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农场》 作者的感谢 感谢反求诸己的pk票,在此致上最真挚的谢意,没有她,就没有春心农场的上榜,实在太感谢了。 另:因为作者还有一本春红帐暖尚在更新中,介于这本书暂时不能上架的规定,本书不敢保证每日更新,但作者会努力,尽量按编辑的要求更新,争取两本书同时上架。只要上架就不会断更。在此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 楔子 我是被掐死的 清心道观。 春心一边往大殿里走,一边心里暗自嘀咕,师傅说今天是她的大劫,可到底“劫”到什么程度,还真是想不出来。 听说妖精修炼千年都会有一次雷劫,一道天雷劈下来弄不好就玩完了。 把打的猪草往身上背了背,打算先找师傅问一声,要是不小被雷劈死了,也好找人收收个尸啥的。 她这些猪草是用来喂猪的,道观里不仅养了猪,还养了鸡。这些猪和鸡当然不是用来吃的,出家人怎能食荤?也不怕祖师爷跳出来骂人? 所以,这是给师傅拿去卖钱的。 道观的大部分开销,她和师傅两人的饮食衣服,包括整修修道观,为祖师爷上香的钱都是由这些猪身上和鸡屁股眼里抠出来的。 他们这个道观乃是茅山派的开山祖师住过的地方,据说历史悠久,可以追溯到五百年以前。但是历史悠久并不代表香火旺盛,这里经常一年都不会来一个香客,找师傅捉妖抓鬼的也是寥寥无几。有时候她甚至怀疑,师傅留下她就是为了养鸡鸭做苦工,养活他的。 罪过,罪过……一不小心说了师傅坏话。 低头念了句,“无量寿佛”,继续往前走。 顺便再说一句,她不是妖怪,她是人,活生生血肉肉的人。她叫春心,清心道观一个小道童是也。 至于为什么是道童不是道姑,那得怪她爹,想把她送来出家也不打听清楚山上的是道观还是庵堂,就那么心急火燎的来了。反正她爹也不识字,山门上斗大的字都不认识。也正赶巧,师傅还是个瞎子,一来二去,阴差阳错,她就成了这里道观的英俊道童一枚。 她小名春芽,春心的名字是师傅起。他说,“你身上总有股正气浩然,不如就叫春心吧。” 她无语,正气浩然正气跟春心有毛的关系? 她道:“师傅,我不如叫清心吧,清心好听。” 师傅掩嘴偷笑,“清心是本道长的闺名。” 她对天翻了个白眼,那叫法名好不好。 她问过师傅,为什么要收留她? 他说他眼瞎,有个人在身边照顾,日子好过些,抓鬼的时候也好有人当诱饵不是? 她更无语,眼瞎了的人还去赌博? 师傅接长不断就会去山下的赌坊转一圈,经常输的裤子都当给人家,弄得一个夏天没裤子穿,只能抱着被子坐在**,只有主顾上门时收了钱才能赎回他那身道袍和宝剑。 顺便再提一句,她师傅是方圆千里鼎鼎大名的茅山派道士,清心道长。 道观里原本有不少道士的,不过师傅好赌成性,把徒弟们都给输跑了。到最后就剩下她一个,不是因为她抓妖的本事最强,而是因为她最能吃苦干活。当然,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拿她当诱饵抓鬼,比什么抓鱼下蚯蚓管用多了。 师傅说她身上能发光,会让妖邪之物对她产生无比的兴趣。她对此很不以为然,什么发光不发光的,反正她也看不见,且道观之内自有祖师爷镇着,鬼怪妖邪根本近不得身。哪曾见过几个对她感兴趣的鬼怪? 跟着师傅九年,混吃混喝,抓妖捉鬼,骗财骗色,嗯,色没骗过,也就偶尔偷看一下山下一个俊俏书生读书而已。 你说,她活到现在二十岁也不容易,连个男人什么滋味儿都没尝过,就要应哪门子的劫啊? 脑子里胡思乱想的功夫,人就已经走到大殿外,把猪草放下来,迈步进去。殿里一个老道正面对着三清祖师爷打坐呢。 听到脚步声,老道咳嗽一声,轻声道:“桌案上有一个宝贝,师傅已经备好,你拿去,或许有用。” 春心抬头向佛龛前望去,那里确实有个香炉,擦的锃明瓦亮。 伸手一指,“师傅,是那个香炉吗?” “正是,” “那是什么宝贝?” “乾坤瞬间漂移抓妖捉鬼镇宅……大香炉。” 好一长串名字,也难为他一口气说下来连气都不喘一下。春心暗自撇嘴,她亲眼见过师傅半夜起身找不到夜壶,就尿到香炉里。真要是宝贝,他能这么糟蹋吗?只是师傅给的,又不敢不拿,抱在手里闻了闻,所幸里面没有尿骚味儿。 老道又道:“时辰到了,你现在去山门外,有一个贵人等着你?” “什么贵人?” “一个贵不可言的人。” 哪个贵不可言的人会闲着没事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心里腹诽着,还是听话的抱着香炉走出去。 打开山门,摆了一个泰山压顶的姿势,迎风站着,就等着天雷赶紧来,劈完了她好回去做饭。 师傅的话一向都是对的,这老头虽然没品,又馋又懒,还又好赌成性,不过他的道行却是很高的,他所说的事绝对会发生。就像上一回他算到她会掉进茅厕,也说的很准,虽然后来发现是师傅前一天不小心把厕板给踩断了吧…… 等了一会儿,果然山道上响起了一阵马蹄声。 离得近了,看见两匹马向这边疾奔而来,当前之人一身的劲装,看打扮确实富贵,似连马鞭都是镶金带玉的,他长得也好,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容貌如画,漂亮得根本就不似真人。在他后面跟着一个人,侍卫打扮,也是相貌堂堂,英姿飒爽。 两匹马到了山门外就停了下来,当前一人跳下马,一见她就大吼一声,“是不是你这个骗子道长,害得本王失了龙运?” 春心抬了抬手,想说师傅在里面,你进去找吧。可抱着香炉,手伸不出去,也不知为什么,突然打了个喷嚏,几滴吐沫星子喷到那人白净的脸上。 那人大恼,抹了一把脸凑鼻子一闻。 春心有些心虚,她最近有点上火…… “好你个小老道,居然呸本王。”那人大喝一声,忽然伸出双手掐住她的脖子,他掐的很紧,很紧,紧的她喘不过气来。嘴里还叫着:“骗子,你个骗子。” 她想大喊,可喊不出来,想起手里还有香炉,便举起来向对方头上敲去。空气中隐隐飘来一股血味儿,应该把那人头敲破了。 耳边听到一声咆哮,掐在她脖子上的手更加紧了。她呼吸不了,双眼上翻,不停地翻着白眼。此时此刻脑中还忍不住想:她终于知道自己的劫是什么了,她不是被雷劈死,而是被人掐死啊。 可该死的,为什么觉得这么冤呢?明明他找的是师傅,她何曾骗过人,她连卜卦都不会,抓鬼捉妖更没学,又怎么害了他? 还有,师傅叫她带香炉干什么?就为了打破人家头,好叫她死得更快点? 心里一阵发苦,想到自己就要不久于世,更是无比悲愤。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扯着脖子喊出句:“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就在这时,手中的香炉突然发出一道紫光,把两个人都紧紧拢在里面。 隐隐地似听到这男人的侍卫在叫着:“主公,主公——” 紫光越来越浓,随后眼前景物不断变化,似乎整个道观山门,就连天地都旋转起来。什么声音都不再听见,什么都不再看见,片刻后,一切回归平静。而原本在山门前的三个人都消失不见了。 “无量寿佛——”一声道号高宣,老道从山门走了出来,摞着胡子大笑,“小样,乾坤倒转,看你灵台开还是不开?” 第一章 重生十年前 春心睁开眼,发现自己是躺着的,眼前一个土坯房,身下是一个大土炕,周围的环境似曾相识…… 墙上贴了一张年画,很像是她小时候过年亲手买的,桌子上那只花瓶似是浩然送给她那只。他们两人砍了一个月的柴,卖了钱,找走街串巷的瓷器匠换来的。 这屋里每一样东西都那么熟悉,难道她是回到了自己家了吗? 伸出手来看看,很小的手,也就十岁左右。摸摸脸也是小小的,皮肤也很细嫩。 她心惊更甚,这是自己回到了十年前吗?她十岁那年? 想爬起来,觉得浑身上下都是疼的,身子好像被一辆大车从头到脚的碾过,脖子也生疼,总觉得上面还贴着只手,用手摸了摸,没有,才吁了口气。 她记得很清楚,在清心道观的山门前,她遇到一个男人,男人掐住她的脖子,她没了呼吸,好像死了,再然后周身紫光大现,她就到了这儿吗? 要不是怀里还抱着那只香炉,她会觉得一切都只不过是一个梦,她只是在自家的**睡了一觉,然后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一个叫做清心道观的地方,然后发生了一些很不愉快的事……等一觉醒来,忽发现记忆中的那些都是假的,什么都没发生过,她还好好的待在自己家里。 叹口气,心里也知道刚才那些臆想只是在自欺欺人,她是真的回到十年前,回到了十岁的小时候。是因为这个香炉吗?这个乾坤瞬间漂移抓妖捉鬼镇宅……大香炉? 头疼得很厉害,明明是她敲了那男人的头才被掐死的,可为什么是她的头在疼? 正努力想着,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喊:“春芽,春芽,你醒了吗?” “醒了。”她轻叫一声。 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挑帘进来,伸手去摸她的额头,惊喜叫道:“行了,行了,模样看着好多了,烧也退了,这下没事了。” 妇人说着似抹一把眼泪,埋怨道:“你要学游泳就学吧,村西的草地挺好的,何必要下水呢?这下好了,在河里差点淹死,还是浩然下水把你给救上来的。娘总跟你说不要靠近水,你命里犯水灾,不能进水,这下好了,出事了吧?” 春心看着妇人,眼睛里盈满了泪珠,这是她娘,她的亲娘,在她十岁时就病死了,没想到这会儿居然看见了她。 “娘——”她轻呼一声,冲过去抱住妇人的脖子,再也止不住的眼泪哗哗流出。 “傻孩子,你不是没事吗?哭什么?”妇人说着,又忍不住叨念她,“以后不许下水了,要游泳就在草地上凑合凑合得了。” 一想到村西的那块草地,春心就很有一种无力感。 娘从来不让她下水,每回看见伙伴们在河里玩耍,她就觉眼馋。浩然说要教她游泳,就在村西的河边选了块草地,然后让她在上面练习。长时间被她划来划去的,那块草地的草都快磨没了。村里的孩子每回见她在草地上划拉,都背地里笑她是傻子。 她自然不傻的,只是因为看见浩然在水里游泳的样子太羡慕了,忍不住想跟着学,也是求了他好久他才同意的。 当然,这也是因为她喜欢浩然在水里俊帅模样,或者不止是在水里,他在任何地方,她都觉得他是最好看的。 听到娘提醒,她终于想起来了。在十岁这一年,她确实掉进水里过,是因为经不住大弟的嘲笑,又自以为自己已经学得很好,才跟着他们一起下水,结果就出事了。后来是浩然救了她,娘为此哭了好些时候,数落了她不知多少遍,不过最后还是心疼她,端了一碗红糖水给她喝。 她和浩然是邻居,也是发小,从小一起玩到大,感情一直很好。但可惜,后来她出家了,而他娶了后娘带来的妹妹。他们两个天涯海角各在一方,以后就再也没联系过了。 想到当年红霓曾指着她的鼻尖告诉她,“你永远得不到你想要的。”心里有一丝微痛,倚在妇人怀里故意撒娇,“娘,我想喝红糖水。” 妇人笑着在她鼻子上轻轻一刮,“你这丫头鼻子真灵,你怎么知道娘端红糖水来了?” 她从身后拿了一只碗过来,里面果然盛着小半碗红糖水。她捧过来轻啜一口,笑得双眼眯成了一条缝,“我就是知道,娘最疼我的。” “对,我最疼你,你没事就赶紧起来吧,该吃饭了。” 春心点点头,看着妇人拿了碗出去,心里升起一种强烈的悲鸣,如果她娘能不死该多好。她记得娘是在这一年死的,那一天她从地里回来,突然说是心口疼,爹去请大夫,可大夫等大夫来了,娘已经咽了气了。 她心脏有毛病,身子一直不是很好,那一日到地里干活,从早上一直到傍晚,溜溜晒了一整天,她又没顾上喝一口水,才会出事了。 师傅常说,救人生,但救不了人死。她娘亲是该死之人,寿数已尽,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不知为何脑中迸出这个念头,心里不免奇怪,她什么时候开始也会看人的命数了? 下了地,外面院子里已经摆上一个小饭桌,爹、娘还有两个弟弟都坐着等她呢。 大弟春藤看见她,不由撇了撇嘴,“你可算起来了,你再不起我们就都饿死了。” 妇人听了,骂一声,“不许胡说。”随后招呼春心赶紧吃饭。 从小到大,她就跟这大弟不和,也不是不是命里犯冲,两人死看对方不顺眼,不知道每天打多少回嘴架。就是后来后娘来了,他也是帮着后娘,从来没站在她这一边过。他疼红霓,甚至更甚于她这个亲姐姐。也因为如此,她爹把她送进道观里时,家里竟没一个人站出来为她说一句话。 春心知道他的德性,也不理他,坐下来吃饭。 好久没吃娘做的菜了,她夹了一口炒青菜放进嘴里,久违的滋味儿令她满足地眯起了眼。 第二章 出门遇个好色鬼 桌上有两碟青菜,一碟兔肉,妇人夹了一筷子兔肉给她,“春芽,多吃点啊。” 春心慌忙摇头,“娘,我吃素。” 妇人笑骂:“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好好的吃什么素啊?” 大弟春藤忙道:“她不吃给我。”说着慌忙把那块肉夹进自己碗里。 山野农家平常吃顿肉不容易,她以前经常馋肉,馋的夜里口水把枕头都打湿了。可后来成了出家人,吃了九年的素,想改可改不过来了。 妇人也没再强迫,只嘱咐她多吃点,然后又给小弟春水夹了菜。 他们家是一个五口之家,父亲唤作春根生,是个地道的农民,母亲秀娘,也是农户出身。秀娘的相貌只能算清秀,可他爹却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男子,不仅身材高大,五官也俊秀异常,虽不识字,可比那读书人还有风姿,一点都不像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乡巴佬。 据说他年轻时不知被多少小姑娘喜欢过,到家里说媒的媒婆都把门槛踩断了,有那大胆一点的小姑娘常年守着门口等着看他,只为了和他说上句话。家里从来不给他做鞋,光收到女孩做的鞋可以用箩筐来装。 这样的一个俊帅男人,却娶了娘这个平凡的。春心曾问过娘,怎么爹就娶了她了?秀娘抿嘴笑着,说道:“自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啥愿娶不愿娶,愿嫁不愿嫁的,一抬花轿抬过门,就是他家的人。” 从前因为小没想过爹娘之间感情,现在回到从前,看到他们相处,才明白过来,怨不得他们一直相敬如宾,像这样没有大喜也没有大爱,日子只会过得平平淡淡。而后来爹被后娘轻而易举的把心给勾了去,也不难解释了。 她行大,下面两个弟弟,大弟春藤今年九岁,小弟春水只有七岁。她叫做春芽,不过后来跟了师傅,就改名春心了。其实她还是喜欢春芽这个名字,叫着很有些新鲜气儿。当然,最主要原因也是因为这名字是娘给起的。 吃罢饭,秀娘收了碗筷。 根生伸了伸腰,似觉身上不舒服,便对春心道:“一会儿你到村西的林家去买贴膏药来,我后腰疼得厉害。” 秀娘道:“她病了刚好点,马上就天黑了,还是让春藤去吧。” 根生不悦,冷着脸道:“春藤也累了一天,何况他明天还要去学里,你怎么好叫他去?” 母亲摇了摇头,也不好说什么,只嘱咐她快去快回。 春心点头。她父亲从来都是重男轻女的,她这个女儿在他眼里没半点地位,这个家也只有母亲是真心疼她。 去屋里拿了件衣裳披在身上,又跟父亲要了两个铜板。临出门时,秀娘递给她一只灯笼,叮嘱道:“快去快回,可别走村西的小路,那里不干净。” 春心答应一声,哄着母亲回去,才提着灯笼出门了。 村西的林家早先曾是大夫,也开过药铺,后来生意不好做,就卖了药铺,专心回老家来养老。他有时候也会替村里人看看病,谁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找他看。医术不敢说多么精湛,一般小病倒都能治好。 她出门时天已经晚了,林奶奶又跟她磨叽了几句,说有空的时候叫她到家里坐坐,还让她帮忙给绣个带花的鞋底子。她的针线活一直是村子里最好的,别说同岁的小姑娘,就是好些大姑娘都不如她的针脚密,林大婶最喜欢她绣的鞋面鞋底。 林奶奶和林大夫是老夫少妻,林大夫今年七十了,大婶才不过四十出头,两人感情却是出奇的好。林大夫更是出了名的听媳妇话,虽让了年纪,有时候说起甜言蜜语来,也很能讨媳妇欢心。 林奶奶人也很好,一直都很疼她,她不好驳面子,便答应了。后来又被她拉着,非要她吃了糕饼再走,实在拗不过,等出来时天已经大晚了。 她心里记挂着娘说的不走小路,可是走着走着,不知为什么前面的路越来越窄,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没走错的,从村西往村东要经过河边,还要过一个土地庙,再往前就是村东的麦子地,过了麦子地就快到家了。 可是今天,这条路明显走得比平时要长些。她忽觉不对劲儿,记得十年前,也就是这一天,她回到家里半疯半傻的,见人就骂,遇人就打,母亲找了很多大夫都没看好,后来听说可能中邪了,请大仙做法事,折腾了大半年才见好了。不过似乎也没完全去根,半疯半傻的,有时候闹起来不管不顾。也因为这个原因,在母亲死后,后娘主张把她送进庵堂,她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这么看来自己会有后来悲惨的命运,倒都是今天要出现的这位给害得了。 她暗自冷笑,管他什么妖魔鬼怪,敢近她的身,也得看看自己够不够分量。以前跟着师傅捉鬼,远远地听到鬼声她就腿颤,可今日却不知为何这般镇定,就好像笃定自己能降伏这东西似地。 心里想着,放慢脚步,慢悠悠地好似闲庭信步一般。 突然身后一阵凉风刮过,冷嗖嗖的似吹进骨头,吹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来了。 她心中一动,步子走的更慢,轻声道:“你来了?” “来了。”一个声音居然回了她。 头皮隐隐有些发麻,也不敢回头,只道:“你为什么跟着我?” “你身上有亮光。” 她不由举举灯笼,“我把它送给你好不好?” “不好,灯笼没你亮。” 这是什么鬼啊,还挑三拣四的。春心磨了磨牙,问他,“你是什么鬼?” 他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是鬼?” 活人哪有像他这样的,半个身子浮在半空,她顺着他的下半身向上望去,一团白乎乎的东西,头顶那乎乎的应该是头发吧,她没敢仔细,怕吓到了晚上再睡不了觉。 以前师傅带她抓鬼的时候,她从来只看见白影黑影或者一道光什么的,可现在却清清楚楚地看得见他的形态,难道这就是师傅所说的开了天眼了吗? 那鬼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如果有表情的话那表情应该是很惊奇,“你看得见我?” 第三章 做了鬼还色心不改 春心转回头,“我是修道之人,所以以后离我远点。” “你是修道之人?”那只鬼明显很惊喜,“那我以后跟着你岂不有人跟我说话,好吃好喝的还有好照顾?” 春心脸色微黑,修道之人可不是这么对待鬼的。不过他对她应该没什么恶意,倒让她放了不少心。 她道:“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跟我说说吧,帮你了了心愿你也好超生。” 那鬼似乎是想了想,“你要是能烧个女人给我就好了,最近一个鬼有点无聊。” 在外面飘荡的孤魂野鬼一共有几种,一种是横死的过不了奈何桥,一种是心愿未了在人世间徘徊,还有一种就是闲着没事觉得做鬼好玩,不愿下地府的。 而她身边这个,明显是第三种。她心中有气,要不是大晚上的吼两嗓子有点吓人,真想骂骂鬼的。 见过要衣服元宝纸钱的,怎么还有个要女人的?他死了也是个死色鬼。 一人一鬼说着话,不知不觉就走到家了,春心看看自己家的门,说道:“我到了,你赶紧走吧。” 那鬼应一声,“那我明天还来。” 她咬牙,“你明天不要来了。” “我要的女人呢?” “等我有钱烧个给你。” “明天吗?” “好,明天糊个给你。” 正说着家里的门突然开了,秀娘从里面出来,“你怎么才回来,你爹等的都骂了好几回了。” 春心忙道:“林奶奶拉着说了会子话,回来迟了点,爹睡了吗?” “还没呢。” 两人说着话往里走,秀娘问道:“你刚才和谁说话了吗?” “没有。” “你说要糊一个,糊一个什么。” “啊,奶奶说家里糊窗纸叫我去帮忙,我自言自语来着。” 秀娘点点头,“时间不早了,一会儿我烧热了膏药给你爹贴上,你去洗洗先睡吧。” 春心笑着应了,一转头看见那只鬼还站在门外,不由狠狠瞪了他一眼。 那只鬼倒也识趣,立刻飘走了。嘴里还嘟嘟囔囔说着,要个女人回去抱着睡觉。 春心吁了口气,很有一种逃过一劫的感觉。 上一世她回来之后就吓病了,这会儿摸摸额头,没有发烧,也没有一丝的受惊过度,看来她不会因此疯疯傻傻是肯定的。 迈步往屋里走,忽想到,这色鬼一个劲儿念叨着抱女人睡觉,上辈子不会因为抱着她睡觉,才会把她弄疯了吧? 一想到这个就觉胃里有点恶心,暗自发誓下回看见那鬼一定把他下面的东西打弯了,做鬼了还色心不改,就得让他做个太监鬼。 正想着呢,秀娘推门走进来,“你怎么还不睡?” “想跟娘一起睡。”她说着扑到秀娘怀里,头轻轻蹭在母亲的肩头。 “你这丫头都多大了。”秀娘抿嘴笑着,“一会儿给你爹洗了脚我就来。” 春心欢叫一声,小时候她就是不爱撒娇,才会错失了许多,若是当初能多抱抱母亲,也不会后来有那么多遗憾了。 想到母亲的死,心里又是一阵难过,暗暗祈求,母亲一定不能出事啊,以后家里的活她会多做些,让母亲将养身体。 次日一早醒来,母亲和父亲已经下地干活。现在是夏日,早起干活的人都是很早起床,在地里做完农活才回来吃饭。 看看时间正好,她起床洗漱了一下,然后做好早饭,把两个弟弟叫起来。给他们盛上饭,就去院里喂猪喂鸡。 小弟春水捧着碗吃饭,不时向她这边望一眼,“你说姐今天这是怎么了?往常的她干活没这么卖力,也没这么迅速,饭也做的好吃多了。” 春藤吸了一口粥,“我要去学里,你要奇怪就直接问她,没准是发烧烧糊涂了。” 春水“啊”了一声,发烧应该是烧傻了才对,怎么可能烧勤快了? 春藤吃了饭就去学上了,他今年是第一年上的私塾,屁多的字没会上几个,一天到晚的脾气倒长了不少。 春水快速扒了几口,放下碗,“姐,我吃完了,你先吃了饭再干活吧。” “好。”春心应了声,去洗了手,然后在他头上摸了一把。 春水今年七岁,虽然还是贪玩的年纪,但就她看来比春藤不知懂事多少。最起码不会指挥她做这做那的对她摆脸色,看见她忙不过来,有时还会帮点忙。大事做不了,剥个葱剥个蒜什么的,还是可以的。只是每回爹回来,要是看见总会把她臭骂一顿。在爹眼里,男人是不需要做任何家里的活计的。 她坐下来,刚端起碗来吃饭,春根生和秀娘就回来了。忙又站起来给他们盛饭。 秀娘道:“你坐下吃,别管我们,吃完饭去玩一会儿吧,家里活娘会干的。” 根生哼一声,“你就惯着她吧。” 秀娘笑道:“只许你惯着儿子,还不能叫我惯着女儿了?” 根生没理她,鼻腔里又哼出一声。 吃完饭,秀娘去喂猪发现两头母猪,几只鸡都喂好了,院里的柴也劈完,院子里打扫干净,还撒了水。 她心里高兴,把春心好一顿夸赞,说孩子长大了,懂得帮娘亲干活了。 春心暗叹一声,心里很有些内疚。以前的她就是太不懂事了,早上睡到太阳高高的才起来,也就做个饭,其余的活都不做,每回母亲叫她去玩,就飞快的跑了,从没关心过她累不累。 都收拾完,根生自去**躺着休息了,她对秀娘道:“娘也睡会儿去吧,家里也没什么事,等吃午饭再叫你。” 秀娘很是欣慰,一个劲儿叫着:“女儿长大了。” 催着娘上**躺着,又嘱咐小弟去玩,她看家里猪草也不多了,心想着去打一些回来。 她背着筐出了门,往西走,正瞧见春胜家的三婶子往这边过来。 她笑着招呼:“婶子,你这是上哪儿啊?” 三婶子先叹口气,“你叔婆病了,说是中邪,你三叔让我去请个道士去。” 春心心中一动,离得最近的就是她师傅的清心道观了,从这儿走过去要三天,难道她是去请师傅吗? 三婶又道:“听说临近的上广村来个老道,捉妖捉鬼的可灵了。收钱是收的狠了点,可谁叫家里有病人呢,少不得是要出的。” 第四章 两个一模一样的浩然 春胜叔和春胜婶两口子跪在屋檐下,眼巴巴地瞅着这边,那道士一阵捣弄玄虚后放下桃木剑,拿起黄表纸,在上面划了几个符,递给春胜叔。 “把这些张贴在房梁上,今日三更时分,老道自能降服这鬼怪。” 夫妻俩感激不尽,连连叩首,“道爷法力高强,一定要救命啊。” 那道士似是得意不已,捻着胡须开始给众人讲他降妖捉鬼的经历,说自己对付过很多厉鬼,道行如何如何高深,说得天花烂坠,一干众人听得仰慕无比,恨不能家里也有个鬼啊妖啊的,也好叫道爷显显本事。 春心看见法台上留有朱砂和黄表纸,趁众人都瞧着那老道,悄悄过去用毛笔蘸着朱砂画了几道符揣进怀里。 没人注意她一个小丫头,揣上符她就跑进上房屋里,只见叔婆正躺在**,双目紧闭,脖子上隐有一道紫黑的印子,似是什么东西掐的。 她转了一圈屋里没发现有鬼,便把这里的摆设方位记在心里,然后就回家了。 回去后晒猪草,劈柴,给家里做午饭。刚生上火,就听墙头有人叫道:“春芽,春芽。” 春心出了灶间,抬头一看,见是浩然,不由咧嘴一笑,“你下学了?” “没,今天身子不爽利,没去学里。” 春心想起自己在河里游泳,差点没淹死,是他救的她。昨天娘还说浩然病了,看他今天没上学,多半是真的了。 想到自己没主动看他,心里有些内疚,不由问道:“你的病可好些了?” 浩然轻轻一笑,“本来就没什么大事,我娘瞎操心,非得让我养两天再去学院。” “那你怎么不在屋里躺着。” 他笑着露出八颗白牙,“想瞧瞧你怎么样了。” 春心心里一甜,她和他从小感情就好,要不是后来她被送到道观,没准能结成夫妻呢。 想到这儿,脸上微红,对他招了招手道:“你既然没事,就上我家里来吧,我给你蒸个蛋羹吃。” “好。”浩然笑着当真从墙头上爬过来。 他们两个岁数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已到了会招人闲话的岁数。家里人不让来往,不过私下里两人还是会在一处。这里阻拦最大的尤其是浩然他娘,她自觉自己相公是个秀才,就好像高村里每个人一头,看谁都觉瞧不起,一心想着要给儿子娶个城里小姐。而她最看不上的就是春心,每回见了她,都撇着嘴叫她“黄毛丫头”。 其实春心的头发一点也不黄,相反反而是村子里最漂亮的姑娘,瓜子脸,两个眼睛乌黑黑的,一头长长的头发,就是不梳也显得特别顺溜。村里那些半大小子们,有时候看见她都向她吹口哨呢。 当然,浩然娘瞧不上她,也无关她的美丑,最大原因还因为浩然和她关系好,一个小丫头妄想诱拐她儿子,当娘的能高兴才怪呢。 还好浩然从不听他娘的。他跳下墙头,对她灿然一笑,“快点给我弄点吃的,我爹娘都出去了,也没人管我吃饭,正饿着呢,” 春心快速的打了个蛋,连碗放进锅里,又在灶上填了把柴,“你且等等,一会儿就好了。” 灶间的柴火不多了,她转身到柴房里想抱捆秸秆回来,火烧的旺,蛋也熟的快。 抱着柴火往回走,忽然间一转头,隔着窗户看见自己房里坐着个人,抱着膝坐在她**,双眸紧盯着师傅给她的那个香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她一惊,心想这莫不是个偷? 正想着怎么抓他,那人一回头,吓得她手中的柴火全掉在地上。 那个人……那个人居然和浩然长得一模一样。 如果浩然十年之后,大概长得就是这个样子吧。 一个十岁的浩然,一个二十岁的浩然,这可能吗? “啊——”她惊叫一声,奔到灶间,看见浩然还坐在那儿看着火呢。见她回来,还对她灿然一笑。 春心拉起他就往跑,浩然莫名所以,不停地追问:“怎么了?是我娘来了吗?” 春心摇摇头,也不说话,只拉着他往自己屋里跑。 屋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没有刚才那个男人,香炉也好端端的摆在**。 浩然看得满脸疑惑,“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她慌忙摇头,不敢说,怕吓着他。 若是以前她也不信邪的,可自从跟着师傅九年,什么稀罕恶心事都见过了,除了刚才心惊了一下,这会儿倒是无比的镇定。 不管那是个什么,为了什么而来,他既然没得手,以后还会来找她的吧。 她刚才喊那一嗓子,把东屋里睡觉的秀娘给喊起来,她披衣出来,瞧见屋里手牵手站着的两人,不由抿嘴一笑,“你们小两口倒是什么时候都不分开,两人躲屋里干什么来了?” 春心和浩然脸同时一红,刚才一时情急,都没注意手还是牵着的,而且两人这个样子站在一起,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 浩然期期艾艾道:“婶子,我……我们……” 秀娘笑道:“浩然啊,你来了婶子欢迎,可别待的时间长了,一会儿你娘回来看见了,可不依不饶了。” 每回只要浩然一上他们家来,浩然娘肯定堵门口骂,一骂一个时辰,秀娘也颇为头疼。 浩然应一声,红着脸跑了。两人回到灶间,正好蛋羹也熟了。 一边吃着蛋,浩然脸上的红潮都不退,春心越看他,他的脸越红。春心有些好笑,,这才牵个手就害羞成这样,要是在他脸上亲一口,还不把他吓晕过去? 她小时候也很容易害羞的,可自从跟了师傅之后,倒练就了一个厚脸皮。师傅的道观虽然叫清心,不过这老家伙一点都不清心,年轻的时候没少干一些风花雪月的事,听说十三岁的时候就偷看寡妇洗澡,十四岁的时候拐了邻家的女孩私奔,不过后来被女孩的娘家抓到好险没打断腿。再后来更大点了,就是眠花宿柳,跟他扯得上关系的女人能从街头排到街尾。直到后来也不知因为什么事出了家,这种乱七八糟的关系才逐渐断了。 她被这样不着调的师傅熏陶着,再加上前一世已高龄二十,对男女之事早知道不少,实在不觉牵个小手有什么。 第五章 两小无猜出于情 春心和浩然脸同时一红,刚才一时情急,都没注意手还是牵着的,而且两人这个样子站在一起,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 浩然期期艾艾道:“婶子,我……我们……” 秀娘笑道:“浩然啊,你来了婶子欢迎,可别待的时间长了,一会儿你娘回来看见了,可不依不饶了。” 每回只要浩然一上他们家来,浩然娘肯定堵门口骂,一骂一个时辰,秀娘也颇为头疼。 浩然应一声,红着脸跑了。两人回到灶间,正好蛋羹也熟了。 一边吃着蛋,浩然脸上的红潮都不退,春心越看他,他的脸越红。春心有些好笑,,这才牵个手就害羞成这样,要是在他脸上亲一口,还不把他吓晕过去? 她小时候也很容易害羞的,可自从跟了师傅之后,倒练就了一个厚脸皮。师傅的道观虽然叫清心,不过这老家伙一点都不清心,年轻的时候没少干一些风花雪月的事,听说十三岁的时候就偷看寡妇洗澡,十四岁的时候拐了邻家的女孩私奔,不过后来被女孩的娘家抓到好险没打断腿。再后来更大点了,就是眠花宿柳,跟他扯得上关系的女人能从街头排到街尾。直到后来也不知因为什么事出了家,这种乱七八糟的关系才逐渐断了。 她被这样不着调的师傅熏陶着,再加上前一世已高龄二十,对男女之事早知道不少,实在不觉牵个小手有什么。 劝着他吃完蛋,浩然又爬着梯子回自己家里,春心则开始做饭。 过了午后爹娘又下地了,现在是农忙时候,一天要干好几个时辰,有时候干到天黑才能回来。他们家的地多,春水还小,春藤又要上学,两个人根本忙不过来。春心也是心疼爹娘,可一时又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帮忙分担,只能尽力做好家里的事,少让他们操点心。 下午她又去后山劈了点柴,喂了猪,鸡笼鸭笼里也撒了一把野菜。 看看屋里,春水还在睡觉,这小子中午在外边疯玩,每回到了下午才开始睡,这一觉吃晚饭的才会醒。春心见家里没人,便把今天画的几个符拿出来。 有两张护心符贴着衣服放在胸口,剩下几个捉鬼符重新放回怀里,然后开始研究她的香炉。 师傅说这是个宝贝,就凭它能把自己带回十年前,这个宝贝的法力就不敢小觑。只是不知它还有没有别的功能,能不能捉鬼呢? 想了想,决定晚上拿着试试,正好拿春胜家的那只鬼做实验。 白天时她已经观察过了,春胜家确实有鬼气,而且鬼气绕梁,已经在他家盘旋了半年以上,也难怪叔婆那么好身体的也被缠的病入膏肓。 到了晚上她早早吃了饭,推说头疼就回屋睡觉去了。睡到半夜,看看天色正是时候,便抱着香炉从家里出来。 师傅是画符的高手,他教的东西一向管用,有这几道护身符,就不怕鬼怪近身。至于能不能捉鬼的事随后再说,若真不灵了,不是还有那个什么道长吗? 今天的夜色很好,天空像一块洗净了的蓝黑色的粗布,星星仿佛是撒在这块粗布上闪光的碎金,月亮跟大圆盘子似地挂在天上。 春胜家也没什么人,春胜叔带着媳妇和儿子都到邻居家住去了,只有叔婆一个人在屋里。四周静悄悄的,春心赶到时,那个道士正拿着只罗盘在屋里找鬼的踪迹呢。 他绕着叔婆的屋子寻了好久,就连房梁都找过了,却怎么也找不到鬼藏在哪儿。他正转磨磨呢,看见春心进来,不由叫道:“你是人是鬼?” 春心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我自然是人,知道长在这儿捉鬼,特来帮忙。” 那老道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只叫她赶紧回去,这里不安全。 春心也不应他,自顾在四下看着,几个屋子都被她转遍了,也没找到那个鬼。走到厨房时,忽然瞧见水缸里探出个头,长长的头发,红口白牙的甚是可怖。 她故意走到老道身后,惊叫一声,“呀,是个女鬼。” “哪儿呢?”老道慌忙举着四处看。 瞧见他这没根的样子,春心忍不住叹口气,看来行头好和本事高根本是两码事,若是师傅在此,肯定会一把上去拽住女鬼头发,把她从水缸里揪出来。然后拳打脚踢,直打得女鬼管他叫“姥爷”,才肯住手。 不过她是没这样的本事的,她不敢上手抓,怕那鬼再咬了她的手。 顺着春心的手指方向看到水缸,老道初时还不太相信,待得罗盘大响,才确信那鬼确实在缸中。 他掏出几道符烧着了,用桃木剑挑着对着水缸扔过去,那鬼刺溜钻进水里,火符沾上水就灭了。他复又掏出一个摄魂铃,来回晃动,铃声“叮铃”地响着,吵得人心烦意乱。 春心堵上耳朵,从屋里退出来。这摄魂铃用特殊的铜制成,与一般铜铃所发的声音不同,声音不仅大,还特别闹心。她猜想老道这么做,大约是想把鬼吵得想咬人了,从水缸里自己钻出来吧。 那道士大发神威,鬼也忍受不住了,铃声只响了一阵,就听到一声惨叫,接着那老道连滚带爬的从里面跑出来。 他满脸都是血,也不知是撞上什么东西了,还是被鬼给挠的。他一边跑,嘴里还念念有词:“敢有不伏者,押返丰兜城。急急如律令。” 春心叹口气,咒语都念错了,也难怪被抓破脸了。她一把拦住老道,问他,“里面出什么事了?” 老道气喘吁吁道:“跟主家说,这钱不要了,让他另请高明吧。” 春心心中一惊,这鬼如此厉害,倒让她不敢贸然进去了。 老道跌跌撞撞往外跑,手中的桃木剑,摄魂铃掉在地上都不知。 春心一一捡了起来,看见地上还有一块沉香木,更觉兴奋。抓鬼一般都会用沉香水,也就是泡过沉香木,然后再点燃沉香,让烟下沉到阴阳水中的水。这种水撒到鬼身上,能令它短时间内不能移动。不过这会儿想泡沉香水已经来不及了,她把木头揣进怀里,顺手把画好的捉鬼符拿出来。 重新进到屋里,那只鬼正趴在房梁上。 第六章 女人怀里俩馒头 她大喝一声,“你给我下来。” 女鬼呲牙,“你给我上来。”她一张嘴好一口烂牙,估计是活着的时候吃糖吃太多了。 春心看了看高度,她真心上不去啊。伸手点指房梁,喝道:“好个女鬼,你长得真丑。” “你才是丑鬼。”那鬼显然被激怒了,世上不管是女人还是女鬼,最忌讳的就是别人说她丑。 女鬼从房梁上冲下来,挥舞着长长的指甲扑向她。 春心也不躲闪,口中念念有词,“北帝赐吾纸,书符打邪鬼。敢有不伏者,押返丰都城。急急如律令……” 念罢,大喝声,一道灵符向女鬼头上贴去。这一下贴个正着,那女鬼愈发恼怒了,一抖手,指甲又伸长许多,尖尖利利地要抓她的脸。 她向旁边一躲,指甲碰在门框上,立刻飞落许多木屑。她不觉暗自咂舌,好厉害的武器,就好像手里同时抓着十把短剑似地,令人防不胜防,想必刚才老道的脸就是被她抓破的吧。 想想自己还没嫁人,实在不想毁容,她愈发小心应对。掏出火折子点火烧了一道符扔过去,口中叫道:“起火。” 这一下还真管用,那鬼嚎叫一声,浑身上下升起一道火光,不一刻整个身子都烧着了。她不停地来回转着,长长的指甲四处划着寻找春心,她走到哪里,哪里就跟着起火,只片刻功夫,房子就跟着烧着了。 她忙怀里香炉打开,高叫一声,“收——” 立时香炉里射出一道白光,把女鬼整个拢在其中,紧接着化成一道黑烟随着白光一起收回香炉。 春心忙把香炉盖上盖子。 大功告成,房子大火已经烧到房顶上了。春心也怕烧死,慌忙跑出去,高喊着:“来人啊,救火啊。” 喊罢坐在地上直喘气,说不害怕是假的,毕竟第一次,以前都是给师傅打下手,还没亲手抓过鬼。这一回也是凶险,稍有差池恐怕就得和那道士一样了。 今天春胜家有事,周围的几家人都没睡实着,听到喊声忙跑出来,看见厨房里火光冲天,也跟着叫喊着救火。 春心一见人都来了,忙趁乱跑出去。出门时在院子里又捡了老道一个包袱,把桃木剑和摄魂铃都放进去,抱着包袱,连着她的香炉一起抱回家。 快走到家时,忽看见路旁那只第一次跟着她的鬼,在对她招手。 她不由皱皱眉,骂道:“急色鬼,两天都等不急,明天就给你糊个美人。” 那鬼一听,这才欢天喜地地走了。 回到家里已是快五更了,每天这时候爹娘也快起了,她也不敢大声,抱着今天收到的一堆战利品回到自己屋里。 和衣躺在**,刚闭上眼,就听那只香炉里咚咚作响,似乎里面的东西在动。她怕那鬼跑出来,打开包袱,里面正有朱砂和黄表纸,画了一道镇鬼符贴到香炉上,果然一会儿就安静了。 师傅常说炼化鬼妖需要七天七夜,只要女鬼在香炉里待足了七天,恐怕就再也出不来了。 第二日一早起来,依旧做饭劈柴喂猪打猪草。 走到街上听村里人议论纷纷,似说春胜家里厨房着火,后来火扑灭了,叔婆也被救了出来。谁都不知道老道上哪儿去了,不过今天早上叔婆的病有起色,已经睁开眼了。 村里人都赞颂老道法力无边,估摸着是把鬼怪给降住了。 春心心里好笑,老道那熊样也算法力无边,那她岂不是天上神仙了?不过她倒不介意他们把功劳算在道士头上,她一个小丫头想在村里过安稳日子还是低调做人的好。 吃过饭,春藤自去上学,春水在院子里骑竹马玩。 她看了看家里柴火还有不少,喂猪喂鸡的野菜也有不少,便坐在屋里糊纸人。 师傅常说鬼不是随便抓的,对于那些不惹事,不害人的,尽量少惹他们。她也不想收了那色鬼,只能糊个美人,叫他赶紧走。 弄了点竹条扎了个人形,又糊了一层白纸在上面,把春藤的墨拿出来蘸了点,画成头发,点了朱砂当红嘴唇,细细地描上眉,画上眼。至于衣服,她根本没画,反正就是画好了也得让那色鬼扒了去。还费道手续。 弄好后,在手里把玩了一番,一扎多长的一个小人,虽然袖珍了点,也丑了点,不过好歹是她的心血嘛。 刚一做好,春水就进来了,看见她手里的纸人,就指着那白白的胸脯,问:“这东西是什么?” 春心一咧嘴,她也不知怎么解释。不过七岁的娃懂个啥,便哄他说这是把白面馒头贴身上了。 春水很感兴趣,立刻吵着也要一个,还说要把馒头揣怀里,这样看着好看。 三春很觉无奈,心想着这大约就是男人的本性吧,从刚出生的小孩,到临死前的老人,都对这雪白的东西有一种特殊的执着。 不过……这丫的臭小子吃奶吃到四岁,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 春心咬了咬牙,很觉自己被耍了。又不想把个七岁孩子想得太坏,只好叹口气,只当他给忘了。 其实这也怪不得春水,只是她技术太烂,弄得人都看不出是什么了。 等春水跑着走了,她找了个盆把纸人烧了,嘴里念念有词,祈求死去的那位色鬼有了媳妇能安生几天。 看看天色已经快中午了,她正要起火做饭,春水又跑进来,叫道:“姐,不好了。” 春心停了手,问他,“出什么事了?” “牛大叔今天给学里送柴火,说哥没带书,让夫子给罚了,哥让牛大叔捎话,叫你赶紧给他送书去。” 春心“嗨”了一声,笑道:“这才多大点事,有什么可急的,我做上饭就跑一趟。” 春水这才蹦跳着跑出去。 她笑了笑,这个弟弟其实挺懂事的,只就是贪玩,一时一刻也不愿在家里。 做好饭,把火熄了,压上锅盖,把新蒸好的馒头包上两个,她就拿着书上山了。 他们村子小,没有学院,只有在岐山的半山腰上有一个,附近七八个村子里都在那儿上学,收一些还算殷实家里的孩子。 第七章 你姐真漂亮 他们家也不富裕,只能温饱,留点余钱全供了春藤上学了。春水年纪也不小了,但父亲从没提过叫他也上学的事,不是不疼春水,只是供一个孩子已经很吃力了,实在供不起第二个。好在春藤也还算好学,每天回家都要读好久书才会睡觉,他一向视书如命的,像今天这样忘记带书的事还从没有过。 学院离他们这儿有十几里路,春心走了好一会儿还没走到,心里有些着急,午饭没吃就出来了,这会儿肚里空空再加上脚疼,倒有些头晕心慌了。 坐在道边上,打开油纸包,拿了一个馒头嚼着吃。正吃着,忽然发现道边的草丛有一双圆鼓鼓地眼睛在看她,那眼神里透出的全是馋意。 她有些好笑,对着那双眼睛招了招手,“刺溜”一下从草丛里钻出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一身的白毛,尖尖的嘴,两颗黑亮的眼睛好像两颗黑葡萄。 它一直盯着她手里的馒头,春心把油纸摊开,摆了个馒头在上面。那小东西也不客气,对着馒头轻轻咬了一口。 它吃东西的样子很优雅,感觉就好像它是个王子公主的在进食。 小东西吃完馒头,打了个饱嗝,懒洋洋地瞅她一眼,那模样非但没觉感恩,好像还对她不屑一顾。春心越看越觉有趣,这个小东西一看就有灵性,假以时日修炼恐怕能成个妖吧。她心有所感,不由伸手在它头上摸了一把,那小东西呲了呲牙,张嘴一口咬在她手指,咬完还一副感觉很难吃似地撇了撇嘴。 春心被激怒了,伸手要抓它,那小东西刺溜钻进草丛里,再也看不见了。 她暗觉好笑,凶巴巴的原来胆子这么小。 撕了条衣襟把手指包上,想到春藤暴躁的样子,赶紧走了。 这是春心第一次来青山学院,以前这个时候她又疯又傻的在家里,被关进柴房里,别说上山了,就是出门都不可能。这一次能到书院来看看,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青山学院建在半山腰上,有三间青瓦房,一个小院子,里面不过三十来个学生。这里地理极好,上山的路很好走,闲来无事看看日出,欣赏一下风景也是一种享受。只是这些十来岁的小萝卜头们,多半不能体会到这种悠闲舒适的意境。 她到学院的时候,一堆萝卜头们刚吃完饭,正在一处玩耍呢。 因为私塾距离村子比较远,孩子们平时中午都不回家,自己带着饭,吃完就在山上玩一会儿。有的摆石子当棋子,还有两三个在一处学人家文雅人在那儿对诗,春藤也在其中。不过刚入学的萝卜头能做出什么好诗,无非就是:对面一座山,山上一根藤,藤上长朵花,花开像喇叭。这种不明所以的打油诗。 春心走过去,唤道:“春藤。” 春藤一脸的不高兴,劈手从她怀里夺过书,怒气冲冲地问:“你怎么现在才来?” “牛大叔传了信儿,我饭也没吃就来了,已经很赶了。” 春藤挥挥手,不耐烦地赶她,“行了没你的事了,赶紧走吧。” 春藤一向对她说话就是这个调调,春心也没往心里,她转身正要走,与春藤一起装模作样作诗的小子们就围了过来。 一个叫方通的小子挤挤眼:“春藤,这女娃是谁啊?怎么不给咱们介绍介绍?” “是我姐。”春藤瓮声道。 有人轻叹一声,“你姐长得可真漂亮。” 方通对春心躬身一礼,道:“姐姐既来了,也别忙着走,不如跟我们玩一会儿再走。” 春心有些好笑,前世的时候从没被男人调戏过,更没人赞过她美,可现在被一个半大萝卜头调戏,她还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其实方通比她还大半年,一口一个姐姐地叫着,倒叫人不好意思开口骂他。 她笑了笑,“我还有事要做,先回去了。”转头又对春藤道:“你要好好学习。” “多嘴。”春藤轻骂一声,眉头皱的死紧。 方通不乐意了,“你怎么这么跟姐姐说话?” “她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大字不识一个,谁稀罕她当姐姐。” 春心本来已经准备走了,被他这么一说,忽然停住脚步。前世的时候她曾问过春藤,问他为什么不喜欢她,他说:“爹说的,你是个妇道人家,屁都不懂。” 那个时候她的心疼得直滴血,可又说不出什么,因为他说的也是事实,她确实大字不识一个。但谁天生就认识字的?没人教她,她又怎么可能识字? 那会儿有满肚委屈也无处可诉,但不过现在不一样了,跟了师傅九年除了学道术之外,更多的是抄写经书。她的识字是师傅教的,也是师傅锻炼出来的,清心道观里上千本经书,每一本都是她一笔一划的抄出来的。 像什么《道德经》、《南华经》(庄子)、《冲虚经》(列子)、《太平经》、《黄庭经》、《养性延命录》、《太上感应篇》、《太上老君内观经》、《抱朴子内篇》、《老子想尔注》、《玉皇经》……等等,多得数不胜数。也因为这个原因,倒让她练就了一手好字。 就算以前不识字,还不兴她后来学会了吗? 心里有些不舒服,暗想,今天要不好好落落他的威风,恐怕以后直到老死,她这弟弟都不会瞧得起她的。 今天要叫他知道,她之所以是姐姐,就是因为处处比他行。 打定主意便回过身,对几个萝卜头灿然一笑。 这一笑好像让阳光猛地从云层里拨开阴暗,一下子就照射进来,温和而又自若,顿时迷倒了一帮萝卜头。 看他们呆滞的傻样,她心里升起无比的痛快。同时又有些疑惑,她的样貌还是和原来一模一样,怎么以前就没见有这么大的魅力呢? 第八章 书院色夫子 她是不知道,她虽然外貌没变,但因为心理成熟,举手投足之间都比以前多了一种特别的韵味儿,而这韵味儿对于一帮子情窦初开的小子们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 她道:“春藤,你说姐姐大字不识一个,那我倒考考你,看你这半年都学了什么。” 春藤颇为不屑,“你还敢考我?” 春心也不生气,笑道:“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恶已;皆知善,斯不善矣。何解?” 这是《道德经》的第二章,她往常在道观,背得最熟的就是《道德经》了。 春藤不过刚学了三字经和百家姓,这么高深的东西他哪知道,不由张着嘴,好半天才吐出一句,“你从哪儿听了这么一句来糊弄人?” 春心笑了笑:“是你读得出太少,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告诉你,天下人都知道美之所以为美,那是由于有丑陋的存在。都知道善之所以为善,那是因为有恶的存在。你丑陋的内心只觉得女人愚笨,实不知真正愚笨的是你狭隘的心思。女人并不都是笨的,女人也并不都是不识字的,即便不识字,女人仍然有美好的内心,不会像你所说的什么都不懂。” 一段话惊得萝卜头们张大了嘴,萝卜头一号,二号,三号都用很崇拜地眼神看着她。 春心微有些得意,前一世她可没这么被人看过。 这时忽听身后有人鼓掌,叫道:“说得好,说得极好,女人本就是天下至美之物。” 她回过头来,只见一个身穿青衣的男子走进书院,他不过二十来岁,一张春意盎然的笑脸,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他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白皙的皮肤衬托着淡淡桃红色的嘴唇,俊美突出的五官,完美的脸型,他很阳光很帅气,与他身后背着的那只粪筐完全不搭。 萝卜头们一看见这男子,都躬身行礼,齐声叫道:“夫子好。” 春心一阵惊讶,这就是学院的夫子吗?没来之前,她还以为当夫子的都是白胡子老头,板着一张在大粪池里泡了三天的臭脸,一张嘴就是之乎者也,酸臭熏人。不过若是每个夫子都像他这般英俊潇洒,那么即便是酸腐些也认了。 她忍不住多瞧了他几眼,因为实在太养眼了,比原来清心道观山下那个穷书生长得还好看。而且最讨人喜欢的是,他居然在对着她笑,不像那个穷书生每回一见她,都把头昂的高高的,好像多了不起。 “见过夫子。”她盈盈下拜,学着以前见过的娇滴滴地大姑娘姿态。 春藤看得一个劲儿的对天翻白眼。他姐不高兴时拿着棍子追着人打,曾几何时变成这副贤淑样? 夫子吟吟笑着,转而看春藤一脸教训地口吻道:“刚才这位姑娘所言甚是,身为男人当对女子有敬爱之心,怎可诋毁这世间最至善至美之物?要知道女人的话永远是对的,她说一,你绝不能说二,她说上床,你绝不能下炕,否则吃亏的绝对是你。” 春心越品越觉不是滋味儿,要不是知道他的身份是夫子,她倒很怀疑这是从哪儿来了这么个**棍。这话虽是句句赞美,怎么听着就不像是好话呢? 最郁闷的是,一群萝卜头们居然齐声叫道:“知道了,夫子。” 春心暗自腹诽,知道个屁啊,这整个一个教坏小孩子。尤其那句“她说上床,你绝不能下炕”怎么听怎么像怡红院里拉皮条的。 过了午休时间,一群萝卜头们都回屋子上课去了,刹那间院子里一片安静。 那夫子放下身上的筐,她这才看清那根本不是个粪筐,而是一只药筐,不过里面黑乎乎的一坨坨的东西看着很像狼粪就是了。 她曾听师傅说过有一个地方的人经常用狼粪生火,这个山里确实有几头狼,不过都在深山处,轻易不在这附近逛游,他那些狼粪又是从哪儿弄来的? 夫子见她还站在那儿,不由眨了眨眼,“我叫南门,不知姑娘闺名是什么?” “春心。” “好名字,好名字,果然很合我心思。” 瞧他那满脸**荡的样子,定是不知道想哪儿去了,春心很是后悔,早知道就说春芽好了。 “好,咱们有缘还会再见。”他说着对她挤眉弄眼了一通,“你说是不是?小……姑娘?” 春心脸微微一红,看着他满脸大笑地离去,不由咬了咬牙,这到底从哪儿请了这么位夫子,怎么无良成这样? 下了山照原路走回去,也不知心里有事还是怎么了,她走着走着也不知走到了哪里。抬起头来一看,眼前是完全不认识的路,一片片绿油油的稻田,一条条羊肠子似地小道,却不是回村子的路。 难道又撞鬼了? 她心里有疑,看看太阳,青天白日的,怎么可能撞鬼? 四处乱撞着走着,等找到回家的路天已经黑了。她快步往村子走,待走到村口,忽瞧见一个白白的影子在前面等她,看形象很似前几天追着她要女人的色鬼。 她皱皱眉,“女人不是已经烧给你了吗?你还跟着我干吗?” 那鬼一伸手从袖子里屯出个小人出来,嗤笑一声,“就这,这也叫女人吗?” 春心反问:“这怎么不是女人了?女人的鼻子眼睛都有,还有胸。” 他轻哼,“太丑。” “好吧,丑是丑了点,不过好歹也是女人嘛。” “女人是没错,不过这也太小了,想跟她亲热一下,一不小心就能把她吞进嘴里。” 他说着给她做示范,真的一张嘴把那小人给吞了进去,只几下就嚼得连渣都不剩了。 春心一阵心疼,她费了一个早上才糊了这么个东西,却这么快给糟蹋了。 正要开口骂两句,忽见那鬼抬起脸,现出如冰雕般有形的五官。他的脸不似平常鬼一样狰狞面目,竟长得出奇的好看,尤其那模样似乎与山上那个夫子有七八分相似。 她盯着他左左右右看了半天,问道:“你认识南门吗?” 色鬼撇撇嘴,“当然认识了,那是我哥。他叫南门,我叫西门。” 第九章 一个德行的色鬼 春心暗自点头,怨不得呢,果然是亲兄弟,都是一个德行的色鬼。 问他:“那你怎么死的?” “不知道。” 她跳脚,“怎么会不知道?” “反正睡了一觉,再醒了就是鬼了。”他耸耸肩,似混不在意。 春心知道他糊弄人,她还没见过睡死的鬼呢。 南门似不想提这事,指着她鼻尖大叫:“你到底给不给我糊美人?” 她慌忙点头:“糊,糊,等我进城,去扎纸铺给你买个大的。” “这还差不多。”他说着撩了撩头发,很有几分英俊小生的小得意。 如果他不是鬼,春心一定会“扑哧”笑出声来。不过现在还有笔账要算…… “你能不能下回别玩鬼打墙的把戏,弄得我半天找不着回家的路。” 西门跳起来,如果他有脚的话,一定会跳起来,他叫道:“谁有闲工夫给你鬼打墙,我今天一天可是很忙的。” 不是他,那会是谁呢?春心满心疑惑,难道真是她迷了路,所以才走不回来了吗? 和西门一起往家走,这家伙一路上嘴都不消停,不断跟她说着今天刚认识了一个女鬼,长得很漂亮,如何如何。 春心哪有心思听他这个,随意敷衍了两句,眼看着到了家,忙把他给轰走了。 回到家,一家子已经吃过晚饭了,根生一见她,立刻开骂,“死丫头你让哪儿疯去了,饭也做,家也不顾,在外面一待就是半天。” 秀娘劝道:“相公你别生气,春芽一向听话,不会到处乱跑的。”她招招手,唤她,“来,春芽,跟娘说说你上哪儿了?” 春心道:“我头回上山,回来的时候寻思事呢,结果迷路了。” 若是以前春藤肯定会大声吐她的槽,说她胡说八道,她那么大人了,怎么可能迷路?可今天很奇怪的,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皱着眉,表达心中的不满。 再这么下去肯定被骂没完没了,春心对春水使了个眼色,春水立刻会意,起身缠住根生,“爹,你一天都没理我,跟我玩一会儿吧。”说着拉着根生就往屋里走。 春心在后面对他挑了挑大指,一转头看见秀娘在看她,不由抿嘴笑笑。 秀娘好笑地摇摇头,说道:“时候不早了,灶上还给你留着饭呢,你吃完了就洗洗睡吧。” 春心“嗯”了一声,道:“娘,你明天不下地干活行吗?从现在开始农活有我来做。” “你哪会干农活啊。” “不会我可以学啊。” “等过两年再说吧。”秀娘说着也不听她再说,把刚洗的衣裳晾上,就回屋去了。 春心去灶间吃饭,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儿,过不了多少时候娘就要死了,她真的不希望娘出事。如果可以,她就是拼尽所有也想救娘一命。 可到底怎么办好呢?若是她中了什么邪术,那还有解,要真是病死,她所学的那点道术,一点用武之地都没有。 跟娘提过好几回了,叫她找个大夫看看,可她总是不听,说自己没病,还说她瞎操心。 回到屋里,掏出香炉看了看,里面没什么异动,那个鬼似乎老老实实的。她记得鬼在里面要待够七天才能炼化,也不敢动,重新塞回被褥里。和衣睡下了了。 第二日一大早,天还没亮她就起了,点了灶火,开始做早饭。看看鸡窝里有新下的蛋,就捡了三个煮熟了。给爹娘各吃一个,剩下的一个留给春水。 等了一会儿根生和秀娘都起了,见她起的这么早,秀娘不由道:“你这孩子,怎么不多睡会儿?” “时候也不早了,反正也睡不着。”春心笑了笑,转头问根生:“爹,今天让娘休息一天,我跟您去地里干活行吗?” 根生不悦:“你种过地吗?知道怎么种地吗?” “这个我可以学。” 根生摆了摆手,“行了,小丫头片子别跟这儿捣乱,你好好看着家就是帮忙了。” 秀娘也道:“你还小呢,等两年力气大些了再下地吧。地里活累,你受不了的。” 春心摇着她的胳膊求恳:“娘,我受得了,你就让我去吧。” “你这孩子,刚觉得你这两天懂事了,又要任性了吗?听娘的话,好好在家里待着,地里活有你爹跟我在,用不着你。” 春心见她生气了,也不能再说什么,以前的她是处处依赖母亲的,家里的活也干得不多,仗着娘疼她,还经常耍耍小脾气,到了这会儿她才知道自己都做错了什么。如果她早一点懂事,早一点把家撑起来,娘也不会死了吧。 吃过早饭,爹娘就下地去了。她把午饭给春藤包好,叫他上学。 门口浩然来叫门,约春藤一起上学。前两天他一直没去书院,今天刚觉好了点,一大早便来找春藤,顺便也看看春心。 他跟春藤说着话,眼睛却溜在春心身上,对她挤了挤眼。 春心知道,这是告诉她,他很好,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 送他们出门时,她把煮好的鸡蛋塞了一个在浩然兜里,浩然对她一笑,然后顺手递给她一个纸包。 他们的小动作幸亏春藤没发现,不然少不得又要跟她闹一阵了。这只蛋是秀娘给的,她没吃,临走时塞在她手里了。春心是因为对浩然有愧疚,这两天一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给他留一份。 等他们走后,她打开纸包,见里面是一块芝麻糖,不由得喜不自禁。似乎有好几年都没尝过糖的滋味儿了,都快忘了糖是甜的还是咸的。 她掰了一半塞进嘴里,真的好甜好甜,就连舌头都甜蜜蜜了。另外半块包起来,递给春水。 春水打开一看,立刻欢呼起来,“姐姐是天下最好的人。” 春心好笑,这臭小子只要谁给点吃的,就觉得谁好。 看着他手舞足蹈地跑出去,那模样就好像得了什么珍贵宝贝。或者对于小孩子来说,糖就是天底下最宝贝的东西。 她心里一阵感慨,好希望这样平静的日子能永远过下去。 第十章 掐死她的仇人现身 说服不了爹娘,她只能尽力把家里照顾好,如此过了两三日,倒也平安无事,那只色鬼也没来打扰她,大约是和某个女鬼打得正火热吧。 这一天她劈完柴,把散落的劈柴往柴房里抱,因为小时候没干过什么粗活的,她的手还很细嫩,这几天劈柴,磨得满手都是泡,那白白的水泡用针挑开钻心的疼。 这两天一直瞒着娘,家里谁也不知她手上磨了泡。 找了根布条,把起泡的地方缠上,想着到村西去买点伤药。前几天林奶奶让纳几个鞋底子,她都给纳好了,正好送过去换点伤药来。等哪天家里人有个磕磕碰碰的,也好上点药。 林奶奶一向大方,给了她好大一包,说让她留着慢慢用。她道了谢,回到家里,用针挑破手上的泡,涂了一点药上去,又找了个块干净布巾包好。 一切弄好了,正准备把伤药放起来,忽然听到院子里有某种动物的叫声,紧接着鸡窝里的鸡也躁动起来。 是黄鼠狼子?她慌忙出来,院子什么都没有。 难道刚才听错了?心里很奇怪,转回身到柴房里抱柴烧火,刚一开柴房门,忽的看见地上有一摊血迹,顺着血迹看过去,只见一堆秸秆中,一双圆鼓鼓地大眼睛在盯着她。 春心猛然想起前几天遇上那个小东西,难道它受了伤躲进她家里来了? 几步走过去,从一堆秸秆从刨出来,果然是它,一身的白毛已经染了一大片红,它后腿连着屁股的地方受了伤,半个箭头还扎在肉里,血汩汩地往外冒。 离得近了她才看清楚这是一只小狐狸,只是他身子长得不大,看起来有点像一只大狸猫。 他们村子离山近,附近有不少猎户,只是这箭却不像是猎户射的,普通猎户的箭都是铁制,而这个箭头却好像精钢打造,也难为这么小的狐狸带着伤都能逃到这里。 回屋拿了把剪刀,一块白布,一卷白线,又在灶间端了盆开水。 以前跟着师傅受伤的事也时有发生,时间长了她也学会了怎么治疗伤口。这只狐狸也是有福气的,她刚淘换来的伤药就来了,否则这档口还真不知上哪儿找药。 往小狐狸嘴里塞了块木头叫它咬着,这小家伙居然很配合的咬上,它看过来的眼神不老满意,大约是嫌她找的木头不太干净吧。 点了油灯把剪刀烤了烤,然后把它的伤口剪的大些,把里面的箭头取出来,接着用针穿上白线,在火上略微一过,针尖扎着皮肉就穿过去了。她这种农家根本不可能有麻沸散之类的东西,不过小狐狸忍痛的本事也很强,竟然一坑不吭地任她在它身上缝了七八针。 缝好之后,春心涂了点伤药在伤口上,然后用白布把它缠住。为了牢固,她缠住了大半个身子,从后面的屁股直到头顶,还在脑袋顶着打了个蝴蝶结,看起来要多可笑有多可笑。 也幸亏这小东西受了伤没精神跟她计较,否则没准会在她手上咬一口以示抗议。 做完这一切,把血水泼了,让小狐狸暂时睡一会儿,然后收拾东西回里屋。 她正要把剪子伤药放回去,忽然听到门外一阵吵闹声,有人大叫着:“上哪儿去了?那只狐狸呢?” 还有的骂:“妈了个巴子的,蹿溜的真快,一眨眼就不见了。” 春心心里一惊,难道抓狐狸的人来了? 她搬着梯子爬上墙头,从墙头上看去,外面不知何时多了许多人,都是劲装打扮,还有几个官差夹杂在其中,正挨家挨户地敲门呢。 她心里暗暗疑惑,一只狐狸而已,至于弄出这么大阵仗吗? 惦记着怕他们找进来,她忙跳下梯子,转回身到柴房,把小东西抱回屋里,塞进自己的被卷里,然后把柴房的血迹清理干净。又从厨房里拎了桶泔水进来,遮遮血腥味儿。 刚都弄好,门外就响起急促的敲门声,有人大喊着:“开门,开门。” 春心打开门,便有一队人冲了进来,满院子里四处翻找。鸡窝也被打开,里面的鸡飞出来扑的四处都是。 她假装惊吓,拉着一个大汉问:“大爷,这是在干什么?” 那大汉见她不过十岁,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便和颜悦色道:“也没什么,咱们少爷猎了一只狐狸,结果给跑了,正满处找呢。” 她“哦”一声,心道,果然是为狐狸来的,还好她有先见之明,把它藏屋里了。 她道:“大爷,这家里就我一个人,我没看见什么狐狸。狐狸都吃鸡,怪吓人的,我看见了一定抓了它。” 那大汉笑了笑,也觉得她一个小姑娘不会藏什么野兽,便吩咐人去找下一家。 他们正要走,就见一个少年急匆匆走进来,嘶哑地声音道:“找到了吗?一帮蠢货,找只狐狸都找不到。” 他大约到了变声的年纪,一张嘴声音就好像一只残破的皮鼓,听得人耳膜难受。 那少年看起来跟她差不多的年纪,也就十来岁,穿着一袭绣绿纹的紫长袍,外罩一件亮绸面的乳白色对襟袄背子。袍脚上翻,塞进腰间的白玉腰带中,脚上穿着白鹿皮靴。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一个小儿发髻,两边垂下淡绿色丝质带子,在下额系着一个流花结。他长得出奇的漂亮,脸庞明净白皙,鼻梁英挺,嘴唇好像一种植物的花花瓣同样粉嫩。只一看就知道是某个大富大贵人家的公子。 春心看见那少年,顿时觉得眼珠子暴突起来。 这……这也太冤家路窄了吧?她居然碰上了掐死自己的仇人? 虽然跟那个掐死自己的男子差了不少年纪,但是能长得这么漂亮的孩子绝不多见,她敢笃定,他长大之后就是那长相妖艳,因一时怒火掐死她的人。 心里升起无比的怒火,想到自己被掐死的场景,真恨不得也在他脖子上也狠狠掐一把。 她瞪他,狠狠地瞪他。 或者感受到她的目光,那少年转过头来,在她脸上一扫,随后嘴角微扬,荡出一抹轻蔑地笑。 他撩撩头发,颇似得意道:“本公子魅力无限,一个小丫头也对着本公子抛媚眼呢。” 第十一章 与狐狸共寝 身后跟着从人哄堂大笑,还有的附和:“公子魅力果然不凡。” 春心气得差点没把牙咬断,他到底是什么眼力,从哪儿看见她飞他抛媚眼了?她那是瞪,那是恨,深深地恨,他丫的感受不到吗? 少年显然没感受到,依旧得意洋洋地说着要把那只狐狸找到了,做成围脖送给他娘。还在那儿吹嘘自己的箭射的多准。一群狗腿子自是大声附和,高喊着:“少爷勇猛无敌。” 那少年左右看了看,似对战况很不满意,叫道:“都给我再搜仔细点。” 随从应一声,又重新把院子翻了遍,还到屋里到处翻,春心一个劲儿在后面叫:“这里怎么会有?这里没有。” 那些人哈哈大笑,仿佛故意似地,连桌子都推翻了厨子柜子全打开,就连被子也翻在地上。可是很奇怪的,就是没找到那只狐狸。 春心心里纳闷,她明明记得把小东西放被子里了。 他们翻了个稀烂后一无所获,便去下一处地方了。一转眼人都走光,只留她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气得双手发抖。 家里好像刚遭了劫,到处乱七八糟,养的几只鸡都受了惊吓,扑棱扑棱到处飞。 这都叫什么事啊? 心里暗骂,这个臭小子,死小子,跋扈少爷,她要报仇,她一定要报仇。新仇加旧恨,通通报了,到时候像拔鸡毛一样,把他的头发一根根扒光…… 正发着狠呢,有人从后面捅了捅她,“春芽,你干吗呢?” 是对门的成婶,她推门进来,见她还傻傻站着,手握紧拳头好像一副气势。才忍不住开口问了句。 春心缓过神来,忙道:“没事,成婶,你怎么了来了?” “你家里没大人,婶儿不是担心你嘛。你刚才想什么?” 春心哪敢说自己想杀人,扒光头发什么的。忙道:“也没什么,正烦恼他们翻的乱七八糟怎么收拾呢。” 成婶有些愤愤,“一群人这么大张旗鼓地说搜屋就搜屋,我家里也翻的烂七八糟的。你说这叫什么事?” 这个成婶是村子里的喇叭,一向都是包打听的。春心心中一动,问道:“婶子,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这不知道,不过听说县太爷坐着轿子跟着呢,还有官兵保护,应该是京里的大人物吧。” 春心撇嘴,“京里的大人物怎么到咱们这穷乡僻壤的小地方?” “那谁知道啊。行了,春芽,你也别想那么多了,赶紧把这儿收拾收拾,一会儿你爹娘就回来了。” “唉——”春心答应一声。送走成婶,忽想起屋里还有个活着的,忙进了屋。这小家伙也不知刚才上哪儿去了,怎么翻遍屋子都没找着它? 打开被卷,那只小狐狸还好好的缩在里面,已经睡着了。它睡得极为香甜,似乎外面发生什么一概不知。让人羡慕之余又有些气恼,它倒睡美了,可苦了她了。 外面乱成那样,得收拾到什么时候啊? 她把屋子整了整,又把鸡赶回鸡笼,把院子里略微拾掇了一下,还没拾掇好,春水就从外面跑回来了,一边跑一边喊:“姐,姐,你猜我看见什么了?” “看见什么了?” 春水兴奋道:“好多马,还有猎狗,还有好多野物,那些人穿的可威风了。” 平常村子里从来没来过这么多外人,也难怪这小子喊的跟见着什么稀罕物似地。她道:“行了,去洗洗手,帮姐做饭吧。一会儿爹娘就回来了。” 春水看看天,“都快中午了,爹娘早该回来了吧。” 春心想起昨晚听到爹娘的对话,心中微微一酸。 爹问:“秀啊,咱们家里还有多少钱啊?” “没几个大子了。” 爹叹口气,“春藤下半年的学院费还没着落呢,眼看着春水也大了,不能总在外边疯玩吧。” 娘道:“你想把春水也送进学里?” “是想着呢,我是个睁眼瞎,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可不希望以后儿子像我一样。” “也是。”娘也叹口气,“不如从明天开始咱们每天多干两个时辰吧。把庄稼伺候的好,收成也能好点,等卖了粮食给春藤春水交上学费,再给春芽扯块布做件衣裳,你看她一个姑娘,穿的不好会叫村里人笑话的。” “还说她呢,你呢,你多久没做过衣裳了?你的衣服补丁摞补丁的怎么出去见人。” “我一老婆子还臭美什么。” “行了,别说那么多了,赶紧睡吧,明天还得早起呢。” …… 他们说过要每天多干两个时辰,看来这是真的了,不到响午他们是不会回来的。 做好饭,又等了一会儿,爹娘才回来,两人显得很疲惫,尤其是秀娘,一张脸惨白惨白的。春心看得心疼,又再次提出要带这娘去看大夫,被根生狠狠呵斥了两句,“病什么,咱们庄户人家什么时候能看得起病?” 春心知道爹不是不想给娘看病,而是家里没有准备看病的钱。一家好几口所有的开销全总家里的五亩地里出,穷人家是根本生不起病的。 娘只吃了两口饭,就推说头疼,上屋里躺着去了。到了下午看看太阳没那么大了,又跟着爹下地了。 春心想拦没拦住,想到娘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心里很觉难受。 前世的这时候,她是半疯半傻的,根本记不清娘到底是什么去的,只约摸觉得是夏天,但具体是哪一天却很模糊。她的疯病是后来到师傅那儿,师傅给治好的,后来她再没回过家,只听师傅提起过,说父亲娶的后娘很能干,家里整治的井井有条,家里日子越过越红火。 师傅的话是真的,还是故意哄她的,那会儿并不太清楚,只约莫觉得只要大家过得都好,她就放心了。 到了晚上的时候,爹娘才回来了,这会子春藤和春水已经上床睡觉了。春心在灶上燃着火一直温着饭,等他们回来,照顾他们吃了饭,又给烧了洗脚水,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屋里。 其实她这一天也特别累,从早到晚家里有忙不完的活,照顾完人,还要照顾两头猪和十几只鸡,而且从今天起还多了这么一只狐狸。 第十二章 典当老道宝贝 一天活干下来,每到晚上就觉得腰酸背痛的,恨不能一躺**就睡死过去。她以前那个身子是干惯了粗活重活的,可现在这个十岁的身子没承受过这么繁重的工作,乍一干起来还真有点吃不消。 她捶了几下背,脱鞋上了床,铺开被子,正露出那张狐狸脸。 这会儿小东西已经醒了,睁着两只圆鼓鼓地小眼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丝毫恐惧,倒有几分不耐,好像很不愿看见她似地。 春心心道,她还不愿意看见它呢。伸手指了指地上,示意它下去,小狐狸却爱答不理地盘起来尾巴,然后头枕在尾巴上闭上眼,似打算独自占一张床了。 春心好言好语劝了几回,它都不理会,一副好像叫她同床已算对她施恩的拽样。 她磨了磨牙,考虑到它现在重伤在身,还动不了,便也没跟它计较。拉过被子盖在身上,一会儿就睡着了。 睡到半夜,忽觉身前多了个毛茸茸的东西,顺手揽过来抱进怀里,等次日一睁眼,发现一人一狐睡得格外香甜。 看到身上沾了不少狐狸毛,春心恼怒异常。她瞪狐狸,狐狸也瞪她,还把自己的腿伸给她看,她这才发现它的伤口似乎被她压的又有血渗出了。 立刻恼怒转为了内疚,给它开了包重新上药。小狐狸顺势又窝进被子,伸着腿,一副舒服得到死的小样。 春心暗想,都聪明成这样了,不成精都难。这不会是个狐妖吧? 抓着小东西的爪子使劲瞅了瞅,也没瞧出它身上的妖相。她是修道之人,对这些有灵性的东西特别敏感,可这会儿却什么都看不出来,也不知是她道行不够,还是它隐藏的太深了? 拽着它的腿给它包扎伤口,正包着呢,门外传来春水的声音,“姐,你起了没?” “起了。”她迅速把它包好,又塞回被卷里,对它一脸恳求的眼神视若无睹。 家里养着不少鸡,全靠这些鸡下了蛋给春藤交学费了,要是让爹娘知道她把狐狸养家里,恐怕要骂死她的。 趿拉着鞋跑出来,春水光着脚站在门口,一边说话,一边还揉着眼睛。 她问:“你怎么这么早起来了?爹娘呢?” “他们下地了。春藤去温书了,他叫你赶紧做饭。” 春心暗想,以前就没见春藤这么用功过,这应该是那天她在学院背的那段道德经让他的自尊心受损了吧。他自己不想叫她,便把春水拎出来叫人,弄得春水连鞋都没来及穿。 对春水道:“我去做饭,你再回屋睡会儿吧。” “哦。”春水点点头,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姐,我在你这儿睡会儿行不,春藤嫌我烦,不让我进屋。” “不行。”春心板起脸来,若是往常叫他睡也就罢了,可现在那只狐狸占着她的床,真不能叫他看见。 “你先去爹娘屋里躺会儿,一会儿饭好了我叫你。” “好。”春水应着跑走了。 春心自去做饭,喂猪喂鸡,收拾屋子。吃完饭,把春藤送走,又叫春水自己出去玩,她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算滋味儿。 看看猪圈里那头肥猪在埋头欢吃,忽然想,要是把它卖了,不知能不能换点钱给娘看病? 可这猪是家里的**,真要偷着卖了,爹能打死她。 但不卖又上哪儿弄钱呢? 忽然想起自己屋里天一老道留下的东西,尤其是那块沉香木,拿出去应该能换几钱银子吧。 她慌忙回到屋里翻出那个包袱,桃木剑在,沉香木也在,还有那只摄魂铃,也是铜制的。 把包袱重新系好,背在身上,打算到镇子上的当铺里碰碰运气。以前她师傅好赌,道观里的东西经常让她拿到当铺里去典当,还有一回观里东西卖干净了,把山门拆下来也拿去卖,不过人家当铺没敢收就是了。整个道观里,师傅唯一没卖的就是那些经书和三清祖师的神像。所以对于当铺她是最熟悉不过了。 收拾完了正要走,忽瞧见那只睡得香甜的狐狸,它也真是好睡,一动不动的,要不是鼻子上有点气,还以为它是死的。 想到自己这一走就是半天,有点犹豫。万一它饿了怎么办? 到了灶间,盛了点饭放在床头,它若醒了就吃两口,要不醒等她回来再弄吃的。 紧了紧包袱,出门时正好遇上成婶,让她代为照顾春水。 成婶道:“春芽,你一个丫头走那么远的路干什么,有什么事等你爹回来再说吧。” 春心笑道:“成婶放心吧,我去去就回。” 镇上到这里也有十几里路,来回少说也要大半天,不过以前她跟着师傅也是惯常出门的,走惯了路,也不觉什么。再加上她心里着急,总觉得有事要发生,便想赶紧换点钱回来。 一口气走到镇上,找了家最大的当铺,把包袱递进去,“掌柜的,当当。” 那掌柜的,翻出来一看,嘴好险撇到后脑勺上,嗤道:“你这都什么破玩意,值不了几个钱,给你一钱银子吧。” 春心知道他这是欺她年纪小,不由板起脸,“掌柜的,你可别蒙我,这桃木剑与一般桃木不一样,它在制作时选的是树心的那点木头,一棵树最多出两把剑,而且这桃树乃是百年以上的老桃,降妖除魔法力极高。还有这沉香木,一钱沉香木值几两银子,您心里应该有数,我就不多说了。这铜铃也是宝贝,先不提他手工如何,单是这么大一块铜,也不是随便买来的吧。” 那掌柜见她说的在行,不由多瞧了她几眼,“你这丫头是道观里出来的吧?” 春心哼一声,“这是老道托我卖的,给少了他可不干。” “好,好,你这东西虽然不错,不过都是用旧了的,真要往外卖也值不了几两银子,这样吧,给你二两,算是最多了。” “三两。” “二两五钱。” “三两。” 两个人还了半天价最终以三两成交。 那掌柜的对着她不停地竖大指,“你个小丫头以后要不做生意,那可亏了。” 第十三章 娘亲去世好悲伤 春心笑了笑,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开一间农场,雇上许多工人干活,爹娘可以坐着喝着茶,吃着糕饼,等着收成。再也不需要风吹日晒的,银子自能从地里长出来。 虽然也知道自己是痴心妄想,不过想想总没坏处吧。 揣着三两银子往回走,心里热乎乎的,想着用这银子给娘看病,等娘好了,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她回来时太阳已经偏西了,刚走到村口时忽然发现气氛不对,往常这时候家家户户都该做晚饭了,孩子们没事做,正是在外面风跑的时候,就等着饭熟了爹娘喊了回家吃饭,才会一个个心不甘情不愿的往回走。可今天,居然一个孩子也看不见。肯定有什么事把人都吸引过去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 她忽然有些心慌,忙往家里跑,刚走到村东的土地庙,就瞧见牛大叔远远过来。 牛大叔一见她,立刻叫道:“春芽,你怎么才回来,你家里出事了。” 春心一听,手脚都打颤了,她怕什么来什么,难道今天是娘走的日子?玩命的往家跑,走到家门口,果然里面哭声一片。 心里“咯噔”一下,忽然觉得天好像塌下来。她总是跟自己说,自己能逆转母亲的命运,能保住她的命,现在看来,先前的一切幻想都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不知道是怎么迈进家门的,两条腿软的发虚,根本走不动路。屋里春藤和春水哭得嗓子都哑了,爹也是泪流满面,而娘躺在**,双眼紧闭着,面色白的好像是纸。 根生一见她,立刻跳了起来,抬手就给了她个大嘴巴,“你个没良心的臭丫头,你娘出事了,你不在家,还跑出去玩了。” 春心被打得一颤,他爹虽然从小对她不如对春藤春水亲,但还从来没动过他一根手指头。 不过,这一巴掌她该挨,她要在家,或者,或者…… 其实心里也明白,即便她在家,娘也救不活,但她就是要责备自己,就是要埋怨自己,是她无能啊,不能逆转娘的命运,不能左右她的生死…… 师傅说修道到一定程度,不是能令死人复生吗?她当初为什么不好好学道,为什么不好好学? 村里好多人都来了,春胜叔也在,他们是本家,还得叫她爹一声堂哥。 春胜叔叹了口气,“妞啊,别怪你爹打你,你娘咽气时一直叫着你的名字,她想见你,可是你找不着你啊,她是怀着遗憾走的。她心愿未了啊。” 春心“哇”都一声哭出来了,她已经好些年没哭过了,自从跟了师傅,就不知道什么是掉眼泪,出家人要六根清净,戒情戒爱戒心伤。可现在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啊。心伤,心痛,一旦开始,泪便不断流出,无论如何也忍不住。 成婶劝道:“行了大兄弟,人已经去了,再伤心也没用了,还是想想怎么发丧吧。” 春胜叔也劝:“是啊,老哥哥,咱们还得过日子呢,就算你不过,那不是还有三个孩子吗?” 提起孩子,根生不由偏过头,“我没她这样的女儿。” 成婶看不过去了,捅了捅春芽,“你这孩子,跟你爹道个歉,说说你干什么去了,你从小就懂事,不会跑出去玩的。” “我……”春心摸着怀里的三两银子,却说不出话来。 根生也没指望她能说出什么,蹲在地上一脸的愁苦样。 春胜叔问:“怎么了?哥哥。” “兄弟你也知道咱们家的情况,为了供春藤上学,家里积蓄都花干净了,春天又刚买了种子,现在还没收成,春藤娘的丧事……”他说着长叹一声,“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春胜也很为难,前些日子他娘生病,家里钱也花的差不多了,请医抓药,又请道士又做法事的,现在要办丧事,他也一时拿不出什么银子帮忙了? 他道:“哥哥,你亲兄弟不是在邻近的西山村吗?你去那里问问,没准能看在嫂子当年帮过他的份上,帮衬一把。” 根生一想也是,死人不能老在家里,当即起身去西山村了。 他嘱咐春芽好好的看着家,又嘱咐家里人谁也不许到处乱跑。 春芽应下了,她本来想把银子掏出来的,可看看这么多人,又不敢拿出来,这钱是不是好来的,要是别人问起来没法说啊。 她寻思着等爹回来,借不来钱就拿这个办丧事,要是借来了,这笔钱留着以后过日子,不管怎么说春藤的学还是得上的。 姐弟三人坐在屋里,守着娘的尸体,心里都不好受,一个哭完另一个哭,兄弟两个都哭累了,就趴在床边睡着了。 春芽却一点也不敢睡,她知道娘的魂魄还没走,肯定还在屋里徘徊着,白天看不见,到了晚上说不定就会出来跟她说话的。 走了一天的路,她也累了,强撑着眼皮等到半夜,果然听到一阵风声刮动。 她轻叫一声,“娘,你来了。” 有人回话了,“我不是你娘。” 春芽回头,看见那个好色鬼西门,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个时候他跑这儿来捣什么乱啊? 西门似混看不出自己不受欢迎,依旧嘻嘻笑着:“你娘的魂魄已经不在了。” “她去哪儿了?” “她是好死的,寿终正寝,自然被鬼差带走了。” 春芽听得一阵神伤,她竟然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前世她浑浑噩噩的也就算了,可现在清醒的很,怎么也没这样的机会? 西门一屁股坐在椅背上,优哉游哉地晃着腿,好像荡秋千。 “不过她走的时候让我带句话给你。” “她说什么?” “她说让你好好过日子,别念着她,她去投胎了,下辈子生在个好人家,就不用干活受苦了。” 娘一生行善,本本分分的,她肯定能投个好胎,春芽擦了一把眼泪站起来,“你回头跟她说我都记下了。” 西门咧嘴,“我再也见不着她啊。” “不是还有头七嘛,等头七的时候你来跟我传几句话。” 第十四章 做鬼真省事 民间都说死者魂魄会于“头七”返家,到了这一天家人会在魂魄回来前,为死者魂魄预备一顿饭,之后就回避起来,最好的方法是睡觉,睡不著也要躲入被窝;如果死者魂魄看见家人,会令他记挂,便影响他投胎再世为人。她不想影响娘再投胎,头七这天便不能相见了。 西门慌忙摇头,“不行,她身边有鬼差,我近不了身。”他是横死的,横死的鬼过不了奈何桥的,就成了孤魂野鬼。 而他这个孤魂野鬼最怕的就是鬼差,若被抓回去打入地狱,还不如在人间逍遥自在呢。春心几次说要超度他,他都没同意,做人哪有做鬼好啊。走路不用坐车,也不费鞋,想去哪儿去哪儿,飞着就走了,不用吃饭,还省饭钱。 春心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也不好强求。心里有些遗憾,但又一想着她娘要是以后能生在好人家,不再过这种苦累生活,她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自古生离死别是最神伤的,毕竟再也不能相见。 因为时间仓促,家里还没设灵堂,她就坐在炕边把黄表纸裁了做成了纸钱,烧了许多,只希望娘在路上能有钱打点一下鬼差。 天亮的时候,根生回来,那张脸比去的时候还要愁苦,一看就知道借钱的事没成。 还没等她开问,根生已经骂道:“这个没良心的腌臜货,他娶媳妇时的聘礼都是我跟你娘置办的,他盖房子的时候也借给过他钱,现在你娘死了,一说到借钱,立马不认账了,开始跟我哭穷。” 他也是憋了一路了,心里那股火发不出来,一回家免不了咒骂几句。 三春心里多少也想到二叔不可能借钱,他那人最死扣,别人帮衬他可以,只要一让他往外掏钱,立马就翻脸。 现在屋里也没外人,她把三两银子掏出来,递给根生。 根生眼珠子都瞪大了,“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春芽知道要随便编个理由也不可信,就说了实话,“那天天一道长来捉妖的时候丢下了一些道具,让我给捡了,我昨天在镇上给当了,当了这三两银子。” “道长的东西怎么叫你捡了?” “也是碰巧。” “这事有人看见吗?” “没人,谁都不知道。” 根生放了心,他心粗,也没仔细问。要是秀娘还在,肯定要多问几句,她是在哪儿捡的?为什么能捡了来?老道怎么丢的东西?恐怕三问两问的她就藏不住话了。 春芽道:“爹啊,要没人问也就罢了,要有人问你就说从二叔那儿借来的。” 根生点点头,对她的脸色明显好转了。这个时候救急的居然是他一直看不上的女儿,说不得以后还得指望着这个女儿过日子了。 根生收好三两银子,此时也没工夫管这钱来路了,忙出去买棺材置办所需。三两银子是买不了多少东西的,家里又卖了一些值钱的东西,加上先前的积蓄,一共凑了十两银子。 尽管如此,秀娘的丧事还是办的很简单,一口薄棺材,几把元宝纸钱,两身孝服,连挽联都没有,反正村子识字的不多,也没几个人会写就都省下了。 春心哭晕过去三回,最后棺材入了土,还是春藤把她背回家的。 很明显,只几天的功夫春藤就好像长大了不少,也知道帮家里忙了,娘的丧事,他也忙里忙外的,看着好像变了个人。 自从娘死后,春心晚上一个人睡觉总睡不安生,夜里醒来总觉得娘坐在床边看着她。虽然也知道这是心理作用,可思念这东西一旦开了闸,怎么着也不好止住。 幸好有那只狐狸陪着她,这个小东西也不知怎么回事,每天就是睡,除了睡还是睡,也不吃饭,就是睡觉。不过它的伤口倒是好的很快,只几天的功夫,本来很重的伤似乎好了个八八九九,为了缝合伤口给它剪的那撮毛似乎也长出来了。虽然经常闭着眼,不过明显看着精神了许多。 她心里高兴,每天抱着它睡觉,怀里多个暖炉似乎也不觉得心里有多苦了。 暗暗发誓,一定要快点振作起来,替娘好好照顾这个家。 日子一天天过去,根生每天照样下地干活,只不过在地里的时间比以前少了很多,他的身体瞧着也不是太好,办完丧事后,似比以前老了好几岁。春藤还照样去上学,他的学费一下交了半年的,总要上完了,至于明年的学费且等卖了粮食再说了。春水看着似乎也比以前懂事了,每天不再和村子孩子在外面疯玩,在家里帮她喂喂鸡喂喂猪的,做饭也能添个柴火了。 娘走了,也是她太忙了,理家的事就交给她管,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要操心,有些事就忽略了。 等想起那天封印在香炉里的那个女鬼已经是十好几天后的事了,她打开香炉,发现里面多了不少灰,亮晶晶的,与普通香灰有很大不同。 她也不知是什么东西,拿了个袋子把灰装起来,就放在屋里的柜子里。 刚收拾好,外面听见浩然叫她:“春芽,春芽。” 春心出了门,见浩然又趴在墙头,不由轻笑出声,“你娘又出门了?” 浩然点点头,“这几天你们家办丧事,娘看我看的特别紧,不让我过来。” 他说着已经越过墙头,手脚利落的跳到地上,对她露齿一笑,“我担心你,也不知你怎么样了?” “我也没什么,伤心完了日子还是要过的。这不正要做饭呢,你就来了。” 春水突然从屋子里跳出来,叫道:“浩然哥也真是的,每回都赶在饭点来,吃了就走,还得拿着走。” 浩然也不生气,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头,从怀里掏出个纸包递给他,“你看我给你拿了什么?” 春水打开,惊喜地叫起来:“是糖。” 他含了一颗,欢天喜地地跑走了。 春芽笑道:“你怎么今日没去上学?” “今天娘出门,我推说身子不舒服就没去。” 她知道他这是故意找机会来看她的,便道:“我去烧火,你跟我去灶房吧。” 浩然应了,两人到了灶房一边烧火做饭,一边聊着天。 第十五章 旧情人相遇 浩然本来担心她家里出了事会难过伤心,不过瞧她气色还不错,也就放了心。 他道:“我娘也是的,街里街坊的也不让来帮个忙,你娘出殡那天我也没出得来,想想真对不起你。” 春芽道:“李大叔不是还给我家送了一匹白布,宴客的时候还拿了块猪肉来,多亏了他,我们一月都没吃过肉了。”说着吞了吞口水,只可惜那块肉她一口没吃上,大部分给来拜祭的宾客吃了,看剩下一点就给了春藤和春水。 说起这个,浩然叹了口气,“我爹是个好人,也就是我娘……唉!” 春心也知道,他娘对他管束太多,这也不许那也不许,约束的他没了许多自由。只是他们做子女的说不得大人坏话,随口提了两句便也罢了。 春心一边跟他说着话,一边有意无意地往自己屋里瞟一眼,上一回就是浩然来的时候,屋里才突然多了个影子,这回…… 她心中一动,突然道:“浩然,你跟我上屋里吧,我有话跟你说。” 浩然“啊”了一声,脸上莫名的飞上一朵红,他已经十二岁了,对男女之事虽不大懂,却也知道男人和女人应有个避讳。 春心哪知道他想什么,一把抓起他的手就往屋里跑。 浩然无奈,只能紧紧跟着。 进到屋里,果然看见**坐着一个男人,他低着头瞅着那只香炉发呆,也不知在想什么。 春心喝了一声,“你是谁?” 那人抬起头,脸上表情微有些诧异,不过那张脸简直与浩然长得一模一样。 浩然左右瞧了瞧,“屋里哪有人啊?你看见什么了?” 春芽知道这不是鬼就是妖,怕吓着他,忙笑道:“没,没什么,屋里没人,是我觉得可能有人,进来看了看也没发现有人在。” 浩然握了握她的手,轻轻一叹,“你定是想你娘的紧,还以为你娘回来了。” “是啊,一定是如此。”春心嘴上叹息着,双眼狠狠在那男人身上瞪了瞪,用眼神警告他老实点。 那男子嘴角轻扬,荡出一抹笑,竟是迷人的很。 春心忽觉心中一荡,忙定了定了心神,暗道,这不会是个迷人心智的妖怪吧,否则他怎么只一笑就差点勾了她的魂儿? 匆匆把浩然带出去,道:“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要做。” 浩然不解,往常她都巴不得和他多待会儿的。他道:“你有什么事我帮你做,我娘得晚上才回来。” “不用,不用。”她推着浩然出了院子,走到梯子旁。 他无奈,只好道:“那我先走,明天晚上咱们在村东的土地庙那儿,我有东西给你。” “好。”她应了,又催促他赶紧走。 眼看着他爬过墙头,她忙转头回来,从怀里掏出一道符,拿着就进了屋。 屋里那个男子果然还在,一看见便露出刚才那抹勾人心魄的笑。 他不但笑,还对她开了口,“春芽,你不认得我了?” 春心怔了怔,“你是谁?” “我是浩然。” 春心不信,浩然明明刚走。 她喝道:“你是哪来的妖怪,居然变成浩然的模样?”变也就变吧,居然还是加大版的。 那男子叹了口气,“我不是妖怪,那边那个才是妖。” 他说着对着**藏在被卷里的狐狸努了努嘴,那只狐狸好像听到他的话,眼皮抬了抬,随后不感兴趣地又闭上眼,大约是觉得他说的话等同放屁吧。 “休得说它,我只问你是什么?”这只狐狸是不是妖怪春心不知道,不过她却知道他肯定不是人,否则浩然不可能看不见他。 男子又叹一声,“我真是浩然,是十年之后的浩然,我是跟着香炉一起过来的。你……还记得那道紫光吗?” 春心自然记得,紫光一起她就无知无觉了,然后再醒来时就已经回到了十年前。到现在她还弄不太清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男子看着她,幽幽地声音开始诉说自己的经历。 他确实是浩然,不过是十年后的浩然。自从春心十一岁那年被送到道观之后,他一直发奋读书,后来中了秀才,又中了举人,然后在中举的那一年和红霓成了亲。 三年之后,他进京考进士,也带着红霓一起去的。可谁想在路上他病倒了,红霓被住同一客栈的一个京城里的达官贵人看中。那贵人要带她走,她便跟他说要和他和离,百般恳求,又寻死觅活的折腾了一回,非逼着他写休书。他自是不肯的,两人做了三年的夫妻,哪能说走就走呢?谁想红霓下了狠心,半夜里喂了他一碗毒药,他吃了之后就肝肠寸断,当天夜里就死了。 红霓发丧了他,对外说他是病死的,他本来就病着,也没人怀疑他是不是被害死的。这是在外地,人生地不熟的,也没人指正,更没人给他做主。他匆匆就被埋葬了,红霓戴着孝在他坟上假哭了几声,接着就跟那个达官贵人进京了。 他死后阴魂不散,也入不了地府,在四处闲逛着。活着的时候身娇体弱,做了鬼也不是厉鬼,经常被一些孤魂野鬼欺负,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起她,想起那个小小的春芽,想起以前他们两小无猜的日子。都是世事弄人,他们两人才没有结成连理。这么多年没见,也不知她好不好? 做了鬼想到哪儿就到哪儿,想起她的好,便忍不住到道观里来找她。可惜道观里有神灵庇佑,他进不去,便经常在山门外徘徊,以求她出门时能看上一眼。 那一天他终于看见她抱着个香炉从观里出来,她身上穿着一身洗得发了白的道袍,不过却看着很健康,精神也好,和以前那个总是大笑大叫的春芽一模一样。 他站在她身边贪婪地看着她,想到他们已经生死相隔,心里很有些酸涩。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骑着马来了,他们没说上几句话,那男人就掐住她的脖子。他想帮她摆脱,所以伸手去抓男人的胳膊,却被一道黄光弹了回来。这一定是个贵人,所以邪魅才会近不得身。他不甘心,又去抓那人,忽然间眼前紫光大现,他不知怎么地就被收到了香炉里,然后跟着她一起来到这里。 第十六章 请鬼干农活 春心听着,虽然他所说的事情太过荒诞无稽,但她就是相信这是真的。那一刻香炉发生的变化根本没人知道,若不是他亲眼所见,肯定不能编出这样的故事。更何况他要变成浩然,那变成现在的浩然更容易欺骗人,何必变成十年之后的他? 想了想,问道:“你是十年后的魂,本该无形的,怎么能现了身?” “是你抓的那只女鬼,香炉吸收了她身上的气,她修炼成的精华又被我吸进去,便能出来了。上一回吸的太少,只能出来片刻,这一次你打开香炉,就完全现形了。” 春心点点头,没想到她的香炉还有这种功能。只是同一个人,一个生一个死同时处在一个空间,对活着的人极为不利,长久下来,恐怕活着的人命也不会长久。想到年纪尚幼的浩然,便道:“就算你是浩然,也不能在这儿久留的。” 他叹口气,“我知道,香炉里的精气够我存留一阵子,等精气用完了我就消失了。以后这个世界只会有一个浩然。” 春心这才放了心,其实能看见长大后的浩然她是很开心的,以前在道观里就经常惦记他,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可又不方便问,只能把相思埋在心里,现在看见他,也让她心里获得极大的满足。欣喜地抱起香炉,怕闷着他再不敢放进被窝里,寻了个能遮阳的安全地放好,问道:“你暂时在这儿可好?” 浩然笑着应了,双眸紧紧盯着她,眉目间隐含情意,也只有经历了那么多事他才知道甜言蜜语再多,也终抵不过真正情意。当年他就是被红霓的好话哄骗住了,以为她是个好女子,才会忘了春芽,另娶她人。而现在他才知道这个世上真正会对他好的也只有她。 春心被他看得面颊微红,对着小时候的浩然,她还没觉什么,可面对眼前这个他,也不知怎么的,莫名其妙的就觉害羞。刚才他只是微微一笑,她就抵不住诱惑,看来年岁这个东西真的能成为问题,二十岁的她,也只有面对同样年纪的他也才会产生爱慕吧。 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后来红霓怎么样你可知道?她是跟哪个臭男人走的?” 他道:“具体怎么样我不清楚,既然缘分断了,也不想再理会,不过听客栈的人说那人的身份应该是个王爷。好像是庆王吧。” 春心记下了,将来有机会她一定给他报仇,红霓是不会饶过的,谋杀亲夫,是该浸猪笼的。还有那个庆王,子不杀人,人却因他而死,他也脱不了关系。 两人说了半天话,灶间的水该烧干了吧。她匆匆忙回到灶间,锅早干了,把锅端下来,又去柴房抱了点柴火回来,接着做饭。 饭没做好,就听到院门响,却是根生回来了。他看着脸色极差,也不说话,一进屋就躺在炕上,只一会儿满头全是冷汗。 春心觉得不对劲儿,忙叫来春水看着爹,她则跑去村西的林家把林大夫找来。 林之成给看了病,叹了口气道:“你爹就是累的,这些天心情又不好,没多大毛病,开两剂药吃了就好了。只这几天就别下地干活了。” 春心应了一声,摸摸怀里几个铜板,很觉有些拿不出手。娘死之后由她管家,家里的开销不小,本就没什么积蓄的家里都快要吃了上顿没下顿了。上回给母亲看病的出诊费,还没付,一想到这儿心里老大不好意思地。轻声道:“林大爷,我爹病的突然,您也知道我们家现在的情况,诊金晚点再给您送来。” 林之成笑道:“这个不急,等你有了钱再说吧。” 春心道了谢,送林之成出去。 第二天浩然来找她,问她约好了去土地庙见面,她怎么没去? 爹在**病着,她也没心情,只道有事回头再说吧。 浩然有些失望,手里抓着一样东西,犹豫着要不要送给她。他好容易鼓足了勇气,可是这会儿却像泄了气的猪尿泡,一点也提不起精神。 根生这病说是不大,却病了半个多月都下不了床。 家里没钱给爹买药,买菜吃饭的钱都没了,没奈何春心只能把家里的猪卖了一头,通过对门的成婶找了个屠户,卖了几两银子暂时救急。 这事还好说点,可要命的是家里的农活没人做,眼看着地里的苞米正蹿个儿呢,麦子也快熟了,地也没人浇,草正长得快的时候,真过一个月比苗都得高了。 娘还活着时曾说过要再种上一茬红薯,等冬天的时候好当干粮吃。要是现在不种,等过了时候就长不出来了。 心里着急,却不知该怎么办。她下过地里两回,奈何力气太小,根本犁不动地。而且她也没干过农活,一天下来不但没做多少,还差点把脚面给铲断了。 这样的粗活春藤是不干的,春水也不会干,家里两个男丁都做了甩手掌柜,急得她一个人坐在地里,一点主意都没有。 晚上回来时路过村西,又碰上西门了,他还是一脸欠扁欠揍的好色样,一见她就吵着要女人。 春心正烦着呢,便有气无力道:“你要也行,你去给我把地里的活干了,我给你抱都行。” 西门一听立刻喜笑颜开,“行,一言为定。不过这么多活我一个人干不了,你得给我找个搭伴的鬼。” 春心本就随口说说,见他真同意了,也有点上心,有句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她是没见过鬼推磨的,不过磨都能推了,干点农活应该也行吧? 鬼有现成的,香炉里还藏着个浩然呢。 她忙回了家把浩然叫出来,跟他说了干活的事。 浩然还没答话,西门已经叫道:“快答应她,快答应她,她说要是咱俩干完活,她就给咱俩抱的。” 浩然挑了挑眉,看她的眼神全是笑意,好像再问:“真的吗?” 春心满脸通红,狠狠瞪了西门一眼,暗骂这不要脸的死色鬼。跟他说说玩笑话,却非把浩然扯进来干什么? 浩然笑了笑,也没当真要抱她,只道:“叫我们干活是可以的,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干好。” 春心揉了揉额头,“再不好,也应该比我强吧。” “那就行了,你今晚放宽心睡,明早起来定会大不一样。” 春心高兴极了,把他们送出去干活,就躺在**,在暖暖的被窝里睡得那叫一个舒服。 摸了摸被卷,里面没有毛茸茸的东西,那只小狐狸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她咬了咬牙,暗骂一声,“没良心的东西,要走也不打声招呼,枉费她照顾了它那么久。” 她也是太累了,倒头便睡着了,第二日一大早醒来也没顾上做饭,就往地里跑。她要看看到底鬼干的农活是个什么样。 而事实上,她真的是太高看他们俩了,看着眼前被犁的七扭八拐,好像狗肠子一样的地,她就很有一种无力感。 他们一个读书人,一个大少爷,会干狗屁的农活啊? 她哭笑不得,这活干的还不如不干呢。 看着别人家田里,一个人拉犁,一人扶犁,一垄垄地犁的那叫一个顺溜。怎么这看似简单的事,到她这儿就不行了? 她心里不服气,跟着牛大叔和他媳妇学了半天,才回了家。 到了家里做了饭,春藤早就上学去了,他没吃饭,饿着肚子去的,从一早开始就骂,直骂得出了门才停了口。春水掩着嘴偷笑着给她学春藤的骂词,把他的神态也学了个十足十。 春心心里有气,也懒得搭理春藤,他也不小了,就没长着手自己弄吃的?一天到晚跟个大少爷似地,给他做饭,还得给他洗衣服,屋子里的被子也不叠,上回家里茅厕满了,叫他帮忙掏一掏他也不肯,说什么自己是做学问的,不能动这腌臜之物。最后还是她和春水两人抬着把粪抬到了村西的地里,打算等种了红薯苗好上点肥。 对春水道:“甭管他,饿他两顿最好。你去端饭到爹屋里,别跟他说这事啊。” 春水点点头,捂着嘴笑着跑了。 吃过饭,她又下了地,打算今天一天把犁地的技术学会了,晚上好教那两个鬼。 堵着一口气,还真叫她把技巧给学了个七七八八。到了晚上,西门和浩然被她用小棍抽着赶到地里,两鬼咧着嘴都笑得很苦。 西门道:“君子动口不动手,瞧你哪有点女人样。” 春心小棍在他腿上抽了一下,“我是女人本来就不是君子,快点干活。” 西门不依,“你怎么不抽他,老抽我干什么?” “你欠抽。”其实她是不好意思在浩然身上抽一下,只要他一笑,她立刻有种无力感,所以说不管他做人还是做鬼,对她都着有无比的吸引力和诱惑力。 西门翻了个白眼,让人很纳闷他做了鬼之后为什么眼黑和眼白还分得那么清楚? 把白天所学的跟他们示范了一下,两鬼倒都很聪明,没多久就领会了其中的要领。 第十七章 群鬼齐上场 两个鬼一边干着活,一边聊天。 西门道:“你说咱们也算是有身份有地位的,怎么被一个小丫头给奴役了?” 浩然笑,“那是你乐意。” 西门居然点了点头,“我确实有点欠。”那小丫头说什么,他完全可以不理会的,可他居然同意了,你说这不是欠是什么? 春心坐在地头上,看着他们干活,也不知他们在聊什么,不过眼前地里犁出的线越来越直了。她心里很觉高兴,没想到鬼都能种田,或者以后她可以开个农场什么的,专门找一群闲着没事干的鬼,给她干活。没准还能碰上几个西门这样的有事做就很高兴的极品,干活还不用给钱,那就更美了。 夏日的月光又清又暖,淡淡的泄在大地上,很有一种催眠的作用。她看着看着忽觉眼皮打架,不会儿就坐在田边打起了瞌睡。 这一觉睡得很美,等醒来时已经三更半夜了,浩然叫她先回去,她也正觉身上不舒服,后半夜野地里风冷,被风一嗖,连打个几个喷嚏。 拍拍屁股上的土正要走,忽瞧见地里不知何时多了不少鬼……有那吊死鬼吐着长长的舌头在犁地,怕舌头太长蹭到地上,卷成一个肉卷形状在嘴里含着;一个淹死的鬼浑身湿淋淋的,每走一步地上都流出一片水渍,倒省了浇地了;还有面目狰狞脸扭得根本看不出原样的,有的断胳膊断腿,也有像西门一样看着像点人样的,总之奇形百状,什么样的都有。 这大晚上,一眼望过去白飘飘的一片还真有点渗人。 她打了个寒战,问道:“这是从哪儿来这么多鬼?” 浩然笑道:“西门好像是附近鬼们的头,居然让他叫来几个帮着他一起干活,有这些鬼在倒省了咱们不少事。” 春心大喜,这可是白来的劳动力啊。以后有机会一定把西门网罗在自己身边,这个鬼实在太有用了。 又看了一会儿远远地听到三更鼓响,她见时候不早便沿着原路回村子,刚进村口,正碰上村里打更的田老头。 老田头一看见她,不由惊道:“春芽,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家在外面干什么?” 春心道:“地里活多,我爹又病了,所以多干了一会儿。” “你这孩子就是干活也得看看时候,都这么晚了,碰上坏人怎么办?要是碰上什么鬼怪也不得了。” 春心点头,“以后不会了。”心里却道,鬼怪都给她干活呢。 回到家里,可能在地里睡觉着了凉,第二天真的染上风寒了,一个劲儿打喷嚏流鼻涕。春藤被迫停了两天的学,在家里照顾爹。不过他除了会骂人,别的活干得也不多,春心实在忍不了,就把他撵走了,然后自己拖着病体下地做饭,喂猪喂鸡。 病了两三天,没到地里去,等病好点了再去,忽发现自家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空出一块的地已经种上了红薯苗,还施了肥,苞米地里的草也除的干干净净。尤其是这时候,别家地里的庄稼都长虫,可他们家的硬是一只也没有。不仅如此,路过的麻雀都不敢在地里啄一粒粮食,绕着她家飞到别处去了。 村里人都觉稀罕,牛大叔还跟她询问到底用的什么法子不让庄稼长虫的。她笑着说没有,可能老天爷照顾吧。心里却道,你也弄两只鬼放庄稼地里就行,绝对什么都不怕。 活都干完,她心里高兴,想着要好好谢谢西门和浩然。 晚上的时候,见到他们两个,跟两人道了谢。 浩然笑道:“我倒不用什么谢,你只要别忘了答应我的事就行。” 她知道他是把现在的浩然托付给她了,让她帮着扭转小浩然的命运,以后不要再做个个横死鬼。不过即便他不说,她也会替他做到的,绝不会让那个害人的红霓得了逞。 还没等她问,西门已经叫道:“我要抱你,我要抱。” 春心冷着脸,“你个大男鬼,好意思对一个小丫头下辣手?” 西门恨得咬咬牙,“就知道你个丫头要反悔。” “好,你过来啊,我身上贴在捉鬼符,我把你捉进香炉里化了你。” 她亮出符来,顿时一道白光闪过,吓得西门哪还敢近身。嘴里一个劲儿大骂,说她不要脸,说谎骗人。 春心对他做了个鬼脸,“我骗的是鬼,何曾骗人了?” 把西门气跑了,估计短时间不会上门了。春心也不在意,以他闲不住的个性备不住什么时候骨头懒了,就又上门了。 这两天爹的身体见好,也用不着他们再去地里干活,要是干得太多,晚上被谁瞧见了宣扬出来肯定要惹大麻烦。 根生病好后第一件事就是到地里看看,瞧着眼前自家地里的变化,还有点不可置信,这才多久的功夫,就把这么多活干完了? 那些地里干活的村民,尤其是牛大叔一见他面就夸春心,说你们春芽多能干,你生了个好闺女如何如何,根生听得心里也高兴,对春心也比以前好多了。家里有什么事也跟她商量,平时也不再对她说重话了。 转眼到了秋天,地里的苞米都熟了。每到秋收,学院里都会放几天假,让学生们帮家里干点活。 根生在家里清点人数,一家子齐动员,上地里收割庄稼。春藤脱不了,不得不跟着一块去,看那表情老大不愿意的。 浩然家里没事也过来帮忙,他娘走亲戚去了,得十天半月才回来。这几天他几乎天天泡在她家地里,帮着掰苞米,晒谷场。一家子忙活的热火朝天的。 根生看得高兴,原有的对秀娘的哀思也渐渐淡了。他身体转好,干劲也足,不几天就把粮食收割干净,地里的玉米杆也都连根刨起来,平整了一块地好等着再种一茬麦子。 村子里自有打谷场,各家的粮食都堆在打谷场里,到处都堆的是晾晒的粮食,要晒的干干的才能收回家去。有的家里嫌收来收去的麻烦,就整天整夜的堆在打谷场上,晚上的时候打成包,第二天再摊起来。 这样白天人多还好办,到了夜里就必须有人看着。 第十八章 撞破西门泡妞 打谷场靠近村西,离坟地很近,村里人谁也不愿在这儿守夜。村长出了主意,让每家每户出点钱,请几个人来看谷场,看谁愿意就可以向村长报名。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根生也想去,他们家缺钱缺的厉害,实在想挣这份钱,不过才几天的功夫,就有一两银子可拿。就算三个人均分,每个人也能拿三钱多。 可春心怕夜里出事,劝了两次没劝住,也只能同意了。 临出门时,她背着根生往他衣袋里放了一张驱鬼符。 不过这样还是不放心,寻思着把西门叫出来看着点,这附近的鬼都听他的话,有他在就万事大吉了。只是上回把人家骂走,得罪了他,想叫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 想着要怎么把他哄回来,刚好前些天村南的吴大户家里死人,家里扎了好多纸人,她跟吴大户家的闺女秀莲要好,就向她要了点竹坯子。那些鬼都走了,赶上收成的时候,成群的鸟往这儿飞想来偷吃一口,经常驱赶不及,她就在地里弄个草人吓唬鸟,结果草人扎的怎么看怎么像女人。 这会儿庄稼都收完了,她从地里把草人拿回来,往脸上糊上张白纸,描上眉画上眼,点了个红嘴唇,还有俩红脸蛋,又拿出一条自己穿过的旧裙子出来,给草人换上。这么一看还真有点女人的婀娜多姿,比上次扎的那个小的强多了。 她搬着草人到院里烧着了,口中念念有词,化了灰的草人打着旋的飞出去找西门去了。 这一招还真挺灵的,过了没多一会儿,西门就提着裤子飞来了。 往常来时都是气定神闲地做足潇洒姿态,可是今天,他拧着眉瞪着眼,一副欲求不满的愤怒样,还没飞到近前就开始指着她的鼻尖大骂,“我跟你有仇是不是?你起什么腻啊,我这儿刚把一个女鬼哄到手,正脱了裤子打算跟她巫山云雨呢,你就送个草人过来,搅了我的好事。” 他说着把草人重重往地上一摔,裙子甩开了,露出里面的枯草,连个女人的玲珑曲线都没有,令他更是怒火中烧,“你送就送吧,还送个这德行的,瞧这丑的,跟母夜叉似地。” 春心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这是好事没成,翻了脸了。 正有求于他呢,也不敢回骂,忙道:“你别恼,回头我再给你糊个好的。” 西门牛逼哄哄地昂起头,“不需要,就你那技术,我不信你。” “我给你买一个。” “你有钱?” 她摸摸鼻子,这个还真没有。 “那我给你介绍个女鬼?保证找个身材好的。”她把附近几个村的坟地全转一遍,指定有年轻漂亮的。 西门嗤一声,“不用,我勾引的女鬼比你强。” 春心被逼得没法了,也不敢把他得罪跑了,但想半天也想不出好主意,最后没办法了才商量道:“那我帮你跟你兄弟传个话,你想说什么我告诉他行不行?” 西门一听,对这个倒有些上心了,他琢磨了一下,“你先说说吧,有什么事求我?” 春心忙把叫他跟着根生的事说了,西门一听也没觉多难就点头同意了。 他系好裤子,“你等我回来,明天你就把话给我带到了。” 她举双手保证,他这才一边整着衣服一边往西边飞去了。 春心舒了口气,一转身忽瞧见不知何时浩然已经站在院子里。他可能刚从香炉里出来,还没完全成形,身体半明半暗的在月色中很有种幽深感。 “你怎么出来了?” 浩然看着她,幽幽一叹,“这样的事我也可以做的,你叫我多好。” “你不如西门对这一带熟悉,你要去了他们多半会欺负你的。” 她一面说着一面盯着他的下身瞧,浩然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见她瞧的位置,不由面上一红,“你在看什么?” 想到西门一天到晚的性趣盎然,仿佛随时都可能脱裤子大干一场的劲头,她心中好奇更甚,大着胆子问他:“你们这些鬼也会有正常男人的性趣吗?” 浩然唇边扬起一抹别有深意地笑,“你说呢?” 她脸上开始发烧,知道自己问的唐突了,觉得臊得慌。偏过脸去,小声嘟囔一句,“我不是鬼我怎么知道?” 浩然也笑,“我不是色鬼,我也不知道。” 顿时她的脸更红了。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两人就这么对站着,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句话不说…… 以前她就想过这样和他这样站在一起,可真有这么一天了又觉得没有任何真实感,他是无形的,人鬼殊途,不知道这样面对面的日子还能持续几天。 两人不知站了多久,只听他道:“夜深了,回去睡吧。” 她点点头,往屋里走,一转头他早已经不在了。羡慕地眨眨眼,做鬼就是好,永远都来去无声的。 回到房里就上床睡了,睡到半夜只觉脖子里凉飕飕的,身体好像置身冰窖里,有无数块寒冰压过来,压得她喘不过气。她一惊,迅速醒过来。 睁开眼一看,只见西门对着她的脖子猛吹气,一口口的阴气吹过来,也难怪会做噩梦了。 她有些羞恼,怒道:“你干什么呢?” 西门嘻嘻一笑,“事办完了,我把要带的话告诉你,你明天就去跑一趟。” 她打了个哈欠,“快说吧,我还要睡会儿。” 西门凑在她耳边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通,她也没听得太认真,不过大概意思还是明白的。心中不由暗叹一声,这兄弟俩的感情还真“好”。 第二天早上做完饭,叫春藤和春水起来吃饭,她就出门了。 这几天学生不上学,学院里就住着南门夫子一个人。 她进门时南门夫子刚起,正在院子里洗脸呢。只是别人洗脸好歹是穿好衣服再洗,可这一位一点不知道避讳。 他几乎是半裸的……上身完**露在空气中,下身穿一条鼻裤,肩头搭着一条毛巾,露出如拳头般一鼓一鼓的肌肉,在阳光下油亮油亮的。 第十九章 夫子裸身好养眼 南门身上隆起的肌肉,硬硬实实的,像一块块坚固的石头。那略显的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熠熠发亮,使人感到一股充沛的生命力量。 他在俯头在水盆中轻撩起盆中水,水花溅在脸上立刻顺着油滑的肌肤滚落,有几滴调皮的黏在肌肤上,被他轻轻一甩,从颊上额头上飞出,被阳光一照放出点点光芒。 春心看在眼里,忍不住惊叹一声,“好,好漂亮!” 从没想过一个教书先生会有这样健壮的身材,发达的肌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筋肉突出隆起,让人很想在上面摸上一把…… 正在这儿春心荡漾,遐想无限的时候,突然一张脸伸到她眼前,一个**地声音在她耳边配合地问了句,“可想摸一把?” 春心刚想点头,一抬眼看见是南门,忙垂首,一脸的心虚。 偷瞟他一眼,见身上已经披了件白色内衫,那惹人的肌肉早就遮盖起来。不由腹诽,还说叫她摸呢,哪有半点诚意? 南门唇边扬起一抹暧昧地笑,“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春心的头低地更低了,只觉脸颊烫烫的。这都怪他师傅,平常灌输她许多“食色性也”的思想,出了家只让她守四戒,一不杀生,二不偷盗,三不妄语,四不饮酒,却没说过让她戒色,弄得现在好像个色鬼似的。 南门看她那样子,不由轻笑一声,“行了,你也别害羞了,这附近的大姑娘小媳妇经常有上山来的,站在墙头或贴着门缝偷看本夫子的不知凡几,不过还没一个像你这么大胆直接走进来看的。”说罢哈哈大笑,大有觉得她是个中能者的意思。 春心心里暗恼,她又怎么知道他洗脸不穿衣服的? 怨不得几个村里都有人说南门夫子经常勾引女人,他这个样子在院子里,摆明是就是想叫人看的嘛。不过…… 他的身材真不是盖的,也不怨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的见天没事就往这儿跑。实在……太养眼了。 南门好笑地看着她得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粉的,好像个熟了的水蜜桃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他轻咳一声道:“你个小丫头没事也不往这儿来,说吧,上这儿来找我干什么?” 春心神色一正,“有人让我给你带句话。” “什么人?” “他说他叫西门。” 南门一惊,顿时收起玩笑之色,急问道:“你从哪儿见过他?” “有时候在路边,有时候在我家里,备不住他从哪儿冒出来。”春心掰着手头开始算,“应该见过二三十回了吧。” 南门满脸不可置信,“你可知道他怎么了?” “死了啊。”不死她还见不着呢。 南门心惊更甚,“你能见到鬼?” 现在也没工夫解释自己为什么能看见鬼,反正她也不老清楚的。她道:“你能不能先听完他要捎的话,我还有别的事要做,不停待得太久。” “好,你说。” 春心深吸了口气,摆开架势,然后指着他的鼻尖开骂:“你这个狡猾的老鬼,老歼,卑鄙,无耻,下流,没品,滑头,老狐狸,黑心肝,没良心,不要脸,没有格,好小人,大欺小,羞羞脸,丧心病狂,无血无泪,人神共愤,天地不容,冷血动物,枉为灵长类,难怪人家会讨厌你……。” 说完不停地大喘,一口气说完果然很费力啊。 南门挑了挑眉,“我确定我没听错吗?你上这儿来不是为了骂我一顿?” 春心点头,不是为了骂他,她还不来呢。她吁了口气,“或者他说的还有别的,不过我能记住的就这么多了。” “你能记住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他轻叹一声,“这果然是西门会说的话。” 以前他骂他的话比这长多了,听得太多有些话都能记住了。说起来都是他的错,若不是因为他,西门也不会死,其实是他这个哥哥当得不称职啊。 又叹一声,对她道:“多谢你带的话,我也有一句话想叫你带给他。” “什么?” “告诉他,不管他做过什么,我依然爱他。” 春心忽觉牙很疼,这么戏剧话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总觉怪怪的。这哪是兄弟,分明是一对痴男怨女嘛。 她点头,“我带到就是了。” 转身要走,突然听到南门在后面叫道:“下次来直接去屋里,我一般都在屋里洗澡,你可以……。” 春心低着头飞快地跑走了,至于下句可以什么也没听清楚,总归不是好话就是了。心里暗道,西门和南门两个倒真不愧为兄弟,都是一样的好色成性,死不要脸。 西门早就在等着她,天还没黑透他就出现了,轻飘飘地飞进她屋里,双眸紧紧盯着她。虽没开口问,但那神态绝对是急切的。 春心把南门的话复述了一遍,接着就看到西门抱着肚子开始狂吐。鬼自然不吃东西的,所以他什么也没吐出来,只是干呕了几声。 春心叹口气,“你至于反应这么强烈吗?” “太恶心了。”西门站起来,粗粗喘了口气,“以后这样的话不要给我转述。” 春心撇嘴,平常他自己说恶心话都跟家常便饭似地,这回倒挑三拣四了。 他忽然道:“你知道我怎么死的吗?” “你要讲故事吗?”她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坐好,又把浩然从香炉叫出来,两个观众摆好姿势,一副等着倾听的样子。 西门很满意,讲故事自然需要听众的。他咳嗽一声,开始讲故事。 他的故事很简单,也很复杂,他和南门是亲兄弟,他们出身于一个很富裕的大家庭,在二十岁的时候,他们两个同时成了亲。南门是长子,娘子自是身出名门,但是长相却很平常。他是次子没有继承家业的压力,父亲许他自己选择,所以他找了当地最有名的美人当媳妇。 南门曾羡慕地说他,“你小子真是艳福不浅。” 他则回嘴,“有本事你也勾引个漂亮的。” 他只是说说,没想到真的就出事了。成婚三个月之后,有一天他回家,发现自己妻子却跟南门在**媾和。 第二十章 乱七八糟家庭关系 两人在****,手里捧着**,所有的姿势都试了一遍,甚至有许多姿势连他都没和妻子试过。 他很生气,非常生气,提着刀进了门…… 春心适时地问道:“后来你没杀了他,反被他杀了?” 西门瞪她一眼,他们兄弟还没到自相残杀的份。 后来他当然没杀了南门,也没被他杀了,他和南门大吵了一架,然后他冲出房门,到了后院把他的妻子给**了。 听到这儿,春心不由一挑大指,“你们一家人报仇的方式还真是挺特别的。” 西门苦笑,越是大家族,里面的糟心烂事就越多,嫂子和小叔子的,弟妹和大伯子的都不算什么,还有公公和儿媳妇的也不在少数。就像以前有个丫鬟勾引他,两人好上了,后来才知道那丫鬟曾被他爹享用过。 那时候只是图一时痛快,心想你跟我媳妇,我跟你媳妇,他们就算扯平了,以后就当没发生过。可是他想错了,他自己媳妇是个**,是她先勾引南门的,但南门的妻子却是个节妇。那女人当天晚上就自杀了,吊死在房梁上。而后他们兄弟两个第一次吵了架,他们两人流连花丛多年,谁也没把女人放在心上,但却第一次有人为了他们的荒唐而死。 那天晚上他喝了很多酒,一个人晃晃悠悠地走在后花园,结果一个不小心就踩进荷花池里淹死了。后来或者是出于内疚,或者是别的什么,南门也离开了家,选择到这个偏远的地做一个教书先生。 听完这个故事,浩然很为他们兄弟的误会唏嘘,而春心则感慨,弟弟**嫂子,弟妹偷大伯哥,这究竟是怎么一个**家庭?还有他们家居然有个荷花池,真是太有钱了。 西门说完掩面而哭,好似受了多大委屈。他一向心高气傲的,他的志向远大,从来都是“要干干大事,要嫖嫖娘娘”的主,自不可能跑到阎王爷那儿受苦去。最后他成了孤魂野鬼,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春心想到这些日子要指望他护着她爹,有许多想吐槽的话都不敢说,只捡好话哄了他几句。 西门哭完精神大好,又恢复了一惯荒诞不羁的模样,被她哄着出去继续看谷场了。 如此过了两三日,根生晚上守夜,白天回来睡觉,虽是累些,好在没出什么事。 可是到了第四天,出了事了,这一天他回来的特别晚,到了中午才到家。一进门也不说话,一头扎在被窝里。 春心问了几句,他都不答声。她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可能出事了,捅了捅春水,让他进屋里哄老头几句。她爹一向疼春水,有什么事也爱跟他念叨念叨。 春水也机灵,立刻跑进屋里,爬上床,叫道:“爹,我跟你一起睡。” 根生抱着他,只觉身上直发颤,听着他软软地小声音稍觉心安。春水再问他出了什么事,也便一五一十地说了。 春心躲在门外听着,只听根生说昨晚他在谷场上走着,突然就觉背脊一阵发凉,紧接着他似乎被什么东西扑倒,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再醒来,整个谷场就他一个人,另两个同去的人都不见了。 他心里害怕,慌忙去叫人。村长把他叫过去问话,询问昨晚都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想不起来。 春心听完后也觉得很奇怪,村子里的鬼就那么几个,有西门镇着绝不会随便害人,更不可能把人无声无息的带走。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看来得问国西门才知道了。 天一黑,西门自动到这儿来报到了。 春心一见他,立刻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西门擦擦鼻子,“我怎么知道出什么事了?” “你昨晚不是跟着我爹呢?” “我哪有那功夫,我刚学一手艺。” “什么手艺啊?” “逛窑子。” 春心好险没喷了,她还没听说过鬼也能逛窑子? “你到底干嘛去了?” “就是去了镇上的妓院,看上一姑娘,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什么?” “把那姑娘害死了,给我做媳妇。” 春心“呸”了他一口,这都什么糟心事,亏他想得出来? 当然她也没觉西门真的会把人家好好的姑娘害死了,他还没坏到这地步,最多只是说说过过嘴瘾。她道:“行了,懒得听你这风流史,你赶紧去找附近的鬼问问,昨晚上到底出什么事了。” 西门很不情愿地飞走了,不一会儿又回来,说道:“都问过了,那些鬼说昨晚没发生什么事,他们也没瞧见什么,估摸着是那两个人自己跑哪儿玩去了吧。” 春心也猜不透里面怎么回事,好在她爹没出事就好。 村子又选了三个人看谷场,连着七八天都没再出事,等谷场的庄稼都晒得了,各家都运回自己家去,也就不需要有人看守谷场了。只是那两个失踪的人,一直没回来,报了案让衙门里派人找了,连找了几个月都没找着人。 渐渐地人们就把这事淡忘了,那两个人本来就是光棍,家里也没什么近亲,就只当他们自己离开村子,去别处另谋生路去了。 日子还得一天一天的过,转眼娘死了半年多了,她爹还年轻,才三十出头,长得又挺俊俏,村里有那寡妇姑娘的,保不齐就惦记上了。也有人给他保媒再娶个继室的,可惜他都没看上,说家里还有孩子,等孩子大些再说吧。 春藤和春水听了很安慰,只有春心知道他爹是在放屁,马上陈秋花就会出现,他见了那个人就好像苍蝇叮大粪一样,早把什么夫妻恩情,父子情深当屁一样放了。 这样说虽然不孝,可一想到当年受得那些委屈,陈秋花的狠毒和**,就忍不住想骂人。 过了几日,媒婆王大婶子就来了。一见根生,就兴奋地好像跟打了鸡血似地,“大兄弟啊,我给你介绍个娘子,她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发美人,年轻的时候不知有多少男人追着,虽是个寡妇,可也知冷知热的,人品又好,又有钱,那是打了灯笼都难找的。” 第二十一章 一对狗男女 根生沉默了一会儿,“婶子,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家里三个孩子都小,以后再说吧。” 王大婶子又劝:“大兄弟,就因为家里还有孩子,总不能叫孩子没娘吧?再说了,你还年轻,总要找个暖被窝的。” 王婶子是长辈,又在村里是说得上话的人,根生不好驳了她面子,又想家里就春心一个人忙活,总要找个干活的,地里的活他一个人干也是吃力些。这么一想,也便点头同意了,跟她说先见见人再说。 春心知道这是陈秋花要来了,还有她带的那个小妖精红霓,可她无力阻止这件事的发生。想到那一回,爹只去了一次,便急忙忙把婚事定下来了,还没等出了娘的孝日,就把人娶进门了。 爹看着也不像那么寡情的,那一回发生什么事了? 她有心知道陈秋花做过什么,又是怎么把爹勾到手的,所以根生和王大婶前脚一出门,她就跟了上去。 临出门时把锅里的饭都盖好,告诉春水自己饿了拿着吃,要是春藤回来,就说她去南村的姑姑家了。 春水应了,小孩子也没那么多心眼,也没问她为什么上姑姑家。 春心随后捡了件春藤的衣服,打扮成个小男孩就出去了。头上戴着个破草帽子,别人也看不出她是谁来,就这样一路跟着根生和媒婆到了镇上。 王大婶子说女方是大户人家出身,得包间屋子,在客栈里见才有面子。根生应了,寻了女方住的那家客栈住了进去。 这是镇上最好的客栈,住一晚要很多钱。春心也跟了进去,她身上没钱,只跟掌柜说,要借柴房住一晚,给三个大子。 柴房本来就不能住人,闲着也是闲着,那掌柜就应了,没有铺盖枕头,只抱了个捆稻草给她。 春心以前受苦惯了,铺上稻草试了试也觉挺好。她收拾妥当,就开始找人。 这个时节是客栈的淡季,根本没几个人住,整个客栈里除了根生之外,也就东跨院住了个女的。她猜想可能是陈秋花。 因着没什么客人,小二也懒散,在堂上坐着打盹,只里面有人叫才了会探出头来应一声。 春心在客栈里转了一圈,见根生进了西跨院,她转身遛进了东跨院。 东跨院是上房,房间布置的比较精致,也宽敞干净。只是客人太少,院里显得冷冷清清的,她四周瞅了瞅,看见东面的一间房里像是有人住的。那边窗户关的不严,露出一条小缝。 走过去,轻轻把窗户向外挘了挘,透过缝隙往里面瞧。 这一瞧不由叫她大惊失色,眼珠好险没瞪爆了。房间布置果然如预想的一样舒适华美,在屋里的**躺着一个女人。令人惊奇的是,她浑身上下脱得一丝不挂,赤条条睡在床沿,此时双手各抓了一只白乳使劲揉着,嘴里呻吟着,发出一种奇怪的音调。 春心从内心来说是一个二十来岁的成熟女人,她一见就知道怎么回事。待看清那女人正是陈秋花,不由暗叹,这么会**,也难怪能把男人勾到手了。 陈秋花男人死了一年多,一年多没尝过男人滋味儿,自是想得紧得慌。她本来有过一两个相好的,可相好的骗财又骗色,弄得她也不敢轻易招惹男人。但是三十岁的年纪正是虎狼之年,哪熬得住寂寞,一个人没事的时候,也想些**荡之事予以**。 这会儿她口中**着,手早在下面摸搓开来,一时不能自己,便颤舌呻吟,娇语呢喃,在**翻腾跃动了如条虫子。不一会儿,便觉得身下一热,忍不住将食指幻做了男人的东西插进去,在体内来回勾抹。她口里一声儿乱叫不已,只片刻双腿中间已是水亮亮一片。 春心看了两眼也不敢再看,悄悄从院子里退了出去。经过堂上那小二还在打盹,她忍不住瞧了他一眼,见那小二长得突眼龅牙,不由一咂舌,怪不得这儿放个现成的男人陈秋花也不勾引,原来是太丑了。 估摸着约定时间已经到了,陈秋花梳妆整齐了出来,描眉打鬓抹上粉,好一副端庄模样,哪还有刚才的半分**荡姿态。 会面的地方就在根生租住的房里,两人碰面,各自羞羞答答的行礼。媒婆给两人相互介绍了一下,说这是春大爷,这是陈娘子。 陈秋花看根生长得白白净净的很是俊美,看着身子也壮实,虽是庄户人,却没有庄户人的土气,尤其那双眼睛长得极好,瞳仁灵动,水晶珠一样的吸引人。 她初初一见,心里便有几分喜欢。笑着问道:“春大爷今年几岁,属什么的?” 根生一看见女人就爱脸红,尤其是漂亮女人,此刻他一张脸红的好像块红布,嘴里老老实实答:“三十二,属虎的。” 她轻笑,“哟,比我大两岁呢。” 王大婶子忙道:“这可不,年岁正相当,模样也相配,都是标致的人呢。” 陈秋花抿嘴笑了笑,眼皮抬起来偷偷瞧根生,两人一对上眼,又慌忙移开。 根生则一脸痴迷的盯着她瞧,他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皮肤嫩的跟豆腐似地,一张眼睛笑起来特别勾人。 王大婶子看两人神色,就知道这事能成,吃吃笑着道:“你们两个坐着说话吧,我老婆子先走了。” 陈秋花笑道:“那就多谢婶子了。”说着掏了一两银子出来,就算是谢煤钱。 王大婶子喜不自禁的,揣好银子就出去。一推门看见外面不远的地方站着个脏兮兮的小子,不由骂了句:“哪来这么个脏小子,快点走,这地方是你来的吗?” 那小子正是春心,见她撵人,嘴里“唉”了一声,也就出来了。接下来发生什么,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得出来,她一个还没出嫁的姑娘,可没心情看自己亲爹和别的女人滚床。 丫丫个呸的,一对狗男女。心里暗骂着,从客栈出去回家了。只可怜了那三个大子,她算是白花了。 c 第二十二章 好个白日里造人 根生可没觉自己钱白花了,他在客栈里连住了两三天,每天和陈秋花在一处说说话,有时候去逛街买点东西,每时每刻都好像活在梦里,早忘了回家的事。 这一日陈秋花说想买双鞋,两人就进了鞋铺子,他亲手挑了一双蓝色缎面绣牡丹花的,想给她穿上,又觉得不好意思。张着手,呐呐站在一边,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陈秋花越看他越喜欢,手指轻轻勾住他的衣襟,小声道:“我想回去了,你给我穿鞋。” 根生慌忙蹲下身给她穿鞋,又不敢摸她脚,急得满头大汗,好容易才把鞋穿好。 陈秋花在地上踩了踩,刚刚好,叫他付了钱,两人往回走。 看着这个壮壮实实的男人,她心里是无比喜爱的,她以前男人比她大三十多岁,一个半大老头子,那方面能力根本不行。这两天跟着这个俊美强壮的男人,她心里好像藏着团火,随时都想喷发一回。尤其看见他露出的半截胳膊,那隆起的肌肉,硬硬实实,让人好想摸上一下。 这么想着,不由自主的去拽他的手,根生手颤了一下,却又忍不住回握过去。两人这么牵着手回到客栈。 刚一进门,陈秋花便靠了过来,腻声道:“春哥——” 根生眼看着她热乎乎的身子贴过来,不禁身子微微一颤。他这几日早被她有意无意的挑拨弄得春心荡漾,这会儿哪还按捺得住?一把抱住她,口中叫道:“秋花,我……我喜欢你,我想……” 陈秋花伸手堵住他的嘴,软软道:“心肝,你想要什么都依你。” 根生的手蛇一样地下去了,去拽她的裙子,裙子太紧,他的手急得只在裙腰上乱抓。 陈秋花笑着把裙带在后边解了,手顺势钻进去,摸到了湿淋淋的一片,那里早就想得紧了。 她收紧了**,夹了那手,忍不住把胸贴了上去,双臂紧紧绕住脖颈,好像藤蔓一样把他圈住。 根生喘息道:“今天送给你鞋,我真想摸了你的脚的。” 她说:“我看得出来,那会儿就想着现在,想着你的手摸我。” “你想着就早点表示,白白浪费了两天时光。” “是呢,白白浪费了两天。”陈秋花咬了咬牙,也有些后悔,有这两天不知做了多少回了,何至于每天晚上要自己摸着自己才能睡觉? 根生说:“我也是没出息的,自见了你就心上爱你,觉得有缘分的,早就想和你好了,可心里又怯,生怕唐突了你惹得你不高兴。” 陈秋花兴奋地抱着他狂亲,嘴里喃喃:“我的亲,我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两人说得兴奋,根生把软得如一根面条的她放在了**,开始把裙子剥去,又去脱小袄,里面的肚兜和好白的一条亵裤。 她的身体****出来,就好像他们村西河畔剥春柳的嫩皮儿,又好像是厨房里剥一根老葱,白生生的腿就**在面前。 不愧是富贵人家的姨奶奶,两条腿上的皮肤细腻莹白,手摸上去就感觉了暖玉一样的温润光滑,不由暗自里一阵眩晕。 根生忍不住心颤起来,以前和秀娘在一块做,从没像现在这么激动,这么急切地想要,好像个十几岁没尝过滋味儿的愣头小伙子。他生平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样的美物,一时便忍不住用牙齿在那腿上轻轻咬了一口,她吟叫了一声。 根生忙问:“咬痛你了吗?” 陈秋花说:“没有,我要你咬,我痛着舒服!” 他顺着她又轻轻咬了下去,她扭动着身子,哼哼叽叽地叫了起来,后来怕她痛了,咬换做了舌头去舔,惹得她一阵笑。她被舔的周身一阵阵酥麻,两条腿开始在他肩上用力地蹭来蹭去,屁股一耸一耸地凑上来,不断传递着想叫他进入的信号。 …… ※ 春心沿着小道回到村里,一路上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儿,自古**无可厚非,她就曾经幻想过和浩然在一起如何如何,可别人能做得,换成她爹就让人有点接受不了。更何况她娘刚死了不到半年。 回到家,春藤已经回来,问她去哪儿了,她也不说话,狠狠瞪了他一眼,把春藤瞪了个莫名其妙。 根生两三日之后才回的家,回来之时神清气爽的,整个人都看着不一样了。 他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办婚事。 办婚事自然需要钱的,把家里收的粮食都卖了。他们家的五亩地是祖传的,不需要给租子,只需留够冬天吃的和明天入春的种子就行。估计陈秋花看上根生,除了他那俊美小模样,也就是看上他家这五亩地了。 把粮食卖了还不够,又把秀娘生前攒的那些首饰都卖了,春心劝阻了两句,说娘刚走,她的首饰不能动,还说那些东西是娘留给她做嫁妆用的。 根生冷冷道:“你还小,嫁妆以后再办就是了,先把眼前的事办了。” 春心无奈,只能撒了手。不仅如此,家里剩下的一头猪也给卖了,好容易凑够十五两银子。 陈秋花一张口就要三十两,可是以春家的家底根本凑不出来,根生急得直上火,生怕女家不同意这门婚事了。 春心在一旁看着,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按说妻子去世,做丈夫虽不用守节,但要服丧一年或九个月,可是这才五个月,他就要另娶他人了。 正所谓人走茶凉,先前的恩爱一旦付诸黄土,便什么都不是了。 就算娘在世的时候,也没见他爹这么积极主动过,难道女人的相貌真的那么重要吗? 陈秋花原来的夫家曾是县里的大户,家财万贯,她娘是妾室,爹死之后,就被大老婆从家里赶出来,她们孤儿寡妇的也无处可去,才会另找婆家。也是看上根生人长得精神,老实本分,家里又有几亩田产,才嫁过来。 像她这样享过富贵的,自然对十五两银子的聘礼不满意,不过最终还是进门了。 c 第二十三章 后娘进门心发酸 因都是二婚,也不需大办,只要在家里摆上几桌,宴宴客就算完事了。 成亲这日,在院子里摆了三桌酒席,请的都是村子的本家近亲。姑姑春草,二叔春田生也来了。 这个二叔一向抠门,简直是抠中极品,这次来道喜,也就带了一捆柴来。那柴堆的高过他头顶,也难为这么远的路他怎么背来的? 春心看看灶上正缺柴呢,就搬到灶间了。 在院子里摆上桌椅,所用的东西都是跟村里人借来的,成婶家借了一张桌子和四把椅子,东边李大叔家借了一张桌子,剩下的是春胜叔从家里搬来的。 根生本来想多请点人的,奈何院子里装不下。 也幸亏装不下,再多几席,累死了她也忙不过来。根生也知道她辛苦,就把成婶和春胜婶请来帮忙,三个人一起干活,勉强做出了几桌饭菜。 眼看着中午了,客人要上门了,春心站起来,忽觉头一阵发晕。她从二更天就起床,杀鸡、洗菜、劈柴,收拾屋子,一直忙活到现在连口水都没顾上喝,再加上这些家里里里外外的事都是她一个人管,她又不是铁打的,一个十岁的丫头哪干得了这么多活? 看她那脸色惨白的样子,春胜婶看得一阵心疼,“你娘要还在,何至于让你受这么多累。” 一句话说得春心双眼泪汪汪的,这还只是她悲惨命运的开始,陈秋花一进门,以后的日子她会更艰难的。 成婶劝道:“行了,好孩子,你辛苦了这半天,上屋里躺躺吧,回头熬好了猪肉干粉菜,我给你端一碗去。” 春心摇摇头,“我没事,我也是饿了,有点头晕,锅里的馒头蒸好了,一会儿吃一个压压饥就好。” 春胜婶给她倒了碗水,让她先喝了,又从屉里拾了个馒头用碗给她盛了。春心抱着刚咬了一口,就听门外一阵鞭炮响,应是新媳妇进门了。 成婶和春胜婶忙出去瞧,春水狠狠咬了两口馒头,也跟着出去。 外面陈秋花穿着一身大红的衣服被人扶了进来。这是她要求的,必须穿红衣,戴红盖头,红色绣花鞋,就跟初回成亲的女人一样。可这一身做下来就要五两银子,春家半年的生活费就没了。 成婶看得直撇嘴,“打扮成这样,真以为自己是个大姑娘吗?”她捅捅春心,“你爹就这惯着她?她说要什么就给什么?” 春心苦笑,子不语父之过,她这个当女儿的哪有本事说爹的不是。 春胜婶忙道:“别说了,别说了,新人都进门了还说这个干什么。” 今天根生也换了一身最好的衣服,把以前舍不得穿,只有过年走亲戚才拿出来的衣服烫熨好,穿上之后人也显得精神许多。可就这一身站在陈秋花旁边,被她那丝绸的嫁衣一称,就好像一个是夫人,一个是扛包的长工。 红霓站在陈秋花身边,她今天穿着一件红色刺绣,滚着一圈白毛边的小袄,下身一条红色的长裙,看着很有几分楚楚动人。她笑起来的样子最美,两片薄薄的嘴唇在笑,长长的眼睛在笑,腮上两个陷得很深的酒窝也在笑。让人一眼看过去就很是喜欢。 春心看看她,再看看自己这身粗布衣服,袖口上还补了一块补丁,顿时很有一种自惭形秽之感。 红霓本就长得很好,这一打扮更显出娇态,看春藤一直盯着人家看的眼神,她不禁心中暗叹,果然男人都无法抵抗美丽的女孩。 七叔公是春家的长辈,为他们主持了婚礼,没有太复杂的仪式,就在厅里拜了堂,随后一群人簇拥着根生到外面喝酒去了。 不少人羡慕根生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媳妇,根生也是高兴,在外面招呼客人,不免多喝了几杯。 春藤在门口招呼客人,春水不能上席,不过他也陪在这些叔叔大爷们身边,帮着招呼。有那叔叔大爷的逗他玩,喂一筷子菜过来,伸脖子接了,逗得这些长辈们哈哈大笑。 春心见外面没她的事,就退回厨房去,帮着盛菜端菜。 这会儿刚开席,锅里炖着的粉条菜还没好,成婶看着火,春胜婶则忙着把馒头一个个拾出来,交给春心端出去。 春心端着一大盆馒头往外走,一抬头瞧见浩然站在院子里,他爹也在,正和根生说话呢。 浩然一见她,立刻对她挤了挤眼,扬了扬手中的一个小布包。春心心领神会,对柴房指了指,让他一会儿上那去。 浩然点头笑了笑。 春心放下馒头转身又回了厨房,端了一会儿菜,等菜都上齐了,擦了把手往柴房走去。 浩然正在那儿等着呢,见她过来不由笑道:“就知道你忙活着顾不上吃饭,我给你拿了好吃的,先吃几口再出去吧。” 他把手里的布包展开,里面居然有四块豌豆黄的糕饼。 春心欢呼一声,她最喜欢吃豌豆黄了,只不过没人给她买,从小到大就吃过两回,一回是五岁那年生病,娘从镇上请了大夫,还给她捎了两块豌豆黄回来,吃到嘴里入口即化那软糯的感觉,让她顿时病就好了一半。另一次就是成年后跟着师傅,有一回师傅多挣了点钱,给她抓了一把铜钱买零食,她买的就是这豌豆黄,一共十四块,直吃的觉得撑了为止。可那也是好几年的事了,似乎有很长时间没尝过这种滋味儿。 浩然见她一脸馋样,不由笑起来,也不枉他把他娘给的糕饼藏起来,攒了两天才攒了这么几块。 拉她坐在草垫上,两人托着布包,一人一块吃了起来。和他在一块,原本心里的不痛快也缓和不少。 正吃着突然听到柴房门“咯吱”一声响,从外面走进一个穿着红袄的女孩。 春心看见她,不由张着嘴,含在里面的一口豌豆黄吃不进也吐不出。 浩然见那女孩长得极为漂亮,不由一怔,问道:“你是谁?” “你又是谁?”红霓歪着头看他,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象两把小刷子,那一双亮得让人觉得刺目的一双漂亮到心悸的大眼睛轻瞟过来,让人莫名的心中一颤。 c 第二十四章 与继妹大打出手 浩然被她看得脸上一红,轻声道:“我是浩然。” 红霓扬了扬嘴角,转头看了春心一眼,问道:“你们两个在这儿干什么?” 她说话时头昂得高高的,气势很是惊人,那高傲目中无人的样子,似混没把这里当成别人家,甚至好像一个小姐在教训家里不懂事的丫鬟。 春心把最后一口豌豆黄咽下去,只觉嗓子里有些噎。 心中暗道,她怕什么,都是重活过一次的人了,难道要被她一个小丫头的气势压倒吗? 她慢条斯理地拍了拍手上的糕饼渣子,把那块布包整齐叠好,这才对看向红霓,喝道:“你是什么人,怎么进到别人家里来了?莫不是个小偷来偷东西的?” 红霓的脸登时就变了颜色,双眼一瞪,那原本似仙似贵的气质立刻塌倒,手指点着春心的鼻尖大骂,“你又是哪里跑来的野丫头,你才是小偷,你们两个在这儿偷偷摸摸的干什么?” 浩然皱皱眉,对春心道:“我先走了。” 他怕在这儿待着惹出事端来,若是被人瞧见终归不是好事,可是红霓根本不让他走,往前一拦,笑道:“做了错事就走,可不像个男人。” 浩然冷声道:“我做什么了?” “还能做什么,我看见你们在亲嘴,你们这对败坏门风的狗男女。” 浩然气得脸青了,“胡说。” 红霓冷冷一笑,张嘴就喊,“来人,这里有……” 春心知道她要喊什么,若被她喊出来,以后她也不用做人了。一个键步冲上去,一只手扭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去堵住她的嘴。 她是干过粗活的,又跟着师傅九年还练过几招,红霓被她制的说不出话,拼命扭着身子发出“呜呜”地声音。她伸手去抓春心,两人扭打了起来。 院子里那么多人,说了这老半天话,自然有人听到了,春胜叔打开柴房门,看见里面的三个人有些发愣。随后喝道:“你们干什么呢?” 春心放开红霓,轻声道:“春胜叔,我们三人刚见过面,说说话。” 红霓揉了揉口鼻,那里火辣辣的疼,不由恨道:“她欺负我。” 就这功夫根生也来了,还有七叔公等一干亲戚,虽没进门,却把小小的柴房门堵得死死的。 春心也没料到事情闹得这么大,前世她没遇上这样的事,心里不停想着该怎么办?第一次见面就大打出手,以红霓的性格肯定不会吃这个亏的。 果然,红霓一见根生立刻滑下几滴眼泪,哭得很是楚楚可怜,她哽咽道:“我是个苦命的孩子啊,刚进后爹的门就被姐姐欺负,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春心知道红霓与她同岁,两人同年生,只是她是五月的生日,红霓是十月,两人差了将近半年。她知道这个不稀奇,可红霓第一次见她就清楚,可见在来之前是做足了功课的。 她暗叹一声,碰上这么有心计的一对母女,最后落得一个被赶出去的下场也不稀罕了。若是从前,她一定会与她对质,大声告诉根生她没欺负人,是她欺负了她。可是现在得到那么多经验教训,她很明白这时候太强势只会给自己找事。 可让她像红霓一样哭哭啼啼装可怜,她真心做不到。所以听到根生问起,“你为什么欺负妹妹?” 她立刻做出一副忏悔地样子,“爹啊,我不知道这是妹妹啊,她突然出现,我又不认识她,还以为是家里进贼了。我……以后再不会这么做了。” 根生一想也是,她一直在厨房干活,没准红霓来的时候没看见,才闹出这样的误会。他笑着对红霓道:“红霓啊,你看这是个误会,以后春芽断不会再这样了,回头我给你骂她。” 红霓撇撇嘴,她的手被扭得生疼,本不想就这么算了,可看这些亲戚的模样,都像相信了春心不认识她,心里暗恨,脸上却露出热情地笑容,“哎呀,爹呀,我也觉得是误会,姐姐以后定不会如此了。” 这一声“爹”叫得根生心里热乎乎的,脸上的笑容就好像平白得了一百两银子。 春心舒了口气,她和红霓第一次交锋算是打了个平手,大家彼此心里有芥蒂,以后的事恐怕会更麻烦吧。 果然,到了第二天,一大早陈秋花就把她叫进屋里。 屋里只有她一个,根生早已经出门了。大冬天的不需要下地干活,要是以前到了冬天他都是在屋里睡觉,要不就是到王老五家玩会子纸牌,可现在有了花钱的媳妇果然不一样,早早的就忙活着到外面挣钱了。他这些天一直跟着春胜在镇上摆摊,帮春胜做点小生意,也跟着赚点零花钱。 陈秋花似乎刚起床,头发蓬蓬松松的,正对着镜子用梳子沾着头油梳头。见春心进来,问道:“你叫什么?” “春芽。” “真是土气的孩子,起这么个土名字。”她说着话不时地瞅一眼镜中自己如花容颜,似乎对自己梳成的发型很不满意。 春心低着头不说话,现在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了,她才刚从被窝里爬起来,还有她屋里那位,到现在还在呼呼大睡呢,她爹这哪是娶进门的媳妇,整个就是俩祖宗。 想到昨晚,根生让红霓跟她一起住,红霓那张脸万分不情愿。嘟着嘴撒娇道:“爹啊,我一个人住惯了,不喜欢和别人一起住。” 根生道:“今天天晚了,先挤挤,回头爹再盖一间瓦房给你。” 家里统共就三间房,主屋一间,春藤和春水住一间,剩下的就是春心住的这间,真的没有多出的一间房给她一个人住。 红霓撅着嘴,委委屈屈地进了房,一进门就对着各处指指点点,“这是什么破地方,你看看这桌子,看看这椅子,都这么旧了还在用。还有这柜子,上面的漆都掉光了。” 一眼看见被子,捏着鼻子尖叫:“这是什么破被子,又臭又脏的。” 春心抱着被子闻了闻,她前两天刚洗的被罩,一点都不臭。她这屋里许多东西都是娘当年的陪嫁,用了十来年了,怎么可能没有破损。不过她一向很爱护屋里的家具,根本不像她所说的那么破烂不堪。 c 第二十五章 戏弄红霓 心里有气也不说话,一个人爬上炕,钻进被窝,任凭她在那里骂个没完。 红霓不高兴,冲过去把她的被子掀起来,“你给我起来,这是我的地儿。” 春心向旁边挪了挪,她干了一天的活,累得不行了,实在没有力气跟她吵闹,她想做什么都随她了。 红霓骂了一会儿,也觉没意思,她娘在那边洞房花烛呢,也没空理她,只能先忍下这口气,回头再找这死丫头算账。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看春心不顺眼,就好像几世的仇人一样。或者是因为两个人的模样都长得俊俏,美人眼里容不下美人,也或者是不对脾气,反正瞧见她就觉得不舒服。 狠狠剜了春心一眼,也爬上炕睡觉了。 这是昨晚发生的事,今天早上春心一早起来做饭喂鸡劈柴,打扫院子,收拾屋子,把该干的活都干了,才被陈秋花叫过来。 看着她,心里琢磨,这是打算要跟她算账了吗? 陈秋花见她不说话,气就不打一处来,抬手抓起桌上一把剪刀就对她扔了过去。 “你是死人啊,问你话你不会说吗?” 春心侧脸躲过,脸上没有半分惊慌之色。以前陈秋花就很爱对她扔东西,顺手拿起什么就扔什么,她那会儿躲闪不及,总是弄得身上好多伤,有一回她拿门栓打她的头,头上留了好大一条疤,过了十年都没下去。 陈秋花见没打中,又从梳妆台上抓起一样东西,看看是她的头油瓶子,觉得舍不得,又放下了。 春心瞧见她面前的东西,不是粉盒头油,就是梳子首饰,略略放了心,说道:“我的名字是爹给起的,我们春家的名字都是春家的长辈起的,都是入了族谱的。” 春家在村子里是大户,村里有几乎一半的人姓春,春家也有自己的祖宗堂,他们家虽家境不富裕,却也是春家嫡系,春藤和春水一出生名字就入了族谱。她是女娃,虽不能进族谱,不过也总比她们这外姓人强多了吧。 她这话明里暗里都是讥讽,陈秋花心里这个气啊,只是刚进门,也不好对人家的闺女太苛刻。便挥了挥手,“你出去干活吧,一会儿给我烧点热水。” 春心“嗯”了一声,转身出去。正好红霓起来往这屋走,看见她狠狠瞪了她一眼。 春心只当没看见,这娘俩从来都是这德行,或者前世还会生气,现在根本不当回事。心里暗骂,丫的臭婆娘,一会儿烧热水烫死她。 想的恶毒,做却不敢的,陈秋花一进门爹的心就在她身上了,她本来就不受待见,又哪敢正面跟人家对着干?在灶间点着了火烧水,一边往里面添柴火,一边琢磨着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正想着,突然听到外面“哇哇”地哭声,春水哭着就跑进来了。 春心见他一身的泥,也不知摔哪儿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哭。 这会儿水烧的半开,春心舀出一些在盆里,用毛巾沾着水给她擦脸。可是他太脏了,毛巾根本擦不干净,她无奈,只好搬出澡盆,把热水倒进去给他洗澡。 身上的衣服又臭又脏,脱下来扔到一边,她一面给他撩着水,一面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弄成个泥猴?” 春水抹了一把鼻涕,愤声道:“都是三癞子,他说我是没娘的孩子,我不服气,就跟他打了起来,被他推进了村西的泥坑里。”他说着忽然哭了起来,“姐姐,我不是没娘是不是?我有后娘啊。” 春心心中一痛,春家三个孩子,除了最后春藤中了个秀才之外,其余的两个下场都不怎么好。她是被送进了道观,而春水一直跟着他爹种地,听说后来盖房子的时候从房上掉下来摔断了腿。他们有娘,其实等于没娘,或者还不如没娘呢。 轻声劝道:“没事,你有姐姐,还有爹,我们会照顾你的。” 春水一把抱住她,“那姐姐一辈子别离开我。” 她点点头,忍不住也滑下两滴眼泪。 两人说着话,忽听“哐当”一声,灶间的门被大力推开。红霓掐着腰站在门口,喝道:“春芽,娘让你烧水,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春心看看灶上,给春水洗澡水都用完了,这会儿要再烧还得等一会儿。 她道:“我马上再烧一锅水。” 红霓撇撇嘴,“你烧,你现在烧还来得及吗?你不听娘的话,这叫忤逆父母。” 三春不理她,赶紧给春水穿衣服,现在天气寒凉,红霓大敞着门,冷风嗖进来,不赶快穿衣,容易染上风寒。 红霓见她不理,伸手推了她一把,“跟你说话呢,你没听到吗?” 她那小手打起人来不疼不痒的,春心只当有人挠痒痒了。一边给春水穿着衣服,一边道:“这里太冷,你换了衣服赶紧回屋去,一会儿我弄碗红糖姜水给你喝。” 红霓气得腮帮子鼓鼓地,从小到大还没人敢这么无视她。她以前的死鬼爹在世时很宠她娘,连带的也很疼她,不管家里人,还是外头的人都拿她当掌上明珠似地,何曾受过这样的气? 她从地上抓起一块很大的木柴对着春心头顶砸过去,这一下真要砸上,肯定头破血流。春心轻轻一偏头就躲过去,给春水提好裤子,道:“赶紧去吧。” 春水蹦跳着跑出去。 他一出门,春心立刻掩上房门,对红霓笑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看着她的笑,红霓没来由地哆嗦了一下,怕落了气势,又张嘴骂:“你个臭丫头想干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洗澡水一会儿就烧好了。”她笑着走向红霓,顺手从地上捡起那根粗大的劈柴,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挥着,她脸上的表情尽显凶恶,一点也不像一个十岁左右的小丫头,倒和上次红霓在山上遇见那个劫匪看她的眼神一样。 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春心又向前一步,她又退一步,退着退着就退到澡盆前,春心一个箭步冲上去,她再无处可退,身子向后一栽就摔在澡盆里。 c 第二十六章 栽赃陷害 刚用过的洗澡水,还温温的带点热度,红霓浑身上下立刻湿透了,嘴里也灌进不少洗澡水。她想到刚才看见春水洗澡的时候,往澡盆里尿了一泡童子尿,心里恶心的直想吐。抹了一把脸,里面的味道果然骚骚的,不由“啊”地一声尖叫起来。 春心心里痛快之极,面上却丝毫不漏,假装惊奇大叫:“哎呀,妹妹,你怎么跌到澡盆里了?” 俯身想把她扶起来,红霓不领情,一把推开她,慌慌张张地跑过去。一到院子就叫着:“娘啊,救命啊。” 陈秋花梳妆完,听到喊声,忙跑出来。看见红霓湿淋淋地站在院子,不由惊叫:“夭寿啊,这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红霓要扑到她怀里哭,被陈秋花一把推开,“别弄脏我衣服,快到屋里去,把这身换下来。” 两人回屋,依稀可以听到红霓哭哭啼啼地诉苦,说她是被春心给推到澡盆里的,她帮娘去问问水为什么没烧好,叫了春心就被她推到澡盆里。 春心在外面听见,不由叹了口气,不愧是红霓,编瞎话的本事真强啊。 不过她也不会示弱,既然敢做,就要有胆子承受后果。早在刚醒来时,她就发过誓:这一世绝对不会让人欺负。 站在院子里,听着里面陈秋花低低地声音,大约是在劝红霓不要难过,自会给她做主吧。 过了一会儿,陈秋花从屋里出来。她忙迎上去,笑道:“娘啊,你要的热水已经烧好了,您是这会儿洗澡还是要做别用?” “就放那儿吧。”陈秋花斜了她一眼,脸上表情居然平静无波。 她不是应该大吼着骂她,说她不该欺负红霓的吗?这么平淡的样子反倒让她不知道怎么办了。 暗自嘀咕,这对母女俩惯会搬弄是非的,肯定又憋着什么坏主意等着折磨人呢。 后来的半天,春心心里一直忐忑不安的,她本就不是会耍阴谋的人,刚才假装凶狠只是想吓吓红霓,也没真的就想逼得她掉进澡盆。 晚上的时候根生回来,一进屋就先去陈秋花房里。他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里面隐隐有食物的味道,闻着很像在外面买的卤肉之类的。 有好东西没想着给儿女,先拿给媳妇,这大约就是所谓的二十四孝中的一样吧。 春心叹口气,问春水道:“如果待会儿父亲问你脸上的伤,你怎么说?” 春水想了想,“反正不能说是被狗蛋狗剩他们打的。”否则以后他爹肯定再也不会叫他出去玩了。 春心也不想管他说什么,只要不挨打,编个瞎话说是自己磕的应该也没事。 摸了一下他的头,叫他去叫爹吃饭。 过了一会儿春藤也回来了,一家子人坐在屋里吃饭。 她果然猜得没错,根生丝毫没提买的卤肉的事。他一边给陈秋花夹着菜,一边还说着家里没什么好吃的,委屈她了。 陈秋花随便吃了两口菜,便不吃了,大约是卤肉吃饱了。 红霓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哪吃得下这些乡下饭菜,不停抱怨青菜炒得太老,萝卜放了太多盐。根生难得好脾性,哄着她说回头给买好吃的,红霓这才不闹了,安安静静地吃饭。 春心一直偷偷瞧着陈秋花,她居然忍得住,半句也没提今天灶房的事。 陈秋花放下碗筷,对根生道:“一会儿你到屋里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说完站起身就进了屋,别说洗碗收拾了,就连椅子也没往里面搬搬。 若是春心敢这样,根生早就拿筷子敲她的头,然后痛骂几句。而此刻他只是点点头,对红霓说了句,“你多吃点。”然后紧跟在陈秋花后面进了里屋。 春水含着筷头,看两人消失的背影,不由道:“爹也真是的,这天还不晚呢,怎么就进房了?” 春藤狠狠在他头顶敲了一下,“你老实点吃你的饭吧。” 红霓则幸灾乐祸地看着春心,眼神里大有一种“你要倒霉”的意味儿。 春心心里“咯噔”一下,也很觉自己是要被报复了。 吃过晚饭,她收拾完桌子,去灶间刷锅刷碗。正洗着呢,根生走进来,“春芽,过来,爹有话跟你说。” 她应了一声,擦了擦手上的水过来。 根生未说话先叹了口气,“春芽啊,你娘死的早,你在家里忙里忙外的也着实不容易,爹体谅你的苦楚,不过你也应该体谅一下爹的苦楚。” 她道:“爹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爹想让你换个地方睡觉,你觉得怎么样?” 家里统共就三间房,想让她住哪儿去?苦笑一声,“爹觉得哪儿能住人?” 根生道:“住柴房吧,收拾收拾那儿还能住人的。” 心里忽升起一股怨气,让她体谅他,他这个做爹的又何尝心疼过她?咬紧唇,轻问,“我若不愿呢?” “你别叫爹为难,更何况你今天做的事确实不该,你娘还替你瞒着,说你乍一失去亲娘不适应才会看谁都不顺眼,还不让我罚你。若依着爹,今天肯定要打你一顿的。”他说着语气已重了几分。 春心咬了咬牙,“娘都跟你说什么了?” “说你把红霓推进澡盆想淹死她,她本来不肯说的,还是我看红霓神情不对,百般追问,她才肯说了。” “让我挪屋,这是娘的主意?” “是我的意思,我觉得你再跟红霓在一处对红霓不安全,你就委屈下先换个地方吧,回头家里攒了钱就再盖几间瓦房,到时一人一间就够住了。” 盖房?猴年马月才能实现的事。好个陈秋花,好个借刀杀人的主意,她想把自己赶出屋去,好让红霓一个人霸占房间,又不亲口说,反借根生的嘴提出来。到时候外人说起来也是当爹的对孩子不好,根本不关后娘的事。也难为她们憋了一下午,憋出这么个主意,这可比叫根生打她一顿恶毒多了。 想到娘死后,留下她一个人要面对陈秋花这样的精于算计的女人,心里说不出来的伤心难过。 c 第二十七章 夫妻的那些事 正想着要怎么把这事搪过去,却见春水跑了进来,他一进门就叫道:“姐姐,我的衣服呢?” 抬头看见根生,吓得忙低下头。他刚才吃饭的时候,一直用袖子挡着脸,生怕被看出脸上受伤来,根生也没注意他,这会儿两人打了个对脸,哪有看不见之理? 根生见他脸肿的跟馒头似地,不由恨声道:“你个臭小子,又跟村里那帮孩子打架了?” 春水忙摇头,“没有,没有的事。” “那是谁打的?” “是……姐姐,姐姐知……”他本来想说姐姐知道,你问姐姐好了,可是他从小就怕根生,吓得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根生一听,登时误会了,抬手对着春心就抽了个打耳光。 “你个死丫头,连弟弟都敢打了。” 干惯农活的人,手劲都大,春心被抽的在原地转了两个圈,才站稳了,半张脸立刻肿了起来。 她心里恨极,怒声道:“家里做姐姐的又不是我一个,爹打我做什么?” 根生也觉手劲太大,有些后悔,听她这么说,不由道:“你的意思是红霓打的?” 春心一咬牙,也豁出去了,干脆道:“我是见红霓打春水,一时气不过才把红霓推进澡盆里的,爹若觉得我做错了,打死我便是,什么住柴房不住柴房的?天寒地冻的,住那里早晚会冻死,可怜娘死的早,冻死在柴房我也认了……。”说着脸上滑下两滴清泪,她是真伤心,这泪也是真的。 根生看她那样,心里也不落忍,问春水,“春芽说的可是真的?” 