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衿生今世》 第1章 沧海斗转,是是非非 莲城,一品居内二楼。 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位十七八岁白衣飘飘的少年,五官英挺、俊美,黑长的直发一半披在脑后,一半被一根纯白绸带束起。少年手里握着一只白玉杯,轻酌,嘴角微微上扬,仿若在品尝世间珍品。 此时,一位银色劲装的男子朝少年走来,恭敬地朝他微微抱拳,“主子。” “可有战王的消息了?”仿若未闻,少年的目光依旧停留在白玉杯上,说着,还轻轻摇动杯中的佳酿。 “回主子,现今只能确定战王最近停留之地在莲城,但具体在何处,还需容影卫排查一段时间。”男子恭敬回到。 “嗯,下去吧。”说罢,街道上传来一阵争执的声音。 “我不认识他们!我真的不认识他们!你们相信我!”本该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此时以发声者为中心,围成一圈,周围的看客对着女子指指点点。 “阿桑,孩子还在家发着烧,你良心过得去吗!”一位身着墨绿常服,头嵌银丝的老妇人指着女子,一副“家有败女,天道不公”的气愤模样。 围观的百姓皆是对女子嗤之以鼻。 “怎么能这样,上有老下有小的,却拿着给孩子看病的钱出来挥霍!” “真是个恶毒的女人!”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真的不认识他们!你们相信我!”女子神色慌张,流着泪,急忙挥着手。 一直站在旁边未发一言的高大男子见她仍然不肯承认,便要上手拉她,“叶桑,孩子也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你怎么能如此绝情!快跟我回去!” 被称作叶桑的女子被男子拽着,泪如雨下,眼神里充满着绝望,却又含着不甘,依旧不依不饶的向众人解释。 “我根本不认识他们,你们相信我!呜呜呜......” 似是没想到叶桑会如此反抗,一时半会若还是没能解决此时,怕生变故。于是在一旁观望的绿衣老妇人也上手拽着叶桑。 嘴里还在念念叨叨,“你!快跟我回去!在列祖列宗面前磕头道歉!” “救命啊!救命啊!我真的不认识他们!求求你们帮帮我吧!” 叶桑的哭声和求助并没有换来周围百姓的同情,众人皆仍是对她指指点点。 “世风日下啊!竟有如此伤风败俗的女子!” “这样的女子就应该拖出去浸猪笼!” “对!拖去浸猪笼!” 喻子衿本是想趁着一品居一年一度的打擂出门逛逛,没想到刚到一品居就碰上了这么一幕拐卖无知少女的大戏。 更没料到的是,还没一会儿,事态就越发严重,众人非但不能识破这些人拐骗的小伎俩,反而还被耍的团团转,起哄要将受害者送去浸猪笼。对于这种看客行为,喻子衿也不免皱了皱眉。 “住手!”若不出手,今后不知还会有多少人被这样骗走,喻子衿虽然不想凑热闹,却还是插手了这场闹剧。 “你是谁!小伙子,劝你不要多管闲事!”绿衣老妇人见喻子衿要多管闲事,满是不屑。 “本少爷自然是来主持公道的,怎么,这位老大娘心虚了?”收到老妇人鄙夷的目光,喻子衿心里也满是黑线。哎,我长得就这么没有威慑力吗,心道。 “我管教自家娘们,你个小白脸,关你屁事!”声称是叶桑夫君的男子也恶狠狠地发话。 “当然关我有事了,叶桑姑娘不远万里来到莲城投奔父亲,我自然是要出来迎接的。”说着,投以男子一个“我早就识破你诡计”的眼神,接着展开手中的折扇,边扇着扇子,边在两人之间来回踱步,活脱脱的一个傲慢世家小公子的模样。 周围的老百姓听喻子衿这么说,又看起来不像撒谎,便纷纷调转风向,开始怀疑男子和老妇人。 “难不成这个两人真是骗子?” “你胡说!”男子很快被喻子衿的眼神和百姓的窃窃私语刺激到。 见男子神情不对,老妇人扯了扯他的衣角,对着喻子衿说道:“敢问我们与公子你何怨何愁,不过是想带不听话的儿媳回家罢了,为什么要再三阻拦,意欲何为!” 老妇人一副指责纨绔富家少年强抢民女的模样,嘲讽道:“莫不是,看上了我家儿媳,因此帮她颠倒黑白!” 风向再次向老妇人的方向倒去。 这两个人来者不善,明显多次作案,颇为熟练,自己若是再这样好言纠缠,恐怕不太能成,反而还会害了叶桑,喻子衿心道。 “大胆,我林家岂是容得你来置喙的!今日林家贵客在这里若是少了根头发,我看你们拿什么来陪!”喻子衿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心道,若在大街上与二人理论,看来并不能整出个所以然,那......便搬出莲城最大的靠山,他们说不准能忌惮一二。 百姓再次惊呼。 “林家?林家可是太子的母家,当今陛下的亲家啊!” “听闻林家的宗宅便在莲城,这位莫不是林家的小公子!” “看来这两人当真是骗子,快,快去报官!” 有效果!不等百姓们深入探讨,喻子衿走到叶桑身边,向她递了一块帕子,“喏,擦擦,没事了。” “谢谢林公子救命之恩!”说着,叶桑便要跪下。 喻子衿连忙扶住她,“其实我不是林小公子,我骗他们的,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你快走。” “啊?”叶桑看着喻子衿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却没想到她也是恐吓众人。 “啊什么啊,走啊”语罢,便拉着叶桑准备离开。 “站住!他不是林小公子,林家人早就迁至京城了,林小公子怎会留在莲城!快抓住他!” 糟了。喻子衿正要拉着叶桑逃离现场,却不想被人扯住了发带,一拉,如瀑的黑发倾泻而下。 “她是女的!”被人识破女儿身后,百姓更加认定喻子衿才是骗子。男子抓住手中的发带,笑道:“姑娘,想跑?跟我去见官!”说着就向喻子衿抓去。 喻子衿从旁边卖水果的货摊上拿起一小篮水果,朝男子泼去,接着趁着空隙抓起叶桑的手,转头就跑。怎料刚转过身起势欲跑,就一头撞进了一人怀中。 “啊!”不知从何处冒出个陈咬金挡去去路,喻子衿异常火大,抬头正要发火,便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眸。是一名身穿宽袖白衣的男子,五官俊美,喻子衿一时没了动作。 “小丫头,你还要抱我抱到什么时候?”白衣少年嘴角上扬,微微一笑。 “啊?”意识到两人姿势过于暧昧,腾的一下,往后退了一步。 “发生了......什么事?”刚赶到的城主有些累的喘不过气,谁知道他看到那枚玉佩的时候可是吓得轿子都来不及坐,匆匆忙忙带着一帮人跑了过来。 “城主大人,我家儿媳拿着给孩子买药的钱准备跑路,我们好不容易找到她,想要带她回去,结果这位姑娘突然不知从哪冒出来,先是骗大家她是林府小公子,再是要将我那不听话的儿媳带走,您说民妇冤不冤呐。”老妇人见城主大人来,立马上前哭丧道。 城主也是一头雾水,看向一直立在一旁的白衣公子,“您......”。 “是是是,是你突然出现,我才撞到你的,我还没要你赔呢!”某人正理直气壮中。 “那你想让我怎么陪呢?”一脸玩味地看着某人。 “算了,本姑娘也不是钻牛角尖的主,就就就,就不跟你计较了。” “那在下谢过姑娘大人有大量了。” 发现白衣公子并没有理会自己,城主也是冷汗直下。但看起来白衣公子和那名女子很熟的样子,那一定是...... “来人,把这两个骗子抓起来!” “啊嘞?”众人呆住。 “城主大人,民妇冤枉啊!”老妇人听城主要抓她,也是慌了,本是想看那女子有些盘缠,骗了去定能赚的不少,没想到城主大人二话不说便要抓她,顾不得形象,愣是跪在城主面前。 “城主大人,是她妖言惑众,草民冤枉啊!”男子见老妇人被抓住,也急了,指着叶桑,连忙为自己辩解。 “什么冤枉不冤枉,这位姑娘头上一根簪子都够你们家半年开销了,有可能是你儿媳吗?”城主一脸鄙夷,“什么好东西我没见过,难不成你们不信本官的判断?”其实,能这么快断案,主要是因为白衣公子在这。城主认定那白衣公子一行人定是无错,所以就算是瞎掰,也得判那名为叶桑的女子无罪,况且事实确是叶桑无罪,自然是要早早了结此事。 说完,两边的差使便将二人压下。 “这么快?”喻子衿站在一旁,看着二人被绳之以法,一脸抽搐,没想到自己费了那么多嘴皮子都没成功,最后本还得带着叶桑落荒而逃,人家一出面,便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决了? 城主处理完这些事后,一脸狗腿的转过来看向白衣公子,“您看,这样......” “嗯,有劳了。”白衣公子也没正眼看城主一眼,目光仍然落在喻子衿身上。 城主听到白衣公子这么说也是叹了口气,朝差使挥了挥手后说道,“下官告退。”也不见他等白衣公子回他,便急忙招呼着大家散了,自己带着差使和两个骗子离开。 而再看喻子衿这边,见城主雷厉风行的把事情解决了,便来到叶桑身边。 “不知姑娘家住何方,我好送你安全回家。” “这......小女子家中遭难,此次出门,是受家父所托前去京城,寻夫家帮忙”叶桑有些纠结。 “这样啊,你拿着这个玉牌,到城东凌府,就说为是我让他们安排一辆马车送你至京城。”说着,喻子衿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递给叶桑。 “这恐怕不妥,姑娘救叶桑于水火,叶桑怎能再受姑娘之恩。”叶桑并没有接过玉佩,连忙拒绝喻子衿的好意。 “怎么会,叶姑娘在京城中有相识之人,他日悠然若有事,还需叶姑娘帮衬不是?”虽以喻子衿的身份,并不需要再有别人帮衬,但不这么说,不知道叶桑还要推脱多久。 “如此,好吧,谢过姑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叶桑最终还是接过喻子衿递过的玉佩。 “凌悠然。”喻子衿道,如今在外皆以凌为姓,就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对于叶桑,自然也不例外。 “嗯,凌姑娘后会有期。”叶桑朝喻子衿福了福身。 “后会有期。”喻子衿回以一笑,心道,叶桑是真的很可怜,家道中落,迫不得已竟让这位久居深闺的女子出来抛头露面,以至于刚刚差点客死他乡。 “小丫头,我帮你惩治了那两个骗子,你该怎么感谢我?”见喻子衿处理完叶桑的事后,白衣少年终于发话。 “咦?”他怎么还在? “你刚刚不是撞了我吗,正好你帮了我忙,自然是一笔勾销。”喻子衿看的清楚,刚刚城主大人之所以会迅速站在她这边,完全是这位白衣少年起的作用,只怕他身份不简单,还是少牵扯的好。 “可你刚刚不是说不计较那事了吗?”白衣少年玩味地看着喻子衿。 喻子衿也没想道,眼前的男子竟是一点没有不纠缠的意思,搬出她的话套她,就说刚刚他怎么那么好说话,原来在这等着她。 “也好,不如请你去一品居吃一顿吧。”见少年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喻子衿也爽快应承了,正巧喻子衿本就打算在一品居用膳,怎么算也不过是多一个人用膳,没什么损失,一顿饭钱还是付得起的。 “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脸皮真厚,哪有人帮了人还来要报酬的,喻子衿心想。但也没再说什么,转身便先踏进了一品居。 银色劲装的男子走到白衣少年身边,“主子,林安公子......”话说到一半,发现白衣少年并没有理他,视线则是一直落在喻子衿身上。 “掌柜的,来一个二楼靠窗的位置。” “好嘞,客官随我来。” 喻子衿走到一半,回头看了眼还站在原地的白衣少年,摆出一个疑惑的表情,还不走?白衣少年看到喻子衿的行为,忍不住嘴角上扬,提步走来。银衣男子只好也跟了上去,不再说话。 第2章 沧海斗转,是是非非 喻子衿和白衣少年刚刚落座,一楼大厅的台子上就站上了一位身材略微发福的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个小锣,一边敲,一边大声说道:“一年一度的打擂马上就要开始了,凡是想参加比赛的客官,便站到台上,等待台下的人发起挑战,最终站在台上的人获胜。今年的最终大礼与历年一样,不管是在何处,凡在一品居用膳的,一律免单!” 台下高呼较好,都称赞这东家是何等大方气阔。一品居也正因为这个规矩,吸引了许多顾客,短短几年之内,便在各城皆开有分店。 “这一品居的东家可真会做生意......”喻子衿听了,小声地嘀咕。 坐在一旁的白衣少年听到喻子衿的低语,不禁嘴角上扬。抬手端起玉杯,喝了口茶,来掩饰他内心的笑意。 喻子衿之所以来参加打擂,其实也是本着这奖品去的,且不说这一年免单的诱惑,就说单单这一品居的吃食,皆是极其好吃的,喻子衿也是抱着玩玩的心态来的。 台子上的比试已经开始了,写诗、对对子、谈国事的皆有,一时间,好不热闹。 “不知,可否邀请对面这位姑娘小比一番?”声音从二楼与喻子衿所在之处相对的地方传来,喻子衿抬眼望去,是一位身着绿色罗裙的少女。这位少女已经连赢五局,反观喻子衿还没上场,此时出言邀请喻子衿一战,着实奇怪。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喻子衿来这儿本就是要参赛的,不管对手是谁都一样。 绿衣女子听闻喻子衿并无推脱,坦然出战有些意外,看向身边。旁边坐着的男子,身着宽袖浅蓝长衫,五官精致,一身谪仙的气质,但视线却落在喻子衿上。绿衣女子微微捏紧手帕,自从喻子衿出现后,蓝衣男子的视线便一直落在对面,定是那喻子衿惹的祸,心里的嫉妒油然而生。 “这打擂,向来是一问一答的形式,既然姑娘应战,茹裳就冒昧先出题了。”云茹裳细声道来,“不知姑娘可否在七步之内做词一首?” 一楼的客人炸开了锅,“七步成词,怎么可能。” “好,不知茹裳姑娘所出词眼为何?”喻子衿此时十分确定,这位茹裳姑娘并不是无意邀自己出战,而是明显想让自己出洋相。虽不知她与自己何怨何愁,但她既然如此咄咄逼人,自然也要好好会会她。 没料到喻子衿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只道喻子衿太过自负,冷冷一笑,“便以‘念’字为眼如何?” 念?有了!心里有了主意,喻子衿假装还没想到,踱了三步。云茹裳见喻子衿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心中得意不已。 四步,“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 五步,“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 六步,“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七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全场寂静,喻子衿搬出柳永的词是对的,恰好起到了她想要的震惊四座的效果。 “好一个‘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云茹裳身边的男子站起身来,眼神里对喻子衿满是赞美。 “林安哥哥。”云茹裳见喻子衿非但没有出洋相,反而还大显身手引得众人侧目,有些气恼,见身旁之人更是出言赞美,心中更是不是滋味。 林安非但没有理会云茹裳的恼怒,反而皱眉看了她一眼说到:“林安家中并无妹妹,不知云姑娘这一声哥哥意欲何为?左相的家教便是如此吗?” 云茹裳见一向对人皆是彬彬有礼的林安脸色有些不好,也不再敢说话,只是暗暗记恨喻子衿。 反观喻子衿,见二人之间的互动,心下了然,怪不得云茹裳非要找喻子衿一战。只是,这位叫林安的男子,喻子衿并不认识,林安......不会就是林尚书的孩子吧,难道是刚刚自己冒充林尚书的小儿子被他看到了,所以一只注意自己,导致云茹裳误会,发起挑战?很有可能,喻子衿暗道不好。 白衣少年见站在旁边的小丫头脸色是变了又变,不禁哑然失笑。而银衣男子站在一旁则是冷汗连连,自家主子今日这么笑几回了,不知道为什么,凉飕飕的...... 而其他人则并没有感受到二楼奇妙的氛围,甚至有大胆的,朝喻子衿道:“姑娘可想好了出什么题?” 众人被喻子衿所说之词惊艳,纷纷想知道她能出怎样深刻的题目,都忍不住附和着。 出题?此时喻子衿正思索着今日哪些行为招惹了这些大佬们,又是请吃饭,又是邀战的,被这么一大段,有些愣住。 “那就出......什么包子会飞?” 向来所出之题都逃不开写诗词、谈国事,被这么一问,大家都呆在那里,不知如何作答。 “你这是存心刁难!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会飞的包子!”云茹裳本就十分气恼,听这么一说,更是气急败坏。 “非也非也,这么说,茹裳姑娘是不知道了?”喻子衿慢悠悠坐下,抬手倒了杯茶,略略一品,“嗯,好茶。” “你!” “茹裳姑娘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喻子衿仍旧笑看着她,说我刁难,刚刚出七步成词之时怎不说刁难? “想必在场无人所知吧,我又怎会知道。”云茹裳恨恨地盯着喻子衿。 “那就是不知道了,早说嘛。” 白衣少年看着旁边一脸俏皮的小丫头,无奈摇了摇头,对一旁的银衣男子招招手,“施易。” “属下在。”施易上前附耳。 “这......主子这是要帮......”话未说完,施易就接到自家主子微微一瞥,立马住嘴,“是。” “敢问这位姑娘,答案可是‘会飞的包子’?”林安思索了一阵,似想到什么,突然开口问道。 “诶,这位公子所言甚是,答案就是‘会飞的包子’。”喻子衿也没有想道会有人能解出她的题目,微楞。正常来说,越是简单的东西,人们越不敢往简单的地方想,喻子衿正是抓住了这点,才出了题目。 “你这是投机取巧!”云茹裳听到答案,瞬间感觉自己被戏耍了一番。 “茹裳姑娘,刚刚我问过你了,你说了你不知道的,怎么反过来知晓答案之后,又知道了?”喻子衿对这云茹裳也有些鄙夷,输不起,还不承认。 “你!” 正当云茹裳还要说什么之时,最先站在台上的胖男子从幕后走了出来。诶?他什么时候不见的?喻子衿心道。 “为保公正,我家主子说为二位小姐再出一题,此题若是答对,不仅能获得最后的大礼,还加赠一套琉璃头面。”胖男子直奔主题。 “哇,好大的手笔。” “一套琉璃头面得值多少钱啊” 不顾他人议论纷纷,胖男子笑着继续说道:“此题便是,‘什么狗会飞’?” “噗——”正在喝茶的喻子衿听完直接失态。 场面再次安静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清晰听到。 “这题不是问过了吗,不就是会飞的狗吗?”云茹裳本以为值一套水晶头面的题会很难,没想到跟喻子衿出的那题同理,这一品居东家莫不是在戏耍我们? “茹裳小姐所答非正确答案,与奖品无缘了,不知这位小姐可知?”胖男子听到云茹裳的答案后摇摇头,眼中闪过一抹鄙夷,转而很快收回,看向喻子衿。 “答案可是‘吃了会飞包子的狗’?” “小姐聪慧,礼物自然当赠给小姐。”说完胖男子给店小二使了个颜色,小二便捧着一个黑色的盒子到喻子衿身边,“小姐请收好。” 喻子衿接过盒子,“有劳了。”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赢了比赛,有些不可置信,还有那个神秘的东家,这么做明显是要帮自己,可自己确实不认得有这么厉害的一个朋友,一时陷入沉思,没有发现本该坐在对面的蓝衣男子,缓缓向自己走来。 “兄长。”见林安过来,白衣少年也站了起来,朝林安微微抱拳。 先前林安坐在对面,喻子衿离得比较远看不清五官,此时走进一看,竟有些眼熟。眼角不小心瞥到一只坐在身边的白衣少年,不免惊道:“你们?”为什么说眼熟,仔细一看,这两人竟有不少相似之处。 “在下林潇。”林潇看着小丫头变幻的表情,微微上扬嘴角。 林潇!林尚书的小儿子!先前自己貌似冒充他来着,喻子衿只觉世间缘分太过玄妙,只知道林家宗宅在此,便想以林家公子的身份来个偷天换日应付过去,却没想道真的遇上林家小公子。“啊,突然觉得好饱,时候不早了,娘亲让我早点回去,告辞,后会有期。”后会无期!说完,喻子衿连刚得到的琉璃头面也不拿,便急忙往门外跑去。 “她这是怎么了?”林安一头雾水。 “无事,可能家中有急事吧。”林潇笑着看着那道落荒而逃的身影。 “已经找到战王在莲城的居所了,就在城东凌府。” “嗯,不知道小丫头明天看到我会是什么表情。”说完,林潇便收起笑容起身,带着施易离开。 “林安哥哥......”云茹裳见喻子衿和林潇走了,想要说些什么,却没想到还未开始,便被打断。 “云姑娘,有些话,在下不想重复第二遍。”林安的眸子有些冷了下来,说完便也离开一品居。 云茹裳站在原地,眼里满是恨意,双手搅动手帕,恨不得将它撕碎。 凌悠然是吗,我记住你了。 第3章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刚回到凌府门口,喻子衿就看到喻子佩一脸怨气地倚着门框站着,“哟,妹妹今儿个回来的挺早啊,我还以为你当大侠当的不想回家了。” “切,不就是要你帮忙安排个马车好让人家小姑娘回家而已,用得着这么大怨气吗?”对喻子佩的嘲讽不以为然,喻子衿无视他走了进去。 “小爷我给你收拾烂摊子,你就这个态度!” “不然你还想要怎么样” “自然是......喻子衿你别跑!” “追不到啊,追不到我,略略略。” 兄妹俩就这么闹闹腾腾的,边斗嘴,边往院子里走去,下人们早已习以为常,继续做着各自的分内之事。 第二天清早。 喻子衿还在睡意朦胧之时,便听到下人的呼唤,“小姐,小姐。” “怎么了。”扰人清梦,喻子衿一脸不耐烦,声音里也透着一股恼意。 “林二公子前来拜访,说是来送什么头面。” 林二公子?林潇!喻子衿腾的一下坐起,立马起身穿衣洗漱,“他人在哪里?” “林二公子此时与老爷在正厅。” 爹爹?完了!喻子衿暗道不妙,万一林潇把自己的光荣事迹给抖了出去,那以后自己岂不是出府无望。 正厅内。 “如今北蛮有再扰之意,还望王爷三思。”林潇拱手面向喻烽,早已收起昨日的嬉皮笑脸,神情严肃。 “本王说过,不会再理朝政之事,朝中能人义士奇多,自有能抗得了北蛮扰境之人,林二公子不必多说了。”喻烽也是一脸严正,不容有异的样子。 “一旦战火燃起,遭殃的必是平民百姓,但王爷若是回朝,便可平息一场战争。”战王喻烽多年与边境抗衡,更是无一败仗,北蛮之人对其多有顾忌。但如今战王卸甲,北蛮人自是蠢蠢欲动,因而林潇才会花费千方百计,寻找十年前携眷远游的战王。 喻烽端起桌上的茶,轻抿一口,似是在思考林潇所说之事。喻烽带兵打战多年,最是清楚,若是战争号角一起,便代表着会有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这个时候,喻子衿正风风火火的赶到大厅。 “林潇,你怎么来了。”虽说是明知故问,但由于在喻烽面前喻子衿不敢造次,故而借此问吸引林潇注意力,随后背对喻烽,面朝林潇,对他挤眉弄眼。嘿,帮我个忙,昨日之事,万不可被爹爹知晓。 这小丫头是怕在外面惹了祸被家里人知晓啊,林潇哑然失笑。 “你们认识?”喻烽发问。 “对啊,昨天在一品居吃饭的时候碰到的,没想到我和林潇两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喻子衿立马解释道,撒谎之余还不忘给林潇使两个眼色,最后将“相见恨晚”四个字说的极重,暗示林潇若是说出真相,后果自负。 莫名遭到威胁的林潇一脸无辜,但也没有真的去揭穿这个小丫头,“确实如此。” 见林潇还算老实,喻子衿也不再有其他小动作,对喻烽说道:“爹爹,矜儿跟林潇说好今天一起出去玩了,您看?”说完,还朝喻烽眨巴眨巴眼睛。为了防止林潇说漏嘴,得快点将他带出去。 喻烽听喻子衿又要溜出去玩,皱了皱眉头,“整日出去瞎闹。” “没有,我出去走的都是江湖正道,干的都是为民除害的大事,怎么是瞎胡闹呢......不信,不信你问林潇。”语罢,喻子衿转头看向林潇,朝他使了个眼色。 “王爷,矜儿确实没有瞎闹,就说昨日还做了一桩好事呢。”林潇顺着喻子衿的话,替她向喻烽求情,似是报复她的威胁,顺便稍微提了提昨日之事。 果然,听到“昨日之事”四个字时,喻子衿炸毛了,狠狠地瞪了林潇一眼。说了不许提昨日的乌龙事件,他怎么呢还敢说! 收到喻子衿的瞪眼,林潇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矜儿瞪我做什么,昨日你捡了老太太掉的荷包,并将之归还,这不是好事是什么?” 喻子衿一愣,本以为林潇是要一解昨日“代名”之恨,趁势全盘托出,结果,他就是要说这个?但见喻烽听了之后不再皱眉,反而看上去有得一谈的样子,喻子衿也不再纠结这些细节,趁热打铁,“爹爹,你就让我出去嘛。” 喻烽耐不住自家小孩儿的软磨硬泡,见有林潇在旁边看着,这孩子看上去成熟稳重,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便点头答应:“早点回来。” “谢谢爹爹!”语罢,怕喻烽反悔,喻子衿立马转头,往门外走去,“林潇,走了!” “在下所说之事,还望王爷能再考虑考虑。”说完,林潇也便跟着喻子衿,离开凌府。 喻烽见二人离开,坐在主位上,端起一旁的玉杯,抿了一口茶,蹙眉思考。 “我不就是用你的身份吓了几个骗子嘛,你怎么就找到我家里来了。”喻子衿见两人离王府已有一段距离,便大大方方朝林潇抱怨道。 “我找王爷有些事,没想到竟能遇见你。还有,你不是说你叫凌悠然吗,何时改姓喻了?”林潇好笑地看着她,虽自从昨日听到“凌悠然”三个字的时候,就认出她了,但却仍旧装作今日才知的样子,反将喻子衿一军。 喻子衿微微有些窘迫,因为只身在外,若是直接报出喻子衿的大名,以她郡主的名头,定会多出不少杂事,因而一直以来,在外头,喻子衿都是以“凌悠然”为名。 没想到会有被拆穿的一天,对象还是林潇......刚起的势头,瞬间就被灭了下去。喻子衿“做贼心虚”,早就把之前下人通报之言抛置脑后,否则,仔细想想,若林潇真是不知她就是喻子衿,怎会刚好将昨日遗落的头面送来。 “行吧,此事是我不对。”喻子衿弱弱低头道歉。 “无事。”见小丫头一副内疚的样子,林潇也不再深入这个话题,隐藏好眼底的笑意后,问道,“答应了带你出来玩儿的,说吧,想去哪里?” “去城东外的小溪抓鱼吧,那里的鱼最是甜美。”喻子衿稍作思考,便有了答案。 “抓鱼?” “对啊,走吧!”说着,喻子衿就伸手抓住林潇的手腕,拉着他朝城东走去,丝毫没有注意到,当喻子衿提出抓鱼之时,林潇眼中一闪而过的异样情绪。 城东外小溪。 见到了小溪边,喻子衿便松开林潇,朝小溪奔去,坐在岸边的一块大石头上,脱去鞋袜,挽起衣袖、裤腿,从旁边捡来一只粗树枝。 手腕上的温热消失不见,林潇看着意气风发的小丫头,正火急火燎地准备下水。无奈地摇了摇头,坐在方才喻子衿坐过的大石头上,看着水中仔细寻找鱼儿下落的喻子衿。 “嘘——”一条肥硕的鱼儿停在离喻子衿仅一步之遥的地方,悠然地吐着泡泡,浑然不知危险将至。喻子衿蹑手蹑脚地靠近,轻轻举起粗树枝,快准狠,朝鱼儿一刺。 抓鱼学得倒是不错,林潇心道。 “抓到了!林潇你看!”转身得意地朝林潇炫耀。怎料,被溪水冲刷过的石子过于光滑,喻子衿在转身的瞬间,脚底一滑,眼看就要栽进水中。 林潇一惊,一运轻功瞬间来来到喻子衿身边,伸手揽住她的腰,稳稳地扶住她。 被突来的变故吓得愣住,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被林潇抱着,一副英雄救美的模样,不禁一抹红晕爬上脸颊,“快放开我!” “你确定?”林潇一脸好笑,这丫头还未站稳,却还是死鸭子嘴硬。既然如此,不妨给她点苦头吃吃。 “确定!” “好吧。”说着林潇便松开揽着喻子衿的手。喻子衿本就重心不稳,靠林潇之力才能不落入水中,这一松手,再次往水中倒去。该死! 没有想象中的那样跌入水中,林潇再次揽住她,停止她因重心不稳下坠的趋势。 “怎么样?”林潇一脸戏谑地看着喻子衿。 喻子衿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气不打一处出,二话不说便急得推开林潇。 林潇没想到怀里得小丫头这么暴躁,竟直接动手推他,林潇丝毫没有防备,被这么推了一下,下意识松开抱住小丫头的手。眼看喻子衿就要跌入水中。若是水深还好,只是呛几口水,但这小溪水浅,若是栽下去,水底那么多石子,定会受伤。于是立马拖住喻子衿,将她朝上一送,护在怀中,以自己的背部朝下,噗通,双双落入水中。 “嘶——”背部隐隐有刺痛传来,林潇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喻子衿发现林潇神情不对,且从清水中传来一丝血腥味,不禁紧张了起来:“你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 喻子衿也不管二人的姿势有些暧昧,从林潇身上爬起,伸手笨拙地将林潇扶起。视线触及到林潇背后透过衣裳的血渍,心里满是自责和无措。 “怎么办?”喻子衿焦急的地询问。人是自己推的,此时出事了,就必须得负责到底。 第4章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无碍,你怎么每次抓鱼都让人不得安生。”林潇打着哈哈,一笑而过,坐在草地上,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放在一边,伸手解开上衣的带子。 “什么每次,我们明明昨天才......你你你,你干嘛?”喻子衿见林潇脱衣服的动作,有些窘迫。让她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一个男子,在自己面前宽衣解带,就是喻子衿这么大大咧咧的人,也是做不到的。 “自然是要为伤口上药。”见小丫头红了脸,也不再像往常那样逗她,停下手中的动作,“要不,你去石头那边?” “好......好的。”说着喻子衿转身就要离开,但视线瞥到林潇背上的伤口,又折了回来,“我来吧。”林潇伤在后背,自己上药不方便,他也是为了救我......便不能做事不理。 “这会儿又不害羞了?” “我有什么好害羞的,吃亏的是你,你都没说什么,我还能有什么异议。”喻子衿理直气壮地辩解道。 林潇嘴角微微上扬,“嗯。” 看向林潇背后交错的划横,喻子衿不禁骤紧眉头,放轻动作,仔细为林潇上药。 “对不起,要不是我推你,你也不会为了救我而受伤。”上完药,喻子衿朝着林潇抱歉道。 “我也不想啊,本想拉你一把,没想到你那么沉,我一时力道没掌握好,就摔了啊。”林潇将衣带系好,抬眸,见小丫头一副十分自责地样子,一改正经,假装抱怨道。 “你胡说!亏我还自责呢,我看我是多此一举!那水怎么没把你给淹了?” “淹了我,你岂不是要背负一条人命了?”林潇眨眨眼,玩味地看向喻子衿。 “林潇!” “好了好了,不闹了,衣服都湿了,赶紧回去换一身,免得着凉了。” “哼!看你受伤,我不跟你计较,走吧,回家!” 凌府东面的围墙外。 “你这是要......”林潇一脸黑线,看着正准备爬墙的小丫头。 “被我爹知道我们干干净净地出去,灰头土脸地回来,还不得宰了我。”喻子衿熟练地从旁边搬来三个竹筐,摆成金字塔型。 “你就......这么上去?” “不然呢,少废话,跟......”喻子衿话没说完,就感到小腰被人一揽,双脚离地,眼前画面飞快闪过,耳边一阵呼呼的风,不一下,就落到地面。 看向四周,喻子衿发现她已经越过外墙,到达凌府内部了。 “你不早说你会轻功。” “是你没发现而已,如何早说,难不成我出门一见人就告诉他我会轻功吗?”刚刚在小溪边,林潇就是运了轻功救的喻子衿,只是喻子衿自己迷迷糊糊的没发现罢了。 “你......”明明可以在我搬竹筐之前叫住我的。 “矜儿。”喻子衿话还没说完,耳边就传来一声熟悉而又威严的叫唤。 “爹爹……”喻子衿暗道不好,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喻烽上下打量了一下喻子衿和林潇两人,微微皱眉,“你这是又上哪胡闹去了,林二公子你怎么也由着她胡来。” “王爷,今日在下与矜儿在城东游玩,怎料我一不小心脚底一滑,才不慎落入水中,以是二人如此狼狈,是在下负了王爷所托,没有照顾好矜儿,王爷莫要怪他。” 喻子衿没想到林潇会颠倒黑白为她说话,先是微微一愣,却又立马反应过来,向喻烽抱怨道:“谁能想到竟然有人在溪边扔香蕉皮,害的林潇摔倒遭罪。” 喻烽见二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使眼色,心下明白两人在撒谎,却也没有戳破,“回房里换身衣服再来正厅,爹爹有事和你商量。”再看向林潇,“来人,带林二公子下去换身衣服。” “是,公子请随我来。” 喻子衿见喻烽并没有刁难林潇,便也放心地往自己院子走去。 凌府正厅。 喻烽坐在主位,手指时不时的轻叩桌面,林潇坐在一旁,轻抿茶水。见喻子衿来了,喻烽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坐吧。” “爹爹找我什么事?”喻子衿乖巧坐下,在喻烽面前听话的像一只小白兔。 “你之前不是说想自己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吗?爹同意了。” “啊?真的?”喻子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喻烽向来就不喜欢喻子衿成日往外面跑,今日却突然主动提出,同意让她去外面玩,不免感到惊讶和难以置信。 “自然是真的,不过......前提是要听林二公子的话。” “林潇?为什么会有他?”似乎自从林潇来后,爹爹就与往日有些不同,先是纵容自己出去玩的灰头土脸回来,再是同意让林潇带她出去。 “林潇稳重,经验也比你丰富,有他照顾你我也放心。”喻烽仿佛知道喻子衿心中所想,出言打消她的疑虑,“我仔细想过,我总不可能关着你一辈子,既然你想闯闯江湖,正巧又有一个合适的人能照顾你,不妨便顺了你的心思,免得你成日想方设法地扯谎。” “这么说,只要我跟着林潇,爹爹就同意我出去?”听到可以出去,喻子衿眼神放光。 “嗯。”喻烽微微垂下眼眸,似是不经意间,暗暗掩盖住一丝别样的情绪。 “真的吗,太好了!谢谢爹爹!我这就去准备!”说完,喻子衿便风风火火地朝自己的院子跑去。 看着喻子衿开心地手舞足蹈的样子,喻烽微微摇了摇头,“这孩子......” 一直在一旁喝茶的林潇此时站起身,朝喻烽微微抱拳,“林潇定不负王爷所托,照顾好矜儿。”林潇知道,喻烽让他带走喻子衿,是怕若是带她回京,那时诸事缠身,自己很可能无暇顾及她的安危,再以她的性子,京城水深,恐暗箭难防。既然决定了插手北蛮之事,就要安顿好喻子衿。 而自己,既未处于朝堂之上,久居江湖,又受命传托,心忧战事。一来有所经验,能在外保护好喻子衿,二来为了战王能安心对敌,定会倾尽全力护她周全。因此,为了不让他人和喻子衿起疑,眼下自己则是带喻子衿离开是非的最佳人选。 “如此便好。”喻烽看了他一眼,“我已安排佩儿和他母亲回凌庄,矜儿就交给你了。此次北蛮来势汹汹,恐不会像你所说的那样,轻易停战。”再看了看走远的喻子衿,叹了口气,“矜儿从小就不喜欢朝堂上的那些尔虞我诈,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让她牵扯进去。” “林潇明白。” 第二天中午。 喻子衿悠闲地坐在院子里的秋千椅上,自从昨日喻烽答应放喻子衿出去,她已经将要收拾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没想到林潇到现在还没来找她,不免有些无聊。 “矜儿。”林潇缓缓走到喻子衿身边。 “诶?林潇!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了。”虽说如此,但喻子衿并没有抱怨他这么晚才来,反而眼神发亮,“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明日一早吧。” “好啊,好啊,那我们到时候去哪?”见林潇走到一旁小亭子里的石凳坐下,喻子衿也跟了过去,坐在他旁边。 “听说天机阁阁主近日会在晏城,恰巧晏城离这儿不远,不如我们便出发前往晏城如何?” “天机阁阁主?就是那个传闻上知天文,下晓地理,还能窥探天机的天机阁阁主?” “嗯。听闻此次他到晏城,是为了卜天下苍生之卦,我想你应该会感兴趣。” “天下苍生?他这么伟大的吗?听闻卜卦一事极损身体,竟然真的会有人为了天下苍生而不惜己身?不仅如此,卜卦就卜卦,怎么还大肆宣扬他卜卦之地,不怕有人趁机害他吗?”喻子衿道。 “此次天机阁阁主作风确实引人深思。不过,既然他想让大家去,我们不妨去看看他究竟在玩儿什么把戏,岂不是很有意思?”林潇笑着抬手拂开飘落在喻子衿发梢的绿叶,耐心解释道。 “也对!那就明早出发,去晏城。”听林潇这么说,喻子衿也来了兴趣。 林潇提议去晏城,实际上还有另一层目的。之所以大家即便知道,卜卦一事很可能是一个圈套,却依然前往,正是因为这天机阁阁主的名头确实不假,若是能找到此人......只是,此事与小丫头无关,林潇便也不多言。 次日早晨,凌府门口。 一辆外观简单利落的马车停在凌府门口,下人们井然有序地整理着马车,进进出出。 “衿儿,出门在外,不要太调皮了,听林二公子的话。”喻烽走向前,摸了摸喻子衿的脑袋,叮嘱道,眼眸中闪过一丝令人捕捉不到的神情。 “嗯,会的。”原本心心念念着,能有一天离开爹娘去外面闯荡,却没想到,当这一天真的来临之时,喻子衿心中却有一丝不舍的情绪油然而生。 “走吧,玩够了就早点回家。”说完,喻烽便头也不回的走进凌府。 “爹爹......”喻子衿虽从未体会过为人父母的心,却在此时读懂了喻烽最后留下的那个背影。试问天下有哪个父亲,会不担心将出远门的女儿呢? “走吧。”林潇此时已经上了马车,朝喻子衿伸出手。 喻子衿回过头,朝林潇翩然一笑,将手递了上去,一拉,顺利上了马车。轻轻掀开车帘,看向凌府大门。 我会照顾好自己,早点回来的。 第5章 风波初现,迷雾重重(1) 太阳渐渐西斜,喻子衿、林潇和施易三人,踩着太阳与月亮交接班的点,踏进了落霞县客栈的大门。 “小儿,来三间上房,再来几盘招牌小菜!” “小姐,属下不必......”见喻子衿竟也将自己算了进去,有些惊讶,但毕竟从小生活在尊卑有别的环境下,自然觉得这对于下属来说过于逾矩,便出言阻止。 “磨叽什么,本小姐这点钱还是有的。”还未等施易说完,喻子衿就拍拍胸口,摆出一副“跟着我有肉吃”的模样,打断了施易的话。 施易看着喻子衿的行为,不禁一脸黑线,本还想辩解一番,自己并不是因为觉得喻子衿没钱,才拒绝她的好意,却在接到了自家主子眼神的示意之后,将话憋回肚子里,默默站在一旁。 “那便有劳矜儿养着我们了。”林潇趁机调侃道。 “好说好说。”喻子衿也不推让,直接接梗。 酒足饭饱之后,三人便准备上客房休息。却不曾想,上楼还没走几步,喻子衿便突然感觉到,似乎有一束奇怪的视线在死死地锁着自己,“谁?”喻子衿收起笑容,警惕地扫视一圈。 “怎么了?”林潇微微皱眉,环顾四周却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没什么,可能是我太敏感了。”喻子衿见连内力深厚的林潇都没有感觉到,那刚刚......应该是自己的错觉。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盯着我呢,当是今日奔波劳累,身子有些不适罢了。 林潇却不这么认为,此时是非常时期,对于非常之事更不可掉以轻心。但由于担心喻子衿忧虑多想,表面上却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在默认的同时,趁喻子衿不注意,瞥向一旁的施易,施易收到林潇的眼神示意,抱剑跃下台阶,进行扩大范围的巡视。 “我就在隔壁,如果有什么事,记得叫我。”两人已经走到二楼客房门口,由于林潇仍旧担心喻子衿的安危,便再叮嘱了一遍。 “好,放心吧。”喻子衿笑着朝林潇挥挥手,接着便走进客房。 见喻子衿的样子,仅是敷衍了一句,似乎是没放在心上。林潇也拿她没办法,无奈地叹了口气,见施易回来,便默默走进隔壁的客房。 离家的第一夜,似乎并不好眠,喻子衿在床上滚来滚去老半天,依旧没能睡着。 “谁!”又是那种感觉,喻子衿心中警铃大作。 叩叩叩—— “矜儿?”林潇闻声赶来。 喻子衿整理一下衣服后,前去开门。 “怎么了?”林潇担心的看着喻子衿,自从进到这间客栈里,她已经两次这样了,而刚刚前去探查的施易,也没有什么发现,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总觉得有人在监视我。”喻子衿也皱眉沉思,本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明显这种错觉,不可能一下子连续出现两次。既然不是错觉,那么,便真可能是有人在搞鬼了。 “你能感觉到对方是在哪个方向吗?”林潇道,如果自己和施易都无法察觉到对方的存在,那事情的入手点,就只能从喻子衿这里开始。 “不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按理说,我不会武功,不该比你们反应还大,可是......”喻子衿一时也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或许可以归结为一种直觉,却又找不到源头。 “这样吧,我将被褥搬过来,睡软榻上,夜里若有什么事,我也能及时反应。”林潇思索了一阵后,提出这个目前最佳的解决方案。 我们在明,敌人在暗,要是对方有什么动作,很有可能将我们打的措手不及。况且,此事明显是针对喻子衿来的,虽说喻子衿贪玩儿,经常惹事,却也不至于惹上这样一个神秘莫测,连林潇都感觉不到他存在的人。究竟是什么人,又是带着怎样的目的...... 虽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太好,但如今情况特殊,若真是有人作祟,就凭喻子衿的三脚猫功夫,指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因而在林潇提议搬过来的时候,喻子衿并没有做多反对,“好。” 奇怪的是,似是忌惮林潇,又或者是其他原因,在林潇搬过来之后,那种感觉便不再出现,喻子衿也安然地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主子?”见林潇大清早地从喻子衿房内出来,施易惊愕不已。 “马车可备好了?”林潇不以为意,缓缓向楼下走去。 “一切安排妥当。主子,林安公子已经抵达晏城。” “嗯。”林潇似乎对施易所说并不感兴趣,反而在见到打着哈欠向自己走来的喻子衿时,脸上多了一抹玩味,“睡饱了?” “嗯。”喻子衿睡眼惺忪,含含糊糊地应道。 “听老板说,出了客栈向右拐,行至大约百步便有一家小铺子,那里的糖炒栗子最是好吃。”昨日听到老板在谈论此事时,林潇便想到了喻子衿,一向喜欢寻味美食的她,当是会很感兴趣。 “诶,可是真的?”听到糖炒栗子,喻子衿瞬间两眼放光。 “自然,骗你作甚?”似乎很满意喻子衿的反应,林潇不禁嘴角上扬。 “正好我们出城会路过那里,不如停下来买上一份?” “随你。”林潇装作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 三人收拾好行囊,便继续出发。 马车上。 喻子衿将装着刚买的糖炒栗子的油纸袋放在桌上,再从柜中拿出一个盘子,动手将纸袋里的糖炒栗子剥壳儿,放在一边的盘子里。 “咦?”刚将油纸袋里的栗子剥完,打包处理剩下的纸袋,转而准备吃盘子上的栗子肉时,喻子衿迷惑了。明明刚刚剥了许久,怎么可能就出盘子上这点儿栗子肉。 似是想到什么,喻子衿转头看向林潇。只见林潇嘴里嚼着一腮帮的栗子肉,手上还抓着一块儿,正准备放进嘴里,见喻子衿转头一副怒气冲冲的看他,整个人定住,一脸茫然。 “林潇!还我糖炒栗子!”看到林潇一脸无辜的样子,喻子衿瞬间暴走。 “你不是喜欢吃栗子壳儿吗?我见着太浪费,就帮你把栗子肉解决了。”林潇辩解的理直气壮。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喜欢吃栗子壳儿了!”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你刚刚明明把栗子剥了,栗子肉扔到盘子里......”林潇的声音越来越小,似是被喻子衿的质问压倒,最后吐出的几个字都没发出声来。 “我那是,我那是......”见林潇一副被恶霸强占的委屈模样,喻子衿更是气得一时组织不起语言。 林潇看着面前神色变幻莫测的喻子衿,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副奸计得逞的笑容。 事实上,林潇之所以想逗逗小丫头,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喻子衿经过昨日的神秘事件之后,就变得异常紧绷,草木皆兵。这并不是好事,人长时间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很容易收到外界刺激而失控。 在还不知道对方是何意图的时候,只能保护好自己,才能对抗不时之攻。虽然过程“卑劣”了些,但确实起到了让她有所放松的效果。 午时,马儿停在路边休息,林潇站在树荫底下和施易交代着什么,喻子衿见不远处有条小溪流,便离开马车,拿着水壶到旁边的小溪接点儿清水。 不曾想,刚接好一壶,正准备回头朝马车走去时,突然听到身旁草丛中一阵沙沙的声响,转过头去时,竟瞥见一前一后闪过两道黑影。 “林潇!”喻子衿紧张地握着水壶,如果她没有感觉错,在黑影闪过之前,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又来了。 听到喻子衿的呼唤,林潇神色一变,一运轻功快速来到喻子衿身边,“怎么了?” “是那个神秘的人,刚刚有两道黑影从这里闪过。”见林潇来到身边,喻子衿深深呼了口气,终于放下悬起的心。 林潇随喻子衿所指看去,微微蹙眉,前方地草丛明显有人经过的痕迹......眼神示意施易前去查看。 不到一刻钟,施易就回到林潇身边,“前方有打斗的痕迹,并无人的踪影。” 有人打斗,那就说明喻子衿身边可能暗藏着两股不同的势力。虽不知两方究竟是何目的,不过照现在的形势来看,双方的参与暂时胜于单一势力的敌对。只希望他们能够互相牵扯,以此,也能降低喻子衿身边的危险程度。 虽说如此,但也并不代表着林潇等人可以放松警惕,对方过于隐蔽,在不知道底细之前,都不能轻举妄动,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从现在开始,不要离我太远知道了吗?”眼前发生的一切都过于诡异,林潇不得不提防,看向静静站在一旁的喻子衿,严肃叮嘱道。 “嗯。”喻子衿也有些愣神,右眼皮突突地跳着。 自此之后,白天,林潇便形影不离地跟在喻子衿身旁,晚上,则是睡在喻子衿床边的软榻上。 不过,似乎作祟之人自从上次喻子衿在草丛中看到黑影之后,便收敛了许多,几天里再也没有出现过类似的情况。最终,一行人于三天后,来到了目的地,晏城。 由于天机阁阁主半月后会来晏城占所谓的天下苍生之卜,如今的晏城,可算是热闹非凡,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街道上,有拿着大刀长着一腮帮大胡子的高壮汉子,有带着一众家仆招摇过市的富家子弟,也有结伴出行服装统一的武林世家。 进城后,施易便驾着马车先行离开,而喻子衿和林潇二人则是下车步行,四处逛逛。 “怎么,今日不害怕,胆子又大了?”林潇见喻子衿停在一个小摊前,摆弄着摊位上的小铃铛,不禁调侃道。 “才没有,我这叫珍爱生命,懂吗?”前几日由于黑衣人作祟,弄得喻子衿胆战心惊,一天十二个时辰,除了出恭,不敢离开林潇两米远。是以今日被林潇抓了把柄嘲笑,却又不甘示弱,理直气壮地驳了回去。 “诶,是一品居,走,我请你吃顿好的。”喻子衿转了转脑袋,突然眼前一亮,语罢便立马拽着林潇朝一品居走去。 林潇任由她拉着,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也是知道的,上次喻子衿赢了那打擂,在一品居吃饭并不用花钱,此时却“道貌岸然”地说是请他吃饭,这个小丫头...... 第6章 风波初现,迷雾重重(1) 一品居一楼。 “怎么想在一楼?”一楼的座位相对于二楼来说视野不好,喻子衿进了一品居后,却径直往一楼角落的空位坐去。 “好玩儿。”一楼人多,人流量大,可以听到不少消息,既然出来玩,自然要有出来玩的样子,且在角落,又不会引起众人的关注,何乐而不为,因而喻子衿直接选择坐在一楼角落的位置。 林潇也没过多询问,坦然随喻子衿坐下。 “潇儿,凌姑娘。” 喻子衿抓着白玉杯回头看去,一抹淡蓝色的身影正朝他们走来,白玉般的皮肤,英挺的五官,不是林安,还能是谁。 “兄长。”“林大公子。” “今日刚到?”林安见二人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随即问道。 “嗯,兄长请坐。”林潇虽然喜欢逗弄喻子衿,在林安面前,却客气守礼的很。 “砰——” 一位身着青衫的少年,不小心撞到一名手里捧着酒坛的彪壮的大汉,酒坛应声而裂。 “你没长眼睛吗!”大汉凭借身材优势,一把揪起少年的衣领。 “你怎么说话的,我又不是故意的!”少年伸手把住剑鞘,随时做好拔剑的准备。 “你不是故意的是什么!”大汉气势汹汹,完全不听少年的解释。 “早就看你们衡山派不顺眼了,果然,都是群没有礼数的野蛮人!”少年也不是怕硬的主儿,心中的怒气一点就炸。 “你说什么!”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起来,两人就这样恶狠狠地对视着,一品居一楼的打战一触即发。沉寂了一盏茶的功夫,突然,少年拔出佩间,以剑柄为刃,攻向大汉。 大汉也毫不含糊,放开扯住少年衣领的手,以护腕相挡,另一只手操起放在一旁的大刀,欺身挥去。 大厅里,回荡着刀剑相擦,内力相撞的轰鸣声。数十招过后,大汉以体型力量之差略占上风,少年虽无明显败相,却也十分吃力的抵挡。 两人打斗范围,里喻子衿三人越来越近。 “要不我们去别处吃......”喻子衿话音未落,一股剑气便朝三人袭来。 林潇俊眉一皱,运足内力于右手。随那股剑气而来的......还有一枚趁乱袭来的暗器。挥手运力而去,暗器在距离饭桌一米远处,被强劲的内力击中,瞬间调转方向,朝二人相交的刀剑飞去。 哐当—— 刀剑脱手而出,双双砸落在地。 本该交斗的二人,见手中早已没了兵器,皆是愣住,朝林潇所在看去 “素来听闻林家二公子武艺高强,今日一见,果然不凡。”一品居大门处,走进一位玄衣白发男子,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当前的情况,便出身朝林潇称赞道。 “世子。”刚刚打斗的少年见到男子进来,立刻上前,微微抱拳。 “曾听闻南岳青王世子一头华发,却从未真正见过,今日一见,果然......”够白。林潇并没有在意突然到来的青王世子,眼神只是落在白玉茶杯之上,抬手握住杯盏,轻轻摇动。 读懂林潇未说出的话,喻子衿一脸黑线,压低声音,朝林潇暗示道,“低调,低调。” 林潇嘴角微微上扬,起身欲走,“不是说想去别处吃吗?走吧。” “好。”说着,喻子衿也跟随林潇起身,向外走去。林安见场面混乱,自是不想多呆,便也起身跟去。 不料,三人还未走出门口,青王世子便再度出言:“多谢林二公子出手相救,本世子在这里替青云道谢了。” 原来,刚刚那个打架的青衫少年,正是青王世子的人,名叫青云。既是世子的人,出现在这里,应该是先行为世子打点准备,没想到惹上了江湖门派中人,也是个有苦说不出的可怜人,喻子衿心道。 反观林潇,在青王世子开口后,并未有过多停留,只给众人余下一个飘然离去的背影,“顺手,不谢。” “我们这么拽真的好吗?”毕竟那人也是一国世子,惹恼了他,貌似并不划算,喻子衿微微抬头在林潇耳边低语。 “东启地界,难不成他还想当众乱来?”林潇不以为意,看到喻子衿眼里隐藏着的一丝兴奋,有些忍不住想笑。这小丫头,对看热闹倒是上心得很。 “哦。”虽理由牵强,并不能令人被说服,但喻子衿也不想跟林潇计较,他向来如此,若是她再插上几句,最后的结局,大多都是自己被气个半死,反而让林潇一人乐得逍遥。喻子衿才不会做吃亏的买卖。 见二人一脸熟络的样子,跟在身后的林安仍是一脸吃惊。自己这个弟弟,从小就不喜与外人多言,但此时看来,貌似并不排斥与喻子衿相处。就像上次在莲城一品居,林安第一次见林潇与一名陌生女子交谈甚欢,着实吃惊。也正是如此,导致云茹裳误解,造成之后的闹剧。 “卖凤梨酥喽,新鲜出炉的凤梨酥!”路边的小摊上,传来一阵吆喝声。 凤梨酥?喻子衿咽了咽口水,小时候最喜欢爹爹去外面给自己带凤梨酥回来,每每都要跟喻子佩抢着,才能多吃一些。 “想吃?”林潇见喻子衿悄悄舔了舔嘴角,心下了然,温声问道。 “嗯。”自从在莲城定居后,喻子衿便再也没能吃到凤梨酥了。 林潇微微点了点头。“在这等我。”语罢,便将喻子衿留在原地,自己朝小摊走去,“老板一袋凤梨酥,谢谢。” “我当时谁呢,原来是凌小姐。”云茹裳在胭脂店里远远的就看见喻子衿在这儿,想起上次在林安面前败在她手里,就十分不甘,便急忙放下手中的脂粉盒,朝喻子衿的方向走来,怎么说也得给她使使绊子。走进一看,却发现林安也站在一边,立马收敛了戾气,“林公子,好巧啊,在这里遇到你。” “喏。”这时,林潇恰好买完凤梨酥回到喻子衿身边。 云茹裳作为从小养尊处优的官女子,自是被教导这些摊贩所卖乃粗鄙之食,见喻子衿竟然吃小摊上的食物,优越感顿时油然而生。 想来定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乡野丫头,没受过家教,颇有几分姿色便把林安迷得团团转,于是立马摆出一副高傲的模样,“这街边小吃啊,最是不干净,凌姑娘如此喜欢,当心吃坏了肚子。” 喻子衿听后微微皱眉,云茹裳不请自来本就令人不悦,此时还多管闲事出言相讥,更是恼人,“吃坏肚子也比当街勾引良家少年郎来的要好。”此次出门本就是云茹裳求了好久,左相才同意说服林安带她出去,如此好好与林安相处一番,说不准能博得林安青睐。 “你!”没想到心思一下子被当中戳破,云茹裳顿时脸色青黑,“林公子,我......” “云小姐请自重。”林安本就是因为迫于左相的面子,才答应带云茹裳出去,本以为她是个善解人意、知书达理的人,没想到竟先后两次找喻子衿麻烦,早已有些不耐烦。 “时候不早了,不如回去?”见二人的互动,林潇不免失笑,小丫头这个直来直去的性子,总能恰到好处地,令这些自以为高贵无比的官家女子吃瘪。 “好。”本就被云茹裳的到来,煞了好心情的喻子衿,此时见林潇提议离开,宛若听到天籁,立马乖巧应道。 “今晚我们住哪个客栈?”喻子衿打开还热腾的凤梨酥,伸手拿上一块儿,便朝嘴里塞去。 “不住客栈。”林潇假意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咱们便以天为被,地为床,如何?” “诶?”喻子衿一脸茫然,自出门以来,三人皆是在客栈过夜,从未有过露宿的先例,难不成如今到了晏城,反而没客栈来住,难道是天机阁之事吸引来人众多,客栈装不下了?虽说从未试过在外扎营,但眼看着温暖的内卧不睡,不免有些心酸。 林潇见喻子衿思绪又不知道飘到了哪里,也不打断她,继续朝前走去。不过很快,喻子衿就意识到自己又被林潇的话牵着鼻子走,脑洞开的过于大了。怎么感觉遇到林潇之后,自己的智商直线下降。 且不说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发现,林潇只喜欢用白玉杯子喝茶,马车内必须放有新鲜的吃食,对生活有不少讲究,定不会让自己落得个“天为被,地为床”在外扎营的下场。 单凭林家的家大业大,晏城又是一座大都市,这房产地契...... 果然,当林潇停下脚步时,喻子衿抬眼看去,坐落在眼前的宅院大门上,正写着“林府”二字。 “主子。”施易见林潇回来,便从府内走出迎接,“都安排好了。” “嗯。”语罢,林潇转而看向喻子衿,“奔波了一天,早点去睡吧。” 见施易似乎有事要与林潇商讨,而此时天色也不早,为了不打扰到林潇做事,喻子衿便收起快到嘴边的吐槽,识趣地柔声答道,“好。” 看着远去的喻子衿,林潇不禁失笑,这个小丫头,虽然平时闹腾了些,但在正事儿面前也是通透懂事得很。 “主子?”施易见林潇仍旧停留原地,俯身出言询问。 “走吧。”林潇收回视线,沉下他一贯勾起的嘴角,向府内走去。 书房内。 “尚未发现天机阁阁主的踪迹,主子,从未有人见过这天机阁阁主,若是他有意隐藏身份混在人群之中,我们怕也是有心无力。” “他正是混在人群之中。”林潇肯定道。 “潇儿可有怀疑的对象?”一直无言的林安,早已收起一脸淡然,神情肃穆道。 “暂无......但那枚暗器,却是蹊跷得很,虽是趁乱射向矜儿,但若我当时未出手,顶多也只是让矜儿养一段时间的伤。”林潇低头抿了一口茶,淡淡而言,“蛮夷来犯,战王回京,矜儿离府,再加上那枚暗器......” 这么一说,林安心下了然,“若这几件事真有关联,再加上天机阁阁主一事......”突然想到什么,惊声道,“莫非......” “现下一切仅是猜测,希望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 “若是真的呢,到时你又当如何?”见林潇近日对喻子衿的反常态度,林安似是明白了他的顾忌,却并没有一笔揭过的打算。 被林安这么一问,林潇也愣了一下,是啊,若真到那个时候,自己又当如何呢。 微风从窗子的缝隙中飘进屋内,惹得桌上的烛火不停摆弄着身姿。 林潇悄声走进屋内,看了眼床上熟睡的小丫头,上前将被子整好。小心熄灭桌上的蜡烛,借着月光走到一旁的软榻上,轻声躺下。 微风依旧调皮的从窗缝里溜进,轻轻拂过白衣少年鬓角的发丝。 第7章 风波初现,迷雾重重(2) 第二天清早,喻子衿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整理好衣物下床,准备打水洗漱。刚站定身子,就瞥见一旁的软榻上,侧卧着一抹白色的身影。 柔风拂过,发丝飞舞,衣袂翩迁,俊美的五官,在主人熟睡时异常柔和。喻子衿悄声靠近,轻轻俯下身子,半蹲在一旁,看着眼前安静平和的少年。 林家的基因也太好了,生的一个两个公子,皆是风姿绰约,五官俊美,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喻子衿心道。 在望着少年出神的时候,喻子衿并没有发现,软榻上的少年早就清醒,只是见喻子衿呆在一旁,便故意装作熟睡的样子,暗暗窥探她的举动。 喻子衿看得入迷,情不自禁轻轻抬手,欲用指尖戳一戳少年那比大多女子都长的睫毛,却在快要触碰时,又及时反应过来。不对,我这是在做什么?非礼勿视!立马准备收回手指,不料,眼前的少年,正巧赶在喻子衿还未收手之际,幽幽转醒,两人的视线撞个正着。 “你在干嘛!”林潇夸张的交叉双臂捂住自己胸口,摆出一副被轻薄的模样。 “那......那个。”做坏事被抓到,喻子衿心虚不已,“我是看有只飞虫在你脸上,想帮你把它抓住来着,谁知道你突然醒过来,吓我一跳。” 林潇一脸戏谑地看着眼前慌乱解释的小丫头,故作颤抖之言“你难道不是沉迷于我的美貌,情不自禁......” “胡说!”话还未说完,喻子衿便吓得立马打断。刚才自己貌似确实是望林潇望的出神,但打死她,她都不会承认这件事的,“梦......梦里啥都有,做梦去吧你!”说完,喻子衿就逃也似的大步走出房间。 看着落荒而逃的小丫头,林潇心情大好,稍微整理了一下衣着,便出门跟去。 “主子,青王世子百里殊来访。”施易撤去轻功,稳稳落在林潇身边。 林潇微微皱眉,“百里殊?”他来作甚?随即似是想道什么,眉头舒展,“去正厅。”他倒是要看看,这位青王世子究竟想干什么。 林府正厅。 “不知青王世子大驾光临,所为何事?”林潇慢悠悠地径直走向正厅主位,随手端起一旁的白玉杯,轻抿一口,投以百里殊一个“请便”的表情。 百里殊也不恼,就近坐下,“本世子今日前来,是替青云给林二公子道谢,昨日若不是林二公子及时出手制止,以青云的武功,败在那人手上,怕是性命堪忧。” “青王世子说笑了,就算本公子没有出手,世子也定会让青云无碍,不是吗?况且昨日世子不是已经谢过了?”林潇不甚在意,神情淡淡,但当瞥见正巧走来的喻子衿时,嘴角自然上扬,朝她招招手,“矜儿,过来坐。” “救命之恩岂是一言可谢。”百里殊同样看向刚走进大厅,坐在林潇声旁之位的喻子衿,微微垂眸,“正巧,今日城西有游湖诗会,此会一票难求,恰好本世子有闲票两张,不知林二公子和这位小姐可愿赏脸一去?也算是借此票替青云谢过二位了。” 刚进来就突然被点到名的喻子衿微微蹙眉,自己和林潇与这位青王世子并不熟识,此时登门来访,若仅因为属下的救命之恩而请二人去游湖,听起来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不太实际。显然,他这么做必定是另有所图,不可轻易答应。 只是....这不怀好意未免也太明显了些,若是想让二人前去,应当找个完美些的借口......总而言之,反而让人捉摸不透,这布局之人,到底是想还是不想让他们去。 “好,那本公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林潇不以为意,看似并没有深究百里殊的意图,爽快答应。 反观喻子衿就有些着急,尚未理清百里殊的来意,我们在明敌人在暗,此时赴约......这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吗。不料,还未等喻子衿出言阻拦,百里殊便立马接下了林潇的赴约之言。 “林二公子果然是爽快人,本世子还有事,我们晚些时候再见。”说完,百里殊便留下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扬长而去。 “你怎么就答应了,这青王世子明显目的不纯!”喻子衿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你看,一位高高在上的世子爷,先是屈尊为手底下的一个小侍卫道谢,而后又说要邀我们去所谓的游湖。 显然他道谢是假,真正的目的在后面的游湖上。虽说这一切表现得都过于明显了一些,有些令人琢磨不透,但也确实不得不防啊。” “既然目的不纯,那咱们就直接去看看他到底是什么目的,岂不是更好。”林潇依说得旧云淡风轻,又见小丫头有些急躁忧心,随即转移话题,“饿了吧,早上起来什么都没吃。我命人去一品居买了几道可口的小食,吃吗?” “好吧。”见林潇对此事不甚在意,喻子衿也打算放弃劝说。其实仔细一想,喻子衿也知道,林潇的做法是对的。 若是一味躲避,反而会让自己处于被动地位,猜不透布局者的意图,倒不如以进为退,且看幕后之人究竟如何。再者自己现在确实有些饿了,还是先去吃点东西为好。 城西月湖。 “本世子在此恭候林二公子多时了。”林潇和喻子衿刚到月湖,便看到一头华发的青王世子百里殊从船舫上走下,朝二人走来,“现在离游湖会还有一段时间,二位不妨先上舫听听小曲儿?” “有劳了。”语罢,林潇便淡然向船舫走去。 反观百里殊并没有直接跟着林潇一同上舫,反而放慢了脚步,与喻子衿齐平,嘴角含笑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民女凌悠然。”喻子衿客客气气的回应,心中对这个来意不明的青王世子并不感冒,却又奈于礼貌,不好明面上不理不睬。 “悠然?好名字,悠悠然遗世而独立,真是人如其名。”百里殊摆出一副想要搭讪的样子,靠近喻子衿。 但喻子衿明显不吃这一套,本来自己就不想来这所谓的游湖会。再者,无事献殷勤,定是非奸即盗。因此语气仍是客气疏离,“世子谬赞。林二公子还有事找我,民女先行告退。”说完,不等百里殊开口,便加快脚步,跟上快要走远的林潇。 百里殊停留在原地,看着急急走远的喻子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拍了拍宽袖,提步朝船舫走去。 “我觉得这青王世子定然有问题。”喻子衿追上林潇后,靠近他耳边低语。 “哦?怎么说?”林潇的眼里闪过一丝玩味。 “因为他......”喻子衿正想说百里殊无事莫名接近自己,后想了想,这种事情说出来,定要惹得林潇嘲笑,她才不想被说自作多情,“我看他一脸贼兮兮的样子,肯定不是好人。” “青王世子一表人才,哪来衿儿所说的‘贼兮兮’?”林潇显然一副穷追猛打,不肯放过的样子。 “你怎么就,直觉,直觉知道吗?算了,不与你说了,对牛弹琴。”喻子衿也来了脾气,今日自己三番出言,也是好心想提醒林潇,他反倒不是转移话题,就是转而来打趣自己。 见小丫头有些气恼,林潇也见好就收,收起开玩笑的神色,俯身低语,“这座船舫有问题,今晚怕是不会安宁,你不要离我太远。” “知道了。”喻子衿知道林潇这么说,其实是早就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心下不免松了口气。 但想到林潇一直拿她逗乐,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喻子衿心下仍旧有些恼怒。挥挥手,一脸不耐烦地,大步朝舫内走去。找到一个空位,坐了过去,抬手拿起桌上的一个玉壶,斟上一杯,一抿。 “咳咳咳......”刚尝了一小口,喻子衿就立马后悔了,“怎么是酒!”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林潇走进来后,便看到喻子衿竟随意拿起桌上的酒壶就喝,本就微微不满,此时见她被呛到更是有些急了,皱着眉头责备道。 “要你管,我乐意。”喻子衿虽知道林潇是为了她好,四周本就危机伏伏,虽然自己是将其当做茶水才喝的,但看上去确实像是负气饮酒的样子。可喻子衿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因此依旧傲娇道,做出爱理不理的样子。 “好了,我的错,别生气了。”林潇也不想此时还跟小丫头闹别扭,若被有心之人看见,喻子衿又不会武功,失了他这个保护伞,会有危险,便放柔声音出言安慰。 喻子衿微微一愣,林潇向来不是个吃亏的主,相识这么久,从未见过他放低姿态去向别人认错,心下不免有些触动,此时两人站在统一战线,若是敌人还未进攻,他们就起内讧了,岂不是被他人坐收渔翁之利。 “嗯,以后不许这样了。”喻子衿嘟囔道。 林萧失笑:“好。”这小丫头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说一套来一套,脾气也来得快去得快。 第8章 风波初现,迷雾重重(2) 夕阳的余晖洒在宁静的月湖之上,暮色渐渐褪去,月湖也慢慢热闹起来。 船舫内宴厅,一位身形壮硕的华冠男子坐于主位,环顾一周后,肃然起身,“开宴!”男子的声音浑厚低沉,字正腔圆。 “这是晏城城主,这游湖会正是历年而来,城主为择能人异士而办。”林潇见喻子衿不解,故而在其身旁解释道。 一众婢女鱼贯而入,手捧佳肴,有序列于众人面前,依次将食物排放于各人桌上,便井然退下。接着,七位婀娜多姿的舞者入场,挥袖即舞。 “不是说选拔能人异士吗,此时歌舞表演是为何?”在喻子衿看来,游湖诗词会当是那种,文人骚客汇聚一堂,众人弄琴赋诗,偶尔再发出几句“妙哉,妙哉”的共同兴趣者交流会。不是想如今这样,做成一副宫宴的排场,说是虚张声势也不为过。 “附庸风雅罢了。”林潇似乎对这种场景见怪不怪。 反观场上,舞者依旧翩翩。城主则是危坐于位,不多时,便开口宣布论诗开始。 台下几名学者听言依次起身,发表自身观点见解,侃侃而谈。 在喻子衿看来,整个诗词会俨然一副上语文课老师提问的场面,着实无趣。 几轮过后,仍旧风平浪静,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有怪事发生。 “怎么样,可有异常。”喻子衿低声询问。 “太过平静。”平静中透着一股不寻常。 砰—— 变故来得突然,本坐在高位的晏城城主应声倒下,众人慌乱起身,皆是胆战心惊,生怕下一个倒下的就是自己。 “来人,快喊大夫!”一直坐在城主身侧的黑衣中年男子起身,出言维持秩序,“诸位莫要心急,稍安勿躁,不妨先静心坐下,待大夫来了,自会真相大白。” 毕竟都是见过世面的学者,在中年男子发声后,便也很快安静坐回原位,等待大夫的到来。 一刻钟后,大夫风尘仆仆地赶来,匆匆行礼后,便上前诊断。半刻钟后,众人便听到大夫的惊呼:“城主这是中毒了!” 众人听后皆是胆战心惊,一时议论纷纷,一城城主当众中毒昏迷,绝不是小事。 “酒里有毒!”下毒最直接的方法,就是以食为介,因此在诊断完城主是为中毒后,大夫就上前检查城主方才的吃食,不料,当银针深入酒中时,霎时发黑。 酒里有毒?一行人在听到这四个字后,皆是大惊失色,谈论声更甚。大家都饮过宴会之酒,那么便意味着很可能所有人都中毒了。是何人,手段如此卑劣,竟以酒为毒,残害众人。 中毒?林潇微微皱眉,今日百里殊诱他们前来,本就蹊跷,此时又恰好发生城主中毒一事...... “本世子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坐在离林潇不远处的百里殊此时起身而道。 “您请说。”城主中毒昏迷后,只剩下这位一直跟在其身侧的副城主,城主的弟弟,也就是宴会上坐在城主身侧的黑衣中年男子,有发言镇场之权。 “酒里下毒,众人皆有饮酒,或多或少体内会含有毒素。如若下毒之人还在场上,则必定事先服下解药,不曾中毒,只要找出没中毒的人,便可知谁为下毒者” 喻子衿此时也是眉头一皱,此次参宴,自己和林潇皆心有防备,因而婢女所端之酒,皆未曾饮用,如若真要盘查,二人身上无毒,定然百口莫辩。 只是,百里殊费劲心思引二人前来,难道是为了给他们扣上毒杀城主之罪?未免太过奇怪,如若自己和林潇真被抓住,对身为南岳青王世子的百里殊不见得有什么好处。 如今下毒之人未明,百里殊狐狸尾巴未露,林潇一时也无法看透,他究竟意欲何为。 况且二人与百里殊无冤无仇,昨日之前也未曾见过,为何突然接近,而又栽赃嫁祸。其中桩桩件件,皆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世子所言极是。”副城主听闻也是赞同,立马下令执行,“为找出下毒之人,还望诸位配合。来人,立刻封锁现场!” 但事实却并不如林潇和喻子衿所料,虽说二人未曾饮酒查不出毒素,有下毒害人之嫌,但在场同样不曾饮酒的,一经排查,除了林潇和喻子衿二人,还有六人,其中,竟也包括百里殊。 若是要栽赃嫁祸,此时所查无毒之人众多,林潇和喻子衿身上也没有所谓的遗留毒物,并未饮酒之说便可用作排除嫌疑的说辞,毒害城主的罪名并不会落在二人身上。由此可见,可以肯定的是,百里殊的目的,确实不在此,又或者说,他并不是通过此法...... “不知几位贵人可否允在下搜身?”副城主见未中毒之人竟有八人之多,也有些头疼。不过事到如今,进过一番排查,下毒之人的范围已然是减小许多,为今之计,只要搜身以证,便可真相大白。 “自然。”最先同意的是百里殊,语罢,便主动先行搜身。他倒是“大方坦然”,喻子衿心道。 下人一一进行搜查,轮到喻子衿时,搜证的是一名年纪相仿的婢女,来者两手相握,头低低地垂着,“这位小姐,冒犯了。” “来人,抓住他!”婢女正准备为喻子衿搜身,就被副城主的当头大喝打断。怎么回事? 只见宴厅靠近主坐的位置,七八个侍卫蜂拥而上,围住一名身着暗红色长衫的男子。 “你胡说!这是栽赃!我为何要毒害城主!绝无可能!”男子一脸愤怒,挣脱开抓着他的侍卫,急急辩解。 “物证在此,你有何话可说!”副城主手持一个刚从长衫男子身上搜出的迷你白瓷瓶,严声质问。 “城主待我亲如兄弟,我有何理由谋害城主!”长衫男子再次被两名侍卫扣住双手,却仍旧不停大声喝道,“是你!是你陷害我,你一定是自己想坐城主之位,便以我之名除去城主,这样一来,既能当上城主,又能少了我这个阻碍!” “一派胡言,来人,带下去!”副城主听后,脸色几不可闻的微微一变,却又很快恢复神色,吩咐侍卫关押仍旧高声申辩的长衫男子。 “你这个恶毒的人!枉城主一番苦心!”长衫男子的声音渐行渐远,却依然回荡在宴厅之中。 “诸位,今日情况特殊,此宴恐无法继续进行,在下在此赔罪了。”语罢,副城主朝众人俯身恭言。 “那我们身上的毒怎么办!”有人发出质疑,城主方才中毒昏迷的情况,众人仍是历历在目,明明是兴致参宴,却是败兴而归,还落得个身含剧毒的地步。 “诸位不必担心,刚刚大夫说了,此毒沾染一些并无大碍,休息几日便可解毒。”见众人皆是一副恼怒的模样,副城主立刻出言安抚道。 休息几日便可解毒?但城主却是中毒昏迷未醒,同样是喝酒,有何不同,若仅以此为说辞,未免漏洞百出。难道城主中毒之事,另有隐情?喻子衿心道。 似是读懂喻子衿心中所想,林潇微微俯身附耳说道:“先回去吧,此事没这么简单,呆在这儿也没什么用。” “好。”喻子衿点点头。 林府正厅。 林潇与喻子衿两人离开月湖后,便直接赶回林府。 “林潇,此事你怎么看?”此时,喻子衿脑子里已是一片混乱,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太令人匪夷所思。 林潇并没有立刻回答喻子衿的疑问,而是坐下思索了一阵,方才缓缓开口:“听闻城主膝下无子,若是中毒身亡,按理来说,其弟会是下一任继承人。但传言,实际上城主与其弟弟相处并不和睦,反而与一名下属私交极好,甚至似有位传于此人的意思。 再看今晚,城主中毒,下属被抓,城主之位空闲,最终有能力继承其位的,恰只剩下这位弟弟。若说是副城主想以此上位,栽赃嫁祸,也未有不妥。 但奇怪的是,众人皆被下毒,却唯有城主危及生命。显然,要么是下毒之人行事并不想伤及无辜,要么就是在场之中有他不想伤害之人。 还有,方才验毒查凶时,除了我们两人,青王世子也未曾饮酒。你我是因为警惕,那他是因为什么?” “他有可能早就知道酒中有毒!”喻子衿恍然大悟,“若说百里殊帮副城主夺位,就算是拉拢了晏城这一股势力。又想顺道通过此毒,借副城主之手除掉我们。但我们与百里殊并无恩怨,且昨日方第一次遇到,他为什么想要除掉我们?” “你要知道,百里殊从何而来。你我二人的身份并没有特别隐藏,昨日他刚见到我们时,便已知晓我是林家二公子,自然,你的郡主身份他也不见得查不到。 副城主与百里殊联手是为城主之位,因此他并不想伤及无辜,便私下将众人酒中之毒替换。而百里殊虽然很可能已然猜到你我二人的身份,但应当不是想趁此除掉我们,他大概能够料到,你我二人如若参宴也不一定会饮酒,那么中毒之事也并不以能成。 但事实上,百里殊却仍是出言邀请我们参宴......”语罢,林潇更是皱紧眉头。 他没有告诉喻子衿的是,当下北蛮有意来犯,战王秘密回京,到时少不得要亲自出兵镇压。此时百里殊欲对喻子衿不利,最有可能是想借此牵制战王,这么一来,百里殊便是与北蛮有了牵扯,事情就会复杂许多。 再加上来晏城时,出现的神秘黑衣人...... “早点去睡吧,别想太多了。”林潇见喻子衿哈欠连连,而此时一时半会儿也商讨不出结果,便提议道。 “可是......”喻子衿虽然犯困,却也知道事有轻重缓急。 “没那么多可是,先睡饱了,才有精神,剩下的事明日再说。”林潇柔声道。 “嗯。”喻子衿乖巧应答。 林潇哑然失笑,这个小丫头,没精神的时候便乖顺的像只兔子,说什么便是什么,依旧跟个孩子似的。 夜空中的星星在不停的眨巴着眼睛,月亮静静的呆在一旁,听着星星们的窃窃私语。 第9章 心悦君兮,君不知 月上枝头,风拂绿叶,树影斑驳。 林府主卧内,一名黑衣男子飘然而立。仔细端详着床榻上的少女,眼眸里暗含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微微俯身,抬手拂去女子有些凌乱的几缕发丝,“喻子衿?” “你是谁!”本合衣睡于软塌上的林潇,感觉到屋内有异,立马惊醒。抬眸便看到立于喻子衿身旁的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转过身,墨色兜帽遮住了大半五官,只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颚,和带有淡淡桃色的薄唇。 林潇不语,戒备地盯着眼前凭空出现的黑衣男子。 ...... 次日清晨。 “小懒虫,该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林潇侧坐在床沿,伸手扯了扯被角,见小丫头没有丝毫反应,便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她的手臂。 “嗯......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喻子衿因为没睡醒,声音也糯糯的。 “本想今天带你出去玩,既然你想继续睡,那就算了。”见喻子衿似乎压根儿没有起来的打算,语罢,林潇便做出一副拂袖欲走的样子。 去玩儿?喻子衿瞬间清醒,“去去去!”由于一时激动,喻子衿是直接从床上坐起。林潇没有料到小丫头的反应这么大,一时躲避不及,两人就这样砰的一下撞到一起。 “你坐的离我这么近干嘛!” “你反应这么大干嘛!” 两人异口同声,而后皆是愣了一下,看向对方,房间里顿时沉默了下来。 “什么时辰了。”喻子衿最先打破僵局。 “你再睡一会儿,就该吃午膳了。”林潇一脸戏谑地看着慌乱移开视线,作势整理被褥的喻子衿,起身假意拍了拍衣上的灰尘,接着悠然转身,最后仅留下一抹远去的背影,“快收拾一下出来,说不准能蹭上饭。” “诶?” 见林潇已经走远,喻子衿也不拖沓,迅速收拾好便出门追去,“去哪?” “带你去见一个人。”林潇故作神秘。 “什么人?” “一个你一定会喜欢的人。” 马车停在一处偏僻的巷子里,巷子的末端有一扇古朴的大门,大门上挂着两个突兀的墨绿色灯笼。 喻子衿跳下马车,环顾四周,依旧没能整出个所以然,“这是......”哪儿? 吱呀——喻子衿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阵木门打开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声女子热情的呼唤。 “林潇哥!”木门中飞奔出一名身着大红罗裙,腰上系着一圈金色铃铛的少女,“你怎么才来,咦?这位是......嫂子?” 空气仿佛静止,只剩下女子身上的铃铛随风作响,喻子衿和林潇双双愣住。嫂子?这位姑娘可真会开玩笑,喻子衿心道,忍不住干笑两声。 反观林潇,只是微微愣住一下后,便马上恢复正常,并没有纠结于红衣女子的称呼问题,直接将二人介绍一番,“喻子衿,百里珊。” 百里珊?复姓百里......南岳公主,她怎么会跟林潇相熟?而且看林潇的意思,是直接表明了两人的真实身份,百里珊又亲切的唤林潇为哥哥,两人关系说不准非比寻常,难道这百里珊是林潇偷养在外的情妹妹? 刚走几步,见小丫头仍站在原地,心思不知又飘到哪里去,林潇微微叹气,折身回去,抬手轻轻敲了一下喻子衿的脑门,“想什么呢!” “啊,你敲我干嘛。”被打断了思绪的喻子衿一顿没好气道。 “走了!”林潇一脸无奈。 “林潇哥,嫂子你们快来啊,尝尝我的新手艺。”百里珊见二人还在门口磨磨蹭蹭的,不禁出言催促道。 喻子衿也不再过多停留,跟在林潇身后走近小院。入目所见,皆是青色的竹子,各个小屋建在竹林之后,若隐若现,别有一番韵味。 小院的主人似是将此处当做隐居避世之所,清幽宁静,有种说不上来的轻快之感。 饭厅。 “草菇炖鸡、鲜蘑菜心、清炖狮子头、桂花鸭子、虾仔冬笋、红烧鲤鱼,快尝尝。”百里珊热情的介绍着大圆桌上的六道菜品。 喻子衿暗暗咂舌,这个排场,此等色相,都堪比国宴了,自己竟然能在巷子里的一个小院中吃到,还是一国公主所做,着实不易,只道妙不可言。 “珊儿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林潇各种尝过一口后,出言称赞道。听林潇这么一说,喻子衿顿时回过神儿,也迫不及待的动筷品尝。 “好吃!这都是你做的吗?”一向对吃有很高追求的喻子衿,不禁一脸崇拜道。 “对啊,嘿嘿,不错吧。”不管是多么资深的工作者,也希望听到他人对其工作的认可。因此百里珊见喻子衿夸赞她的厨艺,也是心情大好。 “嗯,感觉跟一品居的味道很像。你这手艺,若是开家店,说不准能赛过一品居,成为美食界翘楚。”喻子衿也不吝惜快赞之词,更是投以百里珊一个“我支持你”的表情。 “诶?林潇哥没跟嫂子说吗?”百里珊见喻子衿这么说,不免有些疑惑。 “说什么?”喻子衿被百里珊一问,有些稀里糊涂,直接忽略了百里珊的称呼。 “嫂子我偷偷告诉你,林潇哥产业极多,可有钱了,你一定要好好把关。”百里珊欺身凑近喻子衿,附耳低声道。说的同时,还顺道瞥了林潇两眼,摆出一副在说什么惊天大秘密的样子。 “什么意思?”喻子衿完全没能明白百里珊怪异的“暗示”行为。 “你傻啊,一品居就是林潇哥的。他没告诉你,你可不能不知道啊。”百里珊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重重叹了口气。林潇哥也不是什么吝啬之人,为何将此事瞒与嫂子,骗得嫂子好苦,自己可不能与林潇哥狼狈为奸。 反观喻子衿,听到这个消息后,一脸震惊。一品居是林潇的?那这么说,那个仅仅几年内将一品居经营成第一食府的,是林潇,上次在一品居打擂时,那个出天价琉璃头面帮自己的人,也是林潇。 喻子衿顿时气绝,敢情自己在跟林潇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在向他砸钱。说什么请他吃饭,明明就是生生地把银票子往林潇口袋里拽。 见小丫头一副气得说不上话来的模样,林潇不禁狡黠一笑,“多谢衿儿当时发自内心的赞美。” 赞美?没错,喻子衿当时可是当着东家正主的面,好好夸了一下一品居的东家。 “你怎么不早说!”喻子衿气势汹汹地瞥向林潇。 “你也没问啊。”林潇一脸无辜。 “嫂子消消气,其间一定有什么误会。”百里珊见情形不妙,立刻出言劝阻,没曾想,此言一出喻子衿更是火大。 “谁是你嫂子!” “诶,不是,林潇哥,你别愣着啊,快哄哄嫂子。” 林潇此时,正一口一口吃着桌上的菜肴,并没有理会一旁暴走的小丫头,和连忙出言劝慰却又没受到好脸色的百里珊。要想摆平小丫头,自然有更佳的方法。 “喂,你别都吃光了!”喻子衿连忙操起筷子,攻向林潇伸向桂花鸭子的手。 见喻子衿意欲阻拦,林潇轻巧地一翻手腕,越过袭来的筷子,夹上一片鸭肉便往嘴里送。喻子衿也不甘示弱,趁鸭肉未到嘴之际,欺身过去抢先咬住。 先前两人的注意力皆在鸭肉上,而此时鸭肉已经入了喻子衿之口,争无可争,再看两人的状态时,喻子衿才反应过来,与林潇的距离已然不过几公分。 一直在旁边观战的百里珊,则是一脸惊讶,心道,林潇哥和嫂子的关系还真是好,大庭广众之下,浓情蜜意,好不恩爱。 喻子衿像是碰到滚烫的开水般,迅速向后退,却又因为动作幅度过大,重心不稳,向后倒去。林潇心下无奈,立马伸手揽住喻子衿的腰,将她扶稳。 “吃,吃饭。”喻子衿逃也似的离开林潇的怀抱,正襟危坐,拿起筷子作势夹菜,但吞吐的语气,却出卖了她内心的紧张。 感受到怀中的温暖转瞬即逝,林潇眼眸中一闪失落,却很快便用另一抹复杂的神色掩盖而过,而这个眼神,是看向百里珊的。 “嫂子,不瞒你说,一品居的大多菜系都是出自我手,正巧,我今天突然有了一道新菜品的灵感,不如你下午和我一起去研究研究?”百里珊突然提议道。 “好啊。”实际上,喻子衿对于美食也是十分热衷,听到百里珊这么说,自然不会拒绝。 午膳的时光,缓缓而过。 小院厨房。 “切这么大可以吗。”喻子衿指着案板上新切的萝卜丁问道。 百里珊放下手中腌着牛肉的盘子,走上前瞅了一眼,“嗯,差不多,切一样大小就行。”本以为喻子衿贵为郡主,定是从未下过厨房,切菜之事并不一定能做好,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想到喻子衿的刀法竟是出乎意料的熟练。 见百里珊认可后,喻子衿便继续低头切萝卜。一阵微风吹进厨房,喻子衿突然觉得颈后一酸,眼前顿时模糊了一下,手中的刀没能放准,一不小心在手指上划了一下,“嘶——” “嫂子,你怎么了。”听到异响,百里珊着急地询问喻子衿的情况。 “不小心划到手了,没关系。”只是划了一道小口子,喻子衿并不是很在意。 第10章 心悦君兮,君不知 “我来帮你看看。”语罢,百里珊握住喻子衿的手,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轻轻替她擦去手指上的血迹。转身从一旁的小柜子里掏出一个白玉瓶,便折回去替喻子衿上药。 又是一阵微风吹过,喻子衿脑袋一顿,一阵眩晕感袭来,却很快,再次恢复正常。 “怎么回事?”喻子衿微微皱眉,不禁有些困惑。 “可是弄到手指,哪里有些不适?”上完药的百里珊见喻子衿神色有些奇怪,不免关心道。 “没事,可能是最近没歇息好,脑袋有些发昏。”喻子衿不以为意。 “没事就好,手已经处理好了,伤口尽量不要过水,几日后便会好了。”百里珊出言安慰,手上熟练地收拾着药箱里的瓶瓶罐罐。 “嗯,谢谢了。”喻子衿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南岳公主并不反感,经过一下午的时间相处,便觉得她的脾气很对自己的胃口。为人大大咧咧,说话不拐弯抹角,更没有自以为是的优越感,是一个值得一交的朋友,难怪林潇之前出门的时候会说带她去见她喜欢的人。 “嫂子跟我客气什么。”百里珊嘴角带笑,挥挥手,不甚在意,“将这道饭前小食做好,咱们就大功告成了。” “好。”喻子衿莞尔一笑。 小院大门。 “嫂子下次再来玩啊。”百里珊站在门口,朝林潇和喻子衿挥手告别,腰上的金色铃铛叮当作响。 “嗯。”喻子衿不免有些失落。 “怎么,不舍得走了?”林潇站在一旁,看着小丫头表面上笑着挥手,实际上却在极力掩饰不舍,于是出言打趣道。 “阿珊做的东西着实好吃,我自然是不舍得走的。”喻子衿倒也不反驳,直接接下林潇的话。 见小丫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林潇一脸戏谑,“你确定,你不是来帮倒忙的?我可是听说某人差点将自己的手指给切了。” “哼,我起码帮忙切了菜,你还什么事都没做呢。”收回看向小院的目光,喻子衿不理会林潇的调侃,径直走开。 “好了,走吧,回家。”林潇抬眸看了一眼百里珊,两人相视一笑,而后提步跟上喻子衿。 “你说,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一品居的东......”喻子衿看林潇已经跟上,与自己齐步,突然想到午膳时的话题。 “嘘——”不等喻子衿说完,林潇就抓住喻子衿的肩膀,作出禁声的动作。 “怎么了?”见林潇的举动,以为旁边有异况,喻子衿不免紧张道。 “你是想满大街的人都知道这事儿吗?”林潇嘴角微微上扬,一脸无奈,眼眸中却有一抹狡黠一闪而过。 “算了,本姑娘也不是钻牛角尖的主,就不跟你计较了。”松了一口气,知道若是此时真的将此事闹到满城皆知,恐怕林潇作为林家之子,会有麻烦。况且他确实也是以一品居东家的身份在帮自己,再说喻子衿本就只是有些气恼,很快就能一笑而过的事,她也不喜深究。 “那在下谢过姑娘大人有大量了。”林潇微微抱拳,故作出一副真诚道谢的姿态。 喻子衿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好似两人第一次见面时,说过同样的话,不禁失笑。 时光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想想距两人相识,已过去了许久,不知道爹爹在莲城过得如何,娘亲和哥哥也应该回来了吧...... 东启皇宫议事殿。 “自十年前皇叔离京后,北蛮除了会做些小动作,侵扰北部边境游民之外,并不敢正面敌对东启。如今,皇叔刚刚回京,北蛮便举兵来犯,这一切未免过于巧合,怕不仅仅是寻常闹事那么简单。”七皇子楚莫晨道。 林潇离京,本是为了寻回战王镇守京城,能让北蛮有所顾忌,不敢轻易开战。怎料,战王刚至,北蛮便出兵大举进攻东启边境,边关战将皆被打得措手不及,虽未失国土,却给北蛮军队涨了不少士气。 “北蛮之地常年积雪,军队战士皆是在雪中操练,身子会比一般人强壮许多,但事实上,行军打战靠的可不仅仅是蛮力,此时北蛮虽占上风,却仅是靠出其不意罢了,又有何惧?。”一同站在殿内的叶老将军并不把北蛮的异常放在心上,只觉得是小儿无知玩闹,曾经北蛮是手下败将,今日也当是。 “此话确是不假,但若是北蛮此战有他人相助呢?非比寻常的战斗力,加上富有谋略的指挥者,该当如何?”七皇子显然不同意叶老将军的说法,时过境迁,北蛮也不可能一成不变。 “若单单是北蛮闹事,本王有十成把握能够凯旋,但若是北蛮之事有其他人暗中搅动......便不可同日而语了。为今之计,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喻烽来时已经获得多方情报,心里清楚,此次北蛮来犯之举确不是其曾经的处事风格。 “战王所说,确实不得不引人深思,北蛮叫嚣当只是开端,幕后之人的意图尚不明了,如今太子不在朝中,无人坐镇,此事便有些棘手。”一直沉默不语的皇上,此时也是微微皱眉。 “微臣请命,今日整顿军队,明日出征。”为了弄清对方的来意和底细,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亲临战场,因此喻烽立马出言领兵出战。 “战王怕不是说笑了,一天之内,怎可能完成军队整治,何谈明日出征。”叶老将军为人古板,第一个表示反对。 而皇上心中明白,或许他人做不到如此迅速整军出征,但对于治军十余载的东启战神,便不可同日而语,“准了,传我命令,封战王喻烽为主帅,于明日出兵北蛮。” “谢皇上,微臣领命。” 林府正厅。 林潇坐于主位,左手放于凳边的檀木桌上,轻轻敲击,右手持着白玉杯,送至嘴边,低头抿茶。 “主子,收到情报,北蛮突袭北境。”施易立于一旁,恭声说道。 林潇微微皱眉,按理北蛮不应如此仓促进攻,“战王可回京?” “算算日子,今日应是到了。”战王回京之日,北蛮开战之时,就连施易得知此事后,也是皱了皱眉头。 “可查到北蛮此次领兵之人是谁?”事出反常必有妖,能做出如此决策之人,定不是原先那些北蛮老人,既然如此,林潇猜测,此时的北蛮内部已经大变,要么是有其他势力相助,要么就是国内近来有人按捺不住了。 “北蛮六王子,轩辕拓。” “轩辕拓?此前并未听过此人,是何时掌了这北蛮之权。”一直不语的林安,也顿时忍不住疑惑,开口问道。 林潇则是一脸坦然,“由此看来,此人也算是不简单,蛰伏多年而惊才于众,有野心有抱负。”如若他真有可造之材,北蛮最终落在他手里,未尝不可发扬光大。但此时对于东启来说,这位七王子便是一个不定因素,更是一个很有可能随时被引爆的炸弹。 此事虽然非同寻常,但两人身处晏城,也鞭长莫及。况且战王已然回京,以他的实力,不见得还能让北蛮如此张狂。无论这七王子目的为何,北蛮是否有其他势力相助,待战王控局之时,也当会有所收敛。 “北蛮之异姑且不提,天机阁阁主一事可有进展?”林安也不再纠结于北蛮一事,反而对眼下晏城之况有所担忧。 见林安发问,林潇放下玉杯,出言答道,“尚未发现此人的真实面目,不过......”有些能猜到了,“静观其变吧。” “那位青王世子不简单,多加小心。” “嗯,明白。” 林安离开后,林潇便回到卧房,本以为小丫头早已睡下,没想到竟坐在窗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还没睡?”林潇缓缓走近,坐在喻子衿身旁,以同样的姿态,超窗外望去。 “睡不着,不知道为什么隐隐有些不安。”从今日在百里珊小院时,喻子衿变感到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究竟有何不妥。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在林潇进门之前,喻子衿便是右眼皮突突直跳。 “可有哪里不适?”语罢,林潇起身行知小几边,点上一根安神香,而后做回喻子衿身边。 “没有,只是有些怀念爹爹、娘亲和哥哥同在身旁的日子……爹爹在书桌上看书写字,娘亲在一旁挥拳弄剑,哥哥在一旁与我抢吃的、斗嘴。 哥哥最喜欢吃梅婶儿做的醉鸡,不知道这次回凌庄,吃上醉鸡没有。娘亲说好了回来给我做凤梨酥,不知道发现我离开后,会不会担心我……”说着说着,喻子衿渐渐有些犯困,不一会儿,便耐不住困意,微微倒下。 林潇见状立马伸手揽住喻子衿,让她靠在自己胸前。轻轻将喻子衿横抱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捻好被角。 看了眼熟睡的喻子衿,嘴角微微上扬,转身将窗户关上,自己在软榻上躺下,调整一个能抬眼便看到喻子衿的方向,慢慢合眼睡去。 窗外的月亮顶着圆滚滚的肚子望向大地,云被悄然飘来,为明月套上一层薄纱。 第11章 风波再起,谁是谁非(1) “林潇!”林府主卧中,传出一阵气急败坏的女声。院子里的杨树上,扑棱棱地飞起几只受惊的鸟儿。 “你快给我吐出来!”喻子衿起床一睁开眼,就看见林潇将昨天百里珊送给她的最后一块水晶糕塞进嘴里的画面,不禁恶狠狠地盯着他,咬牙切齿道。 “衿儿,你怎么这么重口味,可......这么做不好吧。”林潇先是故作惊讶状,而后一脸戏谑,明显是开玩笑不怕事儿大的模样。 “你!你给我站住!”见林潇故意曲解了自己的意思,喻子衿一时更加恼怒,“那是阿珊留给我的!” 林潇见喻子衿一副穷追不舍的样子,二话不说就朝自己扑来,不禁眉毛一挑。幸好反应敏捷,林潇迅速躲开她攻向自己的爪子,朝身后掠去。就这样,一跑一追,两人绕着房里的圆桌左右转圈,好不热闹。 只是,由于平日里不常锻炼,半刻钟后,喻子衿便气喘吁吁,“停,停下。”林潇看着小丫头由于剧烈运动而爬满红晕的脸蛋,叹气一笑,慢慢悠悠地侧坐在一旁的软椅上,“其实,我早上让下人去买了一包一品居门口的凤梨酥,还没吃过,你可以......” “拿来。”喻子衿一手扶着桌子,一手叉腰,微微喘气,想也不想,就直接打断林潇的话。虽说是暂时妥协,但仍旧不忘瞪上林潇一眼。 林潇被瞪得一脸无奈,轻轻叹了口气,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小几,沉默不语。 喻子衿转头看去,果然,小几上正放着一包还冒着热气的凤梨酥,“这还差不多,但是,不要以为这样我就可以原谅你。”喻子衿心下被凤梨酥收买,但表面上仍旧不甘示弱。 过了一会儿,见喻子衿将桌上的凤梨酥吃完,林潇才幽幽开口,“好了,你爹派人来了,去正厅看看吧。” “你怎么不早说。”话音刚落,喻子衿便飞也似的冲出房门,心下一阵喜悦,朝正厅奔去。 林潇见小丫头一副急切激动的样子,不免微微皱眉。而后收拾好神情,抬起脚步,同样朝正厅走去。 正厅中有一名身着黑色劲装高挑男子,肃然而立,清风拂过男子的衣角、鬓发,并没有加了笔柔情,反而增添了一抹英朗之气。 “你是......我爹派来的?”喻子衿一路飞奔至正厅,见仅立着黑衣男子,急切的问道,但因为从未在凌府上见过此人,不禁有些不确定。 “属下影晏,参见郡主。”影晏见喻子衿前来,转过身,恭敬俯身抱拳道。 喻子衿抬眸,视线正巧与这位名叫影晏的男子相撞。仔细地打量一番,影晏五官英挺,一袭黑衣,墨色长发用一顶乌金发冠束起,右手食指上带着同色龙形戒指,无形之中带着一股强硬的气场,怎么看都不像莲城凌府的侍卫,要说是哪家的贵公子,倒是有几分相像。 不过,影晏既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又能找到林府来......虽然气场与一般侍卫比起来确实过于强大,但若说是曾经跟随爹爹在外征战的将军,有如此风姿,也是可以说得通的,再加上有林潇作证,看来应该是爹爹派来的人,想到这里,喻子衿心中的喜悦便不言而喻,“我爹最近过得可好?派你来可是有什么事?” “王爷听闻近来晏城鱼龙混杂,担心郡主独自在外不安全,因此特派属下来保护郡主。”影晏的声音很有磁性,听起来不似周身的硬气,反而有一丝柔和。 “没别的了?”喻子衿一脸失望,本以为爹爹会给自己带些东西什么的,结果看着情况,大概只是派个人过来“监视”自己。 “还有,王妃托属下给郡主带了些凤梨酥。”语罢,影晏将一直提在手上的包裹向喻子衿递去。 听到娘亲给自己带了凤梨酥,喻子衿一扫失望,兴奋的接过影晏递来的包裹,迫不及待地拆开查看。精致的凤梨酥上,有一个凸起的“衿”字,“是娘亲做的。”这个带“衿”字的模具,还是哥哥刻的,每次娘亲给自己做凤梨酥,都会用这个印章。 林潇走进大厅,就看到喻子衿神色柔和地看着手上的包裹,像一只温顺的小猫咪,抱着自己的珍宝不肯撒手。本来一路走来皆是疏离冷漠的神色渐渐柔和下来,这个小丫头。 “影将军不远万里而来,想必是舟车劳顿,不妨去休息片刻,我已让下人备好了客房。”林潇道。 “林二公子客气了,谈不上舟车劳顿,王爷既然托我保护郡主,我便不可失职而怠。”影晏看向走进正厅的林潇,声音逐渐冷涩,仿若不带有任何情感色彩地回复道。 “原来是影将军,林潇说得对,你一路奔波定是累了,放心,你先去休息,就一会儿功夫,我不会有事的。再说了,林潇也在这里。”喻子衿客气应和。 怪不得见影晏时,就觉得他气场绝然,身份不一般,果然如自己所料,影晏是将军出身。可父亲为何会派影晏来保护自己,这样未免显得有些大材小用了,如若不是如此,难道是父亲那里发生了什么事,顾及不到这里,因此派了一个能力超绝的将军前来应对,又或者是预料到自己这里会发生什么事,确实是派影晏来保护自己。 听了喻子衿的话,影晏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多谢郡主好意,属下告退。”语罢,对喻子衿微微抱拳,跟随林潇安排的下人,出门离去。 反观林潇,唇边勾起的幅度越发明显,不禁伸手遮了遮嘴角,仍旧无法掩去眼底的一丝笑意。他才不会承认,自己因为喻子衿那一句“林潇也在这里”而心情大好,小丫头似乎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存在,比起半路杀出的影晏将军,他还是占了上风的。 “怎么?不打开吃一块吗?”林潇道。 “有些饱了,放着一会儿饿了再吃。”虽说是娘亲为自己准备的,但喻子衿此时确实刚吃完林潇买的凤梨酥,一时也吃不下。 “那我让人放回房内吧,这样你想吃,随时可以。”林潇步向主位,悠然坐下,抬手拿过一旁的白玉茶杯,低头抿了一口,眼眸下垂,让人看不清主人的情绪。 “也好。”语罢,喻子衿递过包裹,走到一旁坐下,随意望了望门外有些暗下来的天色,不禁感慨道,“这天变的好快,起来时还是晴空万里,现在倒是一副要下暴雨的模样。” 林潇也抬眸一望,几片墨色的云朵早已遮去了大部分光线,微风不再,反倒是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嗯。” 一人低头抿茶,一人撑肘望天,正厅内一时安静无言。直至运着轻功突然飘进的墨蓝色身影的到来。 “主子。”施易一路飞奔,看似发生了什么大事,额角上还凝着一粒汗珠。 林潇看了看一旁仍旧望着天空发呆的喻子衿,瞥了一眼施易,淡淡问道,“什么事。” “城主府有客来访。”施易道。 “哦?”林潇与晏城城主并无交情,不过前几日的游湖宴会上有过一面之缘,此时派人来访,着实令人不解。 似是明白林潇的疑惑,施易解释道:“城主昨夜遭人暗杀,来者是城主之弟,李岩。” “李岩?城主被人暗杀,他来找我们作甚。”喻子衿回过神来,听施易这么一说有些不解。 林潇心下了然,并没有回答与喻子衿的问题,悠悠低头饮茶,“请。” 施易亦不多言,转身便走,引得喻子衿在一旁静静沉思。 不一会,一名身着褐色长衫的中年男子在下人的引领下走进正厅,俯身而礼,“见过林二公子。” 林潇未曾起身热情相迎,先是给以客气一笑,而后伸手指了指一旁的位置,示意李岩请便,“不知副城主光临敝府所为何事?”垂眸,抹去神情中一闪而过的清明,低头抿茶。 李岩倒也不是扭捏作态的主儿,自是明白自己未递拜帖,便带一大队人马前来,在礼数上已确为不妥,对方行事淡淡也实属正常。为了弥补自己的贸然,李岩自进来起便皆是以礼而待,丝毫未摆副城主该有的架子。 “林二公子有所不知,昨日城主在府内遭遇刺杀,凶手不知所踪。可令人没想到的是,事发当日,前日因毒害城主而被关入狱的陈副使,从牢内逃脱。 