲慢挤压的支离磨碎。 “来人!此人擅闯御花园,给我掌嘴!”宋沉烟盯着沈娇娇冷冷道。 公主阿蛮本来在一边看热闹,此时倒是被吓了一大跳,“沉烟,你......” “公主,逍遥王风光霁月,怎么会平白无故喜欢上一个粗鄙的农妇,你不觉得其中必有猫腻吗?” “你看她有恃无恐的样子,不动真格的,她怎会知难而退?” 见阿蛮咬着唇不再说话,宋沉烟心里一喜,她知道,这是默认的意思。 挥手招呼侍女上前,“来人,给我掌嘴,狠狠地打!” 打字刚一出口,啪地一声脆响,她脸上便狠狠地挨了一巴掌。 “你......”宋沉烟眼睛通红捂着脸刚要说话,沈娇娇二话不说,反手又赏了她一巴掌。 阿蛮终于反应过来,连忙拦在宋沉烟身前,抓住了沈娇娇的手腕怒斥,“你疯了?你干什么?” 轻松地挣开阿蛮的手指,沈娇娇挑了挑眉嫣然一笑,“我只是成全宋小姐而已。” “刚才公主你也听到了,宋小姐自己说的掌嘴,狠狠地打。” “你......” 阿蛮公主心疼地挽着宋沉烟,心中烦躁,这个农家女真是蠢货,连话都听不明白,“她不是那个意思,她是想......” “她是想打我?”沈娇娇笑的越发坦然,宋沉烟和阿蛮眼神一暗,“你是故意的?” 挑了挑眉,沈娇娇无所畏惧地点点头,“没错。” “你竟敢打我!”宋沉烟阴沉着脸,恨恨地瞪视着沈娇娇。 若是平常,这眼神倒也有几分威慑力。但此刻的宋沉烟两腮通红,肿的跟馒头似的,再做出这幅表情,就显得有几分滑稽。 就好像......生气的胖头鱼。 这样想着,沈娇娇忍不住噗呲笑出了声,“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吗?” “你放肆!”阿蛮公主见宋沉烟委屈的样子,忍不住为自己的伴读出头,“立刻向沉烟赔礼道歉,否则......” “否则怎么样?”沈娇娇满不在乎地看向阿蛮,声音有些发冷,“阿蛮公主,无论你喜不喜欢,直至现在,我始终还是逍遥王妃,是皇家的人。” “无论我做错了什么事,自有宗人府裁定,轮得到她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若果真让她扇了我,你觉得很有面子?” 听了这话,阿蛮沉默了,宋沉烟也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她打心眼里不承认这个逍遥王妃,自然也不认为沈娇娇是皇室的人,所以才敢这么放肆。 但她忘了,不管自己认不认同,沈娇娇都是逍遥王明媒正娶的逍遥王妃,都是老佛爷的孙媳妇,是正正经经的皇家人,她的身份不需要自己认同。 打了她的脸,就是打了皇家的脸! 真怪罪下来,恐怕甚至会连累家族...... 想到这里,宋沉烟心里一凉,与阿蛮公主对视的眼神中充满哀求和无助。 第十二章:公主吃瘪 毕竟是从小跟自己一起长大的伴读,就算知道她理亏,阿蛮公主还是忍不住想给宋沉烟撑腰。 轻轻咳嗽了两声,阿蛮公主外强中干地瞪视着沈娇娇,“沉烟只是开玩笑而已,并没有那个意思。” “你真是开不起玩笑,没意思的很。” “无趣。” 见沈娇娇只是百无聊赖地用手指拨弄着花园中的木芙蓉,并不跟自己对话,阿蛮有些怒了,“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本公主的话?有没有将本公主放在眼里?” “没有。”沈娇娇回答的十分干脆。 “你......你放肆!”阿蛮是皇上的亲妹妹,老佛爷的亲孙女,在皇宫里恨不得横着走,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她气的脸色通红,恶狠狠地瞪视着沈娇娇,思考着该如何给她一个教训。 而沈娇娇却不紧不慢,看着她笑的人比花娇,“公主这么聪明灵秀,身份尊贵的人,怎么能放在眼里呢,这实在是太不尊重。” “当然......要放在心里。” 虽然说的十分诚恳好听,但沈娇娇身上那副无所谓的态度,和眼神中的调侃,却让阿蛮公主气的浑身发抖。 “你......” “我?我怎么了?”沈娇娇瞪大眼睛,一副无辜的样子,“我说的不对吗?公主?” 见傅阿蛮气的说不出话,沈娇娇转头看向一旁恨恨瞪视着自己的胖头鱼,“宋小姐,你觉得呢?该不该把公主殿下放在心里?” “......当然。”沉默了一会,宋沉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虽然明知道沈娇娇这番话只是狡辩,毫无尊敬之意,但她也只能附和。 要不然怎么办? 当众说自己没把阿蛮公主放在心里? 她还没活腻呢。 “你,你这个......”阿蛮伸手怒指着沈娇娇,刚想说些什么,却被威严的声音打断,“阿蛮,不许放肆。” 听到这个声音,下人们心里一个激灵,连忙跪下来行礼,“给老佛爷请安。” 宋沉烟心里一咯噔,连忙低着头也给老佛爷行了个礼,“给老佛爷请安。” 见是老佛爷,阿蛮立刻收回了刁蛮任性的样子,连忙跑到老佛爷身边,抱着老佛爷的胳膊撒娇,“老佛爷,您怎么来了?” “怎么,哀家不能来?”老佛爷垂眸看了眼阿蛮心虚的样子,摇了摇头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快给你皇嫂道歉。” “老佛爷~”阿蛮哪里愿意在沈娇娇面前低头,连忙撒娇摇晃着老佛爷的胳膊,想要糊弄过去。 没想到平时最疼爱她的老佛爷,今日却像是转了性儿一样,十分强硬,“道歉,否则禁足一个月。” 见老佛爷来真的,阿蛮只得不情不愿地挪到了沈娇娇身边,悄悄地瞪了沈娇娇一眼,艰难而又委屈地蹦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说完,瘪了瘪嘴,强忍着辛酸给老佛爷胡乱行了个礼,“老佛爷,阿蛮告辞了。” 说完,低着头委屈慌乱地离开了御花园。 宫女太监们见主子走了,想要跟,却又不敢,只得在原地焦急地等待命令。 心里暗暗责怪宋沉烟,都怪她撺掇公主,否则公主怎么会来找逍遥王妃的麻烦? 这下好了,不仅没得着便宜,反而被逍遥王妃耍弄了一遭,又被老佛爷呵斥了一顿,公主回宫定是要大发脾气的。 她身份尊贵又跟公主关系好当然没事,就是苦了他们这些做下人的...... 见阿蛮这么刁蛮任性,老佛爷眉头微微一皱,也觉得不妥,但毕竟是皇室公主,又是自己最喜欢的小孙女,轻轻叹了口气给了身边的孙嬷嬷一个眼色。 孙嬷嬷立刻会意,连忙挥手打发了下人们,“愣着干嘛?还不快跟上公主?” “以后再撺掇公主做这种事情,仔细你们的皮!” 下人们连忙磕头谢恩,顺着公主离去的方向,快步跟了上去。 心里暗暗地恨极了宋沉烟。 明明是她撺掇的,凭什么让他们背锅! 察觉到老佛爷的不悦,宋沉烟低着头咬了咬嘴唇,忐忑地也跟着丫鬟太监们一起行了个礼,想要赶紧离开。 刚转过身走了两步,却被猛然叫住。 “沉烟。” 宋沉烟心里咯噔一声,立刻转身跪下,“臣女在。” “知道为什么选你做公主的伴读吗?” 当然是因为我才华横溢,是京都第一才女。 宋沉烟觉得这么回答太过狂妄,只得摇摇头故作不知,“臣女......不知。” “因为你懂事。”老佛爷一番话意味深长,“沉烟,别让哀家失望。” 因为......懂事? 宋沉烟手指颤了一下,她傲慢的自尊心让她无法接受这个过于轻巧的答案。 不是为了她的才华,而仅仅是因为觉得她......懂事? “娇娇,哀家累了,扶哀家回宫。”老佛爷再没看跪在地上的宋沉烟一眼,伸手将沈娇娇招呼了过来。 绕过挡在路中央的宋沉烟,沈娇娇乖巧地搀过老佛爷,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御花园。 “娇娇,别跟阿蛮一般见识。”回到慈宁宫,老佛爷屏退众人,一脸慈爱地拉着沈娇娇的手安慰,“她就是被惯坏了,不是刻意针对你。” 沈娇娇点头微笑:“这是当然。” 见沈娇娇眼神淡然没有一丝戾气,老佛爷知道她不是随意敷衍自己,点点头满意地笑了。 看见宫里的花草,老佛爷忽然有了闲情逸致,让沈娇娇伺候着,一边修剪花草,一边说些体己话。 “听说最近京都又出了朵鬼兰,你种的?”一边修剪着花枝,老佛爷漫不经心地问着。 接过修剪下的花枝,沈娇娇点点头,又摇摇头。 “什么意思?”老佛爷看向沈娇娇,起了兴趣。 “光孙媳一个人可不行,花圣帮了些忙。”不愿意暴露自己,沈娇娇便将功劳都推到花圣头上。 “花圣?”老佛爷似乎对这个人很有兴趣,“他有兴趣进宫一趟吗?” “这......恐怕不行。” 见沈娇娇为难地摇头,老佛爷便也没再追问,而是忽然换了个话题,“你和倦儿要和离?为什么?” “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跟哀家说,哀家给你做主。” 第十三章:克夫克子 沈娇娇却摇头笑了,“没有,没受什么委屈。” 老佛爷奇了,“没受委屈为何要合离呢?” “是刁奴欺主?被下人欺负了?” 再次摇头,沈娇娇叹服老佛爷的想象力,“也没有。” “福伯他们对我很好。” 听她这么说,老佛爷将手里小巧精致的剪刀递给了孙嬷嬷,拉着沈娇娇神神秘秘道:“是不是倦儿负了你,所以你才......” “老祖宗,您可真会把我往好处想。”低沉的声音带着无奈的笑意,傅倦也不知何时走进来的,竟一直站在不远处的柱子旁,靠着柱子听她们说话。 老佛爷被吓了一跳,随即指着傅倦笑骂,“偷听哀家说悄悄话,你可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亏得我偷听了,否则还不知道老祖宗您怎么怀疑我呢。”傅倦走上前来,扶着老佛爷坐下,一脸的理直气壮:“再迟一会儿,恐怕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那你们夫妻俩倒是跟我说说,过的好好的,为什么就非要和离?”老佛爷一本正经地坐了下来,指了指傅倦,“你先说。” 傅倦挑了挑眉,看了乖乖巧巧立在一边的沈娇娇一眼,见她面上毫无任何的纠结和不舍,眼睛一暗下巴一抬,“你说。” 真卑鄙。 和离又不是她一个人的主意,凭什么让她独自应对? 沈娇娇暗骂,但见老佛爷视线已经落在了自己身上,为了早日恢复自由便也没有推脱。 “老佛爷您误会了,王爷很好,是我,我不配当逍遥王妃。”沈娇娇一鸣惊人,随着说出口的话语,眼神也变得哀伤起来。 “孩子,你怎么这么说?”见她这样,老佛爷的语气也软了下来。 “王爷那么风光霁月的一个人,娶了我这样粗鄙不堪的农家女,实在是辱没了王爷的身份。” “我这样地位低微的人,也不适应王府的日子,总觉得自己像是被放错了地方的花,虽然养的精细,但始终不是自己最舒服的样子。” “况且......”见老佛爷一脸的不认同,沈娇娇一咬牙来了个狠的。 “况且入门三年,我也没能为王府添个孩子......” 果然,说到了子嗣,老佛爷眼神闪烁了一下,但随即又拍了拍沈娇娇的手,“子嗣这种事,随缘就好,况且,若真是着急,纳个侧妃也就罢了,何必走到这一步......” 见老佛爷这么说,沈娇娇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暗暗地给傅倦递眼色,让他赶紧想办法。 但不知道为什么,傅倦却丝毫没有行动的样子,好似完全不着急似的。 见他这样,沈娇娇心里忍不住暗暗骂了句大猪蹄子。 人家白霜可眼巴巴等着这逍遥王妃的位子呢,他怎么一点也不为人家着想? 没办法,只能加重剂量。 为了顺利和离,沈娇娇也豁出去了。 她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可怜巴巴地看着老佛爷,“您有所不知,我去算了命。” “我这命里注定克夫克子,只要我在,王府里不可能有子嗣,就连王爷......” 说到这里,沈娇娇刻意地顿了一顿。 果然,老佛爷急了,“倦儿怎么了?” “就连王爷,也会,也会有性命之危啊!” 听到这里,老佛爷心里缩了一下,紧紧握着沈娇娇的手,也缓缓地松开。 她静静地看着沈娇娇,声音有些发紧,“孩子,这话可不能乱说。” 沈娇娇哭的越发真实,“老佛爷,若不是为了王爷的安全和王府的子嗣,我怎么舍得离开?” 说着,她看向傅倦,深情而又悲伤,“王爷,您,忘了我吧。” “只有我离开王府,才能保护您的安全,您别怪我。” 垂眸看着自己的王妃,看她伤心欲绝的样子,傅倦微眯着眼睛,嘴角勾起淡淡的冷笑。 好啊,为了和离,她连这种谎话都编的出来。 又是不配,又是克夫的,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逃开他? 好,他就成全了她! 深深看了眼沈娇娇,傅倦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看向老佛爷,“既然她这么说,您就准了吧。” 什么叫既然我这么说? 看了傅倦一眼,沈娇娇心生不满。 这人可真是莫名其妙,和离是两个人共同的决定,她主动把锅全背到自己身上他不感激不说,还这幅态度。 见傅倦都这么说,老佛爷叹了一口气,疲倦地挥了挥手,“准了,回家等消息吧。” 别的事情都可以商量,但关乎傅倦安危和子嗣的事情,她不能不认真对待。 就是娇娇这孩子,可惜了。 想到这里,她又将准备告辞的沈娇娇拉到了自己身边,伸手从孙嬷嬷手里接过一个令牌,塞到了沈娇娇手里,“这令牌你拿着,在外面遇到事情了就亮出来,哀家给你撑腰!” 握着手中的令牌,沈娇娇鼻子一酸,心中有些惭愧。 大婚三年,除了新婚请安的时候,她几乎没有进过宫,也没有刻意地来老佛爷面前讨好卖乖,没想到临了,老佛爷竟然还惦记着她的处境。 而她,从一开始,就在糊弄老人家。 这样一对比,她实在是...... “老佛爷,您保重。” 这次不是做戏,沈娇娇跪在老佛爷身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响头,然后擦了擦眼泪,紧紧握着手里的令牌,随傅倦离开了皇宫。 看着傅倦和沈娇娇逐渐远去的背影,老佛爷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看向身旁的孙嬷嬷,“鬼兰一事,你觉得她有没有说实话?” “奴才觉得,逍遥王妃没有说谎的必要。” “那克夫克子一事,你觉得是真是假?” “奴才也拿不准。”孙嬷嬷恭敬地伺候在一旁,仔细斟酌着言语。 “要奴才说,真也好假也罢,老佛爷既已经同意了和离,就没有必要多虑。” “哦?” “若此事是真,那和离便是最好的选择。若此事为假......”孙嬷嬷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若此事为假,那说明逍遥王妃并不像她表现的那么简单。” “她愿意主动离开,那也是最好不过。” 第十四章:小三她心花怒放 听她一番话说完,老佛爷点点头,心中的烦闷也消散了很多,“你说的对,是哀家多虑了。” 见老佛爷伸手,孙嬷嬷连忙递上茶盏,“奴才只是不明白,既然您看出了不妥,为何还要赏那令牌呢?” 吹了吹杯中沉浮的茶叶,老佛爷抿了一口,淡淡道:“没什么,忽然觉得她像一个故人。” “毕竟也当了我三年孙媳,这三年她本本分分,把倦儿照顾的很好,一张令牌而已,她应得的。” ...... 这边老佛爷已经同意了沈娇娇和傅倦和离。 那边宋沉烟还在为拆散沈娇娇和傅倦大伤脑筋。 “我本以为,有公主在场,那个沈娇娇能收敛一点,好好跟公主您谈一谈。” “真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大胆,竟胆敢对公主不敬!” “这整个皇宫,她还把谁放在眼里?” 阿蛮本就因为御花园的事情生闷气,宋沉烟此时说出这样的话,更无异于火上浇油。 “你说的没错,那个沈娇娇太嚣张了!” “她竟然连本公主都不放在眼里!” “何止不放在眼里,她还......”宋沉烟话说一半,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似的,忽然捂住了嘴巴。 若是平时,她做出这幅样子,倒还有几分姿色,但如今的她双颊肿的老高,再这么频频作态,就有些不忍直视了。 看着她与脸蛋极不相符的动作,阿蛮强压下心中的不适,厚道地移开了视线,顺着她的话头问道:“她还怎么了?” “她还挑拨公主您跟老佛爷的关系!” “什么!”此言一出,阿蛮也顾不上回避她的脸了,怀着怒火,她看着宋沉烟的眼睛,“你说的是真的?” “您想想,老佛爷是不是因为她对您不满了?”宋沉烟循循善诱。 几乎立刻,阿蛮就同意了宋沉烟的说法。 的确,平时老佛爷很疼爱她的,怎么会沈娇娇一来,就害得她惹老佛爷生气了呢? 一定是她在从中作梗! 难怪,她一个农家女,就算有几分姿色,又怎能入的了四哥的眼? 一定是她使了什么下作的手段,让四哥不得不屈服。 好可怜的四哥...... 不行,她一定要揭穿那个毒妇的真面目! 跟宋沉烟把自己的想法一说,两人一拍即合。 “公主,您实在是太聪明了,一下子就看透了沈娇娇的诡计。” “王爷的终身幸福,可全靠您了。”见公主这么上道,宋沉烟高兴的翘起了嘴角。 “我四哥太可怜了,竟然娶了那么个毒妇,咱们一定要想办法揭穿她,让四哥休了她!”阿蛮挥舞着手臂,信心满满。 “她才配不上我四哥,我的四嫂光长得漂亮可不行,还得身世好,有才华,最重要是善良,不像她似的......” 听着阿蛮公主滔滔不绝地说着对自己四嫂的要求,宋沉烟越听越是心花怒放。 她故作姿态地打听,“那你觉得,谁适合当你的四嫂呢?有人选吗?” “当然是你啊!”阿蛮理所当然的语气令宋沉烟心里越发高兴,她抿了抿唇有些羞涩,“公主别胡说。” “怎么是胡说呢?”阿蛮急了。 “你是我的伴读,咱俩从小一起长大,你的人品我还不知道吗?” “你是京都第一才女,还是宋丞相的妹妹,论人品论家室论才华,没人比你更合适了!” 见宋沉烟不说话,阿蛮以为她不同意,一下子急了。 她坐在宋沉烟身边,抱着她的肩膀摇晃,“好沉烟,你就答应了吧,以后你当我的嫂子,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不好吗?” 姿态摆的够了,宋沉烟终于点了点头,“当然好。” 两人就这么确定了逍遥王妃的人选,仿佛她们真的说了算似的。 傅倦若是知道这事,一定会忍不住嫌弃这个妹妹。 但此时的他并不知道这件事,就算知道,恐怕也没心情搭理。 因为...... 他的王妃,又出幺蛾子了。 “停车,我就在这儿下。”沈娇娇打破了马车里的平静,提出了下车的要求。 这马车里实在是待不住了! 从离开皇宫开始,傅倦就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浑身往外散发着冷气,简直要将人冻死。 她不明白,他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契约是三年前就订好了的,她只是依约行事而已。 这三年,她像一个真正的王妃似的,将他照顾的无微不至。 为了顺利和离,她将所有的责任都背在了自己身上,没让他染上一丝污点,这还不够吗? 他还生气些什么? 如今的她,又有什么义务受他的气? 想通了这些,沈娇娇喊停了马车,起身便撩起了帘子准备往下跳。 忽然,腰上传来了一股大力,将她拽回了车厢。 随即冰冷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驾车回府。” “是。” 傅倦的声音刚落,外面便传来一声马鞭的破空声,然后马儿受力嘶鸣,马车便恢复了行进速度。 “你松手!”洛羽小声呵斥,努力掰开箍在自己腰间的手指。 “不放又怎么样?”低沉凉薄的声音传入耳中,让沈娇娇忍不住蹙起了眉头,“你到底想怎么样?” 想起最近他有些奇怪的表现,她心里一紧,试探着开口,“你不会......爱上我了吧?” 箍在腰间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毫不犹豫地松开,将她推到了一边。 男人冷哼了一声,声音带着几分傲慢和不屑,“别这么高估自己。” 见他冷漠疏离的样子不似作假,沈娇娇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吓我一跳。” 她这样的表现,让男人的眼眸微暗,夫妻三年,他还从来不知道,她竟然这么不待见他。 见他面无表情冰冰冷冷的样子,沈娇娇忍不住撑起下巴好奇道,“既然你不喜欢我,为什么不让我走?” “太鸿寺一日不在和离书上盖上大印,你便一日还是逍遥王妃,你想往哪走?” “我劝你乖乖在王府里呆着,不要做出令皇室蒙羞的事情来,否则......” 第十五章:王爷,您这是喜脉啊 听着傅倦冰冷无情的威胁,沈娇娇挑了挑眉,烟视媚行地笑了,“否则?否则怎样?杀了我?” “唔。” 就在沈娇娇全无防备的时候,男人的大手不知何时竟扣在她的脑后,将她上半身按进了他的怀里,掠夺她唇齿间的微甜。 她挣扎着推拒,就在感觉自己即将窒息的一刹那,他松开了对她的掌控。 她大口呼吸着,伸手就是一巴掌。 “试试看。” 男人简简单单三个字,让沈娇娇不得不停下手。 不行,和离书还没盖章。 恨恨地收回手,死死地攥着,沈娇娇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一拿到和离书,就离这个不讲道理的男人远远的。 永远不要再跟他扯上关系! 终于,马车在王府门前停了下来。 沈娇娇迫不及待地下了车,气冲冲地往里走。 “夫人您......”福伯看着沈娇娇明显不高兴的背影,担忧地看向了傅倦,“王爷,夫人这是怎么了?” “没事,做点好酒好菜,我要庆祝一下。”看着沈娇娇离去的背影,傅倦淡淡地嘱咐。 “好嘞!”听到这话,福伯来了精神。 王爷既然说庆祝,那一定是和夫人两个和好了! 果然,还是老佛爷的话管用。 看着傅倦挺拔的背影,福伯老怀欣慰。 王爷终于开窍了,知道心疼夫人,哄夫人开心了! 相信要不了多久,王府又能恢复往日的平静。 怀着美好的期待,福伯招呼着下人们准备酒菜,甚至将过节的灯笼都挂了出来,愣是整出了喜气洋洋的氛围。 终于,到了开饭的时候。 沈娇娇看着满院子的灯笼和彩带,不由得奇怪,“这是干嘛呢?” “庆祝啊。”福伯见傅倦沉着脸不吭声,连忙帮忙找补,“今天可是个好日子,王爷说弄点好酒好菜庆祝一下。” 说完,生怕自己碍事,一溜烟带着下人们退下了。 平日里总喊着腰疼腿疼的福伯,此刻撤退的速度,比那些大小伙子还利索。 有些好笑地摇摇头,沈娇娇心里有些疑惑。 好日子?什么好日子? 只愣了一下,随即她便反应过来。 哦~和离的好日子。 沈娇娇看向傅倦,此时觉得他倒也不算无情。 虽然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但毕竟夫妻三年,最后吃一顿饭庆祝庆祝也算他有心了。 只是可笑,她刚才竟然还误会人家喜欢她。 端起酒杯,沈娇娇看向傅倦,“以前的事情,大家一笔勾销,以后再见,王爷就当不认识我就行,反正外面的人也不知道我。” 说罢,仰起头,洒脱地一饮而尽,然后看向傅倦漆黑的眸子,催促道:“你喝啊。” 勾起棱唇,傅倦的笑容意味不明,他深深地看了沈娇娇一眼,抬头一饮而尽。 心知自己酒量差劲,沈娇娇点到为止,放下酒杯想去夹菜,却被骨节分明的手指抢走了筷子。 “哎,怎么了?”沈娇娇看向傅倦,有些发懵。 哪有这样的? 请人吃饭不让吃菜? “我没喝够。”傅倦简短的一句话让沈娇娇摸不着头脑。 “没喝够就继续喝,我又没拦着。”沈娇娇说着,想从他手中抢回自己的筷子。 却见男人将手臂往上一伸,沈娇娇便够不着了。 她不服气,站起身来想要抢回自己的筷子,但筷子在傅倦手中却像是长了眼似的,眼花缭乱地上下翻飞。 见实在抢不过他,沈娇娇泄了气,“算了,我不吃了总可以吧。” 一边说着,沈娇娇一边气呼呼地往外走。 她真是太天真了,竟然以为两人能心平气和地最后吃一顿饭。 现在看来,他只是在想法子捉弄自己而已。 甩开胳膊才走了没两步,她便感觉胳膊一紧,一阵眩晕,自己竟被他拉入怀中。 叹了口气,沈娇娇也不挣扎了,她无奈地看向傅倦,“王爷,您到底想怎么样呢?” “我想喝酒。” “那您就喝呀,整个王府谁敢拦您?”沈娇娇满脸写着与我何干。 “你陪我一起喝。”看着她满脸不耐烦的样子,傅倦觉得新奇。 三年来,她总是浅浅地笑着,像一个合格的王妃似的服侍着他。 从来没暴露出半分不满的情绪。 每每见她无欲无求的样子,傅倦总忍不住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直到现在他才发觉,原来过去的三年,她一直在假装。 那个毫无生气没有脾气的女人,不是她。 为什么之前没发现她这么擅长说谎呢?傅倦忍不住在心里这样问自己。 若不是今天在老佛爷面前,他真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她竟然如此善于伪装。 沈娇娇不知道,这一刹那他竟然想了那么多。 她只觉得烦躁。 随便应付着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抬头一饮而尽,然后面色微醺地仰头看向傅倦,“我喝了,喝吧。” “光喝没意思。” “王爷可是脑中有疾?”沈娇娇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看向傅倦,甚至伸手搭上了他的脉搏,啧了一声。 “嗯?”男人低沉的声音传入耳朵,让沈娇娇忍不住觉得痒,往一边躲了躲。 开口笑呵呵地说道:“脉象平稳,如盘走珠,恭喜王爷,您这是喜脉啊!” 憋着笑说完,她也不看傅倦的表情,自顾自哈哈大笑。 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地,她顺手又给自己斟了杯酒,然后端起来俏皮地送到傅倦唇边,“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爷喝杯喜酒吧。” 见她两腮晕红,双眼迷离没有焦距,傅倦心知,她这是醉了。 他一向知道她酒量浅。 当初大婚,一杯交杯酒而已,便让她昏昏沉沉地倒了下去。 今日的酒虽然不如那天的烈,但灌醉她,轻而易举。 眯起眸子看了眼她亮晶晶濡湿的眼神,傅倦低头,就着她端酒的手,将酒杯里的酒水一饮而尽。 “好啊好啊......”沈娇娇昏昏沉沉,像个小孩一样高兴地拍手起哄。 “唔。” 忽然唇上一凉,呼吸一窒,清凉微辣的酒水被强制渡进口中。 第十六章:王妃跑路,下人遭殃 “唔......”沈娇娇挣扎着,拼命摇晃着脑袋推拒,但醉酒的她浑身酸软,哪里敌得过? 到最后,还是被迫将酒水吞咽了下去。 又被连渡了几杯酒,沈娇娇终于丧失了最后一丝清明,软着身体往桌子下倒去...... 就在她即将接触地面的一瞬,沈娇娇感觉自己的身体骤然腾空,然后被紧紧地抱着,轻轻放到了软和的床上。 “为什么这么着急和离?” 迷迷糊糊地,沈娇娇听到了一句低沉喑哑的声音。 “嘘。”沈娇娇迷离着眼睛,伸出手指神神秘秘地堵住了男人的薄唇,“小点声。” “哦?”男人的声音低沉诱人,引诱着沈娇娇不由自主地想说出实话。 “唔。” 沈娇娇连忙伸出手堵住了自己的嘴巴,小猫一样湿漉迷离的眼睛瞪视着傅倦,气呼呼的。 “就不告诉你,坏人!” 她哼哧一声,背过身紧紧地堵着自己的嘴巴,不再搭理傅倦。 “......” 看着她蜷成一团满脸防备的样子,傅倦不由轻轻一晒,觉得好笑。 进府三年,她极少饮酒。 即便是兴致来了,也只是略沾半杯梅子酒, 傅倦一直以为她是不爱喝,现在看来,不是不爱,是她对自己的酒品心里有数。 见她这么排斥,傅倦便没有继续逼她,而是换了个问题,“你跟安祈良是什么关系?” “你着急和离......”男人的眸子暗了暗,“你和离......是为了他?”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沈娇娇迷迷糊糊,小小的脑袋根本装不下那么多问题,也无法反应这些问题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即便醉成这样,她也知道一件事。 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说。 “说,你跟安祈良什么关系?”见沈娇娇又要逃避,傅倦便钳制住她的下巴,用坚定而又低沉的声音诱导着。 沈娇娇扭动着身体,手指胡乱地推拒,想要将牵制着自己的男人推开,却根本无济于事。 见自己的的努力完全没有成效,沈娇娇又急又气,鼻子一酸,嗓音竟染上了哭腔,“呜,你欺负我。” “我......”看着沈娇娇委屈可怜的样子,傅倦哑口无言,无奈地笑了,“我没有。” “你就有!”醉酒的沈娇娇完全没有平日里风轻云淡镇定自若的样子,反而像是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带着点让人无奈又喜爱的蛮不讲理。 “我哪里欺负你了?”看着在自己手下撒泼打滚的逍遥王妃,傅倦觉得新鲜。 自从她提出和离以后,真是给了他不少的惊喜。 赛花大会的放肆,老佛爷面前的谎话百出,今日酒醉的傲娇可爱,这些,都是他三年来从未见过的。 也许,他从未真正了解过她。 “你到底是谁?” 低沉好奇的声音传入耳朵,沈娇娇迷离着眼睛看着缓缓逼近的俊美容颜,歪着头眨了眨眼睛,小鸟一样凑上去啄吻了一下。 傻乎乎地盯着男人幽暗的眼神,不怕死地砸了咂嘴唇,呵呵傻笑,“软软的。” “唔。” 话音刚落,男人的俊颜在面前放大,几乎瞬间便霸道地夺走了她的呼吸。 衣衫凌乱,呼吸纠缠,氤氲暧昧的氛围中。 在傅倦看不见的身后,刚才还一脸懵懂可爱的小女人,无声地笑了,眼神迷离中却又带着深深的警醒。 ...... 老佛爷发话果然管用。 翌日一大早,迟迟得不到批复的和离书,便被太洪寺的人快马加鞭地送来了。 手指轻轻地搓了下鲜红的印泥,沈娇娇忍不住笑了。 估计是一大早刚盖的打印,这印泥都还没干呢。 “王爷,和离书已经送到,属下告辞。” “嗯。” 看着沈娇娇将和离书仔细叠好放好,一脸轻松的样子,傅倦莫名其妙地觉得这太洪寺的人碍眼。 察觉到王爷对自己的不满,太洪寺的差人喉咙一紧,咽了咽口水,一边快速往外走,一边在心里暗暗思量。 他什么时候得罪王爷了? 将太洪寺的人送走,福伯欲言又止地看了眼自家王爷,想说什么,又觉得于事无补。 和离书都盖了章了,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没用了。 叹了口气,老管家看向沈娇娇,一脸的担忧,“夫人,您照顾好自己。” 沈娇娇本来挺开心,但见福伯这样,心里也有些不舍,“福伯,您也好好照顾自己。” 说完,看向傅倦,“你也是,好好照顾自己,别总拿下人出气。” 看着她一副没良心的样子,傅倦心中憋闷,忍不住冷哼一声,“我逍遥王府的人,轮得到你管?” “王爷!” 听到这话,沈娇娇还没反应,一向笑呵呵的福伯倒是急了,“您别说这种话。” 抿了抿薄唇,傅倦有些懊恼。 明明这是他想要的结果,怎么心里会这么不痛快? 压抑下心中的不适,傅倦口气软了些,“京都的几家银铺当铺,都给你。” “应该足够你生活了。” 何止是足够! 侍立在一旁的下人们,本来正在为自己未来的前途担忧,担心王爷又恢复成那副暴戾的样子。 一听到这话,立刻瞪大了眼睛,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那几家银铺当铺,可都是京城里鼎鼎有名的产业,一本万利躺着收钱的买卖! 没想到王爷竟然如此阔气...... 沈娇娇同样没想到。 不过,她虽然爱钱,却不是什么钱都收的。 “不必了,我能养活自己。” 摆摆手,在众人惊掉下巴的目光中,沈娇娇轻而易举地拒绝了这份大礼,十分潇洒地飘然离去。 看着她毫不留恋的背影,傅倦紧抿着薄唇没有说话,眼眸中压抑的暴风雨让人心惊。 当主子的心情不好,下人们自然要小心伺候。 但即便再怎么小心,逍遥王府的下人们,还是撑不住了。 “福伯,您想想办法!” “自从王妃离开之后,王爷的脾气就一天比一天阴晴不定,您说这怎么办啊!” “最惨的是我们厨房,因为做饭不合胃口,今年的例钱都快被罚完了,再这样下去我一家老小都得喝西北风。” “你惨?你惨得过我们?你们顶多罚点银子,我们这些贴身伺候的,这几天哪个没挨板子?” “哎呦,光说这些有什么用,赶紧想想办法呀!” 第十七章:王爷他虎视眈眈 看着七嘴八舌一脸苦楚的众人,福伯被吵得脑袋都大了。 “行了行了行了,都别吵了!” “光知道比惨有什么用,都想想办法啊!” 正说着,忽然一个小厮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福伯,福伯,福伯,王爷他......” “总喊我干什么?”福伯数落了他一句,着急地问道:“王爷他怎么了?” “王爷出门了!”小厮一句话,让众人眼睛一亮。 “王爷出门了?好事啊!”福伯终于松了口气。 出门就好,出门就好。 希望王爷能出去放松放松心情,别折腾下人们了,让他这个老头子也松口气。 ...... 带着侍卫无名,傅倦来到了一品轩。 刚要踏步进去,却听见了一个试探的声音。 “是,傅倦大哥吗?” 垂眸看去,傅倦觉得这女人似乎有些眼熟。 女孩非常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疑惑,连忙自我介绍,“我是乔可儿,上月在开阳......” 点了点头,傅倦终于将她想了起来。 上个月他到开阳做一点事,不慎受了点伤,正好碰到了这个女孩救了他...... 想到这里,傅倦面色缓和了些,“你不是在开阳开医馆?怎么来京都了?” 听他这样问,乔可儿的眼神黯淡了些,“开阳发大水,家里被淹了,我就来京都看看有没有活路。” “开阳大水?”听到这里,傅倦神色一肃,“进来,你仔细说说。” 听完乔可儿的诉说,傅倦这才知道。 自己伤好后离开后不久,开阳便下起了连绵的大雨。 这大雨足足下了半月有余,直到十日前的夜里,开阳大河河堤垮塌,洪水决堤。 万亩良田千里村庄,顷刻间毁于一旦。 听完乔可儿的讲述,傅倦怒火中烧。 这帮尸位素餐的废物! 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敢隐瞒不报! 足足十天了,再这么下去可还得了? 暗中挥了挥手,无名得令,立刻转身离开了一品轩,骑马向皇宫方向飞驰而去。 而傅倦,则一边继续打听着开阳的消息,一边问乔可儿今后的打算。 “我?我一个弱女子,祖传的一点家业全都没了,又能怎么办呢?”说到这里,乔可儿忍不住感伤。 但立刻又深吸了一口气,将伤感的情绪压了下去,强颜欢笑道:“对我来说也不算坏事。” “之前我一直想来京都打听药王谷神医的下落,却总舍不得那点家当。” “现在老天爷让我无牵无挂,那我就专心寻找药王谷神医吧。” “听说三年前他曾经在京城现身过,也许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我帮你找。”傅倦略微思考了一下,便做了决定,“我有一处空宅子,你先住着,药王谷那边你也不用担心,我会找到他。” “啊?这怎么可以?”乔可儿愣在原地,十分惊讶地看着傅倦。 她确实看出傅倦不是一般人,但没想到他这么不一般,宅子说给就给,药王谷神医说找就找,好似她的烦恼在他眼中,不值一提似的。 “就当是感谢你之前的救命之恩吧。”傅倦并没有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招手将小二叫了过来,随便点了几个菜,傅倦眯起眼睛开始考虑起开阳的事情。 是自己跑一趟,还是...... 正思考着,一个熟悉的清冷的声音传入耳中。 猛然抬头,果然是她。 看出来她心情很好,一袭淡粉色的纱衣更衬得她肤如凝脂,仿佛刚绽放的桃花一般娇媚可人。 她乌黑的头发松松地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插了支典雅华贵的木簪,修长纤细的脖颈没有半分装饰,只在耳边戴了两枚孔雀蓝掐金坠子。 坠子下垂了细细的流苏,也是淡粉色。 随着动作和微风,细碎柔滑的流苏摩挲着她的人比花娇的侧脸,让人不由得为之一荡。 她一进门,一品轩嘈杂的声音便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眼神或是大胆或是佯装不经意地,往她的身上飘。 安祈良亦步亦趋地跟在沈娇娇身侧,两人选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一抬头,却正好看见了一个不想看见的人。 对面不远处,逍遥王傅倦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这边,满脸阴沉...... “怎么了?”发现安祈良猛然僵硬的动作,沈娇娇手指撑着下巴调侃,“不是你说的要庆祝我重获自由?怎么,心疼钱?” “不,不是。”看着傅倦阴沉的眼神,安祈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感觉屁股下的座位跟着了火似的难受。 也许是安祈良表现的太明显,也许是背后的视线太过灼热,沈娇娇忽然直起脊背看着安祈良小声道:“是他?” “嗯。”安祈良用手挡着自己的视线,掩耳盗铃般以为自己看不到傅倦,傅倦也就看不到自己了。 “看起来阴森森的,真吓人,真不知道京都小姐们都喜欢他什么......” “你懂什么,人家小姐就是喜欢这种冷漠霸道的调调。”沈娇娇撇了撇嘴,笑安祈良不懂小姑娘的心思。 至于身后的男人,她也想开了。 有什么可躲着他的? 他只是因为这三年的相处,将她看做所有物了而已,所以才在她提出和离后,做出了很多不合常理的事情。 正因为如此,她才更要让他明白,自己如今已经不是他的逍遥王妃了,他没有资格再来插手自己的事情! 想到这,她看着安祈良笑的越发招展,“愣着干什么,点菜啊,他还能吃了你不成?” “还是......你心疼钱了?” “师姐,我算是服了你了!”安祈良偷偷摸摸地伸出个大拇指想,一脸苦色地将小二招呼了过来。 正要点菜,那边一直虎视眈眈的某人,终于森然开口,“安少爷,既然碰到了,就一起吃吧。” 安祈良苦着脸看了沈娇娇一眼,然后装作刚看到傅倦的样子,“逍遥王竟然也在这里,呵呵,真巧。” 逍遥王? 听到这三个字,一直沉默观察的乔可儿惊了一下。 这才反应过来,他姓傅...... 她猜出了傅倦身份尊贵,但万万不敢想他竟然是皇族! 随便在路边捡到了个皇族的王爷,还成了王爷的救命恩人,这也太......太不可思议了! 第十八章:王爷他病的不轻 看向剑眉星目矜贵非常的傅倦,乔可儿心里暗暗欣喜。 怪不得他随便就送了她一套京都的房子,随便就说要帮她找药王谷神医,她还以为他可能是巨富商贾之家,或者是官家少爷,但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救了个皇家王爷! 想到这里,乔可儿紧紧地攥住手指,心跳砰砰地几乎跳出嗓子眼。 她竭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不至于显得过于失态。 她不能表现的像个小门小户没见过世面的丫头似的,这会毁了她的形象,她必须抓住这个一飞冲天的机会! 乔可儿想了很多,安祈良也不遑多让。 他家世代掌管太医院,深得皇室信任,在世家子弟当中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任谁看见他都得给几分薄面,哪怕是皇室的人也不例外。 毕竟人吃五谷杂粮不可能不生病。 外面的官员,有不少人可指着他们,在关键时刻能尽全力救他们困在宫里的女儿外孙一命。 而宫里的妃子皇子,互相之间勾心斗角,谁能保证自己永远不中招? 到时候能保住他们小命的,只有太医院。 今天这种场面,换了任何一个贵族子弟,他都不会搭理。 但谁让他现在碰到的是逍遥王呢...... 人家的哥哥是皇帝陛下,妹妹是阿蛮公主,母亲是太后娘娘,祖母是老佛爷。 人家不光是王爷,还是百姓爱戴的常胜将军。 自己那点家底和权利,在他面前不值一提。 人家根本不需要求太医院什么,他在乎的任何一个人太医院如果治不好,那就都只有死路一条。 反倒是太医院天天烧香拜佛地求着几位主子身体安康,千万别给他们找活干。 这种情况下,他哪有能力反抗。 不过,他还算是讲点义气,先取得了沈娇娇的同意之后,才答应了傅倦。 一张八角圆桌,沈娇娇刻意地坐在了桌尾,离傅倦远远的,跟乔可儿倒是坐的挺近。 刚一落座,傅倦抬眸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冷冷开口,“坐我旁边。” 听到这话,乔可儿手指狠狠地嵌进肉里。 她听到了什么? 傅倦竟然让这个女人坐到他的身边? 她不是...... 看了眼眸色微深的安祈良,乔可儿心里只觉得震惊。 这个女的明明跟安少爷是一起的,为什么傅倦却......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王爷单方面钦慕这个女的,想要夺人所爱? 乔可儿自行脑补了一段话本小说里俗套的虐恋剧情,忍不住朝着坐在自己身边的沈娇娇望去。 她只顾着猜测傅倦的身份,以为沈娇娇只是那个安少爷的同伴而已,便没多注意。 当她认真地将视线定格在沈娇娇身上的时候,不由得看的呆了。 在开阳,她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容貌,也有不少公子贵人散尽千金只为博她一笑。 因此,她知道傅倦身份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把握机会。 她自衬自己有这个资本。 但现在,她不敢确定了。 因为眼前的女人,实在是太美,美到让人嫉妒。 她甚至有冲动立刻起身逃离这女人的身边。 因为她知道,自己原本80分的姿色,在这个女人身边一衬托,立刻久会显得不堪一击。 沈娇娇撑着下巴一脸的漫不经心,她完全不理会傅倦的命令,“多谢王爷抬爱,我坐这挺好。” 说着,小二也正好上了菜。 她也不管别人,旁若无人地执起筷子,优雅而又淡然地思考着自己到底要先品尝哪种美食。 见沈娇娇一副对他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态度,傅倦反而冷静了下来。 他垂眸看向自己的扳指,漫不经心好似闲聊一般问道:“安祈良,听闻令尊近日在太医院有些麻烦?” 安祈良身上僵了一下,求助地看向了沈娇娇。 沈娇娇放下了还没开始夹菜的筷子,面色微冷地看向傅倦,“你只会使这种手段?” 傅倦端起了面前的酒杯,嘴角兀自翘起,“别管什么手段,管用就行。” 乔可儿像是不存在一般,不说话也不出声,但思绪却在飞速运转。 看这态势,傅倦应该是真的打定了主意想要将这个女人抢到手...... 真没想到,他是这种人...... 乔可儿在心里暗暗摇头,她知道,自己想要跟这个女人争,几乎不可能。 那个男人想要跟傅倦争,也几乎不可能。 不如……换个思路。 若是能帮傅倦得到这个女人,不一样也能得到好处吗? 想到这里,乔可儿看向沈娇娇,弱弱地开口,“王爷也是为姑娘好,那边靠窗风景好,清净。” 所有人都没料到,这个一直默不作声仿佛不存在的乔可儿,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说话。 安祈良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又鉴于她是个弱女子,便没有说话。 沈娇娇却不管她是什么人。 “如姑娘所说,那个座位那么好,姑娘去坐吧。” “沈娇娇!”傅倦眼神一暗,声音冷了起来。 她就那么不想跟自己坐在一起? 离开王府才多久,这么快就跟安祈良出双入对有说有笑了? 刻意离自己这么远,是在迫不及待地跟安祈良表忠心? 她就这么喜欢安祈良? 想到这里,他再次开口,语气中甚至有些无奈和迫切,“快坐过来。” 就在所有人紧张的注视中,沈娇娇垂眸淡淡笑了笑,然后从容地从座位上站起,走到了傅倦身边,然后坐下。 “满意了?”她问。 傅倦没有回答,但心里的焦躁明显舒缓了一些。 他拎起筷子,将自己面前的松鼠桂鱼夹到她碗里,“尝尝,你最喜欢的。” 乔可儿悚然一惊。 贵为王爷,被一个女人当众甩脸子他竟然一点脾气都没有,还给亲自给她布菜?甚至知道她最喜欢吃的菜。 就这人家还不领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她到底是谁? 乔可儿感觉自己像是身处迷雾,似乎知道些什么,又都参不透。 迷迷糊糊懵懵懂懂的,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看见傅倦献殷勤,安祈良发觉自己心里竟有些酸酸的。 唉,可能是心疼师姐吧。 这逍遥王真是的。 之前他们结婚,几乎将师姐圈禁在王府。 现在好不容易和离了,他还总阴魂不散地缠着。 真是病的不轻! 第十九章:王爷他阴魂不散 看着自己碗里的满满溢出来的饭菜,沈娇娇跟安祈良一个想法。 这男人,果真是病的不清。 真该找套银针给他扎扎。 本来高高兴兴地来吃饭,经过这么一闹,沈娇娇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将碗筷一推,沈娇娇拎起酒壶,给自己斟满一杯。 酒杯还没碰到嘴唇,却被一只大手拦下。 想起她酒后的醉态,傅倦目光晦暗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就着她的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不准在外面喝酒。” 握了握粉拳,沈娇娇彻底怒了。 她抢过酒杯,又给自己斟了一杯,“我想喝什么酒,不需要王爷你多管闲事吧?” 话刚说完,酒杯又被傅倦劫走,他看着她生气的样子,挑了挑眉,“这是本王的酒。” 深呼吸一口,沈娇娇招了招手,柜台旁的掌柜的立刻小跑着过来,“您有何吩咐?” “给我来壶烈酒,我要最烈的!” “好嘞!”掌柜的陪着笑答应,正要唤人去拿,却被傅倦止住。 “王爷,您有吩咐?”掌柜的连忙弓腰问道。 “从今天开始,你们店里的任何酒,都不许卖给她。”傅倦大手霸气一挥,想要让沈娇娇从此没有酒喝。 却没想到一向有求必应的掌柜,此刻却为难地看了眼沈娇娇,然后胆大包天地拒绝了他的命令。 “王爷,这......恐怕不行。” “你确定?”傅倦眯了眯眼,眼中暗含着威胁。 “爷,真不行。”掌柜出人意料的坚决。 “沈小姐想喝什么,小人哪里管得了?” 傅倦眉毛一挑,看向沈娇娇的眼神中充满了探究。 看来,她远比自己想象中的有趣。 “没胃口了,安祈良,走吧。”沈娇娇站起身来,看也不看傅倦一眼,大摇大摆飘然而去。 “沈小姐慢走,有空您常来。”掌柜的带着小二们恭恭敬敬地送她出门。 “王爷,在下告辞。”安祈良慌忙地跟傅倦告了辞,便不顾得罪他的风险,急匆匆随着沈娇娇离去。 看着沈娇娇众星捧月的背影,傅倦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勾起笑的人心里发寒。 安祈良,堂堂太医令之子,掌管着大庆大大小上千家药铺的掌柜,竟然就这样心甘情愿地任她差遣,任由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一品轩,在大庆也是数一数二的酒楼,平日皇室贵族来这里也没有这么大的排场,今日却甘愿得罪自己也要讨好她..... 看来,对于这个逍遥王妃,他的确是了解的太少。 看着她一筷没动的饭菜,傅倦正思考着,无名已经办好了事情,默默站回了傅倦身后。 “你将她送到城东那边,我先走了。”将乔可儿的下落交待了之后,傅倦便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乔姑娘,请。”无名看向欲言又止的乔可儿,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看着傅倦毫不留恋的背影,乔可儿心里不是滋味。 果然,自己对他而言,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无法,只得顺从地站起身来,状若无意地打听,“王爷还有别的事情?” “不知。”无名惜字如金。 作为贴身侍卫,如果随随便便就把主子的下落往外说,那他早死八百次了。 嘴巴不紧,怎么配当逍遥王的贴身侍卫? 开阳的事情已经呈报上去,乔可儿的事情也交给了无名处理,逍遥王这下终于想起了自己的此次出来的目的。 去寿仁堂看一眼阿蛮的伴读。 阿蛮在宫里听说宋沉烟生病了,整日茶不思饭不想地担心,派人连催了他几趟,非让他亲自去看一眼才放心。 本来不想惯着她,但听说那小妮子这回竟然真硬挺着整整两天没有吃饭,无法,只能走这一趟。 毕竟也是宋沉霄的亲妹妹,看一眼就看一眼罢。 “王爷怎么还没来啊?”寿仁堂里,小丫头探头探脑地往外张望,心里为自家小姐着急,“小姐,王爷不会不来了吧?” “镇静一点,慌慌张张像个什么样子?”宋沉烟心里七上八下的,但面子上依旧风轻云淡,“来不来的有什么要紧?” “哎呀,小姐,您明明就......”小丫头话刚说了一半,便瞧见了那个步入寿仁堂的挺拔身影。 连忙闭上了嘴,激动地给宋沉烟使了个眼色。 其实宋沉烟哪用得着她提醒,傅倦刚一露面她便看见了。 庸庸碌碌的众人之中,他高贵挺拔的身影显得那么与众不同,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王爷,您......”让小丫鬟扶着,宋沉烟刚想起身相迎,傅倦却猛然迈开长腿,好似没看见她一般,大步向着药铺后面走去。 刚一进门,傅倦便发现了药铺后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 那一身粉色,他刚才在一品轩见过,哪里忘得了? “这个药年份不对,换了。”沈娇娇正检查着药铺中的药物,忽然手腕却被人死死抓住,一个熟悉而又低沉的声音传入耳内,带着点震惊和咬牙切齿,“沈娇娇?” 听见这个声音,沈娇娇动作停了下来,挥手让管事的下去,她抬眸看向来人,“王爷有何贵干?” “你怎么......” 傅倦上下打量着沈娇娇,看着她手里的药材,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她似的。 人人都说她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农家妃,但三年来,她无论面对任何情况,一举一动俱是从容不迫,哪里有半分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普通农女? 他早有怀疑,但始终没下令查探,不是没能力,是没兴趣。 契约婚姻而已,他看出她无心害自己,这就够了。 但现在看来,她远比他想象中有趣。 “王爷想买药请到外面,这边作坊不售药。”沈娇娇挣脱傅倦的束缚,继续低头检查药材。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还要撵本王不成?”傅倦抱臂靠在药柜旁,一副本王天下第一的无赖样,让沈娇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王爷不走,那我走,总可以了吧。” 真晦气,今天竟然遇到他两次,真是阴魂不散。 沈娇娇心里后悔,她出门前应该看一眼黄历的,今天肯定不宜出行。 将手里的药材扔进药材箱,沈娇娇头也不回地就要离开,却被他一把揽进怀里。 “王爷自重。”沈娇娇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劈脸就是一巴掌。 傅倦早料到她的动作,立刻抬手钳住了她的手腕。 但这次,沈娇娇却没像往常一样作罢,而是顺势一转,从他怀中游鱼一般挣脱,然后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扬起,啪地一巴掌甩了过去。 一声脆响,傅倦看着沈娇娇利落的动作,眼神晦暗难辨。 他从来不知道,她竟然还有这身手。 第二十章:小三她要作妖 “王爷!”外面传来一声惊呼,一直探头向里张望的宋沉烟,终于忍不住冲了进来。 “王爷,您怎么样?没事儿吧?” 傅倦阴沉着脸盯着一身粉嫩千娇百媚的小女人,没有理会宋沉烟。 他不说话,沈娇娇更是懒得搭理,直接转头便想从后门离开,却被宋沉烟厉声呵斥,“沈娇娇,你放肆!” “王爷是什么人,你竟然敢对王爷不敬!” “你不要命了?” “宋小姐。”沈娇娇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提醒道:“您总在我这儿使劲有什么用?” “你若真喜欢王爷,此时就应该赶紧扑上去安慰他,这样才能显出你的温柔,显出我的不堪来。” “你该感谢我给你表现的机会,而不是在这兴师问罪。” “你......”在心上人面前,被沈娇娇挑破了心事,宋沉烟面色通红地反驳,“你胡说!” “就当我胡说吧。”沈娇娇摊了摊手掌,笑得意味深长。 “是我错了,你宋大小姐对傅倦一点都不喜欢,不仅不喜欢,还讨厌的很呢,满意了吗?” “你,一派胡言!”宋沉烟还想说什么,却被管事的慌急慌忙的声音打断。 “沈小姐,这边有个病人,麻烦您看一下。” “嗯。”听管事的这么慌张,沈娇娇知道一定是有紧急的病患需要处理,也便没心情跟这两人扯皮了。 将拦在当间的的宋沉烟推开,沈娇娇快步走到前面,将正在坐诊的老大夫替换了下来。 而宋沉烟,被沈娇娇随便一推,顺势就要倒在傅倦身上。 傅倦微微皱眉,往旁边挪了一步,宋沉烟就这样,狼狈地倒在了药材中间。 “小姐!”小丫鬟本在外面候着不敢说话,但见自家小姐摔倒了,立刻惊呼着跑了过来。 连忙扶起了宋沉烟,看傅倦面无表情的样子,忍不住为自己的小姐感到不平。 “小姐腿上有伤,王爷怎么能这么对我家小姐?” “别说了。”宋沉烟一副不计较的样子,阻止小丫头继续说下去。 “我偏要说!”小丫头胆子倒是挺大,“您匆忙赶过来,也是担心王爷,王爷他怎么能对您这样?” “人人都说逍遥王风光霁月,我以为会是很温柔的人,没想到会是这样......” “说够了吗?”傅倦有些心烦,“你怎么想跟我有什么关系?说够了就让开。” “王爷,你怎么......”宋沉烟欲言又止,咬着唇底下了头。 “我不是青楼楚馆里卖笑的,没必要对谁都好。” “刚才跑得那么快,我看你腿也没受什么伤。” 垂眸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傅倦迈开长腿,也随之离开。 只剩下小丫头愣愣地看着宋沉烟,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的腿,“小姐,您真的......” 宋沉烟低头咬着牙,攥起拳头死死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然后才终于抬起头,惨白着脸色笑了,“我只是担心他,所以忘记了腿上的伤罢了。” 说完,一瘸一拐地站了起来。 摇摇欲坠的样子让小丫头秋枝更心疼了,“小姐,您别这样......您对他好他也不会领情的,反而还误会您。” “不行,我得去阻止她。”宋沉烟看向沈娇娇的背影,满脸着急的神色。 “啊?为什么?”秋枝没反应过来,正说着王爷呢,怎么又跟那个女的有什么关系? “她只是个普通的农家女,哪里懂得什么医术?万一治坏了人,那岂不是罪过?”宋沉烟一脸担忧。 “什么!”秋枝听到这里瞪大了眼睛。 一个不懂医术的农家女,竟敢坐堂治病,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分明是不把人命当回事儿。 “小姐您别急,我去阻止她!” 将宋沉烟扶着坐下,秋枝脚步匆匆满脸怒气地走向沈娇娇。 看着她怒气冲冲的背影,宋沉烟冷冷地笑了。 自从得知傅倦和离的消息之后,她高兴地几天都睡不着觉。 高兴过后她反应过来,自己应该趁着消息还没有宣扬开来的时候,多接近接近傅倦。 所以才装病几天不入宫,引导阿蛮将受伤一事告知傅倦,让他来看望自己。 这样等自己伤好之后,还能找借口感谢,与傅倦多多接触。 她相信凭自己的才华相貌,只要多接触,傅倦一定能意识到,她才是最适合做逍遥王妃的人,她才是最适合与他相伴一生的人! 却没想到,偏偏沈娇娇那个贱人也在这里! 她分明是故意的! 哼,一定是不舍得逍遥王妃的位置,不知道从哪儿得来自己的消息,故意在这儿等着勾引傅倦呢。 还做出一副欲擒故纵欲拒还迎的样子,给谁看呢? 为了讨傅倦欢心,竟然胆敢随便给人治病! 今天,她一定要让傅倦看清楚,这个女人的草包样子。 果然,秋枝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 直接推开人群,上前一把拦住了准备施针的沈娇娇。 “你住手!”秋枝爆喝一声,将众人吓了一跳。 “干嘛呢?”周围的病人皱眉看向秋枝,不明白这个姑娘怎么这么大气性。 “你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女,你懂什么是医术吗?怎么敢胡乱给人治病?” “你这分明是草菅人命!” 一边怒斥着沈娇娇,秋枝一边向周围的病人解释。 “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女,可能连大字都不识几个,怎么能让她来治病?” “闹出了人命可怎么办?” “这简直就是在胡闹!” 一边说着,她一边看向站立在诊台旁的老医生,满脸的鄙夷,“你是大夫,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胡闹?” “出了事情你担得起责任吗?” “真是个庸医!” “没想到寿仁堂这样大的医馆,竟然能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老大夫一把年纪被说成庸医,指着秋枝,颤抖着嘴说不出话来,只有长长的白胡子抖动着,显示出他的愤怒。 “别生气。”沈娇娇安慰老大夫:“别气出病来。” “我是为您不平啊!”老医生看着一脸风轻云淡的沈娇娇,面上露出焦急的神色。 第二十一章:小三她想勾男人 见秋枝信誓旦旦的样子,寿仁堂不少看病拾药的病人看向沈娇娇的眼神,便有些变了。 胆子大的甚至直接开口质疑,“这丫头说得对,姑娘你这么年纪轻轻的,能懂几个医术?” “就是,看病还得是老大夫!” “我们大老远过来,就是冲着寿仁堂的名声,你们可别拿个新手学徒糊弄我们。” “就是,不能拿我们当练手的!” 眼见着人群开始起哄,宋沉烟远远地看着,胜券在握地笑了。 事到如今,沈娇娇只有两个选择。 第一是赔礼道歉,被愤怒的病人们当做丧家之犬一般赶出去。 第二是硬着头皮继续治疗,但有这些病人们在,沈娇娇不可能得到老大夫的指点,她一会露馅! 到时候轻则被撵出去,重则甚至可能被送上官府。 若是从前,看在逍遥王妃的名头上,官府们可能还会手下留情放她一马。 但现在,没有了王妃的名头,众怒之下,自己再暗中使些手段,不怕整治不了她! 果然,正如她所想。 沈娇娇抬眼淡淡瞥了她一眼,然后看向愤怒的病人们,徐徐开口,“大家不必担心,请稍安勿躁。” 她声音清冷动人,即便在混乱愤怒的人群中,也立刻能分辨出来。 她一开口,围观的病人们便都不由自主地安静了下来。 “大家不用担心,我出诊费很高,并不是谁都医的。”沈娇娇态度很平和,但说出的话却非常傲气。 此言一出,无异于火上浇油。 刚刚平息了愤怒的众人,此刻一下子又叫嚷起来,“你什么意思!” “太嚣张了这姑娘。” “她不会是疯了吧?” “这话什么意思,合着还是咱们不配了?” 清冷动听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的意思是,大家不用担心自己被练手。” “别人医的了的病,我是不会医的。” 虽然声音平静淡然,但此话的内容还是让众人心里一惊。 太嚣张了! 她的意思,是别人治不了的,她能治? “切,吹牛!” “糊弄谁呢?” “把我们当傻子忽悠?” “看她那样子,哪里像是懂医术的人?” 沈娇娇沉默不语,老医生却坐不住了。 他一脸郑重和严肃地看向义愤填膺的病人们,苍老的声音充满了气愤。 “沈姑娘是我们寿仁堂医术最高明的大夫,你们怎能说她不懂医术?” “即便是太医院的御医来了,也不敢说沈姑娘不懂医术!” “她要是不懂医术,这天底下就没有懂医术的人了!” 说完,看向已经嘴唇发紫神志不清,急待医治的病人,对他的妻子焦急地劝道:“你别信他们的,沈大夫是我们寿仁堂最好的大夫。” “如果她都不能治,我看这天底下也没人能治。” 那病人昏昏沉沉,他身边的妻子焦急而又慌张的眼神,在眼言之凿凿的秋枝和一脸平静的沈娇娇之间穿梭,心里拿不定主意。 “婶子,你别信他们!他们在骗你呢!”秋枝连忙劝她。 “我们小姐说了,她只是个农家女而已,怎么会懂得医术?” “赶紧找个靠谱的大夫吧,别被这些庸医害了性命!” “我家小姐只是崴伤了脚,都治了好几天呢,何况这位大哥这么严重!” 宋沉烟本来看热闹看的有滋有味,没防备秋枝竟然心直口快地将她供了出去,心里咯噔一下,赶紧看向傅倦。 还好,傅倦仍旧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不出喜怒。 看起来好像并没有注意到秋枝话中的意思。 不过,就算看出了,那又怎样。 她只不过是心地善良看不得沈娇娇庸医害人而已。 “我们寿仁堂是给人看病的,不是给人拉媒的。” “你小姐的脚崴了没崴,她自己心里清楚,别把什么屎盆子都往我们寿仁堂扣!” 寿仁堂管事的看不下去了,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吗? 作为管事的,寿仁堂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别想瞒住他的法眼。 这几天那位小姐有事没事就一瘸一拐地往寿仁堂里钻,问她什么病又支支吾吾地不说,说要给她看看,又遮遮掩掩地不让看。 今天逍遥王一上门,她眼睛也亮了,腿也不瘸了,还有力气找沈小姐的麻烦了。 这会儿又派了个小丫鬟过来毁沈小姐和寿仁堂的名声...... 哼,既然她做的这么绝,那也别怪他说话不留情面了。 “你说我们寿仁堂治不好你家小姐,不如先问问她,到底脚崴了没崴。” “想要借脚崴勾男人来看她,我们寿仁堂管不着,但别真当寿仁堂是好欺负的!” “你若是再血口喷人,那我寿仁堂可与你们追究到底!” 管事的说话掷地有声,让一脸愤怒的秋枝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看向了宋沉烟。 小姐她...... 想起了刚才宋沉烟健步如飞冲进后面的样子,想起了刚才逍遥王说过的那句话,秋枝心里一惊,不敢再与管事的纠缠。 她连忙看向沈娇娇,慌张道:“你们别转移话题,现在说的是她的事儿。” “你们说她厉害,那她如果治不了怎么办?” “问问你家主子,她想怎么办?”宋沉烟风轻云淡地看向坐在后面的宋沉烟,笑容不屑,“宋小姐,这丫头没什么脑子,想怎么样,还是你亲自来说吧。” 被众人盯着,宋沉烟硬着头皮从后面走了出来。 所有人都看着她的腿,让她这腿是瘸也不是,不瘸也不是。 不敢去看傅倦,宋沉烟僵笑着走到沈娇娇面前,冷冷地瞥了秋枝一眼。 知道自己闯了祸,秋枝连忙缩在了宋沉烟后面,不敢再随意说话。 “沈小姐,我也不清楚你们的事情,何必将我一个局外人拉进来呢?” “我看宋小姐这脚,好像也没崴啊。”沈娇娇答非所问意味深长地看着宋沉烟的脚。 “多亏寿仁堂的大夫妙手回春,其实已经大好了,小丫头不懂事,夸大其词而已。”宋沉烟心里一紧,连忙将这件事遮了过去。 “哼,谁妙手回春了,我老头子可没治过您的脚。”老大夫冷哼一声,拆了宋沉烟的台。 “我寿仁堂也没卖过您药。”主事儿的连忙也跟着拆台。 “哈哈哈,所以你就是那个想要借脚崴勾男人来看的小姐?”人群中,几个男人指指点点着起哄。 宋沉烟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第二十二章:跟小三打赌 “啧啧,现在的小姐一点都不知道矜持。”众人对着宋沉烟指指点点,窃笑声不绝于耳。 “手段还挺多。” “不知道小姐勾的是哪个男人?你看我成吗?” “我也行呀,小人我力气大,保管好好疼你!” 宋沉烟身为当朝宰相的女儿,走到哪都是被人捧着,什么时候受到过这种委屈。 被她眼中的贱民调戏,比当街打她一耳光还让她难受。 委屈地看向傅倦,本指望着傅倦能为她说两句公道话,却没想到一抬头,便看见傅倦只知道定定地盯着沈娇娇那个贱女人! 心里梗了一下,宋沉烟恨恨地看向沈娇娇。 既然你非要挡我的路,那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一脸无辜委屈的样子,看向沈娇娇,“我只是想劝你不要一错再错,拿人命当儿戏,没想到你竟如此作践我!” “她跟寿仁堂本就是一丘之貉,她说的话你们怎么能信?” “今天我们不制止她,若是闹出了人命,你们于心何安?” 她句句诛心声声泣血,让刚才还拿她打趣的众人,忍不住安静了下来。 “姑娘,你说得对,不该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姑娘,对不住了,刚才那玩笑......我也是被他们骗了!” “当众羞辱一个清白姑娘勾引男人,你们寿仁堂好狠的心!” “真是恶毒!” 众怒愤愤,眼看着寿仁堂就要被愤怒的众人团团围住,老大夫气的直咳嗽,主事的则大声地招呼学徒和伙计,想要将闹事的人驱赶出去。 沈娇娇静静地看着宋沉烟,分明没什么表情,却让宋沉烟心里一沉,“宋姑娘,寿仁堂可是有账本的,容不得你污蔑。” “你是当朝宰相的亲妹妹,寿仁堂还不至于为这点小事跟你扯皮。” 清冷淡然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巨大的震惊,让群情激奋的众人渐渐地安静下来。 他们看向宋沉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姑娘,竟然是当朝宰相的亲妹妹。 而且,寿仁堂既然言之凿凿连账本都说出来了,说明这个宋小姐的话也未必可信...... “宋小姐既然是冲我来的,想怎样就直说吧。”没心思跟宋沉烟耍心眼,沈娇娇只想速战速决。 看着沈娇娇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宋沉烟握紧了手指,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 “我只是希望沈小姐能够顾及他人性命,不要拿别人的性命开玩笑。” “沈小姐,收手吧,这里不是你玩闹的地方。” “如果你非要一意孤行......” “哦?我定要一意孤行,你想如何?”沈娇娇挑了挑眉,好奇地看向宋沉烟。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宋沉烟心中暗喜,面上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既然你非要拿人命开玩笑,那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沈娇娇不咸不淡地问道。 “若是这位大哥在你的手中出了事,你要负全部责任!” 宋沉烟一脸的大义凛然地指向此时已经意识模糊的病患,“如果他出了事情,不仅你沈娇娇要见官,寿仁堂也要为此付出代价!” 眼睛一转,宋沉烟指向了傅倦,“今日逍遥王也在此,你可不能反悔。” 听到逍遥王三个字,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今天这寿仁堂到底是吹得什么风啊? 不光当朝宰相的妹妹在这儿,就连一向鲜少露面的逍遥王也在这里。 众人看向丰神俊朗的傅倦,顿时感觉整个寿仁堂都蓬荜生辉了。 心中不由得暗暗思量,难道逍遥王前来,就是为了宰相家的小姐?他不是已经有王妃了吗? 难道他们...... “好。”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逍遥王的名头会让沈娇娇会退缩的时候,她却出人意料地点头答应。 “姑娘,俺男人的病可不好治啊。”一直没吭声的大婶子此刻开口阻止。 自己男人的病自己知道,她已经找了无数个医馆了,都治不好,这个小姑娘咋可能治好? 她是个老实人,受不了这样的大场面,“姑娘,你能治就治,治不好俺再找别的大夫,别为了俺们惹上官司。” “婶子,你放心吧,我要治不了,这天下就没人治得了了。” 见这婶子为人老实厚道,沈娇娇也难得露出了笑模样,“放心,包在我身上。” “这姑娘可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众人见沈娇娇没有一点退缩的意思,都忍不住摇头。 “婶子,她一个小姑娘,你信她干嘛?” “胆子真大,我看寿仁堂这次难逃一劫喽~” “姑娘,认个错,别胡闹了。” “就是,逍遥王在此,哪有你造次的份儿?” “主事的,再不拦着,你们寿仁堂可要摊上官司了!” 众人虽然气愤地想要给沈娇娇一点教训,但眼看着要出人命,还是忍不住想要阻止。 见事已至此,主事的毫不含糊,当即站出来表态,“沈小姐的意思,即是寿仁堂的意思。” “既然沈小姐宣布应战,那我寿仁堂绝对站在沈小姐身后!” 老大夫也气愤地拍了下桌子,“我老头子拿名誉为沈小姐担保!” “我们为沈小姐担保!” 寿仁堂的伙计们也站了出来,坚决站在了沈娇娇的身后。 此事闹得这么大,早已不仅仅是两位小姐之间的事,这关乎着寿仁堂的名誉和生死存亡。 脏水泼过来了,他们绝不能退缩,若是退了,岂不是默认了寿仁堂拿病患的性命当儿戏? 见寿仁堂的人都站了出来,宋沉烟心中暗喜,事情闹得越大也好,不怕她沈娇娇反悔! “沈娇娇,话都说出来了,这么多人特别是逍遥王都看着呢,你可不能耍赖。”以防万一,宋沉烟又激了沈娇娇一次。 “绝不耍赖,不过......”沈娇娇欲言又止意味深长地看向宋沉烟。 “不过什么?”宋沉烟警醒地看向沈娇娇,“你又要耍什么花样?” “我想问问,如果我治得好,你又当如何?”沈娇娇胜券在握的态度,让宋沉烟慌乱了一瞬。 她怎么会这么自信?难道她笃定傅倦会帮她? 不可能! 宋沉烟随即否认的自己的想法。 她已经将傅倦拉进来了,众目睽睽之下,即便是傅倦,也不可能再帮她些什么。 或者......她完全就是在吓唬自己? 想到这里,宋沉烟昂起了下巴,“你说该如何?” “若是我治得好,从今以后,你宋沉烟见到我就绕道走。” “好!”宋沉烟一口应下,嗤笑一声加重注码,“我不仅绕道走,还远远地给你请安纳福!” 沈娇娇满意地点头,“一言为定。” “有王爷在场作证,当然。”宋沉烟一边说着,一边得意地看向傅倦。 这沈娇娇这么蠢,竟然敢拿人命开玩笑,逍遥王一定认清了她的真面目...... 但当自信满满的宋沉烟视线接触到傅倦的那一刻,心脏却忍不住颤了一下。 第二十三章:小三她得寸进尺 宋沉烟慌了。 傅倦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完全没有对她机智的赞赏,对她善良的喜爱,而只有......厌恶。 好像她是什么脏东西似的,只对视了一眼,便视若无睹地挪开了视线。 傅倦没想到,宋沉烟竟然这么自作聪明。 不仅设套让娇娇钻,竟然还妄想将他也拉下水。 不自量力! 看着沈娇娇轻松淡然的眼神,平稳的动作,傅倦的眼神柔和了些。 不知为何,他莫名地相信,他的王妃一定会给他惊喜! 顺着傅倦的视线,宋沉烟阴沉地看着手持银针一脸风轻云淡的沈娇娇,暗暗握紧了拳头。 无论如何,只要沈娇娇惹上官府,她就有办法脱她一层皮! 而一个进过牢狱的女子,即便傅倦再怎么喜欢又如何? 他容得了,天下人都容不了! 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沈娇娇拿出银针,以一种特别的手法将银针一一推入穴道。 然后提笔写了幅药方,递给了老大夫。 老大夫珍而重之地接过药方,细细研读其中的奥妙,越看越喜上眉梢,越看越是敬佩。 “妙,妙啊!”老大夫喜不自胜地收起药方,自己坐下来,将刚才的药方重新又誊了一遍,然后递给了伙计。 伙计双手接过药方正要去抓药,却被宋沉烟拦住,“慢着。” “又怎么了?”主事的现在看着宋沉烟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好歹也是京都贵女,当朝宰相的亲妹妹,一等一的才女,怎么说话做事小肚鸡肠的? “既然沈姑娘说要治病,当然要沈姑娘亲自抓药,否则,谁知道你们有没有私自更换药方呢?” “你......”老大夫将怀中的药方拿出来,对比着自己誊写的药方,“你别含血喷人,是我想收藏沈姑娘的药方,才誊写了一份,谁私自更换药方了?” “这天下,能改沈姑娘药方的人,可还没出世呢!” “别把牛皮吹破了!”周围有人看不惯他这么夸一个小姑娘,忍不住拆台。 “就是,真那么厉害,这位大哥怎么还不醒呢?” “依我看,她就是在糊弄咱们!” “让她自己抓药,她认识药吗?” “你们......”老大夫被气得够呛,刚想说话,却被沈娇娇拦住了,“还是我来吧,免得宋小姐输的不甘心。” 说完,也不拿药方,直接走到柜台抓药。 她好像从自己的梳妆台里拿首饰一般,根本也不看药柜上的药名,直接一把一把地抓,行云流水好像根本......瞎胡闹似的。 “等等。”沈娇娇的动作又被叫停。 宋沉烟一脸高傲地来到柜台前,鄙夷地看向沈娇娇。“沈小姐,装也要装的像一点吧。” “又怎么?”沈娇娇动作被打断,有些不耐烦。 “你连看都不看是什么药,就胡乱拿药,你知道吃错药是会死人的吗?”宋沉烟笑的灿烂,语气温柔,一字一句却满是威胁。 “你这么害人,可是要进牢狱的。” 沈娇娇嗤笑一声,“你觉得我是在胡乱拿药?” “你就是在胡乱拿药!”秋枝义正言辞地指责,“拿药哪有不看药名不称重量的?” “对啊,哪有不称的?那么轻的东西,光靠手哪能把的准重量?” “药又不是别的东西,多一分少一分可都是要出人命的!” “我看她分明是在瞎胡闹嘛!” “大哥到现在还没醒,我看还是换个大夫看看吧......” 老大夫实在是受不了这帮外行人的指指点点了。 他又生气又无可奈何地看向众人,“沈姑娘一双手比那称可准多了,你们不知道不要胡说!” “至于那位病人,半炷香之后自然会醒,你们急什么?” “哦~原来是这样。”宋沉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即眼神凌厉了起来,“既然如此,秋枝,点香!” “沈小姐,既然你这么厉害,不介意我们考考你吧?” “宋沉烟,别得寸进尺。”傅倦冷冷地看了宋沉烟一眼,丝毫不给她面子。 当着众人的面,被自己喜欢的人当众说得寸进尺,饶是宋沉烟心思深沉,也忍不住觉得委屈,“王爷,玩玩而已,您何必这么认真?” “你不用管,我倒要陪她玩玩。”沈娇娇饶有兴致地看向宋沉烟,“可以考,但如果我赢了,你当如何?” “你想怎么样?”宋沉烟心中冷笑,心道这沈娇娇真是死鸭子嘴硬,都到这个地步了,还在做梦自己会赢。 “如果我赢了,这位大哥的医药费,我的出诊费,你来付。” “可以。” “我的诊费很贵。” “放心,我出得起,而且......你未必会赢。” 香已点燃,宋沉烟看向众人询问,“请问,有没有人认识药称?” “我来,我家里是做称的。”一个瘦高个站了出来,走到了柜台。 老大夫将手里的药方拿了出来,当着众人的面朗读,“肉桂两钱。” “好!”男子十分自信地拿起了称,低头一看却抓瞎了,“肉桂......是哪个?” 一旁的小学徒帮忙指点了一下,“这个。” “谢谢小师傅。”瘦高个倒是挺有礼貌,道过谢之后,将肉桂往称上一搁,眼睛立刻瞪得大大的,“对了......肉桂,两钱!”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看向沈娇娇的眼神充满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两钱的重量可以靠手掂量出来?” “不可能啊,巧合吧?” “一定是巧合!兄弟,再称点别的!” 宋沉烟死死地盯着小铜称,手指陷进了肉里。 她强撑着微笑,附和着众人,“再称称别的。” 老大夫傲娇地哼了一声,继续大声念道:“半夏,四钱!” 瘦高个轻车熟路地将半夏往称上一扔,激动地大声嚷嚷,“嘿,真神了!” “又对了?”人群中有人起了疑心,“兄弟,你不是托儿吧?” “你放屁!”瘦高个受了污蔑,连脏话都骂了出来,“你他大爷的要是不信,就自己来称!” 所有人将信将疑地凑到柜台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瘦高个的动作。 “当归六钱,对了。” “甘草两钱,又对了。” “别称了别称了,我服了!”众人又试了几次,终于心服口服。 看着沈娇娇处变不惊的样子,宋沉烟后脊背直冒冷汗。 她不会真的...... 第二十四章:掏空小三 直到这一刻,所有人看向沈娇娇的眼神都变了。 没人再怀疑她的实力,众人都想看看,她到底有多强。 “姑娘,你真的记住了所有药材的位置?” “嗯。”沈娇娇毫不谦虚地点头。 “那能考考你吗?” “可以。” 沈娇娇大大方方地背对着柜台,脸上波澜不惊,“考吧。” “第三行第五列的药是什么?”一个小孩兴冲冲地提问。 “鹿角。” “第八行第一列呢?” “鸡血藤。” “五行七列。” “玉竹。” “七行八列。” “女贞子。” 无论提问如何刁钻,沈娇娇始终对答如流,没有一丝犹豫。 她每回答一次,宋沉烟眼中的阴郁便多一分。 傅倦看向她眼中的探究,也随之增多。 正在大家问的兴起的时候,一直照顾着自家男人的大婶忽然兴奋地喊了起来,“大夫,大夫!俺男人醒了!” 众人连忙看过去,果然,一直昏昏沉沉的男人悠悠转醒,眼神再没有刚才的呆滞。 沈娇娇上前将银针拔出,然后将药材包好,将药包和方子一并交给女人,“放心吧婶子,好好休养,大哥个把月便能康复。” 女人看着自家男人,又看了眼沈娇娇,激动的无以复加,想说什么却嘴笨,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我给您跪下了!”女人一着急,膝盖一弯,便想用最朴实的方法表达谢意。 沈娇娇连忙将她扶起,“医者仁心,救死扶伤是我的本分,何至于行此大礼。” “姑娘你不知道啊,为了他这病,俺不知道寻了多少大夫,都说治不了......” “现在家也没了,地也没了......要是再治不了,俺就准备买点药跟他一块......” 女人说起自己的苦楚,眼泪不由自主顺着蜡黄干瘦的脸上滑落,几度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众人见她这么惨,也心有不忍地直叹气。 “大夫,能不能免了她的诊费啊?” “是啊,这大婶太难了。” “寿仁堂这么有钱,高抬贵手,给他们一条活路吧。” 众人七嘴八舌地慷他人之慨,将寿仁堂众人逼的里外不是人。 主事的几次想说话,却欲言又止。 他只是一个看店的,这种事情他怎么做得了主? 若是他擅自免了病人的医药费,可就要自己填这个窟窿,而且这种事情传出去,以后再有这样的情况,他还怎么收钱? 但若是他不免,今天恐怕就要犯众怒...... 听闻众人这么说,沈娇娇眼神一冷翘起嘴角点了点头,“诸位果然都是大善人。” “既然这样,那咱们给婶子捐点钱吧。” “为表诚意,大家捐多少,我代表寿仁堂捐十倍。” 被美貌的姑娘夸做大善人,众人心里都有些飘飘欲仙,但听到捐钱二字,一下子愣了。 什么捐钱? 他们有几个钱?平白无故凭什么给别人捐钱? 这寿仁堂真是...... 众人心中憋气,但又不好说什么。 毕竟沈娇娇说了,只要他们捐,寿仁堂愿意捐十倍。 现在寿仁堂不免药诊费,不怪寿仁堂,怪他们...... 担心被逼着捐钱,众人只能眼神躲闪着,祈祷大婶自己有点骨气,直接拒绝。 大婶倒也真挺有骨气,她脱下鞋袜,将藏在鞋底的一张银票拿了出来,“姑娘,我有钱。” 这银票藏在鞋底不知道多少天了,大婶不敢直接递给眼前娇花一样的美人,只小心地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看向沈娇娇,“姑娘,您看够不?” “要是不够能不能先欠着?俺去找活儿干,俺有劲儿,俺不赖账。” 看到这副景象,所有人都沉默了,沈娇娇也不例外。 她毫不嫌弃的伸出葱指,拿起桌子上的银票,又给大婶递了回去,“婶子,您这钱......” “俺这钱可是正经钱,是俺卖房子的钱,可不是偷的抢的。”女人连忙解释,将递过来的钱又推了回去。 “我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见婶子着急,沈娇娇连忙安慰,“您这钱收好,以后还得过日子呢。” “这怎么行,俺得付医药费。”婶子着急地推拒,将银票扔在桌子上就要背着男人离开。 沈娇娇连忙拦着,“婶子,真不用,您忘了我刚才跟她打赌了?” “您的医药费,宋小姐付。” “是吧,宋小姐?”沈娇娇瞥了眼努力缩小存在感的宋沉烟,故意点她。 咬了咬唇,宋沉烟迅速看清形势,她连忙开口,“沈小姐说的是,愿赌服输,您的医药费我付了。” 说完,瞥了秋枝一眼,秋枝连忙拎着钱袋付账。 能够帮一把婶子,秋枝其实心里还挺高兴,她压抑着心里的喜悦,看向沈娇娇,“多少银子?” 主事的连忙接话,“诊金一千两黄金,医药费文银二两。” 众人瞪大眼睛,宋沉烟冷笑一声,“掌柜的,这诊费也能随口胡说?” “一千两黄金,这也太贵了。”众人纷纷替宋沉烟说话。 “就是,怎么不去抢啊?” “是不是故意的?” “王爷,您可得做主啊,诊金怎么能这么贵?” 傅倦冷冷一瞥,众人立刻止住了声音。 他伸手指了指立在旁边的一块牌子,那牌子上赫然是所有坐堂大夫的出诊价格。 大部分人都是几十文一两,只有最上面沈小姐的名字后,竟清清楚楚写着: 穷人免费,富人黄金一千两。 这下,众人没话了。 人家是明码标价,又不是临时编了诓他们,这说破天了也没理啊。 而且人家明说了不收穷人诊费,他们就更没理由找茬了。 只有宋沉烟心里滴血。 是,她哥哥的确是当朝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位置越是高,做人就越是要小心谨慎。 她哥哥跟别人不一样,别人能捞就捞,她哥哥可是吃俸禄的! 一年能有个一千两银子就不错了,一千两黄金?这是想将她家都搬空! “沈小姐,你这上面分明写了穷人免费。” “是,穷人当然免费,但您当朝宰相的妹妹如果是穷人,这天底下可就没有富人了。”沈娇娇说的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众人听了这话也觉得在理。 那可是当朝宰相啊! 宰相没钱,谁信? “宋小姐不会想赖账吧?刚才咱们打赌,那么多人可都听见了。”沈娇娇说着,瞥了眼一直盯着自己的傅倦,“王爷也听见了吧?” “嗯,听见了。”傅倦心情很好地附和。 见傅倦的态度,众人忍不住心惊。 按理说,他该向着同朝为官的宋宰相啊,怎么会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得罪宰相? 第二十五章:完虐小三 为了一个平民姑娘得罪宰相的妹妹,肯定不是为了利益,难道是......正义感作祟? 众人看向傅倦的眼神,瞬间崇敬了不少。 身为皇室子弟,竟然能为了正义不惜与同朝为官的宰相作对,真是太难得了! 若是大庆的官员都像逍遥王一般铁面无私,百姓何愁不能安居乐业呢? 围观群众显然误解了傅倦的动机,但宋沉烟却清醒的很。 听见傅倦对沈娇娇的附和,宋沉烟心都凉了半截,“王爷,我哥哥与您乃是发小同窗,您怎么能如此待他?” “不是我如此待他,是你如此待他。”傅倦面无表情冷冷地看她一眼,“你如果心疼宋沉霄,就少在外面给他丢人。” 这话说的严重,宋沉烟咬牙强忍着心中的委屈和怒火,“不就是一千两黄金吗,何至于这么羞辱我?” “区区千两黄金而已,我认下了!” “过几日便派人送来。” 上千两黄金的天价,宋沉烟竟用区区形容,让围观者不由得暗自咋舌。 宋沉霄一年的俸禄才多少,他能攒的下千两黄金? 民间传闻宋沉霄刚正不阿,从不贪污受贿,看来也未必是真...... 沈娇娇倒是十分大方,“没关系,有宋宰相的招牌在,相信宋小姐不会赖账。” “秋枝,我们走!”宋沉烟冷着脸,一脸屈辱地就要走,却被傅倦叫住。 听见傅倦的声音,宋沉烟心中升起了一点希望,她我见犹怜地红着眼眶柔声道:“王爷,您......” 她有千万心事想要诉说,但傅倦却没有心情去听。 他简洁明了地提醒,“行礼。” 宋沉烟呼吸一窒,“王爷你什么意思?” “刚才赌约,忘了?” 宋沉烟当然没忘,但是她万万想不到,一向冷傲无情的傅倦,竟然会为了沈娇娇如此羞辱她。 呵,看来他有情的很,只是对自己无情罢了。 咬了咬下唇,宋沉烟的眼神中带着隐隐的恳求,“你,真让我给她行礼?” “不是你答应的吗?”傅倦反问,“找我做见证,不就是为了现在?” “就是,说话不算话可不行。” “俺们都看着呢。” “你自己说的要行礼,可不能不认账啊!”七嘴八舌的诘问让宋沉烟难堪地想要找个地缝钻起来。 傅倦的两句反问,更是让宋沉烟难受的说不出话来,她低头死死地咬着嘴唇,良久,才终于冲着沈娇娇纳了个万福。 然后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被秋枝狼狈地扶着,匆匆逃也似地离开了。 “她脚好像......没崴吧?” “是,走的挺顺的。” “切,早就看出来她不是个好东西!” 众人看着宋沉烟的背影,小声地议论着,人群中有人甚至开始放起了马后炮,浑然不记得刚才他们如何被宋沉烟牵着鼻子走。 “王婶,你有什么打算。”沈娇娇懒得搭理他们,她回头看向瘦小的女人和她身旁虚弱的男人,为这两人的生计担忧。 卖了房卖了地,恐怕这两人一出门,连个落脚之处都没有。 天越来越冷了,她怎么能放心这两人在外面流浪? “这不是还有点钱吗?”王婶感激地捏紧了自己手中的银票,虽知道未来艰难,却也充满希望。 王婶的情义,骨气,乐观,让沈娇娇深深震撼,也是真想帮她。 她略想了一下,然后慎重开口,“王婶,这边药铺缺个勤快的打杂,工钱是每月二两银子,你愿意试试吗?” 王婶眼睛一亮,随即又有些怯怯地,“俺不认识字,也不懂治病......俺不行。” “你行。”沈娇娇看出来王婶的心动,连忙劝她,“就是扫扫地,帮忙抬一下病人,用不着识字。” 见沈娇娇态度诚恳不似作假,王婶拍了拍大腿,“行!俺干!” “我在城东有处宅子,需要有人看着,要不王婶你顺便也帮帮忙?” “姑娘,你......”王婶听到这里,哪里还不明白沈娇娇的意思。 她是大字不识几个,但有着最敏锐的直觉和最朴素的智慧。 怎么可能这么巧,又是缺打杂的,又是缺看宅子的? 每月二两银子的打杂,放在哪也是得走关系才能抢到的活儿,这么好的活计,若不是刻意帮她,哪里轮得到自己的份儿? 京都的房子这多贵啊,直接卖出去赁出去,大把人抢着,哪里用得着请人看? 这分明怕她心里不好受,在变着法儿的帮她呢。 看着沈娇娇诚心诚意的样子,王婶粗糙的手指擦了擦眼泪,连声答应,“我做,我做,姑娘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干。” “您那院子我保证,您什么时候回去,都是干干净净的!” “别哭了。”沈娇娇帮着王婶擦了擦眼泪,帮她将钱重新藏好,然后唤了个伙计,让他帮着王婶先把大哥送回去。 然后让王婶先放心安顿,两日后再来上工。 王婶一迭声地道谢,然后随着伙计一起,充满希望地往沈娇娇的小院去了。 “是那个小院?”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傅倦深深地看着沈娇娇的背影,眼神中是说不出的深沉。 那个他们相遇的小院,她就这么随随便便地送出去了? “嗯。”沈娇娇随意答道:“你怎么还没走?” 周围伸着耳朵看热闹的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姑奶奶也太大胆了。 你怎么还没走。 这话,是说给逍遥王听的? 逍遥王不会弄死她吧? “我跟你一起走,顺便看看你新家在哪。”傅倦眼神一暗,回答无耻又自然,简直惊掉了众人的大牙。 所有人的目光在傅倦和沈娇娇之间穿梭,不明白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更不明白沈娇娇到底是谁。 这么年轻就有这样的医术,敢收千两黄金做诊金,敢直接得罪当朝宰相的妹妹,敢对逍遥王这么放肆...... 她到底有几个胆子? 而沈娇娇的胆子,显然比所有人想象的更大。 她白了傅倦一眼,直接骂出了众人的心声,“无耻。” 第二十六章:见钱眼开 宰相府。 宋沉烟紧紧地攥着手帕,一边心不在焉地吃着饭,一边时不时偷偷瞧一眼自己的哥哥。 “烟儿,你怎么了?”老夫人看着自己女儿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觉得奇怪。 “小姐她......” “没事。”宋沉烟连忙打断秋枝,强颜欢笑道:“娘,我就是胃口不好而已。” 宋沉霄抬眼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有事就说。” 心里一惊,宋沉烟抿了抿唇,试探道:“哥,咱家有多少钱?” “你个姑娘家家的,问这个干嘛?”老夫人心里感觉不对劲,“烟儿,你在外面闯祸了?” “没有,随便问问。”宋沉烟连忙摆手,“就是随便问问而已,家里有没有......一千两黄金啊?” “一千两?黄金?”老夫人被这个数目吓了一跳,“烟儿,你别吓我,你哥一年的俸禄才多少?不吃不喝也攒不了那么多啊!” “没有就没有,我随便问问而已。”宋沉烟低着头戳着自己碗里的米饭,不再说话,心里暗自生气。 都怪那个沈娇娇,她一定是故意的! 明明懂医术,为什么非做出一副草包样子迷惑她? 她若是早知道沈娇娇懂医术,说什么也不会跟她打赌! 现在好了,只几日的时间,她上哪弄黄金千两? 这两天她将自己的私房钱数了一遍又一遍,始终只有区区几百两,难道她堂堂的宋家大小姐,要为了钱去跟沈娇娇低头? 那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自己认下了这笔账,若是赖账,她以后还怎么有脸出现在傅倦面前? 吃了晚饭,宋沉烟焦躁地在宋沉霄院子附近走动,几次想要上前说出实情,又几次退却。 自家哥哥什么性格,别人不知道,自己还不知道吗? 作为大庆的宰相,他一向克己奉公,不仅对自己严格,对家里人也极其严格,若是自己在外面的所作所为被他知道了,定是要押着她上门给沈娇娇道歉...... 想到那个场面,宋沉烟咬了咬牙,决绝地掉头。 不行,无论如何她绝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不就是一千万两黄金吗?她一定能想出办法! “宰相大人,您高抬贵手,饶了我吧!” “宰相大人,下官没别的意思,您别误会!” “别别别,兄弟,您行行好,别这样。” 宋沉烟刚掉头,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急迫的喧哗和推搡的声音,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宋沉烟连忙躲进了角落,透过拱门旁的竹林偷偷地向外张望。 只见一个脑满肠肥一身绫罗的矮胖子,正被下人们压着往外推。 他手里抱着个包裹,一边大叫着宋沉霄的名字,一边试图挣脱下人往回冲。 下人们不胜其烦,手上的力气不由得大了些,一不小心那胖子没站稳,摔了。 手上的包袱随即掉到了地上,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 银票! 宋沉烟眼睛一缩,心脏怦怦直跳。 满满一包裹的银票,这得有多少钱啊...... 胖子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他连忙手忙脚乱地将东西遮住,将包裹死死地抱在怀里,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里面的东西,就是他的命。 宋沉霄不愿意帮他,他可以想办法去找别人。 这里面的东西要是没了,那他可真是神仙难救了! 明白了此路不通,胖子终于安静下来,他挣开下人,紧紧抱着手里的东西,低头走出了宰相府。 溜着墙根正准备离开,忽然听到了一个姑娘的声音,“你找我哥,有什么事?” 我哥? 听见她对宋沉霄的称呼,钱胖子眼睛一亮,堆着满脸的笑意转过了头,“姑娘您是......” 压抑住心里的害怕和兴奋,宋沉烟傲然道:“我是宋沉霄的亲妹妹,宋沉烟。” “唷,原来是宋小姐,小人失礼了。”钱胖子立刻冲着宋沉烟行了个大礼,然后一脸苦涩地说起了自己的难处,“小人乃开阳知县,此次前来是想求宋宰相手下留情救我一命。” 本来宋沉烟还以为不是什么大事,自己也许能够偷偷地帮他一个小忙,但没想到,这竟然牵扯到开阳水患...... 她更没想到,下面的那些官员竟然胆大至此,连修堤款都敢吞!而且吞的不是一星半点,而是九成! 这直接导致了今年开阳大河河水溃堤,千里良田化为乌有,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死伤惨重。 一下子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尸位素餐的开阳官员立刻傻眼了。 老百姓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还不知道吗? 上面的人只要一查,准能把他们都揪出来,到那个时候......人头落地都是轻的! 几个官员一个合计,干脆,把这事儿瞒过去! 反正一群小老百姓,又没什么门路,天高皇帝远的,哄一哄就完了。 却没想到,事情终究是没瞒住。 不知道是谁,竟然把这件事捅到了逍遥王那里,眼看着瞒不住了,他就赶紧带着积蓄来京都活动。 听了他的讲述,宋沉烟倒吸一口凉气,“修堤款你们也敢贪?” 钱胖子理亏地缩了缩脖子。 “那你为什么来找我哥?”宋沉烟好奇地问道。“ “小人,小人不敢说......”钱胖子肥肠大嘴开合着,小心翼翼地看向宋沉烟。 “说!”被他的样子恶心,宋沉烟忍不住蹙眉倒退了一步,然后缓了缓心神,“但说无妨。” 原来,他得了个小道消息。 说是无论犯了什么罪,只要当朝宰相宋沉霄点头,就能管保安然无恙。 所以钱胖子一进京都就来求见,却没想到竟然被赶了出来...... “你胡说什么呢?”听完钱胖子的讲述,宋沉烟脸上一下子便沉了下去,“我哥廉洁奉公秉公执法,他跟你们可不一样!” 钱胖子愣了一下,连忙自扇嘴巴,“呦,您瞧小人我这张破嘴,小人也是听别人瞎说的,没别的意思。” 听他这么说,宋沉烟心里好受了些,面色也缓了缓。 犹豫了一下,还是摆了摆手,“你走吧。” 说完,便想转身离开。 “您别介啊。”钱胖子连忙抓住了宋沉烟的衣袖。 “松手!”宋沉烟脸色一沉,将衣袖从钱胖子手中挣了出来,对这个没有礼数的钱胖子心里更加不满。 知道自己得罪了眼前的姑娘,钱胖子连忙噗嗵一声跪了下来,磕着头给宋沉烟赔罪,“都是小人的错,小人的脏手怎么能碰小姐您的衣袖,求小姐您原谅小人......” “快起来!”宋沉烟一边小心地张望着四周,一边低声呵斥,“这像什么样子?你赶紧起来!” “小姐不原谅小人,小人不敢起来。” “我原谅了,你起来。”遇到这样的赖皮,宋沉烟没有办法,只能点头。 第二十七章:王妃的马甲不保 见宋沉烟不生气了,钱胖子这才终于站了起来,将怀中的包裹塞给了宋沉烟,低声下气地求着,“宋小姐,求您帮帮小人吧,小人上有老下有小,小人不想死啊!” 摸着包裹里一叠叠的银票,宋沉烟感觉手里发烫,她像丢烫手的山芋一样,将包裹丢了回去,“你别找我,我帮不了你。” “您能!您能帮小人!”钱胖子将银票塞给了宋沉烟,然后低头又跪了下去,“宋小姐,您可怜可怜我一家老小吧,小人也是一时糊涂!” “小人保证,只要逃过这一劫,以后定然好好为官好好做人,一定造福一方。” “你赶紧起来!”宋沉烟着急地呵斥,抱着手里的包裹狠狠地咬了咬牙,小声道:“起来,我帮你。” 终于得到了准信儿,钱胖子高兴地从地上爬起,“谢谢宋小姐,您就是小人全家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 “别说了!”宋沉烟恨不得堵住他那张臭嘴,“赶紧说,怎么帮?” “很简单,您只要进入令兄书房,找到跟钱延这个名字有关的证据,销毁掉就可以。” 钱胖子如此这般地指点着宋沉烟,宋沉烟抿着唇阴沉着脸,沉默了好一会,才终于点头答应。 “好,三天之内给你消息。” ...... 逍遥王府。 书房。 傅倦放下手中的兵书,看向默默进屋的无名,“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回王爷,开阳官员克扣修堤款的证据,属下已经全部交给了宋宰相。” “盐帮的事情,也已经督促官府尽快处理。” 点了点头,傅倦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子,“娇娇的事情呢,查的怎么样了?” 无名立刻将手中的东西递了上去,“回王爷,都在这儿了,时间紧急,只查到了这么多。” 略一点头,傅倦拆开了密函,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垂眸翻动着,越往后翻,眼中的风暴越是惊人。 密函很薄,很快,傅倦便翻完了最后一页。 他心知自己的王妃不普通,但没想到,她竟然这么不普通! 她竟然就是三年前忽然间声名鹊起,又忽然间销声匿迹的沈神医! 三年前,为了广纳人才,宫里曾举办了一个名为天下第一神医的擂台。 无论出身贵贱,无论是已经成名了的太医,还是无人知晓的无名小卒,都可以上来挑战。 若是能击败太医,便可以直接进入皇宫,成为太医,尊享荣宠。 天下第一神医的名头,和成为太医的诱惑,果然吸引了不少人才不远万里参加比试。 但乡野郎中终究是乡野郎中,虽然有不少人是真的有本事,但是在太医面前,始终还是不堪一击。 直到他的出现。 就在所有人都心灰意冷的时候,人群中忽然出现了一位手执白扇面容俊俏的后生。 他站出来,以一己之力,挑翻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 跟普通的江湖郎中不同,他不仅可以灵活使用很便宜很常见的草药,也可以开出华丽昂贵的药方,每一味药材都用的精准无误,既刁钻又恰当。 就连当时的太医令安老太医都对他五体投地,当场便宣布他是天下第一神医,并邀请他到太医院就任。 所有人都以为,这位俊俏的少年天才,定然会平步青云,成为下一任太医令。 却没想到,擂台结束后,他便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为了这,多少对他一见倾心的姑娘小姐因此消瘦? 估计她们死也想不到,自己一见倾心的天下第一神医竟会是个女的。 更想不到的是,这个她们一见倾心的女人,竟然嫁给了她们的另一个梦中情郎傅倦。 这世事,就是这么复杂无常不讲道理。 指节轻轻地敲击桌面,傅倦眼神深邃嘴角勾起。 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 女扮男装? 想起那个明媚动人娇娇软软的小女人,傅倦忍不住想看看,她若女扮男装,会是什么样子? 看了这封密函,很多他曾经猜不透的事情,都有了答案。 比如,她为什么会认识安祈良。 比如,她为什么会医术。 但也有很多事情,却变得更加错综复杂。 比如,她到底为什么要隐藏身份。 比如,她为什么要想办法嫁给自己。 又比如,她的人生,为什么有那么多的空白? 无名做事从来一丝不苟,他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这么多的空白说明,她的人生有大片的经历,被某种强大的力量抹去了。 那么,她成为逍遥王妃,是否也是因为这种力量...... 想到这里,傅倦的眼神倏然犀利。 他绝不容忍,任何力量的窥探! ...... 天刚蒙蒙亮,逍遥王府大门外,一个姑娘大摇大摆地往逍遥王府门口走去。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后竟有几个身穿短打一脸凶相的男人正悄悄地跟着。 他们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麻袋,左右悄悄看了一眼,见四下无人,立刻兜头便套了上去。 “救......” 女孩刚喊了一个字,便被猛地一拳打晕了过去,然后被壮汉们背着钻入旁边的小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小巷深处...... “九爷,人绑来了!”将身后的麻袋往地上一墩,几个壮汉笑呵呵地跟坐在上首的九爷汇报。 “做的不错。”九爷细长的手指拎着精致的银酒壶,吊儿郎当地站了起来,走到了麻袋旁。 下人们很有眼色地赶紧将麻袋解开,将里面的人露了出来。 “呜......呜呜......”傅阿蛮还从来没遭受过这种对待,她瞪大眼睛,将堵在嘴里的抹布吐出,张嘴便要骂,“放肆,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 嫌她声音刺耳,九爷一招手,下人连忙又将掉在地上的抹布堵了回去。 “九爷,您看这人对不对?”壮汉上前憨厚地询问,“要是不对咱们再重新去绑。” “我怎么知道对不对?我又没见过那逍遥王妃长什么样。”九爷往椅子上一座,手指摩挲着银酒壶手柄上繁复的花纹,也觉得此事确实有些难办。 逍遥王妃从来都是深居简出,无论宴会还是酒席,统统不参加,谁知道她长什么样? 不过...... “她那一身打扮,非富即贵,不是逍遥王妃也差不远。”九爷眼睛多毒啊,只一眼,便看出了傅阿蛮身上的东西不简单。 其中有不少,都是皇室才能用的东西。 除了逍遥王妃,还有什么人会一大清早出现在逍遥王府的门口,还一身皇室的东西? 没别人了。 第二十八章:老虎头上拔毛 “九爷说的对,即便真不是逍遥王妃,她也是个很重要的人,傅倦不可能不管她!”听完九爷的分析,几个壮汉纷纷点头。 “我现在就派人去通知傅倦,看他还敢不敢还揪着咱们盐帮不放!” 九爷点了点头,“小心点,别让他带人。” “我办事您放心。” 壮汉说着,便直接跳船而去。 傅阿蛮挣扎地累了,终于静了下来,也听到了九爷等人的谈话。 听到他们将自己当做沈娇娇的时候,她惊喜地挣扎了几下,想引起他们的注意,好说明自己的身份。 却没想到,刚动了没两下,就被人踢了一脚...... 紧接着又听见他们实际上并不在乎被绑架的人是谁,因为他们真正想要对付的人,其实是四哥。 只要绑的人对四哥重要就行。 听到这里,她心里彻底绝望,她对四哥而言,肯定比沈娇娇那个女人重要多了,他们不会放过自己的。 被拘束在小小的麻袋里,手脚被粗粝的麻绳绑着,嘴巴臭抹布堵着,傅阿蛮心里后悔极了。 早知道她就不溜出来了...... 反正沉烟也没什么大碍,过几天就能进宫,她为什么想不开溜出来看她? 看就算了,为什么要打听她跟四哥之间的事情? 打听就算了,为什么非要给她撑腰,跑来跟四哥算账? 算账就算了,为什么不多带几个人? 都怪沈娇娇!傅阿蛮气呼呼地瞪大了眼睛,恨得咬牙切齿。 如果没有沈娇娇从中作梗,四哥去看望沉烟,跟沉烟多相处,一定会喜欢上她! 如果没有沈娇娇,那天沉烟就不会丢人。 如果沈娇娇不欺负沉烟,她也不需要专门跑出宫。 如果她没有跑出宫,就不会被人绑到这种地方...... 唉,都怪沈娇娇。 傅阿蛮将所有的错误,全部归咎于沈娇娇头上,发誓下次见到她,一定要狠狠地收拾她一顿! 她又是叹气,又是咬牙切齿,一不小心,竟然又再一次将口中的抹布往外弄了一点。 眼睛一亮,惊喜地将臭抹布吐了出去,傅阿蛮立刻表明身份,“我乃大庆公主傅阿蛮,你们识相点,赶紧放了我!” “跪下来磕头认错,或许本公主还能饶你们一条生路。” “否则......” “否则如何?”九爷的声音透过麻袋传到了傅阿蛮的耳中,声音里满是玩世不恭,“我连傅倦都对付了,还在乎多你一个公主?” “你......” “我怎么样?”九爷低低地笑的渗人,“我劝你老实一点,否则,我将你扔进水里喂鱼。” 随意笃定的声音让传入耳中,傅阿蛮抿了抿唇,识相地闭上了嘴巴。 她不傻。 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滩遭鱼戏的道理,她明白。 如今自己的小命捏在别人手里,别人又压根不在乎她公主的身份,那还有什么好抖威风的。 但,道理虽然明白,心里仍是觉得不服气。 “我四哥会救本公主出去的。”傅阿蛮哼哼唧唧地又说了一句,然后才终于闭上了嘴巴。 九爷并没有答话,他其实也不想走到这一步。 毕竟这天下还是大庆的天下,若是真把大庆的公主和王爷怎么地了,对他而言,还真是个麻烦事儿。 虽说六王爷总说跟他是同一条线上的蚂蚱,可六王那个人,狡诈多端油得很,说话跟放屁一样一个字都不能信。 若不是傅倦要动私盐,要动盐帮,他说什么也不会冒这个险。 现如今绑都绑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绑架公主已经是死罪,就算放了也没用,还不如用这个公主当筹码,跟傅倦好好谈一谈,也许还会有转圜的余地。 如果万一......万一那傅倦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要动盐帮,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他就算是死,也一定要拉一个垫背的! ...... 日上三竿,阳光从纱窗透了进来,照在女人娇美动人的侧脸。 沈娇娇蹭了蹭被子,打着哈欠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地起了床。 刚一下楼,便听见了院子里的动静。 不用猜,又是唐且在院子里练功呢。 一手端着茶,一手拿着糕点,沈娇娇斜倚在门框,有滋有味地看着唐且的动作。 快准狠,招招致命。 光这么看着就让人脖子一寒。 等沈娇娇一盏茶品完,唐且正好也收起了手中特制的玄铁刺。 “杀气这么重,发生什么了?”沈娇娇好奇道。 “九爷的人犯浑,劫了咱们的盐。” “什么?”听见这话,沈娇娇将茶盏往桌子上一墩,茶盖受力一蹦,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沈娇娇笑的森然。 这个九爷,还真是老虎头上拔毛,竟然敢动她的东西,真是不要命了! “走!找他算账!”沈娇娇回屋提起长剑,二话不说飞身上马。 “驾!”随着一声娇呵,火羽如同一条奔腾的火焰,嗖的一声便窜了出去。 唐且默不作声地也上了马,不远不近地跟在了沈娇娇身后。 没一会儿,两人便来到了码头。 “确定他在这儿能堵着他?”沈娇娇下马立在桥头,眼神锐利地看着空荡无垠的滔滔江水,嘴角浮现嗜血的笑容。 看着她惊心动魄的笑容,唐且不动声色地点头,“马上就到。” 话音刚落,一艘随浪飘荡无所事事的大船便闯入视野,顺着江水,缓缓地向桥这边驶来。 对于前方的危险,桥上的人却一无所知,九爷一边仰头灌酒,一边不耐烦地问道:“怎么回事?傅倦怎么还没到?” 看了眼岸边挥舞的旗语,一个壮汉低头狠狠骂了句脏的,然后连忙报告,“九爷,消息说傅倦不会来。” “什么?”九爷手中的酒壶跌落地上。 他不敢置信地站起身,看向岸边挥舞的旗帜。 果然,旗语显示他们的计划失败了,傅倦根本不愿意来。 “艹!”九爷狠狠地踹了一脚缩在角落的麻袋,“你到底是谁?” 傅阿蛮痛呼一声,心里又生气又委屈。 怎么可能,四哥怎么可能不来救她?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连忙问,“你们说了是我了吗?我可是傅阿蛮,大庆的公主!” “公主个屁!”九爷焦急地踱着步子,心里暗暗怀疑,她是不是在胡说八道? 第二十九章:美人当然留给帮主 眼色阴沉地看着角落的麻袋,九爷心中暗暗思量着。 傅倦这么不在乎她的死活,她怎么可能是公主? 也许只是个路过的倒霉鬼...... 昧着眼睛思索了一会,他很快又推翻了自己的结论。 不! 这个姑娘的身份一定非同寻常! 她身上的首饰衣物绝非凡品,一看就是宫里的东西。 除了公主,谁能穿的这么华贵? 但既然她是公主,为什么傅倦不来救她? 他是真的不救,还是假的不救...... 想到这里,九爷眼中露出了然的神色,这个傅倦,一定是故意骗他想要麻痹他,想打他个措手不及! 看向下面的伙计,他提醒道:“傅倦是在诈咱们,都别上当。” “开船,咱们正好趁这个机会出去溜溜弯,我倒要看看,他是真不急还是假不......” 话音未落,就在船即将驶入桥洞的一瞬间,忽然一道纤细的身影从天而降,落在了九爷的面前,竟是个花容月貌的美人儿。 这美人一身黑色劲装,长发高高束起,发丝随风乱舞,更显得她腰细腿长,英姿飒爽。 “大胆!来者何人,竟敢......”船上的伙计咽了咽口水,一边呵斥,一边邪笑着往沈娇娇身边围聚,“竟敢孤身一身前来送死,我看你是活腻味了。” “我看这美人身材不错,就留下来陪咱们玩玩吧。” “呸,轮得到你?这样的美人当然要留给帮主!”几个有眼色的,看出了九爷眼中的惊艳,连忙阻止同伴作死。 “对对对!是我糊涂了,应该留下来做咱们盐帮的帮主夫人!” “对!姑娘,我们帮主也是一表人才,给我们做帮主夫人你不亏哈哈哈!” ...... 正说着,天上又是一个黑影,一身黑衣,面容冷漠如冰的男人落在了甲板,手腕一翻,两支冒着寒光的铁刺出现在他手上。 他虽然一句话没说,却让所有人脖子一寒。 沾血多的人,身上自有一股杀气,他不需要说话,身上的杀气便能让人心里发寒。 唐且,正是这样的人。 他背对着站在沈娇娇身后,像看死人一般看着围拢过来的壮汉们,一句话没说,忽然暴起,快狠准地将一个领头的壮汉抹了脖子。 “我艹你大爷!”看着抽搐着倒在地上血流如注的同伴,刀尖上舔血的盐帮伙计们怒了。 “上!杀了他!” “一起上,杀了他!” “给老子冲!” 一时间,喊杀声震天,兵刃交接的当啷声,兵器刺破衣服刺入血肉的噗噗声,钻入鼻尖的铁锈,脚下的黏腻,让傅阿蛮死死地捂住嘴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等到脚步声终于停止,外面终于没有了声响,傅阿蛮才一边流着恐惧的眼泪,一边偷偷地将麻袋咬了个口子,透过小小的孔洞向外张望。 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满地的红。 刚才还耀武扬威的绑匪们,此刻正躺在血泊中,出气多进气少了。 一地横尸的甲板上,只有那个身穿黑衣的男人长身玉立,低头擦拭着手里形状奇怪的铁刺。 也许是听到了她的动静,男人侧头垂眸向她的方向瞥了一眼,只一眼,傅阿蛮的心便怦怦直跳。 恐惧中隐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让傅阿蛮动弹不得,只知道呆呆地看着男人冷漠的眼睛,直到他转过身,都很久没有反应过来。 “你到底是谁?”视线顺着甲板继续往上,土匪头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是谁你不配知道,我只提醒你招子放亮一点,不该动的东西别动。”沈娇娇冷哼一声,意味深长地劝道。 这声音......傅阿蛮心里一紧,这声音怎么好像听过? 赶紧透过麻袋的孔洞往上瞧,当看到那个精致动人的侧脸,傅阿蛮瞪大眼睛,猛地一个激灵,忍不住竟喊出了声,“沈娇娇!” 喊完,又立刻捂住嘴巴,心里后悔的要命。 这个沈娇娇总跟她作对,若是知道她在,还不一定怎么害她呢...... 说不定,会把她丢进水里喂鱼。 傅阿蛮被自己幻想中的情景吓得要死,沈娇娇却只看了她所在的麻袋一眼,便回过了头。 上下打量了眼前浪荡痞气的男人,沈娇娇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连公主都敢绑,不想活了?” 她在打量九爷,九爷也在打量着她。 一边打量一边心里暗暗思索,他最近到底动了谁的东西,竟惹来了这么厉害的人物...... 王老六?矮脚七?老胡?瞎子? 不可能! 这些人几斤几两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肯定不是他们! 难道是...... 九爷忽然想起自己昨天截的几条贩盐船,那几条船没名没号,但却谁都不敢惹,他早就看不顺眼了,所以才一时间好奇心起截下来玩玩。 别说,那船看着普通,护船的却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要不是他人多势众,还真未必拿得下那船。 甲板上那黑衣人的身手,跟船上的人倒真有几分相似,看来他们是一伙的。 只是他想不到,那船队背后的人,竟然是个貌美如花的女人。 看着沈娇娇,九爷暗暗心惊,能够拥有这么强大的手下,她,到底是什么人? 麻袋里的公主一眼就认出了她,而她,仅凭着一个声音,就认出了公主的身份...... 难道,她是皇族? 没错,只有皇族的人才有资格豢养死侍,才这么大派头。 “你是皇室的人。”九爷非常笃定地下了结论,然后嬉皮笑脸地看向沈娇娇,“没想到皇室的人也贩卖私盐。” “这样,你的盐我还,我的人你放,咱们不打不相识,交个朋友怎么样?” 看沈娇娇没有表态,九爷立刻又表示,“当然,这位公主你也可以带走,就当是我跟你赔罪了。” 听见他们的对话,傅阿蛮脑袋发蒙。 什么贩卖私盐? 沈娇娇竟然敢贩卖私盐! 还有,为什么要把她交给沈娇娇! 沈娇娇一定会....... “我要她干嘛?”没等傅阿蛮细想自己的悲惨遭遇,沈娇娇便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九爷的提议。 听她这话,傅阿蛮心里一窒,竟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可是公主啊! 大庆王朝最受宠爱的小公主啊! 怎么在他们的眼中,自己好像毫无价值似的? 当个饶头都不配吗! 小公主欲哭无泪,一时间竟觉得自己毫无价值,十分多余...... 其他人可没心思理会小公主的情绪,九爷看着沈娇娇的面色不似作假,心里也咯噔一声,连自家亲戚都不要,她到底要什么? 沈娇娇倒也痛快,没让他继续猜。 “黄金一千万两,少一分,今天我让你人头落地。” 第三十章: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一千万两黄金?” 听到沈娇娇提出的数字,九爷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神中的玩世不恭被寒光取代。 “这恐怕不行。” 九爷肃身摇头,“盐帮里的钱是兄弟们一起拼来的,我无权做主,不过......若是少一点倒还可以。” “一千两黄金,怎么样?”九爷直接将价格来了个大跳水。 “啧,盐帮这么穷?”沈娇娇轻描淡写地表达了自己的嫌弃,让九爷脖子上的青筋直跳。 黄金千两,这可是盐帮半年收入,她竟然还嫌少,还嫌盐帮穷? 贩盐可是一本万利最赚钱的生意,如果盐帮都穷,那这天底下还有赚钱的生意吗? 知道谈不拢,九爷看着眼前明媚动人的女人,心里忍不住觉得可惜。 多漂亮的女人啊,真不舍得。 一边在心里不舍,一边毫不犹豫地一脚踢向沈娇娇的腹部。 他手腕一翻,一拉一拽,将自己藏在腰间的软剑抽了出来。 沈娇娇却好似早有防备一般,脚下一蹬飘然躲过了九爷的攻击,然后抽出了自己的长剑,手腕一抖,长剑发出嗡嗡的啸鸣。 本来九爷还以为她手里的长剑只是个摆设,毕竟皇室的姑娘,天天被侍卫哄着,可能真以为自己武功高强天下无敌了。 所以他才会先发制人,想着只要拿下这个美人,甲板上的那个男人就不敢乱动。 但真正交手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面对他密密麻麻的攻势,沈娇娇纤细的手腕拎着长剑并没有出手,只稳稳地站立在他的攻击范围之外。 无论他出什么招数,她都能看似惊险万分实则毫发无伤地躲开。 越是交手,九爷越是心惊。 到现在他才终于知道,甲板上的男人为何毫无动作,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主子的安危。 实在是因为不必担心。 因为眼前这个女人的武功,绝对不逊色于甲板上的男人! 心里想的多,手上的出招自然就失了章法。 看准时机,沈娇娇美眸微眯嘴角勾起势在必得的笑意,终于举起长剑,在密如罗网的攻击中找到了漏洞。 胸口一痛,低头看向胸口的长剑,九爷自嘲地笑笑,将手中的软剑扔在了地上,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油嘴滑舌道:“美人儿,手下留情。”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胸口的长剑又刺入半分。 看着眼前的景象,傅阿蛮捂紧嘴巴,差点惊呼出声。 沈娇娇她......她不就只是个区区农家女吗?怎么可能这么厉...... 刚想说厉害,傅阿蛮心里忽然别扭了一下。 自己讨厌她,她怎么能夸自己讨厌的人厉害? 粗鲁,粗鲁才对! 哼,一个姑娘家的打打杀杀,真是粗鲁! 傅阿蛮一边鼓着粉腮恶狠狠地想着,一边竖起耳朵听他们的对话。 “黄金一千万两,少一分,我掀了你的盐帮!”沈娇娇笑容明媚地放出狠话,将自己的剑从九爷的胸口狠狠拔出。 九爷闷哼一声,鲜红的血液从胸口涌出,很快便浸湿了衣服。 骨节分明的手指沾了沾胸前的血液,轻轻摩挲着,九爷吐了一口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美人儿,九爷我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想要便拿去吧。” 啪地一个巴掌狠狠地扇在他脸上,沈娇娇女王一般命令道:“闭嘴,再多话把你丢进江里喂鱼。” 舌头舔了舔口中的腥甜,九爷笑的愈加放肆。 他终于确定,眼前的这个女人,不会动他。 如果想杀他,大可以直接动手,何必说这么多废话? 如果想要钱,大可以杀了他直接拿下盐帮,何必非要从他手里拿? 无非他还有用。 想到那个幽灵船队低调的作风,九爷恍然大悟。 她是皇族,皇族的人怎么好贩卖私盐呢? 就像六王爷,他只拿钱,从不脏手。 眼前这个美人儿,估计是利用他,想要让他挡在前面当炮灰吸引注意,自己则躲在他身后闷声发大财...... 高啊! 想明白了这些,九爷看向沈娇娇的眼神,更是多了些欣赏。 这个女人,不光容貌绝色,功夫一流,就连脑子,都这么好使。 若是能娶了她当老婆,那真是...... 想到这里,九爷忍不住嘴角一勾,不顾身上的伤口,甚至上前想要逼近沈娇娇,“美人儿,打打杀杀的有什么意思?” “不就是想要钱吗?只要你跟了我,我的,就是你的。” 沈娇娇皱眉,劈手又是一耳光,没想到九爷非但不生气,反而非常享受地摸了摸英俊的侧脸,“姑娘的手真是又滑又嫩,来,再多打几......” 嗖的一声,九爷话音未落,远远的一支箭破空而来,直直地射向九爷的太阳穴。 他眼神一厉,脚尖踢起地上的软剑就要格挡,却因为身上的伤口,终究是慢了一步。 那箭已经倏然射到眼前,眼看就要射穿他的头颅,却忽然斜刺里挥出一把长剑,当啷一声将势如破竹的箭矢击飞。 “看来美人儿还是心疼我的。”死到临头,九爷还不忘凑上来油嘴滑舌。 沈娇娇十分嫌弃地将他推到一边,心里恨不得将他捅个十剑八剑,然后丢到河里喂鱼! 只可惜,这么多贩卖私盐的人中,偏偏属他实力最强最有脑子,如果杀了他,想再扶植一个挡箭牌,可就难了。 沈娇娇的相救,更坚定了九爷心中的猜测。 他被推倒在地倒也不恼,索性就地靠着船舱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低着头吊儿郎当地笑着,垂下的眼睑里隐藏着晦暗难明的幽光。 沈娇娇没心思搭理他,她看着羽箭射过来的方向,发现了一叶小船,船上只站着两个人。 两个熟人。 一身黑衣默默撑船的,是无名。 一身锦袍长身玉立死死盯着自己的,是傅倦。 他手中拎着的,正是一张长弓。 想必刚才的羽箭,就是出自他之手。 看到傅倦,沈娇娇忍不住又踹了九爷一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闲的没事惹他干嘛?” “呵,他要对我盐帮下手,我当然要先下手为强。”九爷理不直气也壮,“要是没有你捣乱,我挟持着小公主,未必不能对付他,现在好了,全完了。” 沈娇娇怒极反笑,又踢了他一脚,“你还挺有理,你不劫我的东西我会找你麻烦?” 听她这么说,九爷眉毛一挑竟然笑了,“那我干的还真不错,要是不劫了你的东西,怎么能认识你这样的美人儿呢?” 见傅倦阴沉着脸越发逼近,九爷叹了口气难得好心地提醒:“放下备用的小船,快走吧,他们是冲我来的,不会难为你们。” 看着傅倦阴沉的脸色,沈娇娇显然没有他那么乐观。 不难为她,不难为她才有鬼! 第三十一章:王爷果然有病 眼看着两船即将相靠,沈娇娇低声威胁道:“我在这儿是为了救傅阿蛮,听懂了吗?敢提私盐的事,我弄死你!” 砰地一声轻响,两只船终于接触,傅倦矜贵非常地迈步上船,好似他脚下不是满地血污和尸体的甲板,而是金砖玉瓦的宫殿一般。 看到自己的哥哥来了,傅阿蛮泪流满面。 果然,四哥这么疼她,绝对不会不管她的! “四哥!四哥!我在这儿!”傅阿蛮一边欣喜若狂地大喊着,一边在麻袋里蹲着身子使劲动弹,生怕傅倦发现不了她。 然而,傅倦只是略微扫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并没有理会她惊喜迫切的求救。 反而是无名识相地地上前将袋子里的傅阿蛮救了出来。 看着傅倦冷漠的背影,傅阿蛮心里生气,“四哥,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傅倦脚步不停,声音冷冷地反问。 “我......” 本来还气鼓鼓要跟傅倦算账的傅阿蛮,立刻就蔫了。 她这次是偷跑出来,实在不占理。 得罪了四哥,他若是把这件事告诉了老祖宗,自己可就又要挨骂了...... 瘪了瘪嘴,傅阿蛮鹌鹑一样躲在傅倦身后,识相地闭上了嘴巴。 看着船舱边一站一坐的一女一男,傅倦眼眸微眯,眼神冷的吓人。 他实在是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种地方碰到自己的王妃。 沈娇娇,可真是又一次猝不及防地给了他惊喜! 不仅医术高明,身手竟然还如此漂亮!她对自己,到底隐瞒了多少? 她的嘴里,到底有没有一句实话! 从和离开始,她的身边便没断过男人,之前是安祈良,现在竟然又跟其他男人扯上了关系,还是两个! 她就不能离男人远一点! 包含压迫感的眼神让沈娇娇头皮一紧,竟有一种被人捉奸在床的感觉...... 她微微勾唇,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 自己跟傅倦已经和离了,已经没有关系了,为什么还会产生这种错觉。 看来当了三年逍遥王妃,有些东西真的在身体里打下了烙印...... 想到这里,沈娇娇心中有些烦躁,但笑容却越发明媚耀眼。 她毫不逃避地看向傅倦,眼神直直地看向他的眼底,理直气壮地笑问:“怎么现在才到?再晚一会儿,阿蛮公主就送回王府了。” 傅阿蛮听了她的话直撇嘴,切,沈娇娇刚才还嫌弃自己呢,这会儿又拿自己当借口...... “哦?”看着她理直气壮的无辜样子,明知道沈娇娇说的话全是敷衍,他眼里的冰霜却奇异地融解了许多。 甚至隐隐希望,她能多说几句话,多敷衍自己几句。 但沈娇娇明显不想跟他打交道,她收起长剑直接道别,“既然王爷来了,阿蛮公主就交给你罢,唐且,我们走。” 说罢便不再看向傅倦,她脚步从容神情冷淡地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就在她走到小船旁边的时候,傅倦忽然冷冷发话,“娇娇,我让你走了吗?” 听见这话,无名立刻暴起,抽剑上前拦截唐且。 与此同时,唐且的短刺也握在了手中,瞬间动作。 伴随着兵器相接的剑鸣,只一息之间,二人身影变换,交手了数十招不分胜负。 傅阿蛮紧张地看着他们的残影,眼花缭乱地不仅看不出高下,反而越看越心焦。 无名可是四哥手下的绝顶高手,他......不会受伤吧? 沈娇娇随便瞥了一眼,便没去管他们,而是抽出长剑,一剑将放在甲板上的备用小船挑翻了下去。 就在她欲飞身下船的时候,脊背猛然一僵,立刻变换动作,从船舷边躲开。 傅倦迎风站立在船舷上,倒也没有对她继续动作,反而手指一弹,将自己的玉扳指弹了出去...... 眼神一缩,沈娇娇没有料到他会对船下手,只能眼睁睁看着嘭地一声,玉扳指将小船击穿,溅起了高高的水柱。 “王爷,你是哪里有什么疾病吗?”沈娇娇对傅倦的所作所为感到非常疑惑。 她帮他解决了九爷,救出了傅阿蛮,他不说感激涕零,反而来为难她,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见她生气,傅倦的心情反而好了很多,“看这船不顺眼而已。” “......” 果然有病,而且病的不轻。 沈娇娇冷哼一声,毫不避讳地翻了个白眼,“有事说事,没事别拦着我。” “沈娇娇,你大胆,竟敢对我四哥不敬!”见唐且和无名终于停了下来,傅阿蛮刚放下心,便听见了沈娇娇毫无敬意的言语。 她立刻生气了。 这个沈娇娇,自己都不敢这么跟四哥说话,她凭什么! “你反省好了?”与沈娇娇之间的对话被傅阿蛮打断,傅倦有些不悦,“想好怎么跟老佛爷解释了?” “你,你偏心!”傅阿蛮简直气炸了。 她分明是在帮四哥说话,四哥不领情也就罢了,还挤兑她! 太讨厌了!四哥太讨厌了! 委屈地鼓起腮帮子,傅阿蛮默默地缩到一旁,决心要跟自己的四哥划清界限。 知道她什么脾气,傅倦完全不担心,他心情很好地看向沈娇娇,“这船漏了,不安全,乖,就在这呆着。” “......” 沈娇娇简直无话可说。 这船为什么漏,他心里没点数吗?他竟然还有脸说不安全! 沈娇娇纤长的身体穿着一身黑衣劲装,衣角烈烈生风,颇有些侠气。 头发高高束起,在风中乱舞,又有些凌乱潇洒的美感。 脸上的表情既又三分薄怒,又有七分冷笑,看的傅倦连眼睛都舍不得眨。 看呆了的不仅是傅倦,还有大马金刀地坐在船舱旁,本该是这场戏的主角,此刻却无人问津的九爷。 他真是越看这个女人越觉得有味道,越看越想把她弄到手。 沈娇娇? 咀嚼着这个名字,九爷垂眸笑了,她这哪有半分娇娇女的样子? 感觉到其他视线的觊觎,傅倦眼眸一冷,循着视线看了过去,正看到了九爷眼中的惊艳和占有欲。 眼神一暗,他一步步走过去,一脚踩在九爷胸前的伤口上,“绑架公主,你知道是什么罪名吗?” 剧烈的疼痛让九爷闷哼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但眼神却充满了野性的直觉。 他顺着踩在自己胸前的长腿,看向傅倦冰冷带着杀气的眼底,然后意味深长的笑了,“王爷想说的,恐怕不是这句话吧......” 第三十二章:被避之唯恐不及的王爷 心里冷哼一声,九爷觉得可笑。 这人明明在生气他看向沈娇娇的眼神,却拿什么公主做借口,何必这么辛苦地压抑自己呢? 九爷狼狈地靠着船舱坐着,胸口鲜血直流,看着居高临下踩在伤口处的脚,觉得自己其实也没什么资格说人家。 自己被打成了这幅样子,被杀了那么多手下,他不是照样对她生不起半分怒火? 当她嫣然笑开的时候,他甚至觉得,如果她能多笑一会,被她再捅一个血窟窿,再扇几个巴掌,也不算什么。 他大爷的,他绝对是中毒了! 九爷恶狠狠地这么想。 死死地盯着沈娇娇,他笑的张狂,“美人儿,跟了我吧,跟了我钱是你的,盐帮是你的,我人也是你的!” 对他的油嘴滑舌沈娇娇已经免疫,她抱剑倚着船舱,碎发随风轻抚侧脸,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傅倦眸子一暗,脚下加重,几乎将他的心脏碾碎。 对这极致的痛苦,九爷毫不在意,他面色发白,笑呵呵继续艰难地说道:“你不愿意嫁给我的话,我倒插门也行。” “到时候咱们生一堆小宝宝,都跟你姓,长得都像你才好。” 看他越说越离谱,沈娇娇蹙眉冷冷道:“再说话,割你舌头。” 胸口巨大的疼痛让九爷闷哼了一声,他仍是笑的意味深长,“不会的,你怎么舍得?” 垂眸看他嚣张不可一世的样子,傅倦冷笑一声,森森道:“我舍得。” 挑了挑眉,九爷依旧不东如山,冲他笑的意味深长,“你舍得,但你不会。” 傅倦眼神微暗,没有接话。 看了他倆一眼,沈娇娇心里有些奇怪,这两人之间好像还真有点事情...... 不过对这俩人,她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无聊地抬头看着江景,正看见不远处的船舷边,一叶小舟在大船边随波飘荡。 那正是刚才傅倦来时乘的船。 沈娇娇眼睛一亮,给唐且递了个眼色,唐且自然也看到了那艘小船。 两人默契地点了点头,随即沈娇娇纵身一跃,轻飘飘落在了小船上头,傅倦刚想上前阻止,唐且手腕一抖,一支飞镖嗖的一声射了过来。 傅倦侧身轻松躲过,当他再次回头,一叶扁舟已经飘远。 沈娇娇一身黑衣迎风而立,长发迎风飞舞。 唐且也是一身黑衣,长身玉立手执船桨,衣袍烈烈生风。 这么远远一看,二人竟般配的好似行走江湖的一对侠侣。 看着两人相伴离去的身影,傅倦眸色微深,狠狠地磨了磨后槽牙。 沈娇娇,真是在一次次挑战他的底线! “看来人人钦慕的逍遥王,也有被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时候。”见傅倦的待遇比自己也高不了多少,九爷乐了。 “四哥,沈娇娇总是这么勾三搭四的,你别.......” 傅阿蛮话音未落,看着傅倦面无表情的样子,被吓了一跳,连忙转移话题,“四哥,沈娇娇贩卖私盐,我亲耳听到的!” 看着阿蛮笃定的样子,傅倦眼神暗了一下,随即低声嘱咐,“知道了,别乱说。” “你不抓她吗?” 眯了眯眼睛,傅倦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又没有证据,你别乱说话。” “......哦。”看着傅倦面无表情的样子,傅阿蛮无奈地点了点头。 …… 寿仁堂,沈娇娇正坐诊,忽然一沓银票摔在了手边桌子上,“喏,一千万两黄金,数数。” “这么快凑齐了?”沈娇娇抬眸看向宋沉烟。 “一千两黄金而已,真以为本小姐出不起吗?”宋沉烟趾高气昂地看着沈娇娇,她倒要看看,这个钱,沈娇娇到底敢不敢收! 将震惊地说不出话的病人交给别的大夫,沈娇娇慵懒地靠在椅子上,低头手指拨了拨厚厚的银票,又抬眸看了眼宋沉烟。 “钱我收下了,你走吧。” 见她钱收的这么轻易,宋沉烟心里窝火,“收据呢?我怕你穷鬼转世不认账。” “宋小姐,好歹也是大家闺秀,说话注意身份。”沈娇娇风轻云淡地劝道,随手拿了笔墨,大手一挥,写了个收据递给宋沉烟,“这样可以了?” 看着沈娇娇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宋沉烟心里更加难受了。 她伸手从沈娇娇手里扯过收据,团成一团死死地捏在手里,对眼前的人恨得牙根痒痒。 要不是她,自己早就嫁到逍遥王府成为逍遥王妃了。 要不是她,自己何怎会屡次受气? 要不是她,她何必为了钱去帮钱胖子做事! 自己受苦,她却理直气壮地拿着自己辛苦赚来的钱享乐,凭什么! “宋小姐还不走?”看着在自己身边怨气沸腾的宋沉烟,沈娇娇蹙了蹙眉。 “哼,拿了我一千万两黄金,高兴吗?”宋沉烟问的咬牙切齿。 “还行。”沈娇娇实话实说。 还行? 宋沉烟心里更气了。 “装什么呢,明明心里高兴地要疯了吧,好不容易从我这儿骗了这么多钱,够你买个金丝楠木的棺材了吧?” “也罢,就当本小姐施舍乞丐了。” “看你这见钱眼开的样子,本小姐是可怜你......” “你怎么能这么说沈小姐!”一直在一旁扫地的王婶忍不住了。 本来这姑娘来她还挺高兴的,毕竟自己家男人的医药费是这姑娘给付的。 但她想不到,看起来那么高贵的姑娘,说起话来这么不堪入耳,她一个粗人听了都生气,何况是沈小姐! “这位小姐,沈小姐不是您说的那种人,她很好的,她还......” “你也配跟我说话?”宋沉烟鄙夷地扫了眼王婶,觉得现在这世道真是可笑,这种人竟然也敢跟自己说话。 对自己的身份没点数吗? 王婶张着嘴巴,手足无措地愣在了原地,“你,你咋能这么说俺?” 宋沉烟鄙夷地冷哼一声,一副根本不屑跟王婶说话的样子,令王婶心里止不住的发寒。 男人生病她心不寒。 卖房卖地她心不寒。 背井离乡她心不寒。 可宋沉烟鄙夷而不屑一顾的态度,让她心里冷的难受。 “俺穷,俺没钱没势,但难道俺不是人吗?” “一个人,咋会不配跟另一个人说话?”王婶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第三十三章:宋小姐卖身了? 王婶的话,让众人沉默了许久。 “你是九天仙女咋地?她咋不配跟你说话了?”终于有人看不过去声援了一声。 “穷人咋了,穷人也是人!” “俺们不偷不抢的,怎么就不配说话了!” “沈小姐人家就没嫌弃我们,还给俺免药费了呢!” “人家沈小姐长得漂亮,心地也善良,怪不得逍遥王向着她不向着你!” 众人的斥责和其中一位在前几天围观过事情全过程的男子的话,正好打在了宋沉烟的七寸上,让她彻底绷不住了,“刁民,真是一群刁民!” “你们为什么穷,心里没点数吗?” “还不是懒?” “又懒又蠢,你们也配活着?” “说够了吗?”见宋沉烟越说越过分,沈娇娇抬眸打断。 “没说够,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管我?” 宋沉烟勾唇冷笑,“没想管你,但你嘴臭,熏着我了。” 噗嗤一声,围观的人终于出了一口恶气,笑出了声,“沈小姐说得对!我们都闻到了!” 宋沉烟面色一红,咬牙怒喝,“沈娇娇,你......” “我怎么了?既然宋小姐不愿意离开,那我倒是想问问,请问宋小姐哪来的这么多钱?”沈娇娇依旧慵懒地斜靠着椅子,但眼睛却犀利的仿佛能看穿人心。 既然宋沉烟不识相,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你,你管我哪来的钱?”宋沉烟虚张声势地反驳,“我哥是宰相,我会没钱?” 勾着嘴角,沈娇娇笑着点头,“哦~原来是宋宰相的钱。” “不然你以为呢?” “我以为是宋小姐卖身挣的钱,所以才不好意思问。”沈娇娇一脸无辜地说出了震撼众人的话。 周围人齐齐看着沈娇娇使眼色,担心她会祸从口出。 果然,听到这话,宋沉烟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她尖利的嗓音回荡在寿仁堂,“沈娇娇,你血口喷人!” 沈娇娇点头,“这个猜测确实荒唐透顶,但恕我直言,宋宰相一个月300两银子,他不吃不喝得攒多久,才能攒够一千两黄金?” “别人蠢,别人笨,我倒想见识见识,像宋小姐这样的聪明人,是怎么轻易赚取一千万两黄金的?” 看着宋沉烟骤然慌乱的神色,沈娇娇微笑着缓缓道:“看宋姑娘这挥金如土的气魄,不知道家里还有多少个一千万两黄金?” “这么多钱,敢问,宋沉霄是受贿了吗?” 听到沈娇娇的问题,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沈小姐真是不要命了吗?这种话怎么能说? “没有!”受贿二字让宋沉烟心脏一缩,她立刻大声否认,“绝对没有!你别胡说八道!” “好奇而已,就当我胡说八道吧。”沈娇娇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微笑着警告,“宋沉烟,记住你的誓言,以后别再烦我,下次,我可没这么客气了。” 生怕事情泄露,宋沉烟再不敢嚣张,她窘迫地低着头想逃,却被沈娇娇叫住。 “宋沉烟,你不觉得你该给王婶道个歉吗?” “不用不用。”王婶眼睛红红地搓了搓手,有些窘迫的摇头,“沈姑娘,俺没事。” “王婶,你不接受她的道歉,我怕她晚上后悔的睡不着。” 听出沈娇娇话语中的恐吓,宋沉烟咬了咬唇,低声快速地说了句对不起,便仓皇的逃出了寿仁堂。 看着她狼狈离开的背影,众人哈哈大笑的同时心里不由得起疑。 难道......沈大夫说的是真的? 宋沉霄真的受贿! 不,不可能! 众人摇头,宋宰相可是一等一的青天,怎么会做这种事? 她妹妹也许不是好东西,但他跟他妹妹是两个人,怎么呢能一概而论呢? 但......无论怎么说服自己,宋沉烟刚才的所作所为,还是在众人心中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宋沉霄真的绝对清白? 如果宋沉霄真没问题,她心虚什么? 沈娇娇摇摇头,纤指轻轻地摩挲着银票的纸边,嘴角不自觉勾起。 宋沉烟,宋沉霄早晚死在你手里。 ...... 失魂落魄地,宋沉烟回到了宰相府。 在宋沉霄的院子前来回地转悠,几次想进去说明情况,却又不敢,心里烦的难受。 “干什么,怎么失魂落魄的?”严肃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宋沉烟猛地挺直了脊背,“我,我没事!” 说着,便强装没事儿人的样子,想快点溜走。 “等等。” 看着宋沉烟僵硬的步伐,宋沉霄丹凤眼微眯,叫住了她,“你,进过书房?” “没有!”宋沉烟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地否认,“我没有!” “没有便没有,你急什么?” “......”宋沉烟低着头不敢接话,生怕说多错多。 “行了,回去吧。”见她咬死了不说话,宋沉霄挥挥手放她离开。 宋沉烟心里一喜,脚下发软,连忙强撑着行了个礼,然后快步离开。 看着她仓惶的背影,宋沉霄眯了眯眼睛,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 “什么?”沈娇娇刚从寿仁堂回家,就得知了一个坏消息。 “你说咱们贩盐的路子被一锅端了?”沈娇娇不敢置信地看向唐且,她跨步取出长剑,冷着脸一副要大开杀戒的样子,“谁做的!” 唐且面目表情,“傅倦。” “哦。”沈娇娇哦了一声,乖乖地把剑又放了回去。 看了眼唐且毫不意外的眼神,沈娇娇有些尴尬地自己安慰自己,“反正咱们赚钱还有别的路子,不急。” 心里暗暗伤心,像贩盐来钱这么快的路子,以后可难找喽。 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想着去跟傅倦求情。 一方面自己跟傅倦也没什么太大的情分,契约婚姻露水情缘而已,结束了就结束了,哪有什么你侬我侬。 另一方面傅倦这个人的性子,她还是了解的,只掐断路子没找她麻烦已经是给了她最大的面子,想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自己继续贩盐,那是没希望了。 “清理吧。”沈娇娇看向唐且,“事情败露了,把尾巴扫干净。” “嗯。”唐且点头。 可惜地叹了口气,沈娇娇坐了下来,掏出怀里宋沉烟送的厚厚一沓银票开始数钱。 来回数了好几遍,银票的香味终于慰藉了沈娇娇的心痛。 然而,好景不长,就在她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安祈良来了。 他带来了一个让沈娇娇更加头疼的消息,“师姐,尤家递消息让你回去一趟。” 第三十四章:盯上孤女 听到安祈良的话,沈娇娇因为钱财而重新快乐起来的心情,一下子跌到谷底,她垂头丧气地问:“说了什么事儿了吗?” “支支吾吾的,没说。”安祈良看她一脸丧气的样子有些心疼,“要不,我陪你去一趟。” “别了,省的他们缠上你。”沈娇娇当机立断地抬手阻止。 尤家人什么样子,她比谁都清楚。 那就是一群吸血的水蛭,不防不行。 要不是因为看在尤婆婆的面子上,又在小时候被尤家施舍了几碗馊饭,她是真不愿意搭理他们。 叹了口气,沈娇娇做足了心理准备,拎着东西心不甘情不愿地来到了尤家大宅。 “呦,娇娇回来啦!”刚一进门,表婶便大呼小叫地迎了上来,亲亲热热地揽着她的肩膀,从她手中接过东西递给丫鬟,“你看你,来都来了,还拿什么东西。” 沈娇娇干笑了两声,也不想跟她虚情假意的寒暄,上来便直奔主题地,“表叔说找我有事儿?” “有事儿,好事儿!”表婶眉飞色舞地对她低声说道:“有人给你说媒呢。” 沈娇娇眼神一冷,语气没变,“说什么媒?” “快快快,进来说。”表婶以为沈娇娇动心了,连忙将沈娇娇拉到堂屋,一脸掏心掏肺的样子,“你放心,表婶给你找的,一定是个好人家。” “你看你现在,每天辛辛苦苦地到药铺做工,一个月也赚不了几个钱,不如嫁个好人家,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这门婚事多少人抢都抢不着,要不是看在你表叔的面子上,哪有这样的好机会。” 看着表婶眼睛滴溜溜直转,一脸算计的样子,沈娇娇眼中充满嘲讽,忍不住浅浅笑了,“这么好的婚事,还是留给尤月妹妹吧” 表婶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眼神中的轻蔑和怒火藏都藏不住。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一声尖利的斥责打破了僵局,尤月不顾表婶的眼色,从屏风后直接跳了出来,指着沈娇娇的鼻子便骂:“你算什么东西!竟敢指点我的婚事!” “放肆!”屏风后又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沈娇娇的表叔尤旗从屏风后踱着步子走了出来。 “怎么跟你表姐说话呢!”尤旗轻拿轻放地斥责了尤月一句,然后一脸慈眉善目地看向沈娇娇,“月儿还小,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对对对!她还小呢,哪里就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了?”表婶夏慧将尤月扒拉到一边,对沈娇娇坚持不懈地继续劝道: “你这个姐姐都没嫁,哪有妹妹先嫁人的道理?” 见沈娇娇不接茬,夏慧对自己的丈夫使了个眼色。 尤旗坐了下来,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姑母去世前那么疼你,还嘱咐我要多多照顾你,你说,表叔怎么能只管月月不管你?” “你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做的吗?”知道他们的目的后,沈娇娇觉得没必要给这些人面子了,“这么好的婚事,让尤月嫁,别打我的主意。” 将话撂下,沈娇娇转身欲走,却被夏慧堵住去路,她伸着手指指着沈娇娇怒目圆睁,“我告诉你,这次可由不得你,你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有人愿意娶你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配吗?” “这么多年了,也没看见有人愿意娶你,现在有人看得上你那是你的福气,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看着一脸刻薄凶相毕露的夏慧,沈娇娇冷笑,“这福气你给尤月多好啊,尤月要是不行,你自己去啊。” “你......”夏慧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沈娇娇,你怎么能这么跟你表婶说话!”见自己老婆不顶用,尤旗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话糙理不糙,你表婶这也是为你着急,你说你也到了结婚的年龄了,总不能这么一直拖着不嫁人吧?” “这次真是个好人家,人家六王爷丰神俊朗博学多才,你说,有什么地方配不上你?” “六王爷?”沈娇娇冷哼一声,终于知道他们憋得都是什么坏水了。 京都稍微有点门路的人,谁不知道六王爷傅寒是个什么货色? 丰神俊朗是真的,博学多才也是真的。 但吃喝嫖赌五毒俱全,更是真的! 京都里流传着一句顺口溜:六王六王,春宵偷香忙,若想求帮忙,美人送上床。 如果嫁给六王算是好婚事,那恐怕是对好婚事三个字有什么误解! 分明是她这个表叔有事要求人家,所以才想把她献上去讨好六王。 况且六王早已大婚,虽然只是联姻没什么感情,但看在六王妃娘家的份儿上,六王爷也不会随便从外面弄个女人回去打六王妃的脸。 什么结婚?不过是想将她当做用了就扔的玩物罢了! 呵,不舍得自己家女儿羊入虎口,倒是盯上了她这个孤女,好,真是好极了! 冷冷地看了屋内的几人一眼,沈娇娇将堵在门口的夏慧一把扒开,抬步刚想离开,便感觉到脑后一阵寒风。 头一偏,身子一侧,本该砸在她头上的花瓶落了空,支离破碎地砸在了地上。 夏慧没想到自己会失手,她愣了一下,随即大声喊下人过来将沈娇娇团团围住。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上!”夏慧一声令下,下人们便扑向沈娇娇,有几个心思奸猾的,甚至眼睛滴溜溜地往沈娇娇的身上看,妄想趁机占点便宜。 沈娇娇随手将散落在桌子上的花瓶碎片夹在指尖,垂着手臂冷冷地站着。 这帮人的身手,沈娇娇甚至不需要费心思闪转腾移寻找弱点。 因为在她眼中,这帮人就像一盘豆腐,浑身上下都是弱点,不堪一击。 在尤家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沈娇娇将最后一块豆腐踢到一边,回头冷冷地看了尤旗等人一眼,“从今天开始,如果你们再烦我,跟他们一个下场!” 尤旗和夏慧夫妻两对视一眼,暗暗心惊,这个一文不名无权无势的孤女,什么时候竟然变得如此厉害? 第三十五章:贪心不足蛇吞象 “你糊涂!就算关心娇娇的婚事,也不能做这种事情!你这不是寒了孩子的心吗!”见自己的计划即将落空,尤旗灵机一动骂起了夏慧。 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两人倒也不愧是夫妻,夏慧几乎立刻便明白了尤旗的意思,低着头一副羞愧难当的样子,“娇娇,表婶错了,我也是着急,为你的未来担心啊......” “呵。”看不惯他们这幅伪善的样子,沈娇娇干脆将话直接摊开,“你们当我不知道六王爷是什么人?” “你们就不怕我若真得了六王爷的喜欢,第一个就撺掇他对付你们?” 听了她这句话,尤旗心里大惊。 的确,这沈娇娇就是个白眼狼,她真做的出来这种事...... 将视线转移到尤月身上,尤旗思索着觉得,还是自己的女儿放心些...... 感觉到自己爹爹的眼神,尤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不要!她不要! 她尤月一定要嫁一个逍遥王那样风光霁月的男人,她才不要嫁给六王爷! 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个什么人,夏慧连忙踢了尤月一脚,尤月被踢得踉跄了一下,不明所以地回头看向自己的母亲,“娘?” “别喊我娘,你爹惹了大祸,如果你表姐不帮忙,你就没有爹娘了。” 听见夏慧的话,尤月被吓得六神无主瞪大了眼睛,她只知道要哄着沈娇娇,将她献给六王,却不知道原来自己的爹爹闯了祸。 闯了什么祸? 到底有多严重? 会不会抄家? 会不会下狱? 会不会杀头? 尤月越想越怕,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赖在地上死死地抱住沈娇娇的大腿,“表姐,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们!” “我不想抄家,不想坐牢,也不想死......” “呜呜呜呜,我不想没有爹娘!!!” 沈娇娇刚想将她踢开,听到这里动作顿了一下。 没有......爹娘...... 见事情有了转机,尤旗立刻见缝插针地说起了自己的事情。 尤旗做的是粮食生意,生意做得挺大,在各地都有不少粮店,包括开阳。 开阳最近发生水患,尤旗便想着借机捞一笔大的。 不仅卖高价粮,还与当地的贪官合伙,将生了虫卖不出去的陈年旧粮食当做新粮的价格卖给官府。 然后三七分账给贪官返银。 就这,他们还不知足,甚至敢在粮食里面掺沙掺糠! 这不,被人揭发,将折子递给了傅倦,傅倦查实之后又将折子递给了宰相宋沉霄。 本来尤旗觉得,折子在宋沉霄手里,事情或许还有一点转圜的余地,没想到还没进宰相府大门,便被撵了出来。 如今只有六王爷那最后一条路了,如果此路不通,那必然会是杀头的罪过! 因为想投其所好,所以他们才终于又想到沈娇娇这个无依无靠的孤女。 “说到底咱们是一家人,你就忍心这个家因此家破人亡吗?”夏慧痛心疾首地看向沈娇娇,沈娇娇不为所动。 “你们卖高价粮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家破人亡?” “害灾民饿肚子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家破人亡?” “你们是一家人没错,我可不是。” 夏慧皱着眉看向沈娇娇,一副看白眼狼的眼神,“你怎么能这么说!小时候管着你吃管着你喝管着你住,现在家里指着你了,你怎么......” 沈娇娇嗤笑一声,觉得滑稽,“你自己不是有女儿,指着我干什么?” “我从小吃的是什么,喝的是什么,你心里没数?” “哪怕养条狗,都比我的待遇好吧?” “至于住......你们现在住着的,可是尤婆婆买的房子!” “鸠占鹊巢还要以此挟恩?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沈娇娇!”大男人的自尊心被刺痛,尤旗制止了沈娇娇的言语,然后一副为你好的样子劝道:“你表妹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哪里是那个料子?” “况且......”尤旗瞥了眼自家女儿清汤寡水的面容,又看了眼沈娇娇明艳动人的相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况且月儿没你好看。” “爹~”尤月有些窘迫地大喊。 “住嘴!”夏慧冷冷地瞥了眼尤旗,制止了尤月的牢骚。 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先保住女儿才要紧。 感觉到自家妻子的眼神,尤旗也觉得有些尴尬,咳嗽了一声,连忙转了个话题: “你仔细想想,六王爷虽然风流了些,但是男人嘛,哪个不风流?” “都一样的。” “既然都一样,还不如选个长得好看博学多才的,人家六王爷可是皇室子弟,跟了他你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你长的好,一定会受宠的,到时候......” “他爱宠谁宠谁,我没兴趣。”尤旗越说越是离谱,沈娇娇听的恶心,直接打断了他的胡说八道。 什么男人都一样? 明明...... 沈娇娇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摇摇头,将那人从脑海中驱逐,沈娇娇心里更烦了,闲的没事儿想他干嘛? 见沈娇娇软硬不吃,夏慧拿出了杀手锏,“你还记得......” “还记得小时候给我买过一次衣服吗?”沈娇娇冷哼一声,接上了夏慧的话。 看着夏慧目瞪口呆的样子,沈娇娇勾唇笑了,笑容中有些自嘲,“但凡你给我多买几件,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只能拿那一件衣服说事儿。” 就那一件衣服,还是因为她跟着尤婆婆第一次回来的时候,夏慧以为有利可图才买的。 当然,当她知道尤婆婆这次回来一分钱没带,只带了个不知道从哪捡到的拖油瓶的时候,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恨不得将新衣服从她身上扒下去。 从那个时候她便知道,自己在这个表婶面前,在尤家面前,是不被欢迎的。 那几年,若不是担心自己走了尤婆婆被他们欺负死,她宁愿出去要饭,也不愿意跟这群水蛭打交道。 第三十六章:小女人真没良心 “唉,你说的对,这些年我们的确对你关心不够。”尤旗叹了口气,一副懊悔不已的样子。 “不光是你,我更加对不起的,是姑妈。” “现在想想,姑妈当初对我多好啊,她从小最疼的就是我,一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我能有出息,她攒的钱一分都不舍得花,全都......” “全都喂给你这个白眼狼了。”沈娇娇冷冷道。 她看着尤旗涨红了脸难堪的脸色,冷笑地问他,“你还有脸提婆婆?你是花谁的钱长大的?你的房子谁买的?老婆谁你给拿钱娶的?你的孩子谁给你带的?” “而你又是怎么对待婆婆的?婆婆是怎么死的!” 压抑着心里的杀气,沈娇娇最后瞥了这屋里的人一眼,“别再找我,我嫌恶心!” 说完,也不看一屋子人难看的脸色,沈娇娇从丫鬟手里拎回自己带来的礼物,直接出门离开了尤府。 走出尤府大门,不远处便看见一个破旧的茅草屋,远远地,沈娇娇竟看到屋里有人。 连忙走近一看,原来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婆婆。 “这位婆婆,您怎么在这儿?” “这是你家?对,对不起,我立刻就走。”老婆婆连忙将刚铺好的稻草又卷了起来。 “没关系,没关系,我很久不住在这里了。”沈娇娇连忙扶着老婆婆坐下,“您怎么一个人在这儿?这里可不好住,夏天漏雨冬天漏雪的。” “唉。”老婆婆叹了口气,“一言难尽啊。” 说是一言难尽,其实故事非常简单俗套。 年纪大了,不中用了,手里没钱,被儿子撵出家门了。 她见这小茅草屋没人住,以为是无主之物,便想先住着。 反正她一把老骨头了,也许住着住着,就就闭了眼呢...... 沈娇娇抿了抿唇,将老太太扶了起来,“婆婆,这儿不能住。” “那,那我再找别的地方。”老太太以为沈娇娇撵她,连忙站起来收拾东西。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娇娇看老人颤颤巍巍的样子,连忙阻止。 “您要是信我就跟我走,我给您找个宽敞的地方住着。” 这茅草屋虽然是婆婆一砖一瓦辛苦盖的,是留给她的,但尤家人奈何不了她,欺负老婆婆可是拿手的很,她担心尤家人来骚扰婆婆。 况且这房子漏风又漏雨,这么大年纪的老人怎么受得了? 见沈娇娇面容和善,不似作伪,老婆婆笑了,“我老太婆一把老骨头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不是不信你,只是你一个姑娘家,带着我这么个废物,哪里行的呦?” “没事儿,我有办法。”沈娇娇将老太太搀着,帮她拿着包袱。 两人雇了一辆马车,向着城东驶去。 ...... 路过城东,傅倦想起一件事情,让无名将乔可儿叫了出来。 乔可儿来到京都已经有些日子,但始终没有打听到药王谷神医的下落,最近颇有些无精打采。 几次想上门找傅倦打听打听,提醒他别忘了自己的事情,又担心万一惹他烦了的话...... 没想到,今日傅倦竟亲自来找她,他没有忘记自己的事情! 压抑不住心里的喜悦,乔可儿满脸期待地大步走到傅倦面前,“王爷,您叫我?” “嗯。”傅倦点头,“药王谷的神医已经打听到下落了。” “在哪?”乔可儿迫不及待地问,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药王谷。 “过几日你跟着我去见一个人,就知道了。”简单交待之后,傅倦便带着无名想要离开。 一转身,却看见了一个让他头疼的女人。 沈娇娇也觉得意外,这里的宅子傅倦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怎么会忽然过来? 他为什么要寻找药王谷? 见她不说话,傅倦眉毛一挑,声音低沉,“你不想跟我说点什么?” “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 看着沈娇娇漫不经心的样子,傅倦眸色一暗。 这女人真是没良心。 私盐的事情,就不该放她一马。 乔可儿站在一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心里对沈娇娇更加排斥。 她为什么总是出现的那么巧合? 每一次自己跟王爷说话的时候,她都会出现。 她一出现,王爷就总盯着她,眼里一点也容不下别人了。 早知如此,她应该请王爷到院子里聊,也省的被别人打扰。 看着傅倦深邃的眼神,乔可儿忍不住在心里暗想,如果这样的眼神有一天可以看向自己,那该多好...... 而与她不同,此刻被深邃眼神盯着的沈娇娇,却无动于衷。 她没再理会傅倦,扶着老婆婆绕过他们,直接来到了自己曾经居住过一段时间的院子。 刚想敲门,却听见院子里的吵架声。 “你就是傻,去跟沈小姐求个情怎么了?那么好的活儿咱俩一起做,多好?”不愧是干力气活的人,这还没过几天,听这中气十足的声音,王叔的病应该是好的差不多了。 “药铺里根本不缺人,沈小姐是可怜咱们,怕咱们没饭吃,咱不能得寸进尺啊。”王婶苦口婆心地劝着自己的丈夫。 然而,王叔并不在乎这些,“你脑子怎么这么死板?你知道她缺不缺人?你管她缺不缺人?人家有钱!多我一个又不多!” “我就算天天到码头扛麻袋,一个月也就能挣二两银子,你不知道心疼心疼我吗?” “别人家的婆娘都知道听男人的话,就你,要你有什么用!” “王婶。”沈娇娇听不下去了,扶着老太太推门而入,看也不看王刚一眼,直接走到了王婶面前。 “沈小姐,您咋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呢,我好多买点菜。”王婶惊喜地拍了拍大腿,帮着沈娇娇扶着老婆婆坐了下来。 沈娇娇将一直拎在手里,本来打算送给尤家的礼物递了过去。 王婶连忙推拒,“您人来就行,还拿什么礼物?” “一点心意而已。” 听着她们聊得热闹,王叔有些尴尬地站在一边,心里后悔自己说话太过大声,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见...... 第三十七章:帮她管钱 “您坐着等着,俺去买菜。”王婶聊了两句,兴冲冲地就要往外走,沈娇娇连忙拦住,“不用了,别这么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应该的。”王婶一脸感激地握着沈娇娇的手,“要不是姑娘,俺们夫妻俩恐怕熬不过这个冬天,怎么可能有地方住,有钱挣,有热饭吃?” “您一个弱女子,卖房卖地不离不弃地带着王叔到处求医,我也是被王婶你感动了,才做了点微不足道的小事。”沈娇娇一位深长地说道,随意地瞥了王叔一眼,希望他能心里有点数,跟王婶好好过日子。 然而,王刚注定要辜负她的好意。 打从她一进门,王刚就被沈娇娇的容貌晃花了眼,此时心里正胡思乱想飘飘然呢。 见美人抬眸瞥了眼自己,更是心情激动难以自抑,他挺了挺胸脯,努力地展示着自己的力量,以一个一家之主的风范坐了下来。 近距离这样看,就更觉得沈娇娇花容月貌,更衬托出自家女人的干瘦蜡黄来。 他心里暗暗摇头,看向王婶的眼中便依稀有了嫌弃之色。 这女人,明明当初年轻的时候,也是十里八村一枝花,嫩得像刚剥了皮的鸡蛋。 现在真像是被放了十年的老豆腐,越来越干瘪不说,一捏,就成了豆腐渣了。 女人啊,还是得要年轻漂亮的才行。 哪像男人,四十岁正是壮年,比那些毛头小子可有味道多了,又知道疼人,正般配十八九岁的小姑娘。 越看沈娇娇,王刚越是觉得满意。 听说她治一次病能收一千万两黄金,正好需要他这样的健壮男人帮忙管着,否则一个女人家,能护住那么多钱,还不得被人家欺负了? 想到这个可能,王叔坐不住了,他打断了沈娇娇和王婶的谈话,眼睛一转,一脸憨厚地看向沈娇娇。 “沈小姐,你看,我已经好了,不该再在家里歇着了。” “你看......药铺里面还缺不缺人?或者,我给你当个护卫也行,我身体壮,能保护你。” 王婶急了,她都说了这事儿不行,他怎么还提! 人家沈小姐已经帮了那么多了,怎么好意思没皮没脸地再麻烦人家? “王刚!别麻烦沈小姐了,你先歇着,这两天俺帮你找找活。”王婶连忙制止。 “怎么是麻烦呢?咱跟沈小姐什么关系?你这话说的见外了。” 王刚瞪了眼自己不争气的婆娘,笑呵呵地看向沈娇娇,“她人生地不熟的,哪知道什么地方有活,沈小姐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嘛。” 沈娇娇微笑着,没有搭腔。 老婆婆倒是插了一嘴,“我老婆子倒是认识一个倒夜香的小伙,明天我给你问,看缺不缺人。” “真的吗?”王婶有些惊喜,倒夜香这活儿听起来不体面,也不干净,但是它赚钱啊! 家家户户哪家不倒夜香? 田间地头哪家不要夜香? 两头赚啊。 这样的话,恐怕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在京都置办房子和地了...... 她也不知道是哪辈子积了德,眼看着走到了绝路,竟然遇到了沈小姐和萧婆婆这样的好人,过些日子一定呀找个庙拜拜。 王婶高兴的很,但王刚却心有不满。 倒夜香那活儿又臭又脏多丢人啊!当然是药铺的活儿轻松又容易赚钱。 最关键的是,还能天天跟沈娇娇接触。 一个小姑娘,只要多哄哄,早晚能弄到手。 黄金千两就在眼前,这婆娘竟然让他去倒夜香?真是晦气! 王刚眼睛一转,想了个好主意:“既然你这么喜欢倒夜香,不如你去倒夜香,我替你到药铺上工。” 听到这,沈娇娇眉头蹙了一下。 王婶自己倒是毫不在意,但她的活儿是沈娇娇给的,还是得请问一下沈娇娇的意见,“沈小姐,可以吗?” “自己打杂,让女人倒夜香,啧啧啧。”老婆婆瘪着嘴直咋舌。 “我病刚好,身体虚弱,等我好了再换回来。”王刚脸色一红连忙解释。 见王婶神色中并无不满,沈娇娇心里叹了口气,“好,就这样吧。” 既然你非要作死,那就成全你。 老婆婆皱着眉头有些担心,正想找机会跟沈娇娇悄悄说些什么,却见沈娇娇冲自己眨了眨眼,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小妮子倒是有点心眼,那她就不用担心了。 解决了王刚的事情,沈娇娇说起了自己的来意,“王婶,有件事托你帮个忙。” “什么帮不帮忙的,您说,俺一定办。” “东边的厢房我想分给萧婆婆,她年纪大了,洗衣做饭之类的,您照顾着点,我给你每月二两银子,您觉得可以吗?” 王婶连忙摆了摆手,“照顾当然可以,但钱我可不能要。” “俺住房子您都不收钱,帮点小忙怎么能收您的钱?” 沈娇娇还是执意将钱塞到她手里,“人生地不熟的,多攒点钱没坏处。” “您要是不收,那我就在外面找个丫鬟,也是一样的钱,人还未必靠得住。” “沈小姐说得对,照顾老人这种事,让外人做能放心吗?”看着沈娇娇手里的银子,王刚眼睛都亮了。 “你要是不收,沈小姐一定去找别人,到时候外人照顾的不好,吃苦的还是老人家。” “再说,老人家置办东西也得要钱啊。” 听了王刚这话,王婶终于不再推辞,她紧紧地握着沈娇娇的手,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她心里知道,沈娇娇这是想着办法接济她呢,多双筷子多个碗的事儿,哪里用得了二两银子? “沈小姐,您真是俺们的恩人,大恩人!” “您放心,俺一定好好照顾萧婆婆。” 沈娇娇点头,王婶看男人的眼光不行,但是人品还是很可靠的。 要不然她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她。 让王婶王刚去拿被褥,沈娇娇带着萧婆婆来到了东边的厢房。 一进门,看着一尘不染的房间沈娇娇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王婶确实是个实在人,明明是空着的房间,也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第三十八章:她不嫉妒 将老人家扶着坐下,沈娇娇从衣袖中拿出了一把碎银子,放到了柜子的暗格里,“萧婆婆,您年纪大了,拿银票容易遭人惦记,我给您这里放点碎银子,您需要的时候自己来拿。” 听不见萧婆婆的声音,沈娇娇有些奇怪地回头,“您怎么......” 看着萧婆婆满脸的眼泪,沈娇娇连忙掏出手帕,“您怎么还哭了?” “高兴,我是高兴啊。”萧婆婆擦着眼泪感叹,“忙了一辈子,老了老了被亲儿子赶了出来,你说讽刺不讽刺?” “谁能想到死到临头,黄土埋到脖子了,却碰上你这么个好心人?傻啊姑娘,你傻啊!” 看着老太太激动的样子,沈娇娇连忙上去帮她顺气,笑道:“您这身体可不能大悲大喜的,养好身体,咱们时间长着呢。” 拍着沈娇娇的手背,老太太忍不住又笑了,“你说我这命,说苦吧,苦的没边儿了,好在运气还不错,临死之前能遇到你,老婆子我也算没白活。” 沈娇娇微笑着红了眼眶,老太太说的没错,她确实幸运。 可惜,当初尤婆婆就没有这么幸运...... 正说着话,王婶抱着被子进屋了,她一边手脚麻利地铺着床铺,一边跟老太太说话,“我叫王霞,您叫我小霞就行,您放心,我一定跟伺候亲娘一样伺候您。” “床我先给您铺好,我让王刚去买菜了,正好沈小姐也在,一会我下厨,咱们吃点儿好的。” “正好俺跟王刚换了工,明天有空,明天俺带您出去买点厚实的衣服鞋袜。” 萧婆婆自然是连连称好,沈娇娇却笑着摇头,“王婶,饭我就不吃了,回去还有点事。” “咋能不吃饭呢,吃了饭再走吧。” 沈娇娇一方面是真有点事,另一方面也是今天被尤家人恶心的够呛,实在是吃不下去,“不吃了,下次吧。” 听她说有事,王婶也不敢过多挽留,生怕耽误她的事情,“那哪天俺做点糕点,给您送到寿仁堂尝尝?” 看她期待又忐忑的样子,沈娇娇笑着点头,“行,那您可得多做点,我怕大家都抢着吃。” “好嘞!”王婶高兴地重重点头。 见时间不早,沈娇娇便与萧婆婆和王婶告了别,离开了这个农家小院。 刚出门没走多远,一个身影挡在了自己身前,定睛一看,不是傅倦又是谁? “这院子,为何让别人住?”傅倦深深地看着她,眼神中有些不满。 “我的院子,需要跟你解释?” “再说,王爷的院子,不也让别人住了?”沈娇娇挑眉反问。 这人真有意思,只许州官防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本王与她没有关系。” “与我无关。” 沈娇娇对此不感兴趣,他的院子,喜欢让谁住就让谁住,与她有何关系? 她眼中的冷漠令他不满,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眼神中带着疑惑和隐隐的急切,“你不嫉妒?” “嫉妒?”沈娇娇觉得有些可笑,她看向傅倦,嘴角带着讥诮的笑容,“王爷将我当成人了吗?” 漆黑的瞳孔骤然紧缩,男人声音低沉,“你什么意思?” “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做戏,王爷也从未爱过我,这是事实吧?” 沈娇娇犀利的询问让傅倦漆黑的眼神不易觉察地闪烁了一下,神色晦暗难明。 见他不说话,沈娇娇便当他默认。 “王爷没有爱上我,却问我是否嫉妒你身边的女人......” “王爷心里,在你心中,我就这么下贱?” 看着傅倦面色阴沉不言不语的样子,沈娇娇毫不留恋地转头离开。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傅倦只觉得胸口发疼。 他不是那个意思...... 静静地站在原地很久,傅倦终于离开,而不远处的角落里,一个憨厚的男人气愤难平地看着这一切。 拎着手里的菜,王刚心里气极了。 他还以为沈娇娇是个干干净净的好姑娘,没想到她竟然是这么随便的一个人! 大庭广众与男人拉拉扯扯,真是不知羞耻! 哼,不就是看人家长得帅又有钱吗?肤浅! 他除了长得帅有钱,有什么地方比得上自己? 那男人只是玩玩罢了,怎么可能真心对她!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自甘堕落,甘心做别人的玩物! 亏他还特意买了好酒好菜,没想到人家有富家公子了,人家有大鱼大肉可以吃,怎么会稀罕穷人家的这点东西? 哼,不就是因为他穷吗? 他要是有钱,沈娇娇还不哭着喊着要跟他? 呸!算他瞎了眼! ...... 回到家,沈娇娇坐在椅子上长舒了一口气,安祈良非常有眼色地过来给她沏茶,“师姐,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沈娇娇简单地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然后叹了口气,“就这样了,以后尤家再来寻我,直接打出去。” “早就该这样了!”听完沈娇娇的讲述安祈良眼神中散发着怒气,“以后尤家的人再来寻你,我帮你打出去!” 沈娇娇点头,轻轻地揉了揉太阳穴,嘱咐道:“明天那个王刚......” “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安祈良咬牙切齿。 一个个的真是活腻歪了,什么东西,竟然敢觊觎不该觊觎的人,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嗯。”沈娇娇点头,“另外......有空帮我打听下六王的消息。” “师姐,你......” “最后保他一条命吧,毕竟婆婆是真的疼他。” 揉了揉太阳穴,感觉有些头疼,沈娇娇饭都没吃,便起身直接回了屋。 看着她疲惫的步伐,削瘦的身影,安祈良有些心疼。 这尤家,真是个祸害! 跟坐在角落里一句话没说的唐且对视了一眼,安祈良眼睛一亮凑了过去,“要不......你去一趟尤家?” 本以为唐且会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然后直接离开,没想到他竟点了点头,轻易地同意了他这个不靠谱的提议。 第三十九章:白眼狼他偷奸耍滑 看着唐且的背影渐渐融入黑暗,安祈良压低声音嘱咐了一句,“别把人弄死了。” 唐且没有回答。 很久之后,安祈良都不知道,那天唐且到底做了什么, 他只知道,后来当尤家人再次见到唐且之时,眼睛里深入骨髓的恐惧...... ...... “王刚,缺药了。”匆忙而有序的寿仁堂中,一个伙计大声喊了一句。 王刚将手上的抹布一扔,忍无可忍道:“换个人吧,这几天背药背的我腰都快断了。” “其他人都忙着呢,王刚,你多辛苦辛苦。”主事笑呵呵地过来安慰。 “你们这不是欺负俺吗?那么多药,全靠我一个人......”王刚嘟嘟囔囔摔摔打打,心里十分不满。 主事儿的皱起了眉头,“人家别人也有别人的活儿,只有你闲着,你不做谁做?” “我什么时候闲着了,我不是一直在擦桌子扫地吗?”王刚一下子怒了,这不是明摆的说他偷懒? “你还好意思,你看你擦得这桌子,水津津的,还不如不擦,把药方都浸湿了。”听见王刚的话,小学徒压抑不住心中的不满,嘟囔了一句。 人群中有人附和,“就是,这地扫的也不干净......” 听了这话,王刚觉得没面子,脸红脖子粗地辩解,“我在家又不干活,能做成这样不错了。” “这不是你家。”听他说到这里,主事儿的皱了皱眉头。 “给你工钱是让你干活的,不是让你充大爷的,擦桌子扫地不好好干,让你出点力又磨磨唧唧,你若是再这样满腹牢骚,就不要干了!寿仁堂的小庙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见主事的脸色耷拉了下来,自己又理亏,王刚的心里不由得就虚了,但还是忍不住小声嘟囔,“擦桌子扫地哪是那么容易干的......” “王婶干的就挺利索的,话也没你那么多。”旁边的小伙计听见这话,心里怀念起了王婶。 王婶干活利落,待人热情大方,怎么她男人却是这个样子? 听他这话,王刚脸上挂不住了,“那种活本来就该女人干,你拿我跟她比?” “怎么不能比?都是有手有脚的人,你比王婶高贵?”主事的嗤笑一声,伸手将扔在桌子上的抹布在拧干,三下五除二便将一个桌子擦得干干净净,“这样不就干净了吗?我能擦你不能擦?你比我高贵?” 旁边一直看热闹的病人也看不下去了。 “主事的,之前的王婶去哪儿了,她干活多利索啊,怎么换了个大老粗过来?” “干个活推三阻四的,我腿不方便让他扶一下,他还老大不愿意。” “细致活干不好,力气活不愿意干,你们这是请了个祖宗?” 七嘴八舌的议论让王刚下不来台,他心里后悔不已,却又被架在哪里,下不了台。 其实他就是拉不下面子,觉得别人忙的都是正经事儿,只有他跟个娘们似的擦桌子扫地,被人使唤来使唤去,心里老大不愿意,所以干活也就得过且过了。 “那,可能是我不适合这个活计,还有没有别的活儿?” 主事儿的笑了,“你想干谁的活儿?你懂医术?会看病?会抓药?” “抓药,抓药好,我认识称。”王刚眼睛一亮,正中下怀。 其实他早就看中抓药的活计了,那么简单的活儿,赚的钱比他多一倍,凭啥他不能干? 抓药的学徒听到这话乐了,“你抓药,你认识字?你知道什么药是什么药?” “别人抓,我称不就行了?”王刚想的非常简单,围观众人却乐了。 “合着你干活儿,还得给你配一个打下手的呗。” “哪来的那么厚的脸皮?” “这大脑袋瓜里装的是啥啊?” 王刚被说的一愣,脸色一下子涨红,再不敢胡乱提换活的事儿了。 他退了一步,“我看人家的药都是药贩子送到药铺,怎么非让俺去背?让他们送过来不就行了?” “老李头腿摔断了,他怎么背?”主事的没好气,“不愿意干就算了,你走吧,我找别人干。” 王刚扭捏着不愿意离开,“俺是沈娇娇招来的人,你咋能撵俺......” “沈小姐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主事满脸鄙夷地看着王刚。 这么不知道好歹的人可真是太少见了。 沈小姐救了他的命,还好心帮他安顿,他倒好,来了个恩将仇报! 要不是顾及着王婶,他早把这人打出去了。 外表一副老实人的样子,干活做事却奸猾的很,沈小姐果然没有看错,这真不是一个好东西! 看见主事眼中的嫌弃和鄙夷,王刚心里被刺了一下,条件反射地扬起了声音耍无赖,“要背你背,俺才不背。” 王刚是铁了心不想背药,他病本来就没好透,这两天天天背药,腰都快断了,再这么背下去,他非死了不可。 “俺不管,俺是沈小姐的人,你凭啥撵俺走?” “凭我。”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众人好奇地伸长脖子望去,想看看是谁口气这么大。 主事的却像是得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迎了上去,“掌柜的,您可总算来了。” 把王刚弄进来的时候,他可不知道这个王刚这么气人啊...... 若是早知道,他肯定说啥也不会同意。 安祈良走进寿仁堂,伙计们连忙打咋呼,“掌柜的好。” “忙你们的。”安祈良点点头,算是回应了他们。 看他这架势,王刚心里有点虚,“掌柜的,不是我偷懒,是他们......” “不用说了,我都知道。”安祈良说完看向主事,“工钱给他结了,再招个踏实的。” “是,掌柜的。” “别别别!”见掌柜的马上就要动作,王刚急眼了,“俺好好干,俺能干!” 一边说着,一边捡起旁边的抹布,三五下就将一旁的桌子擦得干干净净,就连纸笔砚台底下都没放过。 “嗯,确实干净。”安祈良的认可让王刚眼睛一亮,但他接下来的话却让王刚的面色刷的一下白了。 “所以之前,你是在故意偷懒?” 第四十章:白眼狼自食恶果 听了安祈良的话,众人终于反应过来。 “掌柜的说的对,你刚才可不是这么干活的。” “就是故意偷懒呗。” “你还好意思提抓药,就你这个干活的态度,谁敢吃你抓的药?” “辞了他吧,这人心眼不实诚,用不得。” 指指点点的声音让王刚冷汗都冒了出来,他着急地想解释些什么,但大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因为他确实是故意的。 他以为自己来到寿仁堂,可以整日跟沈娇娇朝夕相处,这样早晚能把她拿下。 却没想到一连几天,沈娇娇连个人影都没有,每天干的活要不就是擦桌子扫地,要不就是来回背药,心里的落差早就受不了了,所以才...... 现在自己连她的面都没见着,活却要丢了,没了这里的二两月钱,这个冬天他怎么熬得过去? 这不是要逼死他吗? 他可怜兮兮地看着安祈良,语气中充满了哀求,“掌柜的,看在沈小姐的面子上,您就饶了俺这一次吧......” “我一个掌柜的,还要看她的面子?”安祈良冷着脸一本正经地呵斥。 主事的和周围的伙计们听了这话,惊讶地看了安祈良一眼。 这话掌柜的都敢说? 安祈良心里也有点虚,师姐若是知道他这么张狂,该不会收拾他吧? 当然,这一切王刚是不知道的,眼看着就要被撵出去,王刚心急如焚地恳求,“掌柜的,您就饶了小人这次吧。” “小人发誓,以后再也不敢了!” “小人的病还没好,家也没了,如果没了这份工,怕是这个冬天都熬不过去......” 见安祈良无动于衷,王刚咬咬牙哀求,“您实在不想用小人,那将小人贱内换回来行吗?” “主事也说了,她干活利索。” 安祈良看向了主事,主事连忙点头,“王婶干活确实踏实利索。” 点点头,安祈良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答应了他的请求。 “多谢掌柜,多谢掌柜。”王刚连忙作揖道谢,狼狈地离开了寿仁堂, “唉,寿仁堂心也太善了,这样的人还用他。” “他之前生病都快死了,还是寿仁堂治的呢。” “沈小姐可怜他的境遇才把这么好的活计交给他,没成想他竟然不珍惜。” “真是救了个白眼狼。” ...... 众人的议论声在王刚的心里不断翻涌,他心里顶一肚子怒火回到家,猛地踹开家门,将院子里打扫的王婶推到一边,气冲冲地进了屋。 王婶踉跄了一下稳住了身形,跟坐在旁边摘菜的萧婆婆对视了一眼,笑的尴尬,“他就这个脾气,您老别在意,我去看看。” 说完,便进了屋。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你还好意思说!”见王婶细声细气的样子,王刚来劲了。 “你说那寿仁堂里都是些什么人?” “整天欺负人,让我擦桌子扫地干女人活儿不说,竟然还天天让我去背药!” “明知道我身体不好还让我干重活,这不是欺负人吗!” “怎么可能?”王婶惊讶地长大了嘴巴,心里老大不同意,“寿仁堂里可都是好人,哪会故意欺负你?” “人家雇咱们,本就是为了找人干杂活的,擦桌子扫地那不是应当应分的吗?” “想挣钱哪有不吃苦的?” “切,那别人怎么不去背药?他们可比我清闲多了,挣得还比我多,凭什么!”王刚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气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以前大家都是扛大包,一个月都是二两银子,他没有对比自然没有不平衡。 但现在同样在一个地方做工,别人的活儿比他的清闲,别人不用出力他却累得要死要活,心里当然不好受。 难道他王刚就比别人差吗?凭什么被人干轻松的活儿,他就要干打杂当力工! 王婶叹了口气,她向来知道自家男人气量小,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小...... “人家不出力,但人家懂得多,人家看病抓药的,能跟咱干杂活的一样的工钱?” “这活已经够好了,别人求都求不来呢,要不是沈小姐......” “我发现你怎么胳膊肘向外拐呢?”王刚瞪着眼睛狠狠拍了下桌子,“你不向着你男人说话,向着别人说话?” “我不是怕你得罪人,给沈小姐添麻烦吗?” “别在我面前提她!沈娇娇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1” 再次想起前两天看到的景象,王刚满脸的不屑和讥讽,“我可亲眼见到她勾引野男人,哼,不知道背地里被......” “王刚!”王婶截住王刚的话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要不是沈小姐,你早就死了你知道吗?” “要不是她,你哪来的地方住,哪来的热饭吃?你怎么没有良心呢?”王婶满脸失望的神色。 “人啊,知人知面不知心呦。”一个苍老的声音凉凉地插了进来。 萧婆婆将择好的菜放到了桌子上,凉凉地瞥了王刚一眼,眼中的不屑令王刚一下子炸了。 在寿仁堂被别人鄙视,回到家这个孤老婆子都敢踩在他的头上,这真是反了天了。 “你个不知死活的老东西!”他面目狰狞地骂着,伸手就推了萧婆婆一把。 萧婆婆顺势一倒,摔在了地上。 “王刚!”王婶一把将王刚推开,连忙跑到老太太身边,“您没事吧?” “哎呦,疼的慌。”老太太倒抽着凉气,嘴角微微翘起。 狼心狗肺的小兔崽子,主意都打到娇娇身上了,看我老婆子怎么收拾你! 王婶连忙将老太太扶起,认真检查了一番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伤筋动骨。 扶老人家坐下,王婶站起身来,王刚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他是气极了,没真想对老婆子怎么样...... “王霞,我......” “王刚,你如果再说沈小姐坏话,再对萧婆婆不敬,那这日子就别过了。” “我也不愿意跟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过日子。” 第四十一章:王爷他堕落了 自从那日跟沈娇娇见了一面之后,傅倦的心里就一直堵着,上不去下不来。 正好八卦山每年一次的比武大会到了,收到叶子逍的邀请,想着正好出去散散心,便来了。 看着一楼擂台下人头攒动的群情激昂的样子,叶子逍有些兴奋,“看来今天的打擂一定会非常精彩!” 见傅倦冷冰冰的没有反应,叶子逍觉得无趣,“成亲这么多年了,你怎么一点都没变,还是跟块冰块似的?” “王妃怎么能受得了你?” “受不了吗?”傅倦低声重复着叶子逍的话,勾唇自嘲地笑了,“我们已经和离了。” “哦......” “什么!” 叶子逍愣了一下才终于反应过来,“什么时候的事儿?” “不久。” “你啊你,有个人能忍受你的脾气,你应该珍惜。”叶子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听着叶子逍的絮叨,傅倦眼神一暗,没有说话。 毕竟有很多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他哪里知道,这段亲事,从一开始就已经约定了分开的日期...... 三年前,先皇驾崩,雍和殿发生大火遗诏丢失,皇位空缺人心浮动。 朝廷中的许多官员见他有兵权,有战功,心思便活了,想让他黄袍加身,自己也好立下从龙之功。 皇子们虎视眈眈盯着那个位置,其中又以太子傅回,四皇子傅倦,六皇子傅寒势力最大。 不愿兄弟相残,傅倦自愿放手,将手中的兵权交给了自己的亲哥哥,也就是当时的太子傅回。 傅回本就是太子,拥立者众,在加上傅倦的势力和兵权,立刻便以压倒性的优势登基成为了新皇。 傅回即位之后,地位仍不稳固,不光六皇子傅寒总千方百计地找茬,就连傅倦自己的拥立者,都还有很多人心有不甘。 特别当傅寒娶了大将军荆起的女儿之后,事态更是走向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为了帮助傅回稳定局势,傅倦便随便找了个看着顺眼的农家女做王妃,并立下了三年之期。 如今三年已过,新皇根基稳固,自然就不需要继续这段契约...... 傅倦不明白,对这段亲事,和离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但他现在的心情为何却又如此奇怪? 只三年的时间而已,他却习惯了有她在身边的日子。 没有她,菜园都荒芜了,吃饭总是食不知味,躺在床上总觉得空荡,下人也天天战战兢兢死气沉沉...... 明明她没出现的日子也是这么过得,但她出现以后,再过回从前的日子,却怎么都觉得味同嚼蜡。 也许,他真的堕落了。 见他长久地出神,叶子逍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傅倦,傅大王爷,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真想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样子,竟然让你这样冷情冷性的人,也学会了情字怎么写。” 她是什么样子? 听了这话,傅倦忍不住自嘲地扯了下嘴角,“我不了解她的样子。” 如今的她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王妃竟然是曾经的天下第一神医!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王妃竟然有胆子倒卖私盐,武功高强。 他更加不知道,自己的王妃竟然会变得那么......无情。 她到底还隐瞒了多少,他不敢想。 他们之间的三年,难道对她而言就像是戏台上的一场戏,曲终人散便各自收场,所以才断的那么干脆? 看着他周身冰冷的样子,叶子逍忍不住问他,“是你不了解,还是从未想过了解?” 叶子逍的话,让傅倦心中一震,手指握紧了茶杯。 “你们夫妻俩之间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你,只要别人不说,你从来不会主动去问别人的事情。” “当然,除了敌人。” “你拿出挖敌方消息的一半手段去了解她,我就不信你还会这么被动。” “你不去主动了解,人家姑娘凭什么跟你敞开心扉,什么都告诉你。” 听着叶子逍的话,傅倦感觉自己心里一直堵着的那口气,似乎有些松动。 正待仔细回想,擂台上忽然想起了雷鸣般的欢呼。 武林盟主叶开天走上了擂台,朗声宣布本届比武大会正式开始。 “鉴于今年是在下时任武林盟主的第十年,本届武林大会的赢家,不仅可以像往年一样获得黄金万两,还将获得我叶家名下的玄铁矿一座!” 中气十足的声音传到了每一个角落,本就兴奋的人群再一次欢呼了起来。 震天的欢呼声并没有让沈娇娇感到兴奋,她眯了眯眼睛,只觉得吵闹。 轻轻吹了吹手中的龙井,沈娇娇眯着眼睛轻嗅着氤氲的清香,好不享受。 “掌门,您能稍微重视一点吗?这次比武大会,武痴一定到场,他可已经连胜三年了!咱们毒行门根本没有能与之一战的实力!”任刑看着她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别提多着急了。 “任师兄说得对啊,咱们下毒是一把好手,但真刀真枪地动手,那是真不行,您怎么没把唐且带来啊......” “自从老掌门失踪之后,毒行门就跟天罗失去了联系,再这么下去,兄弟们可都得喝西北风了!” “这次一定要赢!玄铁矿啊!那就是金山!只要能够拿到这座矿山,以后毒行门就再也不用为了银子而发愁了!” 慵懒地坐在椅子上,沈娇娇眯着眼睛听着众人心急火燎的声音,她启唇风轻云淡地品了口茶,“放心吧,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啊你知道?”任刑实在是憋不住了。 这个女人这幅样子,真是一点都不操心,一点都不为毒行门的兄弟们着想! “你要是真知道,就应该把唐且带过来!”任刑压抑着怒火低吼着,被旁边的师弟搡到了一边。 “师兄你消消火。” “掌门,任师兄说话不好听,但是道理没错,兄弟们在毒行门天天吃糠咽菜,都快受不了了。” “就是,您是掌门,您得想想办法啊。” “总不能真眼睁睁看着咱们饿死吧?” 看着沈娇娇无动于衷的样子,所有人都绝望了。 这个女人,既然不在乎他们,当初又为什么要收下摇摇欲坠的毒行门? 毒行门虽然不大,但也好歹有几千号人,管着那么多人的吃住,这么多年就只让他们研究一种毒药。 真不知道她是不是疯子。 第四十二章:王妃她又疯又抠 这人疯也就罢了,关键又疯又抠! 以前他们吃馒头还能就点清粥小菜,现在他们被逼的不得不自己种地腌咸菜,哪还有半分曾经的潇洒? 今年雨水多把他们的菜地淹了,如今上千人眼巴巴瞅着菜地,连咸菜都吃不起,眼看着就要饿死,这位新掌门却仍旧是一毛不拔...... 老掌门在的时候他们何曾受到过这种屈辱?那时的他们富得流油,从不屑于为了钱参加这种比赛,觉得太掉身价。 现在老掌门不在了,身价没了,新掌门又太抠,只能自己想出路。 所以这场比赛他们必须获胜! 不胜,必死! 所以他们才指着沈娇娇将唐且带过来帮忙。 唐且的功夫他们是见识过的,与武痴对战或许还有几分胜算。 所有人都指着唐且,没想到她竟然自己来了! 她来了有什么用! 钱又不掏,人也不出,这个掌门哪里有半分掌门的样子! 见擂台上比武已经开始,又看了眼沈娇娇风轻云淡无所事事的样子,众人怒了。 “你既然不关心毒行教的生死,当初为什么非要当我们的掌门!” “你这样的掌门,要你有什么用?” “要我看,还不如直接解散算了!” 任刑瞪视着沈娇娇,想让她给个说法。 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下,沈娇娇点点头,诚实地承认了自己的的失职,“说的没错,我确实不在乎各位的生死。” “什么!你什么意思!”任刑等人一下子就炸了。 沈娇娇勾唇,笑容冰凉刺骨,“我为什么要花钱养一堆没用的废物?” “你......你骂谁是废物!”毒行教众人义愤填膺地围了上来讨要说法,“你不配当我们的掌门!” “不是废物?那就是没用心,是吗?”沈娇娇抬眸冷冷地看着他们一眼,“整整一年时间,一无所获,你们还有什么资格吃饭?” 刚才还处在暴怒中的众人,听到沈娇娇的话,一时间哑口无言。 “我们,已经很用心地在找了,那个毒实在邪门,不知道配方怎么可能找出解药?” “用心,但是没找到,不还是能力不行?”沈娇娇毫无顾忌地看着众人涨红的来脸色,眼神锐利。 “你们真当我傻,是吗?” “若是真有能耐,就给我找到解药,或者凭自己的能力去打擂台。” “而不是像一个三岁的孩子,只知道耍赖发火,让别人帮忙。” 一年时间,什么都没干成,又是要钱又是要人的,哪来的这么大脸? “你是我们的掌门,又不是别人......”人群后面,一个声音有些不服气。 沈娇娇凉凉地笑了,“我看你们除了跟我要钱要人,也没给我做什么事情,这掌门谁爱当谁当吧。” 说着,沈娇娇起身就要离开。 见她毫不犹豫的动作,众人一下子慌了,心急火燎地看着任刑。 沈娇娇虽然抠,但是好歹还给他们一口饭吃,如果沈娇娇真走了,他们难道真的要坐下来喝西北风? 被众人推搡着,任刑也有些着急,眼看着沈娇娇就要离开,他连忙开口,“解药,我们给你找。” 见沈娇娇定下了身,任刑咽了咽口水,艰难道:“之前,我们确实没用心......” “不过以后我们一定认真找!” “给你们三个月时间。”撂下话,沈娇娇头也不回地离开。 毒行门众人面面相觑,垂头丧气地坐了下来。 本来以为靠着唐且,能拿下这次奖励,有了玄铁矿,以后十年内,吃喝就不愁了。 谁知道唐且没来,一直没露面的新掌门却来了...... 这下好了,不光玄铁矿打了水漂,以后可能连咸菜都吃不上! 看着师弟们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样子,任刑咬了咬牙,“不就是解药吗?给她找!” “师兄,哪那么容易啊?” “就是,咱们又不是没试过,那毒太邪门了,咱没见过......” 里面的人唉声叹气,外面却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一波又一波地呐喊叫好的声音,让毒行教众人更加绝望。 没有玄铁矿,就沈娇娇给的那点钱,怕是吃馒头都不够了...... 此刻的他们,骂也懒得骂,生气也懒得生气。 还是保存点体力吧,以后还有的饿呢。 毒行教众人再在间里眼神呆滞地七倒八歪,楼下擂台却满是燥热兴奋的气氛。 一片呐喊声中,武痴终于拎着把少见的巨剑,在众人的千呼万唤下出场了。 等了这么久,主菜终于上桌,擂台下的看客们热血沸腾地挥舞着手臂,掀起了一潮又一潮的热浪。 “武痴!” “卧槽那重剑,得有百八十斤了吧?” “你们看看他那一身的肌肉,这届比武大会的赢家没悬念了!” “这还用猜?三年了,整整三年,武痴一场没输过!” “他那一个拳头比我的头还大!” 众人一边为擂台上拎着重剑伫立的武痴加油,一边疑惑地看向左边空荡荡的擂台,忍不住嘲笑,“怎么还不上擂?该不会后悔了吧?” “谁!武痴的对手是谁?” “好像是毒行门。” “艹!毒行门?他们疯了?” “穷疯了呗!没有自知之明,就他们那三脚猫的功夫,也好意思在武痴面前献丑!” “武痴一拳就能把他们的脑浆子打出来!” “真怂,不敢出来了。” “直接认输吧,一群废物!” 巨大的嘘声几乎将房顶掀翻,任刑等人捂着脸,痛苦地低下了头。 这下好了,毒行教彻彻底底沦为了笑话! “师兄,怎么办?” “任师兄,要不然咱们直接认输吧?” “不!不认输!”任刑搓了搓脸,将放在一旁的剑拎起来,起身便往门外走去。 “师兄!”众人震惊地看向任刑,“师兄,你怎么......” “哪怕是死,也不能让别人说咱们毒行教的人都是怂蛋!”任刑恶狠狠地吼了一句,不顾众人的阻拦,直接甩手下楼。 “毒行门这不是找死吗?他们那三脚猫的功夫,怎么可能打得过武痴?”看着武痴那令人心惊胆战的大块头,叶子逍摇了摇头,不明白毒行教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们的新掌门手段凌厉,也许另有打算也说不定。”傅倦淡淡道,瞥了眼左边始终空空荡荡的擂台。 忽然间人影一闪,他脸色一变,眼神凌厉地看了过去。 第四十三章:王妃的马甲又掉了 她真是疯了!不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她到底隐瞒了多少事情! 在普天盖地的“认输”声中,一个身穿黑衣,削瘦单薄的身影缓缓走出,脸上的黑布让所有人都惊了一下。 “是他!” “刺客!” “她怎么可能是刺客!” 众人看向擂台,虽然她身形跟刺客非常相似,也带着刺客标志性的面巾,但是明显可以看出是个女人。 刺客怎么可能是女人! 这简直是对刺客的羞辱! “武痴!打死她!” “给她点教训看看!” “毒行门好大的胆子,竟敢找女人假扮刺客!” “刺客当初才十二岁,就能挑翻全场,她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冒充刺客!” “刺客六年连胜的时候,她还在家里绣花呢吧?” “刺客?”毒行门众人正要去追任刑,听到这个名字瞬间走出房门围到栏杆旁,像其他人一样,伸长脖子看向擂台。 疯了! 真是疯了! 那哪是刺客?分明就是沈娇娇! 她怎么这么不自量力!武痴是什么人?恐怕一拳就能把她打死! 毒行教众人焦急地看着,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骂声,心里恨不得将沈娇娇从擂台上揪下来。 这女人,又想干什么! 看着沈娇娇的背影,任刑呆立在原地,心里的火滕地一下就起来了。 竟然敢假冒刺客!这女人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她哪来的这么大胆子! “武痴,虽然她身材不错,但你可不能怜香惜玉啊!” “武痴!给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一点教训!” “敢冒充刺客,打死她!” 震耳欲聋的怒吼声,武痴并没有在意。 看着沈娇娇静静站立的动作,他的眼中甚至有些惊艳。 看似随意的动作,竟然一丝破绽都没有! 难道,她真是......刺客? 想到这个可能,武痴一向平静的血液瞬间便沸腾了。 六年前,当第一次看到刺客的身手时,他就彻底被那个十二岁的天才少年震惊了。 从那以后,他每天练功的动力,就是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站在这个擂台上,跟刺客进行一次公平对决。 只可惜,他站在擂台上的那一年,恰好也是刺客隐退的那一年。 从哪以后,每年他都参加比武大会。 三年了,难道今天就要达成曾经的心愿了吗? 兴奋和雀跃让这个大块头的眼神更加锐利,在众人欢呼和谩骂交织的声音中,他动了。 重剑向着女人的纤腰狠狠地劈去,傅倦手中的茶杯骤然碎裂。 “手没事吧,怎么了?”叶子逍连忙凑上来查看,生怕这位王爷在自己的地盘出事。 “停下来。”男人低着声音冷冷道。 “啊?” “比武,停下来。”死死地盯着着擂台上消瘦的女人,傅倦没有发现,茶杯碎片已经刺入手指,流出了鲜血。 看着他反常的样子,又看了眼擂台上凶险万分的女人,叶子逍咬了咬牙,伸手给自己的父亲打手势。 没想到叶开天看得入迷,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动作。 见沈娇娇又贴着剑刃惊险地躲过了一剑,傅倦心里一紧,猛地站了起来,飞身从二楼一跃而下。 沈娇娇一边躲避着武痴凌厉的攻势,一边聚精会神地寻找破绽。 就是这! 就在她找到破绽的一瞬间,视线扫过空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怎么在这? 一愣神的功夫,忽然颈边传来了一阵锐利的寒风,心里一紧,立刻闪身避开。 空气中,一缕青丝缓缓而落。 看着缓缓落下的青丝,傅倦的心脏像是被揪紧了似的,呼吸都险些停止。 人群密密麻麻,傅倦根本没有找到下脚的地方,情急之下,踩着众人的肩膀,便直直冲向擂台。 他来做什么! 沈娇娇心里着急,手上的动作便快了些。 在傅倦蹬上擂台的电光火石之间,沈娇娇的剑动了。 长剑穿过凌厉的剑光,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架在了武痴的脖子上。 刚才还炙热呼喊的看客们,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发生了什么? 刚才还被逼的步步闪躲的娇柔女子,只用了一剑,便打败了武痴! 武痴的块头很大,沈娇娇伸着长剑才堪堪够到武痴的脖颈,但这也更让人感觉到震撼。 “艹,她做了什么?” “她的腰都比不上武痴的胳膊粗!” “这个招数......好熟悉......她真是刺客!”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直勾勾地盯着沈娇娇,回想着刚才的场面。 确实,要么不出手,一出手便是绝杀,刺客也是这样。 “刺客真是个女的!”人群中有人震惊地大喊,满脸地不敢相信。 “别说,当时刺客的身形确实比同龄男孩瘦小......” “她是哪里来的怪物,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十二岁就能挑翻比武大会?” “何止是挑翻,刺客可是连挑六年......” 众人崩溃地揪着头发,被这爆炸性的消息整的头皮发麻,整个会场闹哄哄乱成一团。 毒行教众人大张着嘴巴,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又激动又兴奋地大喊,“师弟,你看见了吗?掌门是刺客!” “卧槽,你也看见了,我不是做梦?” “她那个娇滴滴的讲究样子,怎么可能是刺客?”有人依旧回不过神来。 “这还有假?除了刺客,还有谁能一剑击败武痴?” 几人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围在栏杆处张望的看客,火急火燎地往楼下擂台赶去。 刚下了楼没走几步,便看见任刑提着剑站在擂台不远处,神色震惊地长大了嘴巴。 他看着擂台上提着长剑静静站立着的女子,心里一阵颤栗,她竟然真的是刺客! 那个绝世天才? 那个从十二岁起,连续六年独占鳌头的少年? 而就在不久前,他竟然还骂刺客是疯子! 想到这,任刑后脊一阵发凉,感觉到了后怕。 思绪被毒行教的师弟们激动地打断,“师兄,掌门是刺客!”众人对着任刑兴高采烈地大喊。 看着师兄弟高兴的样子,任刑也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恶气,“咱们毒行教有救了!” 一边欢呼着,毒行教众人一边冲向了擂台,想要将沈娇娇举起来抛到空中。 还没等碰到沈娇娇,便被一个冷头冷脸的男人用眼神逼退。 傅倦迈开长腿,一步步逼近沈娇娇。 沈娇娇却收剑,走向神情激动像孩子般手足无措的武痴“承让。” “没,没有让。”武痴激动地连连摆手,“这三年,我一直在等您回来,今日能在擂台上跟刺客交手,是我天大的荣幸!” 第四十四章:遇见刺客 与沈娇娇告别后,武痴心满意足地离开。 看着沈娇娇平静的表情,傅倦定下了脚步,心里堵得难受。 她为什么总是这样将自己放在危险的境地? 她为什么会变成刺客? 他到底该怎么面对现在的她? 正在他沉思的时候,叶子逍冲了上来,好奇地大喊,“你是刺客?你真是刺客!” 沈娇娇点了点头,“嗯。” “傅倦,你认识刺客?怎么不早跟我说呢!” “真不够兄弟!” 听了这话,傅倦直勾勾盯着沈娇娇,声音中带了点咬牙切齿的意味,“我也不知道。” 叶子逍倒也没有多想,他好奇地看着沈娇娇蒙着方巾的面容,“姑娘长什么样子,我能有幸一窥真容吗?” “嗯。” 伸出细长的手指,在傅倦杀人的目光下,沈娇娇将面巾摘了下来。 反正傅倦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这面巾戴与不戴也没什么区别了。 叶子逍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脱口而出道:“刺客竟然还是个大美女!” 霎时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沈娇娇身上。 本来看她的身材,众人就已经猜到她肯定是个美女,但万万没想到,刺客竟然会这么美! 这么美又这么能打,简直是太妖孽了! 看着沈娇娇绝美的容颜,刚才还闹哄哄的看客们,一下子便安静了。 “敢问小姐芳名,如不嫌弃......”叶子逍话音未落,便被傅倦扯到了一边,“你想死?” “你别吓我......”叶子逍缩了缩肩膀,想起了刚才傅倦奇怪的表现。 他看了眼傅倦,又看了眼沈娇娇,“你们该不会是......” 哦~ 叶子逍做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怪不得傅倦跟他的王妃和离,原来是在外面另有她人了...... 不过看刺客这爱答不理的样子,难道傅倦还是单相思? 正胡思乱想着,武林盟主叶开天带人抬着黄金万两走了过来,将东西重重地放下,叶开天照旧就要开始长篇大论。 沈娇娇照旧阻止,“叶盟主,我先走,你继续。” 手一挥,缩在一旁的毒行门众人立刻很有眼色地小跑过来,抬起了沉甸甸的箱子。 沈娇娇也从慈眉善目的叶开天手中,两指一夹,将玄铁矿契勾到了手中。 “明年再见。”沈娇娇挥了挥手,领着腰板笔直的毒行门众人,从自行分开的人群中间穿了过去。 在众人惊艳和羡慕的目光中,骑着马浩浩荡荡离开。 带着这么多金子毕竟不方便,沈娇娇让任刑带领着众人去钱庄换钱,自己则就近找了个客栈歇脚。 让小二做了几盘小菜,刚准备吃,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坐到了对面。 “你跟着我干嘛?”沈娇娇蹙眉,上次都已经说明白了,他怎么还这样? 看着她明显不满的表情,傅倦眼睛一沉,“你到底是什么人?” “种花高手,天下第一神医,刺客,毒行教掌门,我倒想知道,你到底瞒了我多少?” 看着他漆黑如墨的眼睛,沈娇娇不由得笑了,胸腔里传来沉闷的回响。 “你既然没问,又何来瞒呢?” “现在你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再说这些有意思吗?” 看着她眼中的讥诮,傅倦心里忍不住有了些恨意。 恨她的绝情和没良心。 难道只有他,被困在过去的习惯里抽不出身? 在傅倦紧迫的视线中,沈娇娇从容不迫地用了饭,正在此时,任刑等人也正好满头大汗地回来。 喘着粗气,任刑将一个包袱递给了沈娇娇。 包袱里是个小箱子,一打开,箱子里满满当当的都是银票。 抽出几张银票,沈娇娇递给了任刑,“我交代你的事情......” “拼了命也给您办成!”任刑干脆利落地保证。 吃了饭,休息了一晚,沈娇娇第二日一大早,便只身骑马离开。 没骑多久,马蹄声逼近的声音传了过来。 回头一看,果然又是他。 沈娇娇有些头疼,“你总跟着我干什么?” “回京都的路就这一条。”傅倦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在他没有弄清楚自己的情况之前,他不允许她出现危险。 所以他得跟紧一点,省的她又去做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傅倦这么理直气壮,沈娇娇被他气的笑了,“我之前怎么没发现,王爷竟然是个这么无赖的人?” “你没问。”傅倦凉凉地将她之前的话又扔给了她。 沈娇娇被堵得哑口无言,堵着气,驾地一声甩了甩马鞭。 火羽收到指令,立刻加快速度,将傅倦远远地甩到了后面。 傅倦也不急,就那么不远不近地在后面跟着,让沈娇娇无可奈何。 没办法,她又不是土匪,不可能拦着他不让他走啊。 “救命!救命啊!” “别杀我们!” “我们不去了!不去了!” “求求你!” 惊慌失措的呼救声让沈娇娇瞬间坐直了身体。 不会这么乌鸦嘴吧? 这条路真有土匪?没听说过啊...... 催动火羽,沈娇娇顺着声音来到了树林旁边。 刚一下马,便看见一个中年女人抱着小孩从树林里冲了出来。 “姑娘快跑!”那女人一边跑着,还一边提醒沈娇娇快跑。 “不用怕。”将女人和小孩护在身后,沈娇娇拔出长剑,走入树林。 一进入树林,刺鼻的血腥味便扑了过来。 眯着眼睛看去,沈娇娇立刻确认了情况,这绝非抢劫,而是灭口。 那帮黑衣人手段凌厉招招致命,绝对是刺客,而非图财的劫匪。 可刺客......为什么要杀害普通老百姓? 没工夫细想,沈娇娇正要挥剑救人,却见一个身影抢在了她的前面,一剑解决了眼前的刺客。 “你就不能好好呆着!”傅倦有些生气地呵斥。 “我干嘛听你的!难道你让我见死不救?”傅倦突如其来的怒火,让沈娇娇觉得莫名其妙。 她既然有能力,又正好遇见了,当然要拔剑相救! 这都是普通老百姓,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眼前不成? “不是有我在?”傅倦侧身躲过攻击,手腕一抖,将刺客刺了个对穿。 心里的怒火尽情地在刺客身上发泄,傅倦犹如杀神一般,将连日来的憋闷,尽数倾泄了过去。 第四十五章:路遇杀手 看傅倦怒火攻心的样子,沈娇娇不解。 “你是你我是我,难道我遇见这种事,都得站在原地等着你上?” “你是我的侍卫?” 傅倦不说话,面无表情地继续跟刺客缠斗,一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样子。 见他那样子,沈娇娇真怕他直接气的爆体而亡。 看了眼地上伤重的百姓,沈娇娇连挥几剑,将刺客赶到傅倦身边,“你喜欢杀就杀吧,记得留个活口。” 说完收了剑,找到重伤的百姓,用自己随身带的金疮药为他们先止血。 受伤的人太多,伤口也都不小,金疮药很快便用完了,沈娇娇只能就近采了些草药,用石头捣碎了先凑合用。 正蹲着捣药,忽然,背后感觉到一阵凌厉的寒风。 沈娇娇仍旧蹲着,动作不停,只喊了声,“傅倦。” 话音刚起,傅倦便直接一剑划破了刺客的喉咙。 也许是为了不让鲜血溅到沈娇娇身上,傅倦顺手还踢了刺客一脚,将刺客的尸体踢飞到了一边。 两人一个杀人,一个救人,配合的倒还算默契。 很快,便同时结束了自己的战斗。 “你是谁派来的?”沈娇娇一脚踹翻了被五花大绑的活口,眯着眼冷冷道,“为什么要杀这些普通百姓?” 也许是刚才撒过气了,此刻的傅倦,见沈娇娇霸气的动作,嘴角不由得翘起。 其实......她这样也挺有趣的。 沈娇娇蹲下身,将杀手脸上的黑布扯了下来,见他年轻清秀的样貌,愣了一下。 还很年轻啊。 就愣这一下的功夫,年轻杀手眼神一凛,猛地一咬牙...... 不好! 电光火石间,沈娇娇直接伸手卸掉了他的下巴。 傅倦给她递了个石头,沈娇娇拿起石头,狠狠地往杀手侧脸上一拍,然后利落地掐着对方的脖子,阻止他吞咽的动作。 接着在他胃部一记重击,血水混合着一颗牙齿,从杀手嘴里吐了出来。 牙齿中间已经被掏了个洞,洞里用蜡封着的,正是自杀的毒药。 看着这个年轻杀手稚嫩的面庞,沈娇娇笑了,“还挺狠,年纪轻轻的,为了你主子命都不要了?” 杀手冷哼了一声,呸地将口中的血水吐了出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那岂不是便宜了你?” 沈娇娇淡淡的一句话,让年轻杀手脸上露出绝望的灰败。 作为杀手,任务失败的最好结局便是自杀。 自杀失败,迎接他的将是无穷无尽的折磨。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沈娇娇非但没有折磨他,反而指了指傅倦,“看见了吗,逍遥王。” “我劝你早点交待,还能少受点罪。” 听到逍遥王的名头,杀手猛地看向傅倦,“你真是逍遥王?” 傅倦点头,“交出主谋,本王保你性命。” 杀手只犹豫了一瞬间,随即便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他只是个小喽啰,知道的事情并不多。 他只知道要拦在这条进京的必经之路上,见到有流民样子的人便直接灭口,杀无赦。 “流民?”傅倦眼神一暗,“你是开阳那边派来的?” 年轻杀手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只是按令行事。” 听到傅倦说起开阳,沈娇娇回头看向缩在一旁瑟瑟发抖的百姓们,“诸位都是哪儿的人?为何要背井离乡往京都去?” 那个抱着小女孩的中年女人立刻回答,“俺们都是开阳人。” “开阳大水,俺们都遭了难了,想上京都讨个活路。” 其他人也不傻,听到沈娇娇这么问,脑子一转,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这些人不是土匪,就是冲着俺们开阳人来的吧?” “冲着咱们干啥,咱们一没钱二没势的,能得罪这么厉害的人物?” “就是,怎们哪里值得这么对付?” “咋会有人惦记咱们?” 沈娇娇了然,“这是有人怕你们上京都告状啊。” 说完,看着众人惊恐失措的神色,沈娇娇看向傅倦,“带回京都吧。” 这些人今日遇到了傅倦,按照那些人的手段,若是回开阳定会被灭口。 况且开阳现在遭难,他们回去也没什么活路,还不如到京都拼一拼。 傅倦显然跟她想的一样,他点了点头,“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先带回开阳再说。” 百姓们本来还人心惶惶,担心被二人丢下,见他们愿意带着自己一起走,立刻高兴地连连磕头道谢,“谢谢二位恩人,大恩大德啊!” “多谢二位恩人救俺们的性命!” “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沈娇娇受不了这种场面,连忙往旁边躲了躲,手指指向傅倦,“谢他,他是王爷,谢他管用。” 众人刚才听沈娇娇说傅倦是王爷,还有些不敢相信,这下又听她说了一遍,才终于忐忑地看向傅倦,“恩人,您真是王爷。” 眼皮撩了眼在一旁躲清静的沈娇娇,傅倦点了点头,“嗯,你们的事情本王会处理。” “哎呦!”众人又是连连磕头。 “诸位不必拘礼。”傅倦上前,将一位老人搀了起来,“现在最重要是赶紧将开阳的事情呈报上去。” 沈娇娇也将抱孩子的女人搀了起来,意味深长道:“开阳这次能不能挺过去,可就指着你们了。” 听到这话,众人心中的害怕一扫而光,赶紧地说起了开阳的情况。 “开阳冤啊!”被傅倦扶起的老人率先出口,“决堤之前我们就发现了河堤渗水,闹到县衙,钱县令竟然避而不见!” “何止!”一个壮汉站了出来,愤怒地握着拳头,青筋暴起。 “今年加固河堤俺也在,你们知道用的是什么吗?黄土!黄土啊!” “100担黄土你猜加了多少糯米?一小袋!你们说那能顶个屁用!水一冲就没了!” “明明溃堤在即,那帮子尸位素餐的蛀虫不仅不通知百姓逃难,还拼命地封锁消息,多少人明明可以逃走,但就那么平白地死在了梦里!” 想到那人间炼狱一般的场面,众人群情激奋。 第四十七章:不知死活 就在现在,还有多少尸体在水里泡着?还有多少人抱着树奄奄一息地等死? 他们不敢想! 那水里面失去呼吸的,是他们的老乡,是他们的邻居,是他们的亲戚,是他们的爹娘姊妹! 这次溃堤,所有人都失去了太多...... “这还没完呢,朝廷拨下来的银子和粮食被层层盘剥后,根本就到不了老百姓手里!” “那么大个县城,就一个施粥铺,俺们从早排到晚,排两天才能喝上一碗粥,那粥清的简直能照见人影!” “何止,粥里的沙子和糠比米可多多了!” 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咬牙切齿道,恨不得将每一个细节都说个明明白白,好让眼前的两位贵人知道,他们究竟经历了什么。 好让他们发发善心,救救还在水里泡着的老乡们,让他们入土为安,死而瞑目。 也让那些尸位素餐的废物把臭脚从老百姓的脖子上拿下去! 看着众人义愤填膺的样子,听着他们声声泣血的控诉,傅倦和沈娇娇都沉默了。 他们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严重到这个地步。 傅倦脸色微变,他明明已经派人将开阳的事情通知了宋沉霄,怎么事情还会恶劣到这种程度? 听这些人说起尸体都飘在水里,沈娇娇心里咯噔一下,连忙给众人把脉,“你们喝的是什么水?烧开了吗?” “到处是淹了,哪里烧的开哦?”众人叹气。 他们何尝不知道那水喝不得? 只是死到临头了,不喝立刻就死,喝了好歹还能挺一挺。 见沈娇娇眼神凝重的样子,众人有些慌张,“姑娘,俺们没得病吧?” “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有点虚弱。”沈娇娇将所有人的脉搏都把了一遍,松了口气,“大家注意保暖,多喝热水,到了京都就好了。” 听到这话,众人紧张的心情终于放下,接过沈娇娇递过去的水和干粮,连连道谢。 等着他们吃饱喝足,沈娇娇和傅倦将马让了出来,把几个伤重昏迷的百姓扶上,绑好,然后一群人浩浩荡荡向着京都方向走去。 连续赶路一天一夜,就在百姓们即将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看见了京都的城门。 老百姓不认识字,但看到那气势惊人的城门楼,便也知道这就是京都了。 “到了!终于到了!”壮汉大声嚷嚷着,唤醒了目光呆滞的老乡们,“京都到了!” “京都?这就是京都!” “真气派啊!” “咱们进去就能见到皇上了?开阳是不是有救了?” “那肯定,皇上就住在这里边呢,他不会不管咱们的!” 众人神情兴奋的一拥而上,像乞丐见了白面馍馍似的,眼睛里都放着光。 看着他们一身破烂瘦骨嶙峋,却又充满希望的高兴样子,沈娇娇忍不住又心酸又替他们高兴。 不管怎样,能走到京都,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瞥了眼傅倦,沈娇娇松了一口气道,“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那些贪官敢做到这种地步,身后没有倚仗,她是绝对不信的。 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去去去,这儿是什么地方,臭要饭的也敢来?” “俺们不是要饭的,俺们是开阳逃难过来的。” 听见开阳二字,领队的立刻走了过来,阴着脸低声喝斥,“赶紧给爷滚蛋!” “求求大爷,让俺们进去吧。” “俺们真不是要饭的,俺们有话要跟皇上说。” “啧,不识相是吧?”那领头的眼神一厉,挥手让人将百姓们围了起来,“敬酒不吃吃罚酒,来,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 其他路人连忙躲开,眼见着官兵将衣着褴褛的难民围在中间,老人被纷乱的人群带倒,脸色蜡黄的小孩哭喊着,“妈妈,妈妈,我怕......” 都是普通老百姓,这样的场景令围观众人心中止不住的发寒,想说些什么,但看见守卫们手中的寒光利刃,却又憋了回去。 被围在中间的难民挣扎着,眼见坚持不住,忽然当啷一声剑鸣,一个削瘦曼妙的人影落到他们面前,挥剑挑开了气势汹汹的守卫,挡在了难民们的前面。 看着眼前美艳大胆的女人,钱头领冷笑了一声,“呦呵,还这有不怕死的。” “姑娘,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那头领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沈娇娇皱了皱眉,拎着长剑挡在难民前面,“识相点,滚。” “好大的口气。”钱头领桀桀冷笑了一声,可惜地扫了沈娇娇一眼,忽然脸色一变,“不知死活的女人,来,把人给我拿下!” 看着冲将过来的守卫,沈娇娇手腕一抖,长剑发出嗡嗡的啸鸣,正要出手迎敌。 忽然,一个熟悉的人影挡在了她面前,从她手中抢过长剑,长身玉立游刃有余地解决着守卫。 看着他潇洒强大的背影,沈娇娇忍不住切了一下,回头将身后的老人和女人搀扶起来。 “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要抓俺们啊?” “不会出事吧?” 众人神情惶恐地看向沈娇娇,希望能从她这里得到一丝慰藉。 这些人已经经历了太多,实在是在无法经受任何打击了。 中年女人怀中的小孩甚至脸色已经发白,再不尽快救治,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姑娘,您看俺闺女不会有事吧?”女人神情忐忑地看着沈娇娇,眼神中满是焦急和信赖。 “李姐,丫丫不会有事的。”沈娇娇安慰道。 看着他们眼中的期盼,沈娇娇扶着瘦骨嶙峋的老人,大声道:“放心吧,这里交给他,咱们先走!” 随着沈娇娇的声音,傅倦出手如雷,将侍卫们逼到了角落,沈娇娇便立刻带着众人往寿仁堂赶去。 “这个姑娘好大的胆子啊。”围观路人忍不住感叹,一个姑娘家,竟然敢做这种事情。 “竟敢闯城,我看是不想活了!” “你看那些人,怎么瘦成那幅样子?哪里有难民吗?” “没听说啊......” “该不会是有什么病吧?” 第四十七章:宋沉烟还敢来? 几个好事的京都路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连忙跟在了沈娇娇等人的后面。 眼见着沈娇娇带着人进了寿仁堂,众人的一颗心坠了下去。 难道那些人......真有病? 路过寿仁堂附近,宋沉烟见一帮闲人面色沉重地围在寿仁堂门口指指点点,忍不住好奇了起来。 “秋枝,我们去看看。” 带着秋枝,宋沉烟走近寿仁堂,看见了寿仁堂内的景象。 带着难民们,沈娇娇看了眼寿仁堂内挤得满满当当的病患,将主事的喊了过来。 “这些病人,重症留下,轻症的让他们到其他药铺。” “全力救治这些病人。” 沈娇娇指了下累得左歪右斜的难民们,“先紧着他们。” 主事的自然看出情况紧急,忙不迭地答应,“好好好!” 说完,立刻开始指挥伙计们,该烧水的烧水,该拿药的拿药,该去搬病人的去搬病人。 “快快快,把外面捆在马上的病人抬进来。” “赶紧去把其他的坐堂大夫都请来,这边忙不过来。” “多烧点水,一会他们都得洗洗。” “俺去买点吃的吧。”王婶见李姐等人瘦骨嶙峋的虚弱样子,感觉心里不是滋味。 连忙跑到旁边的店里买了些热饭热粥,让大家先暖暖胃。 “姑娘,俺家丫丫没事吧?”看着沈娇娇严肃的表情,李姐有些不安。 “丫丫得吃点苦头了,但是没什么大事。”沈娇娇一边说着,一边拿出银针,手指沉稳地将银针推入丫丫的各处穴道。 然后接过伙计送来的药碗,捏着鼻子给丫丫灌了进去。 丫丫年纪小身体弱,在水里泡了那么长时间,又没吃过什么东西,在加上在路上受了惊,情况比别人都要严重。 空荡干瘪的胃里忽然灌入了苦涩刺激的中药,丫丫忍不住哭着挣扎,细小的声音奄奄地喊着妈妈。 李姐的心快碎了,她掉着眼泪紧紧地抱着丫丫,“丫丫乖,丫丫不哭。” “喝了药才会好,乖,妈妈给你买糖吃。” “没事的,会没事的。” 女孩脾胃虚弱,被猛地灌入了这么刺激的中药,肠胃翻滚着便要往外吐。 “怎么办,怎么办?”李姐慌张地看着沈娇娇,生怕丫丫把药吐出来。 “脸盆!” 沈娇娇喊了一声,王婶利落地将脸盘递了过去。 哇的一声,药水被丫丫全吐了出来。 沈娇娇用了点手劲,让丫丫将胃里的药物排了个干净,然后将银针一一拔下。 提笔快速地开了个药方递给了主事,主事的接过药方,立刻跑去抓药。 沈娇娇看向李姐,“李姐,这药每天都得用,得把胃里的脏东西洗干净,否则容易染上痢疾。” “哎。”李姐含着泪答应。 看着丫丫受罪的样子,她是真心疼啊,但是没办法,真等染上了痢疾可就晚了。 “丫丫还有些风寒体虚,她年纪小,我开的都是温和的药,坚持服用半个月就好了。” 沈娇娇一边说着,一边接过王婶递过来的热粥,小心地喂给丫丫,“你们都饿的久了,受不了油腻鲜腥,这两天要吃点清淡容易下咽的东西。” 李姐连连点头,“姑娘,您可这是我们的大恩人啊。” “什么大恩人,只是一个沽名钓誉之辈罢了。”宋沉烟沉着脸走入了寿仁堂,捏着鼻子走到了沈娇娇面前。 “沈娇娇,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就往京都里带,你有没有考虑到京都老百姓的安全?” “你看他们穿的破破烂烂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谁知道他们身上有什么病?说不定是瘟疫呢?” 听到瘟疫二字,门外看热闹的人群脸色一变,向后面退了退,看向李姐等人的视线中,带上了排斥和警惕的目光。 “俺们没有瘟疫,沈小姐都给俺们看了病了。”李姐受不了这样的眼神,特别当他们嫌弃地看着丫丫的时候,她的心都要碎了。 “没有瘟疫难道就没有别的病?没病为什么带你们来寿仁堂?”宋沉烟立刻反驳道。 这帮开阳人,怎么会跟沈娇娇跑到了一起? 这个沈娇娇,怎么处处都与她作对! 看着满屋子开阳的灾民,宋沉烟心里有怒又怕。 开阳县的事情要是捂不住,恐怕会把她也拖下水...... 都怪沈娇娇! 每次自己倒霉都是因为她,真是太讨厌了! 宋沉烟沉着脸,今天无论如何她也要将这帮开阳人撵回去! 这不光是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京都百姓的安全着想,谁知道这帮灾民身上有没有病呢? 看着宋沉烟理直气壮的样子,沈娇娇站了起来,将位置让给了从家里匆匆赶来的老大夫。 “宋沉烟,我都说了,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怎么不听呢?” 宋沉烟愣了一下,随即扬起下巴挺直腰杆,“我是为了京都百姓着想,你以为我想看见你?” “什么为京都百姓着想,我看你就是在找茬!”一个伙计按捺不住说出了心里话。 “按理说,你见到沈小姐应该行礼的,怎么,宋小姐忘了?”主事将灾民安置完毕,走到了沈娇娇身后。 “小姐,要不要将她打出去?” “不必了。” 沈娇娇冷笑着摇了摇头。 既然她偏要找死,那就不必拦着了。 看着沈娇娇意味深长的笑容,宋沉烟变了脸色,她竟然真敢让自己给她行礼? 很明显,沈娇娇真敢。 王婶搬了个椅子,沈娇娇坐在椅子上,自然地抬头看向宋沉烟,“宋小姐,请吧。” 宋沉烟咬了咬牙,看了眼周围的人。 面带不忿快速地行了个礼,“行了吧!” 宋沉烟气势汹汹地瞪了沈娇娇一眼,一副想要杀人的样子。 沈娇娇表情平淡,接过主事递过来的龙井,吹了吹舒卷的茶叶,悠悠品了一口,才淡淡道:“原来这就是宋小姐的家教。” “你什么意思!”宋沉烟怒了,沈娇娇一个农家女,有什么资格跟自己提家教二字! 沈娇娇没理她,径直看向秋枝,“你平时向你家小姐行礼,就是这个样子?” 与上次的直言快语不同,这次秋枝看了宋沉烟一眼,怯怯地再也不敢说话。 沈娇娇挑了挑眉,“看来宋家的丫鬟家教还是挺严的,比小姐强多了。” “你够了没有!”宋沉烟忍无可忍地看向沈娇娇,她伸直手指指着李姐等人,质问道,“他们是哪里来的你知道吗?就敢在京都收留他们!” “他们如果有病,让京都染上瘟疫怎么办!” 沈娇娇眯眼看宋沉烟着急的样子,心里有些疑惑。 这宋沉烟从来都不是个热心肠,怎么这装的跟真的似的? 第四十八章:唯废物与蠢货最无用 不过不管宋沉烟的担心是真是假,她身后那些京都百姓眼中的担忧,沈娇娇确实看到了。 宋沉烟她可以不理会,但老百姓她不能无视。 看向寿仁堂外指指点点的老百姓,沈娇娇扬声道:“大家放心,这些人身上绝无瘟疫!” “没有瘟疫也有其他病啊。”人群中,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首先传了出来。 “这些人破破烂烂的,有辱斯文。”站在前面的书生扇着一把纸扇,点评道。 “这么多流民,吃住都是要钱的,他们有没有钱,怕是会偷窃吧?” “对对对,人家都不是京都当地人,偷完往其他地方一跑,上哪抓去?” “这么多外乡人,晚上上街都不安全。”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李姐气的脸色涨红,“俺们是家里发大水了才这样的,俺们不是小偷!” “俺们都是好人,俺就是饿死,也不会去偷你们的东西。”壮汉也受不了被人这样怀疑,梗着脖子立下狠誓,“俺要是偷你们一个铜板,叫俺不得好死!” “我老头子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羞辱!既然你们不欢迎,那俺就是死,也不死在你们京都!” 见老爷子说着就要走,沈娇娇连忙拉住,“老爷子,您不想救开阳百姓了?” “想,但......”老爷子摇了摇头,柴瘦的脸上满是心酸,“但是俺咋能被当成小偷,我老头子活这么大,丢不起这个人!” 看着老爷子那么大年纪还受这种委屈和污蔑,沈娇娇心里也有怒气,她看向众人,“谁说他们没有钱没有地方住?” 沈娇娇掏出一打银票,拍在了桌子上,“在京都期间,他们的吃穿住用行,皆由我寿仁堂负责。” “切,这些乡下来的土老帽,完全不配站在京都的土地上。” 其他人都被沈娇娇的气势,和拍在桌子上的一打银票镇住了,不再说话。 只有书生摇晃着纸扇侃侃而谈,“姑娘,他们这种泥腿子,也配住在京都?” 听见他的话,李姐等人愤怒地瞪着眼睛喘着粗气,恨不得直接上去揍他一度。 “俺们是小地方来的,但俺们也是人啊,怎么就不配站在京都的地上了?” “你们京都的地上有金子?” “这京都是天子脚下,是大庆的命脉所在,你们这样的贱民,只会脏污了这块土地。”书生振振有词地说着,他身后一开始还有些不同意的人,也被他说得连连点头。 “书生说得没错,这么重要的地方,当然不能有任何闪失。” “别坏了大庆的风水。” “在家好好呆着不好吗?” “无论有什么事情,反正朝廷会去救你们的,等等就好了。” 一帮人居高临下地指指点点,一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样子,将李姐等人几乎气的吐血。 身为大庆的子民,踏上大庆的国土,竟然会破坏大庆的风水,这真是无稽之谈。 如果能在家呆着,谁又会选择背井离乡! 得到了京都百姓的支持,书生洋洋得意地扇了扇扇子,自以为潇洒地看向沈娇娇。 “姑娘虽然是好意,但也不要好心办了坏事。” 沈娇娇看他自以为是的样子,心里觉得厌恶,“秋末了,天气这么凉快,公子也不怕感冒?” 李姐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忍不住撇了撇嘴,“装什么呢。” “你......”那书生僵着脸刚要说话,沈娇娇直接打断。 “别人都是贱民,那想必公子应该是贵民了。” “天子脚下,当然是贵民。”书生挺直了腰杆沾沾自喜。 “哦~”沈娇娇点了点头。 “不知道公子贵在哪里?考了什么功名,官居何职,为大庆的基业做过什么贡献?” “这......”书生有些尴尬,“读书人的事情,何必那么俗气。” “切,就是什么都没有呗。”李姐伸手逗弄着丫丫,凉凉道。 “你个妇道人家,你懂什么!”书生憋了一肚子火,不好意思冲沈娇娇发,对李姐却毫不客气,“再怎么样,也比你们这些贱民强!” “我看可未必。”沈娇娇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就你这体格,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这么大年纪都考不上功名,可知脑子也没什么智慧,所以才会说些让人笑掉大牙的话。” “姑娘,我看你是个姑娘才不与你计较,若你再这样,我便不客气了。” 书生话音刚落,便听见嘭地一声,沈娇娇一掌拍在旁边的实木桌上,桌子应声而裂, 看着书生震惊的眼神,沈娇娇冷冷反问:“你要怎么不客气?” 桌子倒在了宋沉烟身边,她睁大眼睛看着沈娇娇,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这个草包,功夫竟然如此厉害,怎么可能! 沈娇娇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到书生面前,“就你这种人,文不成武不就,连种地都不会,竟然有资格觉得他们是贱民?” “他们会种地,你会吗?他们服徭役你服吗?这位李姐的丈夫为大庆战死沙场,你有什么资格说她?她怀里的孩子是战士的遗孤,你有什么资格说她是贱民?” “要我说,他们比你可金贵多了。” “你......你......”书生被逼的说不出话来,手指发抖地指着沈娇娇,“我......我不与你辩驳,哼,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唯废物与蠢货最无用。”沈娇娇冷哼一声,一脚将其踹到了外面,“以后再敢踏入我寿仁堂,打断你的狗腿!” 那书生被当胸踹了个窝心脚,在众目睽睽之下摔了个大马趴,立刻涨红了脸破口大骂,“你个贱......” 话音未落,又被重重踹了一脚。 捂着胸口愤怒地抬头一看,竟是个身材挺拔衣着华贵的男人。 看着傅倦身上的暗纹,书生将口中的谩骂死死地咽了下去,“狗杂......兄台为何无故打人?” 傅倦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走过,看也没看宋沉烟难堪的脸色,直接走向沈娇娇。 “杀手呢?”见傅倦一个人过来,沈娇娇有些奇怪。 杀手可是重要证人,丢了可不好弄。 “交给无名了。” 傅倦没再说他那边发生的事情,但沈娇娇知道,那个姓钱的头领,一定不会好过。 “怎么回事?”傅倦看了眼越围越多的人群,有些不解。 “问她。”沈娇娇没好气地指了指宋沉烟。 第四十九章:王妃她吊打小三 沈娇娇没好气地瞪了眼傅倦,还不是他惹的麻烦。 宋沉烟也是,有心眼不使在傅倦身上,总往她身边凑什么? 听了沈娇娇的话,傅倦这才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宋沉烟。 看着傅倦眼中的冰冷,宋沉烟连忙解释,“王爷,我也是担心京都百姓。” “哦?” “王爷你看。”沈娇娇指了指李姐等人,“这些人都是沈娇娇不知道从哪儿带回来的,他们这个样子,谁知道身上有没有病,万一传染了呢?” “而且这么多流民也不便管理,万一偷鸡摸狗闹出点事情,也不好收场。” “我也是为了京都百姓操心。”宋沉烟一脸委屈地看着傅倦,期待着傅倦将这些流民直接撵走,然后将沈娇娇训斥一顿,以解她心头之恨! 但傅倦的下一句话,却让她心里彻底凉了,“他们都是本王和娇娇一起救的,你有意见?” 娇娇? 他竟然喊她娇娇? 他们竟然一起? 他注意到了开阳! 巨大的冲击让宋沉烟一时间回不过神来,书生却立刻意识到了情况不妙。 本王? 他自称本王? 他是王爷! 自己刚才竟然骂了王爷和王爷的朋友! 书生想到这里,冷汗立刻冒了出来,他呵呵干笑了两声,“没想到王爷竟然这么体恤百姓,这实在是百姓之福啊。” 说着,他连忙向沈娇娇拱手道歉,“姑娘,刚才小人实在是被那位姑娘误导了,小生惭愧。” 看这书生两面三刀的样子,众人不由得齐齐皱了皱眉头。 “书生,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圣贤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 “看见了吗?这种人真是不能交,两面三刀的,指不定哪天就把你给卖了。”人群中有人阴阳怪气地讨论。 “刚才见人家一个小姑娘,所以想在灾民面前显摆显摆身份呗。” “有啥身份啊,这么大年纪了,连个功名都考不上,人家小姑娘说的挺对,真比不上人家种地的。”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让书生涨红了脸,无地自容。 而沈娇娇的下一句话,让他的脸色一下子又变得惨白,“你的意思是宋小姐误导你?你可想想清楚,宋小姐可是当朝宰相的亲妹妹。” 众人一脸震惊地看向宋沉烟。 她竟然是当朝在宰相的亲妹妹! 围观众人皱了眉,心里感觉很不舒服。 刚才那些话,如果出自一个普通姑娘之口,倒还情有可原。 毕竟人性自私,不想让这些灾民进城,担心自己的安危倒也说得过去。 但没想到她竟然是宰相家的女眷,那可就不同了。 救治灾民,本就是官员们应当应分的事情。 身为官员,不耕地,不纳税,不服兵役徭役,不务工,不经商,但每月朝廷还发着俸禄,那可都是民脂民膏。 食民脂民膏当然要为民做事。 遇见流民不想着如何安顿救助,只想一赶了之,这像话吗? 天道无常,今日遭难的是别人,来日遭难的若是他们,又该如何? 难道也被这么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地撵来撵去? 收税服兵役的时候怎么他们那么来劲,到干实事的时候就只知道躲,这就是当朝宰相的为官之道? 想到最近宋沉霄受贿黄金万两的传言,众人心里隐隐地对这个宋青天有了些看法。 虽然宋沉霄的妹妹不能代表宋沉霄,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当妹妹的这种想法,总不会是空穴来风。 书生倒没有那么多想法,他看了眼傅倦,又看了眼宋沉烟,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先是得罪了当朝王爷,然后又得罪了当朝宰相的亲妹妹,他……还能活吗? 宋沉烟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连忙看向傅倦,解释道:“我也只是担心罢了,我……” “担心啥啊,宋小姐要是真担心,就跟宋宰相好好说说,想办法收留灾民,而不是让他们自生自灭。”越聚越多的人群中,一个血气方刚的壮汉忍不住开口。 “这么严重的灾请,怎么也没听见消息?” “敢问,诸位是哪里人啊?”一个中年男人神色着急地向里面伸长了脖子探望,“我老家好久没有来信,担心死我了。” “俺们是开阳的。”壮汉扯着嗓子回答,“开阳发大水了,死了好多人。” “开阳?我家可有亲戚在开阳!” “我老家也是开阳的,开阳现在怎么样了?严重吗?” 几个老家开阳的人拨开人群往里面挤,着急地询问开阳的情况。 李姐等人一五一十地将开阳的情况说了出来,越说众人越是心惊胆战。 他们没想到,事情竟然严重到这个程度。 听说了开阳的惨状,不少心软的人当即掉下了眼泪,“那帮杀千刀的贪官污吏,可不能轻饶了他们!”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让他们卖红薯去!” “如果这些老乡所言属实,可不止卖红薯那么简单。” “卖红薯?便宜了他们!让他们人头落地!” 听着众人对贪官污吏咬牙切齿的愤恨,宋沉烟心里发寒,手指忍不住发抖。 连忙将手藏进衣袖里,宋沉烟低着头,在秋枝的护送下,逃一般离开了寿仁堂。 “她跑什么啊?” “切,羞愧难当呗,想想她一开始说的什么屁话!” “就是,差点让她糊弄过去,幸亏这位寿仁堂的姑娘心好,要不是她,这些灾民可怎么办。” “这位是沈姑娘,医术可厉害着咧!人家给富人看病诊金千两,黄金!给穷人看病不收钱!” “真的?” “那还有假?我爹前几天从房顶摔了下来,就是这位沈姑娘看的病,一分钱没收!” “好人啊。” 众人感叹着,看向沈娇娇的目光更加敬佩。 渐渐地,人都走了,沈娇娇又忙了起来,直到月色高挂,才终于将所有人都安顿在附近的客栈。 从楼上下来,沈娇娇将银票拍在柜台上,看向喜笑颜开的掌柜,“你的客栈我赁下,你可以回去了。” 掌柜喜滋滋地接过银票连连点头,“唉,姑娘想住多久住多久。” 说完,带着他的伙计麻溜地离开了客栈。 关紧客栈大门,打了个哈欠,沈娇娇一边捶着自己的肩膀,一边上楼右拐打开了房门。 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慵懒矜贵地躺在她的床上,直勾勾地盯着她,“困了?” 第五十章:王妃她命不久矣 将银票盒子放在桌子上,沈娇娇一脚踹了过去。 傅倦连忙伸手抓住了她的脚,笑容中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坏了怎么办?” “那不是正好?” 沈娇娇说着,想要收回自己的脚,去隔壁房间睡。 结果那大手却死死地抓着不放手,傅倦猛地伸手一拉,沈娇娇身体不稳,劈着叉落到了傅倦身上。 “你……唔……” 沈娇娇刚要挣扎,便被傅倦死死地按着脑后。 俊脸在眼前放大,唇间微凉,熟悉的味道肆无忌惮地掠夺她的呼吸。 沈娇娇瞪大了眼睛挣扎,却被傅倦另一只滚烫的大手死死地握着纤腰。 微风轻喘,青丝相缠。 渐渐地,沈娇娇放弃了挣扎。 她感觉到了悲哀。 三年,他终究还是在她身上留下了点东西。 直到天光乍现,沈娇娇才终于沉沉睡去。 等她再次醒来,傅倦已经不在身边。 一出门,倒是看见了安祈良和唐且。 “你们怎么来了?”沈娇娇缓缓下楼,慵懒地坐在了椅子上。 “师姐,你怎么能住在这种地方?让唐且盯着就行了。”安祈良沏了杯热茶,狗腿地递到了沈娇娇手上。 沈娇娇接过,瞥了他一眼,“唐且盯着,你干什么?” “我?”安祈良心里一个咯噔,知道自己又要出血了。 “我功夫不行,保护不了他们……” 见沈娇娇似笑非笑的神色,安祈良声音越来越小,他咬了咬牙表态,“在寿仁堂的所有费用全给他们免了,吃穿住用行我全包,这总可以了吧......” 沈娇娇满意地点了点头,终于换了个话题,“六王爷的行踪,查到了吗?” 说到六王爷,安祈良恢复了精神。 “这个六王爷太不简单了。” “哦?” “前几天你不在京都,我和唐且分别查探傅寒的下落,没想到愣是寻不到一丝踪迹。” “昨天开阳的灾情一上报,你猜怎么着,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六王爷竟然上朝了。” “而且人家直接将筹措赈灾款的事情揽在了怀里。” “这不,今儿一大早便放出话来,三天后,便要举行一场赈灾义卖,京都的有钱人估计到时候都要去凑热闹。” “赈灾义卖?”沈娇娇微微眯眼,“那我可得去凑个热闹。” 安祈良点了点头,“名字我已经报上去了,听说尤旗一家也会去,估计是想自己找门路。” “真是不知死活,傅寒再蠢,也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尤旗这种无良商人接触。” 安祈良正嘟囔着,侍女便将刚做好的饭菜端了上来。 沈娇娇看了眼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不由得笑了,“连她们你都带来了?” “在外这么多天,想家里的饭菜了吧?”安祈良得意地将筷子递到沈娇娇手上,“师姐,感动了吧?” “李姐他们都吃了吗?”沈娇娇指了指楼上,“怎么都没动静?” “他们累得不轻,一时半会起不来。”说起那些灾民,安祈良眼中也有些不忍,“让他们好好休息吧,等醒来之后再吃。” 沈娇娇点头,“厨娘暂时就留在这吧,这边就交给你和唐且。” 沈娇娇说着,看向了唐且,“这边的安全就交给你,有人雇杀手想杀他们,你护着点。” 唐且面无表情地点头。 “楼上桌子上有一盒银票,你拿着。”沈娇娇说着,在安祈良羡慕万分的眼神中,将怀中的玄铁矿契也递给了唐且。 唐且静静地接过,收了起来,难得说了句话,“毒行门怎么样了?” “对啊师姐,你身上的毒有门路了吗?”安祈良也有些着急地看向沈娇娇。 摇了摇头,沈娇娇自嘲地笑了笑,“尽人事听天命吧。” 三个月内,如果再找不到解药,那她可真就命不久矣了。 听着沈娇娇的话,安祈良心中一震,“那帮小兔崽子,这次可全指着他们了……” 被惦记的小兔崽子们,此刻正紧张地翻阅书籍,寻找着任何有可能存在的蛛丝马迹。 “师兄,你看这个,有没有可能是这种毒?” 任刑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已经三天没有睡觉,眼睛依然瞪得像牛眼一般。 看了眼中毒的症状,任刑摇了摇头,“不是,掌门说中毒者身上并没有溃烂的症状,你记错了。” “掌门只告诉了咱们症状,只给了这么一点血,咱们上哪去找啊?” “就是,无异于大海捞针。” 听到有人开始抱怨,任刑皱了皱眉,“别抱怨,掌门既然要找,咱们拼了命也要给她找出来!” “找不到解药,能找出毒药的配方也行。” “找不到配方,能找到毒药的来源也可以。” 听着任刑斩钉截铁的声音,看着他依旧精神奕奕的眼睛,众人也被他感染。 “师兄说得对,咱们总不能什么都不不干吧?” “从今天开始,老子吃住都在这里,哪也不去了!” “三个月,老子怎么也得找出来点什么!” “把血都给我,我去一点点试,看到底是什么毒这么邪门!” “说得对!不能真让掌门觉得咱们是废物!” 众人努力地瞪着眼睛,该翻书的翻书,该试验的试验,时而抓着头发努力思考,时而目光呆滞地放空,时而紧张地讨论争辩,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 被子馒头和咸菜都摆在藏书室内,困了就席地而睡,饿了就直接将咸菜夹在馒头里,一边啃馒头一边啃书。 幸亏天气凉了,否则这帮人非馊了不可。 而另一边,京都积善义卖也如期举行。 京都最大的酒楼早已被六王爷包了下来,一大早,有名有姓有钱的人,便陆续向这边汇聚。 为了见六王爷,尤旗一大早便来这儿候着,希望能找机会给六王爷搭个话。 “爹,您非带着我来干什么?”尤月有些不满,她一大早便被揪了起来,现在还困着呢。 “你看你,头发怎么还乱着?”尤旗一边给尤月整理头发,一边暗自想着,沈娇娇是指望不上了,若是尤月能得了六王爷的青眼,那他就有救了。 第五十一章:人人都是算盘精 虽然尤旗心里打的其他主意,但这话他却不好直说。 毕竟家里的母老虎可不是好惹的,要知道他图了这个心思,非闹得天翻地覆不可。 尤月倒也没在意,她兴奋地看着越来越多的人群,被京都贵胄青年才俊简直迷花了眼。 平时她怎么没发现,这京都竟然有这么多眉清目秀风度翩翩的男子? 想到这里,尤月连忙背过身摆弄自己的头发,整理自己的衣服。 一边整理一边在心里埋怨,‘爹爹也不早说,早知道有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俊美男子,她就穿那件烟纱粉的新衣服了……’ 正想着,一抬眼,便见一个穿着朴素,模样清秀的姑娘从后门偷偷溜了进来。 “哎,干嘛呢?”尤月瞪了那人一眼,呵斥道。 乔可儿被吓了一跳,抬头正看见一个穿着黄色衣裙的姑娘,正眼带鄙夷地看着自己。 心里咯噔一下,乔可儿暗叹自己倒霉。 怎么一进来就被发现了...... 但幸好她机灵,看着一旁斟茶倒水的侍女,眼睛一转,心里有了主意,“回这位小姐,奴婢是倒茶的侍女。” “哦~”尤月了然。 怪不得,一副寒酸样子。 乔可儿心里一松,便想直接离开,却听见尤月竟然不依不饶,“既然是侍女,那本小姐渴了,给本小姐倒杯水吧。” 抿了抿唇,乔可儿眼神一暗,表情平静地答应。 恭恭敬敬地倒了杯茶,乔可儿退到了一边,看着尤月趾高气昂的样子,心中冷哼了一声,在楼上找了个没人注意的角落躲了起来。 而没多久,尤月便感觉到了不舒服,肚子里翻江倒海的,搅的她脸都绿了。 “爹,我,我出去一趟。”尤月说着,撒开丫子忙不迭往外跑。 “哎,怎么了?”尤旗探头看了她一眼,心里烦躁。 真是不争气的东西,这种时候竟然还给他出幺蛾子! 尤月哪有心思回答他,再迟一会儿,她可要丢大人了! 没头没脑地往外冲,尤月此刻,是什么也顾不上了,双手并用将眼前的人都扒拉开,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 肩膀被猛地撞了一下,宋沉烟忍不住疼的皱眉。 “谁啊,走不不长眼?”秋枝连忙扶住宋沉烟,回头对着那一团黄色骂了句。 “没事吧?”傅阿蛮关切地看了眼宋沉烟, “没事。”冷冷地回头看了眼那团身影,宋沉烟咬牙忍下了肩膀的疼痛。 回头看见傅阿蛮担心的目光,甚至笑了出来,“没事,她可能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别怪她。” “沉烟,你真好,你别总这么善良,容易被人欺负。”傅阿蛮认真地劝道。 “好~”宋沉烟拉长了声音哄着傅阿蛮。 哼,要不是公主在场,她有一万种方法收拾那个不长眼的东西。 也罢,被撞了一下,得了公主的喜欢,也不算吃亏。 希望公主一会儿在傅倦面前能多为她说几句好话...... 宋沉烟一边想着,一边随着公主在第一排落座,没发现后面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神。 白霜万万没想到,宋沉烟今日竟然也来到了这里,她握紧了手指,咬着嘴唇为自己担心。 上次赛花大会,她因为沈娇娇便已经错失了一个扬名的机会,眼前的这次机会,可不能再失去了! 这么多年,老爷子始终对她这个亲孙女不冷不淡,也不愿意传授她作画的技法,难道他真想带着自己的画技入土吗? 这次她偏要用画技夺得头筹,让老爷子知道知道,他最好的弟子,应该是他的孙女! 握紧手中的画稿,白霜跟自己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墨香收到指令,立刻装作不经意地往前凑,待看清楚宋沉烟什么都没拿的时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冲白霜暗暗地点了点头。 得到这个消息,白霜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在这京都贵女圈子里,她最忌惮的,就是宋沉烟。 无论她做什么,宋沉烟都始终稳稳地压她一头,有宋沉烟在,京都第一才女的名头,始终被到不了自己身上。 但没关系,只要爷爷肯收她为徒,以后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而且这次没有宋沉烟与自己抢风头,她的画定然能卖个好价钱。 再找几个说书人,将自己画技高超艺冠群芳的名头打出去,看以后宋沉烟和沈娇娇还敢不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得意地一扬起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些骚动。 倦哥哥? 白霜兴高采烈地回头,没看见傅倦,却只看见了一个碍眼的身影。 沈娇娇! 她怎么来了? 沈娇娇一进门,便得到了所有人的注意。 她一身蓝衣干净利落,头发简单地束了起来,随便系着一根蓝色的丝绦,别无他物。 在众多的绮罗粉黛莺莺燕燕中,显得尤为特别。 往前扫了一眼,沈娇娇便在后面找了个位置随便坐下,等着六王爷的到来。 众人见她坐在后面,不由得暗叹一声。 这样惊艳夺目的女子,可惜没有生在富贵人家,否则光凭这样貌,定能有天大的造化。 而众多惊艳欣赏的目光中,也有几束与众不同的目光。 尤旗坐在沈娇娇不远处,张大了嘴巴。 沈娇娇怎么会在这儿? 难道……难道她改变了心意,想要见见六王爷? 想到这,尤旗的心噗嗵噗嗵直跳。 以沈娇娇这样的姿色,定然能得六王爷青眼,若是她真肯委身于傅寒,那自己可就发达了! 这样想着,他便起身想走到沈娇娇旁边,跟沈娇娇套套近乎,将之前的不快解开。 以后她就是六王的人了,当然要好好巴结。 他一起身,沈娇娇便发现了。 她冷冷地瞥了眼尤旗,眼中的威胁让尤旗不得不又重新坐下。 那日沈娇娇的身手,在他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若是今日在这种场合闹将开来,也弄得他没面子。 算了,过了今天再说。 在这里碰见尤旗,沈娇娇并不意外。 毕竟六王爷神出鬼没的,想见他,也只有这个时候了。 他爱做什么做什么,只要他识相,别往自己身边凑就行。 无视掉前面几束嫉恨的目光,沈娇娇慵懒地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睛养神。 第五十二章:全场震惊 看着沈娇娇安之若素的样子,白霜险些气歪了嘴。 这个女人怎么又来了! 上次她就在赛花大会抢了自己的风头,怎么这次又要给她捣乱? 会种个花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哼,正好这次傅倦也来,好让他看看,这个这个女人与她之间的差距。 看看谁是真凤凰,谁是落毛鸡! 紧握着拳头,白霜强迫自己回过头不往后看,但却正好对上了宋沉烟的视线。 白霜立刻挺直脊背坐正,心里暗暗得意,宋沉烟她坐不住了吧?担心自己抢她风头所以才回头盯着她看是吧? 真是小心眼。 这次就让宋沉烟好好看看,自己是如何将她踩在脚下的! 感觉到白霜敌视的眼神,宋沉烟眉头一蹙,直接无视。 一个手下败将而已,不足为虑。 略过白霜,深深地又看了眼沈娇娇,宋沉烟回过头深思。 她也来了,她来干什么? 思考的太过认真,她甚至没有注意到,旁边傅阿蛮有些失落的眼神。 看着宋沉烟独自过来,阿蛮心里空落落的。 那个黑衣男人呢?怎么没跟她一起来?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二楼角落,乔可儿将所有的情况尽收眼底,她看着视线的中心沈娇娇,不明白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坐在后面,按理说应该不是什么大人物。 可坐在最前面的几个小姐,又似乎都认识她,而且看着她的眼神里,满是嫉妒和警惕。 况且,这几次见面,傅倦对她的态度也很不一般…… 一边思考着,一边打开了旁边二楼的窗户,乔可儿透了口气,在心中暗叹。 这京都的水果然很深。 幸亏几次见面她都没有太过得罪沈娇娇,否则到现在,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啊!”一阵短促的叫声从窗外的楼下传来,吸引了乔可儿的视线。 循声望去,竟然是那个穿着黄色衣服的姑娘。 乔可儿嘴角勾起,自言自语道:“臭丫头,那杯茶的滋味,不好受吧?” 尤月自从喝了那杯茶便开始肚子疼,刚从恭房出来不久,就看见了逍遥王傅倦的身影,连忙快跑着追过去,想要再多看两眼。 一没注意,竟在拐角处撞到了一个男人。 “姑娘没事吧。”温润如玉的声音传来,一双桃花眼闯入了她的视线。 尤月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长得这么妖孽的男人,立刻就愣在了原地。 直到旁边有人发出了笑声,她才红着脸连忙摇头,“我,我没事。” “没事就好。”男人桃花眼眯起,冲着她笑了一笑,尤月立刻便觉得,这天地之间,再也看不见别人了。 “六王,咱进去吧。”旁边一个浪荡痞气的声音打断了尤月的美梦。 六王冲她点了点头,便径直离开。 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尤月忍不住回想起了刚才的每一个片段,“六王?他就是六王傅寒?” 尤月想起刚才傅寒的样子,怎么样都与传闻中的六王对不上号。 六王绝不是那样的人,他一定是被世人误解了! 有人在污蔑他! 尤月真心实意地为傅寒抱不平。 然后快走两步,跟着傅寒等人的步伐,再次进入了义卖现场。 一进门,傅寒便带着浪荡洒脱的男人径直走向第一排的座位,傅倦走了两步,却又退了回来。 看着坐在椅子上小猫一样眯眼养神的沈娇娇,傅倦顿下了脚步,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众人看着傅倦的动作,又看着闭着眼睛浑然不知的沈娇娇,忍不住悄悄议论: “他们,是什么关系?” “之前有消息说傅倦与逍遥王妃和离,难道就是因为她?” “她到底是什么人?” “逍遥王妃也太惨了吧……” “果然一个农家女即便飞上枝头也当不了凤凰,这么快就被挤下去了……” 感觉到周围气氛的变化,沈娇娇立刻睁开了眼睛,警醒地看向来人。 见是傅倦,她凌厉的眼神柔软了些,“离我远点。”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吗?这么大庭广众地来找她,只会给她带来麻烦。 看着沈娇娇眼中若有若无的嫌弃,傅倦并没有生气,“我坐你身边,或者你坐我身边,你选。” 听了两人的对话,周围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不要命了吗?竟敢这么跟逍遥王讲话! 怎么逍遥王还一副很受用的样子? 傅倦扫了一眼坐在沈娇娇旁边的男人,那男人立刻心里一紧,站起身就要离开。 她真不知道这是逍遥王的女人,要早知道,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坐在这儿啊! 看旁边男人慌张无措的样子,沈娇娇叹了口气,“你坐下吧,我走。” 说完,也不理傅倦,径直便走到了第一排,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看了眼径直坐下的沈娇娇,又看了眼被甩在原地的傅倦,众人懵了。 这是怎么情况? 风光霁月的逍遥王,这是在单相思? 人家姑娘压根不想搭理他? 不可能!怎么可能! 搞错了,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而更让他们震惊的事情还在后面。 傅倦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挑了挑眉,看着沈娇娇的背影,笑了。 “我没看错吧?逍遥王笑了?” “不可能,逍遥王一向矜贵自制,听说就连打了胜仗都不笑的。” “一定是看错了!” “做梦,一定是做梦!” 看着傅倦在沈娇娇旁边落座的背影,众人心里产生了一种荒唐的感觉。 是什么时候,逍遥王竟然跟他们想象中的不同了? “爹,怎么回事?沈娇娇她怎么可能认识逍遥王?”看着最前面沈娇娇和傅倦的背影,尤月攥紧了拳头。 那个从小穿破衣,吃馊饭,被她当小丫鬟使唤的丫头,如今竟然跟大庆最受爱戴的逍遥王坐在一起? 跟六王爷傅寒坐在同一排! 这是什么破世道! 尤旗也摸不着头脑,沈娇娇怎么可能跟傅倦走到一起,她不只是个药铺的伙计吗?逍遥王怎么可能看上她? 她如果跟逍遥王在一起,那六王那边怎么办! 想到这里,尤旗一下子慌了。 第五十三章:好狂的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赈灾义卖宣布开始。 一件件宝贝被搬上台前。 白霜紧紧捏着自己手中的绘画作品,越看心中越是放心。 今日拍卖的东西,金银财宝不少,书画作品倒是没几个。 不出意外,她的画,将是今晚卖价最高的一幅。 不光是卖价高,最关键的是,她的画是自己的作品! 今日在场的京都贵族,将会牢牢记住她白霜的名字,将会牢牢记住她白霜是一个才女,一个绝不逊色与任何人的才女! 听到台上人念到自己的名字,白霜嘴角勾起笑容,自信满满地站了起来,走到了台上。 看了眼第一排并肩坐着的傅倦沈娇娇二人,白霜抿了抿唇,随即扬起下巴,将自己的画作展开。 那是一副水墨残花图。 图中寥寥几笔,看似简单,但技法娴熟,笔墨精妙。 残花的美和哀都被笔墨勾勒的淋漓尽致。 众人纷纷点头称赞:“真不愧是白家子孙,这个年纪能有如此画技,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年轻一代中,我看无出其右了。” “宋沉烟小姐也许能与之一较高下,其他人,唉~” “五十万两!”人群中,有人喊了个不错的价格。 众人一开始还有些疑惑,毕竟这画在同龄人当中虽然不错,但是五十万两似乎有些贵了。 “画技虽然娴熟,但有卖弄技巧之嫌,五十万两是不是太高了?”有人低声询问。 “啧,你傻啊,她是白墨亭的孙女,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就是,等她日后真成了名家,你想想这幅画得值多少钱?” “原来你们打的是这个主意......六十万两!” “八十!” “一百!” “三百万两!” 听着下面的叫价,白霜笑容更加真挚,“这幅画是为了开阳受灾百姓所作,所得银两也将捐赠给受灾百姓,白霜在这里代替受灾百姓,谢谢大家了。” 她这话说的漂亮,地下的叫价又猛烈了些,最后竟然卖到了一千万两。 哪怕是一些名家手笔,也未必买的了这个价钱! 白霜居高临下地撇了眼宋沉烟,心中暗爽。 ‘这下子,世人都知道我白霜才是京都第一才女。’ ‘不仅有才,还心地善良’ ‘看你以后还敢骑在本姑娘头上!’ 对于白霜的敌意,宋沉烟一开始就感受到了,但始终不明白是为什么,直到现在才终于有了点眉目。 眼睛一转,宋沉烟看向了身旁不远处的沈娇娇,“请问沈小姐觉得这画如何?” “还行。”沈娇娇瞥了上面的画一眼,漫不经心地答道。 看着白霜难看的脸色,宋沉烟唇角一勾,又问,“沈小姐觉得这画,值不值一千万两?” “不值。” 沈娇娇的话,让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 这个姑娘说话也过于冒失,就算不喜欢,也不能这么当众让人下不来台啊。 虽然确实一千万两的价格有些虚高,但这么当众说出来,实在是不妥。 白霜红着眼眶,看向傅倦,“倦哥哥,你看她,她怎么能胡说八道?” “她说的不对?”傅倦瞥了一眼她手中的画,淡淡道,“少些卖弄,多些真诚。” 哗! 傅倦的话让众人都惊了,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的是真话,但所有人又都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直截了当地当众戳穿,丝毫不给白家留面子。 难道,仅仅是为了维护他身边的女人? 众人看向沈娇娇的眼色,一下子就变了。 这个女人,可能是下一任逍遥王妃! 可是...... 有人之前在赛花大会上见过沈娇娇,忍不住小声嘟囔,“她不是跟安祈良在一起吗?” “逍遥王跟安祈良抢女人?” “嘶,刺激!” 感觉到这暗流涌动的气氛,沈娇娇忍不住觉得好笑。 傅倦从来不会给任何人面子,也从来不会因为人多就随波逐流地吹捧任何人,他们难道不知道? 怎么还把事情都推到她头上了…… “我说错了,你画的很好。”见白霜站在台上有些难堪的样子,沈娇娇心一软,给了个梯子。 没想到,白霜非但没有借着她的梯子下台阶,反而是将积蓄的怒火全部甩到了她的头上。 “你说对就对?你说错就错?你是个什么东西?” “你认识字,你懂得画?” “一个泥腿子凭着几分相貌,就敢登堂入室评价我的作品,未免有些贻笑大方了吧?” “白霜!”傅倦冷冷地阻止,“够了。” “不够!”白霜委屈地留下了眼泪,“倦哥哥,你为什么总是偏袒她?” “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吗?那时候你对我多好,现在怎么变了?” 傅倦眼睛一眯,“我什么时候告诉你,我们小时候关系好了?” 白霜呼吸一窒,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连忙哭的更凄惨,将话题带了过去,“你就一定要偏袒她?” 傅倦没有说话,沈娇娇端茶看戏。 宋沉烟见她悠闲的样子,眼神一冷,笑着插了一嘴,“白小姐,也许人家沈小姐真的懂画,也说不定啊。” “沈小姐不是个口出狂言的人,若是不懂,想必是不会随意评价的。” 白霜一懵,宋沉烟这个人心冷的很,又那么喜欢傅倦,怎么可能向着沈娇娇说话? 她们两个什么时候认识的? 见白霜不接话,宋沉烟心中暗骂蠢货,只能自己看向沈娇娇,“沈小姐,何必默不作声,让白小姐平白误会呢?” 沈娇娇没有搭理,宋沉烟只能自导自演地继续说道:“未免误会,沈小姐何不当场泼墨,也为灾区百姓筹措一些善款呢?” “沈小姐心地善良,该不会连这点事情都不愿意做吧?” “对!”白霜听到这才反应过来,“你既然将我的画批评的一文不值,那就让大家看看,你的作品又是什么水平!” 傅倦脸色一变刚要说话,身边的沈娇娇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挑了挑眉说出了一句震惊全场的话,“不是我不画,是你们买不起。” “好狂的口气!”听到这句话,周围人一下子炸锅了。 在场的人要么是京都贵族,要么是富甲一方,他们若是买不起,这世界上还有人买得起? 吹牛也不是这么吹的…… 第五十四章:王妃是画鬼! 听到沈娇娇的话,一直默不作声的六王爷,也忍不住皱眉。 这女子,口气也太大。 看美人恃靓行凶虽然别有趣味,但这份嚣张与实力若是相差太远,就令人倒胃口了。 他旁边的九爷却好似并不这么想。 九爷浪荡惯了,这种场合也不知道忌讳。 他直勾勾地盯着沈娇娇,大声地调笑,“美人尽管画,无论多少钱,我买了!” 九爷一开口,众人看向沈娇娇的眼神更加复杂。 安祈良,逍遥王,现在又多了个九爷。 这位小姐的裙下之臣倒还挺多…… 京都小姐们看到这个景象,芳心碎了一地。 怎么好像一夕之间,京都的几个最惹眼的男人,都看上了那个女人。 这还让不让她们活了? 视线中央的女人倒也没再继续推辞,她落落大方地站起身来,走上了台。 有眼色的侍女立刻端上来笔墨纸砚,供她泼墨。 摸着桌子上的宣纸,沈娇娇略一思索,便挥毫作画,只一小会,便撂下了手中的毛笔,从怀中掏出了自己的印鉴,直接盖了上去。 做完这一切,便施施然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依旧是懒懒地坐着,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众人伸长了脖子张望,眼神里满是怀疑。 “这么短的时间能画什么啊?” “该不会是乱涂了一通吧?” “但看她刚才认真的样子,不像啊......” “快拿起来让我们看看。” 千呼万唤中,两个侍女上台,小心翼翼地将沈娇娇的画立了起来。 看到画中的内容,众人头皮发麻。 那画中不是花鸟鱼虫,不是飞禽走兽,不是美人风景,而是洪水,滔天的洪水! 黑云像是一个巨大的怪物,死死地压在洪水上面,让人喘不过气来。 洪水中渺小的,挣扎的,不是不是别的什么东西,而是人。 面容恐惧而又绝望的人! 只一眼,所有人都被画中的痛苦和悲悯震撼,然后才开始品味其中精妙的笔墨和玄微的技法。 看着眼前气势磅礴内容直指人心的画作,白霜呼吸一窒,说不出话来。 沈娇娇说的没错,自己的画作与她相比,用还行评价,确实已经是给足了面子。 即使心里再不想承认,但事实摆在眼前,实力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认。 眼睛扫到了旁边缺了一角的空白印鉴,她瞳孔一缩,瞪大了眼睛。 “画鬼!她是画鬼!”有人同样注意到那缺了一角的印鉴,与别的印鉴不同,这印鉴中应该署名的地方,此刻却空空荡荡。 这正是三年前画鬼惯用的印章! 之所以称之为画鬼,正是因为她画风鬼魅,不拘一格。 与别人惯画花鸟鱼虫美人风情不同,她画的,都是一些鬼魅的,挣扎的,阴暗的,难以捉摸却又紧扣人心的东西。 再加上那一方缺了角的空白印章,渐渐地,画鬼的名头便传开了。 不过,几乎所有人都觉得,画鬼应该是一个丑陋的,残缺的,阴郁的,不为世人所容的,风烛残年的老人。 没想到却是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 “画鬼竟然是个女人!还是个美女!” “我爹一定很后悔,他今天错过了见画鬼一面的机会。” “没想到画鬼竟然这么年轻......” “我简直疯了!我竟然见到了画鬼!” “这幅画老子一定要拿下,谁都别跟老子抢!” “切,你买得起?传说逍遥王最喜欢画鬼的作品,你能争得过他?” 看着眼前震撼人心的水墨画,和那方残缺的印章,傅倦觉得,虽然他在努力地习惯,但沈娇娇每次带来的惊喜,都会令他头皮发麻。 忽然想起那日。 那日傅倦刚从别处得来了一幅画,在书房里津津有味地看到了半夜。 沈娇娇端着莲子羹进来,瞥了眼他手上的画作,“看什么呢?” “画鬼的画作,今日新得的。” “画鬼?难听。”女人淡淡笑着,将莲子羹递了上来,“有什么好看的,喝了莲子羹早点休息。” 傅倦不同意地皱眉,刚想说些什么,见她淡淡的笑容和平静无波的眼神,又止住了话头。 当时自己想的是什么呢? 傅倦努力地回忆。 当时他想的似乎是,‘她又不懂,何必白费口舌。’ 现在看来,她哪里是不懂。 她可太懂了! 深深地看着旁边的女人,傅倦眼神微暗,心里忍不住猜测。 她到底瞒了他多少? 三年的时间,她到底什么时候是真,什么时候是假? “我买了,一百万两,黄金。”一个浪荡不羁的声音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 但却没有人惊讶。 一百万两黄金买画鬼的一幅画,还不够格。 “五百万。”傅倦瞥了眼九爷,将价格猛地提了五倍。 九爷倒也不生气,十分赖皮地看向沈娇娇,“不是我说话不算话,是我实在没钱啊。” 沈娇娇没有搭话,她瞥了眼六王身边的九爷,又看了眼傅倦,想起那天在船上的事情,心里疑惑。 这两人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 “一千万。”六王爷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让所有人心里忍不住一动。 本来六王就是个贪花好色的浪子,看见大美女把持不住也没什么稀奇。 只是,如今四王傅倦也在紧盯着这个女人不放,他难道也想横插一脚。 看着暗潮汹涌的前排,所有人脑子发懵的同时,又觉得今天真是来对了,来值了! 不仅看到了画鬼,还见识到了这错综复杂的感情关系。 人生,真是比话本小说还要精彩! 见六王竟然也要买沈娇娇的画,尤月心里终于破防了。 沈娇娇这个贱人! 勾搭逍遥王还不够,竟然还勾搭着六王! 她以为她是谁!她凭什么这么对他们! 死死地盯着台上的画作,尤旗并没有理会自家女儿的小心思。 他只是奇怪,沈娇娇一个孤女,又年纪轻轻地,什么时候竟有了这样的本事? 有这样的本事,为何又瞒着他? 她若是早说清楚,自己又何必为了一点辛苦钱,去冒着杀头的风险? 她随便做几幅画,就够自己吃一辈子了! 除非……她是故意的! 第五十五章:王妃她勾搭别人 “原来她不是个草包啊?”傅阿蛮嘟囔着,声音传入了宋沉烟耳中。 宋沉烟的脸色也非常不好。 她本意是想让沈娇娇在众人面前丢人,栽个大跟头。 谁能想到她竟然就是画鬼! 自己费尽心思不仅没让她丢人,反而还间接地帮助了她! 她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女吗?怎么可能会有如此高超的境界,如此精妙的画技? 难道她是故意瞒着,就是想让自己难堪? 与宋沉烟想法相同的,是白霜。 为了今日,她不眠不休地整整画了三天,本以为可以借着这个机会一鸣惊人,不仅可以让傅倦对自己刮目相看,也能让爷爷意识到自己的天赋。 现在一切都完了! 一千万两和一千万两黄金,有什么可比性? 有了沈娇娇的对比,她所做的一切计划,如今全都跑了汤了! 而更让白霜绝望的是,傅倦竟然又叫了价,“五千万。” 沈娇娇倒也没拦着。 一方面是捐的越多,对灾民越有利。 另一方面,她也知道傅倦是真的喜欢自己的画。 果然,六王笑了笑不再叫价,这幅画以五千万两黄金的价格成交。 这个价格令所有人心脏一缩。 听说六王爷有钱,但没想到六王爷竟然这么有钱。 六千万两黄金啊,说掏就能掏,眼皮子都不带眨的! 沈娇娇却知道,这点钱对他而言,九牛一毛而已。 当年傅倦打了不少胜仗,那些战利品,很多都被先皇直接赐给了傅倦,现在都呆在库房里发霉呢。 捐给灾民,也算他做好事了。 赈灾义卖圆满结束,人们站起身来互相交际,有共同的利益便一同约去吃饭,即便没有共同的利益,这也是个结交权贵的好机会。 因此,几乎一瞬间,大多人群便向着傅倦傅寒二人涌来。 “倦哥哥,好久没见了,不如一起吃个饭?”白霜率先站起来走到傅倦旁边,眼睛因为刚才哭过而显得红彤彤的,一副我见犹怜的可怜样子。 见这情形,宋沉烟跟傅阿蛮对视一眼,眼中有着些许落寞。 傅阿蛮立刻上前拨开了白霜,看向傅倦,“皇兄,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得请我吃饭。” 白霜被拨开,本来还蹙眉有些不满,但见是傅阿蛮便咬唇闭上了嘴巴。 毕竟人家是傅倦的亲妹妹,当朝公主,她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傅阿蛮得意地看了白霜一眼,回头伸手想将宋沉烟拉到前面,却猛然发觉,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宋沉烟竟然消失了! 而被众人围困在中间的傅倦,根本没心思听她们到底在讲些什么。 他只看见,刚才还乖乖坐在自己身边的某个女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从他身边离开,直直地走向傅寒。 “六王爷,可以跟你单独说两句话吗?”沈娇娇看向了被同样围在人群中间,微微眯着桃花眼的男子。 听到她的声音,众人回头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 这是怎么个情况! 逍遥王追求的女人,竟然在主动勾搭六王! 四王和六王可是水火不容啊! 这下有好戏看了…… 眯着眼睛看向沈娇娇,傅寒嘴角勾起惑人的笑容,食指和中指并拢,微微一摆手,围观看热闹的众人连忙退去。 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沈小姐?” 沈娇娇并不奇怪他知道自己的名字,刚才那一出闹剧,恐怕这全场,没有不知道她的名字的。 她微笑点头,“是我。” 傅寒桃花眼微微勾起,瞥了眼她身后某个直勾勾盯过来的视线,似笑非笑,“沈小姐来找我,恐怕某些人会很不高兴。” 感觉到背后恍若实质的视线,沈娇娇表情平静地淡淡一笑,“我不是谁的奴隶,不需要听谁的话。” “有意思。”男人薄唇勾起,饶兴味地看向她精致绝美的容颜,“沈小姐找我,有事?” “嗯。”沈娇娇点点头想要说明来意,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瞥了眼自己那副正在被仔细收纳的图画,想起图中那滔天的洪水,和洪水中渺小而又痛苦挣扎着的人,她更加觉得难以启齿。 难道尤旗做的那些事情,不该受到惩罚吗? 她真的要为了那一点私人情分,而枉顾尤旗曾经犯下的罪恶,帮他逃脱应有的惩罚? 深吸了一口气,沈娇娇下定了决心。 “她淡淡一笑,“希望六王爷能将善款妥善运到开阳,以帮助受灾百姓重建家园。” 微微愣了一下,傅倦随即自然地回答,“这是当然。” 略一点头,沈娇娇便径直离开。 “她什么意思!”尤旗低声怒喝“这么好的机会,她为什么不帮忙求求情!” “她是在玩我!” “爹,她就是个白眼狼,养不熟的,你指望她有什么用!”尤月紧握着拳头,咬牙切齿道。 “那个贱人,都已经有逍遥王了,还霸占着六王爷不放,怪不得她爹娘不要她!” “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 听着尤月义愤填膺的骂声,尤旗微微眯了眯眼睛,“你喜欢六王?” “我……”心事被骤然捅破,尤月立刻涨红了脸。 “爹~” “好了好了,爹知道了,六王容貌俊美,身材俊朗,你喜欢他也是人之常情。”尤旗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心里还暗暗高兴。 听尤旗这么说,尤月便撒着娇,将之前自己怎么撞到六王爷,六王爷怎么扶自己起来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听了尤月的讲述,尤旗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尤月立刻重重地点头。 “看来六王爷挺喜欢你的……”尤旗的自言自语让尤月脸色一红。 她撒娇道:“爹~。”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可害羞的?”尤旗鼓励着自己的女儿,“你跟爹说实话,你喜不喜欢六王爷?” 尤月扭捏着搓着自己的手帕,然后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面红耳赤声音小如蚊子,“喜欢。” “既然你喜欢,爹带你去认识认识六王!”一边说着,尤旗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拉着尤月,走向了六王。 尤月被尤旗牵着,心里觉得臊得慌,但心中也暗暗期待。 只是当她与大步流星往外走的傅倦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心里还是忍不住暗暗可惜。 其实逍遥王也挺好,但总是冷冷的,相比起来,还是六王更加亲切。 罢了,总要选一个的。 她可不像沈娇娇似的,吃着碗里望着锅里。 将六王爷身边的人都推搡开,尤旗将自己的女儿尤月推到了傅寒面前,“六王爷,听小女说,刚才她摔倒是您扶了她?小人特地带着女儿前来道谢。” 尤月面红耳赤地低着头,只紧张地抠着手指,细声细气道:“谢,谢谢王爷出手相助。” 她羞涩地低着头,期待着王爷能挑起她的下巴,跟她说些什么令人脸红心跳的体己话来。 却没想到,六王爷接下来的话,却像是一盆腊月的冰水,浇了她一个透心凉。 傅寒那含情的桃花眼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声音温润如玉: “你是谁?” 第五十六章:王爷他疯了 你,是,谁? 冰冰凉凉的三个字,在尤月的脑海中反复回荡,她想起那双阳光下含情脉脉的桃花眼,想起他温润的声音和骨节分明的手指。 最终,忍不住难堪地跑开。 尤旗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已经被人群堵在了外面。 他脑袋嗡的一声,看了眼人群中央的傅寒,又看了眼自己匆忙逃跑的女儿,脑子里一团乱麻。 “真是天真。”看着尤月逃跑的身影,傅阿蛮忍不住撇了撇嘴。 又是一个被傅寒那双桃花眼骗到的姑娘。 从小到大,她真是见怪不怪了。 看够了热闹,傅阿蛮也并不打算凑上去跟这个六皇兄打招呼,她伸长了脖子张望着,着急地看向秋枝,“你家小姐呢?” “回公主,奴婢不知。” 傅阿蛮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关键时刻她竟然不见了......现在好了,四哥都走了,又白忙一趟。” 听着傅阿蛮的抱怨,秋枝不敢说话。 她着急地向门口方向张望,期待着自家小姐赶紧回来。 而宋沉烟,此刻正脸色难看地站在钱胖子面前,低声焦急地呵斥,“你来干什么!” 钱胖子大腹便便一脸谄媚地将一个包袱塞给宋沉烟,“小人有个哥哥在京都城楼门当差,前几日为了阻挡刁民进城,被逍遥王下令抓起来了,求宋小姐帮帮忙......” “你当本小姐是什么人!”宋沉烟咬牙将怀中的包袱扔了回去,“本小姐警告你,赶紧回你的开阳,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宋小姐想要如何不客气?”见宋沉烟不上道,钱胖子猛地变了脸色,冷冷地威胁,“宋小姐可能不太清楚,你我已经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若是您让小人不好过,那......” 看着宋沉烟难看的脸色,钱胖子见好就收地打住了话头,又恢复了笑呵呵的样子,恭敬地将包袱又塞到了宋沉烟手中。 “开阳那边还有事,此事便交给沈小姐,小人回开阳......静候佳音了。” 说完,神色一冷,踱着方步趾高气昂地离开了,与初次见面的仓皇落魄全然不同。 宋沉烟心里一沉,知道自己是上了贼船了。 但此刻她来不及多想,因为知道傅阿蛮还在等着自己。 宋沉烟深吸一口气,又恢复了清冷高贵的神色,转身想往回走,却迎面撞见了一个人。 眼看两人就要撞上,沈娇娇利落地往旁边一躲,宋沉烟踉跄了两下,狼狈地扶住了旁边的墙壁。 她生气地怒斥,“沈娇娇,你不长眼?!” 沈娇娇奇怪地看着她,“你杵在这儿干什么?” “我......”宋沉烟呼吸一窒,说不出话来。 见她不说话,沈娇娇瞥了眼她手中的包袱,眼中更加疑惑,“你……” “本小姐的事情还轮不到你管!”宋沉烟色厉内荏地冷冷道,强装镇定地扭头便走。 一抬头,迎面远远地又看见了傅倦。 她连忙遮遮掩掩地将手中的包袱往身后藏,嘴角勾起一个僵硬的笑容,生怕被傅倦发现不对劲,“王爷,我......” 而她实在是多虑了,傅倦直勾勾地看着沈娇娇,当她不存在似的,径直走了过去。 胸口猛地一痛,宋沉烟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紧紧地抓着自己手中的包袱,咬着牙吞下此刻的难堪和心酸,很久,才又重新扬起笑容迎向傅阿蛮。 “你刚才上哪了?是你让我替你说话,自己又跑了......”傅阿蛮见到宋沉烟,忍不住埋怨。 “......有点......急事儿。”宋沉烟僵着笑脸,胡乱诌了个理由。 “真的?”傅阿蛮怀疑地看着她。 “嗯,一个亲戚有急事找我。” 听她这么说,傅阿蛮便没再继续追问。 看到宋沉烟手里拎着个包袱,她好奇道:“诶?沉烟,你手里的包袱......” “哦,那个亲戚,非要送我点当地的土特产。”宋沉烟僵了一下,立刻转移话题,“公主今天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想不想好好玩玩?” “想啊!” 傅阿蛮一听见玩就立刻将包袱放在脑后。 宋沉烟给秋枝使了个眼色,秋枝立刻接过包袱,不远不近地跟着伺候。 瞥了眼不远处角落里的傅倦和沈娇娇,宋沉烟眼神暗了一下,带着傅阿蛮往相反的方向离开。 表面若无其事,心里却忐忑难安。 他们在说什么? 她到底有没有听见自己跟钱胖子的话? 她什么时候开始站在自己身后的? 她到底知道多少? 她……是不是在跟傅倦告状! “沉烟,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看着宋沉烟反常的样子,傅阿蛮忍不住关心,“是生病了吗?” “没,没事,就是身体有点不舒服。”宋沉烟连忙掩饰。 “那......那不玩了,咱们回去吧。” “嗯。” 宋沉烟回头又看了那个角落一眼,忧心忡忡地随傅阿蛮离开。 其实她大可不必如此担心,因为沈娇娇压根什么都没听到。 她此刻跟傅倦争执的,也并不是宋沉烟,而是…… “傅倦,我觉得你有病,抽时间去看看吧,真的。” 手腕被傅倦紧紧地抓着,沈娇娇觉得心烦。 他到底想干什么?他疯了吗? 见傅倦阴沉着脸不说话,沈娇娇尝试着挣扎,却被他攥得更紧。 “嘶。”手腕的疼痛让沈娇娇倒吸一口凉气,她看着无动于衷的傅倦,皱着眉冷冷道:“王爷到底想干什么?给个痛快话!” 傅倦直勾勾地盯着沈娇娇。 她腮边的碎发,她精致的鼻尖,她小扇子一样的睫毛,和她眼中明显的不耐烦。 他想干什么? 傅倦也在心里这么问自己。 胸口中呼之欲出的,不受控制的,侵占他情绪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刚才看见她走向傅寒那家伙,他脑子里轰然倒塌的,又是什么东西? 就在他隐隐约约有了答案的时候,一个怯怯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 “王爷?” 第五十七章:王爷你又不是土匪 听到声音,傅倦和沈娇娇同时转头去看。 一个衣着朴素面容清秀的姑娘映入眼帘。 仿佛没感觉到傅倦与沈娇娇之间的暗涌似的,乔可儿高兴地欢呼,“真的是您!这么巧?” 沈娇娇想要挣开自己的手腕,但傅倦却始终死死地攥着。 他皱着眉,见乔可儿还想说些什么,直截了当地开口,“药王谷神医是吗?三日后。” “啊?”乔可儿没反应过来傅倦的话,有些发愣。 傅倦没有接话。 乔可儿随即反应了过来,“哦哦,是那件事,王爷您还记着呢。” “多谢王爷!” 瞥了眼傅倦死死攥着沈娇娇手腕的大手,乔可儿心中微微失落,但随即识相地道别,“那就不打扰了,三日后再见。” 说完,有些落寞地离开。 看着乔可儿离开的背影,沈娇娇有些好奇,“你们找药王谷干什么?” 傅倦仍旧是不说话。 沈娇娇叹了口气,“王爷您什么话都不说,小人很难猜测您的想法。” “要不然您放了我先,您先想,想明白了再来跟小人说,可以吗?” 听着她一口一个您,一口一个王爷,傅倦皱了皱眉,直觉不喜欢。 “叫我傅倦。” “啊?”沈娇娇愣了一下,有些无语,“王爷,您是王爷,直呼其名可是犯忌讳的。” “我允许你这么叫,你必须这么叫。”傅倦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女人,命令道:“就现在,叫。” 沈娇娇翻了个白眼,“叫了你就不烦我?” “先叫。”傅倦步步紧逼毫不迟疑。 “傅倦。” “再叫。” “傅倦。” “再叫。” “傅倦,傅倦,傅倦,傅倦……”沈娇娇一连叫了好几声,才挑眉问他,“可以了吗?傅倦?” 点了点头,傅倦勉强认可了她的表现。 “能松开了吗?”沈娇娇动了动自己被紧紧箍着的手腕,手腕的边缘已经明显泛红,“王爷,您手劲很大,疼。”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手腕上的力道被再次加深。 “你不乖,都说了不许再叫王爷。” 沈娇娇这次真被他弄毛了,她猛地一脚踢过去,随即另一只手腕一翻,劈手就是一个耳光。 脚上的力道被他轻松化解,耳光他却丝毫没躲,硬生生地挨了了一下。 沈娇娇正是生气的时候,这一下打得不轻,傅倦脸上几乎立刻就多了个红印。 但他仍是直勾勾盯着她,重复道:“叫我傅倦。” “你有病。” “叫我傅倦。” “皇宫里的太医没告诉过你?” “叫我傅倦。” “你到底想干什么!” “叫我傅倦。” “叫叫叫叫叫叫,叫你个鬼!”沈娇娇被他弄得烦了,劈手又是一耳光过去,他依旧不闪不躲。 就在手掌即将碰到他俊脸的一瞬间,沈娇娇硬生生地停了下来,有些泄气地放下了手,“之前怎么没发现你有这毛病?” “不就是想听吗?我叫!” 沈娇娇有气无力地又叫了几声傅倦,然后看向男人,“可以了吗?满意了吗?可以放手了吗?” “我疼。” 我疼两个字说完,沈娇娇甚至感觉有些委屈。 她招谁惹谁了? 听见她的话,傅倦低头看向了手掌中握着的纤细手腕。 被自己手掌紧握的地方很明显地有一圈红印子,就好像……镣铐一样。 这个认知让傅倦忍不住觉得自己恐怕是真的有病了,但即使如此,他还是心情好了很多。 将手上的劲道松了松,傅倦拉着沈娇娇便走。 沈娇娇挣扎了两下,然后便放弃了,“傅倦,说好了你得放开我。” “娇娇,我刚刚可没同意。”傅倦低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直到我弄明白自己的想法之前,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凭什么!我又不是犯人!”听了这话,沈娇娇立刻急了,“你是王爷,你又不是土匪!” “你可以试试。” “如果牢房可以让你老实,我陪你一起去。” 看着傅倦笃定的眼神,沈娇娇不吱声了。 她有把柄握在他手里。 私盐的事儿他可是知道的,万一把他惹急了…… “十天,傅倦,我给你十天时间,十天之后哪怕你要把我送进牢房,我也不会再屈服了。” 沈娇娇也变了脸色,笃定地看向傅倦。 她时间不多,没工夫跟他瞎耗。 “一个月。” “十五天。” “二十天。” “十八天。” “好。” 傅倦答应了之后,拽着沈娇娇便走。 “你干嘛?大庭广众的你别总拉着我。”沈娇娇一边掰着傅倦的手指,一边抗拒着他的动作。 “这十八天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当然要跟我在一起。”傅倦理直气壮地回头看她,“不要再反抗,否则,我会当做你是在欲擒故纵。” “傅倦,你是真有病。” 沈娇娇话音刚落,便感觉腰间一紧,眼前天旋地转,等她回过神,已经被傅倦大庭广众地抱了起来。 “你,你放我下来!” “这么多人看着呢!” “傅倦!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看着她着急而又尴尬的可爱样子,傅倦眸色一深,“再说话我会忍不住吻你。” “你......”看着傅倦真的不像开玩笑,沈娇娇咬着牙闭上了嘴巴,一巴掌将傅倦的俊脸推到了一边。 另一个巴掌,则捂住了自己精致的小脸。 老天爷,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孽! 为什么要让她这么丢人! 沈娇娇低着头用手挡着,将脸埋进傅倦的胸口,小声无奈地催促:“快走快走快走!” 低头看了眼自己怀中难得可爱的女人,又看了眼不远处那双含情的桃花眼,傅倦勾唇挑衅一笑,抱着沈娇娇进了马车。 看着马车渐渐离开,众人这才敢小声议论。 “刚才那个……是逍遥王?我没看错吧?” “逍遥王怀中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贵女们气急败坏,想知道到底是谁勾引了她们的梦中情人。 “是不是那个画鬼?”有人小声地嘟囔了一声,随即便遭到了认同。 “是,就是她!她穿的那身衣服我认得!” “真是不要脸,就是她导致逍遥王和逍遥王妃和离的吧?” “切,真是个狐媚子!逍遥王妃虽然是个草包,但人家这三年来老老实实不作妖,比这个画鬼可强多了!” 看到逍遥王被其他女人抢走了,众人又开始可怜起那个不知名的逍遥王妃。 浑然不记得,曾经的逍遥王妃,也是被她们这么挑剔讽刺,被她们说成了草包…… 第五十八章:继续,本王很享受 她们的窃窃私语,沈娇娇这也就是没听见,她若是听见了,必是要问上一问。 假若真如她们所说,傅倦喜欢上了别人抛弃了逍遥王妃,那这难道不是傅倦的问题吗? 为什么挨骂的总是她? 看着沈娇娇被抱着进马车,站在傅寒旁边的九爷握紧拳头,笑容更加不羁,“四王,那件事儿……” 傅寒没有回答。 他眯着桃花眼,看着马车消失在视线里,脑海中回想起那个精致明艳的女人,忍不住笑了,“有意思。” 看着傅寒饶有兴味的眼神,九爷心里咯噔一下,暗骂傅倦有病。 为什么要在傅寒面前将她暴露出来! “一个女人而已,没什么意思,还是赚钱有意思。”九爷笑的一脸无所谓,“王爷,不如找个地方谈谈?” “嗯。”傅寒淡淡点头,带着众人离开。 大人物都离开了,其他众人很快也散的散走的走。 只有白霜怔怔地站在原地,眼睛里满是不敢置信。 傅倦和离,难道不是为了她? 他怎么……变心了吗? 沈娇娇竟然敢从她手里抢男人? 看着自家小姐阴沉的脸色,墨香打了个寒噤,肩膀忍不住缩了缩,在心里默默同情那个叫沈娇娇的姑娘。 被小姐盯上,她可惨了...... 沈娇娇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白霜盯上了,即使知道,她也不会在意。 但此刻的她,确实觉得自己蛮凄惨。 她怎么会惹上傅倦这个人! 当初明明说好的三年之约,他怎么总是出尔反尔反复无常? “能松手了吗?”沈娇娇叹了口气,看着自己可怜兮兮的手腕。 她敢保证,自己手腕下被他握着的地方一定全都是淤血。 “我手腕疼。” “我都答应跟你回去了。” “我都已经在马车里了,我又跑不了!” 见傅倦跟个死人似的,只是直勾勾盯着自己,却不说话,沈娇娇的火气腾地一下上来了,“你哑巴了?” “算了,你抓我进牢房吧。” “我宁愿进牢房,也不愿意跟你这么呆着。” 沈娇娇说着,手腕猛地一扭,拼着骨折的危险一拧一挣,将傅倦的大掌挣开。 然后像挣脱了束缚的雏鹰,迅速地掀开马车帘子,向着自由翱翔。 “无名。”傅倦没有动作,只是看着她迫不及待的背影,冷冷地喊了声无名。 沈娇娇心里一惊,立刻抓紧马车门框,飞起一脚踹向旁边驾车的无名。 “夫人,得罪了。”无名说完,拿起手中的马鞭猛地一挥,想要将沈娇娇挥退。 听着马鞭破空的声音,沈娇娇一咬牙,不退反进,拼着硬挨一下也要离开。 “夫人!”察觉到她的想法,无名心里一震,立刻止住动作,将马鞭往回收。 但即便如此,马鞭的尖子也仍旧甩了过去,眼看就要抽到沈娇娇的肩膀。 沈娇娇心里一喜,知道他不敢真伤着自己,于是挡也不挡,直接往下跳。 成功了! 就在沈娇娇双脚离开马车的一瞬间,她却忽然感觉腰间一紧,然后听见啪的一声马鞭实实在在抽到皮肉的声音。 没等她细想,便又被拎回了马车。 “你……唔……”沈娇娇还没来得及说话,两腮便被掐着,话语又被封了回来。 呼吸被掠夺,她在他怀里极力地推拒,却被他紧紧地控制着,动弹不得。 就在她觉得自己即将昏迷的一瞬间,他终于离开了她,空气四面八方地重新又回到了她的口鼻。 “咳咳……你……疯子!”沈娇娇一边咳嗽,一边颤抖着手指指着傅倦的鼻子骂他。 “疯子?”听到这两个字,傅倦唇角微微勾起,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的沈娇娇毛骨悚然。 他搂紧她的纤腰,将她往怀里带了带,“也许吧,所以乖乖听话,别再招惹本王。” “你别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招惹你了?”沈娇娇一脸无语,“我恨不得躲你远远的。” “干脆王爷以后出门之前通知我一声,我好回避着点,省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惹到你了。” “别说这些让我生气的话。”傅倦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神深沉,“都说了,叫我傅倦。” “你不乖。”男人的眼神弄得沈娇娇心里发毛。 “我乖你个大头鬼!”沈娇娇翻了个白眼,加大声音压下心中的慌张,“你根本就有病!” “听话,别跟我闹。”傅倦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抚她精致的侧脸,最后指尖勾住了她的下巴,描摹着她的唇形。 “啪!”沈娇娇扭头将傅倦的手指打落,恶狠狠地骂他,“我听个屁话,你......” “唔……”呼吸一窒,即将脱口而出的谩骂被男人堵住,沈娇娇瞪大了眼睛挣扎,恶狠狠地踢打,他却丝毫不顾。 等看到她因为窒息而脸色通红的时候,他终于放过了怀里的女人。 看着她暴怒而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傅倦十分欠揍地盯着她挑眉,“你可以继续,本王很享受。” “你……唔……” 又一次被男人占了便宜,沈娇娇恶狠狠地擦了擦嫣红的樱唇,恨不得将嘴唇擦破。 见她嫌弃的样子,傅倦眸子微眯,眼神暗了下来,“这么讨厌我?” “何止!”沈娇娇恶狠狠地骂他,“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三年前跟你成亲!” 胸口一痛,傅倦死死地盯着口无遮拦的女人,说不出话来。 沈娇娇被欺负的狠了,此刻更是毫不相让地与他对视,狭小的空间内,闪烁着一触即发的火花。 饶是无名看不见里面的情形,但也被忽然安静下来的气氛弄得悚然一惊,看着近在眼前的王府大门,咽了咽口水,识相地没有说话。 将马车悄悄停下,自己悄无声息地下了车,下令所有人将这条路封死,不得靠近。 夜色渐浓,马车中的两人互不相让,谁都不愿意低头。 晚秋的风吹来,卷起马车的帘子,将冷风灌进了马车。 沈娇娇忽然觉得鼻子痒痒的,她努力地憋着,但天底下哪有人憋得住喷嚏。 “阿嚏!”终于还是没忍住,低头皱着脸打了个喷嚏。 心里默默地气闷,这个时候怎么能打喷嚏呢! 简直破坏了她的气势! 就在她暗中思考该怎么继续对峙下去的时候,耳边听见傅倦先叹了口气,“真是拿你没办法。” 第五十九章:夜半毒发 被一路抱着,又回到了这个她住了三年的地方。 到这时,沈娇娇才被放了下来。 她连忙缩着身体,神情警惕地盯着傅倦。 见她这么防备自己,傅倦脱下外袍,神情不满地凑到她面前,“你在想什么呢?” “我……你管我!”发现傅倦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动作,沈娇娇老脸一红,有些理屈词穷。 傅倦也真的没有做什么,他只是静静地,紧紧地抱着她。 仿佛她是什么救命草药似的,恨不得掰开了揉碎了,放进身体。 一开始还好,时间长了沈娇娇被勒得喘不过气来,她挣扎了两下,便听见傅倦“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 沈娇娇被他箍着,疑惑而又艰难地从他怀中抬头看他,“你受伤了?” “没有。” “让我看看。”沈娇娇完全不信,她纤指胡乱地在他胸前扒拉,却只摸到了结实的肌肉,完全没有找到伤口。 “哪儿受伤了?该不会是内伤?”沈娇娇蹙着眉有些着急,将他的大手从自己腰间扒开,纤指拉着他的手,轻轻地搭着他的脉搏。 “外伤……”沈娇娇搭着脉,得出了结论。 但上上下下地扫了他一眼,却没发现任何伤口。 倒是看出他穿着雪白的亵衣,在烛光下整个人竟散发出温润的光华,真真是矜贵清冷,不可亵渎。 这时倒是没白天疯的那么渗人了。 “没事。”傅倦重又将她搂住,将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感觉此刻心里软软的,整个人舒服极了。 自从她离开王府,他就总感觉好像是哪里缺了点什么东西似的,空空荡荡。 今日她回来,他才觉得,这个房间,这个王府,终于又重新有了人气。 难道,这三年的习惯,真就在他心里扎下了那么深的根? 还是…… “你肩膀怎么回事!”傅倦正想着,思路忽然被沈娇娇打断。 沈娇娇将他的手又重新扒开,费力地跪起身,扒着他的肩膀看伤口,“你这伤口怎么好像是鞭伤……” 刚想说他,忽然电光火石地想起了无名的那一鞭子。 虽然无名撤鞭了,但那时为时已晚。 照理来说那一鞭子应该不会落空,她也确确实实听到了鞭子抽到皮肉的声音,难道…… “你替我挨的那一鞭?”沈娇娇表情复杂地看向傅倦,“怎么这么严重?” “没什么大碍。”傅倦满不在乎地说着,重新又揽着她的腰往怀里拽。 “怎么没事!”沈娇娇生气地将他的手扒开,光着脚蹬蹬蹬下地,将房里一直备着的金疮药拿了出来。 跪坐在他身侧,将金疮药小心地往伤口上撒。 看着他皮开肉绽的伤口,心里堵得难受。 为什么每次在她几乎将他忘了的时候,他总会重新出现,然后挑动她的情绪? 正胡思乱想,沈娇娇忽然感觉,自己的双脚上似乎有东西在动…… 回头一看,竟然是傅倦的手! 骨节分明而又修长漂亮的手指,正轻轻地将她脚上的灰尘拂开,他低垂着眸子表情认真,仿佛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似的。 他的这幅样子,实在太具迷惑性,让沈娇娇心里的怒火和难受,霎时间就发不出了。 像是一个拳头打在棉花上,使不出劲来。 “弄完了?”发觉她不动弹,傅倦又将她拖到了自己的怀里搂着,心满意足地喟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傅倦。”沈娇娇在他怀中忽然开口,声音闷闷的。 “嗯?” “我给你十八天时间,让你理清楚你的想法。” “嗯。” “但到时候,我不管你到时候有没有理清楚,不管你到底是什么想法,你都不能再这么对我。” “……嗯。” “傅倦。” “嗯?” “去洗手,你刚摸我脚了。” 男人听了这话一愣,看了眼自己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指,笑了,“好,我去洗。” 说着,乖乖地站起身去将手洗了又洗。 等他再回来,她已经闭着眼睛静静地睡了。 将她腮边的碎发理到耳后,傅倦静静地看着,胸口中奇异地有了些满足的意味。 也许是天冷,她睡着睡着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手里不自觉地在床上摸索,寻找着被子。 傅倦在她旁边撑着下巴,静静地看着,看她终于摸到了被角,见她将被子拖着盖到了自己的身上,见她双手放在枕边睡得香甜。 白皙纤细的手腕上,带着淤青的红色显得那么刺眼,那么地……具有禁锢的意味。 傅倦被自己可怕的想法惊了一下,随即暗自自嘲。 她说的没错,他应该是真的疯了。 摇摇头,甩开脑子里乱七八糟莫名其妙的想法,傅倦起身帮沈娇娇把被角掖好,然后抱着她,睡得香甜。 自从和离后,傅倦从没有睡得这么安心过。 但半夜,耳边却忽然若隐若现地听到了痛苦的闷哼,压抑忍耐的声音,让他觉得熟悉但又陌生。 “嗯……” 又是一声闷哼,傅倦猛地一下子睁开眼,清醒了过来。 手臂往往旁边一探,凉的。 没人! 这个发现让傅倦彻底清醒了过来,他循声望去,在床边与墙角的地上,发现了缩成一团的沈娇娇。 看着她痛苦忍耐的样子,傅倦心里猛地一缩,脑子嗡的一声就炸了。 “你怎么了?”傅倦连忙也下了床,难得慌张地光着脚往外走,“我去喊太医。” 刚说话,他便感觉自己的衣摆被死死地拉住,沈娇娇苍白着小脸抬头看他,“……嗯,我,我没事。” “太医……治不好,不用……麻烦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傅倦见她满头虚汗,火气噌的一下就上来了,“你怎么都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一边抱紧自己的肩膀,沈娇娇忍不住苦笑,“安太医看过了,我……我自己……也是大夫……” 听到安太医的名字,傅倦心里一震,“安太医都不能治?” “嗯。”沈娇娇艰难地回答。 傅倦只感觉好像一盆凉水泼到了自己头上,让他心里止不住地发冷。 怎么可能? 安太医是安祈良的亲爹,是太医院的太医令,是整个大庆医术最高明的大夫,如果他都不能治…… 第六十章:王爷,你是畜生吗? 见沈娇娇冷的发抖,傅倦连忙紧紧地抱着她,拖过被子,将二人死死地裹在了一起。 感觉到她的颤抖和身上冰冷的温度,傅倦抱紧她,一颗心沉到了海底。 直到天色露出了鱼肚白,沈娇娇才终于慢慢地恢复了体温,累倒在傅倦怀里。 拨开她黏在腮边的碎发,轻轻地擦干她脸上的冷汗,傅倦将沈娇娇抱到床上,自己悄悄地走到了门外。 “王爷。”无名看着傅倦阴沉的脸色,心里发紧。 “她中毒了。” “王妃中毒了?”无名一愣,王妃怎么会中毒? “嗯。”傅倦阴沉着脸,声音发寒,“给我查,掘地三尺也要查出来解药在哪!” “是!”无名神色一肃,立刻领命离开。 等到沈娇娇再次醒来,已经是中午日上三竿。 缓缓地从床上坐起,沈娇娇感觉身上像是散架了一般,整个人软趴趴地没有力气。 “你醒了?”傅倦恰好端着粥从门外醒来,看她虚弱的样子,将粥碗递到了她手上,“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沈娇娇点头,此时她也没力气再说些多余的话。 端着碗,缓缓地喝了粥,胃里才终于舒服了一些,整个人这才算活了过来。 “你身上的毒,怎么回事?” 沈娇娇知道瞒不住,便如实说道:“从小就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从小就有?”傅倦眸色一暗,心里觉得奇怪,谁会对一个小孩子出手? “嗯。”说到这个毒,沈娇娇也有些头疼,“之前我一直用药物压制着,但现在身体已经习惯了药物,最近发作的也越来越厉害了。” 眉头微皱,傅倦觉得有些难办。 他抿了抿唇,问了一个令沈娇娇呼吸一窒的问题,“你……你父母……” 沈娇娇摇头苦笑,“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哪里的人,一点线索都没有。” 她也曾问过尤婆婆自己的身世,但婆婆只说她是一个路边捡来的弃婴,再没说起其他。 况且,她如今命都保不住了,还有什么心思找爹妈? “可能他们觉得我是累赘,所以下毒想杀了我吧,只是没想到我命大,没死。”沈娇娇的笑容自嘲,让傅倦忍不住心里一揪。 他拖着椅子坐到她面前安慰,“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能够找到他们,或许就可以找到你身上毒的来历。” 沈娇娇想过,她当然想过,但是……她没有时间了。 看着沈娇娇平淡的样子,傅倦心里产生了不祥的预感,“你身上的毒……” “没事,毒行教已经有眉目了。”沈娇娇微微一笑,撒了个小谎。 “真的?” “真的。”沈娇娇平静地看着他,嘴角扬起淡淡的笑容,好像自己身上沾染的不是要命的毒素,而是小小的风寒似的。 傅倦紧紧地盯着她,想从她脸上看出撒谎的痕迹…… “王爷,夫人,水烧好了。”外面传来侍女的声音,打断了房间内的平静。 “嗯。”傅倦回了一声,外面的侍女立刻心惊胆战地退下。 好家伙,夫人都已经回来了,怎么王爷还这么可怕? “烧水干嘛?”沈娇娇奇怪 傅倦没有回答,他上前抱起沈娇娇,往浴池走去。 见傅倦二话不说就抱着自己往浴池走,沈娇娇一下子急了,“傅倦,你是畜生吗?我身体这么弱,你……” “洗澡,一身冷汗容易生病。”傅倦面无表情地回答,看着沈娇娇被堵得哑口无言的样子,薄唇勾起凑近她问:“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沈娇娇嘴犟地撇过了头,坚决不承认自己刚才想歪了。 进了浴池,温水已经备好。 眼看着傅倦就要抱着自己一起进去,沈娇娇连忙推拒,“你,你干什么!”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洗!” 傅倦皱眉,“别闹。” “你才别闹!”沈娇娇说着,便强制性地往地上跳。 傅倦没想到她会不顾危险忽然动作,眼睁睁看她脚一滑,往水池里摔。 连忙伸手拽她,却被她滑倒的脚铲了一下,两人扑通一声落到了水里。 沈娇娇身体虚,腿一软就要往水里滑,傅倦搂着她的腰将她拎起,看她一副美人出浴的样子,忍不住嘴角翘了翘,“都说了别闹。” “你才给我别闹!”沈娇娇将傅倦往一旁推,“你快走,你不走这章就要封禁了!” 傅倦见她气的脸色红润,终于没有了刚才那副病恹恹的样子,便也不再逗她,独自起身走到了屏风后面,“你洗吧,我不看。” 沈娇娇本想撵他走,但想到他的衣服也湿了,出去吹了冷风容易着凉,便就此作罢。 快速地洗了澡,沈娇娇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的衣服…… 傅倦早已换好了衣服,他看着自己旁边叠的方方正正的衣裙,眸色一暗。 也不提醒,就这么倚在屏风旁等着。 沈娇娇看他潇洒的背影,抿了抿唇,开口要求,“你先出去。” “哦?” “你出去!”沈娇娇语气有些着急。 “为什么?”傅倦无动于衷。 “我,我没带衣服……”沈娇娇声音含混不清,越来越小。 “什么?”傅倦知道她什么意思,但就是忍不住故意作弄她。 “傅倦!”沈娇娇这回是真急了,“你再不走,我……” “哦?你要如何?”傅倦挑了挑眉,嘴角勾起。 “我就不出去!”沈娇娇一咬牙,说出了狠话。 说完这话,她果真不再跟傅倦对话,就那么独自缩在水池里,坚决不肯出去。 随着时间流逝,水池里的水渐渐变凉,沈娇娇更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阿嚏!” 本来傅倦还想跟她再耗一会儿,但听到她打喷嚏,才忽然意识到水该凉了。 想到这,他直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你出来吧,别着凉。” 早干什么去了! 沈娇娇一边在心里嘟囔,一边哆哆嗦嗦地出了水池。 穿好衣物,沈娇娇这才感觉舒服了很多,全身清爽。 一出去,便见傅倦抱臂靠墙等在外面。 “饿了吗?”傅倦问她。 “饿了。”沈娇娇点头,刚才那碗粥只够开胃的,哪够吃? “那去做饭。” “你让我做饭?”沈娇娇被傅倦理所当然的语气弄得哑口无言,“你不觉得我是客人吗?你怎么能让客人做饭?” “王府里没有厨子吗?” “他们做饭不好吃。”傅倦理直气壮,“你不做,那就一起饿着。” “饿着就饿着!”沈娇娇简直被他气笑了,他果然还是一点没变,永远这么理所当然地以自我为中心。 第六十一章:又遇杀手 虽然下定决心绝不屈服,但毕竟没吃早饭,最后还是沈娇娇先撑不住,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她叹了口气,哀怨地看向傅倦,无能狂怒,“去摘菜!” “嗯。”傅倦乖乖地站了起来,走到院子里弯腰摘菜。 这么长时间,自从沈娇娇离开之后,这片菜园子一直没人敢动,就这么野蛮生长,然后渐渐荒芜。 还好,今天赶上了最后一茬青菜。 将菜择好洗好切好,将炉子的火点着,傅倦这才看向沈娇娇。 沈娇娇无语,他都做到这一步了,就是不舍得动手炒一下。 炒又不费事…… 将锅烧热,将油倒了进去。 等到油热了,再加入葱姜蒜爆香。 然后将菜丢进去翻炒,一边翻炒一边加入调料。 将调料翻炒均匀,便可以出锅了。 沈娇娇在其他事情上都挺有天赋,唯独这做饭一事,完全不求上进。 她做饭只求吃饱,没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手艺也没有任何的特别之处,无论炒什么菜做什么饭,都是这个路数。 但偏偏傅倦就是这个口味。 沈娇娇怎么也想不通,这么简单的做法,难道王府里的厨师模仿不出来,干嘛非得让她做? 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 吃完饭,放下筷子,沈娇娇径直向外走。 “去哪?”冷冷的声音猛然从身后响起,吓得她汗毛倒竖。 “你走路有点声音可以吗?别这么吓人。”沈娇娇拍着胸口缓解心悸,“李姐她们都在客栈呆着呢,我去看看。” “一晚上没回去,他们也该急坏了。” “我跟你一起。”傅倦说着,拉着沈娇娇的手往外走。 沈娇娇本来想拒绝,但想到事关开阳,倒也没有过多纠结。 忽然想起那个树林里的杀手,她问,“那个杀手你不是带走了吗?查到什么没有?” 傅倦摇头,“老巢空了,没抓到人。” 点点头,沈娇娇倒也不觉得意外。 杀手本就行踪不定,怎么可能说抓住就抓住。 “没事,杀手的存在已经可以证明,开阳那边绝对有事。” “嗯。”傅倦点头,“我要带几个人到皇宫一趟。” 只有真正地让皇上看见灾民的存在,让他听灾民亲口说出自己的遭遇,开阳的水患,才能真正得到重视。 对于这个道理,沈娇娇自然明白。 到了客栈,沈娇娇从马车上跳下来,立刻便感觉到了不对。 大白天的,这客栈大门紧闭,毫无声息…… 按理说,昨日休息了一天,今天他们应该都挺精神…… 两人对视一眼,互相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警惕。 傅倦向无名打了个手势,让无名到后门堵着。 自己则和沈娇娇一起静悄悄地接近,沈娇娇猛地一脚想要将门踹开,忽然,大门在这个时候竟然自己打开了。 见到来人,沈娇娇连忙收回攻势,有些哭笑不得,“安祈良,你大白天……” 话到嘴边,她忽然间停止了声音。 鼻尖的血腥味让她意识到,真的出事了。 跟傅倦两人面色凝重地进了客栈,这才看见角落里堆叠着的尸体。 沈娇娇面色一冷,看向唐且,“杀手?” “嗯。” “能看出来是哪个组织吗?” “看招数,应该是暗影。” “查,看是谁的手笔。” “嗯,” 将事情交待完之后,沈娇娇才意识到,傅倦就在自己身边。 连忙转移话题看向傅倦,“你觉得该怎么办?” 傅倦挑眉,深深地看她,“你不是已经做了决定了吗?” 见沈娇娇被噎了一下的样子,傅倦心情很好地放过了她。 “我带几个人去见皇上吧。”说着,冲后门进来的无名点了点头,示意他找人解决客栈里的尸体。 听他这样说,沈娇娇放下心来。 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之所以有人想要李姐等人的命,无非是不希望他们走到皇上面前,阻止他们说出自己知道的事情。 而他们越早见到皇上,就会越安全。 毕竟该说的事情都说完了,再缠着他们不放又有什么用? 安祈良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连忙带人上楼,将躲在二楼瑟瑟发抖的众人喊了下来,将事情说明。 “诸位谁愿意到皇宫去一趟?将开阳的真实情况禀报陛下?” “俺,俺不敢,俺害怕~” “俺也是,那么多杀手要杀俺,俺腿肚子都哆嗦。” “俺就是普通老百姓,咋敢见皇上?” “俺去!”李姐倒是第一个站了出来,“皇上又不吃人,怕啥!” 她看向沈娇娇,说话斩钉截铁,“恁都这么帮俺们了,俺们咋可能啥都不干?” “俺虽然只是个妇道人家,但是俺知道沈小姐和王爷不会害俺,俺也觉得,皇帝他不会不讲理。” “早点让皇上知道开阳的事情,那帮贪官才能早点被抓起来!” “老乡们还都在水里等着咧。” 听到李姐的话,刚才还极力推辞的众人,此刻都觉得脸上发烫。 人家沈小姐和王爷这么操心他们的安全,这么操心开阳的事情,他们作为开阳人,咋能当缩头乌龟? 人家李姐还带着孩子呢都不怕,他们还怕个球! “俺也去!”壮汉也站了出来,“俺曹大勇一家人都在水里没了,俺不怕死,俺得给他们报仇!” “我老头子也去!”老爷子颤颤巍巍地站了出来,“我一把年纪了,早该死了,还又什么可怕的?” “俺去!” “俺也去!” “加上俺!” 正说着,无名带着一帮官员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一进来,看到满地的尸体,刘御史立刻变了脸色,一脸惊讶地看向傅倦,“王爷,这……” 无名将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几个御史大惊失色,“这可是天子脚下,是谁竟然这么大胆!” 说完,一行人该收殓尸体收殓尸体,该做笔录地做笔录。 迅速地做完这一切,傅倦挑了李姐和曹大勇还有老爷子三个人,带着几个御史,一起往皇宫赶去。 沈娇娇和安祈良等人,则焦急地在客栈等待结果。 直到天色渐晚,客栈的大门终于又被再次推开。 第六十二章:他们可太认识了! “怎么样?”所有人都忍不住紧张地发问。 “对啊,怎么样!” “皇上怎么说的?” “皇上有没有为难大家伙?” 大家都涌了过去,询问李姐等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李姐三人对视一眼,然后忍不住哈哈大笑,“皇上发了火了,他说那帮官员是废物,是蛀虫。” “还有,皇上把宋沉霄宰相都派过去了,说不解决开阳水患不许回来。” “还有还有,皇上说咱们受苦了,开阳的百姓受苦了!” 听到他们高兴的声音,沈娇娇心里也踏实了不少,提着的一颗心此刻也终于落了地。 “高兴吗?”傅倦看向沈娇娇微翘的嘴角,忍不住问她。 沈娇娇点点头,“当然。” “那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你是王爷,他们是你傅家的子民,救助自己的子民还要报答?”沈娇娇淡淡一笑,将傅倦的话堵了回去。 “你说得对。”傅倦眉毛微挑,同意了她的说法。 “既然这样,那就换我来报答你吧。” …… 沈娇娇一觉醒来,傅倦已经不在身边。 打着哈欠下楼喝了碗粥,沈娇娇看着安祈良一脸为难的样子,奇怪道:“怎么了?有话就说。” “师姐,求你个事儿。” “先说。” “药王谷能不能再收一个徒弟?” “问我?问师傅去。” “师父他老人家云游四方,药王谷还不是您老人家做主?”安祈良见沈娇娇喝完粥,连忙狗腿地沏了杯茶。 “其实就是我爹,他非说自己推脱不过,想让你过去看看。” “去看看就行,给他老头子一个面子吧……” “他牛皮都吹出去了……” 接过安祈良递过来的龙井,沈娇娇眼睛眯了眯,“想拜师的那个人,是男是女?” “我也不知道……”安祈良声音越来越小。 心里暗暗埋怨自己家老爹,为什么非要给自己找这个么麻烦! 挑了挑眉,沈娇娇点了点头,做出了一个令安祈良非常意外的决定。 “好,我去一趟。” “真的?”安祈良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道:“师姐你没骗我?” 说完,生怕沈娇娇反悔,连忙带着她往附近的茶馆赶去。 …… 茶楼雅间。 傅倦带着乔可儿,已经品完了三杯茶,可传说中的药王谷神医,始终没有现身。 对面安有杰的笑容也僵在脸上,越发尴尬。 心里暗暗地皱眉,自家儿子究竟有没有把这事儿告诉他师姐? 臭小子不会有胆子忽悠他吧? 而比他更加焦急的,是乔可儿。 离药王谷神医越近,她心情就越是忐忑难安。 一颗心仿佛在油锅里煎炸一般,令她倍感焦灼。 神医该不会是不来了吧? 该不会是看不上她的医术? 心里想了很多,但在太医院太医令面前,她哪敢抱怨,只能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傅倦,期待他能说些什么。 放下手中的茶,傅倦也终于说话了,“安太医,约定的时间,似乎已经过了。” “是,是过了。”安有杰用手帕擦着额头上的虚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么一弄,竟好像他在故意耍弄逍遥王似的。 若是真把逍遥王弄得不高兴了,那可如何是好? 就在他心理防线即将崩溃的时候,忽然,雅间的门开了。 安有杰心里瞬间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相迎。 将碍事的安祈良踹到一边,安有杰高兴地看向沈娇娇,“您可终于来了,神医他老人家最近如何了?” “还好。”沈娇娇礼貌客气的声音传到傅倦耳中,令傅倦脊背一僵。 回头一见,果然是她。 直勾勾地盯着沈娇娇,傅倦忍不住眼眸微眯,心里自嘲地笑了笑。 虽然知道她瞒了自己很多,但每次总还是会被她震惊。 她竟然是药王谷神医的徒弟? 怪不得三年前她能够在天下第一神医的擂台上一举夺魁,怪不得她的经历总是那么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原来是药王谷的人。 安有杰连忙将沈娇娇请到主位,然后热心地为她介绍。 “沈神医,这是鼎鼎大名的逍遥王。” “这位……”安有杰有些尴尬地看着乔可儿,他还真不知道乔可儿的名字。 乔可儿看着沈娇娇,脸色有些难堪。 但还是艰难地吐出了自己的名字,“乔可儿。” 见乔可儿主动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安有杰松了一口气,然后看向傅倦,“王爷,她就是……” “沈娇娇。”傅倦盯着沈娇娇,直接叫出了她的名字。 安有杰一愣,疑惑地看了眼傅倦,又看了眼沈娇娇,“王爷,沈神医,你们……认识?” 认识,他们可太认识了! 安祈良抚着额在心里暗暗地吐槽。 人家两人曾经是夫妻,能不认识吗? 他是死也没想到,今天要见的人是傅倦。 若是早知如此,他哪怕是拼着挨一顿家法,也不会答应帮忙! 感觉这屋里暗流涌动的气氛,安祈良尴尬的的头皮发麻,恨不得直接原地消失。 沈娇娇倒是没说什么,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看向乔可儿,“是你想拜入药王谷?” “……是。”乔可儿回答的有些艰难。 毕竟在此之前,她一直将沈娇娇当做竞争对手,从未想过她竟然会成为自己的师姐。 见她尴尬的表情,沈娇娇笑了,“看见我又反悔了?” 反悔了? 乔可儿听到这三个字,毫不犹豫地摇头,“不,绝不反悔!” 加入药王谷是她从小到大的愿望,只要能够实现这个愿望,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见她如此坚定,沈娇娇倒是愣了一下。 但随即对她倒是有些欣赏了。 “既然如此,那我便考考你吧。” 乔可儿紧张地攥住了拳头,眼神坚定,“好,请说。” 沈娇娇打开了雅间的窗户,往楼下看去,指着人群中一个穿着朴素的抱着小孩的女人,“你觉得她,有没有病?” 不光乔可儿和安家父子探头去望,就连傅倦,都抬眼瞥了一眼。 然后,挑了挑眉。 即便他不懂医术,但直觉这个题目似乎有点……奇怪。 好像过于……简单? 第六十三章:医者仁心 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只见那女人抱着小孩漫无目的地走着,形容憔悴,步伐紊乱,脸上远远地还能看见淤青。 连不懂医术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她这是被打了,应该是外伤。 乔可儿自然也能一眼看出。 但她心中却暗暗忐忑。 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一定是哪里有问题…… 那女人一定还有些别的不为人知的病症! “看出来了吗?”慢慢悠悠地品了两杯茶水,吃了点糕点,沈娇娇才又看向乔可儿。 乔可儿心里一震,急的冷汗刷的一下就出来了。 到底还有什么病! 到底那女人身上还有什么病! 即便她绞尽脑汁,也始终想不出来答案,只能绝望而又艰难地说了一句,“恕我才疏学浅,只看得出……一点外伤。” 然而,沈娇娇的答案却让她几乎五雷轰顶,“没错,的确只有外伤。” 怎么可能! 药王谷的考验,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果然,随即沈娇娇便又抛出了另一个问题,“让你给她开个药方,你会怎么开?” “给你一盏茶的时间,写出你心中的答案。” 话音刚落,安祈良便十分有眼色地让人端来笔墨纸砚。 沈娇娇则继续昧着眼睛优哉游哉地品茶,见乔可儿还在发愣,甚至好心提醒,“你还有半盏茶的时间。” 听到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乔可儿悚然一惊。 她不明白,沈娇娇到底是什么用意。 怎么可能只是这么简单? 怎么可能只让她写一个外伤的方子? 就连路边的赤脚医生都治得好的病,沈娇娇为什么要考? 乔可儿感觉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但又似乎什么也没抓住。 还要再多想想,但沈娇娇手中的茶杯已经见了底,眼看着就没时间了。 没办法,只能破罐子破摔地将自己平时所用的药方写在了纸上。 当她写完最后一个字,沈娇娇杯中的茶水也正好喝完。 将自己的答案递给沈娇娇,放下手来,袖子里乔可儿的手,在止不住的发抖。 她不怕疑难杂症,怕的是,自己根本不知道沈娇娇在考什么! 她到底有什么用意! 瞥了眼乔可儿递过来的药方,沈娇娇看向乔可儿,“很遗憾,药王谷不能收你。” 说完,起身告辞,“我还有点别的事情,告辞了。” 然后,带着安祈良便要离开。 却听见一个压抑不甘的声音猛然响起,“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行?” “我的药方哪里有问题?” “你甚至都没有仔细看看,就断定我的药方不行?” 乔可儿红着眼眶,强忍着眼中的酸意,抬头倔强地看着沈娇娇,“请沈小姐说明白再走。” 见她如此执着,安家父子俩对视一眼,忍不住苦笑。 这个场景,怎么那么眼熟呢? 其实三年前,他们父子二人也经历过同样的场景。 当时安家父子都想拜入药王谷门下。 沈娇娇也是如此,随便指了个人让他们治。 到现在安有杰都记得,那是一个身患风寒的病人。 当时的安家父子和乔可儿一样,都不敢置信,都战战兢兢。 一张简简单单的风寒药方,他们写的比任何一张药方都要谨慎。 最后,当儿子的安祈良通过了考验,当爹的安有杰却没通过。 当时的安有杰也同样不接受这样的结果,也问出了同一个问题。 为什么? 为什么他堂堂太医令,他几十年的医术,会输给自家儿子? 当时的安祈良甚至还只是个半吊子! 而当年十八岁的沈娇娇是这样说的…… “因为你的药方,太贵了。” “什么意思?”乔可儿被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弄得摸不着头脑。 太贵了,这算是什么理由? “如果我让你用三个铜板治她的病,你能不能治?”沈娇娇没有回答,而是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当然能,只要将其中的当归换成……” “所以,为什么不换?”沈娇娇打断了乔可儿振振有词的辩解,“你明明有能力用更便宜的草药达到同样的效果,为什么不?” 听了沈娇娇的话,乔可儿如遭雷劈,哑口无言。 她这是……习惯了…… 采草药辛苦,经常需要攀山越岭,风餐露宿。 她当然要在能力范围内,要价更高一点,赚的更多一点。 这……有错吗? 她开的药都能治病啊。 见她只是震惊,却没有反思,沈娇娇微微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师姐,等等我。”安祈良连忙跟上,他知道这会沈娇娇心里是真的动怒了。 自家老爹当初开的药也是贵的出奇。 但毕竟他是太医令,给皇上开药开习惯了,倒也说的过去。 而乔可儿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医女,她怎么会养成这种习惯? 除非,她平日里就在有意开高价药。 这对于药王谷而言,是不可饶恕的。 药王谷考察的从来不是医术,而是医心。 医术烂了可以教,医心烂了,不必教。 看着沈娇娇离开的背影,乔可儿心中慌乱地看向傅倦,“王爷,我……” “不必说了,回家吧。”傅倦撂下这句话,便也跟着沈娇娇的步伐离开。 “王爷!”乔可儿心里一惊,如果王爷都走了,她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赶紧起身想要追上去,却腿脚发软,一下子跌到在了地上。 安有杰连忙让人将她馋起来,苦口婆心道:“你也别太伤心,这不是你医术的问题,药王谷更在意的,是医心。” “医心?” “医者父母心,像刚才那个女人,明显就是个苦命人,你给她开那样的药方,岂不是要榨干她?”安有杰说完,叹了口气也随之离开。 只留下乔可儿一人,想着安成杰刚才的话,却无论如何都想不通,无论如何也不服气。 别人没钱是别人的问题,没钱就不要治病啊,又不是什么要命的伤口? 看样子只是被打了几拳而已…… 她辛辛苦苦采药,凭什么要少赚银子? 别人的银子不好赚,她的银子就好赚? 真是……可笑! 而早已离开的沈娇娇,在街上怒气冲冲地走了几步,又退了回去。 看着彷徨无助在街头流浪的女人,沈娇娇挥手示意安祈良离开,自己走了过去,“大姐。” “哎?” 大姐看着眼前仙女一样的人,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惶恐。 这样的仙女怎么可能跟自己说话? 是不是她……听错了? 第六十四章:兔子急了也咬人 看着恍惚惊惶的女人,沈娇娇没有贸然靠近,而是与她相隔了合适的距离,指了指自己的额头,“你的伤?” “没,没事。”大姐立刻慌张地捂住自己的伤口。 “没关系,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个大夫,可以帮你治一治。”沈娇娇淡淡的笑容和温柔的声音很快便让大姐安静了起来。 见她情绪终于稳定,沈娇娇指了指她手中的孩子,“孩子也饿了,我就在附近的寿仁堂,你跟我一起过去?” “如果你担心的话,一会儿自己过去找我也可以。” “寿仁堂?”听到寿仁堂的名字,女人倒是有一点印象。 但随即有些窘迫地看向沈娇娇,“俺没钱。” “没关系,我看病不花钱。” 见沈娇娇衣着华贵不像坏人,女人终于放下了戒心,随着她一同离开。 等她们走远了,安祈良才敢动弹。 不然他一个大男人跟着,那女人怎么可能放心跟他们一起走? 正待跟着离开,忽然在不远处的阴影里,看见一个人。 逍遥王! 感觉安祈良的视线,逍遥王瞥了他一眼,刚想跟上沈娇娇,忽然无名找了过来。 两人说了几句,便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 寿仁堂里,沈娇娇为女人开了些活血化瘀的药物,又让王婶给去附近买了点吃的,递给女人。 “姑娘,我……”女人连忙摆手。 沈娇娇将东西塞到女人手里,看了眼她怀中饿的提不起劲的小女孩,“孩子总要吃点东西。” 看了眼自家女儿,女人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她紧紧地握住沈娇娇的手,“恩人啊!我真是碰到了好人!” 沈娇娇淡淡笑笑,“谈不上好人。” “咋不算好人啊?沈小姐,您就是好人。”王婶在旁边听着,老大的不同意,“要不是您,俺如今还有没有命都说不定呢。” “大妹子,你到底遇见啥事了,咋成了这样?”王婶看着女人脸上头上的伤口,直咂舌。 沈娇娇也有些好奇,这女人的伤口绝不止脸上的这一点,衣服下被遮住的其实更加严重。 否则也不会走路都恍恍惚惚。 在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女人吃了点东西,精神也好了一些,看到沈娇娇和王婶关切的眼神,便一边流着眼泪,一边说出了自己的遭遇。 原来,她是个童养媳。 因为家里穷,她又是个女孩,所以被家里人抛弃,卖做童养媳。 作为一个童养媳被从小养到大,受到的苦楚和羞辱自然不必多说。 就连有了孩子之后,数九寒冬里也依然要洗衣做饭,侍奉全家。 本以为孩子降生后,主家会看在孩子的份儿上,对她稍微好一点,但谁承想,降生的是个女孩。 从此,她不仅要做牛做马,还得忍受着所谓丈夫的谩骂和拳打脚踢。 “其实俺都能忍,俺也忍习惯了。”女人表情麻木地说着,回忆着。 然后忽然脸色一变,刚才还软弱可欺的女人,此刻咬牙切齿的样子活像一个护犊的老鹰。 “可他不该对俺闺女动手!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他们不稀罕闺女,俺稀罕!” 紧紧地抱着自己怀中的女儿,女人的眼神中充满着恐惧和坚韧。 沈娇娇毫不怀疑,若是谁敢动她的女儿,这位伟大而又坚韧的母亲,会毫不犹豫地将他撕碎! 众人听了女人的讲述,俱是唏嘘不已。 “咋会有这样的人家?” “还香火,家里的几个破铜烂铁也值当继承?” “这男人也太窝囊了,只知道打女人,打闺女,准保是个窝里横!” “最看不起这样的男人!” 众人义愤填膺地议论着,忽然不远处传来嘈杂的的声音。 几个歪瓜裂枣二流子一样的男人,摇摇晃晃地往寿仁堂走来。 “就是这!”一个瘦小枯干的男人指着寿仁堂,跟中间的男人说道:“杜哥,我亲眼看见杜芳往这里来!” “真是反了天了!”中间带头的男人显然喝多了酒,他吆五喝六地撇嘴不屑道:“大男人打女人这不是天经地义吗?臭娘们竟然还敢逃跑?” “入了我杜家的门,死了也是我杜家的鬼!” “哥儿几个看着,这次一定把那贱女人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其他几个男人贼眉鼠眼地附和,“那是那是,要不是杜家,她哪来的饭吃,哪来的衣穿?” “女人啊,就是忘恩负义的东西,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几个男人哄笑着,气势汹汹地往寿仁堂逼近。 一听到几个男人的声音,刘芳已经被吓得脸色苍白,身体僵直,腿脚止不住的颤抖。 眼见着男人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刘芳死死地抱着自家女儿,惊慌失措地看着沈娇娇,“姑娘,有没有后门?” “我宁愿带着闺女去死,也不愿意回到那个畜生手里!” 王婶挡在女人前面,僵着身体如临大敌的样子,“沈小姐,咱们该咋办?是不是该报官?” 沈娇娇握住女人的手,直视着女人的眼睛,“芳姐,你真的不想再回杜家?真的不会原谅你的丈夫?” 刘芳此时已经吓得瑟瑟发抖,她一听到回杜家这三个字便连连摇头,“不回,不回!死也不回!” “好。”听了她的话,沈娇娇反倒是笑了,“放心,我有办法。” “只要你不想,没人能逼你!” 沈娇娇的说话声并不大,但足以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暗暗期待着这位沈大夫,会用什么样的方法解决这件事。 毕竟,外面的几个男人可是来势汹汹,并不好惹。 人家又是切切实实的夫妻。 这种事情哪怕是官府,都会觉得棘手。 正想着,几个男人已经冲了过来,当中领头的男人,上来便要拉扯刘芳。 刘芳吓得尖叫一声,被逼的缩在了角落,反射性地死死地抱住自己的孩子,嘴里苦苦哀求,“求求你别动手,求求你别打!” “别打英子,别打她!” 男人被几个狐朋狗友拱着,哪会错过这个当众展示“大男子气概”的机会,他一边乱七八糟地骂着,一边毫不犹豫地挥起拳头。 就在铁拳即将落在芳姐头上的时候,男人却忽然脚下一痛,摔倒在地。 第六十五章:多少沾点脑瘫 “谁!谁打我!”男人当众丢了人,怒火中烧地狂怒,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打砸着寿仁堂的东西。 主事的刚想上前阻止,看到沈娇娇的眼神,又退了回去。 围观众人心里觉得不像话,看向男人的眼神中满是鄙夷。 人群中几个壮汉看不下去想上前阻止,却又被人拽了回去,“清官难断家务事……” “一个巴掌拍不响,男人打女人,都是有理由的。” “呸,你不管就算了,人家这么可怜你还落井下石?一个大男人说这话寒不寒颤?” “唉,这帮人满身酒气,估计都是酒鬼。” “寿仁堂这真是无妄之灾,那个沈大夫也是,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啊,还不如刚才让女人从后门逃走呢。” “刚才说的跟真事儿似的,现在怎么一动不动的?” 众人看向沈娇娇不动如山的样子,心里觉得奇怪,“她既然不管,刚才又何必揽事儿呢?” 就在众人百般不解的时候,沈娇娇抬了抬手,伙计们立刻冲上去,将几个狂怒的歪瓜裂枣拿下。 伙计们刚才憋了半天攒了一肚子气,动作自然不会太温柔。 几个闹事儿的男人俱被扑倒在地,混乱中不少人还在不显眼的地方黑了他们几拳。 待几个人被五花大绑,沈娇娇这才站了起来,走过去将芳姐扶起,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对她说道:“放心吧,没事。” 将芳姐交给王婶安慰,沈娇娇走到五花大绑的几个歪瓜裂枣面前。 到了此时,几个人才终于清醒了些,他们愤怒地挣扎着,“你们干嘛?你们凭什么绑我们!” “欺负人了!寿仁堂欺负人了!” 最中间那个领头的杜劣大声地叫嚷,满身酒气地抬头看着沈娇娇,“你个臭娘们,竟然敢这么对我!” “我娘都没打过我!” 听到他的话,众人噗呲一声笑了。 一个三四十岁的大男人,一开口就是我娘都没打过我,让人觉得这人多少沾点脑瘫。 “我觉得你好像还没清醒。”对于他的谩骂,沈娇娇并没有在意。 毕竟狗咬了你一口,你总不可能咬回去。 但……打回去还是可以的。 沈娇娇抽出银针,扎在几人的穴道上,几人立刻感觉四肢百骸好像被千万蚂蚁撕咬一般,痛不欲生。 此刻的他们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气势,像一滩烂泥一般在地上挣扎,因为被绳子绑着,只能像软体动物一般,在地上扭动着。 看着……竟有几分恶心。 众人看着眼前的景象,只觉得毛骨悚然。 这沈大夫真挺狠啊…… 幸亏没惹过她。 刘芳震惊地看着此刻躺在地上,痛苦不堪的杜劣,完全没想到,那个拳头坚硬,总是对她拳打脚踢的男人,竟然也会有这么一天。 真是……报应! 看着他痛苦地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刘芳在心里第一次意识到——原来看似不坚不催的男人,也不过如此。 原来他也会疼。 所以,她为什么之前不反抗呢? 为什么他将拳头伸过来的时候,自己只知道缩成一团,完全没有想过让他也尝尝疼痛的滋味呢? 明明她有那么多的机会。 每一个熟睡的夜里,每一个烂醉如泥的晚上,每一个毫无防备的背影。 她有那么多机会,为什么从来没想过呢? 刘芳心中暗暗后悔,她眼神发光地看向沈娇娇纤细削瘦的背影。 这个姑娘也并不比她强壮,她腰还没自己的大腿粗,为什么她可以,自己却不可以? 刘芳在心里暗暗地反思自己曾经的生活。 沈娇娇见差不多了,便轻轻抬了抬手。 主事见状,便知道自己出场的时候到了。 他连忙抄起算盘,走到了杜劣等人面前,笑的一脸奸商的样子,“诸位的家事我寿仁堂不管,但砸坏我寿仁堂的东西,不行。” 说着,拎着算盘手指飞速拨动,一边拨着算盘一边口中念念有词,“黄花梨的桌椅三套,每套两千两白银。” “前朝端砚四块,每块五千两白银。” “极品狼毫二十枝,每支一千两白银。” “收藏级宣纸五百张,每张1两银子。” …… 整个寿仁堂静悄悄地,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听着算盘生声。 越听越是觉得坐立不安。 他们屁股底下的凳子竟然值两千万白银? 那随便撂在桌子上的笔墨纸砚,竟然这么值钱? 给他们开药用的笺子,竟然一两银子一张? 他们看病都没有花那么多银子! 这屁股下的椅子到底是坐,还是不坐? 垃圾桶里随处可见的药笺,他们是捡,还是不捡? 那么贵的东西,扔着可惜了…… 杜劣一开始还满不在乎,只是一些桌椅板凳而已,就算赔又能赔多少? 但偏偏是这些桌椅板凳笔墨纸砚,让他的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瞪了出来。 骗子!分明是骗子! 什么桌椅竟然能五千两一套? 什么笔墨纸砚竟然比京都的房子都贵? 这臭娘们分明是在算计他! 她们在合伙算计他! 终于,就在他绝望不已的时候,算盘的声音停止了。 “一共是四万三千二百一十六两,请问什么时候可以付清?” “若是赖账,我寿仁堂可是要叫官府的。” 见杜劣满脸愤怒,努力地扭动着身子,似乎有什么话想说的样子。 沈娇娇便弯腰捏着银针,盯着他的眼睛漫不经心地警告:“如果嘴里再不干不净,这根针我给你扎到明天。” 男人看着她漂亮的眼睛,瑟缩了一下,随即猛烈地点头。 银针终于被拔了下来,杜劣等人好像是从地狱里回来一般,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过了很久,才终于缓了过来。 “你这个臭……”一个人嘴里不干不净地刚想说话,眼前一亮,一根银针便又扎了进去。 看着他痛苦扭动的样子,其余几人也想起了刚才的痛苦,再不敢放肆。 他们苦着脸看向沈娇娇,“怎么可能那么贵?” 沈娇娇挑眉瞥了眼自己手中的银针,微微一笑,“你赔还是不赔?” “赔赔赔赔赔赔……”见沈娇娇手中闪着寒光的银针,杜劣立刻就怂了,他苦着脸哭穷,“赔倒是想赔,但我们哪有这么多银子?” “就是,太贵了!” “能不能少赔点?” “可以。”出乎他们的预料,沈娇娇微微一笑,竟然同意了几个歪瓜裂枣的请求。 “只是,你们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第六十六章:空手套白狼 “什,什么要求?”见女人笑的美艳,杜劣等人心里却越发忐忑。 沈娇娇伸出手,在一旁看了会儿热闹的安祈良,立刻狗腿地挤开主事将纸笔递了过去,“师姐,给你。” 瞥了他一眼,沈娇娇凉凉道:“闲的没事干了?在这儿凑热闹?” “有事,有事。”安祈良皮一紧,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好多天没去各个店铺查账,竟然耽搁了师姐的赚钱大计。 该死,真是该死。 安祈良将纸笔递给沈娇娇,也顾不上再继续看戏,飞速夹着尾巴离开了寿仁堂。 寿仁堂的伙计已经习惯了自家掌柜的狗腿行径,但看病的病人却不清楚。 “刚刚那位……不就是寿仁堂的掌柜吗?我之前在寿仁堂见过他。” “怎么可能,一个掌柜的会这么狗腿?” “就是,肯定是看错了!” “那也说不定,沈大夫这么漂亮,说不定寿仁堂掌柜在追求人家呢。” “所以沈大夫就是寿仁堂未来的老板娘?” “啧啧啧,怪不得寿仁堂的上上下下都这么尊崇她……” 众人七嘴八舌的声音让沈娇娇觉得好笑,什么时候她成了老板娘了? 她才是寿仁堂真正的老板好吗? 不过这种事情倒也没必要跟这些外人说道,还是先将芳姐的事情解决才是正事。 将手中的纸笔扔到杜劣面前,沈娇娇面无表情道:“既然赔不出钱,那就抵人吧。” “抵人?”杜劣一下子愣了,看了眼身边的几个兄弟。 几个刚才还并肩闹事的兄弟,此刻都往后缩着,生怕自己被选中。 “杜哥,你可不能这么不讲义气啊。” “咱们可以一起长大的发小,穿一条裤子的兄弟!” 几个男人纷纷摆手,生怕落到沈娇娇这个蛇蝎美人手里。 其中有一个贼眉鼠眼的瘦子,眼睛一转,便看到了躲在沈娇娇身后的芳姐。 然后用眼神示意。“杜哥,这女人你还要他干嘛?” 刚刚还畏畏缩缩的几个男人找到了替死鬼,立刻七嘴八舌地劝杜劣,“就是,喝醉酒闹了几下,她竟然敢还手!反了她了!” “还有她怀里的丫头片子,有个什么用?” “当初那么冷的天放到外面都没冻死,命太硬了,克你,有她在,杜家的香火就断了!” “要我看,就用她俩抵债!” 几人说话难听,芳姐越听越气,越听越急,忍不住就想张嘴为自己的女儿辩驳。 她的女儿比这帮烂人可强太多了! 刚想说话,却被旁边的王婶一把拉住。 王婶摇了摇头,小声劝她,“相信沈小姐。” 沈小姐? 听到王婶的话,芳姐咬了咬牙看了眼自己怀中的女儿,又看了眼沈娇娇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哽咽着点了点头。 除了相信,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如果再落到杜劣手里,她不光自己会被打死,怀中的女儿恐怕也活不长。 还不如拼一把! 虽然沈小姐对她而言,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但她总觉得,这位长相明艳的沈姑娘不会是个坏人。 再坏,还能坏过杜家? 忐忑地望去,杜劣正好与她对视。 他的眼中没有任何的犹豫和不舍,有的只有嫌弃和厌恶。 “好,就用她们娘俩抵!”杜劣几乎毫不迟疑地做了这个决定。 倒不是舍不得自己的手足兄弟。 而是因为人家都有家人,又不是他的奴隶。 他倒是想用人家抵钱,他做得了这个主吗? 人家能愿意?人家家里能愿意? 到时候还不得把他家房子扒了? 反正杜芳生不来男孩,又不能给他老杜家延续香火,要她有什么用? 她也没有家人,卖她最合适不过! 至于英子,那更是个赔钱货! 而且命又太硬,留着她也是个祸害,还不如抵个好价格! 当然,他还是要脸的。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 杜劣眼珠子一转,惨兮兮地流出几滴猫尿,“她们可是我的家人,我的女儿啊。” “我好惨啊~” “我把她们抵给你,你可要好好对待她们……” 沈娇娇一脚踹他身上,止住了他的牌坊表演,“别立牌坊了,赶紧写!” 杜劣这下不敢玩花活儿了,赶紧跪下来拿着笔趴在地上,“怎,怎么写?” “先写休书。”沈娇娇冷冰冰的命令。 杜劣不敢含糊,立刻一挥而就,签了字画了押将休书递给了沈娇娇,沈娇娇却没接。 主事立刻接过,递给沈娇娇。 看了眼内容,沈娇娇点头瞥了杜劣等人一眼,“滚吧,以后不许再踏入我寿仁堂半步。” “是是是!”杜劣等人如蒙大赦,在众人的嘲笑声中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寿仁堂。 沈娇娇起身,将手中的休书递给芳姐,“你收好,以后他就不能再缠着你了。” 芳姐含着泪点头,接过休书便跪了下来,“姑娘,您的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 “要不是您,我们娘俩这两条命,早晚死在他手里!” “谢谢您,我替我家英子谢谢您!” 见她激动的泣不成声,沈娇娇连忙和王婶一起将人搀了起来。 她温柔地戳了戳芳姐怀中小姑娘的脸蛋,“以后好好生活,你还有她。” “嗯,嗯。”芳姐哽咽着连连点头。 见她孤儿寡母,王婶也猜到她没处落脚,便主动提出,“沈小姐,要不让她跟我回去?” “我这天天上工,萧老太太自己呆在家里也无聊。” 沈娇娇点头,她其实也是这个意思。 萧老太太年纪大,总一个人在家也没意思,有了英子,也能多个伴儿,芳姐也能腾出手赚钱养活自己和英子。 想到这儿,她看向王婶,“今天给你放假,你带着芳姐早点回去。” “哎。”王婶连忙答应。 “一品阁那边这阵子缺人,芳姐如果有时间,可以去试一试。”沈娇娇看向芳姐,提醒道。 但倒也没有直接安排。 毕竟芳姐的情况特殊,还得先安置英子,才能想别的。 但芳姐已经十分满足。 半柱香之前她还无家可归,而现在她不仅摆脱了杜劣,还有了住的地方。 这么大的改变,全都只因为她在路边遇到了这位好心的沈姑娘。 想到这里她又要跪下,沈娇娇连忙将她扶起,淡淡笑着看向芳姐,“举手之劳而已,先跟王婶回去吧。” 眼含热泪地点头,芳姐听从沈娇娇的安排,随王婶离开了寿仁堂。 看着她脚步蹒跚却坚定的背影,寿仁堂众人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沈小姐真是有勇有谋,服了!” “这算什么,上次为了开阳灾民,沈小姐敢跟宰相的亲妹妹对峙!” “什么对峙,分明是单方面的蹂躏,那个宋小姐根本毫无还手之力。”想起上次的事情,大家哈哈大笑。 当然,也有人好奇别的事情,“这些桌椅……真的是黄花梨的?” “俺们的药笺,真的是宣纸的?一两银子一张?” 听了众人七嘴八舌的询问,沈娇娇神秘一笑,并没有答话。 心里却觉得好笑。 寿仁堂人来人往,怎么可能摆放那么贵重的东西? 有钱也不是这么烧的。 第六十七章:三天之内,送王妃进牢房 宰相府。 这几天宋沉烟总是心不在焉的。 每天一闭眼,脑海中都是自己被抓到牢狱里的场景,吓得她直冒冷汗,每天都心惊胆战的。 特别自家哥哥被派到了开阳,亲自查办开阳的水灾和贪腐。 若是真查出了什么…… “钱胖子……” 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小的县令拉下了水,宋沉烟咬牙切齿地难受。 那个钱胖子不仅把她拉下水,竟然还敢威胁自己为他做事,真是太可恶! 她已经救了他,难道还得救他的哥哥? 虽然满心不愿,但她有把柄在钱胖子手里,也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如今她跟钱胖子,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倒也不担心钱胖子会随便出卖她。 她更加担心的是,那天沈娇娇到底有没有听到什么? 如果她听到了,怎么会一点动作都没有? 她到底憋了什么坏心眼?她会怎么样对待自己,对待宋家? 如果她没听到…… 想到这里,宋沉烟摇了摇头,排除了这个假设。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管沈娇娇听没听到,她都得当做沈娇娇听到了。 没有人比她更知道沈娇娇的手段,她绝对不能冒这个险! 无论如何,她都要想办法除了那个女人! 想到自己从傅阿蛮嘴里套出来的信息,宋沉烟笑了,笑的胜券在握。 先下手为强,既然你屡次找死,那我就先把你送进牢房吧! 下定了决心,宋沉烟再一次悄悄来到宋沉霄书房,找到了关于钱胖子哥哥钱三强的卷宗。 果然,身为城门楼主事的钱三强因为玩忽职守以下犯上,已经被革职收监,正等待着进一步的处理。 卷宗上的红批,就是宋沉霄的处理意见。 革职查办四个大字尤其刺眼。 眼睛转了转,宋沉烟将革职查办四个大字涂掉,按住颤抖的手臂,模仿着自家哥哥的字迹,重新写了四个字——无罪释放。 然后找了个借口,令人将批复的卷宗递回大理寺。 自己则在牢房不远处焦急地等着。 果然,没过一会儿,一个跟钱胖子长相八分相似的男人,骂骂咧咧地从牢狱里走了出来。 “艹,一帮狗眼看人低的玩意儿,老子还不是出来了?” “官复原职,嘿嘿!” 看他嚣张跋扈的样子,宋沉烟蹙了蹙眉,打心眼里不愿意跟这种人接触。 但此刻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低声开口叫住了他,“钱三强,认识钱延吗?” 听到有女人叫自己的名字,钱三强立刻瞪大了眼睛循声望去,果然,一个戴着面纱清冷出尘的女子正看着自己。 钱三强眼睛一亮,眉间一喜,立刻凑了过去,“姑娘你这是……” 宋沉烟立刻皱眉冷冰冰地警告,“想活命就离我远点!” “姑娘既然叫我,那就是对我有意思,何必这么冷冰冰的呢?”钱三强以为自己桃花运来了,哪里听得进去? 他甚至伸出自己的脏手,想要揭开宋沉烟的面纱。 宋沉烟眼睛一缩,声音冷的结冰,“钱延,你认识吗?” “你怎么知道他,你是谁?”听到钱延的名字,钱三强的面色一变,冷静了下来。 “你是,钱延派过来的人?” “他也配!”宋沉烟差点被怄死,也懒得跟他扯皮,直接开门见山道:“你如果不想死,就得做件事。” “哦?”钱三强这下是真不懂了。 这个女人穿着打扮一看就身份高贵,钱延是怎么攀上她的? 她又需要自己做些什么呢? “利用你的人脉帮我对付一个人。”宋沉烟说到这里,眼睛发冷,“一个叫沈娇娇的人。” “我为什么要对付她?”钱三强眯着三角眼,眼中的精光令人心惊。 “她偷听到了我跟钱胖子的谈话。”宋沉烟的这句话,让钱三强的心里一下子冷了下来。 这可事关自己身家性命,他不敢怠慢,神情一下子就严肃了起来,“怎么对付她?” “她贩卖私盐。”说到这里,宋沉烟脸上泛起自信的笑容。 傅阿蛮亲眼所见,不怕整治不了她! “有证据吗?”钱三强也有些兴奋,只要有证据,不怕弄不了她! 虽然判不了死刑,但只要运作得当,让她意外死在牢里,还不是轻而易举? “先抓,抓起来一审不就招了?”宋沉烟非常无语自己的身边竟然都是这样的蠢材。 钱三强倒没有那么天真,敢搞那种事的,哪个没有两把刷子? 万一偷鸡不成蚀把米……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宋沉烟见他犹豫,忍不住呵斥,“天塌下来我顶着,你按我说的去做就行!” “小人可以按照小姐所说的去做,但小人得知道,小姐到底是什么人。”钱三强的三角眼转了转,提出了要求。 他不可能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就脑子一热给这女人办事,“既然我兄弟都知道小姐的身份了,那小姐瞒着我又有什么用呢?” 他只要修书一封,就立刻能知道她的身份,只是浪费一点时间罢了。 宋沉烟没办法,只能说出自己的身份,“本小姐姓宋。” “宋……宋沉霄是你……” “我哥。” 听到宋沉烟的回答,钱三强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钱延真是出息了,竟然能撬动宋沉霄? 既然如此,他还怕什么! 钱三强自以为有了宋沉霄做靠山,心里立刻有了底气,“有了沈小姐这句话,我心里就有底了。” “放心,三天之内,我一定将她送进牢房!” …… 这天,沈娇娇正像往常一样,在寿仁堂给病人看病,却忽然听见一个她不想听到的声音,“娇娇,表叔来看看你。” 随着声音一同出现的,是尤旗那张满是算计的的大脸。 沈娇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警告,“我说过什么,你忘了?” “什么忘不忘的?都是一家人。”尤旗将手上拎着的糕点放在沈娇娇桌子上,语重心长地劝她,“天天这么辛苦看病,又能赚几个钱?叔叔不也是为了你好?” “六王爷英俊潇洒,哪里配不上你?” 沈娇娇冷笑,“为了我好?你怎么不为自己女儿好?” “她……”尤旗哑口无言。 尤月要是能被六王爷看上,他还用得着跟沈娇娇低三下四的? 但事情是这么个事情,话却不能这么说。 尤旗打着哈哈,“她还小呢。” “再说,我看那天赈灾义卖,六王爷对你挺有兴趣的,要不然你……” “来人,给我轰他出去。”沈娇娇冰冷的声音一出,几个伙计立刻围上前来,想着尤旗逼近。 第六十八章:上门作死 “你,你们想干什么?”尤旗被围在中间,虚张声势地看着沈娇娇,“你个白眼狼,我养你这么大,你竟然还想让人打我不成?” “你看看你,怪不得嫁不出去,这种性格怎么可能有人喜欢你!” “六王爷看上你是你的福分,你得把握机会!” “别不知道好歹。” 尤旗的话信息量太高,让围观众人一下子提起了兴致。 所有人竖着耳朵,想知道沈大夫怎么又跟六王爷扯上了关系。 沈娇娇却并不给他们机会,他走到尤旗面前,浅浅笑着,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警告,“大声一点,让所有人都知道六王爷强抢民女。” “看他会不会感谢你。” 尤旗心里一震,心中暗暗后悔自己说话大意,但他不肯善罢甘休,脑子一转,立刻指着沈娇娇的鼻子破口大骂。 “老子养育了你这么多年,你怎么不知道感恩?” “我养条狗,狗都会摇尾巴了。” “白眼狼一个,当初要不是看你孤苦伶仃,可怜你,你能有今天?” “大家来看看,这都是什么狼心狗肺的东西!” 尤旗大声地嚷嚷着,恨不得让所有人都听见。 沈娇娇这个人冷心冷肺,指着她良心发现是不行了,只是,尤旗就不信,她就不怕别人戳脊梁骨! 他就不信自己闹到这个地步,寿仁堂还愿意要他! 等她被寿仁堂撵出去,流落街头的时候,就不信她还敢犟! 尤旗一边说着,一边得意洋洋地看着沈娇娇,想从她脸上看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这次一定要狠狠地收拾她,要彻底让她为我所用! 而沈娇娇注定让他失望。 面对他气急败坏的谩骂,沈娇娇没有惊慌失措,没有害怕,没有落泪。 她还是冷冷地笑着,像看小丑一样看待他的表演。 就连旁边围观的人,也像是看神经病一般看着他。 沈大夫连陌生人都帮助,咋可能是个白眼狼? 而且,一个真正爱护后辈的人,怎么可能大庭广众这么说自己的后辈? 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众人满是怀疑的眼神,让尤旗的脑袋一下子懵了,还想再继续说些什么,却听见一个低沉冷漠的声音传入耳中,“你刚才说,谁看上她了?” 这声音隐隐暗含着上位者的威压,让所有人吃心头一紧。 尤旗脊背一凉,忐忑地转过身一看,心里猛然揪紧。 逍遥王傅倦! 他怎么会…… 想起那天在赈灾义卖上傅倦对沈娇娇的态度,尤旗心里悚然一惊,难道逍遥王也看上沈娇娇了? 这…… 见傅倦站在沈娇娇身边,冷冷地看着自己,尤旗心里发慌,腿肚子都抽筋了。 “王爷,小人……” “小人知罪,小人该死!”见傅倦目光寒冷刺骨,尤旗腿一软,跪倒在地,一边不停地磕着响头,一边不停地谢罪。 他若是早知道傅倦对沈娇娇有意思,说什么也不敢这么得罪她。 都怪沈娇娇,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跟他说,这不是故意害他吗! 正一边谢罪,一边想着如何脱身,尤月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爹!” “爹你怎么了?”尤月的本意是来找沈娇娇宣战,警告她不要对六王爷有非分之想。 却没想到,大老远听到了自己父亲的声音。 推开人群一看,果然是自己的父亲正卑微地跪在地上,跪在沈娇娇面前不停地磕头谢罪。 她愤恨地看着沈娇娇,“你怎么能这么对待我爹?” “王爷,你别被她骗了,她就会到处勾引人!! “勾引你还不算,她竟然还敢勾引六王爷!” “闭嘴!”尤旗见尤月越说越作死,连忙一巴掌扇在她脸上,“不许这么说你表姐!” 尤月捂着自己的侧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尤旗,“爹,你打我?你为了她打我?” “从小到大你都没动过我一根手指头,现在竟然为了这个贱人打我?” 尤月流着眼泪,彻底失去了理智,“你不就是觉得她长得漂亮,能得到六王的喜欢,能帮你脱罪吗?” “难道她行我就不行!” “她算个什么东西,我可是你亲女儿!” “你明知道我喜欢六王爷,还这么对我?” “卧槽!”人群中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被尤月话中的信息震惊地无以复加。 怪不得这中年男人缠着沈小姐不放,原来是想把她献给六王爷,好让自己脱罪? 他有什么罪? 众人看着尤旗,眼中满是探究。 还有这个女娃,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竟然当众表白自己喜欢六王爷,这…… 太复杂了,太复杂了! 还有逍遥王,他跟沈大夫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帮沈大夫说话? 看着沈娇娇精致明艳的容颜,众人心里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 幸亏刚才没有随便说话,围观群众在心里默默庆幸。 否则不仅会被尤旗利用,还有可能得罪逍遥王! 尤旗此时恨不得将尤月的嘴缝上! 之前他怎么不知道,自己竟然生出了这么个愚蠢透顶的女儿? 她还好意思说! 但凡六王爷对她有一丝丝兴趣,自己也不至于低三下四地来求沈娇娇,更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见磕了半天,逍遥王始终无动于衷,尤旗忍不住苦着脸看向沈娇娇,“娇娇,是表叔错了。” “求求你,说句话吧。” “你总不至于眼睁睁看着表叔死在这里……叔叔知道你心地善良,求求你,帮忙劝劝王爷。” 沈娇娇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尤旗,忍不住冷笑一声,“你没错,是我错了。” “我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你们心软。” “滚吧,你们的事情跟我没关系,再来寿仁堂捣乱,我就直接把你送官。” “哎,哎。”尤旗连声答应,刚想起身,看了眼傅倦冰冷的神色,一下子又跪了下去。 王爷还没发话,他是滚还是不滚? “滚吧。”过了一会儿,傅倦终于发话,尤旗推开尤月,立刻连滚带爬地离开了人群。 “爹!”尤月被推倒在地,失望地看着自己亲爹的背影,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她抬头看向沈娇娇,“你不喜欢六王爷吧。” 沈娇娇瞥了她一眼,心里倒是有些意外。 这话问的,难道她…… “说好了,你不许喜欢六王爷!”尤月仰着头定定地看着沈娇娇,第一次这么认真地与她对话。 “你没有资格要求我。”沈娇娇看着满脸绝望的尤月,继续道: “但放心,我的确不会喜欢六王爷。” 第六十九章:谁让人家是逍遥王呢 听到沈娇娇这话,尤月脸上明显松了一口气。 她站起身来,失魂落魄地走出了人群。 围观群众看着都忍不住摇头。 “这女娃真是想不开。” “上梁不正相下梁歪,有那样的爹,当女儿的脑子也很难清醒。” “还是沈大夫好。” “是我我也喜欢沈大夫,长得好看心地善良,又有头脑,简直绝了!”人群中一个小女孩眼睛发光地看着沈娇娇,一脸的崇拜。 热闹没了,围观群众看了眼傅倦和沈娇娇,依依不舍地各自散去。 虽然他们很好奇沈大夫和逍遥王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毕竟逍遥王是王爷,他们哪敢凑王爷的热闹? 等人群都走了,沈娇娇这才看向傅倦,“你来有事儿?” 听到这话,傅倦低头看她,“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的约定?” 沈娇娇动作一顿,立刻想起了十八天之约。 “但你总不能让我天天在王府里闷着吧?”沈娇娇理直气壮地回他,“你自己不也经常有事出去吗?” “我是公务。” “我也不是私事啊。” 看着沈娇娇理直气壮的样子,傅倦忽然感受到了一种无力。 他对她,越来越没办法了。 “行了,我现在跟你回去还不行?”沈娇娇将寿仁堂的事情交待了一下,正准备跟傅倦一起走。 却忽然听到了整齐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听声音,似乎还带有铁器。 疑惑地望去,一帮穿着大理寺服饰的官差,挎着寒光凛冽的大刀,浩浩荡荡地从街头往这边赶来。 一股子势在必得的样子。 沈娇娇与傅倦,此刻还站在寿仁堂外面,眼睁睁地看着大理寺人员将寿仁堂团团包围。 一个头领模样的人到此刻才终于踱着方步越众而出,眯着眼看向主事,“你们寿仁堂有没有一个叫沈娇娇的人那?” “敢问大人,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如此劳师动众?”主事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拐了个弯又问了回去。 “大理寺抓人,你管得着吗?”