春水点点头,他一向奉行春芽的话比金子还真,就算她说天上的月亮是方的,他也照样同意。 根生心中恨恼,对两人道:“你们先回屋去,搬到柴房的事以后再说吧。” 说完一甩袖子走了,气势汹汹地奔了主房,约是找陈秋花算账去了。 可他进去许久,里面都没什么声响,连句大点声的喊话都没有。 春心幽幽一叹,这八成又被狐狸精给勾了魂去了。她是斗不过这只狐狸精的,改天一定找只真狐狸精来,把她的魂儿也勾了去。 他爹是个墙头草,别人随便说什么都当真,对于陈秋花来说,想哄他实在太容易了。不过今天这场较量,她也没全输,最起码不用住柴房了。 ※ 根生进屋时,陈秋花正坐在**翻着一本册子,见他进来,忙对他招了招手。 根生本来窝着一肚子火的,一看见她火莫名先泄了一半,他好奇走过去,“你在看什么?” 陈秋花翻开一页,指给他看,只见上面两个脱得赤条条的男女正扭在一处大行其事。他看得直咂舌,“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么好的玩意?” 她笑道:“这是我先前那死鬼买来的,今天收拾东西看见了,不如咱们就照着做一回吧。” 根生哪还有不依的道理,忙脱了鞋上床,伸手往被窝里一摸,她下半身光溜溜的的一丝不挂。他不由身下一紧,“你早就想了。” 陈秋花半撅嘴埋怨:“看着看着就想了,左等你不来,右等你不来,你跟那丫头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他淡淡一句,剩下的半肚子火也泄没了,满脑子想的都是要和她怎么快活。 陈秋花自个儿看了许久早就兴致大发,扑过去搂住他亲嘴。往常亲嘴她把舌头送过去,他的牙门紧闭不开,若要他伸过来一发不能够了。做过一月夫妻,还不知他舌长舌短。这一回才靠近他的唇,舌头已不知不觉度过两重牙门来了。两条舌头混在一起,大口允吸,允的根生欲火大盛。 他道:“心肝,我和你照册上的姿势全都摹拟一番怎么样?” 陈秋花正有此意,就手解他裤带。根生任由她把裤子脱下,只见裤当之中湿了一大块,却是看画之时白水流出来了。陈秋花自己的裤子早脱了,扯他坐在**,两脚分开,将他的宝贝插入身下,然后脱他上身的衣服。 根生也动手去扯她的衣服,把她一身的衣服脱得精光,露出一身的嫩白皮肉。 陈秋花扯住裤脚,任凭褶裤搭在脚上却不许他脱。这是她以前做妓女时学来的,褶裤里面就是足脚,女人通常只顾脸面齐整,脚趾一般参差不齐,未必十分好看。况且足下金莲一定要褶裤罩在上面才觉有趣,不然就是一朵无叶之花,不耐看了。 这是男人的情趣,她以前的恩客,都喜欢她这般形状,现在用在老实人面前也颇多情调。根生果然看得心爱不已,伸手去摸她的脚。 陈秋花白了他一眼,根生笑笑,把她双足提起放在肩上,以两手抱住纤腰,尽根直抵,学那图中景象,一气贯穿,直捣黄龙。 刹那间,她发出类似悲鸣般的呼喊,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去,根生赶紧伸出双手扶住她的臀部,使那位置得以固定。陈秋花的脸凑成一团,嘴里发出一阵吟声,身体被他疯狂进入,如同急剧摇动的树叶。 两人做了一遍,又换另一张图,直做到三更天,觉得疲累了才沉沉睡去。 ※ 屋里这么激烈的运动,在外面的人又不是聋子,哪有听不见的。春心眉头皱的死紧,她也就算了,要是被春藤和春水学了去,以后备不住出什么事呢。所幸他们还不到青春发育的时候,只是再过个两三年就不好说了。这夫妻两个,干这种事也不知避讳一下? 轻叹一声,叫春水回屋玩去。春水却不肯去,缠着她,等她刷完碗,把灶房收拾干净了,还不肯回自己屋去。 春心也知道他是想娘了,可家里还有一堆事等着她做,春藤和他换下来的衣服还没洗,她要洗了衣服才能睡。 轻声哄着他,说明天给他买糖吃。春水摇了摇头,“我不吃糖,我陪你洗衣服就是。”其实他是知道他姐没钱。 春心心里热乎乎地,有他陪着她,她也觉得心里舒服得多。最起码这个家还有个人是真的喜欢她的。 c 第二十八章 鬼来洗衣 两人坐在院子里洗衣服,大冬天的院子都结了冰了,就算用热水洗,不一会儿水也就凉了。迎着寒风,春心的脸冻得红通通的,手指也觉热辣辣的,很有点疼。春水坐在小板凳上也冻得牙齿“嘚嘚”直响,他双手揣进怀里,整个人都缩成一团。 春心心里不忍,劝道:“你赶紧回去吧,我一会儿就洗好了。” 春水这才听话回屋里。 他刚一走,红霓就来了,怀里抱着一大堆衣服扔在她面前,“这些都给洗了,娘说的。”说完也不跟她废话,小腰一扭就走了。 春心一直盯着她的小腰看,很纳闷她也就十岁年纪,怎么能把腰扭得这么有风姿?也不怕断了? 她一转头,忽看见墙头那儿站着个人影,张着嘴从嘴角流下的隐隐是口水。 她看得清是南门,再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见他双眼对的正是红霓的小屁股,不由轻哼一声。 南门也瞧见她,嘻嘻笑着飞过来,“大半夜的你不睡觉,怎么在这儿洗衣服?” 春心睨他一眼,“要不你帮我洗?” 南门也不知今天抽什么风了,居然真的蹲下来帮她搓衣服。鬼是不怕冷的,也不需要自己动手,只需吹口气,那捶衣服的锤子便论起来,抡得老高,落下去的也狠,噼里啪啦地好险没把衣服捶烂了。 春心看得很是解气,本来她是打算把母女俩的衣服扔鸡窝里,让鸡拉上一泡屎的,这会儿由他代劳,捶烂了更好。 南门手一上一下的动,木槌也跟着一上一下地动,好像变戏法一样。他是经过修炼的,还有些道行,控制这些小东西实在是小菜一碟。 他翘着脚坐在一小板凳上,左右瞧瞧,问道:“浩然呢?” “应该在香炉里吧。”这几天屋里多了红霓这个人,人气太重,浩然都不敢出来。 “你洗衣服,他也不说帮个忙。”嘟囔一句,随后又问:“刚才那是谁?” “我后娘的女儿。” “真漂亮啊。”他砸吧砸吧嘴,仿佛品什么美味似地。等眼神飘转到她身上,瞬间换成另一副嘴脸,“你也是的,怎么现在沦落到这种地步?大半夜的,洗什么衣服啊?” 春心有气无力地坐在板凳上,只觉上眼皮在打下眼皮,叹口气:“没娘的孩子可怜啊。” 他“切”一声,“你的本事还敢说可怜,这临近的鬼们哪个看见你都害怕,你一张驱鬼符下去,立即便都收了。还敢说自己可怜?” 春心道:“对付鬼可以,对付人就不行了,架不住人比鬼更可怕啊。” 南门居然点头:“这倒是实话。” 又道:“要不要我帮你吓吓她们?” 春心忙说:“你别瞎来,出了事就是你的业障,到时候肯定有人收你。” “我也不吓死她,就受受惊就好。” 春心虽然知道这么做不妥,但手指还是不由自主地往西屋指了指,那里住的正是红霓。刚才南门一直盯着她的屁股,想必很想在那上面摸一把吧? 两人说话的时候,衣服已经洗得差不多了,南门挥了挥手,那些衣服自动从水里跑出来,挨个儿排着拧成麻花一样,从左到右拧的那叫个卖力,就差没喊“一二一”了。都拧干了,又自发飞到晾衣绳上找位置趴好。 春心瞪眼瞧着这些衣服排得整整齐齐,不由啧啧称赞,早知道他还有这功用,她还费事干什么活啊?暗自琢磨,哪天若不想干活,就把他叫出来。 洗完衣服,她回房睡觉了,等第二天早上,天刚刚亮,就听到屋里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尖叫。 睁开眼,看见红霓站在**,浑身脱得光溜溜的,依稀可见胸部上印了两个黑手印,一转身屁股上也有两个,一左一右地对得那叫一个齐整。 红霓从来都喜欢**,说是她娘从别人那儿学的秘方,**对皮肤好,人也会长得水灵。这下好了,昨晚可叫南门逮到机会了,上下其手恐怕摸得很痛快吧。 春心都能想象得到南门的脸上挂的笑容有多可恶,有多**荡,只是对一个小姑娘下这样的手,也未免太流氓了吧? 心里暗骂南门不要脸,又不好意思说破,只低着头穿她的衣服,顺便在懊恼一下……明明都是十岁年纪,怎么人家的胸已经开始发育,而她这个还好像荷包蛋一样? 红霓叫了两声,突然指着她的鼻尖,“你说,是不是你干的?” 春心摇头,“我没墨汁。”就算有墨汁,也画不了那么好看啊。 “还敢胡说,昨晚这屋里就咱们两个人,不是你又是谁?” 春心轻嗤,“没准有鬼呢,春胜叔家就闹过一回鬼,把房子都烧着了。” 春胜家闹鬼的事早就家喻户晓,她们母女俩刚来就听说了,还有许多不同版本,有的说那鬼附在谁身上,谁就会生病;有的说鬼能致使人干许多蠢事,上吊自杀都行。 红霓最怕鬼了,这会儿一听,顿觉头皮发麻,高声叫着:“娘,娘,快来啊。” 她的喊声颇大,陈秋花披着衣裳就往这边跑,等进到屋里,红霓已经缩到被窝里,说什么也不肯出来。 陈秋花道:“你到底怎么了?叫娘看看出了什么事才好给你想办法啊。” 红霓掀开被子给她看,那触目惊心的黑手印看得陈秋花也有些害怕,叫春心端了盆水进来,用毛巾沾了温水给她擦身,可无论如何擦也不掉。她越擦越惊心,忍不住也尖叫起来,“鬼,鬼,是鬼爪抓的。” 春心点点头,她倒是个识货的。 红霓被鬼爪抓了,根生也知道了。他一早本来要去镇上帮春胜做买卖的,这会儿也不去了,一家子待在春心屋里想主意。 红霓已经穿上衣服,却也不肯起来,窝在被子里哭。却又不敢哭的太大声,怕把鬼招来,小声啜泣着,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陈秋花看得心里难受,问根生:“这可怎么办,要不请道士上家里来也给看看吧?” c 第二十九章 老道抓鬼 根生听得直嘬牙花子,上回春胜请道士花了十两银子,这一回要请,少说也得五六两。现在家里是真没那么多钱啊! 陈秋花看他脸色就知道他想什么,轻哼一声,“放心,不花你的钱,这回我自个儿出了,我虽然没钱,为女儿看病还是出得起的。” 根生一听松了口气,忙跑出去张罗着请道士。他自然跑去春胜家,把那回抓鬼的老道请来。那老道唤作天一道长,因为上回抓鬼的事早在四里八乡传的神乎其神的,不知有多少人慕名请他。 春心抓鬼多年,自然知道南门这几个黑手印怎么治,这叫鬼毒,鬼身上的一种毒,像这种贴着肉皮印上的,其实根本无需治,放个十天半月的,自己就消失了。可她就是不想说,请道士就请道士,只要不让她花钱,请谁来她都管不着。 母女俩在屋里唉声叹气,哭哭啼啼,她懒得看她们的丑态。抱着香炉出去,心想着这些天因为红霓在屋里,浩然都不能出来透透气,想必早就憋坏了吧。 她把香炉摆到柴房里照不到太阳的地方,希望浩然能觉舒服点。他和南门不一样,南门是现在的鬼又修炼过,有时候白天出来只要不被太阳晒着就没问题,而他就不行了,非得月圆之夜才能出来,且出来的时间越来越短,让人总有种似快要消失了的感觉。 他是属于过去的鬼,长期滞留在现在,肯定不好。可无论人还是鬼,处的时间一长就难免有感情,尤其他是她最喜欢的人,一想到他会消失,打心眼里觉得舍不得。 把香炉藏好,就出门干活去了,家里柴不多了,到附近的林子里砍了点。等回来的时候,家里忽然多了个老道。 根生说要去请天一道长,还真的请来了。她进门时,那老道正守着一桌子素菜吃饭呢。 根生看见她,不由骂道:“你个死丫头干什么去了,道长来了也没人做饭。” 春心看看那小桌上的素什锦,素冬菇,每样小菜都很精致,便想着这可肯定是陈秋花的手艺。人家也不愧是花街柳巷大城市出来的,比她那不入流的厨艺强多了。 她低着头往里走,也不说话,直接进了柴房。主要是不想让老道认出她,把身上的柴放下,然后找了个舒服点的地方一窝。反正外面有陈秋花,也用不着她,她就没打算出去。 根生看她那样,气得在后边骂:“这死丫头这么没礼貌,也不打个招呼。” 陈秋花从灶房出来,笑道:“算了,反正吃她做的饭也吃腻了,今天就尝尝我的手艺,道长虽不能喝酒,你陪一杯茶也是应该的。” 根生忙点头,斟了一杯茶,在边上陪着。 老道瞧着春心甚觉眼熟,不由问:“刚才那个女孩是谁?” “是我的大女儿。” 天一道长捋着胡须微微一沉,刚才是他的错觉吗?春心一进门他就感觉似有一道白光迎面射来,照得他眼都睁不开了。一时间竟分不清那到底是太阳照射的光芒,还是从那女孩身上发出的? 根生在一边劝菜劝茶,顺便说说家里发生的事。 老道也吃得差不多了,便问道:“宅子里有什么不方便的?” 根生道:“不瞒道长,是我女儿,她身上突然多了好几个黑印,怎么擦也擦不下去,好像中邪一样。” “刚才那个女孩?” “不是,是我另一个女儿?” “可带老道一观?” “这……,实在不方便,小女已有十一,所在之处又是女儿羞处,实在不便。” “伤处是什么情形,可详细说来。” 根生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样,把陈秋花叫出来给他描述一遍。 老道沉吟片刻,道:“这是鬼毒,并不十分难治,且等晚上时候,老道施法寻到鬼怪所在,把它制住就可。” 根生两人慌忙道谢,一口一个“拜托道长”了。 老道又道:“只是有一样,晚上谁也不许出来。” “那自然是,那自然是。”根生连连点头,叫陈秋花再给上菜。 屋里人嗓门高,春心在柴房里也能听见他们说话,听老道说抓鬼,不由冷嗤一声,这老道的本事她见识过,实在不怎么样。 今天这两口子有求于人,倒真是大方,平常根本舍不得吃的东西全端上来了,想必要花费不少。 春水在一旁馋的流口水,看了好一会儿,都没得不着一口吃的,就跑进柴房,一把抱住春心:“姐,我饿。” 春心在他头顶弹了一下,笑骂:“臭小子,你那不叫饿,叫馋,你才吃了饭多一会儿啊。” 春水撅起嘴,一脸的不乐意。 她笑道:“你放心,那么多好吃的,他们也吃不完,等一会儿咱俩去厨房吃个痛快。” 春水狠命地点头,两人想到以前趁着爹娘不在,到他们房里偷拿糕饼的事,不禁相视一笑。 爹娘从小就偏疼春藤,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给他留着,有时候他们气不过,就到屋里偷过来吃了,虽然事后要挨一顿责骂,但嘴上痛快了,也就不管屁股受不受屈了。 那老道吃完一碗,又让盛了一碗,连吃了四五碗也没住口,桌上的菜也如风卷残云一般,修道之人讲究养生,少食多餐,像他吃这么多的还真不多见。 吃完饭,抹干净嘴,根生就请他在各个屋里查看。 春心和春水趁这个机会跑出来,看看厨房没人,分头找吃的,只是那老道太能吃,饭剩下没多点,菜也就剩点油汤了。他们家的菜经常少见油水,这回好容易做一次好菜,就算剩点汤汁,两人蘸着馒头吃,也能大快朵颐。 春水狼吞虎咽,她也吃得油汤满嘴,混不顾形象。 以前师傅曾说过,作为女人再怎么热也不会解开衣服,再怎么开心,也不会大笑,再怎么饿也不会张大嘴巴吞咽食物。还说她不注意形象,一点不像个女人。 她撇撇嘴,反问:“你当过我是女儿吗?” 把师傅噎的够呛,一个劲儿捶胸,痛哭自己收了个不孝的徒弟。 c 第三十章 被鬼惊吓 春心那时候并不当回事,道观里没有男女之分,只有师傅和徒弟,在祖师爷面前她也做不成女人。可不知为什么,这会儿看见春水吃得满脸饭渣,又想到红霓那扭得快断了的小腰,忽然间开始深思自己是不是太没女人味儿,所以前世才没男人看上她。 春水吃完,用袖子抹了一把嘴,问道:“姐,你怎么不吃?” “在吃。”春心小声答着,抱着碗开始细嚼慢咽。 春水也不知她这抽的什么风,看了一会儿就跑出去玩了。留下春心一个人练习如何优雅的咀嚼。饭粒太硬,嚼得她牙直疼,除了把牙床磨了个泡,别的硬是没学会。 吃完饭春藤也放学回来了,厨房里就剩几个馒头,连饭汤菜汤都没了,他一边啃着馒头一边骂春心,说她越来越懒,连饭都不做。春心也不理他,做饭又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有本事他自己学会了做啊。 到了晚上,除了红霓外家里人都要去成婶家躲避,要清了门户,以方便道长抓鬼。怕家里没人照顾红霓,要留下一人,春心自告奋勇留下来。根生心有不忍,嘱咐她一定要小心。 春心撇撇嘴,鬼她才不怕,反倒是人更觉可怖。 夜半三更,周围一片沉寂,正是抓鬼的好时辰。天一道长拿着他那个珍贵罗盘开始四处晃悠着。 因为红霓屋里不让进人,春心只能躲到柴房去。她也没想和她待在一起,自从身上被印上鬼印,她的脾气暴躁无比,看见人就拿东西砸,尤其是喜欢砸她。真是有什么娘生什么女儿,母女俩都一样的讨人厌。 天一老道装模作样的拿着罗盘转了半天,口中念念有词。他本以为这是极简单的事,红霓身上的黑印他也知道,这是小鬼们的一种小计俩,吓吓人而已,几天就好了。他装装样子应付一下,就很容易吧银子赚到手。 可是转着转着,忽然发现罗盘剧烈转动,似乎四面八方都是鬼,罗盘不堪负载发出“嗡嗡”地响声。 他吓得够呛,拿起桃木剑不停地四处飞斩,耳边似乎能听到鬼的哭声,身上凉飕飕地好像有无数只鬼在对着他吹气。 春心听到外面罗盘声大响,很是奇怪,推开柴房门往外一看,只见南门带着七八只鬼在围着老道转圈,有的往他身上吹气,有的抹着眼泪大哭,哭声那叫一个难听。 那个天一老道,吓得魂儿都飞了,满头大汗淋漓,嘴里不停地叫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南门在一边冷笑,“臭老道,就这本事还敢来捉鬼也不看看自己够不够斤两。”一转头,看见春心,还对她挤了挤眼。 春心有些好笑,心想着南门多半是听说天一道长要来,故意把他的鬼徒们都召来吓他的。只是这家伙恁的小气,那老道不过混口饭吃,欺负人家干吗? 早在天黑之前,红霓就得了老道嘱咐,不管外面有什么声音都不许出来,也不许偷看,否则惹怒了鬼怪,就会瞎眼烂屁股眼。她不敢不听道爷的话,所以虽听到外面吵闹之声,但堵着耳朵,也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对于老道呼叫,也只当道爷大展神威,以声音恐吓鬼怪。隔壁的浩然家,也被叮嘱晚上不能出门,也因为此院子里闹了这半天,却没一个人出来看看发生什么事。 那老道被鬼耍得转了十几个圈,实在受不了了,撒腿就往院外跑。此时此刻,他也顾不上能不能收到钱了,心里只想着赶紧逃命。这到底是什么鬼宅?里面的鬼居然比坟地都多。 他跑到院门处,伸手去拉门,赫然发现根本拉不动,也不知被什么东西拴住了。他瞪大眼睛,想瞧瞧到底是什么拴住门,可眼前什么都没有。门栓好好的在哪儿,还露着一条缝,却硬是打不开。 很诡异的场景,他只觉头皮发麻,双腿发软,“扑通”一声栽在地上。 春心在一边瞧得清楚,一个吊死鬼双手紧紧巴住门,长长的红舌头吐出来,轻轻颤着,偶尔从老道脸上舔过,看着那叫一个恶心。 实在看不过去了,便走到院中,轻声道:“道长慢行。” 天一道长苦笑,他一丝力气也无,快行得了才怪。 回过头,看见一个十来岁的女孩站在身后不远的地方,她怀里抱着一个香炉,正对他吟吟笑着。那神情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笑起来眼睛弯的像月牙儿一样,仿佛那灵韵也溢了出来。她眉宇之间有种超越了她年龄的惊人的美丽,淡淡的眉毛不需修饰,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象两把小刷子,亮得让人觉得刺目的一双漂亮到心悸的大眼睛,在月光下异常的灵动有神。 看到那香炉,他猛然想起那一夜抓女鬼时遇到的女孩,不由心中一惊。那一夜他匆忙逃跑,后来听说鬼被抓了,老太婆的病也好了。那时候他还不太相信,亲自到村子里来问过一次,结果听村里的人说是他抓住了鬼,还称颂他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得道高人。 他听了之后自不免得意洋洋,不过心里也有些疑惑,不是他抓的鬼,那么捉鬼的能人又是谁呢? 这会儿见到春心,回想起那天他逃跑时的窘态,不由面有尴尬,问道:“小丫头,你叫住贫道作甚?” 春心笑笑,“也没什么,就是想告诉道长罗盘掉了。”她说着把捡起的那个罗盘递过去。 老道好半天才抬起手,接过罗盘,强笑道:“小丫头,不要在外面乱走,这儿有好多鬼。” 春心露齿一笑,“你放心,这些鬼不伤人的,他们只是看你不顺眼,吓吓你。” 她说着对南门招招手,“嗨,你说是吧?” 南门轻哼一声,鼻子高高挺起,一副“我不鸟你”的样子。 反正老道也看不到他,春心便替他翻译,“看吧,他说了不会伤害你。” 南门撇嘴,他说了这话才怪。 老道看她似和人说话,那有模有样的动作表情一点也不似作假,可偏偏周围半个人影也没有。他看着越觉诡异,头隐隐生疼,本来摊了半个身子,被她一吓,瞬间软成一团泥,一动也不敢动了。 c 第三十一章 收了个孙子 老道虽然抓妖捉鬼了多年,但真正的鬼可一个都没抓着,最多只是装神弄鬼,混口饭吃。 但现在……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 他怔怔地半天说不出话来,竟瞎眼的以为是哪路神仙对他抓鬼骗人看不过眼,特意降世下凡惩罚他了。他匍匐着爬到春心面前,磕头如捣蒜:“姑奶奶,你饶了贫道吧,贫道以后再也不敢骗人了。” 春心摸摸鼻子,很觉自己被人想歪了。她叫住他,真的是为了还罗盘,怎么这会儿看起来倒像是敲诈他似地?不过,能被人唤一声“姑奶奶”,这感觉还真不错。 她这一副小得意的样子,南门看在眼里,笑得嘴都抽筋了。鬼的脸是可以随便变化,他一笑,眼珠子在下,鼻子在上,嘴巴都长脑门上,那形状既可乐又可怕。他一边笑,一边指着三春的鼻子叫道:“哈,你是姑奶奶?还没见过这么小的姑奶奶呢。” 春心脆生生地“唉”了一声,随后假装摸了一下他的头,笑道:“乖孙儿,真孝顺。” 她指的是南门,那老道误会了,还以为在说他,忙叩头道:“对,我是孙子,以后贫道就像孝敬师傅一样孝敬您,就请姑奶奶开恩,给贫道一条活路吧。” 春心嘴角很是抽了几下,这么孝顺的孙儿还真是不多见啊。她装腔作势“嗯”了一声,问道:“你当真有意悔改?” “是,是,真心悔改。” “我说什么你都会听?” “会,会。”老道点头如捣蒜。 其实他改不改跟她没半毛关系,她想了想道:“那你听着,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就当没看见,明早你照样收银子,不过收的钱给我,知道了吗?”反正陈秋花的钱不赚白不赚,便宜老道,还不如便宜她呢。 “知道了。”老道应着。 春心看着他,很觉他这衰样实在不像个修道多年的道爷。她问:“你当真是天一道长?” “不是,天一是我师傅,我叫天同。”老道说着忽然把花白的胡子拽下来,在脸上抹了抹,立刻露出一张白白净净的脸。再仔细一看,哪还有半分老态,看起来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肤色白皙,五官清秀中带着一抹俊俏,竟然还长得挺好看的。 春心眨了眨眼,她对相貌英俊的人一向很有好感。她问:“你师傅呢?” 天同叹口气,“我师傅三年前捉妖,叫妖怪给吃了。”一想到那时场景便忍不住一阵唏嘘,妖怪嚼得那叫一个干净哟,连渣滓都没剩一点,害得后来入葬的时候只能放两件衣服充数。 春心点点头,暗自寻思,有其徒必有其师,徒弟这么脓包,师傅也好不到哪儿去。不过这个小子坑蒙拐骗样样行,没什么本事,却还混出点名头,又会赚钱,也算是奇葩一个了。若是哪天把他拐到清心道观去,师傅见她带回这么个壮劳力,恐怕会高兴地蹦起来吧。 打定主意,便对他道:“你先走吧,明天记得过来要钱。” “唉!”天同答应一声,转身就跑了。 这回也邪门,不用他开门,那门自动就开了。他吓得一身冷汗,自跑得比兔子还快,不时还回过头来看看,生怕带点什么脏东西回去。 春心见事完了,对南门挥了挥手手示意叫他赶紧走。 南门一脸的不高兴,他是苍蝇吗?赶他像赶苍蝇似地。 撅着嘴还是飞走了,他佳人有约,也没空在这儿跟她穷蘑菇。他一走,那些小鬼们也不再留,片刻间飘得一个不剩。 等都走光了,春心把香炉放在月光下,让它吸收点月中精华。她则坐在院子里等着,想着若是浩然能出来,也好多见他几面。她很怕,突然间一睁眼便再也寻不到他的踪影。 等了一会儿,突然听到隔壁院子里有响动,那是很奇怪的声音,像动物的悲鸣之声,又像是某个动物在嚼骨头,“呜呜……”“咔吧——咔吧——”,这奇怪的声响在深夜里听来格外渗人。 她莫名的打了个寒战,隔壁就是浩然的家,这大晚上的可别出什么事? 从柴房里搬出梯子爬了上去,探着头向对面院子瞧,可黑漆漆地什么也不清,不过那奇怪的声音却似乎听不见了。就好像那古怪动物觉察出有人,突然躲了起来。 她心中疑惑,莫不是有什么妖物在作祟? 就在这时,忽然西屋里的门开了,一个不高的人影从屋里出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向墙头这边走。 春心虽然瞧不清楚,但却肯定那是浩然,他们家里统共就三个人,身材不高,又是个男人的,除了他没别人。 黑灯瞎火的浩然也没看见墙头有人,他揉着眼走过来,然后开始解裤子,随后一阵“哗哗”声响,尿喷在墙上,一股淡淡的臊气飘了上来。 春心这才知道他是夜里憋尿,上这儿小解来了。农村里的孩子半天起来撒尿都不会去茅厕,在院子里对着墙一淋,干脆又痛快。春藤和春水也经常这样,只是他的淋的地方偏偏是她趴着的墙,让人别扭之极。 有心叫他一声,又不敢,她一个女孩大晚上的看个男孩撒尿,说不出太不好听。想跳下去,又怕弄出声响让他听到了,她趴在上面大气都不敢出,一时之间尴尬的不行。 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浩然撒完尿,身子抖了一下,正要系裤带,突然一抬脸看见墙头露出一个头。 好在他承受能力强,眼神也颇好,这么黑的天竟然也能辨识出上面的人是春心。最令人佩服的是,他看见她,居然没尖叫,还一脸平和地问道:“你在上面干什么?” 春心满脸通红,虽也知道黑灯瞎火的看不见他身上的那个东西,但还是觉得心怪虚的,她一个姑娘家大半夜的爬上墙头看一个半大小子撒尿,这叫怎么回事? 虽然她不是故意偷看的吧,但谁让结果是如此,又让人逮着了呢。 浩然见她不说话,不由急道:“你干嘛呢,黑布隆冬的摔下来怎么办?赶紧下来。” c 第三十二章 对面的男孩尿过来 春心很听话,几步跳下梯子,急匆匆往自己屋里跑。 香炉里的浩然出来了,在月光下对她吟吟笑着,让她更觉羞愧难当。他什么时候出来不好,偏要赶在这个时候出来,也不知道他看了多久了? 香炉也没顾上抱,就跑进屋里了。跑得太急,还差点崴了脚。本来她还想问隔壁院里的浩然听到什么异声没有,可这会儿哪还问得出口啊? 她进门时,西屋里红霓正抱着被子在**哆嗦呢,也不知外面的动静她听了多少。春心也不理她,自己脱鞋上床,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想到院子里还有个香炉,忙给抱了回来。 在外头放了一晚上居然都没人惦记,这也算是大幸。不过这也怨不得人家当贼的,谁让这香炉铸的太丑,怎么看怎么像个尿壶呢。 把香炉放到柜子里藏好,就去抱柴火烧火做饭,刚生上火,就听隔壁浩然的娘在那儿大骂:“哪个杀千刀,缺了德了,把我们家的鸡给偷走了?” “你个缺德的贼,生孩子没屁眼,妖里妖气,人模狗样,下流坯子,你前世做龟公下辈子做婊子,你家八辈子都是贼,你爷爷是贼,你奶奶是贼,你们家就是贼窝子……。” 春心皱皱眉,她早知道浩然娘骂功高强,可这会儿听来,似乎骂功又见长了。她听了半天,才听明白这是有人偷他们家的鸡了。不过昨晚那边传来的声音,怎么感觉不像人呢? 心里一阵疑惑,打算等浩然娘出门的时候,溜到他家里看看。 她刚做好饭,天同就上门了,还和昨晚一样一副老道打扮,看着好像六七十岁的老头。 她心中暗笑,这个天同也真能装蒜,往哪儿一站就打起稽首,一阵摇头晃脑的念咒,看见她也只当不认识。 陈秋花见老道来了,忙迎出来,“道长,您来了,昨晚捉鬼可是捉到了?” “自然。”天同拍拍身上的一个土黄色布袋,“这是本道长的乾坤袋,那些恶鬼都在袋里了。” 陈秋花吓得倒退了一步,奉承道:“道长法力无边,咱们是见识过的。” 天同打了个稽首,“一点小把戏,道观里香火不盛,全靠道爷们在外抓妖换点香油钱,还希望施主能不吝啬。” 陈秋花忙从身上拿出五两银子递过去,“这点小钱道长不要嫌弃,家里不富,实在拿不出太多了。” 天同接了过来,道:“多谢施主。”随后转身离去。那大袖翩翩,不沾染半分世俗风尘的模样,越发看起来像个活神仙,唬得陈秋花一愣一愣的。 春心暗暗点头,怨不得人家能骗吃骗喝呢,这也是需要资本的。 天同一走,她就跟了出去,拐了弯果然看见他在墙角的地方等她。 一见她,他就把那五两银子往上一递,笑道:“姑奶奶,这是给您的。” 春心老实不客气地拿过来揣进怀里,“回头有什么大买卖咱俩合伙,我帮你抓妖抓鬼,有银子二八开。” 天同忙道:“您老人家自然是要拿大份的。” 春心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他,这小老道太上道了。 天同看看四下无人“刺溜”跑了。 春心揣着银子回到家里,陈秋花问她去哪儿了,她也不搭茬,跑去喂鸡了。 陈秋花免不了一顿臭骂,什么臭丫头,黄毛丫头的,翻来覆去的也就是那些话。比起浩然他娘那打败村子无敌手的千年大骂差得太远了。听惯了浩然娘的,再听这些,就好像有人在她耳边搔痒痒,实在不咋地。 陈秋花骂了半天见没回应,也觉没趣,转身回屋看红霓去了。 春心干完家里的活,看看时间还早,就到隔壁浩然家走了一趟。这会儿浩然上学去了,他娘也不在,只有李叔一个人在家。 看见春心,他就笑着打趣,“你这丫头,平常看见我家的门都绕着走,怎么今天敢上门了?” 春心脸一红,她平常也是被李婶吓得,浩然的娘叫杜明华,名字起的美,但一撒起泼来,神仙都制不了。 李叔引着她往屋里走,春心问道:“叔啊,昨晚上你听见有什么响动了吗?” “我睡的死,没听见呢。” “那家里的鸡呢?我能到鸡窝看看吗?” 李叔一听,笑起来:“你这丫头也是,想要只鸡直接说就是,绕什么弯子,一会儿我抓一只给你送家去。” 春心苦笑,他们家这些年一直受李家照顾,逢年过节的都给她家送东西,也难怪人家以为她上门要鸡的。 有心想解释,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道:“先带我到鸡窝里看看吧。” 李家的鸡窝养了十几只鸡,每一只都肥肥硕硕的,她瞧了一会儿,发现里面鸡一只只都打着蔫,好像受了什么惊吓。鸡窝的门关的好好的,若不是一早杜明华数过,根本看不出来是丢了。做得这么天衣无缝,就算偷鸡贼还免不了露出点蛛丝马迹呢,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干的? 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心里暗想若是黄鼠狼子或者狐狸也就罢了,要是什么妖怪,那绝对是个麻烦。她取出两张符,趁李叔不注意贴在鸡窝的下角处,要是晚上还来,少不得抓个现成的。 她看了一会儿就告辞了,李叔非得送她一只鸡,吓得她慌忙推却。 等晚上的时候,浩然回来,听说她来过,就站在梯子上喊了她一回。满院子都能听见“春芽,春芽”的呼声。 可她哪敢见浩然,躲在屋里装没听见。红霓瞧了,不免奚落她两句,说她肯定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才不敢出去。 春心不理她,心道,你才见不得人呢,你的屁股就见不得人。 上午贴了两张符,本以为晚上会有点收获。她夜里爬上梯子,眼巴巴的瞅着那边,可是一整夜一点动静都没有,害得她白捱了一晚的冻。后来连续几天都风平浪静的,村里也没听说谁家出什么事,时间一长她也就把这事淡忘了。 c 第三十三章 终要为你改命 红霓因着身上有黑印,不愿出门,每天都窝在房里,直到六七天之后黑印消失了,才从屋里出来。 以她的脾气,好容易出门了,自然要好好打扮一番,插了满头的花从村东走到村西,又从村南走到村北,引得一帮牙都没长齐的小子们围观跟随,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家了。 转眼就是腊月二十七了,年俗称:“腊月二十七,宰年鸡、赶大集”,是说这一天除了要宰杀自己家养的家禽,还要上店赶大集,集中采购。 陈秋花一大早就带着红霓去了镇上采办年节物品,这是她在春家过得第一个年,自要买些鞭炮,春联,神马,香烛之类的,好让家里热闹热闹。 上一世春心曾听师傅说过,说她爹娶的后娘很能干,能不能干她是不知道,不过私房钱却是不少的。她们去了一天,两个人去的,等回来的时候,后面跟着三四个送货的伙计,大包小包的往屋里拿。大部分都是女人的衣服,头花,香粉,还有些鞭炮,春联和家里用的一些精致茶碗饭碗茶壶等。 她们一回来春水就围着她们转悠,摸摸带花的衣服,看看镶金的首饰,还想拎一大串鞭炮要到屋外头放,被春心给喝住了。这还不到放炮的时候,现在放没了,等年三十没得放,看他不哭鼻子。 春水不高兴,撅着嘴又跑屋里翻腾去了,他也不敢乱动,只看着不易碎,坏不了的偷偷摸一把,至于其余的都只敢看不敢碰。后娘是个厉害人,背地里他也挨了不少打骂,对这个后娘他也发憷。 春心知道陈秋花以前男人过世前给她留了不少钱,人家腰包丰厚,愿给自己买什么就买什么,也轮不到别人说三道四。 她一转身进了厨房,反正她们也不会给她买什么,省得遭了白眼。 红霓回自己屋,不一会儿就换了一身新衣服出来,头上还戴了一朵粉色的海棠花。 她本就长得漂亮,这么往村子里一走,不知吸引了多少毛头小子,他们家院门口经常有人探头探脑,有时候春心看见,对他们呼喊一声,还被人扔石头。 春心很觉心里不平衡,拎着扫院子的大笤帚就冲出去了,惹得毛头小子们嘘声一片。还给她编了个儿歌,一见她面就唱着:“春芽,春芽,木头瓜,不会笑,光会哭,生气像个闷葫芦。” 春心每回听了都气半天,她知道这是红霓故意编了儿歌让村里的孩子编排她的,说她只会笑,不会哭,生气像个闷葫芦,其实她生起气来可比六十年前村西河水泛滥还要厉害。她挥着扫帚把一群毛小子又是一顿胖揍,再次证实了她这个闷葫芦爆发时的威力。 把小子们打出去,转身回来,一抬眼看见红霓站在房门口,身子斜倚着门框,嘴角微上撇,颇似不屑地眼神睨着她。 因是快过年了,她这身衣服是新做的,粉色的小花袄,黑色的绒裤,袖口繁细有着淡紫色花纹,小脸粉雕玉琢的,透着那么股子可爱。她嘴角微微翘着,好像一个叠好的元宝。瓜子形的脸,白白净净,弯弯的一双眉毛,那么修长;水汪汪的一对眼睛,眼梢也微微挑着。 春心跟着师傅几年,也学了一点看相,她知道那眼叫做桃花眼,注定要勾人惹是非的,那嘴唤作元宝嘴,聚财聚气,她这种面相是天生的富贵相,以后是要登高门享富贵的。这也怨不得浩然镇不住她,浩然身上没那种天生的富贵气。以他的面相最多只能混个地方官,不愁吃喝的过一生。 看看人家穿的光鲜亮丽,涂脂抹粉的,再看看自己这补丁摞着补丁的衣服,心里往外翻着那么股的不舒服。凭什么她就是富贵命,而她就注定要死于非命。还有浩然,他又招谁惹谁了,要落得那么悲惨下场? 现在还不想跟个毛丫头别扭,低着头装作没看见,回屋打扫房间去了。 还有几天就过年了,家里到处都得收拾,她干了一天的活,头上身上脸上沾的全是灰,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个土耗子,别说漂亮了,拿出去都羞于见人,也难怪那些小子对她扔石头了。 身后传来红霓冷冷地笑声,骂她是个土鬼,她也只当没听见。心里暗念着:“红霓啊,红霓,总有一天我会为你改命。” ※ 腊月二十八,打糕蒸馍馍贴花花。 到了这一天,家家户户拆被洗褥,打扫房屋,清除院庭,张贴年画,洁窗换纸,杀猪宰羊,蒸馍头,炸油糕,做豆腐,生豆芽等等。有数不完的活要做。 陈秋花身为家里的女主人在这种时候,也不能坐在屋里不动。 家里的活儿一堆一堆的,首先要把被褥、衣服拆洗一遍,把家里的箱柜、被褥、坛罐及器具搬出房子,从顶到脚地认真地清扫一遍,墙壁上贴上新年画,窗上糊上白生生的新麻纸,还得在窗上贴上窗花,然后铺上新席子、新毡,再把所有的器具统统擦洗一遍后重新摆好。 过年的时候春藤不用上学,也在家帮点忙,搬搬抬抬的都能用他。还有春水,来来回回给递点东西,登高爬上的给扶着点梯子,绝对靠得住。整个家里只有红霓怕把新衣服弄脏了,只站在一边指挥他们干着干那儿,却不肯搭把手。陈秋花不仅不在意,还夸她有大家小姐的范儿,将来一定能嫁到富贵人家当媳妇。 春心把门面及院内的旮里旮旯的尘土,死柴烂草清扫干净。至于那些有破烂及不平整的地方重新补修,牲畜棚要清粪垫土的事,往年都是根生做的,今年也不例外。 除了清扫卫生外,还要做很多的吃喝,其本要够全家和来人待客—个正月吃的,俗称“年茶饭”,比如蒸黄米馍馍、白馍馍,炸油糕、生芽子,做豆腐,较富裕的人家还杀猪宰羊。他们是没猪没羊宰的,杀了两只鸡,用纱布盖了冻在外面,只等三十晚上的年饭上吃。 c 第三十四章 上坟请祖遇少年 整个年节中,腊月二十九是最忙碌的一天,这一天除了筹备年节的各种衣食祭品,还有一项极其重要的活动“上坟请祖”。年瑶称“腊月二十九,上坟请祖上大供”。 到了这一天家家户户都是要上供祖先的。这不仅仅是一种向祖先的告慰,也寄托了后人对祖先的感恩与思念。你想啊,小辈儿们吃了一年的饭,总不能叫那些祖先们在天上干瞪着眼馋着吧?这是孝道,也是希望下一年里能得祖先庇佑,一家子安安稳稳的。 春家乃是村里有祠堂的大户,每年年终祭祖都要在祠堂进行。 春节是大节,上坟请祖仪式也就格外庄重和重要。上坟请祖的时间,大多数地方的人都设在二十九日清晨请祖。 这天一大早,春家人就穿着素净衣服,准备到祠堂里祭祖。 女人是不需祭祖的,女人死了也入不了祠堂,反正族谱上都没你的名,就是你去了祖先爷爷们也未必认识你。所以说祭祖都是男人们的事。 春家的男人要去祠堂,至于陈秋花,按照风俗,她不去祠堂,就要到坟上给秀娘烧纸。可一大早陈秋花就说头疼,说自己过年干活累着了,想要休息会儿。她去一趟集市,连香烛纸钱都没买回来,多半是打定主意不磕这个头了。身为继室,平日里就没有对嫡妻的尊敬之心,要她到坟前烧纸更不可能。最可气的是根生还惯着她,居然让她在家好好歇着。结果等男人们一走,她们母女俩就跑屋里玩起纸牌来了。 春心看着生气,真想到屋里把这两个不要脸的母女打一顿。 也幸好她没指望着她们,自己早早就准备好了一些香烛纸钱,拜祭母亲,有她一个人就行。 在村子里,不管是大户小户,穷户富户,上坟请祖都是一项很庄重严肃的活动。按照程序,早饭后到祖坟各个坟头烧纸,一边烧纸一边念叨“爷爷奶奶回家过年喽”“阿爹阿娘回家过年喽”。 烧完纸便起身回家,到大门前再烧纸表,鸣放鞭炮,面向大门叩头,并念叨“爷爷奶奶阿爹阿娘回家过年喽,请门神让路”,然后迈步进门,点燃明烛,彻夜不熄。进了大门以后,在门口横放一根木棍,叫做“拦门棍,最好是桃木的,以示拦住凶神恶鬼不准进门。 因只有她一个人,这些程序都从简了,她抱着个篮子到母亲坟前,摆上祭品,烧了纸钱,哭了一阵,又絮絮地对着秀娘说了许多心里话。 她有很多委屈,有很多思念想要倾诉。这一说足说了有大半个时辰,等她站起来时,双腿已经跪麻了。 揉了阵子腿,才抱着篮子往家里走。在路过村西的河边的时候,忽然发现地上躺着一个人,直挺挺地躺在那儿,也不知是死是活。 她走近几步,看那人年纪不大,身上穿的破破烂烂的,好像个乞丐似地。 他们这个村子在四里八乡的还算是富裕,虽然有的家里是穷一点,但还不至于沦落到乞丐,而且在这儿住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有乞丐要饭要到村子里的。 这人到底是谁啊? 几步走到近前,仔细一瞧,发现那乞丐也就十来岁,脸上抹的黑黑的,好像刚从煤窑里钻出来。她把人扶起来,忽然觉得这个人很眼熟,可是又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他腿上有一处伤痕,很像是被什么兵器划伤的,血已经止住,不过伤口的地方沾的全是灰。伤口不干净,很容易化脓的,伸手探了探鼻息,发现还有气,至于为什么昏倒了,多半是饿的吧。 不知为什么,忽觉得这个场景也很熟悉,似乎上一世的时候她去给娘上坟,也碰见过这么一个人。不过那会儿她的病没好,自己都顾不上自己,扫了一眼就过去了。那么这一回,要不要救人呢? 以前师傅常教她,说上天有好生之德,身为道门弟子要多做好事,才能得善果,想想把这个人扔在这儿总归是不好,便把他背起来,先背回家里去。就只当前世未尽的善心,现在偿还了吧。 她回家时,陈秋花还在和红霓玩纸牌,两人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笑着,满院子都能听到她们的笑声。 春心也不去管她们,先把人背到柴房。家里人除了她之外,很少有人来柴房,在这儿躲个两三天应该没问题的。 把他扔在草垛上,粗粗喘了口气,这小子岁数不大,还挺沉的,也幸亏她干惯粗活,力气颇大,否则还真背不动他。 往他身上铺了点稻草,就去厨房烧开水,好给他清理伤口。 陈秋花听到外面有声音,问了句:“谁回来了?” 春心应了一声,“是我。”陈秋花以为她忙活做饭呢,也没理她。 春心烧好了水,又到屋里拿了伤药、毛巾和纱布,才回到柴房。心里暗自好笑,上回救了只狐狸,这回救了个人,自己拿鞋底子换的这点药用处还真是大。 推门进去,这小子还在睡着,他睡的还挺实,一路背着晃荡到这儿,也没见醒。俯身查看他的伤口,他伤的挺重,一大条肉向上翻着,看着很是吓人。她拿着一个干净毛巾沾了点水给他清理伤口,擦干净了,涂上伤药,又拿纱布缠上几圈,觉得牢固了,才在上面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刚弄好,那个昏着的小子就醒了,睁开眼看见她,并没露出惊恐表情。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然后张了张嘴,春心以为他要叫,立刻一把捂住他的嘴。她怕屋里那两个女人听见,还不定出什么事呢。 “你不许叫啊,否则……” 她比了一个掐死他的动作,那人果然配合的点点头。等她松开手,还对她撇了撇嘴,也不知是在嫌弃,还是鄙夷。 眼看着家里的男人们快回来了,春心也没空跟他多说,只轻声道:“我救了你,你要是想养伤就老老实实待着,不能出去。” c 第三十五章 大男子主义冒头 少年点了点头,用手给她比了个吃饭的姿势。春心知道他肯定饿坏了,到厨房里拿了点吃的给他,嘱咐他待在这儿别动,别说话。 少年对她的啰嗦似是很反感,皱了皱眉,不过还是听话的一声不吭,吃完东西就抱着身子闭着眼睡觉,跩的那叫一个不得了。 春心心里暗气,这是哪儿来这么一位大爷啊,脾气又臭,谱还特别大,救了他一命连声道谢的话都不说。 心里念了一声“无量寿佛”,默默告诉自己,出家人应戒颠戒嗔,不可随便动气,如此两三遍,才止住想要痛揍他一顿的冲动。 不过也是奇了怪了,这个人从一看见他,她就觉得浑身不痛快,莫名其妙就想揍他。她把此归结为,可能某些人天生就欠揍吧。 出了柴房,就去准备午饭。大过年的家里早备好了不少吃食,都是现成的,烧火热热就是一顿饭了。 饭做得了,根生几个也回来了,每个都兴高采烈地,高声说着今天祠堂里多热闹。春心低着头也不说话,她倒要看看,哪个能想起娘来。 吃过饭,春藤忽然叫住她,“姐,你等等。” 一般他不肯她说话,除非有什么事。她问:“怎么了?” 春藤道:“今天你可去坟上给母亲烧纸了?” 春心点点头:“去了。”心想,算他还有良心,还知道今天要给娘烧纸。 “你去了就好,你也知道有些地方不方便男人去的。” 我嘞个去。春心很想啐他一口,知道他大男子主义又冒头了,什么叫不方便去,难道给娘上坟,只能女人去吗?爹让那个陈妖精迷了心窍也就算了,他居然也能说出这种话? 心里有口气,冷冷道:“娘有我这一个女儿就行了,至于旁的人没有也罢。” 春藤恼了,“我好好跟你说话,你翻什么脸?” 春心冷笑:“我为什么翻脸你知道,等你什么摆正心态,再来跟我说娘的事吧。”身为人子本该尽孝,这时候,还摆什么男人谱?她要是他,就是从祠堂出来,绕个道也得到娘坟上看看的。 家里原来摆着娘的牌位,是放在她屋里的供桌上的。红霓来了之后,嫌晦气,吵着让把供桌搬出去。后来便移到了春藤和春水屋里。 吃过饭,春心去屋里给娘上香,发现上面已经上过一炷香,还摆上一碟生前最爱吃的卤豆腐,她心里稍微平衡了点。至少这两个兔崽子也不是完全不孝。 春水说那豆腐是爹端来的,香是他和春藤上的,她心里憋着的气这才散了点。 晚上睡觉的时候,忽然想起柴房里还有一个。寻思着,这么冷的天别把人冻坏了,便抱着自己被子出去。到了柴房,果然看见少年缩成一团正打颤呢。也难为他窝在这里一整天一声都没出,才没被发现。 走过去,把被子搭在他身上,那少年睁开眼看她一眼,随后眼又闭上了。对她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 春心磨了磨牙,早知道冻死他得了。 转身往回走,她屋里烧着炕,也不会觉得太冷,盖了个夏天的薄单子,再搭上两身衣服,凑合着也能过。 红霓翻过身来,看她盖着衣服,不由问道:“你被子呢?”、 春心也不搭理她,背过脸假装打起鼾来。 红霓气得骂了两句,见没回应,也觉没意思,自顾睡着了。转过天就是大年三十了,一大早她就跑到陈秋花告状,说她把被子弄丢了。 春心早料到她会如此,在她起来之前,就把被子抱回**,等陈秋花来查,来个死活不认,母女俩也不能把她怎么样。不过她心里也知道,总这么着肯定不行,被子丢一天还说得过去,要是天天丢早晚让人看出来,便琢磨着弄点炭,回头往柴房放个炭盆给少年取暖。 到了中午,家里的女人们(也就她和陈秋花)就忙于做年饭。春藤和春水跟着村里的小孩到河边打冰块,放在院中、大门左右。这是村里的习俗,说是这样象征来年招财进宝。根生将铁锨在灶炉里烧红、浇上米醋到各个房中及鸡窝内去熏,以驱除晦气,求取吉利,民间称“打醋坛”。 记得她娘在的时候,曾跟她说过一个“打醋坛”的传说:当年姜子牙封神时,存有私心,把其它神位都封了出去,单把玉皇大帝之神位留下准备自己坐,恰在这时,他的外甥张贵来了,死活要姜子牙给他封个神位,太公无法,只好把留给自己的玉皇大帝之位让给外甥,自己另封个神位,叫醋坛神,统管一切神位。所以一切凶神恶鬼一闻见醋坛味,就连忙敬而远之。民谚有“姜太公在此,百无禁忌”之说,从此留下打醋坛的做法,防止恶鬼进入家门。 都收拾妥当,也到了晚上吃年夜饭的时候,吃饭前根生到各个神位及大门、碾磨前点香叩头,求神灵保佑。然后一家子就等着上灯,上灯后,家家灯火通明,焰火怒放,鞭炮齐鸣。 听到外面鞭炮响,春水就坐不住了,拉着春藤两人到院子里把买的炮放了个干净,才意犹未尽的回来吃饭。 饭前全家人入席就座,共餐畅饮,开始吃“年饭”,喝“辞岁酒”。 按年礼全家有多少人桌上就放几个碗,摆几双筷子和几个酒盅,即使有外出未归者,也得摆上,意即全家人团圆在一起吃年饭,不能分开。 春心特意在饭桌上放了秀娘的碗和筷子,还专门留了一个座给她。 陈秋花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没开口,拿眼睛看着根生。 根生也不好意思让春心把座撤了,毕竟是妻子死了没多久,这刚半年时间总还是留个念想的好。 他只当没看见,笑道:“今年家里添了两口人,以后大家和和气气,把日子过好。” 陈秋花也知道,在年里相互之间即使有些不开心之事或者小问题也不能生气,更不能动口动手,整个夜晚都要以和为首,以忍为高,取个吉利。见根生默认了,也只能忍气吞声。 c 第三十六章 过年没节操 大过年的,根生嘴拙,也说不出什么吉祥话,倒是陈秋花一张起嘴来,什么和气生财,家和万事兴,那词一段段的。然后又说春藤要好好读书,将来考中状元,春藤很是高兴,双颊兴奋地直泛红,大约在想着将来高中状元如何如何了。 根生听得甚是钟意,连连点头附和:“春藤脑子灵,肯定能中状元的。” 春心知道他后来只中了个秀才,至于状元之说完全没戏,也就因为一大家子这么捧着他,把他捧的不知天高地厚,到后来老以为自己不得了,对谁都瞧不上眼了。 陈秋花素来是个八面玲珑的,很会做表面文章,说完春藤,又夸春水活波可爱,嘱他要好好听话,还封了包糖递到他手里。春水自然眉开眼笑,甜甜地叫了一声“娘”。 春心看得心里暗骂,“这个没节操的小子。” 陈秋花又转头看向红霓,笑道:“我们红霓真是越长越漂亮,将来肯定能许个好人家。” 红霓脸颊微红,双目含春,微微颔首,那含羞带怯的样子看着真有几分惹人。春藤双眼紧紧盯着她,不错眼珠的看,那模样很有几分被勾引的意思。 轮到春心这里,她很自觉地站起来,心想自己辛辛苦苦给家里干了这么多活,总该口头表扬一下吧。 谁想陈秋花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转头和根生碰起酒来。她甜甜唤着:“根生哥,我敬你一杯。” 根生酒还没喝,人已经醉了,捧酒杯的手微微颤着,至于春心站在一边的尴尬,好似完全看不见。 春心自讨了个没趣,她和陈秋花可能前世有怨,轮到今世来报,只一见面就对彼此看不顺眼。她是因为知道几月之后,是她主张把她送进道观,对她心有恨意,至于陈秋花却不知因为什么,死活看不上她。 好在她跟着师傅练脸皮超厚,又呐呐坐下,装得好像跟没事人似地。春藤瞪她一眼,大约是嫌她太丢人吧。 大人们说完了祝词,几个孩子开始吃饭。 年下里饭桌还算丰盛,宰了一只鸡,做了个蘑菇炖鸡,炒了个鸡蛋,炒了个白菜,还有一小块切好的腌肉。就那么一小碟,放在根生和陈秋花面前,春心想吃,可伸着胳膊也够不着,又不好意思站起来够,只能嗦了嗦筷头。 红霓离那腌肉近,故意夹起一片来,也不急着吃,放在鼻端轻轻嗅着,嘴里还说着:“好香,好香。” 根生看到,以为她喜欢,把一碟腌肉摆在她面前,“好孩子,多吃点。” 红霓脸色有点难看,她最不喜欢吃腌制的东西,不管是腌的咸菜,白菜还是腊肉,腊肠,她从不沾唇的。 而往这边一移,春心正好够着了,也夹起一片放进嘴里大嚼特嚼,嘴里还含含糊糊地说着:“谢谢爹。” 根生温和一笑,“你也多吃点。” 春心得意地看了红霓一眼,越发嚼的卖力。 红霓气得够呛,忽然觉得胃里发堵,一点胃口都没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春心较劲,反正见她就觉得不喜欢,可能在她心里潜意识中总觉她会对她产生威胁吧。她明明是村里最漂亮的,可这个春心丫头虽然穿的土气,但时而散发的魅力连她也无法比拟,就好像一颗蒙尘的珍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散发光芒。 一顿饭在“欢乐”气氛下吃完,到了夜晚睡觉前,陈秋花给每个人的枕头底下压一圪垛蒜(意脑子灵利能打会算)、几只花炮(意避邪)、几个用面捏的兔子(意活泼)、几元钱(意将来有钱财),根生又在大门和院内放碾、磨棍,门的内外立刀斧,这均为避邪求吉。 夜间全家人不宜高声喧哗,不说些带有死、鬼、破、烂、碎等不吉利的话语,更不扫地,不倒垃圾丢弃废物,怕将“福”扫、倒掉,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动作慢点,不要相碰任何东西以便发出响声。有的地方还不串门或外出游转,因为,传说月尽夜孤魂恶鬼、妖魔鬼怪在游荡,怕带回家中,祸害于家。更反对别人到自己家串门子和借东西。 所以吃完晚饭,一家子都进屋里玩去了,陈秋花说要玩纸牌,输了算她的,赢了就当给孩子的压岁钱。春藤和春水都兴高采烈地跟着她去了。 春心独个儿留下来收拾桌子,洗洗涮涮。 今晚要守岁,一家子都不睡觉的,她都收拾完,看看院里没人了,就进了厨房拿了几块炭,在灶膛里烧了烧,找了个铁盆装上。 他们家原本不用炭的,也是陈秋花来了嫌家里冷,才预备了炭,只有在她自己屋里才烧上点。反正是人家自己花钱买的,谁也说不出什么。不过若让她知道自己偷了她的炭用,那肯定是没完没了的。 想到陈秋花用东西扔她时的狠戾,不禁叹了口气,她到底是欠了这小子什么了,捡了他回来,还得这么伺候着…… 端着炭盆进了柴房,把油灯点着了。见那少年缩在角落里,身上盖着稻草,大大地眼睛睁着看着屋顶,也不知黑灯瞎火的在看什么。 她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少年“嗯”了一声,继续看屋顶。 春心顺着他的眼光看上去,过年新修的屋顶,没窟窿,也不漏风的,这究竟看什么呢? 她问:“你饿了吗?” 他终于头低了点头,看了看她,然后用手比了个吃饭的动作。 春心有些好笑,要不听他喊过一嗓子,还真以为他是哑巴呢。 把晚上吃剩的菜端了一点给他,又递过去一个白面饽饽。看他狼吞虎咽地吃着,那模样果然是饿极了。 今天过年一天也没顾得上他,到了这会儿才上吃饭,也难怪了。 俯身去看他的伤,已经完全止住血,没红肿没流脓,等过两天结了痂,就差不多好了。 她也不想留他在这儿很长时间,过这一两天伤口稳定了,就叫他走了。想着还不知道他是谁,便问:“你叫什么?” “明焕。” c 第三十七章 瞎了眼救仇人 一个小乞丐还起这么好听的名字,她暗嗤一声,又问,“你家住哪儿?打算什么时候回家啊?” 明焕颇为不屑地撇撇嘴,“你想赶我走,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的。” 春心语噎,心道,她就是想赶他走怎么了?这是她的家,赶不了陈秋花和红霓,还赶不了这臭小子吗? 双眼一瞪:“你这两天伤好了,就赶紧离开吧。” 明焕瞥她一眼,嘴角微微扬起,“你想我走我就走吗?小爷我若就是不走呢?” 春心的脸狠抽了一下,见过不要脸的,但不要脸还横成这样的还真不多见。她从第一眼看见他,就觉得他应该不是个乞丐,乞丐哪有他没他这么大的脾气?也没他这么细皮嫩肉啊。尤其是这会儿离近了看他,似乎觉得这个人更眼熟了。 到底在哪儿见过他呢? 有心想把他的脸擦干净,好好辨识一下是谁,又觉不合适,手伸出去停了半响,终没在他脸上擦一把。只硬声道:“你赶紧走吧。” 明焕沉着脸不说话,那样子似真打算在这儿常住了。要不是怕动静太大,把屋里那些人吵过来,真想把他拖出去算了。 她强忍着火气,好声相劝:“你看我们家也不富裕,不能多养你一个人的。而且我爹娘脾气不好,要知道我带个男人回来,肯定要打死我的。” 她说着微微低下头,“你也知道,孤男寡女,瓜田李下,总要避嫌的。” 明焕耐心听着,到后来很给面子“扑哧”笑出声来。他本来心情糟极,对人生充满了怨愤,被她这么一逗,心里的伤感也冲淡不少。 他问:“孤男寡女,指的是谁?” 春心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 明焕冷嗤,“就你这样的黄毛丫头,也算女人吗?” 春心挺了挺胸,想说自己凭什么不是女人?可瞧瞧那根本挺不起来的荷包蛋,顿时有种无力之感。她已经十一了,已到了发育的时候,红霓那里都已经隆起来,自己怎么还是一马平川的?想到上一世到二十岁还不怎么高耸的胸脯,那种无力感更浓了。 现世到底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丰胸呢? 明焕见她一副绞尽脑汁的样子,暗自好笑,其实他也不是非留在这儿不可,但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刻见她那么细心的为他打理伤口,半夜三更给他送被子开始,他就不想走了。 从没感受过这种温暖,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她也能真心相待,不像家里那些,只图利,没有情。 他轻叹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沉痛,“其实我是没地方可去。” 说话时他神色有些落寞,以他这自尊心极强的性子,很不像在说谎。忽有些同情,问:“你家里人呢?” “家里出了点事,嗯……回不去了。” 像他这样富贵人家的孩子无家可归的,一般有三种情况,一种是当官的家里获罪被抄家成了钦犯,或者行商的败了家房产都被人占了,另一种是家里内斗,兄弟亲戚之间打成一团,打输了被赶出来的。 看他痛苦不堪的模样,多半是最后种情况。 人都是有恻隐之心的,他若一直强硬下去,还真备不住被她赶出去。可一露出这种脆弱表情,忽然间她有些不落忍了。 心想着,若赶他出去了,他能去哪儿,恐怕又要沦落街头做个乞丐。或者饿死,或者冻死,也可能跟着人学坏,最后做了小偷小摸。 犹豫不决,便想多问几句,“你家里出什么事了?” 明焕沉默了一会儿,小声道:“是我娘死了,爹又娶了后娘,后娘生了儿子,怕我占家产,容不下我了。左右是个死,只能跑出来了。” 春心一听,立刻有种同命相连之感,她也是娘死了,爹娶后娘,现在还勉强在家里住了,到了那一天肯定是要和他一样被赶出去的。 想到半年后自己被送到道观里那凄凄惨惨的模样,心里一阵气愤,也不知哪来了那么股子英雄气概,竟然一拍胸口对他保证,“你放心,以后你就跟着我,我罩着你。” 明焕看着她,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抹轻柔的笑。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要保护他呢。 他脸上虽黑,可笑起来却格外好看,就像一朵沾染了一点尘土的鲜花,在阳光下绽放,笑得人心都化了。 春心呆呆地看着他,心道,他若把脸洗干净了,应该是非常好看的。这么一想,忙到灶房里端了盆水过来。拧了个毛巾子递给他,“你先洗把脸吧,以后要在这里住,总不能脏脏的。” 明焕点点头,接过毛巾自己擦脸。 春心则坐在稻草堆上,拄着腮帮子开始想要怎么才能把他留下来。家里多养一口人,爹肯定不会同意的,陈秋花也不可能同意,该怎么办才好呢? 正想着,突然听到有人叫了声:“春芽----” 她“啊”了一声,叫她的是明焕,他多半是听到家里人这么叫,才跟着一起叫的吧。 转过头去,忽然被眼前这个靠着劈柴站着的人给惊呆了。擦干净脸的他,果然长得漂亮之极,只是怎么瞧着……瞧着那么像那个掐死自己的仇人? 仔细再看,果然是,那一日他追只狐狸追到她家,把家里翻了个乱套,带的就是这张脸。 咬牙,再咬牙,自己到底是倒了几辈子的血霉了,居然把他给救回来了?她说怎么瞧着眼熟呢,原来是这个冤家。 有心把她撵出去,可刚拍了胸脯,一转眼就反悔,这种事也不是那么好做出来的。 狠狠瞪着他,想到上一次他诬陷她对他抛媚眼,气更不打一处来。 明焕被她瞪的有些莫名其妙,摸摸脸,“怎么了?觉得我很好看吗?” 春心彻底翻了,上前一步,一把揪住他的脖领,吼道:“你个臭小子,你还记不记得我?” 明焕摇了摇头,那满脸的迷茫绝不是装出来的。他真的不记得她了,人在得意时总会对身边的事物忽视。谁又会记得一个乡下野丫头? c 第三十八章 早晚教出放荡女 祝大家元宵节快乐!!!!!! ———————— 春心有些泄气,现在他们之间的仇还没开始结,就她一个人像个傻子一样叫嚣着报仇,也实在没意思。 她松了手,气呼呼走出去,心想着先冻他一晚上,要是冻不死明天再说吧。 师傅说凡事有因必有果,可能前一世,她把他扔在河边没救,才会惹出后来的因果报应。他为了报仇,才在道观门前掐死她的吗? 站在院子里想,让冷风一激,心里的躁动平复了不少。也不知这一回若她救了他,会不会她的人生就逆转了? 这会儿屋里的人已经玩完牌,根生把几个孩子都撵出屋里,脱了衣服要睡觉。 春心路过他们窗户时,听到里面传来咯咯地笑声,床榻晃动着,隐隐传来特殊声响。她一怔,立刻明白里面人在做什么。 大过年的,人家愿意用这种过法,她当闺女的还能阻止不成? 回到屋里,红霓却不在屋里,出去一找,却发现她正扒着门缝偷看呢。她看得津津有味儿,不时的摸几下自己胸,仿佛那里已经有了感觉 红霓瞧见了她,对她挥了挥手手,意思叫她赶紧走。春心心道,“我才不稀罕看呢。”又想,“陈秋花就教吧,早晚教出一个和她一样的水性杨花,**女。” 屋里根生倒在**假寐,陈秋花无聊,解他的裤带,竟把那一根东西掏出来玩耍。 眼见那物件儿在手指的拨弄下逐渐由小变大,再由温到热,不觉自己下边热烘烘起来。 她坐起身,看自己刚坐过的床单上,出现了一个温湿的圆圈,心中更觉春意浓浓。 她埋下头去,不顾一切开始对着那东西亲吻了起来。用脸去触摸,用脖颈去夹裹,就好像她捧的不是男人的东西,而是抱了一颗树,恨不得整个身子都缠在上边。 根生天生异秉,这东西要比一般人的大,又长又粗,握在手里也是沉甸甸的。他本来也没睡,被她这番倒弄,弄的浑身血胀,不由睁开眼看着她,“你在干什么?” 陈秋花立即双手去捂了他的眼睛,然后不管不顾地脱了裤子把自己压下去套上了。 根生好笑,故意骂她:“你这不要脸的?” 陈秋花哼一声,“太要脸了还管不住男人呢,男人都喜欢这个。你那个婆子不做,也没见你多喜欢。” 根生见她恼了,忙凑过去哄;“我不喜欢她,我只喜欢你。” 陈秋花这才笑了,用嘴又堵了他的嘴,根生一下子翻上来狼一样地折腾了,身下坚硬如一根长矛,拼命地捣进女人深处,只借着晚上喝的那几杯酒的酒力在里面猛烈地进进出出。 女人刚才的饥渴终于得到释放,便陶醉了双眼大声哼叫着,仿佛哭泣一般,任凭他摆布了自己。 根生虽讶异了女人的叫声,却觉得这痛哭一样的叫声更是销魂。尤其在每次冲撞抵达尽头的那一刻,女人伴随着哭喊也便趋于极致,令他有了一种异样的兴味,他嘴里乱叫着:“我的肉,我的心肝。” 陈秋花越发激动起来,颤抖了身子,死死搂住对方,一时胳膊勒进了肉里。两人瞬间达到了顶点。 ※ 春心待到半夜,红霓才回来,嘴里哼哼唧唧的,那声调跟陈秋花很有几分相似。她一边走一边揉腿,让人分不清她是站的腿麻,还是有了什么青春冲动的欲望。只没想到那两人竟然做到这么晚才停歇,也难怪要她会站的腿麻了。 红霓爬上床脱衣服,肚兜也扯在一边,露出两个像小花苞一样的雪白。正在发育的身体还有几分看头,春心不由多瞧了两眼。 她也曾有过血气方刚的年纪,对这种事说不好奇是假的,刚才听见屋里的声音,心里好像被猫爪子抓挠一样。叹口气,有些郁闷现在的情状,再这样下去,恐怕不只红霓,她也要跟着学坏了。 躺在**,想了半夜能把明焕留下来的理由,剩下的后半夜则做了半夜的春梦,总梦见一个男人,那人一身白衣对着她柔柔一笑,也看不出他是谁,只觉得他长得很美很美。然后,他突然抱着她,在她唇上轻轻一吻,美得她好险没昏厥过去。 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自己嘴唇不知什么时候咬破了。对着镜子擦了擦,她还有要紧事要做,也没空理会管这点小伤口,便先去见陈秋花。 她怀里揣着五两银子,话还没说,先把五两银子奉上去,陈秋花脸上的颜色立刻好看了许多。 “哟,春芽,你这是干嘛呀?” 她也是见钱眼开的,也没问她什么事,就已经把银子揣起来了。 春心看着那银子进了她的腰包,心疼得肠子也跟着疼,这五两银子是天同给她的,他们两个合伙骗陈秋花,没想到现在又物归原主了。 她昨晚想了一晚上,终于决定还是帮他一把,就当是积阴德,死了的时候到阎王爷面前也少受点罪吧。 她道:“母亲,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看你这孩子,有事直说就是,还给这么多钱。”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亲切唤她,春心暗自撇嘴,脸上却带着笑:“是这么回事,对门的成婶说有个亲戚想放在在咱们家住一段时间,一个月给三两银子,这五两是定金。” 陈秋花眼睛一亮,一个月三两,一年就是三十多两,比他们家一年的收入还多呢。大户人家的丫鬟,一个月才挣一两多,她以前给人家当小妾,一个月的月钱也就五两,现在平白就能赚这么多,这事实在太划算了。 春心本来想说一两的,怕她不同意,只好咬牙说了三两。 她笑,“这事倒是使得,只是不知这个孩子是哪来的?” 春心道:“成婶没说那么多,不过以她的人品应该信得过,只是这事却不能叫爹知道,还得请娘想想办法。” 陈秋花早信实着了,忙道:“这事就交给我吧。” 一大早根生就带着春藤和春水出去拜年了,等他们回来,陈秋花立刻跟他说家里来了个亲戚,想在这儿住一阵子,让给腾出间房来。 c 第三十九章 阴阳屋里美道士 根生道:“既是亲戚留在家里也没什么,只是家里也没合适的屋可住,要不就让春芽把柴房收拾一下。” 陈秋花正有此意,笑得双眼都眯了缝了。 明焕从柴房里被请出来已是午后了,春家人眼巴巴瞅着他,瞅着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男孩。 陈秋花首先做了下介绍,说这是某某家的,某某人。听了半天,具体哪一门亲戚,谁也没听懂。可她是女主人,她说什么,一群孩子自然不敢反驳的。 明焕冷着一张脸站在一边,只说了自己名字,“明焕。”便再也不言语了。 红霓一见他,不由眼前一亮,立刻跑过来跟他套近乎,“你今年几岁?”“家里是做什么的?” 明焕也不理她,轻轻哼了一声,走到春心身后。 红霓自小都是被捧在手心上的,同龄的男孩看见她,都想尽方法讨她欢心,还没见过这么冷淡的。她心里不高兴,咬着嘴唇瞅着他,眼神飘乎乎地搭在他身上,很有些含娇带怨。 只可惜明焕仿佛根本没看见她似地,只低头站着,这让春心心里痛快了不少。心道,有这个漂亮的不行的明焕在,红霓也不会勾引浩然了,无量寿佛,祖师爷保佑啊。 认完亲,春心悄悄把他拉到一边,上一眼下一眼打量他,“瞧你是富贵人家出身,身上应该带着不少钱吧。” 明焕睨她一眼,颇不屑道:“原来你救我是为了钱,我若有钱还在这破家待着干什么?” 春心听得都快哭了,每个月三两银子,难道要由她出吗?她上哪儿弄这笔钱来? 跟他说了要留在这儿的条件,明焕一副关我什么事的表情,顿时让她哭得更厉害了。 她是真没钱啊! 丫丫个呸的,这小子就不是好人,就让他住一个月,一个月之后要是没钱,就把他赶出去。 对着明焕呲了呲牙,明焕偏过头当没瞧见,对着柴房指来指去,一会儿说缺这个,一会儿说缺那个。 春心也当没看见,转身就走了。隐约能感觉到他在后面对着她直跺脚,大约是气得吧。 陈秋花也不是只认钱的人,关于明焕的身份她问过对门的成婶,成婶早就得了春心的嘱托,只说是她亲戚家的,其余的都不肯说了。 她这般藏着掖着的样子,让陈秋花很是起疑,不免猜测他到底跟成婶有什么关系,以她龌龊的脑袋,想来想去竟以为明焕是她的私生子,还为此很是得意,想到有机会一定要狠狠敲成婶一笔。 成婶哪知道自己被人惦记了,没两天就把这事忘脑后了。春心也没想到陈秋花会想成这样,只一心琢磨着怎么把明焕的生活费赚出来。 可想赚钱谈何容易,花钱却快得比尿尿都顺溜。 这一天,她去给春胜婶送东西,路过中心街的时候,忽然发现那里多了家店铺。 村子里一共就一家小铺,卖点杂货,油盐酱醋的,针头线脑的。难得出现另一家铺子,所以铺门前围着许多人,尤其是小孩们把门口堵得死死地等着看热闹。 春心也好奇,到底什么铺子吸引这么多人? 凑过去一看,只见上头一个黑白招牌上写着三字:阴阳屋。门口正中挂着一张道家八卦图。 她是道家出身,自然认得,只是哪个道士把挂摊开村里了?算卦就算卦吧,还叫什么阴阳屋,听着怪牙碜的。 反正今天事也不多,便寻思着进去看看。伸手推门,很奇怪那么多人围在门口,却没一个进去瞧瞧。 与外面的简单不同,里面豪华的就好像是另一个世界。 眼前出现的是一个粉色门帘,空间不大,中间放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地上铺着厚重的锦缎,还有一张水台,其上放着一只雕花铜盆,还有铜镜、铜柜,铜香炉……屋子用一道珍珠帘隔成两间,左右两侧装着许多粉色帐幔,桌子上放一盆红花,一个香炉里燃着浓郁的香片,整体布置极为绚丽,乍一看好像某家妓院妓女的闺房。 她怔了怔,很讶异这位道友的品味,在一个小村里开卦铺已经够奇怪了,弄得还好些妓院一样,也难怪外面看得人多,进来的却没半个。 她觉得古怪,正要出去,忽听见一阵铜铃声响,紧接着里间的门帘被掀开,走出来一个白衣胜雪的男子。 乍一见他,春心觉得心脏猛烈地撞动了一下。这人简直美得不像个男人。 他身上穿着白色道服,高挑秀雅的身材,衣服是冰蚕丝所制,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他的黑发高高竖起,犹如光滑的丝缎,几缕沾上他光洁的额头,不扎不束,微微飘拂,衬着悬在半空中的身影,直似神明降世。 他手中持着一把象牙的折扇,一上一下的在掌心敲着。那白衣黑发的身姿,显得极为飘逸。这让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一个修道多年的道士,反倒更像是一位艳丽美貌的贵公子。只是这样的贵公子,没事跑到村子里来做什么? “这位小姐,你好。”那男子对她一躬,展露出最明媚的笑容,“欢迎来到阴阳屋。” 春心看了看自己的粗布衣服,她有哪点像是小姐了?好容易才从他脸上挪开眼神,问道:“你就是这里的主人?” “是,小姐想要寻求什么帮助?就像阴阳屋这一名字所示,本店是一家有着数千年历史,谨遵阴阳五行思想的店铺,祈祷、捉鬼、抓妖、涉猎广泛。” 春心一怔,她正打算和天同合作呢,这不是撬行市吗? 有意考他,问道:“你可知阴阳为何意?” “自古万事万物,皆出于气,而这些气从性质上被分为阴阳,以及金木水火土这五行,用阴阳和五行来解释世上的各种存在和现象,思考它们其中所包含的意义,就是阴阳五行思想,然后运用这种思想,将其与天体运动进行对照,预知吉凶并做出对策,就是我的工作。”说着他笑了笑,“说白点就是卜个卦,问问吉凶,看看风水。” c 第四十章 狐狸卜卦收十两 他所说的虽都源于道家,但与他们茅山派隐有不同,以前曾听师傅说过东瀛曾有一种阴阳家专伺祈祷、除灵,想来他应该也是别支别派,与她同宗不同道。 那男子见她不语,忽然去牵她的手,脸上嬉笑道:“那么小姐,让我来聆听一下你的烦恼吧。” 春心撤回手,脸上微红,她还没见过哪个道士会像他这般动手动脚的。 男子微微一笑,“我叫韩骄子,韩骄子的韩,韩骄子的骄,你可以叫我韩道长,或者……骄子。”他说着顿了顿,让人硬是从他坚定优雅的声音听出一种挤眉弄眼的暧昧。 春心怔了怔,谁会唤他什么“骄子”? 韩骄子看她微红的小脸,唇角微微扬起,“在进行正式坚定前,我能先看看你的手相吗?” 她点点头,把自己的手递过去。一触到他的手掌,立刻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滑腻,这个大男人的手竟然柔滑的好像个富家千金。 她抬起头看他,他细嫩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望着她时眼睛里闪动着一千种琉璃的光芒,让人心神恍惚,不由自主地就想听他的话。 韩骄子摩挲着她的手,手指轻轻在她掌心和指腹划过,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麻痒。他笑道:“你的头脑线和感情线都非常清楚,说明您的人品和能力都毫无问题。” 她抽了抽手掌,没抽回来,脸上假笑,“您过奖了。” 心里却忍不住怀疑他这是要干嘛?不知为何,她竟然觉得他是在勾引她。这可能吗?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会她这个牙还没长齐的黄毛丫头有兴趣? 韩骄子笑了笑,又道:“只是你的手指已经很粗糙了,却不抹护手油,想必你的处境已经窘迫到无暇顾及这些问题了吧。” 春心“啊”了一声,她有钱抹护手油才怪了。每天有干不完的粗活,手不粗都不行。哪像他,一看就是娇娇贵贵的,出入不得有几十人伺候,养不出这身好肤。 不过,他到底待的是哪家的道观,可以有这么好的待遇?将来若有机会,倒可以考虑考虑去投奔一下。 韩骄子抓着她的手,上下翻着好像在玩什么稀罕好玩意。笑道:“不如我来帮你看一下,你有没有被不好的东西缠上。” 当然有,她家的鬼都成了群了。心里这么想,嘴上却道:“就请道长费心了。” 韩骄子笑着把那个铜盆捧过来,里面放了半盆水,双手交叠,小指和食指同时伸出,做了一个结印之势,口中念道:“灵视万象皆迷现前,急急如律令。” 瞬间水上起了无数的气泡,咕嘟咕嘟翻滚着,如滚开的水。 他看了几眼,笑起来,“这个现象说明你已经被鬼缠住了,那个恶灵正在不断的给你带来厄运。” 春心突然抬了抬头,一眼看见南门走进来,不由一怔,这青天白日的,他一般不出来啊?再一眨眼,南门忽的消失不见。也不知真是进来了,还是她的幻觉。 韩骄子顺着她眼神望过去,嘴角微微扬起,“需要除灵吗?” 说着没等她回话,就已经念道:“护身三元拔鬼除妖,收除百怪除去不祥,急急如律令。” 忽然间,他嘴里“噗”一声喷出一道水柱,这水柱喷上房顶,发出“咚咚”声响,上面应该有金属之物。春心抬头去见,刚一抬脸几滴飞溅的水珠落在她脸上,上面还沾着他的口水。 她抹了把脸,就听他高叫道:“恶灵已经除去了。” 春心“啊”了一声,就这一会儿功夫,南门就没了?她才不信,南门也是有法术的,岂会这么容易就被收了? 韩骄子突然握紧她的手,笑得好像只勾人的狐狸,“谢谢惠顾,今天这一场法事一共收费二十两,不过开店五折活动中就收你十两吧。” 春心真想“呸”他,十两?把她卖了看看值不值十两? “你抢钱呢?” 韩骄子笑道:“你知道市场价吗?开店要租金,装修要钱,你以为我弄这身行头容易吗?这简直是赔本买卖。” 看了看他那身天蚕丝绣花滚边的道袍,再加上手上象牙折扇,所费何止白两,都用到这上边了,也难怪挑费太高。 她冷笑,“你这装神弄鬼的假道士还敢收钱,你以为我没注意要你占卜用的那盆水的味道吗?那根本不是水,是药物。你在里面放了东西弄出气泡,你要说这只是水,就全部喝了给我看?” 他轻笑,“你鼻子挺灵嘛。” 这一笑起来,更加美得人神共愤天地难容,春心暗暗叹息,像这样的人真该埋在地里一百年再挖出来,看他还敢不敢出来迷惑世人。 她站起来,“我没空跟你这个骗子蘑菇,不会卜卦就回去跟师傅学两年再说。” 韩骄子见她起身,也不阻止,只笑道:“我是不准的,不过我的狐狸却很准,不如请我的狐狸为你卜一卦如何?” 狐狸?春心诧异,狐狸也能卜卦? “自古以来有道之士身边都会有狐狸的,最好的占卜师身边都跟着狐狸的。” “你的狐狸在哪儿?” 他笑着抱出一个石制的狐狸,或者根本不是狐狸,看起来更像狸猫,好像她上次捡到的那只一样。 春心眨了眨眼,对着石狐狸看了七八遍,都没瞧出这狐狸有什么好处。 “它会卜卦?” “天意从来高难问,占卜本来就没准,人们来占卜,不仅为寻求救赎,也是为了娱乐。你说我虚假骗人,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天真了吗?每个家庭都会有一两件不幸,要我说你家的烦恼都非常普通,谁没个后娘后爹的,既然遇上了就要勇于面对,他们又不是吃人的妖怪,有什么可怕的,没必要摆出一张悲剧女人的脸,哀叹为什么都让我碰上了……。” 春心一怔,关于家里的事她一句没说过,他怎么知道自己遇上的是什么事?不过他说得也有道理,自己就是太顾全颜面才会被人欺负而敢怒不敢言。她自己在心里苦,从没对人宣之于口,当爹的不知道她的苦楚,下面两个弟弟也不了解她。放眼整个村子,竟没一个人知晓她心中所想。 c 第四十一章 韩骄子登门化缘 她看着他,他眼中的琉璃光彩愈发光亮闪烁,竟好像同时幻出七种颜色,让人不自禁地迷离在其中。 被他这样严厉的批评了一顿,不仅不觉得反感,反倒神清气爽,托他的福她现在清醒了。之前突然发生这么多事,因为害怕,茫然,她都有些退缩了,但现在已经好了,她知道该怎么做。没有哪个家庭会没有不幸的,重要的是怎么越过它。 韩骄子笑了笑,又道:“其实最近身边有没有发生不幸的事,这就是句咒语百发百中,因为人们身边总会发生不幸的事。端要看你怎么解决,不要怪罪于鬼神,观音菩萨还拜自己呢,求神不如求已。” 这话倒新鲜,以前师傅常说祖师爷是无所不能的,还说人的命天注定,人从一生下来就定了一生,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终会无。可还从未听过凡事靠自己,求神不如求已的说辞。 她心有所感,对他躬身一礼,“今日既然得道长点拨,所许的卦金定会奉上。” 韩骄子轻笑,“都说了别叫我道长,就叫骄子好了。” 骄子?还饺子呢。 她笑着露出八颗小牙,“回头我们家包饺子,叫你去吃就是。” 韩骄子居然点头,“有吃的就好,我要吃鸡肉的。” 吃哪门子鸡肉啊?春心撇撇嘴,她家的鸡每一只都跟宝贝疙瘩似地,怎么可能给他包饺子?这一说纯是客气,想吃她的饺子,下辈子吧。 从阴阳屋出来,转过天就把这事给忘了,反正她一时半会儿没钱,等能还了他,也不知几年之后了。吃饺子的事她也只是说说而已,谁想第二天,陈秋花一大早起来,突然说想吃饺子,还说要吃鸡肉陷的。 春心挠挠头,也不知道她这是唱哪出,陈秋花很少吃肉的,说是为了保住身材,鸡肉倒吃,只没听说过吃鸡肉饺子。 鸡是根生杀的,他媳妇说什么是什么,想吃他的肉都行,杀只鸡算什么?他开膛拔毛,侍弄干净,扔给春心,叫她赶紧包饺子。 春心是出家人,不杀生的,所以家里拾掇家禽都是根生动手。只是大冬天的家里有的就是白菜,春心用白菜心切碎了,又剁了点鸡蓉,和着葱花拌好,里面加红辣椒末、辣椒油、盐、糖、香油和白胡椒粉,调得了,放在一边,开始和面擀皮。 一大块鸡胸脯肉也包不了多少饺子,一共就四十个,还是多剁了点白菜心凑的。 饺子刚包好,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哒哒”地响声,一听就是有涵养的人。 春心占着手呢,忙喊春水出来开门。 春水不甘不愿的往外走,本来开门也用不着他,只是爹出门了,陈秋花跑到对门陈婶家坐着,东屋里就剩他一个男人。 他打开门,看见外面站着一个白袍道服的男子,不由叫道:“姐姐,有人找你。” 春心从厨房探出头来,一眼瞧见韩骄子,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他到底是什么鼻子,隔着好几条街怎么就知道这里包饺子了? 她瞪了春水一眼,“你叫什么,怎么就知道他是找我的?” 春水一指韩骄子,“他说的啊。” “他说什么了?” “他一进门就比了个“一”字,姐姐排行最大,不是找你又是找谁。” 韩骄子点头,倒是挺会编,这小子有前途啊。他比了个“一”字,是想说要一碗饺子,出家人讲究化缘,化点饺子也实不算什么。 春心气得在春水头上拍了一下,家里最大的是他爹,他怎么不叫爹? 对韩骄子道:“韩道长所来何事?” “化缘。”他举起碗,那竟然是个镶着金边的官瓷碗,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春心自己也曾是出家人,平常有出家人来化缘,都是尽可能给的,可是面对一个穿着名贵丝衣,捧着这么名贵饭碗的有钱人来化缘,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了? 给,还是不给? 想了想还欠人家十两银子,就怕他突然开口要账,便道:“道长先等等,饺子一会儿就煮好。” 韩骄子点点头,走进院子,微笑着坐在一条打了几个铆钉的板凳上,那一身白色丝衣衬上满是斑驳的小凳,很有一种格格不入之感。或者不仅是这凳子,他与这院子,这屋子,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很不搭。 这样的人本应该坐在宽敞明亮的厅堂里吃着山珍海味,旁边再有几个美貌丫鬟端茶送水的伺候,说两句温柔之语,道不尽的柔情蜜意。 春心撇撇嘴,心道,他也不怕凳子太粗糙,刮坏了他的锦衣? 暗嗤一声,却不得不回厨房里煮饺子,心里还得盘算着怎么给陈秋花留出来,留多少个才不会挨骂。 正这时,明焕从柴房里出来,见院里多了一个人,不由多瞧了他一眼。 韩骄子一见他,顿时眼前一亮,笑道:“看小公子命格奇佳,可要算个卦?” “没钱。”明焕冷冷道。一句话立刻把生意堵死了,韩骄子果然没再看他,没钱谁给白算卦啊? 明焕走到厨房,见春心煮饺子,便道:“多煮点,我也饿了。” 春心瞪他一眼,心想,她是他们家佣人吗?别人指使她也就算了,他居然也指使她。 心里不忿,叫道:“你去劈柴吧,劈好了就有得吃。” 明焕也不答话,当真到院里劈柴去了。这个明焕虽然和春藤一样拽的不得了,不过他好歹有一点比他强,那就是支他点什么活,他最起码还会做。虽然通常情况下都是干不好吧。 果然,没一会儿就听院子里传来一声惨叫声。她吓了一跳,以为是他劈柴劈到脚面了,忙跑出来看。只见明焕站在院里,举着一根手指叫得那叫一个惨。 是割到手了?她几步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却见上面一滴血也没有。 “你哪儿受伤了?” “手,手上扎刺了。”他举起手给她看,脸上表情委屈之极。 春心气得好险没扇他一巴掌,就扎了根刺儿而已,又不是手指头掉了,至于叫得那么惨吗? 她一转身又回厨房,锅里还煮着饺子呢,耽误这一会儿可别糊了。 她一走,明焕举着手指一脸得意地看着韩骄子。 c 第四十二章 辣椒后的** 其实他手上也没扎刺,之所以做出一场戏,主要是源于韩骄子的一句话。 他正劈柴呢,背后韩骄子突然道:“你赖在这儿不走,可是在求人怜悯?” 明焕斜了他一眼,他刚才就见这院里多了个人,只是从第一眼开始就觉得这人很不顺眼,一个男人美成这样,妖里妖气的,看着就让人讨厌。 他冷笑,“你想说什么?” 韩骄子轻叹一声,“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这身份赖在这个小山村里有点太委屈了,而且你也不要以为赖着不走,就能得到怜悯了,女人啊,可是天底下最无情的动物。”他说着仿佛感慨无比,一手摸着胸口,微蹙眉角,做出一副西子捧心状。就好像他是那个被无情女人折磨过的可怜人。 这样动作由别的男人做出来只会叫人恶心,配上他那张好看的嫉妒死人的脸,却是美得冒泡且和谐无比。 可是明焕还是觉得胃里有点犯堵,一个大男人美成这样,也不怕天妒红颜,叫雷劈死? 他冷声问:“你认识我?” 韩骄子淡淡一笑,“你打猎的时候看见过。”他放下捂在胸口的手,在眼皮上一撑,不知这个动作算不算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明焕轻哼,“你觉得我得不到怜悯吗?那就试试看。” 他说着突然惨叫起来,也因为这一叫,才把春心给叫了出来。而等她走后,他才得意地举起手,那意思告诉他,“谁我说得不到怜悯?” 韩骄子看他小得意的模样,不由幽幽一叹,“我是说你只能得到怜悯,这么一看倒也不虚了。” 明焕嘴都气歪了,愤恨地继续劈柴,这一下差点劈中脚面,吓得他又惊叫一声。这一回厨房里一点动静也无,春心连头都没探出来。 韩骄子轻笑起来,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也敢跟他这个成了精的斗气,还真是不知死活? 明焕气得扔了斧子,一步窜到韩骄子面前,伸手点指他,“你好……” 韩骄子笑着接过话头,“我好英俊吗?” “你可……” “我可爱?” “你放……” 一个“屁”字没出来,韩骄子已笑道:“屁乃人身之气,难道你不放屁吗?你只吃不拉,那你不是人,你是貔貅啊?” 明焕彻底无语了,他本就不擅长吵架,转身跑回柴房里,生闷气去了。 “连这点刺激都受不了,那么多饺子可都白白便宜我了。”韩骄子说着一阵叹息,就好像他刚才说那些话,只为了多吃几个饺子。 饺子煮好了,春心抱着两个盘子出来,看明焕不在,有些纳闷,高声唤春水,那小子也不知在屋里干什么,也不应一下声。她无奈,把两盘饺子都放到韩骄子面前。 “道长,您请吃。” 韩骄子笑眯眯地夹起一个,刚咬了一口。顿时……他的身体仿佛被什么东西击过,脸上表情有瞬间呆滞,然后一抹红晕从脸颊延续到耳根。他只觉丝丝麻味顺着味觉流进了心田,辣滑到了心中的每一部分,他身体每一部分都好像沸腾着的热血,滚滚翻遍。 不知什么时候,辣味流进了眼睛,带着杀伤力,他的眼眶里装着许多泪水,朦胧痛心。与此同时,他那些优雅风姿再难维持下去,张开嘴不停地用手扇着,大叫着:“好辣,好辣。” 春心看他舌头在嘴里打转,脸上火红一片,眼泪都流了出来了,不由在心里暗笑,麻辣鸡肉水饺当然辣的透亮了。她虽没吃,可是闻着味道,就知道辣的不行。 陈秋花是南方人,最爱吃辣,这饺子为她做的,自然要多放辣椒。 韩骄子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扑到水缸边灌了几口凉水,这更使他的嘴唇发麻,刺痛痒辣。那小嘴唇也变得嫣红嫣红的,一看就是被辣椒油刺激之后的成果。不过这么一看似乎更增加了几分娇媚之色,让人瞧了很觉口干舌燥。 春心也吃过辣椒,咬一口下去嚼时舌头不可能不碰到,一感到辣、刺激,嘴会自动加快,因此牙齿完成后,舌头就糟殃了!舌头立刻感到火辣,可必须要忍着。吞的时候,那就更惨了,喉咙里火辣辣的,嘴里似有团火喷不出。这种滋味儿别提多难受了。 看他辣成,她心有不忍,“我给你弄点醋吧。”听说醋能解辣。 韩骄子摇摇头,他刚才吃某人醋已经吃的够多了,现在提起来都觉倒牙。 春心劝:“要不然就别吃了。” 韩骄子却根本不听,仿佛吃上瘾似地,预备了一大瓢凉水,吃一口饺子,灌一口水,时不时再腾出嘴来喊一声,“好辣——” 在他喊到第七百一十四声“好辣”之后,两大盘终于被他吃光了,连饺子汤都没剩。 吃完他掏出一块手帕优雅地摸了摸嘴,轻启朱唇,说了声,“多谢。” 真难为他,这个时候还能优雅的起来?春心假装客气,“你可还要再来些。” 他指了指嘴,那里已经有些微肿。打了个饱嗝(估计是凉水灌多了),他对她笑了笑,随后站起身往外走。 春心在后面相送,客气了句,“道长慢走啊。” 韩骄子走了几步,突然又转回头对她道:“小姐,别忘了那十两卦金。” 春心一咧嘴,这是辣椒之后的报复吗? 她很是后悔那天一时心迷许了他卦金,十两啊,上哪儿弄这么多钱? 陈秋花上对门成婶家玩去了,等她回来饺子都煮得了,除了韩骄子吃的两盘,也就剩下一盘了。十多个饺子码的整整齐齐,摆成花朵图案,又放了一朵白菜花,看起来似乎像有二十个那么多。 陈秋花看着很是喜欢,夹起一个吃了一口,突然“呸”地吐出来,怒道:“好好的,包什么鸡肉饺子,真难吃。” 春心心道,不是你一大早就吵着要吃的吗?跟她也说不了理,草草收拾了,回屋里给春水吃了几个,剩下的给了明焕了。 明焕也不爱吃,辣椒放太多,辣得他直吸溜嘴。还是根生回来,把其余的都吃了,边吃边对陈秋花道:“你怎么会想吃鸡肉饺子?” 陈秋花怔了怔,“我什么时候说要吃了?” c 第四十三章 开春遇妖怪 根生道:“不是你一早起来就要的吗?” “哪有这事,我都爱吃虾仁的。” 一家子都不信,瞪着眼瞧她。 陈秋花无语,嘟囔一句,“我真没说。” 她那模样实在不像说谎,不过她没说,难道是别人说的? 春心心里有疑,韩骄子不会平白无故地往这儿跑,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吗? 怎么想都想不透,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便干脆不想了。不过韩骄子的到来,倒提醒了她一件事。 南门究竟怎么样了? 那天他说除了恶灵,难道真把南门给除去了吗? 她心里担忧,一连两天半夜里在坟地里转悠,碰上个孤魂野鬼就问南门的下落,有的说他可能在某个相好那儿,有的说他又去妓院蹲坑去了,说来说去都离不开女人,但是究竟在哪儿,却没一个说得清楚。 有心找韩骄子问问,又不了解他的底细,万一知道她和鬼有来往,也是个麻烦事。 找了几天,让村里的鬼看见他了都给捎个信,如此等了三天之后,他还真的上门了。 看见他好端端的站着,她才松了口气,自此对那个美道士也不觉多么恐惧了,捉鬼都不会,他那些本事恐怕都是说出来吓人的吧。 …… ※ 眼看着一个月的期限快到了,明焕下个月的饭钱还没着落,还有欠韩骄子的十两银子也筹不出来。她心里着急,整天想着怎么赚钱。 这主要源于韩骄子,他经常借着她欠账的事威胁她,时不时叫她去阴阳屋帮他干活,尽他所能的压榨她,恨不能逮着蛤蟆攥出团粉来。有时候是帮他洗衣服,有时候收拾屋子倒垃圾,还有时候给他包饺子,真不知他长相这么美,私底下生活却搞得乱七八糟。一两天没打扫,屋里就脏的好像猪圈一样,他吃完的东西随手就乱扔,有一次她竟从一碗面汤里把他那宝贝象牙扇子给捞出来,好好的扇子都泡成发面的了。 她自己家的活都要忙不过来,还得伺候这么一位大爷中的大爷,弄得每天才睡两个多时辰的觉,搞得身心疲惫不堪。心情烦躁之下,自然更是想法筹银子,好摆脱韩骄子的威胁。 而她赚钱的本事都是和天同息息相关的,可这个小老道也不知上哪儿去了? 说好和她一块抓妖捉鬼分钱的,但这么长时间也不见他露面?这是要活活急死个谁? 她想天同,没两天天同真的出现了,只是他这回来却不是为了春心,而是因为村里出了一件奇事。 今年过年比往年来得晚,虽还没过十五,但已经是立春时节。 春暖花开,正是万物苏醒的时候,那些邪魔外道的东西精神头儿也上来了。 刚一立春,邻边的洪山村就有丢了三个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没的,好像夜里喝醉了酒往回走走着走着就走没了。家里人四处找,也没找找人,后来在村西的河里找到三具干尸。 顿时整个洪山村都轰动了,谁也不敢到河里抬水,都说沾了尸气的水有毒,还有的说这是闹妖怪了。 几天功夫,先不说年轻后生,就连老头子都被它整死七八个了。最恐怖的是,那些人被折腾得瘦骨嶙峋,奄奄一息,临死时当着床边老婆的面竟然有的还微笑着说:“死而无憾!” 去年夏天在打谷场,他们这村里也丢了两个人,都是壮小伙子,到现在都没找着人。这些事一出,大家一联想起来,顿时弄得人心惶惶的,村里人琢磨着别是碰上什么精灵怪物了,就把天一道长(就是天同)请过来抓妖。 天一道长是河北山西一带出了名的高手,说他本事大,不仅仅是因为有法术,更因为他脑子灵,善于巧取智胜。至今为止还没他抓不到的妖怪,没他捉不到的鬼。 春心听到这些话之后,自是嗤之以鼻,不过心里也暗暗佩服,他什么本事都没有,居然也能混这么大名声,除了“了不起”,她还真想不出别的什么词来了。 其实天同心里也没什么底气,他围着村子转了一圈,也没找着妖在哪儿,心里就有些打鼓。真妖他是抓不着的,少不得要糊弄糊弄事。 他前些日子去了趟外省,在外面大赚了一笔,早把春心给忘到脑袋后了。这回一来村子,就在村口开坛做法,连做了两天的法事,银子收了个钵满盆满,后来也不知道从哪儿弄了条蛇,说是蛇妖作祟,已经被他抓到了。 村里人自然对他感恩戴德,免不了又送些钱财之物表示感谢,还备了祭品酬神。 天同本以为糊弄一下就赶紧跑,可没等他走,就又出事了。这一回是村西住的一个光棍,叫黄淑女。他一个大好爷们,为什么起个女人名,没人知道。据说是他爹给起的,至于为什么,你要问也行,到土里把他爹刨出来,随你怎么问,只要他肯开口。 自从爹死之后,他一个人过日子,三十好几了也没娶上个媳妇。家里也不是穷,就是长得胖,又碎嘴子,所以没人爱跟他。 他是个卖烧饼的,烧饼打出来一万多层,芝麻也搁的合适,祖传三辈都是干这个的。生意做的很好,大伙儿都知道咱们得买黄胖子的烧饼。钱赚了不少,就是抠门,不舍得花,钱都穿在肋骨上,恨不能扥下一个拽一盆血下来。 他生意好,年下的也照样出来摆摊,每天一早晨,他起来收拾完了,和面打烧饼,打了三千多个,都卖了完了。等到晚上上好门,一个人睡觉也睡不着,在屋里闭着眼数羊。 夜里快子时的时候,天一黑,路上就没行人了,这会儿人正是睡的很踏实的时候。 似睡不睡那样,忽然听到门板上有人轻轻敲了几下。 叠指弹窗,“哒……哒……”,听声音手指头很细,应该不是男人的手。 就在这时,听外面低低地声音说:“买烧饼。” 黄胖子一听是个女人的声音,“腾”一下坐起来了,打开窗户往外瞧,大月亮地儿,门外站着一个美貌的女子。 我的天啊,他一看三魂都出了窍了,心想,难道是我这烧饼做得好,感动的天仙下凡? c 第四十四章 奇怪的明焕 他慌忙起来开门,笑着招呼:“姑娘起得早啊。” “还没睡呢。”姑娘垂首说着,低低地声音道:“我买一个烧饼,你看方便吗?” “方便,方便,我这就和面。”黄胖子笑着点头,扛过一口袋面来搁在盆里,打油酥,放芝麻,折腾欢了。 一晚上他都要心不在焉的,老看这姑娘,忙活了一个时辰,就烙了一个烧饼。这烧饼烙的这个大哟,半口袋面就烙了这么一个烧饼。平时他挺抠门的,可这回见了姑娘可真是下足本钱了。 烙完了,交给姑娘,那姑娘一摸兜,说,“哎呀,我没带钱。” “没关系,没关系。”黄胖子心里这个乐啊,好像占了多大便宜似地把姑娘恭恭敬敬送出了门。 等姑娘走后,后半夜他都没怎么睡,老想那姑娘。到了第二天起来,一天都没心思做买卖。 晚上心里更乱,总盼着姑娘来,折腾来折腾去,等到夜里子时就听到外面叠指弹窗。“有人吗?” 他慌忙起来,穿戴好了打开门。 姑娘看他“噗嗤”一乐,美得他骨头节都酥了。 他问姑娘,“今天还买烧饼。” 姑娘点点头,他慌忙准备着,弄了一大堆,都装在筐里,说要给姑娘送家去。 那姑娘扭着手帕,显得还有点不好意思,他厚着脸皮非得跟人家姑娘走,姑娘没法了,才叫他跟着。 他们出了村,走出几里路,眼前突然出现三间瓦房。 姑娘一指,“你要进来坐一坐吗?” 黄胖子乐坏了,跟着姑娘进去,他也是没安好心,打算趁四下无人,占人家点便宜。 姑娘吃了口烧饼,“好手艺,烧饼做的很好,多谢你了。” 黄胖子搓搓手,“以后常来吃就是。” “你想我怎么报答你?” 胖子说:“睡觉吧。” 姑娘“噗嗤”一乐,屋里升起一片黑烟。 黄胖子就觉得自己身子被什么东西卷起来了,抛到空中,他吓得尖叫一声,身子重重摔在地上,再醒来的时候已被泡在河里。 村里人救醒了他,问他发生什么事,他把前因后果叙述了一遍。 他是最近打捞的几个人里唯一一个活着的,可终没活过几日也死了。 天同一听这事,暗自咧嘴,刚说把妖怪抓住了,人家就出来了,再抓一遍是没问题,可架不住他也得抓得住啊? 他也是没辙了,才想起了春心。一早到她家门口等着,瞧见她出来,慌忙迎上去,拱手一礼,“姑奶奶好。” 春心一见他,指着他的鼻尖骂道:“孙子,你姑奶奶等了你这些日子你不出现,这是跑哪儿野去了?”骂完很觉心里痛快,这些日子憋的那点气全发他身上了。 天同叹口气,他好歹也是二十好几的人,却被一个小丫头这么骂。不过有求于人,再多点骂也的受着。 他把妖怪的事说了,这个妖怪很喜欢男人,凡是出事的全是男的,应该练了什么采阳补阴之术,而且它很奇怪,总喜欢把人放河里,就好像对水有种莫名的喜好。 春心也听到传言了,村里出了这样的事,她身为出家人也是有义务除妖的,再加上正好缺钱呢,顺便可以天同这儿敲了一笔。 她笑了笑,“此事倒也不难,只是最近总觉少点什么,老打不起精神来。” 天同多聪明啊,忙把早就准备了一包银子,双手奉上。 春心掂了掂,大约有十几两,心里美得都冒了泡了。把银子揣进怀里,应下这件事,这就算定金了。 当天晚上,她就在村里四处找南门。出了这么大的事,南门不可能不知道,可这个色鬼也是,不知道上哪儿风流去了,竟然又好几天不露面。 她寻了好久都没找到,后来把香炉点着了,让浩然帮着找,也没找到他。 心里着急,晚上出来的时候没跟家里人说,是偷偷跑出来的,红霓那小妖精多半要告状的。若是被爹知道了,肯定是一顿好骂。 心下急切,脚步便走得快了,正走着,突然前面出来个人影,张着双臂往她面前一挡,也不说话。 这大晚上的,突然出现这么个人还是挺吓人的,她定睛看去,见那人正是明焕,不由舒了口气。 “你这么晚在这儿干什么?” 明焕轻哼一声,“才要问你在这儿干什么?” 她呐呐道:“我有点事。” “找妖怪的事?” 春心一怔,他怎么知道她要找妖怪?这事她从没跟家里人提过,谁也不知道她会捉妖。心里有疑,问他:“你如何知道?” 明焕笑了笑,很奇怪他居然会笑,自看见他开始他的脸上就带着冰碴子,好像谁欠都欠他钱。何曾见他笑过,还笑得这么灿烂开心? 明焕笑道:“你不用知道为什么,我告诉你那妖怪在哪儿就是。” 他说着走过来牵住她的手,不待她说话,已经拽着她走了。 他的手很暖,身上还有股淡淡的香气,穿的似乎也不一样,不是白天穿的春藤那身旧衣服,而是一身白色绣着绿色竹叶的常服,看起来有种特别的韵味儿。 心里不禁想,难道陈秋花居然肯花钱给他买新衣服了?还是这么贵的衣服? 问他要带她去哪儿,明焕只是笑笑,“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两人走到土地庙,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庙堂,香火并不怎么旺盛,不年不节的,一般很少有人来。这里也没有庙祝,平常只有初一、十五才有人来打扫。 今天是初十,大年下的,又是晚上,整个庙堂冷冷清清的。 停在土地庙前,明焕笑道:“就在这儿了。” 春心讶然,“你带我上这儿干什么?” 他不语,开始在一块方砖铺就的地上刨,把砖挖起来,刨了一阵,里面露出一个包袱。打开包袱,里面是一把桃木剑、一块沉香木、还有一个摄魂铃,正是她在当铺里典卖的那些。 她轻“咦”一声,“你从哪儿找到的?” 明焕笑笑,“我在当铺里刚好看见,就赎回来了。” 春心更疑惑了,她跟他才认识几天啊,他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 c 第四十五章 引幡抓蛇妖 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可是他除了在笑,还是在笑,笑得好像一朵百合花,清纯明亮,让人不可逼视。 她心中一动,难道他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本事吗?或者他其实跟她一样是出家人,也会抓妖? 心里胡思乱想着,明焕已经把包袱重新系好递到她面前,“你先把东西拿回去,这妖怪非同一般,迷人之术已登峰造极,很有些道行。” 她问:“你知道是什么妖怪?” 明焕点点头,“还算知道。不过今晚是拿不了,要想抓她,还得多准备些东西。而且她生性狡猾,轻易不会出来。” “那如何引她出来?” “找个男人勾引一下吧。”他说着在下巴上挠了两下,很有些浪荡公子调戏小娘子的姿态,又道:“蛇性好**,最经不起美男**。” 春心微讶,没想到妖怪是居然个蛇精? 在这村子里若论起漂亮来,谁也比不上他,只可惜他现在年龄太小,就算摆出这样,也未必能对上蛇精的胃口。 当然,还有那个韩骄子,只是若他出马定要分她的赏钱的,不是逼不得已,宁可他不知道。也幸亏他只会卜卦算命,不擅长抓妖,否则哪儿还有她混的地方?无量寿佛,万幸啊,万幸! 两人拿着东西回家,明焕嘱她先回去,说还要在村子里转转。 春心心里奇怪,大晚上的不回家,在外头晃悠什么? 抱着包袱回到家里,院子里静悄悄的,她踮着脚尖往屋里走,经过柴房时,突然门开了,明焕从里面探出头来。 她一呆:“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明焕皱皱眉,“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说完,“啪”地一下又把柴门关上了。 春心抓了抓脑袋,很有些莫名其妙,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发什么脾气? 她往屋里,刚走了两步,脚步却再也迈不进去了……如果这个是明焕的话,那刚才那个又是谁? 忽然觉得一阵头皮发麻,隐隐有什么古怪东西要从胸口里冒出来。她心中一寒,慌忙跑回屋里。 今天红霓在外面玩了一天,累得不行,早就睡着了,也幸亏如此,少了个人嚼舌头。她抱着被子一个人坐在墙角,满脑子都是明焕的身影,然后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第二天一早,村长就陪着天同找上门来,村长对根生和陈秋花说要请一对童男童女去帮忙捉妖。还说道长说了,要找一对火命的孩子在旁边镇着,才能捉妖,算了算他们家的女儿有一个正是火命。 春心自知道是来找她的,暗想,这老道真会胡说,她明明是金命,哪来的火命啊?也不知他跟着师傅都学了些什么,连她是什么命都算不出来。 刚巧红霓是火命,她自然是不肯去的,尖叫一声跑进屋里,说什么都不肯再出来了。 陈秋花一见,忙推荐春心,说这孩子机灵,又能干,叫她去吧。瞧那意思,似乎恨不能她去了再也回不来。 天同这回来本就是要找春心的,他问了生辰八字,笑道:“其实金命的也无妨,也能合用。” 春心看看明焕,对天同使了眼色。天同顿时心领神会,忙道:“瞧这小少爷长得极好,做童男最合适,不如就跟着一起吧。” 明焕狠狠瞪了春心一眼,大约是看见她刚才使眼色了吧。 春心偏过头,装没看见,心里却道,你昨天说要跟着一起捉妖的,当然要叫上了。 其实她一时也弄不清楚,眼前这个他和昨晚遇上那个明焕是不是同一个人。带他去,正好证明一下。她不相信这么巧,就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倒要瞧瞧另一个是什么东西变的。 村长见事情办完就赶紧走了,剩下的就交给道长。还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妖怪抓住。 天同自然满口应允,等他一走,立刻把手里的引幡递给春心,一副求教的姿态,“请姑奶奶施法。” 明焕不由多瞅了春心几眼,很是奇怪她一个丫头,做的哪门子姑奶奶? 春心接过引幡,顺便递了个超大白眼给天同。 法器灵不灵有很大部分原因是要看施法的人,如果道行不够,就驾驭不了法器。这个引幡在天同手中是个废物,到了她手里立刻就能发挥威力了。 她一幡在手,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在村子里寻了个最高处,站在上面观察了一会儿,忽向前一指,和道:“在西北方。” 沿着村口向北方走,就是隔壁的洪山村,他们很快在洪山村找到一户人家。 虽是白日,这个院子却妖气弥漫,一层层的黑气把整个院子都罩住了,一看便知这妖怪法力高强。 院门紧闭着,伸手推了推,里面上了锁,敲了几下也没人开。 跟邻居打听了一下,知道这里是胡家,洪山村里的富户,听说曾是个外来户,从上一代开始才搬到洪山村。家里就爷俩,一个大爷,带着一个公子,还有几个佣人伺候着。一大早,大爷带着佣人出去办事了,就留一个小公子在家里。 春心皱皱眉,看着天同,“有办法进去吗?” 天同左右瞧见,看那墙头不高,便道:“我给你当梯子,从墙头爬过去吧。” 春心点点头,让天同和明焕蹲下身子,两人交叉着手抬着她放到墙头上。 明焕初始不愿意,她冷笑道:“你吃我家的,喝我家的,总该付出点报酬吧。” 想到每月要给他付的三两银子,她的心就滴血,虽然他保证等自己有了钱肯定会还她,但鬼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有钱呢。 正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明焕鼻腔里哼出一声,最后还是蹲下身子。 春心从墙头爬过去,到了里面,把院门打开让他们进来。 三人悄悄向屋里潜去,在靠近西屋的时候,忽然听到窗户里传出一阵嬉笑声,正是一男一女。 从门缝里往里望,里面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正缠迷一位公子。 c 第四十六章 女妖迷公子 女子平躺在**娇滴滴的声音说:“公子,你还不要进来吗?我都等不及了。”她扭着身子,那白乎乎的身子一丝不挂,看着好像一块白面发糕,让饥饿的人垂涎不已。 天同登时眼睛瞪大,正要说话,便被春心一把推开。省得他在这儿碍事丢人。 里面那个小公子也就十八九岁,长得倒是一表人才,但可能被妖怪陶坏了身子,眼圈有些发黑。平日看他温文尔雅,守着妖怪长了也变得不要脸起来。此刻他正腆着一张脸,对女子调笑道:“美人,你哪里等不及了?” “你坏!”女人娇嗔着,就拿两只粉拳来捶他。 小公子兴奋起来,欢叫道:“欣娘,我也等不及了,先让我好好看看你好吗?”说着不顾了女人的躲闪,把她一把推在**,伏下身去,用手去掰了她下面的缝隙处细看。 女人的物件正是美妙无比,一顶粉红的湿嫩如刚抽吐的萼尖儿,微微颤动着。一左一右的两片花瓣覆盖下现出一处**,正一翕一张吐着泡沫儿。公子心中大动,用拇指挡在她的幽密上,在入口处轻轻揉动,很快他的拇指就湿了,拇肚下滑腻腻的,而且每次一动就发出扑叽扑叽的声音。里面水波荡漾着,随着她的扭动隐隐有一滴白水流落下来。 那公子心中(yin)念大生,慌忙用嘴接住,舌尖微微往上面一添,赞道:“好香。” 女子轻吟一声,抱着公子的头按下去,嘴里叫着:“还要,还要。” 从窗户里望过去,里面春色正是一览无余,春心见过多次陈秋花和根生做那事,还不觉什么,再看天同和明焕早就骚红了一张脸。 她也不急着动手,告诉两人等会儿,等那一对男女情到浓时,欲罢不能的时候,再来杀个措手不及。 明焕不由撇了撇嘴,心想这小丫头心眼忒坏了。 公子听话大口允吸着,吸了一会儿,心中瘙痒难耐,起身将下身对准了那处妙穴,轻轻嚅研,随着女人一声欢叫,毫不费力地插了进去。 他心中激动,伏下身去,将女人紧紧地箍在怀中。女人经他一用力,禁不住筛糠似的发抖。两人同时叫着,犹如两座常年失修的祖屋,在狂风暴雨下缓缓地轰塌下来。 正在这时,春心亮出法器,口念咒语,“灵宝天尊,安蔚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堕仗纷纷,朱雀玄武,持卫身形,急急如律令。” 同时挥宝剑,从窗户里跳进去,一剑斩向**的女子。 那公子正持着利枪冲刺之时,忽瞧见一把宝剑斩来,顿时吓得魂飞九天,身下话儿似乎也不灵光了。 那女子一把推开他,抓起**枕头对春心砸去,春心这一剑斩在枕头上,顿时里面的荞麦皮如天女散花般散落。那女子趁这机会破窗而出,春心也跟着跳出去,两人在院中摆开阵仗,面对面斗起法来。 那女子还光着身子呢,白花花的**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惹眼,她细嫩的肌肤好像水葱一样,轻摆的腰肢好似软绵的面条,微微摆动着,一对儿腻白如凝脂般的**由于双臂的后展而格外丰挺、起伏跳跃了。 她似竭力展示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待众人看得双眼发花,心猿意马之时,突然蝴蝶一样扑过来。 天同忍不住抹了一把汗,心道,也就是今天对峙的是春心,若换成他,恐怕早就弃剑投降,去亲吻人家的脚丫子了。 这……简直是太**了。 春心面上镇静,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直打鼓,她虽抓过鬼,还从没正式和妖怪打过架,尤其还是没穿衣服的妖怪,害得她两只眼睛都不知往哪儿放了。 她定了定神,大喝一声:“勿那妖怪,青天白日你也敢伤人?” 女妖****一笑,“小丫头,你还不知男人滋味儿,才会这般,若被你尝到了还不日日想要拽男人的裤裆?” 春心“呸”了她一声,“休要胡言乱语,妖怪,受死吧。” 喊罢,挺宝剑对着女妖胸口刺去,她今日来时法器带的齐全,有备而来。那女妖自知敌不过,卖个破绽而去。临走时还猖狂大笑,“臭丫头,我且等着你,看你日后会不会死在男人手中。” 春心追了几步,知道追不上了,只能止住脚步。心里颇为疑惑,这妖怪如何知道她会死在男人手里? 转过头看天同和明焕,两人都掩着脸,还一副不敢直视的模样。不过天同十指中露出的缝隙,都可以塞下鸡蛋了。 她轻哼一声,“都走了,别装样了。” 天同这才放下衣袖,笑道:“姑奶奶确实厉害,妖怪都被你吓跑了。” 春心却笑不起来,这一次受到惊吓,下回要再想抓他可不容易了。 她道:“你去瞧瞧屋里那个人怎么样了?” 天同进屋不多时,回来时一脸地幸灾乐祸,“放心,人是没什么大碍,只是他受了惊吓,一时半刻那里想硬起来就不容易了。” 春心白他一眼,别人硬不起来,他那么高兴干什么? 所幸这会儿人家家里没旁人,否则闯了这样的祸,早被人绑起来算账了。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挥了挥手,三人同时跑出去。 出了村子,明焕的脸一直冷着,对两人道:“你们要抓妖,自己抓去,反正我是不做了。” 他也是今天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受了刺激,怕以后承受不了吧。 春心摸摸鼻子,也不好意思拦他。心里却暗想,他是大户人家出身,通常十几岁家里就给安排通房的丫头了,难道就没人给他操持着找一个? 说实话,今天的事她也觉得不露脸,要是抓着妖怪也罢了,妖怪没抓着,还差点把人家公子给废了。 明焕气呼呼先走了,等回到村子天也见黑了。她和天同两个一时也不想回去,蹲在土地庙里开始想辙。 看来这只女妖不能力敌,只能智取。既然她这么喜欢勾引男人,说不得要使个美男计了。 c 第四十七章 色老道玩真的 天同的小模样长得还算不错的,让他把那胡子卸了,恢复年轻俊俏,果然也有些吸引人的资本。 春心剔亮了灯,又打了一壶酒回来。 两人把一切都布置好了,她倒了一碗酒正要喝,被天同一把拦住,“小丫头没事喝什么酒。” 春心瞪了他一眼,这小子长胆子了,敢叫她丫头。 天同忙笑嘻嘻赔罪,“姑奶奶不会喝酒,就别喝了。” 她确实也不会喝酒,只是这会儿第一次抓妖心里胆怯,喝酒壮壮胆。她师父每次捉妖前都会连喝三大碗,越醉越精神,尤其到了醉眼惺忪的境界,更能看清妖怪的本质。 眼看着外面已经黑透,天同喝了碗酒,就用筷子敲着碗边唱起一支艳情小调来: “月弯纱窗凉, 小道士思娇娘, 娇娘怀里暖, 娇娘口里香。 月弯照纱窗, 小道士想娇娘。 半盏怀中暖, 一夜枕席香。” 他本来就是唱道情出身,嗓子很好,曲声穿过庙窗,在荒郊的夜晚回荡着,颇有几分动人心弦的意味儿。 春心躲在土地庙的神龛下,就等着他的歌声把妖怪勾了来。 等了一会儿,外面果然传来轻轻的叩门声,“哒哒”地声响,听着手指很细,应是个女孩。 天同打开庙门,果然是个女孩子,却不是白天里妖怪的模样。她看起来腼腆的多,梳着垂发刘海,红着一张脸,看着很是娇俏。 她轻声说:“师父,让俺进去,俺想跟你走。” 这年头,被年轻和尚道士的好嗓音好模样给拐跑的姑娘海了去了,经常听说道观里的道士养小情人的。以前在清心道观,她的师兄也是因为跟大姑娘小媳妇勾勾搭搭,才会被师傅赶出去。道长配姑娘,那简直是良配啊。 春心偷瞧了一眼,发现进来这个姑娘明显看着秀气羞怯许多,虽是人形,那股妖气却无论如何掩不住,也不知是白天那个妖怪变化的,还是另一个妖怪。 天同引她入门,顺手把门插上,他笑吟吟道:“小娘子能垂怜,小道自是求之不得。” 给她倒上一碗酒,姑娘只强喝了一口,就满脸涨红,咳嗽个不停。 天同点了点头,心中暗暗冷笑。 两人说着话,问“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那姑娘都一一答了,说是因为后娘狠毒,打她,骂她,在家里待不下去了,才会夜里跑出来,想寻个落脚之地。 春心听得撇嘴,似乎夜里出来的女人,都是这一套说辞,这么些年也不换点新鲜的。她师父捉过一百个女妖,有九十八个个都是这么说,剩下两个还算新颖,一个说是窑子里跑出来的妓女,另一个说是官家千金和人私奔给迷路了。都是一副欠让人“上”的模样。那些男人们也糊涂,也不想想你怎么就那么运气,一块肥肉就掉你嘴里?活该成了妖怪的口中血食。 庙里这个姑娘也是,与天同说了会儿话就开始解衣服了,说是要以身相许,报答道爷收留之恩。 天同也忍耐不住,情到浓时和她上床,亲热。那姑娘初时扭手扭脚像真是头一次,不一会儿就进入状态,两人扭在一处,极快地将衣服脱净了。 天同伸手去摸她,发现她没穿肚兜,也没穿裤头。不由轻“咦”一声,“你为何不穿?” 姑娘垂眉道:“夜黑风高,奴家出来的急,忘了穿。” 好人家的女子自不会这样,就算是妓女出来好歹也知道穿裤子吧?这肯定是妖怪。天同虽心知肚明,但美色当前,还是忍不住心神恍惚。 瞪眼看去,她那两颗雪白的浑圆随着敞开的衣服跳脱出来,轻轻跃动,粉红的头儿早又硬又大,如同诱人的樱桃。 她的肌肤如奶脂,两瓣雪白盈透的臀瓣,圆圆的形状美好,再下面便是足以让男人窒息的丰腴而鲜美的女性私密,红色娇嫩的肉瓣带着湿露,微敞的肉口缓缓收缩着…… 再也把持不住,一下子把姑娘按在地上,掀起双腿,便在下边亲起来,女人的一处**便颤颤地开了口儿,他忍不住将舌尖儿伸了进去,直搅得女人身子如过电似的抖动,感觉有一股水儿出来。 春心在底下听得清楚,不由得掩住脸,心道:“这个色老道,难道要玩真的?” 天同也是久未尝过女人滋味儿,很有些冲动。那女子越是扭动,越惹得他火起,满舌满口地只顾吸,吸了片刻只见那处孔穴起伏开合如一头咻咻小兽,一丝丝细流正从那孔眼儿里渗沥而出,姑娘下身已是白亮亮的湿成一片。 姑娘流出的水儿有股淡淡的青草香,这味道既使他迷恋,又使他忧伤。好像童年枕着青草堆睡觉时鼻孔间沁入的那种气息,竟仿佛在这女人的肉体中再次弥漫。他幼时生活坎坷,经常吃不饱,躺在村外的青草上,嗅着那草香解饿。这会儿饥饿更甚,看见她腿根部的白肉格外滑嫩,便忍不住舔了又亲,亲了又咬。 片刻后再也忍耐不住,长龙狠狠地刺入不断收缩的肉口。女子的小脸痛苦地皱起,发出欢愉的叫声。双方都欲仙欲死,如痴如醉。就在这时,灯不知在什么时候也激动得灭了。 黑暗中,春心从佛龛里爬出来,手里拿着宝剑和符咒。 那女子也行动了,十根指甲猛然都长到二尺多长,就要扎进天同的脊柱和后脑时,一张朱砂书写的黄纸符正贴在她的脑门上。 女子一声哀嚎,发出了兽一样的声音。 春心重又点着了灯,眼前出现一条硕大的蟒蛇,在它头顶贴着一张黄符,正惶恐地僵卧在地上。 她吓得跳起来,退到三丈之后再不敢动分毫。她平生最怕蛇,尤其是看见这么大个儿的,整个人都吓软了。 天同还怔怔地坐在地上,听到她的呼声才晃过神来,慌忙穿上衣服。 春心道:“你快降了它,省得它再作恶。” 天同从地上皮囊中拿出一柄蘸了黑狗血的桃木剑,大喝一声:“不是我不留你,只因你害人太多,天理难容,所以只能送你去轮回一遭了。” 他口念咒诀,挥手向狐,刚要刺向她的眉心。 c 第四十七章 狐狸精啊 那条蛇却哭着说话了:“我罪孽一生,魅惑男人无数。但只有和师父刚才的那一刻,才让我知道了什么是男人,才使我不后悔化为人形,做女子一遭。师父,小妖能死在你手上也就知足了,你就下手吧。”一条白蛇,嘤嘤切切,泪落如珠。 蛇这种冷血动物居然也会掉眼泪吗? 天同迟疑了,刚才那一刻的美妙让他的手一阵发软,手中的桃木剑也向下垂去。 正在这时,那条蛇突然轻轻在地上蹭去那张镇妖黄符。然后突然张开嘴吐出一股黑色的烟来,顿时异臭扑鼻,黑烟弥漫了整个土地庙。 天同慌乱间,那蛇精已破窗而出,在整个荒野上回荡着她媚荡的笑声:“小师父,谢谢你。你还倒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呀。记着喝点雄黄蒲草泡水,驱驱你身上的那点蛇毒。” “栽了,真他妈的栽大发了!”天同光着膀子一脚把桌子踹翻了。 春心也生气,到嘴的肉都飞了,就这么点事都做不了,刚才还跟妖怪假戏真做。她心里懊恼,却也骂不了他什么。要不是她害怕蛇,不敢下手,也不会出这样的事。 现在即使懊恼也没办法了,这蛇精受了两次惊,恐怕短时间是不会出来了。 两人收拾东西往回走,刚出了庙门就看见明焕远远走来。他手里挑着一个红色灯笼,那红红的灯笼就好像一个漂亮的桃子,他的脸也红红的,看着很有过年的气氛。 春心惊讶,“你不是说不回来了吗?” 明焕脸上挂着笑,很灿烂的笑,在月光下显得特别迷人。 她怔了怔,不知为何这两天晚上遇上他,竟发现他比白日时更加魅力四射,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却拥有大人都无所能及的风姿。丫丫个呸的,这简直比那只蛇精还能勾人,勾引的还是女人。 明焕问道:“蛇精抓到了吗?” 她咬牙,“没有。” “就知道你们抓不到,那只蛇精修炼几百年,道行颇深,又岂是随便能抓到的?降服妖怪,不能只靠法术,也不能只靠智谋,更重要的是有定力。那蛇妖修行的是天地之造化,采阴补阳之术,炼成之后可以幻化男女,任意采取男性元阳和女性元阴,让人在极乐中而死。她现在还只能幻化女身,若是男女都行的时候,就谁也抓不住她了。” 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就好像跟蛇精交情很深。春心试探地问:“你知道蛇精在哪儿?” “自然知道。” 一个不知什么东西的东西,假扮成明焕的样子出现了。她所得出的结论是:他肯定不是人。 对于这种不知名的东西,她本不该相信他的,可是不知为什么,就是感觉到他没有恶意。 她把装着道具的包袱往身上紧了紧,“那你带我们去吧。” 明焕的头昂起一个完美的弧度,嘴角轻轻扬起,看着越发像个勾人的妖精。他轻笑道:“带你们去可以,不过我有什么好处呢?” 看着他,三春莫名觉得口唇发干,舔了舔唇瓣问:“你想要什么?” “一只鸡,一瓶酒,附带一碗梗米粥。若是有你这个美人倒酒就更美了。”他说着也舔了舔唇角,那模样竟让人觉得销魂。 春心点头,“只要抓到那条蛇,给你做蛇羹都行。” 他哈哈大笑,“正有此意。” 跟着他往前走,天同随在后面,忍不住问春心,“他当真知道蛇妖在哪儿吗?” 春心小声道:“明焕可能不知道,但这个东西肯定知道。” 他一惊,“你说他不是人?” “应该不是。”他虽然像极了明焕,但她很确定明焕不会像他这样笑,也不会语带暧昧地和她说话,更不会让她觉得销魂。 天同脸上顿时变颜变色,跟一个妖怪去找另一个妖怪,他总觉得这件事不靠谱。 “你不觉得该问问他到底是什么吗?” “正要问。”她郑重地点头。刚才就她就想要问他的,只是一时没想好怎么开口,人家毕竟是来帮忙的,总不好直接问:“你是什么变的吧?” 而且他好像也没有要说的意思,一直和他们有说有笑的,很尽责的扮演了明焕这个角色。 他们一路走到村西,那里是一片坟地。 村子死了人都埋在这儿,一到了晚上鬼哭狼嚎的,吓得村里人从来不敢晚上上这儿来。 他们挑着两个昏暗的小灯笼走在坟地之间,偶尔碰上一两个孤魂野鬼游荡的,还冲他们呲牙做鬼脸。 虽然见多了鬼,春心还是有些心惊胆战,不由自主地牵紧明焕的衣襟。 明焕微微一笑,伸手握住她的手。 他的手心很暖暖,被他握住就好像是在手里托着一只小手炉,很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她心中一动,暗想着,她以前肯定是见过他的,并且还不止一次。 他到底是谁? 天同也害怕,在后面拽着春心的衣服后襟。本来他是个大人,没必要从一个小丫头身上寻求安慰,可春心就是有这个能力,能让接触她的人都感到一种特别的安心。 明焕带着他们穿过坟地,走了许久才停下来,眼前出现的是一个看着很像山坡的地方。仔细一看,这里根本不是山坡,而是一个土堆的拢起。在土堆下面有一个洞,不很大,很像兔子的洞,但也有可能是蛇洞。 站在洞边观察了一下,春心问道:“你觉得咱们该怎么进去?” 明焕挑眉,“你想进去?” 她反问:“你能进去?” “如果你想参观一下蛇洞的话,倒无不可。”他刚说完,突然一拽她的手,她只觉陡然间身子被拉长了一下,再一睁开眼时,眼前已是漆黑一片。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气,她很觉这里已经不是山坡上,不由问道:“这是哪儿?” “洞里。” 明焕轻打了个响指,手指上就燃起一小簇火焰,蓝蓝的火光跳动着,映着这黑漆漆的洞,让人很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耳边听到天同急促地叫声,“春心,春心,你在哪儿?” 她更加确定自己不在上面了,然后开始后悔进到这洞里,甚至忍不住想,万一他跟那妖怪是一伙的怎么办? c 第四十八章 妖洞中的欢愉 “别怕。”他突然轻声说了句,把她轻轻揽进怀里。 他身上有股特殊香气,应该是衣服上的熏香,这味道让人心神安定,也冲淡了这洞里的腥臭气。 走了一段,前面豁然开朗,他们即使站直身子,也碰不到洞顶了。洞两侧忽然间多了许多盏灯,眼前一片明亮。 透过亮光隐约可见这里被细心装饰过,青铜制成的灯架宛如少女的手臂一样轻轻托着一盏盏油灯,脚底铺着青石的路面,洞顶处一圈圈装饰着绿色的蔓藤,看不出是真是假,但那绿却苍翠欲滴,平白为这窟洞添了几分春意。 明焕笑道:“你不要以为蛇住的地方就很阴暗潮湿,这个女妖其实很有情调的。” 她问:“你怎么知道?” 明焕耸耸肩,“我没告诉你吗?其实我们是邻居。” 他说的是实情,他和这蛇精确实是邻居,以前他就在这附近住,只不过他已经搬家很久了,偶尔才回来玩一玩。现在这个蛇精住的地方,就在他几百年住过的那个洞不远的地方。只是物是人非,他的洞早就被填平了。而现在这个洞原本是个兔子窝,这条蛇精是去年夏天来到村里的,她把窝里的兔子吃了,把洞挖大了就住下来。 她在村子里的晒谷场吸了两个人的元阳,后来觉得意犹未尽还想接着吃。也可能是因为吃了兔子,明白了“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于是转到附近几个村子里勾男人。 到了冬天她要冬眠,消停了一个冬天,这才又开始出来的。 他简单说了前情,可这大晚上的,又是在这兔子洞里,无论谁听到他和妖怪的渊源都会头皮发麻,鸡皮疙瘩往外冒吧。幸亏春心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幸亏她没在喝水,不然肯定会喷出来。 她咳嗽了一声,问:“那你能说说你是什么吗?” 明焕幽幽一叹,略带幽怨地眼神看着她,“你都跟我睡了几晚了,居然忘了我是谁,这真的太让我伤心了。”说着当真从脸上抹下两滴眼泪。 这说哭就哭的本事,绝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 春心觉得自己脸抽了几下,她和谁睡过吗?还是几晚?努力想,使劲儿想,然后真让她想起,她确实和一只狐狸睡过,一只很可爱的小白狐狸。 她咧嘴,“你不会就是那只狐狸吧?” “然也。”他很潇洒地摸了一把自己头发,那模样真有几分傲娇,“我就是鼎鼎大名的韩骄子。” 春心好险没一头栽在地上,他是韩骄子,居然是韩骄子? 那个开阳明屋的韩骄子居然不是个道士,而是只狐狸?不过越看越像,试问哪个正常的男子能如他一样,有这么天生迷惑人的本性?这就是狐狸精的魅力啊! 也幸亏他没作恶,否则保证比那蛇妖害的人还多。蛇妖只能用变化的美色迷惑世人,而他是天生的媚态。只是让她奇怪的是,见到蛇妖时,她能一眼看出她身上的妖气,可对他却丝毫看不出来。难道真如师父所说的,妖的法力越强,身上的妖气越不明显? 两人说着话,洞已经走到尽头,眼前出现的是一个很大的房间,或者只是在洞里建了个房间,但造型和布置都像极了人类女子的闺房。房间里似乎还摆放花,还没靠近就闻到一股扑鼻的花香。 他们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刚一走近,就听到房里传出一阵粗粗地喘息声,不是一个人的声音,而是两三个以上的。不时还传出女子的轻吟,以及“扑叽——扑叽”地撞击,很像是某种东西融合在了一起。 这……不会是在做那事吧? 春心不由咬起唇,轻声道:“这个蛇精可真是死性不改。” 韩骄子轻笑,“她受了伤,自然要疗伤的。”而对于修行采阳补阴之术的,又有什么比做这事能更快恢复体力的? 扒着洞门向里望去,只见一张水晶制成的巨大台面上躺着三个人。女的应该是今天那妖怪,是第一次在洪山村所见的模样,一身火红的衣衫在透明水晶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妖娆。而另两个看起来似乎是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却比一般的少年高大,英俊,结实的身体处处彰显着健美和力量。 两个少年隔着衣服抚摸女妖的身体,轻轻舔弄,见那女妖急不可耐,便伸手扯了薄透的红纱,露出白净水滑的玉体。 少年嘻嘻一笑,“姐姐,你可越来越漂亮了。” 女妖妖娆地缠住他,发出轻轻地吟声,一个少年伸出一只手将她的大腿向后按,让她的大腿敞的更开,另一只手指伸进去,在里面轻轻滑着。女妖欢叫着,几乎把持不住,她身子下意识地随着他的亵xie玩而扭动着,舌头不断地舔吮着另一个少年的**之物。 一室的**yin靡气息迅速在四周弥漫开来,让人血气jidang。 春心却有些心中有疑,难道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她就又捋了两个少年回来吗? 韩骄子凑到她耳边轻声道:“那不是人,是两只小妖,你能瞧出是什么妖怪?” 热乎乎地气息喷在她耳上,她身体迅速窜起一阵潜流,这种感觉很陌生,以她稚嫩的身体不该有这种反应。她咬咬牙,妖精不愧为妖精。 两个小妖身上有一股黑气,隐约还是能辨识出的,不过是什么变的她真看不出来,只凭他们身体扭曲的程度感觉像是蛇妖。 男妖与女妖在做这种事的方法与男人与女人基本相似,除非幻不成人形的,那你就会看见三条蛇扭在一起,可现在眼前出现的只是一个女人和两个男人。 那女妖靠在两个小妖胸前,完全任他们摆弄。他们的坚硬紧紧地抵在她的身体上,却不给她,像两个开着邪恶玩笑的孩童,一遍遍地挑逗她潜藏在身体里的原始欲望。 女妖上身扭动着,蛇一样弯曲成不可思议的曲线,下身微微的向两边分开着,露出下部红肿的小口,粉嫩狭窒的小口敞未合拢,半开着,在不断发射急切的信息。 c 第四十九章 一室的淫靡 一个小妖拍了一下那雪白挺翘的屁股,“姐姐,你急什么,你在外面风流快活完了,到了我们这儿,还不让我们尽兴点。” 女妖“呸”了一声,“你们快点,老娘正饿着呢,今天这丫头着实厉害,差点没把老娘元神打出来。” “姐姐怕什么,不就一个小丫头,回头咱们去制服了她。就凭咱们两个的本事,只要是女人都抵受不住。”小妖说着,掩嘴得意地轻笑,然后在她胸上狠狠掐了一把,“姐姐说是不是?” 女妖恼了,“少废话,先把老娘伺候舒坦了再说。” 小妖嬉笑一声,将她的两条腿向两边拉,按压她的背部强迫她将臀部高高地翘起来。食指狠狠地向里刺,完全隐没进去,下体被狂暴拉扯的花瓣还没合拢,肿涨的小肉口张合着,流出一股股水。 另一个小妖黑眉一挑,俯身去吻她颤抖的白乳,一点点伸拉舔弄。 先前那个扶住自己的巨大去摩擦她的花蕊,直到那里经不住刺激一点流出蜜汁,他才突然一挺腰,把巨大的物什用力地深深地刺入,齐根插进去。 “啵”的一声,巨大的昂扬弹跳了一下,从紧窒的穴口跳出来,被撑开的肉口流出涎液,沿嫩白的大腿根儿滑下。 女妖欢叫声让空气也振动起来,一股**杂着血腥味在空气中化开。小妖紧紧抓住她的屁股,开始疯狂地律动起来。 另一个小妖等得着急,还在一边叫着:“你快点,我等不及了。”他的手钻进去,火热的大掌亲密地覆上女妖的柔软,然后他用食指抵上她的**轻轻旋弄,那樱红的头头开始挺立起来,并在他指下越来越坚硬。 他们的动作刚开始还算轻柔,慢慢变得狂暴起来,雪白柔嫩的丰韵上留下他们肆虐的痕迹,到处都是瘀青的齿印和红色的掐痕。 女妖身子被撞的向前冲去,双膝蓦地跪在了水晶桌面上,水晶桌映出他们的影子,就好像同时有六个人在欢愉着。她柔美的屁股却被紧紧抓着,他狂烈地撞击着她,粗长的欲望在她狭长的口里进进出出。 两个小妖轮流的一拨拨狂肆的占有,每一次完全进入都让她感到被撕开的疼痛,女妖放声大叫,耳边传来的全是兽一样的声音。 就在此时,韩骄子凑过来,低低地声音在她耳边道:“你那么专注,在看什么呢?” 春心脸一红,她怎么好意思说,其实在看妖怪和人到底有什么不同。 他似察觉出来,又问:“可发现有什么不一样?” 顿时她的脸红的更厉害了…… 从怀里掏出几张符,正要冲过去,却被他一把拽住。 “你要做什么?” “收了这妖怪。” “这是他们的洞府,真要打起来咱们根本不占优势。” “那怎么办?” “咱们先出去吧,去到外面把它引出来。” 春心一咧嘴,既然能在外面引,何必非要进洞里,难道非要她看一眼,这妖与妖又是如何体会其中快感的? 心里腹诽,却不好意思骂他。跟着他后面往外走,脑子里全是刚才yin荡的景象,虽然同样的事她见过不少了,但只有这一回感觉整个心脏猛烈狂放跳动,仿佛随时都能跳出腔外。 她心神恍惚,以至于走着走着自己都不知走到哪儿去。 前面忽然没了路,韩骄子也消失不见了。 她定睛一瞧,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大片骷髅,那一具具干枯的,不留丝毫皮肉的尸体,展现着最残忍的死亡气息,瞬间让她那小心思里的些微躁动消失不见。 这里应该是一个堆尸的地方,妖怪吸完元气便把人扔在这儿,等堆满了一定数量再一起处理。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眼前白森森的骷髅,在微弱的月光下闪着丝丝寒光,让人头皮发紧。 “瞧见了吗?这就是采阳补阴,人世间最美好的事莫过于此,但最恐怖的事也莫过于此,如果你变成其中一具骷髅中的一个,想必也体会不到那种欢愉和快感了。” 说话的是韩骄子,他也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她身后。那徐徐地话音听得春心只觉心神一震,脑中瞬间一片清明,什么**,什么骷髅,似乎都消失不见,只有一片皎洁的月光照在心中。 再一抬眼,他们已经出了洞,站在那土堆前了。 她有一霎那的失神,不知刚才看到的是幻觉还是真实,或者她真的看见骷髅了,也或者只是他为点醒她变出来的。他说的对,捉妖若没有定力怎么能行? 天同一直追问他们刚才去了哪儿,她摇着头不肯说。只问韩骄子,“咱们如何把妖怪引出来?总不会又要唱情歌吧?” “自然不用。”他笑着抻了抻身上衣服,那上面隐有一些浮土。 “你觉得蛇最怕的是什么?” “火。”确切的说应该是烟,只要有足够的烟肯定能把那条蛇从洞里逼出来。虽然这个做法有点缺德吧。 让天同去捡干柴,她和韩骄子在这儿研究如何燃火,这个洞太深,可能还有别的出口,没有足够的柴火根本不能成事。 韩骄子说女妖在吸完元阳之后,必须要花一段时间炼化,而这个时候是她最脆弱的时候。若抓紧时间,应该能在她恢复体力之前把她逼出来。 村子里有的是柴火,许多人家门口就堆着不少,天同很快回来,抱着一大捆,一点点码放在洞边。 火是韩骄子点的,他说既然是邻居当然要好好照顾一下。若是女妖能出来,顺便打个招呼也挺好的。他把一根根燃着的柴火顺着洞口扔进去,然后又在洞边点上一堆,不断的用衣襟往里煽。 怕柴火不够,天同又去抱,来来回回几趟,眼前已经堆了个巨大的柴堆。 正所谓狡兔三窟,既然曾是兔子洞肯定有不止一个出口,他们在周围找了半天,还真找到另外两个洞口。 在这两个洞口也点上柴火,眼前浓烟滚滚,呛得人很是难受。 撕了一块帕巾掩住口鼻,就在旁边静静等着妖怪出现。 c 关于春心农场上架的问题 春心农场明天就要上架,昨天晚上听到这个消息,小风也很震惊,但是是编辑要求的,也只好听从。不过值得可喜的是上架后小风一定会保持更新,每天更三千至六千,比现在拖拖拉拉的看不过瘾要好哦。 春心农场下面情节很精彩,欢迎围攻。 另外春红帐暖大概再写一个月就截稿了,没看过的亲们可以下手了:)c 第五十章 美色无边公狐狸 韩骄子悠闲地站在一旁,不时去拍拍身上,也不知是不是怕烟熏坏了他的衣衫。 春心和天同两个可没他那份闲心,他们各持着一把桃木剑,严阵以待着。春心的香炉已经打开,正对着洞口,或者那蛇妖没头没脑的撞出来,能正好撞进里面。 火烧了一会儿,不一刻就听到洞穴里一阵低低地“嘶嘶”声,紧接着一个女人狂吼一声,一个拉长的人影从洞里钻出来。 她爬的飞快,人形的影子因为洞小而不断拉长,拉成一个蛇形的样子,这形状在夜色中看起来异常恐怖。 天同吓得尖叫一声,然后顺势抱住春心的腰,春心动弹不得,心里这个恨啊,就这熊样还做道士除妖,也不知他怎么活到现在的? 以蛇精巨大的体积根本不可能撞进香炉里,那蛇精一出洞立刻飞向春心,她腰上被天同缠着,怎么也挣不开,便抬腿就在他下身踹了一脚。这一脚大约踹到了要害,天同撒了手,往地上一栽,也不知是疼晕了还是吓昏了。 她也没空管他,挥着木剑斩向蛇精。这一剑没斩中,蛇精飞到半空,换了个姿势又冲下来,她可能是很爱美的,冲下来的姿势也非常优美,就像一个漂亮的纺锤被抛到空中再落下来。但如果她的面目没那么狰狞的话,应该能更好看点。 春心手里捏着两张符咒,就在她下坠的一刹那间向她头上贴去,可惜她手慢了,这一下没贴中,符咒顺着头发边滑下去了。 不愧是蛇,身上的每一处都软滑无比。 这一下失了先机,再想回手拿木剑已经来不及了,蛇精又扑了下来,黑色的指甲在空中划着,每动一下似乎都带着一股气流涌动,堪堪划到她脸上。 春心吓得一低头,就在这时,那闲闲拍着衣服的韩骄子突然一个箭步冲上来,从后面抓住蛇精的尾巴。那蛇精冲势顿时消了大半,它身子不甘心地扭动着,十根长长的手指猛的向前一探,很有些不划破她的脸誓不罢休的意思。 韩骄子幽幽一叹,“都是母的,何必嫉妒人家姑娘比你长得漂亮?” 蛇精不服气,“就这臭丫头哪里漂亮了?”回头看见是他,气得“嘶嘶”叫着,“韩骄子,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居然痛下杀手?” 韩骄子扬了扬眉,“你也知道我韩骄子?” 她哼一声,“成了精的老狐狸,这附近几个县镇谁会不知道你。” ‘老狐狸’这个词,说得他异常恼怒,使劲磨着牙,“我不是老狐狸,我还很小,也就九百九十多岁。” 要不是现在处在这种危险情况,春心真的会喷笑出声,一个一千岁的狐狸,在这儿说“我很小”,世上没比这更可笑的事了。 这时候,那洞里两只小妖也钻出来,刚做完那事,裤带都没顾得系好。他们提着裤子跑出来,也不敢看这边,没头就往树林子里钻。 春心瞧见了,拎着木剑追过去。那两个小妖本事没多少,脚底下却跑得飞快,在草丛中一钻,不一刻就消失不见了。 她拿着木剑在草里翻了一阵,也知道找不到了,忙回来帮着韩骄子。 这会儿韩骄子正和那蛇妖打得难解难分,他被妖怪骂恼了,手上丝毫不留情,一把抓住蛇精的尾巴使劲儿甩,就像甩一条细长的皮带一样。 经常抓蛇的人都知道,蛇是不能甩的,一甩它身上的脊椎就散了,而没了骨头的蛇就像一滩烂泥,想要爬动是不可能的。 蛇精被高高抛到空中,打了十几个圈才落到地上,发出一声惨呼。 韩骄子一步抢上去,又拽起她的尾巴甩出去,如此三四次果然听到骨骼断裂的声音。 他随手一扔把她扔在地上,就好像甩出个碍事的柿子那么简单。 蛇妖落地时也像柿子一样摊在地上,头还能抬起来,对着他厉声叫道:“韩骄子,我不会放过你的。” 韩骄子眨眨眼,“你不放我你就爬啊,你爬过来咬我啊。” 那条蛇确实爬不动了,在地上好像一只虫子一样翻滚着,发出一声声惨叫,也不知是她舌头打结了还是怎么的,也听不清楚在说什么,大意应该是要找他们报仇之类的吧。 春心对于这种诅咒从不放在心上,更没那个心情看他们对骂,她抱起香炉,高呼一声:“收——” 顿时一道白光出现,照在蛇精身上,随着白光过后,地上已经失去蛇精踪迹。她迅速盖好香炉,吁了口气。大功告成! 这蛇精恁是厉害,今晚要是没有韩骄子帮忙,肯定抓不到它的。蛇精说对了,他真是一只修炼多年的老狐狸,道行高深,刚才只随手一抓,蛇精便没丝毫的还手之力。 不过,他说他有九百多岁,是真的吗? 她在看韩骄子,韩骄子也摩挲着下巴在看着她,手指着香炉,“你这玩意不错啊。” 瞧他一脸垂涎的样子,春心忙把香炉往怀里抱了抱。香炉热乎乎的,似乎某种东西在燃烧,发出阵阵热度,隐隐还能听到让揪心的惨叫声。 韩骄子手快,只抬了抬手,那只香炉已经到了他手中。他拿着仔细瞧了瞧,嘴里啧啧称赞,“好东西,真是好东西,这怕是神仙的宝物吧。” 其实这个香炉是祖师爷用过的,一直在道观里,已经有几百年了,是不是神仙宝贝她不知道,却是她目前最有用的东西。 春心伸手去夺,被他一个闪身躲开,不由气道:“你赶紧还给我,这是我师父的。” “瞧你个小气鬼,看看怎么了?”他撇撇嘴,把香炉递还给她。道家的东西他才不稀罕呢。 “看看也不行。”春心瞪他一眼,瞧见那和明焕一模一样的脸,更觉不顺眼。皱皱眉,道:“你能不能换个别的样子?” “可以啊。”他吟吟笑着,忽的一转身,再转过脸上已经换了样子,个头也拔高了不少。 他对她眨眨眼,“可觉我长得美吗?” 看到他那张美得颠倒众生的脸,她立刻就觉胸前熊熊燃烧的全是怒火。如果见到小时候的明焕让她的火气上升一半的话,那现在绝对是满满的,都快要溢出来了。 妈了个巴子的,变成谁不好,却偏偏是她的仇人,那个在道观前掐死她的人。 她冲上去想要紧紧掐住他的脖子,可惜个子太矮,只够着他的胸口,便狠狠地用拳头在这上面砸。 韩骄子叹着气抓着她的手,“就算你喜欢我也不用这么表达吧。” 他说着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仿佛哄小孩似地哄着:“知道了,知道了,我也喜欢你。” 春心挣扎不出,抬着脸瞪他,越看他的脸越觉闷气,怒道:“你赶紧变回来。” “你想我变成什么样?” “变成你本来那个样。”那个阳明屋的韩骄子样虽然一样勾人,但好歹不会叫她觉得想杀人。 韩骄子叹口气,“我是怕迷死的人太多……” 他一晃身就变回来原来的韩骄子,没有比较还不觉什么,成年的明焕已经算是极品了, 可他这张脸果然比明焕还漂亮几分,尤其那双眼睛美得慑人魂魄,只是瞧着他就觉心神荡漾,恨不能把他推倒。 她怔怔看着他,只觉身体都不是自己的,掌心都沁出汗,手指隔空划过他眉梢眼角,不由自主的就想去摸他的脸,他的鼻,他性感的嘴唇…… 正在这时,那躺在地上的天同醒过来,看了看相拥地两人,满脸疑惑道:“你们在干什么?” 天同的声音在她耳边穿过,像一把利剑在头上一击,春心瞬间晃过神来,慌忙推开韩骄子。 韩骄子轻笑一声道:“小丫头定力不错啊。” 她这才知道刚才是被他的法术所迷,都说狐狸精最会勾人,这话绝对不错的。也难怪他总变成别人的模样,他的本相实在太招人了。 韩骄子伸手在她脸蛋上轻轻一弹,“丫头,我先走了,以后若有事就对着北方大叫三声韩骄子,我就会来帮你。” 春心皱皱眉,嘴上道:“才不想见你呢。” 他哈哈大笑,一转身紧走几步,瞬间看不到人影了。也不知是去回他的阳明屋,还是去别的什么地方。 身边住着个狐狸精,这种感觉还真的有点古怪。 蛇妖抓完,天光也放亮了。她从地上抱起香炉,转头看天同,他还在那儿呆呆地看着韩骄子消失的地方。 用手指头捅捅他,“喂,你怎么了?” 天同摸了一把嘴角,那里疑似流下了涎水,他喃喃道:“他……太性感了。” 春心抚了抚额头,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他是在对着一个妖怪流口水。 天同似好半天才回过神,还一脸意犹未尽道:“太漂亮了,刚才那女人是谁?怎么长得这般美貌?” 春心一听,“噗嗤”乐了,韩骄子长了那么张妖孽脸,活该他被说成女人。她刚才在他胸上摸得很尽兴,他绝对是个“公”的,不是“母”的。一只修炼多年,美色无边的公狐狸。rs 第五十一章 美男抢吃也打架 (第二更求订阅) ———————————— 她对天同道:“行了,赶紧走吧,村长那儿还等着回信呢。” 天同点头称是,往回走的时候,嘴里还念念叨叨着刚才那个美人,说下次见到美人一定要跟他说几句话。 春心暗想,你要知道他是个狐妖,肯定就不想见了。 好容易抓妖成功,自然要收点钱庆贺庆贺的。她跟天同说等收了银子送一半到她家里,天同自然点头同意,妖不是他抓的,能分他一半已经算不错了。 第二天,村里人都知道蛇妖被抓住了,人都有好奇心的,都想瞧瞧妖怪长啥模样,有人就去求天同,让把妖怪放出来给大伙儿看看。 一整天都在听人夸他法力高强,天神下凡,天同被人追捧的有点飘飘然了,别人说要看妖怪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再说了,村里人没看见妖怪的面,凭什么相信你抓到了?若像上回似地,你说抓着了,一转眼又从别的地方出现了该怎么办? 他把这个意思跟春心说了,春心虽然不想同意,可看在钱的份上,也只能勉为其难了。 早在天亮的时候,村长就派人敲锣打鼓的满村转了一遍,村里人都知道道长抓住了妖怪,也知道要把妖怪展出来的事。 消息传的很快,不一会儿几乎全村的人都聚在打谷场上,围成一圈等着看害人的蛇精长啥样。四里八乡的人也都得到消息赶来了,一时间把个宽大的谷场挤了个水泄不通。 看看人约莫到的差不多,天同大模大样的抱着香炉出现了,他打开香炉盖儿往外一倒,谷场上顿时出现一条巨大的青蛇,腰身有壮汉手臂那么粗,盘在地上一动都不动。 为了防止它逃跑,春心早用雄黄粉围成了圈子,又在圈外贴了几张镇妖符,那妖骨节断了也动不了,头软软垂下宛如死状。 村里人瞧见妖精顿时嘘声一片,有恨透它的捡起石头就往里面砸,可那么多人挤着,哪就能砸到蛇?不小心砸到对面的人,惹得骂声不断。 春心怕控制不了场面,赶紧示意天同把妖怪收了。 天同举起香炉,喝一声,“收——”,那妖怪没动,又喝一声,还没动。 他知道自己道行不行驾驭不了,对着春心使了个眼色。 春心心道,叫你穷显摆,没那个本事装什么道行高深啊。 她走过去,假装道:“道长,我来帮你扶着点。”天同顺势把香炉递到她怀里,她口念咒语,轻喝一声:“收——” 眼前白光一现,那蛇精顿时被收进香炉,她迅速把盖儿盖好,又把熏香口的滑片拨上,见再不透缝隙这才松了口气。 村里人瞧见她抱着香炉,都没想到一个小丫头会有什么本事,谁也没往那方面想,都大赞天一道长好本事。 天同得意不已,拿着拂尘,口中频念道号,那模样还真有些仙风道骨。 村长把除妖费奉上,一共三十两,他给了春心十五两,两人算是两清了。其实他先前骗的那些,少说也有五六十两,只是那会儿还没跟她合伙儿,乐得装成不知道。 春心也不知道还有前面的几笔收入,十五两对她来说已经算是一笔巨大财富了,长这么大她还没摸过这么多银子的,那触手滑溜溜凉冰冰的感觉真是舒服啊。 自古有云“红fen佳人面,财帛动人心”,银子是凉的,握在手里心是热的。她美滋滋的正要银包揣起来,忽听身后有人道:“你们在干什么?” 春心回头,看见明焕靠在不远处的墙上,双手抱着肩看向这边。嘴角轻抿着,形成一个下弯的弧度,让人很有种凉薄的感觉。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两排房子之间的狭窄过道,轻易不会有人过来,他突然出现在这儿绝对不会是心血**。只是不知他站在那儿多久,又听到了多少? 一时弄不清他到底是韩骄子还是明焕,春心慌忙把银子揣进怀里,笑道:“你怎么来了?” 明焕双眸一直盯着她的手,见她那慌乱的样子,嘴角微微扬起,“除妖的事我也有份,怎么也得分我一点吧?” 春心小脸一阵揪紧,“这……其实没多少钱。” “若你不想让我把你那天闯进别人家的事告诉你爹娘,就最好给点封口费吧。” 这整个就是打劫嘛。她很确定这就是明焕了,那天在洪山村的事是她带着明焕做的,韩骄子还不知道。只是这丫的,这个时候出来要什么钱啊? 怕他告状,只好从自己那份里拿出五两,又让天同掏了五两,凑了十两银子给他。 明焕在手里掂了掂,状似满意道:“下回有这种事还叫我。” 春心一咧嘴,心道,你又帮不上什么忙,干活的都是她,凭什么分钱的时候要分成三份?想到自己这点钱也要给韩骄子,还那十两卦钱,也不是她的,便愈发的欲哭无泪。 两人往家走,明焕问她怎么会抓妖的,她只是闭口不言。 明焕撇撇嘴,颇不屑道:“你想说我还不想听呢。” 回到家里,浩然正在家里等她呢,一见她面便兴奋地叫道:“春芽,我在谷场看见你了,你帮道长抱香炉呢,听说捉妖的事你也参与了,快给我说说经过,那妖怪难捉吗?” 十来岁的孩子,好奇心都很重,明焕虽然装作不在意,耳朵却已经竖起来了。 快中午了,家里还没做饭,她到柴房抱了一堆柴,又去灶间烧上火。转头一看,那两人一直跟着,大有等她讲故事的意思。 她叹口气,简略的把经过说了一遍,当然略过韩骄子没提,只说天一道长如何如何厉害,如何如何把妖怪降住的,而她只是在旁边帮着抱了抱柴火。 浩然自是深信不疑,明焕却听得直撇嘴,他是见识过天同的本事的,才不相信她的鬼话。不时地用眼睛斜她,那意思似在说,“你要编也编的圆满点。” 春心回瞪他一眼,心道,嫌我编你就别听啊,巴巴地跟过来干什么? 一个故事简短说也说了小半个时辰,架不住两个好奇人死乞白赖的问。 听到后来,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候,浩然抱着肚子说:“我饿了。” 明焕嗤一声,“饿了回家吃去。” 浩然不理他,只看着春心。 春心一向受不了他的小眼神,被他看一眼,就是他要天上的月亮也会爬梯子给他摘。 她立刻到鸡窝里捡了两只新下的鸡蛋,搁在锅里煮了。 等熟了,用勺子捞出来递给浩然一个,浩然迫不及待的几口吞下,连叫着“好烫,好烫。” 春心给他倒了杯温水,笑道:“你家里没给你吃饭吗?吃得这么急。” 浩然咽下最后一口,道:“我娘一早就出门了,爹也不在家,能吃的都被我吃完了。” 春心道:“那你今天就留在这儿吃饭吧,一会儿我煮面条。” “行。”他点头同意了。 另一个蛋她本来打算自己吃,一转头看见明焕看她,忙道:“没了,今天鸡就下了两个蛋。” 明焕淡淡扫她一眼,轻声说了几字,“捉妖,告密。” 浩然自然没明白,春心心里却这个恨啊,他这是在威胁她啊!若不给他蛋,就向爹娘告密?咬了咬牙,把那只蛋递过去,暗自诅咒最好噎死他。 明焕捧在手里,剥了蛋皮,送进嘴里一点点咬着,发出“啧啧”地赞叹声。 他是大富大贵之家出身,吃过见过的东西多了,本来没觉这蛋有多好吃,不过被她咬牙切齿的瞧着,无形之间便增加了它的美味度,真是越吃越觉好吃。 眼巴巴看着他把蛋吃下去,连一点渣滓都没掉,春心心里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鸡蛋这东西对于她来说是种奢侈品,家里有蛋她从来摸不着吃的,今天好容易大人都不在,可又碰上这么两个饿嗝。 最可气的是他们刚吃完春水就进来,一眼看见地上的鸡蛋皮,立刻大哭:“姐偷吃鸡蛋,不给我吃。” 春心心里这个气啊,她吃个屁鸡蛋了,连鸡蛋什么味儿都没闻到。 好容易把他哄着出去了,看见屋里那两个瞅着她笑的,气更不打一处来,伸手一指门外;“都给我出去,在外面等着。” 两人倒也识趣,慢悠悠走出去。 今天是十三,还在年里呢,一大早陈秋花带着红霓去走亲戚,根生也带着春藤去了邻村的姑姑家。姑姑来信说儿子蛋生过了年就不上学了,有几本书可以给了春藤,根生正求之不得就带着他去拿了,顺便给拜个年。所以今天家里就这几个人,她一个女娃带着三个半大小子在家里。 既然没大人在,倒不妨弄点好吃的。她煮了一锅面条,打了点茄子丁的卤,茄子丁混着肉丁一起炒,一股香气扑来,馋的人只想咬舌头。 这茄子是夏天的时候用盐腌了放在缸里的,那会儿娘还在,是她亲手弄的。陈秋花不喜欢吃腌制的东西,平常家里也不吃,今天她不在,正好便宜他们了。rs 第五十二章 狐狸精救我 盛了两碗面条端出去,伺候几位“大爷”吃,她回去端菜,就这一会儿功夫,三位大爷几乎打起来了。 明焕说他要吃第一碗,浩然说他要吃第一碗,两人互不相让,拿筷子敲对方的手,一时之间四根筷子如四只蝴蝶在天上翻飞跳跃,挑的白白的面条飞出,撒的满桌子都是。 明焕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看见浩然就不顺眼,浩然也是一样,他一向瞧不起装样的男人,明焕更是个中极品,两人就好像有什么世仇,一点小事都能掐起来。 春水在旁边,刚开始还咬着筷头看着,后来见碗里的面条被他们挑的到处都是,便“哇哇”大哭起来“姐姐,姐姐,他们把面条弄撒了。” 等春心从屋里出来,看见打得起劲的两个人,牙咬的“咯吱吱”响。他们当这儿是什么地方?他们家弄点面条吃容易吗? 她也不劝架,把春水拉到一边,两人一人一碗白皮面,舀上一勺茄丁肉,吃一口那叫一个香。一边吸溜着往嘴里塞,顺便看看打架,还不时地催促“快点吃,别给他们留。” 本来面就煮的不多,卤就更少了,四个人吃谁也饱不了,两个人吃肯定撑个腰粗肚儿圆。 明焕和浩然打了一会儿,见没个劝架的也觉没意思,一扭头见那两人吃得欢实,也不打了,慌忙抱着碗里仅剩的面条抢卤去了。 春心打了个饱嗝,这是她吃得最饱的一次。心满意足的去收拾碗筷,对厨房里那两个守着面锅使劲捞的男人。连看都不看一眼。 没了是吧,没了是吧,喝汤去吧。 ※ 转眼过了两天就是正月十五,到了这天镇上有灯会,往年过年他们一家子都会去镇上看huā灯。今年根生也不想例外,一大早就和陈秋huā商量着去看灯。 陈秋huā也是个闲不住的,一听就连声叫好,说带着孩子们一起去。 春心不想跟他们去。省得到了镇上别的孩子买灯买huā就是没她的,她自告奋勇留下来看家。陈秋huā正不想带着她呢,连句挽留的话都没说。至于明焕,收了人家的钱,她总会高看他一眼,热情的邀请他跟着一起去。 明焕想了想,他还有重要东西要到镇上买。也就同意了。这么一来,留在家里的就只有春心一个了。 春心想骂他没义气,想想跟他又不熟,只能强咽下去。 走去镇上有一段路,下午的时候他们就出发了,到了镇上正好能赶上吃晚饭,一人一碗元宵。团团圆圆的,既吉利又开心。 其实春心也想吃元宵的,吃不了买来的,那就自己做着吃。昨天成婶家里滚元宵,多做了些给她也送了点,她煮了两碗,用个小篮子盛着端到坟上和娘一起吃。 越是到了过年的时候她越想娘,坐在坟头前,抱一碗元宵,一边吃一边跟娘说话。说她这一年发生什么事。认识了什么人,还有她以后的愿望等等。她打算开农场,打算种出世间没有的稀奇东西。 一打开话匣子就刹不住,说着说着天都擦黑了。抬头看看,村里家家户户的灯都亮了,许多人家挑着大红的灯笼,火红的一片很是好看。再瞧瞧眼前这漆黑黑的坟地,还带着阴森的鬼气。与那边的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叹口气,大过节的老坐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就收拾篮子准备回家。 从坟地走出来,正要回大道。忽然瞧见一个老头背着一个很大的箱子远远走过来。那个老头很老很老,头发胡子白的透亮,一脸的褶子厚重的可以夹死苍蝇。他背的箱子很大,似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一边走一边咳,蹒跚的步子走得很艰难。 突然他似乎绊了一跤,巨大的箱子压在身上,压得他怎么也起不来。 大过年的,一个这么大岁数的老人要是被箱子压死了实在不是件美事。她走过去帮他卸下箱子。其实箱子没她想象中那么重,可能是他太老了,所以才会背不动吧。 她把他扶起来,问道:“老爷爷,你怎么样?” “没事,没事。”那老头喘了口气,抬头看她,忽然面露惊讶“你是人?” 春心一惊,难道他不是人吗?正想着那老头已经叼住她左手腕子,长长的指甲露出来都黑的,如在墨汁中泡过。 这肯定不是人手,但是她想跑已经来不及了,她的左手腕被叼住,慌忙用右手掏出一张镇妖符往他脸上贴去。 这老头刚才走路时看着有气无力的,现在却突然变得灵活无比,他脸微微一偏,没贴到额头,沿着他的脖子划过去。而这会儿她再想转过手来,已经不行了,另一只手也被他抓住。老头阴阴一笑“没想到你是个修道之人,怨不得能看见我,你可知我对付修道之人会怎么样?” 春心双手都动不了,心里着急,面上却很是镇定,问道:“难道你会吃了我吗?” “吃倒不会,我会扒了你皮,掏出心肝来拿到市场上去卖,修道之人的心肝可是能卖大价钱的。” 她听得直咧嘴,难道还有哪个市场上可以卖人心的吗? 猜想自己遇上的是个千年老妖,她肯定斗不过他,不由叫道:“西门——。” “西门——” 没有人回应,寂静的小道连只飞虫都没有。当然也有可能因为是冬天都冬眠去了。 春心垮下脸,这丫的不定在哪个女鬼的被窝里里过节呢。又想起韩骄子,他说若她有危险就叫三声,只是到底说的是冲南还是冲北来着? 脑子里一团浆糊,根本想不起来,便对着南方北方各叫了三声“韩骄子——” “韩骄子——” “韩骄子——” 韩骄子没有来,却听到了西门的声音“大晚上的吼叫什么?” 他是飞着过来,看那意思打扮的整整齐齐的,倒不像是刚才被窝里钻出来。 春心看见他,心里一松,随后又想到他未必是这老妖的对手,忙问:“韩骄子在哪儿?” “我知道他是那棵葱啊?”西门皱皱眉,挽了挽袖子打算动手。忽然瞧见那老妖,不由点头哈腰起来“呀,冥老,您怎么在这儿?小的西门给您老请安了。” 老妖阴笑一声“你这小鬼倒乖觉。” 春心脸都气绿了,他这是来帮忙的还是来起腻呢?都跟人家认了亲了,那她要怎么办呢?或者也攀个亲戚,认个怂?不知这老妖肯不肯放过她,不挖她的心。 正打算措措辞叫声“亲爷爷”啥的,忽听身后有人道:“冥老,这是我的人,卖个面子吧。” 春心回头,看见韩骄子顶着那张令月光都黯然失色的脸,在吟吟笑着。今天的他穿的也很光鲜,一身淡绿色的长衫让他看起来好像土里长出来的竹子,不过这根竹子却是绝美的竹子,只看一眼就令人心驰荡漾,很想扑过去亲他一下。 春心现在就是这么想的,她惊喜地叫道:“韩骄子,快来救我。” 韩骄子示意她稍安勿躁,轻笑一声,对老妖道:“冥老可肯卖我这个面子?” 老妖冷哼“你这小鬼是谁?” “韩骄子。” “韩骄子又是哪颗葱?” 同一天被两个人质疑是棵葱,韩骄子的脸色也和他身上的衣服一个颜色了,他冷笑一声“你不肯让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不客气你待怎的?” 韩骄子叹口气,这年头怎么有那么多人质疑他的脾气呢?难道真以为他长得漂亮就好欺负吗? 他微微一抬手,手中便多了一把宝剑,喝一声:“走——” 那把剑向老妖头顶飞去,老妖偏头躲过,剑好像长了眼睛似地。他手里抓着春心,根本反击不了,只能放开她的一只手。 老妖张开手掌变出一把刀,与天上的剑打了起来,他一边打一边不停地转着身子,春心被他带的不断打转转,刚吃进去的一碗元宵全吐出来了,秽物喷出去差点溅到西门身上。 西门嫌恶地跳着躲开,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自己从别的鬼身上抢来的新衣服都被她弄脏了。 春心被甩的头晕眼huā,肠子都快吐出来了,匆忙之间她从身上摸出另几张符,在被甩的一霎那突然向前跳了一步,身子向老妖撞去。 老妖被她撞了一个踉跄,在与他相贴的一瞬,春心把手中的咒符贴在他身上,口念咒语:“此水非凡水,北方壬葵水,一点在晛中,运两许庚至。病者吞之,白鬼消除,邪恶吞之,如杯破碎。急急如律令。” 念完,吐了一口口水在他脸上,大喝一声“碎——” 老妖并没如她所想的一样碎裂,而是嫌恶地在脸上抹了一把,呼道:“好脏,好脏。”