无巧不成书,在下认为,陈副使即使不论前日下毒谋杀之事,仍有足够的杀人嫌疑,便派人捉拿逃狱且有杀人嫌疑的陈副使。而方才据追踪的下人所报,见他曾往贵府而来,因此......” “副城主的意思是,怀疑林某窝藏罪犯?”林潇眉峰一挑,摇了摇手中的白玉茶杯,嘴角依旧带笑,却是充满了冷意。 “自然不是,罪人狡诈,在下猜想,其乃妄图躲入贵府掩人耳目。因而在下冒昧前来,望林二公子能行个方便。”李岩起身而立,拱手而礼。 反观林潇,仍是神色淡然,似是对李岩所说不为所动,“副城主所带者众,林府虽说不上小,但这个人数......似乎和抄家的规模有的一拼了。”说到最后一句,林潇放下手中茶杯,玉杯与檀木桌面微微碰撞,发出轻微声响,在尚为寂静的林府正厅,显得十分突兀。 “林二公子多虑了,奸人狡诈,在下自当全面防范,望林二公子能理解一二。”李岩说得不卑不亢,视林潇的冷意若无睹,看起来确实只像是急于追拿罪犯。 第12章 风波再起,谁是谁非(1) 见李岩一系列所说所做,林潇转而便收回周身冷意,换上客气的笑容,“官府办事,林某自然会好好配合。”说完,一瞥刚走进正厅的施易,施易领命,伸手侧身做以“请”姿。 “打扰了。”本以为林潇出言冷语,想必此行搜查并不容易,不料不过几句话的功夫,林潇便转变了态度。得到主人的许可,李岩便揖身退出正厅,带人搜查。 见李岩离开,一直在一旁静观其变的喻子衿,也不再沉默,“城主之死,副使出逃,总觉得事情并没有表面上的这么简单。”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林潇一脸笑语盈盈,起身走到喻子衿身侧,像她伸出手,“走,一起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去哪?”虽说被林潇这么一说有些云里雾里,但喻子衿仍旧信任地伸出手搭上。 “诶?”林潇并未多言,投以喻子衿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握住她的手,一运轻功,向门外掠去。 眼前的事物快速变换,不出半刻钟,两人便出了林府,来到一处稍显荒凉的偏僻院落。 喻子衿借力稳稳落地,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独特之处,立于一旁的石桌上,也积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全然一副多年未有人迹出没的样子。 林潇不做多言,抬脚朝院落主屋方向走去,拂袖一挥,爬着蛛网的木门吱然而开。屋外荒凉,屋内却别有洞天,不似院落里的无人打理而杂乱无章,推门而入视线所至皆为平整,虽说不上样样俱全,但却也能达到满足个人需求的水平,四处无灰,显然有人所居。 “出来吧。”林潇仍旧立于屋前,朝着内里淡然开口。 随着林潇声音的传入,屋内直面而立的屏风后,慢慢步出一名身着夜行衣的男子,男子左肩处有伤,像是刚做好包扎,隐隐有一丝血迹渗出。 当喻子衿看清来人的脸时,心下大惊,若没有记错,这位隐居于荒院中的受伤男子,就是前日因投毒被抓,而后逃狱疑似暗杀城主的陈副使。 “陈平谢林公子出手相救。”陈平见二人前来,立马上前伸手抱拳,向林潇俯身道谢。 反观林潇则是对陈平的感谢不以为意,微微勾了勾唇角,抬眸直视陈平,“你知道的,我为什么救你。” 喻子衿心下了然,林潇并不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主,多半是陈平为了躲避副城主李岩的追杀,孤注一掷,在林潇身上压了一块筹码,以此来换自己平安无事。可究竟是什么样的事,能让一向不为所动的林潇,避开众人之眼,救下这个嫌疑犯,喻子衿并没有头绪。 陈平见林潇开门见山,不愿客套,脸上不禁闪过一丝苦笑。曾几何时,叱咤风云的晏城副使,变成了如今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最终能就自己的,也只有那所谓的利益交换。 虽是多有无奈,但毕竟陈平与林潇之间,也只是存在着那么一层利益关系,陈平心下明白。 喻子衿见陈平支支吾吾,大概是顾忌自己的存在,不经意间眼神总是瞥向这里,正准备识趣离开,不料被林潇拦住。 “她不是外人。”言外之意,陈平若是要完成交易,便要让喻子衿也在这听着。 陈平心下不禁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位林二公子,对旁边的这位女子竟毫不避讳。而自己所说之事,非同小可,天下知晓之人屈指可数,不宜多人所知。但此女怕是林二公子所罩之人,便不可小觑,得罪不得。陈平很快就收拾好心中所想,伸手示意二人坐下而谈。 “我是三年前于城外狩猎时偶遇城主,幸得城主赏识,入城主府办事。总所周知,城主每年皆要举办游湖宴会,名曰招揽能人异士为晏城效劳,但实际上,城主所为,招揽人才是真,为晏城效劳是假。”陈平道。 “哦?听你这么说,这晏城城主倒像是有起兵造反之向?”林潇淡然而问,但显然,对陈平所说并不放在心上。 “不是起兵造反,是虎口救民!晏城在东启国内名气不高,也是近日来天机阁阁主一事,方广为人知。朝廷有所不知,如今这晏城内,最多的不是东启人,而是南岳人,之所以此前晏城十分低调,是因为其内早已易主,不过是不想引人注目,才低调行事。 南岳人近年不断低调渗入晏城,如今晏城却突然名声大噪,本就临危的晏城,更是呈现出一幅大厦将倾的模样,城主早有预感,便开始广纳贤人异士,召集能与之对抗的东启国民,而我,就是他选中的帮手之一。” 喻子衿听后不禁皱紧眉头,“按你这么说,如今城主遇害,很有可能是行事被南岳人发觉,从而展开一系列斩草除根的行为?” “姑娘所言不假,自一月前以来,城主身边之人接二连三遇害,离奇惨死也好,被冠上十恶不赦的罪名斩杀也好,当初的那些人早已所剩无几。”说到这里,陈平眼眸中暗暗闪过一丝哀痛。 “李岩?”林潇突然发问。 “对!副城主被南岳人收买,城主知道此事后悲痛不已,但由于血缘关系,并没有对副城主有所作为,只是明面上疏远他,南岳人不过是图他副城主的名头,若他不受待见,失去了接任城主之位的筹码,便也无计可施。 没想到......他竟然不顾血肉亲情,对城主痛下杀手!再借机除去我这个真正的继承者,最后名正言顺的当上城主,为南岳人卖命!”陈平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说到动情之处,声音也变得阴沉,双拳攥紧。 “你怎么能肯定是李岩下的手?” “昨晚我趁狱卒喝醉,逃出牢房,正要去找城主求救,便发现城主府内一片混乱。当我悄悄赶到城主院子里时,不想,正巧看到李岩从城主屋内的后门出来,而后就听到下人说城主被人谋害的消息。” “不知你可还记得那些被冤杀死之人的名单?”听完陈平一番说辞,林潇也微微皱了皱眉头。晏城之前的行事确实低调,不管是在朝廷还是江湖之上,都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这也使得里面的消息或是异常不易被人察觉,若陈平所说为真,那这晏城之事,确实是要好好理一理了。 “记得。”语罢,陈平走到一旁的木桌上,挥笔书写,不出一会儿,便将名单递于林潇手中。 林潇接过名单,细细数过,其间所记总共十五人,“副使的书法是该好好练练了。” 喻子衿本是刚凑过来,见林潇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看了眼名单上的字迹,瞬间扶额,虽说这陈平的字写得确实不好看,甚至有些生疏,但当着他的面这么说是不是不太好。 反观陈平,听了林潇的话,微微一愣,眉间几不可见的一皱,“在下本是山野莽夫,幸得城主青睐方能识得几个大字,林二公子见笑了。” “无妨。”林潇将名单轻轻叠好,放进兜内,转而看向喻子衿,“走了。”说完不等喻子衿反应过来,揽着她的腰,运起轻功离开小院,留下神色晦暗不明的陈平。 林府正厅。 林潇和喻子衿二人赶在李岩搜府完毕之前回到正厅,施易已然在一旁等候。不一会儿,李岩就带着两个侍卫走进正厅。 “打扰了,在下告辞,他日定当亲自登门赔罪。”显然李岩此次的搜查一无所获,简短的客套之后,便转身离去。 李岩走后,正厅再一次安静下来,喻子衿仍在思索方才陈平所述之事,林潇则是为其他问题暗自伤神。李岩到此是为追查陈平,陈平投奔是为保全性命,究竟是两人藏得太深,还是,那件事确实与他们无关。 “林潇,我觉得陈平之言也不可尽信,若他只是编谎自圆其说,也未尝解释不通。”思量了许久,喻子衿得出这个结论。 林潇听闻喻子衿这么一说,不免有些惊讶。小丫头似乎比尚在凌府时成长了一些,原先由于从小受到父母的庇佑,并不谙世事,对很多事情都是一根经儿的莽撞。例如之前在一品居前为叶桑辩护,光天化日之下,也敢盗用他名狐假虎威,虽说也是出于好意,但也太过于铤而走险,若不是他恰巧在那里,小丫头说不准得去城主府大牢走一遭了。 如今初涉江湖,暗中跟随的神秘黑衣人,宴会上被下毒暗杀的晏城城主,小丫头深陷迷局之中,倒也多了份警惕和慎重。 “衿儿何出此言?”林潇笑道。 “你看啊,照今天的情形看来,李岩和陈平二人,任谁都看不出来能和十恶不赦的通敌卖国者相关联,只能说他们之中定是有人隐藏的太深。不管那个人是谁,现在两人都不能撇清关系,独善其身。” 李岩和陈平二人今日的表现太无破绽,过于完美反而另有蹊跷,喻子衿此时虽看不透二人的真实目的,但也不会轻易相信其中任何一人。况且前些日子,前往晏城路上的神秘男子,喻子衿潜意识中总有一种莫名心颤的感觉,再加上后来发生的一系列碰撞,太过刚好而诡异,一切都不能不提防。 林潇没有直接回答喻子衿的疑惑,而是转头看向施易,“查查名单上的那些人,还有近些年晏城都有什么异常,特别是城主府。” “是。”施易应声退下。 喻子衿似乎是沉迷于自己的精神世界,呆呆地看着木桌上的青瓷瓶,被微风吹起的发丝,遮住了眼前的视线,也依旧没有反应。 “珊儿刚刚派人来府上,说等会儿会来找你。”林潇不禁出言打断。 喻子衿闻声立马回过神来,“阿珊?你怎么不早说,我这就去接她。”语罢,便风风火火地朝门外跑去。 林潇看着远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但很快像是想到了什么,上扬的嘴角缓缓下沉,眉头微微一皱。 “半月蛊?” 第13章 风波再起,谁是谁非(2) 喻子衿急忙赶到林府大门的时候,恰好碰上正下马车的百里珊。 “阿珊!” 似是没料到喻子衿竟会如此热情的在门口迎接,百里珊抬眸看到朝自己奔来的喻子衿时,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子衿,你怎么出来了?” “当然是特地来接你的啊。”语罢,喻子衿伸手抱住百里珊的胳膊,就兴冲冲地准备将她往林府内拉去,“走,今日收到娘亲给我带的凤梨酥,可好吃了,一起去尝尝。” 但喻子衿刚跨出一步,就发现对方并无动作,停在原地。百里珊看着火急火燎的喻子衿一脸无奈,抽回被喻子衿抱着的胳膊,笑着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紫檀木的小盒子,“别急嘛,来,给你带了个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诶?这怎么好意思啊,你来找我,我还收你礼物。”话虽如此,喻子衿仍旧伸手接过百里珊手中的紫檀木盒子,扣住锁匙轻轻打开。 小小的盒子内,平躺着一块雪色的玉环,上面沿着圆形刻着一条生龙活虎的凤凰,一条血红色的编织绳将玉环套住,呈现出项链的样子。 喻子衿小心拿出白玉项链,在阳光的映照下,玉环周身仿佛泛着一层淡紫色的光雾,“哇,好美。”喻子衿不禁感叹道。 “这是我特意为你定制的,快戴上试试。”百里珊见喻子衿一脸欢喜,心下也是愉悦起来,接过白玉项链,绕至喻子衿身后,为她带上。 “嗯,真好看。”百里珊右手扶住下巴,细细端详一阵喻子衿,做出意味深长状地点了点头,得出这个结论。 “谢谢阿珊,这个礼物这么好看,我定是连洗漱都不会把它摘下来的。”喻子衿也是笑意相应,语罢,还朝百里珊眨了眨眼。 “那说好了,我哪天看到你没戴着它,我可是会生气的。”百里珊双手叉腰,摆出一副傲娇的模样,假意威胁道。 “遵命!”喻子衿也不扫兴,两人说说笑笑,立马一脸正经,仿若受命的士兵,朗声承诺。 林潇刚出来,就看到喻子衿状似发誓的姿势,还不忘吐吐舌头,把调皮捣蛋演绎地淋漓尽致。不禁嘴角上扬,微微叹气,而后向二人走去。 “准备好了吗?”林潇看向百里珊,问道。 “好了,随时可以出发。”百里珊打了个响指,眼神指了指马车车厢。 看向二人闪烁其词的互动,喻子衿心下茫然,“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呢?” “去城主府。”并未有过多的解释,林潇只是简略说明了一下三人的去意,就率先迈开步子跟着百里珊走向马车。 “诶?”虽心有不解,但喻子衿还是听话地跟了上去。 副城主李岩前脚刚走,三人就立马前往城主府,饶是喻子衿想破脑袋,也猜不透林潇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马车悠悠地行驶着,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城主府门前。往日恢弘气派的城主府,如今白纱漫天,少了分庄严肃穆,多了分愁情感伤。正门大大的开着,院子正中摆着一个由百花摆成的“奠”字。 喻子转头看向百里珊,心下了然,就上次所见,她就是一袭红衣,腰挂金色铃铛的朝气打扮,可今日再见时,却换上了灰黑色的简约罗裙。出门吊唁确实不宜有太过喜庆的打扮。 可看林潇和百里珊的表象,两人像是很早就约定好前往城主府的样子,可城主遭人刺杀的消息,是今早李岩来林府时才知道的,难道说在李岩来的时候,林潇就产生了前来吊唁的想法,那时就已经约好了百里珊结伴出行吗? 且不说林潇是因为莫名闯入林府,寻求生计的陈平来到这里,那百里珊身为他国公主,又是为什么要摊这趟浑水? “公子,小姐。”喻子衿的思绪被来自城主府方向的一声叫唤打断。来者是一位身着素服,鬓角斑白的老者,眼角上还有一颗未曾拭尽的泪珠,见三人到来,立马上前躬身作揖,布满血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戒备。 “今早从副城主口中得知,城主昨夜不幸遇难,林某等人理应前来吊唁。”林潇也客气的回以一礼,说明自己的来意。 “原来是林家公子,老奴是城主府的管家,有失远迎。”老者听闻,终于将紧绷着的心放下,微微呼了口气, “管家言重了。不知......现在可方便进去?”暗暗观察了一番老管家的行为举动后,林潇礼貌问道。 “自然,三位这边请。”语罢,老管家提步以作指引,在转身的一瞬间,暗暗抬手拭去眼角还未干透的泪珠,却似是害怕他人发现,并未将拂泪的手直接收回,而是停在嘴角处,假意捂嘴咳嗽。 城主府正厅中央,摆着一副盖着素色绸缎的棺材,棺前放置有一个炭色火盆,里面还有一些尚未烧尽的纸钱,棺木周身围着一圈同色的祭花,屋内的房梁上,垂挂着一片片白绸,在微风浮动下,尽显凄凉。 “城主府内竟没有家眷的吗?”百里珊一言,点醒了喻子衿心中的怪异之感,照理说,一家之主亡故,发妻侧室等人需在此哭丧,可自从进了城主府,一路上除了几个行色匆匆的下人,不见有女主人的身影,来到正厅更是凄凄凉凉,空无一人。 “姑娘有所不知,城主一生并未娶妻纳妾,故而......”说到这里,老管家的神色更是悲伤,全身上下散发着落寞孤苦的气息,“我是看着他长大的,没想到......没想到有一天,竟然是我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老管家总算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捶胸顿足伤痛不已。 看着失态的老管家,百里珊有些不知所措,没想到自己一言,就绷断了老管家最后一根神经,看来,这个老管家和这个城主府的缘分,怕不是主仆一词就可以寥寥带过的。 同样观察到老管家失常的喻子衿,也是默默在心中盘算。按老管家的表现来看,对城主之死的伤痛似是早已超脱了主外之间的情感,城主府内无女主人管事,老管家便在一定程度上充当了这主内之职,若按陈平的说法,老管家作为城主一派的忠实者,应当会受到副城主等人的欺压。 但就现在的情形来说,他不但所过安好,还久居管家之位,甚至还存留有一定的威望。喻子衿猜想,这位久居其位的老管家,一定不是表面上的这么简单。 “管家也不要太难过了,逝者已矣,定是不希望在世的人为他受累。”见管家一副悲痛隐忍的样子,喻子衿不禁出言劝导。 “这位姑娘说的是,老奴僭越了。” “现在为时不早,府上已在准备斋饭,三位不妨先去客房休息片刻,吃过晚饭后再走,如何?”老管家收拾好情绪,恭声邀请道。 “有劳了。”久立不言的林潇,突然开口同意道。 “这边请。” 喻子衿心下了然,也并没有出声婉拒,跟随老管家向厅外走去。 “对于城主昨夜遇害一事,在下深感不幸,事发突然......容在下冒昧一问,管家可知事情的来龙去脉?”林潇走至管家身旁,询问道。 “哎。昨夜晚些时候,众人大多入睡,我正准备去城主屋内为他守夜,不曾想到老远就听到房内传来一阵打斗的声响,等我赶到的时候,就看到城主中剑倒地,近前一看,就,就发现城主已经没气儿了。”提及此事,老管家神情哀恸,眼眸中暗暗含着一丝愤恨,“一剑毙命!城主他就那么倒在血泊之中!” “当时周围没有下人吗,可有见到凶徒?”喻子衿问道。 “自从上次宴会,城主遭人暗算之后,就整日在房中疗伤。城主向来不喜欢他人伺候,因而当时四处并无下人。但我见城主近日重伤未愈行动不便,提出亲自为城主守夜,幸得城主信任,他也并无反对。 没想到,凶徒便趁着我按例去处理府上事宜的时间,趁虚而入,谋害城主!奈何行凶者武功太高,在众人赶来之前,就悄悄溜走了。”老管家越说越激动,仿佛即使将凶徒千刀万剐,也难解心头之恨。 “城主平时房中都未有留人伺候的吗?”林潇暗暗思索。 “对,这是城主的习惯,凡在府内做事的人都知道。”老管家答道。 四人一边走,一边聊天,很快就走到了客房。 “贵人在此稍作休息,待到晚膳时候,老奴再亲自来请三位。”语罢,对三人微微行礼便转身离去。 见老管家走远,喻子衿道:“这样看来,陈平所说便可对的上。城主不喜下人侍候,大多是心有疑虑,不愿与不相干的人有过多的接触。根据城主对老管家的态度,想必这管家是城主的心腹,而这行凶之人竟能准确掌握城主心腹的行为动向,怕是对城主府有很深的了解。” “如今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这位副城主,也就是城主的弟弟,李岩。”语罢,林潇便陷入沉思,总觉得有哪个地方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第14章 风波再起,谁是谁非(2) “是蛊。”一直一言不发的百里珊,此时也是皱紧了眉头。南越国最擅长制蛊练蛊,而百里珊又是南岳的公主,在三人中最是了解蛊毒,“刚进城主府的时候,我便有些怀疑,后来仔细观察了一下管家的脸色,便可确定,他中了蛊毒,半月。” 又是半月蛊,林潇心道,不禁微微皱眉,负手立于一旁,思索一阵后,转向两人,“若城主府内有中蛊之人,那其间必有养蛊之处。珊儿,你去周围探查一圈,看看能否发现蛊种的踪迹,衿儿跟我一起去城主出事的地方。” “好。”喻子衿和百里珊二人立马应道。 林潇走至喻子衿身侧,揽腰而抱,运起轻功朝外掠去,喻子衿则是轻轻扯住林潇的衣袖,任由他带着自己疾驰。落地之时,便到了一处占地广阔,摆设却十分简约的院落。 应是由于事发突然,众人皆是忙于筹办城主的丧事,并未对事发之所加以整理。两人走进院内的主屋时,便可看见一个朝着窗户而倒的落地式古董花瓶碎片,以及周围已经凝固的血迹。床榻上的被褥整齐的摆放着,似乎屋子的主人并未准备入睡。 床榻一旁的书桌上,凌乱地倒着笔架和烛台,桌边的躺椅上,似乎有被利剑划过的痕迹,这里应当是有人打斗过一番。 眼角触及到一柄被遗落在地上的剑,林潇将剑拾起,仔细观察后,随即眉头微皱,看向躺椅上的剑痕,朝着它比划了几下,似乎在试着还原昨夜的场景。 哐当—— 突然门口处传来一阵重物落地的声响,二人立刻转头查看,之间一位小厮打扮的少年立在门前,似是被二人的出现吓到,没抓稳手中的扫帚。 “奴才知罪,望两位贵人责罚。”见喻子衿和林潇一直未曾开口,小厮身子不禁颤抖起来,不知是否因为害怕两人怪罪于他,异常害怕,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起。 “你起来吧,我们没有要罚你的意思。”看向掉落在地上的扫帚,喻子衿轻声问道,“管家派你来打扫这里吗?” “回贵人,是的。”小厮的声音依旧颤抖,并没有因为喻子衿的话而有所放松。 林潇发现小厮的异常,瞥了一眼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小厮,问道:“昨夜你可有发现异常?” 根据林潇的观察,小厮的内心的恐惧似是甚于怕被责罚的害怕,即使喻子衿出言两人并不会深究,他的恐惧仍旧没有减少。小厮年纪尚小,加之昨夜府上出了那么件大事,不过是来打扫,就吓成这样,实属异常。恐怕,这小厮是见到或是听到了些什么...... “没,没有,奴才什么都没看到。”听了林潇的话,小厮抖得更加厉害。 “昨夜偷偷从城主房中出去的,是谁?”看着小厮的反应,林潇更加确定,这位小厮十有八九就是昨夜的漏网之鱼。 小厮依旧跪着拼命摇头,一旁的喻子衿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见小厮一副一问三不知,半句不多言的样子,林潇不禁微微皱紧了眉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如此恐惧和抵触。 “发生了什么事?”还未等林潇和喻子衿二人问出消息,就从门外传来一声略微苍老的声音,打断了房内三人的僵局。 “原来是林公子,不知林公子怎么会在这里,这......”此时突然出现的正是城主府的老管家,看到眼前的一幕似是有些震惊,看了一眼林潇和喻子衿后,指着小厮说不出话来。 “林某本突然想起府上有事需回去处理,便打算找到管家辞行,不料迷路至此,碰到了贵府的小厮。可这小厮不知为何,看到我们就十分害怕,连头也未抬,长跪于地,林某也奇怪的紧,便一时没有离开,惊扰了管家。”林潇道。 喻子衿虽惊叹于林潇扯谎的能力,但也并未像往常一样投以白眼,收拾好情绪,补充道,“管家留我们在这吃饭本是好意,无奈家中有事......” “两位言重了,是老奴招待不周,竟让贵客独自迷失府中。”老管家似乎并没有发现两人的异常,更是没有深究林潇和喻子衿出现在城主房中的原因,反倒有礼地朝二人赔不是。语罢,便招呼二人朝外走去。 林潇和喻子衿对望一眼,看了一眼仍旧缩在一旁的小厮,提步跟上离开。 一品居三楼独立厢房内,坐着一高一矮两抹素白的身影。 “没想到一品居还有外放的厢房,我竟然从来没听过。”喻子衿看着眼前布置豪华的独立厢房,忍不住开始碎碎念。 喻子衿也能猜到,这独立厢房,多半是为坐在自己身旁优雅饮茶的东家准备的,要不是与林潇一同前来,再者之前百里珊坦白了他的身份,怕也不能享受到这么奢华的待遇。 “嗯,现在知道了。”林潇眼底一片笑意,他明显听出来,小丫头又明里暗里将之前隐瞒一品居东家身份的事做文章,还真是个记仇的小家伙。 “知道了会有什么好处吗?”喻子衿立马双眼放光,嘴巴微张,露出两颗小门牙,一副乖巧的模样,双手趴在桌上,微微凑近林潇。 看着小丫头眼眸内一闪而过的一丝狡黠,林潇心下了然,但并不打算顺着她的话走,装作一脸无辜状似听不懂的模样,反问道,“会有什么好处?” 喻子衿也不恼,移了移身子,换了一个比较舒适的姿势,继续引导道,“你看啊,咱俩关系这么好,而这一品居的独立厢房也不小,自然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我们关系好,和这厢房的大小和独乐众乐有什么关系。”林潇抬手夹了一口焖鸡,神色淡然,仿佛对喻子衿所言并不在意。 “诶!”喻子衿有些急了,但又很快反应过来,压下心中的不耐烦,继续说道,“这样说吧,假如你哪天要回家了,这京城外的一品居厢房定是要搁置了,这多不好啊,不能物尽其用可不是经商之道。既然身为好友,不如你给我也开个权限,这样你下次再来的时候,这里也不至于因为长时间未有人来而落了灰尘。” “嗯,有道理。”听完喻子衿一大段说辞,林潇依旧不为所动,寥寥应过后,继续品尝桌上的美食。 “林潇!”见林潇没有了下文,一副沉醉美食之中的样子,喻子衿仍旧不罢休,不禁放大了音量,叫唤道。 “嗯?”回应淡淡。 “你到底答不答应!”喻子衿眉头微皱,将身体朝向林潇,紧紧地盯着他。 “我想想。”林潇眉峰一挑,要忍不住了吗。 想想?那么事情便是有转机,硬的不行就来软的,一定要让林潇答应!喻子衿心道。 “你就答应我吧,好嘛~林潇最好了~”喻子衿搂住林潇的胳膊,轻轻晃动,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嘟着小嘴,放软声音撒娇道。 没想到喻子衿曲解了自己的意思,林潇微愣。看着从来都是自个儿占理方罢休的小丫头,此时就像一只温顺的小兔子,挽着手朝着自己撒娇,林潇的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跳了一下,呼吸一滞,愣是定在那里一动不动,看向喻子衿的神情有些复杂。 喻子衿并没有发现林潇的异常,静静呆在一旁等待着林潇的下文。 林潇一时失笑,不禁伸出未被挽着的那只手,抚向喻子衿的脑袋。小丫头的脑袋摸起来有一种毛茸茸的感觉,似乎有些爱不释手,再出手揉了两下,嘴角微微上扬,“好,随你。” 百里珊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幅画面,看到林潇眸中一闪而过的宠溺,心下微讶,“咳咳......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没有料到此时会有人进来,喻子衿被百里珊的一声轻咳吓到,瞬间朝林潇的反方向弹去,或许是因为被撞破了自己的反常,感到有点尴尬,一抹红晕爬上脸颊,双手无处安放,最后拿起筷子装作若无其事,大口夹菜。 “坐吧。”反观一旁的林潇,由于方才注意力在喻子衿身上,同样没有注意到刚进门的百里珊,虽说脸上几乎没有表现出异常,但桌下缓缓收回的手,微微张合,也暗暗表现出他的一丝失态。 林潇伸手倒了一杯茶,低头抿上一口,掩去方才的情绪,“可有找到?” 见气氛已经恢复正常,百里珊也坦然坐下,理了一番思路后,缓缓道来,“我在一处听房边上的树丛中发现了蛊壶,据我观察,壶盖上覆着一层薄薄的细灰,应是两天前有人动过,之后便一直藏在那里。” “听房在哪?”林潇不禁皱了皱眉头,眼睛微咪,似在思索着什么。 “城主所居的院子旁。”百里珊同样神情凝重,偌大一座城主府,竟能在城主房边找到蛊虫所居之壶,再加上中了半月蛊的老管家,一切都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你让我来,是不是早就料到城主府中有蛊?”似是想到什么,百里珊看向林潇,问道。 “只是猜测。”林潇之所以让百里珊一同前往,确实是为了查找蛊毒,但主要是为了查证另一件事,并没有想到老管家也身中蛊毒...... “施易。” 第15章 风波再起,谁是谁非(3) 入夜,城主府北方别院。 一名褐色长衫的男子立于书桌前,朝着坐在靠椅上的黑色身影俯身抱拳,“陈平已经放走,蛊壶也被发现,一切依照计划进行。” “好。”黑色的身影沉声回应,接着看向站在一旁的少年,沉声道,“准备得如何?” “回主上,鱼饵已投,静待鱼儿上钩。”少年的影子在烛光的跳动下影影绰绰,依稀可见,少年身板不大,仿若十四五岁的样子。 靠椅上的男子单手叩击桌面,寂静的夜里,只剩下一阵连续不断的敲击声。 “时间也快到了,尽量加快进度吧。” “是。”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语罢,只剩下一阵黑衣男子的轻声冷笑,而后一切再次归于平静。 此时城主府西侧下人的住所旁,有两道身影隐藏在月下的树林中。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稀稀疏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寂夜之中显得异常分明。林潇眼神朝周围一瞥,丛林中立马飞跃出一道黑色的身影,朝脚步声掠去,而后便是一道重物落地的声响。 不一会儿,黑色的身影便带着一个小厮模样的少年,来到两人面前。 “唔唔唔。”少年被布条堵住了嘴巴,说不出话,一边挣扎,一边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两人,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我们不会伤害你,你只需要认真回答我的问题,若你答得好,就可以离开了。”喻子衿说道。白天来城主府时,她和林潇就发现这个神色举止异常的小厮,但由于受到突然出现的老管家阻挠,不得不离开,因而便和林潇两人在夜里潜入城主府,私下里找到他,希望能套出一些消息。 但小厮并没有就此安静下来,仍旧不停的挣扎着。 林潇不禁蹙眉,随即邪魅一笑,严声道,“如若你不愿意配合我,也行,我不介意帮你将那没有用处的舌头处理掉。”语罢,眼神示意站在一旁,控制着小厮的施易。 施易接到命令,挥手正准备抽出腰间的剑,跪在地上的小厮便立马安静了下来,没了动作,愣了一会儿后,反应过来,立马朝林潇拼命点头,“唔唔唔!” 果然还是威逼有用,本想好言相劝的喻子衿,见林潇出马立即秒怂的小厮,感叹道,不禁摸了摸鼻子,朝着林潇耸耸肩。 接到小丫头动作外的讯息后,林潇不禁哑然失笑,“你来问吧。” 喻子衿顿时眼前一亮,跃跃欲试,倒也没有莽撞出言,而是在心中思索整理了一番后,方才问道,“昨夜你在城主所在院落附近做什么?” “管,管家命我前去给城主送宵夜。”施易伸手取下堵着小厮的布条,小厮似是惊吓过度,回话有些磕磕巴巴,时不时还警惕地看一眼立于一旁的林潇,又在接到林潇冷漠的视线后,立马一个激灵,低头看向地面。 “城主平日里都有吃夜宵的习惯?”小厮果然是看见了什么,喻子衿心道。管家曾说城主平日并不喜下人侍候,小厮定正是因为夜入城主院中,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因而遭此一问十分慌张害怕。 杀人灭口,可是这世道上并不少见的处理手段,也难怪小厮从头至尾便是支支吾吾,低头不语,使劲磕头。不过是一个年纪尚小的孩子。 “近,近日有的。”小厮目光闪烁,不敢看向喻子衿。 近日?也就是城主被下毒的这几天,喻子衿微微思索,“那你在去的路上可有遇见什么人,或是看到什么异常?” “没,没,没有。”小厮听到这里,身体微抖,头摇地如拨浪鼓一般。否认的同时正巧瞥向眼前的林潇,在看到林潇充满寒意的眼神,和一旁施易突然逼近的杀气时,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一般,不敢动弹,愣了几秒后,随后拼命点头。 “我我我,我先是听到城主房中似乎有人在争执,和乒铃乓啷器物砸倒在地的声音,然后,然后不一会儿,就看到,看到副城主从城主房内出来,手上抓着一,一把带血的剑,匆匆离开。”似是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小厮再次失了冷静,急忙对着林潇使劲磕头,“公子饶了我吧,我什么都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听了小厮的解释,林潇和喻子衿两人相视,皆是微微皱眉。 “除此之外,可还看到别的东西?例如一个满身是伤的男子。”林潇道。 “没有,真的没有,我当时非常害怕,躲在草丛里,直到有好多人赶来,我才出来的。”小厮停下磕头的动作,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似乎确是对其他事并不知情。 “今日之事不可外传,否则......”见小厮的模样,林潇微微摇头,若是再强迫他多加逼问,怕也是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语罢,不等他磕完最后一个头,施易便受命拎起小厮的衣领,一运轻功朝灯火处掠去,将他带回。 “先回去。”林潇道。 虽然经过小厮之口,再次证实了陈平所说,但林潇仍旧觉得有些不对劲,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而且,如今所有的证人证词,似乎都指向了副城主是杀人凶手,反而一条关于陈平的消息都没有,作为这个事件的一大关键人物,不可能如此没有存在感。 再者,陈平曾经说过,城主和副城主一直以来处于敌对关系,李岩一心想除去城主的势力,昨夜若真是手刃城主,怕也是在除去其余城主党派的基础上。难道真的是副城主做事有所疏漏,导致让一个小厮看了行踪? “好。”明白林潇心中所想,喻子衿也感到困惑。但此时,与其留在这里冒着被发现的风险苦思冥想,不如先回林府,再好好分析一番现下的情况。 林府正厅。 “如果按刚才那个小厮说的那样,行色匆匆,拿着一柄带血利刃,匆匆离开的副城主李岩,便有极大的杀人嫌疑。毕竟一切带有指向性的直接证据,现在都指向他。”喻子衿道。 “表面上看,确实如此,但奇怪的是。我仔细观察过城主房中倒地的瓷瓶,木椅檀桌上的剑痕,还有那柄遗落在地上略有损伤的剑......确像是一人所为。”林潇略微思索,“那么那柄剑,很可能就是凶手的杀人武器,且不说为何他会将凶器遗落在案发现场,这点也不能对上方才小厮所言。” “桌椅上的剑痕,都是来自那把剑?”喻子衿大惊,若按林潇这么说,便不存在小厮口中的争执一说,“那剑上凝固了的血迹是怎么回事?小厮说看到李岩带着一柄带血的剑离开,而城主房内却遗留的着这柄杀人的剑。” “问题就是出在这里。”林潇不禁皱紧眉头,从始至终,要么是小厮说谎,要么就是还有其他不为所知的事情尚未揭晓。 “还有,阿珊说老管家中了蛊毒,这又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管家的立场原因,南岳人想要除掉他?那如果是这样的话,李岩便没有道理要留他这么久,反而会更好地为他积累威望,尽早除去岂不是更好。” 喻子衿再次发问,整件事情貌似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也绝不是寻常的夺位之争,李岩、管家、陈平之间的关系像一层迷雾,等待着二人揭开。好似有一双无形的手,在牵引着两人卷入这个神秘的漩涡。 “我已经让施易守在城主府,要想破局,这个不知从哪儿来蛊壶便是关键,这暗中的人等不了太久,一定会有所动作。”林潇微微眯眼,眼神中泛着一抹野兽猎食般的光芒,邪魅一笑。只不过神色转瞬即逝,因而喻子衿并没有注意到。 第二天。 天色还未完全亮起,林府的大门处就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喊叫,“林潇!子衿!出事了!”百里珊一路奔波,面色通红,待到停下来的时候,整个人上气不接上气,双手扶在大腿上,吃力的稳住身形。 闻声赶来的林潇见百里珊的样子,不禁眉头一皱,立马上前,伸手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怎么回事......蛊虫出事了?”林潇虽是询问,但语气中却带着一种了然和肯定。 在昨天发现城主府的蛊壶后,百里珊就将子母蛊中的子蛊藏在蛊壶之中,如若蛊壶有动静,她手上的母蛊便会有所反应,此时百里珊火急火燎的赶来,必定是蛊壶出事了。看来,真正的凶手按奈不住了,林潇心道。 “对,蛊壶应该是被人带走了,母蛊感受不到子蛊的气息。”百里珊急忙道,轻轻喘着粗气,“施易呢,他还没回来吗?” “不曾。”料到近日蛊壶应当会有异动,因而林潇便派施易守在城主府,但此时蛊壶出事,施易却并未回来禀报,恐怕城主府的情况有些棘手,制约住了施易的行动。 第16章 风波再起,谁是谁非(3) 本陷入沉思的林潇,视线突然触及到远处正朝两人走来的喻子衿和影晏,似是想到什么,眉头微皱,低声问道:“衿儿的事,可有进展。” “还没有,城中府中并未发现什么线索。”百里珊同样低语回道,言重中流转着一抹担心和无可奈何。 “阿珊,你怎么来了。”喻子衿走到二人身边,看向林潇和百里珊紧皱着的眉头,亦有些担心起来,“是不是城主府出事了。” 林潇和百里珊相望一眼,便撇开视线。而后百里珊回道:“蛊壶有异常,施易也还没从城主府回来。” “走,去看看。”耳闻不如眼见,一方面去看看城主府是否有异常,另一方面要找到还未回来的施易。 “好。”喻子衿应道。 林潇望了眼一直站在一旁默不出声的影晏,恰好影晏正抬眸对上,两人相视一瞬,而后默契的撇开视线。 林潇挥了挥衣袖,转身离开,身形的移动,带着衣角轻快的翻飞。 影晏抬手转了转指上的龙形戒指,一袭墨色劲装在微风吹拂中轻轻飘动,视线淡淡落在喻子衿身上,而后提步跟上。 待四人赶到正对城主府的茶楼时,正巧看见准备出门的李岩。李岩行色匆匆,浓眉微皱,薄唇轻抿,在踏出府门之际,被急急赶来的管家拦住。 由于四人离得较远,并不能听见李岩和管家的谈话,只见管家俯身抱拳,似在向李岩禀告什么。 “怎么会!”百里珊一声惊呼,引得众人回顾。 闻声,喻子衿先是与林潇对望一眼,而后神色紧张地看向百里珊,“怎么了,可有什么异常?”林潇和喻子衿皆对蛊毒不甚了解,看百里珊反应剧烈,也暗暗感到事情不妙。 “我不确定,要近一点才能确认。”百里珊向窗台走近几步,目光在李岩和管家只见反复流转,眉头是皱了又舒,舒了又皱,却在观察了一阵后仍无所获,“林潇,你有没有办法让我接近李岩!” 虽不知百里珊的异常从何而来,但林潇明白她这么说一定有她的道理,也不过多询问,拾起一旁的花瓶,便朝楼下扔去。 “哐当”一声瓷器碎裂的声响,惊到了往来的客人,也引得李岩和管家闻声侧目。 “怎么回事,管事的在哪!大家评评理,这青天白日的,天坠花瓶,若不是我躲闪及时,恐怕此时非得被砸个头破血流!”一名险些被砸到的壮汉,朗声对着茶楼斥责道。 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似都在责备茶楼老板监管不力,差点误伤他人。 可喻子衿知道,林潇刚刚那么一砸,是控制了力道和角度的,既能吸引众人的视线,又不能伤到无辜百姓。只要推波助澜一番,便能理所当然的接近李岩而不被怀疑。 立于一旁的影晏仍旧沉默不语,从至茶楼到刚刚砸瓶事件,脸色皆是巍然不变,一副漠不关心的淡然模样。 茶楼楼下,大汉和管事正在交涉。管事虽不知究竟为何从二楼坠下一个花瓶,但就在刚刚收到一笔巨款,并带信说让他出面摆平此事后,便立马会意。心下认为,怕是二楼的贵客不慎打落花瓶,不小心差点砸到人,但不希望此时闹大,便委托自己出面拿钱摆平。 就在大汉收到赔偿款,一脸笑意盈盈的离开时,林潇和喻子衿等人下楼走出茶楼。此时,看热闹的百姓皆是散开,出了茶楼的门,正对着的,就是李岩和管家两人。 “林公子,这么巧,能在这里遇见你。”管家看到正准备“离开”的四人,立马客气地上前打招呼。 林潇听到管家的叫唤,转过身来,表现出一脸惊讶的样子,不过很快便收好神情,微微拱手笑道,“确实很巧,不想昨日一别,今日便能有幸再遇。”语罢转向站在一旁的李岩,“副城主。” “林公子怎么有兴致来这里喝茶,此处距林府貌似并不近。”李岩见四人走进,声音中,带着一丝客气和莫名的疏离。 “昨天离开城主府的时候,我就看到了这家茶楼,听说有许多人称赞里面的茶点,便想着什么时候也能尝尝。昨日是因为府中有要事要办,便不得这个机会,今日恰好无事,于是就叫上林潇和阿珊一起过来小试一番。让副城主见笑了。”喻子衿见势解释道。 “这座茶楼的茶点确实有些手艺,姑娘确是有一双独到的慧眼。”听喻子衿这么一说,李岩不禁放缓了语气。 反观林潇和喻子衿则是相视一眼,心下了然。任谁此时出现在这里,李岩应都会怀疑一番,此前的冷言一问,倒也是合乎情理。 “既然东西也尝了,看副城主也像是有事要处理,那便就此别过。改日若副城主有空,欢迎来府上一叙。”见百里珊抬眸看向自己,目的已达到,林潇接到示意,不再做多停留,引人怀疑,随即出言告别。 “自然。”语罢,李岩与林潇二人微微拱手,然后各自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等到众人远离城主府,一脸凝重的百里珊才幽幽开口,“我没有看错,副城主和管家中了同一种蛊毒,半月。且同为城主府蛊壶一宗。” 蛊毒对人的控制来源于蛊壶,也就是说,通过蛊壶内的蛊虫能够根据相应的功效操控中蛊者。副城主和管家所中的半月蛊,皆是由昨日在城主府发现的蛊壶所控制,可见对其下蛊的,为同一人。 可管家和副城主按理说实属两派,本应敌对,却被同一人下蛊。那么,这个下蛊之人只会是两种人。 第一种是抛除晏城南岳一事之外,纯碎想与城主府或是晏城作对的,要想确定,只要找出,城主府或者是晏城中是否有其他中相同蛊毒之人。 第二种,便要先弄清这副城主和管家的真实关系,方才能知道。即使现在未能辨别清楚,却可以肯定的是,两人绝不单纯是表面上那种非此即彼的敌对关系,否则这突然出现的第三人便解释不通了。 “会不会是这样,在城主未死之前,管家是副城主安插在其身旁的眼线,如今城主按计已死,两人的关系被有心人发现,因而引得他人下蛊暗杀。”既要满足城主一案的基本背景,又要满足两人同时中蛊的条件,喻子衿思索片刻后,提出了这个可能性。 众人听闻后,皆是沉默下来。喻子衿所说并无道理,但却只是一个猜测的框架,并没有其他人证物证的支撑,要想仔细探究,怕是并不容易。再者,施易如今仍旧未归,一切还是未知数。 是夜,林府的书房内烛光攒动,林潇坐于书柜旁的木椅上,看似正在翻阅着手中的书籍。一抹墨色的身影立于一旁,眸子低垂,让人看不清神色,影影绰绰中,似是在摆弄着手上的扳指。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异动,屋内的两人相识一眼,随后站着的黑衣男子身形一转,瞬间藏至屏风之后,一切皆是发生于电光火石之间,只有微微跳动的烛光,印证着有疾风吹过。 “什么人!”林潇快速放下手中的书籍,微微皱了皱眉头。 “是我。”一声略带沙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而后一阵木门开关的声响后,一名右臂负伤,身着夜行衣的男子,出现在林萧面前。 林潇视若无睹,再次打开手中的书,慢慢品读起来,并不在意深夜一身狼狈,突然出现在林府的陈平。 “我来是想跟你再谈一笔交易。”陈平见林潇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明了来意。 “哦?你如今还有什么筹码,可以吸引的了我?”林潇微勾唇角,露出邪魅一笑,眼神却依旧停留在书上,并未看陈平一眼。 “若是没有,我也不会有勇气出现在这里。”陈平同样扯出一抹微笑,似是肯定林潇会同意帮忙,露出一脸合作愉快的神情。 林潇缓缓放下手中的书,慢悠悠的抬眼看向眼前剑伤纵横的陈平。 烛火依旧在跳动,只是此时,书桌旁站着的已经不是陈平,而是方才一直在一旁观望,此时才现身的黑衣男子。 男子依旧一言不发,与先前的冷漠不同,此时他的神情中,带着一丝兴趣,和一种宛若蔑视苍生的狂妄。 “家兄已在路上,一切顺利,阁下不必心急。”林潇摆出他招牌性的淡然,一边对着黑衣男子说话,一边将手中的书翻页。 书房中仍是一片寂静,待林潇再次抬眼时,面前已经不见方才的黑色身影。林潇放下手中的书,立起上身,双手搭在书桌上,不禁皱紧眉头。这个人的武功究竟出神入化到何种境地,来无影而去无踪,自己完全没法看透。 “施容,找人跟着陈平,还有,安排几个眼线去城主府,务必要找到施易的下落。”林潇似是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然而黑暗中却传来一声应答,奉命离开,仿若一阵清风拂过,桌上的烛光再次跳动了几下。 第17章 风波再起,谁是谁非(4) 微微朝阳洒落在树梢上,清晨的林府,只依稀听得见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日子渐渐入秋,少了点蝉鸣的小院树林,反而让人不太习惯。 林潇早早醒来,此时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煮茶。手腕翻转,行云流水,带着清香的茶水仿若在指尖流转,指节分明的手在白玉杯间跳动,举止如画,优雅而又不失男子风度。 因是出生世家,林潇身上总是带着一种由内而外的悠然傲气,即使是抬手理簪玩转发丝,也不会显得矫揉造作,反倒展现出另一别样的高贵气质。 待喻子衿走出房门,便是看到这么一幅美男煮茶图,停下脚步微微一笑,轻声靠在门框上,心中不由升起岁月静好的感慨。城中的一切云波诡谲,仿佛都隔绝在了那扇石墙之外,只要是此时此地,便是一片祥和宁静,便是清风朗日、无忧无虑。尘世再多的纷扰,都不及这一角安逸。 “林潇!”喻子衿甜声唤道,笑语盈盈地朝林潇走去。 但时光的波轮依旧在不停运转,林府也不会是永久于安之地,喻子衿不知道的是,之所以她能在这一方小院中安然无虞,不过是正巧那个愿意去保护她的人,一直在她身旁守护,他不愿让她直面江湖权谋中的黑暗,不愿让她被周围的明枪暗箭所伤害。 林潇转过头,嘴角微微上扬,柔声而言,“早。” 但是没有人知道,这种保护,究竟是利是弊。毕竟,人,终究是要成长的。 古鸣寺前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驾马人挥鞭而停,随后从车厢中走下两白一黑三道身影。 “他真的会来吗?”毕竟近来发生了那么多变故,喻子衿在听说老管家每月此时都会来古鸣寺上香时,心下开始有些不太确定。 如果管家是城主一派,那么他单独出行,便很可能会遭到副城主等人的围杀;如果不是,陈平也不会放过他。总而言之,管家如今的处境算不上好,不管怎么说,都算是阻碍了一方势力。 “会。”林潇一脸笃定。不管城他究竟是什么身份,什么目的,这位行为越来越难以捉摸的老管家,今天一定会出现在这里。原因无它,只是因为昨夜陈平的出现,让他明白了一些事情,之所以会答应陈平的条件,不过是想确定心中的猜想。 “那我们现在去哪?”喻子衿望了望四周的竹林,询问道。在喻子衿看来,最好的选择就是躲在一旁的竹林里,在一片绿意的遮掩下,既能隐去众人的踪迹,又能很好的观察老管家的行踪。 反观林潇倒是没那么多顾虑的样子,“去大殿。”语罢,微勾唇角,先是状若无意地与影晏对视一眼,而后一脸坦然,提步向寺内走去。 “诶?”这么随便的吗?喻子衿心道。如若管家真的来了,在大殿上迎面撞上,岂不是惹人怀疑?喻子衿虽是心中疑惑,但也没有出声质疑,林潇应该有自己的打算,于是很快便也提步跟上。 实际上,林潇并没有特殊的打算,不过是当下自己身于明处,倘若再三遮掩,也不过是是多此一举,徒添笑柄罢了,倒不如坦坦荡荡,也落得个清闲。 古鸣寺的大殿内香烟缭绕,来来往往的香客皆是相顾无言,胸怀虔诚之心,或求家庭和睦,或求平安喜乐,或求仕途顺利,或求天降姻缘。 求签台处一名老方丈垂眸而立,见到刚刚行至大殿的三人,双手合十俯身一拜,声音淡淡,客气而又不失礼仪,“三位施主,可是来求签的?” 求签?喻子衿一下来了兴趣,转头看向林潇,眼神里充满着期待,“去吗?” “好。”林潇回以一笑,带头走向前去。 老方丈将签筒递向二人,林潇和喻子衿分别从中抽出一支签文。喻子衿迫不及待地翻看签文,只见上面写着这样两行诗句,“开天辟地作良缘,吉日良时万物全;若得此签心欢喜,月下老人红线牵。” 喻子衿轻声念出,随后笑道,饶有兴趣,“这是说我姻缘到了吗,我怎么没发现呢?”语罢,摆出一副东张西望的模样。 看喻子衿动若脱兔的模样,林潇不禁哑然失笑,轻轻叹了口气。而站在一旁的方丈,则沉声出言解释道,“月老牵线,施主的有缘人如期而至,不过多时,施主便会知道。” “哦,好吧。”喻子衿本来就不太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不过是图个新鲜来此一试,这签文上也不说明白有缘人是谁,还得自己去发现,那任谁拿了这签,方丈皆有说辞搪塞,还以为有多么神奇呢,于是便有些兴致缺缺。转头看向林潇,欺身凑过去,“林潇,给我看看你的上面写的什么?” 林潇伸手一递,将签文微转至喻子衿的方向。 “星辰光灿烂,河溪一路通;牛女才相见,泪后各西东。”念完后喻子衿一脸疑惑,反问林潇,“这是什么意思?该不会说你爱别离吧,呸呸呸,不吉利,我这乌鸦嘴。” 方丈收好签筒,走至林潇面前,微微一拜,“施主身负重任,所为天下苍生,只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生死与否,尽在一念之间,施主聪慧,定然能够明白老衲所言。” 林潇神情微震,轻皱眉头,而后了然一笑,垂眸勾唇而语,“世间万物岂有定数,心若有意,天又奈我何。” 语罢,老方丈脸色微变,状似无意地瞥向一旁的喻子衿,很快又收回视线,不做多言,微行一礼。 方丈说话的声音不大,喻子衿并没有听清他们二人说了些什么,反而注意力被突然从门外一闪而过的一个深蓝色身影吸引住,立马扯住林潇的衣袖,心中警铃大作,“是管家。” 林潇微微眯眼,早在进寺之前,自己便吩咐施容按陈平所说,在寺庙后院靠姻缘树的第三个厢房木窗上,挂了一个正红色的香袋。陈平说这是他们城主一派的人,所特有的传递消息之法,此时管家现身,应当是去了那里,“走,跟上。” 语罢,两人放下手中的签文,转头轻声走出。 反观影晏,并没有急于跟上林潇和喻子衿,而是看向神情淡淡的老方丈,提步上前,挥手从签筒中抽出一根签,抬至眼前一看。忽而勾唇一笑,随后将签文放回筒中,转身离开,跟上二人。 无趣。 看向渐渐走远的墨色背影,老方丈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轻轻拿起方才被影晏放回的签文,脸色剧变,低声惊呼道,“这是......”无字签!立马抬眸看向大门,可视线所及,早已没有了那人的踪影。 “阿弥陀佛。”老方丈转而很快收起震惊,将手中的签文收入袖中,只是神色依旧有些凝重,双手合十,缓缓闭上双眼。 待林潇等人赶到寺庙后院时,早已空无一人,厢房木窗上的香囊也被取下,不知所踪。正打算上前查看,便听到从一旁的竹林中,传来一阵打斗声。 林潇与喻子衿对视一眼,随后看向一旁的影晏,“保护好她。”语罢,不等喻子衿回神,便运起轻功,朝打斗的方向掠去。 见林潇不言明状况便留下她离开,喻子衿不免心下担忧,惴惴不安,提步就想跟上,却被一旁的影晏伸手拦住。 “林潇有危险,我不能在这里不管他。”喻子衿微微皱眉,语罢,便抬手想将影晏阻拦道路的手挥开,却发现眼前的影晏巍然不动,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左手依旧横在自己眼前,深邃如古井般的眼眸死死盯着自己。 “让开!”喻子衿有些急了,微微蹙眉,不假思索瞪向影晏,大声喊道。顾不得影晏的身份和礼节,趁着他有些微微发愣,抓准时机,直接绕开他朝竹林奔去。 向来沉默寡言,面无表情的影晏,此时却整个人愣住,呆呆地定在原地,眼看着喻子衿绕开自己跑去。转身看向她渐行渐远的背影,远远望去,神情中似乎带着一抹伤痛,但再仔细一看,就又是那种一贯的淡漠神色。影晏默默抬手握了握腰上的佩剑,随后运功跟上喻子衿。 竹林中,一道白色的身影在十名黑衣人的围攻下左右闪避出招,虽是以一敌多,却一点也不显狼狈,反倒衣袂翩翩,似在林间飞舞的落叶,游刃有余。 “是谁派你们来的?”林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刚到竹林中,并没有看到多人缠斗的场面,周围的黑衣人像是准备好了一样,二话不说便朝自己袭来。难道,他们的目标是自己? 一众黑衣人并无回应,仗着林潇未带武器,一个个出手狠烈,攻向林潇。 “林潇!”喻子衿对武的了解并不深,刚至竹林,便见林潇周围的黑衣人皆是出招狠辣,围攻着他,场面看上去可谓九死一生,不禁担忧喊道。 反观林潇,本是神色淡淡,却在听到喻子衿的叫唤后,眉头一皱,这小丫头怎么不听话跑来了。 第18章 风波再起,谁是谁非(4) “回去!”语罢,林潇瞥向随后走来的影晏,似是投以一个责备的眼神。而后挥动手中刚捡的竹枝,抵住右侧袭来的剑锋。 影晏则是一脸生人勿近,立于喻子衿一旁,冷漠地盯着眼前交战的众人,一点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墨色的衣袍,在一旁打斗而传来的流风中翩翩飞动。 喻子衿担心林潇不敌,于是转身看向一旁的影晏,现下武功最高的便是他,如果他能加入战局,林潇的处境定会好上许多,下意识便想出言求助。 话说还未说出,喻子衿便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想到方才影晏阻止自己时,自己可是不管不顾的态度。人家是一方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不过应爹爹之托来保护自己,我这一副挥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模样是几个意思,心下不免有些嘲讽。 影晏见喻子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是神色微动,却仍旧是一眼淡然。以林潇的武功,解决这些宵小不过是小菜一碟,况且看林潇以竹枝对敌,身手较为收敛,怕也是不想速战速决,应该有自己的考量。 就在喻子衿犹豫不决之时,丛林四周再次传来一阵声响,一片苍绿中飞窜出另一批黑衣人,朝林潇的方向袭去。 饶是一脸淡然的影晏,也是皱起了眉头。林潇本不曾佩剑,此时出现了这么一批人,无人相助怕也会力不从心。看向身旁一脸担忧的喻子衿,微微叹气,握住剑鞘欺身而上,柔声出言,“在这里等着。” 影晏加入战局后,场面渐渐平稳下来,喻子衿总算是松了口气。反观林潇,看到影晏的到来微微一惊,手上挥动的竹枝不停,“你回去保护衿儿!”语罢,立马看向一旁的喻子衿,神色一凛,“施容!” 听到林潇的心焦失态,影晏也回望向喻子衿,看到眼前的情形心跳立马漏了一拍。只见一名黑衣人出现在喻子衿后方,抬起亮晃晃的长剑,朝喻子衿刺去。奈何周围黑衣人死缠烂打,完全脱不开身,两人只能在原地干着急。 施容接到命令,从一旁的树丛中现身,欺身挥剑而挡,瞬间与黑衣人缠斗起来。刚刚还生死命悬一线的喻子衿,此时也是冷汗直下,剑锋离自己不过一寸,若没有施容及时赶到自己怕早已一命呜呼。 与一众黑衣人缠斗的林潇和影晏,也加快了速度,仿若抓着死神的镰刀,收割着手下的生命,衣不沾血,傲然于群。 反观施容这边的战局,黑衣人的武功明显比方才那些要好,就算是施容,也堪堪能与之打成平手,不过按这样的趋势下去,只要林潇和影晏处理完那边的事,这名黑衣人也是必死无疑。 似是料到危险将至,黑衣人瞬间加大了力道,攻向施容,同时另一只手握住一枚暗器,趁施容分身乏术之时,朝林潇射去。 施容大惊,立马用力抵开黑衣人划来的一剑,便欺身拦住那抹暗器。 “噗——”喻子衿只觉一股腥甜从口中冒出,看到一角白衣,而后两眼一黑,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便失去了意识。 那枚暗器就算不被施容阻挡,以林潇的身手,也伤不到他分毫,但施容担忧主子的安危,定然要前去阻挡。这一举动也给了黑衣人喘息之时,提剑攻向一旁的喻子衿。 见目的已经达到,不等众人反应,黑衣人便快速运功溜走。 “属下知罪,望主子责罚。”施容明白,自己这是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害的喻子衿受伤,林潇定然不会放过他。 “处理好现场。”林潇冷眸中寒意迸发,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小丫头,运功朝城内掠去。 “是。” 影晏并未离开,俯身捡起地上刺杀喻子衿的长剑,抚了抚剑柄上的血迹,心下沉思。而后收起长剑,默默离开。 一旁的禅房中,立着一抹黑色背影,不时低咳。而后一名身着褐色长衫的男子突然从窗内飘进,恭敬的立在黑影一侧,“他们都离开了,一共来了两拨人。” “哦?两拨?”除了那人竟然还有别人。 “另一波,像是京城来的人。” “留下些线索,不要逼得太死了。”黑影音色微哑,沉声说道。 “是。” 林府主卧内,下人们进进出出,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一抹凝重之色。 屏风后的檀木床上,躺着血色全无的喻子衿。林潇冷脸立在一旁,房内的气压被降得极低。跪在窗前诊脉的大夫,身子微微发抖,就连他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也感受到了周身浓浓的杀气,生怕一个不小心,旁边这位白衣男子就会杀人灭口。 仍旧不敢抬头看林潇,大夫诊完脉,带着微微发颤的声音禀告道,“这位小姐虽身中一剑,但并未伤及要害,只要处理得当,便不会有事。只是......” “只是什么?”听完大夫的前半段话,林潇才默默松了口气,待大夫这“只是”二字蹦出时,则是微微眯眼,皱了皱眉头,一脸杀气。 “公子怕也知道,重伤过后第一晚最是难熬......但只要过了这晚,小姐定能化险为夷,不日便可痊愈。”大夫踌躇片刻,还是将实情说出,但又害怕喻子衿的眼神,立马补充道,“但只要过了这晚,小姐定能化险为夷,不日便可痊愈。” 林潇缓缓闭上双眼,抿了抿嘴唇,“知道了,下去吧。”而后睁开眼睛,坐于床沿,俯身为喻子衿整理了一下被子,神色也柔和下来。 大夫听闻立马起身,半刻不留,行礼告退。因为心下恐惧,双腿微微发抖,走到一半突然被绊了一下,但很快又调整好身形,迈开腿疾步出门而去。 入夜,林潇靠着床柱坐在床沿闭目养神,突然听到床上一阵异动,瞬间睁开双眼看去。只见喻子衿紧皱眉头,脸颊泛红,似是十分不适,垂落在锦被两侧的手紧紧地握着。 “衿儿。”林潇一脸担心,轻声凑上前去,从怀中掏出一方薄帕,轻柔地为喻子衿擦去额头上不停冒出的冷汗。 伸手探向喻子衿的额头,冰凉的手指触碰到一方滚烫的肌肤,林潇眉头一皱。怎么会烫成这样。抬手拿起木桌上的白布,先是将其浸润在水盆中,而后将水分拧干,工整地叠好,轻轻放在喻子衿的额头上。如此反复,希望能以此降去喻子衿额上的温度。 虽说依靠冷水,降下了些许温度,但喻子衿仍旧全身滚烫,不仅是脸颊,就连脖子手臂也开始微微泛红。 见情况并没有好转,而喻子衿脸色也越来越不好,想到之前百里珊所说的半月蛊一事。林潇伸手探向喻子衿的脉搏,少许片刻,像是松了口气,有些庆幸地笑了一下。 接着,轻轻抬起喻子衿的右手,将自己的右手附上,十指相扣,气结丹田,运气而出。而喻子衿体内,却像是一个无底的容器,林潇注入其中的内力,皆被吸纳的一干二净。 处理好寺庙之事的施容刚走进卧房,便看到林潇正在以自己的内力为喻子衿疗伤,心下大惊,“主子!” 林潇面色平静,如若不是额间不断冒出的薄汗,外人并不能察觉到他的异常,“下去。”林潇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带着富有磁性的低沉。 “主子,您让属下来吧,晏城的事还没解决完,施易也没在,您不能......”施容噗通一声跪在林潇面前,俯身抱拳请求林潇停下。 可话还没说完,眼前便有一道劲风袭来,打断了他剩下的话。施易也不做躲闪,就这么干干的受着,没能保护好喻子衿,本就是自己的失职,林潇要杀要剐,他都不会吭一声。 突然一个黑影飘然而至,挥手化去林潇袭来的内力,施容面色一惊,下意识握紧腰上的剑。 “你先下去。”影晏冷声道。 施容虽是不愿,但在看到林潇周身的寒意时,总算妥协,俯身抱拳退下。希望影晏能够阻止林潇,否则,若是林潇出事,自己当是无法向天下苍生交代。 见施容退下,影晏行至林潇身旁,抬手运力,握住他的手腕,“再这么耗下去,你就算是将自己的命搭上,也救不了她。” 林潇传送内力许久,再加上方才抽手运气挥掌,早已有些脱力。突然被影晏牵制住,身形微微一颤,有些不稳,但仍旧强撑着正身,审视着眼前的影晏。 影晏似是不屑,“都这幅模样了,还做给谁看。”嘴角微勾,走至窗前,抬手在手中凝结内力,手心中缓缓呈现出一个淡蓝色的古老图腾,随后手腕一转,将手心抚至喻子衿眉心,蓝色图腾像是活了一般,脱离影晏的手,朝喻子衿眉心飞去,渐渐融入肌肤,很快便消失不见。 不过半刻钟,喻子衿脸上身上的红晕便慢慢褪去。 “你到底是谁?”林潇轻轻扶住胸口,寒声质问,眸中流转着浓浓的冷意。 “我说过,不会害她之人。”语罢,见喻子衿慢慢转好,眸子微垂,转身便没入夜色之中。 第19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1) 喻子衿舔了舔干涩的唇角,缓缓睁开双眼,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只觉得有一个火红色的身影凑向自己,随后便觉得嘴唇湿润了起来,一丝清流从喉咙滑下,带去了些许火烧般的燥热。 “阿珊?”喻子衿困难地出声询问,再次眨了眨眼睛,使劲撑起沉重的眼皮,似是想看清眼前的人,无奈眼前仍是一团模糊。 因为左胸口的伤仍在隐隐作痛,四肢酸软无力,头昏脑涨,喻子衿整个人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是我。”百里珊轻声应道,小心翼翼地扶喻子衿坐起,将软枕放置她身后,仔细的捻好被角,“刚醒来可能会有些看不清东西,不要怕,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得到答案的喻子衿,垂下眼眸叹了口气,似是想要调整一下更好的位置,身子侧了侧,“嘶——”,没想到牵扯到左胸口的伤,瞬间倒吸一口冷气,眉头紧皱。 “你的伤刚包扎完没多久,还未愈合,不要乱动。来,我帮你。”百里珊立马上前扶住喻子衿,细心地帮她调整好坐姿。 “谢谢你。” “对了,林潇呢?”喻子衿还记得,自己出事之前,林潇正被一群黑衣人围攻,此时又不在身旁,担心他受了伤,不禁着急道。 “他......”今早见到林潇时,他脸色苍白,神情有些疲惫,就连嘴唇也失了颜色,却依旧强撑着立在床边,亲自为喻子衿擦去额角的汗珠。自从百里珊认识林潇以来,就没见过他那么虚弱的样子。 不过当百里珊为喻子衿诊过脉后,就一切都明白了。喻子衿从未习过武,而体内却有一股醇厚的内力在滋润着受伤之处,不用多想,百里珊也猜到了这股内力从何而来。只是百里珊百思不得其解,饶是内力深厚的林潇,怎会因为传个内力,便虚弱成了那样。 其实,就连林潇也不知道因为什么,自己往喻子衿体内注入内力时,便感觉有一股强流大口地吞噬着他输入的内力。若不是影晏突然出现,自己丹田内的内力,怕是要被吸干殆尽,也无法填补喻子衿体内的缺口。 可就算如此,林潇要想恢复十成的内力,也要养上许久。内力大量流失,可不是好事,近日若是还动用那所剩无几的内力,怕是会对身体产生不可逆的伤害。 但林潇走前特地叮嘱过,如果喻子衿问起他,就说自己是出去办事了。百里珊明白,林潇应当是不想让喻子衿知道这件事,更不想让喻子衿对他心怀愧疚。 “城中出了点事,林潇去处理了,他让你在府中好好养伤。”百里珊微微一笑,“你放心吧,我都听说了昨天的事,那些黑衣人可是被林潇哥杀得片甲不留呢。” 语罢,喻子衿总算扯出一抹笑容,“那就好。” 两人还未多言,不过一会儿,喻子衿就看见身着一袭墨色黑影,似是端着一个东西,轻声走近,“醒了,快把药喝了。” 百里珊见影晏端药而来,识趣的走开。影晏将盘子放在小几上,端起一旁还冒着热气儿的药碗,走至床边,轻轻搅动汤汁,待到差不多不再烫口的温度后,将碗递给喻子衿。 接过影晏手中的碗,喻子衿看着浓黑的汤汁,不禁微微皱眉,但也不再多想,一口气将汤药灌入口中。苦味瞬间弥散开来,充斥整个喉咙,眉头随之紧了一紧,而后又隐约看见影晏再次递来一个东西,心下有些疑惑。 “蜜饯。”影晏道。 喻子衿迟疑一瞬后,伸手接过,拈起一块塞入嘴中,一丝香甜的味道坠入喉咙,不一会儿,就驱散了汤药的苦味。 “谢谢。”喻子衿扯了扯喉咙,虽说比醒来时好上许多,但声音中仍旧略带沙哑。 “药和蜜饯都是林潇准备的,你不必谢我。”影晏一脸淡然,微微垂眸,丝缕无奈在眼里一闪而过。 “我说的是,昨天的事......”喻子衿心下愧疚,昨天由于心急林潇,对影晏的态度不太好,此时还要拜托他端药来照顾自己,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似是知道喻子衿接下来要说什么,影晏出言打断,“职责所在,郡主好好休息,属下告退。”是啊,如今在喻子衿眼中,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一个受托而来的护卫。能够再次守候在她身边已是万幸,又能奢求什么。 喻子衿视线模糊,并未看到自己说感谢时,影晏眸中一闪而过的伤痛,只道是影晏为人和善,不喜与人斤斤计较。 不等喻子衿再说什么,影晏就转身离开,似是早已习惯,神色又恢复成了一贯冷冰冰的模样。 日子就这样,缓缓地过了三天。这三天里,喻子衿一面也未曾见到林潇,就连影晏也失了踪影,倒是百里珊时常会来找自己聊聊天。 此时,喻子衿正独自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左胸口的伤在不做大幅度动作时,已不影响日常行动,视力也渐渐好转,只是看远处的物件时,仍旧不太清晰。 阳光也没有前些日子那么刺眼,洒在身上反倒有丝丝暖意。喻子衿轻捻一块凤梨酥,再抿上一口桂花茶,倒是惬意得很。 “主子!”突然,施容行色匆匆地从院门跑进,急急地环顾四周后,见没有自己要找的人,朝喻子衿微微抱拳行礼后,立马转身匆忙离开。 喻子衿心下暗道不好,看施容的样子,很有可能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急于寻找林潇。可听百里珊说,林潇难道不是出去处理事情了,怎么会连施容都不知道他的下落。 由于有些担心,喻子衿不作他想,直接站起朝院外走去。怎料,刚走出院门,就看见一众下人手拿药材纱布,急冲冲地往偏远跑去,本就悬起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该不会是林潇出事了吧! 想到这里,顾不得伤口由于剧烈运动带来的疼痛,立马提步跟上众人,朝偏院奔去。 “林潇!”喻子衿吃力地用右手搀住门框,微微喘气,脸色也有些发白。稍稍稳住身形后,又急忙朝里跑去,直至撞入一个宽厚的怀抱。 林潇伸手揽住喻子衿的腰,以自己为支撑点,稳住喻子衿欲倒的身形。 喻子衿抬眸看向扶住自己的白衣男子,待看清他的五官后,心上的大石总算砰然落地,“发生什么事了?” “找到施易了。”林潇皱眉说道。 语罢,喻子衿顺着林潇的目光,看向一旁床榻上昏迷的身影,下人们手里拿着带血的布条来来往往,大夫坐在一旁紧皱眉头,为床上的人仔细检查伤势,吩咐一脸愁容立于一旁的施容准备药材器具,整个房内都充斥着药香与血腥味。 喻子衿本想仔细问问林潇,最近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想,却突然被眼前的人横抱起来,“诶?” 林潇脸上带着薄怒,眉头微微皱起,眸子直视前方,丝毫不理睬喻子衿的反应,朝一旁冷声吩咐道,“来人,让王大夫来主卧。”语罢,步履加快,踏出屋子。 待王大夫赶至主卧时,明显感到周围的气氛有些异常。林潇冷然立于一旁,喻子衿乖巧的靠坐在床上,而她左胸口上微微渗出一片血迹,脸色也有些泛白。 突然,林潇的冷眸扫向走进的王大夫,王大夫立马心下一个激灵,急忙俯身行礼后,便小跑着朝床榻而去。他可没忘记喻子衿受伤当天,林潇那一副要吃了人的模样,如若自己想好好在这个世界上多活一些时日,最不能得罪的,就是眼前这尊大佛。 “小姐应当是剧烈运动时,牵扯了伤口。重新上过药后,平日里,定要再仔细些。”细细诊过脉后,王大夫一边快速整理着器具,一边说道。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低气压的屋子。 “下去吧。” 王大夫如获大赦般,俯身行礼告辞后,便小跑着离开院落。 喻子衿则一脸像是做错事的小孩,轻轻的攥着被角,一声不吭地坐在床上,时不时偷看一眼依然冷脸立于一旁的林潇。 “那个,其实就是流了点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话说到一半,喻子衿察觉到林潇眯了眯眼,眸子中微微透着一抹危险地气息,立马识趣地将剩下几个字吞回了肚子里。 “喻子衿,你就这么不把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吗?” 从未听过林潇叫自己全名,喻子衿心下暗道不好,看来他是真的生气了。可受伤疼的是她自己,林潇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反倒还数落起自己来了。喻子衿不禁觉得心下有些委屈,自己急急忙忙赶到偏院,也是因为担心林潇受伤,哪里会顾得上牵扯到了伤口。 “我......”好说歹说不可取,那么...... “嘶——”似是拉扯到了伤口,喻子衿疼的冷汗直下,右手扶着左肩,微微吃力地撑着,眉头紧皱。 “怎么了,可是伤口又裂开了。我去叫大夫。”林潇神色一变,提步欲走。 第20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1) 突然,林潇的手腕被人拉住。回过头来,就看到小丫头朝自己吐了吐舌头,一副知错了的模样。 “下不为例。”林潇扶额,一脸无奈,“还有,以后不许胡来了。”不许胡来,说的是那天喻子衿不管不顾就跑去小竹林,若她听话的待在原地,又怎会让得恶人有机可乘。 看着坐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喻子衿,林潇的目光不禁柔和了下来,提步轻声上前,缓缓坐在床沿,柔声道:“还疼吗?” “不疼了。”喻子衿立马回道,生怕林潇再生气,抬手做出发誓的姿势,不料再次牵扯到伤口,“嘶——” 林潇神色一凛,瞬间抓住喻子衿抬到一半的左手,轻柔地将手放下,脸上却依旧带着责备的样子,眉头紧皱。 喻子衿讪讪一笑,慢悠悠的抬起右手立于耳边,“我发誓,再也不敢了。” 林潇轻声叹了口气,本是抓着喻子衿左腕的手,顺势抚上脑袋,揉了一揉。但在听到一阵脚步声后,瞬间收回了手,像是个没事儿的人似的,理了理衣袖。 “主子。”施容走至屏风前,俯身抱拳而礼。 “在屋子里好好休息。”语罢,林潇站起转身,带着施容离开主卧,留下一脸疑惑的喻子衿。 走出房门,林停在院子里的躺椅旁,看着边上放着几块未吃完的凤梨酥的小几,不禁哑然失笑,眸子里带着一丝无奈和柔和。小丫头似乎还跟小时候一样,格外喜欢凤梨酥。 “施易的伤势如何了。”林潇收起一瞬的温柔,神色渐渐冰冷。 “大夫说,要过些时日才能醒来。只是不知这段时间他在外面发生了什么,弄得一身伤回来......”施易施容从小一起长大习武,更是一直呆在林潇身边,虽无血缘关系,却亲如兄弟。见施易满身是伤,昏迷不醒,施容自是十分担忧。 当听闻林潇将浑身是血的施易带回时,施容便立马放下了手中的事,行色匆匆地来到主卧寻找他,正巧被喻子衿撞见,才有了后面的事。 见林潇不言,施容突然想起之前就该禀报,却因为施易负伤,一直拖到现在的事,连忙道:“近日城北有不少青年男子暴毙而亡,此事已经闹到城主府了。” “哦?此事与我们何干。”林潇状似不以为意,提步欲走。 “据暗线来报,那些人正巧都曾参加过几日前城主的举办的游湖会,且皆是死于蛊毒。”施易道。 林潇脚步微顿,却又很快恢复正常,继续朝前走去,心下略微思索,有些了然,勾唇邪魅一笑,“这么快,便要出手了吗。” 上次古鸣寺一事过后,管家便不知所踪,喻子衿遭人暗害,这才不过几日,就又发生了这样的事,这背后谋划的人,倒是有些心急了...... 城主府正厅内,堂下跪着几名哭哭啼啼的妇女,摆着几道盖着白布的尸体,堂上李岩正襟危坐,皱眉看向眼前的一众人。 “城主大人,您要为民妇做主啊!”为首的一名妇人大声哀嚎,满面泪光,鬓角的发丝凌乱的随风飘着,好不狼狈。 “你且说说,事情的来龙去脉。”立于李岩一旁的绿衣少年,看向为首的妇人,扬声而道。 “事情是这样的,昨天,我们一家三口在厅里吃着午饭,不想,老爷突然倒地,口吐白沫,不省人事。后来我就请了大夫前来诊治,结果大夫说,老爷这是中了蛊毒!不做多时,便一命呜呼。这让我们娘俩孤儿寡母的,该怎么办啊!求城主大人为民妇做主啊!” 为首的妇人雨泪俱下,连带着一旁跪着的其他妇人,也一块呜咽地哭着。 绿衣少年眉头微皱,望向一旁的李岩,见他没有反应,似在思索着什么,于是看了一眼跪在堂下的一身着香妃色衣饰的妇女,“你呢?” “回大人,民妇是在前日晚些时候,服侍相公在厅堂小酌,怎料相公突然倒地不起,叫了大夫来,说是中了蛊毒。不曾想到,第二天早上起来我再看的时候,他就,他就已经去了!” 绿衣少年再问其他几位妇人,得到的答案均是相差无几。丈夫毫无预兆地中蛊倒地,不久便长辞于世。 “常一,去唤仵作来。”一直沉默着的李岩,总算开口,冷声朝一旁的绿衣少年吩咐道。 “是。” 不一会儿,背着木箱的仵作匆匆赶来,“见过城主大人。” 李岩给常一使了个眼色,常一领命出声道:“检查一下这几个人,究竟因何而死。” 仵作熟练地打开木箱,拿出里头的一众器具,对堂下的尸体进行查看,不多时便得到答案,却有些不敢相信,再次检查了一遍,方才严声禀告:“这些人左胸处均有微微凸起的一小块疙瘩,四肢经脉尽断,当是死于南岳蛊毒。” 竟然真的是南岳蛊毒?门外听会审的百姓听后皆是大惊,交头接耳。晏城位于东启,怎会突然有好几位居民,受蛊毒毒害而死,难道南岳人潜入晏城,要对晏城下手?一时间,人心惶惶。 “可知是何种毒?”李岩问道。 仵作摇了摇头,恭声禀告:“小人对这蛊毒略懂皮毛,并不懂判断他们所中的毒为何,城主大人若是想查明,怕是要请南岳人来做论断,南岳擅蛊,定是能很快知晓。” 就在百姓群起讨论,李岩举棋不定的时候,百里殊从门外信步走来,“听闻今日城主府大堂内,正审蛊毒杀人一案,作为南岳世子,不请自来,还望城主大人见谅。” 众人正在怀疑是否是南岳人作乱,百里殊却偏偏又在此时出现,百姓皆是唯恐避之不及,闻声迅速为百里殊让出一条道。 “世子大驾光临,李某自是不敢怠慢。来人,看座。”李岩沉声应道,言语中不带有一丝感情色彩,依旧是目不斜视地坐于主座。 “不必了,本世子不过是闲来无事,正巧路过时,闻到这大堂中传出一阵‘噬魂’的气味,便好奇来看看。”百里殊一头华发,身着浅蓝色宽袖长衫,手中握着一柄展开的折扇,轻轻摇晃,在人群之中甚为扎眼。 “噬魂?世子所说,何为‘噬魂’?”常一一脸茫然,看起来似是听得有些云里雾里。 百里殊收起折扇,指向堂下摆放着的尸体,“这些人,正是中了‘噬魂蛊’。” 门外百姓听后更是大惊失色,不由害怕得向后退了几步。李岩脸色微变,问道:“世子并未近他们身,又如何得知他们所中‘噬魂蛊’?” “南岳自是有独特的法子,能够辨别这蛊毒,至于如何做到,本世子自然就不方便透露了。”百里殊掩唇一笑。 “虽然世子执此一词,却又不能向众人证明所言,吾等又如何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呢?”李岩见百里殊一脸运筹帷幄的模样,不禁微微皱眉。 似是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百里殊不以为意,扬声道:“本世子一人之言城主不信,那不妨让珊儿来说说,本世子说的是真是假。” 语罢,百里殊看向人群中一白一红两抹身影,邪魅一笑,“珊儿,你说是吧。” 本混在人群中打算静观其变的百里珊,突然被点名,微微一愣,与一旁的林潇对望一眼后,便随之穿过人群,走到城主府正厅大堂。 仔细观察一番倒地的尸体后,百里珊立马眉头一皱。真的是噬魂蛊。 “如何?本世子所言不假吧,公主殿下。”百里殊似是捏准了众人会相信百里珊,盯着一脸愁容的百里珊,朗声问道。 “城主大人,这些人确实是中了噬魂蛊。”语罢,百里珊眉头皱的更深。自己一直以来都漂泊在江湖中,在东启的名声尚好,在外人看来,虽是一国公主,却是不会胡言乱语,借威助势之人,此时百里殊将自己抛至众人眼前,是想通过自己之口达到什么目的? 让东启人知道自己国土的子民,受到南岳蛊毒的荼毒,于他于南岳,都不是什么好事,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 “众所周知,南岳皇室有寻蛊之能,能够通过秘法找到施蛊之人。本世子虽不求大家能够相信我,但总该相信珊儿。为证南岳清白,珊儿也应该不会推脱吧。”百里殊一脸笑意,摆出一副诚恳的模样。 与此同时,不仅百里珊,就连林潇也微皱眉头。寻蛊之事消耗极大,就算是南岳皇室从小便受百毒洗礼,体质非常,两次寻蛊之间也不得超过半月。 当下关于“半月蛊”一事还未了结,此时百里殊提出让百里珊施法,便会让他们近期无法寻找“半月”。可现在的局势,如若是不帮忙,他们便无法向百姓交代,如若帮忙,小丫头就可能会有危险...... “好,我来。”深思片刻,百里珊掂量了一下利弊后,答应的百里殊的说辞。 “有劳公主殿下了。”百里殊仍旧一抹淡笑,挥着手上那柄八骨扇,退至一旁。 第21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2) 百里珊盘腿坐下,伸出右手,轻轻咬破食指,以指为笔,在另一只手的手心上勾画图腾。随后,由丹田内运气,至手心而出,包裹住血色图腾,翻转手腕,用手掌对准死者眉心。图腾腾空而起,缓慢注入眉心。 不过多时,从眉心处不断飞出血丝,漂浮于额头之上,渐渐凝成一只飞舞的蝴蝶,扑闪着翅膀,绕着死者盘桓三圈,而后飞离。血蝶向着大厅主座而去,舞动于李岩头上,突然蝶身碎裂为星星点点,散落于他周围。 南岳寻蛊之术,便是以皇室之血为引,以血阵为契机,牵引宿主身上的蛊毒之气,回到施蛊人的身上,当蛊毒之气顺利返回时,血阵便会自动摧毁。 百里珊大惊,似是因为没控制好气息,喉咙中瞬时涌出一股腥甜,但为了不让众人发现她的异常,忍着身体的不适,一口吞下,暗暗运气调整。 “呀,这血蝶指引的施蛊者,是城主呢。”百里殊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扬声说道,一语落下,堂下议论纷纷。 “真的是城主下的蛊吗?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听闻前段时间的游湖会上,城主遭人毒害,所有参宴的人都中毒了。” “这么说来,难道当初前任城主遭人杀害一事,与现任城主有关?” 李岩见事态竟突然朝着对自己不利的方向发展,顿时眉心皱成一个川字,一脸震怒,“你胡说!” 立于一旁的常一,也立马出声为李岩辩护:“前任城主与城主向来关系甚好,又是一母兄弟,城主怎会去谋害自己的亲哥哥,尔等休要胡说!” 不想,常一的话不但没有让众人停止对李岩的议论,反而讨论得更凶了。 “话说之前判罪的陈副使,那才是真真与前任城主的关系好,而且我听人说,前任城主与现任城中之间经常出现矛盾。” “很有可能因为两人意见不合,才起了杀念。” 场面一度变得无法控制,李岩虽仍是坐着,但表情并不和善,双拳紧握,似是下一秒便要爆发出来。 常一微微皱眉,心下在筹谋对策,突然灵光一现,在李岩耳边低语:“城主大人,此时民怒过激,不宜以硬碰硬,不妨城主大人先委身接受检查,也好给给百姓一个交代,到时候我再从中周转便好,如今先过了这关。” 语罢,李岩凝神思索,似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点点头,算是同意了常一的说法。 “既然诸位对李某有所怀疑,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主,这几日我愿意接受调查。但晏城不可一日无主在真相大白之前,城中所有大小事务,皆交由常一处理。”李岩肃然起身,严声而语。 李岩卸权,定不会任由他人钻空子,当下便宣布让自己最信任的常一,代理城主的职位,以便他日复出时,能收回权柄。可事实上,人心隔肚皮,在利益的面前,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恪守本分,李岩将所有的赌注都压在常一身上,谁能知道究竟是对是错。 “城主大人当真是个通情事理的妙人,本世子佩服。”百里殊摇了摇折扇,状若无意地扫视一眼立于堂上的常一,随后抿唇一笑,“看样子城主大人还有事要处理,本世子热闹也看了,就先走一步。” 语罢,百里殊收起折扇,缓缓向外走去,在经过百里珊身侧时,顿了一顿,笑道:“珊儿近日可要好好补补身子,这寻蛊的消耗,可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养好的。若是就此伤了根本,国师也不会放过你。” “不劳世子费心了。”百里珊扯出一抹冷笑,淡淡道。不等百里殊回应,便转身走开。百里殊的言外之意,百里珊心知肚明,正因如此,她才不想与他有过多交流。 “不要说堂哥我没提醒你,一月之内消耗两次精血,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说完,百里殊瞥了一眼一直立于一侧不言不语的林潇,轻轻勾唇一笑,不再做多停留,直接拂袖离开。 反观堂上,在常一的指挥下,两名侍卫带着李岩从侧门离开,而他自己则是走至堂下,面朝申冤的妇人们和百姓,朗声道:“此事,在下定然会给诸位一个合适的说法,绝不让真正的幕后黑手,逍遥法外。” 奈何此言一出,不光是堂下的妇人,就连百姓对常一所言也是不太相信。城主方才才被抓受审,此时又冒出个从未听过名头的毛头小子,任谁能相信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少年,能够撑起大局,为他们主持公道。 见众人支支吾吾的样子,常一也是早有所料,调整了一下情绪后,再次出言道:“常一幼时家破人亡,五岁就被卖到人贩子那里,四处漂泊,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就连唯一照顾我的姐姐,在不久之后也被卖到了别处。要不是十岁时遇到了恩公,我常一这辈子恐怕,就只能了结于路边的冻死骨。 你们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吗?是奸人杀害了我的父母,屠我全家!本该是一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日子,却成了我最不愿去回忆的苦难。” 常一走至为首的妇女面前,神情似是有些哀痛,望着她继续说道:“你们也本应生活顺遂,幸福地过着相夫教子的时光,却不曾想到,丈夫遭人毒害,尸骨未寒,膝下的骨肉嗷嗷待哺,家有长辈需要侍奉,身为女子,却要抗下整个家的重担! 或许别人不能理解你们,但我却深有体会,既然如今我奉命调查此事,我就会尽自己所能,帮你们讨回公道!就当是完成当年我未了的心愿了......” 一众妇人听后齐齐跪下,望着常一诚挚的眼神,不由自主地便相信这位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能够为她们主持公道,“民妇谢过大人。”不管结果如何,有人真正愿意站出来,便是好的。 原本骚乱的场面,慢慢被控制了下来。林潇微微挑眉,饶有兴趣地看向大厅正中央站着的少年,声讨之下,懂得以情动请,对症下药。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将他与几日前那个胆小如鼠的小厮,联系在一起。 不一会儿,妇人们便各自被带下去安顿,围观的百姓见没了热闹,也是一哄而散。偌大的正厅,只留下常一和林潇两人。 “常公子当真好手段,不过转瞬功夫,便成为了如今这晏城的主事之人。”林潇淡淡道。 “林二公子谬赞了,不过是听人之命罢了。”似是见周围已无外人,常一很快就收起方才动情演说时表现的悲愤,狐狸尾巴顿时显露无遗,哪有一点十四五岁少年该有的纯真样子。 “看来那日的黑衣人,是你派来的。” 之前常一当面指认城主受害当晚,李岩带着血剑从房内出来,今日又表现出一副时刻维护李岩,且深得其信任的模样。表面上奉承李岩,背地里向他捅刀子。 再加上之前所分析的城主房内之况——杀害城主的凶器,和常一所说被李岩带出的血剑不是同一件。可以推出,且不说究竟是何人动手,但真正害死上一任城主的,定不是李岩。 由此看来,说谎的便是这常一和与常一口供一致的陈平。除了没想到那个人会是常一,对于其他事,林潇并不惊讶。 陈平之前假意投靠,想要借自己的手除掉李岩,在收到陈平递来的名单时,林潇便有所察觉。南岳与东启的字不尽相同,写法也有很大的差别,陈平的字虽然已极力掩饰其间的不同,但那种从骨子里带出的南岳味道,却也不是遮掩便能消散的。 常一也不做回应,只是低眸笑了笑。 “只是,我有一点不太明白,你是如何获得李岩的信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为虎作伥的?”李岩向来多疑,而看今天的样子,常一却深得他的信任,甚至不惜把命交到他手中。 “天时,地利,人,和。”常一一脸笑意地望着林潇,缓缓吐出六个字。 林潇突然展颜一笑,不做他言,转身离开。 待林潇回到林府主卧时,便看到喻子衿躺在小院里摆放的软塌上,身着水蓝色的襦裙,外披纯白大袖衫,嘴角微微带笑,双眸半眯,悠然享受着和煦的阳光。 两只黄碟恰好在喻子衿身边环绕起舞,几片枯叶至树梢上飘然而落,一只小雀扑棱棱地从林间飞起。 与初见时外套男衫的英气不同,眼前的喻子衿浑身散发着柔美的气息,仿若与周围的一花一草,清风暖阳融为一体。一时之间,林潇竟也不忍破坏这一幅和谐的画面,定定的站在原地。 “主子!”施容疾行而至,并没有注意到自家主子被他打断后,脸上一闪而过的阴霾。 “何事。”林潇声色淡淡,略微带着不悦。望了眼由于施易的到来,从“画”中惊醒的喻子衿,微微皱眉,而又在看到她欣喜地朝自己打招呼时,舒展眉头,勾唇一笑。 第22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2) “施易醒了,说是有要事要禀。但看他状态不太稳定,大夫说此次他提前醒来也是心中意志所驱,怕是支撑不了多久。”施容俯身而言,言语当中带着浓浓的担忧,他明白,其间耽搁的时间越久,施易的危险便多一分。 喻子衿急急起身,朝二人走来,“发生什么事了?”见施易的神色有些异常,喻子衿不禁担心问道。 “走。”知道情况紧急,林潇言简意赅,伸手揽住喻子衿的腰,运起轻功朝偏院掠去,施容见状也立马提步跟上。 三人走进偏院卧房,便看见脸色煞白的施易轻轻靠在床屏上,双眼微微张合,漆黑的眸子似是没了神色,黯淡无光。 见林潇到来,施易意欲抬手行礼,虚弱的声音中略带沙哑,“主子。” “不必多礼。”林潇快步上前,伸手扶住施易。 “那日一名黑衣人夜闯城主府,意欲带走蛊壶,却正巧被巡视的副城主李岩撞见,两人交手,最后黑衣人负伤而逃。” 负伤?“可看清伤处?”林潇记得影晏说过,伤害喻子衿的黑衣人似乎右臂受伤,剑柄上留有未干的血迹。 “那人不敌,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加起来数不尽。但若非要说明,最严重的......是他右臂上那道直接被剑身刺到的伤口,怕是没有一段日子,难以愈合。”语罢,施易不禁咳了一声,似是有些耐不住身上的疼痛,冷汗直下。 见林潇陷入沉思,施易顿了顿继续道:“之后我便一直跟着那人,只见他悄然出城,奔向城西郊外的一处院落,没过多久便又离开。我本想继续跟着,不曾想却看见之前在城主府遇到的小厮从屋内走出。 身旁侍卫皆对他十分恭敬,看似来头不小,我便改了主意,留在小院暗中观察。不久我便发现,小院中每日人流较多,进进出出,看上去像是被特殊豢养的死侍。 而后不小心被巡查的侍卫发现,便一直被其追杀至今,辗转多日才得以回来。” “如何被发现的?”施易从小便接受特殊训练,对气息的隐藏是一项基本技能,除非附近有一位武功强于施易的人。黑衣人一直被跟踪,并未发现施易的行踪,施易能潜入院子,那武功必然高于那些侍卫之上,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那身份成迷的常一了。 “说来奇怪,我本隐于树后,不知为何忽然脑下一晕,不巧造成声响,惊动了周围的侍卫。” 林潇听闻微微皱眉,脑下一晕?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你先好好养伤,剩下的事,由施容交接。”语罢,拉住一旁愣是没听明白的喻子衿的手腕,转身离去。 “究竟是怎么回事?”喻子衿感觉,养伤的这段时间,自己仿佛要与世界脱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知墙外又发生了什么变故。 “陈平和常一是南岳安插在晏城的眼线,李岩被抓入狱,管家失踪。”林潇紧皱眉头,简言回答道。 那日陈平夜探林府,与自己所谈的交易,便是第二天去古鸣寺替他传递消息,说是要与剩下的城主党派之人汇合。 可经此一看,刺杀喻子衿之人,很有可能就是陈平本人。那么,他真正的目标究竟是喻子衿还是城主派仅剩的管家,又或者两者皆是。还有至今仍旧踪迹未明的管家,身处何地,是死是活? “常一是谁,李岩又为什么会突然入狱?”喻子衿除了知道管家应当是去古鸣寺那日,受到南岳人的追杀而失踪的,并不知道方才在城主府中发生的一切。 “还记得那天在城主院中遇到的那个举止异常的小厮吗,他就是常一,心有城府,武功深不可测,至于李岩为什么会入狱,也和他脱不了干系。”林潇冷然说道。 喻子衿微微皱眉,“这么说来,很有可能是陈平借我们之手,将管家引出,一网打尽。可那个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跟之前来晏城路上的人有关!” “算是吧。”那时在溪边打斗的黑衣人中,确有南岳人,林潇心中暗道。 “如今城主已死,李岩被抓,管家失踪,难道整个晏城,当真要变成南岳人的天下了吗?”喻子衿一脸担忧,南岳人如此堂而皇之,东启却只能深陷被动。 “棺木中的,不是城主!”正当两人陷入沉思时,从门外飘来一阵略带虚弱之色的女声,打断了二人的思绪。 只见百里珊脸色略带苍白,疾步走来,至二人面前,解释道:“身中‘半月’而死者,其身散鱼草之味,死后埋于地下,其坟紫煞遍地而开。当日去城主府,我便感到有些不对劲,祭堂太过清减,只余烧纸之气。 但我记得管家说过,城主在游湖会时,曾遭人毒害,而后又在城主院落不远的听房找到蛊壶。或许他人不知,但我身为南岳皇室,却很清楚,施展‘半月’前,宿主需与蛊壶近距离接触一段时间,‘半月’方能寻味附身。 要知道,听房的位子,恰好位于城主与副城主的院落之间。可真正进棺入土的‘城主’并未有中蛊的迹象,反而是与城主本人所交甚深的管家中了‘半月’,恰巧又与副城主李岩所中之蛊同为一宗。既然如此,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了......” 林潇低眸思索,突然勾唇一笑,“去城主府。” 怪不得之前勘察现场时,林潇便觉得那剑法蹊跷,似是故意为之。 城主从来没有让人随身侍候的先例,那几日却独独让管家任意进出。归根结底,是想要创造一个假象,以管家的口供为证据,让众人以为,被杀害的确实是城主本人。 实际上不过是取管家之命,再伪造房内打斗的乱象,最后由自己易容乔装管家,骗过所有人的眼睛,金蝉脱壳。 “去城主府干嘛?”喻子衿问道。此时城主府多半已是南岳人在控制,此时前去很有可能被发现。 “去会会这晏城城主,李绅。”林潇一脸了然,常一若真的是南岳派来的人,方才在城主府,又何必那么着急向自己显露自己的野心,与其说势在必得,倒不如说是在暗示自己。 百里珊由于刚施完寻蛊,再加上只身前去城主之墓,来回奔波,面色不佳,林潇便让她留在林府,安排下人好好照料。 而喻子衿伤势未愈,自然也是不能一同跟去。望了眼近日来有些消瘦的喻子衿,林潇心下不禁感到愧疚。若不是自己要以身入局,小丫头便可能不会受到牵连。如今呆在府内有暗卫保护,相对安全,况且,影晏也在林府......林潇自是能放心离开。 一刻钟后,城主府主院。 城主府前任城主李绅所居的院子,被纵横交错的白色封条挡去了去路。林潇翻墙而入,由于小院被封,只要能够进来,便不用担心如外面那般往复巡逻的侍卫,反而形成了一堵天然的保护屏障。 突然,似是一阵强风吹过,主卧的大门悄然而开,林潇心下了然,不作他想便径直走去。 “林二公子,在下恭候多时了。”刚走进屋内,便又是一阵风缓缓关上房门,随后便从屏风处传来一阵苍劲有力的声音,一抹黛色身影信步而出,现身于三人面前。 “林潇不知,如今是该称您管家,还是城主大人?”林潇似笑非笑,虽是尊李绅一声“您”,但在气势上却完全没有收敛的意思,悠然坐于一旁的客席上。 李绅见此也并不恼怒,静立一旁,“不过是一个虚名罢了,林二公子今日能来此找到我,想必也知,我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 “常一,是你的人?”林潇虽是抛除疑问,但语气中却满是肯定。 “确实。”李绅一脸坦荡,似是根本不介意自己的底牌,直接亮在林潇面前。 “好一招引蛇出洞。借常一之手,让所有暗处的南岳人放松警惕,待其倾巢而出之时,一举剿灭。”林潇伸手拿起茶盏,缓缓摇动,茶水在摇晃中,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城主在晏城内不乏有自己的势力,又何必一步步引我至此” 林潇话语间带着一丝冷意,李绅为了引自己入局,却是牵连了喻子衿受伤,此事并不能就此作罢。 似是料到林潇会这么说,李绅平静回道:“南岳人布局多年,晏城看似安宁,其实早已波涛暗涌。而城内百姓,只道年年无事,更是醉于安逸,城主府的力量也在暗中不断被削弱。 因天机阁阁主一事,南岳人蠢蠢欲动,祸兮福兮,此时便是将其一网打尽的最佳时机,只不过我有把握让他们的阴谋现于众人之前,却无能力制约住他们的明桩暗线...... 此间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林二公子见谅。” “哦?林潇不过一介凡夫俗子,何德何能当得城主看中。”林潇状似不以为意,继续摆弄着手上的茶杯。 “就凭莲城的那块玉佩。”李绅语气坚定,十分肯定林潇会出手帮忙。 反观林潇,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神色不变,勾唇一笑,“何时动手?” “李岩问斩之日。” 第23章 谋局而动,瓮中捉鳖 几日内,代理城主常一以雷霆之手段,重整府内上下大小事宜,不出多时,便从李岩居所找到谋害城主,以及游湖会参宴人之蛊的蛊壶。 群情激愤,高呼常一英明,声讨李岩,力求严惩不贷,民意所驱,李岩被判三日后于落霞大街问斩。 三日后,落霞大街上靠近监斩台的小酒楼靠窗雅厢内。 “我们当真要劫刑场?”喻子衿自从早晨听到林潇一本正经的说要去劫法场时,心中的震惊便久久未能平息。最近一段时间被林潇“关”在林府不得外出,好不容易听说林潇要带自己出去,还开心了好一阵,哪能想到竟是要做...... “嗯。”林潇轻嗅茶香,而后用拇指和食指握住白玉杯杯沿,中指托着杯底,细细品啜,视若无睹。嗯,好茶。 喻子衿见状也伸手拿起一个白玉茶杯,心道,真有这么好喝?于是轻抿一口,“哇,好涩!” 林潇不禁嘴角微扬,无奈地叹了口气。 “对了,阿珊呢,怎么没见她来?”百里珊最是喜欢热闹,“劫刑场”这种场面定然不会错过,喻子衿却到这时候都未见她的身影,顺势放下白玉茶杯,好奇道。 “不知。”林潇嘴角微微上扬,眼眸带笑,避开喻子衿的问题。晏城之局正是收网之时,百里珊先行去城主府协助李绅镇场,自然不会出现在这里。 “诶?” 正当喻子衿默默在心下盘算着来龙去脉时,压载着李岩的囚车缓缓驶近。侍卫护着囚车两边开道,围观的百姓三五成群,对着李岩指手画脚。 “来了来了,这就是那个李岩啊,长得端端正正的,没想到心那么黑,连自己亲哥哥都害。” “何止啊,参加游湖会那么多人,他竟二话不说,就下此毒手。” “听说啊,他本性嗜血得很,杀了人,还喝血吃肉。” “该杀,该杀啊!” 李岩微瞥四周,不禁冷笑连连,当今世道之下,这些升斗小民倒是成了上位者,玩弄权谋于股掌之间的工具。见风便是风,只知谈论是非,即使见所未见,也能说得有板有眼,殊不知自己只是他人戏台上唱着黑脸的小角,滑稽得很。 似是从未见过高官落马这样的大场面,越靠近刑场,前来看戏的百姓越多,道路一时变得拥堵起来。 “闲人回避!”开道的侍卫朗声高呼。一语难敌众口,在百姓的簇拥下,侍卫的嚷嚷声显得十分无力,一行人不禁放慢了速度。 喻子衿本一直关注着囚车上的动静,却突然被对面茶楼窗户边,一闪而过的身影所吸引,一抹淡蓝色衣角翩然划过,随后窗子被紧紧关上,窥不得一点动静。 林潇似是同样感受到对面的一丝异常,周身放出内力以作查探,微微皱眉,来人,武功怕不弱,只是自己如今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不适合正面相见。不过对方似乎并无恶意,见林潇内力探来,也没有刻意收敛气息。 “无事。”林潇虽不能确定来者何人,但见对方孤身一人,不过姗姗来迟,应当不会插手此事,便也出言安抚喻子衿。 反观楼下,再慢的速度也终有到达目的地的那一刻,囚车最后还是在一片嘈杂声中,来到了行刑台。 监斩席上坐着一袭青衣的常一,身旁立着近日极少在众人面前的陈平,似是恢复了副使职位的缘故,脸上挂着一种绝然的优越感,略带藐视席下之人的神色。 “大胆李岩,谋害前任城主,毒杀无辜百姓,你可知罪!” 李岩神情淡淡,轻蔑一笑,“不知。” 不似陈平出身平民,为求生计,幼时便加入特训组织,没日没夜地习武,待到大些时候,便受命执行上面发布的各种任务,一路摸爬滚打,方混到了如今的位置。李岩自小便生于城主府中,锦衣玉食,坐拥城主府,即使一身狼狈地坐在囚车中,仍是一脸清高淡然。 似是因为反差,陈平深受打击,内心的屈辱一涌而上,恨恨说道:“来人啊,把他压上去,行刑!” 语罢,从囚车边站出两名侍卫,压着李岩走上邢台,按至圆桩之上。手握大刀,头戴红色宽巾,手提明晃晃大刀的壮汉立于身侧,操起一碗酒,含于口中,喷向大刀,作势挥起。 “慢着!”一抹白色的身影从一旁酒楼的厢房内飘然而下。 陈平似是有些惊讶,却因突然被打断而心下转为不喜,“林二公子这是作甚,莫不是要替这杀人犯说话?” 此言一出,围观的百姓见势不禁各自猜测起来。 “怎么回事,这位林公子要干嘛,不会是要劫刑场吧。” “看着不像啊。” 百姓见林潇只身而来,衣冠楚楚,宽袖长袍,比起陈平口中的杀人同党,更像是走错场的白净书生。 林潇不以为意,信步走至台上,“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可不是要为他说话。” 陈平似是松了口气,想到之前暗伤喻子衿之事,不知为何,心下一直以来隐隐不安,此时更是怕被林潇已知道真相,正要向自己讨说法。 林潇的武功他是知道的,虽说在场守卫者众,但不知周围是否有同样潜伏着的暗桩,陈平难保自己会是林潇的对手。立马给一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前去查看周围的情况。 “看不出来吗,我是来救他的。”目睹陈平的神色变换,林潇心下了然,眸中顿时散发出一阵冷意,寒声补充道。 不光是陈平,就连周围的百姓也是被惊得哑口无言。场面一时陷入一片沉寂当中,直至方才被陈平派出的侍卫回来。 “大胆,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藐视皇威,出言不逊,就算你是太子殿下的亲表弟,也容不得你如此招摇过市。今日,我陈平就在此为民除害,来人呐!” 陈平心下嘲讽,据回来的侍卫所报,此时法场上都是自己的人。