苏哲上下瞥了主事一眼,不屑道:“快给我乖乖交人,哼,否则……” “否则如何?”傅倦低沉的声音响起,令苏哲愣了一下,随即大声呵斥:“大胆,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 “我劝你对他说话客气点。”沈娇娇好心提醒。 “你又是什么人?”苏哲看见沈娇娇精致的脸蛋,眼睛亮了一下。 “沈娇娇。” “你就是沈娇娇?”苏哲脑子懵了一下,脸上浮现了可惜的神色,随即指挥着衙役,“快快快,抓住她!” 寿仁堂的伙计紧张地看着主事,小声询问,“怎么办?上不上?” “等会,逍遥王在,不会有什么大事。”主事也摸不清什么情况,但想来以傅倦对沈娇娇的态度,应该不会让她吃亏。 果然,就在苏哲等人想要上前拉扯沈娇娇时,却被傅倦一脚踹开。 “为什么抓人,证据呢?”傅倦看向苏哲,冷冷询问。 “你是什么东西,大理寺做事还用得着跟你解释?”苏哲见有人竟敢反抗,怒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来人,给我把他也带回去!” 听到这话,沈娇娇笑了。 “你笑什么!”苏哲看向沈娇娇出人预料的反应,心里起了疑心。 “只要说明白为什么,我可以跟你们回去,至于他……”沈娇娇看向面含冷色的傅倦,冲苏哲摇了摇头,“我是为你好。” “他,你得罪不起。” 苏哲却偏偏不信邪,“还有我大理寺得罪不起的人?” “来人,把他们给我带回去,好好审!!” 苏哲一下令,衙役便立刻拔刀围上前来想要带走傅倦和沈娇娇。 “他可是……”人群中有人看不下去了,想要出言提醒,告诉苏哲傅倦的身份。 但却立刻便被傅倦冷冷的声音打断,“好,大理寺是吧?我随你去一趟。” 说完,牵起沈娇娇,率先向大理寺方向走去。 苏哲和大理寺其他衙役,眼睁睁看着傅倦沈娇娇二人离去的背影,互相看了一眼,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在的罪犯这么主动了吗? 见了衙役不仅不躲,还主动往大理寺去? 是不是其中有什么猫腻? 难道…… 想起傅倦刚才的表现和沈娇娇刚才的劝告,苏哲心里一惊,忍不住忐忑地看向寿仁堂主事。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该不会是什么惹不起的大人物吧? 听了苏哲这话,众人忍不住都乐了,蔫坏地互相看了一眼,异口同声道:“不知道。” 主事的更是反问苏哲,“你们人都抓了,连人家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我……”苏哲一下子哽住了喉咙,看着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眼神,心里更加忐忑。 钱三强那狗东西,不会害他吧? “大人,再不跟上去,人家犯人都要跑没影了。”主事的阴阳怪气道:“这么重要的犯人,跑了可不好。” “你……寿仁堂,我记住你们了!” 苏哲放了狠话,转身便带着衙役们气势汹汹地离开了寿仁堂。 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众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家伙,连人都不认识,他就敢随便抓人?” “一个区区大理寺,竟然把逍遥王给抓了,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要不咱也跟去看热闹?” “请佛容易送佛难,公堂上肯定很有意思!” “走走走,凑热闹去。” 众人呼呼喝喝搭帮结伙地也跟着往大理寺方向走去。 …… 被傅倦拖着手,沈娇娇来到了大理寺,两人大摇大摆地便要往大理寺内走去。 “站住,何人竟敢擅闯大理寺!”一个衙役上前想拦,却被傅倦一个眼神逼停。 “让许轻尘出来。”傅倦冷冷的声音响起,令衙役不由自主的回答,“许大人他…” 话没说完,一个清冷玩味的声音响起,“找本官有事?” “大人,他们……”见到许大人,衙役松了一口气,“他们擅闯大理寺。” “让他闯吧。”许轻尘的话,让衙役愣了一下,而他的下一句话,更是让他腿软。 “谁让人家是逍遥王呢,就算拆了大理寺,也没什么。” 第七十章:茶饭不思许轻尘 “人都齐了?”看着公堂下的众人,许轻尘漫不经心道:“人齐了就开堂吧。” 看向脸色发青的苏哲,许轻尘首先提问自己的下属,“苏哲,你将逍遥王抓来,为何啊?” 苏哲脚一软立刻跪了下来,磕磕绊绊地解释,“大人,下官不知道他是逍遥王啊,下官不想抓他……” “您就是借下官一百个,一千个狗胆,下官也不敢把逍遥王抓进来啊!” 说着,他膝行到了傅倦面前,连连磕头:“王爷,王爷,下官该死!下官该死!!!” “下官真不知道是您啊!!!” 在外面看戏的众人,此刻俱都撇了撇嘴,面露不屑。 刚才在老百姓面前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现在一听说人家是逍遥王,立刻就变成了这副德性,真是让人不耻! 刚才的那副狂妄的样子呢?倒是支愣起来啊! 围观群众阴阳怪气嘲讽的声音越来越大,堂下嗡嗡声吵得许轻尘直蹙眉。 拍了拍手上的惊堂木,许轻尘阻止了苏哲的丢人行为,“你说你不想抓逍遥王?” “是!下官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苏哲连忙澄清。 “那你想抓谁?” “下官想……”苏哲抬头看向沈娇娇,刚想伸手去指,却看见沈娇娇的手被傅倦紧紧地抓着。 立时间头上直冒冷汗,脑子飞速地转动,却找不出其他任何理由。 只能颤抖着指向沈娇娇。 心中咬碎了牙齿暗骂钱三强。 狗东西,你可真把老子给害惨了! 这样的人物,是他想抓就抓想审就审的吗? “哦?” 许轻尘看了沈娇娇一眼,“姑娘犯了何罪啊?” 沈娇娇摇摇头,“不知。” 许轻尘笑了,“不知……”,说完看向苏哲,“你别和我说你也不知。” “属下,属下知道。”事关自己头上的乌纱帽,苏哲不敢说谎,“有人报告属下,说……” 苏哲看了眼傅倦面无表情的样子,犹豫着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说!”许轻尘命令道。 不敢耽搁,苏哲继续道:“有人揭发沈小姐贩卖私盐。” “哦?”傅倦看向苏哲,气息冷冽令人瑟瑟发抖,“有证据?” 苏哲心里简直恨不得将钱三强千刀万剐,脸上更加惶恐地回道:“没,没证据。” 许轻尘笑了,“没证据就抓人?苏哲,你可知罪?” “下官知罪,下官知罪……”苏哲绝望地将头死死地磕在地上,“可下官也是受了小人蒙蔽啊。” “揭发沈小姐的人也是官员,他说的信誓旦旦,小人这才不得不相信……” “哦?谁?”许轻尘这下倒是来了兴趣。 “钱三强!” “传钱三强。”许轻尘迅速地传令下去,让人将钱三强带来。 沈娇娇站的有些无聊,便轻轻地动了动。 傅倦立刻察觉,“累了?” “没什么。” 沈娇娇倒是真不累,她看了眼自己被傅倦紧紧牵着的手,轻轻拽了拽,“能松开吗?这么多人呢。” “不能。”傅倦拒绝的十分干脆。 他拉着沈娇娇走到旁边椅子前,“坐会,还得一会呢。” 沈娇娇看着眼前的椅子,忍不住笑了,“这是人家给你搬的椅子,我要坐了岂不是大不敬?” “我一个草民坐着,让你堂堂的王爷站着,岂不是罪加一等?” 听她话里话外与自己划清界限,傅倦眼神微眯,直勾勾地盯着沈娇娇,低声道:“再说一句话,我就直接抱着你坐下。” “你……”看着傅倦漆黑的眸子,沈娇娇气结。 她知道,这个男人真的做的出来这种事。 两人的话所有人都听不见,但两人亲昵的动作,却落入了众人的眼底。 当然,也包括许轻尘 “沈小姐,你就坐吧。” 许轻尘玩味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们好歹也照顾照顾我这老光棍的感受。” 沈娇娇坐了下来,淡淡地看向许轻尘,“许大人少年英才,何必妄自菲薄。” 傅倦听她夸许轻尘,忍不住侧身挡住了她的视线,冷冷道:“许大人很闲?” 看见傅倦的动作,许轻尘伸指扣了扣桌子,忍不住笑了,“没有逍遥王您闲。” 感受到二人之间若有若无的默契,沈娇娇有些奇怪,她从来没听说过傅倦跟许轻尘有过什么交情。 但两人这个表现,分明是有点儿什么…… 没待她多想,衙役的声音忽然响起,“大人,钱三强带到。” 钱三强被拖着,来到了大堂之上。 一眼先看见了苏哲,他疑惑地使了个眼色,询问苏哲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哲此刻恨不得活劈了他,哪里还会搭理他? 愤怒地指着钱三强,苏哲看向许轻尘,大呼冤枉,“大人,就是他骗了下官!” “要不是他,下官怎会如此莽撞?” “下官也是被猪油蒙了心,见大人您为了私盐一事整日里茶饭不思,所以才想要为大人分忧,没想到却中了小人的奸计啊!!!” “请大人明察!” 听着苏哲赤胆忠心的一通剖白,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此时应该是感动。 但相反,所有人此刻都觉得这话说的动听,却有着说不上来的违和。 看了眼许轻尘漫不经心的样子,众人一下子明白了违和感的源头。 许轻尘这副样子,哪有半分忧国忧民茶饭不思的模样? 说他睡得比谁都踏实,吃的比谁都香才是的。 许轻尘对自己的定位倒也十分清晰,听了苏哲的话他只是呵呵笑了一声,然后看向钱三强,“你揭发沈娇娇贩卖私盐,可有证据?” “我……”钱三强听了这话脑子里迷迷瞪瞪,迷惑地看向苏哲,希望能从他这得到些许提示。 不是说好直接抓到沈娇娇然后动刑审问,拿到证据之后再交给大理寺卿吗? 怎么直接就交给大理寺卿了? 怎么还把他也给抖出来了? 见钱三强不说话,许轻尘又拍了拍惊堂木,“你到底有没有证据?为何陷害沈小姐和逍遥王?” “我没陷害……”刚想否认陷害二字的钱三强,忽然反应了过来,寒毛直竖。 “逍遥王?” 第七十一章:王爷王妃进牢房 直到这时,钱三强才终于看到了坐在一边的沈娇娇和站在她旁边的傅倦。 竟然是她!!! 看见沈娇娇,钱三强瞬间便想起了自己为什么被关进去。 之所以进牢房,还不就是因为当初在城门口拦截灾民,不小心以下犯上冒犯了傅倦? 而这个女人,就是当初带着灾民硬闯城门的女人! 她的长相,钱三强发誓自己这辈子都忘不了,所以根本不可能弄错! 只是……为什么她会是沈娇娇? 要早知道沈娇娇就是她,钱三强说什么都不会招惹这个女人,哪怕是宋沉宵的命令也不行。 可偏偏又是她,偏偏她身边站着的,又是傅倦!!! 想到这儿,他惊恐不已地瘫在了地上,看着傅倦和沈娇娇瑟瑟发抖。 上一次进牢房就是傅倦送他进去的,难道这一次又要进去? 要不要把宋沉烟供出来…… 不,不行! 几乎是立刻,钱三强便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宋沉烟如今跟他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把她拉进来不仅没有好处,反而可能会泄露更多。 而且,宋沉宵可不是省油的灯,如果自己把他妹妹拖下水,以后的处境只会更艰难。 倒不如……自己认了! 这样反倒可能会有一线生机。 想到这里钱三强咬了咬牙,决定自己一个人抗下这件事。 宋沉烟既然能救他一次,想必就能救他两次,他已经抓住了宋沉烟的小辫子,不怕她不救自己! “是下官做的没错。”钱三强一力揽下所有罪责,干脆的让所有人惊讶。 “哦?你为什么这么做?”许轻尘挑眉。 “下官,下官之前在城楼当差,因为跟沈小姐之间的一点摩擦导致玩忽职守进了牢房……所以怀恨在心意图报复。” “下官知错了,下官也是一时糊涂。” 钱三强膝行至沈娇娇傅倦二人面前,涕泗横流地磕头道歉,“沈小姐,是我小肚鸡肠,请沈小姐原谅,请王爷原谅!” 沈娇娇没说话,傅倦静静开口,一针见血地问道,“你玩忽职守以下犯上,怎么会这么快放出来?” 看着钱三强身上的官服,傅倦眯眼,“还官复原职了?” “小人,小人……”钱三强瑟瑟发抖,不知该作何解释。 本该在牢狱里呆着的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为何官复原职? 钱三强浑身颤抖地紧握着自己的手指,不敢说话,生怕不小心把宋沉宵给扯出来。 而他不说话,有人却说。 许轻尘动了动手势,立刻有人将钱三强之前的卷宗拿了上来。 “给王爷看看吧。”许轻尘漫不经心道。 “是。” 主簿得令,立刻捧着卷宗来到傅倦面前,“请王爷过目。” 沈娇娇略微瞥了一眼,正好看见卷宗上巨大的涂抹痕迹。 傅倦自然也看到了。 “这卷宗什么时候送来的?”他问。 “两天前。”主簿答道。 两天前? 沈娇娇眉毛一挑,觉得有意思。 宋沉宵早早地到开阳治理水患惩戒贪官去了,怎么可能在两天前批复这样一份毫不重要的卷宗? 看来,这宰相府真是出了内鬼了。 傅倦眼神一暗,收起了卷宗,没再继续执着这个问题。 而钱三强很快因为这个问题,摘掉官帽,被判入狱三年。 苏哲则因为玩忽职守被判入狱一年。 围观百姓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纷纷拍手叫好。 “仗势欺人的狗东西,活该抓进去!” “那个钱三强,真是作恶多端,每次进城他都要巧立名目收取钱财,真把城门口当自己家的了。” “还有那个苏哲,简直不是个人!为了逼人认罪,他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他们手里不知道多少冤假错案呢,这次他算是踢到铁板了!” “这也就是沈大夫,换了别人,今天休想出大理寺了!” 众人兴奋地讨论着,却没注意到傅倦奇怪的神情。 许轻尘奇怪地看向傅倦,“王爷,案子都办完了,为何还停在这不走啊?” 沈娇娇也觉得奇怪,他不走也就罢了,为何拽着自己不让走呢? 傅倦的回答让所有人惊掉了下巴,“给我们也准备一间牢房。” …… “王爷,请。”许轻尘将傅倦沈娇娇二人带进牢房,指着其中一个稍微干净些的牢房,“王爷慢用。” 说完,便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离开了牢房。 沈娇娇被傅倦拽了进去,见他亲手锁住了牢房,忍不住气结,“你是不是有病?好好的把我拉到这儿干嘛?” “你想尝试蹲牢房的滋味,我可不想。” “你自己蹲吧,别拽着我。” 沈娇娇一边说着,一边想要将自己的手腕收回来,但却被他死死地握着,没有半分松动的迹象。 他直勾勾地盯着她,嘴角翘起仿佛还很高兴的样子,“这十八天,我在哪,你就在哪儿。” “我在牢房,你也必须陪着我。” 傅倦这话霸道且完全不讲道理,让沈娇娇忍不住笑出了声,讥诮道:“你想死我也陪着?” “是。”傅倦回答的毫不犹豫。 “疯子!”沈娇娇忍不住骂他。 “你想死自己死,别拽着我,我可还没活够呢。” “凭什么我要陪你死给你殉葬?你怎么不陪我死给我殉葬?” 沈娇娇的话让傅倦愣了一下,他倒是真的从没想到这个问题。 见傅倦的反应,沈娇娇怎会不知道他的想法? 他从来就是这样,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他想吃她做的饭菜,她就必须做,他可曾为她做过一顿饭?他想让她少见人,她就必须困在王府,他却可以大摇大摆地整日出去。他想弄清楚自己的想法,她就必须配合,甚至不惜把她弄到牢房。 甚至他想死,都可以让自己殉葬。 如果这是爱,那这爱也太自私了。 甩开他的手,沈娇娇淡淡笑道:“承认吧,你对我根本不是爱,也不是喜欢,只是习惯而已。” 只是习惯了对她的掌控而已。 “娶一个新王妃,很快你会有别的习惯来替代我,又何苦为难我呢?”沈娇娇建议。 为难二字,让傅倦表情一变,他紧紧握着她的手,想要将她的手腕捏碎一般,冷然开口,“为难?你觉得我在为难你?” 沈娇娇抬头,直视着傅倦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回答:“是,你对我所做的一切,在我看来,是为难。” 第七十二章:本王为你着迷罢了 六王府。 穿过重重长廊,下属跪在了奢靡的寝殿之内,听着耳边的靡靡之音,任由纱帷拂在脸上,不敢抬头。 “报,逍遥王进了牢房。” 纱帷内的声音骤然停止,一个温润的声音传了出来,“哦?” 下属神经一紧,神情一肃,立刻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六王。 六王听了,桃花眼微微眯起,想起了曾在赈灾义卖上惊艳全场的女人,“是她?” “她的确有资格令任何一个男人神魂颠倒。” 想到这,他低低笑了,“堂堂逍遥王,竟然也会为情所困?” 说到这里,一只玉臂缠上他的脖颈,刚才还与他你侬我侬的美人,娇滴滴地勾着他的脖子,眉眼含情地拈酸吃醋,“什么样的女人,王爷难道也会为她神魂颠倒?” “王爷觉得,我和她……谁更漂亮?” 傅寒勾起怀中女人的下巴,勾唇凑了上去,感觉怀中女人紧张忐忑的情绪,坏笑道,“当然是……她更漂亮。” “你……”女人气结,欲拒还迎地推了傅寒一下。 傅寒哈哈笑着,将女人从怀中拽开。 立刻便有下人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将女人“请”了出去。 “六王,六王……”女人声音哀怨,“别这么绝情……” 但刚才还与她缠绵悱恻的佳公子,此刻却变成了冷漠无情的负心汉,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挥挥手让人将她送了出去。 自己则穿过帷幔,一步步来到了下属面前,“既然他那么在乎这个女人,你说……如果那个女人消失了,他会是什么反应?” “一定很有趣,对吧?” “是,下属领命。” …… 一间窄窄小小的牢房,两个人各自占据着一个角落,空气冷的几乎结冰。 看着傅倦脸色阴沉的样子,沈娇娇有点后悔。 自己毕竟还有把柄在他手上,看在那把柄的份儿上,也该哄一哄他。 但即使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此刻,沈娇娇偏偏不想去做。 天色渐黑,沈娇娇坐在简陋的茅草上,抱着膝盖无聊的发呆。 难道,余下的十几天,她都要这样度过吗? 她不明白,傅倦为什么偏偏那么执着的想要想明白。 他就算想明白了又怎样? 如果他想明白了,对自己根本没有感情,是不是就要让她滚,滚的越远越好? 如果他想明白了,对自己有感情,是不是就要缠着她,不顾她的想法?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令沈娇娇觉得可笑。 都已经和离,她为什么还总要迎合他? 想到这,沈娇娇抬起头,坚定地看着傅倦,刚想说些什么,却听见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禀报王爷,关于开阳水患,有密函需要王爷处理。” 傅倦沉默了一下,看了眼沈娇娇,抿了抿唇。 “去吧,灾情重要。”沈娇娇无所谓道。 反正自己呆着比跟他呆在一起,可舒服多了。 听了她的话,傅倦神色一沉,“你很希望我走?” “是。” 明明是你自己很想走。 听见沈娇娇毫不犹豫的回答,傅倦挥袖离开,离开前还不忘将牢门给她锁上。 看着上了锁的牢门,沈娇娇心中冷笑,仍旧坐在草席上抱着膝盖发呆,不再去看他。 听着傅倦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寂静的黑夜将她逐渐包围。 其他牢房时不时还传来谩骂声,痛呼声,喊冤声,在这寂静空荡的地方,显得尤为虚无。 她觉得自己像是被流放到了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一瞬间,好像所有事情都不再重要。 就在这时,脚步声再次传来。 故意放低的脚步声悉悉索索,令沈娇娇警惕了起来。 往周围一看,也没找到合适的武器,只能紧紧地捏着手中的银针。 果然,不一会,一群黑衣人便来到了眼前,他们抽出长剑,二话不说砍断了铁索,然后又将长剑收了起来。 沈娇娇警惕地看着他们,心中暗暗奇怪,这帮人看起来内力不错,怎么会甘心给别人当杀手? 她什么时候得罪了这种人? 见他们似乎没有要她性命的打算,沈娇娇将手中的银针悄悄藏起,她决定将计就计,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想对付她。 到底是什么目的。 她做出一副害怕想要喊人的样子,果然,黑衣人上前,一掌打在她的脑后。 沈娇娇便立刻身体一软,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已经身处在一个奢靡华丽的大殿中央。 “赢了?” 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从殿上传来,傅寒看着虚弱地躺在大殿中央的美人,桃花眼一勾,笑了,“美人要是再不醒,本王可该着急了。” 沈娇娇万万没料到,竟然是六王爷将自己掳了过来。 她揉了揉自己的脖颈,从大殿中央站了起来,看向傅寒,“王爷想见我,大可以正大光明,何必用这种方式?” “不知道我是在什么地方得罪了六王?值得六王这样费心?” 傅寒端着酒樽走近沈娇娇,挑起她的下巴,眯着眼睛欣赏,“也许,本王只是为你着迷罢了。” “王爷说笑。”沈娇娇退后一步,让自己的下巴脱离掌控。 她不明白,傅寒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他一定有别的目的。 “别害怕,本王只是想尝尝,连傅倦那家伙都这么在意的女人,会是什么味道……” 看着沈娇娇骤然冷冽的表情,傅寒嘴角挑起危险的笑容,“你说,傅倦知道的话,会不会很生气?” 沈娇娇冷冷一笑,“你就是为了气他,所以这么对我?” “也不完全是。”傅寒看着沈娇娇冰冷精致的容颜,桃花眼勾起,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酒樽,好心建议,“想喝点酒吗?也许你会舒服点。” “好。”沈娇娇冷笑答应。 “我还以为沈小姐会抵死不从。” “王爷以为的错了。”沈娇娇一边说着,走上前去想要接过傅寒手上的酒樽,“我从来不会抵死不从,只会……” “哦?只会什么?” 沈娇娇脸色一变手腕一翻,一根银针嗖地射向傅寒的脖颈,她冷冷道:“我只会想办法让别人死。” 第七十三章:王妃被掳走 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傅寒又没有防备,在他错愕的目光中,一根银针迅速地扎入了他的穴道。 成功了! 沈娇娇眉毛一挑露出了喜色。 以她手上的力气,足以令这根银针钻进他的皮肤,这下可够他受的。 然而,令沈娇娇没想到的是,就在这个时候,四面八方阴暗处,忽然窜出了许多蒙面高手。 他们一身黑衣,手持长剑,直直地奔她而来。 傅寒则在关键时刻一把揪住了银针尾巴,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将银针拔了出来。 看着手中细细长长的银针,傅寒玩味地笑了,看向被包围着的沈娇娇,挑了挑长眉,“有意思。” 将手中的银针扔掉,傅寒面色一变,冷冷道:“别伤了她,活捉。” “是!”众黑衣人齐声回答,长剑交织,如同一张罗网,将沈娇娇围困在中央。 沈娇娇手捏银针站立在剑阵中央,仿佛孩童走钢丝一般,时时刻刻都有血溅当场的危险。 那些寒刃每次都离她那么近,却每次都差了那么一毫。 她的步伐杂乱无章,时而飘逸如九天仙女,时而笨拙如三岁孩童,但就是这样杂乱无章的步伐,偏偏躲过了所有的攻击。 时间越长,所有人的心中便越沉,而沈娇娇的面上却始终不见半丝慌乱。 她眼神如刀,寻找着每一个突围的机会。 就在这时,左边的一个黑衣人出现了破绽。 沈娇娇抓住机会,手腕一翻,纤指一弹,一道银光在剑雨中穿过,直直地打入黑衣人的眉心。 那人连痛呼一声都做不到,悄无声息地摔在了地上,没了呼吸。 傅寒眼神一眯,看到这个场景竟然笑了。 “看来,沈小姐对本王也不是全无感觉。” “否则,方才的那支银针,分明可以要了本王的命。” 沈娇娇一边招架着黑衣人的攻击,一边也笑了,她淡淡开口,气息没有半分杂乱,“王爷请勿自作多情。” “我只是没有料到,王爷竟然连寝殿里都安排了这么多护卫,看来……王爷对自己做过的恶,很有自知之明。” “生怕别人来找你寻仇吗?” 一边说着,这一会儿的功夫,沈娇娇又收割了两条人命。 傅寒笑了笑,走到自己的卧榻之上,手指一按,塌上竟然开启了一个暗格,暗格里,一把华丽非常的玄铁剑闪动着锋利的寒光。 他抽出了长剑,桃花眼脉脉含情,声音温润如玉,“能逼我动手,也算你厉害了。” 沈娇娇眯了眯眼,又解决了一个黑衣人,抢过他手中的长剑,暗暗心惊。 她可从未听说六王懂得武艺,更未见过有人将长剑藏在塌下。 难道他连枕边人都防着? 看着傅寒拎着长剑步步逼近,沈娇娇心中暗暗觉得不妙,她加快了手中的动作,决心尽快离开。 然而,就在她再次发现破绽想要攻击的时候,一把华丽的长剑挡住了她的攻势。 傅寒,出手了。 沈娇娇连忙纵身后退,而傅寒却拎剑逼近,剑影快如闪电,气势汹汹。 沈娇娇几次发现了他的破绽,但却无能为力。 因为……太快了。 那些破绽转瞬即逝,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时间。 而有了傅寒的主导,那些黑衣人的攻击也渐渐更加凶悍。 几次,她都差点被剑刃划伤。 与刚才的游刃有余不同,如今的她,动作逐渐吃力起来。 不行! 沈娇娇一边躲闪一边暗自心惊。 她没想到六王竟然如此厉害,能把她逼到这个地步。 如果再不抓紧时机反击,她可能就再也没有反击的力气了。 见傅寒又露出了一个破绽,沈娇娇目光一冷,狠狠地将长剑刺了过去。 “嗯……” 两人同时闷哼一声,傅寒的胸口被沈娇娇捅了个血窟窿。 而沈娇娇也因为来不及后撤,肩膀见了血,伤口深可见骨。 “王爷!” 黑衣人见状,立刻挡在沈娇娇面前,攻势更加猛烈。 沈娇娇连忙跃起,见一个黑衣人急于进攻又露出了破绽,立刻挥剑冲了上去。 拼着手臂又中了一剑,将黑衣人一剑挑翻在地,刺穿了他的喉咙。 正待她想拔剑的时候,那黑衣人竟然拼着最后一口气,死死地抓住了沈娇娇的长剑。 剩下的三个黑衣人见此机会立刻飞身上前,分为上中下三路齐齐攻向沈娇娇。 长剑无法抽出,沈娇娇也不恋战,立刻飞身跃起后退。 指尖夹着三支银针,手腕一抖,三支银针分为上中下三路,向着几个黑衣人的要害极速飞去。 几个黑衣人此时已然陷入了疯狂,他们非但没有被银针逼退,反而更进一步,逼上前来。 银针没入心脏,长剑封杀退路,沈娇娇已经被避入角落,再也无路可逃。 手无寸铁容貌绝美的女人静静地站在角落,嘴角轻轻勾起,纹丝不动地等待着长剑逼近。 在三把长剑即将刺入她身体的一瞬间,女人不紧不慢地向前走了一步。 只一步,便巧妙地避开了剑锋。 三把长剑刺入了她身后的宽柱,三个黑衣人也终于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死不瞑目地倒在了地上。 沈娇娇从容不迫地跨过地上的尸体,顺手拔下柱子上的长剑,拖着长剑一边逼近傅寒,一边从怀中掏出止血药给自己止血。 “你比我想象中有趣。”傅寒捂着胸口,看着沈娇娇凌乱落魄浑身浸血,竟觉得有种奇异的美感。 眼神中闪过痴迷,傅寒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引诱的意味,“美人儿,跟着我吧,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我想要你的命,给吗?”沈娇娇淡淡笑着,步步逼近。 长剑拖在地上,铁器划过地板,刺耳的声音在寝殿回荡,任谁听了都会觉得窒息紧张。 但傅寒却好似根本听不到似的,他只是痴迷地看着她冰冷的面色和染血的长裙,眼梢绯红笑的肆意,“一条命而已,美人既然想要,那便给你。” 说完,靠着墙缓缓坐在地上,长臂摊开,仿佛真的任她取命似的。 “那便拿命来吧!”沈娇娇说着,持剑飞身而上。 刚想动作,却见他手掌忽然猛地拍击了一下身后的墙壁。 随即,机括转动的声音响起,一排弩箭射了过来,直奔她的面门。 “可惜了,我本不想要你的性命。”千钧一发的时刻,她听到他温润如玉的声音。 冷笑一声,沈娇娇长剑毫不犹豫地刺向了自己的肩膀。 几乎立刻,她便失力狠狠地坠落到了地上。 而同时,弩箭穿过她刚才所在的位置,狠狠地钉在了不远处的柱子上,箭尾微微晃动,昭示着它曾经的力量。 第七十四章:王妃的坟头草 坠落在地,沈娇娇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裂开了。 她颤抖着手,狠狠拔出肩膀上的长剑,将剩下的半瓶止血药全部撒上了肩膀,然后撕开裙摆,将伤口紧紧地包扎。 冷冷地瞥了傅寒一眼,知道这人阴险毒辣,便也不再理会,提着长剑果断转身出殿,一飞一跃,迅速隐入了黑夜。 傅寒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沈娇娇的背影,眼中的惊艳和痴迷更加浓重。 手指轻轻叩击着地面,暗叹一声可惜了。 难道见到一个这么狠的女人,她为什么不识相一点呢? …… 而另一边,傅倦回到王府,打开所谓的密函。 当看见密函中空无一字的时候,立刻便意识到了问题。 调虎离山! 等他再带着无名回去,便只能看见空荡荡的牢房,和大敞着的牢门。 看着锁链被利刃砍断的痕迹,傅倦面色一冷,露出了疯狂的意味。 “给我搜!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漫无目的地搜有什么用?”许轻尘此时也赶了过来,听到傅倦的话摇了摇头。 “王爷真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这帮人明明就是有备而来,你漫无目的地搜,只会浪费时间。” “等你搜到,坟头草都两米高了。” 傅倦此时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他冷冷地看着许轻尘,眼中竟然闪烁着疯狂的砂银。 “哎,这你可怪不着我。”感觉到他的杀意,许轻尘立刻推脱,“是王爷你,非要进这个牢房。” “是王爷你,让我把人都清走。” “王爷保护不了她,却来怪我,没这个道理吧?” 听了他的话,傅倦呼吸一窒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的确,归根究底,还是他的错。 她说的没错,他只顾着自己的想法,从来没有顾及她。 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黑漆漆的地方关着,他是疯了吗! 为什么没有想到留一些人保护她! 紧握拳头,傅倦睁开了眼睛,努力地令自己冷静下来,分析所有可疑的线索。 这里没有血迹,所以应该不是为了灭口,她应该还没事。 她一定没事! 傅倦不停地安慰着自己,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脑海中的思绪则在不停地转动。 为什么要抓她? 为什么是她? 傅倦努力质问着自己。 明明私盐的事情,他已经处理干净,怎么可能又冒出来一个钱三强? 钱三强怎么会知道私盐的事情? 他明明已经被关进了牢房,怎么那么轻易地就被人捞出去了? 宋沉宵明明早已经离开了京都,卷宗上的字,到底是谁写的? 拿出怀里的卷宗,看着上面被污损的地方,以及旁边与宋沉霄相比,稍显清秀的字迹…… 电光火石间,傅倦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宋沉烟! 私盐的事情,照理说不该有人知道,但宋沉烟是阿蛮的伴读,她想要知道这件事,轻而易举。 至于宋沉烟怎么跟钱三强搭上的关系,傅倦现在也来不及多想。 带着无名,傅倦立刻离开了牢狱。 只留下一堆狱卒,面面相觑。 “大人,咱们应该做什么?还找不找?”一个胆大的狱卒看向许轻尘,战战兢兢地询问。 这人毕竟是在他们手里丢的,该不会拿他们出气吧…… “该干嘛干嘛去,用得着你们?”许轻尘挥了挥手,将众人都打法了。 看着傅倦离开的方向,忍不住嘿了一声。 “没想到,你傅倦也有了在意的东西。” …… 带着无名,傅倦来到了宋家。 宋沉烟此时正心惊胆战地等着,等着杀手给她带来好消息。 钱三强那个蠢货,竟然又一次被送了进去,这令宋沉烟醒悟过来,明白指着那个蠢货根本没用。 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 想到自己的双手即将染血,宋沉烟又激动又害怕,整晚都睡不着觉。 她已经没有心思去想,自家哥哥的书房里为什么会有杀手的联络方法,她也不敢细想。 只要能除了沈娇娇,怎样都行! 正等着,忽然,房顶上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 宋沉烟猛地弹起身来,竖着耳朵听着这细小的声音,小心翼翼地询问,“是你们吗?事情办成了吗?” 果然是她! 眼神一厉,傅倦和无名飘然落地,猛地踹开了宋沉烟的房门。 宋沉烟正心惊胆战,见两个人从黑暗里闪入自己房中,被吓了一大跳,“你,你们是谁?” 待傅倦无名走的近了些,她更是骇然,“王,王爷,你怎么在这?” “是,是有什么事找我吗?” 傅倦冷冷地看她,没有废话,“娇娇在哪?” 听到沈娇娇的名字,宋沉烟心里一惊,立刻条件反射地否认,“什,什么沈娇娇?” “她在哪我怎么可能知道?” 见她自作聪明地推脱,傅倦有些不耐烦。 无名直接抽出长剑,架在了宋沉烟的脖颈上,仿佛下一瞬就要割破她的喉咙。 宋沉烟第一次被这么威胁,腿一软,倒退了两步,重重地坐在了椅子上。 流着眼泪不可置信地看着傅倦,眼神中满是癫狂,“你,你竟然为了她要杀我?” “你跟我哥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你为了沈娇娇那个贱人要杀我?!!” 宋沉烟以为,傅倦听了自己的话,哪怕看在哥哥的面子上,也会放了自己一马。 却没想到,他竟然无动于衷。 眼神冷的像是结了冰似的。 见她还在死撑,傅倦抖出攥在手里的卷宗,冷冷地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如果你不把她交出来,本王不仅能让你死,还有千万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不光是你,就连你的哥哥,你的家人,都会被你连累。” “本王最后问你一遍,她在哪!” 呼吸一窒,宋沉烟被吓得手脚发抖,终于黯然说出了实情,“我,我也不知道她在哪?” “我只是联系了一些人……” “什么人?”傅倦面色一沉,心中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杀,杀手。”宋沉烟在傅倦杀人的眼光下,艰难地说出了自己与杀手的联络方法。 为了推脱自己的责任,她又委屈地说了一句,“其实,即使没有我,她也活不了。” “杀手去盯梢的时候,发现六王府的人也在……” 傅寒! 傅倦呼吸一窒,想起了那张无字密函,迈开长腿掉头便走。 两人骑上快马,在黑暗中向着六王府方向飞身而去。 第七十五章:王妃她又狠又飒 离开六王府,沈娇娇在黑夜中踉跄着快步往回走。 刚走了没多久,便觉出了不对。 顿下脚步仔细听着,立刻便听出了鸟儿惊醒,草木被践踏的声音。 有人跟着! 而且人还不少! 她立刻反应了过来。 又撕了条裙边,沈娇娇将长剑紧紧地绑在手里。 这样即便她没了力气,即使鲜血滑腻,她也不会丢掉自己的武器。 感觉自己的体温在一点点流逝,沈娇娇知道她应该保存体力,迎接接下来的战斗。 深吸一口气,她静静地站在原地,渐渐地被杀手包围。 月光下,女人纤腰不堪一握,白衣已经被鲜血染透,整个人充满了凌虐的美感。 仿佛坠落凡间,被凡人追杀的仙女一般,强大却又脆弱,从容而又无助。 杀手们看着月光下圣洁而又易碎的女人,俱是倒抽了一口凉气,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舍,不忍,不愿。 但终究还是变成了不能。 作为杀人机器,他们不能不听话。 强行驱逐眼中的不忍,杀手们持剑逼近,领头的第一个冲了上去。 准备用长剑刺破女人的喉咙。 这样死的痛快些。 沈娇娇自然也看出了他们眼中一文不值的怜惜,忍不住在心中冷笑。 谁杀谁,还不一定呢! 身体一侧,沈娇娇躲开了对方的突袭。 就在她与对方擦肩而过的时候,沈娇娇肩膀一抬,手腕一抖,长剑利落划破了对方的喉咙。 只一瞬间,他便死在了自己的轻敌之中。 余下的杀手们瞳孔一震,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人明明看起来不堪一击,连路都走不稳了,竟然还能有杀人的能力。 看着同伴死不瞑目的样子,余下的杀手不敢轻敌,互相对视一眼,一齐攻向了沈娇娇。 沈娇娇肩膀失血过多,连动一下都痛的刺骨。 她只能拖着自己的长剑,踉跄着躲避着杀手的攻击。 每一步都惊心动魄。 她知道自己只要行差踏错一步,定然会被这些黑衣人捅成筛子。 然而,即便如此危险,如此虚弱,她依旧凭借着强大的毅力,惊险地走对了每一步,躲过了每一个危险。 只是随着时间逐渐拉长,沈娇娇失血严重,速度渐渐地慢了下来。 “嗯……” 沈娇娇闷哼一声,只是躲得慢了一些,腰间立刻被利刃划伤。 但,就在这个瞬间,她也看到了对方的破绽。 咬牙拖起长剑,沈娇娇狠狠一刺,那个划伤他的杀手,立刻便没有了气息。 沈娇娇便顺势借着他的体重,将自己反推了几步,然后狠狠地拔出了长剑。 鲜血顺着剑尖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令人不由自主的心里发颤。 此时再看她,杀手们发觉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她其实并不像一个走投无路的仙女。 而像…… 像一个杀手,像一个刺客。 不知畏惧,不知退却,一击致命。 那股狠劲,那股杀气,绝不是普通的练武之人能有的。 虽然她浑身是伤,满身是血,但是他们毫不怀疑,即便是死,她也会将他们所有人都杀了之后才死。 危机感在心中暴涨,剩下的五个杀手对视一眼,知道再这样下去,迟早会一个个地被她杀死。 看见几个杀手的对视,沈娇娇心中暗觉不妙,但此刻她双眼已经开始模糊,已然没有精力去分析他们的动作。 只凭着自己的本能,不断地躲闪,出击,躲闪,出击。 眼见着一个杀手又扑了上来,沈娇娇照旧躲开,将长剑插入他的腹部。 正待她想要抽出长剑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长剑被那杀手死死地握紧。 感觉到利刃逼近,沈娇娇想要松开长剑,却做不到。 她的长剑被死死地缠在了手上。 然而,沈娇娇并没有放弃,她忍着肩膀的剧痛,咬牙将杀手挑飞。 噗噗噗地响起了几声长剑刺入身体的声音,迎面而来的利刃,全部被这个杀手的身体挡住。 到了这个时候,沈娇娇也终于承受不住重量,踉跄着摔倒在地。 沈娇娇身体已经麻木,脑子也已经麻木,只有本能在驱使着她,像一个野兽一般在地上翻滚躲闪。 眼看着她即将支撑不住,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马蹄声响起。 “娇娇!”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沈娇娇终于神经一松,陷入了昏迷。 傅倦一剑将击向沈娇娇的长剑砍断,无名立刻跟了上来,将杀手逼开。 看着沈娇娇苍白的脸色,浑身是伤满身鲜血的身体,傅倦只觉得心仿佛被撕碎了一般,痛的无法忍受。 连忙将沈娇娇抱起上马,傅倦带着沈娇娇,在四下无人的街道狂奔。 一路来到了安家,傅倦一脚踹开了安家大门。 “谁!谁敢擅闯安家!”安家的下人们被吓了一跳,管家也急忙衣冠不整地跑了出来。 看到傅倦,管家连忙迎了上去,“王,王爷?” “把安有杰喊出来,快!” 傅倦一边说着,一边将沈娇娇抱入了堂屋。 听说逍遥王大半夜抱着个半死不活的女人闯了进来,安有杰鞋都来不及穿,立刻小跑着赶到了堂屋。 “王爷,大半夜的……沈小姐!” 看到傅倦怀中的女人,安有杰被吓了个半死,“沈小姐怎么成了这幅样子?” 傅倦阴沉着脸,只定定地看着安有杰,声音中有些颤抖,“能不能治。” 听了傅倦的话,安有杰意识到现在说别的都没用,将沈小姐救过来才是正事。 “去,把少爷喊到药堂。”安有杰一边吩咐下人,一边上前搭上了沈娇娇的脉搏。 “怎么样?”傅倦见安有杰眉头紧锁,忍不住心惊胆战。 “有点危险,王爷,先随我到药堂再说。” 傅倦将沈娇娇放到病榻上,安有杰指挥着下人准备东西。 将烛火全部围绕在沈娇娇旁边,众人到了这时,才终于看清了沈娇娇的伤势。 最重的伤口在肩膀。 即便沈娇娇的肩膀,已经经过了简单的处理,但此刻仍旧不停地往外流血。 她肩膀上包裹伤口的布条,早已经被鲜血浸透,往下滴着血水。 然后便是胳膊。 细细的胳膊上,伤口深可见骨,令人看了都忍不住牙酸。 手上死死绑着的长剑,更是揭示了她曾经经历了多么激烈的战斗。 与这些相比,其他大大小小的划伤显得不值一提。 安有杰怎么也想不出来,沈小姐一个高贵娇弱的神医,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正在他拿出剪刀,准备先将沈娇娇手上包裹着的布条剪断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沈娇娇条件反射般惊醒,精准地将长剑抵在了安有杰的脖子上。 第七十六章:王妃受苦 见沈娇娇的长剑即将割破安有杰的喉咙,傅倦一惊,立刻上前用手握住了长剑。 鲜血顺着长剑滴落,傅倦却好似无知无觉似的,他揽着沈娇娇,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放心,你安全了。” 随着他难得温柔的声音,沈娇娇的身体软了下来,慢慢地倒入了傅倦的怀中。 “开始吧。”傅倦低沉的声音响起,将安有杰从恐惧中拉了回来。 好险,只差一点,刚才他便可以直接见阎王了! 安有杰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将剪刀捏在手里,刚想去剪沈娇娇手上的布条,却看见了傅倦握着利刃,潺潺滴血的手掌。 “王爷,您……”安有杰神色复杂。 沈小姐跟逍遥王到底是什么关系,感觉看起来没这么简单的样子…… “别管我。”傅倦毫不在意自己手上的伤口,只紧紧地盯着沈娇娇的脸庞,眼神深邃的几乎将人卷进去。 情之一字啊…… 安有杰叹了叹气,低头聚精会神地忙活着手上的动作。 将沈娇娇粘在手上的布条一点点地撕开,里面纤细的手指露了出来,剑柄上布满了鲜红粘稠的血液。 手指刚一脱离布条的包裹,便当啷一声落了地。 再看她的手指,早已被血液泡的指尖发皱,完全没了握力。 若不是布条缠着,恐怕早就无法握剑了。 仔细地检查了一下,虽然手筋因为紧张的战斗而不受控地痉挛,但幸而手指并没有什么太多伤口,估计休息一段时间就能康复。 “爹,大晚上的叫我有什么事儿……师姐!”安祈良打着哈欠拖拖沓沓地走了过来,刚想埋怨,便看见了沈娇娇凄惨的样子。” “怎么了?她怎么忽然变成了这样?”看着沈娇娇毫无生气,满身是血的样子,安祈良的脑子嗡的一声,炸了。 “傅倦!你他妈的是怎么保护她的?”看着一声不吭毫发无损的傅倦,安祈良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她伤成了这幅样子,你怎么一点伤都没有?” “去你那儿之前还好好的,怎么这才几天,就变成了这副样子?”安祈良猛地揪起傅倦的衣襟,此刻再也不不上他的身份,挥手就是一拳,狠狠地打在了傅倦脸上。 傅倦伸指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并没有说话,也没有为自己做任何辩解。 安祈良说的没错,他确实没能照顾好她。 是他,坚决把她困在牢房里。 是他,将她独自留在黑暗里。 是他,没能及时赶到。 是他,差点害死了她。 安祈良说的没错,她成了这幅样子,凭什么自己却毫发无损? 被他打两拳,他反而心里痛快了许多。 安祈良和傅倦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但安有杰却被自己的儿子吓得不轻。 那可是逍遥王啊,臭小子竟然敢打逍遥王,他真是想死吗?! 见他又要挥起拳头,安有杰连忙呵斥,“闹什么!还不赶紧救人!” 听到安有杰的话,安祈良僵住了拳头,猛地醒悟过来。 对!救人! 此刻救人才是最重要的! 狠狠地握紧拳头,遏制自己手指的颤抖。 安祈良配合着安有杰,将沈娇娇肩膀上的布条剪开,看着里面千疮百孔的伤口,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个瘦瘦窄窄的肩膀,竟然伤口摞着伤口,没有一处好地方。。 已经被鲜血黏到一起的伤口,此时又被重新撕开,沈娇娇在昏迷中感受到了痛苦,忍不住皱紧眉头,紧咬牙关。 黄豆大小的冷汗从额头不停地落下,打湿了苍白的小脸和散乱的秀发,让人心中升起巨大的不忍。 怕沈娇娇不小心咬着自己的舌头,傅倦手指强硬地撬开她的牙关,将自己修长的手指伸了过去。 沈娇娇牙关紧咬,因为痛苦而无法自控地抽搐,整个人看着可怜而又凄楚。 怜惜地将她被汗水濡湿的头发拨开,傅倦恨不能替她承受,但此时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折磨着沈娇娇,煎熬着傅倦。 “好了。”安有杰终于将伤口处理完毕,重新上包扎了一遍。 他松了一口气看向傅倦,“王爷,只要过了今晚,不发烧就没事了。” 见傅倦只顾盯着沈娇娇,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安有杰十分识相地离开,顺便将自己没眼色的儿子也一并拖走。 过了一会,几个侍女将一碗热粥和一套新的衣服被褥送了过来。 “王爷,沈小姐的衣服得换一下。” “放下吧。”傅倦挥退下人,自己亲力亲为地为沈娇娇擦洗身上的血迹,换了身干净整洁的衣服。 当伤口的疼痛渐渐被药物麻痹,黏腻带血的衣服被换下,松松软软的被褥盖到了身上,昏迷中的沈娇娇终于感受到了安全。 在睡梦中,她终于停止了厮杀和逃跑,终于安心沉沉睡去。 等她再次醒来,已经是翌日下午。 看着眼四周的药柜,沈娇娇立刻意识到,自己是安全的。 安家药堂。 她很熟悉这个地方。 当初她参加天下第一神医的擂台被识破之后,就是藏在这个地方。 也正是因此才认识了安祈良,收了他作为自己的师弟。 “你醒了?”大门被打开,昏黄的阳光照了进来,沈娇娇眯着眼看着这个逆光而来的身影。 “傅倦?” “还疼吗?要不我去叫安有杰。”傅倦关切地看着她,眼眸深沉,声音嘶哑。 沈娇娇自己查看了一下自己的伤口,然后摇摇头,“没发炎,没什么大碍。” “对不起。”忽然,傅倦低沉的声音响起,令沈娇娇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苍白着脸,忍不住笑了,“又不是你伤的我,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我不该把你锁在牢房里,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那里,你说得对,我的确自私,从来没有想过你的处境……”傅倦向来话少,一下子说出这么多话,属实有些难得。 沈娇娇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直到他将话全部说完,这才淡淡开口。 “你说的没错,你确实很自我。” “但这次我受伤,该怪的不是你。” 第七十七章:六王反扑 沈娇娇不是个是非不分的人,自己的伤究竟该怪谁,她的心里还是有数的。 待她养好伤,定然要让他们加倍奉还! 见沈娇娇并没有责怪自己,而是眼神坚定地思考对策,傅倦眼中的阴影更加沉重。 都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是不肯向自己求助。 在她的世界里,自己从来不是她遇到事情想要求助的第一人选。 甚至,也不是她的最后一个人选。 看着她苍白失血的小脸,傅倦强自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暴躁,将一旁的清粥小菜端了过来。 看沈娇娇蹙着眉一副不愿意的样子,傅倦的唇角勾起,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 “你身上有伤,只能吃这些。”傅倦说着,坐在沈娇娇旁边。 端起清粥,仔细地搅了搅,用勺子舀起一勺,放在薄唇边吹了吹,然后送到了沈娇娇嘴边。 沈娇娇微微蹙眉,非常不适应傅倦此时的动作,“你……我还不至于端不动碗。” 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伸手去接。 傅倦腾出一只手,将沈娇娇的手腕钉在原地,笑容有些发凉,“安太医说你手上有伤,不宜活动。” “乖,张嘴。”他一边说着,一边坚定地将勺子再次送到她的嘴边。 大有她如果不肯吃,他就这么个动作,直到地老天荒的意思。 沈娇娇心知自己如今身受重伤,没精力与他辩驳,便满头黑线地张开了嘴巴,让傅倦将清粥一勺一勺地喂到了嘴里。 她敏锐地感觉傅倦似乎哪里变了一些。 如果是之前,他绝不可能做的如此细致,喂饭什么的,想都不要想。 三年契约婚,她不是没有生过病,但最多他也就是帮她将碗递到手上,从未有过一次这么亲昵的举动。 是的,亲昵。 虽然他们之间做了很多看似温柔缱眷的接触,但是实际上心里却始终隔着一层距离。 二人各自心中有数,他们之间,只有缠绵缱倦,没有亲昵和交流。 与过去相比,如今的他好像将她当做了一个易碎的琉璃一般,呵护的又过于精心了。 摇了摇头,沈娇娇又躺了下来,让自己尽快养伤,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刚躺下,便感觉身上的被子一轻,旁边立刻便多了个人。 “傅倦!” 沈娇娇这回是真的怒了。 这不是趁人之危吗? 她都这个样子了,他还想折腾什么? 傅倦躺在了她的旁边,虚虚地小心搂着她,将修长的手指放到唇边,“嘘,我很困。” 说完,便直接沉入了梦乡。 离得近了,沈娇娇才看见他俊脸上新发的胡茬,和眼底的青黑。 确实比平日里落拓疲惫了很多。 已经话到嘴边的拒绝,到此刻竟有些说不出口了,沈娇娇微一叹气。 罢了,反正也掉不了肉。 却没发现,在她看不见的时候,他轻轻翘起的唇角。 沈娇娇睡了一天一夜,一时半会儿有些睡不着,便望着对面的药柜发呆,想着该如何对付六王爷那个狗贼。 还有后来追杀她的杀手,到底是谁派来的? 他们追来的方向与六王府相反,应当不是六王的人。 那除了六王,还有谁想置她于死地呢? 沈娇娇抽丝剥茧,将所有的事情从头捋起。 从私盐开始,她便感觉到有人在背后算计。 私盐的事情,她明明都已经处理干净,为何还会暴露? 当时知道这件事的有傅倦,唐且,九爷,傅阿蛮。 傅倦和唐且不可能这么对付她。 九爷…… 沈娇娇想了想,觉得不太可能是他。 因为傅倦明明已经抓到了九爷的把柄,按他的性格,不可能轻易放掉这条大鱼。 除非,他另有所图。 在加上那日在赈灾义卖中,九爷明明认识她,却假装不认识。 这说明,傅倦可能跟九爷有某种默契。 而这默契,很有可能与六王相关。 所以,应该也不是他。 傅阿蛮? 沈娇娇想了想那个刁蛮任性的公主,无奈地笑着摇头,她虽然任性刁蛮,但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可这样一来,谁才是那个幕后主使呢? 忽然,沈娇娇想起了昨日在公堂上的场景。 那张奇怪的卷宗…… 分明宋沉霄早已前往开阳,怎么会忽然送来一张卷宗? 如果是非常重大要紧的事情倒也说得过去。 但一个芝麻绿豆大小的官员,也值当宋宰相惦记? 想到卷宗上那块显眼的涂痕,沈娇娇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那个卷宗上的批文,分明就是假的! 而且虽然批文是假的,但卷宗一定是真的! 虽然只见了一面,但沈娇娇直觉许轻尘并不简单,如果卷宗造假,他不可能看不出来。 所以,卷宗一定是真的,只有批文的真假不确定。 或者,他知道批文是假的,但是没有证据,于是将错就错。 能接触到卷宗,与她有隙,够胆子修改卷宗上批文的人,沈娇娇只想到一个。 而她,同时也是傅阿蛮的伴读,从小的朋友,想从傅阿蛮嘴里套出来私盐的事情,易如反掌。 沈娇娇眼睛一眯,锁定了一个熟人。 宋沉烟。 至于宋沉烟怎么又跟杀手产生了联系,那就是另外的事情了,沈娇娇决定等伤好了之后再做打算。 知道了自己的敌人是谁,沈娇娇一直提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知道是谁就行了,等她伤好了,再一一找回来! 就这么着,沈娇娇每日安心地养伤,只希望自己能好的快一点,再快一点。 而另一边,六王府上。 傅倦慵懒地躺在榻上,思考着该怎么给胆大的小女人一点教训。 竟然敢弄伤他,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她现在在哪?” “回王爷,在安家。” “安家?”傅寒皱眉,“安太医家?” “是。” 她怎么会在安家? 傅寒没有料到,沈娇娇竟然跟安家还有关系。 “回王爷,沈小姐跟安家的关系千丝万缕,跟安祈良的关系也不错,她本人甚至还在安家的寿仁堂当坐堂大夫。” “寿仁堂,安家?大夫?” 傅寒挑着桃花眼,觉得实在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她不是画鬼?怎么又成了大夫?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以为躲在安家不出门就安全了?太天真。 傅寒眼神一厉,命令道:“三日之内,将安祈良送进牢房。” “是!” 第七十八章:无路可走 这日,沈娇娇正在花园里散步锻炼,忽然听到了一阵着急的声音。 “沈小姐,沈小姐!” “出大事儿了!” 沈娇娇停下脚步,看着安有杰火急火燎的样子,不解。 “什么事?怎么这么着急?” 安有杰冲到沈娇娇面前,艰难地咽了下嗓子,这才发得出声音,“祈良被抓了!”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沈娇娇眼神一冷,扶着安有杰到旁边的石椅上坐下。 “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两天陆续有人来寿仁堂,一品轩,织金阁找茬。 今天说寿仁堂开错了药。 明天说一品阁吃出了蟑螂老鼠。 后天说织金阁的布料掉颜色缩水。 因为这些事情,安祈良整日在几个店铺中忙于奔波,各种问题闹得他应接不暇。 很快他就发现了有人在故意搞他。 知道被动应对不是办法,安祈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京都所有的产业关闭,给伙计们全部放假。 准备先瞒着,等沈娇娇病好了再来解决。 但没想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有人抬着尸体,将他以杀人罪告到了大理寺。 一听到这个消息,安有杰哪里还坐得住,这不,立刻便请假回家,跟沈娇娇商量该如何是好。 “你别着急,我去大理寺看看。”沈娇娇说着便要离开,却被安有杰拦住。 “沈小姐,你……” 沈娇娇顿下脚步,看着安有杰为难的样子,连忙道:“还有别的事?” “这件事闹得挺大,他们都是有备而来,我看不如……逍遥王……” 安有杰支支吾吾欲言又止,感觉自己这么逼一个姑娘有些无耻,但他只有祈良这么一个儿子,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 “我知道了,放心,安伯父。” 沈娇娇何其聪明,一点就透,立刻明白了安有杰的心思。 无非是看出她与傅倦之前似乎有些交情,想让她帮忙求求傅倦。 毕竟傅倦是逍遥王,有他在,更有把握一些。 沈娇娇心里不太好受,但也理解安有杰的想法。 毕竟安祈良是他唯一的孩子,在他心中,安祈良的安全,自然是第一位的。 为自己的儿子着想,也是人之常情。 何况,那些店铺实际上都是她的产业,安祈良也只是在帮她管理,如今店铺出了事情,她自然要一力承担。 虽然心中不愿,但是如果能够将安祈良救出来,求他一次又何妨? 这样想着,沈娇娇坐上了安有杰准备的轿子,往逍遥王府赶去。 “夫人?”福伯大老远看见沈娇娇,高兴地迎了上来。 “王爷在吗?”沈娇娇没有时间叙旧,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王爷他……”福伯有些为难地看着沈娇娇,“王爷他出去了。” “出去?”沈娇娇连忙追问,“他在哪儿?” “奴才不知。” 见沈娇娇的脸色一下子变了,福伯连忙追问,“夫人是有什么事情要找王爷吗?能否告诉奴才,奴才给王爷带个话?” “不必了。”沈娇娇抿了抿唇,淡笑着拒绝。 依靠别人,果然是没用的。 沈娇娇钻入轿子,清冷的声音传了出来,“去一趟大理寺。” “是。” 秋风萧瑟,秋叶零落。 轿子孤零零地来,又孤零零地走。 在长街中,渐渐地淡出了视线。 “哎呦,我的王爷诶,你到底上哪儿去了?”福伯忍不住一拍大腿,心里直发愁。 一看夫人这样子就是有事,这种关键时刻,他怎么能不在!? 小轿摇摇晃晃来到了大理寺,沈娇娇登上高高的台阶,来到了大理寺前。 “站住!”看门守卫将长枪架在她的脖子上,阻止她继续往前走。 沈娇娇面色苍白,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 “老佛爷令牌在此,谁敢造次!” 几个侍卫一看,立刻跪了下来。 沈娇娇没理会他们,继续拖着脚步,走入了大理寺。 一进大殿,正好看见了许轻尘。 看着她手中的令牌,许轻尘笑了,“沈小姐,将你的令牌收收吧,要不然本官还得给你下跪。” 沈娇娇将令牌收起,看向许轻尘,“我想来打听一下安祈良的案件,可否看一眼卷宗?” “想看便看吧,看了也没什么用。”安祈良十分大方地将自己的卷宗递了过来。 “怎么?”沈娇娇接过卷宗,看了一眼,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因为这卷宗上所涉及的人物,除了安祈良,其他全部被灭了口。 这样一来,她便绝无办法撬开死者家属的嘴巴。 看着手上的卷宗,沈娇娇眼睛一沉,心里冷笑。 六王爷,真狠啊。 “真挺狠,沈小姐这是得罪谁了?”许轻尘笑着,一脸好奇地问她。 “大人既然知道寿仁堂是清白的,知道是我得罪人了,能不能……”沈娇娇看向许轻尘,“那大人能不能想办法查明真相?” 许轻尘摇头,“你把办案想的太简单了。” “你寿仁堂的药材中,确实发现了有毒的药材,人家病人,也确实是吃你有毒的药材死的,这案子,悬啊。” “如今内鬼自杀,死者家属自杀,所有的线索死无对证。” “想要救出安祈良,难如登天。” 听了许轻尘的分析,沈娇娇眼神一凉,“真的无路可走?” “无路可走。” “那我能见安祈良一面吗?” “暂时可能没有办法。” 无路可走…… 许轻尘说的这四个字,回荡在沈娇娇脑海,她坐在轿子里,努力地思考着解决的办法,但始终觉得无计可施。 “沈小姐,接下来上哪?”外面轿夫的声音将沈娇娇从沉思中拉了出来。 去哪? 还能去哪? 她是没脸回安府了,还是先回家一趟吧。 人一时半会儿可能就不出来,命说什么也得给他保住。 回到家,沈娇娇看到了院子中静坐着的唐且。 他面无表情,周身的气息冷冽如冰,手中眼花缭乱地把玩着自己的铁刺。 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决绝。 “唐且,你进去一趟吧。” 第七十九章:安祁良九死一生 六王心狠手辣,不知道他下一步会不会对安祈良下手,第一时间当然要保他性命。 若想保住他的安全,唐且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唐且更担心的是,沈娇娇的安全该如何保证。 六王做出这种事情,主要的目标还是在沈娇娇身上,他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还是先保护好沈娇娇的安全才是上策。 至于安祈良那边,可以让天罗进去保护,到时候如果没办法通过正常手段将他捞出来,那就只能走最后一条路——劫狱。 那时天罗在狱中也能方便里应外合。 “让天罗进去,我保护你。”唐且略一思考,很快做出了选择。 听了唐且的想法,沈娇娇也只能无奈点头,“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了,就这样吧。” 得到沈娇娇的允许,唐且立刻嘱咐家中的侍卫好好保护,自己则上马去与刺客组织天罗联络。 …… 宽阔的江上,两艘小舟随江面飘荡。 “喏,给你。”浪荡痞气的男人将手中的纸包递给了傅倦。 傅倦接过,打开一看。 纸包内不是别的东西,正是傅寒收取贿赂的各种证据。 这些证据虽然要不了他的命,但也足够让他损失惨重,在一段时间内夹紧尾巴了。 收好证据,傅倦正准备离开,九爷却将他叫住,“她的伤势,严不严重?” 傅倦古井无波的眼神立刻阴沉了下来。 看他脸色,九爷便知道,估计沈娇娇伤得不轻。 想起那个明艳嚣张的美人,他实在想不出她受伤会是什么样子。 顿了顿,他又提醒了一句,“保护好她,六王也伤得不轻,他……不会善罢甘休。” 傅倦心里一紧,立刻调转扁舟往安家赶。 安家,安有杰正心惊胆战坐立不安地等着,忽然看见了傅倦的身影,他连忙迎了上去。 “哎呦,王爷您可来了。”安有杰走到傅倦面前,小心翼翼地询问,“犬子的事情,有办法吗?” 傅倦微微蹙眉,“安祈良有什么事?” “沈小姐没跟王爷说?”安有杰惊讶。 “她不在安府?”傅倦心里一沉,知道肯定是六王出手了,“到底怎么回事?” 安有杰也知道情况紧急,立刻将事情大概地说了一遍,“所以沈小姐就去找王爷您了,您没碰到?” 傅倦听到这话,二话不说立刻上马往自家王府赶。 大老远地就看见了福伯探头张望的身影,一副十分焦急的样子。 “王爷,您怎么才回来?” “她人呢?” “夫人吗?走了有一会儿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儿,看起来挺急的。” “往哪去了?”傅倦心里忍不住的焦灼。 “大理寺。” 听了福伯的话,傅倦立刻上上马,往大理寺方向赶。 那边刚送走了沈娇娇没一会儿,许轻尘便看见了傅倦的身影。 “怎么回事?今天的贵客真是一个接着一个。”看着傅倦阴沉着急的眼神,许轻尘乐了。“是哪门子的风,竟然将逍遥王吹到我这儿来了?” “她人呢?” “原来是美人儿风。”许轻尘忍不住笑了,“走了有一阵了,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 见沈娇娇不在,傅倦刚想离开,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停住了脚步。 “卷宗给我。” “王爷跟那位沈小姐还真是天生一对,连说话都一模一样。”许轻尘吐槽着,将手中的卷宗递了过去。 傅倦打开卷宗一看,立刻便明白,安祈良这次凶多吉少。 “所有跟这件事有关的人物,全部自杀,死无对症。” 许轻尘轻扣桌面,一脸苦恼的样子,“真是狠啊。” 确实狠。 虽然从办案人的眼中,一眼就能看出安祈良该是被人算计了。 但老百姓不会这么认为。 他们只会觉得安祈良在毁尸灭迹,在心里将这些命案全都栽到安祈良头上。 如果安祈良是个普通的小老百姓倒是还好办。 因为但凡长了脑子,都知道一个小老百姓没有这样的能力。 但他偏偏是太医令之子,是老百姓眼中的权贵。 那这件事情可就就难办了。 因为老百姓觉得安祈良和他背后的势力有能力毁尸灭迹,有能力只手遮天。 如果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他无罪,那他就是有罪的。 至少在老百姓心里是这样子。 “他的命,在你手里。”傅倦将卷宗扔到许轻尘怀里,“如果你不行,那就没人救得了他。” “这么相信我?”听了傅倦的话,许轻尘忍不住笑了。 他将怀里的卷宗仔细整理整齐,“不怕我故意使坏?” 看着他的动作,傅倦眼神笃定,“你不会。”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理寺。 这回,他是彻底失去了沈娇娇的踪迹。 这种时候她会去哪里? 安府? 不会,如果她回安府,那刚才他过来的路上,应该能看见她。 而且,事情没有办成,安祈良九死一生,她估计还没有想好该如何面对安有杰。 所以…… 她能去的地方,只能是沈府。 以她的性格,如果正道走不通,可能便要孤注一掷想别的办法了。 连忙上马来到沈府,一开门,傅倦便感觉心脏一缩。 太安静了。 整个府上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走了进去才发现,所有的侍女侍卫全部倒在了地上。 桌子上放着一杯茶,打开茶水伸指一探,竟然还是温的…… 立刻掉头,正好撞见院子中央那个杀气腾腾的身影。 唐且没想到,六王的动作竟然这么快,自己就离开了一会儿而已,回来就成了这幅样子。 两个男人面无表情地对视一眼,俱是飞身上马,向着不同的方向狂奔而去。 逍遥王府。 傅倦阴沉着脸,斩钉截铁道: “无名。” “在。” “召集所有人,给我死死盯着六王的动静。” “是。” 无名领命离开,傅倦看着手里的证据,眼色阴沉。 这证据暂时还不能用,否则保不准傅寒那家伙会狗急跳墙…… 而另一边,唐且也再一次来到天罗,将沈娇娇失踪的事情告诉了众人。 “头领失踪了?谁干的?”罗一立刻炸了,“六王?” “我去杀了他!”罗二提着剑就要出门。 “站住。”唐且面无表情地阻止所有人的动作。 傅寒那个人心思阴毒,是那么容易杀的? 何况他手里还有沈娇娇这个人质,想杀他更是难上加难。 为今之计,还是先想办法找到沈娇娇的下落,把她先救出来,其他的事情,以后再做打算。 “所有人,盯死六王府。”唐且带着杀气的声音响起。 “是!”众刺客杀气腾腾地领命,各自散开自找办法混入六王府。 第八十章:万一王爷有脏病呢 清幽的别院中。 面色苍白的女人缓缓醒来,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心里只感觉一阵发凉。 “醒了?”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脚步声响起,一双踏浪纹白锦靴落在了沈娇娇面前。 顺着靴子,沈娇娇抬头看见了傅寒那双含情的桃花眼。 “又见面了。”傅寒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打量着沈娇娇。 “六王与人见面的方式,真是特别。”沈娇娇忍不住阴阳怪气,“不怕我真把你给杀了?” “怕,当然怕。”傅寒蹲下身面对面痴迷地看着她,“所以,本王将你的爪子拔了。” 沈娇娇面色一冷,立刻感觉到不对。 她的身体,似乎过于虚弱了。 本来她以为自己的虚弱只是中了迷药的缘故,可经他这么一说,再仔细感觉,立刻便发现了一个令她毛骨悚然的事情。 她的内力……不见了。 惊慌和恐惧一瞬间将她的神经攥紧,沈娇娇瞪大了眼睛,看向傅寒,从牙齿中吐出冰凉的字句,“你废了我的武功?” “本王也不想。”六王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谁让你爪子太锋利,本王怕被你给伤着。” 看着她漂亮眸子里的杀气,六王爷心里觉得更有趣了。 本来一开始他只是想给傅倦找点麻烦,但现在,他对这个漂亮的小野猫,竟然产生了些兴趣。 如果能将她降服,应该是个不错的体验。 “你穿红色,应该很好看。” “从第一次见面,本王就觉得,你很适合穿喜服。” 傅寒这话,让沈娇娇眸子一暗,忍不住呸了一声,“做梦,你也配!” 对于她的反抗,傅寒并不生气,反而觉得极为有趣。 他伸手钳住她的下巴,摩挲着她的樱唇,眉目含情地笑了,“怎么办呢?你越是这样挣扎反抗,本王越是觉得有意思。” “神经病。”沈娇娇瞪了他一眼,懒得再与他说话。 “哈哈哈。”傅寒十分愉快地笑着,看向一旁的婆子,“给她收拾收拾,今晚爷要入洞房。” “是。” 傅寒说完话便先一步离开,沈娇娇则被丫鬟婆子架起,进入了浴池。 “嗯……” 入水的那一刻,沈娇娇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她身上的伤口本就没好透,今日一泡,恐怕会更加严重。 但此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事情,怎么从傅寒手里逃出去,才是她最应该考虑的问题。 暗暗地又一次尝试催动自己的内力,沈娇娇不甘地发现,自己的内力确实不见了。 没有了内力,想要正面与傅寒应对显然不太可能。 她唯一的选择,就是想办法接近他,一击致命。 心里有了决定,她便也不再丧气,非常配合地沐浴更衣,换了身大婚的喜服。 心中暗自庆幸,幸好这个六王贪花好色,否则,还真不好接近他。 见她这么配合,丫鬟婆子们的态度也好了很多。 一边为她梳妆打扮,那婆子甚至好言好语地劝她,“姑娘,既然六王爷看中姑娘,你就好好伺候着。” “像王爷这么丰神俊朗一表人才,他看中你,是你的福分。” “姑娘这么漂亮,只要姑娘肯用心伺候,未来给王爷当个妾室也不是不可能。” 听了她的话,沈娇娇忍不住笑的花枝乱颤,头上的金钗也不及她艳光四射。 婆子看她笑了,脸色也露出了喜色。 这样漂亮的女子可真是少见,说不定真有可能被王爷收房。 自己若是能多多捧着她,日后岂不是也能跟着鸡犬升天? 可沈娇娇笑着笑着,面色陡然一变,化过妆之后光彩照人的脸上露出讥诮的表情,“你这婆子分明是在害我。” “这,姑娘胡说什么呢?”沈娇娇变脸太快,那婆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老婆子说的话句句属实,我与姑娘无缘如仇,为何要害姑娘?” 沈娇娇站起身来,整理整理身上的衣服和头上的金钗,憋着笑挑眉反问,“王爷这么花心,你就知道她没得脏病?” “你,你放肆!”那婆子指着沈娇娇的俏脸,声音都颤抖了,“你知道什么?你是不是嫌命太长了?” “说句实话而已,何必这么动气呢。” “本姑娘的确不知道,但你就知道了?王爷亲口跟你说过他没得脏病?”沈娇娇不紧不慢地反问,自己拈起旁边的盖头盖到了头上。 老婆子被她气了个半死,不明白为什么其他姑娘都是矜矜持持柔柔弱弱,这个女子却如此大胆放肆。 刚想发作,便听她竟然催促了起来,“王爷可等着呢,别墨迹了。” “万一他等急了怪罪下来,可怎么办?” 老婆子本就年纪大了,被沈娇娇气的一口气捯饬不上来,差点翻着白眼晕过去。 还是几个侍女倒茶的倒茶,顺气的顺气,才把让老婆子喘匀了这口气。 “好,你这丫头牙尖嘴利,我不跟你耍贫嘴。” “一会儿王爷自会收拾你。” 沈娇娇听了这话,一下子笑了,“你不知道王爷就喜欢我这样吗?” “敢告我黑状?万一本小姐以后真在王爷面前得了脸儿,你觉得这枕边风,第一个吹的是谁?” “你……”老婆子被她气的呼吸都发颤,但心里也隐隐地知道,王爷确实就是喜欢她这样子。 刚才在外面她可亲眼看见,这姑娘跟王爷说话,一点礼节都没有,一点软话都没讲,可王爷不仅没生气,反而乐呵呵的。 就连这身喜服,也是为了她特意准备。 别的姑娘哪有这份儿待遇? 想到这儿,她生生地咽下了这口气,“是我老婆子说话唐突了,我老婆子给姑娘赔礼认错。” 说着,她上前搀住了沈娇娇的胳膊,“姑娘,能走了吗?” 沈娇娇抬着下巴点点头,终于饶过了她,“走吧。” 就这样,沈娇娇被搀着进了寝殿。 寝殿里,傅寒正长身玉立慵懒地点着花烛,见她来了,长眉微微挑起,有些遗憾,“这么高兴的时刻,只有你我二人共享,实在是太遗憾了。” “如果我四哥傅倦能在这里观礼闹洞房,那该多好。” 第八十一章:把你赔给我 听了傅寒的话,沈娇娇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戳破他的幻想,“你自己脑子有病喜欢玩过家家而已,就别拉着正常人下水了吧。” “过家家?”听到沈娇娇的话,傅寒不怀好意地上前搂着她的细腰,将她往自己怀里带,“我们要做的事情,过家家可不会做。” 说着,强硬地揽着沈娇娇坐到桌边。 “要玩儿就玩全套。”说着,他拎起酒壶,倒了两杯酒,将她揽到自己怀里,“来,喝杯交杯酒助助兴。” 沈娇娇听了这话,伸手便去掀盖头。 却被他伸手制止,“这盖头怎么能自己掀,新婚之夜,当然要夫君来掀。” 听了这话,沈娇娇忍不住嗤笑一声,“六王爷这新婚之夜过了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了,还没玩儿够?” “这喜服都不知道被多少人穿过了,还这么有兴致?” 傅寒执着地拿开她的手,自己伸手揭开了沈娇娇头上的盖头,“这次不一样。” “我看没什么不一样的。”沈娇娇说着,盖头也逐渐被掀了起来,她抬眸,看见了傅寒惊艳的眼神。 沈娇娇勾唇一笑,美的颠倒众生,“好看吗?” “当然。” 傅寒说着,便想欺身上前吻她。 沈娇娇却向后微仰,玉颈勾出诱人的曲线,端起桌子上的酒杯,堵在他的唇边,“不是说好了喝交杯酒?王爷不会这么心急吧?” 薄唇就着她的手指叼起了酒杯,傅倦桃花眼勾魂夺魄地盯着她,从桌子上摸起另一杯酒,挽着她的手臂送到她唇边。 两人共同仰头喝了这儿戏的交杯酒。 随即傅寒酒杯一扔,在瓷器碎裂的声音中,抱着沈娇娇放到了床上。 “嗯……”伤口被傅寒不小心压住,沈娇娇忍不住闷哼一声,讥讽道:“王爷是在报仇吗?” 傅寒蹙眉,“怎么伤口还没好?” 按理说她身上的伤比自己身上的应该轻一些,有安有杰的医治,此刻应该好的八九不离十了,怎么还会这么痛苦? 暂停了动作,傅寒将手指伸向了沈娇娇的肩膀。 “谁做的?”看见肩膀上纵横交错的剑伤,傅寒眸色一冷,“这不是在我这儿受的伤。” 沈娇娇挣开他的束缚,拉起肩膀上的衣服,淡淡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就是什么好人了吗?” 身上一轻,傅寒从她身上离开。 不一会儿,他拿着盒药膏走了回来,“你别动,我先帮你上药。” “你刚沾了水,伤口边缘已经发白翻起,不上药恐怕会发炎。” 说着,不顾沈娇娇的反抗,将药膏抹在了她肩上。 清凉的药膏抹在伤口,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王爷这一会儿要杀我,一会儿又给我上药,我很惶恐啊。” “这药该不会又有毒吧?” “我什么时候杀你了?”傅寒委屈地看着她,“分明是你先偷袭我,还杀了我好几个手下。” 见他委屈的样子,沈娇娇眉头一蹙,凉凉地开口,“所以还成了我的错了?” “当然。”傅倦帮她抹好了药,厚颜无耻地又挂在她身上,痴迷地嗅着她身上的体香,“所以把你自己赔给我吧。” “你……唔……”沈娇娇刚想反驳,便被剥夺了呼吸。 她挣扎着推拒,却丝毫没有半分力气,只能像个溺水的孩童般,胡乱扑腾。 她动作慌乱,但眼神却始终清明。 刚才与那婆子吵架,可不仅仅是为了逞口舌之利,借着吵架的机会,没人会注意到,她的头上少了一支金钗。 手中紧紧地攥着金钗,沈娇娇仍旧看似慌乱地扑腾着,捶打着傅寒的身体。 待傅寒习惯了她的动作以后…… 眼神一厉,金钗直直地刺向他的后背。 那个地方,是骨骼与骨骼之间的缝隙,以金钗的长度,足以刺破他的心脏,要了他的命! 成了! 金钗顺利地刺破他的衣服,刺入他的皮肤,就在她眼露惊喜的一瞬,手臂忽然被紧紧地扼住。 铁钳一般的大手死死地扼住她的手臂,将她两只手向上合到一起,用手掌紧紧地捉住。 背后的金钗依旧插着,不停地向外渗着鲜血,傅寒却好似毫无感觉一般,仍旧贪恋地掠夺她的气息。 直到她即将窒息的一瞬,他终于放过了她。 蹙着眉用另一只手拔下了身后的金钗,傅寒拈着这支精精致致小小巧巧的玩意儿,笑了。 随即桃花眸一沉,手腕一抖,金钗携带者风声,嘭地一声没入了大殿中央的柱子。 “你这爪子还真挺锋利。”傅寒直勾勾地盯着她,大手摩挲着被他控在掌中的两只皓腕,说出的话令沈娇娇毛骨悚然。 “不然,这两只手……废了怎么样?” 看着他痴迷而又疯狂的眼神,沈娇娇心里发冷,漂亮的眼眸里覆上了一层寒霜,“你要么现在就杀了我,要么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杀了你。” “本王怎么舍得杀你?”傅寒手指勾着她的下巴,好像被误会的孩子似的,桃花眼中满是委屈,“放心吧,即便手废了,本王也养着你。” 说着,手上的力气加重,竟想要生生折断她的手腕! 十指尚且连心,何况是手腕。 听着手腕骨骼的“咔咔”声,感觉着手腕上传来的刺骨疼痛,沈娇娇的冷汗刷的一下冒了出来。 她面色苍白地咬牙忍耐,眼睛满是杀气地盯着傅寒,像是在通知他,也在通知自己,“傅寒,你一定会死在我手里!” “哦?本王倒是要看看,你……”傅寒话说一半,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王爷,有客人求见。” “不见!”傅寒冷冷地回应。 “是……逍遥王……”外面的人忐忑不安地报告,“他已经闯进来了。” 听到逍遥王三个字,傅寒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勾唇笑了,“让他等一会。” “是。” 外面的侍卫退了下去,傅寒也松开了对沈娇娇的钳制,捏着她的下巴,笑着警告,“乖乖等着,再让本王发现你使小动作,本王可不客气了。” 说完,走到一旁将外袍脱掉,修长的手指伸到背后碰了碰自己的血迹。 然后手指一错,将血迹碾开,温润如玉的声音透着冷意,“爪子还挺利。” 简单处理了背后的血迹,傅寒换了身干净衣服,走出了寝殿。 “看好她,如果丢了,拿你是问。” “是!” 脚步声渐行渐远,沈娇娇正放松着手腕,思考着该如何逃出去,却忽然听到急促的脚步声走近。 而且不止一个人。 “不许……”外面侍卫的呵斥还没说完,便被干净利落地解决。 寝殿的大门被再次打开,一个玩世不恭的身影出现在沈娇娇视线。 他见她一身喜服,蹙了蹙眉,“你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当初收拾我的本事呢?” 第八十二章:偷龙转凤 “九爷?”沈娇娇没想到自己能在这儿看见九爷,忍不住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反应了过来,“你跟傅倦果然有猫腻。” 没有他里应外合,傅倦不可能这么快找到这里。 “她是……”看着九爷身后的人影,沈娇娇有些奇怪。 怎么还带着个女子? 似乎还有些眼熟…… “是我。”那女子从九爷身后走向沈娇娇,看着她一身的喜服,脑子嗡的一声就炸了。 “沈娇娇,你可真是喜欢招蜂引蝶,竟然连六王爷都不放过。” “尤月?”沈娇娇蹙眉看了眼尤月,又看了眼九爷,怎么也无法将这两个人凑到一起。 “你们两个……” 看到她眼中的疑惑和不解,九爷挑眉,“别瞎想,我跟她可没什么关系。” 原来,九爷虽然接到了傅倦的通知,也确实对傅寒的产业比较熟悉。 但傅寒的产业那么多,一一寻找也颇为费时费力,还容易打草惊蛇。 就在众人着急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找到了傅倦,那便是尤月。 想到当时的场景,九爷忍不住啧了一声,这个尤月,对六王爷简直痴迷到了不可理喻的程度。 她竟然一直在偷偷地跟踪六王爷,想找机会与六王爷邂逅。 却没想到正好看到了沈娇娇被带到这栋别苑…… 当时尤月躲在角落里看到这幅场景,几乎将手帕绞烂。 果然,六王果然对沈娇娇那个贱人动心了! 爹爹说的竟然是真的! 看着沈娇娇昏迷不醒的被从马车里抬了出来,尤月差点没咬碎一口银牙。 跟踪了傅寒这么久,尤月已经不像一开始那么单纯,光凭着六王的长相就以为所有的传言都是谣言。 她已然明白,那些六王贪花好色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但没办法,即便如此,她就是喜欢。 所以她并不介意,甚至羡慕那些姑娘。 如果傅寒能够看她一眼,只要一眼,她也就满足了。 可偏偏不,傅寒连记都记不住她! 记不住她也就罢了,为什么他要对沈娇娇那么特别!? 如今为了得到沈娇娇,他甚至连绑架这种下作的招数都使了出来! 这个认知让尤月心里怒气冲天。 沈娇娇她凭什么! 她只不过是个没有爹妈的孤儿,是个从小就养在她身边的小狗,小丫鬟而已! 她可以接受傅寒去惦记任何女人,但那个女人偏偏不可以是沈娇娇,绝不可以! 凭着这个信念,她大着胆子找到了傅倦,拦在了傅倦身前。 在傅倦不耐烦的目光下,说出了一个他如今最关心的事情,“你想找到沈娇娇吗?” 如她所愿,她与傅倦做了个交易。 她将沈娇娇的所在告诉了傅倦,而傅倦必须想办法带她进六王府。 她要来个偷龙转凤! “快把你身上的喜服换下来。”尤月看着沈娇娇身上的喜服,越看越觉得刺眼。 她也配穿这件衣服! 沈娇娇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你确定要这么做?” “他可能会杀了你。” “别废话,本小姐的事情还轮不到你管!” 尤月说着,急迫地自顾自解自己的衣服。 九爷没想到这女子竟然这么疯,他还在呢,就这么没遮没掩地换衣服…… 尴尬地咳嗽了两声,他立刻背过身去,“要换就快点。”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见尤月这么坚持,沈娇娇便也不再废话,两人快速地换了衣服。 尤月抚摸着身上的喜服,脸上露出幸福的红晕,她挥手嫌弃地撵着沈娇娇,“你们快走,千万不能被发现。” 沈娇娇点头,二话不说跟着九爷离开了寝殿。 刚走到花园,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听到动静,九爷立刻飞身上檐,蹙眉看向停在原地的沈娇娇,小声道:“快上来!” “……” 沈娇娇无奈地看着九爷,“我也想,但我武功被傅寒废了。” 两人在这边大眼瞪小眼,而那边,熟悉的声音越来越近。 “那个臭丫头,竟敢作弄我老婆子,真当我老婆子收拾不了她?” “等过段时间的,野花再香也有厌倦的时候,到时候……” 刚才跟沈娇娇拌嘴的老婆子领着丫鬟往花园这边走来,一边走还一边耿耿于怀地数落着沈娇娇。 她身边的小丫鬟也跟着附和。 “您说得对。” “就是,她哪是您的对手?” “不就仗着有几分姿色吗?” “到时候您老……嘘,那边有人。” 一个小丫鬟率先发现了沈娇娇二人的身影,所有人立刻禁声望去,见是九爷,立刻齐齐行礼,“九爷吉祥。” 九爷略一点头,像往常一样挥了挥手,丫鬟们立刻小心地离开。 只有那个老婆子脚步顿了一下,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九爷确实偶尔过来,但今日王爷明明要行好事儿,应该不会喊他过来。 就算喊了,也不会把客人一个人丢在花园。 而且,九爷每次过来向来是一个人,怎么会忽然带个女人过来? 而且这女人的背影……似乎有些眼熟…… 转了转眼睛,老婆子笑呵呵地看着九爷,“花园风大,要不爷您到厅里候着?奴才去禀报一下王爷?” “总不好让您一直等着。” 九爷眯了眯眼,玩世不恭地笑了,“这感情好啊。” “只是,六王现在正在接待逍遥王,您老人家去禀报有用?” 听到逍遥王的名头,老婆子心里一哆嗦,立刻摆手,“是奴才唐突了,九爷您要不进厅里等?您身体好不怕着凉,总得体贴佳人不是?” 听了这话,九爷一下子笑了,他一把揽住沈娇娇的腰肢,不顾她的挣扎将人带入怀中,笑的肆意,“有我在,她怎么会冷。” 几个婆子丫鬟听到这露骨的话,脸色腾地一下就红了。 “那不打扰九爷,奴才们告辞了。” “嗯。” 九爷淡淡地应了一声,等人都走远了,才恋恋不舍地将怀中的沈娇娇放开,“没事儿了,我们……” 没等他说完,沈娇娇劈脸就是一巴掌,“你趁机占我便宜是不是?” 第八十三章:能不能记住我? 与之前不同,这次沈娇娇伸过去的巴掌,却被九爷轻而易举地攥住。 九爷阴沉着脸,对她步步逼近,“你不怕吗?” “怕什么?”沈娇娇配合地一步步后退。 “你可用剑刺过我,还扇我巴掌,当时我打不过你,现在不怕我报复?” “哦?怎么报复?”沈娇娇挑眉不屑地问。 将她逼到墙角,九爷伸出胳膊撑在她脸侧的墙壁上,低沉着声音恐吓,“也许,我跟六王爷是同一种人呢?” 就在他想扑上来抱住她的时刻,沈娇娇一脚揣上了他的膝盖关节,“还闹!赶紧想办法出去。” 九爷揉着膝盖发笑,“现在发现没有我出不去了吧?” “别废话。”沈娇娇上前又给了他一脚,“一会被傅寒发现谁都走不了。” 见她真的着急,九爷倒也不再开玩笑。 他上前揽着她肩膀,将她的脸埋进自己的怀里。 然后大手顺着肩膀,假装摸她的脸,实则将她的侧脸挡住,两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别院。 而另一边,看着傅倦离开的背影,傅寒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地就离开了? 这不是他的性格。 难道……他并没有那么喜欢沈娇娇? 还是另有别的打算? 桃花眼微微眯起,傅寒大步流星地走向寝殿。 看见守卫不在,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一脚踹开寝殿大门,看见床上已经放下的帷幔,和帷幔下摆露出的一点点喜服的裙边,他笑了。 “美人儿,等急了吧?” 关上大门,傅寒一步步走到床边。 拉开帷幔,看着女人执意背对着自己赌气的样子,心里松了一口气,“还生气呢?” 钻进帷幔,小小的空间里,一切都影影绰绰的,显得那么逼仄亲密。 感觉到身上的重量,尤月心里怦怦直跳,激动的心脏几乎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终于靠近她了,他再也不会忘记她! 双手手腕被男人修长有力的大手抬到脑后,桃花酿一般清冽的气息在她面上喷薄,令人迷醉,令人臣服。 男人凑近她的唇边,想要掠夺她的气息,尤月摈弃凝神地期待着,等待着他的采撷。 但就在这时,他忽然停住了。 这感觉,分明不太对…… 猛地,厚重的帷幔被修长有力的大手拉开,男人钳制着她的下巴,让光打在她猝不及防的脸上。 期待还未完全散去,惊愕和绝望便已经爬上她尤自红润的脸颊。 男人从她身上起来,冷着脸将她一把从床上拖到了地下,声音中带着凛然杀气,“你是谁?” 你是谁? 这三个字将尤月的从仓皇中唤醒。 她看着他俊逸的面容哈哈大笑,笑声凄然悲怆,“我是谁?哈哈哈,我是谁?” “你问我是谁?你又问我是谁!” “你就不能记住我一次吗!” 傅寒蹙眉,看着她疯癫的样子,冷冷道:“谁派你来的,她在哪?” “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吗?” “后果,有什么后果?”尤月看他的眼神满是自嘲,“杀了我,是吗?” “王爷,杀我之前能不能记住我?” “我叫尤月,无尤无悔的尤,月落星沉的月。” 对于耍弄自己的人,傅寒一向没有什么耐心,见尤月总说些荒唐话,傅寒觉得,根本也没有留她的必要了。 修长有力的手指掐住了她的脖颈,将她的呼吸一点点掠夺。 尤月含着眼泪,不甘心地望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狠心。 呼吸都变得痛苦,全身的血液往脑子上冲,喉咙连吞咽都做不到…… 就在尤月感觉自己即将离开人世的时候,忽然,身后忽然传来急速破空的声音,傅寒面色一变,立刻后退。 脖颈被人松开,空气奔涌着冲向肺部,尤月也由此保住了一条性命。 傅寒没工夫理她,他感觉到危险,立刻飞身打开暗格,取出长剑, 抬眼望去,一个面无表情一身杀气的男子从房顶落了下来,挡在了尤月身前,顺手拔出了自己钉在一旁的铁刺。 双手执着铁刺,唐且也不废话,直接飞身上去冲向傅寒。 二人速度飞快,眼花缭乱地战斗了二十多回合,仍旧是不分胜负。 但明显傅寒的速度已经越来越慢,破绽也越来越多。 看见傅寒中门大开,唐且立刻毫不犹豫地握着铁刺撞向傅寒怀中,眼看铁刺就要刺向傅寒胸口,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不!” 唐且面上一惊,手上一慢,便错过了击杀傅寒的机会。 傅寒抓紧机会立刻提剑格挡,但他却忘了,唐且使用的,是双刺。 眼见攻击被格挡,唐且另一只手腕一抖,手执铁刺利落地钉上了傅寒的肩膀。 “不要!” 尤月哭嚎着,手脚并用地爬到了傅寒身边,张开双手挡在了傅寒面前。 她痛哭着看向唐且,当看清楚唐且的面容后,一下子愣在了原地,眼神中满是恐惧,“是你?” “你怎么会在这?” 看到尤月的脸,唐且一下子便想起了她是谁。 她不就是沈娇娇的那个所谓表妹?她怎么会在这儿? 他怎么会在这儿? 这也是尤月心里想问的问题。 这个莫名其妙闯入她家,将她一家人收拾的那么惨的人,怎么会在这儿? 他跟沈娇娇到底什么关系? 电光火石间,尤月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 当初这个男人找上门的那一天,正是沈娇娇从自家离开的当晚。 如今他又现身,又是在沈娇娇离开之后? 他……认识沈娇娇! 甚至,他可能根本就是沈娇娇的人! 当初他莫名其妙的欺负,可能就是沈娇娇的授意! 如今他上来便喊打喊杀,一定也是为了救沈娇娇! 沈娇娇! 尤月想到沈娇娇,恨的是咬牙切齿。 这么多年,她总是处处跟自己作对,真是个阴险狡诈的贱人! 强自咽下对沈娇娇的怨恨,尤月扑在傅寒身上,大声喊道: “你是来找沈娇娇的吧?” “沈娇娇已经走了,她已经被救走了!” “求求你,放过他吧!” 尤月的话确实让唐且心中略微放心了些,但对于她的恳求,唐且却无动于衷。 这个六王爷已经害了沈娇娇两次,再留着他也是个祸害,倒不如直接杀了他,一了百了。 想到这里,唐且铁刺脱手,直直地刺向傅寒的面门。 “不要!” 尤月一边喊着,一边竭力地冲上前来,挡住了唐且的铁刺,然后,重重地摔倒在地。 第八十四章:以后她就是月姬 尤月的忽然动作,确实打乱了唐且的动作。 但却无法平息唐且想要杀死傅寒的决心。 就在他拔出铁刺,一步步走向傅寒的时刻,忽然,听到了一声机括转动的声音。 眼睛一缩,唐且敏捷地飞身而起,铁刺直接钉在了寝殿中央的柱子上,整个人像壁虎一般,附在柱上。 就在他双脚离地的一瞬间,整个寝殿的地面,猛然垮塌了下去,只有傅寒所在的那块地方幸免于难。 就连倒在傅寒旁边奄奄一息的尤月,都一瞬间失重掉了下去。 大坑底下固定着密密麻麻淬了毒的银针,尤月一摔下去便感觉到锐利的银针刺破了皮肤,重重地刺进了她的血肉。 她痛苦地哀嚎,但却无济于事。 甚至,她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因为一动,银针便会在血肉里搅动,更令她痛苦不堪。 况且,如今她目之所及皆是寒光凛然,哪里有可以令她躲避的地方? 在绝望中,尤月看着傅寒所在的方向,目光逐渐涣散…… 而对于她,傅寒却连看都没看一眼。 他有些遗憾地看向唐且,没想到唐且竟然这么敏锐地躲过了,真是可惜。 可是,他不可能永远幸运! 眯着桃花眼再次扣动身后墙上的机括,寝殿的上方房梁上,忽然多出十几个小木盒。 木盒被机关推翻,粉末状的毒药倾泄而下,兜头就要打在唐且的身上。 与同时,四周的墙壁忽然伸出了一排排弩箭,正蓄势待发地对准了他。 神色一凛,唐且心中暗叹,傅寒这个人可真是心机深沉,不可小觑。 先是用第一个机关迫使他必须找地方依附,让他入地无门。 后是用第二个机关挡住他头顶的去路,让他上天不能。 而最后一个机关,则是对准了他唯一可以依附的地方,要将他一击致命。 前两个机关缩小了他的求生空间,逼着他必须来到这个位置。 最后一个机关则才露出了真正的杀机。 这也就是他,实力稍微弱一点,在第一个机关上,就能直接丧命。 这个傅寒,真是聪明,阴狠,环环相扣。 果真不容忽视。 看来这一次,是很难杀他了。 一抬眼,正好看见柱子上有一支钉入柱身的金钗,唐且于是将手指放在嘴边打了个呼哨。 电光火石间,头上的瓦片骤然碎裂,一束光线从房顶钻了进来,随之而下的,是一截绳子。 光柱中,唐且毫不犹豫地脚尖轻点金钗,伸手一把抓住了绳子。 就在毒粉即将打到他身上的一刻,唐且屏住呼吸,借力迅疾地飞起,从毒粉交织的缝隙中,穿了出去。 傅寒的计划非常全面,但是有一件事他可能没有想到。 那便是毒粉洒落虽然洋洋洒洒,但在它还没完全散开的时候,想躲过却不难。 越往上,毒粉能够覆盖的范围就越小,只要够快,便足够一个武功高强的人穿梭而过。 而唐且,恰好是个不世出的高手。 说起来真长,但实际只一瞬间,唐且便逃出生天,飞身站在了檐瓦上。 “头领呢。”罗一看了眼手中的绳子,又看了眼唐且,心里咯噔一下,“没救出来?” “被其他人救走了。”唐且面无表情地回答,然后夺过罗一的长剑,低头冷冷地与下面的傅寒对视。 “我们快走吧,有人来了。”罗一焦急地看着唐且的动作,“你想干什……” 话音未落,便看见自己的长剑被唐且投标枪一般极速投了出去。 投完这一剑,唐且看也不看接下来的结果,毫不犹豫地扭头便走。 “哎,我的剑!”罗一连忙追了过去,“你又用我的剑!” “你得赔我个新的!” “你明明自己就有武器,为什么每次都用我的?”罗一感觉非常委屈。 唐且面无表情地回答,“我的黑刺太贵。” “你……” 过于理所当然的回答一下子便扎了罗一的心。 有钱了不起吗! 这话难道不是拐弯抹角地在说他的剑便宜,所以可以随便乱扔? “还不是你总报废我的剑,搞得我都不敢买好剑。” “我不管,你这次必须赔我把好剑!” 罗一抱怨着,跟着唐且的身影,追了上去。 而两人脚下无人理会的长剑,则在爆裂的破空声中,直直地冲向傅寒的面门。 “王爷!” 寝殿大门被打开,侍卫们看到这等场景,吓得肝胆俱裂。 王爷要是出事,那他们…… 傅寒却没有慌张,他看着破空而来的长剑,神色一冷,伸指扣动机括。 陡然间,他身下的地板便托着他骤然下落。 在距离坑底的银针只一寸的地方,才终于堪堪停住。 而正在傅寒停住的一瞬间,刚才他所处的地方,心脏的位置,一把长剑没入墙内,微微颤动着。 在满屋飘散的毒药中嗡嗡作响。 众侍卫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忙想办法救人。 傅倦则不慌不忙,从怀中拿出一直随身备着的解药。 吃完后正准备收起,却听到了不远处微弱而又痛苦的咳血声。 尤月本就受了唐且一剑,又重重地摔了下来,被淬毒的银针扎的遍体鳞伤。 如今房梁上的毒药也散落了下来,顺着呼吸进入了体内。 伤上叠伤,毒上加毒的情况下,还能撑到现在也是个奇迹。 看她这幅微贱渺小却又生命力顽强的样子,傅寒难得动了些恻隐之心。 将手中的药瓶扔了过去,他看着她,唇角微勾,问了句,“后悔吗?” “不,不后悔。”细小的银针在体内搅动,尤月艰难地捡起药瓶,服下了解药,眼神恍惚地看着傅寒,“我叫……尤月,我……不会后悔。” 听她这话,傅寒忍不住笑的玩味,大发慈悲道:“你想从本王这得到什么?” “娶,娶我。” 说完这句话,尤月再也坚持不住彻底昏迷了过去。 侍卫们将傅寒救起,然后看向昏迷不醒的尤月,“王爷,她……” “以后她就是月姬了。”瞥了眼尤月,傅寒漫不经心地施舍了她一个位份。 第八十五章:重新当我的王妃吧 傅寒包扎好身上的伤口,想到沈娇娇竟然从他手里又一次逃了,桃花眼一沉,一向温润的声音竟有些发寒。 “今天除了逍遥王,还有谁来过?” “回王爷,九爷来了一会,没等到您就走了。” “九爷?”傅寒冷冷地笑了。 九爷那个唯利是图的人,什么时候跟傅倦扯到了一起? 没想到,为了沈娇娇,傅倦竟然将埋得这么深的一条线暴露了出来。 还真是……用情至深啊。 “查清楚,九爷到底知道些什么,立刻清理所有痕迹。” “还有,今天伤了我的这个杀手,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他!” “是!” …… 武功被废对沈娇娇而言,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但如今,她却没有时间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 安祈良的事情如果再不处理,等拖的时间久了,就更难办。 虽然她可以用劫狱的方法将人救出来,但从此以后安祈良就成了逃犯,他的父母也就成了逃犯的父母。 这对于安祈良而言,太过残酷。 不到万不得已,沈娇娇不愿意这么做。 可所有有关人员,全都被傅寒杀的一干二净,她上哪儿找证据证明安祈良的清白呢? 沈娇娇简直一点头绪都没有。 蹲在菜地揪着发黄菜叶,沈娇娇心中焦躁不安地思索着对策。 忽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傅倦一步步走到了她面前。 “怎么不好好养伤?”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上压了下来。 “没心情。”沈娇娇仍旧摆弄着可怜的菜叶,思考着对策。 安祈良还在牢房里呆着呢,她哪有闲情逸致安心养伤? 见她如此上心,傅倦自上而下紧紧地盯着她,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他对你这么重要?” “当然。”沈娇娇毫不犹豫的回答,让傅倦面色一沉。 但随之而来的下一句话,却让他面上的阴沉又消散无踪。 “他是我师弟,我总不能不管他。” 沈娇娇一边不自觉地抠着干枯发黄的菜叶,一边情绪有些低沉,“再者,安祈良怎么说都是帮我干活。” “这次被六王爷对付,也是因为我。” “如果他出事,我怎么有脸面对安伯父?” 沈娇娇说着看向傅倦,“大理寺你去了吗?那个许轻尘怎么说?” 为了她的安全,傅倦非把她关在逍遥王府,这都几天了,死活不许她出门。 害得她想知道案件的进展,也只能靠他去打听。 本来有唐且在,沈娇娇觉得自己的安全可以保证,但傅寒那个家伙,最近一直在派人追杀唐且。 她如果执意让唐且跟着,只会害了他。 万般无奈,只能暂时又搬回了这里。 见她一脸愁绪,傅倦勾起唇线,告诉她一个好消息,“许轻尘说,虽然现在人证没了,但我们可以从物证入手。” “物证?”听了这话,沈娇娇起了兴趣,“什么物证?” 无论人证还是物证,只要有路可走就行。 许轻尘既然这么说,那就是有点想法,也许,安祈良还真傻人有傻福。 “药材。” 听到药材二字,沈娇娇脑子灵光乍现,一下子就通了。 怪不得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是药材。 虽然确实在寿仁堂的药材中找到了毒药材,但是……毒药材里面的毒,是什么毒? 这种毒,在哪里可以买到,是谁去买的毒药,总能查到吧? 或者,即便是自己配的毒,那毒里总会需要一些特殊的药材。 京都各个药铺买药卖药都有记录,顺藤摸瓜,总能找到制药人或者是买药人。 听到沈娇娇的想法,傅倦欣赏地点头,“你说的没错,只是,这件事许轻尘不能做。” 沈娇娇点头同意,“对,不能打草惊蛇,这件事得悄悄做。” 终于有了希望和线索,沈娇娇的心里也轻松了些,她扔掉手里枯黄的菜叶,眼神恢复了从前的坚定,“我立刻找人去查!” 擦肩而过的瞬间,傅寒却将她一把抱住,揽在怀里。 惩罚性地咬了下她的耳尖,声音低沉,“你就没想过让我帮忙?” “你可是王爷,我哪能使唤你?”沈娇娇淡淡笑着,想要挣开他的钳制。 “你不乖,我说过了,叫我名字。”傅寒直勾勾地盯着她,“你还记得那个约定吗?” 沈娇娇点头,“当然记得,王……你搞清楚自己的想法了?” “嗯。”傅寒眼神露骨地盯着沈娇娇,心中第一次感受到了忐忑和紧张的情绪。 “重新当我的王妃吧。” “不是契约,是真正的王妃。” 虽仍然不知道自己的情绪到底叫做什么名字,但他知道,他绝不愿看见她与其他男人走到一起。 他绝不愿看到她流血受伤。 他绝不能承受失去她的危险。 既然这样,那就将她留在身边,好好保护便是。 将生活恢复到他们和离之前的样子,其实也挺好。 与傅倦理所当然的态度不同,沈娇娇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说出的话让他心脏一缩,“我拒绝。” “为什么?你……有别的男人?”说到这,傅倦的身上压抑着杀气,“是谁?” “安祈良?唐且?九爷?傅寒?” 见傅倦将傅寒都算了上去,沈娇娇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没有什么男人,我只是单纯的拒绝。” 男人直勾勾地盯着她,气息发冷,“什么意思?” “你爱我吗?”沈娇娇毫不避让地看向傅倦,“你真的弄明白自己的情绪了吗?” 听到沈娇娇质问,傅倦眸色一沉,抱着她的手臂松了松,但随即又立刻抱紧,“我需要你。” 需要…… 果然啊。 听到这两个字,沈娇娇脸上露出讥诮的笑容,说出的话令傅倦心里一缩,“因为你需要我,所以我就要做你的王妃。” “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并不需要你。” “傅倦,你不觉得你太霸道了吗?” 看着她讥诮的眼神,傅倦心中有一种无法言喻的烦躁,“可是三年前……” 三年前她明明答应的很痛快。 “因为当时不仅你需要我,我也需要你。”沈娇娇干脆利落地说出了实情,丝毫没有想要修饰的意思。 “所以,现在你不需要了?”傅倦冷冷问。 第八十六章:本王会想办法爱上你 阴翳的气息将沈娇娇包裹,腰间渐渐用力的大掌提醒着沈娇娇,这个问题要慎重回答。 “是,我不需要。”沈娇娇毫不犹豫地回答,没有半分犹豫。 说完这话,沈娇娇能够感受到,身后的男人在拼命地克制他的怒火,努力地不想伤害她。 可被废了武功的她,仍旧觉得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愿意再骗他。 “那你会再跟谁成亲?”男人压抑着喉咙,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问出了这句话。 忽略压抑的氛围,沈娇娇认真地思考他的问题,然后反问,“我为什么非要成亲?” “现在的生活我觉得很好。” “除非遇到我爱的,又爱我的,否则,我为什么要考虑这个问题?” “你爱的?”傅倦听到这三个字,立刻偏移了重点,几乎恶狠狠地问她,“你爱谁?!” 听了他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沈娇娇愣了一下,无奈地笑了,“我现在谁都不爱。” 听她这么说,傅倦的情绪略微稳定了下来,脑海中无所适从的焦躁,也终于得到了缓解。 他重新梳理了一下沈娇娇的话,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 “如果我爱上你,并且让你爱上我,你就能做我的王妃?” “……” 沈娇娇满头黑线地看了傅倦一眼,以前她怎不不知道他的思路这么别致呢? 见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一副得不到答案就誓不罢休的样子,沈娇娇只能点头,含糊其辞道:“按道理来说,应该是这样……” 但感情这种事,本就是天底下最不讲道理的东西。 有的人你见第一眼就有好感,聊起来滔滔不绝。 有的人你见第一眼就很讨厌,听他说一句话都要皱眉。 这种事情哪有什么道理可言? 但是,傅倦偏偏信了。 一个文武双全,风光霁月的大庆第一才子,竟然信了这种鬼话,真是不可思议。 “我知道了。”傅倦点了点头。 你知道什么了? 沈娇娇一头雾水地看着傅倦,不明白他又知道了什么。 “我会想办法先爱上你。” “这……”沈娇娇被他的话搞得哭笑不得。 王爷,大可不必好吗? 什么叫想办法爱上? 爱这种东西,想得出办法? 不过,想着还有正经事要做,沈娇娇也就胡乱地答应,“行行行,你想吧。” “我去查寿仁堂的毒药。”说着,就想要掰开他的手臂。 却被他抱得更紧。 “我已经派人去查了。” …… 果然,有了思路之后,顺藤摸瓜很快便查到了制毒之人。 制毒之人咬出了买毒之人,而买毒之人,竟然是个游手好闲的二流子。 那二流子一进公堂便傻眼了,吓得几乎尿裤子。 立刻原原本本地,将自己全部的经历讲了出来。 “那天晚上,小人喝了点儿酒,在街上瞎溜达找乐子。” “在一个巷口,看见了一个黑衣人。” 也许是酒壮怂人胆,二流子当即来了劲,骂骂咧咧地走入巷口,“你个小瘪三,大晚上不睡觉瞎溜达什么呢?” “是不是放水呢?来,爷陪你……” 还没解开裤腰带,脖颈便忽然被那黑衣人直接拎起。 二流子当场便失禁了。 连忙抻着脖子呼吸,嘶哑着嗓子连声求饶。 然而,对方却丝毫没有罢手的意思。 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开始默默在心里念叨着村口的小芳,和村尾的丫蛋时,对方的手竟然松开了。 “咳咳咳……对不起,对不起,您大人有大量,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小人吧。” “我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个新进门的媳妇,她可不能守寡啊……”二流子语无伦次地胡编乱造。 见黑衣人无动于衷,他连连磕头求饶,“英雄饶命,英雄饶命啊!” “您要什么我都给您,要钱吗?”二流子一边说着,一边哆哆嗦嗦地从各个口袋掏出了几个铜板,最后又脱了鞋,在鞋底抠出了一小块银子。 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攒下的银子,二流子又是害怕又是心疼,痛哭流涕地将钱双手递了过去,“小人就这么点家当,全都在这儿了。” 那黑衣人看见他手上的一点碎银子小铜板,嘴角露出讥讽的笑容。 二话不说地扔给他一个东西。 “这,这是什么?”二流子战战兢兢地跪爬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个小布袋。 一打开,眼睛差点被晃瞎。 银子! 满满一布袋银子! 足有四五百两! 看见银子,二流子什么也顾不得了,抱着布袋瞧瞧这个,亲亲那个,爱不释手。 “想要吗?”黑衣人压低声音问他。 二流子连连点头,此刻有了银子壮胆,他什么也不怕了。 “帮我做一件事。” 听了黑衣人的交待,二流子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溜门撬锁的事情没少干,可这种搭人命的事情,他可从没做过。 “不敢?” 见二流子吓成这样,黑衣人不屑地呲笑一声,“不敢就放下银子滚。” 二流子知道自己该走,但白花花的银子拔住了他的眼睛,迷住了他的心。 终于,牙一咬脚一跺,他狠狠地抱起了银子。 “艹!做!我做!” “三天时间,事情不成,取你狗命。”黑衣人说完,飞身离开了小巷。 惨白的月光下,黑暗的小巷里,只有二流子抱着一袋银子又哭又笑。 于是第二天,他就找到了同村一个身患重病的男人。 “怎么样?敢不敢?”二流子将计划说完,将沉甸甸的五十两银子码在小桌上。 “俺,俺咋能害人?”男人看着银子眼馋,但馋归馋,他不敢拿这钱。 “俺死不死的没关系,但俺不能害人家,人家寿仁堂都是好人,俺看病从来不要钱。” 二流子听了这话立刻烦了,横眉倒竖地看着他开口便骂:“什么好人?哪来的好人?” “他们是好人咋不给你钱?” “哦!他们是好人,我不是好人了呗?” “算我白操你这份心!我看你啊,就是看上寿仁堂那个新来的沈大夫了!连自己的老婆都忘了长什么样了吧?” “你……咳咳咳,你胡说!”男人被气的涨红了脸直咳嗽,恨不得把心头血都咳出来。 “我胡说?我哪里胡说了?”二流子一脸鄙夷地看着男人,“你这幅样子,你觉得你还能活多久?” “我……” “你但凡是个爷们,就该想想,你走后,梅子她们孤儿寡母的该怎么办!” 第八十七章:哪有什么报应 二流子虽然人不着调,但说话却句句扎心。 听见他提起梅子母女,男人便闷头闭上了嘴巴。 他可以不顾自己的死活,但不能不顾梅子母女日后的生活。 这家里穷的叮当响,她们孤儿寡母的,以后会不会受欺负? 见男人陷入了沉思,二流子立刻放缓了语气,趁热打铁,“你别把自己看的那么重要,人家能开寿仁堂那么大的医馆的,能是什么小人物吗?” “人家揪一根腿毛比你腰都粗,能被你随随便便一坨臭狗屎绊倒?” “你说你害人了,可死的是你自己,你害谁了?你谁也没害!” “你只是想给梅子母女俩一点压箱底的钱而已,这不对吗?” 男人听了他这话,心思有些动摇,“真不害人?” “真不害!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二流子循循善诱,“你家姑娘可是快长大了,你不给她留点嫁妆?” “以后到婆家她受欺负了怎么办,家里没个男人,你让梅子和孩子怎么办!” 这句话,一下子就戳到了男人的痛处。 他病了这么长时间,早已经是烂命一条,死不足惜。 但就怕他死了,自己的妻儿跟着受连累。 孤儿寡母的,到时候被人欺负也没人出头。 若是真能在临死之前给她们置办点宅子田地,也能让这娘俩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好!我做!”男人面色苍白地咬了咬牙,痛苦地低吼,“有什么报应都报应在俺一个人身上吧!” 二流子听了他的话心里一激灵,随即呵呵地笑了,安慰男人也安慰自己,“哪有什么报应?” 当晚,他就靠着偷鸡摸狗的本事,打开了寿仁堂紧闭的房门。 胡乱地将毒药掺入了药材中,搅合搅合,然后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了出去。 翻来覆去一夜没睡,静待着第二日的风暴。 没让他失望。 翌日,男人先到寿仁堂拾药。 老大夫看见他,有些疑惑,“你不是前两天刚来过,怎么又来?” “我,我家里的药不小心……撒了。”男人低着头磕磕巴巴地找了个理由。 “对,对不起!” 男人语速极快地道了歉,然后拎着药逃一般地离开了寿仁堂。 “什么?”老大夫耳朵有些聋了,根本没听清他说的什么。 见他仓皇地被台阶绊了一下,忍不住哎呦了一声,“慢点,慢点,怎么跟火着了屁股似的?” 说完,老大夫想象着那副场面,自己忍不住摇头笑了。 听着老大夫爽朗和善的声音,男人心中的愧疚更深,低着头忍住心中的难受,像过街老鼠一般逃离了寿仁堂。 男人拿了药并没有立刻回家,他先拐了个弯儿,速度极快地置办田地房子,又托路边的书生给梅子母女写了封信。 然后将信件连带着田契房契,都藏在了家里平日藏钱的地方,确保娘俩能够找到。 随即便了无牵挂地熬了药,将二流子给他的毒药兑了进去…… 毒药发作的很快,几乎立刻,男人便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寿仁堂的大夫也发觉了药物不对。 立刻停止售卖药物,将所有卖出的药物追回。 一边核对着当日的账本,一边核对着药物,忙的脚不沾地。 就在安祈良心急如焚的时候,忽然听见门外吵吵嚷嚷哭哭啼啼的声音。 声音中时不时夹杂着寿仁堂,毒药,害死男人之类的字眼。 安祈良心里一沉,让寿仁堂众人继续核对,一定要核对准确。 而自己则当即走了出去,一出门便看见一帮人抬着一具尸体哭哭啼啼地来到了寿仁堂门口。 看见那具尸体,安祈良脑子嗡的一声便炸了。 他知道,这次要坏事。 果然,那男人的妻子和孩子先是在寿仁堂门口控诉,随后很快便惊动了大理寺。 大理寺即刻派人将安祈良和寿仁堂一众人等,全部关进了牢房,将寿仁堂也直接查封。 周围的百姓一开始还有些不信,但见事情闹得这么大,也由不得不信了。 他们只是奇怪,寿仁堂为什么要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老百姓心里都打鼓,许轻尘心里则更是疑窦丛生。 不是因为他与安有杰同朝为官,偏心安祈良。 是因为他了解人性。 一个人做这种事情,总归是有理由的。 为财? 这件事情明显不能给安祈良带来任何利益。 为名? 难道安祈良脑子有病,特别偏爱杀人犯这个名头? 为色? 死者的女儿虽然很可爱,但还只是个半大孩子,而且也没见过安祈良。 况且,即便他真的对人家闺女动了兽心,凭着他的脑子和势力,安祈良有一万种方法逼迫这一家可怜人就范,没必要闹出人命。 退一万步。 就算他真的想让这男人死,安祈良也可以选择其他方法,每一种都可以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何必这么蠢用自家的药害他? 而且这毒不光给死者一个人下,还将寿仁堂内所有的药全都祸害了一个遍。 安祈良就算是疯了,也不会做这种事,除非他想杀死所有寿仁堂的病患。 可如果他真的这么想,又怎么会拼命地追回毒药材? 这明显是有人在栽赃陷害啊。 专门在寿仁堂内也下毒,不就是为了证明死者药里的毒来自寿仁堂吗? 一边安抚死者家属,许轻尘一边雷厉风行地又派人到寿仁堂对了一遍账本,生怕这批药里有漏网之鱼,再出现这种事情。 而另一边,他也安抚了死者家属,让她们娘俩将尸体留给仵作,带着乡亲们先回家等消息。 得了他的亲口再三保证,梅子母女才终于稍微放了心,哭哭啼啼地回了家。 村头,一个无所事事的人在瞎晃悠。 二流子心里有鬼,刚才没敢跟着一起凑热闹,这时候见梅子母女回来了,便悄悄跟着,想看看事情进展如何。 手指沾着唾沫将窗纸捅了个窟窿,二流子斜着眼睛往屋里瞧。 梅子一边哭,一边去捯饬家里放衣服的箱子,箱子的最底下,就藏着家里的家底儿。 第八十八章:吸血的蚂蟥 梅子从箱子最里面拿出一件旧衣服,一边打开一边哭诉,“燕子,从今儿起,就只剩咱们母女相依为命了。” “家里就这么点积蓄,还不够给你爹办丧事的,你说咱们可怎么……” 话说到一半,梅子攥了攥手里的旧衣服,觉出不对。 连忙将衣服扔到床上,扒开看里面的东西。 打开一看,沉甸甸的一大块银子,足足十两! 而银子下压着的,是她从未见过的房契,地契,还有……一封信。 母女二人看着这些东西,心里直发慌。 “娘,咱家哪来的这么多钱?” “嘘!”梅子连忙捂住燕子的嘴巴,小心地向外张望。 为了以防万一,甚至将窗户开了个缝儿,往外瞧了一眼。 见没人,又将窗户关的严严实实。 女人手脚麻利地将银子田契都小心收了,然后哽咽着将手里的信递给自家女儿。 “燕儿,你识字,你给娘念念。” 燕子接过信封。 她识字不多,只能磕磕巴巴念个大概:“梅子,要离开一段时间……照顾自己和燕子……别怪寿仁堂……好人。” 虽然这信的内容不长,燕子也读得磕磕巴巴,但是梅子思索了一下,几乎立刻就察觉出不对。 “娘,爹啥意思啊?”燕子脸上的眼泪还没干,一脸迷茫地看向自己的娘亲。 梅子也同样迷茫,这信咋这么奇怪呢? 一家人什么话不能直接说,干嘛非要花钱去找人写信呢? 而且这信利的内容也有古怪,什么离开不离开的,怎么竟然好像,早知道自己会死似的? 甚至还刻意提起了寿仁堂,说寿仁堂是好人,让她别怪寿仁堂…… 还有那块银子,那些房契地契。 自己家里什么家底,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吗? 怎么可能一夜之间置办了这老些东西? 这钱到底是哪里来的?梅子皱着眉头思索。 这钱的来历……是不是和他的死有关? 想到这个可能,女人吓得脸色发白,一屁股坐到了床上。 “娘,娘你咋了。”看到自己的母亲变成这样,燕子被吓了一跳。 “闺女啊,你爹那个挨千刀的,他怕是做了傻事啊!”梅子一把抱住自己女儿,哀哀哭诉:“他也不想想,他没了,咱们娘俩该怎么办!” “丧良心啊,这种事也能干?” 娘俩抱头痛苦之后,梅子擦干眼泪,将信件连带着银子和房地契卷到了一起,仍旧用旧衣服包着,拽着自家女儿的手。 “走,跟娘出去一趟。” “上哪儿啊?”燕子好奇。 “去给你爹赎罪去。”女人咬牙说着,拉着自家女儿便要开门出去。 一开门,却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二流子堵在门口,有些烦躁地看着眼前的母女,将二人搡到了屋里。 “你干嘛?想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梅子警惕地看着二流子,将手中的包裹藏到了身后。 “嫂子,别藏了,我再不是人,能抢你们的东西?”二流子有些委屈地看着母女二人,眼睛滴溜溜一转,做出一副掏心掏肺的样子劝她道: “这些东西可得收好,这是我哥留给你们娘俩安身立命的本钱,你不顾及自己,也要顾及燕子吧?” “过几年燕子长大嫁人,能少了嫁妆?” “又穷又没爹的,你不怕别人欺负燕子?” 梅子没想到二流子这人会说这种话,被他说得愣了一下。 但随即想到了些什么,她心里一哆嗦,有些怀疑地看着她:“你就是这么哄俺男人的?” “啥叫哄啊,我也是为你们好。”二流子厚颜无耻地呵呵一乐。 “就他那病,根本也治不好反正,早晚也是个死。” “找个赚钱的死法,给你们娘俩留点儿后路,给燕子留点嫁妆,不好吗?” “俺不要嫁妆,俺要爹!”燕子虽然听的半懂不懂的,但她隐约知道,这个二流子不是什么好人。 她爹的死,也没有那么简单! “你还小,以后你就知道了。”二流子嘿嘿一笑,搪塞着燕子。 见他洋洋得意的样子,梅子压抑的伤心和愤怒,一下子就炸了,“我说你早不来晚不来,昨天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原来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啊!” “亏得老娘还给你做饭吃,你吃个屁!” “你把我男人害死了,还我男人!!!” 梅子说着,与二流子撕扯起来。 但毕竟男女力量悬殊,没两下就被二流子给推倒在地。 “臭娘们,给你脸你不要脸是不是?”二流子摸着自己的脸,疼的嘶地一声,挥手给了梅子一个大耳刮,“还敢打老子,是不是不想活了!” “你不许打俺娘!”燕子跑过来护在梅子身前,恶狠狠地盯着二流子,“谁都不许打我娘!” 二流子看她的眼神,心里竟怵了一下,然后虚张声势地挥起了巴掌吓唬。 “别打,别打她。”梅子一把挡住了燕子的眼睛,将她按在怀里,软声求饶,“别打了,是俺气糊涂了。” “你说的对,梅子以后嫁人,没有嫁妆怎么行?” 强硬地将燕子死死按住,梅子甚至笑了一下,“是俺们不识好歹了,俺还该谢谢你呢。” 二流子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女人连连点头。 “想明白了把信给我。”二流子伸手要信,一是想要销毁证据,二也是想要试探试探梅子是不是真的想明白了。 梅子笑容僵了一下,祈求着道,“这是孩儿他爸最后的念想,让俺留着吧。” “给不给?”二流子语调森然。 咬了咬牙,梅子取出了包袱里的信件,递给二流子,“给你吧,反正俺也不识字。” “这还差不多。”二流子点点头,又瞥了眼包袱里露出来的银子,阴阳怪气道:“唉,你们倒还得了点好处,我忙里忙外的,一点好处没得,还挨了顿打,我跟谁说理去?” 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梅子心中暗骂这二流子真是个吸血的蚂蟥,但也非常识趣地将银子拿了出来,跟信件一起递到了二流子手上。 “哎~这钱我怎么能拿?”二流子假模假式地推辞。 “应该的,应该的。”梅子陪着笑将银子塞到了他手中,这才了了这件事。 将银子和信都揣到怀里,二流子一步三摇地颠颠出去了。 梅子这才松了一口气,将燕子从怀里松开。 “娘,俺不要嫁妆,俺要俺爹。”燕子鼓着腮帮子生气道。 “娘知道,娘知道燕子是个好孩子,放心,娘一定给你爹报仇!”看着二流子离开的方向,梅子眼神中闪烁着蚀骨的恨意。 第八十九章:真相浮出水面 “燕子,起来。”翌日一大早,天还蒙蒙亮,梅子便将自己的女儿叫了起来。 “娘,怎么了?”燕子肿着眼泡睡眼朦胧地问着。 “给你爹报仇。” 听了这话,燕子迅速穿衣起身,梅子则将那些田契房契藏进怀里,母子二人趁着天没亮,便离开了村子,往大理寺走去。 “哎,那是谁?”不远处的岔道上,一群醉醺醺的男人看见了母子二人。 “她们……不是梅子母女吗?大早上的,哪儿去啊?” “对啊,男人刚死,不在家好好守寡,大清早出门干嘛呢?” “赶集吧可能……” “今儿不逢集。” 二流子本来喝的醉醺醺的,但听见梅子的名字,立刻一个激灵,酒醒了过来。 “哥几个先走吧,我去撒泡尿,咱们今儿晚上再聚,我请客!” 二流子一边说着,一边着急忙慌地将几个狐朋狗友打发走。 “呦,哥是真发财了,这么大方?”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今儿晚上不见不散!” “不散不散,快走吧。”二流子见人走远了,立刻拔腿便往梅子母女离开的方向追去。 终于,在僻静处拦住了母女二人。 “梅子!大清早上哪啊!”二流子气势汹汹地看着这两个不识相的母女。 “俺,俺回娘家一趟。”梅子急中生智,软言搪塞,“家里死了人,燕子晚上总做噩梦。” “燕子,是吗?”二流子看着燕子,笑的一脸褶儿。 燕子被他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吓了一跳,连忙躲进梅子的身后,抱紧了娘亲的大腿,不敢胡乱说话。 梅子一边轻抚着女儿的头顶安慰,一边跟二流子解释着,“你看,平时梅子多大胆一姑娘,做了个噩梦吓成了这个样子,说什么都不愿意在家呆着了。” “真是这样?”二流子眯着眼,感觉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只能将信将疑地看着她们。 梅子见状,连忙告辞,“那没事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假装镇定地带着燕子继续赶路。 “慢着!”就在母子二人心惊胆战的时候,二流子大喝一声,将二人叫住。 “艹,竟敢玩儿老子,你李大梅是李家庄的,你现在走的,是去李家庄的路吗?” 这分明是往城里的路! 大清早的又不逢集,往城里去干嘛? 想到大理寺告发他! 想到这个可能,二流子眼神一厉,起了杀心,先是快走,随即甩开腿跑了起来。 梅子母女虽然也拼命地跑,但毕竟体弱,没跑几步,就被二流子给抓了起来。 “快跑!” 梅子大吼着将女儿推了出去,然后立刻死死地抱住了二流子,跟他厮打了起来,“你害我男人,我跟你拼命!” “你个臭老娘们,敬酒不吃吃罚酒!” 见两人扭打到了一处,燕子不知所措地大喊了一声,“娘!别打我娘!” 说着就要往回冲,帮自己的娘亲。 “跑,快跑!”梅子一边似扯着二流子,一边肝胆俱裂地撵自己的女儿,“快跑啊燕子!” “娘!” “跑!!!” 燕子一步一个踉跄,流着眼泪紧咬牙关,头也不回地往反方向跑去。 见燕子跑了,二流子这下真是急了。 跟这老娘们说的话,他可一点没避讳那小丫头片子,万一被她捅了出去…… 不光大理寺不绕过他,就连那个黑衣人,恐怕也会剥了他的皮! 想到这里,二流子怒从心透气,恶向胆边生。 他借着自身的重量,死死地掐住梅子的脖子,从旁边找了个大石头握在手上。 砰地一声,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来不及害怕,他立刻拎着石头起身,不一会儿又追上了燕子, 杀红了眼的二流子此刻也顾不得对方是不是孩子,他只知道,今天如果不除了这两人,明天死的人就是自己! “砰”地又一声。 二流子看着倒在地上,死相凄惨的小人,一下子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猛地将手中的石头扔到了一边。 仓惶地向周围看了看,确定没人,便如同过街老鼠般惊慌失措地离开了现场。 回到家里蒙着被子心惊胆战地等着,等到了天色大亮,才终于听到外面传来喧嚣杂乱的声音。 “死人啦!” “梅子母女死了!” “肯定是寿仁堂那帮挨天杀的!” “他们杀人灭口!” “寿仁堂的人不都被抓进去了吗,谁干的?” “我听说,寿仁堂的掌柜可有大来头……” 在屋里竖着耳朵听着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二流子心里的害怕渐渐地散了。 对啊! 寿仁堂干的事情,关他屁事! 他与梅子母女无冤无仇,谁会怀疑到他身上! 就这样,二流子也打开了家门,故作惊讶地加入了讨论,“竟然是寿仁堂干的?” “这帮遭天谴的东西,老子还以为他们是好人!” 简简单单,两条人命完美地嫁祸到了寿仁堂身上,二流子心里别提多得意了。 从此他就放下了心,整日里喝酒赌钱逛窑子,呼朋引伴地交了不少狐朋狗友。 就在他以为这样的风光可以一直持续下去的时候,却忽然被人从倚花楼小娘子床边拎了起来,拎到了大理寺…… 将自己所经历的事情一一讲清,二流子瑟瑟发抖地不停磕头,“求大人饶命,求大人饶命。” 许轻尘还没说话,看热闹的老百姓倒是先说话了。 “呸,害了人家一家三口,还有脸求饶命!” “不光害了梅子一家,还害了寿仁堂!” “那天俺也到寿仁堂去拾药了,要不是寿仁堂发现的早,恐怕……” 人群中有人依旧不信,“切,没凭没据的,光凭他嘴上一说,你们就信了?” “说不定这二流子就是个被买通的替死鬼呢?” “就是,寿仁堂有权有势,找个替死鬼很难吗?” 听了这话,安祈良差点没气炸,刚想说些什么,却看见了沈娇娇的眼神。 稍安勿躁。 看到她的眼神,安祈良一下子便放下心来,安静地等待着大理寺的裁决。 许轻尘在上面坐着,将所有人的反应都收入眼底。 他敲了敲惊堂木,朗声道:“传下一位证人。” 第九十章:王妃她说话管用吗 在众人的好奇中,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子走上了堂前,颤颤巍巍地跪了下来。 “堂下何人?” “小人名叫李绅,是卖耗子药的。” 对于李绅,围观百姓并不陌生。 他可是京都有名的耗子王,家里从上捯饬好几代,都是卖耗子药的。 京都百姓谁家没买过他的耗子药? 看见他,众人立刻窃窃私语,“怎么是李老头?” “李老头不是卖耗子药的吗?” “他怎么跟这事儿掺和到一起了?” “那药材里掺的,不会是老鼠药吧……” 许轻尘招手,令人将耗子药和寿仁堂的毒药材一同呈上堂来。 “这药材里的毒,是你调制的吗?” 那李老头将药材放到手上一闻,然后十分笃定道,“是小人调的。” “你怎么这么肯定?”许轻尘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疑问。 “因为小人卖的是老鼠药。” 老头说完,见众人都露出不解的神情,于是解释道: “老百姓在家里用老鼠药,都得跟饵掺在一起,而这些饵料,一般都是些剩饭剩菜。” “小人怕孩子不懂事误食,所以在老鼠药里放了点牛粪,一闻便知。” 听到这里,众人恍然大悟。 “怪不得李老头家的老鼠药总是有味儿。” “艹,老子还以为那是什么独门秘方呢,原来是老鼠药!” “他家的药管用是真管用,臭也是真臭。” “不过用他家的药,小孩子确实不会偷吃。” 听完李老头的话,众人的态度已经有些摇摆。 毕竟李老头在京都口碑不错,他也这么大年纪了,应该不会说谎。 见堂下嘈杂,许轻尘拍了拍惊堂木,继续问李绅,“那你看,堂上寿仁堂众人,是否买过你家的老鼠药?” 李绅摇头,“他们可是寿仁堂的人,想要什么药自己就配了,怎么会来我这买药。” 说着,指着二流子,“他倒是买了不少。” “你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听了许轻尘的询问,老头子神情有些复杂,“因为他以前买药从来不给钱,都是赊账。” “那天,他把钱全结清了。” 众人本来还将信将疑,觉得买老鼠药的人这么多,怎么可能一一认识。 但听李老头这么一说,便立刻接受了他的理由。 这可不,一个回回买东西不给钱的人,怎么可能不认识? 换他们他们也认识。 烧成了灰都认识! 而且,李老头这话,跟二流子自己说的也对上了。 之前不给钱,那是他穷。 后来忽然有钱,不就是那个黑衣人给的吗? 而且,李绅并没有空口白牙地胡说,而是从怀中拿出了一个账本。 账本中清清楚楚地记着二流子之前赊了足有一两银子的账,这一两银子足足赊了三年都没还。 但是就在寿仁堂出事的前一晚,人家忽然还了。 不仅还了,还又买了足足一两银子的老鼠药。 这可是三年的量! 家里得有多少老鼠,才能用得了这么多老鼠药? 许轻尘接过账本,然后又传了几个证人。 这回,是二流子的几个狐朋狗友,和倚花楼的姑娘。 他们这几个都吓坏了,一上台就连忙为自己辩解。 “老爷,我们可不知道二流子犯的事。” “我们跟二流子一起混也没多久。” “奴家也只是接客而已,不知道他做的孽。” 许轻尘倒是没难为他们,只是问道:“你们都是什么时候跟他认识的?” “没几天。” “要不是他请我们吃饭喝酒,我们也不会跟他一起混。” “对啊,他那人以前小气的很。” “就是在寿仁堂出事之后,他突然之间就有钱了,整天在我们面前摆阔。” “在寿仁堂出事之前,奴家也是从未见过他。” 得到了需要的口供,许轻尘拍了拍惊堂木,又将两样物证请了出来。 这物证不是别的,一是二流子藏在床底的钱。 二是梅子藏在怀里的房契。 而房契上的时间,正是寿仁堂毒药材事件发生的前一晚! 所有的证据加在一起,板上钉钉地证明了寿仁堂的清白。 这下,围观百姓再也没有任何怀疑。 人家人证也有,物证也有,罪人自己也认罪了。 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反倒是他们,没有证据就胡乱揣测,倒好似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想想寿仁堂确实也没理由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退一万步,即便是寿仁堂真想杀人,也不会蠢到在自家药店的药材里下毒。 这是生怕别人逮不到吗? 人家寿仁堂这么多年给穷人看病,从来不要钱,是难得有口皆碑的药铺,他们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一顿骂,反倒寒了好人的心。 恐怕以后,寿仁堂不会再这么好了。 百姓们看着寿仁堂众人,心里忍不住的又感慨又惭愧,一时间想要道歉,却又抹不开面子。 只有人忧心忡忡地问了一句,“寿仁堂还开吗?” 听见这句话,安祈良直起了脊背大声道:“当然开,我寿仁堂行的正坐得端,谁来捣乱都不怕!” 说完,看向沈娇娇,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沈娇娇翘起唇角,同样朗声道:“这件事情虽然不是寿仁堂做的,但我寿仁堂确实有疏漏。” “从今天开始,寿仁堂所有的店铺,每天开门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药材!” “每天关门之后,会派人睡在店铺看店。” “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听到沈娇娇掷地有声的话,围观老百姓齐声喝了句,“好!” 沈娇娇伸手平息了众人的喝彩,继续说道:“至于如今寿仁堂中的毒药材,和盛放过毒药材的器皿,我们会留一些给大理寺作为证据,其他的,全部烧毁!” “大家可以放心,寿仁堂绝对不留任何毒药材!” “好!”众人群情亢奋,挥舞着手臂叫好。 “请允许寿仁堂关业三天,三天后,寿仁堂会比以往做的更好!” “好!”听见寿仁堂会比之前更好,老百姓们激动的无法自抑。 但也有一些人比较冷静。 “你只是一个大夫,说话管用吗?” 第九十一章:王妃又掉马甲 听到有人质疑,安祈良站在了沈娇娇身后,笃定道:“有用,她说话比我说话有用。” “她才是寿仁堂真正的掌柜。” 此言一出,立刻惊掉了众人的下巴,就连许轻尘,都愣了一下。 随即看向傅倦,见他似乎却并不惊讶。 傅倦当然不会惊讶。 在沈娇娇身上,他已经见到了太多的意外,有过太多的惊讶,他觉得,沈娇娇以后无论做什么说什么,他可能都不会意外。 况且,他早就知道安祈良是沈娇娇的师弟,那她是寿仁堂的幕后掌柜,也是理所应当。 只是,百姓们对于这个消息,却没那么淡定了。 对于沈娇娇,他们一直以为她只是个漂亮的大夫,以为寿仁堂上上下下对沈娇娇的尊敬,是因为车安祈良在追求沈娇娇。 谁能想到,人家那不是对老板娘的尊敬,分明是对幕后老板的尊敬! 最终,还是他们的格局太小了…… 而寿仁堂的众人,其实也很懵逼。 因为现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早就知道,但其实他们也毫不知情。 之所以对沈娇娇言听计从,一方面是敬佩沈娇娇的医术,另一方面,安祈良都任由她呼来喝去,他们敢不听话吗? 但他们却也从没想过。 原来他们以为的老板,并不是他们的老板…… 迷迷糊糊地听完了许轻尘的宣判,所有人分列两旁,让开道路,让寿仁堂众人从他们中间离开。 走在最后的,是沈娇娇。 她今天只简单穿了件月白色衣裙,衬着她有些苍白的面色,和精致的眉眼。 更显得超凡脱俗不似凡人。 一个被抱在怀中的女孩呆呆地看着沈娇娇,忍不住脆生生激动道:“娘亲,是仙女,看见了吗,仙女!” 看见了。 众人在心里默默地回答。 这么美丽,这么聪明,这么善良。 除了仙女,谁能这么完美? 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到此刻都流露出钦慕的神色。 这样矜贵如仙女般的女人,谁配得上她啊…… 众人心中正想着,另一个矜贵的身影走到了沈娇娇身边,与她并排而行。 看着天造地设的两人,众人眼前一亮。 他……倒是挺配的。 “他是……”人群中有人小声问道。 “逍遥王,之前我在寿仁堂见过他。” “俺也见过。” “他是不是在追求沈小姐啊?”有人小声议论。 “好像是……之前为了沈小姐,他连宋丞相的妹妹都不给面子。” “可逍遥王不是有王妃吗?难道……他想让沈小姐做侧妃?”有人大胆猜测。 众人听到这里,有些人不乐意了。 “沈小姐怎么可能做小?” “我听说逍遥王和他王妃和离了。”有消息灵通的人八卦道。 “做续弦也不行!” 人群中有人已经成为了沈娇娇的忠实拥簇者,他们甚至觉得,沈娇娇就是仙女。 王爷又怎么样,王爷还能有仙女厉害? 人家仙女凭什么给你做小,做续弦? 想的美! 但这样一来,又有傅倦的拥簇者拥簇者不愿意了。 “切,不愿就不愿,谁稀罕似的。” “逍遥王妃的名头,多少京都贵女可抢着呢。” “谁稀罕?你说谁稀罕?当然是逍遥王稀罕了。” “气也没用,略略略……” 两拨人吵了个翻天覆地,而当事人,则早已走远。 沈娇娇跟傅倦刚一回到王府,就得知了个好消息。 傅倦前两日递上去的,傅寒收受贿赂的证据,皇上今日看到了。 看到之后龙颜大怒,不仅撤了所有官职,还罚了俸禄,被禁足王府。 虽然没能真要了他的命,但也足够他消停一阵子。 解决了这些事情,沈娇娇终于有时间,开始思考研究自己身上的毒素。 思来想去,却总是想不通。 她便想要离开王府,到安家去。 安家父子都是大庆顶尖的大夫,也许跟他们一同,能想出些头绪。 傅倦本来想拦住她,但沈娇娇搬出了她在十八天之前曾说过的那句话。 “你想要十八天的时间,我给了你十八天。” “我可以给你时间,但绝不会配合你的想法。” “如今十八天结束了,你不能再勉强我。” 听着她冰冷的话语,傅倦眸色一沉,抓住了她的手腕,“如果我偏要勉强呢?” “我会恨你,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再也见不到我。” “我说到做到。” 呼吸一窒,傅倦不由自主地抓紧了沈娇娇的手腕,刚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无话可说。 看她坚定的眼神,他知道,她绝不是说说而已。 天气阴沉,仿佛将这份阴沉也渗入了他的骨血。 猛地,他松开了对她的钳制。 “我会让你爱上我。”他在她耳边宣誓般低语、 “也许吧。” 沈娇娇说完这话,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了逍遥王府。 看着她纤细而又坚定的背影,傅倦闭起了眼睛,将眼中的风暴藏了回去。 再睁开眼,已经恢复如常。 “无名。” “在。” “去保护她……别让她知道。” “是。” 无名领命,跟随者沈娇娇的脚步离开了逍遥王府。 …… 在安家,沈娇娇整日与安家父子一起,研究者如何解开自己身上的毒。 可却始终一愁莫展。 这毒药里有一种东西非常邪门,是所有人都没见过的东西。 既然没见过,那肯定不了解,既然不了解,那又谈何解毒呢。 不过,他们倒也不是一无所获。 经过这些天的分析,沈娇娇发现这个神秘的东西,竟与自己原本身上的毒素,有些类似。 她身上的两种毒,都用了这个东西。 也许,知道了这个东西的来历之后,她小时候的毒,她现在的毒,以及她的来历,都能得到答案。 又割开手腕存了点血,沈娇娇将血液封好递给罗一,“你把这些血给唐且,他知道该怎么做。” “是。” 罗一领命离开,沈娇娇一直缩在屋子里有些发闷,便来到了寿仁堂。 一进寿仁堂,所有的伙计便殷勤地围了上来,“掌柜的,您来了。” “掌柜的,有事儿您吩咐。” “掌柜的,喝水不?” 第九十二章:拒绝你,与能力无关 伙计们这过了度的热情,让沈娇娇难以消受,她笑着摆了摆手,“不用这么叫,之前就挺好。” “掌柜说得对!”主事也小跑着过来,将众伙计扒开,讨好地看着沈娇娇,“掌柜,我就知道您这几天肯定要来坐堂,您看,您的新桌椅,我都给您备好了。” 一边说着,主事一边得意洋洋地指着一旁大气磅礴的黄花梨桌椅,谦虚道:“京都只买得到这么大的,过几日我给您定做个新的。” 沈娇娇看着那夸张的桌椅,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你赶紧把那给我弄走,之前什么样,现在给我恢复成什么样。” “那桌椅怎么配得上您的身份。” “要不,你掏钱?”沈娇娇打趣。 “好嘞,快把这桌椅搬回去退了!”主事的立刻明白了谁是老大,当即便指挥着伙计们恢复原状。 众人正忙活着,忽然听到一声细细小小的声音。 “请问,寿仁堂,招大夫吗?” 乔可儿来到京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却一直忙活着药王谷拜师的事情,根本没做其他打算。 如今拜师失败,若还想在京都里继续待下去,那就必须得有点谋生的手段。 这段时间,她已经打听了,在京都,寿仁堂这个药铺口碑很好。 之前毒药材的事情,她还以为这寿仁堂会从此一蹶不振,没想到这么快就走出了阴霾,甚至相比从前更受老百姓信赖。 这让乔可儿心中更加坚定了进入寿仁堂的决心。 因此,她今日鼓足了勇气来到寿仁堂,想看看能不能成为寿仁堂的坐堂大夫。 也是赶巧了。 正好寿仁堂之前的老大夫,因为在监狱里受了点惊吓,最近一直卧病在床。 而沈娇娇又经常需要忙活自己的事情,没工夫整天耗在铺里。 主事没有办法,最近只能调用其他店铺里的大夫凑数。 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正打算着该如何招人,这人竟自己送上门来了。 见沈娇娇已经忙活起来,显然没工夫理会这点小事情,主事便先做主,将乔可儿迎了进来。 “小姐贵姓?想来寿仁堂当坐堂大夫?” “是。”乔可儿连忙回话,神色有些凄然,“小女开阳人士,家中原本也是做药材生意,因为一场大水,如今成了无根之人。” 说到这儿,她努力挤出笑容,“幸而还有点祖传的手艺,听说寿仁堂是这京都中最好的药铺,所以斗胆前来试试运气。” 这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让主事都有些动容。 人家一个弱女子,因为一场大水没了家人,非但没有怨天尤人,反而如此自立自强,真是值得敬佩。 见主事如此感动,乔可儿心中暗暗高兴,看来这次十拿九稳了,“那,不知小女可否有幸做寿仁堂的坐堂大夫呢?” “这……我说了也不算。”主事有些为难。 听了这话,乔可儿的笑容僵了一下,但随即便又挤出来个笑容,“那小女应该寻谁呢?” “等沈小姐看完这个病人再说吧。”主事声音冷了下来。 主事是什么人,一看她的表情,便知道这姑娘绝非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单纯。 刚才那点子爆发的同情心,便也淡了下来。 让乔可儿坐一边等着,自己跟沈娇娇汇报了几句,便忙活别的事情了。 沈娇娇正是忙的时候,胡乱地点点头之后,便将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 乔可儿坐等右等,终于是等不住了。 她起身钻到人群中,想看看这个沈大夫到底是何方神圣。 一旁的其他大夫明明没这么忙,患者为何非要排着队找她看病? “诶诶诶,嘛呢,想插队?” “姑娘,后面排队去!” 见她上来便往最里层挤,排着队的病患不乐意了,纷纷出口指责。 乔可儿被说的面色一红,立刻解释,“我是来谋差事的,不是插队……” 话说到一半,正好跟沈娇娇的视线碰上。 她脑子嗡的一声便炸了,声音都有些颤抖,“怎,怎么可能是你!” 看见她,沈娇娇也觉得有些惊讶,但随即便恢复了平静。 她挑了挑眉,回问道:“怎么不可能是我?” 嘴唇开合,乔可儿看着沈娇娇,难堪地说不出话来。 何必自取其辱呢? 这样想着,乔可儿扭头便想离开。 “放弃了?”沈娇娇看她狼狈的样子,开口叫住了她,“对自己没信心?” 这话传到乔可儿耳中,与挑衅无异。 “不是对自己没有信心,是对你没信心。”乔可儿强撑着尊严与沈娇娇对视,“以我的医术,做一个坐堂大夫,绰绰有余。” “你说的没错。”出人预料的,沈娇娇同意了她的能力。 这让乔可儿心里好受了很多,“你知道就好,现在不是你沈娇娇不要我,是我乔可儿不奉陪。” “不想当寿仁堂的大夫了?”沈娇娇一边给病人看着病,一边风轻云淡地与乔可儿讲话。 “你不用惺惺作态,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肯定不会留我。” “你这么说,无非是想要让我求你,然后你好再羞辱我一次罢了。” “我不会再给你这种机会,你休想……” “别想太多,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上工?”沈娇娇依旧神色淡淡地,抛出了一个爆炸性消息。 不光乔可儿没反应过来,围观看热闹的病患,一时间也懵了。 怎么回事,看样子两个人分明有隙,正常人不落井下石就已经算是好人了,她怎么还把人留在身边呢? “你拿我取乐子?”乔可儿当然也不信,她甚至有些愤怒。 “我没那么闲。”沈娇娇说到这里,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你如果愿意,就明天来上工,如果不愿意就另谋高就,我没空陪你闲聊。” 见她神色不似开玩笑,乔可儿这回切切实实地蒙了。 沉默了半晌,才终于问了句,“为什么?你明明不喜欢我。” “你是想找活干,还是想找喜欢?” “我没有不喜欢你,也没有喜欢你,我只是需要一个有能力的大夫,仅此而已。” “你承认我有能力?那之前为什么……”想起上次的屈辱,乔可儿犹自不甘心。 “上次拒绝你,跟你的能力无关。” 第九十三章:异想天开的可怜虫 白家。 白霜小心翼翼地端着药碗来到墨亭园。 “爷爷,身体好些了吗?”看着躺在摇椅上背对着自己的老人,白霜忍不住奇怪, “爷爷,您为何总是看着那个方向?” 房间里明明有那么多窗户,西边的窗户外有片池塘,南边的窗户外有片翠竹,为什么爷爷却偏爱看向北边的窗户? 每次她来,他都在呆呆可看着这个方向。 “您在看什么呢?” 明明这边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啊…… “没什么。”听见她的声音,老人收回了视线,“你不好好在家待着,来我这干嘛?” 听他冷淡的话语,白霜忍不住心梗。 她真是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爷爷的亲孙女。 别人家爷爷都特别疼爱自己家的小辈,而她的爷爷,从小就对她不冷不热的,好像她是从哪里随便捡来的似的…… 哼,反正她也不稀罕他的疼爱,只要他愿意将作画技法教给她就可以! 白霜收起自己的委屈,走到了白墨亭的身边,弯腰将手中的药碗递了过去,“爷爷,我来给您送药。” 老人却只是单单地瞥了她一眼,“放着吧。” “这种事让下人做就行,没事不要来打扰我。” 面色一僵,白霜还是十分听话地将药碗放到了旁边的小桌上,装作听不出他话语中的逐客令。 “爷爷,孙女最近画了一幅画,您能指点一下吗?” 一边说着,白霜一边利落地将自己的画作拿了出来,刚想摊开,却被一只沧桑枯瘦的手拦了下来。 白墨亭叹了口气,他不去看白霜绝望不甘的神情,只眺望着远方淡淡道:“我老了,看不清了,让你娘给你找别人去吧。” “爷爷!”白霜终于流下了不甘的眼泪,这么多年的委屈一下子爆发出来,她歇斯底里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 “我是您亲孙女,您为什么要对我这么狠心!” “您又不是没收过徒弟,您愿意教给别人,为什么不愿意教给我?” “您甚至都不让您的徒弟教我!” “我在您眼中难道还比不上那些外人?” 见白墨亭始终无动于衷的样子,白霜一下子就崩溃了。 她从地上爬起,恨恨地发誓,“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说完,一把将自己掉落的画从地上捡起,头也不回地逃离了墨亭园。 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失魂落魄地看着自己的画作,白霜没有注意对面的来人,差点跟对方撞了个满怀。 “啧,又去找那个老家伙了?”衣着华贵的女人垂眸瞥了她一眼,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微微蹙眉。 但也没多说什么。 反正白墨亭那老家伙不可能教给她,她喜欢去找罪受,谁也拦不住。 刚想离开,忽然想起了最近贵妇圈内的传言,又停住了脚步。 “你喜欢傅倦?” “娘,我……您挺说的?”白霜没料到娘亲会说起这件事情,忍不住惊了一下。 莫名觉得有些心慌。 “谁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真的喜欢傅倦?” “我……”白霜有些羞于启齿,不明白自己的母亲为何说的这么直接。 见她这样,白月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面色一变,冷哼一声看着自己的女儿,警告道:“离傅倦远一点。” “不许再靠近他!” 听到白月秋的话,感觉得自己娘亲冷漠的态度,白霜愣了一下,立刻委屈道:“为什么不行,凭什么不行?” “我就喜欢他,我一定要得到他!” “啪!”一个清脆的巴掌,打在了白霜的脸上。 白霜捂着自己的侧脸,震惊地看着自己母亲,脑子嗡地一声就炸了。 “你打我?” “当娘的打女儿,不是很正常?”白月秋不冷不热地说着,顺带瞥了眼自己修长纤细的手指。 刚才用力太大,圆润饱满的指甲,都劈了一点。 这丫头真是不让她省心。 看白月秋竟然只顾心疼自己的手,丝毫不顾及她有没有受伤,白霜一下子就炸了,她再也不能忍受这样的对待。 “娘?你才不是我娘!” “哪有当娘的这么对待自己的女儿?” “傅倦有什么不好?他是王爷,文武双全长得还好,他是哪里配不上白家了吗?你凭什么不让我喜欢他!” “我就要喜欢他,就要跟她在一起!” 听她这么说,白月秋忽然笑了,“你觉得,我不让你靠近傅倦,是因为觉得他配不上白家,配不上你?” 一边说着,白月秋一边上下的瞥了她一眼,目光中分明是在觉得她可笑。 “我不让你靠近他,是因为你不配,白家不配。” “你……”被自己的亲生母亲如此羞辱,饶心再大,也抵抗不住。 何况白霜本来心眼也不大。 她恶狠狠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宛如看着仇人一般,“我一定会得到傅倦,一定会!” “我要让你,让我爷爷,让你们都后悔!” “等我当了逍遥王妃,你就算跪在我面前,我都不会看你一眼!” “你永远不可能是逍遥王妃。”白月秋抬着下巴垂眸看她,仿佛在看一个异想天开的可怜虫,“谁都可以,唯独你不行。” “凭什么!” “你是……”白月秋话还没出口,正好看见了迎面走来的俊秀男人,哪里还有心思搭理白霜? “云郎,你怎么来了?”与刚才跟自己女儿说话的声音不同,跟情郎说话,白月秋的声音明显温柔了很多。 “月秋姑娘,原来你在这儿?”那男人看都不看白霜一眼,径直走到了白月秋身边,眼中慢慢都是佳人,语调柔情似水,“大家都等着你呢。” 白月秋被男人哄着,也露出了笑模样,顺从地被男人揽着纤腰,娉娉婷婷地从白霜面前走过。 两人你侬我侬郎情妾意地走远,只剩下白霜紧紧地捏着手中的画作,全身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凭什么,凭什么她可以左拥右抱,自己连喜欢一个人都不行? 凭什么别人都可以跟爷爷学画,她却不行? 凭什么沈娇娇轻而易举地就能夺走傅倦的喜欢,她却不行?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她一定要成为最出名的画家,她一定要得到傅倦,一定要! 无论如何! 不惜一切! 不计代价! 垂着头站在原地思考了半晌,白霜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要拜沈娇娇为师! 第九十四章:伸手不打笑脸人 寿仁堂。 沈娇娇最近过得很糟心。 白霜跟吃错了药似的,天天来寿仁堂找她。 不是端茶就是倒水,不是锤肩就是捏背,让沈娇娇一看见她就毛骨悚然。 “沈姑娘渴了吧?” 这不,沈娇娇清净了还没一会儿,白霜又捧着茶来了。 她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了沈娇娇桌子上,恭恭敬敬道:“雨前龙井,我亲手泡的,你尝尝怎么样。” 沈娇娇这下真的受不了了。 她倒是宁愿这个白霜还跟之前似的,一见她就没好脸的那种,最好时不时再阴阳怪气她几句,她才舒服。 她倒也不是受虐狂,只是受不了白霜这样毫无底线地舔她。 她看病的时候,这个白霜就跟在她身边,跟个丫鬟似的伺候。 甚至时不时还充当气氛组成员,在她看完病之后又是鼓掌又是夸赞的,让她简直都有点没脸见人了。 “你到底什么事儿,直说吧。”沈娇娇算是服了这个姑娘了,决定认输。 虽然她极想将这个白霜直接撵走,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也没干什么坏事,一个姑娘家家的,总不能当众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看在她付出了这么多的份儿上,沈娇娇决定,只要她的要求不过分,就满足了她,省得她总是缠着自己。 见沈娇娇终于主动开口,白霜几乎喜极而泣。 天知道,她好歹也是白家大小姐,虽然两个亲人都对她十分冷漠,但物质上从来不会亏待他。 她从小也是金尊玉贵养大的千金小姐! 如今作揖赔笑端茶捏背,就差没给沈娇娇当小丫鬟,喊她小姐了。 如今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这让她怎么能不高兴! 生怕沈娇娇反悔,白霜立刻道:“我想拜你为师。” 沈娇娇觉得挺有意思,“拜我为师,你跟我学什么?” “画画。”白霜又紧张又期待地看着沈娇娇,生怕她不同意。 “画画?”听了白霜的话,沈娇娇有些奇怪,“你爷爷不就是画家吗?还用跟我学?” “我……”白霜咬了咬唇,随便胡诌了一个理由,“爷爷病了,病的很重,没办法指导我。” 见她提起自家爷爷,确实神色有些伤心,沈娇娇也就没再追问。 思考了一下,沈娇娇还是摇头拒绝了她的请求,“我不能收你为徒。” “你再考虑考虑?只要你愿意教我画画,什么我都答应你,什么我都愿意做!”白霜焦急地看着沈娇娇,恨不得直接给她跪下。 她一定要成为大庆最好的画家! 一定要! 她一定要让爷爷后悔! 一定要! 见她这样,沈娇娇倒真有些犹豫了。 说实话,她虽然不喜欢白霜这个人,但是挺欣赏她对画画的执着和痴迷。 也许…… “我不收你为徒,但你的画,可以给我看看。”沈娇娇退了一步。 “真的!”白霜本已经穷途末路,没想到却忽然柳暗花明。 她惊喜地看着沈娇娇,这一刻,甚至对沈娇娇生出了点诚心诚意的感激来。 “我这就回去拿画!”好像生怕沈娇娇反悔似的,白霜嗖地一声便离开了寿仁堂,兴奋地回家拿画。 沈娇娇无奈地摇了摇头,并没把这点小事儿放在心里。 但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这个举动,让一旁正在给病人看病的乔可儿眼睛一亮。 原来沈娇娇吃的是这一套…… 既然她都能同意白霜的要求,是不是……也能同意她的要求? 至少,她可没像白霜似的大庭广众跟沈娇娇作对。 就算不能让她拜入药王谷,至少也可以对她指点一二吧…… 只是,同一个招数用两遍就不新鲜了。 乔可儿一边给自己的病人看病,一边思考着该如何获得沈娇娇好感。 忽然间灵机一动,想出了个点子。 上次她之所以没进药王谷,就是因为沈娇娇觉得她不够为病人着想,如果她变了呢? 如果她变的特别体贴病人,那是不是,沈娇娇就会忘记之前的不快,对她指点一二? 想到这,乔可儿精神了起来。 她挺直腰杆,非常热情地看着自己的下一位病人,“大娘,您先坐。” 大娘受宠若惊地坐下来,将自己手腕递给乔可儿。 乔可儿搭了搭她的脉搏,觉得有些奇怪,这脉搏,有点不对劲啊。 “姑娘,俺到底得了啥病啊?你别吓俺。” “您别着急,先张开嘴,我看下舌苔。”乔可儿细声安慰,“放心吧,我们寿仁堂一定全力以赴,不用太过担心。” 一边说着,一边又看了眼大娘的瞳孔,觉得这病有些棘手。 她倒不是不能治,只是如果按照她的方法,医药费就太高了,恐怕这位大娘受不了。 想了想,觉得这正是个跟沈娇娇表态的好机会,于是走到沈娇娇身边,小声问:“有空吗?” “什么事?”沈娇娇瞥了眼乔可儿桌子旁的病人,然后才看向乔可儿,“你治不了?” 不应该啊,虽然那大娘的病没那么简单,但也不算是疑难杂症,怎么会治不了呢? “不是不是。”乔可儿连忙摇头,同时心中暗暗坚定了要跟沈娇娇学医的想法。 她搭了脉,看了舌苔,甚至看了瞳孔之后才能确认的病症,沈娇娇竟然只瞥了一眼,就能确认。 这说明,她的医术,果真已经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 若是能得到她的真传,那以后自己岂不是也能开一个寿仁堂这样的药铺,成为大庆最有钱最有名的神医! 想到这里,她的态度更加谦卑。 “我治倒是能治,但是按照我的药方,得花不少钱呢,我就想问问,有没有更省钱的办法?” 看了眼那大娘裤脚的泥土,沈娇娇点头认可了她的表现,“你想的很周到,先说说你的药方是什么?” 见沈娇娇态度松动,乔可儿连忙说出了自己的药方。 “确实有点贵。”沈娇娇听完药方之后,略一沉思,便拿起药笺,又开了个药方递给了乔可儿,“用这个药方吧。” “好。”乔可儿忍住内心的欣喜,接过药方之后刚想离开,却又听到沈娇娇的声音。 “站住。” 第九十五章: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怎么了?”乔可儿有些紧张地看着沈娇娇,生怕她勘破自己的小心思。 沈娇娇看她紧张的样子,心中暗笑,倒是也没挑破。 只要对患者有好处,指点一二又有何妨? “没什么事儿。”沈娇娇说着,指了指指了指自己的左手边的抽屉,继续道: “每个桌子的这个抽屉,都放着一些减免药费的牌子,如果病人实在没钱,你可以做主给他们免药费。” “嗯,知道了。”乔可儿松了一口气,痛快地答应。 …… 而另一边,傅倦一个人来到了大理寺。 “呦,贵客。”许轻尘看见傅倦的身影,将手中的卷宗合了起来,抬头似笑非笑地看他,“王爷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说着恕罪,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歉意和慌张。 傅倦面无表情地看他,“你一定要这样?” “下官怎样?” 许轻尘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傅倦,一脸的满不在乎,“下官从来就是这样,王爷不是早就知道的吗?” 傅倦知道他心里有怨,便也没有跟他纠缠,而是问起了另一件事。 “那个黑衣人,你还在查?” 他问起的,正是指使二流子给寿仁堂下药的黑衣人。 说到正事,许轻尘倒也肃然了起来,“我是在查。” “但没头没尾的一个人,上哪找去?” 二流子当时只顾的上怕了,也没敢抬头,根本不知道那黑衣人的样子。 如今只知道他武功高强,有钱,跟寿仁堂有仇。 别的,什么也不知道。 想要根据这一点点信息找到黑衣人的下落,那,无异于大海捞针。 “难道,你有头绪?”许轻尘看着傅倦,觉得他也许他能给自己一些线索。 果然,傅倦点了点头,“那个黑衣人,应该是傅寒的人。” “傅寒?” 听到这个名字,许轻尘微微眯起了双眸,甚至笑了笑,“他还没放过你呢?” “也是,是我我也不放过你。” “估计他整天日思夜想的,就是怎么杀了你才好。” “许轻尘!”傅倦双眸微缩,有些无奈道:“你就这么恨我?” “恨?我不恨?”许轻尘笑的讥诮:“我只恨我自己看错了人。” 当初先皇暴毙,雍和殿大火,牌匾后的遗诏被付之一炬。 几个皇子跃跃欲试,都想成为天下之主。 朝臣们各自站队,都想要跟随明主,共创盛世。 他许轻尘瞎了眼,竟然看中了傅倦! 大好江山连商量都没跟他们商量一声,便拱手相让! 把他们当什么了!用之即弃的棋子吗? 看见他眼中的愤怒,傅倦抿了抿唇,知道自己理亏。 但是,他也没有办法。 他总不能为了皇位,亲手杀了自己的兄弟吧? 傅寒与他一向不和,倒也罢了。 但傅回却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弟兄,与他感情甚笃,他怎么下得了这个手? 而且,当时的他与傅回傅寒三人,手中的底牌几乎不相上下。 傅回是太子,绝大多数朝臣都愿意认他为真龙天子,愿意辅佐他。 自己是将军,手下有大批兵马,当朝宰相宋沉霄是自己的发小,当朝大理寺卿许轻尘也绝对忠于自己。 傅寒倒不是将军,也不是太子,但是他娶了老将军荆起的女儿。 老将军一声戎马,为大庆立下了汗马功劳,在军中威望很深,在百姓中更是如雷贯耳。 有他保驾护航,傅寒自然是皇位的有力争夺者。 这样三足鼎立的局面,如果想拼出个输赢,不流血是不可能的。 傅倦不怕打仗,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打的仗却不少。 只是,他对敌人从不手软,但对自己人,却无论如何都有些下不了手。 那些跟随着傅回和傅寒的士兵大臣既不是仇敌,也不是坏人,他们是大庆的子民,是大庆百姓的孩子,是大庆未来的栋梁。 如果真的爆发了战争,傅倦傅回傅寒三个人,谁都可能会是赢家,但是老百姓一定会是输家。 一将功成万骨枯,一帝功成那枯的何止是万骨? 想到京都内血流如注的场面,当时的傅倦,确实退缩了。 所以当傅回找到自己的时候,他甚至感到有些解脱。 那晚,他与傅回做了个交易。 他退出帝位之争,用自己手中的力量辅佐傅回。 但傅回登上帝位之后,不能秋后算账。 在傅回登基后,面对跟随着自己的大臣和将军,绝不能降罪,绝不能降职。 傅回答应了,所以他成了皇帝。 也因此,许轻尘,这个曾经恃才傲物的状元,在这个大理寺卿的位置上,一坐就坐了三年。 傅倦当然明白他的不甘,但如果让他重新选择,他可能还是会这么选。 见傅倦沉默,许轻尘嗤笑着挥手,“你跟傅寒的事情,别拉我下水。” “我已经被卖了一次,学乖了。” 傅倦倒也没指望许轻尘掺和这件事。 他今日前来,就是想告诉他,这事儿跟傅寒有关,别馋和了。 否则,就按照他这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一定会追根究底的。 到时候真把傅寒给惹急了,还不知道又要出什么事了。 虽然被他误会了,但也算是目的达成。 傅倦略一点头,转身便想离开。 但走了两步,忽然又停在了原地。 “许轻尘,怎么样才能爱上一个人?”终于,他还是将心中无处释放的疑惑说了出来。 作为大庆最聪明的一批人,傅倦期待着,他能解答自己的疑惑。 许轻尘见他忽然停住,还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 却没想到他竟然问出了这个问题。 堂堂的逍遥王,文韬武略的常胜将军,在他的大理寺殿上,竟然问出了这种问题。 “我们之间,是可以讨论这种问题的关系吗?”许轻尘差点没翻白眼,刚才他的态度难道还不够明确? “你也不知道吧?”傅倦勾唇冷笑,说出了实情。 他们这种人,最是冷心冷肺。 关于女人,无非只是纾解欲望和带来子嗣。 什么爱不爱的,在他们这些人眼里,虚无缥缈到有些可笑。 “谁说我不知道。”许轻尘翻了个白眼。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第九十六章:王妃她命不久矣 看傅倦一脸困惑的样子,许轻尘笑的幸灾乐祸,“你从前可不会问这种问题。” 谁能让他问出这种问题呢? 许轻尘思考着,几乎立刻便想到了一个女人,那个精致到有些过分的女人。 能落到那种女人手里,倒也不算丢人。 见傅倦竟然真的转过了身,等待着自己的答案,许轻尘眼睛一眯,心里的坏水忍不住就憋了出来。 “想要喜欢上一个人还不容易吗?” “怎么说?” “你出门随便去问问,问别人都喜欢什么样的人。”许轻尘眉毛一挑,想出了个馊点子。 “十有八九他们会告诉你,喜欢漂亮的,温柔的,善解人意的,贤惠爱干活的,你只要让对方按照这个要求去做不就行了?” “真的管用?” “肯定管用!” 许轻尘拍着胸脯打包票。 心中暗暗发笑。 按照这个方法,他能不能爱上沈娇娇,许轻尘不确定。 但沈娇娇一定不会爱上傅倦。 那个女人性子可傲气的很,一看就是吃软不吃硬的性格,给她提这种要求,完全是自找死路! …… 寿仁堂。 沈娇娇一边给病人看病,一边瞥了一眼乔可儿的画作,开口指点。 “很漂亮,但技巧堆砌的太多,你如果把心思都用在技巧上,那感情就会被技巧掩盖。” 乔可儿看了眼自己的画作,懊恼地咬了咬嘴唇。 的确,无论她怎么画,怎么模仿,始终都模仿不出来沈娇娇作画的感觉。 难道这就是天赋的碾压吗? 乔可儿不甘心,她可是白墨亭的孙女,怎么可能在画画上面没有天赋! 一定是哪里没有开窍。 一定是! 感觉到乔可儿的急躁,沈娇娇便提点了一句,“你可以画你在乎的东西,你迫切需要表达的东西。” “你想想,自己最恨什么,最爱什么,最渴望什么?” “画你想表达的东西,会更容易找到感觉。” 最恨的东西,最爱的东西,最渴望的东西? 思考着沈娇娇的话,乔可儿坐回了一边。 最恨的东西? 她本以为自己最恨的人会是沈娇娇。 但是当沈娇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第一个闪入脑海的身影却并不是她。 而是……她的爷爷。 白霜不敢置信,她怎么可能恨自己的爷爷? 她最崇拜的,就是爷爷了。 但虽然极力否认自己的想法,当她拿起笔时,脑海中浮现的依旧是那个苍老的身影。 她试探性地落下一笔,然后,手指便不再听从她的指令。 笔墨如同江水奔流一般,一发不可收拾,越画越是忘我,越画越是痛快淋漓。 在画里,她直面了自己的内心。 她就是恨! 她就是恨自己的爷爷! 她还记得,小时候爷爷对她多好。 他手把手教她念书识字,让她骑在他脖子上胡闹,价值连城的书画,别人都不敢动,在她手里却只是个玩意儿。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他对他逐渐冷淡,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 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从前那个慈爱的爷爷,竟好像只是她的黄粱一梦。 她不甘心! 既然这样,他还不如从一开始就跟白月秋似的,别给她希望,别对她好。 自顾自地对她好,又自顾自地收回,真是……太讨厌了! 她一定要成为最好的画家,要让他后悔! 他看不上的孙女,会成为大庆第一画家! 到时候即使他再怎么道歉认错,即便他哭着求着要成为第一画家的爷爷,她也不会原谅他了! 她要用最狠毒最无情的语言报复回去,让他的余生在忏悔中度过! 一幅画画完,白霜立刻脱力,手指一软,毛笔落到了地上。 听到毛笔掉落的脆响,沈娇娇起身走过去看了一眼,有些惊讶,“他是谁?” 她没想到,白霜这么年轻一姑娘,竟然会对一个老人有如此爱恨交织的复杂情绪。 “我爷爷。”白霜静了一会儿,终于缓了过来,有些期待地看着沈娇娇,“怎么样?” “自己看。”沈娇娇并没有多做评价,她相信,白霜只要认真地看一眼这画,就会明白其中的玄妙。 听到沈娇娇的话,白霜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鼓足勇气,低头看了一眼。 只一眼,便被陷入了狂喜和震惊。 这是她画出来的? 怎么可能? 正发愣,耳边又飘来了沈娇娇的声音,“记住你画这幅画的感觉。” “嗯!” 白霜立刻点头,坐下来观赏自己的画作,回味自己刚才作画的感觉。 渐渐地,好像真的摸到了一些门路…… 看着白霜高兴的样子,沈娇娇竟感觉有些羡慕。 她有目标,有大把时间可以挥霍,可自己…… 沈娇娇暗暗叹了口气,毒行门迟迟没有回信,自己身上的毒比原来发作的更加厉害,恐怕是命不久矣了。 虽然不甘心,但所有能试过的方法她都试过了,既然无能为力,那就这样吧。 最后的日子,平平淡淡地过完,也挺好。 正想着,耳边传来了乔可儿有些激动的声音,“真的,大哥你也是开阳人?” “俺是,姑娘,你也是开阳的?” 乔可儿连忙点头,“嗯,家里还好吗,水退了吗?” “唉,别提了。”说道这里,那大哥叹了口气。 沈娇娇见他这样,也有些好奇,“怎么了?宋宰相不是过去了吗?” “嗨,别提了,好容易水退了,又起了瘟疫。” “当地所有的药铺都被水泡了,没有药,没有大夫,玉皇大帝也没用啊。” “瘟疫?”听到瘟疫二字,乔可儿心里咯噔一下。 心中忍不住庆幸,自己真的是福大命大逃过了一劫。 围观众人听到瘟疫二字,甚至都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看向男人的眼神也带着些警惕。 “小伙子,你没得瘟疫吧?” 男人连忙摆手,“没有,得了瘟疫的都被撵到义庄了,俺要是得了瘟疫,也进不了京都啊。” 听他这话有理,众人心里稍微安心了些。 但也有些特别谨慎的,还是提醒了乔可儿一句,“姑娘,你给她好好把把脉,别真把瘟疫带到了京都。” “就是,明知道开阳有瘟疫,怎么还往京都凑?” “怎么这么自私呢?一点不为我们京都的老百姓着想。” 第九十七章:王妃要救灾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让男人低下了头,讷讷地不敢说话。 好像他真的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恶事一般。 但其实,他只是逃离了洪水,逃离了瘟疫,找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挣扎求存而已。 见他这样,沈娇娇叹了口气,但也不好多说什么。 人性自私,趋利避害是本能。 他想要求生,害怕危险,京都的人也是一样的想法。 她无法指责什么。 也许,帮忙证明他的“清白”,会对他有所帮助。 想到这里,沈娇娇走上前去,乔可儿立刻让出座位。 “我给你搭下脉。” 沈娇娇说着,伸手过去搭了搭男人的脉搏,又看了看他的舌苔和瞳孔,然后才看向众人,“他没有瘟疫,只是有些风寒而已。”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天灾人祸,谁都保不住准自己什么时候遭难,与人为善也是与己为善。” 听了她的话,围观众人心中有些惭愧。 他们也不是坏人,只是这个瘟疫实在是太可怕了,他们怕啊。 “切,说的好听。”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小声地说了一句,“既然你这么善良,怎么不到开阳去救人?” “谁啊,怎么说话呢?” “沈小姐医术高明,给穷人看病从来不要钱,不比你善良多了?” “就是,有本事站出来,只会在背后叽叽歪歪,算什么英雄?”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一个中年男人被众人指桑卖槐地说着,终于脸皮受不住了,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见他一副理直气壮的人,围观百姓更加来气,七嘴八舌地便又开始吵了起来。 虽然声音杂乱,但一声声的维护,让沈娇娇心里也有些感动。 她抬手阻止了争吵:“感谢大家的抬爱。” “其实这位大哥说的也有道理,我寿仁堂既然有能力,当然不能只靠嘴说。” “同胞受苦,我寿仁堂自然也不能坐视不理。” 沉吟了片刻,沈娇娇便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她将主事叫了出来,“你马上传信寿仁堂各地药铺,把仓库中多余的所有药材,都运往开阳。” “是。”主事毫不犹豫地答应。 “还有,寿仁堂各个分店的所有的大夫,只要愿意到开阳救助灾民,就可以获得三倍工钱。” “如果因为救灾而出现意外,我寿仁堂会照顾一辈子。”沈娇娇掷地有声的话语震撼了所有人,众人都屏气凝神地听着,心中充满了激动和敬仰。 他们听她继续道:“如果寿仁堂大夫因为救灾而身亡,我寿仁堂愿给三百两抚恤金。” 听见沈娇娇这话,所有人都震惊了。 这样的掌柜,活该寿仁堂挣钱! “寿仁堂仁义啊!” “沈小姐三思啊,捐点药材就够意思了,不能耽误寿仁堂本身的经营。” “沈小姐人美心善!” “以后看病就来寿仁堂了,对灾民这么好的人,一定不会坑自己的病人!” 听着周围百姓七嘴八舌地赞扬,主事与有荣焉的同时,也有些犹豫,“掌柜的,咱们寿仁堂现在大夫本就紧缺,如果都去开阳了,这铺里……” 对于主事的担忧,沈娇娇却并不觉得难办,“大家如果想看病,可以先去其他药铺,也让其他药铺做点生意。” 听到这话,不仅主事震惊了,就连周围众人也都一片哗然。 其他药铺为了争夺病患,都恨不得到大路上拽人。 寿仁堂却反其道而行之,不仅不挽留病患,反而还把病患往外撵。 这……这也太仁义了吧! 就想给寿仁堂花钱怎么办! 在哪看并不是看,寿仁堂医术高明不说,从来不像其他药铺一样,说话云里雾里的,想尽办法从病患手里扣钱。 沈小姐也好,其他大夫也好,从上到下都非常温柔细致,你问她点什么,从不甩脸子。 哪像其他药铺里的大夫,一个个不苟言笑的,把了脉就开药,开完药你敢多问一个字,人家就开始不耐烦,简直吓死个人。 开的药也是死贵,恨不得把胡萝卜当成野山参来卖! 想到这里,众人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同甘共苦的豪气来。 “沈大夫,你放心,我以后看病,就认准寿仁堂了!” “不就是没大夫吗?我们去到其他药铺看病,拿着药方来寿仁堂拾药!” “唉,这方法不错!” “就是,其他药铺不是爱开贵药吗?让他们开!开完咱来寿仁堂买。” “这钱让寿仁堂赚了,我心里高兴!” 听了大家的话,沈娇娇有些哭笑不得,但同时心里也满满的感动。 虽然大家都是普通人,每日为了几个铜板,几两银子而奔波计较,但是真到了关键时刻,人性的光辉却又这么温暖人心。 心里感触良多,沈娇娇又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我决定了,我要亲自到开阳去救助灾民。” “啊!”主事本来也在感动,猛然听到这话,腿一软,险些跪了下去。 “掌柜的,您可不能去啊!”主事的连忙劝她,“您可是寿仁堂的主心骨,您若离开,寿仁堂可就群龙无首了。” “就是,沈大夫,您已经做得够多的了。”围观众人也被沈娇娇的这个决定吓了一跳。 见她纤细的身体,仿佛秋风一吹就断了,心中忍不住地担忧。 “沈大夫,你一介女子,长度跋涉如何使得?” “那边刚发了洪水,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的,你哪能呆得住啊。” “还是算了吧,有这个心意就行。” 白霜心里也是一惊,自己这画才学了没几天想,沈娇娇就要走? 这怎么行? 她走了,自己跟谁学去? 万一沈娇娇要是在那边染上瘟疫,出了个三长两短的,她不就半途而废了吗? 想到这里,她连忙劝道:“多捐点药材不就行了吗,你最近好像身体不好,如果到那儿生了病,反倒是给人家添麻烦。” “寿仁堂上上下下还指着你呢,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 “我愿意跟你同去。”乔可儿打断了白霜的劝告,走上前来,成为了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支持沈娇娇的人。 第九十八章:王妃她肆无忌惮 乔可儿站出来支持沈娇娇的原因有二。 第一,她缺钱,沈娇娇所说的三倍工钱,对她的吸引力很大。 毕竟傅倦虽然给她弄了个住的地方,但不可能连她的生活也一并照顾。 她不是京都人,没有可以耕种的土地。 如今吃的每一粒米,喝的每一碗粥,都得花钱去买。 她本就没什么积蓄,如今更是早已入不敷出。 当然,钱虽然重要,却也不值得她冒着生命危险去开阳。 其实主要还是,在寿仁堂,她想要接近沈娇娇太难了。 虽然如今大家同处一个屋檐下,但是沈娇娇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给病人看病,她没什么机会接近。 好容易瞅着空隙了,还没来得及行动,要不就被病人绊住了脚步,要不就被一直虎视眈眈的白霜捷足先登。 而且,其实大部分的病人并没有什么疑难杂症,都是些头疼脑热的小病,她也没理由去跟沈娇娇请教。 就算请教了,弄到一堆头疼脑热的方子,对她而言又有什么用! 头疼脑热她难道不会治吗?还用的着沈娇娇教她? 而这次,沈娇娇只身前往开阳,对她而言,其实是个好机会。 其一,瘟疫绝对是疑难杂症,她跟在沈娇娇身边,沈娇娇看病开药,绝不可能瞒着她。 从中她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其二,开阳刚遭了水灾,又遭了瘟疫,条件一定很艰苦。 她跟沈娇娇一起同吃同住,总能培养点荣辱与共生死相依的感情来。 到时候,不怕她不用心教自己。 其三,说到底,她以后还是要回开阳发展,借这次瘟疫的机会,可以让她在开阳扬名。 以后她再将家里的药铺重新开起来,不怕开阳百姓不买账! 算清楚利弊,乔可儿立刻跟沈娇娇统一了战线,一同接受着百姓们赞叹的目光。 如果说白霜一开始还不明白乔可儿是什么想法,但到现在,她已经完全看出了乔可儿的猫腻。 毕竟这两个人的想法,是有很多共同之处的。 比如,想得到沈娇娇的指点。 比如,想要扬名天下。 同类人最了解同类人,白霜于是一眼便看出了乔可儿的打算。 于是不服输地也站了出来,“既然这样,我也去。” 乔可儿蹙眉,看了眼白霜那副大小姐的样子,忍不住暗中讥讽,“白小姐就不必了,金尊玉贵的,到时候伤着碰着了,不好。” “而且,白小姐的手只能拿画笔,可不会把脉开药啊。” “我,我……”白霜被乔可儿堵了一下,一时间竟然无法反驳。 她虽然赌气想去,但是好像确实没啥正经理由。 乔可儿至少懂医术,她呢? 医术医术不懂,力气力气没有。 到开阳能做什么事情呢? “我……你管我做什么?”白霜被噎了一下,知道自己没什么道理。 便也索性不讲道理,耍起了无赖,“我想去就去,开阳的路是你家的?你管得着吗?” 两个姑娘就这么斗起了嘴,没人发现,人群外,一个低调的身影,离开了寿仁堂。 确定沈娇娇要去开阳的消息,无名立刻离开了寿仁堂,回到了逍遥王府。 “王爷呢?”找了一圈,没看见傅倦的身影,无名有些着急。 “出去了。” “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无名的态度近乎逼问。 “爷的下落,怎么可能告诉小人?”那侍卫还是第一次看见无名这样,被吓了一跳。 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忽然看见了福伯的身影,于是连忙示意无名去问问福伯,“你去问问福伯吧,他老人家可能知道。” “什么事儿这么着急?”福伯远远地就听见了无名着急的声音,连忙赶了过来。 无名可是很少展露情绪,他若是出现情绪,那必定是有大事了。 对着福伯,无名倒也没瞒着,“王妃说她要去开阳,给瘟疫病人治病。” “哦,王妃去开阳……什么!开阳!”福伯腿一下子软了,“是那个发大水的开阳吗?” 无名点头。 “开阳还有瘟疫?” 无名又点头。 这下福伯彻底遭不住了,一下子瘫软着坐在了地上。 “哎呦我的王妃诶,哪儿不好去,你到开阳去干嘛?” “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们王爷可怎么办诶!” 哭诉了一会儿,福伯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无名,你赶紧的,去跟着王妃,保护她!一定要保护好她!” “开阳刚发了大水,乱啊,乱着呢!” “真出了个万一,你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无名也是这个想法,只是……“那,王爷那边……” “你先赶紧跟着,王爷那边我想办法。” 听到福伯的话,无名放下了心。 反正路上的安全他可以保护,只要在到达开阳之前将王妃拦住就行。 然而,事情并不像无名想的那么顺利。 因为王妃的动作出奇的快。 第二天一大早,她简简单单背着个包袱,就上路了。 身边除了两个姑娘,和一个秘密跟着的罗一,谁都没带。 罗一和无名两个人,都不远不近地跟在沈娇娇三个姑娘的后面。 看着无名,罗一终于忍不住搭话,“兄弟,你叫什么名字?那个门派的?” 其实他早就发现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了。 见他武功高强,罗一一开始还颇为忌惮。 但后来发现,无名并非想要伤害沈娇娇,而是像自己一样,在暗中保护她而已。 因此便想打听打听,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偷偷跟着。 该不会,头领偷偷的又有了其他门派了吧? 但他注定得不到答案。 无名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连话都没说一句,便驾马而去了。 似乎并不想跟他有任何交集。 “切,面瘫脸!”看着无名冷漠的背影,罗一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然后便也跟了上去。 眼见着离开阳越来越近,无名心中也越来越焦燥。 王爷怎么还没到? 明天就要到开阳了,如果不在明天之前将王妃拦下来,那…… …… 逍遥王府。 傅倦刚帮九爷逃脱了傅寒的报复,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从福伯嘴里听到了一个他绝对不想听到的消息。 开阳? 瘟疫? 很好,他的小女人如今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第九十九章:齐赴开阳 毒行门。 “找到了找到了!”任刑捧着书,胡子拉碴地跳了起来,一不小心甚至踢翻了旁边都快放馊了的馒头。 听到他这话,所有人精神一震,围了上来。 “师兄,什么?找到什么了?” “不会又是空欢喜一场吧。” “是什么,快给我们看看!” 被一群胡子拉碴须发虬结,几乎半个月没洗澡的人围着,任刑呼吸一窒,差点没吐出来。 “去去去,离我远点!” “艹,半个月没洗澡了,全是味儿。” “熏死我了!” 平日里只顾低头专心做事,竟然没注意到这股窒息的味道。 如今事情终于有了进展,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置身于如此恶劣的环境中。 听他这话,师弟们不愿意了。 “师兄,你还说我们,你不也一样。” “老大别说老二,谁嫌弃谁啊!” “快给我们看看,你发现什么东西了?” “被这个毒都快搞死了,快给我们看看到底是什么!” 听到这吵吵嚷嚷的声音,一直在外面等着的唐且,也走了进来。 一向面无表情的他,脸上竟罕见地带了点迫切,“怎么样,有进展了吗?” 看到唐且,任刑从师弟们的包围中挤了出来,将手中的书递了过去,“你看,就是这个东西。” “这就是掌门体内两种毒素中都有的神秘东西,鬼莹草。” “你看,这书上记载,鬼莹草乃是极阴极寒之物,一般地方没有,只有上武王朝的冰原里才有。” “它的克星枯冬花,同样也生长在冰原!只要能找到枯冬花,就能调配出解药!” 说到这里,任刑有些苦恼地蹙了蹙眉。 “只是枯冬花一年四季都像是枯叶一般藏在雪原之下,只有在腊月极寒的时候,才会盛开。” “现在已经是十月末,咱们得抓紧时间了。” 接过任刑手中的书,扫了眼上面笔墨简单的美丽花朵,唐且当机立断,“去冰原,你跟我一起走一趟。” 任刑点头,他也是同样的想法。 按照唐且所说,掌门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没有试错的机会。 他还是跟着一起去保险一点。 而且,不光他和唐且得去,沈娇娇本人,也得跟着去。 因为枯冬花只能盛开一天,有药效的时间,同样的也只有这一天。 他必须得在当日配出解药,沈娇娇也必须在当日将药喝下去! 不再多说废话,任刑唐且二人告别毒行门众人,骑马便向着京都方向赶去。 好容易到了京都,唐且带着任刑来到了安家。 安祈良看见唐且,急的眼睛里简直能冒出火来,“快快快,快去开阳!” 唐且蹙眉,“开阳?” “嗯,师姐到开阳治瘟疫去了!” “什么!”听到这话,任刑大惊失色。 就连唐且,都忍不住蹙眉。 沈娇娇本就身中剧毒时日无多,这种时候不在家好好养病,跑到开阳那个地方干嘛? 开阳如今水患刚息,苦着呢,也乱着呢! 若是有武功护体倒也罢了,但她现在偏偏一丝功夫都没有。 一个姑娘家,孤身去那种地方太危险了! 安祈良也是同样的想法,如果他能出门,说什么也要拦住沈娇娇。 关键经历了这次牢狱之灾,安有杰被吓破了胆子,生怕他再遭遇算计和报复,暂时说什么都不让他出门了。 等他知道沈娇娇这个决定的时候,她人已经离开了京都!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任刑和唐且扭头便要离开。 却被安祈良又拉住,他祈求道:“把我也弄出去吧,我在这府里都快憋死了!” 唐且瞥了他一眼,只留下一句,“你看门。”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安家。 只留下安祈良在背后跳脚。 “凭什么让我看门!” “哼,看着吧,你们不让我去,我自己去!” 正义愤填膺地说着,背后忽然传来了阴恻恻的声音,吓得他脊背发凉,动作僵在了原地,“你又要去哪儿啊?臭小子!” “哪也不去,哪也不去。”安祈良坐直了身子,连声否认。 “我就在家看门挺好,寿仁堂需要我,一品阁需要我,织金阁需要我。” “我爱京都,我绝不会离开京都半步!” “哼!”安有杰冷哼了一声,终于放过了自己的儿子。 安祈良冒着一身冷汗,看着唐且和任刑离开的方向,可怜巴巴,望眼欲穿。 …… 宰相府里,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打破了府上静谧的氛围。 “什么,傅倦去开阳了?”宋沉烟不可置信地盯着秋枝,“你确定?” 秋枝连忙点头,“奴婢亲眼看见逍遥王离开京都。” “离开京都一定是去开阳吗?离开京都不能有别的事?我哥都已经去开阳了,他还跟着去干嘛!” 宋沉烟的声音中带着恐惧,咄咄逼人。 一连串的问题看似在质问秋枝,倒不如说是安慰自己。 “奴婢,奴婢听说,那个沈娇娇也去了开阳……”秋枝被吓了一跳,连忙将自己打听到的事情,一股脑全都抖了出来。 听了秋枝的汇报,虽然嘴上不肯承认,但宋沉烟心里也已经接受了现实。 平白无故的,以傅倦的王爷之尊,当然不会亲自去开阳。 但如果是为了沈娇娇…… 想到了那日晚上,傅倦冰冷刺骨的眼神,宋沉烟心里忍不住发颤。 那个时候,他是真的想杀死她! 不管她是不是傅阿蛮的朋友。 不管她是不是宰相的妹妹。 不管她是不是宋沉霄的妹妹。 如果当时她不坦白,他一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 沈娇娇! 又是沈娇娇! 宋沉烟想到当晚的恐惧,对这个名字恨得咬牙切齿,同时也怕的心里打颤。 这么多人,一个个都去了开阳那个小地方,钱胖子那个废物能对付得了吗? 如今她被迫与钱胖子成了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如果钱胖子出了什么事,那她岂不是也要跟着遭殃…… 不行,她得亲自去一趟! 要么让钱胖子赶紧跑,要么,她至少得把自己与钱胖子之前的通信销毁。 绝不能留下任何证据! 第一百章:心怀鬼胎 连着又赶了一天的路,沈娇娇带着乔可儿在一处避风的地方停了下来。 “今晚就在这凑合吧,明天再继续赶路。” 听到沈娇娇的话白霜和乔可儿二人心里俱都松了一口气。 这几日连日赶路,可把她们给累坏了。 乔可儿倒还好,她本就是农家女,平日里上山采药也没少锻炼。 白霜可是真的后悔了。 她从小金枝玉叶养大,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遭过这种罪? 如果不是心里不肯服输,有一口气顶着,她早就放弃了。 瘫在地上毫无形象地坐着,白霜还没休息一会,便看见乔可儿又在献殷勤。 “没事吧,你脸色可不太好。”乔可儿把水递给沈娇娇,一脸关切的样子,“你多歇息一会吧,我去生火。” 接过水,仰头喝了两口,沈娇娇的脸色终于好了些。 见自己这副虚弱样子,沈娇娇不由得在心中暗骂傅寒。 要不是他,自己哪会这么惨,骑个马而已,竟然都这么费力。 从前被追杀的时候,连续赶路三天三夜她依然精神抖擞,如今呢,简直跟个废人也差不多了。 见乔可儿毫无怨言地去捡柴生火,沈娇娇心里如果说毫无触动,那一定是假的。 虽然心里知道她别有目的,但能做到这种程度,她也算是难得。 “你,你冷了吧,这毯子你先盖上,别还没到地方,自己却先病了。”不甘心让乔可儿独自表现,白霜也拎着毯子走了上来。 “谢谢。”沈娇娇接过毯子,和白霜乔可儿二人一起吃了点干粮,三人漫无目的地看着星空聊了一会天,便挤在篝火边沉沉睡去。 半夜,乔可儿在睡梦中,忽然感觉身边一空,冷风从空隙中灌了进来。 沈娇娇? 乔可儿摸了摸旁边空荡荡的位置,心里疑惑,大半夜的,她为什么又忽然离开? 是的,又。 乔可儿睡眠浅,她不止一次地发现沈娇娇半夜偷偷离开,然后在天亮之前又偷偷回来。 悄悄地睁开眼睛,乔可儿这次偷偷地跟了上去,她想知道,沈娇娇到底在做什么。 逐渐靠近,她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月光下,沈娇娇面色苍白如纸,冷汗打湿了她的头发,黏在她精致的小脸上,她整个人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夜风袭来,沈娇娇感觉自己身上的体温被迅速带走。 她努力蜷缩着抱紧自己,死死地咬着自己的胳膊,生怕自己发出声音,将另外两人吵醒。 她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力量的流失,体温的流失,生命的流失。 自从被傅寒下了药,她身上的毒几乎每夜都要发作,这令她痛苦不堪的同时,也诡异地产生了一丝欣喜。 她这短暂的一生,太苦了。 如果能这么到此为止,也不失为一种解脱。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柔软温暖的怀抱靠近了她,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温柔地问她,“你怎么了?” 抬头一看,原来是乔可儿。 “我……吵醒你了?”沈娇娇忍住牙齿打颤的痛苦,艰难地问道。 “没有,是我睡眠浅。”乔可儿一边紧紧地抱着她,一边掏出了自己的手绢,给沈娇娇擦汗。 在这空旷的原野,乔可儿温暖的怀抱和温柔的动作,给沈娇娇带来了极大的安慰。 “谢谢。” 沈娇娇很少说这句话,但今天她出奇的脆弱,这两个字在胸腔里转了一圈便脱口而出。 虽然知道她接近自己是为了医术,但此刻她感受到的温暖是真的,她应该道谢。 也许,是她小人之心,防备太过。 这么温暖的人,怎么都不太可能是个坏人。 “我,能搭你的脉吗?”看沈娇娇痛苦的样子,乔可儿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病痛,能将她折磨成这个样子。 毕竟她自己就是药王谷神医的弟子,难道药王谷都治不好她? 沈娇娇倒也没瞒着,她将自己的手腕递了过去,让乔可儿探脉。 手刚一搭上去,乔可儿就被吓了一跳。 这哪是正常人能有的脉搏? 普通人的脉搏像是潺潺流动的小溪,源源不绝,充满活力。 而此时,沈娇娇的脉搏,却跟普通人有着翻天覆地的不同。 不是潺潺流动的小溪,反而更像是波涛汹涌的大海。 强大的血流冲击着她细小的血脉,给人一种下一秒就要撑破脆弱的血脉,爆体而亡的感觉。 “怎么会……”乔可儿震惊地看着沈娇娇,不明白她的脉搏为何会这样。 不像是生病啊…… 病人的脉搏一般都是虚弱无力的,她的脉搏却恰恰相反,难道…… “你中毒了?”乔可儿面色惊讶,应该不会吧,谁会给她下毒? 出乎预料地,沈娇娇点了点头,“嗯。”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乔可儿心里咯噔一下。 难怪沈娇娇自己治不了。 医毒虽是一家,在根儿上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同时也有着截然不同的知识脉络,不可能完全契合。 如果能得到毒药的配方倒是还好,根据配方,倒还有希望研制出解药。 但若没有配方,想在千万种药材中找到解药,那可是无异于大海捞针。 所以……看着沈娇娇的样子,乔可儿心里明白,她时日无多了。 想到这里,她曾经对沈娇娇的所有嫉妒和不不甘,此刻俱都烟消雾散。 对一个利用价值极高,而又不久于人世的人,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呢? 她如今所拥有的的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 乔可儿抱紧沈娇娇,大方地将自己的体温过渡给她。 心中暗暗地祈祷着:沈娇娇,你可一定要多活一会。 死,也得等我将你榨干之后再死。 “你们……你们在干什么!”一个惊讶的声音传来,打破了静谧的气氛,将乔可儿吓了一跳。 看见是白霜,乔可儿有些没好气,“你不能安静点?人吓人吓死人你不知道?” “心里没鬼你怕什么?”白霜不甘示弱地将乔可儿怼的哑口无言,说不出话来。 她确实,心怀鬼胎。 第一百零一章:王爷怎么还没到 不过越是心里有鬼,越是要表现的淡定。 乔可儿只哑了一下,便立刻回敬,“你没看见娇娇都这个样子了,还有心思胡说八道。” “她……她怎么了?”白霜这时才终于看见乔可儿怀中的沈娇娇。 关于沈娇娇的情况,乔可儿本不愿意告诉自己的竞争对手白霜。 毕竟以乔可儿现在的身体状况,很难在解决瘟疫的同时,顾及到她们两个人。 少一个人便能少让沈娇娇分散一分精力。 但是刚才白霜的那句心里有鬼,让她一时间不敢再玩心思,只能乖乖地将沈娇娇的情况告诉了白霜。 “什么?中毒?什么毒?”白霜听到中毒,一下子就炸了。 “你都中毒了,还非要去开阳,不想活了吗?” 沈娇娇苦笑,如果能活,她肯定是想活的。 她还有很多事情没做。 还没找出那个从小给她下药的贼人,还没有弄明白自己的身世,还没有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 她当然不想死。 但是,事到如今,死不死不是她能说的算。 眼见着身体一天一天的枯竭,毒行门那边却一点头绪都没有,沈娇娇觉得,或许,她应该认命了。 余下的这点时间,与其苟延残喘,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如果能够在强弩之末救下一些生命,这也算是他积德行善了。 希望下辈子,她能幸运一点。 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恩爱的父母,慈爱的婆婆。 像尤婆婆一样就挺好。 看着沈娇娇软硬不吃的样子,白霜有些无能为力。 她知道,无论自己怎么说,沈娇娇这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去开阳了。 开阳有什么好的! 破破烂烂的小地方,还起了瘟疫,若不是跟乔可儿赌气,她早就回去了。 本来她已经做好了打算,等到了开阳,自己找个客栈住下,至于她们,想去治疗瘟疫就去吧,她可不管。 但如今看沈娇娇这幅命不久矣的样子,她知道,自己这次必须得跟着。 寸步不离地跟着! 谁知道她还能活多久? 若是不赶紧多学点,以后恐怕就没这机会了。 就这么着,白霜和乔可儿一起,扶着沈娇娇回到了篝火旁。 “以后你不用出去,外面太冷了。”看着沈娇娇虚弱的样子,白霜抢先一步开口,“你身体最重要,万一染上风寒可就糟糕了。” 乔可儿将毯子取来,裹在了沈娇娇身上,三人一起,在这广阔的原野上互相取暖。 在即将消失的生命面前,曾经的那些妒忌和艳羡,不甘心和不服气,此刻都显得那么不值一提。 乔可儿和白霜二人,此刻只默默祈祷,沈娇娇能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炽热的火光将沈娇娇苍白的脸上打出了一丝红晕。 感受到暖意,沈娇娇也觉得自己的感觉比刚才好了很多,浑浑噩噩地又道了声谢,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到天亮,阳光暖洋洋地照在人身上的时候,沈娇娇的眼睛终于又重新睁开,仿佛重获新生一般。 不仅没有丝毫困意,还反过来鼓励乔可儿二人,“坚持一下,今天应该就能到了。” “你身体受得了吗?”乔可儿面色关切地问道:“要不再歇歇?” 白霜也出口劝她,“多歇歇吧,别把身体搞垮了。” “没事。”沈娇娇对此毫不在意。 她如今这样,身体好一点坏一点也没什么差别。 但是如果她能早一点到达开阳,或许就能多救一条人命。 见三人上马,义无反顾地往开阳方向赶去,无名心里这下真的急了。 今天可是最后的机会,王爷怎么还没赶到! 再不拦着王妃,可就来不及了! 开阳内因为瘟疫肆虐,如今已然关了城门,只准进不准出。 如果没有在城外拦住王妃,那么想要再从城内将她弄出来,可就更难了。 要不……直接拦住她? 一咬牙,无名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不等王爷了,直接在城外拦住王妃! 这是唯一,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虽然得罪了王妃,但大不了过后给她赔罪就好,总比眼睁睁看着她涉险来的强。 无名比任何人都清楚,得罪了王妃,他可能会吃些苦头。 但得罪了王爷,那可是要命的事情。 想到这里,无名眸色一暗,不再犹豫。 他脚蹬马腹,策马直奔沈娇娇。 “艹,这小子怎么回事!” 看到无名忽然的动作,罗一一下子慌了。 这小子怎么回事?他不是自己人吗? 连忙抽剑赶上,大声呵斥:“小子,想在你罗爷爷面前使手段,你还嫩了点!” 一边催动骏马,罗一轻踏马背,身轻如燕地飞身落在了无名马前。 他双眼如铜铃一般,直直地逼视着汹汹而来的无名,背对着沈娇娇大喝道:“头领,你快走!我来掩护!” 白霜和乔可儿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看见无名和罗一这两个杀气腾腾的人,心里不由得慌了,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 沈娇娇眯眼看了无名一眼,面上毫无波澜,不慌不忙道:“罗一,把剑给我。” “啊?”听到沈娇娇的话,罗一愣了一下,“头领,您的武功不是……” 不过说归说,罗一还是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剑递给了沈娇娇。 看见沈娇娇手里拿着剑,无名心里一紧,速度更快。 但却在沈娇娇做出下一个动作之后,猛地勒紧了马缰。 战马嘶鸣中,他看见,沈娇娇举起了长剑,将剑刃横在了她美丽高贵的颈上。 他听她冷冷地放话:“你可以跟着我,但不要妄想左右我。” 说完,拎着长剑,毫不犹豫地策马离开。 无名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 他可以保护沈娇娇,阻止所有人伤害她,但他无法阻止,沈娇娇伤害她自己…… 白霜和乔可儿到了这个时候,才终于认出了无名。 他不就是……傅倦旁边的贴身侍卫。 他竟然让自己的贴身侍卫来保护沈娇娇! 想到这里,两人看着沈娇娇的背影,神情复杂。 幸好她时日无多,否则…… 第一百零二章:王爷,我是欠了你什么? “驾!” “驾!” 平静广阔的原野上,一前一后两个男人挥动着马鞭,催马疾驰。 距离开阳越近,傅倦的心里越是五内俱焚。 因为,这一路上他都没看见沈娇娇一行人的身影,这说明,她距离开阳,只会更近。 甚至,有可能已经进了开阳! 傅倦不明白,婚内三年,他怎么从没发现自己的王妃竟然如此大胆? 身中剧毒武功全废,不好好在家待着,竟然跑到了大庆如今最危险的地方! 她是当真不想活了吗! “王爷,开阳还有多远?”傅倦身后,九爷催动着马匹,紧紧跟着,问出了明显不合时宜的一句话。 “你跟着我干嘛?”傅倦正烦着,看了眼身后的翟九,心里更烦了。 听出傅倦口中的不耐烦,翟九浪荡一笑,十分理直气壮,“为了帮你,我可是天天被你弟弟追杀,你不得负责我的安全?” “傅寒可是王爷,人家弄我一个升斗小民可是易如反掌,我怕啊。” “万一真死在他手里,我跟谁说理去?” “你也算升斗小民?”傅倦听了翟九的一番卖惨,非但没有同情他,反而冷哼了一声,“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翟九这人,从小混迹码头,吃喝嫖赌无恶不作,什么来钱快干什么。 跟升斗小民根本没有丝毫关系。 是,他的确因为与自己合作,遭到了傅寒的报复,但凭他的实力,完全可以自己解决。 可他却好像赖上傅倦似的,有个一星半点的风吹草动,就立刻像是生命垂危一般把傅倦请过去。让他给自己解决。 要不是因为他耽误事,傅倦当初在京都,就可以直接拦下沈娇娇。 哪里还用千里奔袭往开阳这边跑! 想到这里,傅倦冷冷地又瞥了翟九一眼,恨不得直接将他大卸八块。 “呦呵!到了!”翟九无视了傅倦冰冷的凝视,抬头看了一眼前面,远远地正好看见了开阳城楼。 傅倦也抬眸看去,果然,不知不觉间,开阳城楼到了! 远远地看过去,正好看见了城门大开的场景,一行熟悉的身影正下了马,准备走向城内。 打头的,正是他咬牙切齿想了一路的女人。 他的王妃! “沈娇娇!” 隐藏着怒气的霸道声音传入耳中,沈娇娇不自觉回头看了一眼。 正看见不远处,那个熟悉的男人催动着马匹,直直地冲了过来。 虽然看不清他的身影,但沈娇娇能够感觉到,他的眼睛正在直勾勾地冲向自己。 眼神中满是威胁——沈娇娇,你要是敢再动一下,我就…… 感觉到他强烈的情绪,沈娇娇笑了。 动又怎么样? 你就如何? 到这个地步,我还会怕你? 转过头,在傅倦目眦欲裂的视线中,沈娇娇毫不犹豫地向着城内走去。 “无名!”她听见他咬牙切齿的声音。 “罗一。”他听见她淡淡的声音。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无名和罗一也几乎同时动作。 在看门守卫震惊的目光中。 无名和罗一同时抽剑暴起。 守卫们甚至看不清他们的动作,只能听见长剑碰撞的嗡嗡剑鸣。 小地方的守卫,哪里见过这个场面,他们一边后退,一边惊恐地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 “出人命……” 然而,守卫们的话还没喊完,随着当啷一声脆响,嗡嗡的剑鸣,停了。 只一息之间,无名和罗一已经分出了胜负。 罗一长剑落地,无名的长剑,则架在罗一的脖子上。 但这胜负已经没有意义。 因为,在这一息之间,沈娇娇已经步入了城内。 沈娇娇当然知道,罗一不是无名的对手。 但她也从来没想过让罗一和无名决一死战,她只是需要他拖时间而已。 而罗一,也完美地完成了她的指令。 如今,没有宋宰相的发话,谁都不可能带她出去。 终究,还是她赢了。 直勾勾看着她傲然而立的身影,傅倦眼神一暗,心里明白了自己会爱上什么样的女人。 他想要一个听话的女人。 一个听话的她。 感觉到傅倦的眼神,沈娇娇心里骤然一缩,直觉不妙。 立刻看向发呆的守卫,呵斥道:“还不赶紧关闭城门!” “他可是王爷,如果在开阳染上了瘟疫,你们付得起责任?” 王爷! 守卫们听到这两个字,都懵了一下。 他们不是在做梦吧? 今天是个什么日子,王爷竟然都来了? 听到沈娇娇的话,几个守卫刚想动作,被傅倦冷冷的目光一瞥,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如果那人真是王爷,那他们……似乎更应该听王爷的话。 王爷想进来,他们有几个命敢拦着? 就这么着,守卫们心惊胆战的,又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所有人屏气凝神,听着马蹄哒-哒-哒-哒敲击地面的声音,心里直打冷颤。 他恍若巡视领地的野兽,无人敢挑衅他的权威,无人敢在他的视线中动作。 见他一步一步地逼近自己,沈娇娇面色发寒,唇角勾出轻佻讥诮的笑容,“王爷好大的威风。” “跟我走。”傅倦直勾勾地盯着她,仿佛野兽盯着自己的猎物,“别逼我。” “我逼你?我逼你什么了?”沈娇娇被他的话逗笑了,牵着马抬头望他。 “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情而已,从来没有想过要逼你什么。” “我甚至……从来没有想过你。” 她的话,让他的心脏一缩,忍不住便从马上弯腰,钳住了她的下巴,眼神中满是威胁,“你再说一遍。” “再说十遍也是一样,反正我现在也没几天活头了。”沈娇娇自暴自弃的话话语让傅倦瞳孔一缩,“你说什么!” 一路上风餐露宿又累又困,每晚还要忍受毒发的折磨,沈娇娇的神经本就崩的紧紧的,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如今她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她毫不畏惧地盯着傅倦,似乎是哀求,又似乎是无奈。 “傅倦,你就不能放过我?让我好好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是欠了你什么吗?所以到了临死,还要来满足你的要求?” “傅倦,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第一百零三章:她就是本王的王妃 凭什么三个字,让白霜和乔可儿面色发白,对沈娇娇的大胆,又有了新的理解。 王爷看上你,还用得着凭什么?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一个堂堂的王爷,看上你是给你脸! 换做其他人,早就三跪九叩谢王爷恩典了,怎会如此不识抬举? 白霜和乔可儿楞忡地看着沈娇娇,心里又是觉得她不识抬举,又是盼着她更不识抬举一点。 她们就不信了,堂堂大庆王爷,果真能容她如此放肆? 真把王爷给惹烦了,她们不就有机会了吗?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傅倦并没有厌倦,也没有发火。 他静静地盯着沈娇娇精致的面容,只觉得深深的无奈。 “跟我回去,我找人给你解毒。”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傅倦退了一步。 沈娇娇却完全不吃这套,她微微歪头,清风同一时间吹乱了她和他的头发,“说的容易,你找谁?” 太医院的太医令都没有办法,还有谁可以去找? 被沈娇娇的话噎了一下,傅倦抿了抿唇,说不出话来。 的确,她自己就是药王谷的人,药王谷都治不好,其他地方就更别提了。 但难道就这样放弃?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傅倦做不到,他无法将眼前娇艳明媚的人,与死那个字联系在一起。 他也决不允许! “无论什么办法,我一定能救你,相信我!”他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低沉的声音中竟好似带着隐约的祈求…… 看着他漆黑深邃的眼神,沈娇娇沉默了一瞬,然后答了句:“好,我可以相信你。” 但没待他高兴,她便又补充了句,“等你先找到解药再说。” “在此之前,希望你不要干扰我。” 听了她的话,傅倦眼睛一缩,盯着她沉默了半晌,竟然笑了,“你就不能听话一点?” 几乎是立刻,沈娇娇便感觉到了不妙,她连忙后撤,条件反射的想要逃开。 却被他一把捞起,眼前一阵天翻地覆,便被他抱到了马上,困在了怀里。 他低声在她耳边警告,“乖乖跟我走,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底线!” 看着城门处越聚越多的人群,沈娇娇冷冷地笑了,“你休想!” 她被困在傅倦怀中,也不去挣扎,而是对着还在一脸迷茫的围观百姓们,朗声道:“诸位百姓受苦了!” “朝廷知晓开阳百姓水患未平又遭瘟疫,很是痛心,因此特派逍遥王亲自来体察民情。”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大家有什么难处,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沈娇娇清脆动听的声音中,围观百姓却愣在了原地,迟迟没有缓过神来。 拥挤的城楼内,寂静的连根针掉下来都能听见,只有沈娇娇的余音随风飘荡。 紧紧地揽着怀中的女人,傅倦低头看她,额前的碎发投下了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这位逍遥王的表情。 这个女人,真是……永远地出乎他的预料。 一开始,傅倦并没意识到沈娇娇在干什么,等到他明白了她的打算,已然为时已晚。 经过刚才她的一番话,这么多百姓都听见了,都一脸盼望地看着他,他这下想走都走不了了。 果然,老百姓们终于反应过来之后,俱都是满脸的惊喜和不敢置信。 “逍遥王!真的是逍遥王吗?” “京都真的知道咱们的处境!” “陛下派王爷来救咱们了!” “有希望了!王爷都亲自来了,咱们一定有救!” 看着欢欣鼓舞的人群,和人群之中脸色阴晴不定的傅倦,白霜和乔可儿简直都愣了。 还有这操作? 沈娇娇这女人,她是真的不怕死啊! 敢这么当众设计傅倦,傅倦还不把她撕了? 以傅倦的性格,会这么简单的受她摆布? 只有无名和翟九知道,会。 无名之所以那么确定,是因为他拥有充足的经验。 在他眼里,无论是合离前,还是合离后,沈娇娇真正想要得到的东西,还从未失手过。 而翟九,则完全是凭分析,判定了沈娇娇的胜利。 无他,实在是这女人,太聪明了。 她心里清楚地知道,以她目前的情况,想要与傅倦硬碰硬,根本不可能。 虽说开阳只能进不能出,但以傅倦的地位,谁敢拦他? 活的不耐烦了吗? 所以若是想阻止傅倦,绝不能靠武力,也绝不能靠规则,只能靠他绝不可能违背的一样东西——民心! 民心所向,所有的老百姓此刻都欢欣鼓舞眼巴巴瞅着他,难道他身为王爷,还能在这个时候,弃自己的子民于不顾? 别说傅倦做不出来,即便他做得来,他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违背民意。 开阳百姓先是遭遇了水患,后又遭遇了瘟疫,其中还有不少贪官污吏浑水摸鱼,中饱私囊。 老百姓本就民怨沸腾,精神紧绷到了极限。 如今好容易看到了希望,如果傅倦在这个时候打破他们的希望,甚至将他们的大夫掳走,那…… 想到这里,翟九看向沈娇娇的目光中更是多了一层欣赏和敬意。 本以为她只是长得漂亮武功高强而已,没想到脑子竟然也这么聪明。 只可惜…… 翟九看了眼人群中央散发着大气压的男人,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只可惜她已经被傅倦盯上了。 美人虽好,但还是命更重要。 “这,王爷怎么不说话啊?”欢欣的百姓们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他们所欢迎的主角,怎么始终面无表情,不发一言? “看王爷的样子,好像并不高兴似的……” “开阳这么惨,有什么可高兴的?王爷这是心疼咱们呢!”淳朴的百姓们自己找到了理由。 “那,王爷怀里的姑娘是谁?” “那姑娘可真俊啊,跟天上的七仙女似的。” “看她跟王爷那么亲密,该不会是逍遥王妃吧?”人群中有人无意间捅破了真相。 “咋可能?王妃是什么身份,金尊玉贵的咋可能来这种……” “没错,她就是本王的王妃!” 沸沸扬扬的猜测,被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打断。 傅倦加重力气,将怀中挣扎的人往怀里又揉了揉,扫视着震惊的人群,勾唇一笑,低沉的声音中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不顾怀中人的反抗,他又重复了一遍: “她就是本王的王妃,沈娇娇。” 第一百零四章:沈娇娇,别逼我 沈娇娇是逍遥王妃! 沈娇娇竟然是逍遥王妃! 白霜和乔可儿被傅倦的一席话震在了原地,大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沈娇娇怎么可能是逍遥王妃! 京都众所周知,逍遥王妃分明只是一个农家女,是一个人人都唾弃的,上不得台面的草包而已! 而沈娇娇,无论是横看还是竖看,可都跟草包二字扯不上一点关系! 药王谷的徒弟会是草包? 寿仁堂的掌柜会是草包? 大名鼎鼎的画鬼会是草包? 怎么可能! 一定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二人心思千转,思绪混乱,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看着被傅倦揽在怀里的沈娇娇,二人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那被拼命压抑着的酸水,此刻如同被大火烧开了一般,咕嘟咕嘟地冒着热腾腾酸溜溜的气泡。 气泡一排排炸裂,酸气上升,直直地冲到了嗓子眼里。 情不自禁地刚想说些酸言酸语,想到自己还有求于她,不得不又立刻忍辱负重地忍了下来。 酸气于是再次沉淀,在心里内化成了怨毒。 王爷有过王妃,她们都知道,也可以接受。 毕竟传言那个王妃只是一个草包农家妃而已,而且已经被逍遥王下了堂。 一个下了堂的草包而已,不可能在傅倦心中有多重的地位。 那样的一个女人,她们有信心能够替代她的位置,成为逍遥王府的新主人。 但沈娇娇不同。 她聪明,美貌,有才华。 她们凭什么比得过她? 而且看傅倦这样子,分明是对她还有旧情。 以现在的情况看来,只要沈娇娇愿意回头看一眼,傅倦便会毫不犹豫地重新娶她当逍遥王妃。 如果是这样,那她们可怎么办! 放弃? 不行!当然不行!绝对不行! 白霜和乔可儿二人,静静地看着傅倦怀中的沈娇娇,咬着嘴唇不知道想些什么。 也没人去注意她们在想些什么。 因为震惊的不仅是她们。 看着同乘一骑接受百姓欢呼的一对璧人,翟九从震惊中醒了过来,千百种滋味涌上了心头。 他万万没想到,那个曾经提着剑,英姿飒爽刺了他一剑的女人,竟然是逍遥王妃! 怪不得傅倦当时会是那个表现…… 怪不得她被傅寒掳走的时候,傅倦会那么着急,甚至不惜将他暴露。 当时他只觉得逍遥王被美人给迷昏了头,现在他才知道,原来傅倦不计血本要救的人,却是他的王妃…… “逍遥王妃……”男人低声念叨着这4个字,一向玩世不恭的脸上竟罕见地露出了些许落寞。 直到一个人粗犷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逍遥王妃!头领竟然是逍遥王妃!” “头领什么时候成的亲?我怎么不知道!” 与翟九的落寞不同,罗伊的脸上只有惊恐和震惊。 他的老大什么时候成了逍遥王妃了! 艹!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唐且那个闷头驴,他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说! 看着罗一大惊小怪的样子,无名波澜不惊的在心中默默道:你们头领不光成亲,还和离了呢。 只不过…… 无名看着人群中央的两个身影,默默道:只不过……王爷现在后悔了。 “傅倦,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被围在人群中央,看着人潮欢呼的场景,沈娇娇蹙着眉面色有些难看。 她好不容易跟傅倦和离了,怎么莫名其妙的又跟他捆绑到了一起? “没有关系?我不觉得。”傅倦似笑非笑地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指着欢呼雀跃的人潮,“他们也不觉得。”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你骗了他们!”沈娇娇心里有些烦躁,他分明是在强词夺理! “那……你来告诉他们实情?”傅倦压低声音在她的耳边提议,“何必多此一举呢?早晚……你还会是我的。” “无耻!”沈娇娇低声唾骂。 “如果你再继续胡闹,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无耻。”低沉的声音钻入他的耳朵仿佛恶魔的低语,“沈娇娇,别逼我了。” 听了他的话,沈娇娇整个人都无语了。 谁在逼谁! 被他纠缠着,怎么反倒成了她的过错? 这天底下有没有点天理了?! 若不是不想破坏此刻欢呼雀跃的气氛,沈娇娇说什么也要揭穿这个无耻之徒! 不过事已至此,既然留在开阳的目的已经达成,那其他的事情对她来说也并不那么重要。 他想占这种口头上的便宜就让他去占吧 想到这里,沈娇娇心里的不忿,也就放了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平静道:“你爱怎么说怎么说,我要去给病人看病,你先放我下来。” “瘟疫太危险,我会派人回京都求援,你乖乖地在客栈里呆着哪儿也别去。” 听着傅倦理所当然的安排,沈娇娇的神色冷了下来,“你是在……囚禁我?” “囚禁?娇娇,你可真是给我出了个好主意。” “傅倦,我再说最后一遍,立刻放下我!”沈娇娇冷着脸,声音近乎于命令。 “如果我不放呢?”傅倦的声音凉凉的,带着一些莫名的执拗,“沈娇娇,你招惹了我,还想让我放了你?” “你不要自作多情。”对于傅倦的招惹之说,沈娇娇不屑一顾,“傅倦,虽然我不爱你,但是我也不想恨你。” 恨? 听到这个字出现,傅倦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如果她能恨他,倒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如果她真的能恨他,那至少她会无时无刻咬牙切齿的想着他。 至少比现在要好的多。 没有看见身后傅倦阴沉的眼神,沈娇娇望着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开阳百姓,眼神坚定道: “我只想用这最后一点时间,做一点有用的事情。希望你不要阻止,除非……你想尝试后悔莫及的滋味。” “跟我一起追查贪官,安顿百姓,不也很有用吗?”傅倦试图说服怀中的女人,“我还能保护你。” “那些事情,如果是从前我还可以帮忙,如今的我,所剩的长处只剩下了这点医术。” “如果我做这么一点事情还需要你保护,那跟废物还有什么区别?” 听到沈娇娇的话,傅倦的神情怔了一下,有些无奈的扯了扯薄唇,最终在她面前又一次选择了妥协,“好,你去吧。” “但必须让无名保护你。” “罗一可以保护我。”沈娇娇反对。 “这是我最大的让步。” 第一百零五章:王妃她,沽名钓誉? 傅倦和沈娇娇各退一步,分头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 到这时,老百姓们也终于打开了话匣子,对两位难得一见的贵人有着无数的期待。 “真没想到,逍遥王竟然会来!这下咱们开阳有希望了!” “何止是逍遥王,竟然连王妃都来了!传闻都说王妃是个草包,我看,根本就是胡说!” “我还以为,这些达官显贵都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今天看了王爷和王妃,才知道原来不是所有人都那个熊样!”人群中有人忍不住感叹。 “开阳能有几个显贵?一个个有了两个臭钱就猪鼻子插大葱装象,看看王爷和王妃,人家才是真正的显贵,皇族!” “何止显贵,人家长得还好看,跟天上的仙人似的。”旁边有人向往着附和,完全忘了沈娇娇其实是农家女。 众人想到沈娇娇和傅倦二人金童玉女一般的相貌,再看看自己跟个歪瓜裂枣似的,忍不住叹了口气,“唉,你们说人家是咋长的?人比人气死人啊!” “别提了,爹生娘养的相貌,你跟人家比啥?”有人在人群中吆喝了一句,“咱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不就行了?” “说的对!咱们关心关心自己!我看啊,这次上头要有大动作。” “怎么说?”有人连忙问道:“没听说啊。” “你傻啊,不会看?咱开阳屁大点地方,不是为了搞大动作,宋丞相和王爷会往这儿来?” “我看啊,那帮贪官污吏活不了多久喽!” “好家伙,那王妃这次来是要干什么呢?也是来抓贪腐的?” “听说王妃是京都有名的神医,人家这次来呀,是来给咱们治瘟疫的!” “哟呵!王妃竟然还懂医术!” 众人想了想王妃瓷娃娃一样的样貌,忍不住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他们实在是无法将那个眉眼精致,恍若天人的逍遥王妃,与医术联系在一起。 而且,逍遥王妃据说是个草包啊…… 也许只是兴致使然闹着玩儿吧。 众人这样想着。 不只是他们这样想,义庄里脚不沾地,忙个不停的大夫们,看到沈娇娇的时候,也是同样的想法。 “逍遥王妃驾临开阳,亲自为开阳百姓治病施药,徐老您照顾着点,虽然王妃救人心切,但也不要让王妃过于受累。” 引路的小厮将沈娇娇带到义庄,嘱咐了几句之后,又拉住一个年纪老迈的大夫说起了悄悄话。 话里话外提点着沈娇娇的身份,让这位徐老注意着点,别真把他当做小医女使唤。 “不想累就别来这儿。”那徐老倒是耿直,丝毫不理会小厮的暗示,一点好脸没给沈娇娇。 扔下这句话便又自顾自地忙去了。 “您看……这……徐老就是这性子,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王妃您别介意。” “叫我沈大夫就可以。” 比起徐老的耿直,沈娇娇更加受不了这位小厮。 一口一个王妃,一口一个王妃叫的她心烦。 随便打发了小厮,沈娇娇看着义庄里满地躺着,痛苦哀嚎的病人,心里干劲满满。 没有去做无谓的寒暄,沈娇娇用手帕将口鼻捂起,直接便走到了病人最多的角落。 看着病人们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样子,乔可儿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第一次看见如此多的病人,如此惊心动魄的场景,乔可儿心里难免有些嫌弃和害怕。 但她毕竟是个医女,看着沈娇娇平淡的背影又不愿意认输。 于是用手帕遮住口鼻后,一咬牙便跟了上去。 但白霜就没有那么容易接受了。 她本就是大家小姐,平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见过这种场景? 看着房间里老的少的,哀声遍地的病人,心里止不住的后悔。 这人间炼狱一般的地方,她为什么要来! 看着乔可儿和沈娇娇的背影,好几次她都想咬牙跟上,但奈何实在是接受不了,只能夹着尾巴又退回了义庄之外。 她也不敢走远,只能从义庄里随便搬了一个桌子,在义庄外找了个避风的地方,继续挥毫泼墨。 刚落了没两笔,白霜便听见不远处窃窃私语的声音。 这声音竟有些耳熟,好像是……刚才为她们领路的那个小厮! “唉,你说,那个王妃她真的会医术吗?”小厮蹲在地上,一脸怀疑地问着旁边大块头。 “会个屁!你看她那个漂亮劲儿,像是有脑子的人吗?”大块头有着非常朴素的坚持。 一个长得漂亮的人,不可能同时拥有脑子! 老天爷哪有那么好心! “说的也是,一个王妃不缺吃不缺穿的,她没事学医术干嘛?” “沽名钓誉呗,估计也就是装装样子,真想治病,还是得指着徐老他们。” “你说的没错,徐老虽然又臭又硬,但人家是镇有本事,这个没话说!” ……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越说越过分,将沈娇娇完全说成了一个不长脑子的花瓶,一个只会抢功劳,沽名钓誉的无耻之徒。 骂,接着骂! 白霜竖着耳朵偷偷听着他们的谈话,笑得合不拢嘴。 沈娇娇你也有今日! 傻眼了吧?你千辛万苦的来救人家,人家不仅不领情还在背后骂你。 活该! 白霜在心里窃喜了一会儿,忽然发觉,这其实是一个向沈娇娇邀功表忠心的好机会。 想到这里,白霜当机立断,猛的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呵斥着,“谁在胡说八道,不想活了是吗!” “就凭你们,也配在她身后说三道四?” “她不会医术,难道你们会!” 忽然的一声暴喝,让缩在角落里偷偷说闲话的二人猛地哆嗦了一下。 抬头看见白霜的脸之后,更是吓得面色苍白如纸。 他们当然记得,这个姑娘就是刚才跟逍遥王妃一道的人。 她是逍遥王妃的人! 逍遥王妃的人,听到他们在背后说王妃的坏话! 这个认知,让二个人腿肚子发软,霎时间满头冷汗,整个人直打哆嗦。 完了完了完了,这下死定了! 他们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怎么敢这样胡说八道? 在背后说逍遥王妃的坏话,这得是多大的罪过? 会不会送官?会不会坐牢?会不会挨板子? 还是……被直接就地正法! 第一百零六章:坏话老头子当面说 二人越想越是心惊胆战。 想到那可怕的场景,二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一边磕头道歉,一边眼泪鼻涕止不住的都淌了下来。 “姑娘小人错了!是小人嘴贱!小人不该作死,在背后说王妃的闲话!” “小人错了!小人知错!小人知错!” “瞧我这张破嘴!”那小厮见白霜无动于衷,心里一急,狠狠的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 啪的一声听的白霜牙都酸了。 另一个大块头见状,有样学样地自己也跟着抽起了嘴巴。 一时间啪啪之声不绝于耳,没一会儿二人的脸便被扇得又红又肿。 见差不多了,白霜正想要去把沈娇娇喊出来时,忽然,一道垂垂老矣的声音,从背后冒了出来,“怎么回事?” 这声音阴沉沉的,带着腐朽的气息,把白霜吓得心里一激灵,差点背过气去。 连忙转过头,见是那个徐老,白霜抚着胸口忍不住开口抱怨,“你怎么没声啊?真差点吓死我了!” 那徐老撇了她一眼没说话,然后看向了犹自扇着嘴巴的两个小厮,不耐烦道:“行了!别扇了,怎么回事。” 两个小厮互相对望了一眼,一脸苦色的,将自己刚才做过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忙不迭地又扇了自己几个大嘴巴,然后连声道歉: “是小人的错!小人不该胡说八道!徐老您帮帮小人!您帮帮小人吧!” “小人的命可就全指着您了!” “只要能保住小人这条贱命,以后您老就是小人的再生父母,小人像伺候亲爹一样伺候您!” “就这?”那徐老听完二人的讲述,嗤笑一声撇了撇嘴,“没出息,你们说的又没错,有什么可道歉的?” “就这么点事儿?你看你们这个怂样!你们想认我当爹,我老头子还不稀罕呢。” “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怎么说话呢?”白霜听见这话毫不犹豫立刻怼了上去,“你一个赤脚医生,你懂什么叫医术吗?” “呵!”听见这话那老头嗤笑一声,“我不懂医术?老头我学医的时候你还在家吃奶呢。” “你……”白霜哪受过这种屈辱,立刻便要回嘴反驳。 话还没说出口,便听见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沈娇娇看着这一场大戏,忍不住嘴角勾出讽刺的弧度,“你们说的……是我?” 若不是这外面的声音实在是太过嘈杂,吵的病人不得安宁,沈娇娇还真未必知道这出好戏。 想着出来看一眼什么情况,没想到这事竟然跟她还有点关系。 “他们在背地里对你说三道四!”看见沈娇娇,白霜精神了起来。 她立刻指着小厮二人,一脸的义愤填膺,“他们说你沽名钓誉不懂医术!” “他们说你没有脑子!” “他们说你来就是为了想功劳,根本就不会治病!” 白霜每说一句,两个小厮便哆嗦一下,将头低下一点。 等白霜将他们的话复述完毕,两个小厮早已将脑袋埋在了裤裆里,不敢抬头见人。 见他们这缩头乌龟的样子,白霜有些洋洋得意。 她又指着徐老,“这老头不仅不阻止,还说他们说的没错!” “说就说了,无所谓。” 沈娇娇的回应出乎了白霜的意料。 却让两个小厮心里一喜,齐刷刷的抬起了头。 二人惊喜地互相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喜悦。 却让白霜的心里非常的不平衡。 这不科学! 听了这种话,沈娇娇难道不是应该火冒三丈,狠狠的收拾他们吗? 沈娇娇,你当初对本姑娘的劲头呢? 对付本姑娘的手段呢? 拿出来呀! 让他们赔钱! 赔大钱! 让他们丢人! 当众丢人! 然而沈娇娇如今一心忙着治病救人,注定要辜负白霜的期待。 她凉凉地嗤笑一声,摆了摆手一脸的无所谓,“只敢在背后说闲话的人,已经够可怜了。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沈娇娇的话,让两个小厮的喜悦一下子消失无形。 在人背后说坏话,终究是不体面。 特别他们说的还是姑娘家的闲话,更非大丈夫所为。 想到这里,二人愧疚地又低下了头,将好容易抬起的头,又埋进了裤裆里。 见他们这样,沈娇娇也懒得计较了。 自顾自的便要回义庄,继续进去给病人治病。 “小妮子说的很对!” 徐老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沈娇娇停住了脚步。 白霜也忍不住觉得惊奇。 虽然跟这个徐老头相处的时间不长,但谁都能看出来,这确实是一个又臭又硬的人。 这样的人,刚才还对沈娇娇一脸不屑,如今平白无故的,他怎么会突然说这种话?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看着徐老颧骨高耸的面容,两个小厮心中升起了绝望的情绪,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他的嘴给堵住。 徐老啊,您老可长点心吧! 千万别在这种时候,说些什么奇奇怪怪的话! 千千万万别再得罪人了! 然而,徐老并没有听到二个小厮的心声。 恐怕即使听到了,以他的性格,也会不屑一顾。 他耷拉着眼皮,上下扫了沈娇娇一眼,继续道:“你说的对,老头子我不该在背后说你。” “我应该当面说。” 徐老这耸人听闻的话一说出口,立刻就让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无言以对。 这是重点吗!!! 对于徐老来说,恐怕是。 很遗憾,徐老的脑回路与正常人完全不一样。 人家说要当面说,就真的当面毫不留情的指着沈娇娇批判了起来。 “就你这花枝招展金枝玉叶的样子,你跟我说你懂医术?你懂个屁!” “我也不跟你扯犊子,我劝你,赶紧的回你的王府,做你的王妃去!这儿可没有丫鬟伺候着你,天天恭维你,拍你的马屁!” “我们义庄这里,是要给病人治病的,可不是要给王妃你搭台子唱戏的地方。” “有戏瘾就滚回你的王府,花点钱找个戏班子想怎么唱怎么唱!别来我们这丢人现眼!” 第一百零七章:这王妃,有点意思。 老头子一席话说完,两个小厮的脸色刷的一下子就全白了,忍不住暗戳戳地去看沈娇娇的脸色,生怕她生气暴怒。 心里也忍不住暗暗叫苦。 徐老头哎,我们是让你想办法帮我们美言几句,好让王妃消消气,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你怎么非但没有让王妃消气,反而还在火上浇油呢! 万一把王妃给惹火了,人家一个下令,把他们捆到一起全砍了,他们跟谁说理去! 而出乎他们的预料,沈娇娇并没有下令砍他们,也没有暴怒发火。 她只是淡淡地看了徐老一眼,像打发一个蛮不讲理的孩子一般打发着徐老头,“既然你这么想,那我也是没有办法,随你吧。” 跟一个无所谓的人,没什么可争辩的。 想说就说吧,说两句也不掉肉。 她如今,真是没心思跟人打嘴仗。 但她这幅冷冷淡淡,不与弱智论长短的态度,非但没有平息争端,反而让徐老头怒气上涌,脑袋一下子就炸了。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随我!什么叫你也是没有办法?你的意思是……我老头子在无理取闹?” 徐老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沈娇娇,没想到他一把年纪,竟然还被一个小姑娘这么看待,“现在还成了你不跟我计较了是吗?” 见沈娇娇无动于衷的样子,徐老头气的胡子都直发抖,“好好好,你不跟我计较,我老头子可要跟你计较计较!” “你想怎样?” 见徐老头仍旧是不依不饶,沈娇娇知道,如果不让他心服口服,他是不会轻易地放过自己的。 如果是别人还则罢了,但徐老头在义庄里明显很有名望,如果他一直捣乱,那她就别想安安心心地去给病人看病。 想到这里,她于是便也站定,看着徐老跳脚的样子,风轻云淡道:“需要我给你证明一下吗?” “你跟我来!”徐老此刻也顾不上两个小厮了,怒气冲冲地带头便往义庄里走去。 他指着墙角药桶里乌漆嘛黑的药汤,昂然开口:“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你若能说出这里面都是些什么药,我老头子立刻给你赔礼道歉。” 见徐老头自信满满的样子,沈娇娇瞥了眼药桶内的草药,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问他,“我若是说不出呢?” “你若说不出……”徐老头上下瞥了她一眼,嘿嘿一笑,冷冷道:“你若是说不出就趁早滚蛋,别在这碍眼!” 听见徐老头的话,其他大夫忍不住向这边张望,同时心中暗暗咂舌。 沈老头这是怎么想的,不要命了? 人家好歹是个王妃,他怎么能这么当中打人家的脸? 你管她是不是草包,离她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不就好了? 何必这么得罪人家呢? 这下好了,被她抓住了把柄,人家有权有势的,想要搞死你还不容易? 感觉到房间里压抑的气氛,众人忍不住瑟瑟发抖,生怕沈娇娇忽然暴怒,殃及他们。 “怎么回事?什么赔礼道歉?”见气氛有些不妙,有个眉眼和善的胖大夫走了过来,笑呵呵地劝道:“多大点事啊?至于闹成这样?” “大家来到这里,都是为了治病救人,何必互相之间闹得这么僵呢?” “就是就是,都消消气,消消气。”有胖大夫打头,众大夫也都围上来打着圆场。 “王妃您请息怒,徐老头就是这个臭脾气,对谁都是这样,不是特意针对您。” “徐老你也是!人家王妃也是好心,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你这不是寒了王妃的心吗?” “王妃愿意来这也是好事儿,徐老你要求就别这么严格了,有您掌舵,相信不会出什么大乱子的。” “说的是啊。” 被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劝着,徐老暴躁的心情,终于也逐渐地平复下来。 是啊,他跟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计较什么? 她愿意来唱戏就让她唱好了,只要别碍事儿,随她怎么去。 “罢了罢了,我老头子不跟你一般见识。” 那徐老摆摆手,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样子,原谅了沈娇娇刚才的冒犯。 见徐老头退了一步,众人此时也都松了一口气。 徐老头这臭石头一般的性子,把他劝好可真不容易。 “没事了没事了,大家各忙各的去吧。”胖大夫见事情闹得差不多了,便打了个圆场。 摆摆手让众人各自散开,好像此事已经到此为止了似的。 沈娇娇这还一句话都没说,他们便自顾自地宣告了战斗结束。 看着徐老被众人簇拥着离开的背影,沈娇娇勾起绯唇,不紧不慢地开口道:“连翘、金银花、绵马贯众、炒苦杏仁……” 清晰动听的声音,让众人俱都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沈娇娇的眼神中,有着些许的惊讶。 这个王妃倒还真有点意思…… 她刚才可是只撇了一眼,竟然就能这么轻易地,说出这么多药汤中的成分? 哪怕是他们这些混迹江湖多年,名声在外的老大夫,也都够呛能够做到! 但……估计她也就只能说出这些常见的药物,唬唬人而已吧…… 众人看着沈娇娇风轻云淡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暗暗猜测。 毕竟清热解毒的药物就那么多,随便蒙也能蒙对一些。 但若是想一个不落的全部猜出来,那可就难喽。 他们这些人中,也就徐老有这样的本事。 但徐老是什么年纪,她才是多大的年纪? 她能跟徐老相提比论? 看着二人悬殊的年龄,众大夫不敢相信沈娇娇有这样的能力,也不愿意相信沈娇娇有这样的能力。 而此时的徐老头,却眯着眼睛转过了头,与沈娇娇面对面的站着。 第一次正眼看向这个令他不喜的王妃。 即便此时,所有的大夫都站在了她的对立面,但徐老头却发现,沈娇娇的神色中,并没有丝毫的慌张和失落。 她仍旧是淡淡地,不紧不慢地,继续道:“石膏、大黄、板蓝根、甘草,还有……广藿香,红景天。” 听着沈娇娇悦耳动听的声音,众位大夫忍不住头皮发麻。 没错!竟然一字没错! 完完整整!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这,这怎么可能!!! 第一百零八章:王妃,鬼谷门欢迎你 看着沈娇娇,众人陷入了深深的震惊之中。 她这么年纪轻轻的,又是一个金尊玉贵的王妃,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的能耐! 难道这就是天赋? 看着沈娇娇年轻精致的容颜,又想想自己一把年纪,黄土埋半截的人,竟然还比不过人家一根手指,众大夫心中忍不住觉得有些苦涩。 天赋这种东西,还真是毫无道理。 他们穷极一生,求而不得的东西,没想到人家这么轻轻易易的就得到了,老天爷实在是……不公平。 同样的复杂情绪,此刻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爬上了乔可儿的心脏,攥着她心脏生疼。 凭什么! 凭什么所有的好事,全都落在了沈娇娇的头上! 她拥有美貌,拥有财富,拥有逍遥王的偏爱,拥有了无数人求而不得的东西。 这些还不够吗! 她只是一个农家女而已,与自己一般无二的草芥! 凭什么自己活得那么辛苦,沈娇娇却活得那么轻松? 凭什么沈娇娇能轻易地得到,她用尽全力也得不到的东西? 她已经拥有了那么多,为什么还不知足! 为什么老天爷还要给她如此惊人的天赋! 为什么就连她最擅长的东西,都要被沈娇娇这样无情地碾压! 老天爷真是不公平! 乔可儿紧握着拳头站在沈娇娇背后,努力地忍耐着心中的恨意。 没关系,现在笑的开心又如何。 反正她也活不久了! 笑到最后的,终究会是她乔可儿! 想起沈娇娇身上的毒,乔可儿心中终于是平衡了些。 对于众人的羡慕嫉妒和恨,沈娇娇并没有在意。 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之后,沈娇娇也没有不依不饶地让徐老头道歉。 而是转过身,又去继续救治刚才的病人。 这病人年纪很小,只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 他苍白着小脸,嘴唇干裂,看向沈娇娇的眼神中有着三分恐惧,三分麻木,四分期望。 “漂亮姐姐,我会死吗?”小少年虚弱地躺在地上,说出死这个字的时候,眼神暗了一下。 他还太小,本不该懂的死亡是什么。 但在这义庄呆了几天,他已经见惯了死亡,知道了死亡了之后,人就不会动了。 会被抬出去,烧掉。 他害怕火。 火好烫,肯定很疼。 看着少年奄奄一息的样子,沈娇娇轻轻地抚了下他的额头。 感觉到他额头的火热,沈娇娇将之前端过来的药汤递给了少年,“只要你乖乖听话,好好吃药,会没事的。” “嗯。”听到这话,少年重重地点了下头,咕嘟咕嘟地将药一口气全都喝了下去。 然后将药碗递给了沈娇娇,悄声道:“漂亮姐姐,刚才我都看到了,你好厉害!” 听到这话,沈娇娇勾唇一笑,“既然知道我厉害,那就乖乖呆着别动。” 说着话,在少年惊讶的眼神中,沈娇娇将自己的银针拿了出来。 细长的银针尖尖的,闪烁着冷冷的寒光,让男孩的神色僵了一下,“姐,姐姐……” “听话。” 沈娇娇略微安慰了两句,便捏住银针,用诡异的角度,将手中的银针推入了男孩的体内。 “哎,不疼!”男孩本来闭着眼睛,一脸的害怕。 等发现不疼之后,一下子心情就放松了下来。 甚至配合地将胳膊递了上来,方便沈娇娇施针。 沈娇娇被他逗得乐了一下,然后捏着针刚想继续动作,手腕却被一只枯瘦的大手一下子抓住了。 “徐爷爷?”小男孩看到徐老头的动作,有些奇怪,“怎么了徐爷爷?” 然而,此时的徐老头,根本没心思跟他说话。 他死死地盯着沈娇娇手上的银针,阴沉的声音从牙缝中挤了出来,“你是谁!” 沈娇娇蹙眉,她垂眸看了一眼抓住自己手腕的枯瘦大手,淡淡道,“放开。” 徐老头这才发现,自己的动作似乎有些不妥…… 连忙像是抓了个烫手山芋一般,手忙脚乱地丢开了沈娇娇的手腕子。 然后不依不饶地盯着她又问了一遍,“你是谁?你跟药王谷有什么关系?” 听了药王谷三个字,沈娇娇终于望向了,这个从一开始就对他十分排斥的老人。 这徐老头颧骨高耸眼神灼灼,一看就是一个很有精神,脾气不好,又爱折腾的小老头。 她没有料到,在开阳这种小地方,自己竟然碰到了一个懂行的人。 如果她没有猜错,刚才徐老头,应该完全是通过她施针的动作,认出了她的身份。 能有这种见识,并且能够注意到这种细节的人,整个大庆恐怕就只有两个,“一个是太医令安有杰,另一个便是鬼谷门的门主——谷虚。” 联想到众人将这位老头叫做徐老,沈娇娇心中确定,眼前这位,一定就是鼎鼎大名的鬼谷门门主——谷虚。 听师傅说,这个鬼谷门向来行为肆意,不拘泥世俗礼节。 高兴的时候,可以把命都给你。 不高兴的时候,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都做的出来。 而且鬼谷门自诩医术天下第一,与药王谷向来不对付。 当初师傅说起鬼谷门的时候,还特意叮嘱过她,“以后看见鬼谷门的人,千万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特别是鬼谷门的掌门,那老小子烦的很,若是被他逮到了,一定会不依不饶的想尽办法折腾你。” 想到了师傅的嘱托,沈娇娇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嗯,我是。” 嘱托什么的,不就是为了打破的吗? 她行的正,做的端,有什么可躲躲藏藏的? 如今她都已经命不久矣了,还要来顾及这个顾及那个,岂不是过于可怜了些? “果然是你!你果然是药王谷的人!” 那徐老听见沈娇娇的回答,脸上又是兴奋又是失落。 他不服不忿地念念有词道:“没想到啊没想到,那老小子竟然能培养出你这样的徒弟,真是歹竹里面出好笋,便宜他了!” “小妮子,你拜入我的鬼谷门吧,鬼谷门的医术可是天下第一!” “跟那老头混,真是糟蹋你了!” 第一百零九章:徐老头气的跳脚 看着徐老头满是期待,信心十足的样子,沈娇娇淡定地摇了摇头,“前辈,我既已经投入药王谷,便不会改投鬼谷门。” “晚辈辜负前辈厚爱了。” 沈娇娇例行公事般婉拒了谷虚老头,然后低头又开始给男孩施针。 一边手上施着针,一边心中不由得暗笑,她都已经命不久矣了,还去拜入鬼谷门做什么? 而且,鬼谷门行事做人仅凭心情,毫无底线,即便她没有中毒,也会离这个门派远远的。 像是没有料到沈娇娇的拒绝,谷虚老头愣了一下,随即有些生气,“你这小妮子,我愿意收你为徒,那可是看得起你。” “以我的身份,肯亲自过来收你为徒,已经是恩赐了,你还想怎么样?” “前辈不用看得起我,您的佛光也无须普照我,别烦我就行。”面对谷虚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扰,沈娇娇终于失去了耐心。 什么看得起,什么身份,什么恩赐。 谁求你了吗? 她一字一句,看着谷虚的眼睛,清清楚楚地告诉他,“我沈娇娇,绝对不会拜入你鬼谷门的门下。” “你……”谷虚哪里受得了自己的鬼谷门被沈娇娇这样明晃晃的嫌弃,立刻便急得跳脚,“你个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 “你就是被那老不死的忽悠了!” “我鬼谷门才是……你,中毒了?” 因为太过生气猛然离得近了,谷虚这才看清沈娇娇苍白的面色。 她精致的小脸面色发白,印堂有些发黑,分明是中毒的迹象。 怪不得,怪不得这小妮子不肯拜入鬼谷门。 原来是命不久矣了。 想到这里,谷虚心里忽然又开心了起来,完全忘记了沈娇娇刚才对他的冒犯。 “小妮子,你的毒,你们药王谷解不了?”谷虚得意洋洋地问她。 他恨不得花钱请一万人,到药王谷谷口去齐声大喊——药王谷的人解不了自己的毒! “嗯。”沈娇娇一边施针,一边心不在焉地敷衍他。 而这心不在焉的声音,听在谷虚的耳中,却好像是满满的丧气和怨怼。 他兴高采烈地继续追问,“你师父,那老不死的,他也解不了你的毒?” “嗯。” “我就知道!那老家伙只会沽名钓誉,就是个半吊子!”听到沈娇娇诚实的回答,谷虚感觉自己大出了一口恶气。 此刻再看沈娇娇,便一丝恼怒也没有了,甚至觉得越看越发顺眼。 这丫头,真有个性,不拜入鬼谷门可惜了。 想到这里,谷虚半是引诱半是炫耀,“小丫头,拜入我鬼谷门,我给你解毒。” “解毒?” 听到这话,沈娇娇终于扭头看了他一眼,视线中满是怀疑,“你?” “我怎么了?!”看出沈娇娇眼中的怀疑,谷虚一下子就气得直跳脚,直呼沈娇娇没有眼色,看不出谁是沽名钓誉之辈,谁才是真正的医术高手! 他越说越是生气,一把又夺过沈娇娇的腕子,一边去探她的脉搏,一边气势汹汹道:“不管你进不进我鬼谷门,你这毒我还非解不可了!” “今天我就让你这个小妮子知道知道,谁才是真正的……” 摸着沈娇娇的脉搏,谷虚说到一半的话,此刻忽然说不下去了。 这毒……有点不太对啊…… “怎么了?治不好?”沈娇娇凉凉地笑着,故意激他。 “谁说我治不好!”听见沈娇娇怀疑自己的医术,谷虚的声音一下子就大了起来,“只是……这毒特殊,如果你想解毒,必须投入我鬼谷门门下!” “你明知道不可能。”沈娇娇笑了笑,又激了一句,“治不好就说治不好,前辈,你不必这样的。” “放心,你治不好我的事情,我又不会说出去。” “谁说我治不好!”谷虚被沈娇娇一而再再而三地质疑实力,差点没气炸了。 要是别的毒,他此刻早就给她解了。 说什么也要让这小妮子看看他的能力! 他堂堂的鬼谷门门主,怎么可以被沈娇娇一个小妮子怀疑实力! 他身为鬼谷门的门主,怎么能在药王谷的徒弟面前露怯! 只是他不能啊…… 她身上的毒,太特殊了…… 中这种毒的人,身份一定不简单。 他凭啥为了药王谷的人冒险? 如果她愿意投入鬼谷门,那倒是…… 见他表情坚定,沈娇娇知道,自己的计划流产了。 本来还想激他一激,现在看来,激将法也不太管用。 如果自己不投入鬼谷门,这个老头一定不会救她。 这个鬼谷门,她到底是投,还是不投呢? 沈娇娇心里也有些犹豫。 投吧,这鬼谷门不是个靠谱的门派。 不投…… 看这个谷虚,又好像真的知道些什么。 正在她两难之际,忽然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掌门,有眉目了!” 任刑还没到义庄里面,就已经迫不及待地高喊着自己的成果。 听见任刑的声音,沈娇娇面色一喜,立刻拒绝了谷虚的邀请,“我还是更喜欢药王谷,前辈另寻高徒吧。” 说完,见时间也差不多了,便立刻将小男孩身上的银针拔了下来,并嘱咐他,“乖乖休息。” “嗯。”男孩用力地点头。 沈娇娇笑了笑,然后便想要绕过谷虚,去到外面见任刑。 “小妮子,你会后悔的。” 谷虚阴恻恻的声音,让沈娇娇心里一凉,然后淡淡一笑,继续自己的路。 后悔?如果随随便便就投入了鬼谷,那她可才真的会后悔。 见沈娇娇离开的毫不犹豫,谷虚冷哼一声,心中有些不屑,又有些惋惜。 多好的苗子,可惜…… 她真以为,这毒,那么容易就能解? 天真! 没有鬼谷门,她沈娇娇身上的毒,不可能解开! 无论是谁,都不可能! 哼,折腾吧,使劲折腾! 等知道没用的时候,再来求他就晚了! 天下好苗子那么多,难道还就非她不可了? 等着吧,他一定能培养出一个更厉害的徒弟! 到时候让药王谷那老家伙和这个小丫头片子知道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天才! 第一百一十章:王妃有救了! 揭开脸上的面巾,走到义庄外面,沈娇娇一眼便看见了任刑和唐且。 看见他们,她隐隐地有些期待,“发现了什么线索?” “掌门,你身上的毒,有救了!” 任刑激动地说着,从包袱里拿出了一本书。 将书一下子翻到了鬼莹草那一页,然后递给了沈娇娇。 “掌门,你身上中的两样毒,最关键的,就是那个神秘的药材。” “嗯。”沈娇娇点头,这件事情她早已经知道了。 关键是,那药材是什么。 “那个药材,就是鬼莹草!”任刑激动地指着书上的鬼莹草,然后又将书页翻了一页,指给沈娇娇看。 “而鬼莹草的克星,就是这个枯冬花!” “只要能找到枯冬花,掌门你身上的毒,就有救了!” 顺着任刑的指点,沈娇娇看了眼鬼莹草,然后,将视线投放到了枯冬花上。 任刑连忙介绍,“枯冬花这东西,只有在腊月极寒的时候才开放。” “且只有开放的时候才有药效,所以……” “所以我必须亲自去一趟雪原,是吗?”沈娇娇立刻就明白了任刑的意思。 “等等吧,等这边的瘟疫一结束,咱们就去。”沈娇娇沉吟了一下,做出了决定。 “掌门,现在马上就十一月了,十一月过完,立刻就是腊月,等不及了。”任刑有些着急地劝道,“路上还需要些日子呢。” 沈娇娇知道他的担心,也知道,自己应该立刻就走,到雪原先守着,以防万一。 但想到义庄里一具具眼神涣散,仿佛行尸走肉般的躯体,想着那个小男孩恐惧而又充满希望的眼神,沈娇娇实在是无法抛弃他们。 “半个月!”沈娇娇抿了抿唇,敲定了一个时间。 “半个月时间,无论这边的瘟疫是否结束,我们都立刻离开!” 沈娇娇心里无法抛弃病人,也不能无视自己的生命,权衡之下,只能做出了这么个决定。 无非是时间赶了一点,没有太大问题。 “掌门……”任刑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唐且打断,“好,就这么定了。” 看着任刑还想再说什么,沈娇娇将他手里的包袱丢给唐且,眉毛一挑,问他:“想不想快点出发?” “想。”任刑眼神一亮,以为沈娇娇想通了,连忙点头。 “那就赶紧进来帮忙。” “啊?”任刑蒙了。 “你一点医术都不懂?” “懂……一点。” “那别废话了,进来帮忙。”沈娇娇冲唐且挥了挥手,自己带着任刑,又回到了义庄内。 看着眼前的药柜,任刑有些发猛,“掌门,我干什么?” “我只会治疗一些头疼脑热,瘟疫我不行……” 看着病人们痛苦的样子,任刑有些发憷,以他的能力,哪里治得了这样的病? 让他下毒把人害成这样,他倒是做得到…… 沈娇娇知道他只会治毒解毒,自然也就不指望他能治病救人。 只是……“药材你总认识吧?”任娇娇说着,将任刑塞到了临时药柜那边。 “你就负责抓药熬药就行。” “行。”听到自己的任务这么简单,任刑连忙点头,接受了任务。 见任刑做的有模有样,沈娇娇微微一笑,自己也忙了起来。 二人却不知道,门外,唐且在他们离开后,飞身起来,将树上,房顶上,墙角里的人,全部拎了出来。 罗一挠了挠头,看向唐且,“都是自己人,你抓我干嘛?” “喊一声就得了,还踹我!” “你藏得太明显。” 唐且面无表情的打击,让罗一气的直跳脚。 “我是奉王爷之命,保护王妃,希望你不要耽误我执行命令。”无名冷冰冰地看着唐且,对他打扰自己的任务,感到非常不满。 “你的命令,跟我有什么关系?”唐且说话简直能噎死人。 “……”无名沉默了半晌,提着剑的手指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终于回答,“王妃她知道。” 听他这样说,唐且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然后,三个人一同看向白霜。 “你偷偷摸摸的,听什么呢?” “打的什么坏主意?” 看着白霜战战兢兢一副心虚的样子,罗一率先发难。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王妃面前?”看着白霜,无名也有些奇怪。 白霜这个人,他是见过的。 她之前明明一直缠着王爷,怎么会忽然调转枪头,来到了王妃身边? 难道,她有什么别的目的? 唐且不知道白霜是什么人,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等待她的解释。 被三个杀气腾腾的人盯着,白霜腿肚子发虚,身上直冒冷汗。 鼻子一酸,竟然哭了出来。 “我,我只是想跟沈娇娇学画画而已……” “我没打什么坏主意!” “你们,你们欺负人!” 说着,鼻子一酸,竟掉下泪来。 罗一立刻受不了,捂着耳朵飞身上树,恨不得离白霜远远的。 无名抿了抿唇,刚想说些什么,但顾及到白霜毕竟是认识王爷的人,对王爷好似有些特殊,便也没有继续逼问。 默不作声地飞身上了房檐。 唐且仍旧是面无表情,看着她的眼泪,内心毫无波动,“如果我发现你有什么坏心思,我会杀了你。” 说完,一个飞身,也上了树。 冷风袭来,白霜忍不住一个哆嗦。 刚才唐且的那句杀了你,没有任何感情,没有任何波澜。 但就是能让人毫无理由地相信。 只要她敢做出任何对沈娇娇不利的事情,他真的会杀了她! 想到这里,白霜低下了头,心里直发冷。 为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所有人都向着沈娇娇! 沈娇娇她有什么好的,值得这么多人保护她! 想到刚才自己偷听到的消息,白霜的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心里不是滋味。 本来她都以为沈娇娇必死无疑了。 没想到竟然峰回路转,又给她捡到了一条命! 这怎么可以! 沈娇娇如果活着,她还怎么当逍遥王妃! 沈娇娇如果还活着,她还怎么当京都第一画师! 她再怎么努力又有什么用! 有沈娇娇在,傅倦永远都不会看她一眼! 有沈娇娇在,她永远都只能屈居第二! 这怎么能行! 想到自己要一辈子被沈娇娇踩着,白霜心里猛地一揪,强压下去的怨毒,此刻又露了头, 不行! 绝对不行! 她白霜绝对不能屈居第二! 沈娇娇一定要死! 她一定要死! 第一百一十一章:投机商人 开阳府衙。 傅倦在宋沉霄处聊了一会儿,了解开阳如今的大致情况之后,便起身告辞。 “王爷,还有别的事情要办?” 宋沉霄挽留不住,便有些好奇。 “嗯。”傅倦沉默着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好像有什么急事一般,迈开长腿便离开了府衙。 倒是一直默不作声的翟九,此刻却留了下来。 送别傅倦,宋沉霄坐下来,一双锐利的眼睛看向翟九,“看九爷这样,似乎,有事要与我商谈?” “不敢。”翟九浪荡一笑,靠在椅子上,优哉游哉地勾唇道:“我想跟宋丞相,做个交易。” “哦?”见他如此放肆,宋沉霄眯着眼睛,不置可否。 翟九也没跟宋沉霄打哑谜,直截了当地便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原来,他此次前来,并非只是为了躲避傅寒,来这开阳凑热闹。 更重要的是,他想来开阳赚钱,做生意! 做正经生意! 开阳水患的消息一传到京都,翟九就意识到粮价一定会暴涨,供不应求。 所以提前就屯了不少粮食,就等着今天派上用场! 想到自己京都仓库里满满当当的粮食,翟九看着宋沉霄,信心十足道:“我有两万担大米。” 果然,这句话一说出来,宋沉霄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果真!” 两万担! 如果真有两万担大米,那开阳的燃眉之急,可就解了! “别着急啊,宋丞相。”与宋沉霄的喜悦相反,翟九却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看他的表情,宋沉霄心中刚刚升起的喜悦,瞬间又往下沉了沉。 是他高兴的太早了,竟然忘记了翟九是什么人。 翟九这种人,一个纯粹的投机商人。 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发善心? 他想要的东西,一定没那么简单! “你想做什么交易。”宋沉霄冷静了下来,眯着眼睛问他。 “别紧张。”翟九调侃道:“你也知道,那么多粮食,如果想要尽快运过来,一定是要走水路的。” “走水路,一定是需要许多船的。” “你说,一般人家,哪有那么多船?”说着,翟九做出一副苦恼的样子。 听了他的话,宋沉霄忍不住在心中觉得可笑。 翟九是什么人? 混码头贩私盐的! 他会没船? 装什么大尾巴狼! 果然,翟九又叫苦了几句,然后话音一转,说了个但是。 “但是……我倒是认识一些朋友,他们手里倒是有船。” 宋沉霄面无表情地听着,很快明白了翟九的意思。 这个翟九之所以无中生友,费尽心思地想要卖米,其实就跟傅倦还有些关系。 前一阵子,傅倦把他私盐的生意掀了,如今他已经不可能贩卖私盐,就又盯上了粮食交易。 开阳的大水,让他嗅到了商机,因而果断地屯了粮食,准备卖给开阳。 并借此,将他的那摊子东西,全部洗白! 他来找自己,无非就是希望自己给他行个方便。 什么通牒啊,贸易手续啊,给他一次性办妥了,省得他麻烦。 而且这个翟九……野心还挺大。 人家不仅要开阳的通牒和手续。 只要是大庆境内,船能进去的地方,人家都盯上了…… 宋沉霄不想跟这种人做交易。 但是他不得不。 因为如果再没有新粮食进来,开阳如今的存货,也就只能坚持三天。 三天后,如果解决不了老百姓的口粮问题,那…… 可怕的场景在脑海中浮现,宋沉霄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粮食多久能到?”宋沉霄心中做了决定。 “三天之内。”翟九翘着薄唇,胜券在握。 来之前他就已经让码头的兄弟们做好了准备,只等他一声令下就可以出发。 三天之内,必定到达! 听了他的话,宋沉霄心里有了底气,“好!我同意你的交易。” “但我有两个要求。” “你说。”翟九知道,关键时刻来了。 他的粮食,宋沉霄一定会要! 他不得不要! 区别只在于,他会提出什么要求。 宋沉霄盯着翟九,字句清晰一字一顿道:“第一,三天之内,粮食必须到。” “没问题。”翟九欣然答应。 “第二,这批粮食,你不能赚钱!多少钱买的,你给我多少钱卖!” “这……”听到这里,翟九嗤笑一声,“我是个商人,你总得让我赚点什么吧?” “赔本的买卖我可不做。” “大庆全国的粮市,不够你赚?”宋沉霄无动于衷,“你只是不赚而已,绝不会赔。” “你去看看外面那些百姓骨瘦如柴的样子,他们有钱给你赚?” “如果你跟开阳的那些屯粮高卖的奸商们,卖一样的价格,那我还不如去找他们,至少能立刻得到粮食。” “啧,就这样吧。”听他这样说,翟九知道,这事也就只能这样了。 不过,他也不吃亏。 虽然不赚钱,但经过这次,他不仅能够成为大庆最有良心的米商,还能打通全国粮市,将自己洗白。 有了好名声,以后还怕赚不到钱? 想到这层,他也便痛快答应,优哉游哉地离开了府衙。 看着翟九的背影,宋沉霄也松了一口气。 至少燃眉之急,如今是解了。 只是……傅倦他身为一个王爷,无缘无故地来这儿干嘛…… 想到这里,他唤来了亲卫,“王爷这次过来,是跟谁一起来的?” “好几个人人,有男有女。” “好几个人?”宋沉霄觉得不解,傅倦带着那么多人,来这里干嘛? “听人说,王爷带着王妃过来,是要查贪腐。” 那亲卫见宋沉霄的神色,立刻将今日城门处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听完,宋沉霄神色一冷,“王妃?贪腐?” 傅倦和他的那个神神秘密的王妃,不是早已经和离了吗? 怎么从哪儿又冒出一个王妃? 还有贪腐…… 以傅倦的性格,为了避嫌,他不可能大张旗鼓地来查这种事情。 他不怕皇上疑神疑鬼? 一定是哪里不对。 “你派人远远地注意着,别打草惊蛇。” “是!” …… 义庄外。 白霜放下笔,举起自己的新作,忍不住洋洋得意。 本小姐可真是个天才! 这才多久,水平已经跟沈娇娇差不了多少了。 只要她再多努力努力,一定能赶上沈娇娇! 不! 一定能超过沈娇娇。 正得意着,斜眼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挺拔高大,长身玉立,一下子便抓住了白霜的眼球。 抬眼望去,竟然是——傅倦? 第一百一十二章:王爷耍赖皮 他竟然又来找沈娇娇! 想到这里,白霜有些生气地想转身离开。 但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画作,她又停下了脚步。 傅倦现在之所以这么喜欢沈娇娇,不就是因为沈娇娇有才,会画画吗? 谁不会啊! 想到这里,白霜止住了动作,好似刚刚发现傅倦一般,惊喜地向着傅倦纳了一福,“倦哥哥,你怎么来了?” “是来看我的吗?” “我在这很好,倦哥哥不必挂念。”白霜自问自答,生怕被傅倦打断。 连忙又举起了自己手中的画作,娇俏地往傅倦面前一递,“倦哥哥,你看我刚作的画,可有进步?” “这阵子我每日都在用心作画,自觉精进不少呢。” 说完,一脸期待地看着傅倦,期待着他看见她的才华。 傅倦被她堵着去路,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垂眸看了眼白霜手中的画作,这画相比之前,确实大有进步。 于是便也实话实说,“有进步。” 白霜听到这话,心里得意,刚想说些什么,又听傅倦嘴角勾着笑容继续说道:“娇娇教的不错。” 听了这话,白霜的脸色一下子便耷拉了下来。 什么叫娇娇教的不错! 我有提沈娇娇这三个字了吗! 为什么我画的好,你不夸我努力,却去夸沈娇娇! 为什么夸我的时候面无表情,夸沈娇娇的时候却不知不觉地就勾起了笑容! 想到这里,她心中又惊又妒,不由自主地声音中便带了些埋怨,“倦哥哥,你夸她干什么?这明明是我的画!” “你这不是跟她学的?”傅倦看着她不悦的眼神,眉间微微蹙起,“你之前那么多年,画画也就那个水平,跟着娇娇没学习多久,就进步了这么多,难道不是她的功劳?” “我也很努力啊!你就不能夸夸我?” 听出了白霜话里的委屈,傅倦反问道:“你之前不努力?” “怎么会?” “一直在努力,但只有最近才进步,还不是娇娇的功劳?” 傅倦说完,绕过白霜径直往义庄里走去。 刚走到院子里,便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药味。 傅倦用手帕捂住口鼻,靠在门边,看着沈娇娇忙个不停的背影,心里忍不住的心疼。 沈娇娇低头忙着,没看见傅倦。 一抬头,还是乔可儿率先发现傅倦的身影。 有些惊喜地刚想挥手,猛然却发现,他的眼神,从未落在自己身上。 他满心满眼的,只有一个人。 看着一旁低头忙个不停的沈娇娇,乔可儿攥紧了拳头,强逼着自己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娇娇,王爷找你。” “啊?”沈娇娇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王爷找你。”乔可儿指了指傅倦,又说了一遍。 然后强忍着心中的妒意,从沈娇娇手中接过药碗,硬是挤出了笑眼,“你先去吧,这里我来。” 看见傅倦,沈娇娇终于回过神来,不由得蹙眉,“他怎么来这?” 也许是看见她的视线,傅倦抬腿便要往沈娇娇这边过来。 “站住!” 沈娇娇忽然的一句呵斥,让埋头忙着治病的众位大夫,心里一个激灵。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 “怎么回事?” 众位大夫抬起头互相张望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沈娇娇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打搅到了别人。 立刻给红着脸一边给众人连声道歉,一边将傅倦拉到了院子里。 “你来这干嘛?”沈娇娇没好气地看向傅倦,“你不怕染上瘟疫?” “我来看你。”傅倦直勾勾地看着沈娇娇,听见她的话,勾唇笑了,“你担心我?” “我担心大庆的王爷死在这里,我们所有人都得给你殉葬。”沈娇娇说话直白,丝毫没有客气。 傅倦却并不介意,他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小女人,“我不要他们,你殉就行。” “滚!” 沈娇娇没好气地推开傅倦,自己又想回去,却被傅倦一下子揉进怀里。 他不顾她的挣扎,低声道:“天色已经晚了,明天再来。” “别人还都没走。” 沈娇娇无语,大家都没走,她先走了,像话吗? “你不走,那我就跟着你。”傅倦一副要耍赖皮的样子,弄得沈娇娇脸色都黑了。 而还有另一个人,脸色比沈娇娇更黑——乔可儿。 好容易徐老发话,让大家今天就到这里,明天再来。 谁成想刚走到门口,便看见傅倦一把抱住了沈娇娇,弄得她一下子怔在了原地。 她一直以为,像傅倦这种人,对待感情应该是很冷淡的。 王妃这个角色对于他而言,应该更像是他的贤内助,而不是妻子。 所以她才那么自信,觉得只要自己展示出充分的才能,不可能拼不过京都里那些娇生惯养的金枝玉叶。 但如今看来,他与沈娇娇之间,更多的是他在放不下! 他似乎……真的喜欢她。 这怎么可以! 乔可儿捏着拳头,指甲狠狠地嵌在了肉里。 这疼痛感清清楚楚地提醒着她,只要沈娇娇还在这世上一天,逍遥王妃的位子,就不可能旁落到自己身上! 正想着,忽然乔可儿的肩膀被挤到了一边。 其他的大夫纷纷探着脑袋看向院子里,脸上露出好奇的神色。 “那是逍遥王吧?王爷和王妃感情还挺好。” “逍遥王果然跟传说中一样英俊,跟王妃简直是郎才女貌。” “怎么说话呢?王妃难道没有才,王爷难道没有貌?” “意思懂了就行,别在意那些细节……” 听到大夫们的声音,沈娇娇连忙强硬地将傅倦的手从自己腰间掰下,脸上僵着笑容,跟众人一一道别。 最后,又进去跟值守的两个大夫告了别,一行人这才浩浩荡荡地离开义庄,来到了附近的一个客栈里。 吃了晚饭,沈娇娇为了防止自己染上瘟疫,正在房间里泡着药浴。 忽然,房间响起了敲门声。 沈娇娇一开始以为是傅倦,刚想让他滚。 后又想到,傅倦如果想进来,肯定是不会敲门。 于是又硬生生压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滚字。 “gu ……谁?” “是我,乔可儿。”门外传来了乔可儿的声音。 第一百一十三章:乖王爷,别胡闹 听见是乔可儿的声音,沈娇娇有些奇怪,“怎么了?” “今天白天治病的时候,遇到了一些问题,不知道能不能请教你。” “等一会。”沈娇娇一边说着,一边简单地穿了件亵衣,便去给乔可儿开门。 “打扰了,我……”乔可儿一边说着,一边抬眼看向沈娇娇。 见沈娇娇明显刚刚还在沐浴,头发还湿哒哒的,浸湿了肩膀附近薄薄的亵衣,透出里面白嫩的肌肤。 整个人如同刚出浴的仙子一般,粉扑扑的透着氤氲的氛围。 整个空气中都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呼吸一窒,即便心里再怎么恨沈娇娇,乔可儿也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人间绝色。 “进来吗?”看乔可儿楞忡的样子,沈娇娇有些奇怪。 “哦哦,进进进。”听见沈娇娇的声音,乔可儿一下子反应了过来,连忙进来,反手将门紧紧地合上。 然后才随着沈娇娇走到桌边坐下。 “你想问什么?”沈娇娇悠闲地靠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同时顺手也给乔可儿倒了一杯。 “谢谢。”乔可儿接过茶,将茶杯捧在手心,试探地看向沈娇娇,“我觉得现在的药,好像只能缓解瘟疫,无法根治啊。” “咱们有办法可以根治吗?”乔可儿抿了抿唇,又接了一句,“病人一直这么拖着,也太痛苦了。” 听到乔可儿的话,沈娇娇瞬间陷入了沉思。 其实,她又何尝不想呢? 只是,这瘟疫比她想象中要凶猛的多。 否则,谷虚那个老头,也不会这么长时间,只想出了一个拖延的法子。 他那么长时间只想出了这个法子,沈娇娇这才来了半天,当然没有头绪。 两人聊了没一会儿,就在乔可儿感觉无话可说的时候。 忽然门外,又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沈娇娇还没说什么,乔可儿却是脸色一僵。 该不会是……傅倦吧? 连忙主动起身去开门,看见门外站着的白霜,乔可儿松了一口气,连忙将白霜迎了进来。 “你也是有事要见娇娇吧?” “当然。” 白霜心里觉得奇怪,乔可儿对她一向是表面客气,怎么今天倒好像带了几分真情实感的欢迎? 该不会她也…… 抿了抿唇绕过乔可儿,白霜拿着纸笔坐到了沈娇娇旁边,将自己白天的画作摊开,递给沈娇娇,“你看,我的画有没有进步?” 沈娇娇就着她举着的动作瞥了一眼,摇了摇头,“野心太大,悲悯不足。” “比不上你画你爷爷的那一幅。” 听了沈娇娇的话,白霜忍不住也探头过去看了一眼。 见她画着的,正是那日沈娇娇在赈灾义卖上画过的那幅。 相比于沈娇娇当时大气磅礴的画作,这幅画在大气磅礴的同时,还多了很多细节。 每一个人物的表情都勾勒的栩栩如生,每一个巨浪都汹涌彭拜,每一朵乌云都形态各异。 乔可儿是个外行,看不出太多东西。 这幅画与之前沈娇娇的画,在乔可儿的眼中,分明是一模一样。 如果说是哪里不一样…… 那可能就是感觉。 之前沈娇娇的那副画,虽然只有寥寥几笔,但那几笔却遒劲有力,力透纸背。 整张画作并没有细细描摹,着重强调着在洪水面前,人的恐惧和无力。 透着一股子悲悯。 而乔可儿的画,细节画的很多,整张画虽然也是大气磅礴。 但却在大气磅礴之外,好像并没有多余的感情。 这画里面所有的人,只是这场大气磅礴的洪水的祭品一般,只为衬托洪水的威仪。 两相对比,的确如同沈娇娇所言。 野心很大,悲悯不足。 白霜看着自己的画作,感觉有些丧气,刚想说些什么…… 便听见沈娇娇的房门,被径直推开的声音。 几人抬头望去,不是别人,正是傅倦。 看见乔可儿和白霜,傅倦蹙了蹙眉。 她们怎么会在这里? 白霜和乔可儿,虽然早已料到他可能会来,但此刻真见了他,还是忍不住心里发涩。 其实,二人之所以来到沈娇娇房中,不仅仅只是为了跟沈娇娇请教医术和画画。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她们不约而同地想要拖着沈娇娇,不让傅倦有机会单独和沈娇娇在一起。 不过,虽然心里有这样的猜测,但真真正正地看着傅倦在沈娇娇的房间推门而入,还是给二人的心里带来了强烈的冲击。 他真的来了! 他真的来到了沈娇娇的房间1 他来干嘛! 二人心中猜测着,忍不住面色发红,久久地没说出话来。 一个成年男子,在无人时闯入一个成年女子的房间,能干嘛? 总不会是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吧…… 总不会推窗揽月吟诗作赋欣赏美景吧…… 她们虽然还是未出阁的女子,但是对这种事情倒也略知一二,否则,也不会特意来防着傅倦了。 但显然,傅倦并不在意她们。 他扫了二人一眼,直接道:“天色晚了,让她休息。” 乔可儿和白霜对视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 她们没想到傅倦竟然会直接撵人。 这下所有的算计都扑了空。 王爷都发话了,她们还有什么理由赖着不走? 就在二人磨磨蹭蹭收拾东西,不情不愿地准备离开的时候,沈娇娇却出乎她们预料地开口了。 “你们留下。” 听见沈娇娇的话,白霜和乔可儿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装作一脸为难地看着沈娇娇。 “没事,坐下。”沈娇娇轻描淡写地让二人坐下,然后才懒洋洋看了傅倦一眼,“王爷有事?” 傅倦垂眸,看她精致腮边氤氲的水汽,看她被湿发浸透的亵衣,心里直发痒。 直勾勾地盯着她可爱又可恨的面庞,嗓子有些性感的沙哑,“娇娇,听话。” “别跟我说听话。”沈娇娇听见这两个字就烦。 她又不是什么小猫小狗,总是动不动让她乖,让她听话是什么毛病? “你这么喜欢听话,那就听我的话吧。” “乖王爷,自己回屋睡觉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半夜爬来个登徒子 沈娇娇反其道而行之,将傅倦平日里对她说的话,又送回给了他。 听到她这话,傅倦眼睛一眯,有些哭笑不得,“我一个男人,乖什么?” “那你也把我当男人吧。”沈娇娇无所谓道。 只要他别动不动让她乖,让她听话,她愿意被他当成男人。 听见二人之间诡异的对话,白霜和乔可儿完全懵逼。 什么情况? 怎么说着说着,沈娇娇还自愿变成男人了? 看着她精致明艳的面庞,二人开始怀疑人生。 她这样的如果都是男人,那这个世界上还有女人吗? “娇娇。”傅倦黑着脸看着沈娇娇,“别胡闹。” “就胡闹。”沈娇娇歪着脑袋,一副可爱又嚣张的样子,让傅倦眼睛一暗。 他没再说什么,勾唇笑笑,便离开了房间。 沈娇娇白霜乔可儿三人,看见傅倦离开,心里俱都松了一口气。 其实,在抵御傅倦这件事情上,沈娇娇跟白霜和乔可儿,还是非常默契的。 见傅倦走了,三人累了一天,也就各自散去。 沈娇娇打了个哈欠,刚想睡觉。 摸着自己湿湿的头发,觉得这样睡觉可能会头疼,便又打开了窗户,想让风吹一吹,也许能干得快些。 没想到,还没动手,窗户便自己开了。 修长有力的手指将窗户推开,一道熟悉的身影便蹿了上来。 看着来人,沈娇娇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声音中还是透着恼怒,“傅倦!” 傅倦站在她面前,温柔地垂眸看她发火的样子,老老实实地回话,“嗯?” “你不觉得你的行为很无耻吗?”沈娇娇靠着窗户看向傅倦,绯唇勾出讥诮的弧度,“一个堂堂的王爷,怎么竟然半夜爬姑娘窗户?” “本王王妃的窗户,就是本王自己的窗户。”傅倦揽着她的腰,理直气壮道:“本王爬自己的窗户,怎么会无耻?” “我不是你王妃。”沈娇娇气的腮帮子鼓鼓的,再一次重申,“我们早就已经和离了。” “你曾经是,以后也早晚会是。”傅倦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语气笃定。 沈娇娇被他气笑了,“王爷,谁给你的自信?” 经过她同意了吗?怎么就擅自决定了她的未来? 不过,沈娇娇不愿意跟他,为了这种无聊的事情拉扯,她只是看着他,跟他说出事实。 “未来怎么样我不跟你辩驳,但至少现在,我不……唔。” 沈娇娇话没说完,下巴便被他钳住。 她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俊颜在自己的眼前放大。 随即,绯唇一凉,呼吸便被掠夺。 她推拒,他追逐。 最终,还是她落了下风。 等到她面色绯红,几乎窒息的时候,才终于从他的手中解脱。 “你……你,登徒子!” 傅倦挑了挑眉,欣然接受。 摸着她湿润的头发,傅倦蹙眉,“你就这么睡?” 沈娇娇不愿意搭理他,全当做听不见。 他宠溺一笑,自己去拿了个毛巾,将她的头发一点一点擦干,然后抱着她,放到了床上。 见她紧张的样子,傅倦忍不住笑了。 她这么劳累,他怎么舍得再折腾她? 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男人躺在她侧边,搂着她闭上了眼睛。 “睡吧。” 等了一会儿,见他真的没有动作,沈娇娇这才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没一会儿,便呼吸平稳地进入了梦乡。 男人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勾着唇吻了下她的鼻尖,这才终于也缓缓睡去。 …… 翌日。 沈娇娇一大早起床,便看见傅倦还在自己的身边。 看见他,沈娇娇脑子发蒙。 一巴掌将傅倦拍醒,沈娇娇质问,“你怎么还没走?” 傅倦懒洋洋地将她揽在怀里,让她趴在自己的胸前。 二人的距离近到,他说话时,她甚至能听见他胸腔的震动。 她听见他说,“我为什么要走?” “你是故意的!”听到这话,沈娇娇一下子明白,他肯定是故意的! 之前无论多早,他都会提前离开,不会让别人知道他在她房里。 没理由之前都离开,今天偏偏睡晚了…… 那只能有一个理由,“你是故意想让别人看见!?” 傅倦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手臂搭在额前,挡着眼睛着摇头。 一脸无辜地想要否认,但唇角却控制不住漾出了笑意。 见他这样,沈娇娇哪里还不明白? 她咬着牙,恨恨地在他胸口捶了两拳。 这两拳她是真的用尽了力气,因此即便她已经武功全废,还是让傅倦捂着胸口,倒吸了一口凉气。 但随即他又无所谓地笑了,拉着她的拳头放在胸前,一脸宠溺道:“还生气吗?生气就多打几下。” “傅倦,你真是有病!” 沈娇娇说完,气呼呼地梳洗打扮,然后也不理他,打开门自顾自地去吃早饭。 白霜,乔可儿一众人等,此刻都已经早早起来,坐在了桌前吃饭。 看见沈娇娇,众人给她让出个座位,仍旧继续安安静静地吃饭。 但当又看见傅倦从沈娇娇房间里出来的时候,众人的脸色一下子变了,简直差点惊掉了下巴,筷子都掉了一地。 当然,其中最淡定的是无名。 毕竟自家王爷什么样,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其次便是唐且。 虽然心里对傅倦不满,但他知道,这是沈娇娇的事情。 她既然没有下令,他就只能按兵不动。 看见傅倦从沈娇娇房里出来,翟九虽然蹙了蹙眉,但心里其实并不意外。 毕竟,那么有趣的女人,是他他也一定会追回来。 与其他人相比,罗一就显得难以接受。 他猛然地知道自己的掌门成了王妃,猛然地又知道自己的掌门与王爷已经和离,现在又猛然发现,已经和离的两个人,竟然一起过了夜! 请原谅他没有褶皱的脑子,思考不来这么复杂的关系。 他脑子此刻已经完全僵住,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 外面的天地,这么复杂的吗? 当然,情绪最激动的,还是白霜和乔可儿。 明明她们昨天已经努力拦着傅倦了。 明明傅倦已经放弃,回去了。 那为什么今天一大早,他会从沈娇娇的房里出来! 一大清早,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亲眼看见自己心仪的男人从别的女人房间里出来,谁能不懵逼! 谁能不抓狂! 第一百一十五章:想不想成为逍遥王妃 强忍着心中的抓狂,乔可儿往沈娇娇身边坐了坐,暗戳戳地给傅倦让出了一个位置。 这位置正好处在她和白霜中间。 她如今宁愿让白霜得意,都不愿意看见傅倦和沈娇娇坐在一起。 但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如她所愿,因为翟九非常懂事地站了起来,给傅倦腾了位置,“我还有事,你们继续。” 说完,便在白霜和乔可儿怨怼的目光中潇洒退场。 傅倦坐在沈娇娇身边,见她神态优雅,自顾自地吃着东西,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似的。 知道她还在生气,傅倦勾唇逗她,“吃的什么,这么好吃?” 沈娇娇没搭理他,仍旧自顾自吃着。 见她这样,傅倦本来想要伸出去的筷子,忽然恶意地一转弯,来到了沈娇娇面前的碟子里。 将她剩了一口的点心夹起来,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放进了自己的口中。 “确实不错。” 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中,傅倦厚颜无耻地评价道。 一旁的无名听见这话,默默地侧过了身子。 自家王爷这么厚颜无耻,他这个当侍卫的,也不太好做啊。 唐且和罗一瞬间停住了手上的动作,眼睛利刃般看着傅倦。 若不是沈娇娇没有发话,此刻二人怕是早已拔剑。 倘若目光能杀人,傅倦此时恐怕已经死了百八十次了。 白霜和乔可儿二人面色惨白,一脸震惊地看着傅倦。 傅倦那是什么人? 京都贵女的梦中情人! 风光霁月,举世无双的人物,传闻中从来都是高岭之花,不近女色。 所有京都贵女都曾暗暗想过,这样的男人,如果动情会是什么样子。 白霜和乔可儿当然也曾经想过。 甚至想过那个能令他动心的人,会不会是自己…… 而如今,她们看见了他动情的样子。 但让人崩溃的是,令他动情的人,并不是自己! 二人心中思绪千转,直到来到义庄之后,还是久久不能回神。 白霜仍旧在义庄外作画,画了一幅又一幅,越画越烦,越画越差。 最终,痛苦地将所有的画胡乱地卷成一团,撕得稀烂。 义庄内,乔可儿给病人看病,也总是心不在焉。 “啊!”手下病人的痛呼,把乔可儿吓了一跳,这才反应过来,她竟然在给病人是真的时候走神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边道着歉,一边连忙将银针拔出。 “怎么回事?”沈娇娇走了过来。 看了眼病人捂着的地方,又看了眼乔可儿心不在焉的样子,哪里还不明白怎么回事? “你累了,去休息会儿吧。”沈娇娇说着,接手了乔可儿的病人。 “我……”乔可儿蹙着眉,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休息一会吧。” 听了沈娇娇的话,乔可儿便也就只得离开。 漫无目的地在院子里逛着,慢慢地,坐在了一处无人的角落里。 将脑袋埋在手臂,乔可儿心中乱的很。 她到底该怎么办? 整日忙着给病人看病,也学不到太多东西。 眼见着傅倦一天比一天更在乎沈娇娇,她难道真的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吗? 难道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注定比不过沈娇娇? 别说沈娇娇对她还有戒心,即便沈娇娇对她全然信任,将毕生所学全部教给她,她就能比得过沈娇娇吗? 当徒弟的,还能越过师傅? 也许,她永远都会被沈娇娇踩在脚下! 想到这里,乔可儿咬牙,心里满是不服。 凭什么! 沈娇娇她凭什么! “你恨沈娇娇?”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忽然响起,吓了乔可儿一个激灵。 她连忙抬头,见是徐老头,心里紧了一下。 这老头古怪地很,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想跟这么古怪的老头打交道,乔可儿仓促地起身,便要离开。 却听阴恻恻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嫉妒她?对不对?” 听见他的话,乔可儿的脚步顿了一下,强行扯出了一个笑容,“怎么会?徐老您忙,我先走了。” 说着,逃也似地就想要离开。 徐老头却不肯放过她。 想到昨日傅倦出现在院子里的时候,乔可儿骤然扭曲的神色,和攥紧了的拳头。 徐老头引诱道:“你不想成为逍遥王妃?” 看着她停下的脚步,徐老头又问了一句,“你不想超过她?” “你,什么意思?”乔可儿终于停下脚步,看向了徐老头。 对于这个老头,乔可儿之前并没有过多在意。 以为他只是一个顽固的赤脚医生。 也许有些本事,但被人捧得太高,所以不知道天高地厚。 沈娇娇再怎么样也是药王谷的人,他竟然说沈娇娇不懂医术。 所以,还不是被沈娇娇打了脸? 对于这种人,乔可儿并不觉得他帮到自己什么。 但他太聪明了,竟然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想到这里,乔可儿有些不知所措。 他总不会无缘无故地来找她,跟她说这些事情肯定是有目的的。 他到底是什么目的1 看出她眼神中的怀疑和警惕,徐老头嗤笑一声,“你不必这样,如果我想害你,大可以神不知鬼不觉。” “有必要这么大张旗鼓地来通知你?” 听了他的话,乔可儿觉得也有几分道理。 心里终于放松了一些。 她好奇地看着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乃鬼谷门掌门,谷虚。”说到这里,徐老头挺直腰板背起手来,气质一下子就变了。 分明前一秒还是个平凡倔强阴恻恻的老头,但当他说出自己的身份之后,竟然凭空多出了几分上位者的凌厉气质。 听见他的身份,看见他的变化,乔可儿一下子就愣了。 “你是……鬼谷门门主?” “那个药王谷的死对头,鬼谷门?” “这,怎么可能?” 乔可儿不敢置信道:“鬼谷门的门主,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药王谷的人可以来,我鬼谷门怎么不能来?”谷虚理所当然的样子,让乔可儿更加震惊。 “你知道沈娇娇是……” “是药王谷的人。”谷虚说道这里冷笑一声,“那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本座愿意收她为徒,她竟然不愿意。” “等着吧,她早晚会后悔!” 第一百一十六章:生死一线 三日后。 开阳码头。 几乎所有的百姓都挤在岸边,翘首以盼,等待着粮食的到来。 从一大早等到日上三竿,一望无际的水里,连个鬼影都没等到。 渐渐地,百姓们有些慌了。 “怎么回事儿?不是说今天会有粮食吗?” “对啊,说是有两万担大米,哪儿呢!” “该不会是忽悠咱们吧?” “朝廷是不是不管咱们了?” 眼见着太阳渐渐西斜,老百姓心里越来越沉,越来越焦躁。 甚至人群中已经有了些骚动和乱象。 宋沉霄沉着脸,看向翟九,“三天时间到了,你的船呢?” 看着平静无垠的水面,翟九眯着眼睛磨了磨后槽牙,一脸痞气地笑了,“宋宰相,太阳可还没落山呢。” “我人又跑不了,你急什么?” 见他玩世不恭的样子,宋沉霄脸色更黑。 他强压住内心的火气,低声警告,“日落之前,要么给我粮食,要么给我人头。” “宋宰相,我胆子小,你别吓我。” “哼!” 宋沉霄冷哼一声,“吓你?你大可以试试。” 说完,上前两步,伸手制止了众百姓的骚乱。 “翟老板说了,他愿意以性命担保,粮食绝对会到。” 翟九挑了挑眉,这话他可没说。 “那为什么现在还没到?”人群中,有人高声问道。 “山长水远,可能路上耽搁了一些,大家先不用着急。” 宋沉霄刚解释了没两句,又被人群中的声音打断,“还不着急!开阳现在还有粮食吗?” “粮食再不来,我们都吃啥!” “京都是不是把我们都忘了!” “朝廷还管不管我们开阳!” 听着人群中质疑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开阳府尹脸色一下子黑了。 他走上前来,颐指气使地指点着众人,“你们这些刁民,怎么跟宰相说话呢!” “朝廷要是不管你们,会把宰相调过来!” “去去去,都回家去。” 说着,指挥着衙役推搡着百姓,想将百姓都撵走。 “住手!”宋沉霄立刻上前,抢走了其中一个衙役的兵器,扶起了倒在地上的百姓。 然后与百姓们站在一起,呵斥府尹,“老百姓吃不上饭,本就是你我的失职,你不赶紧想办法安抚,竟然还推搡百姓,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吗!” “宰相大人,他们就是添乱……” “住嘴!我看你才是添乱!”宋沉霄呵斥几句,让府尹退下。 然后转过身,看向百姓,“大家放心,朝廷与百姓一定共同进退!” “我宣布,从现在开始,开阳的百姓吃什么,开阳的官员就吃什么!” “开阳的百姓一天没饭吃,开阳的官员也一天不许吃饭!” “至于今天的粮食……若是太阳下山之前,这粮食还到不了,我一定亲自问罪翟老板!” 众位百姓本来气愤难平,以为这些当官的在玩弄他们。 但如今见宰相大人竟然与他们站在了一起,当众呵斥府尹大人,心里的气也就消了一些。 反正他们没粮食吃,这些当官的也没粮食。 他们就不信这帮当官的不着急! 再说太阳也没多久就要下山了,都等了一天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反正那个翟老板都已经用性命担保,如果粮食不到,到时候宋大人自会收拾他! 想到这里,众人强压着心里的焦躁,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翟九。 感觉到众人急迫而又蓄势待发的眼神,翟九嘴角不由得苦笑。 这个宋宰相可真行,三言两语地就把他给卖了。 看来今天这粮食要是不来,这帮人能把他的皮给扒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太阳渐渐地被水平面吞噬。 一点一点地,最后竟只剩下了个小月牙。 然后,在众人失望焦躁的眼神中,那个小月牙也被水面吃下。 “艹!玩儿我们!” “粮食呢,说好的粮食呢!” “宰相,这太阳可已经下山了!” “这几天粥棚里的粥,跟清水也没两样,老子饿的前胸贴后背,再没有粮食,可就见不着明天的太阳了!” 宋沉霄眯着眼睛,看向了翟九,“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没什么好说的。”翟九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粮食,是一定有。” “只不过路上可能耽搁了。” “这粮食今天不来,明天也会来。” 看着众人虎视眈眈的眼神,翟九叹了口气,“你们现在就算杀了我,又怎样呢?我能换粮食吗?” “我活着,粮食早晚会到,我死了,粮食绝不会有。” 翟九挺拔修长的身影立于人前,淡淡地说着让众人几乎气炸的话。 但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的确是事实。 要他的命有什么用? 粮食才最重要。 也许,粮食真的只是在路上耽搁了一下,明天就会到。 如果他们现在把人杀了,那不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下一步到底该怎么走。 放了他,众人心里咽不下这口气。 杀了他,又担心彻底绝了希望。 最终,还是宋沉霄站了出来,“翟老板说的也有道理,只是,既然说好了是三天,如今三天时间已到,总不能一点代价都没有。” “哦,宰相想要什么代价?” “翟老板,请随我到牢房走一趟?”宋沉霄说话,好似在征求他的意见。 但他一发话,衙役们便立刻气势汹汹地围了上来。 翟九知道,如果自己敢反对,恐怕立刻就会被强制压下。 就在事情陷入僵局的时候。 忽然,有人惊喜地大呼一声,“船,那边有船!” 众人猛然望去。 果然,一艘艘货船背对着晚霞,扬帆而来。 看那吃水的深度,想必里面必定装的满满当当,一船的货物。 船上的人也看见了岸边的人群,立刻谨慎地大声呼喊,“九爷呢?九爷在不在?” 听到喊话,众人心知,人家这一定是在喊翟老板。 想到刚才他们还喊打喊杀,想要把翟老板送进牢房,众百姓有些羞于与翟九直接对话,而是眼巴巴地看向了宋沉霄。 感觉到众人期待渴望的眼神,宋沉霄立刻示意衙役们离开,然后难得笑了一下:“一场误会,翟老板,先把粮食卸下来吧,老百姓都等着呢。” 看着宋沉霄,翟九忽然笑了一下,“宋宰相,你这一会让我死,一会让我蹲牢房,一会又让我卸粮食……” “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那我岂不是太没面子?” 第一百一十七章:我的娇娇 听到这话,众人心中一惊,看向翟九的眼神中满是恐惧。 难道,他因为刚才的事情生气了? 不想往开阳运粮食了? 众人又是后悔又是无所适从,此刻也不敢随意开口,只得眼巴巴看着宋沉霄,希望这位宰相能主持大局。 听见翟九的话,宋沉霄也是面色一沉,“你想怎样?” 翟九懒洋洋地两手交叉放在脑后,看着宋沉霄,漫不经心地笑了,“宋宰相,你觉得我想怎样?” “卸货,总得有粮仓吧。” “这个好办,码头附近有几个官家的仓库,可以租给你。”宋沉霄立刻回答。 “租?”翟九挑了挑眉,开始毫无诚意地卖惨,“为了开阳的灾情,我所有的家当,可都已经垫进去了,哪还有钱租啊?” “借给你。”宋沉霄磨着牙,说出了个借字。 “借多久?”翟九得寸进尺。 “三个月。”估摸了一下开阳的受灾情况,宋沉霄给出了个保守的数字。 毕竟存放两万担粮食的仓库,至少需要十个。 十个仓库,光一个月的租金,就得十万两白银。 翟九这一张嘴,就从他手上薅了三十万两白银! 见宋沉霄咬牙切齿的样子,翟九满意地笑了,将手指放到唇边打了个唿哨。 那边船队听到命令,立刻行动,快速地驶到了岸边。 船上的人并没有立刻卸货,而是搭了一条直通岸边的板子。 从板子上走到岸边,直接立了个价标,在码头做起了买卖。 “大米,五百钱一担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五百钱,你买不了吃亏,五百钱,你买不了上当,真正的物超所值!” 几个大汉一边敲锣打鼓地吆喝着,一边将大米一袋袋的从船上面往下抗。 听到这个价格,老百姓瞬间都疯了。 连忙冲上前争抢,“我我我,我要一担!” “一担够干嘛?我要十担!” “我,二十担!” “我,一百担!” “我,二百担!” 听到这个离谱的数字,翟九眯着眼睛打了个手势,一个大汉立刻将那人揪了出来,扔在了翟九面前。 这人翟九眼熟。 这不就是刚才缩在人群里面,煽风点火的人吗? 见他穿着打扮虽然刻意装穷卖惨,但一双手却一点茧子都没有,完全不是干苦力的人。 “你是卖米的吧?想从我们这买米,然后屯回去自己卖?”只一眼,翟九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怪不得刚才人群中,总有人上蹿下跳地带节奏,原来是同行捣乱。 他倒也没说什么,只看向宋沉霄,“宋宰相,你看怎么办?” 宋沉霄沉着脸,看着瘫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商户,毫不犹豫道:“罚没粮食五百担,以儆效尤。” 说完,没理会那商人的哀求,上前宣布,“为了让所有百姓都能买到粮食,所有人,一次性最多只能买三担粮。” 此言一出,有些人露出了不满的神色。 但大部分人,都欢呼了起来。 特别是那些没钱没势的老弱病残,那些抢不过人家,也没多少钱的人。 至少这样,这些粮食不至于被有钱人都买走。 听着宋沉霄当机立断的声音,看着百姓们真心爱戴的样子,不远处的隐藏在黑暗中的两个人,陷入了沉思。 沈娇娇没想到,傅倦说带她看风景,看的就是这样的风景。 她说这阵子翟九总见不到人,原来是忙活这了? 不过,倒也说得过去。 翟九又不像她有正经产业。 之前贩私盐的路子被堵,总要找新的赚钱路子。 开阳水患粮食紧缺,贩粮食确实是个不错的法子。 而且这回是正儿八经的正路,只要他好好干,以后谁也奈何不了他。 至于宋沉霄,之所以跟翟九走到一起,恐怕也是无可奈何。 他这次来开阳,听说可是立下了军令状。 如果不能把开阳管理明白,他那个宰相,恐怕也就当到头了。 但奇怪的是,朝廷将他派到开阳,却没有给他任何物资。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他宋沉霄就算再能,也不可能凭空变出大米来。 听说现在,开阳的粮仓已经空了。 如果再没有粮食,恐怕这开阳就要出大乱子。 如果开阳真的在宋沉霄的手下出了乱子,到时候他不光宰相的位置保不住,恐怕就连性命,也堪忧。 所以他明知道翟九之前的过往,还是跟他一拍即合,做了些交易。 这人真是胆大心细,懂的抓时机。 “娇娇,你说,宋沉霄这样的人,会是个坏人吗?”傅倦低沉的声音,让沈娇娇陷入了沉思。 看着不远处人头攒动,充满高兴氛围的人群,沈娇娇思考了一下,给出了一个慎重的答案,“他是个能人。” 听见她的话,傅倦笑了。 伸手将她环抱在怀中,傅倦宠溺地夸奖,“我的娇娇说的真好。” “谁是你的娇娇!”沈娇娇一边挣扎,一边一脚踩上了傅倦的脚。 傅倦毫不在乎地让她踩,薄唇轻触她有些发凉的额头,蹙眉道:“走吧,没什么戏看了。” “这边凉,别染上风寒。” 一个人挣扎,一个人钳制,二人就这么渐渐离开了码头。 而宋沉霄也跟着翟九一起,忙活到了下半夜。 将最后一个百姓送走,宋沉霄派人带着翟九的人,将剩下的粮食都卸下来,就近放到了仓库中,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粮食这一关,终于过了。 “我的通牒。”翟九走到宋沉霄身边,伸出了手。 宋沉霄倒也没说二话,直接便将通牒递给了他,“让你的船早点出发,再运些粮食过来。” 听见这话,翟九笑了,“放心吧,赚钱,我比你急。” “说好了啊,下一波粮食,我可就要赚钱了。” 听见他的话,宋沉霄沉默一会,然后点了点头。 毕竟,让一个商人总不赚钱,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关键是不现实。 如果他拦着不让翟九赚钱,那翟九就会想法设法在他预料不到的地方耍手段。 这次是十间仓库,谁知道下次是什么? “最多一分利。” 撂下这句话,宋沉霄带着手下,浩浩荡荡地离开了码头。 第一百一十八章:蠢钝如猪 解决了粮食难题,宋沉霄又开始着手应对瘟疫。 想到瘟疫,他立刻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王妃,她还在义庄?” “是,她每日都会去,与别的大夫一般无二。” 听到这话,宋沉霄觉得挺有意思。 他本以为那个所谓王妃,只是一时兴起而已,等真正见到了瘟疫的样子,便会知难而退。 没想到,她竟然坚持了这么久,而且丝毫没有退却的迹象。 难道……她真是一心一意来治疗瘟疫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对这个王妃,倒还真的肃然起敬了。 “逍遥王呢,这阵子有什么动静?”宋沉霄又问。 “逍遥王武功高强,属下不敢靠近,但他最近大部分时间,都飘忽不定。” “那小部分时间?” “小部分时间,会到义庄。” 听到这里,宋沉霄陷入了沉思。 小部分时间去义庄,那大部分时间……他到哪里去了呢? 正想着,忽然门外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谁?” “启禀大人,开阳府尹求见。” 府尹? 宋沉霄面色一沉,那老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来干什么? “哎呦,宋大人,你可得帮帮我。”一进门,孙府尹便一脸苦色地求宋沉霄帮忙。 “什么事?”宋沉霄有些嫌弃地蹙了蹙眉,“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不了?非找我干什么?” “大人哎,我的宋大人!”孙府尹满面愁容地凑到宋沉霄跟前,“您不知道,这回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见孙府尹好似真的一脑门子官司,宋沉霄心里也打起了鼓,“好好说清楚!” 见宋沉霄面色沉静,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孙府尹的心情也终于平复了下来。 原来,他偶然得知,逍遥王,竟然在查他! “你确定?” “当然!”孙府尹立刻急了,“这种事属下能跟您开玩笑吗?” “要不然属下也不会这么着急,这不是生怕咱们的事情……” “什么咱们?”宋沉霄正色纠正孙府尹的口误,“你的事情。” “好好好,我的事情。”孙府尹苦着脸哀求,“就算是我的事情,那您说,属下该如何应对啊?” “听说,您跟逍遥王是发小,要不,您求求情?” “大不了我摆桌好酒好菜,好好招待招待他。” “大不了你死了算了!”宋沉霄怒其不争地看着孙府尹,不明白他这样的猪脑子,是怎么在官场混到现在的。 傅倦那个人,他是钱能收买的吗? 这天底下,有几个人能比傅倦有钱? 当初打仗,傅倦得了多少战利品?人家都放在仓库里生灰呢。 傅倦会在意他那仨瓜俩枣? 磕碜谁呢? “那您说该怎么办?”孙府尹说着,将袖子里厚厚的一沓银票放到了桌子上,苦着脸道:“您可不能不管我啊。” 修长干净的手指轻抚银票,宋沉霄眯着眼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您说!”孙府尹竖起了耳朵,瞪大眼睛听着。 “找个替死鬼,让他把这锅背下去。” 听着宋沉霄凉凉的声音,孙府尹觉得自己后脖子发冷。 他为难道:“谁能愿意当替死鬼啊?” “万一他受不了刑,全撂了可怎么办?” “呼。”听见孙府尹的话,宋沉霄长出一口气。 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冷静。 有这样一个蠢钝如猪的下属,真是命都少活几年。 “大人?”见宋沉霄不耐烦的样子,孙府尹有些害怕。 “让一个人闭嘴有那么多方法,还需要我手把手教你?” “属下明白了!”孙府尹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您瞧好吧,这事儿我一定办的干干净净!” “滚滚滚。”宋沉霄闭着眼睛不愿意看他。 这样的蠢物,看一眼都糟心。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另一个蠢物,已经准备好了要给他找麻烦。 …… 开阳县衙。 钱胖子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宋沉烟,惊讶不已。 “宋小姐,您老人家怎么来这种小地方了?” 宋沉烟哪里有空跟他寒暄,直截了当道:“我之前寄给你的信,还给我!” “什么信?”钱胖子肥硕的肚子一弹,油嘴滑舌地否认,“以宋小姐的身份,小人怎么会将您的信留下来?” “当然是看完就烧。” “真的?” “真的。”钱胖子立刻指天发誓。 宋沉烟将信将疑地看着他,没再多说些什么,而是催他快走,“你快走吧。” “嗯?我在这儿好好的,去哪儿?” “我哥和逍遥王都来了,你赶紧走,要不然早晚把你抓起来。”宋沉烟想到那个场景就心惊胆寒。 钱胖子倒是无所谓地笑了,“怕什么,就算是为了你,宋大人也不会对我怎么样。” “至于逍遥王……”钱胖子脑满肠肥的脑子一转,嘿嘿道:“听说你哥跟逍遥王可是发小,到时候你哥求个情,不就行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听到钱胖子的话,宋沉烟的脸色沉了下来,“我哥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竟然还想拉我哥下水!” “啧,什么叫我拉你哥下水?”钱胖子杀人诛心道:“分明是你拉你哥下水。” 想到这里,钱胖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那点钱花的真是值! 太tm的值了! 不仅保住了摇摇欲坠的脑袋,还搭上了宋沉霄这条线。 宋沉霄可是当朝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有他做靠山,花多少钱都值! 如今来开阳的若是别人,他可能还急一下。 但来的是宋沉霄,那真是天助我也! 捏着宋沉烟这张牌,宋沉霄无论如何都得保住他! 看钱胖子的神色,宋沉烟哪里还不明白? 她气的面色发红,指着钱胖子的鼻子便骂,“你个狗官,我的信你没烧是不是?” “你绝对没烧!” “我警告你,你若是敢威胁我哥,我一定会……我一定会……” “你一定会怎样?”钱胖子一脸戏谑地看着宋沉烟,“宋小姐,回京都吧。” “以后长点记性,我这种狗官的东西,收不得。” “我这种狗官就是狗皮膏药,想撕掉我,任你是天王老子,也得掉层皮!” 第一百一十九章:宰相的蠢妹妹 看着钱胖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表情,宋沉烟气的险些背过气去。 她踉跄着离开了县衙。 在人群中跌跌撞撞地走着,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 这钱胖子,既不肯放下一切逃离这个是非地,又藏下了她的书信,看来是打定主意要将哥哥拉下水了…… 想到自己可能连累宋沉霄,她靠在墙角,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不敢想象,一向为官清廉的大哥,如果知道她收了钱胖子的贿赂,会多么失望。 想到那失望的眼神,她多想拔腿就走,离开开阳,走的越远越好。 但不行。 大哥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万一被钱胖子算计,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那可怎么办? 大哥若真因为她,被钱胖子拉下了水,那她该怎么跟娘亲交代? 咬了咬牙,宋沉烟来到了宋沉霄在开阳的临时住处。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宋沉霄眯着眼看向宋沉烟,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来这种地方,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心里一凉,他连忙问:“家里出事了?” “我……”虽然已经下定决心,要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宋沉霄。 但是如今真到了宋沉霄面前,宋沉烟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怎么说。 “我……哥,小心钱延。”纠结着,宋沉烟战战兢兢地只说了这么一句。 “钱延……”宋沉烟一说起这个名字,宋沉霄一下子就想到了之前在京都,他的书房曾经丢过一些东西。 一些关于钱胖子的罪证。 “你收了钱岩的钱?”宋沉霄心里咯噔一声,面色也冷了下来。 “我……我……” 自己的妹妹自己知道,看宋沉烟心虚的表情,宋沉霄哪里还不明白怎么回事? 他阴沉着脸,猛地一拍桌子呵斥,“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然敢随便乱收别人东西!” “你知道那钱胖子是什么人?犯了什么事?你就敢收他的东西!” “我书房里的东西,是不是你偷的?” 宋沉烟流着眼泪点头,不敢辩驳。 看她这样子,宋沉霄心里也难受。 只是他不明白,“你缺钱吗?家里给你的钱不够花?” “你拿那脏钱干什么!” 她这手一脏,想要洗干净,就再也不可能了。 她一个姑娘家,怎么会掺和到这种事情里? 听见宋沉霄的质问,宋沉烟也很委屈,“我也是没有办法,都是那个沈娇娇逼的!” “沈娇娇?逍遥王妃?怎么又跟她扯上关系?”听到沈娇娇的名字,宋沉霄一下子就蒙了,“她逼你?她怎么逼你?” 沈娇娇为什么要为了钱延做这么多事情? 见宋沉霄不理解,宋沉烟索性也就破罐子破摔,将前前后后所有的经过都抖搂了出来。 当然,在她的描述中,所有的一切都是沈娇娇找她的麻烦,她只是气不过受了激将法,所以才失去理智,做出了这种没有脑子的事情。 “你说,当时在寿仁堂你上钩的时候,傅倦也在场?”宋沉霄听完自己妹妹的讲述,眼睛暗了一下,“他没有阻止?” 说到这,宋沉烟更生气了,“没有!傅倦不知道喝了沈娇娇什么迷魂汤,对她言听计从的!” “那个沈娇娇,一定是个妖女!” “从前傅倦可不那样。” “以前你跟傅倦多好的兄弟啊?自从他们成亲之后,你们之间就越来越疏远了,一定是沈娇娇在从中作梗!” “哥,你一定得帮帮傅倦!” 看着自己的傻妹妹,宋沉霄脑仁都疼。 她怎么把事情想的如此简单? 像傅倦那样的人,他怎么可能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 他做一件事情,一定不会只为了讨好女人…… 或许,他是在警告? 想到这个可能,宋沉霄后脖颈一凉,脑子瞬间清醒了过来。 恐怕,傅倦这是在借着他的蠢妹妹,敲打他呢。 一下子,宋沉霄瞬间坐不住了,“这边的事情我来解决,你赶紧回去!” “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来过这里!” “回家以后给我好好闭门思过!不许踏出宰相府一步!” “哥……我……”宋沉烟听到这话面色一变,想说些什么,却被宋沉霄直接掐断,他阴沉着脸问她:“你想让我死?” 听见死这个字,宋沉烟面色刷的一下就白了,“怎么会?哥,这么严重吗?” “我做的事情,要死也是我死,怎么会降罪给你?” “朝廷里多少人虎视眈眈地盯着我的位置,你不知道?”宋沉霄简直要被他天真的傻妹妹蠢笑了。 “可皇上他……” “皇上,皇上是最想抓住我把柄的人!”宋沉霄索性干脆摊开了讲,揉碎了讲。 省的他这个妹妹搞不清情况,还心存幻想。 以后再给他捅出更大的篓子就完了。 “知道为什么派我来开阳吗?” “皇帝陛下信任你?” “哈哈……”宋沉烟的天真让宋沉霄都气笑了,“信任?他巴不得我死!” “怎么会……” “怎么会?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大庆当今宰相,以前是傅倦的人。你是皇上,你睡得安稳吗?” 傅倦当初可是跟皇上争过天下的人,他当时作为傅倦手下的骨干力量,没少得罪当今圣上。 而且皇上如今的皇位,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傅倦让给他的。 他整日在龙椅上看着曾经与他作对的人。 这人的存在提醒着他,提醒着他过去的那些弱势和不堪。 他心里能不膈应吗? 要不是顾忌着当初和傅倦的约定,皇上早把他弄得远远的了。 而正因为无法对他怎么样,长久以来,他早就成了当今皇上眼中最碍眼的存在。 所谓眼中钉肉中刺,不过如此。 这次开阳之行,就是皇上的又一动作。 事情办的漂亮,那是他应该的。 毕竟堂堂宰相,如果这点能力都没有,那还有脸当宰相? 事情做的有疏漏的话,按照他立下的军令状,一回京都,他就会被革职下狱。 朝廷救灾的粮食迟迟不到,不就是为了坑他吗? 听完宋沉霄的讲述,宋沉烟目瞪口呆,惊出一身冷汗,“那……那可怎么办?” “你听我的,先回京都,哪也别去。” “你没来过开阳,你不认识钱延,你什么都不知道!” “嗯,哥,我听你的。” 第一百二十章:王妃您老人家演累了? 黑夜,客栈里。 想到白日里在路边偶然看到的宋沉烟,沈娇娇越想越觉得不对。 她转过身看向傅倦,将白日里的情况说了出来。“今天白天在街上,我看见一个人。” “哦?”男人搂着她的腰,嗅着他身上的香气,低声漫不经心地问,“什么人?” “宋沉烟。” 听到宋沉烟的名字,傅倦顿了一下,“你仔细说说。” 沈娇娇其实倒也没真看见什么。 今儿个一大早的,她急着上义庄给病人看病。 路上在人群中见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好似没了魂似的。 于是便好奇地看了一眼。 没想到正好看见了宋沉烟神不守舍的样子。 当时着急去义庄,没有在意。 毕竟宋沉霄也在开阳,她来看望自己的哥哥,倒也说得过去。 但后来,越想越觉得,宋沉烟当时的状态,不太对劲。 她如果真的只是来看自己的哥哥,为何表情那么惊慌和恍惚? 一副受了什么惊吓的样子? 这其中明显有不对劲的地方。 听了沈娇娇的分析,傅倦也觉得奇怪。 宋沉烟,她那么清高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来这种地方? “你之前不是问我,宋沉霄是不是坏人吗?”傅倦正想着,沈娇娇忽然说起了另一件事。 “嗯,你说他是一个能人。”对于沈娇娇的回答,傅倦记忆犹新。 “现在有一个办法,既能搞清楚宋沉霄是不是好人,又能搞清楚宋沉烟为什么来到开阳,你可以试一试。” 看着沈娇娇狐狸般灵动的双眸,傅倦勾起了唇角,将怀中人抱紧,“你说。” “很简单,明天你去一趟宋沉霄处,看宋沉烟还在不在。” “宋沉烟如果只是来探亲,那肯定会多呆些日子,而且宋沉霄不会隐瞒她的下落。” “如果她有别的不可见人的目的,那……” “那又如何?”傅倦何尝不明白沈娇娇的意思,只是,他就喜欢看她这副运筹帷幄的小模样。 沈娇娇以为他没认真听,小眼神不满地瞥了他一眼,“这都不懂?” “如果她真有不可见人的目的,就一定不会在你面前出现。” “宋沉霄也一定会帮他打掩护。” “我的娇娇真聪明,就按你说的办。”男人性感的喑哑的声音,让人听了脸红心跳。 “谁是你的?放手!你回自己房间去……” 游鱼戏水,红被浪翻,烛火点滴,一夜天明。 …… 翌日一大早,府衙书房。 宋沉霄正思考着该如何处置钱胖子,忽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思绪猛然被打断,宋沉霄心里一激灵,“谁!” “我。” 傅倦? 听到这低沉的声音,宋沉霄心里咯噔一声。 他怎么会忽然过来? 来不及多想,宋沉霄连忙将傅倦迎了进来,笑道:“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之前在京都多有顾忌,如今来到了开阳,当然要趁着这个时间多聚一聚。”傅倦进了门,打趣他,“怎么样,事情还顺利吗?” 听了傅倦的话,宋沉霄叹了口气,苦笑,“粮食这一关,算是险过了。” 看他这幅样子,傅倦眼神微暗,也叹了口气,“你和许轻尘,是我辜负了你们。” 当初他不愿意皇室内斗,选择了退出,将自己手上所有的力量,都交给了傅回。 虽然当时他让傅回立下誓言,绝不能秋后算账。 但实际上,傅回登基后,一直在想办法架空宋沉霄等人的权力。 而且,随着傅回的皇位越坐越稳,宋沉霄和许轻尘这些曾经跟过他的人,日子也就越来越难过。 这些年他一方面是为了防止傅回多想,另一方面也是自觉无颜见他们。 所以与他们之间,也是越走越远。 如今,竟有些面目全非了。 “有什么辜负不辜负?”宋沉霄轻笑,“我赌了,赌输了而已。” “落子无悔,愿赌服输。” “我没什么好说的,你也不用耿耿于怀。” 听见宋沉霄的安慰,傅倦心里并没有更好受一点。 他只能尽力弥补,“你在开阳的第二个难关,应该是瘟疫。” “今天会有一大批药材和大夫进城,你不用过于担心。” “大夫?”听到傅倦说起瘟疫,宋沉霄正色起来,“什么大夫?哪里来的药物?” 说到这里,傅倦挑了挑眉,炫耀道:“我的王妃,都是她的功劳。” “王妃?你们不是和离了?” 本来还挑眉炫耀的傅倦,听到这句话,立刻就被扎了心,转移了话题,“我昨天在路上似乎看见你妹妹了,她怎么来了?” 听见这句话,宋沉霄嘴角的笑容不易察觉地僵了一下,立刻否认,“怎么可能,她来这里干什么?” “可能是长得像,你认错了吧。” “是吗?”傅倦抬眸看向宋沉霄,“我看错了?” “是。” 听宋沉霄这样说,傅倦笑了笑,没再继续提起这件事。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然后便一起往城门方向走去。 毕竟傅倦说的药材和大夫,正是开阳如今最紧缺的。 宋沉霄作为如今开阳的负责人,不出面肯定不行。 到了城门,傅倦一眼就看见了沈娇娇。 于是便十分重色轻友地将宋沉霄扔到一边,迈开长腿,走到了沈娇娇面前。 “怎么样?”沈娇娇看见傅倦,好奇地打听情况。 “他不认。”傅倦走到沈娇娇身边,揽着她的肩膀,嘴角挂着凉凉的笑容,“恐怕这事还真的不简单。” 看着傅倦和沈娇娇交头接耳的亲密样子,白霜和乔可儿捏紧了拳头。 每日这样近距离的甜蜜暴击,让二人心里又酸又妒,但是又无能为力。 这种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参见王妃。” 宋沉霄此刻也跟着傅倦走了过来,看见沈娇娇精致明艳的容貌,眼前一亮。 果然是个大美人。 沉烟输在她手中,倒也不亏。 “我不是王妃。”沈娇娇瞥了傅倦一眼,警告他以后不许到处胡说。 宋沉霄如同没有看见一般,淡淡一笑,“以后还会是的。” “我……”沈娇娇刚想回宋沉霄的话,便被一个阴恻恻的声音打断,“王妃您老人家戏演的累了?今天不演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王妃很不爽 听见这阴恻恻的声音,众人蹙着眉,抬头一看。 一老头胳膊里夹着药,颧骨高耸眼神灼灼地盯着沈娇娇,嘴角笑的嘲讽——原来是谷虚。 看着谷虚这样子,沈娇娇知道,他应该是出来给义庄采买药材。 看在这些药材的份儿上,沈娇娇也不愿与他计较,只淡淡解释,“我有点事儿,晚一会儿到。” “晚一会儿到?王妃干脆别到了。”谷虚轻抚着自己的胡须,做出一副前辈的样子,劝诫道:“王妃您是千金之体,万一累着了可怎么办?” 听着他阴阳怪气的话,沈娇娇没说什么,反倒是傅倦上前一步,将沈娇娇挡在身后,“你是什么人?” “我?一个赤脚大夫而已。”看见傅倦,谷虚眼神闪烁了一下。 大夫? 傅倦听见他的话,又看了眼他手里的药。 忽然想起来,这人好像是义庄里的一个大夫。 他在义庄的时候见过他,只是没有在意,这人对娇娇,到底哪儿来的这么大恶意? 他不知道,沈娇娇倒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这老头,收徒不成自尊心受挫了,在加上她是药王谷的人,所以处处看她不顺眼。 谷虚看见傅倦,本打算到此为止,但刚才他一口一个王妃的,不知不觉引得路人都围了上来。 “王爷和王妃?哪儿呢?” “你瞎啊,那金童玉女站着的,不就是?” “他们这么多人,呆在城门口干什么?” “是不是想走啊?” “啊?这才来了没几天,就要走?” “人家那么金贵的人,怎么可能一直留在开阳,知足吧。” 众人七嘴八舌的小声讨论,后面的人往前挤,前面的人生怕冲撞贵人,拼命往后压。 一时间,人群闹哄哄的。 “哎,此言差矣,王爷和王妃怎么可能会离开呢?”谷虚转了转眼睛摆了摆手,阻止百姓胡乱猜测。 见谷虚这老头没完没了,傅倦刚想打手势示意无名将这人拉下去,便被沈娇娇一把拦住。 二人静静地站在原地,想看看这老头到底耍什么把戏。 谷虚倒是没有当众辱骂沈娇娇,但他阴阳怪气说的话,实在是比骂人还难听。 “王妃前几日来的时候,可是说要治疗瘟疫呢,这才几天,瘟疫都还没好,她怎么可能要走呢?” “王妃她老人家啊,只是太累了,出来散散心。” “毕竟是金枝玉叶,没干过什么脏活累活,这也很正常。” “王妃您歇息,您多歇歇,至于那些病人,管他们干嘛,死就死喽,死一两个老百姓,算什么啊?” 谷虚的一番话,将沈娇娇说成了一个出尔反尔,满嘴谎话,偷奸耍滑,不顾百姓死活的女人。 在他的话术中,沈娇娇做的一切,其实都是贪慕虚荣,做戏而已。 她根本就没打算好好给病人治病,也不在乎病人的生死,整日就是装样子而已。 听他这么说话,周围的老百姓一下子就炸了。 “什么叫死就死?” “老百姓的命不是命?” “怎么说话呢你?” 众人面对着谷虚,群起而攻之。 谷虚却不慌不忙地摆摆手,“老百姓的命当然是命,但也不能因为老百姓需要治病,就不让王妃休息不是?” “把王妃累病了,你担当得了责任?” 这话一说出来,将围观百姓的嘴堵得死死的。 他们能怎么说? 说老百姓比王妃重要? 说王妃根本就不该休息,应该累死在义庄? 他们倒是得敢啊? 见众百姓眼睛愤愤不平,嘴上却嗫喏着不敢出声,谷虚目的达到,便准备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但沈娇娇却不打算放过他。 本来看在他为义庄做了那么多事,沈娇娇不想当众让他难堪。 但是他说话实在是太过过分。 话里话外竟然的意思竟然是,沈娇娇自觉比老百姓高人一等,老百姓死就死了,她沈娇娇却不能累着。 这像话吗! 面对徐老的阴阳怪气,沈娇娇决定直接撕破脸。 “徐老,话要说清楚。” “你有不满,可以直接说,不必阴阳怪气去伤害老百姓的感情。” “听说徐老是个耿直的人,想必不会是不敢吧?” “不敢?”徐老听了这话气的胡子直抖,“我怎么不敢?” “我只是想说,王妃如果是真想救治百姓,就不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王妃如果不是真心救治百姓,就趁早回京都,别在这搭台唱戏,纯耽误事。” 听了徐老的话,众百姓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他之所以阴阳怪气,是因为王妃根本就没有好好给病人看病,只是在搭台唱戏糊弄人罢了。 啧,看她那金贵的样子,确实也不像是吃苦耐劳的人。 该不会…… 感觉到周围人怀疑的情绪,傅倦面色立刻冷了下来。 这些日子沈娇娇每日在义庄忙碌的样子,他比谁都清楚,这个老头他哪来的胆子,竟然胆敢在众人面前污蔑娇娇? 她要是不在乎老百姓的性命,自己中毒都快没命了,好好地吃吃喝喝享受不行吗?非来受这个苦? 她要是不在乎老百姓的性命,何必出钱出力让寿仁堂大出血,何必吃力不讨好? 她要是不在乎老百姓的性命,此刻早已去雪原寻找枯冬花了,何必在这被他阴阳怪气? 抓紧沈娇娇的手指,放在自己的掌中摩挲,傅倦看着谷虚,冷笑着问,“你说王妃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本王倒是想听听,王妃是哪一天偷懒了。” “一盏茶之内,你最好说出来,否则,别怪本王不客气!” 听见傅倦这话,众百姓向后退了一步。 果然,这些皇室子弟,即便看起来再怎么亲民,一旦翻起脸来,也是没有丝毫情面可言。 看着周围百姓害怕的神情,沈娇娇无语。 傅倦这人,明明有更温和的方式,可以将事情解释清楚,他偏要用最解气的方法。 也罢,正好……她也不爽。 这个谷虚,她已经忍过他一次了,没必要再给他第二次脸。 今天就让这个谷虚知道知道,惹了她是什么下场! 第一百二十二章:王爷当众疼老婆 傅倦嚣张的话,让众百姓心里既害怕又不爽。 这不就是在光明正大的护犊子吗? 但是虽然心里这么想,众人却不敢这么说。 看了眼金童玉女般站着的王爷夫妇,又看了眼谷虚,他们眼巴巴地期待着。 希望谷虚真能说出些什么石锤,狠狠地打这个虚荣王妃的脸。 顺便也让王爷涨涨教训。 疼老婆可以,怎么能疼到是非不分了呢? 面对着众人万众期待的眼神,谷虚有些暗暗后悔。 刚才能走的时候,他应该直接走人的。 现在好了,被架在这儿了。 如果说不出来,恐怕他这一把年纪,还真的会被傅倦当众收拾。 眼睛转了一下,谷虚装作年老体衰,记忆力不好使的样子,“我这么大年纪了,你不是难为我吗?” “谁记得具体是哪天?” “再说了,这还用说具体是哪天吗?今天不就是现成的?” “我看王妃今天气色不错,没病没灾的,这不是也在休息着吗?” 众人看着谷虚振振有词的样子,又看了眼一脸风轻云淡的沈娇娇,觉得她虽然面色苍白了些,但确实不像是生病或者身体不舒服的样子。 对啊,她今天这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没去义庄啊…… 还说不是在偷懒装样子? 俗话说的好。 当一个房间里发现一只蟑螂,就说明这个房间里无人发现的分地方,至少藏了一窝蟑螂了。 王妃今天偷懒,被人当场抓住都不认。 以往恐怕也没少偷懒,只是人家脸皮厚,又是身份尊贵的王妃。 人家不认,也没人能拿她怎么办而已。 没想到,今天遇到一个不怕死的英雄,勇于揭露了王妃的虚伪面目。 众人看了眼精致漂亮的沈娇娇。 此刻已经将她想象成妲己褒姒一样“祸国殃民”的女人了。 他们一脸焦急地看着傅倦,心里急得难受。 逍遥王以前可不这样啊,他以前多么能征善战英明神武的一个人,如今怎么沉迷美色是非不分了? 一定是这个女人! 一定是这个女人勾的王爷神魂颠倒! 众人此刻看向沈娇娇的眼神,除了鄙夷,竟然还带了些仇视。 感受着周围的眼神,沈娇娇无语。 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才说几句话啊? 好好的,怎么什么都往她头上栽啊? 对傅倦的话不满,去瞪傅倦啊,瞪她干嘛? 她好欺负是吗? 想到这,沈娇娇冷笑一声,抬眸直视着人群中瞪视着她的众人。 这些人在人群中躲着,借着人多的力量,默默地对沈娇娇散发着敌意。 本以为不会引起注意。 没想到,沈娇娇竟然抬眼看向他们,与他们直视。 一瞬间,众人立刻慌乱地低下了头,败的溃不成军。 毕竟这些人并不知道真相,沈娇娇也就不跟他们纠缠。 她看向谷虚,悦耳的声音传到所有人耳中,“徐老,谁说我今天是在休息?” “王妃不是在休息,难道是在这大街上给病人治病?”谷虚嘲讽道:“王妃金枝玉叶的,休息休息咱们也能理解,不用这么遮遮掩掩的,反倒落了下乘。” “她根本不是在休息,我们是在等药。”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乔可儿站了出来,悄悄地给谷虚使眼色。 她真是后悔极了,这个鬼谷门门主,看起来又冲动又不聪明。 她是不是拜错师门了? 指着他帮自己踩死沈娇娇,过于异想天开了吧…… 这不,还没等他踩死沈娇娇。 她倒是还得想办法帮他解围。 听到乔可儿的话,谷虚愣了一下,“药?什么药?” “治病的药,还能是什么药?”乔可儿没好气。 她越来越觉得自己这个师门拜错了。 就这?就这! 就这水平,连沈娇娇都斗不过,这鬼谷门到底是怎么成为药王谷的死对头的啊? 乔可儿在心里默默哀叹自己时运不济命途多舛。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鬼谷门之所以能成为药王谷的死对头。 一是因为鬼谷门总缠着药王谷,所以久而久之,大家就将两个门派看做死对头。 二是鬼谷门相对于医术,其实毒术更加厉害。 至于掌门人的智商…… 其实熟悉鬼谷门的人都知道,如今鬼谷门掌门,早已经被他的师弟架空了。 谷虚只是名义上的掌门。 实际上现在鬼谷门的掌权人是谷虚的师弟,谷天之。 当然,这些事情,谷虚当然不会跟乔可儿说。 不过,即便谷虚并不那么聪明,但也听懂了乔可儿话里的意思。 她的意思是……沈娇娇今天出来,根本不是在偷懒,是在等药。 不就买点药吗?至于这么多人在这儿等着? 谷虚怀疑着,犹豫着,骑虎难下。 他心知,自己此刻应该赶紧离开,否则一会儿药来了,他就更尴尬。 但傅倦刚才都发话了,哪会让他这么轻易地跑掉? 见谷虚说不出话来,傅倦脸上挂着凉凉的笑容,问他,“怎么样?想好了吗?哪一天王妃偷懒了?” “我……”谷虚僵着脸,说不出话来。 见他这样,众百姓心中暗觉不妙。 这老小子,刚才该不会在胡说八道吧? 难道他纯粹地在污蔑王妃? 不会吧……他哪来的这么大胆子? 众人心里起了疑心,但又感觉难以置信。 但凡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当众,当着王爷王妃的面编排他们啊? 这不是厕所里打灯笼,找死吗? 众人正一脸懵逼地看着谷虚,忽然,门外传来了一迭声兴奋的呼喝。 “掌柜的!我们来啦!” “掌柜的,我们都来了!” “我们带着药来了!” 听见这些声音,谷虚冷汗刷的一下,便从额头滴落下来。 不会吧…… 围观百姓抬眼望去,只看见浩浩荡荡的人群,年轻的骑马,年老的坐牛车,一大帮人从城外涌了进来。 人群后面便是一车又一车的药材。 一车。 两车。 五车。 十车。 二十车。 众人数着,竟然足足有二十车药材! 在谷虚和围观百姓震惊的眼神中,浩浩荡荡的人群都下了车,乌泱泱来到了沈娇娇面前: “掌柜的,我们来了,病人在哪?” 第一百二十三章:王妃原来不是草包 看着浩浩荡荡涌入的大夫,和满满二十车的药材。围观百姓们这才终于回过神来,明白了到底怎么回事。 “这,这怎么这么多药材?” “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原来咱们真的误会了王妃……” “什么休息偷懒?王妃明明是来这里等药材的!” 众人一边说着,看向谷虚的面色也变了。 “你这个老头怎么胡说八道?你有证据吗?” “你这当众污蔑王妃,是何居心?” “差点被你给骗了!”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众人义愤填膺的质问声中,谷虚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怎么会知道沈娇娇还有这能耐? 一个王妃而已,不就是皇室金丝雀吗?怎么有这么大本事? “掌柜的,这怎么回事?”大夫们看到这个场景,一脸懵逼。 怎么回事? 听百姓们这些话里的意思,他们的掌柜被人污蔑了? “没什么。”沈娇娇撇了面色苍白的谷虚一眼,“被狗咬了一口而已。” 见她这神态,不用多说,众人便知道她口中的狗,指的是谁。 见谷虚气的吹胡子瞪眼的样子,人群中有人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王妃还挺幽默。 也对,随随便便乱咬人,跟狗又有什么区别? 谷虚自视鬼谷们掌门,当街被沈娇娇这个药王谷小辈打脸,一下子就炸了。 “你骂谁是狗!!!” “没教养的东西!你师傅是怎么教的你?” “一点不分长幼尊卑,真是给你们药王谷丢人!!!” 药王谷? 这三个字即便是在普通百姓中也是如雷贯耳。 众人看向沈娇娇,没想到这个美艳无双,看似花瓶的王妃,竟然是药王谷的人! “妈呀,王妃竟然是药王谷的人!” “咱们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竟然没看出来!” “惭愧啊,我之前还怀疑王妃是个不懂医术的草包……” “我刚才竟然还差点相信那老头的鬼话,还真以为王妃是来装样子的……” 众人看向沈娇娇,一脸的尊敬和好奇。 同时,也为自己刚才的草率和先入为主感到深深地后悔。 但其实也怨不得他们,别说他们这些外行了,就连寿仁堂的大夫,都不知道沈娇娇竟然是药王谷的人! 毕竟药王谷那可是所有大夫心中的圣地,任何一个大夫,提起药王谷的时候,哪个不是心生向往? 他们中的很多人,年轻的时候,甚至亲自寻找过药王谷。 但药王谷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根本没人知道,药王谷的所在地究竟在哪。 所以渐渐的,随着药王谷弟子的归隐,众人也就渐渐地淡忘了这个地方。 而药王谷三个字,也越来越像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传说。 但没想到,原来药王谷就在他们身边! 他们的掌柜,就是药王谷的人! 本来,寿仁堂众人对沈娇娇的医术和能力就十分敬佩。 如今知道她竟然是药王谷的人,眼中除了敬佩,还多了丝羡慕和崇拜。 他们的掌柜是药王谷的人! 那四舍五入,他们,也都是药王谷的一份子了…… 对于众人的美梦,沈娇娇并不知道,她只是上下打量了一眼谷虚,凉凉道:“你算哪门子长辈?” “我师傅教育我,看见你这样的人,就要一点脸都别给。” “不就是想收我为徒,我不答应吗?至于这样?” 众人一直不明白,谷虚到底为什么,一定要来跟王妃作对。 但现在听到沈娇娇的话,他们终于明白。 原来是他想收王妃为徒,人家王妃不同意,所以才恼羞成怒了是吗? 得不到就要毁掉是吗? 笑话。 收徒弟讲究个你情我愿,哪有收不成徒弟就泼脏水的人? 这不是有毛病吗? 人家王妃可是药王谷的徒弟,她怎么可能拜一个普普通通的赤脚医生为师? 是猪油蒙了心吗? 周围百姓鄙夷不屑的眼神,让谷虚气的浑身哆嗦。 他看向沈娇娇,阴着脸冷笑,“反正你这也活不了多久了,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说完,一甩袖子,转身就要离开。 傅倦面色一冷,一只手紧紧地抓住沈娇娇的手指,另一只手打了个手势。 无名立刻飞身上前,将长剑架在了谷虚的脖子上。 看见脖子上的长剑,谷虚呼吸一窒,停下了脚步,“怎么?还想杀我?” “你以为她是什么人?任由你想骂就骂,想走就走?”傅倦阴着脸看向宋沉宵,低沉发怒的声音,让所有人都绷紧了心弦。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谷虚必死无疑的时候,出乎预料的,傅倦看向了宋沉宵,“宋丞相,你说该怎么处置。” 宋沉宵一直保持沉默,听见傅倦的话,才终于站了出来,“王妃一心为开阳百姓着想,却被你这样污蔑,若是不惩罚你,对得起开阳百姓吗?对得起王妃的一片爱民之心吗?” “来人,将此人压下去,打入牢房,听候发落!” “是。”看门的侍卫很是机灵,立刻走上前来,将谷虚压了下去。 “放肆!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这么对我?” “你能知道我是谁吗?” “沈娇娇,没有我,你必死无疑,必死无疑!!!!” “哈哈哈哈,沈娇娇,我看你嚣张到几时!” 听着谷虚的话,乔可儿心里觉得疑惑。 沈娇娇身上的毒,谷虚怎么会知道? 什么叫没有他,沈娇娇必死无疑? 难道,沈娇娇的毒,他能治? 想到这里,心里一惊,连忙看向沈娇娇,生怕她注意到谷虚的话。 但好在,对于谷虚的话,沈娇娇看似并没有什么反应,这让乔可儿心中瞧瞧放心了些。 关着他也好,省的他胡乱说话,瞎捣乱。 反正沈娇娇已经活不了多久时间了,还是别打草惊蛇,就再忍一忍。 安安静静地等着她死,其实也不错…… 但相比于乔可儿,白霜却没有那么乐观。 毕竟他可是亲耳听见,沈娇娇已经找到了解药,过段日子就回去取。 等沈娇娇吃了解药,那可就一切都晚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听到谷虚口不择言的话,围观百姓一下子懵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王妃必死无疑? 王妃怎么了? “王妃,您怎么了?” “王爷,王妃她咋了?” “刚才那个老头说的是真是假?” “到底怎么回事?” 不光围观老百姓,就连大夫们,此刻都震惊不已地跟着一起追问:“掌柜的,您怎么了?” “掌柜的,您没事吧?” “中了点毒,没什么大碍。”沈娇娇实在是被问的没有办法,只得透露了一句。 然而即便只有一句,也足以让众人炸了锅。 王妃中毒! 王妃她竟然中毒了!!! 众人不是傻子,虽然沈娇娇说的轻描淡写,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 王妃她可是药王谷的人,她都对自己身上的毒没有办法,可见这毒一定凶得很! 想到这里,众人心里不是滋味。 就在刚才,他们还听信造谣,以为王妃是一个虚荣爱做戏的草包。 现在想想,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多么可笑。 药王谷的人,怎么可能是草包? 如果王妃真是做戏,那怎么可能又是出钱,又是出力,又是出人,对开阳这么用心? 谁会在自己身中剧毒命不久矣的时候,还想着做戏? 没有人! 根本就是他们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恩将仇报冤枉了王妃。 想到这里,人们面对着沈娇娇,羞愧地低下头来,“王妃,俺,俺不是东西,俺刚才还信了那老头的胡说八道……” “是我们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王妃,您的毒,能治吗?” “王妃,您先给自己治病吧。” “对啊,您已经为开阳做的够多了。” “您先治病吧。” 听见众人真心实意的劝告,沈娇娇心里也有些感动。 老百姓容易被带节奏,但老百姓的心,其实是最纯粹的。 她终于开口,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静静地听着沈娇娇说话。 “大家不用担心,解药已经有眉目了。” “等过段时间,把这边安顿好了,我就会离开,去拿解药。” “放心吧,不会耽误。” 沈娇娇的话,让众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忍不住为她担心,“王妃,您还是先去拿解药吧。” “对啊,万一呢?万一耽搁了可怎么办?” 众人担忧关心的眼神,让沈娇娇心里暖暖的,只是,现在确实是关键时刻,她不能走。 “其实,治疗瘟疫的药,我已有眉目。” “等这两天,我把药方开出来之后,就可以放心离开了。” 众人只想着劝沈娇娇离开,却没想到,竟然得到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一直让所有人胆战心惊的瘟疫,有救了! 呆滞了好一会,众人才终于回过神来,一脸惊喜地看着沈娇娇。 “王妃,真的吗?” “瘟疫真的能治?” “瘟疫有救了!!!” “有救了!咱们有救了!!!” 众人疯狂地欢呼,死里逃生一般的喜悦,让他们几近癫狂。 虽然他们暂时没有染上瘟疫。 但这段日子,他们的亲人,他们的朋友,他们的邻居,每天不断地有人染上瘟疫,被送往义庄。 进了义庄的人,没有一个能回来。 要不苟延残喘,要不死路一条。 瘟疫的阴霾,虽然他们刻意不提,但始终笼罩在他们的头顶。 如今,王妃告诉他们,瘟疫有救!!! 这无疑是黑夜中的一盏孤灯,给了他们最需要的希望。 不光是百姓们震惊狂喜,大夫们也是一样。 他们这次可真是来对了! 在药铺里呆着,他们这一辈子也不可能接触瘟疫,治疗瘟疫。 这次经历,对他们的医术,大有裨益! 看着沈娇娇的侧脸,宋沉宵心里十分复杂。 这个女人几次三番地陷害沉烟,按理说,他该厌恶她,想办法为沉烟出气。 但这女人身上,实在没有可以令他厌恶的东西。 令人一见惊叹的美貌,实在是她身上,最不足为道的优点。 她的聪明,善良,能力,每一样都令人惊叹。 只是,这么善良的姑娘,怎么会几次三番地陷害沉烟呢? 似乎哪里,有些别扭。 宋沉宵哪里想的到,实际上是他的乖妹妹,自作自受呢? 在人群的欢呼和簇拥中,沈娇娇和傅倦当先走在前头,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城门。 等到众人都走远了,乔可儿才终于从震惊中回过了神。 沈娇娇竟然找到解药了? 怎么可能! 不是说她的毒无药可治吗?她不是都已经认命了吗? 如果她找到解药,那岂不是就死不了了! 如果沈娇娇不死,傅倦怎么会看到她? 如果沈娇娇不死,岂不是永远压她一头!!! 不可以! 绝不可以!!! 捏紧拳头,乔可儿看着沈娇娇走在傅倦身边,被前呼后拥着的背影,咬碎了一口银牙。 “沈娇娇,既然你不识趣,就别怪我不客气。” …… 县衙内。 容貌妖娆,穿着单薄的女子,软绵绵地倚在钱胖子身上,仿佛美人倚靠着野猪。 任谁看了都得叹一句,好一朵鲜花,竟然插在了牛粪上。 而女子却对此浑然不觉一般,仍旧是妖妖娆娆地笑得人心里痒痒。 她将手上的酒杯递到钱胖子臃肿的唇边:“爷,您喝点。” 此举正和钱胖子心意,他就着女人举杯的姿势,淫笑着滋滋有声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爷,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啊?”那女人抬眸看他,眼睛里满是讨好。 钱胖子得意地揽住了女人的肩膀,哈哈大笑,“告诉你也无妨,你爷我啊,要开始走运啦!” 女人眼睛一转,“哦?爷是要升官了?” 钱胖子笑而不语,揽着女人的腰,吧唧亲了她一口,“你呀,别打听这么多。” 女人眼神一暗,小猫一样窝在钱胖子身上撒娇,“说说嘛,爷,说说,让奴家也高兴高兴。” 揉着怀中的软玉温香,钱胖子有些得意忘形,“爷我啊,搭上个大人物。” “什么大人物?” “这就不能告诉你了。”钱胖子嘿嘿一笑。 他好色,但还不至于糊涂,什么事情可以说,什么事情不能说,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钱胖子“自杀” 女人倒也知情识趣,并不死缠烂打。 而是一脸担忧的看着钱胖子,“爷,我听说大官都是很有手段的,您可千万要小心啊。” “哈哈哈哈哈……”钱胖子粗胖的手指勾起女人小巧的下巴,“玉儿真是可爱。” “放心吧,我有他的把柄。” “哦?什么把柄?”玉儿好奇地看着钱胖子。 “这你就不用知道了。”钱胖子嘿嘿一笑,手指胡乱地动作起来,“你呀,只要好好伺候着,爷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哼,开阳的这些官员,一个个看不起我,不肯提携我。” “不肯提携老子你别收老子的钱啊!!!” “收钱的时候毫不手软,办事的时候比吃屎都难!!!” “以后他们就知道厉害了。” “我可都一个个给他们记着呢,看老爷我以后怎么收拾他们!” “是是是,老爷您最厉害了。” 玉儿银铃一般笑着,纤细的手臂缠上了钱胖子的脖颈,玩闹着把手臂上挂着的飘带,缠了上去。 “美人儿,别胡闹……”钱胖子说到这里,忽然眼睛大睁,震惊地看着自己怀中的女人。 刚才还娇娇柔柔手无缚鸡之力的玉儿,此刻却冷冷笑着,纤弱不堪一握的手指,死死的拉住飘带的两端。 而钱胖子的脖子,正好缠在了飘带的中间。 钱延翻着白眼挣扎,想要将脖子上的飘带拽掉,然而,平日里娇软无力的女人,到了此刻,却如有神助一般,让他无论如何都挣扎不开。 渐渐的,钱胖子的挣扎越来越微弱,面色越来越苍白,双手越来越无力, 终于,他眼睛一翻,彻底失去了气息。 探了探钱胖子的气息,确认他已经必死无疑,玉儿这才终于放下了心。 收回飘带,她将钱胖子的腰带解下,一头围在他的脖颈,另一头系在椅背。 然后从椅子后面,一脚将钱胖子肥硕的屁股从椅子上踹下去。 椅背椅腿和钱胖子的脖颈,形成了一个三角形。 她就这样,将钱胖子的死伪造成了自杀。 然后她将早已准备好的罪证和遗书,扔在了钱胖子面前的桌子上。 又到书房,将书房里的所有东西都翻找了一遍,却也没找到钱胖子所说的把柄。 正苦恼着,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 玉儿知道,这是有人发现钱胖子的尸体了。 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她连忙离开。 走的匆忙,脚尖被拌了一下。 她低头一看,地上的石砖竟然有一个小小的凸起。 连忙蹲下身敲了敲,空的! 打开一看,果然,里面藏了些信件和一个账本。 连忙将东西藏进怀里,将石板恢复原样。 玉儿人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了自己的园子。 一进园子,便听见哎呦一声,丫鬟连忙跑了过来,“十五姨太,您上哪去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我去花园逛了一会,怎么了?” “老爷他,老爷他……” “老爷他怎么了!快说啊你!”玉儿一副着急的样子。 “老爷他……自杀了!” “什么!!!”玉儿晴天霹雳一般坐下,眼泪刷地流了下来,拍着大腿嚎哭:“我的命啊!它怎么就那么苦啊!!!” “我才进门几天啊,就遭了这么大的难!!!” …… 将大夫和药材安置好以后,已经是下午。 这几天天天忙着,偶尔闲了一下,沈娇娇还有点不适应。 看她有些无聊的样子,傅倦问她,“我要去个地方,你去不去?” “去干嘛?” “验证你昨天的话。” 正如沈娇娇所说,如果宋沉宵和宋沉烟没有问题,他们就不会隐瞒踪迹。 既然隐瞒了,那就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从城门回来,傅倦就让无名去查,宋沉烟来开阳,到底见了谁。 出乎他预料,宋沉烟来开阳见的第一个人,不是宋沉宵,竟然是个开阳的县令。 一个小小的县令,怎么会跟宋沉烟扯上了关系? 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想到他查到的东西,傅倦觉得,这个县令,很有可能是开阳贪腐案的突破口。 两人刚到县衙,就看见县衙里慌乱嚎啕的样子。 见到这个场面,沈娇娇和傅倦,心中升起了不详的预感。 抓住一个衙役,傅倦低声喝问,“怎么回事?钱延人呢?” “你是谁?”那衙役一脸烦躁地看向傅倦,“别挡老子的路,老子烦着呢。” “他是王爷。”沈娇娇在一旁凉凉道。 “他是王爷?那我还是皇……”那衙役本不信,但见傅倦衣着华贵,面不改色的样子,忍不住噎了一下,“你…您真是王爷?” 傅倦没回答他,直接反问,“钱延呢?” 听他直呼县太爷大名,这衙役心里有了底,他立刻跪了下来,“我们家老爷他,他自杀了!” “自杀?” 沈娇娇面色一变,“快带我们去看看。” 这个县太爷,早不自杀,晚不自杀,偏偏这个时候自杀,实在是蹊跷。 两人跟着衙役,来到了县太爷自杀的地方。 衙役指着挂在椅子上的县太爷,“这就是我们老爷,我们没敢乱动,准备先上报府尹之后再说。” “嗯,你接着去上报吧。” 将衙役打发走,傅倦拿起扔在桌子上的罪证,一张张查看。 沈娇娇看着钱延肥硕的大脸,总觉得有些眼熟。 “你怎么了?”傅倦察觉沈娇娇的异样,忍不住问她,“是不是累了?” 沈娇娇摇头,今天她又没去义庄,只是安排了一下大夫们的住处而已,倒是真不累。 否则今天也不会来凑这个热闹。 而且,看来她今天这个热闹,还真没白凑。 看着钱延肥硕的大脸,沈娇娇想起了,自己为何对他感到熟悉。 因为,她见过他。 当初赈灾义卖结束的时候,她出门碰见了宋沉烟。 而当时,与宋沉烟说话的,就是这个钱延。 那时候她虽然没有听见他们在说什么,但她记得,当时宋沉烟非常的慌乱,非常的烦躁。 而且,她当时手里拎着一个可疑的包袱。 第一百二十六章:凶手浮出水面 那时沈娇娇没有注意,但现在想来,当时的情况并不简单。 宋沉烟是什么人? 她一向自视甚高,怎么可能跟钱胖子这种人扯上关系? 恐怕连跟钱胖子呼吸同一片天空的空气她都觉得恶心,又怎么会收钱胖子的包袱? 将这件事情跟傅倦一说,傅倦沉吟一下,立刻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时那个时间,正是开阳水患和贪腐被察觉的时候,钱胖子一定是从哪得到了消息,所以到京都想活动活动。 因而找上了宋沉宵。 而宋沉宵无论是否贪腐,对钱胖子这种小虾米,一定是没什么兴趣的。 再怎么样,这样的小虾米都入不了宋沉宵的眼。 “所以,他退而求其次找上了宋沉烟?” 听了傅倦的分析,沈娇娇觉得很有道理。 只是……宋沉烟这人清高的很,她怎么会接受钱胖子这种人的贿赂呢? 按道理,她对钱胖子应该不屑一顾才是啊…… 看着沈娇娇疑惑的神情,傅倦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伸出修长的手指弹了下沈娇娇光洁的额头,傅倦提醒道:“你忘了,你们俩打赌,她输了诊金。” 本来沈娇娇还想不通,但经他一提醒,立刻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当时宋沉烟输了自己黄金万两,以她的能力,怎么可能凑出那么多钱? 但她视沈娇娇为情敌,誓死也不愿意在沈娇娇面前认输,所以那笔钱对于宋沉烟来说,有也得走,没有的话,想尽办法也要有! 需要钱的宋沉烟,碰上了来送钱的钱胖子,两人一拍即合,所以…… 怪不得后来宋沉烟竟然真凑了一万两黄金,专门去寿仁堂,到她面前耀武扬威。 当时她觉得不对,但也没有深究。 没想到,这钱是这么来的。 原来宋沉烟掺和这破事,还跟她有关…… 沈娇娇想到这,心思有些复杂。 察觉到沈娇娇的心情,傅倦抿了抿唇,“不怪你。” “当然不怪我。”沈娇娇挑眉。 她又不是圣母,干嘛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当时的情况,分明是宋沉烟对她不依不饶,一而再再而三算计她。 那一万两黄金,是她应得的。 至于宋沉烟,当时她如果愿意好好认错,沈娇娇其实也不是非要那笔钱不可。 但既然宋沉烟不愿意认错,也不愿意放过她,那她还有什么可客气的? “钱三强跟宋沉烟,应该就是因为这个钱胖子搭上关系的吧?” 钱胖子姓钱,钱三强也姓钱,哪有那么巧合的事? 当时沈娇娇带灾民进城的时候,钱三强站出来驱赶灾民,想来也是受了钱胖子的指使。 所以后来钱胖子搭上了宋沉烟之后,就让宋沉烟想办法,将帮过自己的钱三强捞了出来。 宋沉烟救出钱三强,将沈娇娇贩私盐的事情告诉了他,让他想办法,将沈娇娇送进了牢房。 这么一想,所有的事情,便都清晰了起来。 她看着钱胖子的死相,又看了眼傅倦,“你说,他的死,跟宋沉宵有没有关系?” “希望没有。” 傅倦只能希望。 毕竟他了解的宋沉宵,如果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那是什么都可以做的出来的。 其实如果是为了他自己,宋沉宵倒未必会做到杀人灭口这么绝。 但如果是为了家人,他做的到。 叹了口气,沈娇娇走到傅倦身边,看了眼他手里的纸张。 “写的什么?” “认罪书。”傅倦冷笑一声,将东西摔到了桌子上,“能认的,不能认的,他全认了。” 任谁能够相信?这整个开阳大大小小的坏事,竟然全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在背后操盘! 可笑! 瞥了眼那些罪证和认罪书,沈娇娇撇了撇嘴。 这开阳的官员不行啊。 不舍得扔出个大鱼,竟然拿个小小的县令凑数…… 正准备低头检查钱胖子的尸体,沈娇娇眼睛瞥到了一个东西。 酒杯。 一个人,又没有菜,怎么会这么有兴致喝酒呢? 狐疑地捻起酒杯,细细观察,然后将酒杯放近鼻尖一闻,果然一股幽香入鼻。 这不是酒香,而是脂粉香。 又查看了一下钱胖子的脖子,果然,脖子上有隐约的两重痕迹。 继续闻了闻钱胖子身上,果然也有同样的香味。 “来人。”沈娇娇与傅倦对视一眼,叫进来一个衙役,“今天你家老爷这里,有女人来过吗?” 听到这个问题,那衙役看着沈娇娇愣了一下。 因为他的蠢,沈娇娇叹了口气,“看我干嘛?我问得是你老爷死之前来的。” “死之前?”那侍卫嘀咕一声,摇了摇头,“我们今天都被老爷撵出去了,不知道啊。” “行了,下去吧。” 将衙役挥退,沈娇娇与傅倦对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道:“女的。” 凶手一定是个女的。 而且一定是个美女,是一个钱胖子后院里的美女。 如果是外面的女人,那无论如何衙役都会知晓。 只有后院的女人,才能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钱胖子房间,让钱胖子神魂颠倒,不知不觉被勒死。 这女人也就是力气小,吊不起钱胖子,所以才会用这么奇特的姿势伪装自杀。 想到这里,二人来到了后院。 令人将后院所有的女人都领了过来,甚至就连丫鬟也没错过。 毕竟钱胖子那人,一看就没什么节操,对丫鬟下手,也不是没有可能。 女人们哭哭啼啼地,从后院各处走了出来,哭天抢地地恳求傅倦为她们做主。 混乱中,没人意识到,一个不起眼的女人,悄悄地从后花园溜了出去。 本来玉儿是计划着一直隐藏,等事情稍微平息了些,再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但一听到有外人来到了后院,并让所有的女人都出去,玉儿便立刻就意识到,自己应该是暴露了。 连忙飞身毫不犹豫地从后花园逃离,玉儿马不停蹄地离开了县衙,打马飞奔而去。 而急于离开的她没有发现,自己的身后,竟然悄悄地跟了两个人。 两个面无表情,一身肃杀之气的男人。 第一百二十七章:王爷也有今日 看着这后院里一个接着一个走出来的女人,沈娇娇不由得头都大了。 这钱胖子,还真是个色中饿鬼。 一个小小的县令,后院竟然如此姹紫嫣红,百花齐放,真是好大的胆子。 现在好了,果然死在了女人身上。 这些娇花一样的女人,自从得知了钱胖子的死讯之后,就一直哭哭啼啼地缠着傅倦,想要讨个公道。 这倒不是因为她们爱好特殊,喜欢猪头一样的男人,对钱胖子产生了感情。 只不过她们都是苦命人,好容易有了这安生的日子,如今一下子被破坏,有些受不了罢了。 看着傅倦面无表情,眼睛中有些不胜其烦的烦躁,沈娇娇忍不住勾起了唇,暗暗的幸灾乐祸。 没想到堂堂的逍遥王也有今日。 感觉到她幸灾乐祸的情绪,傅倦挑眉看了过来,看她俏皮的模样,他漆黑的眼神中,有着些许无奈。 知道他不擅长应对这些哭哭啼啼的女人,沈娇娇倒也晓得适可而止,没再继续看热闹。 她抿了抿唇,扫了眼惊惶失措的女人们。 最后,将视线定格在一个小丫头身上。 与别人不同,这个小丫头一直慌慌张张的好像在找些什么。 “你在找什么呢?”沈娇娇走到小丫头身边,好奇地问。 那小丫头先是被她吓了一跳,然后赶紧磕磕绊绊地回话:“没,没什么。” 看她心虚的样子,沈娇娇笑笑,问了个最简单的问题,“你是谁的丫鬟?” “奴婢如今服侍十五姨娘。” “哦,十五姨娘。”沈娇娇点了点头,就在小丫头以为没事了的时候,猝不及防地又问了一句,“你家十五姨娘,人呢?” “我……她……” 刚松了一口气的小丫鬟听到这个问题,一下子就慌了。 她哪知道啊,刚才还在呢。 一转眼的时间,没了。 她眼睛慌乱地转着,磕磕巴巴地,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实话。 见她这样,谁还不知道她有问题? 那些缠着傅倦的姨娘们,此刻终于放过了傅倦,过来质问小丫鬟。 “十五姨娘呢?她人呢?” “老爷的死,是不是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躲哪里去了?她是不是心虚?” “那狐媚子,我早就看出她不安好心,你快说她在哪,不然饶不了你!” 小丫鬟被逼问的实在是没了办法,这才终于破罐子破摔说了实话,“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啊。” “刚才人还在呢,忽然间就不见了。” “也许,也许是有别的事情耽搁了。” 听她这样说,姨娘们更是怀疑,老爷都没了,还有什么事情,竟然比老爷还重要吗? 分明是心虚! 想到这里,众姨娘一边嚷嚷着要撕了那小蹄子,一边没头苍蝇一般,四处乱转地寻找。 见人都走了,沈娇娇又问了这小丫头一句,“你们家姨娘用的是什么香味的胭脂?” 小丫头被沈娇娇这问题问的目瞪口呆,讷讷回应,“茉莉味。” 听到这里,沈娇娇与傅倦对视一眼,心知,凶手应该就是这个十五姨太。 连忙又问了一句,“你家老爷死讯传来之前,十五姨太跟你在一起吗?” 那小丫鬟听了这话,先是一愣,随即立刻摇头,“没有,那个时候……姨太去后花园玩去了。” 听到这里,沈娇娇和傅倦已经确认。 杀害钱胖子的人,应该就是十五姨太。 二人又到钱胖子书房看了下,在书房里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地板上倒是有个小小的密格,但里面却空无一物。 这里面的东西,应该是被那个叫玉儿的十五姨太拿走了。 两人对视一眼,刚想说话,忽然外面传来杂乱的声音。 “你说谁在这?逍遥王?” “你跟我开什么玩笑?逍遥王他来这做什么?” “一堆蠢货!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呢!” 一边说着,外面的人砰的一声踢开了书房大门,“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冒充王爷!” “真是不要命……” 来人气势汹汹,一副要找人算账的样子。 但进门抬头一看,一下子便愣在了原地,说不出话来。 “王,王,王,王爷!!!” 看见傅倦,那孙府尹立刻像老鼠见了猫似的,缩成了一团跪了下去,“下官不知王爷驾到,有失远迎,请王爷恕罪!!!” 见孙府尹都跪了,其他人立刻也连忙跪了下去,低着头齐声道:“请王爷恕罪!” 傅倦淡淡撇了孙绍一眼,“孙府尹好大的威风。” “微臣知罪,微臣不敢!” 孙府尹立刻颤抖着答话,生怕这位王爷一生气,跟他算账。 傅倦倒也不愿跟他多说,见也没什么线索了,便拉着沈娇娇,从跪了一地的众人中间,走了出去。 等傅倦和沈娇娇走出老远,孙府尹这才捂着膝盖,被衙役们搀扶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看着傅倦离开的背影,抿起嘴角,眼神闪烁着不安。 看来,这位逍遥王,真的对开阳的事,上心了。 …… 城外树林。 玉儿马不停蹄地来到了约定的地方。 紧握着缰绳,马儿渐渐地停了下来,马蹄不安地在草地上踢踏。 看着空无一人的树林,玉儿有些慌张。 接应的人呢? 刚想说些什么,却忽然听到身后似乎传来了马蹄声。 有人跟踪! 玉儿立刻反应了过来,她四下张望了一眼,拿出怀里的东西,快速地扔到了旁边一个草丛里。 然后,头也不回地驾马继续向前奔去。 黑衣人其实早已等在树梢,见她来,刚想下来接应。 一瞥眼,忽然看见了她身后的尾巴,于是连忙又退了回去。 等唐且和无名跟着玉儿走的远了,那黑衣人才飞身下来,捡走了地上的东西。 见玉儿一直没有目的地狂奔,唐且和无名也很快意识到了,这个女人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存在。 她在带他们兜圈子。 意识到这里,两人便也不再隐藏,快速地上前,挡住了玉儿的去路。 “吁!” 玉儿双腿夹住马腹,将马儿停下,一脸警惕地看向唐且二人,“你们是谁!跟着我做什么!” 第一百二十八章:十恶不赦的王妃 玉儿虽然有些功夫,但在唐且和无名两大高手面前,显然是不够看。 没几个回合,便被抓住,带回了客栈。 …… 回到客栈,天色已经黑了。 傅倦和沈娇娇看着一声不吭的玉儿,俱都摇了摇头。 这姑娘嘴倒是挺严,问她什么都说不知道。 实在是让人无从下手。 “你既然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逃呢?”沈娇娇看着玉儿,试图说服她:“我知道你不是主谋,只要你好好交待,一定……” “我当然要逃。” “我逃,并不代表我杀了他。”玉儿抬头,截断了沈娇娇的话,“不过,如果王妃实在是想将杀人的罪名扣在我头上,那我也是没有办法。” 听了她这话,沈娇娇失笑,“那你说,你为什么要逃?” 原来,这个玉儿其实不是自愿跟着钱胖子的。 她其实是好人家的女儿。 她的爹爹,是开阳武馆的教头,是开阳有名有姓的人家。 而玉儿本人,也是开阳数一数二的美人胚子。 及笄以来,她家的门槛,差点没被说媒的婆子踏破。 而对她动了心思的人,也包括钱胖子。 洪水之前,钱胖子就曾经差媒婆来家里说亲。 当时可把她一家人气坏了。 钱胖子是什么人?他都有多少姨娘了? 别人不知道,开阳人可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所以她爹委婉地拒绝了钱胖子的提亲。 本以为以钱胖子的为人,那次拒绝会召来打击,但没想到,钱胖子竟然轻拿轻放,并没有跟他们计较。 这也就让玉儿一家人放松了警惕。 这次洪水,她家的武馆地势高,其实没受到太多的灾难。 本来她一家可以平平安安地继续生活。 