随后松开她的手向西边逃去,西边是条河,他跳到河里片刻便不见影子。速度那叫一个快,一点也没刚才老迈的样子。 春心吁了口气,忽有些怀疑到底是自己的法术厉害,还是她的口水厉害。所以说太爱干净了也是致命伤啊。 她的手腕火辣辣的疼,低头一看上面两道黑黑的印记,明显是中了妖毒了。 第五十三章 三界自由市场 韩骄子走过来,执起她的手,看到那上面黑黑的一圈不由皱皱眉,“这老妖可真够狠毒的。” 春心咧咧嘴,“他是什么妖怪?” “一个千年老树精,你中的是树毒,这老妖常年与一些蝎子毒虫为伍,身上沾满了毒液,这种毒会沿着中毒之处直入心脏,入心之后身体僵硬,活不过半日。” 春心苦笑,她只是好心救个人,没想到惹出这样的麻烦。 “也就是说我只能活半日吗?” “那倒不是,现在离毒入心还有几天。应该还是四五日可活。” 四五天确实比半天好点吧。她叹口气,“有办法救吗?” “先看看吧。”韩骄子说着在地上老妖扔下的箱子里翻来翻去,里面有许多奇怪的种子,有一品红、夹竹桃、断肠草,都是有毒的。 他翻来翻去没找到什么解药之类的,却在地上找到一块黑色牌子。他轻“咦”一声,“只听人说过这么个市场,没想到还真有呢。” 春心问:“什么市场?” 韩骄子笑道:“是一个买卖东西的好地方,三界之中鬼类妖类魔类都可以在那里买卖,若是运气好没准能找到治你毒的草药。” 这倒是个好消息。 “咱们什么时候能去?” 韩骄子想了想问西门,“三界自由市场可是在今晚开市?” 西门双眸顿时一亮,“你有自由市场的入场牌?” 韩骄子点头,西门忙凑了个过来,“带我一起去吧,我早就想去那地方见识一下了。” 春心轻哼一声,“你个没皮没脸的臭色鬼,刚才见死不救,现在又来蹭票,才不带你去呢。” 西门也不恼,搓着手笑道:“反正我也打不过他。就算帮忙也是白搭。刚才瞧你贴符的姿势潇洒灵活,不愧是有道之士。” 他大拍马屁,春心也很受用,鼻腔里哼出一声,算是默认了。去个市场而已,多个人少个人也没多大关系。 韩骄子一根手指拎起箱子递给春心,“背上它,没准到市场里还能把这些卖了。” 春心嘴角**,“为什么要让我背?”明明他身材高大的多,力气也大得多。 韩骄子挑眉。“你觉得我这身打扮像能背这种东西的吗?” 确实不像,那豪华到亮眼的样子无论怎么看都像个有钱少爷。而她最多像是少爷的丫头。她咬咬牙,心里腹诽他的无良,还是听话的把箱子背上。谁叫她现在有求于他呢。 西门掸掸衣服,那意思告诉她,他也穿得很干净。 见春心不理他,跟在后面一个劲儿说风凉话,“你累吗?要不要我帮你背?” 她说。“好吧。”他立刻指着天上,“今天的月亮真圆啊。” 正月十五月亮当然圆了。看他乱没诚意的样子,也懒得跟他费口舌。 西门一路上嘴都没闲着,一会儿问树妖,一会儿问过节有没有吃元宵,然后趁韩骄子走快两步时又问,“你怎么认识那个帅哥的?他那么厉害是个什么东西?” 春心瞪他,“你要那么好奇,自己去问他。” 西门才不会跑到韩骄子问这种八卦问题。他双眼闪着好奇的小亮光,不时在两人身上瞅着,时不时叹息一声,也不知在想什么龌龊之事。 韩骄子一直闭口不言,皱着眉也不知有没有在听他们胡扯八扯 。 一人一鬼一妖沿着村道一直向西,过了河韩骄子忽然一把抱住春心,叫一声:“起——” 春心只觉身子腾空而起,耳边不断刮动风声,她吓得闭上眼,只片刻功夫,听得耳边韩骄子说了一声:“到了。” 她睁开眼,眼前景物大变,也不知到了哪儿,只觉得这是片荒郊野地,应该是离村子很远的地方。 她问韩骄子,“这是哪儿?” “自由市场七大入口之一。” 她顿时更多了几分好奇,没想到一个自由市场能有这么多入口。 韩骄子放下她,走到一株松树前轻轻在上面敲了下,只听“咔嚓”一声巨响,地上裂开一个大洞。 洞口一开里面涌出一股白气,让人觉得似乎很久没被打开过。洞里面黑漆漆的,不时有一点莹莹地绿光从里面透出来,在月光下看着很是渗人。 春心只觉头皮一阵发麻,身上莫名的起了鸡皮疙瘩。 “别怕。”韩骄子轻轻握住她的手,由他手心传过来的暖度果然叫她安心许多。 西门道:“这个洞以前是个坟坑,里面埋的死人太多才会有蓝绿光,不过已经废弃很久了。” 他不这么说还好,一这么说,她顿时更害怕了,他们从洞里走就是从万千尸体上走过吗? 韩骄子道:“你别听他瞎说,没有这会儿事,三界里许多妖怪都是极干净之人,若是坟堆,他们绝不肯钻的。” 西门掩嘴偷笑,那模样果然是骗人的。春心咬了咬牙,哪天要是能找到他的坟,她先把他的骨头踩烂了。 韩骄子张口从嘴里吐出一个红色珠子,递给春心,“你揣着它,身上就有妖气了,没人看出你是谁,记住千万别露馅,若是被发现你是人,就出大事了,到时候一群妖怪扑上来,咱们很难逃出去的。” 春心点点头,那颗珠子滚在手心上很有一种灼热感。她把珠子揣在心口位置,似乎能感觉到它在微微跳动。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有一只热手在抚摸她的胸口,一上一下的带起一点微微的战栗。 韩骄子对她笑了笑,牵着她的手走进洞里,西门忙跟在后面,嘴里嘀嘀咕咕着埋怨这儿太黑了,他害怕。 春心心里腹诽,一个鬼怕什么黑啊? 穿过洞口走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一大片土地,周围全是灯,把地面照得亮如白昼。 从漆黑之地出来乍见亮光有一瞬间的晃眼,春心揉揉眼,才看清这真的是一个市场,一个类似人类市集的自由市场。 到处都是奇形各样的鬼妖,有的顶着个狼头,下面却是人身,有的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还有的上身是一个美女坦胸露乳的甚是美貌,从腰以下却是蛇身,她向前飞快滑行着,时不时地吐吐舌头,好像蛇的信子。春心猜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美女蛇吧。 她在村里见过许多鬼,一次见这么多妖还是第一回。瞪大眼睛瞧着,忽看见有几个身上披着黑黑斗篷的走过来,他们浑身上下都用黑布照着,只露两个眼孔看路。她心中好奇,不由多看了几眼。 感受到她的目光,那些黑斗篷转过头,眼中射出道道寒光,看得人心里直发渗。 韩骄子轻声道:“这是魔界的,他们不喜欢在人前露面,也不喜欢被注视,你装作没看见就是,省得惹麻烦。” 春心点点头,再碰到有穿黑戴斗篷的走过,就低下头,假装看脚底下。 越往前走越靠近集市,已经有些妖魔鬼怪们开始买卖东西了。大部分都是在地上铺一块布,把自己带来的货物摊开,看看有没有来买的。有那会做生意的,还吆喝几声,招揽顾客。 走了几步,看见前面一个狼妖,在他面前的地上摆着许多内脏,心肝脾肺肠样样齐全,还有人的手指头都切成一个一个的,摆码整齐,每一样血淋漓的看着很是新鲜。 那狼妖手里拿着把刀,一边轻轻在砧板上敲着,一边吆喝:“卖内脏了,新鲜的内脏,刚宰的人,不新鲜不要钱。” 正巧春心走过时瞧了一眼,他便切了一块心递到她面前,“来,尝一口,特别好吃,不好吃不收钱的。” 那血淋漓的一块心,带着浓浓地血腥味儿扑鼻而来,春心嗅了一口差点吐了,要不是韩骄子拉住她的手,她肯定会拔腿就跑。 强忍着恶心摇了摇头,那狼妖转过身又对一个黑脸的汉子道:“来,你尝尝,正宗的好人心。” 那汉子接过刀把心吞进嘴里嚼了嚼,突然呸了一声吐出来,“一点都不好吃,这人肯定是个没良心。” 春心只觉心里颤颤地,还是韩骄子见她脸色不对慌忙把她拉走,走到一个僻静所在,她抱着肚子就开始吐。在村子的时候被树妖甩的就吐了一回,现在胃里哪还有东西,只吐了几口酸水出来。 她这算是亲眼看见妖怪吃人了吗? 韩骄子劝道:“也没什么,这儿有的是稀奇古怪的东西买,你见多了就不觉恶心了。” 这也算安慰人的话?她抹了抹嘴,苦笑道:“希望下回看不见了。” 这时候西门从后面飞跑过来,手里抱着一个大袋子,一见春心便笑着递过来,“快尝尝,好东西。” 春心慌忙摆手,倒是韩骄子从里面取出一个枣红色的果子,笑道:“真是好东西,这七窍玲珑果最好吃不过。” 他咬了一口,一股香甜的气息布满唇舌,不由满足地眯起了眼。 春心看他那样很觉心动,翻了翻那袋子,里面装着许多五颜六色的果子,红黄白绿紫,各种颜色都有。 第五十四章 夜游神收摊费的 西门拿起一个白色的果子,笑道:“这是云山雾绕果,吃下去就好像在天上飘。” 又拿一个紫色的,“这叫一柱冲天果,对男人最好。”说着对春心眨了眨眼。 不用听名字,只看他的yin荡的表情就知道什么意思。春心撇撇嘴,拿起一个黄色的果子,“这是什么?” “是甜甜果吧。” 这个名字很正常,颜色也正常,一般果子成熟了都是黄色的。正好她吐完了也饿了,就拿着咬了一口,酸酸的涩涩的,也不怎么好吃。 她几口吃完,把核一扔,西门就哈哈大笑起来,“我骗你的,这叫润肠果,吃完就会闹肚子,你不觉得它的颜色很像屎吗?黄不拉几的。” 春心的脸登时绿油油的,她呲了呲牙作势要咬他,西门笑着跑走了。 韩骄子和她追过去,一刺溜他钻进人群里就不见了。 韩骄子轻声道:“放心,在这里禁止使用各种法术,他不会走太远的。咱们逛咱们的,看见好东西就买下来,走累了,就也找个地方也摆个摊。” 春心点了点头,四周张望着,果然如他所说卖什么的都有,新鲜的有人心人肉,还有各种动物的肉类,像不常见的老虎肉,龙肉都有。干制的有苍蝇干、壁虎干,还有蛇干、老鼠干……。过了这个肉食区,再往前就是卖各种谷物、植物、果实的,西门刚才买的果子也在其中。 韩骄子告诉她,这些果子都是魔界的东西,平时很难寻到,也只有这三年一度的三界市场上才能找到,还让她不如买些种子回去种到地里。 春心很高兴,挑了七八种草药种子,大部分都是治病解毒的,还有滋养身体的灵芝草,养颜的益母草,枸杞白**,据说和药铺里卖的不太一样,功效好得多。后来又瞧见有卖玉米、高粱、荞麦、绿豆等谷物种子的,她也买了许多,还有不少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打算以后开农场用。 韩骄子则给她找解毒的草药,一种药是解不了毒,他挑了几种有用的混在一起,让她回家煎了喝。不一会儿两人就挑了许多东西,连背着的箱子都装不下了。 从来买东西都是要给钱的,在这里使用的不是一般人类用的圆形孔币,而是一种特殊的钱币,黑漆漆的好像一把把小刀一样。在刚进来市场时,韩骄子曾在一个小房门前停留了一下,换了一些钱币。 她问他是拿什么换的,他笑了笑道:“是狐界的一些宝贝,在这里可以拿宝贝换钱,你的宝贝价值越高换的钱币也越多,如果卖东西赚了钱还可以把宝贝赎回去。” 没想到这个市场制度还这么完善,只是不知开市场的是什么厉害人物,能把一个市场运转的这么好,应该不是普通的妖魔鬼怪。她问韩骄子,韩骄子也说不知道,市场的主人非常神秘,似乎不是三界之内的。 春心想到自己买的东西都是他宝贝换来的钱,心里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人家押了宝贝换钱给她花,本来想多买一些,见只剩下三个刀币,就强忍住了,等着韩骄子看上什么东西,好给他买。 两人正在随意看着,突然一个背着大筐的老头从他们身边走过,路过春心身边时他忽然吸了吸鼻子,叫道:“有人味儿,怎么有人味儿?” 这话一出就好像在平静湖水里扔了块大石头,四周一片哗然,所有的眼光都定在春心和韩骄子身上。 春心摸着胸口的红珠,心里紧张的不得了,暗道,这老头莫不是狗鼻子,怎么这么灵光? 老头晃了晃身子,顿时露出一个狗头,他对着春心嗅了嗅,嘴里发出“汪汪”的叫声。 “果然像人。”他伸手就去抓春心的肩头。 春心吓得一躲,怀里的红珠掉出来,在地上滚了几滚。 “内丹。”那狗妖惊叫一声,立刻探手向地上抓去。 韩骄子闪电般伸出两根手指夹住他的手,笑道:“兄弟,市场也有市场的规矩,兄弟这般抢夺别人的财物,未免有失公允。” 那狗妖被他夹得生疼,他也知道在市场上不能生乱,否则被看守市场的夜游神抓住,会把他劈成两半。他撒了手,韩骄子忙把内丹珠抓在手里。 没有妖气相护,春心身上的人肉味儿瞬间飘了出来,许多妖怪吸吸鼻子,口水都流出来了。他们蜂拥着围上来,无数只爪子要抓她,嘴里叫道:“好鲜,好鲜……” 韩骄子挡得了一个,也挡不住这么多,他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低叫一声,“快跑。” 春心也想跑,可是被这么多妖怪围着,哪里跑得走。她一着急,本来肚子就有点不舒服,那刚吃的一口润肠果见效奇快,一股气体顺着上身延续到身体的下腹部,紧接着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屁放出来。 “噔——嘡——”声音奇响,好像天上打了一道春雷,又好像过年放的二踢脚。 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奇异的味道,那些围过来的鬼怪们立刻四散而跑,就连那个背筐的老头也跑走了,一边跑一边叫:“好臭,好臭,这莫不是个臭黄鼠狼子?” 春心松了口气,看韩骄子也用袖子掩住鼻子,很是不好意思,她低着头呐呐道:“这不怪我。”都是那个润肠果啊,还有西门,该死的西门。 韩骄子笑笑,“知道不关你的事,一会儿见着他,我给你打他一顿就是了。”他说着又把内丹放进她怀里。 春心心里暖融融的,刚开始她不知道这是内丹,现在知道了更觉他的心意可贵。内丹是每个精怪修行的精华,是以身体为鼎炉,在体内凝练结丹的修行方式所得,他把内丹放在她身上,实际上就是把千年的道行托在她身,稍有差池,他就可能千年道行尽失,变成一只普通狐狸。 而能得他如此相待,真是她三生有幸啊。 逛得差不多了,他们找了一块空地把捡的那箱子毒草铺在地上,春心喊了两嗓子招揽客人。不一会儿便有一些鬼妖来问价,她刚开始要的价低,销的极好,后来加了钱,卖的依然很好,没多久一箱子毒草就卖光了。 看着手里满满的钱币,春心美得鼻涕泡都往外冒,一个劲儿跟韩骄子说下回再弄些毒草来卖。 韩骄子笑了笑:“这毒草可不是那么好弄的,妖界的东西生长周期都比一般的长得多,而且这市场三年才有一次,等下回就是三年之后了。” 春心有些失望,不过赚了这么多钱,最起码应该能把他抵押的宝贝换回来了吧。 收拾东西正准备走,突然听到有妖大喊:“快跑啊,夜游神来了。” 顿时市场上一片哗然,所有摆摊的都开始收拾,一个个慌慌张张的,都是一副很着急的样子。 春心心里好奇,问道:“夜游神是谁?他们怎么这么害怕?” 韩骄子笑道:“市场管理员,收摊费的。” 无论在哪朝哪代,哪个世界,市场管理员都堪比老虎。不仅拿钱还拿东西,吃了东西还不给钱,稍微回个嘴就会换来一顿拳打脚踢。 春心也忙把空箱子背在身上,拉着韩骄子就跑,一瞬间的功夫整个市场都跑得干干净净了。 夜游神来得很快,可等他赶到时,空地上只留下一堆的垃圾和一片杂乱,他跺着巨大脚掌,仰天长啸:“管理费不交,卫生费你们也得交啊。” 哪还有人听他的,听不见的是跑远了的,听见了的顿时跑得更快了。 春心和韩骄子一路狂奔,觉得跑出很远,再也被追不上时才停住脚步。看看四周,有不少跑得气喘吁吁地小贩,都一脸庆幸的模样。被抓着收一次管理费,今天一晚的生意都算白做了。 等了好久,大约觉得夜游神已经走了,小妖小怪们才三三两两的往回走。这个时间已经算是散市了,也该背着东西回家了。 他们跑回兑换处的时候,那里已经排了不少鬼妖了,都是赚了钱等着把宝贝赎回来的。南门也在其中,看见他们还对他们招招手。 春心一瞧看见熟人了,忙走过去,低声道:“插个队行吧?” 西门笑道:“行,你把钱给我,我给你兑换。” 她把一袋钱币递过去,他掂了掂,满脸艳羡,“你们也太能挣了吧,一会儿功夫就赚了这么多。” 春心颇为得意的昂起头,其实能挣的不是她,而是韩骄子,以他的样貌在妖界也是数一数二的,不知有多少女妖对他垂涎三尺,他往那儿一站就是天然的人肉招牌,就算只是在旁边立一立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若是由他嘴里说出“买点吧”之类的话,那些女妖们都跟疯了似地开抢,抬高十倍的价钱,都照买不误。 南门排的靠前,一会儿就把东西换回来了,看着他手里拿着一个那老大的,好像拳头一样的珠子,春心眼珠子都瞪起来了,她是一个苦哈哈的农户出身,哪见过这样的东西,这烁烁放光的珠子晃得她眼都花了。 韩骄子见她如此,不由笑道:“你喜欢吗?喜欢就送给你吧。”rs 第五十六章 元宵节灯笼 春心托在手里摸了摸,她真的很喜欢,女人天生对珠宝都有一种执着,只是这东西她真的不能要,这落在别的大富人家手里也就算了,落在她手里只会给她惹祸。 她摇摇头,颇为不舍地递还给他,“我不要。” 韩骄子是妖不是人,摸不清人类那些担惊受怕的小心思,明明想要却不肯要。不过他也佩服她的定力,女人面对珠宝,通常是都没什么抵抗力的。 南门在旁边道:“有这好东西倒不如给我,我拿着哄女鬼去。” 韩骄子一听,立刻揣进怀里。 南门不屑地撇撇嘴,“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颗珠子嘛。” 这就是典型的吃不着葡萄说葡萄是酸的,两人也不理他,拿着东西走回洞里。沿着那洞重新回到地上,只听“咔嚓”一声,洞合上了,那里平平整整的好像从未出现过。 春心把怀里的内丹还给他,韩骄子张嘴吞下去,然后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喝一声:“起——” 他们飞上了天空,宛如一阵风在天上吹过,只眨眼功夫便回到村子,再一抬眼就到了家门口了。 春心吁了口气,抱着她的箱子走回家,再一转头韩骄子和西门已经不见了。 她一进门就把箱子搬进柴房,明焕问这是什么,她随口道:“吃的。” 明焕立刻在里面翻了翻,瞧见一袋袋的各种各样的种子,不由撇撇嘴,“你们家吃的才这样呢。” 她道:“种出来就能吃了。”一家子都是好奇宝宝,若不让他翻一翻,还备不住把她的箱子怎么样呢。 出门往屋里走,这一次在外面时间太长,家里人都已经回来了。见她进屋,根生免不了问几句。 她不敢说实话,说了也没人信,便道是一个人在家怕得慌,去成婶家里玩了会儿。 成婶家今晚有人,她出门时她还招呼自己过去坐,说她家指定不会露馅。 根生信以为真,也没多问。回到屋里她不免又多念了几句“无量寿佛”,出家人戒诳语,可自从重生之后,她打诳语似乎已成了家常便饭。 进屋时,红霓正在摆弄她的兔子灯笼,那只灯笼做的极为特别,小手在上面轻轻一转,一只灯笼就变成两个,看着很是奇特。 三春羡慕不已,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红霓瞧见她那样子,撇撇嘴,“土包子,连这都没见过,城里的灯笼多了,最高的比城门楼还高。” 三春是见过城门楼的,以前跟师傅去过平城,那里的城门楼真的很高。只是那会儿去的时候不对,没赶上花灯节。 被骂土包子,她也不怎么在意,去看花灯有什么稀罕,她还去了三界自由市场见了许多鬼怪呢。洗漱完脱鞋上床,打算在梦里买几只灯笼玩玩。 第二天一早起来,到柴房里把她那箱子抱出来。明焕还没起,见她出出进进一趟趟的很是不满,嘟着嘴道:“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 “受受就亲了。”这是西门常挂在嘴边的话,他那人说话从不把门,不过这一句却说得大得人心。你也可以理解成,彼时不亲,接触时间长了就亲了。 明焕被她噎得说不出话,嘴里嘟囔了一句,她也没听清说什么。 此时此刻她并不知道随便一句话也能惹出乱子,直到后来被人占便宜的时候,才赫然明白,原来真的不是“受受就亲”就能玩了的,那是真“亲”啊。 她把昨天买的种子归置了一下,都放进屋里的柜子里。这个衣柜她和红霓各用一半,红霓那半边全是漂亮衣服,再看她这边除了几件旧衣服就是一个破香炉,再放几袋种子进去,整个就一杂物堆。 红霓瞧着她把一个个小袋子放进去,忍不住走过去瞧了瞧,见都是种子,又骂了句:“土包子,这也当宝贝。” 春心没理她,对于红霓这当然不是宝贝,可对于她就太珍贵了。以后她要开自己的农场,这些奇异种子就跟宝石一样,种到地里就能卖钱啊。 都码放好出去做饭,然后把昨晚韩骄子给她挑的草药拿出来在药锅里煎了,三碗水煎成一碗,凑着热喝下去,不会儿就觉得身体舒服了许多。这药一共服三剂,喝完之后毒就消了,只是手腕上的黑一时半会儿却下不去。 昨晚陈秋花和根生睡得晚,现在还没起床。她做好饭,又去喂了鸡,把家里小个的都叫起来。春藤、春水、明焕都起来了,洗脸的洗脸,漱口的漱口,坐到厅里等着开饭。 春心看看这一个个睡得眯了巴登的脸,气就不打一处来。一家子就指着她一个人干活,倒养了这么一堆的大爷。 腾大爷发话了,“我要吃枣卷。” 水大爷柔柔眼,“我要吃糖包。” 明大爷最离谱,张嘴说了十几样点心,除了豌豆黄之外,其余的她连名儿都没听过。 她轻哼一声,把几个馒头往桌上一撂,“爱吃不吃。” 一群大爷争抢起来,搀着玉米面的馒头,也吃得倍儿香。 春心总结了一下,这群人就是欠饿的。 吃晚饭刚收拾完碗筷,就听墙头有人叫道:“春芽,春芽——” 是浩然的声音,这几天他走亲戚去了一直没见他。 春心走过去,小声问:“你啥时候回来的?” “昨晚上就回来了,我给你的灯笼你看见了吗?” 她怔了怔,“什么灯笼?” “就是那只兔子的,我在省城买的,昨晚你没在,我看见红霓,就让她带给你了。” 她想起昨晚的那只兔子灯笼,红霓连看都不让她看一眼,原来是浩然送给她的。 浩然说着话,听到屋里他娘喊他回去吃饭,他应了一声,匆匆对她道:“回头我再找你。”就从墙头缩回去了。 想到那让她羡慕的流口水的灯笼,春心气得手直抖,拿了她的东西当成自己的,这个红霓恁是可恶。 她转身往屋里走,想把灯笼要回来。 找了红霓半天,发现她在主屋里和陈秋花正说话呢,两人有说有笑的聊得很开心。瞧见她,红霓嘴角微微一撇,露出颇为不屑的眼神。 屋里还有根生在,他站在陈秋花背后给她捏着肩,一副十三孝的样子。不时还问着:“这儿怎么样?觉得舒服吗?” 看见这架势,春心也不好进去了,在外面咬紧牙,忍的肠子都疼。 过了好一会儿红霓才从里面出来,手摸着鬓角,嘴边隐隐含着一丝笑。看见春心挡在面前,微微皱了皱眉,“你干什么?” “我的灯笼呢?” “什么灯笼?” “昨天那只兔子灯笼呢,还给我。” 红霓瞥一眼她伸过来的手,轻蔑笑一声:“你说那只破兔子,今早我就扔了,这种便宜货白送我都不稀罕。” 春心气得握紧拳头,那是她的灯笼,哪轮得到她稀罕不稀罕?想到日后浩然落到她手里,被她弃如敝履,那时她抛弃他的时候,就像扔这个灯笼的心情一样吗? 强忍住想打她的冲动,喝道:“你扔哪儿了?” “你自己去找啊,也许是墙外,也许是路边,也可能……被人捡走了。”她说着咯咯笑起来,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 春心转身就往外跑,想着她一早都没出门,应该扔的不远。在外面找了一会儿,果然在墙头下找到那只灯笼,可惜已经摔的残破不堪了。 她小心的捧起来,那只兔子头上破了一个老大口子,里面的竹皮都露出来,好像一个张口的大嘴在嘲笑她的无能。 可是她能怎么办?打她一巴掌,然后等根生出来把她往死里揍? 都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根生原先就不喜欢她,现在更加如此,在他们眼里,她只是个家里干活的,拿她当佣人,当丫鬟使唤,她的小命恐怕都比上红霓的一根脚趾头。 心里一阵酸涩,抱着灯笼嚎啕大哭,为了可怜的它,也为了可怜的她命运坎坷,为她日后会惨死在道观门口,也为了这十多年所受的委屈。 正哭着呢,突然身后有人嗤一声,道:“真丑。” 她抬起头,透过朦胧的泪眼看到明焕斜靠在墙底睨着她。他从来都是这样,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让所有人在他面前的人都觉得自己很低贱,给他提鞋都不配。可是实际上他又算什么?一个被家里赶出来的小子,又是凭什么觉得比她强? 抹了一把泪,使劲瞪了他一眼。 今天的他很奇怪,他眼中并没有鄙夷的神色,反倒有一种淡淡地怜惜。他道:“你起来吧,别哭了。” 她怔了怔,很诧异他的改变,张口就问:“你犯什么病了?” 明焕顿时脸黑了,怒道:“像你这样的人就怜悯不得。” 春心冷哼,“我凭什么要叫你怜悯?” 明焕被气得咬都痒痒,他也是见伤心的跑出来,不放心才跟出来的。没想到这臭丫头一点不领情。不由冷笑一声,“你能,你要真能就打她去啊。” “我不用你教。”她一转头抱着灯笼往回走。rs 第五十七章 好男儿舍身相护 红霓还站在院子里,瞧见她笑得甚是妩媚,嘴里阴阳怪气道:“哟,就这么个破灯笼你还捡回来。” 春心正火着呢,狠狠剜了她一眼。 红霓假装怕怕地拍了拍胸口,“怎么?你想打我吗?借你个胆子,看你敢吗?也不扫泡尿照照你是什么人,还敢瞪我?” 正所谓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春心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啪”地一声,扇的她半张脸都肿了。 红霓急了,要打还她,被她一把推了个跟头。她气得破口大骂,“你个不要的脸臭丫头,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 这句正戳人肺管子上,春心冷笑道:“我没娘养,那你有什么?你不过是个有爹生没爹养的,你就是个拖油瓶。” 红霓急了眼,爬起来跟她撕吧起来,可她哪儿打得过春心。春心从小干活干到大,打她跟闹着玩儿似地,一推就把她推在地上。 明焕在一边看得有趣,也过来劝架,“别打,别打,打什么架啊?要打也是上外面打,找没人的地方打,在自己家里算怎么回事啊。” 这最后一句是说给春心听的,春心也知道不能在这里打红霓,便住了手,冷声道:“不要以为我好欺负,告诉你,像你这样的,我打十个都没问题。” 此刻她双眼喷着火,宛如一个狰狞的小巨兽。 红霓被吓住了,怔了一下,突然哭着跑了出去,大约是找陈秋花告状去了。 她一走,春心吁了口气,心里忽觉无比痛快,她不是不敢打她,只是顾全家里,凡事都让她几分,倒把这丫头让的愈发没边了。 转身要回屋,瞧见明焕站在门口冷冷笑着,她转过头,不想看见他,她也有自尊,最狼狈的一面都被他看到了。 突然一条递到她面前,“擦擦吧。” 春心不肯回头,恨声道:“我没哭。” “谁说你哭了,刚摸了脏东西,让你擦擦手。” 她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他说的脏东西是红霓,不由有些诧异,在村里许多男孩眼里红霓就像是仙女一样,他在春家多日,虽然平日里不怎么说话,但也没见多讨厌红霓。 明焕见她表情呆滞,抓起她的手擦了两下,然后把那块白色帕巾从窗户扔出去。这块帕巾是他从家里带出来的,上等丝绸制成,这么丢了倒有点可惜。 他拍了拍手,对她道:“走吧。” “去哪儿?” “你不跑难道等着你爹打死你吗?”他说着已拉起他的手往外走。 春心一想也是,就跟着他出去。 刚走到门口,就见根生拎着一条大棍子气势汹汹地走来,一见春心,喝道:“臭丫头,你还想往哪儿走?” 春心见他这样,心都寒透了,她从小伺候他,孝顺他,难道在他心里还比不上一个继室带来的拖油瓶吗? 他还没问为什么就要打她,一点辩解的机会都不肯,这让她原本还有的那点亲情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力挺挺站在那儿,闭上眼,就等着他的棍子打上身,心道,打吧,打吧,最好打死我,也省得过这种日子。 可是等了半响,并没有预期的疼痛,身边传来一声闷哼,却不是她的。偷偷睁开一只眼,瞧见明焕护在她身上,刚才那一棍子却是他替她挨的。 她很有些不可置信,他平日里就没怎么看她顺眼过,怎的今日竟会这么护着她? 明焕挨了一棍,身子摇摇欲坠,似要扑倒,她忙伸手扶住他。“你何必如此?” 明焕淡淡一笑,“没事,最多只是皮肉伤,他还没想打死你。” 春心抬起头看见根生,眼神透着一丝凄冷,“爹有什么话可以直说,为什么下这等狠手?” 根生怒道:“你这丫头缺教少养,居然要谋害妹妹,不教训你还不知道惹出什么祸来。” 春心冷笑,“她是我哪门子的妹妹,我娘只生了一个女儿,我没妹妹。” “你个臭丫头,还敢胡说。”根生要再打,春心不由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那根木棍。以前她是不敢和爹作对的,古往今来讲的都是孝道,身为人子怎么能跟亲爹对着干?可现在,她对他唯一的一点孝道都随着那落下的棍子飘散殆尽了。 她没有爹,有这样的爹,还不如没有呢。 深吸口气,也深知这时候不能蛮干,冷声道:“爹可问过我为什么打她?” “自然,你嫉妒妹妹比你招人喜欢,强了妹妹的灯笼,还打她。” 昨晚那只兔子灯笼,全家人都见红霓拿过,自然都以为是红霓的,这会儿就算她说是她的,恐怕也没人信吧。红霓在一旁冷笑的看着她,那眼神鄙夷之极,能让她爹打她,恐怕她心里很欢喜看这样的笑话吧。 陈秋花也站在一边,虽没开口,但显然她刚才也添油加醋的说了不少坏话。 春心知道不能纠缠灯笼之事,只道:“爹,自从娘死后,我在家里都做过什么,爹想必也是清楚的,你身上穿的衣服,每天吃的饭,家里用的东西,哪像不是**持的,你看看我这双手有哪点像是女孩的手,村里有那么多十来岁的丫头,又有几个是像我这样没日没夜的干活?” 她伸出手,那双手粗糙不堪,根本不像一个十一岁丫头的手。根生见了都有些震惊,他从来都忽视这个女儿,因为她不够伶俐,嘴也不甜,也因为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会对他抱怨。 可是今天他亲眼看见这双手,才猛然惊觉这个刚刚十一岁的女儿,为这个家付出的太多了。 春心双眼紧紧盯着他,“娘临死之时应该跟你说过要好好照顾我吧,可是看看您为我做过什么?从来我干活在前,吃在最后,家里有什么好吃好喝都是先给你们,我从来都是吃你们剩下的,大冬天的要在院子里给你们洗衣服,赶上春忙秋忙还要下地干活,别人家闺女有的我没有,过年我没新衣服,去看个灯会,别人能去,我得留下来看家。现在就因为一个灯笼,你就要打死我了?” 根生怔了怔,一语不发,春心说的都是实情,就是她一个人支撑着大半个家,干着大半的活。说起来是他这个爹没当好,对不起她啊。 春心看他脸色就知道自己的话凑了效了,又道:“就算我打红霓了,我身为姐姐,妹妹犯了错,就不能教训她一下吗?” 红霓跳出来,“我犯什么错了?你说清楚,我犯什么错了?” 春心睨她一眼,“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真正嫉妒的人是谁?编谎话骗人的又是谁?” 红霓冷笑:“你说我骗人,你有证据吗?” 她话音刚落,就听外面有人道:“证据在这儿。” 浩然从门口进来,在他身后跟着明焕。很显然是他把浩然带回来的。 浩然进了门对根生道:“叔,是这么回事,昨天那个兔子灯笼是我拿来要给春芽的,看见红霓就让她交给春芽,具体出了什么事,我还不知道,不过我可以证明春芽绝没说谎。” 红霓看见他,不由恨得牙痒痒,尤其这两个小子都向着春心,更让她心里嫉恨。伸手点指浩然,“你胡说什么,我长得这么漂亮,那灯笼本就该送我的,还有你……。”说着对明焕一指,“你吃我的穿我的,本也应该向着我的。” 明焕好险没笑歪了嘴,女人嫉妒起来是没边的,他何曾吃她喝她了?就算吃喝那也是春心的,她每月给他交着三两银子呢。 话都说清了,根生也不好再纠缠这件事,他是当爹的,即便知道自己错了,难道还要给自个儿闺女道歉不成? 还是陈秋花聪明,一看都这样了,忙站出来道:“他爹啊,都是孩子们的事,你也是,怎么生这么大气,走吧,走吧,跟我到屋里去,以后孩子们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去,咱们都别管。” 她拽着根生往屋里去,根生正巴不得如此,忙跟着走了。 他们一走,院里就剩下几个孩子,这事没人再管也算不了了之了。 红霓瞪了三个人一眼,正要走,却被明焕拦住。 他冷笑道:“人在做,天在看,你小心缺德缺大发了,再得了报应。” 红霓急了,上手就要打他,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我不是春芽,不会被你欺负,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红霓气得哇哇大哭,挣了几下才脱开,转头跑进屋里,嘴里还喊着:“你们都欺负我,早晚我会找还回来的。” 谁也没理她,几个人的注意力都在明焕身上。 春心担心他身上有伤,到屋里取了伤药要给他抹。 明焕笑了笑,“这点伤算不得什么,难不成一棍子还能打出内伤来吗?” 话是这么说,但身上的淤青是免不了的。她有些难过,幽幽道:“你刚才何必替我挡?” 明焕不甚在意地耸耸肩,“就当我报了你的救命之恩吧。” 浩然走过来,对春心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出这样的事,红霓平时看着活泼可爱的,还以为她心地很好的。” 红霓一向很会装的,她在浩然面前从来都装的善良大方,她从不在他跟前说春心坏话,让浩然错以为她们关系很好。前世的时候,她也曾遇上这件事,只不过那时候她没看出红霓的阴谋,错以为灯笼就是红霓的,也错认为浩然一直喜欢的是红霓。而这个错持续要今天,才大白于天。 今天要不是明焕,恐怕也不能当着浩然的面拆穿红霓。这真的要好好谢谢他了。rs 第五十八章 花道士调戏小姑娘 红霓回到自个儿屋里,大哭了一场,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地,又蹦又跳又砸东西,把家里搅了个天翻地覆。陈秋花守在一边低声劝着,根生则搓着手看着,连根手指头都没敢动她。就好像真正受了屈的是她,不是别人。 春心早知道是这种结果,冷笑了两声就出去了。谁让她没娘呢,没娘护着,活该叫人打。 正月十五过去了,年也算过完了,接下来的几天春心着实歇息了几天。根生也因为对春心有愧,家里的活许多都不让她做了。 陈秋花非常不满,背着根生叫她干活,她也不理会。反正过了年离开春还段日子,家里也就是做做饭洗洗衣服,至于收拾屋子,看着脏你收拾去啊,谁看不下去谁干。 春心也觉得自己把一家子都惯的太厉害,所以她真的好几天都没伸下手。没事的时候到韩骄子那儿坐坐,跟他学学卜卦看风水。 其实韩骄子根本不是什么学道之人,你听说过哪个狐狸精喜欢当道士的?不过谁叫人家是妖怪呢,能掐会算的,算卦特别灵,十里八乡的人都到这儿来找他卜卦。 一时之间,他的生意好的出奇,一个人忙不过来,自然要找个帮忙的。所以几乎每次她去,都被硬拉着给主顾们端茶倒水,排队领号,干点杂活。而每次只要她一不反抗,他就说她欠了钱,用此要挟她。 春心被他矫情的牙疼,质问道:“上回的卦钱我早还给你了,一共十两,我哪还欠你钱?” 韩骄子笑着摇了摇他的象牙扇,“那是卦钱,上回在自由市场买种子的钱你还没还呢。” 春心捂着腮帮子生闷气,他那会儿说是送她的,还让她乱感激了一把,现在一转眼就又成了欠账了。他怎么不列个单子,把她所有欠他的都要了去? 她本就是这么一说,结果韩骄子真的花一晚上时间列了个单子。那些种子人间没有,若要卖至少卖个几百两,抓个妖怪又打又杀的耗费精神,怎么也得有点补偿费,还有带着她飞来飞去的,也要钱,美其名曰是车马费。最后林林总总加起来算了算,几万两还有余,她就是这辈子砸锅卖铁,砸断骨头也还不清了。 春心急了,骂道:“你们家干什么的?是不是开当铺的,怎么这么黑?” 韩骄子挑挑眉,假装吃惊,“你怎么知道我开着当铺呢?”他们狐族与外界接触的联络点,还真的是家当铺。 春心彻底无语了,论耍嘴皮子十个她也不是他的个儿,最后被他三说两说只能乖乖地给他白干活。做饭收拾屋子还得洗衣服,就连他的内衣裤都得帮他洗。有一回她实在忍无可忍,拎着一条雪白的亵裤去找他。 韩骄子正吃葡萄呢,也不知道这种天气他从哪儿弄的葡萄,一边吃一边把皮吐得四处都是。他瞧见她手里拎的东西,咧嘴笑起来,“没想到你这么喜欢我的内衣,早知道就送你两件了。” 春心咬牙道:“你不是会法术吗?这种东西施个法不是就洗好了?” 他又吃了个葡萄,不咸不淡地从嘴里吐一句,“法术洗得不干净。” 春心恨急,把亵裤甩在他脸上就跑出去。她又不是他媳妇,凭什么要摸他这种东西?想着自己还拎着它从后院走到前面,就觉一阵脸红。 除去这件事之外,其实与其待在那个家,她还是更喜欢在他这儿的。上次韩骄子说过,哪个有名的阴阳家身边不跟着个狐狸啊,这话用到她这儿正好倒过来,哪个有名的狐狸精身边不跟着个小老道啊。她就是天生要伺候狐狸的。 但是一个女娃,老往男人这儿跑,来的时间长了难免遭人诟病。韩骄子的长相太招人,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有事没事就爱往这儿跑,自有那瞧春心不顺眼的,在一旁编点瞎话寒碜寒碜人。说这个韩道士其实是个“花”道士,对未成年的小姑娘最喜欢,经常占点便宜什么的。 正所谓舌头底下压死人,根生听了几嗓子,心里犯膈应,就再不叫她去了。让她在家好好待着,哪儿也不许跑。 这下陈秋花如获重负了,本来她就不爱干活,经她打理的屋子乱七八糟的,上回成婶来,还以为进了猪圈了。在外面好一阵子埋汰她,说春家大嫂子看着外边光溜,其实就是个驴粪蛋。 陈秋花听得心里恼火,就在外面传闲话,说成婶有个私生子,都十来岁了。她这个私生子说的就是明焕,这事本来就是在她脑中假想的,除了她天下再没第二个人知道。 成婶也不知从谁那儿听见是她说的,上家里来闹了两三回,非得叫她把话说清楚。陈秋花怕万一明焕真走了,每月那三两银子就泡汤了,支支吾吾的也不敢说,最后被成婶好一顿臭骂。 她心里憋着火,没处撒,就把火气撒到春心身上。对根生说,以后别叫春心到处乱跑,在家里多干点活,把她拴住了就不会有外心了。根生正担心春心被道士勾引呢,经不住她的撺掇,就把她关在家里好一阵不许她出去。 虽然他嘴上也说叫陈秋花多少帮着干点,不能什么都推给孩子。可陈秋花的人品就那么回事,背着根生没少指使她。 转眼又过了几天。开了春,地里要撒种子,根生和牛大叔上城里给村里买种子,这一去十天半月才能回来,他临走时嘱咐陈秋花好好看着家。 陈秋花不愿意,拉着他的袖子撒着娇,说什么也不放开。她是离不开男人的,每天晚上不做那事就睡不着觉,经常扭着根生把他榨干了才肯放过他。这回一走就是十来天,让她一个人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根生先前还安慰了两句,被她缠的没办法了,才道:“哪有男人不出门的,整天守着你,我还能有什么做为?” 陈秋花撅着嘴,背过身去不理他。 根生无奈,只好道:“我尽快回来就是。”想想又觉不放心,凑到她耳边警告,“你这**,要是我走了,你敢勾搭别的男人,回来打断你的腿。” 陈秋花抛了个媚眼过去,“村里有谁能比得上你啊。我忍着点就是。” 根生这才放了心,只是走的那天早上腿可拉着,走路都别扭。牛大叔是过来人,一见面就取笑他,“你夜夜*宵,怎么没被你媳妇榨干净?” 根生拍了拍胸脯,“就我这身子,一时不会儿可榨不干净。” “都说你媳妇是个狐狸精,这话是真是假?” 根生道:“狐狸不狐狸精我不知道,不过**功夫那可真好。” 他一边走一边跟牛大叔说着自己的床地的细节,把个牛大叔羡慕的直砸吧嘴。牛大叔绰号牛老大,也不过三十大几,四十不到,精气神也旺盛,难免在心里意(yin)个几回。 这种事想想不打紧,只要不做点什么就不悖人伦。可是偏偏有时候有那守不住裤裆的,就容易出事。 根生说是去十天,可也不知出什么事了,到了半个多月还没回来。一村的人都等着下种呢,有那着急的跟亲戚家借了点种,有的把去年留的下在地里,也凑合一下,省得误了时辰。 春心担心爹出事,经常到村口去等,偷偷地还跑到韩骄子那儿,让他给算个卦。 韩骄子对着几块乌龟壳看了半天,“你爹的寿数能活到六十,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你要想叫他早死我能帮忙,死晚了肯定不行。” 春心白了他一眼,不过听他这么也算放心了,回到家里还接着**的活。 这几天陈秋花总是出门,隔三差五的就出去一趟,家里的事也不怎么管,也没工夫骂她。红霓也没找她的茬,因为有明焕在,只要她敢欺负她,明焕绝对会跳出来把她好一顿数落。别看明焕平时不爱说话,骂起人来却很厉害,一个脏字都不带却能把红霓骂得恨不能上吊自杀。 其实根生不在,红霓也不敢招惹她,上回挨了她的耳刮,到现在还老觉腮帮子疼呢。所以他不在的这几日,倒让她过得格外顺心。 这天夜里她正要睡觉,西门突然来找她,说自己总觉眼皮乱跳,好像要出什么事,让她到书院去看看南门。 春心好笑,故意糗他,“鬼也有眼皮吗?” 西门哼了一声:“你要是肯帮忙,我就去把你爹带回来。你也不想你爹在外面有事吧?” 春心忙道:“成交。” 其实就算他不许她要带她爹回来,她也会帮忙的,难得他这个当弟弟的会惦记哥哥,她又岂能驳了面子? 这两天书院里放假,春藤说是西门老师生病了,要休息几天。 春心一大早起来就开始煮鸡蛋,又包了一包红糖,打算拎着去看病人。早上刚起的时候陈秋花还在,一转脸又不见了,也不知上哪儿去了。 她也没心思管她,把几个小个儿的叫起来吃早饭,就拎着东西上山去了。rs 第五十九章 跟着后娘偷情 到了书院,门是关着的,敲了几下没敲开。她想起西门说的话,担心他出事,就从墙头爬了进去。 南门住的地方并不靠近学堂,而在一个稍微偏僻点的地方,据他说这是为了他和村里的女人偷情方便。 对于这点是不是真的,春心不知道,不过她走到他的房门前时,还真听到里面有一男一女说话的声音。 女人道:“南哥,我好想你,总盼不到三天时间!” 南门的声音道:“你当我不想你吗?我现在病着,身子不灵便,否则早飞过去寻你了。” 春心听了两耳朵,忽然觉得那女人说话的声音耳熟,怎么那么像是陈秋花的声音? 心里有疑,沾了点唾沫,捅破窗户纸,果然看见屋里正是南门和陈秋花两个,南门拢着被子坐在**,陈秋花则在床边。两人正打情骂俏呢。 她一怔,忽然觉得这个场景也很眼熟。难道上一世她看到过吗? 使劲想了想,似乎真的亲眼见过陈秋花偷情。她这样的女人,会红杏出墙,这一点都不稀奇,只是怎么勾搭的却是南门呢?不太确定上一世和她有奸情的是不是他,不由又向屋里多瞅了几眼。 屋里陈秋花正笑吟吟抬起头来,绯红了脸把南门在**按倒,娇媚说:“我不要你说话了,我要你闭上眼睛呢!” 一只手蒙了上来。南门便听话眯了双眼,下面早已发硬的一根尘柄跳跳起来,支起一顶帐篷在被子上鼓鼓着。 他从她粉红色的手缝里,知道她跨了在自己身上,接着却不知从什么地方寻出一条毛巾将他脸盖了,仿佛又丢过来一个媚笑,然后就背对了他,俯下身去。 南门能感觉到她的手指沿他小腹的两侧轻轻插进,接下来,自己的宝贝就被一双充满汗渍而倍觉滑腻的手指紧紧攥住了,那东西似乎蹭到了什么,好像是她温润的脸庞,她一只手正捉着那物件在脸庞上轻轻敲打,一下一下好像敲皮鼓一样,只是那力道却轻得多。 他脸上渐渐扭曲,呼吸开始不稳定,嘴里叫道:“别折磨我,可受不了了。” 陈秋花笑道:“这才刚开始你就受不了了,接下来可怎么办?”她笑着低下头,轻轻地吻住他的宝贝,用柔软的小舌头不断舔弄着巨大的圆头,喉咙里发出猫儿一般的声音,手指不断套弄着,她一边轻吮着他的**,不忘张眼瞭一下南门的脸。 南门再也忍不住了,跳起来一把抱住她,像剥苞米皮一样,把她身上的衣服剥干净。她的身体****出来,就好像他们村西河畔剥春柳的嫩皮儿,又好像是厨房里剥一根老葱,白生生的肉腿就**在面前。 南门心颤起来,他生平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样的美物,一时便忍不住用牙齿在那腿上轻轻咬了一口,她吟叫了一声。 他忙问:“咬痛你了吗?” 陈秋花说:“没有,我要你咬,我痛着舒服!” 他顺着她又轻轻咬了下去,她扭动着身子,哼哼叽叽地叫了起来,后来怕她痛了,咬换做了舌头去舔,惹得她一阵笑。她被舔的周身一阵阵酥麻,两条腿开始在他肩上用力地蹭来蹭去,屁股一耸一耸地凑上来,不断传递着想叫他进入的信号。 他还风寒伤着身呢,这会儿也不顾了,一杆长枪急切地刺进去,她体内的层层皱褶如同蚌肉一般鲜嫩饱满,将他死死包裹住,又烫热如一簇冬日火焰腾腾地燃烧着他的下面。可他却不急着冲撞,只肯缓慢地来回蠕研,并不急切地用力。 她沾着动着就大呼小叫,脸上表情yu仙yu死,南门也是见过的主儿,但这种女人中的极品还是第一次遇上,心中一阵火热,从后面一把揽住她的腰胯,将臀部翘起,两腿绷直,于是呈现了一个雪白的滚圆,在那两股间也开出了一瓣粉红色的荷花。他俯下身去亲吻了那瓣荷花,荷花就一阵颤抖,仿佛不胜了凉风的娇羞。 陈秋花颤声说:“你快进来吧!我要流了,我等不及了!”说着就回过头来伸手抓了他的东西,急切切地塞了进去。 女人臀部柔软而有弹性,令人销魂不已,他禁不住一时兴起,兀自剧烈冲撞起来,任陈秋花在自己身下起伏如波滔汹涌,叫个不停。 她翻来覆去地叫着:“你怎么这么厉害?你怎么这么力大?”顿时他的冲击更加卖力了,带着她不断攀升高峰,一阶又一阶,一嶝又一嶝,直达顶峰。她被冲的如虫一样跌动,嘴唇抽搐,双目翻白,猛地一声惊叫,双手死死抓住床单抖个不停。 两人瞬间燃烧起了人的另一种激(qing),忘却了一切痛苦和烦恼,体验着所有古典书籍中描写的那些语言,并把那语言用行动表述出来,然后放肆着响动。两人几乎同时达到了高(chao)潮,在剧烈的呼叫中,陈秋花叫道:“你射吧,你射在里边吧。” 顿时炙热的**喷发,如黄河之水倾泻,如万戽泉水涌冒。他们死一般地摆在那里是沙滩上的两条鱼了。 这么静静地躺着,两人就又抱在一起,你捉着我,我摸着你,不放过对方身体的每一处角落,把不要脸的事情做到极处。 春心站在外面,初时还看两眼,到了后来看不下去了,站在窗户底下来回转圈圈。 到底是揭破他们好呢?还是不揭破好呢? 她是恨陈秋花,巴不得她身败名裂被赶出家门,但事情涉及到南门总要顾虑一些。他好歹是个教书先生,做出这等事还怎么在这儿立足,要是被赶走了,西门也会很伤心吧? 当然,还有一点很重要,南门走了,他若跟他一起走了,谁给她未来的农场当长工啊? 来回想着,犹豫不决,这会儿屋里两人已经做过一遍,衣服也穿好了。陈秋花摸了摸发鬓,对南门道:“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南门点点头,笑道:“你说的改天可别是明天,我可吃不消。” “你个杀千刀的。”她笑骂一声,从屋里出来。脸上还激(qing)情未褪的红晕,看着比平时更加娇艳。 忽然一抬头看见眼前站着个人,不由吓得惊叫一声,待看清那人是春心,更是吓得一张脸发白。 “你,你……”她呐呐两个字,却不知该说什么。 春心看都没看她一眼,拎着东西往屋里走,高声道:“南门老师,我来看你了。” 陈秋花一见,慌忙跑走了。 这会儿春心已经进了屋,南门看见她,高兴地对她招了招手,“你好些时候不来了。” 春心暗道,这丫的脸皮可真厚,她撞见陈秋花,他应该知道的,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她道:“西门说怕你出事,叫我来看看你。”说着把红糖和鸡蛋送过去。 南门看了一眼,“扑哧”笑出来声,“我只是偶感风寒,又不是坐月子,你拿这些来做什么?” 她冷冷道:“反正家里补养的东西就这些,你爱要不要吧。” 南门忙接过放在床头的小几上,因为刚才的激烈运动,他没穿裤子,一翻身露出半拉屁股,春心看在眼里不由咬了咬牙。 南门却浑不在意,笑着对她招手,“你要不要上来坐会儿?” 春心瞪了他一眼,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勾引谁不好,偏偏勾引我后娘。” 南门轻笑,“谁说是我勾引的她?上回她来山上送饭,一见我就娇滴滴地抛媚眼,还说有空来看我,白来的不要白不要。” 春心冷嗤,“我看你们俩是‘色’男碰上‘yin’女,破鞋看上了破鞋。” 南门也不恼,“随你怎么说,反正肉是吃到我嘴里了,你要想跟比爹告状,随便,正好可以休了她。” 这话说的好像跟他没半分关系似地。春心“切”了一声,她倒是想呢,只怕她说了他爹也未必信,倒不如拿这事要挟陈秋花,以后她的日子还能好过点。 睨了他一眼,劝道:“你身为老师,还是注意点吧。省得叫人家丈夫堵了你门口。” 西门叹口气,“沾酒不醉,喝得少,见色不迷,摸不着。色这东西,一旦沾了,想戒可就难了。” 春心也不想多管他的私事,就他能跟弟妹私通的主,也不是什么好人,不过那些女人也不是什么好女,正所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奸夫yin妇一拍即合,她又能说什么。心里暗道,最好叫人把他抓住倒好了,先揍一顿解解气。 也不想跟他废话,只道:“西门叫我来看看你,既然没事我就走了。” 她转身要走,南门忙叫住她,“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她把西门的话重复了一遍,南门叹口气,“他恐怕不是叫你来看我的,是要送你个大功劳吧。” 春心一咂摸,也觉得有点像,可能西门知道陈秋花和他媾和,叫她来抓奸的。顺便再膈应南门一回,羞臊羞臊他。可看他略有点得意,没皮没脸的样子,显然是没成功。 而且他们的奸哪儿是那么好抓的?今天是西门还好些,若是碰上别的男人,没准怕她泄了密,还要杀她灭口呢。她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又敢和谁对着干?rs 第六十章 吃尽他的豆腐 刚才和他聊天的时候,她忽然记起这一回,上一世也是在这一天,她无意中走进了书院,看见陈秋花和一个男的在一起,那会儿她还不认识南门,也看不出他是谁。只是瞧见两个白花花的身子扭来扭去,她没见这种场面,吓得尖叫起来。陈秋花追出来,一把抓住她,叫她不要说。 她只拼命摇头,心里害怕,本来就有些神智不清,被惊吓得更加精神错乱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后来她跑出院子,往家里走的时候,在半路上突然有人冲出来,在她脑袋上狠狠敲了下。立刻血刺啦的,用手一摸,满手都是血。也是她命大,没死了。等昏昏沉沉的从地上爬起来已经天黑了,捂着脑袋回到家,根生问她出了什么事,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头上的伤口不算大,上了点药,没些日子就好了。可能也因为这事,陈秋花容不了她,才会撺掇根生把她送走的吧。 过去的记忆一点点整理起来,回忆那时的情形,不免猜测从她身后下手的应该是陈秋花,可能怕她把她的奸情泄露出去,才对她下的狠手吧。 她是恨陈秋花,可要想对付她,必须有计划,这么随便抖搂出去就太便宜她了。 一个人站在地上瞎琢磨,南门看她痴呆出神的样子有些好笑,“你想什么呢,难道不想回家,要跟我在一起了?” 这句正提醒了春心,她才不能跟一个光屁股的男人,待在一起呢。 跟他告辞,南门也不留她,笑道:“你记着拿东西,鸡蛋给我留下,红糖你拿回去吧。” 春心一想也是,爬上床从小几上把那包红糖拿下来。她正要下来,忽然听到院门有人高声叫道:“是这儿,就是这儿,那个书院老师就住在这儿。” 还有的道:“抓住这龟儿子,先扒他层皮再说。” 听声音不像好来的,春心一慌,一下栽在**,正压在南门身上。慌乱之下,手肘可能压在什么要害位置,南门闷哼了一声,脸上表情有些狰狞。 她也没空管他,心里暗想,这不会是南门又勾引谁媳妇,人家当家的找上门来了吧? 南门忍着疼也慌忙起来穿衣服,可这会儿哪来得及啊,陈秋花走的时候开了院门,他们进来的也快,眨眼功夫就到了屋外。 眼看着要冲进了,他一撩被子,对春心道:“快上来。” 春心犹豫了一下,这屋里东西少,连个大柜子都没有,就一张老大的床,一套桌椅,没有藏身的地方。可是若真躲在他被窝里,以后就说不清了。但要是不躲,她一个十来岁的姑娘和一个光着屁股的男人在一起,更说不清。 正拿不定主意之时,南门大手一抓,拎着她后脖领子就把她塞被子里了。 到了这会儿她也不敢动了,紧紧卷住身子。也就是她长得又瘦又小,缩成一团就像趴了只大猫,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南门拿了几件衣服搭在她上面,然后闭上眼假寐。 就在这时,四五个大汉气势汹汹地从外面冲了进来,手里拿着锄头和镐子,一见南门便喝骂道:“你就是那个人见人不爱,狗见狗不理的,狗屁王八蛋的书院老师吗?” 这话骂的真叫人牙疼。南门咳嗽了一声,一副虚弱不已的病态模样道:“在下病重恕不能待茶,不知几位壮士所来何事?” 他们都是附近村子里的庄稼汉,谈什么壮士不壮士的? 一个高个儿点的小子,捅了旁边那位胖乎乎的男人,“李大哥,看着不像他,你瞧他病得快死的模样,怎么也不像今天那个。” “谁知道他是不是装蒜,他也不是什么好人,附近村里不知有多少娘子吃过他的豆腐。”说着突觉失言,忙又道:“是被他吃了豆腐。” 若不是这会儿势态紧急,春心肯定会笑出声来。那些经常躲在院门外偷看他的婆娘还真是吃尽他的豆腐,说起来南门可是远近驰名的鲜花一朵。 李大哥问道:“喂,你今日可出门去了?” “自然没有,我生着病呢。”南门说着撩起半截被子,里面是他光光的腿,这倒是很能说明问题。 高个小子道:“李大哥,看来真的不是他。” 四五个大汉也有些信了,正要走,突然春心打了个喷嚏,“阿嚏……” 也是南门一掀被子,凉风透进来激了她一下。 李大哥脸色一变,叫道:“**有人。” 南门忙道:“是我养的一只狗,外边寒冷,在我被窝里暖和暖和。” 这个臭南门居然说他是狗,伸手在他腿上掐了一把,南门皱皱眉,笑道:“我这只狗脾气还不好。” “汪汪——”春心配合地叫了两声。 南门又道:“我这只小狗也感染风寒,声音有点嘶哑。” 几个大汉往**望去,瞧那大小,实在不像个成人,便真以为是条狗。 他们今天上山,本来是为这个李大哥找媳妇的,李大哥的媳妇翠花一直很迷恋南门,接长不断的上山来。她来的次数多了,容易让人起疑,今天李大哥刚回到家,突然见一个男人从自己媳妇的房里跑出来,光着半拉屁股,裤子都没穿好,一看就是有奸情。 他一见眼珠子都红了,慌忙追上去,那人却遛的很快,眨眼就跑远了。 他骂骂咧咧地回自己屋里,见妻子正衣衫不整的坐在**,脸上红晕晕的,一副激(qing)未褪的模样。 他心中怒极,喝道:“好你个贱人,竟敢偷人,刚才那人是谁?” 翠花摇着头,就是不肯说。他拽着她的头发噼里啪啦给了几个耳光,打累了就气呼呼摔门出去。 可是等在外面转了一圈再回来,妻子也找不到了。 他不甘心,纠集了几个兄弟四处寻找,想到平日里妻子往这儿跑的次数最多,便觉她人就藏在书院里,这才带着人上这儿来了。 可是现在瞧着南门病怏怏的模样,实在也不像刚从外面鬼混回来。 他点点头,“可能是咱们误会了,老师勿怪。”说着抱了抱拳,带着几人出去了。 他们一走,南门松了口气,忙掀起被子把春心放出来。 三春一露出头,立刻张嘴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臭男人,居然敢说她是狗,她就变个狗给他看。 南门大叫一声,甩了甩手,骂道:“你个丫头,还真敢下嘴啊。” “也没什么不敢的。”春心哼了一声,跳下床。他在外面勾三搭四,和女人不干不净,连累的她也差点出了大丑,咬他一口算便宜了。 一转身把小几上的红糖和鸡蛋都抓在手里,恨声道:“这样的东西给你才算糟蹋了。”说着拎着东西跑出门去。 南门摇摇头,心道,这丫头跟只小野猫似地,也不知将来什么样的男人才能收服她。她这模样倒是挺合他的脾气,只可惜等她长大,时间太长了。 盖上被子继续睡他的觉,刚才和陈秋花那一场运动让他耗尽体力,这个骚婆娘还真像是狐狸精转世,差点把他身上都榨干了。 春心一路往山下走,心里还愤愤地,也不知西门到底想干什么,非得骗她跑这儿一趟。这下好了,好险没把她给搭进去。 心里暗道,等她回去,一定好好埋汰埋汰他,臭色鬼,出什么馊主意? 正走着,突然听到草丛中有声音,紧接着一个头从里面探出来。那是一个女人,二十来岁的年纪,长得很妖娆美丽。 那女人瞧见她,怔了一下,春心也一怔,她想起刚才那李大哥的话,不由暗想,这女人莫不就是那个翠花娘子? 就在这时,忽听身后有轻轻脚步声,春心知道自己出门时会被人敲中头,早就加着小心呢,听到声音立刻一低头,这一下霎时打空了。 她冷喝一声,“好你个陈秋花!” 回过头一看,那人却不是陈秋花,而是一个男人,一张脸白白净净的脸,长得甚是俊美。只是身上的衣服又破又烂,也不知被树枝划的,还是被什么东西撕破了。此时,他手里正拿着一块石头,见没打中,他有些愣神,呆呆地看着她。 春心喝道:“你是谁?” 男子没说话,那女人却跑了过来,轻声道:“游哥,咱们怎么办?” 那被称作游哥的男子轻哼一声,“她看见咱们了,这人不能留。” “一个小女娃,游哥就别管了,咱们快走,否则等那莽汉追上来就跑不了了。”那女人拉着他往对面的林子里走,叫游哥的不停地回头看春心,眼神很有几分狠辣。 春心吓得一缩脑袋,心道,今天也幸亏这女人拦住,否则她还真不定怎么样呢。 往家走的路上,找了一路,都没等到陈秋花,也没第二个人再出来敲她的脑袋了。她心里觉得纳闷,难道是她想错了吗?那天敲她头的人不是陈秋花,而是这个男人? 好在躲过了这一劫,她没有敲破头,只要不被送到道观里,下面的命运应该会被改写吧。rs 第六十一章 给她放男人床上 她一路走得很慢,等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了。 陈秋花早就回来了,一见她,就慌忙招呼着:“春芽啊,你回来了,快,娘做好了饭,你先吃点,一会儿洗个热水澡,好好的睡一觉。” 自从她进了春家门,还从没对自己这么好过,这热情的模样,不仅不让她心里热乎,反倒很不痛快。 知道什么叫做黄鼠狼给你拜年吗?大概就是这种表情了。 春心也没理她,径直往自己屋里走,红霓看见了,不由撇了撇嘴,“娘,你也真是的,理她做什么?” 陈秋花瞪她一眼,“这没你说话的地方。” 红霓跺了跺脚,转身回屋去了。 陈秋花一直在后面追着春心,不停地对她嘘寒问暖,问她想要什么。对于今天的事却半句也没提,倒好像被人捉奸的是从来没发生过。 春心知道这是为了怕她说出去,才给点小甜头安抚一下,下一步还不定怎么着呢。这会儿根生还没回来,她也无处可说,便干脆挑开了道:“娘不用担心,我什么都没看到。” “甚好,甚好。”陈秋花笑着慌忙跑去厨房端了好大碗肉,又拿了饭进来。 春心看了看,心中暗叹,往常她连肉汤都摸不着,今天却送来这么大碗。 只是她素来吃素,这肉不吃也罢。 她道:“我不吃肉,你拿些素菜来吧。” 陈秋花以为她心里还不肯放过她,谄媚道:“你想吃什么,告诉娘,娘给你买回来。” “要不然给你银子,你自己去买。”说着取了十两银子递给她。 春心也不推辞,接了过来。就像南门所说的,“白来的不要白不要。” 陈秋花这才乐了,“我去给你烧洗澡水。” 春心点点头,她肯接她的钱,并不是就想放过她,只是先稳住她,省得她生出什么歹毒之心。上一世吃够了亏,这回可是说什么也不能叫她把自己撵了走。 晚上的时候,南门来找她,一见面就嘻嘻笑着跟她讨赏。 春心想咬死他的心都有了,磨了磨牙,怒道:“你个死色鬼,叫我干什么不好,偏要看那些长针眼的事。” 南门撇撇嘴,“反正你在家也没少看过,多一回少一回也没什么区别。” “你以为抓到她把柄就能对付她了吗?就怕我说什么爹也不信。”她叹口气,其实最主要的是若陈秋花走了,爹恐怕也就垮了。 她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喜欢这个女人的。而陈秋花也不是不喜欢爹,她对他也是真心,否则后来两人也不会相互扶持着走了十几年。只是陈秋花天性**,耐不住寂寞,才会轻易被南门勾引了去。 好吧,不管是谁勾引谁吧,总归这件事她不想闹太大。男人嘛,戴几顶绿帽子而已,戴着戴着就习惯了。 南门哪明白她心里想什么,她年纪不大,小脑袋里却装了许多东西。仿佛看透世事般,眼神里还隐有种沧桑在里面。 他冷笑,“你别狗咬吕洞宾了,我这也是为你好,你没见那个女人对你多热乎。” 春心叹口气,“就怕惹火烧身。” 她这一世重活,心愿并不大,只是想能帮浩然逃过一劫,让他不要死在红霓之手,能够活着安享一生,另一件就是自己和明焕要搞好关系,能消弭后来的一场风波,她不至于最后落个惨死下场。 人生苦短,能多活几年也是好的,若能活她就好好的谈一场恋爱,和心爱的男人白首到老。除了这些之外,整治陈秋花倒成了其次了。 西门却不了解她的心思,在旁边给添油加醋,“你要想抓到证据也好说,要是嫌不出气,我附在她身上,把她送上村里随便哪个男人的床,然后等你爹来捉奸就是,保证叫她这**现了形。” 春心忙道:“你别瞎折腾,要出了事怎么办?” “出个屁事啊。”南门嘟囔一句,“陈秋花那德行,就算让人捉十回奸,她也不可能自杀。就跟我以前的娘们一样,跟大哥搞完,等我死了之后,又跟我爹好上了,在府里夫人不是夫人,儿媳妇也不是儿媳妇,搞得乱七八糟。就这样,人家还照常活得好好的。” 想到自己那个没皮没脸的婆娘,顿觉脸上老大无光。他媳妇活着的时候就给他戴绿帽子,他死了更不知戴了多少顶了。也怨不得他每回照镜子都觉头发绿油油的,果然是绿帽子戴多了给染的。 春心心想,像你媳妇那样的极品也少,天底下也不定能有第二个。 只是这会儿不好用这样的话刺激他,便敷衍道:“等以后需要的时候再做吧。”然后岔开话题,“你说去找我爹,什么时候去?” 南门撇了撇嘴,“谁说我要去?” “你自己说的。” “我说我‘可能’去……。” 春心气他糊弄人,捡起**的剪子就扔他,南门“嗖”地躲开,嘻嘻一笑,“你爹过不了三天就回来了,我才懒得去呢。” 他飘着出去,临走还道:“你且等着他回来,我安排场好戏给你看看。”说着已经消失不见了。 春心没打着他,打鬼肯定也打不着,扔的那把剪子砸在门框上,“哐”地一声,又撞飞出去。正这时红霓从外面进来,剪子对着她的脸就划了过去。她吓得尖叫一声,用胳膊护住脸,立时在她细嫩的胳膊上划了一道血痕。 伤口不大,却足以叫她惊魂失魄,尖叫连连了。 春心下意识堵住耳朵,那尖叫声震得人耳膜都疼了。被她这一叫,家里人全来了,春藤、春水、明焕,六只眼睛,都眼巴巴地瞅着春心。 春心忙摆摆手,“不关我的事,我是无心的。” 这会儿陈秋花也来了,看见红霓受伤,气就不打一处来,吼道:“是谁伤的她?” 春藤伸手一指春心,“是她,是我姐。” 春心心里这个恨啊,暗道,你个没良心的臭小子,我照顾你吃喝穿用,到了关键时候居然向着红霓。 她忙道:“我不是有意的,刚才看见一只老鼠,我抓剪子打它,结果正好红霓进来。” 陈秋花本来火都顶脑门上了,按她的脾气,绝对会开口大骂的,可是就在那么一瞬间,她的脸色忽然变了,由僵转笑,最后变成了‘僵笑’…… 她笑道:“一点小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行了,行了,都散了吧。” 红霓不依,“娘,我受伤了。” 陈秋花轻斥她一句,“就那小伤口擦点药就好了,留不了疤的。”说着径自走出去,给她拿药去了。 春心摸摸鼻子,这都叫什么事啊?春水和明焕都狐疑地看着陈秋花,也不知这位当家女人什么转性了。 春心从屋里出来,望着头顶的月光,心里反复琢磨着这事,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儿。不知何时明焕已经站在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 他轻声问:“你在想什么?” 她叹口气,“想着做人应该怎么做?” “做人本来就不好做。”明焕也幽幽一叹,突然问道:“我若离开了,你会不会想我?” 春心“啊”了一声,“你要走了?” 或者她脸上那喜不自禁的表情太伤人,明焕冷冷瞪了她一眼,“我走了你就那么高兴吗?” 春心摸摸自己脸,心道,有吗?对于他要走,她确实高兴多过于伤感的,至少以后不用再为为他赚生活费的事而烦恼了。 她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明焕哼一声,“我不走了。”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瞧那方向是往柴房睡觉去了。 春心轻嗤,难道要她抱着他的腰痛哭流涕,说“求求你不要走”,他就能开心了? 他要想走,谁也拦不住,又岂是她哭两声就能拦得住的?再说了,对于一个以后会杀死她的仇人,为他做这么多,已经够对得起他了。 拍了拍手出去睡觉,全没把他说的当回事。 而这一晚明焕却躺在**,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了。就在早上,他在村口看见两个一身武装的人,就知道自己在这儿留的时间不会太长了。他们早晚有一天会发现他在这儿,父亲也肯定会派人来接他的。 只是回去之后又该如何?他真的能面对那些恨不能他死的人吗? 他不想走,不想看见那些人,在这里住了这么些时日,他已经习惯这种平静的生活,春心虽然偶尔毒舌,菜也做的一般,但她对人的那颗热心却无论如何也掩不住的。和她在一起觉得身心都是暖的,她一边说要赶他出去,一边又想尽办法为他赚生活费。她关心他也是真的,没有条件的,不图任何东西地照顾他,不像家里那些虚伪的人,你永远不知道他们是真心是假意。若没有她,他在春家的日子也不会过得这么舒服,每天好像个大少爷一样。 叹了口气,也真亏他脸皮厚,在这里赖了这么长时间也不脸红。 只是他要走了,这丫头就真的一点也不留恋他吗?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儿,到后来自己都不知道是在纠结不想回家,还是因为她不想他了。 这一夜注定难眠…… ※rs 第六十二章 真的捉了奸 果然如南门所说,两三天之后根生就回来了,路上下了场大雨,他们在遇上山石崩塌,阻了路,才会耽搁了这么长时间。 陈秋花一见他立刻欣喜若狂,那份高兴也不是装出来的,拉着他的手,喋喋不休地询问这一路的状况。 根生都详细说了,两人牵着手进到屋里。刚进屋里,根生一把将陈秋花抱起,整个脸孔在她乳沟里深深埋了下去,喃喃道:“我的肉,可想死我了。” 陈秋花止不住浑身的战栗,也紧紧搂着根生的头,好让这个自己心爱的男人陶醉在那一处的香滑与柔嫩里。 良久,两人松了力,陈秋花抬起头来,看着根生呆呆地说道:“我想生个你的孩子好不好?” 根生怔了怔,他已经有三个孩子,再加上红霓,就是四个,养这四个都觉勉强,若再生一两个恐怕养不起的。 可陈秋花这么问,他又不敢说“不”,只好咬牙道:“你愿意生就行。” 陈秋花欢呼一声,松开手要起身除去衣裤,却被根生阻止了,说:“别动,还是我来给你脱吧!” 说着,就按倒她,开始用牙齿咬了她旁侧的衣带。陈秋花看他一个个地咬开了下去,奇怪整个环节里他竟不曾用手一下,只是一颔首再一昂头,自己胸前便一片清凉了。 她大张着嘴,惊讶得不能出声,直到衣带都解毕了,才惊道:“你从哪儿学了这么一手。” 根生脸一红,这都是牛大传授的,说是让他回来对着媳妇露一手。 他道:“你不喜欢?” 陈秋花哪有不喜欢的道理,抱着他一顿乱啃。根生高兴,叼起她的裤带朝反向里一拉,只听“啪”的一声,裤带就无力地松弛了下去。她只轻轻一抖,裤子就滑落下来,露出光溜溜地白屁股,那深深的幽谷也一览无余。 陈秋花终于忍不住起身,兴奋地呼叫了一句,“根生!”就将上衣甩掉在了一边。 她的身体****出来,白生生的肉腿就在面前晃悠着,一对雪白的**上下跃动如跳脱的两只兔子。 根生看得心痒,对着她的脖子又轻轻咬了下去。他这些日子在外面总觉得身上憋得慌,也想不出是什么原因,等回家看见她才知道这是想她想的。他挺身朝陈秋花身上一耸,陈秋花就“啊”地叫了一声,头颅断了似的歪向一旁,双手上来搂了根生的肩膀。 根生一面动作,一面用舌头舔陈秋花耳朵,嘴里还问道:“你可是想我了?” “我想死你了。” 根生在她唇上狠狠吻了一下,然后挽了她的双腿,手指滑进了她的下身的**,那里早就一片粘湿,他的长指长趋直入,将她狭窄的甬道撑开,连根没入,其它四指紧扣抵住肥美潮湿的肉瓣,手背已粘满粘腻白*。 陈秋花欢叫着,将他的手指夹紧,大腿紧紧闭拢。手指一勾一抹,白水被带出,“噗噗”的水声响成一片。看看那一片水花正是好时候,他抵着那里开始轻轻浅浅的出入,似乎有了小猫舔水的声音,陈秋花格格地笑着说:“痒死我了,你痒死我了!” 根生也不搭话,待出入了八九次后,便猛地向里一个深送,陈秋花登时欢快,“嗷”地高叫一声。根生轻巧地推进,继续蜻蜓点水,接着再一个深送,就这样在女人疯狂的叫笑里不停地反复着,终于一个深送死死抵住了,屁股左转几圈,右转几圈。 陈秋花脸色潮红,一头的汗水浸湿了碎发,粘在鬓角。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腿已经挣脱了他的胳膊,拼命地向上弓挺着。根生顺势滑下去托起了她的腰身,之后就开始猛烈的冲撞了。 两人多日不见,自是做的尽兴方才停了动作。 陈秋花得了满足,如一团面条一样躺在**,气喘吁吁地呼着“过瘾”。那个西门虽然长得标致,可若论起卖力,还是不及她的丈夫。她心中爱极,对着根生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根生赶了几天的路,又耗尽力气,背过身去,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两人次日一早醒来,都神采奕奕的,手牵着手,那份甜蜜就好像一对刚刚成婚的小夫妻。 在看见春心时,陈秋花还把头高高昂起,那意思很有些没把她放在眼里。 春心心道,这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她若不是心虚,恐怕也不会这么装样了。这么做只不过叫她心有顾忌,不敢对根生说出她偷情的事。 她暗自咬了咬牙,心道,或者真该依西门所说的,给她弄到男人**,看她爹还会不会爱她。 到柴房里抱柴火做饭,看着明焕今天气色很是不好,可能这两天都没怎么睡好的缘故,两只眼睛黑黑的,很像只大熊猫。 春心打趣道:“你这样子,可是想谁想的吗?” 明焕瞪她一眼,都是因为她,他才会精神不振。他昨晚纠结了一晚走还是不走,这个臭丫头却好像没事人似地。 春心一整天都在家里干活,也没空管他。看他不死不活的样子,很觉他是闲着没事干,要跟她似地每天有干不完的活,也不用伤情悲秋,在这儿无病呻/吟了。 到了晚上,刚一入夜西门就出现了,神神秘秘地凑到她面前,“走,跟我看戏去。” 春心奇怪,“看什么戏?” “你跟着走就是了。” 春心刚要说话,就见红霓进了屋,一见她便道:“你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跟中了邪似地,你说你刚才和谁说话了?” 春心道:“我自言自语来着。” “你骗谁呢,我都看见好几回了。” 这些日子西门来得频繁了点,有时候天刚黑他就到了,被红霓看到也是难免的。春心早想好说辞了,道:“我就是从小喜欢自言自语,而且老觉得身边有人想跟我说话,然后莫名其妙的就说起来了。” 红霓吓得惊叫起来,“你遇到鬼了?” 她点头,“就是遇到鬼了,原来缠着你的鬼现在开始缠我了。” 看她一张小脸苍白如纸,她心里觉得万分痛快,甩开她跟着西门走出去。 到了外面,西门沿着小路向村西走去,她问他去哪儿,他只笑而不答。 走了一会儿就到了春胜叔的家,西门穿着门缝就进去,又从里面伸出个脑袋对她招了招手。 春心心道,你是鬼能进去,我是人怎么可能钻得进去? 伸手推了推门,那门居然是开着的。心里有些纳闷,这已经天晚了,春胜叔怎么不锁门呢? 进了院门,见正房里亮着灯,西门站在门口对她招手招的手快断了,还对她比划着叫她千万不要出声。 夜入私宅,若被人主家发现这可是要报官的。她叹了口气,朝着他的位置走过去,心里琢磨着若是被发现该怎么说。 窗户上露着一条缝,天渐渐暖了,家家户户都会开着点窗,她凑过去一看,鼻子好险没气歪了。 陈秋花坐在春胜的**,屁股沉沉的一动也不动。 春胜问她,“大妹子,你这么晚了来干什么?” 陈秋花只是不说,然后突然背过身去开始脱衣服,一件一件的好像剥玉米棒子。 春胜急了,“大妹子,你要干什么?” 陈秋花还不说话,脱到后来光溜溜的一丝不挂,然后缓缓走到他面前,掀起被子钻进去。嫩藕般的手把他往怀里一抱,紧接着火热的嘴唇就吻下来。 春胜是正经人,哪见过这个,缩手缩脚也不知道该怎么着,嘴里一个劲儿劝着:“大妹子,你别这样,这以后还怎么叫我出去见人啊。” “你别,你别……” “啊!” 春心看到这里,不由狠狠瞪了西门一眼。陈秋花目光呆滞,一看就是被鬼怪附了身了,而这多半是他搞出来的把戏。 她跟他说过,别搞这个,要是弄出事就不好了,可他偏偏不听。最可气的是居然找的是春胜叔,这村里有名的老实人,还和她爹是叔伯兄弟,这以后还叫亲戚之间怎么走动? 心里有气,这会儿也发出来,又不知道该怎么办。肯定不能闯进去把他们撞破,但又不能看着不管。正搓着手想辙呢,突然院门被人推开了,进来的是春胜婶。她昨天回娘家去了,本来今天晚上不回来,但正好碰上同村的水生,他赶着车,说要把她捎回来,就跟着一起回来了。 她刚进门,院里黑,一时也没看清窗户底下蹲着人呢,春心怕她看见,往墙根下缩了缩。心里暗叫“糟糕”,这春胜婶也是个火辣脾气,要是看见屋里那样,一顿吵闹是免不了的。 心里着急,这会儿子春胜婶已经进屋了,一进门就喊道:“快,当家的,看我给你带回什么来了,你最爱吃的臭豆腐。” 她抱着坛子往屋里走,一进屋就看见搂在一起跟拧麻花似地两人,她大吼一声,“春胜你个杀千刀的。” 手中坛子“啪嗒”掉在地上,臭豆腐汤撒的到处都是。屋里臭气熏天,熏得人鼻孔都直冒凉气。rs 第六十三章 色鬼附身要亲你 春心用手捂着鼻子,还忍不住探着窗缝往里看,她生怕里面再打起来。 春胜婶一脚踏过碎瓷片就奔**去了,她手大,一把抓起**的陈秋花,噼里啪啦就是几个大耳光,这一下把陈秋花给打醒了。 那只附在她身上的小鬼跑出来,她瞬间清明起来,看着眼前略有些肥胖的女人,问道:“我这是在哪儿?” “你这是在哪儿?你在阎罗殿。”春生婶都快气死,抓着她连撕带挘,把陈秋花的头发抓下好大一绺。 陈秋花虽然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但也知道不能叫人白打,一把抓住春胜婶的头发,在她脸上也狠狠挠了几道。 两人越打越凶,由**打到地上。 春胜婶当年在娘家的时候,就是有名的不吃亏,心里恨她不要脸,真是把她往死里打。 陈秋花身上还光着呢,但这会儿也顾不得了,她抬腿就往春生婶身上踢,一抬脚下面黝黑黑的东西露出来,两个雪白的兔子也跟着跳脱着晃出一道乳波。 这要搁别人身上肯定先顾身子再顾打架,可陈秋花当年混ji院的时候就曾光着身子跟人在庭院里打过,这会儿年纪大了更练得没羞没臊,也浑没把春胜当男人看。 春胜确实不敢看,他捂着脸蹲在**,羞得满脸通红。嘴里还叫着:“这都叫什么事啊?” 两人实在打得太激烈了,他在旁边劝了两句架,被春胜婶一把推开了,“你给我滚一边去。” 陈秋花也意识到自己这样子太不雅,她从桌上抓起东西就往春胜婶身上扔,一边扔一边赶紧抓起衣服往身上穿,嘴里还骂道:“你个臭婆娘,自己男人不好,打我做什么?你男人把我迷晕了搬到这儿来,我还要告你们呢。” 春胜婶一听,不由回头瞪自己男人,春胜慌忙摆手,“不管关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 两人又撕吧起来了,陈秋花光着脚呢,不小心踩到地上的碎瓷片,划了好大一个口子,脚上沾的全是臭豆腐汤,身上也臭烘烘的有点熏人。春胜婶被凳子撞上,绊了一脚摔在地上,也沾了不好臭豆腐,好在她运气好没摔在瓷片上,身上倒是没伤。 春心在外面蹲着,看见这儿越大越混乱,生似要打出人命来,不由心中暗恨。西门惹了这么大的祸,这可怎么收场好呢? 一抬脸看见西门趴在房顶上笑得直大跌,那模样别提多得意了。她心里恨极,捡起块石头对着他砸了过去,这一没砸到西门,砸到房顶发出“咚”一声脆响。 里面人听到有响动,不由喝道:“谁在外边?” 春心剜了西门一眼,心知道今天说什么也得把这事摆平了,陈秋花倒也罢了,春胜叔这么老实的人,这不是往人脑袋上扣屎盆子吗?还有春胜婶平日里对她也不错,白白让陈秋花打成这样。 她灵机一动,拿起墙头放着的一把锄头,把铁磕掉了,就留一杆柄在手上。这锄头把儿是桃木的,正好当剑用。 抬头跟西门说了几句话,西门摇摇头,很臭屁的把鼻子扬的老高。 她心道,管你同不同意,先做了再说。从怀里掏出一张符咒,放嘴里叼着,舞着锄头把子就进了屋。 这是辟邪舞,她一边跳一边念念有词,“尊神胜驾来临,具有净心、净口神咒。谨,当读宣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 随着锄头把子四处飞舞,那只刚才从陈秋花身上飞出的小鬼被她吓得滴流烂转,从窗户里就逃出去了。 屋里三人看见她都怔了怔,春胜道:“春芽,你干什么?” 春心甩开锄柄,把么指和中指捏成的圈对着口,左手掌心向上放在下丹田处,对着陈秋花喝道:“大胆鬼怪,还不速速现形。”这是紧箍咒中手印,专门对附身的鬼怪用的。 可这会儿陈秋花根本没被附身,看了她半天,“春芽你要做什么?” “捉鬼,你是被鬼附身了。” 她对着陈秋花挤了挤眼,陈秋花却没看懂,兀自骂道:“你个臭丫头,连你也欺负我。”她匆匆忙忙的穿衣服,一边穿一边骂。 春心两手成抱球状,两手心相对,手指向前,这是通灵术,随后手指向后一牵,这是牵引术,任你是妖魔鬼怪在三米之外都能牵过来。这个术法练到一定程度在方圆几里之外都能凑效,但以她的本事最多三米。 若是外面西门再不出现,她就该用除鬼咒术来对付他了。这丫个呸呸的王八蛋色鬼,要不给他点教训,他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西门只觉自己身子被什么东西拉了一下,他知道这是春心在施法,想反抗又怕惹火了她,便乖乖顺着那一牵进了陈秋花的身上。 陈秋花身子抖了一下,瞬间脸上的暴怒换成了嬉皮笑脸。她跷着兰花指在下巴上一搭,**地笑起来,“你们也真是的,这才多大点事就闹成这样?瞧瞧这地上,多臭啊。” 春胜婶骂道:“你个臭婆娘,不要脸的跑来钻男人被窝,还说这多大点事?” “本来就不是事,我一个男人,跑来跟男人睡觉怎么了?”陈秋花说着过去在春胜婶脸上摸了一把,“倒是你,小娘子,瞧你长得肥嘟嘟,圆润润的,我倒更想跟你睡呢。” 她脸上的yin/荡,猥琐的表情绝不是装出来,屋里人都看出她不对劲儿了。春胜道:“这大妹子莫不是中邪了?” 春胜婶拍开她的手,骂道:“你神经病。” 正这时根生从外面进来,陈秋花出去的时候他没在屋里,也不知道有这事,后来红霓跟他说春心叫鬼盯上,刚跑外边去了。家里出过闹鬼的事,他不放心,这才出来找。可找了半天也不知春心上哪儿去,路过春胜家时,听见院里有吵闹声,这才进来。 一进门就瞧见陈秋花衣衫不整的在调戏春胜婶,扭着人家就要亲嘴,他怔了怔,喝道:“你干什么?” 陈秋花也不理他,抱住春胜婶在人脸上就亲了一口,接着撕吧人家的衣服,“来吧,来吧,跟小爷我快活一会儿。” 春心见西门闹成这样,心里很觉好笑,这一回也算给了陈秋花教训,见好就收吧。否则还不定这色鬼,能干出什么事呢。 她扥下压在舌头底下的黄纸符,往陈秋花额头上一贴,口中念道:“北帝赐吾纸,书符打邪鬼。敢有不伏者,押返丰都城。急急如律令。”伸指在她额上轻轻一点,随后大喝一声,“还不速速退去——” 西门只觉身体被什么狠狠推了一把,紧接着飞着就从陈秋花身体里撞出来。他抚了抚胸口,骂道:“臭丫,头你玩真的。” 春心没理他,就这会儿陈秋花已经像根面条一样软榻下去。双目紧闭,面如死灰。 一屋子人都看着她,也不知她在干什么,见陈秋花倒地,根生忙过去扶住了,叫了几声,她根本不动。 他不由问:“这是怎么了?” 春心道:“没事,体力透支过多,昏了过去。” 她过去伸指在她人中掐了一把,半刻后陈秋花就幽幽醒转过来,一睁眼就问:“我这是在哪儿?” 根生欢喜,叫道:“醒了,醒了。” 他问她发生什么事,陈秋花也说不清,只觉得头疼得厉害,身上每个骨头节都是疼的。 根生又问春胜婶,她道:“我就是瞧见她光着身子,和我男人一起在**。” 春胜叔忙道:“这跟我无关啊,我正要睡觉呢,听到外面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大妹子,便问她有什么事,可谁想这一进屋就脱衣服,吓得我腿都软了。” 春胜婶也知道他男人老实,不会说瞎话的,拿眼睛看着陈秋花。 陈秋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就觉得自己晕晕乎乎的,除了跟人打架还有点印象外,其余的都不知道了。 春心心想,这事若不由她澄清便没完没了,便说:“我是见娘一个人出来,觉得不对劲,就在后面跟着,结果发现她被鬼附身了,这才出来救人。” 众人听明白怎么回事,一场风波这才消弭了。 可是每个人脸色都很难看,虽然说是有鬼作祟,但出了这等丑事,搁谁心里都觉膈应。尤其是春生,自个儿媳妇都被人看光了,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别提多不是滋味儿。 跟春胜和他媳妇道了歉,根生扶着陈秋花回家。路上的时候,他问春心从哪儿学的道术,春心便说上回抓妖跟天一道长学的,就传了一点简单的给她。 根生叹口气,打心眼里感激她,今天若不是她,恐怕他和陈秋花以后都没脸见人了。 陈秋花也自觉没脸,回到家倒头便睡,连着好几天也不敢出门。那一晚发生的事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难免有闲言闲语传出去。她怕丢人,也是因为脚上有伤,连屋都不出了,天天窝在被窝里。rs 第六十四章 原来他怕的是鬼 自这天之后,有好几天根生也不好意思出门,该下种的时候,也不到地里去了,直拖了三五天过去才勉强出了门,也是遮遮掩掩的不敢见人。在村里见到春胜,两人只是点点头,连句话都没说。 春胜也不敢到她家里来了,往常没过几天就过来坐坐,现在怕见着尴尬,又怕自个儿媳妇知道了吃醋。两家子走动的明显比先前生疏了许多,只是看见春心时,才会跟她聊两句,其余的连春水和春藤都不怎么说话了。 陈秋花伤好后出来明显比以前消停了不少,再也不在家里挑事了,看见春心都躲着走。 少了她一天到晚指桑骂槐,春心日子也舒坦不少,她心里虽恨西门捣乱,但也有些感激他,若不是他,恐怕她还没这勇气弄这么一场,出口恶气呢。 这天一早做完饭,就给韩骄子送了一些,这个狐狸精现在懒的都生蛆了,一日三餐得有两顿让她送去。根生收了他的钱,包他伙食,每天送饭成了她的必备工作了。 她问过他,“你一个狐狸不是要修仙吗?干什么一天到晚按顿吃?” 韩骄子摸着脸,“这得养颜,你不知道妖怪也要保持体形吗?” 保持体形那是要减肥的好不好。如果她再问,他肯定说,“不吃饭没有力气怎么减肥?” 每回跟他矫情,最后都讨不了嘴上便宜,懒得再理他,把饭扔下就走了。 韩骄子自拿筷子夹起菜来吃,本来他确实不需要吃饭的,最起码不用每天吃,不过谁让最近的日子太无聊,不把她叫来耍几句嘴皮子,多没劲儿啊。反正他在这儿待的时间也不会长,他们家老头也是时候要招他回去了。 ※ 吃过早饭,明焕就说出去转转,问她要不要去弄些野菜。 他这几天心情不好,春心也想让他散散心,而且现在已经春天了,村西的槐树都开了花,前两天打哪儿过,看见槐树上坠着一簇簇槐花,馋的口水都差点流下来。正好趁有他这个劳动力,多采点槐花回来,然后洗净控干,放盐,花椒粉,撒点干面拌匀直接蒸,那滋味儿,啧。 她舔了舔嘴唇,想到去年采的那一筐槐花,真是心里美极,恨不能立刻就把一把放嘴里尝尝。 背了个筐,和明焕一起出了门。 村西河边种了十几颗槐树,站在树下,看着那雪一般洁白的槐花仿佛是能工巧匠们用白玉雕刻而成的,让人心情很是舒爽。 昨天刚下了场下雨,雨后,空气弥漫着槐花的芬芳。在碧绿的叶子的衬托下,白色的槐花显得分外的美丽,一枝枝槐花,像一串串诱人的葡萄,每一朵槐花都像一个穿着漂亮舞裙的小姑娘。 她情不自禁的就手摘下一朵槐花,放进嘴里含着,品味着槐花,那片片花瓣在嘴里留下了持久的清香,嚼了一口,有淡淡的甘甜味,真是爽极了! 把背筐扔给明焕,然后把鞋脱下来扔在一边,开始挽袖子。明焕皱皱眉,“你要干什么?” “上树摘槐花啊。” “上树需要脱鞋吗?” “当然。”春心白他一眼,“我就这一双鞋,真要磨坏了,上哪儿找第二双去。” 明焕看她那双鞋已经磨得滚了边了,心里忽然觉得很不是滋味儿,她正长身体的年纪,一年换一双鞋都嫌少,现在这双顶的脚趾头都快出来了,却还在穿着。 那一日听她说起自己的辛苦,他心里也觉难过,一个好好的女孩,没有新衣,没有欢乐,每天只是不停地做活。也就因为这样,他才会跑到隔壁去找那个根本不想见的浩然。 穿小鞋的滋味儿他不知道,但肯定会很难受。心里暗暗发誓,将来有一天一定送她全天下最漂亮的鞋,让她穿到死也穿不完。 春心爬惯了树的,蹭蹭几下就上了树,摞下一串串槐花放进筐里。那一嘟噜,一嘟噜的槐花串,轻轻握在手里又柔软又清凉,密密匝匝的槐树枝,向天空延伸着,好像就快划破天际。 她采了不少,不一会儿功夫筐就冒尖了,正要下来,忽然瞧见前边不远处似有许多人向这边走来。那些人大多数武士装扮,与那天明焕打猎时带的人一般无二。 她心中忽的一动,对下面的明焕打了个眼色。 明焕不明所以,“你干什么?” 她招了招手让他上树,“你瞧瞧那是谁?” 明焕哪爬过树啊,爬了半天爬不上去,春心只能从上面跳下来,在后面推了他一把。 这一下正摸到他屁股,羞得明焕满脸通红,心里暗恨这丫头无礼。他的宝贝屁股,又岂是谁都能摸的? 春心几下把他推上去,自己要上去已经来不及了,那些马来得很快,眨眼就到了眼前。 当前一匹白色骏马,马上坐着一个二十左右的少年,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 他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长得甚是好看。那模样与明焕有七八分相似,很让人感觉是他兄长之类。 明焕本来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那马一来,他立刻躲进槐花,在巨大花枝的掩映下也看不出里面藏着个人。 那少年看见春心,急勒马缰,“吁——” 他微微一笑,问道:“姑娘,问你一事可好?” 一开口,那年轻的声音饱满尖锐而潮湿,像一株丛林里水分充足的植物,兼具躁动的炙热和汹涌的暗伤。春心听在耳中,就觉得心脏被什么狠狠划了一下,很有一种迷醉在他音调中的感觉。 还从没见过,哪个人说话这么好听呢? 明焕透过花间缝隙瞧见她那模样,不由撇了撇嘴,他哥哥是京城里四大美男子的头一位,瞧把这没见过世面的野丫头给迷得,恐怕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一晃神,那人又唤道:“姑娘——,姑娘——” 春心身子微福,道:“公子有什么吩咐?” “姑娘可是村里人?” “是。” “打听一个人,姑娘可知道?” “不知公子所问何人?” “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长相与我有几分相似,聪明伶俐,谈吐举止文雅,很是乖巧。” 春心知道他说的是明焕,可是聪明伶俐?乖巧?想到明焕那张别扭的脸,她就忍不住想笑。 那公子问:“你见过这人?” 春心摇摇头,“若真如公子所说,与您相似几分,那定是天地少有,如神仙一般的人物,若我见到,肯定是过目不忘的,可惜……我真没见过。” 她一副甚是遗憾的模样,说的好像真的似地。那公子倒有几分信了,轻声道:“那就打扰姑娘了。” 他说双脚一踢马腹,白马直奔村里去了,身后十几个武士忙跟上。这些从人动作井然有序,进退有度,竟颇有些像是军中之人。 看着他们走远,春心对着树上挥了挥手,“他们走了,赶紧下来吧。” 明焕小心翼翼地从树下来,轻哼一声,“你这丫头还算有义气。” 春心本来也不知道他要不要见那人,不过听他说家里没一个好人,便隐约觉得还是不说出来的好。 她叹口气,“你老实说那人到底是谁?” “你不是看出来了吗?” “我是瞧出可能是你哥哥,可他到底什么身份?” 明焕哼一声,“这你无需知道。” 春心撇撇嘴,“有什么了不起,你不说我也猜得出来。看你哥哥穿的衣服肯定是世家子弟,他身后跟着的从人应是行伍出身,这么一瞧,你哥哥的爹……”说着一拍他的肩膀,“也就是你爹啦,肯定是朝廷里的大将军,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个屁。”明焕低骂了一句。 这些日子在村里住的,让他学了不少骂人的话,这会儿随意出口,倒说得挺顺溜。 春心笑了笑,管他是谁呢,反正也跟她没多大关系。她问:“你打算怎么做,就这么躲着他吗?” “先躲一阵再说吧,反正我还不能回家。” “就算我不说,村里见过你的人也不少,一会儿他们肯定会搜村的,咱们去哪儿好呢?” 明焕道:“我怎么知道?”这个村子他又不熟。 春心想了想,“那你跟我来。”她拉着他的手向西边跑去,那里正是村里的坟地,一个个的小山丘在那儿立着,往坟堆后面一趴,恐怕也没人能猜到他们在这儿。 只是…… 明焕咬了咬牙,吼道:“我为什么要躲在鬼待的地方?” 她安慰,“没事,没事,白天一般不会有鬼出来。” “我不要在这儿。”他转身就要跑,春心抓住他的手,发现他的手心黏黏的,竟然全都是汗。 她好笑,“原来你怕鬼啊。” 明焕哼了一声,那张脸明显变颜变色,那天抓妖怪的时候都没见他吓成这样,原来他是怕的是鬼。 她道:“村子里肯定会叫他们挨家挨户搜个遍的,这里是唯一的躲藏地,要么被抓回去,要么躲在这里,你挑一个吧。”rs 第六十五章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他们本来可以出村的,只是出了村也不知去哪儿,前途茫茫,难道以后要过逃亡的日子吗?而且那些既然那些人会找来,想必已经把出村的路都堵死了吧。 明焕咬着牙,大约是在脑袋里做足了思想斗争,然后乖乖地趴在地上,好像一只小狗一样的姿势。不过他的手脚一直在颤着,刚开始还能坚持,后来干脆抓住她的手,紧的好像拽的是根救命稻草。 春心被抓的手都疼了,知道他在强忍着,又不好把他分开。两人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也不知待了多少时间,村子里果然骚乱起来。有一队官兵进了村子开始四处搜索,村里的每个地方,连狗洞都被挖开看了看,却没一个人到坟地里转转。毕竟这是死人的地方,不吉利,若非必要,谁愿意到此一游? 他们趴了很长时间,在杂草掩盖下,最终躲过了搜捕,可惜膝盖手臂都酸麻的好像不是自己的。眼看着天黑了,村子里的灯光也亮了起来,还有一些兵丁手持火把在各处找着,一点也没有要撤走的意思。 白天的时候,明焕还能勉强支撑着,可到了晚上,坟地里漆黑黑一片,偶尔有凉风吹来“嗖”得人脖颈发凉。他心里害怕,握着她的手隐隐发颤,身子抖如筛糠,斗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下来。 他性格倔强,从不认输的,虽然心里害怕之极,却硬是咬着牙,一点声音也不肯发出。 春心低声安慰道:“放心,我跟这里的鬼很熟的,他们不会吓你的。” “什么?”明焕几乎是尖叫起来,喊完自己都觉嗓门太高,忙压低声音道:“你怎么可能跟鬼熟?” 她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安慰你的话吗?总之你别害怕就是了。” 明焕心道,有这么安慰人的吗?这根本就是吓唬人。 他小时候曾被人关到黑屋子里两天三夜,后来落下个怕黑的毛病,母亲死得早,照顾他的那个奶娘,每次他一不听话,就吓唬他说让鬼把他抓去,还说鬼会咬他。长期熏陶之下,对于这种根本不知是否存在的东西,他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尤其是现在,在这样一块坟地…… 弦月高挂在夜空中,幽幽的银光斜斜地照在冰凉的石碑上,一个个黑色的字体刻在碑身上,那某年某月某某氏的名号看得人头皮发麻。凄凉的风在他耳边轻轻刮过,一圈圈蓝绿色的火焰在他周围环绕着,若隐若现,飘忽不定。它们好像很喜欢他似地,不停地在他身边转着圈圈,转啊,转啊。 明焕觉得自己头上冷汗如瀑布流下,就在这时春心突然说了句,“躲开,你这小鬼,别缠着他。” 他顿时心脏紧张的快要停止跳动了,他受不了,一头扎进春心的怀里,紧紧抱着她,整个身子抖如筛糠。 春心摸着他的脊背,轻声安慰,“别怕,别怕,也就三个鬼围着你,一个吊死鬼,一个没脑袋的无头鬼,还有一个鼻子上是个黑窟窿,他们就是对你笑笑,不会伤害你的。” 三个鬼?明焕翻了个白眼,险些昏了过去。 春心摸摸鼻子,她说错什么了吗?就是有三个鬼站在他身后嘛。 明焕颤颤地声音问:“你当真看见鬼了?” “看到了啊。”她说着,对那三只鬼招了招手,问道:“西门呢?” 吊死鬼道:“头儿不在。” “你们这儿有多少鬼?” “也就七八个吧。” 七八个?明焕又翻了个白眼,嘴里开始冒白沫子。 春心点点头,“你们到村里瞧瞧,那些人走了没有,赶紧过来回话。” “是。” 三只鬼飘着飞走了,不一会儿有一个回来道:“还没走,那个领头的说今天找不到人就不走了。” 不用走?难道今天晚上他们要在坟地过夜了吗? 她倒是没问题啦,只是…… 看了一眼明焕,他果然受不了打击,华丽地昏厥过去。不过看样子应该没听见鬼说什么,最多是被自己说的话给吓的。他八成以为自己自言自语,中了邪了吧。 春心叹了口气,早知道他胆子这么小,就不躲到坟地来了,她一个人也就罢了,还得照顾他这个半大小子,还不如还给他哥哥呢? 心中犹豫不决,怀里抱着个人也很难受,想把他扔下去,又觉不仁义,地上都是土,睡在这里很容易着凉。可是真要保持这个姿势一整晚吗? 实在想不出好主意,便对着东边喊了三声: “韩骄子——” “韩骄子——” “韩骄子——” 韩骄子没来,倒把官兵招来了几个,几个人打着火把往这边跑,看见是片坟地也觉有点慎得慌。 一个道:“你们刚才听见有个女人的声音在叫吗?” “听是听见了,不过你们确定这里是人吗?” “可别是鬼吧。” 这么一说,几人头皮都开始发麻。这个世上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春心一样,见鬼怪多了有了免疫力,大多数,绝大多数还是谈鬼变色的。 春心对那三只鬼使了个眼色,那三鬼坟地待久了正觉无聊呢,便使出十八般武艺招呼几人。顿时周围响起一阵惨叫之声,紧接着几个人撒开腿开始狂奔。 三鬼面面相觑。 “咱们干什么了吗?” “也没什么啊,就是往他脖子里吹了口气。” “现在人胆子越来越小,想当年咱们那个年代鬼打墙都不怕的。” “就是,就是……” 三鬼一起感慨,“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春心知道,那几个官兵跑走,肯定会带许多人回来的。到时候一旦搜起来,他们肯定躲不住。 她心里着急,不由咬牙骂道:“这个韩骄子在家里舔毛呢,怎么还不来?” 话音刚落,就听一个声音道:“背地里说人坏话是要遭报应的。” 一道白影向这边飞来,飘悠悠地落在她面前。 春心嘿嘿笑着,有些不好意思,她哪知道他说来就来,耳朵还特灵。 韩骄子打了个哈欠,“你也是的,离这么近不去找我,在坟地里喊什么?” 一抬眼皮看见她怀里的明焕,惊叫道:“你什么时候,跟这小子勾搭上了?” 春心咬咬牙,“你才跟他勾搭呢。你赶紧把我们弄走,我不想在坟地里待一晚。” “弄去哪儿?” “你家。” “我家?”他好像被什么踩了尾巴,跳起来,“这怎么能行,我好歹也是个美男一个,可不能任凭你这样的女人欺辱,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伤风化,有伤风化啊。” 春心开始磨牙了,“你别这么夸张好不好,这不还有明焕吗?” “那把他扔了好了。”他抱起明焕作势欲扔,春心慌忙拦住,“你别闹了好不好,想办法救救明焕,我会报答你的。” 他摩挲着下巴想了想,叹息一声,“好吧,就当你又欠我一次。就怕你欠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说着把明焕扛在肩上,一拽春心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他们从坟地里走出去,往村里走,一路上看见不少官兵往这边赶过来,每个人手里打着火把,如一条火龙一样,似乎把整个村都照得亮如白昼。 那些官兵呼叫着从他们眼前走过,好像根本没看到他们一样。 春心有些得意,她身上是贴着隐身符的,经韩骄子一点,她的符似乎变得特别灵。至于韩骄子,一个狐狸精,连这点隐身术的本事都没有,凭什么说他修行快千年。 走到阳明屋,韩骄子把明焕扔在地上,然后优哉游哉地往**一趟。 春心看看屋里唯一一张床,有些怔神,“我要睡哪儿?” 韩骄子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暧昧地对她一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觉得你该睡哪儿?” 春心对他呲了呲牙,她也不觉得像他这样邪魅尤物,会对她这种毛没长齐的小丫头,动什么春心,最多只是调戏她过过嘴瘾。但就算如此,她也不敢真和他上一张床,搬了两把椅子,在屋里搭了个简易床,就这么凑合一晚吧。 至于明焕,反正也没地儿,就在那儿躺着吧。 屋里生了四五个火盆子,热得人口干舌燥,根本无须盖什么被子。 她和衣躺下,不会儿就睡着了。睡到半夜,忽觉自己进了一个极暖的怀抱,那里太热,热的她浑身出汗,她忍不住解了衣衫…… 第二天一睁眼,看见她自己已不在椅子上,而是躺在他的**,整个身子完全没在他怀里。 韩骄子一个手臂撑着床,双眸睨着她,一见她醒来,嘴角微微翘起,半埋怨道:“你的睡相真是不咋样,昨晚差点把我踢下床。”说着撩起衣襟,“你看看,居然还流口水。” 他衣襟上果然湿漉漉一片,春心有些脸红,刚想说自己不流口水的,忽然觉得不对,她明明睡在椅上,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指着他鼻尖,“你,你……” 韩骄子暧昧一笑,“我怎么?咱们同床共枕也不是第一次,何必反应这么大?” 确实不是第一次,他做狐狸的时候,就不知多少次占过她便宜。 她拽着衣襟大叫,“你对我做了什么?”rs 第六十六章 敢出卖他的下场 韩骄子轻嗤一声,颇不屑地在她脑袋上一抚,“小丫头哪儿那么多想法,就算想做什么也不是现在。”最起码也得等她身子成熟了,这干干瘪瘪的一小个儿,能让男人有兴趣才怪了。 他也是昨晚怕她睡得不舒服,才把她抱上床来。伸手把衣衫抓过来,扔给她,“行了,别在那儿思春了,快起来吧。” 她抱着衣服背过身去穿上,却又忍不住偷瞟他一眼。本来想质问衣服是不是他脱的,想想自己连小花苞都没有身材,便止住了。这么问,这不是侮辱人家的性取向嘛? 所幸他没有**的习惯,倒不至于看见不该看的。不过,狐狸精的身材该是什么样的,她心里倒真有几分好奇。 不甘心被他戏弄,咬了咬牙道:“我想回去。” “好,送你回去。” 他优雅的开始穿衣,随后拿出一条白到不能再白的毛巾开始净面,他的动作专注精细,好像在擦的不是脸,而是什么珍贵宝贝的瓷器。 春心耐心等着,等他擦过一遍又一遍,然后才开始梳头。 他的头发很美,乌亮浓厚,像黑色的瀑布从头到脚倾泻而下。那根根发丝并不柔软、妩媚,但健美、洒脱,有一种朴素而自然的魅力,让人忍不住想用手摸一下。 春心忍了许久,才忍住没有对他伸出狼爪,心里暗暗懊恼,到底是她定力不够,还是他实在太可口美味儿了。或者根本就是他在施展狐族媚术来蛊惑她。心里转了无数个念头,纯净的,龌龊的,到了后来自己都忍不住承认,她确实被他迷住了。 等韩骄子都收拾完已经是许久之后,所幸明焕还没醒过来,不然恐怕早就对他破口大骂了。一个男人打扮那么漂亮干什么? 韩骄子照了照镜子,对自己的造型很满意,转头对她笑道:“这就送你回去吧。” 突然袖子一挥,她只觉身子腾空起来,她吓得闭上眼,耳边呼呼风声刮过,等再睁开眼时,已经回到坟地了。 这还是昨晚那个地方,他们还是昨晚那个姿势,明焕紧紧抱着她脖子,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磨了磨牙,她说的是回家,又不是回坟地来?这丫的臭狐狸是聋子吗? 尤其是他只抬抬手就能玩了的事,用得着装扮那么半天吗? 使劲晃了明焕几下,他终于苏醒过来,睁开眼看见她,先是一怔,随后看见自己的姿势,顿时觉得很是尴尬。 他双手抱着她的脖子,几乎是骑在她身上,这个动作实在让人浮想联翩。 他只觉脸上一阵发烧,慌忙放开她,口中呐呐道:“你放心,我会负责的。” 春心微讶,“你负什么责?” “我,你……,咱们……” 春心扔下他,眼看着他屁股着地,疼得直呲牙。 她冷笑,“你放心,咱们什么都没有。”也不知他脑袋里琢磨什么,竟然想到这么多。 “我……”明焕红着脸,呐呐不知所措。 她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土,“咱们这会儿回去吧,也不知那些人走了没。” “应该走了吧。”一整晚都睡的熟熟的,没听到什么声音,肯定早不在了。 他是不知道,一夜都在阳明屋,有那只狐狸布下的结界,再混乱的场面都被隔绝了,自然听不到什么声音。 春心心里还是有些担忧,就怕家里有人堵着,他们回去被抓个正着。 她道:“不如我先回去看看,你在这儿等着。” 明焕哪儿肯啊,让他一个人待在坟地里,还不如杀了他呢。 他扯着春心的袖子不让她走,她很是无奈,想了想,“你回槐树那儿,爬到树上躲好了,若我不出现,你千万不要露面。” 明焕这才点了点头。 两人到了村口,推着他上树藏好。昨天那一筐槐花还扔在地上,正好一起带回家去。 背着筐往家走,村子里果然没了官兵,一路走去一个兵丁都没看见。 远远的看见自己家门,大门紧闭着,门口也没有马车大马之类的。 她稍微放了点心,几步走过去轻轻拍打院门。 开门的是春水,一见她就叫道:“姐姐,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春心点头,“出了点事,爹呢?” “爹在屋里,陪客人呢。” 她一惊,“陪什么客人?” “我不知道,反正是个有钱的公子。” 春心顿时觉得不妙,可这会儿想跑已经来不及了,从屋里蹿出两个劲装的汉子,一左一右架住她的胳膊,把她架进屋里。 正堂屋里坐着一个贵气无边的公子,正是昨天见到那个明焕的哥哥。 他端着一盏盖碗茶优雅的喝着,那身姿就像天上的白云,硬生生把一干众人都比得好像他脚底的烂泥。 在他身边站着两个同样劲装男子,而地上则跪了一地的人,根生、陈秋花、红霓、春藤都在,看他们那虚弱不济的样子,应该跪在地上的时间不短了。 她心中暗叫糟糕,脸上却不动声色,假装问:“这是怎么回事,家里怎么这么多人?” 根生一见她,惊喜叫道:“快,闺女,这位公子等你很久了。” 春心暗叹口气,或者他自从有了她这个女儿开始,还没像这一刻这么想念她吧。 微微福身行了礼,就听公子道:“小姑娘,你可还记得我,咱们昨天见过的。” 春心笑道:“那是自然,公子天人之姿,让人一见便不能相忘。” 那公子轻笑一声,“小姑娘嘴倒挺甜,可惜……心眼坏透了。”他说着突然重重拍了下桌子,“说,他在哪儿?” 春心镇定道:“不知公子问的谁?” 他冷冷一笑,“本公子打听过,这家收留过一个男孩,就是明焕,还是你带回来的,你不会以为本公子在这儿一整晚,什么都查不到吧?” 她咬牙,“我真不知道。” 他“哦”了一声,“那你倒说说,背着这个筐在外面一晚上,都做什么了?” “我……”她也想不出什么夜不归宿的理由,只能道:“我遇上一个道士,他说我昨日回家必然给家里招来祸患,所以才在那道士家里住了一晚。” “村里还有道士?” “有啊,就是在村东那条街,叫做阳明屋的。”最好他们赶紧到韩骄子那儿,被那只狐狸好好教训一顿。 他抿了抿嘴,眼底隐有一丝阴翳,“这道士倒算的挺准的,他有没有算出来,你今天回来也要遭祸患的?” “没有。”她心中叹息,这个韩骄子怎么也不告诉她,家里有人堵她呢? 那公子打量了她几眼,对她一个乡下丫头能这么镇静以对颇感兴趣。他是惯常上位的人,身上的气势天生压人一头,可这个小丫头竟然一点都不怕她。 他也是起了惜才之心,竟不想伤她,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小姑娘,你若说了,这一百两就是你的。” 春心很心动,她这辈子都没见过银票的说。但就是有再多钱,出卖朋友的事她也做不出来。但明焕算是她朋友吗? 想了好久都没能给他一个好的定位,不过还是摇摇头,“我是真不知道。” 公子看她有意思,才跟她磨几句牙,这会儿耐性耗尽,不由冷笑一声,“你个小丫头倒真本事,居然带着他藏了一宿都没让本公子找到。说吧,把人藏哪儿了?若不说,且看看你这一家子的脑袋硬不硬。” 一声冷语吓得在场人都哆嗦了一下,屋子里顿时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根生心里害怕,立刻求她:“春芽啊,你赶紧说吧,到底把人藏哪儿了。” 陈秋花在一边又哭又喊,“你个杀千刀的,你自己死就算了,干嘛拉上咱们?” 春心也知道这儿不说都不行了,招出明焕,他一不一定会死,可要不说,死的就是她这一家子了。 她咬了咬牙,反问他,“你确定不会伤害他吗?” 公子好笑,“他是我弟弟,为什么要伤害他?” 古往今来,为了夺权,谋夺家产,兄弟互斗乃至弑兄杀父的人多了去了。否则明焕也不会被逼得离开家逃了出来。但可惜,不管他们因为什么,都不是她能管得了的了。 垂下头,低声道:“他在村西的那棵槐树上。” 一个汉子叫起来,“不可能,这村里所有的树咱们都爬过。” 她苦笑,“我们昨晚在坟地里躲了一夜,今天一早才爬的槐树。” 那公子冷声道:“本公子最恨被人骗,尤其是女人,若真有便罢,没有的话,明年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春心说不害怕是假的,可事到如今又能怎么样呢?是明焕不想走,又不是她不让他走。 公子吩咐人带着几个随人到了村西,一个上得树去,果然找到明焕。他不肯下来,被人强拽下来。 看他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公子皱皱眉,“你在外这么长时间,也该玩完了,父亲令我带你回去。” 明焕别过头,“我不回去。” “此事还轮不到你做主,来人,抓住他。” 他他挥手,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抓住明焕。 明焕挣扎着,突然转过头怒视着春心,“你个死丫头,敢出卖我,小爷我不会放过你的。”rs 第六十七章 韩骄子春心荡漾 那公子被他狰狞的表情逗乐了,笑道:“你的性子还是这样不饶人,还以为你在外面待的,眼里能容人了。” 明焕冷哼:“我一直都这样。” 公子笑了笑,扔了那张银票给春心,“这是给你的。” 明焕一把抢过来,撕成碎片,“还敢打赏,一分钱也不给她。”说着还对春心呲了呲牙。 公子笑道:“随你吧。” 他翻身上了马,吩咐人把明焕送上车,一行人离开村子而去。 明焕坐在车上,不时向后望一眼,等再也看不见村西的槐树,再也见不到立在槐树下的人,才转回头来。 他心里默念,“对不起,若不这样,恐怕别人会以为你与我牵扯,对你会有杀身之祸的。”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在泥土地里留下深深的车辙,春心心也好像被什么碾过,很是难过。人都是有感情的,相处时间长了总会多些留恋,只可惜他们是两类人,他就像高高在上的云,傲视尘环,而她就是路边的一朵小雏菊,平凡到随处可见。 他注定不可能永远留在这样偏远的山村,他与她之间有着天壤之别…… 她只希望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两个人的恩怨不要纠缠的太深,终有一天相见时,也不会变成仇人。 心中默默祝愿:明焕,希望你能幸福! ※ 明焕走了,一家人又恢复了平静生活。这个时节,村里的人也开始下地播种了。 播种期就是在清明后至小满前,基本上四月份是播种的最佳时节。 有谚语说得好:“地是刮金板,人勤地不懒。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 到了播种期,家家户户都要下地干活。荒了一个冬天的地,若不好好捯饬捯饬,到了收成的时候肯定会亏欠你。 这回根生出去带回来许多种子,像玉米、高粱、草霉、稻子等粮种,比他们村子自家收成的都好。他本来打算都种到地里的,可春家劳动力少,陈秋花和红霓是不用指望能下地的,春藤要上学,最后他只能带着春心和春水两个在地里撒种。 冻了一个冬天的地都很硬,一锄头下去根本刨不动,春心甩下两下锄头,咯的膀子都疼。春水更不用说了,还没锄头把高呢,指望着他能干了重活,至少还得十年。 两人站在地里,看着根生一个人刨地。别人家的地几天前就都刨好了,有的家里壮劳力多的,连种都下好了。村西的这一大片地,就只有他们家还一点没动呢。 根生心里也着急,可是不知是养了一个冬天身子养虚了,还是怎么的,他抡了几下锄头,突然闪了腰,紧接着那锄头砸到脚面上,锄头尖先着地铲的脚上都是血。 那血红的一片看着就渗人,春心和春水都吓坏了,慌忙把隔壁的牛大叔叫过来,帮着把根生抬回家去。 根生在地里是一把好手,往年种庄稼,他从没出过这样的事。 一边往家走,牛大叔一边埋怨,“老弟你也是的,干什么事都得有个度,你媳妇再好,也不能天天用,咱们庄稼人,都是指着力气干活的,都掏空了还能干什么?” 根生羞得满脸通红,忙说不是那么回事,是我不小心的。 他和陈秋花俩人每天在屋里干的事,一家子都知道,就连春水年纪小也明白爹和娘在家里造人呢,打算给他生个弟弟。 他这么一说,倒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春心也是打心眼里埋怨他,把力气都花在女人身上,对家里,对自己身体都没好处。可埋怨归埋怨,她做女儿的有些话根本说不得。 回到家自是请大夫,抓药,一家子都跟着紧张忙活。这倒也算了,只是根生这一受伤,放着一大片地叫谁种呢? 家里吃饭的时候,根生提了这事。陈秋花说她要在家里照顾他,地里的活她也不会干,肯定插不上手的。红霓一听这个立刻借故出去了,春藤倒是说可以请几天假帮家里忙,但他从小到大连锄头都没拿过,怕只怕越帮越忙了。 人到用时方恨少,到了这会儿,根生也有点后悔把儿子娇生惯养,养的跟大少爷似地。别人是指望不上了,他只好拿眼睛看着春心。 春心道:“爹你放心吧,地里有我,总归不会叫地荒着就是了。” 根生对她很觉不好意思,说要不花点钱,请两个人先把种给下了。 一谈到钱的事陈秋花就翻脸了,说他看大夫花了多少,抓药花了多少,说着说着就又扯到春心身上了。说春心不该惹恼了明焕,否则有那一百两,他们也不会过穷日子,又说她不该把明焕带回来,害得一家子差点掉脑袋。总归一句话,就是不肯把钱拿出来。 好话赖话全都被她说了,理都是她的,别人还能说什么呢?春心也懒得听她这些,家里的地不可能荒着的,实在不行,她也有别的办法。 她在村里找西门,找了两天都没找到,好在她和村里的鬼都混熟了,便求他们帮忙。这些鬼们先是不肯,后来被她威胁着要收了他们做化肥,就只好乖乖地受她差遣。当然这里面也有西门的威慑,若不是因为忌惮他,他们也不会乖乖听话。 一群无头鬼吊死鬼水鬼饿死鬼,帮着干活,确实也干得快。一到晚上,地里好像变魔法一样,这儿多了一坑,那边多了一个洼,一会儿就又平了。这么神奇的事,若是谁打这儿过看见了,指定吓得三魂七魄都飞出一半去。 春心也怕吓着几个,她负责守在地头上,看着有谁从这儿经过就打个手势,让那些鬼们收敛着点。 正巧西门回来,也觉得有意思,亲自指挥众鬼上阵,他拿个小旗在地里晃悠着,不时地喝令这个,指挥那个。浩然也想运动运动,叫春心把他放出来,在地里帮着扶扶犁踩踩土。 这些鬼们都是经昌宁县训练过的,有几个死前还种过几年庄稼,没多长时间就把地拾掇好了。该刨的地方刨,该犁的地方犁,接下来就是下种了。 看着那些鬼们把一粒粒种子放进土里,她忽然想起前一阵在三界自由市场买的那些种子,便寻思着要不要试着种点,或者还真能结出点稀罕之物。不过种这种种子的方法,却少不得向韩骄子讨教。 她去找韩骄子的时候,他正在看书,也不知瞧得什么,那么入迷,她连叫了几声也听不到。 凑过去一瞧,韩骄子却突然把书合上,对她笑道:“你找我什么事?” 她好奇地眨眨眼,“你在看什么?” 韩骄子抿嘴笑笑,“你现在还看不了,等以后大了,我教给你就是。” 春心刚才偷瞧了一眼,见里面一男一女缠在一起,两三个人就能做完的事,还能是什么好事。只是他一只狐狸在这儿看这种玩意,难道也要像蛇精似地来个采阴补阳吗? 似看出她在想什么,他的手在她头上轻轻拍了一下,“别想的那么龌龊,这是双修,是我们狐族最引以为傲的秘术。” 春心暗“呸”,那还不是都一样,也亏他起了这么个冠冕堂皇的名字。 她道:“我想种地,你能不能帮我?” “帮你可以,有没有什么报酬?” “你想要什么,等以后再说,反正我现在没钱。” 不管他同不同意,拉着他就往外走,韩骄子任她牵着,只是不断地叹气,他一个狐族王子,居然被一个丫头逼着种地,这都叫什么事啊? 不过他心里还是很受用的,他若不愿意,就是十头牛也拉他不走。这叫什么?这就叫“半推半就,又惊又爱,檀口揾香腮”。想到《西厢记》里有这么一折,颇为心动,嘴里轻哼着:“小娘子半掩门,羞答答地半推就,我的郎啊,我可愿意跟着你走啊……” 春心横他一眼,今天他的心情似格外的好,八成是长针眼的东西看多了。只可惜听他唱歌是一种折磨,长得这么好,偏偏嗓子不好,跟鬼哭狼嚎似地。 “别唱了,一会儿给你包饺子吃。” 韩骄子这才消停了,从《西厢记》转到《食珍录》,也是考验人的定力的。 那些鬼们必须晚上出来,他却可以大白天随便走,跟着她到了地里,检查了一下土壤,他笑道:“你想种魔界之物,用这种土肯定是不行的,得先养土,然后特殊的肥料,而且就算你种得出来,也未必有魔界所种出的那种效果。” 春心也没想就一定种出魔界的植物,先学学试试,日后开农场万一能把土养得和魔界一样也未可知。 她问:“养土要怎么养?” “取京都玉泉山的水浇灌,然后弄些精魂灰迹来把土养肥了,你再种或许能长出苗来。” “什么叫精魂灰迹?” “就是鬼怪的精魂化成灰。” 春心想起自己那张只香炉里白色灰迹,或者这就是精魂所化。她笑道:“别说,这东西我有。” “你有就好,我去玉泉山给你弄点水,没准真能种出点东西。”他也有点兴奋,这些年他一个人四处游玩,玩的时间长了也觉没意思。不过这件事倒勾起了他的兴致,若真能种出魔界的东西,倒不妨把他们狐族的“受不了”也拿来种种。rs 第六十八章 男人的东西好神奇 若真能种出魔界的东西,倒不妨把他们狐族的“受不了”也拿来种种。 想到“受不了”的功效,他顿觉神清气爽,有使不完的力气上了身。对春心道:“我去去就来。” 春心问:“你去做什么?” “当然去拿玉泉山的水。” 他转身走了几步,到了无人处,化作一阵风飞走了。 春心回家里拿了盛灰的袋子,又跑回来,在自己地里找了地边上的一小块地方,这里虽偏,阳光却好,还不容易被人发现,倒是绝佳的一块地方。 照着韩骄子所说的方法把灰撒在地里,就那么一丁点灰,本来就撒不了太大范围,巴掌大的一块地方,最多只能种一两株植物出来。 撒好后她就回家了,这土至少要养个十天。十天之后才是最肥沃的时候,到时候再撒种子。她已经想好了,先种一棵灵芝,师傅曾说过天下有种灵芝神效奇特,有起死回生之效,只要魂魄没被抓走,就能让死人复活。这个种子也不知,是不是师父所说的那种。 有十几个鬼每天晚上帮她干活,不过两三天功夫地里的活就都干好了,把玉米、高粱全都种了下去,还辟出一小块地种了点草莓。 娘在世的时候最喜欢吃草莓,只是这种东西不好种,种好之后又不好保存,不便运输,想拿到城里卖,因为来回时间太长,压坏太多,也卖不出什么钱来。所以家里人虽然爱吃,却从没种过。这回种下了,若能收一点,等到娘的周年祭的时候,还能拿给她尝尝。 这几亩地的活,若都是她一个干,根本不可能干得完。为了怕人起疑,她每天都泡在地里,有时候看着撒了香灰的土养得怎么样了,有时候坐在地头上发呆,路过有人问她在干什么,就说干活累了坐下歇歇。 他们家的地在村里比较偏远的地方,平常很少有人从这儿过,也没几个人看见地里有什么变化。或者即便看见了,还以为是她家里大人干的,不见得会起疑。 陈秋花不懂种地,又爱惜鞋子,绝不会到地里来,至于其他人,只有春水给她送饭来过两回,别人连面都没露过。整个家里,唯一要瞒住的就是根生了,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把活干完,她又怎么可能做得完? 根生对地里的情况很关注,每天都询问干得怎么样了,还经常吵着要下地里去看看,好在被陈秋花给劝住了。 春心琢磨编瞎话,刚开始说是牛大叔帮了点忙,后来又说韩骄子帮她干了点。 其实把谎话扯到韩骄子身上,连她都觉得不可信,韩骄子是什么人,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子弟,他能会干农活?找十个人把他们打死了,都不会相信。但谁叫她实在找不到人编呢。 根生初时也不相信,但听人说看见春心和一个道士在一起,也不得不信了。有些话他不好说,就让陈秋花讲给她。大意就是一个女人要知道廉耻,不要做出有辱门风的事。 只可惜以陈秋花做过的腌臜事,又怎么敢在她面前说这个,她吭哧半天只说出一句,“你爹说不让你跟道士搅在一起。” 春心深深点头,“那别的男人就行了?” 陈秋花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灰溜溜地走了。心里想着,就不该跟这臭丫头说话。别人的女儿与她何干,爱跟道士和尚搅在一起,随她便,就是跟妖精发生什么也与她无关。 她是不知道,其实春心还真跟妖怪在一块了。 春心心里想着韩骄子呢,他已经走了三天了,拎桶水而已,按他的速度一个时辰用不了就会回来,怎么这么久还没来? 担着心,也没心情在地里坐着,待了一会儿便扛着锄头回家去了。 家里静悄悄的,春心不在,应该是和春胜叔的儿子云生玩去了,否则他的闹腾劲儿,也不会这么安静。 到主屋里掀起门帘瞅了瞅,根生躺在**睡觉呢。她转身回自己屋,忽然听到里面有人低低地声音在说话。 听了听应该陈秋花和红霓,她心里起疑,这娘俩背地里又在算计什么吗? 也不急着进屋,透过窗户望过去,只见两人面对面坐着,红霓手里攥着一个木头削成的东西,不停地用手抚摸着,状似极为痴迷。 春心瞧了一眼,不由臊的满脸通红。她认得那玩意,那天在洪山村抓妖,看见那个小公子脱下裤子露出的就是这东西。后来因为她的突然出现,差点害得人家小公子失灵,所以到现在她都忘不了那形状,充血之后就是这模样。 只是好端端的,陈秋花让自己闺女握着这个干什么? 她是不知道,自从见过明焕的哥哥之后,红霓一心想找一个那样的夫婿,每天缠着陈秋花问怎么才能嫁一个有身份的人。 陈秋花是ji女出身,到处受人白眼,自然希望女儿能嫁到个好人家。她把自己学的本事倾囊相授,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若**功夫不行,长得再漂亮也白瞎。她们出身不高,若想要让高贵公子动情,少不得要在这方面下功夫。能做富贵人家的小妾,也比做穷苦人家的正室强。 这会儿趁着家里没什么人,她正给她讲着自己年轻时在ji院里学的那一套,那个木头物件也是她当年初进ji院时,老鸨手把手的教她削的。 她笑着在那木头上比划了一下,“你看男人的东西头大愣愣,面目狰狞,好像有很大的攻击性,其实它是男人身上最脆弱的部分,尤其是下面吊着的这两个袋,俗称“春/袋”,里面装着是男人的子孙,它受不了冷,也受不了热,如果在冬天,它会缩成一团保暖,以便保护里面千千万万的子孙,但是如果男人洗个很热的热水澡,它会因为身体太热,怕热死子孙精华,就会变得很薄,松垮下来,让子孙们离身体远一点。” 红霓掩嘴轻笑,“这么说来,男人的这个东西还满聪明的?” 陈秋花笑道:“当然聪明了,不是最漂亮的阴/户,一流的阳/物是不肯钻进去的。” 见红霓撇了撇嘴,她又道:“你不要以为这种东西是世界上最肮脏的,其实恰恰相反,只要它的皮不是保住头部,它比我们女人的还要干净的多,而且很**,很需要女人的呵护,尤其是口舌的呵护。” 春心在外面听着,忽然想起以前师父也跟她提过类似的事。 他说:“盘古开天辟地以来,男人的东西,为男女之间带来无数极乐的日子,你要极乐世界,就要好好的爱护它,亲近它,天下的女人都一样,开始的时候叫‘不好,不好,’到后来就只会叫‘好’。” 以师父修道多年的修为,一般不该说出这种话的,只是他活了六十岁,不知祸害过多少少女、少妇,自然能把其中道理悟的这么透彻。 她问过他是如何知道的,师父捋着胡子笑道:“当年我跟着师父修炼时曾有一位师兄,这是他的论调,他今生最大的心愿就是yin尽天下女人。” 她诧异,“这样的人也能修道吗?” “自然不行,所以……。”他说着轻咳了一声。 她道:“所以……他被师父逐出师门了?” 师父笑道:“那倒不是,所以后来,我被师父逐出师门了。” 她“扑哧”笑出来,“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事?” 他笑,“自然是有的,道家修习**的也大有人在,正所谓采阳补阴和采阴补阳都是阴阳派的看家本事,只是这些术并非正道,学来无益。” 那时候他还满脸悔意的告诉她,“以后千万不要学为师啊,背弃师门虽是大大的罪过,但更重要的是人要活得洒脱快乐,虽说不是叫你学那些不正之术,但也不要把男女之事,看得过于龌龊,若是到死都没尝过男女滋味儿,这一生算是白活了。” 她当时就黑了脸,“师父,我是出家人,要守戒律的。” 师父“哦”了一声,竟然一脸悔意,“罪过,罪过,师父都忘了你出家,刚才说的,你只当我没说过。” 她只觉牙疼,这就像放屁缩不回去一样,说的话又怎么可能收的回去? 后来证明师父的话没说错,她果然没尝过男女滋味儿,然后就被明焕给掐死了。这成了她一生中第三后悔的事。第一是不该听他的站在道观门口,第二是不该拜他为师,第三就是这个,一直到死都没试过男女之情。 脑子里胡思乱想的想了许多,以至于后来陈秋花给红霓演示,如何用口舌抚慰男人她都没看见。只听见一句,“娘当年可是暗香浮的姑娘中,口舌功夫最好的。这个回头有空可以教给你。”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只手在她眼前使劲晃着,她一惊,轻叫出声。 里面陈秋花立刻警觉,喝道:“外面是谁?” 春心怕被人看见,刚想跑,就只觉身子被一只手臂高高托起,紧接着那人轻轻一跃就已经飞上房顶。rs 第六十九章 精魂染成的白土地 她一见那人是韩骄子,不由心中一喜,“你回来了?” 韩骄子一根手指比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这时候屋里的陈秋花和红霓已经跑了出来,瞪着眼睛四处看着。 红霓道:“娘,你不会听错了,这儿哪儿有人?” “没有啊,我听得清清楚楚,怎么会没人?” 红霓撇撇嘴,“多半是春心那死丫头,知道咱们说的事重要,想跟着一起学呢。那臭丫头还想学勾引男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得什么样。” 春心心里暗恨,我才不想学呢,一对yin乱母女,谁要跟你们学。 两人找不到人就回屋去了,春心推了一把韩骄子,心想,抱这么紧干什么? 韩骄子笑了笑,把手松开了些。 她问:“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出了点事。” 故意取笑他,“什么事能难得倒你这个狐狸精?莫不是碰上妖怪了吧?” 他叹口气,“确实碰上妖怪了。玉泉山的水也不是那么好取,我以为到哪儿就能回来,谁想遇上一女妖怪。” 春心嗤笑,“那妖怪拉着你不让走了。” 韩骄子脸居然一红,也亏他平时脸皮那么厚,竟然也会脸红。 那女妖怪还真不让他走,见他是狐族中人,就要向他讨教男女双修之术,要共修阴阳,还说保证他yu仙yu死,再也离不开她。 他狐族的双修术在妖界中一直名声很响,不知有多少男女妖对此术垂涎不已,听说习得此术者可登仙界。这女妖使尽浑身解数引诱于他,在他面前大跳艳舞,她挨近时,能感觉到她肌肤滑不留手,双峰丰满浑圆,玉门紧凑,差一点他就把持不住了。 也是他定力好,在玉泉山的玉盘洞里,被那女妖私缠了三天终没就范,最后这还是趁她打盹的时候逃了出来。 看他一副贞c差点没保住的羞愧模样,春心有些好笑,狐狸精也会被妖物迷惑,倒是稀奇。 两人轻声说着话,忽然听到墙头上有人大喊一声,“春芽,你干什么呢?” 这个时候被人呼喊一声,春心吓得三魂都飞走一魂,她转头一看,浩然正爬在墙头上,双眼瞪得大大的,满脸不可置信之色。 一转眼的功夫韩骄子就跑了,留她一个孤零零的站在房顶。春心咬了咬牙,暗骂,这个没义气的臭狐狸。不过他要不跑,她更说不清了,她一个人站在房顶还能编个理由,说是看看屋顶漏不漏雨,要是韩骄子在这儿,就不知该说什么了。一个道士调戏一个小丫头,还调戏到屋顶上了? 浩然又喊一声,“你跑到屋顶上干什么?” 她咧咧嘴,笑得有些尴尬。 就在这时,红霓从屋里跑了出来,她可能听到浩然的声音,才出来的。 抬头看见春心站在屋顶上,连连冷笑,“就知道你个死丫头在偷听,真不知羞耻。” 春心叹口气,她是脸皮厚,不过论起不知羞耻谁能比得上她?她刚才抓着那个木头玩意可是玩的很开心的。 浩然爬着梯子从墙头翻过来,走到屋底下对春心道:“你赶紧下来,摔着怎么办?” 红霓冷笑,“你别理她,这个不要脸的**,让她在屋顶待着去吧。” 浩然没看她,只对着春心眉头皱的死紧,“你赶紧下来。”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悦,也不知是因为看到韩骄子,还是别的什么。 春心忽然觉得心好虚,就好像做了什么坏事被人逮到了。 她强笑了笑,“你搬个梯子过来。” 浩然去搬了梯子,扶着她从屋顶下来,脸上的表情似更加凝重了。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她心里有些忐忑不安,最近她因为和韩骄子同进同出,村子关于她的谣言很多,若是他因为误会了什么,可怎么办? 看她低着头一副忏悔的模样,浩然脸色似是好了点,问她:“你好端端的,上房做什么?” 春心轻声道:“快到雨季了,怕屋顶漏雨上去瞧瞧。” 他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叹息一声,“别的也就罢了,只要没摔着就好。” 春心忽觉眼圈一红,差点当着他的面哭出来。想解释自己跟韩骄子其实没什么,最多只是道士跟狐狸的关系,但又不确定他有没有看见他。韩骄子是狐狸的事,是绝对不能跟任何人说的。 陈秋花从屋里出来,对着她就一顿好骂,红霓也在旁边煽风点火,顺便加点油盐酱醋。两人骂她不该上房,对于偷听的事却没敢提,大约是也嫌太丢人吧。 根生这几天一直下不了床,正觉憋闷呢,他被她们的吵闹声吵醒,甚觉反感,吼一声,“再吵就都给我滚出去。” 两人这才闭口不言了。 春心舒了口气,忙拉着浩然出门去了。 到了外面,两人找了个僻静点的地方说话。春心问他,找她有什么事。 浩然虽眉角皱着,对刚才的事却没再提,只说她不该好几天不去看他,还问那天为什么她家里来了那么多人。 明焕的事村里许多人都不知道,毕竟攸关贵族颜面,春家人谁也不敢到处宣扬。 春心也不想把他牵进去,只告诉他因为根生受伤了,地里的活都教给她,才一时抽不出空来,对于那天的事却半句没提。 他又问明焕去哪儿了,她随便推脱了几句,说是已经离开了。 浩然知道她不想说肯定有原因,也没再问下去,只道这几天没事,可以帮她到地里干活。 韩骄子已经回来,那玉泉山的水肯定打来了,想起他刚才好像说去了一趟地里找她,那桶水多半放那儿。正好这会儿可以到地里转转,顺便把把水浇了。 她道:“我正要种件宝贝,你可要跟我去瞧瞧吗?” 浩然好奇,“什么宝贝?” “灵芝。” “你还有这东西?” “弄了点种子种到地里,也不知能不能长得出来。” 她带着浩然到了自家地里,经过精魂养了三天的土已经变成了灰白色,和周围的土壤都不同,就好像把面粉撒在地里一样。现在只是初成,等这土完全变成了纯白色,就可以下种了。 浩然看得惊奇不已,“你从哪儿弄得白土?我怎么没见村里有这样的土?” “你平常又不下地,自然不知道。” 浩然不信,就算他没下过地,好歹也知道土是什么颜色的。可是他再怎么问,春心却不肯说,只抿着嘴笑。 他心中越发好奇,蹲在地上,手轻轻翻着土,反复地看着。 春心看他那模样很觉好笑,若是告诉他这是女鬼和女妖的精魂所染,恐怕他会吓得再也不敢碰了吧。她在地里找了找,果然看见地头上放着一只水桶。用水瓢舀了点尝了尝,又甜又凉,真的是上好的山泉水。 她把土刨开,轻轻拨弄了几下土,然后从水桶里舀出一瓢水浇在地里。也不知该浇多少水,便先浇一点试试,可一瓢撒下去,土连湿都没湿,又撒了一瓢,还是不湿,干脆把一整桶水都淋下去,这才微微犯了点湿意。 摸摸湿润程度,似乎正好,这才松了口气。 巴掌大的一块地方,却浇了一桶的水,浩然看她做着这些,心里的好奇直往外冒泡,嘴里不停地问着,“这是什么水,这地怎么还不湿?” 春心猜想多半是被那些精魂吸走了,不喂饱了他们,想养育庄稼肯定不行。只是一大桶水才浇这么一小点,少不得还得让韩骄子再跑一趟玉泉山。 都弄完了,把手上的土排干净,抬头看浩然,见他正张着嘴看着眼前的这片地。那一畦畦整齐的地,好像用梳子梳过似地。他赞叹,“这都是你一个人弄的?” 春心点点头,人是就她一个,至于鬼有很多就是了。 浩然越看越觉神奇,不由感慨道:“你真厉害,谁要娶了你可算有福了。” 春心脸微微一红,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夸她呢。难道真的能破坏了他和红霓的姻缘,他们就有可能了吗? 往回走的时候,她胸口好像揣着个小老鼠,抓挠的很是难受,想偷看他,又觉不好意思,一路低着头往回走。 浩然走在她旁边,看着她的侧影,阳光照在她身上,那白净的瓜子脸如染上一道红霞,一双大眼水灵灵的,似乎显得愈发美丽可爱。这是他所认识的春芽,但似乎又有些不同。回忆起来,最近她似乎变了很多,好像比以前成熟了,突然学会了许多东西,也突然变得神秘起来,让人开始捉摸不透了。 以前她有什么事都告诉他,可现在很多事明显都瞒着他。有时候甚至让他怀疑,她到底还是不是他所喜欢的那个她。她淡然,温和,聪慧,外柔中坚,这是他所喜欢的,但性格一样,可是为什么给他的感觉就是不一样了? 心情忽然变得很是复杂,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些,但一旦产生了怀疑,心里就好像开了一道口子,一发不可收拾了。 就像今天,他明明感觉到屋顶上的是两个人,可是突然之间另一个就好像突然不见了。让他有一瞬间的错愕,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rs 第七十章 勾引女鬼打毁脸 她身边发生了太多奇怪的事,让他惶惶不安,他想了解她,想更多的了解她,这样的她让他突然间觉得害怕,很怕她会出什么事,怕她会忽的消失不见了。 伸出手去紧紧抓住她的手,春心怔了一下,转过头看他,“你怎么了?” 他也觉得自己唐突了,脸微微一红。匆忙放开她的手,又忍不住问道:“你会不会离开我?” “说什么傻话呢。”春心笑道:“我怎么会离开你,我还要留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浩然这才安了心,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夕阳照在他们身上,在地上拖出两个长长的影子,一左一右,一般的长短,迈着同样的步伐,越去越远…… ※ 晚上的时候,那个千呼万唤死不出来的西门,终于出来了。 他的突然出现,连春心都禁不住吓了一跳。这还是那个自命潇洒不凡,做了鬼也风流的西门吗? 他的一张脸好像被人打瘪了,成了真正的“鬼头鬼脸”,那叫一个丑哦,让乍见他的人倒吸口凉气。 西门一见春心就大哭起来,嚎丧着好像才死了亲娘。 春心咧咧嘴,自从认识他之后,还没见他哭得这么丧气过。不由问道:“你叫你的相好的给甩了?” 西门摇摇头,哭得更伤心了。 瞧他那样一时半会儿是说不出什么来了,她只好问同来的那只小鬼,“你大哥怎么了?” 那小鬼撇撇嘴,“谁说他是我大哥,我将来修炼好就把他踹下去。” “好,有志气。”春心大赞。这小鬼是新近死了,被西门收了当小弟,很显然人家没把他这大哥当回事嘛。 她问:“你叫什么?” “小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桑昂子。” 姓这个姓的不多,洪山村有一家桑老头,也不知是不是他的儿子。 一人一鬼聊闲篇的时候,再看西门已经哭晕过去了,不是被这小鬼气得,就是被女鬼伤了心了。 问那小鬼发生什么事,才知道原来西门在这一带不是最厉害的,几十里之外的阳谷县还有个鬼王呢。西门也是没事找事死催的,前几天跑到阳谷县,遇上一个叫金莲的女鬼,听说是勾引奸夫杀了丈夫,后来又被丈夫的弟弟杀了,总归是私生活乱七八糟。 她活着的时候是出了名的**,死了之后又是出名的yin鬼。她死了之后,也没过了奈何桥,主要也是怕阎王把她下了油锅。她为了躲避鬼判们的追踪,就勾搭了一个鬼王。 刚好前些天西门闲着没事干,上阳谷县观光了一圈,结果就和这女鬼看对了眼,奸夫yin妇一拍即合,没几天就好的跟蜜里调油似地。这个说非你不嫁,那个说非你不娶,虚头巴脑的事折腾的还挺欢实。 他们两鬼是情投意合了,可鬼王不干啊,得知消息之后,就杀到了这里,把西门抓住痛揍一顿,打得他魂魄好险没成了飞灰了。那女鬼一见这样,立刻投诚到鬼王怀里,说自己是被西门哄骗住了,才会做下错事。那鬼王原谅了她,人家夫妻双双把家还了,剩下西门一个顶着一张丑脸,羞愤的恨不能再死一次。 他无法可想,这才哭哭啼啼跑过来,向春心求救来了,看看她有什么法子能补救一下。 春心听完,终于明白他不是为那女鬼哭,也不是为了被打哭,而是因为他这张脸,成了这个模样,以后再也不能勾引女鬼了。 “能救吗?还有救吗?”南门终于不哭了,围着她来回打转。 要是人的脸毁了,可以去看看大夫,上点药什么的。要是鬼脸毁了,该什么办呢? 春心也深觉很头疼,师父教了她不少法术,都是怎么弄死鬼的,这给鬼整容的事还真不知道。 她摇摇头,“要不你去问问韩骄子,或者他会有法子。” 南门叹口气,“我跟他不是很熟啊。” 她一想也是,韩骄子这人表面看上去挺好说话,但实际上却很少与人为善,他素来无心,从来无情,看似对每个人都好,却从来都把握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要不是自己对他有救命之恩,恐怕也不会几次出手帮她的吧。 他一个千年狐狸,躲在这个小村子里做什么,她始终想不明白,要说为了她,她是一点也不相信的。狐狸和人之间终究不可能有什么牵扯吧? 她想了想道:“我去帮你问问,也不敢保证就行。” 西门一个劲儿道谢,说要是真能治好他,要他做什么都行。 春心对此很感兴趣,倒真的打算卯足了劲去求韩骄子。 他们进阳明屋里时,韩骄子正泡脚呢。他靠着椅背,眯着眼,一脸享受的模样。那泡脚的水居然用的是牛乳和玫瑰花的花瓣,牛奶香混着花香,闻起来很有种清新淡雅的牛奶芬芳。 春心咧了咧嘴,怨不得他的肌肤又滑又细,原来是用这么贵重的东西。牛乳什么味道,她连喝都没喝过,却被他用来这么糟蹋。 走过去,先小心翼翼地道了个万福,狗腿地笑道:“韩大人好。” 韩骄子瞥了她一眼,脚抬起来搭在榻上,对着小榻努了努嘴。那上面搭着一条雪白的毛巾。 他那动作实在太明显了,分明是要她给他擦脚,春心本来想当成没看见的,可想想后面的西门,只好磨磨蹭蹭走过去。抱起他那香脚用白巾轻柔的擦着,擦完用一块稍大点的巾布包起来,重新放置在榻上。 韩骄子享受地轻吟一声,对她抬了抬眼皮,“说吧,什么事求我?” 春心摸摸鼻子,她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把西门的事说了一遍,韩骄子沉吟一会儿,对着后面的鬼招招手,让他上前一步。 西门忙走上来。 韩骄子优雅地托起他的脸,“伤的是左脸吗?” 西门点点头。 韩骄子紧紧盯着他的脸,似乎在比对测量着什么,他看得时间太长,那灼热的眼神,让西门心里一阵发热,有那么一霎那,甚至以为他爱上爱他了。 正心驰荡漾的时候,突然右脸上被人狠狠击了一下。他只觉“噗”地一下,右半张脸似乎也缩进去一块。 韩骄子拍了拍手,“好了,现在左右脸一个样,也不觉难看了。” 南门登时哭起来了,虽然鬼没眼泪吧,但哭嚎的声音分外恐怖。 春心忍不住掩了耳朵,颇为同情的看他,这真的跟她没关系啊,她也不知道韩骄子会下这样的手。 南门哭喊着跑了,一边哭,一边叫着;“我还会回来的。” 望着他仓皇的背影,春心叹口气,“你何必打他那一下?” “瞧他不顺眼。”他淡淡道。 好吧,她终于知道,狐狸精的喜怒无常从哪儿来的了。白天的时候还看他挺开心的,这会儿突然间就翻了脸了。 “你没事吧?” “我有什么事?”韩骄子扯扯嘴角,从屏风上抓起一件烫金滚边的外衫,优雅地穿起来。 她眨眨眼,“你要出门吗?” “有个约会要赴。” 他要走,春心不甘心地追上去,“西门真的没法治了吗?”她可不想以后看见他,都是这吓人的模样。 本来鬼是精魂,靠拳头是打不出变形的脸的,可谁叫他碰上一个鬼王,又遇上个狐狸精呢。碰上法力高深的,把他揉成球都有可能。只是她以后还有用他的地方,实在不想他顶着这么张脸。 韩骄子道:“我今天见你把那块地的水浇了,我阳明屋的后院还有几桶水,你把灵芝种下去,等收成的时候摘下来挤成汁,没准他能长出一层新肉也未可知。” 春心双眼放光,“得多久才能种好?” “也就一千年吧。” 她立刻**脸来。 韩骄子劝:“没事,他等得了。” 问题是她等不了啊,她只是个凡人,又不是妖怪,能活一千年才怪了。 气呼呼地走出去,耳边听到他低低地声音轻吟:“往窗外瞧,残月高悬,你我心情犹如柳丝摇曳,你心里想的是什么?” “咬你。”她回应了一句,磨着牙走了。 韩骄子望着她气愤而走的背影,神色间有一瞬间的恍惚,这算是别离吗?心会痛,会酸,会觉得舍不得? 或者他也应该觉得庆幸吧,至少在临走之前还能见她最后一面。 空气中忽然弥漫起一股淡淡的山茶花香,是他们山上的山茶花,他最喜欢的花。 低低地声音道:“都出来吧。” 眼前黄光一现,出现四个人…… ※ 春心没想到这回见他,竟是最后一次,等过了几天她气消了,再来阳明屋,这里已经狐去屋空了。 那一晚他出去,应该再没回来过。整个阳明屋里冷冷清清的,似乎是好几天都没住人了。 韩骄子走了,没打声招呼就走了,这让已经习惯他存在的她,心里受了很大的创伤。她以为他不会这么快走的,至少要她道个别,可是他没说,什么都没说,甚至都没有暗示她,他要走了。 她坐在阳明屋里对着他遗落的东西大骂,骂他无良,骂他没有心,又跑到山岗上,大声喊着“韩骄子——”,没有回应,恐怕他以后再也不会回应她了。 她伤心欲绝,抱着肩头在山岗上大哭了一场,哭得嗓子都哑了。明焕的走得时候她都没这么伤心,好歹他还是当着她的面走的,让她有心理准备,可是现在,这算什么? 算什么? ……rs 第七十一章 止不住的思念 怨过了,恨过了,日子还要照常的过。 她把水浇满了,把灵芝种进土里,就等着它发芽了。虽然也知道这东西不好种,但也不相信像韩骄子所说的要等上一千年。真要必须等,那她死后就在地里立一块牌,上面写上:我已死,灵芝交给你了。 他若哪天想起她过来看看,没准能给她种下去。这也算是在她心里存了一个念想吧。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根生的伤也好的七七八八,他开始下地干活,把春心也彻底解放出来了。她又恢复了以前洗锅刷碗,既劳累又无趣的生活。 明焕和韩骄子都走了,浩然因为课业忙,也不能经常来找她,她似乎比以前沉静了许多。每天也不怎么出门,只在家里做些针线,干干家务,有时候借春藤的书拿来看一会儿。要是闲下来了,还会教春水写写字。春水一天天大了,若是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相比她的沉静,红霓的生活却似乎丰富多彩起来。 自从那日陈秋花口传,教她如何留住男人的神功之后,她经常无人的时候自己练习,刚开始还背着春心,后来被她撞见的时候多了,也懒得背她。两人睡觉的时候,当着她的面就敢把那木头雕的男人物件拿出来,用手轻轻抚摸着,舌尖轻舔,好像在品尝什么绝妙美味儿。 春心看得心里直犯恶心,倒不是那男人东西恶心,而是那木头被她整天摸来摸去,不知沾了多少脏污,又全吃进肚子里去,她也不怕闹毛病? 除此之外陈秋花还教她妩媚女子的风情,如何将万千言语凝于一瞥,如何用兰花指轻缓托起荼盏,如何走着细步,腰肢摇摆的好像弱柳扶风,又如何将柔软丝巾遮在脸前…… 在这种身心一齐的努力下,红霓果然比她发育的快,在未来的三四年功夫,身体愈发玲珑有致。陈秋花就赞过她,说她胸部饱满丰盈,乳/尖粉润鲜红,男人一定会有含住的冲动,臀部丰厚圆滑,乃是一等一的尤物。 当然做为一个母亲,这么赞自己孩子,从本质上就是错误的。这根本就没想把人往好道上领。 这个时代的教育,女人要因循守礼,要三从四德,要相夫教子,要会持家,从来还没听说过是要**功夫好的。 但那是一般人的想法,许多女人却不这么想,就连一些大户人家的姑娘为了将来留住夫婿的心,也会修炼**功夫。以色侍人虽不会长久,但要无色可侍,那是更要命的事。 春心自幼被她娘的熏陶,对于这种教育女儿的方式是不敢苟同的,可是看看人家仪态万千的模样,再看看她自己胸口刚刚鼓起的小包子,以及那双粗粗的大手,顿时有种很丧气的感觉。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地方就不怎么长呢? ※ 时间如梭,三年转瞬即逝。 三年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的身形,也可以改变许多事。 三年了,韩骄子自从走了之后就再没出现过。她有时候心情烦乱之下跑到上岗大喊一通,可回应她的依旧是大山的阵阵回声。 三年了,南门的脸还没有治好,任凭他四处奔走寻了许多古方,都没什么成效,没了美貌的他,再难勾引女鬼,这也让他消停了不少,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也比以前多了起来。只是有时候他啰哩八嗦的太烦了,让人恨不能把他的下巴也打掉。 三年了,春藤和春水的个头都窜了老高,春藤长得比她还高,身子也更壮了,只是还像以前一样看不上她,对她吆五喝六的,轻易不给个好脸色。不过他对红霓的关注却越来越多,两人经常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好的跟蜜里调油似地。相比较他在女人身上下的功夫,那原本被他当做理由不干活的功课,倒落下了不少。 根生原本还指望他能考中个进士状元什么的,看他这样,心里也很觉失望。 三年了,浩然也变了很多,他个子也长高了,稚气褪尽的他显得温文尔雅,颇具风度,也更招女孩子喜欢了。红霓看他的眼神也和以前不一样了,只要浩然来,她就会很刻意的出现在他面前,把她那纤细的小腰和丰满的胸部都展示一遍。就连浩然都说,红霓越长越漂亮了。 她有些吃醋了,问他,“难道我就不美了吗?” 浩然笑了笑,“不一样的。” 她问怎么不一样了?他只是笑,却闭口不肯再说。 正所谓食色性也,不管十几岁的小男人,还是七十岁的老男人,对看女人的标准都差不多,绝大多数还是喜欢腰细丰满,脸蛋漂亮的。看春藤盯着红霓的眼神,跟苍蝇看见肉似地,就知道这话有多靠谱了。 过了年之后,浩然就已经不在书院读书了,他爹给他在省城报名了一家风山书院,要他专心读书准备考秀才。 临走时,春心去送他。他很是不舍,低低地声音道:“等我。” 春心心里很难过,本来聚在身边的人一个个全都走了,先是明焕,后来是韩骄子,现在又是他。他们在时,有时候觉得这些人挺吵的,可一旦离开,却又忍不住思念。尤其是韩骄子,都三年了,难道他一点也不想她吗? 送走浩然,她重又过起了平静无波的生活。 这三年,她的日子一直都很平静,村子里没出现什么妖魔鬼怪,天同也没再出现过,他似乎去了南方,在那边招摇撞骗的赚了不少金银。 家里活不多时,一有了时间,她就钻研一下茅山之术,把师父教过的本事多加练习,还专门准备了许多黄裱纸,每天都画许多。红霓常常看不惯,她画了她就撕,撕了就再画,两人如拉锯似地,倒也打发了不少时间。 这三年,陈秋花没有想尽办法找她麻烦,她似乎已经默许了她的存在,没撺掇根生把她送走,也没使劲虐待她。 在三年前,她本来就该被送到道观的,而这件事推后了三年还没完成,这让她心里有些遗憾,又有些庆幸。遗憾的是,跟她和师父的师徒缘分推后了,庆幸的是,她终于有了改命的希望。或者只要消除明焕对她的仇恨,就不会再发生那年一模一样的惨事吧? 但是可能吗?他走得时候瞪着她,眼神中满是决绝,他应该很恨她出卖了他吧。 坐在院子里的板凳上一边抠着玉米粒,脑子里一边想着乱七八糟的事。 春水大汗淋漓地从外面跑进来,一进屋就叫着饿了,让春心给他准备饭。 春心白他一眼,“你也老大不小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家里什么活都能干,你也该自己学着点,也帮家里干点活了。” 春水撇撇嘴,“我说姐,你整天念念叨叨的,这么嘴碎,也怨不得比不上红霓招人喜欢了。” 伸手在他脑袋上狠狠打了一下,“你个臭小子,说什么呢。” 时间是一把无情的刀,但也分对谁,这三年让红霓改变了许多,简直出落的越发水灵漂亮,亭亭玉立的,虽然才十四岁,却好像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好像水蜜桃一样,让人一见都恨不得咬一口。 她是村里公认的美人,四里八乡的人都知道,他们村有个美人红霓,每天上门提亲的把门槛都踏破了。陈秋花以红霓年纪还小都推拒了,她一心想让红霓嫁到富贵人家,自不可能让这些乡野小子占了便宜。 越是如此,一天到晚的家四周都转着些闲着没事的浪荡小子,有的还趴到墙头上,看见红霓从屋里出来,就大声吹口哨。红霓也不恼,幽幽一个媚眼跑过去,那些小子们的心都化了。 她这样四处留情,可苦了春心了,每回都得她拿着扫帚把人轰走,如此一来她的恶名也传了出去,尤其在红霓的衬托下,更显得她平凡无奇了。 其实有时候她对着镜子照照,也没觉自己比红霓差多少,但可惜往她面前一站,她就是打眼不起来。就好像一朵小雏菊,见到了千娇百媚的芍药,虽然同一个颜色,但品味相差太多。 红霓每天涂脂抹粉,打扮花枝招展,而她灰头土脸,一身的饭菜味儿,满鞋的炉灰渣子。 红霓一开口莺声燕语,身段娇媚妖娆,莲步轻盈,而她一张嘴就是大嗓门,身段吧,穿衣服太多也看不出来,至于走路,她要是莲步了,那还能上山砍柴吗? 她们两个一个当丫鬟养,一个当小姐养,本身就有很大的区别。她能比得了她才怪了。 也由此可见,陈秋花教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也不是不管用,最起码当真把红霓打造的很迷人。 看着她摇摆着小腰出出进进的练莲步,春心忍不住想,以她这种姿色,参加一月之后的女狐选举,应该也不会有问题吧。 女狐选举是他们这一州府县城特有的风俗,每三年一次。他们这一带一向供奉狐仙的习惯,许多地方都建了狐狸庙。在一百年前家家户户都供奉狐狸仙,只不过现在时过境迁,大家对狐狸的尊崇已经没以前那么疯狂,但女狐选举却一直延续至今。rs 第七十二章 女狐选举 传说早在一千年前,这一带就曾发过一次特大洪水,死了很多人。就在人们在水中挣扎,努力求生的时候,一个狐仙出现了。他施法变出一条大船,把许多人送到陆地,才延续了他们这一带的血脉。所以这一千年以来,村民们几乎把每年都会向狐仙献祭,也因为此,方保了他们这一方的平安。 这里已经一千年没再发过洪水,即使有战乱也影响不大。后来,他们由原来的几个村子,繁衍到现在的几十个村子,还建了县,成立了府,也成就了现在这一处繁华之地。 为了感恩狐仙对这方百姓的恩惠,从那时开始就订立了一年一次祭祀的传统,把一年的收成拿出一部分供奉给狐仙。可能后来觉得一年太麻烦,就改成了三年,后来还产生一个女狐选举的活动。 这是一种仪式,献祭之人必须是这一带之地最美的少女,年龄在十四至十六岁之间。女狐总选举发展到现在,已经发生了变化,原先的虔诚和神圣多多少少变了味儿,现在就是变相的选美,看谁家姑娘长得漂亮,就选出来的。然后选中的少女跳着欢快的舞步为狐仙献上祭品,以保此地三年的平安。 女狐选举对于他们村子也是大事,以前因为她们年纪不够,从没关注过,现在到了岁数,可以报名参加选举了。红霓早就得了消息,一个月之前就在准备了。若能在这次女狐总选举上得第一,被选上的狐女都有奖金,那奖金有一百两呢。 春心听到这个消息,很觉心里直痒痒,当不当狐女无所谓,但那一百两可太吸引人了。 现在离报名结束的时间还有十天,这几天她一直在犹豫着要不要报名,比赛要穿很好的衣服在人前亮相,每个人头上戴一对假耳朵,画成画像贴在县城里的墙上。而且决赛所谓选美,只不过是那些对脸和身体有自信的女人,对着男人献媚的低俗活动,而且仅仅靠外表就决定女性的排名。 这于她极为不利,她没钱买好衣服,又没什么好身材,或者去了也是自取其辱吧。 但是那一百两也是左右她人生的重要赛事,有了钱就离她的农场之梦更进一步。 心里拿不定主意,所以把玉米粒抠的更欢了,弄到后来一身的棒子皮。她甩了甩身上站起来,叹了口气,打算先给春水做饭去。 第二天一大早,陈秋花就带着红霓去镇上买新衣服去了,还找人做了一对假耳朵,戴在头上,黑黑的两只耳朵让她看起来很有几分萌态。 只不过那是狐狸耳朵吗?怎么看着那么像狗耳朵? 她见过真正的狐狸,韩骄子的原形可比这漂亮得多了。 红霓看见她,显摆地摸了摸耳朵,笑道:“我说春芽,要不你也参加比赛吧,多一些像你这样的人陪衬,没准我还真能得了魁首。” 春心轻笑一声,“你别想得太美了,这一州府像你一样的少女成百上千,你这么有自信,到时候可别让人抢了风头,跑回来哭啊。” 红霓冷笑,“管好你自己吧,再不济也比你强。” 就这一句还真激起了春心的好胜之心,她活过一辈子窝囊的,这辈子最忌恨让人瞧不起。她为这个家付出这么多,当牛作马的,没看到谁念她好,善待她,也得不到家人的爱,有时候自己都觉得不值。在家里除了春水之外,没人看她顺眼过,不干活儿的都是她爹娘的宝贝,独独她不是。 凭什么要这样,她凭什么活得这么憋屈,凭什么红霓能参加选举,而她不能? “好啊。”她站起来,“那不如就比比,到底谁能得到魁首。” 红霓轻哼,“反正不是你。” 她转身进到屋里,陈秋花埋怨她,“你也是的,没事找掰那丫头干什么?” 红霓道:“娘放心,就她那样,得不了魁首的。” “少了个人,你就多一分得胜的把握,你可知道这回比赛有许多达官贵人都会来观看?” 看她似乎完全没把她的话听进去,陈秋花语重心长道:“若是你被哪个瞧中了,你以后就是富贵之身。娘出身不好,自小就被卖进那个地方,就是个做人小妾的命,可你不一样,你出身比我好,只要机遇好,将来肯定前途不可限量,娘给你算过命,你是天生的富贵命,这辈子注定要进高门大户的。” 红霓深深地点头,她早就发过誓,绝不像她娘一样嫁人做妾,更不会嫁到这种农户,一辈子过这种穷日子。 “好了,你知道就好,以后没事别老跟春芽对着干,她就是个穷命的丫头,不会影响到你的。” 红霓表面答应,心里却颇不以为然,她和春心不对眼已久,若是得着机会,绝不是叫她好过的。 报名是在镇上,春心打定主意要蹚这河水,第二天就和春水去镇上了。 本来她想一个人去的,不过现在年岁大了,老一个人外出,被人说三道四,对名声不好。根生现在已经不叫她一个人去地里了,怕她大姑娘的露胳膊露腿的,让人看见不好。 虽然如此,她还是偷偷去地里看过几回,那个种下去的灵芝,到现在也没长出芽,一片地平整的好像什么都没放过。有时候她都想把那土刨开,看看种子烂了没有。 一大早跟根生说要去镇上,根生听说她要报名也同意,还问她缺不缺钱,拿出几十文钱给她。 家里的钱都在陈秋花手里攥着,她爹也没钱,这大约就是平日里偷偷攒下的私房吧。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主动为她,春心心里还是很感激的,只是这点钱实在无济于事。她摇摇头说不需要,就带了春水出了门。 跟春水说要给他买好吃的,以这小子贪吃的个性,自然乖乖地跟着她。 到了镇上,没想到报名处的人出奇的多,有带自己闺女来报名的,也有的纯粹是看热闹,人挤人,人推人,硬是把登记的小文书挤得跟三孙子似地。 他一直在那儿喊,“注意秩序,要文明谦让。” 可是谁听他的呀! 春心打听了一下,凡是报名的都要交一钱银子的报名费,真是贵的吓死人。就这一项主办之人就不知赚多少钱,更别说那些百姓交的祭品,以及为了筹备比赛,而从各家店铺商户手中收取的赞助费用了。也难怪这种其实没什么意义的选举,每年都要举行一次,说白了就是利用老百姓这点迷信心思赚钱,愚弄一些愚民罢了。 狐狸倒是有,像韩骄子那样的狐狸精也有,但鬼才知道,那关于狐仙的传说是不是真的? 只可惜,现在她也成了这万千愚民中的一个。 叹口气,就算为了那一百两,也只能拼了。 那年天同给她银子她还留了点,也幸亏后来明焕被带走了,到了日子,陈秋花拿不到银子,也没多难为她。也就因为此,她存了点私房钱,三年放在手里都不敢花。可是这回注定是要大出血了。 