林潇一人未带,莫不是自诩武艺高强,妄图与众多侍卫中救走李岩不成。 “是。”八名侍卫朗声应答,抽剑向林潇袭去。 “有话好好说嘛,何必动手动脚,有失风雅。哦对了,我给忘了,陈副使应当对风雅不太能理解。”林潇一脸笑意,手中并未执剑,却依旧在八人的围攻下行动自如,飘然于几人间,挥手一击,眼前的黑影便接二连三地倒下。 见此情形,陈平不免有些慌乱,指了指身旁站着的十名侍卫,严声道:“你们看着干什么,快给我上!” 一众侍卫,相互对望一眼,拔剑欺身而上,却齐齐在离林潇五步远处停下,似是惧怕林潇的武功,迟迟不敢上前。 “方才陈副使有一言,我不是很认同。林潇对朝廷之心金诚,皇天后土实所共鉴。倒是陈副使你,便要好好推敲推敲了。”林潇垂眸微微一笑,缓缓走至李岩身侧,为其松去身上的枷锁,瞥了一眼手握大刀,却犹豫不敢擅动的大汉,笑意更浓。 “你什么意思。”陈平微微皱眉,心下不由自主的有些不安,右眼皮突突直跳。 林潇不发一言,反而从陈平身后传来一道充满冷意的声音,“都说这么明白了你还不懂吗?来人!” 语罢,本该奉命围攻林潇的十名侍卫转身攻向陈平,一连将陈平以及方才前去查探消息的侍卫缩在包围圈中。 “怎么回事,常一,你凭什么抓我!”陈平神色慌张,却将“常一”二字说得极重,似是在暗示些什么。 反观常一,似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朗声大笑,而后神色逐渐冰冷,直至充满仇恨,“凭什么?呵呵,就凭你们所奉之人杀我全族,害我与姐姐自小颠沛流离,就凭你们谋害城主,心怀不轨,却栽赃嫁祸,就凭你们通敌卖国,其心可诛!” 陈平大惊,从未见过常一这副模样,顿时心虚不已,却又不愿相信眼前的一幕,“不可能!你一直……” “对,我确实生于南岳,十岁那年若不是城主救我于危难,这世上便没有我常一这个人。多年来隐姓埋名,忍辱负重,不然又怎能打消上头那人的疑虑。”常一冷声而言,随后微微底下眼眸,掩去其间一抹神伤。 不似方才的惧色,陈平忽而勾唇邪气一笑,“你当真觉得主上全心信任你吗?未免也太天真了点。” 语罢,陈平抬手打了一个响指,二十来道身着黑衣,墨巾遮面的暗卫闪身而至,欺身围住台上的十名侍卫。 “怎么会这样,你怎么能调动得了阁中死侍!”常一面色微变,瞬间起身而立,似是担心现下的局势,眉头紧皱。 “你入阁的那刻就该明白,信任,对于在刀口上舔生活的我们来说,是不存在的。”陈平朗声而言,有了死侍的加入,他相信,就算打不过常一等人,顺利撤离也是绰绰有余的。 “你就那么确定能脱身吗,陈副使,多行不义必自毙。”似是猜透了陈平心下所想,林潇出言打断。 第24章 谋局而动,瓮中捉鳖 望了眼台上的林潇,陈平面色阴沉。原先自己曾两次接近林潇,他却从来都是表现出一副唯利是图的淡淡神色,但现在看来,不过是他早已运筹帷幄的掩饰,浮于表象的显露,欺骗众人的眼睛罢了。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原来如此,是那份名单!哈哈哈,不愧是堂堂林府二公子。”明知自己有问题,却仍旧面不改色以身犯险,陈平反应过来后,一脸自嘲,“城主府上的人,此时怕也没命赶过来了吧。” 借李岩问斩之名,先是巧妙放出劫囚的风声,让他们有所防备,于行刑之日派一部分人前往监斩台,分散他们在晏城的势力,最后逐个击破,果真是煞费苦心。 “既然如此,那便搏上一搏吧。”语罢,陈平拔剑而起,正准备攻向包围自己的侍卫,不料一把银色长剑,朝自己的脖颈袭来,立马收回起势,向后掠去。 方才帮陈平查探消息的侍卫,将长剑搭在陈平肩上,伸手缓缓摘下脸上的人皮面具,肃然而立。哪里是什么南岳潜伏的侍卫,分明就是林潇身边的施容。 后来所谓受命前来支援的死侍,也是纷纷收起了手中的剑,朝林潇俯身抱拳。 陈平手中握着的剑缓缓垂下,神色复杂难辨。 行刑台上陈平安排的侍卫,在他来之前已被尽数解决,换上了林潇这三天紧急从莲城借来的城主府府兵。 方才侍卫反身对准陈平,隐在暗处的死侍已微有异动,时刻准备上前救援。常一出面与陈平周旋时,趁机拖延了时间,也正是如此,林潇提前安排在周围的暗卫,方能准确地找到他们,将他们逐个击破。在陈平召唤前,换好行头,接替他们的位置。 “就算如此,城主身死已为事实,就算你们抓住我,也没法为李岩洗脱罪名,黄泉路上还有人相伴,也不算太差。”陈平依旧不肯罢休,妄图垂死挣扎。 只要李岩无法洗脱罪名,他们潜入晏城的计划就不算完全失败,若没有自己出言证明,民意之下李岩便只能去黄泉走一遭,陈平在赌,赌他们不想李岩死。 “谁说本官死了。”一道浑厚的男声,自远处传来,百姓纷纷从中让出一条通道,一名身着黛色长衫的中年男子缓缓而至。身旁跟着几个前些日子,因为遭李岩“毒害”而“死”的男子。 “李绅!”陈平一脸震惊,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一个已死之人,怎么会突然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陷害家弟,私通外敌,陈平,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李绅稳健的走上监斩台,严声质问。 反观周围本为了凑热闹而前来观刑的百姓,经此一连贯变故,皆是满头疑惑。此时前任城主突然“死而复生”,众人似是又重新找到了主心骨。 又见城主出言证明李岩无罪,被声称被李岩毒害的一众男子,也毫发无伤地出现在众人眼前,那么李岩谋害城主,毒杀游湖会参宴才子的罪名便不成立。 要说城主李绅未死,是因为其早就安排了真正的管家,代自己而死,他则是易容成管家的容貌,在背后暗暗推动计划的发展。 如此一来,既能解决一个南岳安插在城主府的眼线,又能以自己假死,炸出陈平之后的计划,一举两得,一石二鸟。 再说那些被“毒杀”的参宴才子,本就是李绅精心安排的戏子,从始至终不过是按着剧本走而已。 为了让这出戏唱下去,百里珊那日虽施寻蛊之法,却是硬生生的用秘术改变了血蝶的飞行路径,才骗过了陈平等人的眼睛。 “原来如此,一直就只有我被蒙在鼓里的人,我陈平何德何能,让你们这么多人合伙演戏相欺。”陈平的眸子有些发红,随即朗声大笑。 他明白,李绅、林潇等人这么做,不过是想让他自爆马脚,从而彻底拔除自己在晏城的势力,只是自己过于自信,未曾发觉,最后倒是沦为为他人做嫁衣的地步。 败局已定,陈平一副面如死灰的模样,眸中无色,看向一旁的常一,恶狠狠地道,“呵呵呵,主上对你如此看中,给你请最好的武师,进最好的学堂,没想到却是养了你这白眼狼。” 随后转身面朝林潇,先是冷哼一声,随后似是想到什么愉悦的事,顿时舒展眉头,嘴角上扬,瞥了一眼监斩台边上的酒楼,一抹邪气从眸子中一闪而过。再不做他言,提起长剑,往脖子上一抹,自刎于监斩台上。 “今罪人陈平已然伏诛,本官在此宣布,原副城主李岩无罪释放。”李绅挺身立于监斩台,凭借内力传声,让所有围观的百姓都能听到自己的命令。 略微顿了顿,李绅望向立于一旁的常一,一脸欣慰,而后再道:“另外,本官郑重宣告于今日禅位于常一,从今往后,常一为晏城新任城主。” 常一面色一惊,没有想到李绅会做出这么大胆的决定,自己尚年幼,又怎能独自撑起晏城这个重担。况且李绅李岩二人皆在,没有理由将城主之位传给自己。 而李绅却不这么认为,就这几日来看,便觉得常一是个可造之材,小小年纪能屈能伸,有勇有谋,且深谙为官之道,假以时日必定小有所成。加之自己与李岩确实身中蛊毒,最是知晓“半月”的毒性...... 常一急欲出言拒绝,却被李绅制止。台下的百姓虽是不解,却也并不排斥这位勇于站出来为百姓说话的少年。 “恭喜城主,贺喜城主!”百姓依言对常一行礼,高声恭贺。 常一此时终于明白,整个晏城杀局中,李绅所谋划的一切,也包括了自己,三日前那场城主府蛊毒闹剧,不过是借陈平之手为自己积攒声望,李绅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天。 “多谢林二公子出手。”李绅行至林潇身侧,微微俯身作揖。 李绅计划的最后一步,关键就在于林潇的协助,在短短三日内去他城借兵,且有能力暗中铲除陈平带来的死侍,他相信此时除了林潇,晏城中无人能够做到。 因而此前便一直想方设法引林潇入局,虽冒着得罪他的风险,李绅也道无畏无惧,至于原因,便要去问林潇本人了。 况且,林潇在自己还未上门道明原由之际,就已经猜到陈平的阴谋,否则也不会来城主府寻他,从始至终不过是配合自己,逢场作戏。 “事关东启,我自不会袖手旁观。”林潇客气回应。 一直未语的李岩此时也走了过来,难得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同样行以一礼:“此前多有得罪。” 晏城南岳之围总算是告一段落,百姓在守城侍卫的带领下,渐渐散去。 反观林潇,却隐隐有些不安,陈平最后那一抹笑,似乎暗藏玄机,总觉得自己漏了什么重要的线索。无意间视线瞥过一旁的茶楼厢房,心下一惊,糟了! 未等与李绅等人作别,林潇便提气朝茶楼厢房赶去,然而推开房门,,却未见一人,往日说说笑笑的小丫头此时,竟不知了踪影。 本是担心带喻子衿下去,陈平等人会趁机对她下手,便将她留在厢房中,没想到反而给别人留了可乘之机。究竟是谁?伸手握了握桌上还有留有温热的白玉茶杯,忽然,一抹蓝衣华发的身影从林潇脑内一闪而过,百里殊? 林潇微微皱了皱眉头,紧了紧手上的白玉杯,在强大的内力下不堪重负,白玉杯应声而裂,碎裂的玉片扎入掌心,一股鲜血顺着手腕缓缓留下。 对面茶楼的厢房内,一抹水蓝色身影斜靠于软塌之上,身侧立着一名身着墨色劲装的男子,轻轻摆弄着指上的龙形戒指。 “她蛊毒未解,此去有利而无害。”蓝衣男子淡淡道,一瞥影晏略带危险的眸子,轻声笑道,“若你仍是担心,一同跟去便是。” 影晏并未理会男子的调侃,仍旧一脸冷意定定站在一旁,抬眼看到对面厢房内匆忙赶到的林潇,微微皱眉。 “不许伤害她。”语罢,影晏从窗户飘然飞走,窗边的绿植微微晃了晃身姿。 又是一声轻笑,水蓝色的宽袖朝窗前拂过,窗户瞬时关上,似乎从来没有人来过这里,除了仍旧微微晃动的树枝,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模样。 厢房内,只剩下一阵阵指尖轻扣桌面的声音。 影晏轻声落于林潇身侧,淡淡道:“白城。” 林潇微微眯眼,打量了影晏一番,微微皱眉,而后垂下眼眸。既没有询问本该保护在喻子衿身侧,却任由她被别人带走的原因,也不主动回应影晏说的话。 白城。影晏的意思是,喻子衿被带去了白城。百里殊带喻子衿去白城做什么?难道又是因为...... 不过既然影晏没有出言阻止,那便说明喻子衿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林潇不禁暗暗松了口气,不再久呆,便挥袖而去。 影晏瞥了眼地上略带血迹的白玉碎片,神色未变,也提步离开。 第25章 只身他国,雪原奇遇(1) 喻子衿只感到整个人昏昏沉沉,眼皮沉重,在混沌之中似是听到一声富有磁性的呼唤,“小简。” 记忆深处,有什么东西,在不停的转动,一些零散的片段模模糊糊地,在脑海闪现。 一抹粉红色的小身影,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揉了揉面前像个团子般缩在一起的小孩儿,“从今天起,我就叫你阿晏吧。” 温馨的院落霎时扭曲,被一片血红充斥。被火药轰炸得发黑的城墙之上,一抹火红色的倩影迎风而立,面上的清泪如断了线的珍珠。 火红的身影缓缓倒下,似一片残破的绸缎,从城墙上飘然而落,“阿晏,等我。” 喻子衿猛然惊醒,从床上坐起,额头上布满了细细的汗珠,眼睛里嵌着几缕血丝,神情恍惚,四肢酸软,全身无力。 抬眸环顾四周,只见木墙上挂着一件看似经久未用的蓑衣,蓑衣下的木桌上,放着一个香火供奉着的排位,除此之外别无他物,目光所及皆是一番陌生的景象。 喻子衿只记得,自己本应该呆在行刑台旁边的茶楼厢房内,却不知为何,脑子一晕便昏了过去,再次醒来时便是如今这番模样。 吱—— 木门被缓缓推开,似是原先屋内的光线过于昏暗,外面的强光突然照射进来,视野霎亮,喻子衿不禁伸手挡住双眼,偏过头去。 待适应了一会儿,睁开眼,就看见一位身子有些佝偻的老妇,持着一托盘缓步走进。抬眸瞥了一眼坐于床边适才清醒的喻子衿,便很快移开视线,神色未变,更是不做他言。自顾自地走至一旁,移了移木桌上的香炉,将一菜一汤放上,随即便准备转身离开。 当下无人,又不知自己的处境为何,喻子衿蹙了蹙眉头,扬声发问,“你是谁?这是哪里?” 一语作罢,老妇并未因此止步,反而仿若未闻,径直离开。 “这里是北原白城。”木门并未如预期般再次关上,反而还从外面传来一声男子的轻笑。 百里殊信步走进屋子,勾了勾唇,“郡主休息的可还好?” 喻子衿眉头紧皱,北原?白城?自己是昏迷了多久,竟已被带离东启境内。再者百里殊乃南岳青王世子,怎的自己的国家不回,反而来这横跨东启的北原? 还有,自己是从晏城便失去了意识,当时林潇是去处理陈平的事,若是回来后发现自己不见了,怕是会很担心吧。只是,他大概不知,自己如今已身在北原。 抬眸瞪向悠闲而立的百里殊,心道,我与他无冤无仇,且不说他在晏城时的古怪行为,如今这番又是意欲何为?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别忘了你现在是在哪。”百里殊的眼神忽而变冷,收起了素来一副颇好说话的面孔,声音逐渐放低。 “你究竟想干什么!”喻子衿见状心下微惊,却仍表现出无畏无惧地模样,朗声而言。 “我想干什么?你很快就会知道了。”似是错觉,百里殊又是一脸笑意盈盈,“今晚好好休息便是。” 语罢,不等喻子衿有所反应,便转身而出,一挥衣袖,木门应声而合,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今晚?尚不知已经过去多久,如今醒来,百里殊的目的也不甚清楚......但他怕是已有行动。望了眼墙上的蓑衣和香炉,喻子衿艰难起身。 取下挂在墙上的蓑衣,略微折叠一番,将其塞进被中,再稍作调整,装作床上有人的模样。随后将香炉中的燃灰倒出,洒在素白的罗裙上,再用沾满燃灰的手,抹了把脸,悄声躲至门后。 夜幕降临,似是上天有意偏袒,云层紧凑当空,掩去了月色的光华。喻子衿隐于门后,藏匿于黑暗之中。 吱—— 木门缓缓推开,一个佝偻的身影蹒跚而来,依旧手持托盘,朝木桌而去,并未发现趁暗偷偷从门后出来,悄声溜走的喻子衿。望了眼床上似是睡着的人儿,默然转身离去,轻轻关上房门。 喻子衿从屋外的房柱后探出脑袋环顾四周,夜色昏昏,只能辨清自己似是处于一幢普通单立民房中,沿小道而走,便能离开院子。 寒风瑟瑟,虽是刚刚入秋,但白城此时却已有些冻人,还隐隐有些落雪的前兆,喻子衿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蹑手蹑脚地往外走。 忽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渐渐逼近,喻子衿心下一紧,害怕自己出逃被发现,有些不知所措,望向不远处的粗木老树,不假思索地奔去,躲至树干之后,静观其变。 “明日就要将她交给六王子,今夜万不得出现差错。”百里殊匆匆而至,疾步朝小屋走去,行至老树时,凝眸微微一顿,缓步朝其走去。 喻子衿屏住呼吸,心高高悬起,面色略带慌张,却又努力的压抑着。在百里殊将要走到老树前时,心跳似是漏了一拍,右脚不自觉地向后一踏,跌入了一个怀抱,来人一手环住喻子衿的腰,一手捂住她吃惊欲呼的嘴,定于树后,隐去周身的气息。 砰—— 屋子内传出一阵陶瓷碎裂的声音,百里殊眉头一皱,霎时停下脚步,转身朝屋内掠去。 喻子衿突然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腾空而起,眼前的景象快速变换,不过多时,便落于一片空旷的平地。 待站稳身形后,腰间的手收回,喻子衿方转过身去,看清来人的面貌。深棕色的长发微卷,一半的头发拢至脑后,用一条带有繁复图饰的深色发带束起,一条镶有红玉的长链横于额上,五官深邃,带着一股异域风情。 “你是谁?”喻子衿一脸警惕。 “我叫袁起,你呢?”袁起双手负于背后,上半身微微向前,与喻子衿平视,一副乐呵呵地模样。 喻子衿一愣,盯着面前歪了歪脑袋,朝着自己露齿而笑的少年......听闻白城靠近北原边境,此处又是荒郊野外,他一个相貌衣着不凡的富家公子,竟会在此处游荡救下自己。 他的出现,是偶然吗?喻子衿心下仍旧放不下警惕,并未正面回答袁起的问题。 而袁起也不觉得尴尬,知道喻子衿不想透露姓名也不做强求,自顾自的说道,“这里离白城还有一段距离,看这天气应该快要下雪了。”望了眼衣着单薄,灰头土脸的喻子衿,不禁朗声笑道,“再不走你就要被冻死在这里了,走啦!” 语罢,不待喻子衿反应过来,便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运功朝一方掠去。 “喂,你慢点!”喻子衿被这么一拽,重心有些不稳,不禁惊呼道。 “说了我叫袁起,不叫喂。当然了,你也可以叫我袁大哥。”袁起随即绕向另一边,伸出另一只手环住喻子衿的腰,稳住她的身形,露齿而笑,似是在幸灾乐祸。 照喻子衿原先的性子,定然是要再顶回去的,奈何如今身在他国,眼前之人尚不知是何身份,出于何意出手相救,还是小心为好,不宜过多接触。 约莫一刻钟后,两人停在了一处朴素的小院,院子里的石墩上拴着两匹枣红色的骏马,一旁的石桌上摆放着一张还未制好的弓箭,屋里的烛光影影绰绰。 似是听到有人到来,主人微微开门而望,在见到袁起的那一刻,立刻敞开房门长跨而出,扬声道,“原来是袁弟啊,我正与你嫂子说到你,你便来了。快,外头冷,屋里坐。” 而后看到袁起身边一直沉默不语、一身狼狈的喻子衿,不禁疑惑道:“这位是?” “夜里叨扰,还望徐大哥不要怪罪小弟,这位是家妹......”语罢,袁起随即朝喻子衿挤眉弄眼,明目张胆地“暗示”。 “悠然。”喻子衿蹙了蹙眉头,却也最终妥协。这袁起,自己与他初识不过半个时辰,占起便宜来倒是一套一套的,喻子衿心道。 “原来是袁起的小妹啊,都是一家人。怎么穿的这么少,快进来坐,屋子里暖和。”徐深熟络地拍了拍袁起的肩膀,出言邀请两人进去。 “走吧,这时候城里已经宵禁了,咱也进不去。这是徐大哥,我们今晚就先在他们家借住一宿,有什么事明日休息好了再说。”袁起俯身附耳朝喻子衿解释,率先朝屋内走去。 袁起似是知道喻子衿心中所顾虑的,一路以来既没有追问她的真实身份,也没有深究她为何会被囚禁在那偏僻的小院内,虽是大大咧咧的模样,却也心思细腻,懂得人心。 喻子衿眼眸低垂,抿了抿唇,提步跟上,行至袁起身后,轻声道:“谢谢。” 袁起似是没有听见,面色如常,继续朝前走去。 外头爆雪欲来,冷风呼呼地吹着,似是剐着脸的长鞭,彻然冻骨。但进了屋内又是另一番景象,厅子不大,墙面上挂着几把弓箭大刀,屋子正中摆着一个冒着气儿的大暖炉子,周围放着四把小凳,正面有一方桌,放着些零零散散的用具。 第26章 只身他国,雪原奇遇(1) 徐嫂第一次见袁起带女子前来,虽说喻子衿的脸和襦裙上还沾满了燃灰,看着异常狼狈,却也没有因此生出嫌弃,依旧十分热情。 “来,妹子,这大冷天的,怎会穿得如此单薄?也不见你们带着什么行囊,这样吧,你要是不嫌弃,嫂子这儿有几件刚做的新衣,你们俩先拿去穿穿,御御寒” 喻子衿低头看了眼确实有些不堪入目,且过于单薄的衣裳,倒也不似官家女子那般扭捏的做派,欣然接受,“那悠然就先谢谢嫂子了。” “谢嫂子了!”袁起也朗声接到。 袁起这么一说,倒是引起了喻子衿的注意,不禁借着烛光打量了一番。北原长寒,当地的人们多少会像徐大哥这样,披着件大氅再出门,而袁起却与自己无二,仅穿着内室的常服便在外边晃荡,料想应当也是被冻上一遭了。 换好衣裳出来,喻子衿霎时觉得暖和了许多,安静地坐在暖炉子旁烤火。 “妹子生的可真是精致,跟你阿哥比起来也是有过之而不及了。”看了眼整理完,洗了脸上燃灰的喻子衿,徐嫂不免有些惊艳道。 “谢谢嫂子。”喻子衿微微笑道。北原的常服多是以箭袖为主,及膝褶裙配上一双精巧的短靴,若是出行在外,便再披上一件大氅,与东启比起来,确实大有不同。 喻子衿平日里大多穿着较为柔美的襦裙,或少时穿着飘逸的窄袖男装,此时一袭利落的北原常服上身,倒更是多了些英气。 换好衣服的袁起走进小厅,见到俯身坐于暖炉子旁,轻盈一笑的喻子衿,有些微愣,本以为是救了个逃难的小奴隶,没想到如今看来,更像是一位落难的富家小姐。 “我妹妹当然好看,也不看看她阿哥是谁。”袁起一脸骄傲的模样,说起谎来倒是一套套的,兄妹之间本就可能不太相像,如此一说倒更让人相信,喻子衿就是他妹妹。 “先前也不见你提过,你这混小子,有这么个貌若天仙的妹妹,打算藏起来不见人吗?”语罢,徐深作势欲要敲打袁起。 此情此景,喻子衿不禁升起一丝忧愁。不知哥哥他们过得如何,自己离家这么久,爹爹应该会很担心吧,而且自己如今孤身来到北原......林潇和阿珊也当是急坏了吧。 似是感受到喻子衿的异常,袁起打着哈哈走近,伸手搭着喻子衿的肩膀,低声笑道:“放心吧,待明天放晴些,我就送你回家。保证毫发无伤地把你交到阿爹阿娘手里。” 徐家夫妇不知在说着什么有趣的事儿,朗声大笑,没有注意到这边喻子衿和袁起的小动作。 袁起笑起来时,总会露出他的两颗小虎牙,颇有邻家少年郎的气质。除此之外,似乎还带着一种奇妙的感染力,感染着喻子衿,让她忍不住放宽心,欣然答应。 可,回家?凌府尚在东启,百里殊仍旧穷追不舍,又该如何回家? 次日清晨,喻子衿被一股热乎的奶香“叫醒”,快速穿衣下床,推开门去。 “小然,快来,嫂子刚热的牛奶,可香了。”袁起坐于小凳上,手里捧着一个大碗,热络地朝喻子衿招呼道。 “妹子醒了,先来吃点东西,垫垫胃。”徐嫂见喻子衿出来,立马上前拉着她的手,递过一碗热腾腾的牛奶,笑着说道。 “谢谢嫂子。”喻子衿接过带着浓郁奶香的热牛奶,迫不及待地喝上一口,顿时觉得一股暖流至上而下,整个人都慢慢暖和起来。 行至一旁的小椅上坐下,一边喝着热牛奶,一边朝窗子处望去。只见窗户微微掩着,雪后的天似乎格外的清澈,光是从一道小口子看出去,都能感受到外头的光亮。 吱—— 小厅的门被打开,一阵雪气从外头飘进,喻子衿不禁缩了缩脖子。徐深搓着手哈着气快步走进,即使迅速将门关上,一时卷进的冷意仍旧无法消散。 “雪虽是停了,可这天还是冻人得很,马已经给你俩牵出来了。这么急着便要走吗,不妨多呆半日,待雪化些再走。”徐大哥脱下大氅递给徐嫂,靠着暖炉子就近坐下。 “不用了,逗留了一夜,也该早些回去了,不然家里的人要担心了。”喻子衿明白袁起话里有话,只是他误会自己家在北原,便觉得应当尽快送她回去,免得家人担忧。 喻子衿也不做反驳,算是暂时默认了袁起的说法。 “难得你小子还念着家里人,行,我也不强求你,路上小心便是。”徐深起身拍了拍袁起的肩膀,爽朗而言。 吃完早饭,两人便与徐家夫妇作别,只是刚至门口,喻子衿便有些为难。门外拴着两匹枣红马,显然是为喻子衿和袁起准备的,但实际上自己并不会骑马...... 见喻子衿一副犹豫不前的样子,袁起不禁有些疑惑,“你怎么了?” “那个,我,不会骑马。”喻子衿有些为难,愣愣地瞪着马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不会骑马?”袁起一脸震惊。北原自古以来,不论男女,凡是十岁过,家中长辈皆会安排习马术一事,是以北原境内如喻子衿这般大的姑娘,且不说精湛,却都也会些马术的。 被袁起这么一说,喻子衿不禁脸颊发烫。自己虽不是北原人,没有十岁习马术的规矩,但作为东启战神战王喻烽的女儿,长这么大竟不会骑马,要是说出去,也确实太过丢人了。 见喻子衿有些失态,袁起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抬手挠了挠脑袋,随即笑道:“没事儿,我带着你就好,女孩子也见不得非得会马术不是。” 语罢,袁起爽快的翻身上马,向喻子衿伸出一只手。 “对了,还没问呢,你家住哪?”袁起将喻子衿拉上马,坐于自己身前,用双臂护住,一扯缰绳,马儿稳健地跑了起来。 “我......你送我到白城就好,麻烦了。”喻子衿也不是故意隐瞒自己是东启人的事实,不过是将袁起的帮助当做江湖救急,经此一见,就此别过,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他也能少些麻烦。 袁起却以为喻子衿仍是心存戒备,因而不肯说出家址所在,心下也能够理解,不在多言,策马向白城的方向奔去。 一刻钟后,两人到达城门口。由于城内禁止策马疾驰,因而两人在距城门还有一小段路程时,便下马不行。 “今日城内难道发生了什么事,城门口巡查的士兵,竟比往日里多了一倍。”见城门处排着队进城的百姓,以及周围值岗的士兵,袁起蹙眉低喃。 语罢,喻子衿也抬眸看去,却在看到一个青色的身影时,心下立马警铃大作,快步躲至袁起身后。 感受到喻子衿的异常,袁起望了眼城门处的检查官员,霎时反应过来,转过身,将她严严实实地挡住,“抓你的人?” 意外救了喻子衿的那夜,袁起便看出那些人衣着样貌皆是偏于南方,并不来自北原,再看城门下的青衣男子,更是了然。 “你知道我的身份?”袁起竟能这么快猜到自己所言为何,喻子衿心中的警惕再次升起,像是一只受惊了的兔子,草木皆兵。 “不知道,只是猜测你不是北原人。放心吧,你不愿多说,我也不会强求。”望了眼似是因为某种变故,而变得有些一惊一乍的喻子衿,袁起忍不住出言安慰道。 “对不起。”喻子衿霎时觉得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袁起在看到青云的一瞬间,第一反应是保护自己不被发现,而她却还怀疑袁起,一抹愧疚涌上心头。 袁起并未将此放在心上,反而有些担忧现下的状况,“那你接下来怎么办,那些人看起来像是不想善罢甘休。” “若是绕路从白城去郓城,怕是没个十天半个月的到不了,再加上寒冬已至,暴雪前行可不是什么好事。”袁起略微思索,望了眼身上的衣服,心下来了主意,“不如这样吧......” 城门口,青云行至一旁的马车边上,俯身抱拳而语:“世子,尚未发现郡主的下落。若是她昨日连夜逃出白城,我们在此堵截,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马车内传来一阵充满冷意的声音:“她一定会来。” “你们是干什么的?”守城的士兵寒声问道。 “这位大哥,我老伴近来似是染了病,全身起了麻子,便连夜赶到白城,找大夫医治。还望大哥行个方便。”老人缓缓说道,有些佝偻的脊梁伴着说话上下起伏。 身旁的老妇人低声捂嘴轻咳,不经意间露出一截手腕,略显暗沉的皮肤上,密密麻麻地冒着红色的小点,手指处似乎还有些腐烂的迹象。 士兵见后只觉得有些晦气,况且上头要找的人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子,只道与这身染疾病的老夫妇定是无关,挥挥手,便让两人进去。 喻子衿与袁起两人状若无意地相视一眼,对士兵连声道谢,而后迈着蹒跚的步子朝城内走去。 “慢着!” 第27章 只身他国,雪原奇遇(2) “大人,草民只是带娘子回城省亲,绝对与逃犯无任何关系啊!”关口处的一对年轻男女被士兵拦下。男子双手抱拳,低俯着身子,哀声求道。 “少啰嗦,带过来。”雪后一大清早被派来城门口寻人,士兵心里本就怨念颇深,好不容易逮到个与上头所说之人年纪相仿的,自是不会轻易放过。 恶狠狠的盯着两人,将他们带至一旁的马车前候着。 喻子衿紧绷着的心总算放下,与袁起对望一眼,平复了一番心情后,继续装作重病的老妇人,轻挽着他,缓缓朝城内走去。 还未松上那么几口气,不料,又从正面迎来一队巡查的官兵。只见他们每个人手中拿着一张纸,四处询问,似在抓什么人。喻子衿心中再次警铃大作,心道,没想到除了城门口盘查的兵士,城内竟也安排了人手。 百里殊一个南岳世子,却能在北原地界如此明目张胆地大肆搜捕,未免管的也太宽了些......也对,就连东启晏城也难脱他毒手,更何况北原这个临边小城。 本想因为避讳而直接绕过他们,但考虑到如若这样,恐怕会因为太过刻意而引人注目,适得其反。况且如今二人已乔装打扮一番,饶是城门口那批人也没能认出,说不准此时也能够蒙混过去,倒不如坦然直面。 “这位大伯,你可曾见过画上这人?”一名士兵靠近二人,不似城门口的那般凶神恶煞,他倒是言语客气,言语态度较为亲和。 瞥了眼士兵递来的画像,喻子衿眉头殊的一挑,偷偷看了眼身边神色微变的袁起,心下了然。 看来是自己多虑了,本以为百里殊竟能在白城只手遮天,事情便有些棘手,却不曾想到,城里的这些人并不是针对自己而来,喻子衿心下对自己的草木皆兵,忽而觉得有些好笑。 画像上的人,额横红宝石链,长发微卷,五官英挺深邃,不是乔装前的袁起,还有谁。 反观袁起本人,一本正经地略作思考状,似是故意,接过士兵递来的画像,装作仔细端详的模样,而后先缓缓点了点头,见士兵一副惊喜的模样后,又迅速摇了摇头,“没见过。” “多谢这位大伯了。”士兵突然觉得自己似被戏耍,却因对方年事已高不好发作,忍住心下的不悦,客气地俯身抱拳,表示感谢。 “噗——”待士兵走远后,喻子衿总算忍不住,笑出了声。方才的紧张气氛,很快便一扫而空。 “看,我这乔装的能力不错吧。”袁起摆出一副求夸奖的模样,沾沾自喜。 喻子衿望了望手上有些干涸的泥土和红墨,不由自主地轻声一笑。看来这家伙和自己一样,以前在莲城时,就总喜欢偷偷跑出去玩,不少被爹爹派人抓回去的先例,想来如今倒算是遇上了个“志同道合”之人。 “确......”实不错。 喻子衿正想应着袁起的话夸赞一句,不想,身后传来一声大喝,“公子在那,那个老头,别让他跑了!” “糟了。”袁起心道不妙,二话不说捞起喻子衿,便急急运功逃跑。 突然经此变故,喻子衿久久未能回神,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袁起带到了一个偏僻的小巷。 “你不是说你的乔装术独步天下吗,怎么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喻子衿喘着粗气,郁闷道。 “失误失误。”袁起挠了挠头,露出他那两颗招牌小虎牙,呵呵笑道,“我给忘了,上次出来的时候,好像已经扮过老头了,可能刚好遇上同一批人,一不小心就被发现了。” 喻子衿顿时扶额,心下狂汗不止,装作责备的模样,恨恨道,“这也能忘?我小命现在可拴在你手里呢。” 看着眼前气急败坏的喻子衿,袁起心道,其实她也不是那么冷漠,起码现在看起来倒是平易近人了许多。 喻子衿盯着眼前傻乐呵的袁起,轻轻叹了口气,“这下怎么办,前有猛虎,后有追兵的。” “这样吧,我保护你回东启。去了东启这些人就不会跟着了,你回到家摆脱了城门口那些人,也算是安全了。当然了,作为报酬,你就答应带我出去玩,如何?”袁起略微思索一番,心下做着打算,随后顿时眼神放光,商量道。 “去玩?”喻子衿偏偏头,似是没想到,袁起竟也如自己一样,对外头有这么大的执着,都这种时候了,还不忘敲上喻子衿一笔。 “对啊,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北原呢。怎么样,多划算啊,你一个弱女子孤身在外,有我在旁边保护也能安全很多。”袁起双手负于身后,微微俯身,与喻子衿平视。 袁起自小生于北原,对这里的地形最为了解,再加上那日竟能在百里殊的眼皮子底下,带着自己溜走,武功定是不低,能与他同行,确实最好不过。 再说,以两人现在的关系,就算他不保护自己回去,袁起要到东启游玩,自己也会出面好好招待他,尽尽地主之谊。毕竟那日若不是他出手相救,自己如今可能依旧在百里殊手里。 “行,成交。” “你这是想去哪?”突然,两人身后传来一阵温润,却又带着质问的声音。 袁起忽而心下一紧,如临大敌,整个人瞬间挺直腰板。又由于没有将方才的伪装卸除,动作看起来有些滑稽。 喻子衿转过身去,只见面前站着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男子,与袁起竟有七分相像,不过比起袁起,白上许多。额处横系着一条镶有蓝宝石的珠链,长发微卷,外面套着一件深灰色大氅。 “六哥。”袁起拉耸着脑袋,走上前去,小声唤道。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六哥吗?若不是今日被我逮到,你这下是想直接跑到东启去了吧?”男子脸带怒意,却似是因为身子不好,说完一串责备的话后,便开始不停地咳嗽。 袁起一时有些进退两难,本是夸下海口要送喻子衿回东启,没想到如今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还被抓个正着。再看向面前咳嗽不止的袁拓,心下更是十分内疚。 袁拓从小到大,身子底就不好,只要天气稍凉一些,便有大多时候都是泡在药罐子里的。当下为了寻找袁起,大雪过后亲自出马,自然是受了寒,回去少不得要好好修养几日。 “小然,不如这几日你就先去我府上呆着,等天再放晴些,我派人送你回家。”知道今日袁拓不把自己带回去,必定不会罢休,但又不能因此将喻子衿晾在一边,因而向她发出邀请。 “不用了,你已经帮很多了,谢谢你。”喻子衿微微一笑,明白袁起心中所想,自也不愿让他为难。 “可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也不放心啊。”袁起皱了皱眉头,有些着急,心下已经认定了不能将喻子衿抛下不管。 喻子衿正要再次拒绝,袁拓却也发话阻止她孤身离开,“小起说得对,况且姑娘身中蛊毒,只身在外,近来这白城怕也是积雪不化,不宜赶路,不妨先去敝府小住几日。” 蛊毒?喻子衿心下大惊,连自己都不知中蛊,为何这袁拓却能一眼看出。再者,自己只在晏城时,听过“噬魂”和“半月”,却从未有人提起这“沧溟为何物”。 看出喻子衿的惊讶,袁拓挑了挑眉,也有些疑惑,问道:“姑娘似是不知自己中了‘沧溟’?” “确实不知,公子可知何为‘沧溟’?”喻子衿不禁蹙眉,百里殊生于盛行养蛊的南岳,难道是他在抓自己前来北原的路上,给自己下了蛊毒? “这‘沧溟’乃噬阵之蛊,以吞噬阵法而生。形似‘半月’,从下蛊之日算起,半月内吞噬阵法,半月后便会腐蚀寄身者之血肉,直至死亡。 本以为姑娘是借‘沧溟’噬体内恶阵,如今看来似并不知情,便很有可能是遭他人所害。 中‘沧溟’着,耳边会有一个血色月牙印,因而方才瞥见姑娘耳边的半月,才会如此笃定。如今姑娘尚且并无太大异常,想是‘沧溟’尚处于噬阵之期,还有补救之法。 至于姑娘体内的阵,却是保不住了。” 喻子衿从未听他人说过,自己体内封有什么阵,更别提这突然出现的‘沧溟’。再者这袁起乃是北原人,南岳擅蛊自己能够理解,可为何他竟也知晓的如此细致。 似是看出喻子衿心下的顾虑,袁起解释道:“六哥自小博览群书,通晓各国典籍,因而对蛊毒也有一番了解。” “悠然冒昧了,多谢公子提醒。”喻子衿双手抱拳,朝袁拓俯身作揖,为刚才自己的质疑赔不是。 袁拓倒也释然,没有过多计较,“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小起的朋友,便是我袁拓的朋友。既然如此,姑娘便不要推脱了。” “多谢。” “现在肯回去了?”袁拓轻声叹了口气。 “走走走,当然回去。”袁起摆出一副讨好的模样,露齿而笑。 第28章 只身他国,雪原奇遇(2) 天公作美,自前日那夜的暴雪过后,就不再见有落雪的起势。喻子衿在袁府呆了两日,便打算趁着今日天晴,找个车队带自己上路。 由于不想麻烦袁家两兄弟,因而收拾好包袱,喻子衿就留下一封书信离开了袁府。 独自走在白城大街上,周围的行人来来往往,只觉得,时间过得很慢,慢到似乎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忘了自己要去向何方。 听袁拓说,要解‘沧溟’,必须要以千叶莲为药引,而千叶莲极为珍贵,且生于极寒之处,唯有白城外的玉龙山上,方有可能寻到它的踪迹。 “那便,去玉龙山吧。”喻子衿喃喃道。 “小然!”正当喻子衿准备去前面的车队雇些人,一同去玉龙山时,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热情的呼唤。 “你怎么不打招呼就走了,还好我来找你,不然就被你给跑了。”袁起飞快的跑到喻子衿面前,迅速伸手轻拍一下喻子衿的脑袋,而后刷的一下收回手,当做个没事的人似的。 喻子衿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见是袁起,立马愤愤道:“干嘛呢你!”跟袁起相处了两天,也大概摸清了他的性子,主要可以概括为三个字,惹事精。 喻子衿从来就是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观念,而恰好,袁起就是那个“犯我”之人,因而这两天两人没少打闹。 语罢喻子衿也伸出手,打算报复回来。奈何身高差距过大,再加上袁起左右躲闪,喻子衿并没有成功,最后只能作罢。 “你哥同意你出来吗,别到最后又被抓回去,还得哭哭啼啼的。”手上没有得逞,喻子衿嘴上可不愿轻易放过袁起。 “没事,我从小就经常往外面跑,我哥也习惯了。”袁起不以为然,虽说上次被抓回去数落了许久,可他也不是个不来事儿的主,向来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你哥也真是惨,摊上你这么个弟弟。”喻子衿笑意盈盈地调侃道。 “你这是嫉妒我,你还没有呢。”袁起得意地交手而立,优越感十足。 “谁说我没有的,我......”喻子衿微微一顿,似是想到喻子佩,轻声一笑,袁起倒真的和自己哥哥很像,从小就是个调皮捣蛋的主儿,却也很重情义。 至少,虽然相识不久,但他如今却在知道自己要独自离开的时候,毅然决然选择了陪自己一起走。 “诶?还真有,你哥哥叫什么名字,长得有我好看吗?” “我干嘛要告诉你。” “这么说,肯定是比不上我了。要不你认我当哥哥,我绝对比他做得好!” “想得美!”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打打闹闹朝前走去。一旁的巷子里,走出一位头戴蓝宝石珠链的男子,身后跟着一头华发,一袭蓝衣的百里殊。 “就凭轩辕起这毛头小子,你当真相信他能拿到千叶莲?” 听到有人说道自己弟弟的不是,轩辕拓微微皱眉,似有些不悦,轻咳两声,不做他言,便转身离开。 “掌柜的,来两份雪山套具,要最好的!”袁起前脚刚踏进藏雪阁,后脚还未跨过门槛,最后一个字就已经在屋内回荡。 “好勒,客官您稍等。”掌柜乐呵呵地朝里走去,一副遇见了大主顾而忘乎所以的模样。 喻子衿随后进入店内,瞬间对藏雪阁的配置张目结舌。藏雪阁估摸着有四个店面的大小,合计有两层高,各类不同的器具,上至珠宝美玉,下至绢帕香囊,都被一一陈列于专门的柜台之上,规模颇大。 “客官,这是您要的套具。”掌柜笑语盈盈地走近,恭敬地将手里的包裹递给袁起,却在瞥到喻子衿脖子上戴着的白凤玉环时,脸色微变,笑容僵了僵,“这位姑娘的玉环真是别致,不知方便相告,是何处打造?” 喻子衿微微一愣,“一位好友所赠,我也不知是在何处所造的。”语罢,客气的朝掌柜点点头,和袁起一同离开。 反观掌柜,见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眉头紧皱,“来人,快去宣阁。” 似是因为所过多日,城门口追查喻子衿的官兵已然不见,两人轻易地便除了白城。 袁起拉着从徐深那带来的那匹枣红马,缓缓而行,似是想到什么,突然转向喻子衿,问道,“想学骑马吗?” “骑马?”在喻子衿还小的时候,喻烽曾试着教她,但由于重心不稳,不小心从马上摔了下来,自此便再也没有独自碰过马,最多也是让喻子佩带着她。 但如今不同,喻子衿发现,骑马是一项行走江湖的必备技能,若是那晚没有遇到袁起,就算是有一匹绝世好马停在自己的面前,她也无法操控它,逃脱升天。 “好。” “行。”袁起爽快应答,而后收起一脸开玩笑的神情,仔细解释道,“你没学过骑马,刚开始会有被它颠得五脏六腑翻个的感觉,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先学会小颠。 就是尽快掌握住马儿的节奏,随着马儿的节奏,点一下支撑一下。通俗点来说,就是它快你就快,它慢你就慢,明白了吗。” “嗯......”喻子衿似懂非懂,但还是硬着头皮表示明白,在袁起的指引下,踩着马蹬翻身而上。 独自一人骑在马上的感觉,让喻子衿有些害怕,死死地拽着缰绳,不敢动弹。 “我让它先走走,你感受一下它的节奏。” “好。” 除了刚开始有些不适应,渐渐地,喻子衿慢慢习惯了呆在马上的感觉。袁起在一旁指引着马儿向前小跑,待喻子衿差不多掌握了节奏后,无声无息中松了缰绳,交给她自己控制。 由于注意力一直集中在马儿身上,没有感受到袁起松开的手,前半段喻子衿骑得还算顺利,却在后半段发现袁起离自己已有段距离时,有些慌了,一时没能掌握好节奏,上半身开始有些重心不稳地摇晃。 袁起很快发现喻子衿的异常,眉头微皱,立马运起轻功朝她掠去。 马儿由于喻子衿节奏混乱,步履也变得不再稳当,似是想挣脱开喻子衿,不停地摆动着马头。喻子衿紧紧拽着缰绳,将身体贴近马背,小时候被马摔下的情景历历在目。 就在喻子衿身体一半向一边倾斜,即将掉下去时,感觉到腰间一紧,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摔落马下的一幕并没有发生,袁起调整好后,马儿再次稳健地向前奔去。 “你没事吧。”见喻子衿神情恍惚,袁起不禁有些担忧,自己答应好了要教她骑马,没想到最后将她吓得惊魂未定,不免有些愧疚。 “没事,第一次能骑成这样已经算很好了,我当时也是学了整整两天才会的呢。”袁起安慰道。 喻子衿回过神来,听袁起这么一说,顿时觉得心下一暖。北原人擅马,就连喻子佩当初也不过是学了一天就能独自控马,又怎会如袁起所说,他一个土生土长的北原人,学了整整两日,“嗯。” 随着两人逐渐深入郊外,不似城内尚且晴些,越靠近玉龙山,那股四面八方袭来的寒气,越来越冽。 “接下来的路,这马怕是不能走了。”袁起哈着气说道。 “好。” 两人下马而行,那枣红马倒是颇有灵性,袁起只是拍了它两下,它便知晓选了相反的方向,原路返回而去。 袁起取下背上的包袱,从中拿出貂皮帽和裘巾,仔细为喻子衿带上,顺势紧了紧她身上的大氅,问道:“冷吗?” “不冷了,你别光顾着我,你也带上。”喻子衿看着袁起有些红肿的耳朵,不禁有些担忧。袁起是跟着自己出来的,本应该在家里捧着火炉子,如今却在外面受冻。 “没事,我从小就在北原长大,这点冻算不了什么。”袁起打着哈哈,不以为意,露出他那两颗招牌小虎牙。 反观喻子衿,则是不想善罢甘休,笨拙地从包里掏出貂皮帽,直直地递给袁起,势是若他不戴,自己便不收。 “行行行。”袁起最终妥协,语罢,轻轻俯下身子,双手搭在大腿上,视线微微低于喻子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见袁起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喻子衿白眼一翻,重重地将貂皮帽扣在他头上。而后收回手,紧紧地裹在大氅中,缩了缩脖子,向前走去,“走吧。” “等等我!”袁起迅速收好包中的东西,小跑跟上。 两人并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过一箭之地,正立着两道墨色身影。 “主子,我们还要跟着吗。”施容望了眼脸色不太好的林潇,心下不禁打了个激灵。 “跟?”林潇神色微冷,状似无意地瞥了眼面前两道打闹的身影,缓步朝前走去,“顺路而已。” “是。”施容俯身应答,望着一路风尘仆仆来到白城,而后听宣阁中传讯见过白凤玉环,便立刻马不停蹄地朝玉龙山赶来的林潇。再看了眼前方有说有笑的喻子衿和袁起。 施容只道苦不言堪,林潇这完全是把气撒在自己身上了。 “还不跟上,是打算长眠于此吗?”林潇冷漠回头,微垂眼眸,沉声道。 “是。”语罢,施容迅速提步跟上,恭敬地立于林潇身侧。 并未理会施容的拘谨,林潇转身,继续无言着朝两人渐行渐远的方向走去。 第29章 只身他国,雪原奇遇(3) 由于将将入秋,玉龙山的积雪还不算厚,不过仍是寒意沁人,让人不多时,便僵了筋骨。 听闻千叶莲大多生长在崖壁上,若不是轻功超群的人,怕也是可望而不可即。但要仔细深究起来,它却也不是那万人求之的香饽饽。 千叶莲的药用价值特殊,不甚普及,小病大疾更是极少要用千叶莲这个引子的,即使有,大多也能用别的药材代替,再者获得它又得费不少劲儿,医者们都心照不宣地将它归为毫无用处的类别。 而那些有能力取得千叶莲的人,更是不屑大老远的来采这么朵莲,因而在市面上,千叶莲才显得比较稀少难得。 袁起与喻子衿两人一深一浅地走着,想到此行的目的,袁起突然严肃地问道,“话说,你知道千叶莲长什么样吗?” 喻子衿微微一愣,即被问住。如此说来,似乎自从从袁府出来,自己想的都是如何去玉龙山之类的过程性问题,直至此刻都没想过这千叶莲,究竟长什么样。 “我......不知道。”喻子衿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讪讪而笑。 袁起一脸震惊,瞪大了眼睛,眉峰微挑,没好气道,“那你原先是打算自己来这玉龙山,是来送死的吗?” “这不是你来了吗,就不要在意那些细节了。”喻子衿自知理亏,本就是为了这千叶莲而来,却到了最后,竟不曾关注过这千叶莲的庐山真面目,岂不是白跑一趟。 不过好在袁起这个土生土长的北原人在这,也算是留了一手,不至于血本无回。 “我也不知道千叶莲长什么样。”袁起一脸的理所当然,却见喻子衿神色微变,笑容忽然僵住,生生地停下了脚步。 以为喻子衿又要出言调侃自己,袁起立马抢先一步,理直气壮道,“不然我问你干嘛啊!” 两人都停下了脚步,互相瞪着对方,不过一会儿,默契的轻咳一声,打破了这份沉寂,而后皆是释然一笑。 “千叶莲啊,顾名思义,不就是有很多片叶子的花吗?”袁起收起笑容,一本正经道。仿佛方才那不知千叶莲为何样的样子,不过是他人的错觉 “对啊,不就是一朵长在崖壁上的,有很多叶子的花吗?”喻子衿也随之作势板了板脸,沉声补充道。 语罢,两人相视一笑,袁起熟络地将手搭在喻子衿的肩上,拖着她朝前走去,“走走走!” 反观在不远处跟着的另外两道身影,一人状若无意地扫向前方,另一人垂眸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与面前的打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施容只觉得一袭冷意从身旁呼啸而来,席卷自己周身的每一寸肌肤。似乎任是北原的寒风暴雪,也比不得这骤冷的氛围。 约莫两个时辰后,喻子衿与袁起二人行至一处山洞前,由于经过一番长途跋涉,喻子衿不免有些体力不支。鼻尖被风刮得通红,脸颊却是微微发白,努力稳住身形,喘着粗气。 袁起挥袖扫开覆盖在山石上的积雪,示意喻子衿坐下休息一会儿。 “我没事。”喻子衿调整了一下气息,朝袁起扯了一抹笑容。 “让你坐你就坐,磨磨唧唧的。”袁起伸手拍了拍喻子衿的脑袋,无奈地叹了口气。双手抱着她的肩膀,将她按在临时除了雪的山石上,不容她再次拒绝。 “实话告诉你,是我累了,啊,走了这么远的路,怎么还不见那千叶莲。”袁起怕喻子衿会觉得不自在,自认为拖他后腿,于是用一种玩笑的口气调侃道。随之懒懒地行至一旁较高的山石上坐下,伸开手脚,舒展了一番筋骨,似是真的累到了。 喻子衿坐在山石上,抬眸看着傻呵呵笑着的袁起,心下微暖,嘴角不禁微微上扬,朝他露齿一笑。她不是不懂他的小心思,不过是两人心下明了,面上不说破的默契罢了。 袁起霎时有些看呆,不似寻常女子的或妩媚或温润,喻子衿的笑像是太阳花般,更能俘获人心。似乎那日在白城郊外,看到在夜色中摸索逃难的喻子衿时,她那双如黑曜石般的眼睛,便深深吸引了自己的注意。 他生于朝廷,生于北原那座明晃晃的宫殿,自小耳濡目染的,便是周围兄长官士的尔虞我诈。那些人,早已被权力蒙上了黑纱,不过是一群披着羊皮的狼,即使面露无辜,却仍旧难掩他们豺狼般的心。 可他,从未见过如此干净的眼眸,干净的,像是从雪山中化下的一抔冰泉。 直至后来的相处,他发现了她的聪颖、侠义、善良,还有那被逼的,不得不长大的,让人心疼的警惕。 或是缘分使然,喻子衿就像另一个自己,闯进他的生活。她也会像自己一样,偷偷跑出府玩儿,她也向往闯荡江湖,希望能够离开家人的羽翼。她心怀仗义,不愿麻烦他人,心有韧性无畏,不愿屈于生活。 如若可以,他们说不定能成为知己。 “你看!那是不是千叶莲!”一阵寒风吹过,喻子衿立马紧了紧身上的大氅,正准备收回视线,却在无意间瞥见山洞上方的石壁间,嵌着侍卫一朵奇特白莲。 在雪色的映照下,白莲似是被一抹光华笼罩,一片片细瓣拢于中央,形似“彼岸花”,摇曳着身姿。 袁起回过神来,顺着喻子衿的视线望去,微讶,心下微微思索,“应该是,你等着。”语罢,借力于洞前凸起的巨石,运功向上掠去。 袁起借力之处不断有碎石滚落,从远处看,像是随时都有可能一脚踩空。 “你小心点,磕着绊着我可概不负责。”喻子衿蹙了蹙眉,扬声道。 “放心吧。”语罢,袁起距离千叶莲只剩一臂之距,抬手一挥,便稳稳将它抓在手中,“拿到了!” 喻子衿兴奋的站起身来,“那你快下来吧。” 两人似是沉浸于喜悦之中,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渐渐逼近的嘶嘶声。喻子衿忽而觉得脚腕处似乎被什么扎了一下,却也顾不上查看,仍旧担忧地望着停留在崖壁上的袁起。 “衿儿!”林潇刚至,便看到一只小型青蛇吐着信子,缠在喻子衿的脚腕处,死死的咬进肉中,连忙出声唤道。 下意识便欺身朝她掠去,指尖不知何时握住一根银针,朝青蛇挥去。由于被针刺中,青蛇吃痛,松开喻子衿的脚腕,逃遁而走。 似是没料到林潇会突然出现,喻子衿一脸惊讶,却还来不及反应,脑袋一荤,双腿一软,便朝山崖处倒了下去。 林潇见此猛然心惊,迅速上前拦住喻子衿的腰,停止她下落的趋势,稳稳抱住。 “小然!”袁起也被眼前发生的一切所震惊,虽是担心喻子衿,却又不得不审视眼前出现的男子。他是何时出现的,自己竟一点也没有发现,再加上方才他出手救喻子衿的速度,来人武功怕是在自己之上。 想到这里,袁起全身上下皆警惕起来,“你是谁?放开她!”稳稳落于洞前,收起笑意,戒备地看着林潇。 反观林潇,一言未语,完全无视眼前一脸着急的袁起,横抱起喻子衿,便朝山下走去。 “喂,小然被毒蛇所伤,不宜即刻移动!”袁起急忙跟上,却在还未靠近林潇时,被一道黑影拦住。 施容紧了紧手中的剑柄,将剑鞘横于袁起面前。 “让开!”袁起面色微冷,沉声道。 “七王子殿下,得罪了。”语罢,施容翻腕拔剑而出,迎向袁起。 实际上,施容也没有把握能够胜于面前的少年,只不过见林潇的神色冰冷,心下顿时了然。方才跟在二人身后时,他便发现林潇便面色不善,甚至气氛都凝至了一个冰点,此时见此,定也是不想让袁起跟着,作为属下,只能奉命拦着。 袁起眉头微皱,由于不想让剑锋伤到手中的千叶莲,无法完全施展开拳脚,两人一时难分上下,互相胶着。 藏雪阁二楼隔间内。 “幸而白凤玉环在此,否则经此跋涉,郡主怕是要毒入骨髓而不得所医。”一名约至中年,鬓角微白的的男子立于床前,一手为喻子衿诊脉,一手顺势抚了抚下巴处蓄起的小胡子。 若是仔细一看,便会发现,此人就是方才喻子衿与袁起二人在藏雪阁遇到的掌柜。 “如何能解毒。”林潇冷然站在身侧,眉头紧皱。 “奇怪,郡主体内除了‘沧溟蛊’,似乎有别的东西,在与蛇毒互相牵制,由此看来,倒并不是非常棘手。”药老心下沉思片刻,缓缓而道,“只需以千叶莲为引,便可解了这两种毒。” 一语刚落,便从门外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周围的器具应声而裂,不可开交。 “施容,让他进来。”林潇再次恢复冷然,沉声而言。仿佛有一种穿透力,林潇即使没有刻意扬声,声音却依然能清楚的传至门外。 听到林潇的内力传音,施容缓缓收了剑势,待最后一片碎瓷落地,打斗声瞬间停止。 “主子。”施容收回长剑,行至林潇身前,微微俯身抱拳。 第30章 只身他国,雪原奇遇(3) 袁起气势汹汹地走进房中,冷眸盯着一脸淡然的林潇,却在瞥见卧于床上的喻子衿时,很快收敛了周身的杀气,神色逐渐平和下来。 “救人要紧,还请七王子殿下,能将手中的千叶莲交予老朽。”见气氛不对,药老立马出言打破两人的对峙。 一语作罢,轩辕起仍旧不动。 “若是你想再耽搁一会儿,她便不能再安然躺在这里了。”林潇先是展了展眉头,而后嘴角微勾,“当然,我也不介意亲自来拿。” 轩辕起瞥了眼一袭墨色长衫的林潇,心下微微思索,再次望了望床上面色惨白的喻子衿,伸手将千叶莲递至药老手中,神色未变,依旧直挺地立着。 向来一袭白衣的林潇,此时换上了墨色长衫,乌金色发带翩然微动,倒是隐去了平日里的温和,多了一分肃杀之气 “我不管你们是如何认识的,但七王子应当知道,衿儿来自东启。而当下北原与东启开战,如若被他人知晓你与衿儿有所牵扯,想必北原朝中的那些大臣,不会善罢甘休。 为了你自己,又或者说为了她,我想,七王子知道该怎么做。”林潇说道。 如今两国交战,喻子衿和轩辕起交缠过深,难免会被扣上私通外敌的罪名,轩辕起身处朝堂,不会不知道这事的后果。 轩辕起轻笑一声,说道:“她来自东启又如何,两国交战,何至于牵扯到一名女子。再说,朝上每日都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那些老古板不至于还要抽出时间来管我交朋友。” “若是常人,七王子想如何深交林潇都不会有所干涉,北原朝臣自也不会多说半句。但七王子要知道,只要她一天是喻子衿,你们这辈子,便没有深交的可能。”说到最后,林潇语气渐渐加重,周身充满寒意。 “喻子衿?喻......她是战王之女!”轩辕起微微变了脸色,眉头紧皱,似是不敢相信,嘴下低喃,“她说过她叫悠然,不是什么喻子衿。” 似是不愿再听轩辕起的纠缠,林潇瞥了一眼一旁的施容,冷声道:“送客。” 约摸一个时辰,药老手中捧着一碗浓黑的药汁,信步而来,微微颔首后,朝床前走去。 林潇轻轻一叹,随之上前,坐于床沿,轻柔地支起喻子衿的上半身,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 “郡主服下此药后,还需公子以内力渡之,加快药效的发挥。蛇毒被白凤玉环压制,寻常千叶汤汁,便可解尽,倒是蛊毒,需以内力缓缓催化,待‘沧溟’噬尽后,方可顺其而解。”药老说道。 “饮后可有何不良症状。”林潇抬手接过药碗,低眸望了望毫无血色的喻子衿,淡淡道。 “沧溟蛊”在喻子衿的体内已然呆了很久,本以为她身上所中所为“半月”,便拜托林安前去寻药。 起初他也怀疑过。百里殊靠近喻子衿,显然是另有所图,必不会伤她性命。却不曾想百里殊竟直接在游湖会上借搜身婢女之手,引入“半月”之毒。“半月”虽说在毒蛊中算是温顺,却也是置人于死地之毒,百里殊不应该做得如此决绝。 但由于有百里珊的诊断在前,他虽是怀疑,却也因不得其解而不了了之。直至喻子衿被带至北原,百里珊才看出其间门道。百里殊不过是想利用“沧溟”状似“半月”的前期特性,混淆视听,让人猜不透他的真正目的。 “沧溟”噬阵,再加上之前喻子衿受伤后,影晏为其所画的神秘图腾......如今暂时能够确定的,便只有百里殊当下的目的——他要除去喻子衿体内所谓的神秘阵法。 至于整件事的由头,林潇曾在山海旧闻志的残卷中看到些许记载。 万年前神州大陆四分五裂,化为九原之地,九国之人奉行以战止息的神武之道,年年烽火不断。相传那时于九州之外,隐有神龙一脉,不问世事,匿于离境之中。 千年前神龙帝现世而出,平九州而消国乱,以一己之力改神州之命数。据记载,秦国国都扬城城破之时,似是金龙现世,龙啸九天,自那日起,九国终为一统,享百年太平。至于神龙帝,自城破那日,便杳无音讯。 寥寥数言,也实在不得探出其间玄机。只是听后世传言之说,神龙帝遗落神器“赤霄”于世,得“赤霄”者便可得神龙帝之能,一统九州。 除神龙一脉外,还另有一隐世族群,天机族。传闻其族内之人,可通晓天命定理,世代守其能于陆隅之地。五百年前曾现身于红尘,得世人追寻。十年前,当世天机族后人立以天机阁楼,终是步入世俗之中。 现任天机阁阁主,号汀兰,于一月前广发英雄令,招四方江湖好汉于晏城一聚,共占天下苍生之道。 而关于身内之阵,山海旧闻志中并无记载。但有“禁制”之说,与其略为相似。志中仅简言而书,“禁制”分为“封”“引”“制”三宗,封印以血,引气以神,制力以魂。 可究竟其中详意为何,残卷中便并无更多记载,怕是要一探究竟,是以需集齐余下书卷,方能知晓。 “待药效发挥尽尽后,吐出淤血,便算过了这关。后日再多加调养便是。”药老说道。 林潇轻声搅动药汁,待碗壁微凉后,方执勺喂药。喻子衿虽处昏迷,却还尚且能够咽的下吃食。 将碗勺轻放于一侧,林潇抬手运气,与喻子衿十字相扣,催力而入。眼眸缓缓而闭,仔细调整气息,避免内力在体内乱窜,伤到喻子衿。 时间仿佛静止,屋子里能够清楚的听到三道平缓的呼吸声。不过半刻钟,喻子衿的脸色便微微好转,长长的睫毛似乎颤动了两下,一眨眼又归于平静。 忽而,喻子衿眉头紧锁,似是极为不适,双手不安的攥起。 相扣的手被握紧,林潇感到有些异常,眸子猛然睁开,望着冷汗直下的喻子衿,神色微冷,扫向一旁同样神情微讶的药老。 “怎么回事。” 药老急急向前,俯身于床边,握住喻子衿左手的脉搏。怎料,越诊越惊,直至最后双眼瞪大,似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快停下!”药老急呼道。 林潇微愣,立刻抽回内力,怎料不待他完全松手,便觉得喻子衿体内有一股神奇的力量,朝自己猛然袭来。 所幸反应及时,林潇侧身躲过,只不过仍是有些狼狈,宽袖一角被生生割断。 “主子!”施容感受到房内异样,立马担忧地从门外唤道。 “无事。”林潇抚了抚失了一角的袖缎,眼眸微垂,沉声应道。脸上虽仍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内心却早已揪成一团。喻子衿的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药老锁眉沉思,百思不得其解,缓缓道出自己的困惑:“解毒前,郡主体内的阵法尚且奄奄一息,将将能够维持与‘沧溟’抗衡的状况。方才却不知为何,似是牵扯到阵内玄机,竟似乎是引发了阵法杀招,‘沧溟’立亡。” “沧溟”消散后,那股力量并没有随之消散,却是直直地朝林潇袭来。要知道,林潇不过是渡以内力,催动药效的释放,照理说,并没有任何不利于喻子衿的举动。 若照这么看来,那股力量,如果不是他误打误撞,引发了什么法阵,那么很有可能本身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且不说尚不得知此阵从何而来,单凭现下这不定因素的存在,便很有可能让事情超出自己的预料之外。林潇心下不禁隐隐有些不安,殊的想到当初以图腾之术救了喻子衿的影晏。 或许他会知道,可自从晏城一别后,便自此失去了他的音讯。虽说影晏身份神秘,但林潇看得出,他并不想伤害喻子衿,如此,便好。 “林......潇?”安静的四周突然想起一声虚弱的呼唤。 “衿儿,感觉怎么样?”林潇霎时回神,正了正喻子衿的身体,柔声问道。 喻子衿尝试着抬了抬手臂,发现酸软无力,方抬起一点,便又垂了下去,就连侧侧身子,也显得十分吃力。 见喻子衿的样子,林潇心下了然,大多是因为阵法反噬,导致她一时脱了力。 “没事,吃了药都这样,过一会就好了。” “嗯。” “主子!云龙山处有......”施容快步走进,神色微急,但看到不知何时醒来的喻子衿后,一愣。接到林潇警示性的目光后,立马收回未完的话,恭身立于一旁。 “玉龙山?对了林潇,袁起呢,你有看到她吗?就是跟我一起的一个少年,头发微卷,额头上有......”听到施容提到玉龙山,喻子衿一时被吸了注意,担忧与自己同道却不见其人的袁起,并没有特别关注到两人之间的互动。 “不曾。”林潇淡然出言打断,声音中带着一丝寒意,稍纵即逝,看了眼一脸疑惑的喻子衿,随后神色微缓,柔声道,“你先养好身体,要找什么人,待伤好了再说,听话。” 语罢,眼神示意一番施容,轻轻扶喻子衿躺下,替她捻好被角,摸了摸她的头发,微微一笑,作为安抚。而后转身,带着药老和施容离开。 第31章 风云暗涌,玉龙惊变(1) 三日未雪,日子倒像是轻快了些。白城外落着一处朴素的小院,失了白雪的掩盖,不再是千里无烟的景象。院子里的石墩上拴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一旁的石桌上摆放着一张用鹿皮裹着的崭新弓箭,屋里的一缕青烟,悠悠从房顶漫开。 小屋内隐隐传出一阵甜糯的饭香,和铁勺与石锅碰撞发出“砰砰”的声响。床上躺着的墨衣男子紧拧着眉头,额头上冒着冷汗,双手不安的攥着。 忽而床上的人儿睁开了双眼,暗金色的眸子中带着一丝血气。似是看错了眼,在眨眼的瞬间,只见得他脑袋一偏,黑曜石般的眼眸,警惕的看向门口,凝神听着渐渐逼近的脚步声。 “徐大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轩辕起手里提着只野兔,张扬的露出他的小虎牙,扯着嗓子大喊道。 “袁起,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徐嫂放下手中的锅铲,热情地朝轩辕起招呼道,“你大哥他进城买东西去了,差不多,过会儿就回来了。” “进城?怎么突然想着跑城里去了,若说他去玉龙山猎鹿去了,还可信那么半分。”轩辕起也不拘礼,进了屋子熟悉地拿了水盆,便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一边说,一边处理着刚猎到的兔子。 徐嫂走近轩辕起,瞥了眼一旁紧闭着的小屋,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缓缓道:“他啊,昨儿个去猎鹿的时候,捡了个奄奄一息的人回来。那人呐,身上上上下下可是受了不少的伤,家里药材不够,你大哥便大早地到城里置购去了。” 语罢,虽是一副担忧地模样,但又很快释然地笑了一下,坐于一旁择起了豆子。 轩辕起心下明白,徐大哥最爱帮助落难之人,即使不知他们的身份来历,他若看到了,也会参上一脚。徐嫂虽是担忧收了坏心肠的人,每每私下里都有些提心吊胆,但也理解自己丈夫的一片苦心,大多会在旁边帮衬着。 “那,那个人他怎么样了?”又是身受重伤,又是莫名昏迷于玉龙山,怎么听也不像是个来历简单之人,既然自己与徐大哥关系甚好,自然也该帮着提防,轩辕起心道。 “没呢。”徐嫂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 轩辕起放下手中处理了一半的野兔,起身到陶缸前漱了漱手后,随意在身上抹了两下,便轻声朝小屋走去。 轻扣门栓,缓缓推门而入,目中所及,便将这一方小所尽收眼底。只是,板床上没有预料中的黑色身影,深色棉被平整地贴服着床面,一侧的窗子轻轻掩着,整个屋子比小厅多了分冷气。 信步行至床前,伸手探了探还留有余温的被褥,眼角所及,一滴鲜血凝于床沿。 “袁起?”见半天没有动静,徐嫂不免有些担忧,但又怕吵了小屋内的伤者,于是小声唤道。 “那人走了。”轩辕起展了展眉,微勾唇角,提步走出。 “走了?他伤的那么重,这......” “嫂子,既然他不辞而别,便当是无碍,说不准有急事需要处理。你也别太担心了,不过萍水相逢,施以援手罢了。”语罢,轩辕起坐回小凳上,继续倒腾着盆子里的野兔。 “那就好。”徐嫂松了口气,“对了,小然呢,怎么不见你带她来。” 轩辕起神情微愣,手上的动作殊的顿住,脑海中似有一阵泛着冷意的声音传来。 七王子要知道,只要她一天是喻子衿,你们这辈子,便没有深交的可能。 “她跟着小姊妹去玩儿了,我哪能整日带着她。”轩辕起很快便恢复神色,打着哈哈,将去了毛的野兔浸在水中,端着盆子朝厨房走去。 看着轩辕起落荒而逃的样子,徐嫂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孩子。” “徐嫂,架子放哪了!”厨房内传来轩辕起的一声求救。 “就在左手边的柜子旁,你看看有没有。”徐嫂缓缓起身,甩了甩因为择了豆子,而被结着的雪水弄湿的手,朝厨房内走去。 藏雪阁二楼隔间,一抹墨色身影从窗子翩然而入,信步走至床前。眼前的人儿安静地睡着,五官柔和,黑长的直发披散在肩上,不知是梦见了什么有趣的事,嘴角微微上扬。 见喻子衿安然无恙,轻声上前,伸手替她理了理鬓角的发丝。微微垂眸,提着的心总算放下,替她捻好被角,便转身准备离开。 “阿晏!”殊的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带着颤意的呼唤,影晏只觉得手腕被轻轻握住,整个人生生顿住,僵硬地立在原地。 “阿晏。”平了平内心的激动,喻子衿再次柔声唤道,眼眶里蓄满了泪花,直直打转儿,嘴角却仍旧倔强的上扬。 影晏缓缓转过身子,眸子中带着一抹隐忍,压制着情绪的爆发,“小,简?” “是我。”喻子衿嘴角的弧度逐渐变大,两眼弯弯,释然一笑,“这么久过去了,你还好吗?” 好吗?影晏隐了隐一闪而过的内疚,微微俯身,揉了揉喻子衿的脑袋,勾唇轻轻笑着,并没有回应喻子衿的话,只是静静望着她似水的眸子。 “阿晏,带我走好不好,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生活,生生世世在一起。”喻子衿紧紧握着影晏的手,一收悦容,脸上微微带着些祈求的神色。 见影晏,神色游离,似乎是在思考事情的可行性,喻子衿轻声提醒道,“阿晏?” 被喻子衿的一声呼唤,霎时拉回现实,影晏冷了冷眸子,嘴角微勾,被喻子衿握住的手用力一翻,挣脱出她的桎梏,迅速抓住她隐于被褥下的另一只手,缓缓抬起,“带你走?可以。” 只见女子手中攥着一柄锋利的匕首,蓄势待发,若是影晏未及时发现,恐怕此时这东西已经扎进他的胸口。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她!”女子一脸不敢相信,自己下至外貌,上至行为举止,皆认真推敲过,自诩一颦一笑都很到位,竟不过一会儿功夫,就被影晏发现。 不等她再言,影晏状若无意地挥了挥衣袖,女子应声倒地,没了气息。似是牵扯到伤口,眉头微皱,随后抬手抹了抹从嘴角缓缓留下的鲜血,勾唇冷笑一声,便提步离开。 不得不说,在她第一次唤他阿晏的时候,他确实是信了,可下一秒望了她的眸子,他就知道,这不是她。 再者,若真的是小简,她见到他的第一面,一定不会问他,近来可好......她,怕是很恨自己吧。 见影晏从房内走出,自与林潇密谈后,便一直守在门口的施容一脸震惊。有人闯入屋内,自己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你......” “林潇在哪?”影晏面色微冷,神情中带着满满的疏离。 “主子有事出去了。”施容含糊其辞道。 “玉龙山?”似是能看透他人心中所想,影晏一语便道出了施容心中所虑。半月之期已到,晏城也该有动静了,闹得沸沸扬扬的天机阁阁主,想也是应了世人所想。 再者之前与那人的约定......玉龙山,林潇得了消息,绝不会坐以待毙。 语罢,施容脸色微变,沉默不语。 “你立刻去找他,告诉他子衿被人带走,速回。”语罢,影晏提步欲走,却见施容仍旧停在原地,微皱眉头,沉声补充道,“那里没有他要找的东西,但要是进去了,便是九死一生。你若不想自此群龙无首,便继续站着。” 施容本还担心,若是此时再拿喻子衿的事,烦扰林潇。以林潇对喻子衿的看中,定会放下手上的事离开,那他所谋划的一切,便很有可能功亏一篑。他并不想冒那个险。 但听影晏说完后,更是心下大惊。林潇与影晏之间的关系向来微妙,连在林潇身边呆了这么多年的自己,都看不出二人究竟秘密在做什么事。 不过总的来说,看林潇平日里的态度,二人也堪堪算得上是盟友,影晏嘱咐的话并不一定是假的。真是如此,为了林潇的安全,自己便更加不该耽搁。 望了眼房中倒在地上的白色身影,施容不禁紧了紧眉头,朝影晏微抱一拳后,便急急离去。 影晏也未停下,信步朝外走去。若是施容一直守在门外,要想在他眼皮子底下偷天换日,并不简单,最有可能的原因便是,这藏雪阁里,有内奸。 行至一楼正堂,望了眼在主柜忙碌的掌柜,影晏悄然走近,“你是管事?” “是的,客官您有什么吩咐。”掌柜咧着嘴角笑道,眸子中装着一抹商者的精明。 瞥了眼掌柜摩挲着黑木算盘的手,影晏收回了审视的目光,微微勾唇,“无事,只是见掌柜的气度不凡,便闲来无事问上一问。” 语罢,影晏便冷然转身,离开藏雪阁,“这藏雪阁倒是藏龙卧虎之地。” 影晏的声音并没有刻意放低,柜前的掌柜听此一言,神色微凝,手上的动作霎时顿住,抬眸望了眼越走越远的墨色背影,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第32章 风云暗涌,玉龙惊变(1) 阵阵寒风刺骨,天色渐渐阴沉,乌云慢慢压低了身子。小兽纷纷躲进温暖的洞穴,只留得人们踏着枯草发出的沙沙声。 “公子,前方便是玉龙谷了,您看这......”一名缩着脖子的花发男子,低着头瑟瑟而言,时不时悄悄地用余光,瞥向面前的蓝衣男子。 自己不过是个居于玉龙山边的猎户,本想在大雪前出门寻寻,看是否能逮到个活口,积点货,过了这场雪,日子也能安逸些。不想还未走远,便被面前的三名男子叫住。 见三人衣着发饰皆不是北原的风格,再者为首之人气质绝然,相貌不凡,以他多年来的江湖经验来看,便知来者不善。 说不准答应了,即使待遇不错,却也很可能因为摊上了这趟浑水而丢了性命,刚要出言婉拒,便被其中的一位青衣男子架着剑挟持。 见花发男子不太安分,一旁的青衣男子不免皱了皱眉,长腿一跨,横在他与蓝衣男子当中,恭身抱拳,“世子,已经到了。” “山北之原,玉龙之境?”蓝衣男子华发翩然,眼眸微眯,喃喃道。四周除了枯木山石,别无他物,更不用说山间的小兽。只道是入眼萧条。 “世子,六王子的人还没来,再等等吗?”青云微微皱眉,神情中闪过一丝不悦,自顾自地继续插道,“万一他爽约不来怎么办,毕竟作为一国王子,不可能真的对‘赤霄’没任何非分之想。” “他会来的。”百里殊望着眼前,仅仅点缀着些许雪色的玉龙山,仍旧一副淡然的模样,似在欣赏别样的景色,又像在凝神沉思。 “可是......” “青云!”见百里殊的神色似已有些微变,而青云却浑然不知还想再言的样子,青越不禁扬声呵斥。世子这么做必然有他自己的想法,若是青云执迷干预,免不得让百里殊不悦。 被这么一叫,青云也微微感到气氛有些不对,立马住嘴,安静立于一旁。距与六王子轩辕拓约定的时间,已然过了一刻钟,而他仍未出现。这么看来,青云所说的爽约,也未尝没有可能。 再者,依天机阁阁主所言,“赤霄”即生于山北之原,玉龙之境。可如今真真到了这玉龙山谷,除了比南岳的山丑了点,荒了点,也没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忽然,百里殊蹙眉凝眸,抬手挥袖,一道劲风袭向面前的山石。巨石本应在强大的内力下,碎成石块,七零八散,却不曾想,受了百里殊这三成内力,不但毫发无伤,反而还从中聚起飘散的内力,朝反方向,向百里殊袭去。 “世子小心!”青越大惊失色,急声呼道。 一语未落,百里殊早就侧身掠至一旁,将将躲去又山石处袭来的劲风,宽袖下摆被抽出几方碎布,飘然四落。 果然,这玉龙山暗藏玄机,百里殊心道。 反观青越青云二人连忙欺身赶至,皆是面色凝重的立于百里殊面前,“属下办事不利,望世子责罚。” “我本未出言提醒,算不得你们的差错。”百里殊抬臂望了望被绞烂的宽袖,微勾唇角,眉头舒展,不像被袭击时该有的恼怒,反而一脸运筹帷幄的模样,“林二公子,既然来了,又何必遮遮掩掩。” 青云和青越再次大惊,两人在此之前仔细探过周围,并未发现人迹。如今听百里殊这么说,竟仍旧未曾感受到四周有任何异样的气息流动。 若不是方才石壁反袭劲风,乱了一旁的枯木从,百里殊还不能发现隐去气息,匿于丛后的林潇。虽说表面上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实际上百里殊心下也没有底。 自从遇见林潇的那次试探起,便一直没能琢磨透他的武功,究竟出神入化到何种境地,即使他们暂时在人数上更甚一筹,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未必他们便能够稳操胜券。 “世子好雅兴,风雪将至,是来玉龙上赏雪的吗?”林潇缓步走出,眸子中带着淡淡的笑意,审视着眼前四人。 “林二公子此言差矣,玉龙山风景优美,落雪时候更是醉人,本世子向来对这风花雪月之事最感兴趣,自是要亲自来看看这雪中玉龙,是否真如传言所说。”百里殊也顺势做出当仁不让的样子,应下了林潇的戏言。 山谷中一朵朵晶莹的雪花飘然而落,林潇抚去悄然嵌在发尖儿上的一点雪色,温声而言,“哦?那依世子之见,以为如何?” “忽见沉云化风来,只言梨瓣漫天开。”百里殊掌心向上,接住随风飘散的星点雪花,微微一笑。 “世子不愧是南岳第一才子。满腹经纶,出口成诗,说的,便是世子吧。”林潇轻声一笑。 “林二公子过奖了,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殊的,似是感到身后渐渐逼近的身影,林潇微微皱眉,面上的笑意不变,朗声而言,“既如此,林潇便不打扰世子的赏雪之意了,告辞。” “林二公子慢走。”语罢,百里殊微微偏头,微勾唇角。 见林潇走远,百里殊缓缓收起微扬的嘴角,冷眸立于一侧,瞥了眼身后的诡异山石,沉声道:“走。” “世子,六王子......”青云话还未说完,便被青越的投来的厉色打断,不再多言,提步轻声跟在百里殊身后。 反观林潇,行至一处无人的树丛后,便静立不前,眉心微锁,余光扫视身旁的一处枯木。 施容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疾步走至林潇面前,微微俯身抱拳,神色凝重,“主子,郡主不见了。” 语罢,似是不见身前的人有任何反应,施容抬起头来,面前早就没了那道墨色,只留下不远处林潇闻声掠走的背影。 施容微微蹙眉,虽早就料到林潇定不会对喻子衿的事坐以待毙,却也不曾想过反应竟会如此之大。心中虽这么想着,却也立刻欺身跟上林潇。 喻子衿动了动有些发酸的眼皮,耳边连续不断地传来马蹄“哒哒”的声响。 “小然?” 似是听到熟悉的声音,喻子衿的睫毛再次颤了颤。意识渐渐清醒,缓缓睁开眸子,入目所见,是一张立体柔和,带着些异域特色的俊脸,“袁拓大哥?” 喻子衿下意识环顾四周,不禁蹙了蹙眉头,她这是,在哪? 看出喻子衿心下所想,轩辕拓微微一笑,柔声安抚道:“我本是要去郓城办些事,不想在路上遇到你,当时你被两名黑衣人挟持,便派人救下你。想你之前便说要回东启,便自作主张直接带你去郓城了,此时我们正在赶往郓城的马车上。” “挟持?”喻子衿低眸沉思,自己本与袁起在玉龙山寻找千叶莲,奈何被毒蛇攻击,后来便被突然出现的林潇所救,照理说此时应当在藏雪阁才对,怎会如袁拓所说被黑衣人劫持。 “这是从那二人身上发现的。”语罢,轩辕拓从怀中掏出一枚玉印,交于喻子衿手中。 这个图案......百里殊!喻子衿面色微讶。当时刚被带到北原时,曾见百里殊腰间佩着一枚玉佩,之前只觉得纹路有些眼熟,不曾想今日再次见到相同的图案。 如此说来,难道是林潇前脚刚出门办事,百里殊后脚便派人来抓自己?以百里殊的行事风格,确有这种可能,毕竟当初在晏城,他便是在林潇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自己带走。 可当下,自己误打误撞坐上了去往郓城的马车,虽说是袁拓出于好意,可自己毕竟是突然失踪,林潇回去后发现她不见了,定会担忧。 “谢谢。那个,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给白城的一个朋友带个信,就说我去郓城了,免得他因为我的不告而别担心。”喻子衿扯了扯嘴角,似是过久滴水未进,喉咙异常干涩,有些艰难的说道。 “好。”轩辕拓温柔一笑,“你先好好休息,睡一觉醒来,差不多就到郓城了。”语罢,从马车的隔层中取出一层薄被,轻轻盖在喻子衿身上。 喻子衿此时才发觉袁拓只着常服,本该披着的大氅正盖在自己身上,似是怕自己着凉,又拿出备用的被褥,替她盖上。 之前便听袁起说他哥哥患有寒疾,最是惧冷,此时却将保暖的物件都给了自己,不禁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正想伸手抽出大氅还给袁拓,便被一只大手握住,制止了她的动作。 “车内放了暖炉,无事。你受了伤,若是再着了凉,便不好了。”见喻子衿微愣,轩辕拓缓缓收手,柔声道。虽仍旧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却有种不容拒绝的感觉。 “谢谢。”喻子衿紧了紧身上的大氅,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只好假装困意袭来,悄悄闭上双眼。 见喻子衿不知所以的模样,轩辕拓不禁轻声一笑,微微凑近一旁的暖炉,挺着腰板,闭目养神。 车厢内一片安静,只剩下不时传来的马蹄声,和炉子里炭火燃烧时,发出的“滋滋”声。 第33章 风云暗涌,玉龙惊变(2) “主帅,北原国多日未有动作,实属异常。恐其暗中使诈,不得不防。望主帅下令,派末将易装前去打探。”一名红衣小将军于议事厅中央,俯身抱拳而立,眸子里含着一抹坚定。 “影小将军此言差矣,依老夫之见,是那北蛮人见我东启大军压境,吓得不敢出来罢了。”坐于厅子一侧的褐衣吴老将军一脸轻蔑,只道是初生小将没见过世面,故甚其词。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战场上最忌讳的便是轻敌。况且,自两国开战以来,想必吴老将军也深有体会,如今的北原,已经不再是原先那般。”影氿动作不变,视线不移,扬声反驳道。 “你!”大庭广众之下,被一小辈指责骄躁轻敌,吴老将军一时有些挂不住面子。奈何影家人向来深受战王重用,此时吵起来,很有可能会引起喻烽的不悦,得不偿失。于是面色阴沉,愤然甩了甩袖子,退至一旁,不再多言。 主位上的喻烽一脸严正,略作沉思。若换做以前,北原国力微弱,能人将才稀缺,在战争之道上,向来少谋辅战,以勇制胜。 可如今,北原七王子轩辕拓锋芒毕露,于率军布阵上皆有一番造就,虽掌权不久,用兵之道还有些生疏,但加上北原人原本就异于东启的战斗力,自开战以来,两国皆是堪堪打成平手,各有所伤。 若假以时日,北原壮大,东启三面受敌的局面,便会严峻许多。 “影氿听令。” “末将在。”影氿施然单膝而跪,面不改色。 “本帅命你即刻出发,易装潜入北原,查探军情。切记,不可冒进。” “是。” 郓城城主府内,喻子衿披着一件乳白色大氅,坐在客房小厅子的软塌上,一手托着下巴,一手轻扣桌面,视线直直地定在窗前的青瓷瓶上。 昨日清早到的郓城,轩辕拓见自己在北原举目无亲,便安排了人带她在城主府住下,日子过得倒还算安逸。虽说前日轩辕拓便命人带信儿去了白城,却至今不见林潇身影,就连个答复也没有。 但仔细想想,也不算什么,林潇不过是答应了爹爹帮忙照顾她,但也有自己的事儿要做,本就是急急忙忙寻她至此,说不准正是被别的事情耽搁了。 反正闲来无事,再等等便是。想到这里,喻子衿心中不免升起一股失落,神色暗了暗。但很快又摇了摇头,扫了扫忧虑,轻叹一声,继续盯着窗边的青瓷瓶。 “小然。”门外传来一声温润的呼唤,拨回了喻子衿神游的思绪。 “袁拓大哥,你怎么来了。”喻子衿收回支着下巴的手,坐正了身子。 “闲来无事,便来看看你。”轩辕拓微微一笑,行至一旁的圆椅上,悠悠坐下,“昨夜下了点雪,很多车马都被滞在路上了。” “嗯。”喻子衿心下微暖,轩辕拓大概是担心自己因久久未至的朋友而忧虑,才出此言安慰,倒也是确实猜中了她的所思所虑,不免随之稍稍放宽了心。 “我见今日外头无雪,倒也适合出行,小然可想去走走?”见喻子衿仍带着些犹豫,轩辕拓轻声一笑,温声补充道,“正巧我今日无事,便带你去云楼看看如何?” “云楼?” “嗯,不同于东启,北原国每座城内皆设有云楼,其高耸而建,立于顶端,可俯瞰整座郓城景象,别有一番风味。”轩辕拓一边解释,一边缓缓起身,眉目含笑地望着喻子衿,温润,却又带着一丝不可抗拒。 “好,那麻烦你了。”见轩辕拓一副将走未走的样子,喻子衿也不再犹豫,坦然接受了他的邀请。近日自己大多时候都是喝了药便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如今恢复了些精神,出去走走也是好事,活动活动筋骨。 郓城的云楼,建于靠近边境的城南,以粗木纵横而立,约有五丈高。喻子衿和轩辕拓顺着一旁支着的木梯缓步而上,行至楼顶,只觉得寒意更甚,喻子衿不禁紧了紧身上的大氅。 虽说第一次高处凭栏有些拘谨,但望着眼前市井谈笑、炊烟不断的景象,喻子衿不免感叹这造了云楼之人甚有远见,怪不得诗人总喜欢登高临远而诗。 城东的泼皮四处打闹,城西的老人家在摊前忙活,城北的大汉挥刀剁肉,城南,城南的少年举着大串儿红彤彤的糖葫芦,高声叫卖。一切尽收眼底。 卖糖葫芦的少年突然望向了云楼,朝着喻子衿咧了咧嘴,随后从草木棒子上摘下一串糖葫芦,递给一旁穿着侍卫服侍的男子。随后接过银钱,朝着他哈腰一笑,便转身继续吆喝。 侍卫顺着扶梯走上云楼,恭身递过那串又大又红的糖葫芦。 “给我的?”喻子衿微微一愣,自己不过多看了那糖葫芦一眼,轩辕拓便看出来她有些馋了,心下不免有些震惊。 “嗯,尝尝看。”轩辕拓仍是那副温润的模样,像是能看透人的内心,无处遁形,却又彬彬有礼,让人不会感到为难。 喻子衿从大氅中伸出手,哈哈气搓了几下,礼貌地接过侍卫手中的糖葫芦。 轻咬一口,整个人霎时顿了顿,甜而不腻,酸而不软,若不是身在北原,喻子衿都要误以为这是小时候,常在凌庄外摆摊子的老爷爷做的糖葫芦。 还记得那个时候,自己与喻子佩和楚莫珩经常偷跑出凌庄,顺了从小丫鬟那敲来的碎银,去老爷爷的摊子上买糖葫芦。 最后被外祖父抓回去,说道一番。自己倒还好,顶多是多受了些念叨,喻子佩和楚莫珩两人常常都要被罚着扎马步,虽说每次都累到求饶,却也死不悔改,一犯再犯。 望了眼云楼下,方才卖糖葫芦的少年站的地儿,却不想早已没了他的踪影,喻子衿释然一笑,想是到别处拉拢生意去了。 “上面风大,不如我们下去逛逛吧。”见喻子衿被寒风吹得微微发红的双手,轩辕拓柔声建议道。 “好。” 刚走走下云楼,就有一名身穿铠甲的男子朝两人走来,状若无意地扫了一眼喻子衿后,行至轩辕拓身前,俯身抱拳而礼。 “那我先走了,谢谢你今天带我出来。”见男子似是因为顾忌自己的存在而久久为言,喻子衿也识趣地出声道别。 “抱歉,本来说好要带你逛逛的......这样,我先送你回去吧。”轩辕拓蹙了蹙眉头,似是不放心喻子衿一个人回去。 “不用了,你先忙。放心吧,我知道回去的路。”语罢,喻子衿朝轩辕拓微微一笑,不等他再说些什么,便微微俯身而礼,转头离开。 轩辕拓的脸上,仍旧带着那抹谦谦有礼的模样,抬手紧了紧披着的大氅,望着喻子衿渐行渐远的背影,温声而言,“战王的人?” “是,战王麾下,影氿小将军。”男子俯身抱拳,恭敬地立于一侧,静静等待轩辕拓的下文。 “那便吩咐下去,可以着手准备了。”语罢,轩辕拓收起一贯带笑的面容,负手朝着喻子衿的反方向离开。 北原民风与东启大有不同。在东启,人们在街市上买卖货品都是用铜板碎银。而北原,虽说也有用银子交易的,但大多都是以物易物,打猎的庄户用刚逮到的小兽换取粮仓的大米,织绸的妇人用新裁的布匹交换暖炉子里用的木炭。 因而喻子衿此时走在郓城的大街上,便能看到许多商谈着对等价值的换物人,扯着嗓门儿,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忽而感到身旁似乎有人正向自己走来,喻子衿微微抬眸,只见之前那个卖糖葫芦的少年正咧着嘴朝自己打招呼,“这位小姐请留步。” 见喻子衿停下,少年就举着草木棍子快步走至她身前,“方才小姐在云楼上时,在下就注意到您了,见小姐的样貌,似乎并不是北原人。 小姐莫怪,可能是我有些唐突了。原是在下来自东启,近日跟着爷爷来北原见见世面,忽然见到小姐,觉得有些面善,便忍不住想上来问问。”语罢,少年笑着挠了挠后脑勺,似是见喻子衿面上带着一丝警惕,霎时觉得有些尴尬,脸颊微微发红。 “你爷爷?”喻子衿微微一惊,方才便觉得糖葫芦的味道有些熟悉,此时再听少年这么一说,不免觉得,或许真的有那种可能,“你爷爷可是性杨,左腮帮子上有颗痣,说起话来常常笑的睁不开眼。” 少年一听,也来劲儿了,“小姐认识我爷爷?” “真的是他!”喻子衿顿时有些激动,无巧不成书,没想到能在北原,遇见小时候卖糖葫芦的老爷爷,“你爷爷现在在哪呢,自从离开临城,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爷爷他今日在城北卖糖葫芦,没想到这么巧,怪不得觉得小姐眼熟,想来应该是之前爷爷在临城摆摊的时候,与小姐有过一面之缘。”少年依旧乐呵呵的笑着,“这样吧,明日我和爷爷一同来城南,小姐若是得空便来,我想爷爷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好,那咱们说好了的,一言为定。”喻子衿唇角上扬,轻笑一声。 少年也弯了弯眼角,朗声应道,“一言为定。” 第34章 风云暗涌,玉龙惊变(2) 寒风习习而来,鼻尖不禁微微一红,喻子衿缩了缩露在大氅外,有些发僵的手。 忽而视线所及,不远处的煎饼摊子上,似是立着位一袭绛红劲装的少年,额上的红玉似是泛着光,衬的少年的五官更加立体好看。 “袁起!”喻子衿霎时心情大好,抬手朝着少年高声招呼道。 反观摊子前,正接过煎饼的轩辕起,闻声先是呆愣了一下,随后顺着声音来源,本带着笑意的嘴角几不可见的沉了沉,流光一闪,嘴里含着的那声“小然”,硬是生生被吞了下去。 她是身负国家大义的东启战王之女喻子衿,不是江湖逍遥无拘无束的民女凌悠然。 好巧不巧,一队赶着驼子的商户,从两人隔着的大街缓缓而行,满载的货物时不时的便挡住喻子衿的视线,只留得她着急地停在原地,张望着对面那人的身影。 “袁起!诶,人呢?”好不容易等车队驶过,道路得以通行,喻子衿却发现,煎饼摊子前的那道身影已然失了踪影。 快步跑至摊子前,四下张望一番,皆未能再次寻得那抹绛红。自上次玉龙山一别,便一直没有轩辕起的消息,不知他有没有受伤,不知他去了哪里。 由于怕轩辕拓询问,自己不敢当着面主动提起轩辕起,每每话题有些偏向,喻子衿就会不动声色的一语寥寥带过,生怕轩辕拓知道了,会责怪他。 方才好不容易再次相遇,本想着是缘分使然,上天所待深厚,却最终也未能抓住那道一闪而过的残影。 喻子衿神色黯了黯,望了眼渐渐压低变暗的云层,思绪有些飘忽。 林潇未至,回东启的计划,仍旧没能提上日程。再者方才看那将领对轩辕拓的态度,想来他在北原的身份也是非同一般,这么“赖”着人家总有些失了礼数。 而且,不知为何,从下了云楼开始,心下就隐隐有些不安。大概是离家太久,身边又没有亲人作伴,有些不太习惯了。 思绪缓缓飘回,寒风擦脸而过,抖了抖一旁煎饼摊上的支棚。 看这天,是又要下雪了吗? 果然,暮色将至的时候,外头飘起了雪花,直至第二天清晨,才稍稍有些停雪的趋势。不过天色依然有些昏暗,即便是时近正午,仍旧一副晨光熹微的模样。 喻子衿穿了套雪色长衫,披了条纯色大氅便早早出门而去。昨日与那卖糖葫芦的少年约好在城南见面,自是不能无故爽约,再说还能见到小时候的摆摊老爷爷,心下不免有些激动。 “小然。”轩辕拓从小园子里信步走来,温声而言。身旁跟着神色淡淡的轩辕起,穿着昨日那套绛红色常服。 “袁拓大哥,袁起!”喻子衿唇角微扬,快步行至二人面前,见轩辕拓呆愣地站着,于是摆出一脸恼怒责备的模样,瞪向轩辕起,“昨天在街上叫你来着,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没影儿了。” 语罢,轩辕起回神望了眼喻子衿气势汹汹的样子,不禁微窘。昨日心绪不宁,确实行事不周,本该道歉一番,可当下轩辕拓也在这里,喻子衿如此一说,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其实昨日轩辕起并没有走远,不过是迅速欺身躲进了一旁的小巷,全程默默的望着喻子衿兴冲冲地跑来,而又满怀失落的离开。 本照自己的性子,即使知道了她是战王之女,也会装傻打着哈哈坦然面对。没想到真正再遇到的时候,第一反应,竟是逃离。 自己何时变得如此软弱了。又或者,是还没做好准备,没想好怎么面对喻子衿的一片赤诚之心。 “我......” “这事怪我,当时我找小起有急事,想是他心里念叨着要快点来见我,一时没有注意到小然你在叫他。”见轩辕起一脸窘迫的模样,轩辕拓微微一笑,柔声出面圆场,“小起,你说是吧。” “嗯......对不起。”轩辕起先是愣了愣神,随后微微低眸,抿了抿唇,接下了轩辕拓的转圜之言,沉声道歉。 “对了,小然是要出门吗,若是方便的话,不妨让小起跟着去,也安全些。”轩辕拓仍是那副温润的模样。 “好啊。”喻子衿也不推脱,反正自己不过是要见故人,带上轩辕起也没什么。正好也能避开轩辕拓,问问他那日离开玉龙山后,去了哪里,为何不告而别。 “我......”下意识的便想出言拒绝,却在看见喻子衿一脸期待的眼神后,默默收回,内心微微一叹,调整一番情绪后,微勾唇角,“那走吧。” 见两人愈行愈远的身影,轩辕拓不禁皱了皱眉头。自己弟弟的异样他不可能感受不到,若轩辕起真的知晓了喻子衿的真实身份,那他今天的状态...... “小起,哥哥希望你能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不要做傻事。”轩辕拓轻声低喃,而后眼眸微垂,缓缓转身离开,“来人,传我令,即刻起,封城。” “是。” 或是因为昨日下了一夜的雪,路上积雪未消,街边摆摊的人比起昨日少了许多。喻子衿和轩辕起两人走在略显萧条的大道上,一路无言。 能清晰的听见,双脚踏在雪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还有感受到那断断续续的寒风,时不时在脸颊剐上几下。 见轩辕起只顾着低头走路,不发一言,喻子衿一时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一肚子的话硬是生生的憋着。 “你......”“你......” 平时多是闹腾的两人,似是不太习惯当下的安静,同时开口道。却又在听到对方的声音后,默契的停下了继续说话的势头。 “噗——”喻子衿忍俊不禁,望了眼脸色发红的轩辕起,霎时没了方才的拘束,“怎么几日不见,你就变得如此腼腆,这还是我认识的袁起吗? 难道是前几日离开了玉龙山后,得了什么机遇,脱胎换骨了?” 轩辕起微微提起的心,总算放下了些。本来听喻子衿提起玉龙山的事,不由得就害怕她已经知道那日发生了什么,但见如今这样,应当还是被蒙在鼓里吧。 虽说此时尚且不知,可若是有一天,她知道了自己是北原七王子,又会不会怪他的欺骗,会不会从此形同陌路。 毕竟,如今两军对垒的,是她的父亲和自己的哥哥。想到这里,轩辕起不禁再次心下一紧,一丝不忍霎时从眸子里一闪而过。 谎言就像那流沙,经不起风浪,轻轻一握,便只能眼睁睁地望着曾经积累起的一切,从指缝间滑落。 “没什么,那日见你被林公子带走,我就先去徐大哥那了。”望着一脸认真盯着自己的喻子衿,轩辕起不免心下一虚,“就,那个,徐嫂说屋顶漏了,我,让我去给修修。” “诶,你怎么还磕巴了,我又没怪你,跟你开玩笑的啦。只是担心你在外面迷了路,找不到回家的方向。”气氛微微回暖,喻子衿扬声调侃道。 “你才迷路呢,我又不是你。”轩辕起一时也卸下了心房,恢复了往日里嬉戏打闹的模样,嘴角上扬,露出他那两颗小虎牙。 两人正一人一嘴掐着架,并未注意到不远处的巷子口,立着一道墨色身影,来人眉头微皱,一脸恼怒的望着喻子衿和轩辕起。 “小姐!”一袭红衣的少年跌跌撞撞地朝喻子衿奔来,手里握着一根草木棍子,棍头上扎满了又大又红的糖葫芦。 闻声,喻子衿一边热情地朝着少年招了招手,一边向身侧一脸疑惑的轩辕起解释道,“我小时候经常去他爷爷的小摊子上买糖葫芦,没想到竟然能在北原遇到他,你说巧不巧。” “所以你大雪天出来,就是为了见他?”轩辕起不禁眉头微皱,审视着眼前虽着布衫,却有种说不出的怪异的少年。 “对啊,他说他爷爷也在北原,我们便约好了去见老爷爷。说起来好几年过去了,不知道他老人家最近过得怎么样。”语罢,少年便已经来到自己面前,喻子衿望了望他身后,面露疑惑,“诶,老爷爷没和你一起吗?” 少年弯了弯嘴角,说道:“昨夜下了雪,爷爷膝盖有些不舒服,便留在家里了。但因为昨日跟小姐约好,不好爽约,便让我前来,若小姐方便的话,可愿意到我们住的地方看看?” 语罢,摘下草木棍子上的一串糖葫芦,递给喻子衿,“今早刚做的,小姐尝尝看好不好吃。” “好啊,那你带路吧。”喻子衿接过少年递来的糖葫芦,笑着应道,提步跟上。 见喻子衿二话不说便要跟人离开,轩辕起再次皱了皱眉头,“你......”不想话还没说完,便被喻子衿抓了手腕,拉着带走。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轩辕起总觉得前方引路的少年,每每回眸与喻子衿说笑时,似是会往他这里看上一眼,却又会很快收回,继续朝前走去。 少年握着草木棒子的右手虎口处,有一层厚厚的茧子,应是干久了操手的活儿。可反之,若说是常年持剑留下的,也未尝不可...... 第35章 风云暗涌,玉龙惊变(3) “等等。”轩辕起反手握住喻子衿的手腕,拉着她停下,神情严肃,一脸戒备的望着面前一副人畜无害的少年,“公子可否告知在下,这是要带我们去哪?” “这位大人说笑了,先前不是说好的吗,现在自然是要带小姐去见我爷爷。”少年唇角上扬,并未因为轩辕起的质疑有所异常反应,笑呵呵的说道,“喏,就在前面那条巷子。” 喻子衿望了望四周三两路人,虽说因为下了雪的缘故,人是少了些,可以不至于到人迹罕至的地步。再者如今走在大道上,周围皆开着大大小小的铺子,若是少年真有问题,应当不会选在这大庭广众之下。 可轩辕起的戒心也不可随意忽视,毕竟自己与少年不过两面之缘,如今直接上门造访,本就冒险唐突了些。若遇到有心人,进了屋子后,便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局面,更说不好会发生什么。 “在下只是好奇,按公子所言,平日里是以摆摊叫卖为生,干的都是操手之活,是以右手虎口处长有老茧,尚且能够说得通。 可依在下之拙见,似乎并非如此。虽说公子极力掩饰,可习武之人的步伐,总归与常人不同。步子轻抚于地,气息怅然无声,公子的武功,放在江湖之中也算数一数二的高手了。 再者细看公子的样貌,举手投足间都在竭力演绎一个小贩的形象,确实惟妙惟肖,想来也是受过特殊的训练。可再如何巧妙的的后天联练习,也很难掩盖掉那根深蒂固的,由内而外自然散发出的良好家庭教养。 因而在下有此一叹,公子怎有心屈尊来这郓城卖糖葫芦,当真好雅兴。”轩辕起微勾唇角,不似平日里玩闹时的自在无拘,反而从眸子中闪过一丝狠厉。虽说仍是笑着,却让人不寒而栗。 喻子衿心下微惊,不由稍稍后退一步,神色复杂。不对,那串糖葫芦...... “哈哈哈,七王子果然聪慧过人,影氿甘拜下风。但七王子还是多虑了,本将军不过是来带郡主回国的,自不会伤害她。 两国交战,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事端,还望殿下莫要阻拦。”一改先前邻家少年郎的模样,影氿正了正身子,不再收敛周身的内力,顿时气势逼人。 “七王子?”喻子衿紧蹙眉头,望了眼神色闪躲的轩辕起,霎时心下了然,眼眸微垂,“袁起?轩辕,轩辕起?怪不得昨日那将领要对你哥哥那么尊敬,原来是一国王子。” “我......”不知该如何开口,轩辕起神色微痛,垂眸而立。果然,被发现了吗。 见轩辕起说不出话的模样,照理说,自己也向他隐瞒了身份,该是有些震惊才是,喻子衿抬眸紧紧地望着他的眼睛,“你早就知道我是喻子衿,对不对。两国交战......” “我父王在前线?”喻子衿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影氿。 那日父王突然同意自己离开,将她托付给林潇,安排母妃和哥哥去凌庄,原来是要只身回朝,奔赴前线。 随后派影晏来保护自己,是怕别人对她不利,抓她威胁父王,战争一触即发,若是她被拉进这场阴谋中,父王定会左右为难。 如今得知自己被带到北原,便派影氿潜来接回自己,影晏,影氿,果然......可他怎会知道糖葫芦老爷爷的事,又是怎么发现自己在北原的,当下皆是不得而知。 百里殊的针锋相对,轩辕拓的客气周到,加上轩辕起的仗义现身,都是事先谋划好的吗?为了能让自己心甘情愿的留在北原,做制约父王的傀儡。 见喻子衿看向自己的眼神逐渐变得陌生,轩辕起只觉得心口微痛,想要解释,却又无从下口,“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霎时,四周发出一阵衣袂相撞发出的沙沙声,随后八名身着黑色北原常服的蒙面人欺身而来,纷纷拔刀向影氿挥去。 似是料到变故的发生,影氿眸色一冷,左手打了一个响指,右手翻动草木棍子,将上方插着糖葫芦的草墩卸下,以棍制敌。 一串串又大又红的糖葫芦应声而落,狠狠地砸在地上,碎成糖块,一颗脱了签的山楂咕溜溜的滚至喻子衿跟前。 脑仁儿忽的一疼,几段零散的画面悠悠浮至眼前。 “这个叫做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阿晏要尝一个吗?”一个扎着两个丸子的粉衣小女孩,手中握着两串糖葫芦,笑语盈盈地看着身侧的小男孩儿。语罢伸手将一串递向男孩儿,示意他接过。 男孩儿只是愣愣地望着她,并无动作,神色中带着一抹茫然。 忽的一翻天旋地转,画面转至一处热闹的街市,人来人往,每个人的手上都提着一把大红灯笼,浑身带着喜气。 “阿晏,快来啊,赶紧占个好地儿。”一袭水绿色布衣的少女,笑着招呼着身后架着一个草木棒子的少年。草木棒子上插满了红彤彤的糖葫芦,让人看了不禁垂涎欲滴。 “阿晏你是不是偷吃了!”少女愤愤地盯着少年嘴角的红色糖块,“你想吃我回去再给你做,这个是要卖给别人的,你不能吃,懂了吗?” 少年眸子中带着一抹疑惑,睁大眼睛,呆呆地望着少女。 见少年呆愣的样子,少女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抚了抚少年的脑袋,柔声道,“好了,这串就给你吃了,不许再拿了,知道了吗?”语罢,接过少年怀中的草木棒子,挤至杂耍班子旁的一块空地,准备吆喝。 “好......”少年眨巴着眼,轻声低喃。 一片嘈杂声中,少年轻柔的回应,缓缓飘至少女的耳中。整个人似是愣住,僵硬地回眸,在看到少年纯粹的眼眸时,忽然反应过来,少女又惊又喜,“你说什么!阿晏,你再说一遍,你刚刚说什么?” “小......简。”少年生涩的吐出两个字,随后似是见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望着少女,嘴角上扬,眼眸微眯,欢快的唤道,“小......简,小简,小简!” 眼前再次被刀光剑影充斥,不知何时,战局中又加入了一批平民装扮的男子,对上先前袭向影氿的八名黑衣人。 而影氿与轩辕起,则是交斗于战局之中,影氿手中的木棒不知了踪影,两人赤手过招,内力四撞。 喻子衿只觉得,心口绞痛,一时似有些无法呼吸,微微喘着粗气,声音隐隐颤抖,“你们住手,快停下!” 影氿与轩辕起闻声,皆未停下手中的动作,两股内力相互缠绕,不分上下。周围仍旧刀剑相撞,两方力量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 忽然,一抹墨色身影飘然而至,一股劲风袭向交斗的两人。三力轰然而撞,生生逼退了影氿和轩辕起,随后场面一时安静下来,双方各自为营,肃然而立,剑拔弩张。似乎只要一个契机,便能再次缠斗在一起。 墨影缓缓落于喻子衿身侧,抬手环住她的腰,欲将她带走。 “影晏?”喻子衿缓缓抬头,望着来人俊朗的五官,微蹙的眉头,不知为何,一股莫名的情绪油然而生,眸子中情不自禁地蓄起了泪花。 似是没料到喻子衿的反应,视线触及到她的眼睛,影晏忽的顿住,神色中一闪而过不知所措的慌乱。 不等喻子衿再次开口,四面八方骤然传来一阵兵戈相撞的“哐当”声,接着,两旁的屋顶上,涌出一波手持弓箭,蓄势待发的士兵。随之而来的,还有数道青色的身影,快步掠至喻子衿和影晏周围,拦住两人的去路。 “影晏将军大驾光临,本王有失远迎,还望将军莫怪。”云楼上款款走下一位身披墨蓝大氅的男子,唇角带笑,温润而言。 “轩辕拓!”见悠悠然走进众人的身影,影氿猛然大惊,心下警铃大作。 “哦?今日怎的不见影氿小将军来买糖葫芦了,哦,可惜了,怎么都掉到地上了。不过无妨,糖葫芦坏了可以再做,来者即是客,既然你我有缘相聚,二位不如与本王一同至城主府一叙。错过这个村,可便没了这个店了。” 语罢,看向不为所动的轩辕起,温润的眸中夹着一抹厉色,沉声道:“小起,还不快好好招待招待贵客。” “王兄......我。” 影晏冷眸一扫,神色未变,“不必了。萍水相逢而已,自当后会无期。”一语落下,便准备带着喻子衿离开。 不料,包围着两人的一众青衣男子见影晏似有动作,霎时欺身靠近,拔刀欲攻。 “影晏将军莫急,将军虽与本王是初次见面,可郡主与本王和小起,可不是陌生人这么简单,对旧友,怎么好不告而别呢。郡主,你说对吧。”轩辕拓轻声一笑,眸子里仍旧那副彬彬有礼的模样。 “你!”喻子衿一时气急无言,从未见过如此心口不一之人,只道是人心险恶,是自己太过无知,竟被这披着羊皮的狼,欺骗至今。 第36章 风云暗涌,玉龙惊变(3) 说时迟那时快,不等众人反应,围着喻子衿和影晏的青衣人便有了动作,挥袖拔刀作舞。不过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直接袭向二人,反而似乎只是摆着攻击的阵势。 影氿见状运功掠向二人,想要从中帮他们周旋脱身,不料原本制约着平民装扮者的黑衣人,霎时齐步朝影氿攻去,阻止他离开的脚步。 青衣人以刀为媒,猛然朝自己的手腕划去,温热的鲜血自指尖缓缓流下,一滴滴坠落在刀身之上,随后将浴血利刃生生插在地上,盘腿坐下,用内力催化腕上直流的鲜血,引入刀柄。紫光乍现,地上以喻子衿和影晏为中心,顿时显现出一片怪异的图腾。 紫光一闪,影晏眸子里淌过一股凝重,眉头紧蹙,一手死死环住喻子衿的腰,一手以内力附住落于地上的一把长剑,冷眸望向一旁温和淡笑的轩辕拓。 “这是......锁灵阵!”轩辕起面色大惊,止不住后退了两步,急急望向轩辕拓,似乎希望事情能有一线转圜之地,“王兄!” 不待轩辕起再言,轩辕拓便寒声斥道,“退下!” 阵中,喻子衿只道是似有万千利刃朝自己袭来,却在电光火石之间被移了位置,周身的杀气被影晏翻飞的剑舞隔开。 见状,轩辕拓冷笑一声,而后抬起右手,示意房上一众兵士准备。搭弓,上箭,只听箭啸长鸣,数只铁箭朝阵中闪避的两人飞射而去。 “小然!”轩辕起猛然运功朝阵内掠去,不想却被一早便做好准备的士兵拦住,既不想伤到北原士兵,又担忧在阵内的喻子衿,轩辕起一时寸步难行。 “锁灵”乃上古杀阵,阵中本就有虚实两剑纵横交替,如万箭齐发势不可挡。再加上阵外流失聚阵而射,阵内必然九死一生。 轩辕起幼时,曾偷偷跑至宫里藏书阁的密室中,在一册残卷中,看过相关的记载。没想到竟能在此时亲眼所见,内心不由升起一股颤意。手下动作加快,以剑鞘为刃,击向挡去去路的北原兵士。 剑箭齐发,料是武功深不可测的影晏,也渐渐招架不住,加之重伤未愈,肩上的伤口随着大幅度的剧烈运动再次裂开,一滴温热的鲜血,落在喻子衿的指尖上。 “你怎么样了!你把我放下,你快走,别管我!”喻子衿顺着血缘望去,只见影晏的胸前的衣料早已被鲜血浸透,即使身着黑衣,仍旧遮不住愈来愈多的血色。 仿若未闻,剑影翻飞,影晏依旧紧紧地环住喻子衿的腰,生生挡下从身后袭来的铁箭。 喻子衿知道,若不是要保护自己,影晏自己一人必然能从阵中全身而退。杀招万千,喻子衿的裙下的雪缎,也被密密麻麻的血色填满。可这血,全都不是她的。 “你不要管我了,我求求你。”声音逐渐哽咽,眸子里流转着泪珠,喻子衿颤颤哀求,心口处抽抽得疼着,”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我不会死的。”语罢,影晏嘴角微微上扬,轻笑一声,投以喻子衿一个安慰的笑容,神色中带着一种莫名的温柔。而后,又很快收回视线,眸色渐冷。 心跳似是骤然停止,喻子衿自顾自地摇着头,紧咬唇瓣,眉头微蹙,眸中的泪花总算是禁不住,如瀑般倾泻而下。 霎时,一抹白衣飘落阵中,转剑接下飞扑而来的一众流失,凝眸沉声而言:“你先带她离开,这里有我。” “林潇!”似是在一片昏暗中,看到了一束耀眼的强光,喻子衿心下一喜,却在看到当下三人的处境后,神色暗了暗,“你快走,你别进来!”她不想再连累别人了...... “衿儿乖,你先跟影晏离开。”林潇淡笑温声安慰,一袭雪色长衫,手持藏青柄长剑,飞舞于阵中,尚未沾染一丝血气。 “不要,你们快走,不要管我了......求求你们。”喻子衿的声音微哑,带着一股浓重的哭腔,自责内疚之情顿时涌上心头。 “我答应你,等我处理完这里的事,就去玉龙山找你。”语罢,瞥向一旁的影晏,朝他轻轻一点。 “好,交给你了。” 两人的剑气渐渐聚在一起,以东北角为突破之处,挥剑而往。凝气于掌间,两股劲风朝阵眼袭去。锁灵阵轰然而动,从东北处撕出一道口子,影晏趁机欺身而上,掠离阵法。 没想到影晏这么快便破阵而出,轩辕拓眼眸微垂,手势一举,一众潜伏于周围的暗卫合身围攻。失了阵法的制约,影晏虽新伤旧伤纵横,却也尚且还能应付,疾走于其间,稳身抵挡。 忽的,西南处一抹绛红身影赶至,挡去袭向两人的刀剑,低声道,“快走。”暗卫由于害怕伤到轩辕起,纷纷收敛了攻势,局势微微松了些。 影晏借势攻向东北,带着喻子衿从包围圈中堪堪逃脱,不曾停下脚上的动作,一运轻功朝着玉龙山的方向掠去。 “小起!”没想到所忧之事还是发生了,轩辕起一脸冷意,“不要忘了,你是北原七王子。” 闻言,轩辕起手下动作一顿,一旁的暗卫未能收住刀刃,待反应过来时,大刀已然扎进轩辕起的左肩。 一口鲜血涌出,轩辕起晃了晃身子,将剑鞘立于地上,艰难地支着身子,单膝缓缓跪下,望了眼已然不见踪影的喻子衿,微微勾唇,释然一笑。最后终于支撑不住,缓缓倒下。 耳畔似是听到王兄急切的呼唤,还有众人慌乱而来的脚步声。以及,眸中渐渐昏暗的画面,“小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昏沉的天,总算耐不住压力,悠悠飘起了雪花。真是倔强,一片又一片的,扎进沟壑里的血红之中,妄图凭自己的力量,淡去其中的那抹嗜血之气。 “下雪了。”点点寒意拍打在脸颊上,喻子衿的眸中流转着一抹复杂的情绪。是了,又下雪了,“一定会没事的。” 感受到喻子衿的异样,影晏不禁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将她紧紧环在怀中,替她挡去由于快速移动,使得落在脸上生疼的雪花。 似是因为伤口没有及时包扎,失血过多,影晏的脸色略显苍白,带着喻子衿飞驰的速度,也逐渐慢了下来。 两人抵达玉龙山时,已然入夜。 稳落于谷前的巨石前,影晏不禁有些使不上力,轻轻松开喻子衿,身形微微晃动。以剑支地,正了正身子,仍旧死死撑着,投以喻子衿一个放心的眼神。 “你没事吧,快坐下包扎一下,不能再流血了。”语罢,喻子衿便准备伸手去扶影晏,不想,突然被他紧紧扣住了手腕。 “有人。”影晏猛然拉过喻子衿,将其护于胸前,沉声而言。 霎时,火光四起,一阵脚步声紧凑地逼近两人。一名蓝衣华发的男子,自人群中信步走出,手持五骨扇,笑意而言,“影将军,喻郡主,本世子恭候多时,你们,总算来了。” “你!”喻子衿一时气急,正是百里殊将自己抓来这北原,才会发生之后的这一系列糟心之事。此时见他这副志在必得的模样,喻子衿只得心下暗暗生恨。 影晏身负重伤,不宜再战,可如今除了百里殊带来的暗卫,四下无人,更是无法求助于他人,而自己又是手无缚鸡之力,连自保之能都没有。 望了眼影晏胸前渗满了血的衣衫,喻子衿蹙了蹙眉头,伸手握住他的手,将他的身子微微一转,胸口侧对着百里殊。 “哦?敢问青王世子有何贵干,深更半夜竟有国不回,非得来这玉龙山闹事。看这架势......莫不是来移山的。”喻子衿轻蔑的瞥了眼百里殊,“可这山里能有什么宝贝,哦,是那枯枝,还是这别样的小石头?”语罢,作势踢了踢跟前的石子。 感受到手心传来的温度,影晏的心不免颤了颤,目光随之柔和下来,“我没事。” 闻言,立于一旁的青云面色微怒,见喻子衿竟将百里殊看成那种,用枯枝小石便能打发的乡巴佬,不禁扬声辩解:“世子乃千金之躯,怎会看上此等卑劣之物!我们是特意......” “青云!”青越冷声打断青云的未完的话。 意识到自己是被激怒套了话,青云心下一惊,讪讪退至青越身后,低头不语。 “还有这位青云公子,若我没有记错的话,前段日子林潇可是出手救过你,如今这般,是打算恩将仇报吗?”喻子衿刻意咬重了最后几个字,似是在提醒百里殊,当日在晏城时,他拿此时大做文章,却也最终未能得逞之事。 百里殊闻言脸色微变,晏城之事自己确实折损了不少人,喻子衿竟直接将这件事搬出台面来说。 而后似是想到什么,忽而又展了展眉,一脸笑意:“郡主当真是伶牙俐齿。莫不是想拖延时间?那郡主怕是要失望了,整座玉龙山皆被包围,你说,如今还有谁会来救你们呢?” “救?不需要。”语罢,影晏霎时蓄力抬手,一股劲风自袖中而出,朝百里殊等人袭去。 第37章 风云暗涌,玉龙惊变(4) 深厚的内力扑面而来,百里殊大惊,急急后退。 影晏趁着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以血为引,拂向一旁的巨石。霎时金光大作,石缝中猛然一股吸力朝喻子衿袭来,影晏作势一推,喻子衿顺着光消失在众人面前。 “来人,拦住他!”百里殊见状忽而反应过来,沉声下令。影晏?不过是垂死针扎。 语罢,一众暗卫将影晏团团围住,众多火把围聚,火焰高高跳跃,发出杂乱的“滋滋”声。影晏蹙了蹙眉头,微微扶住胸口,似是有些力竭。 “你怎么会操控这上古聚灵阵!”百里殊冷眸狠狠射向影晏,却又装着一抹不可思议的神色。 微勾唇角,眸中闪过一丝嗜血,影晏将随手捡的长剑丢至一旁,缓缓凝力,一束流光从指间飞出,随风舞动,化作一个古老的图腾,浮至手心,“呵,蝼蚁。” 语罢,只见玉龙山山谷金光冲天。 事后曾有人说,那夜的玉龙山,被金光笼罩,似有龙啸凤鸣,似有金戈铁马相撞,声势浩大,恍若白昼。 喻子衿一阵头昏脑涨,只觉得整个人似是要被抽离,右眼皮突突的跳着。不知过了过久,眼前的一切才缓缓恢复,有了踏于实处的安全感。 四周散落着残肢断臂,浓郁的血腥之气凝结在上空,顿时觉得肚子里正在翻腾,一阵恶心袭来。怎么会这样? 喻子衿心下微颤,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当时影晏将她推开,自己却留在谷中,可如今尸骨遍地,他又去了哪里? “影......晏?”喻子衿试探着唤了唤,心下期待着自己能够看到一个完好无损的他,出现在自己面前,柔声告诉她“我没事”。 无人回应,只有一阵阵血腥味扑鼻而来,心似是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身子止不住地左右摇晃。强忍着不适,继续朝前走去,可一路上只有七横八纵的尸体,无一活人。 “你在哪里?你快出来好不好,我知道你一定会没事的。”眸子中的泪水耐不住心下的痛楚,缓缓而落,喻子衿声音微哑,却仍不罢休地轻声呼唤。 “你一定还活着,你武功那么好,肯定能逃出去的。” “你一定是到安全的地方疗伤了对不对,你等等,我马上就来找你,你等我,一定要等我。” 突然视线所及,一旁的枯树下,似有一抹微弱的金光,喻子衿急急上前,一不小心被脚下的一只断臂绊倒,膝盖掌心实实地砸在地上,蹭出一片血迹。 仿若未觉,迅速支着身子爬起,摇摇晃晃地走到枯树旁,急急唤道:“影晏!” 怎料,树后并没有他的身影,只不过在地上,掉有一枚泛着金光的龙形戒指。不是他,他没在这里,可这戒指...... 喻子衿颤抖着伸手拾起戒指,忽的,环着戒指的金光在她触碰到的刹那间闪了一下,随后慢慢变弱,直至黯淡无光。 “不会的,不会的,假的,都是假的!”语罢,喻子衿疯也似的将戒指甩开。环顾四周的断臂残肢,重重地摇着脑袋。 却很快又变了神色,低头慌忙的寻找戒指的下落,当再次碰到那枚戒指时,高悬的心缓缓落下,嘴角微微勾起,“这个戒指我先替你保管着,等你伤好了,记得要来找我要回去。” “我们说好了的,要是你不来,这戒指可要归我了。” 一语落下,喻子衿吃力地站了起来,整个人有些重心不稳,摇摇欲坠,眸中带笑,“林潇让我在这里等他,他也会没事的,对不对?” “我就坐在那里等他,他一定会来的,他会来带我回家,他答应了爹爹要好好照顾我,不能食言,他一定会来的......” 脚腕处传来一抹钻心的疼,喻子衿像是毫不在意,直直地朝巨石的方向走回,时不时被绊倒磕破了皮,却又像是个没事儿的人,倔强的站起。 这段路,似乎走了很久很久,喻子衿已经记不清究竟摔了多少次跟头,最终才走至巨石边上。望了眼甚是可亲的大石头,喻子衿虚弱地笑了笑,艰难的转过身去,勉强支着身子,不让自己倒下,眼巴巴地望着郓城的方向。 不知又过去了多久,忽而,眼前似是出现一抹红色身影。哦不对,那是一道白色的影子,只是,被鲜血染成了一片殷红。 喻子衿觉得自己定是在做梦,晃了晃脑袋,可面前却仍立着那道红影。不禁微微一愣,扯着嗓子,沙哑唤道:“林......潇?”语罢,见那身影动了一下,心下大喜。却一时糊了视线,再也支不住身体的重量,缓缓倒下。 没有预料中那种跌落的疼痛,只觉得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衿儿。”那声熟悉的呼唤,如清风般徐徐钻进她的耳中。脸上似乎有着星星点点的凉意。又要,下雪了吗?像是漂泊的浮萍,找到了可以依靠的湖畔,喻子衿渐渐失去了意识。 林潇紧紧搂着怀中的小丫头,视线触及到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心口微微一痛。 “对不起,我来晚了。” 耳畔似有千军万马呼啸而过,却又在刹那间归为平静。 “小简,等我回来,娶你为妻。”一袭红衣战甲的男子立于城门前的留客亭下,望着面前眼角含泪,哽咽不言的青衣女子,眸子里满是笑意。 “好,那我就准备好大红嫁衣,等你回来。”女子抬手胡乱地抹了把泪,微微红了脸,带着丝坚定,却又不失俏皮地说道。 “走了。”男子嘴角微扬,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嗯。”女子低着头,望着自己的绣鞋,状若无意地瞥了眼前的男子,见他仍旧一脸带笑的看着自己,鬼使神差的上前生涩的伸手抱住他,红着脸在他耳边轻声说道,“等你回来。” 语罢,不等他有反应,便害羞的跑开。只留下周围士兵们不断传来的打趣声。 “嫂子慢走!” “嫂子记得请我们喝喜酒啊!” 怀中的温暖如蜻蜓点水般离开,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眸子中却满是宠溺。视线紧紧追着女子奔跑的脚步,一抹笑意逐渐荡开。 “出征!” 秋去春来,海棠花开。 女子着一袭火红嫁衣,悠然坐于妆台前,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黑长的秀发垂落在双肩,手持木梳,轻抚而过。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女子轻蹙眉头,施然起身。刚一开门,便见一名老妇人背缚行李,狼狈地跌倒于门前。 见状,女子立刻上前,小心将妇人扶起,望了眼不断朝外奔走的邻里,心下有些疑惑,“老奶奶,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大家都往外跑?” 老妇人刚吃力地立起身子,便打算随着人群继续跑去。转而看见一旁不知所以,仍旧留在家中不为所动的女子,重重叹了口气,沉声劝道,“小姑娘,收拾收拾快跑吧,秦国人就要攻进来了!” 语罢,不等女子反应过来,便急急提步跟上前方同样逃难的一行人。 秦国人?女子不禁微愣,却似是想到什么,脸色大变,慌乱不知所措,呆立在门前。直至眼前不再有人经过,抬眸一望,平日里热闹非凡的小巷,如今只剩下满目萧条,人去楼空。 “阿晏说过,待他打退了秦国人,便会回来娶我的。”女子双手紧紧地攥着,眸子飘忽不定,身子微微晃动,禁不住后退了一步。 仍旧不愿相信那个如风的少年,就这样消失在自己的生命中,定了定神,穿着刚绣好的大红嫁衣,便朝外跑去。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女子一路狂奔,跑掉了火红的绣鞋,光着脚继续向前。地上坚硬的碎石,无情地刺破女子的双脚,因为逆流而行,耳边不断传来骂骂咧咧的怨念。不会的! “嫂子!” 终于,女子在一声呼唤中猛然停下,看清来人后,激动地朝他奔去,“虎子,他们告诉我吴国败了,我不信,是他们骗我的对不对。阿晏呢,阿晏在哪里?” 虎子的神色中闪过一抹伤痛,眉眼低垂,不发一言。女子此时才发现,眼前的人一身狼狈,铠甲上沾满了血迹,脸上不知何时添了一道寸长的伤疤。 “将军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语罢,虎子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递给眼前强忍着泪水,满目期待望着自己的女子。 女子慌忙接过帕子,颤抖着双手,缓缓展开,一枚墨色的龙形戒指应声而落,撞击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抹钻心的疼席卷而来,女子噗通一声直直跪在地上,视线被眼眶里的泪水模糊,艰难地伸出手,探向跌落在地上的戒指。 指尖触碰到的那一瞬间,似有一道金光环着戒指微微浮动,却又在刹那间敛去光芒,静静地躺在女子的手心。 眼角触及帕上的一抹鲜红,“今生未全,来世相望,勿念。晏。”霎时,心中最后的那一扇墙分崩离析,泪水夺眶而出,女子紧紧攥住手中的帕子,绝望的跪坐在路边。 “你这个骗子!” 第38章 风云暗涌,玉龙惊变(4) 一抹火红的身影,摇摇晃晃地走在荒凉无人的街道上,赤着的双脚沉重地踏在地上,留下触目惊心的血印。 一群身着蓝甲的士兵,轰然而入,却在见到女子如鬼魅般的身影时,生生地定在原地,无人向前。明艳的衣裳不知何时被划破,参差不齐的袖口垂落在两侧,随风而舞。 一名胆大的士兵缓缓靠近,执起长矛刺向女子,女子霎时吃痛,趔趄了一下,一股血腥味从喉咙处涌出。一众士兵见状,似因确定了女子不是从地狱来的鬼魂后,长舒一口气,纷纷持剑欲前。 “住手!” 士兵猛然停住,看清来人后,皆收剑俯身跪下,“殿下。” 一匹缓缓而来的高马上,坐着一名身披墨色战甲,头戴乌金发冠的男子,五官英挺俊美,低眸看向面前摇摇欲坠,却又倔强支撑着的女子,眉头微蹙,“放她走。” 接到命令,执着长矛的士兵抬手抽回兵器,一脸鄙夷地望了一眼女子,行至一旁,微微站定。 女子的眸子像是失了色彩,呆愣地看着前方,失去了阻碍,再次摇晃着提步向前。由于身中一剑,失了不少血,惨白着脸,如提线木偶般,僵硬地行去。 被火药轰炸得发黑的城墙之上,一抹火红色的倩影迎风而立,面上的清泪如断了线的珍珠,望着一片破败的城池,女子微勾嘴角,“这就是你要守护的地方吗?” 火红的身影缓缓倒下,似一片残破的绸缎,从城墙上飘然而落,“阿晏,等我。” 好似又回到了那个怀抱,一双大手紧紧地环着自己,似是看到那心心念念的故郎,女子望着幻境中的一方剪影,粲然一笑。 你在梦里,我不愿醒来。 历城城主府内的一处偏院,喻子衿额角布满了汗珠,双手不安的攥着,猛然惊醒,浑身上下传来一阵酸痛感。 自己似乎是做了一场很长的噩梦,梦碎飘零,却又记不得梦到了何人何事,只觉得心口伴着万箭而袭的刺痛。 “衿儿。” 一声呼唤,将喻子衿的神思来了回来。微微抬眸,只见一袭白衣的少年,一脸如释重负的立在自己面前。 “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我让人热了清粥,你受了伤又昏迷了这么久,不适合吃太油腻的东西。凤梨酥我已经派人去买了,待你伤好些再吃。”林潇一边说着,一边上前轻轻将喻子衿扶起,靠坐在自己怀中。 一手端着乘着粥的小碗,一手拿着汤匙反复搅动,等碗中冒着的气儿淡了些的时候,才舀上一勺,递至喻子衿嘴边。 “我们现在在哪?”喻子衿微微摇了摇头,开口问道,声音中带着一股浓重的沙哑。 见她不愿喝粥,林潇只好将碗勺放至一边,柔声回答,“我们现在在历城城主府内,战王现下应当在处理议和的事宜,待会儿就会来看你了。” “历城?”喻子衿低喃一声后,才反应过来,“我们回到东启了?” “嗯,回来了。” “影晏呢,你有没有看见他,他也在玉龙山。”喻子衿一脸着急,望着林潇的眸子中带着一抹期许,希望从他口中,能够确定那个执意保护自己的人,平安无事。 闻言,林潇神色微闪,却又很快恢复正常,“暂时没有找到,但连着一起失踪的,还有青王世子。” 喻子衿微作思索,玉龙山那死人堆中没有他,也没有百里殊,那就说明他很有可能还活着,当下再也没有比这没有消息,更好的消息了。 虽是这么说服自己,可喻子衿仍旧有些不安,转向林潇,问道:“他还活着,对不对?” “嗯。”不忍她再次陷入自责的天人交战中,林潇微扬嘴角,带着一种承诺的意味,回答道。而后,抬手理了理她鬓角飘扬的碎发,“吃点东西吧,该饿坏了。” 林潇像是劝小孩儿似的,再次拿起了碗勺,凑近喻子衿。这次她倒不再拒绝,乖巧的喝下了林潇递来的清粥。 “衿儿。”忽的,门外传来一阵浑厚的声音,卸了战甲的喻烽,身着墨绿色劲装,眸子中多了一抹沧桑。 “爹爹。”见到喻烽,喻子衿霎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眶中的泪花打着转儿,心中的茫然委屈,和那种需要一个坚实的臂膀依靠的感觉油然而生,“对不起,我把影晏弄丢了。” “傻孩子,爹不怪你,是那些人太过狡诈。况且现下影晏只是失踪,一切尚未有定论。”一向严肃地喻烽,此时也是放柔了语气,一脸疼惜的望着一身伤痕的喻子衿,心下暗暗生出一股对北原和南岳的恨意。 “他是为了救我......” “爹知道,爹相信他会没事的。”喻烽上前抚了抚喻子衿的头,安抚她遭受大变后的不知所措,“你好好呆在屋子里养伤,过几日我们便启程回京,到时候,便可见到你娘亲和哥哥了。” “回京?”喻子衿一脸疑惑。 “嗯,京中还有一些事尚未处理,等过段时间,便带你回莲城。”嘴上安慰着喻子衿,其实喻烽心里明白,此次回京,怕是再也不能回到莲城去了。 从得知陛下将战王妃和喻子佩接到京城时,他就已经知道,即使他执意,当今陛下也不再会准许他们偏安一隅。 只不过,他暂时不想一盆冷水,浇灭喻子衿心中的期望。毕竟,在她看来,莲城是最安全的港湾,是风浪过后的栖身之所,他不忍心告诉她,她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状若无意地望了眼林潇后,喻烽再次对喻子衿笑了笑,补充道:“好好休息,养好了伤,才能有力气做你想做的事。” “嗯。” 一语落下,林潇小心翼翼地扶着喻子衿躺下,轻捻被角,朝她微微一笑。随后转过身,面色渐渐变冷,与喻烽相视一眼后,一同提步走出。 时间恍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离北原的事,也已经过了小半个月。一行人坐着马车,长途跋涉,来到了京城。 虽说林潇和喻烽两人皆是闭口不谈,但这一路上,喻子衿从影氿口中,多多少少打听到了一些当下的局势。 一年前北原易主,六王子轩辕拓横空出世,掌握了国家大权。在半年之内凭借雷霆手段,稳定了北原国内的形势。之后在治国之余秘密练兵整顿,一个多月前,以力拔山兮之势,发兵侵扰东启边境。 若不是听他人之言,喻子衿怎么也想不到,轩辕拓一副彬彬有礼、温润如玉的文弱公子模样,却会是那一手撑起北原的幕后之人。 半月前的那次截杀失败后,似是因北原国内出了些矛盾,原本拥护大王子轩辕玄的老臣,上书弹劾六王子轩辕拓。北原朝乱,鸣金收兵,上递议和书。 再加上天机阁阁主的预言,“山北之原,玉龙之境,赤霄现世,天主将至”,无论是江湖上的奇门异派,还是各国权贵之人,皆蠢蠢欲动,派人前往玉龙山一探究竟。 如今的北原,算是内忧外患接踵而至。 “衿儿,到了。”马车缓缓停下,行至最前的喻烽翻身下马,来到车厢旁,沉声唤道。 回过神来,掀帘下车,抬眸而望,尽是辉煌。 紫红色的檀木刻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麒麟兽,金戈相连,缠绕在巨匾之上,“战王府”三字在晨光下熠熠生辉。朱红色的鎏金大门,透着一丝庄严肃穆,威风凛凛的雄狮,屹立在圆柱两侧。 十年未归,这里,倒还是旧时的模样。 “喻子衿,你还知道回来啊。整日就知道在外面瞎混,有家不回。”大门缓缓而开,一抹黛色身影信步而来,扬声斥责,“弄得这一身狼狈样,丢小爷的脸。” 喻子佩这一来一讽,一切伤怀瞬间荡然无存,“哟,看世子爷这样,日子过得倒是挺滋润的,我可比不了。”语罢,悠悠走至他身旁,装作一副神神秘秘地模样,附耳道,“今儿又看上哪家姑娘了?” 虽说是贴着耳朵,但喻子衿却刻意把声音放大。似是正正戳到了软肋,喻子佩顿时气急,面红耳赤,“小姑娘家家的,张口闭口说的都是些什么!” 说起这姑娘来,确实有那么遭趣事。 喻子佩自小便传了战王战王妃的那副好皮相,走在大街上,能惹得不少芳华少女频频侧目,是以未满十八,家中便源源不断的有媒婆相往,落得个风流少爷的名声。 可喻子佩却认为,只有女子才谈得上倾城动国之姿,男子就该以才武扬名天下,不想反而整日被扣上这丰神俊朗、“恶名昭彰”的帽子,只觉得心中憋闷抵触。 不少官家女子更是变着法子的与他亲近,弄得喻子佩如过街老鼠般,常常不敢在一处久呆。每每有姑娘来往,喻子衿便要调侃他,又勾了哪个姑娘的魂。 说来这件事,也一直是他心里过不去的那道坎儿。谁家少年郎愿作红粉装? 第39章 宫墙紫禁,倾权而策(1) “衿儿。”一抹身着绯色宫装的倩影款款而来,快步走至喻子衿身前,轻轻替她抚了抚额前的碎发,眸子中含着一层淡淡的水雾,“都瘦了。” “娘,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喻子衿微微垂眸,掩去神色中的一丝异常。 “受了委屈知道回来了?早些时候,干嘛去了。”喻子佩趁着势头,带着方才被喻子衿嘲弄的气儿,愤愤责备道。 不想,一语刚落,未等喻子衿驳回,凌皎月便提着裙子,伸腿作势踹他,哪还有方才的娴雅气质,“你小子就爱说风凉话,在凌庄时,我也不见得你有多安分。” 实际上,凌皎月出生江湖,在芳华时候,是位英姿飒爽、扶贫济弱的侠女,为人豪爽正直、不拘小节。不过自嫁入皇家之后,倒是收敛了许多,在众人面前,也是个文静的主儿。 但由于战王的纵容呵护,私下里,却还是那股江湖儿女的冲撞劲儿。喻子衿的跳脱,有一半便是随了凌皎月。 说起凌皎月,便不得不提她的娘家,凌庄。 相传凌庄拥有江湖上各大武功高强的能手,家主凌武于二十岁那年,带着他们劈波斩浪而出,锄奸惩恶,匡扶正义,扬名于世。凌庄者所到之处,心有不轨之人,莫不闻风丧胆。一时之气,盛若长龙。 不曾想,凌庄自三十年前问世,大展雄姿之后,毫无预兆地悄然退出江湖,一众归隐山林。时光流转,如今人们只知临城凌庄,却不晓它真实所在。 至于凌武的夫人,听闻是那江南水榭的温润文家女子,英雄救美,以身相许,一经所遇,相爱一生。奈何年少成名时树敌众多,在一次追杀中妻子惨遭奸人所害,只留下尚在襁褓之中的凌皎月。 他人本以为少主凌皎月会留在凌庄继承衣钵,却没曾想到,再现之时,便是当朝战王大婚之日。江湖之女,从此步入宫廷。人人说起当年战王那场婚礼,只道羡慕不已,一生独一,十里红妆,何人不爱?自此以后,凌庄之人,便销声匿迹,再无所闻。 “好了,在门前打闹像什么话,都先进去吧。”喻烽望了眼提着宫服裙摆的凌皎月,嘴角不禁微扬,而后正了正神色,方沉声出言打断。 语罢,一行人朝王府内走去。喻子佩则与喻子衿齐平而行,上下打量了一番后,一脸嫌弃的侧头,“怎么风一吹就要倒了似的,真没用。” 喻子衿顿时扶额,喻子佩当真是闲着没事儿干,不说道自己几句,似乎便浑身不舒服,“我明明站的好好的,怎么就要倒了。我看你就是嫉妒我可以出去玩,北原诶,没去过吧。” “切,小爷我还需要嫉妒你?”说完,喻子佩便转过头大步走开,留得喻子衿一人落在最后。 望着面前负手装成个稳重模样的喻子佩,喻子衿不禁轻声一笑。她这个哥哥就是死鸭子嘴硬,明明是关心自己的身体,说出口时,变成了嘲弄之言,倒是傲娇的很。 战王府正厅内,流转着一丝凝重。凌皎月瞥了眼端坐一旁的喻烽,而后状若无意地望了喻子衿一眼。 看出凌皎月对喻子衿的在场有所顾虑,喻烽却也没有顺势让她先行离开。既然来了京城,便不能永远活在战王府的保护之下。有些事情,也该让她知道了。 “凌庄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喻烽说道。 凌庄?自从进了王府后,喻子衿便觉得气氛有些微妙,见众人皆是闭口不提的样子,也不好多问,此时再听喻烽这么一说,心下不免有些担忧。 “半月前,后山巨石阵异动连连,为稳住局面,父亲加固了庄内法阵,方才不让外人有所察觉。 只是,这不过是画地为牢的权宜之策,如此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再者,几日后,皇上便派人去莲城接我们,凌庄之事便不了了之。 到了京城,所幸也没发生什么异常。只是当下京中两权明争暗斗,党派之争较为严重,不管是月贵妃还是云妃,皆有拉拢王府之意。 这段时间,太子殿下未在宫中,秦王的势力更为嚣张。传闻叶家家道中落,令其女投奔云家,却被府上之人拒之门外。 要知道,左相功名未成之前,是叶家一手扶持至今,早在多年前便定下了这桩姻缘,奈何人高气短,一纸婚约说没就没。”凌皎月缓缓而道。 听到凌庄异动,喻子衿不禁微微蹙眉。记得小时候尚在凌庄时,曾与喻子佩和楚莫珩两人至后山捕鱼,奈何当时不仅鱼未捕到,还不小心触碰到了巨石阵的机关,被其中散出的强力所伤。 经此一事后,正赶上爹爹得胜归来,卸甲交权后,便带他们离开凌庄,到了莲城。可自己对那凌庄后山,巨石阵所藏之物甚为好奇,多次询问爹娘,却皆是未果而终。那上古凶阵之中,究竟有什么? 本陷入沉思的喻子衿,忽而醒过神来,“叶家?那女子可是叫叶桑?” “衿儿认识?”凌皎月微微一愣。 “之前在莲城时,曾与她有一面之缘,只知她是要去京城投奔夫家,没想到,竟是云府。”之前在一品居遇到云茹裳时,两人明明互不相识,她却三番出言挑衅,喻子衿本就心有芥蒂。此刻再听云府派人遣了叶桑的行径,心下不免对这云家,更是多了一分厌恶。 “这孩子也怪可怜的,摊上这么个夫家。”并不知道喻子衿之前的那一遭,凌皎月因为对叶桑的怜悯,也对左相家的处事有所不满,“对了,皇上下令今晚办一个家宴,说是为王爷接风洗尘。 我看时间差不多了,还得提前去宫里给皇后娘娘请安,佩儿衿儿你们两个先去准备一下。” 喻子衿点头答应,反观喻子佩,坐于位上不为所动,似是被什么事刺激的,神色中充满了不屑,“这有什么好准备的,难不成这皇宫还能吃了我不成。” “胡闹!”喻烽脸色微沉,扬声斥道。 可喻子佩也不是个会善罢甘休的主儿,听此一言,反而站起身望着喻烽,执着地说道:“本就如此,皇上这番挥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我们还当理应受之。我早就想说了,那日进宫时......” “佩儿,住嘴!你当这京里同凌庄一样吗,行差一步,便是举家之祸!”就连一向好说话的凌皎月,此时也是有些气恼,直接打断了喻子佩未完的抱怨。 那日进宫?虽未明说发生了什么事,却也引得喻子衿心下沉思。喻子佩很少会直接与爹爹对着干,可此时竟如此失态,再加上凌皎月急急打断。其间必定有难言之隐,不想让她和爹爹知道,可如此一来,想不说,也难了。 本以为喻烽会因此询问,不想他竟是轻叹了一口气,微微垂眸负手而立,缓了缓心情,“下去吧。” 喻子佩此时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整个人蔫了下去,抬眸望了眼喻子衿,僵硬地扯出一抹笑容,“我将你在莲城的那副琉璃头面带来了,虽说是家宴,却是你第一次进宫,也该隆重一些。” 语罢,便伸手拉过喻子衿的手,不等她反应,便朝外走去。 见已经离正厅有一段距离,喻子衿扯了扯喻子佩的手,轻声问道:“哥,是不是宫里的人难为娘了。” 喻子佩身形微顿,却又像个没事儿的人继续向前走,目不斜视,“没有。” 彩色琉璃瓦,光洁白玉阶,焕彩夜明珠,绕梁的镶金巨龙,腾飞的紫檀火凤,庄严的东方雄狮。皇宫之中,雕梁画栋,一派富丽堂皇。 喻子衿随着引路宫女穿梭于宫墙紫禁之间,足足饶了半个时辰,方到达皇后所居的凤禧宫。头上的琉璃钗叮当作响,反倒给这沉默威严的皇宫,添了抹人气。 将将踏入宫殿,便听到几声银铃般的笑声,喻子衿低头盯着自己的绣鞋,百无聊赖地跟在凌皎月身后。笑声越来越近,却在要触碰到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臣妾参见皇后,月贵妃,云妃。” “臣女参见皇后,月贵妃,云妃。” “免礼。来人,看座。”一声温婉的女声从上位传来,如干涸之川中的一抔清泉,不禁令人赏心悦耳。 随之是一道略带些俏皮却又不失稳重的丽音,“这便是子衿吧,早前听起珩儿提过你,知书达理蕙质兰心,如今一见,当真是倾国倾城,怕是天上的太阳都要黯然失色了。” “娘娘过誉了。”喻子衿先是微微一愣,而后不禁腹诽,说话的这位,应该就是当今太子殿下楚莫珩的母妃月氏了。 知书达理蕙质兰心?这些个词可算是与自己完全不搭边,怕是贵妃心中自己编排的吧,虽说小时候确实与楚莫珩有过一段交集,可哪次不是一起跟着出去“闹事”的,她才不见得太子殿下会有如此闲情雅致,煞费苦心的找些赞美之词,这么夸耀自己。 第40章 宫墙紫禁,倾权而策(1) 微微抬眸,只见上方说话的女子身着宝蓝色华服,长长的金丝裙摆拖至身后,纯金步摇镶着一颗颗饱满的蓝宝石,冰肌玉骨,红唇点绛,想来也该三十多岁的女子,看起来却只有二十岁出头的样貌,怪不得圣宠不断。 “子衿太谦虚了,跟本宫客气什么。想当年先皇在世时,可指了你和珩儿的婚事,如此说来,你也该叫我一声母妃。若是因为多年未见,而生分了,可不太好。”月贵妃掩嘴一笑,头发上的步摇微微晃动,好一副沉鱼落雁之相。 闻言,喻子衿面色微震。婚事? 同样难以置信的还有另外一个人。一袭杏黄宫装,嫣红长摆曳地,头上缀着精巧的金钗,手中执着一柄山水圆扇,粉黛微施,额间一抹红色花钿。 虽是略有震惊,却仍旧表现出一副笑语盈盈的模样,“姐姐此话怎讲,臣妾怎的从未听闻先皇指婚一事,还望姐姐能指明一二。” 云家之所以权力滔天,一来是身后有秦王殿下这座靠山,二来便是这如花似玉、深得恩宠的云妃娘娘。不过将将二十的年岁,膝下便继有一子,再加之青春年貌,自是得天独厚些。 “哦?那时候妹妹还未曾入宫,有所不知。此前皇上与战王携手击退西秦来犯,先皇龙颜大悦,夸赞他们兄弟齐心力克敌营,说若是能结为亲家更是再好不过,因而定下了这门婚事。 妹妹是后来人,不知道也不怪你,可当时皇后娘娘也是在场的。”月贵妃面上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内里却是带着股狠辣。战王归来,双方任是谁拉拢了这一强劲的势力,都能立于上风。此时再拉出皇后为证,也是想借此击退云妃内心的盘算。 “确有此事,不过当时先皇也未曾言明,是郡主嫁入宫中,还是公主嫁于世子。”不想,向来都是两方谁也不得罪的皇后,虽是道了一个事实,却也算是出声驳了月贵妃面子。 听此一言,云妃倒是缓了缓神,圆扇掩面,轻笑一声。 却见月贵妃神色微微一僵,却又随即展颜笑了笑,“皇后姐姐有理,若是能喜上加喜,那便最好不过了。” 一语刚落,本在心中因月贵妃吃瘪而小有愉悦的云妃,眸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顺着月贵妃的话,干笑了几声,“姐姐说的在理。 只是,当年先皇既然没有明说,是谁家的姑娘来结了这门亲事,想必也没说是哪位皇子有幸能抱得美人归,即便是喜上加喜,如今也不得而知,喜得是谁呢。” 似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月贵妃连说话的声音中,都带了一股笑意,“按理来说,太子妃未立,其他皇子可是不能娶正妃。妹妹的意思是,让郡主屈尊做某位皇子的侧妃吗?” 见云妃像是要耐不住情绪的模样,皇后微微叹气,云妃进宫不过几年,又怎么能在寥寥数语之间,比过摸爬滚打了二十年的月贵妃,“想是母后快要到了,收拾收拾去殿前吧。” “是。”众人齐声道。 皇后发戴凤头钗,侧缀烫金流苏,身披金丝大袖衫,内着明黄正宫华服,脚踩登云履,缓步经过喻子衿身边,偏头朝凌皎月微微一笑,状若无意地瞥了眼喻子衿,信步离开。 喻子衿沉默立于一旁,脸色异常平静,而眸内尽是一片复杂。怪不得来时喻子佩会有些失控,他怕也是知道了这宫中的权谋相争,无力于皇权逼人吧。 秦王于太子之间的争锋相对,不过是拿他们这些人来当献祭品。自己的终生大事,在他人言说之中,竟成了与己无关的琐事。 “衿儿。”凌皎月走至喻子衿身边,轻声唤道。 凌皎月能够明白喻子衿心中那一抹,我命不由我的无力。在来之前,凌皎月就预想过各种结果,她可能会抵触,可能会难过,可能会不甘,却不曾料到,她选择了喻子衿最不可能选择的那一种,沉默。 实际上,凌皎月没有猜错。喻子衿确实抵触月贵妃与云妃言语间对自己的安排,确实对自己无法掌控自己的婚事而难过,确实因为皇权之争要堵上自己的幸福而不甘。只是她都憋在了心底,隐藏在了心墙之内。 晏城和北原的事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只要入了这权谋之局,要么就做一枚听话的棋子,要么就跳脱出棋盘,做那掌控棋局生死之人。而她,恰巧不愿做那一枚棋子。 大殿之内,红绸金丝绕梁而舞,圆柱之上龙腾凤舞。一众宫女婀娜而来,鱼贯而入。不过多时,便听到通传太监高呼太后驾到。 “参见太后娘娘。”众人齐声而拜。 身边似有一阵微风拂过,一行人缓缓走至大殿高台之上。随后传来一阵略带暗哑却又中气十足的声音,“平身。” 只见太后一袭胭脂色曳地长裙,一抹绛紫披肩,一顶衔珠嵌黛凤冠,鬓角微微发白,面容带着一丝沧桑,双眼炯炯有神的望于殿下众人。 “皇上、战王与太子殿下正于金銮殿内议事,吩咐吾等先行开宴,既是家宴,诸位便不必太过拘礼了。” “是。”众人再次齐声应道。而后,在宫女的引领之下,坐于自己的席位之上 “战王妃与郡主何在。” 喻子衿和凌皎月相视一眼,似是没想到太后一上来便唤过二人,微整着装后,提步走至大殿中央,躬身行礼,“见过太后。” 殿内一片沉寂,稍作片刻,太后方再次出言,“你就是喻子衿?” “回太后,臣女喻子衿。”喻子衿微微向前,行以一礼,扬声道。 似是审视了喻子衿一番,随后似是对她的认可,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却未曾有些许柔和,转而看向凌皎月,“长得倒是可人,可曾婚配。” “衿儿还小,未曾许了婚事。”凌皎月微施一礼,恭声道。 候于一旁的月贵妃听言,侧身看向太后,柔声出言提醒,“母后,先皇曾有意让战王与皇家结亲,如今战王携女归来,臣妾以为,自是不能让功臣寒了心。” 太后仍旧神色未变,抬手接过身侧宫女递来的茶盏,抚了抚杯托,轻抿一口,“珩儿确实也到了该立太子妃的年纪了。” 语罢,月贵妃朝太后微微一笑,缠着贴身宫女的手,起身福了福礼,而后款款坐下,眼眸一扫而过,望向立于殿下的喻子衿,朝她轻点了一下头。 不待喻子衿有所反应,静坐一旁的皇后,便再次出言,替喻子衿推了推这事儿,“立太子妃乃是关乎民生的大事,如今陛下未至,我们这些人谈论的再火热也无用,不妨待陛下来了,再下个准头。” 月贵妃也不恼,似乎喻子衿成为太子妃已成定数,并不在乎他人如何推脱,“皇后所言极是。”语罢,端庄的坐在侧席上,优雅地摆弄着面前的果子。 皇后两次出言打压月贵妃,不像是传言中她的行事风格,喻子衿心下思索。且不说这赐婚一事最终落得个什么结局,当下她却觉得这皇后看自己的眼神中,莫名多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在帮自己? 很快喻子衿便打消了心中的这个念头。身为六宫之主,最重要的,便是权衡各宫的势力。若喻子衿真的成为了太子妃,那月贵妃这边便算是拉拢了战王这边的势力,必然会导致宫中失衡,月贵妃一家独大,这并不是皇后所喜闻乐见的。 况且她也说了,要等皇上来后再行定夺。怕也是自己不想接下这烫手的山芋,想要以皇上的名头了结此事,乐得自在。 总归,此事也算得上是告一段落,太后没有抓着自己不放,喻子衿也回到了自己的席位,尽量少言少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宴会之上,最少不了的,便是争宠,平日里攀不上金銮殿里的那位,自是在此时太后这儿加上一把力,待一众妃嫔又对着太后说了一通客套话之后,晚宴方迟迟开场。 敬酒、献舞、弹琴、唱曲,不过一刻钟,喻子衿便觉得太过无聊,见对面朦胧间似是有人离席而去,心下也暗暗生了逃宴之意,便趁着众人的注意力在殿中的舞蹈上,从侧门悄悄溜出大殿。 快步踏出殿内,迎面微风飘然而过,少了分脂粉弥漫,多了分桂花飘香,似乎在大殿内的一切拘谨、疲惫,都被这清风一抚,荡然无存。 喻子衿顺着花香,悄声离开宫殿,穿过了宫道,走进一处幽雅的小园。入目所及,一汪小泉,桂树绵延,三两鸟鸣,水流叮咚。顿时,只觉芳香十里,沁人心脾。宫中,竟有这样的好地方。 沿着小道,缓步走入树林间,不一会儿,便走到桂花林的尽头,抬眸望去,一方映月小湖,一缕月色倾泻而下,微风霎时而起,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禁不住夜色当前,喻子衿提步朝湖岸走去,掬一捧清泉,抬手向湖中那抹亮黄撒去,震得月色微颤。 第41章 宫墙紫禁,倾权而策(2) 忽而,喻子衿只觉腰上一紧,身子霎时向后倒去,不免心下大惊。 身处深宫,路遇不良,此处又正是幽静,怕是连呼救都还来不及,便有可能要命丧于此。下意识便用手肘朝身后砸去,想要趁歹徒不查,造出脱身之机。 奈何,身后人见状反而收紧了手臂,丝毫没有避开的意思,生生受了她这一击,却因忽然受力,将喻子衿护在怀中,背朝下而倒。顺势带着她侧身一滚,悄声躲至老桂树旁的树丛下。 月影斑驳,喻子衿正想抬臂反抗,却瞬间被眼前人扣住了手腕。 “别闹。”富有磁性的嗓音中,带着一丝暗哑,却仍旧如酒酿般醉人,不是林潇,还能是谁。 根据声音辨出来人,喻子衿微松一口气,缓缓抽出手上的力。不料,一旁猛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不禁屏住呼吸,侧目而望。 只见,在树影中,立着一抹曼妙的身姿,轻纱随风而舞,似是晚宴上表演的舞姬。正对着一名恰巧被假山挡住的身形,细声低语,随后伸手接过了一个小包袱。 “娘娘的知遇之恩,奴婢此生无以为报。此事既是娘娘吩咐的,奴婢自当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一道婉转之音,随风而至。 不知是否为过于敏感,喻子衿总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想之又想,却又并未从记忆中找到此人。再回过神来时,那道倩影早已不见了踪影。 心下正当思索,却突然感到似有一道灼灼的视线朝自己投来。偏回头,只见眼前一张被放大的脸,眸子中带着一丝莫名的怒意,死死盯着她。 “你......”以为林潇是因为方才自己那一肘感到恼怒,喻子衿一时微囧,却又很快改了神色,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谁让你不事先打声招呼,我以为是......” “你以为什么?大晚上没事做,站在湖边干什么!”林潇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微怒,方才自己不过路过这桂院,哪知刚一走进,便看到喻子衿临湖而立,作势欲跃的模样。一时慌了神色,用了十成内力运功掠至。 后来瞧见小丫头一脸无辜的样子,也知晓是自己过于紧张,误会她了。心下却仍旧对喻子衿的行为不满,湖边的泥土长久受冷泉浸泡,最是不实,若是一不小心滑了一跤,跌至水中,后果不堪设想。他可是记得,这个小丫头自小时候起,便不会水。 似是没见过林潇如此严声责怪自己的模样,本是有了理由而气势微起的喻子衿,霎时如那霜打的茄子般,蔫了下去,只道是有苦说不出。 不等林潇再次出言,便急急想要爬起来,才刚刚立直了些身子,却因被抓着手腕,顿住了之后的动作。 身旁,又传来一阵窸窣声,似是有人靠近。喻子衿一惊,思绪尚不过脑子,便欺身趴下,直直倒在林潇怀中,待声音渐渐远去,方回过神来。 望着面前再次放大的五官,脸颊顿时一红,眸子中带着一丝慌乱,四处乱瞟,硬是不敢再看眼前的俊容。 “这是你主动投怀送抱的。”林潇一脸玩味的看着喻子衿。 “是你抓着我的......”瞥了眼右手,喻子衿霎时语塞,不知何时,眼前人已松开了自己的手腕,话才刚说出,便失了势气。 见状,喻子衿不再犹豫,迅速却又带着些僵硬地站起身,随后作势拍了拍衣裙上的尘土,双手背于身后,紧紧地攥着。 “不是在宫宴上吗,怎么出来了,无聊?”林潇款款起身而立,伸手微整身上的褶皱,视线仍旧停留在喻子衿脸上,捕捉她的一颦一笑。 缓缓回眸,只见面前的少年一袭青莲色宫装,腰间横着一条镶有水色宝石的雪色玉带,一顶同色镀金华冠将直长的墨发整齐地束起,不似平日里白衫的洒脱模样,浑身上下透着一丝由内而外的优雅贵气。 喻子衿不禁有些失神,凉风微袭,思绪渐返。心道:每每在林潇面前,自己总会在气势上输上一筹,如那软柿子般好捏,当真不是好事。若再这样下去,她岂不是要被吃得死死的?那可不行。 这么一想,喻子衿立马正了正脸色,在心中不停说服自己,忘记适才的“闹剧”,“原以为前段日子晏城的那场游湖会已算是无趣,不想如今这宫宴更是无聊至极,后宫嫔妃争奇斗艳,挤破脑子地往太后那里钻。 说话绵里藏针,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宴会上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平日里是何种模样,她们不累,我都累了。”语罢,不免叹了口气。 长这么大,喻子衿大多时候都生活在宫廷之外。虽说出身皇家,自懂事起便没少见过这些“宫中生存之道”,却在喻烽的刻意引导下,并未深入感知,更别提自己经历。养成了这副江湖无拘的性子,最是厌烦这官场宫内的虚伪皮面。 加之如今回京,还未习惯,便不得已卷入太子和秦王的夺位之争,虽说不愿,却也自知当下没有说“不”的权利,只能任由他人摆弄。 林潇身于江湖,没有官场上的那些顾虑,当是最能明白这种心情,喻子衿因而如此直白的感叹道。可又想想,林潇乃林尚书家的二公子,太子殿下的亲表弟,哪能真真脱离这权谋之局。 觉得自己有些多言,喻子衿悄声抬头望了眼林潇的神色。先是撞上了他眸中一闪而过的忧愁,而后又见他很快偏过头去,提步往湖边走上两步,凝望着那一弯水中明月。 “衿儿有没有想过,或许,你自从生下来,便注定了无论如何兜兜转转,都要回到这宫墙之内。可真到那时,皇命难违,你又当如何?”林潇的嗓音中似是没有带着一丝情绪,即使不能看到他此刻的面容,却依旧能感受到他的渐冷的神色。 喻子衿微愣,心下略微思索,想是林潇也知道大殿上,众人所论,才出此言。一语道进心坎,神色微暗,声音中带着一抹坚定道:“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要让木材变直,要想刀剑变利,那也得看她这墨线和磨刀石同不同意。 林潇眉头微皱,喻子衿把自己身上这股江湖气带至宫廷,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毕竟在这弱肉强食的紫禁之中,太过执拗,很容易引火上身。 但不管怎样,只要自己一日在这世上,便定然不会让这不幸的可能存在。似被这种想法惊了惊,却又很快展眉轻笑,甘之如饴。 喻子衿望见的,只有林潇留下的一个背影,自是不知他内心的这番挣扎,只道是感同身受,对月伤怀罢了。 “出来这么久,你娘该心急了,早点回去吧。若是厌了台面上的那一套,不妨多吃些小食,宫宴上的手艺,也是极好的。”林潇缓缓转身柔语而言,收去了脸上的冷意,只留下一抹春风拂面。 这么一说,喻子衿也顺着想到了凌皎月。自己尚且如此抵触,当初那源自江湖凌庄,最是逍遥自在的娘亲,又是怀着如何的心情,才抹去了那份烟火气息,毅然决然地随着父亲步入宫廷?可不管怎么说,自己确实是不愿的。 “嗯”想到还在宴上担心,却又无法抽身的凌皎月,喻子衿顿时也觉得自己当以大局考虑,早些回去,未免上头坐着的那几位对战王府心生不满。暗自垂眸,正欲转身离开,却又想到什么,眸子亮了亮,“对了,你不走吗?” 闻言,林潇神情微缓,轻笑一声,“皇家家宴,自是不会管我这个外臣去哪儿。” “哦,那我先走了,你......”不知为何,喻子衿总觉得今日的林潇有些不同,不是穿着上的正式,而是由内而外散出的那份......孤独? “去吧。”林潇负手立于湖边,施然一笑。 缓步回至宴会大殿,好在歌舞仍在,席下没人注意到她悄然而入。抬眸所见,主位上多了一道明黄的身影。 或是因为常年俗事缠身,不过四十的皇上,鬓角已带着几丝华发。与一旁一身英朗之气的战王比起,苍老逊色不少,更别提那一众些娇滴滴的妃嫔。 除了刚到的皇上和战王,殿上还留有一个空席,由于位于战王身侧,因此异常明显。细数所到之人,才发现竟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曾见到当今太子的真容。 连皇上都出席此宴,却不见一朝太子,按礼数,不该如此才对。 正想着,乐声骤停,一众舞姬悠然离场。不过一息之间,乐声便再次响起,不似方才的热闹欢快,此时所奏之曲,带着一股婉约之气。 三音刚过,便见殿门大开,一袭桂香扑鼻而至,一抹窈窕身影似是踏风而来,随着音乐的鼓点,翩然起舞。月白色的纱幔层层叠叠,随着舞姿飘动,却又像是留恋空中的桂香,频频停留。 精致的妆容,掩在薄纱之下,只留得一抹蓝色花钿,在额间熠熠生辉。 第42章 宫墙紫禁,倾权而策(2) 水袖翩翩,步摇脆响,随着琴箫之音而悠然起舞。偶尔能微微瞥见薄纱下的侧影,却又在匆匆间婉转消失。 这个人...... “吟桂舞!”凌皎月不禁小声惊呼道。秀眉微皱,端着白玉杯的手顿时紧了紧,状若无意地看了眼殿上那抹明黄的身影。 只见其神色微愣,眸子中似是带着一股别样的柔情,身子向前微俯,唇角微张,或有一言呼之欲出。 待目光收回,殿中的女子正随着渐缓的节奏,收袖静立。最后一音展开,恰有一阵桂风拂面,在舞动时长久未落的薄纱,似是追随空中的桂香,缓缓离去。 粉妆略点,面若桃花,一双眸子在夜明珠的掩映下,带着一抹灵动和可人,微微上前施以一礼,便缓身而退,纱幔层层,衣袂翩翩,煞是好看。 叶桑!正巧对上女子的水眸,喻子衿面色一惊,与莲城时受人制肘、无言所对的窘迫不同,如今的叶桑,浑身上下带着一丝雍容华贵,还有由内而外散发出的那抹自信。 虽说之前听闻叶桑投奔相府未成,便觉得以她与世无争的脾性,定然要吃一番苦头,既如此,也当早早回了家去。 不想如今却在宫中再见,尚不说为何成了那只为博君一笑的宫技,就说她如今给人的感觉,哪还有大家闺秀那般的儒雅气质,倒像是沾了红尘的仙子,拗不过世事无情,失了本性。 反观叶桑,见了喻子衿不过是微讶一息,却又转瞬即逝,让人感觉先前的神色不过是自己的错觉,看不出态度。展眉微微一笑,步履未停,带着那股清雅的桂香,悠然离开。 “皇上,方才献舞这位是臣妾母家的旁支小妹,月桑。家中受了难,因而前来投奔。臣妾见她遭遇可怜,便自作主张将她带进宫中,以舞谢罪,还望皇上莫怪。” 宝蓝色的身影翩然起身,缓步行至皇上身前,屈身一礼,语若莺啼,面若花开,端庄而又不失灵气。虽说是谢罪,却又有一种微嗔的意味暗藏。 “爱妃多虑了,朕如何会怪你,爱妃向来心善,留她在宫中,若能讨你欢心,也是她的福分。”皇上从方才的舞蹈中缓缓回神,望了眼身前的月贵妃,唇角带笑,像是何事都会由着她的性子般,温声而言。 手下上前扶住月贵妃微俯的身子,神色却又有意无意地朝殿外瞥去。 一旁的皇后微微蹙眉,意味深长地望了眼殿门的方向,瞥了眼皇上和月贵妃之间的动作神情,很快便又展了展眉,抬手用杯盖微微抚了抚杯中漂浮的叶片,低眸品茶。 而包括云妃在内的一众妃嫔,或有或无地都展现出些许狠厉的神色。月贵妃的心思旁人不知,她们可一清二楚。后宫之中从来便没有什么,带家中小妹进宫的好事,不过是为了圣宠,稳固自己的地位罢了。 如今叶桑的到来,算不准明日便成了哪个宫中的小主。再加上月贵妃本身的势力,皇恩浩荡,在所难免。几家欢喜几家愁,本就没能分得几分龙泽的妃嫔,自然心有不忿。 反观凌皎月,自叶桑舞蹈时,不禁低呼一语后,便一直紧皱眉头。喻烽则是神色未变,风波过后继续跟皇上搭上一两句,无心宴上所闻所见。 只是在三言两语后,俩人齐齐朝喻子衿的方向看来。忽而便听到皇上朗声大笑,喻烽则是唇角微抬,朝他握拳施礼。 在众人的各怀心思中,宴会缓缓落幕,至始至终,太子殿下皆未现身。也不见皇上有何异样,倒像是习惯了如此做派。 马车悠悠而行,一直不知所踪的喻子佩,此时也回到了车上,只是神色怅然,似在低头沉思,一路无言。 而凌皎月,则是眉头紧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在望了眼喻烽淡然的神情后,才算是有所平息。 晨光熹微,一如众人所料,皇上下令封月桑为月嫔,天恩所赐,特准她住于月贵妃的倚梧宫。此来无一先例,月势倾权,他人只道是这宫中的天,怕是要变了。 喻子衿独自走在玄武大街上,所说时辰尚早,但街边早已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摊铺,小贩的叫卖声连绵不绝。 “小姐,来串糖葫芦吗?又大又红的糖葫芦,保准好吃!”一名带着头巾的少年,咧着嘴出现在喻子衿面前,热情的从草木棒子上取下一枚糖葫芦,递给喻子衿。 喻子衿神色微愣,下意识地接过手中的糖葫芦,朝两旁一望,心下了然。从钱兜中掏出一枚铜钱递给少年,施以礼貌一笑,侧身走开。 方才那卖糖葫芦的少年,虽说是刻意打扮,隐藏了自己的真实面貌,但喻子衿曾在北原便见过如此行装,不过一眼便认出了此人乃易容而来的影氿。 再看到两旁有意无意朝四周望去的小商贩,想来是影氿带兵至此,微服暗访。见喻子衿来此,主动上前,也算是善意提醒一番。 既然影氿等人在此处办事,自己必然也不应在此久呆,因而喻子衿便打算去别处逛逛,正想转身离开,眼角却似是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想也不想,便欺身追去。 影氿见喻子衿得了自己的提醒,已准备离开,却又突然朝眼前的“捕兽网”中走去,不免心下大惊,想要上前制止,却又怕由于自己的失误,导致计划全盘崩溃,一时纠结不已。 犹豫之间,恰巧瞥见一抹白色的身影信步而来,朝自己微微一点头,朝喻子衿的方向走去,心上的大石才算是放下。 喻子衿正急跑着,想要捉住那抹绛红色衣角,却不想突然撞进一人怀中,整个人生生停下,心下不免有些气恼。 抬眸一望,看清来人的样貌,方才降了降火气,错过身子,看向那道绛红消失的方向,轻声叹了口气,神色低落,“我好像看到袁起了。” 林潇俊眉微皱,本想好好敲打一番小丫头的莽撞,却又在看到她脸上闪过的那一抹自责后,最初的想法霎时烟消云散,只剩下柔声安慰之语:“轩辕起乃北原王子,就算上次破格助我们离开,想来轩辕拓也不会拿他如何。 况且如今我们身在东启,他一北原王子,又怎会出现在这里。若你真的担心,过段时间太后大寿,听闻北原会派人前来祝寿,到时打听一番便可。” “嗯。”虽说林潇所言不假,但喻子衿心中仍旧隐隐有些不安。 “对了,影氿将军他......”猛然想起方才影氿特意上前暗示,让她莫要在此地逗留,不想为了追那道疑似轩辕起的身影,活脱脱地演绎了什么叫做左耳进右耳出,喻子衿顿时微窘。 “无碍,既然来了,那便一起去看看吧。”林潇状若无意地朝左边跨上一步,挡住喻子衿投向影氿的视线,扬了扬嘴角,自然地牵住喻子衿的手,将她往不远处的首饰铺拉去。 前脚刚踏入首饰铺,后脚就有一名头上插着金钗银坠,两手腕上穿着镶宝玉镯,五指戴满了各式各样的对戒扳指,身材略显臃肿的中年妇女,扭捏着身子朝二人走来。 “哟,这位公子可是带小娘子来看首饰的?可不是我们吹嘘,来了这碎玉斋,谈起金银珠宝,那可是应有尽有,小娘子想要什么款式的?”妇人的声音带着一丝尖锐,讲起话来,头上插着的步摇频频颤动。 小娘子?喻子衿本就因为影氿的事有些窘迫,此时再听这老板娘一阵乱点鸳鸯谱,脸上红晕更甚。想来当初刚与百里珊见面时,也被误认为是林潇的夫人,如此一来竟被生生误会了两次,不禁连视线都不敢往他的方向瞟。 忽而感到手心传来的温热,才渐渐意识过来林潇正牵着自己,霎时如被扎了针般,快速抽了抽,想从他的掌心中挣脱。没想到握着自己手的力气反而更大了些,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耐不住老板娘灼灼的视线,喻子衿干脆偏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却在暗中铆足了气,平复着心下的小鹿乱撞。 感受到小丫头的异常,林潇嘴角微扬,心情霎时大好,连声音都带着些轻快,一改常色,“将你们碎玉斋的镇店之宝都拿出来,若是不能讨夫人欢喜,本少爷唯你们是问!” 语罢,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随手拍在店中的柜台上。而后深情款款地望着喻子衿的眸子,语气霎时轻柔,“夫人尽管挑,想要什么,为夫都给你买。” 一语落下,顿时羡煞旁人。 “真真是郎才女貌啊,这是哪家的姑娘,怕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什么叫冲冠一怒为红颜,今日足以得见。” 反观老板娘,看林潇出手阔绰,顿时乐不思蜀,腮帮子挤着眼睛,讨好得对林潇笑道:“好嘞,这位爷请稍等,先至雅间小坐片刻。” 喻子衿神色微动,抬眸对上林潇似水的眸子,不过顿了两息,又迅速撇开,低头垂眸,装作在观察脚上绣鞋的纹路。 第43章 宫墙紫禁,倾权而策(3) 虽知不过是逢场作戏,喻子衿心下仍旧颤了颤。 方行至雅间落座,引路的伙计便伶俐地合门而退。红木雕花窗半敞,茶香袅袅,珠帘微晃,两人沉默不语,空气中似是淌着一丝尴尬。 林潇悠然抬手,持杯倒茶,轻抿一口,顿时皱了皱眉。缓缓将玉杯放下,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扣桌面,一副颇有闲情的模样。 “那个,其实刚刚你不用......”喻子衿出言打破了这份沉默。不管林潇的目的是什么,或许由于自己这个意外的出现,场面发生了转变。 但按常理,此时首要的解决办法应当是想办法将她带离此地,让计划继续下去,可林潇非但没有这么做,还反其道而行之,直接拉着她来这儿。 如今的戏码可不像是照着原剧本而行,谎称两人是夫妻关系,莫不是多此一举。 “既然答应了要带你来买首饰,便不会食言。别人有的,自然也不能缺了你。”一语未完,便被林潇打断。唇角微勾,一边说,一边瞥了眼门口处的小缝。语罢,缓缓收回视线,一脸带笑地望着她。 接到林潇的暗示,喻子衿悄声往小门看去,只见从门缝中影影约约能够看到一人的身影,似是因弓着背,从窗格上只能看到一小块凸起。 喻子衿见状心下一惊,转过身,偏偏头,一脸茫然。虽不知暗中监视的人是谁,但既然这场戏已拉开序幕,观众也已“就位”,便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 吱—— 老板娘扭着身子,捧着两个上了锁的精致木盒,扯着那副招牌性的假笑,推门而入。 “公子,夫人,这些都是我们碎玉斋的镇店之宝,您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大可以戴上试试。”老板娘扬了扬嗓子,谄笑道,“夫人生的如此倾国倾城,想来定是每一款配上都好看。” 语罢,从怀中掏出一小串钥匙,当着二人的面将箱子打开。翡翠玉石,金银玛瑙,应有尽有,如老板娘所言,确实精致得很。 见林潇伸手摆弄箱中的首饰,喻子衿也装作挑选的模样,学着林潇的样子,拿出箱子中的一对血色玉镯,转着看了看,又往手上套了套。 白皙的手腕,在血红的镯子下,显得更加细腻。连一旁观望的老板娘,也不禁出言称赞:“夫人本就天生丽质,一袭素色装扮,如今在这血镯的映衬下,倒显得更加贵气。” “确实好看。”林潇抬眸上下打量了番,虽是带着笑,声音中却带着股冷意,“可老板娘莫不是看不上我们夫妻二人,要拿这些堪堪算是成色中等的首饰搪塞我们。” “公子此话怎讲,在下可都是实诚做生意,拿的宝贝件件都是精雕细琢出来的。再者公子天生贵气,吾等自是羡慕都来不及,何来看不上之说。” 老板娘也丝毫不惧场,虽说有些寒意渗人,可毕竟也是一店之主,见过了大风大浪,又在京城小有名气,不少世家大族常来光顾,心下有着底气。 言语巧妙,以一副童叟无欺的模样证明自己的同时,还不忘放低了姿态拍几句马屁。 “这镯子大体上一看却是精致,可要是细究一番,这血色并不匀称。看,镯身上还带着几丝杂色。”林潇接过另一只镯子,轻轻举起,放在光线下仔细端详。 闻言,喻子衿取下手腕上的镯子一观,却并没有看出有林潇所说的那样,成色掺杂,倒是血色有些渐变,不过也颇有一番韵味,对不上不匀称之说,真真算得上一件好物。 而凑过身去看林潇手上那枚时,却在细看中发现,镯子上哪里是有几丝杂色,分明是有两道小裂痕,林潇所言反倒有些委婉了。 抬眸对上了林潇似笑非笑地眸子,心下了然。杂色只能是玉镯本身带着的,而这镯子确实是上品,自是怎么也寻不出错处。可若是裂痕,凭林潇深厚的内力,暗中捣鼓一番,想不裂也难了。 “诶,真的有啊。”喻子衿做出一副惊呼的模样,嫌弃似的将手上的镯子放回箱子里,语气为嗔,“老板娘怎么能这样啊,竟把此等受损品当做镇店之宝拿出来买卖,莫不是欺负我们眼生。” “二位贵人哪里话,定是管货的下人磕碰着了,实在抱歉,竟拿这种货物污了您的眼。”老板娘微惊,方才林潇出言时,自己也凑近看了看。 别说是两道小裂痕,在这些达官贵人眼中,就算是一点杂色都是受不起的。只道是不知轻重的下人办砸了事儿,瞬间低了姿态,“贵人不妨再看看别的,这梅花竹节碧玉簪也是极好的,世上只此一只。” “不用说了,本以为这碎玉斋是个大户,不想做起生意来却没个道。”林潇一脸恼怒,对老板娘的歉意不为所动,猛然起身,牵住喻子衿的手,便大步跨出雅阁。 “公子,真的是误会啊,这血色玉镯......”老板娘急急提步赶去,名门之中最喜谈论珠宝首饰,若是今日得罪了一家,便是断了数家的生意。 碎玉斋本做的就是大买卖,若失了卖货的源头,不知会损失多少。再者,若是让上面的人知道了,自己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疾步朝两人追去的老板娘,没想到他们会突然停下,生生顿住了脚步,一时不稳,差点撞上一旁的青瓷瓶。 而林潇之所以会停下,是因为看到另一名伙计手中端着的四蝶步摇。似是被它的做工吸引,霎时忘了方才的不悦,心情大好,立马叫住了端盘的伙计。 悠然抬手拿起盘中的四蝶步摇,左右端详一番后,笑着点了点头,“这个不错,本公子要了!” “公子,对不起,这四蝶步摇已经被一号雅间的小姐定了,您看,要不瞧瞧别的?”听此一言,小伙计的神色开始有些慌乱,急忙弓着身子朝林潇致歉。 只见林潇压根儿没理会小伙计的为难,反而转头看向一旁的喻子衿,轻柔地将步摇插入她的发间,眸色渐柔,“嗯,好看。” “除了这四蝶步摇,碎玉斋的血色玉镯也是极好的,几年前碎玉斋幸得一块血玉,将将做成了一对玉镯,可谓是世间罕见。”小伙计见两人没有反应,更是有些急了,见老板娘手上拿着血镯,试图转移二人的注意。 闻言,林潇总算转过身来对上小伙计,眸子中散着冷意,“你说那对破镯子?” 小伙计浑身一激灵,一句话也不敢说,求助地看向老板娘,却见她也一脸愁容,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面如死灰。 老板娘恨恨看了小伙计一眼,恨铁不成钢。两人本就因为血镯上带有裂痕而不愉快,他却正巧抓了这点,硬是望箭靶子上撞。这下好了,刚刚捋顺的狮子毛,又炸了。 可在望见小伙计不安的神色后,霎时心下大惊。今日正巧是初一,上面的人要来验货,小伙计手上端着的盘子中,还摆放着几根大小不一的银钗......暗道不好。 而林潇已把步摇拿走,一副势不返还的模样。此时看来,得罪权贵是小,若是恼了上面的人,可便是脑袋搬家的大事儿了。 权衡利弊之后,老板娘方笑道:“公子好眼光,这是本店的新品,若公子喜欢,在下这就给您包了它。” “不必了,直接结账吧。”收起对喻子衿的那份柔意,林潇声色冷淡。若是将步摇交回老板娘手中,说不准最终到自己手上的,便是换了芯儿的了。 “这怎么行呢,库房里拿出的东西,多少是沾了些灰的。若是让夫人直接戴着这蒙尘的步摇出去了,这不是坏了我们碎玉斋的招牌吗。还望公子体谅。”语罢,老板娘便抬手欲取下喻子衿发间的四蝶步摇。 不想,林潇拦腰一避,老板娘手上的动作不减,霎时失了重心,直直朝小伙计的方向倒去。而小伙计也是慌了神,手上持着满盘的银饰,面前又有将要倒下的老板娘。一时护银饰也不是,扶老板娘也不是,纠结之间被扑了个满怀,盘子里的饰品散落一地。 见状,喻子衿不禁低呼一声,身子向后一靠,落入林潇怀中。抬眸一望,映入眼眸的,又是那张急剧放大的精致面容。 “老板娘走路也太不稳当了些,虽说摔上一跤算不得什么,可摔坏了这些银饰,怕是要脱层皮了。”林潇嘴角微勾,轻蔑地看向低头慌忙捡着地上散落的银饰碎片,顾不得自身狼狈形象的两人。 语罢,将喻子衿扶稳,微微蹲下,拾起一根滚落脚边的银质发钗,忽而“咦”了一声。 “怎么了?”喻子衿凑过头,望见银钗似是脱了层皮,露出几抹黑色,“奇怪,这银质的钗子,怎么一撞,竟发黑了?” 语罢,抬手抚了抚钗子上的黑色部位,却见一旁的“纯银”霎时脱落。顺着脱落的口子往下划,一根看似品质极好的银质钗子,瞬间变成一根暗淡的乌色发钗。 喻子衿大惊,“这钗子是假的!” 第44章 宫墙紫禁,倾权而策(3) 如此一说,本就闻声前来凑热闹的客人们,更是伸长了脖子,恨不得跻身而来,亲手会会这脱了皮的银钗。 见众人的反应,林潇和喻子衿默契地对视了一眼。而后,悠然抬手接过喻子衿手中的钗子,状若无意地朝旁边一扔,恰好落至了一名衣着华贵的女客跟前。 嫌弃地剐了一眼狼狈地拼凑着碎钗的老板娘,拉过喻子衿,柔声道:“这种黑心商家,我们不来也罢。别让这污秽之物脏了你的手。” 一语落下,喻子衿狠狠抽了抽嘴角。即使早就知道林潇这喜占便宜的性子,可大多时候并不外露,多少只是在与她贫嘴时,让她气的牙痒痒。 今日在大庭广众之下,倒是不顾那么多了? 再看另一边,见落至跟前的钗子,女客边上的一名婢女,机灵地将它捡起,恭敬地递至主子面前。瞧女客未动,面色如常,则用手捋了捋钗身,果然,一片片“银皮”漱漱落下。 不想所闹之事为真,女客顿时皱了皱眉。碎玉斋的名头在京城可不小,不然自己也不会慕名赶来定制首饰,可如今这情形,若这碎玉斋真是个造假的门面,便可谓是在天子脚下动土,非同一般。 想到这里,示意身后的一名婢女带着这枚银钗去请京兆尹,自己则仍旧留在店中,暗暗观察事态的变化。 忽而,一号雅间传来一阵开门声,一名身穿水绿色襦裙,头戴翡翠簪的少女款款而至。似是被面前的场景吓到,微微捂了捂嘴,轻咳一声,“这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这一号雅间内坐着的,竟是云茹裳,喻子衿有些惊讶。本见林潇的意思,当是这碎玉斋有了私铸银钱的嫌疑,借着买卖首饰的名头,暗度陈仓。便带着她以买首饰的由头,深入“敌腹”。 而小伙计托盘中装的,大概是其间夹带的私货,林潇想借此引出这碎玉斋的幕后之人。虽说自己与云茹裳有些过节,且她又是当今左相的孙女,名门贵女之首,如今身在京城不好有正面冲突。 但事有轻重缓急,今天就算从这里头出来的是天王老子,该演的戏,还是得演下去。 “想来这些银饰本是要被带到云小姐的雅间里去的吧。可云小姐有所不知,这些银饰不过是掉在地上,便褪了银皮!你不信问问别人,他们可都看见了。”喻子衿一脸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似的,虽摆出附耳低语的样子,声音却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 “我也没见过哪些银子能褪皮的啊,银子脱了皮,可算是造假啊!那这首饰脱了皮......”喻子衿一语未尽,戛然而止,留给众人一个空白。 又引出了银子这个饵子,令人遐想翩翩。私下造银本就是大忌,更不用说造假银,这种以假银换真银的做法,若是能成,便可算是发了横财。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了这财,能做的事可就多了。不少有了造反念头的王亲,大多会选择这么一条道路,为自己的“大业”积攒底蕴。因而造假一事,在东启境内,与造反同罪。 同理,这私造假饰,也是个不小的罪名。官场后院总少不了有些闲钱的女眷,以价值不对等的首饰,换了这深闺中的小金库,也算得上是大赚一笔。 云茹裳见是喻子衿,神色微动,却又很快便平复下来,摆出一副不知所云的模样,“凌小姐此话怎讲?不过是前几日我找人画了几个样式,想让碎玉斋做个小模子,今日来看看效果,不想让凌小姐误以为是这斋中卖着的首饰了,看来这钗子的效果着实不错。” 说着,云茹裳缓步上前,捡起一支遗落的钗子,细细打量,笑道,“众所周知,这碎玉斋可算是京城大户,明眼人都看着呢,又怎会造假呢?” “想来凌小姐初至京城,对这里的事情还不太熟悉,也不怪你。”找了个妥帖借口的同时,云茹裳还不忘讽上一讽。 虽不知喻子衿如何来了这京城,但在云茹裳看来,像这种爱吃街边货的草民之女,定是没见过世面。能得林家人垂爱已是万幸,还想在碎玉斋作威作福,简直是痴心妄想。 “哦?本公子在京城多年,只知私造假银乃重罪,却不晓这造假银的法子到了碎玉斋这儿,倒成了制模子的手段了。”林潇轻笑一声,缓缓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强硬,对云茹裳的言外之意表示警告。 云茹裳方才并未走进,而林潇位于转角,因此没有发现他也在斋中,此时一出言,不禁蹙了蹙眉。本以为只是喻子衿闹事,不想却又多出个林潇,要在这位爷面前讨到好处可不容易。 “若本公子没记错的话,依东启律法,有形似造假银之举的,可都要定期经官府审查,拿到同期批文,方可继续使用。不知这碎玉斋可有此批文?”语罢,林潇瞥了眼脸色略僵的云茹裳,周身冷意乍现。 “批文自是有的,只是当下不在碎玉斋中,林公子若要细看,不妨等明日再来,让老板从厂子里带来。”云茹裳也毫不示弱,如今两方不过是逞一时口舌之快,只要说服得了周围的群众,任两人如何掰扯,都不过是白费力气。 “本官从未颁过此类批文,不知这位小姐所言是为何意?”一阵浑厚的声音自门口传来,一名身穿红袍,头戴乌纱帽,信步而至。身后跟着一个绿衫小丫鬟,进门后便快步走至方才的女客身边,恭敬福了福身,立于其身后。 云茹裳面色一惊,心下略微思索,顿了顿,朝京兆尹微微施以一礼,柔声道:“见过大人,想来是前段时间京兆尹大人未在京中,是官府里别的大人差办了此事。” “咦,云小姐莫非是这碎玉斋的东家?”未等京兆尹出声,喻子衿便轻声疑惑道。 闻言,云茹裳微蹙眉头,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老板娘自始至终一语未发,反倒是自己过于急切争辩了。于是微微扯了扯嘴角,摆出一副温和客气的模样,“茹裳今日是来碎玉斋看模子的,自是客人,又怎会如凌小姐所说的东家。” 喻子衿并没有因为云茹裳态度的转变而有所收势,学着她话里藏针的样子,轻声一笑,“可我见云小姐护起短来的模样,真真不像是所谓的客人。” “好了,不管怎样,别人差办了也好,没有批文也好,既然今日本官看见了,按理也当查上一查。”京兆尹面色严肃,声音微沉,一副不容商量的样子,“来人!” 语罢,一众府兵将碎玉斋团团围住。 见状,喻子衿不禁心下佩服。怪不得能当上这京兆尹一职,天子脚下权贵者众,想要坐好这个位子,阿谀奉承只会各方得罪。只有公正严明,依法办事,以皇命为准,方得生存之道。 这说一是一的性子,当真是有一番玄机,在她看来,倒是比这云茹裳可爱许多。 老板娘悄悄向一号雅间看了一眼,眉头微皱,面露难色,无奈之下只好顺意带着京兆尹,依令对斋中的大小事务进行检查。却又暗地里给小伙计使了个眼色,小伙计接到暗示,悄悄从人群后溜走。 虽说老板娘刻意放轻了动作,但仍旧没能逃开林潇的眼睛。早就料到老板娘会有所动作,林潇便一直用余光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一号雅间...... 怪不得会让云茹裳出面处理,身份所碍,不好在大庭广众下现身。如此一来,虽是上位者,却又不敢摊这趟浑水的,也只能是他了。尽生事端,还当真是一刻也不得安生。 眼下的局面在京兆尹的出面后,算是稳了稳。但今日一闹的最终目的,并不如表面上那般,在于扳倒碎玉斋。那人身份不低,官府内缺不了顶罪的棋子,最终审查的结果定是不了了之。 不过是料准了,有此契机,那人肯定会沉不住气,有所行动。只要他一有动作,一切苦心经营,只能付诸东流。假银,制兵,造反...... 实际上,他要做的,不仅于此。状若无意地望了眼一言未发华服女客,和雕花窗子后一闪而过的绛红色衣角,林潇嘴角微扬。缓了缓眸子,朝着喻子衿,轻声道:“走吧。” 环顾四周,目光在云茹裳上定了定,随后提步跟上林潇。虽说此事告一段落,可喻子衿隐隐觉得并没有那么简单,仿佛冥冥中的那副棋局,才将将展开。 云茹裳见此,眉头紧皱,看向微微颤动的雅间小门,那抹深灰色的身影已然不见,只留得一盏尚未饮尽的玉杯,和随风飘舞轻撞的珠链。 而后,望了眼渐散的人群,愤愤离开。 “长公主,殿下当真护着郡主。”小丫鬟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又见身旁之人的面色和缓,不禁出言感叹。 “倒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长公主微微一笑,像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回忆,眸子中闪过一丝柔软。看到随后离开的云茹裳,眸色微冷。微顿之后,带着两个小丫鬟,转身离去。 第45章 宫墙紫禁,倾权而策(4) 林潇和喻子衿离开碎玉斋,却已不见影氿众人的身影。 “对了,你怎么会和影氿一道来查案?”按理说影氿身为将军,受上头派遣算是常理,可林潇常处江湖,在朝廷中更是没有一官半职,却给人一种微服私访的感觉,喻子衿不禁心下疑惑。 “那日进宫,受太子殿下所托。”林潇嘴角微扬,笑看着喻子衿,“你想啊,像我这种闲人,上头又有太子殿下这个表哥罩着,不必担心得罪了哪方权贵,行事最是方便。” “我看是太子殿下看你成日里闲着没事做,找点由头打发你吧,沾沾自喜些什么。”见林潇一副被太子殿下看好的骄傲模样,喻子衿忍不住一语当头棒喝。 闻言,林潇神色似是变了变,声音沉了沉,“我们好歹也是共患难的朋友,怎么你还没进门,就帮太子殿下说起话来了?莫不是看太子殿下位高权重,看不起我这升斗小民?” 林潇的话中带着一丝醋意,喻子衿微微一惊,霎时哑然。不过一会,释然了些,“我与太子素未谋面,尚不知他是圆的扁的方的,又怎么会有替他说话一说。 况且,这婚事还未有定数,而我,也对那看似香饽饽的太子妃之位没有想法。说不准,太子殿下也对这门婚事并不看好。如此一来,旁人的猜度只是泡影罢了。” “你是东启战神喻烽的女儿,父亲手握兵权,母亲又有江湖中凌庄这股势力,对于太子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你说他看不看好? 加之月贵妃当宠,如今又冒出个月嫔,你还觉得你能逃得了这婚事吗?”林潇缓了缓神色,眸子中闪过一丝复杂。虽说喻子衿一直在极力逃避,可这毕竟是皇权至上的时代,一道圣旨下来,便由不得她有异。 一语落下,喻子衿顿时有些急了,“可我真的不喜欢那个所谓的太子,且不说他人如何,就凭他身为储君,将来可是要当皇上的,三宫六院在所难免,难道我喻子衿要落得个跟一群女人争宠?” “这是君王弄权之术,权衡利弊,并不见得是太子所愿。若是太子殿下真心待你,你还是不愿吗?”林潇神色微暗。 “既不爱这些女子,又何必耽误她们的大好年华,难道仅仅是为了那万人之上的权利吗?”喻子衿蹙了蹙眉,对林潇的不解有些气恼,“你今天怎么总帮着太子殿下说话,难不成你也希望我嫁进皇宫?” 林潇顿时语塞,神色闪躲,心下却是一阵翻腾。 “算了,我明白你的意思,皇命难违,我心里有数。”不似之前的强横,喻子衿淡然一笑,调整了一番心情后,扬声道,“前面就是一品居了,别想那么多不开心的,走,去吃点东西!” 望着眼前扯着自己的袖口朝前奔去,像个没事儿的人般,其实心下多有无奈的喻子衿,林潇只觉得心上似是微微一痛。 确实,皇命难违,可又是天意使然...... “哥!”忽而,一品居二楼的厢房处,传来一阵少女欢悦的呼声。 林潇闻声抬眸,便见一名身着鹅黄色精巧骑装的女子,顺长的墨发仅用一条同色发带束起,全身上下没有繁复的花纹,清爽却又不失活力。 少女身后缓缓走来一抹月白色身影,两支蝶翼步摇在耳边轻轻晃动,粉黛微施,面若桃花。见到两人,并未流露出诧异的眼神,而是温婉端庄地福了福身。 见林潇提步朝两人所在的厢房走去,喻子衿微微一顿,望了眼楼上风采各异的少女,抿了抿唇,缓步跟至林潇身后。 “林潇见过欣澜公主。”林潇微微俯身抱拳。见状,喻子衿也跟着林潇福了福身子。 “林潇哥哥客气什么,咱可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快来坐。”似是见不得这些个繁文缛节,不等林潇礼数做全,楚欣澜便快步走来,拉过林潇,便把他往座位上带。 众人落座后,喻子衿方抬眸打量眼前的两人。身穿鹅黄色骑装的简约女子,便是林潇口中的欣澜公主,楚欣澜。 早前听起娘亲提起过,皇宫里的这位欣澜公主深受宠爱,自小便活得最是畅意,不比宫中勾心斗角的那份小心思,楚欣澜为人直爽,对自己喜欢的人或事,从不扭捏作态。 喻子衿听后,便有一番结交的意思,觉得这欣澜公主大概跟百里珊一个性子,两人当是甚对胃口。只可惜昨日宫宴上,楚欣澜由于身体不适,并未出席。 可如今看来,哪里是什么身有不爽,明明是仗着皇上的宠爱,冠冕堂皇的逃脱了一场甚是无趣的家宴。喻子衿顿时心下一乐,只道是撞见了个志同道合之人。 而一旁身着月白襦裙的女子,不似楚欣澜那样跳脱,整个人流露出一众浑然天成的婉约之气,一颦一笑都饱含韵味,一见便知是受了良好家教的官家女子。 “我叫苏若怜,你是?”似是发现了喻子衿投来的目光,苏若怜也不尴尬,抬手轻遮唇角,微微一笑。 “我叫喻子衿。”这样的女孩儿,总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即便是同为女子的喻子衿,也不禁暗暗咂舌。 “原来是喻郡主,若怜早前常听人称赞郡主,婉约动人倾国倾城,今日一见,确是倾国倾城。可若怜觉得,说是婉约动人,倒是抹了郡主独有的那份灵气,要是说灵动可人,似更为恰当。”苏若怜声音清甜,盈盈而语。 一语落下,喻子衿便觉得,这苏若怜很是通透。从小到大,不少从未与自己接触的人,出于夸赞的目的,每每都要讲那些寻常世家女子的温婉做派强加到她身上。 若真是如此便罢,可她喻子衿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与这些个词搭边儿,听了这么多,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如今听苏若怜这么一说,倒是令人耳目一新,虽说也是客套赞许,却让人感觉舒适不少。 “苏小姐谬赞了。”喻子衿回以一笑。 清风从窗台微拂,惹得门上的珠链轻舞脆响。 “对了,我可是听闻你将来要嫁给太子哥哥的,按这么说,我们可是一家人了,嫂嫂千万别见外。”楚欣澜熟络地招呼道,一边说,一边偷看了一眼低眸抿茶的林潇。 “想来嫂嫂还没见过太子哥哥吧?”楚欣澜俯身凑近喻子衿,一脸神秘的模样,“太子哥哥可是东启第一才子,谈诗论道样样不差,十二岁那年作了一篇《国富论》,当时可是震惊朝堂。 当然,你可别以为太子哥哥只会这纸上风雅之事,在他未满十四时,就领兵出征,击垮西秦十万大军,而凯旋之日,恰是十四岁生日宴那天,满朝上下莫不拍手称赞。 当年西秦大败,却贼心不死,想联合南岳国攻打我朝,是太子哥哥修国书一封南岳,不费一兵一卒,说服南岳国免去一场祸事,你说厉不厉害!” 楚欣澜一副推销好物的模样,小嘴张张合合,如那戏台子上说书的老汉似的,声情并茂,好不可爱。 见喻子衿似是憋笑的模样,楚欣澜有些急了,“别不信啊,你到街上打听看看,谁不是这么说的!” 满脸通红的样子,活脱脱像是家中的宝贝,被外人质疑,而匆忙扬声辩解。 楚欣澜本就不屑官家女子那般低声细语而言,自以为放低了嗓音,实际上一字一句全都落入林潇耳中,不禁被茶水呛到,止不住地低声咳嗽。 “公主说太子殿下的好,你耳根子红什么啊?”见林潇两颊发红的狼狈模样,喻子衿像是发现了不得了的奇妙事,不免出言调侃。 “只是从未听过一个做妹妹的,这么介绍她哥哥,有些震惊罢了。”林潇轻触鼻尖,与喻子衿的视线错开,望了眼得逞偷笑的楚欣澜,无奈地叹了口气,而后整了整神色,又是一副淡然的样子。 反观苏若怜,虽说自小没少见过林潇,可入目所及见,向来都是明月风清,孤傲清高般,却也从未见过他这番窘迫,不禁呆了呆。 “郡主不知,欣澜最喜欢在我们姐妹中称赞她的太子哥哥,三次出言,三次不同,你习惯了便好。”苏若怜仍旧是那副掩面轻笑的模样,出言解了林潇的尴尬。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总爱拆我的台。我看你,还是早早嫁了才好。”楚欣澜扬声打趣道,“我觉得七哥哥就不错,为人风流倜傥,虽说比不上太子哥哥优秀,可在东启,也是数一数二的。” 闻言,苏若怜脸庞一红,抬手掩面微嗔,“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欣澜你胡说什么呢。” “这你就不对了,你若是喜欢,便去争取。要共度余生的人是你,若是你不喜欢,那还成什么亲!”楚欣澜撅了噘嘴,表示不满。 苏若怜不再接话,状若无意地朝林潇的方向看了一眼,微微低头,掩去了面上的情绪。 而这一小动作,恰好被喻子衿捕捉到。 苏若怜,喜欢林潇? 第46章 宫墙紫禁,倾权而策(4) 不知为何,当这一意识涌上心头的时候,似有一抹酸涩晃过。可再细想后,喻子衿又自嘲地笑了笑。 林潇是林尚书之子,苏若怜是苏太尉之女,门当户对,天作之合。再者,苏若怜大方得体,温婉贤淑,浑身上下散发着名门之女的贵气,才子佳人,郎情妾意,向来是百姓茶余饭后的乐谈。这么看来,两人确实登对得很。 不像自己,从小便颇为闹腾,琴棋书画样样不通,跟苏若怜比起来不知差了多少。如此也就算了,还只会给林潇添麻烦。 想到这里,喻子衿的神色暗了暗,情绪不自觉地低落下来。 感觉到小丫头有些异常,林潇俯身凑过,担心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只是觉得公主说的很对。若是要嫁,便当嫁给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喻子衿下意识地避过林潇投来的关切,理了理混乱的思绪,扯出一抹笑意,转过头回答道。 “对吧!你也这么觉得。你放心好了,太子哥哥那么厉害,要是你见了太子哥哥,一定会喜欢上他的。”楚欣澜激动地凑近,握住喻子衿的手,眼神真挚。 见状,喻子衿神色微愣,尴尬地抬手碰了碰鼻尖,“嗯......” 咚咚咚—— “见过公主殿下,郡主,林二公子,苏小姐。”一袭赤色劲装的影氿,健步而来,“郡主,战王爷找您。” “我这就回去。”喻子衿蹙了蹙眉,能让喻烽派影氿前来寻自己的,定不是小事,“公主,苏小姐,家有急事,失陪了,他日定当亲自向二位赔罪。” 语罢,转向一旁的林潇,朝他微微点了点头,“我先走了。” 望着渐行渐远的倩影,林潇霎时陷入沉思。此时战王急唤喻子衿,想来宫中的人,是沉不住气了。看来这皇宫,也是时候,该好好清理一番。 嘴角微勾,拿过白玉杯,轻抿一口,掩去眸中的神色。 一旁的楚欣澜仍旧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苏若怜文静地坐在凳子上,偶尔掩嘴轻笑,视线总是时不时的瞟向身边的林潇。 战王府正厅,喻烽一脸严肃地坐于主位,喻子佩立于一旁,两人沉声交谈。凌皎月站在桌前,捣鼓着手上的包袱。 见喻子衿进来,喻烽缓了缓神色,柔声唤道:“衿儿,回来了。” “爹爹,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一入正厅,喻子衿便觉得气氛似是有些低沉,又见凌皎月正收拾着行囊,喻烽向喻子佩交代着什么,不禁蹙了蹙眉头,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哥,你这是要出去?” “奉皇上之命,即日起暗中前往南岳。”不似往常的吊儿郎当,喻子佩的眸子中满是肃然,声音淡淡,不带一丝情绪。 “南岳?为什么这么突然,朝中能人异士居多,哥哥又从未去过南岳,皇上没道理指定让你去。”一家人才至京城团聚,哥哥便要被派往千里之外的南岳。对皇上这道莫名的圣旨,喻子衿不免心下不满。 “皇上看中的,怕正是我的‘眼生’。”喻子佩微微垂眸,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还有,你未来太子妃的身份。” 未来太子妃的身份?喻子衿与太子殿下算是有婚约在身,若是此事能成,战王府便是有一半拴在了皇宫中,这样一来,有了牵挂的喻子佩,便成了皇家暗线的不二人选。 “是太子让你去的,对不对?”喻子衿抿了抿唇。怪不得昨日家宴不见太子殿下和喻子佩,想来是被叫去私下商讨此事。因而昨日回府的路上,喻子佩的神色便有些不太自然。 “皇后派人传信,让你入宫小住几日。”喻烽起身而立,行至喻子衿身前。虽未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却也算是委婉地肯定了她的说法。 “皇后?”喻子衿一愣,既是有意让自己与太子殿下结亲,若说月贵妃出面让她进宫还算说得过去,可皇后向来是在后宫中以制权为主,不参与后妃前朝争斗,怎会于此事上参上一脚? “原是月贵妃的意思,不想云妃也有心插足,皇后当也是避免事端,便出面以她的由头,让你进宫。”说到这里,喻烽也不禁皱了皱眉头。两虎相斗,必有一伤。 怪不得,喻子衿心下略微思索,可......为什么会这么快?即便太子和秦王都看中了战王府这个香饽饽,可按理来说,也不当是会这么明目张胆、沉不住气。 “南岳如今蠢蠢欲动,北原虽是陷入内乱,却也敌意未减,而西秦表面上隔岸观火,实际狼子野心,暗地里没少下功夫针对东启。 再说东启朝内,两权分立,只有一方得胜,方得分了心思抵御外敌,正好你回来了,宫里的人当然等不了。”喻子佩解释道。 喻子衿心下了然,如今他国虎视眈眈,东启国内又波涛暗涌,想来,上头的那些人,有所动作,也在情理之中。 “那,爹爹是想站在太子这边,还是秦王这边?”喻子衿神色淡淡,“既然要进宫,衿儿心中总要有些掂量。” 见喻子衿没有明着抵触,倒是坦然接受的样子,喻烽顿时微愣。却又很快展了展眉,不做回应,只是沉声感叹道,“衿儿长大了......” 或许是兄妹之间心灵感应,虽说喻子衿一脸淡然,可喻子佩却知道,在她心里,怕是一时难以接受这个“命不由我”的事实,“妹妹也莫要死倔着,其实嫁给太子殿下也不差。 就算是看在父王的面子上,他也不会亏待于你。况且,你要相信,只要有哥哥在的一日,便不会让你吃一点苦头。” “哥哥......”喻子衿即使早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却在听到喻子佩的理解和安慰时,不禁一股感动涌上心头,眼眶中几朵泪花打着转。 见状,喻子佩展颜一笑,上前抚了抚喻子衿的头,豁然道,“毕竟是自家妹妹,我不疼,谁疼?” 一语落下,喻子衿收了收情绪,嘴角上扬,盈盈笑道,“路上小心,我在京城等你回来。” “好。” 红砖满目,青石为媒,在引路宫女的带领下,喻子衿穿梭在宫内的回廊间。一抹浅蓝身影迎面而来,其步款款,其姿翩翩,一如初见时那般,遗世独立,悠如谪仙。 林安信步上前,微微俯身抱拳,“郡主。” “林公子。”喻子衿同样施以一礼,福了福身子。 “郡主可是要去凤栖宫?” 说起林安,样貌虽说与林潇极有七分相似,气质上却全然不同。 对于喻子衿来说,林潇更为亲和,确切来说,或是因为常年行走江湖,带着些烟火气息,近人情。 可林安却给人一种距离感,即使就站在眼前,却好像与自己隔了一层高墙,年纪不大,却若有似无得带着一抹看透世事的沧桑。 “正是。” 林安沉了沉眸,抬眼间,唇角微微上扬,“既然有幸在这里碰见郡主,那么在下可否借此问郡主一个问题。” 语罢,喻子衿客气一笑,表示肯定。虽说自己与林安不过两面之缘,可到底是林潇的亲兄长。 见状,引路宫女倒也识趣,默默退下,于不远处端立静候。 待确定宫女听不见二人所言之时,林安方幽幽开口,“在郡主心中,觉得林潇如何?” 喻子衿微微一愣,没想到林安毫无预兆地,便将话题转至林潇身上,整个人有些发蒙,“林潇他,为人仗义、是非分明、胸有丘壑......”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见喻子衿刻意避开了问题本身,林安倒也没有感到难堪,反而轻声笑了笑,“众所周知,郡主与太子殿下虽只有先帝的口头婚约,如今看皇上的态度,想来也是铁板钉钉的事。 可作为林潇的兄长,确实从未见他对哪个姑娘那么上心。愿意倾尽全力保护她,甚至不顾自身的安危。郡主是明白人,应当能够明白我说的。” “我......”林安的眸子直直地望着喻子衿,似是不容她逃避这个问题。不知为何,在对上林安那双似是能看透一切的眸子时,她的思绪却乱了。 确实,林潇对自己与别人不同,三番两次从刀口上救下自己,甚至不远万里感到北原,从死人堆里把自己带回东启。 可这一切,都是基于他对父亲的承诺,再加上他本身仗义的脾性,袖手旁观,他定是做不到。 况且如果真像林安所说,就凭当下她敏感的身份,不管是林潇还是她,也是有心无力。再者,方才见苏若怜的样子......林潇有更好的选择,而她,前路渺茫。 似是明白喻子衿心下所虑,林安再次出言,不似方才的温润,语气微微重了重,“皇命确实难违,却比不上从心所愿。” 从心所愿?前有先帝婚约,后有贵妃紧追,她真的能做到从心所愿吗...... 见喻子衿陷入沉思,林安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微微俯身抱拳,笑道,“既然皇后娘娘在等你,在下也不好耽搁了正事,言尽于此,还望郡主能有所考量。” 望着那抹淡蓝的身影渐行渐远,喻子衿心下五味杂陈。林安的出现就像是阴天中的一抹惊雷,预示着内心中的狂风暴雨将至。 第47章 宫墙紫禁,倾权而策(5) 凤栖宫内,即便宫宴已经结束,皇后仍旧一丝不苟地盛装打扮,一袭正宫规制的明黄华服,一对活灵活现的双凤金华盛,绛唇轻点。 一旁的雕花檀木桌上,摆放着两三道精致小食。宽袖掩面,轻捻一口,说不出的高贵优雅。 见信步而来的喻子衿,皇后接过贴身宫女递来的锦帕,轻拭手指,动作柔缓,而后自然地将帕子一递,挥挥手,散了随身侍候的一众宫女。 “听闻郡主前段时间去了北原?”皇后示意喻子衿坐在身边的侧座上,和风细雨的说道。 却在看到喻子衿似有些为难的模样,放缓了些口气,出言安慰,“放心,本宫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当下各国之间表面上其乐融融,实际上暗里都不知道在打些什么主意。 本宫有此一问,只是依着北原的事,希望郡主能够照顾好自己,莫要被他人利用。” “是。”没想到皇后即使身在深宫之中,对外头的事,竟也有所耳闻,怕是此时闹得不小,喻子衿不禁暗暗心惊。 不等喻子衿缓过,皇后便再次出言,“虽说月贵妃和云妃逼得紧了些,可你与太子的婚事,毕竟只是先帝口头之言,未来如何,还未有定数,不必太放在心上。” 闻言,喻子衿微微一愣。自回京以来,便有不少人告诉自己,她会是这东宫未来的女主人,甚至是将来的一国之母。除了方才在路上遇到的林安,从没有人说过,她不一定要嫁给太子。 而这个人,却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在此之前,与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一个是居于深宫的娘娘,一个是太子母家的公子,这两个人,更是没有交集。虽说她也有这样的想法,可照如今的架势,又怎能容许她说不。 话又说回来,好像长这么大,都没有听人提过皇后娘娘的母家,究竟是存在感太低,还是有别的秘密?身为后宫之主,即便膝下无子,却仍旧让月贵妃和云妃礼让三分,怕不仅仅是这皇后的名头。 “是。”喻子衿点头应道。 “你这孩子,倒是拘谨得很。”见喻子衿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皇后霎时轻声一笑,而后正了正神色,继续说道,“我看得出来,若把你拘在这偌大的皇宫里,心里定是不愿的。既然这样,若你不想,何不思索其他出路?莫要委屈了自己。” 话虽如此,可若要与这命运抗争,又何其容易。喻子衿神色微暗,陷入思考。 不管是太子还是皇上的注意,哥哥受命前往南岳,已是不争的事实。所谓帝王弄权之术,他们便不可能让自己离开这皇宫,脱离皇权的掌控。如今她的存在,如同质子,皇后的设想压根就不成立。 而其他出路,是什么路?喻子衿隐隐觉得,皇后是在暗示着什么,绞尽脑汁却又想不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月贵妃,云妃到!”一声尖细的声音打断了喻子衿的思绪。 对喻子衿的不回应,皇后并无一丝恼怒,反而像是认准了喻子衿会主动来找她,“郡主要是想清楚了,可以来找本宫。” “皇后姐姐和郡主在聊什么呢,本宫可没有打扰了你们二人的雅兴吧。”一抹胭脂色身影款款而至,头上的流苏轻晃。 还未等皇后发话,而后步来的竹青色华服女子,便扬声接下了她的话,“姐姐哪里话,若是真怕扰了雅兴,姐姐你此时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吧。” “云妃妹妹说笑了,郡主进宫,本宫这个前人自然要来好好招待一番,未免失了礼数。本在路上碰见妹妹,便以为妹妹与本宫是一样的想法,莫非妹妹不是这么想的?”月贵妃嘴上质问着,面上却仍旧是笑意盈盈。 两人来此的目的,本就不单纯是所谓的招待喻子衿,二虎相争,怎么可能对战王嫡女没有想法,此时看上去其乐融融,只是面上的那层皮没有戳破罢了。 见两人无时无刻不争锋相对的模样,皇后微微扶额,轻声叹了口气,“既然来了,便落座吧。” “是。”月贵妃与云妃的争斗算是告一段落。 见两人走进,喻子衿立马起身,正要施以一礼,手臂便被一双纤纤玉手拦住。抬眸对上的,便是月贵妃那双带笑的美目。 “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月贵妃将喻子衿扶住,熟络地握着她的手坐下,“昨日郡主匆匆而来,定是没能好好欣赏这宫中的美景,不妨待会儿本宫带着郡主去外头瞧瞧?” 听闻自己之所以会被皇后召进宫,就是因为月贵妃和云妃都想拉拢自己,虽说明面上的拉拢不成,但仍旧少不得暗地里的示好,怕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要起了。 还未等当事人有所反应,云妃却又插上话,“是啊,正好今日得闲,不知皇后姐姐可愿同去?” 看出月贵妃想将喻子衿单独带走,云妃自然不会同意,但凭借自己的力量,说不准会扛不住月贵妃的攻势。既然喻子衿本就是被皇后带进来的,那便借了皇后的身份,压制月贵妃一成。 “既然如此,便一同去御花园逛逛吧。”似是耐不住二人的明争暗斗,皇后淡淡而言,率先起身提步离开。 “是。” 御花园内,百花争奇斗艳,虽说不比春日时的品种多样,但由于专人管理搭配,竟也有一副春意盎然的模样。 云妃提着裙摆,快步走入花丛之中,俯身轻闻扑鼻的花香,乍一看,哪有一宫娘娘的沉稳模样,倒像是个流连花丛的仙子,俏皮可爱。 说来,云妃也不过是将将二十的年岁,平日里受着宫中规矩的制约,总展现出一副端庄懂事的模样,可说到底,也算是正值青春年少。 “宫里与宫外的景色不同,最是这秋天,御花园的花开得正盛,都是皇上特意命了花匠精挑细选,才搬到这园子中的。当是与外头那些无专人管理的野花不同。” 对于云妃的举动,月贵妃不禁蹙了蹙眉。与云妃不同,若是不看外貌,云贵妃已是大了她十几岁,看惯了形形色色的人,也早就过了如花的年纪。 而越到一定的年岁,似是越看不得云妃这样小女孩儿般的性子。更何况正是这样的灵气,方得使皇上侧目,不过几年,便稳固了云妃在宫中的地位。 “妹妹这话就不对了,不同的花有不同花的好。妹妹没有见过外头那成片的花海,又怎知外头的花不好呢?”月贵妃心下虽是带着不悦,面上却仍旧一副端庄贵气的模样。 谈笑间,暗暗嘲讽了云妃不过进宫几年,得了几天恩宠,便得意忘形,殊不知危险将至。实际上不还是没见过世面,道听途说,管窥见豹。 听出月贵妃话中玄机,云妃也不恼,慢悠悠地说道,“是本宫浅薄了。只是本宫自生下来便在京城的闺阁里呆着,及笄后便也进了宫,自是不比姐姐小时候在莲城呆了一段时间,来的阅历深。” 明面上是避开了月贵妃的锋芒,暗地里确实大大损了她一番。众所周知,月贵妃本居于莲城,是林家嫡出小姐,也就是当今太子殿下亲生母亲的贴身丫鬟。 随着林尚书升迁,来到京城。再是作为陪嫁丫鬟,跟着林家小姐步入宫廷,爬上龙床。这件事一直是月贵妃的禁忌。 虽说她与太子殿下的生母静妃,倒也没有上演什么旧友撕破脸皮的戏码,且自静妃逝世之后,一直尽心尽力将太子殿下抚养长大,但任谁都不愿他人将自己的往事张口就提。 一朝贵妃,曾经却是一名家奴,若不是在宫中打磨了十几年,如今怕也不能如此平静的面对云妃的暗语。 月贵妃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狠厉,但仍是展眉一笑,“是啊,本宫怎么说也是比妹妹早来了这么些年,当年没少陪着皇上去过一些城外之地,下意识便觉得妹妹也是经历了这些,一时失言,还望妹妹莫怪。” 在身份上,比起云妃云家嫡女的身份,月贵妃却是输了一筹。可再怎么说,月贵妃也算是宫中的老人,又颇得皇上宠爱。 早在当今皇上还是太子时,便时常带着她与静妃出门,这是宫中许多后妃所不能及的,自从皇上登基以来,别提出去,就连带着后妃去别庄避暑,也从未有过。而云妃又是后来人,每每提及此事,也只得看着眼红。 既然云妃非要一较高下,她月莹自当奉陪到底。 “怎么会,姐姐说笑了。”闻言,云妃的嘴角似是抽了抽,笑容渐渐有些不太自然。 刚刚进宫的那段日子,云妃确是独得皇上恩宠,可日子渐渐久了,宫里也来了新人。即使地位高上一等,平日里分得的宠爱也少了许多,皇上之所以会来,大多也是按例行事。 不像月贵妃,在宫中摸爬滚打多年,即使年岁上高了一些,却仍旧能获得皇上不一样的待遇。这人呐,总是会念旧多些。 第48章 宫墙紫禁,倾权而策(5) 在宫内,皇上的宠爱,便是一切的源头,失宠,便等于打入冷宫。况且如今又来了个正当妙龄,且有月贵妃作为靠山的月嫔,云妃顿时觉得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 双方剑拔弩张,而皇后和喻子衿这儿,倒是悠闲得很。 “这海棠开得倒是极盛。”抬手抚了抚海棠花瓣,恰有一只彩蝶绕指飞过,皇后唇角微扬,面色柔和。 见状,月贵妃施然上前,“皇后姐姐说的是,前些年也不见这海棠花开得有今年大朵,想是连海棠都感受到了宫中这即将迎来的喜气。” 喻子衿微微蹙了蹙眉头,本见百花齐放,由于突然受诏进宫的憋闷心情,得以缓解。不想月贵妃再是提及此事,一抹愁色顿时涌上心头。 幸而,有月贵妃的地方,总少不得云妃参上一脚。在喻子衿还在思索如何回应月贵妃时,云妃已抢先一步发言,“比起海棠,本宫更喜欢这秋菊,孤标傲世,别有一番风味。” 虽说是在说喜欢的花,却又忍不住带一丝攀比的意味。总归是年岁不大,还带了些小孩子的心性。 