可是,钱胖子忽然找到了她爹,说希望她爹能够帮忙救救困在洪水里的老乡们。 当时钱胖子言辞恳切,一副忧心百姓的样子迷惑了玉儿爹爹。 玉儿爹乃是习武之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他的人生信条。 他于是毫不犹豫地,带着武馆众人,按照钱胖子的指示,冲在了水灾第一线。 在玉儿的心惊胆战下,没过两天,她爹满头是血地被抬了回来。 看到这个景象,玉儿母亲,当场就昏死了过去。 “怎么回事?二叔,我爹他怎么了?”玉儿扑在自家爹爹身上,满脸的泪水。 “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老二一脸难过地走到玉儿身边,拍着她的肩膀解释,“水里飘起来个大树,树枝冲到脑袋上了……” “你放心,以后二叔会好好照顾你们娘俩。” “你的婚事,二叔会为你做主。” 听了这话,玉儿眼泪汪汪地愣了,“二叔,你什么意思?什么婚事?” “你跟钱县令的婚事啊。”老二理直气壮地看着玉儿,“你年纪也大了,你爹又没了,这婚事,我这个当二叔的不操心,谁给你操心?” 听了这话,玉儿晴天霹雳一般,立刻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看着老二图穷匕见的样子,玉儿紧紧地拉着死去父亲僵硬的手指,心里寒的彻骨,“你是故意的!是你,杀了我爹!” “唉,无凭无据的,话怎么能这么说?”老二做出令人作呕的委屈样子,“二叔知道你没了爹,受了刺激,二叔不跟你计较。” “收拾收拾,今晚儿就过去吧,钱老爷可等着你洞房花烛呢。” “玉儿,二叔劝你识趣一点,你爹已经死了,你娘……你总不会不在乎吧?” “你,你不怕我报官?”玉儿眼睛红肿,满是血丝。 她咬牙切齿,如同厉鬼一般看着自己的亲叔叔,“他不仅是我爹,也是你哥,你亲哥!!!” 听到玉儿这话,老二也有些激动,“我哥?他把我当亲弟弟了吗!跟他借点钱而已,叽叽歪歪的就是不借!” “既然他不借,那我就自己拿,自己抢!!!” “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想保住你娘的命,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嫁过去!” 就这样,为了点赌资,她的二叔杀了她爹,卖了她。 就这样,玉儿“心甘情愿”地,当晚便乘了一顶小轿,从钱胖子的后门进入,成了所谓的十五姨娘。 “你说,如果你是我,你跑不跑?”玉儿眼眶红红的,仰头看向沈娇娇,“如果你是我,你恨不恨?” 听她这话,沈娇娇叹了口气。 知道钱胖子不是东西,没想到他这么不是东西! “只要交出钱胖子书房里的东西,我可以给你一笔钱,让你带着你的母亲离开。” 沈娇娇忽然说出口的话,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傅倦蹙眉,“娇娇。” 沈娇娇知道他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杀人偿命,她不能胡乱放人之类。 但将心比心,如果她是玉儿,她会做的更狠,更绝。 “钱胖子难道不该死吗?”沈娇娇看向傅倦。 傅倦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沈娇娇。 该,但即便是该,也只有大庆律法能判他死刑。 沈娇娇明白傅倦的意思,但她觉得可笑,“你杀没杀过人?我杀没杀过人?无名杀没杀过人?唐且杀没杀过人?” 杀过。 都杀过。 他们手上一个个都染了血,却来要求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不要报仇。 这不是笑话吗? 听到沈娇娇的话,傅倦愣了一下,条件反射道:“这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你是王爷,你身份尊贵,你杀人有免死金牌?无名是你的人,他杀人也有免死金牌。” “我呢?我可杀了不少,傅寒王府里的侍卫我都杀过,我还差点把傅寒杀了,按照你的说法,那我十恶不赦了。” 看沈娇娇义愤填膺的样子,傅倦愣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你说了算。” 虽然得到了傅倦的同意,但沈娇娇仍是怒气未歇。 她鼓着腮帮歪头避开了傅倦的手指,傅倦看着自己落空的手指,无奈笑了。 宠溺地看着她走到了玉儿的面前,她蹲下身来与玉儿平视,开口劝道: “我百分之百确认,是你杀了钱胖子。” 见玉儿想要开口否认,沈娇娇打断,“你不用否认,我不在乎你杀没杀,反正他该死。” “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愿意交出他书房里的东西,我保你无事。” 第一百二十九章:下一个人头,是谁呢? 听了沈娇娇的话,玉儿眼神闪烁了下,随即摇头,“我不知道,我没杀人。” “你杀了,钱胖子身上有你的脂粉香。”沈娇娇笃定地说道。 看着玉儿一瞬间慌乱的眼神,沈娇娇耐心地劝她,“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你娘想想。” “你如果进了牢房,你娘怎么办?她一个人对付得了你二叔?” “你拿的那东西应该是钱胖子收受贿赂的证据,那东西在你手上没用,但在我们手上,却能将开阳的贪官都抓起来。” “都抓起来?真的?”听了这话,玉儿猛地抬起头,眼神中说不出的懊悔。 看她眼中的懊悔,沈娇娇和傅倦对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异口同声问,“你把那东西给别人了?” “我……”玉儿抿了抿唇,痛苦地点头。 “你给谁了!” “我……我扔在树林里,不知道有没有人捡……” 让玉儿仔细地说清楚位置,傅倦派无名又回树林去了一趟。 沈娇娇将玉儿从地上扶起来,解开她手上的绳子,“你说说,是谁指使的你?” “我……不知道。” “不知道?”玉儿茫然的样子,让所有人都蹙了蹙眉。 什么都不知道就敢杀人,这怎么可能? 见众人表情不解,玉儿连忙解释,“那人都是从窗户里扔纸团给我下命令,我没见过他长相。” “那你为什么听他的?”沈娇娇疑惑。 “我本来就想杀钱胖子,现在有人给我钱让我杀,何乐而不为呢?”到了这时,玉儿也并不掖着瞒着,她将自己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都讲了出来。 原来,就在这两天,忽然有人从窗户给她扔纸条,给她钱,让她想办法杀掉钱胖子。 那人跟她保证,只要她杀死钱胖子,拿到他想要的东西,就可以到约定的地点见他。 他会保证她的安全,会安排人手,将她和她娘一起送走。 玉儿本就对钱胖子忍无可忍恶心透顶,听了这条件,哪里还撑得住,立刻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只是没想到,她如约去了小树林,却没能见到那人。 被逼无奈,只能先将东西扔到草丛,希望以后有机会再回去捡。 听了她这话,沈娇娇立刻问她,“他给你的字条,你留着了吗?” 玉儿摇头,“没有。” 每次看完字条,那人都会在房顶,亲眼见她烧了字条才会走。 听她这话,沈娇娇叹了口气。 那人够谨慎的,做事滴水不漏。 玉儿竟然从头到尾什么都不知道。 见她失望的样子,玉儿连忙劝她,“也许那些证据还在呢,当时我到树林,没看到人,他也许是耽搁了。” 见她天真的样子,沈娇娇失笑,“他做事那么谨慎,怎么可能不在?” “也许是发现了唐且和无名,所以等你们走了之后,才现身。” 正说着,无名敲门走了进来,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摇了摇头。 玉儿眼神立刻暗淡了下来,有些无措道:“怎么办?那些贪官,难道就抓不到他们了吗?” “总会有其他办法。”沈娇娇劝了她一句,让她别这么多愁善感。 “我让人送你和你娘离开开阳,你们走吧,走的越远越好。” 听了沈娇娇这话,玉儿身体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沈娇娇,“你……你真的……” “按理说,那个人对你没有杀人灭口的必要,但是以防万一……” “而且,你杀人留下的破绽太大,衙门想找到你并不难。” “你走吧,我让唐且把你送出开阳,剩下的路,你自己走。” 听了沈娇娇的话,玉儿落下泪来。 她什么忙都没能帮上,按理说,这位王妃大可以不管她,不理会她。 能放她一马已经是仁至义尽。 但没想到,她不仅没跟她计较,还找人护送她离开。 以前,因为钱胖子,她以为权贵都是那个样子。 仗势欺人,视百姓为蝼蚁。 却没想到,原来并不全是这样。 起码,这个王妃就不是。 她能感受到,沈娇娇面对她的时候,并没有高人一等的感觉。 她有在设身处地地为自己着想,她能理解自己所做的一切。 她理解自己。 这份来之不易的理解,让玉儿鼻子一酸,流下泪来,“我……多谢王妃!” “没事,别哭了,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沈娇娇掏出自己的手帕,上前为玉儿擦干眼泪,“以后跟你母亲好好生活。” 玉儿用力点头,“嗯,您放心。” 说完,给沈娇娇深深施了一礼,然后随唐且快步离开。 …… 是夜,府衙书房。 宋沉宵翻动着账本和书信,找出跟宋沉烟有关的那几封,放在烛火上点燃,烧掉。 直到书信全部烧成了灰烬,才终于松了口气。 然后手指轻点着账本,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 玉儿的事情,他也是偶然从闲话中得知,在傅倦的眼中,他一个京都人,肯定是不知道的。 所以应该不会怀疑他。 而且他从未跟玉儿见面,也没有露出马脚,因而没必要多此一举去解决玉儿。 做的越多留下的痕迹越多,就这样吧。 至于这本账本……宋沉宵拎起手中的账本,将东西放进暗格。 这账本可能以后还有用呢。 毕竟以傅倦的个性,开阳的贪腐,只逮到一个钱胖子,肯定是不行的,他得再送一个人头。 关键,这个人头,选谁呢? …… 孙府尹处。 孙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他大睁着眼睛看着黑暗的虚空,脑子飞速地转动。 那个逍遥王,他闲的没事跑钱胖子家去干什么呢? 一个县令而已,按理说王爷对这种小人物,应该不会在意。 难道……他真的那么重视钱胖子? 既然这样,他是不是得对这个案子上心一点? 想到这里,他猛地从被窝里坐了起来,披着衣服下了床。 “爷,大晚上的,干嘛呢?”旁边被惊醒的女人揽着孙绍的腰腻歪。 “你睡你的,管那么多干嘛?”孙绍将女人的手拂开,起身打开了大门,“来人,给爷上碗提神茶!” “今晚上爷tm不睡了!” 第一百三十章:抢活干 书房中,孙绍一边喝着醒神茶,一边打着哈欠看卷宗。 一字一句地看到凌晨,才终于看到了两个关键信息。 第一,钱胖子脖子上有两条印记。 这说明,他被人勒了两遍。 一遍是被人勒死,一遍是死后被人挂在椅子上。 所谓自杀,其实是一场被掩盖的谋杀。 而那所谓的认罪书,也就成了无稽之谈。 钱胖子既然没想死,怎么可能写遗书,写认罪书? 那些东西一定是别人准备好的。 想到这里,孙绍后背直发凉。 因为那认罪书上的罪,实在是太具体了。 如果不是对开阳的情况十分了解,一定写不出那样的认罪书。 只是他不明白,到底是谁会做这样的事情呢? 这该是他的活儿啊,谁怎么抢先把他的活儿给干了? 他正愁着这些罪名找不到人背锅,竟然就有人帮他做了,这是哪路神仙? 还有这第二个疑点。 就是那个失踪了的十五姨太。 按照记录所说,这个十五姨太自从得知了钱胖子的死讯之后,就失踪,找不着人了! 而其他姨太言之凿凿振振有词地,将钱胖子的死,与十五姨太的失踪联系到了一起。 本来一开始,他觉得一个女人而已,哪有这个胆子做出杀人的事情? 无非是见钱胖子死了,自己另谋出路了而已。 但当他看到了这个所谓十五姨太的名字之后,翻动卷宗的手指停了下来。 玉儿? 孙绍眯着眼,对这个玉儿倒还真是有点印象。 她不就是那个武馆家的女儿?长的还挺水灵的。 听说一开始钱胖子要收人家,人家家里不同意。 后来使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才将这个女人搞到手。 如果是别人,可能没有杀人的胆子,但如果是她,那可就未必了。 她家以前开武馆,听说她耳熏目染也懂些三脚猫的功夫,所以只要她下定决心,想杀了钱胖子其实并不难。 钱胖子找人杀了她爹,霸占了她家的家业,还强要了她,她如果做出这种事情其实也并不奇怪。 想到这里,孙绍自信地放下卷宗,“来人。” “在。” “多带几个人,随我出去一趟。” “是!” …… 纠结了人手,天色已经蒙蒙亮起。 孙绍带着人来到了武馆,一脚踹开了武馆大门,“给我搜!” 老二被从被窝里拉了出来,看见孙绍还有点发懵,“怎,怎么了?” “哼,怎么了?你侄女杀人了!” “我侄女……杀,杀人了!!!”听到杀人二字,老二失控地叫起来,不可置信道:“这怎么可能,她一个女娃,杀的了人?” “别废话,本官还能冤枉她不成!”孙绍当胸给了老二一脚,“你什么都不知道?” 听了这话,老二一个激灵,头立刻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知道,绝对不知道!!!” “那玉儿恨小人恨得牙根痒痒,有事咋可能跟小人商量?” 说到这里,为了增加可信度,他还特意提起了钱胖子,“钱县令可以为小人作证。” 听了他的话,孙绍呵地笑了,“钱胖子给你作证?” “嗯嗯嗯。”老二忙不迭地回答。 “你侄女杀的人,就是钱胖子。” “啊?!”老二一个激灵坐到了地上,“钱县令他……死了?” 那可是他卖侄女得的靠山,怎么就死了! 孙绍懒得搭理他,转而问起了另一件事,“玉儿她娘呢?” 她有事不跟这个丧天良的二叔商量,总会跟自己的亲娘商量商量吧。 也许从她亲娘嘴里,能套到一点行踪。 听到问话,老二连忙爬起来,当先在头前领路,“孙大人,您跟我来。” 说着,带着孙绍等人,来到了一个破败的院子里,“人就在这院子里,孙大人,天地良心,我跟那臭丫头真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挥手让手下进去搜查,孙绍扫了眼这破败的院子,然后斜眼瞥了老二一眼,“别跟我拿良心发誓,我看你不像是有良心的人。” 亲大哥都能害。 亲侄女都能卖。 亲嫂子都苛待。 孙绍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做人做到这么丧心病狂的,他还真是少见。 “小人……”老二陪着笑还要辩解,却被衙役的声音打断。 “禀报大人,没有人。” “怎么可能!”听到这话老二急了。 怎么可能没有人! 连忙进去又仔仔细细地搜查了一遍,最后发现,还真tm邪门了。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 “大人,小人不知道啊,小人真的不知道……”老二扑通一声跪在孙绍面前,连连磕头求饶,“大人饶命啊,大人饶……” “废物!”孙绍不耐烦地将老二一脚踹开,然后带着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武馆。 老二见人都走了,这才战战兢兢地起身,擦了擦额头的汗,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头刚沾上枕头,便感觉头下似乎有些东西。 打来一看,竟然是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这是什么鬼? 银子怎么会放在这里? 他拿着银子,在手中把玩,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枕头底下会出现这东西。 他从来没有把银子放枕头底下的习惯啊…… 难道…… 老二猛地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了起来。 打来暗格一看。 里面曾经满满当当的银子,全都没了,没了!!! 里面的房契地契,全都被撕成了碎片…… “啊!!!” 老二捧着碎纸片,啊地一声喊了出来,心疼不已地疯狂吼叫。 死丫头!这可是他全部的钱,全部!!! …… 带着衙役,孙绍直奔城门口。 “大,大人,您怎么来了?”守卫看见孙绍,连忙打招呼。 “今早上,有人从这里离开吗?” “什么人?没,没有啊。”那守卫看着孙绍一行人气势汹汹的样子,有些摸不着头脑,“咱们开阳不是只许进不许出吗?” 听了这话,孙绍心中一震,立刻反应了过来。 那个玉儿如果想离开开阳,绝不会走城门。 城门守卫严格,而且没有宋沉宵的手谕,任何人都出不了城! 那她能选择的方法,就只剩下了一个…… 孙绍眼睛一亮,醒悟了过来,他当先离开,大吼道:“快快快!跟我去码头!” 第一百三十一章:飞鸟入笼 码头。 将玉儿和她母亲送到船上,唐且便算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见船已走远,便也不再耽搁,转头回到了客栈。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走后没多久,孙绍带着人气势汹汹地来到了码头。 “今天有没有人开船!”接到孙绍的指令,衙役将旁边的一个船家拎了起来,“你说!有没有人开船!” 那老船家哪见过这个场面,当即便立刻吐出了实话,“有,有!” “什么人?” “两个女的,像是一对母女,刚走没多久……” 听到这话,孙绍大喜过望。 一对母女,那不就是玉儿和她娘亲吗? 果然不出他所料! 孙绍上前,揪着那老船家的衣领,迫不及待地问,“他们在哪个方向?” “快!带老爷我去抓她们!” 那船家哪敢说个不字,立刻连声答应,手忙脚乱地前去开船,往玉儿娘俩离开的方向追去。 看着与湖面连接成一条线的远方,玉儿娘苍白着脸色闷咳了一声,叹了口气,抱紧了自己的女儿。 日后背井离乡,天高水远,她们娘俩还不知道要遭受多少苦难呢。 她的身体又不争气,恐怕对玉儿只会是连累。 感觉到自己母亲的担忧,玉儿将头靠在母亲肩膀,轻声安慰,“娘,没事了,事情都过去了。” “日后再苦,总不会苦过现在。” 看自家女儿这么懂事,玉儿娘心中既欣慰又心疼。 这短短的个把月时间,看她的女儿被摧残成了什么样子? 原来多俏皮的孩子,现在竟然稳重了许多,都会反过来安慰她了。 杀天刀的钱胖子! 不光害了玉儿爹,害了玉儿,如今还脏了玉儿的手。 从此哪怕天涯海角,玉儿都要背着杀人犯的身份,哪怕生活再平静,都要心惊胆战……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唉,怎么有船跟着咱们?” 忽然,船家的一声自言自语打断了娘俩的思绪。 玉儿母女对视一眼,心中升起了不详的预感。 “船家,开快些,我给你三倍船费!”玉儿当机立断道。 那船家听着心动,刚想应声,却忽然听到了身后的呼喊,“给我停船!” “官府拿人,立刻停船!!!” 听到这声音,那船家立刻停下了手中的船桨,抱着头苦着脸看向玉儿母女,“你们娘俩到底犯了啥事?好多人嘞。” “一大早的,真是倒霉,一分钱没挣,还惹上了官府,晦气。” 听他这话,玉儿脸色冷了下来,往船家脚边扔了十两银子,“够了吧,我们的事情跟你无关,别乱说话!” “够了,够了。”那船家赶紧将银子收起来,蹲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等着官府的人。 玉儿将自己身上的所有包袱钱财全部取下,全数塞给自己的母亲,“娘,这些东西您拿着,您先走吧,他们要的是我……” 说着了没两句,总也听不到自己母亲的声音,玉儿猛地觉察出不对。 连忙抬头一看,脸色刷地白了。 玉儿母亲,本就身体不好,这一段时间,连惊带吓连忧带虑的,更是消瘦了不少。 如今本以为终于逃出生天,却又眼见着自己的女儿即将啷当入狱,她一个囿于家宅的妇道人家,哪里受得了这份刺激? 竟惊吓过度,静静地失去了呼吸。 玉儿不敢置信地抱住自己娘亲渐渐倒下的身体,呆呆地,一时间甚至都忘了呼吸。 过了好久,才颤抖着手指,探向了母亲的口鼻。 凉凉的,没有半分气息。 “娘!”玉儿撕心裂肺地大喊,“娘!您别走,求求您别走!” “您别丢下我一个人!” “娘,我好怕~” “爹也走了,您也走了,老天爷为什么就单单留我一个人苟活!” “老天爷为什么那么不公平,那些作恶多端的贼人都活的好好的,咱们一家人善良厚道,为什么总是被欺负!总是受磨难!!!” 她一会嚎啕大哭,一会喃喃自语,简直如同疯了一般,令人望之可怜,可怖,可悲…… 就在这个时候,孙绍上了船。 他看着有些发疯的玉儿,啧啧有声地摇了摇头,“啧,你说你跑什么呢?不跑不就没这事了?” 说完,脸色一变,挥手令手下押起玉儿。 玉儿不动也不说话,呆呆愣愣地任由他们过来。 直到衙役要将她从母亲身边拉开之时,玉儿才终于疯了一般,紧紧抱着自己的母亲,不肯松手。 见到这个场面,蹲在一旁的船家,也叹了口气,不忍地转过了身子。 玉儿身上虽然有些功夫,但她哪里是这帮五大三粗的衙役们的对手? 很快的,她便渐渐地支持不住。 到了这时,玉儿才清醒过来,她连忙将自己的包袱都拿了起来,跪着爬到了孙绍面前。 将包袱里从钱胖子处和自家二叔房里偷的钱财,全都倒了出来。 足有好几千两。 “大人,大人求求你,这些都给您。”玉儿跪伏着,将钱都捧到孙绍脚边。 “这些都给您,只求大人能放我一天,让我给我娘送葬。” “送完葬我立刻进牢房,我什么都招,什么都招!” “您说什么,我就招什么。” 见玉儿卑微祈求的样子,孙绍用脚尖勾起她的下巴,犹如跟小狗说话一般,语气中充满不屑,“如果我想要这钱,还用得着你给?” 人他都抓着了,这点钱本就相当于是他的了。 他有什么必要跟玉儿再做这个交易? 啧啧,天真的可笑。 看着玉儿震惊绝望的眼神,孙绍冷笑一声,“来人,把她给我押回去。” “是。”衙役们说着,将玉儿硬生生从她母亲身上扒了下来,拖出了船舱。 只有那船家看着船舱里的尸体,战战兢兢地问了一句,“大,大人,这尸体……” 孙绍没搭理他,还是一个衙役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乱葬岗。” 听了这话,玉儿疯了一般撕开衙役,愤怒地冲向孙绍,一边骂着狗官,一边想要与其鱼死网破。 但她连孙绍的衣角都没碰到,就被一旁的衙役砰地一声砸中了后脑。 眼前一黑,立刻倒了下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妒意横生 这几日,沈娇娇白日里在义庄给病人看病。 到了晚上,还要在客栈里研究治疗瘟疫的药方。 每日忙的脚不沾地,昏昏沉沉的。 终于,她黑着眼眶,将最后的一味药添了上去之后,才沉沉睡去。 “有人吗?” 沈娇娇趴在桌子上睡的正香,一个人悄悄地走了进来。 乔可儿进屋,正奇怪沈娇娇怎么不应声,却发现原来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想伸手将她叫醒,喊她吃完饭到床上去睡,却被桌子上的摊了一桌子的纸张吸引。 低头仔细一看,竟然全都是药方! 每张药方的药物和用量,都有些细小的差别。 直到最上面的一张药方,才终于在用药和用量上,趋于完美。 看着沈娇娇的药方,乔可儿既羡又妒。 能写出这样的药方,沈娇娇不愧是药王谷的人。 可凭什么,写出这方子的人不是她! 正想着,沈娇娇忽然猛地惊醒,坐在桌边愣愣出神。 这可把乔可儿吓了一跳,“我,我敲门了,你没醒。” “现在是什么时候?”沈娇娇睡得有些懵了,看着窗外的晚霞,还以为是朝阳。 她心里着急,怎么一眨眼天都亮了? 乔可儿见她没有计较自己悄悄进来,心里松了口气,语气也缓和了许多,“你睡懵了,现在还是晚上。” “我是来喊你吃饭的,吃完饭到床上睡吧?” “哦。”听说自己没睡多久,沈娇娇松了口气,无力地摆了摆手,“我不吃了,你们吃吧。” “好。”乔可儿点了点头,又瞥了眼沈娇娇桌子上的方子,然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房间。 这晚对于乔可儿,注定是个不眠夜。 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沈娇娇药方上的每一个字,都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精巧的用药,精准的用量,让她深刻而又绝望地明白。 只要沈娇娇在,她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大庆第一神医。 沈娇娇三个字,会永永远远地压在乔可儿三个字的上头。 特别这次沈娇娇研制出了治疗瘟疫的药方,这可是天大的功劳! 不光开阳的百姓会感谢她,大庆所有的百姓都会感谢她,她会成为大庆所有大夫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想到那个场面,乔可儿的心简直如同被放在火上煎烤一般。 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沈娇娇她凭什么! 凭什么好事都落在她身上! 黑暗中,乔可儿的眼神发暗,握紧了拳头暗暗发誓。 她绝不允许! …… 翌日一大早,沈娇娇醒来后,发现自己身边不知不觉多了个人。 傅倦。 他这几日神出鬼没的,也不知道又跑去干什么了。 摇了摇头,沈娇娇想要扒开他缠在自己腰间的手臂。 刚动弹了没两下,傅倦立刻就醒了。 见她要走,立刻将她揉进怀里。 “别闹。”沈娇娇拍了下他的手,从他怀里钻出来。 拿起桌子上的药方,仔细又看了一眼,确认无误后就要离开。 傅倦却不依,他长手长脚,直接躺在床上将沈娇娇又勾了回去。 沈娇娇没有防备,被他用力一带,手上拿着药方,跌倒在傅倦怀里。 “你……唔”沈娇娇刚想说话,却被傅倦翻转过来,夺取了呼吸。 良久,才终于放过了她。 捏住她扇过来的纤纤玉手,傅倦放到自己唇边轻啄一下,然后一只手将小女人紧紧地束缚在怀中,另一只手取出了她手里的药方。 扫了一眼,然后低头看向自己怀里兀自生气的女人,“瘟疫的药方?” 沈娇娇没搭理他,想直接伸手抢回自己药方。 男人伸长手臂,将药方举得高高的,堂堂的王爷竟开始威胁她,“回答我,否则……” “是。” 沈娇娇没等他说完,直接翻着白眼回答,“这两天试用一下这药方,如果没问题,我就能离开这边,往雪原去。” “真的?”听了这话,傅倦眼睛一亮。 这么说,沈娇娇离开的时间,甚至可以提前。 时间一天天过去,他正心急沈娇娇身上的毒,担心这边的瘟疫如果迟迟得不到解决,会耽搁沈娇娇解毒的时间。 没想到好消息竟然来的这么快。 “放手。”沈娇娇答非所问。 这回傅倦立刻乖乖放了手,让沈娇娇离开了自己的怀抱。 见沈娇娇头也不回离开自己的背影,傅倦无奈苦笑,眼神暗了一些。 看来,他的动作也要快些,还得陪她一起去找解药呢。 …… 义庄。 沈娇娇并没有立刻用现在的药方替换之前的方子。 而是在病人中找了几个病情比较轻微的,想先稍微尝试一下,如果没问题,才大肆使用。 看着小男孩乐观的样子,沈娇娇轻抚他额头,“柱子,怎么样?愿意吗?” 柱子点点头,崇拜地看向了沈娇娇,“姐姐,你真厉害,瘟疫都能治。” “你说让我吃什么药,我就吃什么药。” 被他盲目的样子逗笑了,沈娇娇点了下他的额头,“那也不能什么药都吃。” “反正姐姐你医术好,又不会害我,你让我喝什么,我就喝什么。” “真不用跟你爸妈说一声?”沈娇娇谨慎地又问了一遍。 毕竟柱子还是个半大孩子,这种事情怎么能不跟他家人商量? 听了这话,柱子眼睛暗淡了下去,他讷讷道:“姐姐,其实……我没有爹娘了。” 听了这话,沈娇娇心里一紧,柱子平日里特别乐观,哪里像没有爹娘的孩子? “那他们……是因为水灾吗?” “嗯。”柱子哽咽地嗯了一声,眼泪啪嗒啪嗒流了下来。 沈娇娇靠他这么哭,心里也跟着难受。 她轻轻地抱了抱柱子,安慰他,“你还有别的亲人吗?” “还有个大伯,不过他不喜欢我。”柱子挠了挠头,又调皮地接了句,“我也不喜欢他。” 沈娇娇被他逗的笑了,心里也由衷地心疼这个孩子,“那等病好了,你愿意跟姐姐离开吗?” 听见沈娇娇似乎想带自己离开,柱子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 “还会骗你?”沈娇娇轻抚他额头,“愿意吗?” “嗯,我愿意!” 第一百三十三章:乔可儿终于出手 得了同意,沈娇娇拿着药方准备去熬药。 乔可儿见了,心里急得难受。 她跟了上去,正愁该怎么从沈娇娇手里接过这活儿,也许是天公作美,忽然便看见沈娇娇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乔可儿连忙上前,扶住沈娇娇,眉目中满是关心,“怎么了?” “没事。”沈娇娇说着没事,但其实她心里比谁都知道,她没多少时间了。 这几天夜以继日地点灯熬油,就是为了能早些将瘟疫的事情解决,好赶紧去找枯冬花。 却没想到瘟疫的方子弄到手了,她的身体也熬垮了。 沈娇娇扶着乔可儿,只感觉头脑一阵一阵地眩晕,冷汗止不住地往外冒。 见她这样,乔可儿心知机会来了。 她立刻将沈娇娇扶到椅子上,“你啊,就是太累了,虽然瘟疫这事重要,但你的身体也很重要啊。” “你先休息休息,这药,我去熬吧。” 沈娇娇本想喊任刑过来拿方子熬药,但听她都主动请缨了,沈娇娇犹豫了一下,便也没继续喊任刑。 一是任刑正抓药熬药忙的脚不沾地。 二是这么直接忽略乔可儿,实在是伤她的心。 说到底,从头到尾乔可儿不仅没做什么坏事,还经常地照顾她。 她如果总怀疑人家,也不太好。 于是便也大大方方地将方子递了过去,嘱咐道,“用药和用量一点都不能错。” “放心吧。” 乔可儿拿着药,从沈娇娇身边离开,走到无人处,拿着毛笔快速地在方子上划了一下。 然后特意避开任刑,找另一个学徒拿了药。 沈娇娇静静地坐了会,这才感觉胸口的烦闷好了一些,眼睛也渐渐清明了不少。 连忙又起身,准备去给病人看病。 却忽然被唐且叫住。 “怎么了?”沈娇娇走到院子里,看向唐且。 “玉儿姑娘被抓了。” 唐且也是今天刚发现,有人似乎在寻找自己。 去查了一查才知道,原来那日他离开不久后,玉儿就被孙绍抓起来了。 也许是岸边的船家泄露了他的存在,所以孙绍正想办法寻找他。 只不过一是他跟玉儿没什么交集,二是那个船家也记不清他的相貌,所以孙绍只是没头苍蝇一般地乱撞,并没有真的找上门来。 “被抓了?”听见唐且说玉儿别抓了,沈娇娇忍不住蹙眉,有些后悔。 当日应该让唐且把她送的远些就好了。 不过沈娇娇也没想到,孙绍一看就是个酒池肉林的货色,竟然对这件事这么上心。 按理说有人把所有的罪都认了,他该高兴不是吗? 怎么会这么积极地寻找凶手呢? 而她不知道的是,孙绍之所以难得勤快,其实就是因为看到了她和傅倦。 生怕自己做事不用心,被傅倦拿了把柄。 沈娇娇沉吟着,正思考该如何解决这件事情。 忽然听到义庄里面传来药碗破碎的声音,随后惊惧的叫喊声响起。 “怎么会这样!这药怎么回事!” “死人了!死人了!!!” “快,快救救他!” “救命啊,救命啊!!!” “沈娇娇呢,她人呢?她的药,让她看看怎么回事!” 听到这些声音,沈娇娇面色一白,被唐且扶着,连忙走了进去。 一进去,心里一窒。 这义庄里,本就是死气沉沉。 如今咳血的咳血,惊呼地惊呼,恐惧地恐惧,死亡的死亡,比从前更像个人间炼狱。 沈娇娇脊背发凉,连忙先去看病人。 只看到她选出的几个试药的病人,此刻都已经停止了呼吸。 太快了,这药见效的太快了。 柱子惊惧的脸上,甚至还带着期待的笑容,各种表情掺杂在他的小脸上,竟有种诡异的悲伤。 沈娇娇呼吸一窒,蹲在柱子身边踉跄了一下,胸口疼得难受,心里毛骨悚然。 “娇娇,你可终于来了!”乔可儿连忙跑到沈娇娇跟前,一脸的惊惧疑惑,“怎么回事?我可是完全按照你的方子熬的药!” 听了乔可儿这话,沈娇娇低着头,看着柱子青白诡异的脸色,冷笑一声。 她的方子? 怎么可能! 就算她的方子用药大胆了些,也顶多就是吐一吐,不可能产生这么严重的后果! 想到这里,沈娇娇强打着精神,捡起地上破碎的药碗一闻,眉头立刻蹙了起来。 这药…… “我的用药是一线草,谁给我换成了十线草?”沈娇娇说着,冷冷地看向乔可儿。 她是真没想到,乔可儿作为一个大夫,竟然如此地视人命为草芥,竟然随便换她的药方! 看见沈娇娇怀疑的神色看向乔可儿,其他大夫也觉得奇怪。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是乔可儿做的手脚?!” “难道她把药换了?一钱草和十钱草长相相似,可药性完全相冲啊!怪不得……” “好毒的心啊……” 见众人怀疑自己,乔可儿委屈地连忙摇头,愤怒地将药方拿了出来,“我真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污蔑我!我怎么会改你的药方。” “你自己看看,你写的是什么!”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来污蔑我,难道这病人的人命,就是你诬陷我的工具吗?” 乔可儿的话信息量巨大,这下把所有人都听懵了。 什么情况?到底什么情况!!! 按照乔可儿所说,沈娇娇的方子上原本就是十钱草? 她故意做出个致命的方子,就是为了诬赖乔可儿? 沈娇娇不顾病人的人命,就是为了陷害乔可儿? 对于这种说法,寿仁堂的大夫第一个反对,“怎么可能,掌柜的为了开阳的瘟疫做了这么多,怎么可能不在乎病人?” “就是,如果她不在乎病人的安危,怎么会又是出钱又是出力的?大老远的过来,她图什么?” “掌柜的对病人有多用心,不用我们说,你们也都看的清清楚楚,她怎么可能开出这种致命的方子?” 本来大夫们还摇摆着,此刻听到寿仁堂大夫的话,便也觉得有理。 沈娇娇对病人有多用心,别人不知道,他们还不知道吗? 一开始他们还都以为沈娇娇只是来做戏,没两天腻了累了就会走人。 但实际上呢,贵为王妃,人家不仅没有喊苦喊累,而且从来比他们来的都早,走的都晚。 对待病人也是细致入微有耐心。 这样负责任的大夫,怎么可能拿病人的生命开玩笑? 第一百三十四章:王妃遭小三陷害 见众人的感情开始偏向沈娇娇,乔可儿心里一惊,立刻反驳。 “难道只她对病人用心?我对病人就不用心?” “她做不出来这事?难道我就做的出来?” “我可是开阳土生土长的姑娘,我会害自己的乡亲?” 乔可儿说着,委屈地摊开药方,递给所有人看,“你们看看,到底是我说谎,还是这个王妃说谎!” “到底她药方上写的是一钱草,还是十钱草!” 众大夫听她们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此刻也懵逼了起来。 见她言之凿凿地摊开药方,立刻围上来看。 果然,正如乔可儿所说,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十钱草。 这下,就连寿仁堂的大夫们,也说不出话来,众人看向沈娇娇的眼神,复杂至极。 “掌柜的,您是不是最近太累,写错了啊?” “我觉得也是,掌柜的,你看你都多少天没睡了,眼眶子都发黑。” “原来真是十钱草,咱们真冤枉乔可儿了。” “王妃这到底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啊……” 见众人都相信了自己,乔可儿因为弄出人命而不安害怕的心情,也终于平复了起来。 她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心里能不慌吗? 所以沈娇娇那个怀疑的眼神,让她一下子就慌了,更加极力地想要撇清关系,所以说话也就口不择言了一些。 如今冷静下来,才觉得自己过了。 陷害什么的,没有依据,没几个人会信。 而且这么说也会令傅倦厌恶,对她产生警惕和不满…… 想到这里,她松了口气,做出了大人有大量的样子,“娇娇,是我太生气,说的太过了,其实以你的性格,一定不会做出故意伤害病人的事情。” “更没有必要陷害我。” “你一定是累了,不小心写错了吧?” “毕竟这两天你为了病人,夜夜点灯熬油,都没怎么睡。” “刚才还差点晕倒。” 乔可儿这番话有理有据,入情入理,任谁听了都觉得她大度。 但却就这么不经意地,将责任全都推到了沈娇娇身上。 沈娇娇冷笑一声,她面无表情冷冷地看着乔可儿,坚定道:“我的方子,绝不会错。” 她一大早还特意检查了一边,方子上的每一个字都印在她的脑海,这怎么会错! “你自己看看错没错!”乔可儿把方子递了过去,沈娇娇接过,直接将视线定到一钱草的位置。 眼睛倏然睁大。 那方子上面,应该写着一钱草的位置,赫然变成了十钱草! 而且那方子上的笔迹,与她自己的别无二致! 这怎么可能! “你仿我笔迹?!”沈娇娇眯着眼睛,冷冷地盯着乔可儿,“你以为,这样就能害的了我?” “谁害你了!”自己的做法被揭穿,乔可儿心里一惊,连忙放大声音,尖锐地反驳,“沈娇娇,你这么诬赖我,我都为你着想,你别不识好人心!” “你就这么肯定自己没写错?” 沈娇娇冷笑,“我肯定。” 正在二人各执一词,众大夫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忽然,外面传来了喧哗声。 “我的儿啊!我的儿子怎么了?” “我哥,我哥他出什么事了?” “我妹子……” “我男人……” “俺侄子……”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一帮人从外面涌了进来,扑在尸体上便开始号啕大哭。 原来,刚才出事的时候,便有人立刻去通知了这些病人的亲人。 这些人一听说自己家人出事了,便连忙一窝蜂跑了过来。 等看见了尸体,立刻痛哭流涕,哭成了一片。 沈娇娇被病人家属扒拉地踉跄了一下,被一个有力的手臂扶住,唐且蹙眉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先走,我来解决。” “是啊掌门,一会肯定要被刁难。”任刑也偷偷地摸了过来,站在了沈娇娇的身边,“掌门你先走,我跟唐且善后。” 沈娇娇摇了摇头,刚想说话,白霜也好奇地趴着门往这里面看。 她胆子小又嫌脏,不敢进来,只在门口好奇而又焦急地喊着,“怎么了?怎么回事?” 听到她的声音,那些陷入悲伤的病人家属才终于回神,看向沈娇娇,悲愤道:“是你把我儿子治死了?”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才来你这几天啊,就把人给我治死了?” “就是,我男人他可是家里的顶梁柱,他咋平白无故地就死了!” “俺侄子可还这么年轻,无缘无故就这么死了?哎呦,我可怜的柱子哎!这么大的事情,咋一点都没跟我说呢?” 最后一个说话的,应该就是柱子的大伯了。 沈娇娇本来任由他们出气,但听到柱子大伯的这话,她还是抬头盯着他的眼睛,说了一句,“因为你从没来过,柱子也不想看见你。” “你……你胡说什么!”那柱子大伯被她说的老脸一红,骂了句臭娘们,便挥起铁拳想要给沈娇娇一个教训。 沈娇娇不闪不避,柱子大伯的铁拳刚轮到空中,便被人紧紧地抓住,动弹不得。 唐且慢慢用力,柱子大伯一开始还硬顶着,后来实在承受不住,便哎呀哎呀地求饶。 见他求饶,唐且才终于放开手,又站回了沈娇娇身后。 “你,你仗势欺人!我……我要报官!”柱子大伯捂着自己的拳头,咬牙切齿道,“我要让你赔的倾家荡产!” “对,报官!” “看她嚣张那样,咱们的家人不能白死,让她以命偿命!” “对,以命偿命!” 听他们这么说,大夫们有些着急,连忙摆着手,“大家消消气,冷静一点,有话好好说……” 乔可儿眼睛一转,火上浇油道,“她也不是故意的,你们饶了她吧。” “她可是逍遥王妃啊,怎么能进牢房呢?” 听见乔可儿这话,几个病人家属立刻就炸了,“逍遥王妃怎么了?逍遥王妃就可以杀人不偿命?” “天子犯法与还庶民同罪呢,何况一个王妃!” “就是!开阳的官员要是不敢判,我到京城告御状去!” “一定要让她血债血偿!” 听着众人义愤填膺的话,乔可儿嘴角暗暗翘起,一抬头,却看见沈娇娇和唐且冷冷的目光。 她心里一激灵,立刻低下了头,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沈娇娇冷冷地瞥她一眼,然后一口答应,“好,既然大家都愿意报官,那咱们就去报官!” 第一百三十五章:王妃不跪 开阳县衙。 新上任的王县令,正在书房跟自己的顶头上司孙府尹谈话,忽然便听到了一阵喧哗。 见孙府尹皱眉,王县令脸上谄媚的笑容立刻凝住,沉下脸对外面大喝,“何人在县衙喧哗!不要命了吗!” “回王大人,有人击鼓鸣冤!”外面连忙回话。 听到有人鸣冤,王大人有些不耐烦,“啧,怎么一点眼力见没有呢?没看见我正与孙大人……” “哎……”孙绍立刻伸手阻止了王大人接下来的话,“你现在是父母官,当然要为民请命。” “如今王爷宰相可都在这小小的开阳,你可不能辜负了朝廷的信任。” 听了孙绍的话,这王大人立刻心领神会,“您说得对,您说的对。” “下官这新官上任,总归要做出点成绩。” “多谢孙大人提醒。” 说罢,他立刻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对外面喝了一声,“让他们到大堂等着,老爷我马上就到!” 而大堂里,此刻则闹哄哄的,犹如菜市场一般。 病人家属指着沈娇娇口不择言地谩骂。 沈娇娇站在唐且和任刑身前,与病人家属对面而立,并不说话,默默地任由他们撒气。 乔可儿白霜和大夫们以及看热闹的百姓,则站在大堂外面窃窃私语。 “咋回事?出人命了?” “听说那姑娘治死人了,病人的家里人能乐意吗?” “啧,年纪轻轻地,就摊上人命官司了。” “活该,当大夫的把人治死,这不是草菅人命吗?” 见沈娇娇被千夫所指的样子,乔可儿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她也有今天! 看她以后还张狂不张狂! 不…… 看她,还有没有以后! 看着乔可儿暗喜的表情,白霜眯了眯眼,没想到她真敢做出这种事。 本来她也以为真是沈娇娇迷迷糊糊写错了方子。 但见沈娇娇那么坚定,又正巧是乔可儿熬的药,她心里便起了疑心。 这一路仔细观察着,果然,乔可儿总时不时露出心虚又暗喜的表情。 那这事,十有八九应该是她做的。 这个乔可儿,真是……做得好啊…… 白霜正愁着,自己无论怎么画,都画不出沈娇娇的神韵。 无论怎么讨好,傅倦也还是离她越来越远。 每次看着傅倦主动地去招惹沈娇娇,她心里都像是堵了团棉花似的,闷闷的喘不上气。 她渴望已久,努力追逐的东西,凭什么沈娇娇就那么轻易地就得到了? 凭什么! 白霜心里知道,就算乔可儿不出手,自己也迟早会出手的。 现在好了,乔可儿率先坐不住,沈娇娇沾上了人命,她也就不用脏手。 至于乔可儿,的确是心狠手辣有些手段,但是,她低估了傅倦。 以傅倦的聪明,不可能察觉不出有人动了手脚。 即便没有证据,傅倦以后也绝不会再相信乔可儿了。 那从此,他身边岂不是就只剩下了她白霜? 只剩下她一个人! 想到这里,白霜心情有些激动,甚至已经开始幻想自己接下来的幸福生活。 大庆第一画师…… 逍遥王妃…… 她甚至已经开始幻想白墨亭和白月秋后悔的痛哭流涕的样子…… 忽然这时,听见了啪的一声,打断了她的幻想,吓得她一激灵。 原来,是新县令上了堂,惊堂木响了。 “威……武……” 伴随着衙役们威严低沉的声音,其他或是议论,或是谩骂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 看见沈娇娇,那县令眼前一亮。 好俊的女子! 开阳什么时候走了这么漂亮的女人?他怎么不知道? 感觉到那县令打量的视线,沈娇娇蹙眉直视了回去。 王县令心里一惊,立刻又觉得丢人。 他一个堂堂的县令,难道要被一个小女子吓着不成。 一拍惊堂木,他大喝,“堂下何人,为何不跪!” 众人这才意识到,刚才县令一拍惊堂木,其他人都跪了,只有沈娇娇和他身后的二人,直挺挺地站着,丝毫没有要跪的迹象。 “我没罪,自然不跪。”沈娇娇淡淡的一句话,让不知情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官府是嘴硬的地方吗? 进了这地方,别说是一个弱女子,哪怕是七尺大汉,该跪也得跪啊! 果然,王县令以为沈娇娇挑衅他的官威,立刻便怒了,“大胆!县衙大堂,岂容你一个小女子如此嚣张!” “来人啊!” “在!” “这小女子竟敢不敬公堂,给我先打她***板!” “这……”沈娇娇前两日跟傅倦一起过来的时候,那衙役恰好见过。 此刻听这命令,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得拼命地给这位新上任的县老爷使眼色。 奈何,他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王县令不仅不领情,反而以为他不听使唤,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嗯?” “……是。” 无奈领命,衙役战战兢兢地往沈娇娇那边蹭。 一开始,围观众人还看着沈娇娇柔弱的身板直咋舌,觉得她定然难逃一劫。 但后来看衙役磨磨蹭蹭的样子,心里觉得奇怪。 这是怎么个情况? 不对劲啊似乎? 知道沈娇娇身份的,心下了然。不知道沈娇娇身份的,则个个一头雾水。 这一头雾水的人,当然也包括王县令。 他猛地又一拍惊堂木,将所有人都吓了个激灵。 他看着那衙役怒斥:“磨蹭什么呢?快!” 这一声爆喝,不仅将衙役吓了一跳,也将刚要离开的孙府尹吓了一跳。 这是在干嘛呢? 这是升堂啊,还是吵架? 已经走到门口的脚步,又调转了方向,“走,到堂上看看去。” “是。” 而在他掉头的瞬间,一个身姿挺拔,面色沉沉的男人,气势惊人地驾马冲到了县衙门口。 “来者何人,县衙门口竟不下马!”衙役们慌慌张张地冲了上来,试图拦住傅倦。 傅倦脚步不停,身后跟着的无名立刻上前两步,抽剑拦住了衙役,将怀中逍遥王府的腰牌亮了出来。 看见这腰牌,衙役们这才看清了傅倦的样子。 立刻将手中的兵器丢开,惶恐不已地齐齐跪下,“请王爷恕罪!” 第一百三十六章:王爷英雄救美 公堂之上,王县令见那衙役战战兢兢下不了手,气的简直身体发抖。 反了! 真的是反了! 这些衙役,一个个当他是吃素的吗? 这么多人看着,竟敢公然违抗他的命令,真是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 恶狠狠地咬着牙,他给自己的心腹师爷使了个眼色。 那师爷得令,立刻甘为马前卒,挽着袖子上前,气势汹汹地想要给沈娇娇先来一巴掌。 沈娇娇动也不动地看着他。 唐且和任刑跨步上前,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师爷。 就这样,那师爷举起的手,便纠结着,迟迟地落不下了。 这三人,气势未免太足…… 特别是这姑娘,看她面不改色的样子,莫非……果真有些来头? “愣着干什么?给我打!”见自己的师爷不争气,王大人像是被当众扇了一巴掌似的,脸上火辣辣地疼。 说话的声音都气得发抖,“难道还让老爷我亲自动手?!” 听见自家老爷催促,又看了眼沈娇娇三人面无表情浑然不惧的样子,师爷咬了咬牙。 死就死吧! 掌风呼啸着,眼看就要碰到沈娇娇。 王大人冷冷地看着,心里冷笑,‘哼,还想在我的公堂上撒野,找死!’ 孙绍此时刚好从后衙露出头,看到这个场面,险些惊掉了下巴。 她不是…… “住手!”他伸长手臂连忙喊着,却已然来不及。 那巴掌眼看着就要扇到沈娇娇脸上,白霜乔可儿心中暗爽。 狂,让你狂! 当众被人打脸的滋味,今儿个就尝尝吧! 唐且任刑二人脸色一暗刚要出手,却被一个冷然高大的身影抢了先。 见竟有人想伤害沈娇娇,傅倦面色一冷,大步上前挡在沈娇娇面前,抬起长腿猛地一踹…… 那师爷被傅倦一脚踹开,飞着倒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捂着胸口目瞪口呆地久久回不过神。 竟然,竟然有人敢在公堂上殴打朝廷的人,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傅倦的忽然出现,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就连沈娇娇也没料到。 她看着傅倦宽肩窄腰,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背影,眼神复杂。 同样复杂的,还有白霜和乔可儿。 她们没想到,傅倦竟然会为了沈娇娇做到这种地步! 他明明与沈娇娇早已和离,不用掺和到这种事情里,也省的以后被别人抓住把柄。 但他毫不犹豫地挡在了沈娇娇面前。 看来……他对沈娇娇,并不只是简单的玩玩或者喜欢而已。 也许……他真的认真了。 “大胆!堂下何人,竟然扰乱公堂!”王大人终于回过神来,指着傅倦气的手指颤抖,“来人啊!给我把他……” 刚想说给我把他拿下,袖子便被人猛地拉了一下。 用力之大,险些将他拽翻过去。 忍无可忍地回头刚想呵斥,却看见孙绍正挤眉弄眼地看着自己。 搞得他一下子就蒙了。 怎么回事? 见王县令实在是看不懂眼色,孙绍心里那个后悔啊。 他就不该提拔这个蠢货!!! 连忙僵硬着笑容,胆战心惊地瞥了眼傅倦,嘴唇不动地焦急提醒,“王爷!他是逍遥王爷!” 什么!!! 听清楚孙绍的提醒,王县令一下子就懵了。 王爷? 那个人是王爷? 还是大名鼎鼎的逍遥王! 他腿一软,立刻就想跪下请罪。 却被孙绍强硬地拉了起来,孙绍咬牙切齿地命令,“审,给我好好审!” 孙绍到底是多做了几年官,为人通透许多。 知道这案子既然跟沈娇娇有关,傅倦就不便于表明身份。 虽然这蠢货实实在在地得罪了傅倦,但好歹如果能将功补过,倒也还来得及。 那王县令还好没蠢透,听见孙绍的话,也明白了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立刻打着哆嗦摆了摆手,嘴角笑得僵硬,“误会,一场误会,接着审,接着审。” 听了这话,围观众人暗暗咂舌。 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还要打要杀的,现在怎么忽然又换了个样子? 看到这个场景,师爷都愣了。 怎么回事? 他这一脚就白挨了? “大人,您……”师爷捂着胸口委屈地刚要说话,却被王县令直接打住。 “闭嘴!本官见这姑娘身体虚弱,让你给她搬个椅子,谁让你擅自做主对人家动手的?”王大人立刻呵斥自己的师爷,顺便甩了个锅。 “你啊,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过了,过了。”看着围观百姓惊讶茫然的表情,孙绍扶额,这废物是生怕别人看不出王爷的身份吗! 连忙小声提醒,“快坐下,审案子。” “坐?”听到这个字,王大人愣了。 他臊眉耷眼地,呆呆看了眼傅倦,人家王爷都站着,让他坐? “让你坐你就tm的坐!”孙绍说着,在王大人腿上踹了一脚。 那王大人一个踉跄,跌坐在椅子上。 仿佛这椅子是铁做的,火烧过一般,王大人猛地就要窜起来。 却被孙绍死死摁着,他皮笑肉不笑地小声道:“想活命,就给我好好审!” 说完,孙绍自觉地退了下去。 这案子审不好能惹得一身腥,他还是离远点合适。 要不是这王县令跟他有点沾亲带故,他早躲得远远的了,还会在这里凑这热闹? 明白自己这次是躲不掉了,王县令战战兢兢地拍了拍惊堂木。 “堂,堂下何人击鼓鸣冤啊?” “是小人!”柱子伯父等人立刻跪直了身体,指着沈娇娇。 “小人告这个庸医残害人命!” “我的侄子可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就这么死在她手上,大人,您可得给我们讨个公道!” “还有俺妹子,她可聪明伶俐……” “我儿子懂事又孝顺…………” “还有我哥……” “还有俺男人,他可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 五个死者的家属,七嘴八舌地流着泪控诉,听得围观百姓心惊胆战。 咋治病能把人给治没了呢? 一定是能力不行! 看那姑娘年纪轻轻的,长的又漂亮,哪有心思学医? 恐怕啊,心思都放在穿衣打扮,勾引男人上了。 看她穿的,多漂亮啊。 还有她身边,竟然围了三个男人。 啧啧,不知羞。 第一百三十七章:王妃是人不是神 死者家属们诉起苦来,七嘴八舌,哭哭啼啼,骂骂咧咧,搞得王县令头都炸了。 他拍了下惊堂木,不耐烦道:“知道了,不就是得了瘟疫死了吗?” “瘟疫这病,死人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况且,人家是免费给你们家人治病,又不要钱,你们咋还不知道好歹呢?” “不是啊大人,我儿子好生生的人,怎么到了义庄没几天就没了命呢?这不应该啊!”听见王县令的话,下面的死者家属立刻喊冤。 “就是,俺男人身体壮着咧!” “分明就是这大夫医术不精,草菅人命!” 眼见着底下又乱了起来,王县令立刻拍惊堂木,“什么好生生的人?好生生的人你们会送到义庄?” “一个个都好好说话!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下你们这么胡搅蛮缠?” “别闹了!瘟疫天天死人,别人都不闹,就你们闹,是想讹人吗?” 听了王县令的话,围观百姓都愣了。 这县令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瘟疫这个东西,又不是普通的病症,死人不是很正常吗? 哪能因为这事就怪罪人家大夫? 见众人似乎被王县令说服,几个死者家属急得头上冒汗。 没有啊! 他们没有讹人! 分明前几日还好好的,咋会忽然说没就没呢? 他们总要讨个公道吧! 王县令叹了口气,“哎呀,我知道你们这些家属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这也是人之常情,家人忽然没了,是我我也接受不了。” “但你们也要多想想人家大夫的难处。” “现在开阳,每天因为瘟疫死多少病人?还能都算在大夫头上?” “那多少大夫也不够杀啊……” 王县令的话将众人忽悠的一愣一愣的,一旁的孙府尹看了心里窃喜。 这蠢货,到底还是有点脑子。 没白提拔他! 白霜和乔可儿默默地捏紧了手指。 狗官! 竟然想这么简单地就给沈娇娇洗白! 没门! 瞥了眼在堂上静静站着的沈娇娇,又瞥了眼傅倦。 乔可儿和白霜二人,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选择。 白霜上前一步,想要委婉栽赃沈娇娇劳累过度,开错药方。 乔可儿掉头,到路边隐蔽处找了个路人,将手上的银票塞了过去,“大娘,能帮个忙吗?” “没什么,一会帮忙说一句话。” …… 正在二人做好准备,想要出手的时候,沈娇娇却忽然自己站了出来。 “大人,你说错了,他们的家人,的确死的蹊跷。” 沈娇娇的话,让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特别是王县令。 他都懵了。 姑娘,您没看出来我是在帮您说话吗? 事情就快办成了,您这时候跳出来干嘛? 好玩吗? 沈娇娇拿出自己一直握在手里的药方,“这是证据。” “这药方上,我本来开的药是一钱草,但却被人改成了十钱草。” “如果按照我原本的药方,他们绝不会死,希望大人能明察,为他们主持公道。” 听见沈娇娇的话,死者家属立刻反应了过来。 “对,药,是药错了!” “我的儿子唉,你死的好冤啊!!!” “求大人为我们申冤!” “她自己都承认了,求大人明察!” “我侄子死的可怜,她不偿命也总得赔钱吧?” 拍了拍惊堂木,王县令直叹气,“别吵了,别吵了,先把证据呈……罢了,我自己下去拿!” 说着,王县令终于从烫人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强撑着脊背走到了沈娇娇面前。 沈娇娇将药方递过去的时候,便听见那王县令低声无奈道:“姑娘,您别拆台啊,这案子您到底想怎么办?” 听了这话,沈娇娇蹙眉,“公事公办。” 沈娇娇不说话还好,一说话王县令心里更着急。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跟他打哑迷呢! 连忙又看了眼傅倦,试图从傅倦阴沉的面色中看出提示。 很可惜,傅倦冷若冰霜的脸上,什么信息都没有。 就这样,王县令脚步虚浮地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你说有人改了你的药方?”王县令拍了拍惊堂木,只想能拖一时是一时。 “是,有人将药方上的一钱草,改为了十钱草。” “两个药物药性相冲,所以才导致了病人的……死亡。” 听了这话,不明真相的围观路人更加震惊。 如果是沈娇娇自己不小心用错了药,那顶多算是个误杀。 但若是有人刻意将药方改掉,那可就是谋杀了! 到底是谁,竟然做出了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是谁?”王大人连忙问。 同时心里也有了底。 难道……这个姑娘真是被人陷害的? 所以她才想让自己公事公办查出真凶? 或者……不管她是不是被陷害,都要得到一个“真凶”才行? 沈娇娇看向白霜,白霜抿了抿唇自己站出来喊冤,“大人,我只是拿了药方去煎药而已,绝没有更改药方。” 说着,又看向了傅倦,委屈地小声道:“王爷,我真没有,我……” 然而,当她的眼睛触碰到傅倦冷若坚冰的眼神后,委屈的表情立刻凝在了脸上。 心中打了个哆嗦,到这了这时,乔可儿终于后悔了。 她本以为傅倦会对沈娇娇失望,会放弃沈娇娇,但现在看来,是她天真了。 傅倦竟然仅凭着沈娇娇的一句话,就认定了她的嫌疑。 就算她将沈娇娇送进牢房,又能如何? 傅倦永远不会相信她,永远不会允许自己接近他! 凭什么! 她又没做过什么坏事,她还救过傅倦,是傅倦的救命恩人! 凭什么傅倦连听都不愿意听她的解释,毫不犹豫地就相信了沈娇娇! 凭什么! 乔可儿凄婉地看着傅倦,眼睛中溢出了泪光,楚楚可怜,“你就一点不相信我?” 傅倦眯着眼睛,看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冷冷地问,“还有第三个人碰过药方?” 乔可儿一愣,摇了摇头,“没有,但最近她不是很累吗?也许是她眼花自己写错了……” “不会。”傅倦斩钉截铁的语气让乔可儿绝望,也让沈娇娇好奇。 他凭什么这么笃定? 乔可儿也不甘心,“她是人又不是神,她怎么就不会出错?!” 而傅倦的下一句话,让二人全都瞪大了眼睛。 “因为我看过。” 第一百三十八章:谁有胆子审王妃 听了傅倦的话,乔可儿像是堕入冰窖一般,彻骨发寒。 她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傅倦竟然看过那药方! 完了,彻底完了! 有傅倦作证,沈娇娇绝对不会有事。 反而是她,不仅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五条人命啊! 如果全算在她身上,那她还能活吗?! 看着眼神坚定的傅倦,沈娇娇也很惊讶。 她记得傅倦只是在今早飞快地扫了眼药方而已,何时竟然一字不落地记住了? 要知道药方这个东西它不像诗词歌赋。 它没有规律,没有含义,又很晦涩。 懂医术的人倒是还好,不懂医术的人,不太可能仅凭着一眼,就完全记住整张药方。 除非……除非傅倦有过目不忘的能力。 看着沈娇娇惊疑不定的眼神,傅倦的眼神沉了下去。 看来,不仅他不了解他的王妃。 他的王妃,也并非全然了解他。 这个认知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们过去的三年,到底是怎么过的? 看着堂下众人,王大人头昏脑胀。 如今,双方各执一词,他到底该如何是好?怎样才能帮王妃洗脱罪名呢? 总不能在公堂之上直接屈打成招吧? “有没有别的证据,或者证人?”王县令卑微道。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傅倦此时竟站了出来,“我可以作证。” 见傅倦站了出来,乔可儿腿一软,面色难看的要命。 孙绍一个趔趄,差点没惊掉下巴。 王爷为了王妃也太拼了吧! 竟然亲自下场! 王县令更是如坐针毡,他坐在椅子上不自在地动了动,然后手指微微颤抖地拍了下惊堂木,“您,你怎么证明?” “今早我看过药方,可以背下来。”说着,傅倦低沉着声音,在乔可儿惨白的脸色中,将药方一字不落地背了下来。 听完药方,众人震惊不已地看向乔可儿,原来,真是她改了药方! 死者家属也惊骇不已。 本来他们以为只是不小心用错了药,虽然伤心难过痛苦,但对沈娇娇并没有太多的恨意。 但现在猛然得知,原来他们的亲人竟然是被人故意害死的! 这个认知让众人心中升起强大的恨意。 “你个毒妇,你还我儿子!”那位失去了孩子的母亲,率先按捺不住,疯狂地扑向乔可儿。 她一带头,其他人也就不管不顾了起来。 “你好狠的心啊!” “我男人死了,你赔我男人!” “我让你给我妹子偿命!” “去死吧!” …… 暴怒的死者家属打的打,抓得抓,没一会,乔可儿便满身是血头发凌乱地倒在了地上。 沈娇娇看着不忍,本想上前阻止。 但想到柱子,终于还是停下了脚步。 而且人家没了家人,总不能不让人家出出气。 直到乔可儿奄奄一息,王县令才终于拍了拍惊堂木,示意衙役拉开众人。 刚想宣判,忽然听到外面人群中传来一个大妈的声音。 “王爷和王妃可是一家人,一家人怎么能互相作证?” 大夫们和白霜王大人等人知道傅倦和沈娇娇的身份,但绝大多数看热闹的人,并不知道眼前的二人,就是最近开阳街头巷尾经常讨论的王爷和王妃。 听到这话。众人瞬间炸了锅。 “王妃咋会摊上官司?” “王妃不是个好人吗?听说她还给开阳运药材找大夫……” “怪不得这县令总是向着他们说话,原来是王爷和王妃啊?” “两口子肯定不能互相作证啊,这不是闹着玩吗?” “对啊,即便药方上写的就是十钱草,王爷为了王妃,也一定会说成一钱草的吧?” 众人七嘴八舌的声音中,白霜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乔可儿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机会,她流着泪,爬转过身,咚咚咚给围观百姓磕了三个响头,用开阳方言道: “诸位大爷大妈大叔大婶,我真没做啊!” “我是开阳土生土长的孩子,怎么会害自己家乡的人?” “我只是见王妃累的太厉害了,好心帮她煎药而已啊!” 乔可儿本就被打的十分凄惨,如今流着眼泪哭诉,更添了三分说服力。 百姓们纷纷抗议,让王县令不要采用傅倦的证言。 同时纷纷恳求傅倦沈娇娇二人,放乔可儿一码。 弄得好像沈娇娇和傅倦联手陷害乔可儿,欺负她一个孤苦无依的好心姑娘似的。 王县令没料到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 他慌张地看向傅倦沈娇娇二人,想要得到指示。 只是这样,在众人眼中更加坐实了王县令是傅倦沈娇娇的人,证明了王县令是个歪屁股。 见这场面,沈娇娇知道,如果坚持继续采用傅倦的证言,恐怕就要引发民怨了。 “好,既然大家觉得王爷的证言不可信,那就不用他的证言!”沈娇娇的话,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众人虽然气愤,但真没想到沈娇娇竟然会放弃对自己有利的证言。 既然如此,众人也就放下了心。 理智回笼,心中的愤怒也就少了许多。 同时心里也好奇,没有了证言,沈娇娇又该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呢。 好奇期待的目光中,傅倦沈娇娇对视一眼。 低沉和悦耳的声音同时间响起,“验笔迹。” “对,验笔迹!”王大人恍然,连忙招呼着衙役,赶紧找人来验。 却听见人群之中又一个大妈的声音响起,“换人!你根本就无法公平审案!” 听见这话,众人想起了刚才王大人的歪屁股行为,立刻挥舞着拳头大声道,“换人!” “换人!” “换人!” 王县令额角冒着冷汗,拼命地拍着惊堂木,却无法令众人安静下来。 没办法,他的谄媚深入人心,已经无法令百姓信服。 无奈,眼见着事情即将失控,不愿意扯进来的孙绍,也终于是入了坑,“大家静静,既然王大人不行,那就我来?” 众人又是连连摆手。 都是开阳百姓,孙绍平日里什么样子,他们还不知道? 他能公事公办才有鬼! “刚才你出来之前和你出来之后,王大人对王妃的态度判若两人,你还值得信任吗?” “就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们都没胆子审王妃!” “必须得找个公正的人!” “唉~关键这开阳谁有这胆子?谁有这能力?谁能可信?” 正在众人争吵不休的时候,一个冷静镇定的声音,从众人背后,县衙大门外传来。 从人群让出来的道路中,宋沉宵步入县衙,面色沉静地扫视众人: “我行吗?” 第一百三十九章:王妃进牢房 看见宋沉宵,傅倦面色一沉,他如今已经不知道,这个曾经的至交好友,如今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沈娇娇倒是无所谓。 反正对她而言最重要的是笔迹,而不是主审官。 不过她无所谓,百姓们却有些担心。 毕竟让宋沉宵一个宰相来审王妃,在百姓眼中多少有点不够格。 但是,毕竟他已经是开阳如今最大的官员,不是他,又能是谁呢? 皇上倒是有资格,但总不可能让皇上为了区区五条人命,千里迢迢地来一趟吧? 况且宋沉宵一向有宋青天之美名,众人也相信他不会因为王妃的身份,就昧着良心说瞎话。 于是纷纷点头同意。 见百姓们都同意了,王县令立刻逃也似地离开了堂上的座位,给宋沉宵让座。 好家伙,这案子审的他心惊胆战,都开始后悔自己当上了这个县令。 现在有人取而代之,他高兴还来不及。 坐在堂上,宋沉宵惊堂木一拍,整个人气势就变了。 “来人。” “在。” “立刻寻人验证笔迹!” “是。” 衙役领命下去,没一会,就带来个老先生。 这老先生是开阳有名的书法家,一般这种验证笔迹的事情,都是交给他做。 老先生接过药方,立刻被方上的字迹惊了一下。 这一手簪花小楷,灵动飘逸,洒脱自然,实非凡品。 可惜了。 他蹙了蹙眉,仔细辩识着字迹。 众人皆都安静了下来,就连沈娇娇,都忍不住有些紧张。 却忽然听见耳边传来了低沉的声音。 傅倦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安慰道:“放心,会没事的。” 听见傅倦这话,沈娇娇忍不住淡淡笑了。 其实她倒也不担心自己有事。 即便她真做了,也有千万种方法能保护自己。 但现在她既然没做,当然就希望在保护自己的同时,能够得到清白和真相。 如果她能够得到清白,那么她的药方,开阳百姓和病人就不会排斥。 如果她被泼上了脏水,那她所开出的药方,想必也不可能再受到重视。 那因此而损失的人命,可就不止这么些了。 况且,如今人人都以为她是逍遥王妃,如果她不能洗脱罪名,恐怕傅倦…… 众人屏气凝神的等待中,答案终于揭晓。 老先生叹了口气,避开沈娇娇的眼神,只难为地说了一句,“恕小人眼拙,看不出来。” 此言一出,宋沉宵眼睛一沉,百姓们更是震惊不已。 “怎么可能!两个人的笔迹还是一个人的笔迹,怎么会看不出来?” 战战兢兢等待结果的乔可儿也愣了一下,随即又立刻有些欣喜。 不论如何,沈娇娇的嫌疑并没有洗脱。 她还有机会! 对于这个结果,沈娇娇也是没有料到。 她看向老先生,提醒道:“您再仔细看看?” 老先生避开她的眼神,无奈地将药方摊开给所有人看,“有嫌疑的地方太少了,任谁也看不出来。” “一改成十,只一笔的事,哪那么容易看出来。” “虽然这一笔看起来有些可疑,但也不能仅凭着一点点疑点,就一口咬定这一笔是后添的……” 听了这话,众人虽然心里都直叹气,但也无可奈何。 毕竟人家说的也有道理,只一笔,如果不是相差太大,怎么可能鉴定得出来? 这可关乎着五条人命,总要谨慎些好。 只是,如此一来,案件便陷入了僵局。 见时间不早,又没有了别的线索,宋沉宵沉着脸拍了拍惊堂木,“暂时退堂,将此二人收押,来日再审。” 听到收押二字,傅倦面色一沉,刚想说话,却被沈娇娇拽住。 “我没事,别让百姓们再添怀疑了。” “这个老先生有些问题,你查一查。” 说完,便跟着衙役,头也不回地进了牢房。 …… 阴沉冷暗的牢房。 犯人们毫无生气地在牢房里坐着,日复一日的沉闷,磨去了他们的人性。 忽然来了新人,犯人们受了刺激,立刻眼睛一亮,从牢房里伸出手臂,胡乱喊叫着。 希望从新人恐惧的眼神中得到些快乐和刺激。 当看见沈娇娇的容貌,囚犯们更是疯狂,他们疯子一样拼命地往外伸手,想要拽住沈娇娇。 更有甚者,已经开始口不择言地哀求衙役,“差爷,我们这人少,放我们这。” “差爷,把美人放我这,小人一定好好照顾她。” “姑娘,你看我身体多棒,来,让爷疼疼你。” “啧啧,美人腰好细……” 犯人们的污言秽语,沈娇娇充耳不闻。 倒是衙役们看着沈娇娇面无表情的脸色,心里尴尬地很。 连忙拿起腰间的棍子将囚犯都捅回去打回去,“滚,别胡说八道!” “呸,想什么呢?” “一群渣滓!” “一个个有劲了是吧?今晚上不许吃饭!” 在众囚犯的哀嚎声中,终于沈娇娇来到了里面较为干净的囚室。 这边的几个囚室关的都是女囚,自然安静宽敞了不少。 沈娇娇脚步停在了一间囚室门口,衙役十分有眼色地将牢门打开,“王妃您请。” 对于王妃这个名头,沈娇娇已经反对了太多遍,以至于都懒得反对了。 见他将牢门打开,便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牢房而已,也不是第一次,有什么大不了的? 见她堂堂一个王妃,面不改色地进了牢房,衙役们心中肃然升起了一股尊敬。 跟沈娇娇行礼道别后,才带着被吓的瑟瑟发抖脸色发白的乔可儿,去了其他牢房。 打量了一眼这个牢房,沈娇娇觉得也不过如此。 只是破旧一点,没有床,地上虫子蟑螂多了些而已,比这更恶劣的地方她都呆过,这才哪跟哪? 入乡随俗地坐到了地面的杂草上,沈娇娇看向了自己的狱友,“玉儿,你想出去吗?” 听到她喊自己的名字,玉儿终于呆愣着抬起了头,“王,王妃?” 发觉真的是沈娇娇,她一下子慌张了起来,“王妃,您怎么会在这?” “谁敢关您?!” “是不是我连累了您?” “都怪我……” 第一百四十章:杀人灭口 见玉儿有些激动,沈娇娇连忙扶住她的肩膀安慰,“我没事,不是因为你。” “怎么可能?不是因为我,您怎么会来这种地方?”玉儿眼睛红红的,满是羞愧。 见她还不相信,沈娇娇只能将自己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没骗你,真不是因为你。” 听她这么说,玉儿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是因为她就好。 她已经害了自己的娘亲,可不能再害王妃了。 见玉儿这神色,沈娇娇如何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抿了抿唇,沈娇娇安慰道:“你娘的事情,不怪你。” “你娘如果在天有灵,相信她也不会愿意看到你如今这个样子。” “从今以后你要好好活着,好好生活,才是对你爹你娘最好的报答。” 刚才一进来,沈娇娇就发现了异常安静的玉儿,所以才特意挑了这个牢房,也想借此机会劝她一劝。 听了她的话,玉儿苦笑:“王妃,我知道您是好意,但我都这样了,哪里还有以后?” “倒是您,请您多为自己想想吧。” “玉儿在这里为您祈祷,希望您以后平平安安,福寿康宁。” 见玉儿已经丧失了所有的求生欲望,沈娇娇蹙眉,“你怎么会没有以后?” “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如今你还能安安心心的呆在这里?” 孙绍费了那么大劲抓住了一个嫌犯,如今却不管不顾的将她扔在这里,也不提审也不判刑,明显只是将她当成了一个备胎。 等着事情捂不住的时候,才派上用场。 毕竟以孙绍的立场,他没有理由,也没有动力为钱县令查找真凶。 相反,如果钱县令的死被确认为自杀,对开阳的官员对孙绍,都是极为有利的。 毕竟死人不会说话,还能为他们背锅。 而如果提审玉儿,将钱县令的死定义为他杀,那开阳官员不仅少了一个背锅侠,还多了些麻烦。 到时候他们不仅要去寻找玉儿背后的主谋,还要解释钱县令桌子上的认罪书内容到底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的,那是否都是钱县令干的? 哪些是,哪些不是。 不是他干的,那还能是谁干的? 整个开阳官场,都将逃不了干系。 还有玉儿一个小女子,上哪去找那么多罪证,这都要一一查清楚吧? 两相对比,只要孙绍长了点脑子,就知道该如何选择。 所以玉儿不仅是有希望,而且是大大的有希望。 不仅孙绍,几乎开阳所有的官员应该都希望玉儿能够无罪释放。 “真的?” 听了沈娇娇的分析,玉儿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毕竟还是一个花季女子,对于人生还有着千万种的憧憬 生的希望在眼前,怎么可能真的完全无动于衷? 沈娇娇点了点头,“放心吧,只要按我说的做,没事的。” 听了沈娇娇的话,玉儿眼眶发湿,立刻跪下来,面对着沈娇娇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王妃我……您又救了玉儿一次。” “从今以后玉儿这条命,就是您的了。” 看见玉儿坚定感激的眼神,沈娇娇也颇有触动,她连忙将玉儿从地上扶起,“什么命不命的,我要你的命做什么?” “只希望你以后好好生活就好。” 听见沈娇娇不要自己的命,月儿一下子就慌了,“您…您既然不要我的命,那我给您当牛做马,回报您的恩情。” 见玉儿执意如此,沈娇娇无奈的点了点头,“别想那么多等出去以后再说。” “好。”玉儿用力地点头,眼泪落下露出了释然的微笑。 …… 县衙外无人处,老先生面对着忽然落在自己面前的黑衣人,战战兢兢地赔罪,“大,大人,小人……” “不是小人不想按照您说的办,实在是两个笔迹相差太大了。”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一模一样,但我们这些懂得笔迹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差别。” “小人实在是不能昧着良心……” 老先生战战兢兢地解释了没几句,忽然听见一声刺骨的刀剑出鞘的声音,心里一凉刚要抬头,便只见一束寒光向着自己的脖颈砍来。 他惊呼一声,瞪大了眼睛,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眼看那利剑就要砍上他的脖颈,却忽然听见哐哐哐刀剑相撞的声音。 随即那手握长剑砍向老先生的黑衣人,便被一脚踹了出去。 那黑衣人武功倒也不俗,飞出去后脚尖勾着树干。 以树干为圆心转了个弯,然后脚尖一蹬,借力又冲了回来。 剑尖直指无名的胸口。 无名不退反进,快步猛的上前,手腕一抖,手中剑与对方相撞。 紧接着猛地一用力,挑开了黑衣人的剑。 然后手腕平荡,长剑划破了黑衣人的腰腹,血液噗地一声飙了出来。 那黑衣人知道自己不敌,立刻手腕一抖,一道寒光从他手中飞出,直逼无名额头。 无名连忙侧过头,很轻易地躲了过去。 但瞟了眼暗器飞去的方向,心里一紧,立刻追了上去。 那暗器的目标并不是他,而是躲在无名身后的老先生。 那老先生只是个普通人,哪见过这场面。 眼见着飞镖向自己面门飞来,他僵着身子,额头冷汗直冒,动弹不得。 无名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 他剑尖分明已经碰到飞镖,却还是来不及。 噗的一声,那飞镖在他眼前,直接刺破了老先生的头颅。 连个声音都没发出来,那老先生就这样一声不吭死不瞑目地倒了下去。 无名懊恼,连忙回头又去追逃走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受了伤,跑不远,地上又都是血迹。 很快,无名便追了上去,飞身挡在了黑衣人黑衣人面前。 那黑衣人看见无名,眼神中露出绝望的神色。 他本就不敌无名,如今又受了伤,更不足与无名一战。 如今他能做的,只有不牵连宋沉宵了。 无名心里一紧,连忙上前想要卸下黑衣人的牙关。 那黑衣人却拼着最后的力气,与无名缠斗了一会,然后一咬牙,咬破了自己口中的毒药。 在无名阴沉的眼神中,微笑着倒了下去。 第一百四十一章:代替王妃照顾王爷 府衙书房。 宋沉宵阴沉着脸,“你说什么?” 侍卫连忙低头回话,“回大人,暗影他死了。” “死在无名手里。” 无名? 听到这个名字,宋沉宵心里一紧。 那个老先生是他请来的人,无名怎么会去找?他是不是在怀疑什么? 傅倦又是否知道了什么? 他是不是已经开始怀疑自己? “那个老先生他……” “回大人,死了。” 听到老先生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暗影杀死,宋沉宵心里松了口气。 还好。 老先生死了,暗影也死了。 没有证据,再多的怀疑也只能是怀疑。 “你下去吧。”宋沉宵将侍卫挥退,坐在椅子上,闭目思考着自己的每一步动作。 他心里知道,自己这次确实是草率了。 见好容易有机会,将沈娇娇那个总是陷害沉烟的女人弄死,他实在太心急了些,露出了点破绽…… 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反正沈娇娇已经在劫难逃,他也不用再多此一举做些什么了。 只是可惜了暗影…… 正叹着气,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声音,“王爷,王爷请留步。” “太晚了,我家大人已经休息了。” 傅倦脚步不停,冷冷地看了那侍卫一眼,侍卫立刻脖颈一凉低下头来。 与此同时,书房的大门打开,里面的烛火投了出来,剪出个修长的人影。 宋沉宵将侍卫挥开,看着黑暗中一身寒气,脚步不停的人影,惊讶道,“王爷?” “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快进来,快进来。”宋沉宵说着,让出了位置让傅倦进去。 傅倦冷冷地瞥他一眼,迈开长腿进门坐在了主座,像不认识眼前的人一般,静静地看着宋沉宵。 宋沉宵被他看的头皮发紧,僵着嘴角笑了,“怎么回事?谁惹你生这么大的气?” 傅倦也不与他墨迹,直截了当道:“那个认笔迹的老先生被杀了,你知道吗?” “什么?被谁杀了?谁这么大胆子!”听见傅倦的话,宋沉宵猛地一拍桌子,沉下了脸,“这开阳难道没有王法了!” “真是无法无天!” 说完,他看向傅倦,“原来你就是为这事生气啊?” “怪不得你这一上来就冷头冷面,是我我也气!” “你放心,我一定查出真凶,还他一个公道!” 傅倦看着宋沉宵正气凛然的样子,眯眸冷冷地看他,“你不觉得很巧吗?” “什么很巧?”宋沉宵心里咯噔一声,面上却装作疑惑的样子。 看着傅倦冷冷的目光,随即恍然大悟,“巧,巧的很!” “你不说我还不觉得,你说……他怎么刚在公堂上做了证,人就没了?!” “是不是有人想要毁尸灭迹?” “那他在公堂上的证言,还可不可信?” 看宋沉宵一脸疑惑的表情,傅倦盯着他冷冷道:“这件事情,我也正想问你。” “你什么意思!”宋沉宵愣了一下,立刻也绷着脸,“你怀疑我?” “咱们从小的朋友,你怀疑我?” “我有什么理由去杀他?我有什么理由去陷害你的王妃?” “你有。”傅倦看着宋沉宵愤怒的眼神,冷冷道。 “什么!你说是什么!” “宋沉烟。” 傅倦冷冷说出的三个字,让宋沉宵心里一紧,随即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冷呵一声,“跟沉烟有什么关系,你别把沉烟拉下水!” “有没有关系你自己知道。”傅倦站起身来,步步逼近宋沉宵,声音冷的像高山上终年不化的冰雪,“别动她,否则别怪我不顾情分。” 说完,冷冷瞥他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直到傅倦走的远了,宋沉宵身上的冷汗,才终于敢流了下来。 傅倦那人太敏锐,在他面前真是一点错漏都不能有。 这不,只留下了一点马脚,就被他钉的死死的。 接下来还是离沈娇娇远一点吧。 看来傅倦真是对她上了心,随便动她不得。 …… 回到客栈,傅倦嘱咐无名去再找一个鉴定笔迹的先生。 自己则呆在沈娇娇房间,埋头整理这些日子搜集的,开阳官员贪腐的证据。 正忙活着,忽然听到了门口的敲门声。 “咚咚咚。” “谁?”傅倦蹙眉捏了捏眉头,不知道这大半夜的谁会过来。 “倦哥哥,是我。”白霜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什么事?”傅倦眉头蹙的更深。 “我,我见娇娇姐这屋的灯亮着,一猜就是你在忙,怕你饿,所以给你煮了点粥……”白霜端着碗粥,面色红扑扑的,在外面细着声音答话。 如今沈娇娇不在,那个碍事的乔可儿也不在,终于清净了,就剩她一个人。 夜半无人,傅倦又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 借着送粥的功夫,孤男寡女的…… 乔可儿想到这里,羞的面色通红,不自觉翘起了嘴角。 却没料到里面只冷冷地说了句不需要,就让她离开。 这下子白霜急了。 “倦哥哥,娇娇姐不在,我得代替她照顾你啊。” “要不然等她回来见你瘦了,该埋怨我不懂事……” 正说着,门忽然被打开,傅倦俊逸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面前,令白霜呼吸一窒,面色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将手中的粥抬起,想递过去。 傅倦却并没有接过,他冷冷的声音传到白霜耳中,令她的羞怯和笑容僵在脸上,“谁也不能代替她,再说这话,我把你送回京都。” 说完,没等她答话,傅倦砰地关上了房门。 白霜在外面端着粥,愣愣地站着。 直到粥凉透,才终于迈开了僵硬的步伐。 回到自己的房间,直愣愣坐到天亮。 …… 野外,一个黑衣人静静地等在林子里。 直到天色亮起,才终于听到了罗一等人的声音。 “唐且,我们来了!” “咱们怎么办?什么时候行动?” “头领还好吗?” “什么时候动手劫狱?” 唐且挥手止住了众人的喧哗,“明天第二次提审,看提审结果吧。” “咱们先制定好计划,如果她不能自己脱罪,咱们再行动。” 听了唐且的话,众人纷纷点头,齐声道:“好,就按你说的办!” 第一百四十二章:王妃在监狱也不安生 客栈里,众人都分头忙活着,不见人影。 白霜游魂一般吃了早饭,到处晃荡,想给自己找点事做。 省的心里总想着昨天的事情,堵得难受。 正游荡着,忽然在任刑门口,听到了些声音。 敲门进去,看着铺了满桌的药材,白霜好奇心起,凑上去捏了捏药材,“你,干嘛呢?” 任刑忙的头也不抬,“制毒。” “啊?”白霜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毒药。”任刑不耐烦地又说了一遍,“你有事没事?没事赶紧走,别耽误我。” 一听说是毒药,白霜吓得连忙后退,捂着自己刚才捏过药材的手,脸色惨白,“毒,毒药?” “我摸毒药了?” “我要死了!” 白霜恐惧地大叫起来,任刑啧了一声,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巴。 “呜呜呜……”白霜想到任刑的手刚摸过毒药,连忙想要扳开他的手指。 “别乱叫,我就松手。”任刑捂着白霜的嘴警告,“你要敢胡乱喊叫,我就毒死你!” 听了这话,白霜连连点头。 任刑这才松开了自己的手,又去忙活自己的毒药。 得了自由,白霜立刻呸呸呸地擦嘴,擦完发现自己的手是刚才摸药的手,立刻愣了。 腿一软,瘫坐在椅子上。 完了,完了,完了! 她还想成为大庆第一画师呢,现在竟然连命都保不住了…… 想到自己年纪轻轻的就要死了,白霜眼睛一红,连带着昨夜那一碗粥的委屈,终于哭了出来。 任刑本来正忙着,没留神白霜竟然哭了。 他吓了一跳,无奈道,“你,你哭什么啊?!” “你要哭出去哭,别打扰我行不行?” 听到这话,白霜心里一酸,哭的更起劲了,“我都要死了,哭都不能哭吗?” “你这个杀人犯,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真不愧是沈娇娇的人,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任刑被她哭的脑子都炸了,“什么跟什么啊?” “谁是杀人犯?” “什么玩意你就要死了?这东西没毒!” “怎么可能没毒!你不是说你在制毒吗?!”白霜根本不信。 “还没制成,暂时没毒。”任刑满脸无奈,“你赶紧走吧,别耽误我。” “真的?”听任刑说没毒,白霜心里宽慰了些,“你要制毒干什么……” 她问这,忽然灵机一动,心里一惊,“你该不会是……要劫狱吧?” “关你什么事?没事赶紧走。”任刑不愿意跟她瞎扯。 明天就是掌门提审的日子,如果到时候沈娇娇还是不能洗脱罪名,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毒药加上杀手,定然能保掌门无虞。 看任刑不反驳,白霜便知道,自己猜的没错。 他的确是是想劫狱! 心里一紧,白霜又开始难受。 这个沈娇娇命怎么那么大! 都已经摊上了人命官司了,竟然还有人想尽一切办法地想要救她?! 难道自己真的眼睁睁看着沈娇娇逃出生天! 怎么可能! 白霜心里一冷,脸上却笑了起来,“既然这样,我来帮你吧。” “我也希望娇娇姐能被快点救出来。” 说着,便主动伸手,帮任刑整理药材,帮他称重打包。 果然,有了帮手之后,任刑不用被琐事叨扰,动作也快了起来。 不知不觉地,满满的三大包毒药,被制了出来。 “成功了!” 看着自己桌子上的毒药,任刑笑的心满意足。 看向白霜的眼神也和善了许多,“谢谢你帮忙。” “不客气。”白霜点头告辞,“没事了吧?那我走了。” 说着,脚步有些急迫地想要离开。 “等一下。”身后任刑忽然传来的声音,让白霜心里有些紧张。 她握紧右手拳头里的东西,强颜欢笑道:“怎,怎么了。” “你头上,有个草药。” “哦,哦。”白霜连忙用另一只手将头上的草药摘下,然后慌乱道谢,离开了任刑的房间。 …… 拎着一个食盒,白霜蒙着面纱,来到了牢狱外不远处。 在路边随便找了个路人,白霜塞了点钱,求他帮忙,“大哥,能帮个忙吗?” 掂了掂手中的银两,那男人看向白霜,“什么事?” 见他同意,白霜心中一喜,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了他,“我姐姐进了牢房,她觉得自己没脸见我,也不愿意吃我送的饭菜。” “大哥你帮帮忙,替我送一下吧。” “就说你叫任刑,让衙役把这饭送给一个叫沈娇娇的人就行。” 那男人听了下,觉得并不难,便一口答应,只是……“衙役那边可还得打点呢。” “是是是,是我疏忽了。”白霜说着,连忙又递上点银子,“拜托您了。” 那男人点头,在白霜志得意满的笑容中,走到了守门的牢头身边。 “差爷,帮个忙行吗?”男人说着,将手中的银子递塞了过去。 瞥了眼银子,守门的两个牢头对视一眼,面上立刻笑得跟菊花似的,“什么事?你说。” 男人将手中的食盒递了过去,“我叫任刑,求两位差爷帮忙,给一个叫沈娇娇的姑娘送点吃的吧。” 两个牢头没防备听到沈娇娇的名字,此刻心里一惊,“沈,沈娇娇?” 那不是监狱里王妃的名讳吗? 那男人被两个差爷惊惶的表情吓了一跳,“不,不行吗?” “行,行,怎么不行?”两个差爷连忙接过食盒,顺手将刚才收的银子又塞了回去。 “这……”男人有些手足无措。 “用不着,用不着。”两个差爷一听说他给沈娇娇送东西,哪敢收钱? 恨不得恭送他离开。 宰相门前三品官,能给王妃送东西的人,那能是普通人吗? 这种人的钱,怎么能收? 那男人被两个牢头突如其来的转变吓了一跳,虽然觉得奇怪,但莫名多了一笔钱,心里高兴,便也没细想。 只叹声稀奇,便摇头晃脑地离开了。 衙役们则拎着食盒,来到了沈娇娇面前,点头哈腰地赔笑,“王妃,一个叫任刑的给您送吃的。” “任刑?”沈娇娇忽然听到任刑的名字,觉得有些奇怪。 任刑那个人,可不像是细心到能想起来给她送吃食的家伙…… 第一百四十三章:识破计谋 见沈娇娇面色不对,那牢头被吓了一跳,难道是哪里有什么问题? “王,王妃,您这是……” “没事,递给我吧。”沈娇娇说着,从牢头手中接过了食盒,“多谢。” “不敢。”牢头讪笑着,连忙退了下去。 疑惑地打开食盒一看,竟都是自己爱吃的饭菜,沈娇娇立刻被里面的香味吸引,心里的怀疑便也淡了不少。 毕竟外人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口味。 看着精致可爱,令人食指大动的吃食,沈娇娇忍不住笑了。 这任刑,还真细心了不少,竟然能够想到她吃不惯这里面的饭菜。 “来,玉儿,你也饿了吧,一起吃。”沈娇娇揭开食盒,热情地招呼玉儿。 玉儿连忙推辞,“我不饿,王妃您吃吧。” “这么多,我自己又吃不完。”沈娇娇说着,从食盒里夹起个小笼包,送到了玉儿嘴边。 玉儿见推脱不得,便也就不再推辞,笑盈盈地张开嘴巴叼着。 而沈娇娇自己,也拿起个包子,掰开一块刚要吃。 闻了闻味道,忽然一愣。 脸色猛地一变,立刻将玉儿口中的包子打落,“有毒,快,吐出来!” 玉儿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听见毒药二字,也是面色一变。 二话不说,抠着嗓子将刚吃下肚子里的两口包子,立刻又吐了出来。 沈娇娇一边给玉儿拍着后背顺气,一边喊来了牢头。 “怎么了?怎么了?”那牢头慌乱地跑了过来,看着玉儿难受的样子,吓了一跳,“王,王妃,她这是怎么了?” “先拿点水。”沈娇娇一方面从牢头手里接过水,递给玉儿,让她赶紧漱口。 另一方面将饭菜有毒的事情告诉了牢头,“快点,把那个送饭的人抓住!” 那牢头听见自己刚才递给沈娇娇的饭菜里竟然有毒,立刻吓了一跳。 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王妃,小人可一点都不知道啊……” “小人上有老下有小,怎么可能做这种要命的事情?” 看他吓得瑟瑟发抖的样子,沈娇娇眯眸,语气中带着威胁的意味,“抓不到真凶,你说,谁会信你?” “这……”听到沈娇娇的话,那牢头心里先是一惊,随即振作了起来。 的确,这饭菜他可经过手,若是找不到真凶,那就只能他来背锅。 别看沈娇娇如今进了牢房,一副虎落平阳的样子。 但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哪怕到了如今这种地步,也不是他这种小人物能得罪的。 远的不说,光凭着人家跟王爷的夫妻情分,想要捏死自己,那跟捏死一个蚂蚁也没什么两样? 想到这里,他立刻起身往外跑,呼呼喝喝地带着人,出去追那个陷害他的狗东西。 玉儿此时也好了很多。 她自觉地清理了自己弄脏的地面,甚至用水将地面重新擦洗了一遍,然后才松了一口气。 “王妃,都干净了,您坐。”她说完,却不见沈娇娇动作。 玉儿疑惑地抬头一看,沈娇娇正愣愣地看着她擦过的地面,好像在思考些什么。 沈娇娇的这个反应,让玉儿显得有些局促,“不,不干净吗?” “那,我再擦一遍。” “不!”沈娇娇一把拉起玉儿,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很干净,太干净了!” “水,我怎么就没想到水呢?!” 在玉儿疑惑不解的目光中,沈娇娇高兴地一把抱住了她,“玉儿,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沈娇娇突如其来的高兴和兴奋,让玉儿懵懵懂懂地,摸不着头脑。 但是见沈娇娇高兴,她也就跟着瞎高兴。 只是,高兴的同时,她还是多少有些担心,“王妃,到底是谁下的毒啊?” “下毒的人还会再动手吗?” “咱们是不是该防着点?” 这次幸亏王妃警醒没上当,但下次还有这么幸运吗? 玉儿的话,将沈娇娇心中的高兴冲淡了些。 这次还真是好险。 她实在是没想到,自己都已经被关在这种地方了,竟然还有人惦记。 不过,这人还真是小看了她。 这种水平的毒药,怎么可能毒的倒她。 想让她不知不觉地喝下毒药,至少也得是傅寒那种无色无味无嗅的水平才行啊。 否则,她这么多年的医术,不就白学了? 正思考着,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 牢头很快拎着一个男人走到了沈娇娇的牢房门前,“王妃,就是这小子!” “就是他下的毒!” “什么下毒!”那男人倒也不傻,见自己被刚才见过的牢头拎到了牢房,心知此时一定与那个食盒有关。 又见那牢头给沈娇娇行礼,叫她王妃,知晓她一定就是因为义庄人命案,被送进牢房的那个王妃。 王妃被下毒,毒药与他送来的食盒有关,这可不是一个小事。 男人当即利索地跪在了沈娇娇面前,连连磕头求饶,“王妃饶命,王妃饶命!” “小人只是好心帮忙送饭,至于什么毒药,小人可是一概不知啊!” 沈娇娇见他胆小又面生的样子,知道他十有八九说的是真话。 于是便也没为难他,“我相信你。” “谢王妃,王妃英明,王妃英明!”男人大喜过望,连连磕头道谢。 “但我有一个要求,你要帮我找出指使你的人。” “这……”那男人笑容僵在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牢头见他吞吞吐吐,忍不住抬腿踹了他一脚,将男人踹了个趔趄,“给脸不要脸是吧?” “谋害王妃的罪名,难道你想自己顶下?” “不不不!”男人连连摆手,“小人不敢。” “那是什么原因?”玉儿也忍不住好奇。 “回王妃,小人并非不愿,而是不能。”男人又惧又怕,憋得面色通红,“那姑娘蒙着面纱,小人根本没能看见她的样子……” 男人战战兢兢地看着,低着头生怕王妃生气,怕她以为自己在胡说八道。 见男人怕的几乎尿了裤子,沈娇娇知道,他大概没有说谎。 那姑娘既然转了这么多的弯儿,慎重一点蒙个面纱也不稀奇。 只是,容貌可以遮掩,声音总不能遮掩吧? 那人既然这么在意她的死活,那明日的提审,她一定会去! 到时候见吧。 第一百四十四章:开堂 翌日,公堂之外,密密麻麻的人群,都在等待着今日的提审。 审问王妃这件事,从任何角度来看,都是一个生平难得一遇的稀奇事。 因此几乎开阳的所有百姓,都挤在了县衙外的街道上。 平日里宽阔大气的街道,此时被堵得水泄不通。 罗一等人在人群中挤着,心里十分地着急。 这么多人堵着,想要将头领安然无恙地救出来,难度实在是太大了。 这飞天无路遁地无门,一炷香的功夫走不了两里路的场景,他们怎么可能将沈娇娇从人群中央带出去? 不光是罗一唐且等人面色不好看,任刑的面色也不好看。 他实在是没想到今天这里竟然有这么多人。 准备好的满满三大包毒药,不够! 不够也就算了,关键是他也不可能真的将这么多普通百姓全部毒死吧? 他还没这么丧心病狂。 难道还得再找时机? 众人心中正焦灼着,忽然人群后面传来了喧喧扰扰的声音。 “王爷,王爷来了!” “快!给王爷让道!” “卧槽!挤什么!” “不长眼吗!谁踩掉了我的鞋!” “妈的!都让一让!”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骂着,终于还是在人群中挤出了一个细细长长的通路,让傅倦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公堂之上,宋沉霄已经非常有先见之明地,早早来到了堂上等着,将沈娇娇等一众人等,也都提审了上来。 见人都来的差不多了,傅倦也到了,宋沉霄终于宣布,开始升堂! 沈娇娇刚想站出来为自己脱罪,傅倦却抢先一步走了出来。 并表示前日鉴定字迹的老先生被人所害,怀疑上次的鉴定结果有猫腻,所以要求重新鉴定。 对此,宋沉霄没有意见。 他已经被傅倦所怀疑,此刻也不可能有意见。 经过传唤,一个仙风道骨的老爷子走了出来,从衙役手中接过了沈娇娇的药方。 见了药方中的字迹,先是忍不住赞叹一句,“好字。” 可当他瞥到十钱草的十字时,忽然间蹙了蹙眉毛。 这一竖写的真是…… 好像是华美丝绸上的苍蝇一般,看得人眼睛疼。 “怎么样?是不是一个人写的?” “别装模作样的,快说啊!” “啧,是不是没看出来啊?” “妈呀,急死我了!” 沈娇娇没有着急,外面看热闹的百姓们却先着急了起来。 这鉴定可关乎王妃是否坐牢呢,他们能不急吗? 千百年来,看热闹是人的本性。 看王妃的热闹,看皇室的热闹,众百姓更是比谁都急。 若是这大庆忽然出现一个杀人犯王妃,这可是天大的热闹! 看热闹的人着急,当事人沈娇娇却并不着急。 傅倦找的这位师傅若是能鉴定出来倒也不错,若是鉴定不出来,她自有别的办法可以脱罪。 与沈娇娇的气定神闲相比,乔可儿心里就忐忑了许多。 她明明已经很努力地模仿沈娇娇的字迹,应该没那么容易被看出来吧…… 上一次那个老先生不就没看出来? 正待众人猜疑不定的时候,终于,老师傅将自己的眼睛从药方中拔了出来。 “怎么样,这药方被人改过吗?”宋沉霄拍了拍惊堂木,令众人肃静,继续问道:“那个十字,真的是一改的?” “是。”老师傅的话,一下子引爆了围观百姓的情绪。 “艹!原来王妃真是被人冤枉的!” “我就说,王妃做了那么多事情,怎么可能用那么粗糙的办法去伤害普通百姓?” “那女人可真狠毒!不仅害了五条人命,竟然还想将一切都推到王妃身上!” “毒妇!一定要让她血债血偿!” 旁边跪着的死者家属,本来还不确定乔可儿是不是杀害他们家人的真凶。 但当听到老师傅的话之后,立刻反应了后来,眼睛通红地盯着乔可儿,“你个毒妇,你还我儿命来!” “你害我男人性命,我跟你拼了!” “毒妇,我一定要让你血债血偿!” “大人,青天大老爷,求求你,一定要给我儿一个公道!”年纪最大的老婆婆扑倒在了地上,流着眼泪拼命地磕头。 连额头上磕出的血都顾不得擦拭,恨不得立刻就将乔可儿五马分尸! 被死者家属满是恨意的眼神盯着,乔可儿心中直颤。 想到若是此事坐实,自己即将经受的痛苦和报应,她更是毛骨悚然。 于是立刻抬起头,声音凄厉地指着沈娇娇,“明明是她!是她!不是我!” “你们不要听她的话!这个女人最会做戏!” “她才是毒妇!她毒的很!” “王爷的人能可信吗?王爷肯定向着王妃!他的人能可信吗!” “还有昨天那个老先生,他为什么平白无故地死了?你们不觉得蹊跷吗?”乔可儿想到了那个老先生离奇去世的事情,忽然想到了借口。 “那老先生前脚说他看不出来,后脚就被人灭口,分明是有人不想要他的证词!” “这不!他一死,王爷立刻迫不及待地找了个新的老师傅,他们分明是早有预谋!” “大家评评理,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只是想要给开阳百姓治病,给开阳出一份力而已,凭什么要受到这样的对待!” “我跟病人无冤无仇,我害他们干嘛?” “我疯了吗?我为什么要去陷害一个王妃?我活的不耐烦了?!” 乔可儿凄厉的样子,将所有人都镇住了。 甚至有人开始动摇,开始怀疑,难道……难道这个姑娘真是被冤枉的? 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那个老先生死的也太巧了,那边老先生刚死,这边王爷就找了个替代品,这也未免太快了吧? 快的就好像,一切都是早有准备一般…… 还有,乔可儿跟几个病人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害那些病人? 根本没有理由啊…… 难道她真的疯了? 疯了一般平白无故地去伤害病人。 疯了一般去陷害一个王妃? 有什么理由吗?有什么必要吗?有什么好处吗? 完全没有啊…… 反倒是乔可儿的说辞,倒是还有几分道理。 第一百四十五章:王妃她胸有成竹 众百姓全都安静了下来,开始仔细思考乔可儿所说的话。 越想越觉得有点道理。 其实……乔可儿是被冤枉的吧…… 她只是倒霉,正好接触了药方,所以成为了王妃的甩锅人选…… 沈娇娇只是不小心写错了药方,并非故意害人性命这件事情,的确有可能发生。 身为王妃,不想背上性命,不想丢掉皇室尊严,所以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误,也的确很有可能发生。 而且这个可能,远比乔可儿又是杀人又是栽赃要来的更加靠谱。 一瞬间,众人只觉得自己仿佛是一只小虫子,而这件事的背后,其实笼罩着一层看不见的大网。 这只大网的目的,就是洗白王妃! 这下,众人看向沈娇娇的目光中,除了不忿还有害怕。 原来,这就是皇室的能力吗?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在他们手中黑白可以颠倒,有罪可以变成无罪。 而一个清清白白的好人,就这样悲哀地成为了炮灰…… 众人看着乔可儿凄惨的样子,甚至产生了些许唇亡齿寒的感觉。 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喊了句,“不公!” 随即,人群像是被传染了一般,全部都挥起了拳头,高声呼喊着:“不公!” “不公!” “不公!” “不公!” 听着这震耳欲聋众口一词的呼声,人群中的唐且等人面色难看了起来。 看来,这狱不劫不行了。 唐且打了个手势,众人分散开来,各自寻找最佳地点,等待着下一步指令。 即便千难万险,也要尽快将沈娇娇救出来。 否则看这众人盲目而又愤怒的声音,唐且担心,沈娇娇可能真的要在开阳这小小的阴沟里翻船。 众人中,有人担心,有人愤怒,但显现出得意神情的,只有一个人。 白霜。 她满意地看着这成千上万百姓齐声高呼的盛况,心里得意极了。 本以为今天会等到沈娇娇的死讯,但却没想到,沈娇娇竟然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了公堂之上。 她承认,当看到沈娇娇的出现时,自己的确是慌了一下。 当傅倦请来的师傅说出药方被改的真相时,她更是心中升起了绝望的情绪。 她还以为,沈娇娇真的这么福大命大,怎么都整不死。 却没想到,关键时刻乔可儿竟然绝地反击,说服了百姓。 这下好了,无论如何,笔迹鉴定的结果,都不可能被采用。 她相信,如今都已经到了绝境,沈娇娇绝无办法再逃过一劫! 看着乔可儿凄惨的样子,白霜心里甚至对她产生了些许欣赏和感谢。 这拼死也要反咬一口的气势,干的真不错。 看着傅倦阴沉的脸色,宋沉宵做出了为难的样子。 虽然傅倦已经明摆着警告过他,不许再搞小动作,不许再伤害沈娇娇。 但是,现在不是他想搞动作,不是他想伤害沈娇娇,而是老百姓不答应,是民意不答应啊! 拍了拍惊堂木,宋沉宵连说了好几句肃静,百姓们才终于安静了起来,只是脸上还带着义愤填膺之色。 他们就是要死死地盯着,决不允许宋沉宵模糊焦点,得过且过。 宋沉宵刚要说话,沈娇娇率先站了出来,她淡淡一笑,自信而又强大的样子让人忍不住静下心来,听她说话。 “大家这么说也有道理。” “既然如此,那笔迹鉴定的结果,我也希望宋大人……不采用。” 不采用三个字一出,百姓哗然,像夺得了什么莫大的胜利一般,兴奋地欢呼起来。 对沈娇娇的态度也顺便好转了许多。 人家王妃既然有这个底气,又这么大度,怎么看都不像是不承认自己的错误,甩锅给其他人的角色。 也许……是哪里出了误会? 傅倦也没想到,沈娇娇竟然做出了这么大胆的决定。 本来他想阻止,但当他看到沈娇娇胸有成竹的表情之后,还是停下了脚步。 只是脸色还是沉了下来。 他的这个王妃,还是这么喜欢自作主张。 真的要好好管教了…… 见傅倦阴沉着脸示意自己退下,老师傅依依不舍地将沈娇娇的药方递还给了宋沉宵,心中愤愤不平地退了下去。 都是一群门外汉! 他们懂个屁!就知道胡说八道! 这药方上的那一笔分明是后添的! 那一笔仿的了形,却仿不了神! 可惜啊,光他看的出来,没用! 普通老百姓看不出来,他们是不会信的。 老师傅无奈地退了下去,宋沉宵宣布了鉴定结果作废,然后饶有兴致地看向沈娇娇,“王妃还有别的证据?” 他实在是好奇,这个王妃到底还有什么招数没使出来。 若是没有别的证据,如今的情况,对她可是十分不利啊。 沈娇娇淡淡一笑,“可以将药方给我吗?” “当然。”宋沉宵说着,示意衙役将药方递给了沈娇娇。 沈娇娇接过药方,别的什么都没说,而是走到了乔可儿身边,将药方递到了乔可儿面前,“这个药方,是你用来煎药的那张药方吗?” 见沈娇娇靠近,乔可儿警惕地看着她,明显不明白她想做些什么。 为什么她会忽然问到这个问题? 沈娇娇到底是想让她回答是,还是不是呢? 沉默了一会,乔可儿试探着回话,“是,是吧?” “是吗?”听见乔可儿的回话,沈娇娇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言语中甚至暗暗隐藏着威胁的意味,“我觉得不是吧,乔姑娘你再仔细悄悄,真的是吗?” “可千万别搞错了啊。” 听出沈娇娇的话外音,乔可儿心下了然。 果然,这个沈娇娇就是不想承认这张药方! 这张药方可是重要证据,她不想承认,自己就偏偏要逼她承认! “是!就是这张药方!” “你确定?”沈娇娇脸上露出了怀疑的神色。 “我确定!”为了增加可信度,乔可儿连忙又添了一句,“药方的右下角,我煎药的时候,不小心被火燎了一下。” “绝对就是这张药方!”乔可儿死死地盯着沈娇娇,一口咬定。 “确定是吗?确定就好。”看着乔可儿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神,沈娇娇露出了满意的神色,甚至还轻轻地说了句,“谢谢。” 第一百四十六章:王妃她反败为胜 听到沈娇娇的话,乔可儿猛地一愣,立刻明白自己上了她的当! 她故意的! 她就是想借自己的口,确认这张药方的真实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无意中成全了沈娇娇这件事,就已经足够乔可儿懊恼。 “我说错了!那张药方是假的!假的!” “假的,你确定?”乔可儿微微笑着,看向乔可儿,让乔可儿心中惊疑不定,拿不准主意。 她难道是装的? 她故意做出那副样子,就是想让她改口供?想让她说出这张药方是假的? 她想废掉这张药方! 废掉以后呢? 然后伪造一个新的? 一个模仿沈娇娇字迹模仿的特别蹩脚的药方?让所有人一眼就能看出那药方中的十是一改的? 不行! 乔可儿一个激灵,立刻摇了摇头。 众人见她一会承认一会否认,一会点头一会摇头,都蹙着眉头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 宋沉宵拍了拍惊堂木,面无表情地看向乔可儿,“公堂之上,岂容你反反复复?” “到底是真是假,你说个明白!” “这……”乔可儿犹豫了一下,随即咬了咬牙,“真的!这药方是真的!” “你确定?不反悔了?”沈娇娇微笑地逗她,“再不反悔可就没机会了。” 见沈娇娇几次三番地引诱自己反悔,乔可儿更加坚定了决心,“不反悔!我以我项上人头担保,就是真的!” 宋沉宵也不知道沈娇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直接采用了乔可儿的证言。 他这只是公事公办而已,可绝不是跟沈娇娇作对,量傅倦也说不出什么。 “这张药方自从到了本官的手里,便从未离身半步,本官也可以担保这张药方绝无作假。” 沈娇娇点头,“好,很好。” “大人,我能要一盆水吗?” “水?要水干嘛?”听到沈娇娇的话,宋沉宵愣了一下。 怎么忽然又要起水来了? 她想在大堂上洗脸? 沈娇娇忽然要水,不光宋沉宵觉得奇怪,围观众人也都摸不着头脑。 王妃这也疯了? 刚才问药方是不是假的,现在又要水。 难道她因为无可奈何,而彻底自暴自弃了吗? 只有傅倦眯着眼睛略微思索,立刻明白了沈娇娇的想法。 不同的东西遇到了水,会出现不同的结果。 船遇到水会浮,石遇到水会沉,花遇到水会散,雪遇到水会化。 而不同的墨,遇到水也会呈现不同的样子。 看着沈娇娇苍白的脸色上自信的小表情,傅倦觉得,他的这个王妃,可能远比他想象的要聪明的多。 有时候,她就是太聪明了些,所以才会那么不安于室…… 别人家的王妃都安安静静在家里呆着,相夫教子管理王府。 他的王妃倒好,三年来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所有的温柔小意都是假象,心心念念的只有和离。 和离以后对他更是避之唯恐不及。 若不是他总使手段逼着,她恐怕早已经将自己忘到九天云外了…… 想到那个场景,傅倦觉得自己心中隐隐发疼。 压抑着的阴郁和暴怒,仿佛下一秒就要爆裂开来。 就在心茧即将破碎的一刻,傅倦理智回神,迅速地压住了自己那些阴暗的,不能宣之于口的情绪。 不行! 她还中着毒,不能在这个时候惹她。 等等,再等等。 也许她很快就会回心转意。 她会明白,什么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压抑着的占有欲将沈娇娇一丝丝地包裹,沈娇娇一开始还没有觉察。 后来终于逐渐地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眼神……也过于炙热了吧…… 沈娇娇循着眼神回望,果然,不是傅倦还能是谁? 警告性地瞪了他一眼,让他收敛一点。 沈娇娇见水盆已经端了上来,便没再理会他,而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手中的药方,平放进了水盆。 “你,你毁灭证据!”乔可儿看见沈娇娇的动作,脑子嗡地一声立刻冲了上来,想要夺过水盆。 却被无名一下子拉了回去,反剪双手按在原地动弹不得。 见到这个场景,围观百姓一下子都炸了。 “竟然毁灭证据!当众毁灭证据!” “这是当咱们眼瞎吗?” “王妃就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吗?” “颠倒黑白!颠倒黑白!” “老天无眼啊!竟然让这种人在世上嚣张!” 百姓的气愤已经到达了顶峰。 他们不仅生气沈娇娇的所作所为,还生气自己! 他们刚才竟然鬼迷了心窍,觉得王妃大度,有底气! 她当然有底气! 公堂上无法狡辩竟然就销毁证据?! 这天底下还有比她更有底气,更无法无天的人所存在吗?! 沈娇娇也不辩驳,她静静地等着,等所有人都骂累了,才终于开口。 她首先看向的,就是几个死者家属,“你们来看看,那个十字,与其他字有什么不一样?” 几个死者家属面对着沈娇娇,感情十分复杂。 这个杀害了他们家人的嫌犯,偏偏是个王妃。 他们心中即便有千万种的不甘,不忿,不平,都只能咽着。 以沈娇娇的身份,他们绝不可能像打乔可儿一般打她,毕竟,逝者已矣,生者总还要继续活下去。 但在心里,他们对沈娇娇的恨,一点都不少于对乔可儿的恨。 因此听到沈娇娇的话,他们第一反应是厌恶和抵触,但又不敢做的太过明显,所以最终还是挪动着脚步,来到了水盆旁边。 “我老婆子不识字,让我看什么?反正衙门怎么判,我就怎么认呗。”失去了儿子的老婆婆,到底是没忍住刺了沈娇娇一句。 沈娇娇也不与她计较,只是淡淡一笑,“这跟认不认识字没关系。” “即便不认识字,您也能看出来,有一个字在水中,与旁的字不同。” 沈娇娇说着,旁边的一个男子疑惑道:“唉?怎么就这一个字晕开了?” 另一个人也注意到了这种情况,“不是一个字,是只有这一笔晕开了。” “为什么?为什么其他的都不晕开,只这一笔晕了?” 众人看向沈娇娇,心中隐隐约约地似乎抓到了什么,神情紧张地看向沈娇娇,迫切地想要得到答案。 “因为……”沈娇娇拉长了声音,似笑非笑地看向面色难看的乔可儿,“乔姑娘,你说呢?” 第一百四十七章:小三她不自量力 “我,我怎么知道?”乔可儿直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为什么,看着沈娇娇云淡风轻的样子,面色极为难看。 “别卖关子了,快说啊!” “能有什么原因?巧合吧……” “不对,我也觉得奇怪,怎么就那么巧合?别的地方都好好的,只有那一笔出了问题?” “看王妃那么有把握的样子,一定没那么简单!” 忽然,人群中有个半大孩子灵机一动,大声问道:“墨!是墨的原因吗?” 听到这话,宋沉霄眼皮一跳,终于反应了过来。 看着沈娇娇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 这个沈娇娇果真不是凡人,都到了这个情况,竟然还能让她逃出升天! 怪不得沉烟被她耍得团团转。 哪怕自己,恐怕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隐藏好内心的情绪,宋沉霄抬手拍了拍惊堂木,“肃静。” “王妃,请您解释一下,此举何意啊?” “好。” 见关子卖的差不多了,沈娇娇终于揭晓了答案。 “刚才那个小孩说的不错,的确是墨的原因。” “墨的价格之所以不同,是因为它们有不同的特性。” “就像顶级的宣纸可以保存上百年一样,顶级的墨,同样也可以保存上百年,遇水不散。”沈娇娇说到这里,忍不住微微一笑,看向面色惨白的乔可儿,“幸好,我平日里用的,就是这种遇水不散的墨。” “所以,那晕开的一笔,不是同一种墨?”终于,人群有些聪明人,渐渐反应了过来,“那另一种墨是后来添上的?!” 沈娇娇点头,“没错,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另一种墨,应该是义庄里用的墨。” “乔可儿拿到我的药方之后,直接用义庄里的墨添了一笔,所以才留下了这个漏洞……” 沈娇娇说着,满面笑容地看向瘫倒在地的乔可儿,“乔小姐,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慌乱地躲避着沈娇娇的眼神,乔可儿飞速地转动着思绪,想要反驳沈娇娇的说辞,脑子里却一团乱麻,根本找不到头绪。 眼见着众人看向自己的眼神越来越不屑,越来越鄙夷,乔可儿终于崩溃了。 她大声地语无伦次地反驳,“你,你胡说!” “这药方是假的,假的!” “你们合伙算计我!” “别相信她,求求你们,别相信她!” “她是王妃,他们当然向着她!他们都是一伙的!” 然而,这次却没人肯继续相信她。 众人鄙夷地看着大堂中疯疯癫癫的女人,为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而感到生气,“还敢狡辩!刚才王妃问了你那么多次,你可口口声声地说药方是真的!” “现在被揭穿了又不想认了是吧?” “一而再再而三地,把我们大家伙当傻子糊弄?!” “艹,老子竟然被你这个毒妇给骗了!竟然为了你而冤枉王妃!” 众人刚才有多相信乔可儿,如今发现自己被骗了,就有多愤怒。 恨不得冲上来,直接撕了乔可儿。 只是到底顾忌着这里是公堂,不敢过于放肆。 但死者家属可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们看见了货真价实的证据,此刻如同疯了一般,扑上去撕扯着乔可儿。 乔可儿实在是被打的怕了,连忙就想要逃跑。 但这整个衙门,早就被堵得水泄不通,哪里由得了她? 很快,她便被人按倒在地,人群谩骂声,拳头呼呼闷响声,求饶声,惨叫声,一股脑地响起,令人心里发毛。 过了好一会,几个衙役才终于将愤怒的死者家属们从乔可儿身上撕开。 此时再看乔可儿,已经被打的没了人形,蠕虫一般躲在地上抱着头求饶,凄惨的样子让人看了头皮发麻。 看见她的惨状,人群终于冷静了下来。 宋沉霄正要宣判,忽然,趴在地上的乔可儿忽然笑了,笑的人毛骨悚然。 “哈哈哈,沈娇娇,你以为你赢了?” “我告诉你,只要我乔可儿还有一口气,我与你不死不休!” “什么王妃,分明早已是个下堂妃,还摆着王妃的架子给谁看?” “明明你都不是王妃了,凭什么还占着王妃的名头!凭什么还占着傅倦的心!” 乔可儿的话信息量巨大,一下子让众人都愣了。 什么! 王妃不是王妃了? 沈娇娇她是……下堂妃?! 听了这话,众人看向沈娇娇的眼神复杂了起来。 她既然不是王妃,为什么还要冒充王妃的名义? 难道是舍不得荣华富贵? 不会啊,一个舍不得荣华富贵的人,怎么可能来到开阳这种小地方,帮开阳干这干那的? “她是王妃。”正在众人惊疑不定的时候,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让众人忍不住细心聆听。 傅倦站出来,迈开长腿一步一步走到沈娇娇身边,“本王的王妃只有沈娇娇一个。” 说着,他冷冷地瞥了面色难看的乔可儿一眼,“至于你,你没机会伤害她了。” “本王也不会再给你机会。” 被自己的心上人如此狠心的对待,乔可儿觉得自己快疯了,她死死地盯着傅倦,语气凄厉,“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哪里不如沈娇娇了?!” “你哪里都不如。”听见乔可儿拿自己与沈娇娇比较,傅倦面色一冷,说话更加直接。 “容貌,才华,人品,从内到外,哪里都比不上。” “啊!!!”听到傅倦的话,乔可儿面色惨白,凄厉地叫出了声。 她恨! 她恨沈娇娇,恨沈娇娇非要处处压她一头! 她恨傅倦,恨傅倦对她总是那么冷漠。 她更恨自己,她恨自己为什么处处都比不上沈娇娇! “傅倦!即便你不喜欢我,也不能对我这么冷淡!” “我救了你,我救了你啊!” 乔可儿拼命地爬到傅倦脚边,试图拽住他的衣角,“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傅倦往后退了一步,面色中有一瞬间的不忍。 但看了眼自己身边面色苍白的沈娇娇,他的心立刻狠了下来,“你不该害娇娇。” “你救了本王,这没错,但当时本王就已经报答了你。” “本王不觉得欠你什么。” 第一百四十八章:王妃设套让贪官钻 傅倦的话,让乔可儿心中彻底绝望,她瘫软在地,杂草般的头发挡住了脸,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围观百姓们看见傅倦的态度,终于明白,原来,不是王爷休了王妃。 而是王妃把王爷给休了啊…… 看王爷眼神里那紧张在意的样子,再看王妃满不在乎无动于衷的样子,众人心中忍不住为傅倦默哀。 见案子已经明晰,宋沉宵也终于开始结案。 宋娇娇当然是被无罪释放,而乔可儿,则被判秋后处斩。 败局已定,乔可儿再也没有力气折腾,她就那样伏在地上,直到被衙役们拖出去,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见案件已经差不多结束,宋沉宵站了起来,“既然案子已经结束,那就……” “慢着!”沈娇娇抬头叫停了宋沉宵的打算。 这下不仅围观百姓摸不着头脑,傅倦也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 “王妃还有什么事情吗?”宋沉宵愣了一下,随即面色恢复了自然,“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不敢。”沈娇娇蹙眉提醒,“刚才宋大人也听见了,我早已经不是王妃,叫我沈娇娇就可以。” “这……”宋沉宵看了眼面色难看的傅倦,心情稍微好了许多。 不过虽然心里幸灾乐祸,但他嘴上还是没有放肆,“您当然是王妃。” “王爷说您是,您就是。” 沈娇娇被他这话说的蹙眉,但也没再跟他纠结,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宋大人,我有冤要伸。” 王妃能有什么冤? 围观百姓听到沈娇娇这话,又是疑惑又是好奇地议论纷纷。 傅倦也挑了挑眉,不明白自己的王妃为什么总是那么出乎预料。 “哦?” 宋沉宵听到沈娇娇这话,又坐了下来,“王妃请讲。” “我的丫鬟无缘无故地被抓入了牢房,请宋大人明察秋毫,放了她吧。” “丫鬟?谁?”宋沉宵觉得奇怪,谁抓她的丫鬟有什么用? 但听到沈娇娇的下一句话,他心里立刻缩了一下。 沈娇娇说的人他也认识。 “玉儿。”沈娇娇眼睛眨都不眨地说出了玉儿的名字。 “哦?她是因为什么罪名被关到牢房里的呢?”宋沉宵不明白,明明他亲眼看见玉儿被无名和另一个人追着,定然难逃一劫的啊。 她此时应该在傅倦等人手中,怎么会被关在牢房里面呢? “为什么被关在牢里,这就要请问孙绍孙大人了。”沈娇娇说着,看向了站在一边旁观的孙绍。 听到自己的名字,孙绍立刻坐不住了。 他连忙站了出来解释,“回大人,下官之所以抓那个丫头,是因为她是钱县令的十五姨太。” “钱县令一死,那十五姨太便跑的没影了,所以下官怀疑……” “怀疑?”沈娇娇看向孙绍,“怀疑就可以乱抓人?” “钱胖子的死,正好我也看见了,他桌子上分明留了遗书,写明了他是畏罪自杀,你说他是被玉儿杀的,证据呢?” “玉儿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丫头,她那里杀的了人?” 沈娇娇连着几句怼的钱胖子找不着北,他支支吾吾地,不明白这位王妃到底是什么打算。 当初查凶手,她跟王爷不是挺积极的吗? 怎么现在又一口咬定钱胖子是自杀? 还有,玉儿怎么会忽然成了她的丫鬟? 见孙绍跪在地上眼珠子乱转,沈娇娇冷笑着逼问,“孙大人到底有没有证据?” 其实不仅沈娇娇想问这话,宋沉宵也想问,“孙绍,你抓人到底有没有证据?” 孙绍结结巴巴地,头上直冒冷汗,“没,没有,属下,属下是怀疑……所以……” “怀疑?那你抓了她怎么不审啊?”沈娇娇进一步逼问,“我听玉儿说,你是见财起意,所以才抢了她的银子,把她送进了牢房,是吗?” “那银子可是我让玉儿采购药材的钱,相信孙大人不会这么做的吧?” “不!不是!绝对不是!”孙绍连连摇头。 见他摇头,沈娇娇欣慰地笑了,“我也相信孙大人不是这种人。” “那我交给玉儿的银子,孙大人一定也一分没少地交到公库了吧!” “我……”听到公库二字,孙绍的脸色露出了灰败的神色,“我……” 见他这心虚的样子,众人还能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平日里老百姓,已经受够了孙绍这些贪官的气,如今见王妃开始责难,心知这就是将孙绍拉下马的好时机。 立刻七嘴八舌地提醒。 “王妃,他肯定没交公库!” “这个孙绍,就是个贪官!开阳哪个不知道他?!” “王妃您不知道,他就是个蛀虫!” “他一定是看您的丫鬟有钱,所以才故意陷害人家,他们经常使用这种手段!” 听见百姓们的落井下石,孙绍面色更加难看,连忙为自己辩解,“王妃,玉儿是钱老爷的十五姨太,怎么可能是您的丫鬟?” “是哪里搞错了吧……” “没搞错。”沈娇娇斩钉截铁,“我前些日子在街上遇到的玉儿,她说起自己被钱胖子强娶的事情,我觉得可怜,所以收她做丫鬟。” “那日我与王爷到钱胖子家,就是为了要人。” “什么!”听到沈娇娇这话,孙绍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您和王爷去找钱胖子,就是为了这?!” “还能为了什么?”沈娇娇挑眉。 孙绍如遭雷劈地愣在了原地。 艹! 艹艹艹! 王妃和王爷亲自出马,就是为了一个姨太? 那他忙活半天是为了什么? 不仅没讨着好,还把自己也给装了进去。 果然,这会派去查公库的衙役回来了,“回大人,公库没有这笔账。” “果然被这孙子给昧下了!” “真狠啊,为了抢人家的钱,竟然把人给关牢里了。” “多亏了王妃明察秋毫!” “那个玉儿我知道,哎,可怜啊……那钱胖子为了得到她,把她爹给害了……” “他们这些禽兽今天敢这么对待玉儿,明天就敢这么对待咱们,一定不能放过他们!” “多亏了王妃啊,要不是王妃,玉儿还在牢房里关着呢。” 听着百姓们的议论,孙绍颓然跪倒在地。 他知道,自己这官,当到头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王妃怒打白莲花 见孙绍这样子,宋沉宵心中暗骂了声废物,便准备宣判。 这时,傅倦忽然站了出来,“慢着。” 这夫妻俩到底怎么回事? 宋沉宵在内心腹诽,面上表情却丝毫不变,“王爷您有话要说?” “嗯。”傅倦点了点头,示意无名将东西递了上去,“这位孙大人的罪行,可不止这一点。” “既然要判,那就一块判了吧。” 听到这话,孙绍脸色惨白。 难道王爷又查到别的东西了? 他心里乱的像打鼓一般,紧张地看着无名将一个包袱递给了宋沉宵。 宋沉宵接过沉甸甸的包袱,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这么多的证据,莫非……傅倦要将这开阳的天给翻过去?! 打开包袱,一样一样地看着里面的罪证,宋沉宵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以为这些废物只是贪一些钱而已,没想到,他们真是什么都敢干啊! 河堤渗水视而不见,为了得到朝廷拨的修堤款,竟然眼睁睁地看着开阳发大水! 修堤款一到,从上到下吃的满嘴流油,实际用到修堤上的费用,不足百分之一二! 为了下一次更容易发大水,竟然直接用黄土修堤! 一桩桩一件件,灭绝人性到出乎宋沉宵的预料。 这帮废物,不能保,也保不住了…… 宋沉宵猛地一拍桌子,“将王大人,孙大人,沈大人,胡大人,赵大人……通通给我抓起来!” “是!”衙役们立刻听令,跑着去拿人。 本来外面人山人海,挤的水泄不通,但众人一听说这些衙役急着出去抓贪官,立刻不约而同地往两边挤,给衙役们让出了路来。 十里长街,人头攒动,硬是给这些衙役们挤出了一个细细长长的通路。 众百姓目光恳切地看着衙役们,恨不得他们跑的快些,再快些,能早些将贪官们绳之以法。 也许是感受到百姓们的目光,衙役们从一束束目光中快速掠过,终于通过长街,分散开来,往各处贪官住处飞快跑去。 沈娇娇和傅倦也借着衙役们的光,从人群中往外走。 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有人忽然说了句,“王妃,对不起。” 随即,铺天盖地的道歉声传来,“王妃,对不起!” “对不起,我们冤枉您了!” “王妃,您别跟俺们一般见识。” “实在是对不起啊!” “王妃谢谢你!” “谢谢!!!多谢王爷王妃!” 有人愧疚,有人羞愧,有人鼻酸,有人泣不成声。 只有一个人与旁人不同。 看着沈娇娇被人群簇拥着,感谢着,白霜的脸色难看极了。 竟然还真让她又逃过了一劫! 沈娇娇她还真是……福大命大啊…… …… 客栈里。 “娇娇姐,你没事吧?真是担心死我了……” “刚才人真多,娇娇姐,你们也不等等我。” “真没想到,乔可儿竟然是那种人。” “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平时也没看出来她那么坏!” “现在好了,她被关进牢房,看她还怎么做坏事!” 沈娇娇正在与唐且等人说话,白霜不知道从哪钻了出来,一口一个娇娇姐地喊着。 可当她一脸喜悦的表情看到沈娇娇身后的人时,立刻僵在了脸上。 那是……是那个帮她送食盒的男人…… 他怎么会在这!!! “很眼熟吧?”看见白霜的脸色,沈娇娇的面色也冷了下来。 她回头看了眼男人,“是她吗?” 那男人连连点头,“是,就是她!她的声音我认得。” “嗯。”沈娇娇点头,“你可以走了。” “多,多谢王妃。”在牢房里蹲了一天一夜,终于获准离开,那男人激动地连连道谢。 连滚带爬地就离开了客栈。 而白霜可就高兴不起来了。 她是真没想到,沈娇娇不仅没有中毒,反而还抓到了那个男人,甚至还借着那个男人找到了她! 看着傅倦冰冷的脸色,白霜心里害怕极了。 乔可儿刚被判秋后处斩,她该不会也…… “倦哥哥,你听我解释……”白霜立刻看向傅倦,想要解释。 傅倦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给娇娇道歉。” 道歉? 白霜听到这两字立刻一愣,心里升起了一股委屈。 但随即意识到,傅倦让她道歉,其实是在帮她。 否则以沈娇娇的作风,这种事情绝不可能靠一句道歉了结。 连忙会意地点头,“好好好,我道歉,倦哥哥你别生气。” 说着,她看向沈娇娇,梨花带泪一脸诚恳道:“娇娇姐,都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 “我只是一时糊涂。” “小时候我跟倦哥哥那么要好,忽然多了个你,我心里嫉妒,所以……” “我不会了,我再也不会了!” 白霜言辞恳切地说着,顺便将小时候的事情又提了出来,提醒着傅倦他们之间的情谊。 然而,傅倦听到她的话,非但没有想到什么情谊,反而蹙了蹙眉。 他们……什么时候要好过…… 正沉思着,沈娇娇冷冷一笑,“原谅?你求我原谅你?” “……是……”白霜无措地看了眼傅倦,然后可怜巴巴地回答,“我,我不是故意的……” 听了这话,沈娇娇脸上的笑容更冷,“你不是故意的?” “你是一不小心得到了毒药?” “一不小心把毒药放进了饭菜里?” “一不小心把饭菜送过去?” “一不小心找了个人冒充任刑?” 伸出巴掌拍了拍白霜苍白的脸蛋,沈娇娇笑了,“你还真是个不小心的小迷糊哦。” “你觉得我是傻子吗?!” 说着,沈娇娇手上用了力气,扬手一巴掌将白霜苍白的脸又抽的通红。 白霜没防备沈娇娇忽然动手,等她反应过来,自己的脸上已经多出了五个手指印。 “你,你竟敢打我!”白霜捂着脸,委屈地看向傅倦,“倦哥哥,她打我……” “该打。”傅倦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而是连忙扶住了打人的沈娇娇。 “你太累了,先去休息吧。”看着沈娇娇苍白的脸色,傅倦难得温柔地道:“我会派人送她回京都,再也不让她在你眼前出现。” “倦哥哥!”听到傅倦的话,白霜满脸的不可置信。 分明是她挨了打,傅倦竟然去安慰沈娇娇?! 听到白霜不依不饶,傅倦的耐心耗尽,看向白霜的眼神冰冷彻骨…… “趁我还没反悔,滚!” 第一百五十章:乱葬岗疑云 白霜终于还是被送走了。 沈娇娇照旧每日地往义庄跑。 经过两次尝试,终于,药方见效了。 眼见着病人一个个好转,沈娇娇终于放下心来。 她将药方交给寿仁堂的大夫,“这边就交给你们了,药铺那边不着急,等病人好了你们再离开。” 接过药方,大夫们有些好奇,“掌柜的,那您呢?” “我还有点事,得先走了。”沈娇娇说着,就要离开。 忽然,有一个病人怯怯地问了一句,“王妃,您是不是对俺们开阳失望了?” “嗯?”听了这话,沈娇娇有些不解,“失望什么?” “您对俺们这么用心,俺们开阳人还冤枉您,还把您……把您送进牢里,您不生气?”那开口的是个姑娘,水灵灵的大眼睛怯怯地看着沈娇娇,又是不舍,又是愧疚。 “不知者无罪。”沈娇娇只说了这一句,说完淡淡一笑,离开了义庄。 其实,经受了那么多谩骂,若是说一点意见都没有,那是假话。 她又不是圣人,被人抽了左脸,难道还把右脸伸过去。 只是对她而言,几句不辨事实的谩骂,并没有人命重要。 况且,那日开阳百姓的道歉,她都听到了。 也接受了。 既然接受,那就没什么好继续纠结的。 药方已经见效,接下来没有她,开阳也能很快好起来。 她接下来最重要的,是救自己的命。 …… 看着众人都收拾了东西马上要离开,翟九有些感叹,“大家一块来的,你们却都走了。” “现在这开阳,可就剩下我一个人喽……” 见他一个玩世不恭的盐帮老大,此刻竟然长吁短叹地感性起来,沈娇娇实在看不下去,“你现在可是开阳第一米商,别叫苦了。” “实在不想干,那可以不干。” 听了开阳第一米商六个大字,翟九果然不再唉声叹气,他嘴角翘起,笑得合不拢嘴。 这次来开阳的决定,他果然做的没错。 如今开阳百废待兴,到处都是赚钱的机会。 不光是米面粮油紧缺,甚至房屋的修缮和买卖,也是迫在眉睫。 这些东西一进一出的,可都是钱啊! 而且,不光是开阳。 他有船,有人,有通碟,这可是得天独厚的优势。 以后这开阳附近,乃至整个大庆的买卖,他可都能干! 想到这里,他就喜笑颜开,做人也大气了许多。 “娇娇,你身体不好,也别骑马了。” “坐船吧,我送你们过去。” “绕个弯正好可以把你们送到雪原。” 听到这话,沈娇娇乐了,这抠门精也有大方的一天? 她正要点头,却被傅倦拦了下来。 傅倦冷冷地扫了翟九一眼,“不需要。” “你说不需要就不需要?我看娇娇身体挺差的,不适合长途跋涉。” 翟九说着,蹭到了沈娇娇身边,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就要搭沈娇娇的肩膀,“傅倦,你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人啊?” 沈娇娇还没动作,一声剑鸣响起,一束寒光猛地砍向了翟九的胳膊。 翟九连忙一躲,看着傅倦阴沉的脸色,笑得痞气,“你这个占有欲可真是越来越重了。” 傅倦将长剑扔给无名,没搭理翟九,走到沈娇娇身边帮她收拾东西,“他的船太破,我有船。” 听了这话,一旁的玉儿噗呲笑了。 她也没料到自己笑出了声,连忙又往旁边躲了躲,生怕傅倦拿她出气。 沈娇娇对他们之间的明争暗斗完全不感兴趣。 她拉着玉儿的手看她,“其实你不用跟着我。” “你是自由身,不是我的丫鬟,想去哪里,都可以。” 听了沈娇娇的话,玉儿的笑容凝在脸上,“娇娇姐,您,您不想我跟着吗?” “那倒也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可以去过你自己喜欢的生活。” “我……也没什么喜欢的生活。”听到沈娇娇的话,玉儿有些迷茫。 她是一个小地方的小姑娘。 从小被家里人宠着长大,那就是她想过的生活。 可她现在没有父母,也没有家了。 她一个人,又能去哪呢? 之前她还有报仇这一个信念支撑着。 现在仇也报了,什么都解决了,她一下子就没了方向。 见她这迷茫的样子,沈娇娇心里软了一下,“你要是实在没有去路,那就先跟着我吧。” “以后什么时候想离开,都可以。” “真的?!”听到沈娇娇的话,玉儿惊喜地跳了起来,冲上来刚想要抱住沈娇娇,却被傅倦警告的眼神逼得退了回去。 这个王爷,好可怕。 玉儿有些尴尬地放开了手,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娇娇姐,我先去一个地方,可以吗?” “嗯?去哪?”沈娇娇好奇。 这丫头刚才还一副生无可恋哪里都不想去的样子,怎么忽然间又想到了去处? “……乱坟岗……”玉儿低着头,小声道。 听了她的话,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小小的一个姑娘,这么短的时间内,没了爹又没了娘。 亏的她还能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去吧。”沈娇娇点头,“让唐且陪着你,省的出事。” “算了吧,他那个冷冰冰的样子,吓人。”玉儿笑呵呵地说着,跟大家摆了摆手,便离开了客栈。 沈娇娇哑然失笑地看向被嫌弃的唐且,“看来,小姑娘还记你的仇呢。” 也难怪,那天玉儿可是被唐且和无名,像拎小鸡仔一样拎到了沈娇娇面前。 人家能不记仇吗? …… 出了客栈,玉儿强撑着的微笑耷拉下来。 她出了城,来到了开阳有名的乱葬岗。 爬上岗,看着坑里的尸山血海,心里打了个激灵。 脚步忍不住就想往后缩。 按捺着想要逃跑的冲动,玉儿深吸一口气,蹲下身仔细地寻找着自己的娘亲。 幸好最近开阳虽然瘟疫横行死得人多,但好歹瘟疫病死的人都烧了,没扔在乱葬岗。 要不然她可得一通好找。 松了口气,围着乱葬岗找了一圈,她心渐渐沉了下去。 “尸体呢?” “娘的尸体呢?” “娘的尸体怎么会不在这里?!” 第一百五十一章:王妃的小丫鬟 将乱葬岗几乎翻了个遍,玉儿还是没能找到自己的娘亲。 她颓丧地跪倒在地,不明白自己的娘亲为什么不在这里。 明明当时孙绍那个狗官说的就是乱葬岗啊…… 玉儿捏紧拳头,拼命地让自己冷静一点。 终于,她想到了一个人。 船家! 那个船家一定知道! 这样想着,玉儿终于看到了希望。 她一身尸臭,踉踉跄跄地来到了码头,随便抓住了一个码头工人。 “呦,姑娘,你这一身什么味儿啊,冲鼻子都……”那人被玉儿抓着,捂着鼻子一脸的嫌弃。 玉儿此刻哪里顾得上这个,连忙跟他询问那个船家的下落。 听她形容的船家相貌,那人终于有了印象,“哦,你说老邵啊,那边。” 看到他指点的方向,乔可儿连忙松开了手,往那边跑。 码头工人闻了闻自己的袖子,皱眉叹了句晦气,便挥袖气鼓鼓地离开。 玉儿也很快地找到了那个船家。 她一把抓住了船家,着急地问,“我娘,我娘呢?!” 船家正坐在岸边美滋滋地抽着旱烟,被玉儿这么一吓,呛地剧烈咳嗽起来。 “我娘哪儿呢?”玉儿着急地抢过那船家的烟杆,“乱葬岗没有,怎么会没有呢?!” 听见乱葬岗三个字,又闻见玉儿一身的脏臭味,那船家的脸难看地僵住了,“……你这是……去扒乱葬岗了?” “不扒怎么找到我娘?”玉儿理所当然,“我娘当然要和我爹葬在一起,怎么能扔在乱葬岗?” 听见玉儿这话,那船家连忙将自己的衣袖和烟杆从她手里抢了回来,一蹦离玉儿好远,一脸嫌弃道:“你就站那,别动。”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你别过来。” 听他说要告诉自己,玉儿不动了,“那你快说!” “我给你娘埋了。” 听到这话,玉儿松了口气,“埋哪儿了?” “我家祖坟。” “什么!” 玉儿本来还觉得这个船家是个好人,一听这话急眼了,“我娘怎么能埋在你家祖坟?!” “你这不是胡闹吗?” “那我有什么办法?”船家也急了,“那祖坟是现成的,不花钱!” “照你的意思,我还得为了你娘现买块地呗?” 听了这话,玉儿虽然仍然气,但也明白他的意思。 人家愿意帮忙把人埋了,没让她娘曝尸荒野,就已经是做好事了,没理由让人家出力又出钱。 “算了。”玉儿也不再追究,她掏出了一锭银子塞给了船家,“多谢你葬了我娘。” 那船家看见银子喜笑颜开,“不用谢,不用谢。” “银子给你,但你得帮我把我娘迁出来。” “应该的,应该的。”船家连连点头,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他也不愿意自家祖坟住着个外人。 得了银子,船家这船也不出了,带着玉儿立刻就往家赶。 忙活了一上午,玉儿终于将自己母亲迁到了亲爹的坟旁。 让二老葬在了一起。 她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爹,娘,你们好走。” “恕女儿不能给您二老守墓了,王妃要离开,女儿得跟着。” “王妃帮了女儿那么多,女儿得报答她。” 玉儿说完,擦干眼泪站起身,一回头看见一个令她厌恶的人。 她二叔。 “玉儿,你说你,当初不把你娘带走,不就没这事了吗?” “二叔也不跟你计较,你把二叔的银子快还回来,以后咱们还是亲亲热热的一家人。” “呸!”玉儿狠狠地唾了一声,“一家人?你也配?!” “什么你的银子?你赌债缠身哪来的银子?那都是我爹我娘的银子,是我的银子!” “包括武馆,也是我的!” 听她这话,二叔嘿嘿笑了。 他这个侄女实在是天真,已经到手的东西,哪有吐出来的道理? 她一个小姑娘,就算把家业给她,那也是早晚要被败干净的。 见他浑不在意的样子,玉儿笑了,“你以为我在说笑?” “我不杀你,是我娘心软。” “现在我娘死了,我可没那么心软。” “如今你活着唯一的作用,就是给我保管着武馆。” “我现在是王妃的人,你要是敢对我的武馆,敢对我爹娘的墓做一点坏事,等我回来扒了你的皮!” 本来对于玉儿的话,她二叔一直吊儿郎当地听着,没放在心上。 但当听她提起王妃的时候,他终于正色了起来。 别人说玉儿成了王妃的丫鬟他还不信,没想到,这竟然是真的! 她何德何能,竟然搭上了王妃?! 想到这里,二叔脖子一凉,想到刚才玉儿要打要杀的的话,心里瑟缩了起来。 玉儿这丫头片子他从小看着长大,他当然不信她能杀他。 但如果玉儿成了王妃的人,那想要他的命,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看着玉儿远去的背影,他打了个哆嗦,真心地怕了。 …… 客栈。 沈娇娇等人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正在这时,玉儿及时地赶了回来。 “怎么去了那么久……”罗一说着,忽然呼吸一窒,皱起了眉头,“你身上怎么一股尸臭?” 尸臭? 听到罗一这话,沈娇娇等人也是心里一惊,产生了一个不好的预感,“你不会是……” 玉儿点头,“我刚才去了趟乱葬岗,想找我娘。” “……” 众人看着玉儿,陷入了无语。 这个小姑娘胆子还真挺大。 竟然敢独自一个人去翻尸体…… “确实挺臭的是吧?”玉儿抬起手臂闻了闻自己的衣服。 可惜,她已经身在臭中不知臭,根本闻不出来。 看出来玉儿的情绪有些不对劲,沈娇娇打破了平静,“先去洗洗吧,等你收拾完就差不多可以走了。” “嗯。”玉儿乖巧地应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脱了衣服,钻进浴桶,任由温热柔软的水将自己包裹,在这一个人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 起先还压抑着。 然后越哭越是崩溃,越哭越是止不住,隔了一间屋子,都能听到她痛苦的哭嚎。 听见这声音,沈娇娇反而松了口气。 玉儿这丫头终于哭出来了,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就好。 哭出来才能走出去。 第一百五十二章:你只能是我的 收拾完东西,趁着夕阳,沈娇娇一行人往码头走去。 如翟九所说,骑马颠簸,不适合沈娇娇如今的身体。 还是走水路更合适,舒服,还不用绕远。 “真的不坐我的船?”翟九看着沈娇娇,又问了一遍。 沈娇娇还没说话,旁边的傅倦冷冷地直接回答,“不用。” 翟九挑了挑眉,没再说些什么。 其他人更是不敢说话。 就这么沉默着来到了码头,众人被眼前的景象惊的呆了。 傅倦这船真是……豪华的过分了…… 这根本不是船,更像是一个水上的府邸。 雕梁画栋,飞檐斗拱的样子,看的人肉疼。 造这么个船,光工期不得十年八年的? 这得花多少钱? 沈娇娇看了也是无语,“就这么几个人,至于的吗?” “至于。”傅倦淡淡地回了一句,没再多说。 只是翟九,分明感受到了傅倦隐隐的挑衅…… 得到了沈娇娇的准许,玉儿第一个上了船。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豪华奢侈的大船,看见哪里都觉得稀奇。 不一会,便在大船里迷失了自我,消失的无影无踪。 任刑和罗一倒是好了许多,但眼神中还是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惊奇的样子。 至于唐且和无名两个人,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完全的无动于衷。 跟翟九告了别,傅倦扶着沈娇娇上了船,大船正要开锚,忽然听见不远处有人高喊,“等一等!” 沈娇娇傅倦疑惑地对视一眼,感到奇怪。 人都已经上船了,怎么还有人吗? 正想着,此起彼伏的呼喊声骤然响起,几乎震破了天际。 “王爷,王妃,一路走好!” “一路走好!” “王妃,谢谢您!” “感谢!” “对不起!王妃,对不起啊!” “一路平安!” 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响起,人群如同潮涌一般奔涌而来,站在岸边跟冲着沈娇娇和傅倦拼命地挥手。 沈娇娇和傅倦愣了一下,随即也对着下面的人群挥手。 傅倦难得地露出了笑意,沈娇娇一边挥手一边感谢。 就这样,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大船开锚,顺着风离开了开阳。 而他们在开阳的作为,也乘着风飘向了大庆的每一个角落。 不久后,所有人都会知道,他们拥有着天底下最好的王爷和王妃。 …… 扬起船帆,一行人向着雪原进发。 “呕……” 罗一趴在船边,再次吐了出来。 “你没事吧?”玉儿一脸嫌弃地看着罗一,“自从开船,你是吃什么吐什么,你胃里还有东西吗?” 罗一摇头,瘫在甲板上喘着粗气,“没有了,胃里空了。” “吐出来的都是水。” 罗一没有想到,自己堂堂天罗的头号杀手,竟然栽在了这船上。 自从上了船,他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整个人蔫蔫巴巴,吃什么吐什么。 在这么下去,还没等到雪原,他就先得交待在这船上…… 见他这样,沈娇娇也无奈了。 她从来都不知道,罗一竟然晕船…… 别人晕船的时候吃点水果,吃点药,多睡一会也就挺过去了。 这位……简直像是身怀六甲的孕妇,吐的不可抑制。 “这附近好像有个码头,要不一会你直接下船吧。”沈娇娇实在看不下去了,决定一会到了码头把罗一放下。 听了这话,罗一老大的不愿意,“头儿,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你放心,我能忍……呕……” 话说到一半,罗一又扒着围栏吐了起来。 沈娇娇这次下定了决心,“行了,一会你下船。” “头儿……” “就这么定了。”沈娇娇快刀斩乱麻地做了决定,顺便安慰了他一下,“天罗还需要你。” “没有你天罗那不乱了套了吗?” 听了这话,罗一终于点了点头,“头,你说的没错。” “天罗的那帮小崽子,没人管不行……呕……” 沈娇娇叹了口气,不易察觉嫌弃地往一旁挪了挪。 却没想到傅倦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后。 她一挪,恰好挪进了他的怀里。 身体僵了一下,正要离开,却被一只大手强制性地钳住,男人紧贴着她,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烫的她面色微红,“这么乖,自己钻了进来?” “我没有,我不知道是你……” 话说到一半,腰间的手臂更加用力地勒住了她,傅倦的声音有些发冷,“不知道是我?你以为我是谁?” “……”被傅倦这神奇的脑回路震惊,沈娇娇无奈,“我没以为你是谁。” 傅倦板着脸,明显不信。 “我以为这里没人……”腰间的手臂缠的她透不过气,只能无奈地解释,“你能别想那么多吗?” 听她这么说,傅倦的表情终于和缓了些。 他将自己的脸埋进她的肩窝,不让她看自己的表情,声音低沉中隐隐带着些祈求,“娇娇,别离开我。” “……”沈娇娇不明白,事情为什么忽然又转到了这里。 腰间的力量收紧,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别离开我。” 沈娇娇没有回答,任由他一次次加重力量,任由他一次次带着威胁的祈求。 她觉得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如果不答应,他迟早将她勒死。 如果答应了,又做不到,她会死的更惨。 “你想让我死?是吗?”沈娇娇终于忍无可忍。 是死是活,给个痛快吧! 听到她这话,傅倦竟没有否认。 过了好一会,僵硬的手臂才微微松开,给了她一些呼吸的空间。 她努力地呼吸着,听见他在她耳边笃定地说:“娇娇,你是我的,一定是!” 我不是! 沈娇娇在内心笃定地回答。 她又不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一定要是谁的? 她是她自己的! 谁都不能把她从她自己手里夺走。 任何人都不行! 哪怕是傅倦! …… 僵局到了码头才终于打破。 将罗一送下船,嘱咐他好好管理天罗,沈娇娇等人再次回到了船上。 这一次沈娇娇走哪都带着玉儿,坚决不给傅倦单独接近自己的机会。 玉儿一边给沈娇娇解闷,一边承受着傅倦杀人般的眼神,心里哭出了声。 爹,娘,救救我! 第一百五十三章:血洗罪孽 开阳水患退去,粮食问题被翟九解决,瘟疫被沈娇娇解决,贪官被傅倦解决。 没有了这些难题,开阳一天天地渐渐地好了起来,步入了正轨。 在经历了灾难和痛苦之后,生者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一切,开阳再次焕发生机,蓬勃发展了起来。 宋沉宵虽然被迫断尾求生,但好歹也算是完成了军令状。 只要把最后的一点污渍抹去,这趟开阳之行,可以称得上无可指摘。 牢狱中,挥退众人,宋沉宵看向了孙绍,“你的家人我会照顾。” “你……” 听到这话,孙绍打了个寒噤,连忙跪了下来截住了宋沉宵的话头,“宋大人,宋宰相,您救救我,救救我!” “我还不想死!” “您救救我,多少银子都成!多少都成!” “这不是银子的事。”宋沉宵冷冷地看了孙绍一眼,“你的罪孽,不是一点银子就能洗干净的。” “那怎么洗,您说怎么洗就怎么洗,我听您的,求求您了,求求您了……”孙绍吓得连连磕头。 “用你的血洗。”宋沉宵冷冷地打断了孙绍的祈求,将手中的药扔在了地上,“好自为之吧。” 看见这药,孙绍一个哆嗦,反而破罐子破摔了起来,“是,我孙绍罪孽深重,我该死!” “但你宋沉宵又是什么好东西!” “你贪得比我少?你凭什么做出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审视我?!” “世人眼瞎,称呼你为青天,你该不会以你真是青天了吧?” 听了孙绍这话,宋沉宵凉凉地笑了。 他蹲下身,直视着孙绍,“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我知道有的钱可以拿,有的钱不能拿。” “最关键的是……我没被抓住。” 看着孙绍震惊的眼神,宋沉宵冷笑,“你被抓住,是你自己不谨慎,怨不得我。” “你这条命,反正是保不住了。” “吃了药,你的孩子,我帮你送走。” “如果你不想吃……哼!” 宋沉宵点到为止,离开了里面的单间,只留下孙绍跪在地上,紧握着宋沉宵扔下的药,流下了后悔莫及的眼泪。 出了孙绍的牢房,刚走了两步,被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头子撞了一下。 那老头看见他的官服,立刻连连道歉。 宋沉宵也懒得跟他计较,冷哼一声,离开了牢房。 “磨蹭什么呢,还想多蹲几天?”牢头见老头子磨蹭着不走,立刻催促。 谷虚没有说话,望着宋沉宵离开的背影,冷冷地笑了。 “笑什么笑,你到底走不走?”牢头被谷虚笑得毛骨悚然,忍不住呵斥。 “走,怎么不走?” 谷虚说着,拖动着脚镣向外走去。 到了门口,牢头把他的脚镣手镣解开,“走吧,别再回来了。” 谷虚没答话,慢悠悠地走出了牢狱,被明亮的太阳晃的睁不开眼睛。 正在他眯着眼睛适应外面的光线时,一个熟悉的让他牙根痒痒的声音响起,“师兄,别来无恙啊。” “谷天之?!”谷虚眯着眼睛,看见了一个白色的轮廓。 “是我。”可恨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师兄,你堂堂鬼谷门门主,怎么混成了这副样子?” “不用你管!”谷虚终于适应了外面的光线,看清了谷天之的样子。 这人还是那么讨厌,明明恶毒的很,偏偏仗着一副好皮囊,染白了胡须,装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来。 跟药王谷的那个老家伙一样讨厌! “我怎么不管?”谷天之微微一笑,截住了谷虚,“师兄,掌门令牌还是交出来吧。” “你天赋不及我,威望不及我,现在连一个小小的开阳都能将你整成这样,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把掌门令牌给我,好歹鬼谷们不用跟着你一起丢人。” “你……”谷虚听了这话几乎气得吐血。 但他也实在是无话可说。 你了半天,终于还是颓丧地点头,“令牌可以给你,但我有一个要求。” “师兄请讲。”听见谷虚终于不再固执,谷天之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只要能办到,我一定帮你办。” “帮我救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死囚。” “什么死囚。” “我的徒弟,你的师侄。”谷虚将乔可儿的名字报了上来。 交出掌门令牌后,按照鬼谷们的规矩,他作为被废掉的掌门,再不可能出鬼谷们一步。 若想向沈娇娇报仇,只能指着乔可儿了。 乔可儿天赋或许比不过沈娇娇,但她想复仇的心,一定会让她千百倍的努力。 只要她肯努力,肯玩命,说不定,就连鬼谷们的掌门之位,也早晚回到他门下! 见谷虚神色坚定,谷天之犹豫了一下,想到掌门令牌,还是点了点头,“好,我帮你救她。” “掌门令牌呢,我可给我了吧?” “你天天在我屁股后面跟着,我会那么傻把东西放在身上?”谷虚冷笑,“救出人再说!” 叹了口气,谷天之无奈点头,“一言为定。” …… 牢房。 孙绍的死讯惊动了牢头。 “艹,哪来的毒药!谁给他的毒药?!” “今天谁来过?!” “他怎么死了!他死了咱们怎么跟上头交待?!” “快上报啊,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叫骂声惊动了不远处的乔可儿,她听见死字,猛地瑟缩了一下,眼中的绝望更深。 天气越来越冷了,秋末这就到了。 也许明天,她可能就会被斩首。 那冰冷的大刀切过脖子的一瞬间,会是什么感觉? 会很凉吧? 凉到脑子里的那种凉? 会疼吗? 会疼多久? 会很难看吧…… 死的时候没了脑袋,死之后的鬼魂会有脑袋吗? 没有脑袋的鬼魂,下辈子还能投胎吗? 乔可儿胡思乱想着,越想心里越怕,吓得她牙齿打颤。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 很好闻,像路边的某种不知名的小花,闻的她头脑发胀,有些飘飘然。 晕倒前,她看到了一个仙风道骨的白胡子老头。 她是已经死了吗?来到仙界了? 紧接着,她又看到了一个颧骨高耸的老头,这老头让她认清了现实。 原来不是仙界,是阴曹地府啊…… 第一百五十四章:乔可儿拜入鬼谷们 听到孙绍的死讯,和乔可儿的失踪,宋沉宵蹙起了眉头。 “失踪了?怎么失踪的?” “应该是迷药,昨晚小人几个都闻到了一股香味,然后就没了知觉,一醒来,她就不见了。”牢头们连忙解释。 “迷药?”宋沉宵没想到,竟然是这么简单粗暴的做法。 不过,能短时间迷晕整个牢房,这迷药看来也不容小觑。 据他所知,那个乔可儿只是开阳的一个普通医女,并没什么特别,怎么会有高人前来救她? 不应该啊。 虽然心里觉得奇怪,但宋沉宵也并没有纠结, 人没了,通缉就是。 他只需要下令,其余的事情,交给开阳新一任府尹即可。 三下五除二写了张通缉令,宋沉宵交给了衙役,命令他们四处张贴,定要找到犯人。 至于孙绍,那就更简单了。 “孙大人本来就是要死的,早死晚死没什么两样,就这样吧。” 本来牢头们战战兢兢,还以为这次一定会被降罪呢。 谁想到宋沉宵竟然这么好说话,直接把这件事抹掉了,一点都没降罪他们。 众牢头连连道谢,离开了府衙,脸上满是庆幸。 “幸亏宋大人好说话,要不然,咱们恐怕也得进去。” “可不是嘛,吓死我了,来之前我连遗言都交代了,把我老婆孩子吓够呛。” “那孙大人也是,怎么死不是死?还非得来个自杀,差点连累咱们哥几个!” “你们还真以为是自杀?”其中一个牢头冷笑,看着自己的几个同僚,如同看傻子一般。 “啊?那还能是什么?” “跟你们说不明白。”那牢头摇头冷笑了一声,哼着小曲摇摇晃晃地走远了。 只留下几个同僚面面相觑,“他打什么哑迷?” “兄弟,有话直说啊!” 直说不了。 牢头摇摇晃晃地,冲身后的同僚摆了摆手,心中叹气自己一个聪明人,怎么就跟这群傻子混到了一起呢? 昨日除了孙绍的家人,还有谁去看过孙绍? 只有宋沉宵。 宋沉宵去之前,孙绍虽然气色不好,但好歹还算平静。 但宋沉宵离开之后,孙绍就像是精气神被抽光了一般,似乎还大哭了一场。 到了晚上,人没了。 孙绍很明显成为了一颗弃子。 而孙绍之死,保全的,就是他一家老小。 不过,他虽然自诩聪明,心里倒也清楚,之所以他能看出来这些,是因为宋沉宵根本没把他们这些底层的牢头当回事。 如果此刻王爷王妃还在这,宋沉宵会谨慎一万倍。 但王爷王妃都离开了,这里天高皇帝远的,宋沉宵还有什么理由那么小心翼翼。 即便他猜出来了,他有证据吗? 他难道会不顾性命,不顾一切地跑到京都去告御状? 别开玩笑了。 他一个普普通通混吃等死的牢头,管那么多做什么? 一切似乎变了,一切又都从来不会改变。 得过且过,就这样吧…… …… “嗯……” 乔可儿口干舌燥地醒来,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小船上。 小小的船儿在一望无垠的江水中显得那么摇摇欲坠,不堪一击。 看着身边的江水,乔可儿一下子懵了。 连忙回头一看,看见了一黑一白两个人。 还好,不是黑白无常。 乔可儿看向谷虚,“是你救的我?” 谷虚点头,“是我。” 沉默了半晌,乔可儿冷静地看向谷虚二人,“你们救我,不会没有目的吧?” “说吧,为了什么?” 见她这么快就镇定下来跟他们谈条件,谷天之有些欣赏,“你这丫头,倒是有两把刷子。” 然后看向谷虚,“你倒是收了个好苗子。” “那是。”谷虚头一扬,十分傲气的样子,并没有搭理自己的师弟,而是看向乔可儿,“我有两个条件。” “您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乔可儿还是懂得的。 “第一,你要努力学习医术和毒术,我要你成为鬼谷门最厉害的弟子。” 乔可儿毫不犹豫地点头。 医术本就是她的追求,即便没有谷虚的嘱托,只要有机会,她也会拼命地学。 至于毒术…… 想到沈娇娇,乔可儿面色一沉。 在此之前,她对毒术完全没有兴趣,但经过这次,她觉得,毒术其实也挺有趣的。 杀人于无形,对她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 沈娇娇天不怕地不怕的,不还是中毒了吗? 如果她能研制出更厉害的毒药,早晚能教沈娇娇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想到这里,她看向谷虚,“那第二个要求呢?” “杀死沈娇娇。”谷虚毫不犹豫道。 想起那日城门前自己收到的屈辱,谷虚恨得牙根痒痒。 若不是乔可儿,他此时早已研制出瘟疫毒药,怎么会对谷天之无可奈何? 他的掌门之位,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被沈娇娇弄没的! 听到谷虚的话,乔可儿愣了一下,“瘟疫毒药?” “开阳的瘟疫是……” “是我弄的。”谷虚痛快地承认。 其实他来到开阳的时候,开阳虽然爆发了瘟疫,倒还在可控制的范围之内。 而且这瘟疫十分寻常,凭着以往的经验,开阳想要应对起来并不难。 但他路过这里,正好来了灵感,所以又尝试性地在井水中加了些毒药。 果然,得了瘟疫的病人喝了这些毒井水,病情立刻加重,瘟疫的传染性变得更强,更容易死人。 谷虚觉得很有意思,想要进一步研究,想制作出一种无人可解的瘟疫,给自己的师弟尝试尝试。 为了方便研究病人,才进入了义庄。 为了让病人死的别那么快,才弄了点药,拖住了病人的病情。 结果义庄里的蠢货,竟然将他当做了好心的大夫,处处唯他马首是瞻。 可笑。 可笑。 谷虚毫不掩饰地说着,甚至连想要毒害师弟这种话,都说的正大光明。 谷天之倒也没有生气,鬼谷门就是这样,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如果他是谷虚,他会做的更狠。 听到谷虚的话。乔可儿心中升起一阵颤栗。 不是因为害怕,开阳的那些百姓打她,骂他,唾弃她,她有什么可同情的? 她是激动,激动于鬼谷门的威力。 听了谷虚的话,她二话不说跪了下来,对着谷虚当当当磕了三个响头。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第一百五十五章:草包王妃原来是个才女 开阳一天天好了起来,曾经紧闭的城门如今被打开,寿仁堂的大夫凯旋而归,开阳的百姓终于又可以与外界接触。 沈娇娇和傅倦二人的事迹,随着人群,飘向了四面八方。 大庆各地的人群蜂蛹来到了各地的寿仁堂内,打听着那个曾经的草包王妃的故事。 “寿仁堂的掌柜真的是逍遥王妃?” “传说中,逍遥王妃不是大字不识一个吗?” “传说她是个十分粗野的农妇,真的吗?” “传说她是个草包,逍遥王可不喜欢她呢……” “之前的传说怎么跟现在的传说不一样啊?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啊?” 大庆各地的寿仁堂,不约而同地出现了这副荒诞的场景。 百姓们蜂拥而至,不是为了看病,竟然是为了打听逍遥王妃? 不过,其实也怪不得百姓们。 就连寿仁堂的大夫,大多也都不知道寿仁堂的实际掌柜是逍遥王妃。 更不知道,逍遥王妃竟然那么厉害,能研究出治疗瘟疫的药方…… “去去去,谁说逍遥王妃是草包的?造谣!完全是污蔑!” 从开阳刚赶回来的大夫们,茶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开始为各地百姓们讲述沈娇娇的事迹,活活地将沈娇娇说成了活菩萨。 “谁说我们掌柜粗俗?我们掌柜的那可比画上的九天仙女还漂亮呢!” “我们掌柜的不仅不是草包,还是个才女呢!” “我这一辈子,就没见过逍遥王妃那样的妙人!” “当初还有人说我们掌柜的配不上王爷,要我说,王爷和我们掌柜的,那可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当初造谣的人一定是嫉妒!嫉妒!” 听着寿仁堂内的高声阔论,宋沉烟面色一沉,瞬间没有了逛街的心情。 逍遥王妃,逍遥王妃,走到哪里都是逍遥王妃,真是烦死她了! 这个沈娇娇,真是走到哪里都不让她好过! 而更让宋沉烟不好过的事情还在后头,她正要提议回家,却发现傅阿蛮在一旁听的津津有味,“原来,她竟然那么厉害吗?” 听傅阿蛮这么说,宋沉烟心里几乎怄烂了,但还是只能陪着笑脸,“沈娇娇哪里像是那么厉害的人?” 傅阿蛮沉声不说话,想起了那次在船上看到的舞刀弄剑的沈娇娇。 也许,她从来都不了解沈娇娇吧…… 神色复杂地回了皇宫,忽然接到了老佛爷的传召,傅阿蛮连忙赶去拜见。 “阿蛮给老佛爷请安,老佛爷吉祥。” “你还舍得来见哀家?”老佛爷看见阿蛮,满心的欢喜,却偏偏板着脸怪罪,“我看你啊,早就忘了哀家了啦。” “没有~” 阿蛮连忙上前给老佛爷捶肩,撒着娇解释,“阿蛮就是最近有好多东西不明白。” 见一向没心没肺的阿蛮,竟然也会闷闷不乐,老佛爷忍不住好奇,“阿蛮说说,什么事情不明白了?” “阿蛮以前觉得很讨厌很草包的人,现在发现她可能很厉害。” 老佛爷是什么人,听阿蛮一说,立刻想到了近期的传言,“你说的人……是沈娇娇?” “……嗯。”阿蛮别扭着承认。 见她这副别扭的样子,老佛爷笑了,“阿蛮,看人不能耳朵看,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我用眼睛看,也看她不顺眼。”傅阿蛮撇着嘴争辩。 “因为你对她已经有偏见了呀。”老佛爷刮了刮傅阿蛮的鼻子,慈爱地笑了,“你啊,就是太单纯。” “这天底下的很多事,很多人,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单纯。” “好人也会做坏事,坏人也会做好事,你不能因为一点偏见,就否认一个人的人品。” 傅阿蛮听的晕头转向,“太复杂了……” “是啊,太复杂了。” 望着窗外四四方方的天空,老佛爷叹了口气。 人心二字,谁能看的透,摸得准呢? …… 六王府。 被禁足的傅寒,没想到沈娇娇竟然在外面搞出了那么大的动静。 他摒退下人,手里捏着一支金钗,笑得人毛骨悚然。 跪在一旁侍奉的尤月,见傅寒又捏着那个金钗,内心有些不满。 她剥了个水灵灵的葡萄,喂到傅寒嘴边,“王爷,给您……” 话说到一半,傅寒伸手钳住了她的下巴,眯着桃花眼左右看了看,啧了一声,“你果真是沈娇娇的表妹?” 尤月不明所以地点头,不明白傅寒好端端地,怎么忽然提起了沈娇娇。 “你这样子,哪一点像是沈娇娇的表妹?”傅寒笑着哼了一声,起身离开了房间。 只留下尤月呆呆地愣在原地。 “你以为舍命救了他,他就会对你感激涕零,心生爱慕?”一个孤高绝冷的声音响起,尤月连忙磕头,“奴婢,给王妃请安。” 荆止渊冷冷地看着自己夫君的新宠,面上没有丝毫的表情,无喜无悲无嫉无妒,平静的好像孤崖深渊一般,没有一丝感情。 她之所以问这话,似乎,只是好奇罢了。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尤月紧张的不敢抬头,她沉吟了一声,然后解释,“我没奢求王爷感激涕零,也没奢求王爷心生爱慕。” “我只是希望能留在他身边,能日日看着他,守着他就好。” “呵。”听她这话,荆止渊似笑非笑地呵了一声,好似她的话多不可理喻一般。 “半个月。”荆止渊笑过之后,冷冷开口。 “什么?”尤月没听清。 “顶多半个月,他连见,都不会愿意见你一眼。” …… 大船缓缓靠岸,沈娇娇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上武最靠近雪原的码头。 虽然距离雪原还有一段距离,但这里已经比大庆要冷了很多。 水上开始渐渐有了冰碴,阻止着无知无畏的人闯入。 看着远方冰冻起来的水面,沈娇娇知道,接下来的路,就不是船能够到达的了。 傅倦在船上交待着事情,唐且去找马车,沈娇娇带着玉儿先一步下了船。 两个姑娘瑟瑟发抖,准备先买些厚实的衣服。 但没想到,刚转了个弯儿,忽然一声呵斥响了起来。 “给我站住!” 第一百五十六章:被皇室盯上了 沈娇娇拉着玉儿停住了脚步,看向了呵斥自己的男人。 那男人五大三粗,手里拿着长矛,穿着码头守卫的衣服,像一头熊似的,堵在了沈娇娇面前。 玉儿见他那么凶,连忙挡在了沈娇娇前面,张开手臂,“你,你干什么?!” “干什么?”那守卫瞥了眼玉儿,又看了眼沈娇娇,脸上露出色兮兮的表情,“你们说我想干什么?” “老子今天运气还真不错,瞧你们这细皮嫩肉的样子,看的老子口水都流出来了。” 他伸手将玉儿拨开,“美人,你先等一会,爷我先尝尝她的滋味……” 话没说完,沈娇娇抬起头,伸长手臂,啪的一声扇了他一个耳光。 这一耳光对于那熊一般的守卫,几乎没有什么痛楚。 但对于他尊严上的打击,却是巨大的。 他一个大老爷们,竟然当众被一个小女子扇了巴掌,他以后还怎么在这码头混?! 码头上的其他人,其实早就注意到那熊守卫的动作,只是看他身材高大,又是官府的人,所以不敢多说什么。 只是心里默默地为这两个水灵灵的姑娘感到可惜。 但谁也没想到,沈娇娇竟然敢直接扇那守卫的脸。 看着守卫那难看的脸色,众人心中为两个姑娘默哀。 唉,太冲动了。 应该…… 没等他们在心里想出建议,那侍卫已然暴怒,“臭娘们,你竟然敢打老子!” “你活的不耐烦了?!” “你才是活的不耐烦了!”沈娇娇冷冷地看着那守卫,“光天化日之下,当众骚扰姑娘,你是有多大的胆子?” “素闻雪原码头的头领御下有方,从不允许自家守卫不守规矩,他若是知道你这么做,定然饶不了你!” “切,你说的什么鬼话,我们统领……”那守卫刚想反驳,身后便传来了闷雷般的声音,“她说的没错。” 脸色难看地回过头,守卫看着自己的头领,“头,您这是……” “啪!” 那守卫刚一开口,就被头领重重地扇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可比沈娇娇那一巴掌重多了。 那守卫捂着脸,脑袋嗡嗡地,半天没有回神,“头,您……” “我平日里都是怎么教你的?大庭广众的,你怎么敢做这种事情?” “你把我平日里的教诲放到心里了吗?!” “别说打你,老子都想直接砍了你!” 头领看着自己不争气的守卫,被气的够呛。 幸亏他来得及时,要不然这废物怕是直接就把他卖出去了。 有些事情,可以做,但不能大庭广众地做。 可以说,但不能大庭广众地说。 这家伙倒好,粗着个大嗓门,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真是不争气的东西,看见美人就走不动路。 也不动动脑子想想,人家是从什么船上下来的,那船是一般人家能用的吗? “还不赶紧滚蛋!”见自己的手下闷驴一般站着不动弹,头领猛地一踹,将那守卫踹到了一边。 守卫踉跄了两步,依依不舍地又看了沈娇娇一眼,然后才摸着脑袋离开。 不远处唐且见傅倦已经走向了沈娇娇,将马缰塞给任刑,自己握着铁刺,走向了守卫…… 远远地看着唐且的动作,沈娇娇心里有了底,看向那头领淡淡一笑,“阁下果真御下有方,名不虚传啊。” “哪里哪里。”头领没听出沈娇娇话里有话的讽刺,“手下太多,总会有那么一两个滚蛋,姑娘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收拾他!” 沈娇娇点头,不置可否,拉着玉儿刚想离开,却又被头领叫住,“姑娘。” “何事?” “姑娘不像上武的人,敢问姑娘何方人士,来上武做什么?” “做生意。” “哦?”那头领打量了沈娇娇一眼,“我看姑娘可不像做生意的人。” 沈娇娇正要说话,身后传来傅倦低沉的声音,他揽住沈娇娇的腰,看向头领,“我们的事情,劝你少管。” “这……”那头领看着傅倦沈娇娇矜贵的样子,心中惊疑不定,拿不准主意。 傅倦却并不理会,揽着沈娇娇直接便走。 “你……”头领正要跟上,却被无名冷冰冰的眼神阻止,最终还是顿住了脚步。 他只是码头上一个小小的头领,平日里偷偷摸摸地捞点油水已经是最大的放肆了,哪敢真的得罪贵人? 见傅倦沈娇娇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的样子,又看了眼那华丽壮观的大船,他心里打鼓。 有些人,与生俱来就拥有令人臣服的气势。 他虽然不知道傅倦沈娇娇到底是什么人,但他知道,他们是他惹不起的人。 既然惹不起,那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这么想着,他若无其事地回到了码头。 刚到码头,就被人叫住了,“喂,过来!” 这毫不客气的声音,让那头领一愣,然后蹙眉冷冷道:“你这老头,好大的胆子,竟然……” 正说着,那老头抬手亮出了令牌。 雪花令! 大武皇室! 小头领膝盖一软就要跪下,“下官参见……” 膝盖被拿着令牌的老头用脚勾起,那老头啧了一声,“跪什么跪,让你跪了?” 小头领听见这话,跪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得半跪不跪地曲着膝盖,“小人眼拙,没认出各位贵人,希望诸位贵人海涵。” 老头没说话,人群中央一位穿着白色锦衣的公子,倒是说话了。 那公子温文尔雅一点也不像大武的人,简直比南边大庆的贵族公子还像贵族公子。 温文尔雅的公子开口,“刚才那波人,是哪里来的?” “是……”小头领没想到,他竟然会问这个问题,差点没愣在原地。 好在他想起了沈娇娇刚才的托词,连忙回答,“回公子,他们是南边大庆来的。” “说是……来做生意……” 听他这话,那老头嗤笑,“蠢货,他们像是做生意的人?” “生意人养的出那样的气派?!” 小头领自知理亏不敢吱声,那温文尔雅的公子倒是很好说话,“罢了,咱们跟上去看看就是了。” 说完,便当头走在了前面。 听见公子发话,那老头的脾气收敛了些,道了声是,便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 原来那老头竟是个瘸子! 看着温润如玉的公子,又看了眼一瘸一拐的老头,小头领脑子轰地一声炸了。 那是……太子!!! 第一百五十七章:王妃的命看天意 分出了几个探子去跟着沈娇娇等人,瘸腿老头心疼地看向自家太子,“太子殿下,您想要枯冬花,老奴来一趟便是,何必您亲自出马呢?” 太子温润地笑了,“亲自来一趟才有诚意。” “本宫虽贵为太子,但文不及二弟可以为父皇分忧,武不及八弟可以跨马安邦平社稷,只有多进进孝心了。” 听他这话,瘸腿老头哼了一声,“二皇子八皇子再怎么能干又如何?殿下您才是正统!” “未来这天下……” “九叔!”听了老头的话,太子连忙制止,“九叔,此话不可再说。” “本宫身为太子,首要任务便是为父皇分忧。” “最近父皇几次三番地被下毒,总查不出凶手,食不安寝夜不安眠,本宫当然要亲自为父皇分忧。” “听说枯冬花可抵御百毒,本宫这次定要为父皇寻到!” 看见太子坚定的神色,九叔叹了口气,“既然太子要寻,老奴自然万死不辞。” 只是这雪原极大,如何找得到一朵小小的枯冬花啊…… 不过这种丧气话,他当然不会说出口给太子听,只是自己在心里忧心忡忡,期望太子的一片孝心可以感动上苍。 更期望太子的一片孝心可以感动陛下…… “不聊那些烦心事了,聊点特别的。”太子见九叔有些沉闷,便主动换了个话题,“九叔,你觉得刚才码头的那帮人,是什么人?” “码头?”九叔想起了傅倦和沈娇娇一行人的气势,笃定道:“看起来像是官家子弟。” “哦?九叔为何这样讲?” “他们的船可不一般,得花不少钱,只有商人和官家能那么奢侈。”九爷一边分析一边回忆刚才的情况,“但商人油滑,哪有那种气势?所以他们只能是官家子弟。” “而且跟着他们的侍卫,看起来武功不俗,那种人怎么可能为商人卖命?” 只是,他不明白,一帮官家子弟,大老远来上武干什么。 听了九叔的话,太子笑着摇了摇头,“九叔,你猜错了。” “嗯?”九叔皱眉,“不会吧?” “那殿下觉得他们是什么人?” 太子温润一笑,淡淡地说出了一个让九叔大惊失色的答案,“皇室。” 这天底下,只有同类最了解同类。 除了皇室,其他人不可能有那样尊贵的气派。 只有站在权利顶峰,被权利和富贵滋养着长大的人,才能拥有那种睥睨一切的眼神。 “皇室?他们是皇室的人?!”九叔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家太子,“不太可能吧……” “皇室怎么会来这里?他们有什么阴谋?” 太子淡淡一笑,“一会就知道了。” 果然,没一会,探子回来了。 这帮探子,去了七八个,只回来了一个。 那探子见到太子殿下,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从马上掉落,吐了口血,只说了两个字,便没了气息。 “……雪原……” 听到这两个字,众人面色一沉。 那帮人竟然也要去雪原? 他们去雪原干什么? 雪原上除了雪,还有什么? 鬼莹草? 枯冬花? 无论是哪种东西,他们都要阻止。 “传令下去,全城搜捕那一帮人!” “抓到后……格杀勿论!”九叔传令下去,众人立刻听令照做。 太子温润的脸上有一丝不忍,“九叔,他们也没做什么坏事,不至于吧?” 看着自家心善心软的太子,九叔苦口婆心,“太子殿下,您都说了他们身份不简单,这次抢枯冬花,那可是你死我活的事情,心软只会给自己找罪受。” “再说了,咱们对他们心软,他们对咱们可未必心软。” “你看。”九叔指着那没了气息的探子,“他们对咱们心软了吗?” 太子被问的哑口无言,只得叹着气点了点头,“既然九叔都这么说了,那就这样吧。” “这几个探子……好好照顾他们家人。” “是!”九叔立刻答应,心里大受感动。 他真是跟了个好主子啊。 旁的主子哪会这么心善? 就冲太子爷的善心,他拼死也不能让二皇子八皇子抢了太子爷的皇位! …… 又解决了一波探子,坐在马车里,傅倦面色有些难看。 也不知道什么人,竟然没完没了地骚扰他们。 虽然暂时还应付的过来,但关键是太浪费时间。 枯冬花不等人啊。 如今已经是腊月,谁知道哪一天枯冬花会开? 万一错过了…… 看着沈娇娇近来越发苍白的脸色,傅倦心里发凉。 无论如何,枯冬花必须找到! 必须! 感觉到腰间的力气,沈娇娇叹了口气,“傅倦,你想勒死我是吗?” 傅倦连忙将手上的力气松了松,“疼吗?” “你不勒就不疼。”沈娇娇没好气。 她都这个样子了,他还折腾她。 真把她当成泥捏的了,就任他捏扁搓圆? 以为沈娇娇情绪低沉是因为担心枯冬花,傅倦将下巴搭在沈娇娇肩膀上安慰,“没事,你会没事的。” “相信我。” 沈娇娇翻了个白眼,“这跟相信不相信有什么关系?” “这是看运气的事。” 运气好了,刚一进雪原也许就能碰到。 运气不好,把雪原翻个底朝天也未必找得到。 她如今的这条命,完全是看天意了。 傅倦哪怕再怎么无所不能,到了老天爷面前,也派不上用场。 正想着,忽然,一阵刺耳的破空声传来。 咚地一声刺破了马车,带起的碎屑在马车内四射溅开,眼见着就要直冲沈娇娇面门。 沈娇娇知道自己该如何反应,她几乎在听到破空声的同时,就做了反应。 但可惜的是,她高估了现在的自己。 如果是从前的她,这小小的一支箭,自然不在话下。 但如今的沈娇娇,顶多也就还有个走路的力气,跟个废人也没什么两样了。 知道自己不可能完全躲过,沈娇娇只勉强侧了侧身,护住了心脉,准备牺牲自己的右肩膀。 却忽然被人一把拉开,揉进了怀里。 低沉恼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娇娇,你能不能依靠我一下!” “能不能别总当我不存在!” 第一百五十八章:小没良心,你终于想起我了 傅倦一把抓住了破空而来的箭矢,反手又扔了回去。 只听噗地一声闷响,外面冲过来的人倒在了地上。 无名唐且任刑三人,立刻骑马将傅倦和沈娇娇的马车围在中央。 九叔在暗处吹了声口哨,人群立刻抽刀围了上来。 各个都是二百斤的壮汉,看的玉儿心里发怵。 但此刻,也由不得她怕了。 玉儿在车头喊了声坐好,便挥鞭赶车,向着围过来的敌人直冲而去。 见马儿被吓得始终跑不快,她一咬牙,念叨了一声马儿马儿对不起,便决绝地抽出头上的簪子,猛地用力刺向马臀。 马儿吃痛,立刻仿佛打了鸡血似的,赤红着眼睛疯狂地往前拱。 它凄厉的惨叫将敌方的马儿吓了一跳,慌乱地四散开来,给马车让出了一个空隙。 玉儿驾着马车,就从这一个空隙中,钻了出去。 见傅倦和沈娇娇安全地闯出了包围圈,唐且三人心中松了口气,心里再没了顾忌。 唐且沉手,亮出了自己的铁刺。 无名面无表情地拔出了长剑。 任刑……他抓了一把毒药。 还是上次准备劫狱的时候配的,当时没用上,这次可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他扔给了无名和唐且一人一丸解药,几人吃了解药后,静静地等着敌人的靠近。 十米,五米,三米…… 任刑抓着毒药,甩开膀子将药甩了一圈,然后架着马拔腿就跑,“兄弟们,我只能帮你们到这了。” “我去保护掌门去!” 任刑倒不是怂,他只是有自知之明。 他那三脚猫的功夫,根本不够看。 让他弄点毒啊什么的倒是还好,让他提剑真刀真枪地跟两百斤的壮汉厮杀…… 算了吧。 他的功夫,也就比玉儿能稍微强点,在人家剑下过不了两个回合。 还是别给唐且和无名添麻烦了,省的他们还得救他。 不出任刑所料。 他的离开并没有干扰战局。 受了毒药影响,壮汉们没一会就开始头晕,睁着眼睛天地都开始旋转起来。 唐且和任刑就在这个时候动手,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快速地结束了战斗,然后向着沈娇娇等人追去。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九叔眯了眯眼。 这帮人,还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这两个高手自然不必多说,顶尖水平。 那个逃跑的男人虽然武功不行,但一手毒药也玩的十分厉害。 就连那个赶车的小丫鬟,看起来也不普通,胆子大的很。 听了九叔的分析,太子提醒,“最难对付的人,其实不是他们。” “哦?” “车里一定还有一个高手,刚才有一只箭射入了车内,立刻就被人扔了回来。” 听到太子的提醒,九叔立刻反应了过来,“你说,里面的人……是用手接的箭?!” 能用手接箭,这功夫也太恐怖了点…… 大庆,皇室,武功高强…… 将几个重要的信息串联到了一起,九叔猛地抬头看向太子殿下,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出了同一个人的名字…… 傅倦! …… 沈娇娇被马车巅的左右摇晃,要不是傅倦长腿撑着马车壁,死死地抱住她,恐怕这会她都被甩出去了。 捂着胸口,沈娇娇感觉自己的肠子都几乎被颠了出来,估摸着差不多已经逃的远了,她忍不住喊了声玉儿。 “玉儿,马车……能……能停下吗?” 玉儿在外面死死地拉着马缰,听了沈娇娇的话,大声回答,声音里都有些颤抖,“娇娇姐,我……拉不住了!” “啊!!!” 正答着话,马儿猛地一甩,将玉儿从马车上高高甩了起来,砰地一声闷响,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玉儿!” 沈娇娇连忙扒开傅倦的手,就要往车外爬,却忽然地被颠了一下,胳膊眼看就要撞上车壁。 傅倦连忙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自己用手垫着,撞上了车壁,疼的闷哼了一声。 沈娇娇被吓了一跳,连忙抓着他的胳膊想要查看,“你没事吧?” “你别乱动我就没事。”傅倦倒抽了一口凉气,一只手将沈娇娇抱在怀里,长腿撑着内壁,另一只手撕开了车帘。 看了眼车外的景象,二人心里一缩,惊的头皮发麻。 外面不远处,竟然出现了个悬崖! 这马儿竟直直地向着悬崖方向疾冲而去,眼看他们连车带人,即将死无葬身之地…… “娇娇姐!!!” 玉儿见马车直直地冲向悬崖,被吓得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疯了一般追着马车跑去。 傅倦沈娇娇也立刻冷静了下来,二人对视一眼,齐齐地看向了马车后壁。 傅倦死死地箍着沈娇娇,长腿撑着内壁借力,猛地一拳,轰向了车后壁。 车后立刻出现了个大窟窿。 傅倦不敢放松,立刻毫不犹豫又是一拳,窟窿被扩大成了小孩大小。 正待再次出拳,马车却猛地颠簸了一下,马儿一跃而起,四足悬空冲向了悬崖。 傅倦眼神一暗,沈娇娇心里咯噔一声,二人对视一眼,心知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却在这时,猛地感觉马车凝滞了一下,玉儿扯着嗓子嘶吼,“快!快出来!” 前边,马儿一跃而起,在空中停滞了半秒,立刻极速地向着悬崖下边掉落。 早已不堪重负的马缰,终于适时地断开,才没有连带着将马车拖下悬崖。 后边,玉儿用马鞭死死地卷住了马车的后梁。 而马车,就在坠与不坠中间,达到了平衡。 见此场景,傅倦立刻握紧了拳头,砰砰连轰两拳,然后带着沈娇娇跳出了马车。 到这时,玉儿才终于松开手,力竭晕倒在了地上。 “玉儿!” 沈娇娇连忙上去扶她,看着她纤细的手指上满是脏污,擦伤和鞭子的勒伤,鼻子一酸眼泪落了下来。 知道不是伤心的时候,沈娇娇连忙擦干眼泪给玉儿探脉,见她没什么大碍,才终于松了口气。 从怀里掏出金疮药,给玉儿的手包扎地结结实实。 沈娇娇准备收药的时候,手上一顿,忽然想起了什么。 她看向傅倦,“把你的手给我看看。” 傅倦此刻坐在地上,落拓的不成样子,也潇洒地不成样子。 听她终于想起自己,傅倦伸出血肉模糊的一双手,笑得有些委屈,“小没良心,你终于想起我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逃出生天 看着傅倦血肉模糊的手,沈娇娇心里一紧,连忙跑过去,想要抓住他却无从下手。 这手,哪里还看得出曾经修长干净的样子? 任谁能看的出来,这是大庆风光霁月逍遥王的手? 连忙小心地将他的手摊开,用指甲轻轻地把傅倦肉里的木刺挑出来。 沈娇娇给那么多病人治病,再怎么血肉模糊,不堪入目的场景都见过,她以为自己已经百毒不侵。 但现在才发现,她受不了傅倦这个样子。 那么高贵的人,怎么能成了这副样子? 一边给傅倦敷药,她手指忍不住抖了一下,低着头轻轻问:“傅倦,你疼吗?” “嗯?”傅倦低头看着她头顶的发旋,感觉到她若有若无的心疼,忍不住笑了。 这小没良心的竟然也会心疼他? 当初在安有杰家的小药房,他的手被她咬的那么厉害,也没见她有一丝反应。 他还以为她永远不会心疼他呢。 不过感觉到沈娇娇身上骤然升起的低气压,他还是努力地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卖惨,“特别疼,除非……你吹吹我就不疼了。” 听见自己头顶传来的闷闷的笑声,沈娇娇抿了抿唇,冷哼了一声,拍了下他包扎完毕伸到自己腰间的手,“疼也活该。” 正在此时,玉儿也终于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她有了意识以后猛地一个激灵,“娇娇姐!” 然后爆发出极大的潜力,想要起身。 “我没事,你快坐下歇歇。” 见玉儿醒了,沈娇娇高兴地连忙走过去,蹲在玉儿面前,“还疼吗,多歇一会。” 看见沈娇娇完好地站在自己面前,玉儿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等三个人都修整的差不多了,沈娇娇提议,“咱们现在总被撵着,我觉得太被动了。” “那应该怎么办?”玉儿疑惑。 沈娇娇与傅倦对视一眼,默契地决定,“化被动为主动,咱们现在哪儿人多往哪去。” 一颗珍珠放在桌子上,只要不是瞎子,谁都能看见。 但如果一颗珍珠放到珍珠堆里,那可就难找了。 给唐且等人留了暗号,傅倦扶着沈娇娇,沈娇娇扶着玉儿,三人往人多的集市方向走去。 …… 买了点当地普通老百姓的衣服,沈娇娇三人将身上扎眼的服侍全都换下,摇身一变,成了三个俊俏的大武平民。 想起在码头上的经历,沈娇娇终于意识到这是大武的地界,自己如今武功被废不能嚣张。 于是顺手化了个妆,将自己的面色涂的蜡黄。 玉儿不明白她的用意被吓了一跳,“娇娇姐,你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样子……” “这是大武的地界,咱们不能招摇,还是这样方便一点。”沈娇娇简单解释了一下,看向玉儿,“你要不要也……” 玉儿犹豫了一下,小姑娘虽然爱美,但还是分的清轻重好歹,“好,娇娇姐,我听你的。” “给我也弄一下。”见玉儿弄完了,傅倦坐在沈娇娇对面,将俊脸伸到了沈娇娇面前。 即便看了三年,沈娇娇也不得不承认,傅倦的这张脸,实乃极品。 也怪不得京都小姐们喜欢他…… 几个人易了容貌之后,彻底成为了大武普通百姓的样子。 除了骨架小点,几乎与当地平民没什么两样。 就连唐且三人看见他们,都愣了一下。 “掌门?”任刑疑惑地看向了沈娇娇,若不是她的身高气质,它几乎认不出她了。 “是我。”沈娇娇悦耳的声音响起,任刑才终于放下心来。 六个人吃了饭,修整了一晚,翌日一大早,便消失在了客栈。 取而代之的,是六个普普通通的大武平民。 任谁都不会想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普普通通的六个百姓,其中竟然有大庆的王爷和王妃。 傅倦和沈娇娇穿着当地平民的服侍,坐在了牛拉的板车里。 无名坐在前面,扮做车夫。 玉儿和任刑,也扮做一对打猎的夫妇,不远不近地跟着牛车。 唐且则在暗处,防备着九叔等人再来偷袭。 一行人就这么着,有惊无险地往雪原继续赶路。 只留下九叔等人无头苍蝇一般乱转。 “人呢?不是让你们跟着吗?” “六个大活人你们都能跟丢?废物!” “要你们有什么用!” 九叔一瘸一拐来回地踱着步子,嫌弃地指责暗探废物。 那么多人,那么大的目标,竟然说丢就丢了,这像话吗! “九叔,稍安勿躁。”太子姬仰川温润地淡淡一笑,“那帮人确实聪明,怪不得他们。” “殿下,我是担心啊,谁知道那帮人还有什么幺蛾子?” “担心也没用。”姬仰川倒是看的开,“反正他们的目的地是雪原,咱们的目的地也是雪原。” “现在跑了有什么干系?” “目标一致,总归是要再遇见的。” “可那人是傅倦呐,我是担心放虎归山,后患无穷……”九叔皱着眉头,心里有些打鼓。 傅倦是什么人? 说他是大庆的战神也不为过。 那样的人,既然有机会杀了他,那就要抓住机会穷追不舍! 否则,要不了多久,他一定会十倍百倍地反扑。 到时候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听见傅倦的名字,姬仰川也沉默了一瞬。 但随即还是下定了决心,“枯冬花不等人,如果错过了枯冬花,这一趟岂不是白来了。” “反正现在找不到他,九叔您急也没用。” “倒不如多带点人,只要他的目的是枯冬花,那就总有机会再见面。” “到时候取枯冬花,抓傅倦,咱们来个一箭双雕,让父王也好开心开心。” 见姬仰川已经下定了决心,且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九叔叹了口气,没再固执。 只是,他心里还是隐隐地担心。 如果在外面,他们有几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援军,哪怕傅倦有九条命,也保管他有来无回。 但雪原……那可是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 他们即便带再多人,那也有限。 凭这些人,真的有把握拿下大庆的战神吗? 第一百六十章:冰川险境 “雪!是雪!” 玉儿指着不远处高高低低白茫茫的一片,激动地跳了起来。 她是土生土长的开阳人,一直以来从没离开过开阳,自然也无从得见这么壮观的景象。 一时间激动的难以自抑,踩着足下咯吱咯吱的雪,拔腿便向着远处的雪原跑去。 看着她撒欢的样子,沈娇娇笑了,“小心点,路滑别摔着。” 刚一说完,便看见玉儿站立不稳,摔了个大马趴,逗的所有人都忍不住会心一笑。 玉儿却管不了这些,见自己摔了,便就地在厚厚的雪地上打滚,把沈娇娇笑得肚子疼。 一抬眼,笑容却又僵在脸上。 这雪原……太大了…… 看这连绵不绝,无穷无尽的样子。 人行走在其中,恐怕与一只蝼蚁也没什么区别。 这么多的山,这么多的雪,怎么样才能找到一朵小小的花儿呢? 这与大海捞针,又有什么区别? 感觉到沈娇娇的低落,傅倦搂紧了她的腰,“没事,一定能找到的。” 正赶车的任刑也连忙附和,“对,鬼莹草一般长在雪原的背阴处,长在最不见光的地方。” “而枯冬花一般长的离鬼莹草不会太远,它喜欢冷光,所以为了迎接腊月最冷的一天,它会长在山顶。” “按照这些特性,还是有希望的。” 知道他在安慰自己,沈娇娇笑着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可心里知道,这一路上他们被杀手缠着,耽搁了不少时间。 如今这个腊月已经过去了大半。 只剩十余天的时间,谈何容易。 想到了即将面对的困难,几人面色都沉了下来。 就连玉儿,此刻也意识到了前路艰难,看着眼前的雪,竟觉得没刚才那么可爱了。 众人沉默地走着,忽然,身后传来了马蹄声。 回头一看,气势汹汹赶来的人,穿着打扮,竟然与这一路上狙击他们的杀手一模一样。 众人立刻打起精神,唐且和无名挡在后面断后,沈娇娇招手让玉儿跳上牛车,然后催促任刑,“快。” 任刑从怀里掏出一包毒药扔给唐且,然后立刻抽鞭,“架!” 但奈何他们为了低调,偏偏赶得是牛车。 牛生来性子慢慢悠悠,哪怕任刑玩命地抽动鞭子,那牛也是连跑都不跑。 唐且伸手接过毒药,正好看见了沈娇娇等人的情况。 他立刻狂奔冲向疾驰而来的杀手,跑到半路一跃而起,伸手一挥,毒药如同柳絮一般漫天飞舞。 紧接着趁杀手捂住口鼻的时机,亮出了自己的双刺,伸腿一踢,将一个杀手飞踢下马。 站在马上借力一跃而起,躲过了平削过来的大刀。 铁刺在手中一晃,血液滴落在白茫茫的雪地上,又一个杀手落了地。 他抬脚砰砰两脚,踢着两匹马的屁股,将马儿赶向沈娇娇几人的方向。 自己则借着这两脚的力气再次一跃而起,如同杀神一般,铁刺晃动着寒光,收割人命。 无名也夺了匹马,提剑赴会,与杀手战了个七进七出。 不远处保护姬仰川的九叔,瞧见这二人如此凶猛,又见自家的侍卫如此不堪一击,心里又是羡慕又是生气,忍不住就想提剑自己冲上去。 却被姬仰川一把拉住,“没事,再等等。” “等他们到了前面再说。” 太子殿下都发话了,九叔只能按耐。 他看着傅倦沈娇娇等人的背影,眯着眼睛咧嘴笑得狰狞。 跑,跑吧! 跑的越快死得越惨! 被唐且踢了屁股的马儿,嘶鸣着冲向兵荒马乱的沈娇娇等人。 傅倦见状一喜,一跃而起落在了马背上。 他紧紧地拉着缰绳,马儿被勒得人立而起,仰头喷吐着鼻息,长长地嘶鸣一声,终于冷静了下来。 骑着马来到沈娇娇身边,傅倦揽着她的腰,将她放在了自己怀里。 紧接着,任刑也如出一辙地拉着玉儿跟了上来。 四人骑着两匹马,头也不回地向着雪山奔去。 沈娇娇看着傅倦紧紧拽着马缰的手,心里咯噔一声,知道他手上的伤一定又裂开了。 但此刻也不是矫情的时候,沈娇娇只看了一眼,就强迫自己挪开视线。 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看,见任刑带着玉儿紧跟在后面,傅倦和唐且也已经差不多即将结束战斗,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管如何,只要人没事就行。 刚想到这里,忽然,座下的马儿好像是趔趄了一下,将沈娇娇闪的差点掉马。 抓着傅倦的衣服稳住身形,沈娇娇刚想转过头去看怎么回事,却被傅倦猛地抱紧。 傅倦踏着马儿借了下力,然后抱着沈娇娇,脚尖一蹬飞身跃起。 沈娇娇也是这时候才看清,原来马儿不是踉跄,是踩破了冰面,陷落了下去。 抬眼望去,他们已经来到了雪原的外围。 围着雪原的,是一圈宽阔的冰川。 冰川上,是一块一块的浮冰,看起来极其危险。 稍有不慎站立不稳,便是万劫不复。 傅倦抱着沈娇娇,稳稳地落在了一块冰川上,然而,这块冰却支撑不了他们二人的重量,眼看着就要沉下去。 不过幸好,傅倦并没有呆在冰块上一动不动,他稍微稳定了一下身形,便立刻足尖一蹬,借力跃起,落在了下一块冰块上。 就这样起始往复,傅倦抱着沈娇娇,平平稳稳地向着对岸冲去。 任刑和玉儿也各自施展轻功,颤颤巍巍地学着傅倦,往对岸去。 等几人到了冰川中央的时候,唐且和无名也终于追了上来。 二人一边骑马狂奔一边大喊,“快,有大队人马追过来了!” 听了这话,玉儿和任刑紧张地心惊肉跳,忍不住就想要往回看。 回头看了眼催马踏雪滚滚而来的九叔一行人,立刻吓得心肝儿都颤了。 脚步不稳,眼见着就要落入冰川。 这冰川常年不化,温度极低,可想而知落到里面是什么下场。 二人面色惨白,害怕地大叫一声,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沈娇娇和傅倦看都没回头看一眼,冷静地同时出声: “唐且!” “无名!” 第一百六十一章:坠入冰川 唐且和无名轻装简行本就极快,听到傅倦和沈娇娇的话,更是立刻就加快了速度。 在玉儿和任刑栽入水里的前一刻,将二人拎了起来。 唐且拎着任刑,无名拎着玉儿,一行人小心而又快速地,一起一落往对岸奔去。 而不远处,九叔等人看着他们的动作,舔了舔后槽牙。 他目光如鹰大喝一声,“弓箭!” 立刻便有人将手中的弓箭扔了过来。 九叔伸手接过,一边催动战马,一边挽弓搭箭。 那一般人连提都提不起的重弓,在他的手中,却如同小儿玩具一般。 只见他将弓弦拉的极开,将箭尖瞄准了领头的傅倦。 “九叔。” 就在这个时候,姬仰川忽然开口,“瞄准他怀中的女子。” 姬仰川的话让九叔一愣,但明白太子殿下既然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便也就照做。 箭尖微微偏动了一毫,瞄准了那个女子的眉心。 “咻!” 一声尖利的破空声响起,箭矢如同流星一般,转瞬间就来到了傅倦和沈娇娇身边。 二人几乎同时感觉到了杀气。 沈娇娇心里一紧,抬头看见了那支直冲自己眉心而来的箭矢。 下一秒,那箭矢就将刺破她的皮肉,刺破她的骨血,刺破她的头颅。 这种速度下,箭矢刺穿她的头颅,就像刺穿一颗西瓜一般轻而易举。 甚至她的脑浆都有可能爆开。 看着越来越近的箭矢,傅倦头皮发麻。 他足尖轻点,腰一错,想用自己的身体为沈娇娇挡住这箭。 沈娇娇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反手一把将他扣在自己腰间的手扒开,使劲一推,将傅倦从箭尖推开。 顺势从傅倦的怀里滚了出去,借力落入了冰川。 就在她落下去的一瞬间,箭矢咻地穿过了沈娇娇刚才所在的位置,从傅倦的胸口擦过,最终,空空地落在了不远处的雪原上。 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怀抱,傅倦头皮发麻,后脑勺直冒凉气。 一股想要毁灭一切的暴躁从心底涌了上来。 他忍住心里暴怒,冷冷地看了九叔一眼,如同看着一个死人。 然后毫不犹豫地扎入冰川,寻找沈娇娇。 九叔挽弓搭箭又要动手,唐且和无名疾跑两步,一使劲将任刑和玉儿扔向了对面雪原。 奈何实在是离得比较远,任刑和玉儿在对面冰川边上落了水,挣扎了两下,终于还是爬了上去。 而唐且和无名,则一起一落挡在了傅倦和沈娇娇落下的地方。 二人亮出了自己的武器,冷冰冰地盯着九叔。 知道自己已经没了机会,九叔叹了口气收起了弓箭。 “九叔何至于叹气呢?”姬仰川看向九叔笑得温润。 “错过了杀死逍遥王的机会,任谁都会叹气。” “你已经杀了他了。”看着不远处的冰川,姬仰川笑容笃定。 “没有啊。”九叔疑惑,“他只是掉进了冰川,并没有中箭。” “以傅倦的武功,很轻易就能上来。” “他是自己跳入冰川的,而且至今没有上来。”姬仰川提醒,“他身强体壮,掉入冰川也没什么大碍,可他怀中的女子可不一样。” 想起傅倦怀中的女子,姬仰川笑了。 那女子样貌脱俗,哪怕一脸病容,也是一副西施病心的样子,让人心生怜爱。 怪不得傅倦那么疼她。 疼爱到宁愿为她挡箭也要护她周全。 不过那女子倒也奇特。 一般女子到了这种时候,早就吓得不知所挫僵在原地了,可她在那种千钧一发的时候,竟然还能做出反应,护住自己和傅倦。 只不过,她的那一身病,能撑得住吗? 姬仰川忍不住升起了一股怜香惜玉的心情,那样绝色而又特殊的存在,就这么香消玉殒,着实有些可惜啊…… 而且,她难道没想到,如果她因此而丢了性命,傅倦会是什么反应? 她死了以后,傅倦哪怕活下来,心也是死的。 还是……她低估了自己在傅倦心中的地位? 见傅倦和沈娇娇迟迟没有浮上来,九叔脸上露出了喜色,“殿下英明,那傅倦果真没浮上来!” “哈哈哈!没想到堂堂的逍遥王,竟死的如此憋屈!” “果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殿下!” 姬仰川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 他们这一路上又是易容又是坐牛车,不顾一切地往雪原赶,看来应该就是为了那个病美人吧。 堂堂的一个王爷,为了区区女子,竟然扮成了坐牛车的平民,任谁听了都会觉得可笑。 若不是他们执意往雪原走,若不是他们正好六个人,若不是九叔看出了他们中有几个人武功不俗,谁能认得出他们? 若是相遇的地方在大街上,恐怕擦肩而过他都认不出来,看不出其中有一个人竟然是名震天下的逍遥王! 哎……这样的一个人,就这么简简单单地为了个女人死了,真是…… 姬仰川叹了口气,下令众人继续推进。 而另一边,唐且无名等人看着毫无动静的冰面,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其实他们不知道,沈娇娇和傅倦其实还活着,但马上就快死了。 特别是沈娇娇,她高估了自己的体力。 她本以为自己落了水以后只要能抓住浮冰,就有希望撑住。 却没想到,浮冰太滑,她力气太小穿的又太厚。 厚厚的冬衣见了水,简直像是秤砣一样,坠着她往下沉。 她只能拼命地撕扯着自己的衣服,不顾一切地将厚实的冬衣往下脱。 但布料这种东西沾了水,就没那么容易解开。 还没等她解开衣服,体内的毒素忽然压抑不住,发作了起来。 体外冰水寒刺骨,体内的毒素更是蚀骨般地要她的命。 内外两种痛苦交织,哪怕她毅力惊人,此刻也忍不住痛苦地想要叫出声来。 但她心中最后一丝意识告诉她不行。 这是水里,她不能张嘴,她不能吸气,她必须忍住! 枯冬花就在雪原,她哪怕是死,也得等腊月过后再死! 不尝试找一找,她怎么甘心?! 她不甘心! 第一百六十二章:偏心玉儿 然而,即便再不甘心,即便再怎么忍耐,口中的空气还是渐渐地稀薄了起来。 虽然终于脱掉了身上的冬衣,但她已然下沉了太多,没有时间让她往上游了。 她的身体,她承受的痛苦,也不允许她再多做些什么。 最后又拼命地往上游了两下,她终于还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和理智。 张着嘴巴咕咚咕咚喝了两口刺骨的冰水,沈娇娇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再见了! 她内心闪过这三个字,便不再挣扎,任凭自己下坠。 然而就在这时,一只胳膊揽住了自己的腰,将她抱入怀中。 看她面色惨白毫无生气的样子,傅倦心里无处发泄的怒气,几乎将他吞噬! 不听话! 就是不听话! 他明明可以护住她,她为什么偏要有那么多么的主意? 难道一定要把她腿打断,把她锁在家里,她才能安生?! 他又看了她一眼,眼眸幽深,拼命地压抑自己这些荒唐的的想法。 见她口中已经没了空气,立刻将薄唇凑了过去。 昏昏沉沉的沈娇娇只觉得唇上一软,冰凉的空气被渡进口中。 掐了她腰上的软肉一把,仿佛不解气,傅倦重重地又咬了她一下,然后紧紧地揽着她向上游动。 沈娇娇软着腰肢,仿佛一根水草一般,只腰中间被他死死地掐着,两头随着流水摆动。 而傅倦,也泡在冰水里太久,渐渐地没了力气。 终于,就在他也即将力竭的时候,二人浮出了水面。 “娇娇姐!”看见水面动了一下,玉儿连忙擦了擦眼泪,大声提醒,“娇娇姐,是娇娇姐!” 唐且任刑二人看着冰川上忽然伸出来的,包扎的严严实实的一只手,立刻毫不犹豫地轻点足尖掠过水面,将那只手的主人提了上来。 二人一个提手一个提肩,拎着傅倦往对岸冲去。 途中唐且曾经试图从傅倦手中接过沈娇娇,却被他凌厉地眼神给逼了回去。 就这样,一行人好歹是囫囵地走出了冰川。 将傅倦和沈娇娇二人放到了雪原上,唐且和无名立刻挡在他们身前,防止九叔再次偷袭。 而玉儿则赶紧从傅倦怀中抢过沈娇娇,无视傅倦杀人般的眼神,脱下自己的冬衣给沈娇娇取暖。 任刑也脱了一件,本来也想给自家掌门。 但见玉儿已经给沈娇娇穿好了,而救了自家掌门的傅倦还湿答答的只穿了一件亵衣…… “你穿吧。”任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自己的冬衣递给了傅倦。 傅倦歇了一会,利落地穿起冬衣,从玉儿手中又夺回了沈娇娇,抱在了怀里。 一边往雪原中心走去,一边头也不回地下令,“凡进入冰川者,杀无赦!” “是!”无名立刻回答。 见傅倦头上身上还淌水,他立刻将自己的包袱和身上的冬衣扔向玉儿,“包袱里有火石和干粮,把冬衣点了可以取暖。” 玉儿连忙接过,顺便把任刑唐且的包袱也接了过来,然后转身小跑着跟在了傅倦身后。 到了这个时候,任刑也亮了剑。 他虽然武功不高,但好歹比玉儿强点,这种时候他不顶上谁顶上? 九叔等人已经下了马,侍卫们率先冲出。 九叔则带领着亲卫,在后面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姬仰川。 唐且无名任刑三人一字排开,亮出武器等待着。 一旦有人接近这边,便立刻出手砍杀。 没一会,岸边的雪便被染成了红色,尸体也摞成了半人高。 看着冰川中央被保护着的姬仰川,唐且眼神一暗,脚尖一勾,勾起了地上掉落的长剑。 握在手中颠了颠,然后右脚向后撤了一步,与肩同宽慢慢蓄力。 突然劲腰一扭,握剑的手猛地一甩,将长剑甩了出去,直直地刺向人群中央的姬仰川。 姬仰川不慌不忙。 他身边的九叔抬眼看了下破空而来的长剑,冷哼一声,一把抓住了剑柄。 手一抖,还了回去。 感觉到这惊人的力道,唐且和无名的脸色立刻变了。 侧身躲开长剑,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说了一个名字,“瘸腿老九!” 这天底下,手上能有这种力度的,除了他没别人了! 传闻瘸腿老九已经被大武皇室招安。 如果他是瘸腿老九……那他身边被护着的男人是…… 大武帝国的太子—姬仰川! 没想到一路追杀自己的,竟然还有如此来头,二人不免有些心惊。 同时心中也起了杀意。 这一路,姬仰川一行人分明是想杀了他们。 如果不在雪原解决了这些人,等出了雪原,恐怕会更麻烦! …… 抱着沈娇娇走了一会,终于,傅倦找到了个避风的山洞。 这山洞避风而又险峻,易守难攻。 哪怕万一唐且无名不敌,也能勉强守一阵子。 傅倦抱着沈娇娇坐下,解开手上包扎的长布,用自己的搓着沈娇娇的手,给她取暖。 玉儿则立刻将包袱都放了下来。 利索地从里面翻出火石,又找了两块干粮递给傅倦,“你得多吃点,一会才有力气保护娇娇姐。” 她虽然功夫不好,但到底还看得清形势。 唐且和无名虽然厉害,又占据地利,但到底只有两个人。 而对方,足有上千人。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两个人哪怕砍西瓜也得砍好久呢,何况是活生生会蹦会跳的人。 而且其实敌方武功也是不俗,谁知道他们当中还有没有高手? 这种时候可不能掉以轻心。 这些天她都看出来了,这个逍遥王武功很好。 甚至可能比唐且和无名都好。 最关键他绝不会让娇娇姐死! 只要他活着,只要他还有力气,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娇娇姐一定会没事。 所以他得多吃点,万一出了问题,他得保护娇娇姐。 见傅倦面无表情地接过干粮吃了起来,玉儿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这个人总板着脸吓死人了,怪不得娇娇姐不喜欢…… 一边心里吐槽,她拿起火折子,到外面点燃了无名的冬衣。 等冬衣真正燃了起来,不冒烟不呛人了,才又拎了进来,偏心地放在了沈娇娇的旁边。 娇娇姐身体不好,得赶紧弄干衣服。 王爷……他那么壮又吃了干粮,他会没事的。 第一百六十三章:逃入山洞 沈娇娇瑟缩着,无意识地将自己抱成一团,往傅倦怀里拱。 豆大的冷汗在她苍白如纸的脸上滑落,看的人心里揪得慌。 沈娇娇已经失去了意识,仅仅凭着本能呼吸。 脆弱的仿佛一片雪花,令人毫不怀疑,她也许下一秒就要消失无踪。 傅倦是大庆的战神,是大庆的王爷,他权势滔天,他富甲一方,按理说他不该有无能为力的感觉。 但此刻,怀抱着沈娇娇,他从心底里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彻底的荒芜。 他除了抱紧她,什么也做不了。 他无法为她分担哪怕一丝丝痛苦。 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的话,他跟一个废物,又有什么区别?! “王爷,不好,他们渡过冰川了!”玉儿一直在站在外面眺望,看到九叔等人渡了川,立刻跑回来报信。 “你带着娇娇姐快跑吧!” 傅倦摇了摇头,“跑不掉。” “怎么会跑不掉!”玉儿急得难受,“唐且他们还能挡一会儿呢!” “总不能呆在这里等死吧!” 傅倦叹了口气,“你看看地上。” “地上有什么好看的……”玉儿嘴里说着没什么好看的,眼睛却不知不觉地往地上看。 她看到了雪,还有……一条长长的脚印…… 玉儿脑子嗡地一声,终于明白了傅倦的意思。 跑?跑到哪? 这些脚印会诚实地记录他们的足迹。 带着一个全无知觉的病人,他们又能跑多快? 能跑的过体格健壮的追兵? 在山洞里好歹还能守一守,万一在空旷的雪原上被拦住了,他们只会更加危险! 想通了这些,玉儿沉默了。 她静静地怔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唐且等人一步步被逼退,最终,退到山洞外。 将手里从敌军那抢来的冬衣和干粮扔进了山洞,唐且三人一边后退,一边与敌方对峙着。 这处山洞在雪山的峭壁上,距离地面还有一段距离。 刚才玉儿轻装简行地爬上来都费了不少劲,如今唐且等人还要防着偷袭,自然更不容易上来。 唐且和无名面对着九叔带领的数百名侍卫,毫不畏惧地与他们对峙,让任刑先赶紧进洞。 任刑也没有墨迹,他提着剑,足尖蹬着山壁,爆发潜力迈开长腿,噔噔噔两三步便来到了山洞前。 刚要进洞,忽然脊背一个激灵,感觉不妙。 斜眼看去,正看见一支羽箭向着他的后心射了过来…… “小心!”玉儿着急的大喊,空着手手足无措。 任刑自己也僵了一下,但随即立刻反应了过来,咬着牙举剑格挡 但这支箭可是瘸腿老九射过来的,哪怕是唐且,挡的都费劲,何况是他? 果然,他长剑一碰到羽箭,就被弹飞了出去,而羽箭,只是略微地偏转了一点方向。 放慢了些速度,仍旧冲了过来。 手中长剑弹落,在半空中避无可避,任刑心中哀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却在此时,忽然听见了一声铁石相撞的声音。 随即,扑面而来的杀气,便戛然而止。 睁眼一看,原来是突如其来的一块石头打落了羽箭。 而石头掷出的方向,正是傅倦所在的位置。 死里逃生,任刑连忙道了一声多谢,然后足尖一点,钻进了山洞。 一边在山洞里收集石头,一边大声喊着,“唐且,无名,快!” 说完,他把石头全搬到了傅倦脚边,然后伸长脖子,跟玉儿一起守在了石洞边上。 底下唐且无名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错开了距离。 无名快跑两步,长剑在地上猛地一点,骤然弯曲到了极限,然后瞬间伸直。 无名也接着这股弹力,纵身一跃而起。 与任刑不同,他并没有面对着石洞,而是面对着九叔一行人。 看着九叔手里的弓箭,他手腕一抖,绷紧身体做好了准备。 这次是两支箭。 一支射向眉心,一支射向他的心脏。 紧握长剑,无名挥剑强忍着羽箭传来的震荡,将射向自己眉心的羽箭打落。 然后身体一侧,正要躲开。 却猛然意识到自己的身后是山洞。 生怕羽箭射入山洞,他连忙挥剑斩断了射向自己胸口的羽箭。 却没想到,这羽箭去势太疾,哪怕没了箭尾,箭头也依旧继续冲向了他。 正待继续动作,忽然,又一枚石头打落了箭头。 无名也就不再耽搁,立刻翻身进了山洞。 他大马金刀地站在山洞前,看着下面的景象微微蹙眉。 唐且此时已经被敌人逼到了山脚,几乎被敌人吞没。 若不是人群翻动,此刻他是死是活都没人知道。 玉儿和任刑连忙大喊,“唐且,快!” 唐且听到他们的声音也立刻反应。 咬牙快速地又杀了两个人,给自己争取了一点空间。 然后脚尖点着敌人的长剑,踩着密密麻麻的头颅跃起,速度极快地冲向山洞。 听见身后传来了杀气,他立刻将手中的一支铁刺扎进山壁,另一支铁刺晃起寒光反手将射向自己眉心的长箭打落。 然后足尖往崖壁一蹬,身子诡异地一旋,躲过了射向自己胸口的另一支长箭。 长箭没入崖壁,只留下了一个尾巴在外面。 最后竟然还有一支箭射向了他的膝盖,如果躲不开,那他整个膝盖骨连着小腿,都得交待在这。 玉儿和任刑看的揪心,无名紧握着长剑,足尖勾着山洞的凸起,整个人忽然倒吊了下去。 他手指伸向唐且,“快。” 唐且没有啰嗦,他手腕一抖收起自己的铁刺,伸手抓住无名的手掌。 被无名猛地向上一提,躲过了射向他膝盖的长箭。 然后松开手,脚尖蹬了下没入崖壁的剑尾,翻身进了山洞。 倒挂着的无名,也几乎同时手掌往崖壁一拍,借力翻回了山洞。 叹了口气,九叔收回了自己的重弓,“这帮人,功夫是真不错。” “咱们现在已经折损过半,他们却一个没少……” 姬仰川脸色也不好看,但听到九叔的话,还是出言安慰,“真若是那么容易对付,他也就不是逍遥王了。” “反正他们已经成了瓮中之鳖,咱们只要守好,不怕他们不露头。” 第一百六十四章:兵分两路 站在洞口,看着下面昼夜不撤的大武侍卫,玉儿急得直跺脚,“怎么办,三天了,他们根本就不撤!” “大晚上的,也不睡觉,守咱们跟守什么似的。” “还有七天,腊月就到头了……” “娇娇姐身上的毒得赶紧解,她已经整整昏迷了三天,我怕……” 听着玉儿的话,众人的面色更加阴沉。 这三日,大武侍卫分成了两拨人,一波出去寻找枯冬花,另外一波就在洞口下守着,等着他们露头。 瘸腿老九就地在他们对面扎了帐篷,明摆着是要跟他们耗着。 而他们,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一方面口粮有限,即便再拖又能拖多久? 等口粮耗尽,一个个饥肠辘辘骨瘦如材,那不就成了瓮中之鳖,他们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吗? 另一方面,正如玉儿所说,就算他们还能拖,沈娇娇也拖不得了。 这个腊月还剩七天,谁知道枯冬花会在哪一天绽放,他们得赶紧想办法到山顶等着。 可是,不拖着,他们又能怎么办呢? 直接冲出去同归于尽? 众人低头沉思,气氛一下子沉重了起来。 玉儿叹了口气,她虽然着急,但也明白如今的情况着急没用,还是得静下心来想办法。 坐在洞口恶狠狠地盯着对面发呆,玉儿忽然喊了一句,“看,他们手里的东西!” 见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众人连忙围上来查看。 远远的,看见那个大武的太子,正拿着一张纸指点着什么。 看那架势,应该是地图。 “是不是地图?!”玉儿激动地压抑着自己的声音,生怕被对面的人听到,“肯定是雪原的地图!” “有了那个地图,咱们就能知道这雪原哪些地方可以找到枯冬花!” “就不用漫无目的地到处找了!” 众人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那地图那么重要,放在大武太子手里,他们如何拿得到呢? 想到这里,大家心里都有些泄气。 终于,傅倦开口了。 “任刑,一会你和玉儿带着娇娇往东边最高的山那边跑。” “唐且无名,你们两个人跟着我断后。” “找个时机,一定要把他们的地图抢过来。” 听了这话无名皱眉,“王爷,您和王妃一起先走,我和唐且断后就可以……” “就这么定了。”傅倦直接下了命令,“瘸腿老九盯上的是我,我不留下来,他一定会紧追不舍。” 无名张了张嘴想劝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担心咽了下去。 一方面是他知道王爷做事一向说一不二,劝也没有用。 另一方面,他也的确顾虑瘸腿老九。 以瘸腿老九的武功,少了王爷,光靠他和唐且,实在是很难对付。 既然做好了决定,众人也就不再多说,各自收拾了东西,该扔的扔,该留的留。 傅倦将沈娇娇抱到任刑背上,用布条栓的死死。 他一塌糊涂还生了冻疮的手指伸了出来,摩挲着她苍白的侧脸。 “好好活着。”他在她耳边命令,“我要完好无损地见到你。” 说完,最后深深地看了眼毫无生气的她,提着剑率先跳出了山洞。 唐且和无名也立刻跟了出去,三人闷声不吭地挥动着武器,如同暗夜无常般收割着敌人的性命。 血液喷溅在厚厚的雪原上,将美丽纯白的雪原灼出一个个丑陋的疤痕。 一切发生的那么迅速,那么猝不及防。 等到敌人反应过来,傅倦三人已经收割了十几条性命。 两方就像誓不相融的水火,不是你压倒我,就是我杀死你,没有任何和解的可能。 看傅倦等人跳下去后,几乎瞬间就被翻涌的人群吞噬,玉儿心里直发毛。 但她别无办法,只能立刻拿着东西,跟在任刑身旁,“快,咱们也赶紧走!” “嗯。”任刑点头,二人借着月色,悄无声息地往东边跑去…… 沈娇娇紧紧闭着眼睛,胃里空空荡荡地翻江倒海,被颠的难受极了。 但她睁不开眼,也说不出话。 她只能静静地听着,听玉儿和任刑咯吱咯吱的脚步声,听他们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她心里着急,无数次想告诉他们不要再找了,赶紧走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走的越远越好。 她的命是命,他们的命也是命。 让她们为自己的命这么冒险,何必呢。 早知道此行如此危险,说什么她也不会过来。 然而,任刑和玉儿却听不到她的心声。 两人离开了山洞就开始跑,闷头拼命地跑,一直从天黑跑到天亮,才终于力竭跪倒在了地上。 二人吃了两口雪,又咽下点干粮,歇了会,又坚持不懈地站起来,互相搀扶着往前走。 也许是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玉儿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开始嘟囔着什么。 仔细听,原来是在骂瘸腿老九。 “死瘸子,心坏的很!” “为什么要一直紧追不舍啊,又没得罪他,死老头子大坏蛋!” “哼,我一定要好好学武功,以后找死老头子报仇!” “以后学了武功也能跟唐且和王爷似的,保护娇娇姐就好了……” 听着玉儿有一搭没一搭的嘟嘟囔囔,沈娇娇觉得心里暖极了。 ‘傻姑娘,谁让你保护我了?’ ‘你呀,好好地多为自己着想。’ ‘武功确实要多练练,以后遇到坏人可以保护自己。’ ‘这次事情结束之后,姐姐亲自教教你,保管让你成为绝顶高手。’ ‘让谁都欺负不了你!’ 正在心里想着,到底什么功夫比较适合玉儿,忽然,她听到了不远处的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两个人,是一队人! 心里一紧,她想要开口提醒,却发现自己根本开不了口。 只能浑身冒着冷汗,绝望地听着身后人一步一步地靠近。 …… “八皇子,有人!”看着地上的两行脚印,侍卫连忙报告。 “老子又不瞎!”八皇子身材高大,穿着一身威猛的盔甲,粗着嗓子嫌弃自己的侍卫大惊小怪,“两个人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去,抓过来问话。” “是。” 第一百六十五章:玉儿危险 “前面的人,站住!” 玉儿和任刑迷迷糊糊地正走着,忽然听到了一声呵斥。 二人愣了一下,对视一眼? “你听到了吗?” “你听到了吗?” 不约而同的一句话说完,二人立刻明白,所谓的呵斥不是幻觉,是真有人在后面喊他们。 连看都来不及看一眼,二人毫不犹豫地拔腿就跑。 但他们已经跑了一整夜,任刑还背着沈娇娇,他们哪里还有力气? 没跑两步就被人按在了地上。 任刑玉儿两人扑腾了两下,见完全不是对手,也就认了命。 抱着头安安静静地等着,生怕惹怒了这帮土匪一样的大块头。 “八皇子,就是这两个人!”侍卫指着任刑和玉儿,毫不留情地嘲笑,“小鸡仔一样的个头,还想跑呢。” “跑的了吗你们?!” 玉儿和任刑听见自己被形容为小鸡崽子,心里满是不服气。 分明是因为这帮土匪太魁梧了! 这大武的人,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十全大补丸,一个个壮的跟黑熊似的。 往那一站,就是一堵活生生的墙,跟在地上扎了根似的,使尽全身力气,也休想动他们分毫。 特别是那个领头的,被称为八皇子的人,穿了一身的铠甲,更是铜墙铁壁一般,一拳怕是能打死一头狮子。 对这两个白嫩嫩的小人,姬仰武觉得十分有趣。 而更有趣的,是被男人背在身后,紧闭着眼睛的小女人。 他蹲下身来,将一张大脸凑近沈娇娇,铜铃一样的眼睛好奇地看向她,“这天底下怎么有这么漂亮的人呐??” 八皇子迷恋地欣赏着沈娇娇绝美的容颜,好容易才将自己的视线从沈娇娇的脸上拔下来,“你们是大庆来的吧?” “她怎么了?怎么一直睡着?” 见这个八皇子看向沈娇娇的眼神,任刑和玉儿同时心里咯噔一声,升起了一股无与伦比的怒火。 他们憋着怒火不肯说话,却被侍卫冷着脸威胁,“八皇子问你们话呢,快点回话!” “否则,你们是想死?” 听到侍卫们的威胁,任刑忍着怒气回答,“是,我们是大庆来的。” “她怎么了?”八皇子说着,伸出粗大的手指,想要触摸沈娇娇精致的小脸。 玉儿见状连忙偷偷扯了一下沈娇娇,帮她躲过了八皇子的触碰。 在八皇子发火之前,开口回话,“她中毒了。” “我们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为了给姐姐解毒才来到这里,希望八皇子手下留情,放过我们。”玉儿说着,抬起了自己的小脸。 她本就长相漂亮,虽然不及沈娇娇,但也是独树一帜的美丽,否则钱胖子也不会在她身上花费那么多心思。 如今刻意施展魅力,自然一下子吸引了八皇子的注意。 沈娇娇虽然美的惊人,但毕竟冰冰凉凉没有生气,哪里及的上一个白嫩鲜活的漂亮姑娘引人注意? 八皇子可惜地看了病美人沈娇娇一眼,然后将脑袋转向了玉儿,“你叫什么名字?” 玉儿含羞带怯地飞快撇了他一眼,声音脆生生地带着钩子,“我叫玉儿,你叫什么?” “大胆!八皇子的名讳也是你能问的?!”侍卫立刻尽职尽责地呵斥,将玉儿吓了一跳,惹人怜爱地缩成了一团。 八皇子立刻怜香惜玉地将玉儿揽在怀里,呵斥自己的手下,“问个名字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看你,这么粗鲁,把小美人都吓坏了!” 将侍卫呵退,八皇子看向被自己捂在怀中的小美人,“美人儿,别怕他。” “本皇子叫姬仰武,你叫我阿武哥哥吧。” 玉儿忍住自己内心的排斥,笑得越发动人,“阿武哥哥,可以求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你说,本皇子什么都答应你。” “把我哥哥姐姐放了吧。”玉儿嘟着嘴恳求,“他们总管着我,在家里对我可坏了,我不想看见他们……” “那本皇子下令把他们杀了!”姬仰武说着,立刻就要下令,把玉儿吓了一跳。 她连忙抱着姬仰武的胳膊,“别!” “哦?” 看出姬仰武眼底的怀疑,阿玉连忙解释,“他们毕竟还是我哥哥姐姐,说到底罪不至死,只要让他们离开就行。” “让他们赶紧离开,从今以后,玉儿就跟着阿武哥哥了,哥哥在哪玉儿就在哪儿。” “好不好嘛~” 姬仰武哈哈大笑,笑得雪原都震动了起来,“好!当然好!” 听他这么说,玉儿心里高兴了一下,但下一刻,就见姬仰武面色一沉,伸手钳住她纤细的脖子,将她整个人拎了起来。 看见这个场景任刑终于忍不住,他挣扎着爆喝,“别动她!” “你有什么事冲我来!” “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孩……”话未说完,便被侍卫按着,痛揍了一顿。 然后不知从哪弄了一张破布,堵住了他的嘴巴。 任刑瞪大眼睛,目呲欲裂地看着被掐着脖子拎起来的玉儿,心里急得直冒火。 玉儿面色登时就白了,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姬仰武。纤细的手指扒拉着他的大手,不明白这人怎么忽然变了脸色。 姬仰武的大拇指在玉儿涨红的小脸上蹭了下,笑容残忍,“你的确漂亮,很会讨本王欢心。” “但可惜,本王不是傻子。” “普通人?普通人中的了这么厉害的毒?” “普通人知道枯冬花?” “普通人过的了冰川?” “现在立刻交待你们的来历,否则……”八皇子冷哼了一声,脸上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本王的这些侍卫,可都是龙精虎猛的年纪。” “在兵营里连母猪都见不着一头,也是时候开开荤了。” 听了这话,玉儿脸色更难看,立刻想要咬断自己的舌头,免得受屈辱。 八皇子没想到玉儿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子,性子竟然这么干脆激烈。 连忙把手指伸了过去,卸掉了她的下巴,如同丢破布娃娃一般,将她扔到了地上。 “不知死活,看来你要等吃够了苦头才会长教训!” 他看向自己虎视眈眈眼冒绿光的手下,沉声命令。 “动作温柔点,留条命。” 第一百六十六章:本王是她的夫君 听着玉儿挣扎的哭嚎,沈娇娇心里滴血,针扎一样的难受。 是因为她,都是因为她! 如果不是为了她,玉儿不会来到雪原! 如果不是为了她,玉儿不会去勾引那个所谓的八皇子! 如果不是为了她,玉儿不会遭遇这样的对待! 而她呢,她安安全全地睡着,她无能为力地听着! 这像话吗?! 玉儿是个好姑娘,她凭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遭遇这些烂人!这些畜牲! 也许是怒火太盛,她终于睁开了血红的眼睛,冷冰冰地开口,“住手!” 她声音不大,却极具威慑力。 几乎立刻,姬仰武便看向了她。 两人对视了一晚,姬仰武终于抬手,“放了她。” 眼冒绿光的侍卫们露出了可惜的神情,但听到命令后,还是立刻放开了手,将玉儿扔到了地上。 沈娇娇看过去一眼,心里松了一口气。 还好,她醒来的还算及时。 玉儿身上虽然凌乱了些,里面的衣服倒是还完完整整地穿着。 只是一张小脸惊惶的不成样子,坐在地上好久,只知道默默流泪。 见沈娇娇看向自己,她终于恢复了神智,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爬到了沈娇娇身边,抱着沈娇娇之后,才终于痛哭出声。 沈娇娇赤红着眼睛,鼻子一酸,也险些流下泪来。 但她知道,此时不是流泪的时候。 只低声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了句,“姐姐给你报仇,放心,他们都得死!” 虽然玉儿知道沈娇娇如今连站都站不起来,知道自己和任刑两个人武功低微,跟废物也没什么区别。 别说这几十个魁梧的侍卫,哪怕只有一个,也足够她们喝一壶的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哪怕不可思议,哪怕异想天开,只要沈娇娇说,她就信。 用力地点了点头,玉儿擦干眼泪没再说话。 看着任刑担心的眼神,甚至还懂事地给出了一个笑容。 见她强行挤出的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任刑心里像油煎一样难受。 从没有任何一刻,他像现在这么痛恨自己。 如果现在呆在这里的是王爷,这样的场面一定不会发生! 如果现在呆在这里的是无名和任刑,他们一定不会让这样的场面发生! 至少也能像个男人似的反抗一下,至少能护住一个。 哪怕护住一个! 而他只能被压在这里,狗一样地看着,连动都动不了一下,别说护住一个了,连自己都护不住! 他这样的废物,有什么用! 只会给掌门丢人! 连馒头都不配啃! 感觉到任刑激烈的情绪,沈娇娇现在却没时间安慰。 她看向姬仰武,“他们想知道什么?八皇子想问什么,直接问我吧。” “别难为不懂事的小姑娘,丢人。” 姬仰武看着沈娇娇冰冰冷冷的表情,脸上露出痴迷的神色,“你不怕我?” “我现在这样,还有什么可怕的?” 她现在,仅凭着一口气吊着,还怕他什么? 再恶毒的手段,还没碰她呢,她可能自己就死了…… 听了沈娇娇的话,八皇子觉得很有意思,“你怎么中的毒?” “你问哪一个?” 哪一个? 听她这话,八皇子愣了一下,“你中了几个毒?” “两个。” “谁给你下的毒?” “其中一个是傅寒,另一个是我也不知道。” “傅寒?”听到这个名字,八皇子面色一冷,“姓傅?” “嗯,也是个畜牲王爷。”沈娇娇一骂骂倆,骂的风轻云淡。 也? 听到这个字,八皇子哈哈大笑,“你说的没错,当王爷的,确实畜牲多。” “……” “你叫什么名字?什么身份?傅寒为什么给你下毒?” “沈娇娇,没什么身份,他给我下毒一是因为他畜牲,二是因为我漂亮。” 一个女人若是毫不委婉地骂人,很多人会觉得她粗俗,可沈娇娇骂人,只会让人觉得她是在一本正经的叙述事实。 一般女人毫不委婉地说自己漂亮,很多人会想让她照镜子,可沈娇娇这么说,只会让人连连点头。 甚至叹息只漂亮两个字,无法描绘她万分之一的容貌。 八皇子听了哈哈大笑,“说得好!” “我喜欢你这性子。” “跟了我吧。” 听了这话,玉儿一个哆嗦,紧紧地拽住了沈娇娇的衣袖,任刑也是心里一惊。 他暗下决心,无论如何哪怕豁出去命不要了,也得保住掌门周全。 沈娇娇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可以。” 看着八皇子高兴的神色,又接了一句,“只要你不嫌我死期将至时日无多。” 看她苍白虚弱的神色,八皇子蹙眉,“只有枯冬花能救你?” 沈娇娇点头。 如果不是为了枯冬花,她至于废这么大劲? 听见只有枯冬花才能救她,八皇子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枯冬花不能给你,我得献给父皇。” 沈娇娇点头,“既然如此,我不要了。” “人生一世,草生一秋,也不是一定非要活着。” “也许死了更精彩呢。” “只是不知道八皇子准备怎么安排我,是打算放我回家,好好活这最后几天,还是……” 八皇子本来还皱眉纠结,一听她想走,面色一沉,“你跟着我,只要你一天活着,就跟着我一天。” “你的毒……我会想别的办法。” 沈娇娇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我可以跟你走,但……” “娇娇,你不乖。” 沈娇娇正说着,一个低沉压抑的声音传了过来,声音中带着命令,“除了我,你不能跟着任何人离开。” 沈娇娇抬眼望去,看着不远处沐血而来的杀神,毫无惧色淡淡道:“我总要先保住性命。” 傅倦提着剑,剑尖斜指着地面,剑上的鲜血随着他行进的路线一路滴落。 在干净雪白的积雪上,开出一朵朵血色小花。 看着这个来者不善,满身杀气的男人,八皇子站了起来,巨人般低头凝视着傅倦,“你是谁?” 傅倦顿住脚步,抬眸看向眼前的巨人,报出了自己的名号。 “本王是她的夫君。” “大庆逍遥王——傅倦。” 第一百六十七章:买个铁链子栓住她 “傅倦!” 八皇子震惊地看着面前独身而来,气势惊人的男人,狂喜道:“你是傅倦?真是傅倦?!” 傅倦没有回答,他看向八皇子,“你是……姬仰武?” 这铜墙铁壁一身蛮力的样子,除了姬仰武又能是谁? 姬仰武立刻点头,“是我。” “你认识我?” “你也听说过我很厉害对不对?” “我想跟你过招很久了,可惜没有机会,没想到今天竟然遇到了你。” “哈哈哈!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不仅得了个美人,还有机会活捉大庆战神……” 听他提起沈娇娇,傅倦脸色更沉,提剑指向姬仰武,“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见他提剑,侍卫们无比紧张地围了过来,却被姬仰武一瞪,停住了脚步。 “滚回去,我跟逍遥王之间的战斗,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你们不许动手!” 听到命令,侍卫们一脸担心,但也只能无可奈何地退了回去。 姬仰武从自己的腰间解下两个脑袋大的铁锤,嘿嘿一笑,看向傅倦,“放心吧,我不会把你的头砸烂。” “我会活捉了你,压着你在大庆的边境游街。” “然后当着大庆百姓的面,杀了你,把你的头挂在高高的桅杆上,让所有人都看看你的下场!” 说着,他哈哈大笑,抡着铁锤冲向了傅倦。 巨大的铁锤砸向傅倦的脑袋,仿佛下一秒就要将风光霁月的逍遥王碾成肉沫。 傅倦眼看着铁锤落下,不紧不慢地侧身避过,手腕一抖,长剑划过了姬仰武的铠甲,发出刺耳的嗡鸣。 姬仰武如同一个巨人,抡动着铁锤不知疲倦般一下一下地往下砸。 傅倦不紧不慢地在落下的铁锤中闪转腾挪。 一声又一声快速的嗡鸣声,令人心里发紧,手心冒汗。 沈娇娇一开始还有些担心,毕竟傅倦之前已经消耗了不少力气。 但看了一会,见没什么危险,心里的担忧便放了下去,开始考虑该如何脱困。 这个姬仰武虽然样貌憨厚,可心思却并不单纯。 刚才他几乎一下子就识破了玉儿的目的,然后就用最肮脏下作的方法对付玉儿。 由此可以看出,这是一个有心机,而且不择手段的人。 如果一会打不过傅倦,他绝不可能心甘情愿的认输,绝对会利用自己威胁傅倦。 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帮不上忙也就算了,她绝对不能拖后腿! 这样想着,沈娇娇看着旁边的雪坡,有了主意。 凑近任刑和玉儿,她用只有三个人能够听见的声音,示意他们去看那个雪坡。 那个坡很陡,如果掉下去一定会滚的飞快,走路的人反而难以追上。 听懂她的意思,任刑眼睛一亮,玉儿却握着她冰凉的手指担心,“娇娇姐,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我知道,没事的。”沈娇娇反过来抓住玉儿同样冰凉的手指,“那个姬仰武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了赢他可什么都做的出来。”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搏一搏。” 听见沈娇娇说起姬仰武,玉儿的脸色一下子白了。 刚才她身体上虽然没有真正受到伤害,但心里的惊吓是切实存在的。 她一咬牙,“娇娇姐,我听你的。” 任刑思考了一下,也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 于是几人对视一眼,趁侍卫们全都在关注姬仰武的打斗,任刑将沈娇娇从背上解了下来。 否则凭他的体重,他担心压着沈娇娇。 趁侍卫们不休息,他对着那处陡坡,猛地将沈娇娇推了出去。 然后又推了把玉儿。 最后自己也猛地一扑,滚了出去。 等侍卫们反应过来,三人已经在陡坡的雪地上飞快地往下滚去。 几乎立刻,傅倦就发现了沈娇娇几人的动作。 面色一沉,他加快了速度,又是一剑砍向了姬仰武的盔甲。 这次与之前不同。 之前每一次,盔甲都为姬仰武挡住了傅倦的攻击。 但这次,剑刃却穿透盔甲,直接划破了姬仰武的皮肉。 立刻,血液就涌了出来。 抹了下自己伤口处的血液,姬仰武一愣,随后狂喜,“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你故意每一次都砍在相同的地方,对不对?!” “太厉害了!你太厉害了!” “不愧是大庆的战神!” “我一定打败你!” 说着,姬仰武像打了鸡血一样,更加快速地攻向傅倦。 傅倦被他缠的不胜其烦。 终于,在他又一次抡锤砸下的时候,傅倦脚尖跃起,将铁锤死死地踩在了足下。 手腕一抖,长剑一挑,将姬仰武的大手从铁锤的锤柄上挑开。 然后脚尖轻点捶柄高高跃起,长剑刺向姬仰武的面门。 姬仰武倒也不是傻子,立刻轮动着另一只铁锤,想要将傅倦砸开。 傅倦盯着他冷笑一声,在空中猛地翻了个身,然后脚尖一蹬铁锤,借着他挥锤的力量,飞了出去。 直直地冲向沈娇娇。 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沈娇娇此时已经滚到了坡底,但力道却没有卸去,仍旧继续滚着冲向一个凸起的大石块。 按照她滚动的速度,若是真的撞上石块,恐怕又是一处重伤。 而她此时的这副身体,哪里还经得住这么折腾? 就在她即将撞上石头的前一刻,傅倦落地挡在了她前面,将她一把拎了起来,放到后背。 然后撕开袍子,将她死死地捆在自己背上。 “有点紧。”沈娇娇感觉自己被勒的难受,忍不住动了一下。 “还不够紧。”傅倦冷冷道,“我应该买个铁链子,省的你总是不乖。” 沈娇娇叹气。 对于乖不乖的这个问题,她已经说了无数遍,实在是无力再说了。 他爱怎样就怎样好了。 看了眼玉儿,见她也已经被任刑救起,沈娇娇松了口气。 “唐且和无名呢?” “他们……” 傅倦刚想说话,不远处传来了喧闹的喊杀声。 抬眼望去,正是杀气腾腾的唐且和无名。 嘴角翘起还没来得及高兴,却看见他们身后,竟然还挂着一串敌人。 足有两三百人! 第一百六十八章:一箭四雕 被两三百人穷追不舍地追杀,唐且和无名依旧没见任何慌张。 只是挥剑的速度相比之前慢了些,明显经过了几轮战斗,他们的身体已经渐渐支撑不住。 之所以还能这么有条不紊地战斗。 一是因为坚强的求生欲和意志力。 二是得益于他们从小到大的训练。 一般人那是万万做不到这种程度的。 看着他们已经被血水浸透的衣服,沈娇娇心里发沉。 这么下去可不行。 就算是铁人也经不住这么车轮战。 何况还有自己这么个拖累。 得赶紧想办法摆脱他们。 沈娇娇想着,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刚才见她逃跑,姬仰武的侍卫分明非常愤怒紧追不舍。 但现在,他们却纷纷地停下了脚步,防备地看向了唐且无名那边。 这是怎么回事…… 沈娇娇看了眼唐且无名那边,又看了看停住脚步的姬仰武等人,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关键的东西。 忽然,她眼睛一亮,有了想法。 这两波人,不和! 姬仰川是太子,姬仰武是八皇子。 能让他们两个人同时来找枯冬花的动力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的父皇。 父皇只有一个,皇位只有一个。 谁能讨父皇欢心,谁就能在夺位斗争中占据上风。 这种你死我活的事情,能和和气气才算奇怪。 因此当看到姬仰川之后,姬仰武就不敢轻举妄动了,生怕被自己的大哥算计。 同样的,姬仰川看见姬仰武之后,对唐且和无名也失去了兴趣。 唐且和无名也就趁着这个时候突出了重围,来到了沈娇娇这边。 见他们疲惫不堪的样子,玉儿终于反应了过来,她连忙将包裹里的干粮翻了出来,分给了大家。 这个时候,谁都没客气。 接过干粮便大口地吃了起来。 毕竟这两方人马现在不动他们,是为了保存实力,不想让对方捷足先登,并不是真的想要放过他们。 谁知道一会他们商量几句,会不会又开始对他们下手。 还是先趁着这个机会吃饱了再说。 …… 看着姬仰武,姬仰川满脸笑容地打招呼,“八弟,别来无恙啊。” “听说你来寻枯冬花,大哥特意带人前来帮忙。” “相信父皇知道你我二人兄弟情深,一定会非常感动的。” “呸!”姬仰武往地下狠狠啐了一口,“你就会使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勾当。” “你想讨好父皇就自己想办法,干什么来抢我的功劳?” “我看你就是没安好心。” “怎么会呢?”姬仰川笑容温润,仿佛一个不与弟弟计较的暖心哥哥,“你把大哥想的太坏了。” “都是为父皇分忧罢,何必分你我呢?” 姬仰川说着,看向了傅倦,“只是来之前没想到大庆的逍遥王也在这里。” “这真是天助八弟,听说八弟早就想要会会傅倦了,今天岂不正是机会?” “若是能抓到他,不止是父皇,满朝文武乃至大武帝国的百姓,都会为八弟欢呼,岂不美哉?” 这段话直击姬仰武内心,说的他心里飘飘然。 只是,他虽然是个粗人,却不是个蠢人。 看向自己的大哥,姬仰武嘿嘿笑了,“这么好的好机会,大哥怎么不做呢?是因为不想为父皇分忧吗?” 被姬仰武明里暗里地损了一句,姬仰川露出了苦笑,“实不相瞒,这次前来,本宫带了上千人,如今只剩下这些了。” “就连九叔都身受重伤,哪里还有余力对付他们?” 听了姬仰川的话,姬仰武神色一凛。 从上千人,杀到只剩一二百人,这是怎样残暴的实力? 如果不借着这次机会除掉他们,日后后患无穷啊…… 见姬仰武面色动摇,姬仰川面色一松。 唐且无名握紧了手中的兵器,随时准备动手。 沈娇娇沉吟开口,她看向姬仰川,“太子果然好计谋,让我们与八皇子鹬蚌相争,你好渔翁得利?” 说完,不待姬仰川辩解,便看向姬仰武,“八皇子,你要想清楚,如今,你的实力保存的最好,拿到枯冬花的可能,也最大。” “但如果你来对付我们,枯冬花就会落到你的大哥手里。” 听了沈娇娇的话,姬仰武沉思一下,然后哈哈大笑,“那又如何?抓到傅倦,父王一样会开心。” 听他这么说,沈娇娇勾唇笑了,似乎在笑他的天真。 “傅倦,姬仰武来杀你,你会坐以待毙吗?” 傅倦嘴角勾起嗜血的笑容,冷冷地看向姬仰武,“你说呢?” “他杀的了你吗?” 傅倦凌厉的眼神看向姬仰武,“姬仰武,凭你,杀的了我?” 姬仰武被问的一噎,无法回答。 经过刚才的交手,他已经彻底明白自己与傅倦之间的差距。 凭他自己,想杀掉傅倦,绝不可能。 如果他的护卫全都上,用车轮战拖死他,倒是没太大问题。 但他刚才也看得出来,唐且和无名的功夫也俊的很,有他们协助,胜负难料。 即便是胜,那也是惨胜。 可是……如果能抓到傅倦,哪怕惨胜,也是值得的。 正下定决心准备下令,却听见沈娇娇悠悠地又开口了。 “傅倦,如果你是姬仰川,当你看见自己皇位的有力竞争者成了残兵蟹将,而他的手中,有一个天大的功劳,你会不会出手争?” 听见这话,姬仰川面色一变,看向沈娇娇的眼神锋利无比。 感觉到姬仰川的眼神,傅倦和沈娇娇冷冷地同时回望过去。 傅倦勾起薄唇,回答了沈娇娇的问题,“会,赢面这么大,不争是傻子。” 看着姬仰武有些难看的脸色,沈娇娇继续问:“可是你抢了他的功劳,他一定会疯狂报复,你不怕吗?” “杀了他。”傅倦与沈娇娇一唱一和,“正好可以将他的死推在敌人身上。” “恭喜太子殿下,又得枯冬花,又得傅倦人头,又除了八皇子,还能声称为自己的八弟报了仇,姬仰川,一箭四雕啊。” 沈娇娇看向姬仰川,“你都已经是太子了,何必还要做这么绝呢?” 第一百六十九章:制造雪崩 “你胡说八道!” 姬仰川呵斥一声沈娇娇,立刻看向姬仰武解释,“阿武,大哥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 “咱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你别被她骗了……” 姬仰武一直黑着脸听着,听到这里哈哈大笑,“大哥,太子,殿下!你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 “父皇又不在这儿,你还装什么蒜啊?” “既然你这么好心,那这样吧,你去拿傅倦人头,我拿枯冬花。” “可以吗?大哥!” 没想到姬仰武竟然这么说话,姬仰川愣了一下,闭上了嘴巴。 但也没有答应姬仰武的提议。 就这样,三方僵在了原地,谁都不肯率先动手。 沈娇娇等人也因此获得了暂时的安全,各自修整了一会,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枯冬花不等人,现在距离腊月结束,也就还剩五天,没那么多时间耗着。 姬仰武和姬仰川同样不会一直耗着。 得在他们达成协议之前,快速地找一个办法解决他们。 从白天想到晚上,从晚上想到白天。 一帮人轮流守着,轮流思考,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所有人越来越沉默。 为今之计,难道只能靠唐且无名傅倦三个人杀出重围? 姬仰川和姬仰武两方人马加一起四百来人,特别姬仰武的手下,一看就就是狠角色,哪那么容易突出重围? 而且傅倦等人经过了几轮战斗,如今都已经疲惫不堪伤痕累累,虽然能强撑着战斗,但能撑多久? 如今金疮药都已经用完了,他们的伤口没法处理,若不是这天气冷,他们一个个的非烂了不可。 拼是不能再拼了,得智取。 沈娇娇确定了智取的路线,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想到智取的办法。 智取,无非是利用。 利用天地,利用地势,利用人心。 所谓天时地利人和,就是如此。 那么,在这件事情上,他们还有没有可以利用的地方呢? 天时暂时没什么特别。 人和也已经利用到了极致。 那就只剩下一样地利了。 地利……这雪原有的,无非山和雪。 沈娇娇看着这漫山遍野厚厚的积雪,忽然心里有了主意。 “你们说,这雪,能不能杀死人?”沈娇娇抓了一把雪,看向众人。 玉儿被她问的懵了,甚至想伸手来探她的额头,“娇娇姐,你是不是烧糊涂了?” 沈娇娇笑着将她的手抓下来,“我没烧。” “没烧怎么说胡话啊?”玉儿小声嘟囔着,坐在了沈娇娇身边。 “什么说胡话?掌门既然这么说,那一定是有理由的。”任刑反驳着玉儿,但想了想,他也不明白沈娇娇什么意思。 “冻死?”无名轻轻说了一句,又觉得不对。 雪确实能冻死人,但人家衣服厚着呢,还燃着篝火,他们总不能去把人家衣服扒了吧? 果然,沈娇娇摇头,“冻死难度太大了。” 唐且蹙着眉头,没有说话。 傅倦看着她勾起了薄唇,“你想制造雪崩?” 沈娇娇点头,“对,咱们对付不了他们,老天爷对付得了。” “只要这雪崩足够大,就一定能帮咱们逃过一劫!” 玉儿虽然不明白雪崩是什么,但见沈娇娇说的笃定,便也就毫不犹豫地立刻信了,“那怎么制造?” 沈娇娇看了眼头顶白茫茫的雪山,只说了一个字,“挖。” 从沈娇娇说出这个字开始,他们便昼夜不停地挖着。 “他们在干什么?玩雪?”对面看守他们的两波侍卫,都好奇地看向沈娇娇等人,不明白好端端的他们玩什么雪。 “谁知道呢,闲得蛋疼吧可能。” “死到临头了,所以才找点乐子吧。” “可能是害怕地疯了。” “管他们呢,只要人还在就行。” 看守们只负责看着他们,不让他们逃跑,并不在乎他们玩不玩雪。 姬仰川和姬仰武二人也没心思理会这些小事。 这几天他们已经达成了约定。 每天他们各自留下足够的人,以防止傅倦逃跑。 各自可以派少数的人可以出去寻找枯冬花,谁找到是谁的。 谁找到了枯冬花,就立刻撤出去,离开雪原。 而另一个,就可以在附近的城里调兵,绞杀傅倦。 这样一来,两方都安全,两方都有一个功劳,谁也不用争,谁也不用抢,更不用互相防着。 所以,他们只要傅倦不跑就行,至于玩雪还是玩什么,他们还真无所谓。 如今最关键的是枯冬花。 傅倦可以等一等再杀,枯冬花却不能等一等再找。 如今已经是最后一天,他们没有时间了! 终于,雪山底部已经被挖空,积雪有些想要往下滑的征兆。 沈娇娇连忙止住了所有人的动作,说话声音特别轻,生怕吓到这高耸厚重的积雪,“好了,咱们赶紧跑,引他们来追。” “等人追过来的时候,唐且,扔把剑插进去。” 唐且点头。 众人收拾好东西,傅倦背着沈娇娇,和玉儿任刑一起率先离开。 看见他们的动作,对面守卫一下子就慌了,立刻敲着锣鼓大喊,“快来人啊!” “傅倦跑了!” “快追!” “快快快!” 一边招呼着,守卫们一边率先追了上来。 他们身后,两三百名侍卫也都挥舞着刀剑,急急忙忙地冲了过来。 震天的喊杀声中,雪山微微振动,已经有了些崩塌的前兆。 唐且和无名静静地站着,解决了几个冲在前面的守卫,抢过了他们手里的剑,默默等着。 等大多数人群即将到达雪山底部的时候,两人突然暴起。 无名腰一拧,将剑狠狠地掷了出去。 唐且将手中的剑扔到空中,飞起一脚踹向剑柄。 两支剑同时咻地飞了出去,狠狠地钉在了雪山壁上。 立刻,晶莹平整的雪山分崩离析,四面八方地裂开。 然后如同山体滑坡一般,轰然坠了下来。 底下的大武士兵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雪狠狠地砸在地上。 有些反应快的,立刻就想逃跑。 可逃跑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谁能跑的过雪崩? 谁能想到,原本美丽静谧洁白轻盈的积雪,也会张开血盆大口,收割人命呢? 第一百七十章:王爷他疯了 被雪崩的景象震撼,眼见着积雪向着自己的方向,排山倒海般涌了过来,唐且和无名才倏然回神,二话不说地往沈娇娇等人离开的方向撤退。 本来以为这样就安全了,没想到那一个雪山的崩塌,竟然带动了周围所有的雪山。 眼见着身边的雪山微微振动,积雪有下滑的迹象,沈娇娇心里一紧,立刻低吼一声,“跑!快跑!” “找个山洞藏进去!”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一块积雪砸了下来。 随即,整片雪山倏然崩塌,积雪卷着厚厚的雪浪,妄图吞噬他们,将他们卷在雪下。 众人头也不回地玩命奔跑。 听着傅倦呼吸逐渐粗重,沈娇娇心里着急,“放下我吧。” “带着我咱们都得死!” “我背着我根本跑不快!” “快放下我!” 沈娇娇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想要去解开捆住自己和傅倦的布条。 不防备手却被傅倦狠狠地攥住。 她听见他咬牙切齿的声音,“沈娇娇,你又不乖!” “你就不能好好听话?!” 沈娇娇着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总想着乖不乖?” “你如果说的对我当然听,但现在我就是个拖累。” “你背着我咱们俩都得死!” “反正枯冬花没找到,我是肯定活不了了,何必再搭上你的性命?” 见他死不松手,沈娇娇急了,说话也冷了下来,“傅倦,你清醒一点!” “你不爱我!何必为了个你不爱的人豁上性命?不值得。” “你对我只是习惯和占有欲而已,之前咱们成亲的三年我太乖,后来和离了,我不乖了,不受控制了,你受不了而已。” “你要为这么一点心里落差和占有欲豁上性命吗?傅倦,你是傅倦!” 任凭沈娇娇好说歹说,傅倦始终默不作声。 只是沈娇娇能够听到,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他的步伐越来越沉,身后的雪浪,越来越近。 沈娇娇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眼角沁出了一滴泪水,她轻轻道:“傅倦,不值得。” 傅倦没有说话,执着地继续向前奔跑。 堂堂的大庆王爷,人中龙凤又如何?在天地面前,在这滚滚的雪浪面前,也是如同蝼蚁一般。 苟延残喘,垂死挣扎而已。 就在滚滚的雪潮将众人扑倒的前一刻,唐且冷清的声音传来,“右前方,山洞!” 这句话对于穷途末路的众人,宛如一支强心剂。 回光返照一般,众人的步伐又稍微快了一些。 先是唐且快跑两步,长腿一蹬山壁,灵蛇般钻进了山洞。 紧接着是无名,也非常轻易地进了山洞。 二人进了洞,见任刑拉着玉儿气喘吁吁,知道这俩人不可能靠自己爬上来。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脚尖勾住洞口的凸起,倒吊在空中,往下伸出了手。 任刑拖着玉儿来到洞口前,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掐着玉儿的腰往上托了一下。 无名立刻抓住了玉儿的手,另一只手往崖壁一拍,身体一翻,抱着玉儿进了山洞。 唐且也如出一辙地把任刑扔进了山洞。 四人趴在洞口,着急地看向傅倦和沈娇娇。 好几次,雪浪都差点把他们吞没,看的人心惊肉跳。 玉儿眼泪不知不觉掉了下来,“快点!求求你们,快点!” 唐且见他们实在危险,眼神一暗,毫不犹豫地从山洞又跳了下去,狂奔到了傅倦身边。 刚想伸手去解捆住傅倦和沈娇娇的绳子,却被傅倦血红的眼神恶狠狠地瞪了一下。 唐且一愣,随即冷声道,“你现在的情况,背着她上不去。” “你想死,可以,但不能拖着她。” 听他说起死字,傅倦心中一凛,起手成掌,眼看着就要跟唐且动手。 沈娇娇叹气,“唐且,你走吧。” “他现在疯了,跟他说这些没用。” “准备点绳子,一会拉着我们上去。” 唐且本也握紧了自己的铁刺,打算强制性将沈娇娇带走。 但听她这么说,又看了眼傅倦眼睛赤红的样子,心知他如今不太正常。 跟他计较这些没用。 真打起来,只会浪费时间,反而会更加危险。 而且,有无名在,也不会看着他真下死手。 想明白利弊,唐且收回了自己的铁刺,快速地回到了洞口,“快,撕衣服,做绳子!” 他们说的话众人虽然都没听见,但傅倦不愿意放下沈娇娇,他们可都看见了。 知道傅倦已经力竭,带着沈娇娇很难上来,众人二话不说撕起了衣服。 玉儿则拿着他们撕的衣服条子,快速地打结,做成了一条绳子。 在傅倦跑过来的一刻,终于将绳子扔了下去。 傅倦拽住了绳子,唐且和无名吃重后立刻用力向上拽。 就在傅倦沈娇娇进洞的一瞬间,雪浪猛地扑了上来,封死了洞口。 整个洞口立刻便陷入了黑暗。 玉儿将包袱里的火折子打开,将布条点燃,整个洞里这才亮堂了起来。 看见傅倦满是红血丝的眼睛,她吓了一跳。 本来想过去给沈娇娇搓搓手的打算被压抑了下来,她伸长手臂,将布条往沈娇娇那边一搁,便害怕地缩回了角落。 玉儿不敢说话,唐且无名不爱说话,任刑没力气说话,整个洞穴内一片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终于不再有积雪震动。 而里面布条的火焰,也渐渐地越燃越小。 众人知道,该出去了。 否则时间长了没有空气,也是死路一条。 唐且和无名率先动手,二人抓着洞口的石壁往上扒了好一会才看见外面的天空。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往西边斜着走,那边的雪会越来越薄。 做好了打算,唐且率先从洞口爬了出去。 对,是爬。 洞口离地面有两人多高的距离,雪又堵的这么严实,想走着往外推进,难度太大。 最快捷的方法,是爬出去。 唐且爬下去之后,立刻整个人往下坠了一下。 坠了有半人高的距离,才终于停了下来。 停下来之后,他一点一点地向斜上方开辟空间。 玉儿跟着第二个爬了出去,紧接着是任刑,然后是傅倦背着沈娇娇,压后的是无名。 几人就这么在黑暗中沉默地爬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发现头顶上的雪好像薄了一些。 有些隐约的光亮透了进来。 果然,又过了一会,他们终于打破了头上罩着的积雪,见到了清朗的月色。 月色中,前方不远处,一朵莹莹的小白花,在没有了积雪的雪山之巅招摇。 第一百七十一章:王妃的毒解了 众人看着那朵小花,呆立了一会。 玉儿立刻看向任刑,激动的心脏砰砰直跳,“是不是枯冬花?是不是!” 任刑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干哑,他手忙脚乱地立刻掏出那本毒谱,对照着图谱,仰着头观望那朵小白花,然后点头,“应该就是。” “书上说,如果枯冬花开放的时机正好是黑夜,就会散发着清冷的光。” “再说,这雪原上除了枯冬花,还能长什么?” 听任刑这么说,众人的心底立刻升起了一丝雀跃。 唐且的脸色却并不好看,他低头默默加快了速度,“快一点,还有一盏茶的时间,腊月就结束了。” 众人心里一惊,看了看天色,连忙也加快了速度。 所有人手脚并用默不作声地爬着,先是爬,后来雪的厚度逐渐浅了些,便开始快步地走,然后是跑。 傅倦背着奄奄一息的沈娇娇,飞快地往光秃秃的山顶爬去。 幸亏山顶的积雪都落了下来,让他们前进的路线少了些阻碍。 傅倦首当其冲,手脚并用不顾一切地往上爬。 此刻他不像是一个堂堂的王爷,不像是那个矜贵的傅倦。 他简直如同疯了一般,红着眼睛除了向上爬,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手上本就血肉模糊没有好彻底的伤口,到了这个时候更是不堪入目。 伤口上的结痂因为他激烈的动作再次裂开,手上的冻疮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爬似的,痒的钻心。 冰凉锋利的山石将他的手掌划开,星星点点的冰雪从划开的血肉中钻了进去,血液混合着血水,一点点向下滴落。 然而越是心急,越是容易出事。 手上的血太腻,猛地一滑,将他整个人吊在空中,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去,摔个粉碎。 “小心!”玉儿在最后面看见,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 唐且见状心里一紧,正要想办法帮忙,却见傅倦将自己血肉模糊的手,狠狠地往衣服上蹭了两下。 然后脚尖蹬着石壁,用力荡了一下,爬了上去。 爬上去后,将另一只满是血污的手狠狠地往衣服上也蹭了一下,又恶狠狠地往上爬。 玉儿在底下看的心里直哆嗦。 疯了,王爷是真疯了! 终于,傅倦第一个爬上了山顶。 此时,枯冬花的花叶已经开始慢慢蜷缩,色泽也比刚才的样子暗淡了些。 他连忙扑了上去,将枯冬花轻轻地摘在手心,宝贝一样地捧着。 在枯冬花清冷的光辉下,他血肉模糊的手掌更是显得不堪入目。 然而,他顾不得这些。 一只手将枯冬花虚虚地握在手心,生怕弄坏它,又生怕它被风吹跑。 另一只手小心地将沈娇娇从后背解了下来,放进怀里紧紧地抱着。 看着她紧闭着的眼睛,摸着她冰凉的手腕,傅倦心中升起了一股极大的恐慌。 他孩子一般手足无措地抱着沈娇娇,血红的眼睛干涩的难受,嗓子里被棉花堵着似的,想喊又喊不出来。 见他这样,唐且等人心里一紧,脑子嗡地一声炸了。 “怎么了,娇娇姐怎么了?!”玉儿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顾不上害怕傅倦吃人般的眼睛,颤抖着手指伸向沈娇娇的鼻尖。 一股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的气息,让玉儿几乎喜极而泣。 她连忙看向呆在原地的任刑,“快点,还有一口气!” “时间来不及了,快点!” 听了这话,众人心里都猛地一松,立刻冲了上来。 傅倦也像是豁然醒悟一般,重新在自己的手上哈了口气,使劲在衣服上将手指搓热了,搓的有了痛楚,才又重新又搭上了沈娇娇的脉搏。 这下,他终于感受到了那一点点虚弱的跳动。 原来,他刚才手僵了,所以根本没感觉到这一点微弱的生机, 知道沈娇娇有救,傅倦的理智一点点回笼。 他立刻将手里的枯冬花递给任刑,任刑接过后,竭力克制着自己指尖的颤抖,从包袱里拿出沈娇娇早就配好的药材。 玉儿连忙伸手捧着药材。 五双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任刑用石头将枯冬花磨碎。 这枯冬花也果真神奇。 一般的花磨碎以后,会变得稀烂,而枯冬花磨碎后却成了湿润的粉状。 任刑将这点宝贵的粉末倒入早就准备好的药粉中,小心地将两种粉末混合。 然后又使劲地把手搓热,从地上抓起了一把雪,使劲地攥着。 药粉碰到了雪水之后,立刻便被水滴裹了进去,成为了一个外表透明,内里闪耀着温润光华的药丸。 傅倦伸手撬开沈娇娇的牙关,小心地将药丸送了进去,轻抬沈娇娇的下巴,药丸便随之被她咽下。 做完了这一切,腊月的最后一天也终于过去。 众人瘫坐着,眼巴巴盯着面色惨白的沈娇娇,无声地等待着老天爷的审判。 奄奄一息中,沈娇娇只觉得胃里先是冰了一下,随即便像是春暖花开一般,有了生气。 五脏六腑滞塞不通的血脉,如同花开一般缓缓打开,血液随之欢快地流淌开来。 仿佛冰雪消融般,指尖慢慢地有了知觉,眼前终于不再是一片黑暗。 恍惚中,她看到了尤婆婆。 她还是那么慈爱的样子,没有说话,只是摸着她的头发流着眼泪。 眼里的心疼让沈娇娇鼻子酸酸的。 含着眼泪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感觉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娇娇娇娇地喊着,一声比一声急切。 猛地睁开眼,她看见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脸。 “傅倦?”沈娇娇看向傅倦,有些认不出这个人了。 她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头发凌乱,眼睛通红,胡子拉碴,满身血污,哪有一点堂堂逍遥王的样子? 怕是那些迷恋他的京都小姐,都未必认得出来。 “你怎么……” 沈娇娇话没说完,便被他猛地抱进了怀里,抱的紧紧的,一丝缝隙都没有。 沈娇娇大病初愈,哪里受得了这个力度?刚想出言阻止,忽然耳朵里听到了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立刻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两队人马摸了上来。 不用说,除了姬仰川和姬仰武,还能是谁? 第一百七十二章:码头乱成一锅粥 姬仰武和姬仰川从来没有想到,他们会沦落到如今这种地步。 姬仰武还好些,他本来带的人就不多,损失也比较少。 姬仰川这次可是足足带了一千多号人! 其中还有一个瘸腿老九! 六个人,仅仅六个人,竟然让他一千多名士兵命丧黄泉! 他好不容易收买的瘸腿老九,也被活活埋在雪堆里…… 这口恶气,哪怕是佛也忍不了! 因为这场惨败,姬仰武和姬仰川终于冰释前嫌合作了起来。 反正枯冬花没了,他们大老远跑这一趟,付出了那么多代价,总要得到些什么。 傅倦的人头,恰好可以弥补他们二人的损失。 因此,姬家兄弟重振旗鼓,清点了剩余的残兵,再次摸了过来。 却没想到,刚爬上山顶,就被沈娇娇发现了。 “二位真不怕死?”沈娇娇冷冷地看向姬家兄弟。 “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姑娘,你也别太自信了!”见自己已经被暴露,姬仰川索性站了起来。 他一挥手,侍卫们便手提长剑,警惕地冲了上来。 唐且立刻亮出铁刺,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 另一边,姬仰武也站了起来,看着沈娇娇嘿嘿一笑,“美人,赶紧投降吧。” “我们已经派人去搬援兵了,你们是跑不掉的,何必垂死挣扎呢?” “你这么漂亮,爷还真不舍得对你动手。” “现在投降还来得及。” 听他一口一个美人,傅倦杀人般的眼神看了过去,站起身,抽出了长剑。 见他手上血肉模糊的伤口,沈娇娇心里一紧,连忙阻止,“傅倦,你站住,我有话跟你说。” 一边说着,一边给无名使了个眼色。 无名立刻会意,提剑冲向了姬仰武。 任刑也急忙翻动着自己的包裹,在里面七七八八地,找到了一点之前不小心弄撒的毒药。 小心地将那一点毒药收集起来,抡开胳膊猛地挥向敌方。 然后只听见沈娇娇一声,“跑!” 任刑拉着玉儿,傅倦背着沈娇娇,立刻向着雪原外围跑去。 无名和唐且则在后面且战且退,不让姬仰川和姬仰武去去追沈娇娇等人。 经过了那么多战斗,又经历了一场雪崩,唐且和无名其实已经是身心俱疲强弩之末。 但没办法,这一群人中,还有战斗力的,也就只有他们两个。 毕竟任刑和玉儿的武功本就是半吊子,沈娇娇大病初愈,傅倦背了沈娇娇一路手还伤了,武力也十分有限,现在只能指着他们。 不过好在姬家兄弟也不好过。 经过几轮战斗和一场雪崩,他们也就剩七八十人。 其中武功最厉害的姬仰武由唐且对付,其他人则由无名且战且退地一点点处理。 如果姬家兄弟没有援兵,其实他们是不用怕的,慢慢解决掉就可以, 但关键是,这里是大武的地盘,面对随时而来的援兵,每一秒钟都至关紧要! 众人拼命地奔逃,终于又回到了那个冰川。 唐且和无名刻意压制着姬仰川姬仰武的人,给沈娇娇等人争取时间。 好在,有了上次的经验,没有了瘸腿老九的阻挠,大家这次都很顺利。 过了岸,之前大武士兵骑的马都还栓在这里。 傅倦沈娇娇共乘一匹,任刑和玉儿共乘一匹,给无名和唐且留了两匹。 剩下的,傅倦手起刀落,将马绳全部斩断。 马儿受惊之后四散奔逃,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唐且和无名也终于渡过了冰川,飞身上马,一行人很快消失在姬仰川和姬仰武的视线当中。 姬家兄弟心急如焚,但两条腿的人,怎么追的上四条腿的马? 正叹大好时机即将逝去。 忽然间,阵阵马蹄声传来,领兵的将领见了他们立刻下马,“末将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八皇子。” 见了他,姬仰川姬仰武欣喜若狂,二人立刻上马,指着傅倦等人离开的方向,“给我追!” …… 两天两夜,傅倦等人吃住都在马上,一刻都没有歇息, 终于,来到了雪原码头! 看到了不远处华丽壮观的大船,众人全都松了一口气。 无名将手指放到唇边打了个呼哨,那边,大船上的主事立刻看向这边。 远远的看见他们,大船上的侍卫立刻行动起来,起锚准备开船。 码头上的人群听到极速的马蹄声,一时间不明白怎么回事,但也立刻分散两边,生怕被不小心冲撞。 看管码头的头领看见他们,先是一愣,随即立刻反应过来。 这不就是之前太子殿下问过的那群人吗? “快快快!拦住他们!” “别让他们跑了!” 侍卫们一脸懵逼,手忙脚乱地往傅倦这边冲了过来,被傅倦冷冰冰的一声滚,给吓了一跳。 这人,怎么杀气这么盛? 正愣着,不远处姬仰川和姬仰武追了过来,大声命令,“抓住他们!” “他们是大庆的人!” “他是傅倦!” 听到傅倦的名字,码头的守卫们先是懵了一下,随即立刻反应过来。 “他是傅倦?!” “大庆的那个傅倦?!” “快抓住他,谁要是能抓住他,这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扬名天下的机会,就在今天!” 老百姓都跑的远远的,侍卫们一窝蜂地向着傅倦等人冲了过来。 见这种情况,留守在大船上的侍卫们坐不住了,立刻也冲上来想要接应。 整个码头这个时候已然乱成了一锅粥,挤的傅倦等人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明明距离大船只不过十步之遥,却迟迟走不过去。 傅倦也意识到不妙,立刻给船上的侍卫打了个手势,让他们不要过来,守好船。 沈娇娇则看向唐且等人,“弃马!用马把人群撞开!” 听到这话,众人眼睛一亮,立刻点头。 傅倦带着沈娇娇,率先从马上一跃而起,长剑猛地刺向马臀,马儿受惊,疯了一样到处冲撞,将人群冲出了个口子。 经过这两天,沈娇娇身体已经好了些,她试图说服傅倦,“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 傅倦并不理会,只是将她捆的更紧,提着剑一声不吭的往前冲杀。 第一百七十三章:就当是报答 见他如此,沈娇娇心中暗暗叹气。 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伸手夺了一个大武士兵的长剑,轻轻道:“你开路,后面交给我。” 说完,沈娇娇的眼神立刻变了,变得杀气腾腾。 她密不透风地护着自己和傅倦的后背,用实力证明她可以保护自己。 见任刑和玉儿走的艰难,还示意他们跟过来,顺手护着他们。 四匹受了伤的马,疯了一般在码头乱窜,密不透风的人群终于被冲散了些,沈娇娇等人齐心协力,像一支利剑,劈开了人群,直直地指向大船。 终于,他们一个不落地来到了大船旁边。 侍卫们放下绳梯,傅倦背着沈娇娇打头,然后是玉儿,任刑,无名,唐且。 众人一个接着一个,终于上了船。 但这还没完,不少大武的士兵竟踩着梯子,也跟着爬了上来。 唐且当机立断砍断绳梯,爬上来的大武士兵,则立刻被傅倦的侍卫围剿。 傅倦的守卫已经等了很久,一见人都上来,便立刻开船,驶离了码头。 眼见着傅倦一行人即将逃出生天,姬仰武急了,他看向姬仰川,“船呢,你的船呢?咱们追上去!” 姬仰川立刻反应过来,指向旁边的另一艘大船,“快,上船!” 士兵们听令,立刻往那艘船上赶去。 傅倦远远地看见他们的动作,让侍卫们递过来一个火把,他接过后猛地一掷,便将火把精准地扔到了姬仰川的船帆上。 火焰接触船帆,立刻便轰地燃烧了起来。 这下士兵们便只顾着救火,没办法追他们了。 直到这时,众人才终于脱力,大笑着纷纷倒在了甲板上。 …… 这几天,沈娇娇等人吃了睡睡了吃,过着米虫一般的生活,终于养足了精神,不再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不再被毒药纠缠,也恢复了武功,沈娇娇对于此行的结果,很难说不满意。 只是……如果傅倦的状态别这么不对劲就好了。 之前在雪原傅倦的表现,沈娇娇还以为他是受到了刺激,过两天就好了。 所以这两天,沈娇娇几乎对傅倦百依百顺,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是……这都已经过了好几天,傅倦的情绪还是没有转变的迹象。 看着自己腰间的大手,沈娇娇强撑着笑容看向傅倦,“你可以回你自己房间睡觉吗?” 傅倦没有答话,就这么搂着她,也不干什么,就是搂着她,不搂不行。 站着也要搂,坐着也要搂,吃饭也要搂,处理公务也要搂。 他的手,简直跟长在她腰上似的,拔都拔不开。 沈娇娇感觉到他状态不对劲,但不知道他到底怎么回事。 她明明之前已经把话说开了,按理说他该好好想想,明白他的这些感情,只是占有欲。 但他非但没有明白,反而占有欲更强了,简直恨不得把她栓在裤腰上,走到哪带到哪。 沈娇娇觉得,他们是时候该谈一谈,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啊。 毒既然解了,那她接下来的人生,应该潇潇洒洒地生活,怎么能总被这么拴着呢? 看向傅倦,沈娇娇眼神认真,“傅倦,你的想法,能跟我说一说吗?”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们已经和离了,你不能总这么困着我啊。” “嫁给我。”傅倦直勾勾地看着她,说出的这句话,让她愣了一下。 沈娇娇有些不忍心,但又必须戳破他们之间的关系,“傅倦,你不爱我。” “我之前说过,我只会嫁给一个我爱的也爱我的人。” “傅倦,你不是。” “那谁是?”傅倦看着她,眼神近乎逼视。 “暂时没有。”沈娇娇坦诚,“如果有,我就嫁了呀。” “既然没有,那我不行吗?” 近乎祈求的声音让沈娇娇的心软了一下,但还是摇头,“如果没有,我自己更自在。” “我会比任何人都爱我自己。” “爱?”傅倦有些茫然地重复着这个字,然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可是怎么办,我不知道怎么爱……” 沈娇娇试图将他覆在自己腰上的大手拿下来,她淡淡道:“你不知道,因为你还没遇到。” “等你遇到那个你爱的人,你会知道……” 话没说完,唇上一软,被密不透风地封住。 很久,傅倦才离开她的唇,将她揉进自己的怀里,“没有那个人,不会有那个人。” “你嫁给我,嫁给我。” “你嫁给我,必须嫁给我。” “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见他情绪越来越极端,沈娇娇心里一沉,看了眼他仍旧没有痊愈的手指,终于还是松了口,“我……在你那住一段时间吧。” “等你好了我再离开。” “算是对你救我性命的报答。” 报答二字,让傅倦的心仿佛针扎一般的难受,但他还是点头,“好。” “就当是……报答。” …… 京都。 听说逍遥王傅倦即将回城,京都百姓们早早地便候在城外。 “听说跟逍遥王在一块的,还有逍遥王妃?” “那这次咱们可真有眼福,终于可以一睹逍遥王妃的真容了!” “可是我听说,逍遥王和逍遥王妃和离了呀。” “不会吧,逍遥王妃是寿仁堂的沈大夫,王爷之前还去过几次呢。” “就是,如果真和离了,怎么可能还一起去开阳?” 百姓们小声的八卦传到宋沉宵耳中,令他心里一动。 跟自己的亲卫交待了两句,便恭恭敬敬地又站在城门口,恭迎傅倦。 毕竟傅倦和沈娇娇这次在开阳立了大功,美名在整个大庆传的沸沸扬扬,朝廷不表示表示怎么能成? 皇上不可能亲自来,只能他这个宰相来一趟了。 正想着,傅倦沈娇娇一行人从不远处骑着马,缓缓走来。 看着前面热闹的人群,沈娇娇心里有种不妙的感觉,她胳膊肘杵了下傅倦,“他们这是……” 傅倦一手拉着马缰,一手抱着她,“欢迎咱们从开阳回来。” “你早就知道?”看着热情洋溢的京都百姓,沈娇娇脑子疼。 他们都已经和离了,还整这么一出让老百姓看见,这不是让他们误会吗? 第一百七十四章:杀了傅倦 之前在开阳的时候她不否认,那是因为她只是暂时在开阳呆一阵子,王妃的名头并没给她带来什么实质性困扰。 但在京都,她始终还是不愿意太过高调。 沈娇娇开口,“停,我要下去。” “我不适应这种场面。” 她说着,刚想跳下马,却被傅倦狠狠地按住,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是不适应这种场面,还是……不适应跟我一起。” “你就这么排斥逍遥王妃的身份?” “我不是逍遥王妃,如何以逍遥王妃的身份接收欢迎?”沈娇娇淡淡地反问,“你让我骗他们?” “你随时可以是。” 傅倦最终还是坚持,沈娇娇看着他的手指,抿了抿唇没再继续说话。 他现在这样子,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为了不刺激他,索性也就不说了。 就这么着,众人骑在高头大马上,接受京都百姓的热情。 “王爷好俊!” “王爷怀里的是王妃吗?” “王妃真漂亮啊,之前是谁说王妃长相普通来着?” “丑八怪嫉妒人家郎才女貌呗。” 众人一边欢呼,一边悄悄议论。 傅倦几个人对此都没什么太大反应,顶多也就是淡淡笑一笑,点点头。 只有玉儿兴冲冲地,还跟下面的百姓们挥手打招呼,看什么都新奇的紧。 穿过人群,来到宋沉宵面前。 宋沉宵恭恭敬敬地冲着傅倦和沈娇娇行礼,“参见逍遥王,参见逍遥王妃,此次开阳一行……” 正说着,人群中有人嘟嘟囔囔道,“不是说王爷和王妃已经和离了吗?” “难道传言……是假的?” 宋沉宵立刻冷起脸来,“谁,是谁如此大胆!” “随便议论王爷家事?你们是长了几个脑袋。” “王爷的事情,也是你们能议论的?” 被宋沉宵这么一说,围观百姓立刻懵了,连忙跪了下来,连道恕罪。 “来人啊……”宋沉宵冷着脸开口,正要惩罚胡乱说话的人,却被傅倦挥手制止。 瞥了宋沉宵一眼,说了句下不为例,他便策马带着沈娇娇往逍遥王府方向离开。 看着傅倦等人离开的背影,想到他刚才瞥向自己的那一眼,宋沉宵心里发沉。 他安排的这出戏,本意是想讨好傅倦,让傅倦忘记之前他们在开阳的不快。 没想到傅倦的反应竟然如此冷淡…… 他这是信了……还是没信呢…… 交待唐且和任刑带玉儿到沈府住下,沈娇娇随傅倦来到了逍遥王府。 看见她,福伯高兴极了,“夫人,您回来了?” “福伯,最近身体还好吗?” “好,好得很。”听见沈娇娇的问候,福伯心里熨帖极了。 夫人回来,这王府就又有了生气。 有了女主人,这空荡荡的逍遥王府,才终于像是一个家了。 他觉得王妃这一进门,王爷的脸色都好看了很多。 这天也更蓝了,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乐得他美滋滋地张罗饭菜,让下人赶紧烧水,好为王爷王妃接风洗尘。 下人们一听说王妃回来了,也都乐得屁颠屁颠的,恨不得王爷王妃立刻再成亲,以后再也不分开。 吃了点养胃的饭菜,洗了个热水澡,沈娇娇坐下来,帮傅倦换药。 解开绷带,沈娇娇面色有些凝重,“你的手怎么又裂了?” “按理说也该好了呀。” “可能是骑马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的吧。”傅倦将沈娇娇揽入怀中,将自己的下巴放在她肩膀上。 看着她纤细的手指摆弄着自己的大手,眼神中泛着一抹笑意。 “以后小心点,这反反复复的,什么时候才能好?”沈娇娇说着,小心地为他重新上了药,仔细地包扎好,又嘱咐了一遍,“千万小心。” “嗯嗯嗯。”傅倦胡乱地点头,抱着她躺在床上,两人就这么静静地,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味道。 不知不觉中,沈娇娇睡了过去,等她醒来,月亮已经高高挂起。 而她身边,空无一人。 看了桌子上龙飞凤舞的纸条,沈娇娇才知道,原来是宫中为傅倦开了庆功宴,他赴宴去了。 估计看她睡得香,便没喊醒她。 伸了个懒腰,推开窗,看着外面四四方方的天空,沈娇娇又关上了窗。 这四四方方的天空,她看了三年,实在是看腻了。 睡了一下午,沈娇娇此时也睡不着,便拿了本书准备解解闷。 却忽然在这时,听到了一声鸟叫。 三长一短。 心里一紧,沈娇娇将书合上。 随便套了件衣服,她顺着声音,来到了王府外不远处的湖心亭。 亭中央背对着她的,是一个背影。 一个她死也不会忘记的背影。 “你又来找我干什么?”沈娇娇看向那人,冷笑道:“三年期满,你又想利用我什么?” “沈娇娇,我劝你听话一点。”清清冷冷的声音传来,其中威胁的意味令人心底发寒。 “不要再说那两个字。”沈娇娇一听见听话这两个字,心里就抵触的很。 她凭什么听话? 她就不听话! 只是,不听话的代价也很明显。 几乎立刻,两个黑衣人便不知道从哪钻了出来,将剑架在了她脖子上。 沈娇娇没有反抗。 她知道这两个人是绝顶高手。 如果只是一个,她还有一战之力,但两个一起上,她不可能打的过他们。 既然打不过,那就不费这个力气了。 “你要杀就杀,我不会再任由你摆布。”沈娇娇站的笔直,仿佛架在脖子上的,不是锋利的长剑,而是杨柳枝似的。 “三年时间,你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样子,还是没变。”清清冷冷的声音传来,似是回味,似是嘲讽。 “你不在意自己的性命,罗一他们的性命,你也不在意?” “你抓了他们?”沈娇娇面色发冷,“你卑鄙的样子,也是一点没变。” “呵。”听她骂他,他竟然还笑了声,“我没抓,但随时可以。” “你到底又想干什么?”沈娇娇不愿意再与他打哑迷,“有话直说。” 对面沉默了一下,然后好像如今才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一字一顿地说出了他的目的: “杀了傅倦。” 第一百七十五章:傅倦,你是不是故意的 杀了傅倦四个字,让沈娇娇心里一紧,脸色冷了下来,“你要杀自己去杀。” “你身边的高手那么多,何必要为难我一个弱女子呢?” “呵。” 听到弱女子三个字,背对着她的男人似乎觉得有些可笑。 但他还是非常的耐心地解释了原因。 “我身边的高手虽然多,但是接近不了傅倦。” “能接近他的只有你一个人。” “傅倦会防备任何人,但他不会防备你。” 听到这句话,沈娇娇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不会防备我?这话是他亲自告诉你的?” 清冷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话语中有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相信你有这个本事。” 沈娇娇蹙眉,“我有没有本事跟你无关,关键是我们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这三年来,你没有动手,这是你的问题。” “现在三年时间过了,你又来反悔?” “你不觉得自己特别不讲道理吗?” “是,我是不讲道理。”背对着她的男人竟然承认了,承认的理直气壮。 “我不讲道理,你又能奈我何呢?” 沈娇娇心中憋闷,她对这个男人真的是束手无策。 骂他,他不在乎。 打他,又打不过。 三年前为了天罗,她就已经退让了一次。 按照他的要求,沈娇娇成为了逍遥王妃。 按照他的要求,沈娇娇乖乖的呆在逍遥王府,成为了一只金丝雀。 把她扔在逍遥王府之后,这人就像是消失了一般,再没出现过。 三年期满,沈娇娇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刚要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他竟然阴魂不散地又出现了! 不出现则已,一出现惊人! 竟然直接开口让她杀了傅倦! 真是把她当成不咬人的兔子了吗? 阴沉着脸,沈娇娇斟酌着开口,“我之前中了毒,如今还没痊愈呢。” “你现在让我杀傅倦?” “也不知道你是想要他的命,还是想要我的命。” 听她这话,那男人沉吟了片刻。 随即大发慈悲开口,“一个月,我给你一个月时间。” “一个月之后,如果傅倦不死,你死。” “不光是你,所有跟你有关的人,都要为你陪葬。” “好好想清楚吧,不要跟我耍花招。” 沈娇娇还想再说些什么,为自己多争取点时间,却没有了机会。 男人话一说完,她便感觉脖后一痛,随后便失去了知觉。 等她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 傅倦端着饭菜进来,把饭菜放到桌子上,走过来弯腰刮了刮她的翘鼻,语气有些宠溺,“懒虫,该起床了。” 沈娇娇伸了伸懒腰,若不是脖子上的疼痛提醒,她可能还以为昨日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眯着眼睛正要思考对策,却被傅倦一把抱起放到了腿上。 她像小孩一样被他搂着。 傅倦只拿了一双筷子,夹起饭菜像喂小孩一样喂她。 沈娇娇仰着头拒绝,“我手又没断,不能多拿一双筷子吗?” “家里没筷子了。”傅倦撒谎毫不脸红。 沈娇娇瞥了他一眼,“人家都说逍遥王富可敌国,看来只是胡说八道而已。” “连双筷子都没有,普通百姓家也没有这么凄惨。” 听出了她的阴阳怪气,傅倦却毫不在意。 “最近感觉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好一点?” “好很多了,我觉得一直闷在王府耽误我的病情,要是能多出去走走就好了。” 傅倦隐隐带着笑意的脸色,因为沈娇娇的这句话立刻有些阴沉,“你要走?” “傅倦,我发现你耳朵好像不太好使。”看见傅倦的反应,沈娇娇感觉自己在对牛弹琴。 “我说出去走走,走走跟走那能一样吗?” “我既然答应要陪你度过这段时间,就不会反悔。” “你没好我不会走,这点你可以放心。” 被她数落了一顿,傅倦的脸色反而好看了一点,“吃饭吃完饭我陪你出去。” “你不用忙公务?” “公务哪有你重要?”傅倦说的理所当然,甚至有点委屈,“公务又不会跑,你一时没看住就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别说的我好像负心汉一样行不行?”沈娇娇有些心虚。 “公务还是要做的,否则我岂不成了红颜祸水?” “你想要老百姓天天在背后戳脊梁骨骂我?” “还跟原来一样吧,你白天去做公务,我白天到寿仁堂给病人看病,放心,到了晚上我会回来的。” 一边说着,沈娇娇直直的看向傅倦漆黑的眼睛,毫不退缩的与他对视,再次重申,“放心,我会回来。” 沉默了好久,傅倦终于微微点头,“好,我相信你最后一次。” 他大手将她抱紧,恨不得揉进骨血一般,低沉的声音对着他耳语,“不要离开我,不要骗我。” “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沈娇娇心里一紧,但还是点头答应。 如果事情发展顺利,那她完全可以履行她的诺言。 如果事情发展的不顺,到时候就不是履不履行诺言的问题了。 即便她想履行诺言,傅倦恐怕也未必愿意再多看她一眼。 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利用和欺骗。 溃烂的种子,怎么可能结出美丽的鲜花? 摇了摇头,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甩开,沈娇娇一垂眸看见了傅倦的手指。 昨日刚包扎的好好的,今天竟然又渗出了血。 蹙着眉,沈娇娇帮傅倦细细的重新上了药,结结实实地又包扎了一遍,“你就不能注意一点?” “好好的照顾你自己,不可以吗?” “这么一点伤,反反复复总是不好,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嘱咐记在心里?” 被她劈头盖脸说了一顿,傅倦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眼神中有些享受的意味。 他紧紧地搂着她,将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如果可以一直这样,那一直不好,也没什么关系。” 听他这么说,沈娇娇心里一紧,脸上露出了怀疑的神色,“傅倦,你是不是故意的?” 第一百七十六章:神秘十字纹 沈娇娇的疑问,让傅倦的脊背不易察觉地僵了一下,然后勾唇在她背后自嘲一笑,低声在她耳边呢喃,“怎么可能,我怎么会做那种事情?” 听他说的笃定,沈娇娇的神色也便放松了些。 也是,她一定是多虑了。 傅倦是谁?他一向是天之骄子,心里傲的很。 怎么可能因为一点感情上的困顿,就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 这种想法不仅看低了傅倦,也高估了她自己。 她对于傅倦而言,只不过是一个新鲜的,求而不得的玩意儿罢了。 他现在对自己的执着,只是因为还没有得到。 等得到之后,便又是另一种样子。 三年契约婚,她已经深刻地体会到了,没有爱情的婚姻是多么的貌合神离。 空中楼阁一般地摇摇欲坠。 因此,如今对于傅倦,她虽然感动,虽然心疼,虽然有一丝不舍,却绝不会因为这些感情而答应回到过去。 相忘于江湖是他们之间最好的归宿。 这样,也许以后老年回望的时候,还能留有一丝余温。 …… 在王府里被困了几天,终于又重见天日,沈娇娇心中的阴霾淡了一些 在寿仁堂忙活了一会,沈娇娇终于等来了唐且。 将手里的活交了出去,沈娇娇和唐且来到了附近茶馆。 “好久没见到唐柔了,她怎么样?”端起茶杯,沈娇娇问起了唐柔的近况。 说起自己的妹妹,唐且脸上的冰山终于融化了些,“过的还不错,她很想你。” 听说唐柔过的不错,沈娇娇也就放下了心,“我也有些想她,等这件事结束,弄月楼那边就可以歇歇了,到时候让她使劲玩。” 唐且点头,说起了正事,“那个神秘人,最近有点眉目了,但还需要一点时间。” “我没有时间了,一个月,一个月之内查不出那人的底细,咱们就都得逃。”沈娇娇面色不太好看。 三年时间,他们都没能找到那神秘人的下落,短短一个月,真的有可能出现奇迹吗? 听她这么说,唐且面色沉了下来,三年来都没有查到那人的底细,一个月的时间,哪里够? “做好两手准备吧。”沈娇娇下了决心,“半个月内如果没有线索,所有人,准备撤退。” …… 弄月阁,江湖上买卖消息的地方。 送走自家老哥,反复地看着桌子自己这三年来的调查结果,唐柔心里着急。 时隔三年,刚走一点线索,那神秘人竟然又重新出现,一出现就让娇娇姐去杀傅倦,这不是把娇娇姐往火坑里推吗? 傅倦是什么人? 娇娇姐如果杀了他,那一定会成为大庆的死敌。 娇娇姐很厉害,特别厉害。 但一个人能量再大,还能与整个大庆为敌? 到时候娇娇姐还不是死路一条? 可如今敌在暗我在明,她又没办法直接杀过去为娇娇姐出气。 难道还能让娇娇姐一直被这么威胁? 看着画纸上神秘的十字花纹,唐柔心里暗下决心。 哪怕是掘地三尺,她也要将那帮欺负娇娇姐的家伙们找出来! “唐姐姐,快!十,十字花纹!” “什么?!”唐柔立刻卷起桌子上的图纸,快步走到消息室。 消息室已经聚拢了不少人,全都神色兴奋地等着唐柔,等着她为众人揭晓答案。 唐柔连忙走了过去,伸手打开机括,拿出了里面的东西。 一把剑,一封密函。 剑柄处铭刻着繁复神秘的十字纹,对照后一看,与图纸上的纹路一般无二。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唐柔立刻打开密函,想知道这把剑的来历。 这把剑来自一个杀手。 那杀手一身是血,一瘸一拐地去了南川的当铺,要当这把剑。 因为失血过多,刚进了当铺,便一头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正好,那当铺掌柜也是隐退了的江湖中人,一眼就看出他剑柄的花纹并不寻常。 “那花纹……好像在哪见过……”看着摔倒在地的练家子,老板娘捅了捅自家老头,示意他注意男子手中的长剑。 剑柄处的纹路,尤其奇怪。 当铺老板磕着瓜子看了一眼,立刻将瓜子皮咽了下去,“这不是弄月阁一直在找的十字纹吗?” “这可是大价钱的东西!” “快,把他拖进来!” 夫妻两个一个拖人,一个关店,将晕倒的男子带回了家。 见他只是失血过多,夫妻两个随便包扎了一下,为了保密也没请大夫,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将男人救活了过来。 “怎么样?清醒了吗?”掌柜的见男人睁眼,连忙凑上去问。 男子面无表情地点头,将自己的长剑递给当铺掌柜,“我要当这把剑,你看值多少钱?” 掌柜的笑了,伸出手指给了个数。 “八十两?”男人见掌柜伸出了大拇指和食指,眉头微皱。 他这把剑怎么也得上百两,八十两着实少了些。 不过看着自己身上包扎完好的伤口,男子也知道,自己这条命都是人家救的,一点钱又何必计较? 刚想点头同意,却看见掌柜的摇了摇头,“八百两。” 掌柜的说八十两的时候,男子并没有特别的表现。 但当他听掌柜的开口说八百两,脸色猛地变了,露出了戒备的神色,“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哎呦,小伙子想动手?”旁边老板娘露出了好笑的神色,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损他,“要不是我们,你早死外面了,我们无论是什么人,总不会是害你性命的人。” 听她这么说,男人动作顿了一下,手中的长剑一不留神被掌柜的夺了过去。 抽出长剑,屈指轻弹,掌柜的撇了撇嘴,“你这把剑,顶多一百五十两。” “我给你八百两,买的不仅仅是剑,更重要的,是这剑上的十字纹。” “小伙子,你到底是什么人?这剑上的纹路,是哪里来的?” 听到十字纹三个字,男子脸色骤变,立刻想要起身离开,却被老板娘一把按住,“小伙子,都到了这种地步,还有什么秘密,是比生命还要宝贵的吗?” 第一百七十七章:王爷送的烤地瓜 “你们救我,我很感激。”男子沉默了很久,才终于开口,“剑送给你们,就当是报答,其他的就别再问了。” “知道的越多,危险越多。” “什么危险不危险?”老板娘无动于衷,“混江湖的,哪个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看你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我就跟你直说了,你这十字纹的故事,不是我要买,是弄月阁要买。” “我跟我家老头子,就指望着赚这最后一笔,然后远走高飞逍遥自在去。” 听到远走高飞四个字,男人心中有了触动,他抬头,眼神坚定,“我要三千两。” “三千两?!你这小子……还真他娘对我胃口。”掌柜的嘿嘿一笑,痛快地应了。 弄月阁的出价是一万两……黄金。 给他个两千两,也不算什么大事。 听掌柜的答应的这么痛快,男人便知道,他的要价跟弄月阁的出价相比,定然是九牛一毛。 不过,他也并不在乎。 他来到这个当铺,想得到的只有一百两,如今变成了两千两,他知足。 这些钱,足够他找一个偏僻无人村落,安安生生地度过余生。 商量好了价格,男人便将自己的来历简单说了一下。 他是个杀手,任务失败的杀手。 按照规定,任务失败,他是要自杀谢罪的。 他想活,所以逃了。 但逃,哪有这么容易? 被一路被曾经并肩作战的伙伴们追杀至此,他已经疲倦了。 所以想索性当了剑,去买一壶好酒,吃二斤牛肉。 然后谁想杀他,便杀吧。 只要给他个痛快的就行。 却没想死到临头竟然又有了一线生机,那他自然要拼一拼。 反正即便不说,上头也不会放过他,那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博赢了,他日后可以拿着钱,安安生生地过日子,远离这些打打杀杀。 输了,大不了一死。 于是便让掌柜的想问什么尽管问。 掌柜的倒也不客气,“能逃这么久,我看你身手应该不错,任务怎么会失败,你杀的是谁?” “……逍遥王傅倦。”沉默了一下,男子如实答话。 “傅倦?”老板娘听了这个名字直咋舌,“那难怪。” “不过没听说逍遥王被刺杀啊,什么时候的事?” “前两日宫里为傅倦举办庆功宴,他喝了酒回来的路上,我们一个小队去偷袭。” “失败了,只剩下我一个逃了出来。”说到这里,男人神色有些阴沉。 如果不是任务失败,他可能也不用经受这些。 “敢刺杀傅倦,你们的门派很不简单啊。”掌柜的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拿着张纸,记录关键信息,“你是哪个门派的?” “……藏剑阁。”犹豫了半晌,男子还是说出了答案。 听到藏剑阁三个字,掌柜的面色一下子变了,“藏剑阁?是那个藏剑阁?!” “还有几个藏剑阁?”老板娘白了自家老头一眼,“别一惊一乍的,搞得好像咱们夫妻俩没见过世面似的。” 说着,她又看向男人,问出了最关键的信息,“你们藏剑阁,在什么地方?” “往南,骷髅沼泽对面。”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的阁主,是谁?”夫妻两个好奇地看向男人。 这个问题不仅弄月阁想知道,他们也想知道。 传说中神秘莫测的杀手组织藏剑阁,到底是谁在掌管? 男人摇头,“不知道,他从不露面。” “切,装神弄鬼的,跟自己的手下还弄这么神秘。”掌柜的吐槽了一句,然后痛快地从屋里床底下取了两千两银票,又到当铺仓库取了把长剑。 老板娘到厨房拿了几个包子油饼,跟银票和长剑一同递了过去,“注意安全。” 男子点头,接过银票揣进怀里,长剑和包子拿在手中,抱拳道谢,“多谢二位英雄仗义相救。” “后会无期了。” “什么英雄不英雄的,我们夫妻俩就是图钱。”老板娘毫不留情地揭穿自己,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摆手,“走吧,走的远远的。” 将男人送走,夫妻二人将剩下的包子包了起来,简单收拾了些细软,便也离开了南川。 找到弄月阁的分阁,将长剑和密函递了过去,领到钱,二人头也不回地奔向了不知名的远方。 从此,这天下少了两个市侩的当铺掌柜,多了两个浪迹天涯游戏人间的逍遥闲人。 …… “藏剑阁,竟然是他们!”读了密函,众人心中气愤难平。 “唐姐姐,咱们现在怎么办?” “去找他们算账?” “藏剑阁可不好对付着呢。” 听着众人的七嘴八舌,唐柔心乱如麻。 沉吟片刻,终于开口,“兵分两路,第一,密函和剑,立刻护送着交给娇娇姐。” “第二,别的什么暂时都别管了,召集人马,给我专门查藏剑阁!” “藏剑阁什么来头,阁主是谁,有多少杀手,是谁的势力,全都给我查出来!” “小心不要暴露,等娇娇姐看看该怎么做。” “是!”众人领命,立刻四散开来,紧张有序地各自忙着。 密函和长剑,也立刻被护送着,往京都方向快马加鞭地赶去。 …… 寿仁堂。 看着堆了满屋的东西,喝了茶回来的沈娇娇疑惑,“怎么了这是?我就出去了一会,这就变天了?” “寿仁堂置办东西?我怎么不知道?” 主事不在,王婶连忙过来轻声解释,“是王爷派人送过来的。” “他说都是送给你的。” “送给我?”沈娇娇看向摞了满屋的大箱子,“什么东西这么多?” 周围围观的老百姓早已经围的里三层外三层,都想见识见识开开眼,想知道这王爷送给王妃的,会是什么东西。 “王妃,肯定是王爷给您买的绫罗绸缎。” “绫罗绸缎怎么可能这么多?那得多少钱?” “可能是药材吧。” “或者是什么好吃的?烤地瓜?” “切,没见识,人家王爷王妃怎么可能吃烤地瓜?肯定得是鸡鸭鱼肉啊。” “屁话,鸡鸭鱼肉能放在箱子里?你们当王爷傻啊?” 众人激烈地讨论着,没发现一个被馋地流了口水的小孩,偷摸地掀开了盖子…… 第一百七十八章:王爷脑子进了水 盖子被猝然掀开,霎时间,满屋华彩,整个寿仁堂都亮堂了起来,差点没闪瞎众人的眼睛。 所有人没忍住眯了下眼睛,然后猛然睁大,“这……这……这……我没看错吧?” “我肯定是在做梦!都别叫醒我!” “这是什么?真好看!” “珍……珍珠吧……” 众人看着满满一箱子璀璨夺目珠圆玉润,冒着莹莹光华的珍珠,眼珠子都差点掉了下来。 现在他们才知道,他们实在是天真,太天真了! 什么烤地瓜,什么鸡鸭鱼肉,什么绫罗绸缎,他们的想象力实在是太过贫瘠。 他们知道逍遥王有钱,但不知道逍遥王竟然这么有钱。 他们知道逍遥王喜欢逍遥王妃,但不知道他竟然这么喜欢逍遥王妃。 这满满一屋子的箱子,王爷怕不是把整个王府的库房都搬空了吧…… 谁再敢说王爷王妃感情不好? 谁敢说这话,他们就敢直接扇他们的脸! 感情不好,王爷王妃夫妻同心,一块到开阳救助灾民? 感情不好,王爷王妃从开阳回来的时候,亲亲密密共乘一骑? 感情不好,王爷把家底全都掏出来送给王妃? 如果这叫感情不好,那这世界上就没有感情好的夫妻了。 看着这满箱的珠宝,其他的箱子不用打开,沈娇娇也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抿了抿唇,沈娇娇看向唐且,“你找人,把这些东西都送回逍遥王府。” “是。” 唐且点头,招呼着伙计,把东西往逍遥王府方向又抬了回去。 围观众人一脸懵逼,“怎么了?怎么又抬回去了?” “王妃好像没有特别高兴的样子……” “你们傻啊?王爷和王妃是一家的,逍遥王府那不就是王妃的家吗?” “王爷把王妃自己的东西送给她,王妃有什么好高兴的?” “那王爷这搬来搬去的,干什么?闲得慌?” “……可能是觉得霉了,拿出来……晒晒?那王爷的想法,咱们怎么可能猜的出来?” …… 闲得慌的逍遥王,此时正在许轻尘宽敞的大理寺里面来回踱步。 “哎呦,王爷,我求求您了,能换个地方呆着吗?” “你这晃的我眼花。” “我这还有正事要干呢。”许轻尘抖落着自己手中的卷宗,忍无可忍地下了驱逐令。 傅倦却好像完全没在意他的话,“你说,她会高兴吗?” 见他这副中了毒的样子,许轻尘一脸的不忍直视,“有什么高不高兴的?女人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就算不喜欢,也不会讨厌。” 傅倦点了点头,想着沈娇娇开了那么多店,之前还贩卖私盐,应该是喜欢钱的。 金银珠宝肯定是最稳妥点礼物。 “那送了金银珠宝以后呢?还要送什么?”傅倦看向许轻尘,希望他能为自己答疑解惑。 “还要送?”许轻尘莫名其妙地看向傅倦,十分胆大包天地问他,“你是不是脑子里进水了?” “你这都快把整幅家底送出去了,还要送?” 傅倦点头,语气坚定道:“只要她肯永远留在我身边,什么我都可以给她。” “你真是情毒入脑,无药可救了,你什么都可以给?你的命呢?也给?”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傅倦点头,“如果她要,我给。” “但她得跟我一起死。” 许轻尘听了瞠目结舌,“我本来以为问题在沈娇娇那边,现在看来,是你有问题。” “傅倦,你知道你现在不正常吗?” “我看你是彻底疯了。” “没有。”傅倦摇头。 “什么?”许轻尘没明白傅倦的意思。 “还没彻底疯。”傅倦说着,抬眸看向许轻尘,眸底的阴沉往许轻尘心里一紧,“你……” “只要她不离开我,我会没事的。”傅倦一边说着,一边按压着自己的手指。 许轻尘蹙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岔开话题,“你手不疼吗?血都渗出来了。” 从一进门他就发现,傅倦手上多了个小动作,总是时不时地用拇指按压其他手指。 如果是平时,他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但他手上还包着细布,伤口还在不断地往外渗血,即便是许轻尘不想在意,也不得不在意了。 他不疼吗? 傅倦无所谓地看了自己的手指一眼,说出的话让许轻尘毛骨悚然。 他说:“我是故意的。” “只要这伤口不好,她就永远不会离开我。” 她看向他手指的眼神,他看得懂。 他现在一无所有,有的只是她眼神里的感动和不忍。 他必须牢牢地抓住这些。 不惜一切代价! 若不是怕太过明显,他可能直接就用镇纸砸了,那样还快些…… 看着傅倦离开的背影,看着他时不时地按压手指的动作,许轻尘猛地打了个激灵。 希望沈娇娇能永远呆在傅倦身边吧。 否则,她可能会非常惨。 傅倦的神智显然已经绷到了极点,如果一旦出现意外,沈娇娇脱离了他的掌控,真不知道他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叹了口气,许轻尘从未想过,逍遥王傅倦竟然有一天会为了情这个字,沦落到如此地步。 …… 离开大理寺,骑马接沈娇娇回家的路上。 “以后,别往寿仁堂送东西。”斟酌了半晌,沈娇娇话刚说出口,便感觉腰间的手臂僵了一下。 “怎么,不喜欢?” 沉吟片刻,沈娇娇思考着该用什么说辞,才能不刺激傅倦。 “在我面前,说实话。”男人低沉的声音传入沈娇娇耳中,“不喜欢就扔了吧,你喜欢什么,我送你别的。” “扔?”沈娇娇愣了,“往哪扔?” “你不喜欢的东西,扔哪里都可以,扔花园的池塘里吧,当卵石放着,太阳照着应该会好看。”傅倦无所谓地说着,仿佛那不是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而是一堆没用的破铜烂铁似的。 糟蹋宝贝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沈娇娇做不出来,只能退了一步,“扔回仓库吧,说不定我什么时候就喜欢了。” 头顶传来他低沉带着笑意的声音,“那钥匙你拿着,随时取用。” “嗯。”沈娇娇只能点头答应。 第一百七十九章:王爷,你会后悔的 接过金库钥匙,沈娇娇感觉自己的手心发烫。 心里一直压抑着的愧疚,一点一点不可抑制地升了上来。 她一直觉得,在傅倦面前,她是不需要愧疚的。 虽然三年前她来者不善,但她自问,从没有想过要伤害他。 反而她用心地做一个金丝雀,用心地做饭讨他欢心,用心地与他共赴云雨。 恐怕真正的当家主母,也没她这么尽心尽力。 虽然她对他虚情假意,但他对她也同样是貌合神离,利用而已。 他们之间,堪称公平。 但现在怎么办? 看他现在的样子,她是真的无措了。 他越是付出,她越是感觉到他们之间天平正在慢慢倾斜。 虽然这付出是他一厢情愿,但她也实在是无以为报。 将钥匙随手放进梳妆盒,沈娇娇叹了口气。 她什么都愿意欠,唯独情这一字,她不愿,也不敢。 “叹什么气?”房门被打开,傅倦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放下饭菜,走到她身边,揽着她的纤腰,“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没什么。”沈娇娇说着,走到桌边刚想坐下。 却被傅倦长臂一捞,放进了怀里。 “家里只有一双筷子,我喂你。”傅倦说谎话毫不脸红。 将一块红烧肉放到唇边吹了吹,然后喂到她唇边。 闻着红烧肉的味道,不像是府里厨子的手艺,又见他手腕上烫出的水泡,沈娇娇蹙眉,“这饭菜……” “我亲手做的,你尝尝。”傅倦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声音中却有些期待的意味。 看着他手上的水泡,沈娇娇神色复杂,“你其实不用做这些。” “你是王爷。” “我喜欢做。”傅倦将肉递到她唇边,眼神中有些期待的光芒,“你尝尝。” “如果好吃,我以后天天都给你做。” 无法,只得启唇轻咬一口。 虽说不上肥而不腻,入口即化,但好歹是熟了,味道也可圈可点。 对于第一次做饭的人,这成果可以称得上斐然了。 看着到他手臂发紧,眼神有些忐忑,沈娇娇嫣嫣一笑,“做的不错,第一次做饭做成这样很厉害了。” “是吗?”听她说不错,傅倦终于放下心来。 二人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将傅倦首次的做饭成果,吃了个干干净净。 一下子吃了那么多饭菜,沈娇娇其实胃里并不舒服。 但看着他手上的水泡,她忍不住的愧疚。 如果多吃点能让他开心,那就多吃一些也没什么关系。 “吃多了吧?到花园走走?” “嗯。”沈娇娇点头,答应了傅倦的提议。 “外面冷。”傅倦说着,从柜子里拿出了纯白色的狐狸毛大氅,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 屋里烧着地龙,再披上这厚实的大氅,一下子,就给沈娇娇热的小脸俏红,仿佛醉了酒一般。 傅倦神色一动,薄唇轻吻她鼻尖,十分熟练地揽住了她的纤腰,“走吧。” 沈娇娇点头,被他裹在怀里,来到了花园。 花园里梅花正凌寒开着,在月光下,别有一番味道。 如果人,能像花这么简单就好了。 该来的时候,就热烈地开。 该败的时候,就痛痛快快地败。 跟随着季节的指令,根本不用想那么多。 哪像人,太多的勾心斗角谎言和欺骗,活的太累了。 “你怎么又走神?”男人盯着她出神的表情,面露不悦。 “没什么,就是……花太好看了。”沈娇娇羡慕地看着月光下的梅花,却被他强制性扳过了身子,“花有什么好看,看我。” “……”沈娇娇无语,“你有什么好……” 刚想说你有什么好看,抬头看他,却顿住了。 别人说他风光霁月,其实还真不是瞎说。 他静静地站在月下,竟看起来比清朗的月光还要迷人。 一个人,好看到一定程度,是可以自成风景的。 雪,不知不觉落下,掠过他的剑眉星目,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然后,便心甘情愿地融化为雪水,滴落在他薄唇。 他像一颗孤崖上的青松,挺拔,孤寂,让人不敢多看。 沈娇娇错开眼睛,看向了天上飞舞而下的积雪,伸出了双臂,“腊月尽了,这是今冬的最后一场雪吧。” 傅倦被她此时泄露出来的天真打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也许不是,小年过去没多久,还有个大年呢。” “等一个月后大年过了,天才会开始泛暖。” “小年?”沈娇娇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 原来不知不觉间,小年已经过去了啊…… 掐指算算,过小年的那段时间,他们正巧在雪原里疲于奔命呢。 确实没心情注意什么小年不小年的。 现在忽然听傅倦提起,才觉得有点感慨。 恍恍惚惚地,又过去了一年啊。 希望明年……希望还有明年。 感觉到她有些低落的情绪,傅倦蹙眉将她揉进了怀里,“怎么又走神?” “没什么,我只是想,这种时候有酒就好了。”不知道为什么,沈娇娇忽然想醉一场。 放肆地大醉一场! …… “喝,我还要喝!” “我还能喝~” 被傅倦抱着,沈娇娇面色通红,手指胡乱地在空中扒拉。 踢开房门,将沈娇娇放到床上,看着她嫣红的俏脸,傅倦有些头疼。 酒量明明那么浅,偏偏还是个不服输的,喝了这么多,明天该头痛了。 在她红润的粉唇上惩罚性地咬了一下,傅倦拿着毛巾沾了点水,准备为她擦一擦脸,让她睡得舒服些。 小女人却挣扎着,不讲理地嫌弃毛巾粗糙,弄得她脸疼。 无奈,只能任由她胡闹。 只抱着她的腰,防止她从床上栽下去。 “傅倦。”忽然,她软软地像个小猫一样喊他,腻在他的怀里。 “嗯?”傅倦心中一动,宠溺地看向她,忐忑也好奇,想知道她会对自己说什么。 然而,她的话注定让他不喜。 她说:“傅倦,别对我太好。” 她说:“傅倦,别喜欢我。” 她说:“傅倦,你会后悔的。” “唔……”她还要再说什么,唇却被坏人堵的死死地,教她连呼吸都破碎了。 红着脸,她两只手只知道胡乱扑腾。 好久,坏人终于放过了她,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呓语,似祈求又似警告,“沈娇娇,别做让你自己后悔的事情。” 第一百八十章:唐柔被抓 “唔……” 睡得正香,沈娇娇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被掠夺,朦胧着眼睛,终于清醒了过来。 一睁眼,就看见一张放大的俊脸。 不是傅倦还能是谁? 废了些力气,终于将他推开,沈娇娇感觉着身上被车轮碾过似的酸疼,美眸瞪了他一眼,“傅倦,你还是个人吗?” “我都喝醉了,你还来欺负我?” 傅倦理直气壮地伸指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里面诱人的胸膛,薄薄的一层肌肉上,手指的抓痕清晰可见。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看看,谁欺负谁?” “你喝醉酒什么样子,自己不知道?” 听他这么说,沈娇娇有点心虚了,她的酒量确实一般。 想起昨晚他在纷纷大雪下长身玉立的俏模样,她喝多了酒兽性大发,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尴尬地咳嗽两声,躲闪着他的视线,沈娇娇起身打开了窗户,冷风吹了进来,将她冻的一哆嗦。 “大……大雪,真……漂亮。” 正说着,眼前的窗户忽然被关了起来,傅倦将她有些发凉的手指握进掌心,将她打横抱回了床上。 拿起被子,将她重新又捂的严严实实,在她唇上咬了一口,他才又重新起身,“外边冷,就在屋里呆着。” “哪儿也别去了。” “等我上朝回来,你想去哪,我陪着你。” “嗯。”沈娇娇点头。 天气这么冷,她实在也是不想起来。 反正寿仁堂招了新大夫,也不缺人,有安祈良管着她放心的很,倒也正好可以懒着。 刚想睡个回笼觉,却听见侍女禀报,有人来找。 疑惑地起身,沈娇娇到会客厅,意外地看见了唐且。 看见唐且,沈娇娇慵懒的表情立刻变了,“怎么样?有消息了?” 唐且的性格,如果没有大事情,不会无缘无故地来找她。 他肯跑这一趟,就说明,一定是事态紧急。 唐且点头,将手中的长剑和怀里的密函,一并递了过去。 一看见长剑,沈娇娇的心里便砰砰直跳。 剑柄上的纹路,她认得。 这不就是那个神秘人的侍卫剑上的花纹吗? 三年前,她只看见了这花纹的一角。 这么多年,唐柔用尽了所有方法和渠道,好不容易拼凑出了花纹的全状。 却始终没有下一步进展。 她还以为希望渺茫,没想到竟然这么快便又有了新线索。 一字一句地读完,将手中的密函烧毁,沈娇娇默默整理着自己得到的信息。 有用的信息一共三个。 第一,这图案来自江湖上神秘的杀手组织,藏剑阁。 第二,藏剑阁所处的位置,是南川南边的骷髅沼泽, 第三,有人迫切地想杀掉傅倦。 想起那日傅倦赴宴回来后手指上裂开的伤口,沈娇娇现在才知道,原来当初伤口之所以会裂开,是因为他那晚遇到了杀手。 他回来后不说,她还以为他是故意弄伤自己,只为了…… 自嘲地摇头一笑,沈娇娇觉得,她真是高估了自己。 傅倦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沈娇娇不明白,到底是谁,一定要杀了傅倦呢? 一方面派杀手去杀傅倦,一方面还专门来找她,让她也动手。 这杀意,实在是太浓烈了。 “你回去收拾收拾,明天,咱们亲自去一趟南川。” “我倒要会会这个藏剑阁。” “嗯。” 送别唐且,沈娇娇心里默默思考着,谁会对傅倦这么大恶意呢? 他是得罪谁了? 还是挡了谁的路? 独自想了很久,却始终不得其法。 正烦躁着,忽然傅倦开门走了进来。 他脸上原本带着笑意,看见她的脸色后,笑容僵在了脸上,“怎么了?” “不舒服还是有人欺负你?” 沈娇娇摆手,“没有,我就是有个药方想不起来,想烦了。” 直勾勾盯着她,傅倦明显不信,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而是低头从怀里小心地取出两块玉佩。 这玉佩做的精致。 两个玉佩合起来,就是完完整整的一块,分开,就是两块。 一看就是最近在京都盛行的鸳鸯佩。 “好看吗?”傅倦捧着两个玉佩,期待地看着她。 “……”沉默了一会,眼见着他神色越来越阴沉,沈娇娇心里叹了口气,脸上却笑着点了点头,“好看。” “送给你,我们一人一个。” 傅倦说着,将其中一个,帮她挂在脖子上,俯身在她颈间印下一个滚烫的烙印。 另一个,他自己挂在了腰间。 见他心情不错,沈娇娇趁机问了下自己想知道的问题,“傅倦,你……得罪过什么人吗?” “得罪人?”听她这没头没脑的一段话,傅倦眯起了眼睛,“为什么问这个?” “没事。”沈娇娇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就是纯粹好奇,你脸色经常那么臭,应该得罪了不少人吧?” 傅倦冷笑,“什么得罪不得罪的?” “看不惯的,尽管放马过来。” 听他这么说,沈娇娇知道,这话没什么可问的了。 他这性格,不得罪人才怪。 让他说,他恐怕自己都记不清了。 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 翌日一大早。 傅倦早早地起床去宫中上朝。 沈娇娇给傅倦留了封书信,便借口去寿仁堂,也离开了王府,来到沈府与众人会和。 一进门,却发现众人脸色面色十分难看。 “怎么了?”沈娇娇看着就连唐且都阴下了脸,心中咯噔一声,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娇娇姐!”玉儿看见沈娇娇,连忙迎了上来,“唐柔姐姐她被抓了。” “什么!”沈娇娇脑子嗡地一声炸了,“什么时候?!” 唐且从怀中掏出一封密函,“昨晚上弄月阁送来的。” 接过密函,沈娇娇打开一看。 果真,唐柔被藏剑阁的人抓住了。 那些人警告沈娇娇,好好地为他们做事,不要再搞小动作。 否则,唐柔的性命,就不保了。 将信纸揉进掌中,沈娇娇紧紧地握着信纸,看着唐且阴沉的面色,出言安慰,“你放心,她一定会没事。” 握紧拳头,唐且面无表情地点头,“放心,我心里有数。” 第一百八十一章:王爷他是土财主 准备离开的计划,被强制终止。 为了保住唐柔的性命,沈娇娇命令所有人,暂时停止动作。 关乎唐柔的性命,他们绝不能冲动。 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必须一击制敌! …… 回王府的路上,沈娇娇再次听到了熟悉的鸟叫声。 三长一短。 明明知道这是找麻烦的人来了,但沈娇娇还是不得不去。 唐柔在他们手中,如果她轻举妄动,受苦的只会是唐柔。 越是到这个时候,她越是要冷静。 反正她对他们还有用,他们也不会真的对她做什么。 想到这里,沈娇娇心中坦然,顺着鸟叫声,来到了一片竹林。 刚一进去,便看见一个黑衣杀手,举着长剑向着自己的面门扑来。 早有预备地抽出长剑,手腕一抖,沈娇娇也冲了上去。 正好,反正她也正想杀人呢。 想给她颜色看看,可以,但总要付出点代价。 沈娇娇提着长剑,在竹林中与杀手过招。 眼见着对方的长剑刺向她的心窝,沈娇娇立刻伸手借力,拽了下旁边的竹子。 立刻,竹子的弹性,轻飘飘地将她从地面带起来,风一样冲向了空中。 在空中翻转身体,沈娇娇一只手拽着竹子,另一只手伸出长剑,刺向地面上的杀手。 如果是别人,这一招一定能要了对方的命。 但这个杀手,功夫跟唐且不相上下,她对付起来,自然有些难度。 光靠实力不行,关键得智取。 见那杀手跟她学着,也拽着竹子飞到了空中,沈娇娇心中有了主意。 她长剑一抖,踩着竹尖子做出想要逃跑的样子,那杀手立刻上当,追了上来。 在他甩开膀子全速追过来的时候,沈娇娇猛地回身,出手如雷,将她经过的竹林全部削出了斜斜的尖。 那杀手没想到她会这么做,立刻想要卸力,却已然来不及了。 脚尖踩上竹尖,猛地被竹尖扎穿了一只脚,身体不稳,向下栽去。 那刺客反应迅速,立刻伸手抓住了竹竿,止住了下落的趋势。 沈娇娇心中一喜,刚要打蛇随棍上,却忽然感觉肩膀猛地一痛,一支长剑从她背后刺中了她的肩膀。 踉跄了一下,沈娇娇连忙稳住身形,拽着竹子向下飞扑,长剑跟不上她的速度,很快便从伤口里抽了出去。 落地,将竹子松开,沈娇娇回头看向偷袭她的杀手,“背后偷袭?未免胜之不武了吧?” “我们又不与你比试武功。”那杀手回答的理直气壮,“主子让我们给你个小小的警告,不要再搞小动作,否则……” “否则如何?杀了我?”沈娇娇被他们算计,心里咬牙切齿,恨不得直接提剑杀了他们,自然语气也不好听。 那两个杀手冷哼了一声,搬出了唐柔,“你还有利用价值,放心,杀谁也不会杀你。” “但你身边的人就未必了。” “唐柔,你不在乎她的死活?” 听他们提起唐柔,沈娇娇面色一变,理智立刻回笼,“你们要是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我对你们不客气。” “她是死是活是好是坏,全看王妃您了。”两个杀手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竹林。 只余沈娇娇一个人,在竹林里静默良久。 她真是受够了这帮人把她当软柿子捏来捏去! 凭什么他们说什么她都得听? 他说让她嫁给傅倦,她就得嫁给傅倦。 他说让她杀起傅倦,她就得杀死傅倦? 等着吧,看谁能笑到最后! 简单地止了血,沈娇娇到街上重新买了套衣服换上。 她刚才那衣服,后背上血窟窿吓人。 福伯看见了,肯定又要大惊小怪地担心,还是别让他老人家知道为好。 至于傅倦…… 沈娇娇叹气,傅倦怎么可能不知道? …… 刚包扎好伤口,门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听声音,是傅倦上朝回来了。 连忙将衣服整理整齐,沈娇娇疼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了?”傅倦一进门,就感觉沈娇娇哪里不对,“怎么出了那么多汗?” “……地龙烧的旺,热的。”沈娇娇随便找了个理由。 虽然知道自己瞒不过傅倦,但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伤口的由来。 看傅倦手一直背在身后,沈娇娇故意打岔,她好奇地问他,“怎么,又买了什么东西?” 听到她好奇,傅倦眼神中有一丝欣喜,他将背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你看,这毛笔你用来作画,一定很合适。” 沈娇娇看了一眼,被吓了一跳。 这毛笔,用的竟然是汗血宝马的毛发。 笔杆也很特殊,是非常稀有的象牙白玉。 这样的象牙白玉,能有一小块,做块坠子,或者簪子上的吊坠,就已经是极品。 这毛笔倒是奢侈,直接做了个笔杆子。 那么大的一块象牙白玉,竟然做了个笔杆子! 任谁看见,不说一句暴遣天物? 沈娇娇抬眸看向傅倦,仿佛在看一个土财主,“傅倦,你是不是有钱烧得慌?” “这么大一块白玉,够买上百栋宅子,你就用它做笔杆?” “别的不说,这得多沉啊?” 傅倦眼神中满是不同意,“宅子我有的是,为什么要用这块玉去换宅子?” “放心吧,不沉。” 听他说不沉,沈娇娇脸上露出了狐疑的神色,接过来一看,果真不沉。 不应该啊,这么大的一块象牙白玉,应该有点份量的。 看出她眼中的疑惑,傅倦提醒,“里面是镂空的。” 沈娇娇按照傅倦的提示,在毛笔的下端,找到了一个暗扣。 手一拧,笔尖和笔杆分开,沈娇娇才看见,原来里面真是中空的。 看着中空的笔杆,沈娇娇没有别的感受,只有两个字,心疼。 象牙白玉,这可比金子还值钱,竟然就这么随随便便地做成了个笔杆子。 做成笔杆子也就罢了,还把里面的玉都给扣了。 败家子! 看着沈娇娇心疼的神色,傅倦有些好笑,他伸手想要揽她,“你如果喜欢,库房里多的是……” 本来还一片和谐的气氛,因为沈娇娇忽然的一个躲避,变得压抑起来。 傅倦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怀抱,笑意僵在脸上,“娇娇,这小玩意,你不喜欢?” 第一百八十二章:王爷做饭不容易 见他面色变了,沈娇娇也有些尴尬,“不是,没有不喜欢。” “我就是心急,想立刻试试。” 一边说着,沈娇娇竭尽全力掩饰着左肩的伤口,走到了桌边,拿出纸做出要画画的样子。 笔尖刚碰到画纸,便听到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你受了伤。”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傅倦是谁?他会看不出来? 刚才沈娇娇没动,又找借口转移了他的注意力,所以他才一时不察。 现在沈娇娇简单走了两步,他便立刻察觉到不对劲。 看着她僵住的背影,傅倦冷冷地又问,“谁伤了你?” “为什么不告诉我?” 细长的手指搭在象牙白的笔杆上,久久地没有动作,笔尖的墨水终于滴落,在宣纸上散开,留下一个黑色的疤。 沈娇娇努力地挤出笑容,“我这不是怕你担心吗?” “也没什么,就是在路上遇到了一个杀手。” “他们也没打过我。” 沈娇娇语调轻松,竭力地轻描淡写。 傅倦的面色却丝毫没有松弛,但见她僵在嘴角的笑容,便也没有再问。 将她拉着坐下,傅倦查看了一眼她的伤势。 当见到她象牙白玉般莹润的肌肤上,竟然被伤出了一处吓人的血洞时,他脸上的冰霜简直能将人冻死。 “没什么大问题,我已经处理了,十天半个月之后,肯定连痕迹都看不到……” 话音未落,她被他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他将脸埋进她右边的肩窝,不让她看见他脸上的阴霾。 只闷闷地嘱咐她,“注意安全,以后出门让侍卫跟着。” 意外他竟然没有刨根问底,沈娇娇高兴地连连点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你也是,以后出门多带几个侍卫,之前宴会……” 说到这里,沈娇娇忽然闭嘴。 她意识到,这件事情她不该知道。 心脏砰砰直跳,整个房间陷入了安静,过了一会儿,傅倦闷闷地回答,“好,我知道了。” 他到底有没有意识到她说漏嘴了? 沈娇娇心里忐忑,但又无法直接问。 只能鸵鸟一样龟缩着,寄希望于傅倦能糊涂一点,别那么敏锐。 让沈娇娇歇着,傅倦起身去做饭。 沈娇娇在屋里坐了会,觉得没意思,又好奇傅倦做饭会是个什么样子,便起身向着厨房方向走去。 走到厨房附近,便看见几个丫鬟小厮正聚在一堆聊天打屁。 “你们说,王爷这是怎么了忽然?” “王爷从来没下过厨房,最近天天在厨房转悠,吓死个人。” “听说夫人身体不舒服,王爷想亲自下厨,让夫人高兴高兴。” “那么多厨子,哪用得着王爷下厨啊,想吃什么说就行了呗。” “你懂什么?王爷亲手做的,厨子能比吗?” 几个丫鬟反驳着毫无情趣的小厮,“你们啊,但凡能有王爷万分之一,也不会到现在都找不着对象。” “你这话没意思了。”几个小厮们不服气,“天底下有几个男人能像王爷似的?” “说的也对。”对于这话,几个在丫鬟纷纷点头同意,“王爷真是天底下绝好的男人了。” “为了王妃能吃上一顿红烧鱼,王爷让厨房准备了二十多条鱼。” “这么一条一条地试,王爷啊,有的忙活了。” “可不是,上次王爷做红烧肉,好家伙做了十多遍才做出了那么一小碗。” “泔水桶里的那些猪肉,我真是心疼啊。” 想起被傅倦报废的猪肉,几个丫鬟小厮纷纷心疼,心里只祈祷,希望王爷能快点学会做饭,别再继续折腾食材了。 顿下脚步,沈娇娇心情复杂难言。 她知道傅倦不会做饭,但不知道为了给她做一顿饭,他竟然费了那么多功夫。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决定似乎是错误的,当时不该一时心软,答应傅倦要等他接受现实。 她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 不仅是为了神秘人的事,哪怕是为了她和傅倦,她也不能再继续待下去。 她呆的时间越久,傅倦付出的,也就越多,陷的也就更深。 对她而言,她也不喜欢这么总接受这些无法回报的好意。 脚尖贴近地面犹豫了一下,最终,沈娇娇还是掉头离开。 有些场景,她怕自己看了,忘不掉。 既然知道未来可能要费心忘掉,倒不如索性别看。 …… 将烧糊了的红烧鱼扔到一边,傅倦重新洗锅。 福伯将扔在灶台上的红烧鱼,端到了一边的桌子上,望着桌子上满满当当的十几条红烧鱼,心里疼得难受。 就算有金山银山,也不够这么败的呀。 一开始还以为王爷只是兴致来了,偶然做一次,所以福伯虽然惊讶,倒也没有太当回事。 王爷高兴嘛,偶尔的浪费一点,可以忍。 只要能哄王妃开心,让王爷王妃重归于好,浪费一点也值得。 但现在王爷是天天都在浪费,他就不舍得再继续大手大脚了。 只能将王爷做废了的红烧鱼全部收集起来,等一会让下人们加餐。 无非是咸了点,淡了点,糊了点,难看了点,忍一忍,也不是不能吃…… 傅倦并不知道福伯这些勤俭持家的想法,也没注意福伯的动作。 他一边做饭,一边想的却是沈娇娇刚才的话。 她怎么会知道,那次宫宴结束,他碰到了杀手? 他上次碰到的杀手,跟她身上的伤,有关? 心里思考着,手上的动作便没注意。 呲啦一声,鱼上的水不小心滴进了油里。 水在油里炸开,立刻将他的手背烫了个泡。 “哎呦,怎么又烫着了?”福伯眼看着傅倦手上的水泡,吓得立刻就要去请太医。 “没事。”傅倦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着自己手上的伤,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一个大男人,战场杀敌都不怕,又何惧这一点微不足道的伤口? 只是他之前倒是从来没有想到,做饭是这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 想到自己之前让娇娇给自己做饭,理所应当的样子,傅倦心里不是滋味。 做饭这么麻烦,这么不舒服,她之前怎么一点都不说呢? 他也是,之前为什么会那么理所应当呢? 第一百八十三章:造孽的王爷 沈娇娇在房间静静地等着,过了很久,外面才终于响起傅倦的脚步声。 抬头望去,挺拔的人影印在纱窗上,一步一步,好像皮影画里英俊的公子王孙似的…… 这么想着,沈娇娇忽然被自己逗笑了,什么像,他本来就是公子王孙。 “想什么这么高兴?”傅倦端着饭菜进门,带来了扑面的冷风。 他连忙长腿一勾,关上了房门,将冷风阻隔在外面,然后将饭菜放在桌上,将她搂进怀里抱到桌边。 沈娇娇一低头,恰好看见他手背上烫伤的水泡,微微蹙眉,“你不会做饭就别做了。” “让厨子做不就行了?” “你看你这个手,本来旧伤就老也不好,现在又叠着新伤,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傅倦拿筷子,夹了块鱼,一边用筷子仔细地剔着鱼肉,一边满不在乎地扯唇淡笑,“没什么,只是几个水泡而已,不疼。” “先吃饭,吃完饭再说。”傅倦说着,将剔好的鱼肉,送到了沈娇娇唇边,“尝尝。” 沈娇娇只得张口尝了一口,“挺好吃的。” 废了十几条鱼,能不好吃吗? 浪费粮食,真是造孽呀。 沈娇娇不明白,为什么傅倦明明别的地方都挺聪明,一点就通,怎么偏偏做饭这么稀松…… 难道他就是个王爷命?只适合被人伺候? 那老天爷还真是待他不错。 静静地吃完饭,沈娇娇拿出药和纱布,帮傅倦手上的纱布解开,准备看看情况重新再包扎一边。 打开一看,手指竟然还是老样子,一点没有好转的迹象。 “你这手怎么回事?怎么老不好?”沈娇娇微微蹙眉,不明白这点伤怎么就好不了了。 “没什么,可能天冷不容易好吧。”傅倦看着自己胸前的发旋,另一只手覆上去,轻轻地揉了一揉。 沈娇娇人很有脾气,但发丝却软的很,像猫咪的毛发一样,软软密密的,柔顺的光泽如同丝绸一般。 沈娇娇还在嘟囔,“你这手,幸亏不是伤在夏天,否则这么反反复复总不好,我怕直接会发炎。” “万一发炎可就更麻烦了。” 傅倦难得乖乖地附和,“嗯,你说的对。” 他这么说,沈娇娇也就无话可说了。 她想着,要不然弄点小木板,把傅倦的手指都固定起来? 省的他总乱动,反反复复这伤口总也不见好。 一边心里想着,沈娇娇起身,转身去将药和纱布送回柜子上。 一侧头,在柜子旁边梳妆台的铜镜里,看到了一个让她毛骨悚然的事情。 傅倦竟然在她转身之后,用拇指刻意地按压自己的伤指…… 怪不得他手上的伤总也不好,原来是他刻意为之。 沈娇娇手上一抖,内心升起复杂难言的情绪。 原来,他真的做了这种事…… 何必呢……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沈娇娇连忙收起脸上的惊讶,若无其事地转过身,正好撞进了傅倦怀里。 将她按在怀中,手臂静静地收紧,男人低声问她,“又在走神?” “没什么。”沈娇娇淡淡一笑,“药箱有点乱,顺手整理一下。” 看着柜子上没来的及合上的药箱,里面七横八竖的药瓶看的他眉头微蹙。 顺着他的视线,沈娇娇也看到了药箱里凌乱的样子。 她刚才手一抖,竟然将这些瓶瓶罐罐不小心碰翻了。 扯着嘴角不尴不尬地笑了一声,沈娇娇伸手想要去整理,“还没整理完呢,你去歇着吧。” “没事,这些事情让下人做就好。” 傅倦说着,忽然将沈娇娇一打横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 他也躺在了她的身边,紧紧地揽着她的纤腰。 二人宛如连体婴儿一般,一丝缝隙都没有地紧紧地贴着对方。 沈娇娇低着头,静静地思考下一步棋该如何落子。 唐柔被抓,她是一定要去救的。 关键是如何才能躲得过藏剑阁的耳目。 否则她怕是还没能出城,就被藏剑阁发觉了。 到时候万一导致藏剑阁对唐柔动手,她可真是后悔都来不及。 还有傅倦这边,她真的可以一声不吭的离开吗? 以他现在的样子,到时候又会是什么反应? 如果是别的事情,她可以提前告诉他。 但这件事情关乎三年前他们成亲的真相,她还没准备好跟他坦诚。 特别是他现在占有欲这么强的情况下,她怕他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又要做出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沈娇娇两相思考,觉得自己怎么做都不对,怎么做都不好。 一时间竟有些无所适从了。 “想什么呢?”傅倦感觉到沈娇娇的情绪,微微蹙眉。 她怎么总是有那么多的不安,那么多的秘密? “没,没什么。”沈娇娇说着,心里忽然有了个主意。 她看向傅倦,“我觉得京都好冷,咱们出去到暖和一点的地方玩玩吧。” “暖和一点的地方?”傅倦看着沈娇娇眼中的期待,一时间不明白什么情况,“你想去南边?” 沈娇娇点头,“嗯,听说南边的冬天跟京都很不一样,我想去看看。” “你如果没空,我自己去也……” “可以,我陪你去。”虽然不明白沈娇娇什么意思,但傅倦还是二话不说地同意了。 速度快的沈娇娇有些发愣,“你不用考虑考虑?你这边的公务?” “你不用操心,我会解决。”傅倦紧紧地抱着她,“你想去哪里都可以,但必须跟我一起。” “……” 沈娇娇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好久,才轻声说了句,“谢谢。” 傅倦肯跟她一起去,这倒是解决了她一个大问题。 这样一来,藏剑阁即便知道她往南边走,也没理由阻拦她。 不是让她杀傅倦吗? 不跟着傅倦,她怎么杀? 等离开了京都,天大地大,藏剑阁想要时刻监视她,可就没现在这么容易了。 到时候找个距离骷髅沼泽比较近的地方,来回几天应该就能将唐柔救回来。 到时候她需要想的,就是怎么找个理由把傅倦引开,或者让傅倦给她几天自由时间。 第一百八十四章:你瞒我瞒 翌日一大早,傅倦便出了门。 毕竟它是个王爷,又临近年关,事物繁忙。 很多事情他得交待了再走。 将公务交待完毕,无名刚要领命离开,却被傅倦叫住。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想到沈娇娇肩膀上的伤口,傅倦面色阴沉,“你查一下,是谁伤了娇娇。” 无名一愣。 王妃受伤了? 没等他多思考什么,傅倦继续道:“伤她的人,可能跟那天晚上的杀手有关。” “还有,查一下最近王妃和南边有什么联系。” 平白无故还受着伤,忽然莫名其妙想到南边看看风景? 傅倦不相信。 她身上还带着伤呢,无缘无故会这么迫不及待地往南边跑? 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只不过她不肯说,他也就不问。 反正总有办法可以知道真相。 既然她想去,那他就陪着。 傅倦知道沈娇娇的性格,她想做什么事,那是排除万难一定会去做的。 如果他不答应,她怕是又要偷偷离开,到时候更难办。 知道事情紧急,无名立刻领命退下。 只剩傅倦阴沉着脸色,时不时按压自己的手指。 这个动作做的时间长了,这种微微的刺痛,甚至令她有些上瘾…… …… 收拾好行李,沈娇娇去了趟沈府。 一进门,就看见众人抓耳挠揌地,一副思考着什么的样子。 “怎么了?又发生什么事了?”沈娇娇心里咯噔一声,生怕再出什么幺蛾子。 “娇娇姐,你来了!”玉儿看见沈娇娇第一个扑了上来,她挽着沈娇娇的手臂,亲亲热热地解释,“我们是在群策群力地想办法。” “看怎么才能不知不觉地救出唐柔姐姐。” 玉儿没见过唐柔,但嘴倒是很甜,一口一个唐柔姐姐的,听的沈娇娇都忍不住笑了。 “放心吧,我有办法了。” ? 听到沈娇娇说她有办法,众人全部睁大了眼睛看向她。 跟自己亲妹妹的安全有关,这下就连一向冷静的唐且都有些沉不住气,“什么办法?” 沈娇娇也没卖关子,简单几句话说明了自己的计划,“我已经说服傅倦跟我一起到南边。” “唐且,你带着天罗,偷偷地也往南川赶,到时候我想办法与你们会和。” 众人思衬了片刻,都觉得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便也干脆地答应。 只是安祈良玉儿有些委屈,他们两个一个没有武功,一个武功低微,根本帮不上忙。 只能在家里看门了。 任刑倒是功夫也不行,无法跟着一起去,但他好歹会配制毒药,也算做了点贡献。 “我一定要好好练功,以后成为绝顶高手!”玉儿下定了决心,生怕以后再被落下。 洛羽无奈地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发,“好,等这次回来,让你唐柔姐姐教你,她功夫也很厉害。” “是吗?”玉儿有些惊讶,随即点头,“好!” 就这么着,众人定了计划。 沈娇娇随傅倦先走。 任刑多制点毒,让唐且带着上路。 等到了南边,唐且先带着天罗在约定地点等着,沈娇娇想办法引开傅倦之后,就会与他会和。 定好了计划,众人各自忙碌,沈娇娇也回到了王府。 一进门,傅倦已经在房间里等着。 看她进来,傅倦将她抱进怀里,亲了亲她冰凉的额头,将她微凉的手指揣进自己怀里,“怎么,上哪了?” “伤还没好,要多注意。” “没什么,跟玉儿道了个别。”沈娇娇若无其事地说着。 二人就这么着,坐着马车往南边赶去。 …… “主子,出事了。” 金碧辉煌的大殿里,熟悉的清冷的声音响起,“什么事?” “沈娇娇她带着逍遥王,往南边去了……” 南边? 神秘的男人沉吟了片刻,忍不住笑了。 这个沈娇娇,脑子倒是挺好使。 她以为这样,他就拿她没有办法了? 反而,这样正合他意。 “不要管她。”男子清冷平静的话语中透着冰凉的杀意,“她想去藏剑阁,就让她去。” “一个唐柔,换一个傅倦,不亏。” “主子,您的意思是……请君入瓮?” 难怪主子不着急,那沈娇娇想去藏剑阁,就让她去呗。 最好带着傅倦一起去! 在京都动不了他,在藏剑阁的地盘,还能动不了他? 到时候来个请君入瓮,关门打狗。 傅倦哪怕是插翅,也难逃了。 …… 一路上,沈娇娇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这一路,似乎有些过于平坦了…… 藏剑阁的人竟然一点都没阻止她的意思? 为什么? 沈娇娇并不觉得这是藏剑阁的疏漏或者巧合。 能成为如今大庆第一杀手组织,藏剑阁不可能这点敏锐度都没有。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怎么了?又想什么?”傅倦将沈娇娇圈在怀里,不明白她这一路到底在心惊胆战什么东西。 “你说,之前刺杀我的杀手,会不会又找过来?”沈娇娇若无其事地提醒,希望傅倦能警醒一点。 无论藏剑阁又想出什么幺蛾子,他们的最终目标,一定会是傅倦。 提醒傅倦谨慎小心一点,不会是坏事。 果然,听到杀手二字,他的面色沉重了一些。 然后将她抱紧,在她耳边坚定地保证,“你放心,那种事情不会发生。” “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沈娇娇点头再一次提醒,“你也要多注意,你是王爷,又那么爱得罪人,想杀你的人一定很多。” “担心我?”听了沈娇娇的话,傅倦脸上露出了笑意,“放心吧,我不会有事。” “嗯。”沈娇娇点头,“你自己知道小心就好。” 以傅倦的武功,沈娇娇觉得自己完全是在胡思乱想。 到了南川,他们住的一定是最安全的驿站,当地的官员也会派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守着,想伤他,基本没什么可能。 “别想那么多,马上就要到了。”傅倦说着,查看了一下她肩膀上的伤口,见已经愈合的差不多,心里放下了心。 见他天天查看自己的伤口,沈娇娇也捧起了他的手指,若无其事话里有话地劝道:“我的伤都好了,你的手指怎么还没好?” “快点好吧。” 第一百八十五章:王妃是药 她意味深长的语气,让他心里不自觉的紧了一下。 她难道……知道了? 但看她若无其事的样子,又放松了下来。 她应该不知道,只是感到奇怪罢了。 看着自己的手指,傅倦知道,这手指早到了要愈合的时候。 他更知道,这手指的伤口,跟沈娇娇离不离开自己,并没有什么关联。 但他就是忍不住,他什么都抓不住,只能抓住这一点点伤口。 可怜又可悲地期待着,这一点伤口能时时刻刻提醒沈娇娇她的诺言。 提醒着沈娇娇不要离开他。 自嘲地勾起唇角,傅倦知道,沈娇娇之前说的真是没错。 他是疯了。 他也知道自己疯了。 但他无能为力。 他病了,沈娇娇是他的药,他不能没有她。 …… 终于,南川到了。 毕竟这次过来,口头上只是为了游玩,傅倦便没有惊动当地官员,只低调地带着人包了家客栈,住了下来。 沈娇娇四周围检查了下客栈,满意地点了点头。 虽然傅倦低调,没有让南川官员派人来保护他,但他明显还是把她当话听了进去。 这附近不远处就是兵营。 一旦发生了任何事,傅倦可以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调兵,绝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况且,傅倦这次带的侍卫多,除了无名,还有六个她不知道姓名的侍卫。 看着他们走路的力量和姿势,沈娇娇知道,这些人虽然比不上无名,但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了。 跟罗一他们的水平应该不相上下。 有这些人在,相信傅倦的安全,还是可以保证的。 这下,沈娇娇放下了心。 接下来她就要想想,该弄点什么事才能拖着傅倦几天,好教她去跟唐且等人会和。 她跟傅倦坐着马车,动作自然比唐且一行人快马加鞭地要慢了很多。 算算时间,唐且应该等了她一两天了。 而且唐柔那边,也被抓走了十几天。 现在时间拖的越长,藏剑阁的人就会越没有耐心,到时候为了催促她,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未免唐柔无端受到伤害,还是尽量快点把她救出来的好。 “又走神了?想什么呢?”傅倦将她搂在怀里,低头看她神思不属的样子,期待她能跟他说点实话。 “没什么,正在想去哪玩而已。”沈娇娇缓过神,找了个不算高明的理由。 傅倦倒也没有追根究底,反而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娇娇。” “嗯?”沈娇娇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语气那么复杂。 “我刚收到消息,在南川有些事情要处理。”傅倦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沈娇娇的情绪。 “是吗?”沈娇娇强压着心中的喜悦,脸上淡淡的,“需要多长时间?” 心中微沉,傅倦随便给出了个时间,“五天。” 五天? 沈娇娇心里琢磨了一下,五天时间应该足够。 这倒是给她省事,也不用绞尽脑汁想办法支开傅倦了。 翘起嘴角点头,“那你去忙,公务要紧。” “嗯。”傅倦轻吻她额头,转身离开的瞬间,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他倒要看看,她到底是为了什么骗他! …… 傅倦离开不久,沈娇娇便悄悄地离开了客栈,去与唐且会和。 “找到骷髅沼泽的所在了吗?”为了节约时间,沈娇娇嘱咐过唐且,在等她汇合的同时,要想办法先找到骷髅沼泽。 “嗯。”唐且点头,“往南边,一天时间就到了。” “好,那咱们赶紧去救唐柔。”沈娇娇说着,带着唐且和天罗上百人,避开人群往骷髅沼泽方向奔去。 他们不知道,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傅倦带着无名几人跟在了后面。 看到沈娇娇离开的方向,无名立刻明白了些什么,“王爷,王妃要去的地方,是骷髅沼泽!” 之前王爷让他去调查刺杀王妃的刺客,无名便查了到那些刺客是藏剑阁的人。 只是藏剑阁神神秘秘地,谁也不知道他们的老巢在哪里。 现在看王妃这样毫不犹豫地往骷髅沼泽方向奔去,无名心里立刻恍然。 藏剑阁的所在,一定是骷髅沼泽! 怪不得藏剑阁那么神神秘秘,谁也不知道他们的所在,原来是在沼泽里。 难怪,那种地方荒无人烟的,的确没人能发现他们。 听了无名的话,傅倦心中的仍觉得不对劲,他并不觉得娇娇会为了一场刺杀闹的这么大。 她完全可以告诉他,让他派人荡平骷髅沼泽。 为什么偏偏要瞒着他偷偷地过来呢? 看出傅倦脸上的疑云,无名说出了自己的另一个调查结果。 “王爷,王妃她……跟弄月阁似乎关系不浅。” “您让我去查王妃和南边的关系,果然,那段时间有人从南边快马加鞭过来,直奔沈府寻找唐且。” “然后唐且就面色不太好看地拿着一封信,找到了王妃。” “王妃跟唐且聊了好一会,才心事重重地从会客厅出来。” 唐且那个人,经过之前的接触,无名也有些了解。 那人性格冷静地很,如果不是特别紧急的事情,他不会暴露自己的情绪。 所以,无名断定,王妃之所以一定要来南边,一定跟那封信也有关系。 “送信的人是谁?弄月阁?”傅倦一下子就抓住了关键。 沈娇娇之所以这么着急跑这一趟,一定是送信的人给了她某些不得不来的理由。 只是……她怎么又跟弄月阁扯上了关系? 不过对此,傅倦倒也是习惯了。 沈娇娇瞒着他的还少吗? 果然,无名点头,“是,那封信是弄月阁里的人送来的。” “弄月阁最近发生了什么?”傅倦觉得,他已然接近真相了。 “弄月阁里有一个人被抓了。” “谁?” “一个叫唐柔的人。” 唐柔? 唐? 听到这个名字,再想起无名说唐且面色不好看,傅倦了然,“她是唐且的……” “妹妹。”无名说出了真相,“唐柔被抓,也是藏剑阁的手笔。” 傅倦了然,怪不得娇娇一定要跑过来一趟呢。 原来是想要救唐且的妹妹。 知道了这个理由,傅倦面上的阴沉稍微散了一些,但面色仍然不算好看。 救人,他可以理解。 可是,她为什么一定要瞒着他? 第一百八十六章:王妃想探路 想到沈娇娇背着他救人,傅倦的面色十分难看。 她为什么一定不能跟他坦诚?! 难道她以为跟他说了实话,他会阻止她前去救人?难道她觉得他不可信任? 拇指不断地按压着自己的指节,傅倦阴沉着脸下令,“派个人带着我的令牌回南川一趟,带五千兵马过来,荡平藏剑阁。” 情绪无法自抑,傅倦只能将怒火都向着藏剑阁发泄。 挑衅他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动沈娇娇? 那就要做好承受他怒火的准备。 …… “休息一会吧,一会想办法渡过沼泽。” 在骷髅沼泽外围的树林里,沈娇娇下令众人注意警戒,原地休整。 刚坐下来准备吃点干粮,就听见了罗一惊恐的声音,“头,头领,他……” 听到罗一这个声音,洛羽立刻握紧了自己的长剑,起身准备迎敌。 长剑刚抽出一点,便被一只大手又强制性送了回去。 她连忙松手,握紧了拳头,回身猛地就是一拳。 “嗯……” 一声闷哼,熟悉的声音让沈娇娇愣了一下。 她连忙抬头,当看见傅倦的俊脸时,脑子嗡地一声炸了。 “你怎么在这?”沈娇娇看着傅倦,满脸愕然。 他怎么会在这?他到底知道多少? “我怎么不能在这?”傅倦低头看着沈娇娇有些发白的面色,心也沉了下去。 她到底瞒了他多少? 她就这么不相信他?不想看见他? 救个人而已,跟他说一声不就行了?何苦这么费心费力地隐瞒? 傅倦心里怀疑着,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看出傅倦的怀疑,沈娇娇犹疑着,到底要不要跟他坦白。 他现在的情况……能不能承受得了真相? 看出她为难,傅倦抿了抿唇,最终选择了自欺欺人,“不就是救个人吗,我帮你。” 至于其他,既然她不想说,那他就干脆不问了。 直觉告诉他,他不会想知道那个真相。 就这样吧,她若想瞒,瞒他一辈子也好。 听见傅倦没有刨根问底,沈娇娇面色一轻,暂时松了口气。 却倏然感觉他手臂收紧,仿佛拼命想抓住些什么似的,低沉的声音中隐隐带着些不易察觉的祈求,“就这样吧,救唐柔,救了她以后,就可以继续留在我身边了,是吧?” “……” 沈娇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本想说,她从未答应留在他身边。 她只答应在他心里好受一点,想明白他们的关系之前,她会陪着他。 只不过现在明显不是反驳他的时候。 他的情绪似乎波动很大,还是少刺激他为好。 她偷偷地出来救人,他不发火不生气,已经是奇迹,就别奢求那么多了。 休整完毕,沈娇娇等人来到了骷髅沼泽,思考着该如何通过这个地方。 “这可怎么过去?”罗一一看见这稀软的沼泽,立刻就懵了。 这沼泽游又游不得,走也没有落脚的地方,这可如何是好? “一定有办法。”沈娇娇并不气馁。 既然藏剑阁在沼泽里面,那就说明一定有路! 他们藏剑阁里的人又不长翅膀,又没有三头六臂,没理由只有他们可以通过,别人过不了。 一定有落脚的地方! 不是在天上……那就是在地下! 这沼泽里不长树木,空中一览无余,所以落脚的地方一定不在上面。 既然不在上面,那就只能是在沼泽里面。 立刻蹲下身,沈娇娇从侧面看了眼沼泽的平面,发现了其中一两处凸起。 捡了个石头扔过去,果然石头砸到凸起并没有落下去,而是犹如砸到地面一样,跳了起来。 甚至发出了一声石子坠地的轻响。 听声音,那凸起应该是石制的。 看来,藏剑阁里的人有点来头,竟然能想到将石柱插进沼泽,用来垫脚。 估计没少费心思。 这沼泽简直就是藏剑阁的天然屏障,如果没有藏剑阁的人领着,饶是大罗神仙,也不可能找到所有落脚的地方。 只要一脚踏错,恐怕就是万劫不复。 唐且心里着急唐柔的安危,从地上抓起一把石子,“我来探路。” 说着,就以沈娇娇找到的那两根垫脚石为准,向其他方向试探着,寻找可以落脚的地方。 可这种方法,效率实在很慢。 很久,才终于又找到了一根垫脚石。 想让所有人渡过沼泽,至少还需要七根,这得找到什么时候? 众人心急如焚,生怕时间长了,藏剑阁的人发现他们。 沈娇娇也觉得这样不是个办法,看着周围的环境,沉默着思考有什么可以借用的东西。 忽然,看着沼泽两边的大树,沈娇娇心里有了主意。 “咱们带绳子了吗?”沈娇娇看向罗一等人。 “这个可以吗?”人群后面,罗五站了出来,将腰间的千机线递了上来。 这线细如发丝,却极为结实,是罗五之前执行任务偶然得到的,后来就跟宝贝一般随身带着,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派上了用场。 接过千机线,沈娇娇看了眼长度。 见长度绰绰有余,便拿着千机线在身后的树上打了个结。 然后将另一端系在自己腰间,看向唐且,“一会给我递踏脚。” 唐且抿了抿唇刚想说些什么,沈娇娇制止,“这是最好的办法,救唐柔要紧。” “好。”想到唐柔,唐且只能点头。 从天罗那边要了几把长剑,唐且点了点头,“可以了。” 见唐且已经做好了准备,沈娇娇便要施展轻功。 脚尖刚一离开地面,却被傅倦猛然将她整个人抓进怀里。 傅倦阴沉着眼神看她,“你想干什么?” “踩着石柱过去啊。”沈娇娇不明所以地回答,“我重量轻,放心吧,没事。” 一根一根地去找石柱,实在是太慢了,万一耽搁的时间太久被藏剑阁的人知道了,那可就后悔都来不及。 她的办法虽然有些危险,但有千机绳拽着,并不会有生命危险。 更何况,她轻功还算不错,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但是,他却不许。 “你好好呆着,我去。”傅倦一边说着,一边从她腰间解下了千机线。 第一百八十七章:王爷被围攻 沈娇娇想要阻止,却被傅倦强制性将千机线解下。 “我身体轻,还是我来……”沈娇娇还想再劝,却被傅倦直接抓住了手腕。 漆黑的眼睛直视着她,“你帮我递剑。” 见他的眼神,沈娇娇便知道不用再劝了。 他根本听不进去。 只能点头,“好,你注意安全。” 深深看她一眼,傅倦转身一跃而起,踏着第一个石桩,如同白鹤一般,飘然仿佛要飞起似的。 沈娇娇心里惊讶,她一向知道傅倦武功高强,却不知道他的轻功竟然这样好。 一般情况下,男子的骨架比女子要大得多,骨头也比女子要沉,在轻功这一方面,鲜少能比女子轻盈。 但傅倦却不同,他的轻功绝对比绝大多数女子还要好。 甚至相比沈娇娇,也不差什么。 如果说沈娇娇的轻功是翩跹的蝴蝶,轻巧没有重量,那傅倦的轻功,就是展翅的孤鹤,高雅而富有力量。 他一动作,沈娇娇便知道自己的担心纯属多余。 见他已经开始下落,沈娇娇手持长剑,往空中猛地掷起,然后腰身一旋,抬脚猛然飞踢,脚尖撞向剑柄。 立刻,本来往上平飞的剑柄,便猛地改变了方向,向着傅倦脚下急冲而去。 正好在傅倦脚尖即将落地的一瞬,冲到了傅倦的脚下。 傅倦脚尖轻点,如同飞鹤踏雪一般,借着长剑一掠而过的力道,再次高高地跃起。 就这样,一起一落间,竟完成了整个沼泽三分之一的路程。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心里直呼好家伙。 果然不愧是逍遥王傅倦,竟然连轻功都如此登峰造极。 要换了他们,恐怕早就落下去了。 踩着沼泽中的第二个石柱,傅倦再一次高高跃起的同时,却忽然面色一变。 不远处的沼泽对岸,一队黑衣人手持着弓箭,向着这边急速围了过来。 不止是傅倦见到了这个场景,其他众人下一秒也都面色一变。 “完了,被藏剑阁发现了!” “怎么办,有人拿弓箭了吗?” “这下完了,王爷现在不成了活靶子了?” “快快快,有没有什么办法?” 沈娇娇面色也十分难看,她没想到,不早不晚地,竟然偏偏在这个时候,藏剑阁的人发现了他们。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 沈娇娇觉得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忐忑,看着还困在空中的傅倦,心里升起了星星点点的恐慌。 哪里不对? 到底是哪里不对?! 从一开始她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但始终若有似无地摸不着头脑。 现在,她忽然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感觉,仿佛她这一路,都被人安排好了似的。 她正一步一步,向着那个早已布置好的陷阱里钻去…… 这么费尽心思,这个陷阱的目的……只能是傅倦。 想到这里,沈娇娇脊背发凉,忽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怪不得,这一路过来,她完全没有遇到任何阻碍,藏剑阁也仿佛消失了一般,一点动静都没有。 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想来个请君入瓮? 如果是这样,那这藏剑阁内,一定已安排好了人手,只等他们自投罗网了。 甚至藏剑阁的人在这个时机忽然出现,一定也是早早地埋伏着,只等着傅倦孤立无援的时候,好来个一击致命。 想清楚了这一切,再看向傅倦,她的心里更加忐忑。 见天罗里有人拿出了弓箭,她便一把接了过来。 眼看着对面有人已经准备出手,沈娇娇毫不犹豫抢先拉弓射箭,将杀机对准了对面杀手。 对面的杀手也察觉到了她的杀意,长弓一偏,将箭头指向了沈娇娇。 然而,沈娇娇却丝毫不顾,仿佛没有看见一般丝毫没有闪躲的意思。 手一松,利箭射向了对面的杀手。 同一时间,对面的杀手也将利箭射向了她。 沈娇娇仿佛没看见他的动作一般,直接搭弓射箭,又将箭头对准了另一个杀手。 而射向她的那支箭进行到一半,正好被半空中的傅倦当做踏脚,借力再次跃起。 然后落在了距离对岸不远处的第三块石柱上。 被他当做踏脚的羽箭,也立刻失去力道落在了沼泽里。 只需要再一下,傅倦就可以平安到达对面。 以傅倦的武功,只要他能够落地,那拖延一会应该不成问题。 这边,只要有箭的人,都在尽力掩护傅倦。 那边,杀手们疯了一般,根本不理会沈娇娇这边的干扰,以一种不要命的态度,拼命地攻向傅倦。 傅倦站在石柱上,拔出了自己的长剑。 在密不透风的箭雨中,为自己开辟出了一个真空地带。 他此刻仿佛波涛汹涌的浪潮中,随波飘荡的一叶扁舟似的,每一秒都让人心惊胆战。 但偏偏这一叶扁舟上的人,却始终不急不躁,游刃有余。 仿佛自己面对的不是苍茫浩渺的大海,而是一场不温不火的毛毛细雨似的。 傅倦甚至心里暗暗庆幸,如今面对着这些的,是自己,而不是沈娇娇。 否则,他此刻怕是非得疯了不可。 见他虽然处境危险,但也算游刃有余,沈娇娇心里稍稍安心了些。 不过人总归会疲倦,这样并不是长久之计。 沈娇娇强迫自己沉下心,暗暗思考着下一步该如何应对。 看着对岸密密麻麻的杀手,沈娇娇心中忽然有了主意。 她看向众人,命令道:“做火把,立刻。” 虽然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但天罗的众人对她显然极为信任,连问都没问一声,立刻便开始执行命令。 傅倦的几个侍卫倒是皱眉想问些什么,却被无名挡了回去,“王妃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废话。” “哪怕王爷,也照样是这个意思。” 作为傅倦的贴身侍卫,无名比任何人,都明白沈娇娇对傅倦的重要性。 她的说的话,只要不是想要离开,王爷都不会反驳。 王爷都不反驳,何况是他们呢。 好好听着就是了。 何况,经过雪原一行,他知道沈娇娇不是一个没有脑子的人,相反,她非常聪明。 她既然这么要求,一定有她的道理。 做就是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我会恨你 很快,火把做好,沈娇娇命令,“所有人,把火把往对岸扔!” “往人身上扔!” 怕火,是所有动物的条件反射,人,自然也不例外。 那些杀手也许不怕受伤,也许不怕死。 但她就不信,他们能不怕火烧! 沈娇娇一声令下,上百支火把飞了出去,扔向了对岸杀手。 火把碰到人的衣服,立刻便轰地一声燃烧了起来。 哪怕杀手们训练有素,但谁又能一边战斗,一边忍受着被火活活烧死的痛苦呢? 几乎立刻,杀手们便乱成了一团。 被火点着的杀手们强忍了一会,便立刻开始在地上打滚。 打滚的杀手立刻就会碰到其他没被点着的杀手。 要么,他们互相踩踏,要么,便烧成了一团。 有人为了尽快灭火,竟然慌不择路地跳进了沼泽。 结果火倒是灭了,却深陷沼泽动弹不得,自保都做不到,哪里还有余力攻击傅倦? 这个时候,傅倦终于有了一点点空隙。 他毫不犹豫地立刻腾空跃起,踩着深陷沼泽中的杀手,借力终于落到了地面。 刚落地,便有杀手反应过来想要围攻傅倦。 但傅倦是什么人,哪里会坐以待毙? 他立刻提着长剑边打边退,退到大树旁边,猛然加快动作短时间逼退了杀手。 快速地将千机线绕到树上,然后站立在原地,密不透风地护着千机线。 任何人杀手想要接近,都只有一个结果——死! 同一时间,沈娇娇已经飞身落在了千机线上。 她身轻如燕,在细小的千机线上奔跑着,如履平地。 几乎下一秒,她就已经出现在了傅倦身边,与他并肩战斗。 二人背靠着背守护着千机线,任谁也无法靠近半步。 同一时间,唐且无名等人也都一一杀了过来,将好不容易灭了火,被烧的蓬头垢面的杀手,杀了个片甲不留。 终于,天罗众人全部杀了过来。 众人一起解决了这些残兵败将,便跟谁着傅倦沈娇娇,一同向着藏剑阁方向攻去。 很快,沈娇娇一行人来到了藏剑阁门前。 奇怪的是,这里面空无一人,寂静的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见。 “怎么没人啊?” “刚才那些,就是藏剑阁全部的杀手?” “他们的头领呢?” “不应该啊,头领跑了?” “唐柔呢,她在哪里?” 众人七嘴八舌的声音中,沈娇娇和傅倦在前方警惕而又坚定地开路。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冷静应对。 因为藏剑阁,不可能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认输,事出反常必有妖,藏剑阁一定另有后招! 就这样,一行人谨慎地走上高耸的台阶,一步一步地,大殿内的景象一点一点地显现。 “唐柔!” 众人第一个看见的,就是坐在大殿中央的唐柔,她被捆得紧紧的,动弹不得。 嘴里塞着一块布,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他们脑袋直摇头。 众人本来冲动地想要进去救人,此刻脑子却像是被泼了一盆水似的冷静了下来。 脚步一顿,停在了原地。 唐柔的头上,悬着一口大锅,锅里是冒着热气的热油, 而悬着这口大锅的,是一根麻绳。 麻绳穿过房梁,最终绑在大殿的柱子上。 一张桌子放在柱子旁边,桌子上,是一根蜡烛。 蜡烛燃烧着,火苗舔舐着绳子,绳子接近火苗的一端,已经慢慢碳化。 要不了多久,等到绳子被烧断的时候,冒着热油的大锅就会落下。 而里面的热油,将尽数泼在唐柔身上。 滚烫的热油,泼在人体娇嫩的皮肤上,怕是能把人皮都烫熟…… 想到这里,众人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真狠啊。 什么人能想出这么变态的法子? 别人还能勉强保持理智,唐且却不行。 他眼睛通红地看着自己的妹妹,立刻二话不说就要往里进。 刚一迈步,大殿柱子后,忽然一个黑衣人走了出来,将长剑搭在了绑着油锅的绳子上。 他只要一用力,绳子立刻就会断开,滚烫的热油就会尽数泼到唐柔身上。 唐且的脚步顿在了原地,手指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武器,骨节发白,青筋暴出。 沈娇娇面色冰冷地看着那个黑衣人,“怎么样才肯放人?” “杀了傅倦。”那黑衣人立刻道。 沈娇娇冷笑,“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何必提?” “这样吧,我去换她。” 沈娇娇满脑子都是先将唐柔救回来再说,至于自己的安全,则是走一步看一步。 