心疼肉疼的交了报名费,领了一块竹牌,上面写着一百一十八,看来前面已经有一百一十七个人报名了。这还只是他们一个镇,若周边几个县全都算上,瞧这架势没有一千是下不来的。 保长办公室墙外贴着比赛图示,她简单了解了一下比赛的规定。比赛一共分三轮,第一轮是让所有百姓选,看看大家的眼光如何。 到时候会把所有少女的画像都贴在城墙上,每个画像面前摆一只桶,然后把做好的竹签放进去,到时候数竹签,得到的数量最多的便算胜出。 每个县都选出十名少女,然后在州府府衙前进行第二轮比赛,这一次比的是相貌,再从五个县五十名女子中选出十人,进行下一轮,到了第三轮就是比才艺,看眼缘了。 到了决赛的时候,附近州府的官员、贵族世家、富豪商人,总之有钱有权的都会上这儿来看,就连京城里也备不住出来几个看热闹的贵族。 在比赛之日,每个少女都登台献艺,最后从十名少女中选出魁首,这一层又一层的,比考个状元还麻烦。 本来好人家的女儿,都不会轻易露面的,可在这一天不一样,若是被选中五十名之内,以后都能嫁个好人家,整个州府里的男人都抢着要,要是十名之内,那就有希望嫁进豪门富户,以后就是穿金戴银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至于第一名魁首就更不用说了,成了上祭的狐女,就有了仙缘,被达官贵人娶进府里供着都有可能,所以也难怪会有这么多人,会对此事趋之若鹜。自古天下父母心,所有当爹娘的都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嫁户好人家。 报完名,他们两个难得出来一回,就在街上随便逛逛。春水吵着要吃的,她就给他买了包松子糖,他含在嘴里,小脸美得跟什么似地。 春水笑着拉住她的手,“姐,你以后天天给我吃糖好不好?”rs 第七十三章 肉头的狐狸耳朵 春心有些心酸,他们这些穷人家的孩子,吃糖已经是很大的奢侈。不过早晚有一天她会建一片自己的农场,到时候让春水也能过上好日子。她天天给他买糖吃。 伸手在他头上摸了一把,春水还老大不乐意,嘟着嘴说自己长大了,再也不是小孩了。 春心笑着把他的糖抢过来,不是小孩子了还要吃糖? 两人在街上转转,买了点比赛要用的东西,她是没钱买漂亮衣服的,扯了一块布,可以做件衣裳,又买了点碎布头,打算做个假耳朵。做耳朵是需要毛的,想做好狐狸耳朵就得用狐狸毛,可现在现成的狐狸并不好找。 这会儿想来,她也能理解为什么红霓戴的那对耳朵,看着像狗耳朵了,因为那本来就是狗毛做的。 两人逛到下午才往回走,在村口看见二丫,她也是喜滋滋的抱着一堆东西回来。她身边站着她爹娘,三人在一起有说有笑的走着,那亲密的样子让人看着很是羡慕。 二丫看见她,欢快地叫道:“春芽,你干什么去了?” “去镇上报了名。” “啊,你也去报名了,我也去了,镇上好热闹呢,我还买了好些东西。”二丫兴奋地把今天买的东西给她看,那一个小箱子里放的全是她的衣服首饰,都是用丝绸做的,每一件都很精致。 春心把每一样都赞了一遍,心里却百般不是滋味儿,人家有爹娘,可以给买喜欢的东西,她却只能想方设法算计手里这点钱。 若是她娘还活着,也会陪她一起上镇上采买吧。她们一起报名,一起做衣裳,然后看着她赢得名次……,心里也会期盼她能嫁个好人家吧。 若是她娘能活着,只要能活着,她宁愿再回道观里,再被明焕给掐死,再干多少苦累活也心甘情愿。 进了村子,二丫到家了,笑着跟她道别,又说,“春芽,回头咱们一起到画馆画像啊。” “好。”春心点点头。 她一转眼,忽然瞧见红霓站在胡同,正抓着一把瓜子在嗑瓜子,旁边围着几个十五六岁的小子,对着她不停滴献媚。 “红霓,瓜子不好吃,吃点花生糖吧。” “红霓,你吃糕饼,是我娘给我奶奶买的,被我偷来的。” 红霓看都不看他们一眼,远远看见春心,忙笑着招手,“春芽,快来,有好吃的给你。” 她抓起那些小子们献的吃的,全塞在她手里,然后拍了怕手,颇为不屑地撇嘴走了。 那些小子们慌忙追过去,春心看了看手上这些好吃的,很有些哭笑不得,她是收垃圾的吗?她不要的东西就给她? 不过人家给了,不吃白不吃,给了春水一些,两人一边吃一边往家走。说实话,两人已经好久没吃过这些零嘴的东西了,往常陈秋花买了好吃的,娘俩都是背着他们吃,这回倒要感谢红霓了。 回到家,红霓已经进门了,看见她回来,问道:“刚才看见你和二丫在一块,你们说什么呢?” 她道:“二丫说也要参加比赛。” 红霓撇嘴,“那个丑丫头还想参加比赛,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什么样。” 二丫确实长得抱歉了点,尤其是胖,圆鼓鼓地好像个大木桶,也难怪红霓会这么说。但背后说人坏话,也挺不厚道的,最起码二丫的心眼,就比她好多了。 红霓看她手里抱着布料,脸霎时耷拉下来,“你也去报名了?” 春心点头,“刚报完名。” 红霓抠着指甲,表面装得满不在乎,那语气却很有点阴阳怪气,“你的脸皮还真是厚,居然也敢参加比赛。” 春心冷笑,“我会什么不能去?” 春水也问:“我姐怎么不能去?” 红霓不屑地瞥了两人一眼,骂了句,“一对土包子。” 春心懒得跟她争,回厨房里做饭去了,倒是春水扯着红霓衣服,非得让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说谁是土包子?你好在哪儿?我瞧着我姐比你好一百倍。” 红霓被他抓着,吓得尖叫连连。 春心怕两人撕扯再出点什么事,忙喝止了春水。他现在也是个半大小子了,十岁的孩子,总要避讳一些,真要把红霓扯坏了,又得招陈秋花的骂,就是根生回来也不会向着他。 春水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红霓回屋去了,嘴里还很不服气地说着:“谁是土包子,我才不是土包子呢。” 春心有些好笑,这小子长了几岁,也开始要脸面了。三年前红霓骂他骂的比这还厉害,也没见他反驳。 ※ 离画像的日子还有八九天,现在做衣服也来得及,不干活的时候,她就在屋里裁裁剪剪,她本来针线活就做得好,这三年又跟成婶学了点裁剪,一般的衣服都能做。她的手艺一点也不比红霓找的那个名裁缝差。只不过人家用的都是好料子,丝绸做的衣服,怎么看都比普通布衣上档次。 衣服做好之后,她穿了试试,倒也合身。红霓也是闲得无聊,看着她打扮,然后在一边用尽所知的词汇笑话她,说她土包子,土耗子,穿着龙袍也不像太子,还说穿这样的衣服,也敢参加比赛,不怕叫人笑话死。 红霓因为没念过几年书,肚里的东西并不多,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话。陈秋花当年只不过是一个中等ji女,能会写几个字,认识自己名字就不错了,由她亲手教出来的闺女,在文字语言方面的造诣,实在一般。 这样的话春心听多了,耳朵里都磨出茧子来了,她懒得搭理她,一边照着镜子一边琢磨着衣服要修改哪里,应该配个什么样的耳朵。她打算找一块真正的狐狸毛,做个最漂亮的耳朵。 从西门那儿打听到,他身边那个小鬼桑昂子,真的是桑老头的儿子。这桑老头原来是个老猎户,曾打过几只狐狸,后来儿子觉得好玩,就养在家里了。没想到**繁殖之后,竟然生出许多小狐狸。他越养越多,现在院子里已经养了二十几只狐狸了。 狐狸的皮毛能卖钱,这回赶上女狐比赛,光卖小块皮毛一项就能赚不少。可惜这老头有个倔毛病,他养狐狸养出感情来了,偏偏一只都不肯杀,一只都不肯卖。不知有多少人找过他,吐沫星子喷的院子里都能开了河了,老头还硬是不同意。说是儿子喜欢的东西,养到死也不能杀。 春心想起这事,晚上的时候就跟桑昂子提了起来,这个小鬼也义气,立刻拍着胸脯保证,可以跟他爹要一点,让她不用担心。 春心笑道:“你打算怎么要?你能见到你爹吗?” 桑昂子道:“也没多难,给他报个梦就行。” 春心不由挑指大赞,这孩子真是机灵,只可惜死得太早,否则一定是个有才之人。不过他做了鬼也有前途,将来肯定比西门这个色鬼强。若是西门,一定会说附在她身上去跟桑老头谈判的。这个法子并不怎么好,要知道鬼上了人身,对身体可是有很大伤害的。 当天晚上桑昂子就给他爹报了梦,说自己受了一个人的恩惠,要报恩,现在她缺点皮毛做个耳朵,希望他爹能给点狐狸毛。桑老头最疼儿子,就是儿子要他的心肝他都舍得,这点狐狸毛算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春心就出发去找桑老头,进了他的院子立刻被满眼的狐狸给惊呆了。院子并不大,却养满了狐狸,有红狐、蓝狐和黑狐,每一只都养得身体肥硕,毛光光亮亮的。可是看了一圈,她还是觉得韩骄子那只白狐最漂亮。 桑老头听她说了名字,不由想起昨晚的梦,顿觉是儿子显灵了。他当即就要打开笼子杀一头给春心,被春心给阻止了。一想到韩骄子,她对这些狐狸就有了莫名其妙的感情,这大约就是爱屋及乌了。 现在正是春天褪毛的时候,从每只狐狸身上一抓就是一大把毛,她收敛了一点,拿回去一根根理顺了,挑了同一个颜色的放一块,虽然花的功夫大了点,但还真叫她做出一个非常漂亮的小耳朵。 她是比着韩骄子的耳朵做的,虽然没他的耳朵肉头,但看着很是神似。她打算将来再见韩骄子时,就把这耳朵送给他。只是不知这个愿望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实现。 红霓看着她做的耳朵很是喜欢,非得要她也给做一个。 春心不理她,想做可以啊,那儿还有一大把毛,自己动手啊。 ※ 转眼到了该画画像的日子了,各个村子的少女们都要云集到镇上去。 她们村一共有六个少女报名参加了比赛,一大早起来就打扮。她们要在镇上画画像,画好的像会在第二天送到县城,然后评选出来的最美画像会再送到府城,若能坚持到最后的决赛,也算是件光宗耀祖的事。所以一大早,少女们都卯足了劲往身上捯饬。 春心是穿粗衣惯了的,脸上从没擦过粉,也不知道粉该怎么擦,她看着红霓把自己装扮的好像如鲜花一朵,心里很是羡慕。红霓本来就长得很有媚态,再戴上一对狐狸耳朵,还真有点狐狸精的意思。rs 第七十四章 狠心下手送妓院 红霓梳妆打扮好了,狠狠嘲笑了春心一通,就和陈秋花先往镇上走了。 春心一个人对着镜子,憋着劲儿,表情好像拉屎一样,可是她越涂越觉得不像样,糊了一层白粉的脸,好像鬼一样。这要妆扮好了跟西门往一块一站,恐怕谁也分不清哪个是人,哪个是鬼。 左右是弄不好了,她也嫌烦了,干脆把脸洗了,就这么素净着一张脸,看着更顺眼。 照着镜子,镜中的她有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fen,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这种天然的美,果然比涂得像掉面粉堆里的脸好多了。 记得以前韩骄子说过,天下至美之物莫过于天然,就这么着,没准她就能“至美”了。 这么素着一张脸出了家门,走到镇上,画像的绘画馆已经到了许多人,画像可以,每个人还得交一钱银子。一钱银子就是一百文,她这回出来带的钱不多,搜遍全身也就几十文。 她问春水,“你有钱吗?” 春水在身上找了半天,最后从鞋坷垃里掏出两个铜板递给她,“姐,这是过年的时候爹给的,你回头记得还给我。” 他是汗脚,隔老远都能嗅到那股味儿,春心眼神闪了闪,“我的弟,你这是脚臭加铜臭,你洗洗脚行不行?” 春水又缩回手,“你到底要不要?” “要。”臭是臭了点,好歹也是钱啊。 算了算,刚开始比赛她已经花了三两了,也不知就手里这十两银子,能不能撑到比赛结束。 交了钱在门口等着,周围不知有多少百姓在看热闹。每一个从画馆出来的姑娘都喜笑颜开的,那些瞧热闹的人们,对着每个出来的姑娘指指点点,在评论哪一个长得最美。 轮到她时,春心走进去,看见几个姑娘围着画师推来桑去,使劲撒娇,还有的拿着银子塞进他手里。 她眨眨眼,这就是传说中的贿赂啊。 在一个个打扮的花朵般的女孩面前,她本来就不占优势,又没钱给贿赂,输赢似乎已经定了。这会儿真有点后悔参加这比赛,白白搭了三两银子进去。 以为自己注定要落选的了,也没抱什么希望,但是有时候总会跟你开个玩笑。特别想要的时候不给你,刚一放弃便又送到面前。让人恨不能对着天狠骂一句,“老天爷,你奶奶的。” 过了没过几天,参加预赛的名单就贴出来,他们县里选中的十人中,竟然她和红霓都在榜上。 后来她才知道,画像嘛,画的是眉眼,只要你有鼻子有眼就行,你长得好看,那是用笔画出来的,单靠胭脂是增不了色的。 她本来天生底子就好,红霓长得漂亮,她也不差,只是一只疏于打扮,一天到晚连头也不梳,才会一直被人忽略。而那些画师虽收了不少银子,但镇长有命,这又是为镇上争光的事,总要选几个看得过眼的人送到县城的。镇上报名的女子虽多,但有过人姿色的统共也没几个。 选出来的画像送到县城,老百姓们也没那么多的慧眼,能从一个头像就看出一个人打扮的好不好,自然挑那些眉清目秀看着顺眼的,如此一来,花许多钱准备的衣服首饰胭脂水粉,倒白瞎了。 这又再一次证实了韩骄子说过的,“天下至美的东西莫过于天然。” 只可惜这是对画像而言,到了当面评定的时候,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陈秋花得知红霓成了候选的十人之一,特别高兴,逢人就说我们家红霓如何如何。还拉着成婶的手,一说就是大半天。 成婶听了,很觉牙疼,她一向瞧不上陈秋花,觉得她妖里妖气,对红霓她也看不上眼,总觉得这小丫头天生一副媚骨,不是好人。 她撇撇嘴,“咱们春芽不是也选中了,我瞧着她可不比红霓长得差。” 陈秋花哼一声,“就怕她参加不了比赛。” 成婶以为她就是发发狠而已,也没当回事,谁想到陈秋花心里早生了毒计。她总觉得春心是她女儿最大的对手,有她在就会威胁红霓夺魁。虽然表面上她瞧不上她,但这小丫头长得极好,她就像一块美玉,若是精心雕琢,肯定能放出异彩。 她女儿是她唯一的希望,是她的心头肉,她绝不会叫她因任何人的威胁而功败垂成。 之后的几天,陈秋花对春心特别的好,不让她多做家务,还说过几天就要比赛了,让她好好养养。 春心很是奇怪,平常也没见她这么好心,难道是良心发现了? 根生对两个女儿都能去府城的事很是开心,若将来两个女儿都能嫁得好,他也能跟着沾光。春心没钱准备装扮之物,他就跟陈秋花商量把这几年家里攒的钱拿出来一些,陈秋花居然同意了,张罗着给她买了块丝绸布,还有两件首饰,一根银簪子还有一朵珠花。 这是春心第一次拥有自己的首饰,拿到屋里对着镜子比划了半天,心里美极了。 红霓见了,心里很不舒服,转身就去找陈秋花,问她干什么要给春心买首饰。 “娘,你也是,那小村姑,村就村着去吧。” 陈秋花道:“你别那么小气,你爹想给她买的,我又阻止不了,想不让她参加有得是方法,再忍几天吧。” 红霓不悦,“你不会以为,我真比不过她吧?” 陈秋花哄着女儿,“我的闺女自是天底下最好的,小心总没坏处,这是你最大的机会,娘不希望有任何事能阻止你。” 她说着,狠毒的眼神扫向院子里劈柴的春心,这丫头她早就看不顺眼了,忍到现在也差不多到头了。 到了比赛的前几天,镇上会有马车把几个参赛的少女送进府城,这一回她们一个县选出的十个人里,有三个都是在洪海镇,镇长一高兴,就特别派了马车护送她们,还会在镇上准备了酒宴,敲锣打鼓的等着替她们送行。 离出发还有几天,这几天她们都在家里准备比赛的东西,红霓在院子里跳舞,她的舞是陈秋花教的,舞姿妖娆,很是动人心魄。 春心是没本事学这样的舞,她只管睡觉,把皮肤养的好好的,到时候不化妆也水灵灵的。 陈秋花不让她干活,每天吃喝都端给她,她倒也挺享受的。如此养了几天,脸似乎都有些圆润了,她本就偏瘦,这几日倒把脸色给养好看了。 转眼到了出发之日,一大早陈秋花就给两人弄了碗糖水荷包蛋。她亲手端给红霓和春心,笑道:“你们还要赶路,先吃点东西,一会儿你爹回来就送你们到镇上去。” 红霓最喜欢吃糖水蛋,欢笑着几口吃光了。春心也吃了一碗,吃完后忽觉眼皮发沉,昏昏欲睡。 她“扑通”倒在地上,手中的碗也摔在地上,恍惚间似乎感觉到陈秋花在对她笑。接着她好像被人抬起来,抬去哪里她不知道,但肯定不会是好地方。 等她再醒来时,人已经在一辆马车上了,她的手脚被紧紧捆绑着,根本动弹不得,浑身又酸又疼,头也很疼,就好像被什么重物敲过。 她张嘴高呼:“救命——” 刚一张口,就见车帘掀起,一个女人从外面探进头来。 她大约四十多岁年纪,头上插了满脑袋的花,乍一见还以为是什么花精。她脸上涂着厚厚的粉,白色的粉末扑扑簌簌往下掉,虽然长得不丑,但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那女子看了她一眼,“醒了?” 春心问道:“你是谁?” “我是胡妈妈。” “这是哪儿?” “马车上。” “我是问要去哪儿?” “平城。” 平城是距离他们县很远的地方,坐车至少要三天。但那里离清心道观很近,难道这是她与师父的缘分开始,她马上要被送到道观里了吗? 心里知道这一次肯定是陈秋花给她喝的糖水里下了药,为了不让她参加比赛,才把她弄晕了送走。这也怪她,居然一点警惕心都没有,看来是三年的平稳日子,把她的戒心都给过没了。 她问:“道观什么能到?” 女子似乎不明白,“什么道观?” “清心道观。” 那女人掩嘴一笑,“你这丫头真是可乐,去什么道观,咱们要去的是百凤阁。” 她一怔,“那是什么地方?” “还能是什么地方,伺候男人的地方呗。” 立时天上打下一道雷,把她劈了个外焦里嫩。陈秋花为了自己女儿的心,她能理解,但至于下手这么狠吗? 她自己出身ji院,就要把她也送进ji院去吗?当年只把疯了她送进道观,这一回下手可是更狠了,她也不怕根生回来追问吗? 根生确实问了春心去了哪儿了,他一大早被陈秋花支出去买油条,等回来时春心已经不见了,红霓也不在了。 他追问两个孩子去哪儿了,陈秋花笑道:“还能去哪儿,你去了那么久都没回来,两人等得着急,我就叫她们先走了。”rs 第七十五章 衣服脱净我瞧瞧 根生也不疑有他,两个女儿去了府城,等回来也得数月之后。他心里高兴,只盼着哪个闺女能把魁首的位置捧回来。 他一个女儿真的去了府城,而另一个女儿却待在马车上,正用心的磨着手上的绳索。 绳索太硬,根本磨不断,折腾了一会儿只把手勒得更紧些,手腕子都磨破了层皮。 春心叹了口气,师父常说有凡事有因必有果,到底她上一世、上上世跟她有什么仇恨,才会现在这么报复她? 马车行出十几里,到了一个市镇停了下来,那个自称胡妈妈的女人,又带了两个女孩子上来。 那两个女孩一上车,都如她一样被绑的结结实实。 她们应该是姐妹,长得有几分相似,大约十五六岁年纪,都还算清秀可人,只是身上衣服破烂烂的,一看就是穷人家的孩子。两人中年纪小点的,从一上车就哭哭啼啼的,另一个面无表情的看着车顶。过了一会儿大约嫌她哭得烦,大声喝道:“哭什么,又不是叫你去死?” 妹妹低声啜泣,“去那种地方还不如死了算了。” 姐姐撇嘴,“那你想去哪儿?摊上好赌成性的爹,熬到你十五才把你卖了,都算便宜你了。” 春心这才听明白,原来她们是被亲爹发卖的。 现在国家太平,卖儿卖女的事并不多见,摊上这样的爹也确实够苦的。 看着那姐姐麻木的表情,她心里一阵刺痛,她们是被爹卖的,她是被后娘卖的,又有什么区别? 既然都到了这里了,她也不急着走了,等马车到了平城,她就去道观里找师傅,还继续过她出家人的生活,正所谓天意不可违,或者老天爷终归是要她出家的吧。 一路上胡妈妈对她们照顾的还算体贴,有吃有喝的,还有个小丫头在旁边照顾着,除了不让她们随便走动之外,倒也还算好。 春心问过两个少女的名字,一个叫金花,一个叫银花。她们本来是平安县人氏,母亲死得早,爹爹好吃懒做,好赌成性,把家业都败光了,后来没钱还债就把她们给卖了。一人卖了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就可以买一个人的一生吗? 春心听得心里很难受,她把自己的经历也说了一遍,说后娘无良,趁家里没人把她卖力,说到伤心之处,三人抱头痛哭。 原来这两个女孩是对她有戒心的,听了她的遭遇,不免有种同病相怜之感,三人就好像脾气相投的好友,在车上叽叽嘎嘎地说起来。也难为她们三个从小受苦,变得心宽,抗打击能力也强,身体被绑着还能说些有趣的事调节心情。 这一道,三春不是没想过逃跑,可他们看守太严,除了那个胡妈妈管着她们之外,还有四个膀大腰圆的大汉在旁边看守,根本没机会逃走。 到了平城,马车驶进一个胡同,大白天这里似乎静悄悄的,从偶尔被风吹起的车帘看去,街道两旁全是花红柳绿的店铺,看那百花楼,香飘楼之类的招牌,就知道是ji院。白天里ji院大都不开门,显得冷冷清清的,偶尔穿插着一两家赌场、当铺,倒是有几个人出出进进。 看见赌场,春心眼不由一亮,她师父最喜欢赌钱,经常泡在赌场的时间比在道观都长,若能在这儿看见他,还省得跑一趟山里了。 她早就想好对策,对于送进ji院的事并不担心,试问哪家ji院里没有冤魂,她只要找两个鬼出来闹点事,趁乱就能逃出去了。 她们去的这家ji院是百凤阁,可以说是整个平城最好的ji院,里面面积也大,亭台楼阁建的好像富贵人家的宅院。 马车驶进了百凤阁就停了下来,她们下了车,看见ji院里雕梁画栋的富贵模样,金花和银花都惊得叫起来。春心也不禁赞叹,一个ji院建的这么豪华,这得挣了多少钱啊。 在下车前,胡妈妈就让人给她们松了绑,让她们在一楼厅堂里等着。 过了一会儿,有两个小丫鬟打扮的女孩把她们带进一间大房,那里面空荡荡的,不像个睡觉的地方,只有几张板子搭成的台面。 一个丫鬟道:“你们在这儿等一会儿,咱们妈妈片刻就来。” 银花大着胆子问:“我们以后就是这儿的姑娘了吗?” 那丫鬟嗤一声,“你想得美,百凤阁是什么地方,这里的姑娘都是精挑细选的,资质不好的咱们还不要呢。” 春心一直垂着头不说话,陈秋花自己就是ji院出身,对ji院的事也多少说过一些,看这阵势,她就知道这肯定要验货了。主要看看她们是不是处子,身材怎么样,日后挂牌能卖出多少钱。 等了没多一会儿,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进来,在她身后跟着两个花枝招展的ji女来了。 这女人虽然年纪不小了,但她无论气质风度,还是穿戴长相,都比刚才那个胡妈妈好太多了。 她一进来,便冷声道:“我是崔妈妈,百花阁的老板。”凌厉的眼神在三人身上一扫,竟让人有种不寒而栗之感。 一个ji女喝道:“见到妈妈还不行礼。” 三人躬身施礼,“见过妈妈。” 崔妈妈吩咐道:“你们三个,脱了衣服趴到台面上去。” 银花一听忙揪紧衣服,“我不要,太羞人了。” 没人理她,两个丫鬟过来,一左一右架起她放在台面上,就她那身破衣服,只轻轻一扯就撕烂了。 “跪好了,屁股抬起来。”一个丫头轻喝一声,在她腿上狠狠一拽,疼得她“嘶”了一声,口中叫道:“我不要,我不要。” 她挣扎着,被人摁住手脚,动都不能动了。一个丫鬟喝道:“你再叫,就把你嘴堵上。”说着在她背上打了一下,“双手趴在地上,头昂起来。” 那个姿势很难拿,就好像一只爬着的狗或者狼,只是天下再没有比这更狼狈的狼了。 金花看了看春心,两人倒挺配合,都脱了衣服自己爬上去,还能少受点罪。 她们身上本来还穿着件小衣,崔妈妈走到随手一拽,“都脱下来,脱干净,一丝不许剩。” 银花受了教训,也不敢再闹,乖乖脱了小衣。金花和春心也都脱了,只是三个少女从没在人前赤身露体过,都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崔妈妈先走到金花面前,掐着她的脸看了看,然后绕到他后面,在她屁股拍了一下,“抬高点。” 金花乖乖地抬高了,崔妈妈仔细瞅了瞅,高声道:“玉(yu)门紧闭,两唇紧合,粉红色,中间一线天,大小双唇都没有外翻,果然是个好东西。柔软,暖,紧,一碰就春水潺潺,男人一进入也支持不了多久的。” 伸手去拖她**,“丰满浑圆,乳/尖虽然天生色泽比较深,但是乳挺沟深,已经足够埋葬任何男人的雄心壮志。不错,不错,这个留下。” 她又走到春心面前,在她的双峰上掂了掂,“虽然小了点,好在乳作小蝶型,乳/尖粉润鲜红,男人一定会有含住的冲动,好货色。” 点了点头,又转到她后面,伸手掰她p瓣,春心缩了一下,忽然坏心地想起,若是此时她突然放个屁,也不知她脸色会不会还是这么严肃? 就在这时,崔妈妈突然叫起来,“好东西,好东西,天生的重门叠户,我很久都没见过了。你**九曲十三弯,男人进了这道门,还有一道门,像你这种好户我找了十八年才找到。” 春心咧嘴,她以为这是买房子吗? 崔妈妈对她赞不绝口,吩咐ji女好好调养她,眼见着已经把她当成了摇钱树了。 看完这两个,崔妈妈又走向银花,看了看她的脸,“你天生一个可爱的模样,还没靠近你,男人就对你有好感,这是个很大的优点。” “胸也还尚可,皮肤不错,滑不留手。” 说着走到一边,哪一起一块白巾擦了擦手,对胡妈妈道:“行了,这三个都留下吧。” 胡妈妈面露喜色,这百凤阁挑人一向很严,她也是捡着最好的人才送这儿来。不过像这样,送来三个全收下还是头一回。她喜滋滋地去出去拿钱去了,一倒手三个人就赚了三十两,真是好买卖。 新进来的女娃,一时半会儿都不会接客,要先**一些时候,等教了规矩,懂了怎么伺候男人,才会挂牌。而她们的第一夜,通常都能卖个高价的。 她们暂时先被安置在后院,那地方比较偏僻,却正是春心所要的。 到了晚上,她一个人在后院里转了一圈,专拣没人的地方走,还真叫她在犄角旮旯找到两个女鬼。 看见她们时,那两个女鬼正对着一棵小树上,粗粗的树杈说话呢。 一个女鬼道:“你瞧这像不像男人下面的玩意?” 另一个道:“是挺像的,不过大晚上的你想这个干什么?难道还要到前面接客吗?” “活着的时候每天被男人围绕,死了之后才知道原来做鬼这么凄惨,这附近怎么连个男鬼都没有?” 两鬼说着,同时叹了口气。做鬼也有做鬼的寂寞啊。rs 第七十六章 妓院设计巧做媒 春心出现在她们身后,笑道:“你们觉得寂寞,不如我介绍个风度翩翩,风流无限的男鬼给你们好不好?” 两个女鬼一回头,看见月光下站着一个女人,那女孩有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她正对着她们笑着,眼睛弯的像月牙儿一样,仿佛那灵韵也溢了出来,让人很是惊叹于她清雅灵秀。她的身上仿佛有一道光,亮亮的,闪闪的,让鬼一见就忍不住想亲近,想…… 一个女鬼指着她,颤声道:“你……你看得见咱们?” 春心点点头,笑道:“我看两位姐姐长得美貌多姿,忍不住便想要搭讪一下,还请姐姐们勿怪。” 两个女鬼对视了一眼,都不禁掩嘴轻笑,“你这小丫头还真挺眼光的,咱们活着的时候可是最红的ji女呢。” 春心笑了笑,看样子她们不是会作恶的女鬼,大约被人害了没得了好死,才没过不了奈何桥吧。正好,冤死的鬼都有怨气在身,可以借着这一点在ji院里搞点小把戏。 她笑着油嘴滑舌的跟她们套近乎,所用的词调都是西门调戏小娘们的句子,那两个女鬼果然很受用,问什么都跟她说了。她们两个都是ji院里的ji女,一个叫春迎,是因为不肯接客,被崔妈妈殴打,后来不堪受辱,上吊死的。另一个叫花锦,是陪客的时候,让客人活活折磨死的。 ji院里对付坚贞女子办法很多,绝不会打你,打坏了就接不了客,而通常都是用针扎手指头,正所谓十指连心,一针扎下去亲娘都敢骂。另一种法子就是找一只蛤蟆,放在女人的下阴处,用绳子拴住一条腿,然后点上火烤蛤蟆的腿,它一疼就往里面钻,然后那滋味儿。啧,一想到都觉得起鸡皮疙瘩。如果这两种方法都不行,那就干脆下一碗**,就是圣女都能变成**。 这些法子都是两个女鬼告诉她的,她们一边描述一边做动作,等春心听得浑身发抖的时候,然后她们躲在一边咯咯地笑。 她知道这两个女鬼肯定是在ji院游荡着,也无处可去,待得无聊了,才会吓吓她,拿她寻开心。但吓归吓,她们说的也是实情就是了。 看看聊得差不多了,便请求她们帮忙,让她逃出去。两个女鬼一听,立马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地。 春迎道:“我从一进来就想逃来着,最后也没逃出去。” 花锦也道:“你想逃挺难的,崔妈妈看ji女看的特别严,进来了就别想出去。” 春心问,“那你们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两鬼正要说话,突然听到一个男声喝道:“喂,你这女人,在这儿干什么?” 她一回头就看见一个大汉在身后站着,手里拎着一条鞭子,好粗的个儿。这是后院的打手,专门看守她们这些ji女的。没想她刚出来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就来了。 对那大汉笑了笑,“大哥你这么凶做什么?我就是想解个手,可找了半天都没找到茅厕在那儿。” “那不是就在墙头那儿吗?赶紧尿完了回去。” “是,是。”她慌忙往墙头下跑。 那大汉叫住她,“等等,你刚才和谁在说话?” “没人啊。” “没人?我明明听见你在问谁有什么主意?” 春心吐吐舌头,心道,这人耳朵倒挺灵的。 她笑道:“大哥别怕,我从小喜欢自言自语,你莫怪。” 大汉怔了怔,哪有这种怪人? 她从屋里出来,他就已经注意她半天了,先是见她四处乱找,然后突然停住,一会儿手舞足蹈,一会儿眉头紧锁,好像在跟什么人说话,可她跟前却一个人都没有。 ji院里的人平日里干多了缺德事,多少忌讳些鬼啊神啊的,他本来早想出来喝住她了,可不知为什么忽然觉得头皮发麻,脚底下说什么也动不了。 忍了好久,他才提起勇气走出来。平常他见了ji女都是拧着眉瞪着眼,可是今天也奇了怪了,他竟然半点脾气也发不出来,只觉背脊发凉,浑身发冷。 现在听她说只是在自言自语,顿时鼻子都快气歪了,枉费他刚才吓得都尿裤子了,原来什么事都没有嘛。 他裤子湿了,也没心思跟她多磨牙,匆匆跟说了几句就回去换裤子了。而春心到了茅厕,当真尿了一泡尿出来。 尿完回到屋里,金花和银花还没睡下,两人正坐在一处说话呢。见她回来,银花道:“你去哪儿了?” “去了趟茅厕。” 银花“哦”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继续和姐姐商议怎么在这儿过活。听她们两人的意思,似乎已经打算在这儿待下去了,反正出去也是挨饿,倒不如安安稳稳在这儿,还有吃有喝。 春心本来想她们要走就带上她们的,听两人这么说也不用管她们了,反正就是带她们出去她也没地方安置她们。她们既然下了决定,自己的路还是由她们自己走吧。 第二天晚上,她又去找了两个女鬼,跟她们许愿说要把个男鬼带来陪她们。 她说的鬼是西门,把他夸得人间少见,世上少有。当然西门也确实长得很好,又很懂女人,很会讨女人欢心,绝对是鬼中良配。想必他也很愿意和两个美貌的女鬼,共谱鸳鸯曲了。只要这两个女鬼不嫌他女友太多,此事便算成了。 她开出的条件是,让她们帮忙去吓唬老鸨子,最好吓得她求神拜佛,她就有机会了。 那两个女鬼倒是很感兴趣,尤其是春迎,她跟崔妈妈有仇,一想到可以吓她,立刻兴奋起来,连问春心要怎么做。 花锦却道:“不是咱们不想去,是她的房里咱们进不去啊。她的门上有门神,门口贴着符,里面还供着佛祖,一到门口就被挡回来了。” 春心笑道:“没事,这个我有办法。” 每天晚上的时候,都是ji院里最热闹的时候,人来人往的不好下手。而到了白天这些劳累了一晚的ji女们也要睡觉,就是整个百凤阁最安静的时候。 她一大早悄悄潜到崔妈妈的房门外,看见门口果然贴着一对门神。按说普通请来的门神都是摆设,一般不会有法力的,可这两个明显是被高僧念经开过光的。 她顺手扯下来,一抬头看见门楣上贴着三张符,却是道家的玩意。 道家和佛家共存在一个地方,冲突还不大,其实是很微妙的事。 这个朝代以儒为表,道为骨,佛为心,做为立国的宗旨。道家传承的是仙家的理念,是在六道轮回里面,超脱了世间的物质欲望,站在六道轮回的顶端。而佛,乃是这个宇宙的高级空间的修为,六道轮回之外,无尽的永恒。 佛家和道家都有很多想通的地方,传统观念的融合与贯通,强调的是各自有各自不同的领域,提倡大家在一起共存。所以你经常会看到一些现象,老百姓家里供着佛像,又供着三清祖师,各路神仙,贴道符的,买护身符的,也不管哪个有用,通通都用上。 其实这些方法大部分都是不管用的,除非给你贴符的人本身法力无边,否则就是废纸一张。这个崔妈妈也可能识得许多奇人异士,用得这几到门神和符咒倒都挺灵的。 她进到屋里,崔妈妈睡得正熟,顺手把供在佛龛上的佛爷揣进怀里,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ji院里生意每天做得很晚,却不至于整夜不宵,过了三更天,该走的客人都走了,留宿的客人们也都歇下,这时候疲累了一夜的ji女们,也打着哈欠回去睡觉了。 这一宿崔妈妈可遭了罪了,她总觉身上沉沉的好像被什么压住,屋里还有一个女子的哭声,“呜呜”地甚是吓人。她什么也看不到,只感觉嗖嗖地风吹着脖颈子,吓得后半夜都没睡,抱着被子坐到天明。 第二天天刚亮,她立马找人备车上庙里烧香去了,纸钱大把大把的烧下去,也抚平不了心里的恐惧。她也是亏心事做太多,这些年死在她手里的女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所有对这种鬼神之事反应才特别大。 她这一闹,别的ji女也跟着有样学样,顿时整个百凤阁没客的时候,到处都是诵经礼佛的声音。但就是这样也没压住那些鬼,不仅如此,附近的鬼们听说这边有好玩的,成伙的往这儿跑,什么吊死鬼、断头鬼、掐死鬼、没眼珠的,居然还有个和尚鬼,手里拿着木鱼敲的很卖力。 晚上的时候,ji女们诵经,他也跟着诵,吓得ji女们再也不敢念佛经了。连着三天,百凤阁的生意一落千丈,都听说这里闹鬼,谁敢上门? 春心也没想到这事闹这么大,那些女人对鬼怪的反应也超乎她的想象,事情一度失控,再这么闹下去,恐怕连她都收拾不了。她心里着急,要是害死人可麻烦了,寻思着先把鬼捉了再说,至于逃跑的事可以往后放放。 她跟着ji女要了点黄裱纸,画了符,开始退鬼。手上没有趁手的法器,那些鬼也不怎么听她的,喝退了半天都不肯走,只是围在她身边转着,鬼嚎鬼叫着向她挑衅。rs 第七十七章 师徒相认插科打诨 春心出现在她们身后,笑道:“你们觉得寂寞,不如我介绍个风度翩翩,风流无限的男鬼给你们好不好?” 两个女鬼一回头,看见月光下站着一个女人,那女孩有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她正对着她们笑着,眼睛弯的像月牙儿一样,仿佛那灵韵也溢了出来,让人很是惊叹于她清雅灵秀。她的身上仿佛有一道光,亮亮的,闪闪的,让鬼一见就忍不住想亲近,想…… 一个女鬼指着她,颤声道:“你……你看得见咱们?” 春心点点头,笑道:“我看两位姐姐长得美貌多姿,忍不住便想要搭讪一下,还请姐姐们勿怪。” 两个女鬼对视了一眼,都不禁掩嘴轻笑,“你这小丫头还真挺眼光的,咱们活着的时候可是最红的ji女呢。” 春心笑了笑,看样子她们不是会作恶的女鬼,大约被人害了没得了好死,才没过不了奈何桥吧。正好,冤死的鬼都有怨气在身,可以借着这一点在ji院里搞点小把戏。 她笑着油嘴滑舌的跟她们套近乎,所用的词调都是西门调戏小娘们的句子,那两个女鬼果然很受用,问什么都跟她说了。她们两个都是ji院里的ji女,一个叫春迎,是因为不肯接客,被崔妈妈殴打,后来不堪受辱,上吊死的。另一个叫花锦,是陪客的时候,让客人活活折磨死的。 ji院里对付坚贞女子办法很多,绝不会打你,打坏了就接不了客,而通常都是用针扎手指头,正所谓十指连心,一针扎下去亲娘都敢骂。另一种法子就是找一只蛤蟆,放在女人的下阴处,用绳子拴住一条腿,然后点上火烤蛤蟆的腿,它一疼就往里面钻,然后那滋味儿。啧,一想到都觉得起鸡皮疙瘩。如果这两种方法都不行,那就干脆下一碗**,就是圣女都能变成**。 这些法子都是两个女鬼告诉她的,她们一边描述一边做动作,等春心听得浑身发抖的时候,然后她们躲在一边咯咯地笑。 她知道这两个女鬼肯定是在ji院游荡着,也无处可去,待得无聊了,才会吓吓她,拿她寻开心。但吓归吓,她们说的也是实情就是了。 看看聊得差不多了,便请求她们帮忙,让她逃出去。两个女鬼一听,立马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地。 春迎道:“我从一进来就想逃来着,最后也没逃出去。” 花锦也道:“你想逃挺难的,崔妈妈看ji女看的特别严,进来了就别想出去。” 春心问,“那你们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两鬼正要说话,突然听到一个男声喝道:“喂,你这女人,在这儿干什么?” 她一回头就看见一个大汉在身后站着,手里拎着一条鞭子,好粗的个儿。这是后院的打手,专门看守她们这些ji女的。没想她刚出来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就来了。 对那大汉笑了笑,“大哥你这么凶做什么?我就是想解个手,可找了半天都没找到茅厕在那儿。” “那不是就在墙头那儿吗?赶紧尿完了回去。” “是,是。”她慌忙往墙头下跑。 那大汉叫住她,“等等,你刚才和谁在说话?” “没人啊。” “没人?我明明听见你在问谁有什么主意?” 春心吐吐舌头,心道,这人耳朵倒挺灵的。 她笑道:“大哥别怕,我从小喜欢自言自语,你莫怪。” 大汉怔了怔,哪有这种怪人? 她从屋里出来,他就已经注意她半天了,先是见她四处乱找,然后突然停住,一会儿手舞足蹈,一会儿眉头紧锁,好像在跟什么人说话,可她跟前却一个人都没有。 ji院里的人平日里干多了缺德事,多少忌讳些鬼啊神啊的,他本来早想出来喝住她了,可不知为什么忽然觉得头皮发麻,脚底下说什么也动不了。 忍了好久,他才提起勇气走出来。平常他见了ji女都是拧着眉瞪着眼,可是今天也奇了怪了,他竟然半点脾气也发不出来,只觉背脊发凉,浑身发冷。 现在听她说只是在自言自语,顿时鼻子都快气歪了,枉费他刚才吓得都尿裤子了,原来什么事都没有嘛。 他裤子湿了,也没心思跟她多磨牙,匆匆跟说了几句就回去换裤子了。而春心到了茅厕,当真尿了一泡尿出来。 尿完回到屋里,金花和银花还没睡下,两人正坐在一处说话呢。见她回来,银花道:“你去哪儿了?” “去了趟茅厕。” 银花“哦”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继续和姐姐商议怎么在这儿过活。听她们两人的意思,似乎已经打算在这儿待下去了,反正出去也是挨饿,倒不如安安稳稳在这儿,还有吃有喝。 春心本来想她们要走就带上她们的,听两人这么说也不用管她们了,反正就是带她们出去她也没地方安置她们。她们既然下了决定,自己的路还是由她们自己走吧。 第二天晚上,她又去找了两个女鬼,跟她们许愿说要把个男鬼带来陪她们。 她说的鬼是西门,把他夸得人间少见,世上少有。当然西门也确实长得很好,又很懂女人,很会讨女人欢心,绝对是鬼中良配。想必他也很愿意和两个美貌的女鬼,共谱鸳鸯曲了。只要这两个女鬼不嫌他女友太多,此事便算成了。 她开出的条件是,让她们帮忙去吓唬老鸨子,最好吓得她求神拜佛,她就有机会了。 那两个女鬼倒是很感兴趣,尤其是春迎,她跟崔妈妈有仇,一想到可以吓她,立刻兴奋起来,连问春心要怎么做。 花锦却道:“不是咱们不想去,是她的房里咱们进不去啊。她的门上有门神,门口贴着符,里面还供着佛祖,一到门口就被挡回来了。” 春心笑道:“没事,这个我有办法。” 每天晚上的时候,都是ji院里最热闹的时候,人来人往的不好下手。而到了白天这些劳累了一晚的ji女们也要睡觉,就是整个百凤阁最安静的时候。 她一大早悄悄潜到崔妈妈的房门外,看见门口果然贴着一对门神。按说普通请来的门神都是摆设,一般不会有法力的,可这两个明显是被高僧念经开过光的。 她顺手扯下来,一抬头看见门楣上贴着三张符,却是道家的玩意。 道家和佛家共存在一个地方,冲突还不大,其实是很微妙的事。 这个朝代以儒为表,道为骨,佛为心,做为立国的宗旨。道家传承的是仙家的理念,是在六道轮回里面,超脱了世间的物质欲望,站在六道轮回的顶端。而佛,乃是这个宇宙的高级空间的修为,六道轮回之外,无尽的永恒。 佛家和道家都有很多想通的地方,传统观念的融合与贯通,强调的是各自有各自不同的领域,提倡大家在一起共存。所以你经常会看到一些现象,老百姓家里供着佛像,又供着三清祖师,各路神仙,贴道符的,买护身符的,也不管哪个有用,通通都用上。 其实这些方法大部分都是不管用的,除非给你贴符的人本身法力无边,否则就是废纸一张。这个崔妈妈也可能识得许多奇人异士,用得这几到门神和符咒倒都挺灵的。 她进到屋里,崔妈妈睡得正熟,顺手把供在佛龛上的佛爷揣进怀里,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ji院里生意每天做得很晚,却不至于整夜不宵,过了三更天,该走的客人都走了,留宿的客人们也都歇下,这时候疲累了一夜的ji女们,也打着哈欠回去睡觉了。 这一宿崔妈妈可遭了罪了,她总觉身上沉沉的好像被什么压住,屋里还有一个女子的哭声,“呜呜”地甚是吓人。她什么也看不到,只感觉嗖嗖地风吹着脖颈子,吓得后半夜都没睡,抱着被子坐到天明。 第二天天刚亮,她立马找人备车上庙里烧香去了,纸钱大把大把的烧下去,也抚平不了心里的恐惧。她也是亏心事做太多,这些年死在她手里的女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所有对这种鬼神之事反应才特别大。 她这一闹,别的ji女也跟着有样学样,顿时整个百凤阁没客的时候,到处都是诵经礼佛的声音。但就是这样也没压住那些鬼,不仅如此,附近的鬼们听说这边有好玩的,成伙的往这儿跑,什么吊死鬼、断头鬼、掐死鬼、没眼珠的,居然还有个和尚鬼,手里拿着木鱼敲的很卖力。 晚上的时候,ji女们诵经,他也跟着诵,吓得ji女们再也不敢念佛经了。连着三天,百凤阁的生意一落千丈,都听说这里闹鬼,谁敢上门? 春心也没想到这事闹这么大,那些女人对鬼怪的反应也超乎她的想象,事情一度失控,再这么闹下去,恐怕连她都收拾不了。她心里着急,要是害死人可麻烦了,寻思着先把鬼捉了再说,至于逃跑的事可以往后放放。 她跟着ji女要了点黄裱纸,画了符,开始退鬼。手上没有趁手的法器,那些鬼也不怎么听她的,喝退了半天都不肯走,只是围在她身边转着,鬼嚎鬼叫着向她挑衅。rs 第七十八章 平城比赛好风姿 红霓梳妆打扮好了,狠狠嘲笑了春心一通,就和陈秋花先往镇上走了。 春心一个人对着镜子,憋着劲儿,表情好像拉屎一样,可是她越涂越觉得不像样,糊了一层白粉的脸,好像鬼一样。这要妆扮好了跟西门往一块一站,恐怕谁也分不清哪个是人,哪个是鬼。 左右是弄不好了,她也嫌烦了,干脆把脸洗了,就这么素净着一张脸,看着更顺眼。 照着镜子,镜中的她有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fen,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这种天然的美,果然比涂得像掉面粉堆里的脸好多了。 记得以前韩骄子说过,天下至美之物莫过于天然,就这么着,没准她就能“至美”了。 这么素着一张脸出了家门,走到镇上,画像的绘画馆已经到了许多人,画像可以,每个人还得交一钱银子。一钱银子就是一百文,她这回出来带的钱不多,搜遍全身也就几十文。 她问春水,“你有钱吗?” 春水在身上找了半天,最后从鞋坷垃里掏出两个铜板递给她,“姐,这是过年的时候爹给的,你回头记得还给我。” 他是汗脚,隔老远都能嗅到那股味儿,春心眼神闪了闪,“我的弟,你这是脚臭加铜臭,你洗洗脚行不行?” 春水又缩回手,“你到底要不要?” “要。”臭是臭了点,好歹也是钱啊。 算了算,刚开始比赛她已经花了三两了,也不知就手里这十两银子,能不能撑到比赛结束。 交了钱在门口等着,周围不知有多少百姓在看热闹。每一个从画馆出来的姑娘都喜笑颜开的,那些瞧热闹的人们,对着每个出来的姑娘指指点点,在评论哪一个长得最美。 轮到她时,春心走进去,看见几个姑娘围着画师推来桑去,使劲撒娇,还有的拿着银子塞进他手里。 她眨眨眼,这就是传说中的贿赂啊。 在一个个打扮的花朵般的女孩面前,她本来就不占优势,又没钱给贿赂,输赢似乎已经定了。这会儿真有点后悔参加这比赛,白白搭了三两银子进去。 以为自己注定要落选的了,也没抱什么希望,但是有时候总会跟你开个玩笑。特别想要的时候不给你,刚一放弃便又送到面前。让人恨不能对着天狠骂一句,“老天爷,你奶奶的。” 过了没过几天,参加预赛的名单就贴出来,他们县里选中的十人中,竟然她和红霓都在榜上。 后来她才知道,画像嘛,画的是眉眼,只要你有鼻子有眼就行,你长得好看,那是用笔画出来的,单靠胭脂是增不了色的。 她本来天生底子就好,红霓长得漂亮,她也不差,只是一只疏于打扮,一天到晚连头也不梳,才会一直被人忽略。而那些画师虽收了不少银子,但镇长有命,这又是为镇上争光的事,总要选几个看得过眼的人送到县城的。镇上报名的女子虽多,但有过人姿色的统共也没几个。 选出来的画像送到县城,老百姓们也没那么多的慧眼,能从一个头像就看出一个人打扮的好不好,自然挑那些眉清目秀看着顺眼的,如此一来,花许多钱准备的衣服首饰胭脂水粉,倒白瞎了。 这又再一次证实了韩骄子说过的,“天下至美的东西莫过于天然。” 只可惜这是对画像而言,到了当面评定的时候,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陈秋花得知红霓成了候选的十人之一,特别高兴,逢人就说我们家红霓如何如何。还拉着成婶的手,一说就是大半天。 成婶听了,很觉牙疼,她一向瞧不上陈秋花,觉得她妖里妖气,对红霓她也看不上眼,总觉得这小丫头天生一副媚骨,不是好人。 她撇撇嘴,“咱们春芽不是也选中了,我瞧着她可不比红霓长得差。” 陈秋花哼一声,“就怕她参加不了比赛。” 成婶以为她就是发发狠而已,也没当回事,谁想到陈秋花心里早生了毒计。她总觉得春心是她女儿最大的对手,有她在就会威胁红霓夺魁。虽然表面上她瞧不上她,但这小丫头长得极好,她就像一块美玉,若是精心雕琢,肯定能放出异彩。 她女儿是她唯一的希望,是她的心头肉,她绝不会叫她因任何人的威胁而功败垂成。 之后的几天,陈秋花对春心特别的好,不让她多做家务,还说过几天就要比赛了,让她好好养养。 春心很是奇怪,平常也没见她这么好心,难道是良心发现了? 根生对两个女儿都能去府城的事很是开心,若将来两个女儿都能嫁得好,他也能跟着沾光。春心没钱准备装扮之物,他就跟陈秋花商量把这几年家里攒的钱拿出来一些,陈秋花居然同意了,张罗着给她买了块丝绸布,还有两件首饰,一根银簪子还有一朵珠花。 这是春心第一次拥有自己的首饰,拿到屋里对着镜子比划了半天,心里美极了。 红霓见了,心里很不舒服,转身就去找陈秋花,问她干什么要给春心买首饰。 “娘,你也是,那小村姑,村就村着去吧。” 陈秋花道:“你别那么小气,你爹想给她买的,我又阻止不了,想不让她参加有得是方法,再忍几天吧。” 红霓不悦,“你不会以为,我真比不过她吧?” 陈秋花哄着女儿,“我的闺女自是天底下最好的,小心总没坏处,这是你最大的机会,娘不希望有任何事能阻止你。” 她说着,狠毒的眼神扫向院子里劈柴的春心,这丫头她早就看不顺眼了,忍到现在也差不多到头了。 到了比赛的前几天,镇上会有马车把几个参赛的少女送进府城,这一回她们一个县选出的十个人里,有三个都是在洪海镇,镇长一高兴,就特别派了马车护送她们,还会在镇上准备了酒宴,敲锣打鼓的等着替她们送行。 离出发还有几天,这几天她们都在家里准备比赛的东西,红霓在院子里跳舞,她的舞是陈秋花教的,舞姿妖娆,很是动人心魄。 春心是没本事学这样的舞,她只管睡觉,把皮肤养的好好的,到时候不化妆也水灵灵的。 陈秋花不让她干活,每天吃喝都端给她,她倒也挺享受的。如此养了几天,脸似乎都有些圆润了,她本就偏瘦,这几日倒把脸色给养好看了。 转眼到了出发之日,一大早陈秋花就给两人弄了碗糖水荷包蛋。她亲手端给红霓和春心,笑道:“你们还要赶路,先吃点东西,一会儿你爹回来就送你们到镇上去。” 红霓最喜欢吃糖水蛋,欢笑着几口吃光了。春心也吃了一碗,吃完后忽觉眼皮发沉,昏昏欲睡。 她“扑通”倒在地上,手中的碗也摔在地上,恍惚间似乎感觉到陈秋花在对她笑。接着她好像被人抬起来,抬去哪里她不知道,但肯定不会是好地方。 等她再醒来时,人已经在一辆马车上了,她的手脚被紧紧捆绑着,根本动弹不得,浑身又酸又疼,头也很疼,就好像被什么重物敲过。 她张嘴高呼:“救命——” 刚一张口,就见车帘掀起,一个女人从外面探进头来。 她大约四十多岁年纪,头上插了满脑袋的花,乍一见还以为是什么花精。她脸上涂着厚厚的粉,白色的粉末扑扑簌簌往下掉,虽然长得不丑,但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那女子看了她一眼,“醒了?” 春心问道:“你是谁?” “我是胡妈妈。” “这是哪儿?” “马车上。” “我是问要去哪儿?” “平城。” 平城是距离他们县很远的地方,坐车至少要三天。但那里离清心道观很近,难道这是她与师父的缘分开始,她马上要被送到道观里了吗? 心里知道这一次肯定是陈秋花给她喝的糖水里下了药,为了不让她参加比赛,才把她弄晕了送走。这也怪她,居然一点警惕心都没有,看来是三年的平稳日子,把她的戒心都给过没了。 她问:“道观什么能到?” 女子似乎不明白,“什么道观?” “清心道观。” 那女人掩嘴一笑,“你这丫头真是可乐,去什么道观,咱们要去的是百凤阁。” 她一怔,“那是什么地方?” “还能是什么地方,伺候男人的地方呗。” 立时天上打下一道雷,把她劈了个外焦里嫩。陈秋花为了自己女儿的心,她能理解,但至于下手这么狠吗? 她自己出身ji院,就要把她也送进ji院去吗?当年只把疯了她送进道观,这一回下手可是更狠了,她也不怕根生回来追问吗? 根生确实问了春心去了哪儿了,他一大早被陈秋花支出去买油条,等回来时春心已经不见了,红霓也不在了。 他追问两个孩子去哪儿了,陈秋花笑道:“还能去哪儿,你去了那么久都没回来,两人等得着急,我就叫她们先走了。”rs 第七十九章 **公子送礼来 春心出现在她们身后,笑道:“你们觉得寂寞,不如我介绍个风度翩翩,风流无限的男鬼给你们好不好?” 两个女鬼一回头,看见月光下站着一个女人,那女孩有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她正对着她们笑着,眼睛弯的像月牙儿一样,仿佛那灵韵也溢了出来,让人很是惊叹于她清雅灵秀。她的身上仿佛有一道光,亮亮的,闪闪的,让鬼一见就忍不住想亲近,想…… 一个女鬼指着她,颤声道:“你……你看得见咱们?” 春心点点头,笑道:“我看两位姐姐长得美貌多姿,忍不住便想要搭讪一下,还请姐姐们勿怪。” 两个女鬼对视了一眼,都不禁掩嘴轻笑,“你这小丫头还真挺眼光的,咱们活着的时候可是最红的ji女呢。” 春心笑了笑,看样子她们不是会作恶的女鬼,大约被人害了没得了好死,才没过不了奈何桥吧。正好,冤死的鬼都有怨气在身,可以借着这一点在ji院里搞点小把戏。 她笑着油嘴滑舌的跟她们套近乎,所用的词调都是西门调戏小娘们的句子,那两个女鬼果然很受用,问什么都跟她说了。她们两个都是ji院里的ji女,一个叫春迎,是因为不肯接客,被崔妈妈殴打,后来不堪受辱,上吊死的。另一个叫花锦,是陪客的时候,让客人活活折磨死的。 ji院里对付坚贞女子办法很多,绝不会打你,打坏了就接不了客,而通常都是用针扎手指头,正所谓十指连心,一针扎下去亲娘都敢骂。另一种法子就是找一只蛤蟆,放在女人的下阴处,用绳子拴住一条腿,然后点上火烤蛤蟆的腿,它一疼就往里面钻,然后那滋味儿。啧,一想到都觉得起鸡皮疙瘩。如果这两种方法都不行,那就干脆下一碗**,就是圣女都能变成**。 这些法子都是两个女鬼告诉她的,她们一边描述一边做动作,等春心听得浑身发抖的时候,然后她们躲在一边咯咯地笑。 她知道这两个女鬼肯定是在ji院游荡着,也无处可去,待得无聊了,才会吓吓她,拿她寻开心。但吓归吓,她们说的也是实情就是了。 看看聊得差不多了,便请求她们帮忙,让她逃出去。两个女鬼一听,立马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地。 春迎道:“我从一进来就想逃来着,最后也没逃出去。” 花锦也道:“你想逃挺难的,崔妈妈看ji女看的特别严,进来了就别想出去。” 春心问,“那你们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两鬼正要说话,突然听到一个男声喝道:“喂,你这女人,在这儿干什么?” 她一回头就看见一个大汉在身后站着,手里拎着一条鞭子,好粗的个儿。这是后院的打手,专门看守她们这些ji女的。没想她刚出来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就来了。 对那大汉笑了笑,“大哥你这么凶做什么?我就是想解个手,可找了半天都没找到茅厕在那儿。” “那不是就在墙头那儿吗?赶紧尿完了回去。” “是,是。”她慌忙往墙头下跑。 那大汉叫住她,“等等,你刚才和谁在说话?” “没人啊。” “没人?我明明听见你在问谁有什么主意?” 春心吐吐舌头,心道,这人耳朵倒挺灵的。 她笑道:“大哥别怕,我从小喜欢自言自语,你莫怪。” 大汉怔了怔,哪有这种怪人? 她从屋里出来,他就已经注意她半天了,先是见她四处乱找,然后突然停住,一会儿手舞足蹈,一会儿眉头紧锁,好像在跟什么人说话,可她跟前却一个人都没有。 ji院里的人平日里干多了缺德事,多少忌讳些鬼啊神啊的,他本来早想出来喝住她了,可不知为什么忽然觉得头皮发麻,脚底下说什么也动不了。 忍了好久,他才提起勇气走出来。平常他见了ji女都是拧着眉瞪着眼,可是今天也奇了怪了,他竟然半点脾气也发不出来,只觉背脊发凉,浑身发冷。 现在听她说只是在自言自语,顿时鼻子都快气歪了,枉费他刚才吓得都尿裤子了,原来什么事都没有嘛。 他裤子湿了,也没心思跟她多磨牙,匆匆跟说了几句就回去换裤子了。而春心到了茅厕,当真尿了一泡尿出来。 尿完回到屋里,金花和银花还没睡下,两人正坐在一处说话呢。见她回来,银花道:“你去哪儿了?” “去了趟茅厕。” 银花“哦”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继续和姐姐商议怎么在这儿过活。听她们两人的意思,似乎已经打算在这儿待下去了,反正出去也是挨饿,倒不如安安稳稳在这儿,还有吃有喝。 春心本来想她们要走就带上她们的,听两人这么说也不用管她们了,反正就是带她们出去她也没地方安置她们。她们既然下了决定,自己的路还是由她们自己走吧。 第二天晚上,她又去找了两个女鬼,跟她们许愿说要把个男鬼带来陪她们。 她说的鬼是西门,把他夸得人间少见,世上少有。当然西门也确实长得很好,又很懂女人,很会讨女人欢心,绝对是鬼中良配。想必他也很愿意和两个美貌的女鬼,共谱鸳鸯曲了。只要这两个女鬼不嫌他女友太多,此事便算成了。 她开出的条件是,让她们帮忙去吓唬老鸨子,最好吓得她求神拜佛,她就有机会了。 那两个女鬼倒是很感兴趣,尤其是春迎,她跟崔妈妈有仇,一想到可以吓她,立刻兴奋起来,连问春心要怎么做。 花锦却道:“不是咱们不想去,是她的房里咱们进不去啊。她的门上有门神,门口贴着符,里面还供着佛祖,一到门口就被挡回来了。” 春心笑道:“没事,这个我有办法。” 每天晚上的时候,都是ji院里最热闹的时候,人来人往的不好下手。而到了白天这些劳累了一晚的ji女们也要睡觉,就是整个百凤阁最安静的时候。 她一大早悄悄潜到崔妈妈的房门外,看见门口果然贴着一对门神。按说普通请来的门神都是摆设,一般不会有法力的,可这两个明显是被高僧念经开过光的。 她顺手扯下来,一抬头看见门楣上贴着三张符,却是道家的玩意。 道家和佛家共存在一个地方,冲突还不大,其实是很微妙的事。 这个朝代以儒为表,道为骨,佛为心,做为立国的宗旨。道家传承的是仙家的理念,是在六道轮回里面,超脱了世间的物质欲望,站在六道轮回的顶端。而佛,乃是这个宇宙的高级空间的修为,六道轮回之外,无尽的永恒。 佛家和道家都有很多想通的地方,传统观念的融合与贯通,强调的是各自有各自不同的领域,提倡大家在一起共存。所以你经常会看到一些现象,老百姓家里供着佛像,又供着三清祖师,各路神仙,贴道符的,买护身符的,也不管哪个有用,通通都用上。 其实这些方法大部分都是不管用的,除非给你贴符的人本身法力无边,否则就是废纸一张。这个崔妈妈也可能识得许多奇人异士,用得这几到门神和符咒倒都挺灵的。 她进到屋里,崔妈妈睡得正熟,顺手把供在佛龛上的佛爷揣进怀里,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ji院里生意每天做得很晚,却不至于整夜不宵,过了三更天,该走的客人都走了,留宿的客人们也都歇下,这时候疲累了一夜的ji女们,也打着哈欠回去睡觉了。 这一宿崔妈妈可遭了罪了,她总觉身上沉沉的好像被什么压住,屋里还有一个女子的哭声,“呜呜”地甚是吓人。她什么也看不到,只感觉嗖嗖地风吹着脖颈子,吓得后半夜都没睡,抱着被子坐到天明。 第二天天刚亮,她立马找人备车上庙里烧香去了,纸钱大把大把的烧下去,也抚平不了心里的恐惧。她也是亏心事做太多,这些年死在她手里的女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所有对这种鬼神之事反应才特别大。 她这一闹,别的ji女也跟着有样学样,顿时整个百凤阁没客的时候,到处都是诵经礼佛的声音。但就是这样也没压住那些鬼,不仅如此,附近的鬼们听说这边有好玩的,成伙的往这儿跑,什么吊死鬼、断头鬼、掐死鬼、没眼珠的,居然还有个和尚鬼,手里拿着木鱼敲的很卖力。 晚上的时候,ji女们诵经,他也跟着诵,吓得ji女们再也不敢念佛经了。连着三天,百凤阁的生意一落千丈,都听说这里闹鬼,谁敢上门? 春心也没想到这事闹这么大,那些女人对鬼怪的反应也超乎她的想象,事情一度失控,再这么闹下去,恐怕连她都收拾不了。她心里着急,要是害死人可麻烦了,寻思着先把鬼捉了再说,至于逃跑的事可以往后放放。 她跟着ji女要了点黄裱纸,画了符,开始退鬼。手上没有趁手的法器,那些鬼也不怎么听她的,喝退了半天都不肯走,只是围在她身边转着,鬼嚎鬼叫着向她挑衅。rs 第八十章 一首道情获高赞 春心有些心酸,他们这些穷人家的孩子,吃糖已经是很大的奢侈。不过早晚有一天她会建一片自己的农场,到时候让春水也能过上好日子。她天天给他买糖吃。 伸手在他头上摸了一把,春水还老大不乐意,嘟着嘴说自己长大了,再也不是小孩了。 春心笑着把他的糖抢过来,不是小孩子了还要吃糖? 两人在街上转转,买了点比赛要用的东西,她是没钱买漂亮衣服的,扯了一块布,可以做件衣裳,又买了点碎布头,打算做个假耳朵。做耳朵是需要毛的,想做好狐狸耳朵就得用狐狸毛,可现在现成的狐狸并不好找。 这会儿想来,她也能理解为什么红霓戴的那对耳朵,看着像狗耳朵了,因为那本来就是狗毛做的。 两人逛到下午才往回走,在村口看见二丫,她也是喜滋滋的抱着一堆东西回来。她身边站着她爹娘,三人在一起有说有笑的走着,那亲密的样子让人看着很是羡慕。 二丫看见她,欢快地叫道:“春芽,你干什么去了?” “去镇上报了名。” “啊,你也去报名了,我也去了,镇上好热闹呢,我还买了好些东西。”二丫兴奋地把今天买的东西给她看,那一个小箱子里放的全是她的衣服首饰,都是用丝绸做的,每一件都很精致。 春心把每一样都赞了一遍,心里却百般不是滋味儿,人家有爹娘,可以给买喜欢的东西,她却只能想方设法算计手里这点钱。 若是她娘还活着,也会陪她一起上镇上采买吧。她们一起报名,一起做衣裳,然后看着她赢得名次……,心里也会期盼她能嫁个好人家吧。 若是她娘能活着,只要能活着,她宁愿再回道观里,再被明焕给掐死,再干多少苦累活也心甘情愿。 进了村子,二丫到家了,笑着跟她道别,又说,“春芽,回头咱们一起到画馆画像啊。” “好。”春心点点头。 她一转眼,忽然瞧见红霓站在胡同,正抓着一把瓜子在嗑瓜子,旁边围着几个十五六岁的小子,对着她不停滴献媚。 “红霓,瓜子不好吃,吃点花生糖吧。” “红霓,你吃糕饼,是我娘给我奶奶买的,被我偷来的。” 红霓看都不看他们一眼,远远看见春心,忙笑着招手,“春芽,快来,有好吃的给你。” 她抓起那些小子们献的吃的,全塞在她手里,然后拍了怕手,颇为不屑地撇嘴走了。 那些小子们慌忙追过去,春心看了看手上这些好吃的,很有些哭笑不得,她是收垃圾的吗?她不要的东西就给她? 不过人家给了,不吃白不吃,给了春水一些,两人一边吃一边往家走。说实话,两人已经好久没吃过这些零嘴的东西了,往常陈秋花买了好吃的,娘俩都是背着他们吃,这回倒要感谢红霓了。 回到家,红霓已经进门了,看见她回来,问道:“刚才看见你和二丫在一块,你们说什么呢?” 她道:“二丫说也要参加比赛。” 红霓撇嘴,“那个丑丫头还想参加比赛,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什么样。” 二丫确实长得抱歉了点,尤其是胖,圆鼓鼓地好像个大木桶,也难怪红霓会这么说。但背后说人坏话,也挺不厚道的,最起码二丫的心眼,就比她好多了。 红霓看她手里抱着布料,脸霎时耷拉下来,“你也去报名了?” 春心点头,“刚报完名。” 红霓抠着指甲,表面装得满不在乎,那语气却很有点阴阳怪气,“你的脸皮还真是厚,居然也敢参加比赛。” 春心冷笑,“我会什么不能去?” 春水也问:“我姐怎么不能去?” 红霓不屑地瞥了两人一眼,骂了句,“一对土包子。” 春心懒得跟她争,回厨房里做饭去了,倒是春水扯着红霓衣服,非得让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说谁是土包子?你好在哪儿?我瞧着我姐比你好一百倍。” 红霓被他抓着,吓得尖叫连连。 春心怕两人撕扯再出点什么事,忙喝止了春水。他现在也是个半大小子了,十岁的孩子,总要避讳一些,真要把红霓扯坏了,又得招陈秋花的骂,就是根生回来也不会向着他。 春水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红霓回屋去了,嘴里还很不服气地说着:“谁是土包子,我才不是土包子呢。” 春心有些好笑,这小子长了几岁,也开始要脸面了。三年前红霓骂他骂的比这还厉害,也没见他反驳。 ※ 离画像的日子还有八九天,现在做衣服也来得及,不干活的时候,她就在屋里裁裁剪剪,她本来针线活就做得好,这三年又跟成婶学了点裁剪,一般的衣服都能做。她的手艺一点也不比红霓找的那个名裁缝差。只不过人家用的都是好料子,丝绸做的衣服,怎么看都比普通布衣上档次。 衣服做好之后,她穿了试试,倒也合身。红霓也是闲得无聊,看着她打扮,然后在一边用尽所知的词汇笑话她,说她土包子,土耗子,穿着龙袍也不像太子,还说穿这样的衣服,也敢参加比赛,不怕叫人笑话死。 红霓因为没念过几年书,肚里的东西并不多,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话。陈秋花当年只不过是一个中等ji女,能会写几个字,认识自己名字就不错了,由她亲手教出来的闺女,在文字语言方面的造诣,实在一般。 这样的话春心听多了,耳朵里都磨出茧子来了,她懒得搭理她,一边照着镜子一边琢磨着衣服要修改哪里,应该配个什么样的耳朵。她打算找一块真正的狐狸毛,做个最漂亮的耳朵。 从西门那儿打听到,他身边那个小鬼桑昂子,真的是桑老头的儿子。这桑老头原来是个老猎户,曾打过几只狐狸,后来儿子觉得好玩,就养在家里了。没想到**繁殖之后,竟然生出许多小狐狸。他越养越多,现在院子里已经养了二十几只狐狸了。 狐狸的皮毛能卖钱,这回赶上女狐比赛,光卖小块皮毛一项就能赚不少。可惜这老头有个倔毛病,他养狐狸养出感情来了,偏偏一只都不肯杀,一只都不肯卖。不知有多少人找过他,吐沫星子喷的院子里都能开了河了,老头还硬是不同意。说是儿子喜欢的东西,养到死也不能杀。 春心想起这事,晚上的时候就跟桑昂子提了起来,这个小鬼也义气,立刻拍着胸脯保证,可以跟他爹要一点,让她不用担心。 春心笑道:“你打算怎么要?你能见到你爹吗?” 桑昂子道:“也没多难,给他报个梦就行。” 春心不由挑指大赞,这孩子真是机灵,只可惜死得太早,否则一定是个有才之人。不过他做了鬼也有前途,将来肯定比西门这个色鬼强。若是西门,一定会说附在她身上去跟桑老头谈判的。这个法子并不怎么好,要知道鬼上了人身,对身体可是有很大伤害的。 当天晚上桑昂子就给他爹报了梦,说自己受了一个人的恩惠,要报恩,现在她缺点皮毛做个耳朵,希望他爹能给点狐狸毛。桑老头最疼儿子,就是儿子要他的心肝他都舍得,这点狐狸毛算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春心就出发去找桑老头,进了他的院子立刻被满眼的狐狸给惊呆了。院子并不大,却养满了狐狸,有红狐、蓝狐和黑狐,每一只都养得身体肥硕,毛光光亮亮的。可是看了一圈,她还是觉得韩骄子那只白狐最漂亮。 桑老头听她说了名字,不由想起昨晚的梦,顿觉是儿子显灵了。他当即就要打开笼子杀一头给春心,被春心给阻止了。一想到韩骄子,她对这些狐狸就有了莫名其妙的感情,这大约就是爱屋及乌了。 现在正是春天褪毛的时候,从每只狐狸身上一抓就是一大把毛,她收敛了一点,拿回去一根根理顺了,挑了同一个颜色的放一块,虽然花的功夫大了点,但还真叫她做出一个非常漂亮的小耳朵。 她是比着韩骄子的耳朵做的,虽然没他的耳朵肉头,但看着很是神似。她打算将来再见韩骄子时,就把这耳朵送给他。只是不知这个愿望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实现。 红霓看着她做的耳朵很是喜欢,非得要她也给做一个。 春心不理她,想做可以啊,那儿还有一大把毛,自己动手啊。 ※ 转眼到了该画画像的日子了,各个村子的少女们都要云集到镇上去。 她们村一共有六个少女报名参加了比赛,一大早起来就打扮。她们要在镇上画画像,画好的像会在第二天送到县城,然后评选出来的最美画像会再送到府城,若能坚持到最后的决赛,也算是件光宗耀祖的事。所以一大早,少女们都卯足了劲往身上捯饬。 春心是穿粗衣惯了的,脸上从没擦过粉,也不知道粉该怎么擦,她看着红霓把自己装扮的好像如鲜花一朵,心里很是羡慕。红霓本来就长得很有媚态,再戴上一对狐狸耳朵,还真有点狐狸精的意思。rs 第八十一章 寻欢作乐的对象 红霓和那个借给她火红狐狸围领的女子,住在她们隔壁的院子。那个千金据说了平城富商的女儿,唤作宝珠,父亲做珠宝生意,家里有的是钱,在平城有个徐半城的称呼。据说平城半个城都是她家的。这样的富豪,虽然有钱,却身份低下,想必最缺的就是和豪门大族的联姻了。 春心的院子里有个一个歪脖树,有时候借着树爬上去,可以到对面墙头。而站在树上隔壁院子里的情形也可以一览无余。不仅是红霓的院子,就是这附近的几座院落都能看得清楚。 因为心里总觉不安稳,她几乎每天都站在树上把周围都观察一遍,看看有什么异动,好早做准备。 银月经常好奇的看着她,偶尔会问她在做什么,她只说随便看看。到后来她也不问了,但每次她上树,她必然会在树下看着。 头两天还平静无事,到了第三天,红霓的院子里突然出现男人的声音。两个院子只隔了一道墙,那边说话,这边也还能听得清楚。 她跑到院子里,攀上那棵歪脖树,在繁茂枝叶的掩盖下也看不出上面有人。 探头往对面看,只见院门大开着,院中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一身绛紫色罗衣,手里摇着一把折扇,嘴角轻钩,眉目似水,未语先含三分笑,表情中隐带着几分轻佻。在他身后跟着两个小厮,一个手里拎着一个大食盒,另一个端着一个香炉,微微香气飘出来,让人闻着很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喂,怎么回事,那两个小娘子怎么还不出来?” 他一开口,春心就听出来了,这人正是在比赛之日大赞红霓的轻佻公子。看他这副模样,竟好像是某个恩客到ji房寻欢来的。 春心忽觉心里有些犯堵,难道这些贵公子们竟是胆大包天,把她们关在这里,是要当做是禁、脔吗? 红霓和宝珠大约是在屋里紧急装扮着,等男子问过三声之后,才匆匆忙忙从里面出来。 两人看见公子,微微一礼,“不知您是……?” 那男子摇着折扇,似颇为得意道:“我爹是当朝宰相。” 他不先介绍自己,先介绍自己的爹,倒真像借着老子名头胡作非为的二世祖。不过这样的身份,也足够让两个少女眼前一亮了。 红霓最先笑着迎上去,却被宝珠狠狠一推,她一个踉跄没站稳,一眼看见那男子,便顺势扑进他怀里。 男子手臂一伸,顿时温香软玉接了个满怀。他不由扬了扬嘴角,“小娘子你可真心急。” 红霓脸上一红,转头看见宝珠在恶狠狠地看着她,不由吓得缩了缩身,头倚在那宰相之子的怀里娇声道:“公子,人家害怕。” “莫怕,莫怕。”那男子笑着,手顺势揽上她的纤腰,手掌沿着背部向下滑,慢慢摸上那圆润的翘臀。 红霓“嘤咛”一声,愈发倚地近了些。 春心不由心中暗叹,难道这就是她想要的?叫人这般猥亵,也要做成富贵之人? 宝珠似有些不甘心,手紧紧握着,怒目瞪着红霓的后背,恨不能在上面穿出两个孔。她恨红霓狡诈,知道她家有钱,一见面就对她献媚,低声下气地恳求她,做尽伏地姿态。还说什么要跟她做姐妹,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可一遇到机会,立刻便扑了上去,连她都要挡在一边。 有心过去对那公子献媚,但从小到大养成的傲气,又容不得她这样。 就在这时,忽听院外有人笑道:“允之兄,你说出外走走,没想到到这儿来会美人来了,怎么也不带上我?” 随着笑声,走入一个贵公子,他身高近六尺,偏瘦,穿着一袭绣绿纹的紫长袍,外罩一件亮绸面的乳白色襟袄。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不算很漂亮,但与那宰相公子的一身流气相比,倒让人看得更顺眼些。 宰相公子笑道:“平东,你鼻子倒灵,嗅着味儿就来了。” 他们叫的是彼此的字,看来交情应该不浅。 平东亦笑,“我知道你看中这丫头,自然知道你在哪儿,不过你可小心,这些人都是咱们主子要的,可别一不小心惹了麻烦。” 春心微微一怔,他们说的主子又是谁?还有,什么叫主子要的? 她本来以为是一帮贵公子把她们圈起来当禁、脔,看来也不全是如此。不过这样一来,事情却是越来越复杂了。 宰相公子道:“你既然来了,就一起乐呵乐呵。”他说着又向两个少女介绍,“这位是尚书公子。” 宝珠心中一喜,忙盈盈上去参拜,那公子顺势把她往怀里一搂,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果然不愧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长得真是标致。” 宝珠羞涩一笑,“公子谬赞了。” 两个公子搂着两个女人进屋里去了,不时传出一阵欢笑之声。 接下来他们如何寻欢作乐,春心也懒得再看,她从树上跳下来,一抬头看见银月亮晶晶眸子盯着她,似想说什么。 她问:“你怎么了?” 银月微微一叹,轻声道:“咱们也会像她们一样吗?” 春心道:“应该不会吧。”红霓两人是自愿的,若是她们不肯伺候这些公子,难道他们还能强迫不成? 对这些公子她倒不觉什么,只是他们说的主子让人倒有些上心,把她们留在这儿,应该是那主子的意思。而这人到底是谁?留她们在这儿又是为了什么? 主子?能当得起宰相公子和尚书公子主子的,会是什么人? 她脑中一动,不由惊声叫出来,“难道会是当今圣上?” 银月道:“你说什么?” 她忙摇摇头,“没什么。”想一想,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个念头很荒唐,一国的君王怎么可能在这样的地方? 银月表情微沉,也不知在想什么,叫了她好几声都没听见,好半天才突然晃过神来,迷茫地问她,“你刚才叫我了吗?” 春心叹口气,“我说咱们进去吧。” 银月“哦”了一声,跟着她往屋里走,却时不时地回过头去,看那紧闭的院门。 看她神色间隐有丝忧虑,春心猜想,她进来之前大约是她爹交待她什么了。这些贵家人做什么都是有目的的,不像她单纯就是为了那一百两。 第二天,同样的事又发生了,左近府城知府的千金所住的院子,也被两个公子敲开了门。那里除了她这个知府千金小姐外,还住着同定知县的女儿,两位小姐倒是很有气节,对于突然闯进来的登徒子一阵怒声喝骂。 那两个公子似也不敢声张,灰溜溜地走了,出门时还小心翼翼地四处查看着,生怕碰上什么人。 春心在树上瞧得清楚,看那两人不是昨天的丞相公子和尚书公子,不过瞧服色,也应该是某个朝中大臣的公子。 她暗自冷笑,这些特权阶级,仗着家族的权势欺负女子,也活该受些教训。 接连的几日,几个院子都有类似的事发生,少女们或欣然相就,或半推半就,也有像府城千金那样宁死不从的。不过乱过几天就没事了,也许是得了某人的吩咐,谁也没敢再来过。只是似乎很奇怪的是,别的院子都有公子闯入,独她和银月住的院子一次都没有。 春心有些忧虑,不知为什么,这样更让她觉得不安,似乎她们是被特意留下的。 这种不安持续了两三天,他们的院门终于被人敲开了。 来的不是公子们,而是两个梳着丫髻的侍女,每个人头上绑着两条红色丝带,左鬓角插一朵用珍珠串成的珠花,一身淡粉的长裙,看着硬是和这府里别处的丫鬟不同。 每天来给她们送饭收拾房间的丫鬟也有不少,但无论气质和穿着都及不上她们。 那两人一进门便高声问道:“谁是银月?” 银月怯怯地站出来,应了一声,“小女银月。” 一个侍女上下打量她一眼,冷声道:“跟咱们走吧。” 银月扭着衣角,很有忐忑,偷偷看了春心一眼,那眼神似是祈求。 春心也无可奈何,这些天她一直观察周围的情况,发现这片宅院出奇的庞大,绵绵延延竟有十几进的院子,她们住的只是小跨院,在这片宅子里只是极小的一片地方。而且越往外走守卫越严,要想逃出去实在是很难。 她也曾试着从院里出去,刚走出去没多远就被人堵了回来。她们似乎是陷在了这里,就连她想找两只鬼来打听一下,都找不着鬼在哪儿。 真邪门了,这么大的地方怎么就没个屈死冤死的? 银月被带走了,虽然万般不愿,但还是被拉走了。 她这一走就是两天,这两天春心每天都过得很煎熬,有对不能帮助她的愧疚,也有对自己命运无法掌握的不安。 两天之后,似乎终于轮到她了。 这天一早,一个侍女突然匆匆进来,对她道:“咱们爷要见你。” 春心诧异,“什么爷?” “你去了就知道。”那侍女说话冷冷的,也不瞧她,径直出了门。 春心在后面跟着,这一路她试探着问“到底有什么事”,那侍女只是冷着脸不说话。rs 第八十二章 练功炉鼎就用她 眼看着那侍女飘移如花,行走似霞,一路穿堂过屋,最后停在一座阁楼前。 那是一个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风雅涧’。 在她进府的时候就曾路过这个地方,还在奇怪这是什么人所住。只是那时门口有许多守卫,现在却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有。 侍女道:“你自己进去吧。”说完转身走了。 春心迈步走进阁楼,发现这里面的布置装饰都极尽精致,虽然她现在住的房间已算不错了,但与这里相比那儿应该算是下人房。 到底是什么样的高官之人,才能住进这样的豪华所在? 阁楼一个人都没有,向里走有一间静室,门半掩着,隐隐听到里面有声音传出。 她推开门,地板上铺着昂贵白熊皮,显得温暖异常。环视四周,窗户上贴着淡绿色的水纱烙花窗纸,屋里挂着散花葱绿的云纱珍珠串帘幔帐,四角铜兽炉里冒出青烟,散发着玫瑰的香气。 在幔帐后,似有两个人影,看那紧贴的形态应是扭在一起。 走近了两步,看出两人似是欢爱。 一个体态娇小、丰满的女子,浑身**的被压在一个男子的身下,因激烈的运动,女子娇美的脸微微扭曲,喉咙里发出勾魂而享受的叫声。她的手紧紧掐住身上男子,嘴里含混叫着什么。 她看得一阵脸红心跳,心道,这人怎么这么荒唐,大白天的也做这事。有心跑出去,幔帐后的男子已经喝了一声,“进来。” 她不敢动,脚扎在地上,好像被石头绑住。隐隐觉得事情不妙,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她很怕自己要难逃魔掌。 那男子穿着一身白色的宽大长袍,底下的衣带解开,上身半**,透过朦胧的纱帐,隐约可见他壮硕的胸膛,以及下身露出的紫涨狰狞。而此刻,那狰狞之处,正凑在那水色荡漾滑腻娇嫩所在轻轻摩擦着,随后一个前冲用力抵入,如暴风雨般猛烈的冲刺一阵阵袭过。 女子的身子被他握住,双腿动弹不得,他身下那物缓慢向前,女子扭动着腰想要逃过,却被他往下一拖,轩腰一挺,又一次狠狠地**。 一波又一波的荡漾,忽上忽下,此起彼伏,如波浪汹涌般震荡不已的身影,似乎没有任何停歇下来的趋势。女人的叫声频频传来,让人不禁赞叹男人的好体力。 许久之后,女子才轻吟一声,面团一样瘫软下去。 那男子尽兴完,放开女子,毫不留恋地甩在地上,然后大跨步走出来。 与他看了个对脸,这才瞧清楚,这男子长得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他扫了春心一眼,一双勾魂夺魄的丹凤眼,流转间,妩媚生情,勾人心魄。 这男子有一头乌黑的长发,邪魅不羁的披散在肩膀,没有一丝束缚,充满了野性。衣衫半敞着,面对她也没有丝毫遮掩的意思,大咧咧坐在对面的榻上,翘着脚,隐隐能感觉他下面从脚往上的地方都是光着的。 春心暗自猜测他的身份,听说当今皇上十六岁登基,在位已经三十年,从年龄判断,他应该不是皇上。那么会是那些浪荡公子所说的主子吗? 男子看了她一会儿,冷声问:“叫什么?” 春心咬了咬唇,“春芽。” “多大了?” “十四。” 他点点头,“年龄倒合适,只是不太丰满。”又问:“知道我是谁吗?” 她摇头,“不知道。” 男子似是还算满意,指了指帐幔,“脱了衣服进去吧。” 春心“啊”了一声。 他嘴角微微扬起,隐有一丝不屑,“没听懂吗?” 自然是听懂了才会这样,这男人到底是什么人啊?一个不够,还要再找一个? 春心早在来时就想好要抗争到底了,此刻腰板挺的倍儿直,一脸的大气凛然道:“我是好人家的女子,不是随随便便叫人把玩的,请公子自重。” 男子脸色微沉,“你这丫头好大胆子,你敢抗令不成?” 她昂了昂头,“我不愿意就是不愿意。”大不了一死,也好过在这儿受辱。 那男子慢慢站起来,宽大的睡袍长可极地,但行走之间,依稀可从下摆飘动之间看到他光裸的腿,又长又直。 他迈步走到她面前,与他面对面,她才感觉到他的个子出奇的高,只是站在哪儿,就给人一种无形压力感。 他伸出两根手指,掐起她的下巴,声音狠而阴冷,“你愿不愿意又如何?你不过是药渣。” “药渣”两字一出口,让春心心头大大一震。她是修道之人,自然知道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道家有一种术叫采阴补阳,本义是男性“**”,“数易女而莫数泻精”。男人认为女性在达到**时,可以加强男性的生命力,因此男性的性行为要尽量延长,以达到采阴补阳的目的。而一些男人把女性比做修炼“内丹”的“炉鼎”,而用完了的则称之为药渣。就好像熬药之后,剩下的那些不能吸收的东西一样,多半会丢弃在一边。若运气好的女人或可活命,运气不好,在变成药渣之前可能就已经被折磨致死。 这种术,只对男人好,对女人却没半分益处。 她师父在修茅山道之前,曾跟过一个叫玉虚道长的师父,这位玉虚道长最擅长的就是采阴补阳。传说他以八十岁的高龄,相貌却宛似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可谓练到了采阴补阳的大成。 师父还说过,他有个师兄叫空虚。当年她好奇心胜,就曾问过,“那师父你叫什么啊?” 师父叹口气,“我是真虚啊。” 师父是不是因为“真虚”,才最终叛离师门,这无从得知,但有一点很确定,他对这种术法很不赞同。 “采阴补阳”是中国古代**中的一个重要行为观念。认为男性若想获得补益、长寿,甚至长生不老、得道成仙,可通过有意识的与女性*房来达到目的。这样的**,无非是为了迎合那些纵欲的需要,又妄图长生不死的虚幻梦想。 无论古今,谁都知道,一味纵欲,只会加速变作一堆白骨。几千年的事实证明,如此**,益处未获,祸害已生,分明是邪魔歪道! 师父当年就是意识到这邪术的祸患,才毅然决然离开师门,改入了茅山道,学些收妖捉鬼的法术。 他就曾说过,何谓“出生入死”?那就是老子在讲女性的下处,打那儿“出来的”是喘气儿的,“进去的”就是在玩儿命。不要以为“进进出出”是多大的乐子,那可是个深不见底的“无底洞”,那里面学问深着呢!要不怎么说“阴险”“毒辣”呢?言外之意就是“阴/户险恶”! 道家讲阴阳:最阴的地方就是最阳的地方,活人的地方就是死人的地方。也就是生之地就是死地,男女往往都是“毁”在这个出生之地上。而这些所谓的有钱有权玩女人的主儿,无疑也是拿着自己的“辛苦钱”在玩命。 她想通这关节,倒也不觉惧怕了,对男子展颜笑道:“公子若修行‘采阴补阳’之术,小女倒有些心得想跟公子分享。” 她一语点破,那男子倒甚感兴趣,“你且说来听听。” 春心道:“《紫金光耀大仙修真演义》中提到:凡媾合,会女情姹媚,面赤声颤,其关始开,气乃泄,津乃溢。男子……受气吸津,以益元阳,养精神,此三峰大药也。公子既然修炼,自也知道其中关窍吧?” “合气”即指男女交//媾;“乃入其精”指吸取“女精”;“玉闭坚精”指男子保持不射;“三峰”指女子舌下、双峰及**,称为上、中、下三峰。 那男子一怔,随后大笑,“倒没想到你竟是个中高手?” 春心暗吁口气,高手是肯定不可能的,只不过为了保自己不受他**,迫不得已也得编出点东西。见他完全被自己蒙住,不由心中暗道侥幸,也是因为听师父说过一点皮毛,才能在这儿卖弄,所以说有个不着调和学识广博的师父,关键时刻真能救命啊。 男子表情思索,显然在想她刚才说的话。过了半响问她,“你既然熟知此术,可有什么心得?本公子修习半年,似觉见效并不显著。” 春心很是搜肠刮肚了一番,把师父说过的话重新回味一遍,笑道:“公子既然修得采阴补阳,可知道著名的‘还精补脑’之说?” “这倒听说过,与女子交/合之时,当男子即将射的一瞬间,用手指压迫输精之地,就能使**反走上行直达人脑。以这生命之液,得到补脑效果。” 春心心里暗骂狗屁,脸上却笑道:“理论是这样,但这种方法真要操作起来还是有难度的,若你在**处压迫输精之地后,**确实可能不再射出,但此时**是进入**,以后随小便一起排出,根本不可能到脑中去“补脑”。” 男子诧异,“你这理论倒没听过。”rs 第八十三章 不如你我实验一番 春心道:“《千金要方》卷二十七:夫**者,其道甚近,而人莫能行其法。一夜御十女,闭固而已,此**毕矣。男子在交行过程中使自己保持不射,却使女方达到性高chao朝。“采阴补阳”不仅仅是男子**就能有效,它还要求让女子达到性高chao朝,此时女方的分泌物才能“补益”男子。因此**理论又将相当大的注意力投向女方的反应表现和相应的**技巧……” 她说着顿了顿,“此为大要,若是不成,便不可达到预期效果。” 男子听得神往,竟宽衣解带,“不如你我实验一番,看看究竟为何。” 春心慌忙摇头,“这不行,我是修采阳补阴之术的,与你不利,倒不如你与旁人试验,我在一旁指点。” 这样的混话说出来,她自己都觉牙碜,那男子竟然大点其头,“如此甚好。” 他说着当真走进纱帘,还命人把纱帘挑起,让她看个清楚。 纱帘里那名女子**裸的躺在**,脸上还留有情欲未落的潮红。 一般采阴补阳的,都选择体态娇小、丰满,性情温和,年轻但不一定十分漂亮的女性为采阴对象,因为这样的女性被认为最具滋补作用。眼前这个果然十分符合要求,只是…… 她心中一颤,那竟然是银月,原来她被带到这儿来,竟是当成药渣的。或者从一开始,就已经确定了,她和她是做为药渣要进献给他的。只不知银月的父亲在把女儿送进来时,可曾想过这是把人送进了火坑? 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怒火,恨不能在男子的光屁股上狠狠踹一脚。但她也知道若真这么做了,小命也玩完了。 她好容易把他哄骗至此,绝不能半途而废。强咬了咬牙,把心中的愤怒压制到零点。 银月也看见了她,却好像没有看见一样,表情略显呆滞,微微偏过头躺在**,好似一条没有生命的死鱼。 春心心中微微刺痛,更对男子恨了几分,玩弄女人,小心到了阎罗王面前把宝贝割下来给炸了,下辈子陶生做了个太监。 那男子也是极品,一入室内那一处霎时挺立起来,或者原本那就是挺立的,他一直挺着跟她说话,而此刻只不过适时地掏出来而已。 他口中道:“你先瞧瞧是不是这意思。”说着已经拽着银月的两条腿,向前一拉,把她置于自己胯前。 随后他大手开始揉捏着她的双峰,手指揪弄着红艳的草莓,另一只手探进她的下身,抚摸着那里黑幽幽的软毛。然后邪魅的手指一点点下滑,捻弄她红肿的私密,幽泉很快湿透他的手指,他两根粗长的手指顺势插进她的洞口。 他的动作极为熟练,手指旋转着,使劲将她的穴道撑开。接着移动着巨棒,在她**周围不断擦动,那里滑溜湿润,“噗噗”作响。 银月脸上露出一种难受的表情,像在承受着什么痛楚,额头上也渗出细密的汗珠。 在他的逗弄下,她上身不断抬起来,大腿也摇摆着企图并拢。那里是女人的**点,她好难受,欲望之潮不断向她袭卷。他仍用力捻弄着她的核心,它就像一颗坚硬的珍珠在他的手指下滚动。 银月难受地弓起身子,又迅速落下去。 那男子卖力的冲着,隐约可见他的臀部轻微抖动。他一边做着,双眼还会扫一下春心,很谦虚地问道:“是这样吗?你看本公子动作如何?” 春心脸红的都滴出血来了,使劲咬着唇,那里隐有些发白,羞愧、憎恨,万种情绪积聚在一起,让她很想狂奔。 听到男子询问,她闭着眼随手乱指, “这边点。” “那边点。” “用力点。” …… 那男子也听她的指挥,当真照着她所说的做,只是似乎觉得姿势偏差,不能尽兴。后来也不完全听她的,将银月的双腿紧紧并拢,整个私密完全隐藏,紧紧夹住他,长龙狠狠地刺入不断收缩的肉口里。 他不断地戳插着,冲的她**嫩白的身体剧烈摇摆,两颗白馒头一样的胸部更是荡出雪色的波浪,红樱桃在白波中跳动着,坚挺耸立。她的小脸痛苦地皱起,随着他越来越猛烈的动作痛苦轻吟。 在两人的卖力节奏中,水声“哗哗”,男女交接之地,旺盛的白汁随着男人的出入被带出来,将床单都喷湿了。 感觉两人之间已经到了忘我境界,春心悄悄从里面退出来,一出了门撒腿就跑,边跑边骂,“这人到底是谁,哪儿来这么个变态?” 她一路狂跑,想要跑出这宅子,想要逃离这个疯狂的地方。可是这里太大了,无论她怎么转都转不出来,到了后来自己都不知自己到了哪儿,四周许多的建筑好像都是一样的。 她跑着跑着,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有人叫道:“那个女的呢?主上要找一个女人。” 她知道这肯定是找她的,那男人做完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等到发现她不见了,定会暴跳如雷。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眼看着那些人追了过来,她只能如一只没头苍蝇一样乱撞,就在这时候,突然廊边一间房的门打开,从里面伸出一只手,一把把她拽进去。 她吓一跳,刚要叫,那只手掩住她嘴。 “不要叫。”一个低低地声音道。 她微微点头,抬头看那人,忽然眼睛瞪得大大的。他,他竟然是明焕,虽然还没长成那一年清心道观前的样子,但身量明显拔高了不少。 明焕见她盯着自己,不由道:“你认出我了?” 她摇摇头,反问:“你是谁?” 不是认不出,而是不想认,注定是她仇人的人,实在不想和他有太多牵扯。 明焕暴跳起来,“你个臭丫头,居然认不出我,亏我还……”他说着一个劲儿跳脚,那模样似是气愤已极。 正这时,听到外面有兵丁的脚步声,有人喊着:“在这儿吗?刚才还看见一个人影闪过。” 接着有人轻轻敲门,“三爷,三爷,您在里面吗?” “在。”明焕答着。 “二爷那儿丢了一个丫头,三爷可看见了吗?” 明焕看了她一眼,终还是咬了咬牙道:“没有。” 外面没了声音,那些人大概是走了。 春心吁了口气,若不是他,她真的有可能被抓去当炉鼎了。 明焕皱皱眉,问她,“你招惹我二哥干什么?他最近跟一个叫玉虚真人的老道学些乱七八糟的术法,整个人神神叨叨的。” 春心白他一眼,“谁想招惹他。倒是我想问你,没事把我们拘在这宅子里做什么?” 她这么一说话,登时漏了陷,明焕咬着牙在她脖子上掐了一把,骂道:“臭丫头,你认出小爷来了,居然还敢不承认。” 春心被他掐的喘不过气来,使劲掰着他的手,好半天才掰了条缝。她喘息道:“你变化这么大,我第一眼认不出来也正常,这还是一听你说话才听出来的。” 明焕这才松开她,鼻腔里哼出一声,“你要再认不出来,干脆掐死你算了。” 春心摸着脖子,只觉一口气憋在脖颈怎么也顺不下去。 她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明焕道:“二哥要出来玩,我也跟着一起,正赶上要选什么女狐,便跟着来凑个热闹,倒没想到能见到你。” 她不由咬牙,“那个变态是你二哥?” 他点点头,随即轻笑,“要叫他知道你这么说他,他会剥了你的皮的。” 她叹气,恐怕现在他就很想剥她的皮吧。一想到这些权贵之人把她们当玩物一样,恨的牙都疼,不由恨声道:“你说,你们把我们放这儿是干什么的?” 明焕脸微微一红,似有些不好意思。说实话,这回他们这些人是真的没安好心的。 二哥是正房所生,地位很高,朝中有许多大臣都以他马首是瞻,奉他为主。他的生活一向**不堪的,这一回出来玩,带了许多京中的放浪公子。他们从京城出来,一路游山玩水,寻欢作乐,玩了半月到了平城之地。后来听说这附近之地要举行女狐选举,二哥就很感兴趣,跟平城知府说要把参赛之地改到这里。 平城知府自然欣然愿意,还有意让自己的女儿也参加。他打得好主意,若是能攀上这位,将来那是大富大贵,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跟府城知府说了这事,府城知府自然同意,他们这些地方小官平时哪有巴结上峰的机会,当然会做着飞上枝头升官发财的美梦。后来他把自己的侄女也给送过来。所以说这一次的选举,几乎是连续的几届中女狐身份最高的一次。除了两个平民之女,其余的都是非富即贵。 有人打听到近来二哥喜欢身材娇小,丰满的女子,便有人投其所好,把自己家的女儿养的胖些再送来。而这一回一起出游的几个公子,也有不少都是色中恶鬼,尤其是那个丞相的公子李进琪,更是个惯会玩弄女人的主。rs 第八十四章 小爷我不扑上去 那一日李进琪来找他,说要他一块去泡个妞来玩玩,还说这些少女都是处子,跟她们过一夜脱了童子身,也不会吃亏。 他不过十七岁,对女色一事还不怎么上心,闻言不由皱皱眉道:“你别玩火自残,这些女子身份都不一般,其中还有二哥看中的,要是一不小心惹恼了二哥,他的脾气可不好。” 李进琪笑道:“我就跟她们玩玩而已,也不上她们,再说,二爷看中的都留起来了,那个叫银月的自是讨爷喜欢的,都放一处了。” 那会儿他也没想到其中会有春心,似乎怎么看她都不像二哥会看上的类型。她太瘦,胸也不够大,脾气还太臭。 当然这些话自然不敢跟她说的,听她问起,只道:“我不知道,这都是别人做的主,我平时都不管事的。” 春心吸了口气,“那你能告诉我,你二哥是什么人吗?” “这个……真不能。”他低下头,不敢泄露二哥的身份。这一次做的事太荒唐,若传出去,让人知道他们兄弟做了什么,都要受重罚的。 春心磨了磨牙,又问他,“那天带你走的人是谁?” “是我大哥。” 现在这个是二哥,上次的是大哥,刚才那些人叫他三爷,看来他排行第三了。其实他不肯说他们的身份,她也隐隐猜出一点,上一世时似乎听他那个随身侍卫叫了他一声“王爷”,这么算起来,那两位恐怕也是皇上的儿子。当今圣上有五个儿子,按年岁排,应该一个是齐王,一个是端王,他这会儿还没封王,但早晚有一天会封的。 想到那年他出现在村子里的惨样,不免心中对他有些怜惜,即便身为皇亲国戚,生活也未必能如心意的。 轻声问:“那日他把你带回去,可有……对你不利。” “还好吧。”明焕回想这三年过得日子,虽然每天锦衣玉食的,但他依然会经常想起那个小村子,想起村西的槐树,想起在槐树上摘槐花的她。 春心也想到他临走时,都没吃上她做的槐花菜,心里更觉难受。 满怀歉意道:“那时候实在迫不得已,你不要怪我。” 明焕摇摇头,“不怪你,你一家一小小农户,怎么可能斗得过他们?” 这个“他们”含义颇深。 她忽的跳起脚来,“不怪?那你还撕了银票?”那可是一百两啊,他们家一年也挣不出这么多。 看她肉痛的样子,他不由笑起来,“那时候我不知自己会怎么,怕你跟我牵扯太近了,会被人利用,才故意难为你的。” 春心知道他没说谎,身为皇家人本就有许多身不由己,经常被人算计来,算计去,甚至有时候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算计死了。 看他一身锦衣玉服,与在村子里时完全不一样,这几年应该混得还不错,没被那些亲戚们摆弄死,也没个大病小灾的。 她心中感慨,他很好,一切都很好,那就行了。 明焕也在看她,摸着下巴上一眼下一眼打量她,突然道:“那天隔着帘子也没瞧清你,倒没想到三年没见,你出落的这么标致了。你那天唱得歌也好,唱得小爷我心痒难耐,倒有些喜欢你了。” 春心“呸”了他一声,几年没见,他从哪儿学了这么个流里流气的样? 明焕也不恼,嬉笑道:“我就喜欢你这个泼辣的小模样,家里那些女人都没意思,见到小爷连口大气都不敢出,没意思透了。” 她忽然想起一事问:“那天送我衣服首饰的可是你?” “那当然,否则你以为谁会这么好心?” 本来这回出来看那些公子们寻花问柳,觉得怪没意思的。刚巧那天在平城府衙门口看见戴着狐狸耳朵的她,顿时觉得精神头儿上来了。 那会儿他第一眼还没认出她来,只是觉得她眼熟,待看见后面的红霓,才想起这是她。心里万分感慨,竟没想到那个乡下土妮,打扮起来也挺吸引人的。只是身上衣服太差! 他越看越不顺眼,这才让人在平城最好的裁缝店和首饰店,买了一套给她送去。还有那双绣花鞋,是他亲手挑的,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天她在槐花树下,脱下磨破的布鞋的样子。 不过……这丫头显然没把他的心意当回事,不仅一件都没戴出来,还把他精心挑选的珠花送给了红霓。 一想到这个,心里又冒出一团火,咬牙道:“你个臭丫头,我送你的珠花呢?” 春心叹口气,“让红霓偷走了。”她把丢衣服首饰的事说了,又说红霓拿了她的东西去变卖,只留了一朵珠花。 明焕冷嗤,“这丫头还真是死性不改。” 想了想心中不禁懊恼,“这都怪我,我跟底下人说过,头上戴着珠花的女人保护好了,不能让任何人碰,没想到珠花不在你身上。那一天二哥又赞你歌唱的好,那些奴才们肯定以为他看上了你,才会把你送去。早知这样,我就直接说你的名字好了。” 他说着,又道:“不过,你放心,我会救你的,不会叫二哥糟蹋了你。” 糟蹋?这个词他用的真是太好了。春心深感同意,被当做炉鼎,用完就是药渣的女人,不是糟蹋是什么? 她问:“你有什么主意对付你二哥?” 明焕道:“我是不好和二哥当面对着干的,不过却可以想办法让你做女狐,女狐是要给狐仙上供的,必须是处子。” 又道:“事到如今,你也别怕,二哥这人没那么坏,他心机不深,不像大哥那样,他只是好玩而已,不会随意伤人的。” 春心可不认为那个变态男是什么好人,拿女人不当人看的,不是坏人,也是渣人。 只是事情到了现在,也只能听明焕的了,她怕被人发现,也不敢回去住处,便暂时和他住在一起。 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明焕看她浮想联翩的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冷着脸颇有些不悦,“你放心,就你这姿色,虽然还能入眼,但还不至于让小爷扑上去。” 春心轻笑,要不是他身份尊贵,她倒真想在他脸上掐一把,这样的他,还真有几分可爱。 明焕嘟着嘴,找别的房间睡觉去了,把这间房让给她住。 她这一天斗智斗勇,又咋惊咋喜的,也觉疲累了,躺上床就睡着了。这也是因为明焕的床太舒服了,她还从没躺过锦丝绵的床,盖过丝绒的被子。所以说做有钱人,也不是全无好处的。 在明焕这儿躲了一天,第二天一早,她还在睡梦中,房门就被人大力推开。 她一惊,慌忙睁开眼,就见明焕的二哥大跨步走进来。 他今天穿着一袭白衣,在午后的阳光下,那一身细白肌肤微微泛着白色晕光,他身材颀长纤细,无处不流露出高贵淡雅的气质。那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 若不是此刻他脸色阴沉着,隐有一丝怒火,春心一定会很欣赏他的美姿。这个二哥应该是他们兄弟三人中长得最好的,比明焕还要好看。如果现在的明焕是还没长成的竹子,那他一定是迸发着全部热情的牡丹。 尤其是现在这朵牡丹花,正用无限的,可以燎原的怒火,瞪视着她,眼中隐隐有火苗冒出,似乎随时能把这房子点着了。 明焕在后面跟着他进来,不停地小声劝道:“二哥,你别生气。” “二哥,你消消火。” 明澜横了他一眼,“你敢藏我的人,胆儿可越来越大了。” 明焕低着头不说话,一副吓得不行的样子。 两人说着话,春心也在积聚火气,师父说过,输人可以,但是绝对不能输了气焰。 这两个人大清白日的,私入女子住所,知道这叫什么吗?她面色一正,高声喝道:“你们知道什么叫非礼勿视吗?” 两人同时转头看她,动作很是齐刷。 明焕皱皱眉,大约嫌她嗓门太高吧。 明澜却微微挑起眉,伸手一指,“你……没穿衣服吗?” 春心低头一看,昨晚睡觉时根本没脱衣服,这算来也不是非礼了。 她迅速从**跳下来,所幸大大方方地行了一礼,口中道:“见过两位公子,不知公子所来何意?” 明澜冷哼一声,“你这丫头也真会躲,本公子翻遍了宅子都没找到你,原来躲到这儿来了。” 说着怒视了明焕一眼,“你什么时候跟个丫头有关系了?” 明焕轻声道:“也没什么关系,只是她突然进来求我救她,一时心软,一时心软而已。” 明澜嗤笑,“黑心三郎也会心软?我还以为你是天生的铁石心肠呢。” 明焕低头不语。 春心看出来了,这肯定是明澜发现她在这儿,所以特意找来,看明焕在他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想必在兄弟当中,他的地位并不高。 她心中早就打定主意,冷笑道:“这位公子何必难为别人,既然被你找到,是杀是剐随便吧。只是凭公子的身份,不会对一个手无寸铁,昏迷不醒的人下毒手吧?” 明澜好笑,“你是手无寸铁,但你没昏迷不醒啊。” “马上。”她说着抓起桌上的茶壶往脑袋上一敲。rs 第八十五章 当成炉鼎活活弄死 这一下敲的很重,她身子栽歪了一下,当真倒在地上。随后双眼一闭,给他来了个*裸的昏倒。 明澜被她给气笑了,摩挲着下巴,“这丫头有点意思啊。” 明焕也不知道她搞什么名堂,尴尬地点点头。 明澜又道:“这么有趣,也难怪能入得了你的眼了,只是她是被本王看中的人,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吧。” 明焕笑得更尴尬,咧嘴道:“二哥说得是,我对她没什么想法,二哥愿意把她带走就是了。” 春心躺在地上,心里这个恨啊。这个没良心的明焕,这么快就把她卖了。她自己打自己当然不可能打得太狠,这会儿躺在地上,却也没真的昏过去,心里暗自琢磨这位二爷打算把她怎么着。 正好明焕帮她问:“二哥,你打算把她怎么样?” 明澜一时也下不定决心,他忽然开始有点喜欢她了,拿她当炉鼎,确实有点可惜了。 他道:“先叫人抬去风雅涧吧。” 春心一听,立时昏倒,这回是真昏,被吓昏的。 等她再醒来,人已经在风雅涧了。 还是那间铺着白熊皮地毯的房间,她正躺在那天明澜练功时的**,身上盖着那天他擦过身子的被子。那天她亲眼看见他喷完白色东东,顺手抓起薄被擦了擦手,这到底洗没洗? 一想到那天他和银月在这儿做的事,就忍不住心里犯恶心。难道旧事重提。她也要被当成炉鼎吗? 心里有些害怕,手脚都微微发颤着。暗道,这一回想要那么骗明澜肯定不容易了,他一旦反过味儿来,发现她什么都不懂,肯定不会饶了她的。 怎么办?怎么办? 这会儿天已经黑了,屋里点着一盏灯,并不明亮。大半个屋子都黑黑的。她也不想动,静静躺在那儿,脑子里不断翻腾着想辙,想该怎么办。 突然间一侧脸,看见自己身边躺着一个女人,一身的白衣,头发披散着遮住大半张脸,看不清她长得什么样,但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中显得极为可怖。 她紧紧抓着被子。手指都微微泛白,此时也顾不得嫌脏了,很想叫的。尖叫出来。可是就是发不出声。饶是她见惯了鬼怪,被突如其来出现的一位,也把她吓了一跳,只觉背脊一阵发凉。 她颤声问:“你是鬼吧?” 不是鬼怎么可能悄没声息地出现,不是鬼怎么可能有这种脸,而且她明明记得刚才她身边没人的。 这下换那个鬼吃惊了。她眼睛瞪得很大,一瞪眼,眼珠子都出来。她忙用手塞回去,转了转眼珠,问:“你怎么看得见我?” 春心叹口气。“我是茅山派弟子。” 那女鬼“腾”地跳起来,如果她有腿的话。肯定会跳起来的,而现在她这一下,说飘起来更合适些。 她紧张地看着她,“你不会收了我吧。” 春心暗道,这丫头活着的时候肯定是个单纯的女孩,她说什么她信了。若是别的鬼,恐怕早就扑过来试试她到底是不是茅山道士了。 这是她在这个宅子里见到的第一个鬼,很有些稀罕的意思。便问:“你是明澜的仇人吗?是他害死了你?” 她总觉得既然出现在这儿,多半是被他当成炉鼎给活活弄死的。 那女鬼摇了摇头,“我是王爷的侍女,从小跟着王爷,我死后也不想离开王爷,就一直跟着他了。” 春心微讶,瞧她那意思,竟像是从宫里一直跟到这里来的。 女鬼说她叫小媛,从六岁进宫当小宫女,那时就在明澜身边了。她喜欢明澜,偷偷地爱了他好久,所以才会在死后也想跟着他,不管他走到天涯海角都跟着他。 女人一旦痴恋起来,有时候是毫无原则的,她就曾见过一个女妖为了自己心爱的人,连心都舍得挖出来,就为了给一个男人治病。后来那个男人病好了,得知她是妖怪,吓得跑到很远的地方,再也不肯见她。所以综上所述,男人无情起来也是很没良心的。对于这个小媛,恐怕高高在上的王爷早忘了她是谁了吧。 她问小媛是怎么死的,小媛摇头不肯说,只道:“王爷是个好人。” 好人会拿女人当炉鼎吗?她根本不相信,不过这会儿也不想管他是不是好人,他是好是坏也跟她无关。 她对媛说要不要给她做个法事,送她早登极乐。小媛却摇摇头,说她这样很好。 每天看着主子在这儿和别的女人做那事,也不知这好在哪儿了?春心懒得跟她这个鬼多费牙,她跟西门不同,西门是游戏人间,而她留恋人间才甘愿做鬼。所以以她忠心为主的小脑袋,根本不可能帮她逃跑的。 一人一鬼躺在**,各自想各自的事,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春心忽然觉得有些饿了。她道:“我想吃东西。” 小媛摇头,“我不吃饭的。” 春心心想,她只是想知道在哪儿吃,谁管她吃不吃。实在忍不下了,爬下床趿拉着鞋跑出去。 外面黑漆漆的,一个人也没有。不由暗想,那个什么王爷不会改变策略,想活活饿死她吧? 就在这时,突然前面两盏红灯远远过来,离得近了看清正是明澜,他前面有两个挑灯的侍女,后面跟着两个小厮,手中各拎着一个大食盒。 人还没到,食物的味道已经到了,她吸了吸鼻子,顿觉饥饿感更浓了。 明澜一抬眼看见春心,不由微微一笑,“你这丫头难道是想本公子,特意出来迎接吗?” 春心很想臭他两句,不过怕没饭吃,为着肚子考虑还是不惹他的好。 明澜进了屋,两个侍女调亮了灯,顿时屋里一片光明。 春心找了找小媛,**已经没她了,她缩在一个花瓶后,两个眼珠子滴溜转着向这边看。 明澜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不由道:“你在看什么?你喜欢那个花瓶?若喜欢送你就是。” 春心慌忙摇摇头,那大概就是小媛寄居的地方,她要了就等于带只鬼回家。 小厮摆上酒菜,明澜坐下来,微笑着叫她也坐下。 两个侍女端了两杯茶过来,春心端起来喝了一口,抬头看他却只是漱了漱口,然后吐到一个金盆里。她没理会,仰脖把一碗茶都灌进去了。 这只是平常的家常饭,排场并不大。可饶是如此也繁琐的让人头疼,除了没喂到嘴里,几乎每样都不需自己动手。想要吃什么,动动眼就行。 春心觉得这样更累,她宁可自己用手抓也不愿有人伺候。 刚开始的时候还很拘束,后来想想,反正她也不想留给他什么好印象,便把侍女推开,抄起筷子,甩开腮帮子一阵狂吃大吃。她吃得满嘴流油,筷子甩出去还有几滴油汤溅到侍女身上。 两个侍女一脸嫌恶,她也不理会,心道,那是你们没见过我师父吃东西,否则还觉得我吃得干净呢。 明澜含笑着看着她,没露出丝毫不满。他只吃了几口就不吃了,接下来的时间都在看她。 也难为春心被他盯着也能吃进去,没有丝毫的消化不良。 吃完,接过侍女递过来白巾擦了擦嘴,然后往桌上一甩。那白巾泡在一道清炖牛肉的汤里,顿时染上一大块脏污。 明澜看着,竟也不恼,只挥挥手命人把碗盘都收拾出去。 侍女端上茶,他轻啜一口,这回才是喝的。茶香扑鼻,熏得人心都醉了。 屋里不知何时点上了香,玫瑰花淡淡的香气提神醒脑,让人很是舒服。下人们都走了,明澜一直坐在她对面,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春心有些局促不安的看着他,忽然很觉害怕,她手指头扭来扭去,心里默念着:“会?”“不会?” 就在这时明澜突然站起来,双臂微微一伸,对她道:“过来。” 春心本来精神就极度紧张,被他这一叫立刻吓得跳起来,“你干什么?” 明澜嘴角微扬,“给本公子宽衣。” “宽衣干什么?” 他轻笑,“睡觉啊,难道你不用睡觉吗?”见她神色紧张的样子,不由笑得更欢,与他同床的女子不知凡几,大都是半推半就,还没哪个像她反应这么激烈的。 他道:“你放心,不会拿你练功的。” 见她不动,便开始自己脱衣服,他脱的很快,只片刻便露出*的胸膛。 春心忽然觉得口干舌燥,看到他很容易想起南门光着的样子,他看起来没南门那么健壮,但是那身材,真的很让人赞,屁股挺挺翘翘的,一双腿又直又长。 可欣赏是一回事,*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往后退了一步,狗腿地笑,“公子应该知道我的修行,恐怕对公子身体有损。” 明澜上前一步要抓她,被她闪过了。不由道:“上次险些被你骗了,你是参加女狐选举的,自然是未经人事的处子,还说什么采阳补阴,那样的术法你当真会吗?” 春心心中暗叹,她早知道会穿帮的。 看她垂头丧气地样子,明澜不禁好笑,又道:“本公子从小到大,还没被人骗过,不过我瞧你倒挺顺眼的,你今日便从了我,等回京的时候带你一起去,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做本公子的侍妾吧。”ro 第八十六章 一起上床去 能做王爷的侍妾,以她的身份来说应该算是天上掉馅饼的事了,就算什么知府千金,富商千金,也不可能嫁给他做正室的。可不知为什么,她只觉胃里有点犯恶心,凭什么男人看上女人,就可以随便收了房,还一副不让她做炉鼎,施了多大恩德的样子。 她讨厌这些权贵之人,宁死也不愿当他的玩物。 明澜看她坚毅的小脸,越发笑起来,薄唇微扬,“怎么?难道还要本公子用强吗?本公子可从来没对女人用强过。” 他几步跨过来,一伸手像抓小鸡一样把她抓进怀里。 看他的动作,她就知道这人一定是练过武的,能修采阴补阳之术的,绝对身体各方面素质都很好,并且修过内家功法的人,才能事半功倍。 她知道自己打不过他,更不可能逃出去,这要怎么办? 明澜手指轻轻掐住她的下巴,温热的鼻息喷在她脸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儿。她也不知那是什么香,只觉有一种温暖的动物性味道,让人闻之欲醉,忍不住就想靠近他。 “我们去**。”他低低地声音说着,对着她的耳朵吹了口气。 春心只觉耳孔一阵麻痒,那不断喷出的热气和暧昧的音调,让她的脚趾都不禁卷缩起来。她心跳如鼓,忽然明白为什么他从不对女人用强了。像他这样绝美的男子,这样高超的*手段,这样尊贵的身份,恐怕许多女人都愿意献身供养的。 她心里默念清心咒,好容易才让心中杂念消尽。 忽的展颜一笑,“公子可知道小媛吗?” 这一句,明澜瞬间变了脸。她只是随口一问,想看看他的反应。见他如此,不由心中暗道侥幸,今日或可借着小媛的名头逃过一劫。 他冷喝:“你怎么知道小媛?” 春心掩住脸。假装轻轻啜泣,道:“我在这**睡觉的时候。梦见一个女孩,她说她叫小媛,想带句话给公子。” 明澜脸上微有些痛苦之意,似是低喃,“她怎么会还在这儿?她怎么会还没走?” 随后紧紧掐住她的肩头,“你可是在骗我,你从明焕那儿知道小媛。特意来哄我的?” 春心疑惑,“明焕知道这事吗?” 他有些颓然的放开她,似乎整个人突然间都变得无力起来。 “他不知道的,他怎么会知道这样的事?”他低喃着。脸上的表情几乎疯狂了。 春心看他伤心的样子,忽有些疑惑,难道是她想错了,其实他还是很在意小媛的? 小媛不知什么时候从花瓶后出来,眼睛瞪着他。她一瞪,眼珠子又掉出来。她从地上抓起,又塞回眼眶上。 她知道她不高兴了,想必她很不喜欢她把他弄伤心吧。 “她说什么了?”明澜忽然低声问。 “她说,她永远爱你。永不后悔。” 这是她自己瞎编的,小媛自然没说过这样的话,不过她瞧她那意思,应该对主子很有情的,否则又怎么可能做了鬼还一直陪在他身边。 明澜看向别处,眼神悠远而深邃,好半天才道:“没想到她竟然对我这般有情的。” 小媛一直对着他摆手,似想说什么,但她的话,明澜哪儿听得到。他的表情愈发痛苦,然后开始深深自责,“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啊。” 春心静默地看着他们,看着他们一人一鬼彼此对立着,却根本听不到对方说话。这就是阴阳相隔,对于活着的人和死去的都是极大的痛苦。 明澜好半天才让自己心情平复了,冷冷问她,“她还说什么?” “她还说她不后悔为公子做的事,还说要永远陪在你身边。” 这自然也不是小媛说的,只是她猜测小媛的死多半和他有关系,不然在提起这事时,她也不会支支吾吾的不想说。 明澜虽觉她说的太过荒唐,但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毕竟当年的事知道的人甚少,她能说出这些,多半是见过小媛的。但是小媛为什么不向他报梦,却偏偏找个不相干的人呢? 春心早料到他会疑心这点,笑道:“小媛说公子是贵人,有龙气护身,她近不得身,所以才会对我报梦。我原本也修过几年道,对阴阳之事颇有通惠,才会托我代为传达。” 她自小跟着师父在外招摇撞骗,自然知道说话真假掺半的事,才更容易叫人信服。除了看见小媛是真的,至于其余的全是瞎编,有根据的瞎编而已。 她本来还想说自己看得见小媛的,但这种事说出去太离奇,而且她怕他知道自己可以看见鬼,会拿她做别的用处,不肯放了她,那就麻烦了。所以说做梦,更符合她的身份,也更安全点。 他们说话耽搁这一会儿功夫,明澜**的玩意早就软下去了。这会儿他精神颓然,也没有跟她欢爱的兴致,只道:“她要再跟你说什么,赶紧告诉本公子。” “是。”春心应声,转过脸的时候对着小媛做了个鬼脸。 小媛气得鬼脸都翻转起来,下巴冲上,额头冲下,眼珠子掉了好几回,塞上去又掉,掉了又塞。 明澜从熊皮地毯的地上捡起外衣,一件件穿回去,表情若有所思,也不知在想什么。 看着他出去,春心很觉逃过一劫,虽然她确实见了小媛,但此事还是很凶险,若是他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或是小媛的死与他无关,那便一点效果都没有了。 她吁了口气,看小媛又来来回来把眼珠子放了几回,不由问:“你的眼睛怎么了?” 小媛瞪了她一眼,又掉了,她道:“我的眼珠子被人挖出来了,自然安不上了。” 春心一惊,“是谁这么狠心?” “你真想知道?” 春心摸摸鼻子,其实她也不是很想知道,那么残忍的事说出来也挺吓人的。不过看她一副很想说的样子,便配合的点了点头。 小媛说她从小就爱慕公子,公子也喜欢她,两人感情很好。公子早就有把她收房的意思,她身份低贱,连妾都做不了,只能做通房丫头,但饶是这样,她已经很满足了。她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希望终有一天能和他融为一体。 而就在这时候出事了。那一夜大公子喝醉了酒,从花园经过的时候,看到她娇俏的身影,便扑过来,撕扯着脱她的衣服。 对于她们这些宫女来说,能得主子赏怜那是非常幸运的事。不知有多少人会羡慕她。可是她不愿,她是二公子的人,又怎么可能*给大公子? 花园里没有旁人,任凭她如何呼叫,也没有人来救她,就在那花园的凉亭里,那个冰凉的石凳上,她被大公子给侮辱了。到现在她还记得他刺进她身体里的疼痛,他给她造成的身心上的伤害。 大公子只是醉酒之后的一时兴起,事后就把这事给忘了。 等二公子回来,得知此事就去找大公子理论。他们两人本就不和,朝堂上,私下里都斗来斗去。 他们说着说着,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在花园里刀来剑去,打得很是凶狠。 皇上一向最不喜欢兄弟相争的,这回到了大打出手的地步,若传出去二公子肯定要受罚的。她心里着急,不停地喊:“二公子住手。” 明澜有停手的意思,可大公子步步紧逼,突然剑一挑对着他前心刺过来。她连想都没想,下意识就扑过去,这一下剑尖正刺在她肩头上。很疼,血霎时流了出来,半边衣襟都被染红了。 大公子也没真想要二公子的命,这一剑刺偏了,否则一剑贯穿后心,她就活不成了。 二公子抱着她,低呼着她的名字,那一刻她很开心,觉得为他死都是值得的。 两位公子打架的事虽然被瞒下来,不过还是走漏了点风声出去。皇上知道此事,大声斥责了大公子,说他不顾兄弟情谊,要杀死亲弟,真真可恶。那是第一次皇上对他发那么大火,皇上一直最喜欢这个儿子,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对他也比别的公子严厉。二公子也受到了责罚,兄弟争斗,为的居然是个女人,真是可耻可恨。 大公子颜面受损,失了圣心,宸妃娘娘听说这事是因她而起,对她恨极,叫人偷偷地把她绑进紫薇殿。 宸妃看了她一眼,道:“你这双眼长得可真是迷人,是靠这双眼迷了男人吗?”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很害怕,宫里人都知道宸妃娘娘的狠辣是出了名的。后来她被人勒死了,临死还挖掉眼珠,然后抛尸到河里。宸妃说她的眼害人,做了鬼也害鬼,不如去了更好。 那段时间曾有过几回宫女被挖掉眼珠,死相都极惨,宫里查了许久都没查出是谁干的。这一回正好借机栽赃。 她死后因为放心不下二公子,就在宫里飘荡着,有时候在皇后住的地方转转,有时候去二公子的崇德殿看看。那时候二公子还没封王,也没搬出宫中。 这一转就是一年,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听皇后说起那次的事,才知道一切都是皇后设的一个局。她让人在大公子的酒里下药,逮住他**/乱后宫的证据,然后找人无意中泄露给皇上,让皇上不再看中他。 只是没想到,那一天在花园的人是她,而且二公子对此事的反映会这么大……ro 第八十七章 得偿所愿做女狐 对于宫里发生的这些腌臜事,春心很是无语,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没一个省油的灯,皇宫那个地方,恐怕也是天下冤鬼最多的地方吧。 她没空去管这些恩怨情仇,也管不了他们那些富贵人的事,对于她这个小人物来说,能借着她的名头把明澜哄出去,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以后的两天她还是住在这房间里,有小媛跟她说说话,日子也过得没那么无聊。 明澜也来过两次,不过却不是来找她,而是在隔壁的房间里和女子欢爱。当然也可以说是练功,有时候带的是银月,有时候是别的女人。 那些女人做完事会被带走,但偶尔也有的会在这里留宿。有一次银月留了下来,趁着明澜离开的时候,她偷偷跑到隔壁见过她。 银月从**坐起来,一点也没介意身上一丝没挂,就这样当着她的面梳理自己的头发。以前的她做什么都害羞,现在却大胆的好像换了个人似地。 她低声问:“银月,你没事吧?” 银月冷冷道:“你觉得我应该有什么事?” 看她这样子,她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本来有好多话想跟她说,想问她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想告诉她怎么将养身体。可现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明显不想看见她,甚至可以说有点讨厌……她。 银月梳了一会儿头发,看她还站着不动,冷声道:“你不要以为占了公子的心,就得意洋洋的,这还只是开始,以后公子会带谁回京还不一定呢。” 她以为她这是要争宠吗?这可怜的姑娘,还不知道自己其实不是在和人欢爱。而是被当成练功的炉鼎了。她会有这样的反应,想必是已经对他情根深种,深深爱上那个无良王爷了吧。 知道劝不了她。也不想说出练功的事实破了她的爱情梦,只道:“我并不想跟你抢公子。也没想过跟他一起回京,到现在他还没碰过我,你不用担心。” 她大喜,“你这话当真?” “当真。” 她咬了咬唇,“那怎么公子说……我们的滋味儿都不如你?” 春心心里暗骂放屁,他吃也是吃她的屁。嘴上却道:“我发誓,他真的没碰过我。”说着当真举手掌起誓。 银月这才放了心。抱住她呜呜哭起来,“春心啊,我这段时间过得好辛苦,每天都担心他不来找我。你说,他若走了,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 春心抱着她,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她背部的肌肤已经有些微松,这已经不像是十五六岁的少女会有的皮肤了。这才多少天功夫,她就好像老了好几岁。 心里知道,明澜抛弃她的日子马上就到了,一般用少女练功。最多使用一个月,时间长了对少女影响太大,会出人命的。既然像明焕所说,他应该不是草菅人命的人,不会等真的完全变成药渣才会丢弃。那么这个日子,也没几天了。 想了想道:“我给你一个药方,可以调养身体,把身体养好的美美的,他自然会更喜欢你。” 银月听得大喜,让她赶紧写。屋里有现成的纸笔,春心坐下写了个药方。这些都是补女人元气的,元气受损,相应的身体各方面机能都会有一点退后,也还好她年纪小身体基础又好,只要按着药方吃,还是能补回来的。 银月欢喜地接过药方折好。 春心又道:“像人参、灵芝、三七、蜂王浆、何首乌等都是对身体极好的,你若觉得身体不适,也可以用些,只是注意药量,切不可下太大剂量。” 银月都一一记下,她把药方放好,突然抬起头看她,“你不会故意害我吧?” 春心一怔,心道,她果然是在这种地方让人把心智腐蚀了,一个好好的姑娘怕被人骗,难道是从小被人骗大的吗? 冷冷道:“你若不相信就算了。” 银月低着头不说话。 她暗想,反正自己已经仁至义尽,银月若真有娘娘命,自然会被明澜带回京,若没有,被弃下也不是她能管得了的。 从隔壁房间出来,心里很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即为了她,也为了自己。 他妈的,这都叫什么事啊? 春心留在风雅涧,明焕一直想着怎么救她。跟明澜提了几次,他都不同意,可是今天也不知怎么就想通了。突然把明焕叫道面前,道:“既然你想救她,就按你的意思来吧,让她做狐女去送祭品,不过有件事却得让她给我做了。” 明焕心中大喜,忙问:“什么事?”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去叫她过来就是了。” 明焕高兴地跑出去了,好几天没见春心,真不知道她被糟蹋成什么样了。 他以为春心肯定会满脸憔悴,身心俱疲。 怀着极悲悯的心情,所以进门时很是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春心正在吃饭,左手抓着一只素鸡,右手抱着一碗八宝汤,吃得满嘴流油,那叫一个尽兴。在她面前摆着许多山珍海味,有一些都见底了。 见他进来,她打了个饱嗝,用那只抓着素鸡的油手向他招呼,“来,吃饭没?一起过来吃点。” 明焕好险没气乐了,亏他还担心了好几天,原来她一点事也没有嘛。他一屁股崴在她身边,脸阴沉沉的。 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没事。”明焕甩开她的手,“你得偿所愿了,二哥已经宣布你就是这届的狐女。” 春心兴奋起来,“没想到你二哥真的不怎么坏嘛。”肯放过她,就是个大好人。 明焕没理她,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就是莫名其妙的生气,尤其明澜对她的态度,就好像把她视成是他的人。难道她也像那些女人一样甘心情愿了吗? 春心问:“你到底怎么了?你不想知道。这些日子我是怎么过的吗?” 明焕偏过头来,终于看了她一眼,“怎么过的?” 春心掰着手指头数给他。“吃饭、睡觉、和鬼聊天,有时候还坐着发发呆什么的。若是明澜在,顺便看看他演的春光满室的戏。” 明焕的脸都有点绿了,“这你都要看?” “我也没想看啊,看多了容易长针眼。”她说着又咬了口素鸡,她只是偶尔看一眼,谁让明澜每次做都不背着她,这不是非得逼着她看的嘛。 明焕真想在她脖子上掐一把。这丫头到底有没有把自己当成女人?在村里的时候就觉得她脸皮奇厚,跟别的女人硬是不同,现在看来不仅是不同,简直是太过不同了。 合着他这几天在外面操的心算是白操了。她在明澜手里都能安全无事,这本事还真是不小呢。 心里隐隐泛着酸,冷声道:“你的事以后我不管了。”抬腿就走了。 看他气呼呼地走出去,春心很觉莫名其妙,他到底是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难道是因为自己没能保护她。所以在自责吗? 她是不了解男人的心思,若一个女人太强,不需要他保护的时候,就会觉得小心肝很受伤,而这种受伤却是绝不能对人说的。 攸关男人颜面啊。 献祭的时间定在三天后。临出发的前一天明澜交了一封信给她,“这封信你带给狐族的族长,若是有回复就饶你一次,若是没有,你也干脆别回来了。” 春心叹口气,“你确定真的有狐族族长吗?” 他冷嗤,“这我哪儿知道?” 她的脸顿时黑了,“万一见不到族长怎么办?或者见到了,被那些狐狸精给吃了,那又怎么办?”毕竟不是所有的狐狸都会像韩骄子一样的,就算狐狸不吃人,磕着碰着了也不行啊,最重要的是来回路费,他给报销吗? 可惜这些明澜都不理,只冷冷道:“这就是你的问题了。” 春心无奈,如果在给他暖床和送给狐狸当零食,这两者之间,硬要选一个的话,那她宁可喂狐狸。 祭祀狐仙是他们这一带最隆重的典礼仪式,对于给狐仙的祭品也准备的很丰盛,每一样都是精挑细选过的。到了出发这日,她被人伺候穿上最华丽的衣服,坐在一个四人抬的花车上,从平城一路抬到了郊外。沿途不少百姓跪伏在地上,磕头祈祷。 祭祀之地离这里大约有几十里,她要一直坐在花车上被送到几十里之外。然后是祭祀典礼,由平城知府和府城知府共同主持,整个过程庄严而隆重。 很奇怪的,明焕和明澜都没到场,就连那些跟着他们的浪荡公子也一个都没出现,只有官府出面,延请了一些当地的士绅贵族撑撑场面。 祭典礼举行了大约一个时辰,焚香祷告,磕头磕到腿发酸。典礼结束后,所有的祭祀人员都撤走了,就连那些轿夫扛夫,看热闹的闲人也都跑了一干二净。只留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守着一大堆货物。 虽然身边这些东西,每一样都很值钱,但是作为这些礼物的其中之一,等着喂狐狸,那感觉就没那么好了。 ps: 最近眼疼得太厉害,一点也不想面对电脑,长时间码字很怕自己变成瞎子。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过得这叫什么日子,忍受身体极大痛苦下,还要码这些字,只要盗版一出,挣得那点钱还不够买白菜萝卜的。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人看正版,别说养家糊口,最低生活保障都没有。作者都是拿命在玩文字,可怜的自己都想哭。ro 第八十八章 被狐仙调戏了 本来每年祭祀完,女狐都会被送回家,然后一年的任务完成,就等着下一次再选新人。 可是偏偏她倒霉,明澜非得要学采阴补阳之术,所以就要把她送进狐窝里,让她不管去偷去抢去骗,都要把术法学回来。至于为什么选中了她,而不是别人,这点很耐人寻味。 以她的理解,一方面可能因为她自吹自擂学过道术,另一方面可能是因为小媛,她知道了他们的事,会不会他就有要杀人灭口的意思呢? 此处虽是臆想,可除了这个原因,她实在想不出,他能把自己这么豁出去,是因为什么了。 只是……鬼才知道,这里到底有没有狐狸?或者那些只是传说,根本就是骗人的。最后她在这里只是一场空等,等到什么时候肚子饿了,就可以回家了。 心里这么安慰自己,勉强还能等下去,否则她真的会拔腿跑的。 明澜说那狐仙之事,他是听教他道术的道长说的,狐族有一种双修之术很是神通。从他信誓旦旦的话语中,似乎很相信这个世上有狐仙。 临来时师父也跟她说过,狐仙族一直与人为善,不会轻易伤人,让她不用太担心。但是说风凉话是一回事,真要叫他在这儿坐一坐,他也是不肯。 她跟师父说,“要不你去?”师父立刻躲得八丈远,到后来连送行都没露面,只是给了她一大把黄纸符,说让她要是方便弄条白狐皮做个围脖给他。 春心当时脸都绿了,大骂师父无良,后来清心自觉理亏,又塞了把桃木剑给她。 现在她手里就拿着这把桃木剑,双眼密切的四处观望着。 天黑逐渐下来了,四周一个人都没有,空空荡荡的地方风特别大,呼啸着刮过来,浑身透凉透凉的,让这个地方无形中更多了几分渗人。 她怕碰上鬼怪,又怕碰上一伙胆大包天的强盗,劫财,再劫了她的色。心里构想着数种可能,越想越害怕,不由揪紧衣服,拿着桃木剑剑的手也微微发颤着。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的功夫,突然天上刮起一阵怪风,风刮过后,隐隐听到有人高声歌唱: “踏歌踏歌蓝采和,世界几何? 红颜一春树,流年一掷所梭。 古人混混去不返,今人纷纷来更多。 朝起鸾凤到碧落,暮见桑田生白波。 长景明晖在空际,金银宫阙高嵯峨。” 那歌声很是优美,与她唱的道情曲调相似,唱歌之人声音更宏伟一些,似是男儿嗓音,听着很有一种绕梁三日之感。 随着歌声唱罢,不远处出现了几个男男女女,一边嘻嘻笑着一边向这边走来。 一个道:“雨墨,你个歌唱得越来越好了。” 还有人嬉笑道:“往年送的东西都丰盛,也不知今年都是什么?” “自然都是好东西,你这裙子可不就是去年那块料子做的。” 春心暗道一声,“来了……” 她瞪大眼睛瞧着,那几个男女越走越近,更近些还能可以看到他们头上有的长着两只毛茸茸的耳朵,后面还拖着一条大尾巴。 是狐狸,这年头还真有狐仙族,也还真的来收祭品了…… 心中一阵紧张,手里的桃木剑握的更紧了些。 那几个男女转眼到了眼前,看见坐在花车上的春心,都怔了一下,随后一个女狐“扑哧”笑了起来,“今年真奇怪,怎么还送个活人过来?” 又见春心眨巴着大眼,亮晶晶地瞅着他们,更觉稀罕。 那女狐指指她的鼻尖,“这人竟然一点也不怕咱们,难道是个假人?”说着手指在她脸上狠狠捏了一把。 春心疼得脸狠抽了一下,她强自镇定着,从花车上走下来,对着几个狐仙微微一礼,“小女春心,见过几位仙姑仙长。” 那几个狐仙乐了,一个男子模样地道:“你这小丫头来干什么?” 春心轻声道:“我是今年供奉的狐女。” “咱们这儿可没留过狐女。” “凡事都有例外,小女之所以留下来,是有事要求几位仙姑和仙长。” 世人都喜欢戴高帽子,狐狸也不例外,他们听她一口一个“仙姑仙长”的叫着,不由对她展露笑颜。有的围着她,好像看什么稀罕事物。有的去搬那些祭品礼物,一件件放在乾坤袋里,那袋子也极为神奇,那么多东西放进去,竟只有豆腐块大小。用完只轻轻一收,放在腰间极是方便。 春心先前还有些害怕,这会儿见他们没有凶恶之相,也逐渐收了惧意,微笑这与他们聊天,说些今天天气如何,祭祀典礼搞得如何盛大,她对他们有多钦佩敬慕的无聊话。 他们似乎从没见过像她一样大胆的人,几个小狐狸对她都很感兴趣。 一个个子高高的男狐不停地打量她,摸索着下巴看了她半天,突然道:“不如把她带回去吧,好久没见过这么有趣的人了。” 另一女狐道:“雨墨,就你会出馊主意,小心族长大棍子打你,再说万一她把咱们的藏身地泄露出去怎么办?” 听她叫出“雨墨”,春心不由多看了男狐几眼,刚才那首歌,竟然是他的唱的,倒真是长了个好嗓。 他长得也极好,白皙的肉皮儿烘托着淡淡桃红色的嘴唇,俊美凸起的五官,脸型完美,只是此刻嘴角微扬,露出一个坏坏的笑容。他笑起来,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随着他的笑容展开,显出两颗小犬牙,“你以为她去了,还能出得来吗?” 他也不瞒她,似乎就是说给她听的。 春心一咧嘴,心道,合着进去了就出不来了?她忙道:“那我就不去了。”说着转身就要跑。 雨墨一把抓住她的腰带,只轻轻一拽,她便撞回来。他架住她的胳膊,黑中带绿的眼眸亮晶晶地盯着她,温热的鼻息喷在她脸上,很有一种麻痒感。 这么一近看,他似乎显得更好看了,与韩骄子隐隐有几分相似。只是韩骄子从不会像他笑得这么坏,还…… 她狠狠拍掉那只摸上自己双峰的手,怒道:“你放开我。” 他笑道:“这会儿不去已经晚了,难得见你这么有趣的女人,回去跟我一起练双修吧。” 被他一夹,春心再也动弹不得,伸手想从怀里掏黄纸符已经不能够。就算她能制住这一个,旁边还有四五个,要想跑肯定是不行了。 她闭上眼,一副任人宰割的可怜样,雨墨在她脸上摸了一把,调笑道:“小模样长得还挺俊的。” 春心叹口气,狐狸精也兴有不要脸的吗? 雨墨说着纵身向空中一跳,身子腾空而起,如驾起了一阵风。韩骄子曾这么带她飞过两次,她也觉不怎么害怕,心里暗自祈祷,若是此行能见到韩骄子,那也不亏了。 在天上飞了也不知多久的功夫,终于落下脚步来,眼前是一座座大山,绵绵延延,直达天际。 站在山下,仰望山顶,山峰上云雾缭绕,山经蜿蜒曲折,像一条彩带从云间飘落下来。月光洒下来,他们走在其中就好像一个个小白点星星零零的散步在彩带上,缓缓向上移动。 有雨墨拽着她,山路并不难走,他施展缩步法,只转眼工夫就到了山顶。 在他们眼前出现的是一座山门,高大宏伟。门前立有一块巨石,刻着‘天上人间’四个大字,山门上饰着古朴的花纹,似是年代极其久远。 雨墨伸手在山门上敲了几下,轰隆隆,山门裂开一条缝隙,只能够一个人通过。 春心以为他会放开她,谁想他竟然把她顶在在头顶,让她跨坐在他肩上,双腿从胸前耷拉下来,随着他走动,她能感觉到他脖颈后的硬骨,不断磨着她的下身之处,一股羞怯之感油然而生。 走进大门,突然间一道亮光射来,从黑暗中乍一遇上这光亮,晃得人眼都睁不开了。 她好半天才适应这里的亮度,瞪眼向四周看去,但见正对着山门有一条小径,两边立着许多黄铜镂空雕花的仙鹤,每隔十几步就有一只,而每只仙鹤嘴里衔着一只硕大的夜明珠,比韩骄子拿过的那个略小一点,但架不住数量惊人,那些仙鹤沿着小径一路蔓延下去,竟是看不到边际。 入夜之后,夜明珠发出浅绿、淡白的荧光,犹如一轮轮皎洁的明月,因着这些珠子的光芒,整片大地亮如白昼,四周的一草一木,一石一花都能清清楚楚地映入眼帘。 这是一座极大的花园,在进园之处,小径的两侧种植着许多桃树,桃花一片片飘落下来,粉红、白红、紫……就像有许多仙女在天空中飞舞着散花。 再往前走,花木越发庞杂,不时有异香扑鼻而来,闻之欲醉。院中奇草仙藤苍翠欲滴,佳木茏葱,奇花闪灼,忽一抬头,但见一带清清水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在石隙之下,那布局格调皆让人惊叹不已。再走数步,向北边而行,突然间眼前平坦宽豁,却是一大片草坪,远处飞楼插空,无数亭台皆隐于远处的山坳树杉之间。 走在这其中,只觉心神荡漾,神清气爽,宛如仙境,一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幻。rs 第八十九章 花园之中练** 在她的强烈要求下,雨墨把她放下来,但手还一直牵着她,仿佛怕她跑掉。 春心此刻完全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惊讶这景色的迤逦,更惊叹这里的豪富。她伸手去抚摸那夜明珠,那光仿佛在手中化开,只觉晶莹剔透,五彩缤纷。 雨墨笑道:“你若喜欢,改日我送你一百颗就是。” 一百颗留着熬汤煮吗? 她正要讥讽他几句,突然听到一阵“啊……啊啊……”地叫声。在这一片鸟鸣虫叫的清净之中,这声响来得太过突兀,也太过惊人。 那是情/欲浓厚的嗓音,完全不分场合的放、浪尖叫着,穿插在风景优美的仙境之地,很让人有种不和谐之感。 那几个小狐却面色正常,一个女狐掩嘴笑道:“这是谁呀,怎么这么早就开始练双修了?” 另一个道:“咱们快走,或许能赶上第一拨。” 雨墨的脚步明显加快,拉着她的手愈发紧了,春心只觉他脚下生风,只一片刻便走出好远。 走了一会儿,离那发声之地越来越近,春心顺着声音望去,突然闯入眼睛的是一片旖旎的风光。 在一片青青绿草的草坪中,一对男女相对而坐,他们衣衫微敞,凌乱不堪,空气中透着一股浓厚的yin靡的气息。 那女子上身的衣服被推到锁骨,下身完全**着,女性的密秘花园正对着小径这边。那男子浑身**着,修长的身材美爵美伦,肌肉纠结着,彰显着男人的力量。 从这个方向看过去,可以清晰看到女子两条雪白的长腿,以及男子圆圆的臀部,很奇怪他们屁股上竟然没长着条尾巴。三春下意识地看向雨墨的后面,他屁股后也没有尾巴,看来尾巴这东西也并不是每只狐狸都有的。就像韩骄子,他也没有。 雨墨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低低笑着:“觉得好看吗?” 春心脸一红,也不知他说的是他的屁股还是什么。突然间,他的手扳过她的脸,手指撑起她的眼皮,“你好好看着,下面还有更好看的。” 此时草坪上,那男子伸出舌头轻轻舔弄着女子胸前的草莓,手推挤着柔软的浑圆,让它在他手里变型涨满,鲜红的尖尖在他湿润的口腔里绽放。他含住那里,轻轻向里吸,好像要把她的整个胸房都吃进嘴里。 那感觉很奇怪,他吃的太卖力,甚至让人怀疑会不会把整个人吃进去。 女子挺起胸脯,轻吟着,像是宛拒又像是逢迎。 男子继续亲吻着她,从她的胸部转到腰部,然后是小腹,烙下密集绵长的湿吻,最后停留在花核之中。 此刻那女子下身两片鲜嫩的花瓣,因为纵情还带着冲血的红肿,微微的向两边分开着,露出下部红肿的小口。 男子将自己胯间的魔兽释放出来,狐狸的东西似乎和人类有极大的相似,或者化成人形的他们,本身就没什么不同吧。他使劲掰开她,一挺身将自己的整根欲望插了进去。紧窒的花径被他的粗大节节撑开,完全被他填满,贴合的无一丝缝隙,那粉嫩狭窒的穴道,被粗大的**而敞未合拢,半开着,经过了男人的**,那里变得更加魅惑迷人。 女子轻喘着,圆润的胸脯被压着,晕红的草莓顶着男子的手掌,她两条雪白的大腿由于男子松开钳制而软下来,但依旧叉开着,下面被狂暴拉扯的花瓣还没合拢,肿涨的小肉口张合着,流出一股股水。随着他有力的撞击嘴里发出不断的呻吟声,她雪白小巧的身子被他撞的一点点向后退,两颗白乳在她胸前跳动着。 那男子猛烈的撞击着,不断的变幻着姿势,狂猛地拍打着女子的si处,一波又一波,仿佛永不停息。 两个人的姿势就像一头牛在耕地,那么的辛劳的,那么的无怨无悔,似乎想把浑身的力气都用在一点的核心上,完成耕种的大业,等待某一天收获了胜利的果实。 春心很觉自己眼睛上要长东西了,她上一世过得太过清汤寡水,连男人的手都没牵过,可是这一世却过于精彩了,该见识的,不该见识的,全都在眼前展示过。 这一对,到底是在干什么? 就在这时,那卖力耕种的男子突然吟唱起来,声音古老淳朴,时而低沉,时而高亢,裂帛一样的高音如同破鸣,爆发的一瞬充满旭曰喷薄的光焰和鲜血纵横的快感。 听着他的唱声,似乎也不觉得眼前这一幕,有多么yin/荡,多么难堪了,月光好像在他们周身度了一层金色的光,让整个场景都变得圣洁起来。 雨墨凑过来在她耳边轻声道:“知道这是做什么吗?” 她摇头,难道男女欢爱还有新名词吗? 他笑道:“这是我们狐族的男女双修,是修炼的至高境界,只有修炼五百年以上的才能修炼。”他说着摸摸自己的屁股,“就像我这样,最起码先把尾巴练没了。” 对于双修之说,春心还真是略有耳闻,师父曾说过双修是以男**阳栽接术修炼为宗旨,将**和行气术结合升华,发展为男女双修的阴阳派丹法。道家的“内丹阴阳双修”方法被称为“男女双修”,是较为神秘的一种修炼方法。这是道教内丹南宗双修派的修门法宝,也叫作阴阳派。它坚持乾坤是男女,坎离是男女精气。认为内丹便是求先天真铅于**,以“取坎填离”,修成纯阳之体,变形而仙。 这种阴阳派与他们茅山派的修法大相径庭,属于完全不同的分支,她对于此术所知极少,只是听师父说过两句,但真正见识过还是第一次。不过师父当年却真正修过,他师从玉虚道长,那就是阴阳派的领头人。 可是他们刚才yin靡的样子,真的是传说中的“双修”吗?她表述怀疑。 雨墨突然在她脖颈吹了口气,顿时有一种麻痒之感。他轻笑着问:“怎么?你也想试试?” 春心慌忙摇头,她自认是没有这份定力的。 随着月亮完全从云层中跳脱出来,双修的男女狐们越来越多,几乎到了随处可见的地步。他们踩着石板小路前行,几乎要随时注意着脚底下,否则一不小心踩到人家的手脚就不好了。 到处可见女子雪白的丰胸和男性结实壮硕的身体,有的男子干脆就光着身子躺在草坪上,据说吸收月亮的光辉能使功力大涨。他们完美的身躯,完全显露出来,即便是光着,似乎也比普通人类要健硕优美许多。在村子里时,偶尔也见过男子在地里耕种时脱个光膀子,但却完全没有这种美感,果然不愧为狐族,每一个都漂亮的好像天上的星辰。 春心只听说过狐狸炼丹的,到了月圆之夜,对着月亮吐纳,增加修为,可还没见过这种……这个地方让人感觉是到了人间的ji院,但即便是再大的ji院,也不可能同时有这么多人在一起,互不干扰的修炼欢爱。 这一路走来,春心根本不知道自己双眼该往哪儿放,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从那些狐狸中间走过的。 她觉得自己身子都不像是自己的,似乎只是在做梦,在梦中,恍惚中被雨墨拉着往前,再往前。 又走了一会儿,耳边男女欢爱之声似乎越来越远,再睁开眼时只觉已到了一处清明之地。 他们进了一个小门,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上面小小三间房舍,一明两暗,屋旁种着大株的梨花和芭蕉。 她左右看看,只觉与前面的yin/乱相比,这里宛如隔世。 “这是哪儿?” “你不是要见族长吗?凡是有外来人,都要经族长过目的。” 春心跟着他进了正中一见房舍,屋里布置的格外清雅,正中上方放着桌椅,左侧的地上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垒着各种名人法帖,还有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 右边设着一个斗大的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的白牡丹,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烟雨图,左右挂着一幅对联。 乍一看这地方,还以为是人间某个文豪的房间,谁会以为是个狐狸精的住房? 他们在这儿等了好一会儿,也没个小狐狸通报一声。也不知等了多久,到了后来她隐隐觉得困倦,开始打瞌睡的时候,才听见屋内传出两声轻咳。 接着,一个身材高大,白衣胜雪的男子走了出来。 春心本来以为族长嘛,肯定是活了很大岁数的,不是胡子一大把,就是头发花白,可眼前这个完全颠覆了她心中的形象。 这个族长看起来不过是二十来岁,长得比韩骄子还要美貌,那面庞莹白如玉,那剑眉浓黑密密入鬓,那眼幽深如鸿,那长长的睫毛如扇轻抖,那鼻如秀峰直垂高挺,那唇虽薄却是润泽盈盈。 一头黑发整齐束起露出饱满的额头,头上梳了一个髻用一根羊脂白玉簪固定,白玉的晶莹润泽更加映衬着无法黑亮顺滑,让人想触手一摸是否如同绸缎般美好。rs 第九十章 真正的双身修法 他看了两人一眼,嘴角微微翘起,“雨墨,你从哪儿弄了这么个丫头?” 雨墨叹口气,仿佛颇为无奈道:“也不是弄的,是我去拿祭品,这丫头看上了我,非要跟着过来。” 春心咧嘴,这人皮可真够厚的。 她忙道:“我是来见族长的。”真要承认了,肯定要被他拉去练双修的。一想到刚才那些狐狸幕天席地胡缠的样子,就忍不住抖了一下。 族长挑了挑眉,双眸中隐有些玩味儿,他看了春心一眼,“你个小丫头见我是何故?难道是看上我了?” 春心脸狠抽了一下,果然不愧为狐狸,皮毛优良,也难怪脸皮也这么厚。 她道:“是有人让我带封信给你。”说着从怀里掏出信递过去。 那族长接过来看了,眉角微微皱起,“你是玉虚道长的徒弟?” 春心慌忙摇头,“我不认识玉虚,我师父是清心。” 他点点头,“观你模样,还是处子,应该不是玉虚那老yin头的徒弟。”随后又道:“那老yin头一向羡慕我族的男女双修之术,想要跟我学习,竟然还叫徒弟写信来了。” 春心这才明白,原来那心里竟是说要学双修秘法的,亏明澜还交待她不许偷看信,要早知道是这烂事,她宁可被他们杀了,也不跑这一趟。 雨墨突然笑道:“咱们狐族秘法,传不传老道倒没什么,不如先传了这丫头吧。” 族长看着他,哈哈大笑道:“她都没说什么,你着什么急?”说着又春心说:“其实这术法传了你也没什么。” 春心咧嘴,“我不想学行吗?” 他手指在信封上轻弹了一下,“信上指明是要学的,我曾经也答应过玉虚,他若能把信送到,便许他学习此术,怎可让我失信于人?” 她苦笑,“那只说让我送信,又没说要我学。” 族长笑道:“我这术法只能口述,以身相授,没有纸面之说,你不学会了如何把术法传授别人?” 春心无奈,硬着头皮道:“只是看行不行?” 族长微一挑眉,“难道你还想亲自试试不成?” 春心无语了,不知为何忽然感觉这个族长很像韩骄子,不仅长得像,就连说话的神态都很像。想当初,韩骄子提起采阳补阴之术时也是这么戏弄她的。 族长让雨墨下去,雨墨老大不愿意,手还一直拉着春心,要族长把这个女娃给他。 族长道:“她又不是我的,留她干什么,一会儿你再过来领人就是了。” 雨墨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一时间屋里就剩下他们一人一狐,族长瞅了她几眼,笑道:“看你这丫头应该也是有些慧根的,既然能到我这儿天上人间也是有缘,我就给你详细说说吧。” 他在桌上放了两个茶杯,倒了茶,让她坐下,两人对着一桌子的笔筒子开始说话。 面前的大理石案上放着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插的如树林一般的毛笔,她更觉这位族长像韩骄子,韩骄子的屋子也是摆放的乱七八糟,没半分规矩。 有心问这里有没有个叫韩骄子的,还没等她开口,那族长已经娓娓讲了起来,“所谓双身修法,是已经具足心气摄持转化能力的修行者净除自心贪欲种习的一种方法。这种修法,其本质与中医的以毒攻毒原理一样,是为了方便在yin/欲中看破yin/欲,以此净除贪欲习气,在内心真正脱离贪念,获得无上智慧。所以,双身法的本质,并非是推崇yin/欲,而是为了更加快速、更加彻底地断除yin/欲,以此超越“欲欲”与“欲不欲”的染、净两种执着,契入真正万法平等不二的空性智慧。” 春心诧异,她看那一路上的男狐女狐,似乎根本没有达到他所说的境界,有一些根本就是**横流。 她问:“所有狐族双身修行都是这样吗?” “理论上是这样。”族长说着,从他那众多书轴中抽出一个。打开一看,里面一男一女**相拥,竟是一幅春画。 他指尖在画上那男女身上轻轻一点,“据传闻,男女欢爱,女方高朝迭起时,玄牝之门大开,宇宙的能量之门就会大开。这时男方虽有勃/起,但却要做到心中没有丝毫的欲望,就可以把宇宙的能量吸收为自己的能量,从而功力大涨。” 春心凑近一看,那副图里男女神态安静祥和,就好像在做普通的耕织之事,果然没丝毫欲望。 他道:“我们狐族当功力练到一定地步,增长就很难很难,双修是一种增长功力的捷径。不仅对男方,对女方也是一样,只要女方做到心中没有欲望,也会吸收能量。只是这双修,对男、女的定力要求极高,而且法门必须传承才可以,一般人说的双修,就是放纵了。目前,狐族只有少数的几个能达到这种定力,其余的根本就是有样学样,学了个皮毛而已,不可能达到“得道成仙”的目的。” 春心“啊”了一声,问道:“既然没有效果,那还让他们练?” 族长眨眨眼,颇似调皮道:““学习这种术法可以大大改善**质量,对狐族后代繁衍大有好处,而且这些人被拴在修行之中,也省得下到人世去祸害人类,正是一举三得的好事,为什么不大力推广呢?” 合着说了半天,狐族的所谓双修也就是那么回事嘛。 他似说的口干,优雅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听了这么多,可有心得?” “有。”她点头,“我就觉得这术法完全可以不练。” 族长笑笑,“别人练不练我管不着,你练不练那就要问雨墨了。那小子执拗起来,可是九头牛都拉不出来。” 春心咬牙,“我要拗起来,九头狮子也拉不回来。”她的狮子是专吃牛的。 族长哈哈大笑,“你这丫头还真是有趣,怨不得那小子看着顺眼了。”说着站起来,“你若感兴趣,我倒可以带你去看看真正的双修之术。” 春心慌忙点头,她这会儿倒真的有点感兴趣了,到底真正的双修是什么? 族长带着她往后院走,后院粉墙环护,绿柳周垂,乍一进入只觉花团锦簇,剔透玲珑,整体布局富丽堂皇,雍容华贵,与前院的简单大方,大有不同,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一带水池被分成左右两半,有一白石板路可通对岸。 穿过白石板路走到岸边,是一间净室。族长突然停住脚步,对她比了个“嘘”地手势,然后他撩起衣襟,踮着脚尖,小心翼翼挪过去,弄得好像是要偷窥一样。 受了他的感染,她也不禁踮起脚尖,轻手轻脚凑过去。 透过半开的窗户,里面净室的地上铺着一条厚厚的毛毯。一男一女相对而坐。 族长小声道:“这个姿势是龙吟虎啸摆战场。今日风和月现正是好时辰,他们先静坐调息,练半个时辰的“炉火铸剑功”,然后男女双方相互拥抱,再进***。” 春心瞪眼看着,果然那一男一女都闭着眼盘膝打坐,一动不动。 两人在外面站了一会儿,直觉脚麻了,那静坐调息的男女才开始动了。 在男女交接之前,对坐的男女开始互相温情绵绵,情意无限相互抚摸,在抚摸同时,元神清明,不为欢情所迷,必须长时间地最大限度地维持性冲动。而在现世中能做到这一步的,这种男人在春秋时期叫做柳下惠,女人就是石女,门户森严,就是铁打的盖世英雄都敲不开铜墙铁壁的那种。 在交接之时,也就是男人的“宝贝”问候女人“妹妹”的时候,女人发出轻吟之声,温情脉脉,真液下降,而男人虎啸风生,乐气融融,精气上升。接着双方开始接吻,男人口中甘露(就是吐沫)吐入女人口中,在里面进行九转,如此几回,女人“雌龙(就你下面那玩意)”如在天上飞跃,而男人“猛虎(就是他现在的玩意)”,变得更加狰狞,**在女/阴之中,猛烈如天上干雷,把甘露带入人间,滋润大地。如此反复进行**,一呼对一吸,一出对一入,一进对一退,如同太极图中的两仪。 不知为什么,看到别的狐仙双修之时,觉得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可看见这两位只觉心中憋气,胸口闷闷的,也不知被什么东西堵住,堵得她心肝脾肺都疼了。 她拍拍胸口,心里暗道,她果然是不能练双修的,这种东西不是在拯救世人,而是折磨世人。道家的采阴补阳,讲究的是男性“**”,“数易女而莫数泻/精”。那也不像现在这两个一样,跟两根木头似地,根本无片刻欢愉可言。或者本身是欢愉的,但不表现出来,在外人眼中看来就是两具木偶被强行摆了个欢爱的姿势。 她正寻思之时时,突然一个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耳廓,“你可看出什么心得了?” 回头见是族长,春心点了点头,颇感慨道:“就是觉得不像真的。” “我也觉得不像真的。”族长叹口气,也就因为此,他活到这岁数都没练成双修。rs 第九十一章 成了他的玩物 一人一狐正感慨之时,突然静室的门被打开,里面一个男子探出头来,“族长,你又来偷看了。” 族长尴尬地搓起手,“学习学习,学习学习。” “到别处学习去吧,别影响我们修炼。”“啪”一声,房门又被关上了。 春心这会儿才知道,原来这位族长也没练成真正的双修之术,亏他还说一堆大道理,原来都是虚的。跟着这样的人学习,她能炼成双修之术才怪了。 回到小院,雨墨已经在等她了,一见她便又拉起她的手,“族长,我可以带她走了吗?” 族长挥挥手,雨墨便高兴地拽起她往外走。 春心被他拽的一个踉跄,挣扎了一下,“我还没学完呢。” 雨墨轻笑,“族长所知的没多少,早该学完了,你若真想学,我带你去找平舆,他是这方面的高手。” 春心才不想学那么没乐趣的事,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睡觉。” 春心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双修,她现在对任何词都不**了。出了小院,外面那些在地上吸收月光精华修炼的狐狸们都已经走了,大约是回去睡觉了吧。 雨墨带着她穿过一条小径,来到一排田园风光的房舍前。他挑了其中一间,推门进去,“你今天就住在这儿吧。” “这是哪里?” “狐族待客的地方,不过我们这儿已经有五百年没来过客人了,都荒废了,也不知能不能住人。” 春心看看桌上好像锅底一样厚的一层灰,心知他所说不虚。有的地方都结了蜘蛛网了。 雨墨又道:“刚开始的时候我们还会打扫一下,后来也没人住,就都懒了,几十年才扫一回。”说着掐指算了算,“现在已经五十年没打扫过了。” 春心咧了咧嘴,这样的地方叫她住,是打算叫土埋了她吗? 雨墨把她扔这儿就走了,看看这一屋子的脏污根本没法睡觉,没办法只好拿了抹布扫帚,又去外面水池里拎了桶水开始打扫。 她本来以为狐仙住的地方应该接近仙境,不染尘埃的,可是现在看来仙境是没有,最多只是在人间某个不知名的山上。狐狸就是狐狸,看韩骄子那样就知道,要是要求他们和天上仙人一样身不沾尘,恐怕也不太可能吧。 一晚上她都在不停地擦地板,抹桌子,收拾床铺,到了天亮才算收拾好了。 刚干完,正准备躺在干净的**休息一会儿,雨墨就来了。一进门便对她道:“族长已经给你安排好了新的住处,这就跟我走吧。” 春心累得连根手指都不想动一下,否则她一定在他脖子上狠狠掐一把,这臭狐狸精,要给她换地方怎么不早说? 雨墨看见这屋里被收拾窗明几净,也觉很奇特,笑道:“没想到你这么勤快,那以后留你在这儿,咱们就有福了。那些打扫的小狐狸一个个就知道偷懒。” 春心“啊”了一声,“什么留在这儿?” 雨墨挤挤眼,“你不知道吗?族长说你以后要留在这儿,所以才让人给你安排住处的。” 春心急了,“我只是来送个信而已,为什么要留在这儿?” 雨墨笑了笑,颇有些幸灾乐祸,“我们狐族是不让外人随便进来的,只要进来了,只有两条路可以选,要么死,要么留在这里,反正你是出不去了。” 春心的脸顿时更黑了,这样的话他怎么不早说,还骗她说这里有很多好玩的,还能学很多术法。 早知道进来出不去,她宁可亡命天涯被人追杀也不会到这儿来。还有那个族长,既然都不肯叫她走了,还美其名曰遵守个狗屁信用啊,让她学什么双修术,又不让带出去,学了又有个屁用? 雨墨对她脸上变来变去的颜色很满意,想到以后身边多了个可以耍完的,更觉开心。这就好像得了一个老大的宝贝,捧着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她好了。 他笑道:“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很用心很用心,轻手轻脚,慢慢悠悠的,绝对不会那么快把你玩死了。” 春心对他呲了呲牙,要不是怕咬一嘴毛,真想咬死他算了。 被雨墨拽着走出屋子,她觉得自己的前途暗淡无光,灰暗极了,她不要跟一群狐狸精住在一起,不要每天看他们练双修,不要沦为给他们打扫卫生的丫头……她要回家,她师父还在外面等她呢…… 很想哭,却欲哭无泪。头很疼,浑身上下都是酸酸的,果然干一晚上活,神人都受不了啊。 白天的“天上人间”与晚上的yin乱大有不同,一路上遇到的狐狸们,每一个都穿的规规矩矩的,他们行为举止优雅大方,神态安详,落落谪仙。尤其是女狐,都是翠衣薄纱如花艳,柳眉凤眼的俏佳人,那身材袅袅婷婷,飘飞而来,看着真有点像仙界的仙人了。 雨墨的地位在这里应该不算低,几乎每个看见他的大小狐狸精都向他行礼。他高翘着鼻子谁也不理,一副“本君最高贵,闲人莫打扰的拽模样”。 路上碰上几个那晚一起去人间收贡品的男女狐狸,他们看见雨墨牵着春心,都笑着打趣,“呦,雨墨,这小丫头你还留着呢,还没弄死吗?” 雨墨笑道:“弄死多没意思,我好容易带个人回来,自然要玩个够本。”他说着在春心手掌上掐了一把,春心疼得“嘶”了一声,抬头又对他呲了呲牙。 