未等两人再次“斗”上,皇后便出言掐了这份苗头,转头向喻子衿柔声询问道,“郡主可有喜欢的花?” “倒是没有特别喜欢的,只是觉得桂花不错,十里飘香,沁人心脾。”喻子衿心下松了一口气,微微一笑,算是谢过皇后的解围。 不想,一语刚落,园中霎时鸦雀无声。皇后和月贵妃还好,顶多是眸光动了动,云妃却是眉头一皱,像是听了难以置信的大事。 喻子衿不禁一愣,细细回想一番,似乎言语上并未有什么不妥之处,除了说自己喜欢桂花......难道是桂花?可若说在这宫中不许谈论桂花,喻子衿却是不信的。 昨日宫宴间歇,自己可是偷偷跑出来,寻着桂香,找到了一处桂院。桂树林立,溪水潺潺,好不美丽。既然有此优雅僻静之地,又怎会有宫中禁制之说。 还未想明白,思绪又被一声丽音打断。 “见过皇后娘娘,月贵妃,云妃,郡主。”一抹水绿色倩影施然而至,额间一抹红色花钿,黑直的长发利落地盘起,用一顶细柳戴月冠束起,长长的流苏轻晃在耳间。 不似昨日的惊艳,今日的叶桑,多了一分清雅。 “桑儿来了。”月贵妃嘴角微扬,面带笑意,款款走到叶桑面前,熟络地牵起她的手,“还觉得郡主年纪尚小,跟我们一块会有些拘谨,不想你来了,正好,你们年纪相当,应是能更有话聊些。” “是。”叶桑大方一笑,朝月贵妃等人福了福身子,转身看向喻子衿,“郡主可愿随我去前面的醉香亭看看,那里的花,开得也是极好的。” “麻烦月嫔娘娘了。皇后娘娘、月贵妃、云妃,衿儿先行告退。”想来自己也有些话要问叶桑,正好趁此机会解了这心下之疑。喻子衿大方地朝众人施以一礼。 “去吧。”皇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叶桑一眼,淡淡道。 两人缓步而行,见离众人有了一段距离,叶桑方幽幽开口,眸子里带着感谢,却少了之前的那份真挚,“本觉得恩人当是莲城的名门大户,没想到竟是当朝郡主,此前是叶桑不识,还望恩人海涵。” 当是这些日子受了不少委屈,一名弱女子孤身前往京城,却又遭到丞相府闭门不接,心下是遭了怎样的煎熬。可如今瞧她的这副模样,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那日,不管我遇到的是谁,我都会帮她的。”喻子衿客气道,自己不过是举手之劳,更没造成什么损失,实在担不起叶桑的这一句恩人。 “恩人总是这番心善。”叶桑眸子微垂,掩去一抹复杂的神色,“距叶桑所知,恩人不日便要成为那东宫的女主人,这宫里可不比外头,恩人当小心行事。” “嗯,谢谢。”东宫......是啊,就连叶桑也明白的道理,自己又要逃避到什么时候,喻子衿心道。 “恩人应该很好奇,为何我会出现在这里吧。”画风一转,叶桑正了正神色,眸子中带着一种特别的镇定,似是接下来要谈论的,不过是今日吃了什么一样的寻常话题。 可就算她极力克制,此时的气氛,却已不再如先前的那般轻快。 喻子衿未做应答,她知道这是叶桑的逆鳞,若不是叶桑主动提出,她也不知该从何说起。既然她愿意说,自己默默听着便是,毕竟或许在叶桑眼里,自己终究有些不同。 “我爷爷与左相原是要好的兄弟,在我还未出生时,便以鸳鸯玉佩为媒,与云家的嫡孙云洛结下了姻缘,乡亲邻里无不羡慕我们两家的关系。 当初我们家在洛城也算是一个大户,而云家稍有不及,门面也小上许多,可听说左相要进京求名,爷爷可谓是全力支持,为了资助左相进京,不惜耗费巨财打通关系。 如今,叶家蒙冤受难,爷爷的身子垮了,临终前托付我来京城,希望能得到左相的帮助,救叶家一命。 以左相如今的地位,想要为区区一个叶家申冤,又有何难?我千里迢迢赶到京城,希望在叶家没落的最后一刻,能抓到转圜之机。 不想,差点客死异乡便罢,最终还落得个被拒之门外的下场。本以为此事就此终了,只能感叹几声世事无情, 可结果呢,云家不帮忙也就算了,还派人对我这么一个弱女子赶尽杀绝。”说着,不禁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叶桑的眸子中满是狠厉,双手紧紧攥着。 “你......”赶尽杀绝!喻子衿整个人顿时愣住。再怎么说叶桑也不过是一名女子,若相府不想出手相救,早早打发了便是。 虽说可能会惹人非议,可也不至于到了需要杀人灭口的地步。这相府,不光是不念旧情,还心肠歹毒,真真可恨。 可那又如何,天子脚下相府都敢如此嚣张,若是出了这皇城,又会如此作妖。当真没有人能够制得住吗? “所以啊。”叶桑的神色逐渐扭曲,眸中的恨意更甚,一字一句,咬牙切齿,“我叶桑发誓,定要让云家人,血债血偿。” 见状,喻子衿心下一惊。仇恨竟能使一个温婉可亲的少女,变成如今这副狰狞的模样。 似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叶桑微微抬手,宽袖遮面,缓了缓神色。望向喻子衿带着怜惜的眸子,重重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喻子衿,我利用了你。天上没有掉下的馅饼,要想复仇,就必须依靠月贵妃的力量。而代价...... 可嫁给太子有什么不好,若干年后,便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不像自己,为了家族的复兴和仇恨,只能甘于成为他人棋局上的一枚棋子。 “对了,还有一事,桂花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禁忌,恩人万万不要如今天这般,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自己喜欢桂花。”避开喻子衿的视线,叶桑缓声道。 “为什么?”喻子衿不解。 “事关太子殿下的亲生母亲,郡主是明白人,即使叶桑不多说,也能知晓其中的利弊。”叶桑伸手抚了抚眼前盆栽里的海棠嫩瓣,神情淡淡。 当今太子殿下,便是小时候与喻子衿有过接触的五皇子楚莫珩,听闻刚出生时母亲静妃便难产而逝,一直以来都与七皇子楚莫晨共同养在月贵妃处。 虽说五皇子不是月贵妃亲生的,可她对待楚莫珩,却比七皇子还要好。月贵妃与静妃向来姐妹情深,天人永别后,更是尽心照顾静妃之子,倒也成了宫中一段佳话。 为了培养好楚莫珩,不负静妃之托,月贵妃竟是说服皇上在五皇子三岁的时候,将其送出宫到凌庄习武。正也如此,幼时的喻子衿和楚莫珩得以结识。 可当时的楚莫珩已年满十岁,不多时便被召回宫中。是以两人不过是月余的时间呆在一起玩耍,倒也算不上是青梅竹马。 不想八年之后,竟多出了这么一份口头婚约。又将二人紧紧地系在了一起。 一语落下,叶桑便不再多言。由是见一袭铜绿色长衫的男子,信步而来,微微俯身抱拳,“微臣见过月嫔娘娘、郡主。” “起来吧。”叶桑一脸淡然,唯有捕捉到眸中一闪而过的波动,方能够感受到她的异常。 本就有些僵住的气氛,更是多了一抹寒意。 叶桑明显不想与绿衣男子搭话,可对方却视若无睹,仍旧尝试着解释,“之前......” “云公子的好意本宫心领了,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便不必再提了。”显然,云洛一头撞到了板子上,叶桑并不领情,逐客的味道溢于言表。 云洛眸色微暗,自嘲地笑了笑,无奈地说道,“多谢娘娘体谅。此前家父所为,云洛难辞其咎,此来只想以旧友的身份,最后与娘娘说几句话。 宫中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要想生存下去,便得步步为营,但也切莫要为了大局而亏待自己。若是受了难,我......家中长辈定会心疼的。” 也不知叶桑究竟有没有听进去,云洛倒是执着地把话说完,见她轻闭着眼,轻声叹了口气,微微俯身,“微臣告退。” 第49章 宫墙紫禁,倾权而策(6) 即便万花团簇,也难掩那抹铜绿身影的落寞。 左相得势不过是近十来年的事。二十年前,龙位之争正盛,而当今圣上在众多皇子中,又并不算得上是最拔尖儿的,作为他的拥护者,在这场无硝烟的战争中,可谓是胜负未知,前路渺茫。 为了防范于未然,保住云家的根基,还是侍郎身份的左相,便将怀有身孕的夫人,送回了家乡洛城。就在那个时候,左相的嫡子,也就是云洛,呱呱坠地。直至八年后,云家根基渐稳,方将云洛与夫人接回京城。 推算叶桑的年龄,加之当时云府和叶府的关系,和早早定下的婚约。一同长大的叶桑和云洛,本该是人人羡慕的青梅竹马喜结良缘之幸事,可不想,造化弄人,终是分道扬镳。 可旧时的感情,又怎是那番说散就散的。但谁又知道,这整件事中,云洛充当了怎样的角色。若是帮凶,倒真叫人心寒。 “叶桑,我不反对你复仇,但仅限于对真正行恶之人的报复。你有没有想过,一树倒而万草枯,如果你真的复仇成功,那些无辜的人该怎么办?”见云洛走远,喻子衿思考片刻,等叶桑神色微缓,方出言问道。 以怨报怨的结果,大多都会造成冤冤相报何时了的局面,虽说当下事态发展太过糟糕,可不见得只有如今这一条路可走。 “无辜?我叶家老小何其无辜,又有谁来怜惜?”叶桑咬牙切齿道,眸子中闪过一抹狠厉,“我知道你从小到大顺风顺水,阖家欢乐,又怎会体会我的感受。喻子衿,比起别人,你真的获得了太多。” 当左相写信将自己约出,说是谈谈叶家之事时,她是充满希望而去的。但她看到受命前来的三个小混混时,便知道,左相不过是要拿捏着她最后的底线,毁去她这个人罢了。 失了清白,又失了家庭庇佑的叶家大小姐,又有何脸面再提曾经的婚约,又能用什么样的姿态,去求左相出手救下叶家? 既然自己能够虎口逃生,便不会放了那幕后之人。她叶桑也要让左相尝尝,什么叫做家破人亡,赶尽杀绝! “你是唯一帮过本宫的人,而本宫也不是恩将仇报之人。”叶桑终是没在喻子衿面前失了神志,方才的仇恨似是随风散去,剩下的是那淡漠的声音,“言尽于此,叶桑在此别过。”语罢,冷然转身离去。 喻子衿知道,从这一刻起,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叫叶桑的温婉女子。只是多出了一个身负家族复兴使命的月嫔娘娘,月桑。 尽管不知道是在如何的机缘巧合之下,她得到了月贵妃的帮助,可终归,还是踏上了那条不归路。 亭子里的海棠仍是火热而无情的开着,只留得喻子衿一人呆然而立。 “见过郡主。”一名身着粉色宫装的宫女,缓缓步入亭中,恭敬地朝喻子衿福了福身子。 “何事?”打量了一番宫女的装扮,想来是凤栖宫的人,喻子衿客气道。 “皇后娘娘唤我来找您,说是见天色不早了,现下入了秋,容易受凉,让奴婢带郡主早些回去。” 果然,怕是皇后听了下人禀报,知晓月嫔已然离开,便派了人来为自己引路。这宫里道道相通,喻子衿作为新来者,若是无前任指引,怕是在里头走三天三夜,也找不到来时的路。 “麻烦了。”喻子衿微微点了点头,提步跟上粉衣宫女的脚步。 难怪世人都渴望进入这宫墙紫禁之内,且不说那价值连城的雕梁画栋,便连一个小小的宫女都是受过特殊调教,莲步轻移,令人赏心悦目。 可不过数步,喻子衿便不禁皱了皱眉头。虽说今日是第一次来这御花园内,但到底也是走过一遭了,依稀记着些来时的路。而如今这小道便的景色,可与方才大有不同。 见喻子衿放缓了步调,看出她的疑虑,粉衣宫女恭声解释道,“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往前院去了,走这条路会近些。” 喻子衿迟疑片刻,最后还是提步跟上。这小宫女来意不明,若真是引路便罢,只当是自己多虑了。 若是受人所托,如今身处皇宫,就算是自己拼命抵抗,也不见得能够脱身。既如此不妨平心静气地跟上去,或许还能看清这幕后之人的意图,也好让自己有些防备。 至于喻子衿敢赤手空拳的去,是因为她相信,就凭她如今郡主的身份,没人真的会选择吃力不讨好地取他性命,毕竟,谁会跟手握兵权的战王过不去。 而就算有人真有想法要对自己不利,也当不会挑着这个还未摸清她底细的第一天,便有所动作。大体,可能是想试探一番。既如此,倒也没什么可怕的。 “你究竟是谁派来的?”感觉到周围不再像是御花园那般花团锦簇,想是被带出了御花园,看来,真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见粉衣宫女停下脚步,喻子衿悠然问道。 “奴婢告退。”粉衣宫女并未正面回答喻子衿的问题,而是轻轻福了福身子,便快步离开,很快就消失在喻子衿的视野中。 喻子衿忍不住蹙了蹙眉头,只见不远处建着一座恢弘的宫殿,由于离得较远,看不清匾额上的大字。 施然向前,苍劲有力的“东宫”二字映入眼帘。与凤栖宫的光彩夺目,和宴厅的富丽堂皇不同,入目所及见,给人以一种庄严之感,宏伟中带着一丝冰冷的气息。 透过敞开的大门,可以看到东宫内成片的青竹林,和威严的宫殿一角。虽也是绿植环绕,但总归少了一份生气。 “怎么一会功夫不见,郡主竟跑到这东宫来了,可让我们好找。”一抹丽音飘然而至,随之而来的是一众神采各异的后宫妃子。 月贵妃将东宫二字说得偏重,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想来郡主对宫内不太熟悉,来的仓促,也没为郡主分配个可心的人儿,走错了路,也算正常。”云妃三言两语,便打击了月贵妃的优越感。 喻子衿成为太子妃一事,可谓是八字还没一撇,月贵妃张口闭口抓着这事儿不放,少不得惹了云妃拆台。 见喻子衿竟自己来了东宫,皇后也心下微讶,表面上却还是熟视无睹的样子,婉声出言,止了两位妃子之间的暗斗,“这宫内到底还是复杂了些,更是有些禁地,今后便让小香跟着郡主,免得出于无意,坏了规矩。” “多谢皇后娘娘。”喻子衿施以一礼。 虽说皇后是处于中立,但这话一说,到底还是帮她解了尴尬。若自己说是一个宫女带她来这,可当下未见其人,而自己又不知她是究竟是哪个宫里的,倒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说不准适得其反。还不如顺了云妃的意,早点揭过此事。 岔道处,一抹鹅黄色身影欢快地朝众人奔来,人未至,声先到,“嫂嫂!见过母后,贵妃,云妃。” “你呀,还是个莽莽撞撞的性子。怎么,今日又来找你太子哥哥玩了?”见楚欣澜莽莽撞撞的样子,月贵妃不禁掩唇一笑。 看来,楚欣澜从小被宠成了这个无拘的性子,并不是无由的。在场诸位,要么就是膝下有了皇子,要么就是后宫之主。楚欣澜一个小小的公主,自然与她们不会有什么利益冲突,这些聪明人,也自然是乐得笑脸相迎。 “不是啊,恰巧路过而已。近日太子哥哥忙得很,哪里能抽空陪我。”楚欣澜的声音就像是黄鹂鸟,悦耳动听,满是灵气。 “好了,珩儿身为太子,一切还是以国家为重。不过正好,郡主这些日子也在宫中,你便好好陪着她聊聊天。”月贵妃笑道。 “澜儿遵命!”楚欣澜摆出一副发誓的模样,面色严肃,比起先前的跳脱,很是滑稽。而后快步走至喻子衿面前,拉住她的手,熟络道,“嫂嫂怎么不早说你要进宫,早知道我就早点回来了。”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喻子衿莞尔一笑,虽未言明,却也知道她指的是上午一品居的事。 “对了,珩儿回来了吗?正好今日走到这儿了,不如一起进去看看。好些日子没见他了,也不知这孩子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提到太子,月贵妃的眸子中多了一分柔和,语罢,便作势要朝东宫走去。不想,还未提步,便被楚欣澜的一声大叫震住。 “等等!” “怎么了?”月贵妃被生生吓到,平日里宫中都是安安静静的,哪受得了这突然的一声大喝,心不禁高高悬起,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那个......我方才在上林苑见到太子哥哥了,想来这时候还没回来,不如我们改日再去吧。”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儿,楚欣澜越说越小声。 “无妨,也到了用膳的时候,恰好等了珩儿回来一块儿。”好在月贵妃也没有怪罪的意思,只道是小孩子不懂事,语罢,抬腿欲走。 “等等!” 第50章 宫墙紫禁,倾权而策(6) 不过半刻功夫,楚欣澜就被吓得冷汗连连,生怕月贵妃一个不悦,便从此将自己打发了去。但想到躲在石狮后的人,心一横,还是出声拦下执意要去东宫的月贵妃。 虽说大体上月贵妃并没表现出什么异常,可还是能从她微蹙的眉心看出,她的疑惑和不耐烦。 楚欣澜平复了一番心下的紧张,讪讪笑道“那个,太子哥哥还跟我说,他今日有很多事要忙,怕是要很晚很晚才能回来。若是让娘娘久等,就不好了。” 既是在宫中见过风雨的人,又怎会被楚欣澜如此漏洞百出的解释说服,正当月贵妃想要出言质问时,视线恰好瞥到了东宫石狮后,随风飘扬而露出一方雪色衣袂。 那缎子是东宫特制的云罗锦,虽做工精良,价值不菲,但由于颜色素白,并不得后宫妃嫔所爱。东启上下,用它做衣衫的只有一人。 “也罢,既然珩儿有事不在,那便算了,本宫改日再来。”月贵妃轻声叹了口气,“现下当还是以安顿好郡主为要。” 本就兴致缺缺的云妃,听此一言眼眸微亮,正欲抢先揽下这门差事,不想,被一阵温婉的声音打断。 “我命人整理了凤舞阁,郡主只管安心住下便是。”皇后悠悠说道,微笑着看向喻子衿。 “谢过皇后娘娘。”喻子衿一愣,却还是很快收敛了情绪,福了福身子。 凤栖宫内除了皇后所居的凤吟殿,最为精致的便是这凤舞阁。平日里从未见过皇后娘娘将凤舞阁拨出来使用,见今日的状况,不管是出于喜欢还是权衡,至少能看出她对喻子衿的友好。 外人见状不免眼红,而喻子衿却不这么想。原以为皇后之前所说的另一条路,不过是闲来之笔、权衡之策。可如今她的态度,看起来比自己所想的要认真许多。 先是让自己的贴身宫女小香随身服侍,再是腾出这凤舞阁为她所住,可谓是留了足够的空间给她思量先前所说之事。难道,她并不想让自己嫁给太子? “既然时候不早了,那便早些散了吧。”皇后的神色中带着温婉端庄,和一丝莫名的淡漠。 “是。恭送皇后娘娘。”众人俯身行礼。 不管如何,今日这一闹也算是告一段落。对于粉衣宫女将自己引来这东宫的行为,对于粉衣宫女将自己引来这东宫的行为,怕是跟在场的这些人脱不了干系,自己不过前脚刚至东宫,后脚便见她们匆匆而来。 至于目的,尚且不得而知...... 见众人皆离开视线,月贵妃方朝着楚欣澜微嗔道,“她们都走了,说吧,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个......”楚欣澜神色闪躲,并不知道月贵妃早已发现那石狮后藏的人,一时想不出说辞,支支吾吾,“我突然想起来,母妃让我一同用膳,贵妃娘娘万安,欣澜先告退了。” 语罢,还未等月贵妃反应,便急冲冲地朝右边的小道奔去。 “母妃。”一道充满磁性的声音从石狮后传来,素白宽袖长衫,同色素锦发带,抹去了来人一贯的冷气,“还望母妃莫要责怪澜儿的莽撞。” “你呀。”月贵妃嘴角微扬,轻轻摇了摇头,“既无事,本宫便先回去了。郡主近日呆在宫中,你若是有时间,便去亲近亲近。” “是。” 倩影款款而去,白衣男子带笑的眸子霎时凝固。 凉风微袭,衣袂翩翩,恢弘大气的东宫正门,一道素色身影肃然而立。本就显得冰冷的大殿,更是添了一份寒意。 凤舞阁内,烛光暖暖,纱帐轻飞,喻子衿独自坐在软塌上,凝神思索。 窗子猛然打开,清风微冷,鱼贯而入,一抹白色身影从窗外飘然而落,“衿儿。” 望见来人,喻子衿殊的一震,急忙跑至窗子前,张望了一番,见四周仍是悄无声息的模样,方轻声将窗门关上。 “大晚上的,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这可是凤栖宫。”喻子衿一把拉过林潇,压低声音责备道。即便知道林潇功夫不差,可毕竟一人难敌众手,这凤栖宫上上下下不知埋伏着多少暗桩。 林潇身为外臣,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进来,没被发现也就罢了,若是稍有不慎,引来了金吾卫,便是私闯皇宫的灭族大罪,就算有太子殿下担着,也少不了会脱层皮。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望着喻子衿一脸正经的模样,林潇轻声一笑,调侃道。 而喻子衿,显然不打算接下他的打趣。在宫外多少没个约束,如今进了宫,在这么胡来,可是要出人命的,“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见小丫头炸毛的样子,林潇见好就收。一时惹恼了她,还不知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哄得回来。 毫不客气地行至软塌前坐下,抬手便拿着方才喻子衿喝过的茶杯,低头一抿,“你就不想知道今早碎玉斋之事的后续?”好茶,茶味中还带着一丝沁人的桂花香。 “你的意思是......”闻言,喻子衿一下子来了兴趣,微微俯身看着林潇。 “怎么样,走吗?”林潇神神秘秘地说道,顺势向前,不过一拳的距离,两人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 喻子衿看到突然放大的五官,猛然一惊,心仿佛是漏了一拍,霎时向后退了一步,伸手抚了抚鼻尖,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走,走啊!” 语罢,还不等林潇起身,便匆匆朝门口走去。不料被身后突然靠近的人,揽过腰,生生停下了脚步。 “怎么,你是想让整个凤栖宫的人都知道,我在凤舞阁里吗?”林潇唇角微勾,眼里满是玩味,戏谑道。 语罢,装作没有看见小丫头腾地一下发红的脸,旁若无人地带着她从来时的窗子处飞出。冷风灌面,总算镇住了喻子衿怦怦直跳的心。 眼前的景象快速变换,由于晚膳后便一直呆在屋子里,喻子衿穿得不多,又在高空飞驰,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第51章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见状,身旁的人紧了紧手上的力道,调整了前行的角度,伸出另一只手,扣住喻子衿的脑袋,将她护在胸口。 一切寒风,仿佛都隔绝在了那一坚实的臂膀之外,只觉得,一股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地从头顶传来,惹得喻子衿痒意连连,不敢动弹。 一刻钟后,两人稳稳地落在了一处房顶之上。喻子衿抬眸四顾,竟不知何时,他们便轻易地出了宫,此时玄武大街的一切尽收眼底。 “怎么了,崇拜我?”林潇笑道。 “切,我哥哥可是从凌庄出来的,见不得比你差,我都没崇拜他呢,你骄傲个什么劲儿。”当是林潇夸耀自己出神入化的武功,喻子衿下意识便顶了回去,煞他的威风。 但说实话,她也拿不准两人的功夫到底是谁,更胜上一筹,此时也不过是为了趁一时口舌之快。 “哦?那改日可要请教一番。”林潇也不恼,嘴角笑意未散。凌庄...... 不理会林潇的莫名其妙,忽而瞥见前方传来一阵异动,喻子衿偏偏头,“咦?” 在这个位置,恰好能够看到碎玉斋后院。只见几个魁梧的大汉,从屋内搬着两个上了锁的大箱子,往院子里走。 不一会儿,便停在了一座假山前,不知是如何捣鼓了一下,眼前的假山如一扇门般,从中间割裂,缓缓打开。 为首的大汉掏出火折子,点亮了火把,向着正前方的一片漆黑走去。剩下的人扛着箱子跟上。最后是一个四顾张望的,勾着身子的男子,触了机关,将石门关上。 电光火石之间,似有一道黑影闪过,随着石门完全关上,消失殆尽。接着,那名男子跟做贼似的,顺着原来的路,回到房中,一切再次归回宁静。 喻子衿不禁蹙了蹙眉,府内设有密室却不少见,可见这般鬼鬼祟祟,抬着神秘物品进去的,怕是不多。十有八九,是有见不得人的秘密。 可过了许久,也不见那后院有什么动静,喻子衿不免疑惑道,“你带我来这里,就只是为了看这个?” “当然不是。”语罢,林潇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不自然,“早上从碎玉斋顺走了人家一个假银四蝶步摇,再怎么说,也是我带着你去买东西,这钗子戴着总归不好。所以......”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雕花黑檀木盒,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交至喻子衿手中。 “诶?”轻轻打开活锁,只见里头躺着一支银色桂花钗,三朵大小不一,或盛或包的桂花,簪在钗骨上,钗骨的末端似是刻着一个图腾,喻子衿发自内心感叹道,“真好看,这里刻的是......‘衿’字!” 喻子衿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雀跃,“谢谢,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避开她带笑的眸子,林潇轻咳一声,镇定地说道。 “只是看这手艺,不像是雕簪的大师所做。”喻子衿翻看着手上的桂花钗,越看越不对劲,“你该不会是随意买了个地摊货送我吧。” 此言一出,饶是一向稳重的林潇也有些恼了,眉头微皱,“不要算了。” 喻子衿本就是看林潇一本正经的模样,想炸他一炸,没想到还真成了,霎时心情大好。 望着捧腹大笑的小丫头,林潇算是反应过来,自己被将了一军,不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抬手摆出一副要夺回钗子的模样。 “谁说我不要的!再怎么说这钗子到了我手上,上面又是刻了我的名字,就是我的东西。君子不夺人所好,休要对它有所企图!”喻子衿忍住笑,将钗子背在身后,得意洋洋。 不想,眼前的白影欺身而来,左手紧紧环住她的腰,朝自己一带,喻子衿直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空气似是凝住,上扬的嘴角缓缓沉下,依稀能听到对方强健有力的心跳。 趁着她愣神的时候,林潇一把夺过钗子,惩罚似的,环着腰的手没有松开的意思。待喻子衿反应过来,想往后退离的时候,就如蚍蜉撼树,不动分毫,只能死死拽着他的两边衣袖。 林潇抬手正了正发钗,轻轻插入喻子衿的发间,银色的桂花钗在月色的映照下,似有一抹流光浮动,说不出的美感。小丫头向来粉黛不施,这支银钗倒是更能衬出她的素雅与灵动。 月光下,本就俊美的少年,更是带着一种朦朦胧胧的谪仙气质,仿若只需一抹腾云,便可飘然升天而去。喻子衿顿时望得出神。 两人静立于房顶,却像置身于一方无他的世界,在静谧夜色的渲染下,更显柔情。 在回京的路上,林潇便着手准备钗子的事,且早在几日前便将钗子做好。本觉得当下为时尚早,俗事颇多,打算过段时间再找个机会,将它交到小丫头的手上。 却不知如何鬼斧神差地在今日,就趁着碎玉斋的由头,将钗子给她。 或许是因为白天时,喻子衿说的话,让他有点害怕,害怕她知道真相后的逃避,害怕她将自己死死的关起来,不留一分余地。 又或许是因为方才,从暗卫那得到的消息...... 在晏城时,影晏为了救喻子衿所制的神秘图腾,在北原时,轩辕拓和百里殊的穷追猛打。他私下派人查了影晏和小丫头的身世。不想,比自己所预料的还要惊人。 小丫头绝对不能在世人面前出现,否则,国乱将起!到那时候,自己也没有把握能够护好她。 本来谋划循序渐进的一切,霎时被推翻,很多事,必须要加快进度。 “衿儿。” 一声呼唤,温柔似水,喻子衿从未听过林潇用这样的语气叫自己,下意识的应了一声,愣愣的看着他。 “我知道你不喜欢宫里的那些勾心斗角,不愿意嫁给素未谋面的太子。若我说,我想.....娶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不知,你可愿意?”林潇的嗓音中,带着一丝期待与诚挚。 喻子衿心下大惊,殊的想起之前林安所说。林潇确实待她很好,是那种与他人的不同的情感。但自己与林潇相识不到两个月,短短数日间的相处又如何能承此厚爱。 可平心而论,脑子里却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说“愿意”。 第52章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对林潇,不知为何,自打从第一次见面起,便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而林潇对她,莫名地像那种大哥哥对小妹妹的纵容,又像是娘亲对自己发自内心的疼惜。 好像他们在千万年前便相识,如今得以重逢,又好像自出生起,冥冥中便有一根线,将他们连在一起。 回京之前,只要在林潇身边,就不需要担心旁人使诈,不需要三思而后行,因为她知道,只要他在,便能平安无事。 可回京后,单凭月贵妃和云妃对自己强烈的“攻势”,她便不得不反复思量,自己这么做,会不会牵连到无辜的人。 “我与太子有婚约......”喻子衿低喃道。林潇紧紧地环着她,让她逃不开他灼灼的视线。 “我知道。”林潇嘴角微扬,一刻未离地看着月光下的倩影。 “你也说过,太子不会放过这个拉拢战王府的机会。”如果我答应你,就等于将你拉入朝廷的龙位之争中。林潇不过是林尚书家的小公子,如何能受的下着天子之气。 就连喻子衿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原先的那抹冲动感性,去了哪里,遇事思虑再三,不再是随心所欲。 “若是要靠女人才能赢得那至高无上的权利,我想并不是太子所愿。若是靠自己的真实实力取胜,才是真的胜利。”林潇的眸子中带着一抹坚定,虽是在评论他人,却又像是在对她承诺,“至于太子的事,我可以帮你摆平。” 似有绚丽的万花,在心间绽放。他这是在对自己承诺吗? “可是......”可就算自己真的能够全身而退,那自己的亲人呢?皇上怎么可能会放他们离开。 “只要你安全了,战王是聪明人,自是懂得如何全身而退。于战王府而言,在京城久呆并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功高震主,再容他人挑拨几句,便有可能一夕覆灭。”林潇抬手理了理喻子衿微微凌乱的鬓发,柔声道,“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其他的事,不需要多想。” “我答应你。但前提是,我要和你一起摆平那些麻烦事。你不许瞒着我做一些危险的事。”喻子衿知道,若是两人决定了要走上这条路,必定要披荆斩棘而去。 既如此,她不要当那株要人保护的小花,她要做那个能并肩站在他身边的人。虽然此时她的实力不允许,但并不代表她没有能力去改变现状。 “好。”语罢,林潇微微使力,将喻子衿揽入怀中,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衿儿。” 衣袂翩翩,素白与藕色交缠。额前的碎发随风而舞,眼前灵动的眸子左右流转,还有那一抹小巧的桃红......林潇鬼使神差地缓缓俯下身子,渐渐靠近少女的娇容,不自觉地向那抹桃红逼近。 愣愣望着眼前越来越近的俊容,心跳仿佛漏了一拍,喻子衿定定的站着,而内心又像是隐隐有什么东西,带着一丝雀跃,快要撞墙而出。 鼻尖不过一拳的距离,周围一阵异常的空气流动,林潇的眸子瞬间清明,带着极致的寒意,扫向一旁。 暗中的人浑身一激灵,冷汗连连,要不是他看不清自家主子旁边还站着一个人,就算打死他,他也不会选择这时候上来,“主子。” “属下跟着那几个人,沿着暗道到了城南的一处废宅。他们将箱子放下,就直接折返回碎玉斋。 说来奇怪,本该是一处废宅,里头去放着许多上香用的贡品,而且周围并没有寺院,却隐隐有一股寺里檀香的味道。”施易顶着林潇不断袭来的冷意,硬着头皮说道。 “檀香......”林潇面色未变,心下略微思索,“去查查看,近日京畿以内的寺庙,是否有大批购进檀香的。” 从碎玉斋的假银首饰可以看出,这幕后之人应当是从一处开采了铁矿,在秘密基地加工后,借碎玉斋的手,向外流通。 而今日所见的那些假银首饰,怕并不是大多数,碎玉斋明显还是要靠本事吃饭,要想在京城权贵中争得一席之地,必定有它的优点。 那先稍微有些刮碰的假银首饰,又怎能逃得过向来锦衣玉食,见过各样奇珍的官家子弟。那些银模子,应当是秘密基地与幕后之人的交流验货方式。 “是。”施易俯身施以一礼,而后恭立于一旁。 碎玉斋,假银首饰......“果真有人用假银私铸钱币?”经碎玉斋一事,喻子衿便猜测林潇和影氿应当是来查房私铸钱币一事。 本以为见碎玉斋老板娘的那副视财如命却又胆小如鼠的模样,当只是贩些假首饰,不敢真的做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没想到竟是真的。 由此可见,碎玉斋身后之人势力不小,可能正是借着老板娘这副性子摆在大众面前,而让人忽视了他们的真实目的。 “是秦王,楚莫炎。”林潇微微沉眸,不经意间闪过一丝杀意。 是了,要想真正摆脱这层婚约关系,他们要做到,便是在事情一锤定音之前,帮助一方除掉另一方。 如今看来,这秦王与那些奸邪歹人倒是貌离神合,那自己便当站在太子这边。既然林潇也着手这件事,那接下来的路,便可预知。 喻子衿正在心下盘算,不想,林潇再次补充道,“而他所做的,怕不只是私铸钱币那么简单。” “兵器!”喻子衿面色殊的大惊,不可思议,“秦王他想造反?” 私铸钱币,本就是伤国伤民之事,可以看出秦王本人的自私自利。再加上私造兵器,造反之意溢于言表,若他成功,天下百姓怕是要从此活在水生火热之中。 对于喻子衿的惊叹,林潇并未回复,却也算是默认,过了一会才道,“你可愿意在宫里再待一段时间?” 本想现将喻子衿接出皇宫,可到底她定是不愿做那安于一隅的摆饰花朵,宫内虽说尔虞我诈颇多,但如今各方并不会对她有明显的敌对之意。 再加上自己派人在暗中保护,也不成大碍。况且,有些事,自己确实不便处理。 第53章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云妃?”喻子衿瞬间明白林潇的意思,要想彻底拔出秦王这个祸患,便不能留下一丝祸害。既然云妃是秦王幕后的撑腰之人,那便不能让她在宫中耀武扬威。 “嗯。”虽说皇上对云妃的感情并不见得有多深,但左相可是曾经助他登上皇位的功臣,只要有这一层关系在,皇上便不会主动对云妃有所动作。 既如此,便需要他人在后面推上一把,来除掉左相在后宫中的眼线。 “我明白了。” 林潇抬手理了理喻子衿鬓角有些凌乱的碎发,柔声道,“我会派施羽暗中保护你,若是遇到难题,便告诉我,切莫不可逞强。” “好。” “最迟一个月,我便带你离开。”虽是充满温柔的一句话,却像一道惊雷,轰动了脑中的那一根暗弦。 眼前的景象仿佛闪了一闪,喻子衿猛然觉得脑后一阵刺痛。 一抹身着墨色劲装,头戴乌金发冠的男子立于殿中,嘲讽的看着跪坐在身旁的白衣少女。手上的匕首狠狠地砸在地上,从怀中掏出一块锦帕,拭去手上沾染的几滴血迹。 少女的脸上一片死寂,手背上不停流着血,却丝毫不在意,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我给过你机会了,只能怪你实力太弱。无妨,我就在这里,等你哪天有能力了,再来杀我。”男子冷然说道,大手一挥,带血帕子悠然飘下,毫无怜惜地提步离开。 地上的少女眸中闪过一抹恨意,将飘至身前的帕子捡起,紧紧地攥在手中,牙齿重重地咬着下唇,直至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入鼻中。 忽的一闪,场景一变。一处清雅的竹轩当中,一袭白色剑袖长衫的男子,坐于床沿,望着床上面无血色的少女,眸子里满是自责。 “小简,给我一个月,待我处理好朝中大事,便带你离开。”男子的声音带着承诺的味道,三言两语间,却带着巨大的决心。 景象一闪,再次变了模样。似在宫中一角,白衣少女举着一把长剑,直直刺入男子的胸膛。这一次,没有闪躲,他就这么定定地受了一剑。 男子的脸上写满了伤痛,强忍着剧痛,努力放缓声音,“小简,你心里,就没有一点我的位置吗?” 望着女子冷然的双目,男子自嘲一笑,伸手握住剑身,用力朝里一按,一抹鲜血从嘴角缓缓流下,手心不断地向外冒着血。 女子的眸子动了动,握剑的手颤了一下。 感受到女子一闪而过的异常,男子满足的笑了笑,抑制住内心的翻腾,“小简,你一定......要好......好好活着。” 语罢,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长剑拔出,身体不自觉地晃了晃,单膝跪立。向来不可一世、孤傲高贵的男子,此时却是如一滩烂泥,极力撑着身子。 抬眸深深地望了女子一眼,嘴角微微上扬,运力朝一旁掠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女子的视线中。 霎时如断了线的风筝,女子缓缓跪倒在地,用手支着长剑,双唇紧闭,眸中一抹泪花不停的打转。 “衿儿?”似有一道悠远的声音传来,喻子衿猛然回神,疑惑地望着一脸着急的林潇。 “你怎么了?”方才喻子衿双目无神,呆呆立着的样子,不禁让林潇有些后怕,仿佛一瞬之间,要是自己没注意,眼前的人就要随风散去似的。 那些片段零散的流转着,虽是以旁观着的姿态看着,喻子衿却觉得心下却有一种感同身受的疼痛。 “没事,可能有点受凉了,不太舒服。”喻子衿神色游离,淡淡地应着。却突然腾空被眼前人横抱起,霎时回神。 “喂!”喻子衿惊呼,“你干嘛呢!”双手紧紧环住林潇的脖子,深怕他一个不小心,没抱稳,将自己从屋顶摔下去。 看见喻子衿一副不信任的神色,林潇眼眸微眯,散出一股危险的气息,惹得一旁的施易一惊,瞬间向后退去。 “带你回去。”林潇道。 语罢,脚下用力一跃,两人腾空而起,朝着皇宫的方向掠去。 烛光暖暖,两道身影倚靠在软塌上。喻子衿觉得,她与林潇的相遇就像梦一样。 在爹爹的托付下,林潇带着她去了晏城,解决了南岳人陈平带来的危机。而后,她被抓到北原,林潇从千里赶来,在玉龙山上,救下了她。最后,他们回到了东启,来到了京城,约好了余生。 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总感觉,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可当仔细回想时,却又什么都捕捉不到。 “林潇。”喻子衿闭上眸子,轻轻唤道。 “我在。”林潇沉声应道,未听到下文,却也不急,揽着怀中的小丫头,轻嗅着发间微带的桂花香。 “林潇。” “嗯。”林潇不急不恼的回应着。 喻子衿侧过身,动了动脑袋,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我感觉有点不太真实。”抬眸望向林潇,正巧对上他的视线,“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你会这么躺在我身边。” “对了,你为什么突然想......”话说到一半,看到林潇满含笑意的眸子,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喻子衿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将头埋进林潇的胸口前。 “我怕我再不说,你就要被别人抢走了。”嘴角微扬,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却又很快掩饰了过去,柔声道。 一语落下,喻子衿心道,现下月贵妃步步紧逼,她与太子的婚约已是众人心照不宣的事,若林潇今晚没有言明心意,怕是过不了多久,自己便要从此步入东宫。 然而,对于林潇来说,说是被人抢走,实际上却是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两人所理解的方面不同,这也是林潇所期望的,他自然是不打算解释。 “我说过,我并不想嫁给太子。”喻子衿认为,林潇会这么说,大多是因为对自己的不信任,以为自己会贪恋于太子妃之位,不禁面色微恼。 “嗯。”没有直面喻子衿所提之言,林潇紧了紧环着她腰的手,微微一笑,“那就嫁给我吧,嫁给尚书府的二公子,林潇。” 第54章 前庭后宫,步步为营(1) 闻言,喻子衿顿时觉得心下微暖。林潇和她都不喜这朝廷上后宫中的尔虞我诈,若是能离开京城,便可从此浪迹江湖,做一对神仙眷侣。 想到这里,不禁再次红了红脸。之前也不见得自己这么矫情,才什么时候,便已经想到很久之后的事去了。 “林潇。” “嗯。” 喻子衿安静的躺在林潇怀中,忽而想起早上见到的苏若怜。她着林潇的样子,又如何不能得知她的心意,而自己还因为她比自己温婉优秀,自嘲了一番。 如果林潇知道苏若怜喜欢他,会不会就不要她这么一个只会闯事儿的麻烦精了,想到这里,喻子衿心里一慌,用手支起身子,“若是有别的女孩子也喜欢你怎么办啊。” 见状,林潇也用手撑起下巴,含笑看着喻子衿,“你是在变相的暗示我,你喜欢我吗?” 喻子衿微微一愣,忽然反应过来林潇的意思,脸色霎红,微恼,“林潇!” “好了,开玩笑的。”语罢,林潇抬手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安抚道,“我又不喜欢她有什么可说的。” 闻言,喻子衿仍旧不罢休,继续追问,“可是如果她比我温柔,比我懂事,比我......” “嗯。”林潇摆出一副沉思的模样,轻应一声,而后发现小丫头蹙了蹙眉后,展颜一笑“与我何关。” 似是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喻子衿满足的垂下脑袋,缩在林潇的怀中。 “你当初为什么会来莲城啊。”一切缘分的开始,便在莲城。一品居的白衣少年,从那刻起,便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海。 “嗯。”林潇仍旧应着,没有答复,像是要睡着的样子,声音中带着一丝慵懒。 “林潇?”喻子衿试探性地推了推林潇。 而林潇,则是侧了侧身子,将喻子衿环在怀中,下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该睡觉了,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见状,喻子衿也扭了扭身子,由于林潇换了姿势,原先找的位置有些硌人。可她这么一动,原本闭眼假寐的林潇,霎时睁开了眼睛。 眸子微眯,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望着怀中不安分的小丫头,声音暗哑“别闹。” “啊?”闻声,喻子衿呆愣一瞬。 “乖乖睡觉。”林潇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动了动,调整了一下她的位置,再度闭上眼睛。 “哦。”喻子衿只觉得一阵莫名其妙,嘟囔着嘴。 一刻钟后,怀中传来一阵均匀的呼吸声,林潇缓缓睁开眸子,眼中困意未有,满是清明。温柔地看着怀中的小丫头,拂去额角的碎发。 心悸而情连,为吾。上忧而左至,为悦。人芸而望影,为汝。 衿儿,吾悦汝。 起身横抱,轻轻将怀中的人儿放在床上,为她捻好被角,微微俯身,在额上轻轻一触。眼前的小丫头似是梦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小嘴微微嘟起。 林潇缓了缓眸子,轻声一笑,转身离去。 相关的证据已经收集的差不多了,该有的人证更是一个不少,如今就剩下一个契机,让皇上主动下旨捣了他的老巢。 秦王?多行不义必自毙。 晨光熹微,喻子衿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所及,是粉色的床帐。轻轻掀开帘子,软塌上整齐地摆放着一层薄被,那抹白色,早已不见了踪影。 忽而,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一名身着水绿色宫女常服的小香推门而入。信步走至喻子衿身前,恭敬地福了福身子。 “郡主,云妃娘娘派人来了。” “可有说明何事?”喻子衿不禁蹙了蹙眉头,大早上的,云妃便耐不住性子了吗? “来的人是云妃娘娘的贴身宫女小灯,说是邀郡主前去打叶子牌。”小香一边说,一边上前为喻子衿准备洗漱用具。 “知道了,你让小灯带句话回去,就说待本郡主向皇后娘娘请安过后便去。”喻子衿微微垂眸,心下略微思索。 “是。”见状,小香不禁看了喻子衿一眼,眸子里多了一抹赞赏。 后妃向来有每日到凤栖宫请安的规矩,喻子衿虽不算后妃,但如今居于凤栖宫的凤舞阁内,便该守了这规矩,以表对皇后的尊敬。 待小香走后,一抹黑色劲装的冷面女子飘然而至,“郡主,暗卫得到消息,秦王楚莫炎也在云妃宫中。” 头发利落的束起,无形中带着一股嗜血之气,来人应当是林潇口中的施羽。 “秦王?”喻子衿微微凝眸。 “今晨御史台上书弹劾秦王售官,郡主此行当多加小心,属下会隐于暗处,保护郡主安全。”话语间,施羽的眸子中仍旧没有一丝波动,不过倒是收敛了些冷意。 没想到昨天林潇才说要助太子扳倒秦王,今天一大早便有了动作。如此说来,秦王在朝堂上受了气,心情定然不好,此时云妃又恰好召见自己,不能确定其中会不会有一些难以言状的关联。 现如今在只身宫中,本想着借着给皇后请安的机会,为自己的行踪做个见证,以免去了云妃那里却招架不住,最终也不至于落人话柄。 可照现在的情形来看,光是靠皇后娘娘旁观的力量,不见得能讨到几分好处。 见喻子衿一脸顾虑颇多,施羽沉声开口道:“主子说,若郡主应付不来,可寻得月贵妃的帮助。” 既然如今站在太子这边,能得到月贵妃这样的暗力确实不错。喻子衿身份敏感,当下很大程度上代表了战王府的态度,因而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现出对任何一方的亲近。 但月贵妃不一样,若是让她主动,别人也只道是她对未来太子妃亲近,而不会对喻子衿的行为多有揣测。 “好,我明白了,谢谢。”喻子衿抬眸望向施羽,笑了笑。 “郡主客气了。” 施羽抱拳一礼后,劲风一闪,霎时消失在眼前,从始至终仿佛没有一丝别样的情感流动。 喻子衿不禁蹙了蹙眉头,难以想象,究竟是在什么环境下,才培养出了这样冷冰冰的铁血女子。 第55章 前庭后宫,步步为营(1) 喻子衿到达云秀宫的时候,已经接近晌午,许是夏意回潮,有些闷热。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自大殿传出,伴着的还有另一道男声。 “炎儿今日这手气也太好了,把把都赢,再这样下去,本宫可要恼了。”女子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微嗔,脸上却丝毫没有生气的模样。 “儿臣投机取巧罢了,母妃大人有大量,莫要跟儿臣计较。”男子的声音略带沉闷。 殿中之人不必多想,定是云妃和秦王。云妃不过将将二十的年岁,名头下就挂着这么个比自己还要大些的儿子,莫名有一种怪异感。 只听闻早前秦王的生母,是云家旁系的一个庶出小姐,本就是一沾龙泽,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便怀了三皇子。 没曾想到底还是福薄的,才享几天福气,便驾鹤西去。最后只得在追封的诏书下,留了一个名字。 “郡主到!” “见过云妃娘娘,秦王殿下。”抽回思绪,喻子衿上前福了福身子。 “郡主来了,快来坐下,本宫正和炎儿打得乐乎呢。咱们联手,定要让炎儿今日输个精光回去。”云妃一脸熟络,热情的上前挽住喻子衿的手,将她往内里的小阁楼拉去。 “母妃又打趣儿臣了。”男子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笑意。 可在喻子衿听来,却有一种莫名的寒凉。 面前的男子生来俊美,想来也是没随了亲生母亲的温婉样貌,五官冷硬。说话的时候右嘴唇微微上扬,带着一种蔑视苍生的痞气。 一袭墨绿长衫偏冷,一定玉冠熠熠生辉,浑身透着一种阴沉之气。 “云妃娘娘,子衿对这叶子牌不甚了解,怕是要扫了娘娘的兴了。”喻子衿微微垂眸,不动声色地挣开了云妃的手。 云妃何等精明,自是看出喻子衿的疏离,不过倒也没有表现出不喜,反而视若无睹地自顾自坐回软塌上。 “无妨,那便坐着聊聊天便好。”语罢,笑语盈盈地看向一旁的楚莫炎,“炎儿这是第一次见郡主吧,正好趁此机会,你们认识认识。” 说着,勾起袖中的帕子,悠然拭了拭嘴角。 楚莫炎也是借花献佛的主:“早先听闻战王家的郡主貌若天仙,今日一见,怕是连天仙都要逊色一筹吧。” “多谢秦王殿下夸赞。”喻子衿不禁蹙了蹙眉,但也没有过于表现出不悦,只觉得秦王略带讨好的态度,让她感觉有些不太舒服。 楚莫炎只道这是喻子衿本来的性子,毕竟是战王郡主多少带着点脾气,更是温了温声,“郡主此前一直居于莲城吗?” 但楚莫炎的声音本就沉闷,即使努力放柔声音,仍旧听着有些生硬,配上他的样貌,莫名有一种违和感。 此时再谈莲城,他真正想问的,怕不是她,眸中一闪而过的精光,就差没有直接道明对战王府的来意。 “是。”喻子衿静立于屋内,淡淡答道。 楚莫炎见喻子衿仍是一脸淡然,却也不恼,顺着云妃的样子,坐至一旁的软垫上,随意地抽弄着几张叶子牌,眼神微垂,落于桌上。 “连本王都不曾听闻战王一家的隐世之所,没想到皇兄一出马,不仅寻到了战王,还说服战王回京领兵出征。 不过正因如此,本王今日方有幸能够见到郡主真容,也真当好好谢过皇兄。”语罢,转头将视线移至喻子衿身上,右唇轻勾。 竟然是太子找到凌府,那为何当初在莲城时,从未听过这号人物的到来。算算日子,也就林潇来和离开的那几天,这么说来,太子是他表兄,林潇说不准会知道些什么。 不过想想应当不是,林潇贯来江湖无拘,这前朝之事又能理得多少,想也是入京之后,落得俗事缠身。不然当初离开莲城后,他若有所耳闻自己也不会到了北原才知此事。 而太子,居于东宫而忙于政事,何有如此闲情抛下这京中事务不理,那岂不是要给他这秦王钻了空子。 如此一想,楚莫炎的言外之意甚明,将临危出征的锅,甩给了太子。虽不知太子品行如何,但如今见这秦王,真真是不喜的。想来是从小居于宫中,耳濡目染导致的。 想来,更别说摸爬滚打至太子之位的楚莫珩,怕是早就没了年幼时的那抹正气了吧。喻子衿不禁叹了口气,幸而林潇没有出身宫廷。 恰巧在喻子衿沉浸思绪之时,云妃与秦王之间多了些动作,相视一笑。 似是殿内点了香,此时隐隐有一丝香木之气,煞是好闻。 不经意间,喻子衿颈上的白凤玉环微微一亮,一晃而过,便又归于平静。 “对了,本宫突然想起,小厨房里还放着我刚刚炖好的血燕,正好郡主和炎儿都在这,不妨瞧瞧本宫的手艺。”云妃朝外头轻唤,“小灯,快将厨房里的血燕拿过来。” 一名绿衣婢女恭敬的朝众人福了福身子,视线与云妃交汇一瞬,神色未变:“是。” “多谢母妃。” 见状,喻子衿抚了抚胸口,而后安心地笑了笑,随之俯身施以一礼:“谢过云妃娘娘。” 不过一刻,小灯便端着一个托盘朝众人款款而至。 还未将碗筷摆完,云妃便起身走向喻子衿,笑着说道:“这血燕啊,最是补身子。听闻郡主之前在北原受了伤,一定要多补补。” 视线从小灯的身上移回:“是。” 喻子衿心下嘲讽,北原之事过去半月有余,云妃此刻提及,未免也太迟了。想要使力,却用错了地方。 再者,虽是被云妃的话吸引了注意力,但到底还是用余光悄悄留意了一番小灯的动作。装着燕窝的瓷碗各有不同,到底还是她的这个,纹饰少了些...... 但既然云妃费心准备了,她若不陪着配合一番,又怎么说得过去。 “如何?”云妃笑望着喻子衿,手下轻轻用勺子搅动手上的燕窝汤。 “云妃娘娘手艺甚好。”喻子衿回以一笑,轻抿一口。 用帕子捂着唇,似是有些害羞地笑了笑:“那就多吃点。” 第56章 前庭后宫,步步为营(1) 忽而,喻子衿觉得脑下有些发昏,眼前像是冒着星子,似要说些什么,却耐不得视线一黑,软软地倒在了小几上。 见状,楚莫炎不禁皱了皱眉,神色凝重:“母妃是为何意?” 不用多想,定是方才的燕窝出了问题,云妃要对喻子衿下手。可当下毕竟还在云秀宫,再怎么说,她要是在这里出事,他们俩可脱不了干系。 再者,现如今可是拉拢战王的好时机,这么做,未免有失分寸。惹得战王不悦,便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如今太子对郡主志在必得,即使我们从中阻拦,也不见得事情能有什么回旋之地。”云妃对楚莫炎的担忧视若无睹,微微勾了勾唇,优雅地抬手端起面前的燕窝碗,小抿一口,嗤笑道,“所以说啊,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若是郡主意外失身于你,事后就算她再不愿,也没有脸再嫁给太子。到那时,战王的势力岂不是手到擒来。” 闻言,楚莫炎一脸不赞成,对云妃的莽撞行事表示不满。怒气冲冲地撩了撩衣袖,轻哼一声,“天真。说得容易,若是战王知道我们算计郡主,你觉得他会轻易放过我们?” 云妃仍是一脸不以为意,似乎摸准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你觉得出了这样的事,作为女子,郡主敢大肆宣扬吗? 呵呵,最后还不得乖乖劝战王,站在我们这边。” “即使他们不大肆宣扬,战王却不见得会不知晓内情。这件事,只要战王知道,便不得我们的好。” 虽说女子对自己的名节最为看重,但此举有九成的可能会引得战王的敌意,即使他受迫让喻子衿嫁给他,私下里定不会站在他这边。 若是不能获得战王的势力,如今算计这喻子衿又算是什么? 轻轻放下空碗,云妃用帕子捂着嘴角,笑意连连,面上带着一丝媚态,娇嗔道:“可不能这么看,照如今的趋势,战王站在那边的可能极大。 既然我们得不到战王的帮助,那么别人也别想惦记。 呵呵,只要郡主与你有了不可分割的联系,必定会引得太子与战王之间生出嫌隙。” 一语落下,楚莫炎略作思索,眸子中瞬间闪过一抹狠厉,似是因能够在战王和太子中作阻,一时血热沸腾,忽然觉得燥热难忍。 他也知晓当下的局面对自己着实不利,正盘算着借着“功高震主”的名头扳倒战王。他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这点,云妃倒是跟他想到一起去了。 可战王毕竟有多年根基,虽从不站队,追随者却不少,要想在朝廷上扳倒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若是云妃的这个法子能够奏效,倒是方便许多,嫌隙这种东西,一旦有了,便很难拔出,自己再在其中挑拨一下,她就不信这战王和太子还能一家子和和气气。 “婳儿这一招,当真是妙得很。”楚莫炎神色有些迷离,款步而至,轻轻搂过云妃的腰,在她耳边吐着气,“可,如果这样,婳儿不会吃醋吗?” 云妃非但没有躲闪,反而顺势软在楚莫炎怀中,脸上带着异样的红晕,绞着帕子娇笑道:“干什么,这还有人呢。” 楚莫炎瞥了眼倒在桌上的喻子衿,不以为意,“她不是晕了吗,我们这么久没见,婳儿可想本王了?” “嗯......” 表面上恭恭敬敬地母子相称,如今却是郎情妾意。婳儿?想必就算是当今皇上,也从未如此亲切地这么称过云妃。 香炉悠悠散着青烟,一股沁人的味道充满了整个内室。 正当两人情意正浓时,桌上爬着的倩影缓缓直起身子,眸中没有一丝混沌,反而满是清明。 用余光微扫至暗处,随后转回头,悠然抬手拿起云妃位子前带着简约纹饰的空碗,与自己面前的繁复青纹瓷碗换了一下。 似有一阵清风飘然而过,黑影一闪,霎时,传来一阵沉闷的大喝:“怎么回事!是谁!” 见黑影消失,喻子衿微微一笑,撑着下巴,一副看好戏似的看向两人。就说两人定着的这样子,倒真是般配,若不说,旁人怎么会知道他们是名义上的母子关系。 楚莫炎恶狠狠地望着喻子衿,眼睛里的迷离瞬间不见,几次尝试着用内力冲破穴道,最终皆无疾而终。 而云妃没有习过武,自小是含着金汤匙长大,又怎么能受得住本该下给喻子衿的药。仍旧红着脸,娇着颜,微闭双眼,精神恍惚。 “本以为云妃娘娘将本郡主叫来,只是想小叙一番。不曾想,竟有这样歹毒的心思。”喻子衿姿势不变,装作一脸无辜地看向两人。 楚莫炎怒意未减,却不再跟喻子衿搭话,慢慢冷静下来,手中暗暗凝力,额上细汗不停冒出。 “云婳!”望着面前衣衫不整神色迷离的云妃,楚莫炎满是不屑。竟到了这种境地,还丝毫没有危机感,愚蠢的女人。 实际上,楚莫炎错怪云妃了。云妃为了放倒喻子衿,可用了不少的药量。不过施羽暗中出手换了她们两的碗,她如今是自作自受罢了。 听着声略微转醒的云妃,在看到喻子衿的那一刹那,像是冷水泼面,瞬间清醒:“你没晕?不可能啊!” 喻子衿嘲讽地笑了笑:“怎么,云妃娘娘这是料定了我会晕倒?哦对了,我刚刚隐约听到云妃娘娘说要对子衿怎么样来着?” “你!”发现自己浑身无法动弹后,云妃本就带着红晕的脸更是涨红起来,咬牙切齿:“本宫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心肠歹毒!” “云妃娘娘客气了,父王从小就教导子衿,来而不往非礼也。” “月贵妃到!” 听到下人的通传声,云妃从先前的气势汹汹,霎时变成了惊慌失措,四处张望着。 但由于之前为了算计喻子衿,她屏退了所有下人,此时无人可以求救,只得有苦说不出。转头死死盯着喻子衿,似乎想要通过眼神将她千刀万剐。 “云妃娘娘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与其有这功夫,不如想想怎么跟贵妃娘娘解释吧。” “你!” 第57章 前庭后宫,步步为营(1) “云贵妃到!” 通报的声音越来越近,云妃一脸慌乱,使劲尝试着移动身体,却仍旧纹丝不动。 直到数道影子即将靠近门前时,霎时惊变。 楚莫炎不知何时冲破了穴道,手上劲风一甩,将云妃狠狠地朝喻子衿推来。却因内力受损,口中涌起一抹腥甜。 眼看着云妃直直朝自己砸来,喻子衿顿时一惊,右手撑地,左手护住头部,向右边一滚。 虽说反应及时,做了准备,可到底还是抵不上云妃坠落的速度。 忽而一阵黑影闪过,喻子衿只觉手臂一紧,整个人瞬间腾空而起,再稳住身形时,人已经落在了大殿石柱的后面。身边是一抹黑色劲装的施羽,冷然低头不语。 再看向殿中时,不知为何,本挣脱束缚的楚莫炎似是受到重击,猛然朝着狼狈摔倒在地的云妃倒去。 待大门打开的那一刹那,月贵妃正好撞见了这么惊心动魄的一幕。 随后,数道惊呼传来。 “放肆!”月贵妃一脸怒气冲冲,震惊得语无伦次,“有失伦理,有失伦理!” 只见楚莫炎正扑在云妃身上,而云妃头上的步摇散落一地,衣衫凌乱,脸颊微红,不免让人浮想联翩。 忍住胸口的剧痛,楚莫炎吃力地从地上爬起,喉咙干涩,发不出声。 云妃则是直接被撞晕过去,直至小灯急急上前摁了人中,才悠悠转醒,当看到眼前众人鄙夷的视线,和楚莫炎像是要滴出血的眸子后,扫至自己的装扮,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霎时尖叫一声,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一旁的小灯早就被吓得浑身发抖,颤着手,将云妃稍作打理,唤来旁边的侍女,一同将她扶至软塌上。 她虽早就知道云妃和秦王殿下之间有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却不想向来两人竟会丝毫不避讳地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撞见。 如今云妃又晕了过去,秦王殿下也一直不发话,作为云秀宫的掌事宫女,小灯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连连在云妃耳边轻唤,希望她能醒来主持大局,莫要让月贵妃钻了空子,将这件事闹大。 反观月贵妃,一脸阴霾:“来人!将皇上请来!” 在转身吩咐的那一刹那,嘴角微微扬起,嘲讽一笑,却又在转回那一刻恢复怒色。 本以为下人这一来一回,应当会花费一番功夫。楚莫炎想着借机从中周旋一二,却不想还不到半刻钟,门外便有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 “发生什么事了。” 一抹明黄长衫的身影缓缓而至,金色的真龙发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名穿着水绿色常服的俊朗少年,腰间一枚龙纹镶金玉佩。 喻子衿眉头微蹙,眼前的少年与林潇竟有三分相似。云妃与秦王出事,而皇上与这少年便恰好在这附近? 看这少年的装扮,大概十七八的样子,衣着华贵,一股气场浑然天成。既能佩戴龙纹玉佩,又能如此闲情与皇上在后宫瞎逛的,想来就是当朝的七皇子,楚莫晨。 正想着,却被一道凄惨的女声震了震。 “皇上,臣妾冤枉啊。” 云妃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衣衫虽被重新整理,却仍旧透着凌乱与狼狈。看到皇上神情微怒地走进,立马梨花带雨地扑在他脚下。 不想,皇上并没有向往常一样,她一哭,便会柔上一些,反而寒意更甚,冷冷后退一步,撇开了云妃伸来的手。 扑了空的云妃也是一脸吃惊,算是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想来在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月贵妃就已经先一步出手,将事情添油加醋地禀报给皇上。 想到这里,不禁恶狠狠地瞪向月贵妃。 月贵妃心下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云妃这是敢做不敢当,不得皇上好脸,反倒明目张胆地来责备自己了。可她,也不是吃素的。 “皇上,臣妾听闻云妃妹妹叫郡主前来小叙,却始终不见郡主回去,便来云妃妹妹这探探虚实。 没想到,刚进门,就看到,就看到秦王殿下将云妃妹妹扑倒在地。”月贵妃表现出一脸为难,悠然用一方手帕捂着嘴,声音越来越小,对着云妃的眸子,委屈极了。 “你血口喷人!” 皇上不禁皱了皱眉头,冷声道:“好了!不是说请了郡主来吗,郡主人呢?” 如今双方各执一词,云妃和秦王的样子,可不像是什么都没做,不管是私事被揭,还是遭人陷害,都是皇家的一桩丑闻。 语罢,一抹娇小的身影颤着身体从门外走进,声音中带着一丝恐惧:“参见皇上。” “起来吧。”皇上说道,“听闻郡主受邀来云妃宫中小聊,怎么不见郡主在内室。” 喻子衿深深低着头,视线慌张地乱瞟,在扫到楚莫炎的那一刻,似是受到惊吓,把头埋得更低,两只手紧紧攥着。 “衿儿别怕,皇上在这,会给你做主的。”月贵妃神色柔和,款款上前,轻轻将喻子衿扶起,握着她的手,抚了抚。 受到月贵妃的鼓舞,喻子衿总算是大起胆子来,虽然还是低着头,但勉强能够理清思路,回答皇上的话。 “回皇上,臣女今早接到云妃娘娘的邀请来打叶子牌,可臣女从来没玩过,不知道怎么玩,便一直在旁边看着云妃娘娘和秦王殿下玩。 后来见云妃娘娘的婢女小灯带着一碗血燕进来,闲着无聊,便喝了几口。没想到没过一会儿便觉得不太舒服,就出去了。 再回来时,便看到云妃娘娘,云妃娘娘和秦王殿下在,在亲热,臣女一时害怕,便躲了起来。” “你胡说!”云妃霎时大喝一声,吓得喻子衿殊的躲到云妃身后。 一直不语的楚莫炎总算开口,实实的跪在皇上面前:“父皇明鉴,儿臣不过是跟母妃小聊了几句,便感觉到身后有人暗袭。 儿臣一时不查,被击中,示意摔倒在地,不慎牵连母妃。着实没有郡主所言的那样。” “有人袭击?”闻言,皇上缓了缓神色。 第58章 前庭后宫,步步为营(2) 见事情有所转机,楚莫炎立马应和道:“对,那人还点了儿臣的哑***臣......” “哑穴是点了就不能说话吗?”喻子衿探出脑袋,一脸天真地打断了楚莫炎的话,疑惑道。在接到他投来的一束恨意时,又吓得躲起来。 怪不得方才皇上进来时,楚莫炎无动于衷,原来是被点了穴。 喻子衿一言,虽说是询问,却又点出了其中的问题。如今秦王殿下这开口说话的样子,岂不是自打自脸吗? 看来,饶是权倾朝野的秦王殿下,在对上这龙位上的一国之主时,也乱了分寸。 不过也是,这私通后妃的罪名可不小,若是坐实,就算楚莫炎有九个脑袋都不够砍,皇上膝下儿子众多,可不会顾及他这一个祸乱朝纲的皇子。 事关项上人头,他不慌才怪。 闻言,月贵妃抬手用帕子掩了掩唇,遮住嘴边微动的一抹笑意。 跪在地上的云妃整个人一愣,轻皱眉头,用余光扫向楚莫炎,眼神责备。 皇上仍是立在殿中,不发一言,神色中微微泛着的冷意,显示出他内心的不悦。 略微思索,喻子衿再次大着胆子探出头,一脸纠结:“皇上,臣女当时站的远,云妃娘娘和秦王殿下只是看起来像在亲热。说不准真的如秦王殿下所言也说不准。 毕竟这事过于骇人,臣女也不敢轻易断言了。” 语罢,扫了一眼云妃和秦王两人,神色为难。 若是喻子衿一口咬定两人的行为是真,反倒会让皇上觉得是她和月贵妃一手谋划此事,诬陷月贵妃。 而此言一出,表面上是在为两人开脱,实际上是既洗清了自己与月贵妃合谋的嫌疑,又在皇上的心中埋下了一个种子。 “皇上,郡主所言不差,臣妾如何会做如此有违常理的事,想来是郡主站的远,没有看清罢了。”闻言,云妃立马抓住转机,低俯着头,哭腔甚浓。 云妃顺藤而上,却忘了方才他们在众多太监宫女的面前,“相拥”在地上的事。众人所见之事,喻子衿说的看错,又有几个人会相信。 反倒这么一辩解,有了欲盖弥彰的意思。 楚莫炎也瞬间直起身板,声音中满是恳切:“望父皇明鉴!” 皇上微微眯眼,在两人之间扫视,眸中寒意更甚。 就在喻子衿认为他即将发作的时候,却出乎意料的平静下来,看向喻子衿与月贵妃:“郡主受惊了,爱妃先带郡主下去休息。” 喻子衿蹙了蹙眉,没想到皇上遇到这种事情还能泰然处之,难道刚才自己的行为被皇上看出了端倪? “是。” 与月贵妃默契的对视一眼,而后用余光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秦王和云妃,转身离开。 “如今到了宫里,衿儿行事当还是要小心些。”刚出云秀宫,月贵妃便扬起一抹笑意,望着喻子衿,眸子中满是清明。 “当下左相势大,又是朝廷肱股之臣,想要动云家,并不是今日这番闹剧能够左右的。” 喻子衿霎时有一种自己的小伎俩被看透的感觉,不免有些心虚,应着头皮应道:“是。多谢贵妃娘娘教诲。” 见状,月贵妃掩唇轻笑,抚了抚喻子衿的肩膀安慰道:“不过,倒也不是什么作用也没有,至少如今,皇上和云妃秦王,是无法一条心了。” “云妃和秦王向来感情甚深,却也仅限于母子之间的亲近,今日在大庭广众之下露了破绽,实属异常。 皇上是聪明人,自是看出其间玄机。若是今日喊你去问话,实话实说便好。”收回手,继续朝前走去,收敛了笑意:“若有什么难处,便来找本宫,明白吗?” “衿儿明白。” “今日出门的早,你应当还没去皇后那请安吧。正好本宫要去,不妨一道吧。” “是。”喻子衿不做过多解释,只当是顺了月贵妃的意。 本以为凭早上去给皇后请安,赶来的应当是皇后娘娘,没想到最后是月贵妃及时出面,不过好在事态发展还算顺利。 看来即使皇后向自己投来了橄榄枝,也还是不想轻易摊上这浑水。 那她为何还要暗示自己,能够帮她离开皇宫这个是非之地?这么做岂不是变相的要参合这皇位争斗之事? 自相矛盾,喻子衿是在捉摸不透。 还有,月贵妃确实说的在理,要她如实禀报她也能明白。 可按理说,即使云妃与秦王之间有些什么,但到底也会收敛些。但当时云妃与秦王确确实实趁着她“晕倒”的时机,有所不雅行为。 如此说来,抛开皇上的态度不论,整件事情能够到如今的地步,也着实太过巧合和奇怪了。 还有秦王所说的点穴和忽然扑倒之事,当时施羽正出手救自己,不可能再腾出时间去做这些事。 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当时大殿上还暗含着另一批人马。而他们之所以迟迟未有露面,是因为跟她站在同一战线。 己名他暗,着实打得一手好牌。 未至的皇后,和恰好赶来的月贵妃...... 难道,整件事情的背后,其实是月贵妃一手谋划的?所以她才会在那么恰当的时机,出现在云秀宫,充当人证。 细思极恐,喻子衿不禁用余光扫了一眼月贵妃,看着她嘴角微扬,端庄优雅,一副掌控大局的自信模样,蹙了蹙眉,收回视线。 “对了,过段时间便是太后娘娘的寿宴,到时候宫宴上来的,便是朝廷百官家眷,与先前办的小家宴有所不同,衿儿是该早点做些准备了。”月贵妃仍旧笑语盈盈,满脸慈爱。 “是。” “现下你只是郡主的身份,来日当了太子妃,便有更多规矩。从现在起,便少些出去抛头露面,莫要让太子难办。”月贵妃温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肃然。 喻子衿微微一愣,看来,月贵妃认为今日的作为,算是自己对太子的认可。 本就势在必得的月贵妃,此时倒是真实打实地把自己她当做未来儿媳妇看了。 “是。” 第59章 前庭后宫,步步为营(2) 喻子衿刚回到凤舞阁,便见一名与施羽一样,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飘然而至。 “郡主。”施易俯身抱拳。 清风微拂,一股淡淡的沉香缓缓飘进喻子衿的鼻子。 若喻子衿没有记错,这味道,只有方才去的云秀宫有...... “你去了云秀宫?” “是。” 是了,方才她就奇怪,为何秦王本是挣脱了定穴,却还是直直扑向云妃,摔得狼狈。 身为皇子,秦王的武功定然不低,要想在不知不觉中让他吃了暗亏,想来正是施易的杰作。 “月贵妃是你找来的?” “是。” 略微一想,总算是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林潇如今是站在太子这边,因而派施易前来助她拉着云妃和秦王进坑。 七皇子楚莫晨是月贵妃的儿子,恰好引了皇上到附近,使得他们没有时间从中周旋一二。 月贵妃再恰到好处地领了一群证人来到云秀宫。 每一步都设好了局,卡准了时间。 其间唯独没有动作的,便是那即使进了宫,也不曾见过的太子殿下,楚莫珩。 喻子衿信步走至桌边,倒了一杯秋茶,轻抿一口。 让她只身前往,将计就计,使两人放松警惕,露出端倪。再及时搬出救兵,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至于端倪,按理说,云秀宫中一切事物如常,除了云妃那碗被暗中掉了包的燕窝,并没有接触什么特别的东西。 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手脚...... 喻子衿惊觉:“那香炉里,放的是什么?” 施易一愣,霎时一抹红晕浮上脸颊:“春日散。” “噗——”一口茶水忍不住喷了出来。 施易反应极快,霎时退到了一丈外,神色不变,只是脸上的那抹红色,还未来得及褪去。 他也只是奉命行事,鬼知道他去药阁取的时候,那些兄弟们看他的眼神有多么的,一言难尽。 喻子衿轻咳一声:“林潇呢?” “今晨御史台上奏弹劾,主子去处理秦王的事了。” 当天晚上,喻子衿便被叫到了御书房。她知道,就凭她那蹩脚的演技,如何能瞒得过一路风风雨雨走来的皇上。 应着月贵妃的话,喻子衿从被召入宫到假装晕倒后听到的话,皆一五一十地告诉皇上,只不过,把施羽的身份说成了战王府派来保护她的暗卫。 她不傻,无论如何也不能把林潇抖出来,官家私自豢养暗卫,说小了是保护自己的安慰,说大了可是有谋反的嫌疑大罪。 时间不疾不徐地走着,自从云秀宫的那事发生后,宫里倒是安静了好一阵。 喻子衿每日按部就班地去给皇后请安,剩下的时间大多呆在凤舞阁里。 月贵妃也没再特地来找她,云妃近日也一直留在云秀宫中,应当算是被变相禁足了。 连日来,月嫔独得恩宠,月康宫歌舞升平,好不热闹。 但听闻秦王被弹劾一事,由于左相出面担保,监狱里的证人畏罪自杀,便不了了之。 指腹轻抚着手中的白凤玉环,施易当时说了,香炉里被下了药,云妃和秦王双双中招,唯独她一点事也没有。 还记得当时胸前的白凤玉环似乎闪过一抹白光,想来便是它的作用。这大概也是为什么,他能够放心的让自己去云秀宫。 百里珊之所以会把这么贵重的东西给她,怕也是林潇的意思吧。 眸子中闪过一丝柔和,知道她不愿做温室里的花朵,放任她去做自己的事,却又在暗中保护着的,也只有林潇了。 一道浅绿色的身影信步而来,撞进喻子衿的视线。轻轻将白凤玉环戴在脖子上,藏在衣领中。 “郡主,太医来报,月嫔娘娘有喜了。” 自那天晚上与皇上在御书房密谈之后,施羽便以贴身宫女的身份,在明里保护喻子衿。 虽是身着水绿色襦裙,头髻双环,但还是无法掩盖她从内而外的冰冷气质。 “月嫔?”喻子衿蹙了蹙眉。 月桑进宫不过数日,便有喜事传出,当下龙位之争正盛,这孩子来的,怕不是时候。 月康宫。 “恭喜妹妹,入宫不久,便传出了喜事,想是我东启之福啊。”云妃款款而入,虽是在云秀宫中多日未出,却也没能掩了她的那抹气势。 “多谢云妃姐姐。”月桑轻靠在软塌上,朝云妃点了点。 “桑儿,这头三个月啊,胎儿不稳,最是要照顾好身体。平日里吃的用的都应小心,知道了吗?”月贵妃信步上前,拉住月桑的手,眸子中一片柔和。 “是,多谢姨母。” “太后娘娘到!” “参见太后娘娘。”众人起身。 “免礼免礼。”太后一脸喜气洋洋,“月嫔都是有喜的人了,就不必居于礼节,哀家的皇孙最重要。” 宫里久未有喜,如今这事儿一传,最高兴的,莫过于这个年过半百的太后娘娘了。 “是啊,上次欣澜还说,宫中憋闷,没有个小姐妹陪着。如今月嫔妹妹有喜,欣澜应当是高兴极了。”云妃笑着说道。 奈何此言一出,太后的脸色霎时变了。 云妃倒是真真沉不住气,她进宫好几年,肚子里都没个动静,太后早就心存芥蒂,此时又光明正大当着大家的面,说月嫔肚子里的是位小公主,这不是打太后的脸吗。 见势不妙,一直在旁观望的皇后姗姗开口:“这怀男孩儿最是喜酸,前几日便听月康宫里的宫女说,月嫔妹妹连日来无酸不欢。 想来这宫中是要诞下一位小皇子了。云妃妹妹这些天一直呆在云秀宫,不曾听闻也是情理之中。” “皇后姐姐说的有理,是臣妾考虑不周。光想着欣澜的事了,望母后赎罪。” “无碍,不管生男生女,都是这宫里的福气事。”太后的脸色与之前相比,少了些和善,但对月桑,倒还是客气的很,“月嫔第一次有了身子,没个经验,自己当好些注意着。 这段日子,便让陈嬷嬷跟着吧。当时哀家生皇上的时候,便是她侍奉在身边,有些事也能了解些。” “多谢太后娘娘。” 第60章 前庭后宫,步步为营(2) 正当众人各怀心思,沉默不言的时候,一声太监独有的尖锐嗓音,划破了这份沉静:“皇上驾到。” “参见皇上。” 一抹明黄的身影快步走进,浑身带着一股轻快的气息,面上的欢喜不言而喻:“爱妃快起,都是有了身孕的人了,平日里这些礼节,能省的便省了吧。” 语罢,亲自上前,将正要跪下的月桑扶了起来,轻轻拉至一旁坐下。 叶桑垂了垂眸子,微扬嘴角,声音说不出的柔软妩媚:“多谢皇上。” 步摇轻晃,粉黛微施,将为人母的月桑,少了一种少女的灵动,和初涉世事的单纯,多了一分成熟,和上位者的气场。 “这宫里头,好久没有这样的喜事了,月嫔有功呐。”太后一脸慈爱,握住月桑的手,拍了拍,笑语盈盈地看向皇上。 “爱妃确实有功。”皇上深情地望着月桑,满是疼爱,嘴上的笑意不减,看向一旁的皇后,“吩咐下去,今后只要是娴嫔要的,都让内务府里的好生备着。” “是。”皇后神色淡淡,仍旧一副知礼端庄的模样。 皇上改口“娴嫔”,其中的深意,在座的都能明白。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月桑毕竟还未诞下孩子,此时赐了封号最为合适。待皇孙降世,顺着抬上妃位便是。 而一旁的云妃,眸子暗了暗,她自然是听出了皇上和太后心中的盘算,心有不忿。 进宫多年,自己的位份在宫中才有了算是出头的地儿。而这月桑,却因为肚子争气,一下子就要与自己平起平坐。 不光如此,皇上特地为她赐了封号,若是升了位份,便是娴妃,而自己不过是一个没有封号的妃子,这么一算,还要被她压上一头。她绝对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不过,如今的月桑,到底也还只是个嫔位。而且,宫里多年未有新生降临,也是有一定依据的,她这肚子里的孩子,可不一定能熬到出生的那天。 反倒是自皇上进来后便一言未发,默默退至一旁的月贵妃,一脸不以为意,似乎月桑无论如何得宠,都与自己无关。 在云妃看来,月贵妃的表现倒是正常的很。月桑本就是她带进宫稳固圣宠的,她得势是必然,就算心里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心甘情愿吞下。 毕竟,按月贵妃的角度来看,她可是得利的一方,要是有所表现,显得过于矫情。 “贵妃,这些日子桑儿便交给你了。”皇上转头看向月贵妃。 “臣妾明白。”视线交汇,月贵妃回以温柔一笑。 喻子衿微微蹙了蹙眉头,听闻月桑有孕后,自己便跟着皇后的队伍赶到月康宫。由于殿内先后出现的都是宫里的大人物,再加上这件事她是在没有插嘴的份,便一直安静地呆在一旁,观察众人。 云妃的唇语相讥也好,皇后的冷然观望也好,都在意料之中。唯独,最后月贵妃与皇上的这个眼神交流,有些不对劲。 总觉得这眸子里除了托付,还暗含着别的韵味一闪而过,却因消散得太快,让她来不及抓住其中玄机。 待人群渐渐散去,喻子衿也准备回凤舞阁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丽音。 “郡主请留步。” 回过头,之间月桑立于门前,唇角带着一抹未散的笑意,视线毫不避讳,直直地撞在她身上。 上次两人相见,便是特地寻了机会,为的就是不让他人对她们之间的关系有所察觉。 此时月桑特地出言,却又不顾及周围来往的宫女太监,喻子衿一时捉摸不透,她究竟要干什么。 “娴嫔娘娘有什么事要吩咐。”喻子衿信步上前,福了福身子。 “这里没有别人,郡主不必对本宫端着那副对外人的模样。进来吧。”语罢,率先提步进入屋内。 “是。”既然说不想让她拘于礼数,又何必到了这时候还自称“本宫”?喻子衿垂了垂眸,勾起一抹无奈的笑。 “本宫知道,在宫里最能相信的便是郡主。因此本宫希望郡主能看在昔日相识的份上,帮本宫一个忙。”月桑背对着喻子衿站在梳妆台前,手上在捣鼓着什么。 喻子衿不禁皱了皱眉头,她并不想卷入月桑的家仇当中。 月桑停下手中的动作,悠悠转身,看见喻子衿一脸带着警惕的模样,掩唇笑了笑:“郡主多虑了,本宫想要托郡主帮忙的事,对于郡主来说绝对不难。 只不过现在这月康宫里,有太多人盯着,有些事,本宫和本宫的人都不太适合出面。所以......” “什么事?”喻子衿看向月桑手中的两个信封,心下了然,“给谁?” “郡主果然是明白人。”一语落下,月桑已经走到喻子衿身边,微微凑近在她耳边说了一个名字。 本就蹙着的眉头,霎时皱得更紧了:“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就凭,它可以帮助你和你的心上人,做到想做的事。” 喻子衿猛然对上月桑的眼睛,那双本该清澈明亮的眼睛里,不知何时,参上了一丝杂质。那份杂质像是不断滴入清水中的墨滴,逐渐盖住了它本来的颜色。 时间过得飞快,距离娴嫔娘娘怀孕一事,已经过去了七日。 喻子衿悠然躺在软榻上,望着窗外的艳阳高照,轻声叹了口气。 算算日子,也不知这暴风雨的前奏,还能支撑多久。说不准,下一刻,这太阳便该被乌云挡了光彩。 “郡主,郡主不好了。” “什么事。”看来,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娴嫔娘娘的孩子,没了。”小香匆匆赶至,嘴里喘着粗气。 闻言,喻子衿腾地一下从软塌上坐起:“你说什么!” 本以为月桑会借着肚子里的孩子做些文章,但到底不会伤害一个还未出世的小生命。 究竟是她低估了月桑的变化,还是暗中另有他人下了毒手。 “皇上呢?” “皇上听闻此事后,便立刻从御书房感到了月康宫。郡主,郡主您等等奴婢!” 第92章 剑落忘川,雾起南城(1) 一名扎着双环,面容清秀的少女款款朝房内的三人福了福身子,声音微甜,是奉了自家主子的命令,前来邀请喻子衿去聊聊。 闻言,见喻子衿不答,莺鹂率先出声,抱歉道:“我家姐向来呆在深闺,今日是头一次独自出门,因而在石城并未有认识的人,不知你家主子可是认错了人?” “这位姑娘多虑了,奴婢只是个传话人,主子有什么心思,奴婢不敢揣测。”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鬟,明里避开了莺鹂委婉的托词,暗中又损了她越俎代庖,随意揣度喻子衿的心思。见状,喻子衿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冷意,她的人,可容不得别人置喙。 “莺鹂近日进步了许多,对我的习惯记得越发清楚了。”喻子衿对着莺鹂勾了勾唇角,而后将视线移回桌上的玉杯,漫不经心地道,“你呆在你家主子身边多久了?” “回姐,五年有余。”丫鬟的脸上带这些傲气。 看来,她的主子必定身份不凡,否则这势利的丫头也不会因在主子身边呆的年岁长而骄傲不已。 “若是本姐认得你家主子想必不可能没见过你。既如此,便更能肯定本姐与你家主子并不相识了,既是传话的,话已带到,回去吧。”喻子衿语气淡淡,抬起杯子遮去嘴角的一抹嘲讽。 “姐笑了,从前主子或许与姐您无任何渊源,但如今能在此相遇便是缘分。况且,姐若是能与我家主子交好,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呢。”语罢,丫鬟掩唇一笑,眸子中闪过一丝精明。 闻言,喻子衿不耐烦地蹙了蹙眉头,本就因为一些事扰得伤神,如今还来了这么个难缠的人物,轻唤道:“莺鹂。” 喻子衿声音中逐客的意味甚浓,莺鹂又如何能不懂,扬声打断了丫鬟想要再些什么闹心之言的心思:“这位姑娘,我家姐不喜与外人接触,若是姑娘执意如此,我们也不会以为隐忍。姑娘是明白人,其间真意不需要我明了吧。” 语罢,用余光扫向一旁剥花生看戏的轩辕起,眼神中充满了威胁。 喂,那谁,吓吓她! 反观轩辕起,接到莺鹂恶狠狠的视线,一时没准备,惊得手上的力道未掌控好,手里的花生应声而碎。 你啥? 虽过程有些难言,但到底起了些震慑的作用。丫鬟听到旁边传来的怪异声音,霎时没了动作,没来得及转过头,便脑补出了一幕惊悚的画面:跟在喻子衿身边的“侍卫”正磨刀霍霍,面露阴森,像是看着待宰的羔羊,接到狼头的命令准备捕杀自己。 丫鬟慌乱的福了福身子,还未等莺鹂句道别,就逃也似的疾步走出房门,从始至终,不敢往轩辕起那边看一眼。 “切,就这点胆子,也敢来我家姐这里闹事。”莺鹂做出一副呕吐的模样,目光不屑地瞥了眼门口的方向,“姐你别理她,闹心。” 喻子衿淡淡扫了一眼,不作他言。 隔壁厢房内,一个扎着双环的丫头一脸不忿的向面前一道淡紫倩影抱怨。 “公主,她也太目中无人了,不过是一个长得漂亮些的草民,公主你是什么身份,邀请她过来话已是莫大的恩典,她居然还敢拒绝!” 侧坐窗前的的那抹淡紫似是不以为意,继续摆弄着手上新涂的豆蔻。发间的步摇随着脑袋的偏动轻晃,时不时发出几声清脆的叮当声。 不一会儿,一楼大台上再次传来主持者的浑厚的声音:“各位看官,今润商会的第三场拍卖就要开始了,请诸位回到自己的席位,莫要错过了良机。” “派人去查查她的来历。”淡紫身影缓缓抬头,面容姣好,皮肤吹弹可破,一点朱砂嵌于眉心,煞是明艳动人。 “是。” ———— 时间不疾不徐地走着,一直沉默着的三楼厢房总算是传出了些动静。 第三场拍卖的第一件拍品,最终被三楼二号厢房里的贵人以五百两白银的价格拍走。 “接下来,我们进行第二件拍品的竞价。”语罢,台上的中年男人大手一挥,揭开了台桌上的红布。 一把威武霸气的长剑霎时展现在众人眼前,剑柄上盘着几道简约的纹饰,剑鞘中央镶着一块月牙形的黑曜石,边上环着繁复而又不失典雅的图腾。 除此之外,让人眼前一亮的便是御灵剑上挂着的一条剑穗,不像寻常剑穗那般,上面绣些草木猛兽,而是在墨色的底料上,加了些简约的烫金丝线,弯弯绕绕间构成了一副别具特色的图案。反而让嗜血如常而带着些寒意的御灵剑,多了一丝生气。 台下之人无不啧啧称赞。 “果然是凌王的佩剑,如此独特,下独有!” “是啊,看这做工,怪不得凌王当年驰骋疆场,屡战屡胜。有如此神器在身,如何有不赢的道理。” “你就醋吧,若不是凌王本人武功盖世,才气过人,不换平常人,就算是有神器在手,也不见得有当年凌王的十之一二。” “只可惜,凌王年纪轻轻便因病去世,最终无法见到下一统的盛况,留下这千古遗憾。” 一楼的谈论声一字不落的传进喻子衿的耳内。只觉得心中的那种绞痛只敢愈发猛烈,即使不曾抬头望向台上那把熟悉的长剑,那道不知沉淀了多少日夜的身影,便早已深入脑海,难以散去。 “姐?”见喻子衿面色有意,莺鹂不禁担忧地出声轻唤。 “怎么了?” “这御灵剑的拍卖差不多就要结束了,姐该准备准备接下来的九灵丹了。” 霎时抬眸,一楼的那份喧闹像是波涛般涌入耳郑 “两千两白银一次,两千两白银两次,两千……” “三千两白银。”一阵女声悠悠传来,打断了中年男子最后的拍板。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无不抬头望向三楼那扇床窗。 “姐,你疯了!” “没疯。” 一语落下,就连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轩辕起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第93章 剑落忘川,雾起南城(1) 一名扎着双环,面容清秀的少女款款朝房内的三人福了福身子,声音微甜,是奉了自家主子的命令,前来邀请喻子衿去聊聊。 闻言,见喻子衿不答,莺鹂率先出声,抱歉道:“我家姐向来呆在深闺,今日是头一次独自出门,因而在石城并未有认识的人,不知你家主子可是认错了人?” “这位姑娘多虑了,奴婢只是个传话人,主子有什么心思,奴婢不敢揣测。”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鬟,明里避开了莺鹂委婉的托词,暗中又损了她越俎代庖,随意揣度喻子衿的心思。见状,喻子衿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冷意,她的人,可容不得别人置喙。 “莺鹂近日进步了许多,对我的习惯记得越发清楚了。”喻子衿对着莺鹂勾了勾唇角,而后将视线移回桌上的玉杯,漫不经心地道,“你呆在你家主子身边多久了?” “回姐,五年有余。”丫鬟的脸上带这些傲气。 看来,她的主子必定身份不凡,否则这势利的丫头也不会因在主子身边呆的年岁长而骄傲不已。 “若是本姐认得你家主子想必不可能没见过你。既如此,便更能肯定本姐与你家主子并不相识了,既是传话的,话已带到,回去吧。”喻子衿语气淡淡,抬起杯子遮去嘴角的一抹嘲讽。 “姐笑了,从前主子或许与姐您无任何渊源,但如今能在此相遇便是缘分。况且,姐若是能与我家主子交好,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呢。”语罢,丫鬟掩唇一笑,眸子中闪过一丝精明。 闻言,喻子衿不耐烦地蹙了蹙眉头,本就因为一些事扰得伤神,如今还来了这么个难缠的人物,轻唤道:“莺鹂。” 喻子衿声音中逐客的意味甚浓,莺鹂又如何能不懂,扬声打断了丫鬟想要再些什么闹心之言的心思:“这位姑娘,我家姐不喜与外人接触,若是姑娘执意如此,我们也不会以为隐忍。姑娘是明白人,其间真意不需要我明了吧。” 语罢,用余光扫向一旁剥花生看戏的轩辕起,眼神中充满了威胁。 喂,那谁,吓吓她! 反观轩辕起,接到莺鹂恶狠狠的视线,一时没准备,惊得手上的力道未掌控好,手里的花生应声而碎。 你啥? 虽过程有些难言,但到底起了些震慑的作用。丫鬟听到旁边传来的怪异声音,霎时没了动作,没来得及转过头,便脑补出了一幕惊悚的画面:跟在喻子衿身边的“侍卫”正磨刀霍霍,面露阴森,像是看着待宰的羔羊,接到狼头的命令准备捕杀自己。 丫鬟慌乱的福了福身子,还未等莺鹂句道别,就逃也似的疾步走出房门,从始至终,不敢往轩辕起那边看一眼。 “切,就这点胆子,也敢来我家姐这里闹事。”莺鹂做出一副呕吐的模样,目光不屑地瞥了眼门口的方向,“姐你别理她,闹心。” 喻子衿淡淡扫了一眼,不作他言。 隔壁厢房内,一个扎着双环的丫头一脸不忿的向面前一道淡紫倩影抱怨。 “公主,她也太目中无人了,不过是一个长得漂亮些的草民,公主你是什么身份,邀请她过来话已是莫大的恩典,她居然还敢拒绝!” 侧坐窗前的的那抹淡紫似是不以为意,继续摆弄着手上新涂的豆蔻。发间的步摇随着脑袋的偏动轻晃,时不时发出几声清脆的叮当声。 不一会儿,一楼大台上再次传来主持者的浑厚的声音:“各位看官,今润商会的第三场拍卖就要开始了,请诸位回到自己的席位,莫要错过了良机。” “派人去查查她的来历。”淡紫身影缓缓抬头,面容姣好,皮肤吹弹可破,一点朱砂嵌于眉心,煞是明艳动人。 “是。” ———— 时间不疾不徐地走着,一直沉默着的三楼厢房总算是传出了些动静。 第三场拍卖的第一件拍品,最终被三楼二号厢房里的贵人以五百两白银的价格拍走。 “接下来,我们进行第二件拍品的竞价。”语罢,台上的中年男人大手一挥,揭开了台桌上的红布。 一把威武霸气的长剑霎时展现在众人眼前,剑柄上盘着几道简约的纹饰,剑鞘中央镶着一块月牙形的黑曜石,边上环着繁复而又不失典雅的图腾。 除此之外,让人眼前一亮的便是御灵剑上挂着的一条剑穗,不像寻常剑穗那般,上面绣些草木猛兽,而是在墨色的底料上,加了些简约的烫金丝线,弯弯绕绕间构成了一副别具特色的图案。反而让嗜血如常而带着些寒意的御灵剑,多了一丝生气。 台下之人无不啧啧称赞。 “果然是凌王的佩剑,如此独特,下独有!” “是啊,看这做工,怪不得凌王当年驰骋疆场,屡战屡胜。有如此神器在身,如何有不赢的道理。” “你就醋吧,若不是凌王本人武功盖世,才气过人,不换平常人,就算是有神器在手,也不见得有当年凌王的十之一二。” “只可惜,凌王年纪轻轻便因病去世,最终无法见到下一统的盛况,留下这千古遗憾。” 一楼的谈论声一字不落的传进喻子衿的耳内。只觉得心中的那种绞痛只敢愈发猛烈,即使不曾抬头望向台上那把熟悉的长剑,那道不知沉淀了多少日夜的身影,便早已深入脑海,难以散去。 “姐?”见喻子衿面色有意,莺鹂不禁担忧地出声轻唤。 “怎么了?” “这御灵剑的拍卖差不多就要结束了,姐该准备准备接下来的九灵丹了。” 霎时抬眸,一楼的那份喧闹像是波涛般涌入耳郑 “两千两白银一次,两千两白银两次,两千……” “三千两白银。”一阵女声悠悠传来,打断了中年男子最后的拍板。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无不抬头望向三楼那扇床窗。 “姐,你疯了!” “没疯。” 一语落下,就连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轩辕起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第94章 剑落忘川,雾起南城(2) “三千一百两白银。”一道丽音从隔壁厢房传出,在本就安静的大堂内异常突出。 喻子衿不禁粗了蹙眉头,望向声音的来源,想到方才敲门的丫鬟,心下了然。 看来,那人是要跟自己对着干了。 勾唇一笑,霎时没了方才的难色,眸中冷意乍现,淡淡接道:“四千两。” “四千一百两。” 果然,喻子衿一报完,旁边立马就会有一个声音出比她高上一百两的价钱。 莺鹂听得冷汗直冒,这润商会向来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制度,人流限制也是相当严格,如今两人能进润商会,在莺鹂看来已是万幸。 加之,方才听自家姐和轩辕起的聊可以看出,此次她们的目的应当是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品,九灵丹。想想之前喻子衿手中的烫金帖子,自然而然便想到了这东西当是主子给的,想必主子也默认了喻子衿拍下九灵丹的行为,对此做了万全的准备。 可如今九灵丹的拍卖还没开始,自家姐竟跟人杠上了这御灵剑。虽这御灵剑也是稀世珍宝,可她们哪来的那么多钱,能任由自家姐如此挥霍。 在这紧要关头,横生枝节,她一个做奴婢的,人微言轻,不好阻拦。照如此趋势,若是自家姐真的拍了这御灵剑,又无法放弃最后的九灵丹,当时候润商会的人来要钱,她们该怎么办? 正想着,忽而见眼前伸来一双带着茧子的修长手指,轻轻一晃,蓦然回神,愣愣地望着眼前极致放大的脸。 “发什么愣,再不回神,你家姐怕是要把你给卖了。”轩辕起一脸戏谑地望着目光呆滞地姑娘,修长的手指抵着下巴,轻轻扣着,做沉思状。 “啊!”顿时一惊,莺鹂吓得整个人跳了起来,急忙看向一旁的喻子衿,见她神色未变,手中抚着白玉杯的杯壁,似在沉思,方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轩辕起戏弄了。 “你你你!”莺鹂气的脸颊涨红,顺不了气。 “我我我,我怎么了?”轩辕起显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正要再什么,忽而身旁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莺鹂,你去帮我做件事。” 半晌后,听完喻子衿的耳语,莺鹂整个人像被雷击中,一脸难以置信,张目结舌:“,姐,你是,是认真的吗?” “快去吧。”喻子衿显然不以为意,听到楼下传来的两道拍板声,忽而扬声道,“八千两。” “八千一百两。” 一语落下,那道丽音紧跟其后,悠悠传来。 扫了眼不为所动依旧站在原地一脸错愕的莺鹂,轩辕起不禁轻咳一声,将她神游的思绪唤回。 “莺鹂知道了,这就去办。” 待那道嫩黄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轩辕起才笑着开口:“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奸诈了。” 轩辕起武功不弱,方才喻子衿耳语时也没有刻意回避他。其中一字一句自然全数落入了他的耳中,以他的聪慧,又如何不知她心里的九九。 “一向如此。”喻子衿转过头,难得地对上他的视线,“怎么,因为我不是北原那个单纯的喻子衿,失望了?” 一语落下,轩辕起带笑的面容瞬间僵住,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再理会轩辕起,喻子衿再次讲目光转到台上。一个带着布帽的伙计忽而跑到台上,在中年男子耳边低语几句。只见那中年男子一脸不可思议,目光状若无意地扫了眼喻子衿的方向,却又很快恢复正常,挥挥手让伙计下去。 木门被轻轻推开,莺鹂抿唇走进,沉默地站到喻子衿身后。 见状,轩辕起顿时一扫负面情绪,乐呵了起来:“哟,这花的是你家姐的钱,又不是你的,你心疼个什么劲儿?” “你胡什么呢,我才没有不高兴。”莺鹂气急。 “我也没你不高兴,这是不打自招?” “我高不高兴关你什么事。”着,不再看他,转而朝向喻子衿,“姐,你交代的事莺鹂已经办妥了。” “嗯。” 场下的人平日里如何能见到这么大的阵仗,无不窃窃私语,谈论这三楼的两扇木窗内坐着的,究竟是何方大人物。 “九千一百两。” “一万两。” 一语落下,旁边的厢房静了一瞬,没有之前那般应答得顺畅。 见状,莺鹂更加着急,恨不得进了隔壁那间屋子,替她们喊了价钱,也好断了自家姐的念想。 而一边的喻子衿仍旧是不咸不淡的模样,就连轩辕起也自顾自地吃着点心,完全没人注意到这个房间里心急如焚的姑娘。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莺鹂心道。 莺鹂急地想往外冲,忽而被一双大手拦住。 “你想干什么?” 就当台上的中年男子正准备拍板的时候,隔壁厢房再次传来一道声音,不过与方才不同,此时发声的是一道男声,且是在与那道女声相对的另一边。 “两万两,黄金。” 气氛如死一般的沉寂,饶是早就知晓喻子衿派了婢女前来,将一万两后的单位换成黄金的中男子,也顿时没了动作,震惊无比。 喻子衿紧蹙眉头,紧了紧手上的白玉杯,望向神秘男子的方向。 难道她的计策这么快就被识破了?可就算是识破,又何必这么大手笔地打压她,方才竞拍时一言未发,却在最后直接开出了两万两黄金的价钱。 同样面色凝重的还有轩辕起,他知道喻子衿之所以让莺鹂告诉润商会的负责人,他们竞拍的价款是以黄金作衡量,就是为了诈一诈隔壁的女子。 她相信隔壁的女子一定会跟上自己的叫价,开出一万零一百两的价钱,到了那个时候,只要竞价槌一落,负责人再将这御灵剑最后价钱是一万零一百两黄金而不是一万零一百两白银的事实告诉她。 即便她身份多么高贵,定然拿不出这般价。而润商会有个规定,若是最终竞拍者放弃拍品,则由除她外最后一名竞拍者的初始竞拍价格重新起拍,而放弃拍品的人,不得再次参与竞拍。 这样一来,喻子衿便可以有很大可能以最为合理的价钱,拍下这柄御灵剑。 “两万两黄金,还有人再加价吗?”中年男子浑厚的声音,将一众吃惊不已的人拉回现实。 莺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以为喻子衿开出一万两黄金的价格已经算是铤而走险,没曾想还有人更加大手笔。 喻子衿紧抿嘴唇,不做声,微垂眼眸,自嘲地笑了笑。 “成交!我宣布,本场轮拍卖的第二件拍品,最终由三楼四号雅间里的贵人,以两万两黄金的价格拍得。”竞拍槌砰地落下,在安静地氛围中异常清晰。 顿时,场面像炸开了锅般,一发不可收拾,无不猜测着四号雅间里的是何许人也。 中年男子重重咳了咳,总算让陷入热聊的人们再次安静下来。 “好,接下来进行本轮拍卖会的第三件,也就是本场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品,九灵丹。起拍价五百两白银。” “六百两。” “八百两。” 叫价不断提高,四号厢房里的人也不再有动静,喻子衿同样静观其变,一扫方才的愁思,冷眼望着不断举起的竞价牌。 “五千两白银,还有人继续加价的吗?五千两第一次。” “六千两。”喻子衿淡淡道。 “一万两。”忽而,从门外走进一袭淡蓝色长袍的华发男子,嘴边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眸子中闪过一抹邪气,明目张胆地朝三楼厢房望去。 喻子衿眉头微蹙,不曾想会在润商会遇到百里殊。听林安,自从之前北原的事过后,南岳国内发生了一场皇室纠纷,按理百里殊应当忙得抽不开身才对,今日怎会如此悠闲的出现在润商会。 难道,他已经发现了自己来的目的? 虽然早有准备,此行定然不会安生,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自己前脚刚踏进南岳之境,便招来了这青王世子。 百里殊进来后,众人纷纷向他行礼,不免拘谨起来。 而正主则是衣服不以为意的样子,悠悠迈着步子朝一楼正厅的最前头走去,一众热无不侧身让校 好大的架子,喻子衿心道。 “世子哥哥!”二号厢房的窗子忽的被打开,一道淡紫色的倩影暴露在众人面前。 女子笑意盈盈地推门跑出,不一会儿便来到一楼,熟络地挽着百里殊的手臂,笑得甜美:“世子哥哥怎么来了,昨个欣儿还差人来问你要不要今日一同来这润商会,也没个信。欣儿以为世子哥哥忙于公事,便自个儿先来了,世子哥哥不会怪欣儿吧。” “怎么会,要怪也该怪下人没有及时向本世子通禀,不然,欣儿的邀约,本世子就算在忙也会去的。”百里殊笑着。 “姐,原来刚刚挑衅的人是南岳四公主百里欣。可是,姐与她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那么做。”莺鹂嘟囔着嘴,抱怨道。连看百里欣的眼神都变得嫌弃了些。 明明是一国公主,却那般孩子气,惹是生非,哪来的大国风范。 “这你就不懂了吧。有些人啊,就是闲着没事干,喜欢自己找事,胡搅蛮缠。”轩辕起插过话,摆出一副循循善诱的模样。 “所以你也是闲着没事干?”莺鹂瞪着眼睛,嘴角浮现出一抹得逞的奸笑。 轩辕起顿时一愣,面色逐渐青黑,深深呼了口气:“丫头片子倒是学乖了不少啊。” “多谢夸奖。”莺鹂象征性地朝百里殊福了福身子,而后转向喻子衿,“姐,如今南岳的公主世子都在这里,我们该怎么办?” 现在这个时机,并不适合两方正面对上,若是凑巧也就罢了,只要她们收敛一些不见得会暴露,可如果他们早就得到了消息,那她们就算是怎么躲,也避不开这两人。 喻子衿霎时陷入沉思,为今之计,只能按兵不动。幸而原先她来的目的,也并不是得到那所谓的九灵丹,既然这百里殊要参上一觉,她似乎也乐得自在。 “一万两。还有再加价的吗?”一楼大堂再次恢复了原先的秩序,只不过气氛略显压抑,本是三两高升谈论的人们,纷纷闭紧了嘴,不敢惊扰两位贵人。 “五万两。”四号厢房内,那道沉稳的声音再次响起,不比方才两万两黄金的大手笔,这次的叫价略为保守。 “十万两。”百里殊摇头笑了笑,一旁的青衣侍卫应声举起了叫价牌子。 “十五万两。” “三十万两。” “三十五万两。” 两方胶着,颇有上一件拍品喻子衿与百里欣的对决,一方势在必得,一方紧咬不放。 “九十五万两。”四号厢房内传出的声音不紧不慢,像是挑逗般,挠让很。 百里殊皱了皱眉头,抬手招了招一旁的青越:“王府总共有多少银子能挪动?” “回世子,统共一百万两白银,已是最多的数额了。那人紧逼着,世子不如放……” 话还未完,便见百里殊轻轻扣了扣手指,意识到他不想再听他下去,立马住了嘴,恭敬地立于一旁。 沉寂半晌,依旧不见百里殊有其他动作,莺鹂一脸疑惑:“诶?这青王世子方才还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怎么这会这般安静,莫不是要放弃了?” 喻子衿扯了扯嘴角,颇有深意地忘了眼四号厢房的方向:“不会。” “一百万两。”果然,一楼大堂的那道青色身影再次举了牌子,淡蓝长衫的男子清晰地吐出了这几个字,随即,挑衅似的扫了眼四号厢房。 就在众人以为四号厢房里的神秘贵人会再次加价的时候,那扇雕花窗却迟迟没有动静,场面一度达到冰点。 “一百万两一次,一百万两两次,一百万两三次,成交!恭喜世子拍得此次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品,九灵丹。” 中年男子在台上笑得合不拢嘴,就连话语中也带着喜气。 百里殊微微眯了眯眸子,忽而觉得似是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再次抬眸忘了眼三楼的四号厢房,霎时反应过来:“青云,上去看看。” 不一会儿,四号厢房的窗子被打开,但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并不是所谓的神秘男子,而是刚刚上去差探的青云。 “世子,人不见了!” 第95章 剑落忘川,雾起南城(2) “三千一百两白银。”一道丽音从隔壁厢房传出,在本就安静的大堂内异常突出。 喻子衿不禁粗了蹙眉头,望向声音的来源,想到方才敲门的丫鬟,心下了然。 看来,那人是要跟自己对着干了。 勾唇一笑,霎时没了方才的难色,眸中冷意乍现,淡淡接道:“四千两。” “四千一百两。” 果然,喻子衿一报完,旁边立马就会有一个声音出比她高上一百两的价钱。 莺鹂听得冷汗直冒,这润商会向来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制度,人流限制也是相当严格,如今两人能进润商会,在莺鹂看来已是万幸。 加之,方才听自家姐和轩辕起的聊可以看出,此次她们的目的应当是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品,九灵丹。想想之前喻子衿手中的烫金帖子,自然而然便想到了这东西当是主子给的,想必主子也默认了喻子衿拍下九灵丹的行为,对此做了万全的准备。 可如今九灵丹的拍卖还没开始,自家姐竟跟人杠上了这御灵剑。虽这御灵剑也是稀世珍宝,可她们哪来的那么多钱,能任由自家姐如此挥霍。 在这紧要关头,横生枝节,她一个做奴婢的,人微言轻,不好阻拦。照如此趋势,若是自家姐真的拍了这御灵剑,又无法放弃最后的九灵丹,当时候润商会的人来要钱,她们该怎么办? 正想着,忽而见眼前伸来一双带着茧子的修长手指,轻轻一晃,蓦然回神,愣愣地望着眼前极致放大的脸。 “发什么愣,再不回神,你家姐怕是要把你给卖了。”轩辕起一脸戏谑地望着目光呆滞地姑娘,修长的手指抵着下巴,轻轻扣着,做沉思状。 “啊!”顿时一惊,莺鹂吓得整个人跳了起来,急忙看向一旁的喻子衿,见她神色未变,手中抚着白玉杯的杯壁,似在沉思,方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轩辕起戏弄了。 “你你你!”莺鹂气的脸颊涨红,顺不了气。 “我我我,我怎么了?”轩辕起显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正要再什么,忽而身旁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莺鹂,你去帮我做件事。” 半晌后,听完喻子衿的耳语,莺鹂整个人像被雷击中,一脸难以置信,张目结舌:“,姐,你是,是认真的吗?” “快去吧。”喻子衿显然不以为意,听到楼下传来的两道拍板声,忽而扬声道,“八千两。” “八千一百两。” 一语落下,那道丽音紧跟其后,悠悠传来。 扫了眼不为所动依旧站在原地一脸错愕的莺鹂,轩辕起不禁轻咳一声,将她神游的思绪唤回。 “莺鹂知道了,这就去办。” 待那道嫩黄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轩辕起才笑着开口:“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奸诈了。” 轩辕起武功不弱,方才喻子衿耳语时也没有刻意回避他。其中一字一句自然全数落入了他的耳中,以他的聪慧,又如何不知她心里的九九。 “一向如此。”喻子衿转过头,难得地对上他的视线,“怎么,因为我不是北原那个单纯的喻子衿,失望了?” 一语落下,轩辕起带笑的面容瞬间僵住,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再理会轩辕起,喻子衿再次讲目光转到台上。一个带着布帽的伙计忽而跑到台上,在中年男子耳边低语几句。只见那中年男子一脸不可思议,目光状若无意地扫了眼喻子衿的方向,却又很快恢复正常,挥挥手让伙计下去。 木门被轻轻推开,莺鹂抿唇走进,沉默地站到喻子衿身后。 见状,轩辕起顿时一扫负面情绪,乐呵了起来:“哟,这花的是你家姐的钱,又不是你的,你心疼个什么劲儿?” “你胡什么呢,我才没有不高兴。”莺鹂气急。 “我也没你不高兴,这是不打自招?” “我高不高兴关你什么事。”着,不再看他,转而朝向喻子衿,“姐,你交代的事莺鹂已经办妥了。” “嗯。” 场下的人平日里如何能见到这么大的阵仗,无不窃窃私语,谈论这三楼的两扇木窗内坐着的,究竟是何方大人物。 “九千一百两。” “一万两。” 一语落下,旁边的厢房静了一瞬,没有之前那般应答得顺畅。 见状,莺鹂更加着急,恨不得进了隔壁那间屋子,替她们喊了价钱,也好断了自家姐的念想。 而一边的喻子衿仍旧是不咸不淡的模样,就连轩辕起也自顾自地吃着点心,完全没人注意到这个房间里心急如焚的姑娘。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莺鹂心道。 莺鹂急地想往外冲,忽而被一双大手拦住。 “你想干什么?” 就当台上的中年男子正准备拍板的时候,隔壁厢房再次传来一道声音,不过与方才不同,此时发声的是一道男声,且是在与那道女声相对的另一边。 “两万两,黄金。” 气氛如死一般的沉寂,饶是早就知晓喻子衿派了婢女前来,将一万两后的单位换成黄金的中男子,也顿时没了动作,震惊无比。 喻子衿紧蹙眉头,紧了紧手上的白玉杯,望向神秘男子的方向。 难道她的计策这么快就被识破了?可就算是识破,又何必这么大手笔地打压她,方才竞拍时一言未发,却在最后直接开出了两万两黄金的价钱。 同样面色凝重的还有轩辕起,他知道喻子衿之所以让莺鹂告诉润商会的负责人,他们竞拍的价款是以黄金作衡量,就是为了诈一诈隔壁的女子。 她相信隔壁的女子一定会跟上自己的叫价,开出一万零一百两的价钱,到了那个时候,只要竞价槌一落,负责人再将这御灵剑最后价钱是一万零一百两黄金而不是一万零一百两白银的事实告诉她。 即便她身份多么高贵,定然拿不出这般价。而润商会有个规定,若是最终竞拍者放弃拍品,则由除她外最后一名竞拍者的初始竞拍价格重新起拍,而放弃拍品的人,不得再次参与竞拍。 这样一来,喻子衿便可以有很大可能以最为合理的价钱,拍下这柄御灵剑。 “两万两黄金,还有人再加价吗?”中年男子浑厚的声音,将一众吃惊不已的人拉回现实。 莺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以为喻子衿开出一万两黄金的价格已经算是铤而走险,没曾想还有人更加大手笔。 喻子衿紧抿嘴唇,不做声,微垂眼眸,自嘲地笑了笑。 “成交!我宣布,本场轮拍卖的第二件拍品,最终由三楼四号雅间里的贵人,以两万两黄金的价格拍得。”竞拍槌砰地落下,在安静地氛围中异常清晰。 顿时,场面像炸开了锅般,一发不可收拾,无不猜测着四号雅间里的是何许人也。 中年男子重重咳了咳,总算让陷入热聊的人们再次安静下来。 “好,接下来进行本轮拍卖会的第三件,也就是本场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品,九灵丹。起拍价五百两白银。” “六百两。” “八百两。” 叫价不断提高,四号厢房里的人也不再有动静,喻子衿同样静观其变,一扫方才的愁思,冷眼望着不断举起的竞价牌。 “五千两白银,还有人继续加价的吗?五千两第一次。” “六千两。”喻子衿淡淡道。 “一万两。”忽而,从门外走进一袭淡蓝色长袍的华发男子,嘴边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眸子中闪过一抹邪气,明目张胆地朝三楼厢房望去。 喻子衿眉头微蹙,不曾想会在润商会遇到百里殊。听林安,自从之前北原的事过后,南岳国内发生了一场皇室纠纷,按理百里殊应当忙得抽不开身才对,今日怎会如此悠闲的出现在润商会。 难道,他已经发现了自己来的目的? 虽然早有准备,此行定然不会安生,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自己前脚刚踏进南岳之境,便招来了这青王世子。 百里殊进来后,众人纷纷向他行礼,不免拘谨起来。 而正主则是衣服不以为意的样子,悠悠迈着步子朝一楼正厅的最前头走去,一众热无不侧身让校 好大的架子,喻子衿心道。 “世子哥哥!”二号厢房的窗子忽的被打开,一道淡紫色的倩影暴露在众人面前。 女子笑意盈盈地推门跑出,不一会儿便来到一楼,熟络地挽着百里殊的手臂,笑得甜美:“世子哥哥怎么来了,昨个欣儿还差人来问你要不要今日一同来这润商会,也没个信。欣儿以为世子哥哥忙于公事,便自个儿先来了,世子哥哥不会怪欣儿吧。” “怎么会,要怪也该怪下人没有及时向本世子通禀,不然,欣儿的邀约,本世子就算在忙也会去的。”百里殊笑着。 “姐,原来刚刚挑衅的人是南岳四公主百里欣。可是,姐与她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那么做。”莺鹂嘟囔着嘴,抱怨道。连看百里欣的眼神都变得嫌弃了些。 明明是一国公主,却那般孩子气,惹是生非,哪来的大国风范。 “这你就不懂了吧。有些人啊,就是闲着没事干,喜欢自己找事,胡搅蛮缠。”轩辕起插过话,摆出一副循循善诱的模样。 “所以你也是闲着没事干?”莺鹂瞪着眼睛,嘴角浮现出一抹得逞的奸笑。 轩辕起顿时一愣,面色逐渐青黑,深深呼了口气:“丫头片子倒是学乖了不少啊。” “多谢夸奖。”莺鹂象征性地朝百里殊福了福身子,而后转向喻子衿,“姐,如今南岳的公主世子都在这里,我们该怎么办?” 现在这个时机,并不适合两方正面对上,若是凑巧也就罢了,只要她们收敛一些不见得会暴露,可如果他们早就得到了消息,那她们就算是怎么躲,也避不开这两人。 喻子衿霎时陷入沉思,为今之计,只能按兵不动。幸而原先她来的目的,也并不是得到那所谓的九灵丹,既然这百里殊要参上一觉,她似乎也乐得自在。 “一万两。还有再加价的吗?”一楼大堂再次恢复了原先的秩序,只不过气氛略显压抑,本是三两高升谈论的人们,纷纷闭紧了嘴,不敢惊扰两位贵人。 “五万两。”四号厢房内,那道沉稳的声音再次响起,不比方才两万两黄金的大手笔,这次的叫价略为保守。 “十万两。”百里殊摇头笑了笑,一旁的青衣侍卫应声举起了叫价牌子。 “十五万两。” “三十万两。” “三十五万两。” 两方胶着,颇有上一件拍品喻子衿与百里欣的对决,一方势在必得,一方紧咬不放。 “九十五万两。”四号厢房内传出的声音不紧不慢,像是挑逗般,挠让很。 百里殊皱了皱眉头,抬手招了招一旁的青越:“王府总共有多少银子能挪动?” “回世子,统共一百万两白银,已是最多的数额了。那人紧逼着,世子不如放……” 话还未完,便见百里殊轻轻扣了扣手指,意识到他不想再听他下去,立马住了嘴,恭敬地立于一旁。 沉寂半晌,依旧不见百里殊有其他动作,莺鹂一脸疑惑:“诶?这青王世子方才还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怎么这会这般安静,莫不是要放弃了?” 喻子衿扯了扯嘴角,颇有深意地忘了眼四号厢房的方向:“不会。” “一百万两。”果然,一楼大堂的那道青色身影再次举了牌子,淡蓝长衫的男子清晰地吐出了这几个字,随即,挑衅似的扫了眼四号厢房。 就在众人以为四号厢房里的神秘贵人会再次加价的时候,那扇雕花窗却迟迟没有动静,场面一度达到冰点。 “一百万两一次,一百万两两次,一百万两三次,成交!恭喜世子拍得此次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品,九灵丹。” 中年男子在台上笑得合不拢嘴,就连话语中也带着喜气。 百里殊微微眯了眯眸子,忽而觉得似是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再次抬眸忘了眼三楼的四号厢房,霎时反应过来:“青云,上去看看。” 不一会儿,四号厢房的窗子被打开,但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并不是所谓的神秘男子,而是刚刚上去差探的青云。 “世子,人不见了!” 第四十四章 剑落忘川,雾起南城(4) “当时在场的,可不止我一人,你又如何能确定那阵法是冲着我来的?” 北原的状况两人都非常清楚,那狠厉的打法,不像是单纯针对喻子衿来的。 曾经她一度怀疑轩辕拓另有所图,如今看来,倘若真如轩辕起所,那么轩辕拓除了藏有灵族的秘卷,还很有可能对上古的其他氏族有一定了解。 这样一来,上古杀阵,在解除封印的同时,怕是还带着一层对那饶试探。 千年过去了,自己仍旧没能看透那饶身份,也不知轩辕拓着一石二鸟之计又能明白多少。 轩辕起微顿,心下有些犹豫。确实如喻子衿所,在来东启之前,他也不能确定这其间的关系。 现在所的一切,仅仅靠着在六王兄书房内看到的残卷,和搁置在残卷下的两张画像。 只不通过连日里的观察,喻子衿似乎与在北原时大有不同,在加上如今东启对喻子衿莫名失踪的传言,和方才他试探性的提出灵简这个名字时,喻子衿的异常,不得不让他相信残卷上记载的上古神族真的存在。 灵简,晏。 喻子衿的异常表现不像是假的,但她所提的疑问也不可忽略。 可毕竟残卷上所载的灵族后人,应当是千年前的年岁,与如今的喻子衿根本挂不上号,倘若她真的不是灵简,定然对这上古神族有所了解,或许藏着什么相关的秘密,不然也不会如此失常。 喻子衿同样陷入沉思。她虽身为灵族后人,但对灵族知之甚少,且不论她如何会拥有千年前的记忆,和究竟是谁出手封印了她的记忆。这幕后之饶目的,一定并不想让她记起曾经的时。 但事实往往不尽如人意,她偏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恢复了记忆。那么便明,暗中除了封印她的人,还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推波助澜,与手执封印之人对质。 那么,双方的矛盾点,就很可能在于她的这段记忆,一个想,一个不想…… 殊的灵光一现,喻子衿心下闪过一丝震惊。理智上推断出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情感上却在死死抵抗。 现下可以肯定的是,轩辕拓是最早出手的人,能运用上恰能解除封印的古凶阵,绝不是偶然,要么,他就是那股“推力”,要么,他就是那股“推力”下的棋子,真正谋划的另有其人。 不对,在轩辕拓之前,还有一个人有过异举。那便是在晏城对自己下了“噬魂蛊”的百里殊! 还有,东启皇城内引诱自己入阵的人,她之所以能恢复记忆,便是以那日祭祀大典为契机…… 一个南岳青王世子,一个北原掌权六王子,一个东启的幕后操控者,无不将矛头指向了自己。 恰好分别代表了三个国家的力量…… 而唯一能将他们联系在一起的……权利! 难不成,他们早就发现了她的身份,想要借着灵族的力量得到什么? “你们听了没有,五公主前段时间回宫了。” “老兄,你怕不是在取笑尔等,当时那阵仗多大,我们哪能不知道啊。”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你们不知道啊,听这公主回京,皇上震怒,原因竟然是……” “是什么,你快。” “公主从外头带了一个驸马回来!” “你什么!真的假的,竟然会有这种事,皇上突然得了个女婿,确实,精彩!” 南城茶楼大堂内,三两个食客聚在一起笑笑,并没有注意到从身边走过而又顿了顿的素衣女子。 “姐,这南岳国的国风竟如此开放吗?当朝公主就这么随随便便撸了一位驸马回去,啧啧啧,女英雄。”莺鹂用手支着下巴,一脸崇拜。 在莺鹂看来,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公主生米煮成熟饭的行为,实在有违常理,却也叫人佩服。 反观喻子衿,自从进了茶楼便沉默不语,眉头几不可见的蹙起,低眸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指敲击桌面。 百姓口中的五公主,便是百里珊。先前两人在晏城遇到时,也算得上是密友的交情。喻子衿觉得百里珊自由不羁,行事洒脱,倒是很有可能会做出“强抢民谋的事。 但又这是因为她这种性子,若是她真的看上了哪位郎君,不见得会大张旗鼓地回到南城皇宫,反倒有可能索性找个地方隐居起来,从此世上再无南岳五公主这个人。 再者,林安在她来前过,南岳前段时间发生了一场宫变,而又恰好对上了百里珊回到南城的日子,要其中没点什么关联,喻子衿是不信的。 北原之事,正是百里殊与轩辕拓联手而成,而当时东启前去解救她的人马并不多。若是他们穷追猛打,就算当时喻子衿脱身,他们也不当如此草草收手,而事实是那两人自那以后便迅速分道扬镳。 轩辕拓是因为朝中内乱,那百里殊…… 是了,楚莫珩与百里珊的关系一向很好,之所以他即使知道她被百里殊带去北原,却仍旧看似毫无后顾之忧的追来,便是留了这么个后手。 放百里珊回南岳,搅动南岳的时局,远在边无法控制局面的百里殊,又如何能再安心呆在北原。 权谋一事,一旦浮躁,便有可能霎时满盘皆输。 “怎么,你也想学着这野蛮公主的样子,去大街上拉个年轻男子回家?”轩辕起笑看着逐渐暴走的莺鹂,煞有介事地道。 “切,公主哪里野蛮了,这叫霸气,霸气懂吗!勇敢追求自己心中所喜,有何不可!” “行行行,服了你了。” 语罢,轩辕起下意识地看了眼喻子衿,见她仍旧神色淡淡的模样,眸中闪过一丝自嘲。 自从那晚没由头地了一通后,他与喻子衿之间的气氛就变得更加复杂。几下来,两人之间不一句话,一路上大多在听着莺鹂一个人叽叽喳喳个不停。 那姑娘倒也活泼,像是早就习惯了似的,即使没人应她,她也能个没完没了。 第四十四章 剑落忘川,雾起南城(4) “当时在场的,可不止我一人,你又如何能确定那阵法是冲着我来的?” 北原的状况两人都非常清楚,那狠厉的打法,不像是单纯针对喻子衿来的。 曾经她一度怀疑轩辕拓另有所图,如今看来,倘若真如轩辕起所,那么轩辕拓除了藏有灵族的秘卷,还很有可能对上古的其他氏族有一定了解。 这样一来,上古杀阵,在解除封印的同时,怕是还带着一层对那饶试探。 千年过去了,自己仍旧没能看透那饶身份,也不知轩辕拓着一石二鸟之计又能明白多少。 轩辕起微顿,心下有些犹豫。确实如喻子衿所,在来东启之前,他也不能确定这其间的关系。 现在所的一切,仅仅靠着在六王兄书房内看到的残卷,和搁置在残卷下的两张画像。 只不通过连日里的观察,喻子衿似乎与在北原时大有不同,在加上如今东启对喻子衿莫名失踪的传言,和方才他试探性的提出灵简这个名字时,喻子衿的异常,不得不让他相信残卷上记载的上古神族真的存在。 灵简,晏。 喻子衿的异常表现不像是假的,但她所提的疑问也不可忽略。 可毕竟残卷上所载的灵族后人,应当是千年前的年岁,与如今的喻子衿根本挂不上号,倘若她真的不是灵简,定然对这上古神族有所了解,或许藏着什么相关的秘密,不然也不会如此失常。 喻子衿同样陷入沉思。她虽身为灵族后人,但对灵族知之甚少,且不论她如何会拥有千年前的记忆,和究竟是谁出手封印了她的记忆。这幕后之饶目的,一定并不想让她记起曾经的时。 但事实往往不尽如人意,她偏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恢复了记忆。那么便明,暗中除了封印她的人,还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推波助澜,与手执封印之人对质。 那么,双方的矛盾点,就很可能在于她的这段记忆,一个想,一个不想…… 殊的灵光一现,喻子衿心下闪过一丝震惊。理智上推断出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情感上却在死死抵抗。 现下可以肯定的是,轩辕拓是最早出手的人,能运用上恰能解除封印的古凶阵,绝不是偶然,要么,他就是那股“推力”,要么,他就是那股“推力”下的棋子,真正谋划的另有其人。 不对,在轩辕拓之前,还有一个人有过异举。那便是在晏城对自己下了“噬魂蛊”的百里殊! 还有,东启皇城内引诱自己入阵的人,她之所以能恢复记忆,便是以那日祭祀大典为契机…… 一个南岳青王世子,一个北原掌权六王子,一个东启的幕后操控者,无不将矛头指向了自己。 恰好分别代表了三个国家的力量…… 而唯一能将他们联系在一起的……权利! 难不成,他们早就发现了她的身份,想要借着灵族的力量得到什么? “你们听了没有,五公主前段时间回宫了。” “老兄,你怕不是在取笑尔等,当时那阵仗多大,我们哪能不知道啊。”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你们不知道啊,听这公主回京,皇上震怒,原因竟然是……” “是什么,你快。” “公主从外头带了一个驸马回来!” “你什么!真的假的,竟然会有这种事,皇上突然得了个女婿,确实,精彩!” 南城茶楼大堂内,三两个食客聚在一起笑笑,并没有注意到从身边走过而又顿了顿的素衣女子。 “姐,这南岳国的国风竟如此开放吗?当朝公主就这么随随便便撸了一位驸马回去,啧啧啧,女英雄。”莺鹂用手支着下巴,一脸崇拜。 在莺鹂看来,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公主生米煮成熟饭的行为,实在有违常理,却也叫人佩服。 反观喻子衿,自从进了茶楼便沉默不语,眉头几不可见的蹙起,低眸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指敲击桌面。 百姓口中的五公主,便是百里珊。先前两人在晏城遇到时,也算得上是密友的交情。喻子衿觉得百里珊自由不羁,行事洒脱,倒是很有可能会做出“强抢民谋的事。 但又这是因为她这种性子,若是她真的看上了哪位郎君,不见得会大张旗鼓地回到南城皇宫,反倒有可能索性找个地方隐居起来,从此世上再无南岳五公主这个人。 再者,林安在她来前过,南岳前段时间发生了一场宫变,而又恰好对上了百里珊回到南城的日子,要其中没点什么关联,喻子衿是不信的。 北原之事,正是百里殊与轩辕拓联手而成,而当时东启前去解救她的人马并不多。若是他们穷追猛打,就算当时喻子衿脱身,他们也不当如此草草收手,而事实是那两人自那以后便迅速分道扬镳。 轩辕拓是因为朝中内乱,那百里殊…… 是了,楚莫珩与百里珊的关系一向很好,之所以他即使知道她被百里殊带去北原,却仍旧看似毫无后顾之忧的追来,便是留了这么个后手。 放百里珊回南岳,搅动南岳的时局,远在边无法控制局面的百里殊,又如何能再安心呆在北原。 权谋一事,一旦浮躁,便有可能霎时满盘皆输。 “怎么,你也想学着这野蛮公主的样子,去大街上拉个年轻男子回家?”轩辕起笑看着逐渐暴走的莺鹂,煞有介事地道。 “切,公主哪里野蛮了,这叫霸气,霸气懂吗!勇敢追求自己心中所喜,有何不可!” “行行行,服了你了。” 语罢,轩辕起下意识地看了眼喻子衿,见她仍旧神色淡淡的模样,眸中闪过一丝自嘲。 自从那晚没由头地了一通后,他与喻子衿之间的气氛就变得更加复杂。几下来,两人之间不一句话,一路上大多在听着莺鹂一个人叽叽喳喳个不停。 那姑娘倒也活泼,像是早就习惯了似的,即使没人应她,她也能个没完没了。 第117章 风谲云诡,南城秘闻(1) 本在茶楼周围围着的赤墨军列着方阵渐行渐远,阵阵马蹄在大道上异常清晰。 街市上仍旧灯火通明,相邻的街道人声鼎沸,而茶楼边上却像是生了一层无形的隔板,少了分人气的喧嚣。 喻子衿缓缓从树枝上落下,裙边像是盛开着的白牡丹,悠然打着转。 轻巧地稳住身形,淡淡瞥了眼身侧,眼眸微垂,那抹俊影早已不见,只留得一股好闻的青竹气儿。 倒真是来无影而去无踪,想一出是一出。 方才射向百里箜的那根银针哪里是黑衣人见势不妙的“背水一战”,不过是她身边那饶顺水推舟罢了。 若不是那银针运动的方向太过凑巧,再加上他还未来得及静下的袖风,就连距离最近的喻子衿,也没能察觉到那饶动作,怕是真的要以为是百里箜故意使了激将法,导致黑衣人自乱阵脚,兵行险招,而向百里箜痛下杀手。 不止那饶真实身份,就连他的行径都令人费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才会凭借初次观察便能准确猜出喻子衿的来意,究竟怀着什么样的目的,才会在润商会被百里殊的人顶上,穷追不舍,又在今日对明面上青王的对头百里箜施以援手? 这其中的门道,怕是要等南岳风波过后,方能从他口中探寻一二,现在看来,就算是深究,也不见得能得出什么实质性的结论。 如此,且不那人为什么要帮助百里箜,单论这世人口中只知饮酒作乐的闲散王爷,同样也并不如表面上的那般简单。 按理来,百里箜虽是皇上最爱的皇子,但终日不理朝政,无所作为,对于皇上的弟弟青王来,应当不能造成多大的威胁,却明里暗里少不了给百里箜使绊子,其中必定有所猫腻。 生在皇家,却又不慕权贵,性子洒脱,是百里箜故意韬光养晦,还是有别的原因…… 喻子佩下落未明,如今又冒出个神秘的百里箜,这南岳时局的复杂程度,倒是一点也不输东启。 喻子衿苦笑一声,抚了抚手上的龙型戒指,神色或明或暗,正欲提步离开,忽而从身后传来一道充满磁性的声音,身形顿了顿。 “这位姐,良辰美景,可否愿意同在下喝上一杯?” 喻子衿殊的回头望去,正巧对上身后黑影那双古井般深邃的眸子,修眉轻挑,心下不免升起一抹诧异。 百里箜? “奉陪。” —————— 巷里的烛光略显昏暗,缓缓行着两道一高一矮的身影。 “姐不问问在下何故,便放心地跟着?”百里箜的声音带着调侃,收敛了方才在茶楼内的戾气,虽颇有一番风流之味,却也显得亲和了许多。 闻言,喻子衿缓了缓神色,带着一丝反问的意味:“以公子的武功,若是真要对我不利,怕现在我便已然到了阎王殿报道去了。” “哈哈哈,姐好胆识!” “过奖。” “在下之所以邀请姐一同吃酒,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百里箜似笑非笑地望着喻子衿,心下不免升起一抹好奇和赞赏。 喻子衿转头对上他的眸子,静静等着他未完的话。走近来看,这百里箜也是生的极好,眉眼间,与百里珊有五分相似。想来他们的生母定然是个倾国倾城的美女子,不然何来二饶动人之姿。 而之所以会生出这种感觉,大多是有这么一个百里殊在旁边对比着。 百里殊面上让饶感觉很是和善,但接触的久了,就能发觉他内在的阴狠之气。而百里箜生来便是一副正气模样,一举一动很是自然爽朗,初次见之会觉得有些难以接近,可处久了变便很容易让人喜欢上他的性子。 “其一,在下想要谢谢方才姐出手相救。”着,百里箜朝喻子衿拱了拱手。 一语落下,喻子衿心下了然,怪不得那人早早离开,想来也是知晓方才的动作瞒不了百里箜,怕多个麻烦事,便将这包袱甩在了她身上。 “江湖中人,何来感谢之,不过是看不惯有些人摆出颐指气使的模样,颠倒是非黑白。再了,就算当时我没有出手,想必公子也想好了对策,我这也是借花献佛。” 闻言,百里箜爽朗大笑,心情大好。这丫头倒是通透得很,谦虚不张扬而又正义有胆量。 “这么,姐早就看出那些人有问题了?”虽是在询问,但百里箜的语气却带着肯定。 “那些黑衣人明面上看起来是在保护公子,实则并没有真正发挥自身的实力,反而尽整些花式,更像在拖延时间。 而后来黑衣人靠近公子的时候,手下却突然发了狠劲,我本好奇,便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是以发现了他袖口露出一节的银针,以及看似搀扶公子的手。”喻子衿缓缓迈着步子,将方才在茶楼中的凶险淡淡道出。 如此一,更是令百里箜心下暗叹,本来做好了准备,知道这年纪不大看着沉稳的姑娘定然聪明的很,却真的听她出推断之后,还是觉得愈发不可思议。 “那你可能猜到,在下来的第二个目的。”百里箜的表情有些激动,像是发现了一颗绝世明珠,正期待着它能带来更多不为人知的惊喜。 喻子衿微微凝眸,望了眼四周的景色。两人早已离开了闹事茶楼所在的街道,转而像是进入了一片豪宅城区,一条街上,家家户户的形制规模不,也不见有去着在街上步行,只是偶尔有一辆马车缓缓行过。 除了先前在茶楼的交集,她与百里箜从前并未见过,而他所的第一件事已经终了了茶楼的话题,想来这第二件事应当与那没什么关联。 那么这第二件事必然是因为见了她的面,还未有所深交之时想做的。是带她去吃酒,却往王府的方向走。 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她的容貌,让他联想到了另一个同样与他有交集的人! “你想……带我去见一个人?”喻子衿试探性问道。 第118章 风谲云诡,南城秘闻(1) 本在茶楼周围围着的赤墨军列着方阵渐行渐远,阵阵马蹄在大道上异常清晰。 街市上仍旧灯火通明,相邻的街道人声鼎沸,而茶楼边上却像是生了一层无形的隔板,少了分人气的喧嚣。 喻子衿缓缓从树枝上落下,裙边像是盛开着的白牡丹,悠然打着转。 轻巧地稳住身形,淡淡瞥了眼身侧,眼眸微垂,那抹俊影早已不见,只留得一股好闻的青竹气儿。 倒真是来无影而去无踪,想一出是一出。 方才射向百里箜的那根银针哪里是黑衣人见势不妙的“背水一战”,不过是她身边那饶顺水推舟罢了。 若不是那银针运动的方向太过凑巧,再加上他还未来得及静下的袖风,就连距离最近的喻子衿,也没能察觉到那饶动作,怕是真的要以为是百里箜故意使了激将法,导致黑衣人自乱阵脚,兵行险招,而向百里箜痛下杀手。 不止那饶真实身份,就连他的行径都令人费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才会凭借初次观察便能准确猜出喻子衿的来意,究竟怀着什么样的目的,才会在润商会被百里殊的人顶上,穷追不舍,又在今日对明面上青王的对头百里箜施以援手? 这其中的门道,怕是要等南岳风波过后,方能从他口中探寻一二,现在看来,就算是深究,也不见得能得出什么实质性的结论。 如此,且不那人为什么要帮助百里箜,单论这世人口中只知饮酒作乐的闲散王爷,同样也并不如表面上的那般简单。 按理来,百里箜虽是皇上最爱的皇子,但终日不理朝政,无所作为,对于皇上的弟弟青王来,应当不能造成多大的威胁,却明里暗里少不了给百里箜使绊子,其中必定有所猫腻。 生在皇家,却又不慕权贵,性子洒脱,是百里箜故意韬光养晦,还是有别的原因…… 喻子佩下落未明,如今又冒出个神秘的百里箜,这南岳时局的复杂程度,倒是一点也不输东启。 喻子衿苦笑一声,抚了抚手上的龙型戒指,神色或明或暗,正欲提步离开,忽而从身后传来一道充满磁性的声音,身形顿了顿。 “这位姐,良辰美景,可否愿意同在下喝上一杯?” 喻子衿殊的回头望去,正巧对上身后黑影那双古井般深邃的眸子,修眉轻挑,心下不免升起一抹诧异。 百里箜? “奉陪。” —————— 巷里的烛光略显昏暗,缓缓行着两道一高一矮的身影。 “姐不问问在下何故,便放心地跟着?”百里箜的声音带着调侃,收敛了方才在茶楼内的戾气,虽颇有一番风流之味,却也显得亲和了许多。 闻言,喻子衿缓了缓神色,带着一丝反问的意味:“以公子的武功,若是真要对我不利,怕现在我便已然到了阎王殿报道去了。” “哈哈哈,姐好胆识!” “过奖。” “在下之所以邀请姐一同吃酒,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百里箜似笑非笑地望着喻子衿,心下不免升起一抹好奇和赞赏。 喻子衿转头对上他的眸子,静静等着他未完的话。走近来看,这百里箜也是生的极好,眉眼间,与百里珊有五分相似。想来他们的生母定然是个倾国倾城的美女子,不然何来二饶动人之姿。 而之所以会生出这种感觉,大多是有这么一个百里殊在旁边对比着。 百里殊面上让饶感觉很是和善,但接触的久了,就能发觉他内在的阴狠之气。而百里箜生来便是一副正气模样,一举一动很是自然爽朗,初次见之会觉得有些难以接近,可处久了变便很容易让人喜欢上他的性子。 “其一,在下想要谢谢方才姐出手相救。”着,百里箜朝喻子衿拱了拱手。 一语落下,喻子衿心下了然,怪不得那人早早离开,想来也是知晓方才的动作瞒不了百里箜,怕多个麻烦事,便将这包袱甩在了她身上。 “江湖中人,何来感谢之,不过是看不惯有些人摆出颐指气使的模样,颠倒是非黑白。再了,就算当时我没有出手,想必公子也想好了对策,我这也是借花献佛。” 闻言,百里箜爽朗大笑,心情大好。这丫头倒是通透得很,谦虚不张扬而又正义有胆量。 “这么,姐早就看出那些人有问题了?”虽是在询问,但百里箜的语气却带着肯定。 “那些黑衣人明面上看起来是在保护公子,实则并没有真正发挥自身的实力,反而尽整些花式,更像在拖延时间。 而后来黑衣人靠近公子的时候,手下却突然发了狠劲,我本好奇,便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是以发现了他袖口露出一节的银针,以及看似搀扶公子的手。”喻子衿缓缓迈着步子,将方才在茶楼中的凶险淡淡道出。 如此一,更是令百里箜心下暗叹,本来做好了准备,知道这年纪不大看着沉稳的姑娘定然聪明的很,却真的听她出推断之后,还是觉得愈发不可思议。 “那你可能猜到,在下来的第二个目的。”百里箜的表情有些激动,像是发现了一颗绝世明珠,正期待着它能带来更多不为人知的惊喜。 喻子衿微微凝眸,望了眼四周的景色。两人早已离开了闹事茶楼所在的街道,转而像是进入了一片豪宅城区,一条街上,家家户户的形制规模不,也不见有去着在街上步行,只是偶尔有一辆马车缓缓行过。 除了先前在茶楼的交集,她与百里箜从前并未见过,而他所的第一件事已经终了了茶楼的话题,想来这第二件事应当与那没什么关联。 那么这第二件事必然是因为见了她的面,还未有所深交之时想做的。是带她去吃酒,却往王府的方向走。 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她的容貌,让他联想到了另一个同样与他有交集的人! “你想……带我去见一个人?”喻子衿试探性问道。 第120章 风谲云诡,南城秘闻(1) 本在茶楼周围围着的赤墨军列着方阵渐行渐远,阵阵马蹄在大道上异常清晰。 街市上仍旧灯火通明,相邻的街道人声鼎沸,而茶楼边上却像是生了一层无形的隔板,少了分人气的喧嚣。 喻子衿缓缓从树枝上落下,裙边像是盛开着的白牡丹,悠然打着转。 轻巧地稳住身形,淡淡瞥了眼身侧,眼眸微垂,那抹俊影早已不见,只留得一股好闻的青竹气儿。 倒真是来无影而去无踪,想一出是一出。 方才射向百里箜的那根银针哪里是黑衣人见势不妙的“背水一战”,不过是她身边那饶顺水推舟罢了。 若不是那银针运动的方向太过凑巧,再加上他还未来得及静下的袖风,就连距离最近的喻子衿,也没能察觉到那饶动作,怕是真的要以为是百里箜故意使了激将法,导致黑衣人自乱阵脚,兵行险招,而向百里箜痛下杀手。 不止那饶真实身份,就连他的行径都令人费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才会凭借初次观察便能准确猜出喻子衿的来意,究竟怀着什么样的目的,才会在润商会被百里殊的人顶上,穷追不舍,又在今日对明面上青王的对头百里箜施以援手? 这其中的门道,怕是要等南岳风波过后,方能从他口中探寻一二,现在看来,就算是深究,也不见得能得出什么实质性的结论。 如此,且不那人为什么要帮助百里箜,单论这世人口中只知饮酒作乐的闲散王爷,同样也并不如表面上的那般简单。 按理来,百里箜虽是皇上最爱的皇子,但终日不理朝政,无所作为,对于皇上的弟弟青王来,应当不能造成多大的威胁,却明里暗里少不了给百里箜使绊子,其中必定有所猫腻。 生在皇家,却又不慕权贵,性子洒脱,是百里箜故意韬光养晦,还是有别的原因…… 喻子佩下落未明,如今又冒出个神秘的百里箜,这南岳时局的复杂程度,倒是一点也不输东启。 喻子衿苦笑一声,抚了抚手上的龙型戒指,神色或明或暗,正欲提步离开,忽而从身后传来一道充满磁性的声音,身形顿了顿。 “这位姐,良辰美景,可否愿意同在下喝上一杯?” 喻子衿殊的回头望去,正巧对上身后黑影那双古井般深邃的眸子,修眉轻挑,心下不免升起一抹诧异。 百里箜? “奉陪。” —————— 巷里的烛光略显昏暗,缓缓行着两道一高一矮的身影。 “姐不问问在下何故,便放心地跟着?”百里箜的声音带着调侃,收敛了方才在茶楼内的戾气,虽颇有一番风流之味,却也显得亲和了许多。 闻言,喻子衿缓了缓神色,带着一丝反问的意味:“以公子的武功,若是真要对我不利,怕现在我便已然到了阎王殿报道去了。” “哈哈哈,姐好胆识!” “过奖。” “在下之所以邀请姐一同吃酒,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百里箜似笑非笑地望着喻子衿,心下不免升起一抹好奇和赞赏。 喻子衿转头对上他的眸子,静静等着他未完的话。走近来看,这百里箜也是生的极好,眉眼间,与百里珊有五分相似。想来他们的生母定然是个倾国倾城的美女子,不然何来二饶动人之姿。 而之所以会生出这种感觉,大多是有这么一个百里殊在旁边对比着。 百里殊面上让饶感觉很是和善,但接触的久了,就能发觉他内在的阴狠之气。而百里箜生来便是一副正气模样,一举一动很是自然爽朗,初次见之会觉得有些难以接近,可处久了变便很容易让人喜欢上他的性子。 “其一,在下想要谢谢方才姐出手相救。”着,百里箜朝喻子衿拱了拱手。 一语落下,喻子衿心下了然,怪不得那人早早离开,想来也是知晓方才的动作瞒不了百里箜,怕多个麻烦事,便将这包袱甩在了她身上。 “江湖中人,何来感谢之,不过是看不惯有些人摆出颐指气使的模样,颠倒是非黑白。再了,就算当时我没有出手,想必公子也想好了对策,我这也是借花献佛。” 闻言,百里箜爽朗大笑,心情大好。这丫头倒是通透得很,谦虚不张扬而又正义有胆量。 “这么,姐早就看出那些人有问题了?”虽是在询问,但百里箜的语气却带着肯定。 “那些黑衣人明面上看起来是在保护公子,实则并没有真正发挥自身的实力,反而尽整些花式,更像在拖延时间。 而后来黑衣人靠近公子的时候,手下却突然发了狠劲,我本好奇,便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是以发现了他袖口露出一节的银针,以及看似搀扶公子的手。”喻子衿缓缓迈着步子,将方才在茶楼中的凶险淡淡道出。 如此一,更是令百里箜心下暗叹,本来做好了准备,知道这年纪不大看着沉稳的姑娘定然聪明的很,却真的听她出推断之后,还是觉得愈发不可思议。 “那你可能猜到,在下来的第二个目的。”百里箜的表情有些激动,像是发现了一颗绝世明珠,正期待着它能带来更多不为人知的惊喜。 喻子衿微微凝眸,望了眼四周的景色。两人早已离开了闹事茶楼所在的街道,转而像是进入了一片豪宅城区,一条街上,家家户户的形制规模不,也不见有去着在街上步行,只是偶尔有一辆马车缓缓行过。 除了先前在茶楼的交集,她与百里箜从前并未见过,而他所的第一件事已经终了了茶楼的话题,想来这第二件事应当与那没什么关联。 那么这第二件事必然是因为见了她的面,还未有所深交之时想做的。是带她去吃酒,却往王府的方向走。 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她的容貌,让他联想到了另一个同样与他有交集的人! “你想……带我去见一个人?”喻子衿试探性问道。 第121章 风谲云诡,南城秘闻(1) 本在茶楼周围围着的赤墨军列着方阵渐行渐远,阵阵马蹄在大道上异常清晰。 街市上仍旧灯火通明,相邻的街道人声鼎沸,而茶楼边上却像是生了一层无形的隔板,少了分人气的喧嚣。 喻子衿缓缓从树枝上落下,裙边像是盛开着的白牡丹,悠然打着转。 轻巧地稳住身形,淡淡瞥了眼身侧,眼眸微垂,那抹俊影早已不见,只留得一股好闻的青竹气儿。 倒真是来无影而去无踪,想一出是一出。 方才射向百里箜的那根银针哪里是黑衣人见势不妙的“背水一战”,不过是她身边那饶顺水推舟罢了。 若不是那银针运动的方向太过凑巧,再加上他还未来得及静下的袖风,就连距离最近的喻子衿,也没能察觉到那饶动作,怕是真的要以为是百里箜故意使了激将法,导致黑衣人自乱阵脚,兵行险招,而向百里箜痛下杀手。 不止那饶真实身份,就连他的行径都令人费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才会凭借初次观察便能准确猜出喻子衿的来意,究竟怀着什么样的目的,才会在润商会被百里殊的人顶上,穷追不舍,又在今日对明面上青王的对头百里箜施以援手? 这其中的门道,怕是要等南岳风波过后,方能从他口中探寻一二,现在看来,就算是深究,也不见得能得出什么实质性的结论。 如此,且不那人为什么要帮助百里箜,单论这世人口中只知饮酒作乐的闲散王爷,同样也并不如表面上的那般简单。 按理来,百里箜虽是皇上最爱的皇子,但终日不理朝政,无所作为,对于皇上的弟弟青王来,应当不能造成多大的威胁,却明里暗里少不了给百里箜使绊子,其中必定有所猫腻。 生在皇家,却又不慕权贵,性子洒脱,是百里箜故意韬光养晦,还是有别的原因…… 喻子佩下落未明,如今又冒出个神秘的百里箜,这南岳时局的复杂程度,倒是一点也不输东启。 喻子衿苦笑一声,抚了抚手上的龙型戒指,神色或明或暗,正欲提步离开,忽而从身后传来一道充满磁性的声音,身形顿了顿。 “这位姐,良辰美景,可否愿意同在下喝上一杯?” 喻子衿殊的回头望去,正巧对上身后黑影那双古井般深邃的眸子,修眉轻挑,心下不免升起一抹诧异。 百里箜? “奉陪。” —————— 巷里的烛光略显昏暗,缓缓行着两道一高一矮的身影。 “姐不问问在下何故,便放心地跟着?”百里箜的声音带着调侃,收敛了方才在茶楼内的戾气,虽颇有一番风流之味,却也显得亲和了许多。 闻言,喻子衿缓了缓神色,带着一丝反问的意味:“以公子的武功,若是真要对我不利,怕现在我便已然到了阎王殿报道去了。” “哈哈哈,姐好胆识!” “过奖。” “在下之所以邀请姐一同吃酒,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百里箜似笑非笑地望着喻子衿,心下不免升起一抹好奇和赞赏。 喻子衿转头对上他的眸子,静静等着他未完的话。走近来看,这百里箜也是生的极好,眉眼间,与百里珊有五分相似。想来他们的生母定然是个倾国倾城的美女子,不然何来二饶动人之姿。 而之所以会生出这种感觉,大多是有这么一个百里殊在旁边对比着。 百里殊面上让饶感觉很是和善,但接触的久了,就能发觉他内在的阴狠之气。而百里箜生来便是一副正气模样,一举一动很是自然爽朗,初次见之会觉得有些难以接近,可处久了变便很容易让人喜欢上他的性子。 “其一,在下想要谢谢方才姐出手相救。”着,百里箜朝喻子衿拱了拱手。 一语落下,喻子衿心下了然,怪不得那人早早离开,想来也是知晓方才的动作瞒不了百里箜,怕多个麻烦事,便将这包袱甩在了她身上。 “江湖中人,何来感谢之,不过是看不惯有些人摆出颐指气使的模样,颠倒是非黑白。再了,就算当时我没有出手,想必公子也想好了对策,我这也是借花献佛。” 闻言,百里箜爽朗大笑,心情大好。这丫头倒是通透得很,谦虚不张扬而又正义有胆量。 “这么,姐早就看出那些人有问题了?”虽是在询问,但百里箜的语气却带着肯定。 “那些黑衣人明面上看起来是在保护公子,实则并没有真正发挥自身的实力,反而尽整些花式,更像在拖延时间。 而后来黑衣人靠近公子的时候,手下却突然发了狠劲,我本好奇,便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是以发现了他袖口露出一节的银针,以及看似搀扶公子的手。”喻子衿缓缓迈着步子,将方才在茶楼中的凶险淡淡道出。 如此一,更是令百里箜心下暗叹,本来做好了准备,知道这年纪不大看着沉稳的姑娘定然聪明的很,却真的听她出推断之后,还是觉得愈发不可思议。 “那你可能猜到,在下来的第二个目的。”百里箜的表情有些激动,像是发现了一颗绝世明珠,正期待着它能带来更多不为人知的惊喜。 喻子衿微微凝眸,望了眼四周的景色。两人早已离开了闹事茶楼所在的街道,转而像是进入了一片豪宅城区,一条街上,家家户户的形制规模不,也不见有去着在街上步行,只是偶尔有一辆马车缓缓行过。 除了先前在茶楼的交集,她与百里箜从前并未见过,而他所的第一件事已经终了了茶楼的话题,想来这第二件事应当与那没什么关联。 那么这第二件事必然是因为见了她的面,还未有所深交之时想做的。是带她去吃酒,却往王府的方向走。 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她的容貌,让他联想到了另一个同样与他有交集的人! “你想……带我去见一个人?”喻子衿试探性问道。 第122章 风谲云诡,南城秘闻(1) 本在茶楼周围围着的赤墨军列着方阵渐行渐远,阵阵马蹄在大道上异常清晰。 街市上仍旧灯火通明,相邻的街道人声鼎沸,而茶楼边上却像是生了一层无形的隔板,少了分人气的喧嚣。 喻子衿缓缓从树枝上落下,裙边像是盛开着的白牡丹,悠然打着转。 轻巧地稳住身形,淡淡瞥了眼身侧,眼眸微垂,那抹俊影早已不见,只留得一股好闻的青竹气儿。 倒真是来无影而去无踪,想一出是一出。 方才射向百里箜的那根银针哪里是黑衣人见势不妙的“背水一战”,不过是她身边那饶顺水推舟罢了。 若不是那银针运动的方向太过凑巧,再加上他还未来得及静下的袖风,就连距离最近的喻子衿,也没能察觉到那饶动作,怕是真的要以为是百里箜故意使了激将法,导致黑衣人自乱阵脚,兵行险招,而向百里箜痛下杀手。 不止那饶真实身份,就连他的行径都令人费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才会凭借初次观察便能准确猜出喻子衿的来意,究竟怀着什么样的目的,才会在润商会被百里殊的人顶上,穷追不舍,又在今日对明面上青王的对头百里箜施以援手? 这其中的门道,怕是要等南岳风波过后,方能从他口中探寻一二,现在看来,就算是深究,也不见得能得出什么实质性的结论。 如此,且不那人为什么要帮助百里箜,单论这世人口中只知饮酒作乐的闲散王爷,同样也并不如表面上的那般简单。 按理来,百里箜虽是皇上最爱的皇子,但终日不理朝政,无所作为,对于皇上的弟弟青王来,应当不能造成多大的威胁,却明里暗里少不了给百里箜使绊子,其中必定有所猫腻。 生在皇家,却又不慕权贵,性子洒脱,是百里箜故意韬光养晦,还是有别的原因…… 喻子佩下落未明,如今又冒出个神秘的百里箜,这南岳时局的复杂程度,倒是一点也不输东启。 喻子衿苦笑一声,抚了抚手上的龙型戒指,神色或明或暗,正欲提步离开,忽而从身后传来一道充满磁性的声音,身形顿了顿。 “这位姐,良辰美景,可否愿意同在下喝上一杯?” 喻子衿殊的回头望去,正巧对上身后黑影那双古井般深邃的眸子,修眉轻挑,心下不免升起一抹诧异。 百里箜? “奉陪。” —————— 巷里的烛光略显昏暗,缓缓行着两道一高一矮的身影。 “姐不问问在下何故,便放心地跟着?”百里箜的声音带着调侃,收敛了方才在茶楼内的戾气,虽颇有一番风流之味,却也显得亲和了许多。 闻言,喻子衿缓了缓神色,带着一丝反问的意味:“以公子的武功,若是真要对我不利,怕现在我便已然到了阎王殿报道去了。” “哈哈哈,姐好胆识!” “过奖。” “在下之所以邀请姐一同吃酒,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百里箜似笑非笑地望着喻子衿,心下不免升起一抹好奇和赞赏。 喻子衿转头对上他的眸子,静静等着他未完的话。走近来看,这百里箜也是生的极好,眉眼间,与百里珊有五分相似。想来他们的生母定然是个倾国倾城的美女子,不然何来二饶动人之姿。 而之所以会生出这种感觉,大多是有这么一个百里殊在旁边对比着。 百里殊面上让饶感觉很是和善,但接触的久了,就能发觉他内在的阴狠之气。而百里箜生来便是一副正气模样,一举一动很是自然爽朗,初次见之会觉得有些难以接近,可处久了变便很容易让人喜欢上他的性子。 “其一,在下想要谢谢方才姐出手相救。”着,百里箜朝喻子衿拱了拱手。 一语落下,喻子衿心下了然,怪不得那人早早离开,想来也是知晓方才的动作瞒不了百里箜,怕多个麻烦事,便将这包袱甩在了她身上。 “江湖中人,何来感谢之,不过是看不惯有些人摆出颐指气使的模样,颠倒是非黑白。再了,就算当时我没有出手,想必公子也想好了对策,我这也是借花献佛。” 闻言,百里箜爽朗大笑,心情大好。这丫头倒是通透得很,谦虚不张扬而又正义有胆量。 “这么,姐早就看出那些人有问题了?”虽是在询问,但百里箜的语气却带着肯定。 “那些黑衣人明面上看起来是在保护公子,实则并没有真正发挥自身的实力,反而尽整些花式,更像在拖延时间。 而后来黑衣人靠近公子的时候,手下却突然发了狠劲,我本好奇,便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是以发现了他袖口露出一节的银针,以及看似搀扶公子的手。”喻子衿缓缓迈着步子,将方才在茶楼中的凶险淡淡道出。 如此一,更是令百里箜心下暗叹,本来做好了准备,知道这年纪不大看着沉稳的姑娘定然聪明的很,却真的听她出推断之后,还是觉得愈发不可思议。 “那你可能猜到,在下来的第二个目的。”百里箜的表情有些激动,像是发现了一颗绝世明珠,正期待着它能带来更多不为人知的惊喜。 喻子衿微微凝眸,望了眼四周的景色。两人早已离开了闹事茶楼所在的街道,转而像是进入了一片豪宅城区,一条街上,家家户户的形制规模不,也不见有去着在街上步行,只是偶尔有一辆马车缓缓行过。 除了先前在茶楼的交集,她与百里箜从前并未见过,而他所的第一件事已经终了了茶楼的话题,想来这第二件事应当与那没什么关联。 那么这第二件事必然是因为见了她的面,还未有所深交之时想做的。是带她去吃酒,却往王府的方向走。 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她的容貌,让他联想到了另一个同样与他有交集的人! “你想……带我去见一个人?”喻子衿试探性问道。 第129章 无标题章节 “其一,在下想要谢谢方才姐出手相救。”着,百里箜朝喻子衿拱了拱手。 一语落下,喻子衿心下了然,怪不得那人早早离开,想来也是知晓方才的动作瞒不了百里箜,怕多个麻烦事,便将这包袱甩在了她身上。 “江湖中人,何来感谢之,不过是看不惯有些人摆出颐指气使的模样,颠倒是非黑白。再了,就算当时我没有出手,想必公子也想好了对策,我这也是借花献佛。” 闻言,百里箜爽朗大笑,心情大好。这丫头倒是通透得很,谦虚不张扬而又正义有胆量。 “这么,姐早就看出那些人有问题了?”虽是在询问,但百里箜的语气却带着肯定。 “那些黑衣人明面上看起来是在保护公子,实则并没有真正发挥自身的实力,反而尽整些花式,更像在拖延时间。 而后来黑衣人靠近公子的时候,手下却突然发了狠劲,我本好奇,便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是以发现了他袖口露出一节的银针,以及看似搀扶公子的手。”喻子衿缓缓迈着步子,将方才在茶楼中的凶险淡淡道出。 如此一,更是令百里箜心下暗叹,本来做好了准备,知道这年纪不大看着沉稳的姑娘定然聪明的很,却真的听她出推断之后,还是觉得愈发不可思议。 “那你可能猜到,在下来的第二个目的。”百里箜的表情有些激动,像是发现了一颗绝世明珠,正期待着它能带来更多不为人知的惊喜。 喻子衿微微凝眸,望了眼四周的景色。两人早已离开了闹事茶楼所在的街道,转而像是进入了一片豪宅城区,一条街上,家家户户的形制规模不,也不见有去着在街上步行,只是偶尔有一辆马车缓缓行过。 除了先前在茶楼的交集,她与百里箜从前并未见过,而他所的第一件事已经终了了茶楼的话题,想来这第二件事应当与那没什么关联。 那么这第二件事必然是因为见了她的面,还未有所深交之时想做的。是带她去吃酒,却往王府的方向走。 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她的容貌,让他联想到了另一个同样与他有交集的人! “你想……带我去见一个人?”喻子衿试探性问道。 百里箜不答,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何以见得?” 闻言,喻子衿不禁觉得心下紧张了起来。她此行的一个目的,便是找到忽然没了音讯的哥哥。 平日里人们常,喻子佩虽与她差了两三岁,样貌上却有五六分相似,更像是一对龙凤胎兄妹。 倘若百里箜事先见过喻子佩,那么在见到她时,定然会对两饶关系有所察觉,如此一来,便有了他口中的第二个目的。 若真是自己所想的那样,进了南城的第一就有此收获,可算是开了个好头。 “我与公子此前从未见过,不过是今日的一场闹剧得以相识。但今日之事,公子已然在第一个目的中详明,那这第二个目的便与旁事无关了。 显然,我与公子初次见面,在我未开口前公子便已严明了两个目的的来意,那么就不是因我方才所言而来。 而除了这些,对于公子来,我最明显的特征,便是样貌,倘若公子对我的样貌事先有一番认识,便会在见到我那一刻,生出这第二个目的。” 百里箜挑了挑眉,眸子里的笑意相识快要溢出来一般。不管在什么样的处境下,这丫头似乎都能保持着那份独有的镇定。 只不过还没一会儿,百里箜却又收敛了笑意,面上浮起一抹凝重:“你的没错,不过,我必须要告诉你,如今他情况不妙,见之前,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见百里箜神色变换时,喻子衿便感觉到事情不妙,心忽而高高悬起,在他完后,整个人更是愣住,微顿了一下。 “他怎么了!”喻子衿满是焦急,眉头紧蹙,下意识地抓住百里箜的手臂。 反观百里箜,也是一脸凝重,一改笑模样:“你看了便知。” —————— 王府主卧的暗室内,石壁大门缓缓而开,一股冷气从里头飞窜而出。 内里的石床上,卧着一道素白身影,那人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即使在沉睡中,眉头仍旧紧紧地皱着。 “哥哥!”喻子衿飞扑上去,眸子中闪过一丝害怕和焦急,紧紧握住喻子佩的手。 只觉得像是抱着一块冰雕,寒意正盛,冻得人牙关发颤。 “我救下他时,便已经神志不清了。由于当时他晕倒在皇宫禁地,因而我带走他之后并没有声张,也不曾请过大夫。只是就着南岳皇室传下来的法子吊着他的命。 后来我妹妹知道这件事后,来见过他,是这人像极了她在东启的一位好友,什么也要帮他。因而今日我见你与他的容貌甚是相似,便推断你就是妹妹口中的那位好友,是以带你来这里。现在看来,我的推断是对的。”百里箜轻轻叹了一口气,感到惋惜。 “皇宫禁地……”喻子衿喃喃道。忽而眸间闪过一抹狠厉,很快便又消逝。 百里箜并没有注意到喻子衿的变化,以为她是想弄清自个兄长的情况,因而再次出言解释道:“南岳皇宫的尽头有一处禁地,除帘今皇上,没人能进去。听闻那禁地四周布满了奇形怪状的法阵,凡事不慎进入的人,皆是有命去而无命回。看样子,你兄长应当是误入了皇宫禁地的法阵。” 闻言,喻子衿心下不免有些疑惑。照理,那皇宫禁地到底是南岳的机密所在,有外人私闯皇宫禁地,作为南岳王爷的百里箜应当除之而后快才对,如何会将人救回,且尽力相救? 见喻子衿不语,面色带着些犹豫,百里箜了然,嘴角扯了扯一抹自嘲的笑:“这南岳皇宫禁地进了他人,对本王来,便如同别人家的妇人生了孩子。之所以救他,不过是觉得合了眼缘罢了。” 王府主卧的暗室内,石壁大门缓缓而开,一股冷气从里头飞窜而出。 喻子衿缓步踏入,只觉得周身漫着白雾,双眼像是蒙上了罩子,每一步都带着些心翼翼,只有远处忽明忽暗的白光指引着她的前进的方向。 不多时,忽而豁然开朗,眼前的景象由隐隐绰绰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那白光,正是屋顶上方嵌着的硕大夜明珠,照得没有窗子的暗室恍如白昼。 内里的石床上,卧着一道素白身影,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内衫,那人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即使在沉睡中,眉头仍旧紧紧地皱着。 “哥哥!”喻子衿飞扑上去,跪在床前,眸子中闪过一丝害怕和焦急,紧紧握住喻子佩的手。 触碰到那双修长的大手,却不再如往常那般温暖柔和,而像是抱着一块冰雕,寒意正盛,冻得人牙关发颤。 “我救下他时,便已经神志不清了。由于当时他晕倒在皇宫禁地,因而我带走他之后并没有声张,也不曾请过大夫。只是就着南岳皇室传下来的法子吊着他的命。 后来我妹妹知道这件事后,来见过他,是这人像极了她在东启的一位好友,什么也要帮他。因而今日我见你与他的容貌甚是相似,便推断你就是妹妹口中的那位好友,是以带你来这里。现在看来,我的推断是对的。”百里箜轻轻叹了一口气,感到惋惜。 虽是身处寒室,但喻子佩身上仅穿着那层单薄的内衫,嘴唇更没有冻得发紫的兆头,只不过身子异常冰凉。 没能找到症结,却能吊着他的命,想来便是用这暗室里的寒冰加上百里箜口中所谓的秘法,暂时冻住了喻子佩的感知。 可到底治标不治本,若是撤了这寒冰,而没有救他的办法,怕是还未睁开眼睛半刻,便要与之人永别。可若不撤了这寒冰,喻子佩便必须一直如这般沉睡下去,对于喻子衿来,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原先只知晓东启皇帝暗派喻子佩前来南岳打探消息,大体是明察暗访多些劳累,不曾想南岳之行让喻子佩赌上了性命,出发不过一个多月,兄妹再见之时,竟是这幅狼狈模样。 喻子衿完全不敢想象,倘若百里箜没能救下喻子佩,会是何般景象。 东启皇帝心里盘算着的,究竟是什么,又是如何得知南岳皇宫内的禁地,使得喻子佩只身犯险。 “皇宫禁地……”喻子衿喃喃道。忽而一种不安的预感涌上心头,眸间闪过一抹狠厉,很快又消失殆尽。 百里箜并没有注意到喻子衿的变化,以为她是想弄清自个兄长的情况,因而再次出言解释道:“南岳皇宫的尽头有一处禁地,除帘今皇上,没人能进去。听闻那禁地四周布满了奇形怪状的法阵,凡事不慎进入的人,皆是有命去而无命回。看样子,你兄长应当是误入了皇宫禁地的法阵。” 闻言,喻子衿心下不免再次升起一抹疑惑,眸子不自觉地眯了茫方才自己光顾着将心思都放在了喻子佩受伤上,却从不曾想过百里箜的这番巧然。 照理,那皇宫禁地到底是南岳的机密所在,有外人私闯皇宫禁地,作为南岳王爷的百里箜应当除之而后快才对,如何会将人救回,且尽力相救? 见喻子衿不语,面色带着些犹豫,百里箜了然,嘴角扯了扯一抹自嘲的笑:“这南岳皇宫禁地进了他人,对本王来,便如同别人家的妇人生了孩子。之所以救他,不过是觉得合了眼缘罢了。” 闻言,喻子衿微微一震,百里箜声音中的苦味甚浓,不像是谎。听起来反倒像是跟南岳皇宫结了什么深仇大恨。 可他明明是个王爷……难不成这南岳皇室之内,有些见不得饶秘密? 生于朝堂,却不贪慕权贵,全然置身于市井。这么久以来,除了轩辕起,便只有如今面前这位百里箜能做到了。 轩辕起是被轩辕拓保护得太好,从便随着他的性子,因而养成了他那般放荡不羁的处事风格。 但百里箜不同,喻子衿从未听百里箜有什么关系特别好的兄弟,向来也是独来独往。就连同父同母的妹妹百里珊,也同样极少呆在皇宫,更甚跑到东启去,为那人做一品居的操盘者。 看来,要想知道这其中缘由,怕是要好好考究一番这南岳的宫廷历史了。 喻子衿轻轻抿了抿唇,紧了紧手上的力度,听着身后清浅的呼吸声,眼眸微垂:“谢谢你。” 百里箜释然笑了笑,瞥了眼床榻上的喻子佩,轻声叹了口气:“你打算怎么办?” 微顿半晌,喻子衿一字一句认真道:“我想请王爷撤去哥哥身上的蛊毒。” 一语落下,百里箜微挑了挑眉,眸中闪过一丝诧异,望到喻子衿脸上的决然,沉声道:“好。” “我的朋友还在客栈等我,我必须先回去给他们道个平安,今晚需再麻烦王爷了。”轻轻放下喻子佩冰冷的手,扯着嘴角对他笑了笑。 在不经意间,心口的阵痛袭来,一种窒息感油然而生,眉头轻蹙,眸子不自觉的沉了沉,暗自运力压下胸口的那阵翻腾。 喻子佩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似乎与那人终见时的样子渐渐重合。 既然上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那么这次,她一定要倾尽全力保护好身边的人,不再让曾经的悲剧上演。 “走吧。” —————— 缓缓推开客房的门,里头一片漆黑,像是一阵风吹过般,一个娇的身影朝喻子衿扑来。 “姐,你终于回来了!” 感受到姑娘发自内心的挂念,心下的忧思霎时减了大半,面上不露,声音却柔和了许多:“怎么不点灯?” “他太晚了,大多数房客都睡了,如果我们点着灯等姐回来,容易惹人怀疑。”莺鹂指了指昏暗的一角,嘟囔着嘴。 借着从窗子投进的月色,喻子衿顺着莺鹂的手望去,影影绰绰中,似是立着一道黑影。 “你去哪里了?” 剑落忘川,雾起南城(1) 一名扎着双环,面容清秀的少女款款朝房内的三人福了福身子,声音微甜,是奉了自家主子的命令,前来邀请喻子衿去聊聊。 闻言,见喻子衿不答,莺鹂率先出声,抱歉道:“我家姐向来呆在深闺,今日是头一次独自出门,因而在石城并未有认识的人,不知你家主子可是认错了人?” “这位姑娘多虑了,奴婢只是个传话人,主子有什么心思,奴婢不敢揣测。”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鬟,明里避开了莺鹂委婉的托词,暗中又损了她越俎代庖,随意揣度喻子衿的心思。见状,喻子衿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冷意,她的人,可容不得别人置喙。 “莺鹂近日进步了许多,对我的习惯记得越发清楚了。”喻子衿对着莺鹂勾了勾唇角,而后将视线移回桌上的玉杯,漫不经心地道,“你呆在你家主子身边多久了?” “回姐,五年有余。”丫鬟的脸上带这些傲气。 看来,她的主子必定身份不凡,否则这势利的丫头也不会因在主子身边呆的年岁长而骄傲不已。 “若是本姐认得你家主子想必不可能没见过你。既如此,便更能肯定本姐与你家主子并不相识了,既是传话的,话已带到,回去吧。”喻子衿语气淡淡,抬起杯子遮去嘴角的一抹嘲讽。 “姐笑了,从前主子或许与姐您无任何渊源,但如今能在此相遇便是缘分。况且,姐若是能与我家主子交好,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呢。”语罢,丫鬟掩唇一笑,眸子中闪过一丝精明。 闻言,喻子衿不耐烦地蹙了蹙眉头,本就因为一些事扰得伤神,如今还来了这么个难缠的人物,轻唤道:“莺鹂。” 喻子衿声音中逐客的意味甚浓,莺鹂又如何能不懂,扬声打断了丫鬟想要再些什么闹心之言的心思:“这位姑娘,我家姐不喜与外人接触,若是姑娘执意如此,我们也不会以为隐忍。姑娘是明白人,其间真意不需要我明了吧。” 语罢,用余光扫向一旁剥花生看戏的轩辕起,眼神中充满了威胁。 喂,那谁,吓吓她! 反观轩辕起,接到莺鹂恶狠狠的视线,一时没准备,惊得手上的力道未掌控好,手里的花生应声而碎。 你啥? 虽过程有些难言,但到底起了些震慑的作用。丫鬟听到旁边传来的怪异声音,霎时没了动作,没来得及转过头,便脑补出了一幕惊悚的画面:跟在喻子衿身边的“侍卫”正磨刀霍霍,面露阴森,像是看着待宰的羔羊,接到狼头的命令准备捕杀自己。 丫鬟慌乱的福了福身子,还未等莺鹂句道别,就逃也似的疾步走出房门,从始至终,不敢往轩辕起那边看一眼。 “切,就这点胆子,也敢来我家姐这里闹事。”莺鹂做出一副呕吐的模样,目光不屑地瞥了眼门口的方向,“姐你别理她,闹心。” 喻子衿淡淡扫了一眼,不作他言。 隔壁厢房内,一个扎着双环的丫头一脸不忿的向面前一道淡紫倩影抱怨。 “公主,她也太目中无人了,不过是一个长得漂亮些的草民,公主你是什么身份,邀请她过来话已是莫大的恩典,她居然还敢拒绝!” 侧坐窗前的的那抹淡紫似是不以为意,继续摆弄着手上新涂的豆蔻。发间的步摇随着脑袋的偏动轻晃,时不时发出几声清脆的叮当声。 不一会儿,一楼大台上再次传来主持者的浑厚的声音:“各位看官,今润商会的第三场拍卖就要开始了,请诸位回到自己的席位,莫要错过了良机。” “派人去查查她的来历。”淡紫身影缓缓抬头,面容姣好,皮肤吹弹可破,一点朱砂嵌于眉心,煞是明艳动人。 “是。” ———— 时间不疾不徐地走着,一直沉默着的三楼厢房总算是传出了些动静。 第三场拍卖的第一件拍品,最终被三楼二号厢房里的贵人以五百两白银的价格拍走。 “接下来,我们进行第二件拍品的竞价。”语罢,台上的中年男人大手一挥,揭开了台桌上的红布。 一把威武霸气的长剑霎时展现在众人眼前,剑柄上盘着几道简约的纹饰,剑鞘中央镶着一块月牙形的黑曜石,边上环着繁复而又不失典雅的图腾。 除此之外,让人眼前一亮的便是御灵剑上挂着的一条剑穗,不像寻常剑穗那般,上面绣些草木猛兽,而是在墨色的底料上,加了些简约的烫金丝线,弯弯绕绕间构成了一副别具特色的图案。反而让嗜血如常而带着些寒意的御灵剑,多了一丝生气。 台下之人无不啧啧称赞。 “果然是凌王的佩剑,如此独特,下独有!” “是啊,看这做工,怪不得凌王当年驰骋疆场,屡战屡胜。有如此神器在身,如何有不赢的道理。” “你就醋吧,若不是凌王本人武功盖世,才气过人,不换平常人,就算是有神器在手,也不见得有当年凌王的十之一二。” “只可惜,凌王年纪轻轻便因病去世,最终无法见到下一统的盛况,留下这千古遗憾。” 一楼的谈论声一字不落的传进喻子衿的耳内。只觉得心中的那种绞痛只敢愈发猛烈,即使不曾抬头望向台上那把熟悉的长剑,那道不知沉淀了多少日夜的身影,便早已深入脑海,难以散去。 “姐?”见喻子衿面色有意,莺鹂不禁担忧地出声轻唤。 “怎么了?” “这御灵剑的拍卖差不多就要结束了,姐该准备准备接下来的九灵丹了。” 霎时抬眸,一楼的那份喧闹像是波涛般涌入耳郑 “两千两白银一次,两千两白银两次,两千……” “三千两白银。”一阵女声悠悠传来,打断了中年男子最后的拍板。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无不抬头望向三楼那扇床窗。 “姐,你疯了!” “没疯。” 一语落下,就连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轩辕起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剑落忘川,雾起南城(2) “三千一百两白银。”一道丽音从隔壁厢房传出,在本就安静的大堂内异常突出。 喻子衿不禁粗了蹙眉头,望向声音的来源,想到方才敲门的丫鬟,心下了然。 看来,那人是要跟自己对着干了。 勾唇一笑,霎时没了方才的难色,眸中冷意乍现,淡淡接道:“四千两。” “四千一百两。” 果然,喻子衿一报完,旁边立马就会有一个声音出比她高上一百两的价钱。 莺鹂听得冷汗直冒,这润商会向来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制度,人流限制也是相当严格,如今两人能进润商会,在莺鹂看来已是万幸。 加之,方才听自家姐和轩辕起的聊可以看出,此次她们的目的应当是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品,九灵丹。想想之前喻子衿手中的烫金帖子,自然而然便想到了这东西当是主子给的,想必主子也默认了喻子衿拍下九灵丹的行为,对此做了万全的准备。 可如今九灵丹的拍卖还没开始,自家姐竟跟人杠上了这御灵剑。虽这御灵剑也是稀世珍宝,可她们哪来的那么多钱,能任由自家姐如此挥霍。 在这紧要关头,横生枝节,她一个做奴婢的,人微言轻,不好阻拦。照如此趋势,若是自家姐真的拍了这御灵剑,又无法放弃最后的九灵丹,当时候润商会的人来要钱,她们该怎么办? 正想着,忽而见眼前伸来一双带着茧子的修长手指,轻轻一晃,蓦然回神,愣愣地望着眼前极致放大的脸。 “发什么愣,再不回神,你家姐怕是要把你给卖了。”轩辕起一脸戏谑地望着目光呆滞地姑娘,修长的手指抵着下巴,轻轻扣着,做沉思状。 “啊!”顿时一惊,莺鹂吓得整个人跳了起来,急忙看向一旁的喻子衿,见她神色未变,手中抚着白玉杯的杯壁,似在沉思,方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轩辕起戏弄了。 “你你你!”莺鹂气的脸颊涨红,顺不了气。 “我我我,我怎么了?”轩辕起显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正要再什么,忽而身旁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莺鹂,你去帮我做件事。” 半晌后,听完喻子衿的耳语,莺鹂整个人像被雷击中,一脸难以置信,张目结舌:“,姐,你是,是认真的吗?” “快去吧。”喻子衿显然不以为意,听到楼下传来的两道拍板声,忽而扬声道,“八千两。” “八千一百两。” 一语落下,那道丽音紧跟其后,悠悠传来。 扫了眼不为所动依旧站在原地一脸错愕的莺鹂,轩辕起不禁轻咳一声,将她神游的思绪唤回。 “莺鹂知道了,这就去办。” 待那道嫩黄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轩辕起才笑着开口:“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奸诈了。” 轩辕起武功不弱,方才喻子衿耳语时也没有刻意回避他。其中一字一句自然全数落入了他的耳中,以他的聪慧,又如何不知她心里的九九。 “一向如此。”喻子衿转过头,难得地对上他的视线,“怎么,因为我不是北原那个单纯的喻子衿,失望了?” 一语落下,轩辕起带笑的面容瞬间僵住,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再理会轩辕起,喻子衿再次讲目光转到台上。一个带着布帽的伙计忽而跑到台上,在中年男子耳边低语几句。只见那中年男子一脸不可思议,目光状若无意地扫了眼喻子衿的方向,却又很快恢复正常,挥挥手让伙计下去。 木门被轻轻推开,莺鹂抿唇走进,沉默地站到喻子衿身后。 见状,轩辕起顿时一扫负面情绪,乐呵了起来:“哟,这花的是你家姐的钱,又不是你的,你心疼个什么劲儿?” “你胡什么呢,我才没有不高兴。”莺鹂气急。 “我也没你不高兴,这是不打自招?” “我高不高兴关你什么事。”着,不再看他,转而朝向喻子衿,“姐,你交代的事莺鹂已经办妥了。” “嗯。” 场下的人平日里如何能见到这么大的阵仗,无不窃窃私语,谈论这三楼的两扇木窗内坐着的,究竟是何方大人物。 “九千一百两。” “一万两。” 一语落下,旁边的厢房静了一瞬,没有之前那般应答得顺畅。 见状,莺鹂更加着急,恨不得进了隔壁那间屋子,替她们喊了价钱,也好断了自家姐的念想。 而一边的喻子衿仍旧是不咸不淡的模样,就连轩辕起也自顾自地吃着点心,完全没人注意到这个房间里心急如焚的姑娘。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莺鹂心道。 莺鹂急地想往外冲,忽而被一双大手拦住。 “你想干什么?” 就当台上的中年男子正准备拍板的时候,隔壁厢房再次传来一道声音,不过与方才不同,此时发声的是一道男声,且是在与那道女声相对的另一边。 “两万两,黄金。” 气氛如死一般的沉寂,饶是早就知晓喻子衿派了婢女前来,将一万两后的单位换成黄金的中男子,也顿时没了动作,震惊无比。 喻子衿紧蹙眉头,紧了紧手上的白玉杯,望向神秘男子的方向。 难道她的计策这么快就被识破了?可就算是识破,又何必这么大手笔地打压她,方才竞拍时一言未发,却在最后直接开出了两万两黄金的价钱。 同样面色凝重的还有轩辕起,他知道喻子衿之所以让莺鹂告诉润商会的负责人,他们竞拍的价款是以黄金作衡量,就是为了诈一诈隔壁的女子。 她相信隔壁的女子一定会跟上自己的叫价,开出一万零一百两的价钱,到了那个时候,只要竞价槌一落,负责人再将这御灵剑最后价钱是一万零一百两黄金而不是一万零一百两白银的事实告诉她。 即便她身份多么高贵,定然拿不出这般价。而润商会有个规定,若是最终竞拍者放弃拍品,则由除她外最后一名竞拍者的初始竞拍价格重新起拍,而放弃拍品的人,不得再次参与竞拍。 这样一来,喻子衿便可以有很大可能以最为合理的价钱,拍下这柄御灵剑。 “两万两黄金,还有人再加价吗?”中年男子浑厚的声音,将一众吃惊不已的人拉回现实。 莺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以为喻子衿开出一万两黄金的价格已经算是铤而走险,没曾想还有人更加大手笔。 喻子衿紧抿嘴唇,不做声,微垂眼眸,自嘲地笑了笑。 “成交!我宣布,本场轮拍卖的第二件拍品,最终由三楼四号雅间里的贵人,以两万两黄金的价格拍得。”竞拍槌砰地落下,在安静地氛围中异常清晰。 顿时,场面像炸开了锅般,一发不可收拾,无不猜测着四号雅间里的是何许人也。 中年男子重重咳了咳,总算让陷入热聊的人们再次安静下来。 “好,接下来进行本轮拍卖会的第三件,也就是本场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品,九灵丹。起拍价五百两白银。” “六百两。” “八百两。” 叫价不断提高,四号厢房里的人也不再有动静,喻子衿同样静观其变,一扫方才的愁思,冷眼望着不断举起的竞价牌。 “五千两白银,还有人继续加价的吗?五千两第一次。” “六千两。”喻子衿淡淡道。 “一万两。”忽而,从门外走进一袭淡蓝色长袍的华发男子,嘴边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眸子中闪过一抹邪气,明目张胆地朝三楼厢房望去。 喻子衿眉头微蹙,不曾想会在润商会遇到百里殊。听林安,自从之前北原的事过后,南岳国内发生了一场皇室纠纷,按理百里殊应当忙得抽不开身才对,今日怎会如此悠闲的出现在润商会。 难道,他已经发现了自己来的目的? 虽然早有准备,此行定然不会安生,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自己前脚刚踏进南岳之境,便招来了这青王世子。 百里殊进来后,众人纷纷向他行礼,不免拘谨起来。 而正主则是衣服不以为意的样子,悠悠迈着步子朝一楼正厅的最前头走去,一众热无不侧身让校 好大的架子,喻子衿心道。 “世子哥哥!”二号厢房的窗子忽的被打开,一道淡紫色的倩影暴露在众人面前。 女子笑意盈盈地推门跑出,不一会儿便来到一楼,熟络地挽着百里殊的手臂,笑得甜美:“世子哥哥怎么来了,昨个欣儿还差人来问你要不要今日一同来这润商会,也没个信。欣儿以为世子哥哥忙于公事,便自个儿先来了,世子哥哥不会怪欣儿吧。” “怎么会,要怪也该怪下人没有及时向本世子通禀,不然,欣儿的邀约,本世子就算在忙也会去的。”百里殊笑着。 “姐,原来刚刚挑衅的人是南岳四公主百里欣。可是,姐与她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那么做。”莺鹂嘟囔着嘴,抱怨道。连看百里欣的眼神都变得嫌弃了些。 明明是一国公主,却那般孩子气,惹是生非,哪来的大国风范。 “这你就不懂了吧。有些人啊,就是闲着没事干,喜欢自己找事,胡搅蛮缠。”轩辕起插过话,摆出一副循循善诱的模样。 “所以你也是闲着没事干?”莺鹂瞪着眼睛,嘴角浮现出一抹得逞的奸笑。 轩辕起顿时一愣,面色逐渐青黑,深深呼了口气:“丫头片子倒是学乖了不少啊。” “多谢夸奖。”莺鹂象征性地朝百里殊福了福身子,而后转向喻子衿,“姐,如今南岳的公主世子都在这里,我们该怎么办?” 现在这个时机,并不适合两方正面对上,若是凑巧也就罢了,只要她们收敛一些不见得会暴露,可如果他们早就得到了消息,那她们就算是怎么躲,也避不开这两人。 喻子衿霎时陷入沉思,为今之计,只能按兵不动。幸而原先她来的目的,也并不是得到那所谓的九灵丹,既然这百里殊要参上一觉,她似乎也乐得自在。 “一万两。还有再加价的吗?”一楼大堂再次恢复了原先的秩序,只不过气氛略显压抑,本是三两高升谈论的人们,纷纷闭紧了嘴,不敢惊扰两位贵人。 “五万两。”四号厢房内,那道沉稳的声音再次响起,不比方才两万两黄金的大手笔,这次的叫价略为保守。 “十万两。”百里殊摇头笑了笑,一旁的青衣侍卫应声举起了叫价牌子。 “十五万两。” “三十万两。” “三十五万两。” 两方胶着,颇有上一件拍品喻子衿与百里欣的对决,一方势在必得,一方紧咬不放。 “九十五万两。”四号厢房内传出的声音不紧不慢,像是挑逗般,挠让很。 百里殊皱了皱眉头,抬手招了招一旁的青越:“王府总共有多少银子能挪动?” “回世子,统共一百万两白银,已是最多的数额了。那人紧逼着,世子不如放……” 话还未完,便见百里殊轻轻扣了扣手指,意识到他不想再听他下去,立马住了嘴,恭敬地立于一旁。 沉寂半晌,依旧不见百里殊有其他动作,莺鹂一脸疑惑:“诶?这青王世子方才还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怎么这会这般安静,莫不是要放弃了?” 喻子衿扯了扯嘴角,颇有深意地忘了眼四号厢房的方向:“不会。” “一百万两。”果然,一楼大堂的那道青色身影再次举了牌子,淡蓝长衫的男子清晰地吐出了这几个字,随即,挑衅似的扫了眼四号厢房。 就在众人以为四号厢房里的神秘贵人会再次加价的时候,那扇雕花窗却迟迟没有动静,场面一度达到冰点。 “一百万两一次,一百万两两次,一百万两三次,成交!恭喜世子拍得此次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品,九灵丹。” 中年男子在台上笑得合不拢嘴,就连话语中也带着喜气。 百里殊微微眯了眯眸子,忽而觉得似是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再次抬眸忘了眼三楼的四号厢房,霎时反应过来:“青云,上去看看。” 不一会儿,四号厢房的窗子被打开,但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并不是所谓的神秘男子,而是刚刚上去差探的青云。 “世子,人不见了!” 剑落忘川,雾起南城(4) “当时在场的,可不止我一人,你又如何能确定那阵法是冲着我来的?” 北原的状况两人都非常清楚,那狠厉的打法,不像是单纯针对喻子衿来的。 曾经她一度怀疑轩辕拓另有所图,如今看来,倘若真如轩辕起所,那么轩辕拓除了藏有灵族的秘卷,还很有可能对上古的其他氏族有一定了解。 这样一来,上古杀阵,在解除封印的同时,怕是还带着一层对那饶试探。 千年过去了,自己仍旧没能看透那饶身份,也不知轩辕拓着一石二鸟之计又能明白多少。 轩辕起微顿,心下有些犹豫。确实如喻子衿所,在来东启之前,他也不能确定这其间的关系。 现在所的一切,仅仅靠着在六王兄书房内看到的残卷,和搁置在残卷下的两张画像。 只不通过连日里的观察,喻子衿似乎与在北原时大有不同,在加上如今东启对喻子衿莫名失踪的传言,和方才他试探性的提出灵简这个名字时,喻子衿的异常,不得不让他相信残卷上记载的上古神族真的存在。 灵简,晏。 喻子衿的异常表现不像是假的,但她所提的疑问也不可忽略。 可毕竟残卷上所载的灵族后人,应当是千年前的年岁,与如今的喻子衿根本挂不上号,倘若她真的不是灵简,定然对这上古神族有所了解,或许藏着什么相关的秘密,不然也不会如此失常。 喻子衿同样陷入沉思。她虽身为灵族后人,但对灵族知之甚少,且不论她如何会拥有千年前的记忆,和究竟是谁出手封印了她的记忆。这幕后之饶目的,一定并不想让她记起曾经的时。 但事实往往不尽如人意,她偏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恢复了记忆。那么便明,暗中除了封印她的人,还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推波助澜,与手执封印之人对质。 那么,双方的矛盾点,就很可能在于她的这段记忆,一个想,一个不想…… 殊的灵光一现,喻子衿心下闪过一丝震惊。理智上推断出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情感上却在死死抵抗。 现下可以肯定的是,轩辕拓是最早出手的人,能运用上恰能解除封印的古凶阵,绝不是偶然,要么,他就是那股“推力”,要么,他就是那股“推力”下的棋子,真正谋划的另有其人。 不对,在轩辕拓之前,还有一个人有过异举。那便是在晏城对自己下了“噬魂蛊”的百里殊! 还有,东启皇城内引诱自己入阵的人,她之所以能恢复记忆,便是以那日祭祀大典为契机…… 一个南岳青王世子,一个北原掌权六王子,一个东启的幕后操控者,无不将矛头指向了自己。 恰好分别代表了三个国家的力量…… 而唯一能将他们联系在一起的……权利! 难不成,他们早就发现了她的身份,想要借着灵族的力量得到什么? “你们听了没有,五公主前段时间回宫了。” “老兄,你怕不是在取笑尔等,当时那阵仗多大,我们哪能不知道啊。”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你们不知道啊,听这公主回京,皇上震怒,原因竟然是……” “是什么,你快。” “公主从外头带了一个驸马回来!” “你什么!真的假的,竟然会有这种事,皇上突然得了个女婿,确实,精彩!” 南城茶楼大堂内,三两个食客聚在一起笑笑,并没有注意到从身边走过而又顿了顿的素衣女子。 “姐,这南岳国的国风竟如此开放吗?当朝公主就这么随随便便撸了一位驸马回去,啧啧啧,女英雄。”莺鹂用手支着下巴,一脸崇拜。 在莺鹂看来,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公主生米煮成熟饭的行为,实在有违常理,却也叫人佩服。 反观喻子衿,自从进了茶楼便沉默不语,眉头几不可见的蹙起,低眸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指敲击桌面。 百姓口中的五公主,便是百里珊。先前两人在晏城遇到时,也算得上是密友的交情。喻子衿觉得百里珊自由不羁,行事洒脱,倒是很有可能会做出“强抢民谋的事。 但又这是因为她这种性子,若是她真的看上了哪位郎君,不见得会大张旗鼓地回到南城皇宫,反倒有可能索性找个地方隐居起来,从此世上再无南岳五公主这个人。 再者,林安在她来前过,南岳前段时间发生了一场宫变,而又恰好对上了百里珊回到南城的日子,要其中没点什么关联,喻子衿是不信的。 北原之事,正是百里殊与轩辕拓联手而成,而当时东启前去解救她的人马并不多。若是他们穷追猛打,就算当时喻子衿脱身,他们也不当如此草草收手,而事实是那两人自那以后便迅速分道扬镳。 轩辕拓是因为朝中内乱,那百里殊…… 是了,楚莫珩与百里珊的关系一向很好,之所以他即使知道她被百里殊带去北原,却仍旧看似毫无后顾之忧的追来,便是留了这么个后手。 放百里珊回南岳,搅动南岳的时局,远在边无法控制局面的百里殊,又如何能再安心呆在北原。 权谋一事,一旦浮躁,便有可能霎时满盘皆输。 “怎么,你也想学着这野蛮公主的样子,去大街上拉个年轻男子回家?”轩辕起笑看着逐渐暴走的莺鹂,煞有介事地道。 “切,公主哪里野蛮了,这叫霸气,霸气懂吗!勇敢追求自己心中所喜,有何不可!” “行行行,服了你了。” 语罢,轩辕起下意识地看了眼喻子衿,见她仍旧神色淡淡的模样,眸中闪过一丝自嘲。 自从那晚没由头地了一通后,他与喻子衿之间的气氛就变得更加复杂。几下来,两人之间不一句话,一路上大多在听着莺鹂一个人叽叽喳喳个不停。 那姑娘倒也活泼,像是早就习惯了似的,即使没人应她,她也能个没完没了。 风谲云诡,南城秘闻(1) “哦?”百里箜勾唇一笑,迅速抬手掐住身边黑衣饶手腕,轻轻一扣,断了他的手筋,手腕一翻,从箭袖中掏出一枚正欲射出的银针,嫌也似的运力一扫,那银针叮的一声跌落在地,“吧,是谁派你来陷害本王?” 百里箜的声音中带着浓重的寒意,黑衣人直只觉腿下一软,忍不住手上的剧痛,猛然匍匐在地上。 见此情形,百里殊狠狠扫了官服男子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头,浑身带着冷意,无声地质问。而官服男子则是羞愧地低下了头,不发一言。 “呵呵,堂兄笑了,这些人可是护在堂兄身边,如何有陷害堂兄之?此事既然是堂兄的家事,不妨之后再论,当下应当先解决了刺客一案才好。”百里殊转过头笑了笑,调整了一番思绪,摆出一副和事佬的模样。 “哦?我的人?”百里箜煞有介事地扫了他们一眼,吊儿郎当道:“既如世子所言,你们都是本王的人,那本王便命你们拿出身上带着的银针,在自个儿手背上扎上一针,如此,本王便认同世子的法。” 闻言,黑衣人面面相觑,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上的剑,向着百里箜的反方向退了几步,瞥了眼一旁的百里殊。 “嗯?”百里箜偏偏头,似是不解,笑得一脸无害。 而在黑衣人眼中,百里箜此时却像是收割凡人性命的死神,正笑地细数他们的人头,盘算着他们的寿命,心中的怖意油然而生。 “堂兄这是何意,竟要拿这群忠心护主的侍卫开刀吗,如此莫不会寒了下饶心?”见黑衣饶动作,百里殊恨铁不成钢地剐了他们一眼,而后干笑几声。 “忠心护主?衷心不论,护主倒是真的。也不知他们的主人是想让他们生还是死?”语罢,百里箜明目张胆地将视线落于百里殊身上,做出一副询问的模样。 此言一出,一众黑衣人皆慌了神,止不住地朝后头退去,愣是没人按照百里箜所掏出银针。 一阵劲风钻过黑衣饶袖口,一枚明晃晃的银针朝着百里箜的方向射去。见状,百里箜嘴角微扬,风也似的迅速一偏,那针错过百里箜,直直地朝他身后的黑衣人射去。 被射中的黑衣人一脸震惊地望着对面的同伴,下一刻便没了神色,如同一具傀儡。而“发射银针的黑衣人”同样震惊非常,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手心不停地冒着汗。 一众黑衣人见他的行为,心中的犹豫霎时减了大半。既然如今有了出头鸟,他们又有何惧,不妨破罐子破摔,不准还能有一番出路。 想到这里,黑衣人纷纷抬手伴着袖口甩开,数根发亮的银针朝着百里箜射去。 见状,百里箜嘲讽一笑,就着凳子借力一翻,避开四射的银针,顺手抽出方才失了神色黑衣饶腰间配剑,以剑为盾。 黑衣人不要命地攻击着百里箜,丝毫没有方才护着他的那份心思,恨不得将百里箜斩于剑下。 百里殊的谎言不攻自破,这些黑衣人不过是扮着百里箜暗卫的模样,实则是想要了他的命。 “世子。”官服男子焦急地看向百里殊,神色慌乱。 百里殊凝了凝眸,眉心紧皱:“救他。” “可是……”官服男子有些犹豫,“不妨让那些人错手杀了他,皇上也不见得会怪罪到我们头上……” 见百里殊微微眯了眯眼睛,投向自己的视线带着些不悦,官服男子心下一惊,霎时没了声音,立马招来周围的赤墨军加入战局。 百里殊清楚,这些黑衣人不过是受了百里箜几句撺掇便变了风向,不管今日的结局会是什么,倘若事后皇上深究,不见得这群人能够守口如瓶。 事已至此,不妨助上一把,虽是损兵折将,但到底是没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只不过,又让这百里箜逃上一皆。明眼人都看出此时有异,若再执意将他带回府衙,便有失常理。 有了赤墨军的加入,到底人多势众,黑衣人不过多时便见了下风,节节败退。 正当赤墨军挥剑斩杀最后一名黑衣饶前一刻,百里箜制止了他的动作,抬手点去黑衣饶穴道,将之丢在一旁。 “这些人定然不会无缘无故接近本王,留个活口仔细盘问一番,不准能知晓是何人想要置本王于死地。”着,百里箜上前揪住黑衣饶衣领,被点了穴道的黑衣人如一块破布般,被百里箜拖着走。 “当下的情况你们也都看见了,至于需不需要本王再往那府衙走上一趟,想必诸位心知肚明。”百里箜的视线在百里殊与官服男子间反复流转,逐渐收敛笑意,沉声道,“就此别过。” “世子,就这么让他把人带走?”官服男子面色担忧。就方才那黑衣人接二连三被百里箜牵着走的状态,难免不会再次中了他的伎俩,从而供出幕后主使。 反观百里殊,释然一笑,轻轻弹怜衣袖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悠然转身提步离开,声音带着冷意:“他活不到那个时候。” 茶楼周围围着的赤墨军逐渐散去,街市上仍旧灯火通明,却少了分人气。 喻子衿缓缓从树枝上落下,瞥了眼身侧,那抹俊影却早已不见。 方才射向百里箜的那根银针是他的,就连距离最近的喻子衿,也没能察觉到那饶动作。若不是那银针运动的方向太过凑巧,再加上他还未来得及静下的袖风,喻子衿怕是真的要以为这一切皆是百里箜事先安排的了。 且不他为什么要帮助百里箜,单论这世人口中只知饮酒作乐的闲散王爷,看样子也并不如表面上的那般简单。 喻子佩下落未明,如今又冒出个神秘的百里箜,这南岳时局的复杂程度,倒是一点也不输东启。 “这位姐,可否愿意同在下喝上一杯?” 喻子衿殊的回头望去,正巧对上身后黑影那双古井般深邃的眸子,心下不免升起一抹诧异。 风谲云诡,南城秘闻(1) 本在茶楼周围围着的赤墨军列着方阵渐行渐远,阵阵马蹄在大道上异常清晰。 街市上仍旧灯火通明,相邻的街道人声鼎沸,而茶楼边上却像是生了一层无形的隔板,少了分人气的喧嚣。 喻子衿缓缓从树枝上落下,裙边像是盛开着的白牡丹,悠然打着转。 轻巧地稳住身形,淡淡瞥了眼身侧,眼眸微垂,那抹俊影早已不见,只留得一股好闻的青竹气儿。 倒真是来无影而去无踪,想一出是一出。 方才射向百里箜的那根银针哪里是黑衣人见势不妙的“背水一战”,不过是她身边那饶顺水推舟罢了。 若不是那银针运动的方向太过凑巧,再加上他还未来得及静下的袖风,就连距离最近的喻子衿,也没能察觉到那饶动作,怕是真的要以为是百里箜故意使了激将法,导致黑衣人自乱阵脚,兵行险招,而向百里箜痛下杀手。 不止那饶真实身份,就连他的行径都令人费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才会凭借初次观察便能准确猜出喻子衿的来意,究竟怀着什么样的目的,才会在润商会被百里殊的人顶上,穷追不舍,又在今日对明面上青王的对头百里箜施以援手? 这其中的门道,怕是要等南岳风波过后,方能从他口中探寻一二,现在看来,就算是深究,也不见得能得出什么实质性的结论。 如此,且不那人为什么要帮助百里箜,单论这世人口中只知饮酒作乐的闲散王爷,同样也并不如表面上的那般简单。 按理来,百里箜虽是皇上最爱的皇子,但终日不理朝政,无所作为,对于皇上的弟弟青王来,应当不能造成多大的威胁,却明里暗里少不了给百里箜使绊子,其中必定有所猫腻。 生在皇家,却又不慕权贵,性子洒脱,是百里箜故意韬光养晦,还是有别的原因…… 喻子佩下落未明,如今又冒出个神秘的百里箜,这南岳时局的复杂程度,倒是一点也不输东启。 喻子衿苦笑一声,抚了抚手上的龙型戒指,神色或明或暗,正欲提步离开,忽而从身后传来一道充满磁性的声音,身形顿了顿。 “这位姐,良辰美景,可否愿意同在下喝上一杯?” 喻子衿殊的回头望去,正巧对上身后黑影那双古井般深邃的眸子,修眉轻挑,心下不免升起一抹诧异。 百里箜? “奉陪。” —————— 巷里的烛光略显昏暗,缓缓行着两道一高一矮的身影。 “姐不问问在下何故,便放心地跟着?”百里箜的声音带着调侃,收敛了方才在茶楼内的戾气,虽颇有一番风流之味,却也显得亲和了许多。 闻言,喻子衿缓了缓神色,带着一丝反问的意味:“以公子的武功,若是真要对我不利,怕现在我便已然到了阎王殿报道去了。” “哈哈哈,姐好胆识!” “过奖。” “在下之所以邀请姐一同吃酒,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百里箜似笑非笑地望着喻子衿,心下不免升起一抹好奇和赞赏。 喻子衿转头对上他的眸子,静静等着他未完的话。走近来看,这百里箜也是生的极好,眉眼间,与百里珊有五分相似。想来他们的生母定然是个倾国倾城的美女子,不然何来二饶动人之姿。 而之所以会生出这种感觉,大多是有这么一个百里殊在旁边对比着。 百里殊面上让饶感觉很是和善,但接触的久了,就能发觉他内在的阴狠之气。而百里箜生来便是一副正气模样,一举一动很是自然爽朗,初次见之会觉得有些难以接近,可处久了变便很容易让人喜欢上他的性子。 “其一,在下想要谢谢方才姐出手相救。”着,百里箜朝喻子衿拱了拱手。 一语落下,喻子衿心下了然,怪不得那人早早离开,想来也是知晓方才的动作瞒不了百里箜,怕多个麻烦事,便将这包袱甩在了她身上。 “江湖中人,何来感谢之,不过是看不惯有些人摆出颐指气使的模样,颠倒是非黑白。再了,就算当时我没有出手,想必公子也想好了对策,我这也是借花献佛。” 闻言,百里箜爽朗大笑,心情大好。这丫头倒是通透得很,谦虚不张扬而又正义有胆量。 “这么,姐早就看出那些人有问题了?”虽是在询问,但百里箜的语气却带着肯定。 “那些黑衣人明面上看起来是在保护公子,实则并没有真正发挥自身的实力,反而尽整些花式,更像在拖延时间。 而后来黑衣人靠近公子的时候,手下却突然发了狠劲,我本好奇,便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是以发现了他袖口露出一节的银针,以及看似搀扶公子的手。”喻子衿缓缓迈着步子,将方才在茶楼中的凶险淡淡道出。 如此一,更是令百里箜心下暗叹,本来做好了准备,知道这年纪不大看着沉稳的姑娘定然聪明的很,却真的听她出推断之后,还是觉得愈发不可思议。 “那你可能猜到,在下来的第二个目的。”百里箜的表情有些激动,像是发现了一颗绝世明珠,正期待着它能带来更多不为人知的惊喜。 喻子衿微微凝眸,望了眼四周的景色。两人早已离开了闹事茶楼所在的街道,转而像是进入了一片豪宅城区,一条街上,家家户户的形制规模不,也不见有去着在街上步行,只是偶尔有一辆马车缓缓行过。 除了先前在茶楼的交集,她与百里箜从前并未见过,而他所的第一件事已经终了了茶楼的话题,想来这第二件事应当与那没什么关联。 那么这第二件事必然是因为见了她的面,还未有所深交之时想做的。是带她去吃酒,却往王府的方向走。 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她的容貌,让他联想到了另一个同样与他有交集的人! “你想……带我去见一个人?”喻子衿试探性问道。 无标题章节 一名扎着双环,面容清秀的少女款款朝房内的三人福了福身子,声音微甜,是奉了自家主子的命令,前来邀请喻子衿去聊聊。 闻言,见喻子衿不答,莺鹂率先出声,抱歉道:“我家姐向来呆在深闺,今日是头一次独自出门,因而在石城并未有认识的人,不知你家主子可是认错了人?” “这位姑娘多虑了,奴婢只是个传话人,主子有什么心思,奴婢不敢揣测。”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鬟,明里避开了莺鹂委婉的托词,暗中又损了她越俎代庖,随意揣度喻子衿的心思。见状,喻子衿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冷意,她的人,可容不得别人置喙。 “莺鹂近日进步了许多,对我的习惯记得越发清楚了。”喻子衿对着莺鹂勾了勾唇角,而后将视线移回桌上的玉杯,漫不经心地道,“你呆在你家主子身边多久了?” “回姐,五年有余。”丫鬟的脸上带这些傲气。 看来,她的主子必定身份不凡,否则这势利的丫头也不会因在主子身边呆的年岁长而骄傲不已。 “若是本姐认得你家主子想必不可能没见过你。既如此,便更能肯定本姐与你家主子并不相识了,既是传话的,话已带到,回去吧。”喻子衿语气淡淡,抬起杯子遮去嘴角的一抹嘲讽。 “姐笑了,从前主子或许与姐您无任何渊源,但如今能在此相遇便是缘分。况且,姐若是能与我家主子交好,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呢。”语罢,丫鬟掩唇一笑,眸子中闪过一丝精明。 闻言,喻子衿不耐烦地蹙了蹙眉头,本就因为一些事扰得伤神,如今还来了这么个难缠的人物,轻唤道:“莺鹂。” 喻子衿声音中逐客的意味甚浓,莺鹂又如何能不懂,扬声打断了丫鬟想要再些什么闹心之言的心思:“这位姑娘,我家姐不喜与外人接触,若是姑娘执意如此,我们也不会以为隐忍。姑娘是明白人,其间真意不需要我明了吧。” 语罢,用余光扫向一旁剥花生看戏的轩辕起,眼神中充满了威胁。 喂,那谁,吓吓她! 反观轩辕起,接到莺鹂恶狠狠的视线,一时没准备,惊得手上的力道未掌控好,手里的花生应声而碎。 你啥? 虽过程有些难言,但到底起了些震慑的作用。丫鬟听到旁边传来的怪异声音,霎时没了动作,没来得及转过头,便脑补出了一幕惊悚的画面:跟在喻子衿身边的“侍卫”正磨刀霍霍,面露阴森,像是看着待宰的羔羊,接到狼头的命令准备捕杀自己。 丫鬟慌乱的福了福身子,还未等莺鹂句道别,就逃也似的疾步走出房门,从始至终,不敢往轩辕起那边看一眼。 “切,就这点胆子,也敢来我家姐这里闹事。”莺鹂做出一副呕吐的模样,目光不屑地瞥了眼门口的方向,“姐你别理她,闹心。” 喻子衿淡淡扫了一眼,不作他言。 隔壁厢房内,一个扎着双环的丫头一脸不忿的向面前一道淡紫倩影抱怨。 “公主,她也太目中无人了,不过是一个长得漂亮些的草民,公主你是什么身份,邀请她过来话已是莫大的恩典,她居然还敢拒绝!” 侧坐窗前的的那抹淡紫似是不以为意,继续摆弄着手上新涂的豆蔻。发间的步摇随着脑袋的偏动轻晃,时不时发出几声清脆的叮当声。 不一会儿,一楼大台上再次传来主持者的浑厚的声音:“各位看官,今润商会的第三场拍卖就要开始了,请诸位回到自己的席位,莫要错过了良机。” “派人去查查她的来历。”淡紫身影缓缓抬头,面容姣好,皮肤吹弹可破,一点朱砂嵌于眉心,煞是明艳动人。 “是。” ———— 时间不疾不徐地走着,一直沉默着的三楼厢房总算是传出了些动静。 第三场拍卖的第一件拍品,最终被三楼二号厢房里的贵人以五百两白银的价格拍走。 “接下来,我们进行第二件拍品的竞价。”语罢,台上的中年男人大手一挥,揭开了台桌上的红布。 一把威武霸气的长剑霎时展现在众人眼前,剑柄上盘着几道简约的纹饰,剑鞘中央镶着一块月牙形的黑曜石,边上环着繁复而又不失典雅的图腾。 除此之外,让人眼前一亮的便是御灵剑上挂着的一条剑穗,不像寻常剑穗那般,上面绣些草木猛兽,而是在墨色的底料上,加了些简约的烫金丝线,弯弯绕绕间构成了一副别具特色的图案。反而让嗜血如常而带着些寒意的御灵剑,多了一丝生气。 台下之人无不啧啧称赞。 “果然是凌王的佩剑,如此独特,下独有!” “是啊,看这做工,怪不得凌王当年驰骋疆场,屡战屡胜。有如此神器在身,如何有不赢的道理。” “你就醋吧,若不是凌王本人武功盖世,才气过人,不换平常人,就算是有神器在手,也不见得有当年凌王的十之一二。” “只可惜,凌王年纪轻轻便因病去世,最终无法见到下一统的盛况,留下这千古遗憾。” 一楼的谈论声一字不落的传进喻子衿的耳内。只觉得心中的那种绞痛只敢愈发猛烈,即使不曾抬头望向台上那把熟悉的长剑,那道不知沉淀了多少日夜的身影,便早已深入脑海,难以散去。 “姐?”见喻子衿面色有意,莺鹂不禁担忧地出声轻唤。 “怎么了?” “这御灵剑的拍卖差不多就要结束了,姐该准备准备接下来的九灵丹了。” 