那个黑衣人没思考多久,便同意了她的交换,“既然你这么舍身取义,那我就成全你。” 立刻,众人炸了,“头领,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就是,太危险了。” “肯定有别的办法!” “再想一想……” 就连唐且,都紧咬着牙关劝她,“这些人这么阴险,怎么可能说话算话?” “没事,我还有用,他们不会杀我。” “我会想到办法的。” 她说着,刚要离开,却被傅倦一把抓住了腰间,困在了他的怀里。 低沉的声音响起,咬牙切齿地在她耳边质问,“谁允许你自作主张?” 沈娇娇有些头疼,她倒是忘了,还有一个傅倦需要说服。 刚想说些什么,却听见众人忽然惊呼出声。 连忙抬头一看,原来是那麻绳中的一股,已经被烧断了,大锅猛地晃动了一下,里面的油也泼出来了一点。 幸好晃动的惯性让热油泼在了地面上,只在唐柔衣服上溅了几滴热油,并没有真正伤到她。 但这,已经足够让沈娇娇心惊胆战。 毕竟她与唐柔的感情,不止一朝一夕。 她们从小便一起在天罗受训,一起受罚,一起闯祸,互相包庇,哪怕是亲生的姐妹都未必有她们感情好。 这样的情况下,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唐柔面对这样的危险? 没时间继续解释,沈娇娇猛地回身一掌,想要逼退傅倦。 却没想到,傅倦一动不动,硬要受她一掌也不放开。 沈娇娇见他不动,只能强行收回了手掌,有些着急地看向傅倦,“唐柔对我很重要,我一定要救。” “你别拦我。” “如果我非要拦你呢?”傅倦漆黑的眼神与她对视,似乎真的想尝试拦着她。 “我会恨你。” 第一百八十九章:请君入瓮 沈娇娇说的毫不犹豫,让傅倦的心仿佛针扎一般,疼得瑟缩一下。 然后勾起唇,嘴角扬起自嘲的弧度,“我怎么会拦你?” 我怎么受得了你恨我? 面对他眼中的悲哀,沈娇娇有些愣忡,刚要说些什么,却被他忽然松开。 傅倦给了无名一个手势,自己便大踏步进入了殿内。 ? 沈娇娇一脸懵逼,连忙想进去将傅倦拉出来。 藏剑阁搞了这么多事,想对付的就是傅倦,他怎么能自投罗网呢? 却没想到她刚要动作,就被无名立刻拦下,“王妃,请您不要涉险。” “唐且。”沈娇娇让唐且拦着无名,自己则绕过唐且,大步向着大殿内走去。 在她脚尖踏入大殿的一瞬间,大殿所有的门窗立刻被落下的铁网封死。 与此同时,大殿内各个角落,忽然冒出来上百个顶级杀手,将傅倦和沈娇娇团团围住。 而唐且等人在外面,刚要想办法破坏铁网,忽然,外围也冲来了上千杀手,将唐且等人团团围住。 如今他们自顾不暇,大殿里面,只能靠沈娇娇和傅倦自求多福了。 傅倦挡在沈娇娇面前,蹙着眉头,“都说让你在外面等着,怎么又不听话?” “你一个人,又是打架又是救人,忙得过来?”沈娇娇说着,直直地冲向唐柔。 那杀手也不傻,立刻便挥剑砍断麻绳。 唐柔看见,脸色登时就变了,瞪大眼睛摇头示意沈娇娇不要过去。 但沈娇娇好似没有看见一般,毫不犹豫地冲到了唐柔身边。 另一边,傅倦直接伸手拽住了绳子,没让油锅落下。 傅倦一边小心地拽着油锅,一边与杀手们周旋。 沈娇娇则迅速地提剑将唐柔身上的绳子割开,扶着她离油锅远远的。 “娇娇姐,你不该来的。”唐柔眼睛红红的有些自责。 “有什么该不该的,来都来了。”沈娇娇没时间说那么多,只呼噜了一下她的头发以示安慰,“受伤了吗?还能打吗?” 唐柔连忙点头,“嗯,没怎么受伤。” 听说她没怎么受伤,沈娇娇心里稍微安慰了些,从地上捡起一把剑递给她,“保护好自己。” “嗯。”唐柔点头接剑,脸上露出坚毅的神色。 沈娇娇心里终于放心,提剑立刻冲上去支援傅倦。 眼见着傅倦的手指还拉着油锅,心里立刻有了默契。 她猛地跃起,足尖轻点大殿的柱子借力,冲着油锅飞踢一脚的同时,喊了声,“傅倦!” 傅倦头也不抬,仿佛背上长了眼睛似的,立刻加快了速度,从人群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然后,就在沈娇娇脚尖碰到油锅的一瞬间,手上猛然松开。 油锅随着沈娇娇脚尖的力量翻转过来,猛地泼向了杀手聚集的方向。 杀手们只顾着追杀傅倦,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感觉身上一烫,然后自己的皮肤就发出了滋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原来是热油浇到了自己身上。 立刻,哀嚎声响起,让人听了心里发毛。 不少杀手受不了这个痛苦,直接自杀。 其他的,即便还苟延残喘,也无法继续行动,只能在地上痛苦地打滚。 这一下,对方的上百名杀手,立刻减员了二十多个。 傅倦沈娇娇压力骤减。 只是,虽然暂时安全,三人对战八十多个顶级杀手,还是太勉强了。 幸好沈娇娇随身带着任刑准备好的毒药。 将解药给傅倦唐柔服下,三人动作默契地将杀手们赶到了一起。 然后,沈娇娇猛地挥手,将手中的毒药如同天女散花一般抛洒出去。 杀手们立刻紧捂住口鼻后退。 与此同时,唐且无名等人也在外面一边应对敌人,一边想办法试图破坏铁网,救沈娇娇等人出去。 但这铁网都是玄铁制成,刀劈不断火烧不坏,根本没有下手的地方。 试图砸墙,却发现这大殿墙壁极厚,如果没有攻城车,根本不可能破坏这墙壁一丝一毫。 众人只能一边应对着外面的杀手,一边祈祷沈娇娇三人能够平安出来。 而此时,沈娇娇撒出的毒药,也终于见了效果。 虽然杀手们已经及时地捂住了口鼻,但多多少少还是吸入了一些毒药。 虽然吸入的分量不多,没有立刻七窍流血而亡。 但脚步还是多多少少有些虚浮。 就连眼睛,也开始有些恍惚。 借着这个机会,沈娇娇三人立刻开始了反击。 直到天空都染上了血色,众人才终于解决了所有的杀手。 除了唐柔被绑了太久身体虚弱,胳膊上不小心被砍了一刀,沈娇娇和傅倦都没怎么受伤。 再看一眼外面,唐且等人依旧还在拼命地厮杀着。 外面杀手的实力虽然比不过里面,但奈何人数实在是多得很,哪怕唐且无名等人实力超群,也得好一阵忙活。 不过,沈娇娇略微扫了眼外面的战局,虽然天罗人数少,但是稳扎稳打,短时间不会吃亏。 稍稍放心了些,沈娇娇将受伤的唐柔扶到椅子上坐着,“你先歇会,我去找机关。” 唐柔摇头,“娇娇姐,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我跟你一起找。” 沈娇娇将她强行按着坐下,做出生气的样子,“你受了那么多苦,不好好歇着,我怎么放心?” 说着,沈娇娇和傅倦四处敲敲打打,寻找着可能存在的机关。 忽然,在一旁的墙壁上,沈娇娇和傅倦发现了一个微不可查的机关。 尝试性地一抠,扣在东边窗户上的铁网立刻打开。 “打开了,咱们可以出去了!”唐柔指着窗户,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自由就在眼前,唐柔立刻毫不犹豫地起身,一边招呼着沈娇娇,一边迫不及待地走在了前面。 外面,唐且看见窗户被赫然打开,也罕见地露出了喜色。 “哥……”看见自己的哥哥,唐柔终于忍不住心里的委屈,捂着伤口快跑了两步。 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感觉脚上有些不对劲。 她的脚下……似乎踩中了什么东西…… 第一百九十章:记住我,小没良心 沈娇娇被傅倦拉着,一直满脸笑容地看着唐柔欢快的样子,自然也不会错过她这个时候的反应。 见她脚步一顿,立刻意识到了不对,连忙快步冲了上去,在机括转动之前,一把将唐柔揪起来扔到了窗外唐且的怀里。 而她自己,则脚下一空,坠了下去。 傅倦本来正思考着,为什么到这个时候,藏剑阁背后的阁主还是没有现身。 没防备沈娇娇忽然甩开他的手,冲向了唐柔。 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她将唐柔救起,自己却落入地板上忽然出现的深渊巨口中。 他面色一紧,立刻飞身也跟着一起跳了下去。 “娇娇姐!” 唐柔扑在窗框上,看着地板下黑咕隆咚的可怕空间,忍不住流下泪来。 竟想要也跟着跳下去。 还好唐且及时阻止,“她一向聪明,会没事的,你还受着伤,别添乱。” 看了眼地板上黑漆漆不见底的空洞,唐且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我下去一趟,你记得保护好自己。” “嗯,哥,你小心点。”唐柔立刻点头答应,只是难免还是有些担心唐且的安全。 “放心。”唐且说着,立刻一跃而起,钻入了窗户,在空中一翻,落入了地板下的空洞。 唐柔正担心地看着,忽然,又一个身影掠过她的身边,钻入了地板。 原来是无名看见傅倦的处境,第一时间杀出重围冲了过来,也跟着跳了下去。 …… 一落下来,沈娇娇便立刻在空中调整了姿势,从怀中迅速拿出了夜明珠。 握着夜明珠,心中难免心疼。 这可是赛花大会上她好容易得到的,没想到今天竟然要这么暴殄天物。 刚准备扔下去,看下面有没有什么危险的东西,便感觉腰间一紧,自己被一个大手捞入了怀中。 低沉的声音中带着压制不住的阴郁,傅倦的声音咬牙切齿,“谁允许你甩开我的手?!” “傅倦?你怎么跟来了?”沈娇娇有些着急,生死攸关的时候,他怎么还在纠缠甩不甩手这种细枝末节的东西? “他们就是冲着你来的,你没发现?” 傅倦怎么可能没发现? 他从一开始就感觉,沈娇娇如果只是单纯想要救人,根本没必要这么挖空心思地瞒着他。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这个藏剑阁,真正的目标竟然是他。 目标是他,为什么要刺杀沈娇娇?为什么要抓唐柔? 抓唐柔的唯一目的,一定是威胁沈娇娇。 而威胁沈娇娇的目的如果跟他有关,那就是…… 他们想威胁沈娇娇杀了他?! 傅倦眼神一缩,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是这个样子。 所以,沈娇娇偷偷地瞒着他自己过来,其实……是为了救他? 想到这里,傅倦心里一暖。 原来,沈娇娇对他也不是全无感情。 至少,她宁愿自己冒险,也不愿意伤害他。 想到这了,傅倦手臂抱紧了沈娇娇,听声音竟然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以后这种事要告诉我,我可以处理,不用你来涉险。” “……?”沈娇娇哑口无言,好久没有说话。 傅倦这怎么阴晴不定的? 疯病又加重了? 刚才他刚一抱着她的时候,明明满身阴郁的气息,怎么沉默了一会之后,又开始高兴起来了? 现在这个情况,有什么值得开心的地方吗? 她搞不懂,这种情况,她也没时间去搞懂。 只能继续自己的动作,将夜明珠扔了下去。 没多久,夜明珠便发出了一声闷响。 这响声很奇怪。 不像是坠落在石头上,不像是坠落在木板上。 它坠落的地方倒像是……一种粘稠状物体上。 好奇地伸长脖子看去,沈娇娇吓了一跳。 夜明珠照亮的不远处,不是毒针,不是削尖了的竹子,不是任何暗器。 但是,却比任何暗器都要致命。 其他无论什么暗器,只要想办法,总有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但他们足下的这东西,却连个落脚的地方都不给。 他们足下的东西,不是别的,就是沼泽。 谁能想到,藏剑阁下面,竟然会坐落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沼泽?! 怪不得刚才入阁的时候,她觉得阶梯实在是太多了。 估计之所以建的那么高,一是为了隔绝沼泽的湿气。 而可能就是生怕建的矮了,别人会想办法从地板上爬上去。 现在这种情况,可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看见脚下的沼泽,不止是沈娇娇,傅倦的脸色也并不好看。 它立刻提着长剑,试图将长剑插入墙壁止住坠落的趋势。 却没想到,这墙壁坚硬极了,长剑插上去,只留下了一条长痕,根本没有任何别的作用。 看着那一条长痕,沈娇娇心里第一次升起了绝望的情绪。 原来,她真的是一步步,钻入了神秘人的陷阱…… 就在二人即将一同落入沼泽的瞬间,忽然,沈娇娇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自己被傅倦调转了个姿势。 傅倦将她放在了上面,而他自己,则甘愿作为肉垫,垫在了沈娇娇的身体底下。 沈娇娇心里一惊:“傅倦!你干什么?!” 傅倦漆黑的眼神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样子烙在心里似的,“娇娇,再等一会,在骷髅沼泽外面的时候,我派人回去搬救兵了。” “按照时间来看,估计一会就到。” “你好好活着,忘记……记住我。”傅倦本来想说让她忘记他。 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她不能忘记他! 她绝不能忘记他! 看着沈娇娇有些惊慌失措的眼睛,傅倦直勾勾地盯着她,又重复地提醒她一遍,“要记住我。” “听见了吗?记住我。” “我不会记住你。”沈娇娇语气陡然坚定,她看着傅倦,眼神笃定,“你如果就这么死了,我绝不会记住你。” “我会立刻把你忘了,立刻潇潇洒洒地生活。” “就像你从没存在过一样!” “所以,别死。” 傅倦听着她的话,眼神从阴郁,渐渐变成了宠溺。 他手臂收紧,宠溺地将她揉进怀里,“你啊,小没良心。” 第一百九十一章:接近他,杀了他 终于,傅倦抱着沈娇娇,重重地跌落到了沼泽里。 沈娇娇被傅倦护住,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乱动,加快傅倦沉没的速度。 她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咸咸的,“傅倦,不值得。” “很多事情你不知道,你如果知道了,一定会后悔的。” 闷笑一声,傅倦紧紧地搂了她一下,“有什么可后悔的?” 然后才终于依依不舍地松了手,“你快看看,有没有办法能出去。” “这沼泽里面,我也坚持不了太久。” 看着他一点一点地被沼泽吞没,沈娇娇恐慌地抱着他的腰,“你别灰心,一定有办法的,我一定能想到办法救你出去。” 说着,沈娇娇心中的愧疚简直灭了顶,她一直以为,他们之间是公平的。 契约三年,她的确隐瞒了很多,但是相应的,他也根本不在意她。 三年契约婚,他从来没有想了解她的欲望。 但现在和离之后,她反而对他越欠越多。 他为什么不能保持冷漠,不能保持互不相欠的态度? 这样,她也就能毫无愧疚地面对他。 “你不是说过你死了让我陪葬吗?为什么要救我?”沈娇娇默默流着眼泪,在傅倦的怀里质问。 她多希望,他还能保持那个不讲道理的样子。 傅倦感觉到自己胸口衣襟处的冰凉,他想要伸手给她擦泪,一抬手发现他手上全是沼泽里的淤泥。 手指顿住,心中微微叹气,他怎么舍得弄脏她? 却忽然,他手指被一只柔弱无骨的纤细手指抓着,精准地蹭在了沈娇娇精致明艳的脸上。 一张小脸蹭的跟个小花猫似的。 沈娇娇把他手放下,眼神坚定地看着他,“你放心,我一定能救出……” 刚想说能救出傅倦,紧接着她又听见咚咚两声闷响。 脑海中升起不详的预感,沈娇娇偏头一看,果然是唐且和无名也接连掉了下来。 无奈地叹气,沈娇娇只能安慰自己,一只羊也是撵,两只羊也是放。 别想那么多了,赶紧想办法才是正道。 她看向傅倦,“你的救兵现在还不到,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从这里到南川,一来一回也用不了太久的时间,哪怕中途耽搁了,现在也该到了吧。 如果救兵到了,那他们倒是可以想办法多拖延一会,等救兵解决掉外面的杀手,找绳子拉他们上去。 如果这救兵不靠谱,他们就得想一个更加大胆的方法,想办法自食其力。 毕竟天罗被外面的杀手拖着,也没有余力救他们。 等他们将杀手解决后再来救她,那估计她都沉到沼泽底部长眠去了。 傅倦也觉得有些奇怪,但对于救兵,他还是很信任的,“南川将领与我曾是战场上的好兄弟,他不会背叛我。” 傅倦笃定的声音中,忽然,一声嘲讽的笑声响起,随着空旷的回声,扩散开来。 听到这个声音,傅倦的脸色陡然变了,“萧天!” “是我。” 嘲讽的声音再次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机括转动的声音。 机括声停止,这黑漆漆的地方,忽然出现了一束橘黄色纤细的光。 然后,这束光渐渐拉宽,变成了一扇门的样子。 众人短暂地看了眼外面血红的夕阳,然后,门外一个人影逆着光走了进来,手上似乎还提着什么东西。 那人进来后,把门又重新关上,整个空间重新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那边离得太远,夜明珠只能隐隐约约照到他的衣角。 沈娇娇听着空气中一阵悉悉索索地响动,然后,那人拿出了火折子,将手中提着的东西点亮。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他手里提着的,是个灯笼。 傅倦直勾勾地盯着那边,在灯笼亮起的一瞬间,身上陡然升起了滚滚杀气。 这杀气浓的恍若实质,沈娇娇自然第一个察觉。 看了眼傅倦杀气腾腾的眼神,沈娇娇不知道怎的,忽然问了一句,“他……是你搬的救兵?” 傅倦的眼神不单单是恨,那恨中夹杂着的悲哀,才是关键。 而他之所以悲哀,只有一个原因。 这个人他一定认识。 不仅认识,甚至可能关系很好。 否则他不会有这么浓烈的悲哀。 傅倦紧咬着牙关,没有回答沈娇娇的疑问。 那个叫做萧天的人,却回答了,“是,我就是傅倦搬的救兵。” “为什么?”傅倦压抑着心中的愤怒,冷冷地看向萧天,“为什么?” 曾经并肩沙场的生死相托的兄弟,为什么成为了这副样子? 他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萧天竟然会背叛他。 “为什么?”那萧天冷哼一声,似乎傅倦在说什么笑话似的,“逍遥王,你猜为什么?” “你猜为什么我堂堂一个元帅,会窝囊在这小小的南川?” “还不是你!傅倦!” “当初老子辛辛苦苦帮你争皇位,你tm竟然半途而废,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这些跟随你的人怎么办?” “你以为你跟皇上立下约定,就算对得起我们这些跟着你的人了?” “我们的仕途,你赔的起?!” 原来,这个叫做萧天的人,曾经也是当初协助傅倦争夺皇位的人。 当初傅倦为了手足情义和天下安宁主动退出,萧天便也从一个威风八面的将军,变成了现在这样。 虽然现如今的皇上念及当初与傅倦的约定,没有秋后算账降他的职位,但职位还在,权利却没有了。 他的脾气,如何受得了这种落差。 因此,自然是恨极了傅倦。 听他这么说,傅倦眼中的恨意渐渐少了些,最终只叹了口气,“那件事情,是我对不住你们。” “你想杀我,就杀吧。” “只是……”傅倦抱紧了怀中的小女人,“念在当初的情份上,你放了娇娇,她是无辜的。” 萧天低头看着傅倦,这位逍遥王,第一次放下骄傲,放下高贵的身段,竟然是请求他放过沈娇娇? 他哈哈大笑,低头恶狠狠地盯着傅倦,一字一顿地剜他的心,“傅倦,你还不知道啊?” “沈娇娇她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为了杀你。” 第一百九十二章:杀了我,还等什么? “你说什么?!”傅倦脑子嗡地一声炸了。 他看向沈娇娇,薄唇有些轻颤,“他说的……” “是真的。”话已至此,沈娇娇也不再隐瞒。 这件事情,在她心里已经埋了太久,简直都要发烂发臭。 她不想再瞒了,索性借着这个机会摊开直说。 “傅倦,我是一个杀手。” 感觉到腰间手臂的轻颤,沈娇娇顿了一下,咬咬牙还是说出了实情。 “三年前,天罗忽然被一个神秘人追杀,我们疲于奔命的同时,找机会跟那个神秘人达成了约定。” “只要我肯被他利用三年,他就不会再找天罗的麻烦。” “所以,你是故意接近我?” “你想杀我?” 傅倦漆黑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她,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似的。 沈娇娇被他这么看着,抿了抿唇有些手足无措,“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从没想过要杀你。” “否则在京都我就动手了,没必要专门跑到南川。” “所以……我还要感谢你?”傅倦凉凉的语气让沈娇娇蹙眉,“傅倦,我们的亲事,本就是互相利用,不是吗?” “我确实隐瞒了你,但你也从没在乎过,不是吗?” “三年到期之后,我立刻就如约和离了,不是吗?” “别弄得好像我欺骗了你的感情似的,可以吗?” “说到底,你在那三年,有失去过什么吗?我有伤害过你什么吗?” 傅倦哑然失笑,长久地说不出话来。 还有什么可说的,他以为这世间唯一的真实,原来,也是虚假的梦境。 他以为她是黑暗里的光,是冷冬里的暖,是沉闷里的红。 没想到,她只是一场梦。 如果连沈娇娇都是假的,那还有什么是真的? “傅倦,你看你活的多失败啊,你……”萧天不肯放过这个冷嘲热讽的机会,却被沈娇娇冷声打断,“你闭嘴!懦夫!” “你说什么?!”萧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都到了这个时候,沈娇娇不磕头求他救命也就罢了,竟然还骂他? 她是疯了吗? “我说你是懦夫!”沈娇娇冷冷地看着萧天,眼神中满是鄙夷。 “当初争夺皇位,是傅倦自己想的吗?” “还不是你们这些大野心家,在别的皇子那里没有地位,担心别的皇子上位,不重用你们?” “要不是你们撺掇,他会去争夺那个皇位?” “想要一飞冲天又不想冒险不想承担责任,这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争皇位就像赌博,买定离手输赢认命,你这么输不起,不是懦夫是什么?” 沈娇娇言辞犀利,说的萧天沉默地闭上了嘴巴,甚至低着头有些怀疑自己。 他……真的那么不堪? 就在这个时候,沈娇娇扒开傅倦搭在她腰上的手臂,抓起长剑一跃而起,刺向了低头沉默的萧天。 萧天好歹是个大元帅,立刻便感觉到了杀气,连忙也抽出了自己的兵器。 他的兵器,是一把重刀。 刀剑在空中相遇,迸发出热烈的火光。 紧接着,刀剑碰撞的声音接连不断地响起,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响声, 将萧天逼退了两步,沈娇娇终于落了地。 这块地方不大,只有两米见方,并没有给沈娇娇太多闪转腾挪的空间。 但同样的,萧天,也没有什么移动的空间。 他的刀法大开大合,在这小小的空间内,处处地受着限制,越打心情越是郁闷烦躁。 沈娇娇就勾着他,自己一点点地往沼泽边上退着。 果然,看见她站在沼泽边上,萧天的眼神陡然发亮,手腕一抖,大刀直接砍向沈娇娇的肩膀。 沈娇娇毫不犹豫地猛地侧身,一把抓住了萧天的肩膀,用力一荡,二人立刻换了位置。 萧天站在了沼泽边缘,沈娇娇站在了萧天刚才的位置。 她猛地松开手,萧天被她一甩,立刻倒向了沼泽。 他摔倒的一瞬间反射性地猛地伸手,想要拉着沈娇娇垫背。 沈娇娇早猜到他不会那么轻易地认输,长剑一震手臂一抖,将萧天伸向自己的手臂,利落地削成了两截。 “啊!!!” 萧天捂着胳膊痛呼出声,眼含恨意地盯着沈娇娇,仰面倒在了沼泽里。 沈娇娇生怕他爬起来,连忙又补了一脚。 然后抬头看向傅倦几人,“你们等着,我找东西拉你们上来!” 说着,小心地从萧天进来的那个小门走了出去。 出乎预料,这里并没有其他人守着。 原来,这是大殿的后面。 与大殿前面打打杀杀的声音相比,显得这里格外寂静。 沈娇娇感到奇怪,那个神秘人和他身边的两个高手,怎么自始至终没有出现呢? 难道,他们还有其他阴谋? 沈娇娇心里忐忑,但是也没时间多想。 傅倦三个人还等着她去救呢。 再晚一点,恐怕想救都救不出来了。 没时间回去取千机线,沈娇娇看着眼前的大树,忽然间有了主意。 找了截长度合适的树枝,沈娇娇提气挥剑,将树枝砍断。 简单修理了枝丫,便拖着树枝回到了大殿底下的沼泽。 她伸着树枝,将树枝的另一头递向沉的最厉害的傅倦。 他之前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此时几乎已经整个人沉入了沼泽。 再不抓紧时间,恐怕就来不及了。 “傅倦,快点。”见傅倦不动弹,沈娇娇连忙催促,“你有什么话,有什么气,等出来以后我们解决,现在先上来再说。” “傅倦!” “你……不想活了?” 沈娇娇看他面无表情地闭着眼睛,仿佛没了气息的样子,心里有些着急,又有些生气。 “傅倦,你自己的性命你不珍惜,那我也无话可说。” “就这样吧,你想死,我也不拦着你!” “王妃,您别这么说,王爷就是心情不好。”无名眼看沈娇娇想要任由傅倦自生自灭,连忙出口相劝。 “王爷,有什么事您和王妃等出去了再说,王妃她一定是有苦衷。” “苦衷?”傅倦终于开口,冷笑地看着头顶地板上那一点点的微光。 “沈娇娇,你不是想杀了我吗?现在不正是时候?还等什么?” 第一百九十三章:我活着,你会后悔 “傅倦,你有毛病是吧?”沈娇娇真是被傅倦给气着了,解释了好几遍,怎么就是听不进去呢? “我要想杀你,早就杀了,还用等到今天?” “你自己不想活就算了,我也不用费这个力气救一个不想活的人。” “死了正好,死了干净,以后我想去哪就去哪,再也没人天天缠着了,多自由!”沈娇娇恶狠狠地说着,便要把树枝递给唐且。 没想到,她刚一动,树枝便被傅倦一把抓住,拽的她一个踉跄。 幸亏萧天在边上,踩着萧天,她才没掉进沼泽。 “傅倦。你有病吧!”沈娇娇心里隐隐约约地感觉,傅倦好像就是故意的。 她眯着眼睛,“你还真想让我跟你一块死?” “想的美!”沈娇娇干脆松开了手上的树枝,“我可要活的好好的。” “我要穿最漂亮的衣服,吃最好吃的饭菜,去最美丽的地方,嫁最好的人!” “你就在阴间看着我幸福吧,气死你!” “嫁人?”傅倦冷冷地咀嚼着这两个字,“你还想嫁人?” “我为什么不能想嫁人?我跟你那是假成亲,根本不作数,我要找个天底下最好的人嫁了!” 傅倦咬牙切齿地伸手握紧了沈娇娇伸过去的树枝,关节咯咯作响,“不作数?好,好!” “沈娇娇,要不你就别救我。” “我如果活着,你一定会后悔!”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沈娇娇说着,气鼓鼓地捡起了地上的树枝,使尽全身力气拉着傅倦。 傅倦被沈娇娇气的,终于有了求生的欲望。 他整个人在沼泽里弄的黑乎乎的,只有眼睛亮着,狼一般地缓缓向着沈娇娇爬近,仿佛下一秒就要咬断她的脖子。 沈娇娇被他盯的慎得慌,将傅倦拉到一半,便停了下来。 “你就先这么呆着。”沈娇娇示意傅倦先松手,“我先把唐且和无名拉上来。” 他这副吃人的样子,沈娇娇又不瞎,把他先救上来,他说不定能做出什么事情呢。 “一会让无名救你。” 傅倦胸腔里发出沉闷的低笑,痛快地松开了树枝,“沈娇娇,你怕了。” “我是怕,我怕你一会发疯,耽误救唐且和无名。”沈娇娇有些心虚地白了他一眼,然后拎着树枝伸向唐且。 唐且也不废话,立刻拉着树枝向上爬。 等唐且爬上来,沈娇娇将树枝交给了唐且,“你拉无名上来,一会让无名拉傅倦,我先走一步。” 说着,沈娇娇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要离开。 傅倦本来之前就有些不对劲,今天先是遭遇了旧友的背叛,又得知了当初他们成亲的真相,恐怕现在已经疯了。 看他这样子,出来以后定是要跟她算账的。 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出去避避风头吧。 “你要逃?”傅倦盘腿坐在沼泽,眯着眼睛看着沈娇娇的背影,声音低沉,“你答应过不离开我,你忘了。” 傅倦的声音让沈娇娇脚步一顿,犹豫了一下。 她确实答应过要等傅倦好一些再离开。 但此一时,彼一时,傅倦这样子,她觉得够呛能好。 不仅好不了,甚至她现在都不确定,他到底会怎么对付她。 以防万一,还是溜之大吉吧。 “……对不起。”沉默良久,沈娇娇只能无奈道歉,“我现在只能食言了。” 说完,毫不犹豫地抬脚离开。 走到了大殿前面,沈娇娇都还隐约感觉,傅倦那双漆黑的眼睛,始终在背后紧紧地盯着她似的。 叹了口气,沈娇娇来到了唐柔身边。 见天罗已经将残余势力清理的差不多了,便命令他们快些动作。 然后跟唐柔嘱咐,“告诉你哥,天罗和弄月阁暂时关闭,所有人都赶紧离开。” “别让任何人找到你们。” 神秘人还没现身,她又惹上了傅倦,不仅她自己要避避风头,跟她有关的人,都得躲得远远的。 省的又横生枝节。 唐柔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但也立刻点头,“我知道了,娇娇姐你放心。” 说完,她有些好奇,“我哥呢,你怎么从后边出来了?” “在后面。”沈娇娇说着,唐且已经从后面走了出来。 唐柔看见自己哥哥,立刻扑上去想要撒娇,但见他身上满是淤泥,又连忙捏着鼻子一蹦三尺高,“哥,你怎么搞的?怎么这么脏。” 唐且来不及回答自己的妹妹,只是看向沈娇娇,“天罗这边我会处理,你先走吧。” 唐且都出来了,说明现在是无名在救傅倦。 傅倦马上就要追过来了! 想到傅倦刚才的眼神,沈娇娇脊背都出了一身冷汗。 也来不及多说,她冲唐且点了点头嘱咐,“安祈良那边也停一下。” 说完便匆匆忙忙地离开,很快消失在了夕阳中。 “哥,娇娇姐匆匆忙忙要干什么?”唐柔好奇地看向唐且。 “别问那么多。”唐且见天罗也已经结束了战斗,立刻命令,“所有人,就地解散。” “各自找地方先躲着,最近别露头。” “等头领安排。” 见唐且神色严肃,天罗众人便也没有多问,立刻便向着沼泽外围跑去,踩着千机线纷纷逃离。 等傅倦和无名出来的时候,整个藏剑阁已然恢复了寂静。 只是,相比他们来时的庄严肃穆,此时这个地方如今显得萧瑟了许多。 满地的尸体堆成了一座小山,鲜血从杀手们的伤口中流淌出来,蜿蜒汇聚成为了一道血河,看的人心惊胆寒。 “人呢?”看着空空荡荡的地方,无名问向另外几个侍卫。 那几个侍卫也有点懵逼。 天罗的那些人,刚才还跟他们并肩战斗呢,怎么这一会说走就走了? 跟逃命似的,跑的连个人影都没。 见他们这副样子,傅倦还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沈娇娇这是不仅自己逃了,还生怕他牵连其他人,所以让天罗也跟着一起逃跑。 看来,她是下定决心要离他远远地了。 盯着地面上流淌着的血水,傅倦眼睛里也印上了血红。 他甚至笑了。 沈娇娇,跑吧,跑的快一些。 最好不要被他抓住! 否则…… 第一百九十四章:你的命,是我的 逍遥王傅倦在南川遭遇萧天暗杀一事,很快便传的沸沸扬扬。 “幸亏王爷机智,晓得利用沼泽抓住了萧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那个萧天,听说在牢房里畏罪自杀了。” “啧,估计是怕皇上降罪吧,他这罪过,不得抄家灭族?” “听说王爷念在之前战场并肩杀敌的情份上,向皇上求了情,没降罪萧天家人。” “王爷真是个好人啊。” 茶馆里,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逍遥王傅倦被刺杀一事,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沈娇娇真是不知道,老百姓的八卦热情怎么就这么高。 聊起傅倦的事情,跟聊自己家邻居的家事似的,头头是道,一点也不见外。 将手中的铜板撂到桌子上,沈娇娇起身离开了茶馆。 一出门,外面竟然下起了小雪。 真稀奇,这南川一向四季如春,到冬天一般也就是稍微冷一点,鲜少下雪。 今年倒是例外。 配着雪景,看着家家户户挂起的红灯笼,贴着的对联,沈娇娇这才终于有了过年的感觉。 伸手接起小雪,看着雪花在手掌融化,沈娇娇轻轻地笑了。 见不远处有人卖着些小孩吃的零食,沈娇娇也厚着脸皮蹭了上去,想买一串冰糖葫芦。 在一串小孩身边,她这个大人尤其显眼。 “漂亮姐姐,你都这么大了,还吃冰糖葫芦啊?”一个小姑娘张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惊讶地看着沈娇娇。 在这样的小人心中,沈娇娇恐怕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大人了。 大人应该吃饭,怎么能吃这些小孩子的零嘴呢? 被几个穿着红彤彤的小人盯着,沈娇娇不由得老脸通红。 她蹲下身,轻轻地刮了下小姑娘的鼻子,“冰糖葫芦好不好吃?” “好吃!”小女孩立刻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 “姐姐,冰糖葫芦酸酸的甜甜的,可好吃了!” “它,它外面的糖脆脆的!” “红彤彤,跟我们的衣服一样!” 几个小糯米团子七嘴八舌地夸奖冰糖葫芦,把卖冰糖葫芦的老伯逗的哈哈大笑。 沈娇娇也被小孩子的天真逗笑了,“那你们说,你们长大后还想不想吃冰糖葫芦?” “长大以后就是大人了,就不吃了。”一个小大人手里捧着个蜜饯,说的一本正经。 “那你什么时候长大呢,准备多大就不吃了?”沈娇娇饶有兴致地逗他。 小大人被沈娇娇的话问愣了。 多大不吃冰糖葫芦? 五岁? 不不不,隔壁五岁的阿哥五岁了,还喜欢吃冰糖葫芦呢。 十岁? 十岁也喜欢吃怎么办? 一百岁? 在小孩心中,一百岁是一个很大的数字。 于是,他笃定地回答,“漂亮姐姐,我一百岁的时候就不吃冰糖葫芦了。” 沈娇娇被他逗的噗嗤一声乐了,“那好,就一百岁,听你的。” “姐姐还没到一百岁呢,姐姐可以吃吗?” “嗯!”几个小孩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点头,“姐姐还没到一百岁吗,那肯定可以吃!” “真乖。”沈娇娇呼噜着他们的头发,“我给你们一人买一根糖葫芦好不好?” “好!!!”几个小糯米团子齐声欢呼,“谢谢姐姐。” 沈娇娇微笑着,心甘情愿地掏出几个铜板,递给了卖冰糖葫芦的大伯,“我要一个,给他们也一人一个。” “好嘞!”大伯高高兴兴地找了个最大的冰糖葫芦递给了沈娇娇。 然后弯腰开始招待其他小朋友。 沈娇娇就这样在雪景里走走停停,见天色渐渐暗了,便买了个红灯笼提着,也沾沾这喜庆的滋味。 炊烟升起,买卖人渐渐地散去,街上冷清了起来,只有三三两两的小朋友还在闹着,给街道带来些生气。 忽然,接连不断的叫喊声响起。 “二丫,回家吃饭!” “狗蛋,吃饭了!” “丫头,快吃饭!” “柱子,别疯玩了,快回家!” 这人间烟火气,让沈娇娇温暖羡慕的同时,又倍感冷清。 她该回客栈了。 一转身,沈娇娇脊背一僵,手上的冰糖葫芦落到了地上。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面前远远站着的那个挺拔的轮廓,不是傅倦,又是谁? …… 看着手腕脚腕上的铁链,沈娇娇面色非常难看。 她冷冷地看向傅倦,“你把我当犯人?” 傅倦不动声色地品着茶,眼睛直勾勾盯着她,“一个试图接近我的杀手,不是犯人又是什么?” “……”沈娇娇被他气的说不出话来,“我动过你一根手指头?” “昨天没有动,不代表今天不会动。今天不动,不代表未来不会动。” 傅倦说着,伸手抬起沈娇娇的下巴,“我得好好审审。” “谁知道你背后有什么人,要干什么坏事呢?” “呵。”沈娇娇被傅倦气笑了,“王爷这是要公报私仇?” “王爷还是把我交给大理寺吧。” “我宁愿在大理寺牢房里呆着,也不愿意跟王爷你朝夕相对!” “你有不愿意的权力?”傅倦伸指钳住了她的下巴,“沈娇娇,以后你的命,是我的了。” “是生是死是去是留,都是我说了算!” 沈娇娇偏过头挣扎,被傅倦气的心肝发疼,“傅倦,我还是那句话,我骗了你,没错。但我从来没有伤过你!” “你不能用我骗你这个借口,强行困着我!” “为什么不能!”傅倦忽然恶狠狠地看着她,一步步将她逼到墙角,“你一次次地骗我,我为什么不能惩罚你?” “我告诉你,只要你不认错,以后就别想踏出王府一步!” “错?”被逼的退无可退,沈娇娇猛地抬头,眼神中满是倔强的泪光,“我有什么错?!” “我被人追杀,为了保命而已,我有什么错?!” “我恪守约定,三年之期一到就和离,我有什么错?!” “他们抓了唐柔,我想救她而已,我有什么错?!” “你口口声声不放过我,我想要自由而已,我有什么错?!” 沈娇娇掷地有声,眼神中满是不屈,“我没错!” 第一百九十五章:王爷的皇姑 尽管再怎么不甘心,沈娇娇还是被傅倦像囚犯一样,锁在了王府。 书房里,她看着自己脚腕手腕上的铁链,愤愤不平地使劲拽了一下。 然而,这铁链乃是玄铁铸成,刀劈火烧都未必能将它毁坏,何况只是这么拽了一下。 沈娇娇的发泄对它而言,注定只是无用功。 见傅倦正坐在书案旁,目不斜视地处理公务。 沈娇娇眼睛微眯,想出了个坏主意。 她起身,在书房里来回踱着步子,一边踱步,一边在书房里刻意地弄出响动。 她就不信,傅倦他不会嫌吵。 可是傅倦却好像没听到似的,仍旧面无表情地处理着公务,对她的动作恍若不觉。 见他没有反应,沈娇娇自己忙活一会,便也觉得没有意思,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 这已经好几天,傅倦每天都窝在王府,把所有的公务,都搬到王府处理。 好像把她当成挂件似的,走到哪里带到哪里。 他想睡觉,她得陪着。他想吃饭,她得陪着。就连他处理公务这么无聊的事情,他竟然也让她陪着! 搞得她整日里无所事事,简直都快憋疯了。 这样的日子,沈娇娇是一天也过不下去! 她必须得离开! 一边默默地啃着糕点,沈娇娇一边后悔,她之前就不该呆在南川! 这次不能再迷信什么灯下黑了,一定要能跑多远跑多远! 心里有了决定,沈娇娇心情也稍微平静了些。 但当她看见傅倦手指上时不时的小动作,还是忍不住阴阳怪气,“王爷,您是不是受虐有瘾?” “明知道我是个杀手,还把我困在身边。” “都已经把我锁的这么严实了,竟然还不放过你手上的伤口。” “王爷,你该不会是真的……爱上我了吧?” 沈娇娇故意拖长语气,想要恶心傅倦。 果然,傅倦手上一顿,硬生生止住了他手指上的动作。 这么长时间,对于这个动作,和这个动作所带来的刺痛,他确实好像有些上瘾。 但,这又能代表些什么呢? 傅倦看着自己已经被毁的乱七八糟的手指,冷笑出声,“沈娇娇,本王觉得你实在是自以为是。” “什么爱不爱的,本王对你有没有爱情,你很清楚,不是吗?” “就像你说的,本王对你,只是占有欲。” “我只是病了而已。” “为了治病,本王本来该对你好一点的,但现在看来,实在是没有必要。” 说着,他喊人进来,“来人。” “在。”无名立刻开门走了进来。 “把所有的椅子点心,都搬出去。” “有些人既然喜欢站着走路,那本王就成全她。” 听见傅倦的命令,无名动作一僵,看向沈娇娇的表情有些为难。 “王爷,王妃她……” “哪里来的王妃?”没等傅倦说话,沈娇娇自动自觉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了一边,“我只是一个囚犯而已,当不起这样的称呼。” “王妃,您别这样……”无名连忙想劝,却听见傅倦冷声警告,“无名,你的话太多了。” 无名立刻闭上嘴巴,心里叹了口气,指挥些下人们进来把椅子和点心都搬走。 下人们见到这个场景,大气都不敢喘。 王爷王妃最近心情都不好,简直要把他们折磨死,每天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惊动了两位主子。 唯一可以劝两位主子的福伯,这两天更是被气的回了老家,他们就像是失去了鸡妈妈的小鸡仔,每天瑟瑟发抖,恨不得直接隐身。 快速地搬了东西,下人们立刻关上门离开,只留下傅倦沈娇娇在书房里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干瞪眼。 沈娇娇站着,注定要吃亏。 果然,没一会她腿就软了。 靠在柱子上休息了一会,实在是撑不住,终于,她破罐子破摔坐在了地毯上。 反正她现在的身份是囚犯,这王府就是她的牢房。 在牢房里,还有什么可讲究的。 这么一想,沈娇娇更加心安理得。 直接倒在地毯上,近距离贴着地板下暖烘烘的火龙,没一会就眼皮子打架,很快睡着了。 等她睡着,傅倦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公务。 看她恬静安然的样子,心中泛起了微微的暖意,似乎冰雪都消融了些。 起身将她从地上抱起,放到了屏风后的睡榻上,傅倦不受控制地伸手,想要抚摸她羊脂白玉般的脸颊…… 可想到她对他别有所图的接近,想到她三年来每分每秒的欺骗,傅倦眼神又骤然冷了下来,强制性命令自己收回了手指。 正好此时,外面无名的声音响了起来,“王爷,白墨亭之女白月秋求见。” “白月秋?”傅倦低声重复这个名字,不明白这人为什么忽然来找自己。 不过正好,他也有些事情想要问一问她。 “让她进来吧。”傅倦走出屏风,坐回了书案子前。 与其同时,书房门被打开,一个衣着华贵面容高贵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雍容华贵的样子仿佛一个公主,任谁能看出来,她竟然是白霜的母亲呢? 看着白月秋的样子,傅倦总觉得隐隐有些眼熟,但又说不清道不明,“你是,白月秋?” 看出傅倦神色中的疑惑,白月秋有些感慨,当初的小娃娃,现在竟然也长成翩翩少年郎了。 而且,还把白霜给迷的神魂颠倒的,竟然还跟着他去了开阳那种乡下地方。 眼看着白霜越陷越深,白月秋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再瞒了。 于是,她干脆利落地表明身份,“我现在是白月秋。” “以前,我是你皇姑。” “什么?!”傅倦蹙眉,看向白月秋的表情难以置信,“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冒充皇室,你知道是什么罪名?” 不仅傅倦难以置信,沈娇娇也惊讶地长大了嘴巴。 白月秋难道不是大庆著名画师白墨亭的女儿吗?怎么又成了傅倦的姑姑? 她如果是傅倦的姑姑,那她应该姓傅啊…… 而且,据她所知,傅倦的姑姑当年不是和亲嫁到上武了吗?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一百九十六章:皇室秘辛 看出了傅倦的不解,白月秋叹了口气,将当初的事情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原来,白月秋其实是傅倦的姑姑傅雁回。 二十多年前,大庆和大武之间连年征战,百姓民不聊生。 最后,当时势力稍逊一筹的大庆,选择了求和。 为表诚意,将自己心爱的女儿傅雁回嫁给了大武的太子姬正阳。 但傅雁回是老佛爷的亲生女儿,是老佛爷的心尖尖。 作为一个母亲,她怎么忍心将自己的女儿送到别国和亲,怎么忍心自己的女儿成为政治的牺牲品? 因此,她想出了一个主意。 老佛爷当时认的干女儿白月秋,与雁回公主有几分相似。 因此,白月秋就成为了雁回公主,以公主之名,嫁到了上武,成为了上武的太子妃。 而真正的雁回公主,则隐姓埋名成为了白墨亭的女儿,这么多年,一直顶着白月秋的名字和身份生活。 甚至就连傅倦,都不知道其中真相。 “那你现在来找我……”傅倦看着白月秋,怪不得他见白月秋第一眼,就觉得她眼熟。 原来,她竟然是自己的亲姑姑…… 只是,她既然隐瞒了这么多年,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忽然将真相说出来呢? “我是为了白霜。”说起白霜,白月秋面色复杂。 她苦笑一声,“据我所知,白霜她……喜欢你……” “你放心,我早知道她皇室的人,也一直只把她当妹妹看待。”傅倦的话让白月秋和沈娇娇同时一怔。 白霜是皇室的人,白霜自己都不知道,傅倦竟然知道? 这怎么可能? 白月秋惊讶地询问,“你怎么会知道?” “我小时候在皇宫里见过她。”傅倦想起了小时候那个有些瘦小有些怯懦的可爱女孩,心中忍不住叹气。 小时候那么可怜巴巴的一个女孩,怎么长大后竟然成了这个样子? 也许,他就不应该找她,也省的她误会。 只是,当初他觉得,好歹也是皇室血脉,就这么流落民间有些不妥,所以才多加照顾。 没想到竟然令她误会了。 看着自己这个陌生的皇姑,傅倦承诺,“你放心,我跟她绝不会有什么。” “我以后也不会再见她。” 白月秋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二十多年没有见面,两人之间已经隔开了一道名为时间的鸿沟。 即便互相知道他们身上有着斩不断的血脉亲情,但二人在说完话之后,依旧陷入了短暂的尴尬。 沈娇娇在屏风后面,还在为这个消息震惊着。 她端起茶杯,想要喝口水让自己平静一下。 却忘记她的手腕系着锁链,刚一动,锁链便发出哗哗的声响。 白月秋高贵的脸上忽然变了颜色,她看着屏风后面,厉声呵斥,“谁!谁在偷听!” 傅倦也变了脸色。 他一开始没有想到白月秋会讲出这么爆炸性的信息,所以便也没避讳沈娇娇。 等白秋月说出实情之后,他只顾着震惊,一时间也忘记了沈娇娇还在屏风后面听着。 现在看来,她应该是将全过程听了个一清二楚…… 傅倦面色有些难看,这种皇室秘辛本应该烂在心里,让沈娇娇听见属实有些不妥。 “我可没有偷听。”沈娇娇手脚都戴着镣铐,但却丝毫没有囚犯的颓废。 她理直气壮地从屏风后面缓缓走出,“我没有偷听,是你们说话的声音太大了。” “不想让我知道,你们出去说。” “你!”白秋月真身可是堂堂的公主,她何曾被人这么顶撞过,当即看着沈娇娇的眼神就变了,“放肆!” “我哪里放肆了?”沈娇娇一向与人为善,一般别人不把她惹急了,她并不会太过犀利。 但也许是这几天在王府里憋闷的狠了,沈娇娇条件反射般就是不喜欢这个白秋月。 甚至……看不起她…… 一个堂堂的公主,既然享受了作为公主的尊荣,就该做好为这个尊荣牺牲一切的准备。 否则百姓们是冤大头吗? 为什么要卖了命供养这些只会享受的吸血虫? 其实,毕竟二十多年前,白月秋只是个小姑娘,她不愿意嫁不喜欢的人,沈娇娇也理解。 但是利用皇室身份,威胁别人的女儿代替自己和亲,就实属不要脸了。 自己享受权利,让别人承担义务,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结果这雁回公主不仅做了,还做的非常彻底。 为了维护皇家尊严,不让这件事情暴露出去,她竟然就此成为了白月秋,住进了白家。 白墨亭天天看着她,心里该有多隔应啊…… 看出沈娇娇眼神中的不屑,白秋月心里的火气猛地爆发。 她看向傅倦,深吸一口气质问,“她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种事情决不能让别人知道,她必须……” “她不会说出去。”傅倦斩钉截铁地截断了白秋月即将说出口的话语。 “那可未必。”沈娇娇冷笑一声,“也许我明天就让全世界都知道雁回公主的嘴脸。” “我……唔……” 沈娇娇还想再说些什么刺激刺激雁回公主,顺便给傅倦找点麻烦。 没想到却被傅倦一把捂住了口鼻,挣扎着说不出话来。 傅倦看向白秋月,或者,称呼她为傅雁回更加合适。 傅倦紧紧捂着沈娇娇的嘴巴,看向傅雁回,“你放心,她没有机会出去胡说。” 傅雁本以为傅倦会立刻除了沈娇娇,毕竟沈娇娇手上戴着镣铐,也不像是什么重要的人物。 而且,即便再重要的人物,在这种皇室秘辛面前,也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但是没想到,傅倦竟然如此护着她。 到这时,她才正色看向沈娇娇。 见她虽然带着手铐脚铐,但衣着华贵,皮肤娇嫩,面色红润,丝毫没有受苦的迹象。 又见她容貌精致绝美,心中有了个不详的预感,“她是……沈娇娇?你的王妃?” 傅倦:“……嗯。” 沈娇娇:“唔唔……” 看着沈娇娇满脸的反对,又见傅倦面色阴沉复杂,傅雁回知道。 她的这个侄子,是真的陷进去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那就恨我一辈子 知道傅倦不可能亲自解决沈娇娇,傅雁回神色一暗,但立刻雍容华贵地笑了。 “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你保重身体,我告辞了。” 说着,傅雁回干脆利落地离开了王府,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汤婆子,掀帘入轿。 脸色冰冷地愣忡了一会,然后下令,“去一趟皇宫。” “是。” …… 傅雁回离开,傅倦终于也放开了对沈娇娇的控制。 又不声不响地回到桌案处理公务。 见他不动声色的样子,沈娇娇忍不住地挑衅,“你真不杀我?” “我刚才听到的,可是皇室秘辛,你不担心我说出去?” “如果这件事被抖落出去,那你们皇室可就一点脸面都没有了……” “你没机会。”傅倦看也不看沈娇娇,语气笃定。 “傅倦,打赌吧,你今天对我做的这些,来日我一定会让你后悔。” “如果我不这么做,现在就会后悔。”傅倦面无表情。 “你……” 沈娇娇被傅倦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给气着了,索性又回到了屏风后面躺着,懒得搭理他。 直到天色昏黄,沈娇娇才迷迷糊糊地被傅倦拽起来。 “你干嘛?”沈娇娇睡得懵了,被傅倦打扰,面露不满。 “吃饭。” “不想吃。”沈娇娇天天被拘着,鲜少动弹,自然也不会觉得饿得慌。 最近她的食量也是骤然下降。 本来吃的就不多,最近更是猫一样,每到吃饭的时候意思性吃两口,便撂下了筷子。 原本腰就细的很,如今更是没了肉,一握上去都硌手。 见她又闹着不吃饭,傅倦面色自然不好看,“沈娇娇,你是故意用绝食表示不满吗?” 沈娇娇听了这话微微睁开眼睛,嗓音带着刚睡醒的喑哑,闷闷地笑了,“王爷,你似乎有些高看你自己。” “我不吃仅仅是因为不想吃,跟王爷你没关系。” “我不吃饭饿的是我自己,王爷管得着么?” “再说,王爷现在这么讨厌我,我饿着你该开心啊。” 沈娇娇每说一句,傅倦的脸色就黑了一些,他伸手掐着她近期越发尖细的下巴,“沈娇娇,你还没明白吗?” “你是我的,你是吃是喝,是坐是卧,都得听我的。” “傅倦,那你还不如杀了我。”沈娇娇冷笑,“要不你把我毒傻吧,除非我是个傻子,我没有思想,否则,我永远是我自己的。” “我说不吃,就不吃。” “那就试试!”傅倦阴沉着脸,拖着沈娇娇打开书房往卧房走。 沈娇娇脚上戴着镣铐,根本无法大步行走,被傅倦一拖,立刻就失去了平衡,险些栽倒在地。 她连忙稳住身形,狼狈地被傅倦拖着,在王府里行走。 其他下人见了这场景,几乎都要吓死。 连忙背过身躲着,生怕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 沈娇娇咬着牙踉踉跄跄地跟着,被傅倦一把拖到了卧室。 卧室小桌上,一桌清淡精致的小菜,安安静静地等待享用。 傅倦动作粗暴地将沈娇娇按到床上,漆黑的眼神充满侵略性。 “你……”沈娇娇见他这样,眼神有些慌张,“傅倦,你不能这么对我!” “怎么不能?”傅倦冷冷地看着她,手指钳着她的下巴,恶狠狠地看着她,“怎么不能!” “你是我的!只要我想,就能!” “你……唔……” 沈娇娇想要说出口的话语被傅倦打碎。 感受他粗暴的动作,沈娇娇心中第一次升起绝望的情绪。 这种事情她不是没跟他做过。 但之前无论如何,他都是温柔的,她也是甘愿的。 现在不同。 本来美好的事情,在这种场景下,仿佛是狠狠抽向她的一个耳光,充满了羞辱的意味。 眼泪不知不觉地淌了出来,终于,她不再挣扎,眼神倔犟冷冷地看着自己身上的男人。 “傅倦,我恨你。” “那就恨我一辈子。” 傅倦这样说着,动作却也没再继续。 帮她把衣服重新整理好,傅倦将她抱起,放在了自己的怀里。 二人紧贴着坐在小桌前,他夹起一道糖醋排骨,送到她的唇边,“吃!” 抿了抿唇,沈娇娇最终流着眼泪张口,缓慢地咀嚼着香糯的排骨,一边吃一边控制不住地抽噎,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傅倦怕她噎着,立刻抬手就要给她顺气,手抬到半空抿了抿唇却又颓然放下。 见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他面色不太好看。 她现在,就这么讨厌他,这么恨他了吗? 想起刚才宫里送来的消息,傅倦面无表情地开口:“好好吃,别哭了。” “明天皇宫晚宴,我可以带你一起出去。” 听说要带自己出去,沈娇娇眼泪倏然停住,她看向傅倦,有些不敢相信,“真的?” “你不许离开我半步。”傅倦直勾勾盯着她,语气中带着十足的警告。 沈娇娇连忙点头,然后快速地咀嚼两口,将口中的食物咽了下去,“好,我答应你。” 沈娇娇肯配合,接下来吃饭就非常地顺利。 沈娇娇把饭吃完,乖乖地爬回床上,傅倦端着空碗走到门口,递给了在门口不远处候着的下人,嘱咐道:“派人把书房的地毯换了。” “换?”下人微微发愣,好好的新地毯,为什么要换? 傅倦没有理会他的惊讶,思衬了一下,嘱咐道:“到库房里把那几张狐狸毛的皮子拿出来,让工匠做成地毯,铺在书房。” 狐狸毛?! 狐狸毛做地毯?! 那下人更是震惊。 这也太过于奢侈了吧? 皇宫恐怕都没那么奢侈。 王爷一向低调,怎么会忽然…… “还有,重新找两副镣铐,用软羊皮包好了明天送过来。” 傅倦说完,便立刻转身回屋,只留下那下人抱着空碗恍然大悟。 原来王爷是为了王妃啊。 怪不得。 看着手中的空碗,下人直叹气。 王爷也是,偷偷地做饭,偷偷地给王妃弄狐狸毛的地毯,明明就是喜欢王妃。 为什么面对王妃的时候又是另一个态度? 唉……主子的事情,他们这些当奴才的,真是搞不懂。 第一百九十八章:参加宫宴 傅倦转身回房,便看见沈娇娇又闭上了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眉头微蹙,傅倦轻轻地关上房门,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最近,沈娇娇似乎是越来越没有精神了。 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剩下的时间都是在故意地惹他生气,否则就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发呆。 难道,只是因为在家里呆的烦了? 在药箱里拿了点药膏,傅倦来到了沈娇娇床边。 他蘸了点药膏,将药膏缓缓地抹在她手腕的红痕上,一边抹,一边止不住的心痛。 刚才他确实是气的狠了,动作太过粗暴,也不怪她吓成了那样。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她面对着他,每分每秒都是扮演,他就忍不住伤害她。 笑容是扮演,温柔是扮演,那恨意和讨厌,总不该是扮演的吧? 只要能从她身上得到些真实的情绪,哪怕是恨,傅倦现在也不在乎。 只要她肯恨他一辈子。 将沈娇娇手上的伤痕处理完毕,傅倦摸着冰凉的镣铐,本想继续给她戴上。 看看她几乎磨出血的手腕,又住了手。 算了,就一晚上,明天再说吧。 将她的手放下,傅倦坐到床尾,将沈娇娇白嫩的脚丫放到自己的腿上。 将脚镣打开,轻轻地为沈娇娇涂药。 等做好了这一切,才终于松了口气,如同一个人形的大锁一般,紧紧地锁住了沈娇娇的手脚。 …… 翌日,沈娇娇起床,只觉得身上似乎被捆了一夜似的,浑身上下僵的难受。 一边活动着手脚,沈娇娇发现,自己的手镣脚镣似乎换了个样子。 原来冰凉坚硬的玄铁,此刻被柔软的羊皮整个包裹了起来。 而她所在的地方,当然也不是卧房的床上,而是书房的地上。 “呵。”沈娇娇都被气笑了,“傅倦,你哪怕给我放塌上呢?” “真有你的,竟然就这么直接把我扔在地上。” “你只是一个囚犯,还想睡床?”傅倦面无表情地撇了她一眼,立刻又将视线拉回到了公文上。 似乎多看她一眼都是浪费。 “是是是,我不配睡床,那你能别抱着我睡吗?” 沈娇娇一边说着,一边揉了揉自己的脖子。 她天天这觉睡得,比给病人看病还累。 “你要是真那么讨厌我,直接把我送大理寺多好。” “也省得你看见我心烦。” 听她说想去大理寺,傅倦冷笑,“大理寺?” “去大理寺你岂不是就有机会给无名他们送信?” “想越狱?” 沈娇娇冷哼一声,但也没有反驳。 因为……她的确是那么想的。 大理寺虽然守卫严格,但毕竟也有不少漏洞。 只要能想办法给无名送信,他们自然会来救她。 至少比天天被傅倦挂在腰上要来的舒服。 傅倦也早就看透了她的想法,“作为杀手接近皇室,这可是死刑。” “我判你个无期,让你在王府服刑,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沈娇娇撇嘴,不再与他纠缠。 “不是说今天有晚宴?什么时候出发?” “你不是从来不喜欢那种场合?”傅倦见沈娇娇这么迫不及待,心里有些警惕,“你又在想怎么离开我?” “怎么可能,皇宫不比王府戒备森严?” “我想逃也不会选择皇宫那种地方。” 沈娇娇立刻否认,怀中的令牌烫的她心脏砰砰直跳。 幸亏当初和离的时候老佛爷给了她一只令牌,她一直随身带着。 这不,机会不就来了? 到了宫里,沈娇娇就不信,傅倦还真能一眼不错地盯着她。 只要她想想办法,给自己找个机会应该不难。 到时候手里拿着老佛爷的令牌,谁敢拦她? 压抑着心中的喜悦,沈娇娇在心里已经将计划想的差不多了,如今,只剩下实施。 “你又在想什么?”傅倦眯着眼睛盯着沈娇娇出神的样子,心中隐隐约约总有些疑虑。 “没什么啊……”看着傅倦明显不信的表情,沈娇娇立刻找个了理由,“我只是担心。” “担心什么?”傅倦追根究底。 “我现在走不是王妃,那种场合,我去合适吗?”沈娇娇生怕自己空高兴一场。 “这个不用你想。” …… 皇宫里。 沈娇娇一身华服,在金碧辉煌的晚宴中,美丽的扎眼。 沈娇娇本想穿的低调一点,逃跑也方便一些。 没想到,傅倦非得强迫她穿上这身,果然,一进场便夺尽了风头。 人群中立刻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动静,官员也好,女眷也好,都纷纷低声议论。 “逍遥王旁边的那位,应该就是逍遥王妃吧……” “他们不是和离了吗?” “嘘,小点声,谁知道呢。” “这逍遥王妃可真漂亮,之前开阳的事情,她的美名可是传遍了大庆啊。” “现在看来,那些草包之类的流言,果真是不能当真。” 沈娇娇跟傅倦契约婚三年一向低调不露面,还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场合,看一切都有些新奇。 随傅倦在大殿之下左手边第一个位置坐下,沈娇娇便细心留意着四周,希望能找到离开的机会。 忽然,沈娇娇忽然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中,有一束非常与众不同。 那股视线,既非傅倦那种警惕的,极具侵略性的视线。 也非男人们惊艳欣赏的视线。 更非女人们艳羡嫉妒的视线。 而是玩味的,轻佻的。 随着警觉地四周围一看,那视线立刻便收了回去,消失无踪。 “怎么?”看沈娇娇四周围看着,似乎在找些什么,傅倦不悦,“又在想怎么逃跑?” “没有。” 沈娇娇收回视线,不再惹傅倦,而是闷不做声地低头吃着自己面前的水果。 她如果想离开傅倦的视线,只有两个机会。 要么,傅倦被非常重要的人叫走。 比如皇上,老佛爷这种他无法拒绝的人。 要么,她找个理由离开。 找什么理由呢…… 沈娇娇低着头,思考自己到底该找个什么合适的理由,好赶紧离开。 就在这时,傅雁回一身盛装,雍容华贵的走了过来,“逍遥王妃,我敬你一杯。” 第一百九十九章:神秘人与皇宫有关 沈娇娇微微蹙眉,不知道这个傅雁回怎么忽然换了一副脸色。 之前不还对她要打要杀的吗? 收敛心神,沈娇娇淡笑起身,举起自己面前的琉璃樽,里面潋滟的是红艳艳的葡萄酒。 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她,“雁回公主转性了?” “我助你离开。”雁回低声短促地说了一句,让沈娇娇短暂地懵了一下。 不过她很快反应了过来,声音稍微大了一点,让傅倦听到,“岂敢让雁回公主敬我?雁回公主只要不杀我,那我就谢天谢地了。” “还是我来敬雁回公主一杯吧。” 说着,在傅倦耐心告罄之前,沈娇娇闭上了嘴巴,将葡萄酒送到唇边,准备饮用。 就在这时,雁回不知怎的,似乎踉跄了一下,脚步不稳地撞向沈娇娇。 傅倦连忙起身,将沈娇娇搂入怀中。 雁回也很快被其他人扶稳。 只是,即便众人反应迅速,沈娇娇和雁回酒樽内的美酒,还是不小心地歪了一下。 潋滟的红酒就这样泼在了沈娇娇华丽的衣摆上,好好的一件衣裳,就这么着,废了。 “逍遥王妃,真是不好意思。”雁回连忙道歉,然后歉意地看向傅倦,“这样吧,我带她到老佛爷那儿换一身。” 傅倦面色不太好看,但他毕竟心知白月秋的真实身份,也不好过于怪罪。 “不劳烦了,我带她去吧。”说着,就要拉着沈娇娇出去。 沈娇娇连忙拉住傅倦,“换衣服这种事你跟着去干什么?平白无故让别人笑话。” “我为什么跟着,你不知道?”傅倦面无表情地看着沈娇娇,“你如果安分点,我用得着跟的这么紧?” “这是皇宫!”沈娇娇无语,“皇宫你都不放心?” “放心吧,我亲自带她去,保管不会弄丢她。”傅雁回忽然开口,竟然跟沈娇娇站到了同一阵线。 看出傅倦眼神中的怀疑,傅雁回淡笑,“她知道了那么多秘密,我怎么敢让她独自离开?” “放心吧,我肯定眼睛都不眨地盯着她。” 傅雁回说着,也没再去问傅倦,直接便一副亲亲热热的样子拉住了沈娇娇的手,“走吧。” “换个衣服还要跟,你们俩是跟屁虫吗?”沈娇娇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率先离开。 傅雁回也跟了出去。 傅倦心里隐隐地有些不放心,本想跟上去,却忽然被人绊住了脚步。 几个官员凑了上来,跟傅倦打招呼,傅倦略一停顿,沈娇娇和傅雁回便走远了。 …… “傅雁回,你怎么会忽然这么好心?” 偏殿屏风后,沈娇娇一边换着衣服,一边好奇地问着屏风外面的傅雁回,“你不是想对我除之而后快吗?” 这么讨厌她的一个人,刚才为什么要故意打翻红酒帮她。 不应该啊。 “你不怕我把你的秘密说出去?”沈娇娇换了身月白色衣服,从屏风后走了出去。 她微微挑眉,好奇地看向傅雁回,“还是,你已经想好了让我闭嘴的方法?” “我有什么可怕的?”傅雁回笑得雍容华贵,说出的话却让人心里发寒,“死人怎么可能会说话?” 死人? 听到这话,沈娇娇立刻扫了眼这偏殿的各个角落,出乎预料的没有感觉到任何杀气,“你准备让我怎么死?” “放心,我还没疯到在皇宫里动手。”傅雁回说着,意味深长地看向沈娇娇的眼睛,“出了皇宫你就知道。” “现在就把计划告诉我,你就这么笃定我会如你所愿?”沈娇娇眯眼看向傅雁回,“万一我怕了,决定不离开了呢?” 听闻沈娇娇决定不离开,自己的计划可能前功尽弃,如果是别人,此刻一定是慌张极了。 但傅雁回只抬眼轻轻看她一眼,竟然还笑得出来,“你不是笼里的金丝雀。” “只要给你个机会,哪怕明知道是鱼死网破,你也会冒险?” 被她说的愣了一下,沈娇娇没有否认,“你倒是会看人。” 她既然决定要走,那无论如何,她都要想办法离开。 现在傅雁回愿意帮她一把,这不是好事儿吗? 虽然傅雁回的最终目的是想要自己的命,但沈娇娇觉得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她一定能想办法破了傅雁回的局。 就这样,沈娇娇便离开了偏殿,快步向着宫门口方向走去。 没走一会,沈娇娇险些撞上了熟人。 宋沉烟? 看见她,沈娇娇连忙侧身一闪,隐在了假山后。 等宋沉烟和宋沉宵二人离开了,才松了口气,准备离开此处。 但刚一准备动弹,却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背影。 那背影清冷挺拔,沈娇娇十分熟悉。 那不就是,神秘人的背影吗? 神秘人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真的如她三年前所想,神秘人是皇宫里的人? 三年前沈娇娇参加宫里举办的天下第一神医比赛,其实就是为了混入皇宫,查探真相。 没想到她虽然拔得头筹,获得了天下第一神医的名头,有机会进入皇宫成为御医,获得了查探真相的机会。 却在关键时候却被神秘人找来了。 多亏太医令安有杰当初帮了她一把,虽然最终还是被找到,但她好歹也收获了安祈良那个小师弟。 后来没有办法,只能按照神秘人的要求,嫁给了傅倦。 跟傅倦成亲之后,她为了保持低调,不让傅倦怀疑,基本都不怎么出门。 对于当时神秘人和皇宫之间的联系,也就慢慢地放了下去。 没想到在今天来皇宫,竟然意外看到了这个背影…… 有机会知道神秘人的身份,得知这么多年是谁在试图操控她,沈娇娇哪里能放弃? 可惜地看了眼宫门口的方向,沈娇娇落后几步,悄悄地跟着那个神秘人,趴在假山后,试图偷听他的声音。 背影已经对上,如果声音也对,那这个人的身份就确认无疑了。 可是事与愿违。 沈娇娇等了好久,只能听到他身边的侍卫隐隐约约地在汇报着什么,那神秘人只是听着,并没有吱声。 第两百章:神秘人是皇上? 沈娇娇正准备想办法绕到侧面,试图观察神秘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忽然,一个疑惑的声音响起,“你……干什么呢?” 宋沉烟随宋沉宵在宴会上转了一圈,正准备去看一眼傅阿蛮,没想到在半路,却看到一个动作鬼祟的纤细背影,于是好奇地过来询问。 却没想到,这个纤细背影的主人,竟然是沈娇娇! “沈娇娇,你……怎么是你?!” 宋沉烟指着沈娇娇,厉声呵斥,“你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沈娇娇太过专心,被宋沉烟吓得脸色一白,心脏砰砰直跳。 恨不得立刻伸手捂住宋沉烟的嘴巴。 连忙转头看向神秘人的背影。 意外的是,那神秘人不仅没走,反而转过了身。 一身锦袍,袍子上竟用银线绣着龙的形状!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看见神秘人的正脸,宋沉烟吓了一个哆嗦,立刻跪下请安。 皇上?! 沈娇娇脑子轰地一声,不敢置信地看向缓缓走来,一身清冷孤高的男人。 神秘人……是傅回? 不可能! 沈娇娇不敢置信。 傅回可是傅倦的亲哥哥,同父同母。 他怎么可能派自己去杀傅倦? 不可能的。 再说,傅回作为一个皇上,想杀一个人,再简单不过,至于废这么大周折? 一定不会的! 沈娇娇沉吟思索,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道作何反应。 “沈娇娇,你好大的胆子,看见陛下也不下跪?”宋沉烟见沈娇娇没有动作,立刻抓住了她的小辫子告状。 “陛下,刚才小女路过此处,看见沈娇娇正偷偷摸摸地不知道想干什么。” “似乎……是在跟踪陛下。” “求皇上明察,千万别放过别有用心的坏人。” 抬手按下宋沉烟的激动,傅回看向沈娇娇,终于开口,声音清朗威严,“你是……傅倦的王妃?” 听见傅回的声音,沈娇娇心下稍安。 声音不对,那他应该不是那个神秘人。 天下之大,背影相似的人多了,做不得数的。 如果连自己的亲生兄弟,自己舍弃皇位守护的亲情都背叛了自己,那傅倦,岂不是太惨了些? 傅倦虽然脾气阴晴不定,脑子也有点毛病,但说到底并不是一个坏人。 让他受到那样的打击,未免过于残忍。 傅回的声音,让沈娇娇心里安定了下来,终于开口做了反应。 “王妃不敢当,民女早已经不是了。”沈娇娇淡淡一笑,不卑不亢谦逊地回话。 “既然傅倦觉得你是,那你就是。”傅回说着,非常和善地提起了开阳一事,“你在开阳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你这次立下大功,想要什么奖赏?” “民女是大夫,大夫给病人治病,实乃天经地义,不敢讨赏。”沈娇娇不卑不亢地回答,心里只想快点把傅回给糊弄过去。 但很显然,傅回这个皇上,并不是白当的。 夸奖了沈娇娇两句,便话锋一转,问起了刚才的事情,“宋沉烟说你跟在寡人身后偷听,可有此事?” 沈娇娇立刻摇头,“宋小姐误会了,绝无此事!” 开玩笑,这种事情弄不好可是杀头之罪,她可能承认吗? 可是宋沉烟好容易得了她的把柄,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沈娇娇,你刚才分明就是在偷听陛下说话,你还不承认?!” “陛下,这个沈娇娇一向牙尖嘴利,您一定要好好查查她,别让她就这么糊弄过去。” “在皇宫里这么鬼鬼祟祟的,谁知道她想干什么?” “说不定想危害陛下您的安全呢。” “哦?果真如此?”听了宋沉烟的话,傅回疑惑的表情看向沈娇娇,“你怎么说?” “我……”沈娇娇正思考着该如何回答,忽然,一个严肃的声音响起,“沉烟?你怎么……” 刚想问宋沉烟怎么莫名其妙地跪着,忽然,宋沉宵看见了被遮挡的傅回。 他连忙给傅回请安,“臣宋沉宵,参见皇上。” 傅回非常平易近人的样子,似乎刚发现宋沉烟还跪着似的,“怎么还跪着?” “都别跪着了,平身吧。” “谢万岁。” 宋沉宵起身,看着眼前的场景,低声着询问自己的妹妹,“沉烟,怎么回事?是不是闯祸了?” “不是。”宋沉烟连忙小声地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跟宋沉宵又讲了一遍。 “宋爱卿,你觉得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理呢?”傅回见沈娇娇沉默,垂眸看向宋沉宵。 宋沉宵心里直冒冷汗,实在是不明白这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照理说,这种事事情可大可小。 如果陛下不想计较,那警告一二,也就差不多了。 如果陛下想要计较,那么,这件事情可以无限拔高,甚至下狱处斩都有可能。 问题的关键是,陛下他……到底想不想处理沈娇娇。 虽然沈娇娇如今早已经不是逍遥王妃,名义上好像跟傅倦也没什么牵扯。 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傅倦恨不得将沈娇娇拴在腰带上,寸步不离。 恐怕只要沈娇娇愿意,傅倦下一秒就能立刻再与沈娇娇成亲。 所以,实际上谁也不能否认,沈娇娇是傅倦的人。 所以,在皇上意味不明的时候,这个处理方式就要拿捏尺度。 既不能处理的太重,得罪傅倦。 又不能处理的太轻,引得皇上猜疑。 否则,很容易就惹得一身腥。 还是将这个活儿推出去最为保险。 这样想着,宋沉宵立刻回话,“事情到底该如何处理,还得看逍遥王妃是什么目的。” “如果逍遥王妃并非故意,想必陛下也愿意宽恕。如果逍遥王妃确实故意,那这罪过可就大了。” “依臣看,这件事情应当交给大理寺办理,才显得公正。” 宋沉宵说了半天废话,将事情完美地甩锅了大理寺,明显地不愿意掺和这个事情。 “原来,朕的宰相,连这么一点点小事都办不明白?”傅回却不肯放过宋沉宵,一副非常失望的样子,“你说,寡人养你们,有什么用呢?” 第两百零一章:揣着明白装糊涂 宋沉烟出头,本是希望借此机会收拾收拾沈娇娇,但没想到,傅回此时的态度,竟然是想拿自家哥哥开刀。 见自己哥哥被皇上如此怪罪,宋沉烟一下子急了,立刻代替宋沉宵回答,“跟踪陛下,鬼鬼祟祟地偷听皇帝陛下说话,这难道不应该处斩吗?” “沉烟!别瞎说。”宋沉宵恨不得直接堵住宋沉烟的嘴巴。 这种时候,她出来凑热闹干嘛? 傅倦现在对沈娇娇这么宝贝,她出来说这种话,不是分明得罪傅倦吗? “怎么?宋爱卿觉得令妹说的不对?” “宋爱卿有其他想法了?” 听着傅回一句一句的逼问,沈娇娇心里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 这个傅回,他似乎并不在乎自己被偷听这件事。 他在乎的,好像是宋沉宵的态度…… 沈娇娇觉得奇怪,傅回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宋沉宵的表态呢? 难道……他在逼迫宋沉宵站队? 宋沉宵以前是傅倦的人,后来傅回当了皇上,答应了傅倦不会秋后算账。 倒是,对宋沉宵这批人,傅回真的信任吗? 也许,傅回这么逼迫宋沉宵,就是为了让他表态站队。 沈娇娇心中暗暗惊讶,看来,傅回跟傅倦之间,并不像她想的那么亲近。 想起在南川时,萧天对傅倦的怨言,沈娇娇觉得,虽然傅回已经登基三年,但可能对傅倦还是心有忌惮。 毕竟他的皇位,说到底来的并不那么理所当然。 如果当初傅倦不肯放手,现在这皇位,还不一定花落谁家呢。 越想,沈娇娇又开始觉得这个皇上可疑。 怎么会这么巧合,他的背影偏偏跟神秘人那么像? 但奇怪的是,他的声音跟神秘人却又不一样。 如果不是这一点点的不同,沈娇娇心里几乎都要笃定傅回是神秘人了。 当然,她这么纠结,其实不仅仅是因为背影这么简单。 而是他几乎所有的特点,都跟神秘人非常契合。 她一直奇怪,神秘人为什么那么执着于傅倦? 但如果是傅回是神秘人,那这一点就毫不奇怪了。 三年前神秘人找上她的时候,正是傅回登基之初,地位最不稳固的时候。 他把自己送到傅倦身边,也许就是为了盯着傅倦,防止他出现反心。 后来,三年时间过去,傅回地位稳固,傅倦也没出什么幺蛾子,他自然放松警惕,也就不再在乎自己这颗棋子了。 后来神秘人忽然又找上自己的时候,正是她和傅倦二人从开阳回来,获得百姓一致爱戴的时候。 也许就是因此,傅回产生了危机感,所以才又找上她,让自己替他除掉傅倦这个眼中钉? 这么想着,沈娇娇看着傅回,越看越觉得他可疑。 等不到宋沉宵的回答,傅回目光发冷,发现沈娇娇怀疑的目光,更是不悦,“既然宋爱卿不愿意回答,那你来回答。” “沈娇娇,你觉得你该定什么罪?” 心里的胡思乱想被傅倦打破,沈娇娇迅速镇定了下来,“回陛下,民女认为,民女并没有罪。” “哦?”傅回意味深长地看着眼前大胆的女人,“你果真觉得你没错?” “果真。”沈娇娇脸不红心不跳地为自己辩护,“民女只是刚刚在这里看见个小猫,所以好奇地走过去望了一眼,并没有看见陛下。” “况且,民女之前从未见过陛下,并不知道陛下的样貌,何来跟踪一说呢?” “既然不晓得是陛下站在那里,民女怎么会偷听陛下讲话?既然没有偷听,民女自然无罪。” 听着沈娇娇脸不红心不跳的谎言,不仅是宋沉烟,就连傅回都愣了一下,“猫?” 沈娇娇点头,“是的。” 宋沉宵低头,将冰冷的笑意藏在眼底。 宋沉烟抿着嘴唇,眼睛中闪烁着快意。 这个沈娇娇,真是撒谎都不会。 想要撒谎,反而坐实了自己的罪名。 什么猫啊狗啊的,这皇宫里根本不可能有那些东西! 沈娇娇不常进宫,所以根本不知道,老佛爷是最是见不得猫狗的。 曾经后宫有个妃子喜欢小猫,偷偷地养了一只,在早晨请安的时候,不小心将猫毛落在了老佛爷寝宫。 害的老佛爷起了一身的红疹子。 后来,那猫儿被直接扔了。 那妃子,也因为坏了忌讳,被送入了冷宫。 而沈娇娇,竟然口口声声说她在皇宫里看见了猫,这不是撒谎又是什么? 这下好了,本来偷听的事情还没掰扯明白,她又给自己揽了个欺君之罪。 这次可是她自己作死,怨不得旁人! “沈娇娇,你口口声声看见了猫,你可知道,这皇宫里,禁止养猫?”傅回看向沈娇娇,嘴角扯着凉凉的笑意,“你毕竟是傅倦的人,寡人不想为难你。” “但这件事如果你解释不明白,很难服众,你明白吗?” 沈娇娇心里暗暗地愣了一下。 她是真没想到,这皇宫里竟然不许养猫。 早知如此,她就说是看见鸟了。 失误,失误。 现在改口已然来不及。 沈娇娇正想着该找个什么别的理由,忽然,身后传来了低沉的声音,“娇娇,你怎么在这儿?” 沈娇娇回头一看,不是傅倦还能是谁? 傅倦走到沈娇娇身边,冷冷瞥了眼站在一旁的宋沉宵二人,然后看向傅回,“皇兄,怎么了?” 傅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宋沉烟,“宋沉烟,你刚才的话,跟傅倦再说一遍。” 宋沉烟头顶着傅倦冰冷的眼神,心中陡然升起了巨大的压力,“我……我……” 我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见自家妹妹这么慌张,宋沉宵连忙抢着开口,“王爷,舍妹刚才在此处看见王妃躲在假山后,似乎……似乎在偷听陛下讲话。” “王妃说她没有偷听,只是看见了一只猫而已……” “哦。”傅倦点头,并没有什么反应,“她既然都这么说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傅倦这话理直气壮地众人都愣了。 逍遥王这是为了沈娇娇,存心揣着明白装糊涂? 第二百零二章:骨灰我都记得 见傅倦这么维护沈娇娇,宋沉烟心中极其不平衡,壮着胆子小声道:“可,可皇宫里没有猫……” “没有吗?”傅倦低头看着宋沉烟反问,“你确定?” “我……”宋沉烟刚想说确定,却被宋沉宵拦住,“舍妹年纪小不懂事,王爷别跟她一般见识。” 傅回没有说话,只淡淡地笑着。 傅倦拉着沈娇娇,刚想告辞离开,傅雁回却走了过来。 看着沈娇娇,面色有些不悦。 她本以为沈娇娇已经出了皇宫,没想到她竟然还呆在宫里。 知道自己在外面的准备泡了汤,傅雁回面色有些不悦,说话便也夹枪带棒,“宴会方向在那边,王妃怎么来这边了呢?” “皇宫可不是菜市场,不能随便什么人都来参观。” “迷路。”沈娇娇回答地干净利落。 然后不卑不亢地反问,“民女刚才明明跟您在一起,谁知道一眨眼,您就不见了。” “您怎么也跑这儿了呢?是来参观皇宫的?” “毕竟,民女不常进宫,迷了路倒也正常。听说白伯母可是老佛爷的干女儿,总不会也迷了路吧?” “你……”被沈娇娇拿着自己的话反讽,傅雁回心里气的直打哆嗦。 她堂堂公主,从小娇生惯养。 哪怕后来出宫以白月秋的名字生活,她也还是老佛爷的干女儿,任谁见了也得让她三分。 还从没人敢这么跟她放肆! 但即便如此,看着傅倦不满的眼神,她也得忍着。 她刚才答应了傅倦要一步不离地跟着沈娇娇,结果沈娇娇竟然出现在了这里,这让她怎么跟傅倦解释? 如果今天的计划成了,那她跟傅倦闹僵倒也值得。 现在沈娇娇一根毛都没伤着,她反倒跟傅倦起了隔阂,真是怎么想怎么不值。 她是没想到这个沈娇娇竟然这么机灵,明明是她自己想逃跑,三两句话却说成了自己把她弄丢了。 关键她还无法反驳。 总不能实话告诉傅倦,她就是故意放走沈娇娇,好方便杀人灭口吧…… 只能含糊其词,“我这不是正找你呢吗?” “没事就好。” 说完,便借口去看老佛爷,聪明地告辞走人。 事到如今,众人也都没什么话好说了。 傅回拉着傅倦又不咸不淡地闲聊了两句,傅倦便拉着沈娇娇离开了皇宫。 沈娇娇倒也没有反对。 她对这种皇室的宴会本就没有兴趣,如果不是为了借这个机会逃跑,她哪怕无聊,也肯定不会参加。 经过了刚才的事情,傅倦已经有了警惕,沈娇娇哪里还有逃跑的机会? 干脆被他拽着,坦然地走出了皇宫。 上了马车,傅倦嘱咐无名,“想办法往皇宫里扔一只猫。” 一只猫? 无名愣了一下,并不明白傅倦什么意思,不过还是立刻答应,“是,王爷。” 嘱咐好事情,傅倦漆黑的眼神看向沈娇娇,话语中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你就这么想逃?” 沈娇娇摇头,一脸无辜地否认,“我没逃。” 傅倦压根不信,“你没逃?那刚才是怎么回事?” “迷路了。”沈娇娇依旧是刚才的说辞。 傅倦根本不信,但也不想跟她在这件事情上过多纠缠。 他话语一转,问起了另一件事,“你为什么偷听傅回说话?” “我没偷听,只是看见了一只……”沈娇娇还想再糊弄,傅倦却忍无可忍。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沈娇娇,你以为我是傻子?” 感觉到下巴上的疼痛,沈娇娇眉头微蹙,“我现在又没有证据,只是一些不靠谱的怀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毕竟这件事情跟当今圣上有关,跟傅倦的亲哥哥有关。 她担心自己这些没有证据的无端猜疑,会破坏傅倦和傅回之间的情分。 “你的任何事情,本王都要知道。”傅倦直视着沈娇娇,语气笃定,“你最好是直说,不要浪费本王的时间。” 沈娇娇沉吟了片刻,见傅倦一副非知道不可的样子,便也就不再隐瞒。 “你还记得我说过的那个神秘人吗?” “派你接近本王的那个?”说起这件事,傅倦脸色不悦。 沈娇娇装作看不见,“对,是他。” “之前在南川,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那个神秘人想要杀你,却从头到尾没有现身,而且那个萧天的自杀,也有些过于蹊跷。” “你怀疑,那个神秘人是傅回?”傅倦知道沈娇娇不会无缘无故地提起神秘人,听她一说,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随即摇头,“不会是他!” 沈娇娇摊手,“就知道你是这个反应,所以啊,我才不跟你说。” “你为什么怀疑他?有证据?” “他的背影,跟那个神秘人简直一模一样。”沈娇娇想起刚才傅回的身影,还是忍不住感叹,世界上怎么会有两个那么相似的背影? 见傅倦面色有些难看,沈娇娇便又替傅回澄清了一句,“放心吧,声音对不上。” 然而,傅倦在意的似乎并不是这些。 他伸手将她揉进怀里,声音带着阴沉的醋意,“一个背影,你记得那么清楚?” “你记得住我的背影?” “……”沈娇娇差点没翻出白眼,“这是重点吗?” “是。” 感觉腰间被傅倦大手勒的难受,沈娇娇无奈地敷衍。“记得住,记得住。” “别说你背影了,你骨灰我都记得住。” 沈娇娇说的阴阳怪气,傅倦却仿佛很满意似的,他手指与她十指相扣,低声警告,“记住你说的话。” “哪怕我死了,你都要记住我。” “什么死不死的,晦气。” 沈娇娇感觉自己越来越不明白傅倦了,看着与自己十指相扣的大手,沈娇娇惊讶,“你终于不犯病了?” 最近一直以来血肉模糊的手指,现在渐渐地开始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 虽然还有些残缺的伤口,但已经可以看得出这手指原本修长有力的样子了。 “嗯。”傅倦点头。 他已经想通了,怀里的这个小女人心可硬的很,一个伤口而已,休想留得住她。 既然如此,他何必做那些无用功? 管她的心愿不愿意留下,从此以后,他只管锁住她的人就可以。 哪怕心不愿意,他也要她的人留在他身边。 第二百零三章:王爷的野生岳父 “出去吧。” 牢狱大门被打开,一对衣衫褴褛的中年男女,被推搡了出来。 尤旗和夏慧夫妻二人佝偻着身躯,被牢头撵出了牢房。 而二人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迷茫。 不是说他们的罪过很大,要蹲很久吗?怎么这么快就放出来了? “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啊?”尤旗在牢房里磨没了性子,显得畏畏缩缩的。 “能有什么猫腻?”旁边夏慧撇着嘴不同意,“你也不想想咱们女儿是谁。” “她现在可是六王爷傅寒的人,是月姬啊。” “人家六王爷稍微动一动手指头,捞咱们两个人而已,那不是手拿把掐?” “你说得对!”听着自己妻子的分析,尤旗渐渐地有了底气。 四舍五入说起来,他也是王爷的岳父,怎么可能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关一辈子? 这不是在打王爷的脸吗? 王爷肯定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夫妻二人互相安慰着,回到了家里,表示一定要买点贵重的礼物,去感谢感谢他们的王爷女婿。 可是,当他们回到了家门口,看着自家门上的封条,一下子就傻眼了。 “去去去,俩臭要饭的,不认识字啊?”一旁吃了晚饭出来遛弯的的邻居,看见了他们。 一时间没认出来,还以为二人是要饭的,或者是小偷。 “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敢动这门一下,那可是要进牢房的!” 那邻居倒也好心,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一把瓜子递了过去,“饿了?跟我来吧,给你们拿俩窝窝头……” 一边说着,一边借着斜斜的阳光,看见了尤旗的正脸。 尤旗一向是这十里八村最富裕的人家,忽然被邻居看到这副样子,他嫌丢人,连忙背过身去。 “呦,尤老爷啊?”那邻居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上的瓜子又收了回去,让夏慧接了个空。 “尤老爷这是刚从牢房里出来?啧啧啧,看这副样子,吃了不少苦吧?” “卖贵价粮,贪了开阳百姓那么多钱,你活该!” “老早就看你们夫妻俩不顺眼了,天天仗着有几个臭钱就欺负这些街坊,现在玩完了吧?” “我劝你们,想要饭还是到远一点的地方。这十里八乡都被你们祸祸遍了,哪个不讨厌你们?” “在这儿啊,你们是一粒粮食都讨不到喽~” 一开始尤旗夏慧两口子还知道羞愧,不敢吱声。 但听着这邻居说话一点情分都不留,心里的火气也噌地一声上来了。 “呸呸呸,你才要饭呢!” “小人得志!我尤旗还有个女儿呢!” “我闺女那可是嫁给了六王爷,有我闺女在,老子分分钟就能东山再起!” “什么嫁?不就是做个小妾吗?当谁不知道呢?”邻居倒是对尤家的八卦摸得门清,一点也不发怵。 谁都知道,六王爷那可是整日在女人堆里泡着,万花丛中过的角色。 尤月也不是什么国色天香,就算做了六王爷的姬妾又如何? 过不了三天,估计就忘在脑后了。 尤旗这个岳父,也就他自己当回事,他有胆子到六王爷跟前自称岳父? 别说六王爷了,估计六王妃都要弄死他们。 人家六王爷正正经经的岳父,是大将军荆起,尤旗这家伙,算得上哪门子野生岳父?还真把自己当盘子菜了? “你知道个屁!”尤旗心里满是不同意。 他女儿可是救过王爷的,跟别的什么莺莺燕燕能一样吗? 再说,王爷在外面那么多女人,他真正愿意给个名分的,又有几个? 傅寒愿意给尤月一个名分,就说明对尤月绝对有些感情,否则,怎么会想办法捞他们出来? 他作为尤月的亲爹,这么长时间从未麻烦过他。 现在走投无路了,去让自己的女儿女婿救助救助怎么了? 打发了自己的邻居,尤旗夫妻俩趁着黄昏,来到了六王府。 六王府门庭阔气,门槛高大,还没等尤旗夫妻靠近,便被看门的小厮当成了要饭的,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 没办法,只能来到了后门,求爷爷告奶奶地,让小厮去将尤月喊了出来。 尤月一开始还觉得不信。 自家爹娘犯了什么罪,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放出来? 只是,这么重要的事情,按理说应该没人敢冒充啊…… 犹豫着,尤月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活,来到了后门处。 一打眼,差点没认出自家爹娘。 这又是抄家又是坐牢的,尤旗夫妻俩的脊背,是再也直不起来了。 头发也不似以前乌黑,竟然冒出了斑斑白发,看的尤月揪心。 刚想让自家爹娘先进来说话,却被身边的丫鬟止住了,“月姬夫人,令尊令堂这样子,实在是不方便进入王府。” “您有什么事,不妨就在这里简单说两句吧。” 听到丫鬟的话,尤月还在为难,尤旗却火冒三丈,“唉,你这丫鬟,主子的事情,你也敢指指点点?” 他曾经也是十里八乡有钱的主儿,现在被邻居嘲讽,被小厮打,还要被自己女儿的小丫鬟嫌弃,这让他怎么受得了? 还想再说话,尤月却连忙制止,“爹,您别胡说!” “对,我是丫鬟。” 那丫鬟有些讽刺地扫了尤旗一眼,下巴颏抬得高高的,拿鼻孔看人,“即便是丫鬟,我也是六王府的丫鬟,家生子,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使唤的!” “你……”尤旗还想说话,却被夏慧一把拽住。 她笑呵呵地看向尤月身边的小丫鬟,甚至有些低声下气了,“姑娘,他这嘴不会说话,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哼。”那小丫鬟鼻孔里出气,比尤月这个主子还像是主子。 不过还好她没再多说些什么。 尤月知道这小丫鬟是家生子,也不敢说她什么,只能看向自己的爹娘,“爹娘,你们也消消气,出来就好,出来就好。” “爹娘,你们有什么打算吗?” 终于说起了正事,尤旗也就不再闹脾气,“月儿啊,爹还是想去做生意。” 听说父亲想要做生意,尤月连忙点头支持,“做生意好啊,爹您一向都是做生意的料子。” “可做生意得有本钱,宝贝女儿你看……” 第二百零四章:王爷真是会磋磨人 听到尤旗这话,尤月立刻从喜悦中清醒过来,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家里被抄家,所有的财产都被没收,估计爹娘也是无路可走才来找她。 按理说,她这个做女儿的,当仁不让应该帮忙。 可…… 尤旗和夏慧根本不知道,她在王府里过的是什么日子。 一开始,念着救命之恩,傅寒对她还有点新鲜感。 后来渐渐地,傅寒又有了其他的女人,便越来越少地找她,越来越少地见她。 到现在,她已经数不清有多久没有见到傅寒了。 至于银两,她更是没有。 傅寒自从纳她为月姬之后,就把她当成个宠物一般养着,高兴了逗弄两下,不高兴就整月整月地见不着人。 试问,有谁会给一只宠物零用钱? 让她有饭吃有衣穿,傅寒已经觉得是天大的恩宠了。 有时候她想要买两盒胭脂,都得自己想办法拿刺绣出去卖。 这种情况,她自己都入不敷出,怎么可能拿出余钱? 她房里倒是有不少价值不菲的摆件,可尤月知道,那些摆件说是赏赐,实际上就是摆在那让她看两眼的,根本不属于她。 仓库里对这些摆件都有记录,少了一件恐怕都要跟她算账。 这种情况下,她实在是有心无力。 见她面色难看,长久地不说话,尤旗急了,“你该不会见死不救吧?” “尤月,我可是你爹!你亲爹!” “你就眼睁睁看着你爹你娘饿死街头?” 尤月连忙摇头,眼眶中有些湿润,“爹娘,不是的……” 从前她总幻想爱情美好,现在被现实打醒了之后,才终于知道,这个世界上,唯有家人,是真的把她放在心里。 特别是娘亲,当初她喊着要嫁六王爷,娘亲说什么也不同意。 她那个时候多多少少还埋怨过娘亲,现在才知道,原来母亲是真真切切地在为她着想。 无论如何,她也要保住爹娘的性命! 这样想着,尤月将自己身上仅有的几块碎银子塞到了夏慧手中,“娘,暂时我只有这么多,明晚你们再来找我,我再凑凑。” 看着夏慧手中的碎银子,尤旗眉头拧成了个川字,“就这么点……” 话没说完,就被夏慧用后肘狠狠地捅了一下,她笑着看向自己女儿,一脸的爱怜,“没事,月儿不用勉强,爹娘也会自己想办法。” “若是实在筹不到钱,也没有关系。” 说着,见小丫鬟脸上已经露出了厌烦的神色,立刻识相地告辞,拉着尤旗便快速地离开了六王府后门。 “干嘛?你拉着我干嘛?”尤旗一脸恼怒地甩开了夏慧的手,“那么点银子,能顶个屁用!” “女儿养这么大了,真是没用,爹娘落难了都不愿意出点钱,竟然用这么点银子就打发了……” “闭嘴!”听着尤旗的絮叨,夏慧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就你还是当爹的呢,当初我说过什么?六王爷不可靠!你非让月儿嫁过去,现在呢?” “现在她这样,也有你一半责任!” 尤旗跳着脚反驳,“怪我干什么?我让她不知廉耻地跑到六王府自荐枕席?” 啪地一声,夏慧狠狠地扇了尤旗一个巴掌,“你还有脸说,你把尤月带到赈灾义卖那里,你安得什么心思,以为我不知道?” “你还敢说月儿不知廉耻?当初你不是挺高兴的吗?我看你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呢!” “月儿现在在王府里不好过,你要是敢给她添麻烦,我跟你拼命!” 见夏慧一副恶狠狠要拼命的架势,尤旗嘴里嘟囔着,很快也熄了火。 他当初怎么会知道现在的情况? 谁能想到王爷的女人日子竟然这么难过,全身上下竟然只掏的出这么几两碎银子…… “那现在怎么办?”尤旗没了底气,只能看向自己的妻子。 “先吃点东西,找个地方睡一觉,明天看月儿有没有办法。”夏慧说着,就手在路边买了两碗馄饨。 “就吃这个?”尤旗嘟囔着,有些不高兴。 自己好不容易出了狱,按理说,该好好地接风洗尘一番,现在却只能在路边吃碗破馄饨,实在是窝囊。 “就这么点银两,今晚还得付房费,你还想吃满汉全席啊?”夏慧讽刺了一句,便也不管他,自顾自坐下来吃饭。 虽然嘴上不满,不过尤旗心里倒也是知道,如今确实是没钱。 再加上馄饨在冷风中冒着热气,很快他便妥协,坐了下来。 在寒风中一边缩着身体,一边迫不及待地吃着碗里的馄饨,两人想着曾经的山珍海味,心里不是滋味, 另一边,尤月翻箱倒柜地,将自己压箱底的银子都翻了出来。 区区十来两,实在是少得可怜。 这哪里够做生意的本钱? 咬了咬牙,尤月不顾小丫鬟的劝阻,来到了荆止渊处。 荆止渊是王妃,娘家又是大将军,她一定有钱! 这么想着,尤月求见了荆止渊。 “你找本宫,何事?” 尤月连忙磕头,有些惭愧地表明了来意。 “借银子?”荆止渊觉得稀奇,还从没人跟她借过银两。 “是。”尤月艰难地点头,立刻表示,“王妃放心,臣妾一定会还。” 对于这种俗事,荆止渊向来不在意,她淡然开口,“你需要多少?” “一,一百两。”尤月不敢要的太多,生怕自己还不起。 听到这个数字,荆止渊不由得笑出了声。 这个傅寒,还真是会磋磨人。 好歹也是王爷的女人,竟然手上连一百两都拿不出来,还真是有些可笑。 刚要点头同意,忽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傅寒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见尤月,眼睛微眯,“月姬?你这是做什么?” “没,没什么。”尤月被傅寒看着,心里更觉得无地自容,连忙就想遮掩过去。 但傅寒接下来说的话,却令她震惊不已。 “你的父母,放出来了吧?” 尤月惊讶地看向傅寒,“王爷您怎么知道?” 看着傅寒微微挑起的桃花眼,尤月心里一热,“是王爷您将臣妾父母救出来的?” 傅寒点头,“是。” 第二百零五章:也许,她是真的错了 荆止渊侧眼看了傅寒一眼,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但总而言之,不会是什么好药。 这么多年,荆止渊很明白这个人。 傅寒这人,冷血冷心,绝不会无缘无故地施舍好意。 如果他忽然做了点好事,那不用想,他定要从你身上十倍百倍地讨要利息。 但尤月却明显对这一点领悟的不够深刻。 听说傅寒竟然悄悄地想办法将自己的爹娘从牢里捞了出来,尤月别提多高兴了。 原来,王爷并没有完全忘记她。 原来,在王爷的心中,她还是占有一席之地的…… “多谢王爷!”尤月立刻高兴地想要磕头,却被傅寒止住,拉着她站了起来。 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说什么谢字,你我是一家人。” 听见一家人三个字,尤月面色羞红了一下,但毕竟王妃还在场,她也不敢接话。 “二位可以离开了吗?”荆止渊见尤月那个开心的样子,便知道这姑娘又陷进去了。 索性也不愿再看,也不愿再管。 听见荆止渊毫无起伏的话语,傅寒眉头轻蹙了一下,倏然又换成了含情脉脉的样子。 他亲亲热热地揽着尤月,“那爱姬,咱们便不打扰王妃了。” “走吧。” 尤月本来有些犹豫,但又心想着王爷看样子心情不错,也许可以直接跟他要钱,就不用麻烦荆止渊了…… 于是连忙低头行礼,“多谢王妃,臣妾告辞。” 然后被傅寒揽着,离开了王妃的院子。 …… “王爷,能借臣妾一点银两吗?”用过晚膳,尤月抿了抿唇,不知为何,还是用了借这个字。 “哦?月姬何事要用银子啊?”傅寒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但还是装作不知地看向尤月。 尤月便将事情的缘由又讲了一遍,然后一脸期待地看向傅寒。 本以为傅寒会一口答应。 毕竟他都愿意把她父母从牢房里捞出来了,没理由抠搜一点对他而言微不足道的银子。 但是,出乎她的预料,傅寒摇头拒绝了。 看着她惊讶而不可置信的目光,傅寒温柔地解释,“我的禁足刚解,把你父母捞出来,已经是冒险了。” “如果做的太多,恐怕又会引起宫里不满,到时候反而坏事。” 听到傅寒的解释,尤月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的确,傅寒这禁足刚解封没多久,最近才刚被允许参加宫宴,现在实在是不宜做太多事情,还是低调为好。 如果被傅倦又捏住把柄,不一定又会出什么事情。 “可是,我爹娘……”尤月轻咬着下唇,有些不甘。 难道就这么不管他们了? 家里的所有财产都被查封了,爹娘恐怕连个住处都没有,日后可怎么生活? 难道真的要让二老到街上要饭? 看出尤月的不甘,傅寒将她抱在怀里,似有若无地提醒,“这件事情,你我不能做,但其他人可以。” “你想想,还有没有别的亲戚,让你爹娘去试试?” “否则恐怕二老以后要受不少苦呢。” “现在天还这么冷,如果睡在大街上,二老能撑的了几天?” 听着傅寒的话,尤月心里越来越凉,越来越急迫。 他说的没错,得赶紧想个法子,要不然爹娘可就有罪受了。 能借钱的亲戚…… 尤月着急地思考着,还真让她想到一个人来。 …… 翌日,尤旗夫妻刚从客栈里起来,便看见桌子上多了个字条。 打开一看,是尤月的字迹。 尤月将自己的难处略微说了下,然后指点他们去寻找沈娇娇。 按理说,沈娇娇那次从傅寒王府里逃出来,她也有一点点功劳,尤月相信,沈娇娇不会不管不问。 果然,尤旗夫妇来到逍遥王府门口,向小厮说明来意之后,没多久小厮就拿着两张银票过来了。 沈娇娇不愿见他们,但还是给了他们一千两银票。 尤旗夫妇拿着银票千恩万谢地走了。 沈娇娇还在王府里跟傅倦置气。 本来她还想要借尤旗夫妇这次机会,出去溜达溜达,看能不能找时机离开。 毕竟她要去见自己表叔表婶,总不能戴着镣铐吧? 没想到,傅倦压根就没让她跟尤旗夫妇见面。 “你跟他们的关系并不好,我知道的。” “反正他们要的只是银子,又不是想要见你。” 被傅倦两句话堵的,沈娇娇气闷地坐到了一边,扭过头懒得搭理他。 然而,她没有不搭理傅倦的权力。 刚扭过头,她的下巴便被傅倦强制性地转了过来。 “你……唔……”沈娇娇刚想开口,却被他惩罚性地堵住了话语。 话语破碎,发丝凌乱。 沈娇娇如同一颗洋葱般,被傅倦一层一层地剥开。 她面色嫣红,仿佛熟透了的草莓,红的香甜。 引诱着人来采摘品尝。 衣裳皱皱的,被散乱了一地。 狐狸毛的地毯又软又滑,在皮肤上流连,引起一阵阵颤栗。 沈娇娇闭着眼睛,被铁链束缚着,无力挣扎,只能死死地紧咬着傅倦的宽肩,当做她无声的反抗。 然而,傅倦绷紧了肌肉,被她咬着,却仿佛一点都感受不出来似的。 不,也许他能感受得到。 因为当她狠心咬他的时候,他也会恶意地握紧她的纤腰,在她身上种下烙印。 很久,久到沈娇娇昏睡过去又醒来,他还是在动作。 “畜牲!”沈娇娇骂他,“你是想让我死?” “一起死。”他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样子。 嘴角甚至带着隐隐的笑意。 他低声在她耳边揶揄,“你也很舒服,不是吗?” …… 得知沈娇娇二话不说就给了自己父母两千两,尤月心里有些感激。 她早已不是曾经那个千娇万宠无所顾忌的女孩。 如今的的她知道,这个天底下,没人一定要对她好。 没人一定要围着她转。 没有利用价值,谁会多看你一眼? 因而,沈娇娇这种毫不犹豫的帮助,对她而言更显得弥足珍贵。 她看着自己手上绣出的鸳鸯,脸上浮现出自嘲的笑意。 可能,她是真的错了。 第二百零六章:只是棋子 “王爷,沈娇娇没有见尤旗夫妇。” “但她给了他们两千两。” 两千两? 傅寒眯着桃花眼,嘴角隐隐约约有些冰凉的笑意。 看来,这一步棋,他走对了。 其实,傅倦和沈娇娇刚一回到京都,他就一直派人在盯着他们。 当初吃了那么大的亏,他总要想办法找回来才是。 但奈何他被禁足,不敢有什么动作,生怕引起宫里的注意。 另一方面,傅倦也总是寸步不离地守着沈娇娇,他也没办法动作。 所以才又想起了自己的月姬。 尤月在成为月姬之后,所有的一切他都派人查过。 她一家跟沈娇娇的纠葛,他也都知道。 这也是这么长时间,他还愿意应付她的理由。 现在,是这颗棋子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既然这帮人在沈娇娇的心里还有重量,那他就要把这份重量,用在刀刃上。 …… 沈娇娇刚一起床,便听到一个噩耗。 尤旗夫妇从她这里拿到钱之后,就被歹人盯上了。 后来歹人在无人处,抢了他们的银票后,便将尤旗夫妻二人曝尸荒野。 等到找到他们的时候,尸骨都被野狗啃食的差不多了。 听到这个消息,沈娇娇愣在了原地,心里一阵恍惚。 尤旗夫妇……死了? 这怎么可能?! 人家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尤旗夫妇那么大的祸害,怎么可能说没就没? 而且,他们的死,竟然还跟自己送的银票有关…… 如果,她没有送他们银票。 如果,她少给一点。 是不是这件事情就不会发生? “不怪你。”发觉沈娇娇面色不对,傅寒伸手将她搂在怀里,“不怪你。” 沈娇娇瞪大了眼睛,有些无措地看向傅倦,“他们,真的死了?” 仅剩的见证过她童年的人,现在都死了。 沈娇娇觉得,自己好像正在被这个世界一点点抛弃。 她喜欢的,不喜欢的,只要是能证明她的童年,她的曾经的人,都一个个地死去。 她到底是谁,来意何方,也许再也没人能够解答了。 尤旗夫妇她不喜欢,甚至讨厌。 可是即便再怎么讨厌,她都从来没有想过早让他们去死。 一方面是为了给自己的童年留个念想。 另一方面,其实也是为了尤婆婆。 尤旗夫妇不是东西,不孝顺,可从始至终,尤婆婆都非常疼爱她的这个侄子。 至死也没有怨恨。 如果她老人家知道尤旗死了,而且死的这么惨,她该有多伤心? “要下葬了吗?”沈娇娇红着眼睛看向傅倦。 傅倦点头,“杀人犯已经找到,他们的尸体也没有保存的意义了。” “估计今天下午就会下葬,让他们入土为安。” 今天? 沈娇娇觉得似乎是快了些。 但又觉得也能理解。 毕竟按照傅倦的说法,尤旗夫妇的死相应该非常凄惨,这种情况,还是早点入土为安的好。 想到尤月一向不靠谱的样子,沈娇娇下定决心,今天下午的下葬,她一定要想办法过去。 见沈娇娇忽然默不作声,一副在想些什么的样子,傅倦就知道,她一定又是在想着怎么偷偷离开。 手臂在她腰间收紧,傅倦将下巴搭在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低声警告,“别又想着怎么逃跑。” “今晚我跟你一起去一趟。” “你?”沈娇娇有些意外地看向傅倦,“你可是王爷,你去的话,不合适吧?” 毕竟尤旗夫妇跟开阳的贪污有关,又刚从牢房里放出来,他一个王爷,如果跟尤旗夫妇扯上关系,肯定不太好。 然而,傅倦却并没有在意,他在意的是别的事情,“如果我不去,你肯定又会找机会逃跑。” “况且,即便我没去,我的王妃去了,那不是一样的效果吗?” 沈娇娇摇头,“我不是你王妃。” “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傅倦的话令沈娇娇无力反驳。 的确,无论她再怎么否认,好像所有人都默认了她就是逍遥王妃。 说到底,他们并不在乎她的想法。 就像皇上那天所说,‘傅倦说你是,你就是。’ 所有人在乎的,其实是傅倦怎么想。 如果傅倦觉得她是,那她不是也是。 如果傅倦觉得她不是,那么她是也不是。 不过,此时也不是纠结这个事情的时候。 沈娇娇略一思考,想出了个解决的办法。 找了两套小厮的衣服,沈娇娇傅倦换上,在福伯莫名其妙的目光中,二人离开了王府,往下葬地点赶去。 …… “傅倦,你能松手吗?”沈娇娇无奈地看向傅倦,“咱们两个现在是小厮,总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小厮傅倦要不揽着小厮沈娇娇的纤腰,要不拽着小厮沈娇娇的手腕,反正就是要碰到她才行。 但他不在乎路人的眼神,她可受不了。 本身她就是女的,扮着男装就难免显得过于漂亮。 跟傅倦走在一起,就仿佛一个被俊俏健壮小厮调戏的美貌文弱书生似的,路人能不多想吗? 断袖之癖四个字,她已经隐隐约约从路人嘴里听到好几次了。 “这有什么?”傅倦低头,看着她眉眼如画的样子,嘴角噙着笑意,“你还怕被人说?” “不怕,但是没有必要。”沈娇娇没好气。 明明可以好好走,非要弄出这么多幺蛾子,这不是成心的吗? 其实,傅倦还真是成心的。 他就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无论她是女是男,她都是他的! …… 另一边,傅寒所有东西都已经备好,只等沈娇娇来自投罗网。 “王爷,怎么还不下葬?”尤月红着眼睛,看向自己身边的傅寒,不明白他这是在等什么。 她已经没什么亲戚了,更不会有人前来吊唁,早点让爹娘入土为安不好吗? “等个好的时辰。”傅寒收起眼中的寒光,温柔地安慰。 听到傅寒这么说,尤月心里真实地暖了。 她其实没有想到,傅寒竟然愿意跟她一起来给爹娘下葬。 毕竟她只是个月姬,她爹娘还是刚出狱的囚犯,不值得王爷跑这一趟。 可他不仅来了,还全权操办了她爹娘的丧事。 否则她一个人,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天真的尤月不知道,在她低下头的时候,傅寒看向她的目光中,分明有着复杂的杀意。 第二百零七章:毫无人性 远远地,沈娇娇和傅倦便看见了下葬的地方。 两人正要过去,却隐隐约约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那些人,看似在忙来忙去,但却根本没有干什么活儿。 甚至一边手里心不在焉的,一边眼睛时不时地向其他地方瞟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两人同时停住步子,心中有些不详的预感。 “咱们回去吧。”沈娇娇说着,拉着傅倦就走。 傅倦也看出来这是个局,便也没有反对,沉默着反手拉着沈娇娇便要离开。 “唉唉唉,干嘛呢?” “偷懒呢是吧?” 傅倦沈娇娇刚走没两步,便被一个小厮给叫住了。 那小厮见他们二人穿的也是小厮的衣服,还以为他们是自己人,正没有眼色地偷懒呢。 刚打算教训教训这两个没有眼色的东西,却发现傅倦沈娇娇脚步一顿,对视一眼后不仅没停,反而加快了脚步。 那小厮这时才觉得不对,立刻提高了嗓门,“你们是谁!” “站住!” 远远地,傅寒也看到了这边的情况。 他桃花眼微微眯起,伸手做了个动手的手势,立刻,沈娇娇和傅倦的面前,不知道从哪里跳出了一大批杀手。 尤月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个场面,她茫然地看向傅寒,“王爷,这是怎么回事……” 然而,傅寒根本没有理会她。 他挥手像甩掉一个垃圾一般甩开了她,然后走到了沈娇娇和傅倦面前,“傅倦,真没想到你也会来这种地方。” “看来,你还真是被这个女人给迷住了。” “你说……如果让你亲眼看着她成为我的人,会不会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 傅倦紧紧地攥着沈娇娇的手,如果目光能够杀人,此时傅寒恐怕早已死过千百遍了。 他声音冷的像终年不化的坚冰,“傅寒,你是在找死,你知道吗?” “我怎么觉得,死的人会是你呢?” 傅寒看着傅倦与沈娇娇紧握的手指,嗤笑一声,冲着自己的手下冷冷地说了句,“上!” 立刻,杀手们便拔出了长剑,冲向了沈娇娇和傅倦。 沈娇娇和傅倦觉得拿着刀剑来祭奠显得不太尊重,便都没有携带武器,因此在开始的时候,着实有些受制于人。 但很快,他们便各自抢了一把长剑,背对背各自施展武艺,与杀手们苦战。 生死大战,所有人都极为紧张,只有尤月失魂落魄地,想不明白怎么回事。 傅寒明明是来帮她给爹娘下葬的,为什么要带这么多杀手呢? 难道……他从一开始就不是真心为爹娘下葬? 他早知道沈娇娇会来,所以才借着下葬的借口等在这荒郊野外? 可沈娇娇过来,连她都不知道,他怎么知道沈娇娇会来呢? 忽然,尤月想起了一些事情。 傅寒为什么忽然将爹娘从牢房里捞出来?难道真是为了她? 傅寒对她一向冷漠,对她的家人更是从来不闻不问,怎么会忽然为了她做这样的事? 也许,他是另有目的? 尤月想到这里,只觉得自己的一整具身体,从脚底板到后脑勺,都寒的彻骨。 她忽然响起,那天在荆止渊处,她本已经快借到了钱,傅寒却忽然出现。 他出现在荆止渊处,却没跟荆止渊交待任何事情,好像是来专门阻止她借钱似的。 后来,她为什么会想到跟沈娇娇借钱? 不知怎么的,她想起那天在饭桌上的场景。 明明当时的场景,是她进入王府后难得的温馨,但现在想来,却好像处处都是陷阱和阴谋。 她跟他借钱,他用皇室当借口拒绝,然后明里暗里地示意她可以找别人借。 别人是谁? 尤月忽然记起,当她说出沈娇娇的名字时,他脸上明明有些似有若无的笑意。 当时她只觉得他在为自己高兴,但现在看来,事情很可能没那么简单。 爹娘穿的一身破破烂烂,什么歹人会盯上他们? 为什么他们从沈娇娇那里得了钱之后,立刻就遭遇了意外,这难道不是太巧了吗?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已经计算好了。 让自己爹娘去找沈娇娇借钱,看他们在沈娇娇心中还有没有份量。 沈娇娇既然借了钱,就说明并非对尤家全然不顾。 那么接下来,爹娘因为沈娇娇给的两千两,被歹人杀死,沈娇娇得知以后,心里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点难受。 所以,傅寒笃定沈娇娇今天会来。 所以,傅寒才主动地帮她料理丧事。 所以,他才借口等待吉时,迟迟不肯下葬。 傅寒,是杀害她父母的幕后真凶! 尤月被自己的推测吓得踉跄了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然后,她不顾一身的污泥,跌跌撞撞地来到傅寒身边,一把抓住傅寒的衣服,眼睛里的恐慌和祈求,几乎要将她溺毙。 傅寒蹙眉看她这副痴狂的样子,只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松手。” 看出他眼神中的冷漠,尤月一颗心跌落到了谷底,她看向他的眼神憎恨而又充满着祈求,“傅寒,我爹娘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 “是不是?” “你说是不是?!” “求求你,求求你告诉我。” 她满脸的哀求,一点点希望在眼神中闪烁,“求求你告诉我,只要你说,只要你说不是,我就信!” “只要你说我就信!” 她的声音不小,沈娇娇听见后愣了一下,然后看向傅寒,“是你?傅寒,你还有没有人性?!” 傅寒桃花眼微微眯起,嘴角上扬,勾起的笑容中满是嘲讽的意味,“成王败寇,哪有什么人不人性?” “他们夫妻两人,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娇娇,你也讨厌他们,不是吗?” “也许,你该谢谢我才对,谢谢我帮你解决这些麻烦。” 沈娇娇挥剑一荡,将面前的杀手逼退些许,然后忙里偷闲地鄙视了傅寒一眼,“手无寸铁的人你也杀,你这种人,根本没有成王的资格。” “人家草寇也有自己的一套情谊,不像你,从你身上,我真是看不到一点人性。” 第二百零八章:脏男人,你不配 听着傅寒跟沈娇娇之间的谈话,尤月脑海中嗡地一声,立刻便仿佛被扔在荒无人烟的空地上似的,整个人分不清方向,分不清时辰,连视线都模糊了。 她恶狠狠地扑向傅寒,不要命地拉扯着他,“傅寒,你还是不是人?!” “我这么喜欢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傅寒不耐烦地将她甩到一边,语气冷的她发颤,“你喜不喜欢我,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求你了?” “是你非要跟我,而不是我非得要你,你搞清楚一点。” 听着傅寒杀人诛心的话,尤月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她以为自己不顾一切的爱意可以感动他,没想到原来只感动了她自己。 他从来没有感动过,甚至只觉得她烦人。 她的一厢情愿,到头来只是个不好笑的笑话。 是她害死了爹娘,是她! 尤月流着眼泪,陷入了深深的自厌情绪当中。 沈娇娇瞥见她这样,多多少少有些揪心。 尤月这个人,从小娇生惯养飞扬跋扈,她一向不喜欢,不仅不喜欢,甚至讨厌的紧。 毕竟,从小尤月就把她当成小丫鬟,没少使唤她欺负她。 但是,要说她大奸大恶,那确实也说不上。 她的确该受到惩罚,可被自己喜欢的人杀了自己的亲生父母……这惩罚未免过于残酷。 眼见着杀手们迟迟地拿不下沈娇娇和傅倦,傅寒心里有些急了。 他从地上一把拎起尤月,手指卡住了她的喉咙。 然后看向沈娇娇,冷冷道:“沈娇娇,你再不住手,她就要死在我手上。” “沈娇娇,你已经害死了她的父母,还要再害死她吗……” “傅寒,你脑子是不是没发育完全?”沈娇娇打断傅寒的话,身子一侧,狠狠一刀刺中了身前杀手的喉咙。 “杀死她父母的人是你,现在要杀她的人,也是你。” “他们哪怕化成冤魂,要来报仇的人,依旧是你。” “我劝你,给自己积点阴德。” “尤月千不好万不好,她对你始终是一片真心,对她动手,你还有人性吗?” 说着,沈娇娇扬起头看向四周围过来的杀手,“你们也是糊涂,他连自己的女人都可以杀,难道会珍惜你们的命?” “跟着他,可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被他卖了。” 杀手们没想到沈娇娇竟然会跟他们对话,一时间愣了一下,傅倦和沈娇娇立刻借着这个功夫,试图撕破包围圈。 然而,对方毕竟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怎么会被沈娇娇三言两语弄的毫无战斗力? 他们很快回过神,立刻又重新围了过来。 与此同时,尤月不知怎的,忽然爆发了强大的戾气。 她满脸怨毒地,低头一口咬住了傅寒的手腕,立刻,血便涌了出来。 傅寒一心观察着战局,没料到不懂武功的尤月竟忽然动作,有胆子敢咬他。 立刻手一甩,将尤月摔到了地上。 然后从旁边侍卫手中抢过长剑,狠狠地就要插入尤月的喉咙。 沈娇娇看见,连忙抢过一柄长剑,一拧腰,将长剑对准傅寒甩了出去。 与此同时,一个杀手看见沈娇娇露出了破绽,试图趁虚而入,被傅倦一脚踹开,狠狠一剑,划破了喉咙。 然后一把搂着沈娇娇的腰,将她与自己调换了位置,将自己那边比较薄弱的地方留给了沈娇娇。 他则仍旧一声不吭地啃着最难以攻克的难关。 而傅寒那边,也几乎立刻就觉察到了背后的杀气,连忙侧身一躲,让长剑扑了个空。 长剑就这样,不远不近地落在了尤月的前方。 尤月红着眼睛,不管不顾地去拔剑。傅寒冷冷地看着,只觉得可笑。 “凭你?杀的了我?”傅寒看着尤月,像看一个最低贱的蝼蚁。 然而,哪怕是最低贱的蝼蚁,也有伤人的本事。 尤月冷笑着看向傅寒,说出的话,让他心里一紧,“傅寒,你喜欢荆止渊对不对?” “可惜,荆止渊永远也不会喜欢你。” “傅寒,你不配!” “你就是个脏男人,你不配!” “杀了我吧,杀了我,让她看清楚你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尤月的话,让傅寒的眼神更冷,一向勾起的唇角,此时紧紧地抿着,他提着剑,一步一步逼近尤月,没有人怀疑,下一秒,他就会狠狠地划破她的喉咙。 然而,尤月仍旧不知死活地刺激着他,“傅寒,荆止渊曾经喜欢过你,你知道吗?” “你不知道,哈哈,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喜欢的你,又是什么时候放弃了你!” 尤月恶狠狠地盯着傅寒,仿佛癫狂了一般,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她此刻清醒的很,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她清醒地想起,每一次当傅寒在荆止渊面前时,他特意的放荡,特意对她的温柔。 她清醒地想起,傅寒他对任何人都十分随便,但唯独对荆止渊,从来以礼相待,没有碰过她一根手指头。 她清醒地试探他对荆止渊的感情。 她清醒地编造着与荆止渊有关的错漏百出的故事。 她清醒地看见,当她说荆止渊喜欢他的时候,他眼神中那一瞬间的恍惚。 忍着刀搅般的心痛,尤月猛地提着长剑,扑向傅寒。 噗地一声刀剑刺进血肉的声音,让尤月嘴角勾起满足的笑容。 下一秒,她便被傅倦狠狠地一掌拍开? 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尤月狠狠地落在了地上,口中吐出了鲜血。 她看着傅寒,他面无表情地拔掉了她刺向他胸口的长剑,拎着剑一步步向她走来。 她以为他要杀她。 她不怕,尤月就这么呆在原地默默等着。 她只是恨,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对傅寒动心,恨自己刚才为什么没能一剑刺穿他的胸膛。 但是他走上来,并没有想要杀她的意思。 他低着头,好看的桃花眼直直地看向她的眼睛,然后低声问她,声音中有着颤颤的期许,“你说的,是真的?” “止渊她,喜欢过我?” 第二百零九章:王爷做梦都说对不起您 “哈哈哈……”听到傅寒的疑问,尤月忍不住哈哈大笑。 哪怕是心脏生疼,哪怕笑出了泪水。 傅寒却不耐烦了,他长剑横在她的脖子上,利刃在月色下闪烁着寒光,“你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尤月终于止住了笑容,她冷冷地看着他,“傅寒,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 “你喜欢她,却要带一个个女人隔应她。” “这种情况,你觉得她凭什么喜欢你?” “凭你的自信吗?” 看着傅寒冷冷的眼神,尤月毫无畏惧,甚至笑得猖狂,“傅寒,你不配!听到了吗?你!不!配!” “你这种脏男人,止渊姐她才不会眼瞎喜欢你……” 话未说完,尤月便感觉喉咙一痛,她张着嘴巴,再也说不出话来。 手指堵着喉咙的伤口,血液从喉管喷涌出来,她却毫不在意。 她眼神恶狠狠地瞪视着傅寒,虽然说不出话来,但仍然试图用口型嘲讽他,“你!不!配!” 傅寒眼神阴冷,还想再动手,却被杀出重围的沈娇娇一招逼退。 “傅寒,你受了伤,不是我的对手。”沈娇娇提着长剑,借着月光,冷冷地瞥了眼傅寒胸口处的伤。 他那伤可不浅,而且一点都没有处理过,此时伤口的血已经湿透了他整件衣服,血液正顺着衣摆滴滴答答向下滴血。 傅寒感觉到自己身上快速流失的体温,知道沈娇娇说的是实话。 回头看了眼傅倦那边,自己的人马已然露出了不敌的样子,看来,这次行动,最终还是要以失败收场。 这主要是因为他没有想到,傅倦竟然也会跟着一起过来。 毕竟,尤旗夫妇刚从牢里放出来,所作所为不太光彩,傅倦一个堂堂的王爷前来吊唁这种人,有些说不过去……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来了。 这说明,沈娇娇在傅倦心中的地位,比他想象中要深的多。 最后看了眼沈娇娇,傅寒冷冷地与傅寒对视了一眼,挥手带着杀手们离开。 沈娇娇没功夫搭理傅寒,见他暂时放弃,心中放松了些。 连忙蹲下身撕开自己的衣摆,帮尤月捂住喉咙,“没事的,会没事的。” “尤月,你再坚持坚持。” 一边说着,沈娇娇试图将尤月抱起来,想要先离开这荒郊野外,给她找个地方包扎。 尤月却摇头阻止着她,拽着她的衣服,似乎是有话要说。 “你喉咙被割断了,先别说话,会很疼。” 然而,尤月却不管不顾,她恶狠狠地伸出手指,一把按在自己的喉咙上,捂住喉咙的伤口,艰难地与她对话。 “不……别管……我……” “跟……爹娘……一起死……也……很好。” 她说着,紧紧抓住沈娇娇的衣服,眼角流出了泪水,“沈……娇娇,对……对不起……” 说完最后一句话,她脖子一梗,失去了气息。 沈娇娇抱着她,感受她的尸体渐渐冰凉,很久,才说出了一句,“我……原谅你了。” 看着她眼角的湿润,傅倦抿了抿唇,有些无措,“能跟家人在一起,对她而言,是最好的归宿。” 总比傻傻的,一直被傅寒利用强。 沈娇娇点头,“我知道。” 她这么长久的沉默,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因为不解。 她对于尤月,从小就是讨厌的。 哪怕现在,那些从小受尤月欺负的情景,那些讨厌的情绪,她依旧历历在目。 既然如此,她讨厌的人死了,她该高兴啊。 哪怕没有高兴的情绪,按理说也不该伤心。 可为什么,她还是会觉得憋闷?憋闷的不成样子。 她一向知道傅寒不是好人,但却没想到他竟然能坏到这种程度。 尤月再怎么讨厌,她或许对不起别人,却从未对不起傅寒。 但这么一个全心全意爱着他的人,傅寒竟然能利用到这个程度,实在是让人毛骨悚然。 尤月再讨厌,也罪不至此。 傅寒他,实在是过了。 按照尤月去世前的心愿,沈娇娇和傅倦将尤月和尤旗夫妇,一同下了葬。 直到第二天天明,才终于做完了一切,二人沉默着回到了王府。 …… 六王府。 傅寒胸口受伤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荆止渊的耳中。 “王妃,王爷受伤这么严重,您说该怎么办啊。”丫鬟非常着急地跪在地上,向荆止渊请示。 “王爷受伤?他不是跟月姬一起,去办理丧事了吗?怎么会受伤?”荆止渊奇怪地看向丫鬟,十分不解。 丫鬟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荆止渊见她这样子,就知道一定是有事欺瞒自己,于是语气也稍冷了些,“你们都这么有主意,就不用请示我了。” “随你们吧。” “王妃,奴婢不是那个意思。”那小丫鬟见王妃面色不虞,连忙解释,“其实,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只是,奴婢听说,月姬她……死了。” 死了? 荆止渊愣了一下,觉得荒唐。 去办个简单的丧事而已,怎么会出了人命? 不过,看这丫头慌张失措的样子,想必也并不知道什么。 荆止渊并不想为难她,于是开口指示,“去请御医吧。” “御医已经请了。”那丫鬟连忙回话。 “那还有什么事吗?”荆止渊不解,御医都请了,还有什么一定要来请示她的吗? 她一向不理王府事物,这些下人难道不知道? 见荆止渊面露疑色,丫鬟连忙小声地提醒,“王妃,王爷受伤这么严重,您不去看看他?” “我又不是大夫,有什么好看的。”荆止渊面色仍旧是淡淡地,“最近王爷喜欢哪个女子,就把哪个送过去吧。” “王爷睁眼看见她们,应该会心情好些。” 荆止渊说着,便要让丫鬟退下。 那丫鬟被荆止渊堵的说不出话来,眼见着王妃就要起身离开,连忙什么也顾不上了,“王妃,王爷他想看见的人,是您!” 荆止渊脚步顿住,轻笑了一声,只当她说笑,“去伺候王爷吧,别在我这浪费时间。” “王妃,奴婢说的是真的,王爷真的想您!” “王爷他做梦都说对不起您……” 第二百一十章:他绝非良人 “他说……对不起我?” 荆止渊脚步顿住,看向了跪在下面的小丫鬟,“你说,他哪里对不起我?” 小丫鬟听荆止渊这么问,登时傻眼了。 这可让她怎么回答? 总不能说王爷是个花心大萝卜,对不起王妃吧…… 虽然事实如此,可她毕竟只是个丫鬟,怎么能去说主子的不是? 看她为难的样子,荆止渊挥了挥手,“罢了,下去吧。” “那王爷那边……”小丫鬟生怕荆止渊忘了王爷。 “……我有空的时候会过去。”荆止渊随意地应下。 但是什么时候有空,她却没有明说。 想去的时候,天天都有空,不想去的时候,哪怕闲的在宫里数地砖都没空。 小丫头心里知道王妃只是在敷衍,但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毕竟自家王爷德行不端,还总喜欢弄一些莺莺燕燕,王妃不悦也是正常。 连忙告了辞,回到了傅寒住处。 傅寒此时仍旧昏昏沉沉的,还没有好转。 看见她自己一个人回来,管家蹙眉,“王妃呢?没跟你一起过来?” 丫鬟小心地看了眼傅寒,见他迷迷糊糊地,于是连忙小声地开口解释,“王妃说她有空就会来……” “王妃她……”管家立刻明白了自家王妃的意思,叹了口气,“罢了,我亲自去请吧……” “谁都不许去!”一个虚弱中带着些沙哑的声音响起,傅寒面无表情地瞥了眼房间内的众人,语气中有些警告的意味,“谁都不许去打扰她。” “是。”众人立刻点头。 将多余的人挥退,傅寒看向自己的贴身侍卫,“你去找一趟鬼谷门,让他们派人处理这件事情。” “是。” 那侍卫说着,离开了傅寒寑殿。 一出门,恰好看见了荆止渊。 刚想请安,荆止渊却目不斜视地进了傅寒寑殿。 “都说了,别来烦我。”听见大门又被打开,傅寒有些烦躁。 还有完没完了…… 一抬头,看见的却是荆止渊逆光走来,脸上看不清表情,仿佛做梦一般。 久久地,傅寒只直勾勾地看着,没有说话。 生恐自己的话语惊破了这个梦境。 最终,还是荆止渊先开口,“你,受伤了?” 傅寒听着她冷冷清清的声音,才终于有了些实感,他点了点头,眼睛中有些不易察觉的温柔,“嗯,受了点伤。” 荆止渊看着他面色惨白的样子,心想这可不像是受一点伤的样子…… 她不动声色,“听说,月姬她,死了?” “嗯。” “怎么死的?” “有人要杀我,她为了保护我,所以……”傅寒说谎话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如果是从前,荆止渊或许就信了。 可刚才在门外,从傅寒口中,她分明听到了鬼谷门三个字,她怎么可能还信任他? 当初,她本不用嫁给他,本不需要联姻。 但就在傅寒到她家里提亲不久,她的哥哥,忽然间中毒身亡。 于是,本来应该落在哥哥身上的重担,一下子落在了她的身上。 为了荆家世代的荣宠,父亲将她嫁给了傅寒。 当时,一生戎马的父亲,面对着她的时候,分明是红了眼眶。 “止渊啊,苦了你了。” 荆止渊摇头,“既然享受了家族尊荣,为家族做点事情也是应该的。” “只是,傅寒他可以相信吗?” 听了她的话,老父亲一下子笑了,仿佛笑她是个傻姑娘,“止渊啊,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是一定可信的。” “你能相信的人,只有你自己。” “之所以选择了傅寒,因为太子已经有了太子妃,爹不舍得你屈居人下。” “傅倦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但可惜他不够狠,而且他有自己的兵权,咱们对他而言,只是锦上添花。” “傅寒够狠,也足够重视咱们荆家,但你不要陷进去,他太狠了,绝非良人。” 荆止渊深深地记得老父亲的话,进入六王府后,她谨守本心,从未逾矩。 本以为她会这样不温不火地过一辈子。 但是渐渐地,当她了解了傅寒的处事手段之后,便越来越觉得,当初哥哥去世的时机,实在是太巧了。 哥哥去世之前,荆家没打算参与当时的站队,只谨小慎微地等着,决心谁登基,就辅佐谁。 哥哥去世之后,墙倒众人推,荆家再没有了不站队的底气,只能选择辅佐傅寒。 这一前一后,受益做多的,就是傅寒。 以傅寒的性子,为了这些利益,他能做出任何事她都不吃惊! 所以,她隐隐约约地开始怀疑,当初哥哥中毒身亡,可能跟傅寒有关。 可是,她没有证据,只有猜测。 而最近,关于哥哥当初中的毒药,她忽然有了线索。 据说,跟一个叫鬼谷门的门派有关。 正准备派人去打听一下,没想到竟然在傅寒口中听到了鬼谷门三个字。 再结合小丫鬟所说的对不起她,荆止渊几乎可以肯定,她的哥哥,一定是傅寒杀的! 因此,此时听到傅寒说月姬为了救他而死,荆止渊根本完全不信。 她现在,谁都不信。 简单地敷衍了傅寒几句,荆止渊便匆匆离开,关于哥哥,她一定要查一个水落石出! …… 鬼谷门。 蝎谷的门终于打开,乔可儿一瘸一拐地,扶着墙从蝎谷里走了出来。 谷虚看她衣衫褴褛,发丝凌乱的样子,气的直跺脚,“蠢货!都多少次了,怎么还是用了这么长时间?!” 乔可儿神思不属地跪在了地上,眼泪刷地流了出来,“师傅,我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您就放过我吧。” “我怕啊师傅,我是真的怕!” “怕?”听她这么说,谷虚故意捡起从蝎谷里爬出来的巨型蝎子,狠狠地地扔到了乔可儿脸上,“这有什么可怕的!” “我告诉你,不许动它们!”见乔可儿立刻就想要将蝎子从脸上扒开,谷虚呵斥,“你不仅不能怕它们,你还得爱它们!” “把它们当做你的夫君,当做你的孩子一样疼爱,这样才有可能训出最听话的蝎宠!” 听了谷虚的话,乔可儿心里一个激灵。 当做夫君和孩子一样宠爱? 还不如直接杀了她算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鬼谷任务 当初拜入鬼谷门的时候,乔可儿是死也没有想到,鬼谷门的训练秘法竟然这么古怪! 不仅要研读医术毒术,竟然还要整天泡在各种毒物当中。 蝎子,蛇,蜈蚣,老鼠,一个比一个变态! 她被逼着进入专门培育这些毒物的谷中,被要求把这些毒物当孩子一样对待。 这些“孩子”甚至会争宠,如果她对这一只好一点,另外一只就会拼了命地来咬她,试图吸引她的注意,试图“惩罚”她…… 它们能嗅到她身上的恐惧,它们变着法地欺负她。 她恨不得一把火将这些鬼东西都烧了,她恨得咬牙切齿,怎么可能把它们当做孩子? 这世界上有这么可怕的孩子? 乔可儿低着满是怨毒,心中的恨意被脸上的蝎子觉察。 那蝎子本爬在她脸上,散步一样地游玩,希望能够获得的她的注意,被她宠爱。 但她绷紧的皮肤,身上的杀气,令它停下了散步的步伐。 它猛地高高举起蝎尾,狠狠地刺进了乔可儿的脸蛋。 “啊!” 乔可儿伸手想要将蝎子撕开,却被谷虚强制性地控制住了手臂。 “你干什么!”谷虚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这些蝎子比你可珍贵多了,给我忍着!” 乔可儿被谷虚用绳子绑住了手脚,躺在地上接连不断地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 直到她奄奄一息,直到蝎子报复的痛快了,才终于被拖着,扔进了一个大通铺里。 这个大通铺里,都是乔可儿的师兄师弟。 乔可儿跟他们的关系一向不好。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依然毫不客气地来羞辱她。 “啧啧啧,这还是那个拒绝跟咱们一起睡大通铺的女人吗?” “这副丑样子,还以为你是什么天仙呢?谁都要觊觎你?” “当初竟然还有脸污蔑云师哥轻薄你,你也配!” 一个好事者嘻嘻哈哈地看向旁边一个满脸麻子的胖男人,“云师哥,看她这副丑样子,你喜欢她吗?” 云师哥瞥了她一眼,乔可儿痛苦地闭上眼睛,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这帮贱人有多会阴阳怪气。 果然,那云师哥一副轻佻的语气,“喜欢她?那咱可不敢。” “谁知道什么时候,人家就说你轻薄人家了呢……” 听到云师哥的阴阳怪气,众人心领神会地哈哈大笑,生怕乔可儿听不见似的。 听着他们口中的嘲讽,乔可儿闭着眼睛,紧紧地握紧了拳头,心中后悔极了。 这狗屁鬼谷,比她想象中要恶心一千倍一万倍! 笑吧,有一天她一定能让他们笑不出来! …… “参见谷主。”谷虚进入谷主洞口跪下,五体投地地给自己的师弟谷天之请安。 “起来吧。”谷天之坐在高高的座位上,睥睨着下方的谷虚,“我找你有一件事情。” 说着,谷天之起身,将一张字条递给了谷虚,“六王爷下了一道任务,交给你吧。” “我记得,你的新徒弟,跟那个逍遥王妃,似乎有些渊源,这件事,她去最合适。” “逍遥王妃?”听到这个名字,谷虚脸色立刻阴沉了一下,随即痛快答应,“好,这件事情,让乔可儿去做。” “我在幕后操控。” “嗯。”谷天之微微点头,一副仙风道骨不可一世的样子,让谷虚看了牙根痒的慌。 “下去吧,杵在这干嘛呢?”谷天之瞥了谷虚一眼,微微蹙眉。 “没什么。”谷虚说着,隐去自己内心的情绪,低头离开,去找到了乔可儿。 乔可儿一身的伤,但却仍然像是渴望春雨的麦苗一般,渴求着与医术毒术有关的一切。 不进蝎谷的日子,她也不想回到那个大通铺,多数时间就会来到藏书室,狼吞虎咽地啃食着所有能接触到的书籍。 她心里知道,无论如何,早早晚晚,她是一定要离开鬼谷门的。 这些藏书,能多看一本,就多看一本,以后离开了鬼谷,她想看都看不成了。 又看完一本书,乔可儿小心地拿起另外一本。 这本书看着年份很老,连书页都脆了。 她小心地翻动,最终,在看到鬼莹草的那一页,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鬼莹草?”这不就是沈娇娇中的那种毒吗? 正要再看,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连忙将书本藏到怀里,乔可儿回头看向来人,“师傅?” 她现在,一看见谷虚就心里打颤,他是不是又想把她扔到蝎谷里? 见她心虚害怕的样子,谷虚有些不满,“有什么可怕的?不就是一点虫子?” 说着,将一张纸条递给了她,“你出谷一趟,完成一个任务。” 乔可儿接过纸条,打开一看,心脏砰砰直跳,“给沈娇娇下毒?” 谷虚点头,“你不是恨她吗,现在正好给你个报仇的机会。” 报仇的机会? 乔可儿心中冷笑。 我信你个鬼! 分明他们是知道沈娇娇不好对付,所以故意把她丢出去放到火上烤! 不过,正好她也不想在鬼谷待着了,也许,这正是她离开的理会! 想到这里,乔可儿痛快地点头答应,“那师傅,我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 乔可儿点头,便回到大通铺收拾自己的东西。 恰好,大通铺里没别人,乔可儿便把怀里的书本也塞到了自己的包袱当中,拎着包袱就想离开。 “你包袱里放的什么东西?”忽然的一声响动,将乔可儿吓了一跳。 回头一看,原来又是那个麻子脸的云师哥。 她将包袱背在身上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师傅交给我的任务,你也要看?” “任务?什么任务?”那云师哥显然不信,一边往她身前凑,一边阴阳怪气,“你该不会是偷了我们的东西吧?” “你想知道什么任务?”乔可儿冷笑着看他,索性将包袱解下来,扔到他的脚下,“那你自己看。” 眼见着麻子云真的伸手去解她的包袱,乔可儿瞳孔一缩,冷笑,“看吧,好好地看。” “鬼谷的规矩,你也不是不知道。” “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大不了赔一双眼睛而已。” 第二百一十二章:王妃救王妃 见乔可儿那么笃定,麻子云手指顿在了原地,不敢再继续动作。 他怀疑地看向乔可儿,“你个臭丫头,该不会是故意想要引诱我破坏谷规吧?” 乔可儿不置可否,“你觉得呢?” 说着,拎起包袱就要走,却没料到竟然被麻子云一把抱住。 “师妹,我喜欢你,我是真的喜欢你。” “师妹,你就成全了师哥吧,求求你了小师妹……” “师哥以后一定会待你好的!” 麻子云一边把油腻的嘴巴往她脸上蹭,一边在她身上乱拱,乔可儿被吓了一跳,慌忙挣扎,猛地抬腿,狠狠地踹到他两腿之间。 看他捂着两腿之间满地打滚的样子,乔可儿往地上唾了一口,“你也配!” “我宁愿跟头猪,也不会跟你!” 说完,毫不犹豫地又踹了他一脚,从他身上跨过。 拿着谷虚给她的手谕,快步地离开了鬼谷门,往京都方向走去。 …… 而另一边,荆止渊的人,也终于得到了消息。 “王妃,鬼谷门开了。” “哦?谁出来了?” “一个姑娘。” 听到鬼谷中只走出了一个姑娘,荆止渊有些意外,“把她带过来,我要见她一面。” “是。” 侍卫领命下去,当晚,就将乔可儿带到了荆止渊面前。 看着面前眉目清秀,满身伤痕的姑娘,荆止渊淡淡开口,“你是鬼谷门的人?” 乔可儿低着头,不明白自己怎么忽然间来到了这里。 更加不明白,面前这个戴着白纱斗笠,散发着尊贵气息的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她是该实话实说,还是…… “实话实说,我只是想知道一些事情,对你没有恶意。”看出乔可儿眉宇中的疑惑,荆止渊试图让乔可儿安心。 “如果你能够帮我解答疑惑,我还会感激你。” “即便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会安全送你离开。” 见荆止渊语气坦诚不似说谎,乔可儿咬了咬牙,决定搏一搏。 “是,小女子的确是鬼谷的人。” “那,你看看,这是不是你们鬼谷的配方。”荆止渊说着,让人递给乔可儿一管血。 这血看着漆黑,一看就是从身中剧毒的人身上取下来的。 看样子,已经保存有一段时间了。 恐怕,这个血液的主人,早已离开了人世。 乔可儿接过血液,微微一闻,便闻出了一种熟悉的味道。 这个味道,她在什么地方闻到过。 什么地方呢…… 乔可儿努力思考着,却始终没有头绪。 但是,有一件事情她可以确定。 这个味道,绝对是她在鬼谷门闻到过的。 想到这里,她刚要开口,却忽然又闭上了嘴巴。 这么轻易地把消息告诉这人,是不是太草率了? 低头看着荆止渊衣角上华贵的纹路,乔可儿心里忽然有了主意。 何不借她的手,除掉鬼谷门呢? 想到这里,乔可儿反问了一句,“您为什么要带小女来这里?是想对鬼谷门不利吗?” 她多希望荆止渊能给她一个肯定的回答,然而,荆止渊却立刻否认了。 “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想弄清楚一切事情,并没有想对鬼谷门如何。” “即便这个毒药与鬼谷门有关,也没有关系。” “我只想知道主谋。” 听到荆止渊这话,乔可儿心里有些忍不住的失落。 原来,她真的不想对付鬼谷门…… 如果眼前的人不想对付鬼谷门,她就必须另做打算。 鬼谷门反正她是不想回去了。 可按照谷规,一旦拜入鬼谷门,便终身都是鬼谷门的人。 如果离开,除非死。 所以,她若是想要活着摆脱鬼谷门,就必须让鬼谷门消失。 还有谁能帮她除掉那个地方呢…… 忽然,乔可儿心里浮现出一个人影。 一个她曾经深恶痛绝的人影。 可现如今,不是追究那些事情的时候,只要能够灭了鬼谷门,她什么都愿意做! 想到这里,乔可儿抬头,痛快地点头,“这个毒药,的确与鬼谷门有关。” “那是谁指使你们下的毒?”荆止渊连忙询问。 乔可儿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不过……” “不过什么?!”荆止渊连忙询问。 “不过,如果能找到与这个毒药有关的书籍,就可以在书籍的最后一页,看到毒药的买卖记录。” 听到这里,荆止渊握紧了自己的手指,“那,你能……” 乔可儿立刻摇头,“我不能。” “我正在执行任务,任务不结束,我无法回到鬼谷门。” 听到乔可儿在执行任务,荆止渊立刻反应过来,“给逍遥王妃下毒的任务?” “你怎么知道?”乔可儿心里惊讶。 “这你不用知道。”荆止渊微微蹙眉,觉得事情有些难办。 如果乔可儿要害的是个坏人,她可以等乔可儿先完成任务,甚至可以帮助乔可儿完成任务。 可据她所知,这个逍遥王妃分明是一个好人。 因为之前开阳的事情,在百姓中很得民心。 既然如此,她怎能因为一己之私,眼睁睁看着沈娇娇被傅寒下毒呢? 傅寒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对付沈娇娇呢? 荆止渊沉默着,快速思考着整件事情,举棋不定。 傅寒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忽然,荆止渊想到一件事情。 听说逍遥王傅倦对沈娇娇用情至深,也许,傅寒给她下毒,是为了控制傅倦? 想到这里,荆止渊猛地攥紧了手指。 不行! 决不能让傅寒控制傅倦! 傅寒现在只是个王爷,她哥哥的死,便还有讨回公道的一天。 如果傅寒联合了傅倦成为皇帝,那么她的哥哥,就真的有冤无处诉了! 虽然没有得到证据,但荆止渊心里似乎已经认定了自己哥哥的死,与傅寒有关。 既然傅寒想要给沈娇娇下毒,那她就偏偏要救沈娇娇一把! 正好,给傅倦卖个人情,未来傅寒倒了,荆家也不至于跟着遭殃。 想到这里,荆止渊开口,“毒,我帮你下。” “另外,我再给你一千两黄金作为酬谢。” “但你要答应我,帮我寻找幕后黑手。” 乔可儿被荆止渊的话惊了一下。 她没想到,眼前的贵人,竟然愿意冒险亲自给沈娇娇下毒。 如果是从前,她一定非常兴奋地同意。 但现在却不同了。 乔可儿摇头看向荆止渊,“下毒就不必了,你帮我给她带个话吧。” 第二百一十三章:假死?我答应你 最近几日,沈娇娇仍是每天在傅倦身边闷着,想去哪里都去不成。 无聊透了。 正被困在傅倦怀中静静地吃着糕点,忽然,门外侍卫前来通报。 “启禀王爷,有人前来求见。” “谁?”傅倦蹙眉。 有人? 怎么来人没有报上姓名吗? 侍卫也有些为难,他将一张纸条递给了傅倦,“她说,您看了就会明白。” 傅倦接过纸条,沈娇娇也好奇地凑过去看。 便见,纸条上只写了个荆字。 荆? 看到这个字,沈娇娇略微一想,便明白了来人的身份。 毕竟这个姓氏也不算多见。 看这刚柔并济的字迹,来人应该是六王妃荆止渊吧。 只是,荆止渊为什么会来到傅倦这里呢? 她作为傅寒的王妃,按理说应该离傅倦远远的吧…… 不过她既然不直接表明身份,可能就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此次的行程。 所以,荆止渊此次过来,肯定是有要事相商。 “怎么样,要不要我回避一下?”沈娇娇这次十分自觉。 傅倦却将她搂的紧紧的,“不必。” 正说着,敲门声响起,一道戴着斗笠的倩影推门而入。 沈娇娇好奇地看着, 听说这位荆止渊大小姐,曾经可是京都第一美人,作为大将军荆起的女儿,从小就熟读兵书,是个文武双全的角色。 来人推门而入,脚踩莲花般散发着清冷的气息。 沈娇娇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荆止渊摘下斗笠,被她天山雪莲般冰冷孤高的样子给惊了一下。 心中不由得暗叹,真好看。 同样的,荆止渊也看到了傅倦怀中的女人。 见沈娇娇精致华丽的面目,荆止渊同样暗暗叹息,她还从没见过美的这么夺目的女人。 ‘不愧是京都第一美女。’二人互相这么评价着对方。 只是,当看见沈娇娇手脚上的镣铐时,荆止渊忍不住微微蹙眉。 “六王妃来见本王,所为何事?”见荆止渊总是看着沈娇娇,傅倦面色稍冷。 听出傅倦话语中的不悦,荆止渊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看向傅倦,“王爷,我此次前来,只有一件事情。” “什么事?” 荆止渊看向沈娇娇,语气中有些意味深长,“有人要给逍遥王妃下毒。” 见她说有人要给自己下毒,沈娇娇愣了一下,“谁?” 想到她的身份,沈娇娇随即笑了,“六王爷?” “你知道?”荆止渊看着沈娇娇,惊讶于她的聪明。 沈娇娇点头,“他也不是第一次了。” 对于这件事沈娇并没有过于慌张,毕竟她服用过枯冬花,按理说她如今应该是百毒不侵。 倒是傅倦面色有些阴沉。 他没想到,傅寒竟然还是不肯放过沈娇娇。 感觉自己腰间的力量,沈娇娇忍不住开口劝傅倦,“放心吧,先听听六王妃怎么说。” 如果荆止渊跟傅寒一伙,也想要给自己下毒,一定不会这么大张旗鼓地告诉她。 所以,她此次前来目的,一定是善非恶。 “六王妃,你先坐下,有话慢慢说……” 沈娇娇连忙想要招呼荆止渊坐下,却发现,整个书房里,除了傅倦座下这一张椅子,其他再也找不到坐的地方。 沈娇娇看着空空荡荡的书房,笑容僵在了脸上。 狠狠地瞪了傅倦一眼,沈娇娇起身,想要喊人拎张椅子过来。 荆止渊摆手,“不用了,我就长话短说吧。” “傅寒他让药王谷的人,给你下毒。” “我希望你装作中毒,然后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对于傅寒要给她下毒,沈娇娇心里并不意外,他也不是第一次了。 只是,这位六王妃来请她帮忙,所为何事呢? 荆止渊摇头,上前递给了沈娇娇一张纸条,“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忙,你可以找这个人问一问。” 沈娇娇好奇地打开纸条一看,立刻就认出了乔可儿的字体,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你曾经的毒,与你的身世有关,今晚,到城外十里铺找我。’ 乔可儿不是应该在开阳服刑吗?怎么会来到了京都? 怎么会跟荆止渊混到一起? 沈娇娇正想要收起纸条,却被傅倦一把拿走,她只能看向荆止渊,“你怎么会认识这个人?” 荆止渊便简单地将自己的事情讲了一遍,“她说,得回到鬼谷门,才能看到那种毒药的买卖记录。” “所以,希望你假死,尽快让她回鬼谷门一趟。” 见沈娇娇长久地没有说话,荆止渊连忙又试图说服她,“如果傅寒不倒台,他只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找你麻烦。” “帮我,也是帮你自己。” 荆止渊不知道的是,沈娇娇沉默,并不是因为不愿意帮助荆止渊,其实她只是心情有些复杂。 从前,她想尽一切办法,都没能找到有关自己身世的线索,现在这个线索忽然送到了眼前,令她产生了某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情绪。 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竟会忽然如此幸运。 不知道这个机会是该抓住还是放过。 如果像从前一样是个假消息怎么办?如果到最后发现是一场空怎么办? 她害怕的是,当她充满希望地去追逐身世的真相时,到最后得到的还是失望。 但不知怎的,她还是点了点头,“假死,我答应你。” 荆止渊满意地点头,然后看向傅倦,欲言又止。 傅倦面无表情地点头,“这件事情,我会记住你的好意。” 无论荆止渊此次前来到底有几分真心实意,有几分是为了自己。 客观上,她都提醒了他,傅寒一日不除,沈娇娇就会一日受到威胁。 论情论理,他都该回报。 而荆止渊欲言又止的,无非是希望傅寒倒台的时候,荆家可以独善其身,别把她的母族连累进去。 这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天大的难题。 更何况,荆起一生戎马立功无数,哪怕今日荆止渊不来这一趟,未来他也一定会想办法保住荆家。 得到了傅倦的承诺,荆止渊松了口气,刚想转身离开,看见沈娇娇手上的镣铐,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爱一个人,得知道她想要什么,而不是只顾自己的心思。” “有些鸟儿,越是被关着,越是会向往天空。” 第二百一十四章:没有自由 “十里铺那边,我派人去一趟,你不用担心。”将手里的纸条揉成了一团,傅倦紧紧地抱着沈娇娇,当做无事发生一般,继续批改公文。 沈娇娇摇头,“不,我要自己去。” “听话。”傅倦朱砂笔在空中顿了一下,让她不要胡闹。 “我没有胡闹。”沈娇娇认真地看着傅倦,“乔可儿如果看不见我,她肯定不会说实话。” “我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傅倦,这件事情跟我的身世有关,你不能拦着我。” “我能。”傅倦看着沈娇娇,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些捉摸不定的复杂情感。 他莫名的有些预感,沈娇娇的身世可能并不简单。 她的身世,可能会把她搅入无法自拔的漩涡。 “乔可儿她那么恨你,可能只是在骗你罢了。”傅倦低头劝着怀中的小女人,“听话,我让人把她带回来。” “你有什么想问的,直接在这里问。” “万一跟上次傅寒似的,她就只是想引你出去出去而已呢?” 听着傅倦低声的劝导,沈娇娇无动于衷。 她气鼓鼓地看了傅倦一眼,“你就是不想让我出去!” “你就是想把我关在这个王府,关到老,关到死!” “傅倦,你什么时候才能放我自由?” “等我老了,等我丑了?” “还是……非得等我死了,你才能放我出去!” 她每说一句话,傅倦的脸色就更加阴沉。 听她提起死,傅倦脑中的弦一下子崩断,他伸手掐住她的脸颊,冷冷地警告着她,“只要我活着,你休想离开!” “哪怕你死,也要埋在我床边!” “沈娇娇,我对你不好吗?还不够好吗?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开!” 听他问的情真意切,沈娇娇忍不住笑了,将双手上的镣铐杵到他眼前,“对我好?我也这么对你好,你愿不愿意?!” “宋沉烟白霜那么喜欢你,那么想得到你,你怎么不同意呢?” “如果她们也把你像这样关起来,你会很高兴是吗?你会痛哭流涕感谢她们的占有欲吗?” “你拿我跟她们比?”傅倦阴沉着脸看着沈娇娇,觉得眼前这人不可理喻。 沈娇娇冷笑,“有什么不同吗?傅倦,你动动脑子想一想,我怎么可能会因为你关着我而喜欢你?” “我是受虐狂吗?” “我是狗吗?被你整天拿链子锁着?” “你……唔……”沈娇娇话没说完,却被傅倦堵住了嘴巴。 也许是她话说的难听了些,他这次的动作尤其粗鲁。 可沈娇娇一点都不后悔,事实上,这就是她的真实想法。 他想关着她就关着她,想锁着她就锁着她,总动不动让她听话。 她没有被当成人的感觉,更没有尝到被尊重的滋味。 他给她的,无非是一些锦衣华服,一些珍贵的吃食。 他如果喜欢一条狗,同样可以这么对它。 他对她,从不渴望灵魂的交流,从不渴望知道她内心的想法。 被这样对待着,在他的身边待到老,待到死,她不觉得丝毫甜蜜,只觉得恐惧。 见她发丝散乱面无表情地爬在书房的榻上,一副不愿意搭理他的样子,傅倦端着饭碗有些头疼。 “我刚才也是气急了……” “还是先吃饭吧,无名去带乔可儿了,你吃完饭就能见她。” “你生我的气,总不至于跟自己的肚子作对吧?” 听他这话,沈娇娇叹了口气,收拾好衣服,起床胡乱地吃了几口,然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傅倦,“带我去见她。” 傅倦又夹了一筷子鱼肉递到她唇边,“你尝尝,应该很好吃。” “多吃一点,我带你过去。” “不吃。”沈娇娇说着,就想要起身离开桌案。 傅倦却紧紧地揽着她的纤腰,筷子仍旧在她唇边,执着道:“这道菜你还没吃,尝尝。” 知道不尝一口,傅倦不可能放她离开,沈娇娇深吸一口气,迅速地将鱼肉吃进嘴里,囫囵吞枣地咽下了肚子。 “别急,可能还有刺。” 沈娇娇怎么可能不急,她将鱼肉直接咽下,然后催促他,“快点。” 傅倦无奈,只能放下只动了一筷子的鱼肉,一边帮她整理衣服,一边问她,“怎么样,好吃吗?” 话语中隐隐有着求夸赞的意味。 沈娇娇满心都是自己身世的疑团,怎么可能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她不耐烦道:“不知道,没尝出来。” 也是,她咽的那么匆忙,怎么可能尝得出味道? 傅倦看着自己那挑只动了一筷的鱼肉,有些可惜。 这是他新学的糖醋鱼…… 但也没说什么,让人将吃剩的东西都收拾了,将乔可儿带了上来。 进了书房,乔可儿看着被傅倦紧紧抱着的女人,呼吸窒了一下,嘴上忍不住就说了些酸言酸语,“王妃跟王爷跟恩爱都嘛……” 沈娇娇没搭理她,而是开门见山问她,“关于我的身世,你到底知道什么?” 说到正事,乔可儿冷静了下来。 她从怀中拿出了一页纸张,递给了沈娇娇。 这纸张有些年头了,脆的很。 沈娇娇抬手,小心地接过纸张。 手腕的锁链哗啦响了一声,沈娇娇习惯成自然,没有什么表示,乔可儿却惊了。 她看了眼沈娇娇手腕上的锁链,又看了眼被傅倦紧紧抱着的沈娇娇,心中升起了强烈的震撼。 沈娇娇竟然……被傅倦关起来了? 像犯人一样? 这么想着,乔可儿甚至有些同情她了,曾经的那些记恨也都随之烟消云散。 “沈娇娇,从前我很嫉妒你,觉得你怎么那么轻松就得到了我想要得到的一切。” “我嫉妒为什么你想要的东西,那么容易就能到手。” “现在我不嫉妒了。” “原来你还不如我呢。” 沈娇娇放下手中的书页,看向乔可儿,有些莫名奇妙,“你在说什么呢?” 乔可儿恶意地笑了,“我只是在笑话你。” “你啊,看似什么都有,有美貌,有才华,有人喜欢,但其实什么也没有。” “因为你没有自由。” “再多的才华,再美的容貌,你都注定要在这方方正正的小屋里,度过余生。” “不可笑吗?” 第二百一十五章:身世线索 一只向往自由的华贵鸟儿,被以爱之名折断了翅膀,那她还不如野地里的小麻雀。 至少麻雀不会想那么多,不懂得痛苦。 “我以前还觉得羡慕你,现在啊,是一点都不羡慕了。”看着沈娇娇手腕上的锁链,乔可儿咧开嘴笑了。 面对着乔可儿的嘲讽,沈娇娇沉默不语。 她知道乔可儿只是想故意地惹她生气而已,但不幸的是,自己的痛苦真的被她说中了。 她从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被乔可儿这种人笑话。 还真是,可笑。 见沈娇娇抿着嘴唇不吭声,傅倦心里针扎一样的疼。 这些日子,她话越来越少,脸色越来越苍白,就像是一朵被掐断了摆在细瓷瓶里的娇花,即便再怎么骄养呵护,还是不可避免地开始枯萎。 看着沈娇娇越发娇小的脸蛋,傅倦心里犹疑不定,难道,他真的做错了吗? 见沈娇娇没了脾气,乔可儿还想乘胜追击多说两句,却被傅倦冷冷地瞥了一眼。 帮沈娇娇拢好日渐宽大的衣裳,傅倦冷冷地警向乔可儿,“别说废话!” 乔可儿被傅倦瞥了一眼,心里发寒,不敢再继续放肆,只提醒沈娇娇看她递过去的书页,“看药方,熟不熟悉?” 沈娇娇看着书页上的方子,一开始还没当回事,但当她看到鬼莹草时,赫然一惊,“这不是,那个毒药的方子?” “你从哪弄的?” 按照任刑之前反推出来的药方,她小时候中的那种毒,与现在的这张药方,不谋而合。 如果找到这张药方的来历,是不是就能找到她小时候毒药的来历? 如果能够找到当初制毒的人,或许她便有机会顺藤摸瓜找到自己的身世! 找到这个可能,沈娇娇激动地手指发紧,看着乔可儿的眼神中有着难以掩饰的热切。 见沈娇娇这么热切,乔可儿放下心来。 她越是期待,自己的事情也就越容易办到。 想到这里,她自信地抬头看向沈娇娇,“这张药方的买卖单据,我有。” “我也可以将单据交给你。” “只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沈娇娇立刻问道:“你想要多少银子,开个数,只要能保证真实就可以。” “如果你骗我,乔可儿,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对于沈娇娇的威胁,乔可儿并没有特别害怕。 沈娇娇这个人,虽然相处的时间不算太长,但沈可儿多多少少也了解她的脾气。 有仇必报是真的,但也并不是太过心狠手辣的人。 再说,她手上的东西明明就是真东西,她有什么可怕的? “我不要银子。”乔可儿的话不止沈娇娇惊讶,就连傅倦也有些不解。 乔可儿对于金钱名利一向看的很重,她钱都不要了,还能要什么东西,这人转性了? “我要,你们帮我荡平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傅倦沈娇娇对视一眼,不明白乔可儿哪来的这么大杀气。 “鬼谷门。”乔可儿咬牙切齿地回答。 鬼谷门? 乔可儿的话令沈娇娇愣了一下,“你怎么跟鬼谷门扯上关系了?” “一言难尽。”对于之前的事情,乔可儿不想多说,她现在只想尽快解决了鬼谷门。 她再也不要回到那个恶心透顶的地方,见到那些恶心顶的人和恶心透顶的毒物! 沈娇娇有些犹豫。 鬼谷门虽然名声不好,我行我素,但要说什么大奸大恶的事情,似乎也没听说过。 她怎么能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去荡平整个鬼谷门? 这跟杀人狂魔有什么区别? “换个其他的条件不可以吗?”沈娇娇诚恳地看着乔可儿,“毕竟都是人命,怎么能不管好坏全部杀掉?” “妇人之仁!”乔可儿冷哼一声唾弃着沈娇娇,“既然你不愿意,那这一辈子,你都别想知道自己的身份!” 说完,乔可儿便冷冷地闭上了嘴巴,一副失望不已的样子。 看着乔可儿竟然对沈娇娇甩脸子,傅倦面色冷了下来,“趁她对你还有耐心,赶紧说。” “或者,你是想尝尝酷刑的意味?” “她可能会手下留情,我可不会。” 听出傅倦话语中的血腥味,乔可儿心里默默地打了个哆嗦。 她怎么会忘记傅倦这个杀神? 沈娇娇可能会心慈手软,傅倦可不会! 顾忌着傅倦,乔可儿语气也稍微和缓了些。 “我就一个要求,那就是荡平鬼谷门。” “我现在被鬼谷门控制了,鬼谷门不灭,我这一辈子不可能好过。” “你也不用觉得难做,鬼谷门里没有好人。” 见沈娇娇仍然面有疑色,乔可儿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开阳的瘟疫,其实就是鬼谷门弄的。” “什么?”听到乔可儿说开阳瘟疫跟鬼谷门有关,傅倦和沈娇娇面色都沉了下去。 沈娇娇看向乔可儿,“你仔细说说。” 乔可儿点头,将之前开阳的种种,一五一十地跟沈娇娇说了个遍。 然后起誓保证,“开阳的瘟疫真的是谷虚弄的,这是他亲口所说,我亲耳所闻,绝无半分虚假!” “沈娇娇,如果我乔可儿骗你,让我不得好死!” 见乔可儿眼神不闪不避,语气笃定,沈娇娇知道,她说的十有八九是真话。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世界上竟然会有谷虚这种人。 下毒害了开阳的百姓不说,还要装出一副救世主的样子去救人家。 面对开阳的百姓,面对被他亲手所害的病人,他难道不会心虚,不会羞愧吗? 这种人如果不除,早晚会是个大祸害。 于公,这个邪门的鬼谷门留不得,于私,沈娇娇也必须找他们算账。 手指轻轻抚摸着泛黄的纸张,一开始她还不明白乔可儿从哪里弄来的这个东西,现在她可知道了。 按照乔可儿所述,她离开开阳就被谷虚带入了鬼谷门折磨,这次为了执行任务才有机会出来。 那么,除了鬼谷门,乔可儿也不可能去接触其他地方。 这说明,她小时候中的毒,一定跟鬼谷门有关! 第二百一十六章:王妃她不行了? 约定好了计划,傅倦派人,又悄悄地送走了乔可儿。 将乔可儿送走后,傅倦看着沈娇娇苍白的脸色,微微蹙眉,“你这么虚弱,吃饭这么少,怎么去鬼谷门?” “我怎么可能放心?” “你让我去?!”沈娇娇猛地抬头看向傅倦,满脸的喜色。 看见沈娇娇脸上毫不掩饰的喜色,傅倦忽然觉得有些心软。 她真的好久都没有这么高兴了。 或许,真的不能把她逼得太急。 哪怕是笼里的鸟儿,也得拎出去晒晒太阳放放风。 总这么闷在屋里,他看她都快要闷成哑巴了。 想到这里,傅倦痛快点头,“只要你好好吃饭,我带你去。” “但你必须答应我,绝不能离开我的身边。” “否则回来以后,我就在墙上打一个桩,把你彻彻底底锁在屋里。” 听到傅倦的威胁,沈娇娇面色稍微有些难看,但还是立刻点头,“好,我答应你。” 只要能让她找回身世,她什么都答应。 “那,今晚想吃什么?” 见沈娇娇答应的痛快,傅倦情绪也好了些,温柔地将她揽在怀里,手指比划了一下她的腰,“你看你,简直瘦的不成样子。” 生怕傅倦拿她太瘦作为借口不让她去,沈娇娇立刻开口,“我要吃糖醋鱼,红烧肉,东坡肘子,排骨汤……” 报了几个菜名,沈娇娇认真地看着傅倦,“我会努力吃饭,你别不让我去。” 看她眼神中的忐忑,傅倦心情复杂地轻抚她的脸庞,低声道:“放心吧,我说话算话。” …… 翌日。 沈娇娇傅倦如约来到了一品轩。 “您二位想点些什么吃食?”掌柜的仿佛不认识沈娇娇一般,将她和傅倦当做普通的客人招待。 “来点子你们一品轩的拿手菜吧,顺便给我们倒杯茶。”沈娇娇简单地嘱咐了句。 “好嘞,客官您稍等。”掌柜的说完,抬头催促着柜台上的伙计,“给这边倒杯茶,快点。” “好嘞!”那伙计说着,往沈娇娇这边过来,走到中途,却被另一个少年拦住,“唉,你这伙计,明明是我先来的,你怎么先伺候他们啊?” 见这清秀少年一副要找茬的样子,伙计连连告罪,“客官息怒,客官息怒,小人这就给您倒茶。” 小伙计说着,行云流水地给少年倒了杯茶。 正要走,又被那少年抓住了。 “客官,怎么了?” 那少年指了指地下,却见小伙计脚边,不知道哪儿来的一块碎银子。 “这……是你的吗?”清秀少年指着地上的银子,问着眼前的伙计。 “……”小伙计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回答,“是小人的,是小人的,多谢小公子。” 说着,小伙计连忙弯腰去捡地上的银子。 与此同时,清秀少年立刻动作,将小伙计放在桌子上的茶壶打开,将一包粉末倒入壶中。 小伙计对于这一切并不知晓,他捡起地上的碎银子,一副得了大便宜的样子,对着清秀少年连连道谢,“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不用谢,忙你的吧。”少年说着,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像是有什么急事一般,匆匆忙忙离开了一品轩。 出门拐角处,忽然撞到了一个人,张嘴正要骂,待看清了来人高耸的颧骨之后,立刻闭上了嘴巴,“师,师傅,您怎么来了?” 原来,这个清秀少年,正是乔可儿。 她此时遇到的人,正是一路尾随着她的谷虚。 “我怎么不能来?”谷虚看着乔可儿心虚的样子,越看越觉得奇怪,“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这么心虚做什么?” “没,没有!”乔可儿连忙摆手否认。 发现自己的反应夸张了一点,乔可儿脑筋一转找了个理由,“徒弟刚给沈娇娇下了毒,担心被她识破。” “师傅,咱们还是快些走吧,万一被抓着就不好了。” 一边说着,乔可儿一边庆幸。 幸亏她听了沈娇娇的话,演了这么一遭,否则还真不好跟谷虚这老头子交待。 “怕什么?” “那茶,你得确定沈娇娇喝进去!” 谷虚瞥了乔可儿一眼,这丫头片子做事就是不利落,幸亏他跟过来了,否则出了事怎么办? 只是他也没再多说什么,而是透过窗户,贼眉鼠眼往里面瞅。 一眼望去,刚好看见那伙计倒茶之后退了下去。 沈娇娇则端着茶,似乎是想要品茶的样子。 “快喝,快喝!” 谷虚握紧拳头嘟囔着,恨不得直接把茶灌进沈娇娇的喉咙里。 然而,沈娇娇却像是偏偏与他做对一般。 他越是心急如焚,她越是不肯喝水。 只将精巧的茶杯握在手里,借着热茶的温度暖手似的。 “哎呀,快喝!”谷虚啧了一声,有些不耐烦。 沈娇娇却不紧不慢,刚端着茶杯送到唇边,却忽然好像听到傅倦说些什么,被转移了注意力。 直到谷虚即将忍无可忍的时候,终于,沈娇娇将茶杯送到唇边,微微地抿了两口。 “好!行了!” 亲眼见沈娇娇喝了茶,谷虚拍手称快,“这毒只要入口,必定伤人。” “看她沈娇娇还怎么嚣张!” “可儿,这次做的不错,回到鬼谷以后,奖励你每天跟毒宠多待一个时辰。” “……”乔可儿身体僵了一下,立刻挤出笑容点头,“多谢师傅。” 这边正说着,那边一品轩里面起了喧嚣。 乔可儿和谷虚听到了傅倦惊讶痛苦的声音,“娇娇,你怎么了?!” “你坚持住,坚持住!” “我带你去看太医!” 说着,傅倦抱起昏迷不醒嘴角流血的沈娇娇,快步地上了马,疯了一般疾驰而去。 回到王府之后,立刻便派人去请了太医令过来,发话必须保住沈娇娇的性命。 这件事发生在一品轩,很多人都亲眼见证了沈娇娇口吐鲜血的样子。 一时间,整个京都都开始传言,逍遥王妃,可能是不行了。 逍遥王傅倦心灰意冷,接连几天都没有上朝,衣不解带地陪伴在逍遥王妃的身边,要陪她走完最后一程…… 第二百一十七章:潜入鬼谷门 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傅倦沈娇娇早已离开了京都,跟随着乔可儿留下的记号,一路往鬼谷门方向赶去。 为了防止被傅寒发现,傅倦甚至都没有带上无名,他和沈娇娇,带着唐且任刑,就这样一路快马加鞭来到了鬼谷门。 谷虚打开了暗处的机关,带着乔可儿进入了鬼谷。 他没有发现的是,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乔可儿藏在手中藏着的石头,卡住了机关,给沈娇娇等人留了个门。 “哎?今天机关响动的声音好像短了一点?”谷虚说着,想要回头查看。 乔可儿心里一惊,灵机一动挡在了谷虚面前,“师傅,你不是说……要奖励我每天在毒谷多待一个时辰吗?” “嗯。”谷虚点头,看着眼前一脸迫不及待的乔可儿,心里觉得奇怪。 她不是一向讨厌毒谷吗?怎么今天这么积极? “师傅,我想通了,我一定要早日炼出毒宠!”乔可儿眼神坚定地看着谷虚,“师傅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厚望!” “哈哈哈,乖徒儿,这么想就对了!”见乔可儿不似作假,谷虚哈哈大笑,“走,师傅带你过去!” 就这样,乔可儿跟着谷虚,有惊无险地离开了鬼谷门门口。 沈娇娇等人在外面,听见谷虚和乔可儿的脚步声远去,才推开了鬼谷大门,进去了这个传说中的地方。 听见机括的转动声,沈娇娇拿着石头,重新又卡住了机关,想着一会出来的时候也能方便一些。 做好了这一切,众人脚步轻悄,向着鬼谷门内部潜入。 沈娇娇傅倦唐且都是一等一的高手,闪转腾挪隐蔽自己,自然不在话下。 任刑武功虽然差了些,但好在对毒药了解的非常透彻。 这鬼谷门处处是毒,没有任刑那可真是寸步难行。 几人正走着,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连忙转身闪入旁边的门内,一进门,却发现屋里有人。 麻子云听说乔可儿回来了,就偷偷地回到大通铺,想看能不能撞见她。 谁想到没撞见乔可儿,倒是撞见了几个闯入鬼谷门的外人。 一眼看见沈娇娇,麻子云呵斥的声音减弱,做出一副君子样,“姑娘,你们这是……” 沈娇娇没有搭理他。 唐且更不会留下这个不确定因素。 在麻子云开口的同时,唐且立刻就动了起来,试图将手中的铁刺驾到他的脖子上。 可没想到,这个麻子脸竟然也不简单,他动作很快,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伸手在怀里掏出了一把粉末,向着唐且的面门扑了过来。 “小心!”沈娇娇低声提醒。 唐且也不是省油的灯,看见麻子从怀里往自己脸上扬东西,立刻便一把掀起旁边通铺上的被子往麻子云脸上盖了上去。 麻子云瞪大眼睛,连忙想要躲闪,可哪有他躲避的地方? 最终,他所有撒出来的毒药,全被被子闷在了自己头上,“救命,救……” 麻子云还想喊救命,任刑此时也冲了上去,一把抱住了麻子云头上的被子,不让他说话。 没一会,麻子云便失去声响,晕了过去。 此时,外面的脚步声也消失了,沈娇娇几个人对视一眼,便一个接着一个,悄悄地又走了出去。 他们拿着乔可儿手绘的地图,往蝎谷方向走去。 这是他们跟乔可儿商量好的。 毕竟乔可儿说谷虚弄出了瘟疫,只是一面之词,即便他们相信乔可儿,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得亲口问问谷虚。 万一不小心错杀别人,弄出血债,那可就不好了。 乔可儿说蝎谷最近一直是她在用,除了她和谷虚,不会有别人。 这不正好方便他们问话? 就这么着,几人低调地来到了蝎谷。 还没转弯,就听见了乔可儿凄厉的鬼哭狼嚎声,听的人毛骨悚然。 伸长脖子望着不远处,果然,前方椅子上坐着一个人,不是谷虚又是谁。 只见他摇头晃脑地坐在椅子上,对乔可儿的痛苦毫不在意,只时不时抬眼往半人高的石门内看一眼,骂两声废物。 谷虚见乔可儿之前那么坚定主动,还以为她转了性子,知道给自己争气了呢。 没想到她竟然还是老样子,嚎的他脑仁疼。 不耐烦地又瞥了乔可儿一眼,谷虚警告,“废物,你最好闭嘴!” “再嚎小心我把你的舌头割断。” “正好给这些蝎子宝贝尝尝肉味。” 忍受着满身的蝎子,乔可儿立刻闭上了嘴巴,含泪紧闭的眼睛里满是恨意。 她想杀人,她想放火,她想让谷虚那个老家伙不得好死! 本来一开始,她对谷虚满是感激和敬意,以为自己拜入鬼谷门,就可以医毒双绝,一飞冲天了。 没想到,那原来是噩梦的开始。 每日被麻子云纠缠不休,夜不能寐。 每日被埋在老鼠蝎子毒虫堆里,被撕咬着。 每日被谷虚语言羞辱,动辄打骂。 她是够了,真的受够了! 正在她即将忍无可忍的时候,忽然,蝎谷外面传来了一阵打斗的声音。 乔可儿惊喜地睁开眼睛,沈娇娇来了,他们来了! 鬼谷门的好日子,到头了! 乔可儿猜的没错,沈娇娇一行人的确已经跟谷虚交手。 谷虚这人,武功不怎么样,身上的毒倒是花样百出。 眼花缭乱的毒药竟然逼得唐且一时间无法近身。 但唐且毕竟是唐且,即便如此,还是渐渐地压制了谷虚。 眼看着谷虚即将束手就擒的时候,他却冷冷一笑,两腮内鼓,发出奇怪的声音。 类似于某种虫子的叫声。 沈娇娇等人还没弄明白是什么声音,立刻,千万种同样的声音响起,响彻鬼谷。 “不好,声音太大了!”沈娇娇说着,提剑上前,想要逼谷虚闭嘴。 然而谷虚却毫不犹豫地后退,手指往墙壁上一扣,半人高的石板打开,众人看见了蝎谷里面的场景。 蝎谷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巴掌大的蝎子。 它们像是一支军队般,不约而同地向着门口的方向涌来,如潮水般,几乎能两人生吞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匕首有毒 密密麻麻的蝎子,让人心里直起鸡皮起疙瘩,而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潮涌般的蝎群中央,有一个人形凸起。 散乱的发丝被沁在污泥里,她整个脑袋被蝎子爬来爬去死死地裹着,看的人喘不过气来。 脖子上,身上,脚上,只隐隐约约露出点衣服的颜色,其他什么也看不真切。 沈娇娇知道乔可儿在鬼谷门受了不少苦,但没想到竟然受了这么大的苦楚。 这光看着,都让人起鸡皮疙瘩,乔可儿被逼着呆在里面,估计早晚得疯。 怪不得她那么恨鬼谷门…… 听着谷虚的指挥,蝎子们爬向了沈娇娇等人。 沈娇娇一行人一步步退着,一边后退一边思考对策。 忽然间,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又跑来了一大群小猫大小的老鼠,有人性一般,堵住了沈娇娇几人的退路。 看着一群群上蹿下跳的绿豆眼大灰耗子,沈娇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宁愿被蝎子咬死,也绝不愿意被老鼠碰一下。 老鼠那东西,恶心不说,还最容易传播各种毒素,谁知道它们都被灌了什么毒? 不光是沈娇娇,就连傅倦,看着潮涌般的耗子,面色都沉重了很多。 但是他们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保持淡定。 先拖延时间再说。 沈娇娇看着谷虚,“谷虚前辈您何必呢,我们只是来问一个问题而已,并没有恶意。” “堂堂鬼谷门谷主,您用不着跟我们这些小辈计较吧?” 听到谷主两个字,谷虚面色稍微难看了些,他没好气道:“我不是谷主了,我师弟才是。” “那也太不公平了,给开阳下瘟疫,这是多么天才的想法啊,您的师弟想必比不过您吧?”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听见沈娇娇的马屁,谷虚立刻昂扬着脑袋,一脸的骄傲,“那是,他那个脑子,怎么可能想的出这么天才的想法?” “羡慕死他!” 听到这里,沈娇娇几人脸色沉了一下。 果然,真是谷虚做的。 既然如此,这个人就非除不可了! 只是,他们现在前有蝎群,后有鼠潮,连保命都危险,又如何能够取下谷虚的性命呢? 正犹疑着,沈娇娇看了眼头顶。 地上是无法行走了,现在,他们只能往天上走。 见沈娇娇往天上看,傅倦等人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傅倦抱着沈娇娇,唐且拉着任刑,四人向上跃起,落在了房顶上。 暂时从危险中逃了出来。 虽然老鼠和蝎子都在快速地向上攀爬,但是毕竟还需要时间。 这一点时间,足够他们将谷虚杀死! 踏着屋顶的瓦片,四人向着谷虚逼近。 然而,谷虚面上却毫无惧色。 他进入蝎谷,乔可儿拎了起来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乔可儿拼命地挣扎,眼神中满是恐慌,“师父,您要干什么师父!” “师父求求您,放过我吧!” “原来鬼谷曾经的谷主就是这样的一个胆小鬼啊?敌人来袭,不说挡在徒儿面前做表率,竟然让徒弟给自己做挡箭牌?!” 沈娇娇阴阳怪气地讽刺,甚至拍了拍手掌,“谷虚前辈,晚辈可真是大开眼界!” “怪不得我师傅说,你是个彻彻底底的小人,让我以后遇见你就躲着走,别沾了晦气。” “师傅说的果然没错!” 鬼谷门自认为是药王谷的对手,看见药王谷的人跟看见仇人似的。 谷虚更是对沈娇娇的师傅恨之入骨。 听见沈娇娇以自己师傅的名义嘲讽他,哪里还坐的住? 立刻急了,“你师傅他血口喷人!” “他就是嫉妒我毒医双绝!” “你别以为我是傻子,沈娇娇,你不是中毒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恶狠狠地拎着乔可儿的脖子,将乔可儿挡在了自己身前,“你们以为我不明白你们的猫腻?” “要不是你配合,她的任务会这么顺利?” “要不是她配合,你会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里?” “你以为我鬼谷门的守门机关是吃素的?没有内贼,你们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进来?” 在京都,他虽然觉得任务出奇的顺利,但也只觉得是运气好而已,并没有多想。 但是当沈娇娇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一刻,他如果还不明白,那就是傻子了! “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拿她当挡箭牌怎么了?”谷虚使劲地掐着乔可儿的脖子。 “今天她如果有幸不死,我非得把她剁了,扔进老鼠窝里喂老鼠不可!” “哈哈哈,让我的宝贝们都尝尝肉味!” 谷虚说着,看向沈娇娇等人,仿佛看着一摊鲜肉似的,恨不得立刻剁吧剁吧喂这些毒物。 他太过兴奋,以至于没有发现乔可儿眼中的恨意。 或者他可能发现了,但是也并不在乎。 他自己的徒弟,几斤几两他不知道吗? 她就是个孙猴子,也翻不出自己这个如来佛的手掌心! 然而,孙猴子或许翻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给如来佛找点麻烦,还是可以的。 狭小的走廊上,乔可儿猛地抬腿,恶狠狠地蹬向自己面前的墙壁。 谷虚没有预料到乔可儿会忽然动作,或者,他没有预料到乔可儿有胆子动作。 他本来也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一下子底盘不稳,被乔可儿后仰着砸到了地上。 一击得逞,乔可儿立刻想要逃开,却被谷虚一把拽住。 他从靴子里拔出个匕首,想要割开乔可儿的喉咙。 沈娇娇大惊。 她的身世之谜可全指着乔可儿了,她可不能死! 有关自己的身世,沈娇娇不管不顾了起来。 她提着剑,猛地从房顶跳了下来,落在了谷虚面前,一把拽住了乔可儿,将她从谷虚的匕首下救了出来。 然而谷虚的反应也不慢。 见沈娇娇下来,立刻就扔开了乔可儿,锋利的匕首刺向了沈娇娇的小腿。 “娇娇!”在沈娇娇跳下来的一刻,傅倦也随之跳了下来,他正好看见了谷虚的动作,连忙上前将沈娇娇抱在怀里。 走廊狭小,他无处可退,只能背过身,将自己与沈娇娇换了个位置。 小腿一痛,傅倦立刻感受到了一股锥心刺骨又痛又麻的滋味。 匕首有毒! 傅倦立刻反应了过来,回头一剑砍断了谷虚的手臂。 第二百一十九章:不可思议的爆炸 “啊!!!” 谷虚捂着断臂,痛苦地嘶吼一声。 生怕被傅倦下一剑割破喉咙,他一边两腮鼓动,发出奇怪的声响,一边连滚带爬地往走廊另一边爬去。 老鼠和蝎子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绕过了谷虚,往沈娇娇傅倦这边更加汹涌地扑了过来。 沈娇娇见势不妙,连忙一把将乔可儿往蝎谷里推。 这蝎谷里的蝎子,刚才都已经被谷虚放了出去,此刻反而成了沈娇娇几人唯一的落脚之处。 将乔可儿推进去之后,沈娇娇连忙拉着傅倦也想进去,结果刚一拉,便发现傅倦不对劲。 他身体一晃,竟差点直接栽倒在地。 连忙一把将傅倦抓住,手指搭着他的脉搏,立刻发现他竟然中了毒。 他什么时候中毒了…… 沈娇娇的脸上一瞬间露出疑惑的神色,立即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傅倦的小腿处。 果然,傅倦小腿处的锦裤竟然破了一道锋利的口子。 虽然看起来伤的并不重,只是流了一点点血。 但是这血液流出来,竟然呈现出乌黑的颜色。 看来,是谷虚刚才的匕首上有毒。 想到这里,沈娇娇立刻将傅倦拖到蝎谷,自己跑出去找到机关将石门关上,然后又翻身回到了傅倦身边。 唐且也立刻从房顶跳到了蝎谷的石门之上,防止谷虚又来偷袭。 任刑也从房顶跳下,站在唐且旁边,从怀里一把一把地撒着毒药,阻止毒虫靠近。 见傅倦竟然都中了招,乔可儿更加害怕,她觉得自己此刻恐怕也只是苟延残喘罢了。 想到谷虚说过的,会将她剁了喂老鼠,乔可儿此刻已经精神崩溃,只晓得躲在一旁害怕地哭泣。 沈娇娇没功夫安慰乔可儿,她蹲在傅倦身边,从衣角撕了个布条,立刻在傅倦的伤口上端绑的死死的,延缓毒气攻心的时间。 同时间,抽出长剑,冷冷地看向长廊对面的谷虚,“把解药交出来,我饶你不死。” “哈哈哈!”谷虚抱着自己的断臂,仰着头哈哈大笑。 看着沈娇娇,眼神中的怨毒恍若实质,“他夺我一臂,我要他一命,很公平。” “不光是他,沈娇娇,如今你自己都在劫难逃,好大的口气竟然敢说要饶我不死?”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瓶药,在空中晃了一晃,然后放在了走廊那头的窗台上。 他得意地看着沈娇娇,“这就是解药,你们要是真有本事,就来拿啊。” “好。”沈娇娇点头。 只要有解药就行,至于怎么去取解药,她相信自己一定能想到办法。 在谷虚的驱使下,老鼠和蝎子已经在石门外面堆成了一座小山,张牙舞爪地往石门内拱。 哪怕被唐且和任刑再怎么阻止,数不胜数的毒物还是开始渐渐地突围,爬上了唐且的脚边。 有第一只就有第二只,有第二只就有第三只。 很快,任刑开始崩溃。 他甩开脚边的大灰耗子,然后着急地看向沈娇娇,“头领,不行,撑不住了。” “我的毒药,就剩最后两把了。” “这些毒虫邪的很,不怕毒药,顶多只能让它们行动迟缓,根本不能毒死它们!” 沈娇娇默不作声,她在想着另一件事情,“你们不觉得,那只断手,很奇怪吗?” 沈娇娇一开口,众人全都看向掉落在地上的,谷虚的断手。 果然,那些蝎子和老鼠,仿佛有灵性一般,哪怕绕远也不会去碰那只断手。 “谷虚是这些毒物的主人,常年浸淫于此,可能他的血液非比寻常。”任刑看着地上的断肢,只想出了这一个解释。 沈娇娇点头,“他这个能力怎么来的不重要,关键是咱们要怎么用。” “你的意思是……”唐且看着不远处的断臂,知道了沈娇娇的想法,她可能是想用这只断臂驱赶这些毒物。 可是……太远了。 即便是他,也不可能完好无损地从毒虫堆里拿到那只断手。 幸好,沈娇娇也并没有让他们深入险境的打算。 毕竟这些虫子谁知道有什么毒?万一被咬了,那形势可能会更加险峻。 忽然想起古书上讲过,如果飞舞的粉尘遇到了明火,会发生不可思议的爆炸,产生强大的杀伤力。 沈娇娇决定死马当作活马医,试一试看看。 拿出怀里的火折子,从衣角又撕了一块布,沈娇娇小心地点燃。 然后看向任刑,“快,把你的毒粉全扔出去!” 任性不明白沈娇娇的目的,但还是反射性地马上将手中的毒粉全都扬了出去。 立刻,毒粉便在空中飘散成为了毒雾。 同一时间,沈娇娇对着毒雾最浓重的地方,将手中点燃的布条扔了出去。 然后命令唐且和任刑,“下来,躲着!” 唐且和任刑不知道为什么要躲,但还是反射性地听从了沈娇娇的命令,从石门上当跳了下来。 当他们跳下来的一瞬间,刚才沈娇娇扔布条的地方,忽然响起了一阵闷雷声。 随即,老鼠蝎子碎裂的血肉,便溅的到处都是。 “这些东西有毒,大家小心一点!” 沈娇娇说着,连忙护住自己和傅倦的头脸,以及身上裸露的皮肤。 任刑唐且乔可儿,也立刻躲得远远的,生怕被这些恶心的东西碰到。 等这一波声息平了,沈娇娇立刻站了起来,看向了外面。 果然,外面的毒物被这么一炸,死伤了不少,地下那些没死的,也还在发懵。 一时间,整个空间,再也听不到这些毒物诡异的叫声,变得安静了起来。 看着自己的宝贝死伤了这么多,谷虚站立不稳,差点晕死过去。 他看着沈娇娇,咬牙切齿道:“沈娇娇,你竟敢这么对待我的宝贝!” “我要把你的骨头拆了,给我的宝贝熬汤喝!” “我要把你变成肥料,给我的宝贝报仇!” 沈娇娇没有回答,她趁着毒虫还没反应过来,一跃而起,踩着软腻湿滑的血肉上前,一剑挑起了谷虚的断臂。 然后摇晃着剑尖上的断臂,看向谷虚,“前辈,在你的那些想法实施之前,先看看我怎么折磨你的断臂吧……” 她这话说的残忍,但配合着她的轻松的笑容,偏偏给人一种娇俏的味道。 这不合时宜的娇俏,更让人觉得遍体发寒。 第二百二十章:杀了谷虚的宝贝 “你,你想对我的手臂怎么样?!” 谷虚看着自己可怜的断臂,咬牙切齿。 毕竟曾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他怎么能忍受自己的手臂被这么对待?! 这个沈娇娇,也太邪门了。 明明他已经胜券在握,怎么忽然间会发生爆炸?她是什么妖女吗? 还有,她要他的手臂,到底想要干什么?! 沈娇娇没有回答。 她趁着毒物们还没反应过来,立刻提剑将走廊旁边的窗户卸了下来,往蝎谷里扔。 唐且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也立刻跳了出来,跟沈娇娇一起,将能拆的木头都拆了下来。 眼见着毒物的尸骸开始一点一点地涌动,沈娇娇知道,那些毒物恐怕已经反应了过来,又要开始攻击他们了。 连忙将拆下来的窗户都扔进了蝎谷,沈娇娇和唐且也立刻快走两步,翻身回去。 “快,点火!” 沈娇娇一边撕下窗户上的窗纸用来引火,一边看向躲在一旁魂不守舍的乔可儿,“乔可儿,你来烧火。” “她估计都傻了吧,我来。”任刑说着,抢过了沈娇娇手中的东西,“头领你休息一会。” “咱们能不能出去可全指着你了。” “指着我有什么用,人还是得自渡。”沈娇娇意味深长地看了乔可儿一眼,便没再说话。 低头坐在傅倦边上,伸出长剑拨动着地上的断臂。 正思考着这东西该怎么用,乔可儿忽然起身走到了任刑身边,抢过了窗纸,“我没有武功,我来吧。” 沈娇娇说的对,她不能全指着别人。 哪怕只有一分力,也要出一分力,拼死也不能输给谷虚。 要不然被谷虚逮着了,她作为叛徒,一定会死的很惨! 乔可儿点火,任刑提着剑帮着她劈开窗框。 二人配合倒也默契,很快,石门上便摆了一条火龙。 滚烫的火焰放在石门上,毒物们恐惧眼前的火光,焦躁不安地在同类的尸体上打转,发出恐惧而又充满杀气的尖利叫声。 动物天生爬火,犹疑着不敢前进,即便谷虚气急败坏地驱使,也是作用寥寥。 沈娇娇几人便因此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时间。 一边在石门上搭着火龙,乔可儿一边看着沈娇娇,“怎么样,有办法了吗?” 拨动着脚边的断臂,沈娇娇点头,“这东西发挥作用的地方无非是两个。” “要么肉,要么是血。” 说着,沈娇娇用长剑挑了些谷虚的血液,站起来伸向外面的毒物。 她没有从里向外伸,而是故意地从外面向里面伸。 她倒要看看,这些毒物到底更怕什么。 它们是更怕血液……还是更怕火焰? 果然,血液逼近毒物身后的一刻,毒物们似乎愣了一下,立刻开始想要躲避。 但下一刻,便又被身前的火焰烫到。 两种惧怕的本能让毒物们在中间摇摆不定,它们恐慌不安地嚎叫着,最终,一头扎进了火堆。 火堆里被撞的恍惚了一下,随即点燃了它们的皮毛和外壳。 油脂滴落,下一瞬,火焰便燃烧地更加旺盛! “你们做了什么!到底做了什么!” 谷虚远远地看着沈娇娇的动作,听着自己宝贝的哀嚎,心中痛苦不已。 这都是他的宝贝啊! 是他的心血,他的儿子啊! 沈娇娇笑了,扬着剑杀人诛心,“谷虚前辈,看来你的宝贝对你很忠心嘛。” “宁愿被火活活烧死,也不愿意靠近你的血液,生怕伤到你呢……” “啊!!!” 听到沈娇娇的话,谷虚捶胸顿足! 他怎么忘了! 他的乖宝贝从来把他当成亲爹亲妈,想必早已经记住他血液的味道,所以宁愿被火烧死,也不愿意伤害他! 他的宝贝! “沈娇娇,我要让你给我的儿子女儿偿命!”谷虚恶狠狠地看着沈娇娇,然后嘴角抿起,从腹部发出了另一种声音。 听见谷虚又开始作妖,沈娇娇看向了乔可儿,“他还养了什么别的宝贝儿子?” 乔可儿面色沉重地点头,“他还养了蛇跟蜈蚣。” “真是个老毒物!”沈娇娇没忍住骂了一句,然后迅速地剖开谷虚的手臂,暴露出里面的血管。 一边在傅倦的鞋面衣角袖口抹了点血,一边嘱咐着唐且等人,“把血分一分,准备冲出去。” “嗯。”唐且几人点头,也学着沈娇娇的动作,在鞋面,衣角,袖口等处抹了点血,一点也没浪费。 然后唐且沈娇娇打头,任刑乔可儿在后面架着傅倦。 沈娇娇唐且用剑将石门上的火焰挑到外面的毒物堆里。 毒物被火烫着,立刻吱哇乱叫,叫的谷虚好不心疼,破口大骂。 然而,无论他怎么骂,火焰还是一点点燃了起来,而且当毒物的油脂滴落,火焰立刻变得更加旺盛。 就这样,沈娇娇几人打开石门,在走廊中间走着,利用谷虚的血,将毒物往走廊两边逼退。 等到毒物被逼成了一团,便立刻提剑将火焰挑过去,将毒物点燃。 周而复始,沈娇娇几人一点点向着谷虚那边推进。 谷虚气的火冒三丈胡子发抖。 他继续抿着嘴唇,用腹部发出奇怪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急的同时,毒蛇和蜈蚣也大批量涌了过来。 沈娇娇几人一开始并没有在意。 他们已经见识到了谷虚血液的威力,知道这些毒物不会伤害他们。 然而,事实让他们意外。 那蛇在地面飞快地窜向沈娇娇等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最后几乎到了沈娇娇的脚面,闻到了沈娇娇身上的血味之后,只是稍微犹疑了一下,然后便立刻地冲了上来。 沈娇娇连忙挥剑,将毒物一砍两半。 “往后退,血不管用!” 听到沈娇娇的声音,乔可儿面色僵了一下,立刻想起了麻子云曾经随口说过的闲话: “毒蛇和蜈蚣是谷天之养的,它们可能……不认谷虚的血!” “哈哈哈,说的没错,谷天之那家伙养的东西对我可没这么大感情!”谷虚疯狂地大笑,看向沈娇娇的眼神中,满是怨毒。 “沈娇娇,杀了我的宝贝,你得给它们偿命!” 第二百二十一章:前辈还真是鸡贼 沈娇娇一边护着傅倦后退,一边冷冷地回击谷虚,“偿命可以,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哼,嘴硬!”谷虚说着,更加卖力地催动毒蛇和蜈蚣。 沈娇娇和唐且在前面挡着,她低声嘱咐身后的任刑,“进屋先!” 任刑看着走廊旁边被拆了窗户的屋子,不知道这能顶什么用? 不过无论如何,他还是听从了沈娇娇的命令。 他相信,无论沈娇娇的命令再怎么不可理解,那也只是自己的脑子不行,而不可能是沈娇娇的命令有问题! 他背着傅倦跳上了窗,进了屋子。 乔可儿也立刻爬进了屋子。 见他们进去了,沈娇娇立刻大步后退,来到了蝎子老鼠燃烧着的地方。 一边将燃烧着的毒物往毒蛇蜈蚣堆里扔,一边用火点燃了走廊上的木柱和房梁。 然后和唐且一起,跳进了屋子。 这屋子很大,木门的右边全是毒物被火包围,木门的左边,却没有火也鲜有毒物,还能再躲一会。 沈娇娇等人就在木门左边的窗户下蹲着,等待谷虚过来。 她就不信,谷虚能眼睁睁看着鬼谷门付之一炬! 果然,这房屋都是木质结构,一点着了火,便开始熊熊地燃烧了起来,谷虚看见立刻就慌了。 连忙一边大喊着救火,一边从旁边的蓄水缸里拎了一桶水,往着火的地方冲了过来。 鬼谷门是他的心血,他决不允许鬼谷门因为一把火毁于一旦。 况且……谷天之那人心眼小得很,如果他的蛇都被烧死了,他定然要跟自己没完的。 拎着水桶,谷虚刚要灭火,没发现他身后的门窗处,有一个人悄悄地露了头。 沈娇娇轻盈地跳了出来,对着谷虚的后心,狠狠就是一剑。 谷虚感觉到了背后的杀气,心知不妙。 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他立刻抱着玉石俱焚的态度转过了身。 不顾沈娇娇的长剑已然到达了胸前,他甚至快走了两步,任凭沈娇娇的长剑将他刺穿。 用仅剩的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沈娇娇的胳膊,用最后的一丝力气,催动着毒物,发动了必杀指令! 毒物们立刻像是中了邪一般,冲向了沈娇娇谷虚二人。 沈娇娇想要挣开谷虚,却发现他手握的死死地,不让她离开,“沈娇娇,给我的宝贝们陪葬吧……” 话未说完,沈娇娇长剑一挥,将谷虚握着自己手臂的另一只手,也砍了下来。 一脚踹过去,让他用身体暂时先压住了那些毒物。 然后和唐且任刑几人带着傅倦,连忙去拿解药。 “乖徒儿,救救我!” “求求你,救救我!” 被毒蛇撕咬着,谷虚无助地看向了走在人群最后面的乔可儿,请求她帮自己一把,“只要你帮我,我会让你成为天下第一神医!” “乔可儿,天下第一神医!” “呸!”乔可儿啐了他一口,“你糊弄鬼?” “你自己都不是天下第一神医,还有本事让我成为天下第一神医?” “谷虚,你什么人我不知道吗?说的好听,等你得势了,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我这个叛徒!” “去死吧!”乔可儿说着,狠狠地踹了谷虚一脚,然后头也不回地跟着沈娇娇几人离开。 看着乔可儿离开的背影,谷虚痛骂她白眼狼。 然而,事情已经无可挽回。 他奄奄一息地,已经没有能力催动毒物。 毒物喝了他的血,便开始吃他的肉,往他的肉里钻。 被折磨的痛苦不堪,他恨不得直接死了算了。 而同时,他那些残余的宝贝,感觉到他受到攻击,立刻毫不犹豫地扑上来与谷天之的蛇和蜈蚣撕咬。 蝎子与蜈蚣大战,一开始不分胜负,但毕竟谷虚的蝎子已经被沈娇娇烧的差不多了,很快就被蜈蚣围在了中间,成为了食物。 大灰鼠和灵蛇大战,无论数量上还是实力上,灵蛇都不占据优势,很快,也成了灵蛇们的盘中餐。 看着自己的宝贝被一点点地变成了食物,谷虚红着眼睛痛骂,“谷天之你个老毒物,你不得好死!” “你tm就是个学人精!” “从小老子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还非得要克制老子!” “老子养蝎子你就tm非得养蜈蚣,老子养大老鼠你就非得养蛇?” “老子当鬼谷门门主你也非得要抢……” “老子碗里的饭难道那么香?!” “谷天之,你不得好死!!!” 骂出这最后一句话,谷虚便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成为了毒物们的盘中餐。 看着谷虚惨死的样子,仙风道骨缓缓而来的谷天之摇了摇头。 他的这个师兄,哪里都好,就是脾气太遭人厌了。 别人都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倒好,临死也要骂他一骂。 要不是他从小嘴贱,洋洋得意地自以为有些东西只有他能做得,自己也不会看不惯,总跟他作对…… 不过,无论再怎么讨厌他,谷虚毕竟是他的师兄,是他鬼谷门的人。 冷冷地看着沈娇娇等人,谷天之起了杀心。 擅闯鬼谷门,杀了鬼谷门的人,应当付出代价! 看见缓缓而来的谷天之,唐且任刑立刻转身护住沈娇娇。 沈娇娇则带着傅倦,拿起了谷虚放在窗台上的解药。 她打开解药一闻,确认无误之后,让傅倦服了下去。 手指搭着傅倦的脉搏等了会,见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放下了心。 她扶着傅倦,转身看向谷天之,“谷虚给开阳百姓下毒的事,你知道吗?” 谷天之点头,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知道,鬼谷门能选中他们,是机缘,也是他们的荣幸。” “荣幸?”沈娇娇冷笑,“这荣幸给你,你要不要啊?” “我是鬼谷门的门主,我的作用跟他们不一样。”谷天之一点也不在意沈娇娇的不屑,他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继续回答: “如果真的有一种伟大的毒药,非要用我的生命去献祭,我觉得可以。” “只是暂时还没有出现那种情况。” 听着谷天之虚伪的慷慨陈词,沈娇娇都气笑了,“伟不伟大还不是你说了算?” “前辈还真是鸡贼。” 第二百二十二章:终于得到名单 “放肆!”听到沈娇娇的话,谷天之面色一冷,手臂一抬,一个黑色的活物在空中迅速地游动,下一秒,便窜到她的面前。 沈娇娇神色一凛,不知道这又是个什么鬼东西,好像是个活物,但游动的速度竟然比箭还要快! 立刻挥剑,将那东西一斩两段。 但是那东西只是在空中顿了一下,便立刻蛇一样弓着身子,哪怕是尾巴掉了,上半条身子也仍旧极速扑向沈娇娇的面门。 看到它充满杀气冷冰冰的眼睛,沈娇娇才终于确定,这东西竟然是一条黑色的小蛇! 连忙脑袋一偏,躲开了那蛇,却立刻感觉到更多的杀气…… 回头一看,更多的小蛇向着她冲了过来,发出咯咯的声音。 仿佛是冰冷的笑声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这是……腐蛇?!”任刑大惊失色,“头领你一定要小心!” “这腐蛇极毒,被咬上一口,身体立刻就会腐烂,一盏茶的时间就能把个大活人变成枯骨!” 知道事情不妙,沈娇娇一行人连忙且战且退,“乔可儿,鬼谷门最贵重的地方是哪里?” “藏书阁!”乔可儿回答的毫不犹豫。 “好,带我们去藏书阁!”沈娇娇将傅倦交给任刑,让乔可儿和任刑先跑,她和唐且在后面断后。 看到沈娇娇几人离开的方向,谷天之心知不好。 藏书阁那可是鬼谷门的灵魂所在,如果被沈娇娇等人糟蹋了,那他可怎么跟鬼谷门的各任掌门交待?! 向着不远处檐角的大钟,谷天之立刻挥袖射出几条小蛇。 咚咚咚,立刻浑厚的钟鸣响起。 马上,鬼谷门的徒弟们便反应了过来。 “怎么回事?” “出什么事儿了?” “鬼谷门的钟轻易可不会敲响!” “别磨叽,赶紧去看看。” 立刻,鬼谷门的徒弟们,便四面八方地赶了过来,堵住了沈娇娇几人的去路。 看着挡着他们的鬼谷门弟子,沈娇娇只能暗暗庆幸,幸亏这鬼谷门徒弟不多。 否则,他们恐怕就是插翅,也难逃了。 让唐且去开路,沈娇娇仍旧面对着谷天之断后。 她虽然对付不了这些小蛇,倒是也能勉强让这些小蛇碰不到她。 反正谷天之再多的蛇,总归有个尽头,她就熬着,熬死他! 另一边,唐且却陷入了苦战。 鬼谷门的弟子们虽然不多,但总也有一二十人。 这么多人,哪怕是站桩撒面粉,也能撒的人灰头土脸看不清路。 何况,他们撒的,都是致命的毒药呢? 怕傅倦被毒药毒到,任刑背着傅倦又跑了回来。 毕竟他手上没有毒药,呆在那里也没有用。 乔可儿倒是意外地出手了。 可是她在鬼谷门的时间毕竟不长,哪怕是非常努力,暂时也只是中下游水平,怎么可能抵挡的过那么多人的围攻。 没一会,也退了回来。 唐且一个人在毒药中憋着气,连杀了三人,也终于坚持不住,退到沈娇娇身边喘了口气之后,立刻又想过去。 “别过去了。” “往旁边让一让就行。”沈娇娇阻止了唐且的打算,让几人往旁边站一下。 几人虽然一脸懵,但还是听话地躲在了边上。 沈娇娇任由鬼谷门的弟子来到了自己的身后。 当谷天之又出手的时候,她这次没有砍断腐蛇,而是长剑连拍,精准地将腐蛇拍到了鬼谷门几个弟子的身上。 立刻,几个徒弟便捂着被腐蛇咬出的伤口,在地上胡乱地打滚。 沈娇娇瞥眼一看,果然不愧是腐蛇,被蛇咬过的伤口处立刻就有了腐烂的趋势。 扩散的速度十分惊人。 如果不及时救治,恐怕一盏茶的时间,这些人就会变成一具具枯骨。 谷天之没料到她会把蛇都拍向自己的徒弟,当即神色一冷,收了手。 从怀中掏出了一瓶药丸,扔给了几个徒弟,“快吃!” 几个徒弟不敢耽搁,连忙忍着痛,趴在地上去抓药丸,你争我抢的好不热闹。 谷天之觉得丢人,神色更加难看,冷哼了一声,徒弟们立刻不敢再放肆。 只能忍着痛苦打滚,一个一个轮着服药。 见那药挺管用,沈娇娇给任刑使了个眼神,任刑立刻上去,将剩下的药丸都收了起来。 万一用得上呢? 沈娇娇几人慢慢地后退,跟着乔可儿,终于来到了鬼谷门的藏书阁。 进了藏书阁,沈娇娇立刻砍了两个椅子,在藏书阁的中央空地上点了一盆火。 她站在火堆旁,看着谷天之阴沉的脸色,笑得开心,“谷前辈可能不知道,我这个人,胆小。” “万一被什么蛇虫鼠蚁吓着了,恐怕会发疯。” “我要是疯了,就喜欢烧东西,逮着什么烧什么!” “最喜欢烧书,你说书这个东西,点起火来多漂亮啊,是不是?” 说完,不再看谷天之铁青的脸色,关上了藏书阁的房门。 回头一看。 傅倦仍是躺着休息,但脸色相比之前好了许多,呼吸脉搏也渐渐正常。 唐且虽然闭着眼睛,却一身戒备,一副随时可以暴起杀人的样子。 任刑在一旁呼哧带喘地喘着粗气,刚才一直背着傅倦,估计他也累的不行了。 乔可儿倒是有趣,她没有休息,而是在藏书阁翻动着书籍,似乎在找些什么。 乔可儿的确是在找些什么。 一方面,她知道这次离开鬼谷门,以后就进不来了,所以一些珍藏版医书,她想带走。 另一方面,她在寻找荆止渊想要的毒药买卖名单。 那可是一千万两黄金,说什么她也得找到! 那个血液的味道,她明明就是闻到过! 那是一本薄薄的书本,蓝色,软软的……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乔可儿找到了一本书。 打开一闻,正是那个味道! “找什么呢?”沈娇娇好奇地看向乔可儿,“这书后面有我要的买卖名单?” “这是荆止渊要的。”乔可儿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递给沈娇娇,“这个是你的。” 小心地接过泛黄发脆的纸张,沈娇娇看着纸张上的名字,露出了疑惑的眼神。 怎么……都是大武王朝的人? 第二百二十三章:蟒生艰难 拿着名单,沈娇娇正疑惑着。 忽然,一滴巨大的水滴,落到了手里的名单上。 不,不是一滴水! 看着书页上粘稠透明的液体,沈娇娇猛然反应过来。 这是……口水…… 抬头一看,险些将她魂都吓飞了了。 一双巨大椭圆的眼睛,正紧缩着狭小如同刀刃一般瞳孔盯着她,眼神中满是杀气。 口中的信子嘶嘶嘶地吐着,让人心里发毛。 不敢随便乱动,沈娇娇僵着嘴唇,尽量小声地提醒着唐且几人,“小心。” 其他人还没有发觉不对劲,唐且却已经戒备了起来。 他看着盘踞在房梁上的巨蟒,看着它头大如斗的三角脑袋,手中也忍不住发汗。 眼见着巨蟒紧紧盯着沈娇娇,似乎开始想要发动攻击。 唐且默默地擦了擦手,将手中武器紧紧地攥在了手中。 就在大蟒发动进攻的一瞬间,他大喝一声,“跑!” 沈娇娇立刻脚尖蹬地,快速地跳开,给唐且腾开了位置。 唐且补上,一跃而起,身体在空中后弓到了极致,双手中的铁刺,狠狠地刺向巨蟒的眼睛。 然而,那巨蟒似乎有灵性一般,看见唐且的动作,立刻闭上了眼睛。 铁刺刺向巨蟒的眼皮,竟然发出了铁器碰撞的声音,甚至巨蟒的皮肤上,都起了火星。 看到这个场景,沈娇娇惊了。 这难道不就是铜皮铁骨? 此时,任刑和乔可儿哪怕再怎么迟钝,也终于发现了这个庞然大物。 乔可儿立刻被吓得懵在了原地。 “还不赶紧躲躲!” 任刑提醒了乔可儿一句,便没再管她,自己尽职尽责地跑过去,将傅倦抢了出来,背在了身后。 沈娇娇见傅倦被任刑背着到了安全的角落,也终于放了心。 她见巨蟒吐着信子,伸出长长的尾巴想要去绞杀唐且,连忙抬手就给了巨蟒一剑。 虽然没能伤了它,但也好歹转移了它的注意力,让它的脑袋冲向了自己。 沈娇娇立刻后退到了藏书馆中央的火盆处,“任刑给我扔几本书!” 任刑听见,立刻捡了几本厚的,扔到了沈娇娇的手上。 那巨蟒仿佛有灵性一般,见沈娇娇将书本放在了火苗上,立刻愤怒地弓起了身子,做出一副随时攻击的样子。 沈娇娇不吃它那套。 见它这么凶,立刻将手上的书扔进了火盆里。 书页极其易燃,接触到火苗,立刻轰的一声熊熊燃烧了起来。 那巨蟒虽然想要吃了沈娇娇,但却怕火,一时间竟然踌躇了起来,一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样子。 沈娇娇心中暗喜,又连烧了两本。 那蛇急的直吐蛇信,三角脑袋在空中瞄着沈娇娇,却迟迟无法发动攻击。 忽然,它看见了对面扔书的任刑和乔可儿。 心中的愤怒好像找到了出口似的,它猛地扑向了任刑那边。 巨蟒攻击的角度一变,沈娇娇立刻便反应了过来,连忙长剑一挑,将火盆里熊熊燃烧着的医书挑向了巨蟒的头部。 医书被火烧的脆了,在空中迎着风,飘散出绚烂夺目的火光。 冒着火星的书灰落下,烫到了巨蟒来不及闭合的眼睛,它愤怒地在地上翻滚,尾巴扫倒了好几排厚重的书架,荡起了厚厚的灰尘。 听着藏书阁里书架倒下的声音,谷天之在外面脸色铁青心急如焚。 连忙拨动着手中的簧片,与巨蟒交流,让它将沈娇娇等人都逼到外面的空地上,不要在里面放肆。 巨蟒感知到谷天之的命令,立刻忍着痛苦又爬了起来,它甩着尾巴将火盆打翻,然后将沈娇娇众人往外面逼。 但沈娇娇哪里会如它所愿,见巨蟒竟然将火盆打翻了,立刻快步藏身于巨大的书架之中,从怀里拿出火折子开始点书。 一边点,一边还大声地向着藏书阁外面的谷天之念叨着书的名字。 听着一本本珍藏古籍被点燃,谷天之心里怒气攻心,恨不得直接冲到里面,将沈娇娇剁成肉泥。 一本本燃烧着的医书扔向藏书阁中央的巨蟒,弄的巨蟒动弹不得,只能不断地躲避,被动的很。 它想攻击,想把眼前漂亮的小人绞死,然后吞吃入腹。 但是它又害怕会弄倒古籍,害怕那些红色发烫的光亮。 面对着沈娇娇,巨蟒第一次感觉到了蟒生艰难。 从前只要它一亮相,无论是什么敌人,都会被吓得连滚带爬,然后被它用尾巴绞杀,美餐一顿。 现在…… 巨蟒只觉得自己无助的很。 感觉到巨蟒的低落,谷天之虽然没有看见战况,也心知情况不好。 狠狠地咬牙,谷天之隔着藏书阁的门窗,大声向着沈娇娇喊话,“沈娇娇,谷虚的事情本座不与你们追究,住手吧。” 终于听到谷天之认怂,沈娇娇笑了,“谷前辈,现在不是你跟不跟我们追究。” “而是我,跟不跟你追究。” “开阳那么多百姓的人命,你以为,仅凭着谷虚,他偿还的起?” 见沈娇娇不仅没有感恩戴德,这个时候竟然还在反击,谷天之眯起了眼睛,声音发冷,“怎么,你想让本座,也给他们偿命?” “那倒不必。”沈娇娇摇头,“我知道开阳的事情都是谷虚一人所为,前辈虽然不反对,但是也没有落井下石,罪不至死。” “但是,鬼谷门做了那么多坏事,也该有些代价,不是吗?” “希望鬼谷门十年之内闭谷反思,不要再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否则,下次就没这么好运了。” 听着沈娇娇的话,谷天之双拳攥地死紧,几乎从牙缝中挤出了声音,“好,我答应你。” “现在,请你们立刻离开鬼谷门!” 沈娇娇点头,“可以,那前辈把你的毒宠,收起来吧。” 话一说完,那巨蟒便好像有了灵性一般,默默地转头离开,重新盘踞在了房梁之上。 虽然双眼中依旧怨毒,却也老老实实地,不敢再继续放肆。 见这个庞然大物终于不再动作,沈娇娇几人脸上露出了喜色。 “咱们走!” 第二百二十四章:收服蟒宠 沈娇娇几人戒备着,一步一步地退出了鬼谷门的地盘,刚想翻身上马,却忽然那个巨蟒猛地从鬼谷门窜了出来。 在夕阳中,它杀气腾腾地张开了深渊巨口,冲向了沈娇娇。 沈娇娇没有料到,谷天之好歹是堂堂掌门,竟然如此卑鄙不讲信用! 知道这巨蟒是冲着自己,沈娇娇连忙抓紧马僵,策马奔腾,引着巨蟒与唐且几人拉开了距离。 “谷天之,我看你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没想到竟然这么卑鄙!”见沈娇娇被巨蟒一点点地逼近,任刑着急地骂了谷天之一句。 “哼,权宜之计而已。”谷天之冷哼一声,手中快速地拨弄着簧片,丝毫没有脸红的迹象。 “厚颜无耻!堂堂的一个门主,竟然一点信誉都没有!”任刑狠狠地啐了一声,“老东西,你也不怕天下人笑话!” 听了任刑的话,谷天之哈哈大笑,“放心吧,你没有机会告诉天下人。” “你们离远点。”唐且说着,单枪匹马猛地冲向了谷天之。 他看见了谷天之手中的簧片,知道谷天之就是靠着手中的簧片控制着巨蟒。 只要夺过他的簧片,沈娇娇那边,或许还有机会。 唐且骑着马一跃而起,毫不畏惧地扑向了谷天之。 “不自量力!”谷天之冷哼一声,袖子里甩出了数十条腐蛇,铺天盖地扑向他的面门。 如果被谷天之得逞,那后果可谓是不堪设想。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唐且竟然撕下了自己的外袍,在空中一甩一兜,将所有的腐蛇都收入了囊中。 然后对准谷天之的面门猛地一甩,来了个以牙还牙。 谷天之没料到,唐且竟然能将腐蛇都甩回来。 他连忙停下了拨弄簧片的手指,从怀里取出解药先吃了一粒以防万一。 然后猛地挥出一把毒粉,甩向腐蛇。 腐蛇在空中,被自己主人兜头撒了一把毒粉,立刻死不瞑目地失去了生机。 将白衣上的死蛇都抖掉,谷天之看着唐且的眼神中充满了杀意。 见他有办法对付自己的腐蛇,谷天之便知趣地没再使用腐蛇攻击,而是又抓了一把血红的毒粉,撒向了唐且。 唐且连忙调转方位,来到了上风位。 正巧,一片平摊的荒野上,一阵大风刮来。 毒粉携带者风沙,劈头盖脸地砸向了谷天之,红色的毒粉黄色的风沙,将他仙风道骨的白袍祸害的不成样子。 谷天之气的几乎失去了理智,此刻他已经将唐且视为头号大敌,自然也就不记得沈娇娇那边了。 感觉到巨蟒行动变得迟缓困顿,张开的深渊巨口眼看着就要闭合,沈娇娇速度反而更加快了起来。 她脚尖踏地一跃而起,握紧长剑,狠狠地刺向巨蟒的口中。 那巨蟒虽然动作变得缓慢,但终究还是拥有自保的本能,感觉到沈娇娇带来的杀气,它立刻睁开了怨毒的眼睛,狠狠地准备合上牙齿。 沈娇娇哪会让它如愿? 立刻手腕翻转,将长剑转横为竖。 剑柄顶着巨蟒的上鄂,剑刃插入巨蟒的下颚,这巨蟒略微一使劲,下颚便出血生疼。 它呜呜哀嚎着,连动弹都不敢动弹一下。 沈娇娇跳出巨蟒的口中,本想直接杀了这家伙。 但见它哀嚎着,声音委屈极了,大大的眼睛中,竟然还流出了一滴眼泪,不知不觉便有些心软。 万物有灵,它能长这么大,肯定活了不少年岁,就这么杀了,着实可惜。 “我放了你,以后,你听我的,可不可以?”沈娇娇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傻乎乎地与这巨蟒对话起来。 本没指望着巨蟒回答,却意外地看见巨蟒竟然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不会是巧合吧…… 沈娇娇又说了一句,“那你以后不许再吃人了,好不好?” 这次,巨蟒没有点头,神色中露出犹豫的样子。 它胃口可大着呢,不吃人,岂不是要饿死? “我给你找别的东西吃,不许吃人,好不好?”似乎懂得这巨蟒的想法,沈娇娇又补充了一句,“我会让你吃饱。” 这次,巨蟒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甚至用三角脑袋蹭了蹭沈娇娇的肩膀,表示友善。 还挺有灵性。 沈娇娇想着,便让巨蟒将头伸过来。 巨蟒乖乖地将不断流血的深渊巨口伸到了沈娇娇面前。 这蛇张开嘴,竟然比她个头还要高,看来得吃不少饭啊…… 沈娇娇在心里暗暗心疼自己的钱袋子,但还是十分守诺地小心将手伸了进去,将长剑拿了出来。 整个过程中,她一直紧绷着身体,生怕这巨蟒跟谷天之一个德行,出尔反尔咬死她。 幸好,这巨蟒还算乖巧,并没有任何动作。 沈娇娇欣喜得了这么个宠物,决心好好待它,便从怀中拿出了止血药,帮着巨蟒将口中的伤口止了血,然后才带着它,往谷天之那边过去。 谷天之此刻已经被唐且攻击的无法招架,本就危在旦夕,此刻又看到自己的毒宠竟然跟在沈娇娇的身后,当即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差点没被当场气死。 “哈哈哈,畜牲终究是畜牲,本座养了你这么多年,竟然这么轻易就被沈娇娇收服了,可笑,可笑!” 几年的心血付之一炬,谷天之对巨蟒的痛恨恍若实质,他不顾唐且的攻击,冷笑着拿出了手中的簧片。 “幸亏当初本座在你的身体里种下了蛊虫,既然你背叛了本座,那本座便让你尝一尝万蛊穿心的滋味!” 说着,在巨蟒恐惧的眼神中,手指狠狠地扫动簧片。 之前,谷天之扫动簧片,众人是听不到的,那是只有动物才能听到的声音。 而现在,谷悬的动作极大,不止巨蟒听了痛苦,沈娇娇几人听了也觉得刺耳。 立刻,巨蟒便好像被千万条毒虫从里到外地撕咬一般,在地上痛苦地打滚嚎叫,尾巴摔起的灰尘,简直如同沙尘暴一般。 它甚至将三角脑袋往地上撞,试图一死了之。 看到这个场景,众人都惊了。 原来,谷天之就是靠着这种方法控制着巨蟒…… 第二百二十五章:将鬼谷门收入囊中 不过,谷天之也并没有嚣张多久,唐且此时已经冲到了他的跟前,铁刺翻转,刺向了他的心脏。 看着自己的蟒宠受苦,沈娇娇也立刻动作,提着剑从谷天之手中挑开了簧片。 簧片掉落在地,发出金属质感的嗡鸣声,沈娇娇上去就是一脚,将簧片直接踩断。 立刻,巨蟒体内的蛊虫便安静了下来,重新陷入了沉睡。 沈娇娇见它瘫在地上痛苦的样子,上前摸着它的脑袋安慰,“你放心,我帮你想办法把体内的东西取出来。” 听着她的话,巨蟒不可思议地流出了眼泪。 它以为,换了一个主人之后,这个主人也会用那个小东西控制它。 没想到,她竟然毫不犹豫地踩碎了那个东西,还说要帮它把体内的虫子拿出来…… 主人真是……太好了!!! 它眯着眼睛,筋疲力竭地晃动着大脑袋,在沈娇娇的掌中撒娇。 沈娇娇轻抚它的三角脸颊,“你先休息一会,我去看看谷天之的身上有没有什么线索。” 说完,沈娇娇又回到谷天之身边。 这种时刻,怎么能少了任刑来凑热闹? 他上前将谷天之怀里的东西都掏出来,果然,一本书从他的怀中掉了出来。 沈娇娇看了一眼,老旧的封面上只有两个字,《巫蛊》。 翻了一下,果然与巨蟒有关。 这巨蟒体内的蛊虫,应该叫做万蛊穿心,动作起来,如同千万只蛊虫噬咬心脉,哪怕你是西天如来,有万种神通,等到蛊虫发作的时候,恐怕也会忍不住想要一头撞死。 又看了眼解蛊方法。 原来,这解蛊方法也并不太难。 巨蟒体内的蛊虫,最爱的就是酒水。 只要将巨蟒肉体划开,全身浸泡在酒水里,那些蛊虫自然会贪婪地钻出来。 只是……看着巨蟒那一身的铜皮铁骨,沈娇娇头疼。 拿什么东西才能划开它的皮肤啊…… 正思考着,忽然,鬼谷内又跑出来几个人。 沈娇娇定睛一看,原来是鬼谷门的弟子。 正绷紧身体准备应战,那几个弟子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在沈娇娇面前连连磕头。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啊!” “我们也只是些小喽啰而已,没做什么坏事!” “求仙女放我们一码,从今以后,小人们再也不会做坏事了!” 本来他们若是上来便喊打喊杀倒还好说,直接杀了便是。 但他们这样痛哭流涕地求饶,沈娇娇反而觉得难办。 人家都投降求饶了,一个个手无寸铁的,这还怎么教训? 见沈娇娇神色有些难办,任刑提醒,“头领,要不然你直接收了他们,派个人管着就行。” “派谁?”沈娇娇看向任刑,“要不……你来?” 任刑连连摆手,“我可不行,毒行门那边可离不开我!” 也是。 听任刑说起毒行门,沈娇娇点头,那边的确得靠任刑这个大师兄管着。 听见沈娇娇等人的话,乔可儿心中微动,她看向沈娇娇,眼中有着些许期待,“我,可不可以?” 不过说完,她又觉得有些后悔自己不自量力。 她跟沈娇娇那么多恩怨,何必自取其辱呢? 但出乎预料的是,沈娇娇却一口答应,“好。” “你,你说什么?”乔可儿不敢置信地看着沈娇娇,“我,我可害过你。” 沈娇娇点头,“我知道,但我相信你已经改了。” “算是感谢你那张名单吧。” 反正这个鬼谷门也就这样了,与其一把火烧了,不如就送给乔可儿。 看出沈娇娇真的不记恨自己,乔可儿心情十分复杂。 以前她为什么那么恨沈娇娇呢? 她明明是一个很好的人啊…… 想到自己曾经因为嫉恨沈娇娇闹出了那么多人命,乔可儿心中惭愧而又自责。 她一开始,明明是想做一个好大夫来着,可哪个大夫会因为一己之私去伤害病人的性命呢…… “你放心,我其实只是舍不得藏书阁的藏书而已,我保证,从今以后,鬼谷门不会再做坏事了。” “你永远是鬼谷门门主,我只是代管而已,什么时候你想要,我随时归还。” 见乔可儿眼神坚定,与从前截然不同,沈娇娇心里也很欣慰。 她点头,然后冷冷地扫了鬼谷门的其他徒弟一眼,“你们以后就听乔可儿的,如果我发现你们做坏事……” “不会的,不会的……” 沈娇娇话还没说完,鬼谷门弟子便连连摇头,“您放心,我们绝不会再做坏事了!” 看见了谷虚谷天之两任谷主的死相,这些人哪还有什么歪心思? “那就这样吧,你自己小心,我们先走了。”沈娇娇说着,带着唐且等人正要走,却被乔可儿叫住,“沈娇……” 刚说了两个字,却又觉得不对,便换了个称呼,“门主,有个东西,您帮我捎给荆止渊。” 说着,她将怀里的一本书递给了沈娇娇。 沈娇娇接过一看,“这不是……你不是想用它换钱?” “不要了,就当我做得第一件好事吧。”乔可儿淡淡一笑。 沈娇娇翻动到书籍的最后一页,看到了买卖名单上面那个熟悉的名字,眯着眼睛笑了,“这钱你得要。” “等回了京都,我让人把银票送给你。” “真不用了,我也没做什么……”乔可儿以为沈娇娇把她当外人,情绪反倒有些低落。 沈娇娇伸手拍了拍乔可儿的肩膀,笑了,“你这次可帮了我大忙了,这钱啊,算我给鬼谷门的见面礼,你必须得收!” “你刚接手鬼谷门,正是处处要钱的时候,别推辞了。” 听见沈娇娇说她帮了大忙,乔可儿心里美滋滋的,她立刻点头,“那行,我听您的。” …… 等着沈娇娇傅倦唐且任刑四人和一条蟒蛇的背影消失在了天际,乔可儿才终于转过头,看向她的这些师兄弟。 她的这些师兄弟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如果想要快点让鬼谷门成为沈娇娇的助力,光靠一个代理门主的名头,可撑不了多久。 她必须展现出绝对的实力,才有可能让这些人收起那些暗戳戳的小心思…… 第二百二十六章:王妃生辰 即将进城,沈娇娇看着自己的蟒宠,“黑龙,你就别进去了,等过段时间我来接你,” 黑龙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跟新主人分别,便大脑袋蹭着沈娇娇的肩膀,撒娇耍赖不想让她走。 一旁的傅倦看了脸色十分地不不好看。 他没想到,自己晕过去再醒来,沈娇娇身边竟然就多了一个爱撒娇的大蟒蛇。 它天天缠着沈娇娇,让傅倦看了心里泛酸。 反正它进不了城。 傅倦想到这里,心情好了一些。 便安安生生地等着沈娇娇跟黑龙道别。 等好容易安抚了黑龙,沈娇娇又看向了任刑,“这一阵子你在这附近呆着,别让它随意乱跑,吓坏了周围百姓。” “放心,这边靠着悬崖,一般没什么人来。”任刑连忙回答。 “它如果能捕猎,就让它捕一些野鸡兔子之类的,如果吃不饱,你给它买点猪肉。”沈娇娇说着,从怀里拿出了几张银票,“别饿着它。” 摸着手中的银票,任刑一愣,但随即点头,“好,放心吧。” 沈娇娇点头,嘱咐唐且跟任刑轮班来看着黑龙,便岁傅倦一起,回到了王府。 远远地,沈娇娇便看见了福伯望眼欲穿的表情。 “哎呦,王爷,夫人,你们可终于回来了。”福伯兴高采烈地上前,亲自搀着沈娇娇下马。 “老奴可都快担心死了!” 沈娇娇笑笑,“没事的。”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几天在外面饿着了吧?” “我立刻张罗着,给二位主子接风洗尘!” 沈娇娇点头,“好。” “不用了。”傅倦却非常扫兴地说了一句,拉着沈娇娇便进了屋。 看着傅倦沈娇娇二人离开的背影,福伯摸不着头脑,“难道是又闹什么性子了?” “福伯,您忘了?” “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王爷肯定是要亲自下厨的呀!”旁边一个小厮笑着提醒。 “什么重要……”福伯说着,猛地一拍脑门,“夫人的生辰!” “瞧我这个老东西,怎么能把这么大事情忘了!” “快快快,赶紧准备起来!” “看王爷的样子,应该是想要亲自下厨。”小厮小心地提醒。 福伯一拍脑门,“说得对,你说得对!” “饭就不用做了,咱们把灯笼都拿出来挂上,喜庆!” 福伯等人暗暗地忙碌着,沈娇娇却还在莫名其妙。 她看着一言不发的傅倦,“你怎么又生气了?” 进了屋,坐在椅子上,沈娇娇自觉地伸出双手,等待傅倦给她上铐。 看着她熟练自觉的动作,傅倦感觉心里不是滋味。 “今天不戴那东西了。”傅倦双手握着沈娇娇的双手,脸上罕见地挂上笑容,声音温柔。 “哦。”见傅倦忽然转了性子,沈娇娇觉得有些好奇,但也没有多问。 万一说多错多又惹他不高兴,受罪的还是自己。 然而,她不在乎,傅倦却由不得她不在乎,“你不好奇是为什么?” 傅倦看着沈娇娇满不在乎的样子,觉得奇怪。 怎么会有人不在乎自己的生辰? “为什么?”见傅倦非要问,沈娇娇便配合。 修长有力的手指轻刮着她的琼鼻,傅倦语调甚至有些宠溺,“今天是你的生辰。” “哦。”出乎预料的是,沈娇娇并没有太大反应。 “过不过都行。”沈娇娇补充了一句,“实在要过,给我煮碗长寿面就可以了。” 见沈娇娇仍然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傅倦心里不是滋味,她怎么会这么漠然? 忽然,傅倦想到了些什么,“今天,不是你的生辰?” “嗯。”沈娇娇倒也没有隐瞒。 果然,她之前到鬼谷门寻找身世,就说明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谁。 那么不晓得自己的生辰是哪一天,倒也情有可原。 “之前我也没过过生辰,来王府之后福伯问我,我随便编了一个。” 说着,沈娇娇看向傅倦,“所以,不用麻烦了。” 感觉到她眼神中被掩盖着的失落,傅倦薄唇轻触她的额头,“先休息一会,等会喊你吃饭。” “嗯。” 在鬼谷门打打杀杀,又经历了一路风尘,沈娇娇也真是累惨了,听了傅倦的话去洗漱之后,便倒下睡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朦朦胧胧地闻到了饭菜的香味,这才终于睁开了双眼。 果然,傅倦端着饭走了进来。 将饭放到桌子上,傅倦仍是像以往一样,将沈娇娇抱在怀里。 今日的饭菜虽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也明显比平日里丰盛了些,都是她喜欢吃的饭菜。 最引人注目的,是放在她面前的一碗长寿面。 像是生怕她吃的少,这长寿面故意做得细细的,长长的,极有韧性。 面汤是浓白咸鲜的骨头汤,一个入口即化的溏心蛋卧在面上,上面细细地撒了点葱花和烫熟了的小油菜,看着极有食欲。 “吃完。”傅倦将长寿面送到沈娇娇面前,今天罕见地递给她一双筷子,“今天你生辰,特意为你买了一双筷子。” “……”沈娇娇看着眼前的新筷,有些无语,“明天这筷子还能在吗?” “明天?可能就会丢了吧。”傅倦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不过沈娇娇心知他一定会这么回答,便也也没有什么意外。 小口地吃着碗里的长寿面,傅倦一刻不停地往她碗里夹菜,吃了半天,这一碗面非但没有少,反而是越来越多了。 见他还想动作,沈娇娇连忙用手指盖住碗口,“够了,我想吃自己夹,菜放在面里不好吃。” 听她这么说,傅倦便止住了动作,“你把面吃完就行,菜我来吃。” “你吃盘子里的。” 沈娇娇默默点头。 二人就这么着,难得温馨地吃了一顿饭。 “福伯他们弄了点灯笼,说要为你庆祝,要不要去看看?”傅倦将大手放在沈娇娇的腹部,感觉到掌下微微凸起的小腹,嘴角勾起了笑容。 今天倒是吃了不少。 “那就看看吧。”不愿意辜负福伯的好意,沈娇娇还是起身,跟傅倦出去走了一遭,接受福伯等人的祝贺。 傅倦见沈娇娇面色红润,心里也高兴,便大方开口,“今日夫人生辰,人人有赏。” “按照本王生辰赏金的三倍,明日别忘了到账上领。” 果然,王妃开心了王爷就高兴, 众人这么想着,满面红光地跟沈娇娇傅倦齐声道谢:“谢王爷王妃赏赐。” 第二百二十七章:我会洗干净自己 “这就是你要的东西。” 书房里,沈娇娇将手中的毒书递给了荆止渊。 荆止渊接过,摸着手上薄薄的毒书,心中感觉复杂。 这是她寻找已久的东西,可当这东西真的送到了她的面前,她却有些犹豫了。 沈娇娇和傅倦静静地,知道她心里定然思绪混乱,倒也没催促她。 最终还是她自己下定了决心。 一翻开书本,果真就闻到了熟悉的味道,跟哥哥毒血的味道一模一样,毫无二致。 连忙翻动书页,终于,在最后一页,她看到了一张名单。 名单上有一个名字,她很熟悉。 那是她夫君的名字,傅寒。 胸口有些发闷,荆止渊很久都没有说出话来。 明明心里早有怀疑,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难受了呢…… 荆止渊自嘲一笑,从怀中拿出了一包东西,放在了沈娇娇傅倦面前的桌案上,“这里面,是傅寒这些年谋反的证据,应该足够扳倒他和他的爪牙了。” “王爷,看在这包东西的份儿上,求您拉荆家一把。” “嗯。”傅倦点头,“荆大将军为国为民一生戎马,当然不该受到连累。” “多谢。”荆止渊略一点头,带上纱笠,转身就要离开,却被沈娇娇叫住,“荆……小姐,你还要回六王府?” “嫁进六王府,就是六王府的人了,我……还有的选?”荆止渊苦笑着离开,世道如此,她又能怎么办? 见荆止渊这样脱俗的人物,竟然要被傅寒拖着在泥潭里打滚,沈娇娇心里不忍,她看着傅倦,“能不能想一个不连累她的法子?” 傅倦微微摇头,“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她既然嫁入了六王府,那就是六王府的人了,无论她怎么想,傅寒遭殃她不可能不受到影响。” 见沈娇娇面色有些难过,傅倦安慰,“其实她顶多是受点处罚,看在荆家的面子上,相信陛下也不会太过苛责。” “希望吧。” …… 六王府。 让所有下人都感到震惊的是,他们的王妃,竟然主动地来到了六王爷的寑殿。 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观啊! “王,王妃,您要进去?”守门的侍卫慌张地瞥了寑殿一眼,然后跪在荆止渊面前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怎么,不可以吗?”荆止渊语气凉凉地反问。 “不,当然不是!”侍卫连忙低着头认错,他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得罪王妃啊。 虽然王妃跟王爷从成亲以来,就一直分居,但他们可都眼见着,从来都是王妃不给王爷好脸色看。 王爷可从没生过王妃的气。 就像前一阵子,王爷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这就算是平民百姓家的妻子,想必也会衣不解带食不安寝地照料。 可他们的王妃,没事儿人似的。 只匆匆地来瞥了一眼,话都没说聊几句,便再没探望过王爷一次。 王爷也是,他不但不生气,反而命令所有人,不得去叨扰王妃清净…… 按理来说,王妃忽然起了兴致来探望王爷,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该为王爷开心才是。 但是……王妃今天偏偏来的不巧。 听着寑殿内吟娥婉转的声音,几个侍卫心里肝儿颤。 王爷哎,知道您风流,但怎么就不能看准时候呢? 王妃好容易来看您一回,还碰到了这场景…… 王妃也是,早不来探晚不来探,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了? 而且看样子还一副非要见到王爷的样子,恐怕见不到王爷,她就不走了…… 正在难堪之际,终于,傅寒的声音从房内传了出来,透着无可奈何,“进来吧。” 就这么着,荆止渊终于进了傅寒的寑殿。 同时间,另一个衣衫凌乱的的美人儿,从傅寒的塌上爬了下来。 与荆止渊擦肩而过的瞬间,抬头艳羡而又得意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便立刻离开了寑殿。 整理着身上凌乱的衣衫,傅寒的样子,颇有些风流不羁的意思。 他下榻,来到了荆止渊面前,挑起她的下巴,“怎么,你也会主动来找我?” 荆止渊眉毛微挑,一副神妃仙子的样子看着他,清冷动人,“怎么,不欢迎?” “怎么会?”傅寒说着,修长的手指贪恋地想要抚摸她的脸庞。 当看到她微蹙的眉头和眼神中的嫌弃时,手指顿了一下,改变方向,搭在了她的肩膀。 他桃花眼专注地看着她,嘴角勾起自嘲的笑意,“你想来,什么时候都欢迎。” “任何时候?” “任何时候。” “哪怕你跟其它女人在一起?” “止渊,别这样。”傅寒桃花眼直直地看着荆止渊,甚至有些委屈,“你知道的,不这样,如何能让傅回放心?” “想让他放过我,必须让他认为我是个耽于美色的风流种。” “你知道的,你跟她们不一样。” 傅寒说着,手臂揽着荆止渊的纤腰,将她往自己怀里带。 让他意外的是,荆止渊并没有反抗。 “止渊,你……”傅寒脸上露出喜色,但随即,笑容猛地僵住。 口中吐出一口鲜血,看着荆止渊刺向自己胸口的匕首,他神色无奈,“止渊,我爱你啊。” “想让我死,说一声就好,何必脏了你的手?” “身上还带着其他女人的胭脂香,却来说爱我,傅寒,你不觉得可笑吗?”荆止渊说着,真的冷笑了一声,“你知道什么是爱?” 原来是因为这个? 听到荆止渊说他的身上有其他女人的香味,傅寒甚至不合时宜地欣喜了一下,他手指包裹着荆止渊纤细的手指,面色诚恳,“我会洗干净。” “你,你要是嫌我不干净,那……你也可以找其他男人……” “我无所谓,我都无所谓,只要你能跟我在一起就好……” 傅倦说着,感觉自己的这个想法好像还真的不错。 如果……她也脏了,是不是就不会嫌弃他了…… 荆止渊的回答,是将手中的匕首狠狠地又刺的更深,她冷冷地看着他那双含情的桃花眼,“傅寒,我不是你。” “我嫌脏。” 第二百二十八章:傅寒的艰苦岁月 “也,也对。”听见荆止渊冰凉的语气,傅寒显得有些尴尬,“你从小就爱干净,我知道的。” “你还记得吗?”许是失血过多,傅寒脸上显露出恍惚的神色,“小时候,荆将军经常在外面打仗,你就会被皇祖母接到皇宫里照顾。” 也许是因为年纪相仿,那个时候,荆止渊便经常地跟在他的身后,傅寒哥哥傅寒哥哥地叫着,粘人极了。 可偏偏他那个时候自尊心极强,刚失了母妃,自己也不受父皇宠爱…… 总是被其他的兄弟们欺负。 不止是兄弟们,就连宫里的丫鬟管事都敢暗戳戳地克扣他,觉得他指望不上,暗暗地去攀附其他主子。 下人们伺候的不上心,他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导致衣服跟不上身体,总短了那么一点。 见荆止渊只一个将军的女儿,竟然在皇祖母的面前那么受宠,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竟比他这个皇子还要高贵似的。 他怎么可能服气?怎么可能不自卑? 所以,那个时候荆止渊对他的依恋,他从不觉得温暖,只觉得这小糯米团子实在是烦人的很,明知道他情况窘迫,还总来他面前炫耀。 “你别跟着我,烦人!”小小的傅寒瞪着桃花眼,故作阴沉地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小糯米团子。 “傅寒哥哥,吃。”小小的荆止渊也是个不晓得看脸色的人,手里举着块绿豆糕,就要往傅寒嘴里塞。 一边塞,还一边喊着,“吃,哥哥吃。” “不要。”傅寒说着,将荆止渊拨到一边。 没想到荆止渊腿短又没有力气,被傅寒轻轻一拨,便咚地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傅寒也被她吓了一跳,连忙左右看了一眼,警告她,“你快起来,我可没有欺负你!” 荆止渊倒也没他想的那么矫情,她都没让傅寒扶,自己笨手笨脚地就爬了起来。 可当她看见自己的绿豆糕掉在了地上,看着手上身上的灰尘时,忽然哇地哭出声来,一抽一抽地煞是可爱,“脏,脏了……” 见她哭,傅寒立刻慌了,他连忙着急地阻止,“别哭了,你想害死我是不是?!” 本来他就不受皇祖母待见,她还非要雪上加霜不成? 见她哭的止不住,傅寒急忙捡起了地上的绿豆糕,一把塞进了她的嘴里,“吃吃吃,别哭了。” 一边说着,一边帮她拍干净脏兮兮的手指和衣服,没好气道,“行了,别哭了。” 被他一吼,她立刻不敢再发出声音,只是眼泪还是吧嗒吧嗒止不住地往下掉,委屈地抽抽噎噎的。 大张着嘴巴,嘴里的绿豆糕嚼都不嚼一下,差点没被呛着。 怕她呛死,傅寒连忙拍着她的后背,让她把绿豆糕吐了出来,小小的俊脸上阴沉沉的,“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 “绿豆糕,脏……” 原来她倒是不傻,知道绿豆糕刚掉地上了,所以说什么都不往肚子里咽。 “哎呦,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一个尖利惊慌的声音忽然响起,傅寒拍着荆止渊后背的手一僵,放了下来。 识趣地起身站远了些。 刚跑回去拿吃食的小丫鬟看见荆止渊哭了,连忙抱起她安慰。 生怕这小祖宗出了什么事,老佛爷治她的罪。 一抬眼,正好看见傅寒手背在身后,似乎往背后藏着些什么。 她面色有些不快,“六皇子,您藏什么呢?” “荆小姐身上的东西可都是有数的,您要是拿了,奴婢可不好交代。” 虽然没有明说,可那小丫鬟的眼神,明里暗里地在暗指傅寒偷了荆止渊的东西。 傅寒面色阴沉,知道她就是在仗着自己是皇祖母身边的人,所以不把他这个没了娘又不受宠的皇子放在眼里。 如果站在这里的是傅回或者傅倦,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这么说话。 低头咬着牙,傅寒将背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 忽然仰头,桃花眼微微眯起,笑得一派天真,“止渊妹妹刚噎着了,我帮她把绿豆糕吐出来而已。” “止渊妹妹,是不是啊?”他看向荆止渊,微笑的表情中暗暗地带着些威胁的意味。 “是呀,傅寒哥哥真厉害!”荆止渊傻乎乎地拍着小手,附和着傅寒。 见她识相,傅寒也松了一口气。 他看着有些气短的小丫鬟,笑的更加真诚,“止渊妹妹年纪小,姐姐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在这里呆着?万一出了事就不好了,不是吗?” “奴婢……”小丫鬟有些慌乱,连忙解释,“荆小姐想吃零食,奴婢这才……” “当然,姐姐当然不是故意,但是……如果真出了事,皇祖母会听你的解释吗?” “……” 小丫头如遭雷劈,知道他说的有道理,更加知道,她小瞧了眼前的这个六皇子。 他年纪最小,懂得却真是不少。 知道他不好惹,小丫鬟只能乖乖地低头,“奴婢知错,多谢六皇子提醒。” 见一向管着自己的大姐姐,竟然在傅寒哥哥面前这么乖巧,小小的荆止渊对傅寒,除了玩伴的感情,更多了一丝丝的崇拜。 所以,当她后来看到傅寒竟然被下人苛待的时候,才会那么的生气。 这个时候,傅寒已经开始抽条长身体,眉眼露出了英俊的样子。 可偏偏皇宫这地方,只看权势不看脸,这副英俊的相貌,并没有让他的情况好起来。 衣服料子被克扣也就算了,顶多是被兄弟们嘲笑几句。 冬天的炭火被克扣也就算了,顶多是多盖两床被子,多生两个冻疮。 但让他吃馊饭…… 看着眼前散发着酸臭味的饭菜,傅寒心里发笑。 大冬天的,能把饭菜放的发臭,也真是辛苦他们了。 看着送饭的公公,傅寒眯起桃花眼,笑得越发温柔,“这饭馊了,能换一换吗?哪怕是清粥白饭也可以。” “馊了?”那公公露出惊讶的表情,还做样子上前闻了一闻,“呦,还真馊了。” “六皇子,真对不住。”那公公嘴上说着对不住,表情却高高在上的。 也许,践踏一个“主子”,能让一个永远被践踏的奴才尤其兴奋。 第二百二十九章:不识好人心 老太监阴阳怪气道:“可是,这饭都是定量的啊。” “您想换,可以。” “您看,您是想跟谁换呢?只要您开口,奴才立刻给您办去。” “老佛爷?陛下?太子?四皇子?……” 听他越说,傅寒脸上的笑意越深,他知道,这是明摆着要欺负到明面上了。 拿着皇宫里最尊贵的人来压他,不就是想让他闭嘴吗? “公公,您别这么说,我是什么人,怎么能跟父皇和皇祖母相提并论呢?”傅寒终于开口,眉眼温顺。 “哼,知道就好。”那公公冷笑一声,斜眼瞥了傅寒一眼,“既然您知道,那奴才,就告退了……” “公公,您今儿个吃的什么饭啊?”在公公转身之前,傅倦开口,“能跟我换一换吗?” “什么?”送饭的公公不敢置信地看向傅寒,连敬称都忘了,“你说要跟谁换?” “跟你。”傅寒不闪不避地看向老太监,“怎么,我不配?” 噗呲一声,坐在堂屋门槛上嗑瓜子的小丫鬟笑出了声,“六皇子,我们尊称您一句六皇子,你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俗话说,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你这不受宠的六皇子,还摆什么主子架子?” “人家别的奴才跟着主子吃香喝辣,我们呢,这么多年伺候你吃伺候你穿,可曾得过一点油水?” “你啊,谁也别怪,要怪就怪你那不长眼的亲娘,她当初不自量力……” “闭嘴!”小丫鬟话未说完,便被一声娇呵打断。 几人往门口一瞧,便看见一个粉妆玉砌眉目清冷的小姑娘走了进来。 没料到她会忽然现身,丫鬟和老太监惊慌失措地连忙跪下来请安,“荆小姐吉祥。” 傅寒手指紧了紧,温和的笑容僵在脸上,“你怎么来了?” 这两年,念在她识相的份上,他对她确实不像从前那么排斥,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允许她看到自己的不堪! “路过,听见有人狂吠,我来看看。”荆止渊知道傅寒不喜欢她来他的院子。 之前不明白为什么,今天她终于是明白了。 看着这院落寒酸的样子,想到刚才两个奴才趾高气扬的话语,荆止渊面色发冷。 她这两年养在宫中,对宫里的蝇营狗苟,多多少少也听说了一些,不再是小时候那个傻乎乎的小姑娘了。 可再怎么听说,始终比不上亲眼所见。 她想不到,傅寒一个堂堂的皇子,竟然会被欺负成这个样子…… 她心里火冒三丈,真想去找老佛爷告状,让老佛爷收拾这帮狗奴才! 但心里的某种直觉阻止了她的这个想法,一个皇子被这么苛待,老佛爷和皇上,真的一点都不知情吗? 如果她贸然行动,会不会反而给傅寒带来危险…… 她沉默了很久,傅寒的心情随着荆止渊的沉默,也渐渐地沉到了谷底。 也是,她应该很不可思议吧。 她那么爱干净的人,一定很嫌弃吧。 也好,让她好好地看看,看完了也好滚远一点,以后别再缠着他! 这么想着,傅寒静静地将食盒中的饭菜拿了出来,放在掉漆的桌子上,挺直着脊背坐下,拿起筷子就要夹菜。 “这东西怎么能吃?不是馊了吗?”荆止渊看着傅寒,连忙阻止。 “我就是这样,比不得你荆大小姐锦衣玉食的,不吃我就得死。”傅寒说着,冷冷地瞥了荆止渊一眼,“荆大小姐看不惯,就走吧,以后离我远点。” “我这地儿,脏!” 知道她面皮薄,傅寒本以为她会摔门便走,再也不搭理他。 没想到,她反而气冲冲地走到他的对面坐下,抢过来他的筷子,夹起盘子里发酸的饭菜,就要往嘴里送。 “荆小姐!”老太监没有料到荆止渊忽然的动作,被吓了一跳,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不可呀,荆小姐,万万不可!” 谁人不知,荆大小姐的父亲是立功无数的荆起大将军? 谁人不晓,荆大小姐自小被养在老佛爷身边,眼珠子一样疼着? 她要是吃坏了肚子,他还有好日子过吗? 还好,傅寒及时伸手,从荆止渊手上抢过筷子,蹙着眉声音低的吓人,“你这是干什么!” “吃坏了身体好教皇祖母怪罪我?” “……” 荆止渊目瞪口呆地看着傅寒,气的脸色通红,“傅寒!你不识好人心!” 说着,气鼓鼓抬腿便走,走到一半,又退了回来。 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奴才,语气比这冬天里的雪还冷,“我知道,我也不是你们正经的主子,你们自然不听我的。” “奴才不敢!” “别,我看你们可敢的很!”荆止渊冷冷一笑,“是,傅寒现在不受宠,年纪小好欺负。” “但我告诉你们,他不会永远都只是个小孩!” 听了荆止渊的话,两个奴才心中悚然一惊。 他们……似乎还真的忽略了这个问题。 的确,傅寒现在是个没权没势的小孩,被欺负了都无法反抗的小孩。 但是,终有一天,他会长大。 如果他长大以后在文韬武略上有天赋,在勾心斗角中会筹谋,未必就会窝囊一辈子…… 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傅寒毕竟是皇上的亲儿子,谁知道他以后会有什么境遇呢?谁知道哪天皇上可能就看他顺眼了呢? 做人留一线,得罪的太狠除了一时痛快,还有什么好处呢? 想到这里,两人竟在这大冬天,惊出了一身冷汗。 荆止渊转身离开了很久,院子里仍然是一片寂静。 直到傅寒又重新拿起筷子准备吃饭,老公公才反应了过来,连忙上前阻止,“六皇子,奴才忽然想了起来,厨房里还有一份饭菜,奴才去给您换去。” 说着,手指发抖地快速收了碗筷,逃一般离开了傅寒的小院。 那丫鬟也收起了手上的瓜子,默默地蹲到一旁烧水去了。 傅寒静静地坐着,脑子发胀。 她肯定是生气了吧…… 也好,她那样的人,跟他不属于同一个世界。 在他摆脱现在的窘况之前,他都不想再看见她! 第二百三十章:傅寒,你配吗? 看着自己越流越多的血液,傅寒将沾了血的手指在身上蹭了蹭,然后将荆止渊抱的更紧。 荆止渊想要挣扎,却被他阻止,“最后一次了,别推开我。” 听着他虚弱的声音,荆止渊不知为何,真的停住了动作。 她看着他,不明白,曾经那个倔犟自尊的少年,为什么会变成了这副样子。 也许,他从来都是这副样子吧。 荆止渊忽然想起,那一年,父亲得胜回朝,她也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知道这次离开可能就没那么容易再见面了,荆止渊心里纠结着,还是不知不觉地往傅寒院子那边走。 毕竟,傅寒是她在宫中唯一的同龄人,也算是曾经的朋友。 马上就要离开了,她该跟他和解的。 他那么小气不讲理,她就大方一次吧…… 走着走着,荆止渊路过了皇子们的演武场。 演武场上,皇子和他们的伴读都在,密密麻麻围了一大圈人。 想到自家哥哥也在给太子傅回做伴读,荆止渊止住了脚步,想过去看看,也许能碰到哥哥呢? 她不敢去打扰皇子们,便站在人缝外面偷偷地往里瞧。 一打眼,便看见了傅寒和她的哥哥。 他们两人在擂台中央对立而站,看着似乎是要打擂的样子。 荆止渊心里激动又好奇,哥哥跟傅倦哥哥哪个更厉害呢? “开始!”随着傅回的一声开始,傅寒跟荆楚战到了一起。 傅寒不停地闪躲着,不明白自己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他平日里一向韬光养晦,为何今日会这么暴躁? 被傅回三言两语一挑唆,便称了他的心意,要跟他的跟班打擂。 也许,是因为荆起大将军得胜回朝的消息吧…… 他回来,荆止渊也就没理由继续呆在皇宫了。 等过两年,她就到了要回避男眷的年龄,想见她一面,就更难了。 也许,那天他不该故意惹她生气。 如果今天擂台胜了,就奖励一下自己吧,别跟她闹别扭了…… 正想着,忽然猝不及防砰地挨了荆楚一拳。 荆止渊惊讶地长大了嘴巴,蹙起了眉头,神色中有些心疼。 一定很疼吧…… 与荆止渊的反应不同,傅回等人高兴地挥舞着拳头,让傅寒赶紧认输。 “你打不过他的,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可是……”一个人话说到一半,被傅回拍了下肩膀。 顺着傅回的视线,众人看向了躲在后面的荆止渊,恶意地笑了笑,很有默契地闭上了嘴巴。 只大喊着让傅寒认输。 听着铺天盖地的嘘声,傅寒面色阴沉,他心里的暴躁和杀气止不住地向外冒。 他不认输! 他才不会认输! 此刻,他将所谓的韬光养晦,厚积薄发全部都抛在了脑后。 看着眼前的对手,一张张让他憎恶的面孔如同回马灯一般在脑海旋转。 当荆楚再一次向着他出拳的时候,他伸手接过荆楚的拳头,狠狠地向外一拧。 荆楚没料到一直被动挨打的傅寒,竟然会忽然反击,手臂受疼,整个人不由自主向上踮起脚尖,整个人中门大开。 就在这个时候,傅寒猛地一脚踹向了荆楚的腹部,用力之大,竟让荆楚整个飞扑起来。 然后傅寒拽着荆楚的拳头往下狠狠一掼,荆楚像是被打散了五脏六腑一般,趴在地上半天回不过神。 傅回等人看着傅寒连贯熟练的动作,心中大惊。 平日先生考校,他一向不显山不露水的,怎么今日竟然如此厉害,打了鸡血了? 打不打鸡血荆止渊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家哥哥输了。 不过输就输了,也没什么,胜败乃兵家常事。 傅寒哥哥赢了也挺好。 刚想挤上前去把哥哥扶起来,却发现傅寒的情况有些不对劲。 他似乎……并没有停手的意思。 他竟然跳到了荆楚身上,一拳一拳地往他头上打,哪怕见血了都不停止。 怕事情闹大,又念在荆楚身份不同,总不能让荆大将军一回朝,就看见自己儿子鼻青脸肿的样子吧…… 傅回连忙指挥着其他跟班去拉开傅寒,其他人也连忙劝着让傅寒放手。 可傅寒却像是着了魔似的,两三个人都拉不开他。 拳头被控制了,他就拿牙咬,拿脚踹。 看着自家哥哥抱着头鼻青脸肿的样子,荆止渊终于忍不住了。 她此刻再也顾不上别的,一把将前面碍事的皇子推开,跑到了擂台上,抓住了傅寒的拳头,“傅寒,你住手!” “止渊?”刚才三四个半大男孩没拉住的人,被荆止渊一个眉目清冷的小女孩轻轻一拉,便拉住了。 傅寒看着荆止渊,有些不敢置信,更多的是高兴,“止渊,我赢了!” “我……”他还要再说什么,便被荆止渊松开了手,被人拉到了一边。 “哥,你没事吧?疼不疼?”荆止渊扑在荆楚身旁,见他满脑袋鲜血,吓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太医!”她大吼,“太医!” “救救我哥!” 见她慌乱无措的样子,傅寒脑子嗡地一声。 跟他对打的人……是荆楚? 荆楚是傅回伴读的事情,他倒是有所耳闻。 可荆回作为太子,从来都是被单独教导帝王之道,跟他并不经常见面。 每次见面,荆回身边都是前呼后拥一大帮人,他怎么知道哪个是荆楚? “我不知……”傅寒看着荆止渊慌乱无措的样子,想要上前解释,却被不知道哪个人抓住了脖领。 那人低低地在他耳边冷笑了一声,“傅寒,你配吗?” 傅寒双脚便像是被冻在了原地一般,迟迟地拔不出来。 荆止渊看了眼一言不发的傅寒,失望地闭上了眼睛,随众人护着荆楚离开了擂台。 这兵荒马乱的场面,就是他们少年时期的最后一面。 等到再见面,便是她出阁的那日。 凤冠霞帔,高朋满座,按理说,这是喜庆的日子,她该高兴。 可她高兴不起来。 她的哥哥惨遭横死尸骨未寒,而最可疑的幕后主使,便是她的夫君,她儿时的傅寒哥哥。 这让她怎么高兴的起来。 红烛红账,本应该是人生中最缱倦的一晚。 她举着交杯酒静静地看着他,“傅寒,我哥哥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第二百三十一章:傅寒之死 荆止渊清楚地记得,当时傅寒的眼神,分明是恍惚了一下,然后他骗她说:“没有。” 看着面前奄奄一息的傅寒,荆止渊重新又问了他一次,“我哥哥,是你杀的吧?” 这次,傅寒没有躲闪,而是露出了一个早知如此的笑容,“我就知道,为了这件事,你早晚会杀了我,果然。”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了他!”终于听到他亲口承认,荆止渊心情复杂地质问。 “他是我哥!我同父同母的亲哥哥!”荆止渊说到这里,情绪有些激动,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倔强地不肯在傅寒面前落下。 “我不想的。”傅寒怔怔地看着荆止渊痛苦的样子,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苦笑,“我也不想啊。” “可他是傅回的人,我们之间,必须要死一个。” “而且,他如果不死,你怎么肯嫁给我?” “我错了,止渊,我早就后悔了。”他伸手想要擦拭她眼角的泪水,又怕她嫌弃,只能虚弱地苦笑,无奈地道歉,“可惜,世界上哪有后悔药啊?” 当初,他不惜一切手段,甚至杀了荆楚,只为了能顺理成章地迎娶荆止渊。 他那个时候以为,自己只是想要得到荆家的助力而已,与荆止渊没什么干系。 可当她真的凤冠霞帔,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时,他便知道自己错了,错的离谱! 这么多年,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少年时期的悸动,但原来,那悸动早已深深地刻进骨血。 她离开皇宫以后,再没人会为他生气,为他出头,他丧失了世界中的最后一丝温暖。 他从此筹谋计策,算计人心,在污浊不堪的皇室斗兽场中打滚,只为有一天能造出一个光鲜亮丽的壳子,可以正大光明地站在她的面前。 他也终于得偿所愿,磨练出了世人仰望的光鲜外壳,再也不是曾经那个任人宰割的小孩。 可当她一袭红衣,眉目清冷地看着他,问他,“傅寒,我哥哥的死,跟你有没有干系?”时,他全身的血液几乎都冻住。 那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总是拙荆见肘的少年时光,他穿着不合身的衣裳,站在衣着华贵的她面前的样子。 只不过,从前他自卑的是衣服。 后来,他自卑的是自己卑劣不堪的心。 所以,他逃了。 一逃就是这么多年。 他纵情声色,一方面是为了麻痹傅回,另一方面,何尝不是心怀奢望? 奢望她能生气,这样,他便能看到她的在乎。 可她没有。 看着她眼神中一天胜过一天的怀疑与冷漠,他便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 看着自己胸口的血液,傅寒心中第一次有了一种坦然的感觉。 这样也好,死在她手里,总比死在别人手里强。 也许是血腥味太浓,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王爷,您没事吧?” “没事。”傅寒虚弱地回答,“把管家喊过来,我交代点事。” 也许是他的声音太过于虚弱,外面的侍卫犹豫了一下,“王爷,您真的没事?” “快去!”傅寒冷冷的声音让外面的侍卫心里一惊,连忙领命,“是!” 听着外面侍卫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傅寒伸手捂住了自己的伤口,尽量让伤口的血少流一点。 他看着荆止渊清冷的眉目,桃花眼温柔地眯死,“放心吧,你哥的命,我偿。” “只是,临死之前,我得交待一些事情。” 荆止渊没有阻止,她知道,傅寒若是想要反抗,她早就被侍卫们拖出去了,绝不可能活到现在。 反正看他这样子,即便是太医,恐怕也回天乏术。 他想交待什么,便交待吧。 荆止渊松开紧握匕首的手指,“那你松开我。” 这次,傅寒也乖乖地松开了她的腰,没有了她的支撑,立刻便跌在了地上。 可即便如此,他却还死死地拉着荆止渊的手指。 蹙着眉头,荆止渊刚想说些什么,管家等人便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进来。”傅寒招呼他的心腹进来,因为胸口的疼痛,声音有些嘶哑,说一句话都要缓好久。 “王爷!您这是……”管家等人进来,看见傅寒一身是血,胸口上还插着把匕首,吓得嘴皮子打绊。 连忙大喊,“太医!快请太医!” 傅寒摆手,“别慌,听……我说。” 管家连忙点头,“王爷您说,是谁把您害成这样的,是不是……” 他说着,眼睛瞥了一旁浑身是血的荆止渊一眼。 别说他这么想,所有人都是这么想。 荆止渊才进来多久,王爷就出事了,这寑殿里又没别人,不是她做的还能是谁? 但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傅寒摇了摇头,“跟她……没有关系。” “我死后,所有人,不……不得为难王妃!” “尽全力……保住她……” “记住,我是……自杀。” 傅寒说着,最后看了眼神不解的荆止渊一眼,看着她身上属于自己的血液,温柔地笑了,“止渊,对不起,把你……弄脏了……” 说完,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刻,猛地抽出了自己胸前的匕首,狠狠地重新又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他刺的极准,一下子便刺穿了心脏。 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几个呼吸之间,他便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手指仍旧死死地拉着荆止渊的手指。 …… 牢房里,荆止渊呆呆地坐着,缓不过神来。 她知道自己大仇得报,应该高兴。 但是事实却并非如此。 她总觉得自己的胸口闷闷的,好像堵了一团棉花似的,呼吸都显得阻滞了起来。 看着自己的手指,她总感觉它还是在被人死死地拽着,那股不罢休的感觉,似乎是缠在了她的手指上似的,挥之不去。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最后捅自己一刀。 让她的报仇完全没有了痛快,只剩下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他是故意的! 荆止渊恶狠狠地咬牙,他就是故意的! 他到死都在用那种方法纠缠她。 他就是不想让她好过! 他以为献上了自己的生命,她就会感动?就会痛哭流涕地后悔?会永永远远地记住他? 休想! 荆止渊咬着牙,恶狠狠地与自己较劲。 他休想! 第二百三十二章:荆止渊无罪释放 逍遥王府。 书房。 “傅寒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皇上有什么反应?” “该不会又轻拿轻放吧?” 沈娇娇吃着糕点,忽然好奇傅寒的下场。 之前傅寒捞钱,皇上轻拿轻放禁足了事,现在傅寒可是犯了谋反的大罪,皇上总不会还放过他吧? 笔尖一顿,墨迹在纸上晕开。 傅倦叹了口气,“他死了。” “死了?”沈娇娇瞪大了眼睛,“什么时候?怎么死的?” “按理说皇上哪怕是降罪处斩也需要一些时间……难不成是自杀?” 沈娇娇说着,又摇摇头感觉不可思议。 傅寒那个人,哪像个会自杀的人? 他就像一个困兽,哪怕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恐怕都要与别人斗个你死我活,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自杀? 果然,傅倦摇头,“是自杀,但也不是自杀。” “什么意思?你别打哑迷。”沈娇娇表示不满。 若不是傅倦总把她困在王府,她至于什么都不知道吗? 他倒还拿乔上了。 见她不满,傅倦刮了刮她的琼鼻,失笑,“你啊,越来越没耐心了。” “废话,你被天天这么关着,你也没耐心。” 听见她的抱怨,傅倦神色中略有一丝愧疚,然后立刻隐去了神色,“是荆止渊杀了他。” “他可能是为了保护荆止渊,自己了断了最后一口气。” 傅倦说的简单,但沈娇娇接受到的信息量却极大。 荆止渊那副清清冷冷仙女一样的人,竟然做的出杀人这种事? 傅倦那种阴险狠毒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竟然就那么轻易地被荆止渊杀了? 他的那个寑殿可处处都是机关,如果他不想,仅凭着荆止渊一个人,怎么可能杀的了他? 关键是,他为什么要呆呆地等着荆止渊杀他? 甚至为了不让荆止渊背上杀害王爷的罪名,甘愿自杀? 难道,傅寒那种花心大萝卜,也懂得……爱? 沈娇娇忽然猛地摇了摇头。 傅寒那才不是爱。 若是爱一个人,怎么舍得让她痛苦? 怎么舍得杀了她的亲哥哥? 若是爱一个人,怎会流连花丛? 他流连花丛的时候,难道心里满满想着的,都是荆止渊? 如果真是那样,那他不仅仅侮辱了花丛,更是侮辱了荆止渊。 “那荆止渊怎么样了?”沈娇娇好奇地看向傅倦,“皇上是怎么想的?” “让荆止渊给傅寒那种人赔命,实在是不划算。” “傅寒还想谋反呢,荆止渊除了他也算是帮了皇上一把,他不会……” “应该不会有性命危险。”傅倦打断了沈娇娇的胡思乱想,他淡淡道:“荆家正在全力地想要保住荆止渊,看在荆起老爷子的份儿,皇上也会慎重。” “我就怕傅寒的那些爪牙……”那些忠心耿耿地跟着傅寒的人,他们能放过荆止渊吗? “傅寒的人,没有行动。” “为什……”话说到一半,沈娇娇忽然明白,“傅寒交代的?” “应该是。”傅倦轻轻叹气,“他阴毒自私了一辈子,没想到在最后竟然豁出性命无私了一回。” 哪怕沈娇娇极不喜欢傅寒,听到他竟然给荆止渊仔仔细细地安排了退路,此刻也不由得感叹。 原来即便再不是东西的一个人,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也会稍微有一个瞬间,显露出人性。 让人想恨他,都恨不彻底。 让人想为他的死拍手称快,却又忍不住唏嘘…… …… 十日后。 傅寒谋反一事确定,跟随傅寒谋反的人,也被全数捉拿归案。 傅寒一党上上下下被悉数拔除,顿时,朝廷呈现一片海晏河清的气象。 而荆止渊刀刺傅寒一事,经过了前期的震惊以后,此时倒显得没那么不可理喻了。 毕竟傅寒先杀了荆止渊的亲哥哥,又是谋反的逆贼,荆止渊杀他,那也算得上忠君。 何况,傅寒那明明就是自杀,荆止渊充其量只是刺伤了他而已,哪里就十恶不赦了? 而且荆起老将军一把年纪,前几年被傅寒害了儿子,如今就只剩下荆止渊这一个女儿。 “荆起老将军为国为民征战沙场一辈子,难道连一个女儿都不给他留?” 皇宫大殿上,皇上的一翻发言慷慨激昂,对老将军的感激和庇护之意跃然纸上,“你们说,如果朕刻薄功臣,大庆祖宗天上有灵,该如何看朕?” “大庆的百姓,又该如何看朕?” 傅回每质问一句,殿下百官头就更低。 终于,傅回看向荆起,脸上露出了对这个老臣的宽容和爱护,“荆起大将军,朕现在宣布,荆止渊,无罪释放!” “谢陛下隆恩!”荆起连忙拄着拐杖想要跪下磕头。 “不可不可,老将军,不可。”傅回连忙坐在龙椅上抬手阻止,“老将军身体不好,不必行此大礼。” 荆起却执拗地跪了下来,砰砰砰三个响头,声音中气十足,仿佛又回到了他征战沙场一身血勇的时光,“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立刻跪下磕头,山呼吾皇万岁。 傅回扫视群臣,满意地点了点头,“诸位爱卿平身,退朝!” 皇上下朝,众人将荆起老将军扶起来安慰了几句,便也都告辞散去。 傅倦人如其名,作为逍遥王,在朝堂上一向逍遥不管事,见退朝了便也跟着人群散去。 “逍遥王爷,您等等。”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忽然叫住了傅倦。 回头一看,原来是荆起老将军。 他站住脚步,疑惑地看向荆起,“老将军何事?” “没什么事情,只是想谢谢将军。”荆起满脸谢意。 “没什么好谢的,都是陛下隆恩。”傅倦淡淡地。 “陛下隆恩自然该谢,可若不是王爷找到了傅寒谋害犬子的证据,我荆家到现在可都还蒙在鼓里呢。” 原来,荆起感激的,是那张毒药买卖的名单。 傅倦淡淡笑了,“那个名单,你该感谢的不是本王,是本王的夫人。” 说到这里,傅倦突然想到了些什么,“等荆止渊出狱以后,让她多来王府看看王妃吧。” “王妃最近在家里闷的慌,跟她挺投缘的,看见她应该会很高兴。” “那是自然。”荆起连连答应,“等小女一出来,下官立刻让她到王府拜谢。” 第二百三十三章:王妃跳崖自尽 与荆起老将军拜别,傅寒坐上马车,迫不及待地往家里赶。 傅寒的这件事,让他感慨颇深。 就连傅寒那种狠毒到了极点的人,都能舍命护心爱的女人周全,他却要自私地把娇娇困在王府里。 难道他还不如傅寒吗? 也许他该跟娇娇好好地聊一聊,看看她心中的爱是什么样子。 看看她会爱上什么样子的人。 傅寒既然可以为荆止渊献出生命,那么他为娇娇做出一点改变,又算是什么难事呢? 这样想着,傅寒对着赶车的无名催促,“快一点。” “是!” 无名答应着,立刻挥起马鞭,加快了速度。 然而,傅倦不知道的是,此刻王府里,沈娇娇正准备打开镣铐,逃出王府。 原来,当日从鬼谷回来,在城外沈娇娇跟任刑交待事情的时候,递给任刑的,可不仅仅是银票。 银票中间夹着的,是一个用蜡烛做成的模子。 那模子,便是她手镣镣铐的钥匙模。 她其实早就知道,自己每日吃的饭,都是傅倦亲手做的。 否则这无法解释,他为何一到饭点就要消失很久。 按照他恨不得把她拴在裤腰带上的个性,如果是别的事情,他一定会带着她。 心里有了怀疑,他便注意到了他身上的油烟味,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知道他做饭不熟练,用的时间长,沈娇娇便在他某日又要做饭的时候,顺下了他身上的钥匙。 他以为只是一个吻,没想到一吻结束,钥匙便到了她的手里。 待他走后,沈娇娇便立刻将所有的蜡烛全部点燃,小心地收集起蜡液,在蜡液半干不干的时候,她将两把钥匙的正反面都按了下去。 就这样,两把钥匙的模子就做成了。 她小心地将模子藏在自己的衣柜最下层。 又仔细地将钥匙上沾着的蜡液擦的干干净净。 听到他的脚步声,来不及吹灭蜡烛,她立刻坐回了床上。 “怎么这么早点蜡烛?”看着屋里点起的蜡烛,傅寒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明明还亮着呢。 “无聊,玩儿。”沈娇娇无所谓地说着,“我饿了。” 傅倦立刻被转移了话题,将她抱进了怀里。 “我想自己坐着吃!”沈娇娇推拒着反对,钥匙不知不觉回到了傅倦的怀里。 傅倦浑然不知沈娇娇刚才的小动作,只紧紧地揽着她,“乖,家里没椅子了。” “……” 想到傅倦当时的回答,沈娇娇至今还是会觉得无语。 将镣铐扔下,沈娇娇舒舒服服地伸展了手脚。 不被束缚的感觉,真好! 她看着房顶的无名,伸手接住了他扔下来的绳子。 其实,自从鬼谷门回来,无名已经在王府外蹲守好几天了。 只是傅倦整日在家办公,他没有找到机会。 今天因为傅寒谋反的事情,傅倦被逼无奈只得上朝,这才给了无名接近的机会。 沈娇娇悄无声息地爬上房顶,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逍遥王府。 知道自己目标太大,与无名约定好会和地点后,沈娇娇便独自上马,往城门方向离开。 直到傅倦进屋,王府众人才发现沈娇娇早已不在。 看着扔在地上的镣铐和房顶上的大窟窿,傅倦握紧了拳头。 他明明都已经决定了要好好跟她聊聊,她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跑了? “传令下去,关闭城门,给我追!”傅寒深吸一口气,咬着牙又嘱咐了一句,“别伤着她!” “是!” ……… 城门处,沈娇娇策马在前面逃,傅倦领着人在后面追。 眼见着沈娇娇已经到达了城门边上,而厚重的城门,却还没有完全合闭,傅倦心里慌了。 看着她策马扬鞭衣袂飞舞,如同一只破茧的蝴蝶一般,迫不及待地飞向外面广阔的天地,傅倦急得眼睛通红。 他大吼,“沈娇娇!有什么话咱们好好商量,我发誓,不会再关着你了!” 听到这话,沈娇娇有些惊讶地回望他一眼,随后笑了,“傅倦,我不信!” “我想要的自由,不用你施舍!” 说着,毫不犹豫地回过头,抽动马鞭,“驾!” 马儿纵身一跃,从阻拦沈娇娇的看守头上高高跳起,在城门合上的一瞬间,游鱼一般穿了过去。 傅倦被阻隔在城内,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在视线,呼吸仿佛暂停了一般,脑子一片空白。 无名连忙催促着守卫,让他们赶紧打开城门。 傅倦满脑子却只想着沈娇娇那个决绝的笑容。 他知道,她是真的狠下了心,彻底地想要离开他了。 她是真的恨了他,恨他禁锢了她的自由。 哪怕他现在承诺要还她自由,她不信,也不稀罕了。 她要离开,彻底地离开,永远地离开! 想到这里,傅倦只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都要被抽空了一般。 如果她不在,他该怎么办? 傅倦想不出,也不敢想。 见城门终于打开,他立刻挥鞭,往沈娇娇离开的方向追。 他要认错,他要忏悔,他不该那么对她! 他要求她,求她不要丢下他! 如果她一定要走,一定要离开,那能不能……带他一起走…… 傅倦带着人马,终于,在悬崖边逼停了沈娇娇。 看沈娇娇离悬崖那么近,傅倦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他连忙伸手阻止,“娇娇,你别动!求求你,别动!” “我不逼你,也不追你了,你快离开那里!” 沈娇娇站在险峭的悬崖边,山风吹乱了她的青丝,让她更多了一丝凌乱易碎的美感。 看着傅倦着急的样子,沈娇娇笑着摇了摇头,“傅倦,我累了,玩不起了。” “我傅倦发誓,只要你离开那里,只要你好好的,我绝不会再关着你!” “你想去哪就去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那你能接受我喜欢别人,嫁给别人吗?”沈娇娇笑着反问。 “我……”傅倦红着眼睛,咬牙说不出一句话。 他无法骗自己。 他接受不了。 “看,你始终还是想要控制我的。”对于傅倦的回答,沈娇娇并不觉得意外。 “傅倦,最后劝你一句,以后遇到喜欢的人,别总是只顾着捆住她,多想想她想要的是什么。” 沈娇娇说完,纵身一跃,仿佛一只自由翱翔的小鸟似的,在空中停顿了片刻。 然后,像灿烂的流星般,极速地陨落。 第二百三十四章:小三的痴心妄想 “不!!!” 傅倦毫不犹豫地飞身上前,想要扑上去随着沈娇娇一起跳下。 无名几人终于从震惊中回神,连忙冲了上去,死命地想要拉住傅倦。 然而,傅倦本就武功高强,此刻又处于崩溃失控的状态,力气极大,数十个人竟然都拉不住他。 “王爷,属下冒犯了!” 无名说着,一咬牙,以手为刀,狠狠地砍在了傅倦的脖子上。 傅倦没料到自己的心腹竟然会偷袭他。 不敢置信地看了无名一眼,身体一软,晕了过去。 …… 沈娇娇闯城门的事情闹得实在是大,她跳崖自杀的消息,也很快地传了出来。 京都老百姓第一反应,都是不信。 “怎么可能!王妃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自杀?” “就是,王妃跟王爷那么恩爱……” “不会的,别开这种玩笑!” “真的,我侄子是逍遥王府的侍卫,他亲眼所见,那还有假?” “可是,为什么啊?” “嘘……听说啊,王妃跟王爷早就和离了,她根本就不想跟王爷在一起……” “胡说八道,王爷王妃天生一对……” 白霜好不容易被白月秋解了禁足,做了一万个保证,才终于能出来逛逛街,没想到竟然意外得知了沈娇娇的死讯。 她激动地拉住一个百姓,“谁死了?沈娇娇?!” 见她满脸喜色,百姓们不满地拽回了自己的袖子,冷哼一声,“你是什么人,王妃跳崖你这么高兴?”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好像是白家小姐,之前还在寿仁堂跟王妃学过画画呢,也算王妃半个徒弟了吧……” “师傅没了,当徒弟的这么开心,是想欺师灭祖吗?” “听说啊,人家可心心念念惦记着逍遥王妃的位置呢,现在能不开心吗?” “呸!她也配!” 众人鄙夷的声音让白霜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她匆忙地辩解了两句,便夹着尾巴离开了集市。 刁民! 都是一群刁民!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等着吧,等她当了逍遥王妃,惊掉他们的大牙! 巧了,听到沈娇娇跳崖自杀的消息之后,宋沉烟跟她也是一样的想法。 沈娇娇死了,那她不就有机会了吗? 宋沉烟这么想着,高高兴兴地往家走,准备换身清淡高雅的衣裳,好去趁虚而入安慰安慰傅倦。 沈娇娇那么不识好歹,傅倦一定很恼火很伤心吧,正好…… 走到寿仁堂跟前,宋沉烟忽然停住了脚步,幸灾乐祸地往寿仁堂里去。 愁云惨淡的寿仁堂,众人魂不守舍地,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他们的掌柜竟然跳崖自杀了! 王婶一边打扫,一边偷偷地抹着眼泪,忽然,一只穿着精致绣鞋的脚,踩在了她的笤帚上。 “小姐,您……”王婶抬头,想要让贵人挪脚,却一眼看见了宋沉烟。 知道这个小姐曾屡次来找沈大夫的麻烦,王婶强撑着的笑容一下子垮了下来,“宋小姐,您得了什么病?” 宋沉烟本来高高兴兴地想要过来示威,没想到,竟然一进门就被王婶阴阳怪气了一把。 她脸色当即冷了下来,“你什么意思?你骂谁有病呢?” 王婶呦了一声,连忙道歉,“哦,原来您没病啊,真看不出来。” “你,你个农妇,好大的胆子!”宋沉宵气的跳脚,她从前受沈娇娇的气也就罢了,难道现在还要受一个扫地农妇的气? “我告诉你,赶紧给我道歉认错,否则……” “王婶,怎么了?”听到吵嚷声,主事强打着精神出来平事。 本来还疑惑王婶待人和善,怎么会惹事的主事,在看见宋沉烟颐指气使的样子之后,立刻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看来,不是王婶非要惹事,而是这惹事的人找上门来了! 想到这里,主事的硬生生挤出了笑容,他看向宋沉烟,“原来是宋小姐,您得了什么病啊?” “啧啧啧,堂堂宰相府的小姐,怎么还亲自看病啊?” 宋沉烟冷冷地看着主事,“你知道本小姐是谁,还敢当众咒我?” “这话说的。”主事笑得嘲讽,“您堂堂宰相府大小姐来我们寿仁堂,不是为了看病,还能是为了别的?” “来寿仁堂不看病?还能看什么?” “你……” 听主事的这么说,宋沉烟便知道,他一定是故意地嘲讽自己。 于是冷哼一声,故意嘴贱,“我当然是来看你们的掌柜,逍遥王妃啊!” “哦……我忘了,你们的掌柜……死了是吧?” 宋沉烟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看着寿仁堂众人杀气腾腾的眼神,呵呵笑了,“我劝你们啊,以后在本小姐面前夹着尾巴做人,否则……” “否则如何?”宋沉烟话说到一半,被一个男人的声音冷冷截断。 安祈良这两天一直呆在寿仁堂后面的小仓库,不敢离开。 他相信,沈娇娇绝不会死! 她绝不会是一个会自杀的人! 他在等,等沈娇娇给他送信。 谁成想,没等到沈娇娇的信儿,却等来了不速之客。 刚才在后面昏昏沉沉地,他就听到了宋沉烟刺耳的声音。 本不愿搭理,却没想到她不顾身份,越说越过分。 安祈良终于还是没忍住,起身从仓库走了出来。 他这两天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不眠不休地,眼睛都熬出了红血丝。 搭配他阴沉的脸色,颇有几分吓人。 见他杀气腾腾的样子,宋沉烟眼神忍不住闪躲,“你,你想干什么!” “我哥哥可是……” “你哥哥可是宋沉宵,我知道。”安祈良无所谓地笑笑,“所以能别整天给你哥丢人了吗? “安祈良,你什么意思!”听了安祈良的诛心之语,宋沉烟脑子嗡地一声,声音都变得尖利起来。 嫌弃地掏了掏耳朵,安祈良蹙眉,“宋小姐,你这声音可一点都不好听。” “就冲你这个声音,傅倦也不会喜欢你。” “宋沉宵再怎么说,也是当朝宰相,自家妹妹没皮没脸地天天盯着一个有妇之夫……” “你胡说!傅倦早就跟沈娇娇和离了!” “哦~原来宋小姐真是在惦记着逍遥王傅倦啊?” 安祈良露出了然的表情,看着她慌乱的表情,忽然恶意一笑,“可惜,哪怕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傅倦也不可能看上你!” 第二百三十五章:小三吃了闭门羹 “你,你胡说!” 宋沉烟被安祈良气的浑身发抖。 她没想到,像安祈良这样整日微笑示人谦谦的君子,竟然会为了沈娇娇,说出这么恶毒的话。 傅倦也是,安祈良也是,沈娇娇到底给他们下了什么迷药?! “好好好,傅倦会看上你,傅倦最喜欢你宋沉烟了,未来你宋沉烟一定会成为逍遥王妃!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安祈良一副你无理取闹,但是我不跟你一般见识的样子,随便地敷衍着宋沉烟。 看着她羞臊的满脸通红,安祈良一脸假笑地问她,“怎么样,宋小姐满意了吗?” “如果觉得我喊的声音不够大,我可以让店里的伙计都去大街上帮宋小姐吆喝,保证让整个京都的老百姓,都听到宋小姐的心声。” 见宋沉烟被气的浑身发抖,咬着牙恶狠狠地瞪视着自己,安祈良笑了。 “宋小姐,你既然喜欢傅倦,应该现在赶紧去讨好傅倦啊,在我这里浪费什么时间?” “难道……你其实喜欢的是我?” “你,你胡说什么?”宋沉烟嘴都被安祈良气歪了。 他怎么敢这么侮辱她的清誉?! “那你还赖着不走?”安祈良冷冷地瞥了宋沉烟一眼,然后看向王婶,“王婶,送客!” “好嘞!”王婶说着,猛地抽出了被宋沉烟踩在脚底的笤帚,把宋沉烟闪了一个趔趄。 “你干什么!”宋沉烟狠狠地瞪了王婶一眼。 王婶毫不示弱,“宋小姐,安公子说了,他不喜欢你,你别纠缠他了,赶紧走吧。” “谁纠缠他了!”宋沉烟急得直跺脚。 “不纠缠安公子,你怎么赖着不走啊?” “就是,识相点自己走吧。” “别让我们撵人啊!” “就是,弄的太难看对宋小姐的名声可不好!” 寿仁堂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根本不给宋沉烟插嘴的机会。 眼见着围观者原来越多,宋沉烟急了,她气的跺脚,“安祈良,你给本小姐等着!” 放完狠话,终于识相离开。 而沈娇娇自杀的消息,不仅仅在皇城外受到百姓们的关注,在皇城内,也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皇宫内最为尊贵的两个人物,也正在谈论着这件事情。 “那丫头……真的,跳崖自尽了?” 看见傅回点头,老佛爷心里不是滋味,“那丫头,真是傻的很。”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自尽……” “傅倦也是,把人家姑娘也逼的太紧了。” 原来,对于傅倦的做法和沈娇娇的遭遇,老佛爷并非全然不知。 只是,孙媳妇和亲孙子,哪个亲哪个疏,一目了然…… 傅倦那几年为了大庆征战沙场,年纪轻轻生里来死里去,立下了不少战功,也吃了不少苦。 这几年为了傅回能坐稳皇位,他一个大将军,现在成为了闲散逍遥王,他嘴上不说,心里就果真没有一丝丝难受? 作为傅倦的皇祖母,她眼睁睁看着从前鲜衣怒马的常胜将军,如今越来越沉默越来越没有笑容,她急啊。 因此即便明知傅倦做的一些事荒唐,她也没有阻止。 甚至有些埋怨。 她的孙子人品学问相貌本事哪里配不上沈娇娇了,她怎么就不能留在他身边? 现在竟然还自杀了…… 这不是成心地让阿倦难受吗? 看出自家皇祖母的心思,傅回淡淡笑着安慰了两句,“老佛爷你您放心,傅倦会没事的。” “您保重身体,也省的傅倦知道了自责。” “你记得派人去看看他,你们毕竟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啊。”老佛爷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傅回的手背,一句话说的意味深长。 傅回微笑着点头,“老佛爷您说的是,朕记住了。” “朕还有公务要处理,就不叨扰老佛爷了,您保重身体。” “去吧。” 看着傅回渐行渐远,逐渐与威武雄浑的宫墙融为一体,老佛爷叹了口气,不知是喜是忧。 她的这个孙子,可原来越像一个真正的皇帝了。 送走傅回,左思右想地,老佛爷还是觉得不放心,她看向了伺候自己的丫鬟,“红缨,你代哀家去看一眼逍遥王。” “你跟他说,问他还要不然我这个老祖宗了!” “堂堂大庆王爷,为了个姑娘神不守舍的,他也不觉得丢人!” “哎,知道了。”红缨连忙过来老佛爷身边,“老佛爷您息怒,王爷他也就是一时没想通。” “想通了就好了。” 红缨说着,领命离开了皇宫,来到了逍遥王府。 还没进门,便看见王府外站着两个女子。 都嚷嚷着要找逍遥王。 “哎呦喂,两位姑娘,都说了我们王爷不在。”福伯被宋沉烟和白霜搅和的满头大汗,“您二位到底有什么事?” “哼,有什么事跟你说的着吗?”白霜扬着下巴哼了一声。 一个管家而已,也敢跟她拿乔? 如果平日倒也罢了,偏偏今天撞到了宋沉烟,现在她还偏杠上了。 宋沉烟不走,她也不走! 宋沉烟虽然没说话,但态度也很明显,她是不会离开的! 好容易现在沈娇娇不在了,这个趁虚而入照顾傅倦的机会,她怎么可能让给白霜? 她又不是傻子! 见二人死活不走,也不说什么事,福伯福至心灵终于回过味儿来。 原来,夫人刚走,就有人惦记上王爷了…… 想到这里,福伯脸色也难看了些,“既然二位姑娘想等,那就在外面等着吧。” 说完,冷哼一声便想回府。 “哎,你什么意思?!” 感觉到自己被怠慢,白霜脸色很不好看,“切,一个奴才而已,狂什么?” “王爷若是知道自己的管家如此狂妄,恐怕,不会高兴吧。”宋沉烟蹙着眉,意味深长地看着福伯。 “呵!”福伯被气的笑了,“我再怎么是奴才,那也是逍遥王府的奴才,是王爷的奴才,可不是二位的奴才。” “二位姑娘想教训我,等真成了逍遥王妃,再说吧。” 暗戳戳的小心思被福伯一语道破,白霜和宋沉烟的脸色一下子涨的通红。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二位姑娘心里清楚。”福伯佝偻着腰,冷冷地瞥了眼宋沉烟白霜二人。 “告诉你们,逍遥王府只有一个逍遥王妃。” “我李有福,也只认一个夫人。” 第二百三十六章:有情人终成兄妹 福伯的话,让白霜跟宋沉烟心里堵的难受。 特别是白霜,她自认为跟傅倦青梅竹马,怎么都比沈娇娇来的名正言顺。 凭什么逍遥王妃只能是沈娇娇,不能是她! 看着福伯,她横眉倒竖咬牙切齿,“记住你今天的话!” “以后本姑娘成了逍遥王妃,你第一个滚蛋!” 福伯被白霜气的直哆嗦。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人? 别人家夫人刚离世,就迫不及待地跑上门宣示主权。 这猴急的样子,别说这辈子,下辈子王爷也看不上她! 他正待说话,一抬眼却看见了一个姑娘。 那姑娘穿着朴素,但走路的姿态教养,明显不是普通姑娘的样子。 宫里来的! 想到这里,福伯连忙瞪了白霜一眼,“姑娘想等就等,请别这么么聒噪,惊扰了客人。” 说完,快步迎到红缨面前,低声询问,“姑娘,宫里来的?” 疑惑地看了眼宋沉烟跟白霜,红缨点头,“听说王爷从王妃跳崖后就病倒了,老佛爷这两天担心的茶饭不思,特地让我来瞧瞧。” “这……”福伯有些为难。 “我就看一眼,也好回去复命令,放心,不会打扰王爷。” “不是这个意思。”福伯连忙解释,“王爷不在王府。” “哦?”红缨惊讶,“王爷不是病了,怎么不在王府养病?” “王爷现在哪里,福伯可否带我一见?” “见不到王爷,我可没法子跟老佛爷交差。” “王爷……”福伯正准备说话,却被白霜骤然打断。 “好啊你,口口声声只有沈娇娇一个王妃,现在却又对其他女人献殷勤,李有福,我看你心思大的很啊!” 白霜上下扫了眼红缨,冷哼一声,“瞧这打扮,也不是什么大家小姐吧?” “李有福,把我们都打发走,好让这野丫头上位?” “你好大的胆子?你跟她是什么关系?竟然这么帮她!” 见福伯跟红缨的脸色同时难看了起来,白霜还以为自己猜中了。 她看向福伯,脑洞大开,“她该不会是你女儿吧?你妄想撵走我们,好让你的女儿上位?” “也不知道照照镜子,看看你们是什么东西,也配……” “闭嘴!”福伯忍无可忍,指挥着门房,“快,把这个疯女人撵走,别让她胡说八道了!” 红缨可是老佛爷身边儿的人,那能随便得罪吗? 若是由着白霜胡说八道,人家皇宫里还以为逍遥王府没规矩,王爷不会调教下人,管家也死了呢! “谁敢动我!” 白霜见门房过来,怒斥一声,“我看你们都不想活了是吧?” “敢动我一下试试!看王爷不剥了你们的皮!” 她这么信誓旦旦地抬出来傅倦,门房们倒真有点忌惮,纷纷求助地看向福伯。 福伯也有些难办。 毕竟这个白霜之前来找过王爷几次,王爷也真的出来见过她。 一般情况下,王爷是不会见其他女眷的,既然见她,就说明她与其他姑娘还真有些不同。 但再怎么不同,福伯相信,王爷对这姑娘绝没有男女之情。 即便王爷在此,也绝不会容忍她如此撒野! 想到这里,福伯下定了决心,“把她撵走,王爷问起的话,我来负责!” 听到福伯这话,众人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就要动手将白霜带走。 宋沉烟在一旁静静地站着,暗暗偷笑。 这个白霜,真是不长脑子。 哪怕不知道红缨是老佛爷身边的人,也该知道能令王府管家如此恭敬应对的,绝不会是什么可以随意谩骂侮辱的人。 现在好了,被撵走都是轻的。 万一红缨气不过在老佛爷面前上两滴眼药,白家可就都得跟着她遭殃。 当然,这些都跟她没什么关系。 她啊,就静静看戏,只等着渔翁得利就可以。 眼见着白霜要被拉走,红缨却及时阻止,“福伯,让我跟这位……” “白墨亭的孙女,白小姐。”福伯连忙介绍。 “白墨亭的孙女?!”红缨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她细致地打量着眼前的白霜,心里暗暗思量。 眼前这姑娘是白墨亭的孙女,那岂不就是雁回公主的…… 想到这里,红缨连忙抬手,让门房们松开了白霜。 这一举动不仅宋沉烟福伯等人愣了,就连白霜本人,也都愣在了原地。 但她随即了然,“说中了你的痛处了是不是?” 看着红缨身上朴素的衣裳,白霜冷笑,“我告诉你,有我白霜在,你休想靠近倦哥哥!” 红缨摇头,将自己说的谦卑,“白小姐放心,我从未想过……也不配想……” “那你巴巴地跑过来干什么?”白霜不信。 见她实在不信,红缨只能拿出自己怀里的令牌,说的话让白霜腿肚子直哆嗦,“宫里担心王爷,所以……” 红缨的话并没有明说,但白霜看着她手里的令牌,又听她说什么宫里,此刻就算是再傻也明白了。 “我……我……”白霜知道自己闯了大祸,立刻手忙脚乱地就想磕头请罪,心里暗恨自己嘴贱,就知道胡说八道得罪人。 红缨连忙退了一步,将白霜扶起来。 虽然白霜的身份还没被皇室承认,可她毕竟是皇室血脉。 红缨再怎么气她胡说八道,也不能受她跪拜,不能乱了规矩。 只是……为了老佛爷,有句话她还是得说,“白小姐,奴婢劝你,不要对王爷有那种心思。” “什么意思?!”白霜猛地抬头看向红缨,心里觉得疑惑,怎么这个宫女也惦记着傅倦? 可看她的样子,不像啊…… 想到她刚刚说自己不配什么的,白霜的脸色一下子僵住,“你的意思是,我……也不配?” 见她震惊的眼神,红缨心里暗暗叹气,“在这天底下,只有别人配不上白小姐,没有白小姐配不上别人。” “只是……不能罢了。” “白小姐,你跟王爷不会有结果。” “你什么意思……”红缨的话,让她骤然想起母亲对她的阻止。 也是一模一样的阻止,只是说不能,却不说为什么不能。 只可惜,白霜想问,红缨却不再说话。 回头问了福伯,知道了傅倦的去处之后,瞥了眼一旁看戏的宋沉烟,便径直离开。 坐上小轿,红缨暗自忧心。 没想到,白小姐竟然喜欢上了王爷……这怎么可以? 他们可是……兄妹啊! 第二百三十七章:小三自讨苦吃 虽然白霜没有被皇室承认,可是她身上的皇室血液,却不是作假。 若是老佛爷知道这件事,还不知道要怎么忧心呢。 最近老佛爷身体本就不好,赶上王爷病倒,更是饭都吃不下去,现在白霜这里又出了问题…… 哎…… 红缨叹气,又想起了刚才宋沉烟的表现,更是头疼。 作为阿蛮公主的伴读,别的什么都不重要,最重要是品行端正。 可刚才,宋沉烟明知道她是老佛爷身边儿的,却没有提醒白小姐一句,很明显的在看戏。 这样的人品,竟然还肖想王爷,还天天呆在阿蛮公主的身边,难怪阿蛮公主之前那么讨厌王妃,原来根儿在她那儿…… 红缨攥着手帕,心里忧心忡忡。 这两件事可都跟王爷和公主有关,也都不是小事,按理说她应该回宫后立刻禀报。 可…… 想起老佛爷的身体,她又暗暗担心。 老佛爷正是静养的时候,怎么能拿这些事情再去叨扰她?搅的她不得安宁? “红缨姐姐,后边儿有人跟着。”红缨正思索着,忽然听到了抬轿子小太监的提醒。 掀开轿帘回头一看,可不是有两个轿子正跟着她呢? 不用猜,肯定就是白小姐跟宋沉烟了。 果然,红缨想的没错。 后面跟着的,可不就是白霜跟宋沉烟? 本来她们都以为傅倦在王府里,所以福伯怎么解释都不信。 但红缨可是老佛爷的人,老佛爷派她来见傅倦,福伯总没胆子拦着。 她没进王府就走了,离开的方向还正好跟皇宫相反,白霜宋沉烟用脚丫子想,也知道她肯定是找傅倦去了。 所以也就不纠缠福伯,坐着轿子跟在红缨后面,不怕找不到傅倦! “红缨姐,怎么办?”抬轿子的太监有些为难,“要不要把她们撵回去?” 红缨心里暗暗叹气,摆了摆手,“算了罢,要跟就跟。” “这俩一个是宋丞相的妹妹,一个……”知道自己说的多了,红缨关上了轿帘子,“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又能怎么办?” “我们这样的是奴才,红缨姐您可是老佛爷面前的红人。” “哪怕是宋丞相,也总要给姐姐两分薄面的。” “别胡说。”红缨打断了外面小太监的吹捧。 她哪有什么薄面,只是沾了老佛爷的光而已。 听见红缨不说话,小太监们还以为她生气了,连忙也不敢再多嘴,只顾着闷头赶路。 没一会儿,便来到了悬崖边上。 “红缨姐,到了。” 红缨下轿,正好看见傅倦正形容落魄地在悬崖边转悠,眼神恶狠狠地,直勾勾地看着悬崖下面。 她毫不怀疑,下一秒他可能就会扑下悬崖,随王妃而去了。 心惊胆战地,红缨远远地连忙喊了句,“王爷,您可别做傻事啊!” “您不为了别人,也得为了老佛爷想想啊!” “老佛爷近来身体不好,她老人家可承受不了……” 听见她的声音,傅倦一开始没什么反应,直到她提起老佛爷,他才终于把视线略微从沈娇娇跳下去的地方移开。 无名上前,来到红缨面前询问,“姑娘是……” 知道王爷不可能记住自己这种小角色,红缨连忙掏出怀里的令牌,“我叫红缨,老佛爷担心王爷,派我来看看。” 一边说着,红缨心里暗暗庆幸。 幸亏老佛爷没看到这个场面,否则非吓晕过去不可。 看了眼红缨手里的令牌,无名走到了傅倦身边,“王爷,老佛爷的人。” “您好歹应付应付,别让老佛爷担心。” 傅倦皱着眉啧了一声,叹了口气,“让她过来。” 就这么着,红缨来到了傅倦身边。 她此刻距离万丈悬崖,只有五步之遥。 更令她心惊胆战的是,王爷傅倦距离悬崖,竟然只有一步都不到的距离! 他面对着自己,脚后跟甚至都在悬崖外露着,真让人担心一股大风刮来,会把他刮下悬崖。 与他现在身处的险境相比,他落拓的样子和他眼眶的青黑,都显得不值一提。 见他这样,红缨连忙跪下磕头,“王爷,求您保护好自己!” “您这样置身危险,老佛爷若是知道了,她怎么受得了?” “知道您这两天病倒,老佛爷不吃不喝地担心,人都消瘦了半圈,谁劝都不听。” “您就算不为了自己,也救救老佛爷吧!” 红缨每说一句,就磕一个响头,几句话说完,额头已经渗出了血迹。 傅倦没有动作,只叹了口气,“让老佛爷放心,我不会死。” “看也看了,没事就回去吧。” 说完,便转过了身,又回头盯着悬崖。 见傅倦油盐不进,红缨觉得为难。 这情形,她怎么跟老佛爷交待?老佛爷要是知道,她能坐得住? 正无措着,便看见无名等人拿了一大捆又粗又重的绳子。 红缨从没见过这么长的绳子,数十个人每人抱了一大摞,糖葫芦一样地缓慢走着。 绳子的一端结结实实地绑在了悬崖边的树上,另一端正一点点地往悬崖下边放。 看到这个场景,红缨大吃一惊的同时,立刻想到了什么,“王爷,这是想要下去捞王妃的……” 话刚说到一半,便感觉到傅倦杀人般的眼神,她连忙止住了话头。 低着头心里想着,这样也好。 王妃好歹是王妃,总不能曝尸荒野啊。 把人捞出来,风风光光地举行了葬礼,王爷顶多消沉一段时日,也就死心了。 “王爷,好了。”红缨的思绪被无名打断。 她眼看着傅倦终于挪开了他的视线,眼看着他终于离开了崖边,眼看他…… 他竟然走到大树边,攥住绳子往崖边走!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红缨连忙吓得直摆手。 她知道傅倦想下去找人,但不知道他竟然想自己下去找! 他疯了吗! 堂堂王爷,竟然如此身陷险境,老佛爷知道还能坐的住吗? 他非要把老佛爷吓出个好歹来?! 不过,她着急,有人比她还着急。 一直等在附近的白霜和宋沉烟,本想等红缨离开后再靠近。 没想到红缨还没离开,傅倦却要离开了…… 她们连忙大呼小叫地扑了上来,白霜甚至想要伸手去拉扯傅倦, 傅倦皱着眉头躲开,看向了无名等人,脸色阴沉声音透着不耐烦,“你们死了?!” “什么人都能往我身边凑?” 第二百三十八章:王妃还活着 傅倦的话,让白霜和宋沉烟的动作同时顿住,脸上要死要活的悲戚也僵在了脸上,混合着尴尬与不可置信,让人看了觉得可怜。 无名几人也愣了一下,但随即反应过来,想要将白霜和宋沉烟架开。 见无名这些大老粗竟然想动手动脚,宋沉烟白霜立刻躲得远远的,然后看向傅倦,眼中含泪,想要问他为什么这么对待她们。 但当她们看过去,傅倦人早已经不在了。 连忙扑到崖边一看,原来傅倦早已经凭绳而落,离开了老远。 听着宋沉烟白霜的声音,傅倦没感到任何的暖心和感动,只有满满的烦躁。 他如今一心都是沈娇娇的下落,哪有心思搭理她们。 极速下落的同时,傅倦一瞬不瞬地看着周围崖壁上横出来的树木,生怕沈娇娇困在树上又晕了过去,被他错过。 随着下落的距离越来越深,傅倦的心一点点地往下沉。 他心知,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摔下来,如果不中途挂在树上,那几乎没有幸存的可能…… 傅倦收敛心神,命令自己镇定下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现在还什么都没看到呢,没必要自己吓自己。 娇娇一向吉人天相,之前冰川雪崩鬼谷那么危险,她都安安全全地走出来了,这次也一定能平平安安。 他努力地安慰自己,麻木着心中的痛苦和不安。 他在心里默默发誓,只要她活着,只要能亲眼看见她活着,他就什么都不奢望了。 不奢望她爱他。 不奢望她留在他身边。 甚至……不奢望她永远不会爱上别人。 只要她活着,能开开心心每天地笑,有地方住,能吃饱,能穿好,他就什么都不求了。 不知为何,在这个时候,傅倦忽然想起了在南川,他找到她的时候。 她吃糖葫芦,跟小朋友玩,她一个人随街溜达,她买个了灯笼。 那个时候,她好像真的比在他身边开心。 那个时候,他真的有过那么一瞬间,想要放过她,让她就那么简简单单地过一辈子。 他只要能偶尔地,远远地,看着她开心就可以。 傅倦后悔,如果当时那一个瞬间,他掉头就走该有多好? 他就不会看见,后来天色渐暗,万家灯火中她孤寂落寞的样子。 就不会自以为是,觉得可以给她一处灯火。 她在繁星满天下的一时孤寂,他却故以为她是厌倦了繁星。 她想要自由,可自由也不能给她完全的快乐,他这么安慰着自己。 他把她锁在家里,企图给她灯火,可她心里却还是满天繁星。 她宁愿……死在繁星下,也不愿意接受他的灯火。 早知今天,他当初绝不会…… 傅倦想说他当初绝不会勉强,但是却说不出来。 他了解自己。 没试过,永远不会服输。 现在他用尽了所有能用的手段,还是丢了她,才终于知错了。 如今唯有只祈求苍天,可以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 哪怕用他的命去换,都可以。 终于到了崖底,看着脚下低矮的灌木丛和野蛮生长的几棵树木,傅倦的心里陷入了巨大的恐慌。 他本期望着崖底可以有个湖泊,也许就可以接住她。 没想到崖底一片平坦,别说湖泊了,连个水池都没有。 无名等人此刻也陆续下来,在傅倦的安排下,所有人一寸一寸地寻找着。 一遍找不到,找两遍。 两遍找不到,找三遍。 就这样来来回回地,傅倦几人在崖底找了十多遍,只找到了几具年代久远的尸骨,其他什么都没找到。 真正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在崖底整整地找了三天,傅倦一行人吃住都在底下,各个形容邋遢,几乎都成了野人,却还是没有找到沈娇娇的踪影。 到了这个时候,傅倦终于确信,沈娇娇没死。 听了傅倦的推测,无名小心地提醒,“王爷,当时咱们可是亲眼看见的,王妃她……” 无名的疑问,也是傅倦在崖底苦苦找寻的原因。 若不是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会这么一遍一遍地找。 可现在的事实就是,沈娇娇不在崖底。 事实证明,沈娇娇当初的跳崖,绝对是跟他耍了花招。 仰着头,踱着步子看着悬崖上面,傅倦忽然觉得,这个地方有点眼熟。 忽然间,傅倦哈哈大笑,笑得几乎背过气去。 眼睛里布满红血丝的傅倦,头发乱糟糟的,身上也落魄的很,忽然这么哈哈大笑,跟个疯子也没什么区别。 无名等人被傅倦吓了一跳,互相对视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王爷该不会是……急疯了吧…… 这么想着,无名以手成刀,悄悄地来到了傅倦身后,想要梅开二度,再次打晕傅倦。 至少先把王爷给弄上去,找个太医好好治治。 没想到,他刚走到傅倦身后,便被傅倦反手制住,“无名,还没被罚够?” 无名当即背上一痛,连忙松手,“王爷,属下知错!” 见傅倦没疯,无名心里松了口气,“王爷,您刚才笑什么呢?” 傅倦这回笃定,“娇娇没死。” “那之前王妃跳崖……” “假的。” “?” 无名看着傅倦脸上自信的笑容,心中不解。 王爷该不会真是哪里出了问题了吧? 他们亲眼看见的,王妃毫不犹豫地跳下了悬崖,怎么会是假的呢? 无名不知道的是,当初傅倦一行人从鬼谷门回来的时候,在这个地方逗留过。 原因是,沈娇娇害怕黑龙吓到百姓,让黑龙就在这个地方躲着。 但无论是沈娇娇当日跳崖,还是他们这几日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黑龙和任刑,都没有现身。 这就说明,当初沈娇娇的一席话,只是一个借口。 将黑龙留在此处的借口! 人跳下悬崖不可能会消失,那么事实只能是沈娇娇根本没有跳下悬崖。 或者可以说,她跳了,但是没完全跳! 因为在半空中,有一条早早就等在悬崖上的巨蟒,接住了她! “蟒蛇擅长攀爬,确实有这种可能!”听到傅倦的分析,无名也有些兴奋。 这几天他眼看着傅倦人不人鬼不鬼的,心里着急却束手无策。 而且,他心里又何尝不为王妃难过呢? 在雪原,他们也算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王妃那么聪明善良,如果就这么死了,实在是太过可惜。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傅倦命令,“现在,立刻去寻找唐且,任刑,安祈良。” “我相信,他们肯定早已经离开京都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小心翼翼的王爷 逍遥王府。 傅倦已经沐浴更衣,恢复了从前朗风霁月的形象。 只除了身上挥之不去的疲倦,和眼眶下显眼的青黑,仍旧在记录傅倦这几天的落魄。 “王爷,既然王妃没事,那您先休息一下吧。” 见傅倦仍在马不停蹄地安排事情,福伯心里着急。 自从王妃跳崖,王爷从昏睡中醒来之后,就几乎没有合过眼。 哪怕是铁人也熬不住啊…… 可是,傅倦这个时候哪里听得进去他的劝告? 安排好事情之后,傅倦也没有回去休息。 他胳膊搭在旁边的桌子上,修长的手指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等待着无名几人的调查结果。 终于,外面传来了动静,是无名回来了。 “怎么样?”傅倦迫不及待地问他。 “回王爷。”无名气都来不及多喘一下,便连忙拱手回话,“悬崖那边搜遍了,没人!” “沈府也空了!” “安祈良给安有杰留了一封信,让他不要担心,自己便消失不见了!” 听到无名的回话,傅倦心情复杂。 虽然猜测到沈娇娇可能没死,但是到了这一刻,傅倦才终于敢放下心来。 沈娇娇啊沈娇娇,你真是骗得本王好惨! 缓了一缓,傅倦忽然看向无名,“去查,看安祈良往哪个方向走了!” 其他人都是江湖人,懂得隐匿行踪,但安祈良可不一样。 他就是一个纯粹的富家公子,哪怕有心隐瞒,也定然是一屁股漏洞。 只要跟着他,一点能找到娇娇! 无名点头,立刻准备去查,却被傅倦又叫住了,“你等等。” 无名连忙转身,“王爷还有何吩咐?” “你派人,去一趟鬼谷。” “我要知道,乔可儿给娇娇的那张名单里,到底是什么内容!” 他忽然想起,当初娇娇之所以前往鬼谷,之所以跟乔可儿交易,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一张名单。 一张跟她小时候身上的毒有关,跟她的身世有关的名单。 只是在鬼谷他中了毒,后来又因为傅寒的事情,他忽略了这个细节,所以一直没有问沈娇娇有没有得到名单。 现在看来,她一定是得到了很大的线索,所以从鬼谷回来以后,才想用这么极端的方式甩掉他。 她一定是去寻找自己的身世去了! 傅倦正想着,忽然,福伯担忧地开口,语气无奈又心疼。 他心疼王爷,也心疼王妃。 看着自家王爷眼眶下的青黑,福伯劝告,“王爷,其实……夫人既然这么想要离开,要不然就……别找了吧……” 在傅倦冷冽的眼神中,福伯艰难地说着。 “您逼的越紧,夫人就越想逃。” “这次是假的,万一下次……,王爷,您能接受那样的结果吗?” 听完福伯的话,傅倦沉默了良久。 福伯说得对,他接受不了。 这几天他以为沈娇娇死了,整个人如坠地狱,如同在油锅里死去活来了一回似的。 看到她跳崖的那一刻,他是真的想要随她一起去了。 那样的感受,他绝对不想经历第二回! 可难道就这么算了,放她飞走? 傅倦想起自己曾经祈求过老天爷,只要娇娇没事,他愿意放她自由。 只是,放她自由的同时,他想最后看她一眼,想知道她飞向了何方,过分吗? 老天爷该不会那么吝啬,不肯让他最后好好地道个别吧…… 他这么想着,也这么问福伯,“我去与她道个别,会算是打扰吗?” 听到傅倦神色中的小心翼翼,福伯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王爷从来都是天之娇子,说一不二,他从来没见过王爷这么小心翼翼,这么不自信的样子。 就连一个道别,都生恐惹得夫人不满。 唉,天下不冤,有情皆孽。 如果感情别那么复杂该有多好。 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 你不喜欢我,我也就抽身离开。 别有那么多的不舍,那么多的怨怼,那么多的求而不得,那么多的不甘心。 可能人生就会开心很多。 可是啊,感情这个东西,就像是泼在地上的水。 你只知道要泼出去,却不知道泼在了什么地方。 泼在了肥沃的土地上,只需要一杯,就能收获满满。 泼到了荒漠里,哪怕灌进去一片汪洋,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的这个王爷,不仅不知道自己泼在了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泼的是什么东西。 他以为自己泼的是蜜糖,实际上对于夫人而言,是催命的砒霜啊。 只是这种事情,旁人看的清楚,王爷他自己却困在其中不得其法。 特别他身处皇室,从小学到的便只有尔虞我诈。 长大后在战场上,更是每天面对掠夺和杀戮。 如何爱人这件事情,他从未接触,也从未有人教过他。 只有他自己体会,自己明白之后,才能懂得。 才知道珍惜,知道尊重,知道敬畏。 想到这里,福伯点了点头,“王爷,您想告别,可以。” “但是希望您记住一件事情,王妃也是和您一样的人。” “您不喜欢被怎样对待,王妃也同样不喜欢。” “您想对王妃做什么,要多听听她的想法。” 生怕自家王爷搞不清,福伯特意多嘱咐了一句,“不要威逼利诱使手段,要听夫人真正的想法。” 福伯趁着傅倦迷茫的这个时机,将自己曾经想说而不敢说的话,一股脑地都说了。 这都是他一辈子的人生智慧,王爷如果能全部领悟的话,或许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如果王爷还跟从前似的,那可真是神仙难救了。 …… 皇宫。 老佛爷意兴阑珊地剪着院子里新发的迎春花,觉得渴了,便头也没抬地轻唤:“红缨,倒杯茶来。” 但做事一向利落的红缨,今天却仿佛没听到似的,一动不动。 低着头愣愣的,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老佛爷放下了手中的剪刀,抬起了胳膊。 红缨连忙伸手扶着,“老佛爷赎罪,红缨知错了。” 被红缨扶着,老佛爷稳稳地坐在了主位,缓缓地喝了口嬷嬷递上来的养生茶,最后才看向红缨忐忑的面容。 “红缨,你可知哀家为何看重你?” 红缨连忙跪下,毫不犹豫地回答:“老佛爷心善,知道红缨可怜,所以……” 老佛爷摇头,“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可怜人。” 看着红缨忐忑疑惑的眼神,老佛爷揭开谜团,“因为你耿直,不会说谎。” 听了这话,红缨感觉自己后脖子发凉,像是跪在冰天雪地一般,整个人都僵了。 立刻,她反应了过来,连连磕头,“奴婢知错,奴婢知错了!求老佛爷恕罪!” “罢了罢了,别磕了。”老佛爷吃斋念佛,最是见不得血光,见红缨本就红肿的额头又渗出了血,立刻就止住了她。 “说罢,都瞒了哀家什么?” 第二百四十章:老佛爷要出宫 老佛爷只淡淡地说着,红缨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威压。 她哪里还敢再瞒着,连忙回答,“其实,那日出宫,奴婢在逍遥王府,还遇到了两个人。” “一个是宋沉烟小姐,另一个……是白家小姐。” 一开始,老佛爷还没反应过来白家小姐是谁,但见红缨表情为难的样子,忽然领悟。 立刻挥手让其他宫女太监们都退下,老佛爷蹙眉看向红缨,“你说的是……那个白家?” 红缨点头,“是。” “那她,她们去逍遥王府,做什么?” 未出阁的娇小姐,往王爷府上跑,像个什么样子? “奴婢不敢说。”红缨有些犹豫。 “说!”老佛爷看着红缨的样子,心中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白小姐和宋小姐,似乎……心仪王爷。” 红缨短短的一句话,让老佛爷的手抖了一下。 叮地一声,几案上的养生茶被打翻在地,泼在了红缨身前。 红缨被吓得一个哆嗦,低着头不敢说话,生怕惹起老佛爷的怒气。 好久,老佛爷的声音才又重新响起。 “你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吗?” 听出老佛爷口中明显的不快,红缨立刻磕头,“老佛爷息怒,老佛爷息怒,老佛爷息怒……” 好久,老佛爷才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也怪不得你。” “说吧,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原原本本地,一句话都不能漏下!” 红缨额头上的血都顾不得去擦,连忙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在逍遥王府门前的所见所闻,都说了一遍? 当听到白霜口口声声想要当逍遥王妃时,老佛爷气的直骂造孽。 “老佛爷您别生气。”红缨连忙安慰,“白小姐她又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事也怪不得她。” 匀了两口气,老佛爷摆了摆手,“你继续说。” 红缨便将宋沉烟的表现和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宋小姐知道奴婢是您身边儿的,却不提醒也不劝告,只在一旁冷眼看着。” “奴婢觉得……”红缨有些说不出口。 毕竟宋沉烟是宋丞相的妹妹,哪有她说话的份儿。 可若是这么由着她呆在阿蛮公主的身边儿,似乎也不太好。 “说。”看出红缨的犹豫,老佛爷命她直说,“你是哀家的人,无需顾忌旁的。” 老佛爷既然这么说,红缨也便不再犹豫,“奴婢觉得,宋小姐的……品……脾气,可能不适合呆在阿蛮公主的身边。” 听了红缨的话,老佛爷倒也没有发怒,只是叹气,“你有心了。” “这件事哀家记住了,以后不要再说。” “是。”知道老佛爷有别的打算,红缨便没有再提。 只最后一件事,她犹豫着该怎么说。 “还有什么,一道说吧。”老佛爷看着红缨为难的样子,知道她肯定是还有事情瞒着自己。 她这趟出去也没在外面呆了多长时间,竟然经历了这么多事,也怪不得她不敢直说。 自己这条老命,哪还经得起折腾啊。 然而,越是经不起折腾,这老天爷越是要折腾。 红缨先打了个预防针,“老佛爷,这最后一件事跟王爷有关,您听了千万别着急。” “否则奴婢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听了红缨的话,老佛爷脸色都变了,“你不是说王爷他只是胃口不好,脸色不好吗?” “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咽了口口水,红缨将自己在悬崖边的所见所闻都告诉了老佛爷。 一边说,一边偷眼看着老佛爷的脸色,生怕她一生气晕过去。 还好,老佛爷虽然脸色白的难看,看起来却没有什么大碍。 红缨心里刚松了一口气,便发觉不对。 连忙起身,一边给老佛爷顺气,一边大声地喊着太医。 忽然,就在红缨着急万分的时刻,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了她。 虽然保养得当,但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这是一位老人的手指。 老佛爷死死地抓着红缨,阻止她喊太医,“去倒杯水。” 红缨连连点头,手指颤抖着,又给老佛爷重新倒了一杯养生茶。 见老佛爷还僵着,连忙躬身喂到老佛爷嘴边。 老佛爷喝了两口,终于缓过气来。 她拍了一下桌子,攻心的怒火波向红缨,“红缨,你可知罪!” 红缨立刻跪下,眼泪婆娑,“老佛爷,红缨知罪。” “红缨不该隐瞒老佛爷。” “红缨这两天寝食难安,每日都后悔,觉得辜负了老佛爷恩德。” “可老佛爷身体不好,红缨实在是怕。” 她仰着头看向老佛爷,额上流着鲜血,满脸的泪水煞是可怜,“老佛爷,奴婢就是担心老佛爷的身体。” 见她这样,老佛爷的怒气,渐渐地也散了不少。 “罢了,起来吧。” “哀家知道你是一片忠心,为哀家着想。” “以后不许这样了。” 红缨连忙点头,“红缨知道,红缨再也不敢了。” 说完话,才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 “快把脸擦擦,多大的人了,像个什么样子?” “嗯。”红缨点着头,破涕为笑,“老佛爷,您待红缨真好。” “一会哭一会笑的,傻丫头。”被红缨闹得,老佛爷也没好气地笑了,伸手虚虚地点了下她的额头,“你啊,你看看你额头上的伤。” “记得让太医给你开点药,好好的一个姑娘,别留下疤。” “红缨知道了。” 气也气过了,老佛爷心里开始思量着该如何解决事情。 其实仔细想想,无论白霜还是宋沉烟,阿倦好像都没有兴趣,只要阿倦不愿意,她们再怎么胡闹也没有用。 所以,关键还是在阿倦身上。 老佛爷想着,扶着红缨起身,“看来啊,有些事情,该让阿倦知道了。” “走,咱们出宫。” 她倒要看看,阿倦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他是不是连自己这个皇祖母的话都不听了。 “他要是执意还在悬崖上呆着,哀家就拼着这把老骨头,陪着他!” 见老佛爷竟然要亲自出宫,红缨吓得腿软,“老佛爷,万万不可啊!” 但老佛爷去意已决,她哪里拦得住? 就在事情即将无可挽回之际,忽然,一个太监手忙脚乱地闯了进来,扑倒在地。 “不好了!老佛爷,王爷他出城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她逃,他追 没错,傅倦真的出城了。 他前进的方向是北方。 准确地说,是上武! 看着飞鸽上传来的消息,傅倦终于知道,沈娇娇为什么那么坚定地一路向北了。 原来,沈娇娇得到的那张毒药买卖名单中,所有的人,都来自上武。 除去其中年龄过大或者过小的人,沈娇娇能找的,只有一个人。 大武以前的二皇子,当今的皇上,姬崇道。 按照名单上的时间记录,只有这个姬崇道买药的时间,与沈娇娇中毒的时间相差不大。 所以如果沈娇娇如果想要调查身世,一定会从这个姬崇道身上入手。 他猜测的也果然没错。 沈娇娇一行人的目的地,的确是上武。 只是,现在沈娇娇遇到了一些问题。 她给安祈良留下书信,只是希望他知道自己没有死,别那么伤心,好好呆在京都照看她的产业。 顺便记得要照顾独自一人留在沈府的玉儿。 可没想到,安祈良竟然跟过来了…… 看着一身风尘,累的气喘吁吁的安祈良,洛羽无语,“你又没有武功,跟过来干什么?” “我不放心啊。”安祈良理直气壮,“你们次次都单独行动把我落下,是不是嫌弃我?!” 众人对视一眼,眼神中的答案非常明了。 是。 带着一个不会武功的人,确实很拖后腿。 特别是上次雪原之行,沈娇娇一行人得罪了上武的太子和八皇子。 好死不死他们这次的目标又是皇宫…… 因此此行一定非常危险,带着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肯定是多有不便。 当然,其实安祈良不会武功只是表面原因,更深层次的原因是,沈娇娇不想他涉险。 无论是自己还是唐且和任刑,他们三个都是没有家的人,是死是活也不会引得人伤心。 可安祈良不同,他有父有母生活优渥。 上次因为傅寒的报复,寿仁堂出了人命,导致安祈良被关起来,她就已经非常愧疚,感觉无法面对安有杰了,哪里还敢让他再次涉险? 所以从那以后,她都尽量地安排安祈良留守,别掺和在危险里。 谁曾想,他竟然跟着过来了! 自己来也就算了,竟然还把小玉也一起带了过来…… 见沈娇娇看向小玉,安祈良有些心虚,“不是我要带她过来,是她自己觉察到唐且任刑都不在了,过来找的我。” 生怕沈娇娇把自己撵走,小玉连忙凑到沈娇娇面前,谄媚地给她捶肩捏背,“娇娇姐,我不会拖后腿的。” “你放心,我肯定能帮上大忙!” “从雪原出来之后,我一直都在勤练武功,现在已经厉害很多了,不信你问无名。” 她说着,指向了一旁无辜的任刑,“我现在比他的功夫还厉害呢。” “他能保护自己,我也能。” 任刑红着脸,“你说这干什么?我还会制毒呢,你会?” 沈娇娇看向了无名,无名诚实地点头,又给了任刑会心一击,“确实比任刑强点。” 任刑伤心地跑去跟黑龙玩儿去了,不敢再胡乱接茬。 反正受伤的总是他…… 其实倒也不是任刑不努力,只是他确实不是习武的那块料子。 悟性差,身体僵,事倍功半。 玉儿虽然力气不及任刑,可是人机灵,悟性也很好,又十分地勤奋。 所以这才没多久,就跟任刑拉开了差距。 也难怪任刑那个反应。 见安祈良跟玉儿死活要跟着,沈娇娇无可奈何,只能点头。 她看向安祈良,“记得给你爹寄一封信,别让他担心。” 安祈良大大咧咧的无所谓,“师姐你别理他,他就是瞎担心。” “有人担心你,要知道珍惜。” 不像她,想被人担心都…… 忽然,沈娇娇想到一个问题,她看向安祈良,“你出城的时候,又没有乔妆?” 安祈良摇头。 他哪里懂得乔妆这种东西…… 沈娇娇心里咯噔一声,与唐且对视一眼,立刻道:“收拾收拾,赶紧启程!” “路上别歇了,后面有追兵!” “追兵,什么追兵?”安祈良一脸懵逼,“师姐,所有人都以为你跳崖了,怎么会有人追你?” 没人搭理他,众人都起身收拾东西。 还是玉儿脑子灵光反应了过来,“娇娇姐肯定是担心王爷追过来。” “不会的,京都谁不知道,王爷天天守在悬崖边,都快疯了,他哪里有心思……” 安祈良话说到一半,被玉儿猛地拽住衣袖,这才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他好像是……说错话了…… 赶紧闭住嘴巴,在心中暗自埋怨自己,闲的没事提王爷干嘛,这不是作死吗? 玉儿小声道:“我都发现了无名和任刑不在,王爷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他只不过受了太大的打击,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而已,等他反应过来,你说,他会不会发现不对劲?” “顺着咱们的路线,他就能找到娇娇姐!” 听了玉儿的话,安祈良这才恍然,心中暗自责怪自己,竟然没想到这一点。 连忙看向沈娇娇,有些自责,“师姐,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我……” 沈娇娇摇头,“早晚都瞒不住他,不赖你。” “快收拾收拾,赶紧离开,在他追上来之前,咱们必须得想办法进皇宫!” 沈娇娇的话,在夜空中回荡。 所有人收拾了东西,熄灭了篝火,趁夜快马加鞭一刻不停地往上武的皇都赶去。 一路上,众人再也不敢点燃篝火,吃的都是冷干粮,喝的也都是冷水。 其他人还好,都是受过罪的,并不十分在乎。 就算玉儿也都能勉强坚持。 安祈良可就辛苦了,他一个世家公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一路上他几乎都是被绑在了马上,跟头待宰的羔羊也没什么区别。 等终于到了上武的皇都——北都时,安祈良已经跟一颗脱了水的小白菜似的,蔫巴巴的提不起半分力气。 从马上下来之后,进客栈都得让任刑架着。 “掌柜的,两间客房。” 为了保持戒备,沈娇娇只安排了两间客房,她跟玉儿一间,唐且任刑安祈良一间。 可即便如此,掌柜的还是回绝了她: “对不起,本店客满,您别地儿试试运气吧。” 第二百四十二章:想办法入宫 “对不起,本店客满。” “不好意思,店里满了。” “真是不好意思……” 沈娇娇几人连试了几家,都没找到能住的地方。 她看着客栈里来来往往的客人,忽然感觉似乎有些奇怪。 “这客栈里,怎么那么多年轻女眷?”沈娇娇开口询问。 那掌柜的呦了一声,似乎听见了什么稀奇事似的,“您不知道啊?” 听掌柜这语气,沈娇娇来了兴趣,“我们都是过路人,不太了解。” “她们啊,都是秀女。”掌柜的唾沫横飞地,开始讲述他店铺曾经的辉煌事迹,“我这个店铺啊,不知道出了多少妃子娘娘哦,要不怎么都往我这儿挤呢……” 然而,沈娇娇等人却没有兴趣听了,知道了皇帝选秀的消息之后,众人便齐齐离开。 只留下掌柜的,面对着忽然间空无一人的柜台,委屈地抽了抽鼻子。 “怎么办,天快黑了,还没找到住处,咱们难不成要露宿街头?” 眼看着天色暗了,玉儿有些着急。 没办法,因为皇帝选秀的缘故,全国各地的秀女都挤到了京都,等待着后天进宫。 一个秀女通常至少带一个丫鬟,再加上脚夫侍卫,哪个不要住宿? 可不就把北都的客栈都挤的满满当当,无处安寝了嘛? 沈娇娇看着天色已沉,烛火亮起。 她细心地查探着沿街的一盏盏烛火,终于,在不远处发现了一处暗着的地方。 过去一看,原来是一个破败的小客栈,看着寒酸,估计着那些大家小姐也看不上这处,所以才剩了下来。 沈娇娇几人哪里还顾得上这客栈破不破旧,风餐露宿了这么久,只要能住在有房檐的地方,他们就已经很满足了。 连忙付了钱,定了房间,随便吃了点小菜。 沐浴更衣之后,便齐齐地躺在了床上。 听着玉儿沉沉的呼吸声,沈娇娇却睡不着。 现在越接近真相,她的心情越是忐忑不安。 她之前身上的毒,为什么会跟大武皇帝姬崇道有关? 她的身世,到底跟皇室有什么关系? 或者说,跟姬崇道有什么关系? 如果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之女,怎么会跟当时贵为太子的姬崇道有交集?怎么值得当时贵为太子的姬崇道花心思对付? 难道她是什么大臣的女儿? 或者,她是姬崇道哪个仇家的女儿? 还是……她干脆就是姬崇道的女儿? 或许她的母亲身份低微,让他觉得丢人,所以才下药对付自己? 沈娇娇睁着眼睛看着窗外的月色,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胡思乱想了一整晚,将所有狗血的小说桥段几乎都套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无论是哪种桥段,她都能够确认,那个姬崇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这么想,不仅仅是因为自己那些捕风捉影的猜测,更重要的是,姬崇道一个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竟然还在选秀…… 这些参加选秀的姑娘,恐怕跟姬崇道的孙女一个年龄,他也真好意思…… 也不照照镜子,打量打量自己什么年纪了,就知道祸祸小姑娘。 他估计也活不了几年了,他一死,这些姑娘怎么办? 年纪轻轻的,就要被发落到尼姑庵,青灯古佛斋菜斋饭的一辈子? 越想沈娇娇越是为秀女们觉得生气。 越想沈娇娇越觉得姬崇道真不是个东西。 只希望他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她报仇也好报的利落些。 胡思乱想着,沈娇娇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等她再醒来,已经是第二日清晨。 玉儿昨日睡得香,今儿个起来的早,见沈娇娇睡着便没打扰,自己下去吃饭去了。 不喜欢客栈里清淡无味的小菜,玉儿循着香味找了个馄饨铺子,美美地吃了一顿,便端着一碗馄饨,准备带回去给沈娇娇尝尝。 刚一起身,便看到忽然有几个官差冲了过来,玉儿心里一惊,以为这么快就被姬仰川姬仰武发现了他们的踪迹,连忙绷起身体刚准备逃跑,便发现人家根本不是来抓自己的。 而是想来张贴皇榜。 皇榜上说,皇帝最近身体不适,想找一个懂得岐黄之术的高人看看,如果效果好,必有重赏! 看见这皇榜,玉儿乐了。 这不是刚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立刻馄饨也不要了,将饭碗随手给了一个要饭的乞丐,然后挤进人群里狠狠地撕下了皇榜。 在众人的惊叹声中,立刻就要离开。 “慢着。”一个官差叫住了她,上下扫了她一眼,眼含不屑,“你懂得岐黄之术?” 玉儿干脆地摇头,“不懂。” 几个官差听见她的话,立刻拔刀往她这边围了过来。 玉儿不紧不慢笑得狡黠,“我不懂,但是有人懂。” 几个官差便对视一眼,跟着玉儿来到了破败的客栈前。 几个官差立刻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高人就住在这种地方?” 然而玉儿并没有在意,只答了声客栈满了,让他们稍等片刻,便上楼去请沈娇娇。 刚上楼,恰好跟沈娇娇撞了个满怀。 “悠着点,怎么风风火火的?”沈娇娇接住玉儿,打趣她。 “娇娇姐!”玉儿看了眼身后楼下的几个官差,然后将怀里的皇榜拿了出来,“你看!” 沈娇娇一开始还以为玉儿惹了什么祸患,但当看见了玉儿递过来的皇榜后,不由得也露出了喜色。 有了这张皇榜,她岂不就可以正大光明地进宫了? 见沈娇娇高兴,玉儿知道自己真的立下了大功,立刻看向几位官差,“懂得岐黄之术的,就是我家小姐。” “现在,可以带我们进宫了吗?” 几个官差面面相觑,然后哈哈大笑,猛地上前一步拔出了长刀,“臭娘们,你们玩儿老子?!” “何解?”沈娇娇觉得奇怪,怎么忽然间就动刀了? “我家小姐这是在帮你们,哼,不识好歹!” 这帮官差一股子匪气,长的人高马大不说,动不动就动刀动枪的,让玉儿不喜。 恨不得直接揍他们一顿,给他们一点教训! 听到声音,唐且几人也走出来查看情况。 见几个官差拔出了刀,也都做出了戒备的姿势。 然而那几个官差仗着人高马大,并不把他们当一回事,仍然骂骂咧咧的往沈娇娇这边过来。 沈娇娇想要进宫,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能惹事,便仍旧笑得温和,“各位差爷,小女确实懂得岐黄之术,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见沈娇娇这么个漂漂亮亮的姑娘,对他们说话也算客气,似乎真不是拿他们开涮,终于,有人回答。 “懂得岐黄之术没有问题。” “问题在于,你是个女子。” “女子就该在家绣花织布,相夫教子,这才是正途。” “陛下最不喜欢女子做这些不守妇道的东西。” 第二百四十三章:各显神通 本来沈娇娇还不明白为什么,但听到官差所谓的守妇道,她明白了。 原来姬崇道眼中,女子就该在家中伺候丈夫孩子,与丈夫孩子无关的任何事情,都叫做不守妇道。 之前她倒是还不知道,原来女子在大武竟然是这种地位…… 知道这种思想根深蒂固的情况下,无论自己说什么,都只会成为废话。 沈娇娇便没再争辩,而是将手中的皇榜递给安祈良,“你去吧。” 安祈良没有想到,这帮官差竟然这么不识货,因为沈娇娇是个姑娘就看不起她,到头来让自己捡了个大便宜。 他正愁着该如何进宫呢,没想到机会竟然来的这么轻易。 连忙接过皇榜,安祈良便跟着官差们离开。 玉儿心里不忿,“真是狗眼看人低!” “姑娘怎么了?本姑娘真想撕烂他们的臭嘴!” 也难怪她生气,刚才官差们的一席话,不仅看扁了沈娇娇,更是看扁了全天下的姑娘。 玉儿作为一个满腔热血的姑娘,当然气的难受。 “没关系,咱们这次进宫,去把源头解决掉就可以。”沈娇娇说话淡淡的,若是不清楚来龙去脉,谁会知道她说的,竟然是弑君这样的事情呢? 玉儿却没那么自信,“可是,娇娇姐,咱们现在连皇宫都进不去啊……” “我有办法。”沈娇娇胸有成竹地淡淡一笑,然后看向唐且任刑二人,“你们自己想办法,进不了宫的那一个,就在外面照顾黑龙。” 黑龙在郊外呆着,短时间肯定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但这次他们进宫,也不知道要呆多久,沈娇娇还是担心它吃不饱,所以决定留一个人照顾它,也好在外面接应。 听到沈娇娇说要留一个人照顾黑龙,反应最大的就是任刑。 他虽然很喜欢黑龙,但是他更想要进宫跟沈娇娇等人一同并肩作战,于是立刻飞速下楼,去外面寻找进宫的机会。 无名也没有废话,跟着任刑的脚步,一起往外面走去。 他们二人想要寻找的机会,其实是一样的。 毕竟能出现在皇宫的男人,一般只有四类人。 太监,御厨,太医,侍卫。 排除掉太监跟御厨和太医,他们能够胜任的,便只有一个侍卫。 二人来到侍卫处,已经有不少人候在了大门外面的操练场中,排着队等待着什么。 唐且任刑来的晚,便被排到了后面。 看着前面密密麻麻的壮硕人群,任刑心里直打鼓,拍了拍前面肌肉虬结的兄弟的肩膀,“兄弟,请问这次宫里选几个侍卫?” “几个?”前面的兄弟瞪着眼睛看了任刑一眼,然后伸出了一根食指。 “十个?”任刑心里打颤。只选十个,在这群大汉中间他好像没什么战斗力。 “想的美,一个!”那兄弟粗声粗气地说完,便转过了头。 这么多人抢一个位置,互相之间可都是竞争对手,他可没心思跟自己的竞争对手扯闲篇。 也就是看任刑身量小,没什么竞争力,他才多说了一句。 其实,任刑也算是身形高大修长,一表人才。 可奈何这大武百姓天生的体壮,跟他们一比,当然就显得任刑唐且这两个大庆人身量不起眼了。 不过,相比于大庆男人肌肉虬结的样子,唐且任刑修长匀称的体型,其实更漂亮一些。 正在任刑感到惊讶的时候,忽然间紧闭的大门打开,人群沸腾了起来。 原来是一个统领模样的人走了出来。 相比于其他侍卫壮硕的身躯,他的体型显得格外的不起眼。 跟唐且任刑差不多。 看着前方高台上的侍卫统领,任刑觉得奇怪,他对着唐且小声道:“这个侍卫统领难道是大庆人?” “他跟其他侍卫的画风好不一样。” 唐且没有回答,但见到这个侍卫统领之后,他对于进宫一事更有信心了。 看来只要能力足够,这些人并不在乎他的体型如何。 果然,侍卫统领威严地扫视众人一眼,开口说了比赛规则。 “只要能打就行。” “你们当中,谁能站到最后,谁就能成为最荣誉的皇家侍卫!” “不仅能吃得上皇粮,更能光宗耀祖!” 他这话一说完,瞬间,唐且任刑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得热烈。 待选侍卫们欢呼着,纷纷摆开了架势。 看样子,竟然是想要直接动手了。 唐且和任刑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个操练场,竟然是个斗兽场!只有赢家才可以站着走出去成为被选中的侍卫。 “开始!” 随着侍卫统领的一声爆喝,操练场上的众人立刻战成了一团。 刀剑齐鸣,杀声震天。 众人仿佛不要命一般,砍杀着目之所及的所有敌人。 当然,虽然大家生死相搏,但毕竟互相之间没什么深仇大恨,也并非血海深仇的敌人。 只要你愿意自动倒下,或者走出演武场,就可以退出比赛。 任刑拼杀了一会,很快便感受到了大武百姓惊人的力量。 如果单论武功,这些人恐怕还比不上他,但是他们的力量却是一等一的。 每次交手,任刑都被震的手麻。 往唐且那边看了一眼,见他游刃有余的样子,任刑放下了心。 干脆直接离开了操练场。 他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即便能够侥幸战到最后,他也绝对打不过唐且。 反正只有一个名额,只要唐且能够获胜,其它的也就无所谓了。 走出操练场,任刑才真正地看到了,操练场中的血腥。 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有人哀嚎,有血液飞溅。 几乎所有人都是硬碰硬式的,不讲求任何招式,你给我一拳,我给你一掌,拼的就是谁皮糙肉厚更加抗揍。 一看就知道这些人只是单纯地体壮,并没有学习过任何招式,纯粹过来碰运气的。 当然,也有一小部分人,很明显地是经过训练的高手。 其中首当其冲的那个,当然就是任刑。 他身姿灵活,动作敏捷有力,仿佛一只猎豹一般,每次出手必定不会落空。 与他相比,他面前那些高大的对手,就好像是棉花娃娃似的,笨重无力。 第二百四十四章:这兄弟,心真大 “他是谁?” 高台上,侍卫统领指着人群中的唐且,目光中露出欣赏的神色。 旁边的侍卫连忙翻动着手中的报名簿,看了一眼,始终对不上唐且的名字。 害怕被上司责骂,那侍卫随便指了个名字,“商阳,对!他叫商阳!” “商阳?好名字!”侍卫统领点头,“这次的选拔,看来真的选出了一个好苗子。” “统领,我觉得秦努也很厉害啊。”旁边的另一个侍卫看向了唐且不远处的秦努。 那是一个标准的上武壮汉,不仅壮,更有其他待选者远远不及的速度。 一个速度与力量都登峰造极的儿郎,怎会不及一个忽然冒头的商阳? 听着自家属下的话,侍卫统领将视线移到了一旁的秦努身上。 的确,秦努身上的力量和速度,是旁人不能及的。 在看到商阳之前,他也以为,这次比赛的胜利者,一定会是秦努。 一定会是这个他老上司的儿子。 甚至这次参选,都是自己鼓励他过来的。 但谁想到,他竟然遇到了商阳! 别人看不出来,他可看的真真的。 灵巧和技术不说了,绝对是商阳更胜一筹。 单说秦努擅长的力量和速度,其实也比不过人家商阳。 商阳虽然看着身形比不过秦努,也没有那么多夸张壮硕的肌肉,但他的出力方法极为奇怪。 他出拳凭借的并不单单是手臂的力量,还加上了腰和腿的配合。 他轰出一拳,甚至能将体型接近他两三倍的壮汉击飞。 这样的力量,哪怕是自己面对的时候,恐怕都要避其锋芒,何况是秦努? 至于秦努所擅长的速度,看起来似乎的确胜于商阳。 但如果仔细看就知道,其实与秦努一往无前的速度相比,商阳对于速度的控制更加精准。 该快的时候出手如雷电,该慢的时候便骤然放缓,无论是什么情况,无论之前他的速度多么快,只要他想停,立刻就能停住! 这是多么强大的控制力啊…… 仿佛呼吸一般,有收有放,收放自如。 而且这样控制着自己的力量和速度,也使得商阳并不是始终处于战斗状态,时不时的休息必然会很好地保存住他的体力。 越到后面,商阳的优势就会越发明显。 而秦努,就算能够杀到最后,他还能有几分力气对付商阳呢? 还是太年轻,锐气太重,只懂得了放,还没懂得收的重要性。 这次,也算是一个成长和教训吧。 这么想着,操练场的战斗已经进行到了尾声。 之前仅凭着蛮力战斗的,没有一个还能站着。 能站到最后,绝不是只靠着蛮力就可以的。 被打趴下的众人非常有眼色地爬出了操练场。 毕竟接下来的战斗更加血腥危险,留在操练场万一被误伤可就得不偿失了。 操练场中,还剩下五个人。 唐且面前,有两个。 这两个人看见了唐且的凶悍,互相对视一眼,形成了默契。 一个攻击唐且的上盘,一个横扫唐且的下盘,让唐且陷入了避无可避的情况。 换作是别人,此刻定然会陷入几分无措,但唐且,他面对过太多的险境。 面前的攻击对他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 他并没有跳起,也没有后退。 而是伸手直接抓住了挥向自己胸口的拳头,不仅没有硬碰硬,反而侧身借力将对方一把甩了出去。 同时脚尖猛地抬起,抓住时机狠狠地往下一跺,只听见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听的人牙酸。 只一招,便解决掉两个一等一的高手,让众人看了头皮发麻。 更加期待最后的胜负局。 很快,秦努也解决了对手,来到了唐且的面前。 看到了唐且刚才的凶悍,秦努不敢托大。 他慢慢地接近,试图寻找唐且身上的弱点。 但很快他发现,他所做的一切对于眼前的这位对手而言,只是无用功而已。 唐且只是静静地站着,但身上却丝毫没有任何弱点。 秦努相信,无论他从任何角度攻击,唐且都能很快化解,并给他一个利落的回击。 想到这些,秦努面色发红,眼神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兄弟,你很厉害,你叫什么名字?”秦努看向唐且,问他的名字。 唐且没有回答,高台上统领旁边的侍卫也生怕唐且回答,连忙开口,“商阳,他叫商阳!” 操练场上,任刑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唐且什么时候改名了? 他怎么会叫做商阳? “那位兄台跟俺是同一个名字,缘分!缘分啊!” 任刑旁边,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露出了憨厚荣幸的表情,让任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兄弟,还真是心大啊。 不过,这样也好。 唐且毕竟不是大武的人,即便赢得了比赛,想要进皇宫应该还是会有障碍。 现在有了商阳的身份作为掩护,这就顺利多了。 任刑正想着,忽然,身边的壮汉们挥舞着拳头大喊大叫了起来,“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原来,操练场上,秦努已经按捺不住,冲向了唐且。 他的速度极快,几乎只能看见个影子。 就在众人以为,唐且会就此折羽的时候,忽然,一直沉默不语的他,终于动了。 动起来的速度,竟然比秦努还要快。 两个残影撞到了一起。 众人只能听到兵器碰撞的声音,对于他们手中的动作,完全是看不清楚。 他们只能看见,渐渐地,秦努的残影开始慢了下来,从一开始的主动攻击,变成了现在的勉力抵挡。 而唐且则完全地转守为攻,轻灵一跃,踏着秦努的大刀,手中的铁刺倏然抵在了秦努的喉咙? 只差一毫米,他的铁刺就可以刺破秦努的喉管。 看到这个场景,全场所有人都瞬间屏住了呼吸,仿佛那铁刺抵着的不是秦努的喉咙,而是他们的喉咙似的。 直到唐且松开秦努,后退两步站定之后,众人才终于又恢复了思绪,只觉得身后冷汗直冒,后领都湿透了。 忽然,高台上响起了孤寂的掌声。 众人看去,原来是那个身形单薄的统领,在高台上缓缓地鼓掌。 “好!非常好。”他说。 “商阳,恭喜你,成为了皇城侍卫的一员!” 见唐且仍旧静静地站着,一点面子都不给那个统领,任刑坐不住了。 生怕他得罪人,任刑连忙喊了声好,然后起哄鼓掌营造气氛。 有人带头,早就按捺不住的其他壮士们也纷纷地鼓掌叫好。 于是,虽然唐且这个当事人一片淡然,但围观群众硬是撑出了一片欢腾鼓舞的样子。 好歹没有太过于冷场。 不过任刑也是想多了,蒙统领根本没有生气的意思。 他这个人,实力为尊,最看不上油嘴滑舌的下属。 皇宫里秘密太多,多事多话的人,不仅自己活不长,还会给他惹麻烦。 唐且这样实力强悍话还不多的下属,正是他最欣赏也最需要的。 第二百四十五章:峰回路转遇鸳鸯 安慰了秦努几句,蒙统领便带着唐且走了。 只剩下任刑看着逐渐散去的人群,心里无限伤感。 垂头丧气地往回走,任刑一边可怜自己,一边担心沈娇娇。 也不知道掌门能不能想到法子…… 这个问题不仅他想知道,玉儿也想知道。 今儿她已经陪着娇娇姐逛了无数家客栈,腿都软了,到现在也不明白,沈娇娇究竟是何用意。 “娇娇姐,你到底在找什么啊?”玉儿好奇地低声问道,“这些客栈里能找到进宫的法子?” 见玉儿实在是好奇的紧,沈娇娇笑了,“你不想想,现在这客栈里呆着的,都是什么人?” “秀女啊。”玉儿回答的十分迅速。 “她们明天要干嘛?” “进宫……”玉儿张大嘴巴,恍然大悟。 她凑到沈娇娇身边低声询问,“娇娇姐,你想代替秀女进宫。” 沈娇娇点头。 那个姬崇道不允许女人“不守妇道”,她便只能用这个方法进宫了。 她就不相信,这么多秀女,真的各个都愿意委身一个老头子? 也许有人为了家族荣耀之类的,心甘情愿去侍奉老头子,但总有那么几个,肯定是不愿意的。 她现在,就是要找到被看守的非常严厉,红着眼睛,自己不愿意进宫的秀女。 代替不愿意进宫的秀女进宫,救一个姑娘脱离苦海,这也算好事一件了。 明白了沈娇娇的用意,玉儿身上立刻就有劲儿了。 二人从一大早找到中午。 简单吃了点午饭之后,又从中午找到了晚上。 只是却始终没有找到任何一个符合她们要求的秀女。 有几个秀女的确不愿意进宫,可为了家族荣耀,为了家人,她们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忍耐。 “在家里也是受苦,在皇宫也是受苦,没什么不一样的。” “家里还指望着我呢,我不能那么自私。” “只要他能对我娘好一点,我怎么样都无所谓。” “他竟然娶了别人了,我就要进宫,让他后悔!” 对于这些情况,沈娇娇只能尊重她们的想法。 从秀女的闺房出来,摘掉遮住口鼻的面巾,沈娇娇有些泄气,“走吧,咱们先回去,再想其他办法。” “嗯,咱们一定能想到办法的。”玉儿轻声安慰着沈娇娇。 二人就这么,一无所获地回到了那个破败的客栈。 一进门,就看见了任刑。 不用说,沈娇娇和玉儿也明白,他肯定是没争过唐且。 意料之中,沈娇娇和玉儿没有丝毫意外。 如果坐在这里的是唐且,那她们可真的要惊奇不已了。 三人就这么着,垂头丧气地吃完了晚饭,各自回房。 玉儿今天也真是累坏了,一上床便沉沉地睡去。 沈娇娇睁着眼睛,哪里睡得着? 如果错过了明天秀女进宫的机会,她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沈娇娇知道,没办法了。 错过了这次秀女进宫的机会,以后再想进宫,那可是难如登天。 左右睡不着,沈娇娇便又起身走了出去,一方面是想要散散心。另一方面,也是想出去碰碰运气。 万一有实在不愿意进宫,想要逃跑的秀女呢? 如果真碰到了,可不就捡了个大便宜? 正想着,忽然听到了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心里猛地跳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害,男的。 她还以为是逃跑的秀女呢…… 本不欲搭理,却没想到那人竟然放慢了脚步,跟在了她的身后。 正在他手臂即将碰到自己肩膀的时候,沈娇娇回头就是一脚,将那男人踢飞出去,吐了一大口血。 “烟儿,你……”男人惊讶地抬头,借着新月看见沈娇娇的模样,蓦地一愣,“你是谁?” 看他一脸无辜的样子,沈娇娇冷笑,“三更半夜,无故跟踪拉扯一个女子。” “现在,你问我是谁?” 看这男子也算是仪表堂堂,虽然穷酸,但好歹干干净净一脸的书生气,沈娇娇蹙眉。 这几天在大武,她碰到的都是粗手粗脚的壮汉,好容易碰到一个面容清秀的,没想到还是个色胚子。 真是人不可貌相。 看出她眼中的鄙夷,清秀男子面色一红,说话都不利索了,“对,对不起。” “我……认错人了。” 编,接着编。 沈娇娇根本不信。 大晚上的,这街上除了她,哪会有女子这个时候出来? 再说,大晚上的,他出来见一个女子做什么,还能是私会不成…… 想到这里,沈娇娇眯起了眼睛。 私会? 也不是……不可以啊…… 关键要看他私会的对象是谁。 这么想着,她面上的冷霜融了些,看向男子的表情也稍微和善了一点,“你要见的人,是个姑娘?” “……” 那男子不知道沈娇娇为何忽然变了一副面孔,但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他还是立刻点头,“是的。” “姑娘,在下真是认错人了,绝非有意叨扰姑娘。” “那为什么三更半夜偷偷地见?”沈娇娇试探地问道。 “这……”男子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了保密,“女儿家的闺誉重要,在下不能说。” 见他这样,沈娇娇便心知这是个有底线的男子,并不会为了自己解困而不顾姑娘的闺誉。 这样懂得礼数的男子,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定然不会半夜私会别人家姑娘。 一定是有什么缘由。 “她是秀女?”沈娇娇心中了然。 “你怎么……”那男子瞪大眼睛差点说漏嘴,然后连连摇头,“不是,绝对不是!” “姑娘,你莫要再问!” “是在下得罪了你,你要如何惩罚,在下绝无二话,请不要拉扯其他人!” 见他这么激烈的反应,沈娇娇便知道,自己的猜测绝对不错。 还真碰到了一个私会秀女的书生! 想到这里,她笑着安慰,“你放心,我不会告发你们,相反,我会帮助你们!” …… 城内僻静处。 看着眼前的一对苦命鸳鸯,沈娇娇在心里再次骂了姬崇道一遍。 然后看向男子,奇怪道:“我看你也不像是负心汉,既然明知道选秀日期将近,为何不早早地提亲呢?” “早早地成了亲,不就没有这事了?” “不怪他。”柔弱白皙的女子擦干眼泪,为自己的情郎说话,“姑娘不知,其实林哥哥到我家提过亲的。” 说着,她咬着下唇,有些难堪道:“我那个掉进钱眼里的爹爹嫌弃他没钱,不肯让我嫁给他。” “我后娘也惦记着让我进宫,万一……得宠,也好为她的儿子铺路。” 第二百四十六章:顶替莫扶烟入宫 听了莫扶烟的讲述,沈娇娇很快明白,原来又是一个有了后娘便有后爹的故事。 “那你想怎么办?”沈娇娇直直地看着莫扶烟,“你是想跟他离开,还是想要进宫?” “我自然是想要跟林哥哥离开!”莫扶烟说完又有些泄气,“可是天大地大,又能往哪里走呢?” “再说,我要是走了,皇上降罪起来,我爹还活的成吗?” “他虽然待我不好,但我也没办法眼睁睁看他去死啊……” 莫扶烟说着,眼泪又淌了下来,然后看向林堂,“林哥哥,是我辜负了你。” “不是,你没辜负我。”林堂眼眶通红,看莫扶烟哭的伤心,心疼的要命,“是我不争气,无父无母的,也没有积蓄,要不然你也不会……” 见两人越说越是心酸,沈娇娇开口打住。 她看向莫扶烟,开口问她,“如果有人代替你入宫,你的爹爹就不用死了,你也可以跟着林堂离开北都,你愿意吗?” 莫扶烟惨然一笑,“怎么可能有人愿意代替我……” 看着沈娇娇脸上的笑容,她忽然睁大了眼睛,神色惊讶,“您想进宫?!” 沈娇娇点头,“我帮你进宫,你可以跟他离开,去过你们想过的生活。” “为什么啊?”莫扶烟满是不解,“进了皇宫,可就等于把自己的大好青春葬进去了……” 沈娇娇粲然一笑,在月光下美的惊人,“我要进去找一个答案。”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塞进了莫扶烟手中,“明天一大早,你们就出城吧,不用担心,这边我会处理。” 见沈娇娇说的坚定,莫扶烟林堂二人也就不再推辞,千恩万谢之后,便趁着夜色匆匆地离去了。 只留沈娇娇一个人欣赏着如钩月色,心里松了一口气。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城外不远处,一个她绝对不想看见的人,正披星戴月地往北都这边赶来。 “无名,还有多久能到?” “回王爷,明日一早,咱们就可以进城了。” 听到北都将近,傅倦脸上的神色终于放松了些。 他这一路昼夜不停,跑死了两匹马,才终于这么快赶到。 但只要能在沈娇娇进宫之前见到她,就都值了。 她想进宫,他可以带她进去,希望她不要做傻事。 皇宫那个地方,真不是那么好呆的。 …… 翌日,天还没亮。 秀女们便早早地起床,梳妆打扮整理仪容,省的在皇上面前失了礼数。 紧张有序的氛围中,忽然传出了啊的一声尖叫,将客栈中的姑娘们都吓了一跳。 立刻就有人大声询问,“怎么回事?大清早的吼什么啊!” “看见了一只老鼠,被吓着了,不好意思。”玉儿伸出头大声地回应,然后关上房门,将莫家丫鬟和老爷都堵在了房内。 “你,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我闺女呢?”莫老爷指着沈娇娇和玉儿,气的吹胡子瞪眼。 “她啊,过自己的小日子去了。”沈娇娇淡笑着回应。 见莫老爷立刻就要喊人,她挑眉,“喊,喊大声点,反正人都跑没影了。” “正好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莫家的女儿不愿意侍奉皇上,偷偷跑了。” “皇上一生气,怪你个教女不严,你说你冤不冤?” “你,你胡说!她怎么可能会跑?”莫老爷不信,颤着手指指着沈娇娇,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是林堂那个穷酸货派你过来的吧?” “我告诉你,快把我女儿交出来,否则……”莫老爷阴沉着脸,伸着巴掌往沈娇娇脸上凑,想给她个厉害。 沈娇娇冷笑一声,把玩着桌子上的茶杯,猛地一用力,茶杯倏然被她碾成齑粉。 看见她手中飘落的粉末,莫老爷扬起的巴掌终究是落不下了,见沈娇娇挑眉看着自己的巴掌,一咬牙,巴掌调转方向,扇在了自己的脸上。 “不孝女啊!我怎么生了这么个不羡女啊!” “她是想害死我啊!” “未来就是死了,我也对不起列祖列宗啊!!!” 莫老爷说着,颓然坐在了椅子上。 “老爷,这,这可怎么办啊!”莫扶烟的小丫鬟急得直跺脚,“小姐不在,咱们一会怎么跟皇室交待啊!” “能怎么办?”莫老爷生无可恋,“我呀,算是被那个不孝女给拖累惨了!” “父慈,然后子孝,当爹的不成样子,也就别怪儿女狠心了。”沈娇娇淡淡道,“你们都走吧,这边我来解决。” “你解决,你怎么解决?”莫老爷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你还能给我变出个女儿不成?” “怎么不能?”玉儿不耐烦莫老爷叽叽歪歪的样子,“从现在开始,我家小姐就叫莫扶烟。” “这怎么可以!”莫老爷差点跳了起来,“这可是……” 说到这里,他贼眉鼠眼地看了眼左右,声音压的极低,“这可是欺君之罪啊,你不要命我可还要呢!” “一会接秀女进宫的嬷嬷可就到了,交不出女儿,你以为你还能活?”沈娇娇看着他提醒,“至于欺君之罪,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呢?” 说着,她看向了一旁的小丫鬟,“你会说吗?” 小丫鬟吓了一跳连连摆手,“不会的,我不会说的。” 沈娇娇点头,“你不说,就不用进宫,也不用死。” “你要是说了,我反正有的是办法逃脱,你作为贴身丫鬟看不住小姐,那可是必死无疑。” 一番连敲带打,将莫老爷跟小丫鬟修理明白,确保他们不会给自己拖后腿之后,沈娇娇便被玉儿扶着起身,又给了莫老爷一个甜枣: “一会笑得开心点,我要是在宫里得了宠,你们在外面也能跟着享福。” 莫老爷阴沉的脸色,在听到沈娇娇这话之后愣了一下,然后抬头又看了眼她的样貌,脸上终于露出了喜色。 没错! 管她到底是什么人,只要她在宫里得了宠,外人还不是要讨好莫家? 她这副相貌,可比那个不孝女漂亮多了,这一辈子,他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 她若是进了宫,一定能哄的皇上开开心心的。 一个不孝女换一个宠妃,这买卖,值! 第二百四十七章:入住万秀宫 客栈门口,秀女们与各自的家人依依惜别。 沈娇娇也没有例外,擦着并不存在的眼泪,跟莫老爷告别之后,便上了轿子。 玉儿在轿外扮做丫鬟,随着沈娇娇一同,向着皇宫方向离去。 馨香精致的绣轿一个接着一个,宛如一条纱绸般,向着皇宫里延伸。 街道两旁除了秀女的家人,还站了无数看热闹的人群。 “娘,好香啊!”一声童言无忌打开了众人的话匣子。 “那可不,这轿子里坐着的,可都是未来的娘娘呢。” “那可未必,能爬上去的,有一个两个就不错了,大多数啊,唉……” “其实,如果长相不如意,一开始便被撂了牌子倒还好,等到了25岁,还有机会放出宫来呢。” “进了宫,哪个不想荣华富贵?这些可都是千金小姐,让她们在宫里伺候人?” 听着周围百姓七嘴八舌的议论,任刑心里也十分忐忑。 掌门长的那么好看,那个老皇帝又是个色胚子,万一掌门被他看中…… 唉,不过也没有别的办法,身为女子想要进宫,除了做秀女还能怎样? 反正唐且和安祈良都在皇宫,他们肯定会想办法护着掌门的,他担心也是无用。 正好今日有空,到郊外去看看黑龙吧…… 刚准备动身,一抬眼,忽然看见了两个熟人。 王爷和无名! 他们怎么追过来了! 连忙背过身,生怕他们看见自己。 但最终还是晚了。 这街道两旁,人人都在往街道中心看,只有他忽然背过了身子,怎能不被发现? 看见任刑竟然出现在这里,傅倦心里一紧,从入城以来一直埋藏在心底的不安,一瞬间爆裂开来。 看着自己面前长长的秀女队伍,傅倦心里确定。 沈娇娇一定是扮做秀女入宫了。 视线顺着一顶顶小轿延伸到宫门口,秀女们次第落轿,缓缓从轿子上下来。 被丫鬟们扶着,脚步娉婷地往宫里走去。 衣香鬓影中,傅倦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烟粉色的身影。 高挑,纤细,矜贵。 除了她,还能是谁? 也许是傅倦的视线太过灼热,沈娇娇忽然脚步顿了一下,微微地转过了头。 顺着视线,她一眼就看见了一身风尘仆仆的傅倦。 清晨的金日,将她整个人笼了一层金色的绒光,早春的轻风吹动着她的发丝和衣角。 这一瞬间,天地仿佛都停滞了一般。 四周万物都化作了虚无,那些看热闹的人群,那些衣香鬓影,都成了她身边停滞着的衬托。 在他眼中,这天底下所有的人都变成了黑白,都变成了停滞不动的雕像,只有她依旧生动,依旧明艳不可方物。 直到现在,傅倦才感觉到,自己因为她跳崖而僵硬的心脏,终于又重新地开始了跳动。 化成灰烬的血肉,又重因她一个眼神而新生。 这一刻,傅倦才终于懂得,什么是爱。 他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她。 而她却像一个玩弄人心的神明一般,怜悯地赐予他一个眼神之后,便很快又吝啬地收回。 然后,头也不回地缓缓走入高大的宫墙之中,将他再次隔绝。 不过这一次,傅倦没有疯。 她活着,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看到傅倦,沈娇娇并没有太过意外。 她早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只是想要给自己争取一点时间罢了。 现在她已经进了宫,唯一重要的,就是想办法查明自己的身份,至于傅倦,即便他想办法跟进了宫,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毕竟大武跟大庆目前只是表面和谐,他一个大庆的王爷,怎么可能插手大武的皇室? “各位小主暂时就住在这吧,等淑妃娘娘得了闲,便会召见你们。”嬷嬷将沈娇娇等人领到了万秀宫,将她们交给了这边的教养嬷嬷之后,便转头离开。 沈娇娇等人给这个姓杨的教养嬷嬷请过安之后,便被安排进了万秀宫。 这万秀宫听起来很大,实际上挤的很。 连每人一间房都做不到,只能两个秀女挤在一起,加上丫鬟,走个路都绊脚。 沈娇娇深知,在皇宫里做事做人都要低调,因此并没有表露出任何不满,也没有急着去寻找线索。 而是跟玉儿一起,默默地铺着床铺。 但是她不吭声,有人却忍不住了。 与沈娇娇一个屋子,衣着华贵,娇生惯养的娇小姐花央终于憋不住开口: “莫扶烟,你说淑妃凭什么接见咱们啊,明明皇后才是后宫之主呢。” “还有这屋子,也太小了,咱们未来可都是要伺候皇上的,怎么能这么落魄?” 听她这话,沈娇娇淡淡一笑,“没什么的,上面这么安排自然有上面的道理。” 这皇宫里,利益错综复杂。 花央看似一句埋怨的话,却能把她坑死。 又是淑妃又是皇后的,自己若是顺着她说,岂不是要得罪淑妃? 若是逆着她说,那又得罪了皇后。 她不知道这个花央是真傻还是假傻,索性干脆说了句废话搪塞过去,并告诫自己以后离这个丫头远一点。 她要是真傻,容易拖累自己。 她若是假傻,容易陷害自己。 见她不搭茬,花央似乎是觉得无趣,便留着丫鬟在房间里收拾东西,自己跑出去串门子去了。 沈娇娇与玉儿坐着歇了一会,开始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 既然她的身世与大武皇帝有关,那她必定要想办法接近他,得到他的信任才好办事。 按理说,想得到一个男人的信任,最快的方法,便是成为他的女人。 但是,想到姬崇道五六十岁的高龄,沈娇娇哪怕是捏着鼻子也做不到那么大的牺牲。 还是先想想办法让淑妃撂了她的牌子才好。 先成为丫鬟,把自己留在皇宫里,等跟任刑和安祈良接上头之后再说。 做好了这个打算,沈娇娇在接下来杨嬷嬷的礼仪训练当中,便也不甚用心,得过且过。 只把自己保持在一个中庸的位置,既不会被嬷嬷惩罚,也不会出挑的那么打眼。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自打她一进宫,其实便已经被宫里的各个势力注意到了。 所有人都毫不怀疑,这个女子只要被姬崇道看见,必然会盛宠一时。 她们都在窥探,犹豫着要不要向她递出橄榄枝。 第二百四十八章:低段位污蔑 万喜宫中。 淑妃怀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儿,懒洋洋地打听着沈娇娇的情况。 “那个莫……她怎么样?” 杨嬷嬷连忙低头回答,“回娘娘,那姑娘长的挺俊俏,就是……有点笨。” “哦?” “学礼仪,别人聪明的一学就会,她可倒好,学的别别扭扭,东倒西歪的,这可怎么上的了台面?” “笨点挺好。”淑妃轻轻地笑了,笨人好控制啊。 皇上已经好一阵子没来她这儿,若不赶紧提拔个可用可信的人,她日后还有什么资本跟皇后争? 她若是争不过皇后,她的儿子,又怎么能争得过太子? 都是宫里的老人儿了,杨嬷嬷自然明白淑妃的意思,只是,有件事情她不得不说。 “淑妃娘娘,好像皇后那边,也惦记上这个莫扶烟了。” “她的那个侄女,现在就安排在莫扶烟房里,奴婢恐怕……” 听了杨嬷嬷的话,淑妃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无所谓地笑笑。 “那可就看她自己了,她要是知情识趣,本宫就赐她荣华富贵。” “她若是给脸不要,那就休怪本宫翻脸无情。” 杨嬷嬷附和着点头,“娘娘您说的是啊。” “她一个小地方来的丫头片子,哪能跟您斗?” “您一不高兴,直接撂了她的牌子,那她也没什么话好说。” 与此同时,扶华宫里,皇后正闭着眼睛,盘动着手上的佛珠。 花央站在皇后的身侧,轻轻地为自己的姑姑捏肩捶背,顺便给沈娇娇上上眼药。 皇后姑姑有她还不够吗?为什么还总打听那个莫扶烟?不就是怕她得不了宠吗? 哼!她就要证明,她哪哪都比莫扶烟强。 比莫扶烟忠心也比莫扶烟聪明。 “姑姑,那个莫扶烟根本就是个笨蛋,学个礼仪磕磕绊绊的,这种人怎么能用?” “还有,之前我旁敲侧击探问她对您和淑妃的态度,她竟然跟没听到似的,我看她就是装傻。” “她肯定不会对您忠心的。” 花央不遗余力的唠叨下,皇后终于温和地笑了,“她对我忠心干什么?只要能让皇上喜欢就行。” “你也是,别总往我这里跑,让人看了像什么样子?” “这两日,大选就要开始了,你多做准备,省的被撂了牌子。” 花央瘪着嘴巴满不在乎地嘟囔,“有什么好准备的,我可是您的亲侄女,看在您的面子上,那个淑妃还敢……” “花央!” 一直温和微笑着的皇后忽然间面色变得严厉起来,“哪怕你是我的侄女,没有真本事也是该撂牌子就撂牌子。” “还有,进了宫就要懂规矩,淑妃品级大你那么多,你得尊重她,万不可胡言乱语乱了规矩。” 自家姑姑一向待人温和,忽然间变了脸色,将花央吓了一跳,她连忙点头,“花央知道了,姑姑您别生气。” “我不是生气,我是怕你惹祸。”皇后说着,淡淡拍了拍她的手背,“好了,回去吧。” “花央告辞。” 乖乖行了礼,花央离开了扶华宫。 一路回去,越想心里越气。 一方面气淑妃害她挨骂,一方面也嫉妒沈娇娇得到了皇后姑姑的关注。 同时心里觉得不安。 为什么皇后姑姑不仅没有帮助她的意思,反而屡次关心莫扶烟? 难道她决定放弃自己,去抬举莫扶烟? 不!不行! 花央痛苦地摇头,很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正好,房间里没人。 让丫鬟柳儿出去沏壶茶给她降降火。 她自己则躺在床上歇了一会,忽然,心里闪出了个奇异的想法。 如果沈娇娇犯了事情,那皇后姑姑岂不就不会用她了吗? 瞪大眼睛小心地看着四周,花央从自己的梳妆台里,取出了一个名贵的掐金蓝宝石珠钗。 这珠钗,还是皇后姑姑在她及笄礼时亲手送她的,独一无二名贵异常。 悄悄地,她将手中的珠钗放到了沈娇娇的梳妆盒中。 沈娇娇一心查探身世,无心梳妆打扮,因而梳妆盒里十分简陋,没什么东西。 花央看了暗骂一声穷鬼,便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她将自己的床铺抖乱,将柜子打翻,做出一副寻找什么东西的样子。 “怎么了?”沈娇娇和玉儿从外面回来,正好看见了花央焦急的脸色,便顺口问了一句。 “我东西丢了。”花央说着,做出懊恼的神情,大声地喊着自家丫鬟,“柳儿,!柳儿!” “怎么了,怎么了!”柳儿端着茶水,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小姐,怎么了?” “皇后姑姑送我的蓝宝石珠钗,你看见了吗?” “我刚才出去一趟,回来就没有了!” “怎么会?”柳儿立刻打开梳妆台,“应该就在这里啊……” 但她找了半天,却最终还是没有找到。 小丫鬟立刻被吓了一脑门子汗,“小姐,今儿一大早奴婢还看见了的,怎么会平白无故消失了呢?” “你问我我问谁?!”花央没好气,“那可是皇后姑姑送我的东西,你要是给我弄丢了,可要仔细你的皮!” 花央的声音不小,很快,秀女们便纷纷围了过来。 一听说是皇后姑姑送她的东西,立刻也跟着惊慌起来。 “快找找,该不会是落在哪里了吧?” “今儿该不会是遭了贼吧?” “这屋里今儿还有谁来过吗?”有人说着,开始看向沈娇娇,“莫扶烟,你看见了吗?” 沈娇娇坐在梳妆台边,听了这话淡淡一笑,“她放在梳妆台里的东西,我哪里有机会看到?” “这房间里除了你就是我家小姐,你没拿,难道是我家小姐拿了不成?”柳儿瞪大眼睛质问。 见柳儿竟然把屎盆子往沈娇娇身上扣,玉儿立刻不干了,她冷笑一声瞥了柳儿一眼,“谁知道是不是有人监守自盗了呢?” “你……”柳儿说不过玉儿,连忙回头跟花央解释,“小姐,奴婢没有……” 见柳儿这么弱,花央只能自己出手,她站出来看向众人,“我家丫鬟是跟着我从小到大的,手脚干净的很。” “她从小见得好东西可多了去了,怎么会跟小门小户的丫鬟似的,没见过世面。” “莫扶烟,你若是清清白白,那便让我搜一搜。” “若是冤枉了你,我花央给你道歉,若真是你偷的……哼哼!” 第二百四十九章:珠钗不见了 秀女们都知道花央的身份,这个时候自然向着她说话。 见沈娇娇无动于衷,言语便不知不觉尖刻了起来。 “俗话说,人穷志不穷,有些人啊,长的人模人样的,没想到脸皮竟然这么厚。” “连皇后娘娘亲赐的东西都敢偷,胆子也太大了。” “莫姑娘也是一时糊涂吧。” “快交出来吧,省的一会翻出来丢脸。” “呸!”玉儿气的啐了一口,“你们一个个的,有证据吗?我还说是你们偷的呢?” “小姐们说话,哪有你个丫头插嘴的份儿?真是没教养!”人群中,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把玉儿气的跳了起来。 沈娇娇起身拉住玉儿,慢慢地踱步到那人身边,“你叫什么名字?” 被她冰凉的眼神吓到,那姑娘后退了一步,立刻抻着脖子反问,“怎,怎么了,在皇宫里你敢撒野?” 沈娇娇伸手,理了下她的衣襟,看着她外强中干的眼神,笑了,“认识认识而已。” “不过,现在也没必要认识了。” 她说完,面上的笑容收了回去。然后看向花央,“搜,可以,但不能是你搜。” “让杨嬷嬷来吧,也好做个见证。” “来就来,谁怕谁啊?!”花央提高了声音,掩饰着自己突如其来的心虚。 很快,杨嬷嬷被请来了。 她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便利落地开始动手。 翻箱倒柜之后,一无所获。 “梳妆台里,再仔细找找啊!”花央有些着急地指挥。 杨嬷嬷听了眼神一眯,但随即便又恢复了常态。 她看向花央,“小主,莫小主这里确实没有您的东西,您若是不信,可以自己来看。” 花央心里着急,此时倒是也不客气了,立刻上前,打开了左边的第一个抽屉。 来回翻找了两遍,果然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不可能啊……”花央小声地嘟囔着。 沈娇娇凉凉地反问,“怎么就不可能呢?难道那珠钗,是花央小主亲手放进去的不成?” 心思被戳穿,花央心里一震,立刻反驳,“你,你胡说什么呢?!” “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沈娇娇凉凉地提醒,“花央小姐再多看几个抽屉,只看一个抽屉就能确定没有?” 沈娇娇的一句话,立刻点醒了众人。 对啊,花央怎么什么地方都不找,偏偏只对梳妆台感兴趣呢? 一个人若是偷了偷了东西,怎么可能正大光明地放在梳妆台? 而且她只看了一个抽屉,便能确定没有,感觉就好像,那珠钗是她亲手放进去的一般。 难道……她真的在陷害莫扶烟? 可如果是这样,珠钗到底去哪儿了呢? 这个问题,花央也在拼命地思考。 那珠钗可是她亲手放的,怎么会忽然不见了呢? 一定是沈娇娇耍了什么花招! 这么想着,花央忽然跳起来要翻沈娇娇的身上。 玉儿连忙拦在前面,一把将花央推开,护在了沈娇娇面前。 “主子!” 柳儿连忙扶着花央,怒斥沈娇娇,“我家主子金尊玉贵,可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也是你这样的破落户能招惹的?”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沈娇娇淡淡笑着,伸手就甩了她一巴掌,立刻,小丫鬟的脸上便红了起来。 看着柳儿愤怒的脸色,沈娇娇凉凉开口,“进了宫,大家就都是皇上的人,我再怎么破落,也轮不到你一个丫鬟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说完,她转头看向了花央,“花小主,你的丫鬟该好好管管了,今儿得罪了我也就罢了,明儿得罪了其他主子,那可就不好了。” “你……你……”花央颤抖着手指指着沈娇娇,只顾着喘气,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沈娇娇却淡然地坐了下来,俨然散发着上位者的威仪,“虽然花小主冤枉了我,但你毕竟是皇后的侄女,我也不好跟小主计较。” “道个歉,端杯茶,就算了吧。” 说完,笑着看向身旁的杨嬷嬷,“杨嬷嬷,您觉得呢?” 听见沈娇娇的话,杨嬷嬷稍微愣了一下,然后点头,“这样最好。” 她一直以为,莫扶烟是个蠢人,但如今看来,这位可一点都不蠢啊。 进退有度,毫不吃亏。 花央想跟她玩儿?嫩点! 果然,花央并不是一个见好就收的人。 她立刻反对,“她偷了我的东西,凭什么让我跟她道歉?她休想!” “还有我的珠钗,那可是皇后姑姑送我的及笄礼物,你快给我还回来!” 