一个女狐掩着嘴偷笑,“上回那个獐子精被你剥了层皮挂在房里当画布,上上回那个花妖被你把头发扒光了,那只癞蛤蟆让你把背上的脓包都给戳破了,还有那只孔雀,身上羽毛都没了,成了秃尾巴鸡,这回……你抓了这个小丫头,打算怎么处置她?” 春心听得脸上一阵发白,看他瞧着挺和善的,原来手段这么恶劣。 另一个男狐笑道:“难道你要拿她练了采阴补阳吗?” 雨墨嘻嘻一笑,伸手在春心脸上摸一把,“放心,我对你一定很温柔的,绝不会像他们所说的那样对你。” 众狐狸齐声笑了起来,看她的眼神,好像她已经是个死人了。 春心面如死灰,落在这只臭狐狸手里,还不如死了呢。 雨墨带着她到了一个荒僻的院子,把她扔下就走了。 这个地方比先前的待客客房更加偏僻,也更加破烂,里面除了一张床什么都没有。 她挑了一间向东的房间住下,不是因为这房子最大,而是这里光线最好。太阳照下来,屋内辉煌一片,整个屋子都变成了金黄色,很是漂亮。当然也是因为这间房子还算干净,简单收拾一下便能住人了。 把自己的小包袱放下,就到院子里转了转。外面的院子很大,有几亩地大小,只是土里埋着许多石头,每走一步都硌脚,如果她要在这里长住的话,不先把石头搬出去,是根本不行的。 整个一个下午,她都在院里搬石头,石头扔在一个角落,不会儿就已经堆成小山。连着好几天,她晚上睡得像石头一样,白天就搬石头,就连做梦见的都是一堆石头,石头山,石头堆,石头墙……她似乎被石头给湮灭了。这种感觉差极了,她甚至很怕每天吃饭的时候,那些米粒突然都变成石头了。 雨墨每天都会来一次,站在那里看着自己搬石头,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或者只是觉得她搬石头的样子很好笑吧。 他问:“你在干什么?” 她说:“搬石头?” “你为什么搬石头?” “因为会硌脚。” 这个理由似乎对于他很好笑,他初时会看着她大笑一阵,嘲笑她的样子是多么蹩脚,嘲笑她的力气太小,每次只能拿几个。 但时间长了,他似乎就没再笑过,只是默默看着。除此之外并没折磨过她,也没像那些女狐所说的要扒皮抽筋什么的。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过多久,她不喜欢这种生活,一个人静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想念,想念师父,想念春水,还有浩然,韩骄子。她一直想建成的一个农场,成为天下最有名的农场主人,而待在这里,注定要一辈子搬石头了,或者搬完了还可以浇花,除草,干点别的活。 她不是没尝试过逃跑,狐族每天早上都会做早课,所有狐狸聚在一起,吟唱着一首古老的诗歌。 每当吟唱之声响起的时候,就是所有狐狸最专注的时候,这个时候狐族的守卫也是最弱的。 某一天早上,她鼓足勇气趁着狐族吟唱之时跑了出去,穿过巨大的花园,沿着布满夜明珠的小径一路狂奔着。她跑啊,跑啊,鞋子都跑掉了,终于远远地看见了那道宽大的山门。她心中欣喜一片,正要跑过去,就在这个时候她还看到站在山门前的一个人,是雨墨…… 他看着她,眼神出奇地冷冽,“你为什么要走?” 她忽然很想哭,然后真的就哭了,哭着说:“我想回家……。” 他怔了怔,伸手去抹她的眼泪,“这里不好吗?”rs 第九十二章 雨墨的侵犯 “不好。”她摇头,她是人,不是狐狸,不要留在狐狸的地方。 他站在她面前,就那么看着她,突然间紧紧抱住她的肩,“你……不能走。” 春心挣了一下,“我要走。” “你要敢走我就吃了你。”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凶恶之极,或者因为急怒,脸上隐隐现了原形,一会儿是狐狸脸,一会儿是人脸,看着格外吓人。 雨墨凶狠道:“告诉你,在这里并不是所有的狐狸精都喜欢凡人的。你再敢逃跑,我就吃了你,把你剁成肉酱,做成炸丸子或者汆丸子。” 对他这凶巴巴的样子,她并不觉多可怕,或者心里笃定他不会真的吃了她。她只是笑了笑,问他,“为什么必须是丸子?” 他被她问的怔住了,最后还是道:“这儿的厨师只会做丸子。” 他们这些修行的狐狸精平常饮食都很简单,经常吃些野果喝些山泉就能过日子。修行之人生活要简单朴素,戒奢华,暴饮暴食,除非有大的节日,或者谁生病了身体不适才会进食肉类。 被她这么一打岔,他的怒气小了一些,只抱着她喃喃道:“你不要走,你走了以后谁还跟我一起玩。” 她无语了,原来他留着她就只是要跟她玩的。 她最终也没能离开这里,被他扛着回去,一进屋便扔在那本来就有些腐朽的**。 床受不了那么大的力,坍塌了,她摔在地上,后背都摔挺了。 雨墨又给她搬了一张床,这一回却是结实了许多,后来她才知道那张床竟是他自己的。 她问过他,为什么会在那里等着她,他说他吟唱的时候忽然觉得心里不安稳,就去了,然后果然看见了她。他说这话时,眼神里很有种刺痛,莫名的让她心里也跟着不舒服起来。 他又道:“其实你根本出不去的,那道山门根本打不开,不仅是你,就连我也打不开,族长为了防止我们随便到人间去,在山门上加了封印,若不经过他的允许,谁也打不开山门。” 春心知道他没说谎,这样的事他实在没必要骗她。 即便她逃不了,可从这天开始,雨墨还是对她加紧了看管。他每天大量的时间都待在这儿,甚至还在她身上拴了个铃铛,不管走到哪儿,只要铃铛一响,他就能知道。 她吃的东西也是由他送来的,原来给她送吃食的小狐狸就很少来了。只是他送的吃的大多都是些山果蔬菜,每天都跟喂兔子似地。有一回她实在忍无可忍,自己在院子里起火弄了些吃的。可谁知香味飘出去,惹得许多狐狸精在墙头上探头探脑。 记得前朝有一道菜叫佛跳墙,能让佛爷闻香跳过墙头,没成想她随便熬了点汤,居然就能引来这么多流着口水的狐狸,由此看来,这里的饮食还真是烂到极点了。 每天过这样的日子实在无聊,她便跟雨墨要了点蔬菜种子,在院子里清理了石头的地方开了一块地,种点菜打发一下时间。 这里的气候似乎对植物生长非常有利,菜种下没几天就发了芽,尤其是小白菜,下了一场雨后长得非常快,不到一个月就嫩嫩的能吃了。 她摘了几棵,炒了个白菜,又嫩嫩的做了个汤,虽然没有在家的时候做得好吃,但在这样的地方,也总比啃野果好点吧。 自从她这儿开火之后,雨墨更是跑的勤,每天都到她这儿来蹭饭,虽然吃得很少,但多他一个总要多准备他那一份。她跟雨墨说过,你既然不吃饭都能行,何必还要到这儿吃饭? 雨墨横她一眼,淡淡道:“我高兴。” 他这样子令她想起韩骄子,他那娇气矫情的模样,现在想起来还觉好笑。 不知为何,雨墨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奇怪,时而若有所思,时而一个人抱着脸傻笑。她好几次想问他,这里是不是有个叫韩骄子的,也不知为什么,每次她只要一说话,他就会匆匆走开,好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然后第二天又回来,默默站在那儿,只要她不说话,他就一直站着不动。 他这个奇怪的样子持续了几天,终于出事了。 这天晚上,她正昏昏沉沉的睡着,突然间感觉有一只手在她身上抚来抚去。 那只手伸到她的头发中间,沿着她光洁的颈子流动下去,抚摸着她的肩膀,她在睡梦中有一点意外,有一点陌生,她轻轻叫了一声,睁开眼,就看到雨墨那张万分好奇的脸。 他道:“别害怕。”他说话时,声音很有种**力。 她身子不由动了动,他也动了动,更贴近她,一把揽住她,“我只是想知道和你一起双修究竟是什么感觉。” 这话若是由别人嘴里说出来,那会让人感觉yin秽,可不知为何,从他嘴里说出,只让人觉得一种对神圣事物的虔诚,以及好奇,一个想象力丰富的少年,在探寻一个未知之事的好奇。 春心沉着脸看着他,他又道,“别害怕,真的别害怕,我只是想尝试一下,你叫我试试就好。”然而……似乎害怕的人是他,她能感觉到他的声音里有一丝颤抖,抓着她肩膀的手也在微微颤着。 她想动,想跟他说不行,想说自己是人,不是他们狐族,不能成为他实验的对象。她想推开他,可是身体根本动不了,也发不出声音,只能在心里拼命挣扎着。她似乎被施了法,不能动,不能开口,只能默默的承受。 他伏下头吻了她,粉色的唇瓣轻轻划过她的脸颊,然后他抬起手,她感觉到他指尖颤抖着抚过她的脸。 他的手沿着她的肩膀移下去,感受着她身体曲线的柔软,那里的波动起伏。他抚过她的腰身,摸上她的臀部,她的长腿,最后停留在她淡色的**上,虽则他轻轻地爱抚,好奇的探索,她的身体莫名地就感觉地飘动起来。 她的胸房轻轻飘动,心房微微颤抖,头发随着这轻微的波动散落来,小小的,粉粉的乳/尖尖也跟着微微颤动起来。随着那只是一点点停留在下腹部,她身体比先前抖得更厉害,因他的靠近而战栗。 而显然他也在发抖,莫名的对她觉得恐惧,却又忍不住想要在她身上探索。 那只颤抖的手滑到下面,当他掀起她的亵衣,手摸索到两腿之间,突然间停住不动了。 他抬着脸,好奇地问她:“为什么明明都是一样的,可感觉就是不一样?” 春心磨了磨牙,觉得自己似乎能开口了,大喊一声:“你给我滚下去。” 雨墨亮晶晶地双眸看着她,脸上隐有迷茫之色,“你告诉我,为什么?” 她吸了口气,“你感觉到什么?” “心跳,狂烈的心跳。”他拿起她的手放到他的胸口,那里跳动的狂烈异常。 可是此刻她却不觉自己的心跳在加快,只觉得他讨厌,他无赖,他在做很不应该的事。 她咬着牙道:“你放开我,我不要和你双修。” 他不悦,“为什么不要?我不会弄死你就是了。” 这是个正常人该说的话吗?对了,她忘了,他不是人,而是一只狐狸,一只讨厌的狐狸。 她想好好劝他,想说自己年纪小,不能做这样的事,可这个理由实在太苍白。 她哽声道:“我不喜欢你。” 雨墨瞪起眼,“喜欢?什么叫喜欢?” 她无语,或者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叫喜欢,她没爱过人,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 雨墨说着话手又开始摸索,手指在她的身体,滑走着,游动着,他的嘴唇在她的唇上摩擦,鼓舞着,引领着。 她大怒:“你怎么不找那些女狐练?” “觉得没意思。”他道。本来他还和那些女狐练双修练的很好,可是最近一些时候却觉得很没意思。族长说这种双修术对修行有益处,刚开始他还当成件正经事来说,可不知为何突然就不想练了。不高兴了,没了乐趣,似乎也失去了对这种术法的热情。 他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练过双修,可是自从春心来了之后,他每天看着她,突然那种消逝掉的欲望又浓浓升了起来。他似乎从未领略到,这么一种如此强烈又如此汹涌的欲望,他怕这欲望再得不到满足,会膨胀,再膨胀,膨胀到令他疯狂,令他一命呜呼。所以他才会半夜爬上她的床,而那原本是他的床,现在他只想和她,在他的**,练一场双修。 他的喘息很急促,心跳好大声,尤其在这愈来愈沉寂的静默中,在她听来,更显急促大声。他觉得自己控制不住自己了,轻喃道:“我会死吗?若没有和你……我会死吗?” 春心开始抽泣,泪珠儿滑落下来。他不会死,现在恐怕要死的是她了。她从来不能想象自己的第一次不会给爱她的人,而是一个狐狸精,一个才认识不到几天的狐狸精。如果这样,她宁可是韩骄子,至少还让她觉得心动。rs 第九十三章 暴怒的韩骄子 雨墨问:“你哭什么,为什么会哭?就算你不乐意,也不用哭嘛。”他说着抹去她脸上的泪珠,轻轻吻落,密密的吻落在她脸上宛如蝴蝶展翅般轻翼。 春心觉得湿湿的感觉很是难受,也不知哪来的气力,突然大叫:“我不乐意。”丫丫个呸的,她明明说了不喜欢,他还要用强,这不是强j是什么? 她大喊:“救命——,救命——” 刚一张嘴,就被他狠狠吻住,他进入她的口腔,与她的小舌纠缠在一起,剧烈地亲吻她。 她闭紧嘴,拒绝回应他。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声音冷冷道:“她说了不乐意了,你放开她。” 那个声音就好像烈日下的一道清泉流进她心里,让人又甜又凉很是舒服。 是韩骄子,她几乎惊喜地叫出声,“韩骄子,快救我。” 雨墨被从**拽了下来,他暴跳如雷,大怒道:“韩骄子,你干什么?” 韩骄子冷冷道:“她说过不乐意的。” 月光下他衣着如雪,发黑如墨,长身玉立,流畅而华美。微仰的脸精美剔透,平静温和的黑眸溢出无波无澜的淡然,却如深海般难测。 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想念,她扑过去,扑到他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别哭,没事的。”他的手轻轻抚着她的头,“我也刚知道你在这儿在,原谅我没有早点来看你。” 看着两人相拥的样子,雨墨跳了起来,“你说不乐意,你跟我不乐意,跟他就乐意了吗?” 韩骄子吼道:“你给我闭嘴。” 雨墨根本不闭嘴,仿佛受了刺激似地,在原地不停地蹦跳。他胸腔里鼓鼓地全都是火气,也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反正看见两人抱在一起,他心里就不舒服。 伸手去抓韩骄子的肩膀,想让他们两个分开。 他的力气很大,韩骄子迫不得已放开春心,冷声道:“雨墨,你要干什么?” 雨墨大叫:“她是我的。” 韩骄子冷冷地眼神看着他,“她不是任何人的。” 雨墨也看着他,表情忽然狰狞起来,“二哥,我从小到大什么都争不过你,现在竟然连个小丫头你也跟我抢吗?” “她不是小丫头,她是春心,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朋友,你若要动她,绝对不行。” 此时此刻,韩骄子的表情出奇的可怕。从没见过这样他,他一直是温和的笑着,虽然经常背地里使个坏,有时候也爱使唤人,自认高贵当大爷,但像这样暴怒的模样,却从未有过。 “有什么事咱们出去说。”他冷声说着,转身走出去。 雨墨也跟着出去。 春心抱着肩缩在**,听着外面的声音,大约是两人打起来了。她也不敢出去看,只缩在屋里静默地等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忽然一片寂静。 夜仍旧深沉,房里漆黑一片。 她看不到人,但是能感觉到有人进了屋。过了片刻,她摸到那人的手,感觉到熟悉的气息,不由紧紧攥住。 他将她的手拿到嘴边,亲吻着她的手指,将她手心覆在面颊上,低低地声音道:“放心,他不会来打扰你了。” 春心点点头,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突然抱住他的脖颈,紧紧地搂住他。 韩骄子轻笑着回抱着她,把她放回**平躺着,就这样拥着她,躺在她身边。 她轻轻地啜泣着,捶打他的胸口,问他为什么不告而别。 韩骄子叹口气,轻抓住她的手,“那是族长急招,不得不回来。” 其实是他千年大劫的时限快到了,族长怕他在外面不安全,才会把他招回来。他是被两个族里的长老给架回来的,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他们直接打晕了,装麻袋里背回来了,弄得他连跟她道别的时间都没有。或者在他心里,他也认为他们的缘分尽了。他是狐,她是人,他们能相识,相知已经不容易了,绝不能妄求其他。 春心头靠在他胸口,轻轻道:“我……想你了。” 不知何时泪珠滑落下来,湿了他的前襟。韩骄子在她脸上,轻轻挑了一滴眼泪放进嘴里,味道咸咸的,并不好吃。 以前他就很纳闷过,为什么人会流眼泪,而他们狐族就不会,可现在看着她哭,他忽然也觉很伤心。他也想她,很想她,这一次回到狐族后,他忽然间觉得自己的生活不能适应了。 他似乎不太习惯使用法术了,衣服脏了往**一丢,等着有人拿去洗,等了好几天见没人动,才忽然想起来春心不在这儿。这还只是开始,到了后来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想念她,总是时不时叫出她的名。有一回拉着一个小女狐,对着人家说“春芽,你怎么怎么样”,把那个女狐吓得够呛。 爷爷说他应该清修了,必须把心中的杂念都去除了。他们身为狐族,害人可以,若是对人类有了感情那就是万劫不复了。 他不知道爷爷这叫什么理论,他们这一族有一条法规就是不能害人,难道对人有感情居然比害人更可怕吗? 他也觉自己似中了毒,也便听爷爷的话一个人在净室里清修,去除杂念。 三年的修炼,三年的与世隔绝,让他好容易把她忘记了。可就在这个时候,她却突然出现了,出现在狐族的总坛之地,也让他所有的清修功亏一篑了。 知道她在这里是个意外,爷爷下令谁也不许打扰他清修,过了三年,他在这一天出关来,第一件事就是在院子里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他一路走过草地,旁观了不少男狐女狐们练双修。 在人间待的时间长了,见多了人间男女的欢爱,有时候都不觉得这是在修炼,反倒感觉进到yin秽之地,看多了很容易污了双目。 他穿过小径正准备回修炼之地,忽然听到一阵女人的呼叫,是真的女人,不是狐族,而且那声音很像是春心…… 他有一霎那的恍惚,觉得自己是不是修炼修出幻觉来了,才会把每个声音都想成她。 可那声音太真实了,他忍不住循着声音找去,竟真的看见她,在月光中她被雨墨压在**,正挣扎着呼救。 雨墨虽然顽劣,但根本不会做出这种强迫人双修的事,狐族男女在一起都是自愿的,没谁会被迫跟谁。 他很奇怪他会这么做,但更多的是愤怒,浓浓的愤怒。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情绪,但在见到她的一瞬间,似乎所有修炼三年的成果完全崩塌了。 他和雨墨打了一架,这是两人第一次打架,雨墨的道行不如他,自然是打不过他的,但他却跟发了疯似地,打起架也混不要命,让他一度几乎招架不住。 他不知道雨墨这是怎么了,甚至面对春心,他也失去了理智。两人打了许久,在狐族是不允许打架的,也是怕族长知道了会惩罚,方才住了手。雨墨气呼呼地走了,他留在原地,忍不住想,难道她,就是他所要经历的劫数吗? 回到屋里,看到流泪的她,心里更加相信她是他的劫数,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想丢下她。 春心哭着,也不知哭了多久,也不知跟他说了多少话,后来实在困倦了,便靠在他怀里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韩骄子还在身边。她摸了摸他的脸,温温的,感觉很真实,她这才放了心,原来他是真的在她身边的。 韩骄子睁开眼,见她这模样,不由微微一笑,“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春心摇摇头,“睡多了,就睡不着了。”其实她是怕自己闭上眼,他就会消失,再也见不着他了。 她起身穿好鞋,回头笑道:“你再睡一会儿吧,我去给你做点吃的。做了三年饭,你可要试试我的手艺有没有进步。” 她说着转回身,乐颠颠地跑了出去。 韩骄子突然觉得心中涌起一种很大的幸福感,这种感觉很奇怪,暖暖的,甜甜的,很新鲜,很独特,是他以前从未经历过的。 从窗户里看见春心蹲在外面的院子里,用一个芭蕉叶扇着一个小火炉,炉子上放着一只小锅,正咕咕冒着热情。 他的心情豁然大好,起来穿好鞋,一边看着她,一边梳着他那一头长长的黑发。他的头发保养的非常好,每天都要花很长时间打理,一个人在山洞里清修的时候,偶尔闲着无聊,也会靠梳理头发打发时间。 现在,他们两人的样子,实在像极了人间的小夫妻,她是早起做饭的妻子,而他就是等着妻子端饭进来的丈夫。那么吃完饭,要不要下地干点活呢? 他摩挲着下巴深深地想,脑中幻出的都是自己拿着把锄头的模样,身子忍不住抖了抖……他是绝不会做这种粗重之事的。 这时候,春心端着一个托盘进来,见他那懊恼到不行的样子,不由问道:“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韩骄子扔了梳子,笑着扑了过来。 她手里端着一碗粥,里面放了些小白菜还撒了一些芝麻,闻着就觉味道好香。还有一个碟里,放着白白的东西。 他拿着筷子挑弄了一下,问道:“这是什么?”rs 第九十四章 狐狸交配纪事(一) “是山里采的野萝卜,我把它腌了一下,味道很好。”她说着放下碗筷,对他笑道:“你们这座山真是个宝地,种什么长什么,生长期还特别短,若是能在这山上开块地就好了。” 韩骄子感染了她的快乐,不禁笑起来,“难道你不想回人间了?” 她顿时双眸一亮,“我可以回去吗?” 看到她闪亮的眼神,韩骄子忽觉心脏被什么撞了一下。他知道族长为什么会留她在此,天上人间从来没来过人类,为了怕会泄密,不得不把她留在这儿的。 可若是有他的担保,她应该能重回人间去,但她就这么不留恋这里,不留恋他吗? 他轻声问:“若是你离开这里再也见不到我,你也会愿意吗?” 她微觉诧异,“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或许不行。” 春心想了想,在离开这里,和跟韩骄子在一起之间她真的很难抉择。她是人,总待在狐狸的地方算怎么回事?可她也真的很喜欢韩骄子嘛。这种喜欢的感觉很奇怪,不同于对浩然,她也说不上是什么,反正总之是不一样。 她,真的可以扔下他不理吗? 看她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韩骄子不禁幽幽一叹,“你选择不出来吗?” 或者他应该庆幸,她没有在两者之间,以最快的速度放弃他吧。 春心咬着唇,“你真的能跟族长说,让我走吗?” “说说看吧。”他吃了口饭,瞬间觉得入口的粥饭也没那么美味儿了。 再次见狐族族长是三天之后的事了,春心没想到族长会这么快见她,不知有多少回她跑到族长的小院去求见,都被看守给挡回来了。 韩骄子站在族长身边,对她点了点头,她很觉这是他在族长面前的说服奏效了。 族长瞧了瞧春心,又看了看韩骄子,“你说就是这个丫头救了你的命吗?” 韩骄子恭声道:“是,爷爷。” 听他叫出“爷爷”两字,春心很觉自己的唇抖了一下。看着两个年岁差不多的人,一个叫另一个爷爷,这种感觉很奇特。就好像一个大南瓜在和一个差不多的南瓜在排资论辈。 韩骄子微笑着向她介绍,“这是我爷爷。” 这位狐族族长名叫韩风华,风华绝代的意思,至于为什么姓韩,起因是他还没练成人形前,被一个姓韩的人家收养过,为了感恩,便跟了人家姓。以后他的子孙也都跟着姓了韩。 这是韩骄子告诉过她的,只是那时她绝没想到他爷爷会是族长。 “爷爷。”春心立刻打蛇顺棍爬,自己都觉得叫得太甜了,甜的腻人。 族长呵呵一笑,“你这丫头有点意思,这不是占我老人家便宜吗?” 确实,韩骄子的爷爷少说也有几千岁了,当她的老老老祖宗还差不多。 春心豁出脸去,狗腿地巴结道:“看您的容貌,其实很想叫哥哥的,又怕唐突了您才没叫出口。” 韩骄子笑着在她头上点了一下,“你这丫头,才三年不见,学得这么贫嘴了。” 风华族长也不禁微笑起来,又道:“骄子说你想离开这里,其实让你离开也可,只是我们狐族居住之地是异常隐秘的,绝不许泄露出去。” 这点春心自是知道的,忙道:“这点爷爷无须担心,我来的时候是晚上,根本看不见路,也不清楚到了哪儿,你就算把我放下山,让我回去都不可能,又怎么会泄得了密?” 她说得也是实话,是雨墨带着她飞过来,她方向感一向不好,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哪个方向,除了晓得这地方叫天上人间之外,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族长微微一笑,“你这丫头倒乖觉。还有一事必须跟你说明,我狐族的双修之术乃是不传之秘密,既然传授给你,也是不许外传的。” 春心咧嘴,她学会什么狗屁双修了?除了多知道了一些男女做欢爱之事的姿势外,其余的什么都不知道。练双修最首要的就是静心,她根本做不到这点,还谈什么学会了? 她苦笑,“族长你也太抬举我了,你这族里几千年来就只有几人炼成双修,你还指望我能学成你这秘术不成?” 韩骄子笑道:“爷爷何必难为她,以她的个性,还真没这份慧根的。”他说着顿了顿,又道:“这双修之术近来似乎带来些隐患,爷爷可注意到了吗?” 其实对于狐族的双修,他一直觉得不靠谱,但族长觉得对种族繁衍有利,便在族里大力推崇。他们狐族和人类不同,即便纵情声色也不会减少寿命,对身体也无害处,且这双修推行很益于大家和平相处,制造和谐友爱的生活氛围,何乐而不如呢? 但是,近来一段时间,这种状况似乎并不乐观,修习双修之术带来的后果,致使小狐狸的出生率不仅没增加,反而在逐渐减少中。 他们狐族一向子孙不繁,一两百年能诞生几个小生命就算不错了,所以他们这一族,繁衍到现在也不过有百余来只狐狸,而近一百年内一个孩子都没生过,也不知与这术法有没有关系。 提起这件事,族长也是一筹莫展,他一直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明明是对子嗣繁衍很有利的事,做起来却成了祸患。但习惯已经养成,真的下令终止,也不见得能有效果。而究其根本根源,还不定在哪儿呢。 被这一打岔,说到别处去了。春心着急,又问起是否能离开的事。 族长道:“本来狐族长老会议定,是决不允你出去的。不过看在韩骄子的面上,我给你破个例,只要你能为我们狐族立个大功,就可以议定你为名誉族人,这样你就有进出这里的权利,放你出去也不会遭人诟病了。” 春心慌忙道:“那救了韩骄子算吗?” “不算。” 这都不算,那还能立什么功?她一脸同情的瞧着韩骄子,看来他在他爷爷心中的地位也不高嘛。 韩骄子试图再说服族长,一口一个爷爷叫着,撒娇、耍赖、威胁,软的硬的都用尽了,也没能让他再松松口。 说完话,族长打了个哈欠,大约是回屋里休息去了。用他的话说是叫做修行,但实际上就是睡觉。 屋里剩下他们两个,两人也觉无趣,便随后走了。 回去路上,韩骄子问她可想好要做点什么,为狐族立功? 春心摇摇头,就像他们所说的,目前似乎最难解决的问题就是狐族子嗣问题。可她怎么可能知道这个问题怎么解决,先不说她还是个大姑娘,就算生个几个孩子的,也不可能了解狐狸的生育情况会怎么样吧? 不过被他这么一提,她还真的好好琢磨了一会儿。 一般人类不孕有几种,对于女人来说,一种是吃了避孕药了,一种是天生不孕,还有一种有了妇科病的,至于男人,那一般是白白的小蝌蚪质量不咋样。可是狐狸呢?狐狸有这种东西吗? 看春心一直往自己腰下瞅,韩骄子很有些不适,下意识往身下一捂。 “你在看什么?” “没……”她慌忙低下头。 桑昂子家里养过狐狸,对于狐狸怎么繁殖很有心得,他也是个嘴碎藏不住话的,做鬼又寂寞,接长不断的和西门晚上找她聊闲篇。聊着聊着就聊到狐狸**的事,西门每回都当成yin秽故事听,每次都听得很是兴奋。而她只是打着哈欠,有听没有进。 话到用时方恨忘,到底那会儿他说什么来着? 回到住处,她花了一晚上的时间使劲想,终于想到了一点东西。她把那些只字片言整理了一下,第二天便兴冲冲地去找韩骄子,说自己找到办法了。 韩骄子正打坐呢,闻听也很高兴,忙带着她去见族长。 这位狐族族长韩风华,也是个好事的,立刻笑道:“快说说看,要怎么鼓捣鼓捣?” 春心摸着鼻子小心翼翼道:“我能给你们讲个关于狐狸的故事吗?”她是没有桑昂子的好口才的,可以把那种事说得活灵活现,而且也不知效果会如何,但有总比没有好吧。 “什么故事?” “关于狐狸‘性’生活的故事。” 韩风华拍掌大赞,“这种故事好。”他说着沏上一壶茶,搬了个椅子坐下,一副很想洗耳恭听的模样。 韩骄子却很觉不好意思,皱皱眉对春心道:“你个小丫头懂什么?” 春心确实不懂的,可架不住给她讲故事的人懂啊,她小声道:“你先听着,若是能解决狐族的子嗣问题,算我立了大功,若是不能,你回去洗耳朵就是了。” 韩骄子总觉得不对劲儿,听她一个小丫头说狐狸的“性”事,又岂是回去洗耳朵那么简单的?就怕吃一百斤去火的药,也未必能解决的了吧。 春心状似安抚地瞥他一眼,随后开始以桑昂子的语气侃侃而谈,“你们知道吗?我是见过狐狸**的。他们**的时候……” 说到这儿,似乎觉得用词不当,停了一下,忙解释,“我说的是没成仙的狐狸啊,不是你们。”rs 第九十五章 狐狸交配纪事(二) 韩骄子嘴角抽了一下,再看族长却是一脸的兴味儿,“你说,你说,只要是有关狐狸这方面的,我都爱听。” 春心哭笑不得,开口道:“狐狸在做那件事时,公狐会爬跨母狐身上,发出一种特殊的叫声,然后下面那个位置会出现锁紧现象,时间持续比人要短些。母狐狸发qing时,阴门肿胀呈圆形,花蒂外翻,弹性变小,颜色变深,那就是告诉你,它很想‘要’了。它若不想要的时候,看见公狐走近,会摇尾尖叫,拒绝接近。这和女人有点像,只不过区别是人没有尾巴。” 族长正品着茶呢,忽然“噗嗤”喷了出来。他用白巾试了试嘴角,看春心看向自己,忙道:“你继续说,我就是觉得有点不适应而已。” 他们修炼多年,早就脱离了普通狐狸的习性,乍一听这些凡间狐狸的“性”事,还真有点适应不了。 春心也觉得自己说的不着调,但谁叫她想不出别的呢,只好硬着头皮道:“这都是我认识的一个养狐狸的说的,只有些只字片言,仅供参考。桑昂子他爹是个养狐狸的高手,他曾总结过,能让狐狸多生孩子,必须要注意几点,一是查清公、母狐的血缘关系,防止近亲**,也就是说你和你妹就不行。” 她说着话时看的是韩骄子,韩骄子不禁扯了扯嘴角,“我没妹妹……。” 春心被他看得低下头,很有些心虚,又道:“二是建立配种记录、配种日期与**母狐预产日期。” 韩骄子听得只觉牙疼,“你能不能换个词描述?” 春心想了想,真换了种说法,“这就像皇宫里一样,哪个嫔妃跟皇上上了床了,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都要记录下来,还有宫里妃子们的月事也都清清楚楚的记录。选择最合适的排卵期……那个……做那种事。” 韩骄子只觉自己嘴角都扯歪了,他也是疯了,才会听她说这个。一会儿狐狸,一会儿皇上的,这是在说什么? 族长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儿,催促道:“还有呢,你接着说。” 春心受了鼓励,继续道:“一般狐狸在做这种事的时候,是不能受到惊吓的,不能放鞭炮等震动大的声音出现,也不能对着它们大喊大叫。” 族长深深点头,看来把一群狐狸放在同一个地方练双修也是不对的,这很容易相互之间干扰嘛。 春心又道:“一般来说,狐狸配种的方式共有两种,一是连续**,母狐在发qing后第一天或第二天早晨排卵,可是它身体里的那些卵子并不是同时成熟和排卵,所以初配后的第二天复配一次,第三天再复配一次。” 韩骄子看她一眼,她忙又改口,“就是说在做那事的时候不能只做一遍,第二天再做一次,第三天再做,必须是和同一个,换另外一个就不太好了。” 她在这里待了几天,多少也看出来,这些狐仙们根本不固定找着一个练双修,今天换这个,明天换那个,私生活关系乱极。 “第二种方法是多重**,用几只公狐分别与一只母狐**,做到及时、单重、双重、多重、自然、强迫**、避免漏配、近亲配种……” 她越说韩骄子的脸越黑,言外之意难道要轮着上吗?这实在不像话,更不像是她一个小姑娘该说的话。 他不由喝道:“你在胡说什么呢?” 春心以为他没听懂,又解释,“就是说你和一个女狐在做那事时,旁边应该有几个男狐提着裤子等着,一个上完,一个再上,如此循环往复就是多重、自然。” 顿时韩骄子的脸更黑了,几乎是咆哮道:“你一个女孩,说的这都是什么?” 春心敢发誓,这真的不是她说的,她只是把西门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那会儿桑昂子说着那些话时,他就在旁边挑眉弄眼的给解释着,脸上表情既yin/荡,又发贱。虽然她也觉得这样的话不该说出口吧,但满脑子唯一记起来的也就是西门说的了。 所以说,有时候太正式的不好记忆,反倒是粗俗、低俗的东西更容易让人记住。 只是……她狐疑地看他,他一个狐狸精,定是接受能力极强的,为什么这么在乎她说的话? 韩骄子也觉得自己这邪火发的莫名其妙,反正他就是不高兴,看她说这样的话,看她把这种事当儿戏般说出口,就是不开心,甚至有一种她被污染了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是他无法接受的。 韩风华倒是一副很感兴趣地样子,兴致勃勃地听说她说的话,然后总结规划了一下,觉得她所说的就是三条: 一,彻查狐族所有血缘关系,那些有近亲关系的,下回双修就别在一块了; 二,登记所有公狐母狐的生理期,备册备案,做到心中有数; 三,是按她所说的两种方式挨个做实验,选出最好的最合适的方法,把狐族子嗣问题进行到底。 前两条策略还好说,交待管事狐去办就行,他手里有一本名册,登记了所有狐族人员的记录,包括性别,年龄,脾性,法术修炼程度,甚至哪个狐狸喜欢吃什么,都记录的清清楚楚,那些血缘关系的事也一查就出来了。 对于第三点,族长颇费了点思量,最终决定选出两支队伍现场表演,一边是一对男女,一天几次的做,持续个五四天再看结果;另一边就是一女n男,一个在做,另几个在旁边等着,一个个轮流上,也持续四五天再看结果。 对于这种现场表演的方式,他很觉兴奋,特意请春心在一旁进行观摩指导,然后现场给品评一下哪种方式最好。 春心很觉他的想法荒唐,而且忽然有种感觉,这族长不是为了什么子嗣,而是纯粹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拿这些狐狸精们瞎折腾玩呢。 韩骄子怒道:“爷爷,你别过分,有叫女孩子观摩这个的吗?” 韩风华笑道:“无妨,无妨,人都是要在学习中进步的,今日的学习,也是为了以后能做个好妻子。” 春心顿时羞得脸红透了,暗骂族长没正形,由这样的族长统领狐族,也难怪这里的风气乱七八糟。 她嘴里说是一回事,看又是另一回事了。她拼命摇摇头,跟族长说她不行,不如请狐族中双修之术练的最好的那两个祖师爷和祖师奶奶来指导。 族长捋胡子笑了,他根本没胡子,也不知那捋胡的动作做来干什么,大约是为了显示他的博学多才,应应景吧。 他道:“傻孩子,真练成双修之术了是生不了娃的,那两个狐祖宗,这辈子都没生孩子,他们练的好大约也是跟这有关系。” 做*做的事,若彼此双方没有感情,某些东西是刺激不出来的,无欲无求,静心净事,这已经到了出家人的境界,已经登上仙阶,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脱掉这层臭皮囊羽化成仙了。至于子嗣大事,就留个下面的弟子侄孙们操心了。 在族长的强烈要求,威逼利诱之下,春心终于屈服了。不是因为族长的语言太过诚恳,主要是他说若此事办得好,就考虑把她送下山去。这让人很是心动。 春心很想离开这儿,越在狐族里待着,就越觉得这地方不靠谱,这里除了韩骄子之外,似乎没一个正常的。或者也是因为韩骄子在人间游历的时间太长,沾上点人的习性,才会显得这么独树一帜,别具一格吧。 族长说完话,就匆匆忙忙出去准备去了。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气氛忽然间变得凝重起来。 韩骄子一直沉着脸,也不知在想什么,春心看着有些害怕,用手指捅捅他,“你在气我吗?” 韩骄子横了她一眼,“我不该气你吗?你看看你有哪点女子规范的样子,那些《女戒》、《女训》、《女四书》你就没读过吗?” 春心摇摇头,她只读过《南华真经》、《道德真经》、《太上玄灵北斗本命延生真经》…… 韩骄子越看她越觉火大,也不知怎么一变,从身上掏出一本《女四书》扔给她,“回去好好看看吧。” 春心虽没看过这本书,但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女四书》是写给女人的箴言录,意在告诉未经世事的女人们修身和为人处世的方法。主要有六点,和柔敬顺的品格;言慎行、勤俭持家;孝道;夫妻之道;和睦亲友;母仪、母教、慈爱的家教氛围。 她直接拿过来,翻到夫妻之道那一页,念道:“夫妻之道,参配阴阳,通达神明,信天地之弘义,人伦之大节也。” 念完,把书一合,“你看我没说错吧,人家圣贤也说夫妻之事是人之常情。” 韩骄子脸狠抽了一下,“你好歹是个姑娘家……。” 春心打了个稽首,“无量寿佛,出家人四大皆空,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若她真的这么在意这种事,从看见根生和陈秋花开始,她就不用活了。长时间受这种熏陶,若是连这点承受力都没有,还怎么面对这险恶的世事?rs 第九十六章 现场观摩狐族性事 纯真,那种东西指的是那种被家族保护的很好的无知少女,像她这种经历过两世蹉跎的人,根本不能奢求。 韩骄子无语了,佛家的理论被她拿来这么用,他还能说什么? 等了一会儿,族长派人来叫他们,说已经准备了,叫他们去观摩。 屋里有许多少年男女,都是**裸的一丝不挂,有修炼好的光溜溜的,没修炼好的顶着两个毛茸茸的耳朵,看着很是可爱。 那些少男少女们聚在一起,亲切交谈着,时而低声调笑,或是掩嘴偷笑,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自然,浑然没有赤身**的尴尬。她不由看了韩骄子一眼,狐狸不都是这么生活吗?偏就是他,平日里**不羁,到了她面前就开始装正经了。 族长笑着把那些谈笑的少男少女叫过来,指着春心给他们介绍,“这是你们今天的技术指导,好好练,争取一招中的。” 春心下巴差点掉地上,很有种无地自容之感。 那些少男少女们欢呼一声,似乎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还有一个少女跟她打招呼,说以后请她多多指教之类。 春心心里尴尬之极,脸上却很正色道:“好。” 族长道:“你们分成两批站好,可以开始了。” 那些狐狸们笑着站好,他们分左右站立,真像春心所说的左边这一队站了一男一女,另一队站了一女三男,搭配的很是完美。 左边这一队先开始,那个少女狐长得很是漂亮,绵软奶白的身体毫无遮盖,透着一种年轻的美,少年抱起她坐在自己身上,她黑发发丝紧地贴在颊边,很有一种狐族的妩媚yin冶。 少年轻轻吻她,他的眼里隐隐透着爱意,两吻拥吻在一起,他们的吻热烈无限,似乎连空气都灼热起来。少年的吻火热的燃在她的唇,她的眉,她的眼,她的脖颈,用舌头轻舔她的耳朵。这火热的模样,让人看得脸红心跳,似乎也觉得自己耳朵痒痒地起来。 族长捋着胡子,问春心,“你觉得怎样?” 春心咧着嘴点头,“这就是前奏,很动情,做的很好。” 刚说完,就觉得后背被人狠狠剜了一眼,不用说肯定是韩骄子。她心道,是族长问她的,难道还不能发表点意见吗?她确实觉得很好嘛,俊男美女从哪个角度看都很完美。 那正激烈的进行中的一男一女,很明显身体已经预热成功了。到了最后关键时刻,少年拉大女狐的腿,将巨硕的宝贝抵在她的洞口,移动着,在洞穴周围不断擦动,那里似乎逐渐滑溜湿润,不一会儿就“噗噗”作响。 少年似乎很享受在其中,故意捻弄她的小花,那上面的小珍珠迅速变硬起。 春心看见少女腿中间已水亮亮一片,一时眼花心慌,眼神闪烁着不敢再看,心里忍不住想,这大约就是狐族的情趣吧。如果你当成是一副美轮美奂的风景图来看,应该觉得还能忍受,但是……她忍不住想掩住耳朵,他们叫得太大声了。 少女连声轻吟,上身不断抬起来,大腿也摇摆着企图并拢。那里是女人的**点,她好难受,欲望之潮不断向她袭卷。 两人焦灼地扭在一起,似乎周围的空气变得灼热起来,少年深色的东西不断在水蜜柔软的洞口进出,硕长的宝贝上粘满白色的粘汁。每次完全顶进去,都将里面的白水带出来,糊满了洞口,男女交接处,女人私密的小洞紧紧包裹着那粗壮的圆柱体,肉肉的内壁的褶皱完全撑开,变得薄而透明,呈现一种即将被撕裂状态。 春心瞪大眼睛,见那少女脸色潮红,一头的汗水浸湿了碎发,粘在鬓角,不由暗自咽了一口唾沫。因为过多的刺激,她脸上也隐隐现出红晕。 一转头看见韩骄子,他似乎神色也有些不正常,额头隐隐渗出一丝薄汗,似在隐忍着什么。心里暗嗤一声,还在教训她,定力也没比她好多少嘛。 这样的现场演绎,确实比看图画更刺激。族长看得点头不已,赞叹道:“这是咱们族里最恩爱的一对,你瞧人家做得多好,那姿势拿捏的也到位。韩骄子也精通双修,回头叫他跟你一块练练,也好感受下其中美妙的滋味儿。” 这后一句是对春心说的,她还没怎样,韩骄子却“腾”地脸红了。 接下来是那一队,三男一女的组合,怎么看都让人感觉心里有点闹闹的,她摸摸鼻子,很怕待会儿会流出点鼻血来。 伸一只手到韩骄子面前,“借手帕用用?” 他不明白,“你要手帕干什么?” 春心没说话,她是人,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完全对这种事无动于衷? 她刚才是一直隐忍着,也不知道再看下去,会不会鼻血喷流,或者干脆扑过去对着韩骄子下手。他那娇嫩的小模样,比这里任何一个男狐都要帅。 这一队的少女明显要比刚才那女狐年纪小些,她轻轻躺在一张单人小**,从这边的角度看过去,女性幽谷近在眼前,那幽密的**,尖细粉嫩的花瓣交叠着藏在山谷间,而女人小小的洞口完全被隐藏起来。她的身体这样**纤美,胸部已经完全熟透,那下身处黑黑的毛发也像谷间肥美的野草,呈美丽的倒三角直延伸到幽谷中。 她那里好像十几岁的少女,那样粉嫩小巧,那闭得紧紧的尖嫩小蕊将幽幽的洞口遮的严严实实,似乎还没有任何男人到过那个隐密的圣地。 春心大为惊吓,这个少女该不会是……处女吧? 韩骄子似看出她想什么,轻声道:“我们狐族已经两百年没出生过孩子了。”言外之意,这个少女至少有两百岁以上,而按狐族对双修的尊崇程度,绝不会出现未经人事的少女。只是……人家到底是怎么保养的? 韩骄子看她眼神深邃,所盯的方向…… 不由扯了扯嘴角,道:“这是我们狐族的秘方,我们狐族精通双修之术,自然也对这些细节保养的很好,不仅是女人,男人也对自己的身体也保养的很好。” 春心暗自点头,没想到他们狐狸,比人还会做人。 这会儿第一个男狐已经上前压住少女的大腿,使劲掰开小小的**,粉嫩的小花被强行分开,里面是如蚌肉般的一壳湿润的粉嫩。他一下杵进去,狂猛地拍打着女子的si处,不断地戳插着,女子**嫩白的肉体剧烈摇摆,两颗丰韵更是荡出雪色的波浪,红樱桃在白波中跳动着,坚挺耸立。 “啊……”少女的小脸痛苦地皱起,随着少年越来越猛烈的动作发出yin/靡的叫声。这样的叫声刺激了少年体内膨胀的**,他更加狂肆地在她体内律动着。 旁边另三个都提着裤子在旁边等着,嘴里还叫着:“快点,快点。” “你们着什么急,知道不知道身为修炼者要戒急戒燥?”少年轻嗤一声,一阵狂猛地**将两人送上欲望巅峰,他深深刺入她的子*,将火热的种子撒在她的体内。 他很快拔出来,系上裤子把自己的地方让出来,第二个慌忙顶上去。 那第一个的少年,一边系裤带一边走向族长,问道:“族长,这真的能有孩子吗?”他是很想生个自己的孩子的,只是若真的生了,能确定是谁的孩子吗?他怀疑。 族长捋了捋根本不存在的胡子,问春心,“你真的确定这么做能怀孕吗?” 春心也不知道,甚至有些觉得自己做错了,这场景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yin靡不堪。这……真的能怀孕吗? “应该没问题。”她心虚道。暗想着,或者应该找些别的原因,比如在他们的饮食,饮水,还有他们的生活方式上下点功夫。否则一旦事情不成,他们很可能会剁了她汆丸子的。 一场活色生香的狐狸表演终于结束了,除了族长双眼倍儿亮,显得有些兴奋外,其余的都有些疲惫不堪。这种事对于狐族来说也是修行的一种,已经当成每天的任务来做,那种发自内心的欢愉感相对就少了很多。 男女狐们纷纷散去,晚课的时间到了,他们大多要回去打坐。 韩骄子拽着春心从里面出来,走出好远才停住,他冷冷道:“你能不能消停一下?” 春心忽然觉得心里发酸,她也不想这样的,但现在只有这一件事能立功,难道要她就此放弃,再也不想离开的事吗? 看她那样,他忽觉心中一软,口气也软下来,“反正以后不许这样了。” 春心也不想再这样了,是不是照着她说的做,那是狐狸的事,但这种观摩的事她打死都不再做了。 她现在在想另一件事,她要到狐族的藏书阁去了一趟,那是放着狐族上千年来积攒的书。每一个被放出去游历的狐族,都会带许多书回来,说是想通过书了解外面的状况。经历了上千年的历史,那里的书想必多得都堆不下了。rs 第九十七章 狐族的子嗣大事 藏书阁是韩骄子告诉她的地方,他拿出来教训她的那本《女四书》也是从藏书阁拿出来,而不是他凭空变出来的。不过那里书虽多,却很少有哪只狐狸会花时间来看看。 人家是狐狸,天生就和人有很大不同,对人类的东西也不感兴趣,他们自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不看人类的书也很正常。 只是春心总觉得,她应该能从这些术中学到什么,或者调理下他们的身体,配合正确的*房方式,才能更快的受孕吧。 这么想着,转身就往前跑,韩骄子忙拽住她,“你上哪儿去?” 她叫道:“藏书阁。” “你知道在哪儿吗?” “这个……还真不知道。”她虚虚地笑着。 韩骄子冷哼,“不知道,你就敢乱跑吗?” 这座天上人间极为庞大,狐族几年前建立的生存之地,里面的大的让人难以想象。而且这里不是什么地方都能随便走动的,尤其是她还是个人类。 他叹口气,“你跟我走吧。” 面对她,他总是不由自主的被她牵着鼻子走,即使对她所做的事不满意,却也忍不住要帮她。 口中念动咒语,轻轻在她额头一点,喝道:“小。” 春心只觉自己身子在逐渐缩小,最后缩成很小的一团,也就一寸来高。抬起头看他,此刻的他就好像一个巨人,崇高的好似天上神灵。 韩骄子伸出手,让她站到他的掌心上。 他道:“藏书阁那里虽然没什么人会去,但里面有许多书是不能让人看的,若是被人知道你随便进出藏书阁,会对你不利的。” “那你还带我过去?” “就当我欠你的吧。”他忍不住又叹口气,遇见她,可能真的是他的劫数。 “记着,到了里面不要乱说话,你藏在我的袖口里,想看什么书用手指给我,然后我装作自己看就行。” 春心点点头,听话钻进他袖口里。 韩骄子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有花香还有淡淡的奶香。她心想,这难道是因为他经常用花瓣和牛乳泡脚的缘故吗? 坐在他的大袖里,好像荡秋千一样,晃得她昏昏欲睡。他们沿着花间小径走上大道,大约走了一射之地,隐约中似乎听到韩骄子在和谁说话,“虫情,今天是你值班吗?” “是骄子啊,你今天来看书吗?” 韩骄子“嗯”了一声。 在藏书阁看守,是狐族最闲的差事,在这儿守十年也未必等到一个人来。 那人道:“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人类的书有什么好看。咱们每年派出去的历练的,只有你对人类的东西最感兴趣。” 韩骄子笑了笑,没说话。 进到藏书阁,看到里面堆积如山的书,她才知道原来在清心道观看到的那些书太少,这里起码有几十万本书,只是大都随意的堆在地上,有一些上面都暴了很厚的灰了。 韩骄子问她想看什么书?她想了想道:“找些医学书,还有关于食物疗补的,看看上面有没有可以让男人身体强壮的食物和药材,有没有可以让女人最快受孕的方法。” 韩骄子轻笑,“你还真打算要把狐族的子嗣问题解决了?” 春心轻叹,“只有这样我才能立大功,也不知成不成,若真找出方法,你得跟族长好好说说放我走。” 韩骄子点点头,难得见她花很大心思做件事,这对于她应该也是好事吧。 未来的十几天,春心每天都待在藏书阁,翻阅资料翻的双眼直发酸。其实两人里最辛苦的是韩骄子而不是她,因为她只有寸把高,根本翻不动书页,她每看一页书都是他翻的,想找什么书,也要由他在一堆里书刨来刨去,直到找着想要的为止。 这对于他这种不喜欢干活的人,是很艰难的事,十几天下来,他不知翻了多少书,找了多少书,不仅眼酸,肩膀发酸,飞散的灰尘也吸进去不少。 这些日子,他每天一大早就把她变成个小人放进袖口里,到了晚上再带出来,给她恢复身高。而缩小之后的后遗症,似乎是她的食量见长,每天多吃一倍的饭才能弥补身上骨骼拉伸造成的损失。 功夫不负有心人,看了些时日,还真叫她琢磨出点名堂。 这一日族长把她叫过去,问她男女狐们做那事的时间还需要多久才能见效果。 刚好她从书上看到这么一段,性/交频度异常会对受孕有什么影响。便道:“我觉得狐仙们进行的次数应该适当,不宜多,也不宜少。虽然咱们认为增加相交次数会提高受孕率,但有时候次数过多,会使精/子数量少,质量差,最终导致无法受孕。相反,**次数过少,质量同样不高,同样会影响受孕。或者以前也是因为狐仙们双修的次数太频繁,才会导致不孕吧。” 族长听了倒颇领会,回去把双修的时间由一天一回,约定为三天一回。 春心又把书上看到的一些食疗方法写下来呈给族长,比如瘦肉、猪脊髓、狗肉、牛羊肉、鸡鸭、蛋类、鱼虾、豆制品等,都是产生精/子的必要成份,缺乏时可能会发生少精症。还有鳝鱼、黑鱼、海参、蹄筋、豆制品、瘦肉等,是富含性激素的食物,也对男人有益。而羊肾、猪肾、狗睾、、丸、牛鞭、鸡肝的摄入,能促进精原细胞分裂和成熟,对生精很有益处。 另外还有动物内脏,对促进精成熟很有好处。因此适量食用动物内脏,也有利于提高性功能。 这些都是从书上找到的,本来不是多难的事,偏偏这里的狐狸都不会看书,最后她倒成了有学问的了。 只可惜的是,这些狐狸们平日里很少吃东西,就算吃也大多是素食,根本不碰那些荤腥之物,要让他们吃下去真的很难。 她跟族长说了这件事,族长对于狐族食肉倒也不觉什么,他们虽是修炼,但毕竟不是出家人,根本无需顾及忌讳和规矩。但是习惯一事,一旦养成了,想改也不是那么好改的。尤其他们修行的身体,未必能接受那些油腻之食。 族长也是被无嗣之事弄得心焦异常,竟然打算全力支持她,他想了想道:“这事我会安排下去的,明天就试试给他们换饮食,先吃一段时间看看效果如何吧。” 第二天一早起来,小狐狸来给她送饭,春心看见桌上摆着几个白盘子,上面放着生牛肉、生鸡肉、生鱼,还有一条蛇在一个白瓷罐里蠕动着。 她吓得尖叫一声,把瓷罐打在地上,那条蛇飞快地爬走了。 好半天才让心情平复下来,问那小狐狸,“这是要干什么?” 那小狐狸摸摸耳朵,可能他刚化成人形,耳朵和尾巴都不能变化,那摸耳朵的模样显得甚是可爱。 他疑惑道:“这是吃的啊,族长说从今天开始吃肉,所以就特别准备了这些。” 春心问道:“别的人也这么吃吗?” “是啊。”小狐狸又挠挠耳朵,“咱们以前吃的肉食都是这种。” 看着那血淋淋的肉块,三春忽觉胃里一阵犯恶心,尤其那只鸡连毛都没褪干净。她实在忍不住了,抱着肚子吐了一阵,把昨晚吃的东西都吐出来了。 抹了下嘴对那小狐狸道:“想不想吃点好吃的?” 小狐狸顿时眼睛亮了,“有什么好吃的?” 到底岁数还小,还没修炼成功,一说起吃的立刻表情都变了,看到他不知为何,就想起了春水,他在提到吃的时也是这种表情。 算来她在这里已经三个月了,也不知家里人怎么样,尤其是春水,他还小,不会被陈秋花那恶毒的女人迫害吧? 心里想着事,端着肉和鱼就出去了,到了外面用锅子做了几道好菜。 这里风水很好,种什么都长得很快,尤其是后园里有许多野生的人参,也不知是哪年撒的籽,竟是格外的茁壮,好像是千年人参。那点她顺手挖了点,用来炖鸡是最好的。她做了一道熘鱼片,一道人参鸡,还炖了一锅红烧肉,都是各位香甜。 这都她和春水爱吃的,只是在家的时候哪有钱吃这种东西,一年吃上一回就不错了。她做好之后,端进屋里,那小狐狸馋的口水都流出来。 他迫不及待地吃了点,感觉似是从没吃过的美味儿,不由问道:“这都是什么?” “刚才的鸡和鱼。” 小狐狸挠着耳朵似颇为疑惑,“鸡和鱼怎么能变成这样?” 看他似乎从没见过的样子,春心心中一动,忽然想到,难道这些狐狸平常不吃肉的原因,是不知道怎么做吗? 犬科类的动物鼻子一向是最灵的,饭菜的香味儿飘出去,不一会儿就有几个男女狐上门了。 雨墨也来了,自从上一回他被韩骄子赶走之后,已经很长时间没来过了。 这一回也不知怎么就来了,一见到春心,便鼻腔里哼出一声,也不说话,坐下来就吃。 春心也不敢招惹他,乖乖盛了碗饭放在他面前。rs 第七十八章 精湛的厨艺做好菜 多了几个人,煮的菜饭就不够吃了,让小狐狸又去拿了一些肉食,等她重新煮好端进来,屋里又多了几只狐狸。然后男女狐越来越多,她的小屋都几乎挤爆了。 最后连韩骄子都到了,他一进来就吸着鼻子问:“你到底做了什么菜,怎么这么香?” 春心笑道:“也没什么,就是平常人家里所吃的东西。” “那你多做些。”他一甩袖子到屋里等着吃去了。 春心咧嘴苦笑,这是大爷当惯了,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显示他的大爷风范。 心里无奈,却也只能继续做菜做饭。屋里突然多个人就有十多张嘴,每一个饭量都很大,她必须煮出更多的东西才能满足这些狐狸。而他们好像多少年都没吃过饭的饿嗝一样,无论她煮多少都能吃完。 春心忙了一身的大汗,可惜做了那么多东西,她连一口都没顾上吃,倒白滴了许多口水在锅里。 中午做了二十人份的饭菜,到了晚上的时候还没到饭点,就有更多的狐狸到这儿来报到了。有不少都是没来过的,他们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着话,看见春心却只是高昂着头,随便吐出两个字,“吃饭。” 春心咧了咧嘴,这是把她这儿当饭馆了吗?饭馆里好歹还给钱,可她估计什么都得不到吧。 她的‘饭馆’终于做出名了,第二天族长找人叫她过去,一张口就道:“听说你那儿吃饭的很多?” 他眼前摆着几盘肉,都是血淋淋的生肉,还有一些生鲜,也不知从哪条河里捞上来。看他苦着个脸一副烦恼的样子,想必也很为吃这些东西发愁吧。 她笑道:“族长想说什么?” 他把盘子往前一推,“把这些料理了,尝尝你的手艺。” 春心犹豫了一下,她已经猜到族长想干什么了,不过还是听话的拿着肉出去了。 她做了一道蒸大虾,一道清炒鸡肝,一道炖蹄筋,为了显示自己做菜的本事拙劣,她在菜里多加了点盐,虽然尚能入口,但也齁的有点吓人。这么做主要是怕族长把她当厨师用,这里一百多个狐狸精,真要用她一个人,她非死了不可。 可是,也不知这位族长是不是味觉有问题,这样加了料的饭菜竟然也觉得很好,还大声称赞她厨艺高超。 春心很有些哭笑不得,只听他笑道:“你手艺这么好,以后不如就负责我们狐族的饮食吧,等把咱们身体调养好了,你就可以离开了。” 春心颇有些心动了,虽然伺候上百人的饮食是件很难的事,但……能出去,一想到这个她的心就忍不住愉悦起来,忍不住就点了点头。 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已经来不及了,她被带到了狐族的厨房。 这是她所见过的最大的厨房,里面锅碗瓢盆什么都有,各种作料也很齐全,但是很显然,这里已经很长时间没人坐在这里做饭了。上面的灰尘积的寸把厚,差点没把厨房给埋了。 厨房外有个小型的屠宰场,里面的鸡鸭牛羊大约是刚从外面弄来的,还有许多野鸡、野猪、麋鹿、老虎、豹子,有活的也有死的,所幸里面没绑着人,倒让她放心不上。这些狐狸不吃人肉,相对来讲她也是安全的。 只是一个人怎么可能准备得了那么多人的饭菜?她跟族长提过此事,族长也答应让人来帮她,但可惜到了这会儿还没半个人影来。 叹口气,开始收拾东西准备饭菜,两个时辰之后,在她刚把厨房打扫干净,几个男女狐终于姗姗来了。他们打着哈欠,明显一副没怎睡醒的模样,看见春心很是不屑地撇撇嘴。 “你就是那个‘人’?” 瞧人家用的词,她就是‘人’,这里唯一一个人。 她摸摸鼻子,“几位有什么指教?” 一个男狐左右瞧瞧,颇似大爷范儿的点了点头,“嗯,你把这里收拾的很好,下次再接再厉。”说完,竟然转回身都走了。 春心吁了口气,她总算知道天底下最懒的动物是什么,不是猪,绝对不是猪,而是狐狸。也怨不得韩骄子会懒成那样,原来一切都是家传啊。 她鼓足勇气冲出去,拦住那几个男女狐,“喂,你们等等。” 一个女狐抬起头,“有什么事?” 这回离得近了,才看得清楚,原来这女狐是那天表演双修的,虽不知道她叫什么,不过她的脸和屁股她都记得很清楚。而穿上衣服的她,似乎多了些端庄秀丽,少了几分妖娆多姿,蛊惑世人的媚态。 她笑着套近乎:“姐姐,咱们见过的,那天在族长的净室里。” 那女狐白了她一眼,“你有话快说。” 她讨了个没趣,摸摸鼻子请求道:“厨房里别的事我可以做,能不能请你们帮忙屠宰?” “这有什么难的。” 那女狐撇了撇嘴,几步走到屠宰场,她一抬手,一头猪便飞了起来,飞着就进了厨房,那个女狐一个飞身跟了进去。 春心忙在后面赶上,等她进到厨房,那头猪已经被活生生劈成两半,毛都褪干净了。那女狐手中挥着一把刀,只瞬间的功夫那头猪就被分解了,比庖丁解牛的手段还要奇妙。 这是法术,绝对是法术。 春心看着,嘴的差点气歪了,对于他们来说,干点活这么容易,可为什么他们就不肯干呢? 那女狐随便挥了挥手,一块块肉已经处理好,扔进盆里了,心肝脾肺也分得很清楚。 “好了。”她拍了怕手,然后对另几个道:“咱们走吧,今天是练双修之日,去晚了就没地儿了。” 几个男女狐欢笑着走了,也不知是太开心,还是春心大动,后面的狐狸尾巴竟然都翘了起来。 春心叹了口气,她觉得现在只能叹气了,对于懒到极点的狐狸还能做什么? 她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还好韩骄子来了。不过指望他这个狐狸大爷洗手作羹汤,那是不可能的。好在他能在一旁施展法术,帮着洗碗切菜也算帮忙了。 他这大爷从来不会真正动手的,只需手指那么左动动,右动动,简单的东西就都弄好了。 春心看得羡慕不已,也幻想着哪天能像他一样修炼出法术道行。到时候什么都不用做,在**躺着就能把事搞定。 跟韩骄子说了她的想法,韩骄子笑得直打跌,“你当修仙是你们家做打糕啊,随便弄几下就能成功了?” 春心不理他,反正她所走的也不是修仙路,他们茅山派只管抓鬼捉妖,修不成也很正常。 她自己埋头做他的饭,韩骄子觉得没趣,就说出去一会儿再回来。 过一会儿听到脚步声,她以为他回来了,便道:“你给我把丝瓜切了吧,切成块就行,不要丝。” “好。”有人答应了一声,却不是韩骄子的声音。 春心回过头一看,却是雨墨拿着根黄瓜在那儿瞅着。 她怔了怔,“你怎么来了?” 雨墨轻嗤,“怎么?跟了我哥哥,就不想见我了?” 他话里带着些微酸,春心听得倒牙,想到那一晚他对她无理,更觉义愤填膺。有心骂他几句出出气,但跟狐狸说理,也说出来什么,他们本来就是没什么节操感的。 雨墨举着黄瓜看了半天,问她道:“这丝瓜要怎么弄?” 春心叹口气,“这是黄瓜,丝瓜在左手边。” “反正都是绿的。”他嘟囔了一句,拿起刀真的切了起来。 春心瞪大眼睛,这是她第一个碰见不用法术干活的。虽然他拿菜刀的姿势完全不对,而且那刀离他的手也太近了点。 她忍不住呼一声,“喂,你别切着手。” 刚一说完,一道血就已经冒出来了,雨墨抱着手“嗷嗷”叫着,那叫声真的很像狐狸。 春心吓一跳,慌忙撕下一条衣襟给他包扎,嘴里念着;“你也是的,不会用刀就不要用。” 雨墨撇撇嘴,“我的刀用的是狐族最好的。”他们狐族有的修心术,有的修身术,他的心术一般,身术却是最好的。 春心好笑,“你那是兵器刀好不好。”切菜和砍人完全是两码事。 雨墨低着头不说话,他只是想学做菜而已。不是用法术,而是真正的动手自己做,但手段差了点,白白浪费几滴好血。 犬科动物的嗅觉是最灵敏的,虽然只是砧板上沾了点血味儿,可晚上吃饭的时候,许多狐狸都闻出来血腥味儿,纷纷追问是谁把手指头切锅里了? 雨墨羞愧的低着头,他的伤不算严重,养几天就好了,但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敢动刀了。 春心以为他不会再来,谁想第二天午膳前他又跑来报到,比韩骄子来的都早。 韩骄子来时看见屋里的雨墨,面色微微一变,两狐对视一眼,谁也没说话,他们迅速帮着春心干完活。然后很有默契的同时往外走。 到了外面韩骄子冷声问:“你想干什么?” 雨墨笑笑,“我能干什么?” “我说过不能动她。” “我没动她啊,就是想学做菜而已。” “最好是这样。”rs 第七十九章 砧板上好一春 韩骄子放开他。他这个弟弟从小跟他关系就不好,不管什么东西都会和他争,他喜欢的他要抢,他不喜欢的他也要抢,总归就是不想让他好过就是了。 他们狐族为了防止同类自相残杀,在很小的时候都会被灌下狐狸血。狐狸血对于狐狸来说相当于烈性毒药,倒不是会把狐狸毒死,只不过是长辈们教育儿女后代的一种方式。就因为他们关系不好,族长从来都把他们分开养的,后来需要派狐族到人间历练的时候也总是派他去,主要原因也是不想让他和雨墨相遇。 他们打架不止一次了,族长下了命令,若是两人再敢争斗,就把他们都赶出狐族。 雨墨也不敢再触犯族规,狠狠瞪他一眼,就走了。 晚上他接着又来了,第二天,第三天,连着十几日天天按时报到。因为他在,韩骄子也经常会来看看,两人彼此见面都不说话,只是相互瞪几眼,十几天下来,他们的眼眶明显比原来大了许多。 几天之后,雨墨手上的伤好了,当真很诚心的跟春心学刀工,学做菜。 春心自己的手艺也不是很好,少不得又要去藏书阁看看菜谱。她让韩骄子偷出两本菜谱,一个人躲在厨房里翻看。 最近这帮狐狸的嘴越来越叼,普通的菜已经不能满足他们的要求,羊肾、猪肾、牛鞭、虎鞭之类的菜她根本不会做,说不得要好好学习学习了。 刚翻了两页,突然就听有人大声道:“我看到了。” 春心吓一跳,以为被人发现偷藏书阁的书看,好险没趴下。一抬头,看见厨房进门处站着一对男女狐,说话的正是一个男子。他们所看的位置似乎不是这里,刚才的话也不像对她说的。 她忙把书塞进怀里,趴在地上,透过垒的像小山一样的白瓷碗往外看。 与他面对面站着的少女轻哼一声,“你看见什么?” 男狐道:“你跟雨墨在一起,你们两个一起练双修了。” 少女轻嗤,“我跟谁在一起,这需要你过问吗?” 男子脸上有一丝痛,“你跟我在一起有一百年了,为什么要背叛我?” 春心一听不由眼睛瞪得大大的,桃色事件?雨墨抢了他的女人?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尤其是无聊中的女人,对八卦的事都很感兴趣。她不免心中暗想,这些天雨墨大多数时间都待在这儿,也不知什么时候去拐了人家的女朋友? 她仔细瞧了瞧女狐的长相,似乎见过,跟雨墨一起带她进来的女狐中就有她一个,记得雨墨好像叫她晨露来着,早晨的露滴的意思,她长得也有点像露滴,尤其是在阳光下一照,皮肤几乎现出半透明色。 此刻她冷冷一笑,“榕成,你别自作多情了,我跟你一起练双修,并不代表我是你什么人,咱们狐族要举行婚礼可是极为慎重和艰难的。难道……你还想娶我不成?” 男子沉默半响,似在下定决心,“我这就去禀明族长,我要娶你。” 少女冷笑,“你少在这自作多情了,狐族一旦确定伴侣,是终身都不得背叛的,我可不想受那个罪。” 榕成咬了咬牙,“就算找,你也不能找雨墨。” 她不悦,“雨墨怎么了?我瞧着他比你好多了,他好歹也是族长的孙子,将来继承族长之位的他的可能性也很大。” 他狭长的眼睛却散发着寒冷的冰芒,一眨不眨地盯在她美艳的脸上,“原来你在乎的是这个。” 她轻嗤,“那又怎么样?” 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问:“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当然没有,狐族怎么可能有感情,有感情就成不了仙了。” 她刚说完,人已经被他紧紧抱在怀里,他的唇堵上她的,进入她的口腔,与她的小舌纠缠在一起,剧烈地亲吻她。少女闭着眼,轻轻地回应,他的吻更加激烈,像兽一样啃噬她的唇瓣。 春心忽然觉得他们的姿势很像兔子在啃大萝卜,或者狐狸接起吻来,总有点感觉像是啃着什么吧。此时此刻,她连大气也不敢出,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生怕惊扰了这一对陷入情网中的情侣。 “你,停下来,求求你……”少女的声音是酥软的,与其说是拒绝,不如说是邀请,她的小脸红通通的,像是被情/欲点燃了,又像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羞涩。 榕成将她压在刚擦洗的很干净的砧板上,掀开她的上衣,褪到锁骨上,顿时露出雪白的胸脯,两只硕大的白乳随着她的扭动左右摇晃着。 春心本来以为会在厨房里上演一场现实版的“春色满厨房”,可正进行到紧要关头,突然被打断了。 雨墨突然从外面走进来,看见里面激烈进行中的两人,先是怔了怔,随后视若无睹地从他们身边走过,跨过面前庞大的碗群,然后一伸手把春心从里面拎出来。 春心挣扎着,在他强大的手劲下,她就好像一只被抓住后脊背的兔子,无论怎么扑腾腿都逃不出人家的五指抓。最后只是踹中几只碗,“哗啦”一声,所有的碗都倒塌了,让她辛苦了一上午的劳动成果全泡了汤。 “你放开我。”春心大叫,伸手去抓他的脸。 雨墨也不答话,把她的手紧紧钳住,大踏步往外走。 此时那一男一女才反应过来,少女立刻从砧板上跳下来,把掀起的衣服放下,咬着唇轻叫一声,“雨墨。” 雨墨回头露齿一笑,“你们继续,你们继续。”说着手里拎着春心走远了。 身后隐隐传来“嘤嘤”地哭声,竟好像是那女子在哭,然后男子低低地声音说着什么,大约是安慰吧。 春心忽然觉得很羡慕,他们应该是彼此喜欢的,对于狐族来说,能有人类的感情并不容易。她忍不住想,什么时候才能有个人能这么喜欢她,温柔的对她,而不是被人当布袋一样拎来拎去。 到了外面雨墨把她往地上一丢,真的好像甩出个布袋。 他冷声道:“你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吗?” 春心“啊”了一声,刚想回话,又听他道:“我们狐族双修的时候不会背着人,但谈情的时候肯定会背着人,若被他们发现你在偷窥,肯定会把你撕碎后吃了的。” 这倒稀奇,光着屁股不怕看,说两句情话倒怕人看了?她还没见过这么古怪的事,也难怪他们会选择没人会来的厨房谈情,而不是在人来人往的花园。 低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儿?” 他吸吸鼻子,“闻着你的味儿就知道了。” 犬科动物的鼻子本来就很灵,十几里外都能嗅到对方的气味儿。幸亏刚才那两个一时情迷没发现她,否则等不到他来,她早就玩完了。 看看天色已近正午,再不做饭就来不及了。春心有些着急,小声求道:“你能不能去看看他们走没走,我还得做饭呢。” 雨墨略一思索,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他刚一走,突然间她就觉身后一阵凉风吹过,似有尖利之器对着她袭来。 春心一个矮身躲了过去,一回头看见那两只男女狐站在身后,男子手中握着一把钢剑,正凶狠地望着她。 她心中一颤,不由很是后悔,不该让雨墨走的。若真像雨墨所说的,被撞破了的情事狐狸都是最疯狂的,那她今天真是凶多吉少了。 多年抓妖养成的气度,遇事绝不慌张,她定了定神,从怀里掏出一张符衔在嘴里,与那两狐相对而站。 在狐族这些日子,虽然还没遇上危险,但她总觉心里不安稳,所以有些可以随身携带的法器,她经常带在身上。 此时,又从怀里掏出摄魂铃,摇了几下,叮叮呤呤的铃音让两只狐狸甚觉难受,他们一时忌惮,竟没敢再冲上来。 她脚下踏着天罡步,口中念念有词, “天地自然垢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 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扶命普告九天, 乾罗但那洞斩妖缚邪杀鬼万千持诵一, 篇劫鬼廷年接行五岳八海知开魔王首, 持卫我斩道即常存,急急如律令。” 随着咒语念出,一道白光隐隐环绕在她身周,刚开始是淡淡的一丝,后来越来越浓,如蚕茧一般把她包在中间。 她心中一喜,这是请神咒,若在前世这样巨大的术法她肯定施行不了的,可现在竟然运用的如此之好。只是这种咒法极耗精力,若不是极其危机的时刻绝不能用,否则支持不了多一会儿,身体就会崩溃,到时就是三岁小儿都能轻易把她打倒。 她只希望自己多支撑一会儿,能等到雨墨回来救她。 两个狐狸瞧见白光大显,不由面露诧异,他们从未出过狐族,也没见过这种术法。只是仗着艺高人胆大,每人手中变出两把宝剑,一左一右的围着她不停地转圈。 他们越转越快,到后来只见两道黄光在眼前晃悠,晃得她五脏六腑都翻倒了。她抱着肚子狂吐一阵,暗自懊恼自己定力不够,若是师父在,肯定不会如此。rs 第八十章 狐族的真情意 强自镇定心神,双手五指松直,掌心向上,平平往前一推。这是五雷掌法,随着咒语念出,好像打起一道响雷,轰隆隆的甚至响亮。 与此同时,天上似乎真的响起一道雷声。 春心也闹不清是正好在打雷,还是真的被她的五雷掌带起的雷,轰隆隆的雷声不断传来,发出震天的响动。 那两个男女狐显然也受惊不小,转动的身躯匆忙停了下来。他们抬头看向空中,大太阳天,没有半丝乌云,却突然间响雷阵阵,本身就透着邪性。那一道挨着一道雷,好像放二踢脚一样,“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春心暗自嘀咕,这样的雷肯定不是以她微末的本事能造成的。难道这是天上正部雷神知道狐族在这儿要害人,特意来解救她的吗? 虽然心里也知道这不太可能,她算个屁啊。但还是忍不住小小喜悦一下,至少眼前的危机解除了。 天上的雷声越来越响,也邪了门了,那些雷好像长了眼一样,只对着那对狐狸精劈过去。榕成和晨露蹦跳着躲闪,吓得惊叫连连,有不少雷劈在地上,就是好大一个坑。 眼前暴起一层灰土,春心准备找个地方躲避一下,以免被误伤了。就在这时,突然一道巨大天雷对着那对男女狐打了过去。 那雷覆盖面积太大,根本无处躲藏,情急之下,榕成把晨露护在身下,以背脊对着天雷。 看到这一幕,春心忽然觉得很是感动,她还从没见过一个男人会豁出性命保护女人的,就因为这份感动,让她莫名的做出一件很蠢的事。 她做这事的时候,什么都没想,只是后来想起来,悔的肠子都青了。 因为在那一刻,天雷劈下来的一刻,她扑了过去,就那么大跨步的,宛如一个英雄一样,挡在两人身前,以她的羸弱的身躯阻挡了那道雷。 雷劈在身上,有一种火辣辣的疼,随后闻到一股浓重的焦臭味儿,一张嘴,立时从嘴里吐出一口黑烟。她忽的很想大骂,然后真的就骂出来了,“雷神,你奶奶的。” 或者雷神也觉得自己劈错人了,也或者是被她骂的羞臊了,雷神没再继续放他的“二踢雷”,天空瞬间消了声响。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两个声音同时喊起来,一在东,一个在西,都叫着她的名字。 她身子一栽,倒在地上,心里忍不住想,“她若这么死了,值得吗?” 雨墨和韩骄子各从两个不同的方向跑过来,韩骄子抱住她的头,雨墨本来想抢的,犹豫了一下终改成抱她的腿,大约是觉得这时候打架没什么意思吧。 春心也很诧异自己现在居然还没死透,她还有气,还能看见焦急呼唤她名字的韩骄子。她忍不住用焦黑的手去摸他的脸,低喃道:“看见你……真好。” 韩骄子低声问:“你觉得怎么?” “好疼。”她皱皱眉,心里想着,有他陪在身边,就算是这时死了,死在他怀里也值了。 双眼迷蒙中,她还看见了雨墨,他抱着她的脚,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还有许多狐狸都向这边跑来了,可能听到那雷声太响,惊动了太多人。 她救了人,她是个英雄,但可惜现在连他们道谢的话都来不及听了。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下一世再做人,肯定不会这么轻易死,她有太多的遗憾,太多的事还没做呢。若再世为人,她再也不会逞英雄,真的好疼…… 头一歪,手臂无力的垂下…… 望着昏死过去的春心,韩骄子禁不住心中悲痛,眼睛也一片湿润,随着睫毛的眨动,那里面噙着的泪珠再也支撑不住,滴滴滑落下来。 狐狸的眼泪天生有种治愈的效果,那眼泪比金豆子还珍贵。只是身为狐族,从小修炼内丹,对于感情不像人类那么丰富,许多狐族直修炼到死都没留过一滴眼泪。这也是他平生第一次哭,涕下沾襟,泪水潸然,默默地哭泣惊呆了周围的狐狸。 许多狐狸指着他大叫,“呀,骄子在哭呢。” 韩骄子正痛哭着,突然眼前出现一个白瓷大碗,族长手伸着端在他面前,“这么珍贵的眼泪可别浪费,快点哭,大声的哭,哭完了用这眼泪还能救她。” 韩骄子也很想继续哭,但他天生的感情系统匮乏,被打断了却再难哭出来了。干嚎了半天,也只多留了几条鼻涕出来。 族长惋惜地看看碗里,“就这点也不够啊。” 他话音刚落,那边雨墨也哭起来,“哇哇”地哭声比韩骄子还凄惨。紧接着那对劫后重生的男女狐也哭起来,两人相拥着痛哭流涕,为他们爱情的真诚,也为了替他们而死的可怜人。 族长忙于在三人之间来回奔走接泪,笑得一张年轻的脸上也起了褶子,这是狐狸泪,狐狸泪啊,几千也未必能出一滴,这回可真是够了本了,或者救了人之后,还能留点给他藏私。 榕成和晨露哭罢,两人齐齐跪在族长跟前,低声道:“族长,我们要成婚。” 族长惊得手里的碗差点摔了…… ※ 春心被移到了一间房里,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睁开眼,看看四周,很有一种恍惚感。 她轻声喃喃:“我在哪儿?这里是阴曹地府吗?” 韩骄子笑着端了个白瓷碗进来,“你放心,阎王爷还不敢收你,你若进了地府,咱们肯定会到那儿找阎王闹事的。” 春心咧了咧嘴,觉得浑身上下每一处肌肤都好疼,她身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就连手脚都被绑住,由此可见天雷造成的创伤实在不小。 韩骄子把药凑到她嘴边,“来,喝药吧。” 很奇怪的药,清澈澈的,不像平常所喝的黑药汤。 她忍不住问:“这是什么药?” “你先喝吧,喝了告诉你。” 她端过来喝了一口,有种植物和花的清香,似乎是某种植物的汁液,还有点淡淡的咸味儿,轻易感觉不到,**只有冲向舌尖的一瞬间才有这极微弱的感觉。 她咂摸咂摸嘴,“放盐了吗?” 韩骄子笑着摇摇头,也不知告诉她,这里面有狐狸的眼泪,她会不会立时就吐出来。 她的伤很严重,在她昏倒的一刻几乎是要摸不到脉搏了,还是族长用天地玄灵神功妙法把她的魂魄定在身上,固住她的元神,才不至于魂魄出窍而走。 然后几乎用了狐族数千年积攒下来的珍贵药材,从中提炼了药汁,混着狐族的眼泪喂她喝下,花了十天的时间才把她给救了回来。 想到族长把一棵千年灵芝的汁挤到里面时,那心痛肉痛的模样,他就禁不住有些好笑。族长一向是小气吧啦的,平常在他那儿连口茶都没得喝,这回可叫他大出血了。 那些养了千年的宝贝们,许多都进了春心的肚子了。这样,她无形之间增加了许多功力,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春心不关心这药用什么做的,她只关心自己的皮肤,也不知焦糊的皮肤还能不能恢复到以前。 绷带缝隙里露出黑焦焦的肌肤,好像被烧过的猪皮一样,看着就觉恶心。她身上大部分地方皮肤受损都很严重,真要以后顶着这一身烧猪皮出门,她还不如死了好呢。 韩骄子看她紧张兮兮地在身上瞅着,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由笑道:“你别担心,咱们狐族的后园里有得是奇花异草,等你能下床了,我就带你去里面逛逛,给你摘些生肌养颜的植物,配成药,效果绝对很好。” 春心不放心,又问:“你不是说后园不能随便让人进吗?” 韩骄子高昂起头,“那得看是谁,你这回立了大功,族长特许你去后园,到时候你还可以趁机带些种子走,回到人间种到地里,保证是别处没有的。” 春心顿时喜得鼻涕泡往外冒,一高兴身上的伤也不觉得疼了,硬是现在就要下床去摘点草药去。 韩骄子有些好笑,这个财迷的丫头,一说有便宜占,连命都不顾了。耐心安抚了她一会儿,许诺三天后就带她去,才把她劝住了。 喂她喝完药他就走了,刚一出门,雨墨就推门进来,似乎算准了他走才来的。他一进屋,便闷闷地往她床边一坐,一句话都不说。 春心心中奇怪,不由问道:“你怎么了?” 雨墨只是不答,定定看着她,也不知看了多久,好像研究什么稀罕物一样。 春心被他看得都不好意思了,要不是她脸上都缠着绷带,她真以为自己长得太美,让他看着迷了。 雨墨突然问道:“他们要杀你,当时你为什么会救他们?你可知咱们狐族,每到千年就会有一次雷劫,劈中之人就是千年道行也会魂飞魄灭,你以一个肉身居然敢挡雷,可知那天雷能把你炸成飞灰的吗?” 春心苦笑,“我那会儿没想那么多。” 她只是一时冲动,而冲动过后的现在就只剩下后悔了。 回想这一次,她真的是九死一生,若不是先前下了请神咒,有神灵护体,否则还真会如他所说成了飞灰,在空中四处飘散着,想象西门一样做鬼都不能。rs 第八十一章 人与狐生的孩子 雨墨暴怒起来,“什么叫你没想那么多?别人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吗?” 他也不知为什么这么激动,说着话两只眼珠都有点泛红了。春心吓一跳,很怕他会过来咬自己一口。 雨墨自然不会咬她,就她这一身的绷带,咬了也嚼不出什么。 春心跟他说了事情的经过,说了自己当时的心情,说她见到榕成和晨露相爱时心中是如何的震动,也因为这震动她做出了令她后悔一生的事。 雨墨听着表情微微发怔,好半天才喃喃道:“你说情爱究竟是什么?” 春心也说不出来,不管前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没经历过情爱,也弄不清“爱”到底是什么。不过韩骄子曾经说过,狐族的修炼是绝情绝爱的,若想修炼成功,成就仙业,就必须去除七情六欲,因为一旦跨进情爱之界便终身不得成仙了。 而他……这么问是为的什么? 雨墨一直坐着守着她,一句话不说,她也不说话,两人似乎都陷入了沉默,直到傍晚了小狐狸来送饭,雨墨才起身走了。 这只小狐狸叫玉笛,因为他喜欢吹笛子,身上又有一只千年古玉打造的玉笛,才有了这个名字。自从春心到这里之后,他就开始给她送饭了,每天话也不多,静静地等她吃完就把碗筷收走。 可是今日这只小狐狸却显得有些兴奋,他显摆似地把一盆东西摆在她面前,说是韩骄子特意做给她吃的。 韩骄子会做饭,这比天上下红雨还稀罕。 春心看了一眼,那一盆应该是乱炖,把所有的蔬菜和肉切成块同时扔进锅里,加水煮开,然后再放点调味料就成了。方法虽然简单,但味道却很不好把握,她凑过去一闻,顿时一股奇怪的味道飘来,熏得她好险没吐出来。 她不敢吃,问玉笛,“你吃过吗?” 玉笛摇摇头。 春心诱拐似地对他神秘一笑,“那你想不想尝尝韩骄子的手艺?” 玉笛一听这话,忙点了点头。他一向最崇拜韩骄子的,经常把他挂在嘴边,在他眼里韩骄子就是狐族最英武的狐狸,能亲尝他的手艺,是件很幸运的事。 春心也很高兴,急不可耐地把汤匙递过去,有他做实验,真是太好了。 玉笛张着大嘴,用汤勺舀了一口汤放进嘴里,脸上表情瞬间变样,他几步冲出屋外,大约是找地方吐去了吧。 春心不禁拍了拍胸口,暗自感慨,幸亏她没自己喝啊! 除了汤之外桌上还有别的,她吃了两口喂兔子的菜,虽然味道不怎么样,勉强还能入口,又喝了点粥垫垫胃,一顿饭便草草吃完了。 玉笛跑出去,好半天都没回来。春心不放心,坐起来透过窗户往外看,只见院子里挺远的地方,玉笛正和两个男狐面对面站着。 那两个男狐一边说着话,一边推他,离得太远也不知他们说什么,但玉笛瑟缩往后退,不停地合掌求饶,那模样看着很可怜。 过了一会儿,玉笛回来收拾东西,半张脸竟然肿着的。她想问他发生什么事,可想到狐族的自尊,硬是没敢问。心里暗自疑惑,在狐族这么久,还没见有欺负人的事发生,玉笛这是做什么了? 第二天韩骄子来看她,问她昨天的菜吃得怎么样? 她苦笑道:“下回你能不能先尝尝再拿给我?”晚上害她就吃了那么一点,半夜饿的肚子难受。 韩骄子笑了笑,“下回我记得就是。”说着又忍不住问:“真的很难吃吗?” 春心点头,看玉笛狂奔出去的样子,就知道有多难吃了。 “那我回去看看食谱,再给你做一次。”他说话时,脸上挂着宠溺的笑容,带着微微暖意,让她不禁脸上一红,莫名的觉得心跳加快。 这种感觉很奇特,是她从来没经历过的。想到昨天雨墨问她的话,她不由心有所感,问道:“韩骄子,你觉得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韩骄子沉吟了一会儿,“这个具体怎么样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人说过……爱上一个人,你的整颗心都会被你爱的人所吸引,为他着迷,为他牵挂,但愿每一时刻都可以见到他,见不到的时候时时刻刻都会想着他,见到的时候你会兴奋,心跳加快。 在一起的时候,你会感觉很温暖很安全,真正的爱一个人会心甘情愿的照顾他关怀他,给与他想要的一切,看着你爱的人开心你也会跟着开心,看到他烦恼你也会跟着烦恼。 你会想和他共同到老,与他相濡以沫,你会期待用你的全部爱心来带给他最大的幸福。时常想到他就开心,很介意他,很在乎他,没有他好象失去了什么,有了他就拥有了快乐。” 他说着脸上忽然出现无比的憧憬,就好像在说着一个梦幻的故事,在他眼前似乎出现了两个相爱的人紧紧相拥,彼此对视着……那是一对真正相爱的人。 春心很诧异,没想到他的感情竟是这么丰富。 她轻声问:“这是你的想法?” 韩骄子摇摇头,“不是,这是我姐姐说的,当年她被派到人间历练,曾经爱上一个凡人。” “那后来呢?” “后来被族长知道了,把她绑回来,她思念情人,伤心欲绝,没有经受住雷劫就死了。不过……临死她生了一个孩子。” 狐狸跟人生的孩子? 春心惊异万分,忙问:“那孩子是谁?” 韩骄子轻叹一声,“你也见过的,就是玉笛。他是狐族里最小的孩子,也是最后出生的一个。” 春心心中一颤,怨不得他会被派来给她送饭,怨不得他会喜欢她,也怨不得那天几个狐狸会欺负他,原来他竟是有一半人的血统。不是我族类,终究是不能溶于这里。就像她,即便她几次救了狐族的性命,他们看她的眼神依旧生疏嫌弃,想必玉笛在这里也受了很多苦难吧。 心有所感,她幽幽道:“没想到你们狐族这么在乎修仙,竟然不许情爱之事发生。” 韩骄子点头,“这是我们狐族的传统,不仅是狐与人,就连狐族里也不许有情爱之事发生。若一对狐狸产生了情爱,那是要受到惩罚的。” 他说着顿了顿,“你还记得榕成和晨露吗?” 她自然记得,就是她把他们从天雷劫中救出来的,到现在她身上还缠着绷带呢。 “他们怎么了?” 他喟叹一声,“本来不想跟你说的,不过既然问到了,便说与你听听吧。” 春心昏迷这些时日,狐族发生了一件大事,榕成和晨露突然跪求族长,说他们要成婚。 因这两个字顿时掀起来一场轩然大波。成婚对于狐族来说是一件很忌讳的事,为了狐族的繁衍昌盛,他们不得已要生下孩子,但却不允许狐族之间产生情爱,更不许结成连理。 狐族的孩子出生,大多数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就算知道,身为父母也不会养育孩子,而是交到狐族专门的养育室里,那里有一些带孩子经验丰富的狐狸养孩子,等到孩子长大,可以逐渐脱离狐胎化成人形的时候,才会从养育室里出来,紧接着迎接他们的是修炼,无尽的修炼。 他们不能有爱情,自然不可能成婚,那虽是一个约定,一种仪式,但对于几千年靠这种方式延续血脉的狐族来说,却是犯了大忌。 这几千年也不是没有在众族人的祝福下成亲的,但数量少得可怜,因为要成婚必须经历最艰苦的试炼,若是经受的住,便能按照自己意志成婚,若是经受不住,上千年的道行都会毁于一旦。 甚至有些狐族经历完试炼之后,忽然发现成婚没有任何意义,就此分离的也不在少数。 所以说成婚对于狐族是一场赌博,赌赢了可能成婚,也可能不会成婚,但赌输了却只有一个下场:死。 春心禁不住问道:“到底什么试炼,这么厉害?” “也没什么,就是在千年寒冰里冻一冻,被三味真火烧一烧。” 瞧他说的轻描淡写的,但真要忍受了,那也是需要强大的意志的。春心不禁咧咧嘴,榕成和晨露刚受了雷劫,又被冰冻火烧也够可怜的了。 她问:“你们狐族规矩这么多,都为了修炼,修行了这么多年,可有真的修成的吗?” 韩骄子笑道:“当然有了。我的太爷爷,太太爷爷都曾脱离凡胎成就大成,还有个姑婆就成了仙,还上天庭上去晃荡过几回。” 春心很感兴趣,询问她天庭的情况。 韩骄子含笑着回忆…… 那时他岁数还小,也曾天真地问过姑婆,“姑婆,姑婆,天庭上怎么样啊?那儿好玩吗?” 姑婆一脸威严地点点头,“还行,觉得跟人间也差不多,就是大神们都瞧着比较饥渴。” 姑婆第一次上天庭,那会儿正赶上过年,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正包饺子呢,王母娘娘支着锅煮饺子,玉皇大帝坐在门口包着蒜。两位大神正讨论什么馅的饺子好吃,她突然出现了,把两个大神吓了一跳。rs 第九十二章 让床受不了的草 玉皇大帝勃然大怒,可能怕她泄露天庭机密,把他们夫妻的私房话到处乱说,就派天兵天将来抓她。 她打不过天兵,被人家用捆仙绳捆绑好了,打算从南天门扔下去。后来碰上哼哈二将了,两个大仙正嘴馋呢,就要把她剥皮吃肉,还是她放了个屁,熏得大仙胃口皆无,这才放了她。 虽然第一次遭遇惊险,这个姑婆不气馁,没过多久又上了天。这一回她把双修之术带到天上,一时间惹得天庭大乱,男女神仙背地里都搞暧昧,后来还发生了嫦娥爱上吴刚,玉皇大帝背着王母偷情的糗事,有不少神仙都思凡下界,玉帝的七个女儿下凡洗澡,都好几个都爱上了凡人。 春心听得好玩,连声追问,“后来呢?” 韩骄子叹息一声,“再后来她拉着神仙练双修,结果惹出祸患来了。” 她好奇,“惹什么祸了?” “她拉着托大李天王练双修,被定了个贿赂天庭官员罪,拉着哪吒三太子练,被定了个猥亵幼童罪。后来关在李天王的宝塔里,到现在还没放出来。” 三春抹了一把眼泪,“你姑婆可真可怜。” 韩骄子叹道:“我们这些狐族平日里肆无忌惮,对天庭的规矩根本就不懂,能在那种地方长久混下去才怪呢。所以后来狐族定了一条规定,就是修成仙业,也不能上天庭。” 春心“啊”了一声,“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韩骄子眨眨眼,“算是吧。”世上的事本就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把假话混在真话里说,就分不出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了。 春心很觉他的话很没谱,天上那些神仙怎么跟人间的官员一样不着调?不过,反正天界什么样谁也不知道,就当他说的是真的吧。也或者他只是看她心情沉重,故意编出一些故事逗她开心的。 韩骄子坐了一会儿就走了,说是肚子不舒服,要去泄泻火。 最近几天,狐族的人似乎气色都不太好,许多狐狸都闹肚子,拉出来的也都是污浊之物。 他们狐族平时一两个月都不上茅厕,这里也根本没什么茅厕,自从吃了油污之物,每天很多狐狸都要蹲坑,茅厕拉出来的东西都快溢出来了,有一些狐狸实在找不到地方解决,就随地大小便,弄得整个天上人间臭气一片,原本如仙界般优美的环境,全被破坏了。 韩骄子肚子也不大好,这几天每回来看她,都要出去一次。 春心问他是怎么回事?韩骄子叹口气道:“可能这些日子吃你做的那些东西消化不良,才会不得已都出来了吧。也幸亏你救了两人立了大功,否则就你这次造成的风波,足以叫族长怪罪于你了。” 春心也唏嘘不已,她可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韩骄子又道:“倒也不是我们的肠胃太弱,只是因为我们是修炼之人,吸收天地灵气,猛然被这些腐臭肉食一冲,有些法术已经不灵了,许多狐族修炼受损,到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呢。还有狐族草坪上堆了许多秽物,也已经好些时日狐族不敢出来练双修了。” 你想想也是,往草坪一躺下,正欢愉呢,突然不小心碰到一摊秽物,那是件多么扫兴的事?就是没事的时候往里面踏一踏,踩到什么东西也够恶心的。再说了气味儿不好闻,也破坏兴致啊。 对于这些,春心完全理解,忍不住问道:“那你们知道会这样,还吃那么多?” 韩骄子叹口气,“也就是族长要求子嗣心急,才会听了你的话,尝试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你这丫头可是闯下大祸了。” 春心想到族长暴跳着捋那根本不存在的胡子,就觉好笑,也是她现在重伤躺在**,否则他肯定要冲到她面前大声臭骂她出的好主意的。 心里一阵发虚,想了想道:“你们既然是肚子里的赃物太多,才会失去法术,我倒有个法子可治。” “什么法子?” “吃巴豆,那玩意对拉肚子很有效,只要把肚子里的污物拉出来,应该法术就恢复了。” 韩骄子被她气笑了,“你不是大夫,还敢乱开药,小心吃出点毛病来。” 她嘟囔一句,“反正你们狐族也不是那么容易死的。” 他轻叹,“我们自己不会死,就怕被你折磨死。” 自从她来了之后,他们狐族风气大变,那些狐狸开始有了人间情爱,也开始对人间的事物感兴趣了,真不知这么发展下去,将来会不会出大乱子。 韩骄子嘴里说着不吃巴豆,但经不住春心的撺掇,终究还是决定先在自己身上试试。他也是怕她再惹出祸没法收拾,才会迫不得己牺牲自己给她做试验品的。 用巴豆熬了一锅汤,韩骄子端着一碗,看着里面的汤汁,一副好像命不久矣的苦相。 看他委屈的样子,春心很觉不忍,“要不你别试了?” 他摇摇头,“我若喝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我若有不测,你就把我埋在后山让我常伴花下。” 春心咧嘴,扯什么,又不是真的要死? 韩骄子大义凛然,灌下一碗巴豆汤,未来的三天他拉的脸都白了。所以说在巴豆面前,就是妖怪也不能幸免。而拉过之后,他倒真的变得身轻如燕,又恢复原先的修炼之身。 只是这样一来,春心花了两月的时间在他们身上所花费的心血都白费了,她的炖牛鞭,炖虎鞭,炖狗鞭啊……全都变成了粪便,堆在了花园里某个角落。 ※ 几天之后,春心的身体好转,也能下地了。韩骄子拉了几天,也终于养的能直起腰来了。 他记得答应春心的事,这天一大早便真的应约,带她去狐族的后园。 狐族的后花园大得难以想象,与一进山门那一片草坪花园大有不同,这里种植了许多奇花异草,都是狐族的宝贝,有许多连听都没听过。 比如叶上花。它的花不是开在枝头,也不开在茎顶,而是开在叶面上,所以叫它叶上花。大叶上花,直径不过几毫米,一般三、四个花瓣簇生于叶片的中脉上,待到夏去秋来,花中结出一颗颗小核果,缀在叶片上,油绿光亮,好似人的手掌托着颗颗闪光的珍珠,分外耀眼。 还有一种食虫的植物叫捕虫堇。它的茎部长着几片柔软的叶子,如果小虫飞来,落在叶片上,叶片便会向里卷缩,小虫往往来不及逃避就被卷在叶片中;过一会儿,叶子又慢慢张天,小虫却被“吃”掉了。 另有一种人血草也很奇特,草中含有红色汁液,酷似人血,你从它旁边走过,身上多少会沾一些红色**,却不是你的血,而是草的汁液。 一路上韩骄子指点着各种奇特植物给她介绍,让春心大开了眼界。 往前走着,眼前突然出现一株树,那树长得好像桂花树,满树的桂花香气,让人闻之欲醉。她闭上眼睛,尽情地享受着它那浓浓的香味。那花香悄悄地钻进了她的心,她的心情随之而格外舒畅,想要与之再接近,更近一些。 突然,她的手臂被人拉住,韩骄子在后面拉了她一把,喝道:“你不能靠近它。” 春心一怔,“怎么了?这桂花很香啊。” 韩骄子笑道:“这不是桂花树,这是非礼树,你若是靠近它,过几个月你就想吃酸的,用手一摸,肚子里有棵小树苗。” 春心下意识地摸摸肚子,差一点她就要怀有身孕了?心里有些不信,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韩骄子还没说话,就听身边有人道:“自然是真的,这非礼树可是咱们狐族的宝贝,拿来调戏小姑娘最合适不过。” 春心回头,见族长站在不远的地方,正捋着胡子,一脸的调笑。 她不由有些好笑,拿棵树调戏人,也亏他怎么想得出来? 韩风华又道:“其实这种树还不是最稀奇的,我们狐族后山长了一种草,男人吃了女人受不了,女人吃了男人受不了。男女都吃了,床受不了。不过,这种草不能多种……” 春心从没听说天下有这种东西,好奇问:“为什么不能多种?” “唉,问题就在这里。”他说着叹了口气,“种的多了,怕地受不了啊。” 春心很觉大汗了一把,问道:“这草叫什么?” “也没什么名字,就是觉得既然都受不了,就叫‘受不了’了。” 这还是第一次听这样的名字,春心也很感兴趣,也不知吃完之后到底是怎么个受不了法? 看春心一副欣然不已的表情,族长不禁笑起来:“你若喜欢,等走的时候可以带一些种子走,” 春心听得大喜,“你可以让我走了?” 族长满脸正色,“是。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你为了狐族的子嗣费尽心力,这回又抵挡住了天雷,也算是立了大功,我还有什么理由留你?”说着对她眨了眨眼,“等你伤全都养好了,你就可以走了。”rs 第一百零三章 狐族摇尾送行 她疑惑,“那给狐族调养身体的事呢?” “你留了那么多秘方在这儿,若是有幸能生下一个小狐,会再记你一功。” 春心心中暗道,什么秘方,都是从你们自己家里找出来的,只是你们从不看而已。 其实族长肯放她走,主要也是她把狐族折腾的太厉害,怕再把她留下去,就把几千年建下的基业破坏殆尽了。 春心才不管人家是怎么想的,只要能叫她离开,无论因为什么,她都是很开心的。 这一趟来狐族,虽然吃了很多苦,但也获益良多,最起码她厨艺精进了了,还能带许多珍奇种子回去。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这张脸,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皮肤养好啊? 幸好韩骄子还惦记着这事,在藏书阁翻阅医术,想方设法给她治疗。 她的伤是天雷所致,单靠法术为她治疗并不能完全痊愈,所幸狐族里有的是好药。他用甘草、白芷、当归、紫草等做成生肌血红膏,涂在身上可以解毒消肿,生肌止痛。 还有黄柏、金银花、连翘、红花、紫草、乳香、没药、当归、黄芪、白芷、地龙、冰片等,也都是治疗肌肤的良药,制成药膏药丸,内服外用都很合适。再加上千年灵芝调味儿,果然很有效果。 其实这灵芝什么的对皮肤没什么用处,不过可以增强人体免疫力,保肝护肝,促进睡眠,又有千年那么久,对身体大有好处。 春心试了一段时间,果然皮肤见好,她身上结了一层黑痂,后来黑痂脱落一身好肤竟把先前更柔滑白皙。 春心欣喜若狂,对着镜子照来照去,还问韩骄子,“我可是变得更美了?” 韩骄子笑笑,“你什么时候这么在乎外貌了?” 她叹气,“自从来了狐族之后。” 在天上人间不管男狐还是女狐都美得直冒泡,弄得她这个凡人待在这里跟个丑小鸭似地,被这些美人比得都快没了。这会儿好容易有了一身好肤,肯定要炫耀一番。而这么算起来,她也是因祸得福了。 心里一阵喜悦,对着镜子又看了半天,幻想着有一天夫君娶她过门时,在洞房之夜夸赞她是如何如何美貌。想到那一幕禁不住脸上发烧,红通通的小脸更增添了几分娇美。 韩骄子不知她在想什么,不过瞧那意思多半在思春。想到族长对他说过的话,心中不由暗叹,他对她的心意已经逐渐明朗,也不知她心里可有几分对他的心意? 春心伤好之后,族长特意召开狐族会议,把她列为特别狐族,以后可以随意出入天上人间。这对于狐族来说,已经是最高荣誉了。 会议结束后,族长特意把春心找来,笑道:“明天你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可觉得高兴?” “真的?”春心双眼一亮,手脚都不由自主的动起来。 她好想跳舞,好想欢呼。 族长面色忽的一正:“你要走可以,不过有件事希望你能做。” “什么事?” “是韩骄子。”他说着禁不住长叹一声,“你也见识到这次天雷的厉害,韩骄子的千年大劫马上也要到了,我只担心他不能保得性命。” “族长的意思是?” “这次下山就叫韩骄子跟你一起去吧,若他有危险,你还可以护得了他。” 春心明白他的意思,这分明是要她在紧要关头为他孙子挡雷。但做不做那是她和韩骄子之间的事,由他嘴里说出来,却实在让人心里不舒服。 她也不希望韩骄子出事,事关于他,也容不得她拒绝。便笑道:“族长放心,我一定护他就是。” 族长大笑,“你如此爽快,我所幸也爽快点,我们狐族后园里所有种的植物,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带走。” 春心乐得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出门时头磕到门框都不觉得疼。她的农场,她的农场终于可以建成了。 族长看着她的背影,不禁幽幽叹息,这一次让韩骄子跟她走也是迫不得已,若不是顾全韩骄子的命,真不想叫他和春心有什么牵扯。韩骄子明显对这个女娃感情不一般,任凭他们发展下去,就怕陷入情网而不能自拔。 对于这事,他专门找韩骄子谈过,也问过他,若有一日犯了族规,惊动天地,他会如何? 韩骄子当时很坚定地告诉他,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一力承担。都说到这份上,他一个做爷爷的还能说什么?只希望这两人能有分寸,不会发展到最坏的情况。 ※ 到了春心离开的日子,狐族里几乎所有的狐狸都来送行,众狐排排站着,把个山门前挤了个满满当当的。 远远地看见那一排狐狸,他们面容都有几分憔悴,想必是巴豆吃多了,拉的有点虚脱。 他们脸上都挂着笑容,倒显得有几分可亲。自从她挡了天雷,这些狐狸明显对她感恩戴德,有的对她微笑,有的摇着尾巴对她打招呼,这大概就是狐族所谓的示爱方式了。 记得雨墨说过,如果男狐想和女狐练双修,就会对她摇尾巴,若女狐同意,也会摇摇尾巴。 看着那几乎摇成一条直线的几十条尾巴,她不由有些微怔,这意思是说他们都想上她吗?一想到七八只男狐和一只女狐**的事,就不禁有些瑟缩。都是她出的损主意,可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好。 韩骄子走在她后面,看她这么受欢迎,不由笑道:“你走得还真是风光,我每次出门连半个送行的都没有。” 春心摸摸鼻子,有些小得意,她能有今天,那是她自己奔来的。这……脸皮厚也算是一种本事吧。 忽然想起一事,问道:“族长送我的种子你带了没有?” “当然带了。”韩骄子拍了拍身后的包袱,“都在这里了。” “那个受不了呢?” “这个自然也有。”他说着不禁叹口气,“这种东西带出去,没准会出大事的。” 春心不解,“会出什么事?”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摇摇头,这受不了可真不是凡人能受得了的。 两人正说着话,雨墨突然一个闪身插到两人中间,他在他们脸上扫了一眼,冷笑道:“你们以后有得是时间说话,这会儿秀什么恩爱?” 韩骄子身子向旁边闪了闪,他知道雨墨肯定有话要说,雨墨脾气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是顺着他点。 雨墨看着春心,“你要走了?” 春心点头,“是。” “还会再来吗?” “应该会吧。” 等什么时候种子用完了,需要进货的时候她还会来。族长已经许给她了,什么时候需要都可以来拿,还不用花钱。而想换条件,就是保证韩骄子的安全。不过,她怀疑自己能不能做到,怎么看韩骄子都像比她强的。 雨墨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那天的事我想了很久。” 她知道他说的是情爱之事,让一只狐狸明白什么叫爱,确实是件很难的事。 “你想明白了?” 他摇头,“不明白。就因为总是想不明白,才烦恼。” 春心暗想,你要真想明白了,那才真叫烦恼呢。人间情爱是最美好的事,也是最残忍的,对于许多人来说一辈子懵懵懂懂,反倒是最幸福的。 出了天上人间,很有种重新活过之感,韩骄子带着她飞上天,如一阵风刮过。 她大病初愈,不喜欢在天上飞,一上了天就觉头晕目眩的,便问韩骄子能不能靠两条腿走路? 韩骄子笑道:“走自然可以,这里的山一共十几座,你要走出去也就花个把月的时间吧。” 春心一听,慌忙抱紧他,头晕而已,好过走上一个月。 他们飞了大约一个时辰才停下来,春心睁开眼一看,这地方正是祭司狐仙的地方。她是从这地方走的,现在又回到这儿来,也算是走了回家路了。 到了有人的地方,就不适宜再使用法术,后面的路要靠两条腿走了。 韩骄子问她想去哪儿? 她想了想道:“先去拿我那一百两银子。” 明澜说会把女狐得胜的一百两赏金给她,只要她一走,就把一百两存进平城的大丰票号里。也不知这狗屎王爷兑现了没有? 若真兑现了,她正好取出来,这就算是她第一笔启动资金了。 两人沿着原路往平城走,春心心里多少有些感慨,算了算这回在狐族已经待了近一年的时间,许多事肯定都与先前不一样了。也不知师父还在不在平城?明焕走了没有?还有浩然,他在府城读书,也该考中秀才了吧? 她是受明澜之名前往狐族的,他曾说过若她能回来,一定会给她重赏。重赏不重赏的她倒不稀罕了,只希望他不找自己麻烦就行。 他们先去了一趟银号,那里果然放着她的一百两,除此之外还有明澜留给她的一块玉佩,他让银号掌柜带话,说她若能活着回来,就去找他。 春心虽然不屑再见他,但想到他交托的任务已经完成,应该给个回信的,便又到了明澜的那座私宅。 私宅门口守卫松散,只有一个扛着长枪的大兵在门口晒太阳,显然他已经不在了。rs 第一百零四章 找陈秋花算账 她说要求见王爷,被人连打带骂的给哄了出来。 一个门卫喝骂:“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你这个下贱人能来的吗?” 春心笑吟吟地道:“那你等你们主子问起,就告诉他我来过了。”说完转身就走了。 她也知道这个小小兵丁根本不可能见到明澜的,她只是尽自己的义务,跑这儿来意思意思,甚至觉得见不着他真是太好了。 揣着一百两银子,走在平城的街上觉得身心都是愉悦的,这种有钱的感觉实在太好,也怨不得世上之人都愿意腰缠万贯。 有了钱她打算去清心道观,那里后山有一大片荒地,都是清心道观的私产。以前这些地都是由她来打理,师父从不过问,甚至连道观究竟有多少地都不知道。不过在去那里之前,她还要回趟家,她的香炉还在家里,而且还要一笔账要和陈秋花算算。 她以为这么算计了她,就能没事了吗?往后就是求大爷留下,她也不留了。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那就是要把西门带走,还有他身边的那些鬼,她的农场能开起来全得靠他们了。 这回从狐族出来,她还带了许多好药,又和族长讨论一下怎么治疗鬼脸毁容的事,有了这个好处,想必他会很乐意为她驱使吧。 一想到自己拿着鞭子指挥一大群鬼们种田,就觉满心得意,睡觉都恨不能乐出声来。 韩骄子看她高兴,也不禁有些兴奋,好几年没回村子,他也有些想念他的卦屋了。 路上他们雇了辆马车,春心心疼肉疼的,一个劲儿念叨,“做什么车嘛,我手粗脚粗,靠两只腿也能走回去嘛。” 韩骄子知道她心疼的是那点雇车钱,笑道:“你要走,走个十天半月才能回去,你也愿意?钱花了还可以再赚,我使个法术变点钱给你就是。” 春心摇摇头,“我不要你变的钱。”她要靠自己劳动致富,依靠法术只是暂时的。 韩骄子叹口气,“那你能不能别做出这么痛苦的样子?” “我忍不住嘛。”对此她也无奈,这钱可是她辛辛苦苦卖命换来的。 两人一路讨论着怎么赚钱,没两天就回家了。远远地看见自己家的院门,心里忽觉很是憋闷。 这就是她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虽然在这个家爹不疼她,后娘要害她,但最起码还有个弟弟。 跳下车,酝酿了一下,对着院门大叫:“春水——,春水——,你姐回来了。” 青天白日的,猛然有这么一嗓子,也挺吓人的。 陈秋花开门出来,一眼看见她,吓得脸色煞白,“你,你怎么回来了?” 春心笑道:“怎么?你以为我回不来了,还是死在外面了?” 陈秋花没说话,转身回去,“砰”一声把门关上了。 春心气得直咬牙,这混蛋女人,到了现在还这么拽,她这回回来就是收拾她的。 转身对韩骄子道:“今天我准你用法术,你给我收拾那恶婆娘。” 韩骄子笑笑,“那你想要她怎么样?断胳膊还是断腿?” 三春摇头,“不用这么狠,薄惩就行。”到时候真的残了,还得她爹照顾她。 她伸手使劲拍门,不一会儿春水趿拉鞋出来,一开门,还以为看错了,不由揉了揉眼,“姐,你回来了。” 春心点点头,“爹在家吗?” “在呢。”春水让开身让她进去,在后面不停地追问她去哪儿了,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回家来。 春心这会儿也没心思跟他说话,她怕陈秋花搬弄是非,得赶紧进去看看。 进了屋,果然陈秋花在根生身边小声嘀嘀咕咕,根生一张脸阴沉着。他一看见春心,手掌一拍桌子,“你还有脸回来?” 春心今天回来,就是来算账的,冷笑道:“怎么?这女人又编排了我什么罪名?” 根生喝道:“你放着比赛不参加,却跟男人私奔,你老实说你跟哪个男人走了?” 这罪名编的倒挺好的,私奔可是女人的致命伤,该说陈秋花是个天才吗? 她刚要说话,韩骄子已经从外面走进来,这下陈秋花可逮着理了,大声道:“就是这个男人,这死丫头就是跟这个男人私奔的。” 春心被气乐了,她还真是不要脸到极点。她冷声道:“娘啊,你还真会倒打一耙,你怎么不提提,你在我喝的糖水蛋里下药,把我绑到马车上,然后卖给百凤阁的事。”她说着对根生道:“爹,你可看清楚这婆娘的真面目了?她把你女儿卖进ji院,还拿谎话哄骗你。” 陈秋花道:“当家的,别听她胡说,我好好送她去参加比赛,她居然半路跟人私奔了。不如你问她这些日子上哪儿去了?” 根生定定看着她,春心却说不出来了,她在狐族的事根本没法和别人说。 她一犹豫,陈秋花可逮着礼了,嘴里噼里啪啦的一顿数落,说她不要脸,小妖精,勾引着男人私奔还敢回来。 春心咬了咬牙,“你可以叫红霓来对质,看看我有没有出现在平城比赛,那个女狐的名号可是我得到的。”刚才进门就看见红霓巴着窗户往外看呢,她肯定是在家的。 “好,你等着。” 陈秋花进到屋里,不一会儿就带着红霓出来了。 近一年没见,红霓看起来更娇艳了,好像一朵熟到恰到好处的水蜜桃,尤其是那两个圆鼓鼓的胸房,都快把衣服撑破了。 红霓一见她,顿时眼就红了,这才多长时间没见,她似乎比以前更美了,尤其是那一身好肤,在阳光下泛出淡淡的光泽,让人很有一种想触摸一下的冲动。 她以为她已经死了,甚至期盼她最好死了,不再回来。可是现在她不仅回来了,还变得这么漂亮,这么让人看着讨厌。 她冷冷一笑,张口就骂,“你个贱女人,就是你和别人私奔的,你还有脸回来?我诅咒你头上长疮,脚底流脓,身上长一堆大包,变成个丑八怪。” 春心反唇相讥,“红霓妹妹,你长得这么美,怎么也没跟那丞相公子回京啊,听说那丞相公子叫李进琪,风流倜傥,又知道疼人,他那么喜欢你,怎么没带你走?” 屋里的人都狐疑地看向春心,不知道她说的是怎么回事,就连陈秋花都没听说什么丞相公子。 红霓被人戳中痛脚,登时跳了起来,伸手就要打春心,“你个臭女人,你胡说八道什么?” 李进琪的事是她心中的痛,春心被选中女狐,她一点不觉得羡慕,心里想着巴上了丞相公子,以后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比当个女狐强多了。可谁知春心被送走之后,京中就有人送了信,可能是遇上非常紧急的事,那些公子们匆匆收拾行李回去了,把她们这些少女都抛在这里。除了一个叫银月的被带走之外,其余的都被遣送回家。 到嘴的鸭子飞了,她心里别提多难过了,回来之后陈秋花问她什么都不肯说,也根本没提过春心的事。到现在陈秋花还以为春心被送到ji院,是刚从ji院里逃出来的。 春心眼见红霓打过来,正要躲闪,韩骄子一个抢步挡上来。忽然间眼前人影一变,红霓愣了愣,那巴掌竟没敢打上去。 韩骄子手里摇着象牙折扇,脱下道袍换上锦衣玉袍的他,看起来高贵文雅,好似贵不可及的公子。 “你是……”她一时竟没认出这是阳明屋里的道士。 韩骄子笑道:“我就是和春心私奔之人,难道你不知道吗?” 红霓“啊”一声,嘴张的能塞下个鸡蛋。这么富贵美貌的公子,怎么可能和春心……? 她只觉心里直泛酸,嫉妒的眼珠都红了。凭什么,凭什么她遇人不淑,春心却能碰上这么优秀的男人? 陈秋花一见忙跳出来,“当家的,你看,他也承认了,就是他和春心私奔的。” 韩骄子微微一笑,折扇在她嘴上轻轻一点。 陈秋花不由自主地道:“是我,我的错,我在她吃的糖水蛋里下了药。” 话一说出口,慌忙掩住嘴,只觉那嘴都不是自己的了。她忙道:“不是,不是,是他们私奔。” “不是,不是,是我下的药。” “是他们私奔……” “是我下的药……” “是……” 她一松开嘴,就会说出莫名其妙的话,到后来她用手堵着嘴,都不敢说话了。 春心知道这是韩骄子施了法,由陈秋花自己嘴里说出来太明智了。她笑道:“娘啊,到底怎么回事,你可说清楚,是不是你下的药?” “是。” “是不是你把我卖到ji院的?” “是。” “百花阁的老鸨子是不是崔妈妈?” “是。” “你一共卖了十两银子?” “是十五两。” 堵着嘴都能说出话,陈秋花吓得魂儿都飞了。看根生脸色大变,不由心急如焚,可是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嘴,把怎么陷害春心,怎么卖的人,又怎么骗的他的事全招了。说完,自己都不相信是自己说的。 “有妖怪,有妖怪,你是妖怪。”她指着春心大叫着跑出去,仿佛疯了一样满院子转圈圈。rs 第一百零五章 他们不是她爹娘 红霓忙追了出去,在后面大叫着:“娘,娘,你怎么了?” 春心不去理会她们,双眼盯着根生,“爹,你可听到了,这就是你娶的好媳妇,你瞧瞧她是怎么害你闺女的。” 根生面现愧色,叹了口气道:“妞啊,爹对不起你啊。不过……你也别怪她,她毕竟不是你的亲娘,一心为了红霓好也是难免的。” 春心心都凉透了,到现在他还和替她说话,他可有半丝考虑过她?若她陷在ji院里出不来了会怎样?若她被那些男人糟蹋了会怎样?难道他一个做爹的,就半点没替自己女儿考虑过吗? 她冷声道:“有时候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我亲爹,若娘还在,你也会这么对我吗?我是你的女儿,你的女儿啊。” 根生面色微沉,他突然站起来,“你跟我进屋来,我有话对你说。” 春心一怔,他的表情太过凝重,让她隐隐觉得不是好事。 跟韩骄子说在外面等她一会儿,就跟着根生进了大屋。这里原本是他和她娘住的地方,现在却住着他和陈秋花。 自从陈秋花进门,她很少到这屋里来的,现在这屋子已经大变了样,原本属于娘的东西似乎都被清理干净了。 根生进到屋里,到床底下摸了几下,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箱子,推到她身前,“你看看吧。” 春心打开来,里面有几件小孩的衣服,还有一些玩具。那些玩具她有印象,是她小时候玩过的,其中最喜欢的一个布娃娃已经发黄,好几处都裂开线了。娘从来都把她的的东西收的很好,只要是她用过的,都会好好收着放进箱子里。 根生指着其中一件最小的衣服,“你来的时候就是穿的这件。” 那是一件婴儿的肚兜,大红的颜色,上面绣着一朵大牡丹花,无论绣工还是布料都是很好的。只是年代已久,红的有点褪色,上面的绣花也不新鲜了。 春心心里“咯噔”一下,“爹这是什么意思?” 根生叹气,“你……其实不是我的女儿,你是你母亲抱来的,也不知从哪儿抱来的,只是突然一天我从地里回来,你就已经在家里。我也问过你母亲是谁的孩子,你母亲只是不说。那时我们正想要个孩子,就把你养在家里了。” 春心的心彻底塌倒了,她,她竟是不是娘的女儿,也不是他的女儿?怨不得他从来不喜欢她,怨不得他从来都对春藤和春水很亲切,却独独没对她亲近过,怨不得前一世他那么轻易就把她送出去了,怨不得陈秋花那么对她,他都无动于衷,原来……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女儿。 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儿,她一直辛辛苦苦的对这个家,任劳任怨,到现在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根本就不是这个家的人,她不属于这个家…… 根生道:“这箱子里的东西都是你母亲给你收拾的,希望你将来可以凭借这些找到你的家人。” 他说着在箱子里翻了翻,轻“咦”一声,“那块玉佩哪儿去了?” 找了半天也没找着,便道:“这多半是时间长了不知放哪儿去了,回头我再找找。” 春心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玉佩,这会儿也没功夫管这个,满脑子都是他所的话,她不是他们的孩子,不是他们的孩子。 根生把箱子重新盖起来,递给她,“我也算是养了你这么多年,今天咱们的缘分就到这儿了。” 这是要赶她出家门了,虽然她这次回来也没打算留在这儿,但被人这么赶着走,心里还是无法接受的。 抱着箱子走出去,失魂落魄的,门口韩骄子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话,直愣愣走到院子。 外面陈秋花正在院子里发疯呢,她打开鸡笼把里面的鸡一只只抓出来,然后抓起来笼里的鸡粪往嘴里,她人懒,经常不给鸡打扫,那里积了很厚的一层粪,什么叫干的,哪个是湿的,全不管不顾往嘴里搁,吃的那叫个香甜。 红霓吓得够呛,一个劲儿拦她,可哪儿拦得住,陈秋花不仅自己吃,抓起来还往她嘴里塞。 红霓吓得尖叫一声,慌忙放开她,用手使劲抹着嘴。一转头看见春心从院里出来,立刻骂道:“你个贱人,你把我娘怎么了?是不是你干的?你会妖术,你这个妖怪。” 这话对春心没丝毫影响,韩骄子却反应很激烈,身为妖怪最恨人说他是妖怪了。 他微笑着走过去,折扇在她下巴上一托,温柔的似能滴出水来的声音道:“姑娘,说话小心点。” 红霓脸一红,莫名其妙就觉心跳加速,一肚子骂人的话登时说不出来。 韩骄子淡淡一笑,“姑娘,还骂人吗?” 她垂下头,面现羞色,“不,不骂了。” “这才乖嘛。”他说着折扇轻轻在她脸上拍了一下,红霓只觉嗓子眼里直冒火,过了一会儿牙开始疼,疼得她“嗷嗷”直叫,紧接着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韩骄子脸上挂在最灿烂的笑,掏出手帕给她擦脸,还问道:“疼吗?” “疼?” “没关系,没关系,疼个十天半月……就不疼了。” 他语气温柔之极,就好像对心爱的人在喃喃轻语,但随着他的手擦出来,她那张脸越来越肿,越来越疼。 红霓尖叫着捂住脸跑开了,望着她疾奔的背影,韩骄子微微而笑,敢惹他的人可是会有报应的。 既然要走了,春心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到屋里拿了那些从三界自由市场带回来的种子,这些东西别人不在意,对于她却是宝贝。又到了柴房把她的香炉抱上,自从明焕走了之后,这香炉一直放在这儿,好几年了,上面已经暴了一层很厚的灰。 她这些都装好,打了好大一个包,抱着出来。 春水看她收拾东西,才知道她要走,从屋里追出来,一把抱住她,“姐姐,你不要走,你不要走。” 他的手臂环在她腰上,肩头正与她平行。这才一年不见,他已经长得比她还高了。 春心心里忽的一酸,这个家里她唯一放不下的人就是春水,这孩子留在这儿,没有一技之长,以后真要种地过一辈子吗?还有他会摔断腿的事,让她一直耿耿于怀,若是日后能避开此事就好了。 伸手摸摸他的头,“春水,你也是个大孩子了,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春水点点头,“姐,你不走行不行?你要走了我可怎么办?” 这一年来他才体会到有姐的好处,她在的时候什么事都由她做了,她不在,家里的许多活就落在他身上,现在他也开始跟着爹一起下地了,每天都累得不行,根本没有玩的时间。他想姐,也不想她走,除了亲娘之外,姐是世上对他最好的人了。到现在,他还很是后悔以前没多帮她干点活。 春心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他,再也没个弟弟会疼着她,会知道她劈柴的时候给她倒口水喝,会在深夜洗衣服的时候一直陪着她,一想到这些,她就心痛不已,抱着他失声痛哭起来。 春水也哭起来,两人依依不舍,难舍难分。 红霓要不是牙疼,脸也疼,此时肯定会大骂的,又不是去死,有什么可哭的? 她真的疼得很厉害,这个叫韩骄子的男子真是美极了,漂亮极了,迷人极了,俊帅极了,让人忍不住想亲近,可是越亲近,就越疼得厉害。她很觉自己是中邪了,跑回屋对着镜子一照,看见里面出现一个肿成猪头样的女人,不由放声痛哭起来。 外面正吃着鸡粪的陈秋花,可能吃得太多噎着了,也忽然大哭起来。 顿时整个春家到处都是哭声,又不知道的从门口路过,还以为这家里死人了。 春心哭了一会儿,小声对春水道:“若往后你有什么事,或者家里待不下去了,就去找我,出了村口,一路向西,走大道,大约一百里的地方有一个荒磨山,山上有一个清心道观,我就在道观里。” “切记,切记,此事不要让别人知道。” 春水点点头,他眼里含着泪呢,泪珠子越发像下小雨似地,流的更急了。 根生从屋里出来,他刚才在找玉佩,找了半天都没找着,也不知放哪儿了。这会儿听到许多哭声,出来一看,又瞧见陈秋花正吃鸡屎呢,一边哭一边吃,眼泪混着鸡屎一起吞下去,糊的嘴上全是黑黑白白的东西。 “这,这怎么回事?”他吓一跳,慌慌张张地叫春心,“春心,春心,你后娘怎么了?” 都这时候了,她还有个屁的后娘? 春心抹了一把眼泪,淡淡道:“放心,死不了。” 根生急了,“她不能总这样吧?” “过几天就好了。” 把春水安抚好,就从家里出来。根生不放心,从院里追出来,连声问着陈秋花到底怎么样了? 春心心中暗叹,还以为他追出来,是因为舍不得她呢。 心里微微有几分刺痛,抱着包袱上了车,脸上还现着悲戚。rs 第一百零六章 深夜赶鬼上路 韩骄子却一直挂着笑容,看她哭,笑得越发灿烂,“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人类,又不是永远见不着,有什么可哭的?” 春心不理他,她也知道自己今天哭得太过了,但整个家只有这个弟弟是真心不希望她走的,不哭一哭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情,岂不是对不起人家的深情厚意? 甚至今天这哭也不全为了春水,她认了多年的父母,都不是亲生父母,这个打击对她多大啊,还不兴哭一哭啊。 韩骄子笑了笑,女儿家的那点小心思,他一个狐狸怎么可能知道? 伸手一抖缰绳,“行了,别哭了,先说说咱们去哪儿?” 春心道:“去地里看看吧,我想把那块土带走。” 她说的是种了灵芝的那块土,用精魂养好的土,扔在那儿太可惜了。 韩骄子点头,反正这会儿天还早,晚上还要带西门赶路呢,少不得要在这儿等到天黑。 马车赶到地头上,刚一下车就遇见牛大叔扛着锄头过来。 牛大叔最喜欢她,一见她便笑道:“春芽啊,你回来了。” 春心笑着行礼,“是,大叔,你可好?” “还好,你爹说你成亲了,这就是你的夫婿吗?”他看一眼韩骄子,直咂摸嘴,“长得可真好啊。” 春心脸一红,她猜想多半是根生觉得她私奔的事丢人,就跟别人说把她嫁到外地去了吧。 她也没争辩,这时候争辩只会让人觉得她伤风败俗,便像以前一样,对每个遇见的村民都微笑着打招呼。 正是秋收的时候,地里忙,时不时地就能碰见个相熟的。春心人好,在村里人缘也好,尤其是那些大叔大妈的最是喜欢她。与这些老乡亲近着闲谈几句,倒也冲淡了不少心中的悲伤。 走到自家地里,种灵芝的那块土还没人动过,这个地方隐蔽,谁没事也不会打土的主意。她找了个袋子,把土一捧捧收进去。忽然惊叫一声,“呀——” 韩骄子问道:“怎么了?” 她一脸惊喜,“快看,发芽了,居然发芽了。” 一棵嫩嫩的小芽还没完全从土里钻出来,只是幼幼的一小点,若不是动了土,根本看不出来。 韩骄子看着小嫩芽也很开心,毕竟他当年牺牲色相为弄来水浇灌过它,这会儿就好像看见自己的孩子一样。 “来,把它放起来,回头还能接着种。”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水晶盒,弄了点土放进去,小心翼翼就像娶媳妇一样把它请进去。 难得看他这样,春心很觉好笑,把土收好了放进车上。 他们就在地头上坐等着,远远望去就好像一对金童yu女,每个走过的人都会多瞧一眼,暗自赞叹,“好一对璧人”。 春心心想,若是韩骄子变成原形坐在她旁边,想必别人对他也不会有那么多联想了。 天渐渐黑了,该回家的也都走了,田地里空空一片。韩骄子见四下没人,便施展了召唤术。 不一会儿西门就急匆匆的赶来,他以前出现大多是提着裤子,一副衣衫不整的样子,可今日竟然穿戴的好好,看来是这一年他把妹把的不是太顺啊。 西门一见她,就指着她鼻尖大叫起来,“你个臭丫头,走了那么久还知道回来呀?” 听着他的骂声,春心忽觉很亲切,笑道:“我回来就是找你来的。” 西门撇嘴,“找我干什么?” “我一会儿要走,你可愿跟我一起走?” “去哪儿?” “清心道观。” “不去,不去,老道的地方有什么好。”西门拼命摇着头,他一向对神佛之地敬而远之。 春心笑吟吟地道:“你跟我走,我能帮你恢复那张俊脸,你去不去?” “去。” 西门回答的那叫一个脆生,由此可见,他这段时间一个女鬼也没勾引到,想必某些地方憋的很难受,才会这么轻易就范吧。 春心乐得嘴都咧后脑勺了,当即叫他把身边的鬼都带着,跟她一起去荒磨山。 这些鬼平时也没事干,一个个闲得跟什么似地,给他们找点事做,他们也挺欢喜的。只是要把这么多鬼一起带着走,该怎么带,还得好好思量思量。 春心跟师父学过赶僵尸,她师父曾运一批僵尸去过山西,酬金是一百两。但那是赶僵尸,赶鬼怎么赶她还没试过。 要是西门一个还好,这么多鬼,万一路上碰点什么事都是麻烦。 跟韩骄子商量了一下,他道:“拿根绳拴上吧,就不怕走丢了。” 春心想想也是,彼时官府抓民工服劳役的时候,都是用绳拴住胳膊,有人带着往前走,绳子去不掉,也就不怕走丢。 只是对于鬼来说,普通绳子却不行,那东西根本沾不了他们的身。 她叫韩骄子找来墨斗,把一大团棉线在用黑狗血合成的墨汁里蘸过,双手轻轻一抖,多余的墨汁抖掉,然后一一拴在每个鬼的手指头上。 至于西门,他在后面负责赶鬼,若遇上什么事,就钻进韩骄子的袖子。 有他压阵,一路上也不怕出事,若是碰上什么修道之人瞧见了,也好有话说。最起码,他们没让鬼四处乱跑吧。 西门很讨厌被人这么对待,整个没把他当人看(当然,他也不是人),但为了他的脸,也只能忍了。心里自免不了发发狠,若是她医不好他的脸,一定会叫她下辈子过不安稳。 他们晚上开始走路,到了白天就歇下了,把这些鬼都收进韩骄子的袖子里。也难为韩骄子,他两个袖口涨的鼓鼓的,身上也被冰的发凉,居然硬是咬着牙,没把他们甩出去。 他们也不敢选人多的地方,只能找荒山野岭赶路,只是这样一来,就会走得很慢,两三天的路程,要走个四五天才能到。 走了两天,到了第三天晚上终于出事了。 经过一个树林的时候,遇上了一个商队,商队的人晚上在树林里宿营,篝火燃的高高的。他们有的和衣躺在地上睡觉,还有的守着篝火,喝几口酒,聊聊闲篇。 有一个以前走过镖的小子,他讲了一个鬼故事,说曾经遇上一堆人围着火说话,他走过跟人借火暖暖身,一人问他,“你喝酒吗?” 他说:“喝。” “你都是怎么喝的?” 他做了下演示,拿了酒囊往嘴里倒。 那些忽的笑起来,“你这有什么意思,咱们都是这么喝的。”他们说着,突然间把自己脑袋摘下来,十几口腔子对着他,手拿起酒囊对着嘴灌下去,那摘下来的头还能动,那眉那眼都在动…… 说到这儿时,现场一片死寂,好半天一个商队的人才哼了一声道:“老三真会瞎说,这事多半是没谱的,天下哪有把脑袋摘下来还能动的?” 那被叫老三的大声道:“自然是真的,我亲眼看见的,当时吓得裤子都尿湿了。” 众人将信将疑,想想那场景都觉慎得慌。 也是死催的,就在这时,春心领着一群鬼从他们身边走过。桑昂子比较调皮,对着火堆吹了口气,那烧的旺旺的火顿时熄灭了。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那些人正咂摸着鬼的滋味儿呢,见火突然灭了,都吓了一跳。 有人手快,忙点了火把,借着火光一看,只见一辆马车从眼前走去,在车后面拖着一条黑线。虽然林子里太黑看不怎么清楚,但似乎很确定那条线是搭在半空中,随着风飘啊飘啊,隐隐还能听到许多人欢笑的声音。都是大老爷们的声音,有的还笑着说:“这帮傻子,他们在看咱们呢。” 那个“咱们”在哪儿? 商队的人四处萨摩着,根本瞧不见有人影,只听见无数的笑声在耳边吵着。 这样的事搁谁身上,谁不渗得慌?众人只觉头皮一阵发麻。 刚巧他们商队里有个看阴宅懂点法术的,他手中招魂铃忽然铃声大作,就好像有无数只鬼在面前走过。 商队的人吓得肝都颤了,两条腿拼命抖着,牙齿也跟着一个劲儿打颤。 春心在车上瞧见,心里有些担忧,问韩骄子怎么办? 韩骄子笑道:“所幸就装神弄鬼到底吧。”他一抬手,随着他的手势马车轻轻飘起,在空中飞了起来。 这下那些人更是吓傻了,有人大叫一声,“妖怪啊,有妖怪啊。” 还有人大喊,“有鬼,有鬼啊。” 然后“哄”地一下,一瞬间人守着火堆的人都跑没了。 自此之后,这个地方被人称作鬼林,据说里面住了无数只鬼。那些跑出去的人都吓得五迷三道的,有的落了后遗症,话都说不利索了。当然这是后话,现在春心可不知道自己造成多大影响。 照她的说法,鬼有那么可怕吗? 马车缓缓降落,春心才松口气。她埋怨韩骄子,“你突然飞起来干什么?转的我怪头晕的。” 韩骄子笑笑,“难道要让人堵住咱们的车,问咱们是不是妖怪吗?” 春心心道,谁敢啊,普通人看见这个,早吓得尿都滴出来了。若是以前,她瞧见了也会吓得三魂七魄飞尽,当场来个眩晕的,换了现在也是见怪不怪,已经免疫了。 又走了一天,终于到了荒磨山,远远的看见植被茂盛的山峰,她的心情格外激动。 走了五年,终于回来了。rs 第一百零七章 开办春心农场 她跳下车,这里山道崎岖,走不了马车,便和韩骄子拾步走上山梯。韩骄子手里托着硕大的夜明珠,在漆黑的夜晚把山路照的格外明亮。只是用这样的宝贝照路,总让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用好话表达不出,换句骂人的话就是:你丫的也太拽了。 从山下走到山上,不过一个来时辰,等到了清心道观,天还没亮呢。 伸手拍打门环,拍了好久都没人出来开门。 春心暗想,多半是师父发懒不肯出来。早在几年前那些徒弟就被他赶走了,现在道观里就他一个,而以师父懒到极点的脾性,多半是敲死都不肯开的。 韩骄子说干脆施法把门锁弄坏了进去,春心她摇头不同意,第一次登门,这般登堂入室,是对师父和祖师爷的大不敬。 他们在外面等到天快亮了,好容易等到清心道长起来撒尿,顺便把门打开了。 再次看见师父,她忽有一种想抱住他的冲动。虽然他还是那么脏,可对于她,他却是最亲近的人。 “师父。”她叫一声,忽的哽噎起来。 清心也显得很高兴,一边系着裤带,一边骂道:“你这丫头,还以为你叫狐狸精给吃了。” 一抬头看见韩骄子,不由惊叹,“呀,你还把狐狸精带回来。” 往后望去,瞧见那一个个呲牙咧嘴,怪态万千的鬼,更是惊叫连连,“你这丫头带了这么多鬼来,是要在道观里养鬼吗?” “自然不是。”春心笑了笑,走过去揽住他的脖子,亲昵道:“师父,从今往后,我供养你好不好?” 清心使劲掰她的手,嘴里大叫着,“你这丫头想勒死我吗?”可说着话,眼角却也有些湿润,拉着她的手,只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她跟师父进了道观,至于韩骄子和那些鬼们则被赶到后山。 用清心的话说,那就是道家清净之地,又岂是这些鬼怪之物能入得了的? 韩骄子老大不愿,却也没办法,这道观里施了结界,鬼怪根本不能入内。他尝试着闯了一下,身上好像被针扎过一样痛。 清心道观是千年古刹,当年创建这一派的祖师爷乃是能人中的能人,他施法设立的结界,到现在还没被破解过。也幸亏昨晚韩骄子没爬墙进去,否则被弹回来肯定会摔的很惨。 清心让她住在原来的地方,虽然他口口声声说不认识她,没见过她,可是她的房间却很奇异地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她心中惊诧,追问师父是怎么回事,清心却捋着胡子笑而不答。被她问烦了才道:“凡事都是要讲机缘的,你就当是自己与道观有缘吧。” 这老道嘴硬的跟鸭子似地,既然问不出来,也不问了,四处逛着看看自己阔别许久的道观变成什么样。 如她所预想的一样,这里断瓦残垣,似乎比上一世更破了。少不得要费些功夫,重新修整。 她又在后山查看了一下,那里一片荒芜,很明显这些年师父都没打理过,这里原来有个药园的,平常种些草药,医治一下山下的村民。 道门之地积德行善,自然是要治病救人的。师父也会些简单的医术,上一世她在的时候这个药园很兴盛的,但现在面积小了一半,种的草药也单一了。 在靠近道观的地方,她本来还建了一个饲养圈,养些鸡鸭,牛羊猪之类的,不过因为有这几年的空白,这个饲养圈也是不存在的。 不过没关系,一切都可以重来,她要把这里建的更大,更好,将来总有一天会成为天下第一园。 跟韩骄子商量着画了一个规划图,她打算在西边建药园,东边建菜园和花园,种些奇花异草,尤其是从狐族带出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种子,都可以在这儿种。还有南边,她觉得应该建个饲养圈,把那些鸡鸭猪羊,重新养起来。 很久以前她就曾想过,要养一种茯苓猪和茯苓鸡,喂它们吃人参茯苓,少量搭配些青菜,听说这样的猪养起来在京城可以卖到一百两银子一头。 至于北边,那里是上风上水的好位置,以后可以建成宿舍,让韩骄子和西门他们住。 中间还有一块地,她打算种些稻谷、玉米、麦子等粮食,供养山上的人们吃,吃不完的也可以拿到山下卖。最好再种几棵果树,有桃树、杏树、苹果树,再种上西瓜、草莓…… 一想起这些,就忍不住流口水,以后他们就有口福了。 清心道长对这些事都不管的,反正地交给她了,这座山都属道观所有,她想怎么折腾随她。但是银子,他是一两也不肯出的。 春心也没指望师父出钱,只是她身上就一百两银子,只能小打小闹的先把农场建起来,然后再慢慢扩建。 她跟韩骄子下山采买了一些工具,又从山林中伐了木头,算是把房子建了起来。 本来她就想建两间屋子,可那些鬼们都吵着要房住。你说一个鬼,又没肉身,在哪儿不能待着,住什么宿舍啊? 可这些鬼不听啊,为了安定团结考虑,最后还是盖了两排宿舍,一共二十间,两鬼住一间,有富余的留着给别的鬼住,早晚有一天他们也要招兵买马的嘛。 盖这些房子就已经把钱用的差不多了,虽然木头没花钱,但那些砖瓦什么的可不是大风刮来的,还有桌椅板凳,锅碗瓢盆,除了他们用之外,还有她和师父的。 道观里让师父糟蹋的不成样子了,这几年师父不善经营,又好赌成性,值钱东西都卖光了。没奈何,总要重新置办一些的。 好在劳动力是不花钱的,又不用管饭,只要看着他们别打架就行。 她白天睡觉,晚上带着鬼干活,只用了半个月的功夫,山上就完全变样了,大片土地都休整干净,杂草砖头都捡出来,就剩下往下播种了。 春心把那些种子都拿出来,有些适合这个季节种,有些不适合。这个时候正是秋收时节,种什么都不大来得及。不 过有种东西倒是不受时令限制的,什么时候种什么时候长,长得还特别快。 这就是受不了,狐族长老极度推荐的宝贝疙瘩,据说其效力堪比天上仙药。男人吃了男人受不了,女人吃了女人受不了,她倒想看看究竟是怎么个受不了法。 试着在地里撒了些种子,这东西果然长得很快,不到几天就蹿出小苗来了。 十来天功夫,小苗就长得老高,也就一个月就结了果了。 果子不大,比核桃略小点,不能吃,要把里面的汁液挤出来,兑水喝下去。可是效果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春心肯定是不会试的,叫韩骄子试,他说什么也不肯,问他为什么,他只含笑不语。 西门倒是想试试,奈何他也得喝得下去啊?一个鬼喝什么都进不了身,也产生不了效果。 这里还有个男人就是师父,不过就师父那模样,估计真要试出事来,也没女人肯将就他。 这到底找谁试药好呢? 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人,南门,这个药让他试再合适不过。以他的本性,想必他也很乐意做这件事吧。 跟西门说了自己的主意,一想到自己哥哥被人陷害的样子,西门乐得前仰后合,笑得合不拢嘴,连忙说着赶紧把人带过来。 其实春心想起南门,也是为他们兄弟俩考虑,西门已经离开村子了,也不知南门知道不知道。南门留在山上做老师,很大原因都是因为西门,而西门不上别处也是因为他。他们兄弟两个这么些年结下的仇,也是时候该解了。老这么彼此怨恨着对方,也不是个事。 韩骄子夜里施法,只半盏茶功夫就把南门带回来了。 南门刚洗了澡,头发还湿淋淋的,一副衣衫不整的样子。 他在家里刚洗完澡,衣服还没穿好呢,突然间一个人影出现,他连是谁都没看见,就觉身子轻轻飞起来了,再一睁开眼就到了道观,然后就看见了春心。 他本来还一脸惊吓,看见春心,惊吓顿消,立刻张嘴骂道:“你个臭丫头,大晚上的不睡觉干什么?就算你春心荡漾,也不用这么急让人把我抓来。” 说完回头瞪一眼韩骄子,“你是谁?” 春心既然把他弄来,就没打算瞒他,笑道:“他叫韩骄子,是个狐狸精。” 南门一吓,“你什么时候又跟狐狸精有关系了?” 也真难为他,知道韩骄子是狐狸精,居然没大嚷大叫想要逃跑,只是多瞧了他几眼,以示稀罕。 不过这一瞧,顿时叫他很是光火,正所谓美人相见分外眼红,他在山村附近一带可是远近驰名的帅哥,猛然瞧见一个比自己长得还好的,是个人都觉不待见。 他鼻子轻哼一声,表示不屑,眼睛看着春心,“你这丫头,不是和鬼在一块,就是和狐狸精是朋友,你到底还认识多少奇怪的东西?” 春心笑笑,“西门也在这儿,你要不要和他说话?” 南门双眼一亮,嘴上却道:“他跑这儿来做什么?”rs 第一百零八章 受不了的功效 春心道:“是我叫他来的,一会儿你们见个面,有什么话想说的,我可以转达。” 南门很想嘴硬一下的,但还是忍不住点点头,又问春心,“你把我弄这儿来做什么?” 春心把那个果子交给他,笑道:“现在有一件宝贝,男人吃了男人受不了,女人吃了女人受不了,男女都吃了,床受不了,你要不要试试?” “还有这种好东西?”南门迫不及待接过来,正要咬,突然想起一事,“女人呢?” “你先吃,女人会给你找的。”她吟吟笑着,女人自然在女人待的地方,总之不是山上。 南门二话没说,就嚼起来,一边吃一边道:“味道一般,加点蜂蜜制成药丸可能口感会好点。” 春心拿着纸笔,把他说的都记下来,问道:“你这会儿感觉如何?” “还好,就是想喝水。” 韩骄子到外边瓮里舀了一瓢凉水给他,南门“咕咚咕咚”灌下去,似乎还觉得不解渴,衣服也扯了,只穿一条鼻裤在屋里走来走去,边走一边叫着:“好热——,好热——” 他下身鼓得老高,把单薄的裤子都撑起来了,就好像裤裆里夹了根棍子,直愣愣的。 春心脸微微一红,撇过头去不敢看他。 南门实在受不了了,手拄着门框,一张脸红通通地,他嘶吼道:“快,你说要找女人,那女人呢?” 春心刚才就是说说,这大晚上的上哪儿找女人呢? 南门双眼直勾勾地看她,一步步向她走过来,嘴里说着:“你骗我吗?那就拿你先垫补垫补。” 他虽然风流,但还不至于这么不顾体面,看来受不了的药效果然是太强了。 韩骄子在旁边叹息一声,“我就说会惹祸的,这种草根本不是凡夫俗子忍受的了的。若不医治,到不了天明就浑身血胀而亡了。” 春心瞪他一眼,这样的话他怎么不早说? 此时也顾不上别的,慌忙跑到屋外,边跑边对韩骄子道:“你拦住他,我给他找人去。” 说着一溜烟,兔子一样跑走了。 韩骄子看着南门满屋子乱转的样子,心中唏嘘不已,他之所以不肯试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这里没什么女人,他也不是谁都行的,到时候释放不出来,难受的是自己。不过,一旦释放出来了,那就快活似神仙。 春心往山下跑,心里琢磨着找谁合适,这个时间,上哪儿找ji女去?没有ji女,普通良家妇女,又怎么能叫南门给糟蹋了? 想着想着,突然灵机一动,想起山下村子里,有个姓崔的寡妇。在前世,这个女人就勾三搭四的,村里有不少汉子都是她的相好,曾有一回十几个拼头碰到一起,打架打得差点没把脑袋割下来。最后还是官府出面调停才把这事解决了,也因为此,她在县衙大狱里蹲了一年多才被放出来。这女人的放浪形骸,在附近也是出了名的。 原来荒磨山下还住着一个书生,春心瞧那书生长得好,下山的时候偶尔也偷偷瞅他几眼。那书生没瞧上她,却看上了刚才监狱里放出来的崔寡妇,两人没多久就好上了,勾勾搭搭的,偷偷摸摸私会了很有一阵子。 本来村里人对她的恶行还睁只眼闭只眼,毕竟不少男人都是她的入幕之宾,也不好私下严惩她。可是谁想她居然勾引书生,后来那书生因为没金榜高中,羞愤难当,自以为是是受了她的勾引耽误学业,便游说族长把崔寡妇浸了猪笼。好好的一个女人,便落得活活被淹死的下场。 那是在她十九岁发生的事,现在崔寡妇的夫婿应该死了没几年,正是寂寞难耐的时候,这样的人,若是能介绍给南门就太合适了。两人一拍即合,靠南门的美色把她笼络住,以后不去勾引什么书生,没准就不会出现惨死之事。这么想来,她也算积了一件功德。 她想得很好,按着记忆去找崔寡妇家的门。 远远地看见她院子里还亮着灯呢,不由心中一喜,轻轻拍了几下门。 “谁呀?”屋里有人答音了,一个女人轻巧的脚步走来,娇声细语骂道:“死鬼,叫你早点来,你怎么现在才来?” 她一打开门,看外面站着一个姑娘,不由一怔,“你是谁?” 春心看她也就二十七八岁的年纪,长得柳眉杏目很是标致,她可能正要睡觉,披着衣服就出来,下面只穿一个肚兜,那一身的白肉,晃花人眼。 春心猜想她多半是要约会相好,以为是相好的来了,才这么不顾体面的跑出来。 她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崔寡妇的胳膊。崔寡妇惊叫一声,“你干什么?” 春心笑道:“正是有事相求,请姐姐跟我去救个人。” 崔寡妇挣了一下没挣开,不由叫道:“我又不是大夫。” “你比大夫还灵。” 她也不管她挣扎,架住她的胳膊就往往外走,救人如救火,南门若真因此有什么闪失,她也不可能原谅自己。 这一来一去,春心用上吃奶的劲儿,饶是如此也花了一个时辰才回来。 她进门时,南门已经脱得光溜溜的泡在冷水里,加了冰的水,冻得他牙齿咯咯吱吱抖着,那张脸却比关公都要红。 春心把崔寡妇往里一推,对她道:“这个人交给你了。” 崔寡妇满脸惊异:“交给我干吗?” “要杀要刮都随你。”人家两人的事,难道还要她解说才能成行吗? 就在此时南门从水桶里跳出来,光溜溜的身子映入眼帘,一身的肌肤红的好像煮熟的虾子。 春心“哐”地一下,把门关上了,下面的事可不是她能旁观的了。 南门也管不了许多,一把抱住崔寡妇,伸手就脱她衣服。 崔寡妇的身体****出来,白生生的肉娇嫩无比,两条腿上的皮肤细腻莹白,手摸上去就感觉了暖玉一样的温润光滑,让他不由暗自里一阵眩晕。 体内的药早就把他的忍耐力给化没了,此时也不说话,把她两条腿举起来,立于床边就行起好事。她体内的层层皱褶如同蚌肉一般鲜嫩饱满,将他死死包裹住,又烫热如一簇冬日火焰腾腾地燃烧着他的下面,顿时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奇妙滋味儿。 崔寡妇先是惊呼一声,随后被他精壮的身子一捣弄,立时欣喜若狂,恨不能死在他身下。她沾着动着就大呼小叫,脸上表情yu仙yu死,也极尽姿态去配合与他,两人那阳处与阴处相互凑着,竟是轻车熟路,好似走过几次的一般。那男人和女人的两件东西你凑着我,我凑着你,同时使起力来,自然倾盖如故。那么切合,那么美妙,如在梦境,飘飘欲仙。 只是两人卖力太过,把床都振动起来,屋里不断传出“噼里啪啦——”,“哐里哐当——”,还有水声的哗哗,似乎连木桶都给弄倒了。到后来整个屋子都晃动起来,好像地震一样,左右摇摆,那房顶的瓦似乎跟着那节奏颤抖起来。 春心站在外面,看着那来回晃悠的屋子,忍不住惊叹,又很有些担忧。被他们这么弄下去,这本来就造的不算结实的房子,不会塌了吧? 天上的月亮微微探出点头,似乎都被这惨烈的情状,羞得又缩回云里,大约也在恨爹娘没给生出个东西吧。 不知何时那些鬼都围了过来,对着屋里探头探脑,恨不能冲进去好好旁观一番。尤其是西门,嫉妒的眼珠子都红了。他没有实体,喝了药从嗓子眼里进,直接就从屁股眼里出来了,在身体里停留不了,就发挥不了实效。也只有到了此时,他才觉得做人是比做鬼要好许多的。 春心怕这些鬼围着出事,把他们都赶开了,然后问韩骄子:“你要不要回去睡觉?” 韩骄子慌忙摇头,他住的地方就在南门隔壁,受这么剧烈的震动,他能睡得着才怪了? 他道:“我怕一会儿被拍在下面。” 春心深深点头,“我也怕,若真塌了,可没钱盖了。” 两人同时叹息,但所叹的却不是一回事。 这一夜南门大发神威,宛如一只猛虎下山,他与崔寡妇狂颠了百余次,才各自泄了,如一滩烂泥睡死过去。 次日南门一出来,便高声大叫:“大爽,大爽,太爽、太爽。” 崔寡妇也从后面出来,一张脸红红,又娇又柔,完全不是昨天晚上的泼辣劲。 昨晚为了把她带到山上,手背都被她抓破了。 问她觉得怎么样,她羞涩地低下头,说了两字,“很好。” 看她对南门含情脉脉的样子,早是情根深种,一夜身心相许,似已叫她脱胎换骨了。自此之后,她便时常来山上,与南门感情极好,她对南门用情专一,就算他离开这里之后,也一心为他守节,再无越轨之行,也因为此她最终活到八十岁,终能寿终正寝。 问南门感受如何,他咂摸咂摸嘴,“就是药力太猛了,下回少放点,绝对快活似神仙。” 春心心道,谁叫你也不问,拿起来就吃。那嚼在嘴里的药效,能和冲水喝的相比吗?rs 第一百零九章 春心农场开张 她把他的感受都记录下来,反正除了初时觉得难受之外,其余的都爽呆呆了。实验证明,这种药完全可以推广,尤其对于促进夫妻感情大有神效。对于促进你和别人媳妇的感情神效更佳。 借着南门这兴奋劲儿,请他留在清心道观。南门爽快同意了,笑道:“反正我书院里也没几个学生,在那儿也没事可做。” 春心心想,那是你名声太坏,谁敢把孩子交到一个色男手里,都教坏了怎么办? 南门说还要在回去一趟,要收拾一下行李。 春心问:“你还有什么可收拾的?” 南门扬了扬眉,吐出一个极让人激昂的字,“钱。” 就这一个字,她的精神就来了,立刻哀求、祈求、请求、恳求,让韩骄子一定要跑一趟,那狗腿的模样恨不能亲吻他的脚趾。 韩骄子被她磨的无奈,他一个狐族王子,被她整天当丫鬟使唤,真是有损形象。 他原地转了个身就消失了,不一会儿便回来,手里拎着南门的包袱。 在南门的屋子里,所有值钱的不值钱的都被他翻了个干净,他怕春心这丫头心血**再想起什么,干脆一锅端了。 春心一把把包袱抢过来,在里面翻了半天就找出几十两。不由心中暗叹,看来南门也不富裕,当了好几年的夫子,才攒了这么点钱。 把银子留下,其余的东西还给南门,从今天起他就是道观里的正式一员了。至于这点银子就算他交的入伙费吧。 进道观里住可以,但南门说什么也不肯出家。没奈何,只能先把他当俗家弟子看待,每天的早晚课都不需要他做,一心帮她打理农场就好。 春心弄了一块大木板,让南门写了“春心农场”几个字,立在后山入口的地方。从这一刻开始,她的农场算是正式开张了。 韩骄子说既然开张,怎么也得有点响动,也不知从哪儿淘换了一挂鞭炮,在门口“噼里啪啦”放起来。巨大的响声,吓得那些大鬼小鬼们抱头鼠窜,“嗷嗷”直叫。 鞭炮本来就有趋吉避邪的功用,那些鬼们哪受得了这个,都躲在屋里骂娘,韩骄子的祖宗也不知被问候了多少回。 春心在农场里踏看了一遍,这一大片地大多都休整好了,就差饲养圈了,这些活物不是她能生得出来的,这得买,但是一说“买”字,自然是要花钱。横不能让人弹脑门,就能给头猪吧? 可是就这个东西,他们还真没有。 她想了想,决定一切都从头开始,把清心道观这块福地好好利用起来。 前面的道观兼做法事,兼接待香客,卜卦看相,兼收香油,还有收妖捉鬼的老本行也重新操起来。然后用挣的钱买鸡鸭猪样,买农具,供养农场。一旦等农场建起来,就是双丰收,卖水果,卖粮,卖药,卖受不了,那银子就跟流水一样,哗哗地往这儿流。 越想越觉得美,掐着腰对着山下哈哈大笑,有上山的村民看见她,都指指点点,说老疯子新收个徒弟,也是个疯子。 春心对他们呲呲牙,这都是师父平日里太不正经,才惹得这些人欺负到头顶上来了。 要想得到这些凡夫俗子的尊敬,念几句经,抓几个鬼肯定不行,他们必须得从脸面上下功夫。 她想着如何改头换面,拿着南门那十几两银子,做了几身道服,都是用的最便宜的布料,师父一件,她和韩骄子、南门一人一件。 她已经想好了,让韩骄子和南门白天在道观里帮忙,两人一个算卦,一个解签,就能把道观的门面撑起来了。然后师父在宝座上正襟危坐,只有他少开口,少点表情,就很像是个得道高人。 清心对这事倒没什么意见,有人帮他管理道观,他乐得什么事都不用管,只是他有三项必须遵从,第一,不为非作歹;第二,不做有辱祖师爷之事;第三,那些乌七嘛黑,yin乱之事绝不能在道观做。 他语重心长对春心道:“徒儿啊,师父虽然还没正式收你为徒,但你好歹是个出家人,出家人该守的清规戒律,都不能忘,要积德行善,即便将来成了有钱人,也要为百姓做好事。” 这是他以前经常教导她的,虽然清规戒律上师父也不怎么守,喝酒吃肉烂赌,都让他学全了,不过……他绝对是个好人。 春心都一一记下了,跟师父商量暂时收了结界,让韩骄子可以随意出入。 清心说什么都不同意,摇头道:“修行之地戒邪yin之物,把后山让给你们瞎胡闹已经很对不起祖师,还敢污染净地,也不怕降下天雷劈了你。” 像她这些带着一群鬼开农场,已经对道家的大义有很大冲击,换到别的道观,早拿扫帚赶出她去了,也只有清心为人不拘小节,才会容忍她到现在,再敢进道观里胡闹,肯定不行。 春心也知道自己不对,再不敢提此事,只和南门两个在道观里帮忙。至于韩骄子就让他在道观外摆个挂摊,反正他对这个行当也很熟悉,以他的模样吸引一些善男信女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韩骄子对此颇有微词,凭什么他们在里面享福,而他却要在外面风吹日晒的? 他一个狐族王子,连大门都不能进,天底下有这么美天理的事吗? 他说不做,春心立马哭鼻子,大声哭诉自己多么不容易,小的时候被后娘欺负,被后娘卖到ji院,现在还成了没爹没娘的可怜孩子。 韩骄子咧嘴,她说的这些,跟他摆不摆摊有什么关系?忽然觉得跟她一起下山是件很错误的事,往常他下山,想做什么随自己心意,现在明显被人拴住了,就像拴牲口一样,还系了死扣。 西门看见别人都穿上道服,很是不满,非得要让春心也烧一件给他。只是就算他穿上了……给谁看啊? 春心劝他,穿上道装就勾引不了女鬼了,女人不喜欢出家人。 西门立马说不穿了,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接受治疗,那张脸明显比原来饱满了许多,正打算试着勾引个女鬼,又怎么可能在这节骨眼上做出不让鬼喜欢的事? 在吵吵闹闹中,清心道观终于重组完成,开始正式迎接善男信女了。 只可惜这山里一向很少来了,等了一上午,除了虫子飞了几只,半个人影都没有。 韩骄子坐在外面都打了三回盹了,整个道观里,只有清心不着急,慢条斯理地喝着茶,顺便念一声,“无量寿佛,老道早已习惯。” 春心深觉应该打破这个局面,既然客人不上门,那就上门找客人去。 跟清心说要去平城,老道眼前顿时一亮,刚要说什么立刻被春心喝止了,“不许去赌场。” 清心垂头丧气低下头,心道,自己这哪是收了个徒弟啊,整个就是找了个管家。 每天在门口坐着,韩骄子正觉掉价呢,一听说可以离开,立刻就同意了。至于南门,有进城看女人的机会何乐而不为? 春心想得好,能碰上抓鬼捉妖的就顺道,若是不能还能把她这“受不了”推销一下。她已经把部分果子的汁液挤出来,调上蜂蜜,隔上点陈皮桂圆,吃着口感很好,还有助于消化。 她也曾用牙咬了一点,还没等咽下去就觉得浑身火烧了,慌忙吐出来,灌了三瓢凉水下去才熄了心火。觉得药量还是大了,又减了一半,让南门试了试,果然如鱼得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西门也非要跟着去,撒泼打滚在地上耍赖。谁也拿他没办法,只好让他藏在韩骄子的袖子里,一起去平城。 他们带上法器就出发了,春心抱着她的香炉,这是用来收精魂的,万一碰上只倒霉的恶鬼,还能收进去,正好做养料了。 他们这一队人走在路上,一个道士,一个姑娘,一个狐狸精,一个公子,还有一只鬼,真是从未有过的奇异组合。 清心道长一边走一边摇头叹息,他老道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这么多种类凑一块的。也不知是怎么凑起来的,居然还出奇的和谐。 一路走着前往平城,几十大里的路程走下来,两条腿都走歪了。最要命的是,春心还抠抠索索的,不肯买吃买喝,喝完凉茶都舍不得,最后惹得南门大骂。 不管别人怎么数落,春心只低着头不说话,反正没钱就是没钱,宁死也没钱。 好容易到了平城,一个个累的像鸡窝里打蔫的草鸡。 几人坐在街边的石头上歇一会儿,然后开始四处打听哪家有灾有难,中邪遇鬼,看到有高门大户的再求点布施。 沿着平城最有钱富户居住的街道走过去,这么一走,还真走出事来了。 远远地看见前面一大片宅院,那是平城首富苏金山的家,宅子外观宏伟,高大的砖筑院墙,显得宁静而庄重。这院子虽不比京都大宅富丽堂皇,不同于南方宅子的婉约,但难得有种端庄稳重之气在其中,而在稳重中又透着一股仿若女子般的风情。rs 第一百一十章 魂魄被摄 这会儿已是秋日时节,墙里种了许多枫树,火红的枫叶从墙头透出来,翩翩的叶子,纤细娟秀,灿若红霞,还散发着阵阵泥土的清香,沁人心脾。 站在墙头外深吸口气,连带的对院子的主人也产生了几分好感。 对于苏金山,春心不太了解,但她却知道他是银月的爹。她在明澜私邸遇到银月时,她曾说过自己是苏金山的女儿。没想到今天会来到银月的家,她这爹果然是有钱的让人眼红啊。 绕过一片枫树的墙,就是苏家大门,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有个老仆在正对门的街上烧纸钱,一边烧一边哭,“公子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 大户人家最忌讳生死之事,尤其是未成年的孩子死后,是不允许在家里烧纸钱的。看这意思,似乎家里出事的是个小孩。 好歹和银月还算相识,春心走过去问那老仆,“老人家,出什么事了?” 老仆哭道:“是我们家小主人,他快不行了。” 他哽声说了前因后果,他家小主人是苏家的小儿子,今年才八岁。前几天他在家门口玩,突然碰上一个道士上门求布施,也是小孩顽皮,对着那道士身上吐了口口水。 苏金山四十岁才得了这么个儿子,养的娇惯些也在所难免,但毕竟是小孩子,一个大人总不好跟个孩子计较。 那道士也不着恼,含笑着在小主人头上摸了一把。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孩,突然说着说着话,就栽倒在地上,无论怎么叫都叫不起来。一家子都慌了起来,赶紧请大夫抓药,还找了不少高僧道人给做法事,都没把人救活了。眼看着就快不行了,也就是过了今天,明天就要发送了。 春心心里琢磨,小孩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摔在地上,莫不是中了什么妖术?她知道师父对妖术邪法很是精通,不由拿眼看着清心。 清心沉吟片刻,对那老仆道:“可否带老道一观,或可有救。”他一旦捯饬干净了,看着也有道长的仙风道骨模样。 老仆自然喜悦,忙道:“请跟我来。” 他们跟着走进宅院,里面的院子真是大得出奇,似乎有七八进,走过一个门还有一个门,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才到了内院。 跟着老仆进了一间西堂屋,一进门就闻见一股浓浓的药味儿。屋里摆设轻巧,在一张红木雕花的大**躺着一个小孩,也就七八岁年纪,一张脸苍白如纸,一点血色都无。似乎已经现了几分死相,也难怪他们认为这孩子活不过来了。 一个女人坐在孩子身边,不停地用手帕拭泪,嘴里还哭喊着:“我的儿啊,我的儿啊!” 苏金山对这个儿子,从小就宠的不得了,要天上的月亮,不给摘星星。春心和银月住一起时,就听她说过,她有一个弟弟,养得很是骄纵,经常打骂下人,对她也是非打即骂。只是因为年纪小,父亲又宠,谁也不好意思跟他计较。 那会儿春心猜测,银月之所以被父亲牺牲了送给权贵,恐怕有一些也是原因这个弟弟。当爹的肯定希望唯一的儿子能飞黄腾达,所以恨不能把家里所有的女人都拿去做铺垫,就像她爹,当年也是为了春藤能上学,而完全牺牲她,让她每天干不尽的活,受不完的苦。 她那是后爹也罢了,人家这是亲爹还这样,就更让人伤心了。 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清心已经走上前去,他伸手翻了翻小公子的眼皮,又在他头顶拍了几下,不由骂道:“这是哪个黑了心的够道士,把个孩子的魂魄给摄了去了?” 老仆一阵惊喜,“道长知道是什么原因,那可有破解之道吗?” 清心一捋胡须,“有倒是有,只是要先找到这施法之人拿回魂魄,否则小公子定不能苏醒。而且这事拖得时间一长,魂魄就再难回归身体了。” 老仆忙道:“道爷稍等,我这就去禀报主人。” 