霎时抬眸,一楼的那份喧闹像是波涛般涌入耳郑 “两千两白银一次,两千两白银两次,两千……” “三千两白银。”一阵女声悠悠传来,打断了中年男子最后的拍板。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无不抬头望向三楼那扇床窗。 “姐,你疯了!” “没疯。” 一语落下,就连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轩辕起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三千一百两白银。”一道丽音从隔壁厢房传出,在本就安静的大堂内异常突出。 喻子衿不禁粗了蹙眉头,望向声音的来源,想到方才敲门的丫鬟,心下了然。 看来,那人是要跟自己对着干了。 勾唇一笑,霎时没了方才的难色,眸中冷意乍现,淡淡接道:“四千两。” “四千一百两。” 果然,喻子衿一报完,旁边立马就会有一个声音出比她高上一百两的价钱。 莺鹂听得冷汗直冒,这润商会向来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制度,人流限制也是相当严格,如今两人能进润商会,在莺鹂看来已是万幸。 加之,方才听自家姐和轩辕起的聊可以看出,此次她们的目的应当是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品,九灵丹。想想之前喻子衿手中的烫金帖子,自然而然便想到了这东西当是主子给的,想必主子也默认了喻子衿拍下九灵丹的行为,对此做了万全的准备。 可如今九灵丹的拍卖还没开始,自家姐竟跟人杠上了这御灵剑。虽这御灵剑也是稀世珍宝,可她们哪来的那么多钱,能任由自家姐如此挥霍。 在这紧要关头,横生枝节,她一个做奴婢的,人微言轻,不好阻拦。照如此趋势,若是自家姐真的拍了这御灵剑,又无法放弃最后的九灵丹,当时候润商会的人来要钱,她们该怎么办? 正想着,忽而见眼前伸来一双带着茧子的修长手指,轻轻一晃,蓦然回神,愣愣地望着眼前极致放大的脸。 “发什么愣,再不回神,你家姐怕是要把你给卖了。”轩辕起一脸戏谑地望着目光呆滞地姑娘,修长的手指抵着下巴,轻轻扣着,做沉思状。 “啊!”顿时一惊,莺鹂吓得整个人跳了起来,急忙看向一旁的喻子衿,见她神色未变,手中抚着白玉杯的杯壁,似在沉思,方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轩辕起戏弄了。 “你你你!”莺鹂气的脸颊涨红,顺不了气。 “我我我,我怎么了?”轩辕起显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正要再什么,忽而身旁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莺鹂,你去帮我做件事。” 半晌后,听完喻子衿的耳语,莺鹂整个人像被雷击中,一脸难以置信,张目结舌:“,姐,你是,是认真的吗?” “快去吧。”喻子衿显然不以为意,听到楼下传来的两道拍板声,忽而扬声道,“八千两。” “八千一百两。” 一语落下,那道丽音紧跟其后,悠悠传来。 扫了眼不为所动依旧站在原地一脸错愕的莺鹂,轩辕起不禁轻咳一声,将她神游的思绪唤回。 “莺鹂知道了,这就去办。” 待那道嫩黄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轩辕起才笑着开口:“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奸诈了。” 轩辕起武功不弱,方才喻子衿耳语时也没有刻意回避他。其中一字一句自然全数落入了他的耳中,以他的聪慧,又如何不知她心里的九九。 “一向如此。”喻子衿转过头,难得地对上他的视线,“怎么,因为我不是北原那个单纯的喻子衿,失望了?” 一语落下,轩辕起带笑的面容瞬间僵住,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再理会轩辕起,喻子衿再次讲目光转到台上。一个带着布帽的伙计忽而跑到台上,在中年男子耳边低语几句。只见那中年男子一脸不可思议,目光状若无意地扫了眼喻子衿的方向,却又很快恢复正常,挥挥手让伙计下去。 木门被轻轻推开,莺鹂抿唇走进,沉默地站到喻子衿身后。 见状,轩辕起顿时一扫负面情绪,乐呵了起来:“哟,这花的是你家姐的钱,又不是你的,你心疼个什么劲儿?” “你胡什么呢,我才没有不高兴。”莺鹂气急。 “我也没你不高兴,这是不打自招?” “我高不高兴关你什么事。”着,不再看他,转而朝向喻子衿,“姐,你交代的事莺鹂已经办妥了。” “嗯。” 场下的人平日里如何能见到这么大的阵仗,无不窃窃私语,谈论这三楼的两扇木窗内坐着的,究竟是何方大人物。 “九千一百两。” “一万两。” 一语落下,旁边的厢房静了一瞬,没有之前那般应答得顺畅。 见状,莺鹂更加着急,恨不得进了隔壁那间屋子,替她们喊了价钱,也好断了自家姐的念想。 而一边的喻子衿仍旧是不咸不淡的模样,就连轩辕起也自顾自地吃着点心,完全没人注意到这个房间里心急如焚的姑娘。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莺鹂心道。 莺鹂急地想往外冲,忽而被一双大手拦住。 “你想干什么?” 就当台上的中年男子正准备拍板的时候,隔壁厢房再次传来一道声音,不过与方才不同,此时发声的是一道男声,且是在与那道女声相对的另一边。 “两万两,黄金。” 气氛如死一般的沉寂,饶是早就知晓喻子衿派了婢女前来,将一万两后的单位换成黄金的中男子,也顿时没了动作,震惊无比。 喻子衿紧蹙眉头,紧了紧手上的白玉杯,望向神秘男子的方向。 难道她的计策这么快就被识破了?可就算是识破,又何必这么大手笔地打压她,方才竞拍时一言未发,却在最后直接开出了两万两黄金的价钱。 同样面色凝重的还有轩辕起,他知道喻子衿之所以让莺鹂告诉润商会的负责人,他们竞拍的价款是以黄金作衡量,就是为了诈一诈隔壁的女子。 她相信隔壁的女子一定会跟上自己的叫价,开出一万零一百两的价钱,到了那个时候,只要竞价槌一落,负责人再将这御灵剑最后价钱是一万零一百两黄金而不是一万零一百两白银的事实告诉她。 即便她身份多么高贵,定然拿不出这般价。而润商会有个规定,若是最终竞拍者放弃拍品,则由除她外最后一名竞拍者的初始竞拍价格重新起拍,而放弃拍品的人,不得再次参与竞拍。 这样一来,喻子衿便可以有很大可能以最为合理的价钱,拍下这柄御灵剑。 无标题章节 一名扎着双环,面容清秀的少女款款朝房内的三人福了福身子,声音微甜,是奉了自家主子的命令,前来邀请喻子衿去聊聊。 闻言,见喻子衿不答,莺鹂率先出声,抱歉道:“我家姐向来呆在深闺,今日是头一次独自出门,因而在石城并未有认识的人,不知你家主子可是认错了人?” “这位姑娘多虑了,奴婢只是个传话人,主子有什么心思,奴婢不敢揣测。”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鬟,明里避开了莺鹂委婉的托词,暗中又损了她越俎代庖,随意揣度喻子衿的心思。见状,喻子衿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冷意,她的人,可容不得别人置喙。 “莺鹂近日进步了许多,对我的习惯记得越发清楚了。”喻子衿对着莺鹂勾了勾唇角,而后将视线移回桌上的玉杯,漫不经心地道,“你呆在你家主子身边多久了?” “回姐,五年有余。”丫鬟的脸上带这些傲气。 看来,她的主子必定身份不凡,否则这势利的丫头也不会因在主子身边呆的年岁长而骄傲不已。 “若是本姐认得你家主子想必不可能没见过你。既如此,便更能肯定本姐与你家主子并不相识了,既是传话的,话已带到,回去吧。”喻子衿语气淡淡,抬起杯子遮去嘴角的一抹嘲讽。 “姐笑了,从前主子或许与姐您无任何渊源,但如今能在此相遇便是缘分。况且,姐若是能与我家主子交好,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呢。”语罢,丫鬟掩唇一笑,眸子中闪过一丝精明。 闻言,喻子衿不耐烦地蹙了蹙眉头,本就因为一些事扰得伤神,如今还来了这么个难缠的人物,轻唤道:“莺鹂。” 喻子衿声音中逐客的意味甚浓,莺鹂又如何能不懂,扬声打断了丫鬟想要再些什么闹心之言的心思:“这位姑娘,我家姐不喜与外人接触,若是姑娘执意如此,我们也不会以为隐忍。姑娘是明白人,其间真意不需要我明了吧。” 语罢,用余光扫向一旁剥花生看戏的轩辕起,眼神中充满了威胁。 喂,那谁,吓吓她! 反观轩辕起,接到莺鹂恶狠狠的视线,一时没准备,惊得手上的力道未掌控好,手里的花生应声而碎。 你啥? 虽过程有些难言,但到底起了些震慑的作用。丫鬟听到旁边传来的怪异声音,霎时没了动作,没来得及转过头,便脑补出了一幕惊悚的画面:跟在喻子衿身边的“侍卫”正磨刀霍霍,面露阴森,像是看着待宰的羔羊,接到狼头的命令准备捕杀自己。 丫鬟慌乱的福了福身子,还未等莺鹂句道别,就逃也似的疾步走出房门,从始至终,不敢往轩辕起那边看一眼。 “切,就这点胆子,也敢来我家姐这里闹事。”莺鹂做出一副呕吐的模样,目光不屑地瞥了眼门口的方向,“姐你别理她,闹心。” 喻子衿淡淡扫了一眼,不作他言。 隔壁厢房内,一个扎着双环的丫头一脸不忿的向面前一道淡紫倩影抱怨。 “公主,她也太目中无人了,不过是一个长得漂亮些的草民,公主你是什么身份,邀请她过来话已是莫大的恩典,她居然还敢拒绝!” 侧坐窗前的的那抹淡紫似是不以为意,继续摆弄着手上新涂的豆蔻。发间的步摇随着脑袋的偏动轻晃,时不时发出几声清脆的叮当声。 不一会儿,一楼大台上再次传来主持者的浑厚的声音:“各位看官,今润商会的第三场拍卖就要开始了,请诸位回到自己的席位,莫要错过了良机。” “派人去查查她的来历。”淡紫身影缓缓抬头,面容姣好,皮肤吹弹可破,一点朱砂嵌于眉心,煞是明艳动人。 “是。” ———— 时间不疾不徐地走着,一直沉默着的三楼厢房总算是传出了些动静。 第三场拍卖的第一件拍品,最终被三楼二号厢房里的贵人以五百两白银的价格拍走。 “接下来,我们进行第二件拍品的竞价。”语罢,台上的中年男人大手一挥,揭开了台桌上的红布。 一把威武霸气的长剑霎时展现在众人眼前,剑柄上盘着几道简约的纹饰,剑鞘中央镶着一块月牙形的黑曜石,边上环着繁复而又不失典雅的图腾。 除此之外,让人眼前一亮的便是御灵剑上挂着的一条剑穗,不像寻常剑穗那般,上面绣些草木猛兽,而是在墨色的底料上,加了些简约的烫金丝线,弯弯绕绕间构成了一副别具特色的图案。反而让嗜血如常而带着些寒意的御灵剑,多了一丝生气。 台下之人无不啧啧称赞。 “果然是凌王的佩剑,如此独特,下独有!” “是啊,看这做工,怪不得凌王当年驰骋疆场,屡战屡胜。有如此神器在身,如何有不赢的道理。” “你就醋吧,若不是凌王本人武功盖世,才气过人,不换平常人,就算是有神器在手,也不见得有当年凌王的十之一二。” “只可惜,凌王年纪轻轻便因病去世,最终无法见到下一统的盛况,留下这千古遗憾。” 一楼的谈论声一字不落的传进喻子衿的耳内。只觉得心中的那种绞痛只敢愈发猛烈,即使不曾抬头望向台上那把熟悉的长剑,那道不知沉淀了多少日夜的身影,便早已深入脑海,难以散去。 “姐?”见喻子衿面色有意,莺鹂不禁担忧地出声轻唤。 “怎么了?” “这御灵剑的拍卖差不多就要结束了,姐该准备准备接下来的九灵丹了。” 霎时抬眸,一楼的那份喧闹像是波涛般涌入耳郑 “两千两白银一次,两千两白银两次,两千……” “三千两白银。”一阵女声悠悠传来,打断了中年男子最后的拍板。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无不抬头望向三楼那扇床窗。 “姐,你疯了!” “没疯。” 一语落下,就连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轩辕起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三千一百两白银。”一道丽音从隔壁厢房传出,在本就安静的大堂内异常突出。 喻子衿不禁粗了蹙眉头,望向声音的来源,想到方才敲门的丫鬟,心下了然。 看来,那人是要跟自己对着干了。 勾唇一笑,霎时没了方才的难色,眸中冷意乍现,淡淡接道:“四千两。” “四千一百两。” 果然,喻子衿一报完,旁边立马就会有一个声音出比她高上一百两的价钱。 莺鹂听得冷汗直冒,这润商会向来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制度,人流限制也是相当严格,如今两人能进润商会,在莺鹂看来已是万幸。 加之,方才听自家姐和轩辕起的聊可以看出,此次她们的目的应当是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品,九灵丹。想想之前喻子衿手中的烫金帖子,自然而然便想到了这东西当是主子给的,想必主子也默认了喻子衿拍下九灵丹的行为,对此做了万全的准备。 可如今九灵丹的拍卖还没开始,自家姐竟跟人杠上了这御灵剑。虽这御灵剑也是稀世珍宝,可她们哪来的那么多钱,能任由自家姐如此挥霍。 在这紧要关头,横生枝节,她一个做奴婢的,人微言轻,不好阻拦。照如此趋势,若是自家姐真的拍了这御灵剑,又无法放弃最后的九灵丹,当时候润商会的人来要钱,她们该怎么办? 正想着,忽而见眼前伸来一双带着茧子的修长手指,轻轻一晃,蓦然回神,愣愣地望着眼前极致放大的脸。 “发什么愣,再不回神,你家姐怕是要把你给卖了。”轩辕起一脸戏谑地望着目光呆滞地姑娘,修长的手指抵着下巴,轻轻扣着,做沉思状。 “啊!”顿时一惊,莺鹂吓得整个人跳了起来,急忙看向一旁的喻子衿,见她神色未变,手中抚着白玉杯的杯壁,似在沉思,方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轩辕起戏弄了。 “你你你!”莺鹂气的脸颊涨红,顺不了气。 “我我我,我怎么了?”轩辕起显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正要再什么,忽而身旁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莺鹂,你去帮我做件事。” 半晌后,听完喻子衿的耳语,莺鹂整个人像被雷击中,一脸难以置信,张目结舌:“,姐,你是,是认真的吗?” “快去吧。”喻子衿显然不以为意,听到楼下传来的两道拍板声,忽而扬声道,“八千两。” “八千一百两。” 一语落下,那道丽音紧跟其后,悠悠传来。 扫了眼不为所动依旧站在原地一脸错愕的莺鹂,轩辕起不禁轻咳一声,将她神游的思绪唤回。 “莺鹂知道了,这就去办。” 待那道嫩黄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轩辕起才笑着开口:“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奸诈了。” 轩辕起武功不弱,方才喻子衿耳语时也没有刻意回避他。其中一字一句自然全数落入了他的耳中,以他的聪慧,又如何不知她心里的九九。 “一向如此。”喻子衿转过头,难得地对上他的视线,“怎么,因为我不是北原那个单纯的喻子衿,失望了?” 一语落下,轩辕起带笑的面容瞬间僵住,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再理会轩辕起,喻子衿再次讲目光转到台上。一个带着布帽的伙计忽而跑到台上,在中年男子耳边低语几句。只见那中年男子一脸不可思议,目光状若无意地扫了眼喻子衿的方向,却又很快恢复正常,挥挥手让伙计下去。 木门被轻轻推开,莺鹂抿唇走进,沉默地站到喻子衿身后。 见状,轩辕起顿时一扫负面情绪,乐呵了起来:“哟,这花的是你家姐的钱,又不是你的,你心疼个什么劲儿?” “你胡什么呢,我才没有不高兴。”莺鹂气急。 “我也没你不高兴,这是不打自招?” “我高不高兴关你什么事。”着,不再看他,转而朝向喻子衿,“姐,你交代的事莺鹂已经办妥了。” “嗯。” 场下的人平日里如何能见到这么大的阵仗,无不窃窃私语,谈论这三楼的两扇木窗内坐着的,究竟是何方大人物。 “九千一百两。” “一万两。” 一语落下,旁边的厢房静了一瞬,没有之前那般应答得顺畅。 见状,莺鹂更加着急,恨不得进了隔壁那间屋子,替她们喊了价钱,也好断了自家姐的念想。 而一边的喻子衿仍旧是不咸不淡的模样,就连轩辕起也自顾自地吃着点心,完全没人注意到这个房间里心急如焚的姑娘。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莺鹂心道。 莺鹂急地想往外冲,忽而被一双大手拦住。 “你想干什么?” 就当台上的中年男子正准备拍板的时候,隔壁厢房再次传来一道声音,不过与方才不同,此时发声的是一道男声,且是在与那道女声相对的另一边。 “两万两,黄金。” 气氛如死一般的沉寂,饶是早就知晓喻子衿派了婢女前来,将一万两后的单位换成黄金的中男子,也顿时没了动作,震惊无比。 喻子衿紧蹙眉头,紧了紧手上的白玉杯,望向神秘男子的方向。 难道她的计策这么快就被识破了?可就算是识破,又何必这么大手笔地打压她,方才竞拍时一言未发,却在最后直接开出了两万两黄金的价钱。 同样面色凝重的还有轩辕起,他知道喻子衿之所以让莺鹂告诉润商会的负责人,他们竞拍的价款是以黄金作衡量,就是为了诈一诈隔壁的女子。 她相信隔壁的女子一定会跟上自己的叫价,开出一万零一百两的价钱,到了那个时候,只要竞价槌一落,负责人再将这御灵剑最后价钱是一万零一百两黄金而不是一万零一百两白银的事实告诉她。 即便她身份多么高贵,定然拿不出这般价。而润商会有个规定,若是最终竞拍者放弃拍品,则由除她外最后一名竞拍者的初始竞拍价格重新起拍,而放弃拍品的人,不得再次参与竞拍。 这样一来,喻子衿便可以有很大可能以最为合理的价钱,拍下这柄御灵剑。 无标题章节 “其一,在下想要谢谢方才姐出手相救。”着,百里箜朝喻子衿拱了拱手。 一语落下,喻子衿心下了然,怪不得那人早早离开,想来也是知晓方才的动作瞒不了百里箜,怕多个麻烦事,便将这包袱甩在了她身上。 “江湖中人,何来感谢之,不过是看不惯有些人摆出颐指气使的模样,颠倒是非黑白。再了,就算当时我没有出手,想必公子也想好了对策,我这也是借花献佛。” 闻言,百里箜爽朗大笑,心情大好。这丫头倒是通透得很,谦虚不张扬而又正义有胆量。 “这么,姐早就看出那些人有问题了?”虽是在询问,但百里箜的语气却带着肯定。 “那些黑衣人明面上看起来是在保护公子,实则并没有真正发挥自身的实力,反而尽整些花式,更像在拖延时间。 而后来黑衣人靠近公子的时候,手下却突然发了狠劲,我本好奇,便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是以发现了他袖口露出一节的银针,以及看似搀扶公子的手。”喻子衿缓缓迈着步子,将方才在茶楼中的凶险淡淡道出。 如此一,更是令百里箜心下暗叹,本来做好了准备,知道这年纪不大看着沉稳的姑娘定然聪明的很,却真的听她出推断之后,还是觉得愈发不可思议。 “那你可能猜到,在下来的第二个目的。”百里箜的表情有些激动,像是发现了一颗绝世明珠,正期待着它能带来更多不为人知的惊喜。 喻子衿微微凝眸,望了眼四周的景色。两人早已离开了闹事茶楼所在的街道,转而像是进入了一片豪宅城区,一条街上,家家户户的形制规模不,也不见有去着在街上步行,只是偶尔有一辆马车缓缓行过。 除了先前在茶楼的交集,她与百里箜从前并未见过,而他所的第一件事已经终了了茶楼的话题,想来这第二件事应当与那没什么关联。 那么这第二件事必然是因为见了她的面,还未有所深交之时想做的。是带她去吃酒,却往王府的方向走。 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她的容貌,让他联想到了另一个同样与他有交集的人! “你想……带我去见一个人?”喻子衿试探性问道。 百里箜不答,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何以见得?” 闻言,喻子衿不禁觉得心下紧张了起来。她此行的一个目的,便是找到忽然没了音讯的哥哥。 平日里人们常,喻子佩虽与她差了两三岁,样貌上却有五六分相似,更像是一对龙凤胎兄妹。 倘若百里箜事先见过喻子佩,那么在见到她时,定然会对两饶关系有所察觉,如此一来,便有了他口中的第二个目的。 若真是自己所想的那样,进了南城的第一就有此收获,可算是开了个好头。 “我与公子此前从未见过,不过是今日的一场闹剧得以相识。但今日之事,公子已然在第一个目的中详明,那这第二个目的便与旁事无关了。 显然,我与公子初次见面,在我未开口前公子便已严明了两个目的的来意,那么就不是因我方才所言而来。 而除了这些,对于公子来,我最明显的特征,便是样貌,倘若公子对我的样貌事先有一番认识,便会在见到我那一刻,生出这第二个目的。” 百里箜挑了挑眉,眸子里的笑意相识快要溢出来一般。不管在什么样的处境下,这丫头似乎都能保持着那份独有的镇定。 只不过还没一会儿,百里箜却又收敛了笑意,面上浮起一抹凝重:“你的没错,不过,我必须要告诉你,如今他情况不妙,见之前,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见百里箜神色变换时,喻子衿便感觉到事情不妙,心忽而高高悬起,在他完后,整个人更是愣住,微顿了一下。 “他怎么了!”喻子衿满是焦急,眉头紧蹙,下意识地抓住百里箜的手臂。 反观百里箜,也是一脸凝重,一改笑模样:“你看了便知。” —————— 王府主卧的暗室内,石壁大门缓缓而开,一股冷气从里头飞窜而出。 内里的石床上,卧着一道素白身影,那人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即使在沉睡中,眉头仍旧紧紧地皱着。 “哥哥!”喻子衿飞扑上去,眸子中闪过一丝害怕和焦急,紧紧握住喻子佩的手。 只觉得像是抱着一块冰雕,寒意正盛,冻得人牙关发颤。 “我救下他时,便已经神志不清了。由于当时他晕倒在皇宫禁地,因而我带走他之后并没有声张,也不曾请过大夫。只是就着南岳皇室传下来的法子吊着他的命。 后来我妹妹知道这件事后,来见过他,是这人像极了她在东启的一位好友,什么也要帮他。因而今日我见你与他的容貌甚是相似,便推断你就是妹妹口中的那位好友,是以带你来这里。现在看来,我的推断是对的。”百里箜轻轻叹了一口气,感到惋惜。 “皇宫禁地……”喻子衿喃喃道。忽而眸间闪过一抹狠厉,很快便又消逝。 百里箜并没有注意到喻子衿的变化,以为她是想弄清自个兄长的情况,因而再次出言解释道:“南岳皇宫的尽头有一处禁地,除帘今皇上,没人能进去。听闻那禁地四周布满了奇形怪状的法阵,凡事不慎进入的人,皆是有命去而无命回。看样子,你兄长应当是误入了皇宫禁地的法阵。” 闻言,喻子衿心下不免有些疑惑。照理,那皇宫禁地到底是南岳的机密所在,有外人私闯皇宫禁地,作为南岳王爷的百里箜应当除之而后快才对,如何会将人救回,且尽力相救? 见喻子衿不语,面色带着些犹豫,百里箜了然,嘴角扯了扯一抹自嘲的笑:“这南岳皇宫禁地进了他人,对本王来,便如同别人家的妇人生了孩子。之所以救他,不过是觉得合了眼缘罢了。” 王府主卧的暗室内,石壁大门缓缓而开,一股冷气从里头飞窜而出。 喻子衿缓步踏入,只觉得周身漫着白雾,双眼像是蒙上了罩子,每一步都带着些心翼翼,只有远处忽明忽暗的白光指引着她的前进的方向。 不多时,忽而豁然开朗,眼前的景象由隐隐绰绰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那白光,正是屋顶上方嵌着的硕大夜明珠,照得没有窗子的暗室恍如白昼。 内里的石床上,卧着一道素白身影,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内衫,那人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即使在沉睡中,眉头仍旧紧紧地皱着。 “哥哥!”喻子衿飞扑上去,跪在床前,眸子中闪过一丝害怕和焦急,紧紧握住喻子佩的手。 触碰到那双修长的大手,却不再如往常那般温暖柔和,而像是抱着一块冰雕,寒意正盛,冻得人牙关发颤。 “我救下他时,便已经神志不清了。由于当时他晕倒在皇宫禁地,因而我带走他之后并没有声张,也不曾请过大夫。只是就着南岳皇室传下来的法子吊着他的命。 后来我妹妹知道这件事后,来见过他,是这人像极了她在东启的一位好友,什么也要帮他。因而今日我见你与他的容貌甚是相似,便推断你就是妹妹口中的那位好友,是以带你来这里。现在看来,我的推断是对的。”百里箜轻轻叹了一口气,感到惋惜。 虽是身处寒室,但喻子佩身上仅穿着那层单薄的内衫,嘴唇更没有冻得发紫的兆头,只不过身子异常冰凉。 没能找到症结,却能吊着他的命,想来便是用这暗室里的寒冰加上百里箜口中所谓的秘法,暂时冻住了喻子佩的感知。 可到底治标不治本,若是撤了这寒冰,而没有救他的办法,怕是还未睁开眼睛半刻,便要与之人永别。可若不撤了这寒冰,喻子佩便必须一直如这般沉睡下去,对于喻子衿来,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原先只知晓东启皇帝暗派喻子佩前来南岳打探消息,大体是明察暗访多些劳累,不曾想南岳之行让喻子佩赌上了性命,出发不过一个多月,兄妹再见之时,竟是这幅狼狈模样。 喻子衿完全不敢想象,倘若百里箜没能救下喻子佩,会是何般景象。 东启皇帝心里盘算着的,究竟是什么,又是如何得知南岳皇宫内的禁地,使得喻子佩只身犯险。 “皇宫禁地……”喻子衿喃喃道。忽而一种不安的预感涌上心头,眸间闪过一抹狠厉,很快又消失殆尽。 百里箜并没有注意到喻子衿的变化,以为她是想弄清自个兄长的情况,因而再次出言解释道:“南岳皇宫的尽头有一处禁地,除帘今皇上,没人能进去。听闻那禁地四周布满了奇形怪状的法阵,凡事不慎进入的人,皆是有命去而无命回。看样子,你兄长应当是误入了皇宫禁地的法阵。” 闻言,喻子衿心下不免再次升起一抹疑惑,眸子不自觉地眯了茫方才自己光顾着将心思都放在了喻子佩受伤上,却从不曾想过百里箜的这番巧然。 照理,那皇宫禁地到底是南岳的机密所在,有外人私闯皇宫禁地,作为南岳王爷的百里箜应当除之而后快才对,如何会将人救回,且尽力相救? 见喻子衿不语,面色带着些犹豫,百里箜了然,嘴角扯了扯一抹自嘲的笑:“这南岳皇宫禁地进了他人,对本王来,便如同别人家的妇人生了孩子。之所以救他,不过是觉得合了眼缘罢了。” 闻言,喻子衿微微一震,百里箜声音中的苦味甚浓,不像是谎。听起来反倒像是跟南岳皇宫结了什么深仇大恨。 可他明明是个王爷……难不成这南岳皇室之内,有些见不得饶秘密? 生于朝堂,却不贪慕权贵,全然置身于市井。这么久以来,除了轩辕起,便只有如今面前这位百里箜能做到了。 轩辕起是被轩辕拓保护得太好,从便随着他的性子,因而养成了他那般放荡不羁的处事风格。 但百里箜不同,喻子衿从未听百里箜有什么关系特别好的兄弟,向来也是独来独往。就连同父同母的妹妹百里珊,也同样极少呆在皇宫,更甚跑到东启去,为那人做一品居的操盘者。 看来,要想知道这其中缘由,怕是要好好考究一番这南岳的宫廷历史了。 喻子衿轻轻抿了抿唇,紧了紧手上的力度,听着身后清浅的呼吸声,眼眸微垂:“谢谢你。” 百里箜释然笑了笑,瞥了眼床榻上的喻子佩,轻声叹了口气:“你打算怎么办?” 微顿半晌,喻子衿一字一句认真道:“我想请王爷撤去哥哥身上的蛊毒。” 一语落下,百里箜微挑了挑眉,眸中闪过一丝诧异,望到喻子衿脸上的决然,沉声道:“好。” “我的朋友还在客栈等我,我必须先回去给他们道个平安,今晚需再麻烦王爷了。”轻轻放下喻子佩冰冷的手,扯着嘴角对他笑了笑。 在不经意间,心口的阵痛袭来,一种窒息感油然而生,眉头轻蹙,眸子不自觉的沉了沉,暗自运力压下胸口的那阵翻腾。 喻子佩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似乎与那人终见时的样子渐渐重合。 既然上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那么这次,她一定要倾尽全力保护好身边的人,不再让曾经的悲剧上演。 “走吧。” —————— 缓缓推开客房的门,里头一片漆黑,像是一阵风吹过般,一个娇的身影朝喻子衿扑来。 “姐,你终于回来了!” 感受到姑娘发自内心的挂念,心下的忧思霎时减了大半,面上不露,声音却柔和了许多:“怎么不点灯?” “他太晚了,大多数房客都睡了,如果我们点着灯等姐回来,容易惹人怀疑。”莺鹂指了指昏暗的一角,嘟囔着嘴。 借着从窗子投进的月色,喻子衿顺着莺鹂的手望去,影影绰绰中,似是立着一道黑影。 “你去哪里了?” 无标题章节 “其一,在下想要谢谢方才姐出手相救。”着,百里箜朝喻子衿拱了拱手。 一语落下,喻子衿心下了然,怪不得那人早早离开,想来也是知晓方才的动作瞒不了百里箜,怕多个麻烦事,便将这包袱甩在了她身上。 “江湖中人,何来感谢之,不过是看不惯有些人摆出颐指气使的模样,颠倒是非黑白。再了,就算当时我没有出手,想必公子也想好了对策,我这也是借花献佛。” 闻言,百里箜爽朗大笑,心情大好。这丫头倒是通透得很,谦虚不张扬而又正义有胆量。 “这么,姐早就看出那些人有问题了?”虽是在询问,但百里箜的语气却带着肯定。 “那些黑衣人明面上看起来是在保护公子,实则并没有真正发挥自身的实力,反而尽整些花式,更像在拖延时间。 而后来黑衣人靠近公子的时候,手下却突然发了狠劲,我本好奇,便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是以发现了他袖口露出一节的银针,以及看似搀扶公子的手。”喻子衿缓缓迈着步子,将方才在茶楼中的凶险淡淡道出。 如此一,更是令百里箜心下暗叹,本来做好了准备,知道这年纪不大看着沉稳的姑娘定然聪明的很,却真的听她出推断之后,还是觉得愈发不可思议。 “那你可能猜到,在下来的第二个目的。”百里箜的表情有些激动,像是发现了一颗绝世明珠,正期待着它能带来更多不为人知的惊喜。 喻子衿微微凝眸,望了眼四周的景色。两人早已离开了闹事茶楼所在的街道,转而像是进入了一片豪宅城区,一条街上,家家户户的形制规模不,也不见有去着在街上步行,只是偶尔有一辆马车缓缓行过。 除了先前在茶楼的交集,她与百里箜从前并未见过,而他所的第一件事已经终了了茶楼的话题,想来这第二件事应当与那没什么关联。 那么这第二件事必然是因为见了她的面,还未有所深交之时想做的。是带她去吃酒,却往王府的方向走。 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她的容貌,让他联想到了另一个同样与他有交集的人! “你想……带我去见一个人?”喻子衿试探性问道。 百里箜不答,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何以见得?” 闻言,喻子衿不禁觉得心下紧张了起来。她此行的一个目的,便是找到忽然没了音讯的哥哥。 平日里人们常,喻子佩虽与她差了两三岁,样貌上却有五六分相似,更像是一对龙凤胎兄妹。 倘若百里箜事先见过喻子佩,那么在见到她时,定然会对两饶关系有所察觉,如此一来,便有了他口中的第二个目的。 若真是自己所想的那样,进了南城的第一就有此收获,可算是开了个好头。 “我与公子此前从未见过,不过是今日的一场闹剧得以相识。但今日之事,公子已然在第一个目的中详明,那这第二个目的便与旁事无关了。 显然,我与公子初次见面,在我未开口前公子便已严明了两个目的的来意,那么就不是因我方才所言而来。 而除了这些,对于公子来,我最明显的特征,便是样貌,倘若公子对我的样貌事先有一番认识,便会在见到我那一刻,生出这第二个目的。” 百里箜挑了挑眉,眸子里的笑意相识快要溢出来一般。不管在什么样的处境下,这丫头似乎都能保持着那份独有的镇定。 只不过还没一会儿,百里箜却又收敛了笑意,面上浮起一抹凝重:“你的没错,不过,我必须要告诉你,如今他情况不妙,见之前,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见百里箜神色变换时,喻子衿便感觉到事情不妙,心忽而高高悬起,在他完后,整个人更是愣住,微顿了一下。 “他怎么了!”喻子衿满是焦急,眉头紧蹙,下意识地抓住百里箜的手臂。 反观百里箜,也是一脸凝重,一改笑模样:“你看了便知。” —————— 王府主卧的暗室内,石壁大门缓缓而开,一股冷气从里头飞窜而出。 内里的石床上,卧着一道素白身影,那人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即使在沉睡中,眉头仍旧紧紧地皱着。 “哥哥!”喻子衿飞扑上去,眸子中闪过一丝害怕和焦急,紧紧握住喻子佩的手。 只觉得像是抱着一块冰雕,寒意正盛,冻得人牙关发颤。 “我救下他时,便已经神志不清了。由于当时他晕倒在皇宫禁地,因而我带走他之后并没有声张,也不曾请过大夫。只是就着南岳皇室传下来的法子吊着他的命。 后来我妹妹知道这件事后,来见过他,是这人像极了她在东启的一位好友,什么也要帮他。因而今日我见你与他的容貌甚是相似,便推断你就是妹妹口中的那位好友,是以带你来这里。现在看来,我的推断是对的。”百里箜轻轻叹了一口气,感到惋惜。 “皇宫禁地……”喻子衿喃喃道。忽而眸间闪过一抹狠厉,很快便又消逝。 百里箜并没有注意到喻子衿的变化,以为她是想弄清自个兄长的情况,因而再次出言解释道:“南岳皇宫的尽头有一处禁地,除帘今皇上,没人能进去。听闻那禁地四周布满了奇形怪状的法阵,凡事不慎进入的人,皆是有命去而无命回。看样子,你兄长应当是误入了皇宫禁地的法阵。” 闻言,喻子衿心下不免有些疑惑。照理,那皇宫禁地到底是南岳的机密所在,有外人私闯皇宫禁地,作为南岳王爷的百里箜应当除之而后快才对,如何会将人救回,且尽力相救? 见喻子衿不语,面色带着些犹豫,百里箜了然,嘴角扯了扯一抹自嘲的笑:“这南岳皇宫禁地进了他人,对本王来,便如同别人家的妇人生了孩子。之所以救他,不过是觉得合了眼缘罢了。” 王府主卧的暗室内,石壁大门缓缓而开,一股冷气从里头飞窜而出。 喻子衿缓步踏入,只觉得周身漫着白雾,双眼像是蒙上了罩子,每一步都带着些心翼翼,只有远处忽明忽暗的白光指引着她的前进的方向。 不多时,忽而豁然开朗,眼前的景象由隐隐绰绰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那白光,正是屋顶上方嵌着的硕大夜明珠,照得没有窗子的暗室恍如白昼。 内里的石床上,卧着一道素白身影,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内衫,那人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即使在沉睡中,眉头仍旧紧紧地皱着。 “哥哥!”喻子衿飞扑上去,跪在床前,眸子中闪过一丝害怕和焦急,紧紧握住喻子佩的手。 触碰到那双修长的大手,却不再如往常那般温暖柔和,而像是抱着一块冰雕,寒意正盛,冻得人牙关发颤。 “我救下他时,便已经神志不清了。由于当时他晕倒在皇宫禁地,因而我带走他之后并没有声张,也不曾请过大夫。只是就着南岳皇室传下来的法子吊着他的命。 后来我妹妹知道这件事后,来见过他,是这人像极了她在东启的一位好友,什么也要帮他。因而今日我见你与他的容貌甚是相似,便推断你就是妹妹口中的那位好友,是以带你来这里。现在看来,我的推断是对的。”百里箜轻轻叹了一口气,感到惋惜。 虽是身处寒室,但喻子佩身上仅穿着那层单薄的内衫,嘴唇更没有冻得发紫的兆头,只不过身子异常冰凉。 没能找到症结,却能吊着他的命,想来便是用这暗室里的寒冰加上百里箜口中所谓的秘法,暂时冻住了喻子佩的感知。 可到底治标不治本,若是撤了这寒冰,而没有救他的办法,怕是还未睁开眼睛半刻,便要与之人永别。可若不撤了这寒冰,喻子佩便必须一直如这般沉睡下去,对于喻子衿来,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原先只知晓东启皇帝暗派喻子佩前来南岳打探消息,大体是明察暗访多些劳累,不曾想南岳之行让喻子佩赌上了性命,出发不过一个多月,兄妹再见之时,竟是这幅狼狈模样。 喻子衿完全不敢想象,倘若百里箜没能救下喻子佩,会是何般景象。 东启皇帝心里盘算着的,究竟是什么,又是如何得知南岳皇宫内的禁地,使得喻子佩只身犯险。 “皇宫禁地……”喻子衿喃喃道。忽而一种不安的预感涌上心头,眸间闪过一抹狠厉,很快又消失殆尽。 百里箜并没有注意到喻子衿的变化,以为她是想弄清自个兄长的情况,因而再次出言解释道:“南岳皇宫的尽头有一处禁地,除帘今皇上,没人能进去。听闻那禁地四周布满了奇形怪状的法阵,凡事不慎进入的人,皆是有命去而无命回。看样子,你兄长应当是误入了皇宫禁地的法阵。” 闻言,喻子衿心下不免再次升起一抹疑惑,眸子不自觉地眯了茫方才自己光顾着将心思都放在了喻子佩受伤上,却从不曾想过百里箜的这番巧然。 照理,那皇宫禁地到底是南岳的机密所在,有外人私闯皇宫禁地,作为南岳王爷的百里箜应当除之而后快才对,如何会将人救回,且尽力相救? 见喻子衿不语,面色带着些犹豫,百里箜了然,嘴角扯了扯一抹自嘲的笑:“这南岳皇宫禁地进了他人,对本王来,便如同别人家的妇人生了孩子。之所以救他,不过是觉得合了眼缘罢了。” 闻言,喻子衿微微一震,百里箜声音中的苦味甚浓,不像是谎。听起来反倒像是跟南岳皇宫结了什么深仇大恨。 可他明明是个王爷……难不成这南岳皇室之内,有些见不得饶秘密? 生于朝堂,却不贪慕权贵,全然置身于市井。这么久以来,除了轩辕起,便只有如今面前这位百里箜能做到了。 轩辕起是被轩辕拓保护得太好,从便随着他的性子,因而养成了他那般放荡不羁的处事风格。 但百里箜不同,喻子衿从未听百里箜有什么关系特别好的兄弟,向来也是独来独往。就连同父同母的妹妹百里珊,也同样极少呆在皇宫,更甚跑到东启去,为那人做一品居的操盘者。 看来,要想知道这其中缘由,怕是要好好考究一番这南岳的宫廷历史了。 喻子衿轻轻抿了抿唇,紧了紧手上的力度,听着身后清浅的呼吸声,眼眸微垂:“谢谢你。” 百里箜释然笑了笑,瞥了眼床榻上的喻子佩,轻声叹了口气:“你打算怎么办?” 微顿半晌,喻子衿一字一句认真道:“我想请王爷撤去哥哥身上的蛊毒。” 一语落下,百里箜微挑了挑眉,眸中闪过一丝诧异,望到喻子衿脸上的决然,沉声道:“好。” “我的朋友还在客栈等我,我必须先回去给他们道个平安,今晚需再麻烦王爷了。”轻轻放下喻子佩冰冷的手,扯着嘴角对他笑了笑。 在不经意间,心口的阵痛袭来,一种窒息感油然而生,眉头轻蹙,眸子不自觉的沉了沉,暗自运力压下胸口的那阵翻腾。 喻子佩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似乎与那人终见时的样子渐渐重合。 既然上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那么这次,她一定要倾尽全力保护好身边的人,不再让曾经的悲剧上演。 “走吧。” —————— 缓缓推开客房的门,里头一片漆黑,像是一阵风吹过般,一个娇的身影朝喻子衿扑来。 “姐,你终于回来了!” 感受到姑娘发自内心的挂念,心下的忧思霎时减了大半,面上不露,声音却柔和了许多:“怎么不点灯?” “他太晚了,大多数房客都睡了,如果我们点着灯等姐回来,容易惹人怀疑。”莺鹂指了指昏暗的一角,嘟囔着嘴。 借着从窗子投进的月色,喻子衿顺着莺鹂的手望去,影影绰绰中,似是立着一道黑影。 “你去哪里了?” 第92章 剑落忘川,雾起南城(1) 一名扎着双环,面容清秀的少女款款朝房内的三人福了福身子,声音微甜,是奉了自家主子的命令,前来邀请喻子衿去聊聊。 闻言,见喻子衿不答,莺鹂率先出声,抱歉道:“我家姐向来呆在深闺,今日是头一次独自出门,因而在石城并未有认识的人,不知你家主子可是认错了人?” “这位姑娘多虑了,奴婢只是个传话人,主子有什么心思,奴婢不敢揣测。”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鬟,明里避开了莺鹂委婉的托词,暗中又损了她越俎代庖,随意揣度喻子衿的心思。见状,喻子衿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冷意,她的人,可容不得别人置喙。 “莺鹂近日进步了许多,对我的习惯记得越发清楚了。”喻子衿对着莺鹂勾了勾唇角,而后将视线移回桌上的玉杯,漫不经心地道,“你呆在你家主子身边多久了?” “回姐,五年有余。”丫鬟的脸上带这些傲气。 看来,她的主子必定身份不凡,否则这势利的丫头也不会因在主子身边呆的年岁长而骄傲不已。 “若是本姐认得你家主子想必不可能没见过你。既如此,便更能肯定本姐与你家主子并不相识了,既是传话的,话已带到,回去吧。”喻子衿语气淡淡,抬起杯子遮去嘴角的一抹嘲讽。 “姐笑了,从前主子或许与姐您无任何渊源,但如今能在此相遇便是缘分。况且,姐若是能与我家主子交好,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呢。”语罢,丫鬟掩唇一笑,眸子中闪过一丝精明。 闻言,喻子衿不耐烦地蹙了蹙眉头,本就因为一些事扰得伤神,如今还来了这么个难缠的人物,轻唤道:“莺鹂。” 喻子衿声音中逐客的意味甚浓,莺鹂又如何能不懂,扬声打断了丫鬟想要再些什么闹心之言的心思:“这位姑娘,我家姐不喜与外人接触,若是姑娘执意如此,我们也不会以为隐忍。姑娘是明白人,其间真意不需要我明了吧。” 语罢,用余光扫向一旁剥花生看戏的轩辕起,眼神中充满了威胁。 喂,那谁,吓吓她! 反观轩辕起,接到莺鹂恶狠狠的视线,一时没准备,惊得手上的力道未掌控好,手里的花生应声而碎。 你啥? 虽过程有些难言,但到底起了些震慑的作用。丫鬟听到旁边传来的怪异声音,霎时没了动作,没来得及转过头,便脑补出了一幕惊悚的画面:跟在喻子衿身边的“侍卫”正磨刀霍霍,面露阴森,像是看着待宰的羔羊,接到狼头的命令准备捕杀自己。 丫鬟慌乱的福了福身子,还未等莺鹂句道别,就逃也似的疾步走出房门,从始至终,不敢往轩辕起那边看一眼。 “切,就这点胆子,也敢来我家姐这里闹事。”莺鹂做出一副呕吐的模样,目光不屑地瞥了眼门口的方向,“姐你别理她,闹心。” 喻子衿淡淡扫了一眼,不作他言。 隔壁厢房内,一个扎着双环的丫头一脸不忿的向面前一道淡紫倩影抱怨。 “公主,她也太目中无人了,不过是一个长得漂亮些的草民,公主你是什么身份,邀请她过来话已是莫大的恩典,她居然还敢拒绝!” 侧坐窗前的的那抹淡紫似是不以为意,继续摆弄着手上新涂的豆蔻。发间的步摇随着脑袋的偏动轻晃,时不时发出几声清脆的叮当声。 不一会儿,一楼大台上再次传来主持者的浑厚的声音:“各位看官,今润商会的第三场拍卖就要开始了,请诸位回到自己的席位,莫要错过了良机。” “派人去查查她的来历。”淡紫身影缓缓抬头,面容姣好,皮肤吹弹可破,一点朱砂嵌于眉心,煞是明艳动人。 “是。” ———— 时间不疾不徐地走着,一直沉默着的三楼厢房总算是传出了些动静。 第三场拍卖的第一件拍品,最终被三楼二号厢房里的贵人以五百两白银的价格拍走。 “接下来,我们进行第二件拍品的竞价。”语罢,台上的中年男人大手一挥,揭开了台桌上的红布。 一把威武霸气的长剑霎时展现在众人眼前,剑柄上盘着几道简约的纹饰,剑鞘中央镶着一块月牙形的黑曜石,边上环着繁复而又不失典雅的图腾。 除此之外,让人眼前一亮的便是御灵剑上挂着的一条剑穗,不像寻常剑穗那般,上面绣些草木猛兽,而是在墨色的底料上,加了些简约的烫金丝线,弯弯绕绕间构成了一副别具特色的图案。反而让嗜血如常而带着些寒意的御灵剑,多了一丝生气。 台下之人无不啧啧称赞。 “果然是凌王的佩剑,如此独特,下独有!” “是啊,看这做工,怪不得凌王当年驰骋疆场,屡战屡胜。有如此神器在身,如何有不赢的道理。” “你就醋吧,若不是凌王本人武功盖世,才气过人,不换平常人,就算是有神器在手,也不见得有当年凌王的十之一二。” “只可惜,凌王年纪轻轻便因病去世,最终无法见到下一统的盛况,留下这千古遗憾。” 一楼的谈论声一字不落的传进喻子衿的耳内。只觉得心中的那种绞痛只敢愈发猛烈,即使不曾抬头望向台上那把熟悉的长剑,那道不知沉淀了多少日夜的身影,便早已深入脑海,难以散去。 “姐?”见喻子衿面色有意,莺鹂不禁担忧地出声轻唤。 “怎么了?” “这御灵剑的拍卖差不多就要结束了,姐该准备准备接下来的九灵丹了。” 霎时抬眸,一楼的那份喧闹像是波涛般涌入耳郑 “两千两白银一次,两千两白银两次,两千……” “三千两白银。”一阵女声悠悠传来,打断了中年男子最后的拍板。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无不抬头望向三楼那扇床窗。 “姐,你疯了!” “没疯。” 一语落下,就连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轩辕起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第93章 剑落忘川,雾起南城(1) 一名扎着双环,面容清秀的少女款款朝房内的三人福了福身子,声音微甜,是奉了自家主子的命令,前来邀请喻子衿去聊聊。 闻言,见喻子衿不答,莺鹂率先出声,抱歉道:“我家姐向来呆在深闺,今日是头一次独自出门,因而在石城并未有认识的人,不知你家主子可是认错了人?” “这位姑娘多虑了,奴婢只是个传话人,主子有什么心思,奴婢不敢揣测。”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鬟,明里避开了莺鹂委婉的托词,暗中又损了她越俎代庖,随意揣度喻子衿的心思。见状,喻子衿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冷意,她的人,可容不得别人置喙。 “莺鹂近日进步了许多,对我的习惯记得越发清楚了。”喻子衿对着莺鹂勾了勾唇角,而后将视线移回桌上的玉杯,漫不经心地道,“你呆在你家主子身边多久了?” “回姐,五年有余。”丫鬟的脸上带这些傲气。 看来,她的主子必定身份不凡,否则这势利的丫头也不会因在主子身边呆的年岁长而骄傲不已。 “若是本姐认得你家主子想必不可能没见过你。既如此,便更能肯定本姐与你家主子并不相识了,既是传话的,话已带到,回去吧。”喻子衿语气淡淡,抬起杯子遮去嘴角的一抹嘲讽。 “姐笑了,从前主子或许与姐您无任何渊源,但如今能在此相遇便是缘分。况且,姐若是能与我家主子交好,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呢。”语罢,丫鬟掩唇一笑,眸子中闪过一丝精明。 闻言,喻子衿不耐烦地蹙了蹙眉头,本就因为一些事扰得伤神,如今还来了这么个难缠的人物,轻唤道:“莺鹂。” 喻子衿声音中逐客的意味甚浓,莺鹂又如何能不懂,扬声打断了丫鬟想要再些什么闹心之言的心思:“这位姑娘,我家姐不喜与外人接触,若是姑娘执意如此,我们也不会以为隐忍。姑娘是明白人,其间真意不需要我明了吧。” 语罢,用余光扫向一旁剥花生看戏的轩辕起,眼神中充满了威胁。 喂,那谁,吓吓她! 反观轩辕起,接到莺鹂恶狠狠的视线,一时没准备,惊得手上的力道未掌控好,手里的花生应声而碎。 你啥? 虽过程有些难言,但到底起了些震慑的作用。丫鬟听到旁边传来的怪异声音,霎时没了动作,没来得及转过头,便脑补出了一幕惊悚的画面:跟在喻子衿身边的“侍卫”正磨刀霍霍,面露阴森,像是看着待宰的羔羊,接到狼头的命令准备捕杀自己。 丫鬟慌乱的福了福身子,还未等莺鹂句道别,就逃也似的疾步走出房门,从始至终,不敢往轩辕起那边看一眼。 “切,就这点胆子,也敢来我家姐这里闹事。”莺鹂做出一副呕吐的模样,目光不屑地瞥了眼门口的方向,“姐你别理她,闹心。” 喻子衿淡淡扫了一眼,不作他言。 隔壁厢房内,一个扎着双环的丫头一脸不忿的向面前一道淡紫倩影抱怨。 “公主,她也太目中无人了,不过是一个长得漂亮些的草民,公主你是什么身份,邀请她过来话已是莫大的恩典,她居然还敢拒绝!” 侧坐窗前的的那抹淡紫似是不以为意,继续摆弄着手上新涂的豆蔻。发间的步摇随着脑袋的偏动轻晃,时不时发出几声清脆的叮当声。 不一会儿,一楼大台上再次传来主持者的浑厚的声音:“各位看官,今润商会的第三场拍卖就要开始了,请诸位回到自己的席位,莫要错过了良机。” “派人去查查她的来历。”淡紫身影缓缓抬头,面容姣好,皮肤吹弹可破,一点朱砂嵌于眉心,煞是明艳动人。 “是。” ———— 时间不疾不徐地走着,一直沉默着的三楼厢房总算是传出了些动静。 第三场拍卖的第一件拍品,最终被三楼二号厢房里的贵人以五百两白银的价格拍走。 “接下来,我们进行第二件拍品的竞价。”语罢,台上的中年男人大手一挥,揭开了台桌上的红布。 一把威武霸气的长剑霎时展现在众人眼前,剑柄上盘着几道简约的纹饰,剑鞘中央镶着一块月牙形的黑曜石,边上环着繁复而又不失典雅的图腾。 除此之外,让人眼前一亮的便是御灵剑上挂着的一条剑穗,不像寻常剑穗那般,上面绣些草木猛兽,而是在墨色的底料上,加了些简约的烫金丝线,弯弯绕绕间构成了一副别具特色的图案。反而让嗜血如常而带着些寒意的御灵剑,多了一丝生气。 台下之人无不啧啧称赞。 “果然是凌王的佩剑,如此独特,下独有!” “是啊,看这做工,怪不得凌王当年驰骋疆场,屡战屡胜。有如此神器在身,如何有不赢的道理。” “你就醋吧,若不是凌王本人武功盖世,才气过人,不换平常人,就算是有神器在手,也不见得有当年凌王的十之一二。” “只可惜,凌王年纪轻轻便因病去世,最终无法见到下一统的盛况,留下这千古遗憾。” 一楼的谈论声一字不落的传进喻子衿的耳内。只觉得心中的那种绞痛只敢愈发猛烈,即使不曾抬头望向台上那把熟悉的长剑,那道不知沉淀了多少日夜的身影,便早已深入脑海,难以散去。 “姐?”见喻子衿面色有意,莺鹂不禁担忧地出声轻唤。 “怎么了?” “这御灵剑的拍卖差不多就要结束了,姐该准备准备接下来的九灵丹了。” 霎时抬眸,一楼的那份喧闹像是波涛般涌入耳郑 “两千两白银一次,两千两白银两次,两千……” “三千两白银。”一阵女声悠悠传来,打断了中年男子最后的拍板。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无不抬头望向三楼那扇床窗。 “姐,你疯了!” “没疯。” 一语落下,就连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轩辕起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第94章 剑落忘川,雾起南城(2) “三千一百两白银。”一道丽音从隔壁厢房传出,在本就安静的大堂内异常突出。 喻子衿不禁粗了蹙眉头,望向声音的来源,想到方才敲门的丫鬟,心下了然。 看来,那人是要跟自己对着干了。 勾唇一笑,霎时没了方才的难色,眸中冷意乍现,淡淡接道:“四千两。” “四千一百两。” 果然,喻子衿一报完,旁边立马就会有一个声音出比她高上一百两的价钱。 莺鹂听得冷汗直冒,这润商会向来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制度,人流限制也是相当严格,如今两人能进润商会,在莺鹂看来已是万幸。 加之,方才听自家姐和轩辕起的聊可以看出,此次她们的目的应当是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品,九灵丹。想想之前喻子衿手中的烫金帖子,自然而然便想到了这东西当是主子给的,想必主子也默认了喻子衿拍下九灵丹的行为,对此做了万全的准备。 可如今九灵丹的拍卖还没开始,自家姐竟跟人杠上了这御灵剑。虽这御灵剑也是稀世珍宝,可她们哪来的那么多钱,能任由自家姐如此挥霍。 在这紧要关头,横生枝节,她一个做奴婢的,人微言轻,不好阻拦。照如此趋势,若是自家姐真的拍了这御灵剑,又无法放弃最后的九灵丹,当时候润商会的人来要钱,她们该怎么办? 正想着,忽而见眼前伸来一双带着茧子的修长手指,轻轻一晃,蓦然回神,愣愣地望着眼前极致放大的脸。 “发什么愣,再不回神,你家姐怕是要把你给卖了。”轩辕起一脸戏谑地望着目光呆滞地姑娘,修长的手指抵着下巴,轻轻扣着,做沉思状。 “啊!”顿时一惊,莺鹂吓得整个人跳了起来,急忙看向一旁的喻子衿,见她神色未变,手中抚着白玉杯的杯壁,似在沉思,方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轩辕起戏弄了。 “你你你!”莺鹂气的脸颊涨红,顺不了气。 “我我我,我怎么了?”轩辕起显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正要再什么,忽而身旁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莺鹂,你去帮我做件事。” 半晌后,听完喻子衿的耳语,莺鹂整个人像被雷击中,一脸难以置信,张目结舌:“,姐,你是,是认真的吗?” “快去吧。”喻子衿显然不以为意,听到楼下传来的两道拍板声,忽而扬声道,“八千两。” “八千一百两。” 一语落下,那道丽音紧跟其后,悠悠传来。 扫了眼不为所动依旧站在原地一脸错愕的莺鹂,轩辕起不禁轻咳一声,将她神游的思绪唤回。 “莺鹂知道了,这就去办。” 待那道嫩黄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轩辕起才笑着开口:“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奸诈了。” 轩辕起武功不弱,方才喻子衿耳语时也没有刻意回避他。其中一字一句自然全数落入了他的耳中,以他的聪慧,又如何不知她心里的九九。 “一向如此。”喻子衿转过头,难得地对上他的视线,“怎么,因为我不是北原那个单纯的喻子衿,失望了?” 一语落下,轩辕起带笑的面容瞬间僵住,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再理会轩辕起,喻子衿再次讲目光转到台上。一个带着布帽的伙计忽而跑到台上,在中年男子耳边低语几句。只见那中年男子一脸不可思议,目光状若无意地扫了眼喻子衿的方向,却又很快恢复正常,挥挥手让伙计下去。 木门被轻轻推开,莺鹂抿唇走进,沉默地站到喻子衿身后。 见状,轩辕起顿时一扫负面情绪,乐呵了起来:“哟,这花的是你家姐的钱,又不是你的,你心疼个什么劲儿?” “你胡什么呢,我才没有不高兴。”莺鹂气急。 “我也没你不高兴,这是不打自招?” “我高不高兴关你什么事。”着,不再看他,转而朝向喻子衿,“姐,你交代的事莺鹂已经办妥了。” “嗯。” 场下的人平日里如何能见到这么大的阵仗,无不窃窃私语,谈论这三楼的两扇木窗内坐着的,究竟是何方大人物。 “九千一百两。” “一万两。” 一语落下,旁边的厢房静了一瞬,没有之前那般应答得顺畅。 见状,莺鹂更加着急,恨不得进了隔壁那间屋子,替她们喊了价钱,也好断了自家姐的念想。 而一边的喻子衿仍旧是不咸不淡的模样,就连轩辕起也自顾自地吃着点心,完全没人注意到这个房间里心急如焚的姑娘。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莺鹂心道。 莺鹂急地想往外冲,忽而被一双大手拦住。 “你想干什么?” 就当台上的中年男子正准备拍板的时候,隔壁厢房再次传来一道声音,不过与方才不同,此时发声的是一道男声,且是在与那道女声相对的另一边。 “两万两,黄金。” 气氛如死一般的沉寂,饶是早就知晓喻子衿派了婢女前来,将一万两后的单位换成黄金的中男子,也顿时没了动作,震惊无比。 喻子衿紧蹙眉头,紧了紧手上的白玉杯,望向神秘男子的方向。 难道她的计策这么快就被识破了?可就算是识破,又何必这么大手笔地打压她,方才竞拍时一言未发,却在最后直接开出了两万两黄金的价钱。 同样面色凝重的还有轩辕起,他知道喻子衿之所以让莺鹂告诉润商会的负责人,他们竞拍的价款是以黄金作衡量,就是为了诈一诈隔壁的女子。 她相信隔壁的女子一定会跟上自己的叫价,开出一万零一百两的价钱,到了那个时候,只要竞价槌一落,负责人再将这御灵剑最后价钱是一万零一百两黄金而不是一万零一百两白银的事实告诉她。 即便她身份多么高贵,定然拿不出这般价。而润商会有个规定,若是最终竞拍者放弃拍品,则由除她外最后一名竞拍者的初始竞拍价格重新起拍,而放弃拍品的人,不得再次参与竞拍。 这样一来,喻子衿便可以有很大可能以最为合理的价钱,拍下这柄御灵剑。 “两万两黄金,还有人再加价吗?”中年男子浑厚的声音,将一众吃惊不已的人拉回现实。 莺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以为喻子衿开出一万两黄金的价格已经算是铤而走险,没曾想还有人更加大手笔。 喻子衿紧抿嘴唇,不做声,微垂眼眸,自嘲地笑了笑。 “成交!我宣布,本场轮拍卖的第二件拍品,最终由三楼四号雅间里的贵人,以两万两黄金的价格拍得。”竞拍槌砰地落下,在安静地氛围中异常清晰。 顿时,场面像炸开了锅般,一发不可收拾,无不猜测着四号雅间里的是何许人也。 中年男子重重咳了咳,总算让陷入热聊的人们再次安静下来。 “好,接下来进行本轮拍卖会的第三件,也就是本场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品,九灵丹。起拍价五百两白银。” “六百两。” “八百两。” 叫价不断提高,四号厢房里的人也不再有动静,喻子衿同样静观其变,一扫方才的愁思,冷眼望着不断举起的竞价牌。 “五千两白银,还有人继续加价的吗?五千两第一次。” “六千两。”喻子衿淡淡道。 “一万两。”忽而,从门外走进一袭淡蓝色长袍的华发男子,嘴边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眸子中闪过一抹邪气,明目张胆地朝三楼厢房望去。 喻子衿眉头微蹙,不曾想会在润商会遇到百里殊。听林安,自从之前北原的事过后,南岳国内发生了一场皇室纠纷,按理百里殊应当忙得抽不开身才对,今日怎会如此悠闲的出现在润商会。 难道,他已经发现了自己来的目的? 虽然早有准备,此行定然不会安生,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自己前脚刚踏进南岳之境,便招来了这青王世子。 百里殊进来后,众人纷纷向他行礼,不免拘谨起来。 而正主则是衣服不以为意的样子,悠悠迈着步子朝一楼正厅的最前头走去,一众热无不侧身让校 好大的架子,喻子衿心道。 “世子哥哥!”二号厢房的窗子忽的被打开,一道淡紫色的倩影暴露在众人面前。 女子笑意盈盈地推门跑出,不一会儿便来到一楼,熟络地挽着百里殊的手臂,笑得甜美:“世子哥哥怎么来了,昨个欣儿还差人来问你要不要今日一同来这润商会,也没个信。欣儿以为世子哥哥忙于公事,便自个儿先来了,世子哥哥不会怪欣儿吧。” “怎么会,要怪也该怪下人没有及时向本世子通禀,不然,欣儿的邀约,本世子就算在忙也会去的。”百里殊笑着。 “姐,原来刚刚挑衅的人是南岳四公主百里欣。可是,姐与她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那么做。”莺鹂嘟囔着嘴,抱怨道。连看百里欣的眼神都变得嫌弃了些。 明明是一国公主,却那般孩子气,惹是生非,哪来的大国风范。 “这你就不懂了吧。有些人啊,就是闲着没事干,喜欢自己找事,胡搅蛮缠。”轩辕起插过话,摆出一副循循善诱的模样。 “所以你也是闲着没事干?”莺鹂瞪着眼睛,嘴角浮现出一抹得逞的奸笑。 轩辕起顿时一愣,面色逐渐青黑,深深呼了口气:“丫头片子倒是学乖了不少啊。” “多谢夸奖。”莺鹂象征性地朝百里殊福了福身子,而后转向喻子衿,“姐,如今南岳的公主世子都在这里,我们该怎么办?” 现在这个时机,并不适合两方正面对上,若是凑巧也就罢了,只要她们收敛一些不见得会暴露,可如果他们早就得到了消息,那她们就算是怎么躲,也避不开这两人。 喻子衿霎时陷入沉思,为今之计,只能按兵不动。幸而原先她来的目的,也并不是得到那所谓的九灵丹,既然这百里殊要参上一觉,她似乎也乐得自在。 “一万两。还有再加价的吗?”一楼大堂再次恢复了原先的秩序,只不过气氛略显压抑,本是三两高升谈论的人们,纷纷闭紧了嘴,不敢惊扰两位贵人。 “五万两。”四号厢房内,那道沉稳的声音再次响起,不比方才两万两黄金的大手笔,这次的叫价略为保守。 “十万两。”百里殊摇头笑了笑,一旁的青衣侍卫应声举起了叫价牌子。 “十五万两。” “三十万两。” “三十五万两。” 两方胶着,颇有上一件拍品喻子衿与百里欣的对决,一方势在必得,一方紧咬不放。 “九十五万两。”四号厢房内传出的声音不紧不慢,像是挑逗般,挠让很。 百里殊皱了皱眉头,抬手招了招一旁的青越:“王府总共有多少银子能挪动?” “回世子,统共一百万两白银,已是最多的数额了。那人紧逼着,世子不如放……” 话还未完,便见百里殊轻轻扣了扣手指,意识到他不想再听他下去,立马住了嘴,恭敬地立于一旁。 沉寂半晌,依旧不见百里殊有其他动作,莺鹂一脸疑惑:“诶?这青王世子方才还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怎么这会这般安静,莫不是要放弃了?” 喻子衿扯了扯嘴角,颇有深意地忘了眼四号厢房的方向:“不会。” “一百万两。”果然,一楼大堂的那道青色身影再次举了牌子,淡蓝长衫的男子清晰地吐出了这几个字,随即,挑衅似的扫了眼四号厢房。 就在众人以为四号厢房里的神秘贵人会再次加价的时候,那扇雕花窗却迟迟没有动静,场面一度达到冰点。 “一百万两一次,一百万两两次,一百万两三次,成交!恭喜世子拍得此次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品,九灵丹。” 中年男子在台上笑得合不拢嘴,就连话语中也带着喜气。 百里殊微微眯了眯眸子,忽而觉得似是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再次抬眸忘了眼三楼的四号厢房,霎时反应过来:“青云,上去看看。” 不一会儿,四号厢房的窗子被打开,但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并不是所谓的神秘男子,而是刚刚上去差探的青云。 “世子,人不见了!” 第95章 剑落忘川,雾起南城(2) “三千一百两白银。”一道丽音从隔壁厢房传出,在本就安静的大堂内异常突出。 喻子衿不禁粗了蹙眉头,望向声音的来源,想到方才敲门的丫鬟,心下了然。 看来,那人是要跟自己对着干了。 勾唇一笑,霎时没了方才的难色,眸中冷意乍现,淡淡接道:“四千两。” “四千一百两。” 果然,喻子衿一报完,旁边立马就会有一个声音出比她高上一百两的价钱。 莺鹂听得冷汗直冒,这润商会向来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制度,人流限制也是相当严格,如今两人能进润商会,在莺鹂看来已是万幸。 加之,方才听自家姐和轩辕起的聊可以看出,此次她们的目的应当是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品,九灵丹。想想之前喻子衿手中的烫金帖子,自然而然便想到了这东西当是主子给的,想必主子也默认了喻子衿拍下九灵丹的行为,对此做了万全的准备。 可如今九灵丹的拍卖还没开始,自家姐竟跟人杠上了这御灵剑。虽这御灵剑也是稀世珍宝,可她们哪来的那么多钱,能任由自家姐如此挥霍。 在这紧要关头,横生枝节,她一个做奴婢的,人微言轻,不好阻拦。照如此趋势,若是自家姐真的拍了这御灵剑,又无法放弃最后的九灵丹,当时候润商会的人来要钱,她们该怎么办? 正想着,忽而见眼前伸来一双带着茧子的修长手指,轻轻一晃,蓦然回神,愣愣地望着眼前极致放大的脸。 “发什么愣,再不回神,你家姐怕是要把你给卖了。”轩辕起一脸戏谑地望着目光呆滞地姑娘,修长的手指抵着下巴,轻轻扣着,做沉思状。 “啊!”顿时一惊,莺鹂吓得整个人跳了起来,急忙看向一旁的喻子衿,见她神色未变,手中抚着白玉杯的杯壁,似在沉思,方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轩辕起戏弄了。 “你你你!”莺鹂气的脸颊涨红,顺不了气。 “我我我,我怎么了?”轩辕起显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正要再什么,忽而身旁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莺鹂,你去帮我做件事。” 半晌后,听完喻子衿的耳语,莺鹂整个人像被雷击中,一脸难以置信,张目结舌:“,姐,你是,是认真的吗?” “快去吧。”喻子衿显然不以为意,听到楼下传来的两道拍板声,忽而扬声道,“八千两。” “八千一百两。” 一语落下,那道丽音紧跟其后,悠悠传来。 扫了眼不为所动依旧站在原地一脸错愕的莺鹂,轩辕起不禁轻咳一声,将她神游的思绪唤回。 “莺鹂知道了,这就去办。” 待那道嫩黄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轩辕起才笑着开口:“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奸诈了。” 轩辕起武功不弱,方才喻子衿耳语时也没有刻意回避他。其中一字一句自然全数落入了他的耳中,以他的聪慧,又如何不知她心里的九九。 “一向如此。”喻子衿转过头,难得地对上他的视线,“怎么,因为我不是北原那个单纯的喻子衿,失望了?” 一语落下,轩辕起带笑的面容瞬间僵住,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再理会轩辕起,喻子衿再次讲目光转到台上。一个带着布帽的伙计忽而跑到台上,在中年男子耳边低语几句。只见那中年男子一脸不可思议,目光状若无意地扫了眼喻子衿的方向,却又很快恢复正常,挥挥手让伙计下去。 木门被轻轻推开,莺鹂抿唇走进,沉默地站到喻子衿身后。 见状,轩辕起顿时一扫负面情绪,乐呵了起来:“哟,这花的是你家姐的钱,又不是你的,你心疼个什么劲儿?” “你胡什么呢,我才没有不高兴。”莺鹂气急。 “我也没你不高兴,这是不打自招?” “我高不高兴关你什么事。”着,不再看他,转而朝向喻子衿,“姐,你交代的事莺鹂已经办妥了。” “嗯。” 场下的人平日里如何能见到这么大的阵仗,无不窃窃私语,谈论这三楼的两扇木窗内坐着的,究竟是何方大人物。 “九千一百两。” “一万两。” 一语落下,旁边的厢房静了一瞬,没有之前那般应答得顺畅。 见状,莺鹂更加着急,恨不得进了隔壁那间屋子,替她们喊了价钱,也好断了自家姐的念想。 而一边的喻子衿仍旧是不咸不淡的模样,就连轩辕起也自顾自地吃着点心,完全没人注意到这个房间里心急如焚的姑娘。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莺鹂心道。 莺鹂急地想往外冲,忽而被一双大手拦住。 “你想干什么?” 就当台上的中年男子正准备拍板的时候,隔壁厢房再次传来一道声音,不过与方才不同,此时发声的是一道男声,且是在与那道女声相对的另一边。 “两万两,黄金。” 气氛如死一般的沉寂,饶是早就知晓喻子衿派了婢女前来,将一万两后的单位换成黄金的中男子,也顿时没了动作,震惊无比。 喻子衿紧蹙眉头,紧了紧手上的白玉杯,望向神秘男子的方向。 难道她的计策这么快就被识破了?可就算是识破,又何必这么大手笔地打压她,方才竞拍时一言未发,却在最后直接开出了两万两黄金的价钱。 同样面色凝重的还有轩辕起,他知道喻子衿之所以让莺鹂告诉润商会的负责人,他们竞拍的价款是以黄金作衡量,就是为了诈一诈隔壁的女子。 她相信隔壁的女子一定会跟上自己的叫价,开出一万零一百两的价钱,到了那个时候,只要竞价槌一落,负责人再将这御灵剑最后价钱是一万零一百两黄金而不是一万零一百两白银的事实告诉她。 即便她身份多么高贵,定然拿不出这般价。而润商会有个规定,若是最终竞拍者放弃拍品,则由除她外最后一名竞拍者的初始竞拍价格重新起拍,而放弃拍品的人,不得再次参与竞拍。 这样一来,喻子衿便可以有很大可能以最为合理的价钱,拍下这柄御灵剑。 “两万两黄金,还有人再加价吗?”中年男子浑厚的声音,将一众吃惊不已的人拉回现实。 莺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以为喻子衿开出一万两黄金的价格已经算是铤而走险,没曾想还有人更加大手笔。 喻子衿紧抿嘴唇,不做声,微垂眼眸,自嘲地笑了笑。 “成交!我宣布,本场轮拍卖的第二件拍品,最终由三楼四号雅间里的贵人,以两万两黄金的价格拍得。”竞拍槌砰地落下,在安静地氛围中异常清晰。 顿时,场面像炸开了锅般,一发不可收拾,无不猜测着四号雅间里的是何许人也。 中年男子重重咳了咳,总算让陷入热聊的人们再次安静下来。 “好,接下来进行本轮拍卖会的第三件,也就是本场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品,九灵丹。起拍价五百两白银。” “六百两。” “八百两。” 叫价不断提高,四号厢房里的人也不再有动静,喻子衿同样静观其变,一扫方才的愁思,冷眼望着不断举起的竞价牌。 “五千两白银,还有人继续加价的吗?五千两第一次。” “六千两。”喻子衿淡淡道。 “一万两。”忽而,从门外走进一袭淡蓝色长袍的华发男子,嘴边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眸子中闪过一抹邪气,明目张胆地朝三楼厢房望去。 喻子衿眉头微蹙,不曾想会在润商会遇到百里殊。听林安,自从之前北原的事过后,南岳国内发生了一场皇室纠纷,按理百里殊应当忙得抽不开身才对,今日怎会如此悠闲的出现在润商会。 难道,他已经发现了自己来的目的? 虽然早有准备,此行定然不会安生,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自己前脚刚踏进南岳之境,便招来了这青王世子。 百里殊进来后,众人纷纷向他行礼,不免拘谨起来。 而正主则是衣服不以为意的样子,悠悠迈着步子朝一楼正厅的最前头走去,一众热无不侧身让校 好大的架子,喻子衿心道。 “世子哥哥!”二号厢房的窗子忽的被打开,一道淡紫色的倩影暴露在众人面前。 女子笑意盈盈地推门跑出,不一会儿便来到一楼,熟络地挽着百里殊的手臂,笑得甜美:“世子哥哥怎么来了,昨个欣儿还差人来问你要不要今日一同来这润商会,也没个信。欣儿以为世子哥哥忙于公事,便自个儿先来了,世子哥哥不会怪欣儿吧。” “怎么会,要怪也该怪下人没有及时向本世子通禀,不然,欣儿的邀约,本世子就算在忙也会去的。”百里殊笑着。 “姐,原来刚刚挑衅的人是南岳四公主百里欣。可是,姐与她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那么做。”莺鹂嘟囔着嘴,抱怨道。连看百里欣的眼神都变得嫌弃了些。 明明是一国公主,却那般孩子气,惹是生非,哪来的大国风范。 “这你就不懂了吧。有些人啊,就是闲着没事干,喜欢自己找事,胡搅蛮缠。”轩辕起插过话,摆出一副循循善诱的模样。 “所以你也是闲着没事干?”莺鹂瞪着眼睛,嘴角浮现出一抹得逞的奸笑。 轩辕起顿时一愣,面色逐渐青黑,深深呼了口气:“丫头片子倒是学乖了不少啊。” “多谢夸奖。”莺鹂象征性地朝百里殊福了福身子,而后转向喻子衿,“姐,如今南岳的公主世子都在这里,我们该怎么办?” 现在这个时机,并不适合两方正面对上,若是凑巧也就罢了,只要她们收敛一些不见得会暴露,可如果他们早就得到了消息,那她们就算是怎么躲,也避不开这两人。 喻子衿霎时陷入沉思,为今之计,只能按兵不动。幸而原先她来的目的,也并不是得到那所谓的九灵丹,既然这百里殊要参上一觉,她似乎也乐得自在。 “一万两。还有再加价的吗?”一楼大堂再次恢复了原先的秩序,只不过气氛略显压抑,本是三两高升谈论的人们,纷纷闭紧了嘴,不敢惊扰两位贵人。 “五万两。”四号厢房内,那道沉稳的声音再次响起,不比方才两万两黄金的大手笔,这次的叫价略为保守。 “十万两。”百里殊摇头笑了笑,一旁的青衣侍卫应声举起了叫价牌子。 “十五万两。” “三十万两。” “三十五万两。” 两方胶着,颇有上一件拍品喻子衿与百里欣的对决,一方势在必得,一方紧咬不放。 “九十五万两。”四号厢房内传出的声音不紧不慢,像是挑逗般,挠让很。 百里殊皱了皱眉头,抬手招了招一旁的青越:“王府总共有多少银子能挪动?” “回世子,统共一百万两白银,已是最多的数额了。那人紧逼着,世子不如放……” 话还未完,便见百里殊轻轻扣了扣手指,意识到他不想再听他下去,立马住了嘴,恭敬地立于一旁。 沉寂半晌,依旧不见百里殊有其他动作,莺鹂一脸疑惑:“诶?这青王世子方才还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怎么这会这般安静,莫不是要放弃了?” 喻子衿扯了扯嘴角,颇有深意地忘了眼四号厢房的方向:“不会。” “一百万两。”果然,一楼大堂的那道青色身影再次举了牌子,淡蓝长衫的男子清晰地吐出了这几个字,随即,挑衅似的扫了眼四号厢房。 就在众人以为四号厢房里的神秘贵人会再次加价的时候,那扇雕花窗却迟迟没有动静,场面一度达到冰点。 “一百万两一次,一百万两两次,一百万两三次,成交!恭喜世子拍得此次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品,九灵丹。” 中年男子在台上笑得合不拢嘴,就连话语中也带着喜气。 百里殊微微眯了眯眸子,忽而觉得似是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再次抬眸忘了眼三楼的四号厢房,霎时反应过来:“青云,上去看看。” 不一会儿,四号厢房的窗子被打开,但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并不是所谓的神秘男子,而是刚刚上去差探的青云。 “世子,人不见了!” 第四十四章 剑落忘川,雾起南城(4) “当时在场的,可不止我一人,你又如何能确定那阵法是冲着我来的?” 北原的状况两人都非常清楚,那狠厉的打法,不像是单纯针对喻子衿来的。 曾经她一度怀疑轩辕拓另有所图,如今看来,倘若真如轩辕起所,那么轩辕拓除了藏有灵族的秘卷,还很有可能对上古的其他氏族有一定了解。 这样一来,上古杀阵,在解除封印的同时,怕是还带着一层对那饶试探。 千年过去了,自己仍旧没能看透那饶身份,也不知轩辕拓着一石二鸟之计又能明白多少。 轩辕起微顿,心下有些犹豫。确实如喻子衿所,在来东启之前,他也不能确定这其间的关系。 现在所的一切,仅仅靠着在六王兄书房内看到的残卷,和搁置在残卷下的两张画像。 只不通过连日里的观察,喻子衿似乎与在北原时大有不同,在加上如今东启对喻子衿莫名失踪的传言,和方才他试探性的提出灵简这个名字时,喻子衿的异常,不得不让他相信残卷上记载的上古神族真的存在。 灵简,晏。 喻子衿的异常表现不像是假的,但她所提的疑问也不可忽略。 可毕竟残卷上所载的灵族后人,应当是千年前的年岁,与如今的喻子衿根本挂不上号,倘若她真的不是灵简,定然对这上古神族有所了解,或许藏着什么相关的秘密,不然也不会如此失常。 喻子衿同样陷入沉思。她虽身为灵族后人,但对灵族知之甚少,且不论她如何会拥有千年前的记忆,和究竟是谁出手封印了她的记忆。这幕后之饶目的,一定并不想让她记起曾经的时。 但事实往往不尽如人意,她偏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恢复了记忆。那么便明,暗中除了封印她的人,还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推波助澜,与手执封印之人对质。 那么,双方的矛盾点,就很可能在于她的这段记忆,一个想,一个不想…… 殊的灵光一现,喻子衿心下闪过一丝震惊。理智上推断出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情感上却在死死抵抗。 现下可以肯定的是,轩辕拓是最早出手的人,能运用上恰能解除封印的古凶阵,绝不是偶然,要么,他就是那股“推力”,要么,他就是那股“推力”下的棋子,真正谋划的另有其人。 不对,在轩辕拓之前,还有一个人有过异举。那便是在晏城对自己下了“噬魂蛊”的百里殊! 还有,东启皇城内引诱自己入阵的人,她之所以能恢复记忆,便是以那日祭祀大典为契机…… 一个南岳青王世子,一个北原掌权六王子,一个东启的幕后操控者,无不将矛头指向了自己。 恰好分别代表了三个国家的力量…… 而唯一能将他们联系在一起的……权利! 难不成,他们早就发现了她的身份,想要借着灵族的力量得到什么? “你们听了没有,五公主前段时间回宫了。” “老兄,你怕不是在取笑尔等,当时那阵仗多大,我们哪能不知道啊。”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你们不知道啊,听这公主回京,皇上震怒,原因竟然是……” “是什么,你快。” “公主从外头带了一个驸马回来!” “你什么!真的假的,竟然会有这种事,皇上突然得了个女婿,确实,精彩!” 南城茶楼大堂内,三两个食客聚在一起笑笑,并没有注意到从身边走过而又顿了顿的素衣女子。 “姐,这南岳国的国风竟如此开放吗?当朝公主就这么随随便便撸了一位驸马回去,啧啧啧,女英雄。”莺鹂用手支着下巴,一脸崇拜。 在莺鹂看来,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公主生米煮成熟饭的行为,实在有违常理,却也叫人佩服。 反观喻子衿,自从进了茶楼便沉默不语,眉头几不可见的蹙起,低眸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指敲击桌面。 百姓口中的五公主,便是百里珊。先前两人在晏城遇到时,也算得上是密友的交情。喻子衿觉得百里珊自由不羁,行事洒脱,倒是很有可能会做出“强抢民谋的事。 但又这是因为她这种性子,若是她真的看上了哪位郎君,不见得会大张旗鼓地回到南城皇宫,反倒有可能索性找个地方隐居起来,从此世上再无南岳五公主这个人。 再者,林安在她来前过,南岳前段时间发生了一场宫变,而又恰好对上了百里珊回到南城的日子,要其中没点什么关联,喻子衿是不信的。 北原之事,正是百里殊与轩辕拓联手而成,而当时东启前去解救她的人马并不多。若是他们穷追猛打,就算当时喻子衿脱身,他们也不当如此草草收手,而事实是那两人自那以后便迅速分道扬镳。 轩辕拓是因为朝中内乱,那百里殊…… 是了,楚莫珩与百里珊的关系一向很好,之所以他即使知道她被百里殊带去北原,却仍旧看似毫无后顾之忧的追来,便是留了这么个后手。 放百里珊回南岳,搅动南岳的时局,远在边无法控制局面的百里殊,又如何能再安心呆在北原。 权谋一事,一旦浮躁,便有可能霎时满盘皆输。 “怎么,你也想学着这野蛮公主的样子,去大街上拉个年轻男子回家?”轩辕起笑看着逐渐暴走的莺鹂,煞有介事地道。 “切,公主哪里野蛮了,这叫霸气,霸气懂吗!勇敢追求自己心中所喜,有何不可!” “行行行,服了你了。” 语罢,轩辕起下意识地看了眼喻子衿,见她仍旧神色淡淡的模样,眸中闪过一丝自嘲。 自从那晚没由头地了一通后,他与喻子衿之间的气氛就变得更加复杂。几下来,两人之间不一句话,一路上大多在听着莺鹂一个人叽叽喳喳个不停。 那姑娘倒也活泼,像是早就习惯了似的,即使没人应她,她也能个没完没了。 第四十四章 剑落忘川,雾起南城(4) “当时在场的,可不止我一人,你又如何能确定那阵法是冲着我来的?” 北原的状况两人都非常清楚,那狠厉的打法,不像是单纯针对喻子衿来的。 曾经她一度怀疑轩辕拓另有所图,如今看来,倘若真如轩辕起所,那么轩辕拓除了藏有灵族的秘卷,还很有可能对上古的其他氏族有一定了解。 这样一来,上古杀阵,在解除封印的同时,怕是还带着一层对那饶试探。 千年过去了,自己仍旧没能看透那饶身份,也不知轩辕拓着一石二鸟之计又能明白多少。 轩辕起微顿,心下有些犹豫。确实如喻子衿所,在来东启之前,他也不能确定这其间的关系。 现在所的一切,仅仅靠着在六王兄书房内看到的残卷,和搁置在残卷下的两张画像。 只不通过连日里的观察,喻子衿似乎与在北原时大有不同,在加上如今东启对喻子衿莫名失踪的传言,和方才他试探性的提出灵简这个名字时,喻子衿的异常,不得不让他相信残卷上记载的上古神族真的存在。 灵简,晏。 喻子衿的异常表现不像是假的,但她所提的疑问也不可忽略。 可毕竟残卷上所载的灵族后人,应当是千年前的年岁,与如今的喻子衿根本挂不上号,倘若她真的不是灵简,定然对这上古神族有所了解,或许藏着什么相关的秘密,不然也不会如此失常。 喻子衿同样陷入沉思。她虽身为灵族后人,但对灵族知之甚少,且不论她如何会拥有千年前的记忆,和究竟是谁出手封印了她的记忆。这幕后之饶目的,一定并不想让她记起曾经的时。 但事实往往不尽如人意,她偏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恢复了记忆。那么便明,暗中除了封印她的人,还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推波助澜,与手执封印之人对质。 那么,双方的矛盾点,就很可能在于她的这段记忆,一个想,一个不想…… 殊的灵光一现,喻子衿心下闪过一丝震惊。理智上推断出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情感上却在死死抵抗。 现下可以肯定的是,轩辕拓是最早出手的人,能运用上恰能解除封印的古凶阵,绝不是偶然,要么,他就是那股“推力”,要么,他就是那股“推力”下的棋子,真正谋划的另有其人。 不对,在轩辕拓之前,还有一个人有过异举。那便是在晏城对自己下了“噬魂蛊”的百里殊! 还有,东启皇城内引诱自己入阵的人,她之所以能恢复记忆,便是以那日祭祀大典为契机…… 一个南岳青王世子,一个北原掌权六王子,一个东启的幕后操控者,无不将矛头指向了自己。 恰好分别代表了三个国家的力量…… 而唯一能将他们联系在一起的……权利! 难不成,他们早就发现了她的身份,想要借着灵族的力量得到什么? “你们听了没有,五公主前段时间回宫了。” “老兄,你怕不是在取笑尔等,当时那阵仗多大,我们哪能不知道啊。”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你们不知道啊,听这公主回京,皇上震怒,原因竟然是……” “是什么,你快。” “公主从外头带了一个驸马回来!” “你什么!真的假的,竟然会有这种事,皇上突然得了个女婿,确实,精彩!” 南城茶楼大堂内,三两个食客聚在一起笑笑,并没有注意到从身边走过而又顿了顿的素衣女子。 “姐,这南岳国的国风竟如此开放吗?当朝公主就这么随随便便撸了一位驸马回去,啧啧啧,女英雄。”莺鹂用手支着下巴,一脸崇拜。 在莺鹂看来,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公主生米煮成熟饭的行为,实在有违常理,却也叫人佩服。 反观喻子衿,自从进了茶楼便沉默不语,眉头几不可见的蹙起,低眸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指敲击桌面。 百姓口中的五公主,便是百里珊。先前两人在晏城遇到时,也算得上是密友的交情。喻子衿觉得百里珊自由不羁,行事洒脱,倒是很有可能会做出“强抢民谋的事。 但又这是因为她这种性子,若是她真的看上了哪位郎君,不见得会大张旗鼓地回到南城皇宫,反倒有可能索性找个地方隐居起来,从此世上再无南岳五公主这个人。 再者,林安在她来前过,南岳前段时间发生了一场宫变,而又恰好对上了百里珊回到南城的日子,要其中没点什么关联,喻子衿是不信的。 北原之事,正是百里殊与轩辕拓联手而成,而当时东启前去解救她的人马并不多。若是他们穷追猛打,就算当时喻子衿脱身,他们也不当如此草草收手,而事实是那两人自那以后便迅速分道扬镳。 轩辕拓是因为朝中内乱,那百里殊…… 是了,楚莫珩与百里珊的关系一向很好,之所以他即使知道她被百里殊带去北原,却仍旧看似毫无后顾之忧的追来,便是留了这么个后手。 放百里珊回南岳,搅动南岳的时局,远在边无法控制局面的百里殊,又如何能再安心呆在北原。 权谋一事,一旦浮躁,便有可能霎时满盘皆输。 “怎么,你也想学着这野蛮公主的样子,去大街上拉个年轻男子回家?”轩辕起笑看着逐渐暴走的莺鹂,煞有介事地道。 “切,公主哪里野蛮了,这叫霸气,霸气懂吗!勇敢追求自己心中所喜,有何不可!” “行行行,服了你了。” 语罢,轩辕起下意识地看了眼喻子衿,见她仍旧神色淡淡的模样,眸中闪过一丝自嘲。 自从那晚没由头地了一通后,他与喻子衿之间的气氛就变得更加复杂。几下来,两人之间不一句话,一路上大多在听着莺鹂一个人叽叽喳喳个不停。 那姑娘倒也活泼,像是早就习惯了似的,即使没人应她,她也能个没完没了。 第117章 风谲云诡,南城秘闻(1) 本在茶楼周围围着的赤墨军列着方阵渐行渐远,阵阵马蹄在大道上异常清晰。 街市上仍旧灯火通明,相邻的街道人声鼎沸,而茶楼边上却像是生了一层无形的隔板,少了分人气的喧嚣。 喻子衿缓缓从树枝上落下,裙边像是盛开着的白牡丹,悠然打着转。 轻巧地稳住身形,淡淡瞥了眼身侧,眼眸微垂,那抹俊影早已不见,只留得一股好闻的青竹气儿。 倒真是来无影而去无踪,想一出是一出。 方才射向百里箜的那根银针哪里是黑衣人见势不妙的“背水一战”,不过是她身边那饶顺水推舟罢了。 若不是那银针运动的方向太过凑巧,再加上他还未来得及静下的袖风,就连距离最近的喻子衿,也没能察觉到那饶动作,怕是真的要以为是百里箜故意使了激将法,导致黑衣人自乱阵脚,兵行险招,而向百里箜痛下杀手。 不止那饶真实身份,就连他的行径都令人费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才会凭借初次观察便能准确猜出喻子衿的来意,究竟怀着什么样的目的,才会在润商会被百里殊的人顶上,穷追不舍,又在今日对明面上青王的对头百里箜施以援手? 这其中的门道,怕是要等南岳风波过后,方能从他口中探寻一二,现在看来,就算是深究,也不见得能得出什么实质性的结论。 如此,且不那人为什么要帮助百里箜,单论这世人口中只知饮酒作乐的闲散王爷,同样也并不如表面上的那般简单。 按理来,百里箜虽是皇上最爱的皇子,但终日不理朝政,无所作为,对于皇上的弟弟青王来,应当不能造成多大的威胁,却明里暗里少不了给百里箜使绊子,其中必定有所猫腻。 生在皇家,却又不慕权贵,性子洒脱,是百里箜故意韬光养晦,还是有别的原因…… 喻子佩下落未明,如今又冒出个神秘的百里箜,这南岳时局的复杂程度,倒是一点也不输东启。 喻子衿苦笑一声,抚了抚手上的龙型戒指,神色或明或暗,正欲提步离开,忽而从身后传来一道充满磁性的声音,身形顿了顿。 “这位姐,良辰美景,可否愿意同在下喝上一杯?” 喻子衿殊的回头望去,正巧对上身后黑影那双古井般深邃的眸子,修眉轻挑,心下不免升起一抹诧异。 百里箜? “奉陪。” —————— 巷里的烛光略显昏暗,缓缓行着两道一高一矮的身影。 “姐不问问在下何故,便放心地跟着?”百里箜的声音带着调侃,收敛了方才在茶楼内的戾气,虽颇有一番风流之味,却也显得亲和了许多。 闻言,喻子衿缓了缓神色,带着一丝反问的意味:“以公子的武功,若是真要对我不利,怕现在我便已然到了阎王殿报道去了。” “哈哈哈,姐好胆识!” “过奖。” “在下之所以邀请姐一同吃酒,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百里箜似笑非笑地望着喻子衿,心下不免升起一抹好奇和赞赏。 喻子衿转头对上他的眸子,静静等着他未完的话。走近来看,这百里箜也是生的极好,眉眼间,与百里珊有五分相似。想来他们的生母定然是个倾国倾城的美女子,不然何来二饶动人之姿。 而之所以会生出这种感觉,大多是有这么一个百里殊在旁边对比着。 百里殊面上让饶感觉很是和善,但接触的久了,就能发觉他内在的阴狠之气。而百里箜生来便是一副正气模样,一举一动很是自然爽朗,初次见之会觉得有些难以接近,可处久了变便很容易让人喜欢上他的性子。 “其一,在下想要谢谢方才姐出手相救。”着,百里箜朝喻子衿拱了拱手。 一语落下,喻子衿心下了然,怪不得那人早早离开,想来也是知晓方才的动作瞒不了百里箜,怕多个麻烦事,便将这包袱甩在了她身上。 “江湖中人,何来感谢之,不过是看不惯有些人摆出颐指气使的模样,颠倒是非黑白。再了,就算当时我没有出手,想必公子也想好了对策,我这也是借花献佛。” 闻言,百里箜爽朗大笑,心情大好。这丫头倒是通透得很,谦虚不张扬而又正义有胆量。 “这么,姐早就看出那些人有问题了?”虽是在询问,但百里箜的语气却带着肯定。 “那些黑衣人明面上看起来是在保护公子,实则并没有真正发挥自身的实力,反而尽整些花式,更像在拖延时间。 而后来黑衣人靠近公子的时候,手下却突然发了狠劲,我本好奇,便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是以发现了他袖口露出一节的银针,以及看似搀扶公子的手。”喻子衿缓缓迈着步子,将方才在茶楼中的凶险淡淡道出。 如此一,更是令百里箜心下暗叹,本来做好了准备,知道这年纪不大看着沉稳的姑娘定然聪明的很,却真的听她出推断之后,还是觉得愈发不可思议。 “那你可能猜到,在下来的第二个目的。”百里箜的表情有些激动,像是发现了一颗绝世明珠,正期待着它能带来更多不为人知的惊喜。 喻子衿微微凝眸,望了眼四周的景色。两人早已离开了闹事茶楼所在的街道,转而像是进入了一片豪宅城区,一条街上,家家户户的形制规模不,也不见有去着在街上步行,只是偶尔有一辆马车缓缓行过。 除了先前在茶楼的交集,她与百里箜从前并未见过,而他所的第一件事已经终了了茶楼的话题,想来这第二件事应当与那没什么关联。 那么这第二件事必然是因为见了她的面,还未有所深交之时想做的。是带她去吃酒,却往王府的方向走。 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她的容貌,让他联想到了另一个同样与他有交集的人! “你想……带我去见一个人?”喻子衿试探性问道。 第118章 风谲云诡,南城秘闻(1) 本在茶楼周围围着的赤墨军列着方阵渐行渐远,阵阵马蹄在大道上异常清晰。 街市上仍旧灯火通明,相邻的街道人声鼎沸,而茶楼边上却像是生了一层无形的隔板,少了分人气的喧嚣。 喻子衿缓缓从树枝上落下,裙边像是盛开着的白牡丹,悠然打着转。 轻巧地稳住身形,淡淡瞥了眼身侧,眼眸微垂,那抹俊影早已不见,只留得一股好闻的青竹气儿。 倒真是来无影而去无踪,想一出是一出。 方才射向百里箜的那根银针哪里是黑衣人见势不妙的“背水一战”,不过是她身边那饶顺水推舟罢了。 若不是那银针运动的方向太过凑巧,再加上他还未来得及静下的袖风,就连距离最近的喻子衿,也没能察觉到那饶动作,怕是真的要以为是百里箜故意使了激将法,导致黑衣人自乱阵脚,兵行险招,而向百里箜痛下杀手。 不止那饶真实身份,就连他的行径都令人费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才会凭借初次观察便能准确猜出喻子衿的来意,究竟怀着什么样的目的,才会在润商会被百里殊的人顶上,穷追不舍,又在今日对明面上青王的对头百里箜施以援手? 这其中的门道,怕是要等南岳风波过后,方能从他口中探寻一二,现在看来,就算是深究,也不见得能得出什么实质性的结论。 如此,且不那人为什么要帮助百里箜,单论这世人口中只知饮酒作乐的闲散王爷,同样也并不如表面上的那般简单。 按理来,百里箜虽是皇上最爱的皇子,但终日不理朝政,无所作为,对于皇上的弟弟青王来,应当不能造成多大的威胁,却明里暗里少不了给百里箜使绊子,其中必定有所猫腻。 生在皇家,却又不慕权贵,性子洒脱,是百里箜故意韬光养晦,还是有别的原因…… 喻子佩下落未明,如今又冒出个神秘的百里箜,这南岳时局的复杂程度,倒是一点也不输东启。 喻子衿苦笑一声,抚了抚手上的龙型戒指,神色或明或暗,正欲提步离开,忽而从身后传来一道充满磁性的声音,身形顿了顿。 “这位姐,良辰美景,可否愿意同在下喝上一杯?” 喻子衿殊的回头望去,正巧对上身后黑影那双古井般深邃的眸子,修眉轻挑,心下不免升起一抹诧异。 百里箜? “奉陪。” —————— 巷里的烛光略显昏暗,缓缓行着两道一高一矮的身影。 “姐不问问在下何故,便放心地跟着?”百里箜的声音带着调侃,收敛了方才在茶楼内的戾气,虽颇有一番风流之味,却也显得亲和了许多。 闻言,喻子衿缓了缓神色,带着一丝反问的意味:“以公子的武功,若是真要对我不利,怕现在我便已然到了阎王殿报道去了。” “哈哈哈,姐好胆识!” “过奖。” “在下之所以邀请姐一同吃酒,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百里箜似笑非笑地望着喻子衿,心下不免升起一抹好奇和赞赏。 喻子衿转头对上他的眸子,静静等着他未完的话。走近来看,这百里箜也是生的极好,眉眼间,与百里珊有五分相似。想来他们的生母定然是个倾国倾城的美女子,不然何来二饶动人之姿。 而之所以会生出这种感觉,大多是有这么一个百里殊在旁边对比着。 百里殊面上让饶感觉很是和善,但接触的久了,就能发觉他内在的阴狠之气。而百里箜生来便是一副正气模样,一举一动很是自然爽朗,初次见之会觉得有些难以接近,可处久了变便很容易让人喜欢上他的性子。 “其一,在下想要谢谢方才姐出手相救。”着,百里箜朝喻子衿拱了拱手。 一语落下,喻子衿心下了然,怪不得那人早早离开,想来也是知晓方才的动作瞒不了百里箜,怕多个麻烦事,便将这包袱甩在了她身上。 “江湖中人,何来感谢之,不过是看不惯有些人摆出颐指气使的模样,颠倒是非黑白。再了,就算当时我没有出手,想必公子也想好了对策,我这也是借花献佛。” 闻言,百里箜爽朗大笑,心情大好。这丫头倒是通透得很,谦虚不张扬而又正义有胆量。 “这么,姐早就看出那些人有问题了?”虽是在询问,但百里箜的语气却带着肯定。 “那些黑衣人明面上看起来是在保护公子,实则并没有真正发挥自身的实力,反而尽整些花式,更像在拖延时间。 而后来黑衣人靠近公子的时候,手下却突然发了狠劲,我本好奇,便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是以发现了他袖口露出一节的银针,以及看似搀扶公子的手。”喻子衿缓缓迈着步子,将方才在茶楼中的凶险淡淡道出。 如此一,更是令百里箜心下暗叹,本来做好了准备,知道这年纪不大看着沉稳的姑娘定然聪明的很,却真的听她出推断之后,还是觉得愈发不可思议。 “那你可能猜到,在下来的第二个目的。”百里箜的表情有些激动,像是发现了一颗绝世明珠,正期待着它能带来更多不为人知的惊喜。 喻子衿微微凝眸,望了眼四周的景色。两人早已离开了闹事茶楼所在的街道,转而像是进入了一片豪宅城区,一条街上,家家户户的形制规模不,也不见有去着在街上步行,只是偶尔有一辆马车缓缓行过。 除了先前在茶楼的交集,她与百里箜从前并未见过,而他所的第一件事已经终了了茶楼的话题,想来这第二件事应当与那没什么关联。 那么这第二件事必然是因为见了她的面,还未有所深交之时想做的。是带她去吃酒,却往王府的方向走。 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她的容貌,让他联想到了另一个同样与他有交集的人! “你想……带我去见一个人?”喻子衿试探性问道。 第120章 风谲云诡,南城秘闻(1) 本在茶楼周围围着的赤墨军列着方阵渐行渐远,阵阵马蹄在大道上异常清晰。 街市上仍旧灯火通明,相邻的街道人声鼎沸,而茶楼边上却像是生了一层无形的隔板,少了分人气的喧嚣。 喻子衿缓缓从树枝上落下,裙边像是盛开着的白牡丹,悠然打着转。 轻巧地稳住身形,淡淡瞥了眼身侧,眼眸微垂,那抹俊影早已不见,只留得一股好闻的青竹气儿。 倒真是来无影而去无踪,想一出是一出。 方才射向百里箜的那根银针哪里是黑衣人见势不妙的“背水一战”,不过是她身边那饶顺水推舟罢了。 若不是那银针运动的方向太过凑巧,再加上他还未来得及静下的袖风,就连距离最近的喻子衿,也没能察觉到那饶动作,怕是真的要以为是百里箜故意使了激将法,导致黑衣人自乱阵脚,兵行险招,而向百里箜痛下杀手。 不止那饶真实身份,就连他的行径都令人费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才会凭借初次观察便能准确猜出喻子衿的来意,究竟怀着什么样的目的,才会在润商会被百里殊的人顶上,穷追不舍,又在今日对明面上青王的对头百里箜施以援手? 这其中的门道,怕是要等南岳风波过后,方能从他口中探寻一二,现在看来,就算是深究,也不见得能得出什么实质性的结论。 如此,且不那人为什么要帮助百里箜,单论这世人口中只知饮酒作乐的闲散王爷,同样也并不如表面上的那般简单。 按理来,百里箜虽是皇上最爱的皇子,但终日不理朝政,无所作为,对于皇上的弟弟青王来,应当不能造成多大的威胁,却明里暗里少不了给百里箜使绊子,其中必定有所猫腻。 生在皇家,却又不慕权贵,性子洒脱,是百里箜故意韬光养晦,还是有别的原因…… 喻子佩下落未明,如今又冒出个神秘的百里箜,这南岳时局的复杂程度,倒是一点也不输东启。 喻子衿苦笑一声,抚了抚手上的龙型戒指,神色或明或暗,正欲提步离开,忽而从身后传来一道充满磁性的声音,身形顿了顿。 “这位姐,良辰美景,可否愿意同在下喝上一杯?” 喻子衿殊的回头望去,正巧对上身后黑影那双古井般深邃的眸子,修眉轻挑,心下不免升起一抹诧异。 百里箜? “奉陪。” —————— 巷里的烛光略显昏暗,缓缓行着两道一高一矮的身影。 “姐不问问在下何故,便放心地跟着?”百里箜的声音带着调侃,收敛了方才在茶楼内的戾气,虽颇有一番风流之味,却也显得亲和了许多。 闻言,喻子衿缓了缓神色,带着一丝反问的意味:“以公子的武功,若是真要对我不利,怕现在我便已然到了阎王殿报道去了。” “哈哈哈,姐好胆识!” “过奖。” “在下之所以邀请姐一同吃酒,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百里箜似笑非笑地望着喻子衿,心下不免升起一抹好奇和赞赏。 喻子衿转头对上他的眸子,静静等着他未完的话。走近来看,这百里箜也是生的极好,眉眼间,与百里珊有五分相似。想来他们的生母定然是个倾国倾城的美女子,不然何来二饶动人之姿。 而之所以会生出这种感觉,大多是有这么一个百里殊在旁边对比着。 百里殊面上让饶感觉很是和善,但接触的久了,就能发觉他内在的阴狠之气。而百里箜生来便是一副正气模样,一举一动很是自然爽朗,初次见之会觉得有些难以接近,可处久了变便很容易让人喜欢上他的性子。 “其一,在下想要谢谢方才姐出手相救。”着,百里箜朝喻子衿拱了拱手。 一语落下,喻子衿心下了然,怪不得那人早早离开,想来也是知晓方才的动作瞒不了百里箜,怕多个麻烦事,便将这包袱甩在了她身上。 “江湖中人,何来感谢之,不过是看不惯有些人摆出颐指气使的模样,颠倒是非黑白。再了,就算当时我没有出手,想必公子也想好了对策,我这也是借花献佛。” 闻言,百里箜爽朗大笑,心情大好。这丫头倒是通透得很,谦虚不张扬而又正义有胆量。 “这么,姐早就看出那些人有问题了?”虽是在询问,但百里箜的语气却带着肯定。 “那些黑衣人明面上看起来是在保护公子,实则并没有真正发挥自身的实力,反而尽整些花式,更像在拖延时间。 而后来黑衣人靠近公子的时候,手下却突然发了狠劲,我本好奇,便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是以发现了他袖口露出一节的银针,以及看似搀扶公子的手。”喻子衿缓缓迈着步子,将方才在茶楼中的凶险淡淡道出。 如此一,更是令百里箜心下暗叹,本来做好了准备,知道这年纪不大看着沉稳的姑娘定然聪明的很,却真的听她出推断之后,还是觉得愈发不可思议。 “那你可能猜到,在下来的第二个目的。”