她说着,看向杨嬷嬷,“珠钗一定在她的身上,搜她的身!” 沈娇娇无动于衷,“既然知道自己是皇后娘娘的侄女,那就更应该谨言慎行,怎么能空口白牙随便污蔑别人?” 她看着花央几乎气到吐血的样子,笑容更加灿烂,“花央小主,你有什么证据,就口口声声要搜我的身?” “人证?物证?你总要有一个吧?” “我,我能作证!”柳儿忽然跳了出来,“我给我们家小姐作证,就是你,偷了我家小姐的珠钗!” “呐!有证人了,可以搜了吧!”花央挑衅地看向沈娇娇。 “可以。”沈娇娇点头。 “不行!”玉儿连忙拦着沈娇娇,小声劝她,“娇娇姐,她算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搜你的身?!” “没事。”沈娇娇轻轻地拍着玉儿的手背安慰,然后看向花央,“搜身可以,但如果搜不出来呢?” “搜不出来,花央小主跟你的丫鬟,又当如何呢?” “你,你想怎样?”花央看着沈娇娇,脸上露出了防备的表情。 柳儿心中也有些忐忑。 主仆二人等待着沈娇娇说话,沈娇娇却看向了杨嬷嬷,“杨嬷嬷,万秀宫归您管,您说呢?” 杨嬷嬷没想到,莫扶烟为了不得罪皇后,竟然将皮球踢到了自己身上。 沉思之后谨慎开口,“如果莫小主身上搜不出东西,那花小主便要道歉,敬茶。” “花小主的丫鬟柳儿,则罚跪十二个时辰,以儆效尤。” “好!”花央毫不犹豫地答应。 第二百五十章:骂错了人,说错了话 见沈娇娇不得不答应搜身,花央心里觉得痛快极了。 她幻想着,自己的珠钗会被立刻找到,而沈娇娇则因为偷东西被打板子。 想着她被打的痛哭流涕的悲惨样子,花央心里乐开了花。 然而,她的得意并没有持续太久。 很快,杨嬷嬷带着沈娇娇从隔间里走了出来。 在众人疑惑的期待的目光中,她摇了摇头,说出了一句让花央深感晴天霹雳的话,“没有。” “不可能!”花央立刻摇头,看向杨嬷嬷的眼神中都带着些怀疑,“你们是不是一伙的……” 花央这话让杨嬷嬷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说话也凉凉的,“花央小主既然不信,那就跟淑妃娘娘请示,换个新的嬷嬷过来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花央的声音逐渐变弱。 这嬷嬷虽然只是个嬷嬷,但她可是淑妃的人,如果被她抓住了把柄,说不定皇后姑姑又要责骂她。 只是,刚才她的珠钗是假丢,现在她的珠钗可是真的丢了。 没办法,只能放软了声音,“杨嬷嬷,我的珠钗真的丢了,您帮我找找吧。” “要是真找不到,我没法跟姑姑交待。” “找东西先慢着点。”沈娇娇笑着打断,然后看向花央,“花小主,刚才的话,您不会忘了吧?” “道歉,端茶,我可还等着呢。” “您可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总不至于说话不算话吧?” “谁,谁说话不算话了!”知道自己现在理亏,花央深吸一口气,从桌子上倒了杯茶,然后单手递到了沈娇娇面前,“喏,对不起。” 沈娇娇淡笑着接过,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将水泼到了地上。 “莫扶烟,你别得寸进尺!” “哦?被人冤枉了,想要一个诚心诚意的道歉,就是得寸进尺?”沈娇娇反问。 看着花央难堪的脸色,沈娇娇挑眉,“道个歉而已,不愿意算了。” “毕竟我只是被冤枉偷窃,被搜了身而已,您可是要道歉的啊……” 沈娇娇话没说完,花央便深吸一口气,重新地又倒了一杯茶水,双手递到了沈娇娇面前,“对不起,不分前因后果污蔑你,是我的错。” “请……请喝下这杯茶,原谅我吧。” 众人屏气凝神,等待着沈娇娇的反应。 然而,这一次沈娇娇伸手接过,虽然没有喝,但好歹没泼出去。 将杯子放到玉儿手中,沈娇娇点头,“既然花小主态度诚恳,那我也就不外追究了。” “省的被人说我得寸进尺。” “就这样吧。” 看着众人愣忡的表情,沈娇娇微笑,“大家不是要找珠钗吗?继续吧。” 杨嬷嬷反应了过来,连忙带着丫鬟们,将所有小主的房间都搜了一边,还是没找到。 没办法,只得一一搜了各位小主的身子。 终于,在其中一位小主身上找到了珠钗。 “我没有,不是我!” 那小主慌张地摇头,求助的眼神看向了花央,“花小主,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我不是小偷,我没有偷你的东西!” “一定是莫扶烟!一定是她在诬陷我!” 原来,这人就是刚才骂玉儿没教养的那位嘴贱小主。 其实从一开始进门,沈娇娇便感觉到了气氛不对。 花央说她丢珠钗,沈娇娇也觉得蹊跷的很。 见她眼神总是时不时飘向自己的梳妆台,沈娇娇心里便很快有了底。 故意地坐在梳妆台旁,趁她不注意,沈娇娇将珠钗藏进了袖子。 后来又借着给这位嘴贱的小主整理衣襟时,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珠钗放进了她的怀里。 人赃并获,到了这个时候,她再怎么解释,也是枉然。 花央心知自己的珠钗绝不是这个小主偷的,只是经过刚才的一番斗智斗勇,她已经明白,自己绝不是沈娇娇的对手。 这种情况下,她又何必自找麻烦? 况且,她也没办法证明,自己的珠钗不是她偷的。 总不能站出来承认,根本没人偷她的珠钗,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导自演吧…… 死道友不死贫道,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将错就错吧。 于是,那位嘴贱的小主,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拖了出去。 听着外面一声接着一声的惨叫,众小主脸色惨白,头皮发麻。 唯有沈娇娇无动于衷。 不是她不惜花爱花,实在是这位小主骂错了人,也骂错了话。 如果她骂的人是自己,沈娇娇可以不在乎,但她不能骂小玉! 特别是小玉父母惨死,她竟然骂小玉没教养?! 那一刻,她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只挨了几棍子,又算得了什么? 很快,那小主被宫女们架着,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虽然离得远,但众人仍能听到她难以抑制的呜咽声。 众小主表情各异,有的同情,有的鄙夷,有的无动于衷。 有人……暗暗庆幸。 那个暗暗庆幸的人,就是柳儿。 经过了这么多事情,众人好像都把她这个小人物给漏下了。 竟然没人追究她撒谎污蔑沈娇娇一事。 然而,她还是高兴的太早。 这种事情,别人有可能真的忘记了,但是玉儿可绝对不会忘记。 还没等柳儿长舒一口气,玉儿便冷笑开口,“柳儿,污蔑我家小姐,你以为这么就算了?” “十二个时辰,你给我好好跪!今儿个我反正是不睡觉了,就专门盯着你!” 玉儿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说要盯十二个时辰,便果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了柳儿一天一夜。 十二个时辰过后,柳儿站不直腿,玉儿睁不开眼。 看玉儿困成了这副样子,沈娇娇心疼地数落,“你跟她一个小丫鬟计较什么?” “实在气不过,偷偷地半夜打她一顿出出气也就算了,何苦为难自己?” 玉儿打了个哈欠,“我就是要让她知道,不许狗仗人势欺负你。” “让她知道知道厉害,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胡乱说话……” 玉儿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缓。 原来是困的睡着了。 给她盖好了被子,沈娇娇笑着摇头。 这个玉儿…… 怎么就这么招人疼? 第二百五十一章:王妃不走寻常路 终于,大选开始。 一大早,沈娇娇便被玉儿拉起来,开始了梳妆打扮。 沈娇娇和玉儿有心想要落选,便故意地往俗气的方向打扮。 别人要么明艳,要么清丽,要么高洁,要么娇俏。 只有沈娇娇,她打扮的方向就是俗,怎么俗怎么来。 别人带玉,她偏偏要带金。 别人都是怎么显嫩怎么来,特意要用各种轻纱显露气度。 而沈娇娇的战衣,却是一个红得发紫的深色绸缎,款式也十分老气横秋。 即便是这样,玉儿还是不满意。 “太漂亮了,还是太漂亮了!” “娇娇姐,你的这张脸也太难办了。” 玉儿已经尽力地将往沈娇娇脸上抹白粉,希望能营造出一种气色不好的状态。 却没想到,将沈娇娇的脸色抹白了之后,看起来竟像是西子捧心一般,呈现出了一种娇弱的美感。 在大红大紫的映衬下,更觉得可怜极了。 看玉儿为难的样子,沈娇娇沉默了半晌,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 她干脆拿着胭脂,跟不要钱似的往自己的脸上抹。 她毕竟有着画画的功底,虽然不能改变自己的五官位置,但是稍稍丑化一点,她还是做得到的。 等到她做完这一切,玉儿都惊了。 她也说不出哪里不对,但现在的沈娇娇,分明就是比刚才难看了许多。 脸上的土气和俗气,更是看得人心里难受。 竖起大拇指,玉儿由衷的夸赞,“厉害,这妆容,绝了……” 玉儿话音未落,忽然,门口传来了一声惊呼,“什么东西,你是谁?!” 沈娇娇和玉儿抬头一看,原来是花央回来了。 她一大早就跑了出去,到现在才回来,估计是去沾皇后娘娘的光,梳妆打扮去了。 沈娇娇扫了花央一眼,心里暗暗赞叹,不愧是皇后娘娘的手笔,这妆容真是不错。 本来花央长得就挺漂亮,但就是身上的骄纵之气太盛,显得浮躁没有贵气。 而这次化了妆之后,她眉眼之间竟然温婉大气了许多,再加上身上隐隐闪烁着银光的锦衣,显得她娇俏而又眉目温婉含情,尊贵但也没有过分张扬。 只要她大选的时候少说几句话,努力地装一装,谁能看出来她之前那副趾高气扬的德行呢? 当然,不只是沈娇娇在打量着花央的妆容,其实花央也在打量着沈娇娇。 看着沈娇娇身上一言难尽的衣服。 又看了眼她脸上说不出哪里不对,但反正就是不好看的妆容,花央皱起了眉头,心里暗暗地嫌弃。 刚想出言讽刺两句,略一张嘴,便立刻又闭上了嘴巴。 干嘛要提醒她?! 花央看着沈娇娇这一言难尽的妆发,忽然间笑了,脸上甚至露出了羡慕的神色,“扶烟姐姐,你今天好漂亮啊~” 听见花央的话,沈娇娇还没怎么地,柳儿却忍不住忽然笑了,她还以为自家小姐是在阴阳怪气呢,立刻也跟着想要嘲讽。 被花央的一个眼神一瞪,立刻低头闭上了嘴巴。 一眼就看出来这个花央没安好心,沈娇娇也懒得搭理她。 玉儿却忍不住想要整整她,于是特别热情地看向花央,“花小主,您真的觉得的漂亮?” 花央立刻忍着心中的嘲讽,连连点头,“当然,当然好看。” “美极了。” “哦~”玉儿点着头一脸高兴,“既然花小主觉得好看,那奴婢也帮您打扮打扮?” “说实话,奴婢可是俺们村里化妆最厉害的了,一般人我还不给她画呢……” 玉儿说着,拿着胭脂就要上前,做势要往花央的脸上抹。 花央被吓了一跳,连连后退,“不不不,不必了!” “时间也来不及了,就这样吧,也挺好的。” 柳儿也赶紧挡在了自家主子身前,拦住了玉儿。 见她们被吓得够呛,玉儿心里偷笑,脸上却做出一副遗憾的样子,“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 花央心里刚松了一口气,又听见玉儿接着开口,“等下次有机会的。” 呼吸一窒,花央差点没被气晕过去。 但是她又没有办法发作。 是她自己口口声声沈娇娇的妆容漂亮,一脸羡慕的,总不能说人家是诚心害她吧? 只能尴尬地笑笑,心里却暗暗地嘲笑。 什么下次? 就凭她这个俗气的样子,这次大选,除非淑妃眼睛瞎了,否则怎么可能会选她? 今儿个被撂了牌子之后,她以为她还有资格住在万秀阁,还有资格跟她住在一起? 恐怕下一次再见,她就得跪在地上,喊她一声小主了。 哦不! 也许到那个时候她就是答应了,或者是常在?贵人? 总之,她都要跪在自己的面前! “想什么呢,外边都叫人了,怎么还不出去?”杨嬷嬷忽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花央的美梦。 她心情极好,于是利落地起身准备出门。 这个时候,沈娇娇恰好也站了起来,准备跟着一起出去。 “你,你这这这……”杨嬷嬷这个时候才终于看见了沈娇娇,颤抖着手指指着她,瞪大了眼睛,说不出一句话来。 怕她提醒沈娇娇,花央连忙接过话头,“是不是太漂亮,把杨嬷嬷惊着了?” 惊是真惊着了,不过不是因为太漂亮,而是因为太丑了。 她哪怕是不化妆,都比这个样子要好看的多。 看着沈娇娇一脸无辜的样子,杨嬷嬷拿不准她到底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分不清美丑。 她也不像是个傻子啊…… “莫扶烟,你赶紧找盆水洗洗……” 知道没时间换衣服了,杨嬷嬷便开口,想让沈娇娇把脸上的妆容洗掉,却被花央打断,“哎呀,外面又在喊呢,来不及了。” 花央着急地跺着脚,然后看了眼挡在门口的杨嬷嬷,“嬷嬷,是不是还有其他人没出去啊,可别落下了哪个冒失鬼。” 杨嬷嬷听了,心里也着急,扔下一句,“你抓紧洗把脸。” 便转头又去检查其他房间去了。 沈娇娇一脸疑惑地看向花央,“我的妆容不好看吗?” “好看,好看的很,要不是没时间,我也想让你家玉儿给我画一个呢。”花央昧着良心夸赞。 “那杨嬷嬷她……” “她跟你开玩笑呢。”花央说着,迫不及待地拉着沈娇娇出了房间,生怕她把脸上的妆容洗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王妃化妆是毁容 沈娇娇跟玉儿道别,憋着笑随花央一同来到了万秀宫门前的空地上。 已经有不少的秀女都排在了门口,等待着太监点名。 众人看见花央,眼中立刻惊艳又羡慕。 她们怎么比得过花央呢? 人家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来到后宫那就跟来到自己姑姑家没什么两样。 所以花央可以放肆,可以去皇后娘娘那里蹭个绝美的妆容。 而她们,就只能让自己的丫鬟或者宫女帮忙,效果自然截然不同。 可众人心中的不平,在看到沈娇娇的一瞬间,立刻平衡了。 她们惊讶而又同情地看着沈娇娇,不明白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好好的容貌怎么被折腾成了这幅样子? 衣着土气也就罢了,脸是怎么回事? 别人化妆是修饰,她化妆是毁容啊…… 不会化妆可以不化,弄成这个样子,肯定是要被撂牌子的。 众人心里唏嘘,但同时也暗暗庆幸。 正好,少了一个强有力的对手。 “莫扶烟,不是让你洗脸了吗?你怎么回事?”杨嬷嬷出来,看见沈娇娇依旧是刚才的那副德行,立刻气的头疼。 立刻就想把她喊出来洗脸。 “杨嬷嬷,她这样挺漂亮的啊!”没等沈娇娇说话,花央立刻开口阻止,“毕竟这是扶烟姐姐精心准备的妆容,杨嬷嬷,您干嘛非让她洗了啊?” 她说着,看向了其他的秀女,“大家说呢,是不是挺好看的?” “多与众不同啊……” “……” 你是瞎了吗? 众人看着花央睁眼说瞎话,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审美了。 她们仔细地看着沈娇娇的脸上,毕竟底子好,她现在肯定是不难看。 即便是折腾成这个样子,她在一众秀女中,也能排个中下。 但是,她原本可是妥妥的第一啊! 正当众人都疑惑的时候,终于有几个聪明人领悟了花央的意思。 她们立刻附和着点头,“其实,挺有特色的。” “我觉得不错。” “挺有趣的,兴许淑妃喜欢呢。” “她这也算皇宫里独一份的特色了。” “就这样吧,来不及了。”杨嬷嬷还要说什么,被领头的小太监不耐烦地打断,“难道还要让淑妃娘娘等着不成?” 见时间果然有些来不及了,杨嬷嬷也不敢再说什么,只闭上了嘴巴,跟在了后面。 其实,她也是宫里的老人了。 花央她们想的是什么鬼主意,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可沈娇娇的深浅,她却总觉得虚虚实实看不真切。 初见时,她只觉得沈娇娇漂亮,可以利用。 可当她想好好培养沈娇娇的时候,却发现这姑娘似乎有点蠢。 别人看一眼就会的东西,她得教好几遍才勉强明白。 可当她真以为沈娇娇是个蠢人的时候,却又发生了朱钗失窃一事。 换了别人,清清白白地被污蔑了偷窃,可能早就被气的哭了。 连辩解都无从辩解。 可是她却始至终游刃有余,没有半分吃亏。 甚至气势一直稳稳地压了花央一头。 花央是什么人? 她虽然骄纵,可到底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人,从小金枝玉叶娇生惯养的,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别说莫扶烟是一个破落户的女儿,就是北都权贵,都未必有她这样的气势! 可如果她真是深藏不露,今儿个这么重要的日子,她怎么会把自己作践成这个样子? 就算是想要韬光养晦,也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 至少要保证自己不落选,才能谈得上以后吧? 她这个样子,不落选那就怪了。 还韬光养晦,她这是直接把自己的未来给埋了。 说不定淑妃还要责怪她呢。 她都跟淑妃说了,莫扶烟美得很,一定能栓住皇上的心。 可一会儿淑妃看见她这个样子,估计还以为自己老眼昏花分不清美丑了呢。 她冤不冤啊…… 杨嬷嬷觉得委屈,但这个时候,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咸吃萝卜淡操心又有什么用? “参见淑妃娘娘,淑妃娘娘吉祥。” 来到淑妃对面的空地上停下,沈娇娇等人屈膝行礼。 “起来吧。”慵懒华贵的声音传来,沈娇娇等人直起了身。 淑妃舒舒服服地坐在高台之上,睥睨着下面即将爬上龙床的姑娘们,淡淡地笑了,“都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众人这才抬头,让淑妃打量的同时,也在小心地打量着淑妃。 听说这个淑妃,就是当今二皇子的生母。 当今二皇子都已经协理朝堂多年,她按理说,也该有四十来岁了。 可这么远远地看着,根本看不出,这是个生过孩子的女人。 那慵懒华贵的姿态,仿佛高贵不可玷污的白玉兰一般,透着雅致和对所有一切的不屑。 不屑这天,不屑这地,不屑这皇宫,不屑这皇宫里的人。 真是一个极高傲的人。 沈娇娇在心里下了结论。 没一会,那淑妃也许是觉得没意思,便挥手让她们开始。 于是,秀女们便一一地到淑妃面前去露面,然后开始表演自己的拿手才艺。 沈娇娇倒是不知道,原来花央还真的有两把刷子。 平日里练习礼仪的时候,也没见她多用功拔尖儿,但是今儿,她的状态分明与平日里完全不同。 哪怕是皇宫里最挑剔的嬷嬷,恐怕都挑不出她的错处。 至于才艺,她选择的是琴艺。 虽然比不上什么名家,但是在这后宫里,也是独树一帜了。 沈娇娇之前一直奇怪,这个花央那么骄纵,皇后为什么把她弄进宫给自己找麻烦。 现在才发现,无论是色是艺,她确实有很大的潜力。 至于小性子,她只要别把这小性子用到不该用的人身上,便也没什么大问题。 果然,淑妃夸了她几句,便留下了她的牌子。 高傲地瞥了沈娇娇一眼,花央得意洋洋地到一边候着,等着看她出糗。 不过,沈娇娇也并不生气。 出糗好啊,她今儿个过来的目的,便是出糗。 只是,这出糗也要有分寸。 这皇宫里都是聪明人,做的太蠢反倒惹人生气。 还是要尽量自然,不动声色。 第二百五十三章:成功落选 终于,轮到沈娇娇上场了。 她慢慢地走上前去,走的极认真的样子。 在淑妃娘娘不远处停了下来,让淑妃看清楚自己的容貌。 “小女莫扶烟,参见淑妃娘娘,淑妃娘娘吉祥。” “你是……莫扶烟?”沈娇娇明显感觉到,听到莫扶烟三个字时,高坐云台的淑妃娘娘似乎有一丝讶异。 沈娇娇觉得奇怪,这淑妃娘娘的语气,怎么好像知道她似的。 不过,此时并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沈娇娇轻轻地点头,回答了淑妃娘娘的问题,“回淑妃娘娘,小女是莫扶烟。” 看着沈娇娇此时普普通通,甚至十分土气的打扮,淑妃没从她身上看到任何一丝大美女的踪影。 凉凉地瞥了杨嬷嬷一眼,便懒洋洋地挥手,“有什么才艺,表演吧。” 语气十分敷衍。 好像沈娇娇千求万求,她才大发善心看一看似的。 见她这个满不在乎的样子,沈娇娇心里暗喜。 看来,她的计划已经成功一半了。 于是沈娇娇便十分“不自量力”地,也选了琴技。 仍旧是那副努力认真,但却吃力的样子。 弹到一半,甚至因为一场大风的缘故,被吹得东摇西晃的,看起来十分可怜。 特别是跟刚才表现优异的花央一比,就显得更加普通,甚至差劲了。 所有人都知道她表现的不好,但所有人也没有理由责怪她。 因为她虽然表现不好,但也没到不可忍耐的程度。 而且,她的认真和努力所有人都能感受得到,也没理由说她什么。 淑妃拎起牌子,让身边的太监把牌子递给沈娇娇。 沈娇娇表面伤心实则暗喜地接过,给淑妃娘娘行了谢礼之后,便缓缓退去。 退到一半,忽然,天上一声惊雷。 然后,大雨哗的一声落下,砸在了沈娇娇的身上,也砸在了众位秀女的身上。 至于淑妃娘娘,人家自然不会有什么大碍。 高高的台子上,红柱金瓦飞檐,正是赏雨的好地方。 所有人都没有动,沈娇娇自然也不能躲雨。 她只能按照刚才的速度,继续低着头,走到被撂了牌子的那一队里。 悄悄地将自己隐身到了后面,躲避着淑妃的视线。 唉,这场雨也来的太迟了些。 看着沈娇娇脸上奇怪的妆容终于被雨水冲掉,露出了精致无双的小脸,杨嬷嬷心里叹气。 如果这雨来的早一点就好了。 可偏偏就是迟了这么一点…… 看着沈娇娇缩在其他秀女身后的样子,杨嬷嬷气不打一出来。 让你作,被撂了牌子了吧? 明明可以当主子,甚至有机会成为娘娘,现在却成了区区一个丫鬟,舒服了吧? 杨嬷嬷暗暗地为沈娇娇感到可惜。 但她不知道的是,沈娇娇与她所想的,却截然相反。 幸亏这雨晚了一会儿,沈娇娇在心里感谢上天。 她不在乎当不当丫鬟,反正又不是当一辈子。 再说,哪怕是当丫鬟,也比当什么秀女强多了。 丫鬟到年龄还能出宫呢。 如果真成了秀女,想出宫,那只能等姬崇道死了之后,出宫进尼姑庵的时候才能有机会。 而且,她可不想去跟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色鬼去虚与委蛇。 …… 大选结束,沈娇娇与玉儿搬出了万秀宫。 跟着一个主事公公,被带到了皇后娘娘的扶华宫中。 进了宫,便看见了一个老嬷嬷。 “黄嬷嬷,这两个宫女,便交给您调教了。” “知道了。” 黄嬷嬷笑着答应了,送走那公公之后,便开始给沈娇娇和玉儿安排活计。 见她们二人手指纤细修长,指甲圆润,长相又标致,黄嬷嬷便把她们带到了佛堂。 “这佛堂里的一应器物,由莫扶烟你负责。” “佛堂里的洒扫清洁,由玉儿你负责。” “你们二人要仔细,这里面的东西要是摔了砸了,可要小心你们的皮。” 莫扶烟和玉儿连连点头。 黄嬷嬷看了她们一会儿,见沈娇娇二人做事仔细认真,便也就放了心。 也许是有别的事情,便出去了。 等她走远,玉儿看向沈娇娇,“姐,你说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啊?” 何止是不对劲。 简直是不对劲他妈给不对劲开门——不对劲到家了。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 因此,大部分人即便是当奴才,也想找个好地方当奴才。 而这整个后宫,还有比皇后娘娘这边,更尊贵的地方吗? 她身边的奴才,那是随随便便就能当的? 可她却这么轻易地,就进了扶华宫。 而且干的活还不是粗使活计。 一进这佛堂,沈娇娇便发现,这佛堂非常的讲究,打扫也十分细致,一看就知道皇后娘娘经常过来。 这种又轻松,又有机会接触到皇后娘娘的活计,多少然抢都抢不到,但却轻轻易易地送到了她的手里。 这要是没猫腻,那就奇了怪了。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沈娇娇也没有太过担心。 而且这对她而言也是一个好机会,如果能成为皇后娘娘的心腹,那她接近姬崇道,获知真相的几率,也能高一些。 只是,接连几天,沈娇娇都没见到皇后娘娘。 “姐,你说皇后娘娘该不会真把咱们忘了吧?” “咱们是不是要自己想办法出去,先跟安祈良唐且他们会合再说?” 沈娇娇也想会合,可是她所在的地方是后宫,这里戒备森严的,她根本无处去会合。 如果皇后娘娘病一下就好了,她也有机会去太医院跑一趟。 但现在她根本见不着皇后,更别提生病不生病了。 她自己倒是可以生病。 可她之前只是一个秀女,现在也只是一个宫女,还真没资格请什么太医。 唉…… 沈娇娇看着窗外四四方方的天空,惦记着安祈良唐且,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 其实唐且过得倒是挺好,他武功高强话又少,很合侍卫统领的胃口。 这不,还没多久,他便已经从一个普普通通的侍卫,成为了一个小队长。 这些日子,他借着巡逻的机会,已经将整个皇宫的地图和守备情况都背的滚瓜烂熟。 特别是后宫。 “怎么样,很有压力吧?” 见唐且又在看着皇宫的地图,统领拍了拍他的肩膀,“最近熟悉一下后宫的地图,守后宫的老王忽然病倒了,你去顶一下。” “是。” 第二百五十四章:后宫太小 “你要去守后宫?” 看着唐且,安祈良面露喜色。 “嗯。”唐且点头。 “不错啊,那你很快就能跟师姐会合了。” 安祈良说着,自己则开始了对姬崇道的抱怨。 “那老家伙跟着了魔似的,天天问我长生之道,修炼之术,我都快招架不住了。” 安祈良确实懂得岐黄之术,但他懂得的,是治病救人的那一部分。 至于那些奇之又奇,玄之又玄的部分,他都是当做志怪小说来看,根本不求甚解。 而姬崇道最关心的,明显就是那些玄虚。 为了修炼,他已经好几年都没有上朝了,但修炼进程却迟迟地没有进展。 所以他的前任后来死相极惨。 而他,才有机会进宫。 现在他也是在尽力忽悠,也不知道还能忽悠多久。 现在他每一次回答姬崇道那些五花八门的问题时,都觉得自己后脖子发凉。 表面仙风道骨一片淡然,实则心里慌的要命。 他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姬崇道厌烦了,也就是他死期将至的时候。 所以,安祈良现在比沈娇娇还急着要赶紧查明真相,好赶紧跑路呢。 他嘱咐唐且,“你见到师姐,一点要把我的情况告诉她。” “让师姐指点指点我,看看我该怎么办才好。” “我现在啊,就是没头的苍蝇,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查,从什么地方开始查。” …… 这天,沈娇娇终于见到了皇后。 见皇后进来,玉儿立刻去拿蒲团,沈娇娇则上前搀扶。 皇后娘娘抬眼看了她一眼,然后跪在佛像前,一边手指拨动着佛珠,一边小声地诵读着什么。 沈娇娇和玉儿便退到她的身后,默默地听着。 好一会,她才终于停下了诵念。 沈娇娇和玉儿便适时地上前,将皇后扶了起来,把点燃的沉香送到了她的手上。 皇后站起身接过,又拜了两拜,然后才极为虔诚地将手中的沉香,献给了佛像。 做完这一切,皇后才看向她们。 “你们是新来的?” 沈娇娇点头,“是,奴婢叫莫扶烟。” 玉儿也跟着介绍自己,“奴婢玉儿。” “烟儿,玉儿。”皇后娘娘念了一句,似乎是觉得满意,便抬起了手。 沈娇娇立刻便扶着,随她一同走出了佛堂。 一出佛堂,宫女们立刻沉默而又整齐地冲着皇后行礼。 宫女们秩序井然,该沏茶的沏茶,该捶腿的捶腿。 沈娇娇和玉儿便后退了两步,给皇后的身边人腾了位置。 “年纪轻轻的,让你们守佛堂,很无趣吧?”皇后手指无意识地拨动着手上的佛珠,微笑地看向沈娇娇二人。 “怎么会,能日日熏陶佛理,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 “哦?你懂佛理?”皇后看向了沈娇娇,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样子,“像你们这样的年轻姑娘,懂佛理的还真是不多。” “偶尔听过几句罢了,不能算懂。”沈娇娇说着,露出了有些娇憨的笑容,“娘娘您是真正喜欢佛理的人,奴婢不敢在您面前卖弄。” 皇后点了点头,然后话语忽然转了个弯,“本宫刚才闻着,那沉香的气味有些不对。” “你去趟内务府,再拿一些吧。” 沈娇娇点头答应,与玉儿一起,恭恭敬敬地倒着退了出去,离得远了,才转头离开。 见她们离开,皇后娘娘看向了自己的亲信,“黄嬷嬷,你觉得,她怎么样?” “进退有度,宠辱不惊,不像是个傻子。” “你啊,说话还是这么直白刻薄。”皇后笑着摇头,“人家也从没说过自己是傻子啊。” “但她在大选当日的表现,与傻子无异。”黄嬷嬷说话毫不客气。 一个人,如果想要往上爬,自然要拿出自己最好的表现。 沈娇娇那日大选,若有今日的一半,也不会沦落成为宫女。 除非…… 黄嬷嬷眯起了眼睛,“皇后娘娘,您说,这后宫真有不想往上爬的女人?” 当然,她这话并不是说,皇上的魅力真的有那么大,让后宫的这么多如花似玉的女人爱的要死要活。 后宫的女人爬,并不是为了爬一个糟老头子的龙床。 爬的是地位,爬的是权势。 毕竟在这后宫,若没有地位,就只能任人鱼肉。 后宫太小了。 这小小的后宫,你在屋里清汤寡水,别人家就连丫鬟和狗都鸡鸭鱼肉地吃着。 你在房间里被掺了灰的煤炭熏得流泪,冻得发抖。别人家地龙没日没夜地烧着,嫌热还要开窗。 你屋里素素净净地,只几颗破石头点缀。别人屋里奇珍异宝扔进水里听响玩儿。 但凡是个人,就不可能不争,不可能不抢。 所以,对于沈娇娇,她始终抱有疑虑。 她不信,这皇宫真有清心寡欲的女人。 “一会就知道了。”皇后娘娘淡淡道:“小姑娘刚进宫,还不懂得宫里的这些腌臜事而已。” “倒也不必疑神疑鬼。” “是,娘娘您说得对。” …… 取了沉香,沈娇娇往回走。 正好看见了不远处的万福宫,似乎有銮驾停在那里。 远远地,沈娇娇便停下了脚步回避。 等前面的人都进去,她才低着头走了过去。 感觉到淑妃看向自己后背的眼神,沈娇娇觉得后脊发凉。 这人怎么回事?怎么凭空地对她这么不喜? 之前大选的时候明明挺正常的呀…… 她不知道的是,那日大选,淑妃本是想将她收到身边的。 只是那日见她容貌实在是不出挑,便还是撂了她的牌子。 但后来杨嬷嬷一再保证,她还是决定再给沈娇娇一个机会,让人将沈娇娇调到自己身边。 可没想到,竟然晚了一步! 等她的人到了的时候,沈娇娇已经去了扶华宫。 淑妃于是立刻联想到,她之前跟花央住在一起的事情。 虽说闹了矛盾,但难说不是演戏。 只是,她为何要故意扮丑呢? 如果那日她不扮丑,岂不就直接入选了? 身为秀女,不是更能好好地帮助扶华宫? 淑妃左思右想找不到答案,只能认为皇后是别有所图,准备用什么奇怪的手段对付自己。 而且,今儿个皇上好不容易来一趟,她这么巧也经过这里,很难说不是皇后的安排! 第二百五十五章:天生奴婢命 回到扶华宫,沈娇娇拿了沉香回去。 将之前的沉香换了之后,便和玉儿一起,静静地等着。 等到了晚上,皇后忽然病了。 沈娇娇立刻惊慌失措地出门,第一个跑出去请太医。 其他宫女没明白怎么回事,被沈娇娇猝不及防的所作所为弄得懵了一下。 但也来不及阻止,见她很快跑远,便又回去伺候着了。 “怎么了,太医呢?”黄嬷嬷看着自己眼前的宫女,感觉奇怪。 “回嬷嬷,那个莫扶烟跑出去请太医了。” 听了这话,黄嬷嬷跟皇后对视一眼,二人都觉得这个莫扶烟实在是有意思。 之前她拿沉香回来的路上,遇见皇上竟然远远地就避着了,头都不抬。 现在听见皇后身体不舒服,又立刻第一个跑出去请太医。 难道她真是一个天生的奴婢命? 手指拨弄着佛珠,皇后垂眸思索,如果她真是个奴婢命,那倒是可以放心一用。 沈娇娇是不知道如今皇后的想法。 如果她知道,一定会心中冷笑,满脸不屑。 什么奴婢命? 以她的武功,难道看不出有人在跟踪她? 知道有人跟踪当然要谨言慎行喽。 至于请太医…… 皇后当然不知道,她这忽如其来的腹痛是因何而来。 毕竟那浸了药的沉香,此时已经燃烧殆尽了。 一路匆匆忙忙地来到了太医院,沈娇娇进门便立刻看到了无所事事的安祈良。 于是伸手指着他,“这位太医,皇后病了,请随奴婢过去一趟。” 安祈良压抑着心中的兴奋,立刻拿着药箱便随沈娇娇而去。 二人动作行云流水,没等其他太医反应过来,便已经飘然而去了。 只余下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师姐,我可终于又见到你了!”安祈良一边快步走着,一边跟沈娇娇抱怨,“那老头子天天问我长生之术,我都快疯了。” “师姐,再这样下去,我可就糊弄不住了。” 听了这话,沈娇娇非但没有担心,反而淡淡一笑,“你随便胡诌两句不就像行了?” 安祈良苦恼地摇头,“他又不傻,总是没效果,他肯定怀疑。” “你把责任都推到他身上不就得了?”沈娇娇坑起姬崇道毫不手软。 “你就说他心不诚,说他没禁色,说他有杀孽……” 想到这里,沈娇娇福至心灵,“对,就说他有杀孽!” “然后让他用纸写出自己曾经杀过的人,你说要给他平杀孽,要做法超度……” “随你怎么编,反正把那张纸弄到手就可以。” 听到这里,安祈良大为震惊,他看向沈娇娇的眼神里闪烁着崇敬的火苗。 “师姐,你可太像一个招摇撞骗的道士了。” 他相信,未来即便沈娇娇身无分文地被扔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她也能凭着一身招摇撞骗的本领过得很好。 沈娇娇:“……”这是在夸她? 听了安祈良的话,沈娇娇直接无语。 她这个师弟,是不是好一阵子没收拾过了? 皮痒痒? 一路快步走着,沈娇娇领着安祈良来到了扶华宫。 其实皇后根本也没有什么大事。 沈娇娇的用药很有讲究,并没有太伤着她。 到现在,基本已经恢复了。 只是,安祈良来都来了,总不能白跑一趟吧。 所以,他还是开了个调理的方子,“皇后娘娘,您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些着凉而已,最近这几天注意就好。” 见安祈良面生,长得又俊俏,于是皇后倒也有兴致与他多聊了两句。 赏赐了点东西之后,便让宫女送安祈良离开了。 至于沈娇娇,本来也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跟着离开,却被皇后拦了下来。 “本宫派你看管佛堂,你怎么擅离职守啊?” 皇后看着沈娇娇精致的眉眼,打量着她的表情。 沈娇娇立刻有些慌张的样子,“皇后恕罪,奴婢也是听见皇后病了,所以着急……” “奴婢知错,奴婢以后再也不敢……”沈娇娇话说到一半,被皇后娘娘的笑声打断。 皇后低低地笑着,十分宽厚的样子,“没事,看把你吓得。” “你忠心护主,本宫高兴还来不及呢。” 沈娇娇有些惶恐的样子,“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应该?”皇后重复着这两个字,然后叹了口气,“的确是应该。” “可这宫里,有几人做得到这应该二字呢?” 她说着,看向沈娇娇,“你是最近刚进宫的吧?” “是,皇后娘娘。” “来,上前两步本宫看看。”皇后仁慈地笑着,招手让沈娇娇过去。 沈娇娇心里有些疑惑,不明白这个看似仁慈的皇后,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她做出乖巧的样子,听话上前。 上上下下细细打量了沈娇娇的身段,皇后满意地点头,“抬起头来本宫看看。” 沈娇娇慢慢地抬起头,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她该不会…… 看着沈娇娇的眉眼,皇后眼中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这么年轻,这么漂亮。 但随即又平静了下来。 年轻漂亮又怎样,不过是个玩物棋子罢了。 一件趁手的工具而已,有什么可嫉妒的。 这么想着,她看向沈娇娇的眼神更加仁慈,“你这样的样貌身段,不该只是一个宫女。” “更像是个当主子的料。” “奴婢不敢。”沈娇娇心里发凉,面上却保持着惶恐的样子。 “有什么敢不敢的,咱们后宫,当然是要为皇上分忧。” “你既有这美貌,那为何不为皇上,也为本宫分忧呢?” “奴婢愚钝又不会讨人喜欢,恐怕不能让皇上开心,反而惹陛下厌恶,给娘娘您惹麻烦。”沈娇娇回答的十分坚决。 见她这样,皇后那些即将脱口而出的规劝,便有些说不出口了。 她要的是一个心甘情愿的工具,光凭着害怕让人屈服,那是最低级的手段。 一不小心不但没了趁手的工具,甚至可能这工具还会记仇噬主呢。 既然利诱行不通,那便换个手段吧。 看着沈娇娇精致的眉眼,皇后娘娘手指拨动佛珠,在心底暗暗思索。 既然利诱不能令她动心,那恐惧和恨意,一定能让她改变。 第二百五十六章: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最终,皇后并没有强迫沈娇娇。 但沈娇娇知道,这个皇后,一定不会轻易就此作罢。 只是不知道,她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到了晚上,趁着众人都睡下,沈娇娇偷偷地溜出了扶华宫。 在扶华宫外的无人处,见到了一个人——唐且。 多亏今天安祈良告诉她,要不然她还真不知道,唐且竟然调来守卫后宫了。 知道他们的时间不多,唐且将皇宫的地图和换防图塞给沈娇娇以后,便匆匆地离开。 听着不远处的脚步声,沈娇娇便也立刻悄悄地回了房间。 沈娇娇跟玉儿二人住在一处,倒也不担心被别人看见。 为了以防万一,她没有点开蜡烛,而是借着窗外的月光,坐在地上默背着宫里的地图。 有了这东西,以后她在皇宫走动,那可就安全多了。 一直到天色大亮,沈娇娇这才将地图一丝不漏地刻进了脑子里。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默默地点燃了蜡烛,将地图燃烧殆尽。 “娇娇姐,你烧什么呢?”做事的时间快到了,玉儿在宫中被训练的,到了时间自然便醒了。 “地图。”沈娇娇小声道。 “真的!”玉儿心里激动。 但看着沈娇娇手中燃烧的地图,忽然又慌了。 “娇娇姐,你怎么把它烧了?!” “完了完了,这下可怎么办?” “没了地图,咱们就是无头的苍蝇,还是要被困在这扶华宫里……” 见玉儿着急的样子,沈娇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都记住了,不用担心。” “那就好……”长出了一口气之后,玉儿忽然间愣住了。 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娇娇姐,你说的记住了,是什么意思?” “整个皇宫的地图,你都记住了?” 沈娇娇摇头,“不止,还有换防图。” 听到这里,玉儿大大的眼睛眨巴了两下,似乎有些不太明白。 什么叫不止? 一晚上而已,她睡一个觉的时间而已。 眼睛一闭一睁而已。 她竟然已经把整张密密麻麻的皇宫地图记下来了? 哦不,还有换防图! 回想起自己小时候背书的困难情况,玉儿看向沈娇娇的眼神里满是崇拜,“娇娇姐,你怎么做到的啊?” “什么怎么做到的?”烧完地图,沈娇娇熄灭了蜡烛。 “就是背书,你怎么能背的那么快?还有练武功,你怎么能那么厉害?”见沈娇娇坐了下来,玉儿立刻狗腿地上前给沈娇娇揉肩捶背。 像是某种毛茸茸的四脚兽一般,大眼睛眼巴巴地瞅着沈娇娇,可爱极了。 沈娇娇忍不住就想欺负她。 于是一本正经地沉思了片刻之后,看向了玉儿,“其实,根本就不用背啊。” “只要看一眼,那些东西自己就会往脑子里钻呢,拦都拦不住。” 玉儿睁大了眼睛,“真的,真的这么厉害?” “可是我背东西都好难啊……” “为什么它们不往我脑子里钻啊?” 沈娇娇憋着笑,一本正经道:“可能是你的脑仁太小了吧,装不了什么东西。” “脑仁?”玉儿还没意识到沈娇娇是在逗她玩儿,还一本正经地问:“那,娇娇姐,我这是不是病了啊?” “能治吗?” 沈娇娇憋着笑点头,“能。” 玉儿瞪大了眼睛,一脸的期待,“真的吗?怎么治?” “多吃点核桃。”沈娇娇说完,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出去开始做事。 玉儿在沈娇娇后面跟着,一边走,一边嘀咕着,“核桃,那是什么东西?” 原来,这核桃可是稀罕玩意,别说普通百姓家,哪怕是达官显贵,平常也吃不到。 只是沈娇娇在王府里经常看到,倒是不知道这东西竟然这么稀奇。 听说过核桃补脑,便顺嘴说了,没想到玉儿压根不明白。 听着玉儿在身后嘟嘟囔囔核桃是什么东西,沈娇娇忍不住仰天叹气。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沈娇娇和玉儿刚准备进佛堂,便被黄嬷嬷拦着了,“你们两个,正好,去到万福宫送点东西。” 沈娇娇和玉儿便每人抱着两匹布,往万福宫走去。 沈娇娇知道,这肯定是又要耍什么花样了,于是特意提醒玉儿,“你小心,一会别说话。” “怎么?”玉儿好奇,“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沈娇娇摇头,“说不好,防备一点总没错。” 皇后昨个儿刚试探了她,今儿就派她往淑妃宫里来,似乎有些过于巧合了。 而且,即便她误会了,皇后没有恶意。 那淑妃这边…… 她忽然又想起之前淑妃盯着她的眼神。 那眼神,可说不上和气。 这次上门,她可能是要受到一些刁难了。 做好心理准备,沈娇娇和玉儿来到了万福宫,被领到了淑妃娘娘面前。 淑妃看都没看她们一眼,只闭着眼睛养神,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手里的猫儿。 “皇后娘娘派你们过来,何事吩咐啊?”淑妃嘴上说的恭敬,可说话的调子里,透着一股不屑。 沈娇娇微笑开口,“无事,皇后娘娘得了几匹醉烟罗,让奴婢前来送给淑妃娘娘。” 听了沈娇娇的话,淑妃猛地睁开了眼睛,看着沈娇娇的眼神里,分明有着凌厉的杀气。 沈娇娇心里一惊,不明白这个淑妃,怎么会对她这样地有敌意。 至于的吗? 她也没得罪她什么…… 正想着,淑妃娘娘忽然起身,来到了沈娇娇身前。 葱指轻轻地划过她手中抱着的醉烟罗,嘴角勾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她分明没什么太大的表情,但沈娇娇这个时候,竟然感受到了她滔天的恨意。 淑妃慢慢退后一步,同时挥了挥手指。 旁边的太监立刻走上前来,狠狠地掀翻了沈娇娇手上的醉烟罗。 在他动手的一刹那,沈娇娇心里其实犹豫了一瞬,不知道自己是该躲开还是随他动作。 为了隐藏自己会武功的事实,沈娇娇选择了任他动作。 但她来不及告知玉儿。 因此当玉儿看见那太监竟然欺负沈娇娇的时候,立刻便想要上前动手。 看见玉儿的动作,沈娇娇连忙上前挡住。 但为时已晚,那太监却已经看见了玉儿想要出手的动作。 “嘿,还敢跟杂家动手?!” 那太监说着,一把掀翻了玉儿手中的醉烟罗,然后狠狠地扬起巴掌,就要往玉儿脸上甩去。 第二百五十七章:被人当成了蠢货 沈娇娇本想着退一步海阔天空。 毕竟这皇宫里权利为尊,一个人即便再能打,也不可能直接跟皇宫里的千军万马为敌。 但是没想到这死太监竟然敢对玉儿动手! 沈娇娇立刻回手就是一个巴掌,然后一脚踹去,将他踹到了一边。 众人没料到她一个小丫鬟竟然胆敢反击,一时间都愣在了原地,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什么。 还是那死太监第一个反应了过来。 他颤抖着兰花指指着沈娇娇,气的脸红脖子粗,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们,你们大胆!” “竟敢在淑妃娘娘面前无礼,你们是活腻歪了吗?!” “别以为你们是皇后宫里的,就可以在这万福宫为所欲为!” “奴婢不是故意的。”沈娇娇说着,看向了面色有些震惊的淑妃娘娘,“奴婢在家里做惯了农活,所以力气大了点而已。” 力气……大了点? 众人看着沈娇娇淡定的样子,心里直咋舌。 都把人踹飞了,这也叫力气大了点? 终于,淑妃反应了过来。 看着那死太监还哭哭啼啼的,心里觉得丢人,“被一个姑娘给打了,你还有脸哭?” “滚。” 他本想多哭两声,让淑妃娘娘能好好收拾收拾沈娇娇,没想到却遭到了淑妃的嫌弃。 于是连忙憋住了眼泪,迅速地站起了身。 淑妃绕着沈娇娇转了两圈,然后看向了沈娇娇精致的脸庞,“你觉得,本宫会怎么对付你。” “娘娘不会对付奴婢。”沈娇娇淡淡道。 “哦?”淑妃看着沈娇娇宠辱不惊的样子,觉得有点意思,“你为何这么自信?” 沈娇娇没有回答,只看了眼地上的醉烟罗。 她知道能爬到淑妃这个位置的,一定会是个聪明人。 跟聪明人说话,很多事情并不需要点透。 即便淑妃那么讨厌她,一开始也并没有对她动手,这说明,淑妃不是一个无脑的宠妃。 相反,她很聪明。 她眼中的杀意,针对的也不是她,而是她手中的醉烟罗。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区区醉烟罗能让淑妃变成这样。 但沈娇娇相信,关于这醉烟罗,一定有一个隐秘不可说的故事。 而淑妃讨厌醉烟罗的事情,皇后一定是知道的,否则,没必要特意打发她过来。 沈娇娇暂时还不明白,皇后为什么要让她带着醉烟罗来气淑妃。 但她想让淑妃知道的是,如果她真是皇后的亲信,皇后绝不会派她来做这个得罪人的事。 看着沈娇娇的眼神,淑妃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个沈娇娇她不是皇后的人,也不忠诚于皇后。 ‘有点意思。’ 淑妃嘴角勾起了笑容。 然后,在所有人预料之外的,淑妃挥手让沈娇娇离开。 “娘娘,这宫女这么大胆子,您……”那太监看着沈娇娇离开的背影,有些不甘心。 淑妃瞥了他一眼,冷冷地。 那太监立刻便不敢废话了。 重新又抱起了自己的小猫,淑妃的唇边勾起了笑容。 这后宫,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那个毒妇,她以为她可以算计所有人,却没想到,这莫扶烟不止人长得漂亮,竟然还有个聪明脑子。 接下来,扶华宫可就有好戏看了。 …… 离开万福宫,玉儿拍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然后一脸崇拜的看向沈娇娇,“娇娇姐,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刚才还以为咱们要死了呢?” 玉儿到现在也不明白,她们好好地去送一点料子,又没有得罪淑妃什么,怎么她忽然会那么生气? 可后来,沈娇娇打了那死太监之后,淑妃为何反倒是不生气了? 见玉儿实在是想不通,沈娇娇提醒,“那淑妃讨厌的不是咱们,是醉烟罗。” “讨厌醉烟罗?那也不至于扔了吧,多可惜啊。”玉儿脑回路清奇。 “那为什么你打了那死太监,她却不生气了呢?” “因为她知道我知道她讨厌醉烟罗。” “她也知道我知道皇后是故意算计我。” “她更知道,我并不忠诚于皇后,而且会给皇后找麻烦。” “她知道什么,你知道什么?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玉儿脑子里一团乱麻,心里产生了严重的挫败感。 她之前跟任刑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明明觉得自己挺聪明的,但怎么一跟娇娇姐在一起,就感觉自己的脑子严重不够用? 核桃,哪里有核桃啊? 玉儿在心里默默地着急。 她一定是病了,一定是! 那个核桃就是治她脑子的药! 等她吃了那东西以后,一定就能听懂娇娇姐的话了。 沈娇娇没想到,自己的一句玩笑话,竟然被玉儿当了真。 玉儿满脑子想的核桃,沈娇娇现在满脑子想着的,是皇后为什么这么做。 想起昨日皇后的试探,沈娇娇心里有了怀疑。 似乎,那皇后很缺人手啊。 不仅把自己的亲侄女花央弄进宫里,还明里暗里地想让她也去伺候那老东西。 昨天明着试探,见她不愿意,今儿就来阴的了。 明知道淑妃讨厌醉烟罗,为何还偏偏让她送? 沈娇娇现在想明白了,不就是想让她得罪淑妃,然后借着淑妃的手收拾她一顿吗? 等到了晚上,她就可以“无意”地发现自己受了委屈,然后就可以生气,可以无能为力唉声叹气了。 而黄嬷嬷这个时候,就可以替皇后叫屈了。 什么皇后娘娘宽容大度,淑妃仗着皇上的宠爱,不把皇后放在眼里。 什么等花央得了宠就好了。 什么花央骄纵恐怕皇上不会喜欢…… 然后,黄嬷嬷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把主意打到她的头上。 接着,皇后就可以装好人呵斥黄嬷嬷。 最后,如果她是个蠢货,这个时候就可以心疼皇后,赌咒发誓要为皇后所用了。 只可惜,沈娇娇不是蠢货,也没有奴才心。 别说她从未把自己当做宫女。 即便她真是个实实在在的宫女,她也不会蠢到上这种鬼当。 她一个宫女,一个奴婢,一个丫鬟,不心疼心疼自己,去心疼衣食无忧金尊玉贵母仪天下的皇后。 她脑子又没有问题。 第二百五十八章:有人要倒大霉 扶华宫。 看着沈娇娇二人毫发无损的样子,黄嬷嬷有些发愣,“你们……顺利吗?” “顺利啊。”沈娇娇笑的灿烂。 看着黄嬷嬷被噎着的表情,她心中暗自冷笑,然后和玉儿一起,回到了佛堂。 黄嬷嬷则立刻转身回到了皇后寝宫。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听着黄嬷嬷慌慌张张的脚步声,皇后不喜。 黄嬷嬷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脚步声? 她气喘吁吁地跑到皇后面前,将沈娇娇的事情如此这般地一说,皇后立刻就睁开了养神的眼睛,“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黄嬷嬷笃定地点着头,“奴婢亲眼看见的,这还有假?” 听了黄嬷嬷的话,皇后心里也觉得奇怪。 那淑妃见到醉烟罗,即便没有责打沈娇娇,也该阴阳怪气地责骂她几句啊,她怎么可能完完整整高高兴兴地回来呢? 不应该啊? 沈娇娇这么高高兴兴的回来,她准备好的计划和说辞,现在可就都没用了。 皇后还能勉强保持镇定,黄嬷嬷却已经急得团团转。 本来还以为,弄一帮秀女进来,可以分走淑妃的宠爱,没想到,竟然一点用都没有。 皇上还是常常地呆在淑妃的宫里,每月只有一小部分时间,才去其他宫里看看,而且大部分时间也并不留宿。 花央小姐倒是承了龙恩,也是新一批秀女中第一个升了位份的,但是,谁都知道那是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 自从花央升了位份之后,皇上就再也没召见过她一次,这已经清楚地说明了,皇上对花央没什么兴趣。 眼看着皇上一天老过一天,淑妃的盛宠却如此牢固,皇后能不急吗? 她的儿子是太子,是名正言顺的上武帝国下一任帝王。 但现在在朝堂上处理国事的,却是二皇子,是淑妃的儿子! 再这么下去可怎么能行? 子凭母贵。 她这个当母亲的,虽然身份尊贵,但是却不受皇上待见,连带着他连她的儿子都要怀疑,这可怎么得了。 现在这种情况,即便她自己不能受宠,也一定要赶紧扶持一个女人,与淑妃分宠! 否则,这太子的位置,还真有旁落的可能! 本来,这个与淑妃分宠的女人,她选择的是花央。 花央是她的亲侄女,自己算是从小看着她长大,对她的脾气秉性非常清楚,也容易拿捏。 只是,毕竟是亲侄女,不好喂什么避子汤。 不过,也没关系,即便她真的生出了儿子,那也没什么大碍。 姬崇道天天炼丹服药,身体早已被掏空,太医院那边递消息,说他时间不长了。 即便这个时候真的生出一个孩子,只要姬崇道没疯,就不可能让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当皇帝! 这一点把握她还是有的。 所以,现在她不必在乎什么孩子不孩子,最重要的,是将淑妃的气焰打下去。 这个人,是谁都可以。 可以是花央,也可以是……莫扶烟。 本来她以为,想要让一个丫鬟当主子,应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毕竟哪个丫鬟不想荣华富贵,偏偏喜欢做奴才呢? 可没想到,这莫扶烟却偏偏是个例外。 利诱不行,圈套也失败,皇后渐渐地没了耐心。 一个丫鬟而已,也值得她这么费心思? 看出皇后心情不好,黄嬷嬷体贴地建议,“皇后娘娘,我看莫扶烟跟那个玉儿,关系很好。” “要不然……” “说,别吞吞吐吐的。”皇后手指拨动佛珠,一向仁慈的脸上,第一次显出了冰霜。 黄嬷嬷不敢拖延,立刻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不如……杀了那个玉儿,栽给淑妃。” 反正在这皇宫,只要一个人有了欲望,那就一定要往上爬。 一个人可能对金银权势没有欲望,但不可能对复仇没有欲望。 仇恨的欲望,是一个向上爬的最好动力。 而淑妃,就是她们为沈娇娇立下的那个靶子。 她们就不信,沈娇娇处处护着那个玉儿,如果玉儿被淑妃杀气,沈娇娇会无动于衷? 如果没人能帮她复仇,那她一定会自己往上爬,直到把淑妃扯入深渊。 趴在房顶上,沈娇娇听着皇后和黄嬷嬷的对话,眼中起了杀意。 果然这两个人还在想着要算计她呢。 算计她倒也罢了,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没想到她们竟然还敢算计玉儿的性命?! 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沈娇娇这么想着,将一只蛊虫用手指一弹,弹入了皇后的茶杯。 亲眼看见皇后喝下,沈娇娇轻轻地离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娇娇姐,你去哪里了?” 玉儿见沈娇娇终于回来,连忙迎了上来。 沈娇娇刚才忽然不在,真是把她急死了。 “偷听去了。”沈娇娇一五一十地将皇后的计划说给了玉儿。 毕竟这个事情和玉儿有关,她那本《巫蛊》研究的并不透彻,那蛊虫能不能发挥作用还两说呢。 如果真的没什么作用,那她就要再想别的办法,而玉儿,也需要更警惕一点,省的被算计。 听了皇后的算计之后,玉儿只感觉自己全身发冷。 这后宫,可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杀了你的朋友,还要用你朋友的死来利于你。 真是要把人利用的连个渣子也不剩啊。 她担心地看着沈娇娇,“娇娇姐,你可一定要小心,我看那老巫婆真是盯上你了。” “要不咱们趁夜把她们杀了吧?” “否则我怕她还会想别的办法来控制你。” “她想杀的人是你,你一点也不为自己担心?”沈娇娇捏了捏玉儿的脸蛋,有些无奈,“你多为自己想想。” “我不怕。”玉儿哼了一声,“我的武功可比之前厉害多了。” “而且我有你啊,我知道娇娇姐你一定有办法。”玉儿调皮地抱住了沈娇娇的胳膊,死死地不松手。 “放心,我把你带进宫,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沈娇娇说着,拿出了一个簧片,“你要是想看热闹,今晚上就别睡了。” 一听沈娇娇这语气,玉儿便知道肯定是有大事要发生,立刻瞪大了眼睛,“什么热闹?” 沈娇娇轻轻地拨动了一下簧片,笑容让玉儿只觉得渗人。 肯定是有人要倒大霉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困在地狱的皇后 寂静的深夜中,皇后在睡梦中眉头紧蹙,似乎梦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在梦中,她被很多人堵在了房间里。 这个昏暗的房间里有着许多老熟人。 第一个,便是与她一同进宫的珍贵人,那个曾与她互称姐妹的人。 她脖子上还围着当时的三尺白绫,眼睛无神的上翻着,露出了全部的眼白。 珍贵人舌头耷拉到了下巴,含糊不清地走向她,“花容,你我情同姐妹,你为何要害我?!” 花容强撑着身体,手里握紧了自己的佛珠,“什么姐妹不姐妹,是你自己蠢!” “你与我家境相仿,进宫为的都是同一个目标,本宫不趁着你羽翼未丰的时候对付,难道要等你树大根深,把矛头指向本宫的时候再动手?” “要怪,就怪你自己蠢!” 珍贵人听了这话,忽然之间用惨白的瞳孔死死地盯住了她,然后,恶狠狠地扑到了她的身上撕咬着。 花容避无可避,被生生地咬掉了脸上的一块肉。 “啊!” 睡梦中,花容叫的凄惨。 而现实中,她惨叫的声音,同样惊醒了守夜的宫女和黄嬷嬷。 宫女手足无措地看着神色痛苦的皇后娘娘,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嬷嬷,要不要去叫太医啊?” “去去去,快去!”黄嬷嬷也不敢叫醒皇后娘娘,生怕惊着她。 于是挥手让宫女去叫太医过来。 然而,宫女刚走了两步,黄嬷嬷忽然听见皇后喊了句,“丽妃,不要!” 听到这话,黄嬷嬷陡然愣了,然后立刻阻止宫女:“别去!” 那宫女被吓了一跳,定在了原地,有些忐忑,“可嬷嬷,皇后看起来好像很痛苦……” “出去,今晚的事情不许告诉任何人!”黄嬷嬷没有理会宫女的为难,只是冷冷地将她赶了出去。 宫女愣了一下,但知道黄嬷嬷是皇后的亲信,她哪敢违背,立刻连声答应,离开了房间。 到了这个时候,房间里便只剩下了皇后和黄嬷嬷。 看着皇后痛苦的样子,黄嬷嬷心里着急。 她不是不想让太医过来,而是没办法。 皇后刚才竟然提起了丽妃,提起了那个曾经容貌绝美,荣宠不衰的女人。 谁知道她在这无意识中,还会提起哪些人,提起哪些秘密。 这些事情,绝不能被外人知道。 她心疼地抓住了皇后的手指,紧紧地握在手心,“皇后娘娘,老奴在这,老奴在这!” “只是做梦而已,没事的,您安全的很!” “她们伤害不了你,都是做梦,只是梦而已。” 然而,皇后在睡梦中哪里听得到她的声音? 睡梦里看着眼前浑身鲜血,抱着婴儿的女人,花容吓得一下子崩溃了。 她已经被珍贵人撕咬的不成样子,脸上缺了一半血肉,看起来恐怖至极。 她趴在地上,不住地后退,“丽妃,饶了我,饶了我。” “饶了你?”丽妃摇晃着自己怀里的婴儿,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可曾放过我?” “你可曾放过我的孩子?!” 她说着,将怀里的婴儿放到了地上,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脑袋,“乖乖,就是她害了你,害了娘亲,你快去替娘亲报仇!” 那婴儿还不会走路,身上青紫,眼睛都还没有睁开,四肢僵硬地慢慢地爬向了花容。 花容被吓得连连往后爬,手指却猛地碰到了一个小小的冰冷的脚丫。 回头猛地一看,竟是一个五六岁梳着羊角鞭的小女孩,正歪着头两眼无神地看她。 眼神空洞洞的,只念叨着,“额娘,额娘,我要我的额娘。” “皇后娘娘,救救我!救救我!!!” 看她的面相,竟与淑妃有七八成想象。 “啊!!!” 花容被人群挤在中央,无处躲避。 那些她曾经的老熟人一个一个向着她逼近,然后,一起扑了上来,撕咬着她的脸上,身上。 “滚!滚!” “你们这些废物,活着的时候本宫不怕你们,难道死了就能斗得过本宫!” “本宫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然而,无论怎样恶狠狠地痛骂,却始终无法减轻她的半分痛苦。 梦中的她在地上胡乱地打滚,现实中,她也从床上滚到了地下。 看着她痛苦到了癫狂的样子,黄嬷嬷心惊肉跳。 她知道,不能再继续这个样子了。 皇后的声音太大,有不少宫女的房间里已经亮起了蜡烛,惊慌失措地跑到了门前询问情况。 黄嬷嬷没工夫搭理她们,更恐怕她们听到不该听的东西。 于是一边死死地抱住皇后,捂住了她的嘴巴,一边对着门外大吼,“滚回去睡觉,敢说出去一句话,当心你们的小命!” 听她这话,众宫女立刻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满脸惊疑地各自散去。 沈娇娇和玉儿看了会儿热闹,便不动声色地回到了屋子。 “她到底是怎么了?”玉儿悄声地询问沈娇娇皇后的情况,心里惊疑不定,“娇娇姐,你到底做了什么?皇后这是怎么了?” 沈娇娇拿出了一直放在手中的簧片,“她身体里有蛊,那蛊可以把她记忆里最恐惧最阴暗的东西勾出来。” “估计她没少做坏事,所以被困在地狱里出不来了。” “就凭这个东西?”玉儿指着沈娇娇手指间小小的簧片,觉得惊讶极了。 “你可别小看它,当初黑龙就是被这东西控制,生不如死呢。”沈娇娇把当初黑龙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玉儿听完震惊地合不拢嘴。 然后又有些疑惑,“皇后被困在梦里,叫醒她不就行了吗?” 沈娇娇摇头。 人在梦里,无论这个梦境多么离谱,都会以为那就是真实的世界。 把一个人从梦中猛地惊醒,相当于把他从虚幻的世界里猛地拉了出来,那感觉令人心悸。 而经过蛊虫加强的梦境,则更比普通梦境要真实百倍。 她在梦中所经历的痛苦和疼痛,与现实世界无异。 这个时候把她从梦中弄醒,她是很难分得清现实和虚妄的。 甚至,梦境中的疼痛可能会让她在现实中也产生疼痛的幻觉,她有可能会因此陷入疯狂。 第二百六十章:皇后从地狱回来 沈娇娇一边跟玉儿聊着天,一边拨动着簧片,同时心里暗暗思考。 或许什么时候,她可以把这种蛊种到姬崇道的身上,好看一看,他到底把从鬼谷门买的毒药,用在了谁的身上。 正在她思考的时候,皇后的寝殿里,黄嬷嬷咬了咬牙,决定叫醒自家皇后。 再这么下去可不行,迟早会把侍卫引过来。 到时候事情可就闹大了。 别说皇后如今说的这些东西不能见人。 即便她什么也不说,以她如今这幅骇人的样子,也绝不能被任何人看见。 否则,不知道又要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呢。 如今太子的地位本就岌岌可危,这个时候可不能出任何岔子。 这么想着,黄嬷嬷一咬牙,从桌子上拿了一壶茶水,打开壶盖,将整壶茶水尽数都泼在了花容的脸上。 虽然是早春,但夜里凉气还是很重。 被猛地在脸上泼了一壶凉水,花容瞬间从梦里惊醒了过来。 “皇后,您醒了?!”看见花容呆愣愣地睁开了眼睛,黄嬷嬷满脸惊喜。 “嬷嬷,救救我,救救我,她们都来找我了,她们要杀了我!”听见黄嬷嬷的声音,花容从呆愣中醒了过来,像是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缩在了黄嬷嬷的身后。 “她们?” 黄嬷嬷听见这两个字,看见花容心惊胆战的样子,只觉得脚心都渗出了冷汗。 平白无故地,皇后怎么会成了这副样子?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 她们……真的回来了? 黄嬷嬷不敢细想,只能不断地安慰着花容,“皇后,您是皇后啊,您有什么可怕的?” “不怕,咱们什么都不怕?!” 见自己的黄嬷嬷不仅不救自己,反而还让自己不要害怕,花容一下子冷了脸,“你当然不怕!” “她们找的又不是你!” “她们吃的又不是你!” “她们怎么不来找你呢?她们该找你啊!” 花容的话让黄嬷嬷心寒。 怎么,皇后希望她们找的是她? 她沉默着,没看见花容忽然间瞪大了眼睛,一点一点地爬着后退。 “不要,不要过来!” “我错了!” “都是她指使的,都是她!”花容面对着黑暗的虚空瑟瑟发抖,忽然伸手指向了黄嬷嬷,“你们要找就找她,不要找我!” 说着,她疯了一样地从地上爬起,往门外跑去。 虽然心寒,虽然害怕,但黄嬷嬷还是第一时间抓住了皇后,把刚碰到门把手的皇后拖了回来。 “皇后,您清醒一点,根本就没有人!” “您不能这么出去!” 好容易即将逃出地狱,竟然被黄嬷嬷拉了回去,花容心里怕极了,也气极了。 耳朵里有一个声音,轻轻地在她的脑海反复低语,“看吧,她根本就是故意让你受苦。” “有你在,她们就不会找她。” “她不过是牺牲你保全自己而已。” “快跑!快跑!快跑!!!” 听到这个声音,花容眼睛瞬间就红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黄嬷嬷推开。 自己则立刻抓住机会往门外跑。 见事情不妙,黄嬷嬷立刻扑了上去,一把抓住了花容的脚腕,“娘娘,您真的不能出去!” “你就是想害我,你们都想害我!” 花容恶狠狠地说着,一脚接着一脚地踹着黄嬷嬷的脑袋,一边踹着,还一边声嘶力竭地喊着,“放手!放手!” “你们休想害我!” 她的声音实在太大,以至于宫女们实在是无法装着视而不见。 再加上皇后一口一个放手,害我之类的,让她们心里担心,害怕真的发生什么事情。 要是皇后真的有个三长两短的话,她们恐怕是都要陪葬。 于是,也顾不得黄嬷嬷的交待,宫女们再次冲到了皇后的寝殿,打开了房门。 一打开门,众人看着眼前的场景,一下子血液冰凉,愣在了原地。 月光下,皇后一脸狰狞,红着眼睛踹着脚下的黄嬷嬷的脑袋。 而已经昏迷不醒的黄嬷嬷,双手紧紧地抱着皇后,脑袋上的血流了满脸,在月光下惨白的脸色看着渗人。 宫女们看到这个场景,全都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看什么,你们是瞎了吗?”皇后见自己的宫女只知道愣愣地站着,心里来气,“快把她的手给我掰开!” 众人这才醒悟,无论到底是什么情况,还是先把黄嬷嬷救出来才好。 然而,黄嬷嬷手指抓的极紧,一时半会的,她们还真有些难办。 “真是蠢货!”花容一边骂着自己脚边的宫女们,一边瑟瑟发抖地看着屋内的方向,一脸防备。 好像那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 一个母仪天下,姿容仁慈的女人,竟然变成了如今这幅样子,沈娇娇和玉儿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心里发冷。 “娇娇姐,你说她到底做了多少坏事啊?怎么吓成了这个样子?” “肯定是害了不少人命,所以那些人找她索命了。” 不只是沈娇娇和玉儿心里发冷,围在花容身边的宫女们,更是心凉彻骨。 平日里她们看到的皇后,仁慈大方,母仪天下。 她最爱烧香拜佛,即便对奴才那也是从不苛责打骂,皇宫里的宫女们对她们可是都羡慕的不行。 而今晚她们见到的皇后,则是疯疯癫癫,尖酸刻薄, 骂她们是废物也就罢了,竟然如同地狱恶鬼一样,这么狠毒地踹着黄嬷嬷的脑袋。 像是要把她活活地踹死一样。 要知道,黄嬷嬷可是皇后的心腹啊! 即便黄嬷嬷真的做了什么错事,那也可以交由下人发落。 哪个正经主子,会亲自动手这么折磨下人? 在皇后的责骂声中,众人终于解开了黄嬷嬷对花容的束缚。 得了自由的花容发觉自己这边的人多了,立刻心里有了些底气,她强装着镇定,跟房间里狠狠瞪视着自己的恶鬼谈判。 她指着人事不省的黄嬷嬷,声音颤抖,“你们不要来找我,都是她指使的,都是她的主意!” “你们要报仇,就找她!” “都找她!” 说完,生怕被什么缠上似的,立刻掉头就跑。 第二百六十一章:皇后提剑闯宫 院子里,惨白的月光下。 宫女们看着空洞的皇后寝殿,只觉得它像是一张黑洞洞的大嘴,似乎是想要把人吞噬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皇后娘娘到底看见了什么,竟然怕成了这个样子? 还有,她的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到底是害了谁? 然而,一切已经无从得知,因为就在她们发愣的时候,皇后竟然跑出了扶华宫。 月光下,御道中。 衣发凌乱的一国之母,仿佛被厉鬼纠缠似的,不停地奔跑着。 连自己的鞋子跑掉了,都浑然不知。 她的身后不远处,宫女们也跟着追了一路。 经过刚才黄嬷嬷的前车之鉴,宫女们不敢拉扯花容,只能在后面跟着,求她停下来。 然而,此刻的花容,看见她们跟看见厉鬼也没什么两样,怎么可能会停下来? 因此,当侍卫们在万福宫门口截住花容的时候,看的都惊呆了。 这……是皇后吧…… 不敢造次,侍卫们立刻低头,生怕看见不该看的东西。 唐且走上前,面无表情地站在了花容面前,“皇后娘娘,夜深了,回去吧。” 看见侍卫们,花央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她伸手指着自己的身后,“快!杀了她们,杀了她们!” “她们想吃了本宫,她们想害死本宫!” 花央的这番话,不仅侍卫们听到震惊了,被她指着的宫女们也震惊了。 她们连忙跪下喊冤,“冤枉啊,皇后娘娘,奴婢不敢!” 只有沈娇娇明白,花央指的并不是她们。 于是开口小声地提醒,“皇后娘娘指的并不是咱们,而是她们吧?” 听了沈娇娇的话,宫女们立刻醒悟过来。 的确,皇后躲的似乎是“她们”。 正愁着该如何解释的时候,忽然,花容手指的指向又变了。 她的手指,竟然指向了万福宫方向! “就在那里!想杀我的人就在那里!你们快去把她们给我拿下!” “杀了她们!” 看了她指过去的方向,众人更惊讶了。 那个地方,分明是没人…… 难道,皇后娘娘中了邪了? 见他们不动弹,花央怒了。 她气冲冲地冲到了一个侍卫的面前,一把拔出了他的佩剑。 被折磨了一个晚上,此刻有这么多侍卫壮胆,花容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竟然提着剑冲入了万福宫! 众人都被吓得呆了。 唐且不知道该不该阻止,只能看向沈娇娇。 沈娇娇微微地摇头,示意唐且只要做个样子就行,别真去拦她。 这个皇后,把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如果这次不把她打到谷底,谁知道她下一次还想干什么?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既然防不胜防,那还不如直接解决掉这个贼人。 省的哪一天她一不注意,玉儿被她真害死了,那可就后悔莫及了。 就这么着,在侍卫们看似努力,但实际上不敢拉扯的情况下,皇后闯入了万福宫。 万福宫的宫女太监倒是阻拦的十分用心。 但是,花容毕竟是皇后。 谁敢真去拉扯她? 只能一边阻着,一边大喊,“快,快去禀报淑妃娘娘,皇后提剑闯宫了!” 屋外的嘈杂声,将淑妃从睡梦中惊醒,“怎么回事?何事喧哗?” “回娘娘,皇后她,她提剑闯宫!” “什么?”听到这话,淑妃脊背骤然挺直,平日里的慵懒一扫而光。 提剑闯宫? 花容她是疯了? 看着自己身边睡得极不安稳的皇上,淑妃眼睛眯起,从床上起身,换了身衣服,走了出去。 此时,花容已经提着剑,走到她寝殿的门口。 淑妃一开房门,二人的视线便对上了。 看见淑妃,花容立刻就红了眼睛,心里淬了毒似的怨恨,“贱人!是不是你害得我?!” “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做的手脚!” “是你特意让你的那个野丫头来害我,是不是?!” “你用了什么方法?快让她们滚!” 淑妃以为,花容既然敢提剑闯宫,一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没想到,她竟然单枪匹马地杀了过来…… 看她衣衫凌乱的样子,似乎精神有些不太正常,而且,她竟然敢在自己面前提起莹儿。 看着花容惊惶而又怨恨的样子,淑妃面如冷霜,“你没资格在我面前提起莹儿。” “皇后娘娘这样子,是她来找你报仇了吗?” “什么报仇!”皇后听见报仇二字,眼睛里杀气腾腾,“她如果想报仇,应该找你啊!” “如果她不是你的女儿,怎么会死?!” “都怪你!” 听了皇后这话,淑妃心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一下子就崩断了,“果然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莹儿!” “我就知道,她怎么会无缘无故大冬天掉进湖里,明明她那么听话那么聪明!” “哼,她的确聪明。”看着淑妃奔溃的样子,皇后得意地冷笑,“聪明到至死还在喊我救她!” 花容的话,让淑妃心如刀绞,也听的众人心里冰凉。 皇后,她竟然害死了淑妃的女儿吗? 她是疯了,连一个小女孩都不放过? 看着花容癫狂的样子,众人心里肯定。 是,这个人是真的疯了,否则她也不会大半夜跑到这里,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 就在众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间,淑妃面色发白地倒了下去。 “娘娘!”万福宫的宫女们立刻接住了淑妃,见花容拎着剑往这边一步步地逼近,她们急了。 立刻冲着门外手足无措的侍卫们大吼,“愣着干什么呢?快拦着她!” 感觉到花容身上的杀气,知道她恐怕是真的想杀了淑妃,唐且终于动手了。 他抽出身边人的长刀,用刀背挑动着花容手上的剑。 花容毕竟不会武功,被唐且用长刀一挑一勾,立刻长剑脱手,失去了武器。 然而,失去武器的花容并没有停止自己的动作。 反而直接伸出双手,要去掐淑妃的脖子。 “不要!”众人心惊,正在思考该不该拉扯皇后的时候,忽然,一个人影插到了花容和淑妃的面前。 狠狠地一巴掌,将花容扇倒在地。 第二百六十二章:被老东西看上了 看着皇后娘娘倒在了地上,众人却连扶都不敢扶。 而是立刻跪下,低头请安。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从淑妃寝宫里出来的男人,敢直接扇皇后一巴掌,又穿着明黄色的亵衣,这不是皇上又能是谁呢? 看着倒在自己面前的皇后,姬崇道眼神冰冷,仿佛看的不是自己的结发妻子,而是一块令人厌恶的丑陋的石头似的。 “你闹够了没有?!”他低头看着花容衣发凌乱的样子,冷冷道:“你这皇后不会当,就别当了,省的给朕丢人。” 到了这个时候,花容才勉强有了点实感。 她四周围看了一眼。 只看见跪了满地的宫女侍卫,而她们……似乎早就不见了。 但她知道,她们的目的达到了。 毁了她,她们做到了。 不过,虽然心知一切已经无可挽回,花容却不会让害了她的人好过! 她立刻跪好,指着晕倒的淑妃,眼泪一瞬间流了下来,“皇上,一定是她对臣妾做了些什么,否则臣妾怎么可能做得出这种事情!” “臣妾是被小人所害,臣妾冤枉啊!” “陛下,请您明察!” 看着她满面的泪水,姬崇道咬着牙强压着心底的愤怒和恶心,“花容,你以为寡人是傻子,嗯?” “寡人最错的,就是当初选了你当皇后!” 姬崇道当初看重花容,一方面是因为想要拉拢花家,另一方面是看她面容仁慈,一看就端庄威仪,是个母仪天下的样子。 一开始,她的确做的不错,虽然有时候手段毒辣,但只有威胁到自己地位的时候,她才会动手。 能守住位置,这是她的能力,姬崇道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既然是皇后,怎么能没有手腕? 但是,自从太子渐渐长大,她的那个心啊,就越来越不安稳。 他可还没死呢,她急什么? 所以他特意地提拔二皇子,提拔八皇子。 他就是在警告她,有些东西,他可以给,但她不能拿。 看她上蹿下跳的着急,他冷笑,等着看她还能使出什么招数。 没想到,她竟然疯了! 疯到大半夜衣衫凌乱地跑到万福宫里,疯到自己承认了自己做的那些烂事,疯到要杀死淑妃。 真是把他的面子都丢尽了! 这一刻,他连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可是,想到她身后的家族,想到太子的颜面,他忍下了这口气。 最终,皇后被软禁了起来。 而在淑妃的运作下,皇后的扶华宫里,只剩下了黄嬷嬷一个人伺候。 剩下的宫女,都被分到了别的宫里。 一夕之间,曾经高高在上的皇后,如今沦为了阶下囚。 而沈娇娇和玉儿,则被分到了万福宫。 屏退众人,淑妃放下猫儿,第一次正眼看向了沈娇娇,“你叫……莫扶烟?” 沈娇娇点头,“是。” “那个女人,你是怎么做到的?”她看着沈娇娇,眼神好奇。 “什么怎么做到的?”沈娇娇心里知道淑妃的意思,不想暴露自己,便装傻充楞,“奴婢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不说便罢了。”淑妃伸手逗弄着自己的小猫,“不管怎么样,能除了她,给莹儿报仇,本宫很开心。” 说着,她看向沈娇娇,“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说。” “娘娘,无功不受禄,奴婢并没有什么需要赏赐的地方。” 见她这样,淑妃便也不再说什么,“那你就留在我万福宫,随便找一个活儿……” 正说着,一个太监忽然走了过来,“奴才参见淑妃娘娘。” “起来吧,陈公公,皇上派你来,是有什么事情吗?”淑妃又恢复了慵懒的样子。 “是这样的,昨个皇上在您这儿看到了一个宫女,所以……” 昨个? 听到这两个字,淑妃淡淡地笑着,心里凉的发颤。 她一向知道他是这样的东西。 可为什么,为什么他那么的没有心? 昨个毒妇发疯。 昨个她被气的晕了过去。 昨个毒妇承认她害了莹儿。 可即便如此,他那个时候却还有那方面的心思。 他就一点都不为莹儿伤心吗?莹儿对他而言,就那么的无关紧要? “娘娘?”陈公公小声地喊了她一句,生怕这祖宗生气。 可是,她的生气对于皇上而言,跟猫儿生气有什么两样? 无非就是高兴了哄哄,不高兴便让她知道知道厉害而已。 总归还是要听他的。 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该学的聪明点。 她淡淡地抚摸着怀里的猫儿,声音不咸不淡,听不出情绪,“谁啊,这么有福分?” “一个叫做莫扶烟的丫头。”那公公一句话说完,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变了。 沈娇娇心里呕的慌。 她千躲万躲,没想到还是让那老东西给逮着了。 也怪她,昨日她有些好奇,便抬眼扫了姬崇道一眼。 谁能想到,那种时候,他竟然还有心思往她这边看? 真不是个东西! 看出沈娇娇心情不好,玉儿心里也暗自生气,娇娇姐那么好,那个老东西他配吗?! “愿不愿意,你问她自己,我不管。”淑妃淡淡地看了沈娇娇一眼,最终还是没有替她做决定。 听了淑妃这话,陈公公有些奇怪,但只以为是淑妃不高兴,耍性子而已,便也没有在意。 他看向沈娇娇,见她果然长相夺目,知道只要她肯好好哄着皇上,以后定然又是一个淑妃,因此便也没把她当奴才看。 “莫姑娘,这可是您天大的福气,您准备准备,今晚上奴才亲自来接您。” 他说完,等着沈娇娇的回话。 可沈娇娇长久地没有吭声,于是房间里的气氛也变得越来越紧张,陈公公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这宫里,还真有不知好歹,给脸不要脸的? 说是要问她的意见,可她莫非真以为她有拒绝的权力? 就在他眼神越来越暗的时候,沈娇娇忽然嫣然一笑,淡淡点头,“奴婢知道了。” 见她还算识相,陈公公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跟淑妃告别之后,便离开了万福宫,再没有多看她一眼。 长的再漂亮又怎样,性子不讨喜,成不了气候。 第二百六十三章:忽悠皇上 “娇娇姐,怎么办啊?”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晚,玉儿急得团团转。 与玉儿相比,沈娇娇却显得淡定多了,“你放心,我自有办法。” 既然姬崇道自己作死,那就别怪她心黑手狠,反正目标是查出真相,至于这个真相怎么查出,那就没那么重要了。 天色渐渐暗沉,沈娇娇被带着泡了个澡,然后换了身不属于宫女的轻烟罗衣裙。 红色的罗裙,更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目含情。 陈公公之前虽然气她不识抬举,但到了这时,看到沈娇娇越发夺目的美貌之后,便也收敛了些之前的不满。 之前他觉得沈娇娇性子不好,定然得不到宠爱,但现在看她这副谪仙般的样貌之后,心里转变了想法。 凭着这副相貌,也许这个莫扶烟还真能得到陛下的垂青呢。 “姑娘,随奴才来吧。”陈公公说着,让沈娇娇坐上小轿。 “起。” 随着陈公公的声音,沈娇娇离开了万福宫,往万寿宫方向赶去。 玉儿在万福宫门口担忧地张望着,只希望沈娇娇能平安回来,别出什么岔子。 “落。” 万寿宫里,沈娇娇被放了下来,随着宫女的引领,进入了姬崇道的寑殿。 在她进入之后,寑殿的房门,便被从身后关上了。 只留下沈娇娇一人,独自面对这广阔奢华的寑殿。 看这寑殿,一眼就知道姬崇道确实怕死。 竟然连龙床边上的书籍,都是《长生》《永寿》之类求仙问药的东西。 看来啊,这富贵日子的确是享用不够。 古往今来,没见过哪个乞丐穷人求长生的。 都是些皇室贵胄,才贪恋红尘富贵,想尽一切办法求长生。 他难道想要永生永世的当皇帝? 怪不得他对于太子不理不睬,却去专宠二皇子和八皇子,原来是故意的。 毕竟这天底下只能有一个皇帝。 他想要永生永世地霸占着皇位,自然对这个皇位的继承人没什么好脸色。 恐怕在他的眼中,太子并非他的儿子,而是他的催命符吧。 每见到一次太子,都是在提醒姬崇道。 无论再怎么挣扎,他终将被自己的儿子所取代。 “看什么呢?” 沈娇娇正胡思乱想着,忽然,门口一个威严低沉的声音传来。 原来是姬崇道回来了。 他一进门,便看见了背对着自己的沈娇娇。 纤巧,矜贵,优雅的脖颈普通仙鹤般微微低垂,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即便就这么静静地站着,都显得那么的出尘。 这也是昨晚上那么混乱的情况,他都能一眼就看到她的原因。 “没什么,看见这两本书,觉得很有意思。”沈娇娇伸手指了下自己眼前的书籍。 “哦?” 姬崇道觉得好笑,“你这么年轻,也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听说成仙时是什么样子,成仙之后,便会保持那个样子。”沈娇娇脸上充满着憧憬和向往,“所以如果能够现在成仙,那奴婢岂不就能永葆青春了?” 听到永葆青春这句话,姬崇道心里动了一下。 其实,他又何尝不是这么想? 可惜,年轻的时候自己从没想到过老和死的问题,直到近些年身体越来越差,脸上的皱纹越来越多,姬崇道才开始怕。 但其实已经晚了。 即便他真能得到长生,也最多只能永远保持在这个行将就木的年纪,那些少年的鲜衣怒马和中年的挥斥方遒,终究是一盆泼出去的水,永远也收不回来了。 想到这里,他情绪低落了些,“说的对,这求长生,还是要趁早才行。” “寡人迟了。” 看姬崇道神色落寞,沈娇娇打铁趁热地劝他,“陛下总是哀叹迟了,迟了,要奴婢看,其实不迟。” “当下就是最好的时机。” “陛下若是不把握当下,那便只能今天拖明天,明天推后天,天天都只能哀叹自己迟了。” 沈娇娇这话,还从没人跟姬崇道说过。 不是别人不懂这道理,而是不愿,不敢。 当然,大部分人是不愿。 毕竟,谁希望自家皇上天天不务正业不上朝,只想着求仙问药呢? 因此,听见了沈娇娇的话,姬崇道豁然开明。 的确,如果不从现在开始,那每拖延一天,他的身体就老一天。 他长生以后,可能连现在的样子都保不住。 或许,他不该再拖了。 与长生相比,一时的欢愉又算得了什么? 他一把揽着沈娇娇的纤腰,“扶烟,你说的对!” “咱们之间不急于一时,等寡人得了长生,咱们就可以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了!” 沈娇娇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低垂的眼睛里却满是厌恶。 谁要跟你个老头子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啊?才见第一面而已,至于的吗? 若不是想忽悠他赶紧写出杀孽名单,她才不会跟他在这里虚与委蛇呢。 不过心里这么想,沈娇娇面上却丝毫不露。 她惊喜地望着姬崇道,“陛下,您已经找到长生之道了?” “那么多帝王将相没有找到的东西,您竟然找到了吗?” “陛下您可真厉害!” 被一个大美人仰望着,崇拜着,即便姬崇道是皇上,也难免有些得意之色。 沈娇娇趁热打铁,“我小时候听家乡的老人说过,如果想要长生,除了要洁身自好,更重要的,更要积德行善,勿动杀念,否则……” “否则如何?” 听见沈娇娇说出的话,竟然与前几天安祈良的意见不谋而合,姬崇道心里咯噔一声。 难道他的修炼迟迟不能精进,竟然真是因为所谓的杀孽? 他有些紧张地看着沈娇娇,生怕所谓的杀孽,会耽误他的修行。 见姬崇道上钩了,沈娇娇装作努力回忆的样子,蹙眉道:“具体的,奴婢也记不清了……” 看着姬崇道骤然失望的神色,沈娇娇的话头忽然拐了个弯儿,“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奴婢记得那老人说过,上天仁慈,如果真是迫不得已造了杀孽,只要诚心悔过,也并非全无办法。” 听见沈娇娇的话,姬崇道豁然得到了希望,看向沈娇娇的眼神中带着几分迫切,“怎样才算心诚?有什么办法?” “我也记不清楚了,无非就是一一给自己杀过的人道歉,一一超度他们吧。” 第二百六十四章:王爷闯入 听了沈娇娇的话,姬崇道咬了咬牙,心里有些纠结。 其实,他不是不知道沈娇娇说的这些,毕竟安祈良前几天已经跟他提过这个事情。 只是,姬崇道不愿意罢了。 是的,他不愿意。 他身为一国之君,生杀予夺都是天赋皇权,他凭什么道歉? 这一生,他杀过的人何止百千,一个一个细细数来,得数到什么时候? “哼,寡人杀的,都是该杀之人!” “寡人何错之有?” 听见姬崇道说出这话,沈娇娇眼中泛起了几分杀气,手指微动,恨不得直接把蛊给他种下去。 可是,如非万不得已,沈娇娇还是不愿这么简单粗暴。 之前花容的事情那么顺利,很大一方面,是黄嬷嬷不敢让花容看太医,生怕她们做过的事情被公之于众。 而姬崇道不一样,他是皇上,如果他的身体出了问题,是一定会请太医的。 一旦太医发现了姬崇道的身体不对劲,她一定第一个被怀疑。 毕竟前一天皇后刚出现问题,后一天皇上又出现问题,这概率太低。 她既是扶华宫的宫女,又接触了皇上,不怀疑她怀疑谁? 在事情没到达无法挽回的程度之前,沈娇娇觉得,还是忍一忍这个老东西。 她挤出笑容,看向姬崇道,“皇上您当然不会有错。” “不过该死之人当中,应该也有不那么该死的人吧?” “可能有些人是一时糊涂,有些人是年少轻狂,有些人是被连累的妇女婴儿……”沈娇娇提示着姬崇道,“可能就是这些人的怨恨最大吧?” 婴儿? 听到沈娇娇的话,姬崇道心里咯噔一声。 他似乎,还真的杀过…… 而且,那婴儿的母亲,跟眼前这个美丽的姑娘,竟然还有几分神似…… 想到这里,他抱着沈娇娇的手臂忽然颤了一下,心里不知道为何,升起了一股名为慌乱的情绪。 感觉到姬崇道的不对劲,沈娇娇心中暗喜。 他莫不是想到了什么…… “陛下您……”沈娇娇刚想说些什么,门外却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王爷,王爷留步!” 门外,陈公公的声音传了进来。 “滚!” 一声低沉有力的声音,呵止了陈公公的阻拦,长腿抬起,竟然一脚踹开了姬崇道的大门。 “大胆!”姬崇道看了来人一眼,面色发冷,“傅倦,你现在所站着的地方,是我大武的国土!你呼吸的,是我大武的空气,谁给你的胆子,竟然在寡人面前嚣张!” 傅倦面无表情地瞥了姬崇道一眼,“本王身为大庆特使,你就让本王住在那种地方?你把本王放在眼里,把大庆放在眼里了?” 特使? 沈娇娇看着傅倦,一脸懵逼。 怎么回事,傅倦他可是大庆的王爷,怎么会出现在大武的皇宫里? 而且,他竟然口口声声地自称特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当时看见沈娇娇进入皇宫,傅倦心里便担心的整夜整夜睡不着。 后宫那种地方,复杂的很,她即便再怎么厉害,再怎么聪明,可那毕竟是戒备森严的皇宫啊。 如果她被人欺负怎么办? 如果她被人算计怎么办? 如果她被姬崇道看上怎么办? 各种乱七八糟的设想,折磨的傅倦心神不宁。 于是,他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进宫! “王爷,这……虽然现在大武和大庆没有战争,但是,您在大武还是不安全啊。” “之前在雪原的时候,二皇子和八皇子就想要杀您,如果您真的进了宫,那岂不就成了笼中之鸟了吗?” 为了阻止傅倦,无名难得的说了这么多话。 然而,傅倦却已经下定了决心,又岂是他三言两语可以更改的? 之前沈娇娇诈死,他的心也跟着沈娇娇死了一遍。 好容易知道了她没事,傅倦又怎能让沈娇娇独自面对危险? 反正如果她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他也是活不成的,还不如进宫陪着她,也好看看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得上忙。 见傅倦去意已决,无名没有办法阻止,只能提醒,“那可是皇宫,您也进不去啊……” 可无名这句话刚说出没多久,就被傅倦打了脸了。 他是真没想到,傅倦竟然给自己弄了个特使的身份,以使臣的方式,进了宫。 当傅倦在朝堂上出现的时候,大武满朝文武真是恨不得把他的脑袋直接砍下来。 有几个脾气暴躁的将军,当时便请命要杀了傅倦。 还好,姬崇道倒是还有几分理智。 知道现在的大庆已经不是当日的大庆了。 如果像在雪原里似的,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傅倦杀死倒还罢了。 现在傅倦以大庆特使的身份,正大光明地进了宫,如果真在宫里丢了性命,那大庆追究起来,恐怕又是一场轩然大波。 别说大武这些年国力衰微不如从前,哪怕是可堪一战,姬崇道也不愿打仗。 不是他体恤国民,不忍心生灵涂炭。 而是他老了。 如今姬崇道一门心思都在求仙问道,恨不得吃斋念佛,把女色都戒了,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再添杀孽? 退一万步,即便是他问道不成,好歹也得在历史上留个好名声。 如果打仗,打赢了还好。 若是输了,那这场战斗在后世眼中,将被视为他老糊涂的象征。 无论怎样,这个时候挑起战争,不值。 因此,傅倦便被当做特使,留在了宫里。 这几天,傅倦一直在想办法打听沈娇娇的下落。 可沈娇娇使用的并非自己的名字,任刑呢,又死活不肯透露,因此耽搁了许多时间。 等到他终于查到沈娇娇现在的名字是莫扶烟的时候,同时也得到了另一个消息。 莫扶烟被姬崇道看上,已经被带到万寿宫了。 听到这话,傅倦心里发紧,心里一直绷着的弦,终于断了。 一路杀气腾腾的闯入了万寿宫,傅倦踹开房门,便看见他一心惦记的姑娘,竟然被姬崇道那个老东西搂着腰,两人似乎还在说些什么。 这个场面,让傅倦心中迸发出不可抑制的杀意。 可他知道,沈娇娇肯妥协到这种程度,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不能坏她的事情。 于是,他努力地压制着心中的杀意,并没有去看沈娇娇。 而是随便给自己的闯入找了个蹩脚的理由,“本王身为大庆特使,你就让本王住在那种地方?你把本王放在眼里,把大庆放在眼里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配合默契 看见傅倦,沈娇娇愣了一下。 她是真没想到,傅倦竟然会追到上武的皇宫里。 他真是疯了! 他作为大庆的战神,当初打仗杀了那么多大武的人。 多少大武人对他恨之入骨,恨不得生啖其肉,他竟然敢单枪匹马地杀进来,他不要命了? 沈娇娇为他着急的同时,又忍不住为自己担心。 她这次来到大武,可不是闹着玩的。 如果他还是像之前似的,占有欲那么强,恐怕会给她带来暴露的风险。 因此,当感觉到他视线冷冷地扫过自己腰间的时候,沈娇娇恨不得把姬崇道的手掰开,省得他刺激傅倦。 不过还好,傅倦只冷冷地瞥了一眼,便当做没看见她似的,继续与姬崇道对话,“本王的房间太简陋了,希望皇上给本王换一间。” 听了傅倦霸道而又无理取闹的话,姬崇道皱起了眉头,“傅倦,这是大武,寡人劝你别这么嚣张。” “迎客阁本就是使臣来访居住的所在,你不想住在那里,难道想住在我万寿宫不成?” “我看你就是在无理取闹!” 姬崇道没有说错,傅倦就是在无理取闹。 他豪宅广厦住得,破屋烂房也住得,那迎客阁的房子,他怎么可能住不下去? 他只是随便找了个理由,掩饰自己刚才的冲动。 顺便想要将姬崇道引出去,省得他骚扰沈娇娇。 可姬崇道根本不上当。 他看着傅倦冷冰冰的神色,无奈地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你想住哪就住哪,只要离寡人这万寿宫原点就行,别来烦我。” 说完,就要打发傅倦出去。 姬崇道和沈娇娇孤男寡女地共处一室,因为他的身份,沈娇娇还不能拒绝她。 这种情况下,傅倦怎么可能离开? 他立刻长腿一迈,进了姬崇道将寝殿,“看来皇上不喜欢本王啊?” “这怎么可以?” 见傅倦不仅不请自来,竟然还登堂入室,姬崇道皱起了眉头,“傅倦,你到底想干什么?!” “本王作为使臣,当然是要加深大庆与大武的情谊啊。” 傅倦说着,大摇大摆地在姬崇道的寝殿里转了一圈,看见龙榻边的书籍时,眼睛抬了一下。 然后走到了棋盘旁,“陛下,让本王陪您下两盘棋吧,顺便本王也好跟您讨教讨教求仙问道的学问。” “哼,你也懂得求仙问道?” “不懂。” 傅倦说着,嘴角刻意噙着嘲讽的笑意,“可即便再不懂得,本王也知道,求仙问道第一要做的,就是清心寡欲。” 说着,他上下瞥了沈娇娇一眼,说话意味深长,“可看起来,陛下您的生活,可精彩的很啊~” 无视姬崇道猪肝一样的脸色,傅倦杀人诛心:“怪不得几年不见,陛下竟然老的这么快,原来一国之君,竟然管不住自己吗?” “你……”姬崇道被傅倦嘲讽的面色通红,手指发颤地指着傅倦,长久地说不出话来。 不止是生气,更是心惊。 难道,他这两年真的老了那么多? 真是因为他不禁欲的缘故? 一开始沈娇娇还不明白傅倦到底想干什么,到现在,她终于看出点意思。 他分明是在帮她解围,想要利用姬崇道求长生的心思,让他不敢再碰自己。 这个想法,倒是与她刚才的做法不谋而合。 反正她该做的都已经做的差不多了,虽然没从姬崇道嘴里挖出他的杀戮名单,但沈娇娇相信,经过自己刚才的一番说服,他明天肯定会把名单写给安祈良,让他去做法事。 到时候自己可以从他的手里得到这份名单。 现在她呆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倒不如直接借着傅倦的话头,把自己摘出去。 于是,沈娇娇一脸正气地为姬崇道辩护,“这位王爷,您误会陛下了,陛下说到做到,怎会像是您说的那样管不住自己?” “哦?” 傅倦挑眉看了她一眼,“那你在这里,是……” “送书,奴婢只是来送书的!”沈娇娇连忙替姬崇道掩饰,顺便回头看了姬崇道一眼,“陛下,您说是吗?” 不愿意被傅倦看低,姬崇道强压下心里的愤怒,咬牙回答了一声,“是。” 然后掩饰性地淡淡瞥了她一眼,暗示她离开,“书都送完了,还愣在这干什么?” “还不快出去!” “是!”沈娇娇表面有些委屈,实则欣喜万分地退出了万寿堂。 身为皇帝,被自己看见他的这种窘况,哪怕姬崇道管不住自己无法禁欲,估计也不会再来找她了。 接下来的日子,她也终于可以过的安心一些。 等拿到姬崇道的杀戮名单,查清楚自己的身份之后,也许,她就能跟自己的父母团聚了。 想到自己的父母,沈娇娇心里不免有些怯然。 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什么人,是好是坏,会怎么对待她。 更不知道,她的父母是否还活着。 沈娇娇心里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也许,她的父母早就不在人世了吧…… 毕竟她当时一个不懂事的婴儿都惨遭了毒手,她的父母又怎么可能平安无恙? 不过,即便他们真的早就不在人世,她也要查清楚这所有的一切。 他们是谁,因为什么受害,是谁加害了他们。 等查清楚之后,如果她的父母是被姬崇道或者其他人冤害,那她肯定是要血债血偿。 如果她的父母是十恶不赦的那种人,那就罢了,就当自己无父无母,找机会出宫便罢。 无论结果是好是坏,总归找到了自己的根。 下半生,她便再也不是没有父母的野丫头了。 “娇娇姐,你没事吧?”沈娇娇正想着,忽然听到了玉儿的声音。 寻声过去,不光看见了玉儿,竟然还看见了唐且安祈良二人。 原来,沈娇娇离开后,玉儿越等越是着急,便想办法联系了唐且安祈良二人。 三人正在暗处正思考着,看能不能想出办法,把沈娇娇弄出来,没想到,她竟然自己回来了。 “没事。”看见玉儿几人,沈娇娇心情好了很多,“遇见了傅倦,他帮我解的围。” 第二百六十六章:被宫女欺负 沈娇娇的话,让玉儿瞪大了眼睛,“他怎么来了?” “这里不是大武皇宫吗?他真不怕死?” 沈娇娇无奈,“可能是吧,我也没有料到他会跟过来。” “娇娇姐,我觉得王爷他是真的爱你。” 玉儿小心地看着沈娇娇的脸色,生怕她不喜欢自己帮傅倦说话,连忙又补充了一句,“就是太霸道了。” “……”沈娇娇不知道该怎么说,便索性当做听不见,转头看向了安祈良,“估计明天姬崇道就会把名单给你。” “你做好准备。” 安祈良惊喜,“真的?!” “我前几天一直明里暗里地催他,他就是不愿意写出名单,我还以为没希望了呢。” “嗯。”沈娇娇说着,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如果来不及誊抄,你一定要记住找一个婴儿的名字。” “姬崇道肯定害过一个婴儿,那个婴儿很有可能是我。” 如果知道了那个婴儿的名字,便可以顺藤摸瓜,找到婴儿的父母。 那么她的身世,有可能就解开了。 “放心吧,我都记住了。”安祈良正说着,忽然被唐且捂住口鼻拖了出去。 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沈娇娇和玉儿抬头望去,不是别人,正是万福宫的宫女们。 似乎是刚从什么地方回来的样子。 “你们躲在这儿干什么呢?不知道跟我们打个招呼?”几个宫女看向沈娇娇,眼神中有些羡妒,“被皇上多看了两眼,就以为自己可以目中无人了?” “没有。”见她们一副找茬的架势,沈娇娇淡淡地,不想与她们起冲突。 但她不想起冲突,却挡不住人家想要找麻烦。 “没有?装什么呢?” “不就是到万寿宫转了一圈吗?还没怎么着呢,就这么狂?” “就是,真有本事的话,怎么没过夜就被撵回来了?” “切,连轿子都没坐,走回来的吧?” “你们想干嘛?跟你们有关系吗?!”听见几个宫女说话难听,玉儿忍不住跟几个宫女吵了起来。 对方人多嘴杂,玉儿眼看就要吃亏。 沈娇娇把玉儿拉到了自己身后,上前走到了几个宫女面前,“想要就自己去争取,别在这酸唧唧的,听的人恶心。” “我怎么样,还轮不到你们管。” “想管我,至少你们得到万寿宫睡一晚,当个主子吧。” “你放肆!”领头的宫女被她气的发抖,抬手就要给她一巴掌。 沈娇娇哪里会受这种委屈,当即抓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啪的一巴掌就抽了过去。 她心里憋屈,这巴掌便使了十成十的力气,一下子便把领头的宫女扇地跪在了地上。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说放肆?” “今天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如果你以后再敢胡说八道,那可就不是一个巴掌的事情了!” 说完,沈娇娇便拉着玉儿离开了这个角落,只留下几个宫女在角落里咬牙暗恨。 …… 翌日。 大清早,沈娇娇和玉儿从睡梦中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去做洒扫。 “娘娘她爱干净,若是看见有脏的地方,心里便不痛快。” “娘娘不痛快,我就不痛快。我不痛快,你们也别想痛快!” 臭太监看着沈娇娇和玉儿,颐指气使地问她们,“明白了吗?” “明白了。”沈娇娇和玉儿点头。 等那臭太监走了,玉儿便忍不住疯狂吐槽,“牛什么牛啊,那个样子真来气!” “娇娇姐,他就是故意的!” “之前因为醉烟罗,他挨过你的巴掌,估计正憋着坏想要报复呢。” “娇娇姐,你要小心啊。” “嗯,放心吧。”沈娇娇点头,对这事并没有太过在意。 二人洒扫完毕之后,便离开院子,准备去吃饭。 没有看到在她们离开之后,几个宫女竟从花园里抓了泥土和落叶,洒在了干净的青砖上。 瞬间,打扫的干干净净的院子,立刻变得乱糟糟的,看起来不成样子。 “走吧,让她们回来打扫!” “真当咱们拿她们没有办法了,哼,天真!” “敢打我,饿死她们!” 几个宫女一边说着一边往膳厅走去,为首的,正是昨天被沈娇娇打了一巴掌的宫女翠微。 沈娇娇和玉儿还不知道她们的劳动成果已经被翠微毁坏? 刚坐下来准备吃饭,便听见翠微等人跟那个臭太监告状,“院子里好脏啊,也不知道是谁,竟然没打扫干净。” “什么没打扫干净,依我看,那根本就没有打扫。” “太脏了,淑妃娘娘看见,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这新人啊,干活就是不利落,爱偷懒!” 听见翠微几人的告状,臭太监抬眼瞥了沈娇娇和玉儿一眼,拉长了声音,阴阳怪气的,“那院子里的活儿,是你们的吧?” 沈娇娇点头,“是我们的,但我们吃饭前已经打扫的干干净净,根本没有任何脏东西。” “就是,她们分明是故意陷害我们!”玉儿心里不忿,指着翠微等人,“你们有胆子咱们去打一架,别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 “谁,谁跟你们打架!”听见玉儿说打一架,翠微神色有些怯怯的。 她感觉昨夜被沈娇娇扇了一巴掌的脸,更加疼痛难忍。 心里忍不住委屈,也不知道莫扶烟一个姑娘家家,哪来的这么大劲儿?差点没把她牙打掉。 看众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臭太监听的头疼。 他看向沈娇娇和玉儿,“别那么多废话,赶紧去打扫,否则一会淑妃娘娘看见了,可没你们好日子过。” “快去,要不然一会饭可就没了。” 无法,沈娇娇和玉儿只得放下了手里的馒头,起身离开了座位。 出门一看,果然,刚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的院子,此刻竟然又变得乱七八糟。 甚至比没打扫过还要脏乱。 憋着怒火,沈娇娇二人又重新打扫了一遍。然后连忙回膳厅准备多少垫两口。 过去一看。 别说菜了,馒头都没给她们留一个。 看来这帮人,是铁了心要折腾她们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王爷变了 在翠微几人的作弄下,沈娇娇和玉儿一天都没有吃得上饭。 反反复复地干了一天活儿,一口饭都没吃上,到了晚上,沈娇娇和玉儿便都有些有气无力的。 “怎么样,知道厉害了吧?”翠微几人走到了沈娇娇的身边,一脸的得意。 “所以,你们就只会耍这种小把戏吗?”沈娇娇冷冷地瞥了翠微一眼,不明白她这么玩有什么意思。 “小把戏?嘴硬!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估计没两天就饿的直不起腰了吧?” “好戏还在后面呢!” “回屋歇着吧,给你们准备了惊喜。” 几个宫女说完,笑的花枝乱颤簇拥着翠微离开。 沈娇娇和玉儿对视一眼,觉得有些不妙。 赶紧回房间一看,发现她们二人的被褥,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被泼上了水。 沈娇娇伸手一拧,水便被从棉被里轻易地拧了出来。 “她们欺人太甚!”玉儿将湿透了的被子扔开,被翠微等人的所作所为气的发抖,“娇娇姐,咱们就这么任由她们欺负?!” 扔掉手中的被子,沈娇娇冷笑。 老虎不发威还震荡她是病猫了? 喜欢玩儿是吗,那就一起玩儿个够! …… “娇娇姐,这能行吗?” “这也太手下留情了吧?” 夜半月光下,沈娇娇和玉儿一起,拿着剪子在院子里偷偷地剪花。 沈娇娇一边拿着剪子辣手摧花,一边回答着玉儿的问题,“这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先给她们一个小小的教训,如果她们以后收敛一点,也就罢了,如果她们还是欺负咱们,那……” “那又如何?”忽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让沈娇娇和玉儿吓了一跳。 还是沈娇娇率先反应过来,看着不远处的黑暗,她身体有些僵硬。 最终还是喊出了一个熟悉的人名,“傅倦?” “嗯。” 傅倦低地地应了一声,然后从黑暗中踱步而出。 看见傅倦,玉儿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刚才还以为是被人发现了呢…… “我有事,先走了。”感觉出沈娇娇和傅倦之间狂涌的暗流,玉儿十分识趣地拿着剪子离开。 “你们……有话好好说。”玉儿忍不住回头又嘱咐了一句之后,才终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唉,真是让人操心。 玉儿一边在心里叹气,一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看着自己湿透了的被褥,无奈地又叹了一口气,然后,便拢紧了衣服,坐在椅子上沉沉睡去。 玉儿离开之后,沈娇娇暗暗地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了傅倦,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终,还是傅倦先开了口。 他看着她手中的剪刀,又看了眼被她祸害的鲜花,忽然间竟勾唇笑了,“你竟然会做这种事情?” 半夜搞恶作剧,幼不幼稚? 沈娇娇没想到他第一句话说的竟然是这个,一时间竟有些窘迫。 的确,她连皇后都扳倒了,现在却对几个小宫女束手无策,确实有些尴尬。 将手中的剪子往身后藏了藏,沈娇娇开口辩解了一句,“她们毕竟没做什么天大的坏事。” 只是酸言酸语了几句,使了一点小手段而已,并没有做什么天大的恶事。 也没有威胁到她的生命。 这种情况下,让她直接像对付皇后似的,把人给往死里折腾,也不太现实。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她们知道厉害就可以了。 如果她们从今收手,与她井水不犯河水,那当然是最好。 如果她们一意孤行,一定要与她过招,那她也就不客气了。 不过,这些打算她也没必要跟傅倦说。 见傅倦并没有像之前似的,一抓住她就不管不顾地想要锁住,沈娇娇试探性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傅倦,你的身份呆在皇宫不安全,还是趁早想办法出去吧。” “你呢?” 傅倦没有答应,而是反过头询问沈娇娇,“你不是更不安全?怎么还要留在这里?” “我有事情要做,现在不可能离开。”沈娇娇看向傅倦,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傅倦,我不喜欢被你关着,哪怕我没事,也不会跟你离开的。” 沈娇娇这话淡淡地,却十分坚定,让傅倦听了之后,心脏都忍不住一缩。 看着自己面前神色淡然而又坚定的姑娘,傅倦知道,她是认真的。 即便他用再多的手段要困住他,她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再次逃离。 如果到了逃无可逃的那一天,她也许真的会选择那条无可挽回的道路。 因为沈娇娇就是这样,她哪怕是死,也不愿意失去自由。 明白自己即将永远地失去她,傅倦感觉自己心里,好像是忽然空了一样。 不疼,也不痒。 就是空。 只是空洞地让人不安。 他看着她月光下越发莹白透亮的身体,只觉得仿佛下一秒,她就要从自己的面前消失似的。 情不自禁地走到沈娇娇面前,傅倦一把抱紧了她。 感觉到傅倦的不安,沈娇娇蹙眉,“傅倦……” “最后一次。” 傅倦有些低哑的声音阻止了沈娇娇要把他推开的动作。 她手指顿在半空,有些发愣。 最后一次的意思是? 傅倦抱紧沈娇娇的身体,像是要把她揉进怀里似的。 但他克制着,自己松开了沈娇娇。 月光下,他低头看她不解的眼神,淡淡道:“你安全离开皇宫之后,我自然会离开。” “以后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艰难地说完这句话,傅倦生怕自己反悔,立刻转身离开。 看着步入黑暗中的傅倦,沈娇娇心中有着一种不切实的梦感。 傅倦竟然说得出这种话,这是……做梦吗? …… 翌日,沈娇娇跟玉儿从椅子上醒来,这一觉,二人好似被上刑似的,睡得腰酸腿疼,脖子都落枕了。 将湿透了的被褥拿出去晒着,沈娇娇和玉儿一边洒扫,一边静静地等着看好戏。 “啊!!!” 忽然一声尖叫,打破了万福宫里的寂静。 翠微颤抖着手指,指着光秃秃的花园说不出话来。 第二百六十八章:王妃身世浮现 “怎么了,小点声,别吵着娘娘……”臭太监生怕淑妃被吵醒,立刻跑过去阻止。 当看见光秃秃的花园时,他整个人都呆住了,“这……这怎么回事?!” “你们不要命了?!” “不知道,公公,真不是我做的!”翠微连忙指着其他宫女解释,“昨晚上还好好的,不信你问她们!” “是啊,昨儿晚上还好好的呢。” “翠微姐姐可是万福宫的老人了,她怎么可能这么做,她不要命了?” “这花茎是被剪掉的,我看啊,分明是有人要陷害翠微姐姐!”一个聪明的宫女从地上捡起了花茎,上面整齐的剪痕,说明了必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听到有人陷害自己,翠微第一个反应了过来,猛地看向了沈娇娇,“是你!是你对不对!” “你记恨我,想要报复,所以才陷害我,对吧?!” “你有证据吗,别血口喷人!”玉儿立刻跳了出来,挡在了沈娇娇面前,与翠微争吵。 “我血口喷人?分明就是她做的,我跟其他人都没仇,其他人不会做这么卑鄙的事情!”翠微气的手指发抖,一把推开玉儿,便要来拉扯沈娇娇。 玉儿没防备翠微竟然当众忽然动手,被她推的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沈娇娇一把扶住玉儿,侧身闪了一下,躲开了翠微的拉扯。 “我什么时候跟你有仇了,你不要含血喷人。”沈娇娇淡淡地瞥了翠微一眼,否认了她。 “我还说是你自己做的,想陷害我呢。” “你,你胡说八道!” 翠微不好说明自己昨日欺负沈娇娇的事情,只能把拿之前沈娇娇给她的那一巴掌说事儿,“之前你还打我,我都没跟你一般见识,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歹毒,又来害我!” 说着,翠微假惺惺地哭了起来,看向了臭太监,“仇公公,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对于这件事,沈娇娇当然是死不承认。 翠微有宫女们给她作证,沈娇娇也有玉儿帮她撒谎,二人就这么着互不相让,吵的仇公公头疼,“别吵了!” “万一把娘娘吵醒,有你们好果子吃的!” 仇公公说着,兰花指往沈娇娇和翠微身上一指,“既然谁都不承认,那就一块罚!” “一个洗衣服,一个刷鞋,干不完今儿就别想吃饭!” “公公……”听了仇公公的话,翠微噘着嘴撒娇。 “别废话!赶紧去吧,洗不完不许吃饭!” …… 就这么着,沈娇娇和翠微被领到了洗衣服的地方。 一整排的棚子下,坐着的都是各宫的浣衣女。 每个棚子下都有一个打水井,两个小凳子,四个大木盆。 两个是空的,另外两个,则装了满满的衣服和鞋子。 棚子外便是一个个竹架,上面已经晾了不少衣服。 万寿宫的棚子在最外面,沈娇娇和翠微刚一进来,便被这堆积如山的衣服鞋袜给震撼了。 她们干的都是万寿宫里相对精细的活儿,还真不知道,这宫里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沈娇娇抬眼望去,各个棚子下,都是堆积如山的衣服鞋袜,以及面无表情搓着衣服的宫女。 这些宫女也许是习惯了,也许是麻木了,看见沈娇娇和翠微两个生面孔,也并没有什么反应。 只是低着头搓着衣服,手上都是相同的粗糙。 沈娇娇还在静静地观看,翠微已经非常迅速地抢占了位置。 她选择了洗衣服,把堆积如山的鞋子扔给了沈娇娇。 沈娇娇冷笑,直接把装着鞋子的大盆踢到了翠微面前,“加油。” “你什么意思?”翠微不满地瞪视着沈娇娇,“你别欺人太甚!” “谁先欺负谁的?”沈娇娇反问,用脚尖踢了踢木盆,“想过安生日子,洗了它。” “除非以后你每天都想过来洗衣服。” 沈娇娇的话,让翠微睁大了眼睛,“果然是你,你明天还想怎么对付我?!” “看你表现。”沈娇娇淡淡道:“以后离我远点,或许可以井水不犯河水。” 至于这次,说什么也得让她涨涨教训,省得以后她老找自己麻烦! 果然,翠微后悔了。 她没想到沈娇娇竟然这么狠。 看来,如果自己这次不认输,以后还有的受。 于是只能默不作声,默认了沈娇娇的做法。 见她乖乖地干活,沈娇娇知道,这翠微以后肯定再也不敢作妖了。 闲的没事,沈娇娇也不愿意在这沉闷的浣衣局待着,便起身到外面转悠,顺便看看能不能等到安祈良的消息。 按理说,今天安祈良也该拿到姬崇道的杀戮名单了,如果幸运,今天,可能就是她找回身世的日子。 “娇娇姐。”沈娇娇正转悠着,忽然听到了玉儿的声音。 她看着沈娇娇,眼神中藏不住的喜悦。 看她这个样子,沈娇娇心里扑通扑通地跳着,心里有了预感,“安祈良让你过来的?” “嗯。” 玉儿重重地点头,小声道:“他带着名单来找你,没找到,便把名单交给了我。” 说着,玉儿把一张纸条交到了沈娇娇手上。 沈娇娇捏着手里的纸条,只觉得这东西重达千斤。 “娇娇姐姐,快打开看看啊。”玉儿有些兴奋。 沈娇娇这才从愣忡中回过神来,打开了手中的纸条。 应该是没机会将姬崇道写出的名单全部誊抄,这名单上只有一个名字,“姬仰仙。” 看到这个名字,沈娇娇如遭雷劈。 姓姬? 她跟姬崇道是什么关系? 这个姬仰仙,真的是自己的身份吗? “娇娇姐,你没事吧?”见沈娇娇面色忽然不好,玉儿有些担心。 “没事,你先回去吧,我得好好想一想。” 想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她真是大武皇室的人,为何会隐姓埋名流落到大庆? 如果她真是姬仰仙,为何姬崇道要杀她? 沈娇娇一边往回走,一边胡思乱想着,没留神撞到了一个人。 “干嘛?!”柳儿拿衣服过来洗,没想到一转头竟然被人撞了个趔趄。 抬头一看,她惊了,“莫扶烟?!” 第二百六十九章:花央找茬遭打脸 “不好意思。” 沈娇娇迷迷糊糊地道了歉,便回到了万寿宫的洗衣棚下,坐着发愣。 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撞到的,竟然是个老熟人。 柳儿没有想到,半月没见,莫扶烟竟然沦落到了这种地步。 之前她好歹是个小主,现在竟然沦落到了浣衣局,比自己都不如了。 主子那么讨厌她,如果知道她沦落成了这幅样子,一定会非常开心的吧…… 想到这里,柳儿立刻快步离开了浣衣局,来到了常喜宫。 “主子,奴婢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柳儿兴致勃勃地来到了花央的房间。 “吵什么呢?轻一点。”柳儿话还没说完,便被隔壁的声音打断。 她连忙闭上了嘴巴,不敢吱声。 见她这憋屈的样子,花央心里来气,忍不住阴阳怪气,“嫌我们声音大,那就该搬出去啊,当了贵人,就不必与我们挤在一个宫里了。” “哼,我没本事搬出去,但花常在您可是皇后的亲侄女,您怎么也跟我沦落到一个境地呢?” “你……”听隔壁竟然提起了自己姑姑,花央砰地拍了桌子站起身来,就想要过去算账。 柳儿连忙拉着,小声劝她,“主子,算了吧。” “都是一个位份,又占不了便宜。” “现在皇后……,您没了后台,何必去得罪一个常在呢?” “我就是气不过!”花央气呼呼地,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从小到大,何曾受过半分委屈? 进了宫以后,她本以为会飞黄腾达。 有姑姑在,即便她不能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也该成为天底下第二尊贵的女人。 她该成为皇贵妃的! 谁知道,皇上压根不喜欢她。 不喜欢也就罢了,看在皇后姑姑的面子上,她混一个妃位不成问题。 但姑姑不知道发什么疯,竟然提剑冲进了万福宫,还正好撞见了皇上。 现在姑姑被幽禁,她也只是一个区区的常在,连独立的宫殿都没有,只能和其他常在挤在一起。 之前姑姑没被幽禁的时候,这些人可是客客气气的,一点都不敢忤逆她,时不时还送东西过来,巴结着她。 可现在情况变了,后台倒了,别说巴结,她们现在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 这些日子,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 再这么憋屈下去,花央怀疑自己一定会疯! 知道自家主子的想法,柳儿立刻将自己在浣衣局看到的情况说了一遍,然后暗示,“主子,这些常在您不能对付,她一个洗衣服的宫女您还对不不了?” “之前她可没少得罪您,这次正好跟她算清楚这笔账!” “您也能顺便出出气,心情也能好些。” 听了柳儿的话,花央有些动心,“你说得对!走!” 主仆二人就这么气势汹汹地,来到了浣衣局。 浣衣局里的工作辛苦,一直是宫女当中的最底层,整日的低头洗衣服,大部分人基本没机会见到主子们。 因此,当花央进来这个地方的时候,浣衣局的宫女们都被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行礼,生怕慢待了这位常在。 这是入宫以后,花央第一次品尝到做主子的威风。 她像一个骄傲的孔雀似的昂扬着下巴,扫视着跪了一地的宫女们。 最后,将视线落在了沈娇娇身上。 沈娇娇仍旧在思考着自己的事情,根本没有意识到她的存在,自然也不会给花央行礼。 可在花央眼里,沈娇娇就是故意地忽视自己。 踱着步子走到沈娇娇面前,花央冷哼了一声,柳儿立刻识相地站了出来,指着沈娇娇呵斥,“大胆奴才,看见主子为何不跪?!” 看见沈娇娇被呵斥,翠微有些暗喜。 哼,让她嚣张,这下踢着铁板了吧? 收拾她!狠狠地收拾她!也好给自己出出气! 低头看着自己被凉水泡涨了的手指,翠微在心里暗暗地祈祷。 可一定要好好收拾这个莫扶烟啊! “莫扶烟!你眼里还有没有主子?!” 柳儿又喊了声,沈娇娇才终于回过神,看见花央,神色有些疑惑。 她怎么会在这里? “看什么看,主子也是你个奴才能看的?” 柳儿说着,便迫不及待地扬起巴掌,想要往沈娇娇脸上招呼。 当初受了她的巴掌,今天终于可以还给她了! 柳儿这么想着,脸上露出了喜色。 可下一秒,沈娇娇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扔到了一边。 然后面对着花央,凉凉地笑了。 她走近花央,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得到的声音提醒,“花央,你以为当了常在,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在我面前撒野?” “你……”花央刚想呵斥,被沈娇娇淡淡地打断,“我?我的确只是个宫女,可你别忘了,我是万寿宫的宫女。” “那又怎么样,还不只是个宫女?”花央无动于衷。 “你忘记皇后是为什么被禁足了吗?”沈娇娇看着花央骤然僵住的脸色,淡淡提醒,“淑妃可恨着皇后呢,你非要来提醒她你这个侄女的存在?” “生怕她不来对付你?” “你,你胡说!”花央被沈娇娇吓得脸色发白,但仍旧强撑着,“姑姑犯的错误,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怎么会来怪罪我?!” “错误?”沈娇娇冷笑,“你知道你姑姑犯了什么错误吗?” “不就是闯了万福宫吗?也不是多么大不了的事情,等过段时间皇上消气了,自然……” “你姑姑杀了淑妃的孩子。”沈娇娇残酷地打断了花央天真的愿望,“如果你是淑妃,你会放过花家的任何一个人吗?” “不可能!”花央被沈娇娇这话吓了个激灵,声音瞬间放大,将众人吓了一跳。 “小点声,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沈娇娇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这事要是传开,后果你承受的了吗?” 花央立刻闭上了嘴巴,生怕自己不小心泄露了这个秘密。 沈娇娇说的没错,这件事情如果没人知道,姑姑还能继续当她名义上的皇后。 如果被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那不光姑姑要遭殃,自己恐怕也难逃干系。 第一个要拿她开刀的人,恐怕就是皇上。 第二百七十章:亲生母亲竟是她? 毕竟,这件事情之所以捂得这么严实,一定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未必是为了皇后的名誉着想,可能是为了太子的地位,也可能是为了他自己的面子。 花央别的不知道,但她知道一件事情。 那就是,皇宫里面,皇帝最大。 皇帝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所有人最好把嘴闭上。 看花央闭的严严实实的嘴巴,沈娇娇恶意地笑了,“所以,该回哪里回哪里吧。” “低调点,别天天想着欺负这个欺负那个的。” “你现在啊,最好夹着尾巴做人。” 沈娇娇说完话,便转身进了棚,仍旧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 明明这里位份最高的人是花央,站的最高的人是花央。 可众人在这一刻分明感觉,好像沈娇娇才是主子似的。 看沈娇娇对自己毫无敬意的样子,花央心里却不敢生气。 “我们走。”花央小声地跟柳儿说了一句,便夹着尾巴离开。 “主子……”柳儿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想喊住花央。 被她一喊,花央觉得丢人,走的更快。 “还不快跟上去,想惹你家主子发火?”看柳儿目瞪口呆的样子,沈娇娇好心提醒。 “你……”柳儿本想再放一句狠话,可想起自家主子刚才的样子,咬了咬牙又闭上了嘴巴。 自家主子都跑了,自己还有什么话可说的? 这么想着,柳儿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夹着尾巴离开了浣衣局。 到了这个时候,浣衣局众人才终于莫名其妙地站起身来。 众人互相对视着,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常在过来,到底是干什么的? 怎么气势汹汹地忽然来了,又夹着尾巴忽然走了? 还有那个漂亮的出奇的宫女,到底是什么来头? 那常在明明一副找事的样子,怎么跟她说了两句话,便夹着尾巴逃了? 她到底使了什么手段?! 翠微悄悄地看着沈娇娇沉思的侧脸,觉得这个女人果然不好惹。 看见常在不行礼不说,竟然气焰比那常在还嚣张。 嚣张也就罢了,谁都会。 但嚣张过后能平安无事,那绝对是有真本事。 莫非,她有什么不得了的后台? 翠微一边搓着衣服,一边胡思乱想着。 心里暗暗地庆幸,幸亏自己识相,没有不自量力地去跟沈娇娇硬碰硬。 否则人家一个常在都被吓成了那样,自己怎么可能斗得过她? 想到这里,翠微搓衣服更卖力了,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惹了旁边的这位隐藏大佬。 沈娇娇没有去理会翠微的想法,她所有的精力都在思考着下一步的打算。 既然这个姬仰仙可能与自己有关,那她就一定要查一查姬仰仙的身份。 她的父亲是谁,母亲是谁,为什么会得罪姬崇道,又为什么流落在外? 而想查到她的父母,靠问肯定是不行的。 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她去问谁? 去问姬崇道本人? 别开玩笑了,问一个小时候要杀了自己的人,那跟找死有什么两样? 沈娇娇思索着,忽然福至心灵,想到了一个办法。 太医院一定有记录! 作为皇室人员,她的降生一定是有记录的。 只要查到这个姬仰仙的降生记录,那就可以知道她的父母是谁。 如果知道她的父母是谁,就可以顺藤摸瓜看看,他们与尤婆婆有没有联系,有没有去过大庆。 如果时间合得上,那就可以确认她的身份了。 …… 晚上。 沈娇娇换了身夜行衣,蒙着面离开了万福宫,往太医院走去。 这太医院她之前来过,再加上刻在脑海中的换防图,沈娇娇一路非常地顺利。 “师姐,你可终于来了!” 安祈良自从得了沈娇娇的信儿之后,便主动申请了值守,特意等在太医院,好接应沈娇娇。 “别说那么多,宫里的生产记录都放在哪儿了?”沈娇娇没心思跟安祈良多说,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在这。”知道沈娇娇心里着急,安祈良立刻带着沈娇娇往后面走,“所有的诊断记录和生产记录都在这边屋子里。” 他说着,有些疑惑地看着沈娇娇,“师姐,让我直接找不就行了,你何必这么危险地跑一趟?” 沈娇娇摇头,“我必须亲自找,必须亲眼看到。” 这么重要的事情,她如果不亲自做,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没有底气。 听她这么说,安祈良也就不再多言,“师姐,你进去找吧,我在外面给你守门。” “嗯。” 沈娇娇进入房间,看着满满当当整个屋子的诊断记录,暗暗地深吸一口气,开始寻找自己的身世。 按照时间,沈娇娇找到了一个写着自己出生年份的书架。 大武九年。 在这个架子上,沈娇娇又找到了专门放置生产记录的那一层书架。 然后便开始一本一本地翻找,寻找一个叫做姬仰仙的女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沈娇娇的心情却出奇的平静。 结果如何,反正很快就要知道了,紧张或者是忐忑已经都没有了意义。 她只要找到结果,然后接受结果就可以。 终于,沈娇娇快速翻动书页的手指顿住,视线落在了一个她寻找已久的名字上。 姬仰仙。 生辰:大武九年,十二月十二日,辰时。 父:大武太子,姬崇礼。 母:大庆公主,傅雁回。 “啪!” 沈娇娇猛地合上了手中的记录簿,手指发抖,呼吸艰难。 傅雁回? 傅倦的姑姑,雁回公主?! 那她和傅倦…… 不不不! 沈娇娇猛地摇头,想起了一件事情。 傅雁回现在正好端端地呆在白家呢,她不是傅雁回的女儿!她与傅雁回没有关系! 她的母亲可能是……白月秋。 想到这个名字,沈娇娇感觉自己心里发胀,有一种无处诉说无可发泄的悲伤,在心里蔓延。 白秋月,那个代替傅雁回和亲的可怜女人,是她的母亲? 沈娇娇正思考着,忽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心里一紧,沈娇娇将记录簿塞进怀里,然后蹲下身躲避着来人的视线。 第二百七十一章:身世浮出水面 “都说了,没人。” 门口处,安祈良的声音传了过来。 他挡在傅倦的面前,阻止傅倦往里面走,“以你的身份,进来这里不合适。” “你还是先走吧……” 可傅倦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听从劝告的人。 他推开安祈良,一步一步地往房间深处走去。 慢慢地踱着步子,他一边往里走,一边思考着沈娇娇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这个地方储存的都是大武皇室的诊治记录,以及……生产记录。 这些记录中如果有沈娇娇要找的东西,那就说明沈娇娇的身份,很有可能与大武的皇室有关。 如果是他,想要确认自己与大武的皇室有没有关系,第一步需要找寻的,就是与自己同一年出生的生产记录。 看看与自己同一年出生的孩子中,有没有失踪,或者无故死亡的,然后就可以顺藤摸瓜地往下查。 所以,她想找的东西,应该是大武九年的生产记录! 就这么着,傅倦踱步渐渐逼近了沈娇娇的所在。 沈娇娇本以为傅倦进来以后随便看两眼,找不到自己便会离开了。 却没料到,他竟然精准无误地往自己这边走来。 沈娇娇刚刚才得知她的母亲可能是白月秋,是那个代替雁回公主和亲的苦命女子,因此她如今对大庆皇室有一种说不清的复杂感情。 这个时候,她不愿意见到傅倦。 她只想逃避。 眼见着傅倦即将看见自己,沈娇娇立刻蹲着身子,悄悄地退后,隐入了书架的另一头。 沈娇娇的身体刚被书架挡住,傅倦便大步走到了她刚才所站着的位置,然后,站定。 看着书架上刻着的大武九年,傅倦知道,如果沈娇娇真的与皇室有关,那么她的出生,在这里一定会有所记录。 找到记录,就能找到她的父母。 若是能亲眼看她一家团聚,傅倦觉得,自己即便是放手离开,也可以放心了。 站在书架前,傅倦正准备寻找线索,却忽然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香味。 这是……沈娇娇身上的味道…… 安祈良撒谎,她来过! 傅倦立刻低头扫了眼书架上的记录簿。 这些记录簿年代久远,平时基本用不上,所以奴才们打扫起来难免偷懒。 此时,记录簿上大多已经落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而这些落了灰尘的记录簿中,有一个角落里明显刚才被翻动过,上面的灰尘被手指拂掉了不少。 傅倦走过去随便抽出一本,果然,这里放置的是大武九年的生产记录。 看着几本簿子中明显空出来的一个位置,傅倦眼神微微眯起。 她来过,而且已经找到了她要找的东西! 得到了心中的答案,傅倦直起身子,正好看见不远处一个纤细的黑色身影,在走道边上一晃而过,便隐入了书架。 眼神一暗,傅倦放轻脚步,向着那边书架慢慢靠近。 沈娇娇缩在书架底部慢慢地往门口方向挪去,想要尽量不惊动傅倦,像从没来过似的离去。 可她不知道,刚才傅倦直起身的那一刻,她已经暴露了。 看着沈娇娇小猫一样轻手轻脚躲躲藏藏的样子,傅倦眼神中有些疑惑,“干嘛呢?” “啊?” 沈娇娇满脑子都在想,自己要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却根本没料到傅倦竟然会忽然出现在自己的身后。 被傅倦忽如其来的声音下了一跳,沈娇娇像炸了毛的小猫似的,愣了一下,半天没缓过神。 “吓着了?” 看她一惊一乍的样子,傅倦觉得奇怪,“你为什么躲我?” “没有。”沈娇娇立刻摇头,“我躲你干什么?” “我以为是其他人呢。” 沈娇娇回答的敷衍,让傅倦微微地眯起了眼睛。 想说些什么,又忍住了。 甚至主动转移了话题,“你的身世,找到了?” 沈娇娇立刻摇头,她不知道怎么跟他说自己的身世,也不想说。 但看他幽深的眼神,沈娇娇知道自己表现的似乎是有些太过了。 思考了一瞬,她让自己尽量真诚,“也不算是找到了。” “等查明白了才知道。” 至少也应该查一查,白月秋和姬崇礼现在如何,他们认不认识尤婆婆。 如果尤婆婆与他们夫妻之间有交集,那就可以断定她的身份了。 “把你找到的东西给我看看,我帮你查。”知道沈娇娇特别在意自己的身世,傅倦便提出帮她查探。 无论是与不是,早日查清,沈娇娇便少一分危险。 如果她真是皇室中人,那么她就可以与家人团聚,以后再也不用四处漂泊了。 如果她不是皇室中人,那她也可以死了心,尽快离开皇宫。 这皇宫太复杂,她一个宫女的身份,人人可以欺负,他怎么放得下心? 他以为她会欣然同意他的帮助,可没想到,她却摇了摇头,“不用,我自己可以。” “你不相信我?”感觉到沈娇娇的排斥,傅倦薄唇抿起有些不悦,“你觉得我会为了留住你,而故意地不让你找到自己的身世?” “不是……”沈娇娇没想到,傅倦竟然会想到那个方向,于是只能好言好语地解释,“我只是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 无论她是不是白月秋的女儿,这件事情,她都不该牵扯傅倦。 二十多年以前,傅倦其实也才刚出生没多久,白月秋代嫁的事情,他怎么可能知道。 白月秋代替傅雁回和亲的事情,一直都是皇室密辛,若不是之前傅雁回自己承认,估计即便到了现在,她和傅倦还蒙在鼓里呢。 沈娇娇忽然觉得有些可笑,如果她不知道代嫁一事,估计现在还以为自己跟傅倦是表兄妹呢…… 如果那样,那可就闹出大笑话了。 沈娇娇想尽办法地劝自己,不要把心里的憋屈发泄到傅倦身上,这件事情并不是他的错,可是她控制不住。 凭什么,傅雁回享受公主的荣光,却要逼着另一个女子代替她行使义务? 凭什么,傅家皇室享受着皇室尊荣,但实际上却要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替他们受苦? 他们凭什么可以这么践踏别人?! 第二百七十二章:离开皇宫,好不好? 心里的不平让她无法正常地看待傅倦,她只能低着头,“等我想清楚再说吧。” 说完,便想要离开。 感受到她情绪不对劲,傅倦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放她走? 他一把揽着她的纤腰,控制着她不许她动作,另一只手便想要搜她身上,想自己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娇娇立刻纤腰一旋,从他怀里游鱼一般地滑了出来。 可她的手腕还在他的手里拽着,傅倦猛地一用力,将她再一次卷入怀中。 “你放手!”沈娇娇瞪着眼睛看他,神色不满。 “拿到东西我就放手。”傅倦说着,从她的怀中拿出了记录簿。 沈娇娇见状急了,“傅倦,你别看!” 看她这么着急,傅倦不解地眯了眯眼睛,“你这么着急,是不是……这东西跟我有关?” 沈娇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索性自暴自弃,“想看就看吧,我反正是无所谓。” “你怎么忽然这么奇怪?”傅倦说着,还是打开了记录簿。 “姬仰仙?”傅倦看了眼第一页的名字,挑眉笑了,“这名字倒是跟你挺配……” 翻开第二页,傅倦的笑容僵住,声音也骤然停止。 第二页的名字他认识。 傅雁回。 这是他姑姑的名字。 可是他的姑姑此刻正好端端地以白月秋的身份呆在白家呢。 “你的母亲是……白月秋?”傅倦说话的声音有些艰涩,“你确定?” 沈娇娇抿唇,“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不过八九不离十吧。” 姬仰仙自小被姬崇道所害。 而她则来历不明,从小中的毒也与姬崇道有关。 据尤婆婆所说,她被捡走的时候,最多只有几个月而已。 因此,她与姬仰仙的出生年份,也是同一年。 这么多的巧合,虽然不能百分之百地确定自己的身份,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傅倦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之所以问她,也是心存着一丝侥幸。 他不希望她是白月秋的女儿。 如果她是白月秋的女儿,那她会不怨,不恨? 他是傅家人,也是皇室的人。 他的亲祖母为了他的亲姑姑,而强迫她的母亲来大武和亲,她怎么可能不恨? 如果她的母亲过的幸福倒还好,但…… 傅倦自己就是皇室的人,对于皇室的作风多多少少还是有几分了解。 沈娇娇的父亲姬崇礼是当初的太子,按理说也应该是今日的皇上。 但如今,当了皇上的人,却是姬崇道。 那么,姬崇礼现在怎么样了呢? 傅倦认真地思考着,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听说过,这大武有一个叫做姬崇礼的皇亲国戚。 所以,他很有可能在当初的夺位战争中失败,已经……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如果姬崇礼已经不在,那么他的妻子孩子,自然也就…… 如果是这样,倒也能说的通沈娇娇一个皇室女子,为何会流落民间了。 “……”傅倦沉默了良久,才放开了沈娇娇,看着她的眼睛低低道:“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沈娇娇强忍着心里复杂的情绪,可委屈还是不由自主地从心底涌出。 她的母亲恐怕是已经不在了,再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跟他没关系的事情,他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又有什么用? 他能让他的祖母跟白月秋说对不起吗? 他能让他的姑姑跟白月秋说对不起吗? 都不能。 得不到当事人真心实意的道歉,傅倦这个无关者的对不起,更是显得毫无意义? 不过她也知道整件事情怨不到他的身上,所以把脾气发到他身上之后,又有些后悔,“我知道不怪你,我只是……” “我知道,怪我也没关系。” 傅倦上前紧紧地抱住她,然后放开,“你注意安全,有事联系我。” “至于你父母的事情,我会去查,你不用担心。” 说完,傅倦有些无法面对沈娇娇,便转身离开了太医院。 沈娇娇在原地愣了一会,跟安祈良打了招呼之后,也很快地离开。 …… 一整天,沈娇娇都无精打采神不守舍地,玉儿提醒了好几次,见她还是那副样子,便只能无奈接受。 到了晚上,玉儿忍不住发问,“娇娇姐,你到底查到了什么啊?怎么从太医院回来之后,就神不守舍地……” 话没说完,忽然,门外传来了石头落地的声音。 沈娇娇神色一凛,再也不是那个魂不守舍的样子。 让玉儿在屋里等着,她自己起身走了出去。 在花园角落,果然看见了傅倦。 傅倦隐身在黑暗中,只有眼睛亮亮的,直直地盯着沈娇娇。 眼神中是深深的心疼和愧疚。 看他的眼神,沈娇娇心里咯噔一声,“你查出什么了?” 沉默了良久,傅倦终于开口,“二十多年前,他们就已经死了。” 呼吸一窒,沈娇娇声音有些发颤,“他们的身边,有一个姓尤的宫女吗?” “……有。” 傅倦艰难地说着,“她叫尤雪,与二十年前白月秋的贴身宫女……是一个名字。” 听了傅倦的话,沈娇娇心里发紧,忍不住地弯下腰来,觉得全身无力。 原来,白月秋真是她的母亲。 原来,尤婆婆并不是捡到她,而应该是受白月秋所托,带着她逃离了大武。 她那么努力寻找的父母,原来早就……死了吗? “她们是……怎么……死的?” 沈娇娇蹲在地上,声音艰难地抬头看向傅倦,眼神里满是痛苦和恨意,“他们是怎么死的?!” “是姬崇道?” 看她这么痛苦,傅倦心里也像是被千万虫子撕咬一般,难受地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他劝她,“我带你离开皇宫,好不好?” “你不想做的事情,以后我再也不会逼你。” “只要你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地,我……会消失在你的视线。” “不好!”沈娇娇直勾勾地看向傅倦,“傅倦,不好!” “你知道我从小最羡慕尤月什么吗?我羡慕她有父母!” “看尤旗夫妇对尤月那么好,我就常常忍不住幻想,如果我也有父母的话,该有多好。” 第二百七十三章:代嫁往事 在小沈娇娇心中,她的父母不必有钱,不必有权,甚至不必是个好人。 哪怕她的父母也跟尤旗夫妇似的那么可恶,也没有关系。 只要对她好就可以。 她只需要他们对她好。 可就这么一点小小的请求,她都得不到满足。 她偏偏是个没人要的孤儿! 小时候她常常地在心里怀疑,是不是她做错了什么,父亲母亲才不要她? 是不是她哪里不好,父母才不要她? 否则她为什么会成为一个孤儿呢? 为什么别人都有爹娘,偏偏她没有呢? “不是,娇娇很好!” 每当这个时候,尤婆婆就会紧紧地抱着她,一遍一遍地跟她说,“爹娘不是不要你,爹娘也是逼不得已才这样做。” “娇娇很好,爹娘很喜欢你。” “娇娇很好,爹娘最喜欢娇娇了。” 可如果他们真的喜欢我,又怎么会不要我? 婆婆又不认识他们,又怎么知道他们是迫不得已? 沈娇娇心里有很多疑问,可是并没有真正地问出口。 她不能让婆婆伤心。 婆婆既然这么安慰,她就这么信了吧。 信了心里也能好受一点。 以后长大了,她可以去找他们,要亲口地问问他们,为什么会不要自己! 长大后找寻自己的亲生父母,是沈娇娇从小深埋心底的一个愿望。 现在,她的愿望实现了,父母找到了,他们也并不是故意地抛弃她。 可是,他们却早已经离开了人世。 她甚至没机会看他们一眼…… “傅倦,我必须知道他们为什么而死!”她盯着傅倦,眼神执着,“你如果不肯说,那就走吧。” “我自己也有办法找到答案。” 看她坚定的眼神,傅倦知道,她没有开玩笑。 如果他不肯说,她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去寻找答案,哪怕代价是她的生命! “傅倦,我问你最后一遍,是姬崇道杀了他们的吗?” 与沈娇娇对视良久,傅倦终于认了输,“是,也不是。” 原来,当初白月秋作为大庆公主傅雁回嫁给大武太子姬崇礼之后,也是过了一段幸福开心的日子。 可好景不长,不到两年的时间,便有人察觉到了这个公主的身份不对。 “父皇,皇嫂并不是大庆公主!”皇宫大殿上,姬崇道一脸义愤地向自己的父皇姬存光进言。 “大庆的那帮小人骗了咱们,竟然拿一个野鸡充作凤凰嫁给咱们大武的太子!” “他们分明是在羞辱咱们大武帝国!” 大殿之上,姬存光看着自己的儿子,眼神阴沉,“你说的,可是真事?” “千真万确!”姬崇道拍着胸口保证,“父皇要是不相信,可以直接问问皇嫂,相比她不敢在您面前撒谎!” “去!宣太子太子妃上殿觐见!” “是!” 得了姬存光的指令,姬崇道大摇大摆地拿着圣旨,奔向太子府! 而身为太子的姬崇礼,对这一切却浑然不知。 “崇礼,孩子踢我。”白月秋摸着自己的肚子。眼神中满是幸福。 本来被迫来大武和亲,她的心里满是忐忑,生怕自己会嫁一个粗鲁而又狂妄的男人。 也许是上天垂怜,她揭开了盖头,看到的却是面如冠玉一表人才的姬崇礼。 这两年,她过的很好,除了经常地思念自己的老父亲白墨亭之外,便没什么不顺心的地方。 “坏孩子,别祸害你娘了?”听见娇妻说孩子又在肚子里捉弄她,姬崇礼笑着安慰,“月份差不多了,等生出来以后就好了。” “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白月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非常可爱地冲肚子里的孩子喊道:“宝宝,你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是女孩吧,长的像你。”姬崇礼笑着,眼神里止不住的期待。 看他这样,白月秋心里暖暖的,可又觉得愧疚。 他以为自己娶的是大庆的公主,可…… “崇礼。”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不是大庆的公主,你还会待我这么好吗?” “说什么傻话,你不是公主你是谁?”姬崇礼哭笑不得,“人家都说女子怀孕之后思想不同常人,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你别开玩笑,快点回答嘛~”白月秋忽然间心里不安,心脏扑通扑通地直跳。 忽然间,她的肚子好像是猛地被人踢了一脚似的,痛的她脸色一下子白了起来。 “怎么了!”姬崇礼吓了一跳,“是宝宝又在闹你?” 见白月秋一脸冷汗,姬崇礼知道这不是之前的小打小闹,可能是要生了。 “太医,快请太子!” 姬崇礼扶着白月秋,心里紧张地发颤。 守在外面的尤月被姬崇礼的声音吓了一跳,跑进来一看,腿也软了。 但知道自家小姐还疼着,她强撑着腿软跑着出去寻太医。 “雁回,你别怕,没事的,尤雪已经去寻太医了。”姬崇礼看着白月秋疼痛难忍的样子,急得额头冒汗。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竟然这么无力,自己的妻子疼成了这样,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咱们就生这一个,以后不生了!再也不生了!”姬崇礼咬牙切齿,决定说什么也不让白月秋再受第二遍苦。 “傻话,你是太子,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孩子?”白月秋疼的手指发抖,却还在安慰姬崇礼,“我没事的,宝宝这么乖,不忍心我吃苦的。” “怎么不可能?!”姬崇礼不同意白月秋的说法,“有一个孩子继承皇位就已经够了。” “要那么多干什么,整天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的,看了心烦。” “只要好好教育,咱们的孩子无论是男是女,一定都会是一个好的继承人。” 听姬崇礼说的坚定,白月秋嘴角勾起了满足的笑容。 “崇礼,能嫁给你我很幸运。” “如果……我有什么万一,你一定要好好的。” “别为我太过伤心。” 白月秋说着,嘟了嘟嘴巴有些莫名的委屈,“但也别不伤心啊。” “你说什么呢?”姬崇礼眼睛湿湿的,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你不会有事的。” 说着,他神色着急地向外张往,一点也不顾平日的斯文,竟喊了起来,“太医呢,快请太医!” 说刚说完,砰地一声,院子虚掩着的大门被踹开,姬崇道耀武扬威地闯了进来,“皇兄,别来无恙啊……” 第二百七十四章:狸猫换太子 看见自己的二弟,姬崇礼皱眉,“你来这里干什么?” “可不是我要来的,是父皇派我来的。” “什么?”看姬崇道耀武扬威的样子,姬崇礼心中有着不好的预感,“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那可就要问问你的太子妃了。”姬崇道说着,看向一脸痛苦的白月秋,“皇嫂,你做了什么事,自己应该是知道的吧?” “你说什么呢?!”看白月秋这么痛苦,姬崇道竟然还来挑衅,姬崇礼脸色肃然,“姬崇道,这里不欢迎你!如果你再胡然乱语,把她吓出个好歹,我跟你没完!” “切,有什么的?”姬崇道嗤笑着阴阳怪气,“你还以为她真是什么金尊玉贵的大庆公主啊?她就是一个冒牌货而已!” “大庆不知道从哪随便淘换了这么个假货来忽悠你呢,偏偏你还当个宝,现在傻眼了吧?” 说着,他看向脸色惨白的白月秋,“你也别装了,快收拾收拾,进宫跟父皇解释去吧……” “闭嘴!” 姬崇道话说了一半,被姬崇礼呵止,“没有证据的事情,你别胡说八道!” “没有证据?”姬崇礼冷哼一声,“你问问你的好太子妃,她是不是傅雁回?” “你看她敢说吗?” “……”姬崇礼怀里抱着白月秋,眼神恶狠狠地瞪视着姬崇道,却不敢低头问自己的妻子。 想起她刚才说的话,他心里知道。 十有八九,姬崇道说的可能是真的。 可那又怎样? 他喜欢的是她这个人,又不是她的身份! 这么想着,姬崇礼咬牙警告,“姬崇道,现在我的孩子要生了,我没功夫跟你扯东扯西!” “你要是吓到她,我跟你没完!” “哼,现在是父皇要见她,又不是我要见她。”姬崇道阴恻恻地威胁,“难道,你竟敢抗旨不遵吗?!” “……” 沉默了良久,白月秋不愿意让姬崇礼为难,便忍着痛咬牙回话,“我,我去!” 说着,手指发抖地想要撑着身子起来。 “太子妃,您干嘛呢?!” 尤月终于带了太医和稳婆过来,远远地看着白月秋竟然颤抖着细腿试图站起身,被吓了一跳。 她连忙上前扶住,“太医和稳婆都来了,您会没事的,您放心,会没事的!” 姬崇礼也反应了过来,连忙扶着白月秋,强制性地把她按下,“你放心,有我呢。” “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是我的太子妃。” “我去一趟皇宫,你别着急,会没事的。” 说着他站起身,给太医和稳婆腾出了位置。 关上门,走到姬崇道的面前,“太子妃这样你也看到了,实在是不宜走动,还是我随你进宫一趟吧。” 他这么说,姬崇道也没理由多说什么,冷哼了一声,便打头离开。 嘱咐侍卫们保护好太子妃,姬崇礼便随着姬崇道来到了皇宫。 “怎么你自己来了?她呢?”见姬崇礼竟然自己一个人过来了,姬存光面色难看,“她敢抗旨?” 姬崇礼连忙解释,“父皇,太子妃一向温婉,怎敢抗旨?” “正好她今日腹痛,怕是要生产了,因此儿子才擅自做主,让她在家中生产。等生完孩子,再让她抱着孩子来跟父皇请罪。” “哼,早不生晚不生,偏偏现在生,我看她就是心虚!”姬崇道在旁边阴阳怪气。 听了姬崇道的话,姬存光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哼,那女子竟然敢狸猫换太子,装作公主来骗和亲,撒这么点小谎自然不在话下。 “崇道说的有理,你啊,就是被那女子给骗了!” 竟然被一个女子骗的团团转,未来大武怎么能交到他的手上?! “父皇。”姬崇礼知道姬存光在气头上,于是也没有辩驳,只是谦卑地询问,“父皇怎么能肯定太子妃不是真正的公主?如果没有证据,怎么能胡乱地揣测她呢?” “怎么会没有证据?!”姬崇道早就知道姬崇礼不会服气,立刻宣了一个贼眉鼠眼的胖子进来拜见。 那老鼠眼一进大殿立刻便面对着姬存光跪了下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姬存光看见老鼠眼贼眉鼠眼的样子就觉得心烦,便也懒得说话。 姬崇道便出头问话,“你为什么说太子妃不是大庆公主,你有什么证据吗?” 老鼠眼立刻回答,“小人,小人在大庆赛花大会上见过太子妃,她在大庆的名字叫做白月秋,又怎么会是大庆公主呢?” 姬崇礼立刻反问,“你什么时候看见过太子妃,怎么会知道太子妃与那个白月秋长的一样?” 老鼠眼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想着姬崇道许诺自己的好处,瞬间有了底气,“小人之前在街上偶然看见过太子妃,见她与白月秋长的一模一样,心里觉得奇怪。” “后来回大庆的时候,还特意找机会远远地看了白月秋一眼,嘿!您猜怎么着?!” 老鼠眼越说越来劲,但却没人附和他的激动。 只能尴尬地咳嗽两声,“那白月秋的样子,竟然变了个人!” “后来小人还专门找了个见过雁回公主的人去认人,果然,现在白府里的白月秋,就是大庆的公主傅雁回!” “白月秋和傅雁回调换了身份,太子妃一定不是雁回公主,而是白月秋!” 见众人沉默,老鼠眼还以为他们不信,立刻有些急了,“陛下如果不信,可以去查,一查便知!” “行了,退下吧!” 姬存光越听越来气,将老鼠眼轰了出去。 看他贼眉鼠眼的样子,又怕他嘴快出去乱说,败了大武的脸面。 于是看向姬崇道,“这件事情不能被别人知道,做的利落点。” “父皇放心,儿子早有准备!”姬崇道立刻回话,他压根也没打算让那老鼠眼活着离开。 见姬崇道做事狠辣干净,姬存光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才像是姬家的儿子! 可惜啊,狠辣太盛德行不够,又生晚了两年,注定当不成太子。 心中暗暗叹气,姬存光看向了自己的太子,眼神中有一丝期待,“太子,你说,该怎么处置?” 姬崇礼艰难开口,“大庆鱼目混珠,愚弄大武,按理……该杀……” 第二百七十五章:杀妻杀子 “既然如此,那就……” 姬存光刚要下令,却被姬崇礼打断。 他连忙跪下求情,“父皇,即便此时为真,太子妃也并没有做错什么。”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姑娘,大庆皇室让她替嫁,她还能不从吗?” “儿子请求父皇,看在她腹中孩子的份儿上,饶她一命吧!” “饶她一命?还让她那个冒牌货,继续当我大庆的王妃?”听了姬崇礼的话,姬崇道阴阳怪气,“皇兄不要只想着自己的小家,更要为大武的脸面着想!” “我大武被大庆骗了,难道还要强忍下这一口气吗?!” “未来难道还要让那个冒牌货的孩子,成为我们大庆的皇子皇女吗?” “皇兄,你咽得下这口气,大武咽不下!” “什么冒牌货的孩子?那是我的孩子!那孩子身上有皇室血脉!”眼见着姬崇道不仅想要对付自己的妻子,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姬崇礼心里针扎一样难受。 他看向大殿之上一直静默的皇帝,“父皇,求您留他们娘俩一命!” “太子妃自从嫁到大武,一向温婉贤淑,恪守规矩,从未越雷池半步。” “看在孩子的份儿上,放过她吧。” “崇礼。”姬存光终于缓缓开口,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似的,“我知道你喜欢那孩子。” “我也知道,她未必是自愿欺骗大武。” “但是,大武的尊严容不下她,你明白吗?” “你是太子,不仅要为自己的小家着想,更要为大武这个大家着想。” 自家的太子妃,自家未来的皇后,竟然是一个冒牌货,这谁能忍?! 她的存在,会一遍一遍地提醒着所有人,大庆对他们的耍弄。 这种情况下,她只能消失。 就连她的孩子,都不能存在。 否则未来怎么介绍孩子的母亲? 孩子的母亲到底是雁回公主还是白月秋? 如果说孩子的母亲是雁回公主,那相当于欺骗了大武上下,也同时在打着自己的脸,让大庆看笑话。 如果说孩子是白月秋的孩子,那就要跟天下百姓解释,这个白月秋是谁,为什么她会生下了皇室的孩子? 无论哪种情况,大武皇室都会彻底地丢掉脸面和体统。 大武皇室抬不起头,大武的子民也要跟着丢脸。 无论如何,这种事情绝不能发生! 大武,承受不起这份窝囊。 明白了姬存光的意思,姬崇礼的脸上露出了灰败的神色。 他知道,事已至此,无路可走了。 “父皇。”姬崇礼重重地扣头,掩饰着自己眼神中铺天盖地的哀伤,“如果真的要……,让儿子来送她和孩子最后一程吧。” 听见姬崇礼的话,姬崇道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他竟然要亲手结束掉自己妻子和孩子的生命? 怎么可能?! 姬崇礼这个人一向软弱可欺,他能下的了手? 莫不是另有打算? 想到这里,他向着自己的父皇进言,“既然如此,那父皇便依了皇兄吧。” “毕竟是皇兄的家事,希望父皇相信皇兄,让皇兄亲自去处置。” 如果姬崇礼真的能够狠心到舍妻弃子,那未来,他可以想办法引起父皇对姬崇礼的忌惮。 如果姬崇礼做不到,那他也可以想办法,让父皇充分了解到姬崇礼的软弱。 无论姬崇礼如何行事,他反正是立于不败之地。 何乐而不为呢? 而对于姬崇礼的话,姬存光脸上露出了安慰的神色。 他的这个太子,身上终于有了点王者的杀伐之气了。 “崇道说得对,这是你的家事,你自己处置吧。” “是!” 姬崇礼跪下答应,“儿子领命。” 说完,便退出了大殿,转身离开。 大步流星地回到了太子府,一进门,姬崇礼便听到了哇哇的哭叫声。 “太子,您回来了!”看见太子终于回来,尤雪面露喜色,回头看向了白月秋,“夫人,都说了没事,您还总担心。” “太子平安回来了,您啊,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好好……” “雪儿,你先出去一下,我跟太子有话说。”看着姬崇礼复杂的面色,白月秋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等尤雪离开,姬崇礼走到了白月秋身边,视线一下子被她身侧的孩子吸引。 这孩子刚出生没多久,也许是哭的累了,小脸红扑扑的,整个一个涂了胭脂的小雪团子,煞是可爱。 看见他,雪团子眨了眨眼睛,停止了哭泣。 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好奇地观察着姬崇礼,然后,竟毫无保留地笑了出来。 这一笑,仿佛冰雪消融一般,将姬崇礼的整个心,都笑化了。 “男孩女孩?”见雪团子伸出手,跟他讨要抱抱,姬崇礼忍不住伸手,将孩子抱进了怀中。 “女孩。”看姬崇礼生涩小心的样子,白月秋笑得幸福,“日后一定是个漂亮姑娘。” “……” 眼看着白月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姬崇礼才回了一句,“嗯。” 在这短暂而又漫长的思索后,姬崇礼下定了决心,“你叫白月秋,是吗?” “你……都知道了?”白月秋早有预感,此刻也并不意外,“我不想骗你,但我也没有办法。” “我还有一个父亲在大庆呆着,我不敢跟你说实话,否则我怕……” “我知道。”姬崇礼点头。 虽然白月秋瞒了她的身份,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姬崇礼相信自己对她的感觉。 如果不是被逼无奈,她不会这么骗他。 “那,皇上那边怎么说?” 姬崇礼的相信,让白月秋紧张的心情略微平复了些,她能够接受自己的任何结果,只是…… “这都是我的过错,陛下不会迁怒女儿吧?” 她抬头看他沉默不语的样子,慌张地一把攥住他的大袖,“崇礼,我怎么样都可以,求求你,保住我们的孩子!” 依依不舍地将视线从怀中的雪团子身上移开,姬崇礼深深地看向了自己的妻子,“月秋,你走吧,带着孩子走的远远的。” “再也不要回来。” 第二百七十六章:夫妻分离 太子府。 姬崇礼将自己所有的暗卫召集起来,向他们发送自己的最后一条指令,“你们的任务,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护送夫人小姐回大庆,明白了吗?” “明白了!” “崇礼,我和孩子离开,那你呢?”白月秋神色忧虑,“陛下那边……” “我毕竟是太子,没事的。”姬崇礼安抚着自己的妻子。 他多想跟她们一起离开,可是不行。 他是大武的太子。 无论是为了身上的责任,还是为了她们的安全,他都必须守在太子府。 “那你给女儿起个好听的名字吧。”白月秋小声地说着,“姬仰仙这个名字以后也不能用了,你给她取个新的。” “未来她隐姓埋名的时候,就可以用你取得名字了。” 伸手逗弄着白月秋怀中的雪团子,姬崇礼小声道,“这孩子软软糯糯的,就叫她娇娇吧。” “一听就是娇生惯养的孩子。” 说完,他低头认真地跟自己的雪团子交待,“以后无论走到哪里,都要做爹娘的娇娇女儿,别受苦,别让坏人欺负了你。” 小娇娇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分离,只是笑得脆生生的,手指紧紧地抓着姬崇礼的手指,笑得极讨人怜爱。 看他们父女相处的这般融洽,白月秋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但想着他们即将分离,从此以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相见,白月秋的笑容渐渐僵住。 眼泪不知不觉夺眶而出,模糊了视线。 白月秋连忙擦干泪水,强撑着自己坚强。 她抱进怀里的孩子,“我娘亲姓沈,就叫她沈娇娇吧。” “你放心,我会好好地照顾她。” “嗯。”爱怜地伸手擦干白月秋的眼泪,姬崇礼点头,“好听。” “等她长大了,总有一天我们一家人会相聚的。” “到时候我见到一个叫沈娇娇的姑娘,一定一眼就能认出她。” “嗯!” 白月秋重重地点头,在尤雪和暗卫们的保护下,趁夜离开了太子府。 而姬崇礼则在书房里静静地坐着。 时至今日,他已经做完了所有能做的事情,剩下的,唯有祈祷。 …… 另一边,姬崇道在王府里等待着太子府的动静。 可一天一夜,他始终没有等到白月秋暴毙而亡的消息。 感觉到不对劲,姬崇道起身来到了太子府。 一脚踹开太子府的大门,姬崇道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姬崇礼的面前。 看着姬崇礼面无表情的样子,姬崇道冷笑,“好,很好,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那个冒牌货呢?你王府里的人呢?” “她叫白月秋,是你的皇嫂?”姬崇礼淡淡地瞥了姬崇道一眼,“我知道你心思多,可我一日是太子,你就要一日守尊卑,别乱了规矩。” “你……”姬崇礼为人向来宽厚,从来不与姬崇道摆太子架子,什么时候让姬崇道这么没脸过? 姬崇道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好久才终于忍下了这口气。 “你也别嚣张,你以为你这太子之位还能坐多久?” “坐一时,便压你一时。”姬崇礼淡淡地,更让姬崇道有火难发。 “好!好!”姬崇道气的连道了两声好,“我说不得你,父皇总能说你吧?” “走,随我进宫面见父皇!” …… 大殿上。 “父皇,皇兄竟然吃里扒外,将那冒牌货放走了。” “她母子二人若是活着,对我大武可是天大的威胁啊!” “未来要是被人知道了这事,咱们大武,岂不成了天下笑柄?” 姬崇道神色愤慨,侃侃而谈,刻意地夸大事情的后果,希望姬存光越生气越好。 最好直接废了姬崇礼这个太子。 果然,听完姬崇道的话,姬存光面色有些难看。 他看着自己跪在殿下的儿子,眼神中止不住的失望。 “崇礼,我以为你分的清轻重。” 姬崇礼跪伏在地上,“父皇,儿子若是连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都保不住,您又能指望着儿子保护什么呢?” “父皇,儿子若是真的杀妻灭子,那才是真的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您说,未来天下人若是知道此事,会如何看儿子?”姬崇礼跪在地上情真意切地看向自己的父皇。 “他们不仅会说儿子是废物,保护不了自己的妻子孩子,更会说儿子歹毒无情。” “虎毒尚且不食子,儿子怎么能下的了手啊?” 姬崇礼重重地磕了个头,眼眶都红了。 他手指紧紧撑着地面,全身的肌肉绷的紧紧的,憋着眼泪紧张地等待着姬存光发话。 看他这个样子,姬存光沉默良久,终于还是叹气,“去母留子吧。” “父皇!”姬崇礼猛地直起身子,瞪大眼睛看向姬存光,“父皇,万万不可!” “皇兄,你身为太子,怎能如此不顾大局!”姬崇道立刻上前,痛心疾首地教育姬崇礼,“父皇近来身体不好,你不为父皇分忧也就罢了,还处处为难父皇,这是为人儿子该做的吗?” “父皇难道不希望你幸福?如果有别的办法,父皇又怎会为难你?” “父皇为你着想一退再退,你不知感恩也就罢了,怎么还得寸进尺不成?!” 姬崇道一番话杀人诛心,让姬崇礼想要辩驳都无从下手,只能连忙看向姬存光,“父皇。儿子让您操心了,但是……” “别说了。”听到姬崇礼一句但是,姬存光的脸色沉了下来,“寡人已经决定,就这么办吧。” 他说完,不再看姬崇礼一眼,而是看向了自己的二儿子,“崇道,这件事情交给你,可以做到吗?” “当然,为了大武,儿子什么都能做!” 姬崇道说着,暗暗地瞥了姬崇礼一眼,心中得意。 太子又怎样?不就是早出生两年吗? 你当的了太子,你守得住位置吗? “父皇!” 听见姬存光竟然让姬崇道去办这件事情,姬崇礼心里一紧。 姬崇道一向心狠手辣,如果他去做这件事,那月秋和娇娇可就危险了…… “父皇,求求您,饶了她们吧!” “她们会隐姓埋名,永远地保守这个秘密,不会让大武蒙羞的!” 第二百七十七章:母女分离 姬崇礼膝行着往前,试图让自己的父皇收回成命。 可姬存光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来人!太子累了,送他回去好好休息。” “没有寡人的允许,不许放他出来!” “是!” …… 太子府。 姬崇礼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担心着白月秋母女的安危。 几次想要出门,却又几次被侍卫们给拦了下来。 “太子殿下,皇上命您好好休息,您不要为难小人。” 这侍卫是宫里的侍卫,自然不听姬崇礼的命令。 姬崇礼只能颓然地瘫倒在椅子上,痛苦地祈祷白月秋女子可以平安返回大庆。 …… “夫人,您好好休息,明天再赶路。”尤雪看着白月秋苍白的脸色,心疼不已。 自家小姐虽然不是真正的公主,可好歹也是白墨亭的女儿,从小也是娇养着长大的,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这刚生了孩子,身体还没恢复呢,就日夜奔袭着逃命,铁人也受不了啊。 “不,我没事。”白月秋怀抱着自己的女儿,心里惴惴不安。 她总觉得,自己是跑不掉的。 看着自己女儿不哭不闹,还笑呵呵的,白月秋越发心疼。 都是因为她,娇娇才一出生就这么辛苦。 别的小孩还躺在阿爹阿娘怀里撒娇呢,她的娇娇却一身的风尘仆仆。 娇娇这么乖,为什么要受这种罪! “夫人,不好了,身后有人追过来了!”忽然,一个侍卫趴在地上,感受到了数十里之外马蹄踏地的震动。 白月秋心里一惊,“他们追来了!” “快走!夫人,咱们快走!”尤雪连忙起身收拾东西,扶起了白月秋,“夫人,咱们快跑!” “嗯!” 白月秋说着,抱起小娇娇就要往马车上走。 走了一半,她咬了咬牙,“不坐马车了,太慢!” “骑马!” 说着,她就要往马上面爬。 尤雪连忙拦着,“夫人,不可以啊!” “您刚生了孩子,身体还虚着呢,如此长途跋涉已是极致,怎么还能骑马呢?” “那怎么办?”白月秋几乎要无助地哭出声来。 追兵的速度那么快,如果再不快点,怎么可能逃得脱? 如果保不住娇娇,她如何对得起崇礼,又如何对得起自己? 哪怕想尽一切办法,付出一切代价,她都要保住娇娇! 可这四顾无垠的荒野,追兵那么紧,她往哪里逃啊! “夫人?” 看白月秋有点不对劲,尤雪慌了。 夫人该不会是急疯了吧? 听到尤雪的声音,白月秋倏然回头看向她,猛地跪了下来。 “夫人,您怎么了!”尤雪被吓了一跳,慌忙地想扶着白月秋起来。 白月秋执拗地不肯起身,“雪儿,我要求你一件事情。” “您有话站起来说,夫人,您身体不好,不能这么折腾自己!”尤雪急出了一头的汗。 白月秋摇头,说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祈求,“尤雪,你带着娇娇走吧。” “啊?”尤雪没反应过来,“那您呢?” 白月秋摇了摇头,“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说着,苦笑了一声,“我的身体也不行了,跟你们一起只能是拖累。” 她直勾勾地看着尤雪,“雪儿,我信你,你带着娇娇走吧,天涯海角都随你。” 将襁褓中一无所知的婴儿递向尤雪,白月秋眼神不舍,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只要她好好的活着,什么都行。” “夫人!您别这么说!”感觉到白月秋必死的决心,尤雪心里升起了恐惧的情绪。 她不肯接过小娇娇,只是拉扯着白月秋,让她快点上车,“夫人,还有希望,还有希望!” 白月秋一动不动地看着尤雪,直到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才终于开口,“雪儿,你知道的,没希望了。” 逗弄着怀里的婴儿,白月秋笑得温柔,“我的所有希望,都在她身上了。” “关于大武,关于大庆,日后都不必告诉她,让她好好地活着,轻轻松松地活着就行。” 她说着,再次将手里的婴儿递向尤雪,“雪儿,帮帮我吧。” 颤抖着手指从白月秋手中接过小娇娇,尤雪哭着跪在了地上,“夫人您放心,只要我有一口气,小姐就绝不会有事!” 说完,一把擦干净眼泪,尤雪抱着小娇娇上马,回望了白月秋一眼,然后攥紧了马缰。 “驾!” 立刻,战马动了起来着,向着血红色的地平线狂奔而去。 而白月秋则伸长了脖子,遥遥地望了许久。 人影变成了小小的黑点,最后,连黑点也不见了。 长吸了一口气,白月秋擦干眼泪站起身来,冲着东边大庆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这响头不是磕给大庆,而是磕给她的老父亲。 她不孝啊! 父亲年纪越发老迈,她不但不能伺候左右,反而还要让父亲为她担心。 现在更要让他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 白月秋咬着牙,不敢想当父亲知道了她的死讯,会是多么的痛苦。 按理她该把娇娇送到他身边,好消解一些老父亲的痛楚,但她不敢。 哪怕有半分危险,她都不敢赌。 万一他们要是追到大庆,那岂不是不仅娇娇要危险,就连父亲也要被她牵连? “夫人,咱们走吧。”侍卫低声前来劝慰,“追兵越来越近了,天亮之前就能追过来。” “天亮之前?”白月秋心惊肉跳。 她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点头刚想上马,看着众多的侍卫,忽然福至心灵。 她指点着侍卫们,“你们都别跟着我了。” “可是太子命令……” “太子不在,而且我记得太子嘱咐过你们,要听我的命令,没错吧?” “……没错。” “那好。”白月秋立刻安排,“你们别跟着我,四散着离开吧。” 她生怕追兵去追尤雪,便让侍卫们都各自向着不同的方向离开。 这样一来,即便追兵再怎么厉害,也总要撞运气,或者一个一个地去追。 无论哪种情况,尤雪和小娇娇生存的概率,立刻就提升了数倍。 “那您怎么办?”侍卫们担心。 “我?”白月秋冷笑,“逃的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苟延残喘,又有何用呢?” 第二百七十八章:生死相隔 “冒牌货,你的孩子呢?”看着白月秋惨白精致的面庞,姬崇道冷冷地笑了,“别挣扎了,有什么用呢?” “是没用。”白月秋说着,缓缓地席地而坐。 连日来的奔逃,她已经去了半条命。 现在她不想逃,也逃不掉了。 “你想杀就杀,别废话了。”白月秋仰着头,看着头顶将散未散的星空,嘴角浮现了笑容。 星星真美啊。 死在这么美丽的星空下,也算是她的福气了。 “你的小野种呢。”姬崇道又问了一遍。 虽然父皇说了要去母留子,但他可不会留下那样的祸患,他坚信,未来大武一定会在他的手上发光发热。 因此又怎么可能忍受沈娇娇这样一个活着的“黑点”呢? “你嘴巴干净一点!” 小野种三个字,让白月秋蹙眉,“即便再怎么说,她也是太子的孩子,你怎么能这么说她!” “怎么?你以为你能管的了我?”姬崇道饶有兴味地笑了,“你不会以为,自己还是从前的那个太子妃吧?” “现在,你的生死可都掌控在我的手上,我劝你聪明一点,赶紧说出那个小野种的下落,否则……” “否则如何?”白月秋笑得不屑,“你以为我会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而出卖自己的孩子?” “哼,你还真是小瞧了我。” “也小瞧了天下所有父母。” “好!好!”姬崇道恶狠狠地点头,推开挡在自己前面的侍卫,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白月秋面前。 看她无动于衷的样子,他觉得刺眼。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世界上会有她这样的女人。 与大武女子的飒爽丝毫不像,看起来极娇柔温婉,极好欺负的样子。 可偏偏心性极韧。 就像现在,明明都已经死到临头了,可她眼中却一丝丝的恐惧都没有。 更别说痛哭求饶了。 这让他所做的一切,少了许多的乐趣。 长剑指向她的脖颈,她无动于衷,甚至都不看他。 “你不怕?”姬崇道奇怪,这天底下还没有不怕死的呢。 果然,白月秋点头,“怕。” 她当然怕。 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明明有着那么多的不舍。 不舍得她的夫君崇光。 不舍得她的父亲白墨亭。 不舍得她的女儿娇娇。 “既然怕,为什么不哭?” 白月秋忍不住发笑,“所以你磨磨唧唧地不动手,就是在等着我痛哭求饶?” “我为什么要哭给你看,让你称心?” 她才不哭。 眼泪要留给懂得心疼自己的人看才有用,否则,只能让姬崇道这种人痛快而已,没有半分用处。 她那么讨厌姬崇道,干嘛让他痛快? 看她理直气壮的样子,姬崇道心里有一种冲动。 他就是想让她哭! 想在她面前杀了她的孩子,杀了姬崇礼。 他就不信,这样她都不哭! 只是…… 姬崇道叹气。 可惜他急着复命,没那么多时间陪她玩。 “你不哭就算了。”姬崇道挑眉一剑刺进了白月秋的胸膛,“既然你不哭,那就换姬崇道哭吧。” “当他看到你的尸体,一定很有意思……” 听着姬崇道不怀好意的声音,白月秋眼睛睁大,紧握着手指强迫自己忍住眼泪。 她笑着勾手让姬崇道过来,“你不是想知道我孩子在哪里吗?我可以告诉你……” 姬崇道神色一喜,往前走了一步,“你大点声……” “呸!” 姬崇道话未说完,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用衣角擦拭着自己脸上的血迹,姬崇道看着白月秋憎恶的眼神,狠狠地笑了。 猛地拔出长剑,又一剑刺进白月秋右边的肩膀,姬崇道将她整个人钉在了身后的树上。 哇地一声,白月秋口中吐出了一大口鲜血,肩膀被利剑刺穿血肉的感觉,除了疼,更多的是凉。 太凉了,好像整个人呆在冰窖里似的,凉的她想要蜷缩着身体取暖。 可偏偏肩膀被钉着,动一下都难受的要命。 太疼了,她只能试图转移注意力。 她不去想身上的伤口,不去看眼前的姬崇道,而是回想着自己生命中的美好。 过往的一切,如同跑马灯一般在眼前旋转而过。 所有曾经被忘记和忽视的一切,都一点一点的从记忆深处被挖掘了起来。 小时候,她犯错被罚不许吃饭,心里满腹委屈。 但那时没注意。 她没有吃饭的同时,阿爹也同样没有吃饭。 成亲后,她曾说过想念家乡门口的豆腐脑。崇礼便神不直鬼不觉地派人去学那豆腐脑的手艺? 只为她能常常吃着,一解思乡之苦。 娇娇降生后,她连日奔波,最怕她哭闹不适应。 可每日风尘仆仆的,娇娇从来都没哭过。 不仅不哭,还乖乖巧巧地总笑得开心。 她这一生虽然短暂,但却难得幸福。 这一生中对她最重要的三个人,都是爱她的,这是多少人求也求不到的福分,她还有什么可不甘心的? 带着满足的笑意,白月秋静静地流干了身上的血液,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看她嘴角挂着的笑容,姬崇道觉得刺眼。 他杀了姬崇礼的妻子,这一定能让他痛苦不堪! 这么痛快的一件事,他为什么感受不到一丝兴奋和满足? 瞥了白月秋一眼,姬崇道心里憋屈。 这对夫妻,还真是知道怎么让他不高兴。 …… 太子府。 姬崇道让人将一个袋子放到了地上。 这是个普普通的麻袋,可偏偏袋子上的血迹红的刺眼。 “喏,这是你的妻子。” 看着姬崇礼惨白的脸色,姬崇道心里稍稍地痛快了一些,“快打开检查检查。” “没问题的话,你可以准备办丧事了。” “放心,丧事当天,我会到场,给我的皇嫂上一炷香,表达……歉意……” 话未说完,他嘴角便狠狠地挨了一拳。 姬崇礼一向温文尔雅,从来没与人生过气红过脸,可这一次,他是真的生气了。 他眼睛猩红,满是杀气地看向姬崇礼,忽然,从身侧侍卫手上拔出了长剑,猛地抵在了姬崇道的脖子上。 他没有留手,立刻,姬崇道的喉咙便被划出了细细的一条口子。 瞬间,血珠便渗了出来。 第二百七十九章:卑劣的皇室 “住手!” 正在所有人惊讶万分的时候,忽然,大门打开,一个极富威仪的声音传了进来。 众人望去,心里一个哆嗦,立刻跪了下来,“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整个太子府,此刻只有三个人站着。 姬存光,姬崇礼,姬崇道。 姬崇道不是不想跪,只是姬崇礼的长剑还架在他的脖子上,他动弹不得。 看向自己的太子,姬存光满目失望,“崇礼,为了一个女人,你要杀自己的兄弟?” “父皇,她不是一个女人,她是我的妻子,是我孩子的母亲。”姬崇礼赤红着眼睛看着姬存光,“父亲,她们可以隐姓埋名一辈子,这还不够吗?” 看着姬崇礼赤红的眼睛,姬存光倒吸一口凉气,没有说话。 而姬崇道适时开口,他大义凛然地看向姬崇礼,“崇礼,白月秋不是你的妻子,你的妻子应该是大庆公主傅雁回,你是被骗了啊!” “你是大武的太子,怎能如此感情用事?” “我知道你恨,你要是真的那么恨,就杀了我吧,这件事情与别人无关,你别记恨……” “恨?”姬存光忽然开口看向自己的太子,“崇礼,你恨吗?” 姬崇礼手指紧紧地握着长剑,咬着牙开不了口。 他怕自己一开口,堵在心里的那口心头血,就会忍不住喷出来。 倒是即便他不说话,姬存光也从他赤红的眼神中看了出来。 是的,他恨。 杀妻之仇,他的确是恨的。 现在为了这份恨意,他可以长剑指着自己的亲兄弟。 那么未来,谁又能保证,他会不会带着同样的恨意,将长剑指向自己的父亲呢? 想到这里,姬存光心中紧缩,声音也严厉了起来。 “姬崇礼,你太让我失望了!” “把剑放下,他是你的兄弟!” “父皇!他杀了我的妻子!”姬崇礼看向自己的父皇,眼泪流了下来,“我的妻子啊!” “是!他是杀了你的妻子!”姬存光声音威严,眼神凌厉,“可命令是寡人下的!” 他看向自己的儿子,眼神中充满警告与警惕,“是不是,你还要杀寡人啊!” “不是!”姬崇礼立刻摇头,“儿子怎么敢……” 可不敢,并不意味着不想,不是吗? 让侍卫卸了姬崇礼的长剑,姬存光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太子,然后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了太子府。 看着姬存光最后那一个失望而又警惕的眼神,姬崇礼心中大惊,立刻就想要冲出去解释。 可姬崇道哪会给他这个机会? 一把拉住姬崇礼,提崇道在他的耳边如同恶魔般低吟,“姬崇礼,省省吧。” “你现在最该担心的,是你的孩子。” “她人呢?你对她做了什么?!”姬崇礼瞬间被姬崇道的话吸引了注意力,他一把揪住姬崇道的衣领,“父皇说过要留她性命,你敢抗旨不遵?!” “她没事。”姬崇道的话让姬崇礼略微松了口气。 可这口气刚松了一半,立刻被姬崇道的下一句话掐住了脖子。 姬崇道:“她没事,暂时而已。” 说完,在姬崇礼苍白的脸色中仰头哈哈大笑,然后笑着离开了太子府。 姬崇礼立刻扑上去,不顾一切地想要杀了姬崇道,却被侍卫们连忙拉住。 看着姬崇道嚣张得意的背影,姬崇礼噗地吐出了一口心头血,然后晕了过去。 当天,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妃暴病而亡,一尸两命。 太子悲伤过重,吐血晕厥。 在简单的葬礼过后,太子表面上称病,闭门不出。 实际上被幽禁在了太子府。 没多久,太子便被理所当然地废了,而姬崇道,成为了新一任太子。 后来,姬存光去世,姬崇道便顺理成章地继位。 姬崇道继位没多久,前太子姬崇礼便忧思过重暴毙而亡。 “太子的死。是因为姬崇道?” 月光下,沈娇娇沉默良久,才看向傅倦,“是他做的吧?” 傅倦点头,“应该是的,姬崇道登基之后,不会允许一个前太子的存在。” 否则谁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前太子会以什么名义将他拉下龙椅? 深吸一口气,沈娇娇感觉心里堵的难受。 这么久,她寻找的身世终于浮出了水面,可是她却开心不起来。 她心疼。 心疼自己的母亲。 她只是一个画师的女儿,她有什么错,要遭受那种折磨? 大庆逼她和亲,大武当她是冒牌货。 从头到尾,没人问她的意见。 可她就这么可笑的成为了两个国家闭口不谈的耻辱! 这人生,也太过于可悲了一点。 还有她的父亲。 他又做错了什么? 他重情重义,不愿意自己的妻子女儿因为别人的错误而丧命,他有什么不对? 凭什么他就要因此被废? 是,大武被骗了,是受害者。 可他们难道不应该去跟大庆的皇室算账吗?揪着女人和小孩不放,算什么本事? 即便白月秋的真实身份被曝光了,那也是大庆皇室没脸,怎么姬存光还自己往自己身上揽骂? 要是她,她才不会去伤害自己的儿子儿媳呢。 她偏偏要昭告天下,让天下人知道大庆皇室有多无耻。 让大庆百姓都知道,他们的公主享受他们的供奉,却不愿意履行自己的义务保护他们。 他们的皇后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去受苦,却把别人的女儿送去和亲。 她要高调地对自己的儿媳好,让天下人知道,大武不会亏待自己人。 嫁到大武,绝不会是受苦! 明明可以想一想别的办法,可他们竟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牺牲最无辜的那一个,还真是…… 让人心里堵的说不出话来。 看沈娇娇难受的样子,厉止风心里也不好受。 他没想到,沈娇娇父母的死,竟然一开始,是因为自己的祖母和姑姑。 大庆亏欠她。 他也亏欠她。 大庆剥夺了她母亲的自由,强迫白月秋到大武和亲。 还让始作俑者傅雁回假扮成白月秋的名义住在白府,天天隔应白家老爷子。 他也没做什么好事。 三年契约婚,尚且可以说成是你情我愿,互相利用。 可和离之后,他却还纠缠不放手。 甚至还…… 想到自己竟然把沈娇娇锁着,要控制她的行动,傅倦心脏紧缩,铺天盖地的后悔向着他狂涌而来。 她那么向往自由,他怎么可以…… 果然,他的身上有着皇室独有的,尊贵而又自以为是,卑劣而又不择手段的矛盾血液。 最尊贵光鲜的。 同时也是最卑劣不堪的。 第二百八十章:马屁拍到马蹄上 傅倦脚尖动了一下,想要上前抱住沈娇娇安慰。 可立刻又停住了脚步。 身侧的手指紧握,傅倦强迫着自己与沈娇娇保持距离,不去碰她。 她肯定是不愿意被他碰,也不愿意看见他的…… …… 从那一晚开始,沈娇娇便再没看见过傅倦。 她也并不十分地在意。 如今,沈娇娇全部的心力,都在思考着自己该如何对付姬崇道,实在没功夫想他。 如果没有之前在万寿宫的那件事,她倒是可以想办法使用美人计接触姬崇道。 可现在不行了。 安祈良说,那次姬崇道在万寿宫被傅倦讥讽管不住下半身之后,便真的好似变了个人一般,整日修身养性粗茶淡饭,俨然一副誓要成仙的样子。 也许是生活规律的原因,姬崇道最近身体还真是好了许多,因此对安祈良也更为信服。 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估计安祈良都不用为自己的脑袋而操心了。 沈娇娇知道,这次姬崇道不是假模假式的做样子,而是真的要戒?色了。 毕竟之前淑妃那么受宠,皇上一个月的时间,大半个月都会宿在万福宫。 可自从她那次从万寿宫回来之后,皇上就再也没到万福宫来过一次。 一开始淑妃还有些担心,后来见姬崇道虽然不往自己这边来,但也不去其他宫里,便也放下了心。 最近整日里轻轻闲闲地,赏赏花逗逗猫,好不快活。 值得一提的是,沈娇娇在这段浑浑噩噩的时间,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做,才能报复姬崇道,让他生不如死。 但好在她知道一件事。 无论做什么,首先她得往上爬。 至少得想办法成为淑妃的心腹。 这些日子她观察了,淑妃虽然为人一副慵慵懒懒,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不屑一顾的样子。 但有一个人,她是非常关心的。 不是姬崇道,而是她的儿子,如今协理朝堂的二皇子——姬仰文。 姬崇道不是喜欢皇位,喜欢杀害自己的兄弟吗? 或许,让他看着自己的儿子自相残杀,然后自己被无情地踢下皇位,这个结局会很适合他。 她的身份,不可能直接去接近皇子们,但接近淑妃,还是没问题的。 “本宫今日,似乎是太过素净了些。”看着花园里的满园春色,淑妃抱着怀中的猫儿,有些感叹。 “娘娘气质出尘,这烟沙白,也就娘娘穿着合适,其他人可穿不出来您这样的气质。”旁边的宫女红妆连忙开口称赞,顺便满足自家主子的要求,“不过这春天,是该穿些艳丽的颜色。” “奴婢记得您库里还有件藕粉纱的新衣裙,要不,您明儿个换上试试?” “罢了。”淑妃摆手,“本宫也就是说说而已。” “本宫都多大年纪了,再穿那样嫩生的颜色,不合适。” 说着,淑妃看着满园的春色,眼神中有着些许的失落。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这嫩生的好颜色,就得在年轻的时候多穿点,也省的年纪大了心里失落。 “怎么会不合适,娘娘您啊,穿什么都合适。”红妆连忙开口拍马屁。 淑妃摇了摇头,淡淡笑了,“那些鲜艳的颜色,还是留给你们年轻人穿吧。” “娘娘您还年轻着呢,您……” 红妆又连忙拍马屁,可这次淑妃明显有些不快。 她看着红妆,面色有些冷了,“你觉得我是傻子?” “不,不是!奴婢绝没有那样的意思!”红妆连忙跪了下来,仔细地回忆自己刚才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神色,却没找到任何不得体的地方。 她不明白,自己明明处处都在夸赞淑妃娘娘,为何淑妃娘娘竟然会如此生气? “她怎么忽然生气了?” 不仅红妆不明白淑妃娘娘的心思,玉儿也十分地不明白。 她小声道:“明明是夸她,她怎么还生气了?” 沈娇娇在心中暗暗摇头。 红妆也是玉儿也是,她们啊,还是不了解淑妃娘娘这种人的心思。 淑妃娘娘今儿个先说了自己衣服素净,看起来是对衣服不满。 但后来红妆说明天换一件穿的时候,她却并没有同意,而是觉得自己不该穿嫩生的颜色。 后来红妆拍马屁,淑妃娘娘就又说了一遍,好颜色该留给年轻人穿。 这说明,她并不是跟颜色较劲,也不是对衣服不满,而是对自己不满。 估计是看着满园春色,又想着红颜易老,心里难受了。 这个时候,哪怕是闭嘴,也比夸她来的聪明。 像淑妃这样的上位者,对自己是极为自负的,最相信自己,最讨厌别人把她当做傻子糊弄。 因此,哪怕她脸上没有一丝皱纹,哪怕她真的容貌绝美,但她认为自己老了,你就不能反驳她。 特别是无脑的夸赞,更会让她觉得羞恼。 就好像你夸奖一个美女肤如凝脂美若天仙,她可能会很高兴。 但你夸奖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子貌美如花唇红齿白,她绝不会高兴,甚至觉得你在故意地阴阳怪气羞辱她。 归其原因,是因为每个人对自己的认知不一样。 当你的夸赞超出了她对自己的认知,她就会产生我不配的情绪。 而你“你”明知道我不配,却还要这么玩命的夸我,这跟当众羞辱我骂我还有什么两样? 当然,淑妃绝对是漂亮的,她也知道自己漂亮。 可面对着满园春色,她觉得自己暗淡了,在蓬勃的春光面前,她就是觉得自己不配了。 就像一个丑女绝对不愿意在一个美女身边被夸赞容貌,今日的淑妃也绝不愿意在迤逦的春光旁被夸赞年轻。 这种情况下,红妆还不识趣的一再夸她,她能不恼吗? 可这种微小而又隐秘不可说的情绪,除了沈娇娇,无人发觉。 所以众人都瑟瑟发抖地低着头,不敢吭声,生怕淑妃娘娘的这股子无名怒火发泄到自己身上。 红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知道淑妃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只得暗暗祈祷,淑妃娘娘心中的怒火赶紧平息,别让她受这个罪了。 “娘娘,奴婢觉得,这手帕挺适合您的。”沈娇娇忽然开口打破了平静,将自己的烟粉色手帕折好,双手递给了淑妃娘娘。 众人被沈娇娇的声音吓了一跳,心里暗暗发笑,这丫头,真是不知道死活。 淑妃娘娘正在气头上,仇公公都不敢说话,轮得到她来插嘴胡说? 想要在主子面前挣表现没什么,但也忒不会看时机了吧? 玉儿也被沈娇娇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在背后拽了拽沈娇娇的衣角,低着头神色焦急地瞥眼看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娇娇姐,你可别冲动啊! 第二百八十一章:火花四溅 看着沈娇娇手中捧着的嫩生生的粉帕,又看了眼自己身上飘逸高洁的白衣,淑妃本来板着脸想拒绝,但又奇妙的觉得可能还真的有点合适。 于是收敛了着脾气,淡淡道:“拿过来本宫看看。” 淑妃这句话,让众人看向沈娇娇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怎么回事? 刚才淑妃娘娘那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沈娇娇不知死活地竟然开口要献手帕,这不是该被呵斥的吗? 怎么娘娘非但没有生气,反倒还真的接受了沈娇娇的那一方手帕呢? 娘娘缺手帕了? 众位宫女稍稍地攥紧了自己的手帕,心中暗暗地思量。 不知道淑妃娘娘还缺手帕吗? 接过沈娇娇手中的手帕,淑妃放在手上,跟身上的白色一衬,果然这粉白二色相得益彰。 她这一身,也不再像刚才那样无趣沉闷,反而多了几分跳脱。 刚要说话,她却看见了沈娇娇精致的眉眼,一瞬间心情又不好了。 手里摆弄着烟沙粉的手帕,淑妃心里叹气,果然啊,这天下永远是美人辈出。 将手帕又重新塞到沈娇娇手上,“这烟沙粉,还是你用着合适。” 沈娇娇淡淡一笑,没有否认。 她看向花园,“娘娘您看这姹紫嫣红,能挑出一朵最好看的吗?” 看着各有千秋的花朵,淑妃摇了摇头。 这万千花朵,各有风情,各有可爱,怎么可能挑出一朵最好看的? 见淑妃神色为难,沈娇娇笑了,“花儿从不会管身边的花开的怎么样,它就知道自己一定要开的绚烂,才不辜负这短暂的春光。” 人也别管别人长得什么样,只管自己盛开,自己美丽就行。 别让坏心情占据宝贵的青春时光。 听了沈娇娇的话,淑妃笑了。 也是,她的容貌已经是万中无一的了,何必还要闷闷不乐? 她要是自卑,这整个皇宫也没几个人能抬起头了。 春光太短,与其垂头丧气地想东想西,不如珍惜好时光。 她这人生,还有多少这样的好时光啊。 过一天就少一天了。 这样想着,淑妃从沈娇娇手里又拿起了粉色的手帕,在身上比划了一下,觉得还是差点什么。 沈娇娇适时开口,“再挂一对粉宝石耳坠,是不是更好一点?” 听了她的话,淑妃眼神一亮,“你说的没错!” 红妆见淑妃娘娘开心了,连忙上赶着开口表现,“娘娘您还真有几对粉宝石耳坠,奴婢这就去给您拿去。” “嗯。” 淑妃点头,然后让沈娇娇在旁边伺候,“听说你是小门小户的姑娘,眼光倒是不错。” “奴婢在家里没事,喜欢琢磨这个。”沈娇娇回答的十分谦虚。 实际上她在逍遥王府,还真是没少看见好东西。 当逍遥王妃那几年,沈娇娇闲的没事也不出门,除了打扮自己过家家一样地玩儿,还能干什么。 她也算是练出来了。 别的不说,这些穿着打扮的玩意儿,确实比这些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宫女拿手多了。 “所以,那时大选,你的确是故意的,对吧?” 淑妃意味深长地,忽然提起了那日大选的事情。 没料到她竟然还记得这件事,沈娇娇面色一僵,但还是立刻反应了过来。 立刻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营造出了亲密的气氛,“让娘娘看笑话了。” 好像承认了,又好像没承认。 顺便用声音拉进距离,令淑妃自以为掌控了她的把柄,这样才能更放心地用她。 果然,淑妃笑着瞥了她一眼,并没有怪罪。 像这样的丫鬟,用起来才放心,不是吗? “娘娘,东西给您拿来了,您试一试。”红妆快步地走了过来,将手里的一对耳坠捧到了淑妃面前。 淑妃看了一眼,眉头微蹙,“不是有好几对吗?就拿了一对?” “奴婢想着您着急,便没有仔细翻找,您若是想看看别的,那奴婢……”红妆连忙想要解释。 “算了。”淑妃神色仍旧不满,但也没让红妆跑回去拿。 可以少跑一趟,红妆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连忙伸手想要帮淑妃把耳坠带上。 淑妃却用眼神制止了她,让她把耳坠递给了沈娇娇。 “娘娘,您……”红妆心里有些着急,明明她才是娘娘的贴身侍女,怎么能让沈娇娇这样的洒扫宫女替代自己的位置呢? 可看着淑妃冷淡的表情,红妆也不敢多说,只能将耳坠递给了沈娇娇。 沈娇娇接过耳坠,仔细地为淑妃带上,然后后退了两步,远远地看了眼淑妃的整体,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娘娘这一身装扮端庄优雅而又带着些许轻盈感,真的漂亮极了。” 沈娇娇一系列动作认真仔细,绝不像是随意地糊弄,从心出发的夸赞让淑妃心花怒放,心情好了不少。 手指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坠,淑妃面色红润地看向沈娇娇,“真的?” 沈娇娇点头,“您要不信,咱们到湖边去照照。” “听说湖边破冰了,满湖的红鲤,一定好看极了。” “那走。”淑妃说着,抬起了手臂。 沈娇娇连忙扶着,跟淑妃一起,向着红鲤湖走去。 红妆无法,只得抱着淑妃的猫儿,与众位宫女一起,跟在了后面。 心情好,淑妃这一路上走路都脚下生风。 很快,一行人来到了红鲤湖。 这红鲤湖之所以叫做红鲤湖,就是因为那满湖的红鲤,在阳光下波光粼粼好看极了。 沈娇娇一行人过去,正好看见湖边已经有不少人聚着。 其中有一个人,沈娇娇还认识。 那不是她的老熟人,花央吗? 看花央那个恭恭敬敬的样子,看来是学聪明了。 知道自己的姑姑不顶用,开始晓得要找其他后台了吗? 花央和宁妃正在说些什么,一抬头却看见了沈娇娇,当时便愣了一下。 感受到花央的情绪,宁妃也抬起了头。 看见自己的老对头淑妃也是一愣,面上露出了冷笑。 一时间,两个阵营,四双眼睛,火花四溅。 第二百八十二章:成为贴身宫女 看见宁妃的一瞬间,沈娇娇感觉到自己身边的淑妃,气势一下子就变了。 平日里,淑妃一般是慵懒不屑的,但慵懒占大多数,不屑总是淡淡的。 但当看见宁妃的一瞬间,沈娇娇觉察到,淑妃身上的气势犀利了许多,眼神中的不屑也更加明显。 脚步没停,淑妃被沈娇娇扶着,往宁妃方向走去。 看沈娇娇和淑妃一起往自己这边走,花央的神色有些发怯。 上次沈娇娇的话她还记得。 皇后姑姑杀了淑妃的女儿,淑妃如果看见她,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眼神躲避着淑妃的视线,花央感觉自己的脚像是灌了铅似的,沉沉的。 像是被野兽盯上了一般,想跑,但又不敢跑。 只是,他的担心纯属多余。 因为压根也没人盯着她。 淑妃不用说,她压根没把花央放在眼里。 沈娇娇倒是看了花央一眼,但心知有淑妃在,她不敢出什么幺蛾子,便也没有过多在意。 她的心思,更多地放在了淑妃和宁妃身上。 宁妃是八皇子姬仰武的母亲,淑妃是二皇子姬仰文的母亲。 如果太子姬仰川倒台,那么下一个皇位继承人,必定要从二皇子和八皇子两个人中间挑选。 为了自己儿子的利益,眼前这两个人,可以说是天然的敌人。 果然,宁妃开口了,她一边往湖中撒着饵料,一边指着湖里最强壮高大的姬鱼感叹,“看,那个鱼多强壮啊,其他鲤鱼都抢不过它。” “它一定是这个鲤鱼群的首领吧?” 世人都知道,大武八皇子体型威武高大,一身的蛮力。 宁妃这招以鱼喻人,并不算高明,就连花央都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于是连忙拍马屁,“您说的是啊,这鲤鱼跟人一样,也是高大的好。” 宁妃冷笑瞥了花央一眼,“对,大的好,大的好吃。” 说着,她开口下令,“仇公公。” “嗻。” “一会把那个鲤鱼捞出来,晚上做个红烧鱼尝尝。” “嗻。”仇公公此时宛如一个工具人,出口附和了两句淑妃,便立刻就退了下去。 花央被淑妃瞥了一眼,低下头再也不敢说话。 看出淑妃这是故意与自己作对,宁妃的脸色立刻就不好了。 她强压着自己的暴脾气,“这鲤鱼在池子里自由自在,岂不美哉,妹妹又何必煞风景?” “抓走了鲤鱼王,剩下的鲤鱼不就没主了?” “姐姐怎么知道它是鲤鱼王?”淑妃瞥了一眼那最大最强壮的鲤鱼,眼露不屑,“也许是个混混鲤鱼呢?” “仗着自己力气大,就知道欺负其他小鲤鱼,看着就讨厌。”想起自家二皇子小时候因为身体弱被八皇子欺负,淑妃心里就来气。 可偏偏八皇子年纪比自己儿子小的多,所以她的二皇子,没少吃八皇子的哑巴亏。 “被欺负,还不是因为自己太弱?”宁妃斜着眼瞥了淑妃一眼,“有些小鲤鱼啊,该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而不是怪人家身体壮。” “你……”淑妃气结,面色有些难看。 “怎么了?妹妹?”宁妃斗嘴赢了,看向淑妃的眼神忍不住的得意,嘴上却虚伪地关心她,“妹妹身体可是不舒服?” “都说了,人也罢鱼也罢,还是强壮一点的好……” “可身体壮的,一般都是苦力吧?”沈娇娇忽然开口,一脸的真挚和不解,“像人,一般强壮的人不都是苦力和士兵吗?” 看宁妃面色难看,淑妃挑眉,“确实,强壮的身体,很适合当苦力啊。” “那这鱼,就不吃了吧,挺可怜的。” “嗻。”仇公公适时地回话。 三个人一唱一和,把宁妃气的够呛。 他们这意思,不就是说她的八皇子根本没有王者之风,最适合去当兵干苦力吗? 这简直,欺人太甚! “哼!” 宁妃甩着袖子离开了红鲤湖,花央也连忙跟了上去。 看她气成了那样,淑妃心里痛快了,看向沈娇娇的眼神也充满了欣赏,“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本宫的贴身侍女了,愿不愿意。” “当然愿意。”沈娇娇露出惊喜的神色。 “那奴婢……”红妆有些委屈地抱着猫看向淑妃。 淑妃蹙眉。 今日红妆的表现,她确实不太满意。 不过毕竟伺候自己久了,好歹也不至于让她太过没脸。 看了眼她手里的猫儿,淑妃有了主意,“你就负责伺候它吧。” “这……是,奴婢多谢娘娘厚爱。” 就这么着,沈娇娇一跃成为了淑妃身边的贴身侍女。 本来她是可以享受独立房间的,但沈娇娇不愿意与玉儿分开,便拒绝了更换房间。 “娇娇姐,你为什么要成为贴身宫女啊?” 玉儿看着沈娇娇,有些不解,“你今儿个忽然说话,我都快吓死了,生怕淑妃怪罪你。” 沈娇娇淡笑,“没事,我心里有数。” “可成了贴身宫女,你就要一天到晚的在淑妃旁边伺候,没时间再干别的事情了。”玉儿觉得奇怪,难道娇娇姐真的当宫女上瘾? “可不呆在淑妃旁边,我怎么有机会接近二皇子?”沈娇娇说的理所当然。 “哦,原来如此……啊?接近二皇子?”玉儿惊讶,“接近他干什么?” 不是在查姬崇道吗?怎么又扯到二皇子身上了? 看她这惊讶的样子,沈娇娇才想起来,关于她的身世,她还没跟玉儿提过呢。 前一阵子浑浑噩噩的,根本没搞清楚自己该做什么,所以就什么都没说。 现在有了新的打算,当然要让玉儿也知道。 于是把自己的身世简单地告诉了玉儿一遍。 “啊?你是……公主?”玉儿看着沈娇娇,下巴都惊掉了。 沈娇娇笑了,“什么公主不公主的,我就是我。” 见沈娇娇不在意自己的名头,玉儿也就淡定了些。 自己重新又捋了一遍沈娇娇的身世,玉儿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娇娇姐,所以害你娘的人当中,有……王爷的亲人?” “……是。”这也是沈娇娇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 对于姬崇道,她可以想办法对付他,甚至杀了他都毫不手软。 对于傅雁回,她也可以毫不留情地下手报复。 但老佛爷…… 沈娇娇神色有些犹豫。 老佛爷对她,其实还是不错的。 当时她跟傅倦成亲,所有人都说她不配,都看不起她,只有老佛爷拉着她的手,告诉她不用理会别人的看法,好好跟傅倦一起过自己的日子就行。 虽然她没打算跟傅倦一起好好过日子,但不得不承认,那一瞬间,她在老佛爷身上,竟然看见了尤婆婆的影子。 因此,虽然她见老佛爷的次数不多,但对她的印象一直很好。 她没想到,那样慈祥的一位老人,竟然会有那么狠心的一面。 她的女儿不可以受苦,别人的女儿就可以吗? 第二百八十三章:漂亮而又愚蠢的女人 想了很多,最终沈娇娇还是决定暂时搁置那些令人头疼的事情。 她现在身处大武,想那么多也是没有用。 最关键还是解决眼前的事情,对付眼前的人。 …… “二皇子吉祥。” “起。” 姬仰文进了万福宫,惊艳的眼神只略微多瞥了沈娇娇一眼,便进门去给淑妃请安。 沈娇娇十分有眼色地没有多说什么,只接过茶盏端到了二皇子和淑妃旁边的小桌上,便低着头站在一边尽职尽责地当一个漂亮的门神。 “母妃,您近来可好啊?”二皇子关心地询问淑妃的身体。 “额娘好的很,文儿不用挂念。” 淑妃说着,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二皇子一眼,眼神中满是心疼,“我儿瘦了。” “你身边的人是怎么伺候的?该罚!” “不赖他们。”二皇子连忙解释,“最近朝堂上太忙,过一阵子就好了。” “是不是八皇……” 淑妃话说到一半,又闭上了嘴巴,抬眸瞥了满屋子太监宫女一眼,满脸笑意,“本宫跟二皇子说点体己话,你们都退下吧,留仇公公伺候就行。” “是。”众人说着,便都退了下去。 沈娇娇知道这是个接近二皇子的好机会,自然不愿意退下。 可淑妃都发话了,这种时候,容不得她不退。 慢慢地往后退下,沈娇娇在心里暗暗叹气。 难道最近的一番努力,还是没能让淑妃信任她? 看见沈娇娇的身影,淑妃娘娘犹豫了一下,思考着要不要留下她。 她人聪明,说不定真有什么稀奇古怪的点子可以帮到文儿呢? 最关键她收拾了皇后,怼了宁妃,也不愿意侍奉皇上,很明显与其他势力没有关系。 即便没什么好主意,也不怕她出去胡说八道。 想到这里,淑妃终于还是开了口,“扶烟,你留下。” 沈娇娇刚要踏出门槛的脚步一顿,心中暗喜。 果然,她的努力也不是毫无效果。 听见自己的母妃竟然要多留一个人,二皇子抬眸看了沈娇娇一眼,见她就是刚才那个漂亮的宫女,不由得一愣。 他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一个谨慎的人,不会随随便便谁都相信。 仇公公若不是因为数十年如一日的忠心耿耿,母妃也不会留着他那么久。 可这个漂亮宫女才呆在母妃身边多久?竟然这么快就取得母妃的信任了? “文儿,是八皇子又找你麻烦?”没有意识到姬仰文对沈娇娇的好奇,淑妃满脑子都是自家儿子在朝堂上的麻烦,“他表面看起来憨厚,但实际上一肚子心眼,你可要小心啊。” “不光是他。” 提起朝堂上的事情,姬仰文也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如果只是姬仰武也没什么,但现在,姬仰武似乎跟姬仰川一个鼻孔出气,弄的儿子在朝堂上很是被动。” “什么!”淑妃立刻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姬仰武为人粗鲁狡黠,为朝堂百官所不喜,因此他的找茬虽然让人心烦,但却不算什么大事,总归有办法解决。 但姬仰川不一样。 姬仰川是当朝太子,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为人为子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若是他也…… “可是他不是一向装作孝顺吗?他敢流露自己的野心?”淑妃觉得奇怪。 皇上向往长生,忌惮太子,这所有人几乎都心知肚明,姬仰川他敢随便乱动? 难道因为皇后被幽禁了,他惊慌失措之下,才憋不住下了这步臭棋? “他自己没动,是花家的那些人出面。”姬仰文解释。 听到花家,沈娇娇瞬间想到了之前在红鲤湖的时候,花央好像就站在宁妃的身边。 当时她还以为花央只是给自己找了个后台。 现在看来,她可能是受到花家的指示,故意地去接近宁妃。 让宁妃和姬崇武在前面冲锋陷阵,花家好打算啊。 果然,姬仰文也是同样的想法,“估计是姬仰川故意撺掇姬仰武,让他带头找我麻烦。我跟姬仰武鹬蚌相争,他躲在后面好渔翁得利!” “哼!卑鄙!” 听了姬仰文的解释,淑妃皱着眉头,觉得事情有些难办。 “朝堂上的事情本宫也不了解,文儿你想到什么办法了吗?” “需不需要本宫为你做什么?” “当然。” 姬仰文今儿个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母妃,您想办法在后宫挑起扶华宫和宁喜宫的矛盾,只要他们的联盟瓦解,儿子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们!” “好,你说的对……”淑妃立刻点头,毫无保留地支持自己的儿子。 但沈娇娇却忽然开口,“二皇子,这样不妥。” “哦?”看向一直默默站在旁边的绝美宫女,姬仰文眼中浮现几分兴味,又觉得这女子实在天真。 这么年轻漂亮囿于宫墙的女子,见过几分世面? 谁给她的自信,竟然敢在这种时刻,否定自己的计划。 朝堂之事诡秘多变,即便是母妃也不敢随意对自己提意见,她倒是胆大的可笑。 看出他眼底的不屑,沈娇娇并没有在意。 天之骄子嘛,难免看不起她这样的下人。 沈娇娇淡淡开口,第一句便全盘否定了姬仰文的计划,“二皇子您不仅不该离间太子和八皇子,想反,他们越是联系紧密,对您就越是有好处?” “哼。” 二皇子本来还有几分期待,但听了沈娇娇的建议之后,脸上便只剩下了冷笑。 觉得眼前的女人除了长相漂亮,还真是一无是处,连最基本的自知之明都没有,整个人既无知又自大。 女人啊,蠢一点笑得懵懂可爱。 可蠢得太过自信,就显得没有脑子,惹人烦躁了。 “他们二人联系越是紧密,本宫在朝堂上便越是举步维艰,你知道吗?”姬仰文冷着脸质问。 “知道。” 沈娇娇不卑不亢地回答,“这正是您要呈现给陛下的状态。” “你什么意思?”姬仰文眯起了眼睛,看沈娇娇不卑不亢的态度,觉得她好像是真的有点什么,但又不明白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二皇子,您能不能更上一层楼,关键不在于朝堂。”沈娇娇抬头直视着姬仰文,说出的话令他醍醐灌顶,“您的未来,关键在于陛下,不是吗?” “在朝堂上赢,不算赢。” “在皇上面前赢,才算是真的赢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母仪天下,她不配 沈娇娇的话,让姬仰文悚然一惊,这才明白,自己一直以来,竟然想错了关键。 她说的对啊! 光在朝堂上使劲有什么用? 朝堂上的努力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难道不是那个决定他未来命运的男人吗? 如果按照他的计划,也许他可以瓦解姬仰武和姬仰川的联盟,但这又怎么样呢? 姬仰川照样是太子,照样是大武的继承人。 而他,也只是一个协理朝政的二皇子。 陛下现在高兴着,让他协理朝政,未来不高兴,说撸就给他撸了。 等陛下百年之后,登上帝位的,还不是姬仰川? 他现在跟姬仰川斗的这么狠,未来姬仰川继位以后,有可能放过他? 因此,如果不能成为名正言顺的太子,那么他现在越是努力,未来下场就会越是惨烈。 姬仰文想到这里,身上冒了一身冷汗。 连忙端起茶盏牛饮两口,姬仰文这才看向沈娇娇。 这次,他眼中再也没有刚才的玩味和不屑,眼神中满是严肃,细看竟还有一丝恐惧。 “你有什么计划,仔细说说。” 沈娇娇淡淡一笑,“第一个计划,当然是您要想方设法让太子浮出水面。” “他只缩在背后可不成。” “必须让陛下明确地看到太子的野心,看到他与八皇子报团给你找麻烦的场景。” 姬崇道那么忌惮姬仰川,怎么可能容忍姬仰川那么跳? 他还没死呢,姬仰川竟然就敢在他眼皮子底下争权夺利,这不是厕所打灯笼——找死? 姬仰文略微思考,想到了办法,“这件事情没什么问题。” 姬仰川他要当缩头乌龟,那就直接敲烂他的壳! 姬仰川不就指着花家吗? 那他就从花家开刀! 看见自家儿子激动的神色,淑妃心里也高兴的很。 看来她还真做了一个不错的决定,给自己的儿子帮了大忙。 想到这里,她看向沈娇娇的眼神,竟然都有些慈祥了。 “那第二呢?”淑妃急切地看向沈娇娇,想知道她的第二个计划。 “这第二嘛……”沈娇娇拉长了语气,见淑妃和二皇子认真的样子,笑着说出了自己的答案,“第二个主意,二皇子得受点苦。” “怎么?”听见自己的儿子要受苦,淑妃有些紧张。 “你说。”姬仰文本人倒是淡然,只要能夺得帝位,一点点苦楚算得了什么? 现在不主动受苦,未来等姬仰川上位,那就是千百倍的折磨。 这点账他还是算得明白的。 见二人着急的样子,沈娇娇便也没再继续卖关子。 她看向姬仰文,“接下来的日子,二皇子您把自己搞的惨一点,熬夜,少吃饭,弄出消瘦的样子。” “在朝堂上依旧要尽力抵挡太子和八皇子的联合攻击,等到了皇上面前,就可以稍微示弱,表示没有皇上不行。” “多去给皇上请安,多关心皇上身体。” “有那二位皇子做对比,相信您会事半功倍。” 听了沈娇娇的话,淑妃拍手叫好,“莫扶烟,本宫早就觉得你是个聪明人,现在一看,果然不同凡响!” 淑妃对朝堂上的事情不了解,但是对于姬崇道的心思却是了解的很。 他最怕儿子夺权篡位,所以才那么忌惮太子。 而按照沈娇娇的主意,一方面,姬仰文展示了自己的能力和用心。 另一方面,也侧面让姬崇道看见太子和八皇子的野心。 最关键的是,在太子和八皇子野心的衬托下,姬仰文专心做事,孺慕孝顺,懂得关心姬崇道的身体。 两相对比之下,谁更值得培养和信赖,这不是呼之欲出了吗? 只要这次用力得当,直接把姬仰川这个太子废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此时,姬仰文看向沈娇娇的眼神,再无半分轻慢。 “莫姑娘,坐下说话吧。”姬仰文伸手,请沈娇娇落座。 淑妃也连忙开口,“对对对!快坐下!坐下说!” “多谢二位主子。”沈娇娇谢过之后,便心安理得地坐在了仇公公搬来的凳子上。 见沈娇娇坐定,姬崇文才又开口,“莫姑娘,这第三……” 沈娇娇笑笑,“这第三,就跟二皇子您没什么关系了,这得看娘娘的本事?” “本宫?”淑妃愣了一下,“本宫做的了什么?” “光朝堂上这还不够,您在后宫也添把火。”沈娇娇笑了,“想办法逼着扶华宫和宁喜宫搭上线就成。” 当皇上的,最讨厌的就是后宫干政。 当姬崇道看到朝堂上太子和八皇子拧成了一股绳,惊摄于太子如今的势力时,回头一定会想在后宫里找找安慰。 但他会发现后宫里也早就变了天。 当他发现皇后虽然被幽禁,但还是能够联动朝堂时,他会是什么反应? 当他看见朝堂里太子跟八皇子联手欺负二皇子,后宫里皇后跟宁妃竟然也联合起来,欺负“小可怜”淑妃时,他又是什么反应? 他心里的怒火还忍得住? 任何一个当权者,都不可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何况姬崇道这种紧抓着权力死死不放手的人? 他一定会暴怒! “好!就按你说的办!”姬仰文看向沈娇娇,“如果事情成功本宫不会忘记你的功劳!” 沈娇娇淡淡一笑,“这是奴婢应该的。” “本宫从不亏待自己人。”淑妃说着,看向了仇公公,“一会带扶烟到本宫的私库里挑两件好首饰。” “不拘是什么,喜欢便拿着。” “这么漂亮的姑娘,没有好首饰衬着怎么能行?” “嗻。”仇公公立刻答应,抬头时忍不住瞥了沈娇娇一眼,满脸的羡慕。 这丫头,怎么会爬的这么快? 之前第一面便用醉烟罗得罪了淑妃娘娘,谁能想到现在她却如此得娘娘厚爱,简直是不可思议。 “多谢娘娘厚爱。” 沈娇娇倒也没有推辞,起身谢过之后,便静静地坐在一边,听淑妃跟二皇子说着些体己话。 “文儿,你跟那羌歌……” “母妃……”听淑妃提起羌歌,二皇子蹙起了眉头,“她只是一个将军的女儿,哪里配当皇儿的正妻?” “未来皇儿可是要继承大统的,她也没那母仪天下的资格。”姬仰文紧皱眉头,露出了嫌弃的神色,冷冷道: “当皇儿的妻子,她还不配!” 第二百八十五章:没资格成为妃子 听了姬仰文的话,淑妃也心疼自己的儿子。 的确,她的儿子未来早晚是要继承大统的,羌歌那丫头疯疯癫癫,哪里是母仪天下的料子? 即便她可以,她的母家也不成啊。 羌家也不是什么贵族,羌歌的父亲羌巡更是泥腿子出身。 因为战功卓著,才有机会破格成为了将军。 按理说这样的家境,是绝对没资格成为外戚的。 只是谁让姬仰文现在还只是个皇子呢? 那些世家大族还不敢把宝压在姬仰文身上,羌家,是他们目前最好的选择。 而且难得的是,羌歌那丫头一心一意地喜欢姬仰文,若是羌歌成为了姬仰文的妻子,那就相当于陪嫁了羌巡手中的兵权。 想到这里,淑妃安慰自己的儿子,“羌歌那丫头虽然性子野,长相也不算特别漂亮,但她是咱们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而且羌巡手里的兵权……” 淑妃点到为止地提醒,“再说,未来怎么样,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儿吗?” 若是实在不喜欢她,等未来真的继承了大统,再找个由头,把她给废了不就结了? 到时候事情已成定局,羌家还能为了个闺女造反不成? 听出淑妃的言外之意,二皇子叹了口气,“母妃您说得对,且先忍着吧。” 反正未来有的事办法。 即便羌歌真的动不了,那还能阻止他纳妃不成? 纳几个漂亮的妃子,也是一样的。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瞥了眼沈娇娇,心中暗暗地有些活络。 这丫头倒是聪明漂亮,只可惜是个宫女。 有机会玩玩便是了,她还没资格成为大武的妃子。 皇位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姬仰武已经开始想未来纳妃的事情了,还真是会做梦。 听了姬仰文与淑妃的对话,又察觉到姬仰文突如其来的黏腻视线,沈娇娇何尝不知道他的想法。 心里暗暗地呸了一声。 沈娇娇本来还以为这个姬仰文是个好的,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德行。 要利用人家羌歌,还嫌弃人家家世配不上自己,现在就开始琢磨着日后要卸磨杀驴了。 典型的要饭还嫌饭馊。 嫌饭馊不吃就罢了呗,不,人家还自以为卧薪尝胆非要捏着鼻子吃。 一边吃一边还在心里默默地打算——等老子吃饱了,看老子不砸了你的锅! 沈娇娇在心里冷笑,觉得这人果然不愧是姬崇道的种,心脏的吓人。 …… 听说宁妃今天在御花园凑热闹,淑妃自然也拉着沈娇娇一同去了。 “呦,宁妃?还真是巧啊。”淑妃远远地就勾起笑容,懒洋洋地跟宁妃打着招呼。 “妹妹很高兴?” 宁妃看着淑妃快活的样子,有些不爽。 现在朝堂上针尖对麦芒的那么紧张,她竟然还笑得出来? 她一点都不为姬仰文担心? 还是她又想要耍什么花招? “有什么好不高兴的?”淑妃低头轻嗅着鲜花,别提多自在了。 “哦?本宫倒是听说,二皇子在朝堂上举步维艰,现在可都瘦了不少呢。”宁妃意味深长地瞥眼看向淑妃,“妹妹不心疼?” “为陛下做事,有什么好心疼的?”淑妃说着,看向了宁妃,“瘦了两斤而已,过段时间多补一补就好了。” “这人啊,身体不好没什么,脑子不好那可就完了。” 听懂了淑妃的阴阳怪气,宁妃脸色有些难看,“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一句感叹而已。”淑妃笑着挑眉,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然后似乎非常得意自己今日的装扮似的,还忍不住整理了自己的衣裙。 “唉?本宫记得,你这鞋子上,可镶嵌着夜明珠,如今怎么没了?”宁妃眼尖,看见了淑妃鞋上的夜明珠竟然不见了。 “妹妹的万福宫,还真是会管教下人,这夜明珠,该不会是被偷了吧?” “啧,真是没见过世面,一对小小的夜明珠而已,竟然也偷。” 宁妃幸灾乐祸,站定在原地,等着看淑妃的笑话,“妹妹平日里别那么小气,多给下人赏赐点好东西,下人们也不至于眼皮子这么浅。” 果然,淑妃看向自己的绣鞋,这对绣鞋上本坠着一对青枣大小的夜明珠,如今竟没了。 瞬间,她变了脸色,看向沈娇娇,“扶烟,本宫这鞋子上的夜明珠,怎么没了?” “你好大的胆子,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沈娇娇低着头道歉,连忙从袖子里拿出了夜明珠,“娘娘,这夜明珠掉了,您今早急着穿,奴婢便……” “谁让你自作主张!”淑妃厉声呵斥,“你把本宫放在眼里了吗?!” “奴婢本想着禀报娘娘来着,可……”沈娇娇一副为难的样子。 “说!” “可仇公公说,先让您穿着,您不会发现的……”沈娇娇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乎都没了声儿了。 淑妃冰冷的视线看向仇公公,仇公公连忙噗通跪下磕头,“娘娘,奴才不知啊,这跟奴才可没有关系,求娘娘明鉴!” 沈娇娇立刻开口,“娘娘,玉儿可以给奴婢作证。” 感觉到淑妃的视线看向自己,玉儿连忙低头回话,“娘娘,奴婢亲眼看到,的确是仇公公的主意……” “大胆!” 听了玉儿的话,淑妃看向仇公公的脸色更加难看,“你个刁奴!仗着本宫的信任,就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 “奴才不敢,奴才也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淑妃冷笑,“要不是有人作证,你会承认?” “自己在背后出主意做缩头乌龟,却把别人推在前头给你顶罪,你还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啊!” “等回去再跟你算账!”淑妃咬牙忍住了心里的火气,然后挤出笑容看向宁妃,“让姐姐看笑话了。” “这刁奴,要不是有证人,怕是还真让他蒙混了。” 说完,像是觉得丢人似的,淑妃带着沈娇娇一行人匆匆离开? 宁妃站在原地,品味着刚才的一通事,觉得似乎哪里像是在提醒自己似的。 把别人推到前头顶罪,自己做缩头乌龟…… 品味着淑妃的这句话,宁妃福至心灵。 这话说的,岂不就是姬仰川?! 那小子,说是要跟武儿合作,可在关键时刻,从来不露头,都是让花家的旁系出来声援。 这算什么合作? 未来若是陛下怪罪下来,还不是武儿顶在前头受罪挨骂? 想到这里,宁妃又忍不住多想。 莫非这就是姬仰川的打算? 让武儿跟姬仰文斗个头破血流,他好渔翁得利? 想到这里,宁妃心中大惊,立刻掉头,“走,回宁喜宫!” “娘娘,您不赏花了?” “还赏什么花?!快!给我把花央叫过来!” 第二百八十六章:挑拨离间 宁喜宫。 花央得了宁妃的召见,第一时间便急匆匆赶到了宁喜宫。 “嫔妾参见宁妃娘娘,宁妃娘娘吉祥。” 花央低头行礼,但却迟迟得不到宁妃的回应。 心里又惊又怕,不敢抬头也不敢起身。 等到终于听到宁妃说了句起,才终于直起腰来,背上此时早已惊出一身冷汗。 “娘娘,您找嫔妾有事?” “是谁惹得您不痛快了?” “哼!”宁妃冷笑,“你觉得,是谁惹本宫不痛快?” 听宁妃这语气,花央心里有些发颤。 连忙脑海里像是跑马灯似的,回忆自己这几天做过的事情。却没发现任何异样。 她没做什么啊?怎么宁妃竟然这么生气? “是……是嫔妾惹娘娘生气了?”花央紧张地询问。 “你?”宁妃上下打量了花央一眼,眼神中带着不屑,“本宫至于为你生气?” 你配吗? 宁妃没把话说全,但眼神中的不屑,还是深深地刺痛了花央。 真是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她花央这半辈子,何曾这么憋屈窝囊过?! 没进宫的时候,她是家里的掌中宝,是娇娇娥。 进了宫反而成了爹不疼娘不爱的野丫头了。 先是被沈娇娇那个臭丫头算计欺负,后来承了宠,本以为苦尽甘来,要一飞冲天了,谁曾想,后来陛下就再也没召见过她。 这也就罢了,有皇后姑姑在,她早晚能出头,别人也不敢得罪她。 可谁曾想,姑姑也不知道撞了哪门子邪,竟然提剑闯宫! 现在好了,姑姑被幽禁,她为了不被欺负,只能投靠宁妃娘娘。 现在跟个小丫鬟似的,在宁妃身边受气。 见她只顾着委屈,完全不明白自己在生气什么,宁妃也放弃了让她自己想明白的想法,冷哼一声直截了当地问出了自己的怀疑。 “让本宫和八皇子在前面冲锋陷阵,太子和皇后在后面按兵不动,你们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该不会是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吧?” “啊?”花央被宁妃问的一愣,略微顿了一下,才明白了宁妃的意思。 立刻摇头解释,“这怎么可能?” “皇后姑姑现在被幽禁,她实在是不宜动作……” “那太子呢?太子也不宜动作?他为什么像一个缩头乌龟似的躲在武儿的背后!”宁妃打断了花央的讲话,眼神中满是不信任。 “太子那人心眼从小就多,他分明就是想一箭双雕!拿武儿当马前卒!” “这怎么可能……”花央一边解释,一边心里也没什么底。 她只知道要接近宁妃,给宁妃传话,但更深入的事情,她其实也不知道。 想要争辩太子不会做那种事情,但却又无法给出有力的证据。 胡言乱语地辩解了两句,到最后,就连她自己,都被宁妃的观点说服了。 怕自己说多错多,花央干脆闭上了嘴巴,不再吭声。 见花央不说话,宁妃便也当她默认。 想到太子竟然这么利用她的武儿,宁妃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看向花央的眼神更加犀利,“花央,你去告诉花家,告诉太子,告诉皇后,如果想要继续合作,姬仰川必须出头!” “他别想自己躲着,把我的武儿当成炮灰!” “如果你们只能拿出这个态度,那就别合作了!” “宁妃,您别这么冲动……”花央连忙开口劝她,“您不是也看不惯淑妃和二皇子吗?” “二皇子把持朝堂,肯定要先把他拉下来啊!” “哼!”宁妃一声冷笑,“把他拉下来没错,但不是以牺牲阿武为代价!” “姬仰川下来了,阿武被陛下厌弃,他姬仰川就可以借机上位,是吗?” “你们是觉得我傻?是吗?” “你们倒是挺精明的,从头到尾躲在后面,得罪人讨人厌的事情都让阿武干,你们怎么不干啊?” 宁妃说到这里,忽然灵光乍现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姬仰川要真是诚心合作,那就反过来,他在前面冲锋陷阵,我们阿武在后面默默地支持他,好不好啊?” “这,这怎么可以?”虽然对朝堂的事情不太明白,但花央也知道,走到台前,对花家对太子都没有好处。 “怎么不可以?”看花央推辞的样子,宁妃要是还不明白,那可真就成了棒槌了。 于是也不再跟她胡扯,只冷着脸发送了最后通牒,“如果你们有诚意,那从明天开始,姬仰川必须站出来!” “如果明天姬仰川还当缩头乌龟,那就别合作了!” 她的确是想要把姬仰文从协理朝政的位置上扯下来,但姬仰文下来之后,那个代替他的人,必须是她的阿武! 若不是阿武,那谁在那个位置,对她又有什么区别? 让姬仰川上去?那还不如保持现状呢! 至少姬仰文虽然插手朝政,但不是太子。名不正,言不顺。 若姬仰川作为太子,名正言顺地登上那个位置,岂不是比姬仰文还难办? 把事情掰开了揉碎了想清楚,宁妃身上惊出了一身冷汗。 好险,若不是在御花园遇到了淑妃,她还真成冤大头了! 见宁妃神态坚定,不想与自己再谈。 而自己也确实拿不出足矣说服淑妃的东西。 犹豫了半晌,只得放弃辩解。 “嫔妾知道了,嫔妾告退。” …… 扶华宫,花央将宁妃的意思带到,便匆匆地离开。 黄嬷嬷知道事情不妙,立刻将宁妃的意思告诉了皇后花容。 跪在佛堂里,花容相比从前,模样消瘦了不少。 闭着眼睛默默地拨动手上的佛珠,花容静静地听着黄嬷嬷的禀报。 “她竟然能想到这一层?”听了黄嬷嬷的传话,花容觉得奇怪。 宁妃那个人她的确不傻,但也不是顶聪明的那种人,如果没人提醒,她断然想不到这么深…… “今天宁妃见过谁?”花容终于睁开眼,看向黄嬷嬷。 “在御花园,见过淑妃。”黄嬷嬷连忙回答。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她们好像并没有说什么,略微聊了两句,淑妃就气鼓鼓地匆匆离开了。” 听了黄嬷嬷的话,花容觉得更加奇怪。 宁妃也并不是顶聪明的那种人啊,她怎么可能看的那么清楚? 莫非是姬仰文的主意? 想到这里,花容点了点头。 是了。 姬仰文一向很有心眼,能想出来这样的主意也不算奇怪。 只是,他为什么要提醒宁妃? 莫不是想要……挑拨离间? 他招架不住了,所以想要离间川儿和姬仰武? 哼,他想的美! 即便川儿走到台前,又怎么样? 正好让百官看到川儿的能力,顺便提醒姬崇文,他的选择有多失败! 第二百八十七章:踩中死穴 大殿上。 二皇子姬仰文与八皇子姬仰武,又在为削减军费的事情争吵不休。 大块头姬仰武站在大殿中央,声如洪钟,“我大武以武立国,削减军费,万万不能!” 姬仰武说完话,立刻便有一群大臣在后面声音不大不小的应和。 “是啊,军费不能削减啊。” “八皇子说的对啊,削减军费怎么能行?” “胡闹!胡闹啊!!!” 二皇子姬仰文站在上面听着,只觉得耳朵都要起茧了。 这几天上朝,每天都围绕着削减军费这一件事情打转,别的什么也没做。 即便如此,这么多天也是什么都没办成。 毕竟姬仰武是将军,削减军费就相当于从他口袋里掏钱,他怎么可能愿意? 如果姬仰川跟花家不瞎掺和,倒也没什么大不了,掰扯几天之后,大概率也就成了。 但现在花家的人跟他作对,姬仰武无论说什么,花家都跟着在身后附和,弄得他非常被动,在朝堂上举步维艰。 不过姬仰文虽然辛苦,虽然面上一脸苦涩,但心里却毫不在意,甚至希望姬仰武一帮人再加油一点,让父皇看到他的能耐。 最好把姬仰川也拉下水,让父皇看清楚,这太子的野心。 想到这里,姬仰文一副为难的样子,看向姬仰川,“皇兄,您是长子,又是太子,对于削减军费这件事,您是什么看法?” “对于这件事情,您好像从没发表过意见,您应该也同意削减军费的吧?” 姬仰川还在犹豫着自己该不该开口,谁知道猝不及防就被姬仰文点了名。 心中忍不住暗暗怀疑,姬仰文又在使什么坏心眼。 他到底是希望自己同意呢?还是不同意呢? 正沉思着,姬仰武有些憋不住了。 母妃说得对,这个姬仰川一直躲在后面,却把他推到台前,分明是故意想要让自己跟姬仰文鹬蚌相争,他好渔翁得利啊! 这可不行,既然要合作,他就休想躲在后面当缩头乌龟! 这么想着,姬仰武也看向了姬仰川,“二皇兄说得对,臣弟也想知道太子殿下的想法。” “这军费是该削减,还是不该削减呢?请太子殿下表个态。” 姬仰川被姬仰文和姬仰武夹在中间,动弹不得。 沉默了良久,思考自己到底该如何应对。 母后让他站出来支持八皇子,可他总隐隐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 但又一想,自从母后被幽禁以后,父皇对他似乎也颇为厌弃。 他几次去请安,连人都见不着。 但姬仰文却可以时时觐见,一副父慈子孝的场面。 父皇本就偏心,再这么下去,自己这个太子位还坐不坐得稳呢? 得不到父皇的偏爱,他的太子位摇摇欲坠,那就只能把姬仰文也拉扯下来,这才稳妥。 正好这次削减军费一事,怎么想都觉得是姬仰文无理取闹。 想必这是姬仰文自己的主意,父皇肯定是不知道的,若是知道,他定然不会同意这么儿戏的做法。 哼,姬仰文也是,学大庆礼仪文化学糊涂了吗? 大武可是以武立国,没有强悍的武力,如何能站稳脚跟呢? 凭着礼仪去跟人家讲理吗? 没有实力,有什么资格上谈判桌? 想到这里,姬仰川觉得,无论是为了大武还是为了自己,站出来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想到这里,他眼神坚定地看向姬仰文,“二皇弟,削减军费,万万不可!” “八皇弟说得对,我大武以武立国,怎么能忘本呢?!” 看姬仰川竟然站了出来,立刻,朝堂里大半官员都站了出来,声援太子。 这场面跟刚才一比,那可就壮观多了。 刚才站出来反对削减军费的主力,是八皇子等一众武将,花家旁枝只负责在背后摇旗呐喊。 但姬仰川一发话,立刻丞相花宰眠便起身呼应,“二皇子,削减军费一事还需从长计议,望二皇子三思。” 花宰眠曾经做过翰林,当过五届科举总考官,门生没有一万也有三千,他一发话立刻朝堂上便安静了下来。 众人顺着花宰眠的意思齐齐向姬仰文施压,“望二皇子三思!” 姬仰文向来知道花家权势惊人,但今日,才算是彻底地开了眼界。 莫说是他,恐怕即便父皇在此,也会束手束脚。 心中知道这军费一事,大概率是削减不成了,但姬仰文并没有气馁。 相反,他兴奋地心脏都几乎跳了出来。 这不就是他需要的场面吗? 姬仰川和花家越是权力滔天,父皇只会越是忌惮和猜忌。 他的目的,就是让姬仰川尽情施展他的势力。 想到这里,姬仰文面露苦色,“可近年来又不打仗,军费的开支太大了。” “财政空虚,本宫总要想想办法吧。” “过些时日的祭祖大典也要花不少银两……”姬仰文看向姬仰川,一脸的求教,“要不皇兄您想个好法子?” 姬仰川心中冷笑,觉得姬仰文可真是昏了头。 自己怎么可能会给他想法子? 别说他没法子,即便是有,也不会告诉他! 朝堂上百官躲避着姬仰文的视线,明摆着是不想搭理他。 眼神在朝堂里逡巡了一圈,姬仰文眼神落在了花宰眠头上,“花宰相,您可是经天纬地之才,要不您想个办法?” 花宰眠瞥了姬仰文一眼,冷冷道:“今年也不是什么特殊的年份,我看祭祖大典倒也不必大办。” “祭祖大典省下来的钱,应该也够边关将士吃个半年的吧?” “这……”姬仰文哑口无言。 的确,今年不是什么特殊年份,按理说祭祖大典不必大办特办。 但是奈何自家父皇听了那个安祈良的胡言乱语,竟然说今年这场祭祖大典一定要办。 不仅要办,而且要大办特办。 他能不能得道飞升,就看今年的祭祖大典了。 姬仰文也是没有办法,这才把主意打到了军费头上,也因此才有了这一系列的事情。 之前他觉得父皇可真是老糊涂了,现在国库空虚,办什么祭祖大典啊,这不是胡闹吗? 还害的他被姬仰武纠缠,整天搞的焦头烂额的。 但现在他却觉得父皇真是英明,父皇可太英明了! 若非如此,他哪来的这种机会,能够让姬仰川这个缩头乌龟钻出来? 而且他钻出来的时机也太过巧妙。 正好是父皇缺钱,要办祭祖大典的时机。 他反对削减军费,花宰眠反对祭祖大典,他们这不就是在反对父皇证道成仙? 这下可是踩在父皇的死穴上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窝囊皇帝 其实若是知道这次祭祖大典的重要性,花宰眠定然不会说出那一番话。 姬仰川也不会掺和削减军费这件事。 关键是,姬仰川已经很久没能接受召见了,根本不了解姬崇道目前的状态。 花宰眠之前倒是在万寿宫有几个眼线,但自从花容的事情之后,姬崇道便提高了戒心,将所有暗钉全挑了出去。 如今的万寿宫就是一个铁桶,外人根本插不进手,又何从得知姬崇道对这次祭祖大典的期许呢? 果然,当得知朝堂上发生的一切时,姬崇道陡然变了脸色。 “没人跟花家对着干?” “陛下,没有。” 听了劳公公的话,姬崇道心中一凛。 心道果然是小瞧了花家的势力。 如今花家在朝堂上竟然如此说一不二,无人敢与之辩驳了。 想到这里,姬崇道心中冷笑。 其实不光是朝臣,他自己又何尝不忌惮花家呢? 当初他还是二皇子时,若不是借助花家的势力,恐怕也没那么容易挤掉姬崇礼,自己成为太子。 当初借势的时候,他觉得花家的势力越大越好,但后来自己成了皇上,才知道有一个势力庞大的外戚,是多么的束手束脚。 花容几次三番地祸害后宫,他不知道吗? 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但他又无能为力。 无论花容做了什么,她必须是皇后。 无论他怎么宠爱别的妃子,花容必须是皇后。 无论花容几时生产,她的孩子必须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她的儿子,必须是自己的第一个儿子。 她的儿子,必须是太子。 而他,他作为大武的皇上,有时候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傀儡。 他作为一个皇帝,本该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本该说一不二,可为什么他就是动不得这个花家呢? 花容做了那么多事,他对她最大的要求就是闭上嘴,把事情处理干净,别让他丢人。 就这么一点要求她都做不到! 更可笑的是,即便如此,他对她最大的惩罚,却只能是幽禁。 他这个皇上,当的也太窝囊了些。 “父皇,儿子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正在姬崇道愣神的时候,姬仰文走了进来。 “哦,起来吧。”姬崇道让姬仰文起身,然后假装无事发生一般问他,“祭祖大典的事情,怎么样了?” 姬仰文面上露出了难色,“朝堂上有些反对之声,但儿子会尽量说服,父皇不必过于担心。” “儿子知道这次祭祖大典对您至关重要,无论如何也会想办法为您办成这次祭祖大典的。” 听了姬仰文的话,姬崇道心中忍不住暗暗点头。 对嘛,这才是他儿子。 明明可以把朝堂上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给自己听,可以给自己的两个兄弟上眼药,他却丝毫不提。 不提两个兄弟的压迫,也不提自己的难处,一心一意地为他办事。 这才是真正的仁,这才是真正的孝啊。 可惜,只是个二皇子。 “有些反对之声?” 抛去杂念,姬崇道笑着看向自己的二儿子,“恐怕全都是反对之声吧?” “父皇,儿子知罪!”听了姬崇道的话,姬崇礼连忙请罪,“儿子不该欺瞒父皇。” “无事,寡人知道你的孝心。”姬崇道亲手将姬仰文扶起,看他一表人才的样子,越看越像自己年轻时的模样。 其实,当年他也是二皇子啊。 姬崇道心思微动,但又强制性按了下去。 毕竟花家不是吃素的,皇位一事,还是不宜太过草率。 姬仰文也不着急,又留下来关心了一下姬崇道的修炼进度,然后适时开口,“真希望父皇能早点成仙,到时候那些国家大事,您一定能处置的妥妥当当。” 听了姬仰文的话,姬崇道愣了一下,然后看向自己的儿子,“你真的这么想?” 姬仰文有些不好意思,“父皇是觉得儿子不该偷懒吗?” “儿子只是觉得,那些事情如果父皇出马的话,一定就不会那么难了。” 看见姬仰文眼神中的崇敬,姬崇道心里也有些得意和欣慰。 看来,他也还是有好儿子的。 文儿协理朝政那么久,兢兢业业不说,从没有过任何忤逆不孝。 若是换成仰川,恐怕现在已经开始觊觎龙椅,盼着他早死早超生了,怎么会盼着他长生? 可他没办法。 仰川是他的第一个儿子,又是花容的儿子,花宰眠的外甥,他没理由动仰川。 动了仰川,恐怕这朝堂,就不稳了。 心中一团乱麻,姬崇道便让姬仰文先回去,一个人默默地思考着,是不是应该换一个太子。 虽然他一直在求长生,但是姬崇道知道,这种事情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没人能保证他一定能成。 若是成了,那自然谁都不用争,这皇位永远都是他的。 但万一不成,那肯定还是要自己的儿子继位。 姬仰川是太子,又有花家作为后盾,继位是理所应当。 但是姬崇道一想到花家,心里就隔应的很。 他现在还活着,花家就已经如此嚣张跋扈不把他放在眼里,若是未来他不在,仰川能按的住花家? 他娶了一个花家的妻子,就已经如此步履维艰,仰川可有一个花家的母后,他有本事甩的开花家? 他肯,花容也不肯! 到时候若闹出一个外戚干权的戏码,这大武还能是姬家的大武吗? 可若是态度强硬地废了太子,那以后仰文有本事对付花家的反扑吗? 若是把花家逼急了,难免会闹出逼宫的戏码。 仰文若是不当这太子,未来还能做一个闲散王爷,但若是真被他推上了太子位,未来可就生死难料了。 若是他有本事,未来收拾了花家,自然可以成为大武的君主。 若是他没本事,未来被花家收拾,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姬崇道脑海中仿佛有一杆秤,掂量着姬仰川和姬仰文的份量。 一会这边重一点,一会那边重一点。 来来回回地,无法取舍。 像是被放置在一条没有出口的迷宫,他拼命地找,拼命地算,却始终被困囿在迷宫中,直到筋疲力竭。 叹了口气,姬崇道挥散了脑海中的那杆秤,起身站了起来。 “陛下想要出去?”劳公公连忙上前扶着,看出姬崇道心情不好,想要帮主子分忧。 “出去?”姬崇道冷笑,“天大地大,寡人何处可去啊?” 他所踏足的地方,不就这四四方方的皇宫吗? 从小到大都走遍了,还有什么可新鲜的? “陛下您不是很久都没到后宫了吗?娘娘们估计都惦记着您呢,要不您去看看?” 听到劳公公的建议,姬崇道想起了淑妃。 好像的确有些日子没去了,“走,去趟万福宫。” “好嘞!”劳公公立刻摆驾,“起驾万福宫!” 第二百八十九章:后宫干政 得到了姬仰文的消息后,淑妃便拉着沈娇娇往御花园去。 果然,宁妃和花央在御花园的亭子里歇着呢,二人说话笑吟吟的,恐怕八皇子与太子和花家,已经结为联盟了。 大老远的看见淑妃来了,宁妃果然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呦,这不是淑妃妹妹吗?” “来来来,快过来坐坐,正好咱们姐妹一起解解闷。” 听了这话,淑妃与沈娇娇对视一眼,压制着眼神中的喜色,一脸烦闷地走了过去。 “怎么?看妹妹的样子,似乎有些不高兴啊?”宁妃明知故问。 花央也有些得意忘形,“听说经常生气可容易变老呢,娘娘您……” 话说了一半,被沈娇娇冷冷地瞥了一眼,才连忙闭嘴。 看见淑妃不悦的神色,她额头惊出了一身冷汗。 真是作死,得意忘形竟然嘴快到了这种地步! 即便未来表哥会成为皇上,但毕竟现在还只是太子。 而她,更只是一个小小的常在而已,哪来的胆子竟然这么阴阳怪气淑妃? 这么想着,花央有些坐立不安。 想起来自己竟然没有给淑妃请安,连忙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请了个安,“嫔妾给淑妃娘娘请安,淑妃娘娘吉祥。” 淑妃没搭理她,自己坐定了,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才缓缓开口,“起来吧。” “谢娘娘。”花央腿都酸了,才终于起身。 看在太子和花家的面子上,宁妃安排她落了座,“花常在,坐罢。” “谢宁妃娘娘。” 花央谢过了宁妃,才终于又坐了下来。 这一番,折腾的她满心怨气。 心道忍一忍,等到太子表哥继位以后,就好了。 虽然她是现今皇上的常在,又没有子女,但到时候靠着皇后姑姑和宰相大伯,量也没人敢得罪她。 至少比现在肯定舒服多了。 花央幻想着自己未来的美好生活,宁妃却只关心看淑妃的笑话,“妹妹,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啊?” “跟姐姐说说,也许姐姐能帮你出份力呢。” 淑妃摇头,“姐姐帮不了,也不会帮。” “这怎么说的?”宁妃脸上挂着薄薄的笑意,“只要是能帮的事情,妹妹肯定帮你啊。” “你不会的,我也不该提。”淑妃做出一副头疼的样子,却始终不提到底是什么事? 这还是沈娇娇提醒的她。 皇上忌讳后宫干政,关于朝中的事情,她不能提,得想办法让宁妃自己开口。 果然,宁妃憋不住自己漏了馅,“妹妹该不会是头疼削减军费的事情吧?” “啊?不是啊。”淑妃装傻,“什么军费,本宫不知道啊。” “呵,这里只有咱们几个,妹妹又何必装傻?”宁妃最讨厌淑妃这副要说不说的样子,干脆打开了天窗说亮话,“如果要是军费的事情,那妹妹可就别提了。” “无论如何,军费减不得!” “啊?”淑妃一脸迷茫,“姐姐说什么呢?军费不军费的,跟本宫有什么关系?” “本宫只是头疼宫里的丫鬟太蠢了而已,被人家随便地忽悠几句,就把人家当成了自己人,心甘情愿地自己冲在前头,让别人在后面得利。” “唉,蠢得本宫头疼。” “你骂谁蠢呢?”宁妃这下不干了。 上次淑妃指桑骂槐,宁妃没听出,还是等淑妃走了才细琢磨过来? 只是当时觉得淑妃说的话确实有理,才没去跟她计较。 谁曾想今天她竟然又来了一遍。 一模一样的话,她以为自己真的蠢,真的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 “哼,还不知道是谁蠢呢!” “你信不信,削减军费这件事,绝成不了!” “你以为本宫是那种只知道冲锋陷阵的蠢人?哼,你可知道,朝堂之上太子与花家,可都支持武儿呢!” 看着淑妃惊讶惶恐的样子,宁妃觉得痛快极了。 她冷笑着警告,“姬仰文再厉害,他能斗的过武儿和姬仰川还有花家?” “都这个情况了,你竟然还敢在本宫面前阴阳怪气,我看你真是不知死活……” “谁不知死活?!”宁妃话说到一半,忽然,被一阵低沉威严的声音打断。 不必去听,便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此刻正压抑着无比的愤怒。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宫女太监们纷纷跪下请安。 “娘娘!” 这个时候,淑妃娘娘适时地晕倒,沈娇娇也借着搀扶淑妃的时机,没去给姬崇道行礼请安。 宁妃脚步踉跄了一下,连忙跪了下来,“臣妾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久久地,姬崇道没有说话。 他看着面前的宁妃,心中发冷。 本以为像宁妃这种性情直爽的人,心中应该不会有那么多弯弯绕。 却没想到,原来即便是她,也在觊觎着皇位,盼着自己早死。 他还以为仰武只是出于士兵利益的考量,才去反对削减军费。 没想到他实际上竟也是为了皇位,想要趁着这次机会,把阿文拉下马! 仰川仰武和花家在朝堂里同气连枝欺负仰文也就罢了。 花家和宁妃竟然还要在后宫里欺负淑妃?! 这花家,还真是无孔不入!无所不用其极! 感觉出姬崇道失望的视线,宁妃膝行抱着姬崇道的大腿解释,“陛下,臣妾刚才就是胡说八道,臣妾绝没有干政!” “陛下,臣妾跟了您那么久,臣妾的脾气您还不了解吗?”宁妃哭倒在姬崇道脚边,“臣妾只是嘴上不饶人而已,绝没有坏心思啊!” “臣妾就是跟淑妃开玩笑而已啊!” “开玩笑?”姬崇道冷笑着指向晕倒的淑妃,“这像是开玩笑?” “开玩笑你怎么会知道朝堂里的事情?” “宁妃。”姬崇道直视着宁妃的眼睛,看到她眼神中的闪躲,冷冷地笑了,“你以为寡人是傻子?!” 说完,一脚踹开宁妃,“来人!” “在。”劳公公连忙开口。 “宁妃病了,带宁妃回宁喜宫养病,没有寡人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劳公公答应,挥手让下人将宁妃拖走。 宁妃惊慌失措,她即便是多了两句嘴,又何至于如此呢? 连忙开口想要喊冤,“陛下,您……唔……” 刚一开口,劳公公便挥手让人捂住了宁妃的嘴巴,直接拖了出去。 宁妃被拖走,宁妃的下人也被带下去发落? 花央低着头跪在一旁,瑟瑟发抖。 心中思量着自己刚才并没有说话,这火应该烧不到她的头上吧…… 可她还是太天真。 岂不知她的存在,本身就代表了花家,就足以令姬崇道厌恶。 第二百九十章:父慈子孝 看着花央瑟瑟发抖的样子,姬崇道觉得厌烦。 这花家真是贪得无厌,一个花容还不够,竟然又往他宫里塞了个花央。 这是生怕他清静啊! 手一挥,姬崇道让人将花央拉下去,“送到扶华宫吧,让她们姑侄团聚。” “是。”劳公公得令,让人将花央拉了下去。 花央心惊,连忙跪在地上解释,“陛下,嫔妾没有说话啊,跟嫔妾无关……” “无关?”姬崇道好像是听了笑话似的,冷哼一声看向劳公公,“还不动手!” “嗻!” 劳公公这次立刻动手,捂着花央的口鼻,拖着离开了御花园。 到这时,御花园便只剩下淑妃和沈娇娇,以及万福宫的几个宫女了。 见姬崇道走了过来,沈娇娇咬牙压抑着心中的杀气,将淑妃松开,送到了姬崇道怀里。 姬崇道抱着淑妃,看她一脸苍白的样子,心里止不住的心疼。 他还从来不知道,她在后宫竟然这样举步维艰。 抱起淑妃,姬崇道快步地往万福宫走去,一边走一边呵斥,“太医呢,太医怎么还没到?” 沈娇娇立刻回话,“太医在路上,估计马上就到了。” 听见沈娇娇的声音,姬崇道瞥了她一眼。 眼神中稍微有些惊艳,但想起那日在万寿宫,傅倦当着她的面,说自己管不住下半身,他眼神一僵,立刻又回过了头。 一方面他正在修仙,确实碰不得女人。 另一方面,在美人面前那么没面子,他也不愿意回想起当日的情景。 终于,回到了万福宫。 太医很快也赶了过来,给淑妃看病。 其实淑妃娘娘没什么事情,脸色苍白也只是因为今天涂的粉多了点。 按照沈娇娇教她的话术应付太医几句,果然太医便说她惊惧过度,休息一下就可以。 留淑妃跟皇上在里面谈话,沈娇娇带着宫女们走了出来,在外面候着。 不一会,便听到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怎么样,母妃没事吧?”姬仰文推门进来,走到了沈娇娇面前。 沈娇娇小声道:“等会陛下试探,您一定要否认后宫干政。” 紧接着大声道:“娘娘没什么大碍,正在休息。” “你怎么不在里面伺候?”太子大声道。 沈娇娇小声道:“就说您不想让娘娘担心,所以没说。” 然后大声回话,“陛下在里面。” “进来吧。”听到姬仰文跟沈娇娇的问答,姬崇道唤姬仰文进去。 深呼吸一口,姬仰文推门而入,“儿子给父皇请安。” “起。”姬崇道让姬仰文起来,“来,跟你娘说说话。” “是。”姬仰文起身来到淑妃跟前,装作伤心的样子,“母妃,您怎么成了这副样子?是身体不舒服吗?” 淑妃摇头,“没什么,没睡好而已,阿文不必担心,好好照顾自己就行。” 说到这里,她手指摸了摸姬仰文的脸颊,露出了真实的心疼,“怎么瘦了?黑眼圈也重了?” “最近很辛苦吗?” 想到沈娇娇刚才的嘱咐,姬仰文立刻摇头,“没有,没有辛苦,一切都很好。” “儿子这几天看书看的晚而已,没有别的。” “娘,您照顾好自己,不用操心儿子。” “嗯。”听见姬仰文的话,淑妃适时地流下了眼泪,“照顾好自己。” “儿子知道了。”姬仰文乖乖的答应,母慈子孝的场景十分感人。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姬仰文便主动起身,“母妃,您跟父皇先聊。” “嗯,出去歇会,吃点点心垫垫,瞧你瘦的。” “知道了。” 姬仰文说着,便告退离开。 等姬仰文离开了房间,姬崇道重新拉起了淑妃的手指,意有所指地问她,“怎么不跟儿子说实话?” “本来也没什么大事,何必让他担心。” “听宁妃那意思,他在朝堂上很辛苦了。不是吗?” 姬崇道笑着点头,“你说的对。” 但眼神中,却忍不住端详着淑妃。 难道,她真的对朝堂上的事情毫不知情? 花容跟宁妃那么关心朝堂上的事情,她难道就一点都不关心? 感觉到姬崇道的狐疑,淑妃心里砰砰直跳。 为了防止自己露馅,淑妃闭上眼睛假装困倦,不一会,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见她安然入睡,姬崇道松开了自己的手指,起身离开了房间。 外面姬仰文还在候着,见姬崇道出来立刻起身。 刚想请安,却被姬崇道阻止,“罢了,别吵着你母妃。” “嗯。” 姬仰文答应着,随姬崇道一同来到了院子里的花园散步。 父子二人脚步缓慢地走着,姬崇道忽然问了姬仰文一句,“知道你母妃为什么忽然病倒了吗?” “不是没睡好吗?”姬仰文看向姬崇道,一脸的疑惑,“还有别的原因?” “刚才,你娘见了宁妃,听宁妃说起你在朝廷里的经历,吓得晕了过去。”姬崇道说着,不露声色地观察着姬仰文。 “啊?”姬仰文一脸惊讶,“宁妃怎么会知道……” 说到一半似乎发觉到宁妃可能是干政,便自觉闭上了嘴巴,忍不住叹气,“怪不得额娘刚才那么心疼,原来她都知道啊。” “朝廷的事情,你没跟你母妃说?”姬崇道若无其事地试探。 姬仰文一脸苦笑,“父皇,后宫不得干政,您又不是不知道。” “再说了,儿子也不忍心母妃担心。” “不告诉母妃,也省的她胡思乱想,自己吓唬自己。” 听完姬仰文的话,姬崇道心中暗暗点头。 果然,还是阿文孝顺懂礼。 其他儿子都巴不得把自己母妃,自己母妃的族人,把所有能利用的力量都拉下水。 但唯独阿文,他心里只有孝顺。 他孝顺淑妃这个母亲,自然也会同样的孝顺自己这个父亲。 阿文,是可以信任的。 想到这里,姬崇道心中的天平,已经稳稳地向着姬仰文倾斜。 若是自己求仙失败,他愿意把皇位交给姬仰文。 只是,为了姬仰文的安全起见,他得确认他有能力对付花家之后,才敢真正地开始行动。 否则贸然把姬仰文推上太子位,无异于把他送上绝路。 想到这里,姬崇道看向自己的儿子,“阿文,这次祭祖大典,对父皇很重要,对你也很重要。” “你懂的父皇的意思吗?” 姬仰文心中噗通噗通直跳,脸上却做出惊讶的样子,“父皇,这样不妥,皇兄那边……” 姬崇道摇头,阻止了姬仰文继续说话,“你只管做好祭祖大典,别的不必管。” 这次祭祖大典,明显花家要阻止,若是阿文能够在花家的全力阻止下成功举办大典,那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第二百九十一章:舌战群臣 自从听了姬崇道的话,姬仰文一直在思考着该如何搞钱,好为自家父皇举办祭祖大典。 毕竟很明显,这次的祭祖大典,关系到他在父皇心中的地位。 若是努努力,直接把太子拉下马,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这钱该从哪里弄呢? 削减军费显然是不行。 朝廷上上下下都在反对,他即便说出花来也没有半分用处,纯属浪费口舌。 倒不如想想其他办法。 看向沈娇娇,姬仰文寄予厚望,“扶烟,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对啊,扶烟,你想个主意。”经过之前的一系列事情,淑妃对于沈娇娇极为信任,见姬仰文实在是没有办法,便将满心的期望都放在了沈娇娇身上。 沈娇娇淡淡一笑,“有一个办法。” “哦?”姬仰文大喜,“你说!” “对对对,快说。”淑妃也激动地应和。 只要办成这件事,她的儿子就有机会成为太子,未来更是有机会成为皇上。 而她,则会成为皇上的母亲。 这么大的好处,他们怎么能不激动。 “削减军费肯定是不行了,但军队本就不是什么有钱人,不是吗?” 沈娇娇的反问,让姬仰文沉思了起来。 的确,大头兵其实没钱,但架不住人多啊,每个人薅一点,这不就能凑够了吗? 但现在有姬仰武拦着不让薅,那也就只能另想他法了。 “那你说谁有钱?”姬仰文看向沈娇娇,一脸的欣赏。 这女人,是真聪明啊。 沈娇娇也没有卖关子,直接便点破了现实,“有钱的要么是官家,要么是商人。” “只要能给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会主动把钱送给你。” 听了沈娇娇的话,姬仰文有些失望。 就这? 谁不知道当官的和做买卖的有钱? 但人家的钱你有什么办法去拿? 当官的想升官,难道他还能以升官做筏子,威胁利诱别人拿钱给他? 至于做买卖的,那可是最精的一群人,他们不从你口袋里掏钱就已经不错了,还想要反过来拿他们的钱?门都没有! 除非直接提高赋税。 但赋税这个东西又不能随便乱动,哪怕是父皇,也不可能一句话就去更改赋税。 再说,哪怕可以这么干,他也不会去做。 真要是随意提高赋税,百姓们还不把他给戳脊梁骨骂死? 看出姬仰文没明白自己的意思,沈娇娇重新解释,“官员那边暂时不能动,他们很多都是花家的人,即便有钱也不会配合你。” “但商人可以。” “商人那么看中利益,怎么会主动为祭祖大典掏钱?”淑妃神色疑惑,也觉得这个办法不靠谱。 沈娇娇笑容淡然,“商人注重利益是没错,但他们更注重另一样东西。” “什么?”淑妃和姬仰文不约而同地询问。 “地位。” 人最渴望的,永远是求而不得的东西。 一个有钱人,绝不可能只满足于唾手可得的锦衣玉食山珍海味。 更重要的,是他们求而不得的地位。 士农工商,商人一直被压制在最底层,他们怎么可能甘心? 若是有机会可以风光一回,相信有钱的商人们不会拒绝。 听到沈娇娇的话,姬仰文一愣,他倒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淑妃也觉得新鲜,“那你觉得该怎么筹钱呢?” “祭祖大典不是有很多人围观吗?那就专门把围观位置的最前排划出来,称作贵族席位或者贵宾席位,反正起个好听点的名字就行。” “这些席位,留给那些出钱的人。谁出钱,谁就可以站在前面。谁出的钱多,谁就能选择最好的观看位置。” “这……”姬仰文震惊,“还有这种操作?” “可,可以吗?”淑妃都听愣了,她不知道管不管用,只能看向自己的儿子,“有用吗?” 姬仰文按下心中的震惊想了半晌,眼神中露出惊喜的神色,“可以,真的可以!” “不可,万万不可!” 当姬仰文将沈娇娇的主意搬上朝堂,却迎来了朝臣的一致反对。 “祭祖大典乃是国家大事,怎么能如此儿戏?这是对先祖的不敬!希望二皇子收回成命。”花宰眠第一个站了出来,反对姬仰文的意见。 立刻,几乎所有大臣都站出来附和,“花宰相说的对啊!” “确实不敬。” “胡闹,简直胡闹!” “这可是祭奠祖宗的事情,怎么能这么随意?这是大不敬啊!” 面对着朝廷百官的极力反对,姬仰文并不意外。 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一方面是这种方法确实儿戏。 另一方面他也知道,为了给他找茬,无论他提出什么意见,花宰眠这波人都会反对的。 “不敬?”姬仰文看向满朝文武,嘴角露出讽刺的笑容,“可本宫记得,之前你们可都是同意简办祭祖大典的。” “既然尽力操持祭祖大典是不敬,那简办祭祖大典又是什么呢?” “是对祖宗的糊弄吗?” 姬仰文拿之前百官的话,堵的文武百官张不开嘴。 的确,他们之前一个个都觉得本次祭祖大典并不重要,要求简办的时候,可丝毫没有考虑过尊敬的问题。 现在忽然用尊敬阻止姬仰文筹钱,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让老百姓花钱买座位,也不觉得丢人?!”忽然,寂静的朝堂上,姬仰武的声音响起。 他个头大,又声如洪钟的,一句话响起立刻便吸引了百官们的注意。 立刻便有官员附和,“就是,这祭祖大典本就是为了向百姓展示皇家威仪,怎么可以跟百姓收钱?” “确实丢人。” “百姓们会怎么戳咱们脊梁骨啊。” “别人还以为咱们大庆穷疯了呢。” “八皇弟说得对。”姬仰文看向姬仰武,同意了他的看法,“本宫也不想这么做,如果八皇弟肯同意削减军费一事就好了。” 看姬仰文把事情又绕回了军费上,姬仰武露出了警惕的神色。 果然,什么售卖位置,完全就是胡说八道。 他最关键的目的,还是为了削减军费! 想到这里,姬仰武坚决拒绝,“军费绝不能减!” “但祭祖大典可是为了向百姓展示皇家威仪的,怎么可以简略潦草呢?这不是让百姓们笑话吗?”姬仰文将刚才百官们的质疑又踢了回去。 顺便解释,“只是售卖前排位置而已,其实并不耽误普通百姓观典。”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姬仰文这番操作让文武百官哑口无言。 姬仰武大张着嘴巴,久久地说不出一句话来,眼睛不知不觉地看向姬仰川,期待着他的表态。 被姬仰武盯着,姬仰川知道自己没有办法继续沉默,只能点头看向姬仰文,“二皇子说的没错,那便按照二皇子的意思办吧。” 第二百九十二章:逼婚太子 听了姬仰川的话,姬仰武以及满朝文武全都愣在了原地。 太子怎么会向着姬仰文说话呢? 他是疯了吧?! 姬仰川不仅没疯,反而,还思考的极其清楚。 他之前一直觉得不对劲,按理说姬仰川根本没必要跟祭祖大典死磕,但为什么他一直坚持不懈地要举办祭祖大典呢! 原因只能有一个,这个祭祖大典,是他一定要完成的一件事。 他想要完成祭祖大典有什么作用? 背后一定是父皇想要举办祭祖大典!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父皇始终没有出面了。 之前没想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现在既然猜到祭祖大典是父皇的主意,那他就不该一味地阻止。 否则不就相当于跟父皇作对? 跟父皇作对,可以,但这个人不能是他。 想明白这一切,姬仰川自然手下留情,给姬仰文大开了方便之门。 姬仰川开口同意,其他人当然也就没有理由阻止,即便是姬仰武,也没再继续说话。 反正他的主要目的是阻止削减军费,现在目的达成,还管别的做什么? 姬仰文想办祭祖大典,那就让他去吧。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他以为祭祖大典是那么容易办的?他以为老百姓的钱是那么好骗的? 他既然一意孤行,那到时候若是办的不好,责任可就只能他自己背了。 再说,花家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会让他办的那么顺利? 肯定有好戏在后面等着呢。 各怀鬼胎之下,姬仰文的提议终于通过。 立刻,姬仰文就风风火火地贴了告示; “为与民同乐,本次祭祖大典特设贵宾席。” “想要获得席位,可以花钱购买抢拍。” “大家所筹集的资金,将全部用于祭祖大典的建设,而所有购买贵宾席的百姓,将会被立碑立传,以资纪念。” 城门外,众人看着告示,眼神中流露出震惊。 立刻,姬仰川布下的暗线,便钻进来带节奏。 “什么贵宾席,怎么还可以买卖呢?” “该不会是缺钱了吧?” “这吃相,是不是有些难看了?” “国库没钱了吗?二皇子是怎么想的,竟然做出了这种事?” 被姬仰川的人一带节奏,百姓们立刻向着不好的方向想去。 让百姓花钱参加祭祖大典,好像确实是有些不像话啊。 哪个国家都没有这种先例,二皇子怎么会如此胡闹? 大武真的这么缺钱了吗?缺钱就简单办一下不好吗?这么劳民伤财,真是不应该。 百姓们不敢胡乱说话,但心中各有想法。 他们暗暗地下定决心: 什么劳什子祭祖大典,还不如在家里睡个懒觉呢。 还贵宾席,呸!请老子去老子都不去! 眼看着姬仰川的布置即将得逞,却忽然又有其他人开口了。 沈娇娇怎么会不知道姬仰川会在背后使诈?早预备着后手呢。 “缺什么钱?国库会缺钱?也不数数自己兜里那仨瓜俩枣,还好意思说国库缺钱?!” “就是!谁还进去数过吗?就敢言之凿凿国库缺钱?” “人家都说了,这是为了与民同乐。” “这种光宗耀祖的事情,平日里想干都没机会呢,这是给咱们机会,给咱们脸呢!” “老子说什么都得弄个贵宾席,站在最前头,还有机会看见陛下呢,多光荣啊!” “不止,还能被树碑立传呢!你们哪个有本事能树碑立传?” 听了这话,百姓们忍不住点了点头。 的确,在祭祖大典时站在前面,那得多风光啊? 而且还能被树碑立传,这可是足矣写进族谱的光荣事迹,花点钱难道不值? 没钱的只能叹气,而有钱的商户却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一个贵宾席而已,顶多也就肩膀宽的位置,能花多少钱? 花点小钱,到时候穿一身华袍往第一排一站,别提多张扬了。 谁看了不会羡慕? 而且还能被树碑立传! 他们商户何曾有机会被树碑立传?! 花点钱而已,不仅能风光一场,还能给自己树碑立传,这买卖,值! 商户们动了心,自然开始陆陆续续地报名交钱,没到三天,姬仰文便凑够了银子,开始正式准备祭祖大典。 祭祖大典终于步入了正轨,姬崇道心中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按照安祈良所说,这次祭祖大典对他至关重要,若是不能按时举办祭祖大典,那他的修仙之路,岂不就断绝于此了吗? 虽然他可以强行举办祭祖大典,但毕竟也要考虑到百官和百姓的想法,不能胡来。 否则谁知道未来史书上会怎么编排他呢? 这也是他一直没有露面的原因之一。 本来他以为还需要许多波折,但没想到,文儿竟然这么快就搞定了祭祖大典,看来他还真是小瞧了这个儿子。 按照他这样的手段,未必就摆平不了花家。 也许,他真的该重新考虑大武的继位人选了…… 姬仰文跟姬崇道高兴于祭祖大典的顺利推进,而姬仰川就没那么高兴了。 “舅舅,您说这可怎么办?”知道姬仰文已经凑够了银子,姬仰川看向自家舅舅的眼神很是焦急。 他有一种奇妙的预感。 这次祭祖大典绝不能顺利举办,这祭祖大典一定会对他不利! 花宰眠却安安稳稳地坐在椅子上,抬眼瞥了姬仰川一眼,淡淡劝他,“仰川,你是太子,要时刻保持冷静,这样急躁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哎呦,我的亲舅舅,这又没有其他人,您就别为难外甥了。”姬仰川苦着脸看向花宰眠,“您说,这下一步该怎么办才好?” “下一步?”花宰眠淡淡笑了。 他对祭祖大典并不在意,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眼看着皇位之争愈演愈烈,估摸着也快落下帷幕了,但他这外甥,却还没有表态要娶且欢。 现在都这样拖拖拉拉,等姬仰川真继承了皇位,花家还插的进人吗? 这件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直直地看向自己的外甥,花宰眠忽然转了个话题,“仰川,之前让你考虑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 姬仰川着急的脸色听到花宰眠的话愣了一下,然后苦笑,“舅舅,外甥年纪还小呢,等解决了眼前的事情再说不迟。” 听见姬仰川的搪塞,花宰眠笑容泛着凉气,“仰川,且欢喜欢你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你也喜欢且欢,不是吗?” 姬仰川挤出笑容,“是,外甥喜欢且欢表妹。” “既然喜欢,那又何必让她等着呢?要我看,你们也是时候订婚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太子妃看上傅倦 手指藏在袖子下,姬仰川拳头紧握。 被花宰眠的视线盯了好久,他还是不甘心,“舅舅,您也知道父皇他防备花家,若是我与表妹成亲,那……” 看出姬仰川神色中的不甘,花宰眠笑容更冷。 这姬家的人,果然一个个都是冷蛇。 当初姬崇道是这样,现在他的亲外甥姬仰川也是这样。 都是不可信的人啊。 借势的时候千好万好怎样都行,等要他们回报的时候,一个个就开始推脱耍赖找理由。 还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就像姬崇道,若是当初,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幽禁花容! 有姬崇道这个前车之鉴,现在哪怕姬仰川是他的亲外甥,花宰眠不可能完全信任。 下一任皇后,一定要是花家的人! 不想娶欢儿?没关系。 那也别指望花家再出一分一毫的力气! “既然这样,那便罢了。” “这件事,以后舅舅不会再提。” 花宰眠说着,施施然站起了身,如同一个普通的臣子一般,跟姬仰川行礼,“太子殿下,微臣告退。” 说完,毫不犹豫的便要转身离开。 姬仰川看他这态度,心里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舅舅这意思,竟然是不再管他了吗? 父皇那边明显已经厌弃了他,若是再没有舅舅,没有花家的势力,那他还有什么资本角逐皇位? 至于外戚干政…… 那也得等他登上皇位之后再考虑,现在最主要的,是要保住花家的支持! 眼看着花宰眠一只脚已经踏出房门,姬仰川来不及多想,立刻答应,“好!” “舅舅,外甥愿意与且欢表妹订婚。” 静了一瞬,花宰眠转过头哈哈大笑,“哈哈哈哈!这样才对!” “好外甥,这样咱们才是亲上加亲的一家人啊!” “咱们本就是一家人。” 既然做了决定,姬仰川的动作很快。 第二天,他便求见姬崇道,禀报了自己要求娶花宰眠的女儿花且欢的事情。 即便太子订婚这么大的事情,姬崇道依旧没有见他。 只是给了他一个允字,便打发他离开。 姬仰川咂摸着这一个允字,不明白自己的父皇到底是什么态度。 他倒是宁愿父皇将他痛骂一顿,让他死了这条心,也不愿意他连见都不愿意见自己一面,随随便便就许了个允。 跪了一天一夜,太子要求见姬崇道一面,姬崇道无动于衷。 姬仰川跪的晕了一回,这件事情也就这么着了。 太子姬仰川与花宰相的女儿花且欢,就这样成了未婚夫妻。 这也是大武百姓在期盼祭祖大典之外,唯二津津乐道的一件事情。 “花宰相本就是皇后花容的哥哥,他的女儿又嫁给了当今太子,这可是亲上加亲啊!” “这花家,还真是荣宠无边啊,自开国以来,就没没落过!” “你要是有那么多当皇后当太子妃的好女儿,你家也不会没落。” “可要不是生在花家,她们哪有机会当太子妃当皇后啊。” 酒馆里,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傅倦醉醺醺地摇了摇头。 什么荣宠? 花家这么肆无忌惮,什么荣宠也经不起这样的挥霍啊。 想起姬仰川在万寿宫外跪了一天一夜的事情,傅倦冷笑。 看来,这姬仰川的太子位,也坐不了多久了。 外戚干政,这是大忌。 姬崇道自己深受其害,一定比其他人更加深恶痛绝。 姬仰川母后是花家人。 舅舅是花家人。 未来的太子妃还是花家人。 这种情况,姬崇道不可能再信任他了。 如果说之前,他可能还会犹豫,怕其他皇子即便上位,也压不住花家。 但最近姬仰文表现不错,想必足矣让姬崇道做出取舍。 想起姬仰文,傅倦仰头给自己灌了一口酒,灌的太猛,酒水便顺着上下滑动的喉结,落入衣襟。 最近这一桩桩一件件,明显并非姬仰文的手笔,他后面有人。 而这个人,一定是娇娇! 这不拘小节诡异莫辨的行事风格,除了她还能是谁? 看来,她已经得到了姬仰文的信任,正在一步步实施着她的计划。 傅倦毫不怀疑,她一定会让姬崇道付出代价。 她一定会将她的冤屈加倍奉还。 她向来是这样,恩必偿,仇必报。 正因为太知道,所以他无法面对。 他不可能去祈求她忘记一切,放弃对自己的姑姑和奶奶复仇。 他更不可能去帮助她,帮她对自己的亲人下手。 第一种选择对她不公平,他不舍得。 第二种选择若只失去傅雁回,他倒还可以接受,因为本就没什么太多的感情。 可老佛爷…… 那是他奶奶啊,他怎么可能允许任何人对她动手? 每日,这两种思绪都在他脑海中天人交战,他怎么可能不头疼? 与其清醒地受罪,倒不如灌醉自己,一醉解千愁。 想到这里,傅倦呵呵低笑,笑自己愚蠢。 若是一醉可以解千愁,他怎么可能还这么清清晰晰地在分析这些事情? 唉,什么一醉解千愁,分明是骗人的。 将银两拍在桌子上,傅倦喊了声结账,便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走到一半,撞到了一个人。 那人闻到他一身酒气,有些嫌弃,“大白天的喝这么多,原来是个酒鬼?” 说着,一把拉住傅倦的衣袖,“喂,哪怕是酒鬼,撞到人也得道歉吧……” 傅倦袖子被拉住,一瞬间眼神冷了起来。 回头看去,一个身量娇小的“男人”正拉着他的衣袖让他道歉。 女的。 看出这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傅倦握紧长剑的手指松开了些,挣开自己的衣袖,从怀里掏出了两张银票拍在桌子上,“撞伤了就去治,别烦我。” “唉,你这人,本小……”差点说漏嘴,花且欢顿了一下,“本少爷难道是缺钱的人吗?!” 说着,仿佛比赛炫富一般,从怀里也掏出了一打银票拍在了桌子上,“本小姐不缺钱,只缺道歉!” 说完,得意地抬头看向傅倦。 可当她眼睛看向傅倦的一瞬间,立刻怔在了原地。 这男子,好帅啊…… 第二百九十四章:娇娇,很辛苦吧 傅倦虽然醉醺醺的,不似往日身量笔直,风光霁月。 但微乱的发丝,冰冷的眼神,挺拔的鼻梁,氤氲的薄唇,更为他增加了一丝落拓,潇洒,与不羁。 花且欢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类型的帅哥,眼神立刻便钉在了傅倦身上。 也顾不得道歉不道歉的了,花且欢一把又想拉住傅倦的衣袖。 傅倦冷冷地一瞥,花且欢便感觉自己的手指像是被刀子划过似的,连忙离开了傅倦的衣袖。 “喂,你叫什么名字?”花且欢看向傅倦,希望得到他的名字。 傅倦蹙眉,觉得这女人脑子怕是有毛病。 手指伸向桌子,将刚才拍在桌子上的银票塞进怀里,傅倦转身离开。 虽然她神经病,但是个有钱的神经病,应该不需要这些钱。 还是把钱留着,给娇娇花。 想到沈娇娇,傅倦觉得心里又开始微微发疼。 她可能也不稀罕花他的钱了吧…… “喂,你怎么不说话啊?!”看傅倦转身要走,花且欢连忙跑到傅倦前头,一把拽下了自己的帽子。 一头秀发飘洒下来,凌乱的秀发衬得她英气十足,又有着些小女人的妩媚。 花且欢自信地手指勾着头发,“怎么样,漂亮吧?” “现在可以告诉本姑娘你的名字了吗?” 花且欢非常的骄傲且自信。 她眼里傅倦虽然长得帅,但毕竟只是个普通人。 一个普通人,估计也没什么见识。 她这样绝世的美貌,就不信他不心动。 然而,傅倦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仍旧是踉踉跄跄地想要离开。 “唉,你这人,你倒是看看本姑娘啊!” “估计你也没见过本姑娘这么好看的人。” “本姑娘这算是大发善心了好吗?!” 傅倦被她吵得耳朵疼,手腕一抖,长剑从剑鞘里划出十寸,剑刃抵在花且欢的脖子上。 花且欢颤着嗓子惊呼,“你,你是谁!你知道本姑娘是什么身份吗?!” “我告诉你,你要是动本姑娘一下,你会后悔的!” “闭嘴!”傅倦冷冷让她闭嘴,然后终于离开了酒馆。 傅倦离开酒馆很久,花且欢才回过神来。 那个人,他竟然敢拿剑威胁她?! 真是……好帅啊…… 看着傅倦离开的背影,花且欢一脸的花痴。 从小到大,还没人敢这么对她呢。 哪怕表哥姬仰川贵为太子,在她面前也透着些讨好。 没意思,真没意思。 她看得出来,太子表哥不喜欢她。 她不明白,不喜欢就说啊,为什么还要扮做喜欢她的样子?令人作呕。 他竟然还要娶她?做梦! 他想娶,她还不想嫁呢! 她要嫁一个自己喜欢的!像刚才那个就不错! 花且欢的幻想并没有持续多久。 很快,她所在的酒馆被不知不觉清空,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欢儿,回家吧。” 脊背一僵,花且欢缓缓地看向中年男人,有些畏惧地开口,“父亲……” …… 这几日,沈娇娇过的很是滋润。 她所计划的事情,一件一件地如约进行。淑妃也完全信任了她的能力,将她奉为上宾。 这结果就是,沈娇娇现在已经完全不用干活了。 甚至淑妃还提议找几个丫鬟伺候着她。 沈娇娇以自己喜欢安静为由,拒绝了淑妃的提议。 “那便让玉儿伺候着你吧。” 知道沈娇娇跟玉儿关系好,淑妃便顺水推舟,让玉儿跟着沈娇娇。 沈娇娇自然不会不同意。 就这么着,沈娇娇跟玉儿,也就成了万福宫的大闲人。 人闲下来无事可做,便忍不住想东想西。 玉儿最近也动了不少脑子,她看向沈娇娇,问出了她困扰已久的事情,“娇娇姐,你真的想帮助二皇子夺得皇位?” 沈娇娇惊讶,“你怎么会这么想?” 她疯了?帮自己仇人的儿子夺得皇位? “可你做的事情,不都是在帮助二皇子吗?”玉儿觉得奇怪。 按照如今事情的进展,未来继位的人,不是二皇子又是谁? “放心吧,我自有打算。” 沈娇娇说着,抬手捏了捏玉儿的侧脸,“你啊,别想那么多,我心里有数。” 她现在可不是在帮助二皇子,她只是在对付姬仰川,顺便取得二皇子信任而已。 她的目标从来不仅仅是杀死谁。 而是在杀死仇人的同时,夺回那些属于她的东西。 她的身份,她的皇位。 杀了姬崇道,让他的儿子继承皇位? 他想的美! 他从她父亲手中抢走的,她都要抢回来! 而且要让姬崇道亲眼看着,看着她一点一点地向他复仇! 想要做到这些,她就绝不能只隐身于姬仰文背后,安心做一个智囊。 她要做的,是走到台前。 而走到台前的第一步,就是给自己寻找一个靠谱的护身符。 能令到所有人都不敢动她的护身符。 至少,不敢公然动她。 这也是她为什么一定要让姬崇道隆重举办祭祖大典,并且帮助姬仰文推进祭祖大典的原因。 她这场亮相,必须隆重,必须无可挑剔,必须让世人信服! 祭祖大典,是最好的时机。 沈娇娇正想着,忽然她听到了踉踉跄跄的脚步声。 然后,房间门被忽然打开。 玉儿被吓了一跳,差点喊出声来。 沈娇娇连忙捂住她的嘴巴,“是傅倦。” 听到沈娇娇的声音,玉儿定睛一看,果然,不是傅倦又是谁? 松了一口气,玉儿连忙起身走出了房门,“我到外面盯着。” 说完,很有眼色地起身离开,顺便关上了房门。 沈娇娇闻着傅倦身上刺鼻的酒味,忍不住蹙眉,“喝那么多?” “你这一路,没被人看见吧……” 话音未落,傅倦伸手将她抱进怀里,“娇娇,你怎么在啊?” “……”沈娇娇无语,“这是我的房间,你说我怎么在?” “我还以为再也看不见你了呢……”傅倦看着沈娇娇精致的眉眼,俊脸露出心疼的神色。 他伸手触碰她细腻的脸庞,轻轻地,仿佛怕自己一用力,她就消失了似的,“娇娇,你是不是很辛苦啊?” 沈娇娇沉默,很久,才淡淡地嗯了一声。 辛苦?是辛苦。 与这深宫斗,与姬仰文斗,与太子斗,与百官斗,与姬崇道斗。 她怎么可能不累? 第二百九十五章:绝不回旋 看出沈娇娇的辛苦,傅倦心疼的同时,心中升起了强烈的内疚。 “对不起。”他紧紧地抱着她,一遍一遍地对她这么说着。 他不仅没有办法帮助她分担痛苦和危险,甚至她如今的局面,竟然都与他有关。 如果不是他的姑姑如果不是他的奶奶,她母亲就不用替嫁。 不替嫁就不会被识破身份,惨死异国。 她也更加不必小小年纪无父无母地漂泊生活。 傅倦都不知道,她小小的一个女孩,是怎么样活到了今天。 她拥有那么多身份,那么强悍的武艺,是经历了多少危险才能换来? 他都不敢想。 不敢想她受了多少苦。 也不敢直面自己卑鄙的内心。 他娶了她,是卑鄙的利用。 他不放手,是卑鄙的需要。 他囚禁她,是卑鄙的占有。 甚至他如今的愧疚感中,都夹杂着一丝丝卑鄙的庆幸。 如果白月秋没有替嫁,那这个世界上还会有沈娇娇这个人吗? 白月秋或许会过的非常幸福,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但那都不会是沈娇娇。 因为渴望沈娇娇的存在,他竟然卑鄙地庆幸那场悲剧。 甚至傅倦扪心自问。 如果给他个机会可以修正一切,他会去阻止一切的发生吗? 他不会。 哪怕痛苦,哪怕愧疚,他都不会。 即便沈娇娇恨她,他也要她存在。 看清楚自己内心的卑劣,他更加自厌自责,“对不起,娇娇,我从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卑鄙。” 沈娇娇叹了口气。 人谁能跟自己的欲望作对呢? 何况傅倦又是万人之上的王爷,从小已经习惯了予取予求,习惯了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 这种情况下,他自然是想要什么就要什么,要不到就抢,就夺。 她知道这是他一贯的生存法则,所以虽然不喜欢他的一些做法,但也并没有憎恨过他本人。 她只是想着,如果能离得远远的,他看不见她也就好了。 可跑又跑不掉。 假死也骗不过他。 他那么执拗地追了过来,她以为他还是要强迫她回去。 却没想到,他竟然在这种时候想要放手了。 当他说看到她安全以后就会独自离开,再也不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她是恍惚的。 拉扯了那么久,经历了那么多,他终于懂得放手了吗? 沈娇娇当时甚至有些感动,她没想到,竟然有一天,像傅倦这么固执的人,会为了她改变。 但这份感动并没有持续太久,后来得知了自己母亲的悲剧,竟然始于傅雁回不想和亲,她感觉,自己心里的某一个角落,再度陷入了封闭。 沈娇娇知道,有了这种事情,她跟傅倦,只能是仇人。 现在她身处大武,与他并没有直接的矛盾,还能当做陌生人相处。 但她终有一日是要去大庆算账的。 与其到时候再纠结,不如趁现在快刀斩乱麻。 不能再纠缠了,越是纠缠越是痛苦。 “傅倦,你走吧,我们不要再见面了。”沈娇娇被傅倦抱着,一动不动,声音也是冷冷的。 傅倦手上一僵,更加抱紧了她,“娇娇,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有。”沈娇娇淡淡点头。 “什么?”傅倦醉醺醺的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 沈娇娇冷冰冰的眼神直视着傅倦雾蒙蒙的眸子,嘴角凉凉勾起,笑容残忍,“等我向你的姑姑和奶奶报了仇后,你来负责回旋。” 让她回旋? 谁爱回旋谁回旋,她才不回旋! 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傅倦愣愣地看了她许久。 等到她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的手指,他才终于回过神来。 缓缓起身,傅倦踉跄地站起,声音喑哑发颤,“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来烦你。” “姬家人,你小心。” 说完,打开房门,独自踉跄着融入夜色。 “娇娇姐,你们……”看着傅倦孤单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眼沈娇娇面无表情的样子,玉儿有些担心。 这两个人,究竟要互相折磨到什么时候啊…… “没事。”沈娇娇说完,抬头瞥了傅倦的背影一眼,便转身回到了房间。 剩下的日子,祭祖大典按照沈娇娇的计划顺利进行。 中间姬仰川时不时地也找了些麻烦,都被沈娇娇略施手段一一化解。 日子仿佛陷入了平静,所有人都等待着,祭祖大典的开始。 …… 祭祖大典当天。 早早的,百姓们便挤在道路两旁等待着,等待着围观祭祖大典。 顺便八卦着最近听闻的皇室秘辛。 “时辰差不多了,皇上怎么还没出现?” “今年的大典,皇后到底会不会参加啊?应该会吧?” “会什么啊?听说皇后被幽禁了,肯定参加不了……” “什么幽禁,怎么回事?” 众人七嘴八舌地交换着皇后被幽禁的信息,听完一个比一个震惊。 “假的吧,皇室的事情,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流传出来?” “我侄子的外甥的大表哥是皇宫侍卫,这还有假?看着吧,皇后今年肯定不会参加祭祖大典。” 在沈娇娇的安排下,皇后被幽禁,不参加祭祖大典的事情,在民间流传开来。 事情越传越邪门,很快,老百姓便言之凿凿地表示,太子要被废了! 太子姬仰川得到这个消息砰地差点拍碎了桌子,“这群刁民,就会胡说八道!” 他着急地看向坐在一旁不紧不慢喝着茶的花宰眠,“舅舅,谣言越传越甚,您说该怎么办啊?” “谣言?”花宰眠冷笑着看向姬仰川,开启了灵魂拷问,“真的是谣言?” 姬仰川身体一僵,“舅舅,您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花宰眠淡淡地,“你自己想想,这真的只是个谣言?” 听到花宰眠的提示,姬仰川强逼着自己镇定下来,回想着最近的事情。 母后被幽禁。 他被父皇拒之门外,甚至就连定亲这样的大事,都不愿意见他。 而姬仰文呢? 他不仅可以时时觐见,还拼了命地帮父皇举办祭祖大典。 越是深思,姬仰川越是毛骨悚然。 他知道,这两相对比之下,父皇想废了他……也不是……不可能…… 第二百九十六章:抢皇位 想到自己可能被废,姬仰川心中升起巨大的恐惧。 他连忙看向自己的舅舅,弓着腰求他,“舅舅,您一定要帮我,一定要帮我啊!” “要是没了这太子位,我……我……我可怎么办啊!” “如果姬仰文登基,他不会放过我,也不会放过花家的!” 放下手中的茶盏,花宰眠直直地看向自己的外甥,“仰文,你我是一家人,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放心,舅舅不会不帮你。” 听到花宰眠的承诺,姬仰川心中略微松了一口气,“舅舅说的对。” “……舅舅,您打算怎么做呢?” “父皇要废了我,咱们得做些什么,阻止他废掉我的太子位啊!” “太子位?”花宰眠忽然笑了一声,似乎在笑姬仰川的天真,“太子位算得了什么?” “就算他今日不废,你能保证他明日不对你下手?” “这……”听到花宰眠的话,姬仰川心跳加速,觉得他似乎要说出一个大逆不道的主意。 但花宰眠点到即止,打住了话头。 有些话他可以提示,但绝不能说出口。 得姬仰川自己说才行。 否则他即便今日感激,难保未来不会翻脸无情,将过错全推向自己。 姬家的人,不可信。 姬仰川心脏砰砰直跳等待着花宰眠继续说下去,然而花宰眠却停住了话头,明显是不愿意明说。 心中暗叹一声老狐狸。 姬仰川虽然不愿,但也无路可走。 只能小声道,“舅舅,要不咱们……先下手为强?” “这次祭祖大典,可正是好机会。” 他现在还是太子,只要姬崇道一死,他立刻就能继位。 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受制于人,到时候随便找些替死鬼,他便可以稳坐龙椅。 到时候无论是姬仰文还是姬仰武,是生是死,也只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想通这些,姬仰川心中兴奋,他看向花宰眠,眼神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辉,“舅舅,帮帮我吧。” 花宰眠点头,抬手拍了拍姬仰川的肩膀,满意地笑了,“是,陛下。” 陛下这句称呼,让姬仰川通体舒畅,他不再为百姓中废太子的流言担心,而是整理衣冠,进了宫。 刚一进宫,便遇到了姬崇道的鸾架。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迎面看见姬崇道的鸾架,姬仰川立刻跪下请安。 姬崇道今天心情好,倒也不追究他的迟到,说了句起,便让他在后面跟着去了。 “本宫还以为太子今日不来了呢。”看见姬仰川,姬仰文觉得晦气。 他不来才好,来了不是抢他的风头吗? “如此盛事,本宫怎会不来?”姬仰川淡淡笑着,今日尤其地好说话。 看姬仰川这样,姬仰文觉得隔应,忍不住就想挑衅,“可惜,今日坐在父皇身边的,并不是皇后娘娘。” 嘴角一僵,姬仰川恢复了淡笑,“没什么可惜的,母后正好可以歇歇。” 省的跟着受惊。 “淑妃娘娘,她一定很高兴吧?”姬仰川笑容讽刺。 “当然?”姬仰文得意道。 “果然啊,没见过世面就是容易满足。”姬仰川挑衅地看向姬仰文,“那你们可要多珍惜啊,谁知道,还有没有下次呢?” “你……”姬仰文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要在这种情况下跟姬仰川发生冲突。 他现在已经占尽先手,只要保持住在父皇心中的地位就行,无需与姬仰川争一时之长短。 再说,姬仰川也就能嘴上逞强了,他这个太子,又能当多久呢? 想到这里,姬仰文平息了自己心中的怒气,看向姬仰川的眼神中甚至带有一丝同情,“太子殿下,您才要珍惜啊。” 你这太子,也当不长了。 走在鸾架旁边,听着后面姬仰文与姬仰川云山雾罩的对话,沈娇娇忍不住觉得好笑。 看来,今天有好戏看了。 各怀心思中,城门打开。 长长的侍卫先出了城门。 然后是姬崇道跟淑妃二人的鸾架。 鸾架后面,是太子和诸位皇子。 皇子后面是大臣们。 大臣后面,又是长长一望无际的侍卫。 老百姓们翘首望着,果然没有看见皇后。 互相交换着神色,众人看向姬仰川的表情中,不免同情。 这么大的事情皇后都不出现,果然,皇后被幽禁,太子也要被废了。 感受到四面八方同情的眼神,姬仰川温和的面容下,眼神冰冷。 哼,想废了他?没门! 抬头看向前面鸾架上姬崇道的背影,姬仰川暗暗咬牙。 父皇,对不起了。 既然您不愿意传位儿子,那儿子就只能抢了! 姬仰川只顾着心中的大事,没有发觉身旁姬仰文的走神。 姬仰文一边跟在鸾架后慢慢走着,一边忍不住看向鸾架旁沈娇娇的身影。 真没想到,她竟然连背影都这么好看。 如果她出生在大富大贵的人家该有多好,他一定会娶了她。 让她当个妃子,甚至当个皇后,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可惜她只是一个宫女。 别说妃子了,这种身份,连个常在都不配当。 罢了,等他当上了太子,可以跟母妃说一声,收了她。 让她当个贴身丫鬟,也算是对她的恩典了。 她那么聪明,一定能看出来他做出了多么大的牺牲,未来一定会好好伺候他,好好给他办事的。 沈娇娇这是不知道他的想法,如果她知道,一定会送他一个呸。 多大脸啊? 在围观百姓的欢呼声中,众人终于来到了飞仙崖旁边的祭坛外,銮轿也终于停了下来。 姬崇道当先而出,由劳公公搀扶着,走了下来,冲围观百姓淡笑示意。 沈娇娇也赶紧上前,搀着淑妃下了轿子。 淑妃显然有些激动,手臂都止不住地微颤,但仍旧保持着笑容,对着围观百姓微笑示意。 围观百姓们一下子就疯了,立刻跪了下来,山呼万岁。 跪在第一排的商户们,态度尤其谦卑,激动的不成样子。 身为商户,竟然能离皇上这么近,这真是足矣光宗耀祖,写进族谱的事情啊! 真可惜,不能让后世所有人都看到如今的场景…… “陛下,小心!” 正在所有人都激动万分的时刻,忽然一支利箭向着姬崇道射了过来。 第二百九十七章:遇杀手 姬崇道面色陡然一冷,立刻从旁边侍卫手中抢过了长剑,握在自己手中。 劳公公也立即抽出了腰间的软剑,挡在姬崇道身前,一剑劈开了长箭,“护驾,快护驾!” 侍卫们纷纷赶了过来,试图赶走围观百姓。 但忽然间,围观百姓中有一帮人站了出来,各自从农具中猛地抽出长剑,直接冲向了姬崇道。 侍卫虽多,但给侍卫活动的空间并不多,再加上百姓们夹杂其中,一时间惨叫声呼救声连绵不绝。 侍卫们与四处奔逃的百姓们混在一起,一时之间难以对姬崇道形成有效的保护。 沈娇娇见情况混乱,连忙拉着淑妃往鸾架里塞,“娘娘,您别出来,里面安全些。” 淑妃慌乱地点头,然后看向姬崇道,“陛下,快进来,咱们回宫吧!” “回宫?”姬崇道冷笑,“此次祭祖大典关系着寡人能否成仙得道,寡人说什么也得完成大典!” “无论是谁,想要阻止寡人成仙,杀!” 姬崇道说着,杀手们也冲了过来,与姬崇道的侍卫们杀成了一团。 劳公公护送着姬崇道往祭台方向走去,沈娇娇也立刻假装被人流裹挟,跟着一起过去。 姬仰川一直紧张注意着姬崇道的情况,当看到沈娇娇一身宫服走在姬崇道身边的时候,眼神猛地一缩。 她怎么会在这里! 只一眼,姬仰文便将沈娇娇与当日雪原中那个漂亮病弱而又聪明狡黠的女人联系到了一起。 他知道沈娇娇是傅倦的女人。 只是不明白,傅倦的女人,怎么会出现在大武皇宫,出现在父皇身边?! 不,不是父皇身边! 姬仰文迅速思考着所有线索。 他忽然记起,刚才沈娇娇的身影,分明是跟在淑妃身边。 这意味着,沈娇娇根本就是淑妃的人! 她既然是淑妃的人,那同时意味着,她一定是姬仰文的人! 怪不得…… 姬仰川心中恍然大悟。 怪不得他总觉得最近姬仰文变了许多。 之前姬仰文做事的方法和态度,跟现在姬仰文做事的方法和态度完全就是两个人…… 他看向沈娇娇,眼神微微眯起。 所以,就是这个女人一直在背后给他使绊子是吗? 一边装作慌乱无措的样子,姬仰川一边给杀手们使了个眼色。 很快,沈娇娇便感觉到了不对。 之前杀手的攻击虽然猛烈,但都是冲着姬崇道去,根本不在乎沈娇娇的存在。 但现在不一样了。 杀手们竟好像把她也当做任务之一似的,好几次在根本不顺手的情况下,都要挥剑砍她。 毕竟在众人眼中她不会武功,沈娇娇不能提剑反击,只能装作不经意地,在侍卫身后闪躲。 知道这样不是办法,沈娇娇提醒着姬崇道,“陛下,祭祖大典已然有些来不及了,要不还是摆驾回宫吧?” 姬崇道正跟杀手们拼杀,听到沈娇娇的话,心中悚然一惊。 连忙抬头看了眼日头,果然,太阳已经即将走到天空的正中央。 他的时间,不多了! 想到这里,姬崇道连忙住手。 眼前的痛快算得了什么?为了几个小小的杀手,万一耽搁了他的求仙大业那可不是办法。 于是让侍卫们和劳公公在后面撑着,姬崇道自己向着祭坛方向快步走去。 沈娇娇装作阻止的样子,也在一团慌乱中跟了过去,“陛下,还是回宫吧,祭祖大典来不及啊!” 姬崇道之前觉得沈娇娇美若天仙,现在只觉得她烦躁。 回头瞪了沈娇娇一眼,姬崇道警告,“再多说一句话,寡人杀了你!” 无法,沈娇娇只得闭上了嘴巴不再劝他。 在姬崇道身后,沈娇娇有无数个机会可以直接杀了他,然后远走天涯,但沈娇娇没有。 那样死太轻松了。 而且即便姬崇道死了,他的儿子们可还活着呢。 姬崇道当年不放过自己,沈娇娇自然也不会放过他的儿子。 又怎么可能让他的儿子们顺理成章登上皇位呢? 为了以后,现在,她得救他! 沈娇娇一边跟随着姬崇道,一边警惕着身边的危险。 她知道,刚才的那些杀手都只是开胃小菜,作用只是拖住侍卫们而已。 姬仰川想要夺位弑父,绝不可能只派那么几个虾兵蟹将。 他一定有后手! 果然,就在姬崇道即将走到祭坛的时候,十来个蒙面人从祭坛后边的飞仙崖下飞纵上来,挥剑刺向了姬崇道。 沈娇娇立刻毫不犹豫地飞扑向前,一把将姬崇道按倒。 为了公报私仇,沈娇娇特意地曲起了膝盖,猛地顶在了姬崇道的背上。 姬崇道满眼只有祭台,根本也没防备沈娇娇。 被她猛地一扑,差点没摔断几根骨头。 “放肆!”姬崇道恶狠狠地喊着,然后翻身就想要直接掐死沈娇娇。 到了这个时候,才发现沈娇娇肩膀竟然中了一剑,鲜红的血液顺着伤口流出,湿了淡粉色的衣裙。 “这……” 沈娇娇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猛地又把姬崇道推翻在地,“陛下,有刺客,小心!” 姬崇道这才抬眼看见,竟然有十来个黑衣杀手包围了自己,向着他逼近过来。 将沈娇娇缓缓放开,姬崇道提着剑站了起来,“你们是谁派来的?” “或者,是寡人哪个儿子派来的?” “嘿嘿,”黑衣人只笑了两声,却没有回答,默契地快步挺身,向着姬崇道杀来。 姬崇道提着剑艰难应付,心中升起了绝望的情绪。 他虽然武艺不凡,但这几个黑衣人明显也是个中高手,被这么多人围攻,他如何能够取胜呢? 于是连忙看向沈娇娇,“快,去搬救兵过来!” “是!”沈娇娇立刻答应,然后拖着重伤的躯体,踉踉跄跄地往回走。 可杀手们怎么可能放她离开? 立刻,一个杀手便放开姬崇道那边,杀向沈娇娇。 “不!” 傅倦好不容易劈开人群,往沈娇娇这边赶来,却发现杀手竟挥着剑,一剑刺向了沈娇娇的胸口。 以沈娇娇的实力,她明明可以躲开,却偏偏像吓愣了一般一动不动。 傅倦一边快步向着沈娇娇的方向飞奔,一边立刻想到了原因。 她不能暴露自己会武功的事实! 第二百九十七章:娇娇破费了 知道为了隐藏身份,沈娇娇真的可能忍痛受剑,傅倦连忙更加快步地上前。 可毕竟这祭坛宽大,他与沈娇娇还有些距离,不可能立刻来到沈娇娇身边。 于是杀手的长剑还是快速地向着沈娇娇的胸口刺去。 傅倦心里一缩。 今日祭祖大典,他没带长剑! 立刻从腰间拽下个价值连城的暖玉,手腕一抖掷向了杀手, 可为时已晚,就在他暖玉还没碰到杀手之前,杀手的长剑便已经触到了沈娇娇的衣襟。 瞳孔微缩,傅倦咬牙看向沈娇娇,气的眼睛通红。 哪怕是苦肉计,她不能稍微偏一点身子,避过要害吗! 就一定要让自己受伤?! 还好,沈娇娇并没有他所想象的那么傻。 脚下一绊,沈娇娇仰头倒了下去,避开了当胸的一剑,然后受了惊一般,连滚带爬地往悬崖边跑去。 那杀手本以为沈娇娇是个弱女子,一剑就可以解决,不需要费什么心思。 谁知道竟意外被沈娇娇躲过一劫,于是心中不由得觉得奇怪。 忍不住又追过去连劈了几剑,竟然都几乎落了空。 就算没落空的,也只对沈娇娇造成了一点皮外伤。 看着吓人,但实际上都是轻伤,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看沈娇娇连滚带爬躲开自己招式的样子,那杀手陷入了自我怀疑。 这宫女,是真的幸运呢,还是装傻呢…… 真的有可能会有这么幸运的人? 一点武功都不懂,但每一次动作都能巧妙地避开了要害,她是被什么幸运之神眷顾了吗? 不知不觉地,沈娇娇被杀手逼到了悬崖边。 往下看了一眼,这悬崖似乎挺深。 崖下漂浮着薄雾,看不清下面的情形,站在崖边,竟有一种身处云上险峰的感觉。 被杀手一逼,沈娇娇脚下一绊,啊的一声,她向后一倒掉入了悬崖。 姬崇道正费力地与杀手周旋,身上也受了不少伤,看起来有些力竭。 听见沈娇娇的叫声,他视线瞥过去看了一眼,手上的动作微顿,险些被杀手切断手臂。 心里一个激灵,姬崇道连忙聚拢精神,全力对付眼前的杀手。 至于沈娇娇,虽然可惜,但远比不上自己的性命重要。 姬仰文也正带着侍卫过来,远远地看见沈娇娇从悬崖掉了下去,瞳孔一缩,脚下稍微转了点方向。 但几乎立刻他就回过神来。 连忙又坚定地奔向姬崇道。 美人香陨虽然可惜,但世界上毕竟还有数不清的美人。 一个莫扶烟算得了什么?日后他继承了皇位,想要多少莫扶烟没有?何必为了一朵鲜花而放弃整个花丛? 心里默念着皇位,姬仰文带领着侍卫快步冲向姬崇道。 此刻,只有一个人,正不顾一切地奔向悬崖。 看着沈娇娇从自己眼前再一次消失,傅倦感觉自己的整颗心,在一瞬间便烧成了灰烬。 跑到悬崖旁边,傅倦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一把抓住了沈娇娇的手腕,另外一只手,傅倦拼命地在崖壁上紧扣。 但崖壁上显然没有可以下手的地方,傅倦手指在石壁上磨的破了,鲜红的血肉嵌在石壁的缝隙中,顺着他的坠落,一路向下。 “傅倦,你放手!”沈娇娇没料到傅倦竟然会跟着跳下来,被他吓了一跳,“你疯了!你跳下来干什么?!” “我是疯了!”急速下落中,傅倦垂眸直勾勾地看向沈娇娇,“你怎么可以又在我眼前跳崖!” 沈娇娇无语,“你都知道是又,那就应该知道,我肯定没事啊!” “这是我的计划,你别捣乱!” 沈娇娇说着,脚尖在崖壁上轻轻一勾,勾到了一根藤蔓,连忙抓住。 这下变成了沈娇娇在上面,傅倦在下面仍旧是抓着沈娇娇的手腕,死死地不放手。 “你先抓着,我手腕疼。” 在沈娇娇的强烈要求下,傅倦终于拉住了藤蔓,只是另一只手仍旧还是握着沈娇娇的手腕不放。 沈娇娇松了一口气。 幸好那些杀手为了隐藏在飞仙崖下,在飞仙崖偷偷设置了藤蔓,否则现在还真的有点难办。 黑龙当然可以载两个人,可她需要的,是一个人的奇迹,带上傅倦多多少少会有些别扭。 毕竟一个宫女和一个王爷一同遭遇了奇迹,所有人都会以为上天降下奇迹是为了王爷,而不是为了宫女。 她只会成为那个蹭别人奇迹的不知名小宫女,这不是她想要的。 不过这些,沈娇娇也没跟傅倦解释。 二人谁也没再说话,只手指抓着藤蔓,默默地等待着。 很快,朦胧的崖雾中,一个金色闪光的巨龙劈雾而来,冲向了沈娇娇。 傅倦一开始没看清是什么东西,神色冷了一瞬,眼神中甚至冒出了杀气。 不过见沈娇娇神色中没有半分紧张,反而挺高兴的样子,傅倦也就放下了心。 仔细一看,这金龙竟然是黑龙! 他前面一半身体是金色的,闪闪发光,后面一半身体却仍旧是黑色的,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这一半黑一半金的身体在崖壁上蜿蜒,看起来竟有些滑稽。 “你给它涂的什么东西?”傅倦看黑龙闪闪发光的德性,忍不住开口询问。 “金子。”沈娇娇淡淡回答。 “……” 傅倦默然。 怪不得只舍得涂一半呢…… 不过黑龙这块头,哪怕是一半,估计也得不少金子。 娇娇这次还真是破费了。 “你在这待着,等我上去让别人救你。”沈娇娇说着,坐上了黑龙的脖子,离开了悬崖。 傅倦则仍旧吊在半空,等待着救援。 抬头看沈娇娇乘坐“金龙”破雾而出的样子,傅倦可以想象,那会是怎样的震撼。 不愿意错过那个场景,傅倦没有呆立原地等待,而是顺着藤蔓快速地掠纵而上。 “你干什么?”沈娇娇奇怪地看向傅倦,“你等会再上去不行?” 停住动作,傅倦与黑龙的头部平行,直直地看向沈娇娇的眼睛,“不需要造势吗?” 沈娇娇立刻不说话了。 当然需要。 特别是一个王爷的造势,是会让天下百姓更加信服。 “谢谢。”沈娇娇抿了抿唇,终于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不用跟我说这个。” 第二百九十八章:组团忽悠 傅倦扔下这句话,足尖蹬着崖壁,掠出了悬崖。 “王爷,您没事吧!” 看到傅倦,无名激动地扔下了手中的藤蔓。 刚才看见傅倦跳崖的时候,他整个人差点没吓死! 正招呼人马带着藤蔓准备下崖搜救,没想到傅倦竟然自己上来了。 不过,看傅倦只有一个人上来,无名在短暂的高兴过后,脸色微变。 夫人她…… 他想问沈娇娇的情况,但又担心戳到傅倦的痛处,无名只能闭上了嘴巴,只是眼神还是忍不住有些伤感。 “王爷,没事吧?”姬仰文带着人救下姬崇道之后,又赶紧来打听傅倦的情况。 虽然傅倦在大武不受欢迎,但毕竟名义上是大庆的使者。 大庆的使者如果死在大武,那免不了又要大动干戈,现在的大武,显然经不起那样的考验。 当然,顺便,他也同样忍不住询问沈娇娇的情况,“王爷,刚才的那个宫女……” 傅倦摇了摇头,“没救到。” 虽然明知是这样的结果,但姬仰文还是愣忡了一下,忍不住觉得可惜。 那样聪明的女人,没想到竟然就这么轻易的死了,还真是红颜命薄。 本来他还打算这次事情结束之后,跟母妃要了她呢,谁知道她竟然这样没有福分…… “她……”重伤的姬崇道忽然开口,“她也是为了救朕才……” “追封她为殊颜公主吧,也算是成全了她的一片忠心。” 说完,看着不远处的祭台,姬崇道忍不住叹气。 难道,这就是命吗? 距离成仙,他明明只有一步之遥,谁知道竟然还是功败垂成了。 一直缩在后面的安祈良见时机差不多了,本打算按照沈娇娇的计划出来忽悠。 谁曾想,傅倦竟然抢先一步,开始了忽悠大法。 看向姬崇道失望的样子,傅倦忽然沉吟问他,“陛下,这崖下,可曾养什么巨兽?” “?” 众人皆疑惑地看向傅倦,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王爷玩笑了,这飞仙崖深不见底,怎么可能养什么巨兽?”姬仰文失笑否认,并疑惑地看向傅倦,“王爷莫不是看见什么东西了?” 傅倦沉默着不出声,好似在沉思着什么。 “王爷,可是看见什么仙家坐骑了?”姬崇道忽然福至心灵,自己将巨兽与仙家坐骑联系到了一起,并越想越是激动。 这飞仙崖,本就是传说中仙人下凡的所在,崖下有些什么灵兽巨兽也不算奇怪。 “没有,可能是本王糊涂了吧。”傅倦立刻收回了刚才的询问,并且故意否决了姬崇道的猜测。 但姬崇道哪会信他? 本来大武跟大庆就不和,他现在又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分明是不想让他知道底下的东西! 这底下的东西,说不定就是今日来参加祭祖大典的仙人呢! 想到这里,姬崇道一把推开了给他包扎伤口的太医,立刻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起身从人群中将安祈良唤了出来。 “安道长,你算算,这悬崖下可有什么东西?” 安祈良心说你才是道长,你全家都是道长,老子分明是大夫! 不过虽然心里吐槽,他脸上却一派装神弄鬼仙风道骨的样子,缓缓地走到了姬崇道面前。 “快,看看是不是有什么神仙在飞仙崖下?!”姬崇道心里着急,忍不住催促。 “也许寡人这长生大业,可能还会有转圜的余地!” “是。”安祈良说着,便掐着手指装神弄鬼地开始测算。 “父皇,您还是先让太医包扎一下伤口,再……”见花宰眠的人没能成功刺杀姬崇道,姬仰川心中暗骂废物,但脸上还是对姬崇道露出了关心的神色。 硬抗着姬崇道冷冰冰的眼神,姬仰川恭敬道,“父皇,龙体重要啊。” “哼。”姬崇道看着自己的儿子,忍不住冷笑,“太子关心寡人的龙体?” 姬仰川被姬崇道阴阳怪气的询问吓得手指发抖,在心中暗暗思考自己是否是哪里暴露了。 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并没有暴露什么,于是克制着手指的颤抖,姬仰川神色更加恭敬,态度更加谦卑,“儿子当然关心父皇的龙体。” 看姬仰川恭敬而又坦然的神色,姬崇道眯着眼睛,心中犹疑。 难道……真的跟他无关? 正思考着,忽然,安祈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竟然还有这种事情!” “怎么了?!”姬崇道看向安祈良,神色有些激动有些期待,“是不是有仙人?” “有,也没有。”安祈良打着哑迷。 姬崇道紧张极了,“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你这是什么意思?” “陛下,刚才这位王爷说飞仙崖下有巨兽,现在看来,所言不虚。” “是吗?到底是什么东西?”姬崇道紧张地看向傅倦,“傅倦,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看到,本王眼花而已。”傅倦一副咬死了不松口的样子,更让众人怀疑。 就连姬仰川都忍不住猜测,这飞仙崖下,是否真的有什么东西…… 知道傅倦不可能跟自己实话实说,姬崇道看向了安祈良,“道长你说,你到底算到了什么?” 卖够了关子,到这个时候,安祈良才终于缓缓开口,“这崖下,是一条龙。” “什么!”众人一下子便呆住了。 龙? 那不是传说中的上古神兽?竟然真的存在吗? “果,果真如此?!”姬崇道声音忍不住颤抖。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龙,那长生定然也不是无稽之谈。 “果真。”安祈良声音笃定,让众人都忍不住跟着他一起看向了悬崖那边。 那深不见底的飞仙崖下,竟然住了一条龙吗? 姬仰川莫名地看安祈良不顺眼,于是忍不住怀疑,“若真有龙,它能现身吗?” 如果能现身,那自然是万人信服。 但若是不能现身,那不就是忽悠人吗? 这次,姬崇道没有瞪视姬仰川,因为他也是同样的想法。 修仙一事他虽然积极参与,但一向是将信将疑。 今日若能得见真龙,那就说明,鬼怪并非是空穴来风。 未来不惜一切代价,他也要得成正果! 在众人期待紧张的目光中,安祈良缓缓开口,“可以。” “今日正是金龙现身的日子。” 第二百九十九章:宫女还是王妃? 话音未落,忽然,身后传来百姓的大吼,“快看!那是什么!” 原来,在混乱的刺杀中,有些百姓们也被裹挟着进了祭坛。 中间是被侍卫们重重保护着的皇上,他们不敢靠近。 但又不想错过看热闹的机会,所以躲在墙角不碍事的地方,好奇地看着祭坛中央的皇帝皇子们。 “好家伙,咱们竟然距离皇上皇子这么近!” “真没想到,咱们这样的泥腿子,也能进祭坛凑热闹。” “哎呦,皇上伤的挺严重的吧?怎么不赶紧包扎一下,还在那边说什么呢?” “可能是商量怎么处置杀手吧……”一个人打着哈欠,觉得有些无聊,“也就这样,咱们走吧……” 刚准备转身,却发现对面飞仙崖雾气腾腾中,竟似有金光闪烁其中…… “快看!那是什么!” 他指着雾气中的金色,瞪大了眼睛。 听到他的声音,全体百姓、侍卫、甚至皇子皇上,都猛地看向了飞仙崖。 腾腾的冷雾中,一个庞然大物的影子忽然显现。 它眼睛冰凉,像灯笼般幽幽闪着冷光。 它体态健壮,身体闪着金灿灿的光芒。 它如同奔腾在云海波涛中一般,时隐时现。 但任何人都能看得出它威武的气势和庞大的身躯。 “龙!金龙!”不知道人群中谁大呼了一声,让众人从震撼中回过神来。 老百姓连忙纷纷跪下磕头,祈求着龙神保佑。 看着百姓们都跪了下去,侍卫们也纷纷下跪,生怕对神龙不敬。 一时间,祭坛上站着的,便只剩下了姬仰文姬仰川姬崇道,以及傅倦无名。 安祈良虽知道怎么回事,但为了演的真实一点,他还是非常敬业地跪了下来,高呼龙神保佑。 而姬仰川跟姬仰文,此刻也已经被震惊地呆立在原地,理智告诉他们,这个天底下不可能有什么龙神。 但现实就在眼前。 那金龙的龙鳞如此闪耀,看起来仿佛金子做的一般,由不得他们不信。 终于,二人不再抗拒,在“龙神”的威压之下,也缓缓地跪在了地上。 无名为了抗拒身体中臣服的冲动,紧紧地抓着自己的长剑,强迫自己站直了身体。 他是王爷的贴身侍卫,王爷没下令,他不能跪别人! 无名艰难地与自己作对,姬崇道也并不比他轻松。 看着“神龙”的眼睛,姬崇道感受到它强大的威压。 好几次,他膝盖一抖,都差点跪了下去。 好在他始终没有忘记自己是人中之龙,是天子,绝不能在这种时候跪下。 紧握着拳头,这才生生地止住了下跪的冲动。 “龙上有人!”这时候,眼尖的人从或明或暗的迷雾中,看见了一个站在龙上的身影。 好像……是个姑娘…… “仙女!仙女下凡!” “龙上是仙女啊!” “快磕头!” “仙女保佑,仙女保佑!” 众人低着头,七嘴八舌地呼喊着自己的愿望,期待着“仙女”能为他们实现。 姬仰川跟姬仰文也连忙放眼望去。 果然,神龙之上,的确坐着一个姑娘。 只是……那姑娘的身形……似乎有些眼熟…… “莫扶烟!”姬仰文忽然猛地开口,“那不是莫扶烟吗?” 说到这里,他神色有些喜悦,“她没死!” “她被神龙救上来了!” 听到姬仰文的话,姬仰川虽然不知道莫扶烟这个名字,但也意识到神龙上的姑娘,恐怕就是那个曾经在雪原上遇到的女人。 立刻,他察觉到了不对劲。 连忙起身,他立刻看向姬崇道:“父皇,这个莫扶烟,她一定在骗您!” “儿子之前在雪原遇见过这个姑娘,她当时可是跟傅倦在一起!她是傅倦的人!” “她隐姓埋名地进入皇宫,还弄出来这么一出戏,一定另有所图,父皇小心啊!” 姬崇道对姬仰川心有芥蒂,本不愿意搭理他。 但听完姬仰川这一番话,不由得神色微变,“果真如此?你没骗朕?!” 姬仰川断然点头,“父皇,绝不会错!” “八皇弟也可以作证!” 说着,他看向傅倦,眼神中露出得意的神色,“怪不得你会忽然来到大武,还给自己弄了个使者的名头,原来是另有所图啊……” “怎么样,事情暴露了吧?” 傅倦冷冷地看了姬仰川一眼,“她的确很像本王的王妃,但可惜,她不是。” “本王的王妃已经……”说到这里,傅倦面色十分难看。 抿了抿薄唇,还是缓缓开口,“她已经……死了,太子殿下若是不信,到大庆一查便知。” 姬仰川冷笑,“死了?怎么可能?!” “她既然得到了枯冬花,就定不会死!” 见傅倦气息冰冷,知道他不愿意提起当时的事情,无名只能代为回答,“太子殿下,王爷说的的确是实话,夫人她……跳崖自杀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王爷看见那位姑娘坠崖的时候,才不顾一切地想要救她。” “哼,谁知道你们又在耍什么花样?”姬仰川一时间找不到破绽,只能冷笑。 姬仰文不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但他知道,莫扶烟是自己母妃宫里的人,她如果有问题,自己跟母妃恐怕也要受连累。 于是也起身开口,“莫扶烟怎么可能是王妃?哪个王妃放着好好的王妃不做,会跑进宫里当宫女?” 姬崇道本来冷然的神色,在听到傅倦跟姬仰文的解释之后略微缓了缓。 虽然有些蹊跷,但王妃身死这样的大事,傅倦不可能说谎。 否则不是一查就露馅了? 再说,一个王妃闲的没事跑到大武当宫女,这怎么可能? 应该只是巧合罢了。 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有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人,也不算稀奇。 再说,别的东西都可能是假的,这金龙还有可能是假的吗? 想到这里,姬崇道猛然回过神。 对啊,趁着这个机会,他得跟金龙套套近乎,问问它有没有长生求仙之道才是上策。 什么王妃不王妃,到时候一查便知。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向金龙,却见那金龙将沈娇娇放了下来,似乎是想要退去的样子。 姬崇道大惊失色,连忙快走了两步,“神龙留步!” 第三百零章:殊颜公主 神龙似乎听得懂人话,果然顿住了身形,转过头来听姬崇道说话。 见这神龙如此灵性,姬崇道心中更加激动。 一开口,声音都发抖,“神龙上仙,不知您可有长生求仙之法?” “寡人身为万民之主,真龙天子,却还是肉体凡胎,这似乎有些不合情理。” “若是凡人可以成仙,最该成仙的,难道不是寡人吗?” “为了天下百姓,寡人劳碌一生,甘之如饴,并愿意为了天下百姓继续劳碌下去。” “若神龙肯赠予寡人长生之术,未来大武百姓定然对您感激不尽。” 见神龙并没有心动之色,姬崇道加大注码,“只要神龙愿意帮忙,寡人定会为您著书立传,在全国各处为您打筑金身,供奉香火!” 姬崇道说完,十分期待地看向神龙,心中砰砰直跳。 这已经是他能拿出的,最具有诱惑力的条件了。 对待凡人他可以用利益笼络,用官位收买。 但对待神龙,人家估计也不在乎凡间俗物,他能够拿出的东西,也就只有名声与香火了。 如来佛祖那么厉害,不也喜欢塑金身,受香火吗?这条金龙没理由不喜欢。 可偏偏,这条金龙就是无动于衷。 不仅无动于衷,甚至简直到了无视的程度。 它瞥了姬崇道一眼,然后脑袋看向了沈娇娇。 沈娇娇微微抬手,“神龙”便自觉地将脑袋凑到了沈娇娇的掌下,十分舒服地眯了眯眼,好似非常舒服一般。 “行了,乖乖,回去吧。”沈娇娇一边摸着金龙的脑袋,一边小声地跟它说话。 似乎听懂了她的话,金龙大大的眼睛眨了眨,似乎有些委屈地看着她。 “放心吧,咱们很快就会见面的。”洛羽说着,在众人惊颤万分的神色中,甚至拍了拍神龙的脑袋,“回去吧,小心点。” 点了点头,神龙乖乖退开,隐入了迷雾。 “神龙!”姬崇道连忙快走两步,见实在留不住神龙,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好不容易见到神龙,竟然没要到长生秘术,姬崇道气的捶胸顿足。 安祈良适时开口。 他惊讶地看向沈娇娇,“使者,神龙刚才跟您说了什么啊?” “可有说长生之法啊?” 听到安祈良的话,姬崇道也瞬间回过了神。 对啊,刚才神龙可跟她说过话,说不定就是要让她向自己转告长生之法呢。 看着姬崇道急迫的样子,沈娇娇心中暗笑,面色如常地点头,“嗯,神龙似乎说了些什么。” “什么?!它说了什么?!”姬崇道连忙询问。 其他众人也竖起了耳朵。 毕竟神龙所说的,很有可能是长生之术。 这世间,谁不想长生不老呢? 哪怕是姬仰川,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之前他不相信鬼神,不相信长生,那是他没见过。 现在虽然心有疑虑,但毕竟亲眼看见了神龙,因此对长生之术感兴趣,也是难免。 看着众人好奇的样子,沈娇娇为难地看向姬崇道,“陛下,要在这里说吗?” “龙神说过,秘术若是被太多人听见,可就没用了啊。” 听了沈娇娇的话,姬崇道这才发觉,除了自己,其他人也都在竖着耳朵等待着听取秘术。 不满地咳嗽一声。 众人连忙回过神来,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低着头不敢与姬崇道对视。 就在众人全部沉默的时候,傅倦忽然开了口,一开口,便是语出惊人,“这位姑娘,那个长生秘术,可否告知本王?本王愿意花钱购买。” “你说什么!”姬仰川姬仰文立刻呵斥,“傅倦,虽然你如今是大武的客人,但也不能如此嚣张跋扈!” 傅倦挑眉,根本不搭理姬家兄弟,而是看向沈娇娇,“姑娘,本王可以保证你的安全,只要你愿意将长生之法告知本王,下半生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哼!”眼见着傅倦竟然在自己面前挖墙脚,姬崇道冷笑,“只有你给的起荣华富贵,我大武给不起吗?!” 说着,姬崇道看向沈娇娇,“扶烟,今日你拼死救朕,已经被寡人册封为殊颜公主。” “未来你就是我大武皇室之人,你的父母兄妹,也皆因你享受皇室待遇。” “谢陛下!”沈娇娇做出一副兴奋的样子,连忙谢恩。 “姑娘,你还是好好想想……”傅倦不甘心地想要再劝,却被沈娇娇斩钉截铁地拒绝,“王爷,奴婢乃是大武子民,怎会为了富贵荣华而叛国呢?” “王爷真是小瞧了奴婢,也小瞧了我大武子民的骨气!” “好!”姬仰文立即鼓掌叫好,然后看向姬崇道,“父皇,咱们皇室的事情,还是回宫以后再说吧,何必给外人插手的机会?” 姬崇道点头,不再去看傅倦,直接看向了围观百姓,朗声道:“今日宫女莫扶烟拼死救朕,忠勇可嘉,寡人将她收做义女,即日起,她将是大武的殊颜公主!” 顿了顿,想到神龙现世对大武百姓也是鼓舞,于是又昂然开口,“神龙现,大武兴,相信在神龙护佑下,我大武定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姬崇道一番话彻彻底底说到了老百姓的心坎里,于是所有人齐齐磕头山呼: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殊颜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殊颜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殊颜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大声山呼,直到沈娇娇等人走的远了,才终于敢起身。 立刻,便有人冲向了悬崖边,试图去寻找神龙的踪迹。 可崖下湿气重,山雾弥漫深不见底,哪里能看得到神龙呢? 于是只能黯然。 “唉,看来神龙又消失了。” “你们说,刚才神龙到底跟殊颜公主说了什么啊?” “神龙真的会说话?它怎么不直接说话,只跟殊颜公主说话呢?” “要我说,殊颜公主指不定是什么仙女下凡呢,你看她那长相就不像是凡人。” “对啊,掉下悬崖还能被神龙所救,这不是神仙又是什么?” “你们都没看到吗?那神龙对其他人都不搭理,独独亲近殊颜公主,竟然像宠物似的在殊颜公主手下讨好……” 这人拉长了声音,脑洞大开,“要我说,殊颜公主一定是天上的仙子下凡,这神龙就是她以前的坐骑,所以才这么及时地赶来救她。” 第三百零一章:这谁能信? 老百姓七嘴八舌越传越是邪乎,人群中央,一个人忍不住偷笑。 这人,就是任刑。 刚才好几次,都是他在人群中带节奏,掌握舆论方向。 现在见事情向着沈娇娇期望的方向而去,任刑也就放下了心。 悄悄地退出人群,在街边买了点野味,任刑一个人顺着悬崖,来到了荒无人烟的悬崖另一头。 “黑龙。”任刑蹲在崖边,招呼着黑龙。 听到了他的声音,没一会,黑龙便探出了头。 “做的不错。”任刑摸了摸黑龙的脑袋,把野兔递给黑龙,“饿了吧,吃点。” 黑龙倒也不客气,直接一口便吞下了兔子,只是神色有些不满。 这么点吃的,还不够它塞牙缝呢。 看出黑龙的不满,任刑无奈,“没办法,掌门的钱都买了金子,刷在你身上了,一时半会上哪弄那么多钱啊……” “先忍忍。”任刑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匕首,“黑龙,这金子可不能浪费,你忍一忍,我把金子刮下来,好歹也够你吃半个月的。” 黑龙非常有灵性的翻了个白眼,然后半个身体从悬崖下爬了上来,金灿灿的躯体瘫在了悬崖边,一副你爱咋咋地的样子。 见它配合,任刑松了一口气。 连忙拿出匕首和一张纸,用匕首一点一点地刮黑龙鳞片上的金粉,然后用纸张接着。 整个过程他屏气凝神,生怕一个喷嚏把金粉吹散。 毕竟工作量巨大,任刑也不指望一下子就完成目标。 等把黑龙腹部的金粉都刮掉也就收了手。 将金粉包好放进怀里,任刑拍了拍黑龙的脑袋,“腹部的金粉弄的差不多了,你爬的时候注意点,别蹭到背部。” 看了眼西斜的太阳,任刑打了个哈欠,“等天黑了之后咱们再离开,先睡会吧。” “唉,也不知道掌门那边怎么样了。” 任刑跟黑龙挂念着沈娇娇,而沈娇娇在皇宫,却没功夫想念他们。 她还要应对姬崇道等人的质疑。 关于沈娇娇跟傅倦的关系,姬崇道是一定要查清楚的,这么大的事情如果弄不明白,他还能睡得着吗? “莫扶烟,之前本宫跟八皇子在雪原见到的,是不是你?!” “你跟傅倦早就认识了对不对?” “是不是傅倦派你来的?你接近父皇有什么目的?” “啊?”沈娇娇一副茫然失措的样子,“谁是傅倦?太子殿下,您在说什么啊?” “你装什么啊?你就是那个女人!”八皇子姬仰武此时也终于赶了过来。 之前宁妃被幽禁,他一时冲动想要为母妃申冤,谁知道却正好令姬崇道不喜。 最近一段时日,他的日子比姬仰川还难过。 姬崇道虽然不见姬仰川,但好歹不会阻止他参加祭祖大典。 而自己呢,今儿个一大早便准备了要参加大典,却生生被人挡在了宫外! 后来姬仰武知道祭台那边发生了刺杀事件时,心里别提多痛苦了。 倒不是痛苦姬崇道受伤,而是痛苦自己错失了一个救驾的机会。 若有他在,任他什么魑魅魍魉,都不可能近的了姬崇道身边,正好可以让姬崇道看看,谁才是最忠勇孝顺可以依靠的儿子! 姬仰武努力地平息着心中的波涛。 刺杀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可惜也没有用。 但若是能证明这个莫扶烟就是雪原上那个叫沈娇娇的女人,那也算是大功一件啊! 顺便因为莫扶烟是万福宫的人,还能嫁祸姬仰文。 现在他跟姬仰川都被姬崇道厌弃,只有姬仰文在姬崇道面前讨好卖乖,这显然十分危险。 如果姬仰文跟他们一样被厌弃,那他们三人岂不又重新回到了同一个起跑线?! 就冲着这点好处,莫扶烟也必须是沈娇娇! 想到这里,姬仰武又重新坚定地重复,“是她……她一定是傅倦派来的卧底!” 见姬仰川姬仰武兄弟都如此地坚定不移,姬崇道看向沈娇娇的目光中,疑色渐浓。 她该不会真是傅倦派来的卧底吧? 姬仰文此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姬仰川跟姬仰武同时指认,他担心她真是卧底,此时也不敢再继续开口支持她。 沈娇娇也没指着姬仰文会派上用场。 姬仰文这个人,用得上你的时候,虽然表面上对你和颜悦色,但背地里看不起你照样是看不起你。 他不会真的把她一个宫女当做战友的。 想清楚自己的处境,沈娇娇淡淡开口,“奴婢自从进了宫,一直待在后宫,从未逾矩。” “至于那位王爷,奴婢确实是之前见过。” “哦?你承认了!”姬仰武显得迫不及待。 沈娇娇瞥了他一眼,继续道:“那次见面的时候,陛下也在场,可以证明奴婢与那位王爷并无勾结。” 沈娇娇的话,让众位皇子觉得奇怪,忍不住看向姬崇道。 姬崇道刚想否认,忽然想起来,好像……沈娇娇确实在他宫里遇见过傅倦…… 只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沈娇娇已经成了他的义女,那种事情怎么还好拿出来说? 只能尴尬地咳嗽一声,姬崇道亲自开口询问,“扶……殊颜,你跟那傅倦,真的没有关系?” 沈娇娇笑着摇头,“没有。” “奴婢一个弱女子,他派奴婢进宫有什么用?” “若奴婢真是奸细,今日又怎会舍命救陛下?” “也许是障眼法呢?”姬仰川直觉哪里一定不对。 听了他的话,沈娇娇笑了,“太子殿下,按照您所说,与奴婢相像的那位姑娘,是傅王爷的王妃,他怎会派自己的王妃入宫当奸细呢?” “太子殿下,您会派您手无缚鸡之力的太子妃到大庆皇宫去当宫女吗?” “本宫怎么会做那么蠢的事情……”姬仰川说着,忽然闭上了嘴巴。 沈娇娇笑了,坦荡地看向姬崇道,“太子当然不会做那样的蠢事,奴婢相信,那位傅王爷,应该也不会做。” 众人沉默,姬崇道沉吟片刻觉得有理。 傅倦又不是疯子傻子。 就算要派奸细,也应当派些武艺高强之人,怎么会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让自己的王妃假死,然后跑到大武皇宫当宫女,那也太扯了。 不可能! 第三百零二章:长生之法 “罢了,寡人也觉得应该只是巧合。”见沈娇娇所说并没有什么破绽,也都合情合理,姬崇道也就稍稍放下心来。 心里还想着自己的长生秘术,姬崇道也没兴趣继续无休无止地讨论傅倦和他的王妃。 其实他心中也下意识地希望,沈娇娇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否则自己的长生不就成了幻梦一场了吗? “你们都下去吧。”姬崇道看向姬仰川等人,催促他们离开。 而他自己,则看向沈娇娇,“殊颜,你留下。” 众人心知肚明提崇道这是要开始询问神龙秘术了。 几个皇子心中虽然好奇,但见姬崇道并不打算让他们继续听下去,便也只能忍着好奇默然离开。 虽然嘴上不说,姬仰川等人心中难免起了嫌隙。 果然,这皇室亲情最是脆弱不堪。 当父皇的,有机会得到长生秘术,却竟然丝毫没有与众儿子分享的打算。 看来,他只是想独自一人享受长生而已。 儿子? 儿子的存在只是为了皇位的继承。 既然现在姬崇道有机会得到长生,那他要儿子还有什么用呢? 想到姬崇道的自私,姬仰川之前因为刺杀姬崇道而产生的一丝丝愧疚,被他断然掐灭。 什么父子情分,在皇位面前,在自身利益面前都是假的! 当父亲的既然可以弃儿子于不顾,那当儿子的难道不可以杀老子吗? 无非是你做初一我做十五罢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 姬仰川现如今的心里比任何时候都清楚,姬崇道对他绝没有任何世俗意义上的父子亲情。 刺杀一事,若是被姬崇道知道他参与其中,定然不会放过他! 想到自己可能面临的一切,姬仰川手指发凉。 他知道,现在别的什么都不重要,还是先想办法将刺杀一事推脱干净才是正道。 想到这里,姬仰川向着花家而去。 花宰眠早知道他会来似的,门房看见他,连通报都没有,直接就带着他来到了花家书房。 花宰眠静静地坐在书房,看见他来,抬手让他坐下,顺便挥退了下人。 见到下人都走了,姬仰川才终于开口,声音难得一见的严肃,“花宰相,有些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干净利落,现在这种情况,你说该如何是好?!” 花宰眠正坐在太师椅上,神色也有些难看。 这次行动按理说不应当失败,可偏偏不知道为什么,那个莫扶烟竟然跑出来救了姬崇道两次,给了姬崇道一个回旋的余地。 否则现在姬崇道恐怕已经身死,姬仰川已经准备登基,他也已经成为大武帝国的实际掌权人了。 唉,造化弄人,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宫女而已,竟然误打误撞地坏了他的大事呢? “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没用,”花宰眠忍不住叹气。 他看向自己的外甥,“仰文,你放心,那些杀手什么都不会说。” “舅舅会帮你处理干净。” 虽然心里仍有不满,但姬仰川明白,事情既然已经这样,那也多说无益,这已然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毕竟日后还有不少地方需要仰仗花宰眠,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把事情做绝。 “那就劳烦舅舅了。”姬仰川见好就收,主动地转移了话题,“舅舅,今日那神龙之事,您说是真是假?” 说起神龙,花宰眠眼神微眯,说了句大实话,“真假无所谓,关键在于皇上他是否相信。” “他若是不信,真也可以假。” “他若是信,假也可以真。”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只看他自己如何思量取舍。” 这个道理不光花宰眠看的透彻,其实沈娇娇也是同样的想法。 演这一出,别人信不信她都无所谓,关键是姬崇道他信不信。 很明显,姬崇道已经信了八成。 他特意屏退众人,然后才眼含期待地看向沈娇娇,“殊颜。神龙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他让你给寡人带什么话?”说着,他喉咙发紧,“是不是……跟长生有关?” 看姬崇道期待的神色,沈娇娇点头,“神龙知道陛下想求长生,特意让奴婢代为转达长生之法,好教陛下千秋万代,泽被天下。” 沈娇娇这一番话,正正好说到了姬崇道的心坎里。 世人都以为他求长生是贪恋红尘,其实才不是。 他这长生,明明就是为了天下百姓而求,为了大武帝国而求! 可惜啊,这个天底下了解他的人太少,误解他的人太多。 神龙到底还是神龙,竟然一眼就看出他爱民如子的内心。 “那神龙它到底说了什么?!”姬崇道连忙迫不及待地询问,“为什么寡人总感觉自己的修炼,始终不得其法呢?” 沈娇娇叹了口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奴婢不敢……” 姬崇道一下子急了,“这里又没有旁人,你有什么不敢的?但说无妨!无论说出什么,寡人恕你无罪!” 在姬崇道的鼓励下,洛羽终于开口,“求长生而不得,这件事情其实主要不怪陛下……” “那是为何?!”姬崇道连忙询问。 “神龙尊者告诉奴婢,春夏秋冬四季交替,生老病死天道轮回。” “若是想求长生,那可是逆天而行,一般情况下绝无可能,但……”沈娇娇故意拉长声音吊胃口。 “但什么?!”姬崇道着急地询问,“神龙尊者可有破解之法?” 沈娇娇点头,“有……” “说!” “陛下是真龙天子,您的儿子当然也是龙之子,力量强大。如果他们真心实意地想要让您长生,您就可以长生。” “如果他们不想……”沈娇娇说到这里,做出犹豫的样子。 “不想又怎样?”姬崇道连忙发问,神色除了着急之外,还有些微微发冷。 原来,他的几个儿子,竟然不希望他求得长生吗? “若是他们不希望陛下长生,那陛下便长生不得。”沈娇娇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难色,好似想到什么事情,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似的。 看着姬崇道如遭雷劈的样子,沈娇娇神色惶恐地给予了姬崇道致命一击,“为了阻止陛下长生,他们甚至会做出伤害陛下的事情。” “伤害朕?”听到沈娇娇的话,姬崇道瞬间想到了自己今日的经历。 嗓子有些发紧,姬崇道想到了自己今日被刺杀的事情,忍不住问出了深藏在心中的疑虑,“今日刺杀一事,是否就是他们的杰作?” 沈娇娇沉默,一副为难的样子。 “是不是!”姬崇道神色严厉。 “……是。”沈娇娇终于害怕地点头。 果然是他们…… 姬崇道脑海中回想着今日祭坛中发生的一切,然后看向沈娇娇,“是谁?” 沈娇娇摇头,“奴婢不知,神龙说这是您的劫数,是上天对您的考验。” “这件事,您得自己查清。” 听完沈娇娇的话,姬崇道沉默良久。 她等的腿都麻了,姬崇道才终于开口,“朕知道了,神龙还说了别的事情没有?” 沈娇娇摇头,“没有了。” 姬崇道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很久,才终于放沈娇娇离开,“那你先下去吧。” “奴婢遵命。”沈娇娇说着,就要告退。 在转身的一瞬间,身后却忽然猛地传来姬崇道的声音,“站住。” 第三百零三章:成为殊颜公主 被姬崇道叫住,沈娇娇脚步顿住。 脑海中思绪翻滚,迅速地回忆自己的言行,生怕刚才的一切留下漏洞。 但略一思量,沈娇娇却没发现任何不妥。 内心微慌,眼神镇定地回过头,沈娇娇静静地站立在原地,等待着姬崇道的下一步指示。 终于,姬崇道声音响起,相比于刚才的声色俱厉,这次的声音温和了许多。 “你已是寡人的义女,是大武的殊颜公主,不必再自称奴婢。” “寡人已经命人为你打理了辞镜宫,等修缮完备之后,便可以住进去了。” 听着姬崇道的话,沈娇娇脸上露出了受宠若惊的神色,连忙谢恩,“奴婢……” “嗯?” “……女儿……谢……父皇……隆恩。” 沈娇娇这句话说的艰难,姬崇道以为她是害羞不适应,倒也没有过多注意。 但只有沈娇娇自己知道,她宁愿自称奴婢,也不愿意在姬崇道面前自称女儿。 更不愿意称呼他为父皇。 他不配! …… 这皇宫说大也大,说小也是真的小。 从她被封为殊颜公主到现在,还不到半天的功夫。 这么快的时间,沈娇娇自己都还没适应新身份,皇宫众人便已经先她一步适应了她的公主身份。 她明明还穿着没来得及换下来的宫女服,但宫女太监们看见她,都自觉低头给她请安,唤她殊颜公主。 一开始沈娇娇还觉得奇怪。 这些人大多没见过她,即便听说宫中多了位殊颜公主,但又怎么知道这个新封的殊颜公主,就是她呢? 不过很快,她便明白。 毕竟她身后可跟着劳公公呢。 劳公公是皇帝陛下的人,一般情况下,怎么可能会有宫女敢走在他的前面? 除非是今日新晋的殊颜公主。 想明白这些,沈娇娇看向劳公公,“公公,我没事的,您回去吧,不用送我。” “公主,您是陛下亲封的殊颜公主,有自己的宫殿,怎么能跟奴才自称为我呢?” 沈娇娇一愣,随即淡淡一笑,“本宫晓得了,不适应而已。” 见沈娇娇宠辱不惊的样子,劳公公心中暗暗点头,脸上笑容更加和善,“日后啊,公主有的是机会慢慢适应。” “嗯。” 知道这劳公公是一个恪守规矩的人,自己即便让他“偷懒”,他也不会顺水推舟,沈娇娇便也没再多费口舌。 至于宫女太监们一刻不停的行礼,沈娇娇一开始还觉得别扭,后来也渐渐释然。 二人一路来到了万福宫,劳公公将沈娇娇交给淑妃,顺便探望了受惊的淑妃之后,便告辞离开。 见沈娇娇还站着,淑妃让人给沈娇娇搬了凳子,让她坐在了自己的床边。 从前,她可鲜少有这样的待遇。 “娘娘,您没事吧?”沈娇娇看向淑妃苍白的脸色,手指有意无意地搭了下她的脉搏。 见她只是惊吓过度,并没有什么大碍,沈娇娇略微放心。 毕竟她逼姬仰川动手,只是为了离间姬家父子,至于淑妃,倒也不在她的报复范围。 若是把淑妃给吓坏了,她还得费力给治,麻烦。 “本宫没事。” 淑妃摆了摆手,然后眯着眼睛笑着看向沈娇娇,语气透着意味深长,“扶烟,现在你可是殊颜公主了。” 读出淑妃口中的试探,沈娇娇淡淡笑了,“没有娘娘,奴婢又怎会有今日呢?” “多亏皇上恩典,也多亏娘娘恩典。” “奴婢绝不会忘记娘娘的大恩大德。” 见沈娇娇并没有因为当上公主就得意忘形,淑妃心里也松了口气。 微微一笑,她手指拍了拍沈娇娇的手背,“什么大恩大德,这是你自己的造化。” 两人又随便闲聊了一会,淑妃才终于开口打听正事,“今天这事,你说跟太子那边有没有干系?” “奴婢觉得……”沈娇娇话刚说了一半,便敏锐地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连忙换了话风,“奴婢觉得娘娘还是先好好修养身体,别的不要胡思乱想。” “以免耽误您的病情……” 话说到一半,房门打开。 不是姬崇道,是姬仰文。 沈娇娇松了口气,起身准备将自己的座位让给姬仰文。 “你坐。” 姬仰文说着,自己坐到了淑妃娘娘的床边,关切地看了看淑妃的脸色,“母妃您怎么样,身体没事吧?” 看见姬仰文,淑妃气色立刻好了不少,“娘没事,你不用担心。” 见淑妃真的没事,姬仰文这才放心。 他终于看向沈娇娇,问出了自己心中今日一直藏着的疑问。 第一件事,当然是询问沈娇娇的身份,“你真是莫扶烟?你真的跟傅倦一点关系都没有?” 沈娇娇没有回答,直接反问,“为什么您会觉得奴婢跟那位王爷有关系呢?今日大殿,奴婢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不是吗?” 看着沈娇娇坦荡的眼神,姬仰文心中暗暗思考着,思考着眼前的莫扶烟与那个沈娇娇同为一人的可能性。 从姬仰川跟姬仰武的反应来看,这个莫扶烟跟他们口中的沈娇娇的确是非常相像,否则他们二人不可能那么笃定。 但莫扶烟如果真是沈娇娇,她怎么可能放着王妃不做,反而进大武皇宫当宫女? 她疯了? 哪个人有主子不做,会偏偏跑到异国他乡当奴才? 这无论如何都讲不通啊…… 但傅倦无缘无故忽然出现在大武这件事,他又觉得非常的奇怪。 他可不相信什么使者之类的鬼话。 傅倦即便是闲的没事,又怎么可能来当什么狗屁使者?! 按他所说,他的王妃身死不久,他不在家操持葬礼,大老远跑大武来干嘛? 怎么想都觉得这其中必有隐情。 不过虽然隐约觉得奇怪,但毕竟没有头绪,姬仰文很快便将自己心中的怀疑暂时搁置了下来。 然后,他开始询问第二个问题。 姬仰文看向沈娇娇,不愿意错过她神态中任何一个微小的变化。 “这次祭祖大典的事情,是不是你安排的?” “啊?”沈娇娇茫然,“安排什么?” “杀手,还有……神龙。” 沈娇娇惊讶中还带着些许惶恐,“这怎么可能,殿下,这种事情可不能开玩笑。” “奴婢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什么杀手不杀手的,奴婢怎么可能?”沈娇娇说着,求助的眼神看向淑妃娘娘。 “仰文,你说什么呢?”淑妃不解地看向自己的儿子,“她怎么可能跟杀手有关,她只是一个……” 淑妃本来想说沈娇娇只是一个奴才,哪里有本事弄那么多杀手? 但话说到一半想到她现在毕竟是公主了,淑妃便止住了话头。 但意思已经传达的非常明白。 一个宫女而已,即便是聪明,也只是个聪明些的宫女。 至于杀手…… 淑妃上下打量了沈娇娇一眼,见她惊惶不安的神色,心中确信她并没有刺杀皇帝的胆量跟能力。 明白淑妃的意思,姬仰文也觉得自己这番猜测实在是过于脑洞大开,便没再继续逼问。 但关于神龙,他还是觉得哪里奇怪。 直勾勾地盯着莫扶烟的眼睛,姬仰文眯着眼睛发问,声音低沉而又严肃,“莫扶烟,神龙的事情,究竟是真是假?” “神龙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第三百零四章:奴才不听话了 听到自己儿子的话,淑妃也是一愣,然后有些兴奋地看向沈娇娇。 “对啊,神龙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他真的说了长生的秘术?” 沈娇娇点头,“嗯。” 听到沈娇娇的话,淑妃跟姬仰文对视一眼,都有些激动,“那秘术是什么样的?” 虽然心里怀疑真假,但这种事情,知道总比不知道好。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若此事为真,那他们,不也能长生不老了吗? 长生不老,这古往今来最大的诱惑,他们怎么可能不想知道? “可是奴婢忘了。”沈娇娇随便找了个理由拒绝,“自从将秘术告诉了陛下之后,奴婢便感觉脑子里空落落的,好像缺了点什么似的。” “奴婢只知道自己跟陛下说了些话,但具体说了什么,奴婢记不得了……” 沈娇娇一脸无辜地编着瞎话。 “怎么会记不得呢,你……”淑妃有些着急,神色难看地想要呵斥。 她甚至怀疑,沈娇娇是想要独吞秘术,所以才故意地忽悠她。 但她话说到一半,却被姬仰文立刻制止,“母妃,您累了。” 说着,他看向沈娇娇,面色和善极了,“今天这么多事情你也累了。” “没什么事就先回去休息吧。” “是。”沈娇娇点头,离开了淑妃的房间。 等沈娇娇走的远了,淑妃才皱着眉开口,“文儿,你为什么要阻止为娘啊?” “要我看,她分明是故意隐瞒,想要自己独吞秘术。” 想到长生之法就在沈娇娇的脑中,她却不肯告诉自己,淑妃脸色难看。 不愿意跟主子说实话的奴才,不是好奴才! “今时不同往日,她现在是公主了。”姬仰文说着,坐在淑妃身侧,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意,“把她逼急了可不好。” “难道就由着她张狂?”淑妃手指搭在姬仰文肩膀有些着急,眼神不满。 “咱们待她那样好,她却不知好歹,要我看,也该给她一些教训,省的她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父皇现在满心都是长生,若是知道咱们逼问莫扶烟长生秘术,一定会非常生气……”姬仰文叹了口气,安慰地拍了拍淑妃的手背,“母妃,再等等,等到儿子坐了皇位之后再说。” “反正那长生之法也不会跑,咱们还年轻,等到时候再修炼也来得及。” “你当然来得及,为娘可来不及了。”淑妃轻抚自己的脸颊,神色有些难看。 唉,她已经是秋日的鲜花,过一天就枯萎一天。 谁知道还能盛开几日呢。 “怎么会?”姬仰川嘴甜,哄着自己的娘亲,“娘,您永远都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人。” “比羌歌漂亮?”淑妃斜眼看向自己的姬仰川。 姬仰川回答的毫不犹豫,“当然。” “那跟莫扶烟比呢?”淑妃想起了沈娇娇精致小巧的面容。 姬仰文短暂地犹豫了一瞬,眼神闪烁一下,立刻道,“当然是娘漂亮,她是什么身份?一个宫女而已,怎么能跟娘比?” 淑妃哑然失笑,“你这孩子,就会哄娘开心。” 不过开心了一会,淑妃还是忍不住蹙眉,“可如果这长生之法是真的,那你父皇他……” 如果长生之法是真的,那意味着姬崇道真的有可能长生不老。 若是那样,他肯定巴不得永远坐在龙椅上,怎么可能还愿意退位? 姬崇道要是不退位,她的儿子…… 淑妃想着,握紧了姬仰文的手指,坚定地看着他,“放心,不论如何,最后继承大统的人,一定是你。” “嗯。”感受母妃毫无保留的支持,姬仰文心里一暖。 这整个天下,恐怕只有母妃会不顾一切,毫不犹豫地站在他这边吧。 他们,是这整个皇宫里彼此唯一的依靠。 只有在母妃这里,他才能得到这片刻的平静和安慰。 可这平静并没持续多久,很快,淑妃想起了一件事,“对了,羌歌那边,你多走动走动。” 听到羌歌二字,姬仰文头疼,“母妃,您又不是不知道羌巡的脾气?他对我根本就不满意,我又何必去自讨没趣?” 听出姬仰文的烦躁,淑妃心疼,“但谁让他是大将军呢?” “朝堂里的文臣都是花家的门生,你又插不进手,只有武将那边还有些机会。” “再说,你管羌巡做什么?只要羌歌喜欢你不就行了?” 淑妃一边说着,一边轻拍着姬仰文的后背安慰,“儿子,娘知道你辛苦,但该忍的时候,你得忍啊。” 叹了口气,姬仰文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如今他虽然在父皇面前得了脸,但朝堂之上,他的力量还是太小。 大部分官员都被花家把控,之前姬仰川装缩头乌龟的时候,他在朝堂倒也不算太过艰难。 但现在姬仰川已经撕破了伪装的面具,开始频频地在朝堂上与他作对,再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 羌巡虽然是个大老粗没错,但他是大武帝国现存唯一的开国功臣。 虽然年纪大了不怎么上朝,但人家只要一开口,就连姬崇道都要抖三抖。 花宰眠等人再怎么厉害,也不敢当面锣对面鼓地跟老爷子硬来。 若是能娶了羌歌,得了羌巡的帮助,定然会为他增加不小的助力。 只是,想到羌歌,姬仰文就头疼。 羌歌是羌巡老来得子的金疙瘩,从小娇生惯养嚣张跋扈,要姬仰文自己选,他肯定是不喜欢的。 但现在他也没得选。 若想要得到羌巡老爷子的助力,他就必须娶了羌歌。 姬仰文相信,虽然羌巡不想让羌歌嫁入皇室,也不是很喜欢自己,但如果羌歌真的嫁给他,羌巡是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他身后的。 如果有羌巡站在自己的身后,的确未来的路会更好走一点。 想通了这些,姬仰文握紧拳头,暗自下定了决心。 不就是一个羌歌吗?娶就娶了! 反正羌巡那老家伙估计也活不久,等他登上帝位之后,拿捏一个羌歌还不是手到擒来? 到时候她要是听话还则罢了,若是不听话……哼哼! …… 万寿宫。 “陛下,飞仙崖下已经搜过了,没有神龙。” 听到这话,姬崇道悚然一惊,“没有神龙?那有别的东西吗?” “没有,崖下什么都没有。” “下去吧。”姬崇道将侍卫打发了之后,心中的惊讶还是没有消散。 难道,那神龙竟然是真的? 对于神龙,姬崇道一直是半信半疑。 他比任何人都想要相信,但心中残存的理智和直觉,总提醒着他哪里不对。 因此他特意派人又去飞仙崖搜了一遍,想看看能否再见神龙,顺便看看,这个神龙到底是什么东西。 可没想到,崖底没有神龙也没有阴谋,竟然什么都没有。 “安道长,你怎么看?”姬崇道看向安祈良,想知道这位道长的看法。 你是道长,你全家都是道长! 安祈良在心中暗骂,脸上却带着仙风道骨神秘莫测的微笑,“陛下,这可是好事啊。” “哦?何以见得!”姬崇道神色认真。 “如果是凡尘俗物,那肯定不可能凭空消失,但神龙乃上古神兽,定然拥有通天的本领。” “既然不在崖底,那定然是飞天而去了吧。” 听到飞天二字,姬崇道神色不免激动。 “道长,这天底下真有神龙神仙?” 听到姬崇道这话,安祈良做出不满的神色,“陛下,您一边想要得道成仙,一边又不信世上有仙。” “您这样,怎么可能得道?” 第三百零五章:不胜孤寒 安祈良的一番话,让姬崇道内心震动。 的确,正如安祈良所说,他虽然穷尽办法地追求长生,但真实的内心里,他心中也不是没有怀疑。 所以,难道是他心不诚,所以才迟迟得不到精进? 想到这里,他完全摒弃了内心的疑虑。 既然崖底无物,那神龙肯定是真的,既然神龙是真的,那么神龙所说的话,也一定是真的。 想到沈娇娇告诉他的那些话,姬崇道目光微冷。 难道,他的儿子们,竟然真的不希望他获得长生吗? 还有今天的刺客…… 正想到这里,忽然,一个侍卫进来禀报,“陛下,那些刺客,自尽了。” “什么?!”姬崇道拍案而起,“什么时候自尽的?怎么自尽的?” “回陛下,就在刚才。”侍卫见姬崇道发怒,连忙低头更加恭敬,“刑部侍郎曹坤刚想提审,便发现那些刺客用刀片划断喉咙,自杀了。” 听到侍卫的解释,姬崇道眼神微缩,缓缓地坐下,声音中一片死寂,“下去吧。” “都下去。” 姬崇道发话,众人全都静悄悄地离开,只留下姬崇道一人,静悄悄地坐在大殿之上,不胜孤寒。 刑部侍郎曹坤,那是花宰眠暗暗埋在刑部的钉子。 他这次竟然直接动用了曹坤这个暗钉,看来,是真的急了。 急什么? 花宰眠到底在怕什么? 无非是怕他从杀手口中挖到真相而已。 神龙说这次刺杀,出自他儿子之手。 姬崇道不用多想,就知道这是哪个儿子的手笔。 姬仰川。 除了他,谁还会这么急? 在皇位上能够一争的皇子,只有三个。 仰川,仰文,仰武。 仰武有兵权,被逼的急了,的确有可能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 但现在这种情况对于他而言,还远不到走投无路的时候。 仰文就更不可能。 他最近表现不错,而且自己已经暗示只要祭祖大典顺利完成,这太子之位,就将会落到他的头上。 这种情况下,姬崇道相信,只要姬仰文脑子没问题,他就定然不会这个时候行动。 不光不会,他甚至会拼尽全力保证自己的安全和祭祖大典的顺利举行。 毕竟,即便刺杀成功,但姬仰文没有兵权,在朝堂上也争不过姬仰川,这皇位也轮不到他手上。 只能是给他人做嫁衣裳而已。 姬仰文不是傻子,不会做这样的选择。 而仰川…… 想到自己的大儿子,姬崇道眼神冰凉。 他知道,只有姬仰川嫌疑最大。 他有能力做,而且做的出这种事情。 即便他做不出,花宰眠也会帮他做。 这段时间他的疏远,姬仰川一定是感觉到了,担心太子位被废,所以想要一不做,二不休? 想到这里,姬崇道冷笑。 还真是他的儿子。 可惜,太急了,否则也不会做的那么粗糙。 想到花宰眠竟然有胆子撺掇自己的儿子杀自己,姬崇道止不住地发笑。 这帮人,心真是太贪。 掌控朝堂还不够,还想掌控龙椅? 做梦! …… 这几天沈娇娇明显感觉淑妃对自己冷淡了许多。 虽然因为公主的名头,她的物质待遇更胜从前,但淑妃对她再也不像从前那么信任。 沈娇娇知道,肯定是因为那个所谓的神龙秘术,让淑妃心有芥蒂了。 不过她也并不在意。 什么神龙秘术,想编她可以编出一大堆,可她就是故意不说。 就让他们猜去吧。 至于淑妃的不满,反正她都要搬走了,爱咋咋地。 出于礼貌,沈娇娇还是跟淑妃简单告别,才带着玉儿一起,来到了辞镜宫。 这辞镜宫不算特别豪华,跟淑妃的万福宫相比肯定是差了些,但好歹是自己的宫殿,沈娇娇倒也不嫌弃。 沈娇娇不嫌弃,玉儿更是开心。 她小燕子一般在大大的宫殿中来回穿梭,看什么都觉得新鲜有趣。 “别转了,转晕了都。”看玉儿不知疲倦地在宫殿中打转,沈娇娇忍不住笑她,“万福宫那么大,也没见你这么开心。” 玉儿理直气壮,“万福宫是淑妃的宫殿,辞镜宫是娇……”差点把沈娇娇真名喊出来,玉儿连忙改口,“是扶烟姐你的宫殿,那能一样吗?” 说完拍了拍胸口,心中暗叹好险。 毕竟之前姬崇道等人已经开始怀疑沈娇娇的身世,所以最近玉儿说话做事尤其小心。 虽然现在她们所处的是沈娇娇的宫殿,但毕竟宫里的宫女太监也都不是聋子,若是说错话被听了去,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样的祸患呢。 “那玉儿你喜欢哪个屋子,随便选一间吧。”见玉儿高兴的样子,沈娇娇干脆放开手脚让她随便选。 “真的?可以吗?”玉儿高兴的同时忍不住担心,“不会坏了规矩吧?” 沈娇娇摇头,“没事……” 她话刚说到一半,一个太监凑了上来,试图教育沈娇娇,“哎呦,您是公主,她是丫鬟,您怎么能容她如此没大没小?” 沈娇娇蹙眉看向身前的太监,“你是……” “奴才小林子,是负责管理辞镜宫的总管太监。” “哦。”沈娇娇点头,原来是跟仇公公一样的职位。 “别人你可以管,但本宫跟玉儿,不需要你管。”沈娇娇无意干扰这位总管行使自己的权利,只希望他手别伸的太长。 然而听了她的话,小林子内心暗暗发笑。 果然是小宫女出身,没见过世面。 都已经走狗屎运成了公主,却还惦记着那点微不足道的宫女情分。 真是小家子气。 不过他倒也没有直说,毕竟沈娇娇这样的宫女出身,对小林子而言大有可为。 宫女出身,说明沈娇娇没后台,没心眼。 只要利用得当,未来还不是任他驱使? 小林子下定决心,确立的自己的第一步计划。 讨好沈娇娇,替代玉儿在洛羽心中的地位。 小林子觉得,这件事情对他而言简直是手拿把掐,稳稳的。 他瞥了玉儿一眼,看玉儿那副没规矩的样子,心中冷笑。 虽然她们昔日可能真是要好的姐妹。 但现在毕竟情况不同,自己的姐妹成了主子,她竟然还把主子当姐妹看待,这不是找死吗? 殊颜能忍得了她一天两天,时间长了绝对会嫌弃她没规矩! 正好,这个时候宫女端茶过来,递到沈娇娇身边的桌子上。 玉儿跑来跑去转了这么长时间,正好渴了。 见沈娇娇身边有茶,便问她喝不喝,“扶烟姐,茶你不喝吗?” 沈娇娇微笑摇头,“我不渴。” 说着,沈娇娇抬手唤玉儿过来,“快坐下,看你跑的这一头汗。” 拿出手绢帮玉儿擦了汗,沈娇娇把手边的茶水递给玉儿,“快喝口水,我听你嗓子都哑了。” “真的吗?”玉儿吓了一跳,连忙低头喝水。 看到这个画面,小林子都愣了。 哪有当主子的给奴才擦汗递水? 这,这到底谁是主子啊…… 他的眼神实在是太过惊讶,沈娇娇都忍不住抬眼瞥了他一眼,“本宫这边没什么需要伺候的,你下去吧。” “啊?”小林子愣了一下,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离开。 第三百零六章:娇娇收礼 小林子的离开,让沈娇娇跟玉儿一头雾水,但也没当一回事。 但等到他端着一盘超级浮夸的果盘过来之后。洛羽跟玉儿对视一眼,终于感觉到了奇怪。 他到底是想要干嘛呢? 拍马屁? 果然,小林子把果盘放在了沈娇娇手边桌子上,“公主,这是奴才特意为您做的果盘,您尝尝。” “嗯。”洛羽今天心情不错,很给面子地吃了块苹果,“很好吃。” 说着,看向玉儿,“你快尝尝。” 玉儿看着眼前花团锦簇的果盘,高兴的跟什么似的,立刻就要伸手去拿。 却发觉小林子似乎是凉凉地瞥了她一眼。 “怎么?”玉儿不解地看向小林子,眼神关切,“眼睛疼?” 你才眼睛疼! 小林子在心中疯狂咆哮,但看在沈娇娇的面子上,还是挤出了笑容,“没事。” “只是刚才切水果的时候,不小心割到手了,所以有点疼。” “啊?”玉儿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小林子放在身侧的手指,“严不严重?” “没什么。”小林子将手指背在了身后,看了沈娇娇一眼,“为公主效力是奴才的本分,哪怕受伤,奴才也不觉得辛苦。” “……”沈娇娇有些无语。 这公公,说话怎么茶里茶气的? “既然受伤了,那便下去歇着吧,别累着了。”沈娇娇开口打发。 “为公主做事,奴才怎么会觉得累?”小林子立刻表忠心,“公主您不知道,奴才这人从小就笨,做事做人一丝不苟,什么偷奸耍滑不守尊卑之类的事情,那是断然不会做的……” 说到不守尊卑,他还特意地瞥了玉儿一眼,让玉儿去拿果盘的手指都僵了一下。 心中忍不住奇怪这小林子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说话阴阳怪气的? 奇怪地看向沈娇娇,沈娇娇只是静静地坐着,任由小林子表演。 等他表演完了,沈娇娇点头,“说的很好,下次不许再说了。” “本宫讨厌聒噪。” “奴才……”小林子愣在原地,奇怪这个公主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刚想分辩什么,却听见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抬眼一看,竟然是宁喜宫派人过来了。 “恭喜殊颜公主乔迁新居。”宁喜宫众人一进来,就给沈娇娇行了个大礼。 “免礼。”沈娇娇淡笑,“替本宫多谢宁妃娘娘。” “嗻。”老太监连忙谢恩,让宫女们将送给她的乔迁礼送了上来。 一对玉珊瑚,大手笔。 通体绯红,像是燃烧的火焰一般,看着就喜庆。 “这玉珊瑚是宁妃娘娘的一片心意,之前多有得罪,希望殊颜公主摒弃前嫌,不要记恨。” 知道这是宁喜宫示好,沈娇娇倒也痛快收下,“替本宫谢过宁妃娘娘。” 送别了宁喜宫,接下来,万福宫也派人来了。 除了玉石金器,仇公公还送来了许多绫罗绸缎,“娘娘说,宫里的衣服料子一时半会怕是拨不下来,让奴才给您捡些好的送来,也好做些新衣裳。” 说完,便立在原地,等着沈娇娇回话。 同时心里略微有些复杂。 不久之前,沈娇娇还只是他手下一个小小的洒扫宫女,这转眼间她从洒扫宫女变成贴身宫女,从贴身宫女竟然一跃成为了公主。 而自己这曾经的顶头上司,如今竟然还要给她行礼下跪。 这人生境遇,实在是不可捉摸。 “淑妃娘娘费心。”沈娇娇没有与仇公公去计较从前的事情,见了他只当是见了宫里任何一个公公一般,客气道谢寒暄了两句,便把人送出了宫。 仇公公离开,万寿宫劳公公又凑了过来。 “给殊颜公主请安。”劳公公请了安,与沈娇娇寒暄几句,然后让人把乔迁礼送了上来。 不愧是万寿宫,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大手笔,什么金银财宝,珍珠玛瑙,瓷器玉石应有尽有。 很快,就把沈娇娇这屋里给堆满了。 “陛下念殊颜公主救驾有功,特意让奴才给公主挑的这些东西。” “多谢劳公公,多谢陛下。”沈娇娇谢过之后,将劳公公给送了出去。 回过头来脸都笑僵了。 玉儿连忙帮她捏肩捶背,小林子看着满屋子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被晃花了眼。 乖乖,他可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啊。 看着沈娇娇宠辱不惊的样子,小林子在心中暗暗庆幸。 幸亏他自己刚才没有对殊颜公主不敬,否则这回恐怕后悔都来不及。 什么小宫女,什么没后台,现在看来,她后台深得很。 即便是陛下的亲女儿,很多都没有殊颜公主过的滋润呢。 他还是别多想了,好好伺候,争取成为殊颜公主的心腹才是要紧。 小林子都晓得要见风使舵,宫里的其他人精,此刻自然也开始犹疑。 对于沈娇娇这个公主,一开始很多宫里人并没有过多在意,只当是新多了一位主子。 这宫里主子多了,多了一个而已,也没什么好特别的。 但看见宁妃跟淑妃竟然主动上门示好,皇帝陛下竟然也送了那么多赏赐,她们心中不免慌乱纠结。 “宁妃跟淑妃都送了,本宫不送,是不是不合适啊?” “依本宫看,这个殊颜公主,看起来可不简单。” “还以为只是个没后台的小宫女,看来是想错了。” “送送送,一点东西而已,该送就送,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人家了,不可落下把柄。” 就这么着,沈娇娇这一整天,活的仿佛一个只会僵笑的提线木偶。 直到晚上,送礼的人群才渐渐地少了些,沈娇娇终于有了空闲。 从礼物中挑出些银票金子,沈娇娇让玉儿负责清点礼物,让小林子把负责东西送进库房。 而她自己,则带着银票金子偷偷来到了宫外无人处。 一个人影,此时已经等在了约定地点。 沈娇娇来到人影身边,将怀里的东西一股脑塞进男人怀里,“任刑那边估计没什么钱了,你想办法把这些东西送出去给他……” 话说到一半,沈娇娇感觉不太对劲,心中倏然警觉。 这黑暗中的人,似乎不是唐且…… 第三百零七章:原来是傅倦 “你是谁?” 沈娇娇警惕地询问,站位封死了对方的退路。 “……”黑暗中那人沉默良久,就在沈娇娇打算动手的时候,他终于开口,“是我。” 声音低沉沙哑,不是傅倦还能是谁? 沈娇娇一愣,“你怎么会在这里……” “没什么,就过来看看。”傅倦解释,“我没打算打扰你,你要是不喜欢,我立刻就走。” “……”沉默良久,沈娇娇说不出话来。 以为她不满,傅倦抿了抿唇身体有些僵硬,“以后我会注意,你进去吧,我先走……” “注意什么?”沈娇娇忽然抬头问他,“注意下次不被我发现?” “你觉得我喜欢被你这样偷看?” “我……”傅倦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他知道沈娇娇一定不想看见他,可他却控制不住自己,忍不住想要靠近。 没办法,只能想出这种法子。 “我不见你,只听听你的声音,可以吗?”黑暗中,傅倦漆黑的眼睛看向沈娇娇,声音沙哑甚至有些颤抖,“我不会再被你发现,可以吗?” 沈娇娇想要开口直接告诉他不可以。 想要开口让他不要再靠近她身边。 想告诉他如果继续纠缠,受伤的只会是他自己。 可他那句带着颤抖的可以吗,沈娇娇几次开口,都狠不下心。 最后只能伸手抢回自己的银票和金子,不再理会他,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她走出黑暗的一瞬间,傅倦忽然意识到什么。 连忙伸手把怀中的所有银票都拿了出来,塞进了沈娇娇手里,然后没给沈娇娇拒绝的机会,直接转身融入了黑暗。 “唉,你……”沈娇娇刚想追上把银票还回去,却忽然听到了脚步声。 转头一看,正好看见唐且从外面闪身进来。 “怎么了?”唐且看向傅倦离开的方向,“是谁?” “没什么。”沈娇娇不愿再提。 将怀里的银票跟金子都递给唐且,“任刑在外面应该没钱了,你想办法把这些东西给他,让他别饿着黑龙。” “你要是有需要用钱,需要打点的地方也及时跟我说,我给你想办法。” “嗯。”唐且惜字如金地答应,接过沈娇娇递过去的东西,一把塞进了怀里。 等看着唐且安全离开,沈娇娇才终于松了口气。 但看着手上傅倦塞给她的银票,又看了眼傅倦离开的方向,沈娇娇又忍不住叹气。 没办法,只能先收着。 沈娇娇把银票揣进怀里,思量着等下次见面,自己可以还给他。 …… 接下来,沈娇娇过了段清净日子。 她倒也不着急,正好可以趁着这段时间歇一歇。 但有一件事情,沈娇娇觉得奇怪。 按理说,姬崇道现在该废了姬仰川啊,怎么还不动手? 等什么呢? 沈娇娇猜的没错,姬崇道确实在等。 本来他得知自己被刺杀与姬仰川有关的当晚,就已经写好了圣旨,准备废掉太子。 但这个时候,太子忽然觐见,并表示他有办法证明沈娇娇并不是莫扶烟。 “哦?什么办法?”姬崇道不动声色。 姬仰川自信一笑,朗朗开口,“莫扶烟到底长什么样子,别人不知道,莫扶烟的父母还不知道?” “等儿子把她的父母请来,到时候一问便知。” 姬仰川说着,还做出一副担心姬崇道的样子,“毕竟长生可是大事,谨慎一点好。” 沉默良久,姬崇道答应,“好,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吧。” “是。” 就这么着,姬仰川派人去寻找莫扶烟的父母,而姬崇道也将手中的圣旨暂且压下。 等到今日,姬仰川终于带着莫扶烟父母进了宫,来到了姬崇道的面前。 金銮大殿气势宏大磅礴,莫老爷这样的小老百姓,在地方上虽是个富户,但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一下子就被吓得呆立在原地。 等到劳公公咳嗽了一声,才终于猛地惊醒,连忙拉着自家婆姨跪下来磕头。“草民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嗯。”姬崇道冷眼观察,见他们这吓破胆的样子,心中暗暗点头。 都已经吓成了这副样子,断然不敢撒谎骗他。 于是威严开口,“莫……” “您叫草民莫老头就行。”莫老爷不敢在皇上面前自称老爷,只让姬崇道喊他莫老头。 姬崇道觉得挺有意思,便直接喊了,“莫老头,你家女儿叫什么?” “莫扶烟。”莫老爷连忙答话。 “你的女儿很好啊,在祭祖大典上救驾有功,寡人特意将你们夫妻二人接来,让你们一家人团聚。” “谢,谢谢陛下!”莫老头立刻跪下磕头,心想乖乖呦,那女娃果真有两把刷子,这才进宫多久,竟然这么受宠了? 正想着,忽然,门外传来了通报声,“殊颜公主求见!” “传。”姬崇道大手一挥,让沈娇娇进来。 看沈娇娇不慌不忙地进了大殿,姬仰川心中觉得哪里不妥。 她这个冒牌货,怎么得知莫扶烟父母进宫,却一点也不慌啊? 难道她真是莫扶烟? 姬仰川想到这里断然摇头。 不可能,她绝不可能是莫扶烟! 这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毫无血缘关系而又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绝不可能! 姬仰川安慰自己,‘也许她只是在强装镇定吧……’ 来到殿下,沈娇娇先请了安,“女儿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姬崇道盯着沈娇娇的脸色,不错过她任何你个表情,“殊颜,寡人念你护驾有功,特意派人请你家人前来团聚,你可高兴?” “当然高兴,女儿多谢父皇!” 说完,沈娇娇看向莫老爷,满脸高兴,“爹,女儿可想死您了!” 莫老爷的姨娘脸色有些僵硬无措,莫老爷自己却高兴极了,“哎呦,好女儿,爹爹就知道你一定能给家里争光。” 见沈娇娇与莫老头十分自然地谈话,姬崇道也是松了一口气。 果然,莫扶烟没问题。 那么既然莫扶烟没问题,她说的话,自然也没问题。 这么想着,姬崇道看向了姬仰川,神色严肃,想知道他还有什么话好说。 第三百零八章:沈娇娇还是莫扶烟 感觉到姬崇道不信任的视线,姬仰川心里一紧。 后悔自己不该太过自信,实在不行威逼利诱莫老头说假话也可以啊。 只要达到目的不就成了? 也不至于把自己架在这种境地。 刚想请罪,一抬眼却看见莫老爷旁边姨娘的神色。 陌生,无措,尴尬。 这哪是看自己的女儿啊,分明是看一个陌生人。 