过了一会儿苏金山就来了,他也就五十来岁的年纪,穿一身段蓝色长袍,头戴文生公子巾,长得文质彬彬,看着像是个读书人,一点也没有商户的铜臭之气。只是他可能忧心儿子,几日几夜都没合眼,一张脸显得甚是憔悴。 他一进门来,对着几人作了一圈揖,口中说道:“见过几位道长,道长能前来搭救小儿,真是万分荣幸。” 几人都回了礼,心里不禁暗道,“身为平城首富,居然能这么谦逊多礼,也算难得。” 苏金山向几人脸上一扫,就看出清心是他们的首领。当然,这是现在,若是几天前,他多半不会这么想,所以洗洗澡还是有很大好处的。 苏金山问道:“不知道长法名为何?” 清心打了个稽首,“贫道乃是清心道观主持。” “真是久仰久仰。”他嘴上说着,心里多半在想,清心道观在哪儿? 清心问道:“小公子如此情状几日了?” “今日已是第六日。”苏金山说着,忍不住问:“到底小儿要如何救治?道长可与我一说?” 清心捋了捋胡子,道:“要救小公子可先用寻缘之法,找到施法之人,小公子魂魄被摄多日,若是在明日午时之前拿不回来,就再也无救了。” 苏金山“扑通”跪了下来,连连磕头,“请道长一定要救小儿啊。” 清心叹口气,“贫道尽力而为,成与不成还要看小公子的缘法。”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叫道:“员外爷,天一道长来了。” 苏金山“呸”了一声,骂道:“这老道还说自己无所不能,施法了好几天都没起色,居然还敢来。” 春心一听天一来了,不由笑起来,没想到这骗子也在这儿,看来他们还真是有缘份啊。 她笑道:“师父,我出去看看。” 清心点了点头。 到了外面,果然见站在门口的一人正是天同,他穿着一件紫色锦缎乾坤袍,头戴一顶淡青五岳冠,下巴上沾着假胡须,手中拿着一柄太极马尾拂尘,顶端软软垂于左臂之上,脚上蹬一双厚底踏云靴。这身打扮看着倒是似模似样,只可惜他是属驴粪蛋的,看着外面光,里面装的都是草料。 天同一眼看见春心出来,先是一怔,随后大喜,宛如见到救星一样直扑过来。 “姑奶奶,可算见到你了。” 春心笑着往旁边一闪,“没想到你居然骗到这儿来了。” 他“嘘”一声,小心地往左右看看,“您小声点,别让人听见了。” 春心问他为什么在这儿,他说自己也是看见苏家贴榜招贤,瞧那赏金有五百两,这才过来一试的,只可惜连续开坛施法了几天,小主人都没起色,主家都不待见他了。 春心心道,就你这唬人的本事,根本不可能有效,人家能待见你才怪了。不过,那五百两银子的赏金,倒是听得她口水直冒。她倒不知道救了人,还能有这么大的好处。 既然天同来了,也不用忙着拆他的台,就让他留在这儿帮着点忙。当然她还有别的打算,清心道观人气不旺,说不得要借这小子招摇的本事勾引些善男信女上门。 跟苏家的管家说了这是自己朋友,那管家才放天同进来,两人忙进了后院。 这会儿清心已经焚香祷告,准备开坛做法了。苏金山也是着急,当时就让人排摆香案,请道长做法。 香案是现成的,前两天天同用的那一套东西还没撤呢,连着贡品,没多一会儿功夫就都准备好了。 清心烧了黄表纸祭了天,又让人从小公子头上剪下一缕头发,在香案前烧着了,那头发化成一道轻烟,袅袅上了天,烟所飘去的方向就是魂魄所在的方向。 几人大气都不敢喘,都瞪着眼瞧着,那烟消失的方向似乎是西北方。 既然已经确定方向,就要立即出发了。清心要留在这儿为小公子做法护体,便让春心和韩骄子去找魂魄。他在小公子身边点了一盏长生灯,若是灯灭之前他们还没回来,小公子就彻底没救了。 春心也知道事态紧急,忙跟着韩骄子出了门,两人到一个偏僻之处,韩骄子施展法术,驾风飞上天去。 若不是情急之下救人,他也不会施展法术,人多眼杂,被人瞧见了总归是麻烦。 他们一口气飞出五百里,方才下落云头。青烟所指就是这个方向,一路飞来,沿途没遇上任何建筑,也只有这个地方有些异处。 眼前是一座山,从山下往上看,一座道观出现在眼前。 那道观建的甚为气派,青碧的瓦当缀于棕褐色的屋脊,其上雕着吞云吐雾的琉璃盘龙神态各异,足有九条之多,每条丈许长短,居高俯低,光是屋顶之上就是气象惊人。门口横着一个宽大的匾额,上书“凤池道观”四个大字。 目光移到别处,追云低雨檐自不必说,雕工细致也让人眼前一亮。仙鹤、寿桃、傲松,林林总总从屋檐到梁柱,极尽人工之能事,其间道观门窗还有缕缕烟雾冒出,绕梁而走,许久不散。rs 第一百一十一章 道观里面藏女人 这么气派的道观,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前一世也曾到平城走过,怎么就没注意到这里还有这么大的一座道观? 春心看了许久,看到眼里,羡慕的差点拔不出来了。好半天才醒过神来,问道:“是这里吗?” 韩骄子从怀里掏出一根头发,他口念咒语,头发随风而飘,所指的方向就是这座道观。 他点点头“应该是了。” 春心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隐身符贴在额头,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道:“那就进去瞧瞧,这里是什么所在吧。” 身为出家人,却为非作歹做尽坏事,今天是老天爷开了眼了,才把他们送到这儿来惩罚坏人。 韩骄子有些好笑的看着她,明明害怕,却偏偏又假装什么英雄?做英雄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见她准备好,他也施展隐身术,两人手牵手走进道观。 一入山门,便是一个很大的院落。 院落之中是一块宽广平地,八丈见方的院子中心用不知名的燃料绘制着一副足足占了一半大小的阴阳太极图,外面一圈则是用刀斧分别凿刻出八卦的“乾,坤,震,艮,离,坎,兑,巽。”八个卦象分别对应“天、地、雷、风、水、火、山、泽”。 春心是修道之人,自然知道八卦歌诀: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 这种八卦图正是每家道观里都会装设的,只是有的用石头凿刻,有的用牛皮制成,根据道观规模和大小都不相同。 在院墙的四周栽植着四株银杏树,硕大无比,高可参天。此时已然时值深秋,满地堆积着掉落的金黄色树叶,好一派肃穆庄严的景象。 来这座道观参拜的人也极多。只不过一会儿工夫,就有百来人满脸虔诚的在他们身边走过。足见信徒之多。 这么多人,倒让他们觉得隐身实在没有必要,随便塞在人群里,谁能看出他们是谁不成? 两人在院落里转了一圈,把地形都记数在心,然后开始四处寻找。 这里地方实在太大了,到底那个拿走小公子魂魄的道士在哪儿呢? 春心记得苏府的老仆说过。那天来的道士是很年轻的,看着也就二十来岁,这么年轻,又能施法勾走魂魄的人。在天下都是屈指可数的。这道观里应该也没有几个吧? 她对韩骄子道:“咱们该打听一下,这里谁的道术最强,最强的那个肯定是施法之人。” “要问你来问,我是不问的。”韩骄子松开手,她的身形立刻显露出来。 他停的地方还算隐蔽。没人看见她,她抻了抻身上的道服,觉得自己完全能融进这庞大道观之中。 往大殿的方向走,大殿门口人山人海,不少信徒勉力向前挤。闹哄哄的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走过大殿的门槛,这才发觉,整个屋子修的极深,前后有二十余米的样子,三尊两人高的塑像被竖在最里面,前头抬高的供桌上密密麻麻摆放着诸如鲜果,huā篮,糕饼,猪头之类的贡品。更加醒目的则是一只足有敞口酒坛子大小的香炉,其上如同刷锅的篦子一般插满了长短不一的檀香,左近还有大大小小的炉子,无一不是被燃着的香所散发的白色烟雾遮的若有若无。听说香料所用原料越好,其烟雾越是绵密,由此可见这里的香客还真是出手阔绰。 供桌旁一个小台子上盘膝坐着一个人,正在讲经,这人头戴五岳冠,身穿一件乾坤道袍,下颌留着一小撮胡子,看上去像是四五十岁,应该不是勾人魂魄的道士。 她找了个后面的位置盘腿坐下来,在大殿里看了看,瞧着哪个都不太像。小的小,老的老,要不就是丑的没法看的,没一个如老仆所说:年纪二十几许,相貌英俊,气质轩昂。 悄悄从大殿出来,往后院方向走,忽瞧见前面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小道士正在扫地。她走过去,轻轻拍了一下那小道士的肩头。 小道士吓一跳,回头见是一个唇红齿白的小道童,不由问道:“你是谁?” 春心微微一笑“我是新来的小道士,以后要伺候这里的道长,有些事要向师兄打听一下。” 那小道士是在道观里干杂活的,还从未听到有人叫他师兄,闻听不由喜形于色,拍了拍胸口道:“你有什么事尽管问吧。” 春心道:“我是新来的,最怕开罪哪个道爷,惹了祸患。所以想问一下,这道观里谁法术最强,谁最得罪不得?” 小道士毫不思索道:“那自然是明虚师叔祖了,他是咱们主持的师叔,绝对是最厉害的。” 春心一怔,心想着,叫师叔祖的都应该是年岁很大了吧。她道:“你能不能指给我看看是谁,以后若见到了我也好避讳着点。” “好。”小道士点点头,对她招招手“你跟我来。” 跟着他穿过一道小门,前面是一座宽敞的院落,能住在这样独门小院的,身份便已可见一斑。 小道士指了指“师叔祖就住在这儿,他每天一早就出门,这会儿多半是没在的。” 春心故意套他话“咱们师叔祖会什么法术吗?” 小道士得意一笑“咱们这个师叔祖可厉害了,什么法术都会,还精通……”他说着,似意识到有什么不该说的话,忙住了。。 春心又再问,他却只是摇头。 正想再想法子套些有用的,突然听到一阵高谈阔论的谈话声,却是几个道士向这边走来。 小道士一指最前面的道长“那个就是明虚师叔祖。”他说完一转身就跑了,遛的那叫一个快啊。 春心看那最前面的人,也就二十多岁的年纪,长得很是俊朗,乍看一下好像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他穿着一身藏青色道袍,头上戴着道帽,手中握着一杆紫金柄的浮尘,气宇轩昂,很有气势。 一个二十来岁的人,却做了师叔祖,这事本就透着稀奇,她正寻思的时候,那几个人已经走到眼前。 明虚突然往这边看了一眼,双眼凌厉地射出寒光,他几步抢到春心面前,拂尘一指她眉心,喝道:“你是谁?” 春心吓了一跳,慌忙垂首“小道……,我……是新来的。” “道观里什么时候有你这样的人了?”他冷声喝着,在她脸上看来看去,像这么漂亮的小道童还真是少见,只是这么看着就觉心驰荡漾,想抱入怀中好好怜惜一番。 这么想着,忽然凑到春心身上嗅了嗅,深深吸了口气,赞道:“好香,没想到这凤池道观里还有个女道士。” 凤池道观里自然不会有女道。他连连冷笑“说,你是如何混进来的?” 春心大惊,她以前在清心道观扮道童十年,从没认出来过,怎么今天一露面,就叫人认出来了? 她忙打了个稽首,道:“师叔祖,您认错了,我是刚来的小道士会元,不是女人。”刚才问过小道士,他是“会”字辈儿的,便也依葫芦画瓢给自己起了个名。 明虚哈哈一笑“贫道我阅女无数,一闻你身上的气味儿就知道你是女人,还敢欺骗与我。” 身后几个道士都大笑起来“也不看看咱们师叔祖是谁,又怎么会不认识女人?” 一个道士道:“师叔祖,把这个私闯禁地的丫头怎么办?” “先把她押起来吧,晚上的时候拿她出来练功。” “是。”两个道士过来摞住她胳膊,往院子里架。 春心假装挣扎,呼救,被人捂住了嘴。 她知道韩骄子肯定会救她,也不急着脱走,乖乖地任他们把自己架进院子。心想着可以借此机会好好查查这明虚,身为出家人,却沾女色,本身就透着不正经。 几个道士把她押到明虚的屋子,那是一间安静的禅房,屋里陈设简单,最显眼的是一个巨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经书。 一个道士走到书架,也不知在哪个格子中轻轻一拨,只听“咯吱吱”几声,书架向旁边移去,墙上裂出一个洞来。 “走。”那道士推了她一把,把她推进洞中。下面有台阶,应该是一间密室,一个道士房间里设一个密室,这道士到底想干什么? 密室并不算深,走了十几个台阶就到底了,底下却很是宽大,有几十丈那么长。而看在到密室里的景象,春心顿时气得心火大冒。 这个密室里居然藏着十来个女人,都是十五到二十岁的年纪,大都长得面目清秀,姿容俊俏,看着似乎也是好人家的女孩。她们或坐,或立,或躺,大部分神色萎顿,衣衫半裸,还有两个身上光溜溜的,竟是一丝不挂。 在当今世上曾经也出现过寺庙和道观里的出家人,不守清规,勾引些媳妇姑娘的,当然也有过尼姑、女冠不洁身自爱勾引男人的,更有些厉害的和尚、道士在佛寺里豢养女子,供他们亵玩。可是这次不一样,她们不是被人关在这儿玩玩就算的,看她们的神情和状况,这竟是被人练了采阴补阳的功法了。 心里陡然生了几分恨意,怨不得那个明虚身为师叔祖还这么显得年轻,原来是拿女人练功所致。 第一百一十二章 心驰荡漾老道难耐 其实道家的炼丹道流,分“ 外丹” 与 “内丹” 。外丹一派,即是烧汞点金、烧药炼丹之类,到了本朝,外丹烧炼的性质变了,变成专科制造春n药。 内丹一派,是道门的正宗,专主炼气养生,认为人体即是炉鼎,以天地之气为药,便可以在人体炉鼎中结丹,丹成即便升仙。内丹一派分为两宗四派,即南宗、北宗,与东派、西派,除北宗外,其余的二派又分为清修与阴阳两派,所谓阴阳派,即兼修〖房〗中术。因此无论外丹与内丹,其中都或多或少跟〖房〗中术有关。 《参同契》云:“物无阴阳,违天背元”。丹家以天下万物皆须阴阳配合才能成丹的道理,认为内丹的人体修炼工程也须男女双修,阴阳配合才能结丹。女子外阴而内阳,如坎卦:男子外阳而内阴,为离卦。内丹家利用阴阳栽接的功夫将女子的先天真阳采回来,补入男子离卦中间阴爻的位置,称为取坎填离,是阴阳派丹法的基本功夫。 他们茅山的道士有的是以炼内丹为主,有的以幻术变化为主,两种都兼摄符篆。不过茅山也修〖房〗中术,只不过传授得非常秘密。像师父就从没教过她,只偶尔的时候跟她说些修炼的道理。 道家的混乱是为时已久的,早己成了诟病,朝廷都不明令禁止,还有些王公大臣,也跟着一起起哄,像明澜这样私下里修习的人,也不在少数。只是身为女子,她无论如何也见不得这些腌攒之事在眼前发生,这些臭男人,混没把女人当人看嘛。 在密室里等了一会儿,想跟那些女子说说话,却没一个搭理她。 有的小声哼着歌,还有的拿自己的衣服一条条撕着,听着衣服破裂的声音哈哈大笑。肉体的摧残之后是精神的摧残,想必这些人长久关在这儿,都有些神智不清了。 又过了一会儿,那个明虚也是s急,天还没黑就叫人把她带了出去。 屋里摆放着一桌饭菜,都是素斋,清淡可口,精巧细致,看着就很有食欲。 明虚一见她,便露出笑容,赞道:“越看你这丫头越觉得漂亮,尤其是一身好肤,真是光亮的好像丝绸一样。” 春心低着头,她怕她一抬头就恨研e在他脸上扇两巴掌。 明虚却以为她见生人羞涩,笑道:“你倒说看看,你偷偷跑到道观来是做什么?” 春心强压着怒火,心里默念清心咒,好一会儿才抬起脸来,换了一张灿笑“我是仰慕道长的风姿,计会偷偷潜入道观,想与道长一会…。”说着又垂下头,做出一副娇羞不已的模样。 这样的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觉恶心,明虚显然没被恶心到,再且还信了她的话。 他自诩相貌出众,在一干道士中是最显眼的,不知有多少姑娘媳妇对他动情动意,心甘情愿和他共枕骜誊,谱一首巫山好曲。那些藏在密室的女人,有的是强摞来的,有的却是被勾引来的。 他闻言大笑“你这丫头倒是有眼光的。” 春心也笑笑“1小女对道长仰慕已久,今天大着胆子到道观中相会,还请道长勿怪。 “不会,不会。”明虚笑着对她招招手“来,到这边来坐。”春心极慢地挪过去,恨不能几步路走出一年去,虽心中不愿,面上却还要做出喜悦的样子,这个感情实在难拿捏。 几步路终不能走一年,她到了他身边,被明虚强拉着坐下。他刚要欺过去,春心立刻抄起桌上的筷子,夹着菜大吃起来。 明虚笑笑“你饿了就先吃,吃完再说。” 春心甩开肚子吃起来,她也是真饿了,从上午出来到现在还滴水未进呢。 她一边吃一边故意套他的话“听说道长是道观里法术最高的,不知您都会什么法术?” 明虚微微一笑“一般的都会,不过最精通的还是〖房〗中术。”真难得他说这话还是一副正经八百的模样。 春心心里讨厌,面上却笑问:“勾人魂魄的术法,道长也会吗?” 明虚面色一沉“你说什么?” 春心假意试了试眼泪,哭道:“实话跟道长说了吧,我有一个后娘,心肠歹毒之极,总是借故殴打我,身上常青一块紫一块的。”她说着把袖子撩起来给他看,上面好大一块青紫。 这青紫是她刚才自己掐的,自从在狐族皮肤重生之后,身上的肌肤就变得娇嫩无比,不仅滑不留手,随便掐一把就能留下很严重的痕迹。 明虚伸手去抚她的手臂,入手的滑腻感让他一阵心驰荡漾,饶是他修行术法多年定力奇佳,也不禁有些冲动,很想滟她抱讲怀甲好好的爱怜。 他强压住心中欲火,心中暗道,这丫头真是极品,这样的美人是天生速惑男人的,若用她练功,可是要万万小心。他们阴阳派所修行的采阴补阳,胜负生死,分野在于某一方先到极乐境界,女方先到,元阴被男方摄去,男方先泄,元阳就尽归女方。所以一般练功的时候,他们绝不敢选这种绝色女子。可是今日瞧见春心,把他男人的冲动都唤起来了,现在只想享乐,享受真正的男女之欢,至于练功之说倒在其次了。 他心中对她有了欲求,自是要极力满足于她,便道:“这女人恁是可恶,你想怎么对付她可告诉道爷?” 春心托着一杯茶违到他手里,脸上绽出柔媚笑容“勾了她的魂魄,让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到时候查出来也与我无关。” 明虚看她huā容月貌的脸上,绽出两个小小酒窝,更觉心中瘙痒难耐。 他伸手接过茶杯,在她手上轻轻一抚,随后笑道:“没想到你这丫头心肠这么狠,不过这也难不倒道爷,你只要说出她的生辰八字,道爷施法在她头顶一抓,回来后扎个草人,把魂魄搁在草人上,念动咒语,不出七天,那人必死无疑。” 看心心道,这就对了,她找的就是他。 在屋里四处看看,还真叫她看到几柜上放着一个盒子,很奇怪地造型,上面刻着八卦图样。 她不敢久视,眼望向别处,装作好奇问“什么样的草人,能叫我看看吗?” “这有何难。”明虚说着站起来,把几柜上刻印八卦图的盒子拿过来。 “就在这里了,这是我前几天抓的一个小孩的魂魂,等到明早日出之时,这个小孩就魂魄不归,遍再难还阳了。”春心打开盒子,见里面真是一个草人,也就一扎长,细瞧那草人,上面隐隐有一点蓝光闪烁,应该是精魂附在上面了。她也是精通术法的,但要能从人身把魂魄抓出来,也完全做不到,如此看来,这个明虚的本事是在她之上的。 心里盘算着如何对付他,面上却不动声色,笑道:“既煞人都活不成了,那这草人就拿给我玩吧。”“你要玩可以,不过要等明早,你我一夜春宵之后,便是要什么都依了你了。”明虚说着收了木盒,随后放在身后的地方。 春心眼看着那盒,却够不到,心里这个急啊,暗想,韩骄子怎么还不出现,难道真要等她被人练了功,他才肯来吗? 明虚放好木盒,转回身抱住她,嘴里叫道:“我的心肝,你可叫道爷销魂死了,一会儿我教你一个修行的好法,保管你红颜永驻,和贫道一起永享幸福。”春心被他紧紧搂住,挣了一下,这老道臂力奇大,竟是挣脱不开,不由心里暗暗叫苦。故意拖延时间,问道:“道爷,你还没说答不答应我的事呢?” “你想要什么?若是你那后娘给了处理了就是。”他说着嘴凑过来又要亲她。 他的嘴离她不过一寸距离,春心实在忍不了了,大叫一声“韩骄子,你再不出来,真要看我受辱吗?” 话音刚落,就听一个优雅地声音道:“我只等你叫我,你迟迟不叫,要我如何?” 随后那个声音对明虚道:“你个臭牛鼻子,你与她永享幸福,那我要怎么办?” 明虚一惊,撬行市的来了? 他抬头看去,只见身后不远处出现一个身穿道袍的男子,那男子美的好像天上晨星,饶是他平日里自诩美貌,看见这人也有一种自惭游秽之感。 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出现的,怎么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站在他身后了? 明虚喝道:“你是何人?”韩骄子笑笑“我是何人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你怀里那个是何人。”“她是何人?” “她是我要练功的炉崭,现在被你抢去,你说我该如何?” 春心只觉自己大汗满头,理由那么多,非得用这个,难道争争自己很好玩吗?还炉鼎?他怎么不说自己是她养的宠物? 明虚听得连连冷笑“还没人敢跟道爷抢女人的。” 他说着一把推开春心,从磐架上拿过宝剑,对着韩骄子斩了过去。 道家人一般身上都带剑,所不同的是茅山派带的都是桃木剑,捉鬼画符用的,可这老道身上这把却是真家伙,削铁如泥甚是锋利。(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凤池道观大火 韩骄子一晃手,也变出一把宝剑和明虚打了起来,两人乒乒乓乓一阵兵器相接,竟打了个难解难分。 能跟狐狸精打几个回合的,本身就已经很厉害了,春心暗自赞叹这老道好身手,然后趁机从他身后溜过去,把那只木头盒子拿在手里。 她大叫“东西已经到手,速战速决。” 明虚这才知道自己被人晃点了,合着这丫头和这男人是一伙的?他刚要回身去抢盒子,却被韩骄子的剑紧紧缠住。 时间紧急,韩骄子也不耐大战,突然张开嘴“老道,你看看我牙上长了个什么?” 牙上能长什么?明虚真的往前看了看,就在这时,从韩骄子嘴里吐出一口黑气,明虚顿时翻了个白眼“扑通”摔在地上。 他倒地的姿势甚是难看,一张脸皮也被熏的漆黑漆黑的。春心看得好笑,想起他所做的恶行,禁不住又在他身上补了几脚。骂道:“臭老道,敢玩弄女人,小心被女人玩死。” 说着又问韩骄子“你喷的什么毒气,怎么这么厉害?” 韩骄子优雅地扇着扇子,淡淡道:“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气乃肚中之气,你说这气会是哪儿来的?不过他们狐族轻易不会出气,他们都存着,存在身体里,等着适当的机会再一泄而出,算起来他已经有三年没泄气了,这滋味儿,啧啧…… 春心也没再管那是什么,妖精的东西,还是什么好玩意吗? 她把盒子揣进怀里,问道:“你怎么现在才来?” 韩骄子轻笑“没误了救你就是了,还在乎早晚做什么?” 春心心道。再晚一会儿她就危险了,早知道他这么不靠谱,就叫西门跟她一起来了。 其实韩骄子早就到了。春心被人抓起来,他又岂有不跟着的道理?只是他进到老道屋里。忽然发现老道的藏书实在太多了。他趁着没人翻了翻,惊的两只眼睛都暴突了。 从这些书里就看出老道的本事如何,而显然易见,这老道本事绝不小,要想胜他必须用出奇的法子。这不,他憋了半天,这才把惊天大“气”给憋出来了。正所谓早一刻不行。晚一刻也不行,不早不晚才刚刚好。 叫春心赶紧离开,春心却道:“先等等,我还要救一些人。”她说着走到书架前。打开机关“咯咯吱吱”几声,里面的密道便露出来。 她进去把那些女人带出来,她们有的却不愿走,只说道爷还会找她们。 春心心道。这些人中老道的毒可中的太深了,到底老道会什么迷心术还是怎的? 她把门敞开一些,冷声道:“明虚已经死了,你们爱走不走吧。” 女人们犹豫了一下,这才一个个慢慢走出来。有的还不断往回看着,仿佛对这里留恋不已。 明虚自然没死,只是若不这么说这些没脑子的女人,还不定怎么着呢。 春心没耐心把她们一个个送出去,只开了门就和韩骄子走了。两人到了外面,韩骄子念动咒语带着她飞上半空。 俯下身再看这座凤池道观,重重叠叠的殿宇,在夜色蒙蒙中显得特别庞大,一眼过去竟望不到边际。 住在这么好的地方,却不好好修行,贪慕女色,为恶天下,这帮无耻的道士,若这么放过,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春心越想越觉生气,突然道:“真想放一把火,把这道观烧了算了。” 她刚一说完,便听韩骄子说:“这有何难,放一把火就是了。” 他说着轻轻打了个响指,指尖立刻变出了一团火苗,手指轻轻对着道观方向一弹,火便燃烧起来,先从大殿开始烧起,从房顶烧到房梁,紧接着下面的柱子也烧了起来。 春心看火起来了,不由大惊失色,叫道:“你这是干什么?” 韩骄子挑挑眉“放火啊!是你说要放火的。” 她只是说说而已,他怎么能当真呢? 她叫道:“就算真要放火,也不能由你放。这是造孽的事,你是狐族,要经过大劫的,若是上天知道你在这儿造杀孽,那天雷马上就到,你如何抵受得住?” 韩骄子怔了怔“我哪能想那么多?”不就是放把火嘛,怎么会惹这么大的麻烦? 春心是修道之人,最忌杀生害命,眼看着火越烧越大,若是任凭道士们在睡梦中被烧死,这孽可真是造大了。 她把那只藏着魂魄八卦盒子塞进他怀里,说道:“你飞得快,先去把魂魄送回去。” 韩骄子问:“那你呢?” “我去救火。” 她说着不待他同意就从半空中往下跳,韩骄子吓一跳,慌忙伸出手臂托住她。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可是会死人的。 春心掉进了他怀里,韩骄子这才松了松心,这丫头不要命命起来,可真够吓人的。他喝道:“你不要命了?” “你别管我,你先把魂魄送回去,若是按时送回,我不会饶过你的。”她推开他,说完没头就往道观里跑。 韩骄子望着她玩命奔跑的背影,心里忽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们狐族从来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从不考虑后果,只凭个人喜好。听到她说想放火,便也觉得该放就放了,哪会想放了之后会怎样? 而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她为了不让他多造杀孽,获罪上苍,竟然这么豁出命去救人。心里是痛的,有感动,还有种莫名的感情在里面,甚是想,有若她有半点损伤,他该如何? 点火容易,灭火却不那么容易了,他不是龙王,不能随时行云布雨,只希望这些人能躲过这一劫,不要牵累到春心身上,不要让她受苦。 春心飞奔进了道观,立刻把长鸣钟给敲响了,顿时“咚咚”地响声在深夜中传出好远。钟声响过之后,她立刻在道观里跑着,大叫:“着火了,着火了。” 听到钟声,那些熟睡的道士们都爬起来,紧接着也有人大叫:“着火了,着火了。” 许多人跑去打水救火,所幸火势没烧的太大,只是把大殿烧毁,其余的殿堂,离大殿有段距离,没着了火患,这也是不幸中的大幸。 不一会儿火就扑灭了,春心抹了一把脸,手上沾了一层飞灰,一抹脸上顿时变得黑漆漆的了。 她干脆把整张脸都涂黑了,也省得被人认出来,她不是这道观里的人。 一场喧闹把所有人都吵醒了,道观的主持出来清点人数,发现各堂各房里的道士都没伤亡,只有几个轻伤的,有的是被烟熏晕了,有的救火时叫掉下来的木头砸中了身子,所幸都没有性命之忧,养些时日就好了。 春心松了口气,幸好这场风波消散了,这也怨她,嘴里藏不住话,才惹出这么大的祸事。 道观里刚平静下来,就在这时,明虚顶着一张黑漆漆的脸跑出来,他披头散发的,手里挥舞着亮闪闪的剑,见人就问:“那丫头呢?看见那丫头了吗?” 被他问过的道士都不禁面露惊疑“师叔祖,您在说什么?道观里什么时候有女人了?” 春心躲在人群里听见,不由心中暗想,难道别人都不知道明虚暗藏女人的事吗? 道观主持清明道长走过来,轻声道:“师叔,您晚上不在房间静修,怎么胡言乱语起来?” 明虚醒来之后,心中气愤之极,根本没发现道观里发生什么事,只一心想找到春心和韩骄子好报仇,而这会儿听到清明喝问,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他忙道:“刚才本座正神游九天,突然见到一个丫头放火烧殿,大惊之下,这才匆匆出来。” 清明打了个稽首“原来如此,师叔真是天人,是谁放的火都已得知。” 明虚点头“你们可看到放火之人了?” “尚无,请师叔示下。” “本座描述一下那女子相貌,你们赶紧派人去找吧。” “是。”一群道士应声。 春心一听,忙倒退着退到角落,看见身后有个小角门,悄悄溜了出去。也是她运气好,那居然是道观的后门。因为道观着火,后门有一条小溪,为了取水,才把门打开。她轻而易举从后门出去,到了外面一路狂奔着往山下跑。 韩骄子已经走了,整条路上只有她一个人,漆黑的夜晚,受惊的心情,说不害怕是假的。道观里的人想必正漫山遍野的四处找她呢。 这么想着脚步不敢放松,从后山绕到前面,沿着原路往平城跑。 她也不知跑出去多久,眼前突然出现一片火光,红红的火苗连成一片。 她一惊,下意识往前跑去,却不是有人放火,而是一队旅人正在点火取暖。那火堆一个挨着一个,从远处看还真像着火了。在火堆旁还挺着七八辆马车和十几匹马,有许多打扮的像仆从模样的人,席地而眠。有的可能要守夜,坐在火堆旁喝酒说话。 在这样的荒郊野外,有堆火是必须的,既可以烧烤食物,又能威吓猛兽。 几个守着火堆的护卫瞧见,立时便有几个人站起来,大声喝道:“是谁在那儿?” 春心走过去,打了个稽首“施主有礼,贫道只是从此路过。”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发疯的韩骄子 那些人这才放下手中兵器,一个道:“你一小道士,大晚上的四处跑什么?” 春心低头瞎掰,“是道观着火了,我要去求援。” 那人点点头,就在这时,马车中突然有一个女声道:“外面出什么事了?” 那人禀报,“回夫人,是个小道士,道观起火了,他要去求援。” 那女声叹息一下,道:“道观起火是要紧事,给他一匹马,让他赶紧报信去吧。” “是。”那人应着,当真去牵了一匹马过来。 春心微惊,对于素昧平生的人,也这么慷慨大方的给予帮助,这位夫人的心可真够好的。 她轻声问仆人,“不知贵家主是谁?他日有机会一定报答。” 那仆人笑道:“咱们夫人一向是菩萨心肠,也不图你报答,实话与你说,咱们夫人是户部侍郎大人的发妻。” 发妻就是正室,她刚才看他们的阵仗就觉得像是官宦人家,倒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大的一个官。话说到底侍郎是几品来着? 向夫人磕头道了谢,就骑着马走了。这个时代的马是很珍贵的物资,一匹马的价格可以买许多东西。而这么轻而易举的得到夫人的馈赠,她打心眼里感激她,暗想着不管她图不图报答,他日若有机会一定回报这位夫人。 这是两个人之间的因缘,本以为只是匆匆擦肩而过,连一面都没见过的人本不会有什么牵扯。却没想到这只是两人因缘的开始,今后,未来的许多年,生命中都与这个女人牵扯不清。 骑着马很快就回到城里,天亮的时候正赶上城门打开,她一路回到苏府。这会儿苏公子已经活过来了。一家人欣喜地叫着,说要好好酬谢道长。 春心进门时正好赶上他们说到这儿,她笑着进了屋。立刻挤到师父前面,对苏金山笑道:“给酬劳的事。员外爷不如跟贫道商量吧。” 清心摇头叹了一声,这丫头还真会插空,她是闻到钱味儿,才这么回来的这么快吗? 其实春心主要是怕师父拿了钱都投到赌场里,才会先把这笔钱截了,否则到了他手里的银子,能要的出来才怪了。 苏金山笑了笑。“按照先前说的谁救了小儿的命给五百两酬金,小道长看着可合适?” 春心道:“五百两倒也不少了,只是咱们这回去拿魂魄,又是担惊受怕。又遭了火灾,小命差点都没了,衣服也烧坏了,鞋也磨破了,怎么也得给点置装费吧?” 苏金山又多伸了一根手指。 “那就再加一百两。” 春心捂着胸口,“我受了惊吓,到现在还没缓过劲儿来。” “七百两。” “你儿子的命就值七百两?” “一千两。” 到后来苏金山都忍不住笑了,“你这小道长还真会讨价还价。” 春心揣好一千两银票,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以后还请员外爷给咱们做做宣传,咱们是清心道观的道士,每一个都是法力高强,抓鬼捉妖都很在行。” 苏金山笑道:“这个自然,以后逢年过节,初一十五,自会去添些香油钱。” 春心的嘴更裂开几分,这回的事做的真是太完美了。 清心道:“既然贵公子已经好了,有件事还是要跟员外爷说道说道的。” 苏金山忙道:“道长有话请讲。” “员外爷不惑之年才得了公子,自然宠爱,可宠爱也是要有分寸的,养成娇惯性子,才惹来今日祸患,还请以后对公子多加看管,否则他日定会闯下塌天大祸。” 苏金山叹息一声,也确实是他没教好孩子,不然也不会惹恼凤池道观的道长。 他听到魂魄在凤池道观时,也是是着实吃了一惊,凤池道观乃是天朝数一数二的道观,就连当今皇上都曾降临道观讲经听法,听说里面的主持清明道长是个难得的正派之人,皇上对他的人品和道法也钦佩之极。只是让人不明白的是,这样神圣威严的地方怎么会出现施邪法的人? 春心虽然要钱要的狠了点,但这回要不是她把魂魄偷回来,凭他们苏家还真没本事到凤池道观里索要。真是万幸,万幸幸。 他一脸忏悔道:“道长请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教孩子。” 春心收了钱就出去了,看见好半天师父才出来,不由问道:“师父说什么了?” “说点不该说的话。”清心长叹一声,人的命天注定,若教不好这孩子,将来苏家就会毁在他手中。 春心没心情管这个,问道:“韩骄子呢?”刚才她找了半天都没找到韩骄子。 清心奇道:“他和南门去找你去了,你没看见吗?我还以为是他把你带回来的。” 春心摇摇头,可能是她骑着马回来,两相错过去了。 等了一会儿,南门也回来了,他是骑马去的,自然回来的快,一进门便道:“疯了,疯了,真是疯了。” 春心忙问:“怎么了?韩骄子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韩骄子那小子发疯了,真的疯了。”南门说着喘了口气,一副怕怕不已的表情,“他也不知发了什么疯,把道观里的道士全打了一个遍,三清祖师的神像都给拆了。” 他们两人回去找春心,可在道观里根本就找不到她的人,韩骄子当时就急了,抓着每个道士问有没有看见春心,大伙儿那会儿都忙着救火呢,谁也没见过有这么个人。又问明虚道长在哪,有人说是出去了,天没亮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找了半天都找不到人,南门回忆起那时的场景,不由摇头叹息,那恐怕是他见过最疯狂的场面,一个平日优雅的公子,怎么会疯成那样? 他问春心,“你到底给他喝了什么药了,怎么就把个好好的人给逼疯了?” 春心只觉心里沉甸甸的,也有些微韩骄子担忧,以他的个性,若是体内狐狸精的血统爆发了,还不定做出什么事呢。 等了好一会儿,韩骄子才回来,他头发凌乱不堪,一身的道服破破烂烂的,两个眼珠都是红的。 春心心里微微一酸,他竟然为了去救她,连仪态都不顾了。 韩骄子一见她,几步上前把她抱在怀里,不顾周围人投来的异样眼光,就这样在大街上把她紧紧搂住。一个道士搂着另一个道士,旁边看见的人都忍不住嘴角抽搐了。 他喃喃道:“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春心也道:“我没事,没事。” 南门忍不住撇撇嘴,“一只狐狸,和人抱在一起像什么话?” 苏金山在旁边听到,不由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摇头。若是让人知道韩骄子是狐狸精,还不定引起什么事呢。 该回来的都回来了,今天的事也算圆满了。若不是为了等着韩骄子,他们早该走了。 跟苏金山道了别,几人就离开了苏府。 春心要在平城里买了一些东西,带着他们在农贸交易市场转了一圈,她跟一些商户,定了十五个小猪仔,十只羊,一百只小鸡,还有小牛犊要了十头,这些卖家说给送货,但是得等到有货才行,至少到明年开春才能全部送到荒磨山。 春心交了定金,光这些就花了几百两,手里的一天银子就去了一半了。剩下的钱在木匠那儿定了些拴牲口的橛子,食槽,又在铁匠铺定了铁门,铁栅栏,都是盖牲口棚舍用的。后来零零散散又买了些道观里整修用的砖瓦油漆。 清心一直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只盼着她手指头松一松,能露出点钱出来给他花花。 春心也不理他,只问天同若做法事,开道场都需要哪些东西。 自从那天天同来了,她就没让他走,这会儿更拉着他到处采买。后来买的东西拿不了,只能用车拉了。 雇了辆马车一路把东西送回去,叫南门和天同骑着马跟着押车。那两匹马,有一匹是侍郎夫人送的,另一匹是南门出去找她时跟苏金山借的,春心干脆就没把马还回去,当着苏金山的面就骑走了。 苏金山那么大的产业,自然不在乎一匹马,只当是没看见就算了。 送了南门和天同先走,她和清心、韩骄子三个慢悠悠地往回走。 在路上春心说起凤仪道观的情况,尤其那明虚道长甚是厉害,所修习的采阴补阳之术已有大成。这采阴补阳之术是配合内丹修行来练的,只有道家内丹修为练到一定程度,才有成。 在当今“采补”观念,源远流长,深入人心。有一点文化修养、有一点经济条件的士大夫,都采用这种生活方式,就像品茶、唱歌一样司空见惯。只是平常人所讲的采阴补阳,大都是纯粹闹着玩,就像明澜所练的,虽是上乘,却只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闹,离达到补益、长寿,返老还童,甚至长生不老、得道成仙的大臻之道差得远了。所以相比而言,像明虚这样真见效果的,简直是凤毛麟角,比看见凤凰还稀罕。 清心道长沉吟片刻,“你所说那人可是叫明虚?” “正是明虚。” 第一百一十五章歙县有妖人 清心叹口气,“当年我师父收了四个徒弟,一个道号太虚,一个真虚,还有另一个是在我离开师门之后才收的,听你如此说,当是此人了。” 春心一咂舌,合着那不要脸的老道,还是她的师叔了,也幸亏当年师父离开师门,否则这会儿还不祸害多少女人了。但修习采阴补阳之术也确实有好处,那个明虚年纪应该与师父差不多的,看着却好像是他孙子一样。 她问师父到底多大了,清心轻叱一声,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他详细问了凤池道观的情况,听她说放了把火几乎把道观给烧了,不由叹口气,“结了这孽缘,以后要想解开可就麻烦了,若被玉虚道长知道你是我徒弟,恐怕又是一场灾祸。” 师父在提起玉虚道长时,总是颇多忌惮,弄得她现在也很好奇,到底这玉虚道长有什么本事,居然把师父吓成这样。 韩骄子在一旁也听的好奇,不由问道:“管他什么道士,难道还能比妖精厉害?” 清心又叹口气,说起自己这师父,还真不是普通妖怪能比得了的。若是他当年的那个神功一直在练的话,现在估计已快脱离凡胎,身登仙界了,最起码也是个半仙之体。 他沉声道:“不管怎么说,你们以后行事小心一点,千万别再和阴阳派的遇上,这回是明虚还好些,若是碰上太虚,我那师兄,也不是你们能应付得了的。” 春心点点头,师父这么慎重叮嘱,肯定有他的道理的,更何况明虚的本事她也见识到了,确实不是她能对付的。 三人正说着话。突然看见前面路边上躺着一个小孩,那女童也就四五岁,昏迷在路边。下身被扒的光光的。 春心慌忙过去,伸手摸摸。女童还有气,只是被人用迷药迷昏了。仔细查看她下身,却不是被人奸污了,只是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不穿裤子躺在这儿? 她心中疑惑,叫道:“师父,你过来瞧瞧。” 清心走过来。只看了一眼,不禁脸色大变,“好个妖人,居然用这等邪术害人。” 春心诧异。“这是怎么了?” “这女童的阴精差点被人吸走了。” 春心“啊”了一声,她还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事呢。 清心道:“二十年前我曾经追过一个妖人,那人专门诱拐四五岁女童,用药吹入鼻孔,等童女昏迷过去。用银管探其下阴,恣吸精髓。吸完后再送还回家,来去最多半个时辰,家里人也发现不了。但过得几日,或者十几日。女童会突然殒命,无论如何也查不出死因是什么原因。我追寻此人多年,只是他太过狡猾,一直没能抓到,没想到销声匿迹这些年,今日又在这儿害人了。” 春心暗暗吃惊,天下还有这等残忍之人?她从背包里拿出水囊,喝了口水,喷在女童脸上。片刻后女童苏醒过来,一见她便惊叫起来。 春心慌忙安抚,“小妹妹,你别怕,我是好人,你跟我说说为什么会躺在这儿?” 小女孩擦了擦眼睛,哭了起来,“我要找娘亲。” 她哄了半天才把小女孩哄的不哭了,呜呜咽咽地说了前因,她说自己是附近村子的人,娘出去做活了,她自己在门口玩。然后一个叔叔过来,问她要不要吃桂花糕。她点了点头,跟那叔叔走到胡同里,接着就什么事都不知道了。 果然如师父所说,小女孩是被迷之后,吸去精髓。只是为什么把她扔在这儿,而没送回家呢? 她问清心:“若女童被吸精髓,可还有救吗?” 清心道:“当年被戕害的女童一共十五个,有十二个都死了,只有三个还活着。这女童看着精神尚好,应该精髓还没被人吸净,如果我没猜错,肯定是妖人作恶之时被人到,他匆忙逃跑,才没得逞。” 春心曾听韩骄子说过,女子阴精有极好的滋补作用,能让七十岁的老头像一个壮年人,那年他们抓蛇精时,那蛇精从男人身上吸取的精髓,与女子阴精都有一样的作用。但是这种阴精的吸取却不是通过性接触,而是用银管探进童**部吸取,这还从未听过。难道所吸之物竟是不一样的吗? 她给女童穿好衣服,三人商量着先把她送回家。就在这时,忽然后面一阵吵杂声,许多人向这边走来,有几个还是衙门里的捕快,手里抓着锁链镣铐。 那走在最前的男子,突然一指春心,“就是他们,是他们残害了女童。” 几个捕快呼喝一声上前,把锁链套在春心头上,喝道:“你这恶贼,跟咱们去衙门里。” 春心有点傻了,一时也不明白怎么回事,问道:“几位官爷,这是什么意思?咱们只是路过的,看见小女孩躺在地上,才过来救助的。” 一个捕头模样的人问那男子,“你确定是这几人吗?” 那男子道:“我瞧得清楚,那人穿着道服,二十上下的年纪,身材不高,长得眉清目秀的。只是像不像她,倒不好说了……”他盯着春心瞧了半响,却似乎也比量不出她和那贼人区别在哪儿。 春心心里暗恨,估摸着他也是个眼神不好的。 这些衙门口的人一向都是仗势的不行,宁可错杀,绝不放过。几个捕快商量一下,道:“不管怎么说,先把人押回去再说。” 另两条锁链子挂上来,连韩骄子和清心都一起锁了。 韩骄子想发作,却被清心止住,他低声道:“先看看再说。” 正所谓民不与官斗,既然是误会,解开了就行。再说他还想见见这里的县太爷,好好说道说道这事。 春心见师父淡定,也没表示什么,把那小女孩交给一个捕快抱着,便跟他们一起走了。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离平城最近的一个县,歙县,县衙距离平城就几十里地,说起来他们住的荒磨山也是在这歙县的管辖范围之内。 县衙离此也不远,走了七八里便到了。 大老爷升堂,三班衙役分两旁站立。 有捕快在县太爷耳边耳语了几句,县太爷脸色大变,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妖人,还不下跪。” 有衙役在春心腿上踢了一脚,她扑通跪在地上,再看清心和韩骄子,人家两人还站的好好的,她不禁暗叹,看来是自己的腿功没练好啊。 县太爷大喝一声,“你等竟敢危害女童,真真是可恶。”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哭嚎,却是清心,他这一嗓子嚎出来,吓得人肝都颤了三颤。 “阴天大老爷,咱们冤枉啊。” 大老爷一瞪眼,“说什么呢?” “我说青天大老爷,咱们只是路过的路人,确实不是妖人,若然妖人,那还等在原地干什么?” 县太爷又问证人李三,“你如何说?” 李三道:“小人回家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个道士在路边侮辱一个小女童。最近几年县里多有女童失踪,小人心里觉得此事要紧,忙到衙门来禀报。” 县太爷伸手点指,“可是这三人之中的一个?” 李三在三人脸上看了看好一会儿,“离得远,看不太清,似乎不是这老道。”说着又看向韩骄子,“似乎没这么漂亮。”接着停在春心面前,“这个个头很像。” 县太爷一拍惊堂木,“来呀,把这小个子给拿住。” 春心脸都绿了,合着个子小还是缺点了。 她双手高高举起,“大老爷,我已经被拿住了。” “好。”县太爷点头,“你招是不招?” 她苦笑,“招也不是我啊。” “来呀,大刑伺候。”从箭筒里抽出个令箭,就要往下扔。这要扔下去,不打也得打,就算没事也得大拖一层皮。 春心暗骂这县太爷糊涂,还没审出什么呢,就要动大刑了。 清心慌忙拦住,“大人别着急,咱们真不是犯人。若不然这样吧,咱们去捉拿妖人,若能抓到便算脱罪了,大老爷以为如何?” 其实这县太爷也不是真把春心当罪犯了,只是他这县城离平城太近,若此事一直得不到解决,肯定会被知府问罪,就是巡抚大人也不会善罢甘休,免不了抓一个来顶罪的,就端看是谁倒霉了。 不过既然有人愿意担承下来,要抓住凶手,他也乐得在一旁瞧瞧热闹,便点点头道:“就依你所言,犯人暂且关押起来,你们若然抓到妖人便罢,若抓不到,就把她当妖人问罪。” 春心心道,天下没理的事都叫他占了,天底下的县官都成了这样,也难怪全都是昏官了。 虽然就算他不督促他们抓人,这样的祸害人世的妖人,也不能让他逍遥法外。师父虽然表面看上去对什么都不在乎,实际是他最嫉恶如仇了。他一定会把妖人抓住的。但这么被人要挟着,心里也不舒服,春心暗自思量,回头一定好好治一治这县官,出口恶气。 有衙役过来把春心关进后宅放杂物的房间里,没把她下到大狱里,也算便宜了。 清心安慰她:“你在这儿稍等,咱们去去就回。” 第一百一十六章 勾搭小媳妇 春心摇摇头,“那妖人并不好找,还是我跟你们一起去吧。只是如何出去还得费些思量?” 韩骄子道:“这也不难。”他抖开衣袖,对着屋里的一张椅子施了法,那椅子化成人影,变成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小老道。 春心笑着掏出隐身符,贴在身上,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出了县衙。他们沿着原路往前追,寻找李三所说那人。 李三说,那道士看着二十来岁,长得细眉柳眼,白白净净的,但漫漫人世要想找个人谈何容易?谁知道他这会儿还在不在这县里? 他们追出去十几里,也没找到一个穿道装的。 前面是个小镇,几个站在镇街上,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都觉一个头两个大。 春心问:“师父,有没有办法叫人自己站出来?” 清心嗤笑,“若有办法,二十年前我就抓到了。” 春心低头想事,过了二十年,这人的面目还没什么变化,也不知练的是什么功?师父说这是用银管探进童**部吸取,而且还是四五岁的女童,显然这不是女性高//潮的分泌物了,到底吸的是什么东西? 有心想问,却又不好意思,这所谓“采补”之术,师父从不叫她沾身的,还曾严肃告诉她,身为女子这种术法更不能修习。她总隐隐觉得里面有什么事,肯定不是因为会害人太多,那么简单。 找了大半天,一无所获,三人肚子也饿了,便找了个小饭馆里坐下来吃碗面,这里是离荒磨山很近的镇子,再往前走不远就是荒磨山下了。 清心就着面吃了一辫子蒜,也不知是蒜就着面,还是面就着蒜,一张口一嘴的臭气熏天。 春心掩着鼻子道:“师父,你这样打算熏鬼呢?” 清心笑道:“你不知道邪魔之术也怕蒜等辛辣之物吗?” 春心自然知道,但知道是一回事,这么忍着又是另一回事了。就怕没把妖人熏出来,她先晕这儿了。 匆匆吃了几口面,就和韩骄子一起赶紧出去了。 两人坐在门口等着清心,顺便歇一歇,就在这时忽然看见街上一个人急急地从眼前走过,他穿着一身宽袍大褂,里面衣服隐隐露出一抹蓝色,低着头好像很着急地走着。 不知为何,春心看见他就觉得不对劲,那人眉宇之间隐隐带着一丝邪气。 眼看着那人去得远了,心里越发有种不安之感。 她拔腿正要追过去,清心从面馆里出来,轻声道:“走吧,人找到了。” 春心问道:“怎么这么快?” 原来她出去之后,面馆里两个老客忽然说起一件事,他们说颜子街有个张良璧的人,年已五十有余,却容貌宛如二十岁的少年。 清心心中一动,立刻打听这张良璧的情况。两个老客正有一肚子牢骚没出发呢,便都与他说了。这张良璧惯会勾引女子,不知惹得多少做夫君的男人抓狂憎恨,多少人发誓若抓到他定要把他扒皮抽筋。 只是这人行踪极为诡秘,他经常换地方住,今天在这儿,明天就在别处,若不是极亲近相熟的人,根本摸不着他会住哪儿。这两个老客也是新近瞧见过他,知道他暂时住处而已。 春心脑中忽的闪出刚才看见那人,问道:“这个张良璧可是道士?” “道士却不是,他不是出家人,只是经常扮成道士四处招摇。” 她想起在街上看见那人,他衣服里露出的蓝色,似乎很像是道服。越想越不对劲儿,便道:“师父,你们且去颜子街,我去追个人。” 她说着也不待两人同意,照着那人所去方向追了过去。 街上已经没有那人影子了,她在四周找了找,并没有找到踪迹,这里是一条死胡同,有几座小院落,那人应该不可能从前面出去。只是到底进了这附近哪一家了? 她不是官府,不可能每家每户都敲门查问,想了想拉着一个路过的大哥,跟人打听这几家人的情况。 那大哥道:“西边这家住着一对老夫妇,西北这家是兄弟三个,西南这家是一对刚成婚的夫妇,男人是个商人,经常不在家。” 春心心中一动,一个经常不在家的男人,若把女人留在家里,会出点什么事呢?这点很让人遐想无限啊。尤其张良璧还不是个正经男人…… 她也豁出去了,顺着墙边的一棵枣花树爬进那小夫妻院里。 在进来之前,她早做好了叫人打一顿的准备,所以心情格外平稳。 双脚落到地上,院里出奇的静,左右萨摩了一下,这是个不大的院子,正房有三间卧房,两间西屋,院子里栽着几棵枣树。 看着那三间正房,挑着其中一间悄悄潜过去,刚走到窗户底下,就听到里面有女子微颤地声音说:“你快进来吧!我要流了,我等不及了!” 随后是剧烈冲地撞之声,还夹杂着女人的欢叫。 过了一阵,女子狂喊着:“你怎么这么厉害?你怎么力大?”还有一个男子的声音在yinyin笑着:“你丈夫可有我好?可有这么舒服?” 春心自然知道里面在做什么,但若不亲眼瞧瞧,怎么能确定那人是谁?她屏住呼吸,极小心的掀开点窗户偷偷往里看,那里面一男一女光溜溜地躺在**,麻花一样扭在一起。 那男子扶着女人大腿猛烈冲撞着,女子一脸的满足,望向男子的目光里全是爱慕之色。 两人缠夹许久才放开彼此,这时男子突然一抬头,对春心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春心躲闪不及,与那男子目光正正对视了一下,她只觉心中一颤,这男子眼神寒光烁烁,就好像一块寒冰一样,让人忍不住心中一寒。 他脱得光溜溜的,也瞧不出是否穿过道服,但面容却果如李三所说细眉柳眼,白白净净。 那男子看见了她,一把推开软瘫在身上的女子。 那女子摔在**,不由惊叫道:“璧哥,你干什么?” 男子也不答话,随手拿起衣服,阴沉着脸出了屋,对着春心走过来。 春心手里紧紧着剑,却是把抓鬼捉妖的桃木剑,她把剑横在前胸,心跳的好像擂鼓一样。 “你是何人?”男子微微一瞪,那双眼睛竟不是黑色,焦黄焦黄的颜色,好像在油里炸过。 “我就是路过,路过……”春心很没骨气地傻笑起来,不知为何,面对他竟觉得一阵胆寒,说话都结巴起来。心里万分后悔不该自己追过来,最起码也要把韩骄子带上吧…… 转回身就要跑,那男子一个箭步窜上去,抓住她的领子向后一拽。 春心踉跄着想要摔倒,她一转头瞧见墙边有一把锄头,顺手抓在手里。 一锄在手,精神顿生,她大喝一声道:“大胆妖人,受道爷一锄。”喊罢对那男子头上抡了过去。 她以为有这么狠毒阴寒眼神的人,肯定很厉害的,但这男子看着凶狠,力气却不见多大,两人打了几下,他竟渐渐不敌,一个错身之下,肩头被自己的锄头打中,顿生血流如注。 男子疼得呼叫一声,捂着肩膀,血顺着手缝里往外流。 春心不禁微微一叹,这人看着凶,却原来是个蜡枪头,或者他身上唯一厉害的就下面那杆枪了。 这会儿那屋里的女子已经穿了衣服出来,看见张良璧血出来了,不由惊叫,“来人啊!来人啊!杀人啦!” 她叫声刚毕,院门突然被人大力踹开,韩骄子手持着宝剑冲了进来。 他是跟在春心后面来的,在附近转了转,正找不着她呢,突然听到叫声,以为春心又危险,立时破门冲进来。 一进门,就看见春心手里拿着锄头,横眉怒视,而那男子手捂着肩头,神态委顿。 他顿时有些好笑,调侃道:“没想到你还真是女汉子?” 春心瞪他一眼,随手把锄头扔在地上,冷声道:“人交给你了。” 韩骄子探手从袖子里摸出条绳子,他那袖子就好像百宝囊一下,想要什么似乎都能翻出来。 他俯身把张良璧绑上,可怜这小子竟连个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乖乖被他绑上了。 这时清心也来了,他在颜子街根本没找到人,便又转回来找人。 等他进来,一切尘埃落定,看见地上绑着的人,他对着春心好一阵夸赞,“还是贫道的徒弟厉害,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啊。” 春心很觉好笑,他这是夸他自己呢吧。 把张良璧押回县衙,交给县太爷处置。 对于所犯罪行,张良璧供认不讳,他学法术三十来年,一共戕害女童三十数人。一年一个,才得保青春永存。 问他师从何人,他却说什么也不肯说,只道自己师父早就死了,要想找人,可以自行到阴曹地府里瞧瞧。 县太爷勃然大怒,当即判了斩监候,秋后行刑。 人抓到了,春心自然能放出来了。出了县衙门,她总觉得气没撒出来,凭白被这些衙役踹一脚,还差点当成替死鬼,这样的糊涂县官,若不好好惩戒一番,有点对不起他的人品。rs 第一百一十七章 挑拨夫妻关系 她跟韩骄子说了这事,韩骄子笑道:“这有何难,你想叫他怎么着?要么把他头发剃光,要么把他切了,叫他当不成男人,只要你说的出来,我为你做到就是。” 春心一咧嘴,她都忘了这祖宗一向是最能惹祸的。彼时之人对头发看的犹如性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随便断之?至于断那玩意更是要命,听说县太爷四十岁还无子,这招果然够缺德。 清心道:“薄惩就是,别搞得太厉害,毕竟是做官的,何必惹麻烦。” 春心笑着应了,转身和韩骄子又走了一趟县衙。 这时候那位县老爷已经退了公事,正躺在小妾腿上闭目养神呢。那小妾也就二十来岁年纪,长得极是标致。 春心捅开窗户纸看了一眼,不由心道,这老头岁数不小了,艳福倒不浅。 那小妾一手摸着县老爷的头发,柔声道:“老爷,你那糟糠,嫁你都二十年了,连个蛋都没下一个,老爷还这么供着她。” 县老爷叹口气,“那个母夜叉,我也是惹不起她,不然早把她休了。” “老爷若休了她,可要扶我为正吗?” “这是自然,你是老爷我的心肝宝贝。”他说着拉过小妾的手,在手背上轻轻一吻。 看到这儿,春心突然一转头,发现韩骄子不见了。 她正诧异他去哪儿了,就见一个肥胖的女人手举着一把菜刀,怒气冲冲跑了过来。那女人跑起来好像一只球滚过,一边跑一边喊:“崔贤,你个杀千刀的,你敢和小妾一起谋算杀妻?” 春心心想,这是谁嘴这么快? 一抬头,看见韩骄子站在后面,捂着嘴偷偷笑着。她立时明白过来,这多半是他变成丫鬟,在大夫人面前吹了阵风。瞧这夫人的块头,里面县太爷可有的受了。 想着还得赶路,接下来的好戏也没再看。春心笑着跑到外面,韩骄子已在门口等她了。一见她,便挤了挤眼,“这火点的如何?” 春心点了点头,“还是你有主意。”若换了她,还不一定能想出这么损的法子。 回到道观,天同和南门已经到了两天了,两人左等他们不来,右等不来,还以为他们出什么事了。 听他们说为百姓除了一害,天同拍手大赞,倒是南门颇有些感慨张良璧的法术是如何练的,瞧那意思似乎很想跟着学学。 对于驻颜之术,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是很向往,试问天下,谁不想永葆青春? 接下来的日子可把春心忙坏了,她定的那些东西都渐渐送了过来,道观坏了的地方要重新修补,大殿里也要上漆。为了省钱,她也不想雇人,掐着腰站在殿门口,指挥天同和南门两个在房顶上装瓦,顺便给柱子上上层漆。 天同和南门哪是干这个的人,被她强逼着干活,活没干多好,牢骚倒发了个一筐。 到了后来,两人谁也不肯干了,一屁股坐在地上闹情绪。 尤其是天同,他只是偶尔出现在平城,却被她抓来当牛使,心里自是不忿,恼怒道:“你这丫头,这么蛮横,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春心狠狠打了他一下,“你个臭小子,有你这么跟姑奶奶说话的吗?” 天同无语了,谁叫他自己无能,非得拜了这丫头当姑奶奶,比人家矮了好几辈,活该叫人指挥。 他硬着头皮道:“姑奶奶,我真的不会,你不如花点钱请个泥瓦匠油漆匠,还来的更稳妥些。” 春心见真指使不动,便挽起袖子,“我来就行,你们在下面给我递着点东西。” 上一世她在清心道观做道士的时候,修房贴瓦,刷油漆的活她全干过,道观里统共就她和师父两个人,又穷得叮当响,她不干叫谁干? 长久锻炼下来,她就是一个多面手,别说这点小活,就是盖房子,垒鸡窝,盖猪圈她都能上手。 现在道观里人多了起来,本来想偷点懒的,现在看来,这几个不是大少爷,就是比大少爷还大少爷的,横竖没一个像干活的。 天同和南门看着她在房顶上,身手利索的安着瓦片,那瓦垒的整整齐齐,跟鳞片似地,都不禁有些咂舌。 南门叹口气道:“这哪是女人啊,整个就一个女英雄。” 天同也深以为是,“我觉得女人还是十指纤纤,温柔似水的好些。” 春心瞪了两人一眼,轻哼道:“那也得你有钱才行,你要是个穷光蛋,娶个十指纤纤的媳妇,就等着饿死吧。” 南门一想也是,拍了拍胸口暗自庆幸,幸好他出身在大富之家啊! 贴完瓦,春心又把殿里的柱子刷了曾漆,把四周院墙的砖有塌坏的都垒了一遍。那一千两银子用在这些上,就已经花的差不多了,要想盖像样的鸡窝和牲口棚,还得再花一笔。所幸她定的那些鸡牛马羊的,一时半会儿还生不出来,赶着现在怀孕,等生出来也得明年开春去了。趁这个时间赚足了钱,把农场建起来才是正经。 道观里休整粉刷一新后,看着也像那么回事了,接下来的事就需要用到天同了。 天同是山西、河北两省最有名的“天一道长”,有他这块金字招牌到道观来为善男信女讲经说法,那自然要好好宣传宣传的。 她花钱雇了些山下的村民,叫他们到处宣传:天一道长驾临清心道观,与道观主持清心道长一起讲法,为劳苦大众祈福诵经,有烧香祈福卜卦算命的,请到清心道观。 这一宣传还真挺灵的,正式讲经的日子定在十一月,这还没到正日子,就有许多香客到道观里来凑热闹了。 韩骄子在外面做接待,有上山的就让进道观里,南门则在二门处做接引,带着香客们四处游览,介绍一下道观的历史,顺便再鼓吹一下清心道长法力多么无比,就连平城首富苏金山的儿子都给治好了。 天同的活最清闲,他只需在大殿里打坐,扮成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就行。最忙的就数春心了,她则负责照顾香客们,有愿意在道观留宿的提供饮食住宿,喝茶倒水收拾屋子这些杂事也归她管。至于西门那些鬼们,因为只有晚上才能出来,少了不少的免费劳动力,让她颇为惋惜。 清心道长看她把道观搞弄成这样,不由连连叹息,这么清雅的修行之地,偏偏叫她弄得多了几分世俗气。 其实别的道观寺庙都是这么做的,不吸引香客,不求香火,那这些当道爷的吃什么喝什么?平城城郊外那座辉煌的凤仪道观,不也是要接待香客,初一十五过个节,也会讲经说法,观里香客云集,观外热闹的跟赶庙会似地,那些在道观外做小买卖的,都得给道观交钱,否则那么庞大的殿堂,拿什么盖起来? 更何况他们是货真价实,韩骄子是真的卜卦算命很灵,她师父也是真的法力高强,他们这些奇人异士,狐仙鬼怪,能多为百姓们多做点事,总比窝在冷清清的山里装清高强多了吧? 清心说不过她,这小丫头嘴皮子越练越利落,完全就是做生意的料。既然都已经这样了,就任她随便搞搞,只要不坑蒙拐骗,弄点虚头巴脑的阵势倒也没什么。 为了让声势更壮大些,春心特别让人去给苏金山送了信,这位平城的大富商也够义气,得了信,提前两三天就上了山了。 苏金山人阔气,来的时候也阔气,骡子大马的拉了一堆东西,都是送给道观的礼物。 春心一见,顿时嘴笑得都合不拢了。南门要上前,被她挤到一边,她笑着迎苏金山进去,一口一个“蓬荜生辉”,一口一个“三生有幸”,硬是把苏金山那张老脸都说得不好意思起来。 他笑道:“你这小老道真是有点意思,不做生意可是委屈了。” 春心道:“正是有些生意得让财主爷照顾。”她早就想好了,等春心农场一切收拾停当,第一单生意她就要跟他做。 苏金山倒也爽快,叫她有什么好东西尽管送来就是。 往里面走着,苏金山道:“早听说清心道观是千年古刹,历史极其悠远,只是从未来过,今日一见倒是古朴典雅,与别处大有不同。” 春心道:“员外爷所说正是。” 她一路为他讲解这里每一件一物的历史。她在道观多年,对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极为熟悉,这里有许多东西都是经过她修补建筑的,由她说起来也格外吸引人。 苏金山听得津津有味儿,不停地啧啧称奇,“老夫还没见过这么有特色,有历史的道观。” 春心笑着把他引进大殿,指着最上面的三清祖师道:“历史是绝对有的,员外爷您看那三位神仙,身上的金粉都掉光了,乌漆漆的实在难看。” 苏金山也是历经商场的人物,怎么会不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只是为一丈高的祖师像,要塑金身,花费太高,他还真有点舍不得。 他笑道:“兹事体大,不如延请平城内的士绅共同商议,到时也好共同捐资,做功德还是万众一心的好。”rs 第一百一十八章 清心道观讲经会 春心也知道这么大的事,不是她动动嘴皮事情就能成的。这也是苏金山为人还算实诚,没跟打马虎眼,明白告诉她要怎么做。 人家这么上道,她又岂能强人所难?忙道:“还请赖员外爷从中斡旋,若是能为祖师爷重塑金身,也是员外爷的一项功德。” 苏金山笑道:“你们救了犬子性命,能为道观里做点事也是应当的。” 春心大为高兴,以他的身份在平城就相当于商会会长,号召一些商人集资还是没问题的。为了感谢他的恩德,她专门把他让到韩骄子的挂摊,让韩骄子为他卜一卦。 韩骄子问了他生辰八字,掐指一算,不由微微一笑,“员外爷是大富大贵之命,以后可是要和官家结亲的。” 苏金山惊诧,“此事当真?” “自然是真的,若没猜错,你女儿肯定是要嫁到皇家,而你很有可能做皇家的老丈人。” 苏金山大惊,他的女儿被端王带走之事极为隐秘,就是他府里的人都不知道,有人问起只说女儿到亲戚家住些时日。之所以这么做,主要也是怕皇家翻脸无常,女儿若得宠还好些,若不得宠,宣传了出去也对家门不利。他不图别的,将来只要等他百年之后,有人能为儿子撑腰,说得上话,他也就知足了。 此时听韩骄子一说,不由心中暗想,难道真如这卦师所说,自己能当皇家老丈人吗? 大喜过望,付了一百两卦金,对着韩骄子连连道谢,声称若真有这一日,一定重修道观,为祖师再塑金身。 春心顺手把那一百两揣进袖子里。口中念道:“无量寿佛,祖师爷定会感念施主大恩。” 等苏金山离开后,她悄悄问韩骄子。“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韩骄子道:“我的卦从没算错过,他的女儿确实是凤凰命。只是还需贵人相助,否则命格有变,便不能成。” 春心叹口气,也不知银月命中的贵人是谁? ※ 转眼到了讲经的正日子,因为宣传做的好,到了这一天来道观的善男信女很是不少,附近几个村子的百姓也都上山来凑凑热闹。 韩骄子在道观门口摆摊。以他绝美的容颜,吸引了不少姑娘媳妇围在身边,让他给看手相,看面相的不计其数。这些女人出手大方。打赏也给的痛快,不一会儿他面前的小桌上就堆了不少银子。 春心站在他身后,负责招呼女眷,顺便把银子都收起来。 讲经的时间还没到,不少人在大殿里烧香磕头。还有的抽签,解签,这都由南门负责。他虽然不懂这些周易八卦之术,但哄骗一下妇女却很有一套。他嘴巴又甜,长得也好。一时之间围在他身边的人也不少。 春心刚开始守着韩骄子,见里面忙起来,就来回跑着帮忙,香客们有什么事都找她,或要香,或要茶,或找不到地方,不知茅厕在哪儿的,全问她,一时间她倒成了整个道观里最忙的。 后来实在忙不过来,便把清心和天同请出来,两个老道往大殿里一坐,立时便吸引了许多目光。 天一道长的名头在这一带甚是响亮,许多善男信女都是仰慕他而来。 今日他也着实装扮了一番,头上戴着一顶淡青五岳冠,下巴上三络长须,身穿一件紫色锦缎乾坤袍,上绣着八卦太极的图样,袖口极宽直至垂地,背后似是有风,绣袍不时飘动,手中一柄太极马尾拂尘,顶端软软垂于左臂之上,脚上蹬一双厚底踏云靴。 他盘腿坐在蒲团上,膝盖处放着一柄玉如意,遍体莹白,通透无瑕,色泽温润,一看便不是凡品,整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模样。(这如意是他自己赞助,清心道观是拿不出这么贵重东西的。) 与他相比,清心显得寒酸了许多,一身青白道袍,头上虚虚挽了个发髻,手中拂尘也是一般的尘丝。所幸在提前一天,春心逼着他洗了个澡,这会儿站出来还不怎么显得丢人。可饶是如此,他与天同往一块儿一站也觉矮了半截。但那指的是外表,若论本事,天同给他提鞋都不配。 清心也落坐在左边的蒲团,两人对面而坐,一时三刻之后讲经正式开始。 天同一扬拂尘,开口道:“其发若机栝,其司是非之谓也;其留如诅盟,其守胜之谓也;其杀若秋冬,以言其日消也;其溺之所为之,不可使复之也;其厌也如,以言其老也;近死之心,莫使复阳也。” 他念出几句经文,然后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起自己的光辉事迹来,诸如降服了东家厢房的吊死鬼,收了西家厢房的无头鬼,就连这一带祸害人的蛇精也是由他亲手收服的,他极尽吹嘘之能事,各种桃木剑,天师符,说的天花乱坠。 春心自然知道他有多少本事,那些所谓的治病救人的符水,都是随便用鸡血在黄符纸涂鸦两笔然后烧了化在水里,分发给需要治病的人。治得好当然万事大吉,治不好只推说神鬼作祟,不能逆了天意行事。至于那些收妖捉鬼的本事,若没她在旁相助,他早被人打死几回了,名头也不能传这么远。 这一天讲经下来,全是天同的吹嘘会,但人们也爱听,他嗓子好,还能唱两首道情,歌词穿插故事一起说出来,格外吸引人。那些善男信女们刚开始还满脸严肃的听着,而来忍不住被他的故事牵引,哈哈大笑起来。一时间大殿的气氛极为活跃,都大赞天一道长好本事。 这一场讲经持续到太阳西斜,香客们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直到最后一名香客从大殿里走了出去,原本哄闹的道观归于了平静,春心拿着扫帚开始打扫香灰烛泪。 一场讲经之后,道观里香火钱颇丰,一天下来,竟有上千两之多。 她打扫完大殿和院落,捧着大把银子回到屋里,数钱数的手都抽筋。她是道观里的总管,一概钱财都要经她之手,那些男人们也不好跟她一个小丫头争抢什么,即便有微词,也随她了。 未来还有两天讲经,次日再讲却是清心为主讲。他不像天同只背些经书里的东西,糊弄世人,一开口便是道家根本。 “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非恒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以观其妙;常有,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随后又解释,“道如果可以用言语来表述,那么它就是寻常的那个‘道’,名如果用文辞去命名,那么它就是寻常的‘名’,无则表述天地混沌未开之际的状态,而有则是宇宙万物产生之本原的命名。因此,要经常从无当中去观察领悟道的精妙,也要时常从有种去体会道的端倪。无与有这两者,来源相同而名称相异,都可以称之为玄妙,深远。而且两者都不是一般的玄妙和深奥,在这当中是玄妙又玄妙,深远又深远的,是宇宙天地万物奥妙的总门。” 他是真正的有道之士,所说句句珠玑,众人听得神往,免不了对他的敬佩多了几分。 春心站在大殿里,也听了一会儿,正这时突然看见南门在外面对她连连招手。 她走出去,问道:“有什么事吗?” 南门小声道:“外面来了个老夫人,你出去招待一下。” 春心疑惑,“招待香客入内,这不是你要做的事吗?” 南门忽然捂着肚子,做出一副疼痛不已的模样,他道:“我要出恭一趟,你替我去吧。” 说完就跑了,蹿着跑得比兔子还快。 春心微觉诧异,瞧他那样子也不像是肚子疼,倒像是要躲什么灾似地。什么老夫人,能把人吓成这样? 她匆匆赶出去,看见道观门口场面宏大,美得怡人的场景,顿觉有种惊呆的感觉。漫山遍野站的全是人,山上不能跑马走车,他们坐的是二人抬的软轿,可这样的软轿有二十多顶就有点吓人了。每顶骄上还遮着一柄花伞,细雨濛濛落江面,船头撑开花纸伞,好似彩云从天降,美似荷花静似莲。这种伞是江南之地的特产,没想到在这样的荒野之地能见到这么多撑开的花伞。 轿子横在山门前,几乎把门口堵了个严严实实,韩骄子正虚虚笑着对一个总管模样的人应酬。那总管穿的也气派,看起来不像是下人,倒好像是哪家的员外。 最前面的一顶软轿里几个丫鬟、仆妇拥着个一身华贵的老太太,那老夫人身宽体胖,鬓发如银,笑容可掬,很有些返老还童的意味儿。 在后面的轿子里坐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粉红玫瑰香紧身袍袍袖上衣,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钗,显的体态修长妖妖艳艳勾人魂魄,桃花还要媚的眼睛。 春心一看这妇人就知道她的身份多半不高,可能是如夫人之类的小妾。而那老夫人则很有当家老太太的气派。再看后面那些虽是女眷,却大多是未出嫁的,还有些软轿空着,多半是体面些的丫鬟婆子下人们坐的。rp 第一百一十九章 气势惊人定国公夫人 她也不急着过去请安,走到韩骄子身边轻声问:“出什么事了?” 韩骄子最不耐烦与人应酬,他自己就是大爷个性,一说起话呛三分,刚才差点没和总管吵起来。一见三春,巴不得赶紧把人甩出去,忙往后一退,“交给你了。” 春心问道:“这管家要干什么?” “他说他家老夫人说了要进观烧香。”韩骄子说着打了个哈欠,一大早就被她从被窝里拽出来,害得他精神不好,都没力气和人吵架了。 春心道:“那赶紧请进去啊。” “他们要肯进去,早就进去了,那老夫人说要清场,让里面的人都滚出去。”他说着叹了口气,尤其是说到那个“滚”字,很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儿。 春心也没想到这老夫人这么难缠,也怨不得南门不肯出来接着,要借屎尿遁了。 她问:“这是什么人,好大的气派?” 韩骄子没说话,那总管却上前一步,“我家夫人乃是定国公夫人,一品诰命。” “哇——”春心配合地惊叫一声。定国公姓方,当年曾对国家立过大功,才被封为世袭国公,只是那是老一辈子的事了,现在的定国公方成思乃是富四代。 没想到他们小小一个清心道观,居然有这么尊贵的人大驾光临。她轻移几步,小心翼翼凑到那老夫人面前,深深打了个稽首,“无量寿佛,老夫人大驾光临,小观真是蓬荜生辉啊。” 老夫人微微点头,“小师傅是道观中人?” “正是,这里的主持是我的师父。” “久闻天一道长法力高强,老妇人今日特来求见。” 原来是来见天同那个骗子的。这老太太也是个有眼无珠的。她嘴里说的这么客气,却还是要摆谱叫道观清场,瞧着也不是什么慈善之人。多半是平日作威作福惯了。以为天底下的人都会怕她的身份三分。 她嘻嘻笑道:“老夫人今日驾临,乃是小观的光荣。只是今日讲经,观中人数太多,实在不好清场,还请老夫人原谅。” 老夫人自然要装仁慈的,她脸微微一沉,身边的小丫鬟已经喝道:“你这小老道好生无礼,咱们夫人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和一群蚁民在一起烧香?” 春心扫一眼那些站在一旁膀大腰圆的奴才,那些奴才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看着就不好惹。还没等主人开口,他们已经捋胳膊挽袖子了。那模样直似要找人打架。 得罪权贵是什么下场,她可是知道的,上一世的时候她就因为不给一个耀武扬威的公子安排提前入观的顺序,被他的手下打了一顿,打得鼻子都歪了。心知道今天想混过去很难了。干脆也别跟这些仗势欺人的过不去。 她笑嘻嘻地对方老夫人道:“夫人放心,我这就去清场,只是这费用……。” 老夫人使了个眼色,管家立刻奉上一封银子,“这是给观里添点香火钱。” 春心顺手接过。顿时笑得满脸灿烂,她拉着韩骄子走到一边,小声道:“帮帮忙吧。” 韩骄子轻哼,“你不会这么趋炎附势吧?” 春心也觉得自己趋炎附势了点,但她不这么做可能吗?瞧那些奴才们一个个膀大腰圆的,那凶恶的嘴脸,她要敢不同意,那些人肯定不会轻易罢休的。到了这会儿,说不得要把道观里的香客们赶出去,才能息了这场风波。 不过赶人也是要有手段的,凭空过去对众人说,“我们不讲经了,你们都走吧。”这可能吗? 这自然不可能,那些善男信女们也不可能同意,不打死她都难?所以说要想成功,就要使点特殊的招数,让那些人走了,也无话可说。 她小声道:“你去刮阵风,风大点,把人都吹吓走就行了。” 韩骄子瞪她一眼,“你怎么不去放把火把道观烧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她嬉笑一声,让管家请夫人退远点,否则待会儿里面的人冲出来恐怕会伤了人。 回到道观,跟南门说了这事,南门叹口气,“你可真够阴损的,小心死后下地狱。” 春心撇撇嘴,“我烧点柴火而已,你至于说的那么狠毒吗?待会儿我在后院点堆柴火,你在前面看着点,千万别出现踩到人的事,也别让人把咱们的门撞坏了。” 南门摇头,“我不去,这种缺德的事我才不干。” 春心“呸”了一声,他干的缺德事才多呢,勾引别人老婆,和兄弟媳妇睡觉,她后娘都让他睡了,哪样不是缺魂到家的? 其实南门平常都是很多事的,对于这种缺德事也很喜欢参与,可是今天却一反常态的置之不理,真是不让人起疑都不行。 她问道:“那老夫人是你什么人,你好像很怕见她似地?” “没有啊。”南门眼神闪烁不定,那模样更是可疑极了。 自从方老夫人来了之后,他就躲起来,这会儿让他出去帮忙看着点,都不肯,他跟那老太太绝对有事。只是不知是什么恩怨,难不成老太太的闺女媳妇的也跟他有个一腿两腿? 不过现在没功夫问他,想知道为什么,回头问问西门就好,当务之急还是先把清场的事解决了。她到后院点了堆柴火,把烟扇的高高的,然后自己跑到大殿,高喊着:“走水了——,走水了——” 那些在大殿里听得津津有味儿的香客们,顿时惊醒过来。 从来人们对火都有很深的恐惧,大殿里都是木质结构的建筑,一旦烧起来全跑不掉,所以听到叫声所有人蜂拥着往外跑。一霎那大殿里就空荡荡的,连天同也着忙着慌的从里面出来,那柄价值连城的玉如意也丢下不管了。 春心看看大殿里,只有清心一个人在那儿念经呢,不由心中暗叹,看来还是师父的定力足够强,或者他早就算出根本没着火吧。 上后院把火堆熄了,转回大殿时清心已经出来,一抬脸看见她,问道:“人都上哪儿去了?” 春心无语了,合着刚才他入了定,她说什么他都没听见。 道观里人都跑光 ,她到外面去迎接方老夫人,果然如她所料,南门又不知躲哪儿去了。这会儿天同已经迎出去,把老夫人给迎进来,与那老太太亲热交谈着。 天同笑着问道:“老祖宗,您怎么到这儿来了?京城离这里可远着呢。” 老夫人笑道:“跟犬子回乡省亲,正好打这儿路过,听说你在这儿讲经,就上山看看。咱们来的都是女眷,那些爷们都在山底下等着呢。” 春心听了一耳朵,这才明白原来只是碰巧,她本来还在疑惑这么大谱的人物怎么就到了这儿来了? 有天同在,也省得她跑前跑后的瞎巴结了,她松了口气,自到厨房里去准备茶点。 在狐族的时候,她学做了不少好菜,其中有一道桂花酥饼最得她心意。这桂花也是从狐族带出来的,晒干了放在小罐里,想吃的时候就拿出一些了。 在天上人间里,哪怕一棵草都比别处长得好,桂花更是香气扑鼻,只是闻闻就让人醉了。 她刚一做好,南门就从外面进来了,顺手摸了一块酥饼放进嘴里,一边吃一边道:“你这丫头的手艺越来越好,下回也单给我做点吃。” 春心白了他一眼,“你舍得出来了?” 南门摸摸鼻子,虚虚地一笑,“也就是肚子疼,多在茅厕里蹲了一会儿。” 春心才不相信他的肚子是高粱杆插的,叫他端着茶点跟她出去,可一转头他又不见了。不由叹口气,那女眷里有他媳妇还是怎的,怎么叫他怕成这样? 端着茶点进了讲经堂,这里是大殿旁的侧殿,道观里没有专门的会客室,这里通常也做接待客人的会客室用。 天同在讲经堂里陪着老夫人说话,只听老夫人道:“正巧还有一桩心愿,还请道长帮着解了。” 天同问:“莫非又是贵府长孙的事?” “正是。”老夫人叹口气道:“上次道长说今年就能与孙儿相见,可眼看着一眼到了头,却连半个影子也瞧不见。老妇人真是盼孙子盼的……”说着轻拭了几滴眼泪。 旁边那少妇人低声劝:“夫人节哀,大少爷总会……” 她话没说完,就被老夫人狠狠一瞪,“你个贱婢说什么呢,什么节哀,大少爷是死了吗?” 那妇人慌忙跪下,“奴婢有罪,奴婢口误,请老夫人责罚。” 就在这时,春心端着茶点从她身边走过,低头看见她眼里闪过一道寒光,想必对老太太很不满。 她笑着把托盘端上去,“老夫人尝尝咱们观里的茶点。” 老夫人看着那白瓷盘里放着几块精致的细点,扑鼻桂花香气格外惹人。她拿起一块轻咬了一口,不由赞道:“好吃,没想到这小地方还有这等好东西。” 春心顺势道:“老夫人若喜欢,等走的时候包几块带回去就是,咱们后山还种了许多特产都是别的地方没有。” 她这是给“春心农场”做广告,若是将来她种的东西能远销京城,那买卖就做大了。rp 第一百二十章 放荡不羁一长随 老夫人含笑着点点头,拉着春心手道:“这小道童长得好,还有一张好嘴,老妇人真是越看越喜欢。” 又问:“你今年几岁?”“在道观里几年了?” 她都一一答了。 老夫人笑着与她闲聊几句,又对天同重提了那事。 天同频频给春心使眼色,那一回在京城他只是顺嘴一说,老夫人忧心孙子,问他何时能归?他也是觉得自己不是京里人,将来未必有机会再见,便说在三年之内,肯定能见。 没想到今天人家居然追这儿来了,让他上哪儿给老太太找孙子去? 春心想当做没看见的,可是毕竟在清心道观里,天同又是他们请来的,真若跌了面子,连带的清心道观也要名誉受损。没奈何,只得替他担持着。 她对方老夫人笑道:“您稍待一会儿,小道还有好些吃食,这就出去做了给您端上来。老夫人旅途劳顿,不知在这儿用膳可好?” 眼看着中午了,他们爬了这半天山路早就肚子饿了。又尝了春心的手艺,自是心中向往。方老夫人含笑着点头,“如此甚好。” 春心拿着托盘走出去,转身到了清心的禅室求救来了。 清心正闭目打坐呢,见她进来,问道:“那方施主一家可要走了?” 春心摇摇头,“一时半会儿还走不了,师父,那个天同惹出事来了,师父进去瞧一眼吧,别让他毁了道观的名声。” 清心道长脸色微沉,“我瞧着你才惹出事来了,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在观里造谣生事,真以为师父是摆设吗?” 春心一听,慌忙跪在地上,口称:“罪过。”她也是这些年在外面跟人斗心眼,完全把出家人的戒律给忘了,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出家人打了诳语也就算了,最要紧的是实不该拿祖师爷的殿堂开玩笑。一旦发生灾祸,有撞伤踩伤,她就是忏悔一百万次也弥补不过来。 清心道:“你既已知晓,就去山门前跪着忏悔吧,什么时候真心悔过,能像个出家人了再回来。”他说着顿了顿,“还好今天没出什么事,否则为师与你师徒缘分便尽了。” 师父平日里说话嬉笑怒骂,很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候,春心心里也害怕,低声道:“是,师父。” 她转身出去,出了禅堂,想起要紧事还没事又转走回去,苦笑道:“师父,忏悔的事能不能回头再说,那几个施主还等着我做饭呢。” 清心点点头,“你晚课的时候再去吧。” 春心走了,他起身也跟着出去了。 那个天同也是个麻烦精,嘴又不把门,他怎么也得到讲经堂里去看看,可别惹出什么事才好? 摇着头往外走,有些后悔让这些人进来,一个个都不省心,弄得道观里乌烟瘴气的,还给他派了那么多活,他现在连出去赌一把的时间都没了。真是道门不幸,道门不幸啊! 春心到厨房了,做了几道菜,有老醋拌苦菊,蒜泥拌三样,五彩杏仁,芹菜炒千张,蒜蓉香菇黑豆,香菇炒豌豆,都是素素的,吃着也清口。 她只需管屋里的几个主子饮食,至于那些丫鬟小厮的下人,爱吃不吃就跟她没关系了。 都弄好了,泡了一壶香茶,端着进了讲经堂。 这会儿清心道长已经坐在里面了,老夫人问他孙儿的事,他当时便给卜了一卦,笑道:“老夫人慈祥可亲、可敬、可爱,精明宽厚,仁义风趣,儿孙辈个个胜过天仙,您是个有福之人,儿孙环绕,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眼前的事也只是个小事,早晚有一天会家人团聚,再不生是非的。” 老夫人听得连声念佛,“道长真是说到我的心缝里了,我就指望家人和睦,能不再生是非。” “这是自然的,多则一年,少则半年,贵府大少爷定能归还。” 春心听到这儿,不由心中暗笑,没想到师父也这么会说话了。 她放下饭菜就退了出去,有师父在这儿,天同哄着,也用不着她讨巧卖乖了。反正到晚上才要跪山门,这会儿倒不如找地方好好歇歇。 她从里面出来,在道观里随意走着,忽然听见西客房里传出有人说话的声音,却是那些女眷们在嘻嘻哈哈的说笑。 春心也没驻足,直接向山门走去。 山门外方府的管家正坐在一块石头上啃干粮,看见她过来,高声道:“你个小道童,去打些水来。” 春心应了一声,到院子的井里打了桶水拎出来,那些下人们拿着瓢从桶里舀水喝,一个个如牛饮一般,喝前襟都湿了一片。 想到观里享受自己精心烹制的美食的主人,再看看这些粗食牛饮的下人,也不知怎么就有了些感慨。对于出家人来说是众生平等,可人生出来就这么不同,有的人吃肉,有的人吃糠,像她这样的只能吃些粗茶淡饭,也是个伺候人的命。 正瞎琢磨呢,山下匆匆跑上一个人来。 那人一身长随装扮,长得却是身材伟岸,肤色古铜,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如刀刻一般,那张邪恶而俊美的脸上噙着一抹**不拘的微笑,让他整个人都显得邪魅性感。 他几个健步爬上山来,看见总管高声道:“爷问呢,老夫人怎么还不来,等着赶路呢?” 那总管慌忙站起来,道:“你去回禀一声,里面传出话来,说得等吃了午饭才能下山。” 那长随粗喘一声,嘴里也不知嘀咕了句什么。他敞开衣服扇了几下,随后走到水桶旁,舀了瓢水灌了嘴里,一边饮一边道:“奶奶的,这天怎么这么热?” 秋老虎的天气,热劲儿没散透,又跑了几里山路,不出汗才怪了。 他灌了几口水,又连叫:“好甜,好甜。” 这里山清水秀,山中的水比别处都好喝,那长随喝的顺意,对那总管道:“山下的人都没水喝,挑两桶到下面去吧。” “这倒也是,大热的天没水喝也难受。”总管点点头,对春心道:“小老道,去打两桶水挑到山下去吧。” 春心一咧嘴,凭什么是她去?到山下的路那么长,她才懒得伺候这些人。 去井里打了两桶水放到长随面前,耷拉着脸一努嘴,那意思说“你自己提去”。 那长随瞅她一眼,笑了起来,“这小道童还挺有脾气的,得了,咱俩一人拎一桶,你陪我下山一趟,咱们府里的人都各司其职,我一个小人物指挥不动别人,你就当帮哥个忙吧。” 这话说得中听,春心也不再跟他扯皮,拎起一桶水,道:“走吧。” 两人往山下走,春心很觉这个长随性格爽朗大方,看他走路的步伐姿势,很像是练过几年的好手。 她不由问道:“大哥你叫什么?” 他笑笑,“你哥我叫常月,小弟你叫什么?” “春心。” “这名字挺好,听着就让人有想法。”说着哈哈大笑起来,也不知他所谓的想法是什么。 春心对他很是好奇,长得这么好,武功还好的下人还真不多见。 她问道:“常月大哥,瞧你身手不错,怎么就进到方家做下人了?” 常月幽幽叹口气,“有的人干活干到累死也吃不饱穿不暖,有的人有房有钱妻妾成群,不用动一根手指天上就能掉馅饼,还正好掉嘴里。这也怨不得别人,要怨就怨自己没练好超能力。” 春心“啊”了一声,“什么超能力?” 他眨眨眼,“会投胎也是种能力。” 她“扑哧”乐了,这人真有点意思,越看他越觉不是普通人,长得好,武功好也就罢了,还能说会道,嘴里一套一套的,天下的好事莫不是都要被他占尽了? 两人说着话转眼就到了山下,远远地看见那一大片车队,春心惊叹不已,张着嘴半天说不话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豪富之家吗?不愧为定国公,只是所带的仪仗就足够吓死人了。 对于现今朝廷的几个国公,她多少有点耳闻,听说都是世袭的,全是些二世祖,三世祖,没哪个是真正立过功劳,为国出力的。或者真像常月说的,叹只叹人家投胎的好,所以一出生就有了泼天的富贵。 常月立在她身边,也驻足对那连绵的马队看了半响,他突然道:“你不觉得这些人的钱来得太容易了吗?” 春心一时不解,“你说什么?” 他看着她,嘴角微微扬起,划出一个极好看的弧度,“你不觉得来得太容易的钱,让人看了会眼热,会手痒吗?” 春心咂摸着滋味儿,感觉他这话很有种古怪的意味儿,但哪里古怪又说不上来,总之是不像一个下人该说的。 几步跑到车队前,把水桶放下,常月自去招呼下人们过来喝水,那些人也是渴极了,不一会儿就把两桶水喝完了。 春心拎着空桶回山上,临走时跟常月打了声招呼,“大哥我走了。” 常月抿嘴一笑,“妹子,好走啊。” 春心怔了怔,“你……?” “怎么知道你是女的?”他笑得甚是灿烂,这一笑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也带跟着笑起来。rs 第一百二十一章 传说中的西门媳妇 “哪有道童长得像你这么唇红齿白,肌肤还这么娇嫩,真是我见犹怜。”他说着作势在她脸上摸了一把。 春心吓得往后一退,刚才还以为他是个好人,这会儿看来也跟那些臭男人一样。 她一转头,慌忙往山上跑。这些日子为了行事方便,在道观里一直扮成道童的模样,到现在还没被人识破过,没想到今天碰上这个常月,竟然一眼就看出来。 回到山上,方老夫人已经吃过饭了,正由清心和天同往外送着,她站在一边,等着那些软轿都走了,才进了道观。 天同看见她,自叫她去准备饭菜,费了这么多吐沫,他要喝点汤好好补补。 客人走了,一屋子主人还都没吃饭呢,南门又不知从哪儿转出来,四个人,八个眼珠子眼巴巴地瞅着她。 春心叹了口气,只得去厨房做饭。等吃完饭也就下午了,把大殿里打扫了一遍,又把院子清扫了就已经是傍晚了。 晚上要做晚课,一般都不吃饭的。师父下了命令让她去山门罚跪,她干完活便一边捶着肩一边往外走。 搞这种庞大的讲经会,虽然确实挣钱,但实在是太累了,凭她一个人干杂物根本应付不过来,看来得鼓动师父招几个小道士进来帮忙了。只是师父未必会同意,多几个人便多几个吃饭的,也多了麻烦,师父是最不愿费心思的人。 走到半路正碰见南门,他也不知在想什么,竟然对着院里的井在发呆,那模样似恨不能一头栽进去。 她打了个哈欠,懒懒道:“要想跳水,外面有条小溪,你从那儿跳去,把井水污染了,咱们怎么喝啊?” 南门瞪他一眼,自顾走了。很奇怪今天他没跟她斗嘴,也没当真去跳什么小溪,大约觉得溪底太浅,撞下去会窝了脖子吧。 出了道观,外面天已经黑了,她规矩的跪在山门前,迎着风口。风凉飕飕的,吹的身上有些发冷。 秋天的天气就是这样,白天热死人,晚上就凉的有点飕人。这道观大门也盖的缺德,正设在风口上,秋天还好,到了春天风大的时候,能把人吹出三里地去。 她所在的位置是她以前经常跪的地方,以前她犯了错,师父都会叫她在这儿跪个个把时辰,不过像今天大晚上在这儿跪着,还是头一回。 她紧了紧衣服,心里越想越不对劲,她是不该打诳语,不该拿着火的事大做文章,可师父还赌博、喝酒吃肉呢,怎么没见他对着祖师爷忏悔? 不行,回头明天一定跟他矫情矫情,非得逼着师父戒了赌,才了事。 正想着,突然眼前一个白影晃过,却是西门来了。这些天道观里忙,都没空见他,想必他跟那些鬼们过得很无聊吧。 西门晃悠着飞过来,对着她饶了三圈,阴阳怪气道:“哟,这是怎么了?被师父罚跪了?” 春心瞪他一眼,“你有事就说,没事赶紧滚,别在这儿烦人。” 西门停了下来,脸色一正道:“确实有事要找你,你跟我下趟山吧。” 春心指指自己,“你没看我罚跪呢?” “罚跪的事明天还可继续,今天你必须跟我走一趟。” 很少见他这么认真,那小声调都拔高了,她不禁心中一紧,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西门点点头,“我要去见一个人,有话要跟她说。” “什么人?” “我媳妇。” 就是那个传说中勾引大伯子,丈夫死了,还跟公公不清不楚的极品女人?春心倒很好奇,这样的女人究竟长了怎么个绝代姿容。 西门一直对自己的死有遗恨,当年的事对他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到现在他还不能释怀,他不肯原谅南门,也不肯原谅自己。 若不帮他解了这个疙瘩,想必他永远都不会想去投胎吧? 她想了想,这个时间师父一般不会出来的,或者跟他下趟山也没什么。 还没等她答应,西门已经在拽她了,伸出的鬼手搭在她身上,顿时凉的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跟着西门往山下走,她免不了要问:“你不是说你出身富贵们,你媳妇也是个名门,怎么会在这附近出现?” 西门道:“就是今天你看见的那一家,这会儿应该还没走多远。” 春心大惊,“你不会是定国公家的公子吧?” 他点点头,表情淡淡。 春心看着他,顿觉他形象高大起来。她本来以为他是普通富户之家,没想到竟是这么名门的名门之后。她刚知道明焕是个王爷的时候,都没觉得这么震撼,而现在,忽然感到自己肯定走了狗屎运了,身边的人一个个都这么有钱,有身份,反而衬的她,更渺小卑微了。 丫丫个呸的,她认识这么多有身份的人,还愁以后没钱吗? 突然想起,若西门是定国公府的,那么南门肯定也是了,难道他就是今天老夫人所说的长孙吗? 这么想来,便也了解南门会想躲着方老夫人,原来是不想见自己奶奶啊。方西门,方南门,还真是有意思的名字。 西门飞的很快,不一会儿就走出很远。春心光顾胡思乱想了,一抬脸就见找不到他的影子,她忙追上去,心里骂道:“这个臭西门,她是人又不是鬼,走那么快干什么?” 她跑的两条腿都快断了,才追上西门,前面出现一片火光,走近一看,正是方家的大队马车。 因着方家老夫人在山上待了半日,方家不能及时赶到下一宿处,只好在荒山野岭里宿营而居。方家的主人都睡在车上,下人们则大多站在外面守夜,一时间每堆篝火前都围了许多了人。 西门随手一指,“就是在这儿了,你去找找我媳妇在哪儿。” 那连绵不绝的马车足有几十辆,鬼才知道他媳妇在哪辆马车上,难道要她一辆车一辆车的找吗?她肯,别人也不肯,不把她当贼抓了才怪呢。便道:“你是鬼,应该知道你媳妇在哪辆车上吧?何况我又没见过她,我怎么知道哪个是她?” 西门一想也是,“你等我一会儿。” 他说着,一转身飞上天,又不知跑哪儿去了。 春心站在原地等着,可是等了好半天他都没回来。心中暗想,这个臭色鬼,难不成偷看女人看傻了眼,忘了正事? 在夜风中站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有点内急。这荒山野岭的也没什么人,就找了个树林的僻静所在,脱了裤子,一阵哗哗之后,顿时痛快了不少。刚尿完,正要提上裤子,忽然听到前面有两人在说话。 她也是好奇,慌忙提上裤子走过去,推开一片枯黄的灌木,只见月光下,一颗粗壮的梧桐树底下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女的约是二十来岁,穿金戴银,打扮的很是**,男的一袭青衣,一张有棱有角的俊脸,标杆般笔挺的修长身材,古铜色的健康肤色,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紧抿着,似乎显得很是不耐。 那男子她认识,就是今天看到的那个长随常月,大晚上的,他和一个女人在这儿干什么? 常月微微笑道:“少夫人叫小的出来,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那女人轻笑一声,一只纤纤玉手搭在他肩上,有意无意的在上面撩了几下,“你叫常月是吧,来府里几年了?” “才三个月。” “待的还习惯吗?” “尚好。” 女子那只手已经慢慢滑下,从肩头滑到前胸,在他厚实的胸膛上划了几个圈圈,她嫣然笑着,“平日里不见面,咱们主仆也不亲近,不如今天就……” 这动作,这眼神,这勾人的声调,她想做什么,再明白不过了,就是傻子也知道这是在勾引。 常月自然不是傻子,更知道白来的不要白不要的道理。他一把抱住那女人,低低地声音道:“小的也惦念夫人,只是一时不得亲近,今日得夫人垂怜,真是幸甚,幸甚。” 这话文绉绉的,倒不像是粗使下人说的,春心心中奇怪,这个常月越看越不像个长随,他到底是什么人?还有这女人是谁?这**的劲头,不管不顾的饥渴德行,实在很像西门口中的‘他那个媳妇’。 这还真叫春心猜对了,这女人当真是方家的二少夫人杜欣娘,也就是西门的发妻。 自从西门死后,她便不甘寂寞四处勾搭男人,仗着她跟方家大爷关系好,方家人都睁只眼闭只眼,也没人敢问她的罪,要不然就她这风流劲儿,早就被拉去浸猪笼了。 今儿晚上她本来约好方家大爷,方成思私会的,在府外偷情要比府里容易的多,尤其夜深人静没人的时候,在这荒山野林里更是别有一番滋味儿。 方成思最好这一口,今儿个白天的时候,就故意磨蹭着不走,要等晚上宿在荒山上。他白天一直求着她,要在林中干一回,杜欣娘见他兴致高,也便半推半就的应了。 可是到了傍晚时,方成思突然觉得身体不适,也不知是吃错什么东西了,还是怎的,一直闹肚子,不停地窜稀,拉的两条腿都软了。 再有精力的人也经不起这么折腾,他哪还有力气做那事,便叫人传信给她,说来不了了。rs 第一百二十二章 树林里不可多说的事 为了伺候好方成思,让他玩的尽兴,杜欣娘晚饭时,用了点药,这会儿yu火旺盛,勾得她浑身难受。 她得不到纾解,正要死要活呢,忽然看见常月从她的车前走过。 对于这个常月,她已经注意一段时日了,这小子模样长得好,看着也不是多正经的人,她早就有意勾引了。这会儿正好瞧见,又哪有放过的道理? 她叫丫鬟送了信,约他在车队不远处的山林里会面,这里偏僻,你可以看见车队的情况,别人却看不见你,乃是最好的偷/情所在。 这个常月果然也不是正经人,他说着话,已经把她往怀里一带,杜欣娘不由自主的靠在粗壮的树干上,而他的身子紧紧地把她钉住。 她粗喘着气,“你……”话刚一出口,就被常月吃进嘴里,不安分的手早已将她的衣裙掀至腰间,粗糙的大掌揉捏着她的臀部。 “夫人,你可真香甜呢。”他的声音轻柔魅惑,让人听得浑身瘙痒,杜欣娘“嘤咛”一声,如一条面条软在他怀里。 常月的身体紧紧地压住她,几乎要将她压进粗砺的树干里去,她能感到他粗大的下面隔着布料早已经硬邦邦在抵在她**的穴口,一下一下地撞击她,用他的粗硬隔着单薄的布料挑逗她私密的柔软。大掌依旧毫不怜惜地捏着她的p瓣,长舌灵巧的撬开她的嘴,吸住她的舌头细密地吮吸。 “呜……嗯……呜……”杜欣娘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似反抗又似享受的轻吟。 常月的手向上游移,抚过她柔滑的纤背,解开她脖颈的系带,将她身上的高领衫衣全部推到她的锁骨上,里面大红色的肚兜显露出来。 这大冷的天,她也不嫌冷,拼命扭着腰肢,似要挤进他身体里。 他的大手向前捏住了她的双峰,让红艳艳的尖尖高高地挺立起来。膝盖顺势一顶,将她更紧地抵在树上。他低下头去,两手捏托住她的丰韵,伸舌咬住。 杜欣娘欢叫一声,痛苦和欢愉两种感觉同时袭来,让她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兴奋。在这样的地方,果然比在**更刺激。 在秋高气爽,繁星满天的夜晚,她被一个英俊的长随按在树干上,还真是**,惑人。她几乎已经全身**,只有两块布料围在她的腰和肩部,却比浑身**还更加引人暇思。 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响,好像有人走过来了。 “有人来了,你……啊……放开我……”杜欣娘轻轻地拱起身子,喘吸着,艰难地求着面前的他。她也是有身份的人,平时放浪是一回事,但若被人撞见在野地里偷/情,被方成思那老头看见,绝不会饶了她。 常月轻笑,“还以为夫人不知道怕呢。” 他笑着,却根本不理她的哀求,依旧吃着她肥美的胸房,唇下的白兔柔滑而美好,圆润而肥大,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桅子花香气,那香味儿冲到鼻端,简直让男人欲痴欲狂。但可惜,他不是被这样俗花就能迷了心智的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有一个人向这边走来。那人慢悠悠地过来,一边走一边哼着小调,“正月里呀正月正,小寡妇房里泪纷纷……”听声音该是一无聊闯进来的人。 常月依旧一丝不动,皎洁的月光照在他脸上,黑色的发丝在清风中飞扬,他弯着唇角,狭长的眼眸掠过她的**,他的眼神好像恶魔一样,轻笑着在她双峰狠狠一掐:“还没见过你这么骚的女人,或者应该把你晾在这儿,让那些没见识的男人都来瞧瞧,你是怎么个漂亮法?” 杜欣娘低呼,“你想干什么?”不知为何,她忽然意识到,这个长随不是她所能掌控的人。 常月突然低低一笑,暧昧的手指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刮,“你……想要吗?” 她的脸蓦然红透,抬起头,对上那对深冷黑眸。 她心里很不安,眼底微微闪着怒火,她在生气,两只高挺的双峰一颤一颤的,沐浴在皎洁的月色中,那里因为他的抚摸而肿胀发烫,雪峰顶端的红莓被他**的坚硬而红艳,湿漉漉地带着他的口液。刚刚脱离开他温热的口腔,因为空气的清冷,而一点一点地跳动,似乎仍在对面前的男子做着邀约。 她在做最后的挣扎,想要这个男人陷在她织就的情欲网里,不可自拔。 可显然她错了,常月虽然喜欢女人,却对这种残花败柳看不上眼,他看上的女人都是真正的天姿国色,绝没被人碰触过的处女。 “玩玩可以,但要上你就不必,因为……”他突然停止,眼神忽的掠到不远处的灌木从中,那里有一片青蓝的衣角,正被夜风吹的轻轻飘动着。 他不由扬了扬嘴角,转头再看杜欣娘,一字一顿道:“我——嫌——脏。” 杜欣娘想尖叫,想冲过去打这个敢羞辱她的男人,她是兵部侍郎之女,真正的大家闺秀,这个低贱的男人居然敢这么羞辱她? 可是她不能叫,那个人越走越近了,从车队过来的人,大多都认识她的。她掩起自己的衣服,想要钻过灌木丛里逃走。 可就在这时,常月突然一个箭步蹿过来,手指轻轻在她腰上一点,她顿时觉得下半身都麻透了,站在那儿一动也不能动。 她张口要骂,被常月堵住嘴,他笑着把她平放在地上,顺手在胸上摸了一把,低低地声音道:“你走不了了,我虽然不上你,不过看看别人和你燕好也是不错的,一会儿你就好好享受吧。” 他说着完拍了拍手,纵身跳进灌木丛中,他这一跳的方向正是春心的藏身之处。 春心吓一跳,刚想叫,被他的手紧紧堵住嘴,他一把把她揽进怀里,低低地声音道:“别动。” 他温热鼻息的喷在她的耳廓,很痒,春心很想挠两下,但是她不敢动,以他的身手,八个她也不是他的个儿。 也就在这时,那个哼着‘小寡妇上坟’的人走近了,看见地上躺着的杜欣娘,不由面露惊异,随后双眼瞪得大大的,眨不眨地瞅着。 杜欣娘下身动不了,上身蠕动着想往前挪,她在挣扎,想要逃离这里,随着身体微晃,两颗饱满的丰胸荡出一道乳波,在月光下白白的波浪,格外惹人。 那人是方府的粗使杂役,半夜睡不着瞎溜达,就到了这儿,本来想撒泡尿再回去,可谁想到会碰上这么一幕? 他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角,想要过去把人扶起来,又不太敢,但要他转身走了,又颇不甘愿,这么惹人的美色,他还从没见过呢。 他这样的杂役,自然没机会见到杜欣娘,只是看她脱在地上的服饰似像个富贵出身的女子。 他也不敢造次,小声问道:“小娘子,你一个人在这儿干什么?” 杜欣娘见他不认识自己,稍稍放了心,媚笑道:“小哥,过来扶我一扶。” 身上掀起的yu火没消,见那这个杂役长得还算周正,便起了色心。 她以为常月走了,四周无人,越发放浪起来,晃着身子想要坐起,那两颗饱满坚挺挺地竖立着,那上面两个尖尖好像两颗熟的正好的草莓,她轻吟着,故意把胸挺的更高,做出一副任人采撷的贱样。 那杂役被惹得心中火气,上去便抱住她,在她胸上身上亲起来。 他一个粗等之人,懂得什么情趣,只是身子健硕,力气也大,近乎狂暴的亲吻几乎让她有点眩晕。 刚才被常月吻的,下面早就湿润一片,此刻身子接触到男人的强壮,顿时化成一滩水,任他予取予求。那杂役呼吸也加重了,猛的将她腾空抱起来,扯下她搭在腿上的亵裤,顺手扔进草丛里。 杜欣娘也不挣扎,只是声音暗哑地肯求,“你小心点,别太用力。” 那杂役点点头,托着她,她白嫩小巧的p瓣,那里已经被**过而湿漉敞开的私密完全对着他。他呼吸越发急促,胯间的胀大更是骇人。 随着他的目光扫视,杜欣娘面颊一阵潮红,不由自主的闭起嘴唇。他双手罩在她的p瓣上,将粗大对准了她的洞口,猛地插进去,近乎狂暴的占有了她。 杜欣娘轻吟着,身体不自觉地起了反应。突然她的下面轻跳了一下,眉心也轻皱起来,丰满的胸脯轻轻地起伏着,呼吸也开始不稳定。她的身体狂烈地抖动,他每一次猛烈又快速地**,都让她的身体紧绷起来,小脸痛苦地皱起,双唇发出诱人的尖叫声。 夜有些凉了,即使穿着很厚的衣服,依然冷得发抖。也不知前面那两个人怎么脱得光光的扭在一起,还能扭得满身大汗。 春心双臂抱着肩,身后的常月低低一笑,解开自己前襟,用自己胸膛为她取暖。 她挣扎了一下,暗恨这臭男人,这不是在占她便宜吗?想开口大骂,想推开他,可身子被他夹得紧紧的,嘴也被掩住,只能乖乖地在他怀里,被人吃尽豆腐。rs 第一百二十三章 好俊帅的盗匪 所幸常月也不是太无耻,最多只是在她腰上摸摸,然后啧啧两声她腰上肉太少,其余的倒还没敢做什么。 她转过头,忽然不远处站着西门,双眼定定地看着地上扭动的两人,只是不知道他看见这一幕,心里作何感想? 或者因为这一番激烈运动,杜欣娘腰上的穴道也解开了,那两人欢愉后,各自穿了衣服。杜欣娘自免不了嘱咐他不要说出去,那杂役也算识趣,慌忙点头,并求道:“不知什么时候还能再与娘子相会?” 杜欣娘暗自冷笑,面上却笑道:“若再见我会找你,你先下去吧。” 那杂役应了一声,正要走,又被杜欣娘叫住:“等等,你叫什么?” “小的方卓。” 她笑,“我是二少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嫣红,回头我再找你啊。” “好。”杂役欣喜地走了,暗自庆幸今天真的交了桃花运,这么标致的妞进了他的口,回去可得好好回味一下。 杜欣娘理好衣服,也不急着走,只是紧紧盯着一棵杨树,表情若有所思。 西门此时的表情倒还算正常,大约是见怪不怪,承受力大大增强了吧。他一个飘身到了春心和常月身后,淡淡道:“别腻腻歪歪了,去帮我办件事。” 这话自然对春心说的,她咧咧嘴,“这人抱着我,我怎么动?” 常月看她挤眉弄眼地样子,不由问道:“你跟谁说话?” “一个鬼。” 他一惊,“什么鬼?” “一个淹死的水鬼,脸被鬼王打扁了,目前正在恢复中,只是效果不咋地。”她说着深深叹口气,西门那张脸在晚上看起来确实很吓人,可惜常月看不到。 这个常月胆儿也够大,这个时候还能镇定着说话。他笑道:“你别不是在蒙我吧?” “真不是蒙你。”她叹口气,对西门道:“你叫他放开我。就跟你去。” 西门斜了她一眼,眼珠子在眼眶里乱转,他只吐了两个字,“咬他。” 春心真的很听话,她早就看常月这小子不顺眼,这一口咬的也很卖力。 常月咬了咬牙,想叫终没叫出来,他撒手放了春心,恨声道:“你这丫头属狗的吗?可真够狠的。” “不如你狠。”春心笑了笑,“大晚上的。不好再留。咱们就此别过。” 她跟西门打了个招呼。一人一鬼跑远了,常月也没追,嘴角微微扬起。这小丫头真有点意思,他已经好久没碰上这么有趣的女人了。一会儿他的人来了。倒不要伤着她才好。或者该给她提个醒,让她离开这是非之地。 春心跟着西门走出树林,西门忽然停住,转回头看向树林里。 春心问:“你怎么了?” 他道:“我在等。” “等什么?” “等那女人出来。” 那个女人自然是杜欣娘。 西门突然道:“你看,来了。” 春心瞪眼瞧着,远远地看见一个女子身影从林中出来,她正想说话,却觉突然间肩头一凉,一只手轻轻搭在她肩上。紧接着后颈也开始发凉,再然后意识一阵模糊。 她是修道之人,自然知道这是发生什么事,这个西门肯定是趁她不备,上了她的身。都怪她。一时大意被他给利用了。 这臭色鬼,有什么话叫她转达就是,何必这么折磨人?他可知道,一旦被鬼上了身,便有好长时间恢复不过来了。 接下来的事她都不知道了,等再恢复意识,人已经躺在地上。 她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忽然发现身边还有一个人,那是个男人,背着身趴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她推了推他,没动,把他翻过来,却是满脸是血。不过隐约还能辨识到这是跟杜欣娘鬼混的那个杂役。只是他怎么就死在这儿?到底是谁杀了他? 想找个人问问,可身边一个人也没有,这个叫方卓的杂役似乎也死了一会儿,鬼魂也被鞠走了,现在她就像一个什么都摸不着的瞎子,不知道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被利用做过什么。 也没空管这个杂役,从树林里出来,远远地看见前面一片火光。 她知道这方家的车队还在原地,方家人还没启程,大晚上的他们也不可能启程,最起码会等天明才走吧。 她在四周找了找西门,也不知这色鬼上哪儿去。被他附身之后,身体发虚,也走不动路,找了一会儿也没找着,干脆也不找了。她扶着树走出林子,打算先回山上去,可刚走出几步,忽然见那车队方向火光冲天,却不是燃起的火堆,而是熊熊大火,许多马车都烧着起来。 她心中一惊,忽见四周喊杀声大作,也不知从哪儿冲出许多人,手里拿着刀剑斧头,见人就砍。 尖叫声,打杀声,响彻天地,兵器的碰撞声远远传来,那“乒乓”的感觉。叫人心惊胆寒。 春心一看那情状,便猜想可能碰上打家劫舍的了,只可惜她现在的情况,要她去救人肯定不行,就算她出去,也是白让人多砍一个脑袋。但是不去,就这么干看着?那么多人被杀,那么多血,她真的看不下去,那车队里还有许多老弱妇孺呢。 正搓着手不知怎么办,突然见山路的方向跑来一个人,那人冲着着火的地方就跑了过去,速度很是飞快。 春心一惊,看那人的背影好像是南门。他怎么会下到山来?难道是想借着月色偷窥一下亲人,却正好恰逢遇上这样的祸事? 她心中不免焦急,若没碰见南门也罢了,现在看见他,总不能任他一个人去面对匪贼吧?南门虽也练过几年,但功夫一般着实,以他这身手去了也只能白白送死。 这么一想,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对着车队就跑了过去,边跑边喊:“南门,你等等,等等。” 南门没听到她的叫声,他越跑越远,直冲向火光处与那些匪人打了个起来。 春心心下暗惊,她停下来喘了口粗气,然后从怀里掏出张隐身符叼在嘴里,念动咒语,让自己隐身起来。可隐了半天,身体是隐起来了,但还露双鞋在外面,她知道这是体力透支,法术便不大灵光。 无奈之下又现了身,掏出一张借力符,用火折子烧着了化成灰,这里是没水的,只能合着吐沫把灰咽下去,这会儿她才知,道原来不就着水,这灰竟是这么难吃。 她马上要施展的叫做借力术,是把以后的力气借过来用做今天之用,这种术法有很强的后遗症,一旦事完之后,整个人就像没了骨头一样,软成一摊。被鬼附身,再加上催动符咒,身体透支太巨,这回就算侥幸回山上去,不躺个十天半月休想起来。 虽然心里知道,修道之人最忌讳把身体淘干,但现在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尤其那些人里还有南门…… 她冲到车队,那些土匪们正抢夺财物,方家下人吓得四散奔逃,有的躲在车底下不敢出来,女眷们一个个抱着头蹲在地上,还有几个兀自顽强抵抗的,没几下也被制服了。 这似乎是已经到了抢劫的收尾部分,方家人已经全部被制服,只等着劫匪们要杀要剐,要抢要夺,即便来个**捋人,也没人敢有异议。 她一转头看见南门,就这一会儿功夫,他已经被两个土匪压在地上,他的身手还算不错,但在匪首面前却没走出三个回合。 春心不禁一掩脸,功夫这么差,还来这里强出头,真是不嫌自己死的快。他可能也是怕被人看出自己模样,脸上居然蒙着一块布,这会儿连着布带着脸一起被埋在土里,就是神仙也看不出他长什么样。 只是匪首在哪儿? 她往四周看看,十几个土匪聚在一处,在前面站着一个男子,那身段,那戳量,怎么看着那么像常月?虽然他蒙着脸,但她还是能感觉到这人是常月。 她揉揉眼睛,真的是常月。 怨不得她不觉得这人像个下人,原来竟是打家劫舍的土匪头子,只是不知他是混哪个山头的?如此胆大包天,连官家车队都敢劫。 常月看看四周躺倒一地,不由冷冷一笑,高声下令,“把值钱的都装上车,女的谁看上了也可以带走。至于男的……”他说着唇角轻扬,“挖个坑都埋了吧。” 话音刚落,就听一人高声叫道:“大胆匪贼,难道你还敢杀官不成?” 说话的正是方成思,方家的大家长,敕封的定国公,此时他的威风皆无,官帽被打掉了,身上的长衫被撕的一条条的,上面粘的满是土,显然被人拉在地上拖过。他站的直挺挺的,强壮镇静,但两条腿却泄露了他,那里早就抖成筛糠了。 常月轻笑一声,“大人这么说岂不折煞小的了,谁说我要杀官,最多只是把你们埋到地里,载棵树而已。” 有见识点的人都知道,这人要是埋进土里多半活不长,就算露个脑袋在外面,身体里血脉阻塞,也活不了多长时间,这么做实在和杀了他们没多大区别,无非就是早死晚死。 到了现在,被压着的男丁再也沉默不了,有的高声叫骂,有的站起来想反抗,被几个匪徒踢了几脚,都踢趴在地上,就都老实了。rp 第一百二十四章 回头上你家坐坐 那边的几个匪徒已经在挖坑了,就像栽树一样,一人深的坑,除了那些逃跑的之外,还有上百口子人,自然不可能挖上百个坑,也只有几个方家主人能享受这样的待遇,其余的下人都被绑在周围的树上。 还有几个匪徒对着女眷走过去,擦拳磨掌,满脸**相,似在众女人中挑选可心的带回去。 方家女眷们都吓得尖叫起来,方老夫人一口气喘不上来,吓昏了过去,几个丫鬟仆妇抱头的抱头,抱脚的抱脚,嘴里大喊着:“老夫人,你醒醒啊。” 方老太旁边那个三十来岁的少妇哭得最惨,据说她是定国公小妾,此时一边哭着一边从地上抓起一把土往脸上抹去,似生怕被匪徒看中了。一时间其余的女人也跟着效仿,都纷纷抓土往抹脸。 众多女人里,倒只有杜欣娘镇静无比,她显然换过衣服,已不是在树林里那身大红色衣裙,这身月牙白色的衫裙,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雅怡人。她冷冷看着那些匪徒,看着那些在身上**的手,竟丝毫不为所动。 看她还好好的站在这儿,西门肯定没对她做出什么。春心心里微微有些愤愤,偷情的媳妇毫发无伤,反倒是她这个帮忙的弄了个气力不济,还得为他们收拾乱摊子,自己这回可真是冤枉到家? 那几个土匪在丫鬟里挑了几个长得标致的,抱着就要啃,那些丫鬟吓得尖叫起来,被土匪摁倒在地上,似乎是要就地把事办了。 到了这个时候,春心也觉自己该出场了,若真是闹出人命来就糟糕了。 这常月胆大能包天,朝廷官员也敢这么戏弄。瞧他那样也不像脑子有问题的,多半是与方家有什么深仇大恨吧。 叹口气,从地上捡了把不知谁丢弃的剑,一步步走向常月。 众人只瞧见一把剑在半空中走过。都满脸惊异,还没闹清怎么回事,那把剑已经横在常月的脖颈上。 “别动,敢动一下就杀了你。” 常月听到有人说话,却看不到人,心里也有些惊异,冷声问:“你是谁?” “别管我是谁,带着你的人赶紧滚,否则就一剑割了你的脖子。” 常月微微一笑“灵怪的事见得多了。还没瞧见过会隐身术的。你倒是有些本事的。” 春心一惊。他居然一眼看出自己使的是隐身术,还这么镇定以对,这样的好眼力也是少见。 她师父一向教她输人绝不能输了阵势,便冷笑一声。喝道:“废话少说,快把人放了。” 常月轻笑“姑娘,我好容易打劫一回,你总不能叫我就这么走了啊。” 春心更惊,难道他已经听出自己是谁了吗? 强自稳定心神,冷声道:“好,你把人放了,带着你抢的财物走。否则我真的下手无情了。” 或许刚开始常月听不出来,但说了这半天话,他还真听出来了,这不是那个假装道士的丫头嘛?他对这丫头印象深刻,她的口音也记得清清楚楚。今天倒要瞧瞧她的隐身术究竟练到什么程度。他嘴角扬起一抹笑,突然伸指向后戳去,所戳的位置正是春心的眼睛。 这一下并没用全力,但真要戳上,也够她受的,春心向旁边偏了偏头,就在这时常月食指点向她拿剑的手腕。 隐身术只是让别人看不见你,并不是身体消失于无形,春心被戳中穴道“啪嗒”一声宝剑掉在地上。也幸好她早就堤防了,抬腿对着他腿窝踹了下去。 她虽功夫不济,力气却不小,常月腿晃了一下几乎摔倒。他不禁一咧嘴“你这丫头可真是狠心。”说着连连叹息。嘴里叹着,下手却丝毫不留情,转身与春心打了起来。 他看不见春心,春心却能看见他,可以说她是占尽便宜的,但常月武功高强,腾挪躲闪都很轻松,两人一时谁也斗不过谁,打了个半斤八两,竟是平手。 看看天快亮了,常月知道再打下去也讨不了便宜,他不愿意下狠手伤她,两人这么僵持着也没什么意思。他轻笑一声,收手站立,道:“丫头,今天就卖给你个面子,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下回到你家去跟你讨教。” 春心苦笑,他还要上她家吗?有他这么个人上道观里搅合,祖师爷都得吓得从坟地里出来。 常月说着挥一挥手,高声道:“弟兄们,拉着车,咱们走。” 匪徒们齐应了一声,把财物都装在车上,赶着几辆大车呼啦啦地走了。 他们一走,那些蹲在地上的,藏在车下,趴在地上的人才算活了过来,女人们嘤嘤哭着,男人们唉声叹气,值钱的都没了,京城的路漫漫,叫他们怎么回家啊? 春心也没空管这些人,到了南门身边把他给扶了起来,低声道:“你是要走,还是要过去和你爹说话?” 南门听她说话,早知道她是谁,此时也答话,迈开步就往前走。 春心在后面跟上,心想这人别扭什么?难道丢了脸觉得害臊吗? 他走得太快,她根本跟不上,离车队远些了,便再也支撑不住,一张嘴喷出口鲜血来,随后“扑通”栽在地上,果然如一摊烂泥一样。 南门听到声音回过头,见她如此,忙跑过来“你怎么了?” “扶我回去吧。”春心一张嘴,又喷出口血,今天为了这兄弟俩,累她成这样,真是亏大了。 南门吓得够呛,他刚才确实在生气,生自己的气,也生别人的气。方家门风败坏,坏事做尽,也难怪被贼人惦记。可他呢,作为一个方家子弟,却也做不了,还得让一个丫头来救。 他没理她,也不想理她,一方面觉得自己丢人,另一方面觉得家里丢人,方家的丑态全被她看尽了,自己还有什么颜面面对她? 可是他没想,她会伤成这样,更不知道她刚才一直强撑着,是豁出命在救他。 此时见她吐血,忙俯身把她抱起来,就这么抱着往山上跑。春心身上就好像没有骨头,软的让人心惊。从没见过这样的她,就好像自己在抱的是一条超大的鱿鱼,他惊异万分,心焦如焚,生怕她会死在他怀里。 “丫头,你撑住,你不会死,不会死的。” 春心有些好笑,她本来就不会死,最多只是在**躺些时日。 回到道观里,被南门大声嚷嚷的,清心和天同都从**爬起来。 两人披着衣服往外跑,看见南门怀里抱着的春心,都吓了一跳。她前襟喷的红红一片,全都是血。 清心慌忙走过去,把了把脉,又询问了一下前因后果,不由骂道:“你个丫头,以为自己是神仙吗?这种术法都敢用,要不是你先前服用过一些大补之药,这会儿早就到阎罗王面前报到去了。” 春心咧咧嘴,有那么严重吗? 她强撑着精神,问道:“师父,你不是说躺些时候就能好吗?” 清心跺了跺脚“你个糊涂丫头,那是在你身体大安的情况下,躺躺就好了,可现在伤的这么重,怎么可能?这个西门也够没谱的,闲着没事上你身做什么?”他絮絮叨叨地数落着她,但脸上却满满地全是关心。 春心轻叹口气,她要知道后果这么严重,也不会轻易使用术法了。可就算她知道,到最后还是不会见死不救,所以说人有时候还真的不能学会一技之长,尤其是打架的本事,会的越多越害自己。 后来的日子,几乎整个冬天,春心都一直躺在**。直到来年开春,才勉强能下了床了。这多亏了韩骄子把从狐族带来的一些珍奇药物,捣碎了做成药丸给她服用,这才把她从鬼门关给拉回来了。 她不能动,大小便都不能自理,道观里都是男人照顾起来不方便,南门就到山下找了个农妇回来,给她擦身,把屎把尿。 这三个月是春心过得最憋屈的三个月,她终于领会到师父所说的禁术不能乱用的道理,这样的生活简直不是人过的。吃饭要人喂,生活不能自理,还每天有个人盯着你屁股瞧,这种感觉实在是糟透了。 这些还算好的,最难熬的是每天都是一个人躺着,不能动,不能出门,简直无趣到极点。 跟师父求了几回了,他终于肯把韩骄子放进来了,每天从申时到戌时,陪她两个时辰,有他可以说说话,才让她不至于因生活郁闷而想到自杀。 韩骄子说她简直是个傻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妞,装什么英雄? 对此她也很认同,她也是被猪油蒙了心了,才会出头救方家人,还惹上了常月,给道观带来麻烦,那人说会来拜会,肯定也不是说说就算的,这么想来,她真是吃亏吃大了。 师父常说她性子不定,很难静下心好好学习,这一回正好借这个机会,让她修炼内丹。他搬了许多道家修炼的书到她房里,每天由韩骄子给她读一段。这回没有外物干扰,就算她不想静下心来,都不行了。 韩骄子也是修炼道家的高手,由他讲解,她就有了最好的老师。 第一百二十五章 鬼与鬼能有什么 修炼了三个月,春心也算有小成。她身体里气不像原来那么浑浊了,这对于一个修道之人已算很大的进步。道家练气,只有气纯了,法术才能运用的纯熟。在狐族的时候,韩骄子拿许多珍贵药物给她滋养身体,就已经把她体内的浊气去了一些,所以那天才能在附身之后还能使用借力咒,若搁在从前,那是打死都不行的。 而这一次能休养生息,修气练身,就等于把那些沉积在体内消化不了的药,发挥出更大的药效,不仅强身健体,让她道行也更精深了一步,对于她来说,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三月之后,身体恢复后的第一件事,她跑出道观,就漫山遍野的找西门。 这个不要脸,没良心,没情没意的死王八蛋,臭色鬼,居然在她受伤的时候一次也没来看过她,虽然因为他是鬼进不去道观吧,但连点问候都没有就太过分了。尤其她心里还都有几个疑问要跟他问清楚,那天她究竟是怎么昏倒的?那个杂役是谁杀的?还有他跟杜欣娘都说了什么? 她没心情管别人夫妻之间说了什么悄悄话,但利用她的身体说出去的话,她必须要知道,否则还不定被栽赃什么呢。西门的鬼品,实实在在让人信不过。 在后山找了一会儿,果然找到西门,他正搂着一个女鬼亲热呢。那女鬼原是荒磨山的一抹幽魂,可能是某个农家的女儿进大户人家当丫鬟,后来被主家夫人打死,偷偷埋在这山里。一到晚上的时候,她就四处闲晃着,已经有几十年,若她还活着现在应该六十岁,当西门的奶奶都差不多。也不知这个一样老鬼,是怎么跟西门纠缠到一块的? 伸手敲了敲门,一对狗男女霎时放开彼此,装模作样的假装看天。 西门理了理头发,问道:“你怎么来了?” 春心原先还不知道,做了鬼的男女在一起鬼混能做什么,后来听师父说起鬼是无形之物,已经丧事各种能力,她才了解原来西门根本不具备男人的某些功用,他抱着女鬼,只是在意yin,这儿摸摸,那儿摸摸,摸的全是无形的东西,然后在心里想象一下就完了。可就是这种完全不存在的意yin,他居然也玩的不亦乐乎。对于这点,她还是很佩服的。 此时见他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不由笑了笑,也不急着骂人,只从怀里掏出一张驱鬼符,笑吟吟的贴在手心上。 “我问你点事,能说的,不能说的你就都说了。” 那女鬼也是个滑头的,一见春心掏出符,立刻就飞跑了了。西门看了一眼那黄澄澄的符咒,也觉得头皮发紧,小肝乱颤。他满脸堆笑,“你说,你说。” 春心轻哼一声,“你说,那一晚你上了我的身之后,发生了什么?” 西门知道她的厉害,哪敢不招?那一晚他遂不及防上了春心的身,紧接着就看见杜欣娘从树林里走出来。她脸上似乎情欲未退,带着一抹**的红晕,看着很是娇艳。 这就是他曾经宠爱无比的妻子,当年在杜府偶然一瞥,对她一见钟情,为了能娶她还和家里大闹了一场。谁能想到最后得偿所愿,却又落得个落水鬼的下场。 他究竟该怎么对她,这个他曾经爱过的女人? 心中思量之时,杜欣娘已经走到面前。他一个箭步迎上去,拉住她的胳膊。 杜欣娘见是一个小道童,不由怒道:“你这小道好生无礼,可知我是谁吗?” 西门冷冷一笑,“小爱,你不会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吧。” 杜欣娘心中一颤,这个世上唯一会叫她这个名字的,只有一个人,那就她的夫婿方西门。他说她是他最爱的人,所以管她叫小爱,等以后两人有了孩子,孩子就是小爱,而她就是大爱了。 只是一个死了的人,还会站在面前叫着她昵称吗? 心里很是害怕,颤声问:“你,你是谁?” 西门嘿嘿一笑,月光映着她脸上的表情,硬硬生生把春心衬的很是可怖。他说成来的话更吓人。 “我是西门,你的夫婿西门啊,我上了这个人的身。” 杜欣娘只觉从后脖颈子开始往上冒凉气,她吓得尖叫,“你,你是人,是鬼?” 接下来两人说的话,西门并没告诉春心,那是他和杜欣娘的秘密,其间还牵扯着许多机密之事,而这些是他不想让春心知道的。之所以用她的身体,就是不想叫她知道那些。她一个好好的女孩,没必要牵扯到那些阴谋当中。 可是殊不知他用她的身体,就已经在无形中把她拉了进去。 春心问了半天没问出来,只好道:“那个杂役呢?他是怎么死的?怎么又在我身边了?” 西门说那个杂役是杜欣娘要杀的,这个女人性子yin荡,下手也狠毒,她和人偷情,那个奸夫是必须要死的,否则一旦泄露出去,她在方家就再无立足之地。 她跟西门商量好,若要她做那件事可以,必须为她杀了方卓。 听到这儿,春心突然暴跳起来,“难道那个杂役,是经我的手杀了吗?” 西门摸摸鼻子,算是承认了。 春心心里这个恨啊,她是出家人,出家人怎么能杀生害命?她从小到大连只鸡都没杀过,现在竟然用她的手害了人? 幸亏她问了,否则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杀人了,丫丫个呸的王八蛋西门,她到底欠他们家什么了,要让他这么害自己? 任凭她怎么骂,西门都丝毫不为所动,他是鬼嘛,打又打不着,杀又杀不死,骂又不痛不痒的,骂多了,你还觉得嘴干。对于这样的鬼,你说你能拿他怎么办? 实在不知该怎么报复,她咬了半天牙,才道:“我去找南门出气。” 她这也是说说气话,真要找了南门又怎样?难道要把人家打一顿吗?南门又没对不起她,而且这些日子,她卧病在床,南门对她照顾的极好的。 那一晚他把她抱回来,还以为她要死了,抱着她不知流了眼泪。还说什么不许她死,只要她不死,愿意被她奴役,干活不要钱,愿意为她做很多事。听得她这个感动啊,恨不能当时就跳起来叫他做牛做马。 后来她躺在**,每日三餐也大多由他照顾,吃饭喝水、喝药也多是由他喂的,就连从山下请个村妇来照顾也是他的主意,钱也是他花的。 再说西门的事与他无关,她干嘛跟人家过不去?之所以那么说只是随便发泄发泄而已。 从那一排茅草房里走出来,眼前是一片待耕的土地,还有几个牲口棚都是建了一半的。看到她几个月以来的心血,心情忽然大好,她应该把心力放在她的农场建立上,何必生这嫌气。 现在已经开春了,也到了该播种的时候,正计划着在地里种点什么,突然听到身后一声幽幽地叹息。那一声叹,仿佛是从天地间陡然而生,让人听得心中一酸,莫名的就想流泪。 春心回头,只见月光下站着一个白衣如雪的人,那不是人,是鬼,他没有影子,只是一个魂魄,没有脚,在半空中飘来飘去。 “浩然——”她惊喜叫道。 自从拿到香炉之后,她一直希望能跟他见一面,可是无论她如何点香,他都没反应,就好像那一缕亡魂已经消失不见了。她为此还曾伤心了一场,感叹没有和他最后道别。 浩然笑着飘到她面前,伸手想摸她的脸,可他的手根本触摸不到,只能从她脸颊上滑过,什么都触摸不到。 他不由苦笑一声,人鬼殊途,到现在他还有什么可痴恋的? 他道:“我是来跟你道别的。” 春心一惊,“你说什么?” “我的时限就到今日,今晚之后我就会从这世上消失。” 春心心中微痛,虽然知道这一天总会来,但还是不愿来的太早。她幽声道:“你有什么心愿要我为你完成的?” 浩然点点头:“正是要来提醒你,现在已是春日,春闱已经开始,你应该也知道春闱之后我会中举,然后就会和红霓议婚吧。” 春心自然不会忘,只是这段时日躺在**养伤,没功夫想别的。 她问道:“就是今年吗?” “是。” 现在已经是二月,再过几天京里就该举行会试,到了四月便是殿试,他们村子离京城更近,也就四五天的路程,算算时日,这会儿浩然可能已经会试完,回家等放榜了。 真是该死,她病了这么长时间,竟差点把这么最重要的事给耽误了。 她道:“你放心,我这就回去一趟,一定阻止那件事的发生。” “我知道你会做到的。”浩然微笑着,颇有些不舍地看她。今天是他要离开的日子,不管浩然能不能活,他这缕幽魂也必须消失在人世间了。 抬头看看天,今天的月色正好,皎洁的月亮高高的挂在树梢,把周围的一片土地都照的明亮。 他轻声道:“你能陪我看看山景吗?” “好。”春心轻笑着应了,两人沿着山道慢慢走着。rs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临别的心痛 而今已是春暖花开的时节,近处山坡上的小草悄悄地钻出地面,它们嫩生生,绿油油的,在月光下虽然看不清楚,但她很确定那是绿色的。跟浩然说了她的猜测,浩然轻笑着在她额头一点,“你这丫头,是要逗我笑吗?” 她确实是逗他笑,虽然两人时间不多,但他的表情未免太严肃了。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咱们荒磨山的夜景是最美的,你应该好好领略一番的。” 浩然环顾四周,鬼的眼在夜间也能将山景看得一清二楚。春天真的到了,各式各样的野花也睡醒了,它们伸着腰,抬着头,争先恐后地纵情怒放,山坡上的树木也在不声不响地抽出新的枝条,长出了像小草一样的新芽。柳树的枝条向下垂着,就像一条条线挂在树上。 山桃花展瓣吐蕊,杏花闹上枝头,梨花争奇斗艳……好一副春色美景。 迷人的春天是令人欢欣鼓舞的,虽然春风还是冷飕飕的,心里却感到美滋滋的,能在消失之前与她把手同游荒磨山,也算是了无遗憾了。只是美中不足的是,他无法牵她的手。 伸手够了够,终感受不到她身上的温暖,只能颓然的垂下手臂。 春寒料峭,山风有点微凉,春心搓了搓胳膊。 “冷吗?”浩然问着,俯身把她圈在怀里,他也知道自己最多做做样子,但还是忍不住这么做。他好想好想把她圈在怀里,互相温暖着彼此,可是现在,他所能给她的也只是这个无形。 两人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也不知过了多久,春心竟然睡着了。 太阳从天边露出第一丝晨曦,她睁开眼来,浩然已经消失不见了。在她身边的只有韩骄子,他的衣服披在她身上,她整个人都倚在他怀里。 怨不得这整个晚上都没觉得冷,原来是他在她身边。 她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韩骄子哼了一声,埋怨道:“你这丫头也真是的,一晚上坐在山上睡觉,也不怕冻死。要不是我出来练功发现了你,这会儿已经生病了。” 春心打了个喷嚏,被他这么一说,她还真觉得鼻子囔囔的。 望望四周,没有找到浩然的影子,心里知道他已经消失了,伤心之余又有些懊恼,她也真是贪睡,都没最后为他送行。 回到道观,让照顾她的妇人张氏熬了碗姜汤给他喝,热热的灌下一碗,身上的寒气也除了不少。 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山上坐着,清心免不了大骂她一顿。 她也不敢反驳,乖乖听着,等师父气出的差不多了才道:“师父,我想回村子。” 清心怒道:“你不要命了,身子还没大好就要出门,你嫌自己命太长吗?” 春心低头不语,浩然托付她的事,她是必须要做的。不管怎么着,她都不能让他和红霓成婚,若现在不去再拖些日子恐怕就晚了。 让南门到镇上采买了一些礼物,又叮嘱西门赶紧带着鬼们在田里下种,等把这件事办完,再好好的把春心农场开起来。可能因为当年娘累死在地里的原因,她对种田有一种特别的执着,比之修道用了更多的心思。 她现在有钱了,定的货这个月就会送到,等一切就绪,她的农场就可以正式挂牌营业了。 都准备好了,道观里的事也安排好,就和韩骄子上路了。 路上韩骄子问她买这么东西干什么? 她叹口气道:“我是个和春家毫无关系的人,再回人家里去肯定连门都不进,陈秋花那女人和我爹都是贪财的,多带些礼物装作去看亲戚,多半会就让进了吧。” 韩骄子好笑,“你还真是用心良苦。” 春心苦笑,有这样的父母,她不用心良苦能行吗?这回要不是为了浩然,她一辈子也不想踏进那个家。 大包小包的带的太多,韩骄子也没法施展法术,他们骑着马一路回到村子。 进了村子,看到春家的大门,那个家还是原来那个家,但不知为何感觉就是不一样了。或许只是因为,她现在已经不是这家的人吧。 拍手叫门,开门的是春水,一见她便兴奋地扑过来,“姐,你回来了。” 她笑着摸摸他的头,春水拉着她往里走,一边大叫着:“爹,娘,姐跟姐夫来了。” 韩骄子指指自己鼻子,那个姐夫,指的是他吗?嘴角不由扬起,这个称呼还真有点意思…… 春心脸一红,刚想解释,陈秋花已经从屋里冲出来了,人还没到,骂声已经到了,“你个小贱人,还敢再上门,瞧我不打断你的腿。”她骂着,从门后拎了个门栓就打了过来。 上一次见面闹的那么不愉快,春心早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她立刻闪身往韩骄子身后一躲。他对付起女人来,可比她厉害多了。 韩骄子摇着扇子,对着陈秋花迎了上去,一伸手把那门栓抓住,笑道:“哎呀,这位美貌绝伦的美人,生气对皮肤不好,有什么事好好说嘛。” 对于上面的事心有余悸,陈秋花也不敢靠近他,只道:“你让开,让我打死她。” 韩骄子笑着对春心使了个眼色,春心立刻从他臂弯里钻过去,直往屋里跑。 陈秋花想追上去,被韩骄子拦住,“美人别走啊,我还有话要说。” 他说着欺上一步,吓得她慌忙后退,最后差点退到猪圈里。 这个时候春心已经进了屋。 根生瞧见她,不由面色一沉,“不是说咱们缘分已尽,你还来干什么?” 春心笑着把礼物奉上,“爹,您毕竟是我的爹,不管您认不认我,您对我都有养育之恩,我不能忘本啊。” 根生面色稍和,他对春心也不是没有丝毫感情的,那一天为了陈秋花迫不得已说出实情,心里也不舒服。 秀娘临死之时叮嘱他绝不能说出来,他后来思来想去,总觉得对不起秀娘,也对不起她。现在她带着礼物回来,给了他台阶下,便也有意缓和关系。他道:“你既然还认我这个爹,那你还是我女儿,那一日爹说的话重了些,你不要太在意,其实……其实爹也是一直把你当女儿看的。” 春心忽觉心里闷闷的,他所说的是真心也罢,假意也罢,能这么说,也算是对她的一种安慰了。不管他做过什么,他终究是对她有养育之恩。 两人聊了几句,心里的疙瘩也解了一些。 她提出说要在家里住几天,对他尽孝,根生当即应了,笑道:“嫁出去的女儿还有归宁之日呢,你在自个儿家里住也无不可。” 春心暗暗叹气,看来他们已经认定自己出嫁了,怎么解释都没用了。 两人说话的时候,陈秋花从外面冲了进来,她手里拎着门栓,不管不顾就像往她身上打。 根生喝道:“秋花,你住手。” 陈秋花不理,又要动手,被随后而来的韩骄子抓住手腕。 他笑吟吟地道:“美人,太凶狠可不漂亮了。” 他的手如一只手铐紧紧扣住她,陈秋花一丝也动不了,无奈之下只得垂下手臂,对根生道:“当家的,这个贱人害我,你还叫她进家门。” 根生脸色微愠,“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自己也清楚,上一次护着你的体面,才迫不得已把孩子赶出门,她毕竟是我养了十几年的,一天是我女儿,一生也是我女儿,以后你再敢多言,别怪我休了你。” 之所以发狠,也是最近陈秋花太过分了,自从那一回疯的吃鸡屎之后,有好长一段时间都疯疯傻傻的,好容易神智清楚又变得不可理喻起来,动不动就大发脾气,埋怨他没本事,还动不动就打他,有一回还拿着门栓打破了他的头。 泥人都有几分土性,何况他这个大男人,时间长了也有些忍不了了,今天正好借这个机会敲打敲打她。 被他这么一说,陈秋花也不再敢闹了。扔了门栓,冷冷道:“你想怎样就怎样吧,我不管了。”她倒不是怕根生,而是怕了韩骄子,上一次被他轻轻一碰就发了疯,总觉得这人身上有邪术。 说着话使劲掰自己的手,韩骄子顺势放开她,对她勾唇一笑。那一笑格外迷人,陈秋花盛怒之下,居然也觉心荡神驰,一时不可把持。 她慌忙捂着脸跑走,再待下去,说不定自己就能做出为老不尊的事来。 根生去厨房烧了水,给两人倒茶,好像对待客人一样对两人客客气气的。春心虽觉得心里不舒服,但她和他的关系也仅止于此了。 和他说着话,随便问几句这几个月过得如何?根生说还好,只是忧心春藤的学业,这小子连乡试都没中了,会试更不用提了。倒是隔壁李家好福气,浩然中了会试贡士,过段时间就要上京考进士了。 春心正要提浩然,便顺嘴问他怎么样了? 根生笑道:“你这回来也来得巧,咱们两家就要结亲了,你母亲和李家谈妥把红霓许配给浩然,文定都已经收了,婚期就定在下个月初,算一算也没几天了。”rs 第一百二十七章 浩然和红霓的婚事 春心只觉脑袋“哄”地一下,她与浩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本以为今世若能搅了他和红霓的婚事,他们两人会有缘分的。 没想到……他这么早就已经订婚了,终究是来晚了一步。 这怎么办?这要怎么办? 没心情再跟根生说下去,几步跑到外面想敲李家的门,可是想了想自己又算什么,又凭什么上人家家里去? 攀上梯子,想从墙头看看浩然,心里想着或许能看见他。 趴了好一会儿,似乎两条手臂都趴酸了,李大叔出来过两次,李氏也出来过,就是没有他。 就在她想要放弃的时候,院门突然开了,浩然从外面走进来。他穿着一件青色长袍,一张完美俊逸的脸挂着淡淡的微笑,看起来精神似乎很好。尤其那一双温柔得似乎要滴出水来的澄澈眸子,在眼光下显得格外明亮。 一年多没见,他又长高了许多,看着与长大之后的他已经一模一样了。 想到这样一个闪亮漂亮的人,不久之后就会变成孤魂野鬼,想到那一夜他离开的悄无声息,心里顿觉酸痛的难受。那一夜她睡的那么熟,竟连最后一句道别的话都没跟他说,一想到这点,那颗心更痛了几分。 捂着心口,暗暗发誓,这一世决不允许发生那样的事,她绝不能叫他死,绝不能叫他毁在红霓手里。 此时也不管屋里的李氏听不听得见了,对着他高声喊道:“浩然,浩然。” 浩然抬起头见墙头上她在招手,不由心中一喜。他疾奔了几步,忽然想起一事,又强忍着止住脚步,冷声道:“你怎么出现了?” 春心微微一愣,“你怎么了?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春芽啊。” 浩然抿着嘴看了她一会儿,有太多的事想问她,有太多的话想和他说。可是此时此刻却不知该如何开口,终只化作幽幽一叹。 “你回来了。” 说着又忍不住咬了咬牙,“事到如今你还回来干什么?” 春心一时不明白他什么意思,正要询问,突然见屋门打开,李氏从屋里出来。 她慌忙矮下头去,小声道:“今天晚上,村西的小树林,我有话跟你说。” 也不知他是听见还是没听见,她慌忙爬下梯子去了。整个村子。她最怕的人就是浩然他娘。这女人闹翻天的本事实在太厉害了。 李氏出了门。见浩然愣愣地看着墙头,不由问道:“你干嘛呢?闲着没事盯着个土疙瘩看什么?” 浩然微微摇头,也没说话,他本来以为自己心已经死了。可是看见春心,身体里的某个地方又忍不住活过来了。或者他真应该和她好好谈谈,他要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在她眼里,他又算什么? 春心低着头往屋里走,刚一转身,忽然看见红霓站在院子里冷冷看着她。 她唇边挂着一丝冷意,那望过来的眼神好像刀子一样。 春心莫名觉得心颤了一下,匆匆想从她面前走过。 红霓却不肯放她。突然伸手拽住她胳膊,“你个小贱人,你以为回来了,就能破坏我的婚事了?我告诉你,属于我的。你永远抢不走。” 春心甩开她的手,“不知你在说什么?” 她冷笑,“别给我装傻,你一出现我就知道你为什么来的,我警告你,你若破坏我的婚事,我一定会杀了你。” 她的声音阴狠冰冷,随着那话音一变,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狰狞起来。 春心微微一惊,她是怎么知道的?自己的意图根本没表露出来呢,她又如何看出来的? 其实女人对女人之间总会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尤其是敌对的女人,无论她在想什么,你都会忍不住往最坏的地方想。 自看见春心那一刻开始,红霓就在想她来是要做什么?想得到什么?会从她身边抢走什么?然后……她就莫名的觉得害怕,她现在身边什么都没有,就只剩下一个未婚的夫婿了。她想到浩然,开始担心她来是为了抢浩然。 她和浩然会议婚是迫不得已,在这之前,她从没想过要嫁给村里任何人,在她眼里那些土包子没有一个能配上她。 可是陈秋花劝她说:“女儿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既然嫁进豪门已经无望,倒不如寻个差不多的人嫁了,我瞧着浩然不错,这回中了贡士,若是进士高中,在外面放一任县令,你也算是官眷了。” 说完又语重心长地道:“闺女,你可想好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她寻思许久,看着浩然长得还英俊的份上,也就点了头。当然最重要的是,她的小心思里想着,要叫春心眼睁睁看看自己嫁给她的心上人,要叫她羡慕,叫她后悔。 本来李家也是不想同意这门亲事的,李氏瞧不上陈秋花的出身,觉得她做过妓女,她女儿也配不上他儿子。好在红霓在女狐选举中进了前十名,就凭着这一点,也有一些富户上门提亲,这么算起来,浩然能娶她也不算全亏了。 因为这个考量,两家的家长便都同意了,这门婚事也就定下来了。 顾虑到浩然四月份要进京殿试,所以要赶在他进京前把婚事办了。这两天两家人都在筹备婚礼,也因为此,春心一出现,陈秋花的反应才会那么大。 晚上在家里吃饭,一家子人除了春水外,都不怎么跟她说话。 春心觉得很是别扭,以前不知道自己是外人还好些,现在却只觉得自己是多余的。这一家子都不欢迎她,而只是她厚着脸皮非要留下来。在来之前,她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忍不住心痛心酸。 韩骄子倒不觉什么,一顿饭吃得大爷之极,一会儿挑菜炒的太老,一会儿说米饭太硬,还瞪着眼叫陈秋花给他倒水来。 陈秋花稍有微词,他立刻晃悠着手中折扇,作势要碰触她的脸。 对于他这把折扇,陈秋花很害怕,总觉得里面住着只怪物。她吓得跳起来,刚要破口大骂,突然一块银子扔过来。 五两银子,立马堵了她的嘴,剩下的韩骄子说什么她都点头答应了。 韩骄子自然没真钱的,那钱都是石头变的,用不了多久就变回石头,他用这种障眼法不知骗过多少人。 若是骗别人,春心还说两句,骗陈秋花,她倒巴不得。 吃过晚饭,她记着和浩然的约会,天刚一擦黑就出门了。 韩骄子说要和她一起去,她摇摇头,“你留在家里吧,好好看着那娘俩,别叫他们给我捣乱。” 韩骄子自然知道有些话她想背着他说,虽然不愿,也只好点头同意。心里却道,你不让去,难道我就不会偷偷去吗? 他是狐狸精,来去无形,也不怕被发现,心想着,倒要瞧瞧这两人说什么。 春心走到村西,这会儿槐树还没开花,只长了些嫩嫩的叶子,在微风中轻轻飘动。 等了一会儿,浩然果然来了,他的脸沉沉的,与下午见他时一样,好像心里憋着一口气似地。 他一开口便是冷冷地,“你有什么话快说吧,我还有事要做。” 看他这样,春心觉得很不舒服,低声道:“我与你一年多未见,难道你就这么对我?” 浩然冷笑,“那要看你如何对我,你做什么的时候,何曾知会过我?” 她诧异,“我做什么没告诉你吗?” “你成亲可告诉我了?我见过你夫婿了,倒是一表人才,真是恭喜了。”这话里带着浓浓的酸味儿,听着都觉倒牙。 这会儿春心这才知道,他为什么从一见他就不阴不阳的,满脸不悦,原来是在乎她成亲了。 知道他还惦着她,心里很是喜悦,笑道:“你肯定是误会了,那不是我夫婿,我也没成亲。”她笑着把自己和韩骄子的事说了,是陈秋花害了她,怕没法交代,所以故意造谣她和男人私奔了。 浩然闻听,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高兴。他在乎的就是这事,春心成亲的事本来他还不信,但村里人都这么说,还有许多人说见过春心的夫婿,夸赞说是好个人才。他听得多了,便也忍不住信了。 这次回家他本来是想见她的,想告诉她自己中了贡士,以后再中了进士便可做官,就能让她过好日子。他还想向春家求亲,想娶她,所以才会威胁母亲,若不同意就不去考殿试了。 李氏自然怕儿子自毁前程,才会妥协向春家求亲。而那会儿他还不知道,春心根本不在了,他只以为向春家求亲,求的肯定是春心。 后来婚事谈成了,两人合八字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要娶的居然是红霓。他自然不同意,跟母亲大吵了一架,说母亲误了他的事,明知他心里喜欢的是谁,却跟着那些人一起骗他。 李氏听得大怒,大骂他没良心,还说骂春心,说她个小贱蹄子已经成了亲,还敢勾着她儿子。最后拍着桌子道:“春家现在剩下的女儿就是红霓,你爱娶不娶吧。” 这个消息就好像晴天霹雳,把他炸的半天回不过神。 ps: 明天首页重磅推荐,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明天双更:)ro 第一百二十八章 定情石上狐狸吃醋 春心已经出嫁了,事情便再无可挽回,也是他自暴自弃,后来就同意和红霓成亲了。 可谁想,就在这时春心回来了,还说出了与韩骄子根本没成婚的事实,让他本已有些松动的心,更加动摇了。他抓着她的手,欣喜道:“你说的可是真的,当真如此?” 春心点点头,小声道:“你不娶红霓行吗?” 浩然犹豫起来,他刚订了亲,转眼就与女方悔婚,这也说不过去。沉思片刻,便道:“此事容我想想,要回去商量一下再下定论。” 春心暗嘘口气,若他肯应了,以后的事便不会发生了吧。 两人说着话,浩然拉她坐在村边的一块大石上。 这块石头被称作定情石,村子许多私下定情的少男少女都会到这儿来坐坐,以示缘定今生。几年前西街的秀华姐姐,就和情郎在这石上坐了一坐,后来和夫婿相处的感情极好。 那时候明焕还在村子,他和春心曾跟着秀华过来,偷窥过一回。一对小情人手牵手坐在一起,那副情意绵绵的模样,现在想来还觉很是羡慕。 她那时一阵感慨,说若是将来有一日,也能和心上人在这石上坐坐就好了。 明焕则嗤之以鼻,“做到这种破石头上就能牵手一生了,那天下所有的夫妻就都不是怨偶了。”他虽然话那么说,但双眼还是忍不住瞧着那相依偎的人,眸子中分明闪烁的是羡慕。 春心对他口是心非的模样狠狠嘲笑一番,后来两人约定,若是以后谁能和心上人坐在这石上,就遥遥祝福对方。。 而今日,终于和浩然坐在这石上,她本以为自己肯定会激荡不已,那颗小心脏砰砰乱跳,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出话的。 可是出奇的,她却很是平静,平静的自己都觉得自己有毛病。 浩然倒是有些紧张,握着她,手心里全都是汗,他结结巴巴道:“你,我,你……” 春心低着头,轻声问:“你要说什么?” 浩然好半天才吭哧道:“若是我……取消婚约,你可愿意……嫁我?” 愿吗?不愿吗?以前她是很想嫁他的,可是现在却不知该怎么回答。现在似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对他是一种什么感觉了。 浩然轻声道:“你知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在我心里你一直是个勤劳的女孩,善良、对人义气,活儿也做的好,是很好的妻子人选,你可知……我是喜欢……你的?” 他表白了,他终于对她表白了。 以前两人只是模棱两可的,如蒙在纱中的那么一点淡淡的喜爱,淡淡的暧昧,可是今日听到他亲口说出自己的感情。她却忽然很想叹气……她以为他是最了解她的人,现在却觉得他根本就不了解她,他所说的优点她确实有,但她的性格绝不是他所说的这样。 她这人表面上看起来墨守成规,规规矩矩,私底下却常常冒出些令人咂舌的念头,做出的事也时而让人出其不意,大吃一惊,而当别人被她的猥琐震惊得无以复加的时候,她又迅速地回到了正派的样子,让人不禁怀疑自己所看到的是幻觉,她原本不该是这种人。 还是韩骄子说的对,她这人就是一个复杂体,一方面很守规矩,一转眼的某些行为也可以把人雷的外焦里嫩。而至于守不守规矩,全看她自己高兴。 没想到这样的她,在浩然眼里,竟然是个吃苦耐劳,温柔善良,和蔼可亲的贤良典型模范了。 她有些心虚地问:“若我并不如你所想的那样,你会不会不喜欢我了?” 浩然吃惊的看她,“这怎么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 她不禁又开始叹气,若她真的如他所想的一样是个贤妻良母,她也不会把狐族折腾个底朝天,也不会开什么春心农场了。或者没跟着清心师父以前,她确实像他所说的那样单纯善良,但是现在的她却绝对不是这样。 若是被他知道,她和人合伙用“受不了”做成药丸子拿出去卖,不知表情会是什么样?若是被他知晓,她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看一场春事表演,就好像看一碗面一样,不知那张脸上的表情又会是什么样?若被他瞧见,她抓鬼捉妖时,那神神叼叼的好像疯子般的形象,他还会喜欢她吗? 她真的不是好女子,最起码不是他口中的好女子。 不想就此破坏了他心中的印象,硬着头皮道:“我是说如果呢?” 浩然摇摇头,笑道:“我还是觉得不可能,你会是变成什么样?不管变成什么样,你的心总是善的。” 春心觉得自己叹得肠子都要断了,最起码这句他说对了,太坏的事她真做不出来,但不好不坏的……就没准了。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浩然又道:“你到底如何想,若你肯应了,我明日就去退亲,然后再向春家提亲……。”他说着颊上飞起一丝红晕,映在他白净的脸上,好像傍晚的晚霞一样好看。 他真的是一个难得的好男人,若不是……咬着牙,也想不出若不是什么,只是似乎在狐族走了一遭之后,她的心境变得明显不一样了。 低着下头,心里暗想,不如先把他和红霓的婚事搅黄了再说。 她正要答应,忽然觉得头顶的树一阵簌簌作响。抬起头一看,正瞧见韩骄子从冒出新芽的树叶中伸出脸来,定定地眼神看着她。那眼里盈盈地饱含了水分,就好像一只弱小的动物被人欺负了。记得在柴房里捡到受伤的他时,那眼神就是这般。只不过区别是,那时欺负他的是明澜,而现在那个人却是她。 不知为何,看见他,到嘴的话忽然间就说不出来了,就好像有人用封条堵住了她的嘴。 浩然以为她害羞,低声道:“你若同意就点点头。” 春心点了点,顿时觉得一道寒光从背后射过来,让她如坐针毡。心里忍不住想,韩骄子怎么会在这儿的?她让他在家里等着,他又跑来做什么? 他刚才的眼神,让她莫名觉得一阵心虚,抬头看了看树上,这会儿他的脸已经变形了,那早已不是一个人头,而是一只狐狸头顶在人身上,尖尖的嘴,圆圆的鼻头,还有一双火红的眼睛,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怎么的,那模样在夜色中看来甚是可怖。 她心里颤了颤,再不敢待下去,匆匆对浩然道:“我,我先走了,咱们明天再谈吧。”说完也不待他同意,就慌忙跑走了。跑的那个一个快啊!她发誓,这辈子除了性命交关,她从不会浪费体力玩命狂奔。 浩然瞧着她的背影,不由轻笑一声,“这么害羞,这丫头真是可爱。” 他却不知春心根本不是害羞,而是惧怕了树上的韩骄子。变成狐狸的他,不会突然从树上蹿下来咬人吧? 看看天色已晚,浩然也站起来,他正要走,忽然眼前人影一闪,一个不明物体落在他面前。 大晚上冷不丁冒出个东西,都挺吓人的。他吓得颤了一下,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一个人,一个很美很美的人。 那人穿着一身白衣,映着皎洁的月色显得俊秀非凡,他风迎于袖,纤细白皙的手上执着一把折扇。那是一把极其华美的扇子,象牙的扇骨,绢纱的扇面,造型优美,构造精致,扔着卖也得值个百八十两。 此刻,他的嘴角轻轻钩着,美目似水,未语先含三分笑。那笑容若鸿羽飘落,甜蜜如糖,却又让人觉得寒气刺骨,冷峻如冰。 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很是复杂,像是各种气质的混合。那是一种超越众生的非凡贵气,高高在上的如同天上神明,可他站着的姿势,左脚微微点地,身子倾斜靠在一棵槐树上,那样子又让人感到一种风//流和轻佻。 他看他的同时,他也在看他,眼神闪着犀利的光芒,让人觉得危险和邪恶。只是他长得实在很是俊俏,俊俏中又带着一抹温柔,让你又忽然觉得把他想得太险恶,是你本身太龌龊了。 看到这样一个奇怪的人,浩然的第一反应就是,他到底是不是人? 不然,为何他走路没有半分声息,就那么轻飘飘地落在他身前,那么诡异的身形,那么奇特的眼神。 他盯着他,让他莫名觉得胆寒,莫名的头皮开始发麻,然后莫名想撒腿就跑…… 但他没那么做,出于礼貌,还是客气地问道:“你……是谁?” 韩骄子轻轻一笑,“你不该问我是谁,你该问我是不是人?” 浩然倒吸了口气凉气,顺着他的话音问道:“你是不是人?” “你觉得呢?”韩骄子摇了摇扇子,突然对着吐出舌头。 那舌头是红的,红的像火,就像在火中烧过一样,就在你奇怪他的颜色之时,它开始一点点伸长了,然后越伸越长,从嘴唇直长到肚脐眼,在下腹的位置晃悠来晃悠去。 浩然想尖叫,就算他是一个大男人,就算他自诩胆量惊人,他还是忍不住想尖叫。rs 第一百二十九章 抢了她的男人 “有妖怪啊——”他终于大叫出声,然后撒腿就跑。 他身形刚动,就见韩骄子向前迈了一步,这一步也不是迈的多大,却稳稳地把他拦在身前。 “你想怎样?”浩然冷声问。 真难得到了这个时候,他居然没有昏倒,这已经比许多男人都强得多了。韩骄子暗自点头,果然不愧为春心一直念念不忘的心上人,还真有几分胆量呢。 他嘴角轻扬,让自己的笑容好像三月的春花,可说出的话却活活吓死人,“我想怎样?妖怪自然要吃肉的,你觉得我会怎样?” 他笑着欺进一步,扇尖轻轻托起他的下巴,就好像一个浪荡公子在调戏一个良家美人,“不过你是男人,你的肉不好吃,你若告诉我刚才那个丫头去哪儿,让我把她吃了,我就放过你……” “你休想。”浩然冷声说着,挺起了胸膛,“你要吃就吃我吧,不要伤害她。” 韩骄子心想,这小子也不是没有良心,对春心也算有心。虽然事实是如此,可他心里却忍不住微微泛酸,这个李浩然从各方面来说应该算是春心的良配了,她能嫁给这样一个人,以后也会过得幸福的。 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觉得不高兴,不乐意,甚至忍不住想,他除了不是人之外,到底哪一点比不上李浩然了?凭什么他能和她成亲,他就不能? 关于这个问题,他曾问过自己无数次,除了“人妖殊途”,再也想不出什么。可就是这四个字,或者就已经注定了他这一生都与她无缘了。 轻轻叹口气,心里有一种浓浓的失落,本来还想好好惩治浩然一番出口气的,可是现在却忽然间什么心情都没有,也什么都不想做了。 神色有些颓然,冷冷道:“你走吧。” 浩然得了特赦,撒开腿就往家跑,他只是个普通人,心里害怕自是必然的。只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再碰见这个妖怪,那么长的舌头,到底是吊死鬼还是什么? 回到家里,他躺在**翻来覆去的烙饼,一夜都没合眼,一方面是因为被韩骄子给吓的,另一方面也是在想等明天怎么跟娘说退婚的事,又怎么跟春家说这事? 春心回到家里,也是一夜难眠。 她晚上和浩然出去,遇到韩骄子本来心里就很忐忑不安,韩骄子的性格虽然表面看起来温和,但这只狐狸其实是很没谱的。他什么好事、坏事、缺德事,都能干出来。 她有些后悔,实在不该扔下浩然就跑了的,留他一个在那儿,备不住韩骄子会做什么? 有心回去再看看,又想自己刚回家就晚归,实在不成样子,让红霓看见了,多半要起疑的。 她蹑手蹑脚回到房间,本以为红霓已经睡着了,可刚一进门,忽然眼前一亮,屋里的油灯已经被点着了。 