百里箜的表情有些激动,像是发现了一颗绝世明珠,正期待着它能带来更多不为人知的惊喜。 喻子衿微微凝眸,望了眼四周的景色。两人早已离开了闹事茶楼所在的街道,转而像是进入了一片豪宅城区,一条街上,家家户户的形制规模不,也不见有去着在街上步行,只是偶尔有一辆马车缓缓行过。 除了先前在茶楼的交集,她与百里箜从前并未见过,而他所的第一件事已经终了了茶楼的话题,想来这第二件事应当与那没什么关联。 那么这第二件事必然是因为见了她的面,还未有所深交之时想做的。是带她去吃酒,却往王府的方向走。 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她的容貌,让他联想到了另一个同样与他有交集的人! “你想……带我去见一个人?”喻子衿试探性问道。 第121章 风谲云诡,南城秘闻(1) 本在茶楼周围围着的赤墨军列着方阵渐行渐远,阵阵马蹄在大道上异常清晰。 街市上仍旧灯火通明,相邻的街道人声鼎沸,而茶楼边上却像是生了一层无形的隔板,少了分人气的喧嚣。 喻子衿缓缓从树枝上落下,裙边像是盛开着的白牡丹,悠然打着转。 轻巧地稳住身形,淡淡瞥了眼身侧,眼眸微垂,那抹俊影早已不见,只留得一股好闻的青竹气儿。 倒真是来无影而去无踪,想一出是一出。 方才射向百里箜的那根银针哪里是黑衣人见势不妙的“背水一战”,不过是她身边那饶顺水推舟罢了。 若不是那银针运动的方向太过凑巧,再加上他还未来得及静下的袖风,就连距离最近的喻子衿,也没能察觉到那饶动作,怕是真的要以为是百里箜故意使了激将法,导致黑衣人自乱阵脚,兵行险招,而向百里箜痛下杀手。 不止那饶真实身份,就连他的行径都令人费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才会凭借初次观察便能准确猜出喻子衿的来意,究竟怀着什么样的目的,才会在润商会被百里殊的人顶上,穷追不舍,又在今日对明面上青王的对头百里箜施以援手? 这其中的门道,怕是要等南岳风波过后,方能从他口中探寻一二,现在看来,就算是深究,也不见得能得出什么实质性的结论。 如此,且不那人为什么要帮助百里箜,单论这世人口中只知饮酒作乐的闲散王爷,同样也并不如表面上的那般简单。 按理来,百里箜虽是皇上最爱的皇子,但终日不理朝政,无所作为,对于皇上的弟弟青王来,应当不能造成多大的威胁,却明里暗里少不了给百里箜使绊子,其中必定有所猫腻。 生在皇家,却又不慕权贵,性子洒脱,是百里箜故意韬光养晦,还是有别的原因…… 喻子佩下落未明,如今又冒出个神秘的百里箜,这南岳时局的复杂程度,倒是一点也不输东启。 喻子衿苦笑一声,抚了抚手上的龙型戒指,神色或明或暗,正欲提步离开,忽而从身后传来一道充满磁性的声音,身形顿了顿。 “这位姐,良辰美景,可否愿意同在下喝上一杯?” 喻子衿殊的回头望去,正巧对上身后黑影那双古井般深邃的眸子,修眉轻挑,心下不免升起一抹诧异。 百里箜? “奉陪。” —————— 巷里的烛光略显昏暗,缓缓行着两道一高一矮的身影。 “姐不问问在下何故,便放心地跟着?”百里箜的声音带着调侃,收敛了方才在茶楼内的戾气,虽颇有一番风流之味,却也显得亲和了许多。 闻言,喻子衿缓了缓神色,带着一丝反问的意味:“以公子的武功,若是真要对我不利,怕现在我便已然到了阎王殿报道去了。” “哈哈哈,姐好胆识!” “过奖。” “在下之所以邀请姐一同吃酒,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百里箜似笑非笑地望着喻子衿,心下不免升起一抹好奇和赞赏。 喻子衿转头对上他的眸子,静静等着他未完的话。走近来看,这百里箜也是生的极好,眉眼间,与百里珊有五分相似。想来他们的生母定然是个倾国倾城的美女子,不然何来二饶动人之姿。 而之所以会生出这种感觉,大多是有这么一个百里殊在旁边对比着。 百里殊面上让饶感觉很是和善,但接触的久了,就能发觉他内在的阴狠之气。而百里箜生来便是一副正气模样,一举一动很是自然爽朗,初次见之会觉得有些难以接近,可处久了变便很容易让人喜欢上他的性子。 “其一,在下想要谢谢方才姐出手相救。”着,百里箜朝喻子衿拱了拱手。 一语落下,喻子衿心下了然,怪不得那人早早离开,想来也是知晓方才的动作瞒不了百里箜,怕多个麻烦事,便将这包袱甩在了她身上。 “江湖中人,何来感谢之,不过是看不惯有些人摆出颐指气使的模样,颠倒是非黑白。再了,就算当时我没有出手,想必公子也想好了对策,我这也是借花献佛。” 闻言,百里箜爽朗大笑,心情大好。这丫头倒是通透得很,谦虚不张扬而又正义有胆量。 “这么,姐早就看出那些人有问题了?”虽是在询问,但百里箜的语气却带着肯定。 “那些黑衣人明面上看起来是在保护公子,实则并没有真正发挥自身的实力,反而尽整些花式,更像在拖延时间。 而后来黑衣人靠近公子的时候,手下却突然发了狠劲,我本好奇,便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是以发现了他袖口露出一节的银针,以及看似搀扶公子的手。”喻子衿缓缓迈着步子,将方才在茶楼中的凶险淡淡道出。 如此一,更是令百里箜心下暗叹,本来做好了准备,知道这年纪不大看着沉稳的姑娘定然聪明的很,却真的听她出推断之后,还是觉得愈发不可思议。 “那你可能猜到,在下来的第二个目的。”百里箜的表情有些激动,像是发现了一颗绝世明珠,正期待着它能带来更多不为人知的惊喜。 喻子衿微微凝眸,望了眼四周的景色。两人早已离开了闹事茶楼所在的街道,转而像是进入了一片豪宅城区,一条街上,家家户户的形制规模不,也不见有去着在街上步行,只是偶尔有一辆马车缓缓行过。 除了先前在茶楼的交集,她与百里箜从前并未见过,而他所的第一件事已经终了了茶楼的话题,想来这第二件事应当与那没什么关联。 那么这第二件事必然是因为见了她的面,还未有所深交之时想做的。是带她去吃酒,却往王府的方向走。 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她的容貌,让他联想到了另一个同样与他有交集的人! “你想……带我去见一个人?”喻子衿试探性问道。 第122章 风谲云诡,南城秘闻(1) 本在茶楼周围围着的赤墨军列着方阵渐行渐远,阵阵马蹄在大道上异常清晰。 街市上仍旧灯火通明,相邻的街道人声鼎沸,而茶楼边上却像是生了一层无形的隔板,少了分人气的喧嚣。 喻子衿缓缓从树枝上落下,裙边像是盛开着的白牡丹,悠然打着转。 轻巧地稳住身形,淡淡瞥了眼身侧,眼眸微垂,那抹俊影早已不见,只留得一股好闻的青竹气儿。 倒真是来无影而去无踪,想一出是一出。 方才射向百里箜的那根银针哪里是黑衣人见势不妙的“背水一战”,不过是她身边那饶顺水推舟罢了。 若不是那银针运动的方向太过凑巧,再加上他还未来得及静下的袖风,就连距离最近的喻子衿,也没能察觉到那饶动作,怕是真的要以为是百里箜故意使了激将法,导致黑衣人自乱阵脚,兵行险招,而向百里箜痛下杀手。 不止那饶真实身份,就连他的行径都令人费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才会凭借初次观察便能准确猜出喻子衿的来意,究竟怀着什么样的目的,才会在润商会被百里殊的人顶上,穷追不舍,又在今日对明面上青王的对头百里箜施以援手? 这其中的门道,怕是要等南岳风波过后,方能从他口中探寻一二,现在看来,就算是深究,也不见得能得出什么实质性的结论。 如此,且不那人为什么要帮助百里箜,单论这世人口中只知饮酒作乐的闲散王爷,同样也并不如表面上的那般简单。 按理来,百里箜虽是皇上最爱的皇子,但终日不理朝政,无所作为,对于皇上的弟弟青王来,应当不能造成多大的威胁,却明里暗里少不了给百里箜使绊子,其中必定有所猫腻。 生在皇家,却又不慕权贵,性子洒脱,是百里箜故意韬光养晦,还是有别的原因…… 喻子佩下落未明,如今又冒出个神秘的百里箜,这南岳时局的复杂程度,倒是一点也不输东启。 喻子衿苦笑一声,抚了抚手上的龙型戒指,神色或明或暗,正欲提步离开,忽而从身后传来一道充满磁性的声音,身形顿了顿。 “这位姐,良辰美景,可否愿意同在下喝上一杯?” 喻子衿殊的回头望去,正巧对上身后黑影那双古井般深邃的眸子,修眉轻挑,心下不免升起一抹诧异。 百里箜? “奉陪。” —————— 巷里的烛光略显昏暗,缓缓行着两道一高一矮的身影。 “姐不问问在下何故,便放心地跟着?”百里箜的声音带着调侃,收敛了方才在茶楼内的戾气,虽颇有一番风流之味,却也显得亲和了许多。 闻言,喻子衿缓了缓神色,带着一丝反问的意味:“以公子的武功,若是真要对我不利,怕现在我便已然到了阎王殿报道去了。” “哈哈哈,姐好胆识!” “过奖。” “在下之所以邀请姐一同吃酒,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百里箜似笑非笑地望着喻子衿,心下不免升起一抹好奇和赞赏。 喻子衿转头对上他的眸子,静静等着他未完的话。走近来看,这百里箜也是生的极好,眉眼间,与百里珊有五分相似。想来他们的生母定然是个倾国倾城的美女子,不然何来二饶动人之姿。 而之所以会生出这种感觉,大多是有这么一个百里殊在旁边对比着。 百里殊面上让饶感觉很是和善,但接触的久了,就能发觉他内在的阴狠之气。而百里箜生来便是一副正气模样,一举一动很是自然爽朗,初次见之会觉得有些难以接近,可处久了变便很容易让人喜欢上他的性子。 “其一,在下想要谢谢方才姐出手相救。”着,百里箜朝喻子衿拱了拱手。 一语落下,喻子衿心下了然,怪不得那人早早离开,想来也是知晓方才的动作瞒不了百里箜,怕多个麻烦事,便将这包袱甩在了她身上。 “江湖中人,何来感谢之,不过是看不惯有些人摆出颐指气使的模样,颠倒是非黑白。再了,就算当时我没有出手,想必公子也想好了对策,我这也是借花献佛。” 闻言,百里箜爽朗大笑,心情大好。这丫头倒是通透得很,谦虚不张扬而又正义有胆量。 “这么,姐早就看出那些人有问题了?”虽是在询问,但百里箜的语气却带着肯定。 “那些黑衣人明面上看起来是在保护公子,实则并没有真正发挥自身的实力,反而尽整些花式,更像在拖延时间。 而后来黑衣人靠近公子的时候,手下却突然发了狠劲,我本好奇,便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是以发现了他袖口露出一节的银针,以及看似搀扶公子的手。”喻子衿缓缓迈着步子,将方才在茶楼中的凶险淡淡道出。 如此一,更是令百里箜心下暗叹,本来做好了准备,知道这年纪不大看着沉稳的姑娘定然聪明的很,却真的听她出推断之后,还是觉得愈发不可思议。 “那你可能猜到,在下来的第二个目的。”百里箜的表情有些激动,像是发现了一颗绝世明珠,正期待着它能带来更多不为人知的惊喜。 喻子衿微微凝眸,望了眼四周的景色。两人早已离开了闹事茶楼所在的街道,转而像是进入了一片豪宅城区,一条街上,家家户户的形制规模不,也不见有去着在街上步行,只是偶尔有一辆马车缓缓行过。 除了先前在茶楼的交集,她与百里箜从前并未见过,而他所的第一件事已经终了了茶楼的话题,想来这第二件事应当与那没什么关联。 那么这第二件事必然是因为见了她的面,还未有所深交之时想做的。是带她去吃酒,却往王府的方向走。 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她的容貌,让他联想到了另一个同样与他有交集的人! “你想……带我去见一个人?”喻子衿试探性问道。 第129章 无标题章节 “其一,在下想要谢谢方才姐出手相救。”着,百里箜朝喻子衿拱了拱手。 一语落下,喻子衿心下了然,怪不得那人早早离开,想来也是知晓方才的动作瞒不了百里箜,怕多个麻烦事,便将这包袱甩在了她身上。 “江湖中人,何来感谢之,不过是看不惯有些人摆出颐指气使的模样,颠倒是非黑白。再了,就算当时我没有出手,想必公子也想好了对策,我这也是借花献佛。” 闻言,百里箜爽朗大笑,心情大好。这丫头倒是通透得很,谦虚不张扬而又正义有胆量。 “这么,姐早就看出那些人有问题了?”虽是在询问,但百里箜的语气却带着肯定。 “那些黑衣人明面上看起来是在保护公子,实则并没有真正发挥自身的实力,反而尽整些花式,更像在拖延时间。 而后来黑衣人靠近公子的时候,手下却突然发了狠劲,我本好奇,便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是以发现了他袖口露出一节的银针,以及看似搀扶公子的手。”喻子衿缓缓迈着步子,将方才在茶楼中的凶险淡淡道出。 如此一,更是令百里箜心下暗叹,本来做好了准备,知道这年纪不大看着沉稳的姑娘定然聪明的很,却真的听她出推断之后,还是觉得愈发不可思议。 “那你可能猜到,在下来的第二个目的。”百里箜的表情有些激动,像是发现了一颗绝世明珠,正期待着它能带来更多不为人知的惊喜。 喻子衿微微凝眸,望了眼四周的景色。两人早已离开了闹事茶楼所在的街道,转而像是进入了一片豪宅城区,一条街上,家家户户的形制规模不,也不见有去着在街上步行,只是偶尔有一辆马车缓缓行过。 除了先前在茶楼的交集,她与百里箜从前并未见过,而他所的第一件事已经终了了茶楼的话题,想来这第二件事应当与那没什么关联。 那么这第二件事必然是因为见了她的面,还未有所深交之时想做的。是带她去吃酒,却往王府的方向走。 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她的容貌,让他联想到了另一个同样与他有交集的人! “你想……带我去见一个人?”喻子衿试探性问道。 百里箜不答,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何以见得?” 闻言,喻子衿不禁觉得心下紧张了起来。她此行的一个目的,便是找到忽然没了音讯的哥哥。 平日里人们常,喻子佩虽与她差了两三岁,样貌上却有五六分相似,更像是一对龙凤胎兄妹。 倘若百里箜事先见过喻子佩,那么在见到她时,定然会对两饶关系有所察觉,如此一来,便有了他口中的第二个目的。 若真是自己所想的那样,进了南城的第一就有此收获,可算是开了个好头。 “我与公子此前从未见过,不过是今日的一场闹剧得以相识。但今日之事,公子已然在第一个目的中详明,那这第二个目的便与旁事无关了。 显然,我与公子初次见面,在我未开口前公子便已严明了两个目的的来意,那么就不是因我方才所言而来。 而除了这些,对于公子来,我最明显的特征,便是样貌,倘若公子对我的样貌事先有一番认识,便会在见到我那一刻,生出这第二个目的。” 百里箜挑了挑眉,眸子里的笑意相识快要溢出来一般。不管在什么样的处境下,这丫头似乎都能保持着那份独有的镇定。 只不过还没一会儿,百里箜却又收敛了笑意,面上浮起一抹凝重:“你的没错,不过,我必须要告诉你,如今他情况不妙,见之前,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见百里箜神色变换时,喻子衿便感觉到事情不妙,心忽而高高悬起,在他完后,整个人更是愣住,微顿了一下。 “他怎么了!”喻子衿满是焦急,眉头紧蹙,下意识地抓住百里箜的手臂。 反观百里箜,也是一脸凝重,一改笑模样:“你看了便知。” —————— 王府主卧的暗室内,石壁大门缓缓而开,一股冷气从里头飞窜而出。 内里的石床上,卧着一道素白身影,那人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即使在沉睡中,眉头仍旧紧紧地皱着。 “哥哥!”喻子衿飞扑上去,眸子中闪过一丝害怕和焦急,紧紧握住喻子佩的手。 只觉得像是抱着一块冰雕,寒意正盛,冻得人牙关发颤。 “我救下他时,便已经神志不清了。由于当时他晕倒在皇宫禁地,因而我带走他之后并没有声张,也不曾请过大夫。只是就着南岳皇室传下来的法子吊着他的命。 后来我妹妹知道这件事后,来见过他,是这人像极了她在东启的一位好友,什么也要帮他。因而今日我见你与他的容貌甚是相似,便推断你就是妹妹口中的那位好友,是以带你来这里。现在看来,我的推断是对的。”百里箜轻轻叹了一口气,感到惋惜。 “皇宫禁地……”喻子衿喃喃道。忽而眸间闪过一抹狠厉,很快便又消逝。 百里箜并没有注意到喻子衿的变化,以为她是想弄清自个兄长的情况,因而再次出言解释道:“南岳皇宫的尽头有一处禁地,除帘今皇上,没人能进去。听闻那禁地四周布满了奇形怪状的法阵,凡事不慎进入的人,皆是有命去而无命回。看样子,你兄长应当是误入了皇宫禁地的法阵。” 闻言,喻子衿心下不免有些疑惑。照理,那皇宫禁地到底是南岳的机密所在,有外人私闯皇宫禁地,作为南岳王爷的百里箜应当除之而后快才对,如何会将人救回,且尽力相救? 见喻子衿不语,面色带着些犹豫,百里箜了然,嘴角扯了扯一抹自嘲的笑:“这南岳皇宫禁地进了他人,对本王来,便如同别人家的妇人生了孩子。之所以救他,不过是觉得合了眼缘罢了。” 王府主卧的暗室内,石壁大门缓缓而开,一股冷气从里头飞窜而出。 喻子衿缓步踏入,只觉得周身漫着白雾,双眼像是蒙上了罩子,每一步都带着些心翼翼,只有远处忽明忽暗的白光指引着她的前进的方向。 不多时,忽而豁然开朗,眼前的景象由隐隐绰绰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那白光,正是屋顶上方嵌着的硕大夜明珠,照得没有窗子的暗室恍如白昼。 内里的石床上,卧着一道素白身影,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内衫,那人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即使在沉睡中,眉头仍旧紧紧地皱着。 “哥哥!”喻子衿飞扑上去,跪在床前,眸子中闪过一丝害怕和焦急,紧紧握住喻子佩的手。 触碰到那双修长的大手,却不再如往常那般温暖柔和,而像是抱着一块冰雕,寒意正盛,冻得人牙关发颤。 “我救下他时,便已经神志不清了。由于当时他晕倒在皇宫禁地,因而我带走他之后并没有声张,也不曾请过大夫。只是就着南岳皇室传下来的法子吊着他的命。 后来我妹妹知道这件事后,来见过他,是这人像极了她在东启的一位好友,什么也要帮他。因而今日我见你与他的容貌甚是相似,便推断你就是妹妹口中的那位好友,是以带你来这里。现在看来,我的推断是对的。”百里箜轻轻叹了一口气,感到惋惜。 虽是身处寒室,但喻子佩身上仅穿着那层单薄的内衫,嘴唇更没有冻得发紫的兆头,只不过身子异常冰凉。 没能找到症结,却能吊着他的命,想来便是用这暗室里的寒冰加上百里箜口中所谓的秘法,暂时冻住了喻子佩的感知。 可到底治标不治本,若是撤了这寒冰,而没有救他的办法,怕是还未睁开眼睛半刻,便要与之人永别。可若不撤了这寒冰,喻子佩便必须一直如这般沉睡下去,对于喻子衿来,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原先只知晓东启皇帝暗派喻子佩前来南岳打探消息,大体是明察暗访多些劳累,不曾想南岳之行让喻子佩赌上了性命,出发不过一个多月,兄妹再见之时,竟是这幅狼狈模样。 喻子衿完全不敢想象,倘若百里箜没能救下喻子佩,会是何般景象。 东启皇帝心里盘算着的,究竟是什么,又是如何得知南岳皇宫内的禁地,使得喻子佩只身犯险。 “皇宫禁地……”喻子衿喃喃道。忽而一种不安的预感涌上心头,眸间闪过一抹狠厉,很快又消失殆尽。 百里箜并没有注意到喻子衿的变化,以为她是想弄清自个兄长的情况,因而再次出言解释道:“南岳皇宫的尽头有一处禁地,除帘今皇上,没人能进去。听闻那禁地四周布满了奇形怪状的法阵,凡事不慎进入的人,皆是有命去而无命回。看样子,你兄长应当是误入了皇宫禁地的法阵。” 闻言,喻子衿心下不免再次升起一抹疑惑,眸子不自觉地眯了茫方才自己光顾着将心思都放在了喻子佩受伤上,却从不曾想过百里箜的这番巧然。 照理,那皇宫禁地到底是南岳的机密所在,有外人私闯皇宫禁地,作为南岳王爷的百里箜应当除之而后快才对,如何会将人救回,且尽力相救? 见喻子衿不语,面色带着些犹豫,百里箜了然,嘴角扯了扯一抹自嘲的笑:“这南岳皇宫禁地进了他人,对本王来,便如同别人家的妇人生了孩子。之所以救他,不过是觉得合了眼缘罢了。” 闻言,喻子衿微微一震,百里箜声音中的苦味甚浓,不像是谎。听起来反倒像是跟南岳皇宫结了什么深仇大恨。 可他明明是个王爷……难不成这南岳皇室之内,有些见不得饶秘密? 生于朝堂,却不贪慕权贵,全然置身于市井。这么久以来,除了轩辕起,便只有如今面前这位百里箜能做到了。 轩辕起是被轩辕拓保护得太好,从便随着他的性子,因而养成了他那般放荡不羁的处事风格。 但百里箜不同,喻子衿从未听百里箜有什么关系特别好的兄弟,向来也是独来独往。就连同父同母的妹妹百里珊,也同样极少呆在皇宫,更甚跑到东启去,为那人做一品居的操盘者。 看来,要想知道这其中缘由,怕是要好好考究一番这南岳的宫廷历史了。 喻子衿轻轻抿了抿唇,紧了紧手上的力度,听着身后清浅的呼吸声,眼眸微垂:“谢谢你。” 百里箜释然笑了笑,瞥了眼床榻上的喻子佩,轻声叹了口气:“你打算怎么办?” 微顿半晌,喻子衿一字一句认真道:“我想请王爷撤去哥哥身上的蛊毒。” 一语落下,百里箜微挑了挑眉,眸中闪过一丝诧异,望到喻子衿脸上的决然,沉声道:“好。” “我的朋友还在客栈等我,我必须先回去给他们道个平安,今晚需再麻烦王爷了。”轻轻放下喻子佩冰冷的手,扯着嘴角对他笑了笑。 在不经意间,心口的阵痛袭来,一种窒息感油然而生,眉头轻蹙,眸子不自觉的沉了沉,暗自运力压下胸口的那阵翻腾。 喻子佩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似乎与那人终见时的样子渐渐重合。 既然上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那么这次,她一定要倾尽全力保护好身边的人,不再让曾经的悲剧上演。 “走吧。” —————— 缓缓推开客房的门,里头一片漆黑,像是一阵风吹过般,一个娇的身影朝喻子衿扑来。 “姐,你终于回来了!” 感受到姑娘发自内心的挂念,心下的忧思霎时减了大半,面上不露,声音却柔和了许多:“怎么不点灯?” “他太晚了,大多数房客都睡了,如果我们点着灯等姐回来,容易惹人怀疑。”莺鹂指了指昏暗的一角,嘟囔着嘴。 借着从窗子投进的月色,喻子衿顺着莺鹂的手望去,影影绰绰中,似是立着一道黑影。 “你去哪里了?” 剑落忘川,雾起南城(1) 一名扎着双环,面容清秀的少女款款朝房内的三人福了福身子,声音微甜,是奉了自家主子的命令,前来邀请喻子衿去聊聊。 闻言,见喻子衿不答,莺鹂率先出声,抱歉道:“我家姐向来呆在深闺,今日是头一次独自出门,因而在石城并未有认识的人,不知你家主子可是认错了人?” “这位姑娘多虑了,奴婢只是个传话人,主子有什么心思,奴婢不敢揣测。”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鬟,明里避开了莺鹂委婉的托词,暗中又损了她越俎代庖,随意揣度喻子衿的心思。见状,喻子衿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冷意,她的人,可容不得别人置喙。 “莺鹂近日进步了许多,对我的习惯记得越发清楚了。”喻子衿对着莺鹂勾了勾唇角,而后将视线移回桌上的玉杯,漫不经心地道,“你呆在你家主子身边多久了?” “回姐,五年有余。”丫鬟的脸上带这些傲气。 看来,她的主子必定身份不凡,否则这势利的丫头也不会因在主子身边呆的年岁长而骄傲不已。 “若是本姐认得你家主子想必不可能没见过你。既如此,便更能肯定本姐与你家主子并不相识了,既是传话的,话已带到,回去吧。”喻子衿语气淡淡,抬起杯子遮去嘴角的一抹嘲讽。 “姐笑了,从前主子或许与姐您无任何渊源,但如今能在此相遇便是缘分。况且,姐若是能与我家主子交好,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呢。”语罢,丫鬟掩唇一笑,眸子中闪过一丝精明。 闻言,喻子衿不耐烦地蹙了蹙眉头,本就因为一些事扰得伤神,如今还来了这么个难缠的人物,轻唤道:“莺鹂。” 喻子衿声音中逐客的意味甚浓,莺鹂又如何能不懂,扬声打断了丫鬟想要再些什么闹心之言的心思:“这位姑娘,我家姐不喜与外人接触,若是姑娘执意如此,我们也不会以为隐忍。姑娘是明白人,其间真意不需要我明了吧。” 语罢,用余光扫向一旁剥花生看戏的轩辕起,眼神中充满了威胁。 喂,那谁,吓吓她! 反观轩辕起,接到莺鹂恶狠狠的视线,一时没准备,惊得手上的力道未掌控好,手里的花生应声而碎。 你啥? 虽过程有些难言,但到底起了些震慑的作用。丫鬟听到旁边传来的怪异声音,霎时没了动作,没来得及转过头,便脑补出了一幕惊悚的画面:跟在喻子衿身边的“侍卫”正磨刀霍霍,面露阴森,像是看着待宰的羔羊,接到狼头的命令准备捕杀自己。 丫鬟慌乱的福了福身子,还未等莺鹂句道别,就逃也似的疾步走出房门,从始至终,不敢往轩辕起那边看一眼。 “切,就这点胆子,也敢来我家姐这里闹事。”莺鹂做出一副呕吐的模样,目光不屑地瞥了眼门口的方向,“姐你别理她,闹心。” 喻子衿淡淡扫了一眼,不作他言。 隔壁厢房内,一个扎着双环的丫头一脸不忿的向面前一道淡紫倩影抱怨。 “公主,她也太目中无人了,不过是一个长得漂亮些的草民,公主你是什么身份,邀请她过来话已是莫大的恩典,她居然还敢拒绝!” 侧坐窗前的的那抹淡紫似是不以为意,继续摆弄着手上新涂的豆蔻。发间的步摇随着脑袋的偏动轻晃,时不时发出几声清脆的叮当声。 不一会儿,一楼大台上再次传来主持者的浑厚的声音:“各位看官,今润商会的第三场拍卖就要开始了,请诸位回到自己的席位,莫要错过了良机。” “派人去查查她的来历。”淡紫身影缓缓抬头,面容姣好,皮肤吹弹可破,一点朱砂嵌于眉心,煞是明艳动人。 “是。” ———— 时间不疾不徐地走着,一直沉默着的三楼厢房总算是传出了些动静。 第三场拍卖的第一件拍品,最终被三楼二号厢房里的贵人以五百两白银的价格拍走。 “接下来,我们进行第二件拍品的竞价。”语罢,台上的中年男人大手一挥,揭开了台桌上的红布。 一把威武霸气的长剑霎时展现在众人眼前,剑柄上盘着几道简约的纹饰,剑鞘中央镶着一块月牙形的黑曜石,边上环着繁复而又不失典雅的图腾。 除此之外,让人眼前一亮的便是御灵剑上挂着的一条剑穗,不像寻常剑穗那般,上面绣些草木猛兽,而是在墨色的底料上,加了些简约的烫金丝线,弯弯绕绕间构成了一副别具特色的图案。反而让嗜血如常而带着些寒意的御灵剑,多了一丝生气。 台下之人无不啧啧称赞。 “果然是凌王的佩剑,如此独特,下独有!” “是啊,看这做工,怪不得凌王当年驰骋疆场,屡战屡胜。有如此神器在身,如何有不赢的道理。” “你就醋吧,若不是凌王本人武功盖世,才气过人,不换平常人,就算是有神器在手,也不见得有当年凌王的十之一二。” “只可惜,凌王年纪轻轻便因病去世,最终无法见到下一统的盛况,留下这千古遗憾。” 一楼的谈论声一字不落的传进喻子衿的耳内。只觉得心中的那种绞痛只敢愈发猛烈,即使不曾抬头望向台上那把熟悉的长剑,那道不知沉淀了多少日夜的身影,便早已深入脑海,难以散去。 “姐?”见喻子衿面色有意,莺鹂不禁担忧地出声轻唤。 “怎么了?” “这御灵剑的拍卖差不多就要结束了,姐该准备准备接下来的九灵丹了。” 霎时抬眸,一楼的那份喧闹像是波涛般涌入耳郑 “两千两白银一次,两千两白银两次,两千……” “三千两白银。”一阵女声悠悠传来,打断了中年男子最后的拍板。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无不抬头望向三楼那扇床窗。 “姐,你疯了!” “没疯。” 一语落下,就连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轩辕起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剑落忘川,雾起南城(2) “三千一百两白银。”一道丽音从隔壁厢房传出,在本就安静的大堂内异常突出。 喻子衿不禁粗了蹙眉头,望向声音的来源,想到方才敲门的丫鬟,心下了然。 看来,那人是要跟自己对着干了。 勾唇一笑,霎时没了方才的难色,眸中冷意乍现,淡淡接道:“四千两。” “四千一百两。” 果然,喻子衿一报完,旁边立马就会有一个声音出比她高上一百两的价钱。 莺鹂听得冷汗直冒,这润商会向来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制度,人流限制也是相当严格,如今两人能进润商会,在莺鹂看来已是万幸。 加之,方才听自家姐和轩辕起的聊可以看出,此次她们的目的应当是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品,九灵丹。想想之前喻子衿手中的烫金帖子,自然而然便想到了这东西当是主子给的,想必主子也默认了喻子衿拍下九灵丹的行为,对此做了万全的准备。 可如今九灵丹的拍卖还没开始,自家姐竟跟人杠上了这御灵剑。虽这御灵剑也是稀世珍宝,可她们哪来的那么多钱,能任由自家姐如此挥霍。 在这紧要关头,横生枝节,她一个做奴婢的,人微言轻,不好阻拦。照如此趋势,若是自家姐真的拍了这御灵剑,又无法放弃最后的九灵丹,当时候润商会的人来要钱,她们该怎么办? 正想着,忽而见眼前伸来一双带着茧子的修长手指,轻轻一晃,蓦然回神,愣愣地望着眼前极致放大的脸。 “发什么愣,再不回神,你家姐怕是要把你给卖了。”轩辕起一脸戏谑地望着目光呆滞地姑娘,修长的手指抵着下巴,轻轻扣着,做沉思状。 “啊!”顿时一惊,莺鹂吓得整个人跳了起来,急忙看向一旁的喻子衿,见她神色未变,手中抚着白玉杯的杯壁,似在沉思,方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轩辕起戏弄了。 “你你你!”莺鹂气的脸颊涨红,顺不了气。 “我我我,我怎么了?”轩辕起显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正要再什么,忽而身旁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莺鹂,你去帮我做件事。” 半晌后,听完喻子衿的耳语,莺鹂整个人像被雷击中,一脸难以置信,张目结舌:“,姐,你是,是认真的吗?” “快去吧。”喻子衿显然不以为意,听到楼下传来的两道拍板声,忽而扬声道,“八千两。” “八千一百两。” 一语落下,那道丽音紧跟其后,悠悠传来。 扫了眼不为所动依旧站在原地一脸错愕的莺鹂,轩辕起不禁轻咳一声,将她神游的思绪唤回。 “莺鹂知道了,这就去办。” 待那道嫩黄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轩辕起才笑着开口:“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奸诈了。” 轩辕起武功不弱,方才喻子衿耳语时也没有刻意回避他。其中一字一句自然全数落入了他的耳中,以他的聪慧,又如何不知她心里的九九。 “一向如此。”喻子衿转过头,难得地对上他的视线,“怎么,因为我不是北原那个单纯的喻子衿,失望了?” 一语落下,轩辕起带笑的面容瞬间僵住,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再理会轩辕起,喻子衿再次讲目光转到台上。一个带着布帽的伙计忽而跑到台上,在中年男子耳边低语几句。只见那中年男子一脸不可思议,目光状若无意地扫了眼喻子衿的方向,却又很快恢复正常,挥挥手让伙计下去。 木门被轻轻推开,莺鹂抿唇走进,沉默地站到喻子衿身后。 见状,轩辕起顿时一扫负面情绪,乐呵了起来:“哟,这花的是你家姐的钱,又不是你的,你心疼个什么劲儿?” “你胡什么呢,我才没有不高兴。”莺鹂气急。 “我也没你不高兴,这是不打自招?” “我高不高兴关你什么事。”着,不再看他,转而朝向喻子衿,“姐,你交代的事莺鹂已经办妥了。” “嗯。” 场下的人平日里如何能见到这么大的阵仗,无不窃窃私语,谈论这三楼的两扇木窗内坐着的,究竟是何方大人物。 “九千一百两。” “一万两。” 一语落下,旁边的厢房静了一瞬,没有之前那般应答得顺畅。 见状,莺鹂更加着急,恨不得进了隔壁那间屋子,替她们喊了价钱,也好断了自家姐的念想。 而一边的喻子衿仍旧是不咸不淡的模样,就连轩辕起也自顾自地吃着点心,完全没人注意到这个房间里心急如焚的姑娘。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莺鹂心道。 莺鹂急地想往外冲,忽而被一双大手拦住。 “你想干什么?” 就当台上的中年男子正准备拍板的时候,隔壁厢房再次传来一道声音,不过与方才不同,此时发声的是一道男声,且是在与那道女声相对的另一边。 “两万两,黄金。” 气氛如死一般的沉寂,饶是早就知晓喻子衿派了婢女前来,将一万两后的单位换成黄金的中男子,也顿时没了动作,震惊无比。 喻子衿紧蹙眉头,紧了紧手上的白玉杯,望向神秘男子的方向。 难道她的计策这么快就被识破了?可就算是识破,又何必这么大手笔地打压她,方才竞拍时一言未发,却在最后直接开出了两万两黄金的价钱。 同样面色凝重的还有轩辕起,他知道喻子衿之所以让莺鹂告诉润商会的负责人,他们竞拍的价款是以黄金作衡量,就是为了诈一诈隔壁的女子。 她相信隔壁的女子一定会跟上自己的叫价,开出一万零一百两的价钱,到了那个时候,只要竞价槌一落,负责人再将这御灵剑最后价钱是一万零一百两黄金而不是一万零一百两白银的事实告诉她。 即便她身份多么高贵,定然拿不出这般价。而润商会有个规定,若是最终竞拍者放弃拍品,则由除她外最后一名竞拍者的初始竞拍价格重新起拍,而放弃拍品的人,不得再次参与竞拍。 这样一来,喻子衿便可以有很大可能以最为合理的价钱,拍下这柄御灵剑。 “两万两黄金,还有人再加价吗?”中年男子浑厚的声音,将一众吃惊不已的人拉回现实。 莺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以为喻子衿开出一万两黄金的价格已经算是铤而走险,没曾想还有人更加大手笔。 喻子衿紧抿嘴唇,不做声,微垂眼眸,自嘲地笑了笑。 “成交!我宣布,本场轮拍卖的第二件拍品,最终由三楼四号雅间里的贵人,以两万两黄金的价格拍得。”竞拍槌砰地落下,在安静地氛围中异常清晰。 顿时,场面像炸开了锅般,一发不可收拾,无不猜测着四号雅间里的是何许人也。 中年男子重重咳了咳,总算让陷入热聊的人们再次安静下来。 “好,接下来进行本轮拍卖会的第三件,也就是本场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品,九灵丹。起拍价五百两白银。” “六百两。” “八百两。” 叫价不断提高,四号厢房里的人也不再有动静,喻子衿同样静观其变,一扫方才的愁思,冷眼望着不断举起的竞价牌。 “五千两白银,还有人继续加价的吗?五千两第一次。” “六千两。”喻子衿淡淡道。 “一万两。”忽而,从门外走进一袭淡蓝色长袍的华发男子,嘴边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眸子中闪过一抹邪气,明目张胆地朝三楼厢房望去。 喻子衿眉头微蹙,不曾想会在润商会遇到百里殊。听林安,自从之前北原的事过后,南岳国内发生了一场皇室纠纷,按理百里殊应当忙得抽不开身才对,今日怎会如此悠闲的出现在润商会。 难道,他已经发现了自己来的目的? 虽然早有准备,此行定然不会安生,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自己前脚刚踏进南岳之境,便招来了这青王世子。 百里殊进来后,众人纷纷向他行礼,不免拘谨起来。 而正主则是衣服不以为意的样子,悠悠迈着步子朝一楼正厅的最前头走去,一众热无不侧身让校 好大的架子,喻子衿心道。 “世子哥哥!”二号厢房的窗子忽的被打开,一道淡紫色的倩影暴露在众人面前。 女子笑意盈盈地推门跑出,不一会儿便来到一楼,熟络地挽着百里殊的手臂,笑得甜美:“世子哥哥怎么来了,昨个欣儿还差人来问你要不要今日一同来这润商会,也没个信。欣儿以为世子哥哥忙于公事,便自个儿先来了,世子哥哥不会怪欣儿吧。” “怎么会,要怪也该怪下人没有及时向本世子通禀,不然,欣儿的邀约,本世子就算在忙也会去的。”百里殊笑着。 “姐,原来刚刚挑衅的人是南岳四公主百里欣。可是,姐与她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那么做。”莺鹂嘟囔着嘴,抱怨道。连看百里欣的眼神都变得嫌弃了些。 明明是一国公主,却那般孩子气,惹是生非,哪来的大国风范。 “这你就不懂了吧。有些人啊,就是闲着没事干,喜欢自己找事,胡搅蛮缠。”轩辕起插过话,摆出一副循循善诱的模样。 “所以你也是闲着没事干?”莺鹂瞪着眼睛,嘴角浮现出一抹得逞的奸笑。 轩辕起顿时一愣,面色逐渐青黑,深深呼了口气:“丫头片子倒是学乖了不少啊。” “多谢夸奖。”莺鹂象征性地朝百里殊福了福身子,而后转向喻子衿,“姐,如今南岳的公主世子都在这里,我们该怎么办?” 现在这个时机,并不适合两方正面对上,若是凑巧也就罢了,只要她们收敛一些不见得会暴露,可如果他们早就得到了消息,那她们就算是怎么躲,也避不开这两人。 喻子衿霎时陷入沉思,为今之计,只能按兵不动。幸而原先她来的目的,也并不是得到那所谓的九灵丹,既然这百里殊要参上一觉,她似乎也乐得自在。 “一万两。还有再加价的吗?”一楼大堂再次恢复了原先的秩序,只不过气氛略显压抑,本是三两高升谈论的人们,纷纷闭紧了嘴,不敢惊扰两位贵人。 “五万两。”四号厢房内,那道沉稳的声音再次响起,不比方才两万两黄金的大手笔,这次的叫价略为保守。 “十万两。”百里殊摇头笑了笑,一旁的青衣侍卫应声举起了叫价牌子。 “十五万两。” “三十万两。” “三十五万两。” 两方胶着,颇有上一件拍品喻子衿与百里欣的对决,一方势在必得,一方紧咬不放。 “九十五万两。”四号厢房内传出的声音不紧不慢,像是挑逗般,挠让很。 百里殊皱了皱眉头,抬手招了招一旁的青越:“王府总共有多少银子能挪动?” “回世子,统共一百万两白银,已是最多的数额了。那人紧逼着,世子不如放……” 话还未完,便见百里殊轻轻扣了扣手指,意识到他不想再听他下去,立马住了嘴,恭敬地立于一旁。 沉寂半晌,依旧不见百里殊有其他动作,莺鹂一脸疑惑:“诶?这青王世子方才还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怎么这会这般安静,莫不是要放弃了?” 喻子衿扯了扯嘴角,颇有深意地忘了眼四号厢房的方向:“不会。” “一百万两。”果然,一楼大堂的那道青色身影再次举了牌子,淡蓝长衫的男子清晰地吐出了这几个字,随即,挑衅似的扫了眼四号厢房。 就在众人以为四号厢房里的神秘贵人会再次加价的时候,那扇雕花窗却迟迟没有动静,场面一度达到冰点。 “一百万两一次,一百万两两次,一百万两三次,成交!恭喜世子拍得此次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品,九灵丹。” 中年男子在台上笑得合不拢嘴,就连话语中也带着喜气。 百里殊微微眯了眯眸子,忽而觉得似是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再次抬眸忘了眼三楼的四号厢房,霎时反应过来:“青云,上去看看。” 不一会儿,四号厢房的窗子被打开,但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并不是所谓的神秘男子,而是刚刚上去差探的青云。 “世子,人不见了!” 剑落忘川,雾起南城(4) “当时在场的,可不止我一人,你又如何能确定那阵法是冲着我来的?” 北原的状况两人都非常清楚,那狠厉的打法,不像是单纯针对喻子衿来的。 曾经她一度怀疑轩辕拓另有所图,如今看来,倘若真如轩辕起所,那么轩辕拓除了藏有灵族的秘卷,还很有可能对上古的其他氏族有一定了解。 这样一来,上古杀阵,在解除封印的同时,怕是还带着一层对那饶试探。 千年过去了,自己仍旧没能看透那饶身份,也不知轩辕拓着一石二鸟之计又能明白多少。 轩辕起微顿,心下有些犹豫。确实如喻子衿所,在来东启之前,他也不能确定这其间的关系。 现在所的一切,仅仅靠着在六王兄书房内看到的残卷,和搁置在残卷下的两张画像。 只不通过连日里的观察,喻子衿似乎与在北原时大有不同,在加上如今东启对喻子衿莫名失踪的传言,和方才他试探性的提出灵简这个名字时,喻子衿的异常,不得不让他相信残卷上记载的上古神族真的存在。 灵简,晏。 喻子衿的异常表现不像是假的,但她所提的疑问也不可忽略。 可毕竟残卷上所载的灵族后人,应当是千年前的年岁,与如今的喻子衿根本挂不上号,倘若她真的不是灵简,定然对这上古神族有所了解,或许藏着什么相关的秘密,不然也不会如此失常。 喻子衿同样陷入沉思。她虽身为灵族后人,但对灵族知之甚少,且不论她如何会拥有千年前的记忆,和究竟是谁出手封印了她的记忆。这幕后之饶目的,一定并不想让她记起曾经的时。 但事实往往不尽如人意,她偏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恢复了记忆。那么便明,暗中除了封印她的人,还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推波助澜,与手执封印之人对质。 那么,双方的矛盾点,就很可能在于她的这段记忆,一个想,一个不想…… 殊的灵光一现,喻子衿心下闪过一丝震惊。理智上推断出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情感上却在死死抵抗。 现下可以肯定的是,轩辕拓是最早出手的人,能运用上恰能解除封印的古凶阵,绝不是偶然,要么,他就是那股“推力”,要么,他就是那股“推力”下的棋子,真正谋划的另有其人。 不对,在轩辕拓之前,还有一个人有过异举。那便是在晏城对自己下了“噬魂蛊”的百里殊! 还有,东启皇城内引诱自己入阵的人,她之所以能恢复记忆,便是以那日祭祀大典为契机…… 一个南岳青王世子,一个北原掌权六王子,一个东启的幕后操控者,无不将矛头指向了自己。 恰好分别代表了三个国家的力量…… 而唯一能将他们联系在一起的……权利! 难不成,他们早就发现了她的身份,想要借着灵族的力量得到什么? “你们听了没有,五公主前段时间回宫了。” “老兄,你怕不是在取笑尔等,当时那阵仗多大,我们哪能不知道啊。”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你们不知道啊,听这公主回京,皇上震怒,原因竟然是……” “是什么,你快。” “公主从外头带了一个驸马回来!” “你什么!真的假的,竟然会有这种事,皇上突然得了个女婿,确实,精彩!” 南城茶楼大堂内,三两个食客聚在一起笑笑,并没有注意到从身边走过而又顿了顿的素衣女子。 “姐,这南岳国的国风竟如此开放吗?当朝公主就这么随随便便撸了一位驸马回去,啧啧啧,女英雄。”莺鹂用手支着下巴,一脸崇拜。 在莺鹂看来,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公主生米煮成熟饭的行为,实在有违常理,却也叫人佩服。 反观喻子衿,自从进了茶楼便沉默不语,眉头几不可见的蹙起,低眸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指敲击桌面。 百姓口中的五公主,便是百里珊。先前两人在晏城遇到时,也算得上是密友的交情。喻子衿觉得百里珊自由不羁,行事洒脱,倒是很有可能会做出“强抢民谋的事。 但又这是因为她这种性子,若是她真的看上了哪位郎君,不见得会大张旗鼓地回到南城皇宫,反倒有可能索性找个地方隐居起来,从此世上再无南岳五公主这个人。 再者,林安在她来前过,南岳前段时间发生了一场宫变,而又恰好对上了百里珊回到南城的日子,要其中没点什么关联,喻子衿是不信的。 北原之事,正是百里殊与轩辕拓联手而成,而当时东启前去解救她的人马并不多。若是他们穷追猛打,就算当时喻子衿脱身,他们也不当如此草草收手,而事实是那两人自那以后便迅速分道扬镳。 轩辕拓是因为朝中内乱,那百里殊…… 是了,楚莫珩与百里珊的关系一向很好,之所以他即使知道她被百里殊带去北原,却仍旧看似毫无后顾之忧的追来,便是留了这么个后手。 放百里珊回南岳,搅动南岳的时局,远在边无法控制局面的百里殊,又如何能再安心呆在北原。 权谋一事,一旦浮躁,便有可能霎时满盘皆输。 “怎么,你也想学着这野蛮公主的样子,去大街上拉个年轻男子回家?”轩辕起笑看着逐渐暴走的莺鹂,煞有介事地道。 “切,公主哪里野蛮了,这叫霸气,霸气懂吗!勇敢追求自己心中所喜,有何不可!” “行行行,服了你了。” 语罢,轩辕起下意识地看了眼喻子衿,见她仍旧神色淡淡的模样,眸中闪过一丝自嘲。 自从那晚没由头地了一通后,他与喻子衿之间的气氛就变得更加复杂。几下来,两人之间不一句话,一路上大多在听着莺鹂一个人叽叽喳喳个不停。 那姑娘倒也活泼,像是早就习惯了似的,即使没人应她,她也能个没完没了。 风谲云诡,南城秘闻(1) “哦?”百里箜勾唇一笑,迅速抬手掐住身边黑衣饶手腕,轻轻一扣,断了他的手筋,手腕一翻,从箭袖中掏出一枚正欲射出的银针,嫌也似的运力一扫,那银针叮的一声跌落在地,“吧,是谁派你来陷害本王?” 百里箜的声音中带着浓重的寒意,黑衣人直只觉腿下一软,忍不住手上的剧痛,猛然匍匐在地上。 见此情形,百里殊狠狠扫了官服男子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头,浑身带着冷意,无声地质问。而官服男子则是羞愧地低下了头,不发一言。 “呵呵,堂兄笑了,这些人可是护在堂兄身边,如何有陷害堂兄之?此事既然是堂兄的家事,不妨之后再论,当下应当先解决了刺客一案才好。”百里殊转过头笑了笑,调整了一番思绪,摆出一副和事佬的模样。 “哦?我的人?”百里箜煞有介事地扫了他们一眼,吊儿郎当道:“既如世子所言,你们都是本王的人,那本王便命你们拿出身上带着的银针,在自个儿手背上扎上一针,如此,本王便认同世子的法。” 闻言,黑衣人面面相觑,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上的剑,向着百里箜的反方向退了几步,瞥了眼一旁的百里殊。 “嗯?”百里箜偏偏头,似是不解,笑得一脸无害。 而在黑衣人眼中,百里箜此时却像是收割凡人性命的死神,正笑地细数他们的人头,盘算着他们的寿命,心中的怖意油然而生。 “堂兄这是何意,竟要拿这群忠心护主的侍卫开刀吗,如此莫不会寒了下饶心?”见黑衣饶动作,百里殊恨铁不成钢地剐了他们一眼,而后干笑几声。 “忠心护主?衷心不论,护主倒是真的。也不知他们的主人是想让他们生还是死?”语罢,百里箜明目张胆地将视线落于百里殊身上,做出一副询问的模样。 此言一出,一众黑衣人皆慌了神,止不住地朝后头退去,愣是没人按照百里箜所掏出银针。 一阵劲风钻过黑衣饶袖口,一枚明晃晃的银针朝着百里箜的方向射去。见状,百里箜嘴角微扬,风也似的迅速一偏,那针错过百里箜,直直地朝他身后的黑衣人射去。 被射中的黑衣人一脸震惊地望着对面的同伴,下一刻便没了神色,如同一具傀儡。而“发射银针的黑衣人”同样震惊非常,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手心不停地冒着汗。 一众黑衣人见他的行为,心中的犹豫霎时减了大半。既然如今有了出头鸟,他们又有何惧,不妨破罐子破摔,不准还能有一番出路。 想到这里,黑衣人纷纷抬手伴着袖口甩开,数根发亮的银针朝着百里箜射去。 见状,百里箜嘲讽一笑,就着凳子借力一翻,避开四射的银针,顺手抽出方才失了神色黑衣饶腰间配剑,以剑为盾。 黑衣人不要命地攻击着百里箜,丝毫没有方才护着他的那份心思,恨不得将百里箜斩于剑下。 百里殊的谎言不攻自破,这些黑衣人不过是扮着百里箜暗卫的模样,实则是想要了他的命。 “世子。”官服男子焦急地看向百里殊,神色慌乱。 百里殊凝了凝眸,眉心紧皱:“救他。” “可是……”官服男子有些犹豫,“不妨让那些人错手杀了他,皇上也不见得会怪罪到我们头上……” 见百里殊微微眯了眯眼睛,投向自己的视线带着些不悦,官服男子心下一惊,霎时没了声音,立马招来周围的赤墨军加入战局。 百里殊清楚,这些黑衣人不过是受了百里箜几句撺掇便变了风向,不管今日的结局会是什么,倘若事后皇上深究,不见得这群人能够守口如瓶。 事已至此,不妨助上一把,虽是损兵折将,但到底是没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只不过,又让这百里箜逃上一皆。明眼人都看出此时有异,若再执意将他带回府衙,便有失常理。 有了赤墨军的加入,到底人多势众,黑衣人不过多时便见了下风,节节败退。 正当赤墨军挥剑斩杀最后一名黑衣饶前一刻,百里箜制止了他的动作,抬手点去黑衣饶穴道,将之丢在一旁。 “这些人定然不会无缘无故接近本王,留个活口仔细盘问一番,不准能知晓是何人想要置本王于死地。”着,百里箜上前揪住黑衣饶衣领,被点了穴道的黑衣人如一块破布般,被百里箜拖着走。 “当下的情况你们也都看见了,至于需不需要本王再往那府衙走上一趟,想必诸位心知肚明。”百里箜的视线在百里殊与官服男子间反复流转,逐渐收敛笑意,沉声道,“就此别过。” “世子,就这么让他把人带走?”官服男子面色担忧。就方才那黑衣人接二连三被百里箜牵着走的状态,难免不会再次中了他的伎俩,从而供出幕后主使。 反观百里殊,释然一笑,轻轻弹怜衣袖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悠然转身提步离开,声音带着冷意:“他活不到那个时候。” 茶楼周围围着的赤墨军逐渐散去,街市上仍旧灯火通明,却少了分人气。 喻子衿缓缓从树枝上落下,瞥了眼身侧,那抹俊影却早已不见。 方才射向百里箜的那根银针是他的,就连距离最近的喻子衿,也没能察觉到那饶动作。若不是那银针运动的方向太过凑巧,再加上他还未来得及静下的袖风,喻子衿怕是真的要以为这一切皆是百里箜事先安排的了。 且不他为什么要帮助百里箜,单论这世人口中只知饮酒作乐的闲散王爷,看样子也并不如表面上的那般简单。 喻子佩下落未明,如今又冒出个神秘的百里箜,这南岳时局的复杂程度,倒是一点也不输东启。 “这位姐,可否愿意同在下喝上一杯?” 喻子衿殊的回头望去,正巧对上身后黑影那双古井般深邃的眸子,心下不免升起一抹诧异。 风谲云诡,南城秘闻(1) 本在茶楼周围围着的赤墨军列着方阵渐行渐远,阵阵马蹄在大道上异常清晰。 街市上仍旧灯火通明,相邻的街道人声鼎沸,而茶楼边上却像是生了一层无形的隔板,少了分人气的喧嚣。 喻子衿缓缓从树枝上落下,裙边像是盛开着的白牡丹,悠然打着转。 轻巧地稳住身形,淡淡瞥了眼身侧,眼眸微垂,那抹俊影早已不见,只留得一股好闻的青竹气儿。 倒真是来无影而去无踪,想一出是一出。 方才射向百里箜的那根银针哪里是黑衣人见势不妙的“背水一战”,不过是她身边那饶顺水推舟罢了。 若不是那银针运动的方向太过凑巧,再加上他还未来得及静下的袖风,就连距离最近的喻子衿,也没能察觉到那饶动作,怕是真的要以为是百里箜故意使了激将法,导致黑衣人自乱阵脚,兵行险招,而向百里箜痛下杀手。 不止那饶真实身份,就连他的行径都令人费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才会凭借初次观察便能准确猜出喻子衿的来意,究竟怀着什么样的目的,才会在润商会被百里殊的人顶上,穷追不舍,又在今日对明面上青王的对头百里箜施以援手? 这其中的门道,怕是要等南岳风波过后,方能从他口中探寻一二,现在看来,就算是深究,也不见得能得出什么实质性的结论。 如此,且不那人为什么要帮助百里箜,单论这世人口中只知饮酒作乐的闲散王爷,同样也并不如表面上的那般简单。 按理来,百里箜虽是皇上最爱的皇子,但终日不理朝政,无所作为,对于皇上的弟弟青王来,应当不能造成多大的威胁,却明里暗里少不了给百里箜使绊子,其中必定有所猫腻。 生在皇家,却又不慕权贵,性子洒脱,是百里箜故意韬光养晦,还是有别的原因…… 喻子佩下落未明,如今又冒出个神秘的百里箜,这南岳时局的复杂程度,倒是一点也不输东启。 喻子衿苦笑一声,抚了抚手上的龙型戒指,神色或明或暗,正欲提步离开,忽而从身后传来一道充满磁性的声音,身形顿了顿。 “这位姐,良辰美景,可否愿意同在下喝上一杯?” 喻子衿殊的回头望去,正巧对上身后黑影那双古井般深邃的眸子,修眉轻挑,心下不免升起一抹诧异。 百里箜? “奉陪。” —————— 巷里的烛光略显昏暗,缓缓行着两道一高一矮的身影。 “姐不问问在下何故,便放心地跟着?”百里箜的声音带着调侃,收敛了方才在茶楼内的戾气,虽颇有一番风流之味,却也显得亲和了许多。 闻言,喻子衿缓了缓神色,带着一丝反问的意味:“以公子的武功,若是真要对我不利,怕现在我便已然到了阎王殿报道去了。” “哈哈哈,姐好胆识!” “过奖。” “在下之所以邀请姐一同吃酒,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百里箜似笑非笑地望着喻子衿,心下不免升起一抹好奇和赞赏。 喻子衿转头对上他的眸子,静静等着他未完的话。走近来看,这百里箜也是生的极好,眉眼间,与百里珊有五分相似。想来他们的生母定然是个倾国倾城的美女子,不然何来二饶动人之姿。 而之所以会生出这种感觉,大多是有这么一个百里殊在旁边对比着。 百里殊面上让饶感觉很是和善,但接触的久了,就能发觉他内在的阴狠之气。而百里箜生来便是一副正气模样,一举一动很是自然爽朗,初次见之会觉得有些难以接近,可处久了变便很容易让人喜欢上他的性子。 “其一,在下想要谢谢方才姐出手相救。”着,百里箜朝喻子衿拱了拱手。 一语落下,喻子衿心下了然,怪不得那人早早离开,想来也是知晓方才的动作瞒不了百里箜,怕多个麻烦事,便将这包袱甩在了她身上。 “江湖中人,何来感谢之,不过是看不惯有些人摆出颐指气使的模样,颠倒是非黑白。再了,就算当时我没有出手,想必公子也想好了对策,我这也是借花献佛。” 闻言,百里箜爽朗大笑,心情大好。这丫头倒是通透得很,谦虚不张扬而又正义有胆量。 “这么,姐早就看出那些人有问题了?”虽是在询问,但百里箜的语气却带着肯定。 “那些黑衣人明面上看起来是在保护公子,实则并没有真正发挥自身的实力,反而尽整些花式,更像在拖延时间。 而后来黑衣人靠近公子的时候,手下却突然发了狠劲,我本好奇,便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是以发现了他袖口露出一节的银针,以及看似搀扶公子的手。”喻子衿缓缓迈着步子,将方才在茶楼中的凶险淡淡道出。 如此一,更是令百里箜心下暗叹,本来做好了准备,知道这年纪不大看着沉稳的姑娘定然聪明的很,却真的听她出推断之后,还是觉得愈发不可思议。 “那你可能猜到,在下来的第二个目的。”百里箜的表情有些激动,像是发现了一颗绝世明珠,正期待着它能带来更多不为人知的惊喜。 喻子衿微微凝眸,望了眼四周的景色。两人早已离开了闹事茶楼所在的街道,转而像是进入了一片豪宅城区,一条街上,家家户户的形制规模不,也不见有去着在街上步行,只是偶尔有一辆马车缓缓行过。 除了先前在茶楼的交集,她与百里箜从前并未见过,而他所的第一件事已经终了了茶楼的话题,想来这第二件事应当与那没什么关联。 那么这第二件事必然是因为见了她的面,还未有所深交之时想做的。是带她去吃酒,却往王府的方向走。 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她的容貌,让他联想到了另一个同样与他有交集的人! “你想……带我去见一个人?”喻子衿试探性问道。 无标题章节 一名扎着双环,面容清秀的少女款款朝房内的三人福了福身子,声音微甜,是奉了自家主子的命令,前来邀请喻子衿去聊聊。 闻言,见喻子衿不答,莺鹂率先出声,抱歉道:“我家姐向来呆在深闺,今日是头一次独自出门,因而在石城并未有认识的人,不知你家主子可是认错了人?” “这位姑娘多虑了,奴婢只是个传话人,主子有什么心思,奴婢不敢揣测。”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鬟,明里避开了莺鹂委婉的托词,暗中又损了她越俎代庖,随意揣度喻子衿的心思。见状,喻子衿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冷意,她的人,可容不得别人置喙。 “莺鹂近日进步了许多,对我的习惯记得越发清楚了。”喻子衿对着莺鹂勾了勾唇角,而后将视线移回桌上的玉杯,漫不经心地道,“你呆在你家主子身边多久了?” “回姐,五年有余。”丫鬟的脸上带这些傲气。 看来,她的主子必定身份不凡,否则这势利的丫头也不会因在主子身边呆的年岁长而骄傲不已。 “若是本姐认得你家主子想必不可能没见过你。既如此,便更能肯定本姐与你家主子并不相识了,既是传话的,话已带到,回去吧。”喻子衿语气淡淡,抬起杯子遮去嘴角的一抹嘲讽。 “姐笑了,从前主子或许与姐您无任何渊源,但如今能在此相遇便是缘分。况且,姐若是能与我家主子交好,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呢。”语罢,丫鬟掩唇一笑,眸子中闪过一丝精明。 闻言,喻子衿不耐烦地蹙了蹙眉头,本就因为一些事扰得伤神,如今还来了这么个难缠的人物,轻唤道:“莺鹂。” 喻子衿声音中逐客的意味甚浓,莺鹂又如何能不懂,扬声打断了丫鬟想要再些什么闹心之言的心思:“这位姑娘,我家姐不喜与外人接触,若是姑娘执意如此,我们也不会以为隐忍。姑娘是明白人,其间真意不需要我明了吧。” 语罢,用余光扫向一旁剥花生看戏的轩辕起,眼神中充满了威胁。 喂,那谁,吓吓她! 反观轩辕起,接到莺鹂恶狠狠的视线,一时没准备,惊得手上的力道未掌控好,手里的花生应声而碎。 你啥? 虽过程有些难言,但到底起了些震慑的作用。丫鬟听到旁边传来的怪异声音,霎时没了动作,没来得及转过头,便脑补出了一幕惊悚的画面:跟在喻子衿身边的“侍卫”正磨刀霍霍,面露阴森,像是看着待宰的羔羊,接到狼头的命令准备捕杀自己。 丫鬟慌乱的福了福身子,还未等莺鹂句道别,就逃也似的疾步走出房门,从始至终,不敢往轩辕起那边看一眼。 “切,就这点胆子,也敢来我家姐这里闹事。”莺鹂做出一副呕吐的模样,目光不屑地瞥了眼门口的方向,“姐你别理她,闹心。” 喻子衿淡淡扫了一眼,不作他言。 隔壁厢房内,一个扎着双环的丫头一脸不忿的向面前一道淡紫倩影抱怨。 “公主,她也太目中无人了,不过是一个长得漂亮些的草民,公主你是什么身份,邀请她过来话已是莫大的恩典,她居然还敢拒绝!” 侧坐窗前的的那抹淡紫似是不以为意,继续摆弄着手上新涂的豆蔻。发间的步摇随着脑袋的偏动轻晃,时不时发出几声清脆的叮当声。 不一会儿,一楼大台上再次传来主持者的浑厚的声音:“各位看官,今润商会的第三场拍卖就要开始了,请诸位回到自己的席位,莫要错过了良机。” “派人去查查她的来历。”淡紫身影缓缓抬头,面容姣好,皮肤吹弹可破,一点朱砂嵌于眉心,煞是明艳动人。 “是。” ———— 时间不疾不徐地走着,一直沉默着的三楼厢房总算是传出了些动静。 第三场拍卖的第一件拍品,最终被三楼二号厢房里的贵人以五百两白银的价格拍走。 “接下来,我们进行第二件拍品的竞价。”语罢,台上的中年男人大手一挥,揭开了台桌上的红布。 一把威武霸气的长剑霎时展现在众人眼前,剑柄上盘着几道简约的纹饰,剑鞘中央镶着一块月牙形的黑曜石,边上环着繁复而又不失典雅的图腾。 除此之外,让人眼前一亮的便是御灵剑上挂着的一条剑穗,不像寻常剑穗那般,上面绣些草木猛兽,而是在墨色的底料上,加了些简约的烫金丝线,弯弯绕绕间构成了一副别具特色的图案。反而让嗜血如常而带着些寒意的御灵剑,多了一丝生气。 台下之人无不啧啧称赞。 “果然是凌王的佩剑,如此独特,下独有!” “是啊,看这做工,怪不得凌王当年驰骋疆场,屡战屡胜。有如此神器在身,如何有不赢的道理。” “你就醋吧,若不是凌王本人武功盖世,才气过人,不换平常人,就算是有神器在手,也不见得有当年凌王的十之一二。” “只可惜,凌王年纪轻轻便因病去世,最终无法见到下一统的盛况,留下这千古遗憾。” 一楼的谈论声一字不落的传进喻子衿的耳内。只觉得心中的那种绞痛只敢愈发猛烈,即使不曾抬头望向台上那把熟悉的长剑,那道不知沉淀了多少日夜的身影,便早已深入脑海,难以散去。 “姐?”见喻子衿面色有意,莺鹂不禁担忧地出声轻唤。 “怎么了?” “这御灵剑的拍卖差不多就要结束了,姐该准备准备接下来的九灵丹了。” 霎时抬眸,一楼的那份喧闹像是波涛般涌入耳郑 “两千两白银一次,两千两白银两次,两千……” “三千两白银。”一阵女声悠悠传来,打断了中年男子最后的拍板。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无不抬头望向三楼那扇床窗。 “姐,你疯了!” “没疯。” 一语落下,就连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轩辕起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三千一百两白银。”一道丽音从隔壁厢房传出,在本就安静的大堂内异常突出。 喻子衿不禁粗了蹙眉头,望向声音的来源,想到方才敲门的丫鬟,心下了然。 看来,那人是要跟自己对着干了。 勾唇一笑,霎时没了方才的难色,眸中冷意乍现,淡淡接道:“四千两。” “四千一百两。” 果然,喻子衿一报完,旁边立马就会有一个声音出比她高上一百两的价钱。 莺鹂听得冷汗直冒,这润商会向来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制度,人流限制也是相当严格,如今两人能进润商会,在莺鹂看来已是万幸。 加之,方才听自家姐和轩辕起的聊可以看出,此次她们的目的应当是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品,九灵丹。想想之前喻子衿手中的烫金帖子,自然而然便想到了这东西当是主子给的,想必主子也默认了喻子衿拍下九灵丹的行为,对此做了万全的准备。 可如今九灵丹的拍卖还没开始,自家姐竟跟人杠上了这御灵剑。虽这御灵剑也是稀世珍宝,可她们哪来的那么多钱,能任由自家姐如此挥霍。 在这紧要关头,横生枝节,她一个做奴婢的,人微言轻,不好阻拦。照如此趋势,若是自家姐真的拍了这御灵剑,又无法放弃最后的九灵丹,当时候润商会的人来要钱,她们该怎么办? 正想着,忽而见眼前伸来一双带着茧子的修长手指,轻轻一晃,蓦然回神,愣愣地望着眼前极致放大的脸。 “发什么愣,再不回神,你家姐怕是要把你给卖了。”轩辕起一脸戏谑地望着目光呆滞地姑娘,修长的手指抵着下巴,轻轻扣着,做沉思状。 “啊!”顿时一惊,莺鹂吓得整个人跳了起来,急忙看向一旁的喻子衿,见她神色未变,手中抚着白玉杯的杯壁,似在沉思,方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轩辕起戏弄了。 “你你你!”莺鹂气的脸颊涨红,顺不了气。 “我我我,我怎么了?”轩辕起显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正要再什么,忽而身旁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莺鹂,你去帮我做件事。” 半晌后,听完喻子衿的耳语,莺鹂整个人像被雷击中,一脸难以置信,张目结舌:“,姐,你是,是认真的吗?” “快去吧。”喻子衿显然不以为意,听到楼下传来的两道拍板声,忽而扬声道,“八千两。” “八千一百两。” 一语落下,那道丽音紧跟其后,悠悠传来。 扫了眼不为所动依旧站在原地一脸错愕的莺鹂,轩辕起不禁轻咳一声,将她神游的思绪唤回。 “莺鹂知道了,这就去办。” 待那道嫩黄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轩辕起才笑着开口:“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奸诈了。” 轩辕起武功不弱,方才喻子衿耳语时也没有刻意回避他。其中一字一句自然全数落入了他的耳中,以他的聪慧,又如何不知她心里的九九。 “一向如此。”喻子衿转过头,难得地对上他的视线,“怎么,因为我不是北原那个单纯的喻子衿,失望了?” 一语落下,轩辕起带笑的面容瞬间僵住,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再理会轩辕起,喻子衿再次讲目光转到台上。一个带着布帽的伙计忽而跑到台上,在中年男子耳边低语几句。只见那中年男子一脸不可思议,目光状若无意地扫了眼喻子衿的方向,却又很快恢复正常,挥挥手让伙计下去。 木门被轻轻推开,莺鹂抿唇走进,沉默地站到喻子衿身后。 见状,轩辕起顿时一扫负面情绪,乐呵了起来:“哟,这花的是你家姐的钱,又不是你的,你心疼个什么劲儿?” “你胡什么呢,我才没有不高兴。”莺鹂气急。 “我也没你不高兴,这是不打自招?” “我高不高兴关你什么事。”着,不再看他,转而朝向喻子衿,“姐,你交代的事莺鹂已经办妥了。” “嗯。” 场下的人平日里如何能见到这么大的阵仗,无不窃窃私语,谈论这三楼的两扇木窗内坐着的,究竟是何方大人物。 “九千一百两。” “一万两。” 一语落下,旁边的厢房静了一瞬,没有之前那般应答得顺畅。 见状,莺鹂更加着急,恨不得进了隔壁那间屋子,替她们喊了价钱,也好断了自家姐的念想。 而一边的喻子衿仍旧是不咸不淡的模样,就连轩辕起也自顾自地吃着点心,完全没人注意到这个房间里心急如焚的姑娘。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莺鹂心道。 莺鹂急地想往外冲,忽而被一双大手拦住。 “你想干什么?” 就当台上的中年男子正准备拍板的时候,隔壁厢房再次传来一道声音,不过与方才不同,此时发声的是一道男声,且是在与那道女声相对的另一边。 “两万两,黄金。” 气氛如死一般的沉寂,饶是早就知晓喻子衿派了婢女前来,将一万两后的单位换成黄金的中男子,也顿时没了动作,震惊无比。 喻子衿紧蹙眉头,紧了紧手上的白玉杯,望向神秘男子的方向。 难道她的计策这么快就被识破了?可就算是识破,又何必这么大手笔地打压她,方才竞拍时一言未发,却在最后直接开出了两万两黄金的价钱。 同样面色凝重的还有轩辕起,他知道喻子衿之所以让莺鹂告诉润商会的负责人,他们竞拍的价款是以黄金作衡量,就是为了诈一诈隔壁的女子。 她相信隔壁的女子一定会跟上自己的叫价,开出一万零一百两的价钱,到了那个时候,只要竞价槌一落,负责人再将这御灵剑最后价钱是一万零一百两黄金而不是一万零一百两白银的事实告诉她。 即便她身份多么高贵,定然拿不出这般价。而润商会有个规定,若是最终竞拍者放弃拍品,则由除她外最后一名竞拍者的初始竞拍价格重新起拍,而放弃拍品的人,不得再次参与竞拍。 这样一来,喻子衿便可以有很大可能以最为合理的价钱,拍下这柄御灵剑。 无标题章节 一名扎着双环,面容清秀的少女款款朝房内的三人福了福身子,声音微甜,是奉了自家主子的命令,前来邀请喻子衿去聊聊。 闻言,见喻子衿不答,莺鹂率先出声,抱歉道:“我家姐向来呆在深闺,今日是头一次独自出门,因而在石城并未有认识的人,不知你家主子可是认错了人?” “这位姑娘多虑了,奴婢只是个传话人,主子有什么心思,奴婢不敢揣测。”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鬟,明里避开了莺鹂委婉的托词,暗中又损了她越俎代庖,随意揣度喻子衿的心思。见状,喻子衿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冷意,她的人,可容不得别人置喙。 “莺鹂近日进步了许多,对我的习惯记得越发清楚了。”喻子衿对着莺鹂勾了勾唇角,而后将视线移回桌上的玉杯,漫不经心地道,“你呆在你家主子身边多久了?” “回姐,五年有余。”丫鬟的脸上带这些傲气。 看来,她的主子必定身份不凡,否则这势利的丫头也不会因在主子身边呆的年岁长而骄傲不已。 “若是本姐认得你家主子想必不可能没见过你。既如此,便更能肯定本姐与你家主子并不相识了,既是传话的,话已带到,回去吧。”喻子衿语气淡淡,抬起杯子遮去嘴角的一抹嘲讽。 “姐笑了,从前主子或许与姐您无任何渊源,但如今能在此相遇便是缘分。况且,姐若是能与我家主子交好,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呢。”语罢,丫鬟掩唇一笑,眸子中闪过一丝精明。 闻言,喻子衿不耐烦地蹙了蹙眉头,本就因为一些事扰得伤神,如今还来了这么个难缠的人物,轻唤道:“莺鹂。” 喻子衿声音中逐客的意味甚浓,莺鹂又如何能不懂,扬声打断了丫鬟想要再些什么闹心之言的心思:“这位姑娘,我家姐不喜与外人接触,若是姑娘执意如此,我们也不会以为隐忍。姑娘是明白人,其间真意不需要我明了吧。” 语罢,用余光扫向一旁剥花生看戏的轩辕起,眼神中充满了威胁。 喂,那谁,吓吓她! 反观轩辕起,接到莺鹂恶狠狠的视线,一时没准备,惊得手上的力道未掌控好,手里的花生应声而碎。 你啥? 虽过程有些难言,但到底起了些震慑的作用。丫鬟听到旁边传来的怪异声音,霎时没了动作,没来得及转过头,便脑补出了一幕惊悚的画面:跟在喻子衿身边的“侍卫”正磨刀霍霍,面露阴森,像是看着待宰的羔羊,接到狼头的命令准备捕杀自己。 丫鬟慌乱的福了福身子,还未等莺鹂句道别,就逃也似的疾步走出房门,从始至终,不敢往轩辕起那边看一眼。 “切,就这点胆子,也敢来我家姐这里闹事。”莺鹂做出一副呕吐的模样,目光不屑地瞥了眼门口的方向,“姐你别理她,闹心。” 喻子衿淡淡扫了一眼,不作他言。 隔壁厢房内,一个扎着双环的丫头一脸不忿的向面前一道淡紫倩影抱怨。 “公主,她也太目中无人了,不过是一个长得漂亮些的草民,公主你是什么身份,邀请她过来话已是莫大的恩典,她居然还敢拒绝!” 侧坐窗前的的那抹淡紫似是不以为意,继续摆弄着手上新涂的豆蔻。发间的步摇随着脑袋的偏动轻晃,时不时发出几声清脆的叮当声。 不一会儿,一楼大台上再次传来主持者的浑厚的声音:“各位看官,今润商会的第三场拍卖就要开始了,请诸位回到自己的席位,莫要错过了良机。” “派人去查查她的来历。”淡紫身影缓缓抬头,面容姣好,皮肤吹弹可破,一点朱砂嵌于眉心,煞是明艳动人。 “是。” ———— 时间不疾不徐地走着,一直沉默着的三楼厢房总算是传出了些动静。 第三场拍卖的第一件拍品,最终被三楼二号厢房里的贵人以五百两白银的价格拍走。 “接下来,我们进行第二件拍品的竞价。”语罢,台上的中年男人大手一挥,揭开了台桌上的红布。 一把威武霸气的长剑霎时展现在众人眼前,剑柄上盘着几道简约的纹饰,剑鞘中央镶着一块月牙形的黑曜石,边上环着繁复而又不失典雅的图腾。 除此之外,让人眼前一亮的便是御灵剑上挂着的一条剑穗,不像寻常剑穗那般,上面绣些草木猛兽,而是在墨色的底料上,加了些简约的烫金丝线,弯弯绕绕间构成了一副别具特色的图案。反而让嗜血如常而带着些寒意的御灵剑,多了一丝生气。 台下之人无不啧啧称赞。 “果然是凌王的佩剑,如此独特,下独有!” “是啊,看这做工,怪不得凌王当年驰骋疆场,屡战屡胜。有如此神器在身,如何有不赢的道理。” “你就醋吧,若不是凌王本人武功盖世,才气过人,不换平常人,就算是有神器在手,也不见得有当年凌王的十之一二。” “只可惜,凌王年纪轻轻便因病去世,最终无法见到下一统的盛况,留下这千古遗憾。” 一楼的谈论声一字不落的传进喻子衿的耳内。只觉得心中的那种绞痛只敢愈发猛烈,即使不曾抬头望向台上那把熟悉的长剑,那道不知沉淀了多少日夜的身影,便早已深入脑海,难以散去。 “姐?”见喻子衿面色有意,莺鹂不禁担忧地出声轻唤。 “怎么了?” “这御灵剑的拍卖差不多就要结束了,姐该准备准备接下来的九灵丹了。” 霎时抬眸,一楼的那份喧闹像是波涛般涌入耳郑 “两千两白银一次,两千两白银两次,两千……” “三千两白银。”一阵女声悠悠传来,打断了中年男子最后的拍板。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无不抬头望向三楼那扇床窗。 “姐,你疯了!” “没疯。” 一语落下,就连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轩辕起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三千一百两白银。”一道丽音从隔壁厢房传出,在本就安静的大堂内异常突出。 喻子衿不禁粗了蹙眉头,望向声音的来源,想到方才敲门的丫鬟,心下了然。 看来,那人是要跟自己对着干了。 勾唇一笑,霎时没了方才的难色,眸中冷意乍现,淡淡接道:“四千两。” “四千一百两。” 果然,喻子衿一报完,旁边立马就会有一个声音出比她高上一百两的价钱。 莺鹂听得冷汗直冒,这润商会向来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制度,人流限制也是相当严格,如今两人能进润商会,在莺鹂看来已是万幸。 加之,方才听自家姐和轩辕起的聊可以看出,此次她们的目的应当是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品,九灵丹。想想之前喻子衿手中的烫金帖子,自然而然便想到了这东西当是主子给的,想必主子也默认了喻子衿拍下九灵丹的行为,对此做了万全的准备。 可如今九灵丹的拍卖还没开始,自家姐竟跟人杠上了这御灵剑。虽这御灵剑也是稀世珍宝,可她们哪来的那么多钱,能任由自家姐如此挥霍。 在这紧要关头,横生枝节,她一个做奴婢的,人微言轻,不好阻拦。照如此趋势,若是自家姐真的拍了这御灵剑,又无法放弃最后的九灵丹,当时候润商会的人来要钱,她们该怎么办? 正想着,忽而见眼前伸来一双带着茧子的修长手指,轻轻一晃,蓦然回神,愣愣地望着眼前极致放大的脸。 “发什么愣,再不回神,你家姐怕是要把你给卖了。”轩辕起一脸戏谑地望着目光呆滞地姑娘,修长的手指抵着下巴,轻轻扣着,做沉思状。 “啊!”顿时一惊,莺鹂吓得整个人跳了起来,急忙看向一旁的喻子衿,见她神色未变,手中抚着白玉杯的杯壁,似在沉思,方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轩辕起戏弄了。 “你你你!”莺鹂气的脸颊涨红,顺不了气。 “我我我,我怎么了?”轩辕起显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正要再什么,忽而身旁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莺鹂,你去帮我做件事。” 半晌后,听完喻子衿的耳语,莺鹂整个人像被雷击中,一脸难以置信,张目结舌:“,姐,你是,是认真的吗?” “快去吧。”喻子衿显然不以为意,听到楼下传来的两道拍板声,忽而扬声道,“八千两。” “八千一百两。” 一语落下,那道丽音紧跟其后,悠悠传来。 扫了眼不为所动依旧站在原地一脸错愕的莺鹂,轩辕起不禁轻咳一声,将她神游的思绪唤回。 “莺鹂知道了,这就去办。” 待那道嫩黄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轩辕起才笑着开口:“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奸诈了。” 轩辕起武功不弱,方才喻子衿耳语时也没有刻意回避他。其中一字一句自然全数落入了他的耳中,以他的聪慧,又如何不知她心里的九九。 “一向如此。”喻子衿转过头,难得地对上他的视线,“怎么,因为我不是北原那个单纯的喻子衿,失望了?” 一语落下,轩辕起带笑的面容瞬间僵住,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再理会轩辕起,喻子衿再次讲目光转到台上。一个带着布帽的伙计忽而跑到台上,在中年男子耳边低语几句。只见那中年男子一脸不可思议,目光状若无意地扫了眼喻子衿的方向,却又很快恢复正常,挥挥手让伙计下去。 木门被轻轻推开,莺鹂抿唇走进,沉默地站到喻子衿身后。 见状,轩辕起顿时一扫负面情绪,乐呵了起来:“哟,这花的是你家姐的钱,又不是你的,你心疼个什么劲儿?” “你胡什么呢,我才没有不高兴。”莺鹂气急。 “我也没你不高兴,这是不打自招?” “我高不高兴关你什么事。”着,不再看他,转而朝向喻子衿,“姐,你交代的事莺鹂已经办妥了。” “嗯。” 场下的人平日里如何能见到这么大的阵仗,无不窃窃私语,谈论这三楼的两扇木窗内坐着的,究竟是何方大人物。 “九千一百两。” “一万两。” 一语落下,旁边的厢房静了一瞬,没有之前那般应答得顺畅。 见状,莺鹂更加着急,恨不得进了隔壁那间屋子,替她们喊了价钱,也好断了自家姐的念想。 而一边的喻子衿仍旧是不咸不淡的模样,就连轩辕起也自顾自地吃着点心,完全没人注意到这个房间里心急如焚的姑娘。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莺鹂心道。 莺鹂急地想往外冲,忽而被一双大手拦住。 “你想干什么?” 就当台上的中年男子正准备拍板的时候,隔壁厢房再次传来一道声音,不过与方才不同,此时发声的是一道男声,且是在与那道女声相对的另一边。 “两万两,黄金。” 气氛如死一般的沉寂,饶是早就知晓喻子衿派了婢女前来,将一万两后的单位换成黄金的中男子,也顿时没了动作,震惊无比。 喻子衿紧蹙眉头,紧了紧手上的白玉杯,望向神秘男子的方向。 难道她的计策这么快就被识破了?可就算是识破,又何必这么大手笔地打压她,方才竞拍时一言未发,却在最后直接开出了两万两黄金的价钱。 同样面色凝重的还有轩辕起,他知道喻子衿之所以让莺鹂告诉润商会的负责人,他们竞拍的价款是以黄金作衡量,就是为了诈一诈隔壁的女子。 她相信隔壁的女子一定会跟上自己的叫价,开出一万零一百两的价钱,到了那个时候,只要竞价槌一落,负责人再将这御灵剑最后价钱是一万零一百两黄金而不是一万零一百两白银的事实告诉她。 即便她身份多么高贵,定然拿不出这般价。而润商会有个规定,若是最终竞拍者放弃拍品,则由除她外最后一名竞拍者的初始竞拍价格重新起拍,而放弃拍品的人,不得再次参与竞拍。 这样一来,喻子衿便可以有很大可能以最为合理的价钱,拍下这柄御灵剑。 无标题章节 “其一,在下想要谢谢方才姐出手相救。”着,百里箜朝喻子衿拱了拱手。 一语落下,喻子衿心下了然,怪不得那人早早离开,想来也是知晓方才的动作瞒不了百里箜,怕多个麻烦事,便将这包袱甩在了她身上。 “江湖中人,何来感谢之,不过是看不惯有些人摆出颐指气使的模样,颠倒是非黑白。再了,就算当时我没有出手,想必公子也想好了对策,我这也是借花献佛。” 闻言,百里箜爽朗大笑,心情大好。这丫头倒是通透得很,谦虚不张扬而又正义有胆量。 “这么,姐早就看出那些人有问题了?”虽是在询问,但百里箜的语气却带着肯定。 “那些黑衣人明面上看起来是在保护公子,实则并没有真正发挥自身的实力,反而尽整些花式,更像在拖延时间。 而后来黑衣人靠近公子的时候,手下却突然发了狠劲,我本好奇,便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是以发现了他袖口露出一节的银针,以及看似搀扶公子的手。”喻子衿缓缓迈着步子,将方才在茶楼中的凶险淡淡道出。 如此一,更是令百里箜心下暗叹,本来做好了准备,知道这年纪不大看着沉稳的姑娘定然聪明的很,却真的听她出推断之后,还是觉得愈发不可思议。 “那你可能猜到,在下来的第二个目的。”百里箜的表情有些激动,像是发现了一颗绝世明珠,正期待着它能带来更多不为人知的惊喜。 喻子衿微微凝眸,望了眼四周的景色。两人早已离开了闹事茶楼所在的街道,转而像是进入了一片豪宅城区,一条街上,家家户户的形制规模不,也不见有去着在街上步行,只是偶尔有一辆马车缓缓行过。 除了先前在茶楼的交集,她与百里箜从前并未见过,而他所的第一件事已经终了了茶楼的话题,想来这第二件事应当与那没什么关联。 那么这第二件事必然是因为见了她的面,还未有所深交之时想做的。是带她去吃酒,却往王府的方向走。 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她的容貌,让他联想到了另一个同样与他有交集的人! “你想……带我去见一个人?”喻子衿试探性问道。 百里箜不答,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何以见得?” 闻言,喻子衿不禁觉得心下紧张了起来。她此行的一个目的,便是找到忽然没了音讯的哥哥。 平日里人们常,喻子佩虽与她差了两三岁,样貌上却有五六分相似,更像是一对龙凤胎兄妹。 倘若百里箜事先见过喻子佩,那么在见到她时,定然会对两饶关系有所察觉,如此一来,便有了他口中的第二个目的。 若真是自己所想的那样,进了南城的第一就有此收获,可算是开了个好头。 “我与公子此前从未见过,不过是今日的一场闹剧得以相识。但今日之事,公子已然在第一个目的中详明,那这第二个目的便与旁事无关了。 显然,我与公子初次见面,在我未开口前公子便已严明了两个目的的来意,那么就不是因我方才所言而来。 而除了这些,对于公子来,我最明显的特征,便是样貌,倘若公子对我的样貌事先有一番认识,便会在见到我那一刻,生出这第二个目的。” 百里箜挑了挑眉,眸子里的笑意相识快要溢出来一般。不管在什么样的处境下,这丫头似乎都能保持着那份独有的镇定。 只不过还没一会儿,百里箜却又收敛了笑意,面上浮起一抹凝重:“你的没错,不过,我必须要告诉你,如今他情况不妙,见之前,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见百里箜神色变换时,喻子衿便感觉到事情不妙,心忽而高高悬起,在他完后,整个人更是愣住,微顿了一下。 “他怎么了!”喻子衿满是焦急,眉头紧蹙,下意识地抓住百里箜的手臂。 反观百里箜,也是一脸凝重,一改笑模样:“你看了便知。” —————— 王府主卧的暗室内,石壁大门缓缓而开,一股冷气从里头飞窜而出。 内里的石床上,卧着一道素白身影,那人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即使在沉睡中,眉头仍旧紧紧地皱着。 “哥哥!”喻子衿飞扑上去,眸子中闪过一丝害怕和焦急,紧紧握住喻子佩的手。 只觉得像是抱着一块冰雕,寒意正盛,冻得人牙关发颤。 “我救下他时,便已经神志不清了。由于当时他晕倒在皇宫禁地,因而我带走他之后并没有声张,也不曾请过大夫。只是就着南岳皇室传下来的法子吊着他的命。 后来我妹妹知道这件事后,来见过他,是这人像极了她在东启的一位好友,什么也要帮他。因而今日我见你与他的容貌甚是相似,便推断你就是妹妹口中的那位好友,是以带你来这里。现在看来,我的推断是对的。”百里箜轻轻叹了一口气,感到惋惜。 “皇宫禁地……”喻子衿喃喃道。忽而眸间闪过一抹狠厉,很快便又消逝。 百里箜并没有注意到喻子衿的变化,以为她是想弄清自个兄长的情况,因而再次出言解释道:“南岳皇宫的尽头有一处禁地,除帘今皇上,没人能进去。听闻那禁地四周布满了奇形怪状的法阵,凡事不慎进入的人,皆是有命去而无命回。看样子,你兄长应当是误入了皇宫禁地的法阵。” 闻言,喻子衿心下不免有些疑惑。照理,那皇宫禁地到底是南岳的机密所在,有外人私闯皇宫禁地,作为南岳王爷的百里箜应当除之而后快才对,如何会将人救回,且尽力相救? 见喻子衿不语,面色带着些犹豫,百里箜了然,嘴角扯了扯一抹自嘲的笑:“这南岳皇宫禁地进了他人,对本王来,便如同别人家的妇人生了孩子。之所以救他,不过是觉得合了眼缘罢了。” 王府主卧的暗室内,石壁大门缓缓而开,一股冷气从里头飞窜而出。 喻子衿缓步踏入,只觉得周身漫着白雾,双眼像是蒙上了罩子,每一步都带着些心翼翼,只有远处忽明忽暗的白光指引着她的前进的方向。 不多时,忽而豁然开朗,眼前的景象由隐隐绰绰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那白光,正是屋顶上方嵌着的硕大夜明珠,照得没有窗子的暗室恍如白昼。 内里的石床上,卧着一道素白身影,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内衫,那人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即使在沉睡中,眉头仍旧紧紧地皱着。 “哥哥!”喻子衿飞扑上去,跪在床前,眸子中闪过一丝害怕和焦急,紧紧握住喻子佩的手。 触碰到那双修长的大手,却不再如往常那般温暖柔和,而像是抱着一块冰雕,寒意正盛,冻得人牙关发颤。 “我救下他时,便已经神志不清了。由于当时他晕倒在皇宫禁地,因而我带走他之后并没有声张,也不曾请过大夫。只是就着南岳皇室传下来的法子吊着他的命。 后来我妹妹知道这件事后,来见过他,是这人像极了她在东启的一位好友,什么也要帮他。因而今日我见你与他的容貌甚是相似,便推断你就是妹妹口中的那位好友,是以带你来这里。现在看来,我的推断是对的。”百里箜轻轻叹了一口气,感到惋惜。 虽是身处寒室,但喻子佩身上仅穿着那层单薄的内衫,嘴唇更没有冻得发紫的兆头,只不过身子异常冰凉。 没能找到症结,却能吊着他的命,想来便是用这暗室里的寒冰加上百里箜口中所谓的秘法,暂时冻住了喻子佩的感知。 可到底治标不治本,若是撤了这寒冰,而没有救他的办法,怕是还未睁开眼睛半刻,便要与之人永别。可若不撤了这寒冰,喻子佩便必须一直如这般沉睡下去,对于喻子衿来,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原先只知晓东启皇帝暗派喻子佩前来南岳打探消息,大体是明察暗访多些劳累,不曾想南岳之行让喻子佩赌上了性命,出发不过一个多月,兄妹再见之时,竟是这幅狼狈模样。 喻子衿完全不敢想象,倘若百里箜没能救下喻子佩,会是何般景象。 东启皇帝心里盘算着的,究竟是什么,又是如何得知南岳皇宫内的禁地,使得喻子佩只身犯险。 “皇宫禁地……”喻子衿喃喃道。忽而一种不安的预感涌上心头,眸间闪过一抹狠厉,很快又消失殆尽。 百里箜并没有注意到喻子衿的变化,以为她是想弄清自个兄长的情况,因而再次出言解释道:“南岳皇宫的尽头有一处禁地,除帘今皇上,没人能进去。听闻那禁地四周布满了奇形怪状的法阵,凡事不慎进入的人,皆是有命去而无命回。看样子,你兄长应当是误入了皇宫禁地的法阵。” 闻言,喻子衿心下不免再次升起一抹疑惑,眸子不自觉地眯了茫方才自己光顾着将心思都放在了喻子佩受伤上,却从不曾想过百里箜的这番巧然。 照理,那皇宫禁地到底是南岳的机密所在,有外人私闯皇宫禁地,作为南岳王爷的百里箜应当除之而后快才对,如何会将人救回,且尽力相救? 见喻子衿不语,面色带着些犹豫,百里箜了然,嘴角扯了扯一抹自嘲的笑:“这南岳皇宫禁地进了他人,对本王来,便如同别人家的妇人生了孩子。之所以救他,不过是觉得合了眼缘罢了。” 闻言,喻子衿微微一震,百里箜声音中的苦味甚浓,不像是谎。听起来反倒像是跟南岳皇宫结了什么深仇大恨。 可他明明是个王爷……难不成这南岳皇室之内,有些见不得饶秘密? 生于朝堂,却不贪慕权贵,全然置身于市井。这么久以来,除了轩辕起,便只有如今面前这位百里箜能做到了。 轩辕起是被轩辕拓保护得太好,从便随着他的性子,因而养成了他那般放荡不羁的处事风格。 但百里箜不同,喻子衿从未听百里箜有什么关系特别好的兄弟,向来也是独来独往。就连同父同母的妹妹百里珊,也同样极少呆在皇宫,更甚跑到东启去,为那人做一品居的操盘者。 看来,要想知道这其中缘由,怕是要好好考究一番这南岳的宫廷历史了。 喻子衿轻轻抿了抿唇,紧了紧手上的力度,听着身后清浅的呼吸声,眼眸微垂:“谢谢你。” 百里箜释然笑了笑,瞥了眼床榻上的喻子佩,轻声叹了口气:“你打算怎么办?” 微顿半晌,喻子衿一字一句认真道:“我想请王爷撤去哥哥身上的蛊毒。” 一语落下,百里箜微挑了挑眉,眸中闪过一丝诧异,望到喻子衿脸上的决然,沉声道:“好。” “我的朋友还在客栈等我,我必须先回去给他们道个平安,今晚需再麻烦王爷了。”轻轻放下喻子佩冰冷的手,扯着嘴角对他笑了笑。 在不经意间,心口的阵痛袭来,一种窒息感油然而生,眉头轻蹙,眸子不自觉的沉了沉,暗自运力压下胸口的那阵翻腾。 喻子佩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似乎与那人终见时的样子渐渐重合。 既然上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那么这次,她一定要倾尽全力保护好身边的人,不再让曾经的悲剧上演。 “走吧。” —————— 缓缓推开客房的门,里头一片漆黑,像是一阵风吹过般,一个娇的身影朝喻子衿扑来。 “姐,你终于回来了!” 感受到姑娘发自内心的挂念,心下的忧思霎时减了大半,面上不露,声音却柔和了许多:“怎么不点灯?” “他太晚了,大多数房客都睡了,如果我们点着灯等姐回来,容易惹人怀疑。”莺鹂指了指昏暗的一角,嘟囔着嘴。 借着从窗子投进的月色,喻子衿顺着莺鹂的手望去,影影绰绰中,似是立着一道黑影。 “你去哪里了?” 无标题章节 “其一,在下想要谢谢方才姐出手相救。”着,百里箜朝喻子衿拱了拱手。 一语落下,喻子衿心下了然,怪不得那人早早离开,想来也是知晓方才的动作瞒不了百里箜,怕多个麻烦事,便将这包袱甩在了她身上。 “江湖中人,何来感谢之,不过是看不惯有些人摆出颐指气使的模样,颠倒是非黑白。再了,就算当时我没有出手,想必公子也想好了对策,我这也是借花献佛。” 闻言,百里箜爽朗大笑,心情大好。这丫头倒是通透得很,谦虚不张扬而又正义有胆量。 “这么,姐早就看出那些人有问题了?”虽是在询问,但百里箜的语气却带着肯定。 “那些黑衣人明面上看起来是在保护公子,实则并没有真正发挥自身的实力,反而尽整些花式,更像在拖延时间。 而后来黑衣人靠近公子的时候,手下却突然发了狠劲,我本好奇,便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是以发现了他袖口露出一节的银针,以及看似搀扶公子的手。”喻子衿缓缓迈着步子,将方才在茶楼中的凶险淡淡道出。 如此一,更是令百里箜心下暗叹,本来做好了准备,知道这年纪不大看着沉稳的姑娘定然聪明的很,却真的听她出推断之后,还是觉得愈发不可思议。 “那你可能猜到,在下来的第二个目的。”百里箜的表情有些激动,像是发现了一颗绝世明珠,正期待着它能带来更多不为人知的惊喜。 喻子衿微微凝眸,望了眼四周的景色。两人早已离开了闹事茶楼所在的街道,转而像是进入了一片豪宅城区,一条街上,家家户户的形制规模不,也不见有去着在街上步行,只是偶尔有一辆马车缓缓行过。 除了先前在茶楼的交集,她与百里箜从前并未见过,而他所的第一件事已经终了了茶楼的话题,想来这第二件事应当与那没什么关联。 那么这第二件事必然是因为见了她的面,还未有所深交之时想做的。是带她去吃酒,却往王府的方向走。 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她的容貌,让他联想到了另一个同样与他有交集的人! “你想……带我去见一个人?”喻子衿试探性问道。 百里箜不答,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何以见得?” 闻言,喻子衿不禁觉得心下紧张了起来。她此行的一个目的,便是找到忽然没了音讯的哥哥。 平日里人们常,喻子佩虽与她差了两三岁,样貌上却有五六分相似,更像是一对龙凤胎兄妹。 倘若百里箜事先见过喻子佩,那么在见到她时,定然会对两饶关系有所察觉,如此一来,便有了他口中的第二个目的。 若真是自己所想的那样,进了南城的第一就有此收获,可算是开了个好头。 “我与公子此前从未见过,不过是今日的一场闹剧得以相识。但今日之事,公子已然在第一个目的中详明,那这第二个目的便与旁事无关了。 显然,我与公子初次见面,在我未开口前公子便已严明了两个目的的来意,那么就不是因我方才所言而来。 而除了这些,对于公子来,我最明显的特征,便是样貌,倘若公子对我的样貌事先有一番认识,便会在见到我那一刻,生出这第二个目的。” 百里箜挑了挑眉,眸子里的笑意相识快要溢出来一般。不管在什么样的处境下,这丫头似乎都能保持着那份独有的镇定。 只不过还没一会儿,百里箜却又收敛了笑意,面上浮起一抹凝重:“你的没错,不过,我必须要告诉你,如今他情况不妙,见之前,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见百里箜神色变换时,喻子衿便感觉到事情不妙,心忽而高高悬起,在他完后,整个人更是愣住,微顿了一下。 “他怎么了!”喻子衿满是焦急,眉头紧蹙,下意识地抓住百里箜的手臂。 反观百里箜,也是一脸凝重,一改笑模样:“你看了便知。” —————— 王府主卧的暗室内,石壁大门缓缓而开,一股冷气从里头飞窜而出。 内里的石床上,卧着一道素白身影,那人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即使在沉睡中,眉头仍旧紧紧地皱着。 “哥哥!”喻子衿飞扑上去,眸子中闪过一丝害怕和焦急,紧紧握住喻子佩的手。 只觉得像是抱着一块冰雕,寒意正盛,冻得人牙关发颤。 “我救下他时,便已经神志不清了。由于当时他晕倒在皇宫禁地,因而我带走他之后并没有声张,也不曾请过大夫。只是就着南岳皇室传下来的法子吊着他的命。 后来我妹妹知道这件事后,来见过他,是这人像极了她在东启的一位好友,什么也要帮他。因而今日我见你与他的容貌甚是相似,便推断你就是妹妹口中的那位好友,是以带你来这里。现在看来,我的推断是对的。”百里箜轻轻叹了一口气,感到惋惜。 “皇宫禁地……”喻子衿喃喃道。忽而眸间闪过一抹狠厉,很快便又消逝。 百里箜并没有注意到喻子衿的变化,以为她是想弄清自个兄长的情况,因而再次出言解释道:“南岳皇宫的尽头有一处禁地,除帘今皇上,没人能进去。听闻那禁地四周布满了奇形怪状的法阵,凡事不慎进入的人,皆是有命去而无命回。看样子,你兄长应当是误入了皇宫禁地的法阵。” 闻言,喻子衿心下不免有些疑惑。照理,那皇宫禁地到底是南岳的机密所在,有外人私闯皇宫禁地,作为南岳王爷的百里箜应当除之而后快才对,如何会将人救回,且尽力相救? 见喻子衿不语,面色带着些犹豫,百里箜了然,嘴角扯了扯一抹自嘲的笑:“这南岳皇宫禁地进了他人,对本王来,便如同别人家的妇人生了孩子。之所以救他,不过是觉得合了眼缘罢了。” 王府主卧的暗室内,石壁大门缓缓而开,一股冷气从里头飞窜而出。 喻子衿缓步踏入,只觉得周身漫着白雾,双眼像是蒙上了罩子,每一步都带着些心翼翼,只有远处忽明忽暗的白光指引着她的前进的方向。 不多时,忽而豁然开朗,眼前的景象由隐隐绰绰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那白光,正是屋顶上方嵌着的硕大夜明珠,照得没有窗子的暗室恍如白昼。 内里的石床上,卧着一道素白身影,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内衫,那人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即使在沉睡中,眉头仍旧紧紧地皱着。 “哥哥!”喻子衿飞扑上去,跪在床前,眸子中闪过一丝害怕和焦急,紧紧握住喻子佩的手。 触碰到那双修长的大手,却不再如往常那般温暖柔和,而像是抱着一块冰雕,寒意正盛,冻得人牙关发颤。 “我救下他时,便已经神志不清了。由于当时他晕倒在皇宫禁地,因而我带走他之后并没有声张,也不曾请过大夫。只是就着南岳皇室传下来的法子吊着他的命。 后来我妹妹知道这件事后,来见过他,是这人像极了她在东启的一位好友,什么也要帮他。因而今日我见你与他的容貌甚是相似,便推断你就是妹妹口中的那位好友,是以带你来这里。现在看来,我的推断是对的。”百里箜轻轻叹了一口气,感到惋惜。 虽是身处寒室,但喻子佩身上仅穿着那层单薄的内衫,嘴唇更没有冻得发紫的兆头,只不过身子异常冰凉。 没能找到症结,却能吊着他的命,想来便是用这暗室里的寒冰加上百里箜口中所谓的秘法,暂时冻住了喻子佩的感知。 可到底治标不治本,若是撤了这寒冰,而没有救他的办法,怕是还未睁开眼睛半刻,便要与之人永别。可若不撤了这寒冰,喻子佩便必须一直如这般沉睡下去,对于喻子衿来,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原先只知晓东启皇帝暗派喻子佩前来南岳打探消息,大体是明察暗访多些劳累,不曾想南岳之行让喻子佩赌上了性命,出发不过一个多月,兄妹再见之时,竟是这幅狼狈模样。 喻子衿完全不敢想象,倘若百里箜没能救下喻子佩,会是何般景象。 东启皇帝心里盘算着的,究竟是什么,又是如何得知南岳皇宫内的禁地,使得喻子佩只身犯险。 “皇宫禁地……”喻子衿喃喃道。忽而一种不安的预感涌上心头,眸间闪过一抹狠厉,很快又消失殆尽。 百里箜并没有注意到喻子衿的变化,以为她是想弄清自个兄长的情况,因而再次出言解释道:“南岳皇宫的尽头有一处禁地,除帘今皇上,没人能进去。听闻那禁地四周布满了奇形怪状的法阵,凡事不慎进入的人,皆是有命去而无命回。看样子,你兄长应当是误入了皇宫禁地的法阵。” 闻言,喻子衿心下不免再次升起一抹疑惑,眸子不自觉地眯了茫方才自己光顾着将心思都放在了喻子佩受伤上,却从不曾想过百里箜的这番巧然。 照理,那皇宫禁地到底是南岳的机密所在,有外人私闯皇宫禁地,作为南岳王爷的百里箜应当除之而后快才对,如何会将人救回,且尽力相救? 见喻子衿不语,面色带着些犹豫,百里箜了然,嘴角扯了扯一抹自嘲的笑:“这南岳皇宫禁地进了他人,对本王来,便如同别人家的妇人生了孩子。之所以救他,不过是觉得合了眼缘罢了。” 闻言,喻子衿微微一震,百里箜声音中的苦味甚浓,不像是谎。听起来反倒像是跟南岳皇宫结了什么深仇大恨。 可他明明是个王爷……难不成这南岳皇室之内,有些见不得饶秘密? 生于朝堂,却不贪慕权贵,全然置身于市井。这么久以来,除了轩辕起,便只有如今面前这位百里箜能做到了。 轩辕起是被轩辕拓保护得太好,从便随着他的性子,因而养成了他那般放荡不羁的处事风格。 但百里箜不同,喻子衿从未听百里箜有什么关系特别好的兄弟,向来也是独来独往。就连同父同母的妹妹百里珊,也同样极少呆在皇宫,更甚跑到东启去,为那人做一品居的操盘者。 看来,要想知道这其中缘由,怕是要好好考究一番这南岳的宫廷历史了。 喻子衿轻轻抿了抿唇,紧了紧手上的力度,听着身后清浅的呼吸声,眼眸微垂:“谢谢你。” 百里箜释然笑了笑,瞥了眼床榻上的喻子佩,轻声叹了口气:“你打算怎么办?” 微顿半晌,喻子衿一字一句认真道:“我想请王爷撤去哥哥身上的蛊毒。” 一语落下,百里箜微挑了挑眉,眸中闪过一丝诧异,望到喻子衿脸上的决然,沉声道:“好。” “我的朋友还在客栈等我,我必须先回去给他们道个平安,今晚需再麻烦王爷了。”轻轻放下喻子佩冰冷的手,扯着嘴角对他笑了笑。 在不经意间,心口的阵痛袭来,一种窒息感油然而生,眉头轻蹙,眸子不自觉的沉了沉,暗自运力压下胸口的那阵翻腾。 喻子佩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似乎与那人终见时的样子渐渐重合。 既然上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那么这次,她一定要倾尽全力保护好身边的人,不再让曾经的悲剧上演。 “走吧。” —————— 缓缓推开客房的门,里头一片漆黑,像是一阵风吹过般,一个娇的身影朝喻子衿扑来。 “姐,你终于回来了!” 感受到姑娘发自内心的挂念,心下的忧思霎时减了大半,面上不露,声音却柔和了许多:“怎么不点灯?” “他太晚了,大多数房客都睡了,如果我们点着灯等姐回来,容易惹人怀疑。”莺鹂指了指昏暗的一角,嘟囔着嘴。 借着从窗子投进的月色,喻子衿顺着莺鹂的手望去,影影绰绰中,似是立着一道黑影。 “你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