想到这里,姬仰川开口询问莫家姨娘,“看见自己的女儿,莫姨娘怎么好像不太高兴啊?” “怎么,有哪里不妥吗?” “是不是觉得哪里奇怪?” 莫姨娘正愣神,被姬仰川一问,立刻露出害怕而又慌乱的神色。 她脚步仿佛被钉在了原地一般,站在大殿之中被太子爷问话,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做答。 她只是一个后宅女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何况人家说书的人都说了,在皇上面前撒谎可是欺君之罪,要杀头的! 她一个妇道人家,怎么能撒谎骗皇上,骗太子? “小人……”在莫老爷焦急的眼神中,莫姨娘刚准备开口,却被沈娇娇直接打断。 她伸手拉着莫姨娘的手腕,“姨娘,陛下很和蔼的,您不必这么害怕。” “小弟在家里还好吗?女儿很想他,他读书可还好?” 说起自己的儿子,莫姨娘心里的紧张稍稍减弱,“他很好,长高了不少,就是读书总不用功。” 莫姨娘絮絮叨叨自家儿子,很快,就将姬仰川刚才的话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些家长里短是她擅长的,于是越说心里越放松,很快便适应了这威严的大殿。 但沈娇娇知道,这还不够。 要想让莫姨娘彻底站在自己这边,得给她一点甜头。 于是沈娇娇看向姬崇道,“父皇,女儿想跟您求个恩典。” “哦?”姬崇道好奇,“什么恩典?” “您看看,能否让女儿的小弟进我们老家当地的太学?” “毕竟女儿此生注定无法侍奉生身父母,若能令小弟有点出息也好,未来女儿的老父亲也能跟着享福。” 沈娇娇开口,给莫扶烟那个同父异母的小弟求了个恩典。 听到沈娇娇的话,莫姨娘一下子都愣了。 她只是随意抱怨两句,竟然这么有用吗?真能让她的儿子进太学? 听着沈娇娇的话,姬崇道心里倏然软了一下,“念你一片孝心,允了。” 一边说着,一边在心中暗叹,看来啊,还是女儿靠谱。 即便相隔天涯,即便下半生注定无法见面,她心里却还依旧牵挂着自己的老父亲。 第一次向他求恩典,竟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家人。 这就是平民百姓家最常见的亲情吧。 姬崇道心中暗暗感叹,自己身为一国之君,无论是什么珍禽异兽,稀世珍宝,只要他想就总有办法得到。 但唯独这亲情…… 姬崇道心中暗暗自嘲。 这皇室中,手足相残,父子相残已经是常态。 亲情,实在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 就像他,求个长生而已,但最希望他失败的,却是他的儿子…… 想到这里,姬崇道冷冷地瞥了姬仰川一眼。 察觉到姬崇道的眼神,姬仰川心中一震,以为是姬崇道不满自己大惊小怪冤枉沈娇娇。 可他心中就是有一种强烈的感觉,眼前的这个莫扶烟,绝对就是当时雪原之上的沈娇娇!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莫家这两个人好像是被她收买了一般,竟然跟她站在了一起。 知道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个获取父皇信任的机会,姬仰川有些慌乱着急。 他看向莫姨娘,半是威胁半是引诱,“莫姨娘,你眼前的女子,到底是不是你的女儿莫扶烟?!” “这可是金銮殿,你要想想,好好回答!” “若是胆敢撒谎……哼!” 姬仰川一番连威带呵,让莫姨娘刚刚才稍微放松的心情,立刻又紧张了起来。 攥紧手指看向沈娇娇和莫老爷,她一脸的求助。 沉吟片刻,沈娇娇站出来看向姬崇道:“父皇,他们都只是小地方的人,没见过这种大场面。” “太子殿下可以问话,但能不能态度和善些?” 说着,她面带微笑抓着莫姨娘的双手安慰,“姨娘,不要害怕,该是怎样就怎样。” “陛下刚才还说要让小弟进太学呢,陛下不是不讲理的人。” 听到太学二字,莫姨娘手上一紧。 这是沈娇娇在提醒她,要想清楚利害关系,别一时冲动坏了自家儿子的前程。 莫姨娘原本有些忐忑的心脏,此时更是砰砰直跳。内心里天人交战,思考着到底该不该说实话。 若是实话实说,那太学一事肯定是不成了,她的孩子也少了个公主姐姐,未来怕是会影响前途。 若是撒谎,不止太学,以后肯定也能因为沈娇娇得到不少好处。但万一事情败露,那可是抄家问斩的罪过。 可话说回来,即便是实话实说,难道就不会被问罪了吗? 之前莫扶烟那丫头片子私奔的事情怎么办?皇上难道不追究? 这丫头代替莫扶烟进宫,老爷可是知道的呀,这不也是欺君之罪? 左一个欺君之罪,右也是一个欺君之罪。 认了肯定要倒霉,不认的话只是有可能倒霉。 如果侥幸蒙混过关,未来更是能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莫姨娘别的不懂,这讨价还价算计利益的事情,她还能不懂? 脑子清醒过来,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没得选。 唯有站在莫老爷跟沈娇娇一边,才有机会蒙混过关,过好日子。 想明白这一切,莫姨娘的脑子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清醒。 她跪下来,给姬崇道磕了个头,“陛下,草民不是莫扶烟的娘亲。” 听了这话,姬崇道眼神一暗,姬仰文面色狂喜。 莫老头急得烧心。 这婆姨,怎么就是不长脑子呢?! 沈娇娇如果是扶烟,他们能跟着一起享福。 沈娇娇如果不是扶烟,他们就得解释为什么刚才要欺骗陛下,以及真正的莫扶烟到哪里去了。 难道要告诉陛下,他的秀女为了不进宫,所以私奔了吗?! 不想活了?! 第三百零九章:把太子拉下马 众人神态各异,只有沈娇娇心中一派淡然。 她知道,莫姨娘一定不会出卖她。 因为她们的利益是绑定的,出卖她就是出卖自己,就是出卖她的儿子! 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孩子,莫姨娘绝不会揭穿她。 只是,即便心中淡定,但为了合群,沈娇娇还是装出了一副惊讶的样子,“姨娘,您说什么呢?” 冷冷地瞥了眼沈娇娇惊讶的样子,姬崇道看向莫姨娘,“到底怎么回事,你说?” 莫姨娘点头,“陛下,草民只是扶烟的姨娘,并非她的亲娘。” “扶烟命苦,她很小的时候,亲娘就已经去世了。” “不过虽然只是姨娘,扶烟也是草民从小看着长大的,她的确是莫扶烟,如假包换!” 听到莫姨娘的话,莫老爷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连忙也跪了下来,“陛下,扶烟是草民的亲女儿,草民怎么可能不认识,草民不明白,问什么要特意问这个。” “你……你们……”姬仰川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姬崇道厉声呵斥,“仰川,不得胡言乱语!” 姬仰川着急地指着莫扶烟,“陛下,她绝对不是莫扶烟!” “她肯定就是那个沈娇娇,儿子亲眼见过,怎么会认错?!” “妹妹不知,太子殿下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妹妹。”沈娇娇有些委屈地看向姬仰川。 “妹妹虽然没去过雪原,也知道那地方极凶险,我手无缚鸡之力,如何去得那种地方?” “对对对,什么雪原,扶烟从未去过那个地方!”莫老爷也连忙附和。 “手无缚鸡之力?” 听了沈娇娇的话,姬仰川止不住冷笑。 当日雪原她病成了那副样子,竟然都能利用雪崩杀了他那么多手下,这叫手无缚鸡之力? 后来在码头上,她被傅倦背着,挥剑干脆利落,分明就是个中好手。 她若是手无缚鸡之力,那他可能真是误解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意思。 想到这里,姬仰文忽然福至心灵想了个主意。 只要把她的武功逼出来,不就能证明她不是莫扶烟了吗? 想到这里,姬仰文大步流星地走向侍卫,猝不及防地从侍卫手中抢过了长剑。 然后反手一个剑花,刺向了沈娇娇。 莫家父母何曾见过这种场面,当即吓得面色一白,晕了过去。 姬崇道也是面色一变,“姬仰川,住手!” “父皇,她绝对就是沈娇娇,儿臣这就为您证明!” 说着,他脚步不停,转眼间就来到了沈娇娇面前。 沈娇娇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呆立在原地不敢动弹,侍卫们也连忙在姬崇道的指挥下冲了过来,试图阻止姬仰川。 然而已然是来不及了,眼看着下一秒姬仰川的长剑即将刺破她的肩膀,沈娇娇装作被吓坏了的样子,踉跄着后退了一下。 长剑在她的肩膀划了一道浅显的伤口,没来得及伤她更深,姬仰川便被侍卫们阻止,卸去了长剑。 沈娇娇这伤口虽然浅,流血也不算特别多,但薄薄的肩膀上一道刺目的红色,还是显得尤为刺眼。 沈娇娇被“吓”的跌坐在地上,看向姬仰川的目光中满是震惊,“太子殿下,您做的事情我并没有告知父皇,您又何必赶尽杀绝呢?” 姬仰川满脑子都是奇怪,不明白沈娇娇到底是真的不会武功,还是故意装作不会武功。 听到沈娇娇说什么赶尽杀绝,姬仰川皱眉,“你说什么呢?什么赶尽杀绝?!” 姬崇道心中一动,略微有了些预感。 他看向沈娇娇,“你有什么事情没有告知寡人?” 沈娇娇连忙捂住嘴巴,仿佛刚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一般,连忙摆手,“没事,父皇,女儿气急了胡言乱语而已,您不必当真。” 看她拼命掩饰的样子,姬崇道心中的预感更加浓重,“殊颜,说实话!” 看姬崇道严肃的样子,沈娇娇抿了抿唇,“陛下,能让侍卫们出去吗?这件事情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看沈娇娇为难的样子,姬仰川心中忽然升起了强大的不安。 他连忙看向姬崇道,“父皇,您别听她的!” 可姬崇道哪里会搭理他? 一挥手,侍卫们都退了下去,就连莫家父母,也被人抬下去看太医。 瞬间,整个大殿,只剩下了姬仰川,姬崇道,沈娇娇三个人。 “现在可以说了。”姬崇道催促。 “父皇……”姬仰川还想再劝,却被姬崇道猛地呵斥,“闭嘴。” “你做的好事,以为寡人不知道?” 姬崇道的表情充满戾气和失望,让姬仰川瞬间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只是心里打鼓,不晓得姬崇道到底是知道了什么。 难道……刺杀的事情败露了…… 姬仰川猛地摇头。 不可能,那件事情不可能有人知道! 父皇若是早就知道,他怎么可能还好端端地坐在太子位上? 瞥了眼姬仰川神思不属的样子,沈娇娇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然后看向姬崇道:“父皇,这件事情您可能并不想知道……” “想不想知道是寡人的事情,你说就是了,不用怕,寡人恕你无罪。” 得到承诺,沈娇娇终于艰难开口,“陛下,上次您被刺杀,女儿借着神龙的眼睛,看见了幕后主使……” “这怎么可能……”姬仰川连忙反驳,被姬崇道一瞪,便哑了声音。 “是谁?”姬崇道看向沈娇娇。 “太子殿下。” “冤枉啊父皇!”太子姬仰川立刻跪了下来,大呼冤枉。 姬崇道冷冷地看着,心中发寒。 果然是他。 果然是他的儿子。 他太子位坐的不舒服了,想换龙椅坐一坐是吗? 想的美! 怪不得最近他总是想要对付莫扶烟呢,原来是生怕他相信莫扶烟告诉他的长生之法。 也生怕莫扶烟拆穿他的真面目。 好! 好! 好儿子啊! 姬崇道想着,忍不住笑出声来。 一时间,大殿寂静,只余下姬崇道苍凉的笑声。 一次一次,他不愿意相信这个现实。 现在终于没办法欺骗自己了。 “父皇……”姬仰川还想解释,却没什么底气。 厌倦地看了眼自己的大儿子,姬崇道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圣旨,直接扔到了姬仰川面前。 姬仰川颤抖着手捡起一看,脸色刷一下就白了。 父皇竟然要废了他…… 第三百一十章:朝野震动 不管姬仰川愿不愿意,太子被废的消息,还是很快地传了出去。 立刻,花宰眠便准备带着百官跪在宫门口施压。 但很快,他得到了消息,曹坤的身份早已经暴露,皇上之所以要废太子,为的是刺杀一事。 皇上已经知道刺杀一事跟他们有关,现在没有公开,无非是想要留一丝余地。 毕竟花家在朝堂上势力太大,若是要铲除花家,朝堂必定要迎来一场地动山摇。 姬崇道年纪大了,整颗心都放在求仙上,没魄力也没时间迎接那样的震动。 但如果现在他执意要保太子,把姬崇道逼急了,姬崇道还会顾忌那么多吗? 花宰眠明白,若是执意为姬仰川保住太子之位,那他自己的性命,就很可能保不住了。 明白了这些,花宰眠停下了动作。 就这样,废太子的诏书很快地张贴了出去。 老百姓们凑在告示栏跟前,听读书人念诵着诏书,越听越是心惊胆战。 等听到要废太子这句话后,立刻一片哗然。 “太子被废了?!为什么啊?” “太子不是很仁孝的吗?怎么说废就废了?” “不知道,这告示措辞严厉,但是太子具体犯了什么错却没说。” 众人仔细地思量,没觉得太子殿下有什么错误只得陛下如此大动肝火。 这告示也奇怪,看似什么都说了,实际上什么都没说。 感觉好像陛下虽然生气,但还是想为太子遮掩似的,很奇怪的感觉。 不过众人虽然心里面想的多,却都不敢说出来,只敢回了家跟自己的家人在饭桌上俏俏讨论。 “你们说,陛下为什么废了太子啊?皇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之前不是传说皇后被幽禁了吗?可能跟后宫有关吧?是不是皇后做了什么?” “要我说,肯定是跟花家有关,太子最近不是忽然跟花家订婚了吗?如果他继位,那花家的势力似乎是太大了些……” “你们说,之前皇上陛下在祭祖大典被刺杀,是不是……” “行了行了别胡说八道,你们想掉脑袋?” 这一幕,在千家万户演绎着,老百姓的智慧明明已经触摸到事情的核心,但又摆手一笑,一边说着不可能,一边将真相就着饭菜下了肚。 而朝堂上,众人对这一切心知肚明。 不喜花家跟姬仰文的,大呼陛下英明。 所有人都在防备着花家,担心花家使出什么幺蛾子。 但奇怪的是,这次花家什么话都没有说,什么事情都没有做。 仿佛这一切与花家无关一般,任凭着皇上废了太子。 花宰眠想的非常清楚,姬仰川这步棋已经废了,他不能再把自己搭进去。 这种时候他越是动作,姬崇道只会越加反感,倒不如先退一步,留待以后再说。 而花宰眠能保持镇定,后宫可就镇定不了了。 花容几次想要求见姬崇道,都被姬崇道毫不留情地挡了回来。 想要见见自己的儿子姬仰川,却被告知自己的儿子已经被姬崇道禁足,暂时无法进宫。 “什么?禁足!”花容陡然变了脸色,心中暗恨。 姬崇道那个狗东西,对她心狠也就罢了,这么多年,她也早已经看清了他的真面目,根本也没对他抱有什么希望。 但他竟然连儿子都不放过,这是她没有想到的! 紧握手指,花容笑容狰狞。 姬崇道,你好样的! 还有花家,竟然没有行动,他们是放弃仰川了吗?! 花容想到这里,心中直冒冷气。 不,不会的。 哥哥不会放弃她! 花家人生气着急,万福宫也并没有欢声笑语。 姬仰文本以为,拉下姬仰川,自己就能顶替他当上太子。 谁知道皇上只宣布废了姬仰川,却根本没有确立谁是新太子。 太子之位空悬,姬仰川虽然下来了,他却没能坐上去,这让姬仰文心中不由得暗自着急。 做了那么多,难道还是放不了太子吗? 他是二皇子,论情论理这太子之位也该轮到他了呀,父皇为什么不…… 难道是对他有什么不满? 都已经这种程度了,他下一步该如何筹谋呢? 是静观其变,还是主动出击呢? 姬仰文跟淑妃二人静静思量着,这一刻,他们无比怀念之前沈娇娇还在的时候。 有沈娇娇在,他们也不会这么左右为难了。 被他们念叨着的沈娇娇,根本没心思理会这些琐事。 借着陪莫家二老逛街的说法,沈娇娇从姬崇道那里得来了出宫的恩典。 这几天她也不做别的,就每天陪着莫家二老逛街买东西,哄的莫家二老死心塌地的,对她比对亲生女儿都亲。 沈娇娇自信,以后无论是谁问,这二位都不会出卖她的身份。 否则,他们还能有这样的好日子过? 看着沈娇娇阔绰的手笔,莫老头笑的合不拢嘴,没了个不听话的倒霉女儿,多了个这么有本事的公主女儿,也不知道他祖坟上什么时候冒的青烟。 莫姨娘比他还高兴呢,她没想到,这来一趟北都,不光把自家儿子送进了太学,还得了这么多好处,真是不白来。 二人对视一眼,心里面动了歪心思。 “闺女,爹跟你商量一件事情。”莫老头忽然开口。 沈娇娇微笑点头,“说吧。” 见沈娇娇笑吟吟的,莫老头心里轻松了许多,于是嘿嘿一笑,“爹跟你娘年纪大了,在家里总想你,不如……” 说到这里,莫老头笑的更加灿烂,带着些试探跟讨好“不如爹娘搬来京城住?” “一方面京城的太学肯定更好,方便你小弟读书,另一方面,咱们一家人也能常常团聚,你说是不是?” 沈娇娇面上微笑点头,心中却暗暗冷笑。 这一对,还真是准备赖上她了。 “好啊。”沈娇娇痛快答应,然后看着莫老头灿烂的脸色,慢悠悠地说了句,“不过……” “不过什么?你不想常常看见爹娘?!”以为沈娇娇敷衍自己,莫老头有些急了。 他瞥了眼后面跟着的侍卫宫女,压低声音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劝你识相一点,否则……” 第三百一十一章:偷窥宫中女眷 “否则如何?否则你就告诉所有人你犯了欺君之罪?”沈娇娇用只有三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淡淡地反问。 立刻,莫家二老的脸色瞬间变了。 的确,他们没有威胁沈娇娇的能耐。 都是一条船上的,如果揭穿沈娇娇,他们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除非他们不想活了,才会那么疯。 见莫老头面色一僵,气焰低下去了,沈娇娇笑笑安慰,“其实这北都也未必比老家好,不是吗?” “这北都里王公贵胄可不稀奇,你在老家明明可以享受生活,偏偏来北都夹着尾巴做人干什么?” “陛下答应你们让小弟进入老家太学,可没答应让他进北都太学,即便这样,你们也无所谓?” “你们想想,我已经认了皇上当爹,你们还掺和在北都,不是让皇上隔应吗?皇上是爹你也是爹,你想跟皇上平起平坐?”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莫老头连忙摆手。 心中暗暗思量着沈娇娇的一番话,最终无奈点头,“既然这趟,那我们老两口收拾收拾,明天就回去吧。” 只莫姨娘还在异想天开,“那,让你小弟进北都太学怎么样?” 沈娇娇被她逗的笑了,“北都太学?你觉得呢?” 这夫妻俩还真敢想。 能在北都太学读书的,要么是皇室子弟,要么是花宰眠那样的高官子弟,普通人怎么可能进的去? 即便她现在成了姬崇道养女,成了所谓公主,如果她有子女,那努努力她的子女也许能进去。 但她的所谓小弟…… 别说不能进去,即便想办法进去,怕不是会被纨绔子弟们欺负死。 最终,莫家二老看清了现实,收起了那些异想天开不切实际的想法,决定收拾收拾明天就回去。 沈娇娇假意挽留了两句,便在翌日送二老离开。 被侍卫护送着的莫家二老走的远了,沈娇娇才回头,“走吧。” “是。”宫女们随着沈娇娇一起,往辞镜宫回去。 她们没有注意,宫门不远处的角落里,一个男人略显消瘦的身影正站在原地看着她们。 准确地说,是看着沈娇娇。 自从知道沈娇娇在朝堂之上被姬仰川刺伤的事情,傅倦便一直担心沈娇娇的伤势。 纠结了一阵,还是忍不住来看看她。 傅倦没有跟上去,生怕被沈娇娇发觉,只远远地看了眼她走路的姿势,知道她已经没有大碍,这才放下了心。 转过头,傅倦准备离开,却被一个女声叫住,“喂,你站住!” 傅倦没有理会,继续走自己的路。 见傅倦竟然不搭理自己,花且欢急了。 让宫女们在原地等待,她连忙快跑几步拐入了宫道,伸开双手挡在了傅倦面前,满脸不悦道:“本姑娘喊你站住你听不到吗?” 傅倦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你是谁?” “我是谁?”花且欢气笑了,“你不记得我了?之前在酒馆我……” “不记得,别挡路。”傅倦冷冷回答,并没有要跟她叙旧说话的意思。 花且欢都愣了,这人到底是谁啊,怎么这么嚣张? 她可是放进宰相的女儿,不巴结也就罢了,竟然一点都不给她好脸,是生怕自己活的太长吗? 另外,她好歹也算个美女,这人竟然这么快就不记得她了,这怎么可能?! 心中不服气,花且欢便特别想跟傅倦作对。 他想走,花且欢偏偏不想让他走。 眼见着傅倦要过来,花且欢避也不避,就张开双手拦在路中央,她倒要看看,这人敢动她一根手指头试试! 看花且欢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傅倦蹙眉觉得烦躁。 倒也真没推她,只是纵身跃起,跃过了花且欢的阻拦。 继续步履不停地离开。 他还有别的事情,没功夫跟莫名其妙的人说话。 见傅倦竟然是真心地不愿意搭理自己,花且欢急了。 知道自己不是傅倦的对手,花且欢福至心灵喊了一句,“你刚才看什么呢?她就那么好看?” 立刻,傅倦脚步顿住。 看他停住了脚步,花且欢心中得意的同时,又不免微酸。 切,那人很漂亮吗?他竟然这么在意。 原来,刚才花且欢只看见傅倦看向沈娇娇的背影,没看见沈娇娇的真面目,因此并不知道他看的是谁。 但傅倦并不知道。 一瞬间,他动了杀心。 花且欢还懵然不知,她跑到傅倦面前,见傅倦冷然的神色,笑的得意,“早这么听话不就结了?” “告诉你,以后看见本姑娘恭敬一点,否则……”花且欢眼珠一转,呵呵笑了,“否则你偷看宫中女眷的事情,可就瞒不住了。” 听她说完,傅倦确认了她什么都不知道,这才终于放了心。 也没耐心再听她胡言乱语, 见四下无人,傅倦直接伸手卡住她的喉咙,抵在墙上。 在花且欢惊讶的眼神中,傅倦手指一点点收紧。 花且欢挣扎,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她能感觉到,眼前这人,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以后离我远点,能做到吗?”无视她的挣扎,傅倦冷冷地问。 花且欢连连点头,“……嗯……” 听到侍卫们的脚步声,傅倦一把将她扔在地上,转身离开了皇宫。 长长的宫道中,看着傅倦离开的背影,花且欢握紧了拳头,发誓一定要报复。 从小到大,还从没人敢这么对她。 这世道,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怎么回事?!”终于,巡视的侍卫走了过来,看见花且欢跪倒在地上,连忙上前查探。 “花小姐,怎么了这是?” “是谁做的?!” 侍卫们的声音让候在外面的宫女们察觉不妙,连忙也冲了过来。 看见花且欢竟然倒在地上,连忙上前搀扶。 “没什么。”花且欢摇了摇头,被宫女们搀着从地上站起,“摔倒了而已。” “是不是刚才那个……”一个宫女怀疑是傅倦所为,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便被花且欢的眼神制止。 “你的意思是本小姐撒谎?”花且欢冷冷反问。 “奴婢不敢。”众人连忙低头赔罪。 第三百一十二章:人不如猪 虽然花且欢脖子上的一圈勒痕清晰可见,但她既然说没事,众人也只能装成自己是睁眼瞎。 这可是花宰相的女儿,不好得罪啊。 本来这次进宫,花且欢是受了花宰眠的命令,准备见一见花容,顺便跟她说说自己退婚的事情。 按照花宰眠的意思,她这次退婚实际上只是以退为进。 皇上不喜欢花家跟皇室联系太过紧密,那就顺着他的想法,干脆退了婚装作闹翻,也许还有机会反败为胜。 当然,如果最后实在不行,那花家也只能放弃姬仰川。 她,只能嫁给胜利者。 对于这些尔虞我诈,花且欢想想都头疼。 想到姑姑看到她一定会问这问那,花且欢心中升起了逃避的心思。 本来打算往扶华宫离开的脚步,倏然顿住。 “怎么了?”宫女们觉得奇怪。 “没什么,本小姐想回家。” 花且欢说着,不管不顾地往宫外离开。 只留下宫女们面面相觑。 刚才不是还说要进扶华宫吗?怎么这么快就反悔了? …… “小姐,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在外面候着的丫鬟们看见花且欢,立刻迎上来扶她。 花且欢一把退开众人,“别烦我,本小姐做什么,还需要跟你们解释?” “奴婢不敢。”丫鬟们说着,连忙收了手。 “这还差不多。”花且欢说着,一把从侍卫手中抢过马匹,跃起上马将丫鬟侍卫们扔在了原地。 其他侍卫连忙想上去追,花且欢却呵斥他们不许跟上来。 “不听本小姐的话,你们是不想活了吗?!” “可老爷……” “你们不说,我爹怎么会知道?!” 花且欢准者,催动马儿离开。 一路无聊,又来到了那日与傅倦遇见的酒馆。 想到有可能遇见他,花且欢气势汹汹地下了马,决心如果见了傅倦,定然要给他一个教训。 但在酒馆里搜罗了一阵,却并没有看见傅倦的身影,忍不住有些失落。 长这么大,还从没有人像他那么大胆有意思。 如果他愿意陪她玩就好了。 察觉到自己的低落,花且欢连忙摇了摇头。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 只要让他知道教训,以后他就不敢再这么无视她了! 可是怎么让他知道教训呢…… 花且欢思量着,忽然想到了什么。 那个女人! 他之前一直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可今天为了那个女人,他竟然对她动了杀心…… 找到那个女人,不就抓住了他的把柄了吗? 傅倦是万万没有想到,他的警告不仅没有让花且欢知难而退,反而引起了花且欢的兴趣。 如果知道,他恐怕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无论怎样,在花且欢再来烦他之前,他暂时不会再想起这个人。 他全心全意关注着的,是另一件事。 杀了姬仰川。 知道沈娇娇想要自己报仇,傅倦可以不插手。 但那是在沈娇娇安全的情况下。 加上祭祖大典的那次刺杀,姬仰川已经两次伤害沈娇娇,傅倦实在是坐不住了。 别人他可以暂时不管,但这个姬仰川,必须死。 …… 翌日一大早,傅倦便低调地拜访了花家。 花宰眠等在书房,心里奇怪于傅倦的到来,但面上却十分荣幸的样子,“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 傅倦坐下,意有所指地看向花宰眠,“花宰相最近过得可好?” “不错啊,吃得好喝的好,不瞒王爷,在下近期可是发福了不少啊。”花宰眠装傻。 “哦?”傅倦笑的嘲讽,“花宰相真是好福气,若本王是你,现在定然是食不安寝夜不能寐,怎么可能睡得着呢?” 眯起眼睛,花宰眠看向傅倦,“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在下愚钝,不明白。” 手指指节轻轻地敲击着椅子扶手,傅倦说话不留情面,“本王还以为宰相是个聪明人,看来不是。” “听说那栅栏里的猪,被杀之前都有预感。原来有的人,还不如猪哦。” 说着,傅倦掸掸袍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直接起身准备离开。 “站住!”花宰眠叫住了傅倦,面色有些难看,“王爷,这里是大武,不是大庆,您说话未免太难听了些……” “难听?”傅倦冷笑看向花宰眠,“你应该感谢本王愿意说给你听。” “既然花大人不识好歹,那就当本王没说吧。” 见傅倦神色严肃,丝毫不给自己好脸,花宰眠面色极为难看。 他是什么人? 他可是花家的家主! 他妹妹是皇后,他的外甥是太子……虽然已经被废,但花宰眠有信心,只要肯筹谋,未必没有翻身的可能。 即便是姬仰川不中用,他也有别的办法。 反正欢儿跟姬仰川的婚约已经解了,等未来姬仰川如果真的无法继承大统,那欢儿还能再嫁给其他人。 无论未来帝位花落谁家,反正他的女儿只要是皇后,花家照样能繁盛下去。 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会像傅倦所说,有什么生命危险? 只要他肯,那些皇子们巴结他还来不及呢! 可……看傅倦唇边嘲讽的笑容,花宰眠又忍不住忐忑。 罢了,且听他怎么说! 听他说两句话而已,又不吃亏! “王爷既然笃定本官会死,那倒是说说,本官因何而死?” “外戚干政。” “哈哈哈哈……”花宰眠哈哈大笑,“就这?” 外戚干政?干政又怎么了? 谁能耐他何? 姬崇道讨厌外戚干政,那又怎么样?还不是无可奈何? 就像这次,他明知道祭祖大典的刺杀与花家有关,还不是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 只要花家够强,就不怕别人胡然乱语! 再说,等他的女儿成了皇后,未来他的外孙就能成为太子,成为皇上。 到那个时候,他还怕什么? 当然,这些事情他只能在心里想想,倒是没有告诉傅倦。 只是傅倦自己就是皇室长大,怎么会不明白花宰眠的想法? 他只问了花宰眠一句话,“你不怕卸磨杀驴?” 花宰眠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淡淡道:“既然有实力,又何必怕?” “谁杀了谁还不一定呢?” “哦?”傅倦看向花宰眠,“皇上如果真的下定决心要动花家,你承受的起?” “他不会。”花宰眠坚定道。 要动他这次就动了,怎么会对祭祖大典的刺杀忍气吞声? 第三百一十三章:谈个合作 看着花宰眠坚定的样子,傅倦觉得搞笑,“这次祭祖大典的事情,你以为姬崇道为什么不跟你计较?” “是因为忌惮花家吗?” 花宰眠警惕地不再说话,只看向傅倦的眼神有些奇怪。 他怎么会知道? 看出他的警惕,傅倦挑眉,“害怕?” “放心吧,这件事情姬崇道不会追究你。” “而且,姬崇道忌惮的从来不是花家,他只是忌惮姬仰川儿而已。” 本来花宰眠不准备说话,但听到傅倦说起姬崇道忌惮姬仰川,忍不住嗤笑,“王爷,哪有当老子的忌惮儿子?” “当然忌惮。”傅倦淡淡道:“他忌惮自己的儿子被你们花家拖下了水。” “这次刺杀,他也有份吧?姬崇道只是不想杀了自己的儿子,不想坏了自己儿子的名声而已,你还以为他是忌惮你?” “如果这次刺杀没有姬仰川的参与,你们花家现在已经被抄家灭族,拉到菜市场斩首了。” 听到斩首二字,花宰眠脖子一凉。 心里暗暗地思量着傅倦这番话的真实性。 越想越觉得他说的没错。 也许,姬仰川才是姬崇道最喜欢的儿子? 否则废掉姬仰川之后,他为什么不让二皇子姬仰文当太子? 他不是一向喜欢姬仰文吗? 姬仰文监国这么长时间,又是二皇子,现在升他做太子,那不是理所应当。 可是他没有。 花宰眠神色一凛,立刻开始揣测姬崇道的意图。 姬崇道把姬仰川幽禁在府中,在让他反思的同时,也让他远离了朝堂争斗。 甚至就连自己的女儿,也跟姬仰川退了婚,打算如果在姬仰川身上看不见希望,就去扶持其他皇子。 可如果这就是姬崇道的目的呢? 刻意让自己放弃姬仰川,离间他与姬仰川的甥舅情分。 等到了那个时候,再将花家一网打尽,留给姬仰川一个没有花家的朝堂。 花宰眠皱着眉头,思考着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 甚至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不该让且欢这么快退婚…… 不过,即便傅倦所说是真又怎么样? 他只要注意一点,不要坏了甥舅情分就可以。 大不了在新皇没确认之前,他中立总可以吧。 “花宰相,当皇帝的,从来不会考虑什么情分不情分。”傅倦提醒着花宰眠,也嘲讽自己,“当皇帝的,天生就不允许任何强大的力量不属于自己。” “花家势力太强了,无论新帝是谁,都会拿花家来刀。” “当皇帝的,如果不能唯我独尊,还有什么意思?” 傅倦今日唯一的肺腑之言,花宰眠却并不太当一回事。 花家只是想长青,又不想谋反,没必要对花家赶尽杀绝吧? 看出花宰眠的侥幸心理,傅倦淡淡道:“花宰相如果不信,就与本王打个赌吧。” “即便是你的亲外甥,等他坐稳了皇位,第一个要对付的,也只会是花家。” “不可能!” “不可能还是不敢赌?”傅倦挑眉。 “你在挑拨本官与大皇子的关系!你到底想干什么!”花宰眠心中警铃大作,不明白傅倦到底想要干嘛。 “本王想要干什么,你要晚会知道。”傅倦悠然道。 他看向花宰眠警惕的眼神,笑了,“你的外甥打算怎么对付花家,花丞相不想知道吗?” 说完,他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不想知道就算了。” “本王找别人合作,也是一样的……” 听到合作二字,花宰眠心里猛地一惊,连忙问他,“什么合作?!” 傅倦没有回答,只直直地看着他。 一半好奇自己外甥的想法,一半好奇傅倦的合作,花宰眠一咬牙,“好!本官跟你赌!” 就这么着,傅倦带着花宰眠,二人穿着小厮的衣服,带着姬仰川府上的腰牌混进了府中。 “你怎么有太子府的腰牌?”花宰眠忍不住发问。 “大皇子府,姬仰川已经不是太子了。”傅倦淡淡回应,“不光太子府的腰牌,你府上的腰牌本王也有。” “……”花宰眠瞪大眼睛说不出话,只在心中暗暗思量,自己回家以后一定要把家里的下人重新梳理一遍。 还有腰牌,也得换了! 与傅倦走在一起,花宰眠发现,此时的傅倦与平日里截然不同。 平日里的傅倦矜贵非常,一看就是朗风霁月的人物。 今天他却微微弓着腰,低着头,脚步不像往日般悠然,步伐变小显得拘谨了许多。 如果不仔细看,恐怕还真会以为他是什么普通小厮呢。 花宰眠心中惊奇,没想到傅倦模仿下人竟然如此惟妙惟肖,还真是看不出来。 他不知道的是,傅倦虽然贵为皇子,但一开始上战场的时候,也只是一个小兵。 甚至因为他身份矜贵,当时的元帅生怕他不中用死在战场,那是玩命地训他啊。 经过了那么残酷的训练,这种伪装刺探的功夫,自然不在话下。 “站在本王身后,无论什么情况,低着头别露脸。”傅倦嘱咐了花宰眠一句,就这么着,傅倦带着花宰眠来到了姬仰川寑殿前。 “那么多侍卫呢,进不去……” 花宰眠话刚说了一半,傅倦忽然暴起打晕了侍卫。 “这……”看着晕倒的侍卫们,花宰眠心惊肉跳,“这不太好吧……” “没事,姬仰川会负责解释。” 傅倦说着,姬仰川开门走了出来,“怎么回事……” 一开门,就看见了满地晕倒的侍卫们。 心里一紧,他立刻想要开口喊叫,傅倦手指竖在唇边,“嘘。” 看见傅倦,姬仰川愣了,“怎么是你!” “你想要刺杀本宫!” 听了姬仰川的话,傅倦忍不住笑了,他的确是想杀了他,也有能力直接杀了他。 但为了避免给大庆带来麻烦,也为了沈娇娇报仇更痛快,姬仰川不能死在他手里。 于是故意反问,“如果本王想杀你,你还能站在这里与本王说话?” “……”姬仰川哑然。 心想也是,便稍微放松了些,“那王爷到底想干什么?” 傅倦眼睛一眯唇角翘起,“姬仰川,谈个合作吧。” 第三百一十四章:王爷的离间计 “合作?”姬仰川觉得奇怪,“本宫与王爷有什么可合作的?” 之前在雪原还你死我活的两个人,现在忽然主动要跟他合作,这不得不让他怀疑傅倦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傅倦不慌不忙,只扫了眼周围,“在这里说不方便吧?” “进来吧。”略微思考过后,姬仰川放傅倦进寑殿。 毕竟人家都已经找上门来了,不如就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在前头刚走了两步,姬仰川觉得不对,他转头看向傅倦身后,“他是……” 按照傅倦的嘱咐,花宰眠低着头没有说话。 傅倦无所谓道:“侍卫。” 听到傅倦说是个侍卫,姬仰川又多看了一眼,直觉的哪里眼熟。 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 他怎么可能对一个侍卫眼熟? 不在这些琐事上打转,姬仰川将自己的思绪集中在傅倦身上,“傅倦,你找本宫,到底是什么目的?” “本宫可不觉得,你我之间是可以相互串门的关系。” “至于合作……”姬仰川冷笑,“我大武与你大庆的关系,我姬仰川与你傅倦的关系,有什么合作的可能性吗?” “怎么不可能?”傅倦神色坦然地看向姬仰川,“只要条件合适,这天底下没有什么是不能合作的。” “条件?”姬仰川不屑,“什么条件?” “本王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东西,相对应的,你也要给本王,本王想要的东西。” “我想要的?”姬仰川神色一动,看向傅倦,“你什么意思?本宫想要什么东西,你知道?” 傅倦也不遮掩,直接开门见山,“本王助你得到皇位,你也要答应本王一个条件。” 神色一凛,姬仰川面色陡然一变,“傅倦,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我大武的事情,轮得到你大庆插手?” “那就算了。”傅倦说着,抬步便往外走,“既然你不想活了,本王也不必多管闲事。” “相信你的兄弟们会比你聪明……” “站住!”姬仰川打断了傅倦的声音,神色难看,“你什么意思,什么不想活了?” 傅倦看向姬仰川,“如果不能登上皇位,你觉得,你还有活命的可能吗?” “我……”看着傅倦胸有成竹的样子,姬仰川说不出话来。 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没有。 他如果是一个普通的皇子那还罢了,大不了新皇登基之后,自己当个闲散王爷,只要本本分分地,就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但是他当过太子,这就不一样了。 能有几个新皇,能够容忍自己当过太子的哥哥活在人间,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就像他的父亲,登基以后的第一件事,不就是杀了大伯姬崇礼吗? 父亲曾经是二皇子,姬仰文也是二皇子,他比谁都清楚,姬仰文不会比父亲更加善良。 这些日子他被禁足,虽然强装镇定,但心中的恐惧只有他自己知道。 本来他还有一丝期望,希望花家能助他一臂之力,让他起死回生。 但没想到,花家不仅没有想办法帮他,反而落井下石与他解除了婚约…… 现在他已经成为了弃子,成为了孤家寡人,虽然名义上还是大皇子,但实际上只是苟延残喘而已。 这种情况下,他还有的选吗? 难道真的要放弃傅倦递过来的橄榄枝,让他去帮助别的皇子…… 想到这里姬仰川忽然觉得奇怪,他看向傅倦,“为什么是本宫?” 就像傅倦所说,他有那么多皇子可以挑选,为什么是他呢? “要讲条件,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容易。” 傅倦淡淡的一句话,打消了姬仰川心中的疑虑。 的确,姬仰文现在基本稳坐太子位,没理由多此一举跟傅倦讲条件。 他从自己这里能够得到更多。 想到这里,姬仰川松了口气,“那你准备怎么帮本宫,又想要从本宫这里得到什么?” 姬仰川已经开始思考跟傅倦的合作,但这时,傅倦却忽然笑了,“姬仰川,本王还没有确定要跟你合作呢。” “你什么意思!”姬仰川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恼怒,“你是来特意消遣本宫?” “那倒不是。”傅倦神色不变地摇头,“本王只是犹豫,担心你即便登上皇位,也做不到本王的要求。” “怎么可能!”姬仰川立刻反驳,“登上皇位之后,本宫就是天下之主,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真的吗?”傅倦一脸怀疑,“不需要经过花家批准?” “怎么可能!”姬仰川反驳,“天下是姬家的天下,关花家什么事?!” “哦~”傅倦拖长了声音,瞥了眼低头不辨神色的花宰眠,然后假装无事地看向姬仰川,“真是这样?” “本王可还记得,你的母妃是花容,你的舅舅是花宰眠,你未来的妻子是花且欢。” “恐怕,你未来的继承人身上,也会流有花家一半的血统,你真觉得这天下,与花家无关?” 听了傅倦的话,姬仰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然后咬牙反驳,“本王与花且欢已经退婚,她不会是本王的妻子……” “呵呵……”傅倦忍不住低低笑了,笑容中的嘲讽让姬仰川脸上发烫。 “本王真不知,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傅倦摇头,看着姬仰川的视线中甚至有着说不出的同情,“如果你登上皇位,你的妻子一定会是花且欢,姬仰川,你敢打赌吗?” “……”姬仰川静立着,长久无语。 他不敢打这个赌,因为他知道,傅倦说的就是事实。 现在花且欢肯跟他退婚,不是因为花家放弃让她当皇后的念头,只是花宰眠不再相信他能当上皇帝。 如果他当上了皇帝,花宰眠定然会逼迫他重新迎娶花且欢。 而他,也大概率没有能力拒绝。 不说有母后的施压,单说花宰眠在朝堂上的势力,就由不得他不屈服…… “花家,本宫会处理。”姬仰川咬了咬牙,眼神中透露出杀气。 感觉到他的变化,在不远处充作木桩子静静站立的花宰眠身体一僵,眼神也阴鸷下来。 第三百一十五章:起了反心 “哦?” 傅倦看向姬仰川,好似十分好奇的样子,“你打算怎么处理?” “他们是你的表妹,你的舅舅,你的母后,你能怎么对付?” 傅倦说着,声音有些意味深长,“难道还能……把他们都杀了不成?” “……” 姬仰川久久地没有回答,只紧紧地咬着牙一言不发。 花宰眠僵着身体,拳头中攥出了汗水,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他的外甥,竟然对他有这么大的意见。 只有傅倦云淡风轻,似乎心中早已了然姬仰川的选择。 终于,姬仰川抬起头来,咬牙笑着开口,“怎么不能?” 皇室之中为了权力,弟弟可以杀哥哥,儿子可以杀父亲。 杀一个舅舅而已,有何不可呢? 至于母后跟花且欢。 虽然母后跟舅舅感情很深没错,但他相信,如果到了二选一的时刻,母后绝对会选择他。 哪怕她会生气难过,会怨恨,但这些迟早都会过去。 母后会理解他的所作所为。 至于花且欢。 想到花且欢,姬仰川不屑地笑了。 花且欢的确是他表妹没错,但她从小嚣张跋扈,对他从没有过半分恭敬。 反倒顾忌着花宰眠,他要反过来处处忍让着她…… 他早就受够了! 到时候她若是乖乖地,便留她一命,将她打做平民也就罢了。 若是敢跟他放肆,那就休怪他下手无情! “可花家在朝堂上势力庞大,你有能力撼动花家?” 见傅倦并不信任自己的能力,姬仰川冷笑一声,“你以为这么多年,本宫一点准备都没有?” 听了姬仰川的话,花宰眠心中一紧。 姬仰川竟然早早地就做好了打算,准备继位之后要对付花家了吗?! “哦?”傅倦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本王还真是不晓得,你有什么本事,可以斗的过花宰眠。” “他可是只老狐狸。” “可这只老狐狸,并没有防备自己的外甥。”姬仰川说着,忍不住冷笑,“朝廷中与他交好的每一个官员,本宫都有把柄在手。” “甚至他们中,已经有不少人暗中投靠了本宫。” “本宫不相信,在身家性命面前,他们会拼死护着花家。” 无非是利益集团而已,到时候用把柄威胁,用利益引诱,不怕他们不屈服。 这次,不光是花宰眠浑身冷汗,就连傅倦也觉得惊讶。 他没想到,姬仰川竟然还有这样的心机。 他竟然,那么早就开始防备自己的亲舅舅了吗? 看出傅倦的惊讶,姬仰川自信一笑,“傅倦,怎么样,本宫有资格跟你合作吧……” “姬仰川!我,我真是看错了你!”花宰眠忍无可忍,终于冲了上来,猛地一拳将姬仰川打翻在地。 姬仰川一愣,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倒在地上,抬眼看着悠然坐下的傅倦,才知道自己上了当。 连忙一边躲避花宰眠的拳头,姬仰川一边连忙解释,“舅舅,您冷静一点,听外甥解释!” “刚才外甥说的都是假话,都只是为了跟傅倦套话而已!” “舅舅,傅倦是故意的!他就是想玩挑拨离间!您千万不能上当!” “上当?!”花宰眠冷笑,“的确,我是上了你的当!” “真没想到,我的外甥竟然有两幅面孔啊,表面上舅舅舅舅喊的亲,背地里恨不得置我于死地!” “姬仰川,你真不愧是姬崇道的儿子!” 姬崇道一边说着,拳头一边不断地落在了姬仰川的脸上。 这次他是真的伤了心,他那么尽心尽力地辅佐姬仰川,并没有过多要求什么,只求花家长盛不衰而已。 但他不知道,原来姬仰川竟然一边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给予的好处,一边早就绸缪着要整死他,整垮花家。 原来农夫与蛇的故事,竟然是真的! 被花宰眠打的急了,姬仰川心里的怒火也被挑了起来,“光说我?你又是什么好东西?” “你帮本宫不也是因为有利可图吗?” “之前天天逼着本宫娶花且欢,见本宫现在落魄了,你立刻就取消了订婚,不就是要放弃本宫吗?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你的心思?” “就花且欢那样子,她还想当皇后?哼!做梦!” 姬仰川一把抓住了花宰眠的拳头,翻身把花宰眠按着打,像是面对仇人一般,将所有的怒火全部都发泄在花宰眠的头上。 花宰眠毕竟只是个文臣,年纪又大了,哪里敌得过姬仰川这么个身强力壮的大小伙子? 很快,便被打成了猪头。 即便这样,姬仰川还是不肯停手,破罐子破摔地将自己的心里话都说了出来,“花宰眠你别做梦了,我们几个兄弟,无论是谁登上皇位,第一个收拾的都是你花家!” “还想让花且欢当皇后?做梦!” “我告诉你,别说花且欢当不上,即便她当上了,也一定会被打入冷宫,疯在冷宫,死在冷宫!” 花宰眠已经无力反抗,也不想反抗。 时至今日,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天真,他竟然把家族繁盛的希望寄托在姬仰川身上,竟然想把自己的宝贝女儿送入狼窝。 他以为姬仰川是他的外甥,一定会好好对待他的女儿,没想到,他的外甥竟然心心念念让他死,让他的女儿死! 不,不只是他! 就如姬仰川所说,不光是他,皇室里的任何一个皇子,继位后的第一个眼中钉就是花家。 花家是逃不掉的。 姬家人都一样,无论是谁继位,都会心心念念对花家下手。 无论他曾经为了辅佐新皇付出了多少,只要有机会,他们都会反手一刀。 花宰眠彻底看清。 现在的情况,要么他带着花家等死,任人宰割。 要么干脆彻底放弃幻想,直接反了他! 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怎么老天爷规定了他不能坐那个位置吗? 龙椅难道姓姬吗? 古往今来,哪个皇帝不是从别人手里抢来的皇位,一个个装什么天下正统呢? 这种事情别人做得,他就做不得? 不让他当国丈? 好! 那他就直接当皇上! 既然不让他当天下第二,那不如直接当天下第一! 第三百一十六章:王爷要篡位? 目的达成,傅倦一脚踹开姬仰川,将花宰眠拎了起来,“走吧。” 说着,二人仿佛来自己家似的,说来就来,说走就准备离开。 姬仰川哈哈大笑,“走?本宫这里,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反正破罐子破摔,姬仰川也不装了。 干脆想要直接拿下花宰眠的性命,兴许还能让父皇高兴高兴。 “不自量力。”傅倦说着,跨步来到姬仰川面前,揪起他的领子,一把拎起猛地砸在地上。 立即,姬仰川口中便吐出了鲜血。 看他受伤的样子,傅倦拎着他的衣襟冷冷道,“姬仰川,再废话本王直接去找姬崇道,就说你想要联合本王再次刺杀他,你觉得他会不会信?” “傅倦,你卑鄙!”姬仰川不甘地瞪视着傅倦,声音咬牙切齿。 他没想到,傅倦竟然跟花宰眠联合到了一起,来故意地套他的话。 要早知道,他怎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冷笑一声,傅倦一巴掌扇了过去,“知道本王卑鄙,你还敢这么跟本王说话?不想活了吗?!”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被傅倦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姬仰川脸上火辣辣的疼,“傅倦,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大武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轮得到你管?” “没什么关系。”傅倦淡淡道:“看你不顺眼而已。” 说完,傅倦扔垃圾一般,将姬仰川扔在了地上,与花宰眠一起转身离开。 回到花家书房,花宰眠肿着一张脸神色严肃,“傅倦,你到底想要什么?” “本王想要……”傅倦眯了眯眼睛,想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皇位。” “你想篡位?!”花宰眠吓了一跳。 “小点声。”傅倦懒洋洋的,“你不是也想吗?咱们合作,我先帮你,你再帮我。” 花宰眠不敢直接答应,只是好奇,“你不是有机会得到皇位吗?当时是你自己放弃的啊。” “反悔了。”傅倦回答的十分简单,脸色有些不耐烦的样子,“你到底愿不愿意,不愿意本王找别人去。” 说着,就准备起身。 “别!”花宰眠连忙阻止,一咬牙,点头答应,“好,一言为定!” 反正是傅倦先帮他,他又不吃亏,有什么可怕的? …… 两人在书房聊了很久,终于,傅倦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刚想离开,却被一个泼辣的声音呵斥,“你,站住!” 傅倦回头一看,微微皱眉。 原来是花且欢拎着马鞭走了过来。 之前被傅倦差点掐死,花且欢觉得自己有必要练一练武功,好找机会跟傅倦算账。 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在自家父亲的书房面前看到了傅倦。 见他从自己父亲书房里走出来,花且欢心中暗自得意。 她还以为他多了不起呢,遇到事情了,还不是要来她家求情? 她就不信,这次傅倦还敢对她不敬! 她还在想着,傅倦已经转身准备离开,完全没有想要讨好她的意思,甚至连搭理都不愿意搭理她。 见傅倦这样不把她放在眼里,花且欢又急又怒,灵机一动直接挥舞着长鞭,试图直接给傅倦一个教训。 花宰眠在书房闭目沉思,忽然听到了外面自家女儿的吵闹声,心里觉得奇怪,还以为她又在跟下人发脾气。 刚一开门,眼前的景象差点没把他吓死。 他的宝贝女儿,此刻正将手中的长鞭,直直地挥向了傅倦…… “住手!”花宰眠睁大了眼睛,连忙喝止。 花且欢被娇惯坏了,根本不以为意,心想着大不了被老头子骂几句,根本不当一回事。 眼看着长鞭即将触碰到傅倦的后背,花且欢心中一喜,心想自己果然是武学天才,这才没几天,竟然能打的这么准…… 没等她高兴多久,忽然,傅倦猛地转身,一把拽住了长鞭编尾,将花且欢拽了一个踉跄。 她刚想呵斥,却见傅倦的动作根本没有停止。 只见傅倦面无表情地一手抓着鞭尾,长腿一抬猛地将绷地笔直的长鞭一下子踩了下来。 花且欢都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感受到鞭子上传来的强大力道,下一秒,便猛地向前一扑,狗吃屎一般扑倒在了地上。 地面的青石板撞到下巴,花且欢疼的直接落下泪来。 “小姐!”在一旁不敢吱声的丫鬟们连忙冲上来,扶起了花且欢。 “你……”花且欢刚想伸手指着傅倦,便看见傅倦揪着鞭尾随意一甩,被她扔在地上的鞭子把手立刻像长了眼睛般弹起,狠狠地撩向她的手指。 被吓了一跳,花且欢连忙收起手指,再也不敢指点傅倦,只委屈巴巴地看向自己的老父亲,指望着花宰眠给她出气。 可惜,花宰眠哪有胆子怪罪傅倦? 虽然心疼,但也觉得花且欢过于无法无天,于是呵斥,“且欢,休得无礼!” “快道歉!” “……”花且欢愣在了原地。 她没听错吧?挨打的明明是她啊,凭什么要她道歉?! “且欢!”见且欢没有动静,花宰眠有些着急,生怕自己的女儿就这么得罪了傅倦? 可傅倦压根没打算听什么道歉,只警告花宰眠一句,“管好你的女儿。” 说完,便直接转身离开,看都没看花且欢一眼。 “你……”花且欢还要不依不饶,却被花宰眠直接呵斥,“且欢!没规矩!” 说完,看向花且欢的丫鬟,“带你们的小姐回房反思,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门!” “爹~”花且欢撒着娇,忽然,发觉了不对劲。 刚才只顾着找傅倦麻烦,竟然没注意到自家爹爹这脸上的伤口。 “爹,你的脸怎么了?”花且欢连忙冲过去查看,“谁打的?是刚才的那个人吗?!” “他到底是谁!” 花且欢觉得奇怪,她本以为傅倦只是个不出名的小官,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毕竟即便是姬仰川,也不敢再爹爹面前如此对她。 “你别问了,跟他没关系,你离他远点!” 花宰眠摆了摆手,觉得脸上的伤口丢人,直接又回了书房。 只留下花且欢看着傅倦离开的背影,咬紧牙关握紧了拳头。 第三百一十七章:王妃不是软柿子 “查到了吗?” “小姐,查到了。” “他是谁?” “大庆逍遥王,傅倦。” 听到傅倦的名字,花且欢觉得奇怪。 大庆的王爷,为什么会来到花家,为什么父亲还会对他那么尊重呢?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想了一会,没有想出什么头绪。 花且欢摇头,管他是什么王爷不王爷的,哪怕是天王老子,得罪了她也没有好下场! 不过…… 花且欢思量着,自己已经在傅倦手里吃了几次亏了,他武功太厉害,自己还是暂时不要硬碰硬。 想个别的办法,对付不了他,对付对付他在乎的人,总是可以的。 花且欢眯着眼睛,想起了沈娇娇的背影。 …… 辞镜宫。 沈娇娇闲来无事,正与玉儿下棋玩儿,忽然,门外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公主,花宰眠之女花且欢求见。”小林子拦不住花且欢,眼看着花且欢闯了进来,连忙大声地通传了一声。 小林子声音落下来的同时,花且欢也带着人站在了沈娇娇面前,看着沈娇娇惹眼的容貌,心中微微泛酸。 这就是他喜欢的人吗? “你就是莫扶烟?!”花且欢压下心中的异样,冷冷地问道。 感觉花且欢来者不善,玉儿说话也毫不客气,“你又是谁?” “三岁小孩都知道与人说话要自报家门。” 本就是来找茬的,花且欢见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宫女竟然都敢跟自己作对了,哪里还会客气? “放肆!”花且欢神色一凛,呵斥玉儿。 她身后的贴身宫女也立刻劈脸一巴掌扇向玉儿。 “玉儿!”沈娇娇怕玉儿吃亏,立刻提醒。 听到沈娇娇的声音,玉儿立刻明白,管她什么人,不能吃亏! 于是一把抓住对面丫鬟的巴掌,抬起一脚,直接踹了过去。 玉儿虽然功夫有些不济,但到底是练家子,一个小小的宫女哪里是她的对手。 这一脚,直接把那宫女踹地吐出了鲜血。 “你……大胆!”看见自己的宫女被这么直接踹翻,花且欢感觉好像有人在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似的,火辣辣的疼。 哪怕是皇帝的亲女儿,恐怕都不敢在她面前这么放肆,沈娇娇一个养女,竟然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么想着,花且欢也丝毫不客气了。 “给我砸!”花且欢一声令下,她身后的宫女侍卫便都冲了进来,随手抱起古玩玉器就要往地上砸。 玉儿又急又气,连忙看向沈娇娇,想看她是什么反应。 沈娇娇却无动于衷,她也不下棋了,终于抬起头看向花且欢,“想砸是吗?可以。” “随便砸,等你砸完了,本宫再跟你算账。” “算账?”花且欢哈哈大笑,“你知道本小姐是谁吗?就敢大言不惭要跟本小姐算账?” “洗耳恭听。”沈娇娇挑眉。 有心要压制沈娇娇的嚣张气焰,花且欢冷笑一声得意道:“本小姐可是当朝宰相花宰眠的女儿!” “本小姐的姑姑是当今皇后!本小姐的姑父是当今皇上!本小姐的表哥是当今太子!” “就你,你哪里来的资本要跟本小姐算账?!” 沈娇娇无动于衷,“再怎么样,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即便是公主皇子也要遵守,怎么,花小姐例外?” “那当然!皇宫又怎么样,本小姐想砸就砸!”花且欢像一只骄傲的孔雀,得意地扬着脖子呵斥宫女们,“给我砸!” “唉……”玉儿刚想说话,被沈娇娇一个眼神制止。 在沈娇娇的暗示下,整个辞镜宫的下人,没有任何人动手,任凭花且欢爱怎么砸怎么砸。 柜子倒地的声音,瓷器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很快地,花且欢怒砸辞镜宫的消息便传了出去,整个皇宫都在观望,想看看辞镜宫的那位,到底是不是软柿子。 将辞镜宫砸了个七七八八,花且欢心中痛快了许多。 然而,当她看向沈娇娇之后,却感觉说不出的憋闷。 沈娇娇不仅没有生气,委屈,屈辱,反倒是笑吟吟地坐在椅子上,跟玉儿下棋。 浑然不顾自己的周围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 花且欢气不打一出来,感觉自己这是砸了个寂寞。 越看越觉得沈娇娇唇边的笑容刺眼,于是立刻伸手过去,一把想要推开沈娇娇手下的棋盘。 沈娇娇看都没看她一眼,一抬手,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花且欢挣了一下,挣脱不开,立刻颐指气使地呵斥,“你给我松手。” “好。”沈娇娇十分乖巧地松了手。 花且欢正后仰着身体挣扎,没防备沈娇娇竟然真的松手,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 玉儿觉得痛快极了,没忍住噗呲笑了一下。 “你……你们……”花且欢在众人面前这么丢脸,哪里会善罢甘休? 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恼羞成怒挥手一巴掌轮向沈娇娇精致的侧脸。 羞恼之下,她这一巴掌使了十成十的力气,若是被打中,恐怕得肿个三五天的。 众人大惊,没想到花且欢竟然嚣张到了这种地步。 沈娇娇虽然不是皇上的亲女儿,但也是皇上亲口御封的养女,正儿八经的公主。 再怎么样,也不该伸手打她的脸啊。 这不就是在伸手打皇家的脸,打皇上的脸吗? 眼见着花且欢的巴掌即将接触到沈娇娇精致的侧脸,众人不敢再看,纷纷地低头闭上了眼睛。 在他们闭上眼睛的下一秒,啪啪啪放鞭炮一样的声音响起,然后便是花且欢颤抖不敢置信的声音,“你,你敢打我!” “……?”众人迷惑。 不对劲啊,这到底是谁打谁啊? 连忙抬眼一看,却看见沈娇娇仍旧悠然端坐,而刚才还气势汹汹的花且欢,此刻正捂着自己的侧脸倒在地上,又惊又怒又委屈地看向沈娇娇。 竟好像被打的是她似的。 没理会花且欢震惊的神色,沈娇娇笑吟吟地看向花且欢带来的宫女侍卫,“怎么?砸完了?” “还想砸吗?” 众位宫女侍卫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还好,沈娇娇也没指望他们回话。 冷然一笑,沈娇娇看向玉儿,“打吧,怎么痛快怎么来。” 第三百一十八章:在王妃手里吃瘪 得到了沈娇娇的指示,玉儿一直忍耐着的怒火终于爆发。 连同着小林子等人,与花且欢带来的宫女侍卫们撕打起来。 “你,你们干什么!”捂着自己被打肿了的侧脸,花且欢震惊地看向沈娇娇,“你大胆!你知不知道本小姐是谁!” “知道。”沈娇娇点头,又重复了一遍花且欢的身份,“花宰相的女儿,太子殿下的表妹,皇上和皇后的外甥女,对吗?” “你知道还敢这么对待本小姐?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吗?”花且欢不明白,沈娇娇一个养女而已,哪来的这么大胆子。 沈娇娇居高临下地笑笑,没有回答花且欢的问题。 只静静地,观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玉儿带着头,已经基本控制了花且欢带来的宫女,只剩下几个身上有功夫的侍卫暂时还无法立刻制服。 沈娇娇也不着急,只冲玉儿使了个眼色,玉儿立刻冲出重围,到外面把唐且喊了进来。 唐且现在好歹是个小队长,他一进来,侍卫们立刻住了手。 看着这满屋狼籍,唐且面色不善,“给公主道歉,然后自己回去领罚。”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花且欢怒了,声音尖锐地指着唐且,“他们是本小姐的人,你敢罚他们,是不把本小姐放在眼里吗?” “你的人?”唐且面无表情地看向花且欢,“他们是你的人?” “当然……”花且欢昂扬着下巴,满脸不屑,“你一个区区侍卫,也敢动本小姐的人,你知道本小姐是谁吗……” 话音未落,她却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唐且面无表情地拔出佩剑,手腕一抖,直接划破了面前一个侍卫的喉咙。 众人谁都没有料到,唐且竟然话都不说,提剑便杀,都被唐且吓了一个哆嗦,说不出话来。 站在唐且面前的侍卫们立刻一个激灵,赶紧低下了头,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剑下亡魂。 “你……你大胆!” “你敢杀本小姐的人?!本小姐定要让你拿命偿还……” 花且欢话音未落,嗡地一声剑鸣,又一个侍卫倒地。 唐且没有理会花且欢被吓得惨白的脸色,只拎着手中犹自滴血的长剑,看向面前瑟瑟发抖的侍卫们,“你们是她的人?” 众人不敢犹豫,连忙猛地摇头,深怕自己摇头晚了,惨死在唐且剑下。 唐且点头,冷冷道:“记清楚,你们是皇室的侍卫,是陛下的侍卫,不是什么宰相女儿的狗腿子。” “今天你们跟着她来辞镜宫胡闹,明天是不是敢跟着她去万寿宫撒野?” “属下不敢!”侍卫们被唐且这么一说,后脊发凉。 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离谱。 生怕沈娇娇怪罪,他们连忙纷纷跪了下来,冲着沈娇娇磕头求饶,“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你,你们……”眼看着自己的狗腿子竟然冲着沈娇娇下跪磕头,花且欢感觉自己被扇肿了的脸更疼了。 这时她也顾不上别的什么,连忙站起身来指着沈娇娇威胁,“好,好!” “你以为本小姐奈何不了你?!” “本小姐这就去找皇上姑父,让他亲自来收拾你!”花且欢说着,被丫鬟扶着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离开了辞镜宫, 玉儿本打算上前阻止,被沈娇娇拦住,“让她去。” …… “你去找我爹。” 花且欢好歹长了些心眼,知道自己一个人恐怕斗不过沈娇娇,于是让丫鬟直接回去把花宰眠请过来。 而她自己,则顶着一张肿脸,来到了万寿宫。 此刻,姬崇道正跟着安祈良一起,专心致志地求仙问道呢。 被花且欢的声音一吵,立刻失去了感觉。 皱眉抬头,姬崇道看向劳公公,“何人喧哗?” “回禀陛下,花且欢小姐急着要见您。” “花且欢?”姬崇道觉得奇怪,“她见寡人做甚?” 想着花且欢臃肿的脸蛋,劳公公不厚道地想笑。 憋着笑意,劳公公禀报,“回陛下,且欢小姐她……被打了。” “?”花且欢被打? 姬崇道觉得好奇,便让人宣花且欢进殿。 听见自己被宣,花且欢心中松了一口气,连忙又是鼻子一酸冲进了万寿宫里。 “陛下,您可要为且欢做主啊……” 花且欢委屈地掉着眼泪,若是平事,可能还有点梨花带雨惹人怜爱的感觉。 可她现在大脸肿得老高,越是委屈越让人忍不住发笑。 忍住心中的笑意,姬崇道不动声色地好奇,“且欢啊,你这是怎么回事?摔得?” “不是……”花且欢拖长了声音撒娇。 心里不明白自己的姑父到底是真的不明白,还是故意磕碜她。 谁摔倒能把脸摔肿啊? “哦?那是怎么回事?”姬崇道一脸惊讶地看向花且欢,“被你爹打了?” “你爹也真是,怎么能……” “不是……”花且欢急了,连忙解释,“是莫扶烟,是她打了我!” 莫扶烟? 听到这三个字,姬崇道跟安祈良都是一惊。 姬崇道觉得奇怪,“她为什么打你?” “她,她无理取闹呗!”花且欢不敢说明真相,直接敷衍了过去。 “皇上姑父,您是不知道,她气焰实在是太嚣张了,您可得让她长长教训。” “想来也是,她是什么出身?怎么能当的了公主?无非是穷人乍富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姑父,您了千万不能随便饶了她,她这不是给您丢脸,给皇室抹黑吗?” 听了花且欢的话,姬崇道心中对沈娇娇略微有些不满。 以为她真是恃宠而骄,把谁都不放在眼里了,竟然敢在皇宫里撒野打人。 “陛下,殊颜公主求见。”就在姬崇道开始对沈娇娇产生不满的时刻,沈娇娇适时赶到,来到了万寿宫。 一进门,沈娇娇脸上的泪水便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止不住往下流。 “你,你这是怎么了?”看沈娇娇哭的弱柳扶风梨花带雨的,姬崇道心中刚刚升起的不满立刻消失。 只是觉得奇怪,被打的是花且欢,她哭个什么劲? 第三百一十九章:来啊,卖惨啊 听到姬崇道的问话,沈娇娇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十分委屈的样子,“陛下,求您给女儿做主。” “什么做主!分明是你打了本小姐,还想要恶人先告状吗?!”见沈娇娇刚才在辞镜宫一副样子,来到姬崇道面前又是另一副样子,花且欢气不打一处来。 姬崇道微微蹙眉,不知道这俩人到底是怎么了。 只能先问沈娇娇,“且欢脸上的伤,是你打的?” 沈娇娇点头,“是,不过……” “什么不过!是就是,你还想狡辩!”花且欢阻止沈娇娇继续往下说,她委屈地看向姬崇道,“姑父,您也听到了,的的确确是她打了我。” “可我打你,是为了你好啊。”沈娇娇一脸的委屈,把花且欢气的够呛。 “为我好?你以为我是傻子?!” 姬崇道也好奇,“殊颜,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时是你先动手打我的,不是吗?”沈娇娇看向花且欢,“我如果不还手,让你打中了,那岂不是让你背上了以下犯上的罪名?” “什么以下犯上?”花且欢冷哼,“你算什么上?” 沈娇娇委屈,“我知道花小姐不把皇宫规矩当一回事,也不把本宫这个公主当一回事,但作为公主,本宫必须维护皇室尊严。” “本小姐什么时候不把皇宫规矩当回事了?你别胡说八道!” “如果花小姐心中有规矩,就不会砸我辞镜宫,也不会当众要打我……”沈娇娇拖长了声音,看着花且欢倏然苍白的面色,“皇宫又怎么样,本小姐想砸就砸,这话……是花小姐说的吧?” 听了沈娇娇的话,姬崇道脸色立刻沉了下去,砸辞镜宫? 他向来知道花且欢嚣张跋扈,可从不知,她竟然嚣张跋扈到了这种地步。 在辞镜宫里撒了野之后,竟然还敢恶人先告状? 还真是无法无天。 正想到这里,忽然,花宰眠也匆匆赶了过来。 “臣叩见……”刚想给姬崇道请安,花宰眠看见了自己女儿高高肿起的脸颊,便什么也顾不得了。 “且欢,怎么了?这是谁干的?!” “爹~” 见给自己做主的人终于来了,花且欢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委屈地指向沈娇娇,“是她,就是她打的!” “爹,女儿好疼啊,您可得为女儿做主!” “好好好。”花宰眠哪里还顾得了别的,连忙强忍着怒气看向沈娇娇。 看了一眼,他心里更加来气。 这不就是之前刺杀事件中救了姬崇道的那个宫女吗? 若不是她,姬崇道可能当时就死了。 也不会现在弄得这么麻烦。 强忍着怒火,花宰眠看向沈娇娇,“殊颜公主,敢问且欢是做错了什么,你为何要下这么重的狠手?” “花宰相,本宫也想知道,为何花小姐会突然闯入辞镜宫乱砸一气,还想要伸手打本宫。” “本宫若是不阻止,难道就由着花小姐扰乱宫规?” “且欢砸了什么东西,公主可以找我索赔,何必下如此狠手?”花宰相不满,觉得沈娇娇就是故意对付自己女儿。 “花宰相,本宫也是同样的想法。”沈娇娇委屈道:“本宫知道,花姑娘是您的女儿,是太子的表妹,是皇上皇后的外甥女,连陛下的亲女儿都要让她三分,何况本宫一个区区养女……” “既然知道,你还敢还手?!”花且欢觉得沈娇娇真是火腻味了,却没有注意大殿之上姬崇道倏然阴沉的脸色。 “花小姐面前,本宫哪敢还手,一开始不是任由您随便砸了吗?” “可你后来不还是还手了?你就是不把本小姐放在眼里!” “花小姐都把巴掌甩在本宫脸上了,本宫要是不还手,现在被打的,不就是本宫了吗?” 听沈娇娇理所当然的语气,花宰眠不乐意了。 在他眼中,沈娇娇只是一个宫女而已。 哪怕现在披了层公主的皮,本质上也只是一个宫女。 一个普普通通的宫女,也敢动手打他花宰眠的女儿?也敢跟且欢相提并论?也敢在他面前一口一个本宫? 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心里不屑,花宰眠便把这股子不屑带到了嘴上,“哼,且欢若真打了你,我自会补偿,轮得到你替本官教训女儿?” “补偿?”沈娇娇淡笑,“花宰相准备拿什么补偿?” “一巴掌一万两,总够了吧?”花宰眠试图用钱砸死沈娇娇。 “够了。”沈娇娇笑笑,“既然如此,本宫打了花小姐十个巴掌,赔偿花小姐十万两,够了吧?” “你,这怎么能相提并论!” “怎么不能?”沈娇娇反问,“本宫不配与花小姐相提并论是吗?” “难道,花宰相的女儿比陛下的女儿矜贵?” “花家的规矩,比皇宫的规矩大?” “花家的尊严,凌驾于陛下的尊严?” “你……”花宰眠心中一凛,连忙想要反驳,却被姬崇道冷冷打断。 “够了。” 姬崇道一说话,众人都凛然闭上了嘴巴,等待着皇帝的发落。 “花且欢,你为什么去砸辞镜宫?”姬崇道看向花且欢。 “我……”听到姬崇道的问话花且欢有些紧张,“没,没什么……” “没理由?”听到花且欢的话,姬崇道心中冷笑。 这花家,还真是把皇宫当菜市场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说,竟然毫无理由在宫里想砸就砸。 莫扶烟说的没错,在花家眼中,根本没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没把皇室尊严放在眼里! 看出姬崇道的不满,沈娇娇决定再添一把火,“父皇,女儿从未见过花小姐,真是不明白她为何这么恨女儿。” “就好像,女儿坏了她什么事似的……” 说到这里,沈娇娇看向花宰眠,“花宰相,本宫与花家有过任何交集吗?为什么花家会如此讨厌本宫呢,” 交集? 听到沈娇娇的话,众人都看向花且欢,心中觉得确实奇怪。 沈娇娇与花且欢,好像确实没什么交集…… 只有花宰眠神色一凛,看向沈娇娇的眼神中霎时间充满了杀气。 他不明白,这个殊颜公主到底是真的天真,还是故意地想要害他。 第三百二十章:知趣认怂 没功夫与沈娇娇胡扯,花宰眠连忙看向坐在高殿之上的姬崇道,生怕他心里胡思乱想。 然而,他担心的属实有些晚了。 经过沈娇娇三言两语的点拨,姬崇道在心中已经想到了一个沈娇娇与花家的交集。 当初祭祖大典的刺杀,若不是沈娇娇出手,他很有可能已经命丧黄泉。 现在,花家如此针对沈娇娇,让姬崇道不得不多想。 难道花家之所以针对沈娇娇,是因为生气沈娇娇破坏他们的刺杀计划? 这个想法在姬崇道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心中冷笑,看向花宰眠的眼神中竟然有着抑制不住的杀意。 感觉到姬崇道冰冷刺骨的眼神,花宰眠一瞬间从脚底板凉到天灵盖。 这一刻,他比任何时候都清楚。 傅倦说的没错,即便花家的势力再怎么强大,只要姬崇道下定决心,想要收拾花家都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而他竟然因为自己女儿受伤被冲昏了头脑,反过来不把姬崇道的女儿放在眼里。 即便沈娇娇只是个养女,但在世人眼中她是公主,是皇室的人。 不把沈娇娇放在眼里可以,但不能不把皇室的威严和面子放在眼里。 花且欢砸的不是沈娇娇的寝宫,砸的是皇宫。 花且欢想打的不是沈娇娇的脸,是皇室的脸。 沈娇娇捍卫自己的脸面,就是捍卫皇室的尊严,姬崇道恐怕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帮花家出头呢? 想到这里,花宰眠立刻噗通跪了下来,“都是臣的错,臣教子无方,求陛下大人有大量,饶且欢一命!” “爹,您怎么……”花且欢被自家老父亲忽然之间的变脸吓了一跳,惊讶开口。 刚想要说什么,却被花宰眠喝止,“且欢,你真是被爹给惯坏了!” “快!给陛下磕头认错!” 花且欢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委屈的不行,“爹,被打的人是我啊!” “我没错……” 话没说完,只听见啪地一声脆响,花宰眠起身一巴掌狠狠地扇在花且欢的脸上。 这一巴掌打的极狠,比沈娇娇可狠多了。 立刻,花且欢的嘴角便流下了鲜血。 本来她两边脸肿得都是同样的幅度,但花宰眠一下手之后,花且欢半边脸立刻肿得老高。 花且欢都蒙了。 从小到大,谁见了她不是毕恭毕敬? 哪怕是皇帝皇后,对她也是宠爱有加,百依百顺。 别说挨巴掌了,从小到大基本都没人敢大声吼她。 而这两天。 她先是被傅倦羞辱,又是被沈娇娇扇巴掌,现在就连一直疼爱她的花宰眠,都伸手打她。 这让她如何能承受的了落差? “爹,你打我?” 花且欢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父亲,眼神委屈极了。 自己的女儿,花宰眠如何不心疼? 但是现在的情况,他做的越狠,姬崇道才能稍微消气。 他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呵斥道:“你的所作所为,难道不该打吗?” “皇上疼你护你,你怎么能恃宠而骄,在皇上面前耍小孩子脾气?” “快!跪下来给陛下认错!” “爹……” “跪!”花宰眠毫不留情。 看自己的爹爹都不向着自己,周围人也都冷冷地看着自己,好像自己真的犯下了什么弥天大错似的,花且欢有些恍惚。 屈辱而又无奈地跪下,花且欢跪在大殿中央向着姬崇道重重叩头,“陛下,且欢知错。” 姬崇道无动于衷,“你该道歉的,不是寡人。” 花且欢眼睛猛地缩起,扭头看向了沈娇娇。 皇上的意思,竟然是让自己给她磕头道歉吗? 她也配?! “应该的,应该的。” 就在花且欢即将忍无可忍的时候,花宰眠连忙开口,“且欢,快,给殊颜公主道歉!” “殊颜公主大方仁慈,只要你好好道歉,她不会跟你计较的。” 紧紧握着拳头,花且欢将心中的一股子血气猛地咽了下去,起身一步一步走到沈娇娇面前,直视着沈娇娇的眼睛,蓦然跪了下去。 “殊颜公主,对……对不起。” 说到这里,她实在是屈辱到说不下去,只咬着牙,狠狠地在地上磕了个头。 也许是动作太狠,也许是怒火攻心,这一头磕下去,花且欢脑袋迟迟没有抬起。 看着花且欢跪倒在了地上,花宰眠心里咯噔一声,生怕自己的女儿气出什么毛病。 安祈良抬眼瞥了一眼,终于开口,“晕过去了,没什么大问题。” 听到安祈良的诊断,花宰眠心中略微松了一口气。 心里恨不得立刻把自己的女儿带回家里看大夫,但姬崇道还没松口,他哪里敢胡乱动弹。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花宰眠身上的汗珠湿透衣襟,姬崇道才终于缓缓开口,“就这样吧,花爱卿快带且欢回去休息。” “臣,谢主隆恩!” 花宰眠连忙磕头谢恩,忙不迭带着花且欢一起,离开了万寿宫。 大殿中,姬崇道看着沈娇娇的身影,觉得自己今日似乎重新认识了她似的。 之前他只觉得她是个忠心貌美的宫女,是被神龙眷顾的女人。 但没想到,她竟然也颇有心机。 能让花家在她手里吃亏,还真是……有点东西。 被姬崇道窥探的眼神看着,沈娇娇不动如山。 终于,安静了许久,姬崇道开口,“殊颜,这次,你做的不错,捍卫了皇室尊严。” 管她是什么心机,能帮他灭灭花家的威风总是好的。 “谢陛下夸奖。”沈娇娇说着,忽然露出了些心虚的小女儿神态,“陛下您不知道,刚才女儿还真是怕极了。” “怕?”姬崇道觉得好笑,“刚才寡人可一点没看出来你怕。” “女儿也是硬撑着。”沈娇娇说着,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如果女儿还是宫女,那被扇几个巴掌被骂几句都没什么。” “但女儿现在占着公主的名头,如果随意被人欺负,这不是给您丢脸吗?” “您说是吧?” 听到沈娇娇的反问,姬崇道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哈哈哈!没错,你说的没错!” “寡人的女儿,怎么能随随便便地受委屈?!” 第三百二十一章:爷不会娶你 仅此一次,沈娇娇在皇宫里彻底出了名。 所有人都知道,沈娇娇虽然只是个养女,但并不是个好欺负的。 就连花家人她都敢打,并且还全身而退,得了皇上不少赏赐,你说这宫里还有谁敢欺负她? 宁喜宫,宁妃开始庆幸,幸亏自己没有跟沈娇娇拼到底。 当初沈娇娇搬到辞镜宫,她甚至还送了对玉珊瑚缓和关系。 否则还真不知道,自己现在会死的多惨。 万福宫,淑妃有些不安。 “你说,咱们是不是要多跟辞镜宫走动走动啊?”淑妃看向自己的儿子,心中有了与沈娇娇交好的心思。 姬仰文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母妃不可。” “莫扶烟虽然如日中天,但毕竟只是后宫里的一点点宠爱,算不得什么。” “她这次虽然赢得漂亮,但却彻彻底底地得罪了花家,未来花家肯定是不会放过她的。” “况且最近花家已经向儿子抛来了橄榄枝,这种时候,您还是不要与辞镜宫走的太近。” 听到姬仰文的分析,淑妃抱着猫儿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花家代表的朝堂势力对你很重要,能争取到最好。” “莫扶烟再怎么聪明,也只是后宫里的小聪明,上不得台面……” 扶华宫,皇后花容觉得奇怪。 这个莫扶烟,还真是奇怪极了。 明明是秀女,却偏偏要当宫女。 当了宫女没多久,又一跃成为了公主。 现在成为公主,竟然还敢对且央下手。 这一步一步地,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 这次事件,让花宰眠彻底地意识到,姬崇道的忍耐限度已经到头了。 接下来,无论任何时候,他都有可能对花家下手。 而为了自保,他绝不能再坐以待毙。 秉承着先下手为强的信念,花宰眠按照与傅倦的计划,安排自己的门生来了一场密会。 会议讨论的并不是别的,而是放弃太子姬仰川,转投二皇子姬仰文。 此言一出不少人都在反对。 但花宰眠非常强势地按下了反对意见,命令所有的门客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必须全力配合二皇子。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强。 这场密会的内容,很快地被姬仰川知晓。 听说自己的亲舅舅竟然真的要放弃自己,姬仰川握紧拳头,几乎咬碎了自己的牙齿。 胸口中的怒火和恐惧瞬间将他淹没。 一方面,他憎恨自己的现状,另一方面,他恐惧着着自己的未来。 本来父皇就偏心姬仰文,现在有了花家的帮助,姬仰文不就更加如虎添翼了吗? 想必要不了多久,姬仰文就会登上太子位,继承大统。 到时候这天下,还有他这条丧家之犬的立足之地吗? 不行! 姬仰川眼睛一沉,他绝不允许自己自暴自弃地等死。 哪怕是死,他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埋下的暗棋,是时候动了。 …… 月影楼。 衣香鬓影,暗香浮动,好一个人间天堂。 楼外面,不少囊中羞涩的男人坐在对面简陋的茶馆,仰着头流着口水张望,“艹,等老子有钱了,一定要在这月影楼睡他个十天十夜!” “别想了,这月影楼,又不是有钱就能来。你们看这进进出出的公子,哪个不是高门阔少?” “啧,惯的她们!一个个还挑起客人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嘘,被人听见给你打出去,听说这月影楼可背靠着大人物……” 听着他们絮絮叨叨的议论,月影楼的姑娘们翻了个白眼。 真有意思,天天赖在月影楼门前的茶馆一杯茶喝一天,眼睛掉在姑娘们身上拔都拔不出来,她们还没额外收钱呢,他们却哔哔赖赖的说个没完。 话里话外的还十分地看不起她们。 “明儿把那茶馆掀了吧,看那茶馆坐的都是什么东西?你们说他们看不起离远点不行吗?谁逼着他们看了?” “哎呦,快别说了,他们那一边流着口水一边不屑的窝囊样子看的老娘反胃。” 她们是下三滥,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她们自己晓得。 可天底下谁都可以瞧不起她们,唯独这些僄客不能。 当伎人的各有难处,当僄客的确是自甘下贱。 而且是花着银子巴巴地讨下贱,哈哈哈。 几个姑娘对视一眼,笑容酸涩。 “你们说,咱们什么时候能攒够钱?” “猴年马月吧,老娘只希望别得病就行了,别的……不指望了……” “慢慢攒着吧,这一行,即便不得病,等年老色衰的时候也早晚被扔出去。” 说到这里,众位姑娘们沉默着,茫然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仿佛这华丽的楼阁都是幻境一场似的。 既祈求它快点破开,放她们自由。 又担心它猝不及防地破开,使她们失去这唯一的庇护之所。 “听说云影快要被赎身了,你们知道吗?真羡慕她,在这种地方都能找到可心人。”有人觉得这气氛太低落,试图聊点开心的小道消息。 “你侬我侬的时候高兴极了什么话说不出?等等吧,事情没成型也别高兴的太早。” “如果是云影,那应该八九不离十吧,你们看,这云影在月影楼三年,可是从不接别的客人,想来那贵客应该是喜欢的紧。” “云影名义上虽是……但实际上可只有他一个男人,希望他有点良心吧,三年的花销直接赎了她不好吗?” 众人说着,看向了月影楼顶楼的方向,眼神中有羡慕有祝福有担忧。 “怎么,不高兴?” 楼上,姬仰文搂着闷闷不乐的云影,笑着哄她,“有谁欺负你了,跟爷说说。” “没什么。”云影抿了抿唇,倒了杯酒递给姬仰文。“爷,之前您说的话,忘了?” “什么?”姬仰文微微蹙眉,觉得今日的云影似乎话里有话似的。 咬了咬牙,云影豁出去了,她抬头看向姬仰文,眼神中的期翼几乎烧了她,“爷,上次您说,要赎了奴家。” 姬仰文刚想端起酒杯,闻言顿住。 微微勾唇,姬仰文笑容凉薄,“云影,就这么样,不好吗?” “爷喜欢你,但爷不会娶你。” 第三百二十二章:最污浊的地方 愣了一下,云影忽然笑了,“当然,云影知道自己不配嫁给贵人,也从没有肖想过那种事情。” “只是……”云影眼含热泪看向姬仰文,“赎了奴家,不好吗?” “您在这月影楼,在奴家身上花的钱,早已经够赎奴家三次了……” 云影说着,忽然,姬仰文呵呵低笑。 似乎在笑她的天真。 她以为,他为什么会来到这月影楼找姑娘,不就是图一个新鲜刺激吗? 青楼女子的喜爱跟眷恋,总比良家女子的喜爱来得难,来的珍贵。 今天,真是这三年来他最开心的时刻。 云影既然问出了这句话,那就说明,她对他动了心了。 还真是不容易,让一个伎人对僄客动心,这谁敢信? 呵呵呵…… 唉,他若是个普通的诗人,此刻定然赋诗一首,好名扬天下,让天下人都知道这件趣事,这桩美谈。 可惜,他的身份,不允许他跟伎人联系到一起。 摇头笑笑,姬仰文将云影拉到怀中,“这样不好吗?嗯?” “别闹脾气了,好好伺候爷。” “伺候好了,爷重重有赏。” 低着头沉默良久,云影抬头恢复了往日的微笑,只是眼圈还红红的,眼睛像是水洗过一般,亮晶晶的。 这更显得她娇俏可怜,让姬仰文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人都说俵子无情戏子无义,让天下最无情无义的俵子为自己哭泣动情,还真是一番壮举。 可惜啊,不能让别人知道。 这么想着,姬仰文怜爱地抚摸着云影娇小的侧脸,又是一番酣畅淋漓之后,姬仰文扔下了一块上好的玉佩,被云影伺候着穿好了衣服,步履潇洒地离开了月影楼。 看着姬仰文离开的背影,云影忍不住自嘲地笑了。 三年,她还以为他是真的动了心,原来,他只当她是玩物罢了。 与其他的任何僄客没有任何两样。 也是,真正的好男人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她这不是在粪坑里找金子吗?真是荒唐透顶。 “死心了?”云影正衣衫不整地呆滞笑着,忽然,一个老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回头一看,原来是这月影楼的老鸨。 月影连忙低头收拾了自己的衣服,主动将姬仰文留下的玉佩交了上去。 在这月影楼,她们都只是月影楼的财产,财产怎么能拥有财产? 除了能够让她们更加美貌的胭脂水粉绫罗绸缎,她们是不能拥有任何财产的。 这里的僄客也都知道自己赏赐的玩意儿根本落不到姑娘们手里,可他们偏偏就是要赏。 之前她不明白为什么。 现在她知道了,那些人,他们无非就是享受为美人一掷千金的感觉而已,至于美人能不能拿到这笔钱,其实并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可能,他们其实根本就是故意的,否则她们攒够钱自己赎了身,他们还消遣什么呢? “自己留着吧。”这次,月影楼的老鸨手下留情,让她自己留着玉佩。 但听到他的话,云影心中更加紧张。 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即便是有,也轮不到世间最污浊不堪的她们。 这玉佩,她肯定是要用什么东西换的。 果然,老鸨再次开口,“云影,自从三年前,你爹把你卖到这里,薛叔对你怎么样?” 心中苦笑,脸上却满是密不透风的感激,“薛叔对云影,当然是极好的。” 满意地点了点头,“知道就好,薛叔晓得,你心心念念地想要赎身,薛叔给你个机会好不好?” 猛地抬头,云影不敢置信地颤着声问,“真……真的?” “当然。”挑了挑眉,薛叔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纸包,塞进了云影手里,“这个东西,下次那贵客来的时候,你给他用上……” “这……”云影手上发烫,连忙扔掉,“不不不,薛叔,您别吓我。” “吓你?”薛叔冷笑,一把钳住云影的下巴,“我还用得着吓你?” “你不想干也好,薛叔不逼你。” “但你以为那贵客会赎你?我告诉你,做梦!” “知道他为什么包了你三年吗?你以为他喜欢你?哼,他只是试图得到一个伎人的心,来证明自己的魅力而已!” “你一天比一天地依赖他,他就会一天比一天地厌倦你,等到你真的开口让他赎了你的那一刻,就是他开始觉得无趣的时刻。” 看着云影倏然惨白的脸色,薛叔笑容残忍,“你已经开口了是吗?” 抿了抿唇,云影没有说话。 她知道,薛叔说的是事实。 其实,她自己心中,何尝没有预感呢? 只是不尝试始终是不甘心罢了。 “哼!蠢货。”看着云影心死如灰的脸色,薛叔觉得可笑。 一拨又一拨,他看着这月影搂的女子把希望寄托在那些僄客身上,真是蠢得千篇一律。 “他们那种人,向来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到了手的东西,无论是物还是心,你以为还值钱吗?” “从今天开始,他来月影楼的频率会渐渐减少,直至有一天,他会去寻找新的猎物。” “而你,会被他当做抹布一样丢在一边,然后开始接待其他客人。” “那些客人千奇百怪花样不同,但都一样,他们不会把你当做一个人。最重要的是,接待的客人多了,你会染病。” 听到染病二字,云影猛地哆嗦了一下。 染病,这是月影楼的姑娘们最害怕的事情。 她们知道,当染病的那一刻,她们就真正地成为了一口痰,一块破抹布。 虽然她们为薛叔赚了那么多钱,但是染病的时候,薛叔绝不会浪费任何一分钱给她们治病。 很明显,治病的费用,已经足够他再去买两个新鲜的黄花大闺女。 何必把钱用到无用的她们身上呢? 至于往日甜言蜜语百般厮守的恩客,则看都不会看她们一眼,看一眼恐怕都嫌脏。 当然,虽然嫌她们脏,但薛叔还是不会放她们自由。 哪怕是夜香都有人买,她们这具躯体,哪怕是烂了,也得给薛叔挣最后一笔钱。 第三百二十三章:来啊,互绿啊 这最后一笔钱怎么挣,云影是很熟悉的。 在这月影楼,她见过无数次,那些染了病的姑娘,被送到暗房里。 那些可怕的水泡和暗疮用烧红了的烙铁一烫,刺啦一声,会响起可怕的声响。 然后,薛叔会告诫她们,“不要染病,染病,就是这种下场。” 可是这病又不是她们娘胎里带的,做了这一行,她们怎么能控制自己接不接客,怎么能控制自己染不染病? 不过,这些就不在薛叔考虑的范围之内了。 被烙铁烙过的姑娘,这月影楼的贵人们是不稀罕了,他们看一眼都觉得倒胃口。 来到月影楼,人家想看的是倚楼女儿笑迎客,清歌未尽千觞空,至于迎客女儿背后如何,结局如何,那不是他们想知道的。 想一想都觉得恶心吧。 他们不想知道,云影同样也不想知道。 但是薛叔却由不得她不想。 “染了病以后,你会被发卖到暗倡,那里的男人不嫌弃你们脏。” “他们没有什么风雅的情趣,他们的低俗粗鄙和无耻不会有任何的掩饰,在那里没有什么风花雪月的伪装,你会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你只是一个最下三滥的物件。” “为了挣钱,一天到晚你要接几十个客人,你会反复地染病,烙烙铁,染病,烙烙铁……” 看着云影崩溃的神色,薛叔笑了,“你确定,你受得了那些?” 云影流着眼泪不住地摇头,她趴在薛叔的脚上五体投地地祈求,“薛叔,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吧……” “生路?不就在你的脚边吗?” 听见薛叔意味深长地声音,云影看向自己脚边刚才被她扔掉的纸包,连忙一把攥紧,即便手指发烫也不敢丢掉。 她抬头,眼巴巴地,“薛叔,如果我做了……真的能放了我吗?” “嗯。”薛叔点头,从怀中掏出她的卖身契,直接放在火上,烧了。 “现在,你可以相信薛叔了吧?” …… 万福宫。 姬仰文一进门,便看见了一个令他心烦意乱的人。 刚想掉头离开,却没料到被淑妃看见了他,直接开口阻止,“阿文,快进来,看谁来了。” “二皇子?!”听见淑妃的声音,羌歌倏然回头,满脸的欢喜。 “嗯。”姬仰文只能进门,在羌歌的对面坐下。 虽然遗憾姬仰文不坐在自己身边,但羌歌很快地帮他找到了理由。 毕竟在长辈面前,他或许是害羞吧。 见自己的儿子态度不好,淑妃也不指望他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只能自己看向羌歌,“最近羌元帅身体可好?” 未来婆婆问话,羌歌当然连忙回答,“好得很,我爹还让我给淑妃娘娘问好呢。” “什么淑妃娘娘……”淑妃嗔笑,“以后啊都是一家人……” 话音未落,忽然,姬仰文面色不善地开口,“娘,我跟羌歌有事,先走了。” “改日再来看你。” 愣了一下,淑妃连忙笑着开口,“哦,你们小年轻有话要说,倒是本宫不该拉着你们不放。” “罢了罢了,都走吧。” 被淑妃打趣,羌歌红着脸跟姬仰文一起告别淑妃,离开了万福宫。 “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羌歌好奇地看向姬仰文,面色有些微红。 “没什么。”姬仰文今日不像往日般笑吟吟的宠溺样子,神色似乎有些不耐烦,“你以后没事别来打扰母妃……” 羌歌愣了一下,有些惊讶地打断,“这怎么是打扰呢?” “不是你一直说淑妃娘娘很喜欢我,很想见我的吗?” “仰文,你怎么跟平常不一样了?” 羌歌直觉哪里奇怪,但又有些说不清楚。 伸手想拉住姬仰文的衣袖,忽然,羌歌发现了姬仰文粘在衣服上的一根头发。 这头发又细又柔,在阳光下隐隐地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很明显,这是女人的头发。 感觉到羌歌的不对劲,顺着她的视线,姬仰文看到了自己衣服上的头发。 心里咯噔一声,姬仰文连忙想要解释,“这,可能是宫女洗衣服粘上去的……” “哼。”羌歌冷笑一声,直接揪起了姬仰文的衣袖闻了一下。 女人的脂粉味清幽入鼻,一下子击碎了她的幻想。 “姬仰文,你好样的!”一把甩开姬仰文的衣袖,羌歌笑容嘲讽,“你不是说你只喜欢我?” “都是骗我的,对不对?” “本姑娘还没过门呢,你就给我头顶上戴绿帽子,过门了岂不是任你欺负?!” “我爹说的没错,你果然是个不靠谱的!” 羌歌一字一句毫不留情,姬仰文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这么长时间,他低三下四地哄着她,她还真以为她可以骑在他头上管着他了? 哼,可笑。 别说她还不是他的妻子,即便是又怎样? 别说在外面养个红颜,即便他三妻四妾,乃至于后宫佳丽三千,她又能如何? 真是把她惯坏了,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之前那是他没有办法,现在姬仰川已经倒台了,父皇也喜欢他,他甚至还得到了花家的支持,还有什么必要再迁就她? 想到这里,姬仰文憋闷已久的怒火,终于一股脑地冲着羌歌发泄而去。 “对,我就是骗你的!”姬仰文冷笑着打断了羌歌的逼问,“你知道吗?我刚刚才从别的女人床上爬起来,她……” “啪!” 羌歌被姬仰文的无耻刺激,直接扬手打了他一个巴掌,“你,你不要脸!” 舌尖顶了顶痛麻的腮帮,姬仰文一把将羌歌顶到了墙上,冷笑看着她的眼睛,“是我不要脸,还是你太天真?” “让一个皇子为你守贞,我看你怕不是失了智。” “实话告诉你,未来,本宫会给你找一堆姐妹,让你好好地体会什么是真正的无耻!” “你……”羌歌几乎被姬仰文气的疯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一直把他捧在手心里的男人,竟然会这么对她。 见他完全地不要脸,咬了咬牙,羌歌也顾不上什么了,“你敢!你敢给本小姐找姐妹,本小姐就敢给你找兄弟!” “谁怕谁啊!” 第三百二十四章:为狗血鼓掌 听到羌歌的话,姬仰文神色一冷,立刻恶狠狠地扬起了巴掌。 眼看巴掌即将落在羌歌的脸上,忽然,他的身后不远处,一阵掌声响起。 沈娇娇一边鼓掌,一边在心里大呼贱人。 虽然心里早清楚姬仰文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能垃圾到这种程度,属实罕见。 按理说身处皇室,勾心斗角,谁不是满肚子龌龊? 但大家基本上都还是要脸的,能大庭广众毫不避讳地讲出自己的不堪,甚至恼羞成怒动手打人的,沈娇娇这还真是头一次见。 这戏文上都编不出来的狗血,让她不鼓掌都对不起眼前的热闹。 看到沈娇娇,姬仰文扬起的巴掌握拳收起。 面色阴沉地瞪了沈娇娇一眼,“滚,别多管闲事!” 沈娇娇笑了,“二皇子,本宫哪敢多管您的闲事?” “本宫这是很明显为您鼓掌加油啊!” “啧,您看您,多有男子气概,多阳刚啊。本宫还从来不知道,原来二皇子文武双全啊。” “这好消息,可真得赶紧告诉陛下,让陛下也为您高兴高兴……” “你……”深吸一口气,姬仰文甩开羌歌,看向了沈娇娇,“莫扶烟,本宫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现在看来……哼!” 警告地瞪了沈娇娇一眼,姬仰文甩袖离开,只留下羌歌在原地愣忡,眼泪不由自主地往下掉。 本想直接离开,但见羌歌这失魂落魄的样子,沈娇娇叹了口气。 拿着自己的手帕,沈娇娇轻轻地为羌歌拭去眼泪,“这种事情,早知道比晚知道好。” 至少她还没跟姬仰文成亲,一切都还来得及。 被沈娇娇温柔地安慰,羌歌瘪了瘪嘴想要憋住眼泪,但显然她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 忽然,她哇地一声扑倒在沈娇娇的怀里,不管不顾地哭了起来。 “我那么喜欢他,那么相信他,他竟然敢这么对我,他怎么能这么对我!” “他怎们能装的那么好,那么真?!” “我该怎么办……” 抱着羌歌,沈娇娇没说一句话。 这种事情,总归要她自己想清楚,别人是不能劝的。 人与人不同。 有的人被人背叛可以潇洒离开。 有的人被人背叛可以无情报复。 有的人被人背叛可以忍痛无视。 她不知道这位羌歌是什么人,随随便便说话,万一不对她的胃口,说不定她还要怪她挑拨离间,骂她多管闲事呢。 幸好,羌歌不愧是将门虎女,哭了一会很快便从悲伤中回过神来。 “他以为本小姐是好欺负的?” “既然敢背叛本小姐,就要付出代价!” “你想怎么办?”看羌歌这么干脆利落,沈娇娇心里起了些好奇,想知道这姑娘打算怎么报复。 抱着沈娇娇哭了这么长时间,直到现在,羌歌才终于正眼看向了沈娇娇。 只看了一眼,她便愣在了原地。 “你……好漂亮啊……” “……” 被她夸得有些脸红,沈娇娇不知道这姑娘到底是什么脑回路。 刚才还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现在竟然又抱着她的胳膊花痴。 甚至非要跟着她回到了辞镜宫。 搞得这一路上玉儿气呼呼的,吃醋的很。 沈娇娇被夹在两个姑娘中间,只感觉自己像是个负心汉似的,冷汗都险些掉下来。 在辞镜宫坐下,羌歌这才终于开口,“这次,本姑娘打算让姬仰文丢个大人,然后好顺理成章地休了他!” “……” 沈娇娇顿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你们没有成亲,用不上休这个字……” “别在意那些细节。” 羌歌摆了摆手,“反正都是一样的意思。” “本姑娘就是要让他丢人,让天下人都知道,是我羌歌嫌弃他脏,是我羌歌不要他!” “好!” 听了羌歌的霸气宣言,玉儿忍不住叫了声好。 好似刚才委屈吃醋的人不是她似的…… 两人一同看向了沈娇娇,沈娇娇还能怎么说? 只能微笑鼓掌,“不错,不错,挺好的。” “我就知道咱们聊得来!”羌歌说着,冲沈娇娇眨了眨眼睛,“我知道你跟宫里那些假模假式的人不一样。” “哦?”沈娇娇觉得好奇,“哪里不一样了?” 她也没少算计别人,有时候她心狠起来连自己都害怕呢…… “今天那种情况,如果是别人,肯定大老远看到扭头就走,绝不会上前帮我。” “他们才不敢为了我得罪姬仰文呢。” “所以我相信你。” 说着,羌歌感觉到时候自己一个人有些没意思,于是看向沈娇娇,“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看姬仰文当众丢人?” 沉吟片刻,沈娇娇点头,“有何不可呢?” …… “快快快!看好戏去!” 得到了姬仰文进入月影楼的消息,羌歌第一时间进宫通知沈娇娇一起去凑热闹。 二人离开皇宫,在闹市拐了几个弯,来到了一个雕梁画栋的场所——月影楼。 “就是这儿?”沈娇娇瞥了眼月影楼里衣香鬓影的场面,心里对姬仰文这个人又增添了些许的不屑。 这人真是有意思。 那么在乎别人身份的一个人,竟然跑到月影楼这里,在一群最没有身份的人身上找存在感。 很有意思吗? 真喜欢人家,把人家赎了不好吗?怎么,在这种地方尤其地有感觉? “真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么下贱的一个人。”羌歌冷笑,觉得自己真是瞎了眼了。 姬仰文要是真喜欢了一个清白女子,与人家两情相悦,她倒是还没那么生气。 至少她知道他是有情的,只是对她无情而已。 但现在他拿着钱来月影楼找乐子,让羌歌感觉自己仿佛受到了侮辱。 他是二皇子,文采长相都是一流。 只要他愿意,多少一等一的小姐贵女都会愿意与他接触。 他却偏偏贱嗖嗖地花着钱做僄客…… 天知道,她最恨的就是僄客。 啧,太脏。 …… 月影楼。 “怎么,这么快就想本宫……子了?” 美酒美人,姬仰文有些熏熏然,“急慌慌地喊本宫过来,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想公子了。”云影说着,背对着姬仰文,将毒药倒入了酒杯 第三百二十五章:大闹月影楼 拿起酒杯,云影手指轻颤。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酒杯递到姬仰文手边。 接过酒杯,在云影紧张的视线中,姬仰文刚想喝下,忽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吵闹喧哗的声音。 皱起眉头,姬仰文放下酒杯,“外面何人喧哗?还不快把人给爷打出去!” “是!”外面的侍卫连忙出手想要拦住羌歌和沈娇娇,“两位小姐,请留步……” 但今天羌歌可是做足了准备,怎会被一个区区的侍卫拦住脚步? 直接拔出长剑,羌歌将长剑架在侍卫的脖子上,“知道本小姐是谁吧?” “知,知道。” 自家主子的未来媳妇,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知道就好。”羌歌冷笑一声,“知道就赶紧给我滚!” 说着,一脚把侍卫踹开,羌歌推门便入。 “小姐……”侍卫还想再拦,被沈娇娇一把拽住,“人家小两口吵架,你确定要掺和?” “我……”侍卫被沈娇娇一提醒,低着头退到了一边。 一个是自家主子,一个是未来夫人,两个他都得罪不起,还是安安静静当个门神吧。 就这么着,沈娇娇和羌歌一起,进入了云影房间。 “你,你们是……”被沈娇娇和羌歌吓了一跳,云影连忙躲到了一边。 “跟你没关系,就这么待着吧。”沈娇娇说着,跟云影站在了一起近距离地看热闹。 看见是羌歌,姬仰文啧了一声,觉得心烦,“羌歌,要点脸行吗?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听到姬仰文的话,羌歌被气的笑了,“本小姐不要脸?不要脸的难道不是你吗?” “本小姐不该来?难道这里是二皇子该来的地方吗?” “姬仰文,你还真是个贱货。” 听到羌歌的痛骂,最惊讶的不是姬仰文,而是站在沈娇娇身边的云影。 猛地看向姬仰文,她没有想到,包了她三年的贵客,竟然是大武帝国的二皇子。 未来,他甚至有可能是大武帝国的皇上! 那她…… 猛地,她想起自己刚才倒的那杯酒…… 薛叔不是要放她,是要害她! 如果大武帝国的二皇子被她毒死,那么她的结局只有死路一条。 什么自由,都是骗她的! 想到这里,云影站不住了,连忙动了动脚步,想要上前将那杯酒倒掉。 “你说什么?!” 忽然间姬仰文的一句话,将云影吓得愣在了原地。 听到羌歌的话,姬仰文忍无可忍,他脸色难看地起身抓住了羌歌的手腕,“你敢骂本宫?” 说着,他扬手一巴掌扇向了羌歌的侧脸,咬牙切齿的,“活的不耐烦了你……” 这次,沈娇娇没有出口帮忙,刚才在外面对付那个侍卫的时候,沈娇娇已经发现,羌歌其实是个练家子,武功不俗。 之前在万福宫外面,她应该只是受了太大的打击,所以才没有反抗。 但姬仰文如果真把她当做是可以捏扁搓圆的软柿子,那可就是自讨苦吃了。 果然,这次羌歌并没有坐以待毙,而是立刻便翻转手腕抓住了姬仰川,另一只手抬起,更加快速地扇了姬仰文一巴掌。 “啪!”地一声,听的人牙酸。 打了一巴掌,羌歌拎着姬仰文打开了临街的窗户,“各位老少爷们,停下来听本小姐说句话!” 这月影楼本就是繁华之所,楼下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听到羌歌的声音,立刻,不少人都抬起头来,对着楼上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羌歌也并不在乎他们说什么。 正要开口,姬仰文有些慌了,连忙伸手想要关上窗户,“羌歌,你疯了!” “快放开本宫!” “哼!”看着姬仰文在自己手里这份窝囊的样子,羌歌忍不住笑了。 笑声中有痛快,也有自嘲。 真是可笑,她竟然会眼瞎喜欢这么个东西。 “姬仰文,你早该知道本姑娘不是好惹的。” “你欺骗接近本姑娘,为的无非就是我爹的势力,和你爹的皇位而已吧?” “今天,本姑娘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白日做梦!” 听了羌歌的话,姬仰文腿软。 他开始后悔,明明早就知道她的脾气,为什么要招惹这姑奶奶。 之前他也是做得太绝,想对付她日后登上皇位怎么对付不行,为什么偏偏沉不住气,早早地得罪了她? 现在好了,如果自己真的在这月影楼丢了皇室的脸面,恐怕那皇位,他哪怕是做梦,也无法得到了。 “羌歌,是我错了,是我错了!”生怕羌歌真的做出无法挽回的举动,姬仰文连忙认错。 “错了?” 羌歌看向姬仰文,“错在哪?” 咽了咽口水,姬仰文连忙求情,“关上窗户进去说好吗?” “看在过去的份儿上,求你了……”姬仰文面容哀切,“其实,我这么做都是有原因的,你听我解释行不行?” 听到姬仰文说自己要解释,羌歌犹豫了一下,然后松开了姬仰文,“好吧,你最好解释清楚。” 见羌歌松了手,姬仰文连忙将窗户关上,终于松了一口气。 一回头,正撞见云影端着杯酒准备离开,姬仰文口干舌燥地正好抢过来。 “别……” 姬仰文动作太快,云影刚说了一个字,他便已经一饮而尽,只留下云影独自握着空酒杯发呆。 看着空荡荡的酒杯,云影心里打了个寒颤,手指发抖。 她给二皇子下了毒,她给二皇子下了毒…… 二皇子他喝了毒酒! 要是平时她这个反应,可能还会有人问问,但今天这么劲爆的场面,其他人哪有功夫搭理她? 沈娇娇虽然觉得奇怪,但一时间也不明白她到底想干什么。 还以为她是献殷勤,去给姬仰文送酒呢。 谁能想到她竟然是去倒毒酒呢? 姬仰文得了自由,一边忽悠着羌歌,一边往门口方向走去。 “快,拿下她!”终于,姬仰文看见了自己的侍卫,给侍卫使了个眼色。 看见羌歌,那侍卫头皮发麻,但是毕竟自家主子已经下了命令,于是只能立刻抽剑抵挡,好让自家主子赶紧走。 可刚过了两招,忽然,外面想起了尖叫声。 “救命啊!死人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姬仰文身死 听到死人二字,云影脑子嗡地一声,踉跄着差点倒地。 沈娇娇疑惑地瞥了她一眼,觉得这个姑娘似乎是有些过于奇怪了。 正想上前盘问,忽然,那侍卫猛地冲了出去。 沈娇娇和羌歌对视一眼,立刻,心里也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边姬仰文才刚跑出去,那边外面就嚷嚷着死人了。 所以……死了的那个人,不会是……姬仰文吧…… 连忙,沈娇娇也顾不得云影如何了,立刻跟羌歌一起冲了出去。 一出门,便看见门外不远处倒在地上的男人。 不是姬仰文又是谁? 此时月影楼的其他不少客人都走出来,戴着面具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观望着。 当看到姬仰文的真面目时,立刻心里一个哆嗦。 二皇子姬仰文?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这是……死了吗? 立刻,所有认出姬仰文身份的客人连衣服都顾不得整理,生怕自己被卷入这场风暴,连忙戴着面具从后门逃走了。 只剩下一些没见过姬仰文的富家公子在不远处指指点点。 “怎么回事?马上风?” “这是玩的太嗨了?” “啧啧啧,出大事了,月影楼摊上人命了……” “放心吧,听说这月影楼身后有贵人护着,没事的。” 听到众人的谈论,忽然,有人神色难看地问了一句,“你们说的贵人,该不会是云影房中的那位吧……” “除了他还能有谁?”众人奇怪。 这月影楼还有第二个贵人不成? 咽了咽口水,几个目击者脸色难看极了,“恐怕这个死去的人,就是你们口中的贵人了。” “他刚从云影房里跑出来……” “……”听到死者竟然是云影房中的贵人,众人大惊失色,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在众人惊讶万分的时候,忽然,跪在死者旁边侍卫模样的人,猛地抽出长剑对准了他身后一身红衣的飒爽女人。 “你干嘛?!”还没从震惊和伤心中回过神来,羌歌发现自己被姬仰文的侍卫拿剑指着,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你怀疑本小姐?” “不是你还能是谁?!”侍卫知道姬仰文死了,自己恐怕也活不成,急于找到一个凶手,好戴罪立功,保住自己的小命。 而今日羌歌来者不善,在他眼中自然成为了第一嫌疑人。 羌歌皱着眉头,“本小姐只是想给姬仰文一个教训,可从未想过要害他性命,你别诬赖本小姐!” “这些话,你留着跟陛下说吧!” 说着,侍卫毫不犹豫地提剑刺向了羌歌。 羌歌问心无愧,被这样冤枉自然受不了,于是也提剑迎了上去。 二人打的难解难分,周围月影楼的姑娘和看客们更是惊叫连连。 知道羌歌武力更胜一筹,沈娇娇并没有理会他们的战斗,而是低下头查探姬仰文的尸体。 看客们远远看着沈娇娇的动作,心里直起鸡皮疙瘩。 “那漂亮姑娘是谁啊,竟然敢去翻动尸体,怎么之前从未见过?” “好好的一个姑娘,这个时候不躲着,竟然还跑出来翻动尸体,还真是……胆子大……” “人家不是月影楼的姑娘,好像跟那舞刀弄剑的红衣女子是一伙的。” “也是,看她身上的打扮和通身的气派,月影楼这种地方怎么养的出来?” 知晓沈娇娇和羌歌都不是月影楼的姑娘,又见羌歌与姬仰文的侍卫战成一团,众人忽然脑洞大开。 “你们说,那贵人是不是这两个姑娘杀的?” “很有可能……”众人思量着,立刻将沈娇娇和羌歌想象成了被姬仰文欺骗抛弃的悲惨女子。 以为她们今日闯入云影搂就是为了杀死负心人。 脑补了一番爱恨纠葛之后,看客们看向沈娇娇和羌歌的眼神中,再没有了一开始的胡思乱想。 这两个姑娘美是很美,尤其是那白衣姑娘,更是美的天仙似的。 但再美的姑娘,那也得有命消受啊。 他们这些人都是些三心二意的主,万一跟姬仰文落得同一个下场可就不好了。 沈娇娇跟羌歌这是不晓得他们的想法,如果晓得定要骂他们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即便没有镜子,也该有尿吧? 一个个又虚又脏,一身脏病的瓢虫,也敢肖想她们,还真是活腻歪了。 “别打了。”沈娇娇忽然开口,“他是中毒而亡,跟羌歌没有关系。” 说完,沈娇娇立刻转身,向着云影房间走去。 一进门,发现房间里已经空空荡荡,没有了人影。 本来还只是怀疑,但此刻,沈娇娇心中彻底确定,杀死姬仰文的人,一定是云影。 福至心灵般,沈娇娇忽然想到之前云影端的那杯酒。 连忙拿起酒杯一闻,果然里面下了毒。 “怎么?是她?!”羌歌跟那侍卫也终于清醒过来,跟着沈娇娇进了房间。 点了点头,沈娇娇将酒杯收好,看向那侍卫,“姬仰文应该是死于云影之手,你如果想活命,只能将功补过。” “这……她人都已经跑了……”侍卫脸色难看。 “一个弱女子,能跑多远?”沈娇娇说着,安排了任务,“你快去通知宫里和相关官员,关上城门,任何人不得出入。” “记住,任何人!”沈娇娇提醒,“她没理由杀姬仰文,一定是被人指使的,不能放过主使!” “嗯。”不由自主地,侍卫听从了沈娇娇的安排。 只是他还惦记着姬仰文的尸体,“那二皇子在这里……” 几人正说着,忽然听到楼下的吵闹声,原来是捕快们循声赶到。 这下,几人不用担心姬仰文的尸体。 羌歌亮明身份,简单跟捕快们交待几句之后,便随着沈娇娇一起,来到了月影楼顶楼。 …… 月影楼顶楼,这是月影楼老板薛叔的住处。 “咱们不是应该去找云影吗?来找月影楼老板做什么?”羌歌觉得奇怪。 “云影她没必要杀姬仰文。”沈娇娇解释,“姬仰文是她的金主,她讨好还来不及呢。” “所以是……有人逼她?”站在薛老板的房间满口,羌歌灵机一动,“幕后黑手是薛老板?” “进去就知道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任人鱼肉 猛地打开房门,沈娇娇看见对面窗边黑影一闪,立刻消失。 而薛老板则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后背插了一把刀子,一个包袱掉在他的身边,里面的金银珠宝漏了出来。 “羌歌,追!”沈娇娇一边查看情况一边提醒羌歌。 羌歌愣了一下,听到沈娇娇的提醒之后,立刻醒悟过来,翻窗追去。 沈娇娇则立刻抓住薛叔的头发,将他的穴位封住,“你活不成了,但是有机会说出杀手。” “你的主子这么对你,相信你也没有为他保密的必要。” “码……码头……”用尽最后的力气,薛叔说了码头二字,说完,便停止了呼吸。 知道码头是现在唯一的线索,沈娇娇只能翻身离开了月影楼,在路上随便掏出银票买了匹马,往最近的码头赶去。 “姑娘,还没找钱!”卖马的小贩大喊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沈娇娇远去。 …… 一路从月影楼后门跑到了码头,云影来到了她与薛叔之前约定好的地点。 看着不远处插着白布的小船,她面色一喜刚要上船,忽然间她猛地停住了脚步。 薛叔的安排……可信吗? 摇了摇头,云影慢慢地后退,心中有了些不详的预感。 薛叔如果真的可信,就不会隐瞒她姬仰文的真实身份。 让她杀了二皇子,这跟害她有什么两样?! 心中警铃大作,云影猛地回过头,足下狂奔着想要远离码头。 “那……是不是云影?”码头上,有人发现了她狂奔的身影。 “好像是!” “快,快追!” 小船上的船夫们说着,抽出藏在船板上明晃晃的大刀,拎着长刀向着云影追来。 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云影连看都不敢回头看一眼,知道长刀随时都会砍到自己的脖子上,她心里腾地升起了不安和绝望。 就在这时,猛地有人从身后狠狠地砍了她一刀。 这一刀砍得极狠,将她直接砍翻在地,整个背部火辣辣地疼。 踩着她的胳膊,杀手的第二刀,砍向了她的脖子。 看着杀手狰狞带血的面目,云影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听着那刀上携风裹雨之势,云影知道,这一刀若是被砍中,估计她脑袋直接就被砍掉了。 死到临头,电光火石的一瞬,她短短的人生如同跑马灯一般,在眼前不断地回闪。 她记得家里穷,没有粮食,阿爹摸了摸大姐,说大姐已经养的大了,可以帮忙干活,过几年能嫁个好人家换粮食。 阿爹又摸了摸小弟,说小弟是家里的命根子,他指着小弟光宗耀祖。 最后,噙着眼泪拎起了她,“闺女啊,是爹没本事,爹对不起你。” “等爹有钱了,爹再把你赎回来,啊?” 她当时不懂事,还以为自己是被卖给别人干活,所以一点都没有伤心,“爹,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干活,我不会偷懒的。” “我要赚好多好多钱,让全家都能吃上白面馍馍。” 说完,懂事地松开了爹爹的手指,“爹,你常来看我。” “……嗯……嗯……” 爹爹答应了,却没有实现诺言。 他再也没来过。 后来,她被逼着学习琴棋书画,被逼着观看那些吓人的“表演。” 她那时不明白,但条件反射般的,她不愿意看,也不愿意学。 因为那些表演的姐姐们,平日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么漂亮高贵。 但躺在那的时候,她明确地感受到,他们没把她们当成人,没把她们当成美好的人。 她不愿意自己也成为那样。 但这月影楼,哪里容得下她愿不愿意? 被饿了几天之后,她屈服了。 后来,薛叔让她接客,说要把她卖个好价钱。 她心里反感极了。 在高台上,她穿着从小到大都没穿过的漂亮衣服,却感觉到了铺天盖地的屈辱。 那些客人们,他们高高在上地对着她指手画脚,仿佛她不是个人,是砧板上的猪肉似的。 心里抗拒,她笑的也难看。 但好像很多人喜欢她年纪小,还是陆陆续续举了牌子。 看着那一个个举起的牌子,当时的她腿都软了。 后来的一切她都不记得,等到她再次回过神,已经是在姬仰文面前。 当时她还不知道他是姬仰文,是大武帝国的二皇子。 她对他甚至是恨的,甚至在心里想过,如果他要是欺负她,她就用簪子杀死他,然后自杀。 但他没有,他没有动她一根手指头,也不让任何人动她。 他偶尔过来,也都是跟她聊聊天,听她弹弹琴。 “好听吗?”她曾经问过他。 她以为哪怕是敷衍,他也会说些好听的。 可他摇了摇头,似乎觉得她不自量力,只给了她一个不入流的评价。 当时那一瞬间,她自惭形秽。 也是,他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应该是听过很多美妙的琴声吧。 而她的手,本就是洗衣做饭烧火劈柴的手,难道练了一段时间,就肖想能够弹出动听的琴声了吗? 当时她很泄气,连着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愿意看见姬仰文。 她偷偷地练习,直到觉得声音能入耳了,才愿意重为他弹奏。 同时的,那天他要了她。 三年,他虽然不常来,但却花着大价钱不让其他人碰她。 她以为他对自己是有感情的。 这几年她懂事了很多,知道爹爹永远也不会来找她。 知道她确确实实是砧板上的鱼肉。 知道如果不离开月影楼,自己的结局会有多么不堪。 但她知道那么多,却不知道身为伎人,永远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僄客身上。 玩物始终是玩物。 即便多玩了几年,即便再怎么温言软语,也都只是逢场作戏而已。 谁当了真,谁就是傻子。 可人人都说俵子无情戏子无义,谁也没提醒过她僄客无情啊。 给姬仰文下毒,一方面的确是被逼无奈,另一方面,她也切切实实地恨了。 恨这天,恨这地,恨月影楼,恨薛叔,恨阿爹,恨姬仰文,也恨她自己。 就这样吧,死了也好。 死了干净。 闭上眼睛,云影嘴角浮现了一丝释然。 就在她感觉刀锋逼近,喉间一凉的时候,忽然,一声石子敲击铁器的声音出现。 她听见杀手惊讶地吼了一句,“谁!” 第三百二十八章:云影身死 不远处,沈娇娇闪进暗处,从地上捡起石子,将云影从杀手们手中救了出来。 这件事情姬崇道势必会过问,所以沈娇娇必须隐瞒自己会武功的事实。 在暗处用石头将几个杀手制服之后,沈娇娇才现身出去。 等走近了才发现,虽然她及时地弹开了砍向云影喉咙的长刀,但云影背后竟然还有一个深可见骨的刀伤。 此刻这刀伤因为她的奔跑挣扎而血流如注,若不及时处理,恐怕药石难医。 想到这里,沈娇娇连忙从怀里掏出随身的金疮药,想要帮她止血包扎,却被云影制止。 她伸手攥住沈娇娇的手指,“姑……姑娘,不用……救我。” “我杀了……二皇子,你即便……救了我,我也……活不成的。” “倒不如……死了痛快。” 抿了抿唇,看着她逐渐涣散的眸子,沈娇娇顿住了手指。 她说的没错,即便是有人威逼指使,但给姬仰文下毒的人,确确实实是她。 如果她现在不死,未来面对的可能就是千刀万剐的惩罚。 比现在恐怕是要痛苦千万倍。 救了她也便是害了她。 “好。”沈娇娇点头,“我不救你。” “但你要告诉我,关于这次下毒,你都知道什么?” “我……”云影有些茫然,“我只是……只是听了薛叔的话而已,别的……并不知情……” 就这么着,云影在沈娇娇怀中停止了呼吸。 …… 皇宫大殿之上,姬崇道面色十分难看,脸上似有惊雷之怒。 猛地一拍桌子,他看向殿下众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仰文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月影楼,又为什么会忽然中毒身亡!” 说着,他看向了沈娇娇羌歌二人,“还有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月影楼?!” “这整件事情,不说出个来龙去脉,寡人要你们所有人给文儿赔命!” 心里一哆嗦,姬仰文的贴身侍卫首先跪下,“陛,陛下,今日二皇子得了云影的消息,约二皇子到月影楼见面。” “见面之后没一会,羌歌小姐跟殊颜公主便闯了进来,双方起了争执。” “没一会,二皇子逃离云影姑娘房间,奴才给二皇子殿后。” “然后……” “然后什么!”姬崇道咬着牙询问。 不敢怠慢,侍卫连忙答话,“然后奴才便听见外面有人惊叫,跑出去一看,二皇子人便没了……” 正说着,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 劳公公连忙禀报,“陛下,淑妃娘娘求见。” 听到淑妃的名字,姬崇道面色更加难看,头痛欲裂。 他知道淑妃定是要大闹一场,可没办法,淑妃毕竟是仰文的亲娘,这种时候,他总要对她宽容一些。 于是挥手,“让她进来吧。” 淑妃于是走了进来,从殿外到殿内这么短的距离,淑妃却面色苍白地走了很久。 几次都踉跄地想要摔倒,却始终不肯让宫女搀扶。 终于,她跪在殿下,跪在姬崇道脚下,“皇上,求您给文儿申冤啊!” “文儿一向听话懂事,他死的冤啊!” “无论是谁,求陛下让他血债血偿!” 毕竟姬仰文是自己的亲儿子,姬崇道如何不心疼? 看淑妃这么伤心,他也有些承受不住。 于是亲自起身下殿将淑妃扶起,让劳公公给她搬了把椅子坐在自己的下首,“你放心,仰文也是寡人的儿子,寡人当然要给他主持公道!” 说完,他抬头,冷冷地瞥了殿下众人一眼,然后冰冷的视线看向了沈娇娇和羌歌。 “你们两个,为什么会出现在月影楼?!” 生怕皇上怪罪沈娇娇,羌歌连忙接话,“陛下,前几日臣女发现二皇子身上有女人头发,所以跟上去想要看看,顺便……” “顺便干什么!”淑妃猛地开口逼问,声音尖锐,吓了众人一跳。 淑妃几乎疯了,此刻看见谁都像是凶手。 听说羌歌发现自己儿子在外面养了女人,就以为她是因爱生恨,故意地在月影楼杀了姬仰文,好叫他死了都要被百姓们消遣谈论。 羌歌被吓了一跳,但感觉到身边沈娇娇不慌不忙的气势,她也很快沉住气来。 “淑妃娘娘误会了,臣女只是想取消婚约而已,并没有伤害二皇子的打算。” 羌歌这么说,淑妃却完全不信。 身处后宫,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嫉妒二字可以将人变得多么丧心病狂。 她才不相信羌歌跑到月影楼,只是为了取消婚约。 这么想着,她看向沈娇娇,“莫扶烟!你说!” “你怎么会跟羌歌认识,你们到底为什么出现在月影楼?!” 沈娇娇没有回答,而是提醒淑妃,“娘娘,我们为什么出现在月影楼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杀害二皇子的凶手是谁。” “你知道?”淑妃连忙催促,“知道还不快说!” “你知道什么,快说!”姬崇道也连忙催促。 沈娇娇于是从怀里掏出了一只酒杯,“这酒杯,就是二皇子在月影楼用过的那只酒杯。” “那日在月影楼,二皇子从头到尾只喝了一杯酒,如果我猜的没错,二皇子身上的毒与这酒杯上残留的,应该是同一种毒。” 说完,沈娇娇将酒杯递给了候在一旁的安祈良。 “怎么样?”见安祈良接过酒杯,姬崇道连忙询问。 点了点头,安祈良同意了沈娇娇的猜测,“没错,这杯中毒与二皇子身上的毒,一模一样。” “是谁!是谁下的毒!”淑妃咬着牙看向沈娇娇,“是你吗?!是你对不对!” 沈娇娇摇头,“我一直站在门边,没有靠近过这杯酒,二皇子的贴身侍卫可以作证。” 众人看向侍卫,侍卫连忙点头,“是这样没错。” “你没有靠近,那是谁下的毒?!”看着安祈良手中的酒杯,淑妃不甘心地指着羌歌,“是你吗?!一定是……” “当时接触过这杯酒的,只有一个人。”沈娇娇打断淑妃的胡言乱语。 “谁!” “月影楼花魁,云影。” 沈娇娇回答的斩钉截铁,淑妃却不相信,“一个烟花女子,她怎么会有这样的胆子?!” 第三百二十九章:刚阉的 沈娇娇点头同意了淑妃的看法,“的确,她没有那样的胆子。” “她也是受月影楼老板薛叔的指示。” 听到这里,淑妃条件反射地觉察到了不对,“怎么可能?月影楼的老板,为什么要杀害自己的客人?!” “还有那个云影,她在哪里,本宫要亲自问话!” “他们都死了。”沈娇娇叹了口气,将今日的前因后果完完整整地说了一遍。 “云影的确是受薛叔指使,但薛叔应该也是受人指使,在做完这一切之后他们本来打算离开,但是都被人灭了口。” “灭口?”听到这话,淑妃心中倒吸一口凉气。 看来,这是有人筹谋已久要杀害她的儿子。 “是谁?”淑妃脸色阴沉,发誓如果找到凶手,定要让他十倍百倍地付出代价。 非千刀万剐不能解她心头之恨! 沈娇娇却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是谁,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杀害薛叔跟云影的杀手抓到了,或许可以从他们口中知道幕后主使的下落。” 事发突然时间紧急,沈娇娇没来的及审问杀手,只能留给大理寺审问。 至于审问的结果如何,这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她对姬仰文的死亡没有兴趣,更没兴趣去查凶手是谁,只要这血别溅到她身上,随便姬家人怎么折腾。 …… 宰相府书房。 花宰眠看向傅倦,眼神欣喜,“王爷猜的果然不错,我这边刚向姬仰文投诚,那边姬仰川就坐不住了。” “他果然下手杀了姬仰文!” “当然,无论用什么方法,只要能保住太子位,他都会去做。”傅倦对于姬仰川会做出这种事情一点也不意外。 毕竟在姬仰川眼中,如果别人登上太子位成为皇帝,他就是死路一条。 而杀了自己的兄弟则只是有可能会死。 如果他计谋巧妙,不仅不会死,甚至有可能重登太子位,走上权利的巅峰。 二者如何选择,这还用说吗? “那接下来应该怎么做?”花宰眠看向傅倦,询问着他下一步打算,“我是不是应该去再去投靠姬仰武?” “投靠他干什么?”傅倦冷笑,“引姬仰川把他杀了?” 听到傅倦说话的口气,花宰眠觉得奇怪,“难道不需要吗?” “姬崇道成器的儿子一共就三个,你让姬仰川把姬仰文和姬仰武都杀了,他就剩姬仰川这一根独苗了,还舍得杀吗?” 花宰眠恍然。 的确,现在就是除掉姬仰川最合适的时机。 如果等到姬仰川成了独苗,恐怕到时候姬崇道反而会犹豫。 “那我想办法把人交给大理寺。”花宰眠开口。 “不。”傅倦挥手阻止,“交给淑妃。” 眼皮猛地一跳,花宰眠心中发寒。 这个傅倦,可真是个狠人。 生怕大理寺弄不死姬仰川,专门让他去找淑妃。 毕竟这天底下谁都有可能原谅包庇姬仰川,唯有淑妃不会。 她之前的女儿死在姬仰川母亲花容的手里,她现在的儿子死在姬仰川手里,她哪怕是死,也绝不会放过姬仰川。 提醒自己不要得罪傅倦,花宰眠迅速按照傅倦的指示,将人阉了送入万福宫。 …… 万福宫里,淑妃听到花且欢求见,一时间有些恍惚。 花家人,她来干什么? “娘娘,花小姐说有要事禀报,跟……跟二皇子有关。”仇公公咽了咽口水,提起二皇子都有些心惊胆颤,生怕自己刺痛了淑妃。 “快!让她进来!”淑妃连忙从病床上惊起。 花且欢很快进来,看淑妃苍白无力的样子,心里觉得有些奇怪。 二皇子已经死了,淑妃也都这样了,父亲为什么还特意让她送话过来? 即便是姬仰川被废了,姑姑那边指望不上,也不至于沦落到要讨好她吧? “关于文儿,你想说什么?”这两日,淑妃像是苍老了十岁,她眼中的执拗更是吓得人不敢靠近。 花且欢只远远地站着,让人把一个昏迷不醒的太监拖了进来。 “二皇子的事情,淑妃可以问他,他应该知道。” 说完,花且欢受不了这窒息的气氛,立刻就想要转头离开。 “站住!”淑妃叫住了花且欢。 “花家……为什么帮本宫?”淑妃被仇公公扶着,来到了花且欢的眼前,直直地看向花且欢眼底。 她现在谁都不能相信,又怎会相信花家人? “不是帮你。”花且欢有些不耐烦,“我爹说幕后主使之所以杀二皇子,就是因为不满他投靠二皇子。” “如果他再不动手,恐怕那幕后主使早晚会拿他开刀。” 将花宰眠的话复述完毕,花且欢松了口气看向淑妃,“大理寺不是有几个杀手吗?应该也认识他,你可以去求证。” “反正人给你了,你要信便信,不信便不信。” 说完,花且欢转身离开了万福宫,只留下淑妃愣在原地出神了好久,才终于低头看向脚边的太监。 这太监面色苍白,长得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冷哼一声,淑妃的声音冒着寒气。 “把他弄醒。” “是。” 仇公公扶着淑妃坐下,自己则从旁边端了杯茶水,一把泼在了脚下贼眉鼠眼的太监苍白的脸上。 但奇怪的是,这一杯水泼上去,贼眉鼠眼的太监并没有什么反应。 愣了一下,仇公公弯腰检查,生怕这关键贼眉鼠眼死了。 探了探鼻息,温热,还有气儿。 正奇怪着怎么回事,忽然发现这贼眉鼠眼两腿之间竟然还在流血。 幻肢一痛,仇公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估计这贼眉鼠眼刚阉的,还新鲜着呢。 被花小姐拖来拖去的,失血过多晕过去了。 本来这种情况,是应该重新包扎好好休养的,但现在情况紧急,根本没必要顾着他的身体。 仇公公将茶杯往桌子上一拍,拿着碎瓷片猛地在昏迷不醒的贼眉鼠眼胳膊上一划。 立刻,血流如注,贼眉鼠眼从昏迷中啊地一声醒了过来。 似乎以为自己做了个噩梦。 醒来的第一时间,贼眉鼠眼向着自己的胯下摸去。 除了一手的鲜血,什么也没有。 第三百三十章:酷刑之下 “别摸了,那玩意没了。”仇公公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关于二皇子,我劝你赶紧说清楚。” “也省的一会吃苦头。” “什么!”贼眉鼠眼的郑术猛地瞪大了眼睛,手指颤抖地猛地在裆下又摸了一把,疼的嗷了一声,然后蜷缩地跟虾仁一般。 青筋暴起的脸上满是震惊和恨意。 见他不说话,仇公公也不多嘴,直接一脚踩在他的手上,用力一碾。 “啊!” 郑术刚要大吼,便被仇公公一脚踹了过去,“闭嘴!” “识相点,把你知道的告诉淑妃娘娘。” “你要是不识相……” 仇公公冷笑一声,笑的人心里发寒,“这宫里折磨人的方法,有的是。” “你要是非不识相,那咱们就一样一样地试。” “反正你总归是要开口的,无非是早晚而已,早早说了还能死的痛快点,否则……” “呸!”郑术倒是硬气,吐了仇公公一口,便闭上眼睛,一副誓死不屈的样子。 “哼。” 仇公公冷笑一声,擦干净脸上带着血丝的唾沫。 然后看向淑妃,“娘娘,给奴才一柱香时间,奴才会让他开口。” 得到了淑妃的同意,仇公公令人将郑术拖到了暗房。 他倒也不问话,直接将暗房里的刑具在郑术身上一样样地使。 直到仇公公拿着烧红的烙铁,准备往他胯下烙的时候,他终于开始怕了。 看他一脸盗汗,仇公公笑了,“知道吗,没了那玩意,其实你还能出恭。” “但我这烙铁给你烙死了之后,保管你一滴尿都尿不出来。” “那些污秽都会存在你的肠子里,让你发烂发臭,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话没说说完,郑术的腿就软了,“我说,我说!” “早说不就好了?何苦受这么多罪?” 这么说着,仇公公将郑术拖回了淑妃面前,“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否则有你好看的!” “嗯。” “本宫问你,是谁杀了二皇子?!”淑妃面色阴沉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郑术,发誓无论幕后凶手是谁,她都要给自己的儿子讨个公道! “是,是云影。”郑术立刻报上了云影的名字。 但见淑妃面色更加难看,他立刻解释,“下毒的人是云影,但云影也是被人指使。” “谁?谁指使的?” 咽了咽口水,郑术说出了一个淑妃预料之外,而又毫不觉得意外的名字。 郑术说,“是,是大皇子。” “月影楼是大皇子暗地里支持的产业,他已经布局很久了。” …… “皇上!” 万寿宫,淑妃跪在姬崇道面前,“陛下,您要为文儿做主啊!” 看见淑妃这癫狂的样子,姬崇道头痛欲裂。 文儿没了,他也很伤心,但日子总要过下去啊。 淑妃却总是念念不忘不肯放下,还时不时来催促他破案,真是让他不胜其烦。 但再怎么不耐烦,他还是走到了淑妃面前,将她从地上扶起,“来,起来。” “文儿没了,寡人又何尝不伤心呢?” “只是这查案光着急也没用,还得等大理寺那边的结果,不是吗?” “你放心,结果一出来寡人一定会为仰文主持公道!” 看出姬崇道眼里的不耐烦,淑妃神色有些失望,她连忙抓着姬崇道的手指问他,“你真的会为阿文讨回公道?” 姬崇道理所当然地点头,“这是当然。” “无论对方是谁?” “无论对方是谁!”姬崇道毫不犹豫地承诺。 他身为大武帝国的皇上,自己的儿子死的不明不白,他怎么可能不报仇? 至于杀手的身份…… 管他们是什么身份! 敢动大武的皇子,敢动他的儿子,那就要做好迎接天子之怒的准备! “好。”淑妃点头,“那请陛下把所有相关人员都请到宫里吧,凶手找到了。” “你说什么!”姬崇道猛地看向淑妃,“是谁!” 淑妃无声地笑了,“陛下,先把人都请过来吧。” “几个皇子公主也都请过来,毕竟这件事跟他们的兄弟有关,不是吗?” 见淑妃眼神坚定,人不到齐不打算开口,姬崇道心一软,选择了妥协,“好,寡人把人都请过来,你说出凶手的名字,咱们给文儿报仇。” …… 沈娇娇跟羌歌玉儿正待在辞镜宫玩闹,忽然,被姬崇道派人请到了万寿宫。 沈娇娇还是第一次看见万寿宫这么热闹,皇子公主们来的整整齐齐不说,宰相花宰眠跟元帅羌巡也都来了。 为什么她会认识羌巡呢?其实都是羌歌的功劳。 远远地看见自家阿爹,羌歌就已经激动地趴在沈娇娇耳边介绍,“看,我阿爹,兵马大元帅,可厉害了!” 顺着羌歌的视线,沈娇娇看向羌巡。 的确,这老爷子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虽然年纪大了,头发花白,但目光炯炯精神灼烁,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众人互相看着,不明白为什么要把他们都凑到一起。 不知道接下来到底有什么样的事情即将发生。 “淑妃,现在人都到齐了,你可以说了吧?”忽然,寂静的大殿中,姬崇道开口。 他看向淑妃,“你说说,到底是谁杀了阿文。” 听到姬崇道的话,沈娇娇起了兴趣。 原来,是因为姬仰文的事情啊。 虽然不愿意掺和,但是她也的确好奇,姬仰文到底是谁杀的。 云影不知道姬仰文的身份,但她身后的人,显然是知道的。 甚至于就连整个月影楼,可能都只是为姬仰文设下的一个圈套,只为了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场。 这么长久的恩怨,这么巨大的财力,以及这杀害当朝二皇子的魄力,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除非…… 沈娇娇猛地看向了对面的皇子们。 除非是他们,才有能力有理由做出这样的事情。 而且这场刺杀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姬仰文即将触碰太子位的瞬间来了。 这目的不言而喻,一定是跟那高台之上的龙椅有关。 扫了眼对面几个低着头不辨神色的皇子,沈娇娇认定,这场刺杀,必定与他们之中的某个人有关。 第三百三十一章:早死早超生 看着对面众人,沈娇娇心里疑惑。 这个杀害姬仰文的人,是谁呢? 姬仰武? 如今姬仰川被废,姬仰文跟姬仰武便是太子位的有力竞争者。 而在姬仰文跟姬仰武中间,明显姬崇道更偏向姬仰文。 这个时候姬仰文死了,那他不就少了一个有力的竞争者? 看着姬仰武高大低沉的样子,沈娇娇在心里几乎认定,杀死姬仰文的人,就是姬仰武。 只是有一点非常奇怪。 姬仰武难道不明白,这个时候动手会给自己召来嫌疑吗? 再说,他也不像是能筹谋按捺三年的性格。 就在这时,沈娇娇发现,姬仰川的样子似乎有些不自然。 他整个人非常的……僵硬。 按理说,他被幽禁了,不应该怀疑他。 但沈娇娇莫名地觉得,姬仰川才是能干出来这种事的性格。 虽然他太子位被废了,但是姬崇道有能力的皇子并不多。 只要姬仰文跟姬仰武死了,他未必不能重登太子位。 况且,他作为前太子,哪怕是为了自保,恐怕都要想尽办法重登太子位。 要不然别人登上了太子位,未来成了皇上之后,怎么可能留着他这个前太子碍事? 哪个皇上会这么大气地留着前太子在自己晃悠,还不够闹心的呢。 想到这里,沈娇娇改变了看法。 也许,凶手不是姬仰武,而是姬仰川。 正在这时,淑妃也开口验证了她的猜测。 她从座位上站起,一步一步走到大殿中央,跪在了姬崇道面前,猛地伸手指向了姬仰川,“是他!”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淑妃又坚定地重复了一遍,“是他,是他杀了文儿!” 说完,重重地在地下磕了个头,“陛下,姬仰川之前弑父,如今杀弟,罪不容诛!” “请求陛下为文儿做主!” 听了淑妃的话,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仅是因为她说姬仰川杀弟,更是因为她说出了姬仰川弑父的事实。 之前姬仰川被废的时候,虽然姬崇道措辞严厉,但是为了皇室威严,也为了保住姬仰川的一条命,他并没有说具体的原因。 虽然很多人猜到了可能与祭祖大典上姬崇道遇刺有关,但毕竟没有证据,这些风言风语只停留在猜测的层面上。 具体情况只有少数的几个人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现在淑妃为了逼姬崇道杀了姬仰川,把姬仰川弑父的事情抖落到了明面上,众人如何不惊讶? 即便是姬仰川跟姬崇道两个当事人,都没有料到淑妃会旧事重提。 姬仰川又惊又怕,连忙跪了下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想否认,可弑父的事情,姬崇道明显是知道的,他如何否认? 想了想,只能避重就轻,捡着姬仰文的事情解释。 “父皇,淑妃娘娘,近期儿子一直都待在自己宫中,闭门不出,对于二弟的事,真的是丝毫不知啊!” 说着,他看向淑妃,“娘娘,本宫知道二弟的事情您很伤心,也能理解。” “但您没凭没据的,可不能血口喷人。” “呵呵,本宫血口喷人?”淑妃冷笑,“大皇子,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就这么确定本宫没有凭据?” 听了淑妃的话,姬仰川心里一冷,连忙思索着自己的计划,快速寻找着可能存在的漏洞。 云影死了。 薛叔死了。 月影楼他从来没有真正经手过。 派去杀人灭口的几个杀手也都是从来没有见过他。 他只跟郑术见过几面而已,但郑术办事一向谨慎,应该也没有亲自接触过下面的人。 最关键的是,他早已经有先见之明,让郑术提前出去避避风头。 怎么想这件事情都是天衣无缝,姬仰川心中放下了心。 想来淑妃只是怀疑,所以故意地诓他而已,如果真上了当,那可就傻了。 于是一口咬定,“淑妃娘娘,虽不知道您是从哪里得来的小道消息,但这件事情,绝对与我无关。” “这种事情您得有真凭实据,怎么能听从小人挑唆?” 见他说话有理有据,姬崇道阴冷的面色缓和了些。 之前刺杀的事情,想来都是花家挑唆,仰川只是年轻,一时糊涂而已。 这次仰文之死,明显是筹谋已久,应该不会是仰川的手笔。 这么想着,姬崇道看向淑妃,“朕知道你伤心,但也不能随便冤枉仰川。” “如果你没有证据,那就先回去吧,大理寺那边早晚会有结果,你又何必如此操劳呢……” 打断姬崇道的劝告,淑妃冷笑看向姬仰川,“大皇子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你真以为我没有证据?” “本宫……”姬仰川刚想说话,被淑妃直接打断。 盯着姬仰川,淑妃冷冷道:“把人给我带上来!” 心里一紧,众人看向了门口。 门外传来了一声嗻,然后,仇公公拖着一个散发着臭气,被虐打的不成样子的太监走了进来。 众人皱着眉,不知道淑妃拉着一个太监进来做什么。 因为那太监头发散乱,一开始姬仰川也并没有在意。 但当太监被拖到大殿中央,露出半边侧脸的时候,姬仰川的心刷的一下就凉了。 郑术? 自己不是让他去其他地方避风头了吗?他怎么会在宫里?! “大皇子,认不认识他啊?”看着姬仰川惨白的脸色,淑妃故意问他。 “不,不认识。”姬仰川连忙摇头,然后看向姬崇道,“父皇,儿子完全不认识这个人!” “你不认识他,他可认识你呢。”淑妃说着,看向姬崇道,“陛下,不如听听他怎么说?” 看着大殿中央奄奄一息的太监,姬崇道沉默良久,终于威严开口:“你是何人,二皇子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 郑术沉默着,忍不住想要看向姬仰川,视线却被淑妃半路截住。 看着淑妃面无表情的样子,郑术心里一个哆嗦。 想来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即便他拼死相护,姬仰川也不可能救他。 还不如痛快说出一切,早死早超生罢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罪不容诛 郑术的沉默,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尤其是姬仰川,心中暗暗祈求上天,希望郑术能够闭上嘴巴,保守秘密。 然而,郑术注定让他失望。 抬起头,郑术奄奄一息而又十分清晰地点头,“陛下,此事的确与小人有关。” 听到郑术竟然松口了,姬仰川心里咯噔一声,有些惊慌失措地开口打断,“大胆,你知道谋杀皇室是什么罪名吗?!你……” “姬仰川!”看着自己惊惶不安的大儿子,姬崇道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让他继续说。” “陛下说的没错,无论事实如何,大皇子得听人家把话说完啊……”淑妃说着,意味深长冷冷瞥了眼姬仰川,“大皇子这么着急,莫非是……怕了?” “怎,怎么会?”姬仰川攥紧拳头,后脊发凉,但还是拼命地挤出笑容,“淑妃娘娘,说笑了。” “哼。”淑妃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姬仰川,而是看向郑术,“继续。” 郑术深吸一口气,说出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小人郑术,之前开赌场的。” “后来赌场被扫了,小人被官差追逃,遇见了大皇子。” “从那以后,小人便开始给大皇子做事……” “你血口喷人!”忽然,姬仰川忍不住开口。 他看向姬崇道,满脸委屈和义愤,“父皇,儿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他血口喷人!” “也不知道淑妃娘娘从哪里找来这么个地痞流氓来诬陷儿子,求父皇做主!” “……”良久,姬崇道冷冷道:“听完再说。” “可是……”姬仰川握紧拳头想要阻止姬崇道继续问话。 但当他眼神触碰到姬崇道眼睛的一瞬间,立刻像是被刀扎了一下似的,低下了头。 唯唯诺诺道:“……是……儿子知道了。” 看见这个场面,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开口。 只能看向郑术,想看看他接下来怎么说。 见众人都不说话,郑术于是缓缓开口,“那月影楼,表面上的老板是薛叔,但其实薛叔只是一个小人物。” “月影楼背后的老板,其实是大皇子。” “你,你血口喷人!本宫从未接触过什么月影楼!”姬仰川忍不住暴怒。 郑术自知死到临头,这个时候反而出奇的很平静,“大皇子,以您的身份,当然不需要亲自管理月影楼。” “好,就算你说的都是实情,但仰文在月影楼三年,本宫若是想动手,何必等到今日?!” “殿下之前还是太子。”郑术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要不然姬仰川也不会不舍得杀他。 但这股子聪明劲若是用来对付自己,那可真是让他吃不消。 听了郑术的回答,姬仰川顿了一下,无话可说。 的确,他之前不杀姬仰文,就是因为那个时候他还是太子。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让自己的手上沾血。 “本宫不认识你!”姬仰川斩钉截铁,决定打死不认。 他是一个皇子,没理由仅因为一个无名小卒的证言,就给他定罪。 只要他不认账,谁能耐他何! 郑术笑笑,反正他该说的都说了,姬仰川认不认帐,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只要淑妃信守诺言,一会给他一个痛快就行。 一时间,大殿之上陷入了僵局。 姬仰川跟郑术各执一词,没有第三者证言的情况下,还真是没办法坐实姬仰川的罪责。 难道,姬仰川就这样逃过一劫吗? 就在众人紧张茫然的时刻,忽然,一个人站了出来。 花宰眠! 看向花宰眠的背影,众人心中叹气。 花宰眠出马,又没有实打实的铁证,估计这件事也就这样点到为止了。 可看向淑妃毫不惊讶的神色,以及姬仰川瞬间绷紧的脊背,沈娇娇知道,这件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花宰眠未必跟姬仰川一条心。 她倒是知道花宰眠在最近一段时间频频向姬仰川示好,估计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姬仰文才胆敢跟羌歌撕破脸。 但她之前一直以为花宰眠所做的一切只是随行就市,分散下注而已。 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只是姬仰文已经死了,这种情况下,他会不顾一切帮助死去的姬仰文,踩死自己的外甥吗? 这对他能有什么好处? 如果这件事情坐实,恐怕姬仰川就活不成了。 一共三个有能力的皇子,如果姬仰文跟姬仰川都死了,那便只剩下姬仰武…… 难道……花宰眠真正下注的,是姬仰武? 或者他干脆想要扶持一个不争气的傀儡,好自己掌握大权? 亦或是……看着花宰眠的背影,沈娇娇眯了眯眼睛。 难道他想篡位? “陛下,臣有事禀报。”站在大殿中央,花宰眠缓缓开口。 “爱卿何事?”姬崇道声音平淡,面色阴沉。 看着殿下这个与他推拉暗斗多年的臣子,姬崇道这次恍惚了。 他第一次看不透,不明白花宰眠究竟想做什么。 他到底是想给自己施压,救下仰川呢……还是…… 沉默良久,好似十分纠结的样子,花宰眠叹了口气,“这个郑术,臣在大皇子府中……见过。”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所有人都以为花宰眠是要给姬仰川求情,毕竟他可是姬仰川的亲舅舅,包庇维护自己的外甥也是情有可原。 但谁能想到,他竟然一开口便钉死了姬仰川的罪责。 刚才姬仰川还口口声声自己不认识郑术,没见过郑术,现在遭到自己舅舅亲自打脸,他还有什么话好说! 就连姬崇道,此刻都忍不住疑惑。 这个花宰眠,他到底是什么目的…… 还没来得及多想,忽然,淑妃含恨带怨的声音响起,“姬仰川,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弑父杀弟,你罪不容诛!” “你还我文儿,还我……”拉扯着骤然颓废的姬仰川,淑妃大喜大悲之下,竟然差点晕了过去。 幸亏仇公公早有准备,给淑妃闻了点药,终于让她缓过气来。 “娘娘,这正是大仇得报的时候,您更要冷静,睁大眼睛看着他的下场。” 仇公公小声提醒,“您要是现在晕过去,接下来难保陛下被他三言两语欺骗,万一陛下心软……” 第三百三十三章:不死不休 “你说的对!”淑妃一惊,立刻握紧自己的手指,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她必须保持清醒! 一方面她要睁大眼睛看着姬仰川的下场,另一方面,她得防止再出现什么意外。 深吸一口气,淑妃看向姬崇道,神色哀怨,“陛下,现在事情已经明了,你要为仰文做主啊!” “仰文是您的亲儿子,这么多年兢兢业业从未逾矩,他估计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会死在自己的大哥手里。” 听着淑妃的话,姬崇道也露出了些许悲色。 的确,仰文这孩子聪明,孝顺。 不仅帮他分担政务,时不时还会关心他的修仙进度,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得成大道。 跟仰川这弑父的逆子可真是天差地别。 这一刻,他是真想杀了姬仰川。 但他一共就三个成器的儿子,如今已经死了一个,难道还要再杀一个吗? 手指微微发颤,他下不去手。 看出姬崇道下不了决心,淑妃心中失望,咬了咬牙看向姬崇道:“陛下,姬仰川既然能杀文儿,那他就敢杀其他兄弟。” “难道您要为了一个姬仰川,置您其他儿子女儿的性名于不顾吗!” 听到淑妃这句话,其他皇子公主猛地惊醒,看向姬仰川的眼神满是防备。 的确,如果这个人继承大统,恐怕不会把他们当一回事。 如果他们不小心得罪了这位大哥,谁知道他会怎么对付自己呢? 互相对视一眼,求生的欲望让他们齐齐站了出来,跪在淑妃身后,“求父皇为二哥做主!” 手指猛地一抖,看着殿下跪了一地的子女,姬崇道心里发颤。 看来,他们是非逼他杀了仰川不可啊。 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姬崇道知道,这也怪不得他们。 姬仰川连父亲跟弟弟都敢杀,还有什么人不敢杀? 他们也是为了自保而已。 一个姬仰川的性命跟一群儿女的性命,孰轻孰重已经很明显了。 即便这群儿女不争气,可毕竟是自己的血脉,皇位他不会给他们,但总要保证他们后半生无虞。 姬仰川,不适合这皇位。 一方面是他心狠手辣不适合。 另一方面,做了坏事却总是擦不干净屁股,也不适合。 心中有了决断,再次看向姬仰川的眼神便和缓了许多,“仰川,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吗?” 听到姬崇道骤然缓和的声音,姬仰川心知,自己死期将至了。 可他不甘心! 明明他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和他争! 为什么他的父皇不肯对他有好脸色,总让他提心吊胆的不放心?! 如果不是这样,他完全可以做一个好儿子,好哥哥。 难道他想斗吗! “父皇,您考虑皇弟皇妹的生命,为什么就不考虑我的生命?”姬仰川缓缓从地上站起,质问着姬崇道,“您想让我做一个好儿子,好哥哥,为什么还要让姬仰文跟我争!” “他不跟我争,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他活该!活该!” 没想到姬仰川会反过来质问自己,姬崇道愣了一下,瞪大眼睛满脸震惊,“寡人不考虑你的性命?寡人要是不考虑你的性命,你还能活到现在!你还能继续当你的皇子!” 哪个刺杀皇帝的人有他这样的待遇? “……”沉默片刻,姬仰川点了点头,流下泪来,“可父皇,儿子当过太子啊。” “未来不管是谁继位,都不可能容得下我。” “与其到时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不如拼一把。” “拼赢了天下都是我的,拼输了无非也是一死罢了。” “父皇,儿子不后悔。” 握紧拳头,姬崇道闭上了眼睛,“当过太子又怎样,只要你不谋反……” “父皇,别骗我了。”姬仰川笑容自嘲,“您不也容不下您的哥哥吗?” 猛地睁开眼睛,姬崇道瞳孔紧缩,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脸上忍不住露出了苦笑。 这是报应吗? 他让他的哥哥失去了妻子跟女儿。 他便也失去了两个儿子。 安道长说的没错,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啊。 “来人……”姬崇道无力开口,正要让人把姬仰川拉出去,却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众人望去,便来看花容闯了进来。 “川儿!”花容连忙走到姬仰川身边,看他还好好的,终于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母后……”许久不见自己的母后,猛地再见面,已经是自己死到临头之际。 手指被自己的母亲紧紧攥着,姬仰川感到了一丝丝委屈,一丝丝安心。 拉着姬仰川的手,母子二人跪在大殿中央。 花容看向大殿之上自己的丈夫,自己儿子的父亲,眼神有些恍惚。 很多年之前,他还是皇子的时候,他们也曾经有过情窦初开的时刻。 是什么,把他们都变成了这副模样呢? 没有时间探究,花容缓缓开口,“陛下,本宫与仰川,自愿被贬为平民,从此远走天涯,绝不再回朝堂!” 此言一出,众人震惊。 姬仰川不说,他本就是将死之人,被贬为百姓是便宜他了。 但花容可不一样,她是一国之母,是当今皇后。 即便被禁足,她也是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何曾受过半分风霜? 他们二人成为平民?还真是无法想象。 但众人也敬佩花容有这份决断。 毕竟皇上想要赐死姬仰川的关键,就是怕他未来为了争夺皇位,再对其他的皇子下手。 如果花容带着姬仰川彻底远离朝堂,那就可以杜绝兄弟相残的事情发生,也惩罚了他杀害姬仰文的罪责,这可谓是一举两得。 姬崇道也微微动心。 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若是能留他一命,也未尝不可。 但淑妃哪里愿意? 她仰头哈哈大笑,笑容几近凄厉。 看向花容,她咬牙切齿,“花容,你杀了我的女儿,你的儿子杀了我的儿子,你们凭什么还想活!” 她抬头看向姬崇道,笑容苍凉,“陛下,这不公平啊!” “如果陛下执意放过她们,那我鱼落舒在此发誓,天涯海角,我与你们母子二人不死不休!” 第三百三十四章:当你的孤家寡人 淑妃此言铿锵有力,众人心惊的同时,也忍不住叹气。 也难怪。 淑妃这一生一共两个孩子,本来可以落一个儿女双全。 可是女儿儿子都死在花容母子的手里,她如何不恨? 众人心里清楚,淑妃这番话绝非一时之气,若是姬崇道真的留下姬仰川的命,那淑妃绝对会天涯海角不死不休。 如今,只能看姬崇道如何抉择了。 姬崇道面色难看,仿佛瞬间老了十岁一般,看起来竟有几分可怜。 他心里知道姬仰川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也明白以淑妃的立场,她绝不会放过姬仰川,与其到最后离心离德,不如直接干脆利落地赐死姬仰川,以儆效尤。 但是,姬仰川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虽然他总提防着姬仰川,但同时也一直对姬仰川寄予厚望。 他认可姬仰川的能力。 否则姬仰川如果是个废物的话,他又何必处处提防打压?又何必这么犹豫? “鱼落舒,淑妃!”花容忽然开口,缓缓站起。 她看向淑妃,眼神中满是屈辱和坚毅,忽然,在所有人都没有预料的情况下,她猛地跪在了淑妃面前。 “母后!”姬仰川大惊,连忙上前想要扶起自己的母亲,“母后,您是皇后,一国之母!您怎么能给她下跪?!”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是花容扇了姬仰川一个巴掌。 看着姬仰川震惊的神色,花容命令,“给淑妃跪下!” “母后?!”姬仰川大惊。 “跪下!”花容再次命令,“你不听娘亲的话了吗?” “……”姬仰川没有说话,没有动作。 众人不言不语地看热闹,心里只觉得花容天真。 杀子杀女之恨,难道是一个下跪,两行眼泪,几声对不起就可以化解的吗? 终于,花容母子对峙良久,姬仰川妥协。 在花容身边,在淑妃脚下,姬仰川蓦然跪了下去,咚地一声,膝盖重重地砸在大殿中央。 终于,花容再次开口,“鱼落舒,所有的一切,本宫不辩解。” “你的女儿,是本宫杀的。” “你的儿子,也是本宫杀的。” “仰川只是为了给本宫顶罪才认下罪责,实际上这一切与他无关,你要恨,恨的也该是本宫。” “你想要公道,本宫给你一个公道!” 说着,在众人迅雷不及掩耳之际,忽然,花容从地上站了起来,猛地冲向了大殿的侧柱。 “母后!”姬仰川第一个反应过来,猛地从地上弹起,一把抓住了花容的袖子。 嘶啦一声,袖子被两方巨大的力量撕扯开来。 下一瞬,砰地一声巨响传来,花容一头鲜血,倒在了地上。 “母后!”姬仰川目眦欲裂,连忙扑上去抱起花容,看着花容一头的鲜血,露出了手足无措的样子。 “太医!太医!” 姬仰川刚喊了两声,被花容死死地攥住了手指,“川儿,听娘说……” “嗯,嗯……娘,您说,儿子听着。”姬仰川反手紧紧地抓住自己母亲的手指,眼泪一滴一滴地流了下来。 “别怨恨,别掺和这宫里的事情了。” “走,走的远远的!” “母后!”姬仰川颤抖着声音,“儿……不甘心……” “答……答应母后……”花容执着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你不答应,母后……死不瞑目……” 说着,一口鲜血从她口中流了出来。 她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于是看向姬崇道,“姬崇道……这么多年夫妻情分,我对你……没有别的要求,饶……饶川儿一命吧。” “他,他以后……再也不会……进入大武!” 握紧拳头,姬崇道刚想点头答应,却听到了淑妃凄厉的声音,“陛下!难道我的两个孩子,就白死了吗!” 说完,她一步步逼近花容,脸上带着痛快的笑容跟狰狞的威胁,“花容,你以为把所有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就可以瞒天过海吗?!” “你死了又怎样,你的贱命难道就能抵消一切罪责吗?” “你这充其量只能给我女儿赔命,我儿子的命,只有你儿子的命可以偿还。” “即便陛下心软放过了姬仰川,但本宫不会心软,还是那句话,天涯海角,本宫会好好地招待你的儿子!” 听到淑妃这话,花容怒急攻心,又咳出了一大口血。 “母后,您别说话了!”姬仰川瞪视了淑妃一眼,连忙安慰花容,“太医马上就来了,您再坚持一下!” 艰难地摇了摇头,花容看向了自己的亲哥哥,露出了祈求的神色,“哥,前尘过往……一概不论。” “这是妹妹……最后一次求你。” “哥,保住……他的命,只要保住……川儿的性命就可以……” 毕竟是自己亲妹妹临死之前的最后一个愿望,即便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花宰眠一手促成,此刻他也无法狠心拒绝。 想想姬仰川如果被贬为平民,那便注定没有继承皇位的资格和实力,留他一命,也未尝不可。 沉默片刻,花宰眠缓缓点头,“你放心,如果陛下愿意放仰川一命,我会护他离开大武。” 得到了花宰眠的承诺,花容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母后!”姬仰川大吼一声,埋首在自己母亲的尸体旁,声音呜咽凄凉。 “哈哈哈……”淑妃的笑声同一时间响起,笑声中满是痛快淋漓的快意。 一个大殿,悲喜共存,看的人心里发毛。 终于,姬仰川将花容的尸体放了下来,缓缓站起。 所有人都谨慎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接下来要干什么。 是痛哭流涕地跪在地上祈求陛下饶命,还是依旧如之前似的不管不顾破罐子破摔呢? 很快,众人发现他们猜错了。 姬仰川做出了第三个选择。 他走到大殿中央,猛地抓住了淑妃,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一把掐住了淑妃的脖子。 眼神阴森地四周围扫了众人一眼,然后将视线定在了姬崇道身上。 “父皇,当你的孤家寡人吧!” 说着,他面对着姬崇道,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猛地扭断了淑妃的脖子。 咔嚓一声,听的人汗毛倒竖。 第三百三十五章 静观其变 姬崇道猛地从龙椅上站起,面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本已经下定决心要留姬仰川一命,但没想到姬仰川竟然如此不识抬举! 死到临头竟然还在挑衅他! “来人,将姬仰川拖出去……斩了!”咬牙切齿地,姬崇道动了杀机。 “哈哈哈……”姬仰川却哈哈大笑,冷笑一声看向自己的父亲,“姬崇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怕死吗?” 说着,听令上来擒拿姬仰川的侍卫也到了近前。 姬仰川没有反抗,毫不犹豫地扔掉已经失去呼吸的淑妃,从侍卫腰间抽出了长剑,横在自己脖子上。 手指轻颤,闭上了眼睛。 咬咬牙,姬仰川猛地用力,剑刃划破了他的喉咙,血液从喉咙的刀口中涌了出来。 长剑掉落,姬仰川踉跄着来到了花容的尸体旁,手指紧紧地抓住了自己母亲的衣袖,唇角一勾,满足地失去了呼吸。 侍卫们手足无措,姬崇道像是被人抽出了魂魄一般,猛地跌倒在了龙椅上。 “陛下!” “太医!快请太医!” …… 一丝丝伤感过后,花宰眠忍不住暗叹傅倦的手段果真惊人。 从头到尾他根本没有做什么,只是讨好了姬仰文几天,便激的姬仰川坐不住了。 姬仰川除掉了姬仰文。 而姬仰川本人,也死在皇宫大殿。 就连姬崇道自己,都因为受了太大的刺激卧病在床。 轻轻巧巧地,便清掉了他登基前路上的一大半障碍,这让他如何不欣喜呢? “王爷,接下来,咱们应该怎么办?”态度恭敬地看着傅倦,花宰眠讨教着下一步打算。 傅倦抬眸瞥了他一眼,“心急了?” 嘿嘿笑了两声,花宰眠搓了搓手,“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既然现在这么顺,当然是速战速决……” 摇了摇头,傅倦打断了花宰眠的痴心妄想,“蠢。” “你……”花宰眠作为大武帝国的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哪怕是姬崇道,也要敬他三分。 被人当面说蠢,无异于当面打他的脸。 但没办法,谁让这打脸的人,是傅倦呢? 只能咬牙咽下不满,花宰眠谦虚求教,“那,王爷的意思是……” “以不变应万变。” “这么好的机会,难道不应该趁热打铁吗?”花宰眠心里有些着急。 “你自己蠢,别以为其他人都跟你一样。”傅倦淡淡冷笑,“你以为自己天衣无缝?” “什……什么意思?”花宰眠心里咯噔一声,难道……他什么地方暴露了? 不应该啊,他可从头到尾都没有现身啊。 不能因为他讨好了姬仰文几天就怀疑他吧…… “大殿之上,你出口揭穿了姬仰川的谎话,帮了淑妃一把。”傅倦一边说着,一边勾着笑容瞥了花宰眠一眼,“你以为姬崇道是傻子,什么都觉察不出来?” 听了傅倦的一番话,花宰眠瞳孔紧缩,立刻明白了傅倦的意思。 的确,姬仰川被废,他讨好姬仰文没什么问题。 但姬仰文死了之后,他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死去的姬仰文,而指认自己的外甥。 他当然可以找理由说自己刚正不阿,看不下去姬仰川谋害自己的亲弟弟。 但姬崇道会信吗? 如傅倦所说,姬崇道又不傻。 花宰眠是什么人,姬崇道比任何人都心知肚明。 一个敢弑君的人,怎么可能忠肝义胆刚正不阿? 当时大殿之上情况复杂,姬崇道身处其中无法看清楚真相。 但现在事情过去,他怎会放过这个疑点? “这,这怎么办?”花宰眠有些惊惶地看向傅倦,“可是你告诉我的,说大殿之上姬仰川如果不承认他与郑术的关系,我可以站出来……” “所以……”傅倦眯着眼睛,凉凉地看了花宰眠一眼,“你是在责怪本王?” “这……”花宰眠心里一惊,立刻摇头,“怎么会呢?” “我只是担心,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啊?” 与花宰眠的紧张不同,傅倦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十分轻松,“本王不是说了吗?静观其变。” “姬崇道即便怀疑,但没有证据他又能怎样?” “郑术死了,淑妃死了,姬仰川死了,还有谁能质问你?” “把心放肚子里吧。” 说完,傅倦悠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最近姬崇道一定会监视你,为了你好,别联系本王。” “知道了,知道了。”花宰眠连连答应,送傅倦从后门离开。 回过头,被自己的女儿吓了一跳,“且欢,你干什么?!” “爹,您为什么总跟他见面啊?” “他不是大庆的王爷吗?” “这都是朝廷机密,你别管。”花宰眠连忙警告,“不许告诉任何人,否则……” “知道啦知道啦,我跟谁说啊?” 一边说着,花且欢伸出了手指,“爹,女儿想去逛街,没钱了。” “你啊……”花宰眠伸手指了指自己不争气的女儿,乖乖地从怀中拿出了一打银票。 刚想抽出几张,却被花且欢一把都抢去。 “谢谢爹!”花且欢说着,抓着钱兴高采烈地往门外跑去。 花宰眠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笑了,“早去早回,别在外面疯玩!” “知道啦!” …… 宫中。 兵荒马乱很快便过去,这两天的日子,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沈娇娇从来到大武皇宫开始,还从未觉得这皇宫竟然这么冷清过…… “殊颜,走,咱们出去玩儿去!” 忽然,羌歌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熟门熟路的样子打断了沈娇娇心中的一丝丝感叹。 有羌歌跟玉儿在,估计她也很难冷清地下来。 带着羌歌跟玉儿一起,三人离开了皇宫,在宫外喝酒斗马好不快活。 玩了一上午,三人都出了一身的香汗。 觉得难受,几人便来到附近的温泉小筑,准备泡个温泉放松放松。 “这……一起吗?”玉儿揪着自己的衣襟,有些不好意思。 这也不怪她,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难免不适应。 沉吟片刻,沈娇娇看向这温泉小筑的老板娘,“有小汤池吗?我们包一个。” “有,还有最后一个……”老板娘话刚说了半截,忽然,一声娇呵从外面传来,“本小姐包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 偶遇花且欢 这声音…… 沈娇娇微微蹙眉,她不会这么倒霉吧? 好生生地出来玩一趟,还能碰到不想碰见的人? 帘子掀开,果然,沈娇娇猜的没错,来人正是花且欢。 她身后还跟着一群贵女,几人嘻嘻哈哈地,很显然还没意识到接下来即将发生什么。 看见沈娇娇,花且欢也是一愣。 她在外面听见老板娘说只剩一个汤池,生怕被人抢了去,这才抢先开口定下。 但没想到,要与她抢汤池的人,竟然是沈娇娇。 这可真是……太好了! 之前在皇宫里,那是她的地盘,自己被她算计也是情有可原。 但现在可是在皇宫外面,陛下可不会跑过来帮她做主。 这么好的机会,不报当日之仇真是可惜了! 思及此,她神色更加得意,“老板娘,只剩下最后一个汤池是吧?” 老板娘看了眼沈娇娇,又看了眼花且欢等人,知道双方都是她得罪不起的硬茬子,于是低头讷讷道:“是,只剩下最后一个汤池了。” “要不然,二位贵人……合用?” 这话说起来,老板娘自己都没有底气。 果然,花且欢冷笑一声,“合用?本小姐从不与人合用。” 沈娇娇点头,“本宫也是一样的想法。” “既然如此,花小姐请便吧。” 说完,便不再理会花且欢,而是转头笑吟吟地看向老板娘,“老板娘,多少钱?” “五百两。”老板娘温柔回答。 “你什么意思!”花且欢皱眉怒斥老板娘,“本小姐刚才不是已经定下了吗?” 老板娘有些为难,但还是竭力陪着笑脸,“花小姐,您是这儿的常客,也知道这里的规矩。” “先来后到,您……” 见花且欢面色有些难看,老板娘连忙示好,“花小姐,您这边这么多人,小汤池哪够啊。” “您坐下喝杯茶等一等,隔壁大汤池的一行人就要出来了,您可以用那个大的。” “今儿个惹得小姐不快,是奴家的过错,这钱,今日分文不收。” “不光今儿个不收,未来半年,您都可以免费使用咱们温泉小筑。” 说完,老板娘一阵肉疼,但是为了平息事端,便也只能如此。 如果是平时,花且欢可能也就算了。 但今日她碰到的是沈娇娇! 她花且欢还从未在任何人面前低头,之前在宫里,竟然被逼着给沈娇娇低头道歉,这是她的耻辱! 不论如何,这场子她得找过来! 想到这里她扬着下巴倨傲地指着沈娇娇,“今儿个她要包哪个汤池,本小姐便也包哪个汤池。” “本小姐洗不了,她也别想洗!” 得,老板娘这下明白了,原来这二位贵人不是为了汤池,是早有旧怨啊。 这就不是她一个小小的老板娘能解决的了。 于是歉意地跟沈娇娇点了点头,自觉地撤了下去。 “唉,别走啊!” 花且欢身后的几个小姐此时也明白了,花且欢跟对面那个漂亮姑娘怕是有仇。 看出沈娇娇仪容华贵,她们不晓得沈娇娇来历,不敢随便对沈娇娇怎样,便只能面对着老板娘阴阳怪气。 “老板娘,你可别不知好歹啊。”一个蠢小姐指着花且欢,一脸的与有荣焉,“她可是当朝宰相的亲女儿,你得罪了她,你的温泉小筑还想不想开了?” 花且欢的身份,老板娘岂会不知? 这整个大武,能有几个姓花的? 若不是知晓她的身份,她怎么可能大出血,让花且欢免费使用半年温泉小筑。 只是她更明白,能与宰相之女分庭抗礼半分不让的,定然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软柿子。 特别刚才她听见了沈娇娇自称本宫,更是确定了心里的想法。 花且欢不好惹,而这漂亮姑娘,则绝对不能惹! 地位高高在上,又自称本宫,那除了宫里的妃子跟公主,还能有谁? 妃子一般不可能离开宫中,能在宫外自由行走的,就只能是公主了。 现在哪怕是借她十二个胆子,她也不敢跟公主作对啊。 只是,沈娇娇既然没有暴露身份,她自然只能装作不知。 否则她真想冷笑一声,告诉眼前叫住她找她麻烦的蠢小姐。 你知道对面小姐是谁吗?她爹是当朝皇上,得罪了她,你全家的脑袋还想不想要了? 可惜,她不能。 咬了咬牙,老板娘淡淡一笑,看向了面前的蠢小姐,“听闻宰相大人公正严明,怎会因为这样一点小摩擦而找鄙人的麻烦?” “谢谢这位小姐提醒,想来您是多虑了。” “你……”蠢小姐还早说话,被花且欢不耐烦地瞪了一眼,“跟我爹有什么关系,提他干什么?” 上次她跟沈娇娇发生矛盾,花宰眠就没有向着她,还逼着她给沈娇娇道歉。 这次她可学聪明了,坚决不把这件事告诉自己的爹爹,她相信,凭着自己的能力,完全可以对付沈娇娇。 被花且欢怼了,蠢小姐终于缩回人群中,选择了闭嘴。 其他小姐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想来也知道沈娇娇不是什么普通人,便也不敢开口,都看着花且欢,想看她接下来要怎么做。 花且欢手段非常粗糙,直接绕过沈娇娇,自顾自地往汤池方向走去,反正她如果进去了,还有人敢把她赶出来不成? 看见花且欢的动作,其他小姐便也跟着一起往里进。 玉儿看见有些不忿,“姐,就这么让给她们?” 玉儿还在生气,羌歌便已经大步上前,一把挡在了花且欢前面。 “花且欢,要点脸吧,这浴池是我们先来的。” 看见羌歌,花且欢身后的其他小姐不敢吭声了。 她们不知道沈娇娇是谁,但羌歌她们可知道,人家可是羌巡的女儿,跟花且欢是同一档次的,轮不到她们插嘴。 被羌歌明着骂自己不要脸,花且欢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地有些难看,“羌歌,你好歹也是元帅的女儿,现在天天跟在一个宫女出身的丫头身后,你不嫌丢人?” “幸好之前本小姐没带着你玩儿,要不然现在可丢死人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自讨苦吃 “……” 众人看向沈娇娇,又看了眼羌歌,脸上满是震惊。 沈娇娇竟然只是个宫女? 羌歌竟然曾经想让花且欢带着玩儿? 听花且欢提起曾经的事情,羌歌挺飒爽的女孩,现在竟然有些局促。 她是武家出身,从小就跟男孩子混在一起,直到青春少艾的时候,羌巡才意识到了不妥,开始鼓励她接触同龄姑娘。 而同龄姑娘中,最耀眼的一个莫过于花且欢。 当时她不知道花且欢的耀眼来自于她的家世,还以为是因为她人很好,才那么多人愿意跟她玩儿。 因此,羌歌便鼓足勇气跑到花且欢面前,也想要跟她交朋友。 但当时花且欢一身漂亮高贵的衣裙,嫌弃地瞥了眼她简单的衣服,说了句你不配,便扬着下巴一脸高傲地走了。 从那以后,无论自家爹爹再怎么劝,羌歌都不愿意再接触同龄姑娘,她觉得自己糙的很,不配跟精致漂亮的姑娘们一起玩。 直到她遇到了沈娇娇。 沈娇娇是她见过最漂亮的姑娘,却愿意主动地帮她,主动地给她擦眼泪,被她抱着也不嫌弃。 所以她才厚着脸皮一次次地往辞镜宫跑,想要主动地跟沈娇娇做朋友。 但花且欢却在沈娇娇面前,又提起了那段对她而言尴尬羞耻的经历,羌歌难免觉得局促。 她在沈娇娇面前一向英姿飒爽的,她不想被沈娇娇知道,原来她曾经那么胆小,不想让沈娇娇可怜她。 沈娇娇倒是不在乎花且欢怎么说她,但她明确地感觉到羌歌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于是走上前,拉着羌歌的手指,挑眉看向花且欢,“那本宫便替羌歌感谢花小姐了。” “把自己的朋友当跟班,羌歌没有与你做朋友,是她的幸运。” “谁把朋友当跟班了!”花且欢皱着眉头有些不满。 “不是跟班那又何必说什么带着玩?”沈娇娇挑眉看向花且欢身后,“她们不都是吗?” 听到沈娇娇这话,花且欢身后的众人面色微僵,虽然情况差不多就是这样,但她们毕竟也是贵族小姐,被明晃晃地叫做跟班,还真是有些难听。 然而,更令她们扎心的事情在后面。 听见沈娇娇的话,花且欢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她们本来就是跟……” 说到这里,她立刻意识到了不妥,连忙闭上了嘴巴。 但这哪里还来得及? 即便最后的两个字没有说出来,但意思已经如此明显,众人又不是傻子? 一时间,气氛僵在了原地,花且欢身后的小姐们脸色都有些难看。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花且欢有些尴尬地回头解释,然后手指指向沈娇娇,“都是她,她故意挑拨离间……” “花小姐心里要是没有那种想法,挑拨是挑拨不出来的。”沈娇娇淡淡道,伸手一把抓住了花且欢的手指。 “你干什……”花且欢惊呼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便感觉身体翻转,手臂被沈娇娇反剪在了身后。 “你放手!敢对我动手,你不想活了?!”花且欢背对着沈娇娇,神色有些惊慌。 沈娇娇掰了掰她的手指,冷冷道,“下次再用手指指着我,本宫把你手指剁了!” 打了个寒颤,花且欢嘴硬,“你敢!你要是动我一根手指头,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呵。”沈娇娇笑得众人心里发毛。 她手指一点点用力,声音有些玩味,“本宫敢不敢,花小姐要不要试试?” “本宫跟你保证,即便我亲手削断你的手指,花宰眠也不敢多说什么。” “或许……他还要跪下来自责自己管教无方,感谢本宫愿意管你呢。” 手指已经被掰到了极限,花且欢终于知道害怕。 毕竟之前沈娇娇就敢打她,现在冲动之下,难保不敢削她手指。 至于爹爹…… 想起上次自己被打,自家爹爹不仅没能帮她讨回公道,反倒是让她赔礼道歉,花且欢有些不自信了。 感觉自己的手指即将被掰断,花且欢连忙委屈地开口,“好好好,本小姐知道了!” “你快放手!” “给羌歌道歉。”沈娇娇没有放手,又提出了新的要求。 “……”沉默了一会,花且欢无法忍受疼痛,终于哭着道歉,“羌歌,对……对不起。” “嗯,知道了。” 羌歌说着,看向了沈娇娇,“放了她吧。” 毕竟花且欢是花宰眠的女儿,如果因为自己给沈娇娇带来麻烦,那就不好了。 “以后看见我,躲着走。”沈娇娇最后警告了一句,松开了花且欢的手指,看也不看她一眼,直接进入了汤池。 花且欢捂着自己的手指,又是委屈又是生气又是丢脸。 在一群跟班面前直接夹着尾巴走人有些窝囊,但上去跟沈娇娇理论她又不敢。 再说,她吃了两次亏,已经彻底明白自己理论不过沈娇娇。 想要以势压人吧,沈娇娇毕竟有个公主的名头。 直接动武? 花且欢摇头抹去了这个可怕的想法。 不说沈娇娇高深莫测,光羌歌那都不是好惹的。 不光花且欢尴尬,跟花且欢一起过来的小姐们,也都十分难堪。 她们的家世虽然比不上花且欢,但也都是朝中重臣的女儿,从小娇生惯养长大,何曾受过什么委屈? 平日里跟花且欢一起玩,虽然她们有意识地捧着花且欢,但也从没有把自己定位成跟班。 刚才被沈娇娇把窗户纸捅破,几人这才恍然自己在花且欢心中的位置。 无论她们自己把自己当做什么,花且欢心中,她们无疑就是跟班的身份。 而这个身份,显然是他们不能接受的。 只是碍于花家势力强横,所以众人才没有甩手就走。 但现在场面这么尴尬,还是陆续开始有人支持不住,找理由准备离开。 “我,我刚想起来,家里还有点事,且欢,我先走了。” “我功课还没做完,也先回去了。” “哦!今天是绣娘教我针线活的日子……” “我才想起来,今天跟家里说好了要去看望外婆……” “我也……” 第三百三十八章:借刀杀人 小姐们一个跟着一个离开,最后,只剩下了花且欢,低垂着脑袋咬牙待在原地。 最终,她看了眼已经关门的汤池,缓缓地出了温泉小筑。 一路上眼眶微红,委委屈屈地往回走。 忽然,远远地看见了一个高大威猛的熟悉人影。 吓了一跳,花且欢暗骂一声屋漏偏逢连夜雨,便转过身打算赶紧离开。 “且欢!” 正急促地走了两步,忽然,身后的男人中气十足地叫住了她。 脚步一顿,花且欢皱起了眉头,心中哀叹。 也不知道这姬仰武是怎么回事,之前也没怎么搭理她,最近一阵子却频频向她示好。 他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那油腻的仿佛要吃人的眼神,这谁敢和他交好,那怕不是瞎了眼蒙了心了。 只偏偏他还是个皇子,花且欢只能深吸一口气转过了头,一派天真的样子,“八皇子,找我有事?” “叫什么八皇子?生分,叫我仰武吧。”姬仰武上下扫了花且欢一眼,心中暗自评价。 虽然远远比不上雪原上那个女人,但好歹也是个小美女,娶她为妻也不算委屈。 更何况,她的背后可是整个花家。 现在姬仰川跟姬仰文都死了,若是再收服花家,未来这皇位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 想到这里,姬仰武笑容更深,“且欢这怎么一个人这么孤单啊?” “走,本宫带你一起逛逛。” 听到姬仰武这话,花且欢脸色都白了。 这大武北都,哪个有名有姓的不晓得,大武八皇子姬仰武是个荤素不忌的人,他的哥哥们都还没成家,姬仰武都已经有了数十个通房妾室。 而且这些妾室通常都活不长。 听说这姬仰武惯会折磨人,这大武贵小姐们可都传遍了,未来说什么都不会高攀姬仰武。 至于花且欢,那就更没有那个心思。 当时她愿意跟姬仰川定亲,一半是因为自家爹爹命令,另一半,也确确实实是因为姬仰川温润俊秀,是大武皇室中有名的美男子。 而姬仰武当然也不丑,但他这一身壮硕的肌肉,看的花且欢害怕,她可不会嫁给这样粗鲁的男人。 “且欢,想上哪玩?”姬仰武见花且欢低头不语,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啊?”花且欢惊讶抬头,然后眼睛一转想了个好办法,“去,去温泉小筑吧。” 听到花且欢说去温泉小筑,姬仰武也有些飘飘然。 第一次出去玩,花且欢竟然就邀请他一起泡温泉,莫非……花且欢对他有意思? 一路胡思乱想地来到了温泉小筑。 老板娘看见花且欢去而复返有些惊讶,见她带了个高大壮硕的男人过来,心中暗暗心惊。 这花姑娘,该不会不服气带人闹事吧? 瞥了眼不远处紧闭的房门,老板娘有些犹豫。 要不要……提醒那位姑娘一声,让她先躲躲? “包个汤池。”美人在侧,姬仰武十分豪爽。 听他好似并非来找麻烦,老板娘心中暗自松了口气,看了花且欢二人一眼,老板娘有些摸不准他们的关系,“二位是分浴还是……” “鸳鸯浴!”姬仰武还没说话,花且欢便已经抢先开口,显得十分迫不及待。 众人一愣,姬仰武却忍不住想入非非。 果然,这花且欢果然对他垂涎已久,这么快就憋不住了。 人家女孩子都不矜持了,他还矜持什么? 于是一把揽住花且欢的肩膀,见老板娘还在发愣,语气有些不满,“怎么?你有意见?” “没,没有。”老板娘连忙摇头。 “我们要那个汤池。”花且欢手指指点着处于沈娇娇旁边的那个汤池。 老板娘有些犹豫,“二位贵人,那边是女汤……” 姬仰武看了门牌上标注的小汤池,也有些不满,“太小了,施展不开……” 姬仰武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完全没有意识到大唐内其他人复杂的眼神。 这一刻,花且欢在地上到处寻找,希望能找到一个名为老鼠洞的地方,好叫他钻进去。 最终,想着小一点也好,小点暖和,姬仰武顺从了花且欢的意思,点下了沈娇娇几人旁边的小汤池。 老板娘还要再劝,姬仰武猛地抽出自己腰间的大锤,砸在了大殿中央。 看着姬仰武的块头,看着脚下的大锤,又看了眼锤柄上的族徽,老板娘知道,这是个不能得罪的硬茬子。 皇室公主她得罪不起,皇室皇子她更得罪不起。 他想洗女汤就去吧,大不了以后那个女汤改为鸳鸯汤便罢了。 将老板娘打发走,姬仰武便揽着花且欢准备去洗鸳鸯浴。 走到门口,花且欢猛然拽住了姬仰武。 “嗯?”姬仰武低头看她。 花且欢挤出笑容,嗲声嗲气小声道:“仰武哥哥,直接洗多没意思,咱们玩儿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姬仰武脸上有些疑惑。 指了指他们旁边的汤池,花且欢在姬仰武耳边如此这般地小声说了一通,姬仰武饶有兴致地点头,“且欢妹妹还挺会玩的,那就按照你说的办。” “咱们二人,今日定要玩一个痛痛快快!” 在花且欢腰上摸了一把,姬仰武自己进了汤池。 花且欢咬了咬牙,握紧拳头,眼眸微动忍下了心中的反胃。 等姬仰武进了汤池关了房门,花且欢才终于变了脸色,冷笑看了沈娇娇的汤池一眼,花且欢低头快步离开了温泉小筑。 其实如果可以,她当然是想要留下来看热闹,但自己毕竟欺骗了姬仰武,花且欢担心姬仰武发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选择了离开。 …… 温泉小筑的小汤池中。 姬仰武兴冲冲地脱了衣服,将大锤放在门边,自己光着健硕的上半身,只穿着底裤舒爽地泡在了热气腾腾的温泉当中。 泡了会,想起花且欢的交待,想到她那边也该脱衣下水了,便从温泉中起身,湿答答的到处地在墙壁上寻找着可以偷看的漏洞和暗孔。 花且欢刚刚说了,直接一起玩可没意思,他们啊,要玩儿就得玩点有意思的。 第三百三十九章:王妃身份暴露 这温泉都是天然温泉,上面用木板围成了一个个隔间,但下面却还保留着原生态的样子,突兀不平的岩石上,难免留有些许缝隙。 为了隐私,有缝隙的地方,老板娘奇思妙想地弄了些漂亮的鹅卵石挡在下面,十分的清新可爱。 不过这种东西,老板娘也知道是防君子不防小人,所以向来男汤女汤远远地分开,从来也不在一处。 今儿个是个特例,不过老板娘也并没有太过担心。 一方面她心里清楚,姬仰武是八皇子,沈娇娇也是公主,在她心里两人应该是兄妹。 哪个当哥哥的会偷看妹妹洗澡? 再说,姬仰武可是跟花小姐一起洗鸳鸯浴,他估计也没有闲情逸致去偷看什么。 堂堂一个八皇子,想来不至于如此。 然而,正是这个八皇子,此刻正兴致勃勃地趴在地上,将堆在缝隙旁的鹅卵石直接扒开,眼睛对准缝隙,往隔壁的汤池中看去。 背对着他的女子,头发松松地束着,正慵懒地将优雅的脖颈后仰,享受着难得的松弛安静。 忽然,像是被针尖扎住似的,沈娇娇后背猛地僵住。 左手猛地在水面一拍,右手一个巴掌,将震入空中的水滴挥向那束视线的来处。 沈娇娇同时提醒,“有人偷看,把衣服穿好。” 羌歌毕竟是练家子,在沈娇娇动作的一瞬间便觉察到了不对,连忙伸手打翻了衣架,将衣服披在了身上。 “殊颜,你的!”同时间,羌歌把沈娇娇的衣服也丢了过去。 见沈娇娇抬手接住,羌歌松了口气,将玉儿的衣服也递了过去。 等到姬仰武甩掉眼睛上的水珠,再次看去的时候,沈娇娇三人已经迅速地从温泉中起身,套上了外袍。 此时,姬仰武哪怕再怎么迟钝,也察觉到了不对。 花且欢只是一个人,对面却是三个人。 花且欢没有什么功夫,对面甩水珠的那个女人,功夫却是不俗。 心知花且欢玩了自己,姬仰武心中燃起了怒火。 立刻也顾不上旁的,猛地一拳上去,将阻隔在两个汤池中间的木板打穿。 这木板并不算厚,姬仰武又是个彻彻底底的大块头。 木板在姬仰武手中仿佛儿童的玩具一般,随便一撕便裂成了两半。 到这时,姬仰武与沈娇娇终于对视,沈娇娇有些惊讶但又觉得并不意外,毕竟姬仰武的好色,她在雪原上已经见识过了。 他能做出偷窥别人洗温泉这种事情,沈娇娇并不奇怪,只是感慨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巧。 刚才遇到了花且欢,现在又遇到了姬仰武,她最近是流年不利吗? 上下扫了沈娇娇三人一眼,姬仰武最后将视线定格在沈娇娇身上,“果然是你,本宫就知道,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沈娇娇心里咯噔一声,她这次在姬仰武面前露了武功,又被姬仰武看见了玉儿,这身份还怎么掩盖? 看出沈娇娇面色难看,姬仰武哈哈大笑,一把揽住了沈娇娇的腰际,“怎么,怕了是吗?” 沈娇娇腰肢一旋,从姬仰武怀中挣脱出来,顺便给了姬仰武两个巴掌,“我有什么好怕的?” “该怕的是你,不是吗?” “哼,嘴硬。”姬仰武冷笑地摸了摸自己的侧脸,上下仔仔细细一寸一寸扫过沈娇娇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然后语气稍微缓和了些。 “你不是跟傅倦回大庆了吗?怎么又跑来大武了?” “你真是卧底?” 沈娇娇皱眉,“我怎么会是卧底?来玩玩而已。” “玩玩?”姬仰武意味深长,“姬仰文跟姬仰川,是你的手笔?” “怎么可能?”沈娇娇皱眉,“姬仰川恨我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听我的话?” 听到沈娇娇这话,姬仰武心中的一点点怀疑被打散。 也是,姬仰文是被姬仰川杀死的,姬仰川是自杀而死,二人的死亡中并没有沈娇娇插手的痕迹。 再说,即便是有,那又如何? 姬仰川跟姬仰文本就该死,他难道还要为他们报仇不成? “你还想不想活?”姬仰武忽然看向沈娇娇。 沈娇娇蹙眉,“你想杀我?” “怎么会?”姬仰武摸着下巴,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沈娇娇,越看越是口干舌燥,“你这样的美人,死了岂不可惜?” 听他这么说,玉儿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虽然害怕,但玉儿还是挡在了沈娇娇面前,恶狠狠地瞪视着姬仰武,“你,你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姬仰武忽然呵呵笑了,伸手就想摸玉儿的脸颊。 沈娇娇将玉儿拉到自己身边,躲过了姬仰武的手指,不耐烦道:“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此时,羌歌也站了出来,虽然她还不明白他们所说的一切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姬仰武这人名声向来不好。 明白若是沈娇娇落到他手上,定然是没有好下场的。 “八皇子。”羌歌斟酌着开口,“殊颜毕竟是陛下钦点的公主,是陛下的养女,您的妹妹。” “您这么对她,恐怕不好吧?” “陛下若是知道了,想必……” 听羌歌说话天真,姬仰武忽然笑了,“哈哈哈,羌歌,你知道她们是什么身份吗?” 说着,他指向了沈娇娇,“她,是大庆的王妃,她本名叫做沈娇娇,根本不叫莫扶烟,更不是什么殊颜公主。” “陛下若是知道本宫抓到了大武的叛徒,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罪?” “什么?!”羌歌瞪大了眼睛,面色惊讶不已。 她看向沈娇娇,“你……真是……” 看见羌歌惊讶的神色,沈娇娇面色有些复杂,“羌歌,我的故事很长,这里不方便跟你说。” “但我可以保证,我不是大庆的卧底,也不会做对大武百姓不利的举动。” “我也的的确确是大武的公主。” 一时间消化不了如此巨大的信息量,羌歌看向了沈娇娇,只问了一个问题,“你,有把我当做朋友吗?” “当然。”沈娇娇回答的毫不犹豫。 “那你们走吧。”羌歌说着,毫不犹豫地挡在了沈娇娇跟玉儿面前,“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你们快走,逃的越远越好……” 羌歌话音未落,姬仰武冷笑,“想走?门都没有!” 第三百四十章:打是亲骂是爱 说着,姬仰武猛地伸手,抓向了沈娇娇。 “快走!” 羌歌说着,从中间截住了姬仰武的胳膊,毫不犹豫地挡在了姬仰武面前。 姬仰武冷笑,“羌歌,你们羌家,要包庇这个卧底?” “卧底?哪来的卧底?”羌歌毫不犹豫地反问,“本小姐只看到八皇子不仅偷看我们洗温泉,还妄想威胁殊颜公主。” “即便她真是什么卧底,那也该由陛下做主处置,八皇子何必在这里咄咄逼人呢?” 眼看着沈娇娇跟玉儿已经走到门口,姬仰川冷笑一声,以掌成爪,狠狠地抓向了羌歌的肩膀。 羌歌心里一紧,连忙折腰闪躲。 却没料到姬仰武竟然手爪向下,眼看就要对羌歌耍流氓。 “臭不要脸!” 羌歌骂着,一只手抓住了姬仰武的胳膊,借力侧身闪过了姬仰武的爪子,然后提气掠退,想要撤退。 却没料到,姬仰武一把抓住了她的纤腰,在他脸蛋上狠狠地摸了一下,“本宫还就是不要脸了,你能把本宫怎么样?” “你,我爹不会放过你的!”被姬仰武粗糙的手指狠狠地摸了一把,羌歌又是恶心又是疼痛,恨不得直接给姬仰武一巴掌,让他赶紧滚蛋。 可姬仰武眼睛却深深地陷在她胸口的雪白,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解开她的衣襟。 刚才因为姬仰武的偷窥,沈娇娇几人衣服都穿的十分敷衍,只披了件外衣,里面实际上空空如也。 若是被姬仰武解开衣襟,那恐怕…… 想到那个场面,羌歌恨不得直接一头撞死。 于是恶狠狠地威胁,“姬仰武,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咱们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姬仰武玩味地盯着她雪白的脖颈,闭上眼睛凑近深吸了一口她脖颈中的香气,“那咱们就到床上,来个不死不休?” “等我们结束了,本宫再去找她们两个,也不迟。” 说着,在羌歌绝望的眼神中,他大手覆上羌歌的衣襟。 正待一把撕开她的衣襟,忽然,一阵锋利的剑气荡来,差点削去他的手指。 猛地转头,羌歌一双泪眼望了过去。 “殊颜!” 她眼睛既惊喜又着急,“你怎么回来了?!” “快走,他不是人的!” 手腕一抖,沈娇娇手中长剑微鸣,当她一进门,看见姬仰武竟然想用他的脏手触碰羌歌的时候,真恨不得直接把姬仰武给杀了。 “既然知道他不是东西,我怎么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沈娇娇说着,伸出刚从外面弄到的长剑,冷冷地指着姬仰武,“放了她,否则我不保证你会不会死在我的剑下。” 低头看沈娇娇倨傲不可一世的样子,姬仰武奇怪地没有生气,反而越看越觉得她漂亮极了。 她这么柔弱,纤腰都还没有他的胳膊粗,但却奇妙地拥有一种令人战栗和臣服的力量。 将羌歌从怀中放下,姬仰武蹲下身体与沈娇娇平视,“跟了我吧,我会好好地宠你。” “以后我当了皇上,可以让你当贵妃,甚至当皇后。” 沈娇娇冷笑地看向姬仰武,“倒也不是不可以。” “真的?!”姬仰武惊喜。 “不过,反过来吧。”沈娇娇说着,绷紧了身体,手腕微翻,“我来当皇上,你来当个妃子如何?” 说完,足下一蹬,沈娇娇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向了姬仰武的面门。 “娇娇姐!”玉儿也跑了回来,提着剑就要往上冲,却被羌歌一把拦下,“他们两个都是高手,没有咱们动手的份儿。” “你上去不但帮不了忙,万一被姬仰武抓住了,反而给殊颜添乱。” 知道自己武功不济,玉儿握紧长剑,最终还是选择了观望。 手中的长剑紧紧握着,她暗下决心,万一沈娇娇失手,她哪怕是拼了命也要冲上去救她! 羌歌何尝不是同样的想法。 她今儿个出来玩没带武器,只能紧紧握着门边的笤帚,眼睛死死盯着沈娇娇跟姬仰武的打斗,准备只要找到时机,便第一时间冲上去动手。 可看了一会,沈娇娇与姬仰武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二人动作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哪有她动手的份儿? 心中暗暗叹气,羌歌跟玉儿对视一眼,伤自尊了。 玉儿还好,她早就知道沈娇娇武力高强,受了那么多次打击,也算是见怪不怪。 但羌歌不同,她眼中的沈娇娇就是一个精致漂亮温柔的小姐姐,是公主本主,是天生就需要人宠爱保护的人。 谁能想到,她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竟然这么凌厉! 姬仰武可是战场上下来的人,武功霸道厉害的很,沈娇娇竟然能与他两相对峙不落下风,这是怎样恐怖的实力啊? 她从小练武,自诩高手,到今天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 这让她如何不泄气? 时间一点点过去,沈娇娇与姬仰武之间的战斗,渐渐地开始进入了尾声。 论力量跟耐力,沈娇娇不敌。 论技巧跟刁钻,姬仰武不敌。 姬仰武拼命地想要拉长作战时间,消耗沈娇娇的耐力,沈娇娇却刀刀致命地猛攻,不给姬仰武任何喘息的机会。 如果姬仰武拿着武器,那沈娇娇可能还要耽搁一会。 但可惜的是,刚才姬仰武脱的差不多了,从隔壁进来的时候,身上就没穿什么,更加没有带着他的两柄大锤。 于是很快,沈娇娇的长剑渐渐可以突破姬仰武密不透风的防守。 他的手腕,胳膊,前胸,后背,大腿,脚腕,所有沈娇娇能够够到的地方,都留下了一条条不深不浅的剑痕。 这些痕迹不深不浅,既没有挑断筋脉,又足够让姬仰武坐卧难安地疼他几天。 可姬仰武不仅没有害怕,反而用更加迷恋的目光看向沈娇娇。 心中暗暗欣喜,她有这么多机会杀他,却处处手下留情,她肯定是对他有意思! 也怪他,刚才不该一时兴起调戏羌歌,她一定是生气了,才这么狠心对他。 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她对他又打又骂的,该不会是……爱上他了吧? 第三百四十一章:吃你大爷的醋 姬仰武越想越觉得靠谱。 沈娇娇刚才明明都已经跑了,又跑回来的原因,肯定是不想他跟羌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要不然她怎么一进来二话不说地就要削他的手指呢? 肯定是看见他手指要摸不该摸的地方了,吃醋了吧? 还有,沈娇娇为什么要抛弃傅倦,从大庆跑来大武? 如果说她是来做卧底,那还真是可笑。 傅倦怎么舍得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媳妇跑到大武皇宫做秀女? 他就不怕沈娇娇被人看上,然后给他戴绿帽子吗? 他要是不怕,就不会跟着跑到大武这边。 所以,一定是沈娇娇私自跑了过来,傅倦不甘心,所以一路追来,想要把她追回去。 那她为什么要私自跑过来呢? 她已经得到了枯冬花,身体痊愈的她,还有什么理由来到大武? 有什么理由要来到大武皇宫? 如果不是为了物,那必然是为了人。 如果是为了人,那整个大武皇室,与沈娇娇有交集的人,只有他跟姬仰川。 姬仰川死了,她一点都不伤心,还来泡温泉,那定然不是为了姬仰川。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沈娇娇是为了他而来的! 想来他当日在雪原之上的俊帅潇洒和勇猛深深地吸引了沈娇娇,让她即便回到了大庆,也久久地不能忘怀,所以才从傅倦的魔爪中逃出,一路跑来了大武。 她知晓自己嫁过人,配不上他,所以甘愿来到皇宫当宫女,只为了能远远地看他一眼便满足了。 后来父皇被刺杀,她一定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所以才不要命地救驾,成为了父皇的养女。 所以,今日相见,她才这么排斥他。 毕竟,曾经暗恋的爱人,如今成为了自己的哥哥,这谁受得了。 摇了摇头,姬仰武看向沈娇娇的眼神满是爱怜。 可惜啊,这天底下什么都可以隐瞒,唯有爱一个人是隐藏不了的。 因为爱,她跑出去后吃醋他跟羌歌单独相处,又跑了回来。 因为爱,她看见他要碰羌歌,才会这么生气地要斩断他的手指。 因为爱,她即便都这么生气了,还是不忍心真正地伤害他。 辜负一个这么爱自己的女人,真是不该。 “如果伤害我可以让你开心,那就尽情地伤害我吧。”姬仰武忽然开口,眼神真挚而又哀伤,“娇娇,是我对不起你,现在,本宫赐予你伤害我的权利!” “但是等你出完气,请让本宫好好地抱抱你。” 皱着眉头,沈娇娇表情跟吃了屎没什么两样,“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傻姑娘,你以为你瞒的很好吗?” “我知道你爱我,别装了。” “……”羌歌跟玉儿打了个哆嗦。 玉儿还好,她心里知道姬仰武是胡说八道,羌歌却被姬仰武的一本正经骗到了。 肩膀碰了碰旁边的玉儿,羌歌小声询问,“怎,怎么回事?” “殊颜……喜……喜欢姬仰武?” 玉儿连忙摆手,“没有的事,你别听他胡说八道。” “娇娇姐眼睛又没瞎。” 眼睛暂时没瞎的沈娇娇,此刻觉得自己差不多快瞎了。 特别姬仰武已经不再反抗,就一动不动地站着让她打,脸上还满是宠溺的笑容。 深吸一口气,沈娇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姬仰武,你没有镜子也有尿吧,为什么不撒泡尿照照,我喜欢你什么啊?” “你别自己瞎想,没有的事。” 姬仰武依旧是微笑着,没有半分被打击到的意思,“你要是不喜欢我,刚才大可以杀了我,为什么不杀?还不是不舍得?” “……” 沈娇娇震惊地看向姬仰武,惊讶自己对面的这个人到底是什么生物。 而在姬仰武眼里,沈娇娇只是在惊讶,他怎么能这么准确地猜出她心里的想法。 “怎么样,无话可说了吧?”姬仰武自信一笑,看着沈娇娇,一副看傻丫头的眼神,“别自卑,本宫不嫌弃你。” “嫌弃……?”沈娇娇皱着眉头,上下看了姬仰武一眼,“你?嫌弃我?” “你有什么资本嫌弃我?” “你嫁过人啊。”姬仰武理所当然,“不过这也没什么,本宫跟那些老古董可不一样。” “呵。”沈娇娇冷笑,“所以我还得谢谢你?” “都是一家人,谢什么?”姬仰武十分宽宏大量的样子。 沈娇娇如遭雷劈。 姬仰武他……是听不懂人话吗?! “我都没嫌弃你这个八百手货,你还好意思嫌弃我?你可离我远点,跟你呼吸同一处空气我都怕得病!” 沈娇娇这话说的不好听,但她是故意的。 她只希望姬仰武能他大爷的正常一点,别再用那种沙雕眼神看她,否则她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真的杀了他! 终于,如沈娇娇所愿,姬仰武变了脸色。 “你是……吃醋了?” “……”握紧拳头,沈娇娇忍无可忍,“我吃你大爷的醋!” “你脑子怕是有什么大病!” 见她这么生气,姬仰武认定,她一定是吃醋了。 也对,她那么爱他,见他府里那么多莺莺燕燕,也很难不吃醋。 沉默挣扎了一会,姬仰武再次点头,“好,我答应你,回去之后,我便把后院的人遣散干净。” “我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了,你别再无理取闹。” 这次,没人回答姬仰武。 看着沈娇娇低着头一动不动的样子,玉儿跟羌歌忍不住担心。 “殊颜她怎么了?” “在忍呢。” “能……能忍住吗?” “……不一定。” 在玉儿跟羌歌的心惊胆战中,沈娇娇猛地抬头,一脸的笑容,“那就……多谢了。” 看见沈娇娇的笑容,姬仰武惊喜,“你终于不再违背本心了!” “走,咱们回家!”说着,他伸手便想搂着沈娇娇的纤腰。 沈娇娇却笑着后退。 “你……”姬仰武惊讶,“你还有什么不满吗?” 沈娇娇笑着摇头,“都挺好的,我满意的很。” 满意二字咬的极重,竟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那你怎么……?” “仰……仰武,我们现在还是兄妹呢。” 第三百四十二章:是老司机了 “又不是亲兄妹。”姬仰武说着,向沈娇娇逼近。 沈娇娇抬起长剑,剑尖抵在姬仰武胸前,“天色晚了,我要回宫。” “你先养伤吧,我们的事情,等你伤好之后,慢慢说。” …… “殊颜,你真的要……” 好容易送走了姬仰武,看沈娇娇不急不慢的神情,羌歌有些着急。 姬仰武那种人,他从上到下哪里配得上殊颜啊? 如果殊颜真的跟姬仰武在一起,那可就成了美女与野兽的组合,太吓人了。 “对啊,你不是能打败他吗?何必再跟他废话?”对于沈娇娇的妥协,玉儿也很是不解。 整理好衣服,沈娇娇这才抬头看向羌歌玉儿,“我自有道理,放心吧。” “这,这是怎么回事?”几人正说着,忽然,老板娘跨过撕碎的木板,从隔壁走了进来。 原来,老板娘在姬仰武走后进去收拾房间,却看见墙板上多了个大窟窿,所以吓了一跳。 看她震惊的样子,沈娇娇淡淡道,“这件事情,该是我们问老板娘您吧。” “本宫记得,男子汤池可不在这边啊。” 听见沈娇娇的反问,老板娘悚然一惊,连忙赔礼道歉,“公主您说的对,您隔壁的确应该是女子汤池,可是刚才花小姐跟八皇子非要用隔壁的汤池,小人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哪里敢说一个不字啊……” “要不这样,您这次的费用,本店分文不收,未来您跟您的朋友无论什么时候赏脸过来,都可以全部免费……” 沈娇娇摆了摆手,“钱不钱的,本宫不在意……”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没等沈娇娇说完话,老板娘立刻附和。 沈娇娇却打断了老板娘的附和,“你说的花小姐……是怎么回事?” “她不是早就走了吗?怎么又跟八皇子一起回来了?” 听沈娇娇问起花且欢的事情,老板娘有些为难,“这……我们小店,哪里能随便多嘴在背后议论贵人?” “求公主垂怜,我们小店可得罪不起花家。” “得罪不起花家,就能随便得罪我们了吗?”羌歌冷哼一声,觉得老板娘不识抬举。 她们险些被姬仰武那家伙占便宜都没有责怪她什么,问她个小事情而已,竟然如此推推拖拖的,莫不是觉得她们好欺负? “哪里哪里?小人只是个普通的商户,哪里敢得罪各位贵人?”老板娘连忙摆手解释,一脸为难的样子。 “行了。”听懂老板娘的潜意词,沈娇娇开口承诺,“放心,这件事不会牵连到你的温泉小筑。” “更不会牵连到老板娘身上。” 有了沈娇娇的保证,老板娘这才终于开口,“其实,刚才几位贵人进去不久,花小姐便离开了。” “但没过一会,便又带了八皇子回来,说……说……”老板娘以为沈娇娇几个都是未出阁的姑娘,有些说不出口。 “说什么?”玉儿见老板娘结结巴巴,有些着急。 “说她想跟八皇子一起洗鸳鸯浴!”老板娘眼睛一闭,索性实话实说。 这下,几人目瞪口呆的同时,面上也有些尴尬。 沈娇娇还好,毕竟是老司机了。 但玉儿跟羌歌可还是小姑娘,哪里听得了这个? 当即面色便红的透透的。 最难以启齿的一段话都说完了,老板娘接下来的叙述便顺利了很多。 “行了,我们知道了,你下去吧,今天关于我们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洛羽说着,从怀里掏出银票放在了老板娘手上。 “不,不用了。”老板娘连忙想要推辞。 “这是买你闭嘴的钱。”沈娇娇说着,看向了两个汤池中央破损的隔板。 “小人知道,小人明白。”老板娘收了钱,保证会把这件事情烂到肚子里。 “那就好。”沈娇娇说着,带着羌歌玉儿一起走出了温泉小筑,往皇宫方向走去。 “真没想到,那个花且欢竟然那么卑鄙!”羌歌忍不住义愤填膺。 “何止,之前在皇宫,她就无缘无故地找过一回茬了,带着人砸了辞镜宫。没想到,这次又憋着坏算计娇娇姐,真是气死我了!”玉儿也被花且欢的做法气的够呛。 若不是沈娇娇武艺高强制服了姬仰武,那现在…… 想到可能会出现的场景,羌歌跟玉儿心中忍不住发颤。 “娇娇姐,就这么放过她?” “殊颜,不给她一个教训?” “放心,我有办法对付她。”沈娇娇刮了刮羌歌跟玉儿的翘鼻,“你们啊,等着看好戏吧。” “什么办法?!”羌歌跟玉儿瞪大了眼睛好奇,磨着沈娇娇让她说出她的办法。 “说说嘛~” “说说,说不定我们可以帮得上忙呢。” 被缠的没有办法了,沈娇娇终于举手投降,“好好好,我说。” “其实很简单,她不是想要陷害我,让姬仰武欺负我吗?那我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什么意思?咱们也去弄个温泉,把姬仰武引来?”玉儿跟羌歌瞪大了眼睛,一副求教的样子。 沈娇娇摇头,“更简单。” “找几个小孩,把花且欢邀请姬仰武洗鸳鸯浴的事情编成歌谣就行。” 说到这里,沈娇娇提醒了一句,“就说是姬仰武喝酒吹牛自己说的,让他们互相撕去吧。” “哈哈哈,好主意!”羌歌鼓掌叫好,接下了这个任务。 沈娇娇本打算让任刑来干这种事,但见羌歌兴致勃勃,便也就依了她。 于是羌歌回到家之后,就开始兴冲冲地准备起来,看的老父亲羌巡莫名其妙,“歌儿,今儿个怎么这么高兴啊?” “没,没什么。”羌歌手里捧着下人们刚买过来的糖果,心中正幻想着姬仰武与花且欢气到爆炸的样子,忽然被自家老爹抓了个现行。 有些心虚的羌歌连忙把手里的糖果塞给健壮的大将军羌巡,转移换题道:“爹,您尝尝,可好吃了。” “说实话。”羌巡大手将糖果又重新塞回羌歌手里,摸着她的脑袋问,“高兴什么呢?” “我,我交到了一个朋友。” 第三百四十三章:赖在人间 “朋友?”羌巡露出了感兴趣的样子,“什么朋友?” 说到这里,他神色一僵,“男的女的?” “女的。”羌歌的回答让羌巡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臭小子。 不过,即便是女娃,羌巡也十分关心,毕竟羌歌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跟女娃打过交道呢。 “她是什么人?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有时间带她来家里玩玩。” “爹,您认识她爹。”羌歌眨着眼睛提示。 “我认识她爹?”羌巡疑惑,“是哪个将军的女儿吗?” “不是。”羌歌调皮一笑,“她爹比您厉害。” “比我厉害?”羌巡失笑片刻,随即恍然大悟,“是……哪个公主?” “嗯!”羌歌用力点头,“殊颜公主,陛下的养女。” “她可漂亮了,又聪明,又厉害!” “她武功……”说到这里,羌歌忽然闭上了嘴巴。 “她武功怎么了?”羌巡奇怪,自家女儿怎么话说一半又不说了。 “没,没什么。”羌歌说完,用块娟布包着糖果,急急慌慌地冲出了房门,“爹,我出去一会,等会就回来!” 看着羌歌急急忙忙离开的背影,羌巡摇了摇头。 这个冒失鬼,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长大呦。 …… 近期,姬仰武别提多舒爽了。 姬仰川跟姬仰文都死了,朝堂上再没人压着他,跟他争权夺利。 而父皇那边,也终于把他看在了眼里,开始让他接手政务,处理国家大事。 他现在虽然没有太子的名头,但俨然已经是太子的待遇。 如今也就是姬崇道身体不好,没办法给他举办加封大典,否则他估计早就名正言顺地成为太子了。 不过区区一个太子的名头而已,姬仰武其实也并不十分在意。 毕竟他心里清楚的很,无论姬崇道想还是不想,他如今都已经是皇位的唯一继承人。 姬崇道,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而且,他不光事业上得意,感情上也是春风正暖。 经过这两日的休养,他身上被沈娇娇刺中的那些皮外伤已经逐渐好转,估计要不了多久,那美人儿可就是他的了! 正想着找时间私会沈娇娇,忽然,姬仰武看见了不远处的傅倦。 傅倦跟没看见他似的,根本没打算搭理他,他却忍不住得瑟的心思,猛地拦住了傅倦,“王爷怎么还赖在大武不肯走啊?” 傅倦眯着眼睛淡淡瞥了姬仰武一眼,“八皇子怎么还赖在人间不肯死啊?” “你……!”姬仰武没料到,他如今已经拥有如此强大的势力,傅倦竟然对他还是这副爱搭不理的样子,着实把他气了个够呛。 不过想起沈娇娇,他眼睛一转,嘿嘿笑了一声,“有美人投怀送抱,本宫怎么舍得死呢?” “不像王爷你,为了追美人不远万里地跑到了大武,可人家美人搭理你吗?” “人家美人,喜欢的是本宫这样英武伟岸的男子~” 看姬仰武得瑟的样子,又听他一口一个美人,傅倦心中有了些不祥的预感。 但为了保护沈娇娇,他依旧是冷冷地,“八皇子的事情,跟本王有什么关系?” 说完,便冷下俊脸迈开长腿准备离开。 可姬仰武却不想放过他,“唉~怎么会跟王爷没有关系呢?” “本宫说的美人,正是王爷的妻子沈娇娇啊。” 眼眸漆黑冰凉,傅倦喉头一梗,“本王的王妃已经……死了,八皇子莫不是发癔症了?” 说着,他眼神带着杀意地看向姬仰武,“你若再侮辱她一句,本王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姬仰武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哦呦呦,吓死本宫了。” “傅倦,别装了,你以为本宫不知道?” 说着,姬仰武凑近傅倦,在他耳边恶意一笑,“莫扶烟,就是沈娇娇!” 说完,他直起身看向傅倦,“别跟我说什么不是,本宫可不是傻子。” “而且……如果真的不是,那本宫跟美人巫山云雨被翻红浪,王爷应该也……无所谓吧?” 说完,哈哈大笑地离开,只留下傅倦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长长的宫道中央,满身孤寂。 “王爷?怎么了?” 无名办完事回来,看傅倦一动不动满身杀气的样子,心里觉得奇怪。 这么短的时间,谁把王爷惹成了这个样子? 握紧拳头,看着姬仰武离开的方向,傅倦终于开口,语气冰寒刺骨,“三天之内,我要杀了姬仰武。” …… 离开皇宫,姬仰武神清气爽大摇大摆地骑马走在路上,忽然,一个女子气势汹汹地冲了上来,挡在了他的马前。 “姬仰武!你还要不要脸!”看着姬仰武得意洋洋的样子,花且欢气不打一处来。 姬仰武皱眉,“花且欢,本宫不跟你一般见识,你倒是找上门来了?” “不跟我一般见识?”花且欢冷笑,“你不跟我一般见识,本姑娘可要跟你好好算账!” “你凭什么胡乱败坏本小姐的名声!本小姐何曾……何曾……”花且欢握紧拳头,说不出话来。 “花且欢,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起来,别挡路!”看花且欢说不出个所以然,姬仰武深感莫名其妙。 “你不认账!”花且欢怒极,“姬仰武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本宫是不是男人,你试试不就知道?”姬仰武厚颜无耻的样子把花且欢气的半死。 “好!好!”花且欢怒极反笑,“本姑娘不会放过你的!” “……?”姬仰武莫名其妙地瞥了她一眼,“你能怎么不放过本宫?” 深吸一口气,花且欢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狠狠地剜了姬仰武一眼,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姬仰武面前。 回到家,便抹着眼泪去找自己的父亲。 也不说话,就一个劲儿地哭,哭的花宰眠头疼,“哎呦我的活祖宗,怎么了到底?” “谁又惹你了?” “姬,姬仰武!”抽抽搭搭地,花且欢终于说出了姬仰武的名字? “他?”花宰眠奇怪,“他怎么惹你了?” “他,他败坏女儿名声,说女儿跟他……跟他……” “怎么?!”花宰眠脸色微变,连忙看向自己的女儿,“他到底说了什么?!” 第三百四十四章:开始布局 “他说女儿跟他洗鸳鸯浴……”花且欢委屈巴巴地,将最近街头巷尾的谣言说给花宰眠听。 “女儿不活了!” 花且欢说着,流下了委屈的眼泪,气的她猛地将花宰眠书桌上的笔墨纸砚全都挥落在了地上,伏在桌子上委屈地掉眼泪。 “他竟敢这么编排你?”花宰眠听了面色一冷,握紧了拳头,狠狠地砸在了桌案上,砸的花且欢脑袋嗡嗡地疼。 “爹,您一定要为女儿报仇!”抹了抹眼泪,花且欢委屈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你放心,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哪怕是八皇子!” …… 深夜,沈娇娇屏退众人,与唐且和安祈良再次见面。 “听玉儿说,姬仰武那家伙对你图谋不轨?”安祈良有些着急,“有办法了吗?” “嗯。” 沈娇娇点头,看向了面前二人,“这次叫你们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你说。”唐且明显镇定了许多。 他知道,沈娇娇一向不会做多余的事情,既然冒险把他们都叫来,一定是已经有了办法。 “唐且,你出宫方便,让任刑在外面准备一套龙袍跟玉玺。” “嗯。”唐且点头答应。 “我呢?”安祈良迫不及待。 “你继续带姬崇道修仙,时不时暗示他,之所以他求仙迟迟没有进展,是因为有人不想让他长生。” “咱们不是要对付姬仰武?这些跟姬仰武有什么关系?”安祈良一心只想对付姬仰武,没认真思考沈娇娇的计策。 不过话一出口,他便很快意识到了这个计策的妙处。 “你的意思是,让我引导姬崇道,说有人觊觎他的皇位,不想让他长生不老,巴不得他早点死。” “然后再想办法把龙袍跟玉玺藏在姬仰武府中,等找个时机,就让这龙袍跟玉玺现世?” “好告诉姬崇道,姬仰武就是那个巴不得他早死早超生的不孝子?” “嗯。”沈娇娇点头。 “可是有一个问题。”唐且忽然开口,“姬仰武毕竟是个武将,他的府上定然也是固若金汤,咱们要是有他府上的布防图倒是还好,若是没有……” “光闯进去已经很难了,又怎么可能把东西藏进他的府中又不被人发现?” 抿了抿唇,沈娇娇笑笑,“我有办法,你们不用担心。” “你要自己涉险?”唐且看向沈娇娇,一眼看出了她的心思。 摇了摇头,唐且不同意,“你孤身前往姬仰武府中,他对你又有非分之想,这太危险了。” 顿了顿,唐且平静开口,“我去。” 沈娇娇摇头,“放心吧,我没事,咱俩的功夫不相上下,争个你我也没什么意思……” 唐且仍是摇头,坚定道:“我去,就这么定了。” “唐且!”沈娇娇蹙眉。 唐且一向依令行事,绝不多嘴,怎么今天却这么反常? 抿了抿唇,唐且忽然直直地看向沈娇娇,“还记得之前你被傅寒带走的事情吗?” 很久没有被提起的名字,忽然再次听到,沈娇娇有些发愣。 但仍是点头,“记得,怎么了?” “傅寒武功不如姬仰武,你都受了那么重的伤,这次姬仰武,还是我来吧。” “这是什么理由?”沈娇娇摇头笑了,“傅寒武功虽然比不上姬仰武,但是他心眼多,给我下毒了。” “这次我会小心。” “可……”唐且还想说话,沈娇娇抬手制止,“你跟我功夫半斤八两,我如果危险,那你岂不是比我更危险?” “唐且,为唐柔想一想。” 听沈娇娇提起唐柔,唐且握紧拳头不再反对,只是眼神中仍是深深地不认同,“我接应你。” “嗯。”沈娇娇点头,然后看向了安祈良,“以防万一,弄点迷药给我。” “嗯。”安祈良点头,与唐且一起,趁夜离开了辞镜宫。 叹了口气,沈娇娇低头吹灭了烛火,正准备更衣睡觉,却忽然身体一僵。 猛地拔下头上的簪子,沈娇娇回头一看,不远处的窗户大开,一个修长的身形站在窗边,正静静地看着她。 “傅倦?”沈娇娇歪头有些疑惑。 他怎么会忽然过来?上次不是都说清楚了吗? “嗯。”低沉的声音响起,的确是傅倦的声音。 松了口气,沈娇娇将手中的簪子放下,“有什么事吗?” “姬仰武他……骚扰你?”傅倦答非所问。 沈娇娇愣了一下,然后无所谓道:“你怎么知道?他跟你说的?” “他不说,你就不打算告诉我?”傅倦的声音有些发紧,有些发凉。 沈娇娇奇怪,“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自己可以解决。” “没事了吧?没事就……” 话未说完,傅倦忽然打断,声音斩钉截铁,“姬仰武那边我会解决,你别插手了。” “他武功不错,你的方法太危险。” 沈娇娇蹙眉,“你听见了?” “……嗯。”傅倦点头,然后不知为何地解释了一句,“不是偷听,正好听到的。” 点了点头,沈娇娇没有多说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还能再说什么。 自从知道了她母亲替嫁的事情之后,他们便一直是这副不尴不尬的样子。 她知道他虽然看似什么都不在意,但是极为在意亲情,否则当初不会那么轻易地放弃皇位,甘心当一个王爷。 他也明白她虽然看似宽容大度,但却是个挺记仇的人,特别不能得罪她的朋友,否则她用尽一切办法,也会报复回来。 对朋友尚且如此,何况是她的亲生父母? 她不能说服他抛弃家人。 他也无法说服她放弃报仇。 这种情况,做仇人其实是最痛快的选项。 将对方视作仇人,他们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对付对方,内心也不会痛苦。 但他们又都做不到。 于是只能当对方是陌生人,这样还能暂时地维持住表面的平静。 可这平静,又能维持多久呢? 沈娇娇苦笑一声,看向傅倦,“你又何必帮我?” “难道你不知道,我把这边的事情解决之后,就会去大庆找你家人的麻烦吗?” 第三百四十五章:拒绝王爷的帮助 “……” 黑暗中的人影沉默着,很久都没有开口。 就在沈娇娇以为他永远都不会开口的时候,傅倦低沉的声音响起,“关于你母亲的事情,是我傅家对不起你们。” “等这边的事情解决之后,我会给你们一个公道。” “但现在不是说那件事情的时候。” 黑暗中,沈娇娇感觉到傅倦的视线灼灼看向了自己。 他说:“姬仰武那边,你不用管了,三天之内,我会想办法除了他。” 说完,便迈开长腿,准备转身离开。 却在这时,沈娇娇忽然感觉有些蹊跷,“你站住。” 傅倦听话地停住了脚步。 “之前姬仰文跟姬仰川的事情,也是你的手笔?” “……是。”沉默片刻,傅倦还是实话实说。 他不愿意欺骗沈娇娇。 看着他黑暗中修长的身形,沈娇娇恍然点头。 怪不得,她就说这一切似乎进展地有些太顺利了。 她刚铺开棋盘,还没开始收网,她想要对付的人就迅速地接连死去,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隐隐约约地,她总感觉一只大手在搅动棋盘,原来这双手的主人,竟然是傅倦吗? “你是怎么说服花宰眠的?”沈娇娇觉得疑惑,花宰眠毕竟是姬仰川的亲舅舅,哪那么容易说服他倒戈? “你猜到是花宰眠了?”傅倦挑眉,唇边勾起了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的王妃还真是聪明,竟然这么快就猜到了花宰眠的身上。 “姬仰川死的那天,花宰眠莫名其妙地指认姬仰川跟郑术,很奇怪。” 不是奇怪花宰眠竟然不向着自己的亲外甥,毕竟对花宰眠那种人而言,利益是绝对大于外甥的。 何况那个时候,他已经几次向姬仰文示好,跟姬仰川闹翻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在姬仰文已经身死的情况下,他应该做的难道不是保住姬仰川,卖姬仰川一个好吗? 或者直接别理会,别趟这趟浑水。 何必亲自下场踩一脚呢? 当时姬崇道气极,可能是真心地想要杀死姬仰川。 但是当他渐渐回过神来的时候,老人家偶尔脆弱伤春悲秋的时候,想起来自己曾亲手逼死了自己的儿子,难免不会难受。 他难受的时候难道会怪罪自己吗?不会的。 到时候他只会看花宰眠不顺眼,觉得要不是花宰眠,他的儿子也不至于死。 这些弊端,难道花宰眠想不到? 他一定是想得到的。 只是既然想的到,又为何要这么做呢…… 忽然,沈娇娇福至心灵,猛地看向了傅倦,“他想篡位?” “嗯。”傅倦点头。 “可……他为什么忽然想要篡位?”沈娇娇看向傅倦,“你是怎么说服他的?” “我没有说服,是姬仰川自己说服的。”傅倦解释,“我只是让姬仰川说出了他的心里话。” “心里话?”沈娇娇立刻反应过来,“花宰眠听到姬仰川未来对付花家的打算了?” 傅倦点头,眼神有些骄傲。 果然,她还是这么聪明,一点就透。 终于,沈娇娇彻底明白了傅倦解决姬仰文跟姬仰川的方法。 简单来讲就是先来了个挑拨离间,挑拨了姬仰川跟花宰眠的关系。 然后又用了个借刀杀人,让花宰眠去讨好姬仰文,导致姬仰川心里恐慌,动手杀掉了姬仰文。 正在姬仰川得意于自己的计划时,又来了个釜底抽薪,提前抓住了关键人物郑术,把郑术交给了最希望抓到凶手的淑妃手里。 做完了这一切,剩下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 从头到尾他没有露面,兵不血刃地就解决了两个皇子。 还真是……聪明的让人心惊。 以往沈娇娇也从未小瞧过傅倦,但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深刻地发觉,原来他认真地施展起手段,竟然如此恐怖。 这其中对于人心的掐算,实在是精准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这下可以相信我了吧,姬仰武交给我,我可以……” 傅倦话说到一半,还是被沈娇娇拒绝,“不用了。” 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傅倦觉得自己能轻易地对付任何人,却始终不明白沈娇娇。 明明他自愿帮她,也承诺了事情结束之后会给她一个交代,她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他的帮助呢? 为什么偏偏要自己涉险?! “为什么?”沉默良久,傅倦还是问出了自己内心的疑问,“傅家欠你的,你不是应该好好地利用我吗?” “如果我受伤或者死了,那岂不是更好?你……” 打断傅倦的声音,沈娇娇深吸一口气,“是老佛爷跟傅雁回欠我,不是傅家欠我,更不是你欠我。” “仇恨一共就那么多,我跟你讨要了之后,还怎么跟她们讨要?”沈娇娇看向傅倦,“还是,这就是你的目的?” “我不需要你帮忙,也不想要利用你。” “你如果真的想要帮我,那我求你两件事。” “……”很久,傅倦才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微微发颤“什么事。” “第一,现在不要接近我,不要帮助我。” “第二,未来不要阻止我。” “如果我……一定要呢?”傅倦艰难开口。 “一定要什么?”沈娇娇疑惑地看向傅倦。 “都要。” 笑了一声,沈娇娇摇摇头,“傅倦,这天下没有两全的事情。” “你帮我,我不会记恩。” “你阻止我,那就不死不休,要不我死要不你死。” “我母亲的仇我是一定要报的,除非……” “除非什么!”听见沈娇娇说除非,傅倦脊背猛地绷直,声音似乎夹杂着些许紧张。 然而,沈娇娇的下一句话又狠狠地打碎了他的希望。 她无奈地笑了笑,轻声道:“除非我母亲可以复活。” 如果她母亲可以复活,那过去的苦楚她可以既往不咎,只要一家人开开心心地活着就好。 可如果她的母亲活不成,凭什么傅雁回跟老佛爷还能过锦衣玉食的日子! 她们为了一己之利害了一个女孩的一生,可曾有过一丝痛苦?可曾有过一丝愧疚?可曾有过一丝不安? 没有。 但凡她们有一点点愧疚,就不会厚颜无耻地以白月秋的身份住在白府! 想到她的外公,她母亲的父亲,竟然要被迫认傅雁回当做女儿,她就觉得隔应! 第三百四十六章:铺路 沈娇娇平平淡淡地说着,傅倦安安静静地听着,每听一句,心便缩紧一分。 到最后,他感觉自己的整颗心,已经像是被揉搓成一团的废纸一般,没有了半分生机。 静静地站立良久,他才终于开口,“我……知道了。” “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不是你。”沈娇娇手指在身后抓紧自己的裙边,手指发白也不肯放手。 她需要用这一点点肉体上的疼痛来提醒自己清醒。 “……” 傅倦启唇,却再也说不出其他,他能做的,只有离开。 行尸走肉一般,傅倦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在房间里一个人枯坐着,直到天明。 “王爷,您这是?” 无名进屋,见傅倦还穿着昨日的衣服,觉得十分奇怪。 王爷难道就这样,在房间里坐了整整一夜? 因为什…… 想到这里,无名暗暗叹气,心里有了些预感。 除了夫人,这天底下恐怕也没人能把王爷变成这个样子了。 转过身,无名决定自己先离开,让傅倦一个人安静一会。 可刚一萌生退意,傅倦却沉声开口,声音有着些许疲惫和喑哑,“什么事?” 无名他是晓得的,如果没事恐怕一整天都不会出现,既然出现,那肯定是有事。 “王爷,您先休息会再说吧……”无名担心傅倦的身体。 “直说。” “花宰眠传话过来,问什么时候可以对付姬仰武。” 听到姬仰武的名字,傅倦杀心陡起。 但想到沈娇娇恐怕不愿意让他参与进来,傅倦决定还是暂时先按兵不动。 这姬仰武,她既然想自己解决,那便由着她自己解决吧。 他在旁边敲敲边鼓,做好万全之策便罢。 想到这里,傅倦下令,“让他先拉拢朝臣吧。” “没人支持,即便是姬仰武死了,他一个人又能成什么事?” “是!”无名领命正要下去,傅倦却猛地叫住他,“你去查查,看花宰眠为什么忽然这么着急要对付姬仰武。” 姬仰川跟姬仰文刚死没多久,花宰眠明知道姬崇道会监视他,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忽然要对付姬仰武呢?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这件事情他一定要搞清楚,也许他可以再加一把火…… 正想着,无名很快回来,“王爷,花宰眠之所以着急对付姬仰武,跟她的女儿花且欢有关。” “哦?”傅倦眯了眯眼睛,“继续说。” “最近街面上忽然传出消息,说姬仰武跟花且欢洗了鸳鸯浴,后来花且欢找姬仰武对峙,还遭受了一阵奚落,恐怕花宰眠就是因为这件事,才对姬仰武忍无可忍,想要除之而后快。” 点了点头,傅倦垂眸思量,然后看向无名,“点把火,我要让这消息老少皆知。” “是。” …… 宰相府,得到傅倦的指示以后,花宰眠迅速行动。 而他的一举一动,全都落入了密探眼中。 “陛下,花丞相今日密会了不少官员。” “密会?”姬崇道躺在床上,形容枯槁但眼神凌厉。 听到花宰眠密会大臣,他心中立刻升起了警惕,“都有谁?” “六部皆有。” “六部……”姬崇道眯了眯眼睛,忍不住哈哈大笑,笑了两声又咳嗽了起来,整个肺部犹如破旧的风箱般漏着气,呼吸都不畅快。 看着自己这副垂垂老矣的躯体,姬崇道面色悲凉,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时日无多了。 一方面,他想要为姬仰武,为自己的儿子扫清障碍,最后搏一搏,将花宰眠的美梦掐死在摇篮里。 另一方面他又不甘心。 他知道,自己之所以无法长生不死,就是因为姬仰武, 因为他巴不得自己早死,好继承大统,坐上那至高无上的龙椅。 可笑啊,一开始,他以为不想让他长生的只有太子姬仰川,后来果然,姬仰川为了篡位,竟然杀掉了仰文。 仰川跟仰文都死了,这又冒出个仰武。 他的儿子,竟然一个个都盼着他早死吗? 如果姬仰武死了,下一个觊觎帝位的人,恐怕也是巴不得他死的。 平民百姓家的老人到了这个年纪,尚且可以让儿子在眼前尽孝。 老子死了,儿子怎么样都会流两滴眼泪。 他身为帝王,垂垂老矣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儿子侍奉。 他若是死了,他们当然也会哭,但恐怕转头就会擦干净眼泪,笑得比谁都高兴。 一代一代,皆是如此。 这可能就是皇室的悲哀吧。 不论心里再怎么生气,姬崇道也知道,他已经没得选。 即便是知道姬仰武的心思,但姬仰武是他最后一个可以继承大统的儿子。 至于其他的,小的小废的废,实在是没有个顶用的。 无论如何,他必须得保住这个儿子,保住姬家的皇位! 想到这里,姬崇道下令,“给寡人盯死花家,花宰眠有任何的一举一动,都要跟寡人汇报。” 接到指令,暗卫默默退下,劳公公端着碗走了过来,“陛下,是时候喝药了。” “不喝!”姬崇道有些烦躁,挥手打翻了药碗,“一个个的都指着寡人死呢,还喝什么药,干脆如了他们的愿罢了!” “陛下息怒!”宫女太监们被吓了一跳,连忙跪下。 “下去吧,再煎一碗药上来。”劳公公淡淡地打发了下人们,跪在了姬崇道身前,“陛下,您这一生,何曾认过输?” “即便是有人不长眼惹了您,那该死的也是他们,您又何必跟自己生气?” “气坏了身体,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吗?” “亲者痛?”姬崇道笑容自嘲地看向劳公公,“寡人寡人,孤家寡人,坐上那个位置,寡人还有亲人吗?” 沉默良久,劳公公无话可说。 枯坐半晌,姬崇道忽然开口,“你说,当初登上皇位的如果是他,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他会比寡人做的更好吗?” 劳公公没有回答,不能回答,也不敢回答。 还好,姬崇道好似也并不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 出神良久,才终于开口,“罢了,寡人这个当老子的,就为他铺平了这条路吧。” 第三百四十七章:计划有变 下午,沈娇娇便得了姬仰武的信儿,拿好安祈良准备好的迷药,沈娇娇乔妆来到了姬仰武府中。 姬仰武早已在府中候着,看见沈娇娇,立刻起身走了过来,“美人儿,你可终于来了。” “嗯。”沈娇娇点头,躲过了姬仰武伸过来的手指。 看着姬仰武微僵的面色,沈娇娇笑得妩媚,“这么多人呢。” “有什么大碍,你就当他们是聋子瞎子便罢了。”姬仰武说着,又嬉皮笑脸地来揽沈娇娇的纤腰。 “唉~别这么猴急。”沈娇娇说着,主动岔开话题,“咱们去寑殿单独聊。” 听见沈娇娇说单独聊,姬仰武早已经想入非非,哪里还顾得了别的? 连忙撤掉守卫,带着沈娇娇来到了寑殿。 进了寑殿,沈娇娇慢悠悠地转悠,姬仰武在沈娇娇后面,吱呀一声关上了房门,“美人,现在可就剩咱们两个人了,咱们一起快活快活?” 说着,伸着双手便想抱住沈娇娇。 沈娇娇哪里会如他如愿?足尖轻点,踏着他的手臂飞掠开来,让他扑了个空。 沈娇娇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终于令姬仰武感觉不满。 他收回手臂,沉下脸色看向沈娇娇,“你什么意思?耍我?” “不怕本宫把你的真实身份抖落出去?” “怕,当然怕~”沈娇娇笑容勾出了蜜,从身旁的桌子上拿起了酒壶,“今晚可长着呢,八皇子急什么?” 说着,在姬仰武眼皮子底下倒了两杯酒,送到了姬仰武面前,“来,咱们尝尝这交杯酒的滋味。” “好,好!”被沈娇娇的笑容勾的失了魂,姬仰武接过酒杯,粗壮的胳膊与沈娇娇相缠,仰头刚要喝,却又猛地顿住。 “怎么?”沈娇娇挑眉轻笑,“怕我下毒?” 说着,沈娇娇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然后笑容收敛有些无趣地去拿姬仰武的酒杯,“我还以为八皇子是个豪爽的男子汉,却原来是个胆小鬼。” “罢了罢了,你不喝我自己喝。” “谁说本宫胆小?!” 姬仰武亲眼看着沈娇娇倒酒,又亲眼见她率先喝下,此时心中疑虑早已经打消大半。 又听见沈娇娇说他胆小,立刻拨开沈娇娇的手指,端起杯中酒一饮而尽。 喝完,酒杯扔开,一把抱住了沈娇娇,“美人儿,酒喝完了,接下来咱们该办正事了……” 话没说完,忽然,他停住了声音,眼睛一闭失去了意识。 原来,刚才沈娇娇早早地在手指上沾了点酒水,然后用湿润的手指将迷魂散沾在了手指上。 所以她敢当着姬仰武的面倒酒,敢率先喝酒。 因为这药,从头到尾,都在她手指上。 她料定了姬仰武会起疑心,所以等到从姬仰武手中抢酒的时候,才将手指伸进酒水里,给姬仰武下了药。 冷笑将姬仰武推开,沈娇娇声音发冷,“的确,是应该办正事了。” 将姬仰武拎到了床上,沈娇娇脱下外衣,将穿在衣服里的龙袍跟藏在怀中的玉玺都拿了出来。 左右看了看,见并没有合适的地方,便轻点足尖蹬着柱子飞掠而上,将龙袍跟玉玺放在了房顶横梁上。 做好这一切,沈娇娇飞身下来,开始扒姬仰武的衣服。 …… 另一边,唐且这边出现了问题。 他刚请了假,准备离开,却忽然临时接到了命令,说有秘密行动。 察觉不对劲,唐且偷听了侍卫统领的谈话才知道,原来他们要去的地方,竟然是花家。 连忙快速来到太医院,找到了安祈良,“姬崇道要对花家下手了,快,出宫一趟!” “告诉沈娇娇,事情有变,恐怕今天要出大事!” “对花家下手跟师姐有什么……”安祈良话说到一半,骤然顿住。 别说,这事跟沈娇娇还真有关系。 姬崇道对花宰眠下手,说明他即便明知道姬仰武有反心,也要为姬仰武铺平道路。 既然如此,沈娇娇现在所做的一切,便没有了任何意义。 即便是姬崇道知道,姬仰武藏匿龙袍玉玺想要篡位又如何?他恐怕只会为姬仰武掩藏,根本不会实质性地对姬仰武做什么。 而今天姬崇道这么大动作,沈娇娇如果一无所知地继续待在姬仰武府上,谁知道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无论她下一步打算怎么做,这里的讯息,一定要想办法让她第一时间知道。 而且,沈娇娇现在无人接应,万一出了什么事,后悔都来不及。 这么想着,安祈良迅速准备离开皇宫。 刚走到宫门口,又迅速地折返回来。 他基本没有武功,即便是出了宫,又哪里有本事闯入姬仰武府中,告知沈娇娇这边的变动? 万一沈娇娇真出了什么事,他也没本事接应啊。 得找个有本事的人! 抱着这种想法,安祈良趁夜来到了傅倦的住所。 刚一接近,便被一个黑影截住,月光下长剑反射着冷硬的寒光,把安祈良吓了一个哆嗦。 “是我。”安祈良小声地表明身份,“我是安祈良。” 听见他的声音,无名收起长剑,“夫人的事儿?” 若不是夫人的事,想必安祈良也不会大半夜过来。 “我师姐的事。”安祈良回答。 “跟我来。”无名说着,带安祈良进了寑殿,“王爷,有急事。” “何事?”漆黑的寑殿内,一个清醒的声音响起,把安祈良吓了一跳。 这傅倦怎么回事?大晚上的不点蜡烛,竟然一个人就那么枯坐着,这是跟姬崇道学的要修仙吗? 无名似乎已经习惯,并没有多说什么,转头示意安祈良开口。 看着漆黑寝殿中那个模糊修长的黑影,安祈良咽了咽口水,总觉得如今的傅倦,与之前的傅倦,实在是大大的不同了。 来不及多想,安祈良将唐且告诉他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姬崇道要对花家动手!”听到安祈良的话,傅倦心中一惊,立刻起身,大步走出了寑殿。 “你确定?”傅倦看向安祈良,神色有些着急。 安祈良点头,“是唐且的消息,他估计已经跟着宫廷侍卫一起出发了。” 沉吟片刻,傅倦看向无名,“你去通知花宰眠,告诉他事情败露,让他不顾一切立刻去抓住姬仰武。” “是。” 第三百四十八章:英雄救美 无名得到消息,立刻起身离开。 “那我呢?”安祈良看向傅倦,“我能干什么?” 傅倦扫了他一眼,“你武功不济容易暴露,在宫里待着吧。” “……” 在安祈良无语凝噎之中,傅倦飞身离开了皇宫,一路快马加鞭,往姬仰武府中赶去。 而姬仰武府中,沈娇娇对于正在发生的一切,依旧是浑然不知。 她无聊地在姬仰武的寑殿中闲坐,只等着天亮的时候直接躺在姬仰武旁边,装作刚起床的样子就可以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姬仰武此时竟然已经开始恢复意识。 沈娇娇下的迷药,能够让一个八尺壮汉一觉睡到大天亮。 但她到底还是低估了姬仰武。 一方面姬仰武武功高强,另一方面以姬仰武的大块头,哪里是普通壮汉可以比拟的? 那蒙汗药在他体内血液中流动了一个小周天之后,便随着一身血气排出了体外。 迷迷糊糊中,姬仰武趁着烛光,看向了自己身边空荡荡的床铺,又看了眼沈娇娇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的背影,觉察到了不对。 刚才……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啊…… 如果真的发生过了什么,沈娇娇现在恐怕早已昏睡在她的旁边,怎么可能还那么清醒的样子? 所以……她是故意地给他下了药……? 想到这里,姬仰武心中一股无名火起,恨不得生撕了沈娇娇。 他还以为,沈娇娇是真的喜欢他,所以才大老远地跑到大武,来这里投奔他。 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是卧底吗? 好! 既然是卧底,那他也不必手下留情了! 想到这里,姬仰武暗中积蓄力量,等到沈娇娇又一次打瞌睡的时候,猛地一拍身下的床板借力飞起。 蓄掌拍向沈娇娇的后心。 沈娇娇打着瞌睡,猛地听到了身后的响动,然后便感觉后面一股刚劲有力的掌风逼近自己的后心。 连忙抓起桌子上的酒壶向后扔去,沈娇娇来不及多想,立刻转身接掌。 这一掌姬仰武蓄谋已久,沈娇娇毫无防备,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姬仰武硬抗着扔过来的酒壶,掌风推动着沈娇娇。 她后背猛地撞上了身后的桌子,然后推着桌子一起,实实在在地撞在了桌子后面的柱子上。 立刻,沈娇娇气血上涌,嘴角渗出了鲜血。 动静太大,外面侍卫跑了过来,在门外有些着急,“八皇子,没事吧?” “没事,滚远点!”八皇子看沈娇娇吐血的样子,狞笑着打发了外面的侍卫,“没有本宫的命令,听到任何声音都不准进来!” “是!” 知道姬仰武在这种事情上有些莫名的恶趣味,外面的侍卫不敢多言,立刻远远地退去,生怕打扰了姬仰武的雅兴。 “胆敢玩弄本宫,今天,本宫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姬仰武一边说着,一边逼近着沈娇娇。 沈娇娇深吸一口气,扶着身后的桌子,站起了身。 拔下头上的簪子放在手里,沈娇娇抹去嘴角的血丝,冷笑看向姬仰武,“本来还想让你多活一会,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她手执发簪,脚尖轻点,冲向了姬仰武。 见沈娇娇冲向自己,姬仰武不屑一笑,“你如果没受伤,也许还能与本宫一战。” “但刚才你受了本宫全力一掌,已经受了内伤,你以为自己还是本宫的对手?” 说到这里,他猛地伸手想要掐住沈娇娇纤腰,“还不如老老实实陪本宫一晚,本宫玩儿爽了,也许还能饶你一命!” 话刚说完,沈娇娇却如同游鱼一般,在空中猛地一旋,蹬着他的肚皮飞身高高跃起。在宫中一滞,猛地掉头。 头朝下,手中簪子直直地插向了姬仰武的天灵盖。 无论是体力还是力量,沈娇娇知道自己都远不如姬仰武。 唯有技巧跟轻灵她更胜一筹。 但如今她受了伤,动作不及以往,想要慢慢地跟姬仰武战斗显然不行。 按理说,这边的动静不小,唐且此刻应该赶过来接应,可是不知为何,却迟迟没有动静。 指望不上别人,沈娇娇只能步步杀招,想着赶紧地解决掉姬仰武才是上策。 但姬仰武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哪会那么容易让她如愿? 一向大开大合的姬仰武,今日面对着沈娇娇尤其谨慎。 他知道沈娇娇武功不下自己,若是一不小心,还真有可能马失前蹄。 而且如今的情况,时间越是往后拖,对他而言越是有利。 所以他也不着急,根本不怎么进攻,只是密不透风地防着,让沈娇娇无论如何也攻不进去。 看出姬仰武的意思,沈娇娇暗暗心焦。 伤处拉扯着身体,让她动作不由自主地慢了起来。 看她没有来得及转身,姬仰武心中一喜,连忙手掌蓄力,猛地又是一掌,攻向了沈娇娇的后心。 却没料到沈娇娇竟然好似身后长了眼睛一般,猛然闪身,在姬仰武来不及收招的时刻,迅速地旋身来到了他的身边。 高高挥起簪子,猛地一簪插向了他的喉咙。 姬仰武眼睛紧缩,立刻肩膀一抖,猛地错开了半个身子。 沈娇娇的簪子没有命中他的喉咙,而是插入了他的肩膀。 一招不中,沈娇娇心中暗道不妙,连忙想要拔出簪子后退。 但姬仰武也被她激出了血性,竟然绷紧身体,忍痛用肌肉将簪子紧紧地包裹。 沈娇娇感觉手感不对,愣了一下立刻想要弃簪后退。 可时机已经晚了,姬仰武已然收招蓄力,挥动着铁掌,将掌风推向了沈娇娇的胸口。 这一掌若是被打中,不死估计也要丢掉半条命。 沈娇娇眼睛一缩,正迅速地在脑海中思量着对策,寻找着漏洞。 忽然,头顶一阵响动,一个黑影从天而降。 沈娇娇心中一喜,心想唐且终于开始行动了,刚翘起嘴角,便被那黑影抱进了怀里, “?” 沈娇娇觉得奇怪,唐且即便是救她,也不会用这种方法吧? 又随手摸了一把,宽肩窄腰,薄薄的肌肉充满着力量,这身体,她很熟悉。 “傅倦?” 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味,沈娇娇有些奇怪,“你怎么来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花宰眠背锅 感受她手指在身上的触摸,傅倦身体微僵脸色一黑,“你以为我是谁?” “你以为你摸的是谁?” “……” 沈娇娇无语,“随手一摸而已,没以为是谁。” “再说,现在是说这种话的时候?” 放下沈娇娇,傅倦不小心碰到她背上的伤,沈娇娇没有防备,猛地颤了一下,眉头微蹙。 “伤了?”傅倦连忙看向了她的后背。 若不是姬仰武还在,估计他说什么都要扒开衣服看一眼。 “没什么,小伤。”沈娇娇说着,手执簪子还欲再战。 刚准备往上冲,却被傅倦黑着脸一把拦了下来,“都伤了还不老实。” “我来吧。” 说着,提剑迎向了准备偷袭的姬仰武。 当初在雪原,姬仰武连受伤的傅倦都打不过,更别说他刚才被沈娇娇伤了肩膀,又没有武器。 很快地,便落入了下风。 就在这时,忽然,外面响起了厮杀喊叫的声音,姬仰武一喜,连忙大喊,“快来……” 话未说完,沈娇娇与傅倦同时眼神一厉。 手执发簪,沈娇娇纤指一弹,发簪便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刺向了姬仰武的喉咙。 傅倦长剑一荡,先一步割破了姬仰武的喉咙,然后一脚踹开姬仰武,从空中伸手截住了沈娇娇的发簪。 不再理会已经失去了呼吸的姬仰武,傅倦拿着发簪走近沈娇娇,将发簪重又插进她的发间。 “走吧,外面花宰眠他们应该攻过来了。” “花宰眠?”沈娇娇觉得奇怪,“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花宰眠怎么会忽然动手? 还有唐且,如果不出意外,他绝不会留她一个人在这里的。 一边用烛火点燃了寑殿中的帷幔,傅倦一边解释,“姬崇道下定决心要对花宰眠动手了。” 听到这话,沈娇娇了然。 怪不得花宰眠忽然这么不管不顾,原来是狗急跳墙啊。 唐且之所以没来,应该也是因为他大内侍卫的身份,被临时征召对付花宰眠去了。 至于傅倦为什么在这里…… 沈娇娇脑子一转,明白了原因。 临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动,唐且一定会找人通知她。 事情紧急,他能找的人,恐怕只有安祈良。 而安祈良不通武艺,为了安全起见,肯定会去寻找武功高强而又值得信任的人。 傅倦,无疑就是他心中最好的人选。 叹了口气,虽然不愿意傅倦掺和自己的事情,但是傅倦现在毕竟救了她,她也不可能忘恩负义,只能认下。 也怪她自己,竟然没想到姬崇道会下手这么快,差点将她的计划全部打乱。 按照她准备的计划,是将龙袍与玉玺嫁祸给姬仰武,令姬崇道心寒。 然后用花且欢跟姬仰武的谣言,令花宰眠落井下石。 从而最后达到除去姬仰武的目的。 即便到时候姬崇道不舍得除去姬仰武,她也可以直接杀了姬仰武,嫁祸给花宰眠。 经过谣言事件与花宰眠落井下石事件之后,姬崇道一定对花宰眠杀了姬仰武这件事深信不疑,到时候一举两得,既除掉了姬仰武,又除掉了花家。 剩下的姬崇道,她可以慢慢对付。 但没想到,姬崇道死到临头,竟然清醒了不少。 这么快刀斩乱麻地想要解决花宰眠,是意识到自己长生梦碎,开始给姬仰武铺路了吗? 可惜啊,姬仰武已经死了。 看着姬仰武逐渐燃烧的尸体,沈娇娇与傅倦一起,无声无息地离开了姬仰武的寑殿。 趁夜,二人迅速地往宫中疾驰。 …… 二人离开后不久,花宰眠便带人攻入了姬仰武的寑殿,想要按照傅倦的命令挟持姬仰武,逼姬崇道退位。 但进去后才发现,姬仰武竟然已经葬身火海,烧的不成样子。 “怎,怎么会这样!”花宰眠瞪大眼睛满脸震惊。 姬仰武死了,接下来怎么办?! 难道要彻底反了吗? 但是他没有兵马,怎么反? 可他已经做到了这一步,若是不反,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不仅他是死路一条,就连整个花家,恐怕也都将被屠戮殆尽。 “大人,怎么办?” 正在花宰眠心慌意乱的时刻,旁边的侍卫们来到花宰眠身边,询问他下一步打算。 望着姬仰武焦黑的尸体,花宰眠低头沉吟着,皱着眉握紧了拳头。 为今之计,只有最后一个人可以指望——傅倦! 傅倦是大庆战神,只要他能领兵助他,未来何愁不能翻身! “走,先撤!”花宰眠说着,准备带着亲信离开。 但就在这时,外面响起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怎么了?”花宰眠心里一惊,连忙询问。 “回大人,宫廷侍卫已经杀了进来,兄弟们挡不住了。” “大人,要不我们护着您先离开?” “好……”花宰眠话还没来的及说,便听见嗡地一声剑鸣,眼前的侍卫闷哼一声,吐血倒在了地上。 快速地解决掉几个侍卫,唐且迅速地来到了花宰眠面前。 看了眼唐且剑刃上的鲜血,花宰眠腿脚发软,险些倒在了地上。 他不明白,明明昨天一切都好好的,怎么今日就弄到了这种地步? 身后侍卫统领看见唐且挥刀对准了花宰眠,连忙阻止,“留活口……” 话未说完,唐且眼神一暗,手起刀落利落地解决了花宰眠的性命。 他明白,无论如何花宰眠绝不能活着。 刚才前去花府途中,他看到了无名的身影。 随后,花宰眠便像是早有预感一般从花府冲了出来,直杀到姬仰武府中。 若说傅倦跟花宰眠没关系,他是绝对不信的。 花宰眠如果不死,不光姬仰武的死没办法解释,同时万一牵连出傅倦,也容易把沈娇娇暴露出来。 他死了,才能背下所有的锅。 来到唐且身边,侍卫统领看向他面前的花宰眠,叹了口气,“该留个活口的。” “对不起。”唐且痛快认错,“卑职愿意认罚。” “罢了,他杀了八皇子,死有余辜。”看着自己手下干将如此自责,侍卫统领拍着他的肩膀安慰,“没什么,等着领功吧。” “多谢统领。” 第三百五十章:遗诏白立了 皇宫。 空无一人的寝殿中,姬崇道慢慢地起身,端着烛火来到了书案面前。 再怎么不服,他也还是老了。 为了姬氏江山能够稳固,这遗诏,还是先立下吧。 放下烛火,铺开圣旨,落下朱笔,姬崇道刚写到传位八皇子姬仰武之时,忽然,模模糊糊地,他好像听见了劳公公的叫声。 远远的,听不真切。 许是老糊涂了吧。 他自嘲地摇了摇头,正待继续落笔,却听见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 最后,砰地一声寑殿大门打开,夜晚的凉风吹了进来,将姬崇道桌案上写了一半的圣旨,吹落到了地上。 眯着眼睛,姬崇道腐朽的声音数落着,“你啊,都已经是大内总管了,还这么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劳公公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看姬崇道佝偻着脊背头发花白的样子,口中的话憋着,再也说不出口。 感觉到劳公公情况不对劲,姬崇道心中有了不详的预感。 “莫非是,花宰眠逃了?” 想到花宰眠有可能逃了,姬崇道神情严肃了起来,“那就派人去追!” “花家那么大一个家族,他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把花家人都给寡人抓起来绑到午门!” “三天之内,如果花宰眠不出现,就将他们凌迟处死!” “不,不是。”劳公公连忙颤着声音回答。 “不是?”听出劳公公声音中的颤抖,姬崇道猛地一惊,混沌不堪的眼睛仿佛被雷电劈开了的乌云一般,瞬间清明无比。 “难道任务失败?花宰眠带人包围了万寿宫?” 想到这个可能,姬崇道握紧拳头,仿佛一个将军般发号施令,“现在立刻找几个身手敏捷的侍卫,冲出宫去搬救兵!” “找羌巡!”说起这个大武的元帅,姬崇道心中略微安定了些,“对,就找羌巡!” “让他立刻带兵救驾!” 说着,他抬手捡起桌子上掉落的朱笔,又弯腰拾捡地上写了一半的遗诏。 一气呵成地一边补充着遗诏,姬崇道一边命令着劳公公,“快,给寡人把玉玺请出来!” “让侍卫带着遗诏交给羌巡,他会知道怎么办……”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发现劳公公并没有动弹。 “狗奴才!你被收买了?!” “寡人现在支使不动你了?” 姬崇道眼神犀利地看向劳公公,眼神中满是怀疑和不信任。 “不,不是。”劳公公连忙否认,爬起身来到姬崇道身边,帮他将玉玺请了出来。 看姬崇道癫狂的样子,他那些没有说出口的话,如今就更加不敢再说了。 战战兢兢抱来传国玉玺,看着遗诏上清清楚楚的传位姬仰武五个大字,劳公公闭上眼睛不忍再看。 八皇子是陛下仅剩的希望,如果陛下知道八皇子…… 他不敢相信,姬崇道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姬崇道好似没有注意到劳公公的反应,他抢过玉玺,高高地举起。 很久,没能落下去。 “陛,陛下?”劳公公一惊,生怕姬崇道身体出现什么问题。 松开手指,玉玺从指尖落下。 砸在空旷的寝殿中,发出阵阵孤寂的回响。 “哎呦。”劳公公见传国玉玺被摔,吓了一跳,连忙爬下来去捡。 姬崇道却哈哈大笑。 笑得眼泪都从混沌的眼角落了下来。 劳公公抱着国玺悚然一惊,连忙一动不动地跪着,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姬崇道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仿佛在跟谁说话,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劳公公连忙抱着国玺在地上猛地磕头,“奴才知错!奴才不该欺瞒陛下,奴才知错……” “说。”姬崇道闭上眼睛冷冷道,“到底怎么回事?” 闭上嘴巴,劳公公咽了咽口水,终于胆战心惊地开口,“陛,陛下,花宰眠他死了。” “还有呢?” 姬崇道知道,如果只有这一个消息,劳公公不会是这样的表现。 “还有……”劳公公艰难开口,“花宰眠死之前跑到了八皇子府中。” “把……把八皇子……” “把仰武怎么了?!”姬崇道猛地睁开了眼睛,眼神如同利箭一般,直直地射向劳公公。 劳公公艰难低着头,不敢与之对视。 深吸一口气,将事情一口气说了出来,“八皇子被花宰眠带人……杀了。” “杀了?”听到这两个字,姬崇道脸色瞬间惨白,神色有些恍惚,“杀了?” “仰武他……死了?” “……是……”劳公公低头只说了一个字,立刻感觉胸口一痛,姬姬崇道踢翻在了地上。 “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仰武功夫那么厉害,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死了?!” “刁奴!你们都是一群口蜜腹剑的刁奴!” “这是阴谋!” “起驾!寡人要亲自去看看,看看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 姬崇道说着,猛地起身。 踹开跪在路中央的劳公公,便往寑殿门口走去。 “陛下!陛下!”劳公公连忙上前阻止,“陛下,您不能去!您不能去啊!” “哼!”姬崇道冷哼一声踹开劳公公,“寡人身为一国之君,还要听你一个奴才的命令?!” “寡人偏要去看看,你们这些刁奴,到底在玩什么花招!” 不顾身上的疼痛,劳公公连滚带爬地拦在姬崇道身前,“陛下,您不能去,求陛下收回成命!” “再拦着寡人,你便跟花家那些逆贼一起,等着被五马分尸千刀万剐吧!”姬崇道几乎已经失去了理智。 可他越是这样,劳公公越不敢让姬崇道去见姬仰武的尸体。 听说,八皇子死后,尸体被烧的焦黑。 若陛下看见八皇子那个样子,如何受得了啊! 可这个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了凄厉彻骨的声音,“陛下!陛下您要为武儿做主啊!” “堂堂皇室,被杀死还不够,尸体还要经受烈焰之苦,死不瞑目啊!” “陛下,武儿死不瞑目!” “什么!”听到外面宁妃的一番话,姬崇道脚步停下。 怒急攻心,捂住胸口猛地倒下。 第三百五十一章:皇上瘫了 “陛下!”劳公公被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托住了姬崇道。 “太医!快请太医!” …… 得知姬崇道晕过去的消息,宫里的皇子公主,以及朝中大臣们,全都赶到了姬崇道寑殿门口,等待随时可能到来的接见。 虽然嘴上都说陛下龙体天佑,一定能够恢复健康,可众人心中谁都不信。 毕竟姬崇道年纪早就大了,身体也一向不好。 这阵子先是姬仰文,然后是姬仰川,现在是姬仰武,三个继承大统的热门人选接连惨死,这任谁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皇上这次晕过去,还能不能醒来,那还真是不好说。 而满朝文武,当然也希望姬崇道就此长眠罢了。 本来他也不怎么理会朝堂事宜,这朝堂有他没他,其实也差不太多。 他若是醒过来,难免要清理花家势力。 但是满朝文武,有几个跟花家全无勾连?万一姬崇道疯了,跟他们秋后算账,那不是要倒大霉? 还不如姬崇道直接死了,他们佣立一个傀儡皇帝,未来岂不痛快? 众人想着,又开始防备着自己身边的同僚们。 花宰眠死了,宰相之位空悬,再加上姬崇道如今生死未卜,这正是彻底洗牌的大好时机。 接下来,又是新的棋局,谁能占得先机,谁就赢了。 想到这里,百官们暗自观察着站立在前面的皇子公主们,猜测着接下来,谁有机会能继承大统。 心中暗下决心,接下来回去,一定要想办法打听清楚这些皇子公主们的喜好,知此知彼百战不殆。 至于皇子跟公主们,大部分都还懵懵懂懂不懂事。 当初花容为了确保姬仰川的太子地位,将与姬仰川年纪相近的皇子公主全部都害死。 除了淑妃有姬仰武的宠爱,护着姬仰文逃过一劫,其他的,都没能保住性命。 姬仰武还是因为年纪与姬仰川相差较大,从小又只喜欢舞刀弄棒,所以才逃过一劫。 现在姬仰武死了,姬仰武后面的,九公主十皇子唯唯诺诺。 十一皇子十二皇子十三公主又实在是太小。 竟再难挑出一个可堪大用的孩子。 站在这帮孩子中间,沈娇娇心中微微叹气。 罢了,到此为止。 姬崇道害了她父母的两条人命,如今失去了三个儿子,也算是报应。 至于这些孩子,他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也没来得及做什么恶事,她也没理由再去对付她们。 对着懵懂无知的孩子,她也下不去那个手。 接下来,全力对付姬崇道便罢了。 正想着,忽然,寑殿大门打开,劳公公走了出来,宣皇子公主们进殿。 沈娇娇知道姬崇道想见的人估计没有她,但她怎么舍得放弃这个看热闹的机会? 仗着姬崇道养女的名头,她也混了进去。 娃娃们一进殿,便被姬崇道形容枯槁的样子吓了一跳,一个个低着头,躲避着姬崇道的视线。 沈娇娇倒是不怕他,但现在并不是暴露身份的时候,该装还是得继续装。 在身后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沈娇娇瞬间红了眼眶,眼泪挂在了脸上。 见自己的孩子们如此胆小怯懦,姬崇道心中暗暗失望,这哪有一个是可以担当大任的人物。 唯一一个心疼他,肯为他哭泣的孩子,竟然还是殊颜,是他的养女…… 看了眼沈娇娇扑簌簌往下落的泪水,姬崇道心中一软,抬手召沈娇娇过来。 有些惊讶,沈娇娇还是一步步走了上去,来到了姬崇道的身边。 “哭什么?”姬崇道抬眼问她。 连忙擦干眼泪,沈娇娇摇头,“没,没什么。” “你以为寡人要死了?” “不是,当然不是!”沈娇娇立刻否认,“陛下是天子,是要长生不老的,怎么会……” “女……女儿就是心疼陛下而已。” “陛下一向那么高大,无所不能的,现在却躺在病床上,女儿心里难受。” “是吗?寡人在你心里那么无所不能?”姬崇道很感兴趣的样子,仿佛人生又有了些许生机。 “嗯,当然。”沈娇娇点头。 “哈哈哈哈……”姬崇道笑着,感觉自己的精神好了很多。 有些口渴,他略微皱眉,劳公公立刻察言观色地将茶水递到沈娇娇的手边。 接过茶水,沈娇娇扶着姬崇道,想让他坐起来,却忽然感觉到了不对劲。 姬崇道的身体……太僵了。 姬崇道也立刻意识到了不对,连忙推开沈娇娇,自己尝试着起身。 一次,两次,始终是使不上力气。 “太医,快!”看出姬崇道的问题,劳公公连忙将候在一旁的太医喊了过来。 看见太医,姬崇道脸色煞白而又充满了怒火,“寡人怎么动不了了!” “废物!你们这些废物!” 顶着巨大的压力,太医们抖着手指为姬崇道重新检查。 一遍又一遍,直到姬崇道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太医们才跪了下来。 “陛,陛下您……瘫了。” “什么!”姬崇道不敢置信地看向跪在自己床边的太医,面色阴沉,“你们说寡人瘫了?再也……不能动了?” 齐齐一个冷颤,太医们脑袋抵在地面上,心惊胆战,“如……如果好好休养,未必……未必没有痊愈的可能。” 听出他们话语中的不自信,姬崇道面色更加阴翳,“废物!都是废物!” “寡人养你们何用!” “来人啊!”姬崇道冷声命令,“把这群废物给我拉出去,斩了!” “是!” 侍卫们听令冲了进来,拉着几位太医就往外拖,将站立在一旁的公主皇子们吓得缩成了一团,哭的泣不成声。 觉得他们心烦,姬崇道没好气,“哭哭哭,哭丧啊!” “滚!都滚!” …… 午门从未像今天这么热闹过。 人群摩肩擦踵的,不是来赶集,是来观看花家的行刑仪式。 “满门抄斩啊,真没想到,花家竟也有这样的一天。” “谁说不是呢,你们说花家之前多风光啊,一夕之间,竟然就成了这副结局。” “要么说伴君如伴虎呢,真不是开玩笑的。” “花家得势的时候也没少欺压百姓,这些当官的没几个好东西,咱们啊,看热闹就行。” 第三百五十二章:计划刺杀狗皇帝 听到周围人对花家的奚落,隐身在人群中央乔妆的花且欢握紧了拳头,恨不得撕烂这些人的嘴。 当初花家得势的时候这些人连屁都不敢放,现在看花家失势了就来奚落,还真是显出他们了。 “小姐。”就在花且欢忍不住想要开口争辩的时候,身后的侍卫拦住了她,“小姐,咱们走吧。” “老爷要是还在,定然也希望您能平平安安的。” “可……”花且欢话未说完,忽然,斩首台上监斩官的声音响了起来。 “花且欢,本官知道你就在附近。” “你忍心你的族人们因你而死吗?” “还不快快出来自首,也许皇上大人有大量,能给你家人一个全尸!” “狗官!”看着高台之上大义凛然的官员,花且欢暗暗地咬牙切齿。 上面的人她见过,曾经也来过她父亲的书房,一口一个宰相大人地摇尾乞怜,让爹爹给他办事。 现在花家倒台,竟然沦落到这种野狗嚣张跋扈,还真是可笑。 “不出来是吗?”高台之上,行刑官视线在人群中逡巡,并没有发现乔妆的花且欢。 时间已到,没有办法,只能宣告行刑。 凌迟之刑,千刀万剐,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刑罚,在最后一刀落下来之前,受刑的犯人可谓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刑罚开始,上百花家老少便齐齐地哀嚎出声,听得花且欢心惊胆战,更加努力地缩小自己的身体,生怕自己被发现。 “小姐,走吧。”护卫不忍直视,又提醒着花且欢离开。 这次,花且欢并没有多说什么,失魂落魄地跟着护卫一起,离开了午门。 回到落脚的破庙,花且欢越想越是害怕,越想越是心寒。 花家一家对待大武忠心耿耿,为大武皇室做了那么多事情,现在大武竟然把花家当做用旧的抹布,想丢就丢。 丢也就算了,竟然使出了凌迟这么恶毒的招数! “我要报仇!”羌歌忽然开口,吓了侍卫们一跳,“小姐,咱们就这么几个人,根本没有报仇的机会啊。” “就是,皇宫守卫森严,咱们哪有机会接近?” “小姐,还是走吧。” “对啊,老爷让我们护送您离开大武,他只希望您好好生活,并不希望您报仇啊。” “我一定要报仇!”听到侍卫们提起自己的爹爹,花且欢想到了花宰眠的惨死,心中更加绝望。 她从小锦衣玉食,从未吃过一天苦,受过一天罪,又怎么会过普通人的日子? 没有了花家,没有了爹爹,还要隐姓埋名藏头露尾地生活,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倒不如痛痛快快地报仇,即便是死了,也死的痛痛快快。 见花且欢下定了决心,众侍卫无能为力,只能提醒她,“宫里戒备森严,外人根本进不去,又谈何报仇呢?” “那可未必!”沉吟片刻,花且欢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羌歌。 羌歌是莫扶烟的朋友,只要抓住羌歌,通知莫扶烟过来。 然后杀掉莫扶烟,用她的身份令牌进宫。 进了宫之后,直奔万寿宫,杀了狗皇帝! 这样想着,她兴奋地将自己的计划告知了侍卫们,“怎么样,不错吧?” 侍卫们互相对视一眼,觉得好像还真有几分胜算。 “小姐,您决定了?” “决定了!”花且欢毅然点头,“即便你们不同意,我也是要去的。” 看花且欢如此坚定,几个侍卫沉思片刻,也点头答应,“好,那就不走了!” “无非就是一死!杀了狗皇帝,为花家老少报仇!” 这些侍卫是花宰眠亲信当中的亲信,是花家从小培养的暗卫,花家对他们而言,跟自己的家没什么两样。 之前觉得报仇无望,所以想要带着花且欢远走高飞,但现在报仇有了希望,花且欢本人又如此坚定,他们还有什么理由退缩? 于是快速制定计划,跟踪羌歌行踪。 羌歌也一向自恃武功高强,不喜欢让侍卫们跟着,一开始发现被人跟踪她也并没有在意,甚至十分配合地跟着他们来到了无人处,想要一举解决掉这些麻烦。 可她低估了侍卫们的心机。 早知道羌歌武功高强,从一开始他们便没打算正面迎敌。 而是分成了两拨,一拨侍卫负责引诱,另一拨责藏在树丛各处,在羌歌一不注意的时候暗中偷袭。 敌暗我明,敌众我寡,羌歌虽然努力坚持,但还是最终落败。 “你们是谁!”羌歌被架着脖子,见对方并没有杀害自己的打算,觉得奇怪,“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忽然,花且欢得意的声音响起,“当然是抓你喽。” 看见花且欢,羌歌觉得奇怪,“你还不赶紧跑,来抓我干什么?” “没钱?” 羌歌不明白事到如今,花且欢为什么还要来招惹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花且欢可能缺钱。 “你要多少?”想到花且欢可能是为了钱,羌歌心中淡定了很多,“拿了钱就快走吧,别回来了。” “否则被抓到的话,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不用你瞎操心!”花且欢冷哼一声,“我不要钱,也不会跑。” “本小姐要回去报仇!” “报仇?”羌歌听了有些发笑,“花且欢,你怕不是在白日做梦?” “就凭你们几个人,想杀进皇宫?” “不是有你帮忙吗?”花且欢说着,拔下了羌歌头上的簪子。 “你想干什么!”见花且欢自信满满的样子,羌歌感觉有些不妙。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茶楼。 沈娇娇与羌歌约好了茶楼见面,但从中午等到黄昏,却始终没有看见羌歌的身影。 沈娇娇觉得奇怪,羌歌为人一向准时守信,怎么会让她等这么久?该不会哪里出问题了吧? 这么想着,沈娇娇结账离开,为了避免与羌歌错过,她告诉小二,“一会若是有人找我,告诉她我去羌府了。” “是。”沈娇娇是这茶馆的常客,小二自然连忙答应。 离开茶馆,沈娇娇第一次来到了羌府。 “殊颜公主?” 正欲上前打听,忽然,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叫住了沈娇娇。 第三百五十三章:不入流的货色 回头一看,是一个头发花白身体健壮,精神灼烁的男子。 看他的年纪跟体态,沈娇娇立刻认出了他的身份,“羌元帅?” 姬崇道瘫痪的那一晚,站立在人群之后的好像就有他,只是当时沈娇娇并没有过多在意。 现在在羌府门前又遇到,自然猜的出她的身份。 想来,羌元帅认识她,也是同样的原因。 “殊颜公主,你怎么会在这里,羌歌没跟你一起?” 听到羌巡的话,沈娇娇有些发愣,“羌歌不在家?” “我在约定的茶楼从中午等到现在,并没有等到羌歌的身影,还以为是家里这边有什么事情呢,所以过来看看。” 听到沈娇娇这话,羌歌脸色微变,“她一大早就说要去找你玩,怎么可能不去见你……” 说到这里,二人面色都有些难看。 心中知晓,羌歌不会无缘无故失约,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她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二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面色难看地闭上了嘴巴。 没有,羌歌最近可乖得很,哪里得罪了什么人? “你先回宫,我去封锁城门,一寸一寸地找,哪怕把北都城翻过来,也一定要把她找到!”羌巡说着,准备喊侍卫护送沈娇娇回宫。 “羌伯父……”沈娇娇刚想开口说一起寻找,忽然,一个身影骑马奔跑而来,远远地看见沈娇娇,立刻挥舞着手中的东西,下马快步跑了过来。 “玉儿?”看见玉儿,沈娇娇觉得奇怪,“你怎么来了?” 玉儿将手中的簪子和信件塞到沈娇娇手中,上气不接下气地解释,“羌,羌歌恐怕有危险!” 原来,玉儿今日在辞镜宫待着,忽然一个侍卫偷偷摸摸地过来,“玉儿姐姐,羌歌姑娘派人过来,说要送给殊颜公主一个簪子。” “羌歌?”玉儿觉得奇怪,羌歌不是应该跟娇娇姐在一起吗?怎么多此一举地往宫里送东西? 正想着,侍卫又偷偷摸摸地塞给玉儿一封信,“也是羌歌姑娘让送进来的。” “哦,好。”玉儿不动声色地收下,塞了点银子打发了侍卫之后,才找了个背人的地方,打开了信封。 “今晚,十里铺酒楼见——羌歌。” 可能是为了防止信封被其他人打开,这封信内容十分简短,除了个地址,再无其他。 但玉儿还是立刻意识到,羌歌恐怕是出事了。 要不然她明明自己就在娇娇姐身边,又为什么送信说要约娇娇姐见面呢? 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玉儿连忙将簪子跟信件放进怀里,快马加鞭来到了沈娇娇跟羌歌约见的茶楼。 可茶楼里哪还有人? 幸好她多嘴问了小二一声,得知了沈娇娇的去处,因此又快马加鞭地赶来了羌府。 听了玉儿的一番话,沈娇娇点头,“你猜的没错,羌歌恐怕是被人抓住了。” “那怎么办?!”玉儿担忧,“绑匪到底是谁?会伤害羌歌吗?” “应该不会。”沈娇娇安慰着玉儿,同时也安慰着羌巡,“看来,绑匪的目标是我,暂时羌歌应该是安全的。” “那接下来怎么办?”听沈娇娇说绑架羌歌的人实际上是冲着她,玉儿有些担忧,“十里铺酒楼,你要去吗?” “当然。” “不可。” 沈娇娇与羌巡同时开口,两人都是一愣,羌巡有些感动,但还是劝她,“你是公主,又没什么武功,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可怎么办?” “我让侍卫送你回宫,羌歌那边我带人去解决。” “伯父,我没关系的。”沈娇娇笑着安慰羌巡,“我只是个养女而已,没什么可尊贵的。” “我跟羌歌是朋友,这种时候怎么能不管她?” “可是……”羌巡依旧犹豫。 沈娇娇淡淡打断,用了一个他无法拒绝的理由,“绑匪的目标既然是我,如果我不出现,他们应该也不会出现。” “能制服羌歌,绑匪武功不俗,如果让他们跑了,恐怕就再难找到羌歌的踪迹。” 这下,羌巡沉默了半晌,终于点头答应,“好,我亲自保护你。” “谢谢羌伯父。” …… 夜色笼罩大地,为了省蜡烛,很多居民已经早早地睡觉。 只有这十里街灯火通明,仿佛镶嵌在北都的一条宝石河,在夜色下散发着幽幽的金黄色光芒。 旁边各处人声鼎沸,喝酒划拳好不热闹。 在这样热闹的地方,孤身一人的沈娇娇便显得孤单寂寞,甚至有些好欺负了。 “呦~美人儿,怎么一个人喝闷酒啊?”一个刀疤脸不请自来,十分自来熟地坐在了沈娇娇旁边的位置上。 沈娇娇懒得搭理他,只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示意他赶紧滚蛋。 但这刀疤脸显然是个分不清眉眼高低的人,觍着脸往沈娇娇身边凑,“美人儿,一个人喝多没劲啊,咱们一起喝?” “你买不起酒?”沈娇娇上下瞥了他一眼,眼中的不屑刺痛了刀疤脸的自尊。 “艹,你这娘们怎么说话呢?”刀疤脸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大把银子,“大爷给你脸请你喝!” “这钱包你一个月,够了吧?!” 见刀疤脸动真格的了,周围喝了酒的男人们开始起哄。 他们没有本事,也不敢做出调戏女人的举动,但却很乐意见到这样的戏码。 一方面是解闷。 另一方面,别人承担后果,他们享享眼福,这种无本有利的事情,他们怎么肯放过呢? 于是立刻有人声援刀疤脸,“大晚上的不在家待着,一个人来街上,想来也是个骚货。” “刚才不搭理你,肯定是觉得你没钱呗,价格没谈拢而已,刀疤,这样的女人贱的很,今晚让她看看你的厉害!” “就是,估计她试过了以后,就要乐不思蜀了,以后不是你花钱包她,而是她缠着你不放了……” “多补补,小心被吸干哦~” 听着众人下流的调侃,沈娇娇无动于衷,玉儿跟羌巡在外面却有些忍无可忍。 刚想动作,却见沈娇娇状似无意地瞥了他们一眼,示意他们按兵不动。 怎么能让这些不入流的货色耽误了正事? 第三百五十四章:王妃出手 虽然暂时不能动手,但沈娇娇也不是个一直挨骂的主儿。 上下瞥了刀疤脸一眼,沈娇娇不屑,“我就算是寂寞,也不至于看中你这种货色。” “回家自己去做针线活吧。” “长得丑不是你的错,出来吓人就是你不对了。” “你说什么!”刀疤脸暴怒,将桌子上的银子拍的砰砰直响,“臭娘们不就是想要银子吗?爷有的是!搁这欲拒还迎的,干什么呢?” “这价钱还不行?” “哼。”沈娇娇冷哼,“我看你不只是又丑又贱又俗,还相当的穷。” “百十两银子而已,就想来砸人?你这辈子,没见过有钱人吧?” 沈娇娇也不指望他能认出自己身上穿戴的金银玉器,直接了当地从怀中掏出了一打银票,拍在了桌子上。 “在我面前拍桌子,你可还不够格。” 看着桌子上厚厚一打银票,刀疤脸等人看的目瞪口呆。 这……这姑娘大晚上一个人在十里铺酒楼待着,身边也没有带任何丫鬟小厮,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个可以随便拿捏玩弄的,却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有钱! “她到底是什么人!” “那银票一张就是五百两,那么厚厚一打,得有多少钱啊?” “带着那么多钱,她也不怕被抢?” “那么多钱,你们说咱们分分,每人能拿多少啊?” 众人说着,盯着银票的眼睛渐渐火热了起来。 哪怕每人只能分一千两,那也是他们几辈子都赚不来的钱。 拿着那么多钱,哪怕从此浪迹天涯,那也值了。 想到这里,众人互相对视一眼,试探着,“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兄弟们,干他一票?” “咱们把钱分一分,这一辈子都不用发愁了。” “还有这娘们,杀了可惜,咱们正好一起爽一爽。” 众人说着,慢慢起身,向着沈娇娇这边围拢过来。 暗处的羌歌看了高兴,心中暗自期待刀疤脸等人快点动手,也省的他们费事了。 可这刀疤脸等人本就是乌合之众,虽然心里下定了决心要掠人夺财,可谁都不愿意先下手。 你推搡着我,我推搡着你的,都等着对方先动手,自己好吃现成。 沈娇娇瞥了眼他们又怂又贪的样子,冷笑,“我既然敢把这么多银票带在身上,就一定有保护这银票的能力。” “我劝你们,不要自寻死路。” “敢动我一根手指,我叫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顺便你们的家人也将死无葬身之地。” 看沈娇娇风轻云淡不疾不徐的样子,又听见她的威胁,人群中有几个胆子小的终于支撑不住了,“我……我家里有事。” 推脱了一句,便快速离开了酒楼。 有人开了口子,剩下的人也都陆续离开,只剩下刀疤脸和他一行的三个同伴还在原地踟蹰犹豫。 他们犹豫,花且欢可按耐不住。 骂了一声废物,她也不指望刀疤脸等人能够动手了。 “给我上!” 花且欢的声音响起,侍卫们立刻从包间里冲了出去,团团围住了沈娇娇。 沈娇娇还没怎么着,却将刀疤脸等人吓了一跳。 “这,这些都是什么人?” “不知道啊,他们想干什么?抢钱吗?” “我看不是,看他们那杀气腾腾的样子,估计是杀人。” “啧,那么漂亮的美人,杀了可惜了。”刀疤脸还在异想天开地垂涎沈娇娇的美貌。 “咱们靠边躲躲,说不定一会还能捡到便宜呢。”旁边人推了他一下。 “你是说……”刀疤脸看着沈娇娇绝美的侧脸,又开始想入非非。 “想什么呢,这帮人可能不图财,说不定那沓银票,到最后还是落到咱们手上呢。” 几人说着,往墙边角落躲去。 而一直默默坐着的沈娇娇也终于动作。 眼见着侍卫们逐渐逼近,沈娇娇伸手一弹,将桌子上的酒杯弹到了领头侍卫的手腕上。 手腕一痛,长剑脱手。 沈娇娇脚尖一接一勾,长剑乖乖地落在了她的手上。 在羌巡还没来得及动作的时刻,沈娇娇已经与侍卫们打作一团。 “她,她会武功?”看着沈娇娇灵巧的身影,羌巡大为震惊。 “嗯。”玉儿说着,也抽出长剑,纵身来到了沈娇娇身边,“我来助你!” “不,你去包厢看看,看羌歌在不在里面!”晓得玉儿不是这帮侍卫的对手,沈娇娇让她去包厢看看。 “嗯。”听了沈娇娇的指示,玉儿连忙跑到包厢看了一眼,然后跑了出来,“没有,她不在里面!” 一边跟侍卫们对招,沈娇娇顺便看向了冲过来的羌巡,“羌歌应该就在附近,您带人搜一下。” “那你。”羌巡有些担心沈娇娇这边。 “伯父,我没问题的。” 看沈娇娇游刃有余的样子,羌巡终于点头,“好,我带人去附近搜。” 看这一波又一波的人马,刀疤脸等人看的目瞪口呆,“她,她到底是什么人?” “她武功怎么会这么厉害?” “快,还是快走吧,这女人,咱们得罪不起。” “可……”刀疤脸还有些犹豫。 “你不走我们走!”几人说着,连忙窜离了酒楼,只留下刀疤脸犹犹豫豫地不舍得离开。 玉儿在沈娇娇那里插不上手,一瞥眼就看见了刀疤。 想起他刚才对沈娇娇,嘴里不干不净的样子,她心里来气,“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娇娇姐那么说话!” 说着,提剑割了他的舌头和那玩意。 “啊!”刀疤脸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大叫一声,晕死了过去。 “哼,活该!”玉儿说着,跟羌巡一起下楼搜索羌歌的踪迹。 而沈娇娇这边也迅速地结束了战斗。 留下最后一个活口,沈娇娇长剑抵住他的喉咙,“说,你们是谁的人?” “羌歌在哪里?” “说出实情我放了你,桌子上有一万两银票,也是你的。” “你大可以天涯海角,好好去过你自己的日子。” 周围都是同伴们冰冷的尸体,听着沈娇娇的话,看着对面桌子上厚厚的一打银票,侍卫似乎有些动心。 “你真的会放过我?” “当然。” 第三百五十五章:王妃她出谋划策 看沈娇娇点头,侍卫沉吟片刻,说出了自己的身份,“我是花家的亲卫。” “羌歌她……应该在城外的破庙。” “很好。”点了点头,沈娇娇转身准备离开。 却没看见,当她转身的一刻,侍卫的眼神中瞬间暴起杀意,手中紧握着长剑,猛地刺向了沈娇娇的后心。 原来他刚才的示弱都只是权宜之计,只是为了在沈娇娇毫无防备的时刻,给予她最终一击。 长剑很快逼近了沈娇娇的后心。 就在侍卫眼神狂喜,以为沈娇娇必死无疑的时刻,忽然,沈娇娇好像身后长了眼睛一般,头都没回,手中长剑一抖,先一步刺中了刺客的心脏。 “噗!” 口吐鲜血,刺客不甘心地看向自己的胸口,好似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失败。 沈娇娇抽出长剑,回过头,有些可惜地看他一眼,“明明有生路,你又何必自寻死路呢?” “哼。”刺客自嘲,“我从小只是个乞丐,是花家养我长大,我生是花家的人,死是花家的鬼。” “成王败寇的道理我明白,其他的我也不想多说,殊颜公主,我知道你不是个坏人,我想求你一件事。” 挑了挑眉,沈娇娇觉得好笑,“你想让我放花且欢一马?” 摇了摇头,侍卫苦笑,“我知道你不会。” “如果她落在你手里,不要折磨她,也别把她交给官府,给她个痛快,可以吗?” “……”沉默片刻,看侍卫祈求的眼神,沈娇娇终于点头,“只要羌歌没事,我会给她一个痛快。” “多谢。”侍卫说完,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利落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手割断了自己的喉咙。 叹了口气,沈娇娇将银票揣进怀里准备离开,却忽然听到了一声惊恐的喊叫。 不是正常的喊叫,是那种不成调子的,呜呜啊啊的叫声。 抬眼一看,原来是刀疤脸从昏迷中痛醒,发现自己的那玩意跟舌头都不见了,正惊恐愤怒地发泄呢。 看他眼神中的恨意,沈娇娇蹙眉。 手腕一抖,手中的长剑脱手刺了过去。 穿过他的心脏,将他狠狠地钉在了墙上。 刀疤脸惊恐不甘地看了她最后一眼,猛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然后,失去了气息。 …… “别,别过来!”城外破庙,花且欢用簪子抵着被五花大绑的羌歌的喉咙,威胁着沈娇娇几人。 “别激动!”眼看着花且欢情绪激动,簪子已经刺破了羌歌的皮肤,羌巡连忙安慰,“放了歌儿,我当没看见你。” “我可以给你钱,帮你离开北都。” “离开?”花且欢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让我离开?” “爹爹死了,花家没了,你让我往哪走?” “没有了花家,我还是我吗?” “我不走!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听着花且欢异想天开的话,沈娇娇跟羌巡对视一眼,脸上有些无奈。 报仇?就凭她? 她这副样子,要是能报的了仇才算是奇怪。 不过沈娇娇也不想刺激花且欢,于是提醒,“你想报仇,就不能动羌歌。” “羌歌要是没事,咱们一切都好商量。羌歌要是有事,你根本就活不了,更别提报仇了。” “再说,你抓羌歌不就是为了杀了我好冒充我的身份吗?我现在就在这里,你该冲着我来啊,抓她干什么?” “你,你怎么知道?!”花且欢惊讶,不明白沈娇娇怎么会对她的计划那么清楚。 沈娇娇憋着笑,“这还用想吗?如果我是你,一定也会这么做。” “不过……你的计划还是有点漏洞。” “什么漏洞!”花且欢有些着急。 故作神秘地沉吟片刻,等到花且欢急了,沈娇娇才悠悠开口,“我要是你,现在肯定不会抓着羌歌不放,而是会用羌歌换我。” “然后你可以用我威胁羌歌和羌伯父,让他们不许把这件事上报,否则就杀了我。” “殊颜!”羌歌挣扎着,阻止沈娇娇继续说下去,“我没事,你别管我!” “闭嘴!”花且欢狠狠地呵斥羌歌,将手中的簪子抵的更狠,看的羌巡眉心一跳一跳的。 玉儿也心惊胆战,虽然不明白沈娇娇的用意,但她知道沈娇娇做事自有道理,于是强行稳定着心神,不敢随便开口。 “继续说。”果然,花且欢对沈娇娇的一番话起了兴趣,“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接下来?”沈娇娇理所当然道:“当然是把我关在一个其他人都不知道的地方,然后顶替我的身份,用我的安全威胁玉儿帮你做事。” “玉儿有武功,别人又不会怀疑她,有她帮忙,你事半功倍。” “杀了狗皇帝,我要怎么脱身?”花且欢问出了一个深藏在心里,但却没有答案的问题。 “很简单。”沈娇娇给了花且欢两个选择,“如果你想跑,就用我的命威胁羌伯父帮你离开。” “如果你不想跑,我也有办法。” “他会帮我?”花且欢看了羌巡一眼,有些不信任,“为了你,他会做到那种程度?” “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他自己。”沈娇娇解释,“他早知道你进宫刺杀皇帝,却不禀报,这是死罪,为了保命他会帮你。” 默默地消化着沈娇娇的计划,花且欢觉得沈娇娇说的,竟然还真有几分道理。 “那我如果不跑,该怎么办呢?”花且欢瞪大了眼睛诚心求教。 “那你就自己当皇帝喽。”沈娇娇说出的话吓了众人一跳。 “大皇子二皇子八皇子都死了,剩下的皇子公主又不是你的对手。” “你爹在朝堂上那么多朋友,那么多残余势力,他们会不支持你?” “?” 瞪大眼睛,花且欢被沈娇娇理所当然的语气震惊了。 沈娇娇竟然想让她篡位?! “你,你好大的胆子!”花且欢被沈娇娇吓得,说话都有些哆嗦。 “这有什么。”沈娇娇挑眉,“哪个朝代的皇位不是从别人手里抢来的?” “盘古开天辟地的时候,也没说过这块地一定姓姬,不是吗?” “你要是不敢就算了,又没人逼你,到时候你可以选择逃跑啊。” “死都不怕了,还怕当皇帝?” 第三百五十六章:三千面首 “谁,谁说本小姐不敢!”花且欢嘴硬。 沉吟片刻,她觉得沈娇娇说得挺对。 狗皇帝天天都不上朝还能厚着脸皮当皇帝,凭什么她不不行? 逃跑还要提心吊胆,倒不如就依沈娇娇所言,推翻姬氏的江山,把江山攥到自己手里。 未来把姬家的皇子公主都发落到勾栏院,女的去伺候男人,男的去伺候女人,估计狗皇帝在阴间也死不瞑目! 而她,则可以像姬崇道似的,在全国选妃,养三千面首。 气死狗皇帝! 这么想着,花且欢看向沈娇娇,“你过来,换羌歌。” 沈娇娇点头就要过去,花且欢猛然想到她会武功,连忙喝止,“停下!” “又怎么?”沈娇娇一脸无辜。 “把你手绑起来!你会武功!” “……好。”沈娇娇伸出手在玉儿面前,“绑结实点,省的花小姐疑神疑鬼的。” “娇娇姐……”玉儿面色有些难看,她解开了自己的发带,一边绑着一边小声道:“有把握吗?” 手指一翻,沈娇娇露出了指尖的一块碎银子,“放心吧。” 看沈娇娇早有准备,玉儿松了口气。 等玉儿绑好之后,沈娇娇将绑好的双手亮给花且欢,“可以放心了吧?” “慢慢过来。” “嗯。”沈娇娇答应着,一步一步向着花且欢走去。 走到合适的角度,沈娇娇神色一厉,猛地加快了脚步。 “你,你想干什么!”花且欢被吓了一跳,连忙紧紧地抓着羌歌威胁沈娇娇。 沈娇娇一声不吭,脚步更快,花且欢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有点懵,不由自主地拿着手中的簪子指着沈娇娇。 就在她簪子离开羌歌脖颈的一瞬间,沈娇娇手腕一翻,指尖翻出一块碎银子。 手腕一抖,碎银子呼啸着,破风疾冲向花且欢。 没来得及反应,只听见噗的一声闷响,碎银准确地击中了花且欢的手腕。 惊呼一声,花且欢手腕一痛,手中的簪子掉落在了地上。 趁此机会,沈娇娇大步来到花且欢身边,一把将羌歌拎起护在身后。 而花且欢此刻也终于明白,原来沈娇娇刚才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忽悠她! 心中怒极,花且欢立刻捡起地上的簪子,狠狠地扎向沈娇娇的小腿。 “小心!”看见花且欢的动作,羌歌连忙提醒。 同一时间,沈娇娇脚尖一抬一挑,花且欢手中的簪尖换了个方向直直竖起,猝不及防地插向了花且欢的喉咙。 没来得及惊呼,花且欢瞪大了眼睛,踉跄地扑在簪上,很快就没了气息。 …… 羌府。 为了感谢沈娇娇,羌巡特意设了晚宴,邀请沈娇娇前来赴宴。 “殊颜,这个好吃。” “这个也不错。” “还有这个,这是我最喜欢吃的东西。” 羌歌自己不怎么吃,但对于给沈娇娇夹菜这件事,倒是显得很感兴趣。 “好了好了,你自己也吃点。”沈娇娇连忙阻止羌歌的热情,“我这碗里都堆成小山了。” “嗯。”羌歌十分听话地停止了动作,低头大口大口地吃饭。 自从沈娇娇救了她,羌歌对沈娇娇的崇拜简直如同滔滔江水延绵不绝,自然是沈娇娇说什么她就听什么,看的羌巡十分眼热。 自家女儿对他这个老父亲可都没这么贴心呢…… “公主,你……” “叫我殊颜,或者扶烟吧。”沈娇娇放下筷子礼貌道:“我跟羌歌是朋友,也把您当做伯父,您喊我公主有些见外了。” “好,那我就跟羌歌一样,叫你殊颜吧。”羌巡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过多纠结。 别说沈娇娇只是姬崇道的养女,哪怕是姬崇道的亲女儿,这声伯父他也担得起。 “好的。”沈娇娇点头答应,听出羌巡似乎有话要说,沈娇娇直接问道:“伯父有什么教诲吗?” 惊讶于沈娇娇的机敏,羌巡笑着摇头,“教诲谈不上,只是对有些事情好奇罢了。” 今日邀沈娇娇出宫吃饭,一方面是为了感谢她救了自己的女儿,另一方面,他好奇沈娇娇的一身武艺从何而来。 也不客套,羌巡直来直往,“殊颜,我看你武功不俗,不知师从哪位高人?” 果然还是来了。 沈娇娇心中暗暗叹气,其实她早就明白,自己露了武功,肯定会引起羌巡的警觉。 但是为了救羌歌,她也管不了那么多。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淡淡微笑,沈娇娇跟羌巡解释,“伯父,我并没有师傅。只是小时候救过一个乞丐,那乞丐说我们有缘。给了我一本武功秘籍罢了。” “没有师傅,只凭着一本武功秘籍就这么厉害?”羌巡有些惊讶。 “殊颜,你竟然这么厉害!”羌歌一脸崇拜地看向沈娇娇,眼神中满是羡慕。 她自己也是练武之人,自然明白师傅的重要性。 从小要是没有师傅督促教导,估计她早就玩疯了,哪里会一直坚持练武? 可羌巡不像羌歌那么好忽悠,他忽然看向沈娇娇,问出了一个犀利的问题,“你究竟是不是逍遥王妃?” 这话一出口,瞬间房间里就沉默了起来。 但羌巡却十分坚持,“即便是也没有关系,你相信我不会去告发你。” 沈娇娇笑笑,“伯父为什么会这么问?” 羌巡这么问,自然有他的道理。 虽然不怎么上朝,但之前姬仰川怀疑姬崇道养女身份的事情,他也听说过。 只是当时沈娇娇宁肯受伤也不出手,坐实了自己不懂武功的事情,羌巡自然也就没有过多关注。 可如今他却忽然发现,眼前的殊颜公主不仅会武功,而且武功不俗。 自然也意识到,当初沈娇娇说自己不会武功,应该是撒谎。 姬仰川跟姬仰武当初的指认,也许并非空穴来风。 “爹,你说什么呢?”羌歌被自家父亲的分析吓了一跳,连忙给他夹菜,“快吃饭爹。” “等会。”羌巡并没有被自家女儿的糖衣炮弹打倒,微微笑了笑,仍旧固执地看着沈娇娇。 “你到底是谁?” “是莫扶烟,还是沈娇娇?” 第三百五十七章:坦白身份 沉吟片刻,沈娇娇笑了,“我是谁,重要吗?” “我是莫扶烟怎么样,是沈娇娇又怎么样?” “不重要,不重要。”羌歌连忙回答,然后看向自己的父亲,“爹,人家殊颜救了我,你怎么跟审犯人似的审人家?” “我不是在审犯人。”羌巡叹气,看向自家女儿的眼神无可奈何,“爹是想帮她。” “如果她是莫扶烟,那当然好,以后只要隐去武功,就没有太大的问题。” “如果她是沈娇娇……” 看羌巡为难的神色,沈娇娇好奇,“如果我是沈娇娇怎么样?” “如果你是沈娇娇,那我就送你假死出宫,你留在宫里太危险了。”羌巡皱着眉头,“不仅你危险,我也怕你危害大武江山。” 以沈娇娇这么厉害的武功,万一她哪天来了兴趣去刺杀姬崇道,那不完蛋了? 看他这么坦诚,沈娇娇垂眸思量片刻,然后认下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你猜的没错,我是沈娇娇。” “什么!”羌巡震惊地碰掉了桌子上的筷子。 羌歌无奈地捂住了眼睛,没想到沈娇娇竟然这么实诚。 沈娇娇实诚地又重复了一遍,“伯父猜的没错,我是沈娇娇。” “那,大皇子跟二皇子还有八皇子的死……”羌巡心中有了些不详的预感,“不会跟你有关系吧?” “不是我亲手杀的,但有关系。”沈娇娇索性坦诚到底。 未来她并没有除去羌巡的打算,但羌巡又手握着大武最重要的兵权,她不可能不拉拢。 正好趁今天的机会,试探一下羌巡的态度。 她有一种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底气,总觉得这个羌伯父绝不会伤害她。 听说三个皇子的死亡跟沈娇娇有关,羌巡的脸色难看极了。 一方面他身为大武的元帅,应当誓死捍卫大武的江山。 另一面沈娇娇对羌歌有救命之恩,他又绝不能忘恩负义。 一时间,气氛陷入了僵局。 就连羌歌的脸色都有些发白。 她只觉得姬仰武死亡的时机有点巧,可从未想过姬仰武的死,甚至姬仰川跟姬仰文的死竟然都跟沈娇娇有关。 看出羌歌面色不太好看,沈娇娇有些抱歉,“姬仰文的事情当时我并不知道,虽然不是我的计划,但他的确因我而死,我跟你道歉。” “你,你让我缓一缓。”羌歌摆了摆手,有些缓不过劲儿来。 不过倒并非是因为姬仰文。 她是个敢爱敢恨的人,的确喜欢过姬仰文没错,可当她认识到姬仰文的态度以后,便收回了自己的喜欢。 那种人,不配她的喜欢。 她惊讶,只是因为没想到沈娇娇竟然敢杀害皇子,竟然还害死了三个皇子。 她不明白,沈娇娇到底想干什么。 “你,你是卧底?”羌歌问出这话的时候,心里忍不住的哆嗦,她的确很喜欢沈娇娇,但她也绝不会背叛自己的国家啊。 沈娇娇摇头,“我不是,我跟你保证过,绝不会做有损大武百姓跟大武江山的事情。” 羌歌松了口气,羌巡却没那么好糊弄,“你害死了大武的三个皇子,令大武下一代再没有合适的继承人,这难道不是在损害大武江山?大武百姓?” 深吸一口气,羌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罢了,你对羌家有救命之恩,我不可能告发你。” “我送你假死离开吧,你回到大庆,继续当你的王妃。” “杀了三个皇子,这功劳也足够你在大庆邀功请赏了吧?” 看羌巡努力压抑怒火的样子,沈娇娇忽然笑了,“我不会离开大武。” “你……”羌巡忍无可忍,一掌几乎拍碎了桌子,“你还想怎么样?” “你想彻底地毁了大武才甘心?!” 羌歌脸色也有些难看,她小声地劝着,“殊颜,你走吧。” “求求你了。” “大武是我的家,你别毁了它。” “我不会毁了大武。”沈娇娇笑着,说出的话让羌家父女惊讶的张开了嘴巴,“大武也是我的家,我不允许任何人毁了它。” “无论是姬崇道,姬仰川,姬仰文,还是姬仰武,谁都不能。” 愣忡半晌,羌巡有些迷惑,“你到底是谁?!” “你不是大庆逍遥王妃吗?你跟大武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沈娇娇笑笑,说出了自己的身份,“我的父亲是姬崇礼,母亲是白月秋。” “我还有个名字你可能会认识,我叫姬仰仙。” “什么!”羌巡猛地站起身来,“你是仙儿?” “不可能!”羌巡猛地摇头,“姬崇道不可能留下仙儿!” “你到底是谁?!”羌巡握紧拳头,直直地看向沈娇娇。 也许是受到沈娇娇刚才一番话的影响,羌巡越看越觉得沈娇娇脸熟,越看越觉得她长相很像当时的太子妃。 沈娇娇不闪不避,就让他这么看着,“其实我也是前一段时间才知道的。” “我从小身上有毒,为了解毒找到了鬼谷,在鬼谷得知我身上的毒与姬崇道有关。” “跟姬崇道有关,也并不意味着你就是姬仰仙吧?”羌巡嗓子发干,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的动摇。 沈娇娇点头,“的确,所以我查过姬仰仙的生辰,跟我的一样。” “而扶养我长大的尤婆婆,正是白月秋的贴身丫鬟。” 听到沈娇娇这话,羌巡无力地坐回了椅子。 这下没错了,无论是长相出身都对的上,看来她真是姬崇礼的女儿。 羌歌云里雾里,“姬崇礼是谁?白月秋是谁?姬仰仙又是谁?” 看羌歌茫然的样子,沈娇娇解释了一下,“我父亲姬崇礼是姬崇道的哥哥,我的父母,都被姬崇道害死了。” “姬崇道的哥哥……”羌歌嘟囔着,大惊失色,“你爹是当时的太子?” 沈娇娇点头,“当时姬崇道为了皇位杀了我一家人,你说我该不该报仇?” “……该!”沉默了片刻,羌歌还是毅然开口,“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 羌巡只感觉心累,“所以你回来,就是为了报仇?” 点了点头,沈娇娇承认,“一开始的确单纯只为了报仇?” 第三百五十八章:龙椅上面放条狗 “开始?” 羌歌探寻的眼神看向沈娇娇,“那你后来就不是为了报仇了吗?” “后来也是为了报仇,但不只是为了报仇。”沈娇娇淡淡解释。 如果她来到皇宫,发现姬崇道是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她或许会动摇自己复仇的想法。 但是姬崇道那么心狠手辣地夺得了帝位,却并没有好好对待这个位置。 整天求仙问道,异想天开,一年到头根本都不上朝。 美名其曰历练,竟然让姬仰文替他应付那些国家大事。 姬仰文一方面不是那些老狐狸的对手,另一方面又不是真正的皇帝,因此做事情得过且过,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这也导致朝堂竟然被花家把持,官员们互相包庇蝇营狗苟,朝堂上乌烟瘴气,个个都只思考怎么往上爬,反倒耽搁了正事。 这种情况下,沈娇娇怎么可能不生气? 若还让姬崇道的几个废物儿子继续祸祸,她担心自己的家国早晚毁在他们手里。 “你的意思是……”羌巡看向沈娇娇的眼神多了几分审视,“你想坐那龙椅?” “有何不可?”沈娇娇反问,“或许羌伯父可以推举一位比我更适合的人员,只要他比我优秀,我没有任何意见。” 听见沈娇娇这话,羌巡闭上了嘴巴,他知道,沈娇娇说的没错,整个皇室,再没有比她更加适合的人选了。 看羌巡面色为难,沈娇娇十分大方地提醒,“不必一定姓姬,只要有才能就可以。” “不姓姬?”羌巡大惊失色,“这怎么能行?” “怎么不行?”沈娇娇觉得奇怪,“这大武的土地上是刻上了姬家的姓氏了吗?怎么就一定要被姬家掌管?” “只要对方足够有魅力,能够保住大武江山,能够让大武百姓安居乐业不就行了吗?” 沈娇娇说着,看向羌巡,“将军,您不会真以为,这大武百姓在意当权者姓什么吧?” “只要能平平安安幸幸福福的,你往龙椅上放条狗,老百姓也没什么意见。” “如果老百姓饭都吃不起,哪怕那龙椅上坐着的是玉皇大帝,老百姓也不稀罕。” “你……”被沈娇娇一番话吓得,羌巡瞪大了眼睛,“你也姓姬,你怎么能这么说?” “我这么么说,是因为我也当过老百姓。我饿的跟狗抢饭吃的时候,你觉得我会不会在意我姓什么?我会不会在意皇室姓什么?” “实话告诉你,当时我都不在意自己还是不是人。” 摆了摆手,羌巡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似的,被震惊的还是有些缓不过劲儿来。 羌歌却没他那么多的顾忌,“殊颜,你说的没错,确实能力最重要。” “我觉得你就很厉害啊,未来你一定能做一个好皇帝的。” 沈娇娇摇头笑笑,“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也不能保证自己一定会是好皇帝。” “不过……”沈娇娇看向羌巡,“我绝对做的比姬崇道好,如果我不行,我会自己寻找合适的接班人。” “如果我又不行又贪恋皇位,羌元帅,你可以杀了我。” “这……”羌巡跟羌歌大惊失色,“这怎么可以?” “如果有那么一天,那求你到时候杀了我。” 沈娇娇说着,看向羌巡,“羌元帅,你愿意成为我的助力吗?” 很久,羌巡才开口,“好,我也想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 “只是,我有一个条件。”羌巡看向沈娇娇,眼神坚定。 “您说。” “与傅倦一刀两断。”通过刚才的一段了解,羌巡相信,沈娇娇深爱着大武这片土地,并愿意为之付出自己的生命。 但他不相信傅倦。 如果沈娇娇登上皇位之后跟大庆的杀神傅倦在一起,这教大武的百姓如何接受? 他们如何信任这位新的君主? 而且大庆皇室一向狡猾,谁知道傅倦到底藏了什么心思? 即便他没有坏心思,但当大武的利益与大庆的利益相悖时,谁能保证他不会背刺大武。 所以沈娇娇绝不能与傅倦在一起! 明白羌巡的意思,沈娇娇有些苦笑,“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当时成亲,本就是一场契约。” “我们早已经和离了。” “而且……我的母亲若不是为他的姑姑代嫁,也不会死的那么惨。” 说到这件事,沈娇娇神色悲哀,眼神中满是无奈,“这么多事情,你觉得我们还有可能在一起吗?” 听了沈娇娇的讲述,羌巡有些发愣。 没想到,沈娇娇竟然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也难得她还能平平安安地活到这么大。 叹了口气,羌巡语气软了些,“你跟姬崇道的事情,是你们皇室的私事,我不会管。” “我不会帮你去刺杀皇帝,” 不帮忙,但也不阻止,羌巡的态度沈娇娇已经十分满意,“多谢伯父。” “不必了,你……”刚想下逐客令,忽然,外面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随即大门打开,一个俏丽的身形冲了进来。 “玉儿?” 看见玉儿急急忙忙的样子,沈娇娇连忙迎了过去,“怎么了?宫里出事了?” “嗯。”一边点头,玉儿匆匆忙忙地开口,“是安祈良,姬崇道忽然喊他过去,听说发了好大的火儿。” “恐怕情况不妙!” “走!” 听说安祈良出事,沈娇娇来不及跟羌巡告辞,便匆匆带着玉儿离开。 “怎么了这是?”眺望着沈娇娇跟玉儿急匆匆的背影,羌歌急得抓耳挠腮。 “爹,娇娇姐不会有事吧?” 羌巡一脸平静地坐着,但其实心里的担忧并不比羌歌少。 他心里清楚,这皇室当中小的小废的废,除了沈娇娇,再没有任何可以继承大统的人选。 当然,天大地大,沈娇娇说的那种山野高人肯定是有。 但他上哪找去? 找到了又如何能说服别人接受这个高人? 靠武力吗? 大武还能救啊,还没到山穷水尽改朝换代的时候,何必让老百姓平白地承受一次战乱之苦呢? 不论如何,如今沈娇娇都是大武未来最靠谱的继承人,若是她出了事,这大武可真就要乱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展露杀机 一路快马加鞭来到皇宫,沈娇娇恰好看见侍卫们拖着安祈良走出了万寿宫。 恐怕她要是来晚一会,安祈良就小命难保了。 “住手!”沈娇娇快步走到侍卫们身边,拦住了侍卫,“放了他。” 安祈良看见沈娇娇,眼神中露出了些许惊喜,但随即明白,沈娇娇如果救他,恐怕就会暴露身份。 于是连忙摇头,暗示沈娇娇不要管他。 沈娇娇能不管吗? 要只是打两个板子,她可以忍住不管,但他现在可是要被拉出午门外斩首啊! 再不管,他可就人头落地了! 沈娇娇想管,可侍卫们哪里会听她的? “殊颜公主,我们也是听令行事,您不要难为我们。”侍卫们低头告罪一声,拉着安祈良就要走。 “谁敢!”沈娇娇冷下脸来,一把从他们手中抢过了安祈良,往万寿宫方向走去。 “唉……公主……”侍卫们连忙想要追过来。 “本公主带着安道长去见陛下,你们也要去?”沈娇娇猛地回头,冷冷警告,“你们要是不想活了,就跟本宫一起进去。” 几个侍卫慌乱无措地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然后连连摇头,“卑职不敢!” “退下吧,本宫跟安道长可跑不了。”沈娇娇说着,带着安祈良一同,进了万寿宫,来到了姬崇道的寑殿。 “哎呦,公主怎么把他给带过来了?”刚进寑殿,劳公公连忙迎上来,想要拦住安祈良。 刚才姬崇道刚发了一通火,正在气头上,现在安祈良又回来,莫不是嫌死的还不够快? “谁啊?”姬崇道自从瘫了之后,行动不便,性情更加疑神疑鬼。 听着沈娇娇这边忽然停住的脚步声,还以为是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密谋什么呢。 “没,没谁。”劳公公生怕姬崇道发火,试图将沈娇娇跟安祈良往外推。 然而就在此时,砰地一声,姬崇道将自己龙榻旁边的小桌猛地推翻,声音冷厉,“你们是觉得寡人瘫了,傻了,不知道你们在搞些什么鬼吗?” “劳大总管,连寡人都敢蒙骗,你好大的胆子!” 听姬崇道怀疑自己,劳公公被吓了一个哆嗦,连忙跑过去跪下解释,“陛下,其实是殊颜公主来看您了,奴才怕她打扰了您,所以……” “打扰不打扰,你说了算?!”对于劳公公擅自做主的行为,姬崇道十分地不满,“自己去领罚吧。” “是。”劳公公连忙起身,出去领罚。 顺道想拉着沈娇娇跟安祈良一起出去。 然而这时,姬崇道却缓缓开口,“殊颜留下,陪寡人说说话。” “是。”殊颜说着,眼神示意劳公公不要多管闲事。 没办法,劳公公只能自己离开。 让安祈良在姬崇道看不见的角落里待着,沈娇娇独自到了姬崇道的面前。 看来啊,这病痛最会磋磨人。 即便姬崇道身边太医围绕,宫女太监轮番伺候,但这身体不行了,它就是不行了。 如今他哪里还有半分一国之君的样子? 花白的头发扰乱,面色苍白如纸,脸上皱纹中藏着的,满满都是愁苦惊惧。 即便下人们马不停提地伺候着,擦洗着,但他身上还是散发着阵阵难闻的气味,最好的龙涎香都挡不住这令人作呕的味道。 曾经的九五至尊,真龙天子,掌控整个大武帝国的男人,如今却无法掌控自己的腿脚,掌控自己的秽物。 这绝望和落差,足以把人给逼疯。 “殊颜,你有没有办法再见到神龙?”姬崇道看向沈娇娇,眼神中满是不切实际的奢望,“那些太医都是废物,安祈良也是废物,只有神龙能救寡人!” “只要寡人能够站起来,让寡人付出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沈娇娇意味深长地说着,看了眼四周围的宫女太监。 看出沈娇娇似乎有话要说,姬崇道心中隐隐有些兴奋,他看向伺候着自己的宫女太监,“出去,都出去!” “嗻。” 宫女太监们都出去,整个大殿立刻显得空空荡荡的。 只剩下了姬崇道,沈娇娇,以及躲在角落的安祈良三个人。 “你是不是有办法?!”姬崇道瞪大眼睛看着沈娇娇,期待着沈娇娇的答案。 沈娇娇笑笑点头,“有,当然有。” “真的!”姬崇道激动地想要伸手抓住沈娇娇,沈娇娇后退一步,他扑了一空,上半身直接掉在了地上。 “你……”姬崇道眼神有些阴翳,但随即忍下了这口气,一脸慈爱实则可怖地看向沈娇娇,“说说,到底是什么办法?” “刚才陛下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见到神龙,这话是真的吗?”沈娇娇一副好奇的样子。 “当然!”姬崇道毫不犹豫地开口。 他实在是受够了自己的这副样子,只要能站起来,让他做出什么他都愿意! “皇位呢?”沈娇娇轻轻巧巧的一句话,听在姬崇道耳中却恍若雷鸣,“什么!” “皇位。”沈娇娇好心地重复,“如果神龙想要你的皇位,你也愿意?” “这……这怎么可能?”姬崇道不敢置信,“神龙要寡人的皇位做甚?!” “你到底是谁!你到底要做什么!”姬崇道心中猛地有了些不好的直觉,这所有的一切,似乎太蹊跷了些…… “你是骗朕?根本就没有什么神龙对不对?!”姬崇道低吼着试探。 “到底是谁派你来的!到底是谁在觊觎朕的皇位!” 看姬崇道慌乱愤怒惊恐的样子,沈娇娇心情很好的笑了,笑容嘲讽极了,“觊觎你皇位?” “你的皇位是怎么来的,陛下心里没数吗?” “从别人手中夺得的东西,早晚也会被其他人夺去,陛下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你……”姬崇道有些慌张愤怒,“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沈娇娇直勾勾地看向姬崇道混浊的眼睛,笑容美丽纯净不带一丝杂质,可偏偏口中吐出的字句令人心惊,“当然是杀了你,自己当皇上喽。” “什么!” 第三百六十章:王妃的报复 姬崇道震惊了一瞬,随即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话似的,哈哈大笑,“你以为你能杀了我?” “你觉得杀了我你就能当皇帝?” “还真是天真。” “怎么天真?”沈娇娇歪了下脑袋,做出一副好奇的样子,“这皇帝你当得,我当不得?” “哈哈哈,你以为当皇帝靠的是什么?有朝臣支持你?还是有军队支持你?”姬崇道自从瘫痪之后,还从没像今天这么开怀过。 蠢人的天真,还真是可笑。 姬崇道好心提醒,“你若是姓姬也便罢了,寡人那些个子女,可能确实争不过你。” “可……”姬崇道刚想说话,被沈娇娇淡淡打断,“你怎么知道,我不姓姬呢?” “你?”姬崇道愣了一下,上上下下看了沈娇娇一眼,“你怎么可能姓姬?” “你当然认为不可能。”沈娇娇冷笑,“因为在你心里,我恐怕早已经是个死人了。” “?”姬崇道微微皱眉,“你什么意思?”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沈娇娇嘲讽地看向姬崇道,“你觉得我是谁?” “你……”被沈娇娇这么一说,姬崇道越看沈娇娇越觉得脸熟,越看越是心惊,“你是……姬仰仙!” “是我。” “你怎么……” “我怎么没死?”沈娇娇笑容越发嘲讽,“可能是老天爷留我,好让我为爹娘报仇的吧。” “报仇?”听到这两个字,姬崇道心里一个激灵,“你是来报仇的!” “那阿川阿文跟阿武……” “都是我杀的!”沈娇娇毫不犹豫,将所有的一切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就是要让姬崇道尝尝痛苦的滋味。 “你的儿子都是因你而死,如果不是你,他们可能还活的好好的呢。?” “可怜啊,姬仰川被我设计,还以为姬仰文是被他害死的。” “姬仰武是被我活活烧死的,你知道吗?” “他们临死的时候都在求我,求我放了你……” 果然,听见沈娇娇半真半假的一番话,姬崇道气的青筋直跳,咬牙切齿地开口,“来人……” 话没说完,沈娇娇上前将他制住,将被子角塞进他的口中,毫不留情地继续打击,“你的儿子们那么尊敬你,保护你,可你呢?” “你处处防备他们,令到他们自相残杀,才给了我可乘之机。” 她看着姬崇道眼神中的怨毒,满意地笑道:“姬崇道,你活该。” “就你,还天天做梦想要长生不老?知道吗?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神龙。” “神龙一事,从头到尾都是我亲手策划,只为了引你上钩而已。” “是我传播了你要废了太子的流言,逼着姬仰川出手刺杀你。” “至于掉下悬崖,那更是我早就决定好的计划。” “你心心念念的神龙,其实是一条涂了金粉的大蟒蛇。” 看着姬崇道怨恨绝望的眼神,沈娇娇挑了挑眉,“怎么样?是不是很失望?” “其实……”沈娇娇看向安祈良,招手让安祈良过来,然后笑容满面地看向姬崇道:“其实你的安道长,也是我的人,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姬崇道面容灰败,已经没有了怨恨挣扎的愿望。 因为他的私念,令到自己的三个儿子尔虞我诈自相残杀。 到头来能够继承大业的继承人都死了,没人再觊觎他的皇位,可他也瘫了。 他所全力追逐的长生,也成了镜中花水中月,全部随着沈娇娇的一席话而破灭。 他这一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站在权利的制高点从来没有疲倦的时候,可今天,他终于尝到了心死如灰的滋味。 他倦了。 所有人都死了,他也瘫了,留在世间苟延残喘,还有什么意思? 倒不如死了算了。 人生第一次,他开始向往死亡。 “想死?”看出姬崇道眼神中的灰败,沈娇娇冷笑,“死可以,但最后你得再做一件事。” 说着,沈娇娇让安祈良,从桌案上拿了张圣旨放在姬崇道面前,“姬崇道,遗诏怎么写,不需要我教吧?” 姬崇道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嘴里被堵着,说不出话来,但态度十分明显。 做梦! “行,不写就不写。”沈娇娇说着,拿被子伸手堵住姬崇道的口鼻,慢慢地施加压力。 “你不写,那就从你的子女中,随便挑选一个人继承皇位吧。” “我倒要看看,你还想让哪个孩子因你而死。” 什么! 听见沈娇娇的话,姬崇道猛地挣扎了起来,恨不得亲手杀了沈娇娇。 她已经杀了他三个儿子,还不够吗! 似乎猜到了姬崇道的意思,沈娇娇笑了,“人我是杀够了。” “可江山,你还没还回来。” “既然你不愿意还,那我就只能跟你学学喽,你怎么从我爹手里抢的皇位,我也会想办法从你孩子手里抢过来……” “住手!”沈娇娇正说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一个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就在她略微发愣的时候,姬崇道猛地挣扎了起来,试图脱离沈娇娇的控制。 沈娇娇岂会让他如愿,手指猛地一用力,立刻让姬崇道肩膀软了下来,躺倒在了床上。 羌巡跟劳公公一进门,便看见了姬崇道嘴里塞着被角,躺在床上无助的样子。 吓了一跳,劳公公连忙上前,将沈娇娇挤到了一边,掏出了姬崇道口中的被角,“陛下,陛下您怎么样?” “咳咳咳!!!”姬崇道剧烈地咳嗽着,一边咳嗽一边手指指着沈娇娇,“拿,拿下她!” “来……”劳公公连忙就想开口,沈娇娇立刻瞪了他一眼,“想死尽管开口。” 被吓了一跳,劳公公神色不安地看向沈娇娇,“你到底是谁?” “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姬崇道面色怨毒地看向沈娇娇,混沌的眼神中满是杀气,“羌巡,给我杀了她!” “对!”劳公公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明白殊颜公主为何会这么对待姬崇道。 但他明白,有羌巡在,沈娇娇即便是插翅,也难逃了。 可出乎预料的是,羌巡摇了摇头,“陛下,请恕臣不能。” 第三百六十一章:狗皇帝绝地反击 充满杀气的眼神僵住,姬崇道眯着眼睛看向羌巡,“你什么意思?” “你们是一伙的?” “你也要来刺杀朕?” “不是,臣不会刺杀陛下,甚至可以保护陛下的安全,但陛下也不能伤害仰仙公主。” 羌巡的一番话在姬崇道眼中,无异于晴天霹雳。 她竟然连羌巡都收买了吗? “羌巡,她承诺了你什么?”姬崇道面色阴沉地看向羌巡,“你已经是大元帅了,她还能给你什么?” “……”沉默片刻,羌巡终于回答,“她答应臣会做一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 没预料到这个答案,姬崇道愣忡片刻,忽然有些自嘲,“你的意思是,寡人不是个好皇帝?” “……” 没人回答,众人的态度已经非常明显。 “哈哈哈哈……”姬崇道感觉到了自己的悲哀跟可笑。 他做了那么多事当上皇帝,到底得到了什么?! 他的儿子为了皇位自相残杀。 他的皇后妃子为了皇位勾心斗角。 他的大臣们对他也不认可,巴不得他早点死。 早知如此,也许当初做个闲散王爷,才是最好的选择。 “噗!”怒急攻心,姬崇道猛地从口中吐出了大口的鲜血。 “陛下!陛下!”劳公公吓了一跳,连忙扶着姬崇道,“请太医,快……” “别喊了。”沈娇娇打断,“喊了也没用,太医不都被他杀死了吗?” “再说,他已经是油尽灯枯了,大罗神仙也难救,别说太医了。” “你……你们……”劳公公颤抖着手指指向沈娇娇,又指向羌巡,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把……圣旨……给我。”姬崇道忽然开口。 “是!”听到姬崇道的命令,劳公公连忙捡起地上的圣旨,连带着朱笔一起,递给了姬崇道。 接过圣旨跟朱笔,姬崇道闭着眼睛沉默片刻,自觉确实无路可走,一咬牙,挥毫写下了自己人生中最后一张圣旨。 劳公公本以为这圣旨是要处死沈娇娇,但却越看越不对劲。 原来,姬崇道在圣旨上编了个故事。 大意说沈娇娇是他哥哥流落失散的女儿姬仰仙,之前他并不十分确定,所以暂时地将沈娇娇收做养女。 现在事情已经查明,他也大限将至,于是决定当他去世后,将由沈娇娇继承皇位。 “陛下,这怎么能行……”劳公公看了直皱眉头。 姬崇道扔下朱笔,有气无力地命令,“玉玺。” 虽然心里并不同意,但这种事情,哪有一个太监说话的份儿? 劳公公连忙起身请出玉玺,递到了姬崇道手上。 抚摸着玉玺,抚摸着这至高无上权利的象征,姬崇道有气无力地看向沈娇娇,“我有一个……要求。” “放心,你的子女只要不作死,我不会动。”沈娇娇自然明白姬崇道的意思,“我跟你可不一样,不至于对着群孩子赶尽杀绝。” “我怎么……相信你?” “你可以不信,除非你有更好的选择。” “我可以保证。”一直沉默的羌巡忽然开口,“只要皇子公主不谋反,不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我会保住他们。” “……好。”很久,姬崇道点了点头。 他已经虚弱地拿不起玉玺,还是靠着劳公公帮忙,才终于将玉玺盖到了圣旨上。 扔掉玉玺,姬崇道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圣旨扔向了沈娇娇,冷笑道:“满意了吧!” 随手接过圣旨,沈娇娇打开看了一眼,然后合上,“还行,故事写的不错。” “就是字有点丑。” “你……你放肆!”沈娇娇随意的态度令劳公公忍无可忍。 “劳公公。”沈娇娇看着他,凉凉地笑了,“我没有亲手杀了他,已经算我心慈手软了。” “你……”知道沈娇娇油盐不进,劳公公看向了羌巡,“你可是大武的元帅,陛下一向信任你,你怎么也……” 叹了口气,羌巡看向劳公公,“你以为我只是在帮她?” “哼。”劳公公感觉羌巡这话不可理喻,“你不是在帮她你是在帮谁?” “我是在帮陛下,也是在帮大武。”知道劳公公在宫里威望颇高,羌巡不愿意让劳公公对沈娇娇太过嫉恨,也不愿意姬崇道含恨离开。 于是解释,“如果没有仰仙公主,那继位的就只能是陛下的几个皇子公主。” “但他们有没有本事平安继位?继位后有没有本事坐稳皇位?坐了皇位后有没有本事与朝臣周旋?我想,陛下心里是清楚的。” “如果没有仰仙公主,那接下来,定然是兄弟倪墙,是腥风血雨的利用与厮杀,到最后皇子公主们能不能保住命,乃至于姬家皇室能不能保住,都是一个问题。” “如果姬家皇室保不住,那各种势力必将重新洗牌,大武百姓将重新陷入战乱,这是我,想必也是陛下不愿意看见的。” 羌巡说着,安慰着姬崇道,“陛下,有仰仙公主在,虽然您的儿女不能继承皇位,但只要恪守本分,就能过上平安富庶的生活,这不好吗?” “大武还是姬家的大武,百姓也不必遭受战乱,不好吗!” “……” “好!好!好!”沉默片刻,姬崇道连道了三声好,然后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仿佛要将心肝脾肺肾都一并咳出来似的。 羌巡所说的道理他何尝不知,但他憋屈啊。 这一生,向来是他算计别人,没想到一辈子打鹰,如今却被鹰啄瞎了眼。 可没关系,即便如此,他也可以最后绝地反击,让沈娇娇再体会一次痛不欲生的滋味。 推开劳公公,姬崇道随意地抹去嘴角的鲜血,一边咳嗽着一边洋洋得意地看向沈娇娇,“你以为,你赢了?” “难道不是吗?” “哈哈……咳咳咳……”姬崇道笑了两声,又剧烈地咳嗽起来,然后翻着眼皮说出了令所有人大惊失色的秘密。 “其实,你的父亲姬崇礼,他没死。” “你说什么!”沈娇娇面色陡然一变,然后上前一步拎起他的衣襟,“你在撒谎,故意戏弄我对不对!” 姬崇道只仰着头欣赏她的着急与无措,咬死了一句话也不说的样子,让沈娇娇恨不得直接掐死他,“他在哪!” 第三百六十二章:姬崇道驾崩 沈娇娇心里着急,然而姬崇道并不打算告诉她,“这辈子你也别想知道了。” “被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关着,他可能……随时会死的吧?” 姬崇道说着,哈哈大笑。 随即,笑容倏然停止,他看向沈娇娇的眼神中满是怨毒,“记住,如果他死了,便是你亲手害死了他!” “你……”沈娇娇忍住心中的暴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着姬崇道,“你以为只有你能威胁我?” “你要是不说,我刚才保证的一切就都不算数,你的儿女,我会一个一个用最残忍的手段杀了他们!” “你!”姬崇道猛地吐出一口鲜血,面色更加苍白,额头青筋直跳。 他直勾勾地看向沈娇娇,如同厉鬼一般。 但立刻,他又冷笑起来,“你做不到,你在骗我。” “你不是我,你做不到。” “……”沈娇娇握紧拳头,指甲陷入肉里也浑然不知。 两人对视了很久,终于,沈娇娇笑了,“是,我确实做不到。” 姬崇道看透了她无法对孩子下手这一点,她已经无法用孩子们要挟他。 但是,这不代表沈娇娇就对他束手无策了。 她看着他,淡淡一笑,“姬崇道,你既然知道我不会对孩子下手,那也应该明白,我对你是绝不会手软的吧?” “你……你什么意思?”姬崇道眯了眯眼睛,有些不好的预告,但他还是嘴硬,“寡人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你还能对寡人怎样呢?” “不怎么样。”沈娇娇凉凉地笑了,笑得众人后脊发麻。 “等你死了,我就说你得到神龙感召,要进飞仙崖与神龙做伴。” “我把你扔进去,让你摔得粉碎。” “然后让你最喜欢的神龙爬下去,吃了你。” 说着,沈娇娇看着姬崇道惨白的脸色,笑容更加灿烂,“你知道蟒蛇怎么进食吗?” “它们会一点一点地把人生吞进入,不嚼。” “如果幸运的话,在蟒蛇外面的肚皮上,还能看到你蠕动的痕迹呢。” “蟒蛇会慢慢地消化你的皮肤,你的鼻子,你的耳朵。然后你的内脏会迸发出来,被接着消化。” “等到消化完全之后,你就会变成一团肉糊,在蟒蛇的肠胃里蠕动,像毛毛虫一样。” “最后,你会变成一坨极臭的秽物,与虫蝇为伍……” “够了!”终于,姬崇道忍无可忍地打断了沈娇娇的讲述。 他作为九五至尊,一向自比真龙,怎能忍受被这么对待。 光是光是想想他都快气炸了。 旁边羌巡张了张嘴,想要阻止沈娇娇对姬崇道的刺激,但是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 沈娇娇说的这一切,无非是想逼迫姬崇道说出姬崇礼的下落,当女儿的想要救出亲爹,此乃是人之常情,他又如何能阻止呢? 羌巡想要置身事外,姬崇道却猛地想到了他。 将他当做救命稻草一般警告沈娇娇,“你不可能那么做,羌巡不会允许你那么做!” “呵呵。”沈娇娇冷笑,“姬崇道,你也许过于地高估了你在羌元帅心中的地位了吧?” 被沈娇娇怼的怔了一下,姬崇道看向羌巡,眼神中的询问非常明显。 他在质问羌巡,是否真的会允许沈娇娇那么践踏他的尸体。 羌巡神色十分为难,“陛下,大皇子如果真活着,您还是告诉公主他的位置吧。” “二十多年,真的够了。” “哈!”姬崇道不敢置信地笑了,“哈哈哈哈……” 笑到一半,他声音卡住,然后猛地咳嗽,大口大口的鲜血往外吐。 “陛下,陛下!”劳公公扶着姬崇道,慌乱无措地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于是跪下来恳求沈娇娇,“求求您,陛下已经这样了,就放他一马吧。” “让陛下安安心心地过完这几天。” “求求您了,求求您……” 沈娇娇哪有心思搭理他,只越看姬崇道越是觉得不对劲。 这姬崇道吐出的血怎么一口比一口黑啊…… 连忙扒开劳公公,沈娇娇一把抢过姬崇道的脉搏,这时,一个小瓶子从姬崇道的手中掉了出来。 沈娇娇捡起来一闻,剧毒。 原来,姬崇道自从写完了遗诏之后,就知道自己今日必死无疑。 为了防止沈娇娇虐待他,姬崇道趁人不注意,偷偷地用被子遮住,将龙榻暗格中的毒药攥进了手里,接着捂嘴吐血的时机,将毒药服了进去。 他本就时日无多,再加上剧毒攻心以及沈娇娇刚才的一顿刺激,如今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如今,他混浊的眼睛耷拉着,有气无力地看着沈娇娇眼中的着急,嘴角竟然勾起了笑意。 “无论……无论你……再怎么厉害,……但还是我……是我赢了,对……对不对……?” 虽然无力阻止,但他体内的毒药,却可以给她找不少麻烦。 况且,即便她继承皇位又怎么样,因为他体内的毒药,她一辈子都要遭受弑君的揣测。 还有姬崇礼,她一辈子也别想跟姬崇礼父女相认! 听着姬崇道一句句诛心之语,沈娇娇一把掐住姬崇道的脖子,眼神中杀气四溢,却也对他无可奈何。 最终,姬崇道冲她挑衅一笑,然后,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一生追求长生,姬崇道死时却不过四十多岁。 丹药摧毁了他的身体,看着他朽木般的尸体,任谁也猜不出他竟然正值壮年。 因为都知道姬崇道连失三子,一病不起,也知道他瘫痪在床,命不久矣。 所以当得知姬崇道的死讯之后,大武上下并没有太多的惊讶。 所有人惊讶的是,当初在祭祖大典救了陛下的莫扶烟,真实身份竟然是姬崇礼的女儿姬仰仙!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姬崇道竟然没有把皇位传给自己的儿女,而是传给了自己的侄女姬仰仙。 此事在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沈娇娇还没来得及登基,便被朝臣们堵在宫殿门口讨要说法。 “娇娇姐,要不要去请羌元帅过来啊?”看着外面气势汹汹的百官,玉儿心里发怵,又十分地愤怒。 这些大臣太能叨叨了,真烦死人。 第三百六十三章:牝鸡司晨 如果是武将来骂,玉儿倒还不怕,大不了激情对骂嘛,谁怕谁啊。 可他们又不敢得罪沈娇娇太狠,出来说话的都是文臣。 文臣骂人不骂脏话,但听起来比脏话可气人多了。 玉儿气的头都炸了,沈娇娇却无动于衷,“这么点事,还用不着劳烦羌元帅。” “总要面对的,走,咱们出去看看。”沈娇娇说着,起身走了出去,来到了百官面前。 见她终于出来,文武百官止住了话头,齐齐看向沈娇娇。 这么前凸后翘的漂亮女人,怎么能穿龙袍? 岂不是将龙袍都变得不庄重,不威严了? 这么想着,有些性子急的,也便这么说了出来,“古往今来,掌权者大多男性,你一个女人掌权,不合适吧!这岂不是牝鸡司晨?” “荒唐啊!荒唐!” “不庄重!这让别国怎么看待咱们!” “让一个女人骑在百官头上?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呵。”听着众人的质疑,沈娇娇忍不住笑了,笑容中嘲讽意味十足,“本宫还以为,你们能说出什么治国名策,能说出什么为国为民的名言警句呢。” “原来最关心的,却是谁骑在你们头上的问题?” “你们是把自己当狗了吗?所以一定要让人骑着才舒坦?” 沈娇娇这一番话,让百官群臣一下子炸了,立刻,质疑羞辱之声不绝于耳,沈娇娇任由他们骂着。 等他们骂累了,才淡淡开口,“你们也不用拿辞官来威胁本宫,想做官的人多的是,少你们不少。” “多少人眼巴巴盯着你们的位置呢,正好腾出位置让给别人。” “想给国君做狗的,可以现在立刻辞官,本宫高兴还来不及呢。” 说着,沈娇娇瞥了百官难看的脸色,忍不住嫌弃地笑了,“再说,本宫养狗也会养个漂亮乖巧的,众人自己照照镜子,你们是那块料吗?” “你,哪怕你是公主,也不能羞辱我们!”百官中,有人忍不住义愤填膺地站了出来。 “本宫这是羞辱?”沈娇娇反问,“本宫如果真认同你们适合做狗,那才是羞辱吧?” “本宫想要的,是能够帮助本宫治理朝廷的助手,是一起守护大武的同伴,不是摇尾卖乖的狗。” 沈娇娇一番话,在众人心中猝不及防地震动了一下,令所有人忍不住陷入了沉默。 能当人,谁愿意当狗呢? 他们这些人,其中当然不少人追名逐利,但也有很多良心未泯的人。 这些人读书的时候,心中未必没有自己的一番抱负,未必不心怀天下。 但现实是残酷的,很多事情你不做就没有机会,不做就会被排挤,不做甚至会没有命。 但做了一次就有第二次,做了第二次,就有第三次…… 越陷越深,最终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午夜梦回的时候,他们甚至会怀疑,当初那个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自己,真的存在过吗? 不过,虽然心中有了触动,但大多数人依旧不支持沈娇娇,“无论如何,牝鸡司晨实在是荒唐!龙袍怎么能穿在女人身上!” “牝鸡不可以司晨,公鸡可以,是吗?”沈娇娇好奇地问向百官。 “当然,从古至今向来如此。” “这可能是你们的幻觉吧,不管公鸡还是母鸡,对于太阳而言都微不足道的可笑。” “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可能就是公鸡以为自己可以掌管太阳,还妄图阻止母鸡啼叫。” “你!”众人被噎住,无话可说。 知晓自己说不过沈娇娇,百官们索性也不与沈娇娇辩驳,干脆耍起了无赖,“不行就是不行!” “女人不能当皇帝!” “呵。”沈娇娇真觉得莫名其妙,“你们抬头望望天。” “……?” 众人默不作声,但还是忍不住抬头往天上看了一眼。 “切,天有什么好看的,什么都没有啊。” “是。”沈娇娇十分配合地点头,“的确是什么都没有。” “这天上也没写女人不能当皇帝,对吧?老天爷都没说话呢,你们急什么?” “而且女人当皇帝,也不是没有先例啊?”沈娇娇是真的有些好奇。 她早知道百官会反对,会质问,也都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但没想到百官们在意的,竟然只是她是女人这件事…… 女人当皇帝这不是很正常吗?之前也不是没有啊?偏偏跟她计较这个干什么? “可历史上当皇帝的女人,那可都是女中豪杰,相貌英武,一点都不像女人!” “对啊,历史记载人家以一当百,武器挥起来的时候,上百个壮汉都近不得身。” “人家可是一身的男儿气概!” “可……”玉儿有些生气,刚想说沈娇娇武功也很厉害,却看见沈娇娇摇了摇头,于是只能咽下了心中的怒火。 “哦~”沈娇娇看向百官,意味深长地笑了,“你们承认其他女人,是觉得她们不像女人,对吗?” “是因为觉得她们并没有那么……漂亮?” “……”众人沉默片刻,分分点头。 的确是这个原因没错。 他们能忍受一个英武不凡的女人当皇帝,但不能忍受一个一身女人味的女人当皇帝。 “你们这是在羞辱她们,不觉得吗?”沈娇娇觉得奇怪,这帮人一点没意识到他们的逻辑有些不对吗? “怎么会是羞辱?”众人皱起了眉头。 “她们成为皇帝比男人成为皇帝要难得多,对吗?” “这……没错。” “她们的成就也比绝大多数皇帝厉害,对吗?” “……是。” “她们那么厉害了,你们夸奖她们却说她们像男人,你们这不是在否认她们作为女人的成就吗?” 沈娇娇觉得有些可笑,“你们啊,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人家那么厉害不是因为像你们男人,也不是因为人家不像女人,只是因为人家厉害。” “人家长什么样子都厉害,英气也厉害,秀气也厉害,美也厉害,丑也厉害。” “人家实力如此,懂吗?” “……” 众人懵了,一时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沈娇娇话语中庞大的信息量。 第三百六十四章:我养你啊 叹了口气,沈娇娇觉得这群人了真是死脑子。 “你们会因为一个男人很英俊,而反对他们当皇上吗?” “当然不会。” “那为什么要因为我长得好看,而反对我当皇上?” 沈娇娇说着,忽然福至心灵地,“你们是觉得我太漂亮,太女人,太令你们想入非非?” “……”玉儿瞪大眼睛看向沈娇娇,一脸的惊讶。 她向来知道沈娇娇胆子极大,但没想到沈娇娇胆子竟然这么大。 沈娇娇也奇怪地看了玉儿一眼,她当皇帝玉儿都没有这么惊讶,随随便便说一句话而已,有什么好惊讶的? 不光玉儿惊讶,百官们也惊呆了。 甚至很多老臣都羞得老脸涨红,想反驳,却又无可反驳。 他们……确实有这方面的顾虑。 “呵。”看他们这样子沈娇娇便知道自己猜中了他们的心思,“这是你们的问题,请众位克服一下。” “不耽误公务的情况下,你们怎么想,本宫是管不了的。” “但用你们的错误惩罚本宫不能当皇帝,你们算什么东西?” “本宫没心情跟理会你们下半身的问题,如果再无理取闹,本宫将用你们喜欢的男人味来解决问题。”冷冷地瞥了众人一眼,沈娇娇被玉儿扶着,转身离开。 “唉……”见沈娇娇离开,百官连忙想要阻止。 在一旁保护的唐且立刻带人挡住,将百官们暴打一顿。 一时间哎呦哎呦的叫喊声响起,百官们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四散着离开了皇宫。 不远处,羌巡看着前面的景象,满意地离开。 看来,不需要他做什么,她一样能够做的很好。 …… “娇娇姐,过瘾!”想起刚才官员们挨打的惨样子,玉儿高兴的眉飞色舞,“早就该治治他们!” 沈娇娇蹙眉,“我之前也不知道这些官员这么废物,还这么玻璃心。” “看来以后得注意多提拔人才,否则光靠他们,这大武早晚玩完。” “没错……”玉儿刚开口,忽然看见不远处暗影里一个身形闪过。 慌乱了一瞬,玉儿连忙悄悄地伸手捅了捅沈娇娇。 “有人。”玉儿悄悄地跟沈娇娇对着口型。 “没事,你先出去吧。” “这怎么……”正要说这怎么可以,忽然,玉儿似乎明白了什么,听话地离开了寑殿。 “出来吧。”待玉儿离开,沈娇娇看向对面暗处。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暗影处,一个男人缓步走了出来。 “你要做皇帝?”傅倦问。 “嗯。”沈娇娇回答。 看着沈娇娇绝美的容颜,傅倦有些痴迷,“为什么要当皇帝呢?当个普通人不好吗?” 听他这话,沈娇娇歪头笑了,“我喜欢,我有兴趣,我有野心,这不是够了吗?还需要什么理由?” “不当皇帝,好不好?” “不好。”沈娇娇反问傅倦,“我不当谁当,让姬崇道的子女当?” “我杀了他们的亲爹,他们上位以后,会放过我?” “傅倦,我已经受够被人拿捏,被人追杀,被人命令,被人掌控的感觉。” 听到她声音中的憎恶,傅倦心疼,“我会保护你!沈娇娇,我保护你!” “你?”沈娇娇笑着摇头,“我不需要。” “被保护意味着被掌控,意味着我脱离你便充满危险,意味我要仰你鼻息。” “现在我年轻貌美,你得不到我,你求之不得,自然愿意掏心掏肺对我。” “但未来呢?柴米油盐的枯燥生活里,你只会一天天厌倦。” “我也不可能永远年轻漂亮。” 沈娇娇说到这里,心里升起了莫名的无助和害怕。 “等我老了,等你厌了,等你抛开了我,到时候我怎么办?” “一无所有的我怎么办?” “我当皇上,可以指点千军万马,可以令自己坚不可摧,我为什么要将自己的未来寄托到你虚无缥缈的爱意跟良心上?” “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傅倦目瞪口呆地看着沈娇娇,“我怎么会厌你?怎么会抛弃你?” “那为什么一定要我去投靠你呢?”沈娇娇反问,“你要是那么爱我,为什么自己不牺牲呢?” “你让我牺牲皇位,我让你牺牲一个王位,可以吗?” “干脆你假死,抛弃你所有的一切,来投奔我吧。” “我也可以养你啊。” “这,这怎么可以?”傅倦被沈娇娇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 “怎么不可以?”沈娇娇觉得奇怪,“你想让我抛弃皇位,自己却不舍得抛弃王位?” “你想让我抛下一切被你养着,却不能忍受抛下一切被我养着?” “你爱我,却不自己牺牲,却要让我牺牲。” “傅倦,你不觉得你的爱不讲道理吗?如果这就是爱,那我不要你的爱。” “谁爱牺牲谁牺牲,谁爱吃亏谁吃亏,我牙口不好,就得山珍海味鱼翅燕窝地养着,吃不了亏。” …… 强势地劈开一切阻碍,沈娇娇在三天之后,如愿登基。 当天她登基的时候,很多朝臣不愿意来,沈娇娇根本懒得跟他们废话,直说谁不愿意来谁就直接辞官回家种地去吧。 再加上羌巡放话,谁不来就是与羌家为敌,于是文武百官们便恹恹来了,很多人脸上甚至还带着没有褪去的青紫。 本来百官们虽然迫于沈娇娇跟羌巡的淫威,来到了登基现场,但心里其实还是满满地不情愿。 直到沈娇娇穿着龙袍一步步走出,她绝美的容颜冷若冰霜,仿佛高山雪峰,凛然不可侵犯。 她微微垂眸,仿佛神明勘察世人一般,隐含着无上的威严,令人不敢直视其锋。 龙袍穿在她修长匀称的身体上,衣角随风而动,气质潇洒不凡。 脚步坚定,动作利落,极具美感的同时,也没有半分矫揉轻浮。 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仿佛这龙袍天生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似的。 直到这时,百官才认可了她的身份,心甘情愿地跪下叩头,“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扫视众人,沈娇娇淡淡点头,“众卿家平身。” 第三百六十五章:傅雁回怕了 沈娇娇这个登基仪式并没有太过张扬,大办特办。 当然,这不是因为她顾忌姬崇道尸骨未寒,而是因为她发现,原来大武国库竟然空虚的那么严重。 “娇娇姐,愁什么呢?”玉儿见沈娇娇似乎走在思考什么,心里觉得奇怪,“你都已经是皇上了,怎么还这么发愁啊?” “发愁的东西可多了。”沈娇娇叹了口气。 比如……国家没钱了,怎么赚? 爹爹到底被姬崇道关在了哪里。 抽空还得解决一下傅雁回的事情。 听沈娇娇这一个一个的难题,玉儿愁眉苦脸,“唉,我可想不出来办法。” “不过劳公公那边是不是会有线索?” 摇了摇头,沈娇娇叹气,“他不知道,估计姬崇道担心事情暴露,谁都没说。” “那……傅雁回那边,要不让唐且去解决?”玉儿想的十分简单,“唐且武功那么厉害,肯定能帮你报仇。” “让唐且去,那就太便宜她了。”沈娇娇说着,拍了拍玉儿,“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你们又在聊什么呢?”忽然,安祈良从外面走了进来,来到沈娇娇面前就要跪下,“臣参见……” 沈娇娇一脚挑起他的膝盖,将他踹到了一边,“你算哪门子臣?又没人有什么好跪的?” 嘿嘿一笑,安祈良反对,“我怎么不是臣,我可是安道长,要不你封我个国师玩玩?” “梦留到晚上再做。”沈娇娇说着,忽然福至心灵,“其实,你做太医不错,要不太医院交给你?” “不不不……”安祈良连连摆手,“师姐,你自己医术那么好,还让我给你治病?我这不是关公门前耍大刀吗?” “皇宫里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我好歹是个皇上,总不能天天跑来跑去给人治病吧?”沈娇娇没好气。 “太医院不是……”话说到一半,安祈良闭上了嘴巴。 太医院的人基本被姬崇道杀干净了,哪还有太医? “那我先在太医院顶一段时间,等太医院人多了以后,我就撤了。” 点了点头,沈娇娇也是这个意思,“嗯,你爹估计也想你了,招几个像样的太医,你就赶紧回去吧。” “师姐,你怎么不挽留我啊?”安祈良委屈。 “有什么好挽留的?”沈娇娇笑了,“这边稳定之后我也得过去一趟。” 知道沈娇娇去大庆的目的,安祈良不便掺和,只能转移话题,“那师姐你给我封个官,我好过过瘾。” “太医院又没人,光杆司令而已,有什么好封的?” 嘴上这么说,沈娇娇还是给安祈良封了一个太医令,“现在你跟你爹同级了,可以吧?” “可以可以。”安祈良说着,看向了玉儿,“来来来玉儿,快给我行个礼感受一下。” 玉儿白了他一眼,拿出了自己的官印,“我是女官,正一品,后宫琐事都归我管,该是你给我行礼呢。” “啊?”安祈良不满,“凭什么你的官职比我大!” “劳公公要回老家了,太监总管还缺一个人,要不你来?”玉儿笑呵呵地玩笑。 沈娇娇拍了拍她的手背,“别顽皮。” 玉儿俏皮伸了伸舌头,低头答应,“知道了。” 刮了刮玉儿的翘鼻,沈娇娇看向闷闷不乐的安祈良,“我倒是想用你,但得顾忌你家里那边。” “你在我这太风光,传回大庆不是惹麻烦吗?” 听了沈娇娇的话,安祈良一愣,随即有些感动,“师姐,原来你是为我着想?” “要不然?”沈娇娇没好气,“要不然你不是两边不是人了吗?” “呜呜呜……师姐你真好……” …… 大庆。 “什么!姬崇道死了?!” 得知姬崇道死亡的消息,傅雁回震惊的同时,嘴角不由自主地翘起。 想当年就是姬崇道拆穿了她找人代嫁,强迫她必须永远以白月秋的身份待在白府。 “本宫已经抛弃了自己的名字,现在还要住进白府去吗?”当时的白月秋非常不满。 她看向自己的母亲,“母后~您舍得雁回去寄人篱下吗?” “我在外面自己建府,以白月秋的身份住着不就行了吗?” “当然不行!”姬崇道冷笑,一半是讨厌傅雁回欺骗大武,一半是为了保密,“你一没出阁的女子,为什么单独建府,不怕别人怀疑?” “傅雁回,这件事情是大庆亏欠大武,你没资格讨价还价。” “我告诉你,别说你没出阁,哪怕是出阁了,也必须住在白府,你这一辈子,必须待在白府!” “你……”傅雁回气的不行,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能求助与自己的母亲,“母后,您帮帮女儿,女儿不想……” “就这样吧。”叹了口气,现在的老佛爷,当时的皇太后摸了摸自己女儿的头发,“雁回,就这样吧。” “至少你还活着,还留在母后身边。” 就这么着,她便从一个堂堂的公主傅雁回,成为了区区的画师女儿白月秋。 她怎么能甘心!怎么会甘心! 现在好了,姬崇道死了! 活该!活该! 这么想着,她又有些好奇地看向自己的母亲,“母后,姬崇道才四十多岁,怎么就死了?” “之前没听说他有什么病啊?” “听说最近姬崇道连着死了三个儿子,受打击太大,瘫了。”老佛爷缓缓道:“后来没几天便死了。” “连着死了三个儿子?”傅雁回高兴的同时又觉得有些蹊跷,“那现在继位的是……” 听到这个问题,老佛爷面色终于沉重起来,“这也是哀家跟你说这件事的原因。” “继位的人是……”说到这里,老佛爷觉得自己的嗓子有点发紧,“是姬崇礼跟白月秋的女儿,姬仰仙。” “什么!”傅雁回一愣,立刻摇头,“不可能!” “她当初不是……死了吗?!” 心中的死人忽然出现,并且登上了九五至尊的宝座,傅雁回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猛地抓住老佛爷的手指,“母后,她怎么会忽然当上皇帝?她到底要干什么!” 第三百六十六章:对税务下手 沈娇娇到底想干什么,傅雁回想知道,老佛爷何尝不想知道? 一个消失了那么多年的孩子,怎么会忽然凭空地出现,并且成为大武帝国的皇帝呢? 大武帝国不是将她做为耻辱吗? 姬崇道对她不是想除之而后快吗?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更重要的是,她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她知道了当年的事情了吗? 姬崇道的死,跟她有关系吗?她会不会对雁回下手?会不会对大武下手? 想到这里,老佛爷感觉自己手指发凉,也许这就是报应吧。 “母后,要不咱们先下手为强……”傅雁回不愿意担惊受怕,她准备主动出击,对付沈娇娇。 看她眼神中流露的杀意,老佛爷心下一惊。 也许当初真是她错了,竟然把自己的女儿养成了这幅自私自利的性子。 语气有些发寒,老佛爷看向自己的女儿,“当初月秋替你和亲,因为替嫁一事送了命,现在你却要杀了她的女儿?” “雁回,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幅样子?” “?” 傅雁回奇怪地看向自己的母后,“我是公主,她是平民,她能当上公主替我出嫁,那不是她的福分吗?” “要不是我不稀罕,能轮到她当那太子妃?” “呵。” 听着傅雁回振振有词的一席话,老佛爷自嘲地笑了。 果然是报应。 她害了别人家女儿的命,也害了自家女儿的心。 …… 借着国库空虚的借口,沈娇娇将姬崇道草草下葬, 本以为百官们又会给她找茬,没想到,在这件事情上,百官倒是与她达成了诡异的一致。 一个长时间不上朝的皇帝,有什么资格在死后大办特办? 可笑姬崇道还故意地服毒,想给沈娇娇造成麻烦,让别人怀疑沈娇娇弑君夺位。 可事实是,皇宫里的太医都被姬崇道杀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安祈良一个光杆司令,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随便地糊弄两句,便将姬崇道送进了皇陵。 本来按照沈娇娇的想法,是准备随便找个乱葬岗,随便拿个草席,把姬崇道往里一埋拉倒。 但看在羌巡的面子上,沈娇娇放弃了这个想法。 草草地结束姬崇道的丧事之后,她开始了大刀阔斧的改革。 首先第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就是税务问题。 这些年姬崇道不干活,姬仰文压制不住权贵阶层,导致权贵们沆瀣一气,拼命地压迫下层的老百姓。 他们骄奢淫逸,一掷千金,但是又不事生产。 是一群只知道花钱,不知道挣钱的主。 仗着手里的权利,肆意地压榨百姓,用交税的名头,肆意地征收各种莫名其妙的税款。 当沈娇娇看到什么过路税,过桥税,打水税的时候,简直被气笑了。 于是坚定了要削减征税的决心。 可这样一来,便动了权贵阶层的利益,他们怎么会同意? “简直是胡闹!” “咱们可一直是这么收税的,一向也没出什么事情啊。” “她一个女人,懂什么?无非想一出是一出呗。” “郭大人,您看怎么办?”众人义愤填膺地说着,看向了坐在上首的郭章。 他是十皇子的姥爷,当初花宰眠在世的时候,他没什么地位,也没什么野心。 但后来三个皇子接连死了,花宰眠也被正法,他的心思也就活络了起来。 九公主只是个女娃,即便比自家外孙大一点,大多数朝臣也不会拥立她。 其他后面的皇子乳臭未干年纪太小,也没自家外孙有胜算。 想来想去,这皇位,竟然还真有可能落在自己外孙手里。 不少官员与他也是一样的想法,众人很快有了默契,准备大展身手。 但没想到,还没来得及筹谋,姬崇道便死了。 留下圣旨,让沈娇娇继承了皇位。 因此,对于沈娇娇,郭章不仅有公怨,还有私仇。 一听同僚对沈娇娇不满,他自然打蛇随棍上,准备纠结百官,给沈娇娇一点颜色看看。 让她知道知道,这朝堂,终究不是女人待的地方。 如果她自愿退位那还好,如果她不愿意,那折腾不死她! “看大家这意思,似乎是对减免赋税这件事情,很不满意?”郭章不愧是老狐狸,一句话将所有人都拉下水。 不是我不满意哦,是你们不满意。 本官即便做出什么,那也是在帮你们。 都是千年的狐狸,其他官员自然也明白郭章的意思,于是连忙表态,“我们确实觉得不妥。” “不知道郭大人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陛下的这种想法?” “当然。”郭章悠悠品着茶,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 “哦?”众人好奇,“郭大人有何良策啊?” “求郭大人赐教。” “郭大人果然厉害。” 被众人捧的飘飘然,郭大人也不藏着掖着,一股脑地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明日啊,咱们就不说话,给她晾那。” “看她能不能受得了。” “晾着?”众人有些担心,“能行吗?” “唉~”其中一个人有些鸡贼地嘿嘿笑了,“老哥们还是不懂女人啊。” “女人不怕你别的,就怕你晾着她。” “我老婆之前跟我说要回娘家一趟,我什么话没说,晾了她两天,她就再也不敢提了。” 众人被他说的心里一动,然后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于是纷纷同意了这个计划。 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偷偷地派人把这个消息告知了那些老侯爷,老王爷。 那些人才是圈地收税捞钱的大户,又都是老功臣,是沈娇娇的长辈。 这些人平日里不露面,但这种关乎自身利益的事情,不可能漠不关心。 这些老祖宗要是上了朝,那税收就不可能动的了。 把他们惹急了,恐怕敢直接在朝堂上痛骂沈娇娇。 想到这里,郭章等人差点笑歪了嘴。 一个个心里怀着激动兴奋的心情,很不得立刻看到沈娇娇被老功臣围攻,然后被骂哭的场面。 最好老侯爷们给力一点,动起手来打她一顿。 哼,让她知道知道厉害。 那龙椅,她真以为那么好坐? 第三百六十七章:舌战群臣 大殿之上。 沈娇娇身着龙袍,高坐龙椅之,看着下首低头站着的百官,心里冷笑。 这些日子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帮人虽然嘴上一口一个陛下地喊着,可是心里却完全没把她当做皇上。 她提了一嘴要减免赋税,这帮人就像是死了亲爹似的,天天苦着脸唉声叹气,虽然是低着头,但完全没有配合的意思。 一个字,拖。 连着三天,朝堂上静默无声,就这么晾着她,明显想把她当光杆司令啊。 垂眸,犀利的眼神扫视下方,沈娇娇冷笑一声,“不打算说话?” 众人默不作声。 点了点头,沈娇娇点名郭章,“郭章,对于减免赋税一事,你有什么好说的吗?” 郭章挺直脊背,语气中若有若无地不恭敬,“回陛下,没有。” “好,很好。”沈娇娇忽然笑了,眼神晦涩难辨,她看向百官,“那你们呢?” 百官众口一词,“没有。” “没话说,那就意味着没意见,既然没意见,那就这么定了。”沈娇娇也不打算跟他们鬼扯,直接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说完自己决定的一瞬间,沈娇娇神清气爽。 反正该说的她都说了,该做的她也做了,既然他们执意要弃大义,谋私利,那也不必尊重他们的意见。 百官们本以为沈娇娇会手足无措,甚至有可能会被气的哭鼻子。 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竟然敢不顾及朝臣的阻拦,直接下达命令。 要知道,独断专行这可是昏君的做法啊! 她不怕自己遗臭万年吗?! “陛下,万万不可!”见不说话不行,郭章等人第一时间站了出来,阻拦沈娇娇。 “陛下,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征收赋税,是官员王侯应有的权利!” “如果不征税,官员们吃什么,贵族们吃什么?” “总不能让治理国家的官员,和打天下的王侯们一起饿肚子吧?” “饿肚子?”沈娇娇觉得搞笑,“你们饿吗?” “诸位穷到没钱买铜镜了,是吗?照不见自己脑满肠肥的样子?” “你们低下头还能看见自己的脚吗?就胆敢说自己饿肚子。” “你们不领月俸?肯让你们治理,是老百姓看得起你,不是老百姓求着你。” 被沈娇娇从里到外地说了一顿,百官气的面色涨红,但毕竟沈娇娇手中有生杀予夺的大权,他们也不敢做的太过分。 于是只能指着旁边悠然站着的老王爷老侯爷们。 心想沈娇娇再怎么嚣张,在这些人面前,总要收敛一点。 这些人要么是姬崇道的弟弟,要么是开国侯爷的儿孙,一个个逍遥惯了,平时也不管朝上的事情。 但听郭章说沈娇娇竟然要剥夺他们在自己属地征税的权利,立刻坐不住了。 这不,今天纷纷地上朝,准备给沈娇娇找麻烦了。 “咳咳……”咳嗽了两声,年迈的老国公终于开口,“陛下,为百姓着想很好,但是您也要考虑我这一大把年纪。” “老臣年轻的时候南征北战,一身的伤病,陛下让老臣种地……” “咳咳咳……” 又缓缓地咳嗽了几声,老国公脚步有些蹒跚,“陛下如果让老臣种地,老臣不敢不听,但是您不能让所有的侯爷王爷都去种地吧?” “平安侯,当初为了救出高祖,单枪匹马杀入敌军,差点命都没了。” “武安侯,要不是他,当初大庆恐怕直接能打到北都城!” “淮安侯……” 老国公话没说完,又咳嗽了两声。 沈娇娇眼睛有些发酸,接着道:“淮安侯,为了保护淮阳,亲手射杀了自己被抓为人质的一家老小。” “还有卫津侯,宣武侯,北安侯……”沈娇娇一个不拉地将所有人的战绩说了一遍。 最后看向老国公,“还有您,您一家满门忠烈,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全部为国战死。” 她红着眼睛走下龙椅,来到了老国公身边,让人给所有的王侯都搬来椅子,“您坐下,坐下再说。” “这……”王侯们犹豫着不敢坐。 “这是诸位应得的荣耀。”沈娇娇等到老国公一行人都坐下去了,自己才坐下。 看着众人苍白的头发,想象着他们曾经的英姿,沈娇娇叹了口气,“诸位曾经立下的赫赫战功,我如何不知?” “说实话,做出这个决定,一是为了百姓,二也是为了诸位。” “这……”有人疑惑,“不让我们吃饭,怎么还是为我们好了?” 沈娇娇摇头,“怎么会不让诸位吃饭?我只是希望大家善待百姓,不要弄出那么多名头而已。” “那不还是要让我们吃亏吗?” “是,从当前来看,大家肯定是吃亏了,但长久来说,却是大赚特赚!” “哼,以为我们都是大老粗,不会算账是不是?”以为沈娇娇在忽悠他们,有些人感到了不满,“别听她胡说,时间越长,赔的越多!” “就是,欺负我们大老粗是吧!” “就会说好听的!” “你爱怎么弄怎么弄,别霍霍我们就行!” 见沈娇娇说来说去不打算放弃自己的想法,众人忍不住骚动了起来,整个大殿里闹哄哄地。 沈娇娇没有说话,由着他们闹。 终于,还是老国公开了口,他用拐杖猛地杵了下地面,“咳咳……闹什么呢?这什么地方?由得你们胡闹?!” 老国公发话,所有人安静下来。 “听陛下怎么说。”老国公说着,看向沈娇娇,“陛下,您继续说。” “嗯。”点了点头,沈娇娇看向老国公,“这两天看了不少文书,我发现,您和其他的王侯,似乎都出身平民,是真的吗?” 虽不明白沈娇娇为何这么问,但老国公还是点头,“是真的。” “那您当时为何要决定随高祖打天下呢?打仗多危险啊,一不小心可是要丧命的啊。” 听沈娇娇天真的疑问,有人嗤笑一声,“有别的出路,谁愿意去打仗啊?” “为什么没有出路?”沈娇娇似乎非常惊讶,“诸位如此英勇善战,在年轻的时候一定也十分健壮,随便做点什么,总能养活一家人吧?” 第三百六十八章:说服老国公 “呵!” 沈娇娇的话,让所有人齐齐地冷哼一声,觉得沈娇娇竟然问出这种问题,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虽然她年轻,没有经受过什么战乱,但总归要读点书吧? 什么都不知道,满脑子胭脂水粉,如何能当统治全国的皇帝? 想到这里,甚至有人开始怀念姬崇道,觉得姬崇道虽然也不靠谱,但好歹不会问出这种白痴问题。 他虽然不上朝,不治理国家,但是好歹不会随便想一出是一出。 放权让他们处理,他们也能捞到不少油水。 几乎所有人都在嘲讽沈娇娇的无知,但沈娇娇不在乎,她知道,有一个人明白了她的意思。 听着耳边嘲讽的笑声,看着沈娇娇淡然的脸色,老国公悚然一惊,后脊发凉。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竟完全忘记了一件事情。 他曾经是个百姓啊。 老百姓不是死物,他们不是那待宰的羔羊,而是被封印的庞大的野兽。 如果你善待他们,他们会拥护你,乐于让你做他们的奴仆,为他们提供安稳的环境。 相应的,他们会给予你巨大的荣耀,权利,金钱。 但作为奴仆,如果你得意忘形,看不到这野兽的庞大。 贪得无厌地想要攥干净它的血,吃干净它的肉,不知敬畏地将它踩在脚下,那终究有一天会遭到反噬。 像曾经的他们一般,也会有新的屠龙者如雨后春笋般站起来,满怀着恨意砍去他们的脑袋。 如果他们不能让老百姓满意,老百姓就会寻找推举一个新的奴仆。 而这一切才过了多久,他竟然忘了,他们竟然都忘了。 所有人都在笑,却不明白,原来他们现在所做的,就是在挑衅百姓,就是在死亡线上跳舞。 握紧拳头,闭上了眼睛。 与沈娇娇一同听着众人的嘲笑,直到其他人觉得没意思,老国公才缓缓站起。 沈娇娇起身扶着,站在老国公身边微微笑着,扫视众人一眼。 欣慰地发现,原来也并不是所有人都不明白她的意思,有几个人低着头,露出了沉思的神色。 记住那几个人,沈娇娇扶着老国公站稳。 站稳后,老国公看着自己曾经战场上的兄弟们,“按陛下所说,除去必要的税收,那些乱七八糟的名堂都去了吧。” “什么?!”众人瞪大了眼睛,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有税我们吃啥?真让我们这把老骨头去种地?” “就是,咱们可是国家的功臣!” “多收点税怎么了?没有咱们,那百姓能过得那么舒坦?” “就是,当初打天下的时候,那可不是这么说的!” “够了!”老国公阻止了众人七嘴八舌的争论,“我还不知道你们,你们一个个又是赌坊又是酒楼的,还用得着种地?” “即便没了税,你们也能过得滋滋润润,何况只是让你们少征一点而已,这就忍不住了?” “让你们少赚点你都这么生气,那老百姓天天被你们从兜里抢钱,他们气不气?恐怕都快恨死咱们了!” “老国公,这话可说的不对啊。”人群中有人反对,“要不是咱们,那老百姓早就流离失所,还能有今天的好日子?” “可老百姓亏待你了吗?”老国公被气的直咳嗽,“你不是得到了回报了吗?还非要吧老百姓给逼地反了,你才满意?” “细水长流的道理你不懂?非把人血都喝干净了,老百姓是傻子,人家乐意?!” 老国公这话引得众人不满,“什么喝血,怎么说的这么难听?” “想造反,他们有本事吗?” “老国公,您就是年纪大了,怕了。” “是!”老国公点头,“我怕,我当然怕!” “我怕百姓们走投无路反了大武,我怕因为我一时的贪婪,让我的后辈子女死在别人刀下,我怕咱们成为大武的千古罪人!” 老国公平日里经常看史书,他晓得百姓不是一味忍让的绵羊,晓得任何一个王朝覆灭的开始,就是压榨百姓,并做梦自己可以千秋万代。 但大多数老侯爷都是大老粗,大字不识几个,一看书就头疼的人物。 自从封侯之后便只晓得吃喝享乐,如今脑子都被酒肉蛀透了,只在乎眼前这一亩三分地的利益,其他的不想听,也听不明白。 人群静了一会,有人忍不住嘟囔,“怎么会……一点税收而已,大惊小怪。” “你们……”看老国公被众人险些气厥过去,沈娇娇连忙扶着他坐下,“您别生气,我劝劝几位老侯爷。” “那劳烦陛下好好给这群老家伙上上课吧。” “嗯。” 沈娇娇点头,来到了众位侯爷身边,“既然众位侯爷喜欢收税,那朕也收税,怎么样?” 不明白沈娇娇什么意思,众人不敢搭茬。 沈娇娇也不在乎,她直接指着地面,“你们看,这地面可是上好的青砖,每日都有专人清洁,大家踩在这青砖上,总要交一点青砖税吧?” “纹银十两,不交税的不可脚踏青砖。” 沈娇娇说着,便真的让玉儿下去收税。 众人没办法,只能乖乖每人交了十两,毕竟总没有办法站在空中上朝吧? 看着玉儿收上来的银两,沈娇娇十分满意,“看来,众位爱卿很喜欢交税嘛。” “既然这样,那清洁的费用大家也交一下吧,毕竟朕打赏下人也花不少银两。” “每人……三十两吧。” 沈娇娇说着,玉儿又下去收钱,这回很多人已经感受到了肉疼,出银子的时候犹犹豫豫。 不过众人不想让沈娇娇找借口减税,于是还是憋着咬牙交了。 看着龙案上小山一样的银两,沈娇娇十分满意地笑了,“收了大家这么多银子,还真是不好意思,站这么长时间渴了吧?” “最近新贡的雨前龙井,朕一个人喝不完,邀大家一起品品。” 众人正气的口干舌燥,看到清香扑鼻的绿茶便没有多想,纷纷端茶品鉴起来。 可这时,沈娇娇幽幽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可是贡茶,无论是采摘,运输,还是保存,都得花费不少。” “爱卿们要不再交点税?” 第三百六十九章:赢麻了 听到沈娇娇又要收钱,终于有人忍不住了,“这怎么也收税?” “我们这上朝可都是为了公务,怎么能收我们的税。” “陛下,如此不妥!” “陛下又不缺钱……” “是,我是不缺钱。”沈娇娇笑着看着殿下百官,眼神冰凉,“所以你们缺钱,是吗?” “给你们的俸禄养活不起你们,是吗?” “朕今天收的这点税只是你们财产的千分之一万分之一吧?啊?这就受不了了!” “老百姓才几个钱,被你们这么盘剥,老百姓就不会生气,不会恨是吗!” “你们这是在逼着老百姓造反是吗?你们这是活的腻歪了,想让老百姓冲到你们府上把你们杀了泄愤,是吗?!” 沈娇娇掷地有声的质问,令众人感受到了来自上位者的威压,一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知道齐声请罪,“微臣不敢!” “不敢?