红霓披着件衣服坐在屋里的床头上,手里拿着火石,对她冷冷笑着。她头发披散着,微微有些凌乱,看来是躺在**一会儿,实在睡不着了才爬起来的。 春心知道她没睡,肯定是在等她。 红霓放下火石,拿起根针把油灯拨的更亮些,借着灯光一上一下地打量她,随后轻嗤一声,“就知道你出去不会做好事,你说,你干什么去了?” 春心装作毫不在意地去拿桌上的茶壶,想倒点水喝,可摇了几下,里面一滴水都没有。想必红霓也不会烧水给她喝的。 她放下茶壶,冷声道:“我做什么,应该没必要知会你吧?” 红霓定定望着她,许久许久之后突然道:“你肯定是和浩然私会去了。” 春心一惊,心想,她是如何知道的? 这一迟疑,红霓立刻知道自己猜准了。本来她也不知她出去做什么了,只是看她回来的这么晚,还面色潮红,便猜想是见浩然去了。试问,天下除了男人,哪还有能叫女人羞涩脸红的东西? 她大叫道:“你好不要脸,自己有了男人,还要抢别人的男人。” “随你怎么说吧。”春心淡淡道。要不是知道她会害浩然性命,她也不是非得拆散他们不可。 红霓从**跳下来,也不穿鞋,冲到春心面前,抬手就要打她。 春心闪身躲开,她又扑了上来,仿佛要玩命一样,嘴里大叫着:“让你抢我男人。” 春心也不可能任她随便打,两人就撕吧起来。她身手和力气都不知比红霓不知强了多少,可架不住红霓跟了疯了似地,抓头发,戳眼睛,掰手指,什么下三滥的招式都用上了。 春心被她缠夹的有些心烦,一把抓住她的手,喝道:“你要再闹,我就不客气了。” “你个小贱蹄子,抢别人男人的小**……” 她越骂越狠毒,到后来实在听不下去,春心干脆拿手帕堵住她的嘴。红霓“呜呜”地说不出话,但眼神却死死盯着她,里面全是怨毒愤恨。 到了现在,春心也没什么可顾及的了,用床单卷成一条绳子,把红霓绑在床头。 既然彼此都撕破了脸,等明天浩然上门退亲,肯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大不了再被人赶出家去,不管怎么着,今晚也先睡个安稳好觉再说。 这是她和红霓对立以来,第一次大占上风,看着她挣扎着想骂骂不出来的样子,心里痛快极了。这么多年受她的窝囊气,也算一朝报了。 脱衣躺在**,却也是辗转的不能安眠,脑中时不时闪现韩骄子变形的脸,又忍不住想起浩然,在他眼里她是那么的美好,这恐怕要叫他失望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她也不急着放开红霓,先在院子里洗漱完,又到鸡笼里掏了四个鸡蛋,在锅里煮了,她吃了两个,剩下两个打算留给春水。 等陈秋花起来,发现鸡蛋没了,自然好一阵大骂。 春心也不理她,她的女儿都敢打了,偷两个鸡蛋怕什么? 她到春水房里,想把春水叫起来,顺便看看韩骄子回来没有。 春藤被送到外地读书了,上回她回来就已经走了。春家就这么一个会念书的男丁,根生还指望他光宗耀祖呢,可他学习并不用功,乡试也没考中,只中了个秀才。 对于春藤的未来,春心是知道的,他中了秀才之后就再无发展,后来娶了邻村一个富户的女儿,当了人家倒插门的女婿。根生所有的希望也在那一刻泡汤了。 春藤没在,原来的屋子就住着春水,昨晚本来叫韩骄子跟他一起睡的,可是那空着一半的被褥,很显然韩骄子昨晚没住在这儿。 他是狐狸精,本来也不需要她担心的,可不知为什么,想到昨晚他被气得现了原形的模样,心里就觉得发颤。暴怒的他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可别真出了什么事? 慌忙在四处找,家里,村子里,昨晚村西那只株槐树,他以前租住的阳明屋,都找了一个遍,都没找到人。 她心里发急,这只狐狸精不会是生气走了吧? 垂头丧气的返回家,这会儿春家已经闹得翻了天了。 春心出门之后,陈秋花就去屋里叫红霓起来吃饭。她一进门,竟然看见红霓被绑在床头上,嘴里堵着手帕,哭得满眼是泪。 她尖叫一声,忙把女儿放下来,哭喊着找根生理论去了。 指着根生鼻尖好一顿臭骂,骂他没本事,惹得她们娘俩受尽委屈,一个不知爹娘是谁的咋种,居然也能欺负到她头上了。 根生见她骂的恶毒,不由辩了两句,“都是爹生娘养的,你何必骂得那么难听?” 这一下陈秋花可翻了,抬手就给了根生两巴掌,“到现在你还敢护着她,那小咋种莫不是你跟外面的女人生的?” 根生被她打毛了,他男人的尊严,岂容这般践踏? 他抬手还了她两巴掌,喝道:“就算我和别人生她,也是在认识你之前,你在这儿抽什么风?”也是他还算心疼陈秋花,悠着劲儿呢。只使了了七成力,饶是如此,陈秋花的脸蛋子也肿了老高。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哭又闹,撒泼打滚,出尽了丑。 根生看着心里厌恶,忽有些后悔自己娶了这么个女人,头两年还算温柔可人,现在怎么变成这么个没皮没脸的模样? 红霓也在旁边哭哭啼啼,说根生薄待了她。 根生心里有气无处发泄,一家人正“合家欢乐”的时候,浩然上门来了。 …… 他从早上一起来,就跟李氏说要退婚。 李氏道:“你这孩子,刚订好的婚,怎么就想退了?” 浩然早想好了主意应对,他也不提要娶春心的事,只道:“母亲,其实我瞧上一个女子,比红霓出身好,长得也漂亮,最难得的是性子很好。” 李氏正发愁把红霓娶进门,怎么驾驭这丫头呢,闻听不由道:“这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女子?” 浩然笑道:“这个容后再说,娘先给我把这亲退了吧。” 李氏对别人苛刻,对这个儿子却是最宠。既然儿子不想娶,那便不娶就是了。 李大叔却说什么都不同意,儿子刚定的亲,又岂有退亲的道理?若真的退了,这叫他以后怎么在村里做人?rs 第一百三十章 退亲风波 李氏向来对他的话不怎么听,她对这门亲事原本就不怎么满意,既然儿子不同意,正好可以借此机会退了亲,给儿子寻一个高门大户的小姐。 那些为人处事的道理她从来不管的,拉着浩然就到隔壁退亲来了。 他们进门时,正赶上陈秋花坐在地上闹腾不休。 李氏瞧见了不由暗自撇嘴,这么没品的亲家,幸亏是不跟他们结亲了,否则说出去都丢人。 根生搓着手站在一边,看见两人进来,忙道:“亲家,贤侄,你们怎么来了?” 李氏冷冷道:“亲家就别叫了,咱们今天是来退婚的。” 根生一呆,“亲家说什么话,怎么就要退亲了?” “当然要退亲,像什么觉得两人不合适,身份不配的话,我就不说了。”李氏一指陈秋花,“你瞧瞧咱们这位亲家母的样子,咱们浩然是要做官的,有这样一个丈母娘,你让他以后怎么在同僚面前抬起头来?” 这是第一次李氏说话没带脏字,却说的句句在理,弄得根生连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他自觉都觉得这个媳妇丢人了,更何况是做了官家的李家。 陈秋花一听这个,“噌”地站起来,“亲家母,你这么说就太过分了,我怎么就丢人了?我陈秋花可是四里八乡有名的美人,再说你家浩然要娶的是红霓,以后过日子的也是红霓。先前你们定亲时不说,现在再拿这个理由来退亲,未免太过分了?” 她清醒过来,口齿也凌厉了许多。李氏却不拾她这个茬,冷冷一笑,“不愿意就是不愿意,娶进门的还有休离之说呢,现在悔婚也不晚啊。” 陈秋花顿时翻了,大叫李家欺人太甚。两人说到后来,互指着对方大骂起来。一个骂对方是泼妇,另一个七大姑八大姨亲娘老子全给问候了个遍。 论起骂人,陈秋花明显处于劣势,让人骂的半天都还不了嘴,在那儿干掐着腰生气。 两个女人骂街,大老爷们都插不上嘴的,浩然和根生劝了几句都没人听,只能在旁边看着。都不由暗暗叹息。 就在这时候,红霓迈着小步,袅袅婷婷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刚才她一直在屋里听着,也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昨晚春心回来,她就知道要出事,只是没想到浩然来的这么快,这么不留情面。 她也不急着出去,对着镜子仔细打扮了一番,看浑身再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才摆着腰肢走出来。 她今天穿了一件淡绿色的衣衫,水绿色的纱袖,淡青的裙子上也覆着一层水绿色的轻纱,那青绿的颜色映得她面若芙蓉,更显几分娇俏。她走路的姿势极为好看,腰肢扭的也恰到好处,就好像风摆的牡丹,风吹的杨柳,那么窈窕多姿,风情无限。 她一出来便径直走到浩然面前,盈盈下拜,“见过李公子。” 浩然没想到红霓会这么客气,往常两人见面,她最多只是点点头,有时候根本就不搭理他,怎么今天会突然这么多礼?以她的脾气,不是该跑出来大骂他负心汉吗? 他心下暗自嘀咕,却也得拱手还礼,“娘子有礼。” 红霓轻咬着嘴唇,柔柔地声音道:“小女下贱,公子来退亲,原不敢辞的,只是小女今生认定公子一个,若公子退亲,恐小女不能活命。” 这就是个软钉子,钻叫人碰的头破血流,却叫不了疼。浩然只觉自己舌头打结了,居然不知该说什么好。好半天才道:“妹妹怎么这么说?” 红霓道:“小女知道公子这么做是为了春芽姐姐,也知道你们两个从小要好,我原也不该在插在中间,只是实在爱慕公子……忍不住就……”她说着拿着手帕轻轻拭泪,又道:“一切皆是小女的错,小女虽不足,还是求恳公子不要抛弃小女。” 这一副被人欺负的柔弱模样,让浩然顿觉手足无措起来,他认识红霓这么久,从来没见她说过喜欢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 红霓先是低低地抽泣,见他不理会,哭声越来越大,后来几乎是高声叫着:“你喜欢春芽,你为了春芽才不要我的。” 这话是说给骂架的两人听的…… 李氏一听这个,也不跟陈秋花吵了,几步窜到浩然面前,“小子,她说的可是真的?” 浩然立刻张嘴结舌说不话来了。 他退亲确实有一大半原因是为了春心,他喜欢她,才想娶她。从小到大他没怎么说过谎,尤其是对自己母亲,这会儿被母亲乍一问,一时根本不知该说什么。 李氏见他的模样,便知道这是真的,想到自己被儿子利用,不由坐在地上哭起来,“哎呦喂,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了,儿子不听我的话啊。” 在她眼里,娶春心还不如娶红霓呢,红霓好歹是有爹娘的,而春心是个不知爹娘是谁的小咋种(陈秋花说的),还和男人不清不楚的厮混过,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让她嫁进李家? 她正哭着呢,李大叔来了。 李航对于自己媳妇的撒泼的本事,从来都知道的,怕她做出什么事来,他们两人出门不久,他就跟来了。 一进门见屋里都乱了套,顿时叹了口气,看这意思,似乎已经闹的差不多了。 他忙低声劝,“行了,行了,别闹了,有什么话好好说。” 李氏摸了把眼泪,高声道:“好好说,怎么好好说?你儿子居然骗我,和着外人一块欺负我。”她说着一指浩然,“你说,你到底是不是要娶春芽?” 浩然点点头。 “你是不是为了春芽才要退婚?” 他又微微点头,刚要解释自己和春心是真心相爱,就见红霓用帕遮脸干嚎了一声,然后“扑通”跪在陈秋花面前,喊道:“娘啊,女儿对不起你啊,今日女儿拜别母亲,养育之恩,下世再报。”说完转身就往屋里跑。 陈秋花一听不对,忙在后面跟着,“女儿啊,女儿啊,你不能寻死啊。” 红霓奔到屋里,房梁上早拴好绳子了,她几步登上凳子,心道,是死是活看这一回了,她虽然不喜欢浩然,但也不能叫他落到春心手里。 一咬牙,伸脖子就往绳套里钻进去,听到外面有脚步声,立刻把凳子一蹬。 一旦套上去,才感觉这个难受啊,咽喉被勒紧了,根本喘不过气来,手脚拼命蹬着。她心里这个恨啊,若不是春心,她又何至于要遭这样的罪?他日有幸,她一定要报这个仇,亲手把春心也吊到绳索上。 陈秋花一进门,看自己姑娘已经吊上去了,顿时哭起来,“哎呦,我的闺女唉,你不能死啊。” 这时根生、浩然几个都跟着进来,见到上面挂着人,都心里咯噔一下。 慌忙把人放下来,一掐人中,还有气,只是勒的咽喉上一条粗大的印子,说话声都嘶哑了。 过了一会儿红霓苏醒过来,一头扑进陈秋花怀里,哭道:“娘啊,娘啊,我不想活了,退了亲,我还怎么见人啊?” 陈秋花也抱着她呜呜地哭着,娘俩哭的这叫一个惨啊,让人闻之伤心,见之落泪。 根生见此情形,沉着脸对李航道:“老兄,咱们街里街坊的,也是多年的感情,你看这事怎么着?” 李航一跺脚,“罢了,罢了,此事休要再提,婚事照旧,咱们还是亲家。” 到了这会儿浩然也说不出什么了,他也没想到会闹出人命,怕红霓再寻死,也不敢再提。心里想着,若见到春心,可怎么向她交待啊? 而就在这这个时候,春心进门来了。 她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进门瞧见院子里竹筐推倒,劈柴堆也散了,就知道可能李氏来闹过了。不由心想,这亲到底退还是没退? 她往屋里走,却被一直在门口探头探脑的春水给拦住。他今天一直在家,家里发生什么都看得明白,只是他年纪小,这种事不敢掺和,便躲在屋里没出来。 这会儿瞧见姐姐回来,忙把她推出去,“姐,你先在外边躲躲,一会儿再回来。” 春心问他出什么事了,他都说了一遍,尤其是红霓上吊,里面恨她恨的眼珠子都红了。 她听得一阵唉声叹气,都到了这份上了,这婚说什么也得解了。 红霓可真够狠啊,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居然连自杀的招数都用上了。她也真敢吊啊,豁出自己命去也要把浩然弄到手可谓是下足了本钱。既然她这么执着,应该也对浩然有情,在后来怎么又会对浩然下那么狠的手? 听春水的话,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等到浩然家三人走了之后,她才回了家。 陈秋花一见她就拿着刀要杀她,被她劈手夺过扔出院子。在进门前,她就料到会是这样,陈秋花如何骂她,她也不理,躲进柴房里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到了晚上的时候,陈秋花和红霓都不让她进房,她也懒得看她们脸色,在柴房里待了一会儿,就到外面转转,想透口气。rs 第一百三十一章 村西遇妖狐狸多情 浩然家还亮着灯,应该是还没睡呢,发生这样的事,想必谁也睡不着吧。 在他家门口站了一会儿,心里暗想,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或者师父说的对,想要给人改命绝不是那么容易的,那么再往下会出什么事呢?难道浩然真的没救了吗? 连叹了七八口气,她正要离开,突然李家的院门开了,有人在后面叫了一声,“春芽——” 她回头一看,正是浩然。他看起来有些憔悴,眼红红的,人还没走近,就闻到一股酒气。 “你喝酒了?” 浩然点点头,“我正要去找你,没想到你先来了。” 春心“嗯”了一声,轻声问:“你还好吧?” 他叹口气,“今天的事你都听说了?” 她颔首,“是。” “是我对不起你。”他说着一把抓住她的手,“春芽,你跟我走吧,咱们到没人认识的地方去,一辈子都不回来了。” 春心摇摇头,一旦私奔了,他这辈子就毁了,进士也考不成,也有可能再也做不了官了。 她道:“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你便娶红霓吧。” 他忙问:“那你呢?你不想嫁给我了?” 对于这话,春心却一时答不上来了,不想嫁吗?不,原来她是很想嫁的,可是现在,眼前总浮现韩骄子那张时而优雅,时而气愤,时而发疯,时而无赖,时而又孩子气的脸。然后……她忽然不知道自己的心了,即便是现在,她惦记韩骄子也比惦记他更多些。 她会看上一只狐狸,这可能吗? 浩然见她犹豫,心中很觉憋闷,不由连问:“你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春心轻声道:“你别想太多,你先成亲,等以后……”她咬着唇,等他成婚以后,进京赶考时,应该还有一次机会可以救他。只要在红霓下药害他时,把他救下来,应该就没问题了。 浩然却以为她说的是另一件事,不由惊喜地叫道:“难道你肯做我的妾吗?” 春心怔了一下,随后深深地叹息,男人就是男人,还没娶妻,就惦记着妾了。没想到就连纯真老实的他都不例外。 她叹口气。“等以后再说吧。” 这么模棱两可的话,浩然却以为是她应了,再不提私奔的事,欢喜的回家去了。 春心忽然觉得心里郁闷极了,也不想回家,沿着村子慢慢走着,也不知要走到哪儿,只是漫无目的的四处乱转。 村子里的夜色是很美的,尤其庄稼地里,闻着麦田里淡淡的清香,让人有种心旷神怡之感,似乎所有的烦恼也跟着消失了。以前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喜欢田地的,可是现在似乎对于种地,她有一种莫名的喜好,她喜欢上那种播种后收获的感觉,这竟让她有种迷恋感。 别人家的女儿都喜欢个绣花、插花、厨艺什么的,或者师父的话真的说得很对,人的命天注定,有的人天生享富贵,而她天生是操心劳力的命,喜欢的东西也硬是跟别人不同。 从庄稼地出来就是那片坟地,上一回走的时候,她把村里的鬼都一网打尽了,走了半天别说人了,连只鬼也没遇上一个。 从坟地里绕出来往回走,正觉没趣呢,突然听到一声“桀桀”地笑声,那笑声很熟悉,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听来,渗的人从毛孔往外冒凉气。 春心也算见识过的人,可还是被这笑声弄得一阵头皮发麻。心道,这又是哪来妖怪在作祟了? 转过头向笑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棵大槐树后走出一个人,那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罗锅着背,一边走一边笑着,他的一张脸阴阴的,在月光下发出青色的光芒。 看见他,春心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竟是这个千年老树精。上一回,她把他打伤了,这回多半是要报仇的。只可惜现在身上就剩几张符咒,连个桃木剑也没有,韩骄子也不在身边,这可怎么办啊? 她从地上捡了个树枝,心里默念清心咒,渐渐地心绪趋于平静,瞬间头脑清明起来。前些日子韩骄子传授的道法,也逐渐在脑中呈现出来。 她再不感害怕,吟吟笑着看向那老妖,“哎呦,大爷,您怎么有空这大晚上的跑出来了?” 老妖“桀桀”笑道:“臭丫头,上回你打伤了我,连三年一次的三界自由市场也没能参加,耽误你爷爷的大事,今天咱们把前帐清一清,非得把你这丫头吞下肚不可。” 他说着变出一把宝剑,甩手耍了个剑花向春心刺了过来。 春心闪身躲过,手里拿着树枝,与他拆解起来。打了几招,深觉这树枝碍事,便干脆扔了,开始结印。 结印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在这期间若没人护法,便印没结成之前就让人砍死了。 她心中打定主意,在结印之前,她先念了一篇“通灵启度文”,这篇文本身就有护体功效,若对付厉害的妖怪肯定不行,但这老妖道行不深,应付他却是绰绰有余了。 她脚踏罡步走,高声念道:“拜请三清三境三位天尊,太上老君,张赵二郎,岳王祖师,李公真人,东山老人,南山小妹,南海观音,伏羲神农,轩辕皇帝,雷神大帝,盘古圣王,地母元君,玉皇大帝,横山七郎,罗山九郎,三天开皇,五岳大地,神霄王府,龙虎玄坛赵元帅,三茅真君,五星二十八宿,诸神仙手持符咒法术,与春心愿救众生苦难,治病回生,降魔除邪,避却奸恶,愿魁罡护体威灵显著,千叫千应,万叫万灵,不叫自灵。” 念完,身边现出一圈白白的光,任凭那老妖如何用剑劈刺也劈不开光晕。 春心在光晕之内开始结九天玄女印。 以前她结这印法都只是个形似而已,从来就没灵过,这回权且死马当活马医,就试试韩骄子传她的道法和在狐族吃的那些宝贝灵不灵了。 她双手五指松直,掌心向上,两手拇指的螺纹面轻压同一只手的中指,无名指的指甲上,将右手食指插入左手中指、无名指下方,两手的食指在同一条直线上。口中念动咒语:“九天九天玄女真仙、推吾八卦吉凶自然,寻山点**驱龙,驱除恶煞大展威灵,吾奉九天玄女急急如律令。” 念罢,从怀中掏出一把符咒对着老妖撒了过去,这是定身咒,一旦符咒沾身,有一盏茶的功夫,他是不能动的。 老妖正劈着光晕劈的满头大汗,等到符咒撒起,一个不留神被其中一张贴上身,顿时呆在原地动不了了。 他身体不能动,意识和嘴还能动,不由破口大骂,“你个臭丫头,想做什么?” 春心吟吟笑着,“也不做什么,只是叫你尝尝九天玄女的掌法厉害不厉害。” 她说着手中结印已成,平平向前推出,随着她两手的食指所指,顿时发出山崩地裂之声,附近河里的水都不禁漫上来。 春心惊得下巴都要脱臼了,她从不知道这九天玄女印会这么厉害? 这一惊之下,手下准头微偏,印指没有指中妖怪的眉心之处,顺着左侧脸往太阳穴上一滑。 这一下深可见骨,老妖发出“嗷”地一声惨叫,顿时左半边全是血迹。 他“嗷嗷”叫着,转身就跑,这回却没从水里遁走,摇晃着身子往村外跑去了。他跑的跌跌撞撞,几不见路,春心猜测,大约一只眼被她弄瞎了。 赶走老妖,她坐在地上大喘着粗气,只觉身上一丝力气也无。 不由暗想,这个韩骄子,居然在她最危险的时候不在她身边。心里憋着一股气,坐在地上大叫道:“韩骄子——救命啊!韩骄子——救命啊!韩骄子——救命啊!” 喊完,又觉自己莫名其妙,刚才有危险的时候不叫,现在喊他做什么? 随着三声叫罢,韩骄子果然出现了。他急急地从天上飞来,因为飞的太急,在下落云头时居然脑袋冲下栽了下来。 春心眨了眨眼,只觉一团黑影落在她面前。顿时眼前尘土飞扬,一些飞土溅在她脸上,呛的她咳嗽了两声。 她一时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待看清那是韩骄子,不由拍了拍心口,所幸他落下时也不是完全头朝下,在摔下的一瞬间突然来了个前滚翻,屁股朝下坐在地上。不然这会儿肯定摔个烧鸡大窝脖,一辈子直不起来了。 她问道:“你怎么了?怎么脑袋冲下栽下来了?” 韩骄子打了个酒嗝,他的脸通红通红的,一打嗝便闻到一股刺鼻的酒味儿。 她皱皱眉,“你怎么喝酒了?” 韩骄子醉眼惺忪的站起来,看看周围没什么威胁,又一屁股崴在地上,“没事你叫什么?差点摔死我。” 他应该是在什么地方正喝酒呢,听到她的叫声,才会急匆匆飞来,只是酒后飞行比酒后驾车还惨,一时方向没把握好,才从天上掉下来。 春心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觉得身上有点劲儿了,才挣扎站起来,然后俯身扶起韩骄子。 这家伙真能省劲,半个身子都挂在她身上,嘴里叨念着:“好酒,再来一杯。”rs 第一百三十二章 母仪天下的命势 再问他什么,他只嘻嘻地笑着,说偷来的酒真是好喝。 春心叹口气,也幸亏她刚才把老妖打跑了,否则就他这样子,也不用指望能帮到她。醉成这样也无处可去,只能先把他带回家,两人在柴房里熬了一宿。 这一宿韩骄子不停地发酒疯,一会儿唱个歌,一会儿跳个舞,他的歌难听,舞姿也滑稽,春心看得头疼不已,硬是塞住两只耳朵闭上眼,才勉强自己没把他撵出去。 到了次日一早,韩骄子才显得清醒了点。他睁开眼,问春心,“我这是在哪儿?” 春心白他一眼,“在阎王殿,你昨晚被老妖给打死了。” 韩骄子左右看看,见自己坐在劈柴堆里,周围放着不少杂物,还有一只小孩玩的木头鸭子扔在地上。 他揉揉眼,“不对,阎王殿不是这样的。” 阎王殿当然不是这样的,还以为他清醒了,看来也不完全是。出去打了一盆水,拧了个凉毛巾给他擦脸。韩骄子这才完全清醒了,他只觉浑身上下哪儿都疼,尤其是屁股,那个地方还要被很狠狠踹过一样。 他问春心昨晚发生什么事,春心挑紧要的说了几句,只说她遇到危险求救,他来救人自己反倒摔的人事不省了。 韩骄子揉揉头,有些尴尬,昨天他到朋友素山狼妖那儿喝酒,两人喝了二十几坛,喝到后来一个头两个大,连做过什么都不记得了。 春心问他喝那么多酒做什么,他捂着脸略显尴尬,总不能说自己嫉妒她和浩然相好,才会跑去找朋友喝闷酒吧? 昨天惹下的风波还没过去,春心扶着他从柴房出来,就被陈秋花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红霓昨天受伤,脖子上涂了厚厚的伤药,到现在还不能说话。 根生瞧着心里不落忍,也不禁埋怨春心,都已经有夫婿了,就该好好的相夫教子,没事勾引人家未婚夫婿做什么,差点出了人命。 春心一一听着,一句也不反驳,确实是她做错了,她低估了红霓的狠绝。自杀的招数她都能使出来,还有什么做不出的? 若早知这样,她也该做的绝一点,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不过就怕她肯吊上去,也没人心疼。 事情到了现在,家里已经没她容身之地了,根生客气地请她离开。她早已不是这个家的人,何必赖在这儿不走呢?至于陈秋花早就破口大骂,那些不入耳的混帐话,骂出来激得人火冒三丈,恨不能掐死她。 韩骄子想要发作,被春心给拉住了。事已至此,也没必要跟他们再纠缠下去,她客气地道了别,扶着韩骄子走出门去。 站在门口,望着熟悉的小街,忽有一种茫然之感。 韩骄子问:“你要去哪儿?回荒磨山吗?” 春心摇头,“在这儿等等吧,过不了几天他们就会举行婚礼,然后浩然会带着红霓去京城,到时候咱们跟着他们。” 韩骄子道:“有件事我一直弄不明白,你又不是能掐会算,为什么浩然会发生什么事你都知道?” 春心叹口气,给他说了浩然做鬼之后找她的事,这事虽然听着稀罕,但以他的接受能力,肯定不会觉得难以置信的。 韩骄子果然承受力超强,他点点头道:“这么说来,这个红霓丫头的心肠还真是狠毒了,我倒觉得她长得挺漂亮的,命又好,以浩然的运势不能与她长久也是正常。” 春心一直好奇红霓到底什么命,所有算命的都说她命好,可到底好到什么程度? 她让韩骄子给批命,韩骄子问了她生辰八字,掐指算了算,笑道:“这真是好命,好的不得了,红霓虽然会经历一些磨难,但总有一天会母仪天下,成为一国之后。” 春心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了,“你到底会不会算?这怎么可能?”凭红霓的出身若是给大户人家做个妾也就算了,怎么会是皇后? 韩骄子笑笑,“人的命天注定,其中肯定是有机缘的,你若不信,就叫你师父重心算过。她和你出生的时辰相差只一时半刻,可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一个是珍珠,一个是瓦砾。” 春心不服,“我的命有什么不好?” “也不是不好,就是天生劳碌命,一辈子做个市井小民,为生活劳碌奔波。至于幸福……”他说着眨眨眼,“你若想要我倒是可以给你。” 春心白了他一眼,韩骄子虽然爱玩笑,可他说的果然是她,从出生到现在,她就一直在不断的干活,为生活而苦,这么算起来,她真是命运不济了。 想到自己和红霓之间的差距,不由心有不甘,问道:“可有办法改命?” “有是有,只是那不是我所能,改天你问问你师父,没准他有这本事。” 师父究竟有什么本事,就连春心也不是很了解,从小就觉得师父无比强大,除了挣钱不行之外,简直无所不能,或者她真该找个时间跟师父好好求教求教的。 他们在村子里找了半天,实在没落脚之地,韩骄子原来租的那个阳明屋,现在改成了一家杂货铺,两人没办法,只能在土地庙里先暂时住几天。 韩骄子本来想变一座大宅出来的,可凭空突然出现的地方太惹眼,春心不愿惹麻烦,便也只好委屈自己了。好在土地庙也还能住人,铺上稻草睡觉是没问题。只是韩骄子身上太招虫,整个土地庙里所有的臭虫、跳蚤都闻着味儿去找他,只一夜功夫就咬得他浑身上下都是小红包。 第二天他说什么也不肯睡稻草,跑到庙顶上睡觉去了。 春心哈哈大笑了两声以示嘲笑,其实她也想睡庙顶,只是怕一不小心掉下来再摔死就不值了。 三天之后是个好日子,这天正是浩然和红霓成亲,村里的老老少少都来贺喜,就连村长也来了。 浩然再过几日就要进京考殿试,一旦高中就是官身,最起码也会放一任县令,正七品的官。此时不巴结,更待何时? 不仅本村的来参加婚礼,就连临近的几个村子,也来了不少贺喜的,彩礼收的李氏的手都酸了,她笑得合不拢嘴,逢人就夸自己生了个好儿子。 陈秋花也很是高兴,看见来的宾客这么多,也觉自己脸上有光,来来回回照应着,又恢复了她从前八面玲珑的模样。 春家离李家太近,坐花轿抬没三步就到了,司仪给出了个主意,让花轿绕着村子走一圈,再抬进李家。 春心在土地庙听到外面吹吹打打的,忙出来看,只见浩然骑着高头大马,身上披着彩球,迎着新人的花轿远远而来。 看见他,她忽然觉得胸口堵堵的,很不是滋味儿,毕竟是她青梅竹马的玩伴,前一世错过了,看来这一世两人的命运也很难牵扯到一起。她和他终究是有缘无分…… 韩骄子从庙顶上探下头来,对着她耳朵吹了口气,“你若看得别扭,我就施法化一阵风,把他们依仗吹乱如何?” 春心摇摇头,“算了,该来的总会来,想躲也躲不过。”就像她娘,虽然那时百般不愿,却还是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去世。对于浩然成亲她虽然伤心,但更多的还是在意他的命,不想有一天要在客栈里为他收尸,最终落得阴阳相隔。 两人成亲几日后就是回门,等回门宴请过以后,浩然也该上路了。 他原本想一个人上京的,可红霓说她从没去过京城,想跟着一起去长点见识。 带着红霓上路他是不愿的,他心里还惦记着春心,想要找找春心去哪儿了。春家说她跟一个男人走了,他说什么都不信。春心若要走,肯定会知会他一声的。 红霓大约猜到他的想法,软磨硬泡非得跟着去,浩然实在拿她没办法,最后只得带着她上路了。 他们走的这一天,全村的男女老少都来送行,敲锣打鼓的把他们送粗村子,说要等着京里传来好消息。 浩然一一答谢了。他们前脚一走,后脚春心就和韩骄子跟了上去。他们扮成两个道士骑着马一路跟着。 因为成亲耽误了些时日,现在已是三月中旬,到了京城还得安顿些时日,再去报名,看考场,稳定情绪准备考试也得费些时间,不赶紧赶路,误了考期就糟糕了。 为了让浩然考试更顺心,李家还给专门雇了个书童。 这个书童名唤茗砚,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孩,身兼着车夫,书童,又兼着仆从,让红霓指挥的团团转,差点把人家小孩给累死。 春心瞧在眼里,也叹息不已,红霓现在还没怎样呢,就摆出这么大的谱。这要以后真的当上皇妃之类,还不定把天下祸害成什么样呢? 怎么老天这么不长眼,偏偏给这种人这么好的运势? 走了两日,前面已是保定了,过了保定府,再走一天就是京城。 眼看着天快黑了,红霓不想露宿街头,逼着浩然赶紧找一家客栈住下。 他们进了一家客栈,春心也随后跟过去。 看那客栈幌子上挂在名号,正是月明客栈,浩然曾说过他就是在这个客栈里被害死的。rs 第一百三十三章 命中遇上狗屎王爷 “就是这里了。”春心叹口气,望着那明晃晃的招牌,一想到就是在这里他命丧黄泉,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暗暗发誓,若是这回救不了浩然,干脆也不用活,她拿根绳自己吊死,就跟他一起去了得了。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等他们进到后院房间,春心和韩骄子才走了进去。 她一进门便直奔柜台,扯着掌柜问道:“掌柜的,这里可住进了一位王爷?” 掌柜的撇撇嘴,“道爷,您发癔症呢,咱们这样的小客栈怎么可能会住进来王爷?” 春心惊诧,难道那个作死的人还没来吗?或者也有可能,缘分未到也不会到这儿来碰面,他与浩然也是一种缘,孽缘。 跟掌柜要了两间房,就住在浩然隔壁,她和韩骄子一个隔壁,一个对面,正好方便监视那里的情况。 都安顿好了,她便坐在客栈门口的一个小面摊上,就等着看这倒霉王爷什么时候上门。按浩然所说的,他在客栈里突然得了风寒,被迫多住了几日,然后就遇上了一位王爷。这狗屎王爷什么时候能来呢? 一碗面吃完,还没见着人影,眼看着天已经黑透了,估摸着也不会来了,便又要了一碗面带回去给韩骄子吃。 韩骄子一直盯着隔壁的动静,盯的两个眼睛都疼。见她回来,不由扯了扯嘴角,“也不知道这叫什么事,我是捕快吗?还要给你盯着人?” 春心自然知道他觉委屈,这件事本来就与他无关,把他强扯进来本来就是她的不是。 哄着他吃完面,韩骄子就躺**睡了。 春心也没指望他能对浩然的事操太多心,说不得还得她多上点心。 他们住的地方在浩然对面,晚上一直看见浩然屋里的窗户开着,夜里寒凉,她总怕他会着凉,半夜爬起来给他们关了两次窗户。但是次日早上起来,那窗户还是开着的。 结果好了,第二天浩然就得了风寒,一个劲儿咳嗽打喷嚏,到了下午开始发起烧来。 红霓在屋里照顾他,一直埋怨他身体太弱,开开窗户就病了,像这样的烂身体,怎么跟她长命百岁,相守一生? 浩然也不说话,这一路他一直在忍她,以前看她娇娇弱弱的,没想到性子这么火爆,不仅对书童又打又骂,还指桑骂槐的经常刺激他,不是说他未必能高中,就是说他以后就是做了官也未必有什么本事,嫌东嫌西的没完没了。 他也是憋着一肚子气,上了火,再加上昨晚她一个劲儿说热,要开着窗户睡,风嗖进来他就支持不住了。 昨晚也不知是谁关了两次窗户,又被她打开,如此几回,又岂有不病的道理? 春心一早看见书童去抓药,就知道浩然肯定病了,心里不由暗叹,果然会来的躲都躲不掉。 这个小书童年纪不大,也不怎么会熬药,火侯也掌握不好,只烧了一会儿就被烟呛的直咳嗽。 红霓抓着一把瓜子在屋里嗑着,时不时地往外瞭一眼,也不管他药熬的怎样。 春心见四下无人,便走过去对书童道:“你不会熬药,我帮你吧。” 那书童顿时感激涕零,他熬药熬的不好,要是熬糊了可是要被大奶奶打的。 春心坐在地上,用扇子轻轻扇着火,顺嘴问几句那夫妻俩相处的情况。 她和这茗砚年纪相差不小几岁,那书童瞧见她深觉亲切,她问什么便告诉她什么。 书童说自己叫茗砚,十四岁,原来曾跟过一个赶考的公子,可是那公子没考中,心灰意冷之下上吊自杀了。主人觉得是他没劝住公子,就把他发卖了,刚好李家需要书童,就跟了李家。 这一路走来,他瞧着公子脾气很好,倒是大奶奶总是挑不是,有时候还对着公子发脾气。 春心猜测,红霓虽然如愿嫁了浩然,但那只是一时赌气,未必真心就喜欢了浩然。而因为他,害得她差点把命都丢了,想必她心里极不平衡,才会到处挑刺。 她又问了浩然的病情,茗砚道:“瞧着倒不轻,恐怕一时半会儿上不了路了,眼看殿试就要到了,赶不到京城去,公子的前途多半要毁了。” 春心心里也着急,但当务之急还不是他的前途,她要先保住他这条命再说。她跟书童说一会儿跟他一起去给送药,顺便还能给公子把个脉。 茗砚有些诧异,“你还懂医术吗?” 春心笑道:“这是自然,修道之人博大精深,医术也多少懂些。”主要是她身上有从狐族带出来的药,还有人参灵芝之类的精品。她这次出来,怕他出事,专门带了解毒用的药。专制风寒的虽没有,强身健力增加抵抗力的却有不少。 小道童犹豫了一下,“大奶奶太厉害,让不让你去我不敢做主。” “你就说我是请的大夫就行。” 茗砚这才同意了。 药熬好了,他把药端进屋里,这会儿春心慌忙把韩骄子叫出来,让他给她变个样。 韩骄子不耐烦变化之术,挥了挥袖子,她的脸顿时变成了一个黑锅底,看着比宋朝的包公还黑几分。 春心对着水碗照了照,不由咧嘴,他这是摆明了在拿她耍着玩嘛。 正巧那茗砚回来,瞧见她脸怔了怔,“怎么你的脸成这样了?” 她苦笑道:“这是刚才烧火的时候熏黑的。” 茗砚掩嘴笑了笑,“还说我不会熬药,你的技术也没多好嘛。” 春心问:“我让你问的事呢?” “大奶奶说了,叫你可以去把脉,只是出家人帮忙可以,若是要钱咱们可没有的。”他一张口把红霓的话学了个惟妙惟肖,让人不禁莞尔。 春心暗自好笑,这个红霓也多少学了个陈秋花的本事,死抠到家了。 进了浩然的房间,看见他一夜之间憔悴的脸,她心里万分难受,有心表明身份,可是红霓在旁边瞧着,怕露了声色再惹麻烦,没奈何只能低着头假装给他把脉。 她跟着师父多年,多少也会把脉,但也就是会那么一点,太难的就摸不着了。 红霓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水,磕着瓜子,凉凉地声音道:“咱们公子到底有没有的治,你可说清楚了,没的要尽早做安排。” 浩然听得皱皱眉,他又不是快死了,何必说这么难听? 他道:“你若没事,就到外面坐坐吧。” 这下红霓可翻了,跳起来骂道:“好你个没良心的,这就想不要我了?你别觉得没娶成春芽那贱婢心里委屈,告诉你只要有姑奶奶在一日,你就休想和她在一起。” 浩然闭着眼不说话,他真没气力和她吵架,心里万分后悔不该把这女人带出来。她似乎跟他出来不是为了见世面,纯粹想搓弄他,好报那日羞辱之仇的。但心里即便知道又如何? 想到洞房火烛夜之时,他和红霓各自睡觉,谁也不理谁,心里就觉憋闷。若是他当日娶的是春心,就不会这样了。现在米已成炊,他终究是与春心无缘啊! 春心搭了脉,觉得他无大碍,才放了心,这样病少说也得修养个三两天,等烧退了,带病赶路也应该能赶得上科考。 嘱咐书童再熬几剂药给他,然后低声跟浩然告辞,他只是淡淡说了句,“多谢。” 至始至终他都没睁过几次眼,显然没认出她是谁。 回到宿处,外面韩骄子抱着肩在屋里等她,见她回来,很大爷的一仰脖子,“我饿了。” “我知道了。”她万分痛苦的揉揉额头,也不知这只狐狸闹什么情绪,不是跟她说饿,就是说渴,要不就是说烦了。 有时候她真纳闷,像他这种一年半载不吃不喝都不会死的妖怪,一顿不吃能怎么样? 到了外面面摊买了两碗面,客栈里的菜太贵,她舍不得吃,只能捡些便宜的。所幸这儿的面煮的还不错,汤头也好。她让老板多放了一把葱花,端着面正要回去,就在这时,突然听到一阵马车声响。 她一抬头,只见一个华丽的车向这边缓缓而来,马车两边各跟着十名护卫,最前面有四个护卫开道,驱散百姓。 春心心中一动,这莫非就是那个狗屎王爷? 瞧这阵仗,应该是微服私访的架势,她也顾不上送面了,瞪大眼睛瞧着这马车。 那马车停在客栈门口,里面一个女人娇滴滴地声音道:“爷,这地方看着还干净,咱们就在这儿歇歇吧。” “嗯。”有人应一声,随着声响,一个锦衣男人从车上走下来。 春心心里早就在猜测这个王爷会是谁,她想的最多的是明焕的大哥,明焕总说这个大哥心机深,不好打交道,她也早把他定位为不是好人。像这种勾引别人老婆,间接害死人家相公的缺德事也应该他做的。 可是谁想到,从车上下来的竟然是明澜。 他今天穿着一袭绣绿纹的紫长袍,外罩披着一件亮绸面的大红色披风,脚上穿着白鹿皮靴,可能是为了方便出行,打扮的很是干练、精神。 那一头乌黑的头发梳着整齐的发髻,头顶套着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从玉冠两边垂下淡绿色丝质冠带,在下额系着一个流花结。一双剑眉下长着一对细长的桃花眼,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漾着笑容,那笑容美得让人目眩,趁着玫瑰花瓣一样粉嫩的嘴唇,更增添了几分魅惑。rs 第一百三十四章 动人**不需多 明澜怀里搂着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缓缓从车上走下。那模样看起来好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至少第一眼,你会觉得,这是个身份尊贵的人。 客栈掌柜慌忙从里面迎出来,他跑得飞快,一个冲力差点把春心手里的面撞翻了。 春心怕被认出来,低头站在一边,心想着明澜到这儿来干什么? 明澜进了客栈,把整个东跨院全都包了,里面原来住了几个散客都被赶了出去。掌柜虽不知他的身份,可绝对不敢得罪,大厨房也都让他们占了,别的客人想要水要饭,可以,等贵客用完之后,你要愿意等,到了半夜没准能轮到你。 他们这些人也罢了,可浩然还病着,要是没水肯定不行。所幸为了熬药,提前跟小二要了个小炉子,春心就用炉子烧点水,熬点粥给浩然喝。她也不敢出面,只叫书童送过去。 那小书童拿到屋里,大部分都被红霓喝了,剩下一口才轮到浩然。春心心里生气,却也拿她没办法。 厨房里做不了饭也就罢了,被麻烦的是客栈的人都被限制进出,不仅东跨院不让靠近,就是到客栈前面的大厅里也要接受盘查,有些客人不想沾染麻烦都退房了,一时之间整个西跨院除了她和韩骄子,也就是浩然夫妇俩了。 还有一个行脚僧人,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每天在屋里打坐,也不怎么出来。到了客栈这些日子,春心一面都没见过他。之所以知道这儿住个和尚,也只是偶尔从门前经过,看到里面有僧衣僧帽,在门口的地方还立着一个紫金的禅杖,但是人影却没见过。 既然明澜来了,下一步就是红霓勾搭他了。 对于这点,春心很是怀疑,你说明澜也是个见过玩过的主,什么美人没见过,怎么会看上红霓的?在她眼里,红霓虽然漂亮,却也还算不上绝色。 ※ 隔壁院子里住着一个富贵公子,红霓也留了心了,她悄悄在客栈门口看过一眼,不由有些惊讶。她是见过明澜的,在那座私宅里偷瞧过他两眼,心里知道这是王爷,更觉这是老天赐给她的机会。 浩然长相在男子中也算不错的,但要和明澜一比,就有些不及,再加上人家身份高贵,家资丰厚,那和浩然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若是日后有幸做了皇帝,那她就是后宫的妃嫔,有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心里幻想日后,愈发觉得不平衡,更没心情照顾浩然了,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在客栈门口守着,就想和这位端王爷来个偶遇。 守了两天,还真叫她寻着了机会。这一日明澜从外面办事回来,刚下了车,她眼睛瞧见,便故意走上去和前面开路的侍卫撞了一下。 那些侍卫都是有武艺在身,立时把她撞了个跟头。 红霓摔在地上,疼得直呲牙,她这是真疼,用手帕捂着脸“嘤嘤”哭起来。 明澜皱皱眉,他最讨厌女人哭,正要迈步走过去,却突然听到红霓叫道:“王爷,可还记得我吗?” 她说着话,,身体微微颤抖着,眼帘上挂着晶莹的泪珠,但那泪珠却不落下来,只在眼底转着,就好像一个熟透的水蜜桃上沾了几滴露珠,又好似雨中梨花,娇艳欲滴,别有一番滋味儿。 她手中轻轻揉着丝帕,下巴微微抬起,含水的眼神向上一递,那一举一动,一言一语,一瞥一笑,至善至美,可谓万绿丛一点红,动人春色不需多。这就是女人味,那么神秘,缓缓,动人心弦的一瞥,顿时让人遐思无限。 看到这一幕,春心彻底服了,红霓长得怎样还在其次,就这勾人的眼神,迷人的身姿,已足够叫一个男人多瞧她几眼。 明澜不由扬了扬嘴角,“你是谁?我何曾见过你?” 红霓轻咬着唇,有些幽怨地向上一瞥,那深入骨髓的媚态立刻展露出来,令人意乱情迷。 她轻声道:“王爷真是健忘,一年前在平城我姐姐春芽得了女狐名号,王爷可还记得?” 她不提自己,却提的是姐姐,让春心很是纳闷。 明澜自然记得春心,她是他见过的最特别的女人,到现在他还有些后悔不该让她去见狐仙,弄得她生死不知。后来他派人去祭祀之地找过,根本找不到她的踪影,猜想她可能被狐仙射走了。 他点点头,“原来你是她的妹妹,倒是难得。” 他迈步往自己住的跨院走,不待他说话,红霓立刻跟了上去。那些侍卫见王爷认识,也没阻拦,她跟着他后面,一直说着自平城一别后怎样怎样,她表现的有些激动,有些欣喜,还有些淡淡的依恋。 这几个情绪她都拿捏的很好,让人觉得她仰慕于他,却又不感到讨厌。 接下来说了什么,春心就不知道了,她倒是想跟进去,可奈何那些跟着的侍卫不同意。不过她隐隐想到红霓为什么会提她的名字,大约是知道明澜不可能认识她吧。 匆匆回到房里,四处翻找着寻隐身符。这些天一直忙着照顾浩然,也没功夫画符,那些符咒都用的差不多了,找了半天也就翻出两张镇妖符。 韩骄子察觉她进来,在**翻了个身,淡淡道:“怎么?人来了?” 这些日子他一直躺在**,就好像长在这儿一样,什么事都不管,也懒得动。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反正就是不爽,各种不舒服,尤其看见春心尽心照顾浩然,把他扔在一边,那心里就跟打翻了某种东西一样,酸酸的,胃里的某种**也跟着翻腾起来。到了后来干脆眼不见为净,也不出门,连看也懒得看了。 春心点点头,“人是来了,我没画隐身符,你带我去旁边院里走一趟吧。” 韩骄子又翻了个身躺回去,“不去。” “不去不行啊。”她伸手去拽他,“你起来。” 韩骄子“腾”地坐起来,光着脚到地上,在柜子里翻了一通,翻出两张纸拍在桌上。道:“你叫我做事也可以,不过你每一天做了什么事,都要给我写下来。” 春心不解,“都写什么?” “就写你今天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 “我不写。”以前也没见他这么胡闹过,今天这是发的什么疯?有那闲工夫她还喝点水,睡会儿觉呢。 “你不写,我写。”韩骄子哼了一声,铺开纸,一边写一边念:“三月十七,为浩然熬药,举止亲密,态度暧昧。三月十八,与小书童眉来眼去,有老牛吃嫩草之嫌……三月十九……” 春心狠狠抽了抽嘴角,很觉他无理取闹的厉害。她反驳道:“你才老牛吃嫩草呢,你个一千岁的老牛。” 韩骄子撇嘴,“我是老牛怎么了?那我吃哪棵嫩草了?吃你了?” 春心:“……” 他今天这气发的莫名其妙,还让她写这东西,莫不是因为她这几天忙于浩然的事,没空理他吗?看来狐狸精也经常是小气的。 知道此时跟他斗气没半分好处,只好换了种语气求恳道:“你到底怎样才肯帮我?” 韩骄子懒洋洋摊在椅上,如一条没骨头的虫子一般,嘴里轻轻吐出几字,“我没力气。” 春心立刻转身出去了,过了一会儿,手里拿着一个荷叶包进来,打开荷叶,里面正是一只蒸的很烂的鸡。她笑着往上一递,“吃点东西,就有力气了吧。” 韩骄子吸了吸鼻子,立刻坐起来抢到手里。 狐狸对于鸡有一种天生的执着,不管是狐仙、狐妖,还是普通的狐狸,都很容易被这种美食勾引。尤其这还是韩骄子最喜欢的口味,荷香扑鼻、酥烂脱骨、鸡肉鲜嫩,只是闻着口水就忍不住流下来。 一只鸡吃下去,他也不好意思在这儿坐着了,抹了抹油嘴,也就跟着她出去。 春心的隐身符时灵时不灵的,也不怎么好使,要不是有韩骄子,她想隐身根本不方便。师父总说她的术法还得再修炼,现在才知道师父的话果然都没错。 韩骄子牵着她的手,两人进到东跨院,里面把守的很严,不时有侍卫来回巡查。 明澜住的地方在最靠近东边的一间上房,门半掩着,两人顺着门缝遛进去。这会儿红霓正坐着和明澜说话呢。在他们面前摆着几盘细点,一壶清茶,两人面对面而坐,一副闲话家常的样子。 红霓低着头,大部分都是明澜在说话,他问她,“家里几口人?”“都有谁?”“又问她姐姐春芽如何如何。 他似乎对春心的关心,比对她更多,这让红霓心里很不舒服。但她为了博得王爷的好感,故意说些春心小时候的事,把春心夸的跟一朵花似地,说她善良老实,勤劳肯干,做的一手好活计,还聪明伶俐,孝敬父母,说到后来,春心都忍不住觉得脸红。虽然她说的也是实情,但她肯定没那么完美就是了。 韩骄子在旁边横了她一眼,那不停**的嘴角,大约是在不耻,别人把她赞的太好了吧。 第一百三十五章 男人难过美人关 明澜一直认真听着,听到后来,忍不住长叹一声,“倒是本王错了,实不该把她送到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去。” 他出身高贵,天生有种优越感,像这样悔过不已还是头一次。心中甚是感慨,便把红霓当成倾诉的对象,低声道:“不知为何,自从离开平城之后,本王经常梦见她,梦见她对本王说的每一句话,就因为这梦折磨的本王常常不能安眠。甚至开始忍不住想,若她活着该多好……”说着幽幽一叹。 对于他做梦的事,别人不知道,春心却知道怎么回事。其实也不是明澜就真惦记的她不行,主要是她临走之时,曾求过小媛,叫她一定要经常托个梦给他,说自己多么的可怜,多么的凄惨,让他由此产生内疚。这样一来,若她某一日无功而返,也就不会承受过多的惩罚了。 而这会儿看来,小媛做的也太尽职,活脱脱把她刻他脑子里了,让他对她念念不忘,心怀愧疚。 若是现在她突然出现,向他要求赔偿一万两银子,想必他也会答应的吧…… 脑中忍不住开始幻想一幅场景:她坐在高大的座椅上,明澜跪在地上捧着大把银票,祈求她的原谅,还说一辈子做牛做马来补偿她。 想到这儿,忍不住掐着腰哈哈大笑。这一笑,现了形,声音也传出去了。 明澜忽的站起来,叫道:“是谁在哪儿?” 幸亏韩骄子见机的快,把她往怀里一揽,才没露了身形。 明澜左右看看,他刚才明明听到一个声音,那个笑声很像她的,可为什么见不到人?看了半响,不由心中郁郁,难道是我害了什么病,连白天都能听到她的声音吗? 韩骄子伸指在春心头顶敲了一下,那意思告诉她“你给我老实点”。 春心后悔不已,一时得意忘形差点被人发现了。其实她也知道明澜不可能给她钱的,他后悔是一回事,但若她真出现在他面前,肯定又会换一副嘴脸,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地藏着的好。 红霓心里恨春心太抢风头,嘴上却道:“人死不能复生,王爷还是节哀的好,姐姐泉下有知,应该也不想看到王爷如此伤心的。”她自然知道春心没死,但既然明澜不知道,那就怨不得她不说了。 明澜点点头,很是唏嘘了一阵,大约在他心里也认为春心已经死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明澜终于觉得总说别的女人太“那个”了,装作很关心地样子问她,“你如今在做什么?” 红霓闻听,立刻抽泣了几声,莺声道:“我陪着表哥去京城科考,谁想他却病在客栈中,小女子……小女子不知该如何……。” 春心抖掉一身的鸡皮疙瘩,夫君一眨眼变成表哥,这个惺惺作态的女人真够恶心的。不过她总算明白,红霓为什么会杀了浩然了,因为他若活着定会泄露他是她夫君的秘密,而欺骗王爷的下场通常都会很惨。 明澜怜悯地看她一眼,也不知是真觉得她可怜,还是装作很可怜她。不知为什么,春心很觉得他并不喜欢她,至少不是一见倾心,甚至还有点敷衍的意思在里面。 若按照韩骄子所说的,红霓有娘娘命,那明澜应该很喜欢她才是,否则绝不可能立一个身份卑微的人为后。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或者明澜成不了一国之君吗?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总觉理不出个头绪。韩骄子毕竟不是神仙,他算的命也未必就是真的,师父虽然常说,“人的命虽然天注定。”但也说过,“随着运势发展,命运未必不会改变。” 就像她,本是已经死了的人,却又逆转天地重新活了一遍,这既是机缘巧合,也是她的因果。她终日行善,种下来的果。 仿佛为了呼应她感天动地的善行,就在这时,突然间“哐啷”两声,房门和窗户同时被人撞破。 眼前身影一闪,已有两个黑衣人落在屋里,两把明晃晃的宝剑对着明澜的哽嗓刺了过去。 明澜一个急身闪过,想要从桌上抓起剑,却已经来不及,另一柄对着他下腰处刺来,这一下要是刺上,他就不死,下半生的幸福也没了。 红霓一见,吓得傻傻怔住,她哪见过这个,没有当场大叫,已经是很不错了。 春心刚赞了自己善良,在这节骨眼自不可能见死不救,她顺手抓起桌上的茶碗扔了过去,嘴里喊道:“着家伙。” 那茶碗正砸中刺客的手腕,连着一碗热茶都倾出来,刺客被烫的抖了一下,这一剑便刺偏了,只挑破了明澜的一条裤腿,露出白白的一截皮肉。 明澜腾出手来,抓过桌上的宝剑和两个刺客抵挡起来。他的武功是兄弟几个最好的,刚才遂不及防之下才让人打了个手忙脚乱。这会儿一剑在手,人顿时精神了许多,连刺带削打得两个刺客都近不了身。 他一边打,一边向春心所在的位置扫了一眼,刚才确实是那里发出的声响,可是根本看不见人,只瞧见红霓双眼无神地怔在那儿。 难道刚才救是她救了他吗? 心里有疑,却一时想不出怎么回事。就这一会儿,门外守卫的侍卫听到声响,明澜的侍卫长武刚带着十几个人冲了进来。 两个刺客一看不好,扔下明澜跳出窗外,几个侍卫随后追了过去。 武刚收剑在手,俯身拜倒在地,“属下来迟,请王爷责罚。” 明澜轻哼一声,“你站的好岗,那些刺客是怎么进来的?” “多半是在换班的时候进来的,刚才属下见有两个侍卫倒在门阶花盆后,心知有事,便带人过来了。”他说着频频磕头,“是属下疏忽,属下愿领罪。” “领个屁罪啊。”明澜口出秽言,抬腿对着他屁股踢了一脚。 几个兄弟中属他的脾气最暴躁,也最不爱掩饰,他想骂就骂想打就打,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所以才会得罪不少人,且在朝中的名声也没大哥那么好。他这回出京,是奉皇命查办一件案子,可刚四五日的功夫就遇刺三回了,真他妈的邪了门了。 有人想杀他,还不是一拨,他心里憋着气,抬头恨声道:“去,给本王追,一定要把那两人抓到,本王到底要看看是谁这么胆大包天敢刺杀皇族。” “是。”武刚应声,带人追了出去,留下四个侍卫保护王爷。 明澜坐了下来,眉头紧皱,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敲着。他已经隐隐猜到是谁在背后下手了,这一回微服出京是奉了皇上旨意,知道他行踪的没几个,若不是皇上身边最亲近的人,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心里暗恨,你个贱人,别让本王抓住你的把柄,否则新愁旧恨,咱们一起算了。 茶碗摔了,他也没得用了,便直接拎起茶壶对着嘴灌了几口。灌完把茶壶一摔,连连喘着粗气。 茶壶摔在地上,茶水洒出溅了红霓一脚面,她吓得尖叫一声,两只脚都跳起来。 明澜站起来扶住她,问道:“刚才吓到你了吗?” 红霓点点头,双手捂着脸蹲下去,刚才她那一跳脚抽了筋了,又不敢去摸脚,只能咬牙忍着,泪水却不争气地流下来,顺着指缝无声地流下。她一哭,那瘦弱的脊背,也跟着轻轻地抽搐起来。这是真哭,实在是那只脚太疼了。 明澜却以为她是害怕,伸手去扶她肩头,“本王不是生你气,你别害怕。” 红霓微微颔首,“有王爷在,我是不怕的。” 那坚毅的小模样倒是能博人一笑,他不由笑起来,“刚才可是你救了本王吗?” 红霓根本不知他说的什么,刚才她都吓傻了,哪看清发生了什么。不过她倒知道,若是坏事,立刻推出去,若是好事,不妨揽在身上。 她也不说是不是,只往他怀里一靠,“王爷,刚才你遇险,真是吓死奴家了。” 明澜却以为她应了,笑道:“今**救了本王,想要什么都依你,你若愿意也可随本王一同回京。” 红霓欣然一笑,“王爷垂怜,奴家自是愿意。”她说着整个人倒在他怀里,面颊有意无意的在他胸前摩擦着,火热热的灼着人的皮肤。 明澜心中一动,轻轻抬起她下巴,她扬起脸静静地看着他,目光中似乎有着小女生打动人心的膜拜。 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fen,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 这女人倒真的长得不错。 他的脸一点点凑近,凑的更近…… 自古男人难过“美人关”,而女人一旦**起来,那是“一浪更比一浪高”,所以圣人告诫:万恶yin为首,最毒妇人心!由此也就滋生了男人的凶残:无毒不丈夫! 所以说,老天爷把这一个“yin/妇”和一个“丈夫”凑在一起,可真是太会凑了。现在这个放*女人心里,多半是在想怎么除掉浩然那个障碍吧。rs 第一百三十六章 掌打骷髅头 春心幽幽叹了口气,她若早知道是因为自己刚才那茶碗,把红霓送进端王怀里,宁可让明澜断子绝孙,她也不会扔的。现在好了,这对男女勾搭到一块儿,以后想分开都不好办了。 她却不知道,此时明澜眼里看的是红霓,脑中忽然闪现的却是她那张小巧的脸。 他在想:明明是姐妹两个,为何长得不是很像呢?她的眼似乎更大些,也更有神,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每回笑的时候,眼睛弯的像月牙儿一样,仿佛那灵韵也溢了出来。 他伸手摸上红霓的脸…… 春心一直在等,等着那两片嘴唇碰到一起,然后好抱着肚子吐上一回。可是等了好久明澜的唇也没碰上那两片玫瑰花瓣。 她心里微有些失望,看多了根生和陈秋花的房戏,偶尔看一下清纯的不行的,还真有点不习惯。 明澜没亲她,也不知为什么,突然之间觉得索然无味了。他放开她,只叫她回去收拾一下东西,过两天跟他一起上路。还道:“你若愿意带着你那表哥同行也可。” 听到这话时,红霓睫毛闪了闪,低低地声音应了。 她摆着腰肢走出房去,春心拉着韩骄子在后面跟着,眼看着她回到自己的屋里,一个人坐在窗户那儿发呆。 浩然跟她说什么,她也不理。 茗砚问她,“大奶奶,中午了,咱们吃点什么?” 她不说话,只用手托着下巴,想了好久好久。 过了一会儿,似乎想通了什么,站起来对浩然道:“我出去给你买点吃的,去去就回来。” 浩然点点头,这些日子她都不怎么管他,倒难得看她这么和颜悦色的和自己说话。 红霓抓着钱袋出门去了,春心也没在后面跟着,心里猜想多半是买砒霜去了。 一想到浩然喝她亲手喂下去的药之后,七窍流血而死,心里就觉气闷。 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想着一会儿她端药回来怎么把碗打破了,最好当着浩然的面揭破红霓的歹毒嘴脸,让两人断的干干净净。她以后要做皇后也罢,皇妃也罢,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彼此各走各的路,互不干扰就是了。 转了太多圈,正觉有点头晕,忽然一抬眼,瞧见靠西的一间闲置的房里探出一个大骷髅头。白刺啦的骨头上,顶着一脑袋红头发,随着脑袋晃悠,头发根根飘动,在阳光下闪烁出耀眼的光芒。 她以为自己转圈转的眼花了,揉揉眼再看过去,那真的是个骷髅,没有皮肉,却有一条鲜红的舌头,从白森森的骨头里伸进伸出,两个黑洞洞的,疑似眼睛的地方,也在转动着。他四处瞅着,似乎在观察地形,那小心翼翼地模样看着甚是滑稽。 青天白日的,妖怪作祟? 春心也不知哪儿来的脾气,突然两步走到骷髅头跟前,举起手抡圆了给他一个大耳帖子,“你个怪物,在这儿干什么?” 骷髅头被打愣了,捂着腮帮子哭道:“我没招你啊。” “谁说你招我了?”抬手又是一巴掌,打完甩了甩手,打骨头和打肉的感觉果然不一样,这一巴掌要是甩在红霓脸上绝不会这么疼。 那骷髅头晃悠着脑袋,“呜呜”哭了起来,“我就是出个门……” 春心怒道:“谁让你出门了吗?” 说着伸手挑起他的头发使劲拽了一下,“你头发染成这样好看吗?这颜色适合你吗?” 长得丑没关系,出来吓人就不对了。 那骷髅顿时哭得更厉害了,伸出骷髅手在眼上抹着,让人纳闷的是,那两个眼窟窿里竟然还真流出了眼泪,不一会儿地上已经湿漉漉的一片。 春心看得有些呆,心道,这到底是什么怪物?骷髅不像骷髅,人不像人的。她在这儿住了这些时日,怎么都没看见过他? 那骷髅哭得甚是委屈,抽泣道:“你们这些修道、修佛之人真是讨厌,那屋那个和尚一天到晚念咒,害的我头疼,你一见面就打人脸,你们到底叫不叫人家活了?”他说着一根指头翘起来,那么微微一曲,成了个兰花状。 春心只觉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为他的表情,也为他的姿态,这丫的怎么那么像个娘们? 看看他的骨架,即便一点肉没有也看得出这是副男人的骨架,但瞧他这模样,阴阳怪气,娘里娘气的,难道活着的时候是个太监? 她心下好笑,便哄了两句,“行了,你别哭了,我不打你就是了。” 骷髅怪破泣为笑,“那你告诉那和尚,叫他别在念经了。” 春心心道,这是什么怪物,还赖上她了? 她并不知道,这个骷髅怪是人死之后肉都烂没了,成了骷髅,长期受日精月华,便修成形了。至于那和尚乃是寺庙里挂单的和尚,他到这客栈,发现杂物间里有这么个怪物,在房里念了三天经,正是想要镇住这妖怪的。这也是为什么他住在客栈,却从不出来,那是因为人家在屋里念经呢。 左右是无事,她便跟这骷髅怪闲磕牙了几句,他说自己原本是个宫里的太监,被人在客栈里害死了,就埋在后院的枯井里。后来让人不小心挖出来,就扔在没人的杂物堆里。那人挖他时被划破了手,有一滴血滴在他身上,便也有了灵气。在客栈修行了几百年,终于成了形,能随处走动。 这几百年他都没害过人命,反倒救了不少人,可这和尚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进客栈就在房里念经,念的他头疼,把他这一头完美的头发都念的没光泽了,根根直立跟乱草一样。 他说着撩了一下头发,还问她,“你说是不是?” 春心抽了抽嘴角,心道,还没见过这么丑的头发呢,长在人头上都觉难看,更何况一个骷髅了。也不知他从哪儿弄了一头这玩意? 她问和尚是怎么回事?那骷髅头道:“这和尚也是修行过几年的,有些道行,可是照着你就差远了。” 春心不禁脸露笑颜,人人爱马屁,他虽然丑了点,但嘴巴还真是甜。 骷髅头说她厉害,其实是从打他那两巴掌论的,刚才他连躲都躲不了,竟无半分的招架之力,便认定她是天下第一的厉害人物。 春心心里得意,面上还是要谦虚两句,道:“佛家与道家自不相同,我是茅山派专门捉妖抓鬼,自比普通出家人灵便一些,这无从判断道行高低。” 话音刚落,就听到房门声响,一个胖大和尚推门出来,他双掌合十,口中念道:“阿弥陀佛,道友此话还算中肯,只是妖怪就是妖怪,不能与人相处,还请道友把他交出来吧。” 春心刚才打这妖怪,纯粹是自己心中的怨气无处发泄,拿他练练手了。可这会儿人家表现这么善良,便也舍不得把他灭了。 她笑道:“人与妖也不是不能共存,你看……。” 她本来想说你看我身后这个狐妖,可一回头,韩骄子却不知跑哪儿去了。刚才她出来的时候,他似乎还在一旁跟着,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心想着,算了,不见了倒也好,瞧这大和尚法力也像高的,若看见韩骄子,还不定怎么着呢。 她打了个稽首,口念,“无量寿佛,大师傅仁慈,定当不会杀害生灵,妖也有向善之心,还请师父放他们一条生路。” 那和尚点点头,看她一身道装,便道:“道友如此说,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他说着双眼突然暴睁,手中紫金禅杖对着骷髅的头顶打去。口中喝道:“只是害人的妖怪,绝不能姑息。” 这一下来得突然,春心慌忙去挡,手碰到他的禅杖上,只觉那禅杖轻如鹅毛,好像没丝毫重量。 她轻“咦”一声,就在这时,浩然住的房间门突然打开,茗砚提着水壶从屋里出来。 他看见春心点微觉诧异,问道:“道爷,你在练功吗?一个人练着多没意思。” 春心看看自己摆的姿势,确实像在练功,她一转头,骷髅头已经躲到门后,只是……难道他看不到这胖大和尚吗? 低头一看,大太阳地儿的,那和尚竟然没影子。 她顿时打了个激灵,这要搁别人身上,肯定要吓得胆战心惊,吓得拔腿就跑。饶是春心见多了这邪门的事,也不禁有些害怕。合着这和尚说了半天抓妖,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鸟。 等那小书童离开,她从怀里掏了两张镇妖符,一手抓着一张,对两人道:“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莫不是合起伙儿来戏弄于我?” 其实这和尚跟这骷髅真的不是一回事,世上就是有一种精神,叫做执着,这和尚活着的时候嫉恶如仇,抓妖抓鬼,救人无数,死了也英灵不散,一心只想着除恶扬善,普度众生。他死后不肯投胎,一直在人间游荡,也确实救人无数,这些年积下的功德,让他有了人形,青天白日的也能在外面走动。 和尚说自己法号智丈,看见这客栈有妖气,才进来寻了间空房住下来,念经想引得这骷髅怪现身。好容易把它召唤出来,却偏巧碰见了春心。 也是春心与鬼怪的缘分太深,不管走到哪儿都能碰见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所以众多巧合便成了理所应当。rs 第一百三十七章 他若死我杀你 她叹口气,“你俩没事上一边待会儿去吧,要想打自己打去,别在我跟前碍眼。” 和尚立刻抓住骷髅头的脖子,喝道:“你这妖怪,你说你没害人,那你待在这儿鬼鬼祟祟做什么?” 骷髅头哭了,“我真没害人,只是看这里的人快要死了,所以想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春心心中一动,问道:“谁快死了?” 骷髅头往屋里一指,“就是那儿。” 他所指的方向正是浩然的房间,春心心里咯噔一下,顿有一种无力感。 “你如何知道他会死?” “将死之人头顶都有一团黑气,随着黑气越来越浓,说明他离死期越来越近。并且不同运势的人头上气也不一样,有的人鸿运当头,那气就便是纯白的,有的人大难临头那气便是黑的,若是有黑有白,那就是要倒霉了。” 骷髅头掰着手指给她解答,春心却一句都没听进去,脑子只闪着“他要死了”几个字。 她都到了这儿了,难道还是救不了人吗? 突然抓着他的手,她抓的太紧,骷髅头疼得“哇哇”叫。 她急声问道:“你既然知道,可有什么解救之法?” 骷髅头点头,“可以啊,你把他头上的气吹散了,吹没了,霉运自然消失了。” 这种论调是春心从没听过的,但她要怎么吹呢?正要开口问,一转头那骷髅头又跑了。 抬眼一看,却是茗砚提着水回来。 他见春心还在那儿站着,一个人自演自说的,不禁摇了摇头,看这小道士脾气挺好,没想到竟然是个傻子。 红霓出去的快,回来的也快,不一刻便转回来,手里拎着一个药包,书童伸手去接,她都不肯,只道:“你去外面买些鸡鸭熟食。”说着给了他一锭银子。 书童掂了掂,竟有一两那么多,不由心中暗道,这大奶奶也不知抽什么风了,竟然这么大方起来。 他拿着银子出去,红霓则拎着药包到了厨房,把平常熬药的药罐找来,一整包药都倒了进去。或者是因为紧张,手抖了一下,半包药撒在外面。她寻思了一下,终没把撒出的药放进药罐。 一会儿药熬好了,她倒在一个白瓷碗里,然后端着进了房。 春心在一旁看着,紧张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想冲过去把药夺下,又想,或者也该叫浩然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一寻思的功夫,红霓已经进了屋,“砰”地一声房门关上,她刚想追上去,突然脚下一沉,却是一只骷髅手抓住她的脚腕。 她叫道:“你做什么?” 骷髅怪呲了呲牙,吐出几字,“救救我。” 春心一抬头,那个胖大和尚正一脚踩在它的脊背上,随着“吱嘎”一声脆响,肋骨已经断了两根。 很显然,趁她闪神的功夫,两个人已经打在一处,而显然他是打输了。 骷髅头紧紧抓着她的脚,一丝不肯放松,若不帮他料理了和尚,她根本走不脱。叹口气,对和尚道:“智丈大师,还请高抬贵脚,何必赶尽杀绝呢?” 智丈轻哼一声,“这等妖物岂能容它活在世上?” 她伸手一指他身后,“你看那是什么?” 智丈一回头,趁这个当口,春心一把抓住骷髅怪的身子往后一拽。“嘎巴”两声,他的肋骨断了两条,但好歹算是把它拉出来了。 她拎起他来抖了抖,那些本来就不结实的骨头节顿时散了架,骨头“噼里啪啦”往下掉,只剩一个脑袋还抓在她手里。 她不由吐了吐舌头,“我不是故意的。” 骷髅怪立时眼泪“哗哗”往下流,求道:“你把我拼起来啊。” 可惜现在她没那功夫,她还要去救人。把那堆骨头收在一处,手抠着骷髅头上的两个窟窿,就追到浩然门前。 耳听到屋里红霓柔声劝着,“再喝点吧,喝完病就好了。” 春心顿时心拔凉拔凉的,难道就耽搁这一会儿,浩然已经喝下去了? 房门是关着的,她抬腿一脚踹开,“哐当”的声音把屋中两人吓了一跳。 屋里的两人看见一个穿着道装的人冲了进来,一张脸黑焦焦的,好像在墨汁里浸过,在她手里还拿着一个骷髅头,一条血红的舌头不时从骷髅嘴里伸进伸出。 两人吓得惊声叫起来,尤其是红霓,那剩下的半碗药一点没糟蹋,全撒被子上了。 春心一个抢步冲过去,伸手点指红霓,“你……,你竟然喂他喝毒药了?” 红霓一怔,随后怒道:“哪来的怪道士,你胡说八道什么?” 春心眼看向浩然,“你,你都喝了?” 浩然下意识点点,刚想说“只喝了一口”,却见这小道士竟一把抱住他“哇哇”哭了起来。 “你怎么这么傻,她喂你喝的是毒药,是砒霜,你怎么就喝了?你,你若死了,可叫我怎么办?” 浩然本来就觉她眼熟,看这道士很像春心,待听到这话,不由更是确信,颤声问:“你没走,你来见我了?” “我当然没走,我一直跟着你们,就是为了阻止她害你,可现在耽搁了这会儿,什么都迟了……” 她哭着,看见手里抓着的骷髅头,顿时恨极,一甩手把它扔出去,那骷髅头滚在地上,头盖骨狠狠撞上墙角,黑黑的眼窟窿里冒出几个金星星,疑似昏厥过去。 春心也不管他,只抱着浩然哭,“是我错了,不该放着这女人进来害你。” 红霓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她也认出这是春心,不由惊道:“你个女人到这儿来干什么?” 春心抹了一把眼泪,抬手给了她一巴掌,“你个贱人,谋杀亲夫。” 她对着骷髅头练了两次,这一巴掌打得极是顺手,登时把她打得原地转了三圈,嘴角渗出血来。 红霓呆呆看着,却一时没敢发作。她刚才喂的药里确实放了砒霜了,浩然也喝了,她没想到春心会出现在这里,也没想到会被人撞破。 只是为何到了这会儿,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春心晃着浩然肩头,“你觉得怎样,可觉肚痛肠痛,我这儿有解药,你先嚼两口。”她说着从怀里掏出解毒草,塞了两根在他嘴里。 浩然摇摇头,笑道:“我没事,挺好的。” “当真?” 他点点头,无论身心都很好,尤其是见到她了,更觉心中喜悦万分。想到此,不由回抱住她,喃喃道:“你能找我来,真是太好了。” 春心不相信,拉着他上上下下看了许多遍,当真确定他没事才松了口气。可是为什么会这样?难道红霓突然改变主意,没对他下药吗? 红霓也觉稀罕,难道是药下少了,还是他喝的少了? 她见浩然没事,可算逮着理了,掐着腰连连冷笑,“春芽,木已成舟,你现在来破坏也来不及了,不要以为说我两句坏话就能离间我们的感情。你给我滚出去。” 她推着春心往外走,春心无奈,只能先出去。然后顺手从地上捡起那骷髅头,她还得为这家伙接骨呢。 出了门,听到里面浩然幽幽一叹,“红霓,你何必如此?” 红霓恨声道:“告诉你,你就绝了这个念头吧,我喜欢的绝对不会让给她,不喜欢的就算毁掉也不会让给她。” 春心心里微觉一震,红霓恨她已经到这地步了? 她们两个似乎前生注定就有解不开的仇,到了现在心结更是难解,她恨她,她也恨她。或者终有一天会到了不死不休,两人只能活一个吧。 既然红霓已经被拆穿,未必会那么快再动手。她到了院子里,把骷髅头的骨头捡起来拿进屋里,在**一块块码成人形,最后把那个脑袋放在最上面。越看越觉那红头发不顺眼,拿了个剪刀全剪光了。这样看着就舒服多了。 都弄完,叫小二去买了朱砂回来,用黄表纸画上起死回生的符咒。 道家思想,每个人身体里都有一个元神,元神要附在肉身上才能聚成元神,当肉身败坏后,元神无体可附时,就是魂飞魄散的时候了。所以让死人复生,根本不可能,但是这个骷髅却不同,它本就没有魂魄,是吸收日月精华成了精怪,只要烧道符咒,给它点精血就能活。 她用针扎破手指头,滴了一滴血在上面,然后口念咒语,用火烧了符,几片飞灰飘在骨头。 她刚一念完,还没等睁眼,就听到“呜呜”地哭声。那骷髅头一屁股坐起来,见**剪落的红头发,咧嘴就开始哭。 现在天已经擦黑,被他这一嚎丧还真挺吓人的,春心找了块布塞住它的嘴,然后起身出去。 她要去找韩骄子,怎么这么晚他还没回来?可别让那大和尚给收了。 出去找了半天都没找到韩骄子,倒是听客栈的掌柜说东跨院的公子明天就启程了。 明澜要走,想必红霓急得要火上房了吧。 她怕她今夜有举动,慌忙又转回来,要是这臭丫头狗急跳墙,对浩然下狠手那可就糟了。 浩然的屋房门关的死死的,书童茗砚买了吃的回来,正坐在院子里一手一只鸡腿吃的香甜呢,他见春心进来递了一只鸡腿过去,“要吃吗?”rs 第一百三十八章 咱们夫妻别见外 春心摇摇头,坐在他身边,问道:“你们公子怎样了?” 茗砚吃得满嘴流油,“刚喝了药,应该睡了吧。” “啊”春心站起来,“谁给他喂的药?” “我啊。” “谁熬的?” “我啊。” “谁买的?” “我上街的时候见公子的药没了,就抓了几副回来。” 春心吁了口气,“吓死我了。”既然没经红霓的手,那应该没问题了。 茗砚心道,你才吓死我了呢。她突然问这么多,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看着他吃完两只鸡腿,春心站起来道:“我先回屋了,一会儿有什么事叫我。” 茗砚点点头,心里却想,能有什么事呢? 春心也是累了一天了,本来只是想在**眯一会儿,但一闭上眼就着了,睡到半夜,突然听到有人高叫,“走水了,走水了。” 她一个骨碌从**爬起来,披着衣服就往外跑。 院子里,浩然住的地方已经浓烟滚滚了,红霓站在外面,一边咳嗽,一边高声叫着。 春心一个箭步窜过去,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是不是你放的火?” 红霓喘不过气来,嘴里“呜呜咽咽”地叫着,想要求救,却挣扎着说不出话来。就在这时,房里传出浩然的呼声,“救,救我……” 她匆忙放开她,恨声道:“若他有个三长两短,我杀了你。” 这时候店小二拎着一桶水来救火,她一把抢过水桶,兜头淋在身上,然后低着头冲进火场。 等冲进去了,才忽然想起忘记烧避火符了,但是现在已经晚了,不过若真的等她念好咒语,烧好符咒。浩然已经在里面被烧死了。 “浩然,浩然,你在哪儿?”她高声叫着,屋里却没有回音。 她瞪大眼不停地在屋里找,烟很浓,呛得她不停地咳嗽,头顶上不断有烧断的梁木扑扑地往下掉。叫了半天没有回音,不由暗想,难道是被掉下来的木头砸晕了? 冲到里间屋,看见浩然果然晕倒在床边。不过不是被木头砸的。看情形像是要下床。被烟呛的晕了过去。 她匆忙跑过去,前面都是火,火苗灼在脸上、身上热辣辣的疼。 这里是火起之地,火焰最为热烈。她用湿袖子包住脸,憋住一口气冲向床边。就在这时,忽然房梁上掉下一块枕木对着她头顶砸了下来,她吓得尖叫一声,周围全是火,跟本无处可躲。慌乱之间她闭上眼,心想着,这次可要死定了。 等了半响,身上并没有预想的疼痛。火也没有烧到身上,她有些奇怪。睁开眼来,只见韩骄子挡在她身前,身上砸的正是那根枕木,在他身后红红的全是火。似乎连衣服都烧着了。 他望着她,双眼泛红,白净的脸上湿湿的满是汗水。 “你不要命了,火场也敢闯?”他低喝着,发出野兽一样的嘶鸣。 看见他,春心心中大喜,很想扑进他怀里。强忍了忍,一指浩然,“你先救他。” 韩骄子真是想掐死她的心都有了,她自己的命都顾不上了,居然还要顾别人?他现在后背火辣辣的疼,都没见她问一句,“你可安好?”竟然还要他去救那个讨厌的人。 心里知道若他不救,她肯定会自己奔过去。俯身把她抱起来,咬了咬牙道:“你放心,我两个一起救。” 他是狐狸,有上千年的道行,今天要是连两个人都救不出来,也不用活着了。 抱着春心,从地上抓起浩然扛在背上,口中念着避火咒,然后大踏步往外走。有了避火咒护体,他身上好像镀了一层光,那些火苗碰在身上,瞬间滑落下去,没一个火星能烧到他。 几步从屋里出来,到了外面发现这院里已经多了不少人。 西跨院离东跨院那么近,这边着火,那边怎么可能不知道。怕烧着自己主子,那些侍卫们都过来帮着救火。后来连明澜也惊动了,他一进来这院子,红霓立刻扑过去,“王爷,刚才突然着了火,真是吓死我了。” 明澜轻轻拍了她几下肩头,劝道:“没事,没事,一会儿火就扑灭了。” 红霓抬起头,漂亮的眼睛中盈满泪光,她哭道:“可是……,可是表哥,他熟睡了,在房里没有出来。” “怎么回事?” “表哥生病,我伺候他喝了药就离开了,可谁想……”说着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一滴一滴的晶莹泪珠,好像水晶珠一样落在他身上,落进他心里。 看着这样的美人,再硬的心也都能融化了,明澜根本无暇深想,这火到底是怎么起的。 不过,说实话这火还真不是她故意放的,她在屋里看着茗砚喂浩然吃过药后,就坐在椅上托着下巴对着油灯发呆。 浩然吃过药后就熟睡了,她却怎么也睡不着,心里想着该怎么除掉浩然,叫他死了还不着痕迹。这会儿她还不知道明澜要走,也没想着就在今晚下手。 她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然后也不知怎么回事,手腕突然一烫,她一睁眼却是衣袖被烧着了。大约是她熟睡之时袖子碰上油灯,才烧了起来。 她伸手一甩,把油灯碰到地上,里面的灯油洒出来瞬间把桌布点着了。紧接着大火烧起,她吓得不得了,四处找水,茶壶里却一滴水都没有,眼见着火越烧越大,这才跑了出去。 等跑到外面才想起浩然还在里面,她是自然不可能再回去救人的,就算不想杀浩然,她也不会把自己的命搭进去救人。 这会儿听明澜问起,却不敢说实话,只道也不知怎么起的火,还特别说她和表哥不是同住一屋,以撇开关系。 明澜被她哭得心软如棉,劝慰道:“你放心,本王这就叫人救他。” 他下令让侍卫赶紧把火扑灭,也就在这时候,韩骄子带着两人跑了出来。 乍一见他们,所有人都吓一跳,他们身上都是火,就好像是被火覆盖,被火包围了,可是等他们走得近了,再仔细一看,那些附在身上的火仿佛瞬间都消失不见了。 韩骄子把人放下,看一眼那抱着黏糊的明澜和红霓,微微蹙了蹙眉。 他冷声道:“趁人没醒过来,赶紧滚远点。”否则等春心醒过来,肯定会想拿刀劈了他们。 侍卫见他无礼,喝道:“哪来的贱民,胆敢如此对殿下说话?” 韩骄子好险没气乐了,他是贱民?他是贱民?他堂堂一个狐族王子居然会是贱民?他气愤,气愤之极,咬牙,握拳,跺脚……,等他做完一系列动作,擦拳磨掌的准备把那小子打一顿。一转头,院子里一个人都没了,只除了地上那两个昏迷不醒的。 就他发泄这功夫,人家王爷早就挟美走了。他磨磨牙,算他们跑的快,否则今天非得大开个杀戒不可。 抱着春心回房,看了一眼地上的浩然,终没忍心把他扔在那儿。倒不是不想,只是怕春心醒了会大吵大闹。 夜深了,一切归于平静,整个客栈只有掌柜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一场大火烧了好几间房,这叫他可怎么办? ※ 第二日天没亮,明澜就起驾了,自然也把红霓带走了。 客栈里就剩下了火场余生的几个人,或者值得庆幸的是至少她还活着,浩然也还活着。 春心醒过来,看见韩骄子,又看见躺在不远处**的浩然,很有一种劫后还生的幸福感。 她心里高兴,韩骄子的脸色却很难看,阴沉沉,臭烘烘,就好像刚在马尿桶里泡过。 她莫名觉得心中有愧,低声问,“你怎么了?” 韩骄子轻哼一声,“以后你做事懂点分寸,这么莽撞,小命早晚丢了?你没命倒也罢了,还得连累我。”他说着指指自己身上的绷带,那意思告诉她,“你看,为了你都受伤了。” 春心吐吐舌头,“以后不会了。” 她让他脱下衣服看他的伤。其实韩骄子身上根本就没伤,就算有也早没了,狐狸精嘛,那点小伤小痛的实在不算什么,但还是少不得要装一下。 他故意把后背露给她看,手指轻轻在背上划着,“你瞧,你瞧,这里,这里,原本……都是烧坏了的……” 看着他那柔嫩的能掐出水的肌肤,春心一阵感慨,这么漂亮的皮肤,还真是让人嫉妒。只可惜这里光滑滑的,连条划痕都没有,更遑论什么重伤? 她假装惊叹,“哇,好重的伤,都快挂了吧。” “没那么夸张。”韩骄子哼哼两声,把衣服穿上。他也不图别的,只要她知道,他做这些都是为了她。 一转头看见浩然已经睁开眼,瞧见他那张脸,那胃袋里的胃液瞬间就开始分泌。 这讨厌的人类,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眼珠一转,立刻俯身把春心抱住,故意用手遮住她的视线,口中喃喃道:“你可知道我为了你是甘愿死的,我们即已是夫妻,便是生死相依,祸福与共,我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这么酸的倒牙的话,是他平生第一次说,谁想说完后,竟然感觉还不错,不由咂摸咂摸滋味儿,心想着原来说情话是这种感觉…… ps: 下周要去培训,各种不想去,都说培训是福利,但对于码字的人来说就是灾难。我可怜的眼睛又疼了。rp 第一百三十九章 狐狸吃醋情敌难堪 春心看不到浩然醒了,以为他在耍孩子脾气。这只狐狸一向是吃软不吃硬,偶尔有时候也软硬不吃,怕他撂挑子以后不干活了,便笑着安抚道:“好,好,我都知道了,你是最好的好人,行了吧。” 韩骄子用余光扫了一眼浩然,见他脸上变颜变色,心中顿觉痛快之极。 既然要做戏那就做个全套,他突然低头在她脸上“吧嗒”亲了一下,吟吟笑道:“这就当时你付我的报酬吧。” 春心摸了一把脸,有些无可奈何,虽然不喜欢他亲她,但既然亲都被他亲了,难道不高兴再亲回去吗? 他抱得她太紧,都快喘不过气来了,使劲推开他,忽然抬头看见浩然已经坐了起来。他看她的眼神,是冷漠,是伤害,还有浓浓的不可置信,那张脸阴沉的好像要滴出水来。 从没见过这样的他,春心心里莫名的有些发虚,她虚虚地一笑,“你醒了?” 浩然点点头,转过脸去没再看她,低低地声音问韩骄子:“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韩骄子道:“也没什么,就是你那媳妇想害死你,昨晚在屋里放了把火,而我又不小心的把你救出来而已。”他说着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犬牙,他的犬牙平常不会出现,只有心里万分得意的时候,才会显露出来。 浩然“哦”了一声,显得颇不感兴趣,他对红霓的心思多少有些察觉,他又不是傻子,别人对他好不好怎么会感觉不到?但是他不在乎,他不喜欢红霓,就像红霓不喜欢他一样,两个不相爱的人,不管做出什么,都不会伤了彼此的心。 反倒是…… 手不由自的握紧,刚才她在干什么。那个人要亲,她就让亲吗?还什么两人算什么夫妻一体,他们又是哪门子的夫妻了? 一想到韩骄子那句话,他就不高兴,很不高兴,皱头皱的死紧。心里忍的实在难受,便冷声问:“你们成婚了吗?” 春心没想到话题会突然转成这个,愣了一下道:“没有。” 韩骄子自然笑得灿如春花,“当然。” 两人是同时说的,说完又同时笑了笑。一个是尴尬地笑。一个是得意的笑。 浩然没再说什么。此时此刻,他还能说什么?他一个落难之人,被妻子抛弃,而妻子又当着他的面跟别人的男人走了。绿帽子戴成他这样,也真是天下无敌了。 而这样的他,有什么资格要求别的女人还爱他? 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他应该抵死不从的。若他不娶红霓,恐怕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他也能堂堂正正站在她面前了。 他起身下床,只觉身上火辣辣的疼,头也很疼。因为着火。他身上的衣服都烧坏了,只剩几个破布条子挂在身上,头发也被燎了一大块,那模样想必是很凄惨。 他有些羞愧,拉过被子盖在身上。嘴里叫着:“茗砚,茗砚。” 小书童跑了进来,幸好他早晚睡觉的地方离火烧之地很远,倒是没有遭池鱼之殃。 浩然道:“找一身干净衣服给我。” 茗砚咧咧嘴,“公子,行礼都烧光了,你要不穿一身我的衣服吧。” 浩然点点头,只是他的身量比书童高,衣服穿在身上紧巴巴的很是难受。可是他什么都没说,换好衣服就带着书童上路了,临走时连道别的话都没跟春心说一声。 春心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她豁出命去把从火里救出来,他却连一句道谢的话都没有。他要走也罢了,只是身无分文的他如何在京城立足? 有心想追过去,却又有些踌躇,或者此时他最不想见的就是她吧。男人都有自尊,他最不堪的一面被她看到,他的心里恐怕很难受,很憋屈,也很想哭吧。 韩骄子瞧她脸色不对,摇着扇子不停地在旁边煽火,“男人啊男人,都是这样啊,无情无义,冷血冷心,白白辜负了女人的一片真心。” 这话酸的都赶上山西老醋坊了,春心斜他一眼,“你不是男人吗?” 韩骄子撩了一下头发,颇为自豪道:“我当然不是男人,我是男狐。”狐族最帅的王子。 春心懒得理他,狐狸真的是不是人,没那么深的心机,他那点小心眼实在太明白了。若不是他故意让浩然难堪,他也不会不辞而别,还走得这么快。 也没心情跟韩骄子计较,浩然走不走是他的事,她的心尽到就行了。 既然事情办完,也该回去了。出了门牵了她那匹马,几天都没顾上这马,客栈里的人也不记得喂草料,把马都给恶惊了。 春心抓了一把豆子混着草料喂下去,那马张嘴就咬,也幸亏撤手撤的早,否则手都给咬掉了。饶是如此,手上也被咬破一层皮,疼得她直皱眉。 叹了口气,这次出来真是倒霉到家了,头发被烧了一片,手也差点被咬掉,还操了这么多心。或者人生本就是如此吧,有得就有失,她救下本该死去的人,只得到这点报应,已经算是老天的仁慈了。 翻身上马要走,却发现客栈门口不远处站着三个人,不,或者不能说三个人,那三个根本不是人,一个狐狸精,一个骷髅头,还有一个胖大的和尚鬼。 韩骄子就算了,可是这两个是怎么回事? 她想装成没看见,牵着马从他们身边走过。 韩骄子一把抓住她的手,“你的手怎么了?被什么东西咬了吗?” 他的眼还真是尖,她点点头又继续走,这回却是骷髅怪拽住她,“恩人,带我一起走吧,这里太冷清,都没人说话。” 客栈绝不是什么冷清之地,只可惜他这样子没人敢理他就是了。好容易见着春心这样标标致致,又有善心,法力又高的小姑娘,他自然不肯放过。抱进她的手,大有不肯带我,决不罢休的意思。 其实带它走也没什么难的,荒磨山的后院就是个收容所,多一两个鬼怪一点也没什么。 她看那大和尚,“你也要跟着一起吗?” 智丈禅师轻哼一声,“本大师才不会这么无聊,本大师只是想要看住这妖物,不让他为害人间就是。” 想跟着走就直说,偏要这么别扭。春心叹口气,“那你可有得看了。”荒磨山上有的是鬼怪。 平白多了两个跟班,赶路也慢了许多。一路上韩骄子一直追问她手怎么样,上了两层药还不够,非得逼着她再多上几遍。 她看看自己被包成粽子一样手,很有些无奈,这只狐狸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 韩骄子也觉自己管的太多了,以前他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错,不是这样的狐狸。可是现在忽然间多了太多人类情感,似乎整个人都变得婆妈了。这简直有损他自命不凡的狐族王子形象。 他撩了一下头发帘,很自恋昂起头,“谁要管你。” 这么说,还是很不争气看了看她的手,那被马咬过的手到底什么时候能好?听说畜生的牙都沾有很多病…… 一路上春心也不知为什么,眼皮一个劲儿跳来跳去,就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以前这种情况也发生过,那天她跟着西门下荒磨山时,眼皮也像这样跳的很厉害。 心里颇有些担忧,也不管他们在后面磨蹭,快马加鞭往回赶。 回到道观,刚一进门就发现里面不对劲,道观的门是开着的,高大的山门上还有个很大的洞,也不知被什么撞坏的。 春心皱皱眉,骂道:“修个山门要花很多钱,也不知哪个王八蛋给弄坏的。” 韩骄子从后面赶上来,道:“也不知里面发生什么事了?”山门被破坏成这样,肯定不是什么友善的客人。 春心慌忙推门进去,其实也不用推门,只需从倒塌的山门迈过去就行。 韩骄子也想跟着进去,可是他根本进不去,山门虽然被破坏了,可是结界还在,他想迈进一步都难,不由心中有些郁闷。 想要拉住她,但已经晚了,春心怒气冲冲的奔进去,大有杀三方的气势。 骷髅怪和智丈和尚也进不去,在外面连连转圈,尤其是智丈和尚大骂,“这到底是谁,设了这么个倒霉的结界?” 春心进了门直往大殿而去,沿途看见道观里也被破坏的不成样子,她辛苦垒起来的墙头倒了,那些新刷过漆的大殿的柱子上,也多了几道刀痕,应该是打斗的时候被兵刃砍的。 看见那些伤痕累累之处,心里疼得要命,她不断积聚怒气,终于在见到大殿里那个人时候爆发了。 大吼一声,“常月,你在这儿干什么?” 这是她的心血,她半年的心血啊。 大殿里坐的人正是常月,他在坐在大殿里,那个本属于祖师爷的法台上,翘着二郎腿一副悠闲的大爷模样。至于那些祖师爷的原像都被在一旁,有两座还是躺倒的。 一见他这样,春心气更不打一处来,这是道观,他把这里当成他们家山寨了吗? 她咬咬牙,“你到底来干什么?”rp 第一百四十章 常月的身世 常月笑着睨了她一眼,极暧昧的语气道:“记得大爷说过不日就回来拜访,大爷如约来了,你这小娘也是想我想的紧吧?” 在他身前站着不少凶神恶煞般的人,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刀,常月一笑,他们也跟着哈哈大笑,笑声震的房顶的瓦都跟着颤起来。那些瓦可都是她一片片安放上去的…… 心里恨得都要吐血了,暗道,她想他,她想他个屁啊!拜访客人有这么拜访的吗?这简直就是打劫。 左右看看,大殿里并没有清心、南门和天同三个。不由冷声问:“我师父呢?” 常月颇不屑道:“放心,没杀了他,关在禅房里了。” 她不放心,又问,“南门呢?” 他撇嘴,“不管你说那个什么门,还是别人,这里的人我一个都没杀。就你们道观的三瓜两枣的人,一个老的没劲儿,两个弱的要死,值得我费刀吗?” 春心吁了口气,知道他说的也是实话。师父那些符咒对付鬼怪灵,对付人就不灵光了,他打不过这些土匪一点也不奇怪。至于南门和天同,他们两个绑在一起也敌不过常月的脚趾头。 也不知他练的是什么功夫,厉害的叫人咂舌。现在被这个土匪头缠上,清心道观真是难逃一劫了。 一时弄不清常月的意图,心里颇有些忐忑,故意绕着弯子问他,“大爷说是来拜访,那现在可是拜访完了?” 常月不知想到什么,突然一拍法台,这一下力气太大,法台瞬间裂了一道缝。他皱皱眉,似有些疼,甩了甩手,终没哼出一声。 春心也疼,她是心疼,心疼那法台,这要是坏了,又得花钱重新做了。 或者真不该用便宜货的,别的道观做这法台都用的硬木,黑檀、紫檀、黄花梨、鸡翅木……都打算流传个百八十年的,用红松木都嫌不够结实。可她为了省钱,在山中伐了两棵几十年的老榆树,做了这个底座。而现在,她深切明白了一个道理:果然便宜的没好货啊。 常月看着她疼得抽心的小脸,心里火气更盛,阴声道:“我刚见着你,你就要下逐客令了,你还真以为咱们是来做客的?” 春心轻嗤道:“那你们想来做什么?打劫吗?这道观里还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常月自然不是来打劫的,当然也不是来做客的。为了等她回来,他已经在这里等了两天,难道就是要从这儿打劫一点财物吗? 他冷笑道:“你该不会忘了那一日在山下的一剑之仇吧?若不是因为你,方家那些人已经被当成树种到地里了。” 春心心里一惊,她都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了,确实是她阻了人家的好事,要不是她突然出现,方家男人大半都死了。 不过就算他是来报仇的,她也不惧,难道人家杀上门来,她就的曲膝求饶,请求原谅吗? 想到此,身体挺直了几分,冷声道:“有件事你是不是应该搞清楚点,那日若不是我拦了下,真让你杀了方成思,你那山寨早就被踏平了。抢劫是一回事,杀官的罪名,那可不是小罪。”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常月就满肚子火,若当时杀了方成思便也好了,没有人知道是他做的案,就不会有后患。后来也就不会有官兵去攻打他的山寨,他和官兵周旋了近四个月,山寨被人攻破,才带着这帮弟兄逃出来。 反正也没地方可去,他就带着人上了荒磨山,正好这里还有记挂的人,记挂的恨不能咬一口的女人。 看见春心这张白嫩的小脸,他真是又爱又恨,这丫头长得漂亮勾人,嘴却这么不饶人,还有那些让人惊叹不已的隐身术,把她身上蒙上一层谜样的色彩。 他对她有兴趣,也就因为这样才会在众多山中,选了这里做藏身之处。他来这里有一半是想报仇教训教训这可恶的,胆敢坏他好事的丫头,但更多原因却是想见她,哪怕只是和她斗斗嘴也是好的。 但这样的心思此时却不想显露出来,他冷笑道:“你这丫头还真是会领功,你给我留了后患,惹了麻烦,还敢说是自己功劳?” 春心自然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瞧他现在这几日没梳洗的邋遢样,再看看他身边这些人衣衫褴褛,身上血迹还没干呢,就知道他们不久前刚刚厮杀过。想必是官兵围剿的也很厉害吧。 对付穷凶极恶,她也不敢把他惹的太急了。只道:“何必把话说的那么满,那一**们抢劫总会有逃走的人,你既不能把人都杀绝,官府依然能找到你。” 他嗤笑,“你以为我怕吗?” 春心淡淡,“不怕?不怕你躲到这儿干什么?” 一句花正戳中人家肺管子,常月气得从法台上跳下来。 与他面对面站着,春心才感到自己的身高和她相差太多了,他不仅高,还很壮,跟他相比,自己就像是跟着白鹅的一只小鸡,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没有优势。 她不禁后退了一步,暗想,这个时候是不是要适当的示弱一下?这么想着,不由自主开始结巴,“你,你想干什么?” “你觉得我会不会掐死你,才这么大胆吗?”常月阴笑着,手指作势放在她脖子上,“你若以为我是个善心人,那就大错特错了。” 春心抚了抚额,假装虚弱地倒地,“我好怕……” 常月连扶都懒得扶她,“好好说话。”他才不相信这丫头是这么柔弱的人。 被看破了吗?明明红霓使出这招就很灵的,到了她这儿只叫人瞧不惯,看来她真是没有做柔弱女子的潜质啊。 春心瞬间站直身子,高昂起头,“你要掐就掐吧,只是你杀了我,你心里怨恨也去除不掉,最多在你手里多一条性命而已。” 常月微怔,这丫头好**啊,她如何知道自己心有怨恨? 他也不是真想杀她,也不会当真掐下去,放开她,又转身坐回原来的地方。这回干脆躺在上面,腿高高跷着,搭在横在一侧的祖师爷的身上。那双臭脚正熏在祖师爷的脸上。 春心想当做没看见的,可天生眼睛大,实在做不了视而不见。她走过去轻轻把他的脚搬下来。 常月也没再翘上去,只斜了她一眼,“你如何知道我和方家有恩怨?” “猜的。”若不是有仇怨,哪个山寨发傻会抢劫当朝一品? “你倒挺会猜。”他哼哼两声,这么一说倒像是认了。 春心叹口气,“我不管你和方家有什么恩怨,但那么明目张胆的杀官就是不对。你想报复人方法很多,实在没必要用这种激烈的手法。” 她说了这半天话,就这一句最中听的。常月笑起来,“你这丫头还真有意思,你倒说说看报复人什么方法最好?” “让他痛苦,生不如死不更好?” 常月摩挲着下巴使劲想了想,或者一刀杀了那个人真的太便宜了。心里忽有种复杂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胸口觉得很堵,好像里面揣着一块砖。他和方家的这段孽缘,总有一天要解决。 挥手令殿里的人都退出去,只留他和春心两个。 春心心里纳闷,也不知他想干什么。等人都走*,常月微微一笑道:“这里没人了,那咱们好好合计合计,怎么叫人生不如死。” 春心一咧嘴,她只是随口一说,这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常月拉着她一起坐在法台上,春心不敢坐,祖师爷的座位岂能被她这个俗人给弄的污秽了?但常月不管这个,一把把她摁在上面,好像哥们似地搂着她的肩。 当然如果哥们不顺手**的话,就更像了。 常月握着她的小手,一边感叹她的肌肤怎么这么柔嫩,一边跟她商讨怎么叫一个好色的老头生不如死。 春心硬着头皮听着,很想说干脆把他切了算了,但考虑到那人是南门和西门的爹,硬是没敢说出口。只问道:“你到底和方家有什么恩怨,非得跟方成思过不去?” 常月微微一笑,“你真想知道吗?” 瞧他那笑容,她忽觉心中一颤,顿有一种不怀好意之感。忙道:“你若不想说也罢了。” 常月笑道:“我若说了,你就和我坐上同一条船,你若不能帮我完成心愿,那便对不起我这一片深情。”他说着抬起她的手,轻轻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春心觉得手背一阵黏腻,她使劲甩了甩手,忽然很想告诉他,她刚上了茅厕没洗手。也不知她若说了,他会是一种什么表情? 她当然没说,有些人可以戏弄,有些人却绝对不能戏弄,而常月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是个翻脸无情的人。 常月自顾开始说他那个故事,那个关于一个可怜女人的故事。 一个从小生长在乡野的女子,遇上了一个贵族公子,他们很快相爱了,约定一辈子相守。可是碍于身份,公子却不能把她带到家里。公子的母亲对于儿子喜欢一个乡野女子很生气,让尽快处理掉。可是女子怀孕了,是他的孩子。rs 第一百四十一章 后山许多鬼 他思量许久觉得终不能叫这个孩子生下来,于是他亲自把女子送上一条船,说等开春的时候去接她。可是船到了河中央,船夫忽然凿沉了船,跳河走了,那个女人沉到了湖底。 一个女人爱上了一个负心郎,其结果可想而知。可是故事到了这里并没有完,那个女人没有死,她被一个山寨的老大救了下来,后来成了人家的压寨夫人。可她生产之时被凉水浸过,身子大亏,生了一个男孩没半年就香消玉损了。 后来那个孩子长大后,山寨老大的继父告诉他,自己的杀母仇人是谁,还说他的外公和外婆上京去找女儿,也无缘无故的失踪了,疑似方家下的手。 常月虽然没说故事里的公子和乡野女子是谁,但春心猜测,这个故事的公子应该名叫方成思,女人就是他母亲,而那个最终生下来的孩子想必就是他了。 对于方成思这样的人,他看中女人的身体多过于这个女人本身,他对一个女子下狠手,一点都不觉奇怪。只是他太过狠毒,杀了女儿也就算了,居然连无辜的老人也要杀害,未免太灭绝人性了。 不过人家是好是坏与她无关,她最在意的是,为什么偏偏是她?这个世上有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她知道了这个故事,知道了他的出身。还有……这个方家闲着没事生了儿子,为什么都往她这儿送吗?她这儿又不是方氏收容所。有南门和西门两个还不够,现在还多了一个,方家的私生子,方常月。 她叹息、唏嘘,所有可以发泄内心的表情都做了一个遍,却终不能改变自己惹上麻烦的事实。 方常月的故事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明显不打算走了,想把荒磨山当成是他新的地盘,在这里占据一席之地。 春心不愿意,这座山虽然大多地方荒着,但毕竟是清净之地,总不能让这些土匪给破坏了? 让他们住道观里更加不行,这里已经被他们糟蹋的不成样子,再让他们待下去,整个观都得毁了。 这可如何是好呢? 脑子里琢磨了片刻,想到一个绝佳的好地,笑道:“有你们保护咱们道观自然是好的,若不嫌弃,后山倒是有块地方,那里刚新建了一排宿房,住了几十个人不成问题。” 常月大喜:“如此甚好。”说着在她脸上摸了一把,“还是我的心肝知道疼人。” 春心呲了呲牙,心道,叫你调戏我,等到了晚上看你还有没有心情了。 常月当即叫弟兄们收拾东西到后山去,这道观里虽然宽敞,但毕竟是道门之地,住在这里总觉得别扭。 春心很热心的引着他们往后山去,那里的东西何其多,就不信吓不死他们。 出了道观,韩骄子、骷髅头和智丈还站在道观门口等着,见她出来,有些担心的看着她。 韩骄子正要迎上来,她摆了摆手,带着一群人从他们身前走过。 韩骄子随后跟上,心道,这丫头到底要做什么? 春心能做什么,只是心里生气,想报复一下,送他们个大礼而已。 她带着这些人进了农场,沿途给他们介绍,哪里是种植园,哪里是药园,哪里是畜牧园,还有哪里是居住的地方。 常月在里面走了一圈,顿觉眼前一亮,没想到荒郊野地还有这么好的地方? 他惊叹道:“这都是你弄的?” 春心点点头,“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我的心血,你们要住在这儿完全可以自给自足,只是千万别给把药园里的草药弄坏了。” 常月笑着应了。 她又带着他去住宿的地方看了看,对于这一排新建的宿舍区他满意之极,这里山清水秀,鸟语花香,若是以后再围个寨栏,完全可以当山寨用。 他笑道:“你对我的事如此上心,我也会投桃报李,你放心只要有我们在,定能护得道观周全。” 春心心想,你们先顾好自己吧。 眼看着天快黑了,把他们安顿好,她就从农场出来。看见韩骄子还站在外边,对他招了招手。 韩骄子颇不情愿地走过来,“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春心笑道:“那些是土匪,我在山下的时候跟他们结了梁子,一会儿你和西门联手,好好吓他们一吓。”说着匆忙走了两步,“我赶紧回去看看师父,他还在道观里关着呢。” 韩骄子笑着颔首,这种事可是他的拿手好戏。 春心转身回到道观,到讲经堂把人都放出来。得了常月的吩咐,那些看守的土匪也没难为她,直接把门开了叫她进去。 春心进门时,那三人萎顿的躺在地上,一副虚弱不已的样子。被关了三天,他们身上都有些馊了,清心还好点,反正他经常也是邋里邋遢的,看着也不觉难过,可像南门这样注重以表的人,突然变得面色灰黄,浑身脏臭,那感觉就太扎眼了。 三人一见她,脸上一阵欣喜,总算是见着亲人了。 南门埋怨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清心问:“那些人没难为你吧?他们怎么会放你进来?” 天同则一把抱住她的腿,“姑奶奶,你可算回来了。” 虽然饿了三天,但还不至于走不动路,春心捏着鼻子把他们带出来,顺便给他们讲了一下自己和常月周旋的经过。 除了常月是方家人的事没说之外,其余的都说了。那毕竟是人家的秘密,若她随便透漏出去,常月肯定饶不了她。最后,她还特别说了下把他们引到后山的事,有韩骄子和西门在,肯定不会让他们得了好。 清心又问她回村的事,她说了如何救下浩然,还说救了两只鬼,一个骷髅头,还有一个大胖和尚。 南门在一边听他们东扯西扯,颇有些不耐烦,他虚弱地抬起头,睁着一双饿惊了的眼道:“你说的那个鬼能烤来吃吗?我要蒜香微辣的。” 春心这才想到他们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她忙到厨房熬粥煮饭。 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吃着,春心心中暗叹,三个大男人竟然饿成这样,想必是吃了不少苦的。也幸亏常月还不知道南门是谁,否则两个兄弟俩相见,还不定出什么事呢。 她问清心,常月他们怎么来的。清心占着嘴呢没理她,倒是天同抹了一把嘴道:“你不知道这些人可凶了,他们撞开山门冲进来,把里面打了个稀巴烂,那个带头的一进来就说找你,咱们说你没在,被他好一顿打。” 春心看他鼻腔脸肿的样子,就知道那个挨打的人肯定是他,清心绝不是多嘴的人,至于南门,他识相的本事比任何人都强。 三人说了会儿,粥也喝完了。 清心站起来道:“走吧。” 南门问:“去哪儿?” “去瞧瞧那些人被鬼吓得怎么样了。” 天同闻言大喜,他正想瞧瞧热闹呢。 南门却道:“我不去,有这功夫,还不如睡会儿觉呢。” 这会儿天已经大黑了,春心找来三块白布,让清心和天同披上,自己也披了一块,在胸前打了一个结,然后又把头发披散开了。这样看下去就真的像鬼了。 都穿戴好了,三人出了道观往后山走去。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今天的后山有些渗人,尤其进入春心农场,里面的气氛很觉古怪。 这个功夫,那些土匪已经吃完饭正在收拾房间,准备睡觉了。 春心在建这排宿舍的时候,在一群鬼的强烈要求下,里面一应被褥准备的很周全,只是长时间被鬼占据,房间显得有些阴森森的。 这些土匪人数众多,即使常月这个头头也不能一人享受一间房,他和他的贴身护卫张鸣住在一起。其余的人大多是三四人住一间,一共六十来个人,倒也勉强住下了。 张鸣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就觉得浑身发凉,不由对常月道:“头儿,我总觉这儿不对劲。” “哪儿不对了?” 张鸣左右看看,小声道:“我总觉得这个地方不像人住的。” “你那是心理作用,行了,快睡吧。”常月拉过被子盖在身上,被子一沾身,身上立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被子也太凉了! 他“腾”地坐起来,自己也觉这地方不对劲儿,怎么一点也是不像人住的? 正琢磨是怎么回事时,突然耳边阴风阵阵,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耳边吹了一下,紧接着一个声音道:“你……睡了我的床了。” 常月迅速从**跳下来,往四周看看,屋里除了他和张鸣之外,并没有第三个人。饶是他见多识广,也不禁有些心惊胆寒,难道这里真有什么鬼怪吗? 他下意识伸手去摸宝剑,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尖叫声,有人叫道:“有鬼,有鬼啊。” 这叫声好像会传染似地,随后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叫起来,人们纷纷从屋里冲出来,有的连衣服都没穿就跑出来了。 常月听到叫声,心知道不好,慌忙也往外跑,可刚跑到门边,头好像撞上了什么东西,无论他怎么往前冲都跑不出去。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鬼打墙吗?rs 第一百四十二章 常月被俘心胆颤 这里肯定有鬼,甚至不是一只,到处都是鬼哭嚎声,身边也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围着他转来转去。 他冷声喝道:“你是谁?” 一个声音问:“你又是谁?” “在下常月。” 那个鬼说了,“我叫西门,西门的西,西门的门。” 常月头上开始冒冷汗,真难得到了这会儿他都没尿裤子,再看张鸣早就屎尿一起流了,空气中瞬间弥漫起一股臭味儿。 张鸣提着裤子叫道:“头儿,怎么办?他们是鬼。” 常月冷笑,“鬼又怎样,难得他们还会吃人吗?” 西门摸摸鼻子,关于这个他还真不会。他只是听韩骄子说要帮春心吓吓这帮人,但吓到什么程度他也不清楚。不过看眼前这个人,似乎胆子也太大了点。 他使劲浑身解数对常月下手,又是掐又是拽,又是吹凉气又是出鬼脸。常月只是闭着眼,不为所动。 他们做鬼的也是欺负那些胆小的人,对于那些胆大包天,混不怕的,也是一筹莫展没有办法。他们又不能当真害人。 既然吓不住他,西门飞到一边,高声道:“韩骄子,人交给你了。” 门外有人轻轻叹了口气,常月睁开眼,只见一个白衣如雪的人飞身飘了进来。 他应该是人吧,至少可以看见他的身体,他的长相。这应该是常月见过的最漂亮的人,那白皙的皮肤看上去如同鸡蛋膜一样吹弹可破,一身白衣,黑发披散着长到臀部,衣和发都显得飘飘逸逸,衬着悬在半空中的身影,好像天上神明降世。 此刻他樱花般的双唇勾出半月形的弧度,那温柔如流水,美的让人惊心。 他微微笑着,对他道:“这位公子,你现在感觉如何?” 还能感觉如何,难道被鬼欺负就要吓破胆不成?常月轻哼一声,“你又是何人?” “在下韩骄子。”韩骄子笑着走到他面前,“听说你今天欺负了我的人,不如咱们过上两招。”他指的是春心,至于其他的,爱欺负不欺负跟他无关。 “正有此意。”常月抽出宝剑,“仓啷啷”的声音在夜色中听起来格外清亮。 “好剑。”韩骄子赞一声,一伸手,手中也多了把剑,他一抖手对着常月刺了过去。 他道行深厚,自觉对付一个凡人还是绰绰有余的,但是听春心说这个常月武艺高强,便有了较量的意思。上一次要不是因为他打劫方家马队,也不会害得春心在**躺了三个月,今天正好给春心报仇了。 两人伸上了手,他才知道小瞧这个凡人了,常月果然是一等一的好手,眼快剑快,常常出手都令人意想不到,两人打了上百个回合一时没分出胜负。 韩骄子深吸一口气,这小子到底跟谁练的功夫,怎么这么厉害? 看来对付他普通方法是不行了,他忽的灿然一笑,对常月道:“你觉得累不累?” 常月抹了一把汗,恨声道:“你觉得我累不累?” 他自己师出名门,自从出道以来还没碰上过对手,没想到今日竟然被一个小白脸打成这样,心里自然不忿。 韩骄子笑道:“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叫你睡一会儿、。” 他说着突然手指轻轻一弹,从他指尖冒出一股白气从喷出来,常月身子栽了一下,扑通摔倒在地。 这口气自然不是他身体里的某种气,他们狐狸有的是法术,也不是非放个屁就能成事,这是最上等的迷药,是狐族制来对付那些皮糙肉厚不好打的猎物用的。一头大象都能药倒,更何况一个白来斤的人了? 看着地上躺倒的人,韩骄子嘴角挂起一抹得意。敢跟狐狸精打架,也不看看自己吃了几碗干饭。 屋里张鸣已经不知拉了几回了,他满裤兜全是屎,瞧见韩骄子眼眸投在他身上,顿觉身上一抖,那满裤裆的屎全掉了出来。他身子一栽向后倒去,接着就人事不省了。 韩骄子捏着鼻子往外走,他本来想在常月身上补几脚的,这会儿也没心情了。 春心立了鸿鹄大志要在这些土匪面前大显身手,装鬼吓人的,可是在真鬼面前她那点伎俩实在入不了人眼。还没等她出手,一群土匪已经吓得晕了过去。有那胆子稍大的逃出农场,被外面的骷髅头一个个拽了回来。 看见一个光秃秃、圆滚滚、白瓷啦的骷髅脑袋出现在面前,一张嘴喷出一股黑烟臭气熏天,就算神仙也得吓得晕过去。那些被拽回来的土匪,都软绵绵的耷拉着头,瞧着似乎是意识不清了。 骷髅头把几个活人摔在地上,一时间宿舍前的一片空地上躺满了人,数了一遍竟一个也没少。 清心看得叹息不已,看来有时候对付穷凶极恶的人,还是鬼怪更管用些。他们一起动手把这些人绑在后山的柳树上,然后就回去睡觉了。 ※ 常月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看看四周树上绑的都是他的弟兄,不由咬了咬牙。 回想昨天晚上,似乎碰上妖怪了,那个妖怪长得漂亮到极点,却很是狡猾。也不知春心那小丫头怎么回事,后山上怎么会养这么多鬼怪? 过了一会儿兄弟们都陆续醒了,有的开始喊爹骂娘,爷爷奶奶的姥姥大爷的全骂了一个遍。 回忆昨晚,有的说碰上鬼了,有的说看见妖怪了,还是个骷髅脑袋,一张嘴一条大红舌头。 常月静静听着,也不言语,他在等,等人来。既然那些人没杀他们,自然会个说法的。 快中午的时候,终于有个人影向这边缓缓而来,那是个女子十五六岁年纪,身上穿着件样式简洁的淡蓝色布衣,月白色的袖子,湖蓝色的领口,湖蓝色的窄口袖边,清新而素雅。她的发式也很简单的,除了一朵小巧的绢花之外没有任何别的装饰,未梳起的乌发流泻在肩上,清风吹过,青丝微扬。她的肌肤是从未见过的白皙光滑,如雪似玉,衬得她一头乌发更显黑亮。 她手里拎着一个水桶,随着走动,不时有滴滴水珠调皮地飞了出来,把她裙摆染了一片微湿。 在看见她时,常月有一霎那的失神,他前几次见春心都是一身道装,没想到穿上女装的她,竟是这样的清丽可人。 此时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漆黑的眸子如一泓溪水般清澈,目光温婉柔和且清澈,幽静优雅。 春心一边走着一边拎着裙子,她也不想穿女装的,可是今天一上午都在收拾被那些土匪弄乱的地方,衣服都弄脏了。后来她又把所有衣服都洗了,连着师父、天同、南门和韩骄子的,一共洗了整整两大盆。 洗完后也没衣服穿了,只好把自己以前在村子里穿的女装找出来。除了胸口的地方稍微紧了点,别的倒还合适。不过胸口紧也有紧的好处,至少说明她正在发育了。 她干完活,才想起后山还绑着一群人呢,便拎着一桶水过来。人可以几天不吃饭,但却不可以不喝水。 常月一直在想把自己绑在这儿的人是谁,看见春心,除惊讶她的美貌之外,更多的是心中懊恼,他竟然没想到这小丫头有这么大本事。 是他失策了,他早该想到她能使用隐身术就不是一般人,竟然会以为她是无害的,还把自己的心里话一股脑的倒给她。现在才知道自己是被她骗了。这小妮子恐怕早算计好了要把他带到这里吧。 他咬了咬牙,冷声道:“你来干什么?” 春心笑着舀了一瓢水递到他嘴边,“绑了一晚上了,渴了吧,先喝点水。” 常月却没张嘴,只冷冷看着她。这会儿若他还以为她有什么好心,那就太笨了。 春心以为他不放心,笑道:“这水里没下药。”她说着自己先喝了一口,山泉水,真是清甜好喝。 常月不由舔了舔嘴角,他还真有些渴了。便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水又冰又凉,那清甜的感觉很是沁人。她一手拿着瓢,大拇指有一截泡在水中,好像一段雪白的嫩葱,不仅不觉恶心,反倒很有种伤心悦目之感。 他看了一眼,莫名的觉得口干舌燥,头埋在水中又灌了一口,然后让脸整个浸在水瓢中,直觉得头脑清明才抬起脸。 冷声问道:“说罢,你要把我们怎么着?” 春心嫣然一笑,“瞧大寨主说的,我能把你怎么着,无非就是想请大寨主下山去,以后就别回来了。” 常月轻哼,“若我们不走呢?” “不走也行,你们可以留下来给我干活,这农场里养猪养鸡,药园里还有许多草药要种,开春了许多粮种也该下地了。有了你们,我还省得买牛了。” 常月嗤一声,这丫头还真会痴心说梦,他们是土匪,居然要叫他们干农活。 他道:“若我们不肯呢?” 春心轻笑,“不肯也好说,那就滚吧,反正外面官兵到处搜索你们,只要你们一出去,立马就会被人抓到监牢里。” 常月一想也是,到了外面他们这些兄弟也无处可去,倒不如在这儿躲躲,只是要受她的气难免心中不愿。rs 第一百四十三章 小道士真蘑菇 他思量了一下,终道:“好,我们给你种田,你放了我们。” 春心笑笑,“放你们等会儿再说,我去叫人来。” 她给每个人喂了一瓢水,拎着空桶走了。 她一走,那些土匪可开了锅了,一个个都问常月,“老大,咱们真要留在这鬼地方吗?这里可都是鬼啊……”一想到那些凉飕飕阴森森的东西,几乎所有人都牙根打颤。 常月正色道:“鬼也未必可怕,你不怕他,他也不能拿你如何。咱们兄弟都是刀尖上舔血的人,若被这些鬼怪吓住了,以后也不用做大事了。” 那些土匪一想到昨晚都心有余悸,可是老大发话了,又不敢不从,都颤颤巍巍的应了声“是”。 春心出了农场,看见韩骄子在门口靠着棵树等她,他手里摇着一把折扇,嘴角轻挂着一抹笑,那一身金丝银线绣成的锦衣在阳光下格外惹眼。 她伸手挡在额头,怕被他身上的光亮晃花了眼。 韩骄子轻笑一声,“你真打算把这些土匪留在山上?” 春心叹口气,“把他们放了,难免还要回来,备不住又生什么事,留他们在这儿既能帮着干点活,有这些鬼怪镇着,他们也不敢作乱。” 其实她也知道这是无奈之举,若是别人倒也罢了,可常月一向是有仇就报的,他的胆子又大的惊人,还不惧鬼神。这样的人若放走了,真备不住杀个回马枪。 韩骄子可不愿留着他们,他这么文雅的狐狸,却要跟一群匪类为伍,这让他情何以堪? 当然他是这么想,那些土匪还不想跟他在一块呢,他们好端端的大活人,身边偏要守个妖怪,这让人家情何以堪? 春心把给他们松绑的事交给韩骄子,就回道观去了。 韩骄子自然不会那么快给他们松绑,非得等天色大黑,才优哉游哉的从房里出来,远远地吹了口气,那些绑绳自动脱去,然后又踏着极悠闲的步调回屋去了。 这一晚上,可要了这些土匪的命了,他们不敢走,也不敢动,一个个抱着树,硬是等到次日天明才敢离开。他们也不敢走太远,只在农场边缘转着,更不敢到宿舍的地方去。 常月看着他们担惊受怕的样子,一句话也不说,他也不知在想什么,每天锁的紧的好像能夹死苍蝇。 早上干完活春心给他们送了饭来,这些饿嗝们狼吞虎咽的吃了一大桶饭,连口菜都没就,看来是饿的不清了。 等他们都吃饱,她就指挥他们伐木盖房。既然要住这里,没有住的地方怎么行? 盖几间薄板房也不是什么难事,仗着他们人多,力气也大,没几天就盖完了。 他们的房盖在农场西边,离畜牧园很近,一到热天气味儿大的熏人。可他们宁可守着猪睡,也不愿跟着鬼。 自这天开始,白天这些土匪在地里干活,晚上西门带着那些鬼干活,没几天功夫,偌大的农场焕然一新,该除草的除草,该下种的下种,那些喂养的小猪小羊的也养的很是壮实。 可能因为动物的天性,对那些古怪灵异的东西天生有一种害怕的心态,被鬼们管辖的小动物都显得异常听话,叫吃食吃食,叫喝水喝水,没有一个敢到处乱跑的。 尤其是韩骄子经过时,那些小鸡小鸭们都吓得惊了,用他“镇”鸡简直是百试百灵,只是他的嘴太厉害,养了上百鸡还不够他吃的呢。 这些土匪也不是天生就做了土匪,有一些在做土匪前也做过其他事,有的会种地,有的会侍弄花草,还有的做过木匠、铁匠。 春心给他们分了工,力气大点的负责搬运东西,有负责做饭的,有负责种田的,那些木工铁匠被带到道观里休整墙壁和大殿,前些天被他们破坏的地方都得重新垒起来,祖师爷躺在地上太久也该归位了。 自己手下被个丫头指挥的滴溜乱转,常月只是冷冷看着,一句话都不说。 他不发表意见,别人更是敢怒不敢言,好在春心除了让他们干活之外,也知道体恤他们,好吃好喝好照顾。如此一月过去,道观里整修一新,农场也被建的有声有色。 这农场里有许多珍奇的东西都是别处没有的,怕这些土匪给弄坏了,她的药园一般不许别人随便进。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她一手打理的,有时候韩骄子也来帮帮忙,但大多数都看着那些调戏树、非礼树,不叫她怀孕,肚里多个小树苗,至于别的却不怎么管。 常月在这里时间长了,有时候也问起为什么药园不能进,她只说不方便。好在常月就这些植物什么的也不关心,他从不到园子里,也不关心那些农作物,他看起来似乎很忙,一方面在养精蓄锐,另一方面似乎在计划什么事,经常突然间就消失不见了,然后过不几日又会再回来。如此反反复复,最多的时候连续十几二十天都不见踪影。 春心也没功夫管他,只要他不惹事她就念“无量寿佛”了,还巴望他会听她话吗? 这些日子,春心一直和南门研究“受不了”,南门打算打开销路把这药卖进药店去。这样的宝贝真该叫所有人都尝尝,简直是人间极品,不造福百姓简直是太暴殄天物了。 韩骄子对此却很不赞同,他道:“这些狐族之物,你留着自己用就罢了,送人也无不可,只是要想推广还是斟酌一下。” 清心也道:“这毕竟不是治病救人的东西,必须慎之又慎。” 春心一想也是,只给南门一些,叫他没事练着玩吧,做药的事就暂时缓下来。只是这些草却不能叫后山那些土匪得着了,一群大男人就是没事还躁动不安呢,若是吃了这个,附近的百姓女子可要倒大霉了。 转眼两月过去,许多应季的植物长势都很好,农场里收获了第一批植物,尤其是药园里的草药长得最好,那些受不了都跟疯了似地拼命向上窜着苗。 春心很是高兴,和南门商量去平城去卖。 南门冷嗤一声,“你也真会想,那些药材生意都是有固定渠道的,你想卖,人家可未必会买。” 春心早想到这点,她和苏金山提过要给他的药铺供货,上次为了救他儿子差点丢了清白,现在也是他该报答的时候了。 硬拉着南门去了趟平城,厚着脸皮到了苏府,把那些新栽种的药材给苏金山看。 苏金山也知道这小道士蘑菇,若不答应她的事,备不住就敢在他这儿打地铺,赖着不走了。他把平城三家药铺的掌柜都叫了来,叫他们验货。 狐族种子种出来的草药,天生就比别的草药有更好的药效,那些掌柜看得赞叹不已,连声道:“好品质,好品质。” 苏金山没想到春心能拿出这么好的东西,只是想着叫掌柜们胡乱批评一通,然后他再勉为其难的拒绝她。可这会儿倒真的收起敷衍她的心思,认认真真和她做起生意来了。 苏金山的声音遍布平城的各个行业,凡是跟人有关的,不管是衣食住行,婚丧嫁娶,没有他不涉猎的。 春心趁机要求为他的酒楼茶馆送点鲜嫩青菜什么的,她养猪羊小鸡小鸭的也很好,虽然肉太嫩,太小了点,好歹也算猪吧。 苏金山听她绘声绘色的介绍,不由微微一笑,“有你这样的人做生意,还真不愁有卖不出去的东西。” 春心狗腿一笑,“多谢员外爷谬赞,以后还请多多照顾生意就是了。” 苏金山此人也很识趣,对于她一个小道士却要做生意的事一句都没问过,不探人隐私,给人留足面子,也难怪他的生意会做那么大。 从苏府出来往回走,今天的生意成功大半,她心里格外高兴。正走着,忽然瞧见大街上满是兵丁,一大队人马从面前走过,瞧那架势很像是要打仗去的。 她莫名的觉得眼皮突突跳,就像那天常月他们杀上山一样,难道又要出什么事,还是和她有关的吗? 和南门急匆匆地往回赶,这种不好的预感让她一整天都觉得心慌慌的。 南门觉得她是神经质了,看见官兵有什么了不起的,难道他们会去山上剿匪吗? 被他这么一说,春心更觉事情要遭,难道真是常月做了什么事把官兵引了去吗?若真是如此,那她辛辛苦苦经营的农场就完了。不仅如此,师父也会跟着遭殃,毕竟窝藏劫匪乃是重罪。 赶紧打马加鞭往回赶,远远地看见荒磨山,也看见山下并没有官兵,这才让她松了口气。 若不是她猜测的那样也便罢了,若当真不幸被她猜中,她肯定不会饶了常月。想到是自己把他留在山上的,真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回到道观,在后山里找了找,并没发现常月,他也不知去哪儿了,就留了十几个人在山上。问他们老大去哪儿,却没一个知道。 春心总觉得不放心,叫那些土匪先下山去,等晚上的时候再回来。 那些人自然不肯听她的,用张鸣的话说,她算老几啊?rs 第一百四十四章 跟我去京城 她自然不算老几,但手里有银子好办事,今天刚收了苏金山的定金,便拿了两锭银子叫这些土匪下山喝酒去。 他们有些迟疑,“头儿说要咱们在这儿等他的。” 春心笑道:“你们先下山玩会儿,在你们头儿回来之前回来就是,只是别去人太多的地方,别招惹是非。” 这些人在道观里吃了好几个月的素,早就嘴里淡出鸟来了,一听这个立马欢喜的跑下山去。 见他们走了,春心才松一口气,把农场里拾掇了一下,那些有土匪居住痕迹的东西都毁尸灭迹,只希望官兵来了,千万别在山上搜出什么。 她这么做本来只是为了有备无患,可谁想还真的派上用场了。 回到道观准备做饭,刚把水烧开,就听到山道上一阵噪杂声,似有许多人往这儿而来。 南门跑出去看,瞬间又跑了回来,大叫道:“来了,来了。” 春心吓得勺子掉进锅里,“什么来了?” “官兵来了,有上千人把道观都给围了。” 春心慌忙跑出去,道观外站的全是人,把个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她心中微惊,手指捅捅南门,“你去问问他们来干什么?” 南门摇头,“这我可不去。官兵们蛮横无理,万一打了我怎么办?” 他怎么不怕那些人打了她? 春心无奈,只好自己开门出去,她扯了扯自己的脸,露出最和善的笑容,“各位军爷,上香明日请早,要是做法事咱们也能接,一场法事十两。” 一个兵丁大骂道:“臭牛鼻子,爷们忙着呢,没空管你。赶紧滚。” 春心忙点头,“哐”地把门关上,不是来找她麻烦的就好了。 她也不敢走,凑到门缝里看着,只见那些官兵走来走去,还一个身穿副将服饰的站在门口,不时指挥着。 他们大概在搜山,只是搜了半天也没搜到什么。春心暗吁口气,也幸亏她把人都支走了,否则真要在后山搜出人来。那后果可严重了。 等了一会儿。有兵丁跑来回禀道:“大人。整座山都搜过了,没找到一个人。” 那些鬼大白天自然不会出来,至于韩骄子和骷髅头,若被普通人看见。他们也不用叫“妖怪”了,想必他们进农场的时候,两人就躲起来了。 那副将点点头,“还有哪儿没搜呢?” “就剩下这道观了。” “好,搜道观。” 春心听到声音,慌忙往后躲,身子刚一离开,道观大门就被人大力踹开。紧接着一队官兵冲了进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到处乱找。 他们四处抓人。清心、天同、南门都被带了出来,把他们和春心推在一处。 副将走过来,在每人脸上扫了一眼,问道:“道观就这些人吗?” 天同笑道:“官爷,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副将昂起头。“有人奏报说山上有一伙儿土匪,本官特来剿匪。” 春心忙道:“官爷,咱们这里没有土匪的,就师父带着咱们几个徒弟。” 那副将思量一会儿,问身边一个小个子的兵丁,“衡三,那个报事的说的可是这里?” “自然就是了,方圆百里就这一个地方叫荒磨山。” “莫不是谎报军情?”副将皱了皱眉,官府悬赏抓拿抢劫定国公的劫匪,也不是没有见钱眼开胡说八道的,只是那人言之凿凿,还说见过匪首在山上,他们才信以为真了,看来这一桩大功劳终究落不到他身上了。 叹口气道: “既然没人,就收队吧。” 他们正要走,衡三突然道:“大人,有件事很值得怀疑,后山有一个农场,那里有许多空房,似乎是有人住的。” 那副将回过头来问他们,“此事你们如何说?” 春心心中一动,忙笑道:“大人,这是有原因,那农场是咱们道观的产业,到了农忙的时候就会从山下请些人来帮忙,他们一住就是两三个月,所以才建了宿舍供这些村民居住。” 这么说来倒合情合理,副将见没有疑处,便带着人走了。 眼看着官兵下了山,几人这才松了口气。天同自免不了埋怨她惹是生非,把土匪留在这儿,被春心瞪了一眼吓得什么都不敢说了。 道观里被他们翻了个乱七八糟,春心简单规整了一下,就到后山去了。 她四处看了看,农场里有些地方已经被人踩的不成样子,也幸亏他们找的是人,没在地里乱找,否则那些新长出的小苗全不用要了。 她蹲在地上把那些被踩歪的小苗扶起来,正要站起,突然一只手伸过来堵住她的嘴。 春心吓一跳,张嘴就在那只手上咬了一口。 一个声音疼得“嘶”了一声,随后叹了口气,“你是属狗的吗?居然咬人。” 春心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回头看见常月站在她后面小心的吹着手掌,心里这个恨呀。 她冷声道:“你还敢回来,那些官兵可是你引来的?” 常月轻叹一声,“你这丫头倒乖觉,还知道把人支下山,这回多亏了你,否则咱们这些弟兄都跑不掉了。” 春心嗤道:“你不用谢我,这也是为了我自己,你的人若在山上被抓住,我也好不了。” 常月哈哈一笑,知道这丫头恨他恨的够呛,说起来这些官兵还真是他引来的,若不是他带着人在平城出现,也不会让人盯上,查到这儿来。不过他自有他自己的事要做,他要谋划的也绝不是报仇那么简单。 想起一事,问道:“你又如何知道哪些官兵会搜山的?” 她不是知道,只是预感,而预感这东西很玄妙,有时候说不清也道不明。 春心不想跟他谈这事,只问:“你说吧,你在外面都做了什么?”否则又怎么会勾引的官兵到这儿来? 常月沉吟半响,“有些事你还是别知道的好,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春心也不想管他在外面的事,他做什么与她无关,她只希望不要牵连到清心道观。 掸了掸裙边的土,冷声道:“既然已经说开了,那我也直言好了。” 常月挑眉,“怎么?这是想赶我们离开了?”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容易,她回了一笑,“既然寨主这么说了,那我就不送了,大寨主好走。” 常月有些好笑,自己这些日子在这山上被她呼三喝六的,这会儿又要把他赶出去,她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大人物了? 他道:“离开也可以,不过临走之前我要带一个人走。” “谁?” “你。” 春心冷笑,“大寨主真会开玩笑。” “谁说我在开玩笑。”常月的表情极其严肃,“我要进京去找方家算账,你肯定能帮到我,所以我要带你一起进京。” “这是你的恩怨,我不想掺合。” “你掺也得掺,不掺也得掺。” 她苦笑,合着这是赖上她了?或者那一日真不该听他那些家务事,在他说之前她就该堵住他的嘴的,看吧现在听出问题来了。若被牵进他的家务事里,以后要想抽身可难了。 她道:“你容我想想吧。” “好,给你一天的功夫,你想好就来找我,若是想不好……”他说着眨了眨眼,“那就别怪我动手捋人了。” 春心哆嗦了一下,这家伙分明是在威胁嘛,不过她相信他既然说得出,肯定做得到。 出了农场,正碰见韩骄子和骷髅头,身后还跟着那胖大和尚,这样奇怪的组合站在一起,很有一种怪异感。 她问韩骄子,“你上哪儿去了?” 韩骄子打了个哈欠,“这里太吵,到别的地方待了一会儿才回来。” 春心知道大约是那些官兵来时,他躲起来了。 嘱咐他到农场里帮忙看着点常月,便急急忙忙进了道观。她要去找南门,跟方家有关的事还是跟他商量商量的好。 南门一听常月要找方家麻烦,不由道:“那个常月是什么人?” 春心问:“你真想知道?” 南门点点头,他爹一向惯会做人的,方家在朝廷势力盘根错节,树大根深,和他们家有仇的人不多,他还真好奇有谁这么不长眼和方家对抗。 春心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说起来常月还是他的兄弟呢。 她把那个故事说了一遍,南门听得叹息不已,他相信常月所说的是真的,他爹就是这种人,表面为人正派,其实私底下却做了许多下作之事。像那种抛妻弃子的事也不是做不出来。 他寻思片刻道:“不如你跟他走一趟京城吧。” 春心咧嘴,“你真想叫我去?我可不想卷进你们家的是非里。” 南门也不想再卷进去,当年之所以从家里出来,一方面是因为他觉得对不起西门,另一方面却是受不了那个家。大宅门里人情淡薄,所有人都只为了自己利益,他和西门从小就没了娘亲,虽因为家中长子备受宠爱,但其中的苦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叹口气道:“说起来是我们方家对不起你,上一回为了救方家满门,累得你身体脱力,现在又要你为了我家的事烦恼。”rp 第一百四十五章 当她使唤丫头 真难得见他这么好好说话,平常他的嘴损的气死人,还动不动就拿她玩笑,讨嘴上便宜。像这样正经八百的跟她客套,从来没有过。 “你不是发烧了吧?”伸手去摸他的额头,被南门在手背轻拍一下,“你别闹,我说的是正经的。” 她轻嗤,“我说的也是正经的。” “是,是,你最正经。”南门安抚了她两句,又道:“我跟你说的是真的,你进京去吧,有你看着常月,他有什么举动也好告诉我。方家虽然不是,但也不能叫他给搅合了。再说方家不是善茬,若伤着他也是不好。” 他这是两面讨好的举动,但为什么叫她去做细作?春心自然不愿意的,那个常月亦正亦邪的,跟着他备不住会出什么事。 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地,没头就往外跑,被南门一把拽住。 他求肯的眼神看着她,“妹妹,你帮我这次,我一辈子记得你的好,常月好歹是我弟弟,你也不想他最后走了绝路,有你劝着点,总不会做的太绝。” 这一声“妹妹”叫得春心头皮一阵发麻,有心拒绝,看着他那张脸又觉不好意思。也是她心太软,别人说几句好话便都应了,到了后来深陷泥潭不可自拔,才知道随便答应别人会有什么恶果。 南门见她应了,欢喜之极,拉着她手舞足蹈的跳着,就好像遇到的是件多么开心的事。 春心叹口气,人家都要杀到他家门口了,有什么好高兴的? 她跟师父说了这事,说自己要离开道观一阵子。清心只道:“若是救人的事但做无妨,若是害人,切记不要沾身。” 春心也弄不清这到底算是救人还是害人,她把事情告诉南门,对于常月已经是亏欠,不管怎么说都是方家负人在先,儿子找老子报杀母之仇也无可厚非。她在其中插一杠子算怎么回事? 常月现在还不知道南门是方家人,也不知她和方家人认识,若被他知道是自己泄露了他的身世,多半是要杀了她泄愤的。 上路的这天,她心里还很是不愿,磨磨蹭蹭的不肯走,被常月拎着脖领子使劲拖下山去。 好在随行的不是她一个,除了他们之外,还有韩骄子和南门。 韩骄子是一听她要走,二话没说就收拾包袱跟在后面,至于南门,他是禀明清心道长,说要回家探亲的。至于探亲就肯定会和他们同路了,他死赖活赖的非要跟着,春心也没办法。 她就只当不认识他,常月问起也只说这人和她没什么关系。常月也没仔细究问,只说若她把他的事泄露半分一定会扒了她的皮。 春心深深叹了口气,看来不管以后结果如何,她的皮肯定不能连在身上了。 他们走出没多久,到了晚上西门就追上来,他沉着脸什么也不说,只默默跟在他们后面。 春心猜到他可能知道什么,鬼对许多事都比人**许多,但人家不说话,她也不会多问,只当成没看见。 常月根本不想带着这么多人,他要办的事都是隐秘的事,原想借助春心的隐身术才把她带出来,可现在跟着这一大帮跟打狼似地,看着就闹心。 他质问春心怎么带了这么多人,春心白了他一眼,“又不是我想带的,你看谁不顺眼把谁赶走啊。” 对韩骄子,他自然是打不过的,至于南门,偏赶上他动手的时候是晚上,有西门在一边帮忙,竟也打不过。他心中有疑,也弄不清春心从哪儿找这么多奇人,或者根本就不是人。 像在农场里每天劳作的那些鬼,还有一个经常在白天跑来跑去的骷髅头,都稀奇的让人冒冷汗。他早就纳闷春心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更觉稀罕,她究竟怎么把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搜罗在身边? 关于这点春心也很纳闷,她问过师父,怎么那些鬼啊怪啊的总是找上她? 师父轻叹一声道:“有的人天生就招鬼啊。” 春心:“……” 其实这一次进京,最终督促她下定决心的不是师父,而是南门的那番话。 他说:“我在京城有一块地,是当年私下置办的,没人知道,另外在京西还有一些私产也都是在我名下的,你若肯帮忙,这些便送给你做酬劳吧。” 春心听得口水都下来了,她这辈子穷惯了,乍一听说有块地给她,便什么困难都不觉难了。这清心道观虽好,毕竟跟她没关系,若什么时候师父翻了脸想把她赶出去,她也只能乖乖听着。以后要是能有自己的地,就有了落脚地方,要是顺便再把她的农场发展到京城去,那简直是太美好了。 她心里想着好事,自然点头如捣蒜,后来南门再说什么,也都应了。 既然要走,有些事情必须安排好,她把农场托付给桑昂子,这孩子年纪虽小,但比西门靠谱的多,不像他一天到晚老想着和女鬼鬼混。 至于生意上的事则托付给天同,她刚和苏金山搭上关系做生意,岂能轻易反悔把生意做黄了?苏金山答应她,会上门来拿货,只要把需要的东西准备好,等来人的时候装车运走就完事了。到时候人家把货款付了,天同帮着收着就行。 那些钱本想给师父的,但觉得师父更不靠谱,给了天同,他好歹还会给她留点,给了清心就半分不剩了。 天同这些年一直在外面四处骗人,也没个正经落脚的地方,现在道观香火还算不错,有苏金山和方老夫人两块活招牌,四里八乡的善男信女上这儿来烧香的也开始多起来。他早就有留在道观的打算了,帮着照顾农场也自然尽心尽力。 都安顿好了,上路的时候也安心多了。 临走前,春心还拿了不少种子,一心想着要在京城开辟一片新天地。 只是这一路上,常月的脸板的跟茄子似地,他各种看不顺眼,时不时找她的麻烦,嫌她水烧的太慢,洗脚水不够烫,洗脸水不够凉。又嫌客栈的饭做得难吃,让她亲手去做。 春心心里这个气啊,她又不是他家丫鬟,凭什么这么伺候他? 常月一个人倒也罢了,韩骄子和南门都一个个摆出大爷样,尤其是韩骄子,连脚都要她亲手给他洗。 前两天春心还忍着,想着这些人大爷做惯了,一时闹不清自己身份也是难免的。她能做想做的就给做些,对于太无理的要求也不去理会。 这一路走过来,就连客栈里的小二看见她,都以为她是丫鬟,还问她,“你们家主人都喜欢吃什么?” 可到了第三天,这些人愈发变本加厉起来,开始比着使唤她,有的叫她捏肩,有的叫她捶背,而韩骄子则一个劲儿嚷着脚酸,硬是要她给捏捏脚。 想叫她捏肩是吧,我拿钳子掐断你的骨头,想叫她捶背,大棍子抡死你。 至于捏脚,她阴笑着端了一盆开水进去,看见韩骄子闭着眼半歪在**,她不动声色的走过去搬他的腿,柔柔地声音道:“爷,奴家给你洗脚了。” 韩骄子“嗯”了一声,连眼都没睁,那模样似甚是享受。 看着他这样,春心不禁咬了咬牙,拿起他的脚放进水里,顿时响起一声尖叫,好像宰割某种动物一样。 谁说妖怪就不怕疼?你打他,他也会疼,拿刀子割他也会流血,用开水烫也照样也会大叫。 叫声刚毕,隔壁一间屋子的两人都不禁拍了拍胸口,暗自庆幸自己的要求还不算太过分。 南门撇撇嘴,对常月道:“这丫头也不是你什么人,你老使唤她做什么?” 常月回他一撇,“我才要问你,你老使唤她做什么?” 南门想了想,“我就瞧她好欺负。” 第一次见春心的时候,她正往书院走,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她走得很着急,就好像后面有什么东西追着一样。那会儿他正从山上下来,远远看见她便对她印象深刻。那时候就在想,这丫头的心眼多半是很好的,也因为这样后来才对她多加关照。当然,说起关照,她对他的关照更多。 他问常月,“你呢?” 常月也深深地想了想,随后撇嘴,“谁让她长了副好欺负的脸,一天到晚跟个小媳妇似地,看着就想欺负。” 他那一天匆匆跑上山,一眼就瞧见站在道观门口的春心,那张雪白的小脸跟个银娃娃似地,白嫩的脸蛋漂亮的让人想动手掐上一把。也就因为这一眼,才会故意叫她拎水跟他走一趟,继而趁机调戏她。 南门躺上床,忽的感叹一声,“其实有这样的丫头当妹妹也不错,她的肩头足够强壮,虽然朴实,但不管多大事她都能给扛起来。” 在他眼里,春心就是这样的人,看似柔弱,但绝对比任何男人都靠谱。 常月也躺上床,把南门那双臭脚往里推了推,嘴里嘟囔一句,“那是你,我可不要这样的妹妹。”做个媳妇还不错。 两人呼呼大睡,隔壁房间韩骄子还在扯嗓子大叫,他是妖精,施个法术就能好了,可他硬是不动,伸着脚想博取她的同情。 但可惜春心根本不理他,端着水就出去了,任凭他叫破嗓子都没回头一下。rs 第一百四十七章 新科状元奉旨夸官 这会儿已过未时,也没时间把这些东西重新打理一遍,只能先清理出小片干净之地,否则晚上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了。 挽了袖子,去后院打了桶水,打算把屋子打扫一下。一抬头,发现和自己同来两位正站在院子里闲磕牙呢。 韩骄子说:“这房子不错,打扫干净还能住人。” 南门说:“我觉得也是。” 春心气得脸都绿了,说半天废话,倒是搭把手啊? 咆哮了两声,两位大爷没一个理她,自顾自地说着等打扫干净了如何如何,似乎完全把这打扫的过程省略了。 真是把他们惯的都没边了。春心惹了一肚子火气,只先把自己住的地方打扫出来,其余的他们两个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住的地方是有了,人总还是要吃的,她又把厨房打扫出来,该刷的刷,该洗的洗,铜板厚的锅灰也刮下一层,灶里塞满的土都掏出来,勉强弄的能做饭了。 一天下来,累得一身臭汗,浑身上下灰突突的,好像掉灰堆里了。 她烧了水,又把澡盆刷干净,打算洗个美美的热水澡。可刚一进房,发现自己刚打扫好的房间已经多了两个人,那两位大爷用她烧的水沏上一壶茶,做在她擦过的椅子上喝茶聊天好不惬意。 韩骄子一见她,做出一脸惊吓状,“呀,你怎么弄得这么惨?” 春心觉得自己都要崩溃了,这不是明摆要占了她的房吗?把澡盆刷甩在地上,恨声道:“你们别太过分。” 两人哄声而笑,谁也没搭理她。最后还是韩骄子叹口气,“你若要咱们帮忙就直说,何必绕这么多弯子呢?” 合着是她没直说吗? 她气呼呼地跑出去,心道,一天不洗澡也死不了,房间她也不要了,今晚就到厨房住一宿。 望着她生气的背影。韩骄子心里颇不忍,对南门道:“你不觉得咱们有点过分吗?” 南门道:“这丫头什么都自己扛在身上,时间长了会把她压垮的,我只是教给她,适时的时候也要学会祈求别人帮助,别把做什么都当成理所当然。” 韩骄子道:“就怕她一时半会儿领会不了。”春心的性子他太了解,可能因为幼小经历坎坷的缘故,她对谁都不信任,对谁都不依靠,只凭着自己的力量在这世道上艰难的行走。这也使得她练就了一身的铮铮铁骨。轻易不会向别人祈求。想叫她服软。像个女子一样依附男人而活,那根本不可能。 两人说着同时叹了口气,然后爬上床睡觉去了。 韩骄子自然不可能和别人同住一床,两人猜拳决胜负。最后是南门输了,他被迫睡在床底下,心里悔的都不行了。早知如此,还不如不挤兑那丫头了,没了她,他还真是不灵光呢。 春心却没那么多困扰,她以前在荒山野岭都住过,柴房也住过无数次,躺在硬邦邦的灶台上也不觉什么。累了一天。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忽然听到外面敲锣打鼓的甚是热闹。 她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跑到外面,那两位大爷已经起来了,正站在院门口往外面看呢。 她挤过去。轻声问:“怎么了?” 南门回头看了她一眼,噗嗤一乐,随后笑道:“今天是新科的状元御街夸官的日子,一二甲的进士都在里面。” 春心心中欢喜,她正想知道浩然有没有高中呢,前一世他是死在来京的路上,这一世大难不死,应该会能高中吧。 南门住的地方虽然是在一个弄堂里,但出了弄堂就是皇城御街,也怨不得他会说这里地理位置极佳,现在看来当初置这宅子时真的如他所说花费不少。 她出了门,挤着人群往前走,所到之处,人们纷纷捂着鼻子走避。她心中纳闷,暗自感叹京城人真是热情好客,知道她是外地来的,都给她让道。 很容易挤到最前面,一转头那两位大爷正在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一个个面露笑容,笑得还颇为古怪。。 她下意识摸摸脸,沾手的全是灰,不由吓了一跳,再一看身上那一层灰啊,一走都掉渣,怨不得刚才那些人见她就躲,原来是怕沾到身上啊。 她昨晚没洗成澡,也难怪现在灰头土脸的。所幸她脸皮还算厚,反正这里也没人认识她,便干脆又往前挤了挤,寻了个视野最好的位置看热闹。 殿试之上钦点状元是惯例,每次新科状元钦点之后,会由吏部、礼部官员捧着圣旨鸣锣开道,状元公身穿红袍、帽插宫花,骑着高头骏马,在皇城御街上走过,接受万民朝贺,因奉有皇上圣旨,不论什么官员,得知夸官,都必须跪迎,向圣旨叩头,高呼万岁。 这会儿状元还没来,但御街之上已经相当热闹。人们翘首以望,等着一会儿,听到一阵锣鼓喧天,一队人马向这边走来。 传说中的御街夸官仪式开始了!三个天之骄子骑在亮银色地高头大马上,接受京城百姓地瞻仰与欢呼。 这几乎是百姓们最热衷地庆典,从寒门士子一跃成了新科状元,本身就是最好地励志故事,素为百姓们喜闻乐见。而且听说今年的三鼎甲都长得很是英俊,世人爱慕年少,自然要比往年更加热情激动。男女老少痴如狂,尖叫连连。纷纷把篮子里的鲜花花瓣往他们身上撒去,纷纷扬扬的飘洒在天街之上,更映衬的仿佛天神下凡一般。 随着队伍行到,百姓们纷纷跪倒在地,高呼“万岁。”御街之上常有达官贵人经过,也都下马下轿退到一旁,跪迎圣旨。 队伍走到近前,最前面的状元公二十来岁,长得身材魁梧,英姿飒爽,春心抬头瞧了一眼,忽然间眼神胶凝在他脸上,半天移不开目光。这个人横看竖看怎么那么像常月? 心里暗想,常月在荒磨山两月,虽然期间也有几次不知所踪,一去就是七八天,十几天,但要说他凑巧到京城中了状元那就太扯了。世人多有相似,这大约是一个和常月相像的人罢了。 扯着脖子再往后看,状元之后是按科考名字排序,一甲的榜眼、探花,二甲第一名传胪,只不过只有一甲的三名是骑着马,其余的都是在后面缓慢而行。 她偷偷抬头瞧着,看到第三人时,忽然瞧见浩然的身影,不由心中激动,也不管身边的人是谁,拉着人家就道:“你知道吗?我认识那个探花郎,他是我朋友。” 那人使劲拽了拽自己袖子,大约以为她是个神经病吧。 她使劲挥着手,可惜浩然并没看见她,就算看见了也未必认得出从灰土里刨出来的人。 在爆竹声声,大吹大擂之下夸官的队伍往左安门而去,除了一甲三名之外,一众进士都被引去礼部衙门。而一甲要继续经兵部游行至吏部衙门,入文选司、求贤科内的奎星堂上香。礼毕,复骑马出前门。在观音庙、关帝庙行香,然后才回礼部衙门。 春心的兴奋一直持续到夸官的队伍过去之后,回到宅子她还满心欢喜着,没想到浩然竟然中的这么考,探花郎,他们村子一百年都没出过,这真是光宗耀祖,荣耀一生的大事了。 她心里高兴,再干起活来也不觉辛苦了,她一个人把几间主屋都打扫了一边,又把前院的杂草、树叶都清了。 那两位大爷看着她干这干那,都叹息不已,很觉她可能是抽风抽太狠。 南门是最知情的,当即把她和浩然的小恋情讲述了一遍。 设定是这样的:一对从小青梅竹马长大的少年男女,哥有情,妹有意,哥哥上京赶考考中探花,妹妹追到京城,得知哥哥考中欣喜不已。京城之中,两人终究相遇,不离不弃,终成一对佳偶。 他一说完,韩骄子只翻了个白眼,送他两个字:“放屁。” 春心干完活就去洗了个澡,这一天她的心情都很好,道服也不再穿了,换上一身漂亮女装,对着梨花镶边的梳妆镜,打扮了一番。 韩骄子从门外瞧见,心里酸的都冒水了,他推门进来,开口就问:“你要去哪儿?” “你管我去哪儿?” 韩骄子抱着肩在旁边看着,忍不住心里发狠,“小样,赶出去勾引男人掐死你。” 春心自然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涂抹了半天,觉得满意了才罢了手。 她提着衣裙走出去,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一装扮立刻与刚才灰突突的模样判若两人。 她缓步走到外面,南门瞧见她,不禁目瞪口呆。 他笑道:“你莫不是知道明天要选花使,特意去凑个热闹?” 春心诧异,“什么选花使?” 南门道:“咱们蕈国皇帝是风雅之人,每次琼华宴的探花使都不是钦定,而举行花赛由京城的女子们选出来的。” 为新科进士投花,是蕈国的风俗之一,一般都在御街夸官的次日举行,大意是为了先叫百姓们瞧瞧哪个新科的进士风姿。rp 第一百四十八章 飞仙楼贪吃小道 到了选花使这一日,所有年轻未婚的进士都背着花筐,在京城几条主要街道走一圈,或表演才艺,或发表演说,以博取众人的欢心,你喜欢哪个进士就可以往花筐里投一枝花,谁得到的花最多,便可被选为探花使。不过投花的必须是女子,若男子投花根本不算作数。 获得探花使称号的进士,不仅可进杏园参加琼华宴,还能将一朵最美的花献给心爱的女子,谱一曲千古流传的爱情曲。这对京城未婚的女子简直是福音,不知有多少待字闺中的女子盼着这一日,盼着能有一个如意郎君对自己倾慕倾倒。 这个时节正是百花开得最好之时,各种花朵争奇斗艳,女子们也会在这一日把最好的衣服穿在身上,呼朋引伴的走上街市,手持鲜花等候俊帅的公子。 南门说的眉飞色舞,春心听得眼前一亮,她没想到京城还有这么有趣的事,在平城的时候选女狐被别人看来看去,这次居然能欣赏新科进士的风姿,还能评比,这还真是新鲜的让人兴奋。 看她一副擦拳磨掌的样子,韩骄子颇为不屑,“进士有什么了不起,改天我也去中个状元。” 南门笑道:“这状元也不是那么好中的,从童生考到贡生,再到进士,期间相隔何止千山万水。有些人考到白头也未必能考中科举,能谋个一官半职。” 韩骄子撇撇嘴,那是对人而言,对于他们狐族来说,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就算实在答不出来,把别人的考卷变成自己的也就是了。 春心一心想着要明天参加选花使的盛会,给浩然鼓气加油,剩下的半天都在准备衣服和采摘鲜花。这宅子里虽久无人住,但后花园里的花却得到了疯长,她在其中采了去多,有月季、玫瑰,也有不少野花。 她把这些东西都放在屋里的桌上,就去睡觉了,可次日一早起来,却发现昨天准备了半天的东西都不翼而飞了。没有女服,没有鲜花,没有首饰,只有一件青灰的男道服摆在床头。不仅如此,连她仅有的胭脂水粉的盒子也不见了。 咬了咬牙,这该死的贼真是不长眼到极点,偷什么不好,偏偷这些。 细想想也未必就是外来的贼,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这宅子里统共就三个人,肯定不是她,那就只有南门和韩骄子了。 她自然不可能光着出去,没奈何只能穿上道装出来,然后满宅子里找那两个人。可前院后院厨房茅厕都找遍了,根本没有那两个人的影子。 她不禁心中暗恨,这一人一妖的,到底想干什么? ※ 京城里最出名的酒楼有两个,一个是“仙乡楼”,还有一个“飞仙楼”。 同样都是仙,其间的区别可大了去了,那“仙乡楼”乃是达官贵人们时常流连的场所,上档次,大气,东西也贵的离谱。而“飞仙楼”则是平常百姓最爱光顾的,这里不仅饭菜便宜,味道也做的极好,最重要的是还能听到不少八卦消息。 今日的飞仙楼,比往常更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因着今天是选探花使的日子,虽然不是饭点,底下大堂的普通座却挤满了人,三名食客被店小二引到楼上雅座,刚坐下就兴致勃勃地谈论起来,所谈的正是今天的主角,一干新科进士们。 “我跟你们说,咱们这位新科状元真真了不得,听说他殿试的文章评的是前朝王安石变法,暗喻当今像前朝一样,看似盛世和光,其实内里武嬉暗藏杀机,上下同效,腐败糜烂,外有匈奴来犯,若再不变革,难保不重蹈覆辙。皇上看了之后勃然大怒,还是敬王爷说不破不立,为官者就该有变化的气魄,这才说服皇上封了他做状元。”说话的是一名书生打扮的青年,白皙面孔涨得通红,似乎激动得坐不住,不停手舞足蹈。 旁边的中年人笑道:“就是说的,咱们这位状元爷胆子可真大,要不是敬王爱才,这会儿早就拉出去砍头了。” 坐在他们对面的是个满脸红光的胖大男子,看装束像是行商之人。 他摆了摆手,笑呵呵地道:“我们这种商人,对朝政不感兴趣,倒是听说今年端王爷喜欢上了景泰蓝掐丝的瓷器,惹得现在到处涨价,吃完饭我得赶快去进货,晚了又要抢疯了。”说着一叠声叫上菜,又道:“咱们端王的喜好一向是引领京都风尚的,他前些日子喜欢的金丝雀已经涨到八百两一只了。” 书生见他眉飞色舞的样子,不屑地撇了撇嘴,笑道:“你们商人就是成天就想着钱钱钱,要是端王知道你们把他的心爱之物这般炒作,没准要杀几个人泄泄愤了。” 胖子立刻瞪眼:“呸呸!你少触我霉头!” 中年人无奈地看着他俩又开始斗嘴,每次他们凑在一起都会斗个没完,两人一个喜欢敬王,一个喜欢端王,每次都会因为完全不相干的人争论半天。听说在朝里两位王爷斗的死去活来,没想到在这样的客栈里也有人为他们吵嘴,还好今天的主角不是他们,否则还不定又扯到哪儿去了。 他懒得理会,从怀里掏出一叠纸,又摸出一个包得好好的布包,打开来,里面却是最好的糕点作坊“云林斋”独家秘制的豌豆糕。 中年人优哉游哉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的四处看着,这会儿酒楼里几乎满座了,大部分人都在说今天谁能得了探花使的称号。 新科状元的名号虽然荣光,但若得了探花使便更加风光,谁都知道京城里高门大户,达官贵人众多,有得是待嫁的小姐,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看着这些新科进士,若得了探花使,那就等于给自己前程搬了把梯子,想娶个豪门大户的千金那是轻而易举的事,若是运气好,没准还能攀上皇亲,弄个驸马爷来当当。 那中年人一边听着,一边吃着豌豆糕。他眼睛四处看人,手下伸长手去摸豌豆糕,却摸到另一只手。 他没在意,以为是朋友分食,再摸了摸,不对,那手的触感暖热滑嫩,像是——像是女人的手! 他打个激灵,猛抬头,平日在这酒楼流连的都是男子,哪里来的女人? 迟疑地再低下头,正看到一只白生生的手掌拈了厚厚一大块豌豆糕往回缩。他不由自主跟着转头,目光追随那只手在空中移动,停在的下颚和淡红的唇前,双唇微分,豌豆糕被送入细白的齿间…… 书生和胖子发现他举动有异,停止斗嘴转头看去,见邻桌孤伶伶坐着一个小道士,穿着一袭青灰的道袍,骨骼纤细,一张清秀的脸怎么看怎么像女人,尤其脸上的皮肤白如雪,亮如月,温润如玉,漂亮的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把。可他的举止动作却稍显粗鲁,豌豆糕塞在嘴里,嚼的满脸都是糕饼屑子。 面对三人好奇的目光,他也不惧,大大方方的打了个稽首,“多谢三位施主的施舍。” 三人有些好笑,合着偷拿变成了施舍了?这小道士也真能瞎掰的。 他们听这小道士说话的声音也特别,不太像男子,也不像女子,温温软软,给人一种懒散无聊,却很有性格的感觉。 三人还了礼,“道长请了。”说道长是客气,这小道看着也就十五六岁,顶多算个小道童。 小道士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他笑起来眉弯眼眯,愈发像女人。 这小道就是春心,她一早起来找不到南门和韩骄子,便一个人四处闲逛,京城的路她也不熟,只往人多的地方走,走着走着就走到这儿来了。 在酒楼里寻了个位置,想要叫菜,可喊了半天小二也不搭理,正巧看见那中年人吃豌豆糕,便顺手取之。好在人家涵养好,也没跟她计较。 跟三人客套了几句,她心里惦记着他们说的新科状元,便问道:“不知三位说的状元是谁?小道孤陋寡闻,竟然从未听说过。” 那书生立即大惊小怪,“什么?前些日子京里发生的大事,你竟不知道吗?” 春心睁大眼睛看着他,很无辜地摇头。她刚进京,又怎么可能知道前些日子的事? 说起新科状元,书生激动地涨红了脸,一把揪住春心的衣袖,硬把他从隔壁桌扯到自己身旁,按到椅子上,口沫横飞地道:“这位状元真是我辈读书人的偶像!” “哦?”