朕看你们可敢的很!” “你们大部分都是饱读诗书之辈,历史上各个朝代是怎么亡的,你们比朕清楚。” “你们十年寒窗好不容易熬到今天的位置,难道要因为一时的贪婪,铸成大祸吗!” 被沈娇娇说的,百官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历史上那些亡国的故事,想到自己可能会有的结局,众人皆惊出一身冷汗。 难道他们真的……太贪了? 旁边一个独臂的老侯爷却不以为意,忍不住哼了一声,“就算是想反,他们有那个本事吗?” “本事?”沈娇娇觉得这话问得有些可笑,“有本事的人到处都是,只是他们可能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的本事。” “就像诸位侯爷,大部分都是出身平民,当时的各位,晓得你们有一天可以封侯拜相吗?” “如果不是前朝欺人太甚,你们活不下去了,你们会闲的没事揭竿而起吗?” “自己当初尝过的屈辱,何必让别人尝?” “老百姓的忍耐限度一共就那么多,你细水长流不好吗,非要把人都赶尽杀绝?把他们逼反了,对你们有好处?” 听沈娇娇这话,众位老祖宗终于回想起自己曾经被前朝欺负,然后忍无可忍揭竿而起的场景。 想起当初做老百姓的时候,他们最恨贪官污吏,最恨打仗,最恨乱七八糟的税款。 可瞧瞧他们现在的样子,正成了当初他们最为痛恨的那种人。 看殿下还有一些人满不在乎的样子,沈娇娇眼睛微眯,不怒反笑,“朕告诉你们,如果你们不肯减税,那朕就跟你们学。” “你们每天的税收,朕可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就按照你们每天税收的总额,朕翻十倍收!” “反正国库空虚,你们愿意自己当恶人给国库交钱,朕高兴都来不及!” 听沈娇娇这话,几个本来对沈娇娇一段话不以为意的官员,面色变得难看起来。 如果沈娇娇翻十倍地跟他们要钱,那他们岂不是越当官越赔钱? 这不是明抢吗?! 更令众人痛苦的是,即便知道是明抢,他们也无法规避。 作为朝臣,他们总不能不进殿吧? 进殿总不能飞在半空中吧? 所以这税他们是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除非他们不当官了。 可寒窗苦读那么多年,他们好不容易爬到今天,这官位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看殿下众人纠结的神色,沈娇娇带头当了个表率,“朕要求众位爱卿廉洁奉公,自己当然也不能骄奢淫逸。” “从今日开始,朕宫中一应供奉,俱数减半。” 沈娇娇带这个头,相当于退了一步,给了文武百官以及王侯们一个台阶。 立刻,老国公便起身响应,“老臣愿意听从陛下旨意,按要求削减税款。” 顿了顿,他继续又道:“既然国库空虚,老臣愿意进献十万两黄金,以充盈国库,壮我大武。” 说着他回头看向身后的侯爷们,眼神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兄弟们,我老头子都表态了,现在看你们的。 被沈娇娇跟老国公拷问灵魂的眼神看着,终于,侯爷们纷纷站了出来。 “老臣愿削减税款,愿献黄金五万两。” “老臣愿削减税款,愿献黄金三万两。” “老臣愿削减税款,愿献黄金三万两。” “老臣愿削减税款,愿献黄金两万两。” …… 开国老臣都松口了,剩下的事情便也十分顺利地进行了下去。 等到沈娇娇下朝的时候,不仅削减税款一事定了下来,国库还充盈了数十万两黄金。 这还真是赢麻了。 当然,这钱并非所有人都愿意掏,就像郭章和他的亲信们,就交的不情不愿。 可是没有办法,别人都交了,单他们不交,不合适。 否则谁知道史书上怎么写他们? 虽然干的的确是遗臭万年的事情,但若真让他们遗臭万年,他们是绝对不肯的。 “郭大人,接下来怎么办?” “就这么算了?” “真要扔掉这块肥肉?” “还有没有办法阻止?” “阻止?”郭章冷笑,“木已成舟了,怎么阻止?拿什么阻止?”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有人愤愤不平。 “阻止是不可能阻止了,但咱们给她添添堵,倒是可以。”郭章说着,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 “怎么添堵?” “她不是想在百姓面前装好人,想做明君吗?咱们就要把她的名声搞烂搞臭!” “让大武所有的百姓都知道,新皇骄奢淫逸,贪图享乐,比先皇还不如。” “好主意!”有人眼睛放光,拍手称快,“明天下官就找说书的编几个故事,保证三天之内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故事。” “不!”郭章阻止,“那种小打小闹有什么意思?趁削减税款的圣旨还没下达,咱们要搞,就搞个大的!” “大的?”听到这话,众人有些心惊,“什么大的?不会闹出什么事儿吧?” “能有什么事?”郭章一脸的志得意满,“诸位请好吧。” “明天,北都城一定会出大事!” “到时候,咱们看她怎么收拾!” 第三百七十章:太阳税 翌日一大早,百姓们早早地起床,开始了一天的辛勤劳作。 “铁栓,我跟你爹去地里了,你在家好好看家。” “咳咳……记得把稀饭喝了。” “唉,知道了。” 铁栓恹恹地应声,起身拖沓着不合脚的旧鞋,用破单子将身体裹着,将桌子上的稀饭喝了,然后又连忙跑回床边。 小手一撑,往上猛地一跳,上了床,看着窗外玩闹的小伙伴,心都快飞出去了。 “铁栓,出来一起玩啊。”外面玩泥巴的小丫头看见了铁栓,喊他一起出来玩。 “有什么意思,我才不玩。”铁栓嘴硬,猛地关上了窗户,坐在床上揪着盖在身上的破布闷闷不乐。 也不止怎地,他这个子最近窜的是在太快了,让本就小了半截的旧衣服,彻底下了岗。 爹娘说最近地头的香椿长得挺好,摘了卖出去,也许能买几条同村大壮以前穿的旧裤子…… 正想着,忽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呼呼喝喝的声音,让铁栓猛地回神,连忙连破布都来不及裹,呲溜下了床,将房门紧紧地关闭。 小心地在窗户边开了个缝儿,便看见刚才玩儿泥巴的几个玩伴,也都一窝蜂地跑回了家。 “跑什么啊?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此时说话的男人瘦瘦小小,眼睛绿豆般滴溜溜转着,嘴上一瞥八字胡一抖一抖的,一身宽大的的官府套在他身上,看起来十分地滑稽。 他一脚踢翻路边洗了一半的衣服,中气十足地叫喊,“都tm别躲,躲也没用。” “把税麻溜交上来也就算了,如果不交,嘿嘿,有你们好受的。” 众人没有说话,绿豆眼冷哼一声,一摆手便带着几个狗腿子,踢踢踏踏地挨家挨户收钱。 这天水村第一户人家,也是村里最富裕的人家,最健壮的人家。 绿豆眼按照上面的指示,直接踢开了大壮家的房门,准备好好地刺激一下这个壮汉。 可没想到,一向孔武健壮的大壮爹忽然开口求情,“老爷,这都还没到收税的日子,家里还没凑够那么多钱。” “要不……宽限几天?” “宽限?”绿豆眼听到这话,十分善良的点了点头,“今天确实不是收税的日子。” “那些税,可以过段时间再交。” “谢谢谢谢……”大壮爹没想到绿豆眼竟然这么好说话,连忙感激地道谢。 “唉,先别谢~”绿豆眼八字胡一抖,脸上笑出了纹路,“今天咱们要收的税,跟那些税没关系。” “那些税你可以到时间再交,但今天的税,今天必须得交。” “又要加税?!”听出绿豆眼话里面的意思,大壮爹声音猛地有些激动,“俺们今天连门儿都没有出去,你们凭什么又要收税!” “唉~话可不是这样。”绿豆眼滴溜溜一转,指着天上的太阳,“看,今天的太阳多好。” “这太阳照到你身上,还能是白照的?” 抬头看了眼太阳,又低头看了眼瘦巴干瘪的绿豆眼,大壮爹差点没气死,“那太阳又不是你家的,照一照为啥还要交税?” “唉,这话可不对。”手指得意地揪了揪嘴上的八字胡,绿豆眼开始了他的歪理邪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脚下的地是陛下的,你头上的太阳,当然也是陛下的。” “你脚下的地要交税,你头上的太阳,也要交税。” 这番话一出,让众人目瞪口呆。 他们想来知道这绿豆眼无耻,但从不知道,他竟然无耻到这个地步。 还有新皇,他们本以为新皇登基,会好好地对待他们,却没想到竟然变本加厉。 之前的那么多税款还不够吗?还要收什么狗屁太阳税。 真是千古奇闻! 握紧拳头,众人在门缝里偷偷地看大壮爹的反应。 大壮爹绷紧了肌肉,握紧了拳头。 所有人毫无疑问地知道,只要大壮爹一出手,一拳就能把绿豆眼撂倒。 就在所有人,甚至绿豆眼都以为大壮爹要动手的时候,忽然,旁边大壮娘忽然一把攥住了大壮爹的拳头。 然后褪下了自己手上的银镯,递给了绿豆眼,“够了吧?” 大壮爹连忙阻止,“这镯子不行,这是成亲时候我送你的镯子!” “命最重要。”大壮娘说着,仍旧将镯子递给了绿豆眼。 绿豆眼瞥了眼成色,然后斜了眼大壮爹健壮的手臂,最终点了点头。 挥手带着狗腿子离开,“走吧,下一家。” 大壮爹确实容易激怒,但是那一身腱子肉太吓人了。 上头交待的任务虽然重要,但自己的小命总得保住。 想来想去,绿豆眼挑中了不远处的另一家。 他晓得这家人穷,身子也弱,反正比大壮一家好欺负。 看着绿豆眼一行人径直向自家走来,铁栓吓了一跳。 连忙关紧了窗户,爬下床用桌子堵着房门。 堵好房门,铁栓刚想找个地方躲着,忽然砰砰两声巨响,绿豆眼一行人踹开房门走了进来。 铁栓吓了一跳,愣了片刻才想起来自己衣服没穿。 连忙爬上床想裹起来衣服,忽然,绿豆眼一把攥住他的脚脖子,将他扯到地上,“你爹娘呢,藏哪去了?” 铁栓虽还是个孩子,但已经晓得羞耻。 光天化日他像个剥了皮的苞米似的站着,只感觉浑身都不自在,便低着头不想说话。 可绿豆眼却不放过他,“嘿,小兔崽子,你翻了天了!” “问你爸妈在哪呢,你听不见?” 铁栓依旧犟着,像个锯了嘴的葫芦。 绿豆眼没什么耐心,抬脚猛地将铁栓踹到了一边,然后指挥着自己身后的狗腿子,“给我搜,给我砸!” “是!” 立刻,高大的差人便在这小的可怜的屋子里大刀阔斧地动作起来。 铁栓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拉扯阻止,“你们别动!不许动我家的东西!” “不许动!不许动!!不许动!!!” 看自家父母的衣服被他们扔的遍地都是,桌子被推翻,椅子被摔断了腿,仅剩的三只海碗也被砸的粉碎。 终于,铁栓忍无可忍,心中的恨意跟野性被激发,铁栓猛地扑向了绿豆眼。 抱着他的大腿,张嘴狠狠地从他腿上撕下了一块肉来。 第三百七十一章:都是棋子 “啊!” 绿豆眼没防备铁栓一个愣头娃娃竟然这么狠,将铁栓一把扔开,看着自己腿上碗大的伤疤,绿豆小眼中闪过了阴鸷。 反正上头命令今天必须死人,既然这臭小子自寻死路,那可就怪不得他了。 看着被下属压着,犹自小兽般挣扎着的铁栓,绿豆眼狠狠地在腹部给了他一脚,然后阴恻恻地开口,“来人!” “在!” “殴打朝廷命官,拉出去,杖责三十!” “是!” …… 眼看着铁栓被拖到了村中央,终于,同村百姓忍不住走了出来,三三两两地聚集着,商量着对策。 “怎么办,那绿豆眼真是想下死手啊。” “这三十棍子打下去,哪怕是个壮汉恐怕也要丢半条命,何况铁栓一个半大孩子?” “这可咋办,这帮杀天刀的,真没人能治他们了?咱们去告御状吧!” “呵。”大壮爹忽然冷笑,“你们刚才没有听说吗?这太阳税是新皇的意思。” “在皇上面前告皇上,你们不想活了?” 大壮爹一番话,让众人沉默下来,有人呸地往地下啐了一口,“艹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别说那么多了,先把铁栓爹娘喊回来。”大壮娘说着,让人群挡着,自己准备跑去报信。 没跑两步,忽然,正看见铁栓爹妈挎着篮子回来了。 远远地看见村里这么多人围着,被吓了一跳,“这,这是怎么了。” “快,铁栓出事了。”看见铁栓爹娘,大壮娘连忙将事情的来由简单地说了一遍。 “什么!”听说绿豆眼竟然要打铁栓三十棍,铁栓父母一下子慌了。 手臂上挎着的香椿落到地上,夫妻二人慌慌张张地冲向了人群里。 扒开人群一看,铁栓父母差点没晕过去。 铁栓如同一个被从地里薅出来的泥鳅,光溜溜地,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被两个壮实的差爷拿着棍子一替一下地打的皮开肉绽。 如同过年时的饺子馅,几乎都碎了。 “铁栓!”铁栓爹妈连忙扑了上去,为铁栓挡住棍子。 听见自己父母的声音,铁栓终于奄奄一息地张开了眼睛,“爹,娘,我给你们……惹祸了,对不对?” “不是……不是……”夫妻两个摇头,“不是你的错。” “是爹娘没本事,是爹娘保护不了你……” “没有,爹娘很好。”铁栓伸出满是血污和泥土的小手,给自家爹娘擦了擦眼泪。 终于,忍不住也哭了,“爹,娘,我是不是……要死了?” “我害怕……” “不怕,不怕,爹娘不会让你有事的。”铁栓父母说着,抬头眼睛通红地看向绿豆眼,“大人,求您别打了。” “您不是想要收税吗?我们给!我们给!” 听见他们的话,绿豆眼使了个眼色,让手下住了手,然后看向这一家衣衫褴褛的样子,笑了,“光交税就成了?” “这狗崽子在爷腿上咬的伤,怎么算啊?” 到这时,铁栓父母才看见了绿豆眼腿上碗大的伤疤,身体一抖,互相对视一眼,眼神中满是绝望。 终于,还是铁栓娘开了口,“我们家有两亩地,都给你们吧。” “给你们,都给你们。” “两亩地?”绿豆眼笑了,“算爷大发慈悲,两亩地把这伤扯平了,可……” 他故意一顿,看了眼铁栓父母紧张的样子,恶意地笑了,“那这太阳税,你总得交吧?” “咳咳……”握紧拳头,铁栓爹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咳嗽,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指着自己的房子,“这房子,够抵税的吧?” “爹!娘!” 听到爹妈竟然因为自己,即将变得一无所有,铁栓气红了眼睛,竟然推开母亲,自己站了起来。 他满身血污和泥土,直勾勾地看向绿豆眼,如同看着一个恶鬼。 谁也不知道他这一瞬间想了什么,众人还没来的及反应,铁栓便像一个受伤的野兽般跳了起来。 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把抽出旁边侍卫挎着的长刀,抓着刀柄迅速地窜到绿豆眼面前,啊地大吼,猛地劈向绿豆眼的面门。 绿豆眼吓了一跳,连忙躲开,胳膊又被砍了一下,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 紧接着他一脚将铁栓踹起,铁栓长刀脱手,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终于,失去了最后一丝气息。 “铁栓!” 铁栓父母连忙冲了上去,抱着铁栓被折磨的不成样子的身体,痛不欲生。 围观百姓没有料到会是这个发展,被吓了一跳的同时,心中又忍不住有些羞愧。 铁栓只是个孩子,都晓得反抗,晓得不能被人欺负。 他们作为大人,被一欺再欺一辱再辱,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绿豆眼明摆着要逼死他们,难道他们就洗干净脖子等死吗? 看出周围百姓身上的杀气,绿豆眼心里一慌,立刻又强制命令自己平静下来。 村外不远处有人守着,这帮刁民并不能拿他怎么样。 上头说了,这件事闹得越大越好,他必须再加一把火! 想到这里,绿豆眼冷笑,令手下去将铁栓爹娘抓起来,“不肯交税,还指示自己的儿子刺杀本官,你们就等着坐牢吧!” “你们的地和房子,充公。” 绿豆眼赶尽杀绝的一段话,让围观村民恨的咬牙切齿,但铁栓父母却好似听不到似的。 二人将铁栓抱着,放进屋里床上,从那条破布盖住了他的身体。 然后铁栓爹从旁边案板上拿起菜刀,铁栓娘从床底抄出斧头,二人最后看了铁栓的尸体一眼,然后杀气腾腾不顾生死地向着绿豆眼的方向走去。 绿豆眼一看目的达到了,立刻掉头就跑,命令手下们在后面挡着。 几个手下本来并没把铁栓父母当一回事,可没想到,不知什么时候,村民们手上竟都拎起了菜刀铁掀,恍若铁血战士一般直直地冲向他们。 乌云遮日,杀声震天。 绿豆眼鞋都跑掉了,来到村外约定的地点,却没有发现任何后援。 脖子一痛,鲜血喷洒在土地上,绿豆眼终于明白,原来,他也是计划的一环。 第三百七十二章:天水村暴乱 大殿之上,沈娇娇终于拟好了削税的诏书。 正准备让玉儿宣读,却忽然郭章站了出来,“陛下,臣有事要奏。” 这个节骨眼,郭章忽然说话,沈娇娇觉得蹊跷,“等诏书宣读之后,爱卿再奏吧。” “陛下,十万火急。”郭章并不让步。 沈娇娇顿了一下,想来他既然这么说,应该是真的有事,于是便点了点头,“准奏。” “陛下,北都天水村昨日发生了一件大事。” “哦?”沈娇娇有些疑惑,一个小村庄而已,能发声什么大事? “天水村暴乱造反了。” “什么!”沈娇娇立刻警惕,“你细细说来。” “听说是不想交税,打死了一个官员,三个官差,现在还有一个官差被他们关着,他们说要面见陛下,否则就要杀了那个官差。” 郭章说完话,殿下立刻有人呼应,“陛下,这就是一群刁民!” “我堂堂大武,怎么向几个暴民低头?” “请陛下立刻下令清缴,以正皇威!” “请陛下诛杀逆贼!” 官员们一副愤慨的样子,想要说服沈娇娇杀了天水街的村民们立威。 甚至郭章等人还对沈娇娇削税的做法又有了质疑,“陛下,您一片仁慈对待他们,他们却如此不识好歹,您又何必呢?” “就是,对待刁民,直接清缴便罢了,何必心慈手软?” “陛下,请您不要妇人之仁。” “求陛下停止削税,收回成名!” 看殿下众人你方唱罢我登场,沈娇娇唇边泛起了冷笑。 她就说嘛,一个小小的村庄,怎么会忽然间起了暴乱,原来是为了这事啊。 想在她跟老百姓之间挑拨,想让她收回削减赋税的决定,让她强势镇压老百姓,既保护了他们的利益,还想让她来背这个锅? 这帮人,是不是把她看的太天真了? “老百姓之前都好好的,忽然为了税款杀人?”沈娇娇看向郭章。 “是。” “既然这样,这不就是赋税的原因吗?那这税款就更要削了。” 沈娇娇说着,起身走下大殿,穿过众臣,来到了大殿门口。 然后转过身看着众臣的背影,“既然百姓有要求,那你们这些做父母官的,还愣在这里干什么?” “走吧,咱们一起去看看。” …… 天水村,百姓们与官兵们对峙着。 旁边不少邻村的村民正呆在旁边看热闹。 “这么大阵仗?恐怕这事不能善了。” “可不呢,听说死了人了,那官府能善罢甘休吗?” “切,死的好!绿豆眼那畜牲,早该死了!” “惨哪,听说那绿豆眼把一小孩给弄死了,还抢人家的房子地,还要把人家给送到牢房里……” “艹!这谁能忍!” 正议论着,忽然铁栓他娘说话了,“各位父老乡亲,俺们不是什么逆贼,俺们就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 “穷的连条裤子都没有的老百姓。” “昨天我一大早就去摘香椿,想着卖点钱给铁栓买几条旧裤子。” “可去的时候好好的……回来……回来以后孩子就……就没了半条命。” 擦干眼泪,铁栓他娘继续道:“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为了税,为了太阳税。” “他们说照太阳要收税,哈哈哈……照太阳要收税……” “我们不是暴民,我们只希望讨一个公道!如果陛下一定要罪,那就冲着我来,我们村的其他人都是无辜的!” 本来百姓们就对铁栓一家人同情,听了铁栓她娘的叙述更是心有戚戚。 这些歪七歪八的税款,他们也是受够了,虽然一直忍着,但他们知道,这种忍耐是有限度的。 如果这件事情得不到解决,也许不久的将来,她们会做出跟铁栓一家同样的的决定。 众人心中默默地祈求,祈求新皇能够给他们留一条生路。 祈求这件事情能够妥善解决。 正想着,忽然,不远处金锣来路,“皇上驾到!” 众人听了一愣,随即一喜。 皇上?皇上她真的来了?! 众人连忙俯首跪下,“草民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扶着玉儿的手下了鸾架,沈娇娇抬了抬手,“平身。” 来到天水村村口,沈娇娇挥退了士兵,“下去吧,怎么能用刀抵着自己的百姓?” “陛下,这群人都是暴民,您小心一点,省的……” 士兵队长本想表现表现,但被沈娇娇冷冷地瞥了一眼,立刻清醒了过来,连忙低头退离开沈娇娇身边。 直到沈娇娇有的远了,手指都还止不住的颤抖。 看着老百姓手中的菜刀铁掀,沈娇娇缓缓道:“听说你们要见朕,朕来了。” “有什么话尽管说,有什么冤尽管诉苦,朕给你们做主。” “你们的那些东西,是吃饭用的,不是杀人用的,先放下吧。” 听见沈娇娇的声音,众人这才发觉,他们竟然在皇上面前拿着武器! 连忙便将菜刀铁掀斧头都扔的远远的,然后齐齐跪了下去。 只有两个人不跪。 一个是铁栓的父亲,一个是铁栓的母亲。 二人爬的脸色惨白,但不愿意在沈娇娇面前跪下。 “放肆!大胆刁民,皇上御前还不下跪,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郭章连忙见缝插针地挑拨离间,“陛下,这帮人就是群不知好歹的刁民,您……” “闭嘴!”沈娇娇有些不耐烦,“再污蔑朕的百姓,别怪朕对你不客气!” 沈娇娇这话听得众人一愣。 皇上这是……为了两个不愿意下跪的暴民,训斥了自己的大臣? 被当众训斥的郭章臊的老脸通红,但也对沈娇娇没什么办法,只能低着头退回了大臣的队伍。 叱退郭章,沈娇娇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一对夫妻,看见他们眼神中的不甘和憎恨,心中暗暗叹气, 唯一的孩子离开那么死了,也难怪他们心中不平。 “对于你们的事情,朕刚才听郭大人说了一遍,但朕相信你们不是什么暴民。” “所以整件事情到底如何,你们来说给朕听。” “放心,朕一定会给你们一个公道。” 第三百七十三章:隐患解决 听沈娇娇说公道,铁栓父母脸上露出了一点讽刺的神色,“陛下,您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这整件事情,真的跟您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这大武的任何事情,跟朕都有关系。”沈娇娇并没有因为他们的不敬而不满,而是真心地为他们解释,“一个家庭里,家风怎样,跟父母有关。” “一个县里,县风怎样,跟县令有关。” “一个府上,府风如何,跟府尹有关。” “一个国家,国风如何,朕当然也脱不了干系。” 沈娇娇说着,毫不敷衍地看向面前的夫妻,“所以你们找朕,当然是找对了。” 似乎是终于满意沈娇娇的说法,终于,铁栓母亲开口,“那太阳税,是陛下的旨意吗?” “什么税?”沈娇娇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太阳税。”铁栓父亲冷冷开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土地是您的,所以太阳也是您的。” “土地要交税,所以太阳也要交税。” “无稽之谈。”沈娇娇都气笑了,“地上的土地你看得见摸得着,那天上的太阳谁能摸得着?” “朕还没那么无耻。” “真不是陛下的意思?”人群中,有人将信将疑地问了一句。 “当然不是。”沈娇娇斩钉截铁地回答。 “哼,谁知道陛下说的是真是假?”铁栓父亲仍然不信,“反正又没人能拆穿陛下。也没人敢拆穿陛下。” “你说的对。”沈娇娇说着,示意玉儿拿出刚才朝堂上的圣旨,“这张圣旨里面的东西,就是最近朕一直在忙活的事情。” “本来这会儿应该在大殿上宣读,但是来都来了,那便让你们一起听听吧。” 众人疑惑着互相对视,不明白沈娇娇耍的什么花招。 刚才不还在说赋税的事情吗?怎么说着说着忽然掏出一张圣旨啊? 不过没办法,玉儿已经掏出了圣旨,众人只能跪下。 铁栓父亲不愿意下跪,被铁栓母亲拉着,也勉勉强强地跪了下来。 等众人都跪下,玉儿开始朗读圣旨。 众人一开始听得心不在焉,但越听越是心惊,越听越是欣喜。 陛下她竟然是要为他们削减赋税? 等到玉儿读完最后一句,“若有擅自收税者,不论官职,不论身份,杀无赦!”的时候,众人心中热血沸腾。 这说明,未来无论是谁都不能再像以前似的,随意让他们缴税了。 “平身吧。”见玉儿读完了,沈娇娇下令众人平身。 可百姓们却没一个人起身。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众人山呼声中,沈娇娇也感觉十分欣慰。 她再次让众人平身,然后看向面前的一对夫妇,“现在可以相信朕了吧?” “那什么太阳税,真不是朕想出来的馊点子。” “不过朕跟你们承诺,这件事情,朕会一查到底,给孩子一个交待。” 心中相信了沈娇娇,夫妻二人终于感受到了沈娇娇的真诚,他们没想到,沈娇娇一个皇上,不仅愿意为他们这样的普通百姓跑一趟,甚至还这么为他们着想。 这实在是…… 夫妻二人没什么文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只能又跪下来谢恩。 沈娇娇连忙让他们平身,“别跪了,给自己的百姓做主,这不是朕应该做的吗?” 说完,沈娇娇抿了抿唇,“小孩子叫什么名字?” 提起栓柱,夫妻二人眼神忧伤,“没有大名,小名叫栓柱。” “栓柱?”沈娇娇点头,看向夫妻二人,“他是个好孩子,朕能看他一眼吗?” “当然。”夫妻二人说着,让出路来,领沈娇娇进村。 快到地方的时候,他们指着自己的土房子,然后有些不好意思,“陛下,里面太简陋了,您……” “你们住不上好房子,该羞愧的是朕,是朕身后的百官!”沈娇娇说着,威严的目光扫视身后百官,“今天你们都睁大眼睛仔细看看,你们治理之下,百姓们过的是什么日子!” “是!”百官被沈娇娇的眼神惊出一身冷汗。 然后众人一起,来到了土房子前。 沈娇娇进入,一入眼,便看见了躺在床上被破布盖着的小小人影。 看那破布上的鲜血,沈娇娇心里发颤。 想要伸手揭开破布,却被夫妻二人阻止,“陛下,铁栓他没穿衣服,所以……” “没穿衣服?”沈娇娇愣了一下,四周围看了眼逼仄的环境和这个家庭一眼看透的贫穷,眼角有些酸意。 “本来昨天我们想摘掉香椿给他换几条旧裤子,但……”说到伤心处,夫妻二人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沈娇娇听得心里发凉,她没有想到,大武百姓的生活,竟然难过到了这种地步。 这还是大武的国都,这还是天子脚下呢,那些北都城以外的地方,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收敛心神,沈娇娇安慰夫妻二人,“铁栓是个懂事的孩子,他肯定希望你们能好好地过日子。” 沈娇娇说着,喊出一个人的名字,“何时非。” “臣在。”一个国字脸,面容如铁的男子站了出来。 “这件事由你彻查,无论查到谁头上,都给我查到底!” “是!”国字脸毫不犹豫地答应。 “还有,那个绿豆眼假传圣旨,滥杀无辜,把他家抄了,看他到底贪了多少!” “铁栓一家该怎么赔偿怎么赔偿,不得推脱。” “是!” 国字脸点头答应,目不斜视地回到了官员队伍之中。 期间,郭章几次眼神暗示,他都无动于衷。 看他这个反应,沈娇娇心中稍微放心了一些。 眼前这人就是之前她提出削减税收时,没有无脑反对的其中一员。 正好今天用用他试试,如果好用,未来提拔提拔,把上面的废物换下去。 …… 让唐且搜集郭章的罪证,沈娇娇自己,则坐在书案前,认真地批复着奏折。 有些口渴,沈娇娇拿起茶杯,杯子已经空了。 想要喊人,想到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便没打扰宫女们,沈娇娇自己起身,准备去倒杯茶。 刚起身,忽然,窗户被猛地打开,一个黑影破风而来,直冲沈娇娇面门! 第三百七十四章:篡位,有没有兴趣? 面色一紧,沈娇娇立刻侧身躲过。 等到那东西从她面前划过的瞬间,沈娇娇发现,这黑影原来是个纸包。 砰地一声轻响,纸包掉到地上,沈娇娇来不及查看,连忙飞身窜出窗外,去追那个躲在暗处的身影。 可到底是晚了一步,等她追出去的时候,那黑影已经消失在了夜空。 看着空寂的夜色,沈娇娇静立了一会,然后,回到了寑殿。 捡起地上的纸包,沈娇娇发现纸包几年竟然是一个账本跟几封信件,以及各大官员不可见人的把柄。 这账本上,关于官员们之间的蝇营狗苟,全都记录的清清楚楚。 大概扫了一眼,沈娇娇明白,这个账本的主人,似乎属于花宰眠。 当初花宰眠死了,姬崇道也曾派人去抄家,金银珠宝抄出了很多,但账本却没有影子。 当初沈娇娇以为这账本可能是被姬崇道藏起来了。 毕竟花宰眠死了,他自己又病得不轻,国家大事还都需要百官处理,暂时不能跟百官闹得太僵…… 但现在看来,原来这账本,在当初被人截胡了,压根就没到过姬崇道手里。 收好账本,沈娇娇又看了眼那几封信件。 信件大多与造反有关。 想来花宰眠留着这东西,也是为了牵制官员们,让那些官员心甘情愿服服帖帖地为他办事。 将东西都收拾好,第二日下了朝,沈娇娇留下了郭章。 郭章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低着头站在殿下,大脑疯狂地思考,自己有没有什么把柄落在沈娇娇手里。 难道是绿豆眼那事…… 郭章心中有些不安的同时,又觉得不太可能。 绿豆眼那身份,跟他八竿子打不着,即便是何时非再厉害,又怎么能查到他的身上? 况且,绿豆眼早已经死了,死人是不会说话的,他有什么可怕? 想到这里,郭章挺起了腰杆,甚至主动开口,“不知陛下何事?” “郭大人,你年事已高,却还要忙于政务,真是辛苦了。” 听沈娇娇这话,郭章眼睛转了转,不明白沈娇娇什么意思。 偷眼看沈娇娇脸上的淡笑,忽然,郭章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沈娇娇在讨好他! 想到这个可能,郭章嘿嘿冷笑。 看来,小丫头片子知道自己不行,知道自己没能力,想要抱他的大腿拉拢他了。 还真是天真。 且先糊弄糊弄她一阵,先取得她的信任,然后…… 想到这里,郭章正义凛然地看向沈娇娇,“为大武办事,为陛下办事,为百姓办事,怎么会辛苦呢?” “臣年纪虽大,但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未来一定会尽力辅佐陛下……” 打断了郭章的慷慨陈词,沈娇娇忍不住笑了,“郭爱卿说的很好。” “正好,如今有一件事情,需要郭爱卿出力。” “……什么事情?” 听沈娇娇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目的,郭章好奇的同时,也隐隐的有一丝莫名其妙的不安。 “郭爱卿,告老还乡吧。”沈娇娇说出的话,让郭章始料未及。 他目瞪口呆地看向沈娇娇,“什么?” “郭爱卿年纪大了,告老还乡吧。”沈娇娇毫不客气地,又说了一遍。 真真切切地听明白沈娇娇的意思,郭章简直气坏了。 他握紧拳头忍住心中的怒火,“陛下,臣可是犯了什么大逆不道的罪过了吗?” “陛下作为皇上,您让臣死,臣不得不死。您让臣告老还乡,臣不得不告老还乡。” “但是这总得有个理由吧?否则这跟过家家开玩笑有什么区别,自古以来……” 不愿意听郭章的长篇大论,沈娇娇将一封信扔给了他,“郭爱卿,这是你的字迹吧?” “光凭这信上的东西,抄家问斩也够了吧?” “朕让你自己告老还乡,是念在十皇子的面子上,否则……哼!” 沈娇娇冷哼一声,郭章手指一颤,手中的信件掉了下来。 这……这东西怎么会在她手里? 当初花宰眠那老东西没烧?! 来不及多想,他连忙哆嗦着跪下,“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嗯。” 沈娇娇威严的目光扫视郭章一眼,看郭章此时哆哆嗦嗦涕泗横流的样子,终于开口,“看在十皇子的面子上,朕可以不杀你。” “但……” 明白沈娇娇的言外之意,郭章表情纠结。 他好不容易熬到现在这一步,姬崇道死了,三个皇子死了,花宰眠死了。 终于轮到他登台唱戏的时候,他怎么甘心就此告老还乡?! 可……可如果他不答应,等待他的就只能是死路一条。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一咬牙,郭章重重地将脑袋抵在地面上,“臣年事已高,身体有恙,望陛下恩准臣告老还乡。” “准。” …… “爹,您怎么忽然辞官要回老家啊?”看着来向自己告辞的老父亲,丽妃十分不解。 “外公,您别走。”十皇子对郭章也十分不舍,“您就算不想做官了,也可以继续待在北都啊,可以时时与我们相见。” 郭章何尝想要离开,他也是没有办法啊。 不过既然无计可施,斗不过沈娇娇,他也便不打算说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件事情如果不说,他的女儿跟外孙还能平平安安地生活,何必给他们添加那么多苦恼呢? “老了啊,落叶归根。”郭章随便找了个理由,便匆匆地离开了皇宫。 回了家,从前人来人往的郭府,如今门可罗雀。 郭章让下人都离开,自己一个人坐在书房里,从白天坐到黑夜。 他在这书房里呆过了多少日日夜夜,现在,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这两天东西收拾好后,他也就卷铺盖走人了…… “郭大人何事烦闷?”就在郭章心有戚戚的时候,忽然,一个黑衣人翻窗窜了进来。 这黑衣人长相极其平凡,平凡到扔在人群中都认不出来的程度。 可偏偏气质却极其冷冽,眼中似乎包裹着终年不化冰霜。 他说出的话更是让郭章不敢相信,“郭大人,有没有兴趣篡位啊?” 第三百七十五章:孙女没死 被吓了一跳,郭章连忙想要喊人,“来人……” 话音刚启,那黑衣人长剑便来到了他的颈边,“郭大人,只回答我的话就可以。” “多说一个字,你人头落地。” 听他说想要回话,郭章一愣,立刻想起他刚才的提问。 想要篡位吗? 废话,当然想啊! 但这不是没办法了吗?沈娇娇有他之前跟花宰眠合伙的证据,如果他轻举妄动,恐怕结果只能是死路一条。 而且…… 眯眼看着对面的男人,郭章心里有些奇怪。 这个人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找他? 而且一开口就是问他是否篡位,这简直巧儿她妈给巧儿开门,巧到家了。 他该不会是宫里派过来,特意试探他的吧? 想到这里,郭章毅然决然地摇头,“什么篡位,我郭章对陛下一片忠心,岂是那种谋朝篡位的逆贼?!” “我告诉你,我郭章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 话未说完,忽然,黑衣人目光一冽,手腕一抖,提剑便刺向他的心脏…… 艹! 这怎么跟想象中的不一样! 连滚带爬地避开,郭章险些吓得尿失禁,他看着黑衣人提醒,“你是不是听错了?” “我说我不想篡位!我也不想谋反!”怎么听了他的话,黑衣人反而想要动手了? 这不合逻辑! “不想篡位,那留你还有什么用?”黑衣人冷冷地将剑重新架在他的脖子上,“重新给你个机会,你想篡位吗?” “我……”郭章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 他到底是该想啊,还是该不想啊…… 看黑衣人这样子,恐怕是想要让他篡位的。 了他万一是装的呢? 万一皇上就是想试探试探他呢? 咬了咬牙,他瘫在地上,抬头看着黑衣人,磕磕巴巴道:“我……我不想……” 话音未落,黑衣人长剑直接刺破了他的喉咙。 手指一摸,鲜红的血液打破了他的心里防线,他连忙忍痛手指握着剑刃,忙不迭道:“我想,我想!” “我想还不成吗?” 听他说想篡位,黑衣人终于收起了长剑。 郭章松了一口气,“你,你有什么打算咱们等会再说,让我先包扎……” “你死不了。”黑衣人往椅子上一坐,根本不在意郭章脖子上的伤口,“坐下,咱们商量商量篡位的事情。” 不敢得罪眼前的黑衣人,郭章忍着疼痛坐下,“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我能帮你才重要。”黑衣人淡淡地看他一眼,“难道你愿意就这么回家种地?” 郭章当然不愿意。 只是,眼前的这个人可信吗? 他不会背叛自己?他真的有能力做到? “我不知道你是谁,怎么能相信你?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皇上派过来的?” “被你杀死我顶多死一个,如果篡位失败了,那可是死九族,我怎么可能跟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合作?” 虽然怕死,但郭章到底还是知道孰轻孰重,对于黑衣人身份,他十分坚定地想要知道。 可黑衣人还是不说,他只是看向郭章,“我只是需要你帮我进宫。” “进宫之后,我负责杀了姬仰仙,其他的,你自己来。” “姬仰仙如果死了,继承皇位的一定会是十皇子吧?这买卖,不划算?”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只需要知道我的能力就可以。” 到了这时,郭章才终于明白他的意思,“所以,你想让我帮你刺杀皇上,而不是想帮我篡位?” “是我帮你,而不是你帮我。” 黑衣人挑眉,“这是双赢,不是吗。” “而且……”黑衣人手指抓着自己的剑柄看向郭章,“你以为你有的选?” “……”沉默了很久,郭章终于点头,“我只帮你进宫。” “其他的,你自己来。” 黑衣人点头,“正合我意。” …… 白府。 傅雁回从鸽子腿上取下冷凡寄来的密函,上面字迹锋利如剑,只三个字,却让傅雁回嘴角露出了满意笑容。 冷凡:“已入宫。” 傅雁回相信,以冷凡的实力,只要他能进宫,就定然能杀了姬仰仙,为她解决掉那个后顾之忧。 姬崇道死了,姬仰仙如果也死了,那她不就可以离开白家,重获自由了吗? 想到能够摆脱白墨亭那个死人脸,傅雁回笑的更加痛快。 将纸条烧掉,傅雁回心情很好地来到了墨亭园。 老家伙还是那个样子,半死不活地坐在摇椅上,日日看向北边的方向。 “白墨亭,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嫌弃地踩在简陋的地板上,傅雁回想要狠狠地收拾这个老头子一把。 她一个堂堂公主,肯住在白府,那是白墨亭的福分。 换作其他人,肯定要好好地巴结她。 可白墨亭却处处不给她好脸,对她毫无恭敬可言。 她一生气,把他撵到这简陋的园子里,以为他会知错,却没想到,他竟然直接在这住下了。 一住就是十几年。 她这一生,还从未被人这么嫌弃过。 既然白墨亭不知好歹,那也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见白墨亭不搭理她,傅雁回冷笑一声,“你那个外孙女,你没兴趣?” “白霜不是我外孙女。”白墨亭终于开口,“你也别再让她过来了。” “我什么时候告诉你,这个外孙女是白霜了?” 终于,白墨亭的视线从北方移开,看向了傅雁回,声音中有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傅雁回恶意一笑,“好心告诉你,她没死而已。” “我孙女没死?”白墨亭手指猛地颤抖,他一直相信自家孙女没死,一直等待着自家孙女的消息。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他身体越来越差,他真担心自己能不能等到重逢的那天。 这真是老天眷顾,老天眷顾啊! 想到这里,他死死地盯着傅雁回,“她在哪?!” “她啊……”傅雁回卖了个关子,慢慢悠悠道:“她在大武,当上皇帝了。” “皇帝?!”白墨亭不敢置信,“真的?” “当然,我有什么理由逗你开心?” 看出傅雁回没有撒谎,白墨亭布满皱纹的脸上,忽然绽放出狂喜。 她没死! 他的孙女没死! 第三百七十六章:夜半刺杀 看白墨亭这么高兴,傅雁回也笑了,只是笑容中的冷意让人心惊。 “可是,她很快就要死了。”看着白墨亭慈祥欢喜的笑容,傅雁回悠悠道:“很快。” “你什么意思!”听说自家孙女面临危险,白墨亭笑容僵在了脸上,“她怎么了?谁要害她?!”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傅雁回说着,细长的手指指了指自己,“当然是我喽。” “姬崇道死的不明不白,你以为我会留着她?” “等着吧,很快你就能听到她的死讯了。” “你!”握紧拳头,白墨亭杀人般的眼光看向傅雁回,“你敢动她一根手指,我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代价?”傅雁回不屑地扫了他一眼,“就凭你这把老骨头?” “就凭我!”白墨亭眼眸坚定地看向傅雁回,“你要是敢动她一根手指,我会把你代嫁的事情抖落出来。” “让天下人都知道,他们供养的皇室是什么东西,他们供养的公主,又是什么东西!” “你……”傅雁回眯着眼睛,冷冷地看向白墨亭,“你不怕我杀了你?” “你不敢。”白墨亭笃定地看向傅雁回,“你要是能动我,早就动了。” “老佛爷不允许,对不对?” 眼神发寒,傅雁回恨面前的老头恨的牙根痒痒,“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母后会为了你责备我?” 白墨亭冷笑,“她不是为了我,是为了自己内心的最后一点良知。” 说着,他鄙夷地看了傅雁回一眼,“你连那一点点良知都没有,当然不明白。” 良知? 傅雁回冷笑。 俗话说,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何况她只是让白秋月代替自己嫁人而已,又没有让她去死。 她只是个画师的女儿,却能登上太子妃的宝座,这难道不是托她的福? 至于后面……傅雁回更是觉得委屈。 白秋月自己没有福分被人杀了,那跟她有什么关系?凭什么把这账算在她的头上? 母后因为这件事情冷落她,白墨亭对她更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她招谁惹谁了? 她只是不想随便嫁个不喜欢的人而已,她有错吗?她没错! 傅雁回坚定着自己没错的信念,看向白墨亭,“你怕我杀了她是不是?” “怕就跪下来求我啊,也许我能网开一面,放过她也说不定呢。” 白墨亭看着她眼神中的杀意,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重新看向北方,“你没得救了。” “我绝不向你屈服,我的孙女也不会。” “她既然有本事当上皇帝,自然也有本事保护自己。” “我等着她来找我。” …… 大武皇宫。 在何时非的调查下,沈娇娇又接连撤去了几个官员,彻底解决了绿豆眼的事情。 郭章那边,唐且也传来消息,“他已经乖乖往老家出发了。” “嗯。”沈娇娇从公务中抬头,看向唐且,“怎么样,最近是不是挺累的?” 新官上任三把火。 她将唐且提拔为御前侍卫,总管皇宫各处兵力,这可不是个简单的活计,想服众,难啊。 “不累。”唐且倒不是喊苦喊累的那种人。 “嗯。”晓得他心里有数,沈娇娇也就没再多说,“你资历浅,他们不服气也是正常。” “等他们了解你就好了。” “嗯。” 让唐且下去休息,沈娇娇一个人又忙到了后半夜,这才推开奏折,准备去迷瞪一会。 唉,这文武百官里,可用的人才实在是太少了,这招揽人才的事情,得赶快提上日程。 否则如果再这么熬下去,她恐怕自己会猝死。 找个能办事的宰相,她也能抽出时间去找爹,能回大庆找外公啊。 正模模糊糊半梦半醒之中,忽然,沈娇娇感觉到了一丝丝冷意。 还以为是夜晚天寒,沈娇娇蹙起眉头,将被子重新又裹了裹。 看她无知无觉的样子,冷凡举起了自己的长剑,指向了沈娇娇的脖子。 似乎是感觉到了生命的威胁,沈娇娇眉头越皱越紧,几乎下一秒就要睁开眼睛。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人影挡在她的身前,伸手毫无顾忌地抓住了冷凡的剑刃。 然后迅速上前,另一只手猛地弹了下冷凡的手腕。 手腕一痛,冷凡顺从地松开了长剑。 一切无声无息,就连手心滴落的血迹,傅倦都小心地没有滴在地毯上。 回头一眼,看沈娇娇仍静静地睡着,傅倦松了口气,然后看向冷凡。 冷凡非常惊讶地看着傅倦,不明白他怎么会在这个地方,更不明白他怎么会这么拼命地救下沈娇娇。 “你……”冷凡刚想开口,却被傅倦伸手制止。 示意冷凡跟自己出去,二人来到寑殿外僻静的角落,才终于开口。 “你怎么会在这里?”二人同时说道。 同时地一愣,傅倦蹙起眉头看向冷凡,“是傅雁回派你来的?” “你……知道傅雁回?”冷凡觉得奇怪,这可是皇室秘辛,如果不是傅雁回找到他,他都不知道。 傅倦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是她。”听冷凡话中的意思,傅倦明白,应该真是傅雁回。 冷凡没有回答,他看着傅倦扔在流血的手指,面上有些不解,“你为什么要救她?” “你如果想救她,直接抽剑对付我不就行了,干嘛……” 话说到一半,冷凡忽然停下,看着傅倦面无表情的样子,他顿了一下忽然开口,“你怕惊醒她?” “……你喜欢她?” 见傅倦没有否认,冷凡脸上第一次蹙起了眉头,“可我的任务是杀了她。” 傅倦抽出长剑,握在还在滴血的手中,看向冷凡,“想动她,除非我死。” “哼。”冷凡忍不住笑了,将长剑收回,“看来这件事已经变成你们傅家的家事了。” “放心,我没兴趣掺和别人的家事。” “关于这件事,你自己跟傅雁回解释吧。”冷凡说着,纵身一跃,隐入了黑暗。 “嗯。”看着自己师兄离开的背影,傅倦松了口气。 他肯自行离开当然是件好事。 毕竟冷凡那可是地地道道的武学天才,如果他执意要对付沈娇娇,恐怕还真有点麻烦。 第三百七十七章:幽禁傅雁回 “王爷,您怎么受伤了?” 看着傅倦手上的伤口,无名觉得奇怪。 难道是……夫人发现了王爷? “没什么。”手上的一点点小伤,傅倦根本没当一回事。 他如今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明天,你回大庆一趟。” “啊?” …… 一路风驰电掣,无名回到了大庆。 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到了白府。 “放肆,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敢拿剑抵着我?”看着无名放在自己脖子上的长剑,傅雁回十分地恼怒。 她堂堂公主,被白墨亭白眼,还要被一个下人拿着剑威胁,这是什么世道! “我不需要知道。”无名面无表情地看向傅雁回,“王爷命我告诉你,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如果你再派人到大武,下次削去的,就是你的脑袋!” 无名说着,手腕一抖,长剑横着斩断了傅雁回的头发。 满头乌黑浓密的秀发,立刻变得乱糟糟的,仿佛狗啃一般。 感觉头上一松,傅雁回低头一看,她长长的秀发竟然全部掉到了地上。 沾上了浮灰和落叶,再没有了从前的光泽。 “你……你……”颤抖着手指,傅雁回伸手指着无名,气的说不出话来。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损毁。 削去了她的头发,这跟要了她的命有什么区别?! 深吸一口气,傅雁回看向无名,“你个狗奴才没有这样的胆子,是谁!是谁指使你的!” 无名毫不犹豫,“这是王爷的意思。” “希望雁回公主待在房里,静思己过,不要随便出门。” “我会派人看着,公主您不要再去找什么杀手了。” “杀手?”傅雁回一愣,“你说的是冷凡?” “傅倦在大武皇宫!”傅雁回猛地反应过来。 怪不得傅倦这么长时间不见人影,原来是跑到大武去了。 只不过……他跑大武干什么? 他为什么要护着那个姬仰仙? 他又喜欢上姬仰仙了? 比喜欢那个沈娇娇还要喜欢?喜欢到可以威胁自己的亲姑姑?! 傅雁回不敢置信,却又不得不信。 如果傅倦不喜欢姬仰仙,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他是不是……”姬仰仙抬起头,想要向无名验证自己的猜测。 无名却早已经离开,只剩下不知道从哪弄出来的陌生侍卫,拦着她不让她随便动作。 其他丫鬟小厮吓了一跳,想要上前帮她,却被侍卫手中的令牌吓退。 “逍遥王府的令牌,这些人是逍遥王的人。” “主子怎么会忽然得罪了逍遥王府的杀神?” “这谁知道,吓死人了。” “咱们应该怎么办?报官吗?” “你疯了?报官去抓逍遥王?” 众人小声嘀咕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傅雁回又不可能在这些下人面前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最后只能被侍卫们逼着,回到了自己的寑殿。 说是让她好好休息,但傅雁回却知道,她这是被软禁起来了。 傅雁回恨的咬牙切齿,无名却没有立刻离开白府,而是来到了墨亭园,来到了白老爷子面前。 “白老爷子,关于您的孙女,她很好。”无名没有废话,单刀直入地提起了沈娇娇。 白墨亭先是一愣,然后才转头看向了无名,“你是?” “我是逍遥王的贴身侍卫。” 听说他是傅家的侍卫,白墨亭面上的惊喜凝固了下来,“是傅雁回派你来的吧?” “她又想耍什么花样?” “不是。”无名摇头,“我今天过来,就是解决雁回公主的事情。” “王爷说夫人很想您,只是她现在的身份,不方便接您过去。” “等那边朝堂稳定了之后,夫人会回来看您的。” “夫人?”白墨亭抓住了关键词,“仙儿成亲了?她是谁的夫人?” “……” 无名沉默片刻捋清了头绪,然后简单地把整件事情跟老爷子说了一遍,把老爷子听得目瞪口呆。 “这……天下还有这样的事情?” “仙儿她……怎么样?” “夫人很好,她很厉害,用不了多久,夫人就会来看您。” 听说自家孙女即将回来看自己,白墨亭老泪纵横,“她……她真会回来?” “嗯,那边朝堂还没稳定,您得再等等。” “好!好!”白墨亭连连点头,他都已经等了二十来年了,还有什么不能等的? 只要能让他再见孙女一眼,哪怕是立刻死了也值啊。 这么想着,白墨亭高高兴兴地点了点头,“不急,不急,让仙儿把那边办理稳妥了再来。” “只要直到她好好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老爷子说着,从摇椅上蹒跚站了起来,无名怕他摔倒,连忙上手扶着。 二人一起,来到了一个精致的翁旁。 打开翁,老爷子拨开压在上面的书画,在最底下找到了一个精致的长盒子。 打开一看,是一幅画。 “你打开看看,告诉我仙儿跟秋月长得像不像?” “嗯。”无名打开一看,画中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虽然还带稚气,但已经显出些明艳之色。 一双眼睛大而亮,像两颗亮晶晶的葡萄,满是灵气。 “像。”无名点了点头,“特别是眼睛,一模一样的灵气。” 听无名说眼睛像,老爷子便颤着手轻抚画上的一双眼睛,像是要把这一双眼睛刻在心里似的。 以后见了面,凭这双眼睛,他肯定能一眼认出自家乖孙女。 终于,他将画重新地收起来,连盒子一起交给无名,“替我交给仙儿,她……” 说着,白墨亭有些哽咽,“她从小没见过娘亲的样子,让她见见吧。” “嗯。” 无名点头,用布包着,将画背在身后,然后扶着老爷子坐下。 “老爷子,要不我帮您换个园子?”看着这咯吱作响的地板,无名皱眉。 “不用了,住了这么多年,有感情了。” 见老爷子不愿意,无名便也不勉强,留了两个侍卫看护白墨亭,无名转身准备离开。 走了两步忽然想了起来,王爷交待他的一句话还没说。 回过头,无名恭敬地冲白墨亭行了个大礼,“老爷子,王爷说……对不起。” 第三百七十八章:微服国子监 皇宫。 沈娇娇早朝回来,便在龙案上发现了一个盒子。 “唉,这盒子是怎么回事?”玉儿觉得奇怪,刚才明明还没有的啊。 “看看不就知道了?”沈娇娇说着,抬手准备去拿那盒子。 “别!”玉儿被沈娇娇给吓了一跳,“娇娇姐你现在可是皇上,万一有人行刺可怎么办?” 沈娇娇没有说话,只是将盒子轻轻拿起,然后看向玉儿,“没事,里面没有机括。” “没有机括万一有毒可怎么办?”玉儿还是不放心,执着帮沈娇娇打开。 直到看见里面只一幅画的时候,才终于放心。 “唉?谁在这里放了一幅画啊?” 沈娇娇也觉得奇怪,不过她也没有过多猜想,“打开来看看就知道了。” “嗯。”玉儿点头,小心地将画卷拿起来,轻轻地打开。 画卷里,一个荡秋千的少女渐渐地在洛羽面前展开。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水灵灵的,仿佛一汪清冽的泉水,在人的心尖荡漾。 “怎么这姑娘,有点眼熟啊……”玉儿说着,看向了沈娇娇,“娇娇姐,好像跟你挺像的,该不会是……” 伸手在去触碰画中女孩握在秋千上的手指,洛羽眼睛看向了这副画的落款。 白墨亭,是她的外公。 那这画上的人,想必就是她娘了吧。 真是神奇。 她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自家娘亲的样子,第一次相见,竟然是在画里。 而她的年纪,也已经比画中人还要大了…… 眼泪不知不觉地落下,玉儿被吓了一跳,“娇娇姐,你怎么了?” “这画上的人,真是伯母?” “嗯。”沈娇娇点头,“她是我的母亲。” “是我的母亲……” 这一世,她再无机会得见自己的母亲,可她在这世上并不只是孤单一个人。 她有外公,她有父亲。 外公已经知道了她的存在,父亲应该也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等着她呢。 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朝堂已经稳定的差不多,再找几个靠谱的人才之后,她就得赶紧地解决自家的家事。 特别是外公,他年事已高,恐怕等不了多久了…… …… 车水马龙的闹市,沈娇娇来到了国子监。 她急需人才,而能够为她提供人才的地方,非国子监莫属。 清幽古典的建筑物里,时不时传来少年们朗朗的读书声,放肆的嬉闹声,甚至还有舞刀弄棒的声音,听得人心中好奇的很,忍不住就想进入看看里面的样子。 可是,这国子监并非能够随意进入的地方。 能来这种地方读书的,要么是高门大户皇亲贵胄,要么是天之骄子才高八斗。 普通人想进去,那可是门都没有。 当然,沈娇娇例外。 俗话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只要她想,别说是进国子监,哪怕是拆了国子监,谁又能奈她如何呢? 但沈娇娇此行的目的,既不是给国子监下马威,也不是让国子监对她歌功颂德。 她只是想要挑选人才而已,既然想要挑选人才那就不能暴露真实身份。 她想挑选的是为国为民心地正直的人才,而不是只会溜须拍马逢迎作秀的老油条。 以皇帝的身份进来,无数的人会想要捂住她的眼,她还能看到什么? 倒不如自己跑一趟,自己来亲自挑选想要的人才。 按照沈娇娇的想法,她想要的人才,定然不能是欺善怕恶嫌贫爱富的人。 如果被那种人得了势,老百姓还有好日子过? 于是国子监的守卫,便看到不远处踉踉跄跄地走过来一个面色蜡黄身材消瘦的女子。 “各位大爷,滴口水可以吗?”沈娇娇抬起蜡黄虚弱的脸色,卑微地哀求守卫给她一口水。 然而,守卫却无动于衷,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仿佛沈娇娇是个透明人,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一般。 这天底下最大的轻视,是无视。 沈娇娇又接连求了几句,却始终得不到回答。 终于,她灰心丧气,颓然地转过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人喊住了她,“站住!” 沈娇娇心里一喜,心想着国子监的守卫虽然狗眼看人低,但是国子监的学子却很有正义感啊…… 可很快,她知道自己想错了。 那人来到她面前,并不是为了要给他她水,而是要训斥她。 “你一女子怎可踏足国子监的地盘,你这是玷污了国子监!” “想走可以,给我们国子监学子磕头认错!” 沈娇娇惊讶地看着眼前横眉倒竖一脸怒容的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放肆!一介贱民也有资格询问我的名字?” “好!好!”沈娇娇被气笑了,也不再问他的名字,而是直接开口,“喂,你觉得你很尊贵吗?” “哈!” 那人被沈娇娇问的一愣,然后冷笑,“我等国子监学子,要么是皇亲贵胄,名门之后。要么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自然比你这样的贱民尊贵!” “那你呢?”沈娇娇看向面前骄傲的孔雀男,“你这么骄傲,不知是哪位皇亲国戚?” “哼!本公子可是刑部尚书之子!比不得皇亲国戚,但比你这样的贱民还是高贵多了!” “哦~失敬失敬。”沈娇娇嘴上说着失敬,眼神中却没有丝毫敬意,有的只有不屑和嘲讽,“将百姓视做贱民,这就是令尊的家教?” “你!” 孔雀男第一次被一个贱民教训,被气的咬牙切齿说不出话来。 如果沈娇娇不是一个女子,恐怕他如今已经挥拳打上来了。 “我什么?”沈娇娇丝毫不怕,“你吃的是老百姓的肉,喝的是老百姓的血,却反过来辱骂老百姓是贱民?” “如果你这样的人也能做官,那这个天底下才真的是没天理了,老百姓也真的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好!”沈娇娇说着,忽然一阵掌声响起,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走了出来,“姑娘虽是女流之辈,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实乃我等楷模呀!” 第三百七十九章:国之栋梁 “许攸之你活腻歪了是不是?别以为你读书厉害先生向着你,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 被唤作许攸之的少年听了孔雀男的话并没有退却,而是试图与孔雀男讲道理,“先生从不会向着谁。” “如果你觉得先生向着我,那只能说明很多事情是我做对了,而你的想法则是错的。” “哼!”孔雀男冷哼一声,并不觉得自己做错。 他只觉得许攸之在针对他而已。 毕竟,许攸之作为一个家境贫穷的学子,他嫉妒自己的家世财富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在孔雀男眼中,许攸之之所以站出来替沈娇娇说话,只是因为沈娇娇也是一个贱民。 “果然贱民与贱民之间心灵相通,许攸之你看见她这贱民,想起自己了是不是?” “你……”许攸之刚想反驳,沈娇娇却忽然“力竭”晕倒。 沈娇娇没心思听孔雀男胡说八道,她来这里的目的是寻找可用之人,孔雀男显然不是。 她没必要在错误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沈娇娇觉得,之所以国子监学子只在旁边看热闹,可能是因为自己做的还不够绝。 光想喝水哪够?干脆晕了吧。 见一个人好生生的晕倒,她就不信这些国子监学子,真能无动于衷任由她死在国子监门口。 “姑娘!” 看到沈娇娇骤然晕倒,许攸之被吓了一跳。 连忙也不顾跟孔雀男吵架,他立刻抱起沈娇娇准备往国子监里冲 “你干嘛呢!” 刚走了没两步孔雀男直接拦住了许许攸之,“她一个女人怎么可以进国子监!” “你没看见她晕倒了吗!快让开!我带她进去看大夫!”许攸之没心情跟孔雀男继续胡闹,他一把扒开孔雀男,便想带着沈娇娇进国子监里面找大夫看看。 可没想到,刚才默不作声的围观学子们,到了这时纷纷围了上来。 “许攸之你想英雄救美我们没意见,但她不能进去,!你带她到街上去看看吧。” 听了这话许攸之几乎气笑了,“街上?这里距离街上多远,你们不清楚吗?你们心里没数吗?等到了街上,她命都没了!” “那我们不管,反正这姑娘不能进国子监!” “就是!国子监向来也不许女人进去,难道还能为她一个贱民破例?” “在国子监里的,可都是国之栋梁,让一个女人进来,晦气!万一干扰了国子监的风水,那可就相当于断了大武的根基,这罪过你承担得起吗?!” “赶紧走,赶紧走,不许进去!” 国子监学子把大门堵得严严实实,不允许许攸之带沈娇娇进去。 沈娇娇虽然装作晕倒,但实际上将这所有的一切听得一清二楚。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这国子监培养的顶尖人才,竟然全都是这种想法。 看不起百姓,看不起女人。 并没有为大武做过一丝一毫的贡献,却自视甚高地将自己比作大武的根基。 如果大武的根基是这个鬼样子,那她还当什么狗屁皇上? 还不如直接收拾收拾卷铺盖走人算了,也省得未来这帮废物连累自己。 听同窗如此看不起女人,许悠之觉得有些可笑,“当今陛下也是女人,你们如此看不起女人,难道觉得当今陛下也会毁了大武根基?” “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是陛下,难道你们也敢拦着她,不让她进国子监?” “这……”众人没想到许攸之会拿当今陛下出来说是事,一时间竟有些无法回答。 他们本能的看不起女人,但当今陛下…… 即便他们真的看不起,也不敢这么公然说出来呀。 他们只是嚣张,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们的父亲在朝堂都没能拦住沈娇娇,他们又凭什么敢口出狂言? 不论当今陛下是男是女,她都已经手握大武至高无上的权利。 有了那样的权利,坐在龙椅上的哪怕是条狗,也没人敢得罪呀。 何况从沈娇娇登基后的一系列举措上来看,她也并不是一个无脑的废物,相反,她很有见地也很有能力。 别的不说,凭她一个女人能够坐稳这大武的朝堂,就已经是一种巨大的能力了。 所以当许攸之搬出了沈娇娇,国子监学子们便全部成了哑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看他们这样,许攸之冷哼了一声,拨开众人准备抱着沈娇娇进去。 可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叫住了他。 仍旧是那位孔雀男,“许攸之你大胆!将当今陛下与这个贱民相提并论,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孔雀男的一番话,让众人来了灵感。 的确,他们无法阻止沈娇娇进入国子监,但不让眼前的这个贱民进入国子监,他们还是能做到的。 不就是扣帽子吗?谁不会啊。 “许攸之,当今陛下虽然是女人,但那也是女中豪杰!跟她能一样吗?” “将陛下与这个贱民相提并论,实在是侮辱了陛下!” “你若实在想救她,就把她丢在门口,让大夫出来给她医治吧。” “她是个贱民又是女人,实在不该进入国子监……” 看同窗们如此坚决,许攸之无可奈何。 他知道,自己无法说服眼前的这些皇亲贵胄。 他心寒,与自己同窗的国子监学子,竟然是这样一批人。 平日里这些贵族学子虽然大手大脚,但许悠觉得,人家既然有钱,既然有这个条件,也没有必要故意把自己弄得惨兮兮的,只要肯努力读书就好。 平日里孔雀男这样的人,虽然有时候会酸他几句,虽然有时候会看不起他,但大体还能维持一个表面的体面。 所以一直以来,许攸之对这些同窗虽然说不上多么喜欢,但也绝对称不上厌恶。 可今天他是真的失望了。 原来他们之间之所以能够维持体面,是因为能够在国子监读书的人身份地位都差不多。 即便是像他这样普普通通的没有后台的人,其实也算是小富之家,否则根本没有机会读书,也没有机会被国子监。 当真正面对平民百姓,他们的真实面目才显露出来。 这种如出一辙的优越感,这种只属于他们的优越感,到这时才显露出来。 他们对于贫困者和无权者的鄙夷,让许攸之彻骨发寒。 第三百八十章:进入国子监 面对这样的一群人,许攸之无话可说。 没办法,只能将沈娇娇重新又放下来,他准备自己进去将大夫喊出来。 可孔雀男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收拾他,又怎么肯让他这么轻易的过关呢? 这边许攸之刚准备进入国子监,那边孔雀男就号令护卫,“来人!把这女人给我丢出去!” “可不能脏了国子监的门口!” 听了孔雀男这话,许攸之忍无可忍。 他看向孔雀男,“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给自己积点阴德不行吗?” “非要对一个女人赶尽杀绝?” “要怪就怪你喽……”孔雀男丝毫没有觉得羞愧,反而气焰嚣张地看向许攸之,“要不是你多管闲事,老子也不会这么不依不饶。” “在先生面前你讨好卖乖,在一个贱民面前你还要充好人,许攸之,整个国子监就显出你了是吧?” “我告诉你!今天只要有我在,谁都别想救这个贱民!” 听孔雀男竟然有意想要放任沈娇娇自生自灭,许攸之气的够呛。 围观的其他学子也觉得孔雀男有些过了。 他们虽然不想让沈娇娇进入国子监,但也并没有害人性命的勇气和想法,让许攸之自己进去把大夫给领出来,在他们心中是一个最好的解决办法。 可虽然心里知道孔雀男过分,众人也不好开口帮许攸之说话。 毕竟孔雀男好歹也是刑部尚书之子,为了个贱民得罪他,不划算。 见周围学子都沉默不语,孔雀男以为自己得到了支持气焰更加嚣张,“怎么样?许攸之,你能奈我何?!” “吵什么呢?”就在孔雀男气焰嚣张到了极致的时候,一个静寒如铁的声音传了出来,“兵法韬略你们都背熟了?!” 听见这声音,孔雀男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嚣张的气焰顿时被扑灭殆尽。 就连许攸之这种天赋极高的学子看到来人,都忍不住心虚。 他觉得奇怪,自己明明该做的功课都做完了,为什么面对武截先生的时候,还是这么心虚?甚至连直视都不敢…… “都站在这里干什么?”武截冷冷的声音敲打着诸位学子,让众人只觉得腿软。 “武,武截先生,许攸之想要带女人进国子监!我们拦着他他还不愿意!真不知道他的心思到底是放在了女人身上,还是放在了学业身上……” 孔雀男说话偷工减料,竟说的好像是许攸之沉迷女色不顾学业似的。 被武截冷寒的眼睛盯着,许攸之吓了一跳连忙解释,“武截先生,我只是想要救人而已。” 他说着,手指指向了外面阴凉处沈娇娇的所在,“那位姑娘晕倒了,需要看大夫。” “我想带她进去不为别的,只是为了救他一命而已。” “那还愣着干什么?”武截声音冷寒,话中的内容令人目瞪口呆,“赶紧把她送进医坊,别耽误一会上课。” “啊?”许攸之一愣,没想到武截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哦!好!多谢先生,我这就送她进去,绝不会耽误您的课程。”许攸之说着,连忙去又将沈娇娇抱起,往国子监里冲。 孔雀男急了,他看向武截,“先生,她一个贱民又是女子,进国子监不合适吧?” “你觉得不合适?”武截撇了孔雀男一眼,看的孔雀男头皮发麻。 “不,不是。”孔雀男连忙摇头,将在场的所有学子一同拉下了水,“大家都觉得不合适!” “谁觉得不合适,可以离开。” “国子监配不上你们这么尊贵的人。”武截冷冷的瞥了众人一眼,令所有人心里一紧,忍不住在心里痛骂孔雀男。 狗东西,自己不敢得罪武截,竟然把他们拉下水,真是怂货! 还有武截也是,真不知道他是凭什么这么狂! 他们可都是贵族子弟,是大武的根基,武截对他们却从来不假辞色,动不动就惩罚他们,弄得他们一看见武截就腿肚子抽筋。 现如今竟然还说要让他们离开国子监! 他以为他是谁! 国子监轮得到他做主吗?! 终于,有一个人说出了他们的心声,“武先生,你好像很看不起我们?” “你难道不知道,这国子监本就是为了我们而设立的吗?” “如果我们不满意,那该走的人就应该是你,而不是我们。” 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众人自觉的退到两边,让人群最后的息流走上前来。 心中暗暗的激动,息流终于忍不住了,有他在,恐怕即便是武截,也不敢放肆! 不远处,沈娇娇本来心都凉了,没想到竟然又出现了一个武截。 直觉这个武截不是普通人,沈娇娇连忙适时的醒了过来。 眼睛发懵的看了周围一眼,沈娇娇看向许攸之,“这,这是哪儿?” “你醒了?”看沈娇娇醒了,许攸之十分惊喜,“这里是国子监,我准备带你去看大夫。” “不必了。”沈娇娇连忙摇头,“我没什么大碍,能先放我下来吗?” “啊?”许攸之愣了一下,然后有些脸红地将沈娇娇放了下来,“你真的没事?” “嗯,我没事。”沈娇娇随便找了个理由,“就是三天没有吃饭又渴又饿的……” “那你在这等着,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嗯。”沈娇娇点头,等许攸之走远了才又重新来到了国子监门口。 正好看见了息流上前找武截的麻烦。 其实息流早就看不惯武截了,只是之前懒得搭理,今天武截竟然放话让他们滚蛋,息流忍无可忍。 这天底下,还没人敢对他怎么说话呢。 一个小小的先生而已,他到底凭什么这么嚣张,息流想要知道。 于是他看向武截,“你有什么后台,尽管说出来,也让本少爷开开眼。” 武截仍旧是面无表情,“我没什么后台,只是如果你再这样桀骜不驯,我会给你一些教训。” “呵,给我教训?你凭什么?”息流上下扫视了武截一眼,“敢动我一下,你会死无葬身之地,信不信?” 第三百八十一章:打赌 “你可以让我死无葬身之地,只要你是凭着自己的实力,而不是只会告状。” 武截说着,静寒的眼神掠过息流桀骜不驯的视线,“息流,你不是三岁的娃娃。” 息流本只是吊儿郎当的玩玩,想给武截一个教训,一开始并没有太过当真。 但是当他的视线与武截对上的时候,他知道,这件事情,开始变得有意思了。 “你觉得我只是靠家里才这么嚣张是吗?” “本少爷告诉你,哪怕不靠家里,我也有资格嚣张到底!” 远远的听见息流的话,沈娇娇觉得有点意思,于是提议,“既然大家不想要靠家里的势力,那不如靠自己的实力比试比试。” “看看谁才有资格嚣张。” 看见沈娇娇,孔雀男又来劲了,“你个贱民,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怎么?这么紧张?”沈娇娇有些嘲讽地看向孔雀男,“用身份压我,这说明你本人,根本没有任何可取之处。” “否则也不会一口一个贱民,在我的身份上找优越感了。” “你……”孔雀男被沈娇娇当众说自己一无是处,气得手指都发抖,“我一无是处?本少爷再怎么样,碾压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是吗?”沈娇娇有些不以为然,“那比比吧。” “咱们实力说话,胜者为王。” “好!好一个胜者为王!”息流一拍手,然后挑衅地看向武截,“怎么样?敢不敢比比?” “如果你赢,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绝无二话!” “如果我赢……”息流瞥了武截一眼,“如果我赢,你给我磕头认错,以后再也不许在本少爷面前摆你先生的谱。” “好。”武截并没有犹豫,连比什么都没有问,痛痛快快地就答应了。 见武截真的答应要与他们比试,众位学子立刻都有些兴奋,平日里因为武截的气场,他们没少受到压制。 今天如果能够赢了武截,看他以后还怎么在他们面前嚣张! 众人情绪高涨,孔雀男很有心眼,担心他们会输了武截,于是提议,“既然如此,那武截先生,您与这个贱民一队。” “我们国子监的学子们一队。” “毕竟您是先生,总不能让我们太过吃亏是不是?” 武截没有说话,只凉凉的看了孔雀男一眼。 孔雀男只感觉脖子一凉,连忙缩起了身体,躲在人后不敢再轻易出声。 看他这个怂样子,息流忍不住哼地冷嘲一声,“孔少爷,胆子这么小,心眼儿就别那么多了。” “本少爷自己可以对付武截,至于你……”息流说着,看了沈娇娇一眼,“管好你自己,万一真输给一个女人,那就难看了不是?” 听武截也嘲讽自己,孔雀男脸色难看但又无可奈何,息流可是老国公的亲孙子,虽然手上没有实权,但奈何人家地位高啊。 谁敢得罪他呀? 没想到这个时候,武截忽然瞥了沈娇娇一眼,然后点头,“好,我跟她一队。” “输了只惩罚我就可以。” 听他这话,不止国子监的学子惊讶,沈娇娇也觉得惊讶。 他以为武截是那种面冷心冷的人,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善良的一面,为了防止她受到孔雀男的刁难,竟然自己揽下了全部的惩罚。 看他毫不动摇的样子,沈娇娇还以为他有绝对的自信,自信自己绝不会输呢。 原来,他原来已经做好了输的准备了吗? “加上我!”忽然,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许攸之端着一碗水和一碗饭走了过来。 饭被压得严严实实,上面夹了一些菜,还盖了个鸡腿…… 来到沈娇娇身边,将饭菜和水递给沈娇娇,“先喝水,别呛着。” 没办法,自己撒的谎,拼了命也要圆啊。 沈娇娇只能先接过凉水,装作很渴的样子,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许攸之又把饭菜和筷子递给沈娇娇,“慢慢吃,别噎着。” “嗯。”沈娇娇一脸感动的接过饭菜,站在国子监众学子的面前,毫不害羞的扒拉着碗里的饭菜。 看她终于吃上了饭,许攸之也放下了心,于是看向息流,“你们上百个人跟他们两个人比,不公平。” “我加入武截先生的队伍,你没意见吧?” 许攸之的学业,在众学子之中数一数二,他要加入沈娇娇这边的队伍,把孔雀男等人气得够呛。 “许攸之,你这个叛徒!” “就会在先生面前讨好卖乖!” “这不明摆着要跟咱们作对吗?” 众人都知道武截武功兵法非常不错,本来下定决心,想要在书法绘画四书五经方面做文章。 可偏偏许攸之要掺合进来,彻底弥补了武截可能存在的缺点,这下他们可危险了。 可息流浑不在意,“你没那么重要,想加入谁就加入谁吧,本少爷不在乎。” 于是队伍便分成了两队,一队是沈娇娇,武截,许攸之。 另一队是息流,凤孔雀男等上百号国子监学子。 二者的人数相差十分悬殊,任谁看都会觉得沈娇娇一行人输定了。 沈娇娇却不觉得。 她冷冷的瞥了对面众人一眼,看着他们气焰嚣张,自以为是的样子,只觉得失望。 她今日过来,本就是为了挑选人才,为朝堂补充新鲜血液。 没想到这新鲜血液竟然这么劣质。 整个国子监找来找去,竟然只看见了许攸之跟武截两个比较正直的人。 关键还没有看到他们的实力,万一要是实力不行,那她今天可还真是白跑了一趟。 亏得她为了让自己面色蜡黄,一大早的做了不少功课,没想到看到的却是一群自以为是,不把百姓当回事儿的贵族子弟。 今天她得好好的教训教训这帮人,让他们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让他们知道知道贱民的厉害。 于是开口提议加重注码,“什么磕头啊道歉啊不刺激,咱们要玩就玩大一点怎么样?” “哦?你想怎么玩?”息流挑了挑眉,觉得对面相貌平平的女人很有意思。 敢跟孔雀男顶嘴,敢在国子监随便插话,敢主动开口要求加重注码。 有意思,很有意思。 第三百八十二章:你擅长什么 见息流同意,国子监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反对。 “好,比就比,输了可别哭鼻子。” “就是,输了可别哭鼻子。” “我们可不会怜香惜玉哦。” “你们还别说,看顺眼了之后,这姑娘还真有点清秀。”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忽然打趣了一下沈娇娇的容貌。 众人一开始对沈娇娇的容貌不甚注意,经过这人一打趣,忽然觉得眼前的姑娘虽然气色不好,皮肤也不好,但轮廓五官好像还真挺不错的。 好好养养,未必不是个娇美的姑娘。 “别说,这姑娘长得还真不错!” “谁家里缺个丫鬟,把她领回家吧,当做好事了是不?” “哈哈哈说不定还真是个美人胚子呢,” “罢了罢了,这女子这么泼辣,我们可惹不起。” “你们这些国之栋梁嘴也太碎了吧。”听他们一句接着一句说着没完,沈娇娇满头黑线,忍不住有些嫌弃,“你们怎么比集市的那些大爷大妈还嘴碎?” “你……”听沈娇娇拿他们与集市的贱民相比,国子监学子们都有些气愤。 “你这姑娘,你也别嘴上逞强,等会儿输了看你怎么哭!” “你不是说要加注吗?想怎么加?” “对呀,我们奉陪到底!” “让你这丫头片子也知道知道,我们不是你这种贱民能惹的!” 听他们一口一个贱民,沈娇娇面色越来越冷。 这些人还真把自己当做天子骄子,以为他们从娘胎里出来就高人一等呢。 既然他们看不起百姓,那她可得让这些人体验体验,让他们知道老百姓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像他们这样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人,哪怕是种地也种不出什么名头。 “咱们谁要是输了,谁就去给老百姓种一年的地,每人十亩,不能作弊。” “种地?”听了沈娇娇的话孔雀男有些不满,“种地有什么好玩的?” “怎么?”沈娇娇挑衅地看向孔雀男,“我是说输家种,又不是点名道姓的让你种,你急什么?” “难道……”沈娇娇看向众人,“难道你们已经确定了自己会输,所以特地给自己留后路呢?” 沈娇娇的一番话,令国子监学子一片哗然。 他们还从未见过如此不知深浅的女人,她以为国子监是什么地方,她以为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虽然爱玩儿,但因为家教森严,在功课上也是很努力的,万里挑一说不上,但好歹也都是千里挑一的主儿。 武截在他们面前嚣张也就算了,人家是先生,这个国子监里天大地大先生最大,他们虽然不高兴,但对武截好歹还是尊重的。 许攸之在他们面前嚣张也就算了,人家功课好,这个国子监虽然也分等级,但相比外面而言,到底还是个实力说话的地方。 许攸之的能力,使得他即便没有高贵的身份,没有不可撼动的后台,众人也不会对他太过过分。 但是沈娇娇不同,在众人眼中她只是一个贱民,还是那种流离失所连饭都没有的女贱民。 对于她,国子监众人很难生起尊重的心思,也不会相信她会有什么过人的才华。 在众人眼中,她只不过是一个无知的女人,仗着武截和许攸之的庇护,竟敢在他们面前大放厥词了,真是可笑。 “好!就按照你说的做。”息流打了个哈欠点头答应。 这次比赛,两队各出三个考题,放在瓦罐中抽签决定,抽中哪个就是哪个。 一共三场,三局两胜。 第一场,孔雀男迫不及待地,到瓦罐中抽出了一张考题,打开后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 “什么呀!” “快说呀,到底是什么题目?!” “比武。”孔雀男举起手中的纸条,面色十分难看。 按照他们的想法,既然这一场是三局两胜,那他们没有必要全胜,只要保住两局就可以。 比赛有两种方法,要么文斗,要么武斗。 沈娇娇在他们眼中明显文武都不行,这一场胜利,他们稳拿。 许攸之四书五经琴棋书画很厉害,但他骑射打架不行,可以用武力胜过他。 武截……众人对武截不是了解,但是想以他的气势,应该是武力很厉害。 如果想要胜过武截,那肯定是要选择文斗。 因为比赛是抽签决定,他们为了保持最大的胜率,最终选择了全部文斗。 沈娇娇那一票他们稳赢。 武截他们大概率也能赢。 至于许攸之……他们还有息流呢。 怎么算,他们也能赢两局。 但谁想到,凤凰男这张臭手,一抽就抽到了沈娇娇这边写下的纸条。 比武…… 众人忍不住看了武截一眼,内心哀叹。 完了,这第一场比赛可能就要输了。 没办法,只能指望一会儿息流能够胜过许攸之了。 众人你推我我推你,终于,一个健壮的男子来到了武截面前,“武先生,咱们比什么?直接打吗?” 武截面色平静地看了他一眼,“你擅长什么?” 这话说的霸气,把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但毕竟武截是先生,虽然他只是教学并不怎么出手,但大家心里也清楚,能进国子监当先生,想必是有两把刷子的。 于是那健壮的学子也不矫情,“我射箭最好。” “那就比射箭。” 众人于是来到了靶场,就在武截拿起弓箭准备动手的时候,那男子却忽然开口,“武先生,光射箭没有意思,咱们增加一点难度吧。” 听到这话,众人有些激动,“齐赦,你是不是要使那个绝招啊!” “今天可是你露脸的时候,别藏着掖着啊!” “齐赦,你要是赢了武截,那可就是我们的大英雄啊!” 齐赦憨憨一笑,有些不好意思,“不是什么绝招,闲的无聊琢磨出的小花招而已,上不得台面。” 原来,齐赦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枪的,也没少在这些方面下功夫。 比如射箭,他就跟别人不一样。 别人射箭讲究的是手眼配合,而他射箭,讲究的人箭合一。 他呀,蒙着眼睛就能射箭。 沈娇娇等人在一旁看着,见齐赦先看了一眼靶子,然后深吸一口气,用黑布蒙上了眼睛。 双腿开立与肩同宽,将长箭搭在箭台上,手指扣弦慢慢举起缓缓拉开,摒气凝神手臂缓缓下沉…… 第三百八十三章:皇上愁什么 然后噗的一声,长剑破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钉死在了靶子正中央。 看到这个场面,国子监学子们先是沉默了一瞬,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好!” “齐赦,你小子厉害呀!” “加油!赢了请你到醉香楼吃酒!” 围观众人激动极了,难得齐赦本人却不骄不躁,一箭接着一箭,全部钉在了靶子中央,整整十箭无一落空! 等到摘下眼罩,齐赦脸上才终于露出了放松的笑容,然后将弓箭递给武截。 脸上露出了些许的傲气,“武先生,只要您能将十箭全部钉到靶子上,就算你赢。” 武截当然没有理他,国子监众人却已经开始提前宣告胜利。 他们觉得齐赦这番操作已是神人,即便武截真的厉害,如果不是像齐赦这样专门练过,也不可能有他这样的准头。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们这样天真,看着武截从容不迫的样子,息流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个武截,他到底是有真本事,还是只会虚张声势呢? “你说,武先生他能赢吗?”就连许攸之,看到齐赦那番惊艳的操作之后,都忍不住有些忐忑。 “看了不就知道?” 沈娇娇丝毫不慌,他总觉得,武截肯定不是个简单的人。 他竟然敢应战,那肯定是有把握的。 “你不担心啊?”看沈娇娇竟然这么无动于衷,许攸之忍不住有些惊讶。 这姑娘,似乎心有点太大了呀…… 来不及多想,那边武截已经站定,将黑布蒙在眼上,整个人散发着肃杀的氛围。 众人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声音,只紧张地看着武截,想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手段。 只见武截动作随意而又熟练的拿起弓箭,连瞄都没瞄似的,直接手持三枚羽箭扣在弦上,手一松长剑飞出。 噗噗噗三声,三枚羽箭如同长了眼睛似的,劈开了刚才齐赦留在靶子上的羽箭。 被劈开的羽箭如同斗败的公鸡一般,委委屈屈地掉在了地上,而武截的羽箭却如同神鹰一般,稳稳的抓在了靶子上。 众人还没来得及惊叹,武截就又是羽箭连发,很快十支羽箭射完,靶子上便再没有齐赦的羽箭。 齐赦的羽箭已经全部被武截从中间劈开,落在了地上。 而靶子上,就在齐赦刚才射中的位置,武截的十只羽箭分毫不差的钉在那里。 明晃晃的嘲笑众人的天真和无知。 “好!” 安静的空气中,一声叫好陡然响起,沈娇娇抚掌看向武截。 果然是国子监的先生,确实有两把刷子。 许攸之也从愣怔中醒来,连忙也想拍手叫好,但见武截面无表情的样子,手掌拍了两下,便又心虚地住手。 “好!” 又是一声叫好,这声叫好不属于沈娇娇,也不属于许攸之,而属于息流。 他看向武截,眼神不再像从前那么轻佻,“武先生,之前还真是小瞧你了,失敬失敬。” 息流发话,其他人哪怕不甚开心,但也都稀稀拉拉地鼓起了掌,认下了这场比赛的结果。 虽然输了,但众人也并没有责怪齐赦。 他做的已经足够好,只不过碰上了武截这个怪物而已…… …… 经过了第一局的教训,第二局国子监众人说什么,也不让孔雀男那双臭手去抽签了。 可孔雀男哪忍得住,趁着众人去推选抽签者的时候,他悄咪咪的来到了瓦罐边,伸手抽出了一张签子。 看了一眼,他愣了,“这是什么题目?” “都说了你别抽!”众人看见孔雀男竟然私自抽签,都被气得够呛,“你那双臭手,别又抽到不该抽的!” “抽都抽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孔雀男不满。 “抽的什么题目?” 抽都抽了,众人也无力再跟孔雀男争吵,只一边默默祈祷着,一边来到了孔雀男身边,看一下他手中的纸条。 一看,众人也发出了跟孔雀男刚才一样的疑惑,“这是什么题目?” 玩比赛无非是琴棋书画,舞刀弄棒,怎么还会出现这样的题目? 息流接过去一看,只见纸条上写了七个大字,“皇上现在愁什么?” “这谁写的?”看见纸条上的七个大字,息流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他看向许攸之,“这是你的问题?” 许攸之摇头,“不是。” 武截看了一眼,仍旧是面无表情。 此时,沈娇娇举起了自己的手指,“我写的,怎么,不行吗?” “切,这算什么问题?”孔雀男忍不住嗤笑,“你是故意的吧?这种问题怎么可能有正确答案?我们又不可能到陛下面前核实!” “就是,这不是胡闹吗!” “真是胡闹!这算什么比赛?!” “这姑娘不是脑子有什么毛病吧?她似乎无知无畏的有些过分了!” 一般平民百姓遇见他们这样的贵族,不说三叩九拜,那也是恭恭敬敬大气都不敢喘的呀! 哪有人敢像她似的毫无礼貌,好像一点都不怕他们一样,她哪来的底气? 要知道他们这些人哪怕随便动一动手指头,都有可能让她万劫不复,令到她生不如死。 沈娇娇去并不在意他们怎么想,她提这个问题就是想看看,这帮国子监学子,心里到底有没有在意国家大事。 “这个问题虽然看起来没有答案,但实际上就是你们应该关心的问题啊。” 沈娇娇说着,看向息流等人,“正如你们所说,你们是未来国之栋梁,是未来要为大武掌舵的人,你们怎么能不知道皇上在忧愁什么?” “你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大武如今最迫在眉睫的事情是什么?” “如果你们什么都不知道,那陛下养你们干什么,吃白饭吗?” “……” 众人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他们没有想到,自己会在一个饿到晕倒的贱民口中,听到这样的观点。 他们无话可说,因为沈娇娇这番话说的确实没错。 如果他们不能了解皇上在忧愁什么,如果他们不知道大武最迫在眉睫的问题是什么,那他们如何协助陛下治理大武? 靠运气吗? 在朝廷上靠运气生存,那可是分分钟要掉脑袋的。 终于,在沉默声中,息流接过了纸条,“这题我来。” 而沈娇娇这边,则由许攸之接过了任务。 第三百八十四章:扣帽子 二人接过任务之后,沈娇娇便让国子监众人燃起了一炷香,“这场比赛胜负不由我决定,由你们自己决定。” “你们两个认为谁的答案对,谁就赢了。” “这怎么能行?!”孔雀男第一个反对,他看向沈娇娇,面容嘲讽,“你到底会不会玩儿?” “怎么能让比赛的人自己判断胜负?” “他们俩要都说自己赢了,那这比赛还有什么意义?” “对呀!”国子监众人也来声援孔雀男,“要不咱们就投票决定!” “对!每人一票,谁的票数多谁就赢了!” “对对对,这样才公平!” “哼!”沈娇娇冷笑,一眼看穿了这些人的私心,“你们人多我们人少,按票数定输赢的话,你们岂不是赢定了?!” “你们真以为我傻吗?” “这……”众人的小花招被拆穿,顿时有些窘迫,“可也不能让他们自己定胜负呀!” “谁会甘心认输啊?” 沈娇娇看了息流与许攸之一眼,“比赛的规定就是这样,不同意的人认输就行。” 息流和徐攸之当然不会认输,二人根本谁也没有在意这边的争吵,他们全神贯注的投入到了沈娇娇的问题里。 而沈娇娇也不再理会孔雀男等人的质疑,懂的人不用说他们都懂,不懂的人再多的解释也是无用。 她希望获得的,并不是一个小小的比赛的胜利,而是想要得到品德良好的人才。 无论是许攸之还是息流。 只要他们足够聪明,比较两个人的答案之后,就能够明白自己是输是赢,不需要旁人评判。 如果他们耍小聪明,为了区区一个小比赛而耍赖,那这样目光短浅的人,即便是真有能力,也不可重用。 息流和许攸之两个当事人都没有说话,其他人自然也就无话可说。 众人沉默看着徐徐燃烧的那一炷香,紧张地等待着息流和许攸之的答案。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一炷香也燃的差不多了,息流和许攸之二人却都没有开口。 仿佛两尊石像一般静立思考着,看的人心里着急。 沈娇娇和武截倒还好,孔雀男那边一行人都快急疯了。 他们已经输了一场,如果再输了第二场那可怎么办? 难道真要像沈娇娇说的一样,去农田里种一年的地吗? 这说出去还不让别人笑话? “息流,要不你随便说一个算了!” “就是,有答案总比没答案强!” “有答案才能算赢啊!反正是自己判输赢,你判自己赢不就行了吗?” “咱们可已经输了一场了,你可千万别钻牛角尖啊!” 众人七嘴八舌的催促,息流却无动于衷,他如今整个人已经陷入到了沈娇娇的问题中。 输与赢如今已经变得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皇上如今最忧愁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呢? 是皇位? 不对! 皇上的皇位早就已经稳了。 当初因为削税,自家爷爷在家里生了不少的气呢,直说当今皇上头发长见识短,说她一个女人家难成大器。 但自从上了一次朝,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一提起当今皇上就忍不住感叹。 说有当今圣上在,大武再多挺个百八十年的不成问题。 自家爷爷多倔呀,他都能认可当今圣上,其他人想必也是一样的。 皇位坐稳了,当今陛下还会操心什么呢? 就在息流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忽然他想到了自家爷爷在家里痛骂百官的景象,福至心灵般的来了灵感。 见他终于动作,孔雀男等人欢喜极了,“哎哟,你可终于想开了!” “快快快,趁着香还没烧完,咱们赶紧拿下这局!” 息流看向沈娇娇,“这个问题你问的很好,你到底是什么人?” 沈娇娇挑眉,没想到息流会意识到她的身份,“我是什么人一会儿再告诉你,趁着香还没烧完,说答案吧。” “答案是人才,对不对?”息流说着,看向沈娇娇,“之前因为花家把持朝堂,往朝堂里弄了不少庸碌无能之辈,当今圣上勤政爱民励精图治,肯定忍不了他们。” “所以,皇上如今最缺的,一定是人才。” 沈娇娇点了点头,看来这个息流虽然纨绔,却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好好培养未来必成大器。 这样想着,她看向了许攸之,“你呢?你什么都没有想到?” 许攸之笑笑,“我的答案比息流来得晚,也没必要说了。” 息流却并不同意,“这次比赛只论内容,你既然有答案,那就说出来吧。” “本少爷也想见识见识,你的答案会是怎样的。” “说说吧。”沈娇娇也十分感兴趣。 见息流与沈娇娇执意要听,许攸之也不矫情,“我的答案是国库。” “大武国库本就空虚,之前陛下削税虽然对于百姓是个大好事,也的确遏制了官员的不正之风,但……” “但国库也因此更加……” 毕竟此言有批判当今圣上之意,许攸之点到为止并没有明说,但这还是让孔雀男抓住了小辫子。 “许攸之,你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了,竟敢质疑当今圣上!” “当今圣上做事自有他的道理,轮得到你来说话吗?” “我看你呀,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孔雀男语气刻薄,一副恨不得对许攸之除之而后快的样子,看的人不爽。 “当今圣上也是人,做事肯定有利有弊,她只是做了一个最好的选择而已,并不意味这个选择没有害处。”沈娇娇对孔雀男真是没什么好印象。 这人既嚣张又没本事,只会给人扣大帽子,坏也坏不到点上,活像个卑鄙小人。 息流对孔雀男也有些反感地皱了皱眉头。 “许攸之的想法没错,国库的事情,陛下应该正在发愁呢。” 说着,他蹙眉看向孔雀男,“玩个游戏而已,你别随便给别人扣帽子。” 在这国子监,息流的话比任何人都管用,他说不让扣帽子,孔雀男自然也就不敢再说什么。 他只能转移话题,“既然你们说的都有道理,那这比赛,算谁赢呢?” 第三百八十五章:路有冻死骨 说到输赢的问题,国子监学子们寸步不让。 “当然是息流,他率先回答问题,回答的又那么好,他不赢谁赢?” “就是,明摆着是息流赢了呀!” “虽然说这个题目只问内容,但两个人的内容都挺好的,那在都好的基础上,难道不是更快的更好吗?” “胜者一定是息流!” 国子监众学子为息流摇旗呐喊,一方面是因为息流在国子监中本就地位超然,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息流跟他们是一队的。 他们这一队已经输了第一局,如果再输了第二局,那第三局干脆就没有比的必要了。 他们的这场比赛可是有赌注的,输的人要去种一年的地啊!一年!!! 这还不如杀了他们呢! 息流没有说话,许攸之笑笑开口,“息流的答案很好,确实是我慢了,我认输。” 可能是没有料到许攸之会直接认输,息流愣了一下,随即开口,“其实你的答案也不错,也只慢了一点点而已。” “慢了就是慢了,我不会为自己找理由。” 许攸之说着,走到了沈娇娇身边,脸色有些抱歉,“把压力都堆到你身上了,不好意思。” “输了也没关系,地,我帮你种。” 看许攸之这么实诚,沈娇娇觉得有些好笑,“我都说了这场比赛只论内容,你为什么不给自己投票呢?” “内容不分上下,时间上不是分出来了吗?”许攸之十分洒脱,“比赛嘛,有输有赢的很正常。” “那你觉得,我是会输,还是会赢呢?”沈娇娇说着,也没有等待许攸之的回答,自己来到了陶罐面前,伸手取出了一张纸条。 打开一看,纸条上写的是画。 看来这一关,考较的是画技。 本来息流赢了,国子监学子们都很兴奋,觉得胜券在握。 看见沈娇娇手中的纸条后,更是乐的哈哈大笑,其中孔雀男差点笑弯了腰,“哈哈哈哈,就你?就你的手,也配画画?” “怕不是要笑掉本少爷的大牙!” “那你就笑掉一个,也让我见识见识。”面对孔雀男的嘲笑,沈娇娇无动于衷,“你要是有能耐,那就上来跟我比。” “你要是没能耐就闭嘴,别吵。” “你……”被神娇娇一次又一次的无视打击,孔雀男终于忍无可忍,“本少爷没能耐?” “本少爷是不屑与你比!” “既然你不自量力,那就跟本少爷比一场吧!” “输了可别哭!” “这句话,留给你自己听吧。”沈娇娇意味深长地看了孔雀男一眼,“做人做事不要太嚣张,否则,有你哭的时候。” 说完,沈娇娇也不愿意与孔雀男再多做争辩,直接拿起画笔开始做画。 一开始,众人对沈娇娇的动作并没有当回事,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怎么可能懂得画画? 即便懂,那也只是粗糙不堪的外行而已,登不上大雅之堂。 可没想到,沈娇娇运笔的手法非常娴熟,根本不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姑娘。 还有她的手…… 众人忍不住注意沈娇娇细长的手指,虽然这手显得粗糙蜡黄,但形状是真的漂亮。 如果好好保养,未必不是一双美手。 难道……难道她是什么落难的富家小姐? 众人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不知不觉地走近,看向沈娇娇的笔尖。 寥寥几笔,她先画了一个朱门大户。 高挑的飞檐,高耸的院墙。 朱红的木门在鲜红灯笼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奢华。 门口的两棵石狮子,那也是极具威仪,看的人不敢靠近。 笔法简略精湛,可惜……太空洞了。 众人看着沈娇娇的画,心中暗暗叹气。 这么好的技艺,如果能再用心一点,画出内容画出故事,那就好了。 可很快,他们就被沈娇娇打了脸。 只见沈娇娇快速的,在围墙边上寥寥几笔画出了个人影。 这人影瘦小,干枯,仿佛是那被湿透又晒干了无数遍的柴火似的,干的骨头都几乎成了灰,仿佛风一吹,就散了似的。 他的一双眼睛尤其的亮,比那黑夜里的红灯笼还要亮,比那天上的月亮还要亮。 他一双眼睛渴望着,憎恨着,无助着,害怕着。 他盯着那红红的灯笼,脸上是向往的神色。 可向往无济于事,他只能使劲的地蜷缩,紧紧地抱紧自己,可凉风早就将他吹得透了。 只要看他一眼,谁都知道,恐怕这个人再也没有机会,看见明天的太阳了…… 这一点点的光,与长夜漫漫。 这一点点的暖,与彻骨长寒。 他的渴望如此渺小,却还是得不到。 仅有的一点光和热,也不属于他,属于这朱门大户。 即便是出门大户并不需要。 看着眼前的画,众人只觉得心里压抑。 有钱人毫不在意的一根蜡烛,是末路者求而不得的光和热。 果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吗? 见众人忽然沉默,正铆足精神作画的孔雀男觉得奇怪。 他放下画笔,往人群中央挤过来,“你们都看什么呢,是不是她画的太丑……” 话未说完,他低头看见了沈娇娇的画作。 毕竟是贵族子弟,经过长期的熏陶,也能晓得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看沈娇娇的运笔如此利落,他便知道,自己输定了。 可他怎么甘心输给沈娇娇? 他怎么能愿意去种地? 想到自己可能要被逼着去像个农民似的种地,孔雀男急了,看着沈娇娇的画,没病也要找出点毛病来。 “好好的一个围墙,非画一个乞丐,扫兴!”指着沈娇娇画中的那位末路者,孔雀男毫无共情地说到,“死哪不行,非得死人家门口,晦气!” “闭嘴!”息流看向孔雀男,“输就输了,找这么多理由你丢不丢人?” “你怎么知道我输了?”孔雀男瞬间急了,“你都还没看我的画呢。” “哼!”息流冷笑的看向孔雀男,“你几斤几两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被息流嘲讽,孔雀男气的脸色通红,但他又不敢跟息流直接对着干,于是只能冲着沈娇娇撒气,“没看出来呀,你这么丑倒是挺会勾引人的!” “连息流都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厉害,真是厉害!” 第三百八十六章:身份揭开 听见孔雀男的话,息流的脸色顿时阴了下来,他看向孔雀男没有说话,眼神却让众人心底发寒 “不,息流,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说的是她,指着沈娇娇,孔雀男连忙往回找补,“我是说她不守妇道,随便地勾引人!” “说我?”沈娇娇指着自己,“你确定?” 面对着息流,孔雀男怂的像个缩头乌龟,但面对沈娇娇那就是另一种态度了。 他脑袋一扬,活像个骄傲的孔雀,“说的就是你,怎么了?” “你要是不勾引人,息流会向着你说话?” “就你这种姿色,竟然也敢搔首弄姿勾引人,真是不要脸!” 陈娇娇没有说话,抬脚就踹了孔雀男一脚,正把他踹了个四脚朝天。 “嘴里再不干不净的,我就要了你的命!”沈娇娇低头看着一脸懵逼的孔雀男,大张旗鼓地威胁。 这下不仅孔雀男懵了,其他国子监学子甚至包括武截,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从懵逼中醒来,孔雀男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被一个贱民,被一个女人给打了! 他活到这么大,可还没被人这么打过呢,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从地上爬起来,他指着沈娇娇的鼻子,“臭……” 听他嘴里还是不干不净,沈娇娇又是一脚上去,将他踹翻在地。 终于,国子监学子们反应了过来,看着沈娇娇嚣张的样子,众人一片哗然。 “这女的到底什么人,咱们国子监的人她都敢打!” “打了刑部尚书的儿子,这女的可惨了!” “无法无天!简直是无法无天!区区一个贱民,居然敢在国子监撒野!这天下还有王法吗?!” “快快快,喊人抓住她!” 众人正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忽然身后传来了一位老者的声音,“不好好做功课,吵吵嚷嚷的干什么呢?” 听到这个声音,众人连忙整冠肃立,拱手行礼,“参见祭酒。” “嗯。”老祭酒背着手,老眼昏花地看向地上的孔雀男,“怎么摔着了?” 看见自家祭酒,孔雀男像是找到了靠山一般,一边哀哀喊疼,一边指着沈娇娇告状,“老祭酒,这贱民闯入国子监,打伤国子监学子,你一定要好好收拾她!” 听说自己的学生被外人打伤,老祭酒脸色立刻阴沉了起来,看向了沈娇娇的方向,“你为何要来国子监撒野?!” “不是撒野,教训而已。”沈娇娇淡淡的,丝毫没有任何害怕局促的情绪。 她甚至反守为攻,批评了老祭酒,“祭酒,这国子监是培养国家栋梁的地方,不是让这些纨绔子弟耍横玩乐的地方。” “你的这些学生,对着一个普通百姓一口一个贱民,这样的人,如何堪当大任?” “老百姓又怎能信任他们?!” “你……” 老祭酒一把年纪,第一次受到这样严厉的指责,气的脸色涨红,指着沈娇娇手都抖了。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沈娇娇说的不无道理,自己的学生自己知道,他的这批学生,确实都被惯坏了…… 而且,他听着沈娇娇的声音,总觉得出奇的耳熟,仿佛在什么地方听过似的。 可不应该呀,他整天不是在国子监就是在家里,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年轻的女人,又怎么会认得眼前这个女人的声音呢? 老眼昏花的老祭酒试图眯起眼睛,想看看沈娇娇到底什么样子。 只看了个大概的轮廓,他猛的被吓了一跳。 连忙膝盖一软,以大礼在沈娇娇的脚边跪下。 看老祭酒忽然冲着沈娇娇下跪,国子监众人一下子懵了,看向沈娇娇的眼神满是不可置信。 老祭酒为什么要对一个女人下跪?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她今天来到这里,到底是什么目的? 众人心中本以为沈娇娇只是一个贱民,现在却发现她似乎隐藏着惊人的身份,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 他们……是不是也该跪下? 就在众人犹豫不决的时候,忽然,他们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见息流竟然缓缓跪下。 不只是息流,就连许攸之甚至武截,都以大礼跪在了沈娇娇面前。 三人一齐开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听见这两个字,国子监学子们悚然一惊,腿一软连忙纷纷跪倒在地。 她怎么会是陛下,陛下又怎么会来这里? 国子监学子心中慌的很,想到刚才他们的所作所为,众人心中忍不住的哆嗦。 他们刚才说过的那些话,可都是大不敬啊! 如果陛下真的要与他们计较,那他们岂不是死定了?! 想到这里众人脸色发白,悔恨的眼神看向了孔雀男。 都怪他,你闲的没事你惹她干嘛呀? 这下好了,把他们所有人全带沟里了! 这个孔雀男,真是害人精! 发觉众人刀子般的视线看向自己,孔雀男的心里也不好受。 他是万万也没有想到,一个面色蜡黄衣着朴素的贱民,竟然会是当今圣上! 皇上也是,来就来嘛为什么要微服私访?! 这下好了! 想起自己刚才的那一番胡言乱语,孔雀男吓的面色发白冷汗湿透了衣裳,几乎差点失禁。 心知自己犯下大罪,孔雀男丝毫不敢犹豫,连忙跪着爬到了沈娇娇面前,“小人不知陛下驾临多有得罪,望陛下海涵!” “刚才都是小人胡言乱语,求陛下饶命!” “小人再也不敢了!小人再也不敢了!” 心里怕的要死,孔雀男哭的涕泗横流。 沈娇娇撇了他一眼,“罚你种地三年,可有异议?” 三年? 听到这个数字,孔雀男顿了一下,感觉到沈娇娇冰冷的视线,他不敢耽搁连连点头,“小人愿意!小人当然愿意!” “小人谢主隆恩!” 解决了孔雀男,沈娇娇视线看向其他瑟瑟发抖的国子监众人,“若不是老百姓辛勤劳作,你们哪里来的锦衣玉食?” “给你们机会上国子监,是为了让你们学习治国韬略,未来好助朕治理国家,回馈百姓。” “你们一个个不思进取,反倒一口一个贱民的,朕怎么放心你们?” “不懂得尊重爱护老百姓,你们未来若是得权,那将是老百姓的不幸,是朕的不幸,是大武江山的不幸!” 第三百八十七章:换个羊薅 被沈娇娇一声一声地训斥,众人臊的满脸通红,大气儿都不敢喘,冷汗湿透了里衣。 训斥过后,沈娇娇直接撤了国子监祭酒,让他回去好好养老。 这老祭酒眼神都不利落了,哪还有能力继续管教学子? 而众学子们,沈娇娇当然不会忘记他们的赌约,特意找了处荒芜的土地,让众学子开垦种地,体验老百姓种地的难处。 “等到秋收的时候朕会来看,看你们有没有在用心!” “陛下英明。”众人看着荒芜的土地,心里苦得很,却也只能点头答应。 沈娇娇特意地看了息流一眼,见他不骄不躁,脸上并没有不悦的神色,心中暗暗点头。 这息流虽然纨绔,但也算敢做敢当。 而且他也实在是聪明,因为她的一个问题,竟然就猜出了她的身份,如果能够改正恶习,也许未来会是个栋梁之材。 当然,这些话她不会说出来。 这人到底如何,还是得再观察观察历练历练。 至于许攸之和武截,沈娇娇安排他们,渐渐地进入了朝堂。 二人一文一武相得益彰,沈娇娇相信,日后他们定能成为大武的左膀右臂。 事实也果真如她所想,许攸之有底线有能力,短短几年便爬到了左相的位置,成为了大武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左相。 而武截武功高强,做事踏实,也很快地得到了羌巡老爷子的中意。 经过老爷子亲力亲为的培养,武截也在最短的时间,成为了大武的将军,也成为了羌歌的良人。 夫妻二人驻守在大武的边境,为大武立下了汗马功劳。 而息流,经过一年的种地折磨,也深刻地体会到了百姓不易,等到沈娇娇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从他身上再也看不到曾经的吊儿郎当。 为了这事,老国公还特意跑来宫里谢过了沈娇娇。 沈娇娇也特意地让息流从底层做起,磨砺他的意志,锻造他的精神。 他也没有辜负沈娇娇的期望,为官数十载,处处为老百姓着想,从未有过半分徇私枉法。 在许攸之之后,也很快的成为了右相。 左右二相加上武将军,三人渐渐地成为了老百姓心中的铁三角,成为了老百姓的守护神,成为了是沈娇娇的左膀右臂……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如今的沈娇娇还并不知道,自己做出了怎样一个英明的决策,她也没有时间去幻想未来的东西。 眼下还有一件事情,等待着她赶紧解决呢。 沈娇娇之前从来不知道,原来在大武,女子的地位竟然如此低下,如此地被人看不起。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在大庆,女子可以出去做工,可以自己挣钱,与男子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大武不一样。 想想自己之前继位时遭受的刁难,又想想今日在国子监遭到的羞辱,她是皇上尚且如此,那普通老百姓岂不更加艰难? 想起大武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却大多都是男人,极少有女人出现。 女人都哪去了? 她们不会无故消失,如果她们不在街道上,那肯定是被困在家里。 这真是太浪费了。 女子虽然比不得男子健壮,但能做的事情也有很多,如果她们能够充分地发挥作用,肯定会给大武带来新的气象。 而她们自己,也能获得更加丰富的生活,而不是围着锅台转一辈子。 将这件事情记在心里,沈娇娇继续批改奏折。 越批越是心痛,越批越是难受。 国家国家,一个国与一个家,其实并没有太大区别。 一家之主的责任,是养活家人。 一国之主的责任,是养活百姓。 虽然沈娇娇作为皇上并不种地,但她要想办法调控全国。 这边受灾了,他要出人出力出钱。 那边发水了,他要出人出力出钱。 边垂小国进犯了,他要出人出力出钱。 这一笔一笔的,可都是银子呀。 底下老百姓嗷嗷待哺,可国库实在是有一些囊中羞涩,再这样下去,恐怕要不了一年,国库就干了。 沈娇娇唉声叹气,满脑子只有两个字,搞钱搞钱搞钱! 只是这钱到底该从什么地方搞呢? 如果今天坐在龙椅上的是其他皇帝,可能他们就会使用最为简单快捷的方法,征税。 老百姓虽然穷,但架不住人多呀。 每人身上挤一点,多多少少也能攥出点油水。 可是沈娇娇知道,绝不能再那样做了。 如果没有之前姬崇道的一番压榨,那沈娇娇偶尔为之,也并无不可。 但现在不同了,老百姓被压榨了二十多年,早已经是忍无可忍。 之前她削税,好容易让老百姓缓了缓,现在猛的又要增税,老百姓能受得了吗? 是谁谁都受不了! 想了想,沈娇娇摇了摇头,这钱坚决不能再从老百姓身上薅了。 这韭菜已经割到底了,好歹给他们喘口气的时间…… 沈娇娇掰着指头想,士农工商四个阶级,农已经被压榨的差不多了。 这镰刀,得换块地了…… 于是沈娇娇将何时非宣了进来,从密格中取出之前那些官员的把柄,找出几个特别能贪的,他把证据全都给了何时非。 “这……” 看着手上的证据,何时非吓了一跳。 当今陛下这才登基多久,怎么竟然手已经手眼通天收集这么多证据了吗? “明天上朝的时候,知道怎么做吧?”沈娇娇看向何时非。 “是,臣明白!” …… 翌日早朝。 “诸位爱卿有本启奏,无事退朝。”看着朝堂之下低头不语的百官,沈娇娇准备起身下朝。 “臣,有本启奏!” 就在沈娇娇准备动作的时候,何时非适时站了出来。 文武百官这时还没有意识到危险将至,以为又是什么普普通通的事情。 可当何时非拿出数位官员贪赃枉法的证据之时,众人身上立刻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怎么会这样?! 特别是几位被点名的贪官,心里更是惊惶不已。 他们的那些事情做得很隐蔽,何时非怎么可能会知晓? 可是沈娇娇哪里容得下他们多想? 猛地一拍龙案,沈娇娇怒斥,“证据确凿,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第三百八十八章:厚颜无耻 “陛下,臣冤枉啊!”刑部尚书孙唯连忙喊冤,“臣为官二十载,一向廉洁奉公不求名利,怎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污蔑!一定是污蔑!” 有了刑部尚书的带头,其他官员也立刻醒悟了过来,连忙跪下来大呼冤枉。 若是不知道,还以为这皇宫大殿之上,文武百官们在唱窦娥冤呢。 沈娇娇也不理他们,等到他们哭的累了,装不动了,才终于缓缓开口,“朕当然想相信你们,可这证据确凿,由不得朕不信!” “除非……” 听到事情有了转机,孙唯连忙迫不及待地接话,“陛下,除非什么?” “除非你们能自己证明自己的清白。” “这……怎么证明?” “诸位爱卿如果清白,想必……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怕搜的吧?” 沈娇娇说着,看向了孙唯,“孙大人,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 孙唯面色一僵,有些犹豫。 但随即冷静了下来。 如今这事情有两种结果,一是让搜,二是不让搜。 如果不让搜,那就相当于认下了自己不清白,皇上反而会疑神疑鬼,甚至可能直接将他们降罪。 到时候削官是小事,抄家是大事,如果东西被抄出来了,甚至有可能满门抄斩! 如果反其道而行之,痛快地答应,也许反而能打消皇上的怀疑。 或许这样,还能有一丝生机。 想到这里,孙唯咬牙点头,“臣,身正不怕影子斜,既然陛下要搜,那就搜吧。” “只是臣有一个条件。” “哦?”沈娇娇微微挑眉,看向了孙唯,“孙爱卿有什么条件?莫非是……让朕给你赔礼道歉?” “臣不敢!” 被沈娇娇的话吓了一激灵,孙唯连忙解释,“我等分明没有贪污,何时非却不知从何处弄来了证据。” “臣不得不怀疑,何大人的良苦用心。” “如果事实证明了臣的清白,望陛下能够治何大人污蔑之罪!” 听孙唯将矛头指向了自己,何时非痛快点头,“好!若事实证明孙大人无罪,臣甘愿领罚!” 就这样,沈娇娇一行人来到了孙唯府上。 沈娇娇在院子中静静地坐着,百官站在她的身侧,低着头目默不作声。 沈娇娇端起手边的茶盏撇了他们一眼,如她所料,没被点名的官员们时不时偷眼看看热闹,由内而外地散发着幸灾乐祸四个大字。 而今日被点名的官员则战战兢兢,心中暗暗祈祷着何时非什么也搜不到。 如果何时非在孙唯这里搜不到东西,孙唯绝不会放过他。 经过孙唯这么一打岔,也许陛下不愿意多事,会直接饶了他们了。 而孙唯本人,此刻虽然有些紧张,但大体还能保持着镇静,看来心里还是有些底气。 果然,何时非在房里来回搜了三遍,差不多将整个孙府掀了个底朝天,却什么也没找到。 看见何时非什么都没找到,孙唯来劲儿了,他跪在沈娇娇面前,仿佛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陛下!您可要为臣做主啊!” “臣为官二十载,兢兢业业两袖清风,怎么可能贪赃枉法呢!” “臣也是小地方出来,臣比任何人都知道老百姓的辛苦,怎么可能搜刮民脂民膏呢!” “何大人的冤枉,是对臣的羞辱啊!”孙唯说着说着还演上了,他一头撞向门廊的柱子,“臣不活了!臣不活了呀!” “别别别,孙大人何至于此呢?陛下一定会还你清白,绝不会让好人蒙冤的!”几个今日同样被点了名的官员连忙拉住了孙唯,一唱一和地逼迫沈娇娇惩治何时非。 沈娇娇也不吭声,就由着他们演。 等到他们演的累了,才终于放下茶盏缓缓起身。 见她忽然动作,官员们立刻打起精神,生怕被沈娇娇抓住什么错处。 沈娇娇没有理会他们,转身来到了院子中央的鱼池边。 “你这鱼,养的不错呀。”沈娇娇缓缓道。 孙唯心里一惊,连忙若无其事道,“托陛下洪福,今年的鱼长得格外好。” “既然这鱼是托朕的福才长得这么好,那朕跟你要几条鱼不过分吧?” “当,当然不过分。”孙唯说着,立刻就要让小厮拿来渔网。 沈娇娇摆了摆手,阻止了他的做法。 然后看向何时非,“何大人,既然你冤枉了孙大人,何不亲自下去捞鱼,向何大人赔罪呢?” “是!” 何时非二话不说,穿着官服跳入了池塘。 说是捞鱼,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何时非的心思,根本不在鱼上。 他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看何时非那样子,孙唯身上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道:“大家都是同僚,什么道歉不道歉的,不必了。” “何大人快上来,池水凉,别生病了。” 说着,他招手让小厮过来,“快快快,搀何大人上来!” 可就在这时,忽然何时非像是找到了什么似的,唉了一声。 然后看向沈娇娇,“陛下,池塘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 “能,能有什么东西呀?无非是一些淤泥罢了。”孙唯脑袋冒出了细汗,连忙解释,“也许是你踩到了石子吧?” “好像不是石子,而是……箱子。”何时非说着,抬手唤侍卫过来搜查。 孙唯连忙想要制止,“你们这么多人进去,别惊了我的鱼!” 可真相就在眼前,何时非怎么可能到此为止? 没有沈娇娇发话,孙唯也不敢乱动,只能手指发颤地祈祷,希望何时非等人不要发现池里的东西。 可很遗憾,没一会儿,何时非便找到了好几个大箱子。 连忙将池塘里的水全部放干,将淤泥全部清掉,沈娇娇才终于看到深埋池里的大箱子。 几个箱子将池塘底部铺得满满当当,一层摞着一层,直往下挖了十多米深,抬出来后摞满了整整一院子。 沈娇娇冷哼一声,看向孙唯,“孙大人还真是两袖清风不慕名利的好官呐!” “朕从未见过像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第三百八十九章:当家难 证据确凿,这下孙唯再也不能耍赖。 他连忙跪下来,在沈娇娇面前连连磕头,“臣知错了,求陛下饶命!求陛下饶命啊!” “臣这也是一时糊涂!” “臣以后再也不会了!” “以后?”听了孙唯的话,沈娇娇忍不住笑,“你觉得,你还有以后?” 还有脸跟她说一时糊涂?这院子里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贪到的。 还一时糊涂…… 这分明是二十年如一日,兢兢业业贪墨的结果! “来人啊!”沈娇娇瞥了眼孙唯,语气发凉,“将孙大人拉出去斩了。”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孙唯玩命挣扎着,却还是被侍卫们拖了出去。 沈娇娇又看向其他几位面色难看的贪官,“诸位大人,你们是打算不见黄河不死心呢,还是自己把你们的烂事都招供出来?” “如果你们坦白,朕会留你们一命,如果你们执迷不悟……”撇了眼诸位瑟瑟发抖的大人们,沈娇娇冷笑,“等到朕亲自把脏银找出来,那你们可……” 几个贪官互相斜着眼看向对方,沉默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陛下,我们说!我们说!!!” …… 拔掉了几个贪官,国库立刻充盈了许多,不再像一开始似的捉襟见肘。 “娇娇姐,你可真厉害!”从旁看完全程的玉儿,忍不住发出感叹,“你怎么知道那银子藏在池塘底下?” 沈娇娇笑笑,“你猜?” 玉儿摇头,“我猜不出来。” “你呀。”沈娇娇刮了刮她的翘鼻,为她解开了疑惑,“你难道没有发现,何时非进屋搜查的时候,孙唯的表情吗?” “表情?什么表情?”玉儿努力地回想,可惜,她的注意力从来都没有放在孙唯身上过,自然也无从得知当时孙唯的状态。 但沈娇娇不一样,她看似无意,却从未错过孙唯的一举一动,“当时他松了一口气。” 看见孙唯这个特别的举动之后,沈娇娇在心里边暗暗猜测,可能他的赃款,并没有藏在屋里。 而如果不在屋里的话,那便只有可能是屋外。 屋外一整个院子,按理说不把院子里刨个底朝天,沈娇娇也不可能知道孙唯的赃款具体在哪。 但谁叫孙唯忍不住自己的视线,总时不时看向沈娇娇身后的池塘。 都到了这种时候,孙唯竟然还关心自己的池塘,这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于是沈娇娇便大胆猜测,孙唯的赃款可能就藏在池塘底下。 所以她才走到池塘边,试探孙唯的态度。 当她看见孙唯紧张的样子时,立刻便确定了,那池塘底下,绝对就是孙唯藏匿赃款的地方! “噢~”到了此刻,玉儿也终于明白,“所以他才推三阻四的,不想让何大人靠近那个池塘!” “狗官,心眼真多!” “差点被他给骗了!” 玉儿还在为孙唯的胆大包天生气,沈娇娇已经开始思考下一步的打算。 短时间内的国库问题解决了,接下来该做点长期的打算,否则一两年的时间过去,她不就又陷入这种无奈的境地了吗? 想来想去,这文章还得从女人身上做起。 那么多手脚健全的女人被关在家里,实在是太可惜了。 如果她们能够走出家庭,能够去做小工能够去做生意,那大武的财富岂不直接飙升。 这可相当于大武凭空多出了一倍的劳动力啊! 这么想着,沈娇娇把这件事情交给了许攸之。 听到沈娇娇的计划,许攸之有些为难,“陛下,您这么做,不容易呀。” “大武的风俗,女人一向是待在家里的,让她们都出来,这太难了。” “不难也不会让你做。”沈娇娇看向许攸之,“不瞒你说,国库里面没多少银子。” “要是风调雨顺倒还罢了,那些银子还能顶两年。可若是发生什么重大的灾难,那些银子就完全不够用。” “都到这种情况了,还分什么男人女人,这不是可笑吗?” “国家贫弱,外敌就会入侵。外敌入侵的时候,他们会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吗?” 沈娇娇的一番话说的许攸之一愣,然后他点了点头,“陛下,臣明白您的意思了!” “您放心,这件事情臣一定给您办成!” 沈娇娇点头,这件事情其实她可以自己干,但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实在太累。 而且她如果什么事情都大包大揽,底下的这些人怎么会有成长的机会? 他们尽早的独当一面,她也就能抽出空来,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许攸之也确实是个好样的,他深知想让女子从家里走出来,得先在外面为她们做好准备。 于是他首先召集了大武有名的巨富,让他们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为女子提供一些活计。 当然,这种事情如果没有好处,商人们肯定是不愿意的。 于是沈娇娇松口,只要提供的活计达到数量,达到标准,只要他们愿意为女工的孩子提供照顾。 他们就可以申请削减一定的税款,使得大家一起达到双赢。 “娇娇姐,你为什么要同意给他们减税呀?”玉儿觉得十分奇怪,“国库里不是缺钱吗?” 沈娇娇笑笑,没有继续解释。 这个事情可不是一句两句话可以解释清楚的。 给他们减税虽然短时间内好似是亏了,但女子只要肯出门,那就能挣钱。 能挣钱就免不了花钱,这一挣一花都是税,国库实际得到的并没有减少,反而是增多了。 同时老百姓家里多了个人赚钱,也能过得更加宽裕一些,遇到了什么难事的时候,自己也能稍微顶一会儿,不会造成太大的损失。 与商人们形成默契之后,他们立刻开始征收女工,特别是纺织,刺绣,做衣服之类的活计,其实特别需要女工。 女人手细心细,做这样细致的活计非常有耐心,非常厉害。 这种活儿也不需要风吹日晒,对女子们而言再好不过了。 可惜,一天过去两天过去一个月过去,愿意去做工的女人还是少之又少…… 第三百九十章:找到原因 “娇娇姐,女子们不愿意出去,这可怎么办啊?” 眼见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女子却始终不愿意做工,玉儿急了。 娇娇姐废了那么多心思,岂不是要落空? 沈娇娇也觉得奇怪。 要知道,人与人之间,实力才是硬道理。 女子不能赚钱就没有地位,没有地位就要看人脸色。 这天底下女子,难道都甘愿看人脸色吃饭吗? 她给机会让女子出门做工,她们为什么不愿意呢? 想来想去,沈娇娇始终觉得奇怪,于是起身,“光待在皇宫里闭门造车能想出个什么来?” “咱们出去,直接问问她们不就得了?” 就这么着,沈娇娇带着玉儿,二人轻装简行出了宫,在街上晃晃悠悠,找到了个露天席地吃水饺的地方。 这水饺摊地方不大,人倒是挺多。 可能因为今天正好逢集,不少人都在这里就近吃饭,准备吃好了再逛一会然后回家。 沈娇娇对面与她拼桌的人,正是位身材高挑的女子。 细溜溜的一个人,嫩生的很,想来比沈娇娇大不了多少。 她身边带着的,是个四五岁的小娃娃。 那娃娃不是很听话,坐在椅子上东扭西扭地要吃糖葫芦。 沈娇娇抬头一看,原来不远处,正是个卖糖葫芦的老爷爷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还吆喝着,“冰糖~葫芦!” 可把周围的小孩子给馋坏了。 “糖葫芦,吃……吃糖葫芦!”沈娇娇对面的小孩子拱进自己母亲的怀里,哭闹着要吃糖葫芦,引得众人都忍不住笑呵呵地看他。 那母亲被逼的没有办法,只能低声呵斥,“刚才你说要吃饺子,现在又要吃糖葫芦,你以为咱们家多有钱吗?” “既然点了饺子,就不许吃糖葫芦!” 说完,看见自己儿子委屈巴巴的样子,心下一软,夹起饺子往他嘴边送,“乖,下次的。” “你爹就给了那么多钱,娘身上是一分钱也没有了。” 话没说完,一根鲜红欲滴的糖葫芦送到了她的面前,“姐姐,娃娃挺可爱的,我送他一根吧。” “这,这怎么能行?”看着沈娇娇手中的糖葫芦,女人连连摆手。 沈娇娇直接把糖葫芦塞到娃娃手里,“乖,别闹别扭了。” 那娃娃欢天喜地接过,啊呜便吃了一口,又酸又甜美滋滋的。 看自家儿子这么高兴,女人心中一软,看向沈娇娇,“多谢姑娘。” “没什么。”沈娇娇和善地笑笑,“你就住在这附近?” “也不算近,我家在城外,今天特意来城里赶集。”有了一根糖葫芦打底,女人对沈娇娇的态度十分和善。 看沈娇娇的气质和穿着,女人觉得有些奇怪,“姑娘是城里面的贵人吧?” 沈娇娇笑了,“为什么这么问?” “这边集市东西便宜,都是穷人才大老远赶过来,你看哪一个不是风尘仆仆?哪像姑娘这么干净?” “况且,看姑娘穿着打扮气质,也不像是我们这种穷人。” 见这女子还挺聪明,玉儿眼睛一转,想出个借口,“你猜的没错,我们小姐家开织坊,这街上的布料,十有八九都是我们小姐家纺的。” 听见玉儿高调的声音,众人忍不住回头细细看向沈娇娇。 见她容貌漂亮,气质出尘,还真不像普通人家的女子。 “呦,这么有钱的小姐,怎么来这边赶集啊?” “就是,有钱人咋会来这嘛。” “我看姑娘也没买什么东西,姑娘来这是有别的事?” 被众人七嘴八舌地问着,沈娇娇微微一笑,“我是来找工人的。” “找工人?”听沈娇娇说要找工人,众人兴奋地站了起来,“什么工人?” 一个闷头吃饭的壮汉憨憨开口,“姑娘,你看看俺行不行?” 说着,他抡起拳头砰砰打了自己两拳,“俺这体格壮的很,能搬能抬,就是吃饭吃的多点……” 沈娇娇摇头,“我这边是做纺织的,需要心灵手巧的女子。” “大哥可以到码头试试,凭你这一把子力气,到哪都不愁的。” “女子?”听到沈娇娇要女子出去干活,众人全都嗨了一声,纷纷又坐了下去。 看见这景象,沈娇娇挑了挑眉看向对面的女子,“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这大武的女子不缺钱?不愿意做活?” “咋会不缺钱?”对面女子被沈娇娇的话逗得笑了,叹了口气,将她的想法告诉了沈娇娇。 “姑娘,你们家的活计如果能拿回家干就好了,肯定有很多人愿意给你们干活。” 听女子这样说,沈娇娇明白了她的意思。 原来不是女子们不愿意干活,而是不愿意出门。 如果是规模小的织坊,倒可以让她们拿回家干,还能给主家省两顿饭钱。 但这次不同,这几个织坊都太大了,要求也很高。 让女子们在家干活,那就要增加许多的管理成本,商人们怎么可能愿意? 商人趋利,若是将织坊搬回大武的成本太大,那商人们就只会继续将织坊开在外面。 开在外面租用的就是其他国家的房子,使用的就是其他国家的国民,还要给其他国家交税。 这样一来挣钱的是其他国家,花钱的却是大武国民。 长此以往怎么得了? 于是她试图说服眼前的女人,“其实出去做工与在家做工并没有什么区别呀。” “在外面做工,人家主家还管饭,家里不还省两顿饭钱吗?” 女人摇头,“女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怎么能出去抛头露面呢?” “人家该说闲话了。” “说就说呗,嘴长在别人身上。”沈娇娇对于怕说闲话这件事觉得不解,“赚了的钱是自己的呀。” “赚钱那是男人的事,女人掺和什么?”女子说着,声音小了起来,“你不知道,那村里的人嘴可毒了。” “女人一天到晚不着家,谁知道他们该说些什么呢。” “再说,女人出去赚钱,那男人也没面子,人家该说男人没本事了,不能养家糊口。” “况且女人能赚几个钱?为了仨瓜俩枣累得半死,还被邻居背后戳脊梁骨,不值得。” 说着,她叹了口气,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孩子,“你看这孩子也离不了人呐。” 第三百九十一章:左右为难 听了女人的一番话,沈娇娇彻底明白了她的意思。 原来这老百姓还是有顾虑。 第一是担心自己一天到晚不着家,被村里碎嘴子说闲话。 第二是担心女人出去赚钱,让别人误以为自家男人没本事,破坏夫妻感情。 第三是担心自家孩子没人照顾,不知道工坊可以帮忙照顾孩子。 针对这三点,沈娇娇回宫以后,让画师连夜画了许多声情并茂的小人画,然后差人贴到了北都的大街小巷。 第二天一大早,有人早起一开门,便看见了贴在墙上的小人画。 “唉,这是什么?” “快快快,都出来看看!” “活这么大岁数,咱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告示!” “快看看这是什么意思!” 很快的,北都城每一幅小人画面前,都拥堵了无数的百姓,众人踮着脚,拼命地往里挤,“让我们进去看看!里面到底写了什么呢?!” “没写东西,是画!” “咱们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告示呢!” 人群稍微散开了一点,众人终于静下心来看向了贴在墙上的小人画。 这小人画有好几个场面,连起来似乎像是一个故事。 第一个场面中,女人们家徒四壁,孩子哭着喊着要吃冰糖葫芦,但女人却面色为难,一看便知是囊中羞涩。 第二个场面中,女人们带着孩子来到了一家工坊。 第三个场面中,女人们正坐着织布绣花,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而她们的孩子,则在不远处由老妈妈负责看管。 第四个场面中,女人们开始吃饭,一边吃饭一边逗弄着自己的孩子。 第五个场面中,女人们排队领钱,和孩子一起脸上洋溢着激动的笑容。 第六个场面,女人和孩子一起面带笑容回到了村里,孩子手中拿着冰糖葫芦,笑的别提多甜了。 而村里的碎嘴子只会在背后戳戳点点,他们的孩子看着女人家娃娃手里的糖葫芦,眼里别提多羡慕了。 第七个场面,女人带孩子回到了家,与丈夫一起在家里数钱,二人各自将今天的工钱放入了钱瓮里,夫妻俩别提多恩爱了。 第八个场面,女人家很快盖了新房,孩子也读书识礼干干净净。而那些碎嘴子,家里穷困潦倒,孩子身上衣不蔽体,别提多落魄了。 八个画面,上面没写一个字,却生动形象的告诉了老百姓,女子们到底是去干什么,她们去做的事情,对整个家庭有什么好处。 告诉了老百姓,不必担心孩子无人照顾,工坊自会为他们想办法,他们只管挣钱就行。 顺便也让老百姓知道,碎嘴子说的话并不会对他们产生什么影响,相反,只要他们能够过好自己的生活,碎嘴子羡慕还来不及呢。 当然沈娇娇也是在警告那些碎嘴的人们,他们的戳戳点点并不会使他们高人一等,反而会尽显丑态,只会耽误他们自己的生活。 看完这画,众人沉默了。 互相对视了一眼,有人询问,“那工坊真那么好?真能帮着照顾小孩?” 人群中,一个因为去工坊,经常被戳戳点点的女人站了出来,“人家不仅能照顾小孩,还专门请了先生呢,可以教小孩认字算数。” “我闺女已经会写自己的名字了。” 听到这话,众人惊讶的很,“啥?还请先生?” “咋可能会这么好?该不会是骗人的吧?” “就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能去不能去,去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沈娇娇眼看着一切都越来越好,本以为老百姓会想开,蜂拥而至的前去工坊报名。 谁曾想,给他们请先生,待他们太好也是错了。 叹了口气,一直藏在人群中的沈娇娇站了出来,“大家可以放心,工坊里面基本上都是女人,不会有什么问题。” “都是女人就是问题!”有人脑回路相当清奇,已经开始往阴谋诡计的方向狂奔而去,“如果没有猫腻,咋会只招女人呢?” “女人干活能比得上男人?” 而听了这人的话,很多老百姓竟然还相信了。 他们觉得工坊里有男人肯定不行,男男女女的混在同一个地方,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不安全! 他们又觉得工坊里不招男人肯定不对,男人干活那么利索,为什么只招女人不招男人?只要女人肯定有猫腻!谁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事呢? 他们来来回回的车轱辘,听得沈娇娇头大。 反正人家的意思非常简单,这工坊里如果有男人那去不得,如果没男人那也去不得。 反反正正正正反反,反正是去不得。 沈娇娇简直都快被他们给气笑了。 “既然大家觉得请先生就是有阴谋,那就不请先生了,可以了吗?” “这怎么能行?!”听说沈娇娇要把先生给撤掉,众人一下子急了,“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撤先生!” 虽然他们大多没有读过书,但谁都知道这读书是个好事情。 只是他们又没有钱去私塾,更加没有钱请先生,所以一辈子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对读书二字唯有羡慕。 现在自家的孩子有机会读书认字,也许未来还有机会考功名,谁心里不心动啊? 因此虽然心里打起了退堂鼓,但还是本能性的维护他们可能会享受的利益。 对于他们的心思沈娇娇虽然无奈,但也都能够理解,也可以容忍。 可玉儿哪能忍得了?她听老百姓竟然骂沈娇娇算个什么东西,心里的火一下子就炸了。 最近娇娇姐为了帮助这些老百姓多争取一点利益,那可是下了不少功夫,这些人不感激也就罢了,反而还疑神疑鬼的。 现在竟然还敢当面给娇娇姐脸色看,真是太放肆了! 她气呼呼的站出来,“也不知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是你们自己说请先生有猫腻,她说撤了先生,你们又不乐意!” “知道为了给你们请这个先生,她付出了多少努力吗?” “不知感恩也就罢了,竟然还骂她……” 第三百九十二章:步入正轨 然而,玉儿的一番话并没有使得百姓们明白沈娇娇的苦衷。 众人哄堂大笑,然后指着沈娇娇开口讽刺,“她努力?轮得到她努力吗?” “她算个什么东西?” “你当我们是傻子呢?这明明就是朝廷牵的头,还当我们不知道呢?!” 玉儿气得咬牙切齿,如果不是顾及着沈娇娇的身份,她真恨不得把这些人套麻袋里打一顿。 见沈娇娇默不作声,就任由众人随便评价,玉儿急了。 “她是谁?说出来吓死你!” “玉儿……”听出玉儿似乎准备暴露她的身份,沈娇娇连忙开口想要阻止。 但人群喧哗,玉儿没听到沈娇娇的阻止,她气血上头傲然道:“她就是当今皇上!” 立刻,喧哗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众人看向沈娇娇,满脸的不可置信。 皇上?皇上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真,真是皇上!”不远处的人群中,有人曾在飞仙崖亲眼看见沈娇娇从“神龙”身上走下来,因此对她印象深刻。 知道她是当初的殊颜公主,也知道殊颜公主就是失踪已久的仰仙公主,又知道仰仙公主就是当今陛下。 那沈娇娇的身份,便已经呼之欲出了。 那人连忙跪下,“小人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他这样子,其他人心里一惊也连忙跪下,“小人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万万岁!” 看众人轰然跪下,玉儿连忙捂住了嘴巴,意识到自己似乎嘴巴太快。 沈娇娇无奈一笑,“平身吧。” 她让众人起来,但百姓们面面相觑,都不敢起。 “陛下,刚才我们……” “我们实在是不知道陛下的身份,否则怎么会这么大胆?” “求陛下饶命!我们真不是故意的。” “是我们嘴贱,都是我们嘴贱,是我们不是东西!”有人一边说着,甚至一边扇起了自己的嘴巴。 大武男人身体壮力气也大,这巴掌声响起,跟打雷似的响个不停,听的沈娇娇牙酸。 “不知者无罪,大家放心,朕不会降罪。” “都起来吧。” 听到沈娇娇说不会降罪,老百姓这才放心,纷纷站了起来。 等到众人全部起身,沈娇娇才劝,“那工坊之所以只收女人,是因为女人手嫩心细。” “手嫩就不会刮花布料,心细就不会弄错花纹。” “做这样精细的活计,女人更合适。” “至于先生……”沈娇娇说起大家最关心的问题,众人全都竖起了耳朵,“先生是朕要求工坊必须请的。” “朕希望朕的子民不仅仅只会种地,也能有机会去考科举,未来有机会造福乡里。” “即便是没有天分,那好歹也能多认几个字,闲的时候看看书不也挺好?” 当然,沈娇娇花费这么大心力,当然不仅仅是希望老百姓能看书。 如今的大武,阶层太闭塞了,导致贵族们躺在先人的功劳簿上,不需要努力就可以过的很好,一门心思便只顾结交朋党捞好处。 这些人可团结的很,没少给她找麻烦,这样下去时间长了可不行。 干脆在民间好好培养一些人,挑选出有天赋有能力的,等他们长大后让他们进去朝堂,便可与贵族们分庭抗礼。 二者互相制衡,这大武的江山才能稳定繁荣。 不过这些暂时就不方便透露了,否则贵族们要是察觉,估计又要给她找事。 听了沈娇娇的话,百姓们这下放了心。 既然这事情是陛下亲自牵头,想来就没什么问题了。 于是当即便有人报名,“俺行不?” “还有我!” “我也去!” “咱们一起去!” 就这么着,老百姓们争着抢着要去工坊,很快便把名额都抢光了。 没有抢到的只能唉声叹气,一脸的失落。 沈娇娇于是保证,“这只是开始,只要大家好好做,朕给你们找出路!” “大家放心,慢慢来。” 听沈娇娇说以后还会想办法给他们找出路,众人立刻又高兴了起来,“那下一次俺可要第一个报名!” “到时候咱们一起去!” “等挣了钱,咱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家里多了个人挣钱,那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多亏了陛下,这才登基多久啊,又是削税又是给咱们找出路,日后咱们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众人因为这件事,从白天欢喜到了晚上,吃饭都不舍得回家,一个个都端着碗蹲在各自村头,将白天的事情一点一点地说给村里的人听。 村里人听了自然也是欢喜极了,有些消息灵通的人憋不住,将自己知道的其他事情也抖落了出来。 “有件事情你们还不知道吧,前几天皇上亲自把几个贪官抄家了!” “抄家?什么时候的事情?”有人觉得疑惑,“该不会是胡说八道吧,那贪官哪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感觉到自己被人质疑,消息灵通的人一下子炸了,“什么胡说八道,我老婆的妹妹的侄子那可是宫里的侍卫,人家亲眼看见的,那还有假?!” “啧啧啧,咱们这任皇帝跟上一任可太不一样了。” “别拿上一任比,他配吗?晦气。” “嘘,都小点声,被人听见可不得了。” “怕什么?这大武老百姓哪个不恨他?” “说的也是,哈哈,这整个大武,谁没骂过啊。” “现在好了,好日子来了!” …… 在北都先行尝试过之后,沈娇娇很快将工坊在全国各地推行了起来。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地方都像北都一样纺线织布绣花做衣。 毕竟北都是大武气候比较温暖的地方,这里适合干这些,但其他地方并不适合。 不过其他地方也有其他地方的优点。 比如更北边的密林天气寒冷,珍奇野兽奇花异草比较多。 沈娇娇便让猎户去山上打猎的时候带着妻子,男人打猎他们的妻子便可以采摘那些奇花异草。 很多人不懂那些东西是什么,沈娇娇便亲自绘制了本图册,让老百姓照着图册去采摘。 采摘之后沈娇娇会派人去收。 收了之后统一处理,她可以卖给自己的寿仁堂,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 第三百九十三章:寻爹 当然,沈娇娇也特意从寿仁堂调了些能闯肯干的大夫,让他们在大武各地开起了新的药铺。 虽然花的是沈娇娇的银子,但为了保密,这次仍旧是安祈良出马,去做明面上的掌柜。 寿仁堂的大夫只知道自己被调到了大武,完全不知道他们的幕后老板,竟然是大武的皇上。 就这么着,大武各地如火如荼地发生着天翻地覆地改变。 眼看着国库一点点充盈起来,百姓的日子越过越好,沈娇娇也同时得到了另外一个好消息。 “我爹爹事情,有消息了?”沈娇娇见唐且手中拿着一个东西,心里嘭嘭直跳。 难道她真的要找到爹爹了吗? 唐且点头,将手中的东西递给沈娇娇。 沈娇娇接过来一看,是一本起居录。 当初就连劳公公都不晓得沈娇娇父亲的事情,唐且便猜测,这件事情可能是姬崇道自己做的。 而且当时有关这件事情的人,很可能早已经灭口。 那便只能从姬崇道的身上寻找线索。 而姬崇道已经死了,还有什么东西能揭开二十年前的迷雾呢? 唯有起居录。 别的东西可能会撒谎,但起居录不会。 它记录着姬崇道每一天的大概足迹,只要翻找到当初的时间,就能知道姬崇道当时去了哪里。 而唐且递给她的,便是自己父亲“身死”前后的那一个月,姬崇道的起居录。 沈娇娇连忙翻动,很快,找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那一个月,姬崇礼竟然先后两次去了围猎场。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即便他不喜欢自己的哥哥,也没必要表现的这么明显吧? 哥哥去世不久,竟然就要去围猎?这不是开玩笑? 沈娇娇连忙又去寻找其他皇帝的起居录,果然,也发现了同样的现象。 只不过这种现象时隐时现,并不是每一个兄弟去世时,当皇上的都会去围猎。 这说明,兄弟去世跟围猎,并没有必然的关系。 这是皇帝们自己的选择。 所以……也许这个围猎场里,会有什么秘密。 这么想着,沈娇娇很快下定了决心,要进围猎场看看。 ……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围猎场管理一听见当今陛下忽然驾到,差点没被吓尿了裤子。 他可没收到通知啊,皇上怎么忽然来了? 难道是有人故意整他,没把事情告诉他? 心惊胆战地,魏烈几乎都已经开始想象自己的死法了,沈娇娇却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 她只是命令,“你现在派人,给我在围猎场一寸一寸地找!” “找,找什么?”魏烈一头雾水。 “找人!找到了重重有赏!” 沈娇娇简单交待,便策马带着唐且向里面疾驰而去。 “陛下,里面有野兽,危险啊!您等等,臣派人跟着!”看沈娇娇跟唐且只有两个人,魏烈吓了一跳,连忙招呼着侍卫跟上去。 “不用,给我找人!找到了不许伤害他!” 沈娇娇阻止了魏烈,自己带着唐且如同两支利箭一般,向里面直插而去。 她觉得,姬崇道如果将自己的父亲藏在围猎场,那定然不会是这些经常被使用的地方,而应该是某个罕有人迹的角落。 越往里走,能够找到自己父亲的概率应该也就越大。 这围猎场极大,沈娇娇带着唐且一起,穿过平原穿过河流穿过森林,一直找到了下午,才堪堪找到了这围猎场的边界。 到了边界,这地方便是一座大山,相当于一个天然的屏障,阻隔了这边与对面的…… 想到这里,沈娇娇顿了一下,从怀中拿出了准备好的地图。 用地图核对了一下,发现对面竟然是宗亲陵墓。 陵墓? 沈娇娇蹙了蹙眉,难道姬崇道把她的父亲藏进陵墓里了? 应该不会吧…… 如果他把人藏进陵墓,那直接到陵墓去不就行了,何必要来这围猎场呢? 这说明那个地方与围猎场相通,与陵墓那边是不通的。 况且,姬崇道将人藏到猎场,藏到这个与宗亲陵墓一山之隔的地方,让人死都进不了陵墓,也算是杀人诛心。 所以,自家父亲应该就在这附近。 沈娇娇跟唐且分头,在这附近一寸一寸地寻找,一直到天色都黑了,沈娇娇依旧不肯罢休。 她拿出准备好的干粮,在马上一边啃着干粮,一边借着月光寻找可疑的地方。 就在这时,忽然她听到了一声落叶被压碎的声音…… 身体一僵,沈娇娇尽量自然地放下了手中的干粮,假装低头查探,却猛地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提起长剑,沈娇娇翻身而起,一蹬马背,长剑刺向了身后不远处一闪而过的黑影。 那黑影似乎不愿与她纠缠,立刻催马离开。 沈娇娇哪里会如他所愿?立刻施展轻功,向着那黑影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就在她即将追到的时候,忽然,沈娇娇感觉脖颈一凉。 连忙回头一看,月光下,一双发绿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眼神中满是杀气。 连忙也顾不得那个黑衣人了,沈娇娇一步一步慢慢后退,准备骑马暂时先离开再说。 可她后退一步,那饿狼便逼近一步。 同时间四周的其他地方,也亮起了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 众狼一步步向着她逼近,直到把她逼的退无可退。 正在沈娇娇一咬牙提剑准备迎战的时候,却忽然看见不远处一个很隐蔽的地方,竟然有个山洞。 那山洞洞口不大,顶多一个人的空隙,如果里面宽敞的话,倒正好方便她防守。 沈娇娇于是退到山洞口,用火折子往里大约看了一眼,见没有其他猛兽,里面也挺宽敞,便放心走了进去。 那些狼倒挺聪明,竟好似明白这地方易守难攻似的,在外面犹豫了起来。 它们犹豫沈娇娇可不犹豫,她连忙脱下自己的外衣,将外衣缠在剑鞘上,准备用火折子点亮,给自己做个火把。 一方面照亮,一方面也好防身。 等会她想办法弄点柴火,在洞口升起篝火,就彻底安全了。 这么想着,沈娇娇一边快速地做着火把,一边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就在她刚做好火把,用火折子准备点亮火把的时候,忽然,沈娇娇听到了外面群狼的嚎叫。 紧接着,一个黑影窜了进来。 第三百九十四章:原来是王爷 看见那黑影冲了过来,沈娇娇心里一紧。 本来就群狼环伺,那人竟然还杀了个回马枪,这可如何是好。 为今之计,只有快速解决他才行。 也许将他的尸体扔出去,让群狼吃个半饱,群狼会不会放过她? 一遍思索着最好的脱困办法,沈娇娇一边轻轻放下火把和火折子,一边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摸黑冲了上去。 先下手为强,趁着他还没有摸清楚自己的位置,如今出手是最好的时机。 可等到真正下手的时候,她感觉有些不对。 对面这人,他只躲避,似乎并不准备还手…… 而且整个人给她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傅倦?”沈娇娇试探着,喊出了傅倦的名字,当感觉到对面顿了一下之后,松了口气。 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又忍不住生气,“你不说话,我要是真伤了你怎么办?” “……”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傅倦沉默片刻才终于开口,“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 “你知道还跟过来?” “……我担心你。” 沈娇娇呼吸一窒,连忙低头去寻找刚才被她随便丢弃的火把,“别说那么多了,你帮我防着野狼,我把火把点起来。” “野兽怕火,有火就好了。” “嗯。” 有傅倦给自己护卫,沈娇娇心里不再像刚才那么紧张。 她回到刚才自己的位置,很快地摸到了火把。 至于火折子,因为实在是太小,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沈娇娇只能摸黑寻找。 而外面的群狼,此时似乎也按捺不住了。 忽然,沈娇娇听到一声狼嚎,紧接着,四下无数只狼嚎的声音响彻黑夜,听的人心里发毛。 知道这是它们进攻的前兆,沈娇娇心里不由地焦躁了起来。 似乎是感觉到沈娇娇的心态变化,傅倦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有我呢,没事。” “慢慢找,就这么大的地方,总能找到的。” 低沉坚定的声音让沈娇娇有些焦躁的情绪瞬间平复下来。 傅倦说的没错,就这么大点地方,那火折子不会上天不会入地,总不可能凭空消失。 耐心点,总能找到的。 以傅倦的武功,又占据地利优势,与群狼周旋一会,应该不成问题…… 想明白这一切,沈娇娇静下心来,从自己火把的旁边,顺着地面凹凸不平的坡度去寻找火折子。 而傅倦则提剑站在洞口,与群狼对峙。 他瞥了眼狼群之后与自己遥遥相望的头狼,心知如果不能顺利升起篝火,他就要想办法解决掉那只头狼。 只要头狼死了,那这些狼群便会成为乌合之众,不需要费什么力气,就能把它们撵走。 而头狼似乎也敏锐地察觉到傅倦眼中的杀气。 它幽绿的眼睛充满杀气地看向挡在山洞前面的男人,然后扬起脑袋,在月光下猛地嗷了一声。 而一直在洞口徘徊的群狼们,听到头狼的命令之后,便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向着傅倦冲了过来。 傅倦抓紧长剑,手腕一抖,剑光一闪,一剑刺向了野狼的脖子。 如果他的对手是人,此刻可能对方已经被刺穿了脖子,死了。 可偏偏,他的对手是一匹狼。 与人相比,狼实在是太敏捷了。 它立刻便侧头躲过了傅倦的长剑,张开了血盆大口,试图撕破傅倦的喉咙。 幸好傅倦立刻反应过来,身子一侧,长剑在手上迅速地一旋,削断了那野狼的爪子。 那野狼被激起了凶性,不管不顾地还要撕咬。 傅倦直接踩着野狼的脑袋,一剑刺向了它的脖子。 噗地一声,长剑利落地刺破了野狼的大动脉,滚烫的血水喷薄而出,就连一旁的沈娇娇,似乎都能感受到那生命尽头的最后一摊炽热。 于此同时,她手上也摸到了个奇怪的东西,“唉?这是什么?” 手指顺着那尖利的轮廓摸索着,沈娇娇很快发觉,这是仿佛一个地下的裂缝。 这裂缝足有两臂宽,手往下探,这裂缝竟然好像没有底似的。 她甚至能够感受到从裂缝底部吹上来的寒风,幽幽的,在那野狼哀嚎的衬托下,宛如地狱的入口一边,让人心里忐忑发寒。 沈娇娇猜测,那火折子也许是滚下去了,所以才怎样都找不到。 心中又是忐忑又是好奇,沈娇娇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向这奇怪的裂缝扔了下去。 很久,沈娇娇都没听见那石头传来回响。 看来这洞,确实是深不见底。 察觉到沈娇娇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傅倦开口问她,“怎么了?” “发现了一个洞,深不见底。”沈娇娇说着,有些无奈,“火折子似乎滚进去了,咱们可能没办法生火了。” 说完,沈娇娇站了起来,提剑准备与傅倦一起战斗。 这洞等天亮以后再说吧,为今最重要的是,赶紧和傅倦一起去抵御狼群。 好在她们两个人,又占据地利优势,想来撑到天亮不会有什么问题。 正想着,忽然,沈娇娇脚下踩中了一个东西。 她心里一惊,想起来自己自制的火把还在脚边,她光顾着思考那奇怪的洞口,竟然忘记了火把的存在,一脚踩了上去。 瞬间,她脚下便失去了平衡,短暂地挣扎了一会儿,但因为这地方太黑,找不到可以借力的地方,最终,脚下一空,跌入了裂缝。 短促地啊了一声,沈娇娇便立刻反应过来。 她连忙嘱咐傅倦,“别过来,等天亮再……” 可傅倦怎么可能眼睁睁看她一个人掉下去? 一听见她这边的动静,立刻什么也不顾了,拼着被野狼在肩膀上撕了一口,终于还是扑上来抓住了沈娇娇的手指。 可他也只抓住了沈娇娇的两根手指,而且沈娇娇还在不停地下滑,随时都可能掉下去。 并且他的身后,野狼也一只只地排队从洞口走了进来,逼近了傅倦。 感觉到傅倦肩膀上滴下来的血水,沈娇娇心里一紧连忙劝他,“快放手!你这样咱们都得死!” “我没事的,这洞其实不深,等天亮了你找根绳子,就能把我拽上去!” 第三百九十五章:跌入暗河 可傅倦哪里肯听她的? 他一声不吭地,根本不顾身后的野狼,只顾着想将沈娇娇拉上来。 沈娇娇急的不行,听到他忽然闷哼一声,知道肯定是野狼对他进攻了。 “你被狼咬死,我不还是要死?”沈娇娇急的头上冒汗。 她劝傅倦,“你听我的,先放手!” 可傅倦仍旧是一声不吭,沈娇娇都能听到野狼撕咬的声音,能闻到那血腥的气味,可这次傅倦似乎是怕她担心,连哼都不哼一声了。 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沈娇娇一咬牙,准备用力挣开自己的手指。 感觉到沈娇娇在向下使劲,傅倦心里一惊,沉着声音警告,“沈娇娇,别……” 可就像他不会听从沈娇娇的意见一样,沈娇娇也不会听从他的意见。 没等他说完,沈娇娇已经挣脱了他的手指。 防止傅倦跟着自己跳下来,沈娇娇一边下落一边还安慰他,“我没事的,明天找根绳子我就能……” 话没说完,沈娇娇便感觉自己脸上一热。 伸手一摸,是血。 随即腰间一紧,一只大手握在了她的腰间,一把抱住了她。 沈娇娇心里一紧,“傅倦?” “我都说了不让你跟着,你非跟着干嘛?” “这又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 “再说,你都跟上来了,谁救咱们啊?” 傅倦紧紧揽着她,声音低沉,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娇娇,让我跟着你。” “如果生,咱们一起生。” “如果死,咱们一起死。” “我绝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你死。” “……”听傅倦的声音,沈娇娇沉默片刻,她没想到,自己那次假死,对傅倦的影响这么大。 叹了一口气,沈娇娇无话可说,“你跟都跟了,我也没本事把你送上去。” “就这样吧,反正还有唐且呢,只要咱们不死,他一定能找到咱们的。” 沈娇娇这么说着,当然也不可能全指着唐且。 她伸出自己的长剑,狠狠地刺向周边,试图减缓两人下落的速度。 这洞这么深,如果就这个速度落下去,他们也不用指望唐且救他们了,恐怕会摔得死无全尸。 试了几次,沈娇娇终于在黑暗中刺中了石壁,借着长剑与石壁的摩擦,二人下落的速度稍微减缓了些,但十分有限。 如果是沈娇娇一个人,倒是没什么问题,但关键是傅倦也跟她一起。 两个成年人指着这一根剑,根本也指望不上。 意识到自己成为了沈娇娇的拖累,傅倦立刻便想要松手。 感觉到腰间一松,沈娇娇连忙回手抓住他,“这样就放弃了?” “刚才不是你说的要死一起死?” “……”沉默片刻,傅倦脑回路十分清奇,“你愿意跟我一起死?” 沈娇娇无语,“什么死不死的?一起活不行?” “你不恨我?”傅倦又问。 “恨你干什么?”感觉自己所做的努力收效甚微,沈娇娇干脆收起了长剑,保存体力。 “我姑姑,还有……,我也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 “你是你,她们是她们,我还不至于分不清仇人。”沈娇娇没好气,“在你还没有阻止我报仇之前,我没理由对付你。” “至于你做的那些事……”沈娇娇想起曾经经历的种种,忍不住苦笑,“谁对谁错又怎么说得清呢?” “反正我也没让你好过,不是吗?” 二人说完这些,便陷入了沉默。 这黑暗似乎没有尽头似的,沈娇娇毫不怀疑,他们最终下落的地方,可能是十八层地狱。 就在她穷极无聊的时候,忽然,沈娇娇隐隐约约地听到些声音。 因为这地方太空旷寂静,声音被变了形,显得奇奇怪怪的。 一开始,沈娇娇以为是什么野兽,后来又觉得似乎不是。 野兽的声音是有温度有感情的,而这声音,清凌凌的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 “水!”傅倦忽然开口,“下面是水!” “这是地底下,怎么会?”沈娇娇有些不敢置信。 这么大的水声,那起码得是条河吧? 地底下怎么可能有河? 感觉到沈娇娇的疑惑,傅倦低声笑了,“这天底下,还有你不知道的东西?” “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感觉傅倦低笑带来的胸腔震动,沈娇娇不满。 这傅倦,真怀疑她是不是故意地嘲笑自己…… 听出沈娇娇的不满,傅倦憋住了笑声,“地底下有暗河,甚至暗河可以连接地上的河流。” “我之前打仗的时候,曾经遇到过。” 听傅倦说暗河可以连接地上河,沈娇娇灵机一动,“那可不可以直接顺着河水游出去?” 傅倦摇头,“应该不行。” “河水虽然相连,但谁也不知道它会连到哪里?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 “万一又飘到其他暗河呢?万一路途太长,在中途淹死了呢?” “意外太多,下水之后还是尽快爬上去,等唐且明天找人来救吧。” 听傅倦的一番解释,沈娇娇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点头答应。 感觉到水声越来越近,沈娇娇深吸一口气,准备入水。 却在这个时候,傅倦忽然抱紧她的纤腰,将她翻了个个。 刚才他们是肩并着肩一起下落,如今傅倦却垫在了她的身下。 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二人就着一上一下的姿势,就这么着落入了冰凉刺骨的水中。 沈娇娇被冻得一个激灵,可她没时间去顾及自己,而是赶紧地拉拉着傅倦,想把傅倦拉起来。 傅倦本就受了伤,伤口一浸水,血便散入水中,巨大的血腥气让沈娇娇头晕。 “傅倦,你放开我,赶紧浮上来!”沈娇娇摸着黑,想要挣脱傅倦的保护。 傅倦却将她抱的更紧,“咱俩不能都受伤,等会你负责把我拉上去。” “放心吧,我没事的。” 沈娇娇还想劝他,可傅倦却不跟她对话,只紧紧地抱着她,时不时闷哼一声。 沈娇娇知道,这暗河下一定有很多礁石。 心里着急,沈娇娇拿他没有办法,只能拼命地伸手向四周围去够,期望能找到落脚的地方。 可这暗河湍急,沈娇娇几次抓到了岸边的石头,又几次脱力被卷入水里。 折腾了几次,沈娇娇几乎灰心。 第三百九十六章:险象环生 顺着湍急的暗河上下翻滚,沈娇娇感觉自己的体温和力量都在渐渐消失。 而傅倦,则已经失去了意识,摸了摸他的胸口,沈娇娇发觉,他心跳的力度十分微弱。 心中升起了巨大的恐慌,沈娇娇知道,如果不尽快离开这暗河,她跟傅倦,都撑不了多久。 抓紧傅倦,沈娇娇拼了命地往旁边探去,试图去抓住些什么。 无论什么。 她抓住了礁石,抓住了石壁,将自己的指甲都抓翻了过去,却还是抵挡不住这自然的力量。 任凭她是什么天子,什么皇帝,人家这暗河根本不认。 它无情地冲刷着,与冲刷两粒石子没什么两样。 沈娇娇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感觉。 一开始她撞上礁石还会觉得痛,她身体浸在水里还会觉得冷。 可如今,她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只下意识紧紧地抓着傅倦,心里陷入了绝望。 也许这一次,她是真的要死了。 可惜,还没有找到父亲,还没有见外公一面。 外公,还在等她吧…… 在暗涌中浮浮沉沉,沈娇娇几次差点睡过去,又几次强迫着自己睁开眼。 就在这迷迷糊糊之间,沈娇娇似乎看见,前面不远的拐角处有一束亮光。 这是来到地狱了吗? 沈娇娇迷糊了一阵,猛地惊醒。 不,不是梦! 这幽深的暗河底,真的有光! 难道是飘了一夜,飘到了外面的地上河了? 沈娇娇这么想着,抓着傅倦拼命地往那边游过去。 尽量地贴近那边,沈娇娇拉着傅倦等待着时机。 就在她们即将随着河水拐弯的那个瞬间,沈娇娇出手如雷,一把扣住了拐角的礁石。 可傅倦的被水流冲刷的力量,差点把她带走。 咬着牙,沈娇娇用尽全身力气,死死地扣住这块礁石。 她知道,以她跟傅倦如今的力气,不可能有下一次机会了。 这就是他们最后的生机,如果不把握住,他们就会永远地葬身此处。 尸骨在这暗无天日冰凉刺骨的暗河中游荡,永远不见天日。 想到那种场景,沈娇娇不知道从哪,又迸发出一股力气,猛地将傅倦一拉,让他躲在礁石后面。 这里水流和缓些,可以避免他被冲走,也可以让沈娇娇稍微歇会。 喘了口气,沈娇娇这才有时间往眼前的光亮处看过去。 她想错了,这不是什么地上河的入口,而是个平缓的台子。 看那台子上水流冲刷的痕迹,沈娇娇猜想,这台子应该是自然形成。 可能之前暗河的水位高,冲刷出了这台子。 如今暗河水位下降,这台子便显露出来,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可以活动的场地。 对于这个台子的存在,沈娇娇并不意外。 大自然自有其魔力,什么千奇百怪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但是,这大自然在怎么有魔力,也不可能凭空弄出一盏灯吧…… 还有躺在石台上那个人形的东西…… 那是什么? 沈娇娇见它竟然动了一下,心里有一种奇异的想法,那该不会是……人吧? 怎么可能,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人? 沈娇娇这么想着,忍不住喊了一声,“请问,你是……” 她声音刚一想起,那背对着她的人形东西,便忽然颤了一下。 似乎有些不可置信,那东西转过头来。 沈娇娇看的毛骨悚然。 竟然真是个人! 虽然他毛发很长,几乎盖住了整张脸,但隐隐约约,沈娇娇还是可以看见他满脸震惊的五官。 “你能听懂我说话吗?”沈娇娇小心地试探。 那人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似乎是看着一个梦。 他不相信自己真实存在! 沈娇娇生怕他以为自己在做梦,一扭头又睡过去,于是连忙解释,“你不是做梦,我们是人!” “我们从上面不小心掉下来的,请你拉我们一把!” 生怕他不肯救,沈娇娇还特意说明,“我们有同伴在上面,他们回来救我们的!” “到时候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出去!” “我们会好好谢你,如果你有家,我们可以送你回家,如果没有……”沈娇娇想了想,给了他承诺,“如果你没有亲人,我可以给你一栋房子,给你田地和银子,足够你生活。” “家?”听沈娇娇说起家,那人终于有了反应,学着沈娇娇,说出了家这个字。 只是看得出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了,语气十分的生涩。 沈娇娇连忙点头,“是!我可以送你回家。” “……”那人沉默半晌,终于语气悲伤地开口,“我没有家了。” 他语气怪异,声音苍凉,沈娇娇不知道他到底经历过什么,但却忍不住关心,“你还有亲人吗?我可以帮你找。” “亲人?”那人的声音有些迷茫。 然后摇头,“也没有。” “他们都死了。” “……”沈娇娇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人,只能试图用另一种方法挑起他想要出去的欲望,“那你改有仇人吧?我可以帮你报仇。” “仇人?”轻声地重复着这两个字,他忽然笑了,似乎在笑她不自量力,“你对付不了他。” 说完,他闭上了眼睛。 沈娇娇一手扣着礁石,一手拉着傅倦,渐渐地有些脱力。 没有时间绕来绕去了,沈娇娇只能直接开口,“大伯,能拉我们一把吗?” “我们待不了多久,也不会浪费您的东西。” “相反,您需要什么的话,我的同伴来了之后,我们可以帮您补齐。” 听见沈娇娇的话,那人似乎终于看清了沈娇娇的处境。 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了立在墙壁上的一根木头。 这木头可能是他用来叉鱼的东西,木头叉被他弄得很尖锐,但看那痕迹又不像是小刀刮的,应该是利石削就。 那人自己握住叉子那头,将手柄伸向了沈娇娇。 “多谢大伯。”沈娇娇道谢,一把抓住了伸过来的手柄。 废了些力气,终于和傅倦一起,平安地爬上了石台。 沈娇娇躺在石台上喘了口气,来不及过多休息,连忙翻身去查探傅倦的伤势。 他伤的还真不轻,肩膀上,小腿上本就被野狼撕咬过,被谁这么来回冲刷,更是失了不少血。 如今伤口泛白,整个人也没有了一丝血气。 第三百九十七章:怪人怪事 而这,竟然还不是傅倦身上最致命的伤口。 沈娇娇将傅倦翻过来一看,看见他后背果然有不少暗礁磕碰的伤口。 其中伤势最重的一处,皮肤从后颈一直划到了腰间。 伤口泛白深可见骨,如果不立即处理,恐怕他会没命。 沈娇娇连忙将怀里的东西都翻了出来。 水流太急,她平日里随身的药物已经被冲走了大半,只还剩一小瓶金疮药,还进了水。 沈娇娇小心地收集,还好进水不多,有一半能用。 这一半金疮药,只够一处伤口使用。 沈娇娇毫不犹豫地将所有药物全部都用在了傅倦背上的伤口。 这里是重中之重,其他地方都可以再等等,这背上的伤口,可不能再等了。 处理完背上的伤口,傅倦肩上和腿上的伤口,沈娇娇便无能为力了。 她虽然懂得治病救人,但也得有药啊。 给她点草药也行。 这地下河里除了水就是石头,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只能用清洗了傅倦所有的伤口,尽量保持他伤口的清洁。 等把傅倦身上处理完了,沈娇娇又把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清洗了一遍,然后起身再次向那人道谢,“大伯,实在是多谢了。”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如果我有什么地方能帮到大伯,大伯一定要开口。” 大伯摆了摆手,意思是不需要她客气。 沈娇娇见他不喜欢说话,于是便尽量保持安静,不去打扰他。 好奇地看了眼石头上的那盏灯,沈娇娇发现,那灯里面用的不是普通的油,而是鱼油。 又想起刚才大伯的那个叉子,沈娇娇猜测,这大伯能生活在这里,可能靠的就是这暗河中的鱼儿。 一方面鱼儿可以吃,一方面鱼儿也可以炼成鱼油,这构思不可谓不巧妙。 一般人可想不到这种方法,即便是想到了,恐怕也很难知道鱼油的做法。 这大伯的经历,兴许比她想象中的更奇特呢。 “大伯,您这有吃的吗?”沈娇娇一边想着,一边厚着脸皮要吃的,“我的同伴受伤太重了,需要补充体力。” 生怕他不愿意,沈娇娇连忙表示,“我们不白吃,这鱼我会还您。” “一会借您的鱼叉,我给您再逮两条。” 上下瞥了眼她削瘦的身体,大伯哼了一声,根本不相信她能逮到鱼。 不过大伯心挺善良,虽然不认为沈娇娇能还他的鱼,还是指了指不远处挂在石壁上的半条鱼,示意她自己拿。 “谢谢大伯。”沈娇娇嘴甜地谢过之后,才去取鱼。 把鱼取下来之后一看,沈娇娇无语了。 这位大伯,吃鱼不去鱼鳞和内脏的吗? 在边上捡起个锐利的石头,沈娇娇将鱼鳞刮掉,将内脏去掉,重新又洗去了腥气之后,开始考虑如何烧制。 这台子上可没有烧火的东西。 唯一一根木头,那是大伯用来抓鱼的工具,可不能当柴火烧。 衣服…… 沈娇娇之前在那山洞里为了做火把,已经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了,如今哪有衣服可以脱。 就算她拼了,这衣服一时半会可干不了,也点不燃啊。 大伯身上那破破烂烂的衣服倒是干的,但她脸皮也不至于那么厚。 人家救了他们的命,给他们鱼吃,她没理由恩将仇报还去烧人家衣服。 直接用那盏灯? 沈娇娇看了眼那烛火一般的火焰,想用拿东西把鱼肉烧熟,那也太不切实际了…… 看她为难的样子,大伯哼了一声,“都这种地步了,还讲究什么,直接生吃吧,吃不死人。” 沈娇娇点了点头,看来也只有如此了。 自己先吃了一口,沈娇娇差点没吐了。 有些不忍心地揪了一口往傅倦嘴里塞,果然,傅倦紧抿着唇,不肯吃。 他本就挑食,如果清醒着倒还好,沈娇娇相信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捏着鼻子吃下去。 但如今他神志不清,做事全凭本能,怎么肯吃这种东西? 还是得想办法给他做热…… 沈娇娇想着,把视线又移到了鱼油灯上,“大伯,你还有多余的鱼油吗?” “我一会一定还给你。” 似乎好奇他想干什么,大伯指了指旁边角落里用鱼皮包裹着的一块东西。 打开一看,正是鱼油。 沈娇娇一喜,直接将鱼油抹在了她用利石磨出来的鱼片上,然后点燃。 刺啦一声,鱼片表面的鱼油迅速燃起来。 燃烧了一会,又渐渐熄灭。 而这鱼片,则已经被彻底地烤熟,甚至表面烤出了诱人的焦黄。 沈娇娇惊喜地拿起来,刚想喂给傅倦,犹豫了一下,将这第一份鱼片递给了这里的主人,“大伯,您先尝尝。” “如果觉得好吃,等会我逮了鱼,给您再做一份。” 那人本板着脸想要拒绝,可烤鱼的香气止不住地往他鼻子里窜,这么多年没吃熟食,他都快想不起正经的鱼肉是什么味道了。 终于伸手接过,颤着手往嘴里一塞。 这鱼肉他吃了十几年,还是第一此尝到它真正的味道。 外焦里嫩,简直是他这一生吃到的最美味的东西。 见他那么享受,沈娇娇松了口气。 继续将其他鱼片一一烤制,沈娇娇笑着保证,“您先忍忍,等会我给您再弄一点。” 说着,她拿着剩下的鱼片,来到了傅倦身边。 抱起他,将鱼片送到傅倦唇边,“傅倦,快吃一点,你需要补充体力,否则可熬不过去。” 也许是听到他的声音,傅倦终于张开了嘴巴,一口一口艰难地吞咽着…… 沈娇娇专注地给傅倦喂食,没有看到当她喊起傅倦的名字时,身后的大伯猛地抬起了脑袋。 他眼神锐利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傅倦,又看了眼沈娇娇的背影,“他姓傅?” 感觉到不对劲,沈娇娇看了过去,“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他是大庆皇族?” 沈娇娇一顿,感觉有些奇怪。 这人怎么会对傅字这么敏感?而且傅倦是不是大庆皇族,跟他有什么关系? 刚才他眼中的杀气,是怎么回事? 二人视线相对,沈娇娇眯了眯眼睛,不知道自己是该撒谎,还是该实话实说…… 第三百九十八章:父女相认 想到他毕竟救了自己,沈娇娇犹豫片刻,还是变相地承认了傅倦的身份,“大伯,您跟傅家人,有仇?” “呵!” 听见沈娇娇的疑问,大伯忽然冷笑,笑声接连不断,仿佛遇到了什么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似的。 看他这样,沈娇娇莫名其妙地心中升起了悲哀的情绪。 一个人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生活,一定是有理由的吧。 或许是被人扔下来的,或许是躲避仇敌自己跳下来的,无论哪种情况,都是一出悲剧,也难怪他这么难过。 “是傅家人把您逼下来的?”沈娇娇看向大伯,忍不住询问。 大伯不说话,只是笑,深邃的眼睛如同这暗河一般,在忽闪忽闪的鱼油灯下,隐现着粼粼的水光。 “大伯,你……哭了?”沈娇娇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心酸的情绪。 “没有!”大伯又躺了下去,面对着石壁,不再搭理她。 这本就静谧的地底,便又重新恢复了宁静,只有清冽的水声催人入眠。 沈娇娇累极了,但经过刚才,她哪敢入睡? 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这大伯怒火上头,将傅倦推入河里…… 只能自己找事情做。 沈娇娇想了想,觉得自己既然吃了人家半条鱼,好歹应该兑现诺言,把鱼还给人家。 于是自己便不声不吭地拿起那简易的“鱼叉”,来到台子边上,寻找鱼儿的踪迹。 就在她转身面对着暗河的一瞬间,忽然,大伯转过了头,眼睛看向了昏迷不醒的傅倦。 那头发半遮半掩的眼神中,分明迸发出若有若无的杀气。 缓缓起身,他慢慢走向沈娇娇身后,伸手做出了要推人的手势。 可看她一门心思抓鱼的样子,也许是心中不忍,也许是觉得她一个女子,没必要对付她。 转过头,他又悄悄地来到了傅倦身边。 沈娇娇握着鱼叉的手指一紧,心里暗暗祈祷,希望这个大伯别动手。 这大伯救了她的性命,看样子也不像一个坏人,她不忍心对这样一个可怜人动手。 而且,她对于这个陌生的大伯,心中除了不忍,总隐隐约约有着些奇异的熟悉感。 对于这样一个人,她怎么忍心与他撕破脸? 而大伯还不晓得,自己的一举一动,全都在沈娇娇的掌握之中。 他悄悄地来到傅倦身边,看傅倦昏迷不醒的样子,犹豫了一下。 正是这个时候,傅倦仿佛感应到了威胁似的,皱着眉头喃喃开口,“娇娇,快跑!快跑!” 娇娇二字,让大伯身体一震。 这个名字?是巧合还是…… 听到傅倦的声音,沈娇娇自然而然地转过头,“大伯,他神志不清有点吵,您别介意。” “等会给您烤鱼赔罪。” 沉默片刻,大伯点了点头,然后开口问她,“你叫娇娇?” 沈娇娇点头,“是,您可以这么叫我。” “你姓什么?”大伯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微不可查的颤抖,暗河般深邃的眼神中,似乎隐藏着某种波涛汹涌的情绪。 沈娇娇奇妙地感受到了他微不可查的情绪波动。 停下手中的动作,沈娇娇忽然看向了男人,“我姓沈,叫沈娇娇。” “您……认识我?” 沈娇娇! 听到这个名字,男人一下子愣住,像是不敢相信一般,又问了一句,“你叫沈娇娇?真叫沈娇娇?!” 看他激动的样子,沈娇娇心里也微微发颤,“是我。” “您认识尤婆婆吗?我是她带大的。” “尤?”听到这个姓氏,男人神情更加激动,“尤雪!” “女儿,你是我的女儿!” 听到男人竟然说出了尤婆婆的名字,沈娇娇眼睛一红,立刻丢下鱼叉跑到了姬崇礼面前。 许是近乡情怯,没找到爹爹的时候她满心都是爹爹,如今爹爹近在眼前,她却有些手足无措。 看着自己爹爹这幅形容落拓的样子,想到他竟然独自一人在这里呆了十多年,沈沈娇娇眼睛泛红,忍不住落下泪来,“爹,女儿终于找到您了!” “您怎么会在这里?” 看见了自己的女儿,姬崇礼也顾不得傅倦了。 拉着沈娇娇在鱼油灯旁仔仔细细地看,“像,你这眼睛真像你娘!” 听他提起自己的娘亲,沈娇娇忍不住问他,“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娘啊……”姬崇礼似乎在回想,想着想着眼角落下泪来,“时间太久了,爹都有些记不清她的样子了。” “爹只记得你娘她特别漂亮,当初见她第一眼,爹就暗暗发誓,以后一定好好待她。” “你娘很会种花,旁人侍弄不好的花草,在她手里好像是成精了似的,长得漂亮极了,跟你娘一样漂亮。” “你娘还特别温柔,从来不吵不闹地,府里的下人们都喜欢她,听她的话……” 沈娇娇静静地,听姬崇礼一句一句地拼凑着自家母亲的样子,仿佛母亲就活在她的眼前似的。 她同时也从姬崇礼的讲述中,了解了他为何会身处此处。 原来,这个地方是大武的祖先无意中发现的地方。 后来这里就变成了一些争权失败的皇子的容身之所。 姬崇道把他关在这里,一方面是想折磨他,一方面可能也是遵守祖训,不想杀自己的亲哥哥。 为了不让姬崇礼重新掌权,他把自己的亲哥哥送到这样一个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地方,留着他自生自灭。 只在一开始掌权时偶尔下来刺激姬崇礼几句,后来时间长了,便好似忘了姬崇礼这个人一般,再也没来看过他…… 虽然姬崇礼三言两语便将自己的经历一掠而过,但看着这逼仄的小台子,想到爹爹一个人竟然在这里生活了将近二十年,沈娇娇知道,这绝非易事。 没有疯,已经是上天眷顾了。 “爹,您跟我一起出去,咱们出去过好日子。” “好!好!出去!” 姬崇礼重重地点头,之前他不想出去,是因为在外面没有牵挂。 现在自己的女儿出现了,当然要一家人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想到这里,他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对。 看向沈娇娇,姬崇礼终于想起来问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这里可是皇家猎场,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三百九十九章:喜欢他吗 看自己爹爹如此关心自己的安全,沈娇娇心里一暖,“爹,不用担心,以后没人能伤害您了。” “姬崇道死了,如今女儿是大武的皇帝。” “女儿根据姬崇道的起居录,猜测您可能在这边,所以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老天保佑,竟然还真找到您了!” “皇上?”看着自己的女儿,姬崇礼瞪大了眼睛,“你是皇上?” “这怎么可能?”姬崇礼不敢置信。 姬崇道什么人,别人不清楚他还不清楚吗? 他怎么可能愿意把皇位让给自己的女儿? 听了姬崇礼的话,沈娇娇笑了,“这皇位当然不是他让的,这是女儿自己抢的。” “抢?”看着自家女儿柔弱的身板,姬崇礼不敢置信。 当初他是名正言顺的太子,都没能抢得过姬崇道,娇娇一个女儿身,还是个被追杀的流落在外的公主,她能从姬崇道手中抢过皇位? 这难道不是在开玩笑? 还是…… 不由自主地看了眼昏迷不醒极度不安的傅倦,姬崇礼看向沈娇娇,“你跟他什么关系?” “傅家可没有一个好东西,当初要不是他们,你娘也不会那么惨。” 沉默片刻,沈娇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最终还是实话实说,“我们俩成过亲……” “什么!”姬崇礼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你是大武的皇上,怎么能跟大庆的皇室成亲?!” “他们帮你夺得皇位,是不是在利用你?” 沈娇娇连忙摇头,忍不住觉得好笑,“爹,您想到哪了?” “那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而且我们早已经和离了,大武没跟大庆掺和在一起。” 听沈娇娇说二人已经和离,而且大庆也并没有干涉大武,姬崇礼心里稍微放松了些。 还好,看来闺女比他想象中更优秀。 只是,有一件事情由不得他不介意,“你们已经和离,他怎么还会留在大武,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对于这两个问题,沈娇娇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爹爹实在是说到关键了。 的确,如果她已经跟傅倦没有关系的话,按理说傅倦应该回大庆,也不该出现在这里。 可这个事情又实在复杂,沈娇娇实在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沉默半晌终于斟酌着开口,“爹,目前的话,我们还算是朋友。” “目前?”姬崇礼敏感地抓到了关键词。 沈娇娇无奈地苦笑,“您也知道,我娘的事情,我不可能不去算账。” “到时候他肯定会阻止……所以……” 听明白沈娇娇的意思,姬崇礼陷入了沉默,很久才终于开口,“你喜欢他吗?” “……”沈娇娇沉默片刻,终于还是回答,“我不知道。” “我们俩一开始成亲,只是各取所需,没有感情基础。” “后来呢?” “后来?”沈娇娇垂眸回想着她与傅倦和离之后的种种,无法准确地说出自己的感觉。 有时候她是真的讨厌傅倦一些自以为是的做法,那些时候她觉得,傅倦根本不是喜欢她,而只是被众星捧月久了,不能忍受这世界有一个人,竟然不喜欢他。 因为不服气,所以总缠着她。 就像一个孩童执意想要天上的月亮似的,无所不用其极地想要困住她。 那些时候,她是真的很憎恶。 她没有感觉自己被当成一个人对待,而只像是一个小猫小狗一样。 可以被喜欢,可以有小脾气,但这所有的一切都只建立在一个前提上,那就是做好一个宠物,不要妄想得到尊重和自由。 可那么长时间的相处之中,难道没有一丝一毫的快乐吗? 也不是的。 脆弱无助的时候,她不是不沉溺,也不是没有感觉到他对自己的那些好意。 只是那些好意的形式,不是她能接受的。 她生来是鹰,怎么可能被当成宠物养在笼子里? 即便那笼子镶满宝石,即便那“主人”细心宠爱,但她向往的,从来都是蓝天和风雨。 后来傅倦也许是想通了,愿意放手,甚至愿意帮她重回蓝天。 可太晚了。 知道自己的母亲因为他的姑姑而死,他们怎么再有任何可能? 所以她无法回答自己爹爹所问的后来。 “后来,我一心对付姬崇道,没想那么多。” “真的?”姬崇礼有些怀疑地看向自己的女儿。 如果真的没有感情,为什么刚才在暗河里,她要死死地抓住他? 为什么刚才烤了鱼,自己一口不吃,全喂给了那臭小子? 又看了眼傅倦,姬崇礼越看越觉得来气。 恐怕这臭小子,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打动了自家闺女了吧? 生怕未来沈娇娇被傅倦拐跑,姬崇礼忽然走向傅倦,伸手把他往暗河里推。 沈娇娇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拦着,“爹,您干嘛啊?” “杀了他!”姬崇礼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沈娇娇,“爹知道你不忍心,但你刚才自己也说了,未来你去报仇,他是一定会阻止的。” “何必给自己留一个仇人呢?” “再说,这臭小子总呆在大武,还偷偷跟着你,肯定是不安好心!” “爹知道你心软,毕竟跟他认识,不忍心也正常,爹帮你做,到时候你要怨,就怨爹吧。” 看姬崇礼竟然是认真的,沈娇娇连忙将傅倦护在身后,“爹,他刚才可救了我的命!” “要不是想救我,他也不会伤成这样,女儿怎么能忘恩负义?” “至于他姑姑的事情……”沈娇娇抿了抿唇,“到时候再说吧,即便他要阻止,也不会伤害女儿的。” “女儿有信心可以报仇。” “你一定要保他?”看沈娇娇挡在傅倦的身前,一副绝不妥协的样子,姬崇礼知道,自己想要杀了傅倦是不可能的了。 果然,沈娇娇点头,“爹,在他没有主动伤害我之前,我不会对付他。” “您可以放心,一旦我发现他伤害我,绝对毫不犹豫地反击!” “可他如果喜欢你,对你好,想跟你在一起呢?”姬崇礼忽然反其道而行之地询问沈娇娇。 沈娇娇一愣,回头看了傅倦一眼,又看向了自己的父亲,忍不住苦笑,“爹,我们之间怎么可能?” 第四百章:发誓 这个事情不止姬崇礼担心,之前羌巡也担心过。 当时,她也是一样的回答。 她与傅倦,怎么可能? 不说之前那么多事情,单凭着自己母亲因为替傅雁回和亲而死,她跟傅倦,就不可能了。 她不可能不报仇,他也不可能不管自己姑姑和奶奶的死活。 他们之间,注定没有好结果。 看出沈娇娇的心思,姬崇礼心中松了口气。 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女儿恋爱脑,喜欢上一个男人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如果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丫头,他一咬牙一闭眼,也就算了,可她不是啊。 她既然已经是皇上,就肩负着大武万民的幸福。 如果她是个恋爱脑,这大武在她手里,岂不是早晚要完蛋? 未来如果她真跟傅倦在一起,傅倦作为皇室,甘心一辈子屈居人下吗? 他甘心一辈子呆在后宫带孩子? 如果他不甘心,以他的身份,但凡他有一点点异心,就可以跟大庆里应外合,搅合的大武不得安生。 如果那种事情出现,那沈娇娇就会成为千古罪人,这种事情,他绝不允许! 想到这里,他看向沈娇娇,“娇娇,你既已经是大武的皇帝,那就要答应爹一件事情。” 见自己的父亲似乎放弃要杀了傅倦,沈娇娇松了口气,“您说。” “以后你无论做任何事情,必须以大武百姓为重,不可以感情用事。” 沈娇娇点了点头,“爹,女儿明白的。” “那你答应爹爹,以后无论如何,不可以跟傅倦在一起。” “大武的朝堂,绝不能被大庆的王爷把持。” “……”沈娇娇沉默半晌,忍不住苦笑,“爹,我们本就没有可能。” “答应我!”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女儿,在这件事情上,姬崇礼不允许沈娇娇有半分含糊其辞。 笑了笑,沈娇娇举起自己的手指发誓,“我沈娇娇,不会跟傅倦在一起,我发誓。” “如果反悔怎么办?” “……”深吸一口气,沈娇娇淡淡道:“如果反悔,我不得好……” 话未说完,姬崇礼慌忙打断,“住口,不许这么说!” 顿了一下,姬崇礼看向沈娇娇,自己举手发誓,“如果你跟傅倦在一起,爹爹我不得好死。” “死后……死后也不能跟你娘在一起。” “爹!”听自己的父亲竟然发了这样的毒誓,沈娇娇眼睛一下子红了,“我既然说了不跟他在一起,一定会说话算话的,您又何必……” “既然你说话算话,那誓言就不会成真。”姬崇礼说着,到一边捡起了沈娇娇刚才丢下的鱼叉,默不作声地抓鱼。 比起沈娇娇这个新手,姬崇礼毕竟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很快便又抓了两条鱼递给了沈娇娇。 顺便把一整包储存的鱼油都递给了她,“你刚才一口没吃,饿了吧?” “吃点东西,这地方阴凉,饿着肚子容易生病。” 握紧手中的鱼油,沈娇娇无声地点头。 按照之前的办法,沈娇娇将鱼儿烤成了鱼片,将其中的一个递给了姬崇礼,“爹,您尝尝。” “爹不饿,你吃。” “我亲手做的,您尝尝嘛。”沈娇娇知道自家爹爹不是不想吃,也不是不饿,只是想让她多吃点。 看着自己女儿亲手烤制的鱼片,姬崇礼犹豫了一下,撕下了一小半,“爹尝尝就行,你多吃点。” 说着,他看向沈娇娇小腿上胳膊上被礁石划破的伤口,心态的很,“你自己都受了伤,别总顾着那臭小子。” “自己多吃点。” 沈娇娇点了点头,自己留下了姬崇礼剩下一半的鱼,另一条鱼则剔了刺,喂给了傅倦。 看沈娇娇竟然将大部分鱼都喂给了傅倦,姬崇礼气鼓鼓的,“他刚才都吃了一顿了,饿不死。” 明白自家老爹还是介意傅倦的身份,沈娇娇忍不住笑了,“爹,他毕竟是为了救我才成了这样,我总不能忘恩负义。” “万一他要是因为这事有了个三长两短,我岂不是要养他一辈子?” “美得他!”听沈娇娇说要养傅倦一辈子,姬崇礼被气的够呛。 想想自家女儿好像还真不是那忘恩负义的性子,如果傅倦真因为她出了事,保不住她还真能养他一辈子…… 绝不能给他机会赖上自家女儿! 想到这里,姬崇礼倒也不心疼那条鱼了。 甚至走上前来,准备自己照顾傅倦,“男女授受不亲,你照顾他算个怎么回事,爹来照顾!” “保证让他活蹦乱跳的,休想赖着你!” 沈娇娇被逗笑了,刚准备给他腾地方,却被傅倦一把抓住手腕。 被吓了一跳,沈娇娇连忙看去,原来傅倦吃了点东西补充了体力,竟然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只是失血过多,不慎清醒,只知道拽着她不放,却听不见她说话。 这可把姬崇礼气坏了,伸手就要去扳傅倦的手指。 这两个男人就这么较着劲,弄得沈娇娇手腕生疼。 嘶了一声,沈娇娇看向自己的父亲,“爹,算了吧,他又不清醒,您跟他计较什么。” 实在是扳不开傅倦的手指,又看见自己女儿手腕被挣的通红,姬崇礼只能气呼呼地背过身去,眼不见心不烦。 摇了摇头,沈娇娇继续给傅倦喂了半条鱼,等到他实在是不吃了,沈娇娇才自己拿起剩下的鱼吃了起来。 吃饱了之后,沈娇娇的身体渐渐地暖和了起来,衣服也渐渐被捂干了。 又探了探傅倦的脉搏,他体温也开始缓慢回升,只是这里没有药,他又失血过多,一时半会很难苏醒过来罢了。 这种地方,能保住他的命就不错了,沈娇娇也不奢求别的。 好在天也应该亮了,想必不久之后,唐且就会带人过来救他们。 一切出去以后再说吧。 而外面,的确天色已经微微亮出了鱼肚白。 唐且在另一边找了一晚上,都没有找到任何线索,于是回来跟沈娇娇回合,准备看看她这边有没有收获。 没想到顺着沈娇娇昨晚离开的方向刚走了没多远,他便看见了沈娇娇的马,以及地上杂乱的野兽踩踏痕迹。 第四百零一章:王爷喂鱼 她遇到野兽了! 想到这种可能,唐且连忙顺着痕迹,找到了一个一人宽的隐蔽洞口。 一进去,便看见了地上的一滩血迹,以及一个没点燃的火把。 那用来做火把的衣服,分明是沈娇娇的外袍。 眼神一厉,唐且立刻冲了上去,当看见地面上有个不知深浅的洞口时,心里松了口气。 她也许受了伤躲在里面了,应该没有被野兽…… 扔进去一颗石头,唐且等了很久,也没有听见任何回声。 心里一沉,这洞这么深,她又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该不会有事吧? 来不及多想,唐且立即起身,骑上马便往回走。 走到半路碰上了魏烈,他正带着人,一寸一寸地按照沈娇娇的指示,寻找线索呢。 看见唐且,他面色一喜,“大人,这皇上到底想找什么啊?” 唐且哪有功夫理他,只面色凝重地命令,“立刻把你这里所有的绳子都找过来!绳子越长越好!” “这……”又一个莫名其妙的命令,魏烈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想死的话,快!” …… 看着面前黑漆漆深不见底的洞口,魏烈咽了咽口水,“这……陛下在底下?” 唐且点了点头,也没工夫跟他废话。 直接把绳子绑在腰间,另一边让侍卫们拽着,“一会我拽两下,你们就往上拉。” 侍卫们连连点头。 “嗯。”唐且拿过火把走到了洞口,看向魏烈,“我跟陛下如果有任何问题,你是第一责任人。” “不要搞小动作!” 魏烈连忙摇头,“属下不敢!” 他又不是什么亡命之徒,一个小小的围猎场看门的而已,哪敢做什么小动作啊…… 看他害怕的样子,唐且稍稍放心,跟侍卫们打了个手势,便拿着火把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这洞果然很深,等到五百米的绳子全部伸了下来,唐且才终于看到了面前的暗河。 伸手拽了下绳子,示意上面停止放绳,唐且吊在半空,思考着下一步的动作。 这暗河水流湍急,沈娇娇一定是被顺着水流冲去了。 只要他也顺着水流,就一定能找到沈娇娇。 只是这绳子却不够长了,如果丢下绳子,他即便找到了沈娇娇,也没办法逆流把她带回来。 如果上去再派人去买绳子…… 一来一回又要耽误不少时间,沈娇娇受伤应该不轻,她能等得起? 想来想去,还是得另寻办法。 不能入水,那石壁上有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想到这里,唐且拿着火把,照向了石壁。 本来他只是灵光一现,并没有真的指望这里出现什么奇迹,但没想到,奇迹竟然真的发生了。 石壁上竟然真有“梯子”! 说是梯子,其实只是一个个楔进石壁的玄铁。 玄铁楔子上面一人高的地方,还有一个铁链,应该是方便人可以抓着,以免掉落。 心里觉得奇怪,这地方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人为的痕迹? 却也来不及思考太多,唐且跃身上去尝试了一下,虽然湿滑,但还算结实。 这种简略到极致的“桥”,如果是别人,那肯定是需要花费很多的时间,但唐且武功高强。 别说这还有个落脚的地方,即便是没有落脚的地方只有一个铁索,他也能如履平地。 很快地,他走到了铁索桥的尽头,看到了沈娇娇和傅倦。 看沈娇娇身上没什么伤,唐且心里松了口气,从桥上翻了下来。 沈娇娇正看着那铁索出神,看见唐且,忍不住有些惊喜。 刚才她好几次都想爬上铁索去看看,都被姬崇礼拦住了。 一方面是觉得她身体瘦弱,担心她掉下去,另一方面,姬崇礼自己也尝试过那桥。 桥那边是个又深又高的洞,洞壁湿滑,没人在上面拉着,根本上不去。 沈娇娇拗不过姬崇礼,想到他说的也有道理,便乖乖地在这里等着了。 还好,唐且行动迅速,并没有让她等太久。 商量了一下,唐且便立刻将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把傅倦背在背上,用袍子绑好,一跃而起跳到了铁索桥上。 沈娇娇随之也跳了上去。 姬崇礼最后一个,也在沈娇娇的帮助下,站在了铁索桥上。 这个站位是他们商量好的。 唐且背着傅倦不能拖,走在第一个。 沈娇娇走在中间,一方面如果傅倦唐且出事,她可以搭把手,另一方面也方便照顾姬崇礼。 三人就这么着,一步一步走的还算顺利。 可这铁索桥,毕竟年久失修,唐且跟傅倦两个大男人的体重,很快显现了分量。 脚下一松,一根垫脚的玄铁咚的一声掉进了水里,而唐且,立刻被吊在了半空! 这种姿势,唐且跟傅倦之间,所有的重量都维系在那不厚不薄的外袍上。 听着外袍一点一点撕裂的声响,沈娇娇心里发紧,她连忙伸手,一把抓住了傅倦的肩膀往上提。 然后看向唐且,快,踩下一个! 唐且反应也十分迅速,立刻仅凭着手臂的力气,吊在铁索上移动了两个身位,抬脚踩到下一个玄铁桩上,稳定了自己的身形。 沈娇娇为了伸手拽着傅倦,却不得不歪了身体。 她脚下下一个桩已经被唐且裁断,整个人的重量,只能依靠着一只脚一只手的力量维系。 看她这样子,姬崇礼吓了一跳,“娇娇!快放手!” 沈娇娇摇了摇头,“爹,那外袍已经撕裂,承受不住傅倦的重量!” “我不拽着他,他就得死!” “不放开他,你就得死!”看着沈娇娇歪歪斜斜危险的动作,姬崇礼心里发颤,“娇娇,放了他吧,你已经尽力了!” 一只手握紧铁索,沈娇娇另一只手紧紧地抓着傅倦的肩膀,还不忘安慰姬崇礼,“爹,我没事,您不用担心。” 也许是感觉到了危险,傅倦这个时候迷迷糊糊地又醒了过来。 看见她,勾唇准备笑笑,却发现她情况似乎有些不妙。 一个激灵立刻清醒过来,傅倦四下一看,立刻明白了自己的情况。 没人比他更清楚,身上捆着自己的衣服,已经开始渐渐裂开,恐怕撑不了多久,他就要彻底掉进水里喂鱼了。 第四百零二章:王爷没得选 “松手吧。”抬头看了眼沈娇娇危险的样子,傅倦毫不犹豫地要求。 沈娇娇咬牙努力地拉着他,听他竟然让自己松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接着睡你的,废话真多。” 被沈娇娇怼了句,傅倦反而笑了,“娇娇,我真喜欢你。” “我真的爱你。” 说着,伸手上去,试图去掰开沈娇娇的手指。 沈娇娇皱眉,一只脚努力勾着后面的铁桩,另一只脚猛地劈起,咣地踹了傅倦一脚。 傅倦还从来没被人打过,被沈娇娇踹了一下,几乎都蒙了。 “老实点!”沈娇娇瞪了他一眼,心里晓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垂眸看了眼底下湍急的暗流,心知以傅倦如今的身体,再掉下去一次必死无疑。 只能拼一把了。 这么想着,沈娇娇深吸一口气,一只手抓紧了铁索,另一只手抓紧了傅倦的肩膀。 后面的脚尖猛地一蹬,她整个人便荡在了空中。 看她这惊险的动作,姬崇礼吓了一跳,“娇娇!” 傅倦心里一紧,也连忙想试图再次掰开沈娇娇的手指,防止自己把她坠下去。 “傅倦!你敢动一下试试!”沈娇娇冷喝一声,傅倦愣了一下,毫不犹豫地继续扒开了沈娇娇的手指。 没有了沈娇娇的力量,支撑着傅倦重量的外袍,也立刻坚持不住,撕裂开来。 眼看着傅倦就要掉下去,千钧一发之际,沈娇娇荡着身体,来到了唐且这边。 唐且迅速抽掉自己的一只脚,给沈娇娇腾出位置。 二人同时伸手,一把抓住了已经掉落的傅倦。 碎裂的外袍掉落在暗流中,很快被裹挟着消失。 傅倦闷哼一声看向唐且,“你抓着我伤口了。” “活该。”沈娇娇冷哼一声,“你能动吗?” 这“梯子”本就惊险,一个人尚且要小心翼翼,何况要以这种并不受力的姿势带着傅倦,这根本就是寸步难行。 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沈娇娇的手指已经越来越抓不住东西,再这样下去,恐怕傅倦还是免不了掉落的结果。 傅倦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苦笑一声,“咱们也没得选啊。” “我可以的。” 沈娇娇点头,与唐且对视一眼,二人抓着傅倦的两边胳膊,同时用力,将傅倦提了上来。 看准时机,傅倦出手如电,一把抓住了上面的铁索。 同时间,唐且连忙向前又走了一步,给傅倦让出个可以下脚的地方。 等到确定傅倦已经站稳,沈娇娇才缓缓松手。 把傅倦交给唐且负责,沈娇娇看向卡在断裂的铁桩后面的姬崇礼,“爹,您抓紧铁索,荡过来!” “放心,女儿会抓住您的!” 看了眼脚下湍急的水流,又看了眼向着自己伸出手指的女儿。 姬崇礼二话不说,抓紧铁索足尖一蹬,向着沈娇娇这边荡了过来。 沈娇娇一瞬不瞬地盯着,看准时机,等姬崇礼荡过来的时候,猛地抓住了姬崇礼的肩膀。 同时足见猛地后撤,及时给姬崇礼让出了落脚的地方。 直到姬崇礼站稳,沈娇娇才长舒了一口气,“爹,您没事吧?” 姬崇礼笑着点头,“爹没事,放心吧。” 就这么着,四人紧贴着石壁,小心翼翼地向着洞口挪动。 等到了洞口,唐且将绳子拴在腰间,拉了两下,第一个上去。 这倒不是他着急上去,而是不放心外面的魏烈等人。 那上面的人,可没有一个他们熟悉的,万一魏烈等人有异心,被吊在半空的人就危险了。 如今他们四个,只有他算个全乎人,这趟雷的活儿,他不来谁来? 还好,魏烈等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心,唐且很顺利地就被拉了上去。 “怎么样?陛下找着了吗?”看见唐且上来,魏烈连忙顶着个熊猫眼冲过来问。 天晓得他根本睡不着啊! 如果当今陛下竟然在他的地盘上出了事,那他可难辞其咎。 这可是诛九族的罪过,他哪里还睡得着? 如果唐且再不出来,他都打算自己下去看看怎么回事了。 看了眼魏烈着急的样子,唐且难得回了他一句,“陛下在下面,把绳子放下去。” “好好好!”魏烈连连点头,看向自己的手下,“快快快!愣着干什么呢?” “快把绳子放下去!” 绳子慢慢地往下探,再次来到沈娇娇几人身边。 沈娇娇帮着傅倦,把绳子绑在他的腰上,绑得结结实实的,然后拽了两下绳子。 傅倦沉默地看着她,慢慢远去。 沈娇娇觉得他的眼神似乎有些奇怪,但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也没时间去猜测他的意思。 没一会,绳子再次下落。 沈娇娇牵过绳子,准备往姬崇礼身上系。 姬崇礼却阻止,“你先,爹看着你上去才能放心。” 心里一暖,沈娇娇笑了,“爹,都一样。” “我毕竟是练家子,能多坚持一会。” 说着,执意将绳子系在了姬崇礼的身上。 想到外面应该是白天,姬崇礼在这底下呆了那么多年,恐怕一时半会适应不了外面的强光,沈娇娇从自己身上撕下来一截布条,蒙在了姬崇礼的眼睛上,“爹,外面光线太亮伤眼,您这几天恐怕还不能立刻见光。” 点了点头,姬崇礼也不失落,而是哈哈地笑了,“这么多年爹都等得了,还等不了几天?” “放心吧,爹没事。” “嗯。”沈娇娇交代清楚,这才放心地目送姬崇礼上去。 吭哧吭哧地把人拉上来,魏烈看见姬崇礼,又看了眼傅倦,整个人都蒙了。 有些怀疑地看向唐且,“大人,您不是说陛下在下面吗?这……人呢?” 也不怪他心里打鼓。 明明昨日进这围猎场的只有沈娇娇跟唐且,如今忽然莫名其妙多出了两个大男人,换谁谁不慌啊? 魏烈都有些怀疑自我了。 他这围猎场的守卫,就这么废物吗? 莫名其妙多出了两个大男人,他们竟然一点不知道? 唐且瞥了他一眼,“愣着干什么?还不放绳?” “哦哦!”魏烈心虚,哪里还敢继续问? 连忙催促着自己的属下,“快点,墨迹什么呢?” 第四百零三章:活宝斗嘴 听着他们说话,傅倦并不吭声。 实际上他能够维持清醒都已经费尽了全部的力气,根本没有力气说任何一句话了。 等到亲眼看见沈娇娇上来,傅倦才放心的晕了过去。 “这……”看着傅倦忽然晕倒,魏烈吓了一跳。 这人……该不会是死了吧? 沈娇娇心里一惊,连忙上去查探。 幸好,只是晕了过去。 …… 碍于傅倦的身份,沈娇娇也不好带着他直接回皇宫。 否则她实在是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跟傅倦在一起,傅倦为什么伤成了这副样子。 想来想去,只能去找任刑。 因为黑龙的原因,任刑不能呆在皇宫,自己在宫外找了个清静的地方,一方面是照顾黑龙,一方面也享受这闲云野鹤的生活。 今天他照常放黑龙到山里遛弯,自己则搬了把摇椅,面对着漫山的野花,品着茶晒着太阳,好不悠闲。 可这悠闲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他便感觉背后冷飕飕的。 回头一看,原来是唐且背着傅倦,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呢。 毕竟相处那么长时间,虽然唐且不爱说话,但他们之间,多少也培养出了一些默契。 连忙蹦起来接管了傅倦,任刑背着傅倦,把沈娇娇一行人迎进了屋里。 安置好傅倦,给他上了药看了病,沈娇娇出来跟自己的父亲商量,该如何昭告天下他的身份。 顺便也得解释,为什么他这个“死人”,会忽然复活。 姬崇礼倒是看得开,他拍了拍沈娇娇的手背,“那就不解释了。” “爹啊,不想当什么太上皇。” “爹就在这里,闲暇时养养花晒晒太阳,挺好的。” “这怎么能行?”沈娇娇惊讶,“爹,您的身份,呆在外面也太危险了。” 沈娇娇这也并不是杞人忧天。 皇上的爹就这么随随便便住在宫外,如果谁有异心,那第一个要控制的,就一定是他。 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姬崇礼明白沈娇娇的顾虑,沉思了片刻,洒脱地挥了挥手,“那就不必告诉天下人我的存在。” “我的身份被知道了,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一般都是太上皇死了或者病重,皇帝才会继位。 他这如今健健康康的,坐在那个位置不合适。 一山不容二虎,一国不容二君。 为免麻烦,他的身份还是保密的好。 而且,他没有骗沈娇娇,他的确是不想进宫。 宫里的尔虞我诈他见的多了,也倦了。 如今那皇宫对他而言,就像是个巨大的牢笼。 他已经在牢笼里呆了二十来年,实在是不想继续换一个牢笼继续待下去。 自己的女儿既然有本事,他也就无需操心,余生多享受享受生活才是正道。 听自己的父亲如此坚决,沈娇娇点了点头,“那就听您的。” “这里有黑龙在,一般人也近不了您的身。” 不舍得与自己的父亲分开,沈娇娇这几天将宫里的事情都交给了许攸之等人。 正好也考验考验他们的能力。 自己则安心地呆在这世外桃源,享受着被父爱亲情。 “娇娇,别起那么早,多休息一会。” “娇娇,那厨房哪里是你去的地方?快快快,快出来,看爹给你做点好吃的。” “娇娇,快快快,出来晒晒太阳,别总闷在书房看奏折,对身体不好。” “娇娇,太晚了,奏折明天看,伤眼!” 沈娇娇从小到大,经常被人要求做事。 可别人对她的要求,通常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和愿望,这些要求她或是甘愿,或是不甘愿,或是行动,或是不行动,都是凭着理智动作,似乎没什么心情。 但姬崇礼对她虽然要求很多,她的心里却是暖洋洋的了,隐层这数不尽的开心和欣喜。 这不光因为他是她爹。 而是因为他对她的要求,从来不是利己。 他要求她,并非因为他能得到什么,而是因为担心她,心疼她,想让她好。 这是她第一次体验到这样不求任何回报的要求,心里只希望这样的要求,能再多一点。 就在沈娇娇沉浸在幸福中时,她听见了玉儿咋咋呼呼的声音。 一进门,她便看见了坐在院子里喝茶晒太阳的姬崇礼,连忙跑过去请安,“您就是娇娇姐的父亲?” 姬崇礼听见玉儿这脆生的声音,高兴的哈哈一笑。 这两天他见到沈娇娇身边的人,无论是躺着的傅倦,还是寡言的唐且,亦或是嘴贫的任刑,个个都是男的,让他这个老父亲十分担心沈娇娇的交友情况。 当看见玉儿,发现自家女儿身边有普普通通的女孩朋友,老父亲姬崇礼心里高兴坏了。 “来来来,快坐下,你是……” “玉儿。”玉儿回答的脆生,“我可是娇娇姐最好的朋友!” 任刑听了不乐意,“凭什么,你凭什么是最好的朋友!” “先来后到懂不懂,你最后一个到的,还成了最好的了?” 玉儿仰着脖子哼了一声,十分骄傲,“最好的当然要留到最后!” “呸!脸皮真厚!”任刑忍不住嘟囔,“人家唐且都没说话,轮也轮不到你啊。” 听任刑提起唐且,玉儿也有些心虚。 瞥了眼唐且,看他沉默着,并不说话。 心想反正唐且不会打她,有什么好怕的,于是梗着脖子嘴硬,“唐且是伙伴,我跟娇娇姐是朋友,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伙伴是出生入死并肩战斗,朋友……” “朋友怎么了?朋友就不能出生入死一起战斗了?”看玉儿卡壳,任刑忍不住斗嘴。 “反正就是不一样!”玉儿气呼呼地反问,“我能跟娇娇姐一个被窝说悄悄话,你们谁能?” “那娇娇姐逛街的时候,是选我还是选你们这些臭男人?” “你……”任刑听玉儿这话,被气的脸色通红,“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姬崇礼听得哈哈大笑,这个玉儿还真是个活宝,有她在宫里陪着,想必自己女儿不会孤单了。 “都吵什么呢?大老远就听到你们的声音。”几人正聊着,安祁良不知什么时候,也从外面走了过来。 第一个就先控诉玉儿,“说了一起来,你怎么先来了?!” 第四百零四章:世外桃源 听了安祁良的控诉,玉儿哼了一声,“谁让你磨磨唧唧的,慢死了。” “你还好意思说,第一次见伯父,竟然好意思空着手!”安祁良说着,将手里捧着的一颗千年人参递给了姬崇礼,“伯父您好,我叫安祁良。” 被安祁良数落了一顿,玉儿不服气,“那我有的都是胭脂水粉,珠钗玉镯,怎么能送给大伯?” “你这人参也不是自己买的呀,皇宫里拿的吧?” “拿娇娇姐的东西送给伯父,借花献佛有你这么献的?” 被玉儿拆了台,安祁良老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伯父,这千年人参宫外找不着,宫里的又不卖,我只能……” 姬崇礼被他们两个早逗得笑弯了腰,摆了摆手,“人来就好,你们都是娇娇的好朋友,不必多礼。” 听他们在外面这么欢乐多,沈娇娇在书房也坐不住了,放下奏折来到了院子里。 伸手接过安祁良手里的人参,打开一看,忍不住调侃,“太医院就这么点好东西,也没能逃得了你的魔爪?” “我爹收藏的也有跟千年人参,等回大庆,我再还你一根还不行吗?”安祁良理亏地打起了自己老爹的主意。 沈娇娇听了直摆手,“可算了吧,你家老爷子那人参当命一样宝贝着,你要是敢拿,他能打断你的爪子。” “回大庆?”听安祁良的意思,姬崇礼有些不解地看向沈娇娇,“你还要去大庆?” 沈娇娇点头,“当然。” “为了报仇?” “一半。”沈娇娇看向自己的父亲,“我外公还在大庆呢,傅家人让傅雁回装成我娘,就住在我外公家里。” “这笔账不能不算,我外公也得接过来。” 听沈娇娇这么说,姬崇礼也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 这么多年他活的痛苦,想必岳父也不遑多让。 如今月秋已经是回不来了,能与娇娇祖孙相聚,好歹也能慰藉老人啊。 “该接回来,该接。”姬崇礼说着,看向自己的女儿,“你娘嫁的早,去的也早,你外公苦啊。” 沈娇娇点头,“这边都安排好之后,我就过去一趟。” “想,这边您多照应着点,羌巡元帅知道您的身份,您……” 话正说着,门外传来坚定有力的声音,“陛下,您放心去吧,这里交给微臣!” 沈娇娇和姬崇礼抬头一看你,说曹操曹操到,原来是羌巡带着羌歌过来了。 来到姬崇礼面前,羌巡立刻就要跪下,姬崇礼连忙起身扶他,“这些俗礼,免了吧。” “从今天以后,咱们还像少时一般,我叫你羌巡,你叫我崇礼。” “这……”羌巡一听愣了,“这怎么能行?” “少时那是不懂事……” “就这么定了。”姬崇礼打断,“那些名头,我都不要,我只要女儿,要你这个朋友就好。” 到了这时,沈娇娇才知道,原来自己的爹爹少时与羌巡元帅原来是好朋友。 看来他对自己的诸多照顾,应该也有自己爹爹的原因。 最终,羌巡没有拗得过姬崇礼,他无奈地唤了声崇礼,将自己身边跃跃欲试的羌歌介绍给了姬崇礼,“这是我的女儿羌歌,你还没见过呢。” “伯父好!”终于轮到自己说话,羌歌热情地问好,“我是娇娇姐的好朋友,我叫羌歌。” 听羌歌说她也是沈娇娇的好朋友,姬崇礼心中更加欢喜,“好好好,以后娇娇就多亏你们照应着了。” “今晚都别走,留下来吃饭!” 众人连声答应,热火朝天地忙活起来。 沈娇娇也是高兴,多喝了几杯。 喝完酒准备就寝时才发现,自己似乎忘记给傅倦换药了…… 没办法,给玉儿和羌歌盖好了被子,沈娇娇从床上又爬了起来,去傅倦房里给他换药。 喝了太多酒,眼神有些恍惚。 也许是手上的动作重了,也许单纯是幻觉,沈娇娇竟然看见傅倦睁开了眼睛。 深沉的眼睛里急化不开的墨,就这么盯着她,看得她心慌。 “有什么好看的?”沈娇娇嘟囔着,用手遮住了傅倦的眼睛,“好好睡一觉,多休息好得快。” 他似乎是笑了,无可奈何地笑了。 沈娇娇被他笑的没有办法,又松开了自己的手指,低头继续给他处理伤口。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忽然,傅倦冷不丁地跟她说了这么一句。 沈娇娇手指一僵,然后点了点头,“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别胡思乱想,好好养伤。” “嗯。”傅倦乖乖滴答应,目送她离开。 沈娇娇不知道,她离开后不久,傅倦便自己起身,在深夜中踉跄地离开了这个世外桃源。 扶着傅倦艰难上马,无名忍不住说了句废话,“王爷,您真要走?” “不多留几天?” 傅倦摇了摇头,想起那日在暗流的石台上,他半梦半醒间听到的誓言,忍不住自嘲的笑了。 她既然发了那样的毒誓,他又何必再继续纠缠? 何必要伤她更深? 看傅倦心死如灰的神情,无名心中暗暗叹气。 这情之一字,到底是什么东西。 竟能让王爷这样的人,变成了如今这幅样子…… 二人趁夜沉默离开,只有弯月和惊鸦为他们送行。 大武一行,真是来的匆忙,走的也匆忙。 …… 翌日,沈娇娇打着哈欠来给傅倦换药。 一开门的瞬间,心中忽然若有若无地有种奇怪的感觉。 仿佛……这房间里是空的似的。 打开一看,房间里果然是空的,什么都没有,连封书信都没留。 走的还真是彻底。 唐且走了进来,“昨晚你出去以后,他就走了。” “有无名护送,你不用担心。” “我担心他干什么?”沈娇娇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似根本一点都不在意。 接下来,依旧是跟往日一样,批改奏折,陪姬崇礼说话。 有时候会在皇宫里住几天,似乎在忙碌些什么。 等到沈娇娇把朝廷的事情都安排妥当,才终于开口与姬崇礼告别。 “爹,女儿不孝,这才跟您相聚没多久,就要离开了。”看着自己的父亲,沈娇娇有些愧疚。 第四百零五章:重回大庆 “什么不孝?”姬崇礼却不同意,“我闺女是天底下最孝顺的闺女!” 说着,他安慰着自己的女儿,“娇娇,把你外公接过来就行。” “至于傅家那笔账,比不上你重要,一定要注意安全,别那么轴。” 沈娇娇点头,“您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傅倦那边……”姬崇礼叹了口气,还是又提醒了一遍,“记住你的誓言。” “……”沈娇娇点头,“女儿记得了。” 跟自己的父亲告了别,沈娇娇带着唐且和安祁良一起,准备离开。 玉儿羌歌和任刑眼巴巴看着,玉儿忍不住开口,“娇娇姐,我也想跟着你一起。” “还有我!”羌歌连忙举手。 “我也是……”任刑委委屈屈。 沈娇娇无奈地看向玉儿,“你现在可是宫里的女官,重任在身。” “朝堂的事情羌元帅许攸之何时非他们可以商量着解决,我爹也可以帮忙,可后宫就只靠着你了。” “如果你走了,那宫里的事情怎么办?” “我……那么重要吗?”玉儿半信半疑,“你又没有后宫,那后宫都是空的,有什么好管的?” “……” 沈娇娇沉默了一会,接着忽悠,“那么多宫女还指着你给她们发月钱呢,你怎么能不在?” “再说,你可管着玉玺呢,玉玺被人偷了怎么办?” 听沈娇娇说起玉玺,玉儿严肃了起来。 没错,玉玺那可是国之重器,如果她不在旁看着,万一被那个贼子偷去了,可就后悔都来不及。 “我现在就回去,寸步不离地看着!” 玉儿说着,慌慌忙忙地跑了回去。 沈娇娇忍不住憋笑。 为了保护皇宫安全,这阵子唐且没少费心,如今的皇宫那可是铁桶一块,哪里用得着玉儿费心? 不过,给她找个事情做也不错,也省得她闲得无聊了。 看向羌歌,沈娇娇还没说话,羌歌就开口了,“我可不是玉儿,你不能把我当做玉儿忽悠。” 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沈娇娇没有想到,羌歌近来竟然聪明了不少,这么快就看出自己在忽悠玉儿。 只是,对付羌歌,她倒也用不上忽悠。 “我可以带你去。”沈娇娇看着羌歌惊喜的样子,拖长了声音说了个不过。 “不过……你得先经过羌元帅的同意。” 听沈娇娇这么说,羌歌一下子就泄了气,“我爹怎么可能答应?!” “那我也没有办法。”沈娇娇无奈耸肩。 羌歌跟别人不一样,她是大元帅的女儿,不能跟玉儿他们似的,跟着她到处跑。 万一除了什么事,她可没法跟羌巡交待。 而且,她不带着玉儿,如果带着羌歌,玉儿如果知道了,不定怎么跟她闹呢。 干脆都不带,她们两个还能做个伴。 “那我呢?”任刑期待地看向沈娇娇,“我总没什么问题吧?” “掌门,您是不是嫌弃我武功不好啊?” 沈娇娇点了点头,“有这方面的理由。” 看任刑垂头丧气的样子,沈娇娇忍不住有些心软,“关键是这边也有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听沈娇娇说的认真,任刑心情稍微好了些,有些好奇地问她,“什么重要任务?” “你得留下来照顾我爹啊,他一个人在这里呆着多危险?” “黑龙跟你玩的那么好,只听你的使唤,你不呆留下来谁留下来?” 听沈娇娇这么一说,任刑点了点头,觉得似乎也是这么个道理。 自己这个任务,好像确实挺重要的…… 于是拍着胸脯保证,“掌门你放心吧,我一定保护好伯父!” 沈娇娇点了点头与众人告别离开。 刚走了不远,沈娇娇听见草地上传来细细嗦嗦的声音,回头一看,一直大蟒蛇正跟着她呢。 不是黑龙又是谁? 沈娇娇连忙下马,抱了抱黑龙的大脑袋,“怎么了,不舍得?” 黑龙很有灵性,似乎听得懂人话般点头。 摸了摸它的脑袋,沈娇娇看了眼满山遍野的野花,忍不住笑了,“在这边你自由,这整个山都是你的。” “大庆那边没地方安置你,躲躲藏藏的,你也不好受。” “而且,我爹在这里,还需要你保护呢。” “任刑武功不好,光靠着他可不行。” 沈娇娇拉踩一下任刑,黑龙脑海中浮现任刑那惨不忍睹的身手,忍不住点了点头。 的确,靠着他真不行。 于是又缠了沈娇娇一会,乖乖地点了点头,目送着沈娇娇离开。 看黑龙难舍难分的样子,安祁良忍不住吐槽,“师姐,你也太不厚道了,连一条蛇都骗。” 沈娇娇不同意,“我哪里骗了,我爹确实需要他保护不是吗?” “管好你自己,要不是想着送你回家,我会带着你?” “……”安祁良委委屈屈,不敢再说话。 谁让他医术医术没有沈娇娇厉害,武功更是连任刑和玉儿都比不上。 保护自己都堪忧,纯粹是个拖油瓶。 如果不是为了把他遣送回家,师姐估计还真的不会带着他。 唉…… 安祁良叹了口气,看了唐且一眼,心情又稍微好了些。 那么多人,师姐心甘情愿带着的,也就一个唐且。 可像唐且武功那么高的,全天下能找得到几个? 这么想来,师姐也算是一视同仁,并没有歧视他。 就这么着,三个人日夜兼程,又再次回到了大庆。 先把安祁良送回安家,沈娇娇压根没敢进门。 倒不是她害怕安有杰。 主要是她害怕因为自己的关系,导致安有杰不好意思收拾安祁良,让安祁良蒙混过关逃过这一劫。 在墙外听着安祁良满院子的哀嚎声,以及安有杰气喘吁吁的叫骂声,沈娇娇忍不住偷笑。 然后看向唐且,“咱们走吧。” 唐且点了点头,二人一起来到了白府。 一进去,便听见了瓷器碎地的声音,沈娇娇心里一惊,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随即便听见了傅雁回痛苦愤怒的声音,“不对!不对!” “这头发枯黄,怎么配戴在我的头上!” “给我重新找!必须跟我原来的头发一模一样!” 第四百零六章:第一次见外公 沈娇娇忍不住蹙眉。 什么头发?什么一模一样? 傅雁回这是发的哪门子疯? 在窗上戳出个小洞,沈娇娇偷眼望去,看见傅雁回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被吓了一跳。 她头发怎么了?成了那副样子? 鬼剃头? 沈娇娇想了一想,只能想到这种灵异的方向。 因为她心里清楚,以傅雁回的高傲,她不可能允许自己的头发出问题。 而以她的真实身份,恐怕也没几个人有本事把她弄成这样。 这不是见了鬼了,还能有什么别的解释? 活该! 沈娇娇心里暗暗偷笑,做了那么多坏事,终于遭报应了吧? 光知道难为丫鬟又有什么用?丫鬟上哪去给她弄真人头发?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损毁。 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达官显贵,对于头发那可都是极为珍惜的。 对于很多人而言,头发那跟性命可没什么两样。 哪怕给再多钱,谁会愿意把命给你呢? 虽然傅雁回手中的那一把头发确实寒碜了些,但能得到那一把头发,想必都废了不少力气。 上哪去给她弄又黑又亮的好头发去呢? “小姐,真的买不到。”丫鬟们瑟瑟发抖,跟傅雁回解释,“给再多的钱,人家都不卖。” “我们也没有办法。” “哼!”傅雁回冷笑吧,“没有办法?” 她指着旁边桌子上揉成一团的乌黑的头发,“那你们把我的头发给我弄好!” “这……”丫鬟们看着那一团乱七八糟,又是尘土又是草叶的头发,心里发毛。 这头发当初被削的时候非常随意,直接就落在了地上。 后来傅雁回抱着头发又是哭,又是赌咒谩骂,早已经揉搓的不像样子。 现在让她们一根根地解开个千头万绪,无异于痴人说梦。 哪有那样的可能? 又急又怕,丫鬟们没有办法,只能跪下来请罪,“奴婢无能,请小姐恕罪!” 听丫鬟们口口声声喊自己小姐,傅雁回心里更是怄的慌,但又没办法说出口,只能借着头发继续发泄。 “无能?你们的确无能!” “一点点头发都找不到,要你们何用?!” “告诉你们,在这个月的通年大会之前,你们要是找不来我要的头发,就把自己的头发给我!” 傅雁回一股脑地说完,也不管丫鬟们怎么想,直接挥手让她们离开,“滚滚滚,都滚,一群没用的废物!” 将人都撵走,傅雁回伸手撕碎徐夫人送给她的信,恨得咬牙切齿。 这个徐夫人,也不知道从哪得来的消息,竟然好似知道她被削发,故意地写信过来刺激她! 甚至还邀请她带着白霜一起,参加那劳什子通年大会。 她对那大会没兴趣,可若是不参加,岂不就让徐夫人那家伙看了笑话?坐实了自己被削发的事情? 如果这样,以后她还怎么有脸面出去? 握紧了拳头,傅雁回暗暗咬牙,绝不能让那徐夫人得逞! 看着傅雁回气愤难平的样子,沈娇娇心里却舒畅的很。 那个削了傅雁回头发的人,真想认识认识。 不管他是谁,能做出这种事,还真让人痛快。 离开傅雁回这边,沈娇娇和唐且一起,一边寻找自己外公的身影,一边在心里暗暗思量。 那个通年大会,既然傅雁回这么在乎,她当然也要去凑凑热闹…… 又找了一会,沈娇娇忽然听到了不远处的吵闹声。 悄悄走过去一看,果然是白霜。 “让我进去!”白霜手里拿着自己最近的画作,试图想进墨亭园,却被不知道哪里来的侍卫拦住。 心里莫名其妙,“我可是白家的主人,白墨亭的亲孙女,这白家还有我不能进的地方?” 可任她说破了嘴皮子,侍卫们就是不理她,如同石头似的,一动不动。 可当她试图想要闯进去的时候,侍卫们就一定会用冷冰冰的锋利的长剑拦着她。 意思也非常明显,要么滚,要么死。 白霜当然不想死,又放了两句狠话,最终无奈地离开了。 沈娇娇皱着眉头,不明白这些侍卫到底是什么来头。 为什么外公在自己家里,还要被侍卫关着? 这是傅雁回的手笔? 心里泛起冷气,沈娇娇让唐且引走了侍卫,自己则进入了墨亭园。 一进去,沈娇娇心里便升起了一股怒火。 这园子里和园子外,简直是两种景象。 园子外,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一切井然有序。 虽说不上多么奢华,但也是一副书香世家的样子。 可这园里,草地荒芜,树叶落了一地都无人打扫,不远处的房屋看着也很久没有修缮了,到处都是一副破败的样子。 鸠占鹊巢也就罢了,竟然还把老雀撵到这白府最破旧不起眼的角落。 傅雁回这是在等着她的外公死啊。 是啊,外公如果死了,可能就再没人怒目圆睁地看着她,提醒她做过的那些好事了! 忍住心中的滔天怒火,沈娇娇来到了房间里。 这房间里虽然破旧,但还算干净。 没有下人。 也对,当初白府曾经的下人,应该早就“消失”了。 毕竟白月秋的样子,其他人可能不知道,白府的下人不可能不知道。 为了皇室的面子,那些知情人绝不可能存在。 而自己的外公,应该也不愿意接受傅家找过来的下人。 虽然下人们可能一无所知,但是如果她是外公,她也绝不会接受。 因为膈应。 缓缓地走进去,沈娇娇怀着激动的心情,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衣角。 她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从来没有这么忐忑过。 成亲的时候没有,洞房的时候没有,和离的时候没有,手刃仇人的时候没有,登基的时候没有,甚至找到爹爹的时候也没有。 眼前的这个人,是她母亲的爹爹啊。 他会不会喜欢她? 他能不能认出她? 她跟她的母亲,究竟像不像呢? 沈娇娇还在忐忑着,还没有做好准备,白墨亭却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忽然回头。 那一眼,说不出的情绪让沈娇娇想哭。 那是等待,是期盼,是惊喜,是慈爱。 第一次,沈娇娇觉得,她可以哭了。 可以像一个小孩子那样,无所顾忌,无需忍耐地嚎啕大哭…… 第四百零七章:第一次回家 只看了她一眼,白墨亭就移不开视线。 怔怔地看了她好一会,才终于开口,颤着声音问她,“乖孙女,你回家了?” “嗯。”沈娇娇拼命地点头,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我回家了。” 点了点头,老爷子颤颤巍巍地想要起身,沈娇娇连忙过去扶着,“您坐下,您坐着。” 白墨亭非常听话地又坐了回去,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沈娇娇,布满沧桑的手指爱怜地抚了抚沈娇娇的头发,“这么多年,辛苦了吧?” “你一个人,是怎么做到的啊?怎么不来找外公啊?” 沈娇娇眼睛一红,这么多年从来不曾感觉到委屈的她,忽然静感觉到了委屈的滋味。 终于有一个人,会关心她辛不辛苦。 “不辛苦。”沈娇娇悄悄地擦了眼泪,笑着看向白墨亭,“外公,我不辛苦。” “怎么可能不辛苦。”听看沈娇娇这么懂事,白墨亭更加心疼。 一个人要经历过多少苦楚,才会连叫苦都不会了? 如果她能在他身边长大该有多好,这么多年,多多少少自己这个老家伙还能看顾着点。 好歹有个可以撒娇耍赖的人啊。 本来他的心里有千万个问题,可当看见沈娇娇以后,他就什么都不想问了。 孩子好好的站在他面前,还有什么可问的? 只要她平安就好。 平安就好啊…… 带着沈娇娇一起,祖孙二人痛哭了好一会,才终于缓过劲来。 沈娇娇没想到自己会哭的这么厉害,刚才情之所至并不觉得什么,如今稍微清醒了一些,便觉得不好意思。 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像个小孩一般哭鼻子,真是不像话。 看出了自家乖孙女尴尬了,白墨亭忍不住哈哈大笑,“你呀,哭起来跟你娘一个样子。” “我娘?”听白墨亭说起自己的娘亲,沈娇娇心里来了兴趣,“我娘什么性格,跟我很像吗?” “长相没那么像,但是眼睛那可是一模一样,透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倔劲儿。” 白墨亭一边说一边笑,“我给你送的那副画看见了吧?那就是你娘没出阁之前的样子。” “精灵的很。” 想起那副被她珍而又珍,看了无数遍的肖像,沈娇娇笑了,“母亲很漂亮。” 如果她能够亲眼看母亲一眼就好了…… 不过这种话沈娇娇不能直说,免得惹老人家伤心。 到处看了一眼,沈娇娇发现外公这房间很有意思。 一般人的窗户都是朝南开,哪有朝北开的…… 北? 沈娇娇想着,忽然心里一惊。 北边,那不是大武的位置? 又看了眼地板上长年累月留下的摇椅印子,沈娇娇忍不住眼睛又是一红。 这么多年,外公到底是怎么过得啊? 明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死了,明知道自己的孙女一惊失踪,明知道此生可能永远没有相信的机会。 他却还是这么执着地期盼着,眺望着。 二十年,二十个春夏秋冬。 二百四十个月,七千三百多天,八万七千六百个时辰。 他从中年等到了暮年。 如果自己今日不来,恐怕他会等到油尽灯枯。 他该有多苦啊…… 她该早点来的。 沈娇娇忍不住的自责,当初知道自己的身世之时,她就应该派人来接的,也不用外公又多等了这许多时日。 似乎是看出了沈娇娇的自责,老爷子拍了拍她的手背,“别自责,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嗯。”听到白墨亭的安慰,沈娇娇重重点头。 过去的已经过去,后悔也没有意义。 再说当时她自己都身处险境,把外公接过去万一惊动了老佛爷,他们在大武给她使绊子岂不危险? 老天爷待她已经足够好了,不能贪心。 这么想着,沈娇娇看向白墨亭,“外公,我带您离开,您愿意吗?” “咱们去大武?” 看沈娇娇忐忑的样子,白墨亭笑了,“这有什么好不愿意的?” “从今以后你在哪,外公的家就在哪儿。” 沈娇娇松了一口气,这样就好,事情也就好办多了。 毕竟老爷子在大庆呆了一辈子,常言道故土难离,若是他不愿意离开,那还真有点难办。 毕竟她作为大武的皇帝,不可能整日地呆在大庆,把外公一个人丢在这,也担心傅雁回他们报复。 他愿意跟着自己一起走,那当然是最好的。 “那我带着您离开。”沈娇娇说着,陪着老爷子拿了点随身的东西,便扶着老爷子出了门。 “爷爷,您等会,我去解决掉看门的。”沈娇娇扶着老爷子先站住,然后自己拔出了腰间的长剑,一副气势汹汹想杀人的样子。 几个看门的侍卫看见沈娇娇,也是吓了一跳,“你是谁!什么时候进来的!” “站住,不许动!” “再动一下,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沈娇娇冷哼一声,根本不在意他们的威胁,“别废话,有种放马过来!” 看她杀气腾腾,双方一触即发的样子,白墨亭吓了一跳,“住手,都住手!” “外公,我知道您心善,但……”沈娇娇刚想劝白墨亭不要对这群狗腿子心软,就听见老爷子哭笑不得地摆了摆手,“自己人,都是自己人。” “他们是逍遥王派过来保护我的。” “?”沈娇娇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转头看了几个侍卫一眼,“你们是傅倦派来的?” “大胆!你怎敢直呼王爷的名讳?!” 沈娇娇愣了一下,想了想,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 她看向自己的外公,“那副画……” 白墨亭点了点头,“是他。” 点了点头,沈娇娇心下了然。 既然那副画是傅倦送的,这些人是傅倦派的,那傅雁回的头发,估计也是傅倦的主意…… 如果这样……那之前官员们的罪证,估计也是他的手笔。 这也说得通,毕竟当初傅倦跟花宰眠合作过,能弄得那东西也不稀奇。 知道那个人是他,沈娇娇奇怪地并不觉得惊讶。 也许她心中早有预感了吧。 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索性就无视了。 否则她早该让唐且去查那人的底细了。 她呀,也是个自欺欺人的主…… 第四百零八章:相亲大会 明白了侍卫们的身份就好办了,沈娇娇也报出了自己的身份,“我就沈娇娇,无名应该跟你们提过我。” 听说沈娇娇三个字,刚才好横眉怒目的几个侍卫,立刻吓了一跳。 当初无名可交待过他们,如果有一天一个名叫沈娇娇的人来,不要阻止。 因为这个人是他们的夫人。 如果他们不长眼得罪了她,王爷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这么想着,几人立刻低下了头,“夫人有什么吩咐?” “……” 沈娇娇无话可说,“我不是什么夫人,别瞎叫。” “是,夫人!”几个侍卫非常恭敬,但丝毫没有要改的意思。 无奈地摇了摇头,沈娇娇懒得跟这群死脑筋计较。 喊着唐且一起,二人将白墨亭悄悄地弄出了白府。 “你们继续去守着园子,别让任何人进来。” “也别让任何人知道我外公不见了。”将老爷子送进轿子,沈娇娇转身交待几个侍卫。 “是!” 侍卫们不明白沈娇娇到底是什么意思,但答应的倒是十分痛快。 只有一个侍卫倒是聪明点,忍不住问了句,“但这件事我们必须禀报王爷。” “……”无语了一阵,沈娇娇挥了挥手,“禀报就禀报去吧,不需要跟我汇报。” 毕竟傅倦才是他们的衣食父母,让他们背叛傅倦也不现实,沈娇娇也就得过且过了。 回到沈府,沈娇娇却碰到了安祁良。 忍不住有些惊讶,“你不是在家里挨揍吗?怎么跑这儿了?” “你可别把你爹给我招过来,我可受不了他啰嗦。” “放心吧。”安祁良说着,甚至有些得意,“他打累了,正在家里歇着呢。” 听他这话,老爷子噗呲一声乐了。 看自己把老爷子逗乐了,安祁良更加得意,连忙从也跟着沈娇娇一起扶着老爷子,“外公,以后我就叫您外公了。” “我叫安祁良,我……” 安祁良话说到一半,沈娇娇把他踹到了一边,“去去去,什么外公,外公也是你叫的?” 她刚认了外公,安祁良个臭小子也敢跟她抢? 安祁良十分委屈,“外公,您看……我师姐太凶了。” 白墨亭乐呵呵地笑着,也不说话,只觉得开心。 看来自己的孙女虽然辛苦,但生活也不是全无光明。 看她与同龄人相处还是一副少年样,他心里也就放心了。 跟老爷子说了会话,安顿老爷子休息了之后,沈娇娇跟唐且安祁良坐在了一起,筹谋着下一步计划。 “师姐,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不会就这么离开吧?” 沈娇娇挑了挑眉,“当然不会。” 她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别人既然欺负了她和她的家人,她就不可能让欺负她的人好过。 “那你今天去白府多好的机会,不直接收拾傅雁回?”安祁良觉得奇怪。 按照沈娇娇有仇必报的性格,今天哪怕是直接杀了傅雁回也不奇怪,可她竟然什么都没做就回来了? 这不正常! 难道……“师姐,你该不会是顾忌着傅倦吧?” 本来沈娇娇刚认了亲,气色心情都很不错,但一听说傅倦的名字,她笑容淡了些。 安祁良也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说错话了,连忙闭上了嘴巴。 看他谨慎的样子,沈娇娇淡淡一笑,“不是因为他。” “让她直接死了,太便宜,我有办法对付她。” “什么办法?”安祁良好奇。 “等到了通年大会你就知道了。”沈娇娇回答的十分神秘。 “通年大会?”听说这四个字,安祁良像是吃了屎似的,面色十分难看,“去那干什么?” 看他反应这么剧烈,沈娇娇觉得奇怪。 这通年大会又不是什么下三滥的地方,无非就是同龄少男少女的相亲大会而已,他至于脸色这么难看…… 想到这里,沈娇娇忽然灵光一闪,调侃安祁良,“你该不会要参加吧?” 听见沈娇娇说安祁良要参加通年大会,就连唐且都忍不住一愣,然后上下看了安祁良一眼,“恭喜。” “恭喜个鬼啊!”安祁良又羞又恼。 他一个少年才俊,怎么就沦落到要相亲的地步了? 看沈娇娇笑的都憋不住,安祁良眼睛一转,“你不是要去参加通年大会吗?我把我的牌子给你?” 沈娇娇连忙摇头,“算了吧,估计你爹对你这次参加通年大会可是寄予了厚望,我可不忍心让他老人家失望。” “这牌子反正有卖的,我们去买。” 沈娇娇说着,还不忘调侃安祁良,“你呀,这次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让人家女孩看中你,也省的你爹天天为你操心。” “切,从来都是我挑姑娘,哪轮得到姑娘挑我?”安祁良十分臭屁地吹牛。 他说的倒也不假。 怎么说他长得也算是一表人才,又是太医令的公子,自己还经营了许多店铺,可以说是京都有名的少年英才。 虽比不上傅倦,但比起其他人,那可是绰绰有余。 比他家世好的人,没他心地好。 比他心地好的人,没他会赚钱。 比他会赚钱的人,没他长得帅。 综合得分相当高。 也就是沈娇娇总把他当师弟看,他自己在沈娇娇面前也总没正形,所以埋没了他的优点。 只要他肯真心去对待人家女孩,想找个如意妻子也并不难。 当然,这就要看缘分了,急不得。 …… 翌日。 沈娇娇让唐且在家里保护老爷子,自己则和安祁良一起,来到了百宝集。 “你跟着我干什么?”看安祁良总跟着自己,沈娇娇忍不住吐槽,“你也该回家了吧?” 回到大庆已经有几天了,安祁良除了第一天回去挨了顿打,其他时间都像个跟屁虫似的跟着她,就连今天上街他都要跟着,实在是让沈娇娇无可奈何。 如果粘人的是玉儿或者羌歌倒还好,毕竟两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就算粘人也是可爱的。 安祁良一个大男人这么粘人……让沈娇娇总时不时觉得手痒,忍不住想收拾他。 安祁良倒也理直气壮,“我这不是想帮你把把关吗?” “你又没有见过通年大会的令牌,万一买到假的怎么办?” “我这有真正的令牌,不是方便你比对着吗?” “而且,我不来,谁给你结账?” 第四百零九章:千两买令牌 “……” 听了安祁良的歪理,沈娇娇就是一个字啊,悔。 后悔!非常后悔! 本来考虑着自己在这边有着诸多产业,沈娇娇就没怎么带钱,没想到竟然被安祁良给拿捏了。 他仗着她如今不想露面,竟然拿着钱不给她,还敢在她面前嘚瑟。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沈娇娇眯眼看向安祁良,这一瞬间,连他埋哪儿都想好了…… “师姐,你,你别冲动!” 看出沈娇娇眼中的杀气,安祁良立刻怂了,“我就是开个玩笑。” 一边说着,他一边把怀里的银票全掏了出来,往沈娇娇手里塞,“师姐,您先用,不够我再到账上给你取。” 捏了捏手中厚厚的银票,沈娇娇满意地点了点头,放过了安祁良。 看着沈娇娇的脸色,安祁良松了口气,谄媚地没话找话,“师姐,你说着百宝集能有通年大会的令牌吗?” “你这不废话吗?”沈娇娇白了他一眼,“如果连这百宝集都没有,整个京都就都不可能有了。” 安祁良又被噎了一下,但心里却美滋滋的。 师姐怼他了,没真生气。 也怪他,找个话都找不明白。 这天底下什么稀奇的物件百宝集没有? 如果没有,那只能说明你出价不够高。 这不,想什么来什么。 二人正找着呢,便听见了小贩的叫卖声。 “来来来!瞧一瞧看一看啊,通年大会的令牌!” “只此一个,先到先得!” 听说是通年大会的令牌,立刻有人围了上去,“多少银子?” “今年参加的都有谁啊?” “都是哪家的公子小姐啊,值不值得我们花这么多钱啊?” “哪家?吓死你们!”小贩们拿着令牌,开始细数今年参加通年大会的大人物。 “朝里凡是单身的大臣,就连宋丞相都要来呢!还有太医令之子,寿仁堂的掌柜安祁良听说也要来。” “那小姐呢?都有哪家小姐?”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并不在乎什么王公大臣,公子王孙,只在乎有没有漂亮小姐到场。 “当然!”小贩傲然一笑,“这京都里,凡是适龄的贵女,都会来。” “宋宰相的妹妹宋小姐,白墨亭的孙女白小姐,听说都会到呢。” 听这次场面这么大,这气氛一下子就热烈了起来。 这通年大会这么多公子小姐,如果自己能进去觅得佳婿或者佳妻,那花点钱也值了! “多少钱?!”立刻有人好奇地问道。 “一千两纹银。” “什么?一个牌子而已,一千两?!”听到那小贩说一千两,众人一下子绷不住了。 一千两他们在私下娶十个美娇娘都够了,用来买一块牌子,那不是傻子吗? 如果拿了牌子能确定得到贵人青睐,鱼跃龙门也就罢了,关键牌子还只是一个入场券,能不能博得佳人贵婿的青睐,那可还两说呢…… 若是什么都得不到,这钱不久白花了吗? 一千两银子啊,抛进水里还能听个响呢,买块牌子,劈了煮粥都嫌不够。 看出众人嫌贵,小贩冷笑,“嫌贵是吧?嫌贵就对了。” “那里面都是什么人?能让你们随随便便进去?” “实话告诉你们,不能随随便便拿出一千两银子的,人家压根就不希望你们进去。” “有权有势有名的,人家不需要花钱,大会巴巴地给人家送牌子,你们那样的人吗?” “我手里的这牌子,明摆着就是要给有钱的,你们没钱的都让让,别耽误我做生意。” 小贩这话说的难听,不少人都不服气。 可是不服气又无法反驳。 他们想进去是想攀高枝,人家自然也会防着他们攀高枝。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而已,说出来谁都不好听。 可众人虽然买不起,也不甘心就此散场,“这路是你家的啊,你让我们走我们就走?” “我们不卖,看看热闹怎么了?” “就是,看看热闹怎么了?” “咱们就是想看看,这天底下是不是真有这样的冤大头,愿意花一千两买一块破牌子。” 听众人说要等着冤大头,沈娇娇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可能她就要当这个冤大头了…… 看沈娇娇有些尴尬的样子,安祁良忍不住窃笑,“师姐,要不我把我的牌子给你吧,咱不当那冤大头。” 看他幸灾乐祸的样子,沈娇娇冷笑,“你可算了吧。” “没听人家说啊?你可是太医令之子,寿仁堂的掌柜,估计好多小姐巴巴地等着你呢,我要是拿了你的牌子,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被沈娇娇一顿挤兑,安祁良脸都红了,“师姐,你别调侃我了,我那掌柜怎么回事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 “那些店不都是你的吗?” “不敢。”沈娇娇立刻摆手,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既然所有人都认你是掌柜,那你就是掌柜。” “我只负责拿钱就行,掌柜的名头你来。” “……”安祁良一阵委屈,“师姐,我错了还不行吗?” “你想要那个令牌是吧?我给你买!” 安祁良说着,伸手入怀,准备掏钱。 掏了两下,套了个寂寞。 这时他才想起,自己刚才已经把手里的所有银子都交给沈娇娇了,如今的他,可谓是兜里比脸都干净。 看他窘迫的样子,沈娇娇终于笑了。 也不再为难他,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千两,走上前去递给那小贩,“这牌子,我买了。” 小贩心知道自己的牌子一定能卖出去,但万万没想到,向自己买牌子的竟然是个大美人。 就凭着这幅长相,她还需要买牌子? 喜欢谁直接去走到人家面前,不消两面,使些手段,那不是手到擒来吗? 当然,这都是他心里的想法。 他一卖东西的,东西能卖出去不就行了,管那么多干什么? 而且,牌子卖给了这么漂亮的姑娘,这也算是给通年大会添了点光彩,说不定还能领笔赏钱呢。 这么想着,小贩连连哈腰,将牌子递给了沈娇娇,“提前祝姑娘觅得佳婿,寻得如意郎君。” 第四百一十章:不是冤家不聚头 对于小贩的祝福,沈娇娇淡淡一笑,并没有放在眼里。 她想进通年大会,可并不是去觅佳婿的。 看沈娇娇浑不在意的样子,那小贩心里更惊。 长得这么漂亮,出手这么大方,关键气质也是一等一。 已经成功获得了通年大会的牌子,她竟没有任何激动失态的样子,还真是一幅当家主母的派头。 说不定此去通年大会,这姑娘还真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恭敬地重新又给沈娇娇行了个礼,小贩才告辞离开,心想今年的通年大会,怕是要有好戏看了。 看小贩走了,围观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人家的牌子已经卖完了! 而买牌子的人,竟然是一个漂亮姑娘。 “姑娘是哪家的啊,出手这门阔绰?” “这么漂亮有钱的姑娘,竟然没有得到牌子,还要自己来买牌子吗?” “啧啧啧,被邀请的那些闺女,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模样,还能比这姑娘好看?” “害,没听刚才呢贩子说啊?被邀请的都是有权有势的人家,有钱算什么?” “要我说,这姑娘一定能艳压群芳!” “就是,什么宋姑娘,白姑娘,不就是仗着有权有势有名吗?真比长相气质,我看未必比得上她呢。” 听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沈娇娇也并不在意,既然牌子到手,她也就没理由继续留在这里了。 拿着牌子转身准备离开,却听见了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她的名字。 “沈娇娇!”远远地看这边人多,宋沉烟便过来凑热闹。 远远地,他便听见那小贩先是提起了自己的哥哥,又是提起了自己,心里更加好奇,于是过来查看,想看别人到底在说她什么。 没想到一过来,还没站定,就听见人群里有人说自己长相气质比不过人群中央的姑娘。 心里不服气,她垫着脚往里望,正看见沈娇娇的样子。 当即她就吓懵了。 沈娇娇? 她不是跳崖自杀了吗?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她到底……是人是鬼?! 心下震惊,让她差点错过沈娇娇。 当看见沈娇娇转身欲走,她终于反应过来,喊出了沈娇娇的名字。 如今虽然是晚上,但灯火通明的,又有这么多的人在,自己才不怕她! 看了眼宋沉烟嫉恨而又害怕的神情,沈娇娇不由地笑了。 不是冤家不聚头。 她这才回来多久啊,竟然就看到老熟人了? “宋小姐,什么事?”沈娇娇瞥了宋沉烟一眼,不咸不淡道。 “你……你是人是鬼?!”宋沉烟被沈娇娇凉飕飕的语气吓了一跳。 而宋沉烟的这句话,也让围观众人吓了一跳。 怎么还跟鬼扯上关系了呢? 那姑娘…… 众人看向沈娇娇,脸上也有些害怕被。 她该不会真是鬼吧? 沈娇娇忍不住真笑了,“宋小姐,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你惊什么?” “莫非……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了?” “你,你胡说!”宋沉烟连忙反驳,“你已经死了,还要在阳世纠缠,你是何居心?!” “你还想参加通年大会,你是何居心?!” “你……”宋沉烟眼珠一转,想出个损的,“你是不是想到通年大会吸阳气?!” “噗!”沈娇娇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看沈娇娇不以为意的样子,宋沉烟怒了,“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我笑你蠢。”沈娇娇说着,眼神示意她往下看。 众人忍不住一齐向下看去,沈娇娇的影子,正被灯笼斜斜地照着,好好地在地上待着呢。 看见沈娇娇的影子,众人松了一口气,看向宋沉烟的目光也有些不满。 这人是怎么回事,把一个好好的大活人说成了鬼,这不是故意吓人吗? “这……”看着沈娇娇修长婀娜的影子,宋沉烟蒙了,“你不是自杀了吗?” “福大命大,没死成。”沈娇娇懒得跟他解释,转身准备离开。 但宋沉烟却不依不饶,“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没死?” “宋小姐很希望我死?” “你回来干什么?!你进通年大会干什么?”宋沉烟一肚子疑问,几乎都疯了。 沈娇娇冷笑,“我来或者走,不需要跟宋小姐报备吧?” “至于通年大会……”沈娇娇瞥了宋沉烟一眼,“放心吧,我进通年大会的目的与你不同,没人跟你抢男人的阳气。” “你……”宋沉烟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哪里受得了沈娇娇这么挤兑,立刻鼻子都差点气歪了,“什么阳气?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八道?”沈娇娇一脸无辜,“可刚才,分明是宋小姐说什么吸阳气的,不是吗?” “我以为宋小姐很在乎那东西呢,否则怎么会一出口就是那个?” “你……”宋沉烟简直气急败坏,“你无耻!” “彼此彼此。” 沈娇娇淡淡一笑,毫不在意的样子,简直将无耻当做了夸奖。 宋沉烟发现,沈娇娇这次回来,似乎更难对付了。 之前的沈娇娇,虽然也不吃亏,但绝不会这么寸步不让,寸土必争。 再这么跟她耗下去,自己绝对会吃亏。 既然说不过她,那就用事实来打败她! 宋沉烟给自己打气,说出了她心中的杀手锏,“你不守妇道!你都已经嫁过人了,还有脸去通年大会?!” 听沈娇娇与宋沉烟一对一句地见招拆招,围观百姓看的津津有味,恨不得拿把瓜子,在一边边嗑瓜子边看戏。 但听见沈娇娇竟然嫁了人,众人惊了。 看沈娇娇水灵灵的样子,比新葱还嫩生,哪里像是嫁过人的样子? 而且,她既然嫁了人,为何还要进通年大会? 这就是传说中的骑驴找马? “你也说了是过。”沈娇娇理直气壮,“通年大会什么时候规定,和离过的人不能进?” 哦,和离了? 听见沈娇娇的话,众人又稍微淡定了些。 既然已经和离,那就没什么关系了,你情我愿就好,不碍什么事。 可宋沉烟的下一句话,直接惊掉了他们的下巴。 宋沉烟看着沈娇娇毫无悔意的样子,气的咬牙切齿,“可你和离的对象,是逍遥王!” 第四百一十一章:沈娇娇回来了 逍遥王是什么人? 整个大武最为风光霁月的存在! 能成为他的妻子,即便是和离,也该为他守贞一生,沈娇娇竟然厚颜无耻地想去通年大会找男人,这不是存心让王爷难堪吗?! 不仅让王爷难堪,也让她宋沉烟难堪! 她喜欢的男人不喜欢她也就算了,虽然不喜欢沈娇娇,但她也承认,沈娇娇确实长相漂亮又有才华,傅倦喜欢她,也算合情合理。 输在她的手上,虽然不甘心,但也不算太没面子。 但如果沈娇娇竟然是个离不了男人的da g妇,那她自己又算什么? 连da g妇都比不过的女人? 这简直是她的奇耻大辱! 可惜,她这种奇奇怪怪的想法,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 听说沈娇娇竟然就是那个曾经的逍遥王妃,围观群众立刻就沸腾了。 “您就是逍遥王妃?” “您怎么自杀了啊?那是假的吧?可把我们吓死了。” “我是开阳过来京都的,之前开阳水患,多谢王妃了!” “王妃您这么好,跟逍遥王多配啊,为什么要和离啊……” 众人七嘴八舌的,不仅没有跟着宋沉烟一起讨伐沈娇娇,反而十分热情地关心她,让宋沉烟气的简直要七窍流血。 她尖叫一声,把众人下了一跳,止住了众人的七嘴八舌,指着沈娇娇质问众人,“这人身为前王妃的,竟然不守妇道,公开到通年大会选男人,你们一点都不生气吗?!” “……” 众人沉默着看向宋沉烟,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不是已经和离了吗?和离之后难道还管着人家,让人家孤单一辈子?” “王爷都没意见,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激动个什么劲?” “就是,奇奇怪怪的……” “夫妻两个分开,那肯定不可能是一个人的问题,人家王爷都没说什么,轮得到其他人说话?” 听着众人的支持,沈娇娇忍不住笑了,“宋沉烟,听见了吗?管好你自己。” “我跟傅倦之间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 “你……” 宋沉烟面色通红地拨开围在她身边阴阳怪气的人群,“沈娇娇,你就是个被傅倦用过了的二手货,你有什么可骄傲的?!” “呵。”沈娇娇上下细细地打量宋沉烟一眼,“你洗干净爬傅倦床上试试,看他肯不肯用你。” “而且……”沈娇娇说着,放低声音靠近了她的耳朵。 呵气如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缓缓道:“你追着傅倦不放,不就是想用我用过了的东西吗?” 看着宋沉烟难看的脸色,沈娇娇忍不住觉得可笑,“呵,还用不到。” 说完,沈娇娇冷冷瞥了她一眼,心中对傅倦默念着不好意思,转身潇洒离开。 “师姐,你跟她说了什么,她怎么脸色那么难看?”回头看了眼宋沉烟杀人般的眼神,安祁良心惊肉跳,“师姐,你可得小心着她点。” “我看她估计恨不得直接杀了你。” 沈娇娇冷哼一声,“她也得有这个能耐。” 想了想,安祁良觉得也是。 以宋沉烟的段位,无论是阴谋还是阳谋,都不可能是沈娇娇的对手,倒也实在不必怕她。 想通了这点,安祁良心中稍稍放心,“所以……刚才你在她耳边,到底说了什么?” “女人的事情,轮不到你插手,也别瞎打听。”沈娇娇说完,快走两步,甩开了安祁良。 “我……”安祁良被噎的无言以对,只能快步跟上,“师姐,等等我!” …… 看着沈娇娇的背影,听着周围人的奚落,宋沉烟好长时间没有回过神来。 宋沉烟那两句话,对她的打击实在是太大。 是啊,她再看不起沈娇娇,再骂沈娇娇是二手货,也无法掩饰她的羡慕。 即便沈娇娇是二手货,那也是傅倦用过的二手货。 她为什么没有像沈娇娇一样成为二手货,是不想吗? 不,不是。 她知道,自己哪怕是洗干净脱光了站在傅倦面前,恐怕傅倦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而且,反过来说。 沈娇娇好歹享用了一手的傅倦,而自己,连二手的傅倦都碰不着…… 想到这里,宋沉烟忍不住哭了。 哭着蹲在了地上,宋沉烟实在是不明白,自己好歹是丞相的妹妹,出身名门,傅倦凭什么不喜欢她?! 沈娇娇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傅倦就非她不可了呢?! 她到底给傅倦下了什么迷魂药?! 看宋沉烟哭了,围观众人吓了一跳,也都连忙散去,生怕自己惹上麻烦。 “沉烟,怎么了?”人群散去,宋沉烟终于看见了自己的妹妹。 看她蹲在地上委屈的样子,忍不住皱眉,“怎么回事?” “被人欺负了?” 他宋沉宵的妹妹也敢欺负,谁这么大胆子?! 听见自己哥哥的声音,宋沉烟仿佛找到了靠山,“哥,是沈娇娇!” “那个女人,她又回来了!” “什么?!”听见沈娇娇的名字,宋沉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沈娇娇不是跳崖自杀了吗?怎么会回来? 她什么回来了?鬼魂? 知道自己的哥哥不相信,宋沉烟抽抽噎噎地将刚才事情的经过又说了一遍。 “哥,你一定要为妹妹做主啊!” 听沈娇娇竟然当众让自己的妹妹难堪,宋沉宵也气的够呛。 沈娇娇这么不给宋沉烟面子,就是不给宋家面子,就是不给他宋沉宵面子! 一次一次地,沈娇娇实在是欺人太甚! 既然她要作死,那他不介意送她一程! “你放心,这件事情交给我,你不用管。”宋沉宵沉着脸,安慰着自己的妹妹。 听见宋沉宵似乎要给自己报仇,宋沉烟心里舒坦了许多,“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说。” “我也想亲自给自己报仇。” “胡闹!”听见宋沉烟的话,宋沉宵面色不太好看,“你可是大家闺秀,你的手怎么能沾这种事?” “我给你报仇,这次通年大会你好好表现,给自己挑选个如意郎君,听到没有?!” 听见自己哥哥又说这事,宋沉烟有些不耐烦,“我都说了,我不喜欢他们!” “那你喜欢谁?!”宋沉宵盯着自己的妹妹,嘴角噙着冷笑,“傅倦?他喜欢你吗?” “别在他身上继续浪费时间,如果你自己不挑,那我这个当哥的,可就要帮你做主了!” 第四百一十二章:夫人要择婿? “我,我知道了。”在自己哥哥的逼视下,宋沉烟没有办法,只能点头讷讷答应。 看宋沉烟服软了,宋沉宵心情也略微轻松了些,“你以为哥哥不想让你幸福?如果傅倦喜欢你,那哥哥无论如何也都会支持你,但……” 说到这里,宋沉宵叹了口气,“沉烟,认命吧。” “傅倦那种人,他认定了谁,是不会改变的。” …… 逍遥王府。 傅倦已经得知沈娇娇来到了大庆。 “她没有去对付傅雁回?”听说沈娇娇只悄悄带走了白墨亭,傅倦觉得奇怪。 无名摇头,“没有,雁回公主根本不知道白墨亭离开,不过……” “不过什么?”傅倦抬眸看了无名一眼,不知道他何时竟变得这么吞吞吐吐的了。 “不过夫人忽然想去参加通年大会,不知道是不是跟这件事情有关。” “通年大会?”听到这四个字,傅倦心中一痛。 但随即立刻反应过来,沈娇娇特意来大庆参加这个大会,肯定不是寻找贵婿,而是另有原因。 “今年的通年大会,傅雁回也会参加?”傅倦微微皱眉,不知道沈娇娇到底打算如何对付自己的这个姑姑。 无名点头,“听说白霜被邀请了,她作为白霜的母亲,应该也会去。” 毕竟能进通年大会的可都不是一般的人物,怎么可能让孩子们自己决定自己未来的另一半? 孩子们在下面互相相看,当父母的,也会在楼上观察,帮着自己的孩子把关。 “她都那样了,还要去?”傅倦有些头疼,傅雁回头发都被削了,她还要去丢人现眼? “给她下禁令,别让她去。” 傅倦不知道沈娇娇到地要做什么,但他知道,沈娇娇绝对不会放过傅雁回。 与其让傅雁回去丢人,干脆也别让她去了。 好生生在家呆着不行吗? 可事实告诉他,有些人是关不住的。 傅雁回天生以自我为中心,是个极其不安分的主儿。 她既然决定了要参加这次通年大会,自然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为了防止傅倦阻止,她特意找到了老佛爷诉苦。 “娘,这白霜年纪也大了,到现在也没找到可心的人,女儿能不着急吗?” “女儿得为她把关啊!” 看着自己女儿被削断了的头发,老佛爷叹气,“你这样子,就算哀家给你解禁,你又如何出的了门啊?” “女儿有办法!”看自己的母亲松口了,傅雁回连忙解释,“女儿有办法的。” “白霜毕竟也是皇室,总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母后,您就答应了女儿吧!” 听傅雁回拿白霜说事,老佛爷也只能叹气。 白霜的年纪确实也是大了,再不成亲,以后可怎么好? 无法,只能同意了傅雁回的要求。 她拿着老佛爷当挡箭牌,即便是傅倦,也不能表现的太过强硬。 没办法,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傅雁回既然愿意去,那就只能让她去了。 “无名,给我也弄一张令牌。”傅倦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命令无名。 “是!” …… 通年大会即将开始,不少公子小姐锦衣华服地带着自己的母亲早早地过来。 先陪着自己的母亲在楼上找了位置,小姐公子们便下来,有些羞怯地找到自己相熟的人,一边聊天,一边等待着大会开始。 当然,同龄人之间,免不了说些没羞没臊的话来。 “听说逍遥王昨日忽然也拿了通年大会的牌子,你们说,他是什么意思?” “王爷?他也要来?!” “应该会来吧,他不来也没必要拿牌子。” “也不意外,毕竟逍遥王妃都去世那么久了,该是时候找个新王妃了。” “你们说,他会看中谁呢?” “宋沉烟吧……”虽然心里不服气,但众人还是一致认为,这新王妃的位置,非宋沉烟莫属。 人家是当朝宰相的妹妹,长相漂亮不说,还是京都数一数二的才女,王爷不选她选谁? 想到这里,众贵女忍不住叹气,不过也有人比较想得开,“反正王爷也不可能是我们的,她看中了宋沉烟,正好咱们不是少了个竞争者吗?” “反正我可看中安祁良了,你们可别跟我抢。” “切,你想得美,安祁良也那么多人盯着呢,哪那么容易?” “其实宋沉宵也挺不错,就是太严肃了点,我怕他……” “看运气吧……各凭本事。” 小姐们唉声叹气地,公子们也正发愁。 发愁的还都是同一件事情。 本来今日,不少人都是冲着宋沉烟来的,没想到傅倦竟然也要来通年大会。 据说宋沉烟可早就喜欢傅倦了,有傅倦在,他们哪里还有机会? 剩下的小姐中,可再没有容貌气质家室才华都这么出众的人了…… 说曹操曹操到,众人正想着宋沉烟,宋沉烟便跟着宋沉宵一起来了。 其实宋沉宵本不欲参加这什么通年大会,实在是家里的老母亲催的不行,没有办法了,才过来跟着应付一下。 反正自家妹妹也要参加,给她把个关也好。 宋沉烟宋沉宵一进门,众人便把视线移到了他们身上。 感觉到众人惊艳的视线,宋沉烟骄傲地扬起了下巴,看也不看公子们一眼,转头去跟小姐们凑到了一起。 毕竟大会还没开始,总要矜持一点,现在去男人堆里混,掉价。 “宋丞相您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公子们正打算跟宋沉宵去攀交情,便听到通年大会的举办人走了出来,迎到了宋沉宵的面前。 这通年大会的举办人也不是一般人,人家是礼部尚书的儿子,要不然也攒不出这样的局。 毕竟是同僚的儿子,宋沉宵多少也要给点面子。 二人聊了一会,宋沉宵便答应了一会开场的时候帮忙撑撑场面,讲两句。 当然,他也不会白白帮忙,“我不喜欢吵闹,你给我找个僻静点的厢房。” “当然,当然!” 就这么着,宋沉宵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将一切都安排好,他便静静地只等着沈娇娇入瓮。 就在这个时候,沈娇娇和安祁良一起,进入了通年大会的会场。 一进门,便吸引了全场的视线。 第四百一十三章:被下醉情药 沈娇娇今日穿的十分华贵,一身火焰般的衣裙,边上绣着鎏金的弟切草,整个人散发着美艳而又危险的意味。 让人想要躲避,又忍不住被蛊惑着靠近。 她一出现,最紧张的不是楼下大厅里的公子小姐,而是楼上的给孩子们把关的母亲们。 小姐们的母亲担心这样的一个美人出现,会不会让自己的女儿黯然失色。 而公子的母亲们则担心,自己的儿子会不会被这女人蛊惑,头脑发昏真把她带回家。 毕竟她们这些人,对于京都里有名有姓的未婚姑娘,那可是如数家珍。 沈娇娇她们不认识,在她们眼中,便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姑娘。 贵族联姻,最看重家室。 家室不好,即便再怎么漂亮又有什么用? 当个侍妾便了不得了,这样美艳的女人哪有当家主母的气质? 母亲们心思深远,楼下的小姐公子们便没想那么多。 他们一瞬不瞬地盯着沈娇娇,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字——美。 美的触目惊心,让人生不起一丝一毫反抗的心思。 “她是谁?怎么跟安祁良在一起?” “好漂亮啊,竟然比宋沉烟还要漂亮。” “怎么从没有见过她啊?” “她是哪家的小姐?” “没见过,恐怕是买牌子进来的,哪家商户的女儿吧。” 众人说到这里,脑袋暂时清醒了一些。 长相漂亮又怎么样,只是个商户的女儿,上不得台面。 只要是个脑子清醒的,都不会娶她。 众人眼见着沈娇娇被安祁良伺候着,自己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喝茶,好似完全不把他们看在眼里的样子,心中更加恼火。 哼,只不过漂亮一点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安祁良也是没出息,竟然对一个女人如此毕恭毕敬卑躬屈膝,他是疯了吗?! 宋沉烟在人群中,嫉恨地看着沈娇娇,恨不得撕烂她的衣服,抓花她的脸! 她肯定早就知道傅倦今天会来,所以才打扮地这么隆重,想要勾引傅倦! 她就是不安好心! 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就在宋沉烟忍不可忍的时候,她看见了自己的哥哥。 宋沉宵正看着她,示意她稍安勿躁,将一切都交给自己处理。 点了点头,宋沉烟咽下了心头的这口气,转过头不再去看沈娇娇。 众人正猜测沈娇娇跟安祁良的关系,忽然宋沉宵竟然动了。 他一步一步地来到了沈娇娇面前,脸上露出了些许的微笑,“好久不见。” 沈娇娇依旧坐着,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宋沉宵?好久不见。” 看这个场面,众人看向沈娇娇的眼神再次发生了变化。 “她到底是谁?竟然认识宋大人?!” “看她那样子,竟然好似连宋大人都不放在眼里!” “她到底什么身份,咱们怎么没见过她?” “我倒觉得她有点眼熟,就是忘记在哪见过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忽然想起了人群中的宋沉烟,宋沉宵是她的哥哥,她总该知道些什么吧? 于是众人便旁敲侧击地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宋沉烟被问地心烦,脸色一沉,便跑到一旁躲清静,心里忍不住埋怨自己的哥哥。 他到底是在收拾沈娇娇,还是在给沈娇娇脸啊,干嘛给她这么大的面子? 这不是让她难堪吗? 而宋沉烟却不知道,更难堪的事情还在后面,宋沉宵此时,正代替她给沈娇娇道歉呢。 “不好意思,我妹妹从小被惯坏了,之前得罪过你,希望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声音略低了些,宋沉宵坐在沈娇娇旁边,给沈娇娇道歉。 沈娇娇挑了挑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需要道歉,反正她从来也没占到便宜。” “与其来给我道歉,宋大人不如教好自己的妹妹,别总撞上来讨骂。” “……” 被沈娇娇一噎,宋沉宵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何时这么给人道过歉,又何时被人这么无视过? 不过毕竟是老狐狸,他笑容只僵了一瞬,立刻便又恢复,好像那一瞬间的不满,只是沈娇娇的错觉一般。 招手让人帮沈娇娇把茶水添满,宋沉宵举杯,“那我就以茶代酒敬沈小姐一杯,感谢沈小姐教育舍妹。” 纤指拿起桌上的茶杯,沈娇娇轻轻嗅了嗅清香扑鼻的茶水,抬眸瞥了宋沉宵一眼,“宋大人真心?” “真心。”宋沉宵说着,自己一饮而尽。 沈娇娇点了点头,也抬头一饮而尽。 喝完这杯茶,沈娇娇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似乎有些疲惫的样子。 宋沉宵连忙建议,“二楼最东面有间厢房,姑娘累了可以去歇歇。” “我会告诉下人别去打扰你。” 点了点头,沈娇娇起身随意地挥了挥手,便被安祁良扶着,打算去二楼歇歇。 “师姐,你怎么回事?”安祁良一边扶着沈娇娇,一边觉得哪里似乎不太对劲。 沈娇娇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直到二人上了楼梯,沈娇娇才从怀里拿出自己的帕子,将口中含着的茶水都吐了出来。 “这……”安祁良心中一惊,立刻反应了过来,“茶中有毒?” 沈娇娇摇了摇头,“我也不知。” “那怎么……”安祁良觉得奇怪,以沈娇娇的医术,如果茶中有毒,她一定能闻出来。 她既然闻不出来,那就说明十有八九没毒。 既然没毒,那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娇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只是觉得不对劲,也不愿意冒险。 之前傅寒既然能弄到无色无味的毒,那安祁良未必就弄不到,她如今正是关键时刻,怎么能让不信任的东西入口? “上去看看吧,上去就知道了。” 如果宋沉宵真准备对付她,那重点肯定在那个包厢里,去看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安祁良点了点头,带着沈娇娇一起,上了二楼,一路向东,来到了个僻静的厢房。 安祁良正准备打开,沈娇娇忽然察觉不对劲,一把拉住了他。 “怎么了?”安祁良小声询问。 沈娇娇用内力压制身上的燥热,看着眼前的房门冷笑道:“他给我下了醉情药。” 第四百一十四章:如数奉还 “什么!”安祁良吓了一跳,“师姐,你,你没事吧?” “没事。”沈娇娇摇了摇头。 这药这么烈,幸亏她够谨慎,没把茶水都吞进去,否则现在可就说不定怎么了呢。 想来这眼前的房间,也是为她准备的。 既然刚才宋沉宵不拦着安祁良,那说明他认为安祁良不会坏事。 他为什么这么有自信呢…… 沈娇娇看着眼前的房门,让安祁良跟她一起后退。 二人后退了好几步,沈娇娇从安祁良腰间拽下了他的玉佩。 “师姐……” 安祁良还没来得及说话,沈娇娇便拿着他的玉佩颠了两下,然后反手掷出去。 玉佩便如同离弦了的箭一般,直直地冲向了紧闭着的房门。 咚地一声,房门打开,玉佩碎在了地上。 沈娇娇和安祁良便看见一些白色的粉末,从门内猛地扑了出来。 门对面的窗户大开着,风猛烈地将粉末吹了过来。 “背过身,捂住口鼻!” 沈娇娇说着,拉着安祁良背过身来,二人等这阵风停了,才终于松了口气。 看着已经被风吹得消失无踪的粉末,沈娇娇忍不住冷笑。 这个宋沉宵,还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对付她。 生怕那茶她不喝,还特意布置了个小机关算计她。 若不是她刚才有点防备,此时还真的要中计了。 安祁良如今也变了脸色。 他心中,宋沉宵算得上一个尽职尽责的宰相,没想到其实心思竟然这么恶毒。 他这是想彻底离间沈娇娇和傅倦,让沈娇娇再也没有“靠山”啊。 只是可惜,沈娇娇能活到今日,绝不仅仅靠着傅倦。 二人对视一眼,一起进入了眼前的这间包厢。 刚一进去,门便被人关上了。 早已准备好的三个壮汉看了沈娇娇一眼,嘿嘿笑了,“咱们兄弟有福了,没想到竟然还是个美人!” “她怎么好像没什么反应?”看沈娇娇面色冰冷,神志清醒的样子,其中一个壮汉有些不解。 按照计划,沈娇娇此时不应该已经yu火焚身了吗?怎么会如此平静? “管她呢,一会到了床上,她就食髓知味了。” “就是,等一会,你撵她走,她都不走呢……” 几人说着,看向了安祁良,“你是谁?想一起吗?” “不行就滚,别打扰咱们哥几个的兴致。” 安祁良听得老脸一红,又气愤难当。 就凭这这几个垃圾,竟然也敢肖想自己师姐,怕不是活腻歪了?! “你们不想死就闭嘴!”安祁良冷冷地提醒,可几个壮汉并没有把他当一回事。 看了眼安祁良修长文弱的身材,嘻嘻哈哈地嘲笑,“就凭你?” 说着,三人一脸阴笑地围向了沈娇娇。 沈娇娇瞥了眼这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从旁边拎起一把椅子,抬手便重重地砸中了当先的壮汉。 趁他还蒙着,一脚把他踹倒在地。 同时间,沈娇娇从腰间抽出了软剑,软剑一抖,架在了第二个壮汉的脖子上。 手一动,直接割断了他的喉咙。 然后提着滴血的长剑,看向了第三个壮汉。 那人见只一眨眼的时间,自己的两个同伴竟然都死在了沈娇娇的手上,自己腿一软跪了下来。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饶命?如果现在跪在地上的是我,你会饶了我的命?” 沈娇娇用沾了血的软剑拍了拍壮汉的侧脸,冰凉黏腻的触感,让壮汉忍不住哆嗦。 他连连磕头,“小人知错了,小人也是听令行事,求姑娘饶命……” 沈娇娇默默地听着,然后就在壮汉绝望的时候,沈娇娇给了他一线生机,“饶命可以,不过你得为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另一个刚才被椅子砸晕的壮汉也清醒了过来。 沈娇娇笑笑,看向他们,“刚才的那种醉情药,还有吗?” “有!” 二人一边回答,一边从怀里又掏出了一包醉情药。 沈娇娇点了点头,然后当着他们的面,把大半的醉情药,都倒入了桌子上的茶杯中。 然后斟满了茶递给他们,“喝。” 两个人面面相觑,一脸难色,“这,这药可厉害的很,喝了如果不……,是会憋死的。” 沈娇娇听了更加满意,“多喝点。” 二人没有办法,心想着喝就喝,大不了一会赶紧到附近的万芳楼发泄一下。 就这么着,二人乖乖地把下了药的茶喝进了肚子。 然后在沈娇娇的指示下,将那具死尸拖到了一边。 “女侠,我们,可以走了吗?”二人已经开始逐渐发热,心里急慌慌的想要离开。 沈娇娇摇头,“不行,你们在这等着,我去给你们找一个泻火的人,也省的你们花钱了。” 二人对视一眼,面色有些难看,“这,女侠,您别拿我们开涮……” 沈娇娇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说了给你们找我就不会反悔,别废话,呆这里等着!” 沈娇娇说着,从怀里拿出两粒药丸逼着二人吃了,“我这毒药可厉害的很,如果一天之内不服解药,就会肠穿肚烂而死,你们给我好好呆着,别想跑!” 看二人惊慌的样子,沈娇娇满意地点了点头。 将剩下的醉情药都放在门上,沈娇娇二人仿佛没事人一般,又下了楼。 看见沈娇娇若无其事的身影,宋沉宵眯起了眼睛,心里觉得奇怪。 她怎么这么快下来了?她没事吗? 这么想着,他上前打听,“沈小姐不是身体不舒服?怎么,休息好了?” 沈娇娇微笑点头,一脸的感激,“多谢宋大人,好多了。” 狐疑地点了点头,宋沉宵满脑子不解。 她怎么可能毫无反应,平平安安地从那房间里出来? 那药可是他重金买的,难道失效了? 还有房间里的壮汉,他们是死了?竟然连个女人和弱书生都对付不了? 他越想越是觉得不对,越想越是觉得奇怪。 于是一扭头,自己上楼去查探情况。 看见他的背影,沈娇娇冷哼一声,悠闲自在地翘起了二郎腿,别提多痛快了。 宋沉宵想对付她,那她便如数奉还! 只是……不知道他能否承受得了这报复! 第四百一十五章:身份成疑 沈娇娇正惬意地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忽然,她听到了门口的惊呼。 抬头一看,原来是傅倦。 众人知道傅倦今天会来,但真正亲眼看见傅倦,还是忍不住惊呼出声,激动,兴奋,倍感荣幸。 不光小姐们,就连公子们,也跃跃欲试地想要跟傅倦说几句话,攀上点关系。 楼上的亲友团们,更是拼命地向自己的女儿使眼色,让她们抓住机会,千万要拿下傅倦。 傅倦家世好,长得好,人品好,能力好,从他之前的王妃可以看出,他还不看重身份,还十分地痴情。 这样万里挑一的男人,如果不抓紧,上哪去找第二个呦。 小姐们自然也懂得这个道理,纷纷有意无意地往傅倦身边凑,就连宋沉烟,也忍不住挤到了前面。 可傅倦谁都不理会,他径直地走到沈娇娇的面前,看着宋沉宵离开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眼睛。 低声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她,“你对他做了什么?” 沈娇娇淡淡一笑,“没什么,一点醉情药而已。” “……” 傅倦没有料到这个答案,顿了一下直起了身,脚步一转,准备跟着上楼。 “别管闲事。”沈娇娇笑着抬头警告,“我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 “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对付人。”傅倦低头看着懒洋洋坐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她今天真是漂亮,像一个美丽而又充满致命魅力的女皇…… 想到这里,傅倦扯了扯嘴角嘲笑自己,她本来就是女皇,用不着像。 毕竟他与宋沉宵少年相识,也曾辜负过宋沉宵的信赖,所以即便知道今日的宋沉宵早已不是曾经他认识的宋沉宵,即便知道沈娇娇应该是有理由的,他还是忍不住想让她高抬贵手。 “我会让他给你道歉,而且从此以后绝不让他出现在你的面前……”顿了下,他看着沈娇娇的眼睛,“娇娇,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一马吧。” “放他一马?”沈娇娇翘起唇角,笑的意味深长。 她沉默了好久,谁都不知道她想了些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想。 终于,她点了点头,“可以,之前毕竟你帮过我,也救过我,算我的感谢吧。” “师姐!你怎么能放了他,他刚才……”听说沈娇娇竟然要放了宋沉宵,安祁良急了。 刚才宋沉宵做的那些事,分明是想让她身败名裂,想逼死她! 如果这次不能解决宋沉宵,日后他定然会加倍报复,谁知道以后还会出现什么危险?! 可沈娇娇却抬手阻止了他,“安祁良,闭嘴。” 没办法,安祁良话说到一半,只能闭上了嘴巴。 看安祁良气愤难平的样子,又看了眼沈娇娇凉凉的笑容,傅倦脚步抬起,迟迟无法落地。 深吸一口气,他看向安祁良,“他到底做了什么?你说!” “王爷,如果再不去,恐怕就来不及了……”沈娇娇懒洋洋地支着下巴提醒。 傅倦看了眼楼梯,又看了眼沈娇娇,咬紧牙关,“他到底做了什么?!” “上面等着他的,可是两个男的呦……”沈娇娇满脸笑意地催促,“你再不去,恐怕一会就可以看到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沈娇娇!”傅倦急的握紧了拳头,“他到底做了什么?!” “没什么。”沈娇娇无聊地斜倚在椅子上,忽然笑了,“我只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说着,她看向傅倦漆黑的眼底,“你想救他,我不拦着,但如果有下次,我要的可就不仅仅是他的清白了,我会杀了他。” “他给你下药?!”傅倦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醉情药?” “你有没有什么事?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走,我带你去看大夫!” 傅倦说着,着急地就要拉着沈娇娇起来。 “傅倦。”沈娇娇无奈地抽出了自己的手指,“我要是中计,还能这么优哉游哉地跟你说话?” “而且我跟安祁良都是大夫,你想上哪找大夫?” 关心则乱,傅倦被沈娇娇这么一说,发觉自己果真是说了些蠢话。 又看了眼沈娇娇的面色,看她虽然脸上有些病态的嫣红,却也并没有其他反应,心里松了一口气。 在沈娇娇身边坐着,他给她倒了杯水,“不舒服就告诉我。” “嗯。”沈娇娇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茶水,抬眼瞥了他一眼,“你不去救他?” “两个大汉哦。” 傅倦手指僵了一下,闭上了眼睛,“他自己找死,我不杀了他已经是心软,怎么会救他?”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却不知道围观众人早已经惊掉了下巴。 先是安祁良一步一小心地伺候着,又是宋沉宵主动问好,现在就连傅倦都主动过去搭讪,甚至还给她倒茶……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美貌的威力就这么大吗? 京都总共就这么几个优秀的男人,竟然全都拜倒在这女人的石榴裙下了吗? “那个商户之女到底是什么来头?” “她应该不是商户之女吧,你看她那个气派,说她是公主我都信!” “说实话,公主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气派,王爷不可能给任何一个公主倒茶。” “这倒是,除了老佛爷,他都未必肯给皇上倒茶……” “我都疯了,到底有没有个人认识她啊……” 众人抓心挠肝地羡慕沈娇娇,想知道沈娇娇的身份,唯一知道沈娇娇的身份的宋沉烟,心里也是抓心挠肝地难受。 特别是结合之前沈娇娇对她的讽刺,宋沉烟心里更难受了。 她求之不得的,沈娇娇如此不屑一顾,这不是在打她的脸吗? 她之前还说沈娇娇是二手货,现在看来,即便沈娇娇今天当场给傅倦带了绿帽,傅倦也会毫不犹豫地接纳她,把她当成宝贝似的哄着…… 越想越是心酸,就在宋沉烟几乎站立不稳的时候,终于,脑袋尖尖肚子大大的通年大会举办人登场,宣布今年的大会正式开始。 并诚挚地邀请大庆的丞相宋沉宵上来讲两句。 可等了一会,众人却始终没有等到宋沉宵的身影…… 第四百一十六章:宰相遇刺 众人期待了一会,渐渐变得越来越浮躁。 “怎么回事,宰相大人呢?” “人呢,刚才还在呢,怎么不见了?” “怎么这么大排场啊?” “这不是玩我们吗?” 众人七嘴八舌地低声埋怨,宋沉烟听不下去了,“我哥肯定是有事,怎么会无缘无故地食言?” 尖脑袋也立刻同意,“宋姑娘说得对,小人已经跟宋大人都说好了,宋大人怎么可能出尔反尔?” “也许……” 停顿了一下,尖脑袋找到了个理由,“也许宋大人在楼上包厢休息呢。” 说着,他指挥一个小厮,让他上去看一眼。 然后看着台下不满的人群,眼神溜到了坐在沈娇娇旁边的傅倦身上。 弓着腰谄媚地来到傅倦身边,尖脑袋陪着笑恳请,“王爷,要不您上去讲两句?” 傅倦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挥了挥手,尖脑袋便立刻笑着赔罪,“是小的唐突,那小的就不打扰了。” 说完,给沈娇娇也行了个礼,转身擦了把冷汗。 心里忍不住埋怨宋沉宵。 既然不愿意,一开始就拒绝多好,弄得这一出,让他怪没面子的…… 正想着,忽然,二楼传来了一阵惊恐的呼声,把所有人都吓了个激灵。 唯有沈娇娇傅倦安祁良三人无比淡然,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似的。 众人愣了一下,然后尖脑袋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那呼声传出的地方,可不就是宋沉宵的包厢吗? 难道……宋沉宵出了什么事情? 想到这里,尖脑袋冷汗刷的一下汗透了他的后背,冷津津的让人心里发寒。 这通年大会可是他的地盘,如果宋沉宵在他的地盘出了什么事,他可没办法交待啊! “快快快,纠结人手,上去看看怎么回事!” 尖脑袋指挥着众人,立刻马不停蹄地往楼上跑。 众人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但很快也意识到,可能是宋沉宵出事了。 要不然那小厮怎么会喊得那么恐怖?! 众人眼神不由自主地看向宋沉烟,宋沉烟脸色唰白,腿一软,险些倒地。 “宋小姐,快上去看看吧!” “对啊宋小姐,这可不是伤心的时候。” “说不定没什么事呢。” “走走走,一起上去看看。” 众人说着,簇拥着宋沉烟,一起往楼上去。 来到了二楼,正看见尖脑袋等人,纷纷站在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里面的景象。 好似里面正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似的…… 看众人这样子,宋沉烟心中又是一沉。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还不快把我哥弄出来!” “叫太医啊!” “让开!都让开!” 宋沉烟一边说着,一边将只会发呆的废物们统统扒开,自己一往无前地冲了过去。 “哥,你没事吧……”宋沉烟拨开挡在门前的尖脑袋,气息不匀一脸紧张和害怕地看向门内。 这一瞬间,她也呆住了。 跟在她身后的公子小姐们,也在看见门内场景的同一时刻,呆立在了当场。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时间很长,也许时间很短,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惊呼一声捂住了眼睛。 其他小姐们也立刻背过身去,仿佛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般,惊恐地捂住了眼睛。 公子们情况倒是还好些,但也显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样子。 宋沉烟看了眼门内的景象,也立刻闭上了眼睛,声音颤抖地问,“哥,你怎么了,没事吧?” 听见宋沉烟的声音,宋沉宵终于抬起了头,眼神中满是晦暗的杀气,“出去!” “哥……” “都出去!”在宋沉宵冷硬的声音中,宋沉烟生不起丝毫反抗的心思,立刻把人都推开,关上了房门。 众人面面相觑沉默了良久,才终于有人开口。 “房间里的死人……怎么回事啊?” “那死相……似乎有些不太正常吧?” “到底发生了什么?” “里面的场景,好吓人啊……” 听着外面七嘴八舌的议论,宋沉宵狠狠地握紧了拳头,咬牙低声念叨着沈娇娇的名字。 他发誓,不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一定会让沈娇娇生不如死! 原来,刚才宋沉宵感觉不对上来查探情况,刚一开门,就被沈娇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毫无防备地,醉情药被他吸入了口鼻。 然后他便看见了,那两个被他安排给沈娇娇的壮汉,他们应该也是中了同样的东西,已经失去了理智,正浑身难受地互相抓着对方的衣服。 那二人体型差不多,自然无法对对方做什么,当看见宋沉宵这个细皮嫩肉的文臣时,眼睛都放出了光。 宋沉宵立刻发觉了不对,用内力封住了自己身上的药,转身便想要离开。 可两个壮汉已经失去了理智,竟然不依不饶地缠上了宋沉宵。 没办法,他只能拼尽全力,将二人的人头砍了下来。 然后自己也坐倒在了地板上,独自忍受着醉情药的折磨,直到宋沉烟等人发现了他的狼狈…… 又过了很久,宋沉宵才终于缓过劲来,面色惨白,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让人看着可怜。 但他的眼神却极冷,冷的仿佛地上已经干涸的血液一般,没有丝毫的温度。 “沈娇娇!”宋沉宵暗自咬牙,从地上捡起了带血的长剑,一脚踹开房门,走了出去。 门外还在窃窃私语的声音,在看到宋沉宵冷厉的身影之后,立刻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哥……”宋沉烟小心地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要不要报官……” 话没说完,当看到自己哥哥阴鸷的眼神之后,宋沉烟聪明地闭上了嘴巴。 表面上,宋沉宵除了身上的血迹和苍白的脸色外,与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实际上,他浑身由内而外的杀气,和手中带血的长剑,让人忍不住退避三舍。 此刻,所有人都知道,宋沉宵,他想杀人。 众人纷纷让开道路,让宋沉宵出去,然后他们在他身后远远地跟着,好奇他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堂堂的宰相被人刺杀,估计这今年的通年大会,应该是办不成了吧…… 第四百一十七章:以牙还牙 跟着宋沉宵一起,众人来到了楼下,就连楼上的夫人们,此刻也坐不住下来看热闹。 反正事情闹成这样,通年大会应该也无法继续下去了,倒不如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回家后跟自己的丈夫说说,看今天的事情,在朝堂上有没有用武之地。 下了楼,宋沉宵立刻看到了沈娇娇旁边坐着的傅倦。 脚步一顿,宋沉宵面色更加难看。 傅倦早不来晚不来,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听着众人的脚步声,看着宋沉宵阴鸷而又充满杀气的眼神,沈娇娇有些可惜地笑了,“看来我为宋大人准备的礼物,没有派上用场啊。” “你既然承认,应该也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了吧?”宋沉宵说着,瞥了坐在沈娇娇旁边的傅倦一眼,“他总不能保护你一辈子。” 听到这话,傅倦眼神顿时犀利起来,如同刀子一般,直直地看向宋沉宵的眼底,“你敢动她,死!” 听见几人的对话,围观众人神色各异,心中纷纷地有了自己的猜测。 “听他们这话,难道派人刺杀宋大人的,是这个女人?” “她怎么会有这样的胆子?” “你没听见王爷的话?也不知道她跟王爷是什么关系,王爷竟然死心塌地地想要护着她……” “有点过分了吧,宋大人可是被刺杀了呀。” “王爷一定是被那女人的美色迷住了,啧,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听见围观众人的声音,宋沉烟的脸色也不好看。 是了,做出这种事情的,除了沈娇娇还能是谁?! 怪不得她这么不急不忙,原来一切都是他的计划! 想到沈娇娇竟然敢对付自己的哥哥,宋沉烟前仇旧恨一一在眼前浮现,心中怒火中烧,大步冲到了沈娇娇面前,“你这贱人!竟敢派人刺杀当朝宰相!你不要命了?!” 说着,她看向了傅倦,眼神中也止不住的失望,“王爷,她做了这么大的错事,你还要护着她?!” 傅倦冷冷地瞥了宋沉烟一眼,“她没错,你们如果不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陷害,她不会这么做。” “你……” 听傅倦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在维护沈娇娇,宋沉烟心里一下子炸了。 她看向沈娇娇,眼神中满是恨意,“沈娇娇!你到底给傅倦下了什么迷药?!” 沈娇娇淡淡一笑,看向傅倦,“我给你下药了?” 傅倦摇头,无奈地看着她,“我自愿的。” 点了点头,沈娇娇看向宋沉烟难看的脸色,“听见了吗?他自愿。” “而且……”沈娇娇微微挑眉,戏谑地看向了宋沉宵,“谁说我派人刺杀他了?我只是……” “闭嘴!” 宋沉宵面色难看地制止沈娇娇继续往下说。 虽然实际上并没有发生什么,但是如果这件事情传出去,难免以讹传讹,谁知道事情到底会变型成什么样? 他必须从源头上制止沈娇娇胡说八道。 哪怕跟傅倦翻脸,也再所不惜! 况且,听傅倦刚才的意思,未必不知道沈娇娇的所做所为,可他却没有丝毫的动作。 在他心里,自己恐怕已经没有了半分地位…… 握紧手中的长剑,宋沉宵恨不能立刻杀了沈娇娇,可又顾忌着傅倦,担心傅倦会忽然出手。 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沈娇娇淡淡一笑,“想杀我?那就动手吧。” “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放心,傅倦不会动手。” 沈娇娇一句一句地,如同猫捉老鼠一般,戏弄宋沉宵,逼着本就已经神经崩溃的宋沉宵动手。 终于,宋沉宵忍无可忍,将长剑一横,刺向了沈娇娇的细颈。 傅倦刚想动手,被沈娇娇按了下去,“我自己来。” 一边说话,她一边将自己腰间的软剑抽了出来,手一抖,软剑缠住了宋沉宵的长剑。 宋沉宵连忙后撤,抽出自己的长剑,顺手一格,挡住了沈娇娇随之而来的攻势。 可他忘记了,沈娇娇手中拿着的,不是普通的长剑,而是特制的软剑。 软剑被猛地一格,剑尖便被改变了方向,以更快的速度点向了宋沉宵的面门。 宋沉宵又连忙后撤,没一会,便被沈娇娇逼到了门口。 围观众人被吓了一跳,连忙给二人让开道路,生怕被刀光剑影所殃及。 他们没想到,宋沉宵作为文臣,竟然是会武功的,更加没有想到,沈娇娇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子,竟然也会武功。 而且看起来武功竟然不俗,竟能把宋沉宵一个大男人压着打! 众人不知道的是,宋沉宵武功本就比不上沈娇娇,再加上刚才强熬过了醉情药,还杀了两个壮汉,此时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赢过她。 果然,没一会,他便败在了沈娇娇手上。 冰冷的剑刃架在了宋沉宵的脖子上,沈娇娇刚想说话,被宋沉烟尖利的声音猛地打断。 “沈娇娇!你敢!” “我哥可是当朝宰相,你敢伤了他,皇上不会放过你的!” “你个贱人,你要是……” 宋沉烟话未说完,沈娇娇反手赏了她一个巴掌。 这一巴掌,沈娇娇用了十成十的力气,直接把宋沉烟打的跪倒在地,口中吐出了鲜血。 “你住手!”看沈娇娇竟然毫不留情地对自己的妹妹动手,宋沉宵眼神更加阴冷,“我既然输在你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别乱伤无辜!” “无辜?”听见宋沉宵这话,沈娇娇忍不住笑了,“她一次一次地陷害我,你跟我说她无辜?” “我不跟她计较而已,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对你们,只不过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而已。” 说着,沈娇娇笑容收起,手腕一抖剑光一闪,只听见一声痛呼,宋沉宵倒在了地上。 “哥!” 眼见着自己的哥哥倒下,宋沉烟惊呼一声,冲向了沈娇娇,“我杀了你……” 话音未落,沈娇娇手中带血的软剑,便轻而易举地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冰冷的触感,让宋沉烟立刻清醒过来。 她不想死! 她还年轻,她不想死! 第四百一十八章:丧家之犬 被死亡的恐惧所包围,宋沉烟吓得身体发颤,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清楚地感受到,沈娇娇并不是在同她开玩笑,她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六神无主地看向周围的人群,所有人都受了不小的惊吓,离她远远的,似乎生怕她的鲜血溅到自己身上似的。 唯一没有害怕没有动弹的人,只有沈娇娇身边的傅倦。 看见傅倦,宋沉烟心中升起了一丝丝期望。 她惊恐无措地看着傅倦,眼神中简直把傅倦当成了救命的稻草。 “王爷,求求你救救我和我哥!” “求求你!” 顺着宋沉烟的哀求,众人将视线转移到傅倦的身上,心里好奇他会怎么做。 毕竟宋沉宵可是当朝宰相,而且据说在几年前,傅倦和宋沉宵的关系其实不错。 当初三个皇子争皇位的时候,宋沉宵可是坚定地站在了傅倦的阵营。 没道理傅倦因为一个漂亮女人,就什么都不顾及了吧? 可出乎他们的预料,傅倦竟好像真的不打算管这件事似的。 他看着倒在地上的宋沉宵,眼神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但很快又消失无踪,只剩下冷漠,“我已经放过你们很多次了,是你们自作自受。” “我不会再用她的生命冒险。” 听傅倦的声音如此坚定,宋沉烟的眼神陷入了绝望,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直到如今她才知道,傅倦对自己,原来是一丝情分也无。 为了沈娇娇,哪怕让自己死掉也再所不惜…… 可是她不想死啊,感受着脖颈处的锋利和冰凉,宋沉烟几乎疯了,脑子疯狂地转动着,思考着自己该如何脱身。 可想来想去,她想不到任何的出路。 只能爬到宋沉宵的身边,“哥!你醒一醒啊!” “求求你,哥,我不想死……” “哥,你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被宋沉烟晃的,宋沉宵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仿佛被攥的死死的,难受的喘不过气来。 他虽然重伤,倒也不至于意识全无,所以其实能够听到刚才傅倦的一番话。 也能够听到自己妹妹惊恐的求助。 咬牙让自己稍稍清醒一些,宋沉宵被宋沉烟扶着,看向了傅倦,“看在过去那么多年的情分上留她一命吧,我死了,她也就没能力折腾什么了。” 说着,宋沉宵低声指示宋沉烟,“快,去给他们磕头去。” “哥……”听到宋沉宵的指示,宋沉烟心里一惊,哥哥竟然让她给沈娇娇磕头?她凭什么?! “快去!”宋沉宵声音严肃了起来,“沈娇娇才是关键,你想活着,这个时候就别要脸了。” 没有办法,宋沉烟咬了咬牙,双膝一弯屈辱地跪在了沈娇娇的面前,“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我发誓,以后离你远远的……” 看宋沉烟竟然跪下了,围观众人惊地后退了半步,不明白今天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难道不是那个姓沈的女人派刺客刺杀宋沉宵吗?怎么王爷却要站在沈娇娇那边,搞得好像一切都是宋家兄妹的错似的,竟然还要反过来给沈娇娇道歉? 众人心知傅倦不是个是非不分的人,他既然做到了这个地步,想来一定是宋家兄妹真的做了什么不堪的事情,否则不至于此。 只是,他们兄妹二人,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了呢? 难道今天,这两个人一定要死吗? 众人想着,看向了沈娇娇和傅倦,想知道这二人,是不是一定要杀了宋家兄妹。 看出傅倦眼神中的些许动摇,宋沉宵趁热打铁,“王爷,咱们毕竟也曾是朋友,您又何必赶尽杀绝呢?” “也怪我糊涂了,在宰相这个位置上坐得太久,渐渐地人性都快磨没了……” 看出傅倦眼神中的动摇,沈娇娇冷笑一声收回了软剑,“别卖惨了,小心越卖越惨。” “这次我放你们最后一回,再有下次,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照杀不误!” 说完,沈娇娇看都不愿再看他们一眼,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继续喝茶去了。 被宋沉烟扶着起身,宋沉宵苦笑一声,“吃了这次的教训,怎么还会有下次?” 说完,又看了傅倦一眼,说了句多谢王爷,二人便如同丧家之犬一般,一瘸一拐地离开了通年大会。 见宋沉宵堂堂一个丞相都成了那副样子,围观众人此时看向沈娇娇的眼神,简直都有些惊恐了。 这个女人,她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好像谁都不放在眼里似的? 这么厉害的人物,按理说他们不该一无所知啊…… 众人绞尽脑汁地思考着,想知道沈娇娇到底是什么人,终于,有人福至心灵,忽然间有了答案,“王妃!她就是逍遥王妃!我在宫宴上见过她一面!” 有了这人的提示,其他人也纷纷想起了那个久别的王妃,刚才宋家兄妹称呼她是沈娇娇,好像……曾经的逍遥王妃,就是叫沈娇娇! 当初开阳大水,逍遥王妃立了大功,沈娇娇的名字,他们也是在那个时候听过。 只是已经过了那么长时间,他们的记忆,早就已经模糊了。 可是…… 众人看向沈娇娇,心里觉得疑惑,逍遥王妃不是早已经跳崖自杀了吗?怎么会忽然好端端地出现在这里? 而且,她一个王妃,王爷没必要对她如此地千依百顺吧? 众人只顾地思考,几乎都已经忘记了,今天他们聚到一起的目的。 只有一个人,思路还比较清晰。 通年大会的主办人心里知道,今天事情闹到了这样,恐怕这大会也没办法继续举办下去了,于是弓着腰陪着小心来到了沈娇娇和傅倦的面前,“今日惊扰了二位贵人的大驾,实在不好意思,改日小的一定上门赔罪,要不今天就散了吧?” 沈娇娇抬眼瞥了一眼人群,在人群中并没有找到傅雁回的身影,于是百无聊赖道:“散就散吧。” 说着,自己也起了身,准备离开。 可她不知道,她等的人,其实已经来到了会场附近,马上就要登台亮相了…… 第四百一十九章:自寻死路 下了马车,傅雁回看向自己的身后,声音冷冰冰的,“还不下来?” 里面沉寂了一会,然后马车帘子被拉开,白霜从马车里不情不愿地走了下来。 看她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傅雁回的好心情所剩无几。 若不是她磨磨蹭蹭,自己早就到了,怎么会来这么晚? 也不知道徐夫人她们会怎么说她,肯定是以为她怕了,不来了,正笑话她呢吧? “娘,我不想进去……”到了门口,白霜心中越发后悔。 即便是不能跟傅倦在一起,她也不想这么随随便便地把自己给嫁了,她不愿意! “哼!”看着白霜耷拉着的脸色,傅雁回冷哼一声,满脸的不屑,“还想着傅倦呢?” “我告诉你,你跟傅倦根本就不可能!” “乖乖地找个合适的对象,赶紧嫁人,省的在我面前晃悠,看着心烦……” 她正说着,白霜忽然一愣,看着不远处一瘸一拐的宋沉宵和宋沉烟,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做梦。 该不会是认错人了吧?宋家兄妹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往他们身后一看,不远处正是通年大会的会场。 这会场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霜觉得好奇,也不跟傅雁回继续顶嘴了,二人一起快步地走了过去。 一进门,二人便吓了一跳,险些被涌出来的人群给推倒。 “这是……怎么回事?”傅雁回稳住了身形,忍不住发问,“这么快结束了?” 看见了傅雁回,不远处的徐夫人阴阳怪气,“呦,你来的可真是时候,我还以为你们母子不来了呢?” “怎么会?”傅雁回瞥了白霜一眼,心想着要不是她磨磨蹭蹭,自己也不必被这么阴阳怪气。 白霜觉得委屈但也不敢当众反驳什么,于是只能百无聊赖地东看西看,想知道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人都要走啊?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她看见了不远处一个熟悉的人影,那正跟傅倦站在一起说着什么的,不是沈娇娇还能是谁?! 可沈娇娇……她不是死了吗? 沈娇娇的身影对白霜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她猛地拨开了人群,来到了沈娇娇的面前,“你,你是人是鬼?!” 被白霜的动作吓了一跳,众人本想指责,但看她竟横冲直撞地去到了沈娇娇的面前,众人闭上了嘴巴停住了脚步,一副看戏的样子。 他们倒想看看,今天还会发生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沈娇娇正跟傅倦说话,忽然听到了白霜熟悉的声音。 她动作暂停,看了白霜一眼,又抬眸找了一下,很快,便在人群中找到了傅雁回的身影。 微微一笑,她开口自言自语,“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 “娇娇,你……”傅倦眉头微皱看向了沈娇娇,开口欲言又止。 “我想做的事情是一定要做的。”沈娇娇笑容微凉地看向傅倦,“刚才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已经退了一步,你不能总让我退。” “这跟欺负人有什么两样?” 听着沈娇娇的话,傅倦哑然,的确,这天底下那么多人欺负她,他不能再欺负她了。 她已经让的够多,忍的够多了。 看傅倦在沈娇娇面前听话的样子,白霜心里来气。 在她眼中,沈娇娇这分明是恃宠而骄,她在欺负傅倦! 想到自己喜欢的人竟然被沈娇娇这样“欺负”,但是却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白霜几乎要疯了。 她看向沈娇娇,心里怒火中烧,“你早已经不是王妃了,你只是个普通农妇,你凭什么这么对待王爷?!” “你不是早已经死了吗?你到底是人是鬼?!” “你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幽魂不散地纠缠他?!你就不能放过他吗?” 白霜越说越气,忍不住扬起了巴掌,狠狠地扇向了沈娇娇的侧脸。 看着她大胆的动作,众人心里皆是一惊。 刚才宋家兄妹看起来什么都没做,沈娇娇都差点要了他们的命。 现在白霜竟然想打人,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果然,沈娇娇不是个站着挨打的主。 她挥手懒洋洋地打开了白霜的巴掌,劈脸啪啪地反手给了白霜两个耳光。 她虽然动作随意,并没有使什么劲,但打脸这种动作,还是让白霜感受到了深深的羞辱 她伸手捂住自己的侧脸,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眼睛立刻就红了,“你,你敢打我?” 沈娇娇觉得可笑,“你能打我,我却不能打你吗?你算是什么东西?” “你……”白霜气的想撕烂沈娇娇的嘴巴,但她知道自己打不过沈娇娇,于是一脸委屈地看向了傅倦,“倦哥哥,你看她,根本就是个强词夺理的泼妇!” “她是大夫,肯定是给你喂了什么药了,否则你怎么会对她这么神魂颠倒?” “她之前明明死了,说不定她就是个鬼!” “倦哥哥,你一定要看清他的真面目啊……” 听白霜越说越过分,傅倦有些不耐烦,“闭嘴!” 被傅倦呵斥,白霜一下子傻眼了。 围观众人也都被吓了一个哆嗦,纷纷默默地后退了半步,给了白霜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这人真是不识好歹,明显王爷对沈娇娇百依百顺喜欢的不行,她竟然在王爷面前给他喜欢的人上眼药,这不是纯粹找死吗? 不过白霜胆子大,还有比白霜胆子更大的。 看见白霜被傅倦当众下了面子,傅雁回也觉得脸上不太好看。 这众人都知道白霜是她的女儿,当众打白霜的脸,不就相当于当众打了她的脸吗? 之前为了大武的姬仰仙,傅倦割了她的头发,如今为了个沈娇娇,傅倦当众给她没脸,她这个姑姑,在他的心中可还有半分位置? 这么想着,傅雁回拨开人群走到了傅倦面前,“白霜说的哪里不对了吗?” 她指着沈娇娇,一脸失望地看向傅倦,“你为了一个根本不喜欢你不在乎你的人,当众给我没脸,你还配做傅家的子孙?” “傅倦,我对你实在是太失望了!” 第四百二十章:长公主傅雁回 听着傅雁回大胆异常的指责,围观众人吓了一跳。 这白家母女怎么回事,又不是什么高门大户,怎么还敢在王爷的面前摆长辈架子呢? 竟然还说王爷不配当傅家人,这不是纯粹的找死吗? 不光是围观众人,就连白霜也吓了一跳,不明白自己的母亲怎么会这么胆大,竟然敢当众教训傅倦…… 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沈娇娇却是明白。 她知道,傅雁回这是仗着自己姑姑的身份,在拿长辈的姿态呢。 可她偏偏要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看向傅雁回,“白家娘子,王爷如何,还轮不到你来教导吧?” “怪不得你的女儿如此的没有教养,原来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 “你……”被沈娇娇一通阴阳怪气,傅雁回气的手指发抖。 她可是大庆的公主! 沈娇娇明明知道她的身份,却故意地喊她白家娘子,她安的什么心? 早就看出这个沈娇娇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没想到,她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敢当众让她没脸! “我跟王爷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嘴?”傅雁回强忍着沈娇娇的羞辱,试图让傅倦给她台阶。 可傅倦似乎并不想搭理她,只叹了口气,“赶紧走。” 被自己的侄子这么无视,傅雁回心里的火气一下子窜了出来,“傅倦!我被她这么当众羞辱,你就眼睁睁看着?!” 傅倦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神发冷,“要不然呢?” “我警告你,快走!” 可傅雁回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警告,只觉得心里委屈。 她堂堂一个公主,如今沦落到这个地步。 就连沈娇娇这样没权没势的人,都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她难堪,她这活的也未免太憋屈。 而且姬崇道明明都已经死了,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难道真的要这么窝囊一辈子,到死都进不了皇陵吗?! 正在这个时候,沈娇娇又添了把火,“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身份,哼,一个画师的女儿而已,竟然敢对王爷如此无礼。” “还敢说王爷不配姓傅,王爷不配难道你配?” “傅这个字,你恐怕都不配提吧……” “你……”身为一个公主,被沈娇娇说不配姓傅,这让傅雁回心中怒火中烧。 愤怒的同时,心中也忍不住的悲哀。 沈娇娇说的又有什么错呢?她这一生,的确是不能提及自己的真名。 即便沈娇娇这么羞辱她,她也无力反击,只能任由他胡说八道。 她只是觉得可悲,为了大庆的皇室,为了大庆的面子,她牺牲了自己,这么多年隐姓埋名。 可大庆皇室,可曾对她有丝毫的感激? 没有! 所有人都把她当做皇室的污点,所有人哪怕她亲生的母亲都让她谨言慎行,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可她从头到尾做错了什么呢? 她不过是不想嫁给一个不喜欢不认识的人而已。 她只不过是不愿意背井离乡,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而已。 傅家养了那么多纨绔子弟,养了那么多皇亲国戚,他们甚至都没有她身份尊贵。 凭什么他们可以三妻四妾,可以锦衣玉食,可以在自己的国家肆意享受尊荣。 她比起那些人已经足够收敛,为什么还要被逼着从自己的国家滚蛋?! 只因为她是公主吧。 如果她是皇子,只要她不抢皇位,只要她安安分分,就可以当王爷,可以享受无上的尊荣。 可她是公主,因为她是公主,即便她第一个出生,即便她是老佛爷的亲女儿,她也当不得太子。 虽然不服气,但她从小已经懂事地接受,她从未肖想过权利,她安安分分地在皇宫生活。 可为什么非要把她嫁出去?! 那么多皇子,他们身体健壮,他们有勇有谋,他们那么厉害,为什么不把他们嫁出去? 争夺皇位的时候所有人都夸他们厉害,什么好处都紧着他们,这种牺牲自我的事情倒是想起她了? 他们不是厉害吗?怎么这个时候不厉害了? 凭什么她得到的最少,却要承担的最多呢?不公平!这不公平! 傅雁回这么想着,连带着看傅倦都有些厌恶,“傅倦,你明明知道我的身份,却要任由她这么羞辱我?!” “身份?”沈娇娇听了这话冷笑,“你有什么身份?” “你不就是个画师的女儿吗?” “我可是……”被沈娇娇一而再再而三地激将,傅雁回忍无可忍,那些实话已经到了嘴边。 “闭嘴!” 傅倦直直地看向傅雁回的眼底,“有些话你说出来,要考虑后果!” “后果?!”听到傅倦的话,傅雁回觉得可笑,“什么后果?那个后果跟我有关吗?” “丢人丢的也是傅家的人,跟我白月秋有什么关系?” “我早就不是傅家的人了,不是吗?” “你也从没把我当做你的姑姑,不是吗?!” 傅雁回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什么叫不是傅家的人了,她是白墨亭的女儿,她跟傅家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还有什么叫做她是傅倦的姑姑? 白月秋怎么可能是傅倦的姑姑? 她是疯了? 还是……这其中有他们不知道的隐情? 众人互相对视,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惊讶和不解,以及……一点点的兴奋。 在座众人有一种奇妙的预感,这件事情一定非同寻常,接下来,恐怕是有好戏看了…… 看着傅雁回充满恨意的眼神,傅倦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无可挽回。 傅雁回已经忍了太久,又被沈娇娇激出了压抑在心底的愤怒,她已经不想忍了。 而沈娇娇更是一心复仇,一心想让傅家皇室难堪,根本不可能停止。 今天,那件隐瞒了二十年的事情,再也瞒不住了。 傅倦猜的没错,傅雁回深吸一口气,盯着沈娇娇傲然道:“我从来不是什么画师的女儿,我跟白墨亭也没有半分关系!” “我是当今皇上的亲姑姑,我是先皇的亲姐姐,我是老佛爷的亲女儿!” “我是大庆的长公主,傅雁回!” “什么?!”傅雁回的话,让众人目瞪口呆,连忙纷纷地询问自己的母亲,大庆是不是真有个叫傅雁回的长公主。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再看傅雁回,神色除了迷茫,更添了一丝敬畏。 特别是曾经得罪过白月秋的夫人们,此刻又是惊讶又是害怕。 白月秋怎么会成了雁回公主? 她们竟然得罪了大庆的长公主! 这所有人中,只有一个人的情绪,与众人不同。 这个人就是白霜。 第四百二十一章:一触即发 白霜当然也惊讶,但惊讶当中,她比旁人多了一丝了然和暗喜。 怪不得白墨亭不喜欢她,不亲近她,原来他根本不是她的爷爷! 所以这一切根本怪不得她。 并不是她做错了什么,也不是她不招人喜欢。 白墨亭不待见她,只是因为她不是他的亲孙女。 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至于自己的母亲阻止她跟傅倦在一起,原来也都是为了她好,他们根本就是兄妹,又怎么能在一起?! 想清楚了这点,白霜心里难免有些痛苦。 毕竟她是真的挺喜欢傅倦,觉得傅倦长得帅能力好还深情,正适合与自己结为夫妇。 但这痛苦毕竟有限,因为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傅倦并不喜欢她。 经过之前在开阳的事情之后,傅倦可以说根本就开始讨厌她了。 即便他们不是兄妹的身份,也不可能结为夫妇。 因而此时白霜心里更多的,是高兴。 自己的母亲是长公主,那么她不就是郡主了吗? 这么想着,她曾经对傅雁回的诸多不满,此时也都烟消云散,她的母亲虽然不爱她,但能给她一个郡主的身份,也算是不错了。 看着自己的母亲,白霜从未像今天一样爱她。 而傅雁回,恐怕并不在乎她的爱。 她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心里一直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扫了眼众人目瞪口呆的神色,扬起下巴瞥了眼人群中的徐夫人,看见徐夫人心虚害怕的眼神之后,傲然看向沈娇娇,“怎么样,现在我有资格说话了吗?” “我有资格教训我的亲侄子吗?!” 听见傅雁回终于承认自己的身份,沈娇娇满意地点了点头,“当然,长公主殿下,您当然有资格教训自己的亲侄子,这我管不着。” “但是……”沈娇娇拖长了声音,看向傅雁回的眼色一厉,“但据我所知,雁回公主早已经和亲嫁入了大武,在二十年前便已经去世。” “如果你是雁回公主,那她是谁?” “她……”傅雁回咬了咬牙,恶狠狠地瞪了沈娇娇一眼,不得不说出了二十年前的真相,“她是白墨亭的女儿,代替我嫁入了大武。” 替嫁? 众人听到这里被吓了一跳。 二十年前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所以,真正和亲的那个人并不是雁回公主,而是白月秋?! 而为了掩人耳目,雁回公主便住进了白府,成为了白墨亭的女儿…… 这一番操作,可真是胆大。 万一被大武识破,那可是要引起战争的呀! 这也太过儿戏了一点…… 沈娇娇点了点头,抽出了身上的软剑,“既然你都承认了,那我杀你,你也应当没有怨言了。” 傅倦神色复杂地看向沈娇娇,“娇娇……” 听见傅倦喊自己的名字,沈娇娇看了她一眼,触碰到他复杂痛苦的眼神时,她立刻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你如果看不得,就走吧。” “或者你也可以站在我的对面,杀了我。” 傅倦心里猛地被这话攥紧,“娇娇,你怎么能这么说,你明知道我不会伤害你!” 沈娇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受傅倦的干扰,声音寒的像铁,“你也应该知道,我不会放弃报仇。” “如果你不能杀我,那就离远点。” 听着二人这对话,众人一下子懵了。 这是怎么回事?不就是吵了几句嘴而已,至于动刀动枪的吗? 而且,沈娇娇明知道傅雁回的身份,怎么还敢拿剑指着她,她不要命了? 杀了宋沉宵,也许傅倦还能帮着遮掩一二,保住她的性命。 可杀了长公主…… 头一个老佛爷就饶不了她,别说是王爷了,就算是当今皇上,也保不住她的性命! 白霜也吓了一跳,她不明白,沈娇娇哪来的这么大胆子,但她知道,她好容易有了郡主的身份,绝不能让沈娇娇破坏。 于是她连忙看向傅倦,“王爷,我娘可是长公主,是你的亲姑姑,你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沈娇娇杀了她呀!” “王爷,沈娇娇这可是杀头之罪,你还要护着她?!” 见傅倦无动于衷,白霜心里有些恐慌,难道傅倦真的已经爱沈娇娇爱到了这个地步,即便自己的亲姑姑死在她的手上,他都心甘情愿? 他这到底是中了沈娇娇的什么迷魂药?! 这么想着,白霜忍不住眼睛都红了,她看着傅倦,声音委屈到有些颤抖,“倦哥哥,咱们小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啊……” 以往每一次,当白霜提起小时候,傅倦都会妥协,可这一次他却没有。 打断她的讲话,傅倦漠然地看着她,反问,“小时候?小时候我什么样?” “……” 听着傅倦的语气,白霜心里一慌,但还是忍着心慌回答,“你小时候对我很好的呀,百依百顺……” “哼!”傅倦冷笑,“你别骗我了,你不是她。” “我,我怎么不是?!”白霜慌了,不明白傅倦是什么意思。 当初不是傅倦找到她,说小时候他们是朋友的吗?怎么忽然又说她不是了? “因为你说的完全不对。”傅倦说着,忍不住觉得可笑。 当时他明明很调皮,还欺负了那个小姑娘来着,什么时候百依百顺过? 白霜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解释,“其实,其实我是忘记了当时的场景,我不记得了。” “但你不能因此就说我不是当时的那个人!” “如果不是我,那还会是谁呢?” 傅倦被问的愣了一下,的确,那一天正是白霜被抱入宫中的时候,年龄也对得上,如果那个女孩不是白霜,又能是谁呢? 不过他很快回神。 是白霜又怎样? 即便那个女孩是白霜,今日的她也已经与当日的她不同了。 既然不同,又怎么能说她们是同一个人呢? 看出傅倦眼底的漠然,白霜心里咯噔一声,如果她不是那个女孩,傅倦从此还会再看她一眼吗? 心慌意乱地连忙看向自己的母亲,“娘,当时那个女孩,是我对吧?” “娘,你跟王爷好好说说,那个人是我,真的是我!” 傅雁回正思考着事情到底怎么回事,思考沈娇娇对她的这股恨意来自哪里,哪有功夫理会白霜的这点子小事。 于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闭嘴!” 第四百二十二章:私生女 傅雁回的冷漠,让白霜委屈地闭上了嘴巴,也让众人惊讶。 特别是在座的夫人们,她们实在是无法想象,这个天底下,竟有人会对自己的女儿如此冷漠无情。 也无法接受,大庆的长公主,竟然是如此冷漠的一个人。 在她们的印象里,长公主那可是天之骄子,是为国为民大公无私的典范。 为了大庆的百姓,为了大庆的社稷,她毅然决定要到大武去和亲。 要知道,当时大武和大庆可刚停战没多久,双方都是死伤无数,怨气沸腾。 这个时候嫁过去,人生地不熟水土不服,一辈子回不了大庆不说,可能还要承受对方的恨意。 这就相当于两个家族你死我活,最后一个女子为了平息战争,自愿跋山涉水嫁给一个完全不熟悉的仇人。 在大庆,傅雁回是人人尊敬的长公主,可到了大武,她就是敌人派过去和亲的工具。 这天差地别,是个人都能想象其中的心酸。 所以在她们这些,经历过当年那个剑拔弩张战火纷乱时代的夫人们眼中,傅雁回的决定,不可谓不伟大。 可今天她们得知,这样一个伟大的雁回公主,竟然比任何人都要自私冷漠。 她根本就没有去和亲,去和亲的,竟然是白墨亭的女儿白月秋。 而她们的长公主,则如同一个缩头乌龟一般,在白府借着白月秋的名义苟且偷生,蒙骗世人。 不仅不把大庆百姓的生命放在心里,就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在乎,漠不关心。 这简直是连普通人都比不上,怎么有资格当她们的长公主? 众人心里的想法虽然没说出口,但是眼神却是骗不了人的。 她们眼神中深深的不满不屑,如同刀子一般刮磨着傅雁回的一身傲骨。 这刀子,比她颈上的软剑更冷,更利。 让她忍不住虚张声势,“你们这是什么眼神!我可是大庆的长公主,你们不怕死是吗?!” “是,我是不愿意和亲,但你们愿意吗?你们愿意背井离乡,去一个仇人那里和亲吗?” “白霜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儿,你们凭什么要求我把她当做亲生女儿看待,凭什么指责我!” 众人哗然,看了看面色惊讶惨白的白霜,又看了眼傅雁回,心里觉得不可思议。 “她如果不是你的女儿,那是谁的女儿?” “就是,这么个大活人,总不可能是凭空而来的吧?” “连公主的义务都不履行,不认自己的亲生女儿,也合情合理嘛……” 白霜也觉得可笑,她看向傅雁回,“我知道你从小就不喜欢我,不在乎我,但再怎么样我也从没想过,你竟然会不承认我是你的女儿。” 白月秋说着,忍不住落下泪来,“娘,我对你,就那么一文不值吗?” 傅雁回皱了皱眉,心里有些烦躁,索性什么都不愿意隐藏了。 她看向自己的“女儿”,漠然道:“我说的是实话,你的确不是我的女儿,我把你养这么大已经足够了,没义务把你当成亲生女儿疼爱。” “那我是谁?”白霜觉得有些可笑,“那我是谁?我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 傅雁回皱眉,“当然不是,你是先皇在南下出巡时的私生子。” “是……一个妓女的女儿。” 听到这话,夫人们目瞪口呆。 白霜,竟然是先皇的私生女?! 所以当时那件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竟然是真的? 小一辈的小姐公子们不明其意,连忙向自己的母亲打听当时的情况,这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当时傅雁回“和亲”没多久,忽然间一个南方的女子领着个孩子,跪在了宫门口。 并口口声声怀中的孩子是先皇的骨肉。 这件事情当时在民间闹得沸沸扬扬,没有办法,先皇只能让人把孩子领进宫里,说要用皇室秘法验明正身。 验过之后,皇宫里便笃定地声称,那个孩子并不是先皇的骨肉。 后来那个女人不知怎的,也承认了自己是胡说八道,孩子压根跟先皇无关。 她因此被拉到了午门外斩首示众,而那个只有三四岁的孩子,却从此不知所踪,渺无音讯。 原来,这个孩子竟然没死,而是以白霜的身份,养在了傅雁回的身边…… 白霜摇头,不相信这荒谬的解释,“怎么可能?!” “既然我是先皇的女儿,那为什么不把我养在宫里,反而把我放在你的身边?” “你这分明是欺负死人不会说话!” 被白霜质疑,傅雁回面色发冷,只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付出简直是喂了狗。 “先皇为什么要认你?你是妓女的女儿,他怎么认?” “难道要告诉天下人,大庆的国君是个僄客?” “最后还不是我捏着鼻子,顶着未婚先孕的名头养了你这个白眼狼?” “要不然你早跟你那妓女娘亲一起死透了。” “不……”白霜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你胡说!你胡说!” “哼!”傅雁回冷笑,“我胡说?你们如果不信,可以去问老佛爷,当初要不是老佛爷找我,你以为我愿意管这件破事?!” 傅雁回说着,觉得自己真是倒霉,真是委屈。 莫名其妙地让她去和亲,好容易说服了自己的母亲,找到了个替亲的人选,却不得不从此隐姓埋名,当一个小小画师的女儿。 这也就罢了,竟然还要给自己不干不净的弟弟背锅,给他养私生女! 这种情况,她看见白霜就觉得厌烦,怎么可能对她有任何的亲情和爱怜? 如今说出了实话,终于不用听白霜一口一个娘亲地恶心自己,傅雁回觉得痛快极了。 她于是警告白霜,“这下你明白了吧,我根本不是你的母亲,你只是一个妓女和僄客的女儿,跟我没有任何的关系。” “我把你养这么大,你不感恩也就罢了,别恩将仇报,弄得好像我欠你似的。” “我不欠你的,我不欠任何人。” 说着,她扫视对着自己眼神复杂的人群,冷冷道:“我不欠你们任何人,你们谁也没有资格指责我!” 第四百二十三章:谁的手上没沾血 妓女和僄客的女儿,这几个字,如同巨石一般,狠狠地砸在了她的心头。 白霜从未感受到如此的屈辱。 她的出生,竟然如此不堪,如此的不受欢迎吗? 她的母亲,竟然只是个妓女吗? 所以她……根本就没有母亲? 想到这里,白霜忍不住笑了,笑声悲凉可怖。 她这一天之中,经历的实在太多。 先是爷爷不是自己的亲爷爷,后是母亲不是自己的亲母亲。 亲生父亲身份高贵但是把她当成耻辱不愿意认她,亲生母亲是个妓女,也早已经死了。 她就是个不受欢迎的人,是个早就该死了的人…… 想到这里,她从心底升起了一股怨恨的情绪。 她恨自己的亲生母亲,她为什么把自己生下来? 她恨自己的亲生父亲,他为什么避她如蛇蝎不肯认她? 她恨白墨亭,他这么多年看着她痛苦的祈求,竟然什么都不告诉她! 她恨傅雁回,她既然从不爱她,又何必养她这么大? 何必将这一切的事实告诉她?! 心中的怨恨淬成了赌,白霜擦干眼泪,看向了傅雁回,“你恨我对不对?” 傅雁回点头笑了,“当然,你的存在让我背上了未婚先孕的名头,让我明白与我的弟弟相比,我的存在一文不值。” “我当然恨你。” “好!”白霜咬牙拔出了自己头上的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傅雁回。 傅倦瞳孔一缩,立刻想要上前阻拦。 却被被沈娇娇一把拦住,“要不她杀,要不我杀,你自己选择。” 听见沈娇娇的话,傅倦顿了一下。 只在他停顿的这个瞬间,白霜已经狠狠地撞上了傅雁回,将自己手中的发簪插入了傅雁回的心脏。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众人惊叫出声,吓得连连后退。 怎么回事,这竟然还要闹出人命吗? “找大夫!快去!”尖脑袋第一个反应了过来,连忙派人去找大夫。 毕竟照刚才所说,傅雁回可是大庆的长公主。 长公主如果死在这里,那自己可逃不了干系啊…… 在众人的惊惶失色中,傅雁回却得到了出奇的宁静。 她看着白霜眼底的恨意,心里猛地想到了些什么。 忽然看向沈娇娇,她笃定开口,“你跟白月秋,是什么关系?” 从一开始,沈娇娇便用激将法逼迫她承认自己的身份,逼迫她不得不了结曾经的谎言。 这完全没有必要。 她这么做,一定是有自己的目的。 想到她刚才对白月秋出奇的在乎,傅雁回心中有了些许的预感,也许今天这所有的一切,都跟白月秋有关。 沈娇娇倒也没有回避这个问题,她看着傅雁回心口的发簪,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淡淡地笑了,“我是白月秋的女儿。” “傅雁回,你刚才说没人有资格指责你,你说错了,我有!” “当初你为了自己,逼迫我娘替你和亲,就应该想到这种结果。” “你厚颜无耻地占用我娘的名字住在白家,把我外公逼到只能在墨亭园里委屈自己,就该想到这种结果。” “为了你的秘密,杀我白家那么多丫鬟下人,你早该料到这个结果。” “傅雁回,我回来替我娘报仇了。” 沈娇娇每说一句,心中便痛快一分,心底压抑的石头便减轻一分。 等到她终于把这番话全部说完,整个人便仿佛脱胎换骨一般,浑身轻松。 可围观众人听她说话,却每听一句心里便惊讶一分。 “王妃竟然是白月秋的女儿?这是什么孽缘?” “白月秋嫁入大武,不是没两年就死了吗,她还有个女儿?” “她女儿应该在大武皇室吧,怎么会出现在大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搞不明白了实在!”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忽然,傅雁回想到了一件事情。 白月秋的女儿……不是已经在大武当上皇上了吗? 沈娇娇她…… 这么想着,她看向沈娇娇的眼神止不住的震惊,“你,你是大武的皇……” 沈娇娇点了点头,直接打断,“是我。” 倒吸一口凉气,傅雁回是死也没有想到,沈娇娇竟然就是白月秋的女儿,竟然就是大武当今的皇帝! 那个曾经被傅倦用链子锁着,连出入都不得自由的金丝雀,竟然成了大武的皇帝? 哈,哈哈哈! 何其的荒谬! 她一个大庆的长公主,尚且要被逼着和亲,沈娇娇一个以色侍人的女人,一个大武皇室的污点,凭什么能成为大武的皇帝?! 想到这里,她猛地看向傅倦,“是你?!你帮了她对不对?!” 傅雁回感觉茅塞顿开。 没错,沈娇娇一个金丝雀,她懂什么? 一定是利用傅倦的喜爱和帮助,她才能登顶大武皇位,坐上龙椅! 没错!一定是这样! 心里又嫉妒又痛苦,傅雁回看向傅倦的眼神不可谓不恨。 她可是他的亲姑姑,可他可曾帮过她半分? 没有! 他宁愿帮一个外人,都不愿意帮自己的亲姑姑! 反倒是还帮着沈娇娇来对付自己…… 好外甥! 可真是她的好外甥! 看到傅雁回眼中的恨意,沈娇娇觉得可笑,“怎么,不服气?”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你有什么可不服气的?!” “我不服!”也许是怒急攻心,傅雁回捂着流血不止的心口,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我就是不服!” “我只是不想和亲而已,我有什么错?!” “即便是我手上沾了血,那又如何?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谁的手上没沾过血?” “我手上的鲜血,远不及我的兄弟,我的子侄!”她说着,面色嘲讽地看向傅倦,“对不对,我的侄子。” 傅倦阴沉着脸色,没有回答。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手上的鲜血,的确数不清。 有时候他睡觉,闭上眼睛,就会看见鲜红粘稠的血液在脑海流淌,那腥臭扑鼻的血液几乎将他窒息。 他在梦中曾无数次地梦到自己在战场上杀人的场景,他动作那么利落,活像是一个冷血的屠夫。 他杀的那些敌人中,难道没有善良的?难道个个都是无恶不作之人? 不是的,他们也有父母,也有家人,也只是普普通通的人。 在杀人这件事情上,他没资格指责任何人。 第四百二十四章:技不如人 见傅倦被自己质问地说不出话来,傅雁回忍不住讥讽,“所以,人人手上都沾了血,你们又凭什么来指责我呢?” “所有人都是刽子手,凭什么只有我万劫不复?!” 此一番话,让众人无言以对。 就连沈娇娇都恍惚了一瞬,觉得傅雁回说的似乎的确有理。 毕竟她自己,就杀过不少人。 于是点头承认傅雁回说的话的确有些道理,“你说的没错,皇室之人,没一个手上干净的,都沾着血呢。” “我手上也不干净,也杀了很多人,所以未来如果那些我杀过的人,他们的家人朋友来向我复仇,我也不会觉得委屈。” “只要他们有本事杀了我,我哪怕死了,也无怨无悔。” 说着,她看向傅雁回,“既然身在局中,既然做了,就要承担后果,技不如人就要认输。” “我也不指望你忏悔,你只要赔上你的这条命,就可以了。” 技不如人四个字,仿佛一颗钉子,钉在了傅雁回的心尖。 技不如人? 的确是技不如人! 沈娇娇可以凭着女人的身份登上帝位,为什么她当初要那么乖?为什么她不为自己早早地筹谋? 哪怕是夺权失败死了,也比这样窝窝囊囊一辈子来得好! 她的弟弟们手上沾血,要么成为了王爷,要么成为了皇上。 她的侄子们手上沾血,要么成为了王爷,要么成为了皇上。 沈娇娇手上沾血,她也成为了皇上。 而她自己呢? 手上沾了血,把自己从公主变为了白月秋。 白活了这几十年,到最后还输在了白月秋的女儿手上,令自己声名狼藉,还即将死在自己亲手养大的白霜的手里。 她走的路,似乎每一条都错了…… 可她还是不服! 感觉到自己身体一点一点地变冷,傅雁回意识到,自己大限将至了。 她不能指望任何人为自己报仇,只能绞尽脑汁,拼尽最后一丝心力,对着她此时最恨的两个人,发起最后一击。 看了眼沈娇娇,傅雁回又看了眼傅倦。 忽然心里想到了什么。 她于是看向傅倦,“你喜欢她,是吗?” 傅倦没有回答,傅雁回于是自顾自地继续道:“可惜啊,你们永远没有办法在一起。” “知道吗?”她看向傅倦,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反应,“傅倦,你找的那个姑娘,的确不是白霜。” 看着傅倦微怔的脸色,傅雁回脸上恶意地一笑,“那个女孩,如今也在现场。” “就在……你的身边。” 傅倦一震,看向了自己身边的沈娇娇,“是你?!” 沈娇娇莫名其妙,“什么是我?我小时候没进过宫。” “你进过。”傅雁回笃定,“只不过你应该是忘了,因为你当时中了毒。” “中毒?”听到这话,沈娇娇猛地一惊。 她的确是从小中毒。 难道当时她被姬崇道下了毒之后,曾经被带到了大庆皇宫? 难不成,是大庆皇室把她从姬崇道手中救出来的? 沈娇娇这么想着,又觉得有点不合逻辑,于是便静下心来,听傅雁回细细讲述。 原来,当时替嫁一事被揭穿之后,大武皇室便为了除掉沈娇娇这个“污点”,对她穷追不舍。 当时还没有成为尤婆婆的尤雪,当然是带着沈娇娇在各处东逃西窜。 就这么在外面游荡了三年,二人实在是逃无可逃,走投无路了,便又重新回到了大庆。 尤雪想着,自己家小姐,毕竟是为了大庆而死,好歹大庆应该帮她们一把,保住沈娇娇一命。 小姐已经死了,如果沈娇娇能够养在老爷的身边,那多多少少也算是一种补偿。 沈娇娇能够活命,老爷也能有个念想。 如她所料,她找到傅雁回的时候,傅雁回的态度十分地客气。 她看见沈娇娇当时瘦瘦小小的样子时,还险些落下泪来,只一个劲地自责,并很快地带着尤雪和沈娇娇二人,来到了皇宫。 “你们在这等等,我去找太后。”傅雁回十分客气地让尤雪和年幼的沈娇娇等着。 自己则来到了当时还只是太后的叶沐离宫里,请自己的母亲给自己想法子。 听说尤雪竟带着沈娇娇找到了皇宫,叶沐离神情也一下子严肃了起来,“你怎么把她们带到皇宫了?!” 听自己的母亲声音这么严肃,傅雁回觉得委屈,“那怎么办?我总不能把她们直接带到白家吧?” “之前姬崇道可过来警告过,如果咱们包庇她们二人,姬崇道可是要拿我开刀的……” 看着自己母亲为难的神色,傅雁回小声地提醒,“姬崇道不是给过您一瓶东西吗?要不……” “住口!” 听出自己女儿的意思,叶沐离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为了你,白月秋已经死了,难道咱们还要害死她的女儿吗?!” “为了我?”傅雁回听了这话,脸色也有些难看,“白月秋去和亲,只是为了我?” “为的不是大庆?为的难道不是整个皇室的脸面?!” “您不舍得白月秋的女儿,那就是逼你自己的女儿去死?!” “你胡说什么?!”听着傅雁回竟说到了死上,叶沐离心脏一下子被攥紧。 叹了口气,她摆了摆手,让下人从秘格里拿出了那瓶东西,“去吧。” …… 而另一边,瘦瘦小小的沈娇娇和满脸风霜的尤雪一起,正忐忑地等在园子里。 “我饿。” 肚子咕噜咕噜地叫着,小娇娇眨巴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向尤雪,“我饿了。” 看着小娇娇瘦瘦小小的样子,尤雪捧住了她的小脸,忍不住有些心酸。 但还是努力地绽开了笑容,“再等等,等回了家,你就能吃好多好东西。” “真的吗?”听尤雪这么说,小娇娇眼睛一亮,兴奋了起来,“我要吃白面馍,吃包子!” “嗯!”尤雪用力地点头,“到时候,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二人正说着,忽然几个宫女走了过来,将手中端着的糕点茶水放在了石桌上,“太后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处理,二位先慢用,太后等会事情谈完了再过来。” 第四百二十五章:中毒始末 宫女们说完,不等尤雪反应,就很快地退了下去。 小娇娇看着桌子上的糕点,馋的口水都几乎流了下来。 于是眼巴巴地看向尤雪,“我能吃吗?” 尤雪自己先尝了一口,觉得没什么大碍,于是点头,“吃吧。” “嗯!”用力地点头,小娇娇欢天喜地地吃了起来,将小小的腮帮子吃的圆鼓鼓的,看着就十分地讨喜。 小傅倦还从没见人这么狼吞虎咽过,觉得很有意思,于是忍不住上前,从她盘子里故意地拿了块糕点,在小娇娇眼巴巴的视线中,将糕点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瘪了瘪小嘴,小娇娇有些委屈。 但她也知道这不是自己家,只能忍了又忍,化悲愤为食欲,连忙又拿了块糕点。 小傅倦自然也不甘示弱,二人仿佛小猫抢食一般,一个吃的比一个快,把尤雪看的直乐。 连忙劝着,“别吃那么多,噎着了……” 话未说完,小娇娇便咳嗽了一声,噎的差点翻白眼。 连忙小手捧着桌子上的茶杯咕咚咕咚地灌了两口。 看小娇娇喝的这么畅快,小傅倦也忍不住觉得口渴,于是抢过小娇娇的杯子,自己也喝了两口。 只是比起小娇娇咕咚咕咚大口牛饮的样子,小傅倦毕竟还有几分礼仪,喝水的样子也文雅了许多,看起来竟有了翩翩少年郎的雏形。 可小娇娇眼里哪有什么翩翩少年,她简直对小傅倦不爽极了。 这人抢她的东西吃,竟然还抢她的水喝,这就是在欺负她! 毕竟在乡野漂泊着长大,虽然才三四岁,小娇娇已经练就了一副不服输的气势。 当察觉自己可能是被欺负的时候,小娇娇便气鼓鼓地去抢自己的茶杯。 小傅倦毕竟比她大些,身体又健壮,小娇娇自然不是他的对手,三两下就被他攘到了一边。 尤雪不知道小傅倦什么来头,但想来也知道,这宫里面的小孩,应该是十分尊贵的。 于是连忙举着自己的茶杯招呼小娇娇过去,“来,喝这杯。” 小娇娇岂是轻易认输的性子? 即便再给她一杯茶,可她还是被“欺负”了。 她可不要被欺负! 这么想着,小娇娇猛地一扑,整个人扑到了小傅倦的身上。 小傅倦没防备竟然有人敢这么对他,一下子被扑倒在地,手中的茶水也泼在了地上。 有些气闷地扔掉手中的茶杯,小傅倦没好气,“看,谁都喝不成了。” 小娇娇却自有她的一番道理,“哼!你抢了我的茶,我打不过你,本来就喝不成了!” “现在水洒了,只是你喝不成了!” 被小娇娇说的,小傅倦一愣,觉得有点意思。 于是好奇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我看你不像是宫里的……” 话没说完,小娇娇忽然一阵眩晕坐在了地上,小小的人儿,口中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尤雪心里一惊,连忙跑过去把小娇娇抱了起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捂住了心口,小娇娇抽了抽鼻子,指着小傅倦有些委屈,“好疼……是不是他把我打死了啊……” “我?”小傅倦被吓了一跳,也有些慌了,“我根本没用力!” 说着,他也踉跄了一下,口中吐出了一口鲜血。 小娇娇吓得惊呼了一声,“我也把你打死了?!” 尤雪看了眼小娇娇的样子,又看了眼小傅倦的样子,立刻意识到不对。 那杯茶…… 恨恨地看了眼这红砖绿瓦的宫里,尤雪眼睛里落下泪来,连忙抱着小娇娇起身,匆匆忙忙地往宫外跑。 而早在外围守着的丫鬟太监们刚想追过去,却看见小傅倦忽然倒在了地上,口中还吐出了一口鲜血。 “四皇子,四皇子怎么在这里?!” “不好了!四皇子中毒了!” “快快快!快叫太医!” “快!四皇子要是出了事,你我都得死!” 众人急慌慌地围着小傅倦转悠,忘记了小娇娇和尤雪的存在。 就连叶沐离,也是从姬崇道那里要解药的时候,才终于想起了小娇娇。 想到这毒连皇宫里的太医都解不了,叶沐离便直接告诉姬崇道,“那个小丫头已经死了。” “尸体呢?”姬崇道倒是谨慎。 “烧了。”叶沐离没好气,“四皇子都被毒成了那副样子,哀家哪还有心思保存一个小丫头片子的尸体?” 点了点头,姬崇道将唯一的解药递给了叶沐离,“我发现,你比我还要无情。” “那丫头的母亲,说到底还是为了你傅家而死呢……” 叶沐离脸色更加难看,“说完了?滚!” 姬崇道倒是满不在乎,哈哈大笑地离开。 神色复杂地握紧了手中的解药,叶沐离来不及愧疚,来不及自责,连忙找到了太医,确认这是解药无疑之后,才亲自把药送进了小傅倦口中。 吃了药,一直昏迷不醒的小傅倦,终于慢慢地苏醒过来。 看着自己的祖母,小傅倦漆黑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一般,“祖母,那个姑娘没事吧?” “……”面色难看了一瞬,叶沐离强行地笑了笑,“没事,她没事。” 敛目点了点头,小傅倦沉默地闭上了眼睛,“皇祖母我有点累,再睡会。” “好,好,你多休息,一会起来吃饭。” “嗯。” …… 宫里为了小傅倦身上的毒忙的不可开交,宫外尤雪抱着小娇娇,也已经山穷水尽。 她找了许多的大夫,将身上的钱都花完了,最终还是没有半分效果。 走投无路之下,尤雪甚至寄希望于神灵。 她知道附近有个寒山寺很灵验,于是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抱着小娇娇三叩九拜地往寒山寺膝行而去。 一个时辰,衣裙便磨破了。 两个时辰,皮肉便磨破了。 三个时辰,血肉磨得粉碎。 四个时辰,白森森的骨头也磨了出来。 每动弹一下,都疼痛难忍,尤雪汗流浃背地来到了寒山寺面前,在月色下如同寒潭中爬出来的凄凄厉鬼一般,幽幽地敲响了寒山寺的大门。 咚——咚——咚—— 一声一声的敲门声,仿佛砸在人的心上似的,让人心里发颤。 就连林中熟睡的鸟儿也不安地飞起,扑簌簌地惊掉了一地的落叶。 终于,大门打开,尤雪也体力不支地倒在了地上。 第四百二十六章:最后的报复 经过傅雁回的讲述以及自己从尤婆婆那里得来的记忆,沈娇娇凑出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这个故事,残忍的吓人。 原来,傅雁回和老佛爷,不仅逼迫自己的母亲代替傅雁回和亲,甚至还曾经下毒,想要毒死自己? 只是当时尤婆婆意识到了不对,及时地把自己抱出了宫。 正好当时傅倦也中毒了,老佛爷也没心情收拾她,所以她才逃过了一劫? 这可真是…… 沈娇娇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傅倦面色也阴沉地紧。 他知道,傅雁回这一番话应该并不是胡说八道。 当时他确实是中毒了,昏迷了好久。 等到他醒来,便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只不过当时年龄太小,他心里虽然诸多怀疑,但看着皇祖母难看的脸色,也只能把疑惑压在心里。 等长大后偶然想起,才意识到,当时那毒,应该就是自家皇祖母的手笔。 于是经过查探,查到了当天正好是白霜进宫验明身份的时候,以为当时自己碰到的就是她,所以心中有了些恻隐之心。 想到她毕竟是自己的妹妹,所以才多加照顾。 没想到,原来当时那个小姑娘,竟然是沈娇娇! 他的皇祖母和姑姑,不仅害的她失去了母亲,竟让还试图害她的性命?! 想到这里,傅倦的心里针扎一样的难受,感觉自己简直无颜站在沈娇娇身边了。 “哼!”看着沈娇娇傅倦二人难看的脸色,傅雁回忍不住得意地笑了。 她看向沈娇娇二人,一副痛快的样子,“怎么样,我的报复,你还满意吗?” “你要了我的命,我要了你的情。” “从此以后,无论你们两个多么相爱,都永远不可能在一起!” 说着,傅雁回哈哈大笑,伸手将自己心口的簪子猛地又往里一扎,有些泛凉的血流喷到了白霜的脸上,让一直害怕失神的白霜惊的一个哆嗦。 “娘!” 白霜猛地扑到了傅雁回身上,试图帮她捂住伤口,“你别死!求求你别死!” “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你别不要我,别骗我了……”哭着哭着,白霜忽然猛地又变了脸色,咬牙切齿地掐着傅雁回的脖子,“我恨你!我恨你们!” “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凭什么!” “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所有人!” 看白霜涕泗横流,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样子,众人吓了一跳。 “她……该不会是疯了吧?” “是你你也疯。” “别说,听了这么多皇室密辛,我也是真快疯了……” “不知道说什么好……白月秋,还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啊……” “嘘……别忘了,你可是大庆的子民。” “哼!”有人忍不住冷笑,“白月秋不是大庆的子民?她是怎么被对待的?” 窸窸窣窣的鄙夷声中,傅雁回被白霜来来回回地折腾,头上的假发忽然掉了下来,将众人吓了一跳的同时,傅雁回也是心里一惊。 连忙将白霜推开,傅雁回伸出满是血污的手指,将油光黑亮的假发捧了起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她可是大庆的长公主,即便是死也要仪态万千,怎能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屈辱赴死? 将假发戴好,掏出手帕将自己的手指擦干净,傅雁回才终于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即便是死,她也是以大庆长公主的身份赴死,她知足了…… 看着傅雁回嘴角满足的笑容,沈娇娇冷冷地收起了自己的软剑。 白霜仿佛忽然间回过神来似的,疯子一般冲向了沈娇娇,“我杀了你!都怪你!” 沈娇娇身体一侧,躲过了白霜,看着她扑跪在地的样子,冷冷地提醒,“我如果是你,现在就应该立刻逃跑。” “傅雁回,可是死在了你的手里。” “你以为皇室会放过你?” 心里一惊,白霜看着自己手中的鲜血,痛苦地嘶号着,用头一下一下地撞击着地面,咚咚咚地速度极快,一下又一下地,震得众人脚底发麻。 看她这样子,众人心中知道,白霜这下,是彻底疯了。 悲哀地看了她一眼,沈娇娇闭上了眼睛。 等她再次睁眼,已经又恢复了眼神中的冷意和肃杀。 众人吓了一跳,连忙给她让出道路,沈娇娇便带着安祁良一起,走出了通年大会的会场。 傅倦则如同一个石像一般,伫立在原地,好久,好久…… …… 不出预料地,接下来的几天,整件事情便传扬的满大街都是。 “真没想到,长公主竟然不愿意和亲,让白家的女儿替她和亲!” “听说后来白月秋的女儿因为替嫁被人追杀,老佛爷竟然想杀了那个三岁的小姑娘。” “真恶毒,为了自己的女儿,不顾别人的女儿!真没想到,皇室竟然都是这样的人……” “听说啊,先皇还跟妓女生了个私生女呢,也不认……亲生女儿都不认啊!” “这皇室,真是烂到家了!”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沈娇娇侧头看向自己旁边早已经泪流满面的白墨亭,“外公,你看,事实终于被看见了。” “他们做的那些坏事,所有人都知道了!” 点了点头,白墨亭握紧了沈娇娇的手指,“这么多年,我都已经不奢望真相了,没想到,还能等到这一天……” 说到这里,他又忍不住担心,“你不会有什么事吧?” “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说到这里,白墨亭越说越心惊。 于是连忙颤颤巍巍地牵着沈娇娇的手,急促慌张地带着她往回走,“快,收拾收拾东西,咱们赶紧走!” 自上而下,看着自己外公佝偻的身躯,沈娇娇鼻子一酸,觉得心里又暖又涩。 想了想,觉得白墨亭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傅家的那些人,可没什么节操,万一狗急跳墙可怎么办? 带着外公,多多少少有些不太方便。 于是当晚,沈娇娇便让唐且收拾东西,和天罗的众人一起,护送自己的外公离开。 唐且皱眉,“那你怎么办?” “我没关系。”沈娇娇淡淡一笑,“我只要想躲,也没那么容易被抓到。” “只要外公安全,我就放心了。” 第四百二十七章:皇室臭了 想了想,的确白墨亭的存在,会成为沈娇娇的弱点。 于是点点头,“我知道了,把老爷子送过去之后,我会尽快回来。” 听他们话里面的意思,白墨亭有些心惊地看向沈娇娇,“你不跟着我们一起走?” 沈娇娇摇头,“傅雁回死了,老佛爷那笔账,我还没算呢。” “老佛爷?”听沈娇娇提起老佛爷,白墨亭更加心惊肉跳,“胡闹!她呆在皇宫里,你怎么可能对付得了她?” “你这不是送死吗?” “外公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不想见你因为报仇而丢了性命!” “可……”沈娇娇还想说什么,却被白墨亭打断,“她失去了自己的女儿,白发人送黑发人,活着才是对她的惩罚!” 白墨亭说到这里猛地一愣,似乎是想到了自己,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沈娇娇也愣了一下,然后立刻什么也不敢说了,连忙答应:“好,我答应你,不报仇了。” “外公,你别伤心,这不是还有我吗?” “嗯。”白墨亭点了点头,如同一个被抽干了精神的老牛一般,整个人都透着无力。 就这么着,沈娇娇跟安祁良告了别,自己快速地收拾着东西,准备趁夜离开。 而皇宫里,因为这件事情,傅回则发了好大的火气,“到底是怎么回事!” 百官被吓得一个哆嗦,可又实在是不敢开口。 这件事情,关乎着傅回的姑姑,父亲,皇祖母,三个人可都是皇室子弟,是傅回最亲近的人,他们怎么说得? 万一哪句话说的陛下不痛快,被贬官是小,丢掉小命是大啊! 寂寂人群中,宋沉宵左右看了一眼,觉得这正是个除掉沈娇娇的好时机。 于是看向了自己的下属,用眼神示意他开口,把一切的责任,全都推到沈娇娇的头上。 那下属瑟缩了一下,可没有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 只能站出来强装镇定道:“陛下,此事皆因一人而起,只要把她抓住,一切都可迎刃而解。” “谁?!”傅回眼神如刀地看向自己的大臣。 “逍遥王曾经的妃子,沈娇娇!” “她?”傅回有些奇怪,这整件事情,跟沈娇娇又有什么关系? 傅雁回不是被白霜杀死的吗? 连忙地,这位大臣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听的傅回的面色越来越阴沉。 所以,不仅是傅雁回的身份被拆穿,白霜的身份被拆穿,就连二十年前老佛爷做的事情,都被天下人知道了? 而且,沈娇娇竟然是白月秋的女儿? 这真是……匪夷所思! 想到沈娇娇,傅回忍不住头痛。 她不是早已经跳崖自尽了吗?怎么忽然又出现了?而且还是以白月秋女儿的身份出现…… 这么想着,忽然,傅回又想到了一个关键。 沈娇娇是白月秋的女儿,姬仰仙也是白月秋的女儿。 所以……大武几个月前登基的姬仰仙,竟然就是沈娇娇?! 这怎么可能,沈娇娇从跳崖开始,才只消失了不到一年,这么短的时间,她就能从一个一文不名的人,成为大武的皇上? 这未免也太荒谬了点! 傅回正思索着,那大臣憋不住了,于是在宋沉宵的指示下义正言辞地建议: “陛下,依微臣看,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个沈娇娇的计划,她就是故意想让皇室蒙羞!” “如果不杀了她,难平民愤啊!” 其他人有些惊讶地看了这个大臣一眼,觉得他的想法真是不可思议。 什么民愤? 如今所有的民愤都指向皇室。 如果这个时候把沈娇娇这个“受害者”抓起来,才真是要引起民愤,让老百姓寒心的吧…… 哪怕是心里气不过,想弄死她…… 但弄死一个女人,有的是其他办法,何必做的大张旗鼓,让世人心寒呢? 当然,这毕竟是皇上的家事,而且直说让皇上私下把人弄死,也于理不合,他们只能选择闭嘴。 这个时候,忽然一个凌厉的声音从门外传过来,“刘大人,你是何居心?” “如今城外百姓,都在同情沈娇娇,你却提议皇上杀了她,你这不是陷陛下于不义吗?!” 众人听见这声音,心中肃然。 回头一看,果然是逍遥王傅倦。 他平时甚少上朝,今日特意过来,恐怕是专门为了沈娇娇的事情吧…… 也难怪,毕竟沈娇娇可是他曾经的王妃。 虽然早已经是曾经了,但毕竟世人都知道逍遥王傅倦对逍遥王妃沈娇娇深情不二,如果他不过来解释解释,难免让陛下误会。 众人让出道路,让傅倦走到殿前。 傅倦目不斜视地向前走,只在经过宋沉宵的时候,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只此一眼,宋沉宵便仿佛被利箭盯住的麻雀一般,整个人动弹不得,后背起了一身的冷汗。 为了防止傅倦把这件事情往他身上想,他特意安排了自己的手下替自己说话,可为什么,傅倦的眼神,却好像是看透了一切了呢…… 心里还在思考着,傅倦已经在殿前站定,看向了傅回,“陛下,刘大人所言,万万不可!” 垂眸看了傅倦一眼,傅回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那四弟说,为何不可?” “本来这一切,跟陛下并没有直接的关系,如果陛下一旦下令捉拿沈娇娇,那么百姓就会默认,陛下也是这所有事情其中的一员。” 顿了一下,傅倦看向傅回,眼神真诚,没有半分掩藏,“陛下,这整个皇室的名头已经臭了,您不能掺和进来。” “只要您是干净的,这大庆,就还没完!” 傅倦这话说的直接,让众位大臣心里一惊,生怕陛下听不得真话,会因此暴怒。 不过还好,傅回也不是个不通事理的人。 虽然面色不太好看,但沉思了片刻,也认同傅倦的说法。 他是皇上,他不能明摆着跟百姓作对。 “那傅雁回的事情……”傅回看向傅倦,“所有人都知道她是长公主,难道就让她这么白白地死去吗?” 傅倦摇头,“当然不。” “那该如何治沈娇娇的罪名?”刘大人忍不住质问傅倦。 傅倦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杀了傅雁回的,是白霜,跟沈娇娇有什么关系?” “你凭什么治沈娇娇的罪?” 第四百二十八章:罪己诏 “可……”刘大人愣了一下,然后看向傅回,“可如果沈娇娇不说那么多,长公主根本不会死啊!” “什么时候说话也有罪了?”傅倦淡淡地反问,“你一定要把重点放在沈娇娇的身上,是何居心?还嫌皇室的名声不够臭?” “这……”刘大人心里一惊,讷讷地不敢继续反驳,只能小声地辩解,“可白霜她也是公主啊,她也是受害者,把她抓起来百姓不也骂吗……” 被傅倦冷冷的眼神震慑,刘大人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简直如同蚊子哼哼一般,众人哪怕伸长了耳朵,也听不清楚。 但能站在这里的,谁都不是傻子,略一思索,众人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的确,在百姓眼中,沈娇娇是受害者,不能随便动她。 至少不能在明面上动她。 那白霜其实也是一样的道理。 她被所有人骗,其实也收获了老百姓不少的同情,如果简单粗暴地把她抓起来,恐怕也会引起众人的不满。 傅倦却淡淡开口,“谁说要抓她了?” “那您刚才说杀了长公主的是白霜?”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傅回若有若无地明白了傅倦的意思,心想着反正这帮大臣也是废物,自己也不必把家里的私事抖落给他们知道。 于是直接宣布了退朝,把傅倦留了下来。 直到这大殿上只剩下傅回和傅倦两个人,傅回才从皇位上下来,与傅倦一起,在偏殿坐下来细细聊。 “四弟,现在没有外人,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 傅倦点头,字句清晰地说出了自己的办法。 “其实事情很简单,杀死傅雁回的人是白霜,那就让白霜出家吧。” “出家?”傅回愣了一下。 “嗯。”傅倦淡淡地解释,“白霜毕竟杀了人,还杀了长公主,于情于理不可能不处置她。” “但她自己其实也是公主,不少百姓还同情她,做的太绝肯定也不行。” “让她出家,一方面寺庙可以照顾她,另一方面也算惩罚。” “否则她现在一个疯子,您把她杀了,百姓觉得您心狠。您把它放了,她又难免在外面胡说八道。” 听傅倦一番在情在理的分析之后,傅回忍不住连连点头,“你说的没错。” “这样一来,惩罚也有了,也能凸显出皇室的仁慈,也省的白霜疯疯癫癫地乱说话,一箭三雕,好!好的很!” 解决掉了傅雁回的问题,第二个问题也随之而来。 “可老佛爷那边……” 傅回说着,只觉得头疼。 这件事情如果老佛爷没掺和,那也就到此为止了。 可偏偏掺和了一个老佛爷,事情立刻便棘手了起来。 按照老百姓朴素的观念,老佛爷让别人的女儿替自己的女儿和亲,还曾试图杀死还是孩子的沈娇娇,这要是放在普通人家,可是死刑的罪过。 可她是老佛爷啊,是他的亲奶奶,他怎么可能判自己的奶奶死刑? 别说他对老佛爷感情深厚,哪怕是没有一丝感情,哪怕是心里恨得不得了,那他也不能对老佛爷下手啊。 身为一个国君,无孝何以治国? 如果他下令惩罚自己的皇祖母,那天下人的唾沫能淹死他! 傅倦自然懂得这个道理,不可能让傅回去下令惩罚自己的皇祖母。 不能,也不舍得。 叹了口气,傅倦艰难开口,“这件事情,您不能掺和,得老佛爷自己解决。” “这……”傅回有些纠结。 “我去跟皇祖母说。”傅倦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沓东西递给傅回,“这是条件。” ? 好奇地从傅倦手中接过东西,傅回看了一眼,面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猛地一拍桌子,他脸色黑的如同锅底,“宋沉宵!他竟然如此目无王法!” “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妥善处理!” 傅倦点头,起身告辞,来到了老佛爷的住处。 “参见王爷,王爷万福。” 红缨正陪着老佛爷修剪花枝,老远看见傅倦,连忙请安。 傅倦略微点头,扫了眼下人,“下去吧。” “这……”众人看向了老佛爷。 老佛爷手上顿了一下,慈祥地笑了,“都下去吧。” “是!” 得了老佛爷的命令,众人这才缓缓退去,只留下傅倦和老佛爷祖孙二人,在行廊上默立良久。 终于,还是老佛爷先开了口,“怎么,很失望吧?” “嗯。”傅倦点点头,实话实说,“我没有想到,皇祖母您会做这样的事情。” “你一向很慈祥。” 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剪刀,老佛爷看向他,“所以说,人不可貌相,以后你看人,可千万不能只看表面。” “……” 沉默良久,傅倦终于开口,“老佛爷,要不……您下个罪己诏吧。” “嗯。”老佛爷非常痛快地点了点头,步履缓慢地往宫里走。 傅倦连忙快走两步跟了上去,扶着老人家的胳膊,来到了大殿里坐下。 锤了锤自己的腰,老佛爷叹了口气,“真是老了,越老越没用,走两步路都累得慌。” “我给您捶捶。”傅倦说着,想要上前。 老佛爷却摆了摆手,指了指旁边桌子上的一个盒子,“去,把那东西拿过来。” 傅倦有些疑惑,但还是听话地走过去,把箱子拿了过来。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封早就准备好了的罪己诏,看纸质,至少已经保存了十年。 “老佛爷,您……”傅倦神色复杂地看向自己的皇祖母,“您这又是何必呢?” “这东西,我已经写了好多年,总有预感能用得上,果然……”垂眸笑笑,老佛爷看向傅倦,“拿走吧,也算了了我一桩心事。” “您既然早有预料,当初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傅倦忍不住问,“您何必葬送自己的一世英名?” 听傅倦这么问,老佛爷忍不住笑了,“你没有孩子你不明白,要不怎么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呢?” “当时雁回,我的亲女儿,她跪在地上求我,我没法选。” “如果你的女儿这么跪下来求你,你跟我也会是一样的选择。” 傅倦听了一愣,随即心里像是被一只大手死死地攥住一般,透不过气来。 的确,如果他的女儿跪下来,苦苦地哀求他不要把她送走,他也难免心软。 不说女儿,只说娇娇。 如果沈娇娇跪下来,求他去做一件事,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也心甘情愿没有二话。 这应该也是一样的道理吧。 只是,傅倦还是不完全认同老佛爷的做法,“其实您可以寻找一个自愿替嫁的姑娘……” “自愿?”老佛爷似乎觉得他天真,“谁会自愿背井离乡,去嫁到一个刚刚与大庆你死我活的国家?谁愿意用自己的幸福和性命去赌?” “路边的乞丐或许愿意,但乞丐能骗过大武吗?” “必须得是娇生惯养的贵族,必须得漂亮,能满足这两个条件的,谁会愿意?” “我不为自己辩解,我错了。”看着自己的孙子,老佛爷眼睛毫不躲闪,“可我没得选,如果再来一次,我也是同样的选择。” “至于白家……”说到这里,老佛爷长叹了一口气,“替我约白家老爷子和沈娇娇见一面吧。” “至少对他们,哀家得当面道歉。” …… 当夜,傅倦便来到了沈府。 正撞上背着包袱准备趁夜走人的沈娇娇一行人。 看沈娇娇身上的包袱,傅倦眼神一暗,“你要……走了?” 沈娇娇点头,也没瞒他,“是。” “以后,不回来了?” 听这话,沈娇娇忍不住笑了,“回哪?在这里,我似乎用不上一个回字。” 看傅倦面色不太好看,沈娇娇也收起笑容严肃了一些,“以后应该也不会见面了,你……保重吧。” 说着,她准备带着白墨亭和唐且一起离开。 傅倦却忽然开口,“再留两天吧。” 听傅倦劝沈娇娇留下,白墨亭坐不住了,“这里这么危险,怎么能留?万一出了什么事……” “我保护你们,不会让你们出事的。”傅倦开口,看着白墨亭不赞同的眼神,连忙又解释,“老佛爷说,她想亲自跟你们道个歉。” “如果要走,好歹听一句道歉吧。” “道歉?”听他这话,沈娇娇忍不住觉得好笑,“你觉得,这是道歉可以解决的事情?” “你不怕我趁机杀了她?” “娇娇!” 傅倦深吸一口气看向沈娇娇,“我不会允许你们两个任何一个人受伤。” “我知道是傅家对不起你,只要你能好受一点,我愿意做任何事弥补,只求你……” “我没有什么事需要你弥补。”沈娇娇冷硬地打断傅倦的自白,顿了一会然后点头,“好,我去赴约,地方我定。” “……嗯。” 第四百二十九章:沦为乞丐 自从沈娇娇决定了赴约,白墨亭就唉声叹气地,对着沈娇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令沈娇娇忍不住觉得老爷子挺逗。 不过想想,老爷子的担心也有道理,即便有傅倦的保证,她也不能全然相信傅家人。 不是不相信傅倦,而是不能相信傅家。 傅倦当然会竭力保护她,但谁知道傅回和老佛爷会不会耍什么心眼? 傅回她虽然没怎么见过,但之前在宫宴上,他给她的感觉,太像那个控制她的神秘人了。 她的直觉让她不得不防备傅回。 而且,即便他不是那个神秘人,作为一个皇帝,他的手腕也不可轻视…… 至于老佛爷,虽然看起来挺慈祥,但实际上她做的事情,可也是手段老辣。 也难怪,能在后宫爬到权利的巅峰,并让自己的亲儿子平平安安地登上帝位,要说她是个没有心机的傻白甜慈祥老太太,那也实在是天真透顶。 有这二位在,她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不能有丝毫的差池,否则可就满盘皆输了。 这么想着,她看向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唐且,“还是按照原计划,你护送我外公先离开,我去会会那老佛爷。” 唐且平静地点了点头,“我把天罗给你留下。” 想了想,沈娇娇摇头,“不用了,天罗你带着。” “我一个人,如果真有什么事,逃命也方便。” 听沈娇娇已经下定了决心,白墨亭重重地叹了口气,“娇娇,你既然这么想去,那就去吧,否则你总也不甘心。” “只是……”白墨亭说着,眼睛看向了沈娇娇,眼神里的内容十分复杂,慈爱,不舍,以及深深的担忧,“只是要平平安安的。” “嗯。”沈娇娇重重地点头,“您放心吧,我一定能平平安安地回去。” 就这么着,当晚,唐且便和天罗的人一起,护送着白墨亭离开。 而在他们离开之后,沈娇娇一夜没睡。 在屋檐下静静地坐着,听了一夜的秋雨,沈娇娇终于等到了天明。 换了件利落的劲装,沈娇娇做好了准备,茶尚温,门未掩,就那么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门。 这里是整个京都最为繁华的集市,今天正好逢集。 叫卖声,吆喝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飘荡,在人耳中交错,让人简直都不知道该买什么好了。 漫无目的的人群中,沈娇娇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就在她即将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忽然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大爷,给点钱吧。” “大爷,打发打发……” “姑娘,我这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一男一女两个叫花子,衣着破烂不堪,身上也脏兮兮的,正手里拿着碗,拦着路人要饭。 任谁看,这都是两个可怜的叫花子。 看见他们,所有人都是一脸嫌弃,生怕他们弄脏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可若是留意,就可以发现,这两个人虽然衣着破烂,虽然身上脏兮兮的,但却细皮嫩肉,一双手细细长长,一丝老茧也无。 又多看了一眼,沈娇娇认出了这二人。 他们不正是宋沉宵宋沉烟二人吗,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正奇怪着,忽然,宋沉烟一扭头,看到了沈娇娇。 第一反应,宋沉烟觉得丢人,立刻转过头遮掩自己的面目,生怕沈娇娇把她认出来。 之前她作为宰相的妹妹,尚且斗不过沈娇娇,现在沦落到了这个地步,那就更斗不过了。 万一沈娇娇看她不顺眼,故意地整她,那她就更别想活了。 “怎么了?还不快多要点钱?”看着自己妹妹猛地转过了身,宋沉宵还以为宋沉烟又是在偷懒,便面色阴沉地教训。 看自己的哥哥脾气一天比一天地阴沉不定,宋沉烟心里也难免有怨气。 之前他是宰相,整天板着脸一副牛气中天的样子也就算了,如今他都成了乞丐了,还总管着她,凭什么? 现在她每天要的钱,可比他多呢…… 不过毕竟二人刚落魄没几天,宋沉宵的余威犹在,宋沉烟虽然心里吐槽,但也不敢放肆。 于是委委屈屈地小声道:“沈娇娇在那边……” “沈娇娇?!”听到这个名字,宋沉宵连忙抬头张望。 人群中,沈娇娇的存在如同茫茫草原上唯一的一只仙鹤,让人一眼就能看见。 看见果真是沈娇娇,宋沉宵的面色陡然一遍,立刻拨开人群就要往沈娇娇那边挤。 “干什么呢?臭叫花子!” “挤什么挤呢?!” “切,一股臭味,滚远点!” “找死呢,老子今天新买的衣服!” 嫌弃的谩骂和推搡都没有阻止宋沉宵的脚步,他如同一只目标明确的孤狼一般,毫不犹豫地往沈娇娇的方向直直冲过来。 宋沉烟被吓了一跳,连忙也跟过去阻止,“哥,你想干什么……” 沈娇娇本来只看了他们一眼便打算离开,并没有兴趣去深入了解宋家兄妹二人的情况。 但见宋沉宵气势汹汹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停住了脚步。 反正时间还早,她倒要看看,这兄妹二人,到底在整什么幺蛾子。 终于,宋沉宵分开人群,来到了沈娇娇的身边。 看一个叫花子竟然来到了沈娇娇这样的美女身边,周围的人群一下子来了兴趣,忍不住调侃宋沉宵,“怎么,你个叫花子,色心还挺重?” “老子还以为你赶着去投胎呢,原来是去看美人啊……” “买不起镜子总有尿吧?平时撒娇的时候没看看自己的样子?还好意思往人家漂亮姑娘身边蹭?” 围观百姓挤兑的毫不留情,甚至有人还关心起了沈娇娇,“姑娘,你这么漂亮,出来要带着打手啊,小心遇到坏人。” 面对着这好心的提点,沈娇娇也不好说什么,只淡淡一笑,表示感谢。 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中,沈娇娇看向低头站在自己面前的宋沉宵,“怎么?想出报复的方法了?” 宋沉宵没有回答,在原地低着头站立良久。 任谁都可以从他紧握的拳头上看出,他此时,正在天人交战。 终于,就在沈娇娇失去了耐心准备离开的时候,宋沉宵猛地叫住了她,然后双膝一屈,当着成百上千的围观者的面,跪在了沈娇娇的面前。 “沈娇娇……”宋沉宵声音沙哑,显然正在隐忍着极大的屈辱。 他抬头,乌黑的眼神中满是不甘和祈求,“之前的事情,我错了,求你跟傅倦说一声,放过我吧。” “……”沈娇娇一愣,“是傅倦?” 第四百三十章:当街祈求 苦笑一声,宋沉宵有些自嘲,“除了他,谁还有这本事?” 沈娇娇点了点头,倒也是,除了傅倦,谁能让宋沉宵这样的一国宰相,一夕之间沦为乞丐呢? “求求你,求你帮帮我们好不好?!”看自己的哥哥原来是来求情,宋沉烟也豁出去了,与宋沉宵一起,跪在了沈娇娇面前,“我哥哥他明明是宰相,凭什么让他当乞丐?1” “还有我,我从小就是京都第一才女,怎么能当乞丐?!” “那些贱人,之前一个个都围着我转,现在一看我落魄了就都来耻笑我,我过不下去了,这日子我过不下去了!” 宋沉烟哭诉着自己的落魄,宋沉宵虽然没有明说,但想来他的境况也是差不多的。 曾经的那么多同僚,但凡有一个肯接济一点,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 听着宋沉烟一迭声的诉苦,围观众人几乎都惊呆了。 这跪在地上的男人,竟然是他们曾经的宰相,是整个大庆权利的巅峰,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中龙凤? 而他旁边的姑娘,竟然就是他的妹妹,是哪个传说中京都乃至大庆的第一才女? 他们,竟然沦落到要饭的地步?! 对于这二人的遭遇,大部分人一头雾水,但有些消息灵通的人,还真知道怎么回事。 “听说,他之所以沦落到这个地步,是因为捞钱。” “开阳水灾还记得吧?他和他的妹妹,一起在开阳可捞了不少,如果不是逍遥王和逍遥王妃,现在开阳还指不定什么样呢。” “是吗?竟然是这样,怎么一点消息没透露啊?” “毕竟当了这么多年宰相了嘛,陛下念及旧情,就只是削官抄家,没有大肆宣扬,留了他们二人一条狗命!” “呸!这么贪,不得好死!” “臭不要脸,还好意思在这求情呢……” 众人骂着骂着,忽然心里觉得奇怪,看向沈娇娇的眼神满是不解,“这姑娘什么身份啊?为什么要求她?” “她刚才可是对逍遥王直呼其名呢,听说逍遥王妃长相特别漂亮,她该不会就是……” “是她!我之前在寿仁堂见过王妃,就是她!这么长时间不见,王妃还是这么漂亮!” 沈娇娇的身份被揭开,瞬间引起了轩然大波,众人想起了之前听过的那些皇室密辛,于是忍不住询问,“王妃,您是白月秋的女儿?” “雁回公主真的没有去和亲?” “老佛爷……她真的曾经想杀了您?” “这还有假?老佛爷连罪己诏都发了呢……” 听着周围百姓七嘴八舌的询问,沈娇娇苦笑了一下,然后点头,“是这样没错,不过我早已经不是王妃了,大家可以称呼我沈大夫。” “啊?不是王妃了?!”众人吓了一跳,但想了一想也觉得合情合理。 毕竟王爷对她而言,那可是仇家。 谁会愿意跟仇家在一起啊? 只是啊,可惜了一对金童玉女啊…… 众人越说越是兴奋,沈娇娇实在是招架不住,于是匆匆告辞,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做声的宋沉宵再次艰难开口,“沈……小姐,求求您,跟王爷打个招呼,让他高抬贵手吧。” 想起自己把他给忘了,沈娇娇顿住了脚步,“傅倦已经放过你好几次了,他不会无缘无故地出手,不是吗?” “你在背后做了什么,我不清楚,但一定是你自己撕毁了约定。” “我……”宋沉宵想要解释,却被沈娇娇摇头打断,“而且,傅倦他不会冤枉你,你的罪过,是切切实实存在的,不是吗?” “按照你犯的那些事,满门抄斩应该都够了,现在只是这样,已经算是便宜你们了。” “你……”听沈娇娇似乎没有帮助他们的意思,宋沉烟收起了刚才可怜兮兮的样子,站起来指着沈娇娇痛骂,“你这个蛇蝎女人,就是你挑拨的,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一边赠衣施药装好人,一边对我们又如此恶毒,你就是个假仁假义的伪君子!”她说着,看向周围的百姓挑拨,“大家都别相信她,她就是个骗子!” 可惜,众人见她这疯疯癫癫的样子,面上除了嫌弃,并没有跟她升起什么同仇敌忾的心思。 沈娇娇也忍不住冷笑,“我的好心,那是留着送给好心人的,你这种人,也配吗?” 说着,她不再理会宋沉烟,只低头看了宋沉宵一眼,“你如今的一切,怪不得我,也怪不得傅倦,只能怪你自己。” 说完,沈娇娇转头便离开,宋沉烟还不依不饶地想要追上去跟沈娇娇理论,被宋沉宵呵斥,“还嫌不够丢人吗?!” 本就怒火中烧的宋沉烟,被宋沉宵这么不留情面地呵斥,一下子就绷不住了,她大声地反驳,“你凭什么这么吼我?!你以为自己还是宰相呢?!” “醒醒吧!你现在是乞丐!乞丐!” 被别人怎么谩骂,宋沉宵都可以忍受,但听宋沉烟这么没心没肺,他忍不住了。 他好好的一个宰相,沦落到今天是因为谁?还不是因为宋沉烟! 当初开阳他已经都安排的好好的,谁的钱都不敢收,生怕出现任何一点差错。 她呢?她转头就收了钱胖子的好处,还留下了书信证据! 若不是因此,他怎么会被钱胖子威胁,又何必去派人杀了钱胖子?更何必去对付沈娇娇? 如果不是因为这一连串的事情,他又怎么会露出马脚? 还有后来在宫宴,如果不是为了她,他怎么会去找沈娇娇的麻烦? 前几天通年大会,如果不是为了她,他何必自讨苦吃费那么多心思? 受了伤不说,还彻底跟傅倦撕破了脸。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事情,他也不至于跟沈娇娇结仇,也不至于跟傅倦弄到这么不可收场的地步。 他付出了那么多,失去了那么多,换来了什么? 一个白眼狼而已! 阴翳地看向自己的亲妹妹,宋沉宵在这一刻觉得,宋沉烟也许根本不是她的妹妹,她只是一个讨债鬼,一个要把他从人间拖到地狱的讨债鬼! 第四百三十一章:手足相残 “你……” 被宋沉宵阴郁的眼神吓了一跳,宋沉烟心里有股不祥的预感,一边后退着,宋沉烟一边警告,“你……你想干嘛?!” “你还想打我不成?” “我告诉你,现在我可比你挣得多,你要是敢打我,我就饿死你……” 话未说完,就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刻,宋沉宵猛地上前掐住了宋沉烟的脖子。 宋沉烟想挣扎,可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弱女子,哪里是宋沉宵的对手。 再加上宋沉宵身上其实有些武功,虽然比不过沈娇娇,但是制服宋沉烟那简直手到擒来。 被宋沉宵掐着,宋沉烟立刻感受到了窒息。 她眼神惊恐而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哥哥,她知道,宋沉宵是真的想杀了她,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成分。 于是连忙地挣扎,扑腾,用手抓挠这宋沉宵的脸和脖子。 二人此时哪里还像是一母同胞的兄妹,简直跟仇人也没什么两样了。 眼见着宋沉烟力气不敌,连挣扎都渐渐地停止了,翻着白眼,让人担心她下一秒就要断气。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直到人群中有人大喊了一声,“快救人啊!” 于是众人才清醒过来,七手八脚地连忙想要救人。 可就在这个时候,宋沉宵一咬牙手上猛地用力,只听见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声音,宋沉烟的脑袋,无力地垂了下来。 从她蓬乱的发丝之间,已经再也看不到她痛苦的神情。 或者说,她再也不会感到痛苦了…… “死人了!死人了!” 众人没想到宋沉宵竟然敢当街行凶,被吓得连连后退,有几个魁梧的汉子想要上前抓住宋沉宵,也被宋沉宵三两下打翻在地。 看着被自己扔在地上的宋沉烟的尸体,宋沉宵心中一寒,从心灵深处生出一股没来由的恐惧。 他手上沾过很多的血,可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亲手杀了自己的妹妹。 原来。这就是他吗? 宋沉宵正想着,忽然耳边传来周围群众的惊呼,“快报官!报官!” 报官二字,让宋沉宵清醒了一些,他最后看了一眼宋沉烟的尸体,然后纵身一跃,踩着众人的肩膀,掠过了人群。 在路边随便抢了一匹马,很快,便消失无踪。 只余下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而这一切,沈娇娇并不知晓。 她正在不远处的酒楼里,等待着老佛爷的到来。 这地方是她选的,这是集市的中心,人很多。 如果万一出现什么意外,她只要往楼下一跳,没入人群,便可以轻易逃脱。 集市之外的南边,是重重叠叠的羊肠小道,曲里拐弯的常年不见光,因为昨晚一夜的雨水,地上凝结了许多的水洼,显得湿漉漉的,在秋风下,竟有几分肃杀的氛围。 正看着窗户外面的风景,沈娇娇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脚步坚定有力,一个人,应该是傅倦。 回头一看,果然是他。 “来这么早?”坐在沈娇娇的对面,傅倦故作轻松地问她,“吃早饭了吗?” 沈娇娇摇摇头,“没有。” 听沈娇娇没吃早饭,傅倦微微蹙眉,招手想让小二过来。 沈娇娇阻止,“不必了,饿着清醒。” “……” 傅倦苦笑,“我都说了,我会保护你,不相信我?” “不是。”沈娇娇摇了摇头,“只不过她是你的皇祖母。” 这下,傅倦无话可说。 二人就这么在泛着凉意的西风中,默默地等待着老佛爷的到来。 没让他们等多久,一个迟缓的脚步声响起,慢慢地向着二人接近。 傅倦起身迎了过去,搀着老佛爷坐下来,“您怎么也不带着宫女上来?万一摔着可怎么办?” 拍了拍傅倦的手背,老佛爷笑的慈祥,“哀家一个人来,你们也好放心。” 说着,她浑浊的眼睛细细地打量着沈娇娇,仿佛这是她们第一次见面似的。 “像!”终于,老佛爷笑着点头,“真像。” “怪不得你能种出鬼兰。” 当时因为鬼兰的出现,她其实怀疑过沈娇娇,但那之后没多久,沈娇娇跟傅倦就闹着要和离,她也就把这事搁着了。 想着这也许只是个巧合。 可现在想来,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一个跟白月秋那么相像的女子,恰好也会种鬼兰,怎么可能那么巧? 可惜啊,当时大意了。 这么想着,她看向自己的孙子,“傅倦,你下去守着。” 傅倦第一次这么坚定地忤逆自己的皇祖母,他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我哪也不去。” “怎么?”听他这么说,老佛爷慈爱地笑了,“你是担心哀家会害她?” “呵。”沈娇娇凉凉地也笑了,“他是担心我会害你。” 二人对视一眼,一齐看向傅倦,“你下去,我们有话要说。” 傅倦看了看自己的皇祖母,又看了看沈娇娇,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起身,“我就在楼下。” 停顿了一下,他低声又说了一句,“求求你们……” 他声音太低,两人都没听见他在求什么,但两人也都知道他在求什么。 有些惊讶地看着傅倦的背影,老佛爷无奈地摇头看向沈娇娇,“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求人,他……是真的很爱你。” 沈娇娇没有回答,只冷冷地看着她。 看着沈娇娇的眼神,老佛爷敏锐地觉察到了什么,“你也不是没有感觉,对吗?” “……”沈娇娇依旧是冷冷的,没有回答。 “也对,他那么优秀,被他爱上的人,不可能毫不动心。” “可你们之间,注定没有可能。” 沈娇娇有些不耐烦地蹙眉,“你和我见面,就是为了说这些?” “耐心一些,咱们有的是时间。”老佛爷慢悠悠地品了品茶,然后叹气,“沈娇娇,哀家对不起你。” “不止是对不起你,也对不起白墨亭,更对不起你母亲。” “月秋她……”说到这里,老佛爷面色有些惭愧,“她是个好孩子,哀家也不知道她的身份会被大武揭穿。” “你恨哀家没有错,这一切,是哀家造成的,如果不是哀家,白家应该会很幸福。” 第四百三十二章:来呀,互相伤害 沈娇娇没想到老佛爷竟然认错这么痛快,怔了一下,然后忍不住问她,“为什么是我娘?” 作为一个女人,她其实可以理解傅雁回不想随便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不想随便离开自己的家人和国家。 虽然不同意她不负责任的做法,但她能理解。 包括老佛爷,她其实也可以理解。 老佛爷是老佛爷,但她也是一个母亲。 一个母亲怎么会不心疼自己的骨肉?怎么会舍得自己的女儿远嫁到千里之外的敌国? 如果是她,如果她的女儿要被强迫着和亲,她也会想尽一切办法留住自己的女儿。 可是无论如何,她也做不出强逼着别人家女儿替嫁的事情。 她有钱,她有权,她大可以用利益收买到一些自愿替嫁的人,没必要非做的那么脏。 听沈娇娇的话,老佛爷忽然笑了,“你跟阿倦之间如果没有那么多事,其实还真的是天生的一对。” “同样的问题,他也问过哀家。” “哀家当然可以找到自愿的人,不说别的地方,皇宫里的丫鬟就有很多对哀家忠心耿耿的可以派过去。” “但是,她们只是丫鬟。” 说着,她十分坦率地看向沈娇娇的眼底,“你知道吗?一个人当丫鬟久了,身上是有丫鬟味的。” “一个丫鬟怎么糊弄得了大武皇室?人家又不是傻子。” 沈娇娇听了一愣,道理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只是……“为什么那个人,一定要是我娘?” 摇了摇头,老佛爷端起了自己面前的茶杯,垂眸吹了吹,淡淡道:“为什么不能是你娘?” “她漂亮,有气质,又只是个画师的女儿,没人比她更合适了。” 她声音淡淡的,却如同一盆凉水泼到了沈娇娇的脸上,在这一刻,沈娇娇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做姜还是老的辣,什么叫做杀人诛心。 沈娇娇见过老佛爷几次,但第一次切切实实地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上位者的威压。 那种戏谑的,无情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以万物为刍狗的心态,一下子紧紧地攥住了沈娇娇的心脏。 所以,她的母亲就这么轻飘飘地,被逼着嫁入了大武皇室,就这么轻飘飘地失去了生命。 所以,她的外公就这么轻飘飘地,被逼进了墨亭园二十来年。 所以,傅雁回就这么轻飘飘地,把白家上下的丫鬟仆役屠戮殆尽,毫不羞愧地住进了白家。 慈祥只是她的表面,她的内里,实际上比任何人都要无情。 怪不得傅雁回到死都觉得委屈,她的确应该委屈。 比起她的母亲,她也根本算不得什么。 “你认我娘作干女儿,我以为……”沈娇娇说着,又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觉得自己的再继续说下去就有些可笑了。 也许,老佛爷从未把什么干女儿当一回事吧。 何必要替自己的母亲诉这种委屈呢?委屈诉给一个无情的人听,只会显得卑微。 果然,老佛爷没放过这个打击沈娇娇的机会,她低头抿了抿茶,笑了,“干女儿更好,有了干女儿的名头,雁回还能经常回宫陪陪哀家。” 握紧拳头,沈娇娇眼神闪过一丝杀意,又强行地压住,只凉凉地反击,“可惜,以后傅雁回,再也陪不了你了。” 看着老佛爷陡然下沉的脸色,沈娇娇淡淡道:“也许……等你百年之后,或许还能与她团聚。” 沉默良久,老佛爷看向沈娇娇,“百年?你不想杀我了?” “想。”沈娇娇回答的毫不犹豫。 面前的这个人害了她的外公,害了她的母亲,也害了她。 他们白家祖孙三代,全都毁在了对面的女人手里,她当然想杀了她。 但是她不能。 “我外公说了,对于一个母亲而言,最生不如死的,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不杀你,我就让你活着,长长久久地活着。” “让你每一天都要回想,是你害死了你的女儿:让你每一天都要回想,你女儿死的如何没有尊严:让你每一天都悔,都恨,都咬牙切齿,都彻夜难眠!” 沈娇娇越说,老佛爷的面色就越是阴沉,沈娇娇的笑容就越是明媚。 终于,老佛爷恨恨开口,“我真后悔没有早点杀了你。” 沈娇娇笑容更加灿烂,“那你就继续后悔,我会过得很好,会过得越来越好。” “以后你只要想起傅雁回的死像,请一定也要同时地想起我的笑容。” 沈娇娇说完,只觉得自己浑身都畅快。 站起身,最后看了眼老佛爷阴沉的脸色,沈娇娇准备离开。 “想走?!”就在这个时候,老佛爷在沈娇娇身后忽然开口,“白家的事情,本是我对不起你,你直接来找我报仇就可以,为什么要找上雁回?!” “我本不想杀你,是你逼我的。” 老佛爷话音刚落,忽然从楼上轻飘飘地窜进来两个姑娘,一个举鞭,一个举剑,二人互相配合着,便向着沈娇娇冲了过来。 沈娇娇灵巧地一躲,躲开了其中一个姑娘的长剑,但同时,另一个姑娘的长鞭抡了过来,缠住了沈娇娇的纤腰。 同时的,也缠住了沈娇娇腰间的软剑,险些把沈娇娇准备拔剑的手指也缠了进去。 只这一招,沈娇娇便知道,这两个姑娘应该是特意训练的高手,不能掉以轻心。 顺着执鞭姑娘手上的力度,沈娇娇用力一翻,将自己从鞭子中解救出来。 迎着劈头而来的长剑,沈娇娇抽出了自己的软剑。 软剑一弹,将长剑弹到了一边,脚下用力一跃,跳出了两个姑娘的包围圈。 这两个姑娘是高手,但并非不可战胜。 只是二人配合实在是默契,这一时半会的,她恐怕要被牵绊住。 也不知道老佛爷到底带了多少人,毕竟是大庆的地盘,拖得时间久了,对她不利。 一边见招拆招,沈娇娇一边装若无意地往窗边走,而就在她即将准备跳窗离开的时候,傅倦冲了进来。 一看沈娇娇竟然被围攻,连忙上来帮手。 第四百三十三章:老佛爷自杀 两个姑娘似乎知道傅倦的身份,一见傅倦来了,出招都变得束手束脚,生怕不小心伤了傅倦。 老佛爷也是没有想到,沈娇娇竟然有这样好的武功,她本以为有红缨两个高手在,能够在傅倦反应过来之前,解决掉沈娇娇。 只要沈娇娇死了,那对大庆可是有诸多的好处。 首先第一位的,当然是自己女儿可以大仇得报。 然后,因为沈娇娇大武皇帝的身份,如果忽然身死,那必定能让大武大乱,那乘着这个时机,也许大庆可以从中讨到许多的便宜。 想来大武并不知道,沈娇娇其实不是姬崇礼和傅雁回的女儿,只是白月秋的女儿。 如果他们知道,也许还会感谢自己杀了沈娇娇,帮他们解决了这样一个耻辱呢。 最后一个令老佛爷决定一定要杀了沈娇娇的原因,那就是她的孙子傅倦。 她知道,自己的孙子是真心地喜欢,不,真心地爱上了沈娇娇。 否则他明明当时在场,明明有一万种方法可以救下傅雁回,为什么不做? 因为相比于自己的姑姑,相比于大庆皇室的脸面,可能沈娇娇的位置更重。 她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沈娇娇必须死! 沈娇娇死了,傅倦会伤心,会难过,可他依旧会是大庆的王爷,是他的孙子。 等日后时间久了,心思淡了,自然也就收心,好好地过自己的生活。 可如果沈娇娇不死,即便有傅雁回的这一条人命在中间阻隔着,他心也会跟着沈娇娇一起,因为他对傅雁回这个姑姑,本质上并没有什么感情。 时间长了,他的心会带着他的人一起,背叛自己,背叛亲情,背叛皇室,背叛大武。 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到沈娇娇的身边。 到那个时候,她失去的,就不仅仅是一个女儿,还搭上了一个孙子。 因而,论请论理,沈娇娇必须死! 可傅倦显然不会让沈娇娇出事,看着自己的孙子把沈娇娇保护的密不透风的样子,老佛爷叹了口气,挥手让红缨二人停下。 接到老佛爷的指令,红缨二人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低头向傅倦赔罪,“王爷,得罪了,多谢王爷手下留情。” 傅倦冷着脸没有答话。 若不是念在老佛爷身边少不了红缨二人,他手下绝不会有任何的犹豫!更不可能让她们活到现在! 收起自己的长剑,傅倦看向沈娇娇,“你没事吧?” “托老佛爷的洪福,没事。”沈娇娇面无表情地凉凉道。 老佛爷仍旧是不动如山地坐着,“不用谢哀家,哀家也是没料到你武功这么好。” 更没有想到,沈娇娇的演技可以这么好。 与傅倦成亲三年,她竟能滴水不漏,柔柔弱弱的样子,老佛爷哪里猜到她竟然会武功? 而且武功还这么好…… 大意了,真是大意了。 叹了口气,老佛爷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子。 看见这么瓷瓶子,红缨下了一跳,连忙试图阻止,“老佛爷,万万不可!” 傅倦心中也有些不祥的预感,“您这药是干什么?” “毒药,见血封喉。” 老佛爷倒出来药丸,放在手中淡淡一笑,“这是为哀家自己准备的。” 既然杀不了沈娇娇,那想要博回自己的孙子,就只能自杀了。 傅雁回的命不够重,阻止不了他追逐沈娇娇的脚步,加上她的命,应该够了。 捏着手里的药丸,老佛爷看着傅倦,“阿倦,哀家这是因为沈娇娇而死,哀家死后,沈娇娇就是你的仇人。” 看着傅倦难看的脸色,老佛爷叹了口气,“哀家不指望你杀了她,只希望你不要再见她,不要再找她。” “希望你能做到,否则,哀家即便是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的。” 说着,她就要把药丸往自己嘴里送,傅倦连忙上前想要阻止,老佛爷抬眼看向红缨,“拦住他。” 红缨红着眼,两个宫女一起,立刻攻向了傅倦。 这次,傅倦毫不留手,直接就一剑刺穿了红缨的肩膀,可红缨只是闷哼了一声,便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似的,毫不犹豫地又往上冲。 可以看得出来,这两个宫女,并不指望着能打败傅倦,只是按照老佛爷的命令,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抵挡傅倦的进攻,给老佛爷留下一点时间。 她们知道老佛爷是想死。 她们更知道,老佛爷如果出事,她们两个贴身宫女自然也不得好死。 可她们就是这样被训练的,只听命令,哪怕这命令是错的,哪怕这命令会让老佛爷丧命,会让她们自己丧命。 而且,作为老佛爷的贴身宫女,她们比任何人都明白,老佛爷此时的所做所为是为了什么,是为大庆留下一个战神,为大庆留下一个守护神! 因而,两人即便是眼泪模糊了视线,即便是遍体鳞伤,也仿佛两个不知疼痛的人偶一般,拼命地阻挡着傅倦去阻止老佛爷。 眼看着自己的皇祖母把药已经送到嘴边,自己却来不及阻止,傅倦眼睛都红了。 他一边加速攻击着红缨二人,一边喊出了沈娇娇的名字,“娇娇!” 他只是喊她,没说想让她干什么,但沈娇娇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心愿。 他只是说不出口而已。 他知道沈娇娇有多恨自己的皇祖母,让她去救一个自己的仇人,这实在对她是一种为难。 沈娇娇瞥了他一眼,然后抽出腰间的软剑,意味深长地笑了,“你喊我?不怕我趁着这个机会,直接把她给了结了?” 听她这话,傅倦没有回答,只狂舞着手中的长剑,动作更快。 眼见着他即将结束战斗,沈娇娇软剑一抖,飞身上前削断了老佛爷拿着药的两根手指,拎着染血的软剑淡淡道:“我既然说了,要让你活着忍受煎熬,你就不能死。” “你的命,是我的。” 说着,沈娇娇便不再理会他们,只最后看了傅倦一眼,从窗户中一跃,没入了人群。 在人群中掀起了一阵波澜之后,便如同泥牛入海一般,不见了踪影。 …… “老佛爷!您没事吧?!”看见沈娇娇竟然削断了老佛爷的手指,红缨吓了一跳,也不顾自己一身的鲜血淋漓,连忙上前给老佛爷包扎。 第四百三十四章:退出皇室 看着老佛爷断了的手指,红缨受了这么重的伤都没流下一滴眼泪,到这时却忍不住哭了。 老佛爷手指长得极漂亮,又细又长,平日里每天玫瑰花水洗着,最好的香熏着。 进贡的护手膏,每天厚厚地涂着。 呵护的别提多精细了。 可老佛爷这么珍视的手指,如今却被沈娇娇毫不留情地削断了两根,这不是在生生地打老佛爷的脸吗? 未来老佛爷面见命妇,所有人都能看到她手指短了一截,这成何体统?! 想到这里,红缨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外掉,心里别提多恨沈娇娇了。 可除了恨之外,她也谢,也庆幸。 毕竟沈娇娇刚才明明可以什么都不做的,她可以眼睁睁地看着老佛爷赴死,可她没有。 虽然要了老佛爷两根手指,可是毕竟老佛爷的命保住了,她自己的命……也保住了。 虽然她无条件听从老佛爷的命令,可是,这不代表她就完全认同老佛爷的做法。 更不代表,她心里一点都不怕死。 如今沈娇娇伤了老佛爷,却保住了老佛爷不死,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两个宫女一边帮老佛爷处理手指,一边在心中安安地庆幸,可老佛爷自己可一点都不庆幸。 她看着傅倦一眼不发的样子,心里升起了一股没来由的不安,仿佛,她即将失去这个孙子,大武即将失去这个守护神似的。 她没有猜错。 果然,等她手指包扎结束,傅倦坚定地开口:“皇祖母,您不要再这么做了。” “您这样的做法,只会把我推得更远。” “哀家……”老佛爷刚想开口,却被傅倦打断,“老佛爷,您以后好好照顾自己,孙儿不在您的身边,您要更加保重身体。” “即便相隔天涯,孙儿也会祈求您能平安。”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然后抬眸眼神坚定地看向老佛爷的眼底,撩袍直挺挺地跪下,“皇祖母,孙儿愿从此退出皇室。” “从今天开始,大庆没有逍遥王。” “请皇祖母原谅孙儿不孝。” “你……”闭上眼睛冷静了一瞬,老佛爷再次睁开眼,看向傅倦的眼神平淡了许多,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平淡之下,隐藏着怎样的波涛汹涌。 顿了顿,她继续道:“你要跟她走?” “你要抛弃哀家,抛弃你的哥哥,抛弃皇室,抛弃大庆,抛弃大庆的子民?” “只为了一个沈娇娇?” 摇了摇头,傅倦意味不明地笑了,“怎么会?孙儿只是厌倦了这皇室罢了。” “孙儿将她平平安安地送回大武,然后便自己找个地方隐居,从此再也不会过问世事。” 说着,他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第一次在人前显露自己的脆弱,“老佛爷,孙儿好累,求您了,让孙儿远离这一切吧。” “孙儿快喘不过气了。” “你……”老佛爷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落下,“你已经下定决心了?” “嗯。” “以后皇祖母,还有机会看见你吗?” “……孙儿不会回来了。” 长叹了一口气,老佛爷沉默良久才终于开口,“那就去吧,记住你永远是傅家的子孙,不要做对不起大庆的事。” “嗯。”傅倦沉声答应,伏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起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老佛爷哽咽开口,“倦儿,好好照顾自己。” “嗯。” “多带点银子。” “嗯。” “天冷了,多带衣裳。” “嗯。” “要吃饱。” “嗯。” “等……等哀家薨逝的时候,你能到哀家坟前……上柱香吗?哀家想看看你。” “……嗯。” …… 小心地避过地上的积水,在这曲曲折折的羊肠小路中,一个明显不属于这种地方的人,正脚步快速地试图甩开后面的跟踪。 刚一进入这个小道,沈娇娇便感觉到了有两个人在跟着她。 这两个人武功很高,都不在她之下。 否则也不会这么久,她都无法摆脱这二人的纠缠。 而且,莫名其妙地,这两个人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正思考着,忽然斜刺里猛地伸出了一把长剑,刺向了沈娇娇的面门。 沈娇娇连忙侧身的同时,抽出了自己腰间的软剑,软剑一甩,缠住了对方的长剑。 就在沈娇娇准备逐个击破,快速地解决掉这个人的时候,忽然,身后一寒,一股杀意向着自己逼近。 沈娇娇都不用回头,就知道自己身后一定还有一个黑衣人。 而这两个黑衣人她也认识。 看着被自己软剑缠着的长剑,看着对方长剑上神秘的十字纹路,不用说,这二人就是那个神秘人的侍卫。 这下,沈娇娇总算是知道,自己心中的那股没来由的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了。 只是与从前不同。 从前这两人对付她,主要还是以制服为主,毕竟还想要利用她呢,倒没想真杀了她。 可这次不一样,二人一上来就满身的杀意,不跟她谈任何条件,看来,那神秘人这次是下定决心要弄死她了。 来不及细想,沈娇娇足尖在脚下的水洼中一点,向前一撩,水洼中的积水便泼向了对面黑衣人的面门,逼得他不得不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一瞬间,沈娇娇侧过身,在狭小的小道中让出了一人宽的道路。 然后软剑缠着前方的黑衣人猛地一甩,将他甩到了后方黑衣人的剑尖…… 眼看着自己的长剑竟然刺向了同伴,后方的黑衣人立刻收剑躲过。 正举剑打算再次攻向沈娇娇的时候,沈娇娇故技重施,再次脚尖撩起了地上的积水,泼向了黑衣人的面门。 可经过刚才,黑衣人早已经对沈娇娇的这一招有所防范,他袖子挡住了眼睛,仍旧是向着记忆中沈娇娇的方向横切了一剑。 可他长剑都已经在这窄窄的围墙上划出了火花,却没有击中面前的沈娇娇。 心中觉得不妙,他连忙抬头一看,沈娇娇早已经溜之大吉,身影在前方不远处一闪,便又隐入了小道。 第四百三十五章:神秘人竟是傅回 原来,沈娇娇知道自己一个人,并不是这二人的对手,从一开始便没想着硬碰硬,刚才只是特意地给自己腾出逃跑的机会而已。 心里略微松了一口气,眼见着天色越来越暗,沈娇娇心中升起了一股没来由的安全感。 毕竟这地方曲里拐弯地,如果没有了天光,想要在这重重叠叠的地方里找到一个人,还是挺难的。 在里面兜了几圈,当她确定已经把人甩脱了之后,才终于迎着夜色,往重重叠叠的巷子外边走。 巷外不远处,就是一条河,顺着河水,她可以直接游出城外而不必经过城楼。 这是她之前做刺客的时候曾经走过的一条路,如今重走旧路,这滋味还真是有些不可名状。 走到河水旁,沈娇娇深吸一口气,将衣裙系在腰间,省的浪费体力。 刚准备入水,却借着月色,在水中的倒影中,看到自己身后的黑影。 那黑影的手上拿着剑,剑刃在月色下闪着幽幽的寒光,沈娇娇心上一紧,立刻就地滚开抽出了自己的软剑。 刚站定,身后不远处,另一个黑影也逼了上来,前后二人一起,向着沈娇娇这边逼近。 沈娇娇握紧手中的软剑,一边戒备,一边觉得奇怪。 她的感觉不会错,她刚才明明已经甩开这两个人了。 可为什么,他们又会出现了这里呢? 在他出现之前,她没有感受到一丝不对劲,这说明,他们不是跟着她来到这里的。 他们是断定了她会来这里,提前过来等着她的! 可是,他们怎么会知道她会来这里?怎么能确信她会来这里? 这个地方,她只来过一次。 几年前,在她还不是逍遥王妃,只是一个普通的杀手时,她为了躲避宫中的逃兵,曾经来过这个地方。 当时,她就是从这个地方逃走的! 这件事情,除了当时的追兵和她自己,就连傅倦都不知道。 这两个人是怎么知道的? 他们……和当初宫里的追兵是一伙的? 沈娇娇想着,看向持剑攻向自己的黑衣人,声音笃定地发问,“你们是宫里的?!” 想到今天自己与老佛爷见了面之后,这么巧合就遇到了两个黑衣人,沈娇娇心里有一瞬间怀疑起了老佛爷。 但立刻又排除了她的嫌疑。 毕竟那神秘人让她监视傅倦,又命令她杀了傅倦,这不可能是老佛爷的命令。 老佛爷心狠,那是对外人,对自己的子孙不至于此。 而且,老佛爷再厉害,也只是一个后宫的女人,她也没能力指挥远在南川的萧天。 萧天虽然因为当初站错队被发配到南川,但到底是个将军,老佛爷没本事让他背下藏剑阁的黑锅。 能做的这些的,只有一个人…… 电光火石间,当黑衣人的长剑来到近前时,沈娇娇已然想明白了这一切。 她软剑一挑,弹开了迎面而来的攻击,笃定道:“你们是傅回派来的人!” “当初藏剑阁的背后阁主,根本不是萧天,而是傅回,对不对?!” “哼!”黑衣人一边向着沈娇娇进攻,一边也终于开了口,“你倒是聪明,竟然能猜出主公的身份。” 沈娇娇纵身一跃,躲过了身后的攻击,一边密不透风地护住自己,一边觉得可笑,“我还是不够聪明,否则也不会到现在才发觉。” 毕竟傅回和傅倦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傅倦当初又为了这份亲情,让出了唾手可得的皇位。 因此沈娇娇便从未把神秘人和傅回联系到一起。 直到那次宫宴看到傅回的背影,她才觉得有些不对。 但一个背影而已,她还是不能确定。 再加上傅倦自己都不信,沈娇娇自然也就没再多疑。 没想到,这个跟傅倦骨肉相连的人,这个沈娇娇以为最不可能伤害傅倦的人,恰恰是那个时刻准备致傅倦于死地的人。 还真是可笑。 当时他找到她,正是他即位之初。 那时候,距离傅倦把皇位让给他,似乎还不到一个月。 这么短的时间,他就已经忘记了傅倦的牺牲,对傅倦起了杀心了吗? 心里发冷,沈娇娇动作更加凌厉。 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这两人既然跟在傅回的身边,那定然是大庆一等一的高手。 单打独斗沈娇娇也许还有些许胜算,一对二,沈娇娇注定要落败。 渐渐地,沈娇娇有些难以招架,前脚刚隔开一个人的攻击,后脚另一个人就攻了上来,不给她丝毫的喘息机会。 沈娇娇知道,再这样下去不行,自己迟早要完。 于是准备拼一把,招式凌厉地逼退一人,沈娇娇连喘气都来不及便后掠退去,猛地一翻,飘逸地躲过了另一个黑衣人的突刺。 翻转下落,沈娇娇正好落在了河流里。 不顾河水冰冷刺骨,沈娇娇直接令自己沉了下去,憋着气顺着水流顺时而动。 两个黑衣人当然不会放过沈娇娇。 就着月色,顺着水流,二人在岸边瞄准了沈娇娇的位置,然后横起长剑,如同剑鱼一般,冲向了沈娇娇。 沈娇娇眼看着那剑刺向自己,仿佛吓呆了似的,一动不动。 可奇怪的是,那剑一入水,却偏了。 没有刺中沈娇娇,却只扑了个空。 就在这个时候,沈娇娇忽然动了,她看准时机,一把抓住了黑衣人的手腕,按住他的穴位一使劲,他手中的长剑掉落,在水中飘飘悠悠地沉了底。 与此同时,沈娇娇趁他还没反应过来,用自己衣服的飘带猛地勒住了他的脖子! 黑衣人立刻反抗,伸手试图掰开沈娇娇的控制。 沈娇娇知道胜败在此一举,自然也是拼尽全力。 但毕竟她已经在水中憋了许久,渐渐地有些透不过气来,再加上体力毕竟比不过黑衣人,眼看着即将控制不住局势。 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个黑衣人眼见着自己的同伴被沈娇娇勒住,性命危在旦夕,立刻也提剑冲了过来。 沈娇娇本已经坚持不住,准备浮上去呼吸一口,见那黑衣人的动作,立刻又沉了下去,挣扎着把手中几乎失去意识的黑衣人推到了旁边往上一点的位置。 在暗流里捉鱼的时候,父亲曾经告诉过她一些捉鱼的技巧。 鱼在水中的实际位置跟肉眼看到的位置,是不同的。 没想到,这个技巧在保命的时刻竟然这么有用…… 第四百三十六章:傅倦赶到 那杀手本来见沈娇娇跟自己的同伴撕打在一起,还觉得有些难办,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误伤了同伴。 眼见着沈娇娇竟然自己坚持不住松开了同伴,他自是一喜,长剑果断地刺向沈娇娇的位置。 水中的黑衣人被沈娇娇推开之后,就想着要反攻,但透过水光看见自己同伴的动作,他立刻停止了自己的打算。 二人心中都是暗喜,心想着这次沈娇娇应该是逃不掉了。 可这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下一秒,长剑刺破水面,二人大惊。 剑一入水,竟然折了方向! 明明剑尖指向的是沈娇娇,可一入水,却直奔沈娇娇旁边的黑衣人而去。 两个黑衣人都是一惊,没明白怎么回事。 但动作已经比思想先一步行动。 沈娇娇身边的黑衣人立刻就想躲开,可当他想动的时候才发现,沈娇娇虽然松开了他,但并没有完全松开。 她在水里憋了太久,意识已然模糊不清,但手指却紧紧地拉着他的腰带,令他动弹不得。 见自己的同伴无法躲开,水上的黑衣人也是心急如焚,他在空中,无依无靠的没办法改变身法。 灵机一动,只能试图扔掉手中的长剑。 即便没有剑,两个人打沈娇娇一个,他们还是有胜算的…… 可他还没来得及动作,不远处,一个修长挺拔的人影看见了这边的情况。 “住手!” 看一个黑衣人正举剑往水里刺,傅倦不用想也知道沈娇娇此时应该正在水中。 来不及冲过去,傅倦快速抽出了自己的长剑,如同掷长矛一般猛地一掷,长剑脱手,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向了黑衣人。 黑衣人没防备傅倦竟然会忽然出现,正在半空中也无法改变身法。 于是一个一等一的高手,连反抗都没来得及,便被长剑刺中,落入了水中。 他手中的长剑也来不及丢掉,直接刺穿了水中同伴的胸膛,鲜血顿时染红了这边河水。 傅倦冲了过来,借着月色看见河水中的一团红雾,整个人几乎崩溃,“娇娇!” 他大喊了两声,见没有人浮上来,于是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在一团红雾中,他拨开两个已经死去的黑衣人,终于看见了已经窒息昏过去的沈娇娇。 心中一惊,连忙托着沈娇娇向上,将她带到了岸上。 探了下她的脉,傅倦心里松了口气。 连忙抓住沈娇娇的脚腕,准备把她身体里的水都倒出来的时候,沈娇娇自己咳嗽了两声。 趴在地上将肚子里喝的水都吐了出来,身体才舒服了一些。 看月色下她面色苍白,冻得发抖,傅倦连忙脱下了自己的袍子给沈娇娇盖上,将她连人带袍抱入怀中,傅倦才觉得安心了一些。 多险啊,险些就失去她了。 “你……咳咳……你怎么在这?”沈娇娇咳嗽了两声,看向傅倦,觉得自己好像做梦。 “对不起,我来晚了。”傅倦紧紧地抱着沈娇娇,低声道歉。 他只知道沈娇娇离开的大概方向,不知道沈娇娇到底要去哪里,走了些弯路。 后来想想,如果他是沈娇娇,一定不会走城门。 如果不走城门的话,那就只有这条河还有希望出去,于是来碰碰运气。 没想到在巷子里,果真看见了墙壁上打斗的剑痕,看剑痕,知道沈娇娇这次的对手不简单,于是连忙过来查探。 没想到,一过来就看见了黑衣人正刺向水里,那一幕险些让他心脏停跳。 不过还好,沈娇娇没事。 没事就好。 他抱起沈娇娇,“今晚在城里呆一晚吧,明天我想办法带你出去。” 沈娇娇摇头,抓住了他的手指,“不能留在京都,我不能留,你也不能留!” “当然,我会送你回大武……” “不……”沈娇娇又咳嗽了两声,才艰难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还记得藏剑阁吗?” “藏剑阁?”提起这个名字,傅倦的表情一暗,有些不想提起。 毕竟萧天曾是他战场上的兄弟,被自己的兄弟刺杀,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提他干什么?”傅倦若无其事道:“都过去了。” “不!”沈娇娇摇头,“没有过去!” “刚才那两个杀手我认识,他们就是一开始威胁我接近你,后来威胁我杀了你的人!我所以查到藏剑阁,就是因为看见了他们剑上的花纹!” 她说着,借着如水的月色,直直地看向傅倦的眼底,“傅倦,他们是那个神秘人的侍卫,那个神秘人,就是傅回!” “傅倦,傅回要杀你!” “……”看着她,傅倦沉默了半晌,笑着开口,“怎么可能,傅回他是我亲哥。” “你别疑神疑鬼的,他们估计就是藏剑阁的余孽,上次在南川,可能他们去执行任务了,所以才逃过一劫。” “现在他们都死了,你也就不用再担心……” “傅倦!”沈娇娇蹙眉,制止了傅倦的自欺欺人,“傅回他只在乎皇权,不在乎兄弟情义!” “如果幕后黑手只是萧天,那我跟你成亲三年,他为什么没有要求我杀了你?” “他第一次要求我杀你,你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吗?是我们从开阳回来,是你获得威望的时候。” “傅倦,傅回忌惮你!” “……”沉默了许久,傅倦才终于苦笑开口,“那他以后就不必忌惮了。”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你……”沈娇娇说了个字,又闭上了嘴巴。 也许,是她多虑了,傅倦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他自己真的一点都没有感受到吗? 也许只是不愿意承认,不愿意去想罢了。 他这样的人,只要他不愿意,谁也杀不死他。 就这样吧,没必要操心那么多。 想明白了这一切,沈娇娇看向傅倦,“既然你自己心里有数,那我就不多事了。” “你放我下来,我得赶紧离开。” 感觉到她身体冰冷的温度,傅倦微微蹙眉,“明天吧,先休息一晚,明天我想办法送你出去。” “可……” 沈娇娇话未说完,被傅倦在颈边按了下穴道,不由自主地沉沉睡去。 第四百三十七章:偷遗诏 皇宫里,傅回等了一夜,没有等到自己两个暗卫的消息。 放下朱笔,傅回知道,他们恐怕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他实在是没想到,沈娇娇竟然有这样的能耐,竟能从他两个暗卫手中脱逃,实在是不可小觑。 这股子不死不休的韧劲,又令他再一次想起之前他与沈娇娇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时候,正是先皇病危,几个皇子对这皇位跃跃欲试的时候。 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瞅着雍和宫,绞尽脑汁地想知道,雍和宫上面的牌匾后面,那遗诏中,到底是谁的名字。 可毕竟老皇帝还有一口气,谁都不敢再这个时候暴露自己的野心,生怕引起先皇的不满,多年的苦心经营毁于一旦。 傅回自然也是一样。 不过,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手底下有一个神秘的刺客组织——天罗。 这天罗是他有一次偶然得到的势力,花了好大的价码废了好大的心思,他才将这个组织收为己用。 “主公。” 幽深的树林里,一个黑衣人匆匆赶到,来到傅回背后跪下。 这个距离,身为天罗首领的罗守易,一出手就能直接击杀背对自己的男人,可他不能。 背对着自己的男人身上虽然没什么武功,但他身边的两个侍卫,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而且眼前的这个人,不光有钱,势力也非常的庞大。 之前自己的天罗差点被朝廷剿灭,应该就是他的手笔,经过上次教训,他哪里还敢再升起任何反抗的心思? “我给你的第一个考验,想办法把雍和宫牌匾后的遗诏偷出来。” 终于,背影清贵的男人淡淡地开口,说出了一个令罗守易想都不敢想的任务。 雍和宫那是什么地方?那可是皇宫重地! 虽然没进过皇宫,但罗守易用脚指头也能想象,那个地方该有多么的戒备森严。 想要突破戒备森严的皇宫,找到戒备森严的雍和宫,然后突破所有的守备,拿到雍和宫牌匾后的遗诏,这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用啊…… 可他不敢反驳,只能艰难答应,“小人知道了。” 心中暗暗猜测着,背对着自己的男人,应该就是哪位皇子的势力吧,否则他怎么可能指挥的了朝廷的人,又怎么可能对雍和宫后面的东西感兴趣? 也许是猜到了他的心思,背影清贵的男人低笑了一声,“在猜我的身份?” 心中肃然,罗守易立刻低头,“小人不敢!” “哼!” 冷哼一声,神秘人警告,“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别想不该想的东西,知道太多的人,往往命短。” 后背寒毛直竖,罗守易立刻表忠心,“小人知道,小人就是您指哪打哪的一条狗,绝不会胡思乱想!” 也许是满意他的回答,神秘人终于收敛了一身的威压,淡淡开口,“滚吧,一个月之内,我要看到遗诏。” “是!” 罗守易接受了任务,回到天罗便开始思考这个任务,该派给谁。 想来想去,也就唐且和沈娇娇两个人合适。 于是他直接找到两人,把任务说了一遍,“这次任务虽然危险,但是报酬丰厚,你们两个谁愿意去?” “我去。”唐且面无表情地开口,“老规矩,如果我死了,我的报酬交给唐柔。” “这是自然。”见唐且这么干脆,罗守易心中一喜,“你放心,咱们宫里有人接应,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哼。”沈娇娇冷哼了一声,心想这首领骗鬼呢? 如果真有什么接应,人家自己在宫里面直接偷不是更简单?何必找他们? 找上他们,就说明这次任务的主人不想沾手,不想被任何人知道这件事跟他有关。 这种情况下,人家愿意接应才有鬼…… 看沈娇娇面露不屑,罗守易心中不快。 这个沈娇娇,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要不是看她武功高强…… 忍住心里的不快,罗守易掏出了怀中的东西递给唐且,“这是宫里的地图,你准备准备,这几天就送你进去。” 唐且刚准备接过地图,却被沈娇娇直接截住了。 她将地图揣进怀里,微微一笑,“我去吧,到宫里逛逛。” “我去。”唐且看向沈娇娇,眼神坚持。 沈娇娇摇了摇头,“你如果出了什么事,唐柔怎么办?” “放心吧,我有办法。” 就这么着,沈娇娇将任务抢了过来。 她本来没指望罗守易能提供什么帮助,因此当她真被当做宫女送进宫里的时候,是真的吓了一跳。 这个罗守易,什么时候这么厉害,连宫里的门路都有了? 在雍和宫勤勤恳恳扫了快一个月的地,沈娇娇终于把这里里外外的兵力都查探的差不多了。 知道自己时间不多,沈娇娇决定,今晚开始行动! 先在雍和宫四周各处放了几把火,将雍和宫的大部分侍卫都调虎离山,沈娇娇需要对付的,便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守卫。 这几个侍卫虽然人数不多,可都是一顶一的高手,又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雍和宫的牌匾,沈娇娇想要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拿走遗诏,还真是难如登天。 从怀里拿出一颗石子,沈娇娇使用石子击打对面的房檐,造成对面有人的错觉。 几个侍卫立刻敏锐地转头,沈娇娇就乘着这个机会,翻身钻到了牌匾后边。 果然在这匾后看见了一个盒子,这盒子里,应该就是遗诏了。 将盒子抱在怀里,沈娇娇本打算直接离开,可其中一个侍卫好像听到了她的动静似的,脚步轻缓警惕地向着她这边走来。 沈娇娇躲在匾后不敢动弹,正思考着自己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幸好其他侍卫叫住了那人,“怎么了?” “没什么,这匾后面好像有动静。” “可能是老鼠吧,明天上报,让上头检查检查就行,你可别糊涂,那东西咱们可碰不得!”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就是,你要是碰了,你说得清吗?” 众人的劝告,让那人停住了脚步。 想想这么多人看着,的确不会出什么大事。 即便是有老鼠,也轮不到他一个小小的侍卫查看。 这上面的东西,可关乎龙椅啊,那就是个烫手的山芋,躲都来不及,怎么还自己往上凑呢? 想明白了这些,他笑了笑,“几位老哥说得对,差点糊涂了……” 第四百三十八章:主意真馊 听见下面再次陷入了安静,沈娇娇缩在牌匾后面,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幸亏这地方他们不敢碰,否则这会,可能自己还真会暴露。 只是,自己这暂时的确是没有暴露,可是也被堵在这里出不去了啊! 他们眼巴巴盯着这块匾,她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哪有办法出去? 可这么继续下去也不是办法,再过一会那边火就灭了,等侍卫们都回来,自己岂不是更加难办? 一咬牙,沈娇娇决定,直接把这雍和宫的匾给烧了! 这边一着火,他们肯定得去找水救火,乘着他们去找水的这段时间,她就可以想办法离开这里! 这么想着,沈娇娇悄悄地从怀中拿出火折子,找了找,身上没有纸,她便将怀里的帕子拿出来,直接烧了。 这一下,火光立刻起来,把几个侍卫吓了一跳。 “那,那匾后面……着火了?” “好,好像是!” “快救火!快!” “水水水!” 几个人不敢直接去触碰牌匾,只能到一边去打水,顺便分出了一个人去报告上级,想知道这情况该怎么办。 而趁着这个机会,沈娇娇立刻翻身上瓦准备离开。 可刚才那匾后的空间实在狭窄,沈娇娇的衣服也被烧了一截,没有办法,她只能长剑一挥,斩断了自己的衣角。 因为衣角的火焰,侍卫们终于也发现了她。 见她从匾额后面出来,手上还抱着一个盒子,几个侍卫大惊失色,“快,她偷走了遗诏!” “抓住她!” “别让她跑了!” 几人叫喊的同时,雍和典的匾额也被烧的掉了下来,果然,匾额后面空空如也。 见沈娇娇果然偷走了遗诏,侍卫们毫不犹豫地飞身向着沈娇娇的方向冲了过来。 沈娇娇一惊,连忙飞身离开。 一路上,为了阻挡后方的追兵,沈娇娇又烧了不少的宫殿,顺便当着他们的面,把怀里的盒子扔入火中。 几个侍卫被吓了一跳,连忙也不顾的去捉拿沈娇娇了,都抢着去救那遗诏。 而她自己,则迅速地来到了皇宫西北角。 “你怎么才来?”刚一过去,一个老太监就忍不住数落。 这位老太监,就是接应她的人。 “出了点事。”沈娇娇没有过多解释,直接利落地掀开夜香桶的盖子,深吸一口气,躲了进去。 老太监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驾着马车,带着沈娇娇,晃晃悠悠地从皇宫西北门走了出去。 一路上还算顺利,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想来这夜香这么臭烘烘的,也没人愿意靠近,自然检查也就疏漏了些。 虽然沈娇娇呆着这个桶是个空桶,但跟隔壁其他的夜香桶距离这么近,沈娇娇也是被熏得够呛。 一路憋着,沈娇娇默默计算着马车的颠簸程度。 一开始这马车是平缓的,走的是皇宫里的青石板路。 渐渐地,马车开始时不时颠簸起来,沈娇娇知道,这是已经走出了皇宫,来到了宫外的街道上。 后来,马车颠簸的厉害了,夜香的味道也因此越来越臭,沈娇娇便晓得,自己这是走上小路了。 心知已经安全,可这马车还是不停,反而越走越是颠簸,沈娇娇心里觉得奇怪。 正准备掀开盖子往外看,马车忽然嘶鸣一声,猛地停了。 接下来便是万籁俱寂,耳边一点声音也没有。 沈娇娇握紧了手中的长剑,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这寂静的夜里,沈娇娇一个人在桶里什么都看不见,她感觉自己似乎被这天地隔离,被这天地包围。 她似乎是平静海面上的一叶扁舟,看似宁静安详,可只需要一个巨浪,就可以把她拍的粉碎! 她静静地感受着那缓缓靠近的杀意,静静地等待着。 当杀意成锋的那一瞬间,沈娇娇猛然暴起,冲破了挡在自己头上的夜香盖子。 在半空中,借着月色,她终于看清楚自己身在何方。 她所处的,是一个幽深的树林。 赶马车的老太监此刻一动不动地坐在马车前面,看样子应该是已经死了。 而站在夜香桶旁边,对她展露杀意的,是一个黑衣人。 她不清楚对方是什么身份,也不在乎。 她知道,今晚,不是他死,就是自己死。 身体开始下落,沈娇娇脚尖勾着树枝,来了个倒挂金钩,然后看着自己下方的夜香桶,忽然间来了个馊主意。 手腕一震,长剑向下一荡,嘭地一声夜香桶炸开。 沈娇娇早做好准备,于是第一时间便身体一荡,当到了隔壁的另一颗树上。 而那黑衣人,没想到沈娇娇一个姑娘,招数竟然这么不讲究,这么馊的主意都想得出来,于是被吓了一跳,连忙后撤。 趁着这个时机,沈娇娇连忙逃走,迅速回到天罗的据点。 她不想惹麻烦,只想着快点把东西交给罗守易,省的这东西在自己身上,害自己不安全。 “你回来了?没事吧?!”看洛羽回来,一直眼巴巴等着她的唐柔立刻冲了过来,“你没事吧?” 沈娇娇摇头,“没什么大事,首领呢?” 正说着,罗守易冲了过来,“怎么样?东西拿到了?” 沈娇娇点头,把怀里的遗诏塞给他,“给你。” 接过遗诏,罗守易松了口气,“这就好。” 说着,他就想把遗诏打开,验验真假。 沈娇娇连忙阻止,“你要看的话,自己回去看,我们可不想沾上这东西。” 说完,拉着唐柔,两个人一溜烟跑了,好像生怕看到这东西似的。 冷哼一声,罗守易只觉得沈娇娇虽然武功厉害,但毕竟只是一个女人,到底是胆子小,过度谨慎了。 这遗诏又没有机关没有暗器,打开来看一眼再绑上,谁能知道他看过? 而且,他实在是好奇那个黑衣人的身份。 他为什么要这遗诏呢?他在为谁做事? 他拿这遗诏,是给自己用,还是给别人用? 还是单纯用这东西去讨好遗诏上的人,想谋取利益? 这么想着,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偷偷地打开了遗诏。 其他那些密密麻麻的夸赞,罗守易都不放在眼里,他直接看向最下面的名字。 第四百三十九章:据点被毁 一眼看到那玉玺红印下盖着的名字,罗守易咽了咽口水。 “傅倦?” 原来这下一任皇帝,竟然是四皇子傅倦吗? 想到自己竟然第一个知道了皇位继承人的名字,罗守易心脏砰砰直跳,连忙就想把遗诏重新绑好。 可手激动地发抖,罗守易没拿住这遗诏,咚地一声轻响,遗诏便掉在了地上,咕噜咕噜滚了出去。 罗守易吓了一跳,连忙扑上去捡起,生怕把这东西弄坏了。 刚伸出手,忽然,两双千层底的皂靴出现在他的面前,使得他心脏里的血液一下子就凉了下来。 抬头一看,果然是那两个黑衣人。 连忙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惊惧,罗守易咽了咽口水道:“二位,我就是不小心摔了一下而已,没有看里面的东西!” 生怕两个黑衣人不信,他加重了语气,“真的!” “哼!”似乎觉得有些可笑,两个黑衣人冷笑了一声,连话都没跟他说,剑影一闪,罗守易还没来得及反抗,便已经失去了气息。 从地上捡起遗诏,两个黑衣人大杀四方之后,把这房子一烧,便离开了天罗。 回到傅回府中,把遗诏放在了傅回的面前。 看着已经被打开的遗诏,傅回面色不悦,“他看了?” 点了点头,黑衣人回答,“主公放心,他已经死了。” 听手下已经解决了罗守易,傅回点了点头便没再多说什么。 自己打开看了眼里面的东西,然后又重新合上,声音更冷,“通知宫里,可以行动了。” “是!” 于是当晚,在雍和宫失火失窃的第二天,皇上没来得及立下新的遗诏,便忽然暴毙。 皇宫内外还没来得及服丧戴孝,便迅速地升起了血红的肃杀。 看着街道上骤然多起来的士兵,唐柔觉得奇怪,“娇娇姐,这是怎么了?” 沈娇娇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这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我看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别凑这热闹。” “嗯。” 二人毕竟身份不明不白,在这个时候如果被盯上,那可就麻烦了,于是迅速地回到了天罗。 还没进去,二人远远地便看见了那冲天的大火,唐柔吓了一跳,连忙想要冲过去救火。 沈娇娇连忙拦着,“这么大的火,你过去不是找死吗?谁知道放火的人还在不在?!” “我哥……”唐柔带着哭腔挣扎,“我哥怎么办?!” 沈娇娇一把抱住她,拍着她的脊背安抚,“没事的,你哥这两天去执行任务,他不在这里。” “你不能冲动,如果你出了事可怎么办?” “咱们等晚上,晚上再去看看怎么回事。” “嗯。”想不到别的办法,二人只能默默藏在树林里,等到了晚上才偷偷过去查探情况。 二人在焦黑的断瓦颓垣下寻找,将所有的尸体都搬到了院子里。 幸亏留守在总部的人不多,只有十几个,大部分都跑出去执行任务了。 人已经烧的看不出样子,沈娇娇二人凭着他们佩戴的装饰和手上的刀剑,才艰难地对上了他们的名字。 每认出一个,二人心里都堵得难受。 做这一行,所有人都早已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但当真正一具又一具尸体摆在二人的面前,二人还是难受的喘不过气来。 经过辨认,二人稍微庆幸的一点,是唐且不在。 不过转念想想,凭着唐且的武功,如果他在的话,众人齐心协力,也许还能有一条生路。 “娇娇姐,你说,这是谁做的?”看着面前一具具焦黑的尸体,唐柔眼眶都红了。 沈娇娇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咱们刺杀过那么多人,得罪了那么多人,可能是寻仇的吧。” “……” 听了沈娇娇的分析,唐柔无话可说。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他们杀了那么多人,被人报复也是常有的,怨不得谁。 二人站在罗守易的尸体面前,正沉默着,忽然,听到了一连串的脚步声,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 迅速升起了警戒,沈娇娇冷声呵了句,“谁!” “是我,罗一。” “还有我,罗七。” “怎么回事?” “这才出去几天,家怎么没了?” 听着几人的声音,沈娇娇和唐柔松了口气,“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回来就这样了。” “别说那么多,咱们把人先埋了,入土为安。” “这地方不能久留,咱们得换地方了。” “可……”罗一有些为难,“咱们哪有钱换地方啊?” 当杀手的,虽然挣得多,但有今天没明天,一个个朝不保夕压根都不存钱。 所以这房子被烧了,一时之间连个租房子的钱都凑不出来。 沈娇娇见几个人穷嗖嗖地从怀里凑碎银子,只觉得头疼,叹了口气,“别丢人现眼了,据点我负责,先把人埋了。” 听到沈娇娇负责银子,几人立刻把自己的碎银子揣进了怀里,从沈娇娇手中抢活干,“既然你负责据点,那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头儿了。” “对啊头领,这脏活累活,以后都交给我们!” “切,现在就叫上首领了,真会拍马屁。” “那怎么着,你上?你有钱吗?你武功比得上她?” “我……我又没说什么……” 几人倒是看得开,一边打算着以后的日子,一边挖坑埋人一气呵成,不愧是专业干这行的,利索。 在这个老据点留下暗号给其他同伴,沈娇娇去钱庄取了钱,又重新找了个新的据点。 “就这?”看着简陋的山洞,杀手们无语凝噎地看向沈娇娇,“头领,咱没必要这么抠吧?就住这?” “连床都没有……” “就直接睡地上?” “这……也太简陋了吧?” “现在外面的情况你们也看见了,这么多人太扎眼,万一暴露了怎么办?” 沈娇娇没好气,“你们让我当头领,我连到哪去接任务都不知道,没有任务咱们好长时间都得吃闲饭,不省着点怎么办?” 拍了拍坚硬的山石,沈娇娇安慰,“在这住着多安全,烧不着。” “至于床,我等会去给你们买点铺盖,你们本来就整天做任务,大部分时间都不在据点,租太好的房子也是浪费。” 第四百四十章:溜之大吉 “……” 面对沈娇娇的说法,众人无言以对,毕竟她是出钱的人,也只能应和,“头领说得对。” …… 这边沈娇娇一行人,好容易安定了下来,皇宫里,却杀机四起。 傅寒怎么都不相信这件事情竟然这么巧,这边雍和宫里的遗诏刚丢了,那边老家伙就死了。 前后不到一天,这也实在是匪夷所思。 于是他便派人查探,寻找到了沈娇娇遗留在房顶的一角衣服。 这衣角已经被烧的差不多了,但凭着剩下的东西,也能看出来这是宫女衣服的料子。 于是他便派人查探,最近宫里宫女的变动。 很快,便发现自从雍和宫失火之后,其中一个扫地的宫女便没了踪迹。 顺着那个宫女在宫中的痕迹一看,竟发现所有跟那宫女接触的人,都已经无故死亡。 只是,虽然都死了,但找寻他们的共同点之后,傅寒还是把怀疑的目光看向了傅回。 “傅回,是你做的吧?”看着傅回清贵非常的样子,傅寒桃花眼一挑,眼神中满是不信任。 “怎么会。”傅回淡淡道,“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怎么没有好处?”傅寒也不是好相与的,立刻开始了自己的分析,“那遗诏如果不丢,我们三个人中,你继位的可能是三分之一。” “那遗诏丢了,你就可以提前看到遗诏内容。” “如果遗诏里写的是你的名字,你可以主动要求去抓那刺客,然后拿着遗诏回来光明正大地继位。” “如果里面写的是我或者傅倦的名字,你可以把遗诏烧了,和傅倦一起对付我。” 一边说着,傅寒一边笑了,“这样一来,就是你和傅倦争,总着一算,你继位的可能岂止大了一倍?” “傅寒,二哥不会这么做!”傅倦皱眉,阻止傅寒继续,“那个刺客,我会想办法把她找出来,证明二哥的清白。” “哼,你们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我凭什么相信你?”傅寒冷哼一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这件事情,我自己会查。” 说着,他直直地看向傅倦,“如果我查出来,那个杀手是傅回的人,就可以证明偷遗诏的是他,害死父皇的也是他。” “到那个时候,我希望你忘记你们一母同胞的感情,跟我一起排除掉他继位的可能。” “……”傅倦沉默了片刻,然后看向傅回,“是你吗?” 傅回摇头,“不是。” 点了点头,傅倦选择了相信。 他看向傅寒,“我答应你,只要你有确切的证据。”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就这么着,三人便达成了默契。 本来应该被傅倦和傅回兄弟二人第一个淘汰的傅寒,便借着这个机会,为自己争取了三个月的时间。 三个月内,如果他能抓到那个刺客,就能分裂傅倦和傅回兄弟二人,自己就还有一博的机会。 而如果他找不到那个刺客,傅倦和傅回会第一个把他踢出局,到时候无论他们当中谁继位,都不可能是他。 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情况,傅寒便开始不计代价地寻找沈娇娇。 而另一边,傅倦和傅回,也开始想办法找沈娇娇。 当然,与其他二位皇子相比,傅回的动作要快了很多。 “天罗那个执行任务的女人,你们杀了吗?”回到自己的府上,傅回询问自己的两个侍卫。 两个侍卫摇头。 他们上次的任务其实只是去拿遗诏,傅回并没有要求他们斩草除根。 要不是罗守易自己找死,看了遗诏的内容,他们也不会二话不说直接下手。 “找到她,杀了她。”傅回淡淡开口,“不要让傅寒和傅倦接触她。” “是!” …… 缩在林中啃食着草叶,沈娇娇不明白,自己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怎么那么多人想杀自己? 她仇家虽然多,也不至于同时找她吧…… 而且,据她看来,这些人之间,似乎还不是一伙的…… 她一点也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跟自己半个月前在皇宫的那次任务有关。 因为皇宫里并没有发告示,也没有要抓刺客,此时好像都忙着先皇薨逝的事情,想来应该也没人闲的没事来找她这么个小人物。 她哪里知道,正是她这个小人物,此时正关系着下一任皇帝的人选…… 吃饱了草叶,又多抓了一把放进怀里,沈娇娇连觉都不敢睡,悲催地又打算换地方。 她已经被一刻不停地追了十来天了,身上的干粮早就吃完,如果不是这林子里草多,她早就饿死了。 但即便如此,她也还是一天天消瘦下去,果然,光吃草叶子它不顶饿,也不长肉啊…… 本来一开始遇到这些黑衣人的时候,沈娇娇本打算带着天罗一起反抗。 但随着人马越来越多,她也就放弃了这个心思。 论人数,天罗根本比不过人家,硬刚完全是自寻死路,而且还容易被人家团灭。 唯一一个能帮上忙的唐且,此时执行任务还没回来,也指望不上他。 沈娇娇没办法,只能自己先苟着,想着能苟一时是一时。 但经过这半个月的吃草生涯,沈娇娇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再这样下去,即便那些人找不到她,她也迟早因为吃草把自己活活腻死。 这京都还是太小,那些黑衣人对京都也太熟悉,她根本找不到藏身的地方。 这边刚找到,那边就被发现了。 倒不如出去城外,城外天大地大,总不可能被那么轻易地找到了吧? 一边戒备着,沈娇娇一边思索着离开京都的方法。 那些人跟的她那么紧,想要白天现身是不可能的,只能趁夜才有机会偷偷溜走。 想从城里出去城外,沈娇娇想到了三个办法。 上天,城门,入地。 她不会飞,但是轻功不错。 这城门楼虽然高,但借助鹰抓勾的话,也不是完全上不去。 但关键在于这城上的守备太多了,人家装甲精良,她就算武功再厉害,也双拳难敌四手啊,何必自寻死路? 第四百四十一章:新皇登基 而从城门口走,如果是白天的话,倒是还有点希望。 毕竟白天人多,易容变装混出去也比较容易。 但现在她白天动弹不得,晚上城门又死死地关着,这个方法虽然可行,但他实在是用不上。 于是只能想第三个方法,那就是入地。 挖地道虽然可行,但一时半会挖不出来,花费的时间太多,自己也容易暴露。 虽然三个方法都被沈娇娇自己否决,但她相信,这天底下没有真正的固若金汤。 这个城池一定是有弱点的,只是她能不能找到…… 正思考着,忽然,她听到附近鸟儿扑棱棱地飞了起来,心知不好,她立刻握紧长剑戒备。 果然,下一秒,一帮黑衣人便杀气腾腾地冲了过来。 长剑在夜色下闪着幽幽的寒光,冷的刺眼。 沈娇娇立刻也抽出长剑,在密如罗网的攻击中,一边奋力地反抗,一边寻找着逃跑的时机。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不远处又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凭着这半个月来被追杀的经验,洛羽知道,准是另一伙黑衣人来了。 心中一喜,沈娇娇且战且退,引着与自己对战的人群,迎上了另一波黑衣人。 然后趁着二者战成一团的时候,沈娇娇迅速地从人群中翻身而起,离开了中间的包围圈。 两方人马都想抓住沈娇娇,两方人马又都不想让另一方抓住沈娇娇,于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娇娇逃跑,两方谁都不许另一方去追。 而沈娇娇自己,也就借着这个机会,迅速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同时心中默默地庆幸,这次追杀她的两方人马,幸好互相地不对付,否则她早就被抓住了,也不可能活到今天。 一路奔逃,沈娇娇黑夜逃到了黎明,来到了一个小溪边喝水。 喝完水,沈娇娇随便洗了把脸。 当她洗脸时,看着溪水倒影中的自己,忽然忍不住一愣。 这水里,是不是也算地下? 据她所知,城内外是通着的,有几条河。 如果她可以去到河里,那不就可以顺着河水逃出城外了吗? 这么想着,沈娇娇立刻确认了自己的下一步计划。 找到附近一条直通城外的河,顺着河水游出去! 说做就做,沈娇娇立刻在天黑之前,赶到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条河水边,二话不说地跳了进去。 顺着冰凉的河水一路游到了城墙附近,她深吸一口气,憋着气一直向下,躲避着附近守卫的士兵,如同一个无声无息的水鬼一般,来到了城墙根。 沈娇娇能想到从河里逃出去,人家设计城墙的人自然也会防备。 于是在城墙根下的溪流里,竟然还有个铁栅栏,以防止有人从这地方偷偷游出去。 憋着气,沈娇娇心里一边暗骂,一边从腰间抽出了长剑。 屏气凝神,沈娇娇闭上眼睛,将内劲传到剑刃,在水下看似平缓无波实际充满内劲地一划,铁栅栏的下端,无声无息地倒下。 沈娇娇也趁着这个时机,拎着长剑迅速地离开了京都,将追兵全部甩到了身后。 随便找了个方位,沈娇娇又逃了三天三夜,才终于敢放松一点。 一边继续漫无目的地逃跑,沈娇娇一边思考着这追着自己的两拨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直到这个时候,沈娇娇才第一次,把自己所经历的追杀,跟之前偷遗诏的任务联系到了一起。 那两拨人那么神通广大,是不是宫里面的人呢? 也许,他们知道自己偷了遗诏,想从自己口中得知,遗诏的去向? 可那遗诏的去向,她自己也不知道啊…… 沈娇娇心里觉得冤枉,她早预料到这件事情不简单,所以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敢问, 都已经做到了这种程度,还是被卷进去了? 所以……罗守易他们几人的死,跟那个遗诏,有没有关系? 算一算,他死亡的时间,应该正是遗诏交货的时间。 所以,这最近发生的所有的一切,应该都与那该死的任务有关…… 这么想着,沈娇娇的思路越来越清晰。 她开始默默地猜测,那任务,到底是谁的手笔。 能够把她弄进皇宫并且对遗诏感兴趣,下发任务的神秘客人,一定跟皇室有关。 到现在,先帝驾崩已经这么长时间,还是没人拿出遗诏,这说明,那个客人应该与遗诏上皇位继承人的名字无关。 毕竟如果皇位继承人拿到了遗诏,并知道遗诏上写的是自己的名字,他可以直接找个替死鬼,说自己抓到了偷遗诏的刺客,然后顺理成章地拿出遗诏,继承皇位。 如今遗诏没有现身,很可能那客人发现,遗诏上的名字,并不是自己想要的名字。 因此,遗诏很有可能已经被毁了。 能为皇位做这么多文章,又在皇室里有自己的势力,那个客人,很有可能就是某一个皇子。 或者是后宫里某个皇子的母亲? 沈娇娇一边想着,一边摇了摇头,无论是皇子还是后妃,都不是她能对付的。 自己还是好好苟着吧,别去跟人家有权有势的人作对。 一次又一次地逃跑,转移,逃跑,转移,在奔波了三个多月之后,沈娇娇终于得到了新皇登基的消息。 心里长出了一口气。 躲了这么长时间,自己的逃亡生涯,终于是到头了。 既然新皇已经登基,那说明,遗诏的事情已经结束了。 无论是文斗还是武斗,反正是已经决出了胜负。 该登基的已经登基,再去追寻遗诏的下落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找到遗诏又怎么样? 遗诏的名字和新皇的名字如果不一样,难道还能把新皇再踢下去不成? 国家大事,没有儿戏。 事情已成定局,遗诏不遗诏的,不重要了。 自己的存在,也不重要了。 沈娇娇估计,此刻所有人,应该都希望自己跑的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出现,哪里还会把自己专门扒拉出来? 接下来的情况,也果真如她所想。 之前一直紧盯着她不放的两批人马,同一时间地,都撤了回去。 消失的无声无息,如同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第四百四十二章:白嫖任务 在傅倦的帮助下,傅回顺利地登基。 只是,登基之后,他却仍然地不放心。 想着傅回和傅倦各自曾经有那么大的势力,曾经对皇位有着与自己一样的执念,他这龙椅坐的不稳当。 傅回倒是没什么可担忧的,自从自己登基之后,他仿佛受了巨大的打击似的,整个人纵情声色弄得众人皆知。 这样的人,难成大器。 让他感觉到威胁的,是自己的亲弟弟傅倦。 虽然傅倦已经主动把兵马交了出来,但傅倦再军中的威望那么高,在百姓心中的地位那么高,只要他振臂一挥,依旧能给他带来巨大的麻烦。 想起那遗诏上傅倦的名字,傅回眼神发冷,对于自己的这个兄弟,他不得不防。 毕竟刚继位,龙椅还没坐稳,傅回也不好太过直白。 于是十分委婉地通过皇祖母,提示傅倦年纪也不小了,该挑一挑王妃的人选。 然后指示自己的侍卫,“那个逃了三个月的刺客,似乎挺机灵的,把她找出来。” “是。” 傅回的想法非常简单,傅倦有没有反心,看他挑选的王妃就可以知道。 如果他有反心,那一定会借着这次挑选王妃的机会,找到一个可以给他带来助力的女人。 而如果他暂时没有反心,那为了避嫌,他一定会选择一个普通身份的女子。 而他所要做的,就是把那个刺客送到他的身边。 未来,如果傅倦没有反心也便罢了,如果他有任何的逾矩,自己便可以从内部下手。 一个人武功再怎么高强,心思再怎么深沉,也不可能日夜防着自己的枕边人…… …… 沈娇娇本以为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没想到,猝不及防地又被人挖了出来。 而且不像之前,有其他势力互相争夺,让她有空隙可以逃跑。 这次,在两个高手的围攻下,沈娇娇跑了三天三夜,最终还是被抓住了。 看着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寒锋,沈娇娇有些奇怪,“不杀我?” 既然不杀她,又为什么对她这么穷追不舍? 两个武功高强的黑衣人没有说话,只是把她蒙着眼,带到了一个暗室。 一开始,沈娇娇还充满着防备心理,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想对她怎么样。 可逐渐地,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沈娇娇心中也就淡然了。 自己已经落到了别人的手里,防备又有什么用? 干脆该吃吃该喝喝,也能给自己省点力气,省的自己提心吊胆的…… 这天,她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便听到了一声清贵非常的声音,“你倒是睡得香。” 沈娇娇睁开眼睛,就着昏暗的火光,看见了一个衣着低调华贵,身姿矜贵非常的背影。 而他两边站着的,便是抓自己过来的黑衣人。 不用说,这人应该就是他们的头儿。 沈娇娇想了想,问了他第一个问题,“你是谁?为什么抓我?” “你……跟宫里有关?” “呵。”傅回低笑一声没有回答,只用清贵的声音提醒她,“想太多,对你没好处。” “那你找我什么事情?”沈娇娇好奇地看他,心里奇怪他的身份。 他竟然不跟自己要遗诏,也不杀自己灭口,难道,这个人跟宫里面没有关系? 是她想错了? “我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傅回淡淡道。 “什么价钱?”沈娇娇听说有任务,第一反应是高兴。 自从罗守易死了之后,天罗已经空闲了好一阵子。 上百号人一点收入也没有,整天吃她的喝她的,实在是让人顶不住。 “呵。”听见沈娇娇的话,傅回笑了,“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敢跟我谈条件?” 听他这话,沈娇娇疑惑。 这人到底什么来路? 难道,他之所以废了这么大力气抓住自己,就是为了白嫖,想让自己做事,却不想付钱? “这任务,我可以不接吗?”沈娇娇试探着反问。 “你说呢?” “……”沈娇娇这下明白,面前这个看起来很有钱的男人,是打定了主意要白嫖这次任务了。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沈娇娇于是大方道:“那这次任务,我给你免费,就当交个朋友。” “下次可就不行了啊。” 一边在心里默默地骂他抠门,沈娇娇一边问向背对着自己的男人,“你的任务是什么?想杀谁?” “暂时不需要你杀人。” “?”沈娇娇不明白他的意思,什么叫暂时不需要? 似乎猜出了她的疑惑,傅回轻笑了下,淡淡开口,说出的话却吓了沈娇娇一跳。 他说:“你去接近逍遥王傅倦,想办法嫁给他。” 沈娇娇立刻就愣了,“我?一个杀手?嫁给当朝王爷?” 你怕不是脑子有病! 没听到沈娇娇心里的谩骂,傅回点了点头,“是,你必须嫁给傅倦。” “我……”沈娇娇忍不住都笑了,这下她在心里确信,面前的这个人,绝对跟皇室没有关系。 因为如果他是皇室中人,就不可能不知道,一个王爷的妻子,不可能是一个杀手! 这想法,实在是天真的可笑。 沈娇娇无奈地叹气,“你让我嫁给他,是不是想杀了他?” “我直接想办法杀了他不行吗?” “你就别为难我了。” “我一个杀手,连接近傅倦都难,怎么可能嫁给他?” “就算我美若天仙,把王爷迷得神魂颠倒非我不娶,那皇室也不可能允许啊!” 听完沈娇娇的吐槽,傅回淡淡开口,“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否则……” “否则你现在就杀了我?”沈娇娇自己就是杀手,对这点套路自然烂熟于心,于是只得点头,“行行行,我答应你。” 反正无论如何,先出去再说。 大不了出去以后躲一躲,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也许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傅回冷哼了一声,淡淡道:“我可以放你出去,但如果你不照做,你的朋友们,都会死。” “怎,怎么会?”沈娇娇心里一惊,尴尬地笑了笑,“嫁给王爷,多好的事啊,别人求都求不到呢,我怎么会不愿意?” 第四百四十三章:垂涎美色 于是,借着傅回给她的信息,沈娇娇开始想方设法地接近傅倦。 知道傅倦在一个偏僻的地方有个小院,总时不时过去住两天,享受清静的田园生活。 沈娇娇便把他旁边的院子买了过来,暂时先不去接近,低头不见抬头见地,先混个脸熟再说。 另一方面,沈娇娇也开始好奇那个神秘男人是谁。 心里总忍不住怀疑他跟皇室有关,于是,沈娇娇便想再进宫里一次,去查探一下事情到底如何。 不过,上次自己进宫有内应帮忙,这次只能凭着自己的实力了。 于是,沈娇娇便看中了天下第一神医的比赛。 她对天下第一神医的名头倒是不感兴趣,只是如果自己能够得到第一名,就可以进宫成为御医。 没经过什么波澜,沈娇娇迅速赢得了这个比赛,作为药王谷传人,这对她并没有丝毫难度。 就在她以为,自己可以顺顺利利地进入皇宫,查探情况的时候,忽然,一队官兵说她是什么犯人,要来捉拿她。 幸好比赛的裁判,太医令安有杰敬佩她的医术,收留了她一段时间,这才又逃过一劫。 “你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我劝你不要耍花招。”安府外面的树林里,神秘人警告沈娇娇。 沈娇娇尴尬一笑,“我只是去玩一玩而已……” “那现在玩完了吗?可以做正事了吗?” “当然。”沈娇娇点了点头,最后又为自己争取了一下,“那我这个任务,总要有时间限制的吧?” “难不成真让我去当一辈子王妃?”说着,沈娇娇忽然笑了,“那也太便宜我了不是?” 沉默片刻,傅回思量了一下沈娇娇的话,于是点了点头,同意了她的意见,“三年,三年后,我可以还你自由。” “三年?”沈娇娇大吃一惊,这不就是卖身契吗? 还是不给钱的那种…… “怎么,嫌短?”傅回说着,凉凉地笑了一下,“你有个叫唐柔的朋友,似乎长得也不错,或许……” “三年就三年。”听眼前的神秘人竟然知道唐柔的名字,沈娇娇不敢继续讨价还价,“那一言为定,就三年!” “嗯。” 就这么着,沈娇娇一分钱没收,把自己给卖出去了。 关键人家傅倦还未必肯收…… 沈娇娇唉声叹气的,别提多痛苦了。 “娇娇姐,你最近是怎么了?”看沈娇娇整天皱着眉头,唐柔忍不住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跟唐柔,沈娇娇也就不隐瞒了,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说了个遍。 “什么?!”唐柔一听就急了,“他们是什么人,我去喊我哥!咱们去杀了她!” 沈娇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总之能力挺大的。不像是一般人。” 说着,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从自己怀中,把画好的东西交给了她,“这是那黑衣人剑上的花纹,你有时间的话,帮我查一查,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头。” “嗯。”将东西收好,唐柔看向沈娇娇,“娇娇姐,你真的要去当什么王妃?” 叹了口气,沈娇娇起身伸了个懒腰,“没办法,敌人在暗我在明,先这么着吧。” “反正那王爷也未必看得上我,我再努力,人家看不上,我有什么法子?” 沈娇娇打定了主意出工不出力,心想着只要那逍遥王看不上他,那也就怨不得她了。 神秘人再不讲理,也不可能让她去逼婚吧…… 看沈娇娇豁达的样子,唐柔心里却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娇娇姐这么好看,那王爷真能对她无动于衷? 果然,唐柔的想法应验了。 一开始,傅倦只是每个月偶尔来小院一次,后来不知道怎么着,来小院的频率越来越高。 沈娇娇都开始怀疑,这个王爷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王府那么大,您回您自己的王府住着不行吗?喜欢受虐还是怎么地,为什么非要来这么个小破院子里转悠? 买了点米面,沈娇娇想起这事都恨不得翻白眼,因为傅倦天天在这里住着,沈娇娇为了向神秘人展示自己已经尽力了,不得不也跟着缩在这么个小地方。 每天跟放羊似的,时不时地往隔壁王爷那边凑,一副垂涎别人美色的样子…… 这简直是对她的精神折磨。 听着身后虚浮无力的脚步声,沈娇娇苦笑,她这幅农家孤女的样子,还真是招人惦记。 她才搬来这里多久,这附近的小混混就皮痒了。 最近一段时日,他们遇见她,总时不时地言语调戏几句。 今天更是离谱,竟然敢跟踪她! 看来她还真是演过头了,让这些小混混真的误会她好欺负…… 天色渐渐沉了,不远处就是一个窄巷,是她回家的必经之路。 想必,他们就是准备在那个巷子里动手。 沈娇娇冷哼一声,仿佛丝毫不觉似的,依旧慢慢悠悠地往前走。 既然他们找死,那她就不客气了! 刚一走进巷子,沈娇娇便听见身后凌乱而又迫不及待地脚步声。 在这昏暗的巷子里,沈娇娇拔下了自己头上的簪子,刚准备动作,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啊的一声,然后便是几声闷响。 回头一看,窄巷外,万丈霞光下。 一个俊逸非常的男人,正跨过倒了一地的混混,向着自己走过来。 他走进了窄巷,来到了她的身边。 在这窄巷里,霞光透不进来,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轮廓,只能听见他低沉好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没事吧?” 沈娇娇摇了摇头,“没事。” “多谢公子。” 沈娇娇谨记自己的人设,一副柔弱的样子,好似真的被吓到似的。 “嗯。”傅倦淡淡点头,和她一起出了窄巷才看见她手上的发钗。 “呵。”他忍不住低笑了一声,“你觉得那东西有用?” “啊?”沈娇娇愣了一下,才明白他什么意思。 心里暗暗地吐槽:当然有用,就凭这簪子,她能让那帮混混全都断气。 不过依着人设,她还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簪子插在了自己的发间。 第四百四十四章:我们成亲吧 重新郑重地又道了谢,二人便各自回家。 刚一进屋,迎接沈娇娇的,便是抵在颈间的长剑。 沈娇娇都已经有些习惯了这威胁,于是无奈地看着面前的黑衣人,“今天不是已经有所进步了吗?我都已经跟他说上话了,别催了,行吗?” “你太慢了。”黑衣人冷冷道:“你别以为做做样子就可以蒙混过关。” “如果你当不了王妃,那对主公而言,你也就没用了。” “你想知道,主公会怎么对待没用的人吗?” “……” 沈娇娇摇了摇头,“不想。” 她是真没想到,那神秘人竟然料到了她会出工不出力,还派人来威胁她。 看来,这王妃她如果当不上,还真有生命危险…… 想想隔壁王爷的容貌,沈娇娇觉得,嫁给他也不是那么不可接受。 至少不吃亏。 于是将黑衣人放在自己颈间的剑拿开,沈娇娇把篮子里今天买的一点糕点拿了出来,提着糕点准备往外走。 “你干什么?”黑衣人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沈娇娇回头粲然一笑,“人家救了我,我总要表示感谢吧?” “……”黑衣人不说话了,见她果然识相了许多,便翻身离开了小院。 沈娇娇于是拎着一包糕点,敲响了隔壁俊王爷的房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见是他,男人没有意外,没让她进去,也没有说话。 沈娇娇拎着手里的糕点递了过去,“刚才谢谢你,这是谢礼。” “不必了。”男人说着,一副要逐客关门的样子。 沈娇娇恍若不觉,笑盈盈地继续,“公子既救了我的性命,怎能不谢?” “或许,公子是不喜欢吃甜食?”沈娇娇说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这也怪我,家里没什么现成的东西。” “要不……”沈娇娇说着,水波盈盈地眼睛毫不怯懦地看向傅倦的眼底,“要不我做顿饭,公子尝尝?” “……” 傅倦沉默看着她半晌,就在沈娇娇脸都快笑僵,恨不得把手里的糕点摔他俊脸上的时候,傅倦打开了大门,放她进来。 今天无名有事,暂时回不来,傅倦自己又不会做饭,只能指望沈娇娇了。 指了指厨房的位置,傅倦也没跟她客套几句,直接又回到了书房。 沈娇娇握紧拳头,一边警告自己要冷静,一边进了厨房。 这厨房干净整洁,看的出来,平日里都有人打扫。 但更看得出来,这地方,不常用。 沈娇娇翻来翻去,也没翻到什么东西,只找了点小菜,找了点肉。 关键还不多,炒一盘菜都费劲。 干脆沈娇娇也不炒菜了,自己倒贴了一点面。 把面粉和成了面团,沈娇娇又把自己的擀面杖拿了过来,把面团擀成了又大又薄的面皮。 把面皮叠好,沈娇娇拎起菜刀随意地一切,面皮便变成了面条。 大小粗细均匀,看起来仿佛艺术品一般,让沈娇娇忍不住暗暗得意。 她做饭的手艺一般,但刀工实在是没得说。 这可是她保命的功夫,怎么可能不漂亮? 准备做饭,沈娇娇就得先烧火。 把火点燃,沈娇娇一边觉得自己是苦命的丫鬟,一边又多填了几根柴火,把火烧的更旺。 锅烧热了,沈娇娇把盆里的猪油挖出来一些,刺啦一声放入锅中。 然后便是葱姜蒜辣椒,爆炒出了香味,沈娇娇把洗好切好的肉先放了下去。 肉一入锅,便激发出了香味。 又加了点调料,等肉熟的差不多,沈娇娇倒了瓢水。 等倒了水之后才发觉,完蛋,菜忘炒了。 但此时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沈娇娇也就得过且过。 她是来凭着自己的美貌勾引人的,又不是来应聘厨娘,炒那么好吃干什么? 一边在心里吐槽,沈娇娇把水烧开,把面条倒了进去。 等面条滚了一下,把青菜也一股脑地倒了进去。 又等了一会,青菜和面条同时地熟了,沈娇娇又找到了一些鸡蛋。 又打了两个荷包蛋,沈娇娇灭了火,把饭盛好端了出去。 “公子,饭做好了。”沈娇娇把面条放在桌子上,喊了声傅倦。 过了一会,傅倦出来,看见她还在,似乎有些惊讶。 沈娇娇脸上笑盈盈的,心里恨不得拿鞋底抽他。 怎么,真把本姑娘当厨娘了? 好不容易做了口饭,不让吃是吗? 心里委委屈屈,沈娇娇还得陪着笑脸,“我做的不好,公子不要嫌弃。” 看沈娇娇坐在自己的对面,没有起身的迹象,傅倦微微蹙眉,不过想到自己如今只是个平民的身份,也就释然了。 坐下来,看着自己面前热腾腾的一碗面,傅倦没有多说什么。 反正在他眼中,饭菜都是一个味道,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如果不是因为身体需要,傅倦不会愿意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吃饭这种事情上。 看傅倦一声不吭地吃饭,没有想跟自己说话的迹象,沈娇娇心里疑惑。 自己花容月貌的,这王爷一点都没有想法吗? 这么正人君子? 沈娇娇已经开始怀疑起自己的魅力,忽然,傅倦放下了筷子,细细地看向了沈娇娇。 有些莫名其妙,沈娇娇回视着他,“公子怎么了?噎着了?” “……” 傅倦沉默了片刻,忽然赞了一句,“你做饭不错。” “……” 这次轮到沈娇娇沉默,“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 “你成亲了吗?”傅倦忽然又问。 沈娇娇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心想着他怎么忽然问这种问题? 点了点头,傅倦似乎很满意她的回答,“那我们成亲吧。” “?” 虽然沈娇娇接近他的目的是跟他成亲,但是这也未免太快了吧? 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他们说的话,有二十个字吗? 他真是王爷? 现如今的王爷成亲都这么随便的吗? 沈娇娇敢保证,他都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但即便是这样,沈娇娇还是点了点头,“可以,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 “三年为期,三年后,我们必须和离。” “……”傅倦想了想,三年,应该足够老佛爷和傅回安心了,于是点了点头,“可以。” 第四百四十五章:非常后悔 对于沈娇娇究竟是什么人,来自什么地方,有什么身份,傅倦一概没有深究。 只要沈娇娇说,他就信。 他只知道三件事就可以,她足够顺眼,做饭对他的胃口,也没有什么势力。 于是次日,傅倦便来到了皇宫,申请大婚。 “大婚?”傅回心里觉得奇怪,最近没听说过傅倦跟哪个女人交往密切啊,怎么忽然就大婚了? 难道是什么势力偷偷地联系上了他? 隐去眼中的猜疑,傅回笑了笑,“虽然老佛爷催的急,但毕竟是婚姻大事,不可儿戏。” “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怎么没听你说过?” “一个农家孤女而已,不是哪家的姑娘。”傅倦淡淡道:“陛下,我已经决定,非她不娶。” “农家孤女?”听到这话,傅回心里想起了一个人,但有些不敢相信,“她的名字是?” “哪个姑娘这么有福气?” “她叫沈娇娇。” 即便是心里早已经有了些预感,但真听到沈娇娇的名字后,傅回还是不由得愣了一下。 这进度怎么会这么快? 昨天侍卫来报,不是刚说了两句话吗?怎么今天就要成亲了? 难道…… 傅回抬眸打量了傅倦一眼,“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心思?所以才故意地迎合自己的计划?” 看不透自己的兄弟,傅回只能点头,“只要你能幸福,朕当然是没什么意见。” “不过,毕竟你是个王爷,婚姻大事不可儿戏,还是要问过皇祖母的意见才好。” “当然,皇祖母那边我已经问过了,她也是一样的想法。” 傅倦说着,看向自己的哥哥,看向大庆的皇帝,“陛下,臣弟希望,这件事情办得越快越好。” “当然。” 于是就这么着,在傅回的一手算计下,沈娇娇顺利地嫁给了傅倦。 对于这个决定,在后来的三年,他每想起来,都赞叹自己英明。 但如今知道沈娇娇竟然是白月秋的女儿之后,傅回真真实实地后悔了。 他当初怎么就那么寸,找谁不行,怎么偏偏找上了沈娇娇呢? 当时那么好的机会,直接把沈娇娇杀了灭口,另外再找一个漂亮姑娘接近傅倦多好,也就没有如今的这些糟心事了。 如今二十年前的事情被沈娇娇翻了出来,皇室因此成为了全国的笑柄,老佛爷还被削去了两根手指,傅倦还爱上了她,站在她的一边。 而自己呢,什么都没得到,只得到了一大堆麻烦。 焦头烂额地,傅回叹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一点。 冷静一点回想,当初的一切其实已经是他最好的选择。 毕竟想要卧底在傅倦身边,无论是胆色,谨慎,韧力,功夫,还是容貌,都得是上上佳。 当时他的身边,没有这样的人选。 而沈娇娇当时在逃亡中的表现,正正好符合他的要求。 问了自己的侍卫,知道她竟然容貌也不俗,傅回当然就选择了她。 他当时想的是,如果未来有朝一日傅倦出现反心,一个刺客做起自己的本职工作,成功率也会更高。 谁曾想,这个刺客竟然在短短的三年时间,真的走进了傅倦的心里,而且身世竟然这么复杂,牙齿竟然这么锋利。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直接搞臭了皇室的名声,削去了老佛爷的两根手指,逼得他不得不放弃宋沉宵…… 想到沈娇娇这一连串的手段,傅回心里发寒。 沈娇娇这个人,未来一定是大庆强力的对手,她对大庆有着那么强烈的恨意,未来大武若是在她的带领下昌盛了,会不会…… 想到这里,傅回心中暗下决心。 既然沈娇娇来了,这次就要把她的命留在大庆。 一是为了一血皇室耻辱,二也是以防万一,为大庆除去后患。 “来人!”大半夜的,傅回忽然传令,“去把安有杰一家抓起来。” “是!” …… “谁啊?”听着砰砰砰大门的响声,老管家吓了一跳,连忙披着衣服起身问话。 “大理寺拿人!” 听见外面竟然是大理寺的人,老管家连忙命令下人去通知主子,而自己,也赶紧地打开了房门。 一开门,看着外面举着火把的大队人马,看着他们腰间的长剑,老管家心里一颤,但还是陪着笑,“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许轻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大半夜的,陛下忽然让他来拿人,没有办法,他只能来了。 “去!”许轻尘下令,让侍卫们去拿人。 老管家拦也拦不住,急的直跺脚,“老天爷,忽然这是怎么了啊……”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安有杰也是迷迷糊糊地。 作为太医令,他一向兢兢业业,贪赃枉法的事情根本也轮不到他来做,怎么就忽然惹上了大理寺呢? “真是大理寺?”心里不太相信,安有杰一边披上衣服,一边又问了下人一遍。 “真是!好多人呢,都带着剑!” 听说来了好多人,安有杰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起身往安祁良院子里跑。 一脚踹开安祁良院子大门,安有杰推开下人,一把拎起安祁良的耳朵,“你说说,是不是你又惹上什么事儿了?” 安祁良迷迷瞪瞪地起来,莫名其妙地抢回来自己的耳朵,“爹,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惹事了?” “自从回来,我不是一直安安分分地在家里呆着吗?” “哼!”安有杰完全不信,“那之前那么长时间,你跑到哪里去了?都干了什么好事?” “我……”安祁良不好说自己之前都跟沈娇娇在一起,只能胡说八道,“我就是跑出去玩儿了,没什么啊。” “您这半夜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啊?怎么了?” “还怎么了?!”看出自己的儿子没说实话,安有杰啪地在他头上来了一巴掌,“人家大理寺都找上门了,你说怎么了?” “什么?!大理寺!”安有杰吓了一跳,一边在心里疑惑大理寺怎么会找上自己,一边迅速地穿起衣服,“爹,我这就起来,咱们立刻就走!” 第四百四十六章:浪迹天涯 “屁!”猛地又给自己儿子一个巴掌,安有杰没好气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我这么大年纪了,往哪走?” 说着,他叹了口气,从怀里拿出了一大叠银票,“这是咱家的全部积蓄了,你拿着,快走!” “去找沈娇娇吧。” 听到自己爹爹提起沈娇娇,忽然,安祁良明白,或许今晚的事情与自己的师姐有关。 也许,皇上忽然来找他的麻烦,就是为了利用他去威胁沈娇娇? 他不能让陛下得逞! 想到这里,他更加快速地穿好了衣服,不由分说地拉着安有杰一起往后门跑过去。 后门一打开,外面月光下纪律整肃的士兵,一个个直勾勾地看着他,仿佛一群饿狼,看着两个误入狼窟的兔子。 嘭地一声把门合上,安祁良苦着脸看向自己的父亲,“爹,我刚才不是幻觉吧?” 摇了摇头,安有杰戚戚开口,“好像……不是。”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安有杰把银票又重新塞到安祁良怀里,“你不是有武功吗?快跑!” 安祁良苦笑,“爹,我就是花架子,三脚猫的功夫而已。” “您这不是为难我吗?” “……” 鄙视地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白养你这么大个子了,一点用都没有。” “天天跟着沈娇娇怎么混的?我看人家沈娇娇就厉害的很。” “我能跟我师姐比吗?”安祁良委屈。 “二位……聊完了吗?”背后,忽然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 安祁良父子二人回头一看,被许轻尘吓了一跳。 安有杰强撑着镇定,“许,许大人,您总不能无缘无故地抓我吧?” “我是犯了什么罪,您得说清楚。” “你们犯了什么罪,我也不知道。”似乎自己也觉得离谱,许轻尘忍不住笑了,“等皇上亲自跟你们说吧。” …… “唔……” 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沈娇娇伸了个懒腰。 懒腰伸到一半,骤然觉得不对劲。 猛地坐了起来,沈娇娇拉开轿帘看向外面,这明显已经不是京都。 而且,给自己赶车的人,她认识。 “傅倦?这是怎么回事?”看向自己的“马夫”,沈娇娇惊讶。 “醒了?”傅倦回头看了她一眼,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干粮给她,“吃点东西吧。” “轿子里有水,你喝一点。” 震惊地接过干粮,也许是因为一直在怀里捂着,此刻干粮还暖着。 沈娇娇吃了干粮,喝了水,整个人精气神回来了,脑子也终于开始转圈,“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一天一夜。” “……” 沈娇娇忽略掉自己睡懒觉的事实,有些奇怪地问他,“你这么帮我,不合适吧?” “毕竟我们现在算是敌人。” “你帮我,没办法跟皇室交待。” “我不需要跟谁交待。”傅倦说着,伸手把她揽进怀里,“我和你,永远也不会是敌人。” “放心吧,我会保护你,送你回大武。” “……” 沈娇娇沉默良久,也不知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只是出奇的熨帖。 于是也不想挣扎,只由着他把持着缰绳,随便带她去什么地方。 这条路,她不问开始,不问结束。 只享受过程。 二人如同游玩一般,路上遇到景色漂亮的地方,便停下来歇息,一同欣赏这山川美景。 遇到险恶的地方,也苦中作乐。 仿佛两个浪迹天涯的过客一般,在这天地间留下自己的足迹,又任凭它被风雨冲刷。 即便是走走停停,二人也已经距离大庆与大武的边界越来越近,沈娇娇和傅倦都知道,再过两天,就是他们分别的日子了。 此次分别不同以往,此后二人相隔天涯,恐怕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 坐在破庙的门槛上,沈娇娇伸手看着门外淅沥沥的小雨,心想这场雨过后,恐怕就该入冬了吧。 “别冻着。” 将篝火点燃,傅倦用自己的外衣将沈娇娇裹得紧紧的,将她抱起来到篝火边,放进自己怀里。 “这应该是今秋的最后一场雨了吧。”一边伸手烤火,沈娇娇最后看了眼外面的秋雨。 点了点头,傅倦嗯了一声。 秋雨过后,一天寒过一天,该买点抵寒的衣服了,否则肉体凡胎的,怎能熬过去冷冬? 感觉到胸口处沈娇娇细瘦的肩胛骨,傅倦皱了皱眉开口,“最近赶路是不是太紧张了?你又瘦了许多。” “天冷了,不囤点肉怎么防寒?” 沈娇娇噗嗤笑了,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买不起衣服,用得着囤肉防寒吗?” 傅倦没有反驳,只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一个令牌塞进沈娇娇手里。 沈娇娇接过令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是什么?” “我的钱。”傅倦淡淡道:“我的所有财产都放在通宝钱庄,这钱庄我交给无名管着,你需要钱的时候,派人拿着令牌去取。” “我不要。”觉得手中的令牌发烫,沈娇娇连忙想要松开,手指却被傅倦的大手连着令牌一起,裹的紧紧的。 她挣扎了几下,却动弹不得。 裹着她的手放到自己唇边,傅倦薄唇轻轻碰了碰,难得温柔地在她耳边嘱咐,“以后我不在你身边,照顾好你自己,别受委屈。” 沈娇娇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觉得自己手心烫极了,像是握了一团火。 这火简直要烧断她的理智。 自虐般地握紧了拳头,沈娇娇笑了笑,“傅倦,不值得。” “我其实没什么好的,这个世界上有许多好女人,日后你会遇到一个比我好千倍万倍的女人,她会珍惜你……” “别人再好,也不是你。”傅倦淡淡道:“答应我,照顾好你自己,你要比任何人都爱你。” “你要比我更爱你自己。” 看着门外的雨,沈娇娇愣忡良久,才终于红着眼睛点了点头,“嗯,我答应你。” 说着,她抬手拉下他的脖颈,颤着唇在他唇上印了一下,轻声道:“傅倦,别忘了我。” “怎么会。”傅倦在她身后抱着她,将头从背后靠在她的肩膀。 沈娇娇只觉得肩膀一凉,随着傅倦一起,自己的眼泪也止不住落了下来,越落越多,好似潇潇秋雨,擦也擦不尽。 第四百四十七章:吃饱了撑的 “你别哭。”傅倦红着眼睛,看着她连续不断的眼泪,心疼地揪成了一团。 颤着凉凉的薄唇,他替她一滴滴吻去眼泪。 沈娇娇泪流的更凶,第一次,她心甘情愿地,主动地吻上他的唇边,与他共享这苦咸的滋味。 他手指拨开春水,如同调皮的鱼儿,在清凉纯净的水面跳跃,泛起一阵阵涟漪。 明明这天气凉,这雨水冰,但身体却仿佛一团火一般,发烫。 两簇火焰噼里啪啦地燃烧在一起,在氤氲的气流中,彼此互相纠缠,厮守。 这广阔的天地间,他们燃烧成了一处。 这狂暴的大火誓要烧毁万物,雨水浇不灭,冷风吹不熄。 想让这火焰熄灭,唯有他们自己燃成灰烬。 …… “嗯……” 迷迷糊糊地醒来,沈娇娇只觉得自己仿佛全身都被打碎然后又重塑了一般,整个身体哪哪都疼。 “醒了?”爱怜地揉了揉她的腰肢,傅倦扶着她的后脑,在她额头印下了自己的烙印,“想睡再睡一会。” 在他怀里蹭了蹭,沈娇娇紧紧地揽着他的腰,“不困了,不过再抱一会,就一小会。” “嗯。” 仿佛要将自己闷死似的,沈娇娇在他的胸前闷了好一会,直到傅倦都开始担心了,她才仰起自己红扑扑的小脸,鼓起了勇气,“傅倦,有一件事情,我要跟你坦白。” “其实,我最近发现,可能我也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亲了亲她的手指,傅倦笑了,“那让我听听,也许这样咱们就能平衡一点了。” “嗯……”沈娇娇抿了抿唇,“先皇驾崩之前,遗诏曾经丢失过,你还记得吗?” 点了点头,傅倦看了她一眼,“跟你有关?” 沈娇娇有些不好意思,“嗯,我偷的。” “而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里面的名字,应该是你。” “别胡思乱想。”傅倦仿佛并不在意。 沈娇娇却觉得愧疚,“我想过,当初让我去偷遗诏的客人,应该就是傅回,因为偷遗诏这件事情,对他最有利。结果当上皇帝的,也果然是他。” “他拿到遗诏,如果遗诏上写的是他的名字,他就会直接把遗诏拿出来,可他没有。这说明遗诏上的名字不是他。” “如果遗诏上的名字不是他,那最有可能的,就是你跟傅寒。可如果遗诏上的名字是傅寒,他怎么会花这么大的力气防备你?” “所以我觉得,那遗诏上,大概率是你的名字。” 说到这里,沈娇娇有些后悔,“当时我应该看一眼的……” “没关系。”傅倦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二人如同连体婴儿一般,密不可分。 他低声在她耳边安慰,“即便真的是我,也没有关系。” “败在你的手里,我心甘情愿。” 沈娇娇面色本就红扑扑地,听他这么说,更是羞红了一张俏脸,她眨巴着濡湿的眼睛好奇,“那可是龙椅,你真的一点都没有不甘心?” 摇了摇头,傅倦笑了,“我一点都没有不甘心。” “傅回皇上当的很好,还把你送到了我的身边,我有什么好不甘心的?” “真的?” “真的。” …… 在边塞,傅回等了半个月,没等到沈娇娇和傅倦的身影。 他忍不住再次问自己的新侍卫,“你确定他们走这里?” “是,陛下。” “下去吧。” 将人打发下去,傅回愣忡了好久,都忘记了坐在他对面的安祁良。 “皇上不必再等了,我师姐她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她不可能猜不到您在这等她。” 手里执着棋子,安祁良看向傅回,“陛下,您就放过我师姐吧,她从头到尾做错了什么?” “分明是大庆对不起她,不是吗?” 傅回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安祁良,你好大的胆子,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安祁良摇头,“小人如今是戴罪之身,当然不敢忘,您若是嫌小人多嘴,小人就回牢房里呆着。” 说着,他起身,手腕上的锁链发出哗啦的响声。 任谁也猜不到,曾经大庆贵女趋之若鹜的太医令之子安祁良,如今竟然成了朝不保夕的阶下囚了。 “陛下,小人告退。”安祁良自己倒是安之若素,跟傅回行了礼,便打算退下。 瞥了他一眼,傅回将自己手中的棋子落下,“你不在乎自己的命,连你爹的命也不在乎?” 脚步顿住,安祁良看向傅回,“陛下,小人发现,您跟王爷看起来很像,但实际上,并不是同一种人。” “哦?”傅回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感兴趣,“怎么不一样?” “王爷他,至少讲道理,有人性。” “放肆!”安祁良话刚一出,旁边的侍卫立刻呵斥,并抽出长剑横在安祁良的颈间。 “住手,让他说。”傅回挥手,让侍卫下去,然后看向安祁良。 “你的意思是……” 傅回把玩着指尖的棋子,抬眼淡淡地瞥了安祁良一眼,“你的意思,是说朕没有人性?” “是。”安祁良大胆点头,“您这份无情,天生就适合做皇上。” 沉思良久,傅回似笑非笑地点头,“有点意思。” “你说的对,朕作为大庆的皇上,首先考虑的,不能是自己的好恶,所以朕不能放过她。”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她是大武的皇上,朕怎么能放虎归山。” 傅回淡淡道:“朕这是为了大庆着想。” “呵。”安祁良忽然笑了,“陛下,您只是脸面过不去而已。” “如果您真杀了大武的皇帝,您以为大武会善罢甘休?您怕是不知道,大武百姓有多拥戴她。” 看着傅回捉摸不透的神色,安祁良大着胆子继续道: “您只顾着皇室的脸面,有没有想过,如果挑起了大武与大庆的纷争,此后生灵涂炭,百姓会感激您吗?” “我师姐的脾气我知道,她既然要走,就是放下了,她的仇已经结束。” “为了大武,为了……傅倦,她不会再来找大庆的麻烦。” “……” 沉默良久,傅回没有说话,只挥手让他下去,并嘱咐自己的侍卫,“安公子话太多,可能是吃饱了撑的,这两天,饿一饿罢。” “是!” 第四百四十八章:十万大军 又等了两天,终于,傅回等到了沈娇娇的动静。 “陛下,她来了!” 放下手中的奏折,傅回抬头,“那就动手吧。” “是!” …… 傅倦和沈娇娇一起,来到了边塞。 一切看似古井无波,傅倦却忽然勒住缰绳,停了下来。 就在他停下来的一瞬间,四周忽然响起了震天的杀声,刹那间黄沙四起,埋伏着的成千上万的大庆士兵,将傅倦和沈娇娇拦了下来。 傅倦并没有意外,他瞥了眼周围的将士,淡淡道:“让傅回出来说话。” “大胆,你竟敢直呼陛下名讳……”一个新兵蛋子似乎想表现表现,于是开口呵斥。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旁边的老兵一脚把他踹到了一边,“闭嘴,轮得到你说话?!” 新兵觉得委屈,拍了拍身上的脚印和灰尘,心里骂骂咧咧。 “怎么,你委屈?”旁边另一个老兵冷哼一声,“你知道那是什么人,就敢随便说话,你命不要了?” “能是什么人?被陛下下旨捉拿的,肯定是逆贼……” 话没说完,又被老兵踹了一脚,“你小子,再胡乱说话,老子让你把全军的臭袜子都洗了!” 也许是臭袜子的威力实在太大,新兵不敢继续说话,只能委委屈屈地问,“那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逍遥王。” “什……唔……”在他叫出声的一瞬间,老兵立刻把他的嘴巴捂住,低吼骂他,“喊什么喊,想死是吧?!” 连忙摇了摇头,等老兵把自己松开之后,他才小心请教,“他真是逍遥王?咱们的战神?” “那可不。”老兵说起这个,脸色说不出的神气,“当初王爷年纪跟你差不多,但上战场凶得很,大武的士兵你见过吧,块头那么大,看见他照样吓得屁滚尿流!” “那……”侍卫远远地看了眼傅倦和沈娇娇的方向,看着那个长身玉立的男人,实在想不出他竟然那么厉害。 “那他岂不就是陛下的亲弟弟?陛下为什么……” “我哪知道?皇室的事情,咱哪敢瞎说。”他们呆在边塞,交通不便,消息也不灵通,自然不明白怎么回事。 只是作为曾经并肩战斗过的战友,他们忍不住为傅倦感到担心。 没人敢真的对傅倦怎么样,最终,城门打开,傅回的步撵停在了城门中央,与沈娇娇和傅倦的马车面对面地相望。 “傅倦,你真的要为了一个女人跟我作对?”看向傅倦,傅回面色冷冷的,显现出一种失望的神色。 “我不会跟陛下作对。”傅倦淡淡道:“只是,希望陛下,放她离开。” “哼。”傅回冷笑,“傅倦,你真是昏了头,她早已经不是你的王妃,你何必呢?” 看见傅倦这样子,第一次,傅回放下了自己一直以来对他的戒备。 他知道,傅倦已经不可能跟自己抢皇位了。 一个情种,对皇位怕是没什么兴趣。 也因此,傅回心中的一点点骨肉亲情,又重新地活泛起来。 如果傅倦对他没有威胁,甘心当一个闲散王爷,其实也挺好的。 没必要对他赶尽杀绝。 于是他劝,“只要你把她交给朕,朕可以不追究你的罪过!” “呵!”听傅回这话义正言辞,傅倦忽然笑了,“傅回,她是你送来我这里的,现在你又要把她带走?” “你把我当什么?傻子吗?” “……”傅回沉默了很久,才淡淡开口,“你……知道了?” “什么时候?” 傅倦自嘲地笑了下,什么时候?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可能是沈娇娇那次参加宫宴之后,第一次对她提起傅回的背影跟神秘人很像的时候? 沈娇娇当时不确定神秘人是不是傅回,因为觉得声音不一样。 但傅倦却知道,傅回小时候觉得好玩,跟宫里面的戏班子学过变音。 就因为这,当时傅回还被重重地罚过,戏班子里胆敢接触过傅回的人,也被直接拉出去砍了头。 所以,一听沈娇娇说傅回的背影,跟想杀了自己的神秘人的背影很像的时候,傅倦的心都凉了。 他想不明白,自己这么多年,明明已经足够低调,傅回为什么还是不放心,甚至于要杀了他?! 也是从那个时候,他知道,原来从一开始,沈娇娇就是傅回派到他身边的刺客。 任何时候,只要他想,自己就会没命。 想来也是,从一开始,他跟沈娇娇两个人的相遇就有些蹊跷, 他当时被老佛爷逼着成亲,正需要一个没有身份的女人,就那么巧,小院旁边莫名其妙地出现了沈娇娇。 而且,他一提出要成亲,她就同意了。 如果说同意与他成亲,还只是因为自己救过她,她看自己顺眼的话,那跟他定下三年的契约,要求三年后和离,就是很奇怪的事情了。 只不过当时他只希望能快点成亲,省的老佛爷整天催促,也省的让傅回不安,没有在意这些事情。 或者说,也许他隐隐地预料到了哪里不对劲,却选择性地忽视了这个问题。 等到从沈娇娇口中,知道神秘人就是傅回的时候,他已经喜欢上了沈娇娇,因此并不排斥傅回把沈娇娇送到他的身边。 相反,对于沈娇娇的存在,他感谢都来不及。 他只是心寒,一母同胞的兄弟,傅寒竟然会算计他到这种程度! 看向傅回复杂的表情,傅倦淡淡道:“之前的一切,我不跟你计较,我只求你一件事,放她离开。” 傅回沉思了良久,然后摇头,“傅倦,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爱上她。” “以她的所作所为,以她的身份,我不能让!” 傅回正说着,忽然,城对面传来了轰隆隆的马蹄声,震天的喊声令群山都颤抖。 傅回心里一惊,冷声呵问,“怎么回事!” “报……”一个侍卫从城里跑到了傅回的身边,神色慌张道:“报陛下,城外边界,忽然出现了一群大武士兵!” “大武士兵?!”傅回皱起眉头,大武的士兵怎么会知道这边的事情? 于是立刻问,“多少人?” “足,足有十万兵马!” 第四百四十九章:最后一道关卡 听说两国边界竟然出现了十万大武兵马,傅回心中一惊,看向傅倦,“你竟然勾结大武,犯我边境?!” 沈娇娇呵地冷笑一声,看向傅回,“你别找错人了,那都是我的人。” 不用去看,沈娇娇就知道,城那边一定是她的人。 因为当初让唐且带白墨亭离开的时候,沈娇娇就已经想到,自己如果想离开大庆,恐怕没那么容易。 于是让唐且回去,拿着她的令牌,召集士兵在边界附近等着。 等发现大武这边有大动作的时候,便可以领兵过来,威慑大武。 果然,这一路上,按理说傅回应该对着她穷追不舍,可是实际上却并没有。 她不是一个天真的人,自然明白,傅回并不想玩你追我赶的游戏,估计早已经在边塞堵着她了。 如果她不想翻山越岭,或者远远地绕路,就必定要走这边的边塞,只要守住这边,她就出不去。 这一招守株待兔,傅回玩的巧妙,可他也小瞧了沈娇娇。 对于傅家,她怎么可能毫无防备? 特别是在得知他是神秘人之后,沈娇娇已经心知他的心狠手辣,自然千倍百倍地防范于他。 知道边界的十万大军是沈娇娇的手笔,傅回这才第一回,正视了沈娇娇。 不再把她看做一个美艳的杀手,而将她看做一个聪明的对手。 他一直以为,沈娇娇有的只是小聪明,能这么短的时间登上皇位,一定全仗着傅倦的能力。 现在看来,是自己小瞧她了。 “你真是变了不少。”正色看向沈娇娇,傅回发现,她真的与四年前,有很大的不同。 四年前,她只是一个漂亮杀手,被她带到暗室里的时候,会烦躁,会不安,会隐隐害怕,会故作镇定。 可如今,她脸上已经没有了那些多余的情绪,即便如今已经被千军万马所包围,她也依旧面不改色。 沈娇娇淡淡地看了傅回一眼,“别说废话,我跟你没那么熟。” “放我离开,否则打起来,你也占不到便宜。” “呵。”傅回笑了,“沈娇娇,你以为我是傻子?” “放你离开就等于放虎归山!” “我只要抓着你不放,大武能拿我怎么办?他们敢进犯我大庆一寸土地,我就剁掉你一根手指!” “你以为大武会一直等着你这个皇帝?我把你关起来,不消一年,大武就会选出新君。” “到时候,新君会管你的死活?他恐怕巴不得你死吧?” 看出傅回已经打定主意要留下自己,沈娇娇不再跟他废话,而是看向自己身边的傅倦。 隐去眼神中不舍的情绪,沈娇娇淡淡一笑,“你就送到这里吧,再送下去,你不好跟大庆子民交待。” 摇了摇头,傅倦看向她的眼底,眼神中满是温柔,“我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放心,我心里有数。” 说着,他猛地抽出腰间的长剑,剑花一闪,对面傅回的侍卫吓了一跳,连忙大喊,“护驾!快护驾!” 但傅倦的长剑并没有伸向傅回,而是唰地一下,割断了连接骏马和马车的绳子。 在绳子断掉的一瞬间,抱着沈娇娇一跃而起,飞身上马。 缰绳一甩,傅倦喝了一声驾,马儿嘶鸣着,冲向了傅回的銮驾。 众人大惊失色,士兵们连忙上前想要保护,可是他们所在的地方,都在傅倦和沈娇娇的后面,在傅回的对面,如果贸然射箭攻击,恐怕会伤了傅回。 就算伤不了傅回,他们这些拿着武器的大头兵,如果距离皇上太近,也是大不敬。 再加上这士兵里面,很多都是傅倦曾经的手下,对傅倦有一种来自心眼里的惧怕和崇敬,于是或有意或无意地,谁也没有上前阻止。 而傅回旁边的侍卫们,倒是立刻挡在了傅回面前,企图跟傅倦正面对峙,可傅倦连下马的打算都没有。 他驾着马,带着沈娇娇一路疾驰,来到了傅回的面前。 看着傅回冷如冰霜的神色,傅倦猛地一提马缰,马儿受力越起,如同飞起来一般,从傅回一行人的头顶跃了过去,进入了城内。 众人没想到,傅倦竟然敢从傅回的头上过去,此时看着傅回冷硬的脸色,众人都被吓得不敢说话,不知该作何反应。 “还愣着干什么?追啊!”看着自己身边的一群废物,傅回面色更加阴冷。 “是!”众人感觉到空气中冷凝的气氛,连忙行动起来,策马去追。 如今沈娇娇和傅倦来到了城里面,他们还有机会,等到他们二人出了城,那可真是回天乏术了。 于是,四四方方的城墙里面,便能看见一副奇异的景象。 傅倦带着沈娇娇,两人一骑在前面策马飞奔,他们的身后,一大批侍卫提着剑,身体贴着骏马快速疾驰,一点一点地拉近与沈娇娇二人的距离。 听着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傅倦把缰绳塞到了沈娇娇的手里,自己长腿在马背上站了起来,背对着沈娇娇抽出长剑,迎接着马后越来越近的侍卫们。 终于,长剑的嘶鸣声响起,傅倦不慌不忙地一一迎战伸向自己的长剑。 他高高地站着,仿佛一个坚不可摧的战神在戏弄着一群拿着木剑的儿童一般,令人心生绝望。 “你们这样的实力,怎么能保护陛下?!”一边与侍卫们交手,傅倦一边皱起了眉头。 他没有想到,宫里的侍卫竟然这么弱。 就凭他们,也敢来阻止自己?未来凭着他们,也能保护傅回? 被傅倦猛地羞辱了一下,侍卫们攻击更加拼命,可依旧是无济于事。 傅倦的长剑舞的密不透风,恐怕连一滴水都插不进去,何况是他们的剑? 就在众人绝望的时候,忽然,一把长剑斜刺里刺了上来,一下子打断了傅倦手里的动作。 傅倦也没有慌乱,长剑竖着一格,正好用自己的剑槽挡在了那人的剑尖之上。 然后手腕一转,用自己的剑槽卡住了对方的剑尖,那侍卫手腕转了一下,没转过去,立刻想要撤剑。 而傅倦却随着他撤剑的弧度,剑槽紧紧地贴过去,猛地一抽,剑尖在剑槽里发出了刺啦一声刺耳的声音,让众人忍不住都眯起了眼睛。 正是这个时候,趁着他长剑还在嗡鸣,傅倦迅速举剑一切,只听咔嚓一声,那侍卫的长剑应声而断。 看着他震惊的眼神,傅倦一边随手继续应付着其他侍卫,一边淡淡道:“你倒是还不错,好好练。” “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去请教无名。” 第四百五十章:叛徒 听着身后傅倦对侍卫的嘱咐,沈娇娇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复杂难言的感觉,但一时间也说不出这滋味到底是什么意思。 眼前这种情况下,沈娇娇也没时间去思考傅倦话语中的含义。 眼看着已经到了城门口,沈娇娇也抽出了长剑,准备迎战。 “你,你们是什么人!”门外大武的十万大军,已经让这边的守卫心惊胆战,城内忽然冲过来的沈娇娇等人,更是让守卫们摸不着头脑。 傅倦也没跟他们废话,直接反手把自己的令牌扔了过去,“开门。” 守门的侍卫接过令牌一看,立刻吓了一跳,“快快快,开门!” “住手,不许开门!”看守卫竟然要给沈娇娇和傅倦开门,跟在沈娇娇后面的侍卫门立刻阻止。 守卫立刻慌了,看着傅倦和侍卫们的打斗,束手无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 “保护好自己。”对沈娇娇低声嘱咐了一句,傅倦从马上跃起,踢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侍卫,抢过他的马,拦在了侍卫们的面前。 这次,他出手更加迅猛,在他的阻拦下,没有任何一个侍卫可以接近沈娇娇。 而沈娇娇则抽出长剑,一剑刺穿了守门长官的肩膀,将他挑到了一边。 随即自己飞身下马,来到了大门处。 这大门上一共有三个一臂宽的门栓,将门栓打开之后,才能打开城门。 沈娇娇毫不犹豫地推开第一个门栓,正要去推第二个,忽然,身后一阵寒风刺痛了她的脖颈。 连头都没回,沈娇娇长剑一翻,猛地向后一刺,然后长腿向后一蹬,将身后中了剑的守卫踹开。 自己的身体紧贴着城门,沈娇娇一边应对着身边的守卫,一边想尽一切办法去试图打开城门。 看到她这边的情况,傅倦解决掉他那边的侍卫之后,也第一时间冲了过来,挡在她的面前。 而沈娇娇,则趁着时间,立刻将第二个第三个门栓打开。 所有的门栓卸去,可想要把这厚重的城门打开,仅凭着沈娇娇的力量,是不可能的。 这高大的城门,平时得十来个人合力才能推开,她一个人,连挪都挪不动。 试了一下,发觉凭自己一个人,果真拿这城门没有办法,沈娇娇于是也就不再浪费力气。 往周围看了一眼,这四周围着的,密密麻麻都是要杀了他们的人,哪有人能帮她。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忽然,沈娇娇看见了众人胯下的马儿。 眼睛一亮,沈娇娇飞身而起,踹下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侍卫,抢了他的马。 将马缰拴在门上,沈娇娇从发间拿下自己的簪子,狠狠地在马屁股上来了一下。 马儿受痛嘶鸣了一声,立刻逆着人群向前冲了过去。 没冲两步,被厚重的大门拽着,便动弹不得。 看来,马儿的力量,也无法完全打开这厚重的城门。 不过还好,凭借马儿那一瞬间爆发的力量,城门还是破开了一条一人宽的缝隙,足以让沈娇娇和傅倦通过。 守在缝隙处,防止守卫们重新关上城门,沈娇娇看向傅倦,“快!” 明白她的意思,傅倦也不恋战。 长剑挥出了残影,将所有的侍卫全部逼退,傅倦拉紧马缰原地一转,策马快速来到了城门缝隙处。 看着傅倦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沈娇娇纵身一跃,腾空来到了傅倦身边。 傅倦伸手一捞,将沈娇娇捞入自己怀里。 飞跃,捞人,纵马,二人配合默契,动作一气呵成,就这么着策马出城,向着对面不远处的边界狂奔而去。 此时,沈娇娇已经看见了地平线方向,滚滚而来的漫天黄沙,她心里松了口气。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唐且就可以带人赶到这里,那个时候,她就安全了。 可还没来得及高兴,身后便传来了傅回的声音,“全体将士,谁要是能拿下沈娇娇的人头,赏千金,封万户侯!” 本来将士们已经有点泄气,但听到傅回的奖赏之后,立刻又跟打了鸡血一般,即便看见不远处十万大军已经向着这边冲了过来,也毅然决然地冲出城外,策马追上了沈娇娇二人。 将沈娇娇二人团团包围,士兵们想要上前,却又忌惮着傅倦。 看出士兵们的退缩,城楼之上,傅回面色十分的不好看。 无论如何,沈娇娇必须留下,如果傅倦一定要护着她,那他也不必客气了! 这么想着,他忽然福至心灵,觉得这样也好。 他一直以来,都在忌惮傅倦在军中的威望,经此一事,若是能毁掉他的威望,也算是意外之喜。 虽然到最后,士兵们一定会知道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但他们也切实见到了傅倦为了一个女人,伤害自己的士兵。 这已经足够令他们失望。 从此以后,他就再也不必寝食难安地防着傅倦了。 反正只要不伤及他的性命,老佛爷应该也无话可说。 想明白了这一切,傅回望着城楼之下手足无措的士兵们,冷声下令,“逍遥王傅倦叛国出逃,谁能将他拿下,同样赏千金,封万户侯!” 叛国?! 听到傅回的声音,士兵们面面相觑,难以相信这两个字,竟然会跟傅倦扯上关系。 他可是大庆的战神!多少次,他带领着他们出生入死,他怎么可能是叛徒? 可是……众人看了眼傅倦,又看了眼沈娇娇,抬头望了望距离这边越来越近的大武兵马,又不得不相信。 如果傅倦不是叛徒,他为什么护着那个女人? 如果傅倦不是叛徒,他刚才为何伤害大庆的侍卫? 如果傅倦不是叛徒,陛下怎么可能会命人拿下自己的亲弟弟? 如果傅倦不是叛徒,那大庆奔腾而来的十万兵马,又是怎么回事?! 这么越想,士兵们越觉得自己遭受了背叛,越想,他们眼中的恨意越深。 于是不知人群中谁喊了句,“他不是我们的王爷,他就是一个被妖女迷惑的叛徒!” “杀了他!” “杀!” “杀!” “杀!” 看着四周憎恨的眼神,看着他们满身的杀气,沈娇娇心里一沉,立刻就想要解释。 但启了唇,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整件事情太复杂了,一句两句说不清,他们也不可能给她时间解释清楚…… 第四百五十一章:突破重围 似是看出她的情绪,傅倦搂紧了她的纤腰,在她耳边淡淡道:“没事,他们以后会明白。” “……”沈娇娇沉默片刻,从傅倦怀里钻出来,揽着他的脖颈,与他换了位置,“你控马,我来应付他们。” 她既然无法为他解释,但也不能让他亲手跟自己曾经的手下沙成一团。 傅倦没有说话,牵着马缰,默认了她的做法。 沈娇娇抽出长剑,看着四周围杀气四起的士兵们,淡淡道:“我知道你们不理解他的所作所为,因为你们什么都不清楚。” “我叫沈娇娇,你们可以把今天所有的账都算到我身上。” “但我要告诉你们,傅倦他从头到尾,没有背叛大庆!” 可士兵们早已经红了眼,哪里肯听她说话? 左侧忽然猛地一枪,就要扎在她的心口。 沈娇娇立刻抽出长剑,一格,一挑,将长枪挑到了空中。 然后长剑收鞘,伸手接下了长枪。 这种时候,一寸长一寸强,面对着上万敌人,还是长枪更加合适。 没等她拿稳长枪,对面一个士兵忽然一个狼牙棒砸了过来,沈娇娇弯腰躲过,同时间伸出长枪,将对方扎下了马。 有了鲜血的刺激,士兵们更加疯狂地往沈娇娇这边冲了过来。 就在双方即将交手的一刻,傅倦一手勒紧马缰,一手伸到后面,固定住沈娇娇的纤腰。 长腿在马肚子上一踢,马儿猛地动了起来。 马儿人立而起,沈娇娇同一时间,将自己手中的长枪平荡了出去。 立刻,以沈娇娇为圆心,凡是试图接近沈娇娇傅倦二人的士兵,全部被她打翻在地。 而傅倦也抽出长剑,拨开了挡在马前方的几个士兵之后,低喝了一声驾,带着沈娇娇便往包围圈外面冲了过去。 士兵们也意识到傅倦的意图,立刻策马往这边追了过来,试图截住沈娇娇二人。 傅倦和沈娇娇,就像是被海浪包围的一叶孤舟,即便是实力强劲,但面对着千军万马,二人即便是累死,也无法杀尽所有人。 只能配合着,傅倦运用他惊人的马术寻找这惊涛骇浪中的弱点,试图突破。 沈娇娇则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将二人护的密不透风。 一点一点的,二人如同蚍蜉撼树一般,将挡在面前的参天大树慢慢搬开。 眼看着沈娇娇二人即将突围,傅回的面色越来越阴沉。 “陛下,弓箭手已经准备妥当,如果再不下令,他们就要走出射程了……” 傅回旁边,守城的将军眼看着沈娇娇二人即将离开大庆的地盘,心里着急。 “你的意思是,让朕把自己的亲弟弟,射成刺猬?!” 瞥了眼自己身边的将军,傅回凉凉地问。 心里一个激灵,将军连忙跪下,“臣不敢!” “哼!”冷哼一声,傅回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如果傅倦威胁道他的皇位,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可如今,傅倦已经对他再无威胁,他还有什么理由杀他? 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他难道不记得? 那杀机四伏的皇宫里,他们曾是彼此唯一可以信任的兄弟,他难道不记得? 母后去世前的嘱托,他难道不记得? 不到万不得已,他怎么能杀了自己的亲兄弟?! 杀了他,他怎么跟九泉之下的母后解释?怎么跟老佛爷解释?怎么跟天下人解释?! 他要杀沈娇娇,虽然会令天下百姓觉得皇室无情,当初利用了白月秋,如今又杀了沈娇娇。 但沈娇娇毕竟是大武皇帝,随便给她安个罪名,也能蒙混过关。 可傅倦不同,他一心向着沈娇娇,虽然会令一部分百姓失望,但还是会有很多百姓觉得情有可原。 如果他因此杀了傅倦,杀了自己的亲兄弟,天下百姓怎么想他?怎么想这皇室? 如果可以当众杀了傅倦,他当初又何必遮遮掩掩地找到沈娇娇? 总而言之,于公于私,傅倦不能杀。 即便是杀,也不可以由他下令,不可以死在他的手上! 至于沈娇娇…… 看了眼城墙下的战况,发现沈娇娇和傅倦,已经突破了包围圈,不远处大武的兵马也已经来到近前。 傅回于是下令将士们回城。 听到傅回的回城命令,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大武士兵,虽然不甘心,大庆士兵还是立刻带着重伤的士兵们,撤回了城里。 沈娇娇也顺利地和唐且一行人会了面。 下了马,仔仔细细地看了沈娇娇一眼,确认她身上没有伤,傅倦紧紧地抱了下她,“保重。” “你要回去?”沈娇娇皱起了眉头,“傅回把你列为叛徒,你如果回去,他……” “没事。”傅倦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低低地笑了,笑声通过胸腔传到沈娇娇的身上,麻酥酥的。 毕竟那么多士兵都看着,沈娇娇又是皇上,傅倦抱了抱便放开了她,“我心里有数,你不用担心我。” “以后照顾好你自己。” “……嗯。” 傅倦点了点头,看向她身后的唐且,“保护好她。” 唐且面无表情地点头,“自然。” 最后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傅倦上马,调转马头准备回去。 一抬头,他瞥见城墙上一个人,脸色一下子变了。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沈娇娇脸色也立即沉了下去。 那城墙上挂着的,不是安祁良父子,又是谁? 他们还活着,两个人被同一根绳子吊在了城墙的半空中。 城墙上,一个士兵正拿着刀作势要砍断绳子。 只要绳子一断,安家父子就会从城墙上摔下来,活活地摔成肉酱! 远远地,仿佛能看到沈娇娇和傅倦难看的脸色,傅回冷笑了一声,“安祁良,看见你师姐了吗?你觉得,她会不会救你?” “要不然,你张嘴求求她?” “只要她愿意死,你就能活。” 安祁良冷哼一声,没有回答,他远远地看着沈娇娇的身影,忽然想起了他们一开始见面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个无所事事的二世祖。 父亲不相信他能做好任何事情,只觉得他是个废物,于是他也便相信了自己是个废物,整天不干正事,只知道跟其他二世祖一起厮混。 第四百五十二章:曾经的二世祖 直到后来遇到了沈娇娇。 当时他喝了酒回家,一进门,便看见了沈娇娇,还以为是自己做梦。 毕竟现实中,哪有这么漂亮的姑娘。 也许是酒壮怂人胆,他当时竟然还出口调戏。 “美人儿,你是天上来的?”又给自己猛地灌了一口酒,安祁良瞪大眼睛看着沈娇娇,又看了眼周围的景象。 这明明就是他家,也并非什么天上宫阙,怎么会忽然出现个仙女? 闻着他一身的酒气,沈娇娇微微蹙眉,本想打他一顿,但想想,他这副样子,应该是安有杰的儿子。 人家安有杰毕竟救了她,收留了她,她不能恩将仇报,去打人家的儿子…… 不妥,不妥。 这么想着,她便忍了忍自己的脾气,全当看不见他,往旁边让了一让,准备回屋。 安祁良却像个跟屁虫似的,非要跟着她不放。 也不做什么,就是傻呵呵地跟着。 就像……一个小鸡崽子跟着鸡妈妈似的…… 想到这个比喻,沈娇娇忍不住满头黑线。 她干嘛把自己比喻成鸡妈妈啊…… 狠狠地瞪了安祁良一眼,沈娇娇提醒他,“你别跟着我了,再跟着我,我就对你不客气!” “还挺凶……”安祁良有些委屈,“这是我家!我想去哪就去哪,你就算是仙子也不能不讲理!” “我就跟着,多看你两眼,又不干什么……” “哼!”沈娇娇冷哼了一声,“你倒是敢!” 上下瞥了眼安祁良的身板,虽然他身材修长,比她高上了一头,但沈娇娇有把握,一招之内,让他哭爹喊娘! 许是看出沈娇娇眼神中的蔑视,安祁良不服气,“我怎么不敢……” 话未说完,沈娇娇抽出了腰间的长剑,搭在他的颈间,“再说一句话,我割断你的舌头!” 感觉颈间的冰凉,安祁良猛地一激灵,清醒了些,“你……你是人?” “我是鬼!”沈娇娇没好气。 “怎么可能?”安祁良不相信,“哪有这么漂亮的鬼?” 他说着,猛地看向她的胳膊。 她胳膊上的白色衣服,在月光下,竟然有一朵红色的花。 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不是花,竟然是血迹! 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受伤了?! 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衣服,沈娇娇这才发现,刚才这一动作,伤口恐怕又撕开了。 “啧。”有些嫌弃地看了安祁良一眼,沈娇娇只能自己认倒霉。 收回长剑,沈娇娇警告,“离我远点。” 说完,便准备自己回屋,把伤口重新包扎一下。 “跟我来!”沈娇娇刚一转过身,却被安祁良一把抓住,拉了一个趔趄。 手指条件反射地就摸在剑柄上,刚想动作,却因为安祁良的一句话顿住,“我给你找药。” 她因为逃命,身上的药都丢了,确实需要药物。 否则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包着,容易发炎不说,好的也慢。 白天她穿的黑衣服,安有杰没有发觉,她自然也不会多事。 如今安祁良主动说要带她找药,她当然也不会拒绝。 二人就这么着,来到了一个充满药香的房屋面前。 这房屋锁着,安祁良不屑地哼了一声,“切,还防着我……” 从怀里拿出自己偷偷配的钥匙,安祁良跟沈娇娇吐槽自己的父亲,“我爹把这地方当成宝贝,除了小时候带我进来过几次,后来说什么都不让我进来了。” “说我没天分,不配摸他的这些宝贝东西。” 对他们家里的私事,沈娇娇并不在意,一进门,她便扫了眼药柜,想给自己拾药。 “你别动,这东西又不是好玩的,你别弄乱了,小心被我爹发现!” 安祁良连忙拦着沈娇娇,让她坐在椅子上,自己关上门点了根蜡烛,从药柜里按照安有杰的习惯,小心翼翼地往外拿药。 沈娇娇看了眼他熟练的动作,又看了眼他拿的药,觉得奇怪,“你这不是挺熟练的?经常来?” 嘿嘿笑了一声,安祁良嘘了一下,“你可别告诉我爹,我有时候在外面受了伤不敢告诉他,就自己过来配药。” “我们那一帮子狐朋狗友,谁受了伤生了病,都是我负责。” 说着,他忍不住得意地看了沈娇娇一眼,“怎么样,我厉害吧,自学成才!” “……” 沈娇娇憋了一会,才违心地点了点头,“厉害。” 被沈娇娇这么一夸,安祁良只觉得浑身舒服。 把药抓好,他燃起药炉,开始为沈娇娇煎药。 沈娇娇觉得麻烦,“药就不用煎了,把金疮药给我就行。” “喏。”将金疮药递给沈娇娇,安祁良背对着沈娇娇继续煎药,“吃服药好的更快,你一个姑娘家,总不想留疤吧?” 沈娇娇的体质,一向不怎么留疤。 不过吃服药好的更快倒是真的,她也不愿意一直麻烦安有杰,早点痊愈也能早点离开。 于是也就没有阻止安祁良继续。 看了眼安祁良背对着自己的样子,沈娇娇轻轻地把大袖搂上去,果然,里面包扎好的伤口又出血了。 将布条拆开,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沈娇娇将金疮药撒了上去,将衣服的里衬撕了一条,重新又包扎了一遍。 听着衣服撕裂的声音,安祁良才想起来,“忘了给你拿纱布了是不是?” “没事,已经包好了。”沈娇娇单手熟练地打了个结,淡淡道。 “这么快?”安祁良有些惊讶,“我可以回头了吗?” 将衣袖放下,沈娇娇点头,“可以了。” 安祁良回头,看见沈娇娇果真换好了绷带,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你可真厉害。” “没什么。” 觉得无聊,安祁良一边煎药一边没话找话,“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受伤?” “我?”沈娇娇淡淡道:“杀手。” ? 回头看了沈娇娇一眼,安祁良忍不住笑出了声,“就你?别开玩笑了。” “你这样的,不可能是杀手,我爹也没胆子在家里收留一个杀手。” “实话实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看安祁良不信,沈娇娇也懒得说服他,想了想,说出觉得他可以接受的答案,“大夫。” “哈!”安祁良又笑,“你怎么可能是大夫,别开玩笑了……” 第四百五十三章:父子相争 对于安祁良的质疑,沈娇娇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等到翌日午饭,安祁良便傻眼了。 看自己爹爹对沈娇娇尊重,甚至有些谄媚的态度,安祁良揉了揉眼睛,“爹,您是不是吃错什么药了?” “胡说什么!”收回面对沈娇娇时的笑容,安有杰冷哼一声瞥了自己不争气的儿子一眼,越看越不顺眼。 “你昨晚什么时辰回来的?这都什么时辰了?午饭才起来?!” “我……”安祁良咽了咽口水,知道自己理亏,于是端起碗扒饭,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哼!”看他心虚的样子,安有杰冷哼一声,“快点吃,吃完滚蛋,别在我这里碍眼!” 低着头嗯了一声,安祁良小声地询问自己身边的沈娇娇,“你到底是什么人,我爹怎么会对你这么好?” 沈娇娇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安有杰却试探地说出了自己的小心思,“神医,你们药王谷,还收不收徒弟啊?” 深怕沈娇娇嫌弃自己,安有杰还特意拍了拍自己的身板,“你别看我年纪大了点,但身体一点也不含糊!” 指着自己的儿子,他继续道:“比这臭小子的身体可好多了!” 躺着也中枪的安祁良此时没有心思对自己的亲爹表示无语,而是惊讶地看向沈娇娇,“你真是……” 上下看了沈娇娇一眼,他不敢置信,“你怎么可能是大夫?还神医……哦痛!” 话没说完,便被自己的爹爹伸出筷子打了一下。 嫌弃地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你吃完了吧?吃完了赶紧滚,该上哪上哪去,别碍眼!” “我……”安祁良气呼呼地,“我没吃饱!” 说着,继续低头扒饭。 哼地瞥了他一眼,安有杰一副不惜的搭理他的样子,无视了自己的儿子。 陪着笑看向沈娇娇,“神医,我刚才说的事……” 放下筷子,沈娇娇点了点头,“药王谷可以收徒弟,但是……” “但是什么?!”安有杰迫不及待。 “要考试,考试过了就可以拜师,考试不过那我也没办法……” “那就考!”安有杰自信满满。 自己一个堂堂的太医令,如果他都过不了这个所谓的考试,那天底下,就没人能拜入药王谷了! 看自己的爹爹这么迫切的样子,安祁良不由得重新审视了沈娇娇一眼,“你真是药王谷的神医?!” “跟你有什么关系?”安有杰不耐烦自己儿子总插话,于是又催他吃完饭赶紧滚蛋。 见自己的爹爹这么瞧不起自己,安祁良心里有些难受,“爹,我就是问问……” “你对医术一窍不通,你懂个屁。”安有杰不屑。 “我……”安祁良心里一直以来的憋屈一下子忍不住了,他猛地站了起来,“我怎么不懂!您都不教我,我怎么懂?!” “我没教你?你小时候老子为了教你废了多少心力?你呢,只知道玩儿!” “我……我那个时候年纪小!又不懂事!”安祁良心里烦躁,他不过是小时候贪玩了些,怎么老爹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他? “切!”安有杰不屑,“所谓三岁看老,我小时候学医术,那可是废寝忘食。” “你呢,整天就知道玩儿……”说着,他瞥了自己儿子一眼,“这不果然,这么大了还是只知道胡闹!” “我……”看着自己爹爹眼神中的失望和不屑,安祁良心里的倔劲儿一下子出来了。 他这次非让自己的爹爹看明白,他不是废物! 于是他看向沈娇娇,“这个考试,我也要考!” “你胡闹什么……” “怎么?”安祁良看向安有杰挑衅,“爹,您怕输给我丢面子?” “哼!”安有杰似乎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冷笑一声看向沈娇娇,“神医,可以吗?” 沈娇娇抬眼,看了眼安祁良气愤难平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可以,只要能通过考验就可以。” 听到这话,安祁良仰起头,得意地看向自己的父亲,“怎么样,人家神医都说可以。” 瞥了他一眼,安有杰没有继续说话。 既然沈娇娇都说了可以,那他还有什么好说? 这对他反正也没什么坏处。 如果安祁良没通过考试,正好借此让他明白明白自己的水平,省得他整天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 如果他通过了…… 虽然不敢相信他会通过,但如果自己的儿子真的通过了,对他也好,对安家也好,都是一件好事。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又不是什么仇人,他还能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有出息? 这么想着,他也就坦然了,看向沈娇娇恭敬道:“请神医出题。” 沈娇娇点了点头,往四周的仆人身上看了一眼,挑中了一个小厮。 那小厮被沈娇娇指中,连忙走上前来,准备跪下。 “不必跪了。”沈娇娇伸手免了他的礼,然后看向安家父子二人,“你们看看,他有什么病,应该给他开什么药。” “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一盏茶后,我要看到你们的药方。” 安家父子对视了一眼,连忙都去给小厮把脉诊断。 这小厮一辈子也没被太医看过病,况且这太医还是自己的主子,瞬间被吓得腿软,“二位主子,小人……” “别说话。”安家父子只顾查看他的病情,哪在乎他是谁? 不过左看右看,二人觉得奇怪。 这小厮身上,压根没什么大病,无非是普通的发烧而已,至于这么大阵仗? 特别是安有杰,尤其觉得不对劲。 毕竟他可是太医令,一向研究的都是疑难杂症,这种头疼脑热的小病,哪怕是宫里的贵人得了,他都懒得看。 一般这种小病,底下的人就应付了,根本也不需要他出手。 在皇宫里他都懒得看这样的小病,何况在自家小厮身上? 看了沈娇娇一眼,他不敢相信,沈娇娇竟然真的会给他出这么简单的题目。 别说是他了,这种题目随便一个江湖医生都可以做到啊,有什么难的? 药王谷收弟子竟然这么随便吗? 第四百五十四章:纨绔成栋梁 不光安有杰觉得奇怪,安祁良也觉得奇怪。 不过他也没多想,又看了小厮一眼之后,便回去开药了。 而安有杰则不信邪,他重新又仔仔细细地给自家小厮检查了一遍,直到小厮面色发白,以为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的时候,才罢手。 心想着也许这次考试的目的,就是想在最简单的病症上看出水平也说不定。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最简单的东西,才最难。 再加上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安有杰也没有时间犹疑,于是一撩袍子坐了下来,起笔如飞运用了自己毕生所学开了一张方子。 虽然世间有许多治疗头疼脑热的方子,但安有杰相信,自己这张方子,绝对是最好的!绝对可以再最短的时间内,让患者痊愈! 等他方子写完,沈娇娇一盏茶也恰好吃完。 看着二人递上来的方子,沈娇娇瞥了一眼,没有说谁胜谁负,而是递给了面前的小厮。 “让你去拾药,你用哪个方子?” “啊?” 小厮吓了一跳,不明白沈娇娇为什么问自己这个问题。 安家父子也觉得奇怪。 这可关系到药王谷选弟子,怎么可以让一个小厮决定他们的去留? 安祁良还好,他本就对自己的水平没报什么希望,刚才也是气急了,才故意跟自己的父亲作对。 安有杰却不同,他想要进药王谷的渴望那么强烈,怎么能接受自己这么精心调配的药方,最后由一个小厮决定输赢? “神医,他根本不懂药,让他来评判,似乎不太合适吧?”看着沈娇娇,安有杰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沈娇娇淡淡笑了,“既然是给他的药方,他自然有资格看一看。” “就是。”对于给自家老头子找麻烦这样的事情,安祁良自然不会错过。 他看向小厮,“你别怕,实话是说,你喜欢谁的药房?” 瞥了眼自己的儿子,安有杰也一脸郑重地嘱咐小厮,“实话实说!” 小厮抬头看了眼自己的两个主子,又看了眼沈娇娇,见几人都要求自己实话实说,于是咽了咽口水,仔细看了看两张药方。 很久,才鼓起勇气选择了其中一张。 安有杰连忙接过他选中的药方,嘴角已经扬起了笑容,觉得自己一定是赢定了。 可当瞥了眼药方之后,傻眼了。 本来没对自己抱有希望的安祁良,在看到自己父亲的脸色之后,觉得奇怪。 于是伸手接过了小厮手中的另一张没被选中的药方,瞥了一眼,也是大吃一惊。 被淘汰的,竟然是他爹的药方!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荒唐。 压抑住自己心中的怒火,安有杰看向沈娇娇,“我觉得,这药方还是您来选更合适,他一个下人,哪里知道药方的好坏?” 沈娇娇摇了摇头,直视着安有杰,“没有人比患者更知道哪张药方适合他。” “安大人,对不起,你输了。” “这怎么可能?!”身为太医令,安有杰一辈子行医,从小就是医学方面的天才,他对于医学自有自己的骄傲。 他怎么能忍受自己输?! 输也就罢了,也得让他输个心服口服啊! 比起他的药方,安祁良这种烂大街的药方不值一提,怎么可能胜得过他?! 看自己父亲大受打击的样子,安祁良也忍不住看向沈娇娇,“我爹的药方的确比我的好,你要不再看看?” 沈娇娇叹了口气看向安有杰,“安大人,或许您可以问一问您的小厮,看他为什么不选您的药方。” 安有杰于是看向小厮。 没等他开口,小厮就吓得跪了下来,“大人,您的药方肯定是好药方,但小人不能选啊!” “为什么?”安有杰觉得可笑,“谁拦着你不让你选了?” “没人拦着,不过……”小厮顿了一下,闭上眼说出了实话,“不过您的药,小人买不起……” “这……”安有杰愣了一下,“就是这个原因?” “嗯。” 沈娇娇看事情差不多了,便挥手让小厮退下,然后看向安祁良,“你的方子再好,患者买不起,不也没用吗?” “安祁良的方子虽然简单,但是实用。” “药王谷的医术,并不是为天家服务,不适合你。” 安有杰沉默了片刻,然后叹气,“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执着了。” “只是……”看向自己的儿子,安有杰有些不放心,“他恐怕会让你失望。” “爹……”安祁良委屈。 沈娇娇看了安祁良一眼,想起他昨日抓药的情景,笑了笑,“不会的。” 安祁良没有料到,自己随意一试,竟然打败了自己的老爹,拜入了药王谷的名下,成为了沈娇娇的师弟。 因为沈娇娇对他的信任,从那以后,安祁良便认真地跟着沈娇娇学习医术。 一开始,安有杰还以为安祁良又是三分钟热度,可时间一天天过去,安祁良用实际行动证明,沈娇娇的选择没错。 他的确有天赋,也肯努力,进步飞速。 只是没过多久,沈娇娇却忽然嫁给了傅倦,然后就鲜少出现。 但偶尔出现的提点,也足够令他受益匪浅。 后来见安祁良医术渐渐地进步,沈娇娇还给了他一笔钱,让他买下寿仁堂自己经营。 安祁良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真有经商的天赋。 不仅寿仁堂开遍了大庆,还迅速地扩张了其他行业,成为大庆有名的贵公子。 渐渐地,安有杰也对他转变了态度,时不时还会找他切磋医术,再也没人将他当做废物二世祖。 而这一切的转变,都是因为沈娇娇。 可以说,如果当初没有沈娇娇,他现在恐怕还不知道在哪呢。 这不长不短的四年时间,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沈娇娇有多聪明,活的有多努力,多艰难。 一个活的这么努力的人,他不想拖累她。 忍不住想开口让她走,但又看见自己的父亲,他握紧了拳头。 他自己的性命无所谓,他可以不要。 但自己父亲的性命…… 看了眼远方的沈娇娇,又看了眼自己身边的父亲的,安祁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忧思过重,竟从口中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第四百五十五章:要一双腿 “祁良!”看着自己儿子竟然吐血,安有杰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怕安有杰担心,安祁良喉结滑动,将口中余下的腥甜咽去,安慰自己的父亲,“我没事。” 知子莫若父。 看他这个样子,安有杰怎么可能相信他没事。 略一思考,他明白了安祁良的两难。 于是看向沈娇娇断然开口,“沈娇娇,快走!不用管我们!” “走吧!走的远远地!” 安祁良惊讶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爹,您……” 淡然笑了笑,他第一次在安祁良面前露出了慈爱的表情,“傻孩子,爹会不知道你的心思?” “咱们俩,既然落到了这个地步,就不可能有好下场,何必再拉着她来送死?” “爹……”愣忡着看向安有杰,安祁良第一次,觉得自己和父亲一直以来的隔阂,似乎消融了。 二人对视了一眼,一齐面对着沈娇娇大喊,“走!快走!别管我们!” 这声音嘹亮,传到了沈娇娇的耳中,让她心里不是滋味。 她怎么能走? 怎么能把自己的生,建立在他们的死亡之上? 如果她今天走了,日后她还能有一天好日子过吗? 深吸一口气,她远远地看向城楼那边的傅回,用内力将自己的声音送了出去,“傅回!你怎么才肯放了他们?” “别废话了,说出你的条件!” 看沈娇娇果然上套,傅回忍不住笑了。 这个沈娇娇,聪明,有手腕,就是弱点太多。 区区安家父子,竟然就能绊住她的脚步,真是可笑。 听着傅回的冷笑,安祁良急了,“傅回!你到底想干什么?!” “要杀就杀,哪来的这么多废话?!” “臭小子,怎么跟陛下说话?!”听见安祁良竟然直呼傅回的名字,安有杰吓了一跳。 “什么陛下,呸!”安祁良不屑道:“爹您为了傅家兢兢业业一辈子,得到了什么?” “他都要杀了咱们了,还怕他作甚?” “本来这整件事,就是傅家对不起我师姐,他竟然还有脸追杀威胁我师姐,这样的皇帝我不认!” “哼!”听见安祁良的声音,傅回冷笑一声,并没有放在心里。 而是看向沈娇娇,跟自己的侍卫道:“告诉她,如果想保住安家父子的命,留下一双腿!” 一个没有腿的人,即便再厉害,也当不了国君。 只要她失去权力,那她对大庆,也就没有威胁,也就不必非杀了她不可了。 “傅回!你卑鄙!”听见傅回的声音,安祁良一下子急了,立刻大喊大叫,让沈娇娇快走,不必管他。 沈娇娇一开始还不明白,为什么安祁良会这么大反应,但当她听见傅回身边侍卫的回话之后,她明白了。 傅回竟然是要她的一双腿吗? 往下看了眼自己的双腿,想到自己日后再也没办法站起身,沈娇娇觉得可惜。 但如果一双腿可以换两条命……值得! “娇娇!”似乎是看出了沈娇娇的想法,傅倦忍不住开口想要阻止。 沈娇娇摇头看着他,“傅倦,如果他们因我而死,我会后悔。” 傅倦于是无话可说。 “即便没有腿,我也还是我,不是吗?”开玩笑安慰了一下傅倦,沈娇娇开口回答傅回,“好,我可以留下一双腿,但你必须把他们放下来!” “不要!”安家父子大喊着,阻止沈娇娇。 傅回也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沈娇娇竟然会答应地这么痛快,一丝犹豫也无。 她难道不知道,百姓不会接受一个残缺的国君吗? 一个连站都站不起的国君,百姓如何对她升起臣服的心? 沈娇娇如何不知道傅回的心思,但她相信自己,即便失去了腿,也依旧可以统领群臣。 即便实在不行,她还有父亲,她的父亲可以接替她的理想。 只要大武的百姓能过得好,她坐不坐那个龙椅,实在无关紧要。 该品尝的权利她品尝过,也无惧失去。 看着大庆士兵押着安家父子二人一步步向着自己这边走来,沈娇娇也抽出了长剑。 大庆士兵押着安家父子走到了大庆和大武的边界,停了下来。 这边界处,也同样是大庆弓箭射程的边界,傅回旁边的侍卫,正手持着弓箭,瞄准了安家父子。 只要安家父子敢动一下,就会被利箭刺穿。 “沈娇娇,朕已经表现了诚意。”城墙上,傅回看着下面的场景,淡淡道:“你断一条腿,朕就可以放一个人,当着这么多将士的面君无戏言,朕不会骗你!” “不要!”被士兵控制着,站立在大武和大庆的边界处,安祁良看向沈娇娇,拼命地摇头,“不要!” 沈娇娇笑笑,安慰他,“没关系,两条腿而已。” “不!”安祁良大吼着看向沈娇娇身后,“傅倦,唐且!制止她!” 沈娇娇愣了一下,便感觉自己身后两道疾风冲了过来。 知道是傅倦和唐且要阻止她,沈娇娇立刻加快了自己的动作。 长剑已然刺破肌肤,就在她即将斩断自己左腿的时刻,手上猛地受力,长剑被拔了出来。 手腕一转,沈娇娇躲过傅倦的辖制,准备继续自己的动作,却没防备,唐且已然堵住了她的下一步动作。 唐且动作极快,伸出两指,直接夹住了她的剑刃,傅倦配合着,在她手腕上一击,令她长剑脱手没了武器。 “你们……”沈娇娇一边说着,一边费力地应付着二人。 如果是一个人沈娇娇或许还能与他们战个平手,可两个人一起上,沈娇娇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尤其这两个人都十分了解她的武功套路,往往她还没有出手,他们就已经料到了她下一步的动作。 于是挣扎了几招,沈娇娇最终还是落败,被傅倦和唐且制住。 看了眼傅倦,又看了眼唐且,沈娇娇无语。 她怎么都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对她动手。 傅倦也就罢了,他向来主意大,可唐且…… 也许是沈娇娇质疑的眼神太过犀利,一向寡言少语的唐且第一次主动开口,“我不能让你伤害自己。” 第四百五十六章:生还是死 听唐且这么说,傅倦看了他一眼,握着沈娇娇的肩膀,帮她卸了力。 然后淡淡道:“看好她。” “嗯。”站在沈娇娇身边,唐且面无表情道。 “你们……”沈娇娇看了眼唐且,又看了眼傅倦,“你们想干什么?” “依赖我一次吧。”傅倦看着她的眼睛,“这件事情,我去处理。” 沈娇娇蹙眉,“傅回铁了心要我的腿,你去也没用啊……” “你到底想干什么?” 傅倦没有回答,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向着大庆和大武的边界线走去。 “傅倦!”沈娇娇说着,就要跟过去。 唐且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阻止她的动作。 “唐且!”沈娇娇第一次对唐且这么严肃,“放了我!” 唐且摇了摇头,也是第一次无视她的命令,“这是他的选择。” “什么选择?”看着傅倦的背影,沈娇娇困惑。 困惑的不只是沈娇娇,傅回也同样不解,他觉得傅回不该这么天真。 事情已经闹到了这种地步,他该不会以为自己站出来随便说和两句,他就会罢手放过沈娇娇吧? 看他越来越靠近安家父子,傅回警告,“傅倦!你如果再靠近一步,我会直接下令他们杀了安家父子!” 傅倦于是站住。 他抬头看了眼城楼之上的傅回,看了眼自己面前不远处成千上万的大庆士兵。 又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沈娇娇和她的十万大军。 看双方势同水火的样子,傅倦心如刀绞。 他知道,如果今天沈娇娇在这里失去了一双腿,未来按照她的性子,必定会报复回来。 而下一次这两方,又是谁胜谁负呢? 傅回胜,他会失去沈娇娇。 沈娇娇胜,他会失去亲哥哥。 至于双方死伤多少将士,那更是不计其数。 他打过仗,上过战场,比任何人都知道战场的残酷。 他不希望这样残酷的事情,在未来某一天,发生在自己所爱的人和自己的亲哥哥之间。 于是他抬头看着城楼之上的傅回,“皇兄,放过他们吧。” “无论你是要了安家父子的命,还是要了娇娇的腿,未来她都不会放过你。” “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不想你们这么一直斗下去。” “所以,我们如果斗起来,你会站在哪一边呢?”看着傅倦长身玉立的身影,傅回反问,“你是不是打算背叛大庆,站在沈娇娇那一边?” “你是不是已经打算好要离开大庆,去大武给沈娇娇当皇夫了?” “未来如果大武和大庆开战,你是不是要带着大武的铁骑,来跟大庆的子民战斗?!” 看着傅倦沉默的身影,傅回一句一句地喝问。 这喝问不仅在质问傅倦,也砸在了众位大庆将士的心中。 他们曾经的战神,曾带领他们并肩战斗的四皇子,难道要去给大武当皇夫? 如果双方打仗,难道傅倦会与他们为敌,站在大武的阵营,与他们厮杀? 傅倦……要抛弃自己的皇祖母,抛弃自己的亲哥哥,抛弃大庆皇室,抛弃大庆子民? 正在众人质疑的时候,傅倦摇了摇头开口,“皇兄,我不会背叛大庆,永远不会。” “呵!”傅回冷笑一声,“你觉得朕会信?” “你自己看看,你所站的地方,是哪里?!” “别说朕不相信,你问问这大庆的士兵,你问问这些曾经与你并肩战斗的士兵,问他们信不信!” “傅倦,你已经中了她的毒,未来,你会是大庆最为棘手的敌人!” 闻言,傅倦抬眸看了对面的将士们一眼。 这些曾经与他并肩作战,对他无比信任的将士,如今看向他的目光,满是怀疑与警惕。 这份怀疑就像一根刺,深深地扎进傅倦的心里。 这一幕他早有预料,可当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令他喘不过气来。 于是他看向傅回,“我会让你相信,我会帮你消灭这个敌人。” “只求……” “只求你放过娇娇,也放过你自己。” “希望所有的恩恩怨怨到此为止,不要再继续下去,希望你不要主动挑起战争。” “傅倦!”听了傅倦的话,沈娇娇心里一惊,连忙就想要冲过去,却被唐且死死地拉着,动弹不得。 于是只能大声劝他,“你别做傻事!” “哼!”听着傅倦和沈娇娇的声音,傅回一脸玩味,“怎么,想用苦肉计?” “傅倦,别吓唬我,也别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我。” “你不是一个自杀的人……” 傅倦没有反驳,只静静地看着他,“傅回,答应我!” 看他不似作假,傅回愣了一瞬。 难道……他真的想自杀? 怎么会?傅回这种人,他怎么可能做得出自杀这种事情? 不可能! 他只是仗着自己的身份,想要威胁他而已! 不可能! 这么想着,他冷笑一声点了点头。 “好,朕同意。” 他倒要看看,傅倦这下会怎么收场。 “一言为定!”傅倦说着,抽出了自己的长剑,回头看了沈娇娇一眼,笑了,“闭上眼睛,别看。” 沈娇娇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只知道摇头,“不要……傅倦,不要……” 说着,她好似疯了一般,甩开唐且就要往傅倦那边冲过去。 可唐且反应极快,一下子就抓住了她。 她肩膀被傅倦卸去了力气,被唐且这等高手抓住,便没有了反抗的可能。 “你放开我!”沈娇娇一边胡乱地挣扎着,一边命令唐且,“松手!” “唐且!松手!” 唐且死死地抓住她,用手指捂住她的眼睛,轻轻道:“对不起,这次我不能听你的。” 知道自己反抗不了,沈娇娇停止了挣扎,眼泪在他手心流了下来,冷声质问,“为什么?你背叛我?” “不是。”唐且顿了一下,淡淡道:“这是他对好的结局。” “什么最好的结局!你胡说!”沈娇娇眼泪流的更凶,“他有的选,他可以活!” “他活不成。”唐且说着,第一次声音中有了情绪。 似乎是叹了口气,他继续道:“他活不成,因为他是傅倦。” 第四百五十七章:傅倦自尽 听到唐且这话,沈娇娇身体一震。 的确,他是傅倦。 是那个为了自己的兄弟,宁愿放弃唾手可得皇位的傅倦。 是那个为了大庆,年纪轻轻征战沙场,把自己逼成战神的傅倦。 是那个为了傅家皇权稳定,宁愿与一个农家孤女成亲的傅倦。 他或许从来不说,但明明深爱着大庆的一切。 让他背上背叛大庆的名头,这比死都难受。 想到这里,她回忆起自己和傅倦这一路上的点点滴滴,豁然发现,或许他早就决定了自己的结局。 要不然,他为什么忽然把令牌给她? 还有刚才,他和那侍卫交手的时候,为什么嘱咐那侍卫好好练功保护傅回? 他是真的想…… 想到这里,沈娇娇立刻大吼着劝他,“傅倦,你不许死!” “求求你!” “我不许你死……” 说到这里,沈娇娇再也说不下去,慢慢地脱力跌倒在了地上,眼泪模糊了视线,只喃喃道:“不要,不要死……” 看她这么痛苦的样子,傅倦心痛地闭上了眼睛,握紧拳头说了句对不起,便转过了身,长剑横在了颈间。 傅回以为傅倦只是在威胁他,但见他这个样子,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准了。 心里忽然有些慌张,他张口想要说些什么。 可就在这个时候,傅倦直接长剑在颈间一抹,鲜血喷涌出来,在空中开出一朵猩红的花,红的刺眼。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大武的士兵们张大了嘴巴,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傅倦难道不是他们大武的敌人?为何好似跟他们的陛下走的很近,甚至愿意为沈娇娇去死呢? 大庆的士兵更是惊讶,他们今天刚接受了自己的战神叛逃出大庆,未来可能会成为他们的敌人。 心中的怒火还未消减,却又发现,他们好似是误会了。 而这误会,害死了他们曾经的战神。 傅回愣忡着,一句住手卡在喉咙,半天说不出话。 他曾经防备过傅倦,也曾经想过杀了傅倦,可当傅倦这个威胁真正除掉了之后,他的心中却没有半分的高兴,只是深深地无措和悲哀。 一母同胞的兄弟,怎么会落到了这种地步? 沈娇娇愣了好久,才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立刻拼了命地往傅倦那边冲了过去。 唐且要拦,沈娇娇红着眼睛瞪着他,“唐且,别让我恨你!” “……” 沉默着,唐且只能慢慢地松开她,妥协道:“去吧,我保护你。” 说着,扶着沈娇娇的肩膀,想要为她将脱力的胳膊安上去。 只安了一个,沈娇娇便推开了他,一边毫不犹豫地奔向傅倦,一边伸手忍着痛自己安上了肩膀。 在傅倦倒下的一刻,伸手接住了他。 看了她一眼,傅倦努力将自己的身体斜了一下,为她挡住城墙上的弓箭,以防止傅回忽然下令射向沈娇娇。 看他这动作,沈娇娇心脏都停了一下,眼泪模糊了视线,忍不住问他,“值得吗?!” “明明你可以不用……” 只要他早点退出她的身边,他明明可以不用承受这些。 他还可以是逍遥王,可以是万千京都少女的梦中情郎,可以重新与一位善良美丽有才华的贵女成亲,可以吟风弄月安享余生。 为什么要这么傻?! 她忍不住问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傻!” 傅倦笑了,伸手触摸她的侧脸,“我不是傻,只是……只是自私。” “我不希望自己……成为大庆的叛徒,我舍不得……舍不得大庆。” “我也不……不希望跟你分离,我……舍不得你。” “我只能……用这种方法……”说到这里,他自嘲地笑了,“等我死……死了,你……你收起我的一捧……一捧骨灰随身带着,以后我们就可以……永远不分开了。” “你……”听他这么说,沈娇娇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 是该说他傻,还是该说他痴? “记住,要……带我走。”抓住她的手指,傅倦嘱咐道。 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沈娇娇摇头,“不,你不会死。” “我带你走,我们一起走。”沈娇娇说着,试图扶起傅倦。 “不……”傅倦说着,从喉咙里涌出鲜红的血,沈娇娇连忙帮他捂着,手忙脚乱地从怀里往外拿药,“我能治你,我能治……” 握紧她颤抖的手指,傅倦摇了摇头,“治不了。” “也……不必治。” “你……”沈娇娇只知道流泪,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看着他执着的眼神,只能点头答应,“好,我答应,以后无论到哪,我都带着你。” “嗯。”傅倦满足地笑了,“不要……不要弄丢我。” 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沈娇娇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点了点头,“不会。” 正说着,傅回匆匆地赶了过来,气喘吁吁地看着傅倦,“你!你为了她,值得吗?!” 傅倦点了点头,“值……值得。” 一边说着,他向着傅回伸出了手,“哥,最后……最后一程了,好好……送……送送我。” “……” 傅回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蹲下身,握紧了他的手。 兄弟二人手指紧紧相握,仿佛从来没有过隔阂一般,又回到了曾经两个人在宫中相依为命的日子。 “哥,以后你……你就不用防……防着我了。” “我……”傅回眼睛一热,半天只说出了一句,“是我对不起你。” 摇了摇头,傅倦笑了,“亲兄弟,有……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 “你是……皇……皇帝,防备我是……是应该的。” “你……做的很好。” “不!”听傅倦对自己竟然毫无怨恨,傅回的心里一下子软了。 用只有他和傅倦沈娇娇三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出了实话,“其实,当初那遗诏上的名字,是你。” “是我抢了你的东西。” 沈娇娇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你……” 话还没说,便被傅倦抓着手拦住。 他抓着沈娇娇的手指,看向了傅回些许愧疚的脸色,“没……没关系,我还要……谢谢你呢。” “如果……不是你,她……她也不会来……来到我身边。” “如果……没有她,我就算当了……当了皇帝,又……有什么乐趣?” “哥,这皇帝的……位置,你……你本就比我……合适。” 第四百五十八章:傅倦薨逝 傅回没想到傅倦竟然会这么说,愣了一下,眼睛一下子红了。 他到底干了什么?! 傅倦从来都是原来的傅倦,他仍旧像小时候一样,将他当成哥哥,而不是皇帝。 可他呢,这么多年,他一直防备着他,想办法削弱他的力量,甚至想过要杀了他! 他什么都知道,可是从来不埋怨他,还说他做的好…… 他…… 傅回忍不住问自己,他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幅六亲不认的样子了呢? 是权利的力量吗? 看出他的迷茫,傅倦忍不住开解,“哥……不要想……那么多了……” “以后你就可以安安稳稳地当皇帝,再也不用担心……担心我会威胁到你。” “我不恨你,但……你要答应我,当个……好皇帝……” “嗯!”傅回点头,艰难地开口,“我答应你,我会做个好皇帝。” “还有……”傅倦说着,忍不住有些愧疚,“老……老佛爷那边,我的事情别……别告诉她。” “就说我……隐居了……” “嗯。”傅回已经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只能不住地点头。 看他都同意了,傅倦便满足地叹了口气。 然后握紧沈娇娇的手指,满眼爱意地看她,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记得……要好好爱自己……” “嗯。”沈娇娇用力地点头。 “要比任何人都……都爱你自己……” “嗯。” “要连同……我……我的那份一起爱你。” “嗯。” 沈娇娇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打在傅倦的手上,他忍不住笑了,“你为我……流了这么多的……眼泪,应该也……也是爱我的吧?” 点了点头,沈娇娇第一次承认了自己的感情,“是,我爱你。” “很早很早以前,我就爱你了。” 任娇娇说着,哭着笑了,“比你爱我要……要早得多。” 听见沈娇娇这话,傅倦一下子愣了,“很早……很早……以前?” 沈娇娇点了点头。 她和他成亲的时候,正是青春少艾。 花样年华,她虽然是个杀手,但难道就没有心吗? 傅倦娶她,虽然不是出于情爱,但对她也算呵护,也算温柔。 一个身份高贵,霁月朗风一般的男人这么对她,难道她的心里,真的是石头做的,一点都不会动心吗? 她只是清醒罢了。 清醒地知道,他的呵护并不是因为喜欢,只是承担自己作为他夫君的责任。 清醒地知道,他的温柔只是表面,实际上,他根本不在乎她是谁,来自何方。 清醒地知道,自己只是个杀手而已,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一梦三年,然后离开。 因为一直清醒着,所以三年一到,她才那么迫切地想要离开。 她是怕,怕自己越陷越深。 她是怨,怨只有自己堕入这场梦。 所以即便后来傅倦来找她,她也不愿意接受。 她知道他们之间深深地不平等。 她爱他,他却只是需要和占有。 杀手的身份不允许她接受他,自尊也不允许她接受他。 当然,到后来又发生了那么多,知道了他们之间的那么多恩怨,即便是想要在一起,也不成了。 握紧他的手指,沈娇娇看着他忽然笑了,“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点了点头,傅倦怎么能忘记,“我……我帮你……教训了几个……流氓。” 沈娇娇点头,“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在漫天霞光下慢慢走近我的样子。” “当时那个巷子里没有光,你就是光。”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有陌生人主动向她释放善意,没有任何的利用。 傅倦眼睛一亮,落下泪来,“原来……我……我错过了那么……那么多……” 握紧沈娇娇的手指,他看向了傅回,“哥,求你,不要……伤害她。” 说着,他又看向沈娇娇,“娇娇,到此为止,好不好?” “求求你们,从……现在开始,井水……不犯河水,不要再……再继续下去,否则……” “否则我……死不瞑目!” 傅回和沈娇娇对视了一眼,无奈地点了点头,异口同声道:“好,只要我们俩还活着,大武和大庆,井水不犯河水!” 点了点头,傅倦满足地笑了,手一松,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庆文四年秋,逍遥王傅倦薨逝,享年二十四岁,死因不详。 后世史官翻阅所有史料,竟然连这位庆文帝的胞弟,大庆曾经战神的坟墓在哪,都遍寻不到。 有野史记载,这位功绩满身战功卓著的王爷,竟似乎与大武女皇武神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毕竟野史,不足为据,只留后人笑谈而已。 …… 从晕倒中醒来,沈娇娇看着安祁良等人复杂的神色,觉得有些奇怪。 她强颜欢笑道:“怎么了?我没事,不用担心。” 握着手中的香囊,她既然答应了傅倦要好好活下去,就不会食言。 “师姐,你……”安祁良有些犹豫地看着沈娇娇,不知道这话该如何说出口,更不知道这个消息是福是祸。 “直说吧,我还有什么承受不住的?” “你,你怀孕了。” “……”沈娇娇沉默了半晌,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很久,才缓缓地搭上了自己的脉搏。 脉象流利平滑如珠,确实是喜脉。 沈娇娇一手紧握着香囊,一手搭在自己的脉搏上,就这么静静地感受着自己身体中的小生命,很久没有说话。 “师姐,这孩子……” 沈娇娇点头,“是他的。” “那……”安祁良小心地问,“你是要留下他?” “当然。”沈娇娇毫不犹豫。 这是她跟傅倦的孩子,这是傅倦送她的礼物,她怎么可能不要? “可……”咽了咽口水,安祁良感觉自己有些残忍,“可是你怎么跟百官和天下百姓交待?” 沈娇娇可不是一般人,她是大武的皇帝。 她的孩子自然也是非比寻常。 总要跟世人解释,这孩子的父亲是谁吧? 沈娇娇却笑了,丝毫不以为意,“我自己的孩子,还需要跟别人交待?” “他们只需要知道,这是我的孩子就可以。” 说着,她轻轻摩挲着手中的香囊,在心中默默问他,“听到了吗?咱么有孩子了,你和我的孩子。” “你该后悔了吧?如果你还活着该有多好……孩子就……就有父亲了……” “放心吧,我会把孩子养大,我会教育好咱们的孩子……” 第四百五十九章:皇室密辛 看着沈娇娇痛苦的样子,安祁良心中不是滋味,“师姐,对不起,如果不是我……” 沈娇娇摇头,“跟你没有关系,他早就想好了。” 说着,她看向了身边一声不吭的唐且,“也不怪你,你们都别自责。” 说着,她看了眼帐篷外的晚霞,忍不住缓缓起身。 唐且和傅倦立刻跟着,沈娇娇摇头,“让我单独待一会。” 他们于是站住,沈娇娇便独自一人,在帐篷外找了远离营地的地方,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着。 仰头看着晚霞,仿佛又回到了他们第一次相见的时候。 他背对着五彩云霞,一步一步缓缓地走进她的小巷。 那一瞬间,昏暗的小巷仿佛都发光。 她还谨记着自己的人设,她一切如常地跟他对话,可是谁都不知道,那一刻她的脸有多热,心跳有多快。 后来她被逼着去接近傅倦,嘴上说着不愿,心里却是雀跃的。 所以她甘愿为他做面,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要和他成亲。 和一个喜欢的人成亲,哪怕只是假装,她也甘之如饴。 只不过后来时间越长,心中的贪婪越发滋长。 为了及时抽身,她只能离开。 她做梦也没敢想,有一天傅倦真的会爱上她。 只不过当他爱上她的时候,他们已经无法在一起了。 不过还好。 握紧手中的香囊,将他贴近自己的心脏,沈娇娇满足地笑了。 生前她不敢肆意爱他,现在可以了。 从今天起,他们一家三口,会永远地在一起。 …… “娇娇姐,你有小宝宝了?!”看着沈娇娇尚且平坦的小腹,玉儿吓了一跳。 她没有想到,沈娇娇出去这几个月,竟然怀孕了! “那傅……”玉儿刚想问傅倦怎么不跟着一起回来,便被安祁良立刻使眼色阻止。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看安祁良着急的样子,玉儿还是闭上了嘴巴。 但玉儿懂眼色,任刑却不懂。 他一边嘿嘿傻乐,一边直接就问了出来,“孩子是傅倦的?” “……”众人沉默。 唐且瞥了他一眼,这一眼中的杀气,让任刑忍不住捂住了脖子,“怎,怎么了?” 见事情已然如此,早看出不对劲的姬崇礼和白墨亭小心地看向沈娇娇,“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白墨亭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傅倦他,到底怎么了?” 沈娇娇脸色惨白,闭了闭眼睛,“他……他不在了……” “什么?!”众人一下子都愣了。 沈娇娇所说的不在跟他们心里想的那个不在,是同一个意思吗? 不会的吧? 傅倦那是什么人? 谁死了傅倦都不可能死了! 除非……他自愿…… 看沈娇娇脸色苍白的样子,谁也不敢多问,只能安慰她。 “别想那么多,你还有孩子呢。” “为了孩子你也要挺过去。” “他也希望你好……” 看众人小心安慰的样子,沈娇娇僵硬地笑了笑,“没什么,我知道,我会好好地照顾自己。” “我也会好好地照顾我们的孩子。” 众人这下放了心,于是都悄悄地离开,将空间留给沈娇娇和姬崇礼白墨亭祖孙三人。 等到房间内只剩下三人,姬崇礼才缓缓开口,“娇娇,要不你抓紧选秀,否则这孩子……” 姬崇礼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个问题,但是孩子已经在沈娇娇的肚子里面,当然是尽快解决这个事情为好。 等到孩子显怀了之后,那可就麻烦了。 不说别人,首先文武百官这一关就不好过。 先选秀,给孩子随便找个爹,才好名正言顺啊。 沈娇娇自然明白自己父亲的意思,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所以也没有生气。 只是淡淡笑了笑,“不用了,我的孩子,不需要认其他人做父亲。” 也没人配给她的孩子做父亲。 “可是……”姬崇道有些担心,“傅倦那是大庆的王爷,之前还跟大武打过仗,大武的百姓大多不喜欢他……” “如果百姓知道这孩子的父亲是他,那……” “那就不让他们知道。”沈娇娇干脆利落道:“所有人只要知道,这是我的孩子,这孩子上流着我的血脉就可以。” “其他的,对他们而言,重要吗?” 姬崇礼愣了一下,似乎还真的……不那么重要。 正如沈娇娇所言,皇室子嗣只需要确认一件事情,那就是子嗣的血统。 如果是普通的皇帝,当然需要知道孩子的母亲是谁,因为知道孩子的母亲是谁之后,经过时间推算,才能知道这孩子是不是皇帝的孩子。 但沈娇娇不同,她的孩子在她的肚子里。 不需要任何确认,这孩子百分之百是她的孩子,绝无错误。 既然如此,还纠结这孩子的父亲是谁,有什么意义呢? 想到这里,姬崇礼心里稍微淡定了些,他相信,以沈娇娇的能力,可以说服所有人。 只是有一点他比较担心。 “你这还没有大婚就有了孩子,我担心百姓会胡言乱语……” 虽然大武风气比大庆开明,但总体上沈娇娇做为一个女人,束缚相比男人还是多了些。 一个男人风流一夜得了个孩子,会被引为美谈,但一个女人忽然有了个不知父亲的孩子,这…… 他担心会对沈娇娇的名誉造成影响。 沈娇娇却无所谓,“我既是皇帝,难道连这点自由都没有吗?” “爹,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那你以后也不打算……”看沈娇娇这么排斥选秀,姬崇礼有些担心。 难道自己的女儿从今天开始,就要守寡一辈子? 她还年轻啊…… 看姬崇礼如此担心,沈娇娇安慰地笑了笑,“爹,您放心,如果遇到喜欢的,女儿不会委屈自己。” 听沈娇娇这么说,姬崇礼放心了许多,“你知道就好。” 对于朝廷的事情,白墨亭一直默不作声,等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爱怜地拍了拍沈娇娇的手背,“向前看,别委屈自己。” “嗯。” …… 皇宫大殿,沈娇娇还没来得及宣布自己怀孕的消息,便先遭受了一次狂轰乱炸。 原来她的真实身份,已经从大庆传到了大武。 现在大武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知道沈娇娇不是傅雁回的女儿,而是白月秋的女儿。 曾经被大武皇室引为耻辱的密辛,也终于被所有人知晓。 第四百六十章:不嫁之恩 “陛下,您的母亲真是白月秋?” “这是假的吧?当初嫁到大武和亲的,明明是傅雁回啊!” “陛下,您曾经嫁给过大庆的王爷?” “您跟逍遥王傅倦是什么关系?” “放肆!”看殿下百官咄咄逼人,玉儿生怕沈娇娇被气出个好歹,连忙上前阻止。 “诸位这是想质问陛下?!” 心中一惊,众人看着沈娇娇面无表情的样子,连忙跪了下去,“微臣不敢!” 看着殿下群臣,沈娇娇淡淡道:“你们有什么不敢?” “对你们来说,朕的母亲是谁,很重要?” 众臣不敢说话,但沈娇娇知道,在他们心中,这个问题的确重要。 不是她的母亲重要,只是这关系着大武的颜面。 当初大武和大庆和亲,明明该送来尊贵的公主,但是送来的却只是一个画师的女儿,这能不重要吗? 叹了口气,知道这件事情瞒不得,她也不想再瞒了。 她可不愿意一辈子顶着傅雁回女儿的名头生活。 于是挺直腰杆,沈娇娇郑重回答,“你们说的没错,朕的母亲,的确不是大庆公主傅雁回,而是大庆著名画师白墨亭之女,白月秋。” “什么?!”听到这话,百官一下子都愣了。 他们没有想到,这传的沸沸扬扬的一件事,竟然是真的! 更加没有想到,沈娇娇竟然直接就承认了这个事实。 她难道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她的存在,已经成为了大武的耻辱。 她的母亲是冒牌货,而她这个冒牌公主的女儿,竟然还登上了大武的皇位,这何其嘲讽?! 似乎是明白他们的心思,沈娇娇笑了笑,“你们觉得朕是耻辱?” “微臣不敢。” 百官稀稀拉拉地回答,但态度非常明显,他们的确认为她是耻辱。 这也就是沈娇娇之前已经除去了郭章等一众势力,替换了很多对她有反心的官员,否则沈娇娇敢保证,这个时候一定有人逼她退位。 看出百官的情绪,玉儿有些紧张地看向沈娇娇,生怕今天出了什么事情。 好在唐且就在大殿之外守着,所有的大内侍卫早已经在唐且的指挥下重新洗牌,想来暂时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 “朕非常失望。”看着殿下的百官,沈娇娇淡淡道:“朕以为诸位爱卿能站在这里,应当都是聪明人,怎么会这么愚蠢?” “陛下,您什么意思?”大殿之下,有人不理解沈娇娇明明理亏,为什么反过来骂他们。 “没什么意思,单纯就是骂你们蠢。”沈娇娇淡淡道:“大武和大庆和亲,大庆派来一个冒牌公主,这本是大庆理亏,没错吧?” “当然!”殿下众人立刻回答。 说好了的事情,大庆却偏偏耍小手段,当然是大庆理亏。 沈娇娇点了点头,“是,的确是大庆理亏。” 扫视殿下众人,沈娇娇忍不住发问,“所以,我们为什么要将大庆的过错,视为自己的耻辱?” “大庆的皇室受百姓供奉,却不愿意为了百姓和亲,这多好的一个把柄?” “朕将这件事情公之于众,让所有人都知道大庆的无耻行径?难道不好?” 沈娇娇这么说,百官们一下子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整个人猛地精神了起来。 “陛下说的没错啊,这是大庆的过错!作为皇室享受百姓供奉,却蒙骗百姓,不愿意为百姓和亲,这明明是大庆的耻辱!” “身为皇室,逼迫自己的子民替公主和亲,这么无耻,果然是大庆的作风!” “大庆皇室就是伪君子!还整天说咱们大武是蛮夷之地,呸!” “就是!幸亏咱们陛下没有大庆皇室的血统!” 众人说着,越说越觉得庆幸。 幸亏当时嫁过来的不是那个长公主傅雁回,那么自私自利的一个公主,如果嫁到大武,那还不把大武给闹翻了天? 而且,那公主这么不想来大武,即便勉强嫁过来了,心里一定也惦念着大庆。 她那种以大庆为重的思想如果再大武皇室流传开来,被皇子皇女们吸收,那可是后患无穷! 想到这里,众人心里忍不住发寒,心里连连地感谢傅雁回不嫁之恩。 否则如果现在是傅雁回的孩子登上皇位,恐怕能直接把大武拱手送给大庆! 看众臣想明白了,沈娇娇于是又告诉了他们一个好消息,“朕最近消失了一段时间,就是去了大庆一趟,让大庆的百姓都知道了大庆皇室的丑闻。” “如今大庆百姓对大庆皇室非常的失望,相信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萎靡不振,这正是我大武发展国力的好时机。” “我大武也曾兴盛过,也曾打的大庆屁滚尿流过,难道诸君甘心一直这么被大庆踩在脚下?” “朕不甘心!” 沈娇娇说着,看着殿下神情动容的百官,“于公,朕不甘心自己的国家不如大庆。” “于私,大庆皇室当初逼迫朕的娘亲替嫁,朕不甘心输给自己的仇人。” “朕需要你们,需要你们这些国之栋梁。” “希望趁着这个时机,诸位爱卿能够好好地辅佐朕,和朕一起,共同恢复大武昔日的荣光!” 听到沈娇娇掏心窝子的一番话,百官眼眶微红,心中热血沸腾。 连忙跪下磕头,“陛下英明,臣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这朝廷气象不同以往,沈娇娇心中也倍感欣慰,点了点头,她声音有些哽咽,“谢谢诸位爱卿,诸位爱卿平身。” “以后,请诸位爱卿多多辛苦了。” “臣等万死不辞!” …… 退了朝,玉儿还忍不住地激动,“娇娇姐,你可太厉害了!” 本来上朝的时候,看百官那气势汹汹兴师问罪的样子,她还以为这是他们要逼宫呢…… 没想到沈娇娇三言两语竟然扭转了乾坤。 不仅化解了这次危机,还令百官心悦诚服,朝廷气象焕然一新! 沈娇娇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这本就是她的心里话,她真心以待,相信百官能够感觉出来。 因为傅倦的遗言,她不能再对大庆做什么,但也绝不会甘心被大庆踩在脚下。 武斗不行,那比比国力总可以吧。 第四百六十一章:无路可走 果然,沈娇娇的意志和想法,自上而下地通过百官流传进入了大武百姓的耳中。 众人一开始都不知道该如何看待沈娇娇这个“冒牌公主”生下来的孩子,也不知道该对这个皇帝如何是好。 但是听说了沈娇娇的一番言论之后,瞬间豁然开朗。 的确,他们为什么要把这种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 这整件事情,明明大武是受害者,大庆才是那个厚颜无耻不讲道义的一方。 该是他们批判大庆,看不起大庆才是。 而且就大庆皇室那种样子,竟然还有脸看不起大武,不屑大武? 呸! 想到自己的家国竟然被大庆如此的看不起,如此的耍弄,大武上下都憋了一口气,发誓要兴复大武,让大庆上下知道,今天的大武你爱答不理,未来的大武你高攀不起! 于是瞬间,大武上下拧成了一股绳,以往低落颓靡的风气焕然一新,个个精神抖擞地势要跟隔壁大庆比一比! 而大武上下打了鸡血的结果,就是沈娇娇的工作量大大增加。 以往她每天还能休息一段时间,好歹能够维持正常的睡眠。 可现在…… “娇娇姐,休息会吧。”看沈娇娇又一次熬得眼睛通红,玉儿心疼的不得了。 幸亏在皇宫库房里找了几个夜明珠照亮,否则天天点灯熬油的话,沈娇娇身体怎么样不说,首先眼睛就熬不住。 听到玉儿的声音,沈娇娇这才抬起了头,意识到天色已经不早了。 于是打了个哈欠看向玉儿,“你去休息吧,别熬了。” 玉儿无奈,她找了个毯子给沈娇娇小心披上,一边披一边抱怨,“娇娇姐,我没有什么关系,主要是你和孩子。” 她说着,指了指沈娇娇微微有些隆起的小腹,“娇娇姐,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孩子着想吧?” “继续这么熬下去,孩子也受不了啊。” “王爷他……”顿了下,玉儿小心地提醒,“他如果知道的话,一定会心疼的。” 低头轻抚自己的小腹,这孩子倒是乖觉,一般孕妇这个时候身体都会不舒服,会恶心想吐,自己却完全没有这些症状。 只是没什么食欲,其他什么也不耽误。 但是想想玉儿说的也没错,这孩子是他留给她的宝贝,绝不能有任何失误。 自己该小心谨慎些的。 于是丢下了朱笔,将剩下的奏折放到了一边。 玉儿看她这动作,脸上一喜,“那我扶你去休息?” 沈娇娇摆了摆手,“我这都还没怎么显怀呢,哪里就这么脆弱了。” “你先去睡吧,我也歇了。” 看沈娇娇果然不再继续批改奏折,玉儿心里松了口气,想想自从王爷……,她一直忙个不停,也没有个独处的机会,便贴心地点了点头,“那你早点睡。” “嗯,去休息吧。” 哄玉儿去睡觉,沈娇娇也缓缓地离开了书房,往自己的龙床走去。 夜里,万籁俱寂,这皇宫里更是一点人气儿都没有。 她脚步踏在地板上,一步一步,空洞的响声让她想逃。 以前,姬崇道经常自称寡人,现在她终于明白了这寡人二字的孤寒。 寡人,寡人,孤家寡人。 她虽不至于孑然一身生无可恋,但这天底下没有了傅倦,她便感觉自己的心也像这个宫殿一般。 华丽,却也孤寂。 白天风光无限大权在握呼风唤雨,夜晚潮水褪去之后,才发觉一片荒芜…… 已经走到龙床旁边,沈娇娇却忽然没了困意。 哪怕只有一刻,她也想逃离这个地方。 这么想着,她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寝殿,独自一人在偌大的皇宫里走着。 手指有意无意地摩挲着挂在腰间的香囊,沈娇娇忍不住叹气。 在心里暗暗地问他,孩子一天天显怀,再过一段时间就彻底瞒不住了,自己下一步,究竟该如何是好? 本来她是打算直接宣布自己怀孕,态度强势一点,不必跟天下人解释太多。 可谁知道,一回来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为了澄清自己母亲的身份,给自己的母亲正名,只能暂时地委屈孩子,跟百官隐藏了孩子的存在。 毕竟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她曾经嫁给过傅倦,当过逍遥王妃,已经有人怀疑傅倦之前忽然来到大武跟她有关。 之所以这些怀疑没有扩大,只是因为她将大众的视线转移到了大庆的无耻之上,令众人应接不暇,来不及思考这件事情。 而且嫁给傅倦这件事,与其他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相比,也是不值一提。 好容易蒙混过关,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公布孩子的存在? 百官也不是傻子,她前一段时间一直呆在大庆,回来就有了孩子,还不肯说孩子的父亲是谁,他们能不怀疑? 之前唐且带过去的十万大武士兵也不是瞎子,他们会猜不出来,这孩子的父亲是谁? 现在大武上下对大庆尤其反感,她身为皇帝,怀上了傅倦的孩子,这事情如果被人发现,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前功尽弃。 大武百姓对她的信任将会瞬间土崩瓦解。 谁会相信一个前脚口口声声憎恶大庆,后脚就怀了大庆王爷的孩子的皇帝呢? 这相当于在大武百姓的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啊!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苦笑。 其实也是她自作自受。 如果不是她之前的一番言论,燃起了大武百姓对大庆的厌恶,自己也不至于这么左右为难。 但当时的情况,她没得选。 如果不那么说,她又如何跟大武上下交待自己的身份,如何为自己的母亲洗脱冒牌公主这个难听的名头? 想到这里,沈娇娇抬头望着头上的星空,忍不住笑了。 她还以为,当自己走上权利巅峰的时候,就可以不被任何人利用,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原来并不是这样。 被人利用她可以反抗,可以憎恨,可以杀了利用她的人。 可被事情逼着往前走,她从何反抗?她又可以憎恨谁?可以杀了谁? 上到文武百官下到全体百姓,都绝不会认同她生下傅倦的孩子,难道她要把所有人都杀了? 不可能。 苦笑一声,沈娇娇清醒地知道,这一次,她必须退让。 第四百六十二章:很荒唐吧 指尖摩挲着香囊,沈娇娇心中暗暗地道了句对不起。 如果想要保住这个孩子,她就必须得给个孩子一个世人能够接受的身世。 幸而这孩子月份不大,还能隐瞒。 再加上安祁良如今掌管这宫里的太医院,想要伪造孩子的月份并不难。 等到时候出生的时候,说成是早产就行了。 既然心里下定了决心,沈娇娇便不再继续纠结,而是开始认真地思考,自己该给这孩子一个怎样的身份。 太高贵显然不行。 对方势力太大不好控制,她担心未来可能会埋下隐患。 而且,如果不是靠皇帝的身份施压的话,她也很难找到一个身份高贵,愿意放弃仕途,在后宫里碌碌一生的男人。 如果地位比较低的民间男子倒是容易找。 但她也不愿意太委屈自己的孩子。 她孩子的父亲明明那么风光霁月,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怎么配做孩子的父亲。 即便是假的,也不行。 而且,要不要告诉对方实情,也是一个难办的事情。 如果不告诉对方,那岂不是太过分? 她自己尝试过被骗被利用的滋味,怎么能把这种滋味交给别人品尝? 可如果告诉对方,又怎么能保证对方能保守秘密? 这不相当于把自己和孩子的命脉交到了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手中,她疯了才敢这么做。 想来想去,脑子都痛了。 正在这个时候,肚子也猛地被肚子里的孩子踢了一下。 沈娇娇握紧拳头,抬眼确认周围没人之后,才扶着廊柱,缓缓地准备在台阶上坐下。 “凉。” 忽然身后一个声音传来,唐且默默地将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垫在了台阶上,然后才扶着沈娇娇慢慢坐下。 “需要我叫安祁良过来吗?”看着她月光下惨白的脸色,唐且皱了皱眉。 摇了摇头,沈娇娇忍着痛笑了,“这么晚了,还叫他干什么?我自己不就是大夫?” “可……” 唐且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沈娇娇阻止,“没事的,孩子调皮,在肚子里踢我而已。” “缓一缓就好了。” 听沈娇娇这么说,也知道她医术高明,唐且便不再废话,只默默地站在她的身侧,不发一言。 看他沉默的样子,沈娇娇不由地笑了,“怪不得没看见侍卫,越来是你在跟着,我都没注意,你武功看来又精进不少。” “你在想事情。” 唐且淡淡地一句话,既是回答,又是询问。 点了点头,沈娇娇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坐下吧,也没外人。” 顿了一下,唐且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仍旧是铁一样冰冷坚硬的样子,仿佛他从生来就是这样一般。 回忆了一下,好像他也的确就是这样。 存在,但是默不作声。 如果需要他的话,他会是你最值得信任最可靠的伙伴,如果不需要他的话,他就沉默着,不争不抢。 真让人怀疑,他这样的性子,竟然跟唐柔是一对兄妹。 “孩子……”沉默了一下,唐且还是开口打破了沉默,“你打算怎么办?” 沈娇娇有些惊讶地看着唐且。 唐且一般很少主动关心什么事情,没想到竟然能察觉到自己如今的困境。 还真是稀奇。 这么想着,沈娇娇忍不住有些感动,“你操心这事干什么?” “过段时间唐柔就来了,你们兄妹终于可以不用当杀手,你该好好想想你们未来的日子。” “唐且,你活的实在是太无趣了,该去谈一场轰轰烈烈地恋爱,该去追寻你自己的故事。” “可是……”唐且静静地听着,忽然眼睛看着她,“可是我已经习惯了。” 夜色下,沈娇娇看不清他的眼神,但听他这么说,心里还是莫名地有些伤感。 也对,一个从小就被当做杀人机器训练的人,怎么可能一瞬间找到自己的人生? 自己命不好,但好歹五岁之前,有尤婆婆照顾她,给她温暖。 但唐且连这一点点的温暖都没有,当时小小年纪还要照顾唐柔,这种情况,他又能怎样呢? 叹了口气,沈娇娇安慰,“没关系,这种事情,也不急于一时。” “以后慢慢地,都会好的。” “……”唐且没有回答,又问了她一遍,“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以为他是不好意思,沈娇娇无奈地笑了,也没有拆穿他,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唐且在黑暗中静静地听着,很久没有说话。 “很荒唐吧?”沈娇娇苦笑,“我也不想,可是没有办法。” “我帮你。”忽然,唐且开口。 他看着她,定定地又说了一句,“你需要一个知根知底,绝对信任的男人,我是最好的选择。” “……”沈娇娇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你已经帮我太多了,该去过自己的生活,我不能把你绑在我身边一辈子。” “你还有其他的选择?”唐且只是反问。 “……” 抿了抿唇,沈娇娇语塞了。 她身边,的确没有比唐且更加合适的人了。 “那就这么定了。”看出她的窘迫,唐且断然做了决定。 “可……” 沈娇娇还想再劝,却被唐且打断,“短时间内,你能找到一个比我还合适的?” “……” 不能。 沈娇娇心里明知道不能。 不说别的,光信任这一项,就很难在短时间内达到默契。 不信任的人,她怎么敢让他做自己孩子的父亲?哪怕是假的。 不信任的人,她怎么敢将这所有的一切全盘托出? 不信任的人,他怎么肯以面首的身份呆在宫里,抚养别人的孩子? 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沈娇娇终于点头,“好,不过你如果厌倦了,或者遇到了喜欢的女子,一定要及时跟我说。” “到时候我会想办法送你出宫,给你一个新的身份,放你自由。” 说完,她沉默了片刻,然后侧脸过去,看了眼唐且黑夜中如铁的轮廓,衷心地笑了,“唐且,谢谢你。”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还是以后,谢谢你这么帮我。” 第四百六十三章:真是男宠? 沈娇娇登基以来,后宫一直空置着,百官早已经开始思考,是不是该为沈娇娇选秀男,填充后宫。 只是她一直以公务繁忙为由拒绝,这才把事情按了下去。 现在皇位稳了,百姓安居乐业,沈娇娇提拔一个侍卫长给自己当男宠,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因此众人也不甚在意。 不过…… 这男宠才提拔了多久?怎么就忽然怀孕了? 这怀孕的时机,让很多人都忍不住怀疑。 “你们说,这孩子,真是那男宠的?” “怎么可能这么巧?这刚从大庆回来,还没两个月,怎么快就怀孕了?” “会不会……”有人想起了傅倦,“会不会是大庆的那位……” “听说傅倦丧命的时候,陛下别提多伤心了,她这么快就能怀上别人的孩子?” “毕竟是皇上,天家哪有真情?” “也是,没有哪个男人,会愿意养其他男人的孩子吧?” 就这么着,虽然这件事情很多人怀疑,但毕竟没有真凭实据。 况且作为太医的安祁良,又一口咬定这孩子是最近一两个月才有的。 算算时间,那个时候傅倦都死了,应该真不是傅倦的孩子。 就这么着,众人猜疑了一段时间,精力也就渐渐地被其他事情转移。 这阵子,沈娇娇玩了命地给百官制定任务,找茬,就是为了让他们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公务上,省的总掺和她的私事。 效果还算显著。 除了一开始引发了些许波澜,之后百官便因为公务忙的脚不沾地,没工夫理会她的私事了。 花费了些时间,把不甚重要的一些公务都交给何时非,许攸之,武截等一干可信的大臣处理,沈娇娇便轻松了许多。 虽然公务依旧繁忙,但不至于晚晚忙到深夜,耽误休息和养胎。 时不时地,沈娇娇还能到花谷去转转,让白墨亭这个外祖父,和姬崇礼这个即将就任的爷爷,一同见证孩子的成长。 “快快快,快坐下,别随便乱动!”看沈娇娇又坐不住,白墨亭吓得脸都白了,“小心,别摔着。” 看他着急的样子,沈娇娇忍不住笑了,“哪就这么脆弱了?多走两步,对孩子也好。” “是吗?”白墨亭虽是要做外祖父的年纪了,但毕竟白月秋怀孕的时候他不在身边,因此难免大惊小怪。 “真的,我师姐也是大夫,您放心吧。”看出白墨亭的担心,在一旁跟玉儿玩棋子的安祁良笑着开口。 玉儿也安慰老爷子,“您放心吧,这阵子娇娇姐比之前谨慎多了,睡眠也足,休息也认真,不会有问题的。” 听见玉儿的汇报,老爷子这下放了心,“玉儿,娇娇就多亏你照顾了,你一定要看着她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别一天天就知道窝在桌子上批奏折。” “就是!”姬崇礼也笑着开口,“娇娇要是不听劝,你过来给我们讲,我跟她外公一起治她!” “嗯!”玉儿重重地点头,扬着下巴得意地看向沈娇娇,“娇娇姐,怎么样?怕不怕?” 憋着笑连连点头,沈娇娇道:“怕,当然怕。” 自己的父亲和外公都给玉儿撑腰,她能不怕吗? 看她一个皇上忽然间这么怂,众人忍不住都哈哈大笑。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几人正说着,忽然门外传来了中气十足的声音。 抬头过去一看,原来是羌巡大元帅。 他有事没事的,经常会过来跟姬崇礼聚聚,今天也巧,正好碰到了沈娇娇。 “微臣……”羌巡刚要见礼,沈娇娇连忙扶他起来,“元帅,这里不是朝堂,不必多礼。” 点了点头,羌巡也没有坚持。 姬崇礼便招呼着羌巡一起出去打猎,聊天。 一直躲在羌巡身后的羌歌则笑嘻嘻地靠近沈娇娇,又不敢靠的太近,仿佛生怕自己不小心碰到她似的。 “还有七个月,宝宝就要出生了吧?也不知道男孩还是女孩……” “……”听到这话,众人沉默了一瞬。 羌歌还不知道,这孩子已经四个月了。 倒不是他们故意瞒着羌歌,觉得羌歌不可信,只是羌巡那边不好说。 羌巡作为元帅,跟大庆打过不少仗,跟傅倦也做过敌人。 他又是个事事以大庆为重的性格,如果知道这孩子的身上有傅倦一半的血脉,到时候又横生枝节。 未免麻烦,众人便没把这件事情告诉羌歌,担心她性格大大咧咧,被羌巡发觉到什么。 看气氛有些尴尬,玉儿连忙笑着开口,“这才多大,也看不出来啊。” “那倒是。”羌歌说着,好奇地看着沈娇娇,“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 抚摸着自己腹中已经四个月的孩子,沈娇娇笑了,“都好。” 只要是她跟他的孩子就好。 羌歌来了,玉儿便不愿意再跟安祁良下棋,让任刑替着自己,便拉着玉儿和沈娇娇一起,到房间里去讲悄悄话了。 老爷子优哉游哉看书,时不时对着安祁良和任刑的棋局指点一二。 姬崇礼和羌巡一起,骑着马在山上打兔子。 唐且则陪着黑龙一起,在院子里静静地坐着,一人一蟒也不说话,安安静静地听着房间内外的热闹,颇有些岁月静好的味道。 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打破了平静。 “哥!”一个欢快的声音响起,唐且抬头,便看见了唐柔。 点了点头,唐且没有多说什么,只一句“来了”,便算是招呼。 唐柔当然知道自己哥哥的性子,没有多说什么,只一阵风似的,进去跟沈娇娇等人打了招呼之后,才又来到唐且身边。 她一向直来直去,说话也不会绕弯。 一边抚摸着黑龙的脑袋,唐柔一边凑近唐且问他,“你现在真是娇娇姐的男宠?” 瞥了她一眼,唐且嗯了一声,“你有什么意见?” 连忙摆了摆手,“没有,绝对没有!” 她哪敢有什么意见啊? 无论是沈娇娇还是唐且,收拾她都跟收拾小鸡仔似的,作为食物链最底层的人物,唐柔很明白自己的分量。 别说她没意见了,即便是真有意见,她也不敢提。 第四百六十四章:唐且的心思 只是…… 毕竟是自己的亲哥哥,有些话,她该说还是得说。 “哥,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是……” 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唐柔小声道:“但是娇娇姐她是真的爱傅倦。” “她不可能忘了傅倦,你……” 抬眸瞥了她一眼,唐且开口,“我知道。” 顿了顿,他又反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看唐且没有收拾自己的迹象,唐柔抽了抽鼻子,“我可是你亲妹妹。” 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妹,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哥哥的心思? 当初在天罗,她年纪稍微大了些之后,便被罗守易带走,扔到了弄月阁受训。 那个时候,弄月阁不像现在,只是个单纯买卖情报的组织,它更像个……青楼。 毕竟这世界上的秘密,只有在床上的时候,是最容易撬出来的。 而她,才五六岁而已,就被扔到那种地方。 虽然不需要她接客,但却得去伺候那些大姐姐。 白天耳濡目染弄月阁的一切,到了晚上,除了练功之外,大姐姐们会在固定的时间教她们怎么勾引男人。 她也就是那个时间,遇到了沈娇娇。 “倒杯茶都不会,蠢货!” 轻歌曼舞香腮雪肤的弄月阁内,一个大腹便便衣着绮罗的男人,生气地呵斥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 众人抬眼看见那男人身上的茶渍,心知道肯定是这丫头笨手笨脚,打翻了茶水,所以才惹得男人生气。 “官人,您别生气,跟一个小丫头片子计较什么?”挂在她身上的女人软声安慰着,男人却不依不饶,“我这衣服可贵着呢,把她卖了都买不起,你说……” 话没说完,一个略大一点的小女儿笑着站了出来,一脸的崇拜,“许官人?真是您啊!” 男人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不屑搭理的样子。 女孩却仿佛没看见他眼中的不屑,依旧一脸的崇拜,“一个月之前,您豪掷三百万两包下整个弄月阁的事情,真是太气派了!”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您这么有钱的人!” 来到这种地方,为的就是一个舒心,沈娇娇这一顿吹捧,瞬间满足了男人的虚荣,他于是终于笑了,“小丫头嘴还挺甜,你见过几个有钱人?就敢妄言长这么大云云?” 众人看着沈娇娇这一派天真的崇拜,也都不由地笑了,跟男人熟识的几个僄客,也都纷纷调侃,“人家小姑娘说的没错,你可能真是她这一辈子见过最有钱的人了……” “小丫头挺有意思。” “人小鬼大,看样子长得也水灵,以后长大了……嘿嘿……” 听见众人这话,唐柔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心里一阵恶寒。 沈娇娇却仿佛浑然不觉似的,似乎到了这个时候才看到了男人身上的茶渍,于是惊呼,“您的衣服……” “一定很贵吧?这可怎么得了?” “没什么,一点小钱而已。”挥了挥手,男人故作大方。 沈娇娇于是一脸崇拜,“您可真好,这么有钱又这么大方。” 说着,她拉了一把唐柔,“快,还不快谢谢官人?” “这也就多亏了官人有钱又大方,换了个小气的人,有你好受的。” 唐柔懵懵懂懂地,但直觉沈娇娇不是坏人,于是便十分听话地给那男人行礼道谢。 男人被捧得那么高,此时也不好因为一件衣服大发雷霆,于是只摆了摆手,“去吧去吧,下次注意。” “多谢官人。” 就这么着,唐柔有惊无险地平安过关。 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于是一路跟着沈娇娇,来到了后院僻静处。 “你跟着我干什么?”沈娇娇回头看了眼矮了自己半头的唐柔,“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别跟我。” 说完,便自顾自地倒立起来。 她可没心思陪小孩玩过家家,她要好好练功,只要练得比所有人都厉害,她就不用受欺负了。 “你在练功?”蹲在沈娇娇面前,歪头看她倒立的小脸,唐柔笑了,在她身上找到了熟悉的气息,“我哥哥也经常这样。” “……”沈娇娇并不感兴趣,也不说话。 唐柔却一点都不受到影响,反而更加觉得沈娇娇像是她的哥哥,心里对她更加亲昵。 “你为什么帮我?” “你来这里多久了?” “你叫什么名字?” “你……” “你有完没完?”被唐柔烦的,沈娇娇开始后悔。 她刚才只是去送个茶而已,何必多管闲事?招了这么个麻烦? 也许习惯了,也许是苦难的日子里需要有个人互相取暖。 即便一脸嫌弃,沈娇娇和唐柔,还是很快成为了好朋友。 除了经常因为练功挨打挨饿,学不会勾引男人,没钱和思念哥哥之外,唐柔过得也算风平浪静。 直到后来,唐且满身是血地找了过来。 原来,当初罗守易将唐柔扔到弄月阁,并没有告诉唐且。 当唐且从闭关中出来,便发现自己的妹妹不见了,被送到了一个叫弄月阁的青楼。 于是便拼了命不顾一切地逃出来见她。 “娇娇姐,我哥怎么样?” 躲在柴房,看着唐且血淋淋的样子,唐柔真是吓坏了,眼泪一个劲流,吓得浑身发抖。 “没事的。”一边用破布给唐且擦去身上的血迹,沈娇娇一边还得安慰身边无措的唐柔,“有你在,你哥哥不会有事。” 果然,当晚唐且便惊醒了过来。 第一眼看见的是沈娇娇,他立刻戒备了起来,“你想干什么!” 看他戒备的样子,沈娇娇不悦。 冷哼一声,嘟囔了句狗咬吕洞宾之后,便抬脚把哭累了睡过去的唐柔踢醒。 “哥!” 唐柔激灵了一下,四周围惊慌地看了一眼,终于看见了躺在柴房的唐且。 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扑上去哇哇大哭,“呜……” 没让她哭出声,沈娇娇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手指放在唇边,“嘘,你想让别人知道?” 唐柔立刻摇头,闭上了嘴巴默默抽泣。 等她哭的够了,终于想起来介绍沈娇娇,“哥,这是我娇娇姐,她可厉害了,一直照顾我!” “哥……她跟你很像……” 沈娇娇白了她一眼,“不像,我才没有这么丑。” 第四百六十五章:过年了 其实唐且当然不丑,只是他身上都是伤,又脏兮兮的身体瘦弱,在沈娇娇心中自然也称不上帅气。 而且,沈娇娇这话,多少也是为了报复他刚才不识好人心的戒备。 “……” 顿了顿,唐且说了句谢谢,便拿着自己的剑,拉着唐柔,想要起身离开。 “哥?”唐柔被拉着往外走,回头不舍地看了沈娇娇一眼,有些迷茫地看向唐且,“你身体还没养好,要去哪?” “离开。”唐且也说不出自己想去哪里,但他知道,不能让唐柔呆在这种地方。 听说要离开,唐柔心里是高兴的,她不喜欢这个地方,但是…… 依依不舍地又看了眼沈娇娇,她拽住唐且的衣服,“哥,带着娇娇姐一起走,好不好?” 顿了一下,唐且回头看了沈娇娇一眼。 沈娇娇抱起胳膊冷哼一声,“你们想死,别拉着我。” “怎么会?”唐柔立刻反驳,“娇娇姐,我哥哥很厉害的,他可以保护我们!” “他如果可以,身上又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沈娇娇反问。 唐且的确厉害,可他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 带着唐柔这么个小屁孩,他又一身重伤地,往哪跑? 即便勉强跑了,他又如何谋生? 这世道,没有钱寸步难行,他带着唐柔,两个人没有钱没有房没有地,天也越来越冷了,难道要跑出去饿死? 这么想着,沈娇娇本不准备搭理他们,以免这两人连累自己。 但又看了唐柔一眼,她顿了一下,终究还是劝了句,“趁着她还小,你不如抓紧时间练武。” “等你真的强大了,才能有机会救她。” 虽然那个时候唐柔年纪还小,但她永远记得,沈娇娇说完这话之后,唐且忽然之间活起来的眼神。 在此之前,她印象中,哥哥虽然年纪很小,但眼神里永远是一潭死水。 但这一潭死水,在沈娇娇的刺激下,竟然起了涟漪。 最终,唐且听从了沈娇娇的意见,独自又回到了天罗谢罪。 据说,当时天罗已经下了追杀令,准备清理掉唐且和唐柔二人,不过因为唐且回来的及时,又的确骨骼清奇,是个练武奇才,这才惩罚了一番,然后不了了之。 否则,可能唐柔和唐且都活不到这么大。 说起过往的一切,唐柔难得安静地笑了,她看向唐且,“哥,其实我不明白,从小到大你明明那么多机会,为什么不表白自己的心意呢?” 唐且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没打算说,唐柔知道他的性子,便也没有继续追问。 只是忍不住大着胆子调侃唐且,“哥,其实都怪你掩饰的太好了。” “我要不是你亲妹妹,估计也是看不出来的。” 唐且看着她,似乎是笑了一下,“你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我是你妹妹啊。”唐柔理所当然道。 从小到大,因为不喜欢唐且冷冰冰的性子,沈娇娇没少拿话刺他,可是唐且从来没有生气过。 无论争抢什么东西,只要是沈娇娇想要,他从来都是退让。 无论沈娇娇想做什么,他从来不会提出异议,只要需要他,他都会想办法帮她做的更好。 这可是她都没有的待遇。 只不过他做的这一切,都静默无声,既不华丽也不热烈,怎么能让人发觉? 叹了口气,唐柔觉得这样也好。 虽然沈娇娇不喜欢他,但是对他而言,天长日久地,能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应该也是一种美好的事情吧。 虽然是以朋友的身份…… 小大人一样拍了拍唐且的肩膀,唐柔嘱咐道:“哥,如果你觉得这样会幸福,那就这样吧。” “无论你是什么选择,我永远支持你。” 小大人没装多久,她便连忙逃进了屋子里,又去跟沈娇娇几人聊天去了。 日子忙碌且充实地一天天过去,沈娇娇除了在深夜偶尔想起傅倦以外,生活倒也没什么变化。 这可怕的习惯,一个人走了,你会伤心,会悲愤欲死,但终究一切都会过去。 生活和时光会把一切都冲刷殆尽,把那些锋利的残骸都埋在沙滩,只等着偶尔一天冒出头来,让人猝不及防便疼得钻心。 他离开的第一个春节。 沈娇娇宴请群臣之后,便孤身一人,来到御花园醒酒。 西风烈烈,将枝头上梅花吹得乱颤,沈娇娇的脚步,也显得有些虚浮。 “真不该喝那杯酒。”沈娇娇嘟囔着,手指抓住了身边的梅树。 本来酒量就不好,又怀着孕,她不该喝酒。 但刚才张灯结彩灯火辉煌的喜庆氛围里,她就是莫名地伤感了起来。 她宴请了那么多人,没有一个是她真的想请的。 在这种日子里,她竟然还要虚伪地去客套,去勾心斗角,还真是可笑。 也就是这会,她才得了清静,有了一点自己的时间。 西风吹得梅花簌簌下落,沈娇娇忍不住伸手出去接着,却发觉手心凉了一下。 仔细一看,原来是雪。 忍不住笑了,这风,这梅,这雪,真是似曾相识。 去年在逍遥王府的时候,好像也是一样的风景。 只是,风景中最重要的那一道,却再也不会出现了。 也再不会有人为她披起大氅,担心她会着凉了…… 正想着,忽然身后的风似乎停了一瞬,然后柔软的狐狸毛便将她整个裹住。 愣了一下,沈娇娇惊喜地转过身,“傅倦!” 看着身后的来人,却忍不住愣了一下,压抑住心中的失望,沈娇娇笑笑,“唐且,谢谢你。” “……” 很久,暗处的唐且才点了点头,然后扶着她站直,“下雪了,回去歇着吧。” “好。” 沈娇娇点了点头,手指摩挲着腰间的香囊,忽然说了一句,“等找机会,你陪我去一趟他那里。” “过年了,他一个人在那里呆着,应该很孤独吧。” “好。”唐且默默跟在她身侧,点头答应。 但过了一会,还是又补充了一句,“等孩子出生以后吧,路途遥远,别出事。” “可……”沈娇娇想要坚持。 唐且第一次打断了她的话,看向了她的指尖,“他一直都在你身边,不是吗?” 第四百六十六章:老佛爷薨 “……” 摩挲着指尖的香囊,沈娇娇想着也是,便也没有继续下去。 毕竟还有五个月孩子就生了,这个时候,的确不宜长途跋涉。 首先爹爹和外公那一关就过不了。 心里惦记着这个事情,日子也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沈娇娇这一生,还是第一次过这样平静的日子。 当然,平静不意味着无所事事,她前两天还为了重启科举一事,跟百官争论不休。 其实科举不是什么大事,百官也鲜有不同意的。 令他们反对的是,沈娇娇竟然允许女子进入科举,这令他们觉得荒唐透顶。 “女人怎么能封候拜将,出将入仕?!荒唐!简直荒唐!” “国家大事并非儿戏,请皇上收回成命!” “这挑选姻脂水粉,女人是行家,至于国家大事,男人才是顶梁柱!” “读书这么累,女子的体力也不行啊。” “就是,十年寒窗那么累,何必耽误女子的青春?女人还是该漂漂亮亮地,享受就行了。” “这千百年来,并没有女子科举的先例,老祖宗既然这么规定,自有他们的道理!” “牝鸡司晨,惟家之索,不可不可!” 沈娇娇静静地听着,忽然间笑了,“诸位爱卿这么反对,难道是知道自己比不过女子?怕了?” “这……这怎么可能!” “荒唐!” “我等熟读孔孟,怎会比不过一介女流?” “女流?牝鸡?”意味深长地重复着众臣的话,她看向百官,“众位爱卿对朕意见很大呀。” 听到这话,众人猛地反应过来,刚才因为太过生气,说话实在是没过脑子。 当朝皇帝就是女人,他们怎么可以直接说女人不行?! 一边在心里嘟囔着女人就是麻烦,如果皇帝是男人就不可能有这样的情况,一边连忙跪下来道歉,“臣等妄言,臣等罪该万死!” “平身吧。” 沈娇娇倒也没有难为他们。 这天下绝大多数情况,一直都是男人在掌权,他们作为男人,有高人一等的思想倒也不足为奇。 真要有人能够勘破众生平等,女人也是众生中的一员的话,那才真是稀奇。 这么想着,沈娇娇笑了。 如果真有这样的男人,那一定不是凡人。 既然深知这是凡人的劣根性,沈娇娇便也没有太过生气,只是提醒他们,“既然说从来没有先例,那就说明并没有事迹可以证明,女人不能科举。” “那我们何不做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勇士,为后人证明呢?” “可……”人群中,一个声音响了起来,“陛下,您英明神武,但不能把所有的女人都想成跟您一样。” 顿了顿,他又道:“实际上,您英明神武的样子,实在不像是一个女人,因为您实在是太厉害……” “是啊,陛下功绩可比高祖,即便是大部分帝王也不能跟陛下相提并论,何况是普普通通的女人呢?” “臣也觉得,陛下雷厉风行,勇敢果决,实在不像是女人。” “呵。”看殿下拍马屁的众臣,沈娇娇忍不住觉得有些可笑,“朕不需要像女人,朕本来就是。” “众爱卿不必费力将朕从女人里剔除,朕与她们本质上并无不同。” “朕能做的事情,她们如果经历了朕所经历的一切,大概率也能做。” 看着殿下百官哑口无言的样子,沈娇娇淡淡道:“科举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众爱卿不必多言。” “如果你们真的觉得女人不行,又何必费心思阻止她们呢?” “科举本就是优胜劣汰,如果她们不行,自然不就淘汰了吗?” 就这么着,在沈娇娇的强力推进下,科举重启。 当然,对于女人考科举这样的事情,民间也有很多反对的浪潮。 不过女孩们也会学着沈娇娇反驳,“女人从没有科举过,你们又没有证据证明女人不行!” “如果你们真觉得我们不是对手,又何必这么跳脚反对?是不是怕输给我们?” “我们如果不行,自然会被淘汰,用得着你们操心?” “管好你们自己,小心别考不过女人哭鼻子!” 沈娇娇知道,一时半会间,这个决策可能不会造成什么太大的变化。 毕竟大多数家庭,并不知道送女孩读书会不会有收益,女人读书的人数能有男人的十分之一,她就谢天谢地了。 而且,如今的女孩子大多不识字,从无到有,总需要时间。 估计得二十年左右,才能初见成效。 这件事情虽然对于科举是个翻天覆地的改变,但对于沈娇娇而言,依旧只是波澜不惊生活中的一个小调味而已。 虽然事情很重要,但总不至于让她受伤丧命。 “娇娇姐,有一件喜事告诉你。”放下奏折,沈娇娇起身歇歇,便听见玉儿风风火火的声音。 自从当了女官,玉儿稳重了许多,很久没有这么激动了。 沈娇娇不由得好奇,“什么事这么激动?” “大庆的那个老佛爷,她死了!”玉儿高兴地看向沈娇娇,“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死了。” “这可能就是她做坏事的报应吧。” “死了?”沈娇娇忽然有些恍惚,“真的死了?” 点了点头,玉儿确定,“真的!” 她说着,连忙扶住沈娇娇,“娇娇姐,你……不高兴?” 摇了摇头,沈娇娇扯起唇角笑笑,“当然不是,我只是……意外罢了。” 她好不容易决定放过了她,让她长长久久地品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死了。 这令她心中的滋味,竟然有些复杂。 她忽然间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她的场景。 那时她与傅倦新婚,傅阿蛮不喜欢她,整个大庆都觉得她不配,只有老佛爷对她释放了善意,让她不必在意外人的看法。 后来她与傅倦和离,但凡知道这事的,谁不说她不知好歹? 也是只有她尊重了她的想法,还给了她一块令牌,让她有时间经常去看看她。 只是后来没想到发生了那么多。 曾经的一点点善意,在弥天的仇恨面前,便显得那么的不起眼…… 第四百六十七章:替嫁始末 思绪渐深,沈娇娇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老佛爷虽然年纪大了,但身体一向不错,怎么会忽然薨逝? 莫非……她已经知道傅倦的事情? 其实这就是沈娇娇想多了。 对于傅倦的事情,傅回隐瞒的很好。 他深知老佛爷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女儿,再也承受不住任何的打击,怎么会拿傅倦的事情来让她难受? 他在皇宫,不仅将傅倦的死讯隐藏的密不透风,甚至嘱咐了后宫上下,任何人不许提起傅雁回和傅倦的名字。 违令者,杀无赦。 只是,即便不知道傅倦已经薨逝。 傅雁回的死,也已经足够老佛爷悲恸,再加上傅倦退出皇室,决心离开的事情,对她更是带来了双重打击。 她年纪又大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怎么还能撑得住? “老佛爷,喝点药吧。”看她发愣,红缨连忙端着药过来,试图转移老佛爷的注意力。 自从那日酒楼见了沈娇娇回来,她便像是被抽去了精气神一般,总是时不时发愣,让红缨看着心里不是滋味。 “老佛爷,您得保重身体啊。”红缨说着,将老佛爷扶着坐起,准备喂药。 老佛爷却摇了摇头,“没用,都没用。” 看她形容枯槁的样子,红缨眼泪流了下来,“老佛爷,您可是奴才们的主心骨,求求您养好身体,这也是我们的福气。” “别哭了。”老佛爷抬手想要给她擦一擦眼泪,却看见自己曾经细长匀称的手指,如今却有两根短了一截。 就好像是一块上好的绸缎上被躺了两个窟窿,看的人心里生厌。 红缨心里咯噔一下,“老佛爷,您……” “不必说了。”老佛爷抬了抬手,阻止了红缨继续说下去。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自己沦落到这副下场,无非报应二字而已。 当初她如果没有因为一己私心,逼白月秋替嫁,如今也不会有这样的结果。 其实,她当初考虑过很多人,但到最后,都不如白月秋合适。 白月秋只是个画师的女儿,她势力不大,对她下手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她气质出众文采斐然,长相又十分漂亮,嫁去大武一方面不容易被识破,另一方面也不堕大武和雁回的名声。 正巧她还是自己的养女,雁回代替她的身份之后,以后想进宫看她也方便。 几种条件综合起来,便只能定下白月秋。 犹自记得,那是一个阴雨绵绵的雨天,自己下定决心以后,便宣了她进宫。 “这下着雨,宫里怎么会忽然宣你进去?”看着窗外的绵绵细雨,白墨亭心中有了丝不祥的预感。 白月秋全不当回事,“可能是皇太后闷了,邀女儿去解闷也说不定。” “爹,您不用多担心,皇太后对女儿一向很好。” “再说……”说到这里,她面色有些难过,“再说雁回公主过几日就要出发前往大武了,我也该送送她。” “也是。”听自己女儿说起傅雁回和亲的事情,白墨亭脸色也不太好。 大武和大庆刚打了一仗,互相之间可都憋着气呢,这一嫁过去,天高水远的,恐怕一辈子也不能回到大庆了。 想到这里,白墨亭叹了口气,“那你便去吧,好好跟雁回公主道个别,也好好安慰一下皇太后。” “嗯,女儿知道了。” 乖巧地应下,白月秋在贴身侍女尤雪的陪伴下,撑着油纸伞进了轿子。 一路被抬着进了皇宫,白月秋如同往常一样,屈膝准备行礼。 坐在一旁的傅雁回连忙过来扶她,“你是母后的养女,也是我的妹妹,咱们一家人。何必这么拘谨客套?” ? 白月秋略微觉得有些不对劲。 傅雁回对她一向都是表面客套,今天怎么会对她如此热情? 她过几日就要和亲了,之前看她一直苦闷的紧,今天怎么忽然高兴了起来? 敛目收起心中的惊疑,白月秋依旧是笑盈盈的。 她看向彼时还是皇太后的叶沐离,恭敬而又不失亲昵地问道:“太后您这么着急召月秋过来,可是有事?” “什么太后?”叶沐离嗔了她一下,“你是哀家的干女儿,跟雁回是一样的。” “叫哀家母后就可以。” “这怎么能行?”白月秋被吓了一跳,连忙看了傅雁回一眼。 人家亲女儿可在这呢,她怎么能当着人家亲女儿的面,喊皇太后母后? 却没想到,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傅雁回,这一次并没有不快的样子,反而劝她,“本来就是一家人,该叫母后。” 被叶沐离和傅雁回驾着,白月秋只能硬着头皮,喊了一声母后。 “唉~” 叶沐离立刻答应了一声,显得有些悲伤的样子,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白月秋被吓了一跳,“您,您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老佛爷笑笑,一脸不舍地看向傅雁回,“只是忽然间想到,以后哀家再也没机会听雁回喊母后,心里酸涩罢了。” “她一个公主,从小到大没有受过半分委屈,也不知道去了大武以后,怎么受得了。” “月秋,母后担心啊。” 听她这么说,白月秋心里也不是滋味。 想要安慰,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这种事情,无论她如何巧舌如簧,也无法冲淡一个母亲对自己女儿的不舍和担忧。 “公主她……是为了天下万民而和亲。” “大庆百姓会记住她的。” 沉默了半天,她也只能说出这种干巴巴的话来安慰。 傅雁回却显然不同意,她提醒自己的母亲,“母后,其实也并不是非得我去。” “您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您。” “您不如想个办法,帮女儿度过这关吧。” “这……”皇太后一副为难的样子,“哀家能帮你什么?” “你尽管说,只要哀家能办到,一定帮你。” 得到自己母亲的承诺,傅雁回又看向的白月秋,“你呢?如果有机会救我,你也愿意帮我吗?” “我?”白月秋有些发蒙,这种事情,连皇上和皇太后都没有办法,她能有什么办法? 不过皇太后和长公主这两个大庆权势滔天的女人一起看向她,还是给她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因而虽没有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白月秋还是点了点头,真心道:“如果可以帮到长公主,月秋当然不会推辞。” 得到白月秋的承诺,傅雁回眼睛一亮,说出了自己的目的,“那你替本宫和亲吧。” 第四百六十八章:皇室的抬举 “什……什么!”白月秋被吓得一愣,“这,这万万不可!” “怎么不可?”看白月秋想要拒绝,傅雁回一下子变了脸色,“你刚才不还说不会推辞?” “在母后面前,你竟敢撒谎?” “不……”白月秋仿佛被座位烫到了一般,立刻起身跪在了叶沐离面前,“太后,小女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叶沐离淡淡的语气,让白月秋的后脖颈,一下子起了一声白毛汗。 到了此时她才终于反应过来,原来今天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在算计她。 她们早就商量好了要用她替嫁! 看她手指撑着地面发抖的样子,叶沐离叹了口气,“雁回说的也没错,你既然答应了要帮她,又怎能出尔反尔?” “可……” 白月秋刚想解释,却被傅雁回打断,“可什么?为皇室效力的机会,难道你还不愿意?” “本宫不愿意,是因为本宫是大庆的公主,你算个什么东西?” “一个画师的女儿而已,让你代替本宫的名头去和亲,这可是皇室对你的抬举。” “否则就你这身份,别说嫁给大武太子了,想嫁个家境好些的公子都费劲吧?” “小女……”被傅雁回一顿羞辱,白月秋抿了抿唇,坚持道:“正如公主所言,小女不配,请公主另寻人选。” “哼!不识好歹!”傅雁回说着,抬脚便想踹向白月秋。 “住手!”叶沐离让她退下,然后十分温柔慈祥地看向白月秋,“哀家知道大武山长水远地,你不愿意,可是你仔细想想,嫁到大武,对你而言未必不是好事啊。” “你以大庆长公主的身份嫁给大武太子,未来你的孩子,那可就是大武的皇上。” “如果你的儿子成了皇上,那你可是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啊。” 可惜,白月秋并不向往叶沐离形容的一切。 她只是执拗地重申,“小女驽钝,不配为雁回公主替嫁,更不配去做大武的皇后,皇太后。” “家母去世的早,小女只想好好地孝顺家父,不求大富大贵。” “求太后收回成命!” 看白月秋如此软硬不吃,不光是傅雁回,叶沐离的眼神也冷了起来。 白月秋一向觉得太后平易近人,这也是她第一次品尝上位者的威压。 威严冷硬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她听见叶沐离冰冷带血的声音,“你有没有想过,拒绝哀家,你的父亲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太后!”猛地仰头看向叶沐离和傅雁回,白月秋从没像此时一般,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知道自己无路可走,她颓然倒在地上,提出了自己最后的要求,“让小女再见阿爹一面吧。” 惶惶地走出宫殿,仍是刚才的阴雨,仍是刚才的小轿,可心境却截然不同。 在雨声的遮掩下,白月秋闷在轿子里哭了一路。 等到终于落脚,她连忙将自己的眼泪擦干,在尤雪的搀扶下,回到了白府。 白府的灯笼还为她亮着。 听她进门的声音,白墨亭从饭厅里出来,“这么早回来了?没吃饭?” “嗯。”白月秋点了点头。 “在宫里遇到什么事儿了?我看你兴致似乎不高?” 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看她走路的步态,白墨亭便猜出白月秋心里有事。 “没什么。”看着桌子上的饭菜,白月秋顿了一下,然后强撑着笑了,“爹,吃了饭再说。” “……”看见白月秋红肿的眼眶,白墨亭已经认定,自己的女儿在宫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否则怎么会忽然哭了? 难道是雁回公主又对她阴阳怪气了? 摇了摇头,白墨亭觉得不至于。 自家女儿什么性格,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看着柔柔弱弱的,其实比任何人都坚强,不至于因为几句闲话就哭鼻子。 一定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心里担心,他连忙看向自己的女儿,“你到底是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 “跟爹爹说,别让爹担心!” 看白墨亭着急的样子,白月秋放下手中已经拿起的筷子,想要开口,眼泪却先流了出来。 “怎么了到底?!”白墨亭心里着急,只能看向尤雪,“你说,小姐在宫里到底遇见什么事了?!” “奴婢……”尤雪一脸的茫然,“奴婢不知啊。” “小姐进宫里和太后聊了一会,出来就是这个样子了,奴婢也不敢问……” 想了想也是,她一个普普通通的丫鬟,不可能进内殿听主子们讲话。 于是只能又看向自己的女儿,“你说,到底怎么回事,爹承受得住!” “爹,女儿不孝……”一开口,白月秋眼泪更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流,擦都擦不尽。 一边流着泪,她一边抽抽噎噎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个清楚,然后跪下来给白墨亭磕头,“爹,此去一别,恐怕女儿再也见不到您了。” “女儿,女儿不孝啊。” “什么!”听白月秋将话说完,白墨亭目瞪口呆,直呼荒唐。 “这和亲乃是国家大事,怎能儿戏?!” “若是被大武识破,那可是会引起斗争的呀!” “不行!绝对不行!”白墨亭说着,连忙回屋找到了一个盒子,把盒子里的银票全都塞到怀里。 然后连包袱都来不及收拾,立刻拉着白月秋就要走,“这京都不能留了,咱们走!走的远远的!” “受委屈,回不了家这都是小事,如果替嫁一事被拆穿,第一个掉脑袋的人,肯定是你!” “这对大武来说,那可是天大的耻辱,到时候你就算是死,也不得好死!” 想到自己的女儿可能因为这件事情客死异国,而且不得好死,白墨亭心里发颤。 白月秋也被吓了一跳,她只是心痛自己即将流落异国,嫁给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却没有时间考虑这后果竟然这么严重。 于是忍不住也跟着自己的父亲往外走。 可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间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谁!” 随即啊地一声,白月秋和白墨亭,便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 第四百六十九章:妥协 心中一惊,白月秋父女二人,心中升起了强烈的不安。 “快!快走!”白墨亭一边说着,一边拉着白月秋一起,往后门方向走去。 雨下的更急,血腥味在雨幕里闻不真切,哀嚎声在雨声中听不清晰。 一开始,隐隐约约地还能听到点声音,到了后来,便一点声音也听不到了。 也不知是屠杀已经停止,还是屠杀已经结束。 父女二人连同尤雪一起,也没有心情去思考其他的东西。 他们心都早已揪成了一团,除了害怕和逃跑,无力也不敢去思考其他东西。 “快,打开这门。”白墨亭一边说着,一边张开双臂,以保护者的姿态,挡在了白月秋的身后。 尤雪将钥匙拿在手里,试图将钥匙插入锁眼,却手指发抖,怎么也插不进去。 白月秋连忙接过,刚想做些什么,便感觉得了身后父亲无声地颤抖。 然后,便是一句极冷的声音,“想跑,你们跑得掉吗?” 颓然地放下手中的要是,白月秋放弃了无用的挣扎。 她和父亲还有尤雪三人中,也就尤雪懂得一些三脚猫的功夫,怎么可能逃得过宫内侍卫的追杀? 这无异于异想天开。 接受了现实,她回头看向雨幕外的一排侍卫,泪水和着雨水一同落下,“别杀了,我去。” “我去!” “月秋!”白墨亭看向自己的女儿,一脸的内疚和悲哀,“是爹无能,爹保不住你……” “爹,别这么说。”白月秋压抑着自己声音的颤抖,安慰着自己的父亲,“爹,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能当公主,能嫁给太子,这是女儿的福分呢。” “只是可惜不能照顾您老……女儿……”深吸一口气,白月秋屈膝跪在雨水中。 彻骨寒凉的雨水中,丝丝缕缕地血液从前厅冲刷了过来。 想想白家今日丧命的上百口家丁丫鬟,想想自己前途未卜的命运,想到自己从此再也不能侍奉在父亲身边,白月秋悲从中来,在雨水中给白墨亭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 “父亲,女儿不孝!” “月秋……” 连忙扶起来自己的女儿,白墨亭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侍卫们冷冷地打断。 “白小姐,别让皇太后等得太久。” “你们卑鄙无耻!”心里愤愤不平,尤雪怒气冲冲地痛骂,“雁回公主嫁给谁,跟我们家小姐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让我家小姐替嫁?!” “好名声都让你们担着,亏都是别人吃是吧?” “厚颜无耻!” “呸!” 看着侍卫们手中的长剑忽然间动了一下,白月秋吓了一跳,连忙拦在尤雪的身前。 尤雪年龄比她大了十来岁,从小带着她长大,说是她的丫鬟,其实更像是个一直保护着她的大姐姐。 再加上家里的其他下人都没了,只剩下尤雪这一根独苗,说什么她也得护着! 于是她警告几个侍卫,“你们如果伤了她,那同时我也会伤了自己,到时候你们自己去跟大武解释,为什么雁回公主身上会有伤!” “……”几个侍卫对视了一眼,最终收回了动作。 只是他们也不敢自作主张把尤雪留在白家,于是便连同着尤雪一起,将白月秋带回了皇宫。 进了宫,看她湿透了的样子,叶沐离微微蹙眉,“这是怎么回事,感觉去收拾收拾,别病了。” “病了就不能替你女儿和亲了,是吗?”白月秋此时早已经看透了自己这位干娘的真面目,不愿意再陪她演母子情深的戏码。 只是冷哼一声,凉凉道:“你既然派人杀了我白家上百口,还在我面前惺惺作态干什么?只让人恶心!” 面色僵了一下,叶沐离解释,“哀家也不想。” “只不过以后雁回要以你的身份住进白家,白家人都太了解你了,哀家不能留下这么多的破绽。” “你还要让傅雁回住进我家?”看着一脸端庄慈祥的老佛爷,白月秋不敢置信,“你还嫌我爹不够膈应你们?!” 叹了口气,叶沐离也不解释,只是淡淡道:“哀家也没有办法。” “而且,你嫁的那么远,你爹总要有人照顾。” “雁回住进去可以就近照顾你爹,你也好放心。” 白月秋不敢置信,身为皇太后的叶沐离,竟然能说出这么厚颜无耻的话。 把别人的仆人都杀了,把别人的女儿嫁得远远的,把自己的女儿塞到别人家里,还美名其曰照顾别人? 傅雁回那娇生惯养的样子,她像是会照顾人? 天天看见她,气也会被她气死了! 这么想着,白月秋坚决反对,“傅雁回不可以住进我家!” “不许你们傅家的任何人出现在我爹面前!” 看白月秋坚决的样子,叶沐离脸上慈祥的线条陡然一冷,她看着白月秋的眼睛,淡淡道:“月秋,哀家也是为你好。” “你走以后,你爹可是要在大庆生活一辈子的,哀家希望你不要一时意气,做出让自己后悔莫及的决定。” 白月秋也不傻,立刻便听出叶沐离话里有话的意思。 无非是警告她,她自己可以一走了之,以后到了大武天高皇帝远,大庆这边管不到她。 可是她不能不想想爹爹。 爹爹日后可是要在傅家眼皮子底下生活一辈子的,如果自己说话太不客气,日后她走了,爹爹这边…… 心里一颤,白月秋握紧了拳头,见叶沐离不肯妥协,于是转移了话题。 “我有两个要求。” “你说。”对于白月秋的识相,叶沐离非常受用。 “第一,我走之后,你们必须好好照顾我爹。”大着胆子直视着叶沐离的眼睛,白月秋冷冷道:“如果我爹出现任何事情,我在大武会毫不犹豫公开所有的一切!” 知道白月秋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叶沐离也不愿意逼她太紧,于是点了点头,“当然。” “第二,我要带走一个人。” 知道白月秋说的是尤雪,叶沐离犹疑了一下。 那丫鬟知道的太多了,如果不杀了她,未来不知道还要出现什么变故…… 第四百七十章:人之将死 “她不仅是我的丫鬟,更是我从小到大的朋友,是我的姐姐,我必须带她走!” 一边说着,白月秋又给叶沐离吃了颗定心丸,“你放心,尤雪对我忠心耿耿,绝不会随便说话!” 看白月秋这么坚定,于是叶沐离终于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但你也要答应我,这几天好好准备,到时候乖乖嫁过去,不要再做任何不利于大庆的举动。” “否则,无论是你,尤雪,还是你爹,都会被你害死。” 冷冷地转身,白月秋没有回答。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对大庆不利的,从来不是她! 会害死所有人的,也从来不是她! “小姐,您真的要嫁过去大武?”趁着寝殿里没人,尤雪小声地询问白月秋的打算。 白月秋苦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还能怎么办?” 她如今面对的,不是一个人两个人,不是一个家族或一个势力,而是一整个皇室。 如果她敢轻举妄动,父亲和尤雪的性命怎么办? 不嫁过去大武,她和父亲还有尤雪都会死。 如果嫁过去一切顺利,她们就都不会死。 如果嫁过去被拆穿了,那也至少能保住父亲。 利害摆在面前,该怎么选,还用得着说吗? 看出白月秋的无可奈何,尤雪连忙安慰,“别担心,我会帮你。” “有我在,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点了点头,白月秋扯着唇边笑了起来。 的确,大武虽然山长水远,但有尤雪这么熟悉的人在身边,多多少少也是个安慰。 “雁回公主,试喜服了。”两人正说着,忽然门外传来了侍女的声音。 连忙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二人立刻拉开距离。 白月秋看向侍女们,一脸的不悦,“我不叫傅雁回,别叫我雁回公主!” “您是。”侍女将喜服放下,不卑不亢道:“不光我们要这么想,您也要这么想。” “否则万一穿帮,那可是抄家灭族的罪过!” “……”白月秋无话可说。 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便也随便她们折腾。 连着折腾了几天,终于,和亲的日子到了。 送白月秋一行人来到了城外,叶沐离停住了脚步,她拍了拍白月秋的手背,嘱咐她:“日后山长水远,你自己多多保重。” “这边你不用挂心,只好好照顾你自己就可以。” “到了大武,希望你与太子琴瑟和鸣,不生嫌隙。” 此一番话,叶沐离说的动情。 她这段话不仅仅是做戏,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真情流露的。 但白月秋从头到尾只淡淡地笑着。 礼仪姿态跳不出半点毛病,就是眼神,仿佛两把锋利无形的剑一般,深深地刺进叶沐离的心底。 她眼神中的恨意,直到二十年之后,仍能让叶沐离心底里发颤。 “对不起!” 忽然,叶沐离从昏昏沉沉中惊醒,大喊了一声,“对不起!” “老佛爷,您怎么了?”被吓了一跳,红缨连忙冲了过来, 看见叶沐离一脸的惊惧和盗汗,她连忙指使着下人们,“快,去请太医!”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又道:“请陛下!快请陛下……” 没等她将话说完,叶沐离便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将她推开,“你离哀家远点!” “不许来害哀家!” “老佛爷,您说什么呢?”红缨一边说着,一边试图给叶沐离盖好被子,“天凉,您别冻着……” “雁回!是你吗雁回?!”一把抓住红缨的手腕,叶沐离脸上奇异地红润了起来,“雁回啊,母后还以为你……以为你死了……” “老佛爷,奴婢……”红缨脸色为难,“奴婢不是雁回公主……” “不是雁回?”重复着红缨的话,叶沐离仔细地凑近她又看了一眼,然后像是受惊了一般,“不!你不是雁回!你是白月秋!白月秋!” “你滚!你滚开!” 被叶沐离用枕头和各种小玩意砸的生疼,红缨也不敢反抗,只能跪下来赔罪,“奴婢知错,求老佛爷保重身体!” 可此时的叶沐离,已经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 她散乱着花白的头发,一会喊着傅雁回的名字,一会喊着白月秋的名字。 一会说对不起,她错了,一会又说她为了自己的女儿,她没错。 疯疯癫癫的样子,让人看了心里发毛。 众人也不敢去制止她,只能跪了一地,心中暗暗祈祷着太医能快点过来。 终于,太医和傅回一起来了。 看见老佛爷疯癫的样子,傅回心里一惊,连忙坐到叶沐离床边,一边安抚着叶沐离,一边让太医们快点医治。 太医们汗湿透了衣襟,忙活了半天,才终于令叶沐离稍微清醒了一些。 然后新任太医令两股打颤,小心翼翼道:“陛下,老佛爷她恐怕……” “恐怕什么?!”傅回心中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声音更小,太医令立刻跪下来解释,“老佛爷年事已高,最近又心情不好,郁结于心,恐怕是……时日无多了……” 说着,立刻连连磕头,“求陛下饶命,求陛下饶命!” 其他太医也知道如今这种时候,生死只在一念之间,也连忙跪下来一起磕头求饶。 不敢置信地看着跪在自己脚下连连磕头的众位太医,傅回一脚踹了过去,“废物!朕告诉你们,如果治不好老佛爷,你们都得给我陪葬!” “回儿?”正生着气,老佛爷却忽然醒了。 傅回连忙走过去,握住了叶沐离苍老的手,“老佛爷,您怎么样?” 叶沐离没有回答,只是拍了拍傅回的手背,“你呀,别难为他们了。” “哀家这么一大把年纪,也活够了,再活下去又有什么意思?” “您怎么能这么说?!”傅回立刻反驳,声音中似乎有些委屈,“皇祖母,孙子不值得您留下来吗?” 听他这话,叶沐离笑了,笑容中满是慈祥和自豪,“哀家当然舍不得你,但是生老病死这种事,哀家也没有办法……” “哀家知道,你是个好皇帝,未来即便没有哀家,你也会做的很好。” “只是……”忽然间笑了一下,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孙子,叶沐离有些心疼,“只是你太孤独了。” 第四百七十一章:一夜长大 说到这里,叶沐离叹了口气,“如果阿倦在就好了。” “我知道你总防着他,但他说到底是你的亲兄弟,总比别人可靠些。” “唉,可惜……” 说到这里,叶沐离说不下去了。 只拍了拍傅回的手背,“这也怪哀家,若不是当初哀家……,倦儿也不会离开。” 听叶沐离提起傅倦,傅回只觉得一阵心虚。 老佛爷还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孙子,其实已经…… 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他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甚至还笑着安慰叶沐离,“老佛爷,这不怪您。” “傅倦他……,他也不会怪您。” “您好好养病,等过一段时间他在外面转够了,也就回来了。” “他怎么会不怪哀家?”叶沐离喃喃地絮叨,“他如果真的不怪,就不会抛弃皇室了。” “可……”说到这里,叶沐离顿了顿,“可哀家怎么会想得到,沈娇娇竟然是白月秋的女儿!” “哀家怎么想到,倦儿会喜欢上白月秋的女儿?!” “报应啊!真是报应!” “……”傅回默然无语。 听到老佛爷这么说,他心里也是一紧。 难道这天地间冥冥之中,真的早有定数? 否则当初天地间那么多人,他怎么就偏偏选中了让沈娇娇去嫁给傅倦? 傅倦一向不近女色,怎么会短短三年的时间,竟然对沈娇娇如此情根深种,甚至决心为他去死? “这是哀家的报应,那理应报应在哀家的头上,为什么要牵扯倦儿呢?”叶沐离神志又开始不清醒,嘟嘟囔囔地又开始胡言乱语。 “哀家对不起啊,对不起倦儿,对不起沈娇娇,也对不起白月秋。” “如果不是哀家,倦儿何至于这么痛苦?” “他一定是恨极了哀家,所以才迟迟不愿意来见哀家……” “怎么会?”看一向精神灼烁的皇祖母,如今白发散乱神志不清的样子,傅回觉得揪心。 于是连忙安慰,“皇祖母您放心,傅倦他没有怪您。” “他不是不愿意来见您,只是前几日下了大雪,路被封了,他一时半刻地恐怕来不了。” “您再等等,在等等……” 一把抓紧傅回的手,叶沐离仿佛抓到什么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不放手。 然后睁大眼睛求证,“真的?倦儿真的愿意回来见哀家?!” “他不是说哀家即便是死了,他也不会过来吗?” “他那是气话。”傅回哪里敢告诉叶沐离实情,只能想方设法地编故事,“当时他是鬼迷了心窍而已,在外面转了一圈,如今好多了。” “您放心,他一定会回来。” “那得快一点啊!”老佛爷紧紧地抓着他嘱咐,“要快一点,哀家怕……怕自己等不到他回来……” “能等到,一定能等到!”傅回立刻安慰,然后扶着老佛爷又躺了下来,“您多休息,朕这就派人去把他带回来。” “那快去!”老佛爷立刻撵傅回出去,“你快去,快点!” “哀家等不了多久了……” “走之前,哀家再见他……最后一面……” 点了点头,傅回退了出去,一出门,便看见了躲在门口无声哭泣的傅阿蛮。 脚步一顿,傅回嘱咐,“这几天多陪陪老佛爷。” “傅倦的事情……别告诉她……” 听他这话,傅阿蛮抬起泪眼愤恨地看了过去,“怎么,你怕了?” “他都已经放弃了王爷的位置,他都已经要离开了,你为什么非要追着不放?!” “四哥从来没想过要跟你争什么,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他!” “……”沉默半晌,傅回终于淡淡道:“阿蛮,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我懂得很!”傅阿蛮握紧拳头,也许是因为太糊涂,也许是因为太清醒,她流着泪问出了一个问题,“如果我是个男儿身,想必陛下也不会放过我吧?” “闭嘴!”傅回脸色一厉,冷冷地看着她。 傅阿蛮不甘示弱地回瞪,两个亲兄妹,此时像是杀父仇人一般,吓得侍立一旁的下人们瑟瑟发抖。 终于,傅回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只淡淡道:“你年纪大了,心也大了,看来这皇宫里,是留不住你了。” “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朕给你找个合适的驸马,你自己出宫立府吧。” “你……”傅阿蛮大惊,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傅回冷冷地一撇,再也出不了声。 她知道,傅回这是在威胁她。 老佛爷要是不在了,她的婚姻大事就完全地掌握在傅回的手中,自己如果得罪了傅回,日后可没好日子过…… 看着傅回冷硬的背影,傅阿蛮悲哀地笑了。 四哥没了,皇祖母也要离开,她日后,怕是再也没有刁蛮任性的权利了…… “阿蛮公主,您……没事吧?”她在冷风中实在是站立了太久,终于有侍女鼓起了勇气,想要过来劝劝她, 可没等她开口,傅阿蛮却淡淡开口,“没什么,本宫就是趁着这冷风,清醒清醒而已。” 说着,她转过身,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向着老佛爷殿里走去。 下人们面面相觑,不敢泄露半分颜色。 但心里无不叹气。 这皇宫里最无忧无虑逍遥跋扈的阿蛮公主,如今也不得不被迫长大了…… 衣不解带地,傅阿蛮在病榻前照料了叶沐离三天。 期间傅回过来了几次,每次都是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 也不知道是公务果真如此繁忙,还是在逃避叶沐离关于傅倦的追问。 “阿倦还没来?”紧紧握着傅回的手,叶沐离眼含期盼,“他还没回来?” “哀家,可等不下去了啊……” “再等等!”傅阿蛮哭着祈求,“皇祖母,求求您,再等等吧!” “是啊。”傅回眼睛也有些微红,“您再等等,他已经进入京都了!您再等等!” “等不了了,等不了了……”叶沐离苦笑,“你们别骗哀家,他根本就没来,是不是?” 傅回和傅阿蛮不敢接话,叶沐离于是了然,“果然,他还是恨哀家。” 第四百七十二章:往事尽散 “好狠的心啊。” 握紧傅回和傅阿蛮的手指,她咬牙切齿地又说了一遍,“他竟然狠心这么对待哀家……” 看她眼泪都流了出来,傅阿蛮哭的更凶,忍不住为傅倦辩解,“皇祖母,您误会四哥了,他其实……” 看出傅阿蛮的意图,傅回立刻打断,“他其实特别想来看您,但实在是大雪封路,来不了。” “您再等等,再等一等!” “等不了了,等不了了”,叶沐离呢喃着,苦笑了一声,声音微弱地看向傅回,“哀家没有时间了……” “如果他能……能原谅哀家,记得让他去给……给哀家坟前……烧柱香。” “哀家九泉之下也……也瞑目了……” 说完最后一句话,叶沐离手指猛地失去了力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老佛爷!” “皇祖母!” 傅回和傅阿蛮心里一惊,立刻让太医上前查看。 太医只看了一眼,便立刻跪了下来,“回陛下,老佛爷……薨了……” 老佛爷薨逝的消息很快传了下去,按照惯例,老佛爷薨逝,本应该举国哀悼,万民缟素。 但之前傅雁回的事情才刚败露没多久,百姓们对于皇室,对于叶沐离的意见都很大,因此她的丧事实在不宜大操大办。 于是这位大庆历史上最为长寿的老佛爷,这位做过皇后,皇太后,太皇太后的女人,在死后的丧事却办得极为潦草。 这件反常的事情,也在后世为史学家津津乐道。 不过,很快这件事情的原因,史学家便在大武的史记中找到了答案。 因为按照大武史书上所记载,在大庆太皇太后叶沐离去世之前,武神宗姬仰仙曾经公开了自己奇异的身世。 因此史学家猜测,可能是姬仰仙身世的公开,让大庆百姓知道了大庆皇室中的腌臜事情,为了平息民怨,叶沐离的丧事才不得不从简。 而且后人发现,大庆史书上,长公主傅雁回的存在似乎被刻意地抹去过,这也侧面证明了大武史料的真实性。 冷风朔朔,枯木瑟瑟。 无论生前如何花团锦簇,到最终,也不过黄土一抔。 喧哗过后,一切又都沉寂了起来。 墓碑前只有风,只有云,只有雨,只有雪,没有香…… 今年清明不会有。 明年清明不会有。 年年清明都不会有。 …… 大武皇宫。 沈娇娇正在书房批改奏折,远远地便听见了唐柔的声音。 “娇娇姐,我来给你送点好东西!”扒着窗户,唐柔笑嘻嘻地看向沈娇娇。 “进来说。”沈娇娇招手让她进来。 然后自己放下了朱笔,捧着肚子准备起来。 “别别别,赶紧坐着。”看沈娇娇的动作,唐柔吓了一跳,连忙扶她重新坐下。 沈娇娇和这孩子,如今可是无价之宝,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情,不说别人,自家哥哥恐怕都不会放过她。 被她忐忑不安的样子逗得笑了,沈娇娇忍不住调侃,“哪里就这么脆弱了?” “没事的。” “别管有事没事,小心点总没错。”几乎是架着沈娇娇坐了下去,唐柔才终于松了口气,将自己手里拎着的一个包袱递了过去。 “什么?”看她神神秘秘的样子,沈娇娇觉得好笑。 “打开来看看。”唐柔一脸的期待。 沈娇娇于是将包袱打开,里面一堆可可爱爱的小衣服就漏了出来。 大约一看,竟有十多套。 “真可爱。”沈娇娇欣喜地看着包袱里的小衣服,好奇地看向唐柔,“你从哪弄来的这么多小衣服?” “孩子不是快生了吗?我估摸着孩子生出来需要衣服,就闲的没事去找了些。” 点了点头,虽然唐柔说的简单,但沈娇娇知道,唐柔其实是用了心思的。 不说这么多新颖可爱的款式,就只说这衣服的料子,就不是民间寻常的料子。 想来是她自己找的料子,让民间手艺人定做的。 “喜欢吗?”唐柔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期待地问她。 沈娇娇点点头笑了,“当然好看,料子也好,颜色也大方,男孩女孩都能穿。” 听沈娇娇这么说,唐柔便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还担心不入你的眼呢。” “怎么会?” “你现在可是皇上了,宫里肯定不缺人给宝宝做衣服,我怕我的衣服比不过宫里的,宝宝穿着丢人……”看沈娇娇一点没有嫌弃的意思,唐柔这才终于如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沈娇娇珍而重之地将一包衣服叠好收好,然后安慰她,“你放心,谁的衣服都比不过你送的。” 听沈娇娇这么说,唐柔心里就放松了许多,刚想多聊几句,忽然外面又传来了脚步声。 沈娇娇唐柔两人对视了一眼,无奈地看了过去。 果然,是羌歌和玉儿。 她们两个人,最近也不知道在偷偷捣鼓什么,天天见不着人。 今天一次能见到两个,还真是稀奇。 “唐柔,你怎么自己来了,也不喊我们一声。”两人你争我抢地进门,看见唐柔竟然也在,忍不住委屈。 没想到鹬蚌相争,竟然让唐柔这个渔翁得了利。 “我倒是想,这不一天到晚找不到你们人影吗?”唐柔忍不住吐槽,“你们最近到底跑哪里疯去了?” “我们才没有疯玩。”羌歌和玉儿立刻摇头,跟偷了腥的狐狸似的,一脸的神秘兮兮,“你们猜,我们去干嘛了?” 沈娇娇和唐柔对视一眼,笑着摇头,“你们两个鬼机灵的,谁能猜到你们的想法?” 被沈娇娇一捧,两人立刻飘了。 羌歌心里藏不住话,立刻摇头晃脑地交待了自己最近的去向。 “小宝宝还有两个月不就要生了吗?我们俩想着,得送宝宝个出生礼物。” “哦?”沈娇娇和唐柔都来了兴趣,“什么礼物?” “快拿出来看看!” 羌歌一脸神秘,沈娇娇不由起了好奇心。 在唐柔和玉儿的小心搀扶下,沈娇娇站起来往殿外走。 走到门口,沈娇娇简直被逗笑了,“这就是你的礼物?” “这么特别吗?” 第四百七十三章:生产在即 “嗯,厉害吧?这可是我找北都最好的师傅,专门为宝宝打造的!” “切。”玉儿不服,“你这刀枪棍棒地,万一伤着孩子可怎么办?” “没开刃。”羌歌解释,“这练武当然要从小开始,否则跟你似的,就会几个花架子,出门都保护不了自己。” “我……”玉儿惨兮兮,“怎么忽然扯到我头上了……” 沈娇娇连忙阻止两个人斗嘴,伸手拿起了工艺精湛的小兵器,在指尖把玩了两下,觉得挺有意思,“我挺喜欢的,要不然到时候你来负责教小宝宝武功吧?” “真的可以吗?!”羌歌惊讶,她武功虽然厉害,但比起沈娇娇自己,比起唐且,比起宫里的很多人,都是不如的。 “当然。”沈娇娇毫不犹豫地点头,“你送的东西,当然是你来教育最合适。” 羌歌于是兴高采烈地摸着自己打造的一套小兵器,开始在心里默默地思考,什么样的功法适合小孩子练习。 “还有我呢!”玉儿说着,将沈娇娇引到羌歌旁边,一个盖着红布的桌子旁。 然后一脸期待地看向沈娇娇,“你掀开看看,好东西。” “切,你别神秘兮兮的,吓着娇娇姐。”羌歌担心玉儿胡闹,弄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惊着沈娇娇。 哼了一声,玉儿不服气,“你还好意思说我奇怪,你看你那些打打杀杀的东西,那才是真的奇怪呢……” 见两人又要争吵起来,沈娇娇连忙笑着打断,“好了好了,我哪那么容易被惊着,你们啊,都太小心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掀开了盖在桌子上的红布。 红布一打开,里面琳琅满目的小玩意,简直晃花了众人的眼睛。 拿出一个银风车,看着上面精巧的图案,薄如蝉翼的造型,沈娇娇一下子就喜欢上了,“真精致,废了不少心思吧?” “当然。”见沈娇娇喜欢,玉儿别提多得意了,“小孩生出来,怎么可能不爱玩?” “孩子在皇宫又不能时时地出去,这些东西我都给宝宝备好了,从一岁可以玩到五岁。” “都是上好的材质,宝宝玩着肯定高兴!” “呦,我来晚了?”几人正说着,忽然听见了安祁良的声音。 转头过去一看,果然是安祁良。 看见他手上拿着的盒子,玉儿几人挑衅,“你拿的是什么东西啊,让我们长长见识!” 安祁良连忙拱手求饶,“各位姐姐们,你们可饶了我吧。” “我心思愚钝,想不出什么好东西,哪能跟你们比?” “切,谁是你姐姐!”玉儿不高兴了。 羌歌和唐柔也起哄,“就是,你年纪可比我们大些,怎么还跟我们叫姐姐?” 安祁良又说错话,干脆拱手只一个劲认错,也不敢胡乱说话了。 等到众人都被他逗得笑了,他才终于将自己手中的盒子递给沈娇娇,“师姐,这是我送给宝宝的礼物。” “快看看是什么东西?”玉儿几人争相张望着,誓要跟安祁良比个上下高低。 沈娇娇看了眼安祁良,“那我打开了?” 安祁良笑着点头,“当然,送给师姐了,就是师姐的东西。” 沈娇娇于是打开,风一刮,里面满满当当的银票飞了出来。 玉儿几人惊了一下,立刻去捡,沈娇娇也连忙把盖子又重新合上。 她重新把盒子又递给了安祁良,“你的家底都在这里了吧?自己留着吧,我还缺钱?” 玉儿几人也将捡起来的银票塞到了安祁良手中,憋着笑笑话他,“亏你还是书香门第,送个礼物都想不出名头。” “一点创意都没有……” 安祁良红了脸,“浙能怪我吗?” 他有些委屈,“我思来想去,手里最多的东西,除了钱就是医书。” “医书师姐肯定不需要,她是我师姐,有什么医书她弄不到啊?” “那我就只能给钱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银票又都塞进了沈娇娇的手里,“师姐,您就拿着吧,要不然我还得重新想。” “我这脑子都快想炸了。” “钱都给你,到时候宝宝需要什么,你就拿这钱买!” 看他实在是没招了,玉儿几人偷偷地笑他,沈娇娇无奈地收下,“好,那我就收下了。” “就当是以后宝宝的私房钱。” “行!”安祁良送了一口气,痛快答应。 “对了。”安祁良一边说着,一边提醒沈娇娇,“老爷子那边可说了,这几天你抽空过去一趟,他也有东西给你。” “抽空?”玉儿几人互相看着,忍不住笑了,“今天不就有空吗?” “择日不如撞日,咱们要不就今天?” “有段时间没去老爷子那边了……” “我也好奇,想看看老爷子给娇娇姐拿什么宝贝。” 看众人跃跃欲试的眼神,沈娇娇笑了。 想想自己生产在即,如果今天不过去跟老爷子见一面,等生产过后再想见面,那恐怕是月子后了。 到时候一两个月不能见面,老爷子那边肯定惦记。 这么想着,她痛快地点头,带着玉儿几人一起,众人来到了花谷。 “哎呦,小心小心!”看见沈娇娇,白墨亭老爷子立刻欢喜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连忙让玉儿几人扶着沈娇娇坐下,才终于放下心来。 知道老爷子跟沈娇娇有话要说,玉儿几人于是退了出去,自己漫山遍野地玩儿去了。 只留下沈娇娇和老爷子屋里待着。 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和期待,老爷子询问沈娇娇,“怎么样,最近身体还好吗?没有什么不适吧?” 点了点头,沈娇娇让白墨亭放心,“我没事,我自己天天把脉,安祁良也整天给我把脉,身体好得很。” “身体好就好,身体好就好。”老爷子稍微放下了心,“最近这个把月的时间,估计孩子就要生了吧?” 点了点头,爱怜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沈娇娇笑的温柔,“是,宝宝快出生了。” “外公,再有半个月左右,您就能见到曾孙了。” “是吗?!”听见自己还有半个月就能见到曾孙,老爷子高兴的面色醉红,跟喝了酒似的,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活在梦里。 第四百七十四章:想要什么 他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看到沈娇娇这个孙女,有一天能亲眼见证曾孙的降生。 这简直是老天爷的恩赐。 当初娇娇降生的时候,他不在身边,如今好歹能见证曾孙的降生了。 他知足!知足了啊! 这么想着,他仿佛年轻了十岁一般,从椅子上利落地起来,脚步轻快地走到旁边的桌子旁。 那桌子上,一个红色精致的大箱子,正稳稳当当地放在上面,不知里面是什么东西。 拍了拍箱子,白墨亭看向沈娇娇,一脸老顽童的样子,“你猜猜,外公给宝宝准备了什么礼物?” 看他这样子,沈娇娇也由衷地欢喜。 站起身,捧着肚子也来到了白墨亭身边,也学着他的样子,拍了拍桌子上的箱子,一副绞尽脑汁的样子。 然后无可奈何道:“猜不出来,这么大的箱子,里面是什么宝贝啊?” “我就知道你猜不出来!”老爷子得意地翘着白胡子,示意她打开箱子,“你自己看看喜不喜欢。” 沈娇娇于是一脸期待地打开了箱子,里面的东西她既不惊讶,又十分惊讶。 不惊讶是因为,沈娇娇早就猜了出来,老爷子送的东西一定跟画画有关。 惊讶是因为,她没有想到,这东西竟然这么贵重。 这种徽婳墨,世界上仅有两方。 一方她小时候在寒山寺见过。 另一方据说下落不明,原来,竟然在老爷子手里吗? 还有这笔,这纸,虽然不如徽婳墨稀有,但也是天下一等一的好货,普通人想买都没有门路。 没想到老爷子竟然收集齐了。 也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 “这东西……”沈娇娇有些为难,“这东西太贵重了……” “什么贵不贵重的?”老爷子看沈娇娇竟然想要推托,立刻吹胡子瞪眼,“我的东西,不给我重孙给谁?!” “难道还能死了带进棺材里?!” “外公~”沈娇娇撒着娇,“您怎么能这么说。” “我替孩子收下,收下还不成吗?!” “这还差不多!”老爷子气哼哼地。 “闺女来啦?!”两人正说着话,忽然门外传来矫健的脚步声。 随即姬崇礼快步走了进来,身后任刑也跟了进来。 看沈娇娇和老爷子竟然都站着,姬崇礼立刻头都大了,“哎呦我的两位祖宗啊,怎么都站着?” “快快快,都坐下,坐下。” 一边说着,他一边和任刑扶着沈娇娇和老爷子坐下。 白墨亭笑呵呵地坐下,打趣自己的女婿,“你女儿快生孩子了,你有什么表示没有?” “当然,怎么会没有?”姬崇礼一边说着,一边示意任刑去拿。 任刑于是进了屋,从屋里也搬出来了一个大木盒子。 “什么东西,这么沉?”看任刑吃力的样子,沈娇娇和白墨亭对视了一眼,心里起了好奇。 姬崇礼也不卖关子,直接便将箱子打开,让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 几人这才发现,里面竟然都是书籍。 翻阅一看,都是市面上很常见的三字经百家姓之类。 白墨亭翘着胡子哼了一声,“就这?崇礼,你这礼物实在是普通。” 姬崇礼笑了,“爹,您这话不对,这里面可都是知识,知识怎么会普通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笑盈盈的沈娇娇,“以后孩子生下来,我负责教!” “真的?”沈娇娇惊喜。 姬崇礼淡淡一笑,“当然,我还能骗自己的女儿?” “这还差不多。”听姬崇礼竟然愿意亲自教育宝宝,白墨亭终于略微满意了些。 其实,如果身体允许的话,他巴不得也亲自上手教育自己的曾孙。 不过他这么大年纪,估计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这个时候,任刑忽然摸了摸脑袋,“我的礼物太危险了,等宝宝大一些的时候再给吧。” “……” 三个人非常清楚任刑的底细,立刻都摇了摇头,“你,暂时不用送也可以。” “等孩子大点再说吧。” “对对对,你还是别送了。” 天知道他会准备什么毒药,万一孩子不小心入了口,那可就糟糕了。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聊了一会儿,和众人一起吃了顿饭,等到沈娇娇回到皇宫,已经入夜了。 “你先去休息吧。”看着没精打采的玉儿,沈娇娇嘱咐她赶紧去休息。 玉儿摇了摇头,“娇娇姐,我没事,你才是要多多休息。” “等把白天落下的奏折批复之后,我就休息。” “这几本奏折比较重要,等不及了。” “反正也没几本了,我在这等着,等你躺上床了之后,我再去休息。”沈娇娇如今在玉儿的眼中,那可宝贝的跟眼珠子似的,一刻也撂不开眼。 生怕自己一走神,沈娇娇万一出点什么事情,那可真是后悔也来不及。 看她这么坚决,沈娇娇心中一暖,“也好,那就……” 正说着,门外传来唐且的声音,“你去吧,我守着她。” “唐且?”听见唐且的声音,沈娇娇愣了一下,“你怎么不进来?” “进来吧,外面还冷呢。” 于是唐且进来,沈娇娇歪头看向玉儿,“这下放心了吧?回去休息吧。” 点了点头,有唐且在,玉儿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于是笑着嘱咐,“那好,你早点休息。” 说着,打了个哈欠,迷迷瞪瞪地回去了。 沈娇娇低头打算继续批复奏折,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看向不声不响坐在角落处的唐且,“今天他们都送了我很多东西,你准备送我什么啊?” “……” 看唐且沉默的样子,沈娇娇噗嗤笑了,“我就知道你没有这个心思。” “你想要什么?”唐且忽然问她,漆黑的瞳仁直视着她的,表情认真地问她,“你想要什么?” 愣了一下,沈娇娇摆了摆手,“我没什么需要的东西。” “我只希望你们所有人健健康康开开心心地就好。” 沈娇娇这话倒也不是客套。 毕竟她如今这个位置,想要什么好东西,那都只是一句话的事情,没什么东西她弄不到。 既然什么都不缺,自然什么都不需要。 第四百七十五章:把命送你 “那……”思考了良久,唐且认真道:“我把我的命送给你吧。”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你需要我做什么事情,只要一句话,我都会帮你做到。” “……” 沈娇娇唇瓣开合,却始终说不出什么。 她没有想到,唐且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而且以唐且的性子,他这话绝不是说说玩玩,他是认真的。 是认真地想要把他的命交给自己。 心里一颤,她手指不自觉地摸向自己腰间的香囊,有些不知所措。 唐且如今的表现,似乎超过了对待朋友的感情。 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 沉吟良久,她没有想到自己该如何应对这个场面,小腹却忽然一阵一阵地抽痛起来。 看她脸色刷地一下白了,唐且立刻战起,走到沈娇娇面前,“你怎么了?” 沈娇娇忍着痛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孩子刚才……踹了我一下。” “踹一下?”看着沈娇娇浑圆可爱的肚子,唐且不明白。 沈娇娇这种被砍一刀都未必皱一皱眉头的角色,怎么会被一个未出生的小娃娃踢了一脚,就面色惨白,痛成了这副样子? “你先躺下,我去叫安祁良!”唐且扶着沈娇娇,未免她摔倒,准备让她先躺下。 摆了摆手,沈娇娇拒绝,“动不了,熬过……熬过这阵就好了。” “天色……这么晚了,不用去……叫安祁良,没什么……大碍。” 唐且皱眉,没什么大碍都这么疼,那等到生产的时候…… 想到这里,小时候的一段回忆猛地冲入了他的脑海。 那个时候,还没有唐柔。 或者说,有唐柔,但是唐柔还没有出生。 那天雨很大,他和妈妈一起缩在漏水的破庙里。 “疼,疼!”抱着自己的大肚子,头发散乱疯癫的女人,哀哀地喊疼。 唐且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 只能将碎瓷碗里脏兮兮的,已经冷掉馊掉的稀饭喂给她,“娘,你喝一点,吃饱了就不疼。” “喝,不疼。”疯女人单字节重复着唐且的话,囫囵吞枣地把馊掉的稀饭往肚子里咽。 看她终于吃了点东西,唐且欣喜,“是不是没事了?没事了吧?!” “疼,疼……”女人还是哀哀地喊疼,一开始还扑腾两下,到后来,连声音都几乎听不到了。 心里害怕,唐且终于意识到,自己母亲的肚子疼,跟自己的不一样。 她的疼,稀饭是治不了的。 这么想着,他立刻手脚并用地来到破庙的角落,找到一个松动的地砖,把地砖搬开,露出了里面的两个铜板。 犹豫了一下,他立刻将铜板紧紧地攥在手里。 “娘,你等等,我去给你找大夫!”他一边大喊着,一边毫不犹豫地冲进了雨里。 这地方偏僻又下了大雨,他没有鞋,路上十分难走。 几乎是走两步就跌一跤。 可就是这么跌跌撞撞地,他找到了附近的一家医馆。 “大夫,救命!”幸好,医馆的门开着。 唐且噔噔蹬跑进去,看着坐在躺椅上悠闲唱着小曲的男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娘!” “求求你!” 看他一身泥泞,又看着他路过地面上的泥印子,大夫嫌弃地皱眉,“嘿嘿嘿!哪来的野小子,看你吧我这地方弄得!” 唐且手足无措,立刻弯腰用手去擦,都擦干净了,把自己的脚也用泥水洗干净了,又重新跪倒在大夫面前,额头磕在地上,头上立刻就是一个红印子。 “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娘!” 终于大夫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你娘怎么了?” “肚子疼!”唐且一边说着,一边在自己的肚子上比划着,“肚子很大,总是疼。” “今天疼的特别厉害!” “怀孕啊?”大夫说着,摇椅吱呀地又摇了一下,“这病可不好治,有钱吗?” “有!有!”唐且立刻点头,紧紧攥着的一只拳头伸了出来。 大夫呦呵了一声,“没想到你这小叫花子还真有点钱……” 话没说完,唐且手指打开,两枚摩挲的锃亮的铜钱出现在眼前,大夫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声音一下子就卡住了。 “哼!”冷哼一声,他抬脚把唐且的手踢到了一边。 他手里的铜钱顺势飞到空中,然后叮叮两声落在了地上,在地上咕噜噜地转了一圈,然后停在了那大夫的脚下。 唐且没去管铜钱,只是求他,“求你,给我娘治病!” “哼,滚蛋!”大夫显然有些不耐烦了,将脚下的铜钱踢到唐且脸上,“滚,否则打断你的狗腿!” “……”握紧拳头,唐且眼神死死地盯着大夫,“看病!” “不看!”大夫一边说着,一边抬脚踹了他一脚,“没钱滚一边去,别妨碍老子做生意!” 被踹地坐倒在了地上,唐且仍是坚持,“看病!” “滚!”被他眼神瘆得,大夫急了,“怎么,你能拿我怎么样?!” “滚蛋!” 狠狠地又是一脚,这下却没有踢中。 灵敏地翻身起来,唐且从地上捡起自己的两个铜板,起身往外走。 “切,晦气。”看他瘦小枯干的背影,大夫啐了一声,“你这小叫花子以后离我这远点,否则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回头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唐且走到门外,忽然蹲下身来。 从地上抱起了一大坨湿泥巴。 “你想干什么……”大夫话没说完,忽然嘴上便被糊了一嘴的泥巴。 不止是嘴上,脸上,身上,桌子上,椅子上,地上,到处都是泥巴点子。 而唐且刚才手里抱着的一坨泥巴,则早已经消失不见。 “臭小子,我今天非扒了你的皮!”大夫说着,抬腿便往外追。 唐且哪会等他,立刻也猴子一样撒腿就跑。 然而,这复仇的痛快非常短暂。 跑了一会,他在雨中渐渐地停下了脚步。 茫然四顾,这天大地大,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帮助他的地方。 握紧手中的铜板,他又跌跌撞撞地回了家。 走到破庙门口,在这疾风骤雨之中,他隐隐约约地竟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第四百七十六章:无力 加快脚步,惊讶地往里跑。 他跑到自己娘亲身边,竟看见她身下一个小小的,脏脏的,一脸血丝的小娃娃。 这是……他的妹妹? 奇异的,虽然年纪小,虽然这小娃娃丑的很,他就是对她有种莫名的亲切,认定这娃娃是自己的妹妹。 “娘,你肚子不涨了!”无意间扫到自己娘亲的肚子,唐且面色惊喜。 娘的肚子不涨了,她这是好了? “娘?”唐且又晃了女人一下,却没等到女人的回应。 想她也许是累了,想睡一会,他也就没再继续打扰。 只是看着小娃娃肚脐上长长的脐带,和连接着脐带另一端血淋淋的胎衣,唐且觉得难看。 搂起自己的衣服,看着自己的肚脐,跟自家妹妹的比较了一下。 唐且终于大着胆子,动了一下那脐带。 见小孩没有反应,又掐了一下。 见她还是没有反应,终于牙一咬,把脐带咬断。 小孩依旧眨巴着眼睛看他,没什么反应。 终于放下了心,唐且给她脐带打了个结,看她终于跟自己的肚脐一样了,才放下心来。 用自己的旧衣服接了雨水,唐且小心翼翼地帮她把小脸擦干净,然后拿剩下的破衣服裹住她,和她一起躺在了女人怀里。 直到天晴了,赶集卖窝窝头,从这里路过的一个老婆婆发现了他。 “孩子,你这是……”看见地上的血迹,婆婆吓了一跳。 又看见唐且和他怀里明显刚出生的小孩,她倒吸一口凉气,连忙伸手在女人鼻间探了过去。 别说是气息,连身体都凉透了。 唐且还懵懵懂懂,“婆婆,我娘怎么了,她生的什么病?怎么还不醒?” “她……”咽了咽口水,老婆婆叹了口气。 也许是母子连心,也许是单纯饿得狠了,唐且怀中的新生儿忽然间哇哇地哭了起来。 唐且连忙低头哄着,却怎么也哄不好。 只能板着脸威胁,“再哭?再哭打你!” “她是饿了。”一边说着,老婆婆一边从自己挑着的担子里,拿出了两个待售的窝窝头,给了兄妹二人一人一个。 “婆婆?”摸着手里还宣乎的热窝窝头,唐且惊喜地跪了下来,“谢谢婆婆,谢谢婆婆。” 一边说着,他一边揪下了一点窝窝头,让怀里的娃娃抿着。 然后连忙推了推自己的母亲,“娘,快起床,热乎乎的窝窝头,吃了肚子就不疼了!” 可无论他怎么喊,女人却再也醒不了了。 越是得不到回应,唐且就越是慌张,越是要一刻不停地喊。 一声一声,喊的人揪心。 “别喊了,她……不在了。”老婆婆叹了口气,挑起自己的担子,最后看了他一眼,“以后就只剩你和你妹妹了,照顾好自己。” 说完,摇了摇头离开了破庙。 她自己尚且是泥菩萨过江,即便有心,也无力多帮什么。 只能快些离开,省的心里不好受。 想着自己的两个窝窝头,她心疼极了,明明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偏偏心还不够硬,活该受穷啊…… 老婆婆走后,唐且愣忡了好久才终于明白她的话,才终于知道为什么母亲一直不起床了。 母亲……是死了吧? 他没接触过什么生生死死。 但年前在街上,他见识过别人家做丧事的场景。 黑漆漆的大棺材,十多个人抬着,往天上撒纸钱,然后埋进土里。 主家还要请戏班子唱戏,还要请客吃饭。 他去要饭的时候,那主家还大方地给了他一个大白馒头。 那可是白面馍馍啊。 当时他一边吃着,一边听到有人赞叹,“这丧事可真排场!以后我死了如果能混到这个场面,我就知足喽……” 唐且没有钱,弄不到那样的排场。 只能把唐柔放下,自己跑出去在外面空地上挖。 从天亮挖到天黑,从天黑挖到天明。 手指都挖秃了,鲜血渗进土里,按理说他是该疼的,可他只觉得心里涨得难受,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 把坑挖好之后,他自己躺进去试了试,有点潮,有点脏。 于是又收集了许多被雨水打下来的落叶,在里面铺好,才进庙里将已经僵硬的女人拖了出来。 将女人的身体摆正,用剩下的叶子把她盖好,唐且抱着唐柔一起,一捧一捧地将泥土盖了下去。 把这所有的一切都做好,他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眼泪一下子开闸似的流了出来。 这是他最后一次流泪。 从此以后,无论多苦多累,无论面对多大的威胁,他从来再没哭过,心中也少有当时的无措和慌张。 可今夜,看着沈娇娇苍白的脸色,唐且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他现在已经不是当时的小孩,他武功很高,可以保护任何他想保护的人。 沈娇娇也不是他的那个疯子母亲,她是皇上,生杀予夺,大权在握。 可是生命就是这么的不讲道理。 武功再高,权利再大,也不能消减半分生产的危险。 如果沈娇娇真的出现了什么意外,他的一身武功能帮上什么忙呢,恐怕还没有安祁良有用。 这一次,是她一个人的战斗。 他保护不了她了。 想到这里,唐且心里升起巨大的不安。 于是忍不住问她,“你会死吗?” “什么?” 疼痛一点一点地减轻,沈娇娇刚舒服了一点,便被唐且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说的哭笑不得。 不过看他神色认真,她便也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我的身体很好,没有什么不好的征兆,按理说不会出事的。” “按理?”唐且一下子就揪住了沈娇娇的小尾巴。 沈娇娇无奈,“这种事情,哪有百分百的把握?” “我已经比这天底下绝大多数女人都安全了,如果还不知足,那是要遭雷劈的。” 她这话倒也没错。 她身份尊贵,那么多人精心伺候着,再加上自己也是大夫,还武功高强,比天底下绝大多数女子都要幸运的多。 人力所及的部分,她已经做到了极致,剩下的那就要看老天爷想不想整她了。 第四百七十七章:遇见阿蛮 可老天爷那边,她又做不了主,即便老天爷真要整她,她也没有办法。 何必为了自己无处努力的事情而惴惴不安呢? 如果天天这么担惊受怕的,反而会加剧生产的难度。 知道沈娇娇的意思,唐且没再说话,也不愿意加大她的焦虑,让她胡思乱想。 但是第二天,他便找到了安祁良,“你知道有什么东西可以让生产更顺利一点的吗?” 顿了顿,他又道:“可以绝对保命的那种。” “……” 看白痴一样看着唐且,安祁良无语,“这天底下哪有绝对的东西?” “大夫又不是神仙……” “那如果她难产了呢,就只能听天由命?”唐且反问,一定要知道一个答案似的。 “这倒不是。”看出唐且认真的表情,又知道此事与沈娇娇有关,安祁良认真地回答,“如果真的难产,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救她和孩子。” “一切办法?”唐且重复了一遍,然后向他确认,“所有的办法你都准备好了?” 既然天命无法左右,那人事就要做到极致。 他要保证,这世间的一切东西,在沈娇娇需要的时候,都能立刻拿出来。 “所有?”安祁良思考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有一个可以保命的东西,我没有。” “什么东西?”唐且立刻问。 “别想了。”安祁良挥了挥手,“那是大庆祖传的迷药,据说如果人出现了危险,只要还有一口气,吃下那东西就能吊命。” “什么东西?”唐且又问了一遍,“长什么样子,放在哪里?” “……” 惊讶地看着唐且,安祁良心中有了种不祥的预感,“你真要去?” “唐且,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大庆那边估计恨不得杀了师姐呢,怎么可能把那东西给你?” “你就算是武功高强,那也双拳难敌四手,人家的地盘抢东西,你不是找死吗?!” “告诉我是什么东西。”仿佛根本不在乎似的,唐且又问了一遍。 叹了口气,知道唐且这个性格,对于想要的东西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而且……如果唐且真的有本事把拿东西拿回来,对沈娇娇也确实有用。 万一出现什么意外,能保住性命才是关键。 这么想着,他便也不再隐瞒,“明宝丸,通体漆黑,铜钱大小的药丸。” “你如果能拿回来,我爹可以帮你验证真假……” 安祁良话还没说完,唐且便动作利落地离开了太医院。 看着他修长的黑色背影,安祁良叹了口气,“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没想到,就连唐且这样的人,都会有为情所困的时候。 …… 马不停蹄地,唐且来到了大庆。 在大庆皇宫外不远处,唐且从白天等到夜晚,一直在计算侍卫们巡逻换防的时间。 找到了一个空隙,他立刻趁夜飞奔来到大庆宫墙外面的角落。 正准备施展轻功试探一下的时候,忽然身后传来了踉跄的脚步声。 立刻隐藏起来,他听到了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 “皇祖母……走了,四哥也……也走了,沉烟也……也没了,没意思,真没意思!” “也许,我也……该走了。” “省的二哥总……总看我不顺眼,天天想着……找什么……呵,狗屁驸马……” “嗝!”打了个酒嗝,傅阿蛮抱着手里的酒坛子仰起头,却没有品尝到酒水清凉甘冽的滋味。 晃了晃,她觉得有些扫兴,一把将坛子扔了出去,“连酒也欺负我……” 一边说着,她一边从自己的腰间拿出了腰牌,对着城墙耍威风,“给我开门!” “……” 城墙纹丝不动。 “嗯?”傅阿蛮有些生气,一脚踢上了城墙,城墙没什么事,倒是把自己踢了一个趔趄。 “狗奴才,竟敢打我?!”傅阿蛮不敢置信,从地上爬起来嚷嚷: “你知道……我……我是谁吗?!” “我可是……是公主!阿蛮公主!” “敢打我?!灭,灭你们九族!” “开门,让我进去!” 看她对着城墙又是一阵王八拳,唐且怕她把侍卫招过来,连忙上去止住她的动作。 “大胆!是谁……”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唐且。 当看向唐且的样子时,忽然一愣,然后嘿嘿笑了,“还真是想……想什么来什么,刚才想着驸马,现在就……就来了一个驸马……” “梦……还……还挺真……” 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唐且没有时间理会傅阿蛮到底在耍什么酒疯,只是从她手中拿过了腰牌,准备把她拖走先藏起来,然后自己拿着她的牌子进宫。 但却在这个时候,看到了侍卫们巡逻的灯笼。 “哎?”不远处侍卫发现了他们,立刻跑了过来,拿剑做出攻击的姿势,“你们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谁指使你们的!” 唐且倒也不慌张,他低下头将自己的面目隐藏在黑暗中,将手里早已预备好的牌子递了过去,“这是阿蛮公主。” “阿蛮公主?!”听到是傅阿蛮,几个侍卫仔细看了眼牌子,然后询问身边的同伴,“阿蛮公主今天出去了?” “前两天出去的,一直没回来……” 将手里的灯笼伸到傅阿蛮旁边照了一下,见果真是傅阿蛮,几人收剑立刻请安,“参见阿蛮公主!” “嗝!”又打了个酒嗝,傅阿蛮勉强满意,“这还……这还差不多!” “免礼吧。” 唐且于是扶着傅阿蛮,在侍卫们的簇拥下,往皇宫大门方向走去。 “等一下!” 忽然,一个侍卫想起了什么,他指着唐且,“你是谁?!” “阿蛮公主前两天出去的时候,可是一个人!” “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被这个侍卫一提醒,其他侍卫也反应了过来,立刻拔出了自己腰间的长剑,“快说,你是什么人,想混进宫有什么目的?!” “你是哪个宫的?是谁手下的侍卫?叫什么名字?!” “放下阿蛮公主!” “你是不是刺客?!” 唐且默然,随即抬头冷冷道:“不该你们知道的事情不要问。” “我的身份,你们也配知道?” 这临危不乱的气势,将几个侍卫一下子唬住了,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 听说陛下身边秘密养了些暗卫,身份超然,只听陛下命令,专门做一些别人不方便做的事情。 难道…… 看了看唐且,他们心中惊疑不定。 难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暗卫? 第四百七十八章:驸马送上门 仔细地又看了眼唐且,他身上也确实比一般的侍卫杀气更重。 而且…… 看了眼傅阿蛮,几人心想着阿蛮公主一个人跑出去那么长时间,陛下即使不说,心里肯定是担心的。 派一个暗卫出去保护一下阿蛮公主,倒是也合情合理。 正在这个时候,阿蛮也闹起了性子,“怎么……怎么还不给本公主开门?!” “开门!本公主要进宫!进宫!” “马上马上!”几个侍卫哪里敢得罪傅阿蛮,被她一催促立刻慌了,连忙小跑着给她开路。 宫门顺利打开,唐且便也顺势来到了大庆宫内。 在侍卫们的注视中,唐且扶着傅阿蛮,任由她随便乱走。 他对这皇宫不熟悉,如果走路的方向由他主导,则会立刻暴露他的身份,只能暂时先借着傅阿蛮的酒劲佯装一下,顺便查看一下宫里的情况。 看到了一个花园,唐且将傅阿蛮先放到了一边,自己则来到树后,迅速地换下身上的黑衣,将里面早已准备好的侍卫服饰露了出来。 在外面穿侍卫服扎眼,在宫内穿自己的衣服扎眼。 作为一个杀手,把自己融入环境,是他的必修课。 “公主!”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不远处一个宫女的声音传了过来。 原来傅阿蛮虽然是醉了,但对于皇宫还是门清的。 自己生长了十多年的方寸之地,别说只是醉了,即便是闭上眼睛,她也照样能摸到自己的寝殿附近。 正好这小宫女经过这里,便看见她。 见傅阿蛮一个人倒在花园里,小宫女立刻扶她起来,“公主,这里凉,您回宫里歇歇。” 唐且在树后远远地看着,心想这样也好,顺势将傅阿蛮甩掉,他也能专心地去找明宝丸。 据安祁良所说,那明宝丸极其稀有,每十年才能炼成一颗,如今这世上仅有的一颗明宝丸,应该是在傅回寝殿里藏着。 安家老爹也只是五年前见过一次,后来便再也无缘得见。后来一直念念不忘地,还曾经试图复刻,却始终不得其法。 所以他如果想得到明宝丸,就必须想办法进入傅回寝殿,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公主,咱们走吧。”好容易将一直耍酒疯的傅阿蛮扶起,小宫女准备带她离开。 唐且也做好了下一步的打算,准备等她们离开之后,自己也赶紧走。 可就在这个时候,傅阿蛮忽然指向他藏身的地方,“一起……一起走!” “啊?”小宫女觉得奇怪,“那边没人的公主。” 傅阿蛮却不满地挣开小宫女,跌跌撞撞地跑到树后,一把抓住了唐且的衣服,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他,“一起走,一起走!” 面无表情地,手指一抖他随身的铁刺从袖中落到手上,想要动手,却又有些犹豫。 他对宫里不熟悉,如果直接杀了傅阿蛮,恐怕不仅是明宝丸拿不到,自己也很难逃脱。 “怎么了,取点鲜花而已,怎么这么长时间也不回来……” 又过来了几个侍女,对着刚才的小宫女话说了一半,便看见了傅阿蛮。 “公主!”看见傅阿蛮,几个侍女立刻惊喜地围了上来,“公主,您怎么才回来啊?” “喝了这么多?公主,咱们回去醒醒酒吧?” “饿了吧,奴婢差人给公主做点好吃的。” 几人七嘴八舌的说了一会,到最后才发现,自家公主竟然紧紧地拽着一个侍卫的衣服,怎么也不撒手。 看了眼唐且,几人有些吃惊。 这人什么来历?怎么这么冷冰冰的? 见这么多人,唐且知道,自己想要杀人灭口,是没有可能了。 这宫里处处都有人,杀了人也没地方藏。 “一起走!”这个时候,傅阿蛮紧紧攥着他的衣服,十分执着地又说了一句。 宫女们惊讶,公主怎么会抓着个侍卫紧紧不放? 知道最近公主不得陛下喜欢,宫女们生怕被别人看见这个场景,于是指挥者唐且,“公主让你一起,你就跟着吧!” “一切等公主酒醒了再说!” “公主只是不清醒而已,等醒了就好。” “快快快,一起回去吧,给公主准备点醒酒汤。” 于是就这么着,唐且便被傅阿蛮拉扯着,来到了明珠殿。 他倒是也没说什么,既来之则安之。 也许,通过傅阿蛮,他能更容易地得到明宝丸也说不定。 等了一天一夜,傅阿蛮终于捂着头迷迷糊糊地醒了。 “公主!您终于醒了!”旁边不放心唐且跟傅阿蛮单独相处的宫女立刻冲了上来,“您还好吗,头还疼吗?” “公主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是不是没有胃口,要不喝点清粥暖暖胃?” “公主,您别跟陛下闹别扭了……” 宫女们的声音在耳边忽远忽近,傅阿蛮听不真切,看着自己床边坐着的唐且,她只觉得自己仿佛还在梦里。 此时,唐且的铁刺已经滑到手中,只要傅阿蛮稍有异常,他可以立刻把所有宫女都杀了,然后威胁傅阿蛮帮他拿到明宝丸。 可就在这个时候,傅阿蛮忽然用力地猛掐了自己一下,然后疼的嘶了一声。 “公主!”几个侍女也惊呆了。 公主这出去玩儿了两天,怎么好像哪哪都不对劲啊…… “你们出去。”傅阿蛮没心思理会她们。 “公主……”几个侍女还是不放心。 “出去!”这下傅阿蛮声音严厉了些,几个侍女也不敢再说什么,纷纷点头应是,然后退出了殿内。 于是偌大的明珠殿,只剩下了唐且和傅阿蛮两个人。 看着唐且面无表情的样子,傅阿蛮仍是觉得不可思议。 于是伸出手指,想要去戳他一下。 唐且冷漠地避开,将她一直攥着自己衣服的手指也拿了下来,然后将手中的铁刺送到她的喉边抵着,“不要乱叫,否则杀了你。” 点了点头,傅阿蛮十分高兴地答应,“好,我不会叫的。” “你可以完全相信我!” “……” 唐且微微蹙眉,不明白她什么意思,“你别耍花样!” “我没有……”傅阿蛮委屈。 第四百七十九章: 勇敢的公主 没料到傅阿蛮这个反应,唐且不知道说什么,傅阿蛮却是有许多的疑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进宫想要做什么?” 说到这里,她忽然心里咯噔一下,“你该不会……想刺杀我二哥吧?” “这可不行!”怀疑唐且想刺杀自己的哥哥,她一下子绷不住了,连忙劝他,“这可是皇宫,想杀皇帝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 “我二哥虽然不讲道理,唯我独尊,但他不是什么大坏蛋,你不能杀他!” “你如果杀了他,天下会大乱的!” “我要明宝丸,你带我去拿。”唐且打断傅阿蛮的猜测和乱语,“拿到药之后我会放了你。” “明宝丸?”傅阿蛮愣了一下,然后有些为难,“那可是放在我二哥寝殿里的东西,怎么能随便拿?” “十年才有一颗,我哥宝贝着呢。” “那可相当于他的半条命!” 傅阿蛮没有夸张,那明宝丸特别珍贵,是只有皇帝才能享用的东西,哪怕是她要死了,估计傅回都不会把那东西拿出来给她吊命。 如果她敢去偷那东西,二哥绝不会饶了她的! 于是小心翼翼道:“能不能换个东西?” 铁刺刺破皮肤,雪珠凝了出来,唐且冷冷道:“拿不到,死!” “你就那么想拿到那个东西?”傅阿蛮疼的眯了眯眼睛,好奇地问他,“你一定要得到吗?” “你想救谁?” “沈娇娇吗?” “你不需要知道。”唐且冷冷道。 “哼,我就知道是她!”见唐且不否认,傅阿蛮便认定了这件事情与沈娇娇有关。 想到自己的姑姑因为沈娇娇而死,自己的四哥因为沈娇娇而死,就连自己皇祖母的死也跟沈娇娇有关,傅阿蛮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将头一扭,梗着脖子一副想杀就杀的表情,“如果是为了她,你直接把我杀了吧!” “我帮谁也不会帮她!” “我告诉你,这药我有办法拿到,但我就是不拿!”说到这里,她眼神中有着恨恨的神色,“她害死我四哥,我绝不会帮她!” “……” 沉默了片刻,唐且将自己的铁刺收回,“那如果是为了你四哥呢,这药你偷吗?” “我四哥?”傅阿蛮吃了一惊,然后异想天开地问:“我四哥需要这药?我四哥还活着?” “你真没骗我?!” “不是,他已经死了。”唐且淡淡道:“但是他希望沈娇娇活着。” “特别是……”说到这里,他看向傅阿蛮,“沈娇娇怀着的,是傅倦的孩子。” “什么?!”傅阿蛮一下子愣了。 孩子? 沈娇娇怀了四哥的孩子?! 连忙算了算时间,的确,四哥离开已经将近十个月了,的确是孩子即将降生的时候。 想到傅倦再人世间竟然还有血脉,傅阿蛮一下子激动起来,“孩子怎么样?生了吗?什么时候生?是男是女?” “还没生,男女不知。”唐且淡淡道:“看在你是傅倦妹妹的份儿上,我不杀你。” “你不愿意的话,那……” “我愿意!”傅阿蛮立刻点头,“我愿意!” 她眼睛有些湿润,强令自己镇定起来,“只要有明宝丸,孩子就不会有事,是吗?!” “差不多。”唐且点头。 挣扎思考了良久,傅阿蛮点头,“那好,我帮你!” “只不过……”顿了顿,她看向唐且,“你可以带我远走高飞吗?” “如果你想离开大庆,我可以帮你。”唐且淡淡道。 但傅阿蛮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看他眼底的冷漠,傅阿蛮自嘲一笑,她明明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个无情的人,为什么还心心念念地惦记他呢? 如果不是为了给沈娇娇找明宝丸,他这一辈子,恐怕连想都想不起他吧…… 既然不是他,那谁都可以。 这么想着,她于是直直地看向唐且,“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不指望你带我远走高飞了。” “我只有一个要求。” 点了点头,唐且没有推辞,“请说。” 毕竟关乎着沈娇娇的生命,既然这个公主愿意帮忙,那满足她一些要求也算公平交易。 “记住我。” 她琥珀色的瞳仁在阳光下闪烁着通透的光泽,定定地看着他,斩钉截铁地提出了这样一个近乎卑微的请求,“记住我,我叫傅阿蛮,我喜欢你,从第一眼就喜欢你。” “……” 看着面前这个勇敢到有些卑微的公主,唐且似乎在她身上找到了自己的影子。 一样的求而不得。 不过她比自己又勇敢一些,他甚至没有勇气说出口的话,她这么轻易地便脱口而出。 或许…… 他忽然想到了那个已经离开人世将近十个月的男人,或许,这是他们兄妹间的共性? 喜欢就直接说,喜欢就不怯懦,喜欢就不遮掩,喜欢就不犹豫。 真羡慕啊…… 这么想着,他点了点头,“好,傅阿蛮,我答应记住你。” “谢谢。”傅阿蛮满足地点了点头,声音有些颤抖。 这一面已经是奢侈,她还有什么可不甘心的呢。 日后海角天涯,沧海桑田,想到喜欢的人心中有自己的名字,她心也会是甜蜜的吧。 即便在唐且心中,她的名字中不含有爱情,不含有友情,不含有任何情意都无所谓。 只要他偶尔可以想起,有一个刁蛮的,不可理喻的,勇敢的,卑微的公主喜欢过他,就好了。 …… 既然答应了唐且要帮他拿明宝丸,傅阿蛮当天便直接带着唐且一起,来到了长明宫。 “我二哥现在还没下朝,正是动手的好机会。” 傅阿蛮说着,大摇大摆地往宫里走。 太监理所当然地拦着,“公主,陛下不在。” “废话,陛下在不在本公主还用你说?!”傅阿蛮拿出了自己在皇宫里嚣张跋扈的姿态,把太监们一顿数落。 知道阿蛮公主从小刁蛮不好惹,太监被骂了两句之后,便讷讷地退了下去。 这陛下不在,太监总管也跟着一起上殿伺候着了,他们这些虾兵蟹将,哪里是阿蛮公主的对手。 做一下表面样子也就罢了,反正也不会真出什么事情。 即便陛下真发火,也发不到他们头上。 反正他们是尽力了。 第四百八十章:吃里扒外 就这么着,唐且跟在傅阿蛮身后,没费什么力气便进了长明宫。 找借口将宫里人都打发了之后,二人便分头行动,各处搜寻明宝丸的下落。 可找来找去,二人却遍寻不到,眼看着即将退朝,傅回也快回来了,傅阿蛮着急了起来。 “要不先回去,明天再来?”傅阿蛮提议,“一会我二哥就回来了,万一被他逮个正着?” 唐且也知道,再这么拖延下去,自己可能会暴露,可是如果今天找不到,明天真的还有机会吗? 傅回又不是个傻子,如果他心中起了疑心,明天不让傅阿蛮进来了可怎么办? “快啊!” 眼看着已经没有时间,傅阿蛮一边着急地催促着,一边拉着唐且,准备带他离开。 可就在这个时候,唐且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走到了傅回的书桌旁。 面对着书架,仔细地观察着书架上的金龙塑像。 这金龙栩栩如生,尤其是一双铜钱大小的眼睛,通体漆黑,炯炯有神。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看这种东西?”看见唐且的动作,傅阿蛮十分无语,“一个金龙摆件而已,你喜欢我送你十个八个的还不行吗……” 话音未落,唐且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将铁刺拿到了手中,将铁刺对准那金龙的眼睛,猛刺两下,两个黑色的眼睛全部落在了他的手上。 闻了一下,果真有一股奇异的香味。 不过安祁良说只有一颗,却不知为什么,这地方竟然有两颗药丸。 来不及多想,唐且将药丸收好,便和傅阿蛮一起离开长明宫,直奔宫外而去。 看二人匆匆忙忙的样子,守在宫外的太监们觉得奇怪,“怎么回事,公主怎么如此匆匆忙忙的?” “感觉今天阿蛮公主有些不对劲啊。” “她不是来找陛下的吗,怎么没等陛下,自己就走了?” “等会跟大总管说一声吧,总觉得有点猫腻……” “什么猫腻?”傅回下了朝堂,远远地便看见这些太监们聚成一团没有规矩的样子,心里自然不满。 看了眼自己身边的总管太监,傅回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发火,但总管太监知道,陛下这是在责问他御下无方。 于是连忙呵斥,“放肆!看你们这都是什么样子?杂家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们的?”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看见傅回,几个太监被吓了一跳连忙跪了下来解释,将刚才傅阿蛮来了又走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阿蛮?”听说傅阿蛮竟然大胆闯入了自己的寝殿,傅回面色一冷。 之前靠着老佛爷的庇佑,她刁蛮任性也就算了,他不跟她一般见识,也不愿意跟老佛爷起嫌隙。 没想到她如今还是这样子,简直没把自己这个皇帝看在眼里! 看来,前一阵子的冷落并没有让她长记性! 女大不中留啊。 叹了口气,傅回开始思考,这京都的公子少爷中都有哪些适龄未婚。 也许,是该给她招个驸马,放她出宫建府了。 也省的她天天呆在皇宫,给他没完没了地找麻烦。 把这事记在心里,傅回便也没再跟傅阿蛮一般见识。 只嘱咐以后不许放傅阿蛮进来,便自己进了殿。 喝了杯茶,他来到书桌旁坐下,准备先处理公务。 拿起朱笔刚要动作,忽然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似乎书架上,少了点什么东西…… 这么想着,他回头又看了一眼。 这一看,他立刻看出了问题。 书架上的金龙,龙眼竟然被挖去了,只剩下空洞洞的眼眶,看得人心里发毛。 “傅阿蛮!” 将朱笔一摔,傅回这下是真的发火了,“来人!” “在!” “把傅阿蛮给我带过来!” “是!” 侍卫得令,立刻向着傅阿蛮离开的方向追去。 …… 宫门外不远处,唐且上了马,他看了傅阿蛮一眼,“你帮了我,你哥不会放过你,你确定不走?” “你如果想离开,我可以帮你。” 摇了摇头,傅阿蛮笑了,“我娇生惯养的,什么也不会,只会当公主,如果不是公主我又能做什么呢?” “一个人在宫外,我保护不了自己,也养活不了自己。” “算了吧,毕竟是我亲哥,他不会对我太狠。” 看她已经下定决心,唐且点头,“那好,保重。” 说着,他调转马头,马鞭一甩马儿嘶鸣一声,便向着北方一路飞奔。 看着他黑色的背影,傅阿蛮静静地等着,等了很久,他没有回头。 自嘲地笑了声,等到人走远了她才转头准备离开。 “公主,陛下让您回去。”一个人走了没多远,傅阿蛮便碰到了来找她的侍卫。 “好。” 回头又看了北方一眼,那边已经没有了唐且的身影,只余下一缕马儿奔腾掀起的黄沙,证明他曾经来过。 乖乖随侍卫回了宫,又来到了长明宫。 “跪下!”看着自己的妹妹,傅回第一次这么严厉。 傅阿蛮也是第一次这么乖巧听话,毫不反驳地跪了下去。 “擅闯长明宫,你可知罪?!” “妹妹知罪。” 看傅阿蛮这么乖巧,傅回反而觉得奇怪。 但还是绷着脸问她,“东西呢?” “没有了。” “没了?!”傅回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怒气压制不住,“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就敢乱拿?!” “明宝丸。”傅阿蛮实话实说。 “你……”看傅阿蛮自暴自弃的样子,傅回更加生气,“朕再问你一遍,东西呢?!” “这么短的时间,你把东西弄哪了?!” “……” 沉默了片刻,傅阿蛮抬头看向傅回,“二哥,今天我是不会说的,明天我告诉你。” “明天?”重复着傅阿蛮这句话,傅回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你在包庇谁?!” “是谁指使你做的?!” 她没病没灾的,拿明宝丸做什么? 而且非要等明天再说,分明是想拖延时间好让幕后黑手尽快逃走。 只是他不明白的是,傅阿蛮一个公主,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做出这种事情? 傅阿蛮紧闭着嘴巴,似乎已经下定决心保守秘密。 看她这软硬不吃的样子,傅回心里来气,忍不住就踹了她一脚,“明宝丸十年一颗,那是朕保命的东西,你倒好,偷偷拿给外人!” “行!好妹妹!你可真是朕吃里扒外的好妹妹!” 第四百八十一章:亦真亦假 傅回这极怒之下的一脚,让向来娇生惯养的傅阿蛮心口一痛,吐出血来。 可即便是这样,她也没有说出实情,只是把血擦干,重新又跪直身体,十分倔强道:“不是外人。” “什么?”没有听懂傅阿蛮话中的意思,傅回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明宝丸,我没有给外人。”傅阿蛮又说了一遍。 ? 看着傅阿蛮倔强的神色,傅回知道,她应该是没有说谎。 明宝丸的确没有给外人。 既然没给外人,那就是皇室的人? 傅回思考了一下,傅阿蛮从小只爱缠着傅倦,没听说她跟其他人要好啊。 这种事情,她会随便帮忙? 而且,如果对方是皇室的人,那就不可能离开京都,她拖延时间又有什么意义? 思来想去想不明白,他又坐下,眼神复杂地看着跪在脚下的傅阿蛮,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子。 终于,他冷哼了一声,“你如果不想说,那就不说了。” “无论是谁,你要记住,那个人是被你害死的。” 猛地抬头,傅阿蛮不解地看向傅回,“你什么意思?我害死了谁?!” “谁吃了药,你就害死了谁。”傅回冷冷道。 猛地攥紧了拳头,傅阿蛮一下子慌了。 什么意思! 傅回为什么会这么说? 是在骗她? 一定是的!二哥一定是在骗她,想用这种方法诈她一下而已,如果她信了就是中计! 不能上当! 这么安慰着自己,傅阿蛮坚定了眼神,“二哥,你不用诈我。” “我虽然不聪明但也不傻,我不会告诉你的!” “好。”点了点头,傅回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你就准备给那人收尸吧。” 说着,一副不想再看到她的样子,“来人,把她带下去,禁足。” “是。” 宫女们答应这,过来想扶起傅阿蛮。 傅阿蛮却更加慌张,她将宫女们推开,然后问他,“你什么意思?!那药难道是假的?为什么会害死人?!” 傅回拿起朱笔,视线放在奏折上面,根本不搭理她。 旁边的太监总管小声地提醒,“公主,那药到底给谁了,您就说吧。” “我……” 犹豫了一下,傅阿蛮抿了抿唇,想想唐且,又想想沈娇娇肚里的孩子,最终咬了咬牙,“药我给沈娇娇了!” “什么?!”傅回猛地站起来,“你把药给她了?你脑子是不是进水?!” “我……”傅阿蛮觉得委屈,眼泪也一下子流了出来,“我有什么办法?我也不想给她啊!” “可她肚子里是四哥的孩子,我必须保住那孩子!” 她说着,膝行抱住傅回的腿,流着泪求他,“二哥,求求你了,明宝丸到底在哪?那个药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药到底有没有毒?!” “孩子?”仿佛听不到傅阿蛮的声音一般,傅回重复着这两个字。 他没有想到,沈娇娇竟然怀上了傅倦的孩子。 她肚子里,是他的侄。 按理说,傅倦死了,他该帮傅倦保住这唯一的孩子,也算是留个念想,可…… 可那不仅是傅倦的孩子,也是沈娇娇的孩子啊。 如果沈娇娇以后不再生产,那这个孩子,未来大概率是要继承大武,成为大武皇帝的。 那这个孩子,注定是大庆的敌人。 他怎么可以让自己的敌人降生? 按理说,他不仅不该让这个大庆未来的敌人降生,反而应该想办法阻止这孩子出生。 甚至应该想办法,在这个沈娇娇最为脆弱的时候对付她。 如果沈娇娇出了事,至少可以让大武大乱一阵子。 她没有继承人,姬崇道的几个孩子也都太小,而且也不争气,未来至少五十年的时间,大庆无忧。 “你想干什么?!”似乎是看出了傅回的心思,傅阿蛮心里一惊,“皇祖母死了,四哥也死了,这还不够吗?!” “连四哥的孩子,你都不放过?!” “傅回,你还是人吗?” “朕不是人?”看着自己脚下的傅阿蛮,傅回冷笑,“是,朕不是人,朕也不能是人!” “朕是大庆的皇上!朕得为整个大庆着想!” “借口!”傅阿蛮冷哼了一声,一眼看透了本质,“什么为大庆着想?你只是在为自己的皇位着想罢了!” 如果真是为大庆着想,为什么当初父皇去世三王鼎立的时候,最先让步的是四哥? 傅回之所以做那么多,到底是为了皇位还是为了百姓,只有他自己清楚。 之后他为什么一再地防范傅倦? 是为了皇位还是为了百姓,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我不管你是什么目的,只要我不死,你不能对那个孩子动手!”傅阿蛮冷冷道:“如果你想对付那孩子,就先杀了我。” “……” 看着傅阿蛮眼神中的坚定不屑和怨愤,傅回冷冷地笑了,“你觉得我不敢?” “不。”傅阿蛮摇头,“二哥,你可是皇上,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事你不敢的?” “我是赌你不舍。”她鼻子一酸,喃喃道:“四哥已经不在了,他再也不会威胁到你,放过那个孩子吧。” “四哥他……一定很想让那个孩子活着吧?” 猛地握紧手指,傅回静立了良久,才终于叹了口气,“来人,拉她去禁闭,没有朕的吩咐,不许让她出来。” “哥!”抓紧傅回的衣服,傅阿蛮急了,“哥,求你!” “我不会去对付他们,但是……”看着傅阿蛮眼神中的欣喜和期望,傅回叹了口气说出了实情,“那两颗药虽然极像,但其中有一颗是假的。” “假的?”傅阿蛮一愣,立刻问他,“那,吃了假的会怎么样?” “假的那一刻有剧毒,吃了必死无疑。” 傅阿蛮一惊,连忙又问,“假的什么样子?” “怎么,你又想胳膊肘往外拐?”看傅阿蛮紧张的样子,傅回冷哼,“管好你自己吧,等朕给你找个婆家,也省的你整天在皇宫里无所事事只知道气人!” “我……”傅阿蛮皱眉,“你不是说了不对付他们?” “是啊。”傅回点头,“可他们自己偷的药,自己吃错药,总不能怪朕了吧?” 第四百八十二章:不论死活 傅回觉得这样也好。 他毕竟曾经答应过傅倦,只要他和沈娇娇活着,绝不会对对方下手。 但现在是沈娇娇自己偷了药,如果她自己吃错药找死,那可就跟他没有关系了。 他既没有违背誓言,也不必愧疚,一切都是她的命。 …… “热水!剪刀!白酒!白布!” “快快快,准备好!” 稳婆一边招呼着侍女们赶紧准备东西,一边安慰沈娇娇,“皇上,您忍一忍,先忍一忍。” “一会奴才说了使劲之后您再使劲!” 绵绵不绝的疼痛袭来,沈娇娇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但她还是强撑着自己冷静。 点了点头,她有些紧张道:“好,这件事情你有经验,我听你的。” “怎么还不生啊?”玉儿几人在一旁陪着,一边帮她擦着额头的汗水,一边心里着急,“这么长时间,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胎儿太大,恐怕还有一阵子呢。”随便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稳婆一边检查这孩子的情况,一边陪着小心,“快好了,快好了,再坚持坚持!” “用力!再用力一点!” 她既这么说,玉儿几人自然也不能胡乱催促,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安祁良在外面踱着步子也是心急如焚。 他虽然不是妇科大夫,但对于这种事情,怎么也比玉儿几个人多懂了一些。 这生产的时间越长,对于沈娇娇和孩子而言,就越是危险。 一方面,时间太长沈娇娇体力消耗太多,恐怕后续乏力。 另一方面,如果沈娇娇到后面没有劲,孩子不能及时出来,恐怕会被活活憋死。 而且……如果引起血崩,那可是要命的啊! 万一一尸两命…… 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他呸呸呸连忙将刚才的那些揣测又吐出来。 晦气,瞎想什么呢,师姐一定会没事的! 听着里面沈娇娇的惨叫再次响起,安祁良急的来回踱步。 自己的师姐是什么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恐怕直接桶她一刀她都不会叫的这么凄惨…… 手指抖着,他算是知道,为什么沈娇娇死活不让姬崇礼和老爷子过来了。 本以为只是因为皇宫这边不好掩饰他们的身份,现在看来完全不是。 如果老爷子和姬崇礼在这,恐怕能直接吓出病来。 紧张地胡思乱想,他伸长了脖子时不时地往外看去,希望能看到那个黑色的身影。 这都已经好几天了,也不知道唐且有没有拿到明宝丸,能不能及时回来…… 万一……他那药丸也算是个保命的东西啊…… 正焦急着,忽然屏风里面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叫声,随即玉儿慌张的质问传来,“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血,好多血……”看着沈娇娇身下的鲜血,羌歌脑子一晕,连忙扶着床框,“快,救救她!” “快!她如果有什么事情,你猜你是什么下场?!”唐柔一把掐住稳婆的脖子,“我会杀了你,杀了你全家!” 手指猛地哆嗦,稳婆马不停蹄地立刻继续接生。 而安祁良在外面听着她们的声音更加着急,“怎么了,我师姐怎么没声了?!” “到底怎么回事!” “大出血!”稳婆连忙回了一句。 安祁良如同五雷轰顶,“大出血?!” 他什么也顾不上了,直接扒开屏风,“让我搭把脉!” 玉儿几人立刻让开,掀起被子在空中给沈娇娇挡着,而安祁良看着沈娇娇苍白的唇色,手指猛地抖了一下。 然后立刻握紧手指,强令自己镇定下来。 将手指搭上她的脉搏,然后又掀开她眼睛看了看。 看她眼睛都有些涣散了,立刻让人拿来纸笔开始开药,一边笔走龙蛇地写药方,一边催促稳婆,“快一点!” 稳婆满头大汗,声音都颤了,“可是,这孩子卡住了。” “如果强行……孩子恐怕……” “立刻!”安祁良命令,“立刻把孩子拿出来,不论……” 顿了一下,他笔尖一颤,“不论死活!” “这……”稳婆大惊,这可是龙种啊,怎么能不论死活? “快!”安祁良命令,“出了任何事情我负责!” “……” 安祁良这么说,稳婆一咬牙点了点头,“是!您这么说了,小人也没有办法。” “安祁良!”玉儿这个时候才从震惊中醒了,她狠狠地甩了安祁良一巴掌,眼泪刷地一下流了下来,“你知道娇娇姐有多珍惜这个孩子吗?!” “我知道!”将手中的药方递给下人,安祁良终于泄了气。 他苦笑一声喃喃道:“我当然知道。” 可是他有什么办法? 再这么拖下去,不光孩子要出事,大人也保不住! 孩子…… 孩子没有还可以再生,大人如果出事了怎么办? 如果沈娇娇出了事,首先第一个白墨亭就撑不住,这何止是一尸两命,简直是一尸三命! 而且一个小孩子生出来,如果没有母亲,又有谁能庇佑他? 作为当朝皇帝的孩子,作为一个婴儿,这孩子有能力继承皇位吗? 如果没有沈娇娇,这刚刚大定的大武,一瞬间就又会分崩离析! 当然,最重要的,他对这孩子没有感情。 不光是他,其实大家都是一样。 他们对这孩子所有的感情,都只因为这是沈娇娇的孩子。 他们喜欢这孩子,是因为沈娇娇喜欢;他们期待这孩子,是因为沈娇娇期待;他们珍惜这孩子,是因为沈娇娇珍惜; 现在这孩子和沈娇娇的命,到了二保一的时候,他当然是不惜一切代价保住沈娇娇。 不惜一切代价,哪怕代价是这孩子。 “你……”看安祁良颓唐的样子,玉儿巴掌再次扬起,却无力地落下。 羌歌愣愣地流泪,已经说不出话来。 她虽然从小被当做男孩子养,没少摔摔打打,但是经历却可以说顺风顺水。 唯一可以称得上逆境的,也就只有被姬仰文利用,被花且欢绑架的时候。 今天跑过来凑热闹,也只是为了第一时间见证宝宝的出生而已,她怎么也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如今只知道流眼泪,祈求老天爷眷顾,其他一概无可奈何。 第四百八十三章:生死一线 唐柔一直沉默着,到现在才终于开了口,“保住大人,这没错。” “娇娇姐她……”哽咽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她会理解的。” 其实,她们又何尝不知道这种时候只能放弃宝宝呢? 只是心存侥幸罢了,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只是下不了这个狠心罢了。 可现在如果不下这个狠心,什么时候下? 万一娇娇姐真的因为她们的犹豫而……她们下半生能安心吗? 她们又有何面目去面对老爷子? 于是咬了咬牙,她看向了稳婆,“保大人,我来负责!” “保大人!”一直默默流泪的羌歌把眼泪一擦,也重复了一句。 “你们……”看着羌歌和唐柔,玉儿心里感动的同时,又为沈娇娇心痛。 这是傅倦的孩子,她多珍惜啊…… 叹了口气,她有气无力道:“保大人!” 然后颓然闭上了眼睛,“就这样吧,日后娇娇姐如果怪罪,我们一起承担!” “好!”几人对视一眼,“一起承担!” “取出来了,孩子取出来了!”几人正说着,稳婆颤抖的声音传来,“剪刀,快!” 与此同时,安祁良的药也终于熬好。 让玉儿去看着孩子,安祁良几个人手忙脚乱地,一边帮着沈娇娇赶紧收拾,一边给沈娇娇喂药施针。 另一边,玉儿看着孩子黑紫的脸色,也是吓了一跳,连忙手指探了一下她的鼻息, 猛地把手指收了回来,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没,没气了?” 听到这话,安祁良几人脸色陡然一变,虽然心里早知道大概率是这个结果,但当这结果真的来了,众人又都有些承受不住。 让唐柔喂药,安祁良连忙跑过去,从稳婆手里抢过孩子,手指搭着她的脉搏,察觉不到任何的动静。 连忙又去摸了摸她的心跳。 砰——砰——砰—— 极慢,也极微弱。 “还有心跳!”惊喜地喊了一句,他立刻抓住孩子的脚踝,啪啪啪地用力拍打孩子的屁股。 “你这是……”看安祁良这动作,众人都吓愣了。 稳婆连忙摆手,“这可不关我事。” 玉儿惊了一下,立刻伸手过去想要阻止,“你疯了吗?!打孩子干什么?!” 安祁良立刻躲开,他一边打着,一边崩溃地大吼,“哭啊,求求你,哭啊!” 看他这样,玉儿将手收了回去。 她相信,安祁良不会伤害孩子。 看孩子面色涨的紫黑,被这么用力地打着,却一点动静没有,玉儿几人心都揪到了一起。 盯着这孩子,众人崩溃地祈求,“哭吧!求求你!哭啊!” “哭啊!” 可这孩子,似乎听不到他们的祈求。 她不哭也不闹,只是脸色一点一点地更加难看,众人的心也一点一点地几乎凉透了。 安祁良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屁股,表情已经木然。 就在众人即将接受最坏的结果时,忽然哇地一声,孩子猛地哭了出来。 声音虽然微弱,但在这寂静无望的寝殿里,也立刻点燃了众人心里的激动。 “活了!活了!”众人露出了笑容。 玉儿连忙将毯子给孩子又重新裹上,抱在怀里让安祁良重新检查身体。 “怎么样?”玉儿一边逗弄着孩子,一边紧张地问,“她哭的声音这么小,是不是该让奶妈喂一喂?” 摇了摇头,安祁良面色还是不太好,“孩子身体太虚了,先喂着吧。” “暂时没什么事,等师姐醒过来再说。” 点了点头,于是便抱着孩子和奶妈一起到隔间,而安祁良则又连忙跑了回去,查看沈娇娇的情况。 孩子暂时没事,沈娇娇的情况却不太好。 她喝了药施了针,却一点效果都没有,气息奄奄脸色苍白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要咽气。 “怎么回事?”唐柔忍不住问。 羌歌也十分紧张,“怎么还不醒?” 摇了摇头,安祁良叹气,“能做的我都做了,现在我也没有办法。” “什么叫没有办法?”听到安祁良的声音,玉儿连忙从隔间过来,“是不是你医术有问题?还喘气呢,怎么会没有办法?” “就是啊,刚才那孩子你都能治好,这次怎么就不行了?”唐柔和羌歌也是一脸的不敢相信。 可她们哪里知道,孩子能治好,因为孩子只缺那一口气。 沈娇娇治不好,因为她缺的太多了。 为了生孩子,她精力耗尽,内里极度受损,还流了那么多血…… 不死都算是老天开眼。 听了安祁良的解释,又看了眼沈娇娇苍白的面色,几人不知该如何是好,“这可怎么办?” 玉儿更是着急,“娇娇姐可是皇帝啊,如果这事被人知道……” 听到这话,众人面色更沉。 唐柔这几年掌管弄月阁,到底有些长进,她立刻反应过来,“侍卫都是咱们的人吧?” 玉儿立刻点头,“是,唐且早已经调教好了。” “那就传令下去,除了我哥,所有人不许出入皇宫!”唐柔当机立断。 “私自出宫者,杀无赦!” “私自进宫者,杀无赦!” “宫内外私自传递信息者,杀无赦!” “好!”玉儿立刻响应,她是沈娇娇身边的女官,在宫里说话比任何人都有用。 于是立刻按照唐柔所说,以沈娇娇的名义下令。 只说陛下早产乏累需要休养,让百官近日不需要进宫上朝,也不要拿琐事打扰。 不得陛下允许,私自进出皇宫传递消息,杀无赦。 为了以防万一,特意找了几个唐且平日最为重用的侍卫去守宫门。 一方面这些人更加值得信任,另一方面他们都认识唐且。 跟他们嘱咐一声,也省的唐且回不来。 将所有事情安排妥当,几人就只剩下等。 等着沈娇娇醒来,等着唐且拿药回来。 “娇娇姐这边的情况,需不需要往老爷子那边递消息?”忽然,玉儿问了一句。 众人沉默了一会,然后都摇了摇头,“暂时别说了。” 今天沈娇娇生产,特意地没有告诉老爷子,就是担心老爷子心急。 只想着等生完孩子以后,再抱着孩子一起,给老爷子请安去。 到时候老爷子即便生气,估计看在孩子的份儿上,气也就消了。 只是没有想到,生产这么不顺利…… 第四百八十四章:搬救兵 这种情况下,老爷子如果知道,岂不是更着急? 万一急出什么事来,谁能担待得起? 虽然这么做对老爷子不公平,也事到如今,他们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看众人情绪实在太过低落,羌歌强打着精神鼓励,“一定会没事的,大家别这么丧气。” “放心吧,娇娇姐那么厉害,她不会有事的。” “嗯。”众人一致地点头,“她会没事。” “我只是担心时间长了,百官那边按不住……”玉儿叹了口气。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沈娇娇坐稳这个皇位有多难。 她也知道,有多少人正跃跃欲试地想要将沈娇娇拉下马。 这么隐瞒着,一时半刻的可能没什么问题,就怕时间长了…… “要不我去找我爹?”羌歌忽然开口,“有我爹在,想来没人敢放肆。” 羌巡? 几人对视一眼,觉得这倒是个好主意。 毕竟羌巡手里有兵权,可以威慑一下百官,让百官不敢轻举妄动。 只要暂时能稳住,等到唐且回来,众人相信,沈娇娇一定会没事的! 于是羌歌便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下起身,带着沈娇娇的令牌,往宫外离开。 一路快马加鞭回到羌府,羌歌正好遇到了武截 “我爹呢?”羌歌立刻问他。 “元帅出去了,没说去哪。”武截回答,看羌歌着急的神色忍不住问她,“遇到麻烦了?” “没什么。”知道这事不能对外说,羌歌随便地敷衍了一下,便驾马往花谷赶去。 自家老爹如果不在家里的话,八成是又去花谷跟姬崇礼一起打猎去了。 一路快马加鞭地来到了花谷,羌歌跑了两步,又连忙让自己镇定下来。 不敢进屋,生怕自己露出破绽,羌歌招手,让院子里跟黑龙一起正练着武功的任刑过来。 看她偷偷摸摸的样子,任刑不解地走了过来,“你偷偷摸摸地干嘛呢?” “我爹呢?”没时间回答任刑的疑问,羌歌单刀直入。 “你爹?”看羌歌满脸着急的样子,任刑皱眉,“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天下太平的,什么事情需要劳你爹大驾?” “你,你别管,我怕你憋不住话。”羌歌又问了一遍,“我爹在不在里面?” 觉得羌歌莫名其妙,但任刑还是实话实说,“没有,去打猎了。” “谢了。”羌歌说着翻身上马,立刻就要往山上冲。 看她着急的背影,任刑怎么想怎么奇怪。 于是让黑龙看家,他也翻身上马,随着羌歌的脚步,一起找到了姬崇礼二人。 姬崇礼和羌巡两人正悠闲地骑马打兔子呢,忽然听到马蹄声,回头一看竟然是羌歌和任刑。 对视一眼,二人都觉得奇怪。 于是问他们,“什么事这么着急?” “宫里……”刚一开口,看见姬崇礼之后又立刻停住。 羌歌有些犹豫,这件事情不能告诉老爷子是肯定的,但能不能告诉姬崇礼呢? “说!”看自己的女儿竟然在姬崇礼面前欲言又止的,羌巡脸色立刻严肃。 虽然姬崇礼归隐,但毕竟是沈娇娇的亲爹,是如今的太上皇,宫里的事情怎么能瞒着他? 看自己爹爹这么说,羌歌也就不再犹豫,“姬伯父,爹,宫里不好了!” “什么?发生什么事情了?!”姬崇礼和羌巡一下子严肃起来,“慢慢说,把话说清楚。” 任刑在一边也是心中一惊,怪不定羌歌刚才鬼鬼祟祟的,还怕他不能保守秘密,原来是宫里事了…… “娇娇姐她,她早产了!”羌歌咽了咽口水,紧张道。 “什么!”羌巡一下子急了,“什么早产?怎么会早产?不是还有两个月吗?” “我……我也不知道……”羌歌哪里懂得这些,安祁良说是早产,她当然就以为是早产。 但姬崇礼和任刑却知道,其实不是早产,这一阵子,本就是沈娇娇分娩的时候。 不过看羌歌这么着急,他们也知道,这生产定然不顺利。 勉强维持冷静,姬崇礼问她,“娇娇怎么样?孩子出生了吗?” “到底出了什么事?母子平安吗?” 回忆起刚才所经历的一切,羌歌眼睛一下子红了,“娇娇姐她,她流了好多血,孩子好长时间都生不出来。” “什么!”听到这话,姬崇礼一下子急了,“娇娇没事吧?!” “她……她还活着吗?” 羌巡也紧紧地盯着自己的女儿,等待着她的回答。 好不容易朝廷稳定了下来,如果沈娇娇这下出事,估计又是一场大乱…… “活着!”羌歌斩钉截铁道:“娇娇姐还活着,只是昏迷不醒。” “唐且去大庆给娇娇姐找药也快回来了,安祁良说,只要有那药,她就能活!” 听羌歌这么说,姬崇礼稍微放心了一些,立刻将野兔野鸡都扔了,然后调转马头准备进宫,“羌巡,你筹集兵马待命,朝廷百官如有异动,杀无赦!” 羌巡点头,“是!” 姬崇礼又看向羌歌,“宫里面怎么样?乱了?” 摇了摇头,羌歌解释,“我们把万寿宫封了,宫门口也封了,没有娇娇姐的令牌,谁都进不去。” “好!”姬崇礼点头认可他们的做法,“咱们进宫,我在宫里守着,看谁敢放肆!” “嗯!”听姬崇礼这么说,羌歌跟有了主心骨一样,安心了许多。 “那我呢?”见就自己没有任务,任刑有些着急。 “你……”犹豫了一下,姬崇礼严肃地看向他,“你的任务最重要。” “什么?”任刑心里忐忑。 “照顾好老爷子,保守秘密,这件事情绝不能让他知道!” 听自己的任务竟然这么简单,任刑有些失落。 毕竟他最近一段时间疯狂练功,特希望自己的功夫能有用武之地。 不过想想觉得自己的任务也的确重要。 老爷子那么大年纪,身边离不了人照顾,如果他出了什么事,到时候沈娇娇醒来之后肯定要伤心。 如今花谷只剩下他一个人,这活他不干谁干? 于是点头,“我知道了,放心,老爷子不会有事。” “嗯。”将一切都交待完毕,姬崇礼便跟羌歌一起,进了皇宫。 第四百八十五章:听天由命 而任刑则若无其事地,又回到了花谷小院。 “老爷子,您怎么出来了?”看见白墨亭一个人脚步蹒跚地往外走,任刑连忙过去扶着。 “不知道怎么回事,心慌的很。”白墨亭皱眉道:“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心里一虚,任刑说话都磕巴,“能……能有什么事啊?” “您别胡思乱想,没事的。” 一边说着,任刑一边扶老爷子坐下,“您坐这晒会太阳,我一会给您做饭。” “罢了。”摆了摆手,白墨亭摇头,“我这心慌的,也没心情吃饭了,你跟崇礼吃吧,不用管我……” 说到这里,他仿佛察觉了不对劲,“崇礼还没回来?” “啊?”任刑一愣,立刻反应过来,“哦,姬伯父和羌伯父说这里闷得慌,这两天出去走走,过几天就回来,让您不用担心。” “出去走走?”白墨亭皱眉,觉察了不对。 沈娇娇眼见着这阵子就要生产了,姬崇礼早不出去晚不出去,这个时候出去? “你实话实说,到底是不是出事了?”直直地看着任刑,白墨亭说出了自己的怀疑,“娇娇快生产了,崇礼怎么会这个时候离开?” 心里咯噔一声,任刑暗骂自己说谎都不会说。 于是连忙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姬伯父不让我说,怕您担心……” “说!”白墨亭一下子急了,“到底怎么回事?!” “姬叔叔听说北边有个地方,生长着一种灵芝,补血的,特别有利于产后恢复,所以自己偷偷过去,想弄一颗回来……”脑瓜子猛地一激灵,任刑编出了一个极好的谎话。 果然,白墨亭一下子就信了。 着急地骂姬崇礼糊涂,“派个人去不行吗,非要自己去!娇娇这阵子就要生了,万一知道这事,不知道又要怎么着急……” “万一赶不上孙儿降生,他后悔都来不及!” “谁,谁说不是呢……”一边对姬崇礼默默抱歉,任刑一边附和着老爷子。 但老爷子自己看他也是极不顺眼,“你也是!这么大的事现在才告诉我!怪不得我这一大早总觉得心里慌得很……” “还不快去追啊!”白墨亭一边说着,一边示意任刑赶紧把姬崇礼追回来。 任刑心里的委屈无处可诉,只能安慰老爷子,“没事的,羌元帅也跟着一起去了,没什么危险,三五天就能回来。” 听羌巡也一起去了,老爷子稍微冷静了一些,冷哼了一声,自己起身回了屋。 任刑想过去扶,还让老爷子给轰出来,只能在外面苦笑,“老爷子,中午吃点什么?” “我还有胃口吃吗?自己吃吧!” “……” 碰了一鼻子灰,任刑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只能苦笑一声,跟黑龙一起凝望着皇宫的方向,求上天保佑沈娇娇平安无事。 …… 皇宫里。 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的沈娇娇,姬崇礼心里咯噔一声,连忙坐到她身边轻声唤她,“娇娇?醒一醒。” 可沈娇娇就好像是一个白玉雕像一般,一动不动的,没有生气。 心里疼的要命,他看向安祁良,“怎么回事?她怎么了?” 安祁良于是将沈娇娇的情况重新又说了一遍,然后安慰,“您放心,唐且三天前已经去大庆取明宝丸了,只要能把那东西取来,师姐就不会有事!” “明宝丸?那是什么东西?” “大庆皇室的秘药。”安祁良立刻解释,“只要有一口气,那药就能救活!” “皇室秘药?”姬崇礼心里稍微升起了一点希望,然后忍不住又问,“可如果唐且拿不到那药怎么办?” “这……”安祁良无话可说。 他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唐且身上,如果唐且拿不到药,那…… 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姬崇礼脸色更加难看,“还有别的办法吗?有谁能救她吗?” 安祁良摇了摇头。 其实,如果他和沈娇娇的师傅,药王谷的药王在场的话,也许能救沈娇娇一命,但是他老人家都多少年没现世了,怎么会忽然出现? 他拜入药王谷门下已经有四年,这四年他可是从没见过自己的师傅,连他老人家的样子都不知道,更别提想办法联系他了。 为今之计,只能等着唐且。 “哇……” 正在两人脸色沉沉,无话可说的时候,忽然一声婴儿的啼哭响起,然后玉儿几人连忙过去哄。 姬崇礼满心只有自己的女儿,到现在,才想起自己的孙儿。 见沈娇娇肚子已经没了圆鼓鼓的弧度,他连忙看向哭声响起的地方,“这声音,是……” 安祁良立刻点头,“是个皇女。” “皇女好,皇女好。”姬崇礼一边说着,一边眼巴巴看着玉儿将孩子抱了过来。 连忙在衣服上把手蹭了一下,他像是抱着一个易碎的玉娃娃似的,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弄疼孩子。 等熟悉了一会,他才敢伸手逗弄,看她圆溜溜的大眼睛,心里喜欢极了,“真漂亮。” 玉儿几人点头同意,“特别像娇娇姐。” 提起沈娇娇,姬崇礼的心情又忍不住失落。 叹了口气,将孩子抱到沈娇娇枕边,“乖乖,把娘亲喊起来。” “娘亲还没给你起名字呢。” 宝宝像是通了人性一般,立刻呜呜嗷嗷地叫唤了起来。 可沈娇娇却好像听不见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沈娇娇也确实是听不见。 她正在梦中,跟傅倦一起,只希望自己永远不要醒来。 两个人过普通百姓的日子,一起打猎,一起生火,一起做饭,一起吃饭。 这是她在梦中都不敢想象的日子,如今全都一一实现,她怎么甘心醒来? 她更加不知道,外面的时间风云变幻,已经渐渐地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而去。 百官们都不是傻子,自从接到宫里停止上朝禁止进宫的通知之后,便开始打听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只是早产,没有什么大碍的话,应该也没理由连上朝都取消啊。 可以让何时非等人暂时代为主持,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 第四百八十六章:乱 “是不是皇上有什么危险啊?我有一个堂姐,去年就是生产的时候血崩死了。” “不会吧,宫里那么多太医稳婆伺候着,怎么会出事?” “那可说不准,这生育可是女人的生死大关,再好的大夫也未必能顶用。” “如果皇上真出了什么事,那可怎么办?” “各谋其主呗,还能怎么办?” 百官们心知肚明,即便沈娇娇真把孩子生出来,即便那孩子真是唯一的继承人,但又能怎样? 怎么可能让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当皇帝,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到最后也只能从姬崇道的那些孩子里扒拉扒拉,找一个合适的而已。 “可……”有人心里忐忑,“万一陛下无恙怎么办?” 沈娇娇自从登基以来,做事一向不走寻常路,谁知道这次又有什么幺蛾子? 万一人家就是故意地放出风来,想要看看谁动了不该动的心思,那可怎么办? “要不?咱们先试探一下?”有人提议。 “怎么试探?” “陛下喜得龙子,咱们不得进宫祝贺吗?顺便关心一下陛下的龙体,合情合理吧?” 众人互相望望,立刻都不怀好意地笑了,“合情合理!合情合理!” 于是百官们迅速私下递话,以祝贺和关心的名义,让所有人都无法拒绝。 别人都去了,你不去,那陛下怎么想? 万一觉得他们不高兴陛下生下孩子,不关心陛下的龙体,那可就麻烦了。 官场行事,该出风头的时候出风头,该缩头乌龟的时候缩头乌龟,该随大流的时候随大流。 这种事情,当然是随大流最好。 反正陛下如果愿意接见他们就进去,不愿意接见他们在外面磕个头也就回来了。 于是就这么着,在一小群官员的刻意挑动下,大部分官员都行动了起来,穿上了官服,浩浩荡荡地往宫门口走去。 也不硬闯,只是跪在宫门口,说要亲自贺喜陛下。 “你说什么?”听说百官竟然穿着官袍跑到宫门口要见沈娇娇,何时非吓得手里的茶都撒到了身上。 “那个龟孙子出的馊主意?!”他一边骂着,一边衣服都来不及换,直接穿着便衣便骑马往宫门口跑。 另一边,许攸之得到消息的时候饭碗都摔了,连忙二话不说地就往宫门口跑,鞋都跑掉了一只。 武截得到消息之后,则立刻找到了羌巡,将百官的异动反应了过去。 羌巡面色严肃。 按理说百官违反规定,该杀无赦的。 但是那么多官员都参与了这次活动,而且打着为沈娇娇祝福的名义…… 这不太好办啊,师出无名的,反而让人怀疑。 宫里面,姬崇礼也得到了外面的消息。 “不像话!”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姬崇礼心中的愤怒几乎快压制不住。 本来自己好端端的女儿成了这个样子,他心里就已经够窝火的了,外面百官还虎视眈眈地,似乎巴不得自己女儿死掉似的,真是让人寒心! 哼! “您别生气。”安祁良几人安慰,“没事的,他们又不敢往里闯。” 玉儿猛地站起来,“我去会会他们!” 她作为沈娇娇贴身的女官,多少还是有一些威望,玉儿心里期待他们看到自己以后能知难而退,别再耍小聪明了。 点了点头,姬崇礼道:“也好,你去一趟,让他们在外面祝福一下就赶紧滚,别打扰娇娇。” “嗯。” 玉儿点头,特意带了一大批宫女侍卫给自己压场子。 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宫门口,宫门打开,正看见何时非和许攸之几个人,正苦口婆心地劝百官赶紧起身回去。 而周围,已经一大堆百姓围在了一旁看热闹,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在围观百姓面前,百官越发大义凛然,甚至还反过来指责何时非几人不知道感恩陛下,不晓得为陛下之喜而喜,不知道关心陛下的身体。 “诸位如果真的关心陛下的身体,就请回吧。”看着文武百官,玉儿冷冷道:“陛下身体虚弱,没力气见你们。” “等陛下养好身体再说。” “谁要是在这个时候让陛下不痛快……”玉儿冷哼一声,凉凉道:“自己掂量掂量轻重!” 何时非和许攸之也立刻跟着劝道:“正是这个道理!陛下如今身体虚弱,恐怕心情也不好。” “等陛下身体好了之后,再来祝贺也不迟啊。” 百官中的大多数人本就是过来凑热闹,见沈娇娇似乎的确不想见他们也不勉强。 反正该跪的已经跪了,该磕的已经磕了,该表示的已经表示了,其他就不是他们该思考的事情。 可有的人就不这么想。 南宫俜忽然站了出来,冷哼一声道:“正因为陛下产后虚弱,我们百官才更要拜见!” “否则谁知道陛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岂不是任由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什么意思!”玉儿立刻冷声质问。 “我什么意思?”南宫俜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我什么意思你没听出来?” 玉儿当然听出来了,不止是玉儿,所有人都听出来了。 南宫俜这是在反咬一口。 怀疑玉儿借着沈娇娇产后虚弱,控制了沈娇娇,欲行不轨。 “你血口喷人!” “你说本宫血口盘人,本官就是血口喷人?玉儿姑娘,你得拿出证据吧?” “我……”玉儿在背后握紧拳头,警告自己冷静下来。 沉吟片刻看向何时非和许攸之,“二位可愿意随我进宫面见陛下?” 何时非二人心里正打鼓呢,若不是知道玉儿是沈娇娇的心腹,此时恐怕也早已经被南宫俜的一番话给带偏了。 听到玉儿愿意带他们进去面见沈娇娇,自然是连忙点头,“当然!” 松了口气,玉儿冷冷地瞥了南宫俜一眼,“这下满意了吗?” 南宫俜冷冷一笑,“不满意。” “我现在怀疑何时非两个人跟你是一伙的,你们串通起来要害陛下!” 这个时候,南宫俜一伙的其他官员也立刻响应,“就是,凭什么相信你们?!” “不让我们面见陛下,你们一定有猫腻!” “我们不进去,只要在外面听见陛下的声音就可以!” “你们把陛下控制起来,究竟是什么居心?!” 第四百八十七章:大结局 “准备动手!” 眼见着百官愈发气势汹汹,玉儿不敌,羌巡远远地蓄势待发。 “我去会会那帮逆贼,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得知宫门口百官竟然闹将起来,姬崇礼为了自己的女儿和孙女,身上又重新升起帝王的威仪。 而就在这个时候,宫门外一个急促的马蹄声从百官背后冲来,黑色的身影如同利箭一般,避也不避地冲向了百官人群中。 百官吓了一跳,连忙从中间给黑色的人影让出道路。 “何人竟敢宫前纵马?!” “放肆!” “把他给我抓起来!” 百官何曾受过这种屈辱,立刻便指着黑衣人让侍卫们去抓。 然而侍卫们却理也不理,腿一并,恭恭敬敬地向黑衣人低头行礼,“属下参见头领!” “让开!”唐且停都不停,直接纵马入宫,向着万寿宫方向冲了过去。 玉儿心里一喜,连忙也跟了过去,再没心思跟百官们争辩。 “这……”南宫俜连忙也想跟入宫中,却被侍卫们横刀拦下,只能望着唐且的背影疑惑。 …… 将手中的两粒药丸交给安祁良,唐且问他,“是这药没错吧?” 安祁良接过药一闻,几乎一模一样的味道,但似乎略有不同…… 思考了一下,他将药丸化在了两个碗里,然后命宫女抱过来两只猫。 “抱猫干什么?”羌歌不解。 “我爹说这明宝丸只剩一颗了,应该不会有错,我怀疑其中一颗有假。” 安祁良说着,用筷子给两只猫分别沾了一口药水喂下。 几乎立刻,其中的一只猫儿便失去了气息。 “有毒!”玉儿吓了一跳。 好险他们没有把药直接喂给沈娇娇,否则非但救不了她,反而有可能害了她! 安祁良也松了口气,连忙拿着没毒的那碗药喂给了沈娇娇。 朦朦胧胧中感觉到口中的苦涩,沈娇娇微微蹙眉,在傅倦怀中苦着脸,“好苦。” 大雪封路的林中小屋,屋里燃着火炉,傅倦将她紧紧地环在怀里,神情不舍,“娇娇,你走吧。” “走?”沈娇娇惊讶,“你在这里,我要走到哪儿去?” “我不走!”沈娇娇趴在傅倦胸口耍赖。 傅倦苦笑,紧紧地搂着她,“你如果不走,大武会大乱。” “我不管!”沈娇娇耍赖。 “你的朋友,你也不管?” “我……”沈娇娇犹豫,“他们会照顾好自己的。” “外公和爹呢,你也不管?” “……”沈娇娇沉默。 “还有我们的孩子,她需要你……”傅倦说着,在她额头轻吻,“再见。” “不!”身边陡然一空,沈娇娇连忙起身。 哪里有火炉?哪里有木屋?哪里有大雪? 无边无际的,只一片白茫茫的虚无。 渐渐地,她听见一阵婴儿的哭啼。 猛然惊醒,看着面前惊喜的众人,她久久地回不过神来。 “娇娇姐!你可终于醒了!”玉儿唐柔羌歌三人立刻激动地扑了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让沈娇娇来不及过多感伤,便不得不安慰她们,“我这不是没事吗,别哭了。” “师姐,是女孩。” 安祁良将孩子抱了过来,玉儿几人连忙退开,让沈娇娇能看一眼孩子。 抱着自己几乎用了一条命生下来的小宝贝,沈娇娇手指轻轻逗弄着她。 小宝贝仿佛认识她一般,立刻就咯咯笑了起来,小手拉着沈娇娇的手指不放,有劲的很。 沈娇娇笑着,看向背对着自己,肩膀微微抖动的姬崇礼,“爹,您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连忙擦去眼角的泪水,姬崇礼回过头来摆了摆手,“你这么辛苦生的孩子,名字当然是你取。” 看姬崇礼坚持,沈娇娇略一思考,取了个念子,“就叫姬念吧。” …… 一个月后,南宫俜一行人,因结党营私被革职查办,十皇子及其生母丽妃被发配北边,当了个闲散王爷。 朝堂之上气氛肃然一新,再无人敢蝇营狗苟结党营私。 而沈娇娇也终于抽出时间,到花谷挨了老爷子一顿骂。 不过这也没办法,谁让她事事瞒着老爷子,让老爷子不痛快呢。 “我错了~”沈娇娇一边撒着娇,一边示意玉儿把姬念抱过来。 “哎呦,来来来,祖父抱抱!”看到姬念,老爷子连忙也顾不得沈娇娇了,像个老小孩一般哄着姬念玩儿。 沈娇娇连忙偷偷溜了出去,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看着默默坐在角落的唐且,她走了过去,“谢谢你。” 如果不是唐且,恐怕她此刻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对于唐且,她实在是亏欠良多。 “你不需要跟我说谢字。”唐且淡淡道。 沈娇娇不知道说什么,二人沉默了良久,唐且又问,“你很想去见他吧?” “……”点了点头,沈娇娇嗯了一声,“想。” “那我带你去。” 指尖摩挲着香囊,沈娇娇点了点头,“好。” 二人说到做到,当晚便带着姬念一起,来到了大武和大庆的边界的一处无名冢。 当初她想带着傅倦离开傅回不让,两个人最终只能各退一步,将傅倦葬在这边界的树林。 虽不如皇陵肃穆奢华,倒也算是个自在的地方。 上了柱香,沈娇娇抱着姬念,注视着荒冢沉默良久,心中万种滋味,不知道从何说起。 最后只剩下一声叹息,便又转身离开。 从此以后,这个地方她再不敢来,腰间的香囊怀中的令牌,她也再不敢碰。 将香囊和令牌放在盒中,藏在衣柜,一藏就是好多年。 直到四十年后,伴随着殿外众臣的哀哭,才又重新现世。 握紧着傅倦留给她的两样东西,将无关人等挥退,沈娇娇看向自己的几位老朋友,“我要先走一步了,你们好好的,别着急来找我。” “跟你们一起这么多年,实在是有些心烦了。”沈娇娇竟然还有力气开玩笑,“你们啊,给我和傅倦一点私人空间。” “嗯!”玉儿羌歌唐柔哭成了一团根本笑不出来,只能连连点头。 安祁良和任刑也背过了身,红了眼睛。 看他们这样,沈娇娇无奈地笑了,“你们啊,这么大年纪了,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一边说着,她看向站在角落的唐且,眼睛忍不住红了,“你啊,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 “多为你自己想想,你不会委屈的吗?” 唐且沉默,一步步走近沈娇娇身边,伸手想握住她的手指,又顿在空中。 眼睛有些泛红地看向她,“可以吗?” 反手握紧他顿在空中的手指,沈娇娇点头,眼泪从眼角隐入霜鬓,“当然。” 另一只手握紧香囊和令牌,她语气愧疚,“对不起,唐且,对不起!” “我没想到,竟然耽误了你这么多年……” “我自愿。”唐且直视她的眼睛,“不是你耽误,是我心甘情愿。” “谢谢。”沈娇娇无话可说,也无可回报,只喃喃地又重复了几声谢谢。 然后逃避般地看向自己的女儿,“念儿,你来。” 姬念连忙跪到沈娇娇身边,“女儿在。” “做个好皇帝。”沈娇娇嘱咐。 “好!”姬念连忙点头。 “好好照顾自己。” “嗯!”姬念哽咽着回答。 满意地点了点头,沈娇娇慈祥地抚了抚自己女儿的头顶,“娘死后,不要孤孤零零地呆在皇陵。” “把娘葬在你爹坟边吧。” 点了点头,姬念哭着答应,“好……好……” “别哭,娘去见你爹了,这是高兴的事儿。”抬手给自己的女儿擦了擦眼泪,沈娇娇满足地缓缓闭上了眼睛。 武神四十二年冬,武神宗姬仰仙薨逝,享年六十二岁,举国哀悼。 观其一生,幼年流亡,直到二十岁才重返大武皇室,仅不到一年,便以雷霆手段夺得帝位。 后收拢朝臣,减轻赋税,任人唯贤,开放贸易,建立纺织司和幼学,让平民子弟乃至于女子都可以走出家门,通过科举入朝为官。 可就是这样的一位明君,在后世却难以找到其墓地所在。 按照史书记录,她本应按照祖制葬在皇陵,但后世考古却发现,皇陵中根本没有武神宗的尸体,只有一具衣冠冢…… -------------------------------------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