春心挑了挑眉表示愿闻其详,眼珠却向侧方偏了偏,又偏了偏,然后和手一起定在中年人的豌豆糕上。似乎那里所剩不多了…… 书生没发现她的小动作,他被激起谈兴,沉浸在对偶像丰功伟绩的敬仰中,一时间滔滔不绝:“先不说这位状元少年高中的惊才绝艳,单是那份视荣华富贵如粪土,为国为民为百姓的气度,天下有几人及得上?他在殿试之时高谈阔论,震惊群臣,皇上当场要斩他,他竟也丝毫不惧,反而高呼自己俯首仰止,不愧对于天下……”rs 第一百四十九章 众女选出探花使 书生说得太快,一口气喘不上来,憋得红脸变白脸,春心手忙嘴忙的情况下不忘递给他一杯茶,书生感激地望他一眼。 春心笑笑,手又摸向豌豆糕,却摸了个空。 中年人哭笑不得地盯着春心在布片上摸来摸去的手,可怜一包豌豆糕自己只吃到一块,其余都进了这小道士的肚子。 这“云林斋”的糕点畅销的很,轻易都买不到,今天也是他起得早排了好长时间的队才买到手的。也幸亏怀里那包切片糕没拿出来,否则也被这小道给摸的吃了。 书生的注意力还在那番慷慨激昂的陈辞上,他说完,满脸期待的看着春心,“你不觉这位状元爷可歌可泣,很值得人敬佩吗?” 春心扯过包着豌豆糕的布条,慢慢地拈起残渣放进嘴里,还摇着头甚是叹息,就这点东西吃了也不顶事啊。她一脸可惜的把布巾放下,开口问道:“你们说了半天,这位状元爷到底是谁?” 书生垮了一张脸,合着这半天吐沫算白费了,他连状元是谁都不知道,别的还说什么? 其实春心对他所说的状元如何如何都不关心,她只想知道这人叫什么,是不是常月。 中年人赶紧拿过那条布巾揣进怀里,笑道:“咱们这位状元爷姓陈名唤冷湖,松阳人氏,今天的选探花使的比赛,他的呼声最高。” 春心想想常月那张脸,再想想那日见到的陈冷湖,一时也分不清两人到底是不是一人,只能暗自祈祷,老天保佑千万别叫常月的本事太大,要真的连新科状元都叫他弄到手上,还不定把天下搅成什么样。 一个人可以做土匪,又一转眼成了新科状元,并且做土匪逃避官兵追捕的同时还考状元,你不觉得这事太匪夷所思吗? 选探花使是在巳时举行,这会儿离巳时还有半个多时辰,有的人吃完东西已经开始往比赛地点而去。 那三位老兄也要去看热闹,对于这种盛会,不仅女子喜欢,男子们更是欢欣。因为这一天绝对是个看美女的好机会,在这一天家家户户未嫁的女子都会走到街上,为新科的进士投上一花。到时候肥环燕瘦,各色美女尽收眼底,又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京城的男人心潮澎湃,趋之若鹜的? 春心早就打定主意跟着他们,所以他们一起身,她就立刻跟在后面,随着他们一起来到朱紫街。 朱紫街是离御街比较近的一条街道,也是京城除了御街之外最宽的一条街。 御街毕竟是为皇帝出行,官员上朝所用,自不能用来做游戏之地,让满城百姓踩踏。朱紫街就不同了,这是京城最长的一条街,两旁集中了数万家商铺,京城一半的百姓都住在附近。 “十里”朱紫街可分三段:首段靠近御街,与皇宫、朝廷中枢机关也很近,皇亲国戚、文武百官集中,消费与购买力最强,因此,这里的店铺大多经营金银珍宝等高档奢侈品;第二段以羊坝头,官巷口为中心,经营日常生活用品,这里名店、老店云集;最后一段从众安桥至武林路、凤起路口结束,形成了商贸与文化娱乐相结合的街段,这里有都城最大的娱乐中心——北瓦,日夜表演杂剧、傀儡戏、杂技、影戏、说书等多种戏艺,每天有数千市民在这里游乐休闲。 而今日的活动在首段,也就是最靠近御街的地方举行。 他们刚一走近首段,便听到街道四处锣鼓声、鞭炮声响彻云霄,大街小巷,人流如潮。 在靠西的地方有一片空出之地,此时搭了许多花棚,用竹竿木料搭成的棚子,棚子上被着意修饰过,上面插遍各色鲜花,有叶子花、朱顶红、八仙花、夏鹃、天竺葵、大花天竺葵、倒挂金钟、令箭荷花、茼蒿菊、樱草、香豌豆、爪叶菊、蒲包花、牡丹、月季……颜色各异,琳琅满目,远远看去好像进了花园一般,每一个花棚都建的甚是漂亮。 这些花棚都是京里的达官贵人所有,几乎一户人家占一个棚子,不过有的搭的大些,有的小些,不过此时无论大小棚子,都有不少人坐在棚子里,喝着茶水,翘首以待选探花使开始。 春心看过去,似乎每一个花棚里都有至少一位小姐,那些小姐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有的七八位挤在一起,有的两三个坐在一处,有的睁着圆鼓鼓的眼睛四处瞧着,有的扭着手帕默不作声,瞧那意思似乎很是紧张。 身边这个书生似乎很好为人师表,见她疑惑,立刻给她解释道:“这些小姐都是等着献花的,一会儿不管选出的探花使是谁,那些新科进士都可以把花筐里最美的花献给自己钟情的女子,那些小姐们若是有意便会伸手接住,若是无意可装作不见。要是有幸小姐应了,下来就可试着到女家求亲议婚。”他说着一脸艳羡,瞧那意思很是后悔自己没有福气金榜题名。 春心听明白了,这是变相的“寒门子弟撞运记”,瞧谁运气好能入了小姐们的眼,立刻插上翅膀飞上天了。这些搭棚子的,大都是有身份的,不是做官的,就是大富之家,无论娶哪个都绝对值了。 她问道:“探花使手中的花,只能送给这些花棚的小姐吗?” 书生笑道:“那倒不是,那些搭棚的都是有身份的,为了吸引新贵们的目光才在那里建的花棚,其实在这条街上,女子都可以接受进士献花的,不管金门柴门,只要男未婚女未嫁就行,无非就是看人家答不答应,会不会碰一鼻子灰了。若是脸皮厚些,可以挨个送一遍,总会碰上一个和自己看对眼的吧。” 春心有些好笑,听他这意思,这样脸皮厚的进士也不是没有过。大面积撒网,重点培养,总会有那美女鱼儿甘愿上钩吧。 踮着脚尖看了一会儿,满大街没瞧见一个认识的人,让她很觉没趣,她本来以为南门和韩骄子也会来看热闹的,可是很显然他们还没来。 大街上人越聚越多,到了后来连站脚的地方都快没了,挤得春心快喘不过气来了。 这三位都是本地人,瞧见没地方站了,彼此打了个眼神向后面移去。那书生好心拽了她一把,春心也跟着他们一起向前走。 四人走到靠西的空地地方,那里正有一个很大的花棚。 街上人多,这里却没什么人敢挤进来,每个花棚前都有家丁驱散闲人,碰见有人走近,都会大声呵斥。 那商人似与这家的人极为熟悉,上前说了几句话,那些家丁便放他们过去。他们也不敢进花棚里,只在旁边靠着竹竿站着。但即使这样,也比街上让人挤成肉饼强多了。 这个花棚里坐在两位夫人,两位小姐,还有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公子。只是隔着一层薄纱,也太瞧不清人家的模样。当然主要也是她怕人恼了她,没敢多看。 她低着头问书生,“这是哪家的花棚?” 书生道:“是户部侍郎苏大人家的。” 春心不由想起那日在凤仪道观,她遇上的那位好心送她马的夫人,那位夫人似乎就是户部侍郎夫人,是难道花棚里两个夫人有一个就是她吗? 她偷偷多瞧了两眼,只见两位夫人一个四十来岁,一个三十几岁,都是一样的诰命服色,看着很是端庄富贵。两人长得很像,似是亲姐妹,此时那个岁数小些的正在和年纪稍长的夫人说话,她小声窃窃私语,那夫人点头不止。 她看了半天,也不确定哪个是那日送她马的夫人。 眼光一转又看向那两位小姐,左边一个十七八岁年纪,身穿淡蓝色丝织曳地长裙,轻舒广袖,领边和袖口是较深的湖蓝色,细看有浅浅的流云纹。她披着纯白而且半透明的薄纱,挽着雪白的飘带。青丝如云,并无许多珠玉装饰,只有一朵素洁的玉簪花插在发际;斜插一支银簪,垂下几缕流苏。她给人的感觉并不是惊艳,而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气质,清纯而优雅。 右边一个十五六岁,着了一身深蓝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她将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梅花白玉簪。她五官生的不错,只是两个颊上有一圈淡淡的雀斑,看着不免美中不足。 那小公子也就十二三岁,天真中含着深邃,两腮润白透红,有如玉琢,粉粉嫩嫩的,很是可爱。 春心盯着人家瞧了好久,久到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才转过头去。她也不知怎么回事,总觉这些人很眼熟,尤其是身穿淡蓝色丝织曳地长裙的小姐,总觉得她很像某个人。可是像谁,一时半会儿却想不起来。 等了一会儿,听到街口传来一阵欢呼声,却是探花使的比赛开始了。 探花使比赛也有规矩,所有参加的男子都必须是未婚,这么一来在一、二、三甲中筛选一遍,人数就少了许多。rs 第一百五十章 俊美无边探花使 春心踮起脚尖望去,只见远远地一队青年男子向这边走来,大约有三四十人,他们每人身后都背着一个花筐,过了街口才向不同的方向分散。 探花使的比赛是不限地方的,你可以到任一条街道去求鲜花,但是今天几乎半个京城的人都聚到朱紫街来,最终还是留在这里的占绝大多数。一甲的状元、探花和榜眼也都尚在。 春心一直盯着那个状元看,越看越觉他像常月,不仅长得像,连眼神都像,只不过此时的他少了几分在山中的匪气,多了几分文质彬彬,看着竟是判若两人。 她转头去看浩然,今天的他穿了一件淡青色的袍子,头上戴着公子巾,在帽巾上镶着一块玉,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记得他当时进京时是身无分文,现在不仅高中探花,似乎连装扮也高贵起来,难道在京的这些时日他得到什么贵人相助了吗? 她惦记浩然,又疑心状元陈冷湖,双眼不停地在两人身上瞧来瞧去,对于其余的进士倒不怎么看了。 身旁那个书生绝对是陈冷湖的拥护者,不停地给他加油,吵得人头疼。周围的女子们似乎对状元的支持也比别的进士多些,许多人都高声喊着:“状元公,状元公——。”就连两位苏小姐也是翘首以望,巴不得他往这边走走,好投上一枝花。 为了争取比赛成功,有的进士不惜当街献唱,还有的把琴搬到街上叮叮呤呤弹起来,只是不管歌声还是琴声都瞬间被高呼之声盖过了,没有人去欣赏他们的表演,也没人对他们多注目,无非是这几人长相差强人意。都说男子食色性也,女人在这方面也不遑多让,她们看重才艺,更看重男人的皮相。所以这也不用怨别人,要怨就只怨爹娘没生好,长得不够讨人喜欢。 其实若论长相确实是陈冷湖胜出众人一筹,尤其听说他文采极佳,金殿之上一篇文章令人赞叹,一首好诗更令当今皇上大加赞赏。京城女子对他神往的大有人在,人还未走近就有鲜花对他抛了过去。 春心想到自己昨晚辛辛苦苦准备的鲜花,就觉心里一阵可惜,她也想穿着美美的衣服,和这些千娇百媚的女子一样投上一朵爱慕的鲜花。可现在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手中没花已经够惨了,偏偏身上还穿着小道士的衣服。出家人岂可妄动杂念?无量寿佛! 一眨眼的功夫,浩然已经到了跟前,苏家年纪小些的女孩似乎更喜欢他,拼命举着手要把花递到她的背筐里,可是她的手太短,怎么伸也够不着。 到处都是人,这会儿人潮已经失去控制了,都往花棚这边涌过来,人挤人,人撞人,花棚都快撞歪了,苏小小姐想够得着也不是那么容易。春心在一旁看着,也替她着急,忍不住伸出手去把她的花拿过来,然后扔进浩然的背筐。 她做的时候没觉得什么,等做完看周围几人看她的眼神,才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唐突。若她现在是个女人还好些,偏偏是个小道士…… 那个苏小姐怔了一下,随后尖叫起来,伸掌就对着春心脸上抓去。 春心一时躲闪不及被她抓在脸上,只觉左颊火辣辣的疼,似是破皮了。她一手捂住脸,心道,这小姐脾气也真够大的,不是碰了一下她的花嘛,又不是碰了她男人。 两位夫人听到叫声,都匆忙过来,年纪小些的夫人问道:“女儿,你怎么了?” 苏小小姐一指春心,“她,她抢我的花。” 春心捂着脸,嘟囔一句,“只是顺手帮个忙而已。”她说了刚才的事,表示自己真的只是帮她送了朵花。 苏小小姐一指她的脸,“你这臭道士还敢说,你破坏了我和探花郎的因缘。” 春心心道,这小姐也是刁蛮无礼,任性到极点,至于她也是没事找事,帮人递什么花啊?一朵花就恨不能抓死她,要是被她知道自己和浩然是认识的,还不掐她的脖子。 大夫人走过来劝,“一点小事,别大惊小怪的,这么多人看着呢,传出去该怎么办?” 苏小小姐看许多人向这边看过来,也不想落个恶妇的名头,但心里咽不下这口气,没能送成花,满心的不高兴,不时瞪春心一眼。 浩然身前身后围的全是人,根本没发现这边发生的小插曲,也不知道一个姑娘和一个道士为他争风吃醋,几乎大打出手。倒是陈冷湖向这边多瞧了一眼,看见春心脸上的伤,不由面色微沉。 春心暗叹一声,碰上这么刁蛮的小姐,就当她倒霉好了。 一个时辰之后,这场别开生面的探花使比赛在锣鼓喧天中结束了,京城的府尹彭程汗亲自来清点每个进士身后背筐里的花束数量。 第一名是陈冷湖,共得了一万两千多束花,第二名是李浩然四千三百多束,第三名是榜眼杜明清,只有两千多,至于那剩下的进士有许多就几百束,有些还是友情赠送。 其实不用仔细数花束,只需看背筐的数量就高下立判,别的进士都只是一两个背筐,而陈冷湖一个背筐根本装不下,换了十几二十个背筐才装完了,这还不包括那些不小心掉到地上,来不及捡的。 最终陈冷湖以巨大的悬殊赢得了胜利,几乎半数以上的未婚女子都钟情于他,这在历届探花使的比赛中都是少见的。而且自蕈国立朝开始,能被钦点状元郎又获得探花使称号的,也不多见。 在空地正中的地方早就搭好一个半米的台面,那是宣读圣旨,为探花使颁发荣誉的地方。因建在花棚正中间,被周围花棚里鲜花彩带衬托,倒显得光秃秃的有些难看。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府尹彭程汗等上台宣读圣旨,百姓们跪地接旨,高呼“万岁”。圣旨大意是说探花使“少有容止,姿容既好,神情亦佳……”,那些词翻译过来就是说状元公长得如何漂亮,如何惹人喜爱,如此云云。反正每年都用同样的词,也没有什么心意,众人对圣旨内容不感兴趣,只拿眼睛瞧着陈冷湖。 周围全是欢呼赞叹声,在众人的热情之下,陈冷湖上了台接圣旨,他脸也一直阴沉着,就连府尹亲手把象征探花使的金花筐送到他手里,也没见他展露半丝笑容。可就这酷酷的样子,更是引人注目,人群里不知有多少女子为他芳心暗许,只盼得到状元爷兼探花使的垂青。 彭程汗递在他手里的金花筐,当然不是真的和花筐一样大小,也就手掌那么大,镂空雕刻的,握在手里沉甸甸的,一摸就是真金。 这个金花筐是蕈国礼部特别打造的,是无上的荣耀,比得了千两黄金还弥足珍贵。但是现在陈冷湖握着这金花筐却并不觉得太开心,他还在想刚才看到的那一幕,一个讨厌的女子抓伤了她的脸,也不知伤的严重不严重。 她的皮肤娇嫩异常,轻轻一掐便有大片淤青,被指甲划伤也不是那么容易好的。越想越觉闷气,那张脸越发阴沉。如果可能,他倒真想在那个讨厌的小姐脸上打上一拳。 彭程汗看他那表情,不由笑道:“怎么?今日状元公拔了头筹,还有未了的心愿吗?” 陈冷湖微微一笑道:“心愿是没有,不过第一次手里握着这御赐之物,心中无限感慨而已。” 彭程汗颔首,“确实如此,本官也曾年轻过,当年为了这探花使拼尽全力,可是最终也没赢了比赛,反被三甲第七十名的一个同进士得了去。” 后来那个赢得探花使之位的人尚了公主,成了皇家的东床快婿,也就是当今皇上的妹婿。那时因为此事他还感慨不已,只恨爹娘没把自己生成个小白脸,长得不如人家漂亮才没给闪亮前程。 陈冷湖对他所说的事不感兴趣,只问道:“什么时候可以进行送花典仪?” “随时都可以。”彭程汗笑着比了个请的动作。 陈冷湖转身在自己背筐里开始翻找,要挑一朵最美的花,他一边找一边问道:“花送给谁都可以吗?” “那是自然。” “男人女人都行?” 彭程汗“啊”了一声,就在他张嘴的同时,陈冷湖已经从台上跳了下来,大跨步沿着花棚向西走去。 他每走过一个花棚,都能收到无数的期盼和哀怨的眼神,不知有多少人在看着他,盼着他,盼他手中的花束能递到自己面前。 陈冷湖迈过一个又一个花棚,在万千期待的眼中走过,最后停在户部侍郎苏鹏宇的花棚前。 京城人都知道,苏家两位千金都是美人,尤其是苏大小姐,苏玉环,美貌在京城人尽皆知。当时便有人大胆猜测,这可能是要送花给苏小姐的。 看见状元向这边走来,苏玉环心中也一阵惊喜,她本就对陈冷湖有意,那花束也只投给了他,难道老天爷听到她的祈祷,真打算把这个如意郎君送给她吗?rs 第一百五十一章 送花给你心上人 随着陈冷湖越走越近,她的心跳加快,好似擂鼓一样“咚咚”地好像要跳出腔外。那纯白的牡丹花,正是她的最爱。 就在她伸出手,准备去接那花束的时候,突然间陈冷湖的手一转对着她旁边的苏小小姐苏金环而去。 他停在苏金环面前,那朵花在这位雀斑小姐眼前晃了晃。苏金环眼睛一亮,她虽然看上的是探花郎,不过这状元郎似乎瞧着更有个性。 她伸手出想去接那朵花,陈冷湖忽然对她一笑,这一笑就好像阴云密布的天空忽然透过一丝阳光,让人顿有一种眼前一亮之感。 苏金环心中狂喜,她跟苏玉环从小就不对眼,没想到今天状元郎喜欢的是她,而不是苏玉环。这要是能夺了她所爱,以后可就扬眉吐气了。 就在她以为幸福降临的这一刻,突然陈冷湖的撤回来,对她歉然一笑道:“啊,不好意思,认错人了。”他笑完转身走出花棚,向站在棚旁的几个男子而去。 苏金环登时脸上变颜变色,那模样好像刚摔了一跤,且正好摔在一摊屎上。她愤怒,气愤,想对他大骂,可那样只会叫她更加难堪。所以她只能握紧拳,愤恨的盯着陈冷湖的背影。 苏玉环轻蔑地瞥她一眼,表情颇为不屑,某些人异想天开,以为凭那不出奇的长相就能踩到她头上吗? 陈冷湖转出花棚往后走,看见他所对的方向似乎正是她,春心心里暗道“糟糕”,难道这花是要送给她的吗? 放着两个天香国色的大户千金不送,却偏偏要对她这个小道士青睐,这对别人不可能,但若他真是常月,以他不按牌理出牌的个性就绝对可能了。 她一个新入京城的小人物,还不想这样“一花出名”,尤其是她还不确定这人到底是不是常月,更不可能接他的花。 她头一低,从身后那个书生的咯吱窝钻过去,打算躲过。也就在这时,陈冷湖的花直愣愣递到那书生面前。 书生有些傻了,下意识的伸手接过。等花接到手里,他才想到自己做了什么。他确实崇拜新科的状元,但崇拜是一回事,要成为他的心上人就太那个了。 他举着花,臊的满脸通红,“我……,这……” 上万双眼睛都在旁边盯着看,瞧见这一幕,“噼里啪啦”地上眼珠子掉了一地。那些平日里见识不多的,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与此同时不知有多少少女的芳心碎裂,新科的状元、万人仰慕的探花使,居然是个断袖? 陈冷湖也有些傻眼,他没想到春心会突然跑到后面,偏又碰上一个二愣子书生,居然接了他的花。 花可以送出去,自然可以夺回来,没听说过送出去的花不许要回来的吧?他劈手夺过那束花,然后一把推开书生,大跨步向他后面的春心走去。 书生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随后有些庆幸,原来送错了,与此同时心里又有些失落,那花原来不是给他的…… 春心吓得倒退了几步,身后是一堵墙,她再无可退之地,眼看着陈冷湖走过来,不由吓得很想尖叫。 转眼之间,那花已经递到她面前,陈冷湖冷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到底接不接?” 看到这样的他,她忽然很确定这是常月了,人的声音可以变,相貌也可以变,但唯一不会变的是人的脾气。 就算一个人再能装,也只能装一时,一旦大喜大悲之下就会现出本心,现在的他就跟荒磨山上的土匪形象没多大差别,霸道,不讲情面,他那表情无时无刻不在警告她,“要敢不接就掐死她。” 春心深吸了口气,她现在是个普通的道士,而一旦接了,未来很可能成为京城最有名的道士吧…… 一个被状元公看中的道士,这个名头还真让人哭笑不得。 陈冷湖又喝一声,“快接——” 在他的威逼下,她终于颤颤巍巍伸出手,在欲接与不接之间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果断的撤回手,开口小声道:“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常月,我就接花。” 他咬牙,“死女人,你敢不接试试?” 她冷笑,“我就是不接呢?” 陈冷湖的牙磨的更响了,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字,“那我就塞进你嘴里。” 他敢这么说的,就敢这么做,偌大一朵牡丹花被他掐了下来,然后捏着她的下巴硬是塞进她嘴里。 春心挣扎着想叫,却正好把大半的花瓣咽了下去,“咕嘟”一声,毁尸灭迹,这下好了,想退都退不回去了。 她苦笑,花并不是太难吃,可是被人这么硬逼着吃下去,实在憋气的难受。土匪就是土匪,即便做了官,性子也不会变。也不知这位仁兄怎么混的,居然混成了状元,还好文采,他到底会不会写字啊? 心里不知骂了他多少遍,众目睽睽之下却也拿他无可奈何。 有花棚和后面的墙遮挡着,没人看见春心吞花,但所有人都瞧见状元公把花给了一个小道士。那些原本破碎的心更加破碎了,后来不仅眼珠子,下巴也开始噼里啪啦往下掉。到了晚上清理街道的时候,一车车的眼珠和下巴往城外拉。 逼她吃完花,陈冷湖就拿着个光秃秃的花杆走了,本来一件风花雪月的没事,现在却弄得好像要宰人似地,他心里也不高兴不起来。 就在这个时刻,不远处高高的皇城的城楼站着三人,他们刚好把这一幕看在眼里。 三人同时惊声道:“是她。” 叫完彼此对视了一眼,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心这么齐,而且还是为同一个人。 敬王看了看身侧两个弟弟,“怎么?你们也认识她?” 端王轻嗤,“只许你识得,就不许我识得了?天下女子众多,貌美的女道也不在少数,你怎么知道她就是你认识的人?” 敬王轻笑,“你也说了她是女子,既是女子那自然是本王认识的人。”他见她之时她才不过十一二岁,没想到现在长成了个大姑娘了,也是那时他对她印象太深刻,才会时隔多年依然记得她音容相貌。 旁边的明焕暗嗤一声,十一二岁有什么了不起,他还认识十岁的她呢。 端王哈哈一笑,“倒没想到一个小丫头会有这般本事,倒与蕈国三位王族都相识。” 没人接茬,也没人说话,认识一个小丫头没什么了不起,可新科状元居然对她情有独钟那就很耐人寻味了。或者改日真要再会会这个小丫头了。 三人一样心思,却都不动声色,只彼此笑着谈论这次的探花使比赛办的多么热闹,想必皇上会很快招探花使入宫参加琼华宴了。 自这一天这一刻开始,被状元公送花的小道士可算出了名了,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许多无所事事的闲人开始挨个道观找,一心想着找到那个清秀美貌的小道士,不过最终没找到就是了。 可惜这些春心不知道,若被她知道京里有这么多人找她,恐怕吓得再也不敢穿道服出门了。 接下来是其余的进士们献花的时间,虽没做成探花使,向女眷们献个花还都是允许的,这些进士们早就擦拳磨掌等这一刻了,听到府尹一宣布,立刻四散奔着向花棚跑去。 那些名门淑女们对状元郎失望之余,便把希望寄托在一甲的榜眼和探花身上了。都伸长脖子等着,且看着最终花落谁家。 看见这万女期待的盛况,春心暗自猜想,常月之所以把花给她,大约也是怕被女人们纠缠,想一下断了那些女人的念想吧。 最终榜眼杜明清把花献给了鲁国公的小女儿手里,浩然拿着手里的花却颇多踌躇,若是他没看见春心倒也罢了,现在既瞧见了她,这花便忽然间不知该献给谁了。 他心里是想着春心的,他不怕被人嘲笑,哪怕像常月一样扣上龙阳之好的名头也无所谓。但是这样做,不免对不起救助他的恩人,所以一干进士之中他是唯一一个没动的,只站在一旁看着这些男人们,好像渴水的鱼一样对着小姐们献媚。 蕈国并不是只有寒门子弟才会参加科考,许多士大夫家的公子也会靠着科举之门进到官场。但养尊处优的公子们,怎么可能下那么大功夫,就像南门一样的吃喝玩乐样样精通,说到文章武艺最多只能算得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也因为这样,每年科考考中进士的寒门子弟明显要比金门的多。 而寒门子弟想要仕途风顺,少不得要借助裙带关系,又有什么比娶一房权贵妻室更快捷的方式?不喜欢没关系,以后可以纳妾嘛。这是男人的想法。 至于女人则图的是新科进士们的文采、人才和前途,当然,还少不了那张标致的小脸,再不济也比那些整日眠花宿柳,喝酒闹事的比纨绔子弟强多了吧?若是男方家世不高,你想拿捏他也容易的多。就因为这样才诞生了,京城别有风色的探花使比赛的送花典仪。rs 第一百五十二章 长街之上美女道士 就因为这样才诞生了,京城别有风色的探花使比赛的送花典仪。那些进士们大多选的是高门大户,只是有些高门的小姐自诩身份,看不上这些随便献媚的男人,于是又形成了另一种景象,献上去的花被扔出来,然后那些人再接再厉,把花又捡起来献到另一家。 这就像那书生说的,“不收没关系,只要脸皮够厚,不妨多送几家。” 当然也有那脸皮薄自尊心强的,被拒一次便没再继续,只站在一边看着别人。 半个时辰之后,比赛正式结束,成就的佳偶也有几对。随后名门千金们都上了车各自回家,那些新科进士们逐渐离去,聚集在朱紫街上的人潮也都散去。 浩然本来想等人都走了和春心好好说说话,那日他走得匆忙,都没和她道别,可是周围人实在太多,把他挤得动不了,可这一转眼的功夫春心就不见了。 春心自然要快点跑,从进士们送花开始她就遛了,那个书生一回头看不到她,还很是大喊一几声。 商人笑道:“你是找不着那小道士的,她早走了,我瞧着她也不像一般人。” 书生颔首:“自然不一般。”能让状元爷倾心的,怎么可能是一般人? 春心离开的早,惹了这么大的动静,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她走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在朱紫街的首段上,往官巷口而去,平日里熙攘的街道上几乎没什么人。从这里到南门的宅子是绕远的,但这个时候在人挤人的朱紫街上乱转绝对是不智的事,她宁可绕远路也不肯在众目睽睽中被人盯着看稀罕物。 走了一会儿,突然觉得头顶“啪嗒”掉下来一样东西,她用手一摸黏黏腻腻,灰灰白白的,一闻还有股臭味儿。 真是人要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天上飞只鸟来,都能拉一摊粪在头上。 她抬头望天,正瞧见一只怪鸟从天上飞过,那只鸟巨大无比,拉的粪也大摊,糊的她半个脑袋都是臭烘烘的。 抬头怒视着那只鸟,那只鸟也瞪她,眼神似也颇为愤怒。春心心里奇怪,一只鸟也会这么看人?仔细瞧那鸟,见它羽毛丰厚,呈灰黑色,它有尖利的喙,巨大的四爪似乎抓着什么东西,红红的,很像海藻,也很像人的头发。 她看得怔了怔,那红红的头发,怎么那么像是骷髅头的? 骷髅头那家伙自从被她剪掉头发之后,每天不停地哭,她被他哭得心烦,只好把他带回来的那些碎发绑好,给他做了个发套,让他没事的时候可以戴着玩。 他的头发被怪鸟抓着,那他的骨架呢?难道也被这大鸟叼走了吗? 站在原地呆了呆,终究是不放心骷髅头,追着那只大鸟而去。她跑的飞快,撒开脚丫子,使出吃奶的劲儿,跑到后来头上的道帽跑掉了,头发也披散下来。 街上的人逐渐多起来,不少人看到一个穿着道装的女子在街上狂奔,都驻足看着,好奇出了什么事。 春心也顾不上管别人怎么看,只一个劲儿向前跑。 这只怪鸟沿着街道飞出城去,一直向西。 它似乎很会气人,一路上都跟她保持着若即若离,她累得跑不动了,那只鸟就在天上盘旋着等她一会儿,等她有了力气继续跑,它就继续飞,仿佛巴不得叫她追上似地。 追到后来春心实在没力气了,躺在地上,粗粗的喘气。她也不知这是哪儿,似乎跑出城很远,周围一片荒芜,没有人烟,连田地也没有。 那只鸟并不肯飞走,就落在她身边,张着嘴不时发出笑声,笑得古怪之极。 春心累得手指头都懒得动,她看了它一眼,喘了好半天才开口道:“你把我引过来要做什么?” 问完后自己都觉得很笨,那是只鸟,又不是人,怎么可能回答她? 可是偏偏那只鸟回答了,它“咯咯”笑了几声,用一种极其古怪的语调道:“你就是骷髅头说的那个小道士吗?要想救他,三日之后到齐落山吧。” 它说完振着翅膀飞走了,那头红头发抛在地上,脏脏的,上面沾着灰灰白白的东西疑似鸟屎。 春心唏嘘不已,这只鸟也不知是谁养的,能说人话不奇怪,但奇怪的是它到底把她引到这儿来做什么?就为了告诉她上齐落山吗? 丫丫呸的,要说话在京城说也行,非得把她引到这儿吗? 在地上躺了一炷香的功夫,歇够了才站起来,她在原地转了三圈,根本摸不清这是什么地方,荒郊野岭,寸草不生,连个能顺路带她一段的人都没有。 按着记忆中的方向往回走,路上遇到一条小河,弄了点水把头上的鸟屎洗净了,才又继续走。只是道帽和发带都跑丢了,没有东西扎束,只能这么披头散发的,很是不自在。 所幸她不算路痴,走到半夜两条腿都快走断了,终于回到京城。深更半夜的城门早落了锁,她在城墙脚下抱着腿坐着,挨到第二天早上才随着熙攘的人群进了城。 她头上没了帽子,发绳也掉了,女子形态毕露。走在京城的街道上,有许多人都回头看她,眼神古怪之极。春心刚开始还能视若无睹,到了后来也觉不好意思,用袖子掩住脸,心说,不就是个女道士吗?至于眼神那么奇怪吗? 她却不知在蕈国,女道士是一种很特殊的职业。 女人,是男人聊不尽的话题,也是男人们生活中生死不离的影子,走在大街上长得漂亮的美女总令颇多的男士回头!而一个美貌多姿的女道士,回头率就更高了。 出家为女道士,在蕈国是一种贵族时尚,达官贵族家的女子,有不少去做女道士的。 道家讲究的很少,没有固定的戒律,就是自然而然,符合自然的规律,人类婚嫁就是自然规律,所以道士是可以犯色戒的,但和尚就不行。蕈国的女道士多是尊贵美貌女子,更有的出身皇家,她们都是有特权的,是随时可以还俗嫁人的,在清静幽雅的道观掩饰之下,还可以享受到更多自由的两性关系,而且还不用受指责。 这种自由奔放的生活,让很多女性都向往成为女道士,也让众多的男子对女道士有了更多的期待和幻想。只是女道士通常不会在外面走动,女道所居住的道观也不是随便谁都能进的,再加上女子入道出家审查极为严格,非是身份特殊,或者有道行高深的仙长引荐,根本不可能有道观收留。所以大街上看到女道士,对许多百姓来说都有很大的好奇,也难怪这些人好像看稀罕物似地的盯着她。 春心被人看得甚是难受,不由加快脚步。 就在这同一时刻,一个华服男子出现京城最大酒楼仙乡楼,在他身后跟着一个青衣男子,苦着脸,似乎颇不情愿的样子。 华服男子走到楼梯口把他往前一推,青衣男子被迫登了上去。 华服男子稍稍顿足,两名从人不待他吩咐,自动分站两边,守住楼梯口。其余从人尾随华服男子继续前行,直奔楼上而去。 这华服男子看着年纪很轻,不过二十几岁,面色白皙,一双凤眼眼尾上挑,薄唇微微抿合,神态沉稳。他虽然年轻,却自有一股尊贵的气势,令人凛然不敢冒犯。 酒楼掌柜要上前来招呼,被几个侍从拦住。 仙乡楼经常有些达官贵人降临,瞧这位的通身气派,一看便知不俗,掌柜识趣的离开,只吩咐小二小心伺候。 华服男子进到靠西的一间雅房,两名从人先用白绢布擦拭板凳,安放锦垫,又在桌面铺了一层软缎,向小二要来热水,用自家的器皿沏了一壶好茶。顿时茶香四溢,似是上好的南宫山银针。 华服男子坐下后,眼风扫向紧随在他身后的一名青衣人,微微颌首,示意他也坐下。后者含笑摇头,反而退后了两步。华服男子眉棱骨**了下,一把扯住青衣人的手,硬把他拉至近处,按坐到自己身旁。 那青衣人叹口气,“我又不是女人,你整这么暧昧做什么?” 华服男子轻哼一声,“暧昧不暧昧倒无妨,我是怕你跑了。” 他又叹,“我既回来,轻易也不走了。” “你也说轻易,若不轻易就当如何?” 他咧嘴苦笑,“好吧,不管轻不轻易,我都不走就是。” 华服男子这才颔首而笑,“那就好,我正有要事要做,你不走便可帮我了。” 青衣人顿时笑得更苦了,他好容易远离了是非,还真不想跳进他家那锅烂杂碎汤里去,一个弄不好自己就成杂碎了。 半是祈求的看着他,“你当做没看见我不行吗?” 华服男子表情淡淡,“可惜我看见了。” 是啊,他看见了,大街上那么多人,他却偏偏要从他身前走过,结果被他抓了个正着。这也是老天把他送给他的,他自然要好好收着,为他所用。这么想着,不由嘴角微扬,笑意欲浓。rs 第一百五十三章 啥啥啥大鹏鸟 青衣人知道自己跑不了了,也是他倒霉,被这个人逮着了,而以后的事就要命的很了。他不想做,真的不想做,凡是跟他家有关的事,他都不想做。 他看着华服男子,眼前这个人只是貌似沉稳,其实骨子里尽是傲,表面愈谦逊内里愈轻蔑。好胜之心天下第一,输不起,一输便会恼羞成怒……为他做事必须把脑袋随时掖在裤腰带上,一不小心可能就让人拿跑了。 华服男子也在看他,手中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一把折扇摇来摇去,那模样甚是得意。 两人正彼此对视着,用眼神交流之时,一个侍从突然指着窗外道:“啊,外面有个女道士。” 其余几个侍从也都伸直脖子往外看,嘴里赞叹,“好漂亮的女道士。” 青衣男子心中一动,也忙走到窗前。这一瞧,不禁歪了歪嘴角,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招摇过市,这丫头到底知道不知道“廉耻”两个字怎么写? 他一把推开几个伸直脖子的侍从,从窗户上就跳了下去。 二层楼的高度,跳下去摔不死人,最多摔个嘴歪眼斜,胳膊腿断,所幸他也是练过几年,还不至于摔残废了,但硌的脚疼是肯定的。 这会儿他也顾不上疼不疼了,直对着那个女道士跑了过去,一把抓起她的手,“刺溜”钻进了最近的一个胡同。 华服男子站在窗口看着这一幕,不由咬了咬牙,这小子遛的也太快了。 侍从作势欲跳,问道:“主人,追吗?” “算了吧。” 把他逼得太狠也不是好事,不过早晚他会找到他…… 摇着扇子看窗外,这会儿两人早就不见了,他问道:“刚才那个女道士是谁?” “小的没看清,不过瞧着挺漂亮的。”漂亮的女人,尤其是女冠,格外惹人遐想。 华服男子沉吟片刻,“去到各个道观查查,务必找到那女道。”最好能找到这小子的弱点,到时要想叫他听话就容易的多了。 “是。”几个侍从听命而去。当真把京城所有道观翻了个遍,但最终肯定找不着就是了。 春心被人拉进胡同,一路向前跑着,那人拉着她进了一户人家。这家人正吃饭呢,一家子男男女女围坐在一起,他们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过去,吓得几个男女饭粒嚼在嘴里都没敢咽下去。 她掩住脸颇有些不好意思,再看那人却是表情淡淡,好像人家家里请来的客人。在他们一脸侧目中,他们穿过屋子,再出门已是另一条街了。 这会儿春心才知道京城的建筑与别的地方大不一样,从这个门进去,再出来就完全是另一副天地。这种门叫过堂门,一个院子里住几户人家,这在京城是很流行的,不仅通风好,也为逃避追捕提供了便利。 两人跑了半天,见没人追来,青衣人松了口气,对着春心呲了呲牙,“你个臭丫头,这是上哪儿去了?弄得这么狼狈,好像……”他本来想说好像让人强j了似的,可想想这话太损,终没敢开口。 春心甩开他的手,“我才要问你上哪儿去了,昨晚一大早就不见人影,现在才回来?” 这个青衣人正是南门,此时不由咧嘴苦笑,他倒是想回家来着,奈何碰上不想见的人,被人一路追着想跑都跑不掉。要不是看见她,他还下不定决心逃跑呢,这回得罪了那个人,以后可有他受了的。 想起这事,心里就觉膈应,在她头顶拍了一把,怒道:“你这丫头还敢管起我来了。” 春心摸摸额头,“我才不要管你,看见你跑成这样,以为你被人追,才问一句的。” 他轻哼,“管好你自己吧。”说完,又忍不住问,“老实说,你到底上哪儿去了?” 春心把看到怪鸟的事说了一遍,要不是那只鸟,她不会弄得头发臭烘烘,也不会为了追它跑出城去。 南门听完,狠狠敲了一下她的头,骂道:“你个笨蛋,什么鸟你就敢往外追,那要是妖怪怎么办?你要是被妖怪吃了怎么办?” 一连串的问话问的她哑口无言,想想自己确实莽撞了一点,而且他说对了,那也确实是个妖怪,只不过那妖怪对吃人没什么胃口而已。 她得快点找到韩骄子,跟他问一下,那到底是什么怪物? 两人匆忙往家里走,回到家韩骄子果然在屋里。他一整夜都没等到他们回来,把整个京城都翻遍了,若是再找不到恐怕京城的土都要被他翻出一层。 他一见春心,立刻一把抱住她,紧的好像要把她骨头勒断。 春心叹口气,她一整夜没露面,想必他快担心死了,看他的眼珠子都是红的,也不知是熬夜所致还是给气的。她笑道:“放心,我没事,真的没事,我很强壮的。”说着把胳膊举起来,让他看。 她的胳膊比那些世族大家的小姐略粗一点,相信是长年劳作所致。但毕竟是女人,根本无法和男子的粗壮相比。 韩骄子一句说不话,只紧紧把她搂在怀里,头靠在她的肩头。闻着她身上的体香,让他瞬间觉得心境平和许多。两人抱了很久,直到南门看不过眼把他们拽开。 从昨天早上没吃什么东西,只在酒楼里蹭了人家点豌豆糕,又在外面待了一宿,她早就饿坏了。上厨房下了三碗面条,三人坐在一起吃。一边吃,她一边跟韩骄子说了自己的奇遇。 韩骄子微觉诧异,沉吟道:“那只鸟什么样,你给我描述一遍。” 春心也不会形容,鸟嘛,不就是鸟样,只不过这屌的不行的屁鸟翅膀很长,嘴巴扁扁尖尖的,还有羽毛比较大,好像个小扇子一样。 韩骄子道:“看它形状似是大鹏,庄周在其《庄子-逍遥游》中说:‘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当然,这是传说,真正的鹏鸟没那么邪乎,只是比一般的鸟大些而已。但能有这样一只鸟,这鸟的主人也绝不一般。更何况那只鸟能懂人言,想已修炼百年以上,若能化成人形,更是厉害无比。 可到底是什么人抓了骷髅头,要以他为要挟?目的又是什么?那怪鸟出现的看似有意,又看似无意,怎么刚好就叫春心撞上了呢? 他琢磨片刻,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他所认识的妖怪们,似乎没一个用大鹏做坐骑的。 叹口气道:“看来咱们得回一趟荒磨山了。” 春心正有此意,她要回去跟师父问问情况,看看骷髅头是怎么被抓的。当然最重要的是要确认师父是否安好,要是被也被妖怪抓了去,可就麻烦了。 到了晚上,韩骄子施法,片刻功夫两人便飞到荒磨山。 道观山门是锁着的,敲了几下敲不开,春心只好从墙头爬进去,直奔师父的房间。 清心道长还在睡梦中呢,就被人从被窝拽出来,他一睁眼一看是春心,不由道:“你这丫头,大半夜跑回来做什么?” 春心见他没事也放心了,问起骷髅头的事。清心道:“那个怪物我哪儿知道,你走了之后他就不见了,说是要上京城去找你,你没见着吗?” 她叹口气,若是没见着倒好了,眼不见为净,她也省得为他的事操心了。 既然师父不知道,也没再留下去,和韩骄子又飞回京城。临走时清心给了她一大把符咒,说是京城也不安全,让她留着防身用。 春心深深感叹,师父真是厉害,连她最近需要什么都知道。清心画的符咒一向都是最灵的,比她不知强多少。还有她的“xxxxx的大香炉”也带上了,这东西的力量她见识过,回去好好研究研究,没准真能成为一件法器。有了这些,便还真敢闯一闯什么齐落山了。 回到京城,两人睡了一整晚,第二天就打算要去齐落山,看看那个鹏鸟的主人。用韩骄子的话来说,敢挑衅狐族的人真是太自不量力了。 春心很是好笑,听那怪鸟的语气明明挑衅的是她。 南门不想叫他们去,劝了两回他们都不听,就连西门也凑热闹,说要跟着一起去。他见劝不住也只好应了,嘱咐几人小心。 其实春心也不是一时冲动,骷髅头怎么都是要救的,而且就像师父所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人家明显是要为难于她,逃是逃不过的。 韩骄子把西门收在袖子中,他们出城几里,见四下无人便施展法术飞上天空。 飞是飞了,可是齐落山在哪儿没人知道,韩骄子在人间时日虽不短,却也没听说有这么个地方。 他们在天上飞了一阵,一时辨不清方向,下来打听,却也没一个人知道。春心心里纳闷,三人正跟几条没脑子的鱼四处乱撞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个胖大和尚,正坐在道边。 那正是智丈大师,真是人求什么来什么,春心心中一喜,忙走过去,“大师,你怎么在这儿?”rs 第一百五十四章 飘渺云中上清宫 智丈看见他们似是激动不已,好半天才压抑住没让自己大叫出来。手里拿着禅杖几个健步迎上来,道:“你们可算来了。” 春心问:“你怎么在这儿,出什么事了?” 智丈说了事情经过,自从他们走后,骷髅头一直吵着要到京城找他们,他被这妖物缠的没办法,只好和他上路了。当然,从他本心来说也是想去别处见识见识,总待着荒磨山上,时间一长也觉憋闷。 这个骷髅头也是自找倒霉,非得戴着那个红头发的头套出门,结果就出事了。 一只鹏鸟从天上飞过,正巧瞧见了那头红发,听说鹏鸟眼里最不揉沙子,也最见不得奇形怪样的东西,骷髅头一身骨头架子已经是很奇怪了,再顶一头红头发,这让谁看在眼里不闹心? 那鹏鸟一张嘴就把骷髅头叼在嘴里,振翅飞走了,智丈一见慌忙在后面追,直追出几百里地去。后来那鹏鸟飞入一座山林,山上密林密布,高不见顶。 他跟在后面,飘飘悠悠也向山顶飞去,还没等落地呢,就被不知什么东西打了下来。如此反复几次,连那座山的边都没摸着呢,后来干脆也不上去了,就在道边找了个地方坐着。他已经坐了一天一夜,然后就碰见春心他们了。 他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春心也挺郁闷,听智丈的描述那座山应该就是齐落山了,只是为什么上不去呢? 韩骄子道:“管他是什么样,先去试试再说。” 三人跟着智丈往齐落山而去,其实这里他们来的时候曾经路过,只瞧见山峰高耸入云,山中云雾缭绕,根本瞧不清是什么所在,更不知道这原来就是齐落山。 站在山下向上望去,只见苍青色的起伏群山,一座叠着—座,像大海的波涛,无穷无尽地延伸到遥远的天尽头,消失在那云雾迷漫的深处。 吸取智丈的教训,他们并没有飞着上去,而是沿着山脚下一登一登的台阶往上爬。按春心的说法,高度不够,就算摔下来,也不至于摔死。她是没有飞天的本事的,也不像两个鬼和一只狐狸,从山顶掉下来也没事没事的,所以还是用最安稳的法子更好些。 刚开始山上还有路,到了后来连路都没有了。向前望去,山景却甚是美丽,一望无际的丘陵起伏不断,林海茫茫,在绿色的林海中间还点缀着一簇簇的小黄花。 韩骄子顺手摘了一朵,要给她插在鬓边,春心却没心情戴。她是人不是妖精,体力哪比得上他和智丈,走到这会儿已经走不动了。 韩骄子干脆把她背在背上,脚步沾地的往前跑,两个鬼都是没脚的,从地上滑过,一点痕迹都不留。他们速度很快,本以为上的很高了,可一盏茶的功夫过去,却离原地没多远。 春心被他勒的难受,胳膊也拽的疼,果然被人背着也不舒服。 她挣扎着要下来,韩骄子放下她,驻足而立。那山顶隐在云雾中,根本看不见顶儿。 再这么走下去,走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心里想着便已施法飞了起来,想借着法术飞上去看看。可刚到山顶只觉头被什么东西推了一下,紧接着翻着跟头就滚下来。他摔在地上,袍子也破了,衣服也脏了,一张脸上挂了好几道伤痕。 他抖抖袍子站起来,春心问道:“怎么样?瞧见山顶如何了?” 韩骄子“啐”了一口,吐沫星子都带着血,他不由心下暗惊,这人好高的本事,也不知用什么打了他,就这么滚下来了。而且滚下的地方,刚好是他爬上来的位置,一分也不多,一丝也不少。真是奇了怪了。 他摇摇头道:“什么都没瞧着呢,就下来了,看来只能靠两条腿爬上去了。” 几人继续往上爬,这回再不敢使巧,一步一个脚印的往上爬。越往上,山上忽然变得光秃秃的,尽是大大小小的石头疙瘩,不要说像样的树一棵没有,连石缝中长的杂草,都数得出来有几根。满山秃露的乱石,在阳光下面更加显得苍老丑陋,仿佛一些生癞疤的秃头似的。 踩着乱石再往上走,一路上都歪歪斜斜,咯的脚也生疼,要不是韩骄子架着她,早就跌的鼻青脸肿了。 再往上走,周围白茫茫的一片,全是雾,刚刚还看见山峰一转眼就被翻滚的云海遮住不见了。春心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看到的是幻觉,云雾一会儿升起来,一会儿散掉下去,右边的群山,在云雾中影影绰绰地像一幅巨大的绒毯,从天上挂下来,直达云雾缭绕的谷底。身周云雾缭绕,就好像在玉帝的宫殿里游荡,而脚底下则是地狱,到处都是埋伏,一脚踩上去根本不知踏中的是什么。 走了大约两个时辰,从云雾的升升落落中,似乎瞧见那云深处有一座极大的殿宇。 走得近了,景物瞬间一变,美的好似瑶池仙界。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袅袅雾气笼罩着不真切的宫殿,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的两条龙,金鳞金甲,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墙板,一条笔直的路尽头是一片玉石台阶 殿门前一块金光闪烁的牌匾,刻着上清宫三字,字迹潦草,若不仔细看还辨不出来。 看见这三字,春心倒吸了一口凉气,齐落山她没听过,但却听师父说过极乐顶上清宫有一个东方太月的老道,他修行多年,道行已臻仙界,可以说是现今道家修行最高的人。没想到竟然在这儿见着上清宫了。 她心中大喜,对韩骄子道:“咱们进去瞧瞧。” 韩骄子微微点头,“待我去拍门。” 他拇指轻扣食指,轻轻在巨大的宫门弹了两下,不见怎么用力,却传出巨大的声响,好像寺庙里的敲钟。 声音传出,随后宫中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殿门打开,一个头上梳着抓髻的小童子跑出来,他似跑的太急,一张小脸红扑扑的,还微微喘着粗气。 他睨了几人一眼,颇似不耐道:“你们什么人,上清宫可是你等撒野之地?” 韩骄子优雅地一笑,双手合拢向下一躬,就在别人以为他要行礼之时,突然闪电般抓住那童子的衣领,把他从宫门里拉出来,随后往上一抛。 那童子被扔的飞上半空,“啊”的大叫一声。就在堪堪落下之时,韩骄子一个箭步上去,抬脚往上踢去,如此三两次,好像踢沙包一样。 童子吓得嗷嗷直叫,嘴里叫着救命,韩骄子踢的兴起,对春心笑道:“你瞧这踢腿动作,可觉我英姿飒爽,美貌绝伦?” 春心叹气,他这么戏弄人家童子,一会儿等师父出来,可就要倒霉了。 有心提醒他两句,还没等开口,就见天上一朵云彩飘过来,一个白发白须的老道站在上面。 他手捋须髯,一身雪白的道装看着巍然可敬,脸上一团的精神气,虽然华发早生,却面如冠玉,肌肤莹润,好似十几岁的少年。他左手拿着一杆紫金拂尘,右手抱着一个大葫芦。这葫芦有个名堂,叫做“乾坤奥妙大葫芦”,可以说是厉害无比。 老道轻甩拂尘搭在左臂,单手打了个稽首,“无量寿佛,何人在此欺负小徒?”一开口,声音内敛含蓄,有道家特有的逍遥心境,清凉飘逸的韵味儿。 春心一见慌忙跪倒在地,“下学小儿见过老仙翁。” 韩骄子也收了法术,把那童子放在地上,抱着肩斜着眼看着老道,似对他很不服气。在他们狐族的眼里,天下没什么人能比得过他,只要不是大罗金仙,他都敢打。 那老道却似对他视而不见,一甩拂尘从云朵上下来,轻飘飘落在地上。 童子迎了上去,轻叫一声,“师父。” 老道挥挥拂尘,“你且退下。” “是。”童子退在老道身后,又忍不住回头瞪了韩骄子一眼。 老道把手中大葫芦递给童子,转头在几人身上扫了一眼,又是狐狸,又是鬼的,竟全是妖物。他眉头微微一皱,开口问:“谁是春心?” 春心向前跪了几步,恭敬道:“贫道春心。” 老道定定瞧了她一眼,这一眼颇含意味儿,看得春心只觉头皮发麻,很觉得这一眼绝不是在示好。 她硬着头皮道:“硬闯上清宫,是咱们不对,还请仙翁勿要责罚。” 这老道正是东方太月,他把微笑道:“你既能寻到这里,也算咱们缘分不浅,老道早听说你的大名,今日倒要瞧瞧你是如何厉害?” 春心“吓”了一跳,她有毛的大名,这是哪个混账王八蛋说自己厉害的? 其实这一场风波的起因都在骷髅头身上,他被大鹏鸟叼来齐落山,可能也是被叼的太狠,一见东方太月就摇晃着红脑袋道:“你不行,我虽然打不过你,可我有个朋友,那才真叫厉害,她要排第二,天下没人排第一。” 这人都有个争强好胜的心,古文无第一,无武无第二,尤其是身在顶端的高人,一听这个,人家还不找幸她?rs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东方太月老仙翁 东方太月修行多年,对付些山野小怪都打腻了,早就想找个同道中人对手练练手,便当即令身边的大鹏鸟下山去找春心此人。也因为这样,灵鸟才会在京城出现,以大红的发套引她出来。那大鹏也是个好事的,故意飞着叫她追,想要瞧瞧这丫头有什么本事,可是追了半天,一点没瞧见春心显露本事,反倒把她累得跟只草鸡似地。 大鹏鸟回来,就跟东方太月说:“那人不行,瞧着就不怎么样,还不如您上回遇上的那个玉虚真人。” 东方太月不信,说道:“你且等着,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找上山来。” 鹏鸟也不信,一个小丫头,能上得了齐落山才怪。这座山虽然表面看起来与普通山无异,但无能无知之人根本踏不上来,而且上山之时心要诚,若不心诚,想投机取巧,上来多少便下去多少。 两人说到后来彼此都不信,便打起赌来,东方太月说,若她真厉害,就罚你下到凡间就打一年的苦工,若她不行,便是你赢了,随你提什么要求都行。 鹏鸟大喜过望,正好可借这机会跟老道学学万般变化之术。 当然这些是春心不知道的,她若知道是因为骷髅头胡说八道才惹出的祸患,一定会把他的骨头一根根折断,磨成粉,和成泥,拿去糊清心道观的后墙。 心里惦记骷髅头,问道:“不知仙翁可知我那个骷髅朋友在哪儿?” “你来看。”东方太月伸手一指。 一抬头,廊檐底下正吊着一个,一身的骨头架子,白瓷啦的,尤其那红头套叫人看着就来气。刚才他们还没见那里有人,忽然间多了,想必是被施了法的。 东方太月手捋须髯微微一笑。“你今日既然来了,便与老道较量一番,若你胜了便放了这怪物。若是败了,今天便不用下山了。” 春心慌忙道:“老神仙。何出此言啊?我不过是个道门小徒,绝不敢和您动手的。” 东方太月轻哼,“还没打呢,你也不用急着认输。” 韩骄子早看老头不顺眼了,上前一步,“我先领教一下仙翁的本事吧。” 他掐诀念咒,就这一下一股黄风刮起。豺狼虎豹啊,什么厉害有什么,大老虎、狮子、蟒蛇、半悬空全下来了,都对着东方太月飞了过去。 老头乐了。一挥手说了声,“去。”所有的豺狼虎豹瞬间全没了。 他道:“你瞧瞧我这个。”“啪”手抬起来了,由打手心开始转,转成个阴阳鱼,八卦阴阳鱼。越转越大,越转越大,刮动风声,直奔韩骄子去了。 韩骄子伸手一点,就是一个雷火石。只听天上好像响了一道雷。“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好像下石头雨一样。他点碎巨石,却控制不住那石头雨下落力道,石头雨砸在头上身上,不一会儿就伤痕累累,满处都是包。他往哪儿跑,那石头雨就跟到哪儿,砸的他嗷嗷直叫,却无可奈何。所幸东方太月也没伤人的心,差不多也就收了招式。 韩骄子喘了口气,一屁股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他浑身上下全是划伤砸伤,衣衫被划破,有些地方都划破皮肉,被砸的青紫的地方更是数不胜数,看着很是凄惨。那童子过来,一把剑抵在他脖颈,叫他动弹不得。 春心心中暗惊,这老头简直厉害的没边了,她想胜了人家根本不可能。转头再看智丈,早顺着墙根跑了,他平时满口仁义,说自己多么多么嫉恶如仇,助人为乐,到了这会儿就属黄花鱼的了,出溜出溜就跑了。 西门比他跑的还快,那老头一出现,他就遛了,按他的想法,大意是留着有用的魂魄,等着替他们收尸的。 这时东方太月举起手中的葫芦,对春心道:“你看我的大葫芦,乾坤奥妙大葫芦,你敢答应吗?你要敢答应顷刻间化为脓水。” 春心一咧嘴,她敢答应才怪了。她虚虚一笑:“老仙翁,您这葫芦太厉害,咱们换点别的玩吧。”玩出人命就不好了。 东方太月大笑,“你先尝尝这法宝厉害,再换别的。”他说着已经把葫芦举过头顶,那大葫芦足以他三个脑袋那么大。上面隐隐泛着红,随着他念动咒语,那葫芦越来越红,好像在血中泡过一样。 到了这会儿不接都不行了,韩骄子和骷髅头都在人家手里,她想跑都不行。被挤兑的不行了,春心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张符贴在手心,又掏出另一张叼在嘴里,心中默念咒语,咬牙道:“你喊吧,我接着就是。” “春心。” “姑奶奶在此。” 刚喊毕,只见葫芦里冒出一道白光,“嗖”的一声,就把春心收进去了。 韩骄子眼睛眨了眨,原地早没了她的影子,难道这就死了吗?死在别处好歹还有个尸身,现在尸骨无存又算怎么回事? 他心中痛苦之极,不由嚎啕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絮叨,“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倔强,他说让你答应你就答应吗?你被这老贼害死,今日我就和他拼了。” 他站起来,双目圆睁,隐隐爆裂出血丝,那童子吓得一骇,手中的剑也撤开了。 韩骄子挺直身子,怒视着东方太月,就在这时忽听听到身后一阵咳嗽,接着是幽幽叹息,“你若拼死了,让我如何?” 他一回头,却是春心好端端的站在后面,不由心中一喜,“你没被老贼收进葫芦去?” “自然没有。”收进去的是刚才她靠着的那块石头。 她刚才那两张符,一个用的是替身符,一张贴在手心,一张贴在身后大石头上,让大石代她受过,另一个是隐身符,在东方太月喊出名字的一刹那之时,她就施法隐身了。 东方太月忙打开葫芦,往下一倒果然倒出许多石头渣滓,他不由点点头,赞道:“你这小道果然有几分本事,别的不说,就这份机灵劲儿就值得一赞。” 话音刚落,春心一张嘴突然喷出口血来。她抹了一下嘴角,心道,自己果然是不行的,刚用了这点法术身体就支撑不住,看来以后要想办法锻炼身体了。 其实也不是因为她施法所致,虽然隐身躲过一劫,但那葫芦法力无比,内气一吸,还是伤到了她,五脏六腑都觉疼痛。 韩骄子见她身子栽歪,忙过去扶住她,从她后心注了点内力过去。 春心只觉一股暖流从后心穴直达百汇,片刻间便觉神清气爽。她微笑着道了声“谢”,转头又对东方太月道:“仙长,咱们确实不如你,既然已经证实,不如就放咱们下山吧。” 东方太月一张老脸满是喜色,好像找着宝贝似地看着她,笑道:“那可不行,我老人家还有一个法宝,咱们再比试比试。” 春心心道,再比试她就死了。 这老道还真玩上瘾来了,又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这东西初看只有手指大小,慢慢的越变越大,越变越大,最后变成一尺来高的一个玉净瓶。 这瓶子晶莹剔透,好像用玉雕成的,瓶上眩光流转,一看便不是凡物。 春心叹口气,大葫芦已经很厉害,这玉净瓶肯定更了不得。这老道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有这么多宝贝? 其实这东方太月还真不是一般人,他早年曾在京城的道观修道,那会儿还是个小道士,法号道土,他师从纯真道人,两个人一直是道观里的异类。他师父人如其名,当真纯真的不行,不懂人事,得罪了不少人,后来因为一场风波,在道观里根本待不下去了。 蕈国的道观不像寺庙那么与世无争,蕈国重道轻佛,道士在国家地位很高,有些自诩修为高深的道士经常出入宫廷官府,沾染了不少世俗习气,也难怪纯真这样的道人会与世事不容。 纯真道人后来被赶出道观,连着他的徒弟一起,都成了挂单的。两人没地方可去,就到了深山里结庐潜修,这一修就是几十年过去。 五十年后,师父纯真死了,就剩他一个,这会儿他已是一个年已七十的老人。一日无事,他在山中闲玩,突然寻到一个洞穴。前些日山中大雨,有些山体塌方,洞穴才露了出来。 他好奇,进到洞中,发现这洞乃是仙人飞升时留下的,洞穴里藏有一本仙书,两件法宝,他照书修炼才成就了现在的无上法力,至今已有几百年了。后来他自成一派,在山中盖了上清宫,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东方太月,还收了几个徒弟,大都是山中精怪。 大鹏也是他徒弟之一,是某一日鹏鸟在山中产卵,孵化出一只幼鸟,被他养在宫中,教习道术,几百年之后化成人形。 现在他已到修真之界,若是潜心修炼,将来总有一日能脱了凡胎,飞升成仙。只是随着年龄增加,他脾气越发古怪,人老了,性子也有几分类似孩童,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做事全凭本心,嬉笑怒骂,颠三倒四,说起来和春心的师父清心道长也有几分相似。rp 第一百四十六章 找个主人做苦工 当然这些事春心可不知道,说起来这老道还跟她有些渊源,从她师父那儿论,还是她的祖师爷爷呢。她师父清心道长的师父,也就是清心道观原来的主持,就是东方太月的徒弟。 她师爷原来也叫清心的,只是在捉一个千年厉鬼时被鬼毒所伤,回来后救治不了便一命呜呼了。他死后清心为了纪念师父,就改名叫了清心。对了,师父原来叫什么来着?太虚,真虚?反正是虚的。 此时她见东方太月举起玉净瓶,心里暗叫糟糕,忙从身后包袱里把乾坤移动颠倒大香炉取出来。 转头看看一身遍体鳞伤的韩骄子,叫道:“你且走远点,不要误伤了你。” 韩骄子摇头,“我不走,死也要死在一起。” 春心急了,“谁说要死了,我自有办法应付。” 韩骄子这才听话的退到几十丈之外。 她打开香炉盖子,心中默念:香炉啊,香炉,你今日救我一回,他日我定收复鬼怪精魂回报你。 那香炉仿佛听懂了,突然从她手中跳脱出来飞到半空。、 就在这时那玉净瓶放出万道霞光,对着她身上照了过来,这光一旦照到人身上,当时就化成血水了,照在石头身上,石头立刻碎成粉末,照到世间万物,所有一切皆化为乌有。 也就在这一刻,香炉里发出一道白光,把她拢在其中。强光晃的人睁不开眼睛,她下意识的闭上眼。 这一切只片刻功夫,东方太月瞬间收了香炉,再看四周方圆几十丈之内万物皆休,就连山都似乎被削平了一块,而地上早已没了春心的影子。 他不由摇头叹息,都怪他争强好胜不顾分寸。下手狠了点,好好的女娃就这么没了。 唏嘘一阵,叫童子过来把地上收拾一下。就掖好宝贝回上清宫去了。 韩骄子见没了春心又是一阵伤心,欲上上清宫找老道拼命。被大鹏鸟给啄了出来。 他气得跺脚,大叫道:“你这妖物,我定会回狐族搬兵,把这上清宫夷成平地。” 大鹏鸟颇不屑地“切”了一声,“管你多少只狐狸,还不够我师父玉净瓶照一照呢。”说完“啪”的一声,大门关闭。 里面隐隐传出一阵笑声。“今日饶你一命,还不逃命去也。” 韩骄子咬了咬牙,正要撞破大门,忽然后背被人轻轻捅了几下。他以为是智丈,怒道:“你还知道回来?” 那人“啊”了一声,“我知道你着急,自然要回来的。” 是春心的声音,他心中一喜。回过头果然见春心站在身后,双手扶着膝盖,似是气喘吁吁。她头发也散乱了,帽子也不知飞哪儿,模样甚是狼狈。 “你没事吗?” 春心咧嘴。没事才怪了。她道:“我祭出法宝香炉,那香炉把我转移到别处,等睁眼一看已到山半腰,怕你出事赶紧往山上跑。”也是她跑的太急,在路上被树枝挂断了帽带,才会这般。 比起被照的化成水,化成灰,只是划伤一点真是太好了。韩骄子心中激动,一把抱住她,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真好,以为她死了,他刚才也都不想活了。 既然都没事,两人商量着怎么再入上清宫,都到了这儿了,说什么也要把骷髅头救出来。 韩骄子想了想,“咱们从门缝里进去,到廊檐底下把人摘下来,随后就跑,要跑的快没准能走脱。” 春心点头,明目张胆是不敢进了,趁这会儿他们没防备,偷偷进去救人。 韩骄子牵着她的手施法钻进门缝,上清宫里静悄悄的,似一个人都没有,他们悄悄走到廊檐下,这会儿骷髅头已经昏过去了,轻轻把他解下来,两人抬着他就往外跑。 他们一路往山下跑,跑出十几里才觉放心。觉得他们不可能追上来,这才把骷髅头放在地上,施法救醒。 骷髅头睁眼看见他们,立刻张着大嘴哭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全抹到春心身上。 本来春心身上就很脏,也不在乎多他这一点,问他前因后果,骷髅头照实说了。 得知所有的事都是他这张嘴惹出来的,春心心里这个气啊,张嘴就胡说八道,他嫌她死的不够快吗? 这是招谁惹谁了?自己本事照人家差着十万八千里呢,没死两回真是捡了便宜了。 挥着拳头把骷髅头好一阵修理,揍的他骨头节都碎了几段,后来干脆把他的骨头一根根拆下来了,哪天心情好再拼起来,还落个耳朵清静了。 让韩骄子背着骷髅头往回走,智丈和西门也追上来了。 西门一个劲儿咧嘴笑着,看见春心更是笑得灿烂,“妞啊,你本事真好,老头这么厉害你都能逃得命来,看来以后要对你另眼相看了。” 春心嗤了一声,“逃命谁也比不上你。”那老头刚一出现他就遛了,早知这样还不如不带他来呢。 几人往京城回去,劫后余生,自免不了心中唏嘘不已。 就在这个时间,大鹏鸟扇着翅膀大叫着冲击东方太月的房间,“师父,师父,不好了,那个骷髅跑了。” 东方太月一捋须髯,“为师已然知晓了。”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你既已打赌输了,便到人间做一年苦工吧,你可以自行选择一个主人,为他尽心尽力一年,这一年绝不可二心,一年之后回转山上再修行吧。” 大鹏鸟这个不乐意啊,下山就算了,还要做苦工,这叫他这个圣鸟情何以堪? 心里暗暗发誓,谁要当他主人一定活活整死他。 ※ 回到京城的宅子,春心先足足睡了两天修养体力,去了一趟齐落山,好像掉了半条命似地。一觉醒来,浑身又酸又痛,肚子也饿得咕噜噜直叫。 她爬起来找东西吃,却发现宅子里突然多了许多人。 骷髅头和智丈也就算了,毕竟是她带回来的,可这个黑脸小子是谁? 大厅除了南门、韩骄子,还有一个黑小子,坐在她的位置上,吃着原本该是她的饭,还津津有味儿的咂着嘴。这小子长得奇黑无比,好像个黑炭头,手指也黑,用黑手抓起米饭,那黑白对比的感觉,让人胃口犯恶心。 春心皱皱眉,“这人是谁?” 没有人回答,厅里几个人都诧异地看着她。 鬼才知道这人是谁,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就在春心回来的第二天,他突然造访,说要在这里住两天,问他是谁,他也不说,只说自己认识春心的。 南门以为他是春心的同乡什么的,就叫他进来了。可是看春心的表情似乎根本不认识他的。 韩骄子站起来,喝道:“你是谁?” 那黑小子一句话不说,只埋头吃着盘子里的鸡腿,猪颈肉,在他眼里似乎这些肉比厅里的任何人都要有吸引力。他一边吃一边叫:“好吃,好吃,山上的东西可没这么好。”跟着师父只能吃素,到今日他才知道原来肉这么好吃。 春心看这黑小子,她长得倒还周正,只可惜太黑了,就好像在墨汁里泡过三年,又用黑炭描过一遍。 皱头皱的更紧,问道:“你到底是谁?” 黑小子咬了一口肉,咬的满嘴流油,他含糊道:“我是黑头,你见过我的,我要在这里留几天。” 黑头?名字倒和他的长相很相称。她问,“我什么时候见过你?” “几天前吧。” 她深深想,几天前是去了齐落山一趟,可从没见过这个黑头,丫丫个呸的敢冒认亲戚? 听说过有认官亲,像她这种无才无权的小人物居然都有人抢着认,还真是奇哉怪哉。 家里已经养了几人,根本多养不了他一个,更何况还跟他素不相识,怎么可能留他在这里?他伸手去拽他,“不管你是谁,赶紧走,这里不能留你。” 黑头甩开她,依旧去吃他的饭,一边吃一边道:“人间的饭就是好吃。” 厅里的人表情都开始古怪起来,这肯定不是个人,这是他们的第一反应,一个怪物进到他们家里,该怎么办? 所幸厅里有一半都不是人,对这种事情的接受能力比一般人强得多。韩骄子最先站起来,一把拎起这小子的衣领,把他拎了出去。 黑头暴跳如雷,“你们别后悔,今天惹了我,他日我会报仇的。” 韩骄子轻启朱唇,送了他一个字,“滚——”紧接着“砰”的一声,院门被关上了。 他一转身看见春心站在后面,微微一笑,这一笑宛如山花烂漫,与刚才的暴力形象判若两人。 见春心看着自己,拍了拍手道:“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这小子太能吃了,进来不到两天就把家里所有能吃的不能吃的吃了个遍,就连春心前几天刚买回来的两只鸡,和那鸡下的蛋也都被他吃了。抢他最爱吃的,这是他无论如何也忍不了的。 春心叹了口气,“你知道他是谁了?” “才不管他是谁。” 她点头,不管知不知道这人是谁,都不能把人留下来,最近他们惹的麻烦实在太多了。rp 第一百五十七章 新科进士选官忙 黑头被关在外面,气得连连跳脚,臭丫头居然敢赶走他。本来他还想人生地不熟的,做生不如做熟,在这里随便找个人当主人,干一年活就回山上去。可这些人竟然不留他,此次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没错,他就是那只大鹏鸟,东方太月叫他下山历练,他第一站就到的是京城,而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春心所住的宅子。 他在街上转了一圈,京城里繁华的街市让他惊叹不已,街上卖什么的都有,每一样都很新奇,让他越看越高兴。这里真是比山上有趣多了。 逛到一下午又觉得饿了,便在街上找吃的。既然到了京城,要吃自然吃最好的。他挑了个一个最大的酒楼,“仙乡楼”,那烫金的牌匾让人一看就想进去。 他大摇大摆的走进去,装的好像大爷似地,本来他性子就有几分高傲,不用装也很有谱了。 小二以为他身份不一般,笑着迎上来,“爷,楼上请吧。” 黑头点了点头,晃着膀子上楼,一副跩的不行的样子。他初次从山里出来,也不懂那么多人情世故,人家问他吃什么,他也不大懂,只道:“什么好吃都拿上来。” 小二心中欢喜,以为来了位有钱的爷,忙把酒楼里几样最好的菜端出来,八宝鸭子,清蒸大虾、红烧海参、鲍鱼捞饭和鲍鱼粥,摆了满满一桌子。 这只大鹏鸟哪儿吃过这么多好吃的,口水都流成河了,他甩开腮帮子,撩开后槽牙,这一通吃啊,筷子不合用,就用手抓着吃。吃得那叫一个香。 正是饭点,酒楼里人多,不少客人看他这副吃相。都忍不住掩嘴偷笑。来这酒楼的人非富即贵,大家都是有身份的。哪见过这样粗俗的人,看着他都觉饱了。 此时,东房一间雅间里随时正坐着一个公子,对着一桌子菜发呆,他眉头皱的死紧,手拿着筷子,却半点没有要吃的意思。就好像面前摆的不是山珍海味。而是一坨大粪,让人厌恶不已。 随从问道:“主人,您没胃口吗?” 那人“嗯”了一声,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最近太多烦心事,弄得他一点胃口都没有。 在府里的时候他就吃不下,所以才上酒楼,没想到在这儿也没半分胃口。难道真是被宫里那些老女人给气的吗? 这些日子皇上迷上了铭心女冠,本来是件可喜可贺的事。皇上好些时日不上朝,连他也见不着皇上,能有人在旁边递上话,他想做什么都会事半功倍。谁想到皇后这老妖婆居然把太后搬出来,说后宫之中有道士还不算。还把女冠带进来**后宫。 面对太后的大声斥责,皇上也很无奈,把人连夜送出宫去。这对于皇上来说只是少了一个寻欢作乐的人,而对于他却是损失惨重。皇后把后宫抓的死死的,想再在皇上身边安插人,可就太难了。 他心情不好,自然没胃口,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透过雅间珠帘的缝隙看见外面一个黑漆漆的小子在大吃大嚼,那模样虽然粗俗,但吃相香甜,让人一见就食欲大增。 难道这鸭子真有这么好吃吗?伸筷子夹了一口鸭皮,果然香脆可口。这一下似乎食欲打开,最后吃了半只鸭子下去,鲍鱼粥也喝了半碗。 外面那黑头大吃了一顿,吃得肚子饱饱圆圆,不由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这里的东西比那臭丫头的地方做的好吃多了,以后不妨经常来吃吃。 剔好了牙,站起身往外走,小二追了出来,“爷,谢谢惠顾,一共五十两。” 仙乡楼的菜本来就贵的,五十两对于一餐饭来说已经不算贵了。 黑头面露诧异,“什么五十两?” “吃饭的钱。” “吃饭要给钱吗?”他挠挠头,颇似不解。他从山上下来,已经吃过十五顿饭了,还没一个人跟他要过钱呢。 他长得高高大大,又黑黑的跟个炭头似地,模样也凶凶巴巴的,别人看见他都害怕,在摊贩上吃个馒头,拿个糕饼,也没人敢说话。上次他在南门住两天,人人以为他是春心的同乡,也没人跟他要钱。算起来出山已五六日,竟根本不知原来吃饭是要给钱的。 那小二却以为他是吃霸王饭的,不由冷笑,“你以为仙乡楼是什么地方,你一个不知哪儿来的黑小子也敢吃霸王餐?咱们上头可是有人的。” “上面有什么人?”黑头微觉惊异,见他指着头顶,不由道:“我上去看看。” 他说着忽然一个蹿身跳上房顶,头竟然从屋顶上钻过去,顿时瓦片噼里啪啦落下来,砸的酒楼的客人四处乱闪。 黑头从房顶窜上去,片刻之后又跳了下来,满脸疑惑,“上面没人啊。” 小二吓得缩了缩脖子,屋顶都能撞破了,这人的头是铁做的吗?仙乡楼能在京城开得这么大,生意这么好,自然是背后有人支持。又岂是一个愣头小子能动得了的? 他对楼下大叫一声,“来人啊,有人吃霸王饭啊。” 随着他的喊声,几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冲了上来,喝道:“臭小子敢吃霸王饭,真是讨打。” 他们冲过来要抓他,黑头一拳打过去,顿时躺倒一片。他的手劲儿奇大无比,手捶在楼梯上,楼梯都塌了,捶在桌面,桌椅立时散了架。拳风所到之处一片狼藉,那些壮汉沾着死碰着亡,片刻功夫便躺倒一片。 雅间的公子刚好吃完,拿过一块白巾轻拭嘴角,看到这一幕,不由赞道:“好功夫。” 这小子这么好的本事,若是能收到身边,便如得了一臂。他招手唤随从过来,低低说了两句,那随从点点头,掀帘走出去。 黑头打了几拳,越打越兴起,最后干脆噼里啪啦把楼里砸了个稀巴烂,酒楼雇的打手都被他揍的鼻青脸肿,躺在地上直哼哼。 酒楼掌柜听到声响跑出来,看见这里被砸的稀烂,气得直跳脚,“哪儿来的小子,把我的酒楼砸成这样,报官,赶紧报官。” 就在这时,一个随从走出来,扔了几锭金子给掌柜,“公子有话,所有损坏由他包赔。” 掌柜立刻喜笑颜开,“好,好,有人赔就好。” 随从走到黑头面前,躬身一礼,“这位公子,咱们主人有请。” “主人?”黑头眼前一亮,“什么主人?” “你跟我来就是。” 两个侍从掀起珠帘,露出一间美奂绝伦的雅室,里面坐着一个一身锦衣华服的公子,他手中端着一盏玉雕茶碗轻轻啜着,动作优雅,无处不流露出高贵淡雅的气质。 似乎察觉到他的注视,他忽然回眸对他一笑,那笑容好似一朵绽放的牡丹花。 难道这么快就找到主人了?黑头心中一喜,不管这个人是谁,既然肯请他吃东西,那不妨把他当成主人了。反正就一年时间,闭上眼睛忍一忍就过去了。 只是不知道自己这个未来的主人,能不能抵受住他的折磨…… ※ 大鹏鸟刚被赶出去,不到一个时辰另一个相熟的人就上门了,春心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见到浩然,尤其还是南门领进来的。 南门说他上街之时,看见浩然和几个新科的进士在一起喝酒,便打了个招呼。 浩然和南门是师徒,两人遇在一处也是缘分。自从浩然中探花之后,南门早就想和他聚聚了,毕竟是一手带出来的徒弟,能有这样的成绩也是他面上有光。 两人在酒楼里深谈起来,完全旁若无人的聊了好了一会儿。 当春闱大比的热潮渐渐退去时,一个更加重要的现实问题就摆在新鲜出炉的三百名官场菜鸟——新科进士的面前,那就是选官。 选官的重要性,毋庸置疑,虽然大家都是进士,貌似现在还是平等的,但一个进六部的和一个外放为知县的,将来的命运绝对天差地别。 选官也有一定之规,按照传统惯例,其中一甲三名直接入翰林院,成为前途最光明的翰院诗臣。二甲进士的待遇也很优厚,在京可选为六部主事,出外可直接选为知州。至于三甲进士的起点则要差一筹了,在京只能选为诸寺、监、司官员,出外只能担任知县、推官、进六部是别想了。 但是在这最紧要的环节,浩然却遇上一个天大的麻烦,他是一甲第三,原本应该进翰林院的,可是却突然听到一个消息,说要把他调到偏远的蓝山县做县令。 他托人去打听,才知道这是端王的意思,他掌管礼部和吏部,一些官员调动都由他说了算。而把一个新科的探花外放七品,这在蕈国是从没有过的事,除非得罪什么人了,否则绝不会贬到偏远之地。 那些新科进士一个个鼻子都灵的要死,得知他得罪端王,都有意无意的避着他,就连当初资助他参加殿试的户部参同事吴大人,也对他失望透顶。 浩然知道那日他没对吴小姐献花,已经得罪这位大人了,现在自己明显不被上位者喜,想必吴家对他所有的希望都磨灭了吧?一个被派到偏远之地的县令,这辈子都很难再回京城。rp 第一百五十八章 引人遐思女道士 南门和他聊了半响,得知他近况,心中暗叹不已。朝廷的事本就乱七八糟,正所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有些事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他问道:“你现在在哪儿落脚?” 一提起此事,浩然心情有点低落,他在京城没有亲人,本来暂时住在吴家的,可现在吴家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对他时不时冷嘲热讽,他无法忍受就搬出来了,现住在城西的一家客栈。 南门也是个热心人,果断把他带回宅子,让春心清扫出个房间给他住。 春心对于南门把他带回来真心的感谢,若是她看见他无处可去也会这么做的,但同样的事若由他做出来,似乎比她更合适一些。 自那件事之后,她和浩然之间似乎横起一条沟,再也回不去从前那般亲近了。两人相对而坐,对于以前发生的事,没人再提一句,只说分离之后都发生什么事。 浩然把自己上京的事说了一遍,他上京之时身无分文,带着书童先去贡院递了文书,接下来就是吃穿住行的琐碎事。客栈他们是住不起,只能在城郊的寺庙和道观中找落脚地。他本来想住道观的,可道观很少收留外客,对于没钱的穷人更是嗤之以鼻。没奈何,只好住进了一家寺庙。 那寺庙也小,每天吃的也差,住宿条件更是差的离谱,房间不仅潮湿,还有许多虱子跳蚤经常光顾。身上能卖的东西都卖光了,他心情不好,也没精神看书,有时候在城中晃悠一下,借酒浇愁。 一次酒后在墙上写了一首诗,没想到被一个吃饭的吴大人看中,不仅帮他结了酒资。还邀请他到家里住。那吴大人很是器重他,后来他中了探huā,应酬拜老师的钱都是他出的。 吴家本来以为找了个前途无限的金龟。还想把女儿许配给他,不过现在他前程尽毁。也难怪他们会心有不满,把他赶出去了。 对于选官的事,春心也很奇怪,明明能进翰林院的人,怎么会突然被外调了? 她问:“你在朝中可得罪谁了?” 浩然叹气“除了那位一手遮天的端王还能有谁。” 提起端王,春心忽然想起红霓。有她在明澜身边,恐怕绝对不会让这个曾经是自己夫君的人,留在京里吧?没派杀手对他下手都算便宜了。 客栈里下药和那把无情大火,把两人之间所有的过往都抹杀干净了。 一想到这个。她的心就有些微痛,忍不住开口问:“你真的不怨她吗?” “谁?” “红霓。” 浩然脸色淡然,幽幽道:“谈不上怨,只是今生不想再见她了。” 不见可以,但若这么轻易放过她。春心却不同意。红霓这样的女人,真要做了一国之后,肯定也是天下人的祸患。 端着茶壶出去蓄水,正碰见韩骄子,他抱着肩站在门外。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春心知道他不喜欢浩然住这儿,从他身边走过,走了几步,却又退回来,问道:“有没有什么法子,让一个男人抛弃一个女人?” “你想干什么?” “想做一件事。” 她忍够了,这些年对红霓的人,对她的命运,都忍够了,现在她要和她的命运挑战,要彻底打败她,把她的凤于九天的命势扭转。 师父说过,太阳的东升西落,一年的四时交替,人的生老病死,万物的起落成毁这个变化过程都不是偶然的,在人们所能看见的事物背后都有一种力量在推动它的运行,这个力量就是天地阴阳的转换,五行的生克制化在起作用。 人一出生就秉受了五行之气,五行力量的多少,如何分布造就了先天命运,这就是为什么有的人出生在富裕之家,从小就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有的人一出生就很聪明,学业顺利。有的人一出生身体带有缺陷,或者出生于贫困之家,从小受尽苦寒。 不过,人有命是天注定,运却是后天的,先天命运不可改变,就像人们出生在什么样的环境,有什么样的父母,什么样成就大小社会层次高低,这都是先天的。可是个人的吉凶祸福,完全是“命”与“运”的结合,有的虽然天生命好,但后天若是作恶太多,也会命运转变的,即便不能转变,她也要试着把她扭转过来,把她的“运”全部打破。 韩骄子见她握拳发誓的小模样,不由笑起来“让一个男人抛弃女人的方法很简单,那就是另一个女人。” 世上男人多见异思迁,只对一个女人好的男人,比秃子头上的头发还要少,不过他不一样,他们狐族一旦确定恋人,会终身爱护,永不变心的。他笑着手放在下巴上,做了一个自恋无比的姿势“所以说,世上的男人一个都不靠谱,女人最好一辈子不嫁男人。”要嫁就嫁他这只狐狸。 春心斜了他一眼,他虽然胡说八道,不过上句话倒是说对了。心里琢磨着,要怎么给明澜塞个女人去,而什么样的女人既能夺得明澜欢心,又能顺脚把红霓踢走呢? 这样的女人并不多见,想找也不容易,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先帮浩然把这一关过了吧。还有两天就要宣布选官决事了,有什么办法能叫明澜改变主意呢? 她想了半天,终还是决定自己去说,记得明澜说过,只要她能从狐族拿回双修秘法,什么事都答应她。 次日一大早,她穿上一身男装,正要出门,南门突然跟她说要去自己那几块地里看看。十年都没瞧一眼,也不知地里荒成什么样了。 前些日子春心一直跟他提要去地里,可他一直推说有事不肯,一副不打算把地送给她的样子。现在怎么又突然重提此事? 她心中一动“你见着常月了?” 南门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你若有时间,帮着把常月的事也解决了吧。” 一提起常月。春心就头疼,他造成的轰动还没退热呢,弄得她现在都不敢穿道装出门了。 “等我有空再说吧。”她推门出去。又转回来“你等着我。回来就去地里。” 南门摇头叹息,这丫头对跟钱有关的东西,还真是执着啊。 靠着两片嘴找到端王府的位置,远远地看见那庞大的朱红大门,顿时心中升起无限感慨,有钱有权的人真是气派啊。 她站在门前,琢磨着怎么进去。很显然,她只要往前走几步,就会被那些恶奴赶出去。没大棒子打她都算客气的。此时她很后悔没带着韩骄子一起来,有他在。想溜进去也容易的多。 她想报个大名试试运气,就在这时,突然长街上行来一辆马车。那马车的装饰极为华丽,车顶有流苏垂下,车帘是用竹子织成的。也不知用什么染成了一幅春色满园的图案,即使不懂行的也能看出是昂贵无比。 马车左右两边各随着四个壮硕汉子,都是一身劲装,腰佩长剑,瞧着气派甚是不凡。 眼看着马车停在近前。有人放下一张凳子,随后从车上下来一个锦衣男子。 他长得极好,身材颀长纤细,无处不流露出高贵淡雅的气质,脸庞白皙,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双眉浓密,琼鼻高挺,绝美的唇形此刻正扬着一抹完美的弧度。 看见他,春心下意识就想跑,这人的长相她一辈子都不会忘,哪怕只是见过一回。 这男子就是明焕和明澜的哥哥,那个据说喜怒无常的敬王。 她一点点往后退,退到大门对面的墙上,顺着墙根往边上出溜。也幸亏明琪没往这边看,没瞧见她这条黄huā鱼。 明琪下了车,紧接着从车上又下来一个女道士。 这女道士生的甚美,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那一身宽大的道袍穿在身上,并不觉臃肿拖沓,反倒有一种别样风姿,飘飘欲仙。 她看人时漆黑的眸子如一泓溪水般清澈,目光温婉柔和有一种说不出的清纯笑容,犹如世间昙huā,释放幽静音律,仔细品味,又觉得她身上有一种圣洁之美,令人一眼就将她铭记与心。 这样的美人是世上罕见的,春心自觉从没遇上过这样的美人,忍不住被她风姿所迷,痴痴盯着,半天不能眨眼。 这样的女子,绝对是天界派下凡间来迷惑男人的,尤其她还是出家人。 出了家的女人,不管是尼姑也好,还是女道士也好,总给人心里带来一种神秘感,一种从心底由衷而生的尊敬与敬畏!男人在这种心态之下,对出家的女人总有一种怜腼之情,甚至由此而衍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想碰触的欲望。 这种心态促使下,男人就开始想入非非了,幻想着她的宽宽道袍下的身材如何妙曼,那一点红唇的滋味儿尝起来如何美好。 当今皇上好道,彼时的达官贵人,都以能对女道士一亲香泽为荣,甚至有一些妓院里女子开始穿道装招揽客人。这也是那日为什么春心在街上狂奔,会有许多人观看。 试想一下,一个唇红齿白的女道士,披散头发,衣衫不整的跑着,那到底是出什么事了?又是什么遭遇呢? 这本身就引人无限遐想啊。 ps:让把所有章节名都改了,里面内容也改了,各种纠结,挣扎,原先自动订阅的读者,看来要重新订了。实在抱歉,最近查的严,要非常非常和谐。 第一百五十九章 女人得罪不得 他长得极好,身材颀长纤细,无处不流露出高贵淡雅的气质,脸庞白皙,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双眉浓密,琼鼻高挺,绝美的唇形此刻正扬着一抹完美的弧度。 看见他,春心下意识就想跑,这人的长相她一辈子都不会忘,哪怕只是见过一回。 这男子就是明焕和明澜的哥哥,那个据说喜怒无常的敬王。 她一点点往后退,退到大门对面的墙上,顺着墙根往边上出溜。也幸亏明琪没往这边看,没瞧见她这条黄花鱼。 明琪下了车,紧接着从车上又下来一个女道士。 这女道士生的甚美,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那一身宽大的道袍穿在身上,并不觉臃肿拖沓,反倒有一种别样风姿,飘飘欲仙。 她看人时漆黑的眸子如一泓溪水般清澈,目光温婉柔和有一种说不出的清纯笑容,犹如世间昙花,释放幽静音律,仔细品味,又觉得她身上有一种圣洁之美,令人一眼就将她铭记与心。 这样的美人是世上罕见的,春心自觉从没遇上过这样的美人,忍不住被她风姿所迷,痴痴盯着,半天不能眨眼。 这样的女子,绝对是天界派下凡间来迷惑男人的,尤其她还是出家人。 出了家的女人,不管是尼姑也好,还是女道士也好,总给人心里带来一种神秘感,一种从心底由衷而生的尊敬与敬畏!男人在这种心态之下,对出家的女人总有一种怜腼之情,甚至由此而衍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想碰触的欲望。 这种心态促使下,男人就开始想入非非了,幻想着她的宽宽道袍下的身材如何妙曼,那一点红唇的滋味儿尝起来如何美好。 当今皇上好道。彼时的达官贵人,都以能对女道士一亲香泽为荣,甚至有一些里女子开始穿道装招揽客人。这也是那日为什么春心在街上狂奔,会有许多人观看。 试想一下,一个唇红齿白的女道士,披散头发,衣衫不整的跑着,那到底是出什么事了?又是什么遭遇呢? 这本身就引人无限遐想啊。 这个女道士的出现,同样吸引了众多目光,王府的守卫。街上的路人都忍不住盯着她瞧。痴痴呆呆的。一时不能自已。 敬王微微扬起,似对造成的轰动甚是满意,他亲手执着女冠的玉手,带着她踏入王府大门。护卫们则恭恭敬敬的把他迎进去。 看见他。春心忽然很想知道他上这儿来干什么,那女道士又带来做什么用的? 想着隐个身进去瞧瞧,从怀里掏出隐身符,念动咒语试试运气,没想到竟然灵验了。她不由心中暗叹,果然师父的符比她的有用多了。 其实这也不全是清心的隐身符的缘故,上次在齐落山和东方太月的一次斗法,虽然精力耗尽,但也因为这样牵动了她身体里某些潜能。在潜移默化之中,她的法力已经更近了一步,以前一些用来费劲的法术,因为可以轻而易举使出了。 随在几个从人的后面进了王府,沿途根本没人看见她。大摇大摆,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她不由心中得意,他们茅山派那么多法术,就这一项最得她心意。 明澜的架子似乎摆的很大,明知道敬王来了,也不肯出来相迎,直到明琪进到待客厅,才象征性的挪了挪身子,“啊,敬王来了。” 两人关系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私下里他从来不会叫他“大哥”,这点明琪早领教过无数次。此时他也不恼,只笑道:“得知二弟近来身体不适,为兄特来探望。” 明澜淡淡笑道:“本王只是偶感风寒,无甚大碍,多谢敬王挂心了。” 他命人上茶,就在这时春心跟进前厅,找了个宽大的座位坐下,看着这两兄弟彼此斗心眼。都听说敬王和端王面和心不合,这会儿看来恐怕连面上都不和的。 明琪哈哈一笑,“依我看,二弟这不是偶感风寒,而是心病吧。” 明澜脸现怒容,“你这说的什么话?” “难道不是吗?”他挑挑眉,“满京城的人都知道端王发了疯的在找一个女道士,可一直无所获,想必心里很焦急吧。” 春心摸摸鼻子,她就不知道这事,看来也不是满京城。只是他要找的女道士会是谁呢?外面那低眉顺目,一副慈悲模样的铭心,难道是她吗? 明澜鼻腔里哼了两声,“怎么?敬王就对这女道士不感兴趣吗?我听说敬王也在道观里找寻女道士,可寻到人了?” “正是。”明琪笑了笑,对着外面拍了拍手,“叫铭心道长进来。” 一个女子迈着清雅的步子缓缓入内,那怡人的风姿,令人眼前一亮。 明澜不由多多了几眼,“这位是……?” 明琪微微一笑,“这是铭心道长,熟读经文,道法高深,不知可合二弟的眼缘?” 这种介绍很奇怪,不像是在介绍出家人,反倒像是把一个世家名流的女子,介绍给一个**不羁,风流无限的公子,让人很有种暧昧感。 在蕈国,贵族诗人们的聚会,不管是吃大餐还是吟诗作赋,都有在场。诗人也多作轻浮之事,携妓狎妓更是不少。男人如此**不拘,都可以公开招揽生意,与大诗人出门旅游。 而在这种风尚的演绎下,女道士也成了氏族权贵携伴同游,风花雪月的对象。在人们供奉的神像背后,演绎人类最原始的动作,满足自己的生理需求而已,女道士的身份只不过是披上了一层华丽又庄严的外衣罢了! 宿夕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转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这幅场景只是想想都觉得销魂。 如果刨去铭心是个出家人这点不谈,那么这个场景也就不觉那么奇怪了。不过是做哥哥的送了个美人给弟弟,问他喜不喜欢? 明澜当真深深看了铭心几眼,也不禁惊叹于她的美貌。啧啧道:“敬王真是好本事,竟然寻了这么一个天生尤物。” 明琪被赞的大为欢心,“二弟既喜欢,此人送与你可好?” 明澜立刻收起色眼,嘴都撇后脑勺去了,“敬王要送就送个年轻点的,这女冠美是美,年纪都能当人奶奶了,叫她年轻十岁之后再来吧。” 铭心今天二十六七岁,虽然不算年轻了,但却是最有风姿的年龄,就好像一个水蜜桃,去了青涩,酸味儿,熟的刚刚好。明澜这么说,不免阴损了些。 那铭心女冠听在耳中,脸色登时大变,一贯保持的清雅道姿也差点破相。 明琪也甚觉难堪,不过他一向自诩涵养好,闻言不过笑了笑,“那二弟喜欢的是什么样的?” 明澜哼了哼,“反正不是她。” 明琪又道:“你想要的,可是那一日在宫门楼上看见那个?” 明澜挑眉,“是又如何?” 明琪脸上笑意更浓,他们要找的是同一个人,只不过目的有待商榷,他此来也不是为了给他送什么美女的,这么漂亮的女人自有更大的用处,白白便宜他做什么? 他之所以这么做,只是想探探他的口风。这个端王表面上看着莽撞暴躁,却有时候粗中有细,又很会装蒜,他若不想叫你知道的事,任你怎么查都查不出来。 他不知道他找那个女道是为什么,若跟他所求一样,那就必须尽快采取措施了。方家那棵树,无论如何也不能栽进他府里。 对铭心使了个眼色,铭心心领神会,立刻向前一步打了个稽首,“王爷,小道有一诗想跟王爷讨论一下。” “哦?”明澜眉角挑高,“你还会吟诗,倒不妨一试。” 铭心绕着他走了几步,她的步伐轻吟,好像一只穿花的蝴蝶,美妙万分,妙目往上一撩,轻吟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今日贫道与王爷金风玉露相逢一刻,不知王爷可肯怜君?” 她眼中全是春意,衬着这雪白的道装,更显销魂。 明澜心中暗赞,不愧是享誉京城的名人,果然有几分姿色。只可惜她是敬王的人,就算花再好,也是臭的。 他微微一笑,“怜倒是怜的,只可惜好花插错了地方,若跟牛粪混在一处,难免沾染些晦气。” 铭心脸色一黑,她自诩美貌,又出身高贵,常常不把男人放在眼里,没想到今天竟被人这般侮辱。她自来伶牙俐齿,有心讨回来,但碍于这是在端王府,只能忍气吞声。心中暗道:“好个端王,回头定要你好看。” 天下什么人都能得罪,只有两种人是得罪不得,一种是小人,另一种是女人。 明澜并不知道今天得罪这个女人,为他以后带来什么灾难,他以后多次遭人陷害,都有这个女人在其中出谋划策。可是等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ps: 重新修文了,因为第一百四十六章漏了传了,再补上,前面删了一章,最后就成了这样。不影响阅读,如果没看146章,可以回去再看145和147章ro 第一百六十章 一枝荷叶传情意 明琪和铭心离开了端王府,他们是被明澜赶出去的,主人家端茶送客,他们也不好再留下。 出了府门,明琪一直面色和缓,嘴角隐隐挂着丝笑意,倒是铭心一张脸很是难看。 见她不悦,明琪笑问:“怎么?看上那个端王了?” 铭心恨恨地咬了咬牙。 “既没看上,今日的之仇来日再报就是。”他笑着弹了弹袍袖,今天此来目的完成一半,虽不甚满意,不过来日方长嘛。 铭心与他相交几年,也深知他的个性,他这人面善心狠,瞧他笑眯眯的模样,不由打了个冷颤。低声道:“我有时候觉得你们不像是兄弟?” “我们本来就是不是兄弟。”他们是仇人,天生的仇人,不死不休。这也是生在皇家是的人最大苦楚,最大的痛,因为他们没有亲情。 他道:“你回去修养两天,过几天本王派人接你。” 铭心冷笑,“这又是要去伺候谁?” “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人。” …… ※ 自明琪走后,明澜一直觉得心里不安稳,就好像有什么事发生。明琪不会无缘无故到这儿,也绝对不会是给他送个女人那么简单。 他喝着茶,开始深思,他又在计划什么呢? 他并不想和这个皇长子为敌,但是两个人没生在同一个娘的肚子里,就注定了要对立,要一辈子为仇。 叹了口气,伸手为自己斟上一杯茶,正要喝,却发现有一只手已经先他一步拿起茶杯,那只手又白又嫩,就好像用玉雕成的一样。 而此时,手的主人正拿起茶杯送进自己嘴里,随着白玉手指的移动他看到一个人。一个穿着男装的女人。 “春心?”他犹豫了一下试着叫出名字,怎么他也想不到春心还活着,而且出现在这儿。 “王爷真是好记性,没想到还记得我这个乡野村姑。”春心笑着把茶喝尽,王爷亲手倒的茶滋味儿就是不一样。 忽然意识到明澜在看他,那眼神,好像要咬人似地。她看看自己坐的位置,又瞧瞧手里拿的茶杯,不由有些心虚,她今天是来求人的。不是来气人的。这么出现。也确实让人有点接受不了吧。 她干笑一声。忙站起来行礼,“春心叩见王爷。” 明澜终于晃过神来,叫道:“你,你还活着?”他说着伸手在她脸上掐了一把。听到她的叫声,这才满意了。拍拍手道:“真的是活人呢。” 春心苦笑,她本来就是活的,而他这么做很有些报复之嫌。是怪她突然出现,还是许久都不出现呢? 明澜自然知道她还活着,那日在宫门楼上瞧见过她,不过这丫头还活着居然不来找他,真真是可恶。 他轻哼一声,强忍着想在她脖子上掐一把的冲动。冷声道:“你怎么进来的王府?怎么刚才没瞧见你?” “刚才隐身来着。”春心也不想瞒他,掏出张隐身符放在桌上,“就是贴了这个。” 明澜拿在手里,那不过是张普通的黄表纸画的符,实在想不出这个是怎么让别人看不见的? 看他一脸惊叹的表情。春心很觉得意了一下。人都有虚荣心的,她自诩法术进步不少,却一直没得到别人赞扬,便恨不能拿出来显露一番。当即在他面前烧符念咒,施展隐身术给他看。 随着咒语念出,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消失了。 明澜稀罕无比,他在她消失的地方摸来摸去,似乎也摸不到什么。但春心却觉得很痒,被他触过的地方每一处都很痒。她想笑,却又不敢,只能强憋住。 她修炼的这还只是隐身术的入门功夫,最多只叫人看不见你,还不能达到完全的无形,若用刀看过去,她若不躲避也会受伤。而且这法术最惧秽物,若是泼上大粪,黑狗血,手脚就好像被捆住,立刻便现了形了。 明澜看罢多时,心中忽的一动,“那日在客栈莫非也是你救我?” 春心点点头,她现在学乖了,如果是好事,不妨认一下,更何况确实是她所为。 对于红霓救他,明澜一直心有疑惑,此刻证实了,不由笑起来,“果然如此,我说那日怎么听到你的声音,当真是你在的。只是你这丫头恁是可恶,既然在眼前,为何不出现一叙?” 春心咧嘴,她躲他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自投罗网?要不是因为有事求他,她还不肯现身呢。想到自己此来的目的,忙言归正传提起浩然的事,问他为何把浩然外派? 明澜想了想,“你说的是那个新科探花吗?” “正是。” 他道:“其实对这个探花郎本王知之甚少,不过红霓说自己这个表哥懦弱无能,有文采却不会做官,不适合京城这样的地方,所以叫我把他外派出去,好能保全他一条命。” 春心咬咬牙,果然是红霓所为。 她道:“能不能把他留在京城?这位新科探花也是个人才,实不该毁了前途的。” 明澜道:“这倒不难,就算选官文书下发了还能更改呢。”他说着在她脸上狠狠盯了一眼,“只是这人和你什么关系?能劳动你不惜出现,也要上我这儿求情?” 春心知道他还在为自己躲着不见而心中不悦,但仔细想想自己实在跟他没什么交情,她回来了,凭什么要见他?可这样的话觉不敢说出来,只能软话相求,“他是我幼时的邻居,求王爷开恩把他留在京城吧。” 明澜点点头,“好,看在你救过本王,就依你了。” 探花是小事,接下来还有一笔账要跟她算,那狐族的秘术,她可寻来了? 他正要开口询问,却见忽然下人来报,三皇子求见。 明澜皱皱眉,今天这是什么日子,怎么谁都往他这儿跑? 他吩咐人把春心带下去,命人好好看住她,千万别叫她走了。 春心表面应下了,心里却道,“自然要走的,不走的是笨蛋。”她身上有隐身符,那些下人不知道底细,哪儿留的住她,趁人不备,她就隐身走了。 等明澜见了明焕回来,看不见她的影子,自是暴跳如雷。恨声道:“臭丫头,跑那么快,生怕我吃了你吗?” 他还有许多事没问她,她去狐族发生什么事还没告诉他,她现在住哪儿他也不知道。 出了端王府,春心也有些后悔,后悔没在他面前揭出红霓的丑陋。但是要等他回去再说,她恐怕就走不脱了。 虽然不知他在想什么,但她就是知道他不会放了她。这种感觉早在平城那座大宅子里就有了,明澜想留她在身旁,就好像在身边养个宠物一样,或者之于他,她比那些府里养的猫猫狗狗都稀罕吧。 ※ 明澜这人虽然脾气不好,但答应了的事绝不会失言。两日之后选官文书下来,浩然果然进了翰林院,一上来就定了个翰林院侍读,这对于新进的官员已算少见了。 浩然欣喜不已,连连向春心道谢。 看他开心,春心也觉高兴,现在的他似乎心情好了许多,已经完全从红霓的打击中恢复过来,人也开朗了许多。而且在京里待了段时间,备受挫折的缘故,他比以前成熟许多,也圆滑了些。 明澜帮了这么大一个忙,春心自然要投桃报李的,她把在狐族的时候,族长跟她说的那些狐族修炼双修的狐族秘诀整理了一下,写成册子。 当然,册子里也没写什么秘法口诀,写的最多是修炼的坏处。就像族长所说的,培养感情可以,真正双修根本练不成。而他所修炼采阴补阳之术,不过是种**,无非是为了迎合那些纵欲的需要,又妄图长生不死的虚幻梦想。这种术法也对身体不益,练的好是害人害己,练不好是害己害人。修练不成又很容易流于**欲,无论古今,谁都知道,一味纵欲,只会加速变作一堆白骨。就算死不了,时间一长,人也就变成“虚”的了。 道家讲阴阳,最阴的地方就是最阳的地方,活人的地方就是死人的地方。也就是生之地就是死地,而他这样有钱有权玩女人的主儿,无疑也是拿着自己的“辛苦钱”在玩命。 最后,在册子之末奉上一句话:“要想活得久,就别练了。” 她让韩骄子趁夜把小册子送到王府里,等明澜睁眼看到时,自是大为光火。咬了咬牙,恨声道:“臭丫头,我虚不虚,你就知道了?” 气消了之后,细一思量,又觉得她说的没错,这种术法真的不是人人都能练的,现在他就总觉后腰酸疼,可能某些地方真的已经很亏了…… ※ 次日浩然自去翰林院上任,而春心记起要去看地的事,一大早便拉着南门,要他带着去地里。 南门勉为其难同意了,这些日子常月没有丝毫举动,也没要对付方家的意思,让他心里越发没底,自然要着力巴结春心丫头。 春心去哪儿,韩骄子自然跟着,三人坐着车往郊外而去。 这辆车是南门最近新置办的,他说出门不方便,就买了辆车来。用他的话说,这车作用最多的不是载人,而是为了不叫人瞧见他,省却一些麻烦。至于那个不叫瞧见的是谁,就不得而知了。rp 第一百六十一章 古月道观拒穷客 这辆车是南门最近新置办的,他说出门不方便,就买了辆车来。用他的话说,这车作用最多的不是载人,而是为了不叫人瞧见他,省却一些麻烦。至于那个不叫瞧见的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自从上回在街上遇到,两人狂奔回来之后,南门就显得神神秘秘的,早出晚归就不说了,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出门都遮着头,好像个大闺女似地。 一上车,南门就窝进角落里,头上包了厚厚的头巾,一副伤寒病重的样子。 春心问他干什么,他也不理,只指指外面叫韩骄子去赶车。 韩骄子是做惯车的,哪里愿当车把式?可又不想叫春心抛头露面,只好咬牙坐在外面,嘴里嘟囔着:“要是有钱,怎么不雇个车夫回来?” 没人理他,因为车里两个人都不是有钱的。 马车踏着轻快的步子往城外走,此时早已过了踏春的时节,六月的天骄阳似火,六月的地绿草如茵,六月的鲜花争奇斗艳……夏日里到处是一片绿色海洋。 初夏时节,各色野花都开了,红的,紫的,粉的,黄的,像绣在一片绿色大地毯上的绚丽斑点;成群的蜜蜂在花丛中忙碌着,田野里玉米杆一个又一个笔直地站着,那边的稻田里,稻风一吹,掀起滚滚稻浪,一望无际。麦子在不知不觉之间由青色变成枯黄,使一片原野顿换了一副面目。 一路上春心一直掀着车帘往外看着,感叹田野里庄稼的美丽,也怀念荒磨山上自己撒下去种子,现在多半也长得老高了。 走了许久,前面已没了路,他们下了车,沿着羊肠的小道向前走。太阳高高挂在头顶。周围都是矮低的庄稼,没有任何遮挡,头皮都被灼的热烫烫的。 她忽然觉得南门头上包布是很明智的。有布包着头,至少脑袋没那么晒了。 一转眼韩骄子不见了。再回来时手里已经拿着一个又大又圆的荷叶。他递给春心,“你遮在头顶,肯定凉快很多。” 春心欣喜地把弄着,红润润的脸蛋儿,藏在绿油油的荷叶下,感觉很有情调。她问道:“你这荷叶从哪儿来的?” 韩骄子笑笑,“据此几里外有个道观。那里荷花开的甚好。” 她心里忽有种暖意,没想到他的心思如此细腻。 跟着南门往前走,走出一里多地,才看见一片荒芜的土地。与四周那满绿的天地比起来,这里就像和尚头顶的癞头,难看之极。偶尔点缀一些微绿,也是野草杂草之类的。 春心皱皱眉,“你这地里怎么什么都没种?” 南门耸肩。“没人种,自然就什么都不种了。” 他原来置这块地的时候,只是一时兴起,那会儿一个朋友急需用钱,把祖传的地抵押给他。那会儿他花天酒地玩的正嗨呢。自不会对这破地感兴趣,也一直没叫人打理过,搁置了十来年,不成这样都有鬼了。 看见他那宅子,她就没想过这里能多好,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也就没多失望了。从地里抓了一把土,轻轻捻动,这土还算不错,闲置了几年,养的已经挺肥了。 她计划着在附近捉些鬼,让西门帮着管理一阵,等听话了就投入地里,把她轰轰烈烈的种田大业再次搞起来。在四周勘察了一遍,这块地离别的地比较偏远的,靠山背水,地理位置也好,阳光也充足,真真是个不错的好地方。 转了一个圈回来,再看南门和韩骄子,两人坐在一棵树下,正乘凉呢。在他们面前摆了一个圆鼓鼓的西瓜,韩骄子正拿着刀刨开瓜。粉色的瓤,还不怎么熟的太厉害,不过在这样的大热天,哪怕吃口生瓜也是好的。 这两人还真会享受! 她摇摇头,走过去,挑了一块最大的咬一口,沙沙的瓤,有点甜。她咬着西瓜,含糊不清问道:“你们从哪儿摘的西瓜?” “地里。”韩骄子顺手一指,西边的地里正有一大片西瓜。一个个圆鼓鼓的大瓜藏在绿色的茎蔓中,深绿和浅绿相见的花纹,看着甚是可爱。在瓜田中还有一个草木搭的小棚,一看就知这是有主的。 她很想说他们不该偷瓜的,可自己都吃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一边吃一边往四边撒摸着,生怕瓜棚里突然钻出个人,大骂他们是偷瓜贼。所幸这会儿是正午,那看瓜的也不在,多半回家吃饭去了。 三人吃完瓜,正打算走,突然满天的乌云黑沉沉压下来,紧接着一阵风吹过,树上的叶子乱哄哄的摇摆,地上的花草也被吹的浑身抖动。 夏天的天就像几岁孩儿的脸,说变就变,南门刚说了句“快下雨了”,就见天边呈现出像条长龙似的亮晶晶的闪电,随后便是“隆”的一个雷声,片刻间天上便“哗哗”下起了倾盆大雨。 坐在树底下,既不能避雨,还有可能被雷劈死。三人跑出树下,想着要找个地方避雨。 韩骄子道:“几里外有个道观,我的荷叶就是在那儿摘的,不如去道观吧。” 天上乌云蔽日,遮的天都黑了,心知这雨一时半刻停不了,便快步向道观跑去。有韩骄子架着,他们跑的飞快,不一刻就到了道观门前。 这道观不大,但环境清雅,整个道观依山势而建,宫殿金碧辉的建筑与自然山水交相映衬,显得分外幽雅。山门上挂着一块匾,上书四个大字:古月道观。 春心看得惊叹,没想到荒野之地还有这么好的去处。 三人站在山门檐下避雨,雷越打越响,瓢泼大雨倾泻而下,地上的积水越来越多。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浇透了,在凉风里冻的瑟瑟发抖。 韩骄子把自己衣服脱下来想给春心披上,可低头一看,自己的衣服也湿透了,有还不如没有呢。他转回身拍门,想进去避雨,“咚咚”的敲门声在雨中传的很远。 一阵脚步声后,山门被打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冠,她手里握着一把花油伞,模样长得甚是标致。 “施主,这是要做什么?”她一张口,声音有点南方腔,糯糯的甚是好听,只是表情太过严肃,让人有种不好相与之感。 南门一见美人立刻来了精神,忙上前一步,“这位女冠,咱们是路过香客,想进观烧香避雨。” 那女道睨了三人一眼,对他们身上的平民服色似甚是不屑,撇撇嘴道:“本观不招待男客。”随后“哐”的一声,观门又关上了。 南门苦笑,恐怕不是不接待男客,而是不接待穷客吧。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道风不正,道家之人势利眼的也居多,各家道观都以赚钱为首要,一心只想巴结贵人,过富裕生活,对原本的清修越来越淡。这样的人见多了,便见怪不怪,只是没想到,他这个定国公的大公子有一天也会沦落到穷人堆里。 看来那个人没说错,没了定国公家族的光环,他什么也不是。 外面雨下了半天都没有停下的意思,韩骄子用法术给春心烘干了衣服,檐下不漏雨,衣服不湿也就不觉很难受了。 南门抱着肩膀瑟瑟发抖,也想让他帮着烘干衣服,韩骄子很客气地送了他三个字:“一边去。” 人家是狐狸精,南门也拿他没办法,只好躲一边哆嗦去了。身上冷冷的,不一刻便连连打喷嚏,看着那两个暖暖和和的挤在一处,更觉闷气。 这场雨下了足足一个时辰,到了快傍晚才停了下来。 中午吃的那点西瓜都化成水,顺着身体里某种**流了出来。这会儿三人肚子都饿的难受,有心再敲开门,想到肯定又是一顿冷言冷语,也只好作罢了。 南门摇头叹气,“算了,饿一顿死不了。咱们先去把马车找回来,赶回城里没准能赶上吃晚饭。” 韩骄子负责去找马车,一场大雨还不定把马浇哪儿去了。南门和春心两个,则站在道观对面的一棵银杏树底下,等着他回来。这道观前后,种植古木繁多,很多都是银杏和仙人松。雨过之后,树木散发出阵阵清新之气,闻起来很是舒服。 两人等了半响,都没见韩骄子回来,翘首以望,忽然看见官道上来了一辆马车。 那马车并不见多华丽,却第一眼就叫人印象深刻,尤其是在车顶挂着挂着一块双鱼木牌,下面挂的是明黄色的穗子。赶车的是一个穿着土黄服色的年轻人,头上戴着宽宽的毡帽,看不清脸。 春心微觉诧异,问道:“这是谁的马车?” 南门微微一怔,“那是宫里来的。” 她“啊”了一声,宫里人怎么会上这儿来? 马车在道观门口停下来,赶车之人跳下来,这才看清他穿的是宫里的太监服。 南门看在眼里,匆忙一拉春心,两人躲在银杏树后面。 那太监走到道观,轻轻拍了几下门,片刻之后山门打开,从里面出来个女冠,正是不久前赶他们的那女冠。rp 第一百六十二章 卖身作抵押 太监低声问:“真人准备好了吗?” 女冠点点头,“师姐在里面,稍等片刻,贫道这就请来。” 她去后不久,从道观里出来一个人,用一块蓝色纱巾包着头,一张脸都包的严严实实,但看身形应是女人。 太监过来扶那女子上了车,片刻后马车扬鞭而去。 春心一直盯着那车,眼看着它绝尘远去,才收回目光。宫里来的马车,肯定是要把人接到宫里去的,只是他们接的人是谁? 耳边响起南门的声音,“这就是鼎鼎大名的铭心真人。” 春心“啊”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南门笑道:“古月道观里住的就是铭心真人,这女子自然是她。” 春心想起在端王府看见的那个道姑,铭心真人在京城应该有些名头的,也难怪刚才南门阻止韩骄子,不让他硬闯。那一日敬王把就曾要她送给端王,俨然铭心是他的人,那么现在,他又打算把人送进宫了吗? 明琪到底什么意思,又想做什么呢?她琢磨不透,不由心中暗道,无怪乎明焕说自己这个大哥心机深沉,这么看来也确实不假。 南门摩挲着下巴,也在思量这事,对于这个铭心他是知道的,当年他离开京城时,这位铭心才刚出家,就凭借着过人的美貌和才情,在京城中小有名气了,现在七年之后,更是名声大噪,京中不少达官贵人拜倒在她的道服之下。 铭心原本也是贵族出身,她父曾是敕封的伯清子爵,她嫁的也好,嫁给少师李仁之子,李青岚,在当年也是一时俊杰,曾以诗画号称“双绝”。铭心自小熟读诗书,在父亲的耳濡目染之下,也颇有才名。两人的结合也算是珠联璧合,天造地设的一对。 不过她命不好,成亲没几年李青岚就琵琶别抱了,他看上当年名噪一时的名妓杜红娘,坚持要娶她为妾。铭心是个极为心高气傲的人,自然不允,因为此事和李郎大吵了一架。李青岚气怒之下,对她道:“你若不许,我就休妻。” 自此那日之后,长达一年的时间李郎都没回过家。在外面买田置地和杜红娘风流快活。铭心伤心欲绝。便在古月道观出了家。她本来还想。看在昔日两人感情深厚的份上,李郎会追来阻止,可她望眼欲穿也没等到他来。后来,听人说起。她日夜盼望的李郎,早已携带娇妾出京,远赴扬州任官去了。临走时给她留了一封休书,说是前世姻缘了断,此后天涯各一方,今生不相见。 这一消息对她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她觉得自己被人抛弃,空将一腔情意付之东流。这一连串的打击,使她痛不欲生。一改过去洁身自爱的态度,索性放纵起来,让自己亮丽的才情和美貌,不至随青烟而消散。 也因为此,她从一个痴情万缕的贤淑才女。变成一个看破了人间真情,只为享乐纵情极欲的一个**冶艳的女人。 当今皇上好道,对道家的术法很是喜爱,也喜欢穿着道装的女冠。对于某些男人来说,出家的女人总有种神秘感,与侍奉神明的女人在一起欢爱,似乎与普通女人大有不同,那种含神秘、敬仰、尊敬、春情、爱欲于一身的滋味儿,美妙无比,更让人回味悠长。 也难怪敬王会投其所好,把铭心引荐进宫了,凭铭心的美貌,定能博得皇上宠爱。 这两年,敬王的野心越来越大,他与端王之间的争斗也愈演愈烈。 生活在两王之争的夹缝中,若想全身而退,似乎已成不可能了。他是方家的长子,而方家又是蕈国最有势力的家族之一,有这样特殊身份的他,除非如西门一样变成鬼,或者消失不见,让他们再也找不着,否则很难逃离这个争斗的圈子。只是就算跑了,也跑的和尚跑不了庙。现在很可能方家已经卷进去了,他又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看来也是时候该见见自己父亲了…… 叹了口气,转头看春心,也是一副神游千里的模样。 她纯情的脸上满是疑惑之色,那样子让人很有些担忧。他忽然很后悔,不该把她带进京城,只要跳进这个污秽圈子,再想洗干净出去就太难了。现在她已经踏进一只脚来,而未来,他肯定会把她的另一只脚也拽进去。 两人发着呆,等了好一会儿韩骄子才回来。 刚才一阵暴雨把马吓惊了,撞脱了拴马的桩子,不知奔到哪儿去了。韩骄子找了好久才把马带回来,又安抚了半天把它的小暴脾气理顺了。 上了马车一路回城里,到了家,她就开始计划着要把地种起来。而种地自然需要农工器具的,也自然需要钱的。 春心把自己钱袋抖出来,数了数也没剩多少。 南门这空空如也的破宅子,要把它弄的能住人了,早花了不少钱。南门觉得既然宅子早晚是她的,也不肯拿出来钱来,所以这些只能从她的钱袋出。春心也深知投资的重要性,可是投资之后的后果,就是没钱可用了,所以当务之急的不是种地,而是想办法挣点钱了。 她把钱袋塞进怀里,去厨房做饭,刚一出门,却发现家里不知何时又多了个人。 这人是常月,他是和浩然一起来的,坐在厅里和浩然有说有笑的聊着。两人现在是翰林院的同僚,自然相亲相爱,相互认识,只是没事往这儿跑干什么? 春心皱皱眉,对南门道:“你怎么看门的?什么阿猫阿狗都要放进来?” 这一句骂了三个人,连南门和浩然都捎进去了。 韩骄子欣慰一笑,有狗有猫,这下他这只狐狸也不寂寞了。 南门知道她的脾气,微微一笑,倒是浩然有些恼怒,正色道:“春妹,有客在此,不要无礼。” 春心心知浩然还不知道常月底细才会如此,她也不欲揭穿,只哼了一声走出去。 南门在后面喊:“赶紧做饭,都饿死了。” 在外面待了一天,确实饿的够呛,她进了厨房,淘米做晚饭。刚把锅做上,就见厨房里闪进一个人影。 做了翰林院编修的常月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一扫原来的草莽之气,看着与原先判若两人。让人不免纳闷,他这份文雅是怎么装出来的? 常月笑吟吟看着她,“怎么?你看见我好像不高兴?” 春心冷冷扫了他一眼,反问道:“你觉得我该高兴吗?” 自从遇见他开始,她受了多少罪,他不会不知道吧?以前先不说,自跟他一起进京之后就差点被他玩死,在朱紫街上她因一花而出名,到现在人们还在谈论那个与状元“分桃而食”的小道士呢。他倒是借着她的名,摆脱了京城众多女子的纠缠爱慕,却把她给豁出去了,害得她到现在都不敢穿道装出门。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常月被她气鼓鼓的样子逗乐了,“没想到你这丫头这么大的气性,到现在还生气呢。” 她冷嗤,“你要真想摆脱那些女人,把自己是贼的身份亮出去,岂不是更直接?” 常月脸色微微一变,眼神也阴冷几分,“我劝你还是看好你的嘴,有些话还是别往外露的好。” 春心知道,他这会儿看着温和,其实残忍本性一点没变,她心中一颤,不由道:“我不会说的。” “那就好。”他说着微微一笑,又恢复刚才那翩翩公子的风度,嘴角挂笑,看着极是无害。 春心叹口气,善变成他这样,还真是不容易。 常月也知自己刚才太凶了点,似是安慰道:“算了,咱们好几日没见,说点别的吧。” 春心咬牙,“好,咱们就说点别的。”她伸出一只白白的手掌在她面前, “你有钱吗?” 常月好笑,还没见过这样问人有没有钱的,这丫头是胆大,还是没心没肺? 他道:“钱是有,你这是要跟我借钱吗?” 她点头,“自然。”貌似她认识的人,他是最有钱的了。 常月笑着在她白嫩的掌心上一划,弄得她手心痒痒,她皱皱眉,听常月问道:“借钱给你没问题,可你拿什么什么做抵押?” 她想了想,“这座宅子给你抵押吧。”反正这宅子也不是她的。 常月嗤笑,“你少拿我当傻子,房契又不在你手里,你好好想想还不了怎么办吧?” 他本来想趁机要挟她,若是还不了,让她卖个身做抵押。不过要她卖身暖床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在这之前还是先做好另一件事。他道: “我也不要你抵押,你为我做件事,钱送你都行。” 春心大喜,“什么事?” “你去方家吧,进去之后,把里面的情况随时报告我。等我的事办完了,再接你出来,到时候咱们一起离开京城。”远走天涯,做一对同命鸳鸯。后面的话他没说,但他的眼神却是坚定不移的。 可惜春心没有看到,锅开了,她正搅着锅里的饭呢,听他这话好险没栽进锅里。她自己有的是事做不完,闲着没事跑到方家伺候人去?她是傻了吗? 鼻腔里哼哼两声,“这么难的事,你的钱不借也罢。”rp 第一百六十三章 骷髅头夜探古月 常月笑笑,‘“你可以好好想想,回头想好了告诉我。, 春心抡勺子,这一甩,勺子里残留的一些米汤甩出去,正飞到常月身上。她冷笑“一辈子也不会去找你。”她自诩硬气,富贵不能**,威武不能屈,可后来才知道那所谓的硬气只能用在没事的时候,一旦泰山压顶,就容不得人不屈了。常月自有办法叫人乖乖听话,不但要听,还得心甘情愿的听,甚至根本不需要他出手,自有人替他办到。 她以为自己聪明,等真正卷进京城的漩涡中,才深切体会到什么是身不由己。 而她只不过是别人操纵的一颗棋子。 常月身上沾子几粒米,手指轻轻挑了一粒放进嘴里,随后大呼一声“快点做饭,都饿死了。”说完转身就走了。 春心“啊”了一声,又对他的变脸程度大为观止了一番。 晚上吃饭的人多,菜却没几个,一群人跟抢什么的,一阵风卷残云后,桌上的饭菜就所剩无几了。 浩然刚刚跟他们一起住,有些不习惯这种速度,他刚起筷子吃了没两口,饭锅里就连稀粥都没了。常月和南门都吃饱了,拿牙签挑着牙上的菜叶,一边埋怨春心把青菜炒的太老,春心和韩骄子则靠在椅上打着饱嗝。 浩然捧着空空的碗,有些呆怔的看着这些人,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春心起身收拾碗筷,看浩然这样,不由问道:“你没吃饱吗?”浩然张张嘴,他还没吃呢。 别人倒也罢了,可是陈状元这么温文尔雅的人,居然也跟变了个人似地,让他甚是叹为观止。他一时以为自己看错了,也就因为多看了几眼,连最后一口饭汤都没摸着。 春心看他这呆怔的样子,不由叹口气,她刚见识这些人的速度时也是这样。不知是不是争斗惯了缘故,这些人聚在一起,把吃饭都当成在打仗。尤其是常月和南门,两个兄弟似乎是前世的冤家,都恨不能把最好的从对方手里抢到,逼得她和韩骄子也必须顺应他们的速度。 她道:“下回吃快点吧,家里没米没菜了,我明天去买。” 她收拾东西出去,又忍不住回过头来问道:“你什么时候发傣禄?”浩然有些羞愧,离发傣还早着呢,在这儿吃白饭,也不好意思再加人加菜加饭了。 他在宅子里住了半月就搬出去了,原因当然不是没有薪傣,而是朝廷为新进官员准备了宿居,他有地方住,自然不想白赖在这里。 他要走,最高兴的当然要属韩骄子了,他一直嘻嘻笑着,摇着折扇直把人送出大门。 浩然一躬到地“多谢韩公子相送,韩公子真是客气。” “不客气,不客气。”韩骄子笑得越发灿烂,他摇着扇子,眼看着浩然的马车走远,再看不见半分影子,才收回目光。 南门见他如此,不由笑问“你什么时候和这小老头关系这么好了?”在他眼里浩然就是个小老头,正正经经,不芶言笑的,一点少年人的活力都没有。 韩骄子扬眉“谁说我跟他关系好了?”“那你这么热心的送他?”韩骄子笑笑“我只是确认他走了之后不会再回来。”说着“砰”地一声把门关上,关的那叫一个脆亮。 他转身回屋里,这个时间春心出门办事去了没在家里,否则少不得要跟浩然腻腻歪歪难分难舍。没有她在,送走他的过程真是短暂的令人〖兴〗奋。 其实有时候他也弄不清这两个人到底有没有情意,一个貌似郎有情,一个像是妹有意,但看他们相处却又不觉得没那么默契,他曾问过浩然究竟喜欢春心什么。 浩然道:“我们从小在一起,自然以后要在一起的。”他听得心中冷笑,连什么是爱都不知道,还在那里秀恩爱,真是越看越讨厌。 春心今天是带着西门、智丈和骷髅头一起出的门,他们到山中去捉鬼,打算捉个十只八只的鬼回来种田。 可是在山里转悠了半天也没见着一个孤魂野鬼,害得她准备了几天的桃木剑和捉鬼符咒都用不上了。 眼看着天快亮了,也没找到半个鬼影,却害得在山里吹了半夜的冷风。 站在最高的一座山下,春心叹气叹的肠子都快断了,叹的西门直想打她。 “那些鬼们都跑哪儿去了?”这是她问的第八十五遍。 西门道:“可能来得地方不对,这里没死过什么人,也就没鬼了。”越是生活安逸的地方,横死的鬼越少。春心也深以为是”“你知道哪里的鬼最多?”“当然皇宫了。…,这个世上还有比那个地方冤死的鬼魂更多的吗? 春心轻嗤一声“竟说没用的。”她这样的身份当然不可能上皇宫去抓鬼,就算她想去,皇宫里的侍卫也不让进。而且那种地方出的鬼,不管是做过宫女太监,还是贵妃皇妃侍卫的,大都不会种地,那样不事生产的鬼捉来也没用。 看来今天肯定要无功而返了。她收拾了东西,打算往回走,按照原定计划,他们天亮之后再回城的,最起码不用站在外面等开城门,可是现在一无所获,不早点回去也不行了。 带着几个鬼怪往回走,他们并不急,慢慢悠悠的走着,半道上路过古月道观。在月光下看来,这座素有艳名的道观似乎一扫白日里的庄严肃穆,染上几分迤逦之色。 曾听人说过,夜间的奔月道观,是男女享受的欢乐窝,温柔软语,高床软枕,说不尽道不明的暧昧与欢笑,也曾留下无数个诗情画意,公子佳人相守相爱的佳话。 从道观门前走过,她忽然心中一动,女人主持的道观她还没见过,也不知是不是像传说中一样,那么美妙无比,让人流连忘返。 这么想着,忽然很想进去看一看究竟。对西门道:“你有什么办法神不知鬼不觉进去?” 西门没答话,骷髅头却道:“主人,我背你进去吧。”自从上次从齐落山回来后,骷髅头俨然奉她为主,每天一口一个主人的叫着,心烦之时也觉他聒噪,不过这会儿听来却很是让人〖兴〗奋。 春心点点头,有他跟着,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爬上骷髅头的背,看着他一个蹿身就飞进道观,不由心中暗喜,没想到骷髅头除了闯祸之外,还有这样的本事。也不知他还会什么,改日真要好好挖掘一番,把他的潜能发掘出来。 他穿房过瓦异常轻松,好像一只飞燕一样背着她翱翔在道观的上空。这道观看着山门不大,里面却非常宽阔,庄严的殿堂与曲折环绕的外廊,随地形高低落,把殿宇楼阁连成一片,四周峭壁陡岩,群山拱揖,浮岚翠,真是“干崖迤逦藏幽胜,万树凝烟罩峰奇。”骷髅头落了地,山门里,一条长长的石级将他们引向幽静深远的观内。借着月光向再旁观看,石路两侧镶有石刻,上刻黄炎培、谢无量、吴稚晖等人的诗文。 春心惊叹不已,一个小小道观竟能叫这么名人题词,这个铭心女冠的本事还真叫人叹为观止。看来传她与多位蕈国诗词名家一起谈文作诗,风月无限的事一点都不假。 她在里面逛了一圈,深深为这古月道观惊叹,骷髅头也实在,背着她转来转去,似乎要把这道观的每一块砖都踩一个遍。 两人走了一会儿,路过一间净房时,忽然听到里面有细小的嬉笑声。 深更半夜的,哪个不睡觉在这儿闲聊天? 伸手拍了拍骷髅头的肩,叫他走慢点。两人凑了耳朵在人家门口偷听了一会儿,就听里面一个男人的声音道:“听说你前几日被抬进宫去了,可是做了什么?”一个女人软软的“嗯”了一声,娇声道:“什么做了什么?进宫嘛,难道会是喝茶去了?” 那男子轻笑一声“就是因为不是喝茶才问的,要是喝茶我才懒得问呢。 ”他说着低头在她身上一阵乱亲。 女子被弄得痒痒的,不由笑起来“你这没品的男人,做这种事还要说些荤事助兴。” 男子大笑“难道你不喜欢?我这样才叫真性情,难道你喜欢关鱼那个木头?” “你说什么呢。”女子不依,扭着身子娇声道:“那木头又怎及你解风情?” 春心忍不住想,英鱼是谁,怎么听名字这么耳熟? 男子笑道:“听听你和皇上的风流韵事,做起来也更有兴致。”他一个翻身把女子压在身下,女子惊叫“你不是刚要了吗?”“刚要了也可以再要,你以前要几次都要不够呢,快说,快说,你一说我就〖兴〗奋了。” 女人咯咯一笑,开始说起来“皇宫嘛,也没什么,就是比别的地方大一点,豪华一点……” 春心心中一动,她进过皇宫,这女人难道是铭心吗? 铭心仔细说起入宫经过,她进了宫之后就被送进后宫的一座偏殿,在那里有宫女伺候她沐浴,用精油鲜huā调制的特殊浴汤,洗起澡来确实很舒服。 第一百六十四章 皇上的恶趣味 她本以为自己会被脱光了,送上龙床,可是等穿上道装才知道这是皇上的恶趣味。想必皇上看中的未必是她,而是她身上的道服,身为女冠,女道士,那种介于女人和女神之间的身份,想必给男人更多幻想吧。 皇上对她满意之极,两人相拥入帷,解衣共寝,共赴鸳梦。他只觉她肌肤柔腻,芬芳满怀,欢会之时,宛如处女,对她的美貌赞叹不已。 对于这个一国之君,她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讨好,时而有少女的羞涩,表现出弱不胜情的模样,时而有少妇的温柔,展示出柔情万种的态势,时而更有妖姬的媚荡,流露出分外的新鲜与刺激。两人整夜风月无边,不知东方既白。皇上回味无穷,惊声赞叹,“寡人遇天上神仙也不过如此而已!” 男子听到此处,不由兴奋的摩拳擦掌,“你是最好的,这我最清楚,不知皇上又如何?” 铭心“咯咯”笑起来,“那个皇上看着雄伟无比,其实就那么回事,还说吃了国师练的仙丹,定是无坚不摧,最后不过一碗面的功夫就完事了。” 男子挤眉,“你说的当真?” “自然当真。” 女子笑着越笑越声越大,到后来大笑转成娇笑,辗转之后,便发出轻轻地吟叫。 春心不由皱皱眉,上回南门跟她说这位真人与许多朝中大臣有染,那些闲极无聊的公子哥们,更是对她爱慕万分,有不少都是她的入幕之宾。现在看来,这事果然不虚的。 上次皇上召她进宫,是她亲眼所见,只没想到当今皇上荒唐至此。看来南门所说皇上荒**无道,只炼丹修道,于朝政之事全不理会。这些也是真的。也难怪两个儿子斗的死去活来,因为当爹的什么都不管嘛。 她瞎捉摸之时。那男子一个翻身把女子压在**,接下来一阵激烈的声音传来,还隐隐有“噼里啪啦”的声响,似乎是**的瓷枕摔在地上。 春心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她一拍骷髅头的肩头示意他赶快走,这骷髅头也是笨,抬脚的时候踢了一只花盆。顿时发出“哐啷”一声大响。 屋里的男子立刻从**翻起来,大叫一声,“是谁?” 他披着衣服往外跑,铭心也从后面追出去。两人四顾相望,外面空茫茫的,一个人都没有。 两人出来的太急,都一副衣衫不整的样子,男子只披着一个外衫。穿一条鼻裤,衣服敞开着,露出强壮的胸膛。他看起来二十七八岁,长得甚是英武,一张方形脸。下巴上还有一个深深的小窝。 那女子大约二十五六岁,穿着一件大红肚兜,藕臂雪白,还有一大片嫩白肌肤露在外面。仔细瞧去,正是铭心,只是此时的她看起来完全没了白日里的冰清玉洁,反多了一种妖娆姿态。 她低声问:“可看见是谁了?” 男子摇摇头,“刚才明明有声音的,怎么会没人?” 铭心嗤笑,“你好歹也是做官的,怎么这么怕人?” 男子左右看看,谨慎道:“现在是非常时期,你又刚进过宫,还是避讳点的好。若是被人看见你和我在一起,恐惹是非。” 看了半天四周也没瞧见人影,铭心道:“我看未必有人,可能是只猫吧。” 男子轻哼,“若是没人也罢,若是有人,绝不能叫他活着离开。” 看他脸上狰狞的样子,春心不由打了个哆嗦,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这么心狠手辣? 刚才也是骷髅头见机的快,背着她蹿上房顶,两人才没被他们看见。不然被这男人看见,还不定出什么事。 那一男一女回到房里,男子被人打断了好事也没了兴致,他穿上衣服就从屋里出来,临出门前道:“你这些日子就不要出门了,近日里京里不安稳,要是搅进什么是非里去就不好了。” 铭心点点头,抱着他的后腰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你什么时候再来?” “过个几日吧,我有空就会来看你。”他俯身在她额头亲了一下,随后潇洒而去。 铭心打了个哈欠,又回**睡觉去了。她这个道士每天根本不需要念经做早课,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 片刻之后道观里又恢复平静,骷髅头从房上跳下来,背着春心越过房顶向外飞去。 这个时候那个男子已经走了,看看天色,天空已露出一片鱼肚白。太阳慢慢地透过云霞,露出了早已胀得通红的脸庞。 这会儿城门应该开了,回到家正好赶上吃早饭。几人往回走,青天白日的,有骷髅头在身边,让人看见不好,就叫他变小了缩进她袖子里。 回到家时,浩然早就走了,韩骄子告诉她,昨晚傍晚的时候就把人送走了。 春心有些不悦,“天色不早了,你还把他送走。” 韩骄子笑着摇了摇扇子,“是他自己要走的,难道我还要拦住不成?” 春心没心情跟他瞎扯,她没抓着鬼,下回还得到别的地方去试试。 她问道:“你可知道哪里的鬼最多?最好还是会种地的。” “那当然要去农庄了,农庄里会种地的最多,但鬼多不多却不一定了。” 这话说的倒对,只是要去农庄里捉鬼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最起码也要得到农庄的同意。只是这京城的农庄那么多,也不知要去哪儿的好。 当然这也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没钱,现在连吃饭都成问题,想要把那块地搞好就不用谈了。就算抓了一批鬼回来,照样开不了工。 她寻思着怎么想办法挣钱,或者该去集市上摆个挂摊的? 这么想着眼睛瞅向韩骄子,看得他很不在自在,他摸摸鼻子,“你又想让我干什么?” 不愧是跟她在一起认识这么久,连她想什么他都知道。她笑着走过去,“我想在京城摆个挂摊,不知你意下如何?” 韩骄子“切”了一声,“你早就打了定主意了吧。” 春心轻轻一哼,“要不饿死,要不你去挣钱,你二者选一吧。” 他撇嘴,“为什么要我去?” “你是男人当然要出去挣钱,难道要女人挣钱养你了?” 韩骄子越咂摸越觉得其中滋味浓厚,男人要出去挣钱养女人,这话很有些意思。只有夫妻之间,丈夫才挣钱养家,这是打算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了吗? 春心看他脸上挂着暧昧笑容,不由有些纳闷,这个狐狸精没事笑得这么**荡干什么? 要想摆摊自然需要行头的,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还有一个招牌,再加上穿一身道服就更有说服力了。 第二天春心一大早起来就开始准备,宅子里也没长桌子,倒是有个案几,她把案几和椅子搬上马车。昨晚她还熬夜做了一个招牌,上面写上“铁嘴神卦”四个字,后来觉得应该起个响亮的名字,又在后面补了“一日仙”三字。 韩骄子盯着看了半天,“你会不会写字?怎么这么丑?” 春心睨他一眼,“要不你来写?” 韩骄子立刻摇头,“我的字写得更难看,就像刷油漆一样。”他们狐族从来不需要写字,有什么话用嘴说就好,他可以同时有三个嘴,这点哪个男人都比不了。 两人正说着,南门从外面回来,春心拉着他笑道:“方老师,听说你的字写得很好。” 她从来不叫他老师的,唯一的一次还是在十岁那年,那会儿小不懂事,对他还算恭敬,可自那以后就再也没这么恭敬过了。 他笑了笑,“你有什么事求我?写字吗?当年我的字可是价值千金的。” 春心道:“你也说那是以前了,反正现在要是没银子你就等着饿肚子吧。”还价值千金,有人买他的字吗? 跟女人讲道理从来都讲不通的,南门找了一块白布,大笔一挥,写了“铁嘴神卦一日仙”,写完自己看得连连点头,“好字,真是好字,只是这名字起的太差,什么一日仙,一日的神仙有什么意思?” “就是做一日卦师,算一日神仙。”春心把布收起来,她是没他文采好,不过谋生而已,又不是为了扬名。 把东西收拾好,笔墨纸砚,还有摇卦的卦签等一应器具都装上车。这些东西都是现成的,在道观时韩骄子就用过,她早算到,来京城会用到这些,打包的时候就全带来了。 两人赶着马车到了市集,找了个好位置摆摊。朱紫街的第二段是京城很繁华的地段,这里店铺林立,人来人往,是最好的赚钱所在。 看着春心把案几和椅子摆上,韩骄子摇着扇子啧啧称奇,“你也真是大气,摆个摊都要用上等的红木桌椅。” 春心笑道:“这样才能配得上你高贵的身份嘛。” 她说了一辈子的话,就这句最中听了。 韩骄子一向自诩美貌,他的英俊脸蛋在人间是极少见的,就连明澜和常月那样的绝世美男子都比不上。 他今天穿的也穿的也气派,头戴紫阳巾,身穿八卦衣,在徐徐清风中一站顿时让街道都生色不少。他神态飘逸,气质非凡,似鹤立鸡群,刚一坐下,就有不少人向这边看过来。rp 第一百六十五章 王爷心里苦 这身道服是在清心道观时特意为他做的,不为别的,就为了给他勾引女香客用的。不过好衣服也得看穿在谁身上,穿在他身上简直似是真神仙。 春心看得满意之极,有这样一个绝世美男,那还不是财源滚滚来。 她站在韩骄子后面,为他充当小道童。因着那一日探huā使比赛造成的轰动,还没完全降温,她也不敢太招摇,在脸上涂了一层锅底灰,想把自己弄成隐形人。 其实就算她不这么做,别人也未必注意到她,在韩骄子的光芒之下,任何人都会显得暗淡无光。 两个人算卦摊开了没多久,就有生意上门了。 那是一个长得还周正的女子,二十三四岁年纪,一过来挤到韩骄子面前,对他挤眉弄眼“道长,我要算姻缘。” “且等贫道算来。” 韩骄子闭着眼深沉地拿起卦筒,轻轻摇起来,他摇卦的方法与众不同,是由自己来摇,根本不用“问卜者”动手,只需“问卜者”说一声或打个招呼,带个口信就可以摇卦。 他这种起卦法接收的是宇宙中的信息,不受任何干扰,但有一定的程序。 首先,写出问卦时的月日干支,然后将三枚铜钱正反面拿一致,默念占卦秘诀,使自己能在短促的时间内高度入静,进入虚无的气功状态。摇卦时,由于铜钱在手中滚动摩擦可以产生电磁场,与人身的电磁场相通,心诚则灵,感而遂通。 天下事无不从心生,心动信息则发,每摇一爻都要输进一个意念和“既定数”以一念代万念。将自己的思维模式的程序输进去,接收来自太空中的信息反馈,这样摇出来的卦是按自己的思维模式而形成。所以断卦就易如反掌了。 他断的卦特别灵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是修行多年的狐狸。想要入静进入虚无之态很简单,只是到这时候必须格外的静,耳根清静。 可是这姑娘一直在说个不停:“道长啊,不是我眼光太高,而是男人真的不如意的居多。那些臭男人身上每一个都有很多缺点,普通男人身上有五六十个缺点,差一点的一百多个。最差的二百多个,我活这么大,还从没见过哪个男人身上有低于二十个缺点的。” “男人啊,有的太穷。有的太富,有的太高,有的太瘦,有的鼻子太扁,有的嘴太大。有的眉毛不够浓,有的肩膀不够宽,有的耳朵太尖……”她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口水喷的到处都是。 韩骄子听她絮絮叨叨地说着,想集中精神都不行。真想在她嘴上贴上封条,或者干脆敲晕了她算了。 他“啪”地一声把签筒拍在桌上“姑娘的命太毒,你命中犯了天煞孤星,注定一辈子都嫁不出去,老来无依,无子无女……。” 那女子气得暴跳起来, “你个道士,胡说八道什么,你可知道我是谁,敢这么说话?” 韩骄子冷笑“贫道只是依书直说,若不合姑娘心意,那也没办法。” 那女子哼一声“还以为你的缺点少点,没想到脾气这么坏,真是讨厌,。”她站起来就走,卦钱自然不用付了。 春心看那姑娘走得远了,不由对韩骄子道:“你到底想不想赚钱,怎么把客人赶走了?” 韩骄子冷笑“那女子五心不定,心神恍惚,意念不集中,就算摇出来的卦也是模模糊糊,根本测不准的,你也不想咱们被人拆招牌吧?” 春心嘴角抽了抽,他算卦的忌讳还真是多。 没了一个客人,自然还会有客人上门,韩骄子相貌英俊最能招蜂引蝶,再稍微勾勾嘴角,抛抛媚眼,成堆的女人往这儿跑。 韩骄子被围在中间,忙的手忙脚乱,看春心在旁边站的难受,便道:“你去找个地方喝茶,看来得好一阵才能结束。” 春心颇感安慰,没想到他今天这么知道心疼人。 见她离开,韩骄子才松了口气,他勾引女人的方法多到极点,可这些却不想被她看到。既然只是为了赚钱,那算的准不准就无所谓了。 他含笑着抓起一个女子的手,修长的手指在她手背微微一抚“姑娘想算什么?” 女子含羞带怯“因缘。” “姑娘双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一看就是智慧过人,聪明、性格开朗……” 那女人一听立刻笑得眉眼弯弯。 韩骄子也懒得给这些别有用心的女人真的算命,随便说几句好听的,哄哄她们开心就是了。 春心进了附近一家茶楼,要了一碗茶,难得她能一个人坐下来空闲一会儿,即便只是喝口水也觉惬意无比。 这段时日,京中纷纷扬扬讨论最多的还是新科状元陈冷湖,而说他的绯事,似乎已经成了人们茶余饭后最喜欢的话题。茶楼里的人大多在谈论陈冷湖,还有的则在说端王,说这位王爷最近又喜欢什么什么了。 她凑耳朵听了几句,对于陈冷湖,他们说的无非就是哪家哪家有意招他为婿,都被他婉拒了。 那些想招他为女婿的大部分是权贵之家,其中就有定国公府,也就是南门的老爹,方成思家。据说那是一个庶出的女儿,虽然身份不高,长得却很标致,上门说媒的连门槛都踢破了,谁想陈冷湖居然看不上,还对外笑话那姑娘嘴太大。 也因为此,他有断袖之癖的名声越发响亮了,还有的说他是因为本身有缺陷,才不敢接受女人的。在别人眼里,他俨然已经成了个太监。 春心心里暗笑,要是常月真的娶了定国公的女儿,那才叫麻烦呢。兄妹成亲,有违人伦。 还有的说敬王和端王都有意拉拢他,几次设宴相请,都被他以身体不适推辞了。胆敢拒绝敬王和端王真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京里不知有多少人为他捏着一把汗,甚至有人猜测他到底还能活多久。 春心听着这些闲话,茶水也喝的差不多了,连喝了两壶水,肺叶子都快泡起来了。她站起来要走,却见茶楼里走进一人。 这人急匆匆进来,走得太急,正和她撞了满怀。 那人疼得“嘶”了一声,抬起头来,先是一怔,随后叫道:“是你。” 春心看见他,也不禁叫起来“是你。” 那人正是明焕,今天他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衣,素素静静的,无任何装饰,身边也是一个仆人都没带,这让他看来好像普通人家的弟子。 “你怎么在这儿?” “你怎么在这儿?” 两人问出相同的话,不由相视一笑。 “你跟我来,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明焕拉着她就往外走,两人到了一个偏僻地方才停了下来。 他四处看看,颇有些担忧道:“你怎么现在还敢出来?” “怎么了?” 明焕轻哼“你这丫头什么都蒙在鼓里,你以为京城是什么地方,是你这样的人能来的吗?” 春心假装委屈“咱们两个有一年多没见,怎么一见面就这么凶?” 明焕叹口气,她以为他想这么凶吗?这一年多在各方面压力之下,他过得特别憋屈,身边不知有多少人监视着他,想上个街都像做贼似地。 京城人都知道敬王和端王面和心不合,独独皇宫里那个昏庸的皇帝以为天下太平,没事可做,整日在皇宫里炼药修道,还请了许多道士到宫里念经炼丹,搞得宫中上下乌烟瘴气。而生活在两边夹缝里的他,愈发显得日子过得艰难。 他道:“好了,别的先不说,你上京来是为什么?” 春心说了自己上京是为了做生意,想在京城种地顺便开个很大的铺子。这是她的宏图大业,但在别人眼中却很不值得一提,尤其是对于一个财大气粗的王爷。 明焕冷嗤“你是闲得没事干了吗?居然跑到这儿来种地?你若听我劝,就回乡去吧,京城不是你能待的了的。” 春心摇头,她既然来了,岂能这么快就回去? “这里有危险的。”朝中明争暗斗,稍有不慎就会死人,若牵连到她就不好了。 春心想起上一世,他一见她就说她破了他的龙气,难道他也参与到这场端敬之间的斗争之中? 沉吟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是有时候人难免会身不由己之时,就像你,又何曾想跑进死胡同中去。” 明焕苦笑,她还真是了解他,现在他做的事有许多都是身不由己,若不是被人逼迫,若是可以选择,他宁可和心爱之人在荒山野村平平安安度过一生。 想到以前在村子里过的日子,竟是他平生最幸福的时刻。也只有和她在一起,他才会觉得自己像自己,才会想说几句心里话。 或者是心有所感,他拉着她的手,噼里啪啦说了许多,就好像渴水的人终于碰上了一口水井。 他让她说不要和敬王、端王走得太近,最近他们满京城的在找她,也不知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他们这些上位者从来都是无利不起早,尤其是大哥,一门心思只想只想争权。 刚开始他还说些让她小心、注意的事,到了后来就好似倒垃圾一样,把自己这些日子的苦水都倒了一遍。 第一百六十六章 长街赛马她挨打 春心听他一句句说着,站的脚都疼了,他还只说了三个月受的苦,他们从上次分别到现在已经一年零九个月了,还有十八个月的没说过呢。 看看天色却已经过午了,她苦笑道:“你出来难道不是有事要做吗?” 明焕“啊”了一声,忽想起自己确实约了人,想必那个人等得脚脖子都转筋了吧。 “啊,我先走了,等回头再去找你。”说着如火烧屁股般,匆匆走了。 春心抖了抖手脚,站的太久浑身都僵了,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明焕这么能说的。以前见他,虽然有些娇贵公子的习气,但好歹心理健康,而现在他就像一个被压抑住的小兽,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出来。 或者也因为这压抑,才会叫他于几年之后终变得疯狂,在清心道观亲手掐她致死吧。心里颤了一下,很怕当年的事重演,暗自琢磨一定要把这小子扭曲性格重新捋直了。 从胡同里走出来,韩骄子已经不在原处了,只留那个摊子在那儿,也不知去哪儿了? 是发现自己不见了,到处找她去了吗? 这都怪明焕,把她拉出来的时候太急,都没来得及跟他说一声。坐在椅子上,想等韩骄子回来,可等了半响都没见他人影。肚子饿的咕噜噜直叫,心里不免埋怨这只狐狸,要是找不着赶紧回来就是,在外面逛什么? 她把桌椅先搬到车上,红木的家具,扔在大街上,没半盏茶功夫就敢有人背回家去。又等了一会儿,还没见他回来,她也等不下去,赶着车徐徐往家里去。 马车慢慢驶过街巷。白天的朱紫街人潮涌动,买卖商家也特别多,把不算宽大的街道挤得满满当当的。她一边赶着车,一边呼喝着驱赶人群。这才挤出一条窄路来。 她赶车的技术不咋地,一路走的甚是艰难,那匹马也不听话,马蹄轻踏,鼻中打出一个个响啼,喷出一口气,似也对这极慢的速度很是不耐。这里正是京城店铺最集中的地方。转过街口,人就相对少了。 眼看着走到拐角,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后面一阵尖叫声。然后是急促的马蹄声,再然后“哐啷啷”的大响,似是什么东西翻到了。 春心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撞翻了什么,转回头看去。只见另一辆马车向这边疾奔过来。那马跑的飞快,赶车之人是个二十来岁的男子,一身锦衣,看着就是个贵公子,他不停地抖着缰绳。嘴里喊着:“驾——驾——闪开,闪开,给大爷闪开。” 马车所到之处,人群纷纷走避,那些在街上摆摊的,摊子都被撞倒,货物散落一地,精巧的首饰,圆溜溜的水果被踏的稀巴烂。 周围百姓不停地骂着,那人却完全不顾,一个劲儿的挥着马鞭,那马疾飞如闪电,扬起的蹄子几乎从行人的头顶飞过。 春心瞧着那马车冲着她跑过来,慌忙催着马往旁边躲,她想把那马车让过去,可那马根本不听她的,在原地来回打转转,就是不肯走。 她心里着急,大叫着:“快走,快走,你这死马,再不走就被撞死了。” 那马哪儿听的懂她说什么,她越挥鞭子,它越不肯动,一匹马竟犯了倔驴脾气。 眼看就要撞上了,后面那个赶车的男子一点也没要停的意思,对着她的车就撞了过来,嘴里大喊着:“滚开,滚开——” 春心倒是想滚,奈何马不听话,她只能从车上跳下来,向街边的一个水果摊扑去。 新摘的桑葚和西瓜满满的装在箱子里,她的脸正扎在桑葚箱里,顿时一头一脸全是白白黑黑的汁。 肚子咯在箱子的粗边,肠子都快咯出来了。她伸着两只手使劲的刨着,那一个个摆码整齐的西瓜都被她一推,红瓤的西瓜摔在地上,一个个都开了口,红红的汁液撒进土里,好像血一样。 她想站起来,却根本动不了,还是那个水果摊的小贩拽了她一把,才把她拉起来。 此时她也顾不上管身上疼不疼,瞪眼向马车瞧去,那男子的马双腿蹬上她的车厢,蹄子向前一踹,她的马受惊,疯了一样向前跑,那公子的马也瞬间失了平衡。 什么叫马失前蹄,这回她可算见识到了,那马蹄子翻起,“哐当”跪在地上,与此同时,马上的人也甩了出去。 她栽进桑葚箱子已经够惨了,那男子比她还惨,对着路边一个卖斧凿刀具的摊子飞了过去,什么叫锄头,哪个是镰刀,还有那切肉的弯刀,剔骨刀,牛刀……每一样都锋利无比,闪着慑人的寒光。 春心吓得一闭眼,虽然男子对容貌要求不高,但那白净的小脸毁了容也够要命的。 耳边听到一声惨叫,好似正宰着一头肥猪。她下意识哆嗦了一下,等再睁开眼,那男子已经爬了起来,满头满脸全是血,真是不负她所望。 男子左右瞧了瞧,大叫道:“谁,这马车是谁的,谁挡了大爷的路?” 没人回答,可所有人的眼睛都集中在春心身上,那目光中有叹息,有可怜,还有幸灾乐祸。只看他们的眼神,就能猜到这男子应该是个享誉京城的恶霸人物。 春心缩了缩头,拔腿就想跑,刚走了两步,胳膊却被人扯住。她回头一看,正是那摆摊的小贩,他叫道:“你别走,先赔我桑葚和西瓜。” 那桑葚满满一大箱,西瓜二三十个也都摔坏了,真要赔起来得多少钱啊? 春心挣扎,“我没钱啊,等我回去取钱来。” “不行,你陪了钱再走。” 这边小贩没摆平,那摔的满头是血的男子已经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他一把抓住春心的衣领,骂道:“你个臭道士,居然把本公子弄成这样。” 春心被两人同时扯住,根本走不脱,苦笑道:“若不是公子横冲直撞,我又怎么会摔倒?” 男子气得大叫,“你个臭道士,胆敢说本公子。”他一手捂着脸,一手要打她,还没打到她身上,已经疼得滋哇乱叫了。脸上的伤让他难受的好像一只发狂的野兽。 春心吁了口气,幸亏他身后没带着下人,否则这会儿早就有人过来揍她了。不过今天的事真的不怪她,要不是他从后面撞上,她又怎么会撞翻人家的摊子? 她挥了挥被小贩扯住的手,“喂,你放开,是这个人先撞的我,你要钱就朝他要吧。” 小贩根本不理她,京城里总有一些人不能得罪的,谁都看得见那公子的马车有多富贵,模样都多跋扈,这样的人他能惹得起才怪。 “不行,我就朝你要。” 男子也说,“臭道士,本公子叫你偿命。” 三人正撕吧的时候,随着这辆马车之后,又来了一辆马车。 马车徐徐向这边驶过,在热闹的街市中竟显得声音寂寥而单调,拉车是一匹枣红马,形体俊美而健壮,马蹄嘚嘚敲击着地面,溅起阵阵沙雾。 黑楠木车身,饰以镂空雕饰,深紫色绣花的车帘,上面挂着几只金铃,随着车身晃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赶车的也是一个尊贵公子,气质优雅,头上戴着一顶宽帽,帽檐压的很低,一时也瞧不出相貌。 因前边阻路,马车停了下来,那公子走到男子面前,“吴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吴公子好像看见亲人般,掩着脸道:“这个狗道士挡了我的路,还撞上了我,你瞧瞧,我都毁容了。” 那公子看见他血肉模糊的脸,似怕沾了身上血,忙往后躲了躲,“行了,算了吧,今天就比到这儿吧,明日咱们约了再赛马如何?” 吴公子哼了一声,“好,就明日再比,本公子就是伤了脸也照样赢你。你那个古董花瓶肯定是我的。” 那公子轻笑,“你若赢了,送你就是。” 两人说着话三击掌,约定明日再行比过。 春心这才知道这两人是在打赌,在街上比赛谁的马快,只是闹市之中这么跑车,撞出人命怎么办?真是纨绔子弟,一点不管老百姓的死活。 她仔细瞧那个这个头戴宽帽的公子,忽然发现他很眼熟,尤其声音怎么那么像明澜?可能吗?身为堂堂王爷,居然在大街上和人赛车,如此无稽,也难怪遮着脸不敢露出来。 这时忽听后面一阵呼声,“公子,公子。”一队人气喘吁吁的追过来,十几个膀大腰圆的从人不一刻到了面前。看那样子多半是一直在马车后追着的仆人,这会儿才追到了。 那队人之后还有一队人随后而来,想是这宽帽公子的手下。 吴公子见自己人来了,脸露喜色,伸手一指,“你们来的正好,把这个小道士抓起来,扒皮抽筋。” 几个人上来抓春心,那个小贩赶紧松开她,能跑多远跑多远。 春心被两个人架着,一个侍从伸拳在她肚子上打了一拳,疼得她把早上吃的那点粥都吐了出来。 “喂,你们太过分了。”她刚叫一声,另一拳又打了过来,这回吐的更干净,吐到后来肚里没东西,吐在地上的都是黄水。rp 第一百六十七章 女人受伤爷狂奔 吴公子拧着眉大骂“臭道士,不知好歹,今天本公子就打死你,看你还敢不敢撞伤大爷。” 说着不停地挥手“打,给我打。” 贼喊捉贼,撞了人还赖别人,最无耻的就是这种人了。春心被打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求救的看着明澜。 本来以为他能认出她的,可是脸上涂了黑灰,又沾上桑葚的汁液,连灰带土,在脸上都和了泥了,能认得出她才怪了。 明澜根本没看她,手里把弄着一只玉坠子,似面有所思,任凭春心如何挤眉弄眼使眼色,他都没反应。 春心心道,再不想办法,这回肯定要叫人打死了。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大街之上也能挨一顿胖揍? 她惨叫,尖叫,故意把自己叫得凄惨无比,就在这时,忽然听一人高声道:“吴公子,何必动这么大火气,一个小道士而已,下这么重的手干什么?” 随着声音,一个男子从人群里走出来,月白色的衣衫,唇角含笑,神态诚恳,款款地走到吴公子面前,微微一笑道:“早听说平阳侯的公子相貌出众,仪态不凡(撞烂了脸就不算了),还听人盛赞公子人品世所罕见(的丑),今日有幸一晤,果然令人睹之忘忧啊(谁碰上谁倒霉)。” 那是一个温和悦耳的男声,几乎只凭声音就能想象这人温文亲切的面容和诚恳谦逊的神情。 这人正是明焕,他看着悠悠闲闲的,应该是刚和朋友会面完毕。此刻他睨着眼看着吴公子,这一番话更是暗含机锋。 只可惜吴公子是个人头猪脑的笨蛋,根本听不明白,倒是明澜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了扬“三弟怎么上这儿来了?” “只许二哥赛马。就不许我出门吗?我又没让父皇禁足。”他嗤笑着,就这一句连明澜也绕在里面。 明澜自知自己在长街纵马于理不合,若被人告到皇上那儿。肯定少不了一顿责骂。虽然今天打人的不是他,撞人的也不是他。但若被有心人渲染一番,也够人受的。 这个吴友奇浪荡公子,真是闲着没事找事,好端端的非要拉他在街上赛马? 心里有气,面上却丝毫不露,他笑道:“三弟,咱们两个也是几日没见。为兄甚是想念,不如一起到仙乡楼一叙。” 明焕才不理他这套,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眨了眨“我近日身体不适。不宜饮酒(谁想跟你喝酒),咱们改日再叙吧。” 明澜笑笑没说话,他就那么一说,也不是真想跟他叙,他们兄弟几个各有各的心思。与敬王斗来斗去是一定的,对于这个三弟,也没觉多亲近。不过面上功夫不妨多做一些。 两人相对而笑,好一副兄弟和谐,其乐融融。 明焕也对着她假笑两声。眼神一转,看到春心身上,不由抽了抽眉角。若不是刚见过这身道服,还真认不出这是春心,她现在这模样实在凄惨之极,身上道服皱巴巴好像腌制的干菜,那张脸更是精彩万分,比唱戏的脸谱颜色还多。 看见她嘴角渗出的血丝,顿时眉皱的更厉害,好个吴友奇,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这般为非作歹,打别人就算了,居然敢打他的人。 他嘴角噙起一抹笑,迈着悠闲的步子走到吴友奇面前,伸手去摸他的脸“哎呀,吴公子,你怎么伤成这样,好好的一张脸,要是多了几道疤就美不起来了。” 他手抬起来轻,下手却很重,狠狠在他伤口上一抹,疼得吴友奇惨叫一声,想开口大骂,又顾及明焕的身份,只能抱着脸连连哼哼。 他还要再摸,明澜道:“行了,小六,你受了伤赶紧回去擦点药吧。”吴公子排行第六。 吴友奇正想走,应了一声,叫几个随从过来扶他。 一个随从道:“公子,这小老道怎么办?” 他正要开口,明焕却道:“这小老道交给我吧,她冲撞了公子,我替你报仇就是。” 三皇子出面,吴友奇没再说什么,让人拉过马车,跟明澜告辞,上了车走了。 明焕忙走到春心面前低声问:“你觉怎样?” “还好。”春心吸了口气,虽然肚子很疼,但尚能忍受。 明焕点点头,道:“这吴友奇是当今皇后的内侄,皇亲国戚,我也要让他三分,你以后瞧见他躲着点,别没头没脑的撞上去。” 春心苦笑,明明是他撞的她嘛。 两人说话的时候,明澜一直在旁边看着,他刚才根本没仔细瞧春心,这会儿见明焕与她说话,不由多看了一眼,而这一看便也认出来这是春心。 他走到两人身前,轻轻一哼“没想到是你。” 他这话是对春心说的,春心讨厌他和吴友奇在闹市赛马,不顾百姓死活,鼻腔里轻哼一声,假装不见。 明澜讨个没趣,心中微恼,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找她,本以为她出了家定是在道观,京城附近十几家道观都被他翻了几遍,后来又在客栈找,都没找着。今天好容易见着了,却没想这丫头居然装不认识。 他伸手去抓她的胳膊,喝道:“喂,本王跟你说话呢。” 春心身上伤了几处,胳膊也撞在木箱上,火辣辣的疼,被他一抓,更疼得厉害,不由皱了皱眉“王爷有何话要说?” 明澜也觉出她有些不妥,手下力道放松些,问道:“你现在住哪儿?” “京城。”她人在这里,自然住在京城的。 “问你住哪条街?” “光明街。” 明澜讶异,京城有这条街吗? 他问身后随从,都说没有这街,这才知道自己被她唬弄,不由心下更恼,抓她的手也施了几分力。 春心疼得“嘶”了一声,咬着牙以左手打了个稽首“王爷,请允许小道告退。” 明澜轻哼“若我不许呢。” 春心不理他,甩开他转身就走。 她走的甚是决绝,让他心里颇不痛快,在后面连连跺脚“允不允许你都要走,还问我干什么?” 春心没言语,走得愈发快了。 明焕一见,对明澜说了声“二哥,咱们回头再聚。”就忙追了上去。 明澜心里生气却愈发发泄不得,暗恨吴友奇,都怪这个浪荡公子,要不是他,他也不会弄得这么狼狈。 对着身旁的随从勾了勾手指,那随从忙凑过来“爷,有什么吩咐?” “去,跟着他们,看那个女的住哪儿。” 随从左右瞧瞧,哪儿有女人?整条街上大部分人都跑光了,只有那个被砸烂摊子的小贩还在一边,大约还痴心妄想等着要钱吧。 他道:“爷,没见女人啊。” 明澜气得想打他“刚才那个,那个穿道装的就是,你要找不着她的住处,干脆也不用回来了。” 随从吓一跳,慌忙追了过去,关系自身饭碗,自跑的比兔子还快。 明澜正要走,那个在旁站着的小摊贩嬉笑着过来打了个拱“大爷,您大人大量,既然您和那道士相熟相知,不如把小的打翻摊子的钱给赔了吧,不多,也就五两。”他伸出五个手指头。 明澜心道,这都什么事啊,凭什么别人打翻了摊子,赔钱的却是他?他一路策马,撞翻了那么多摊子,都没人敢向他要钱,这小贩也是胆大包天。不过那句相熟相知,他很喜欢,就冲这一句,就该打赏。 甩手扔出一锭银子扔给他“赏你了。” 那小贩大喜,损失了五两,赚了十两,这样的事最好每天都有得做。 春心身上有伤,自然走的不快,明焕担心她,一直在后面追着:“我送你回去吧。” 春心摇摇头“我的马跑了,我得去追它。” “你还是先顾好你的命吧。” 他说着伸手去扶她,那么重的伤,她以为还能到处乱跑吗? 春心挣扎了一下,满大街那么多人,他一个皇子和一个道士在一起,让人瞧见了好说不好听。尤其最近京城关于道士的传闻实在太多了,不仅有女道士把道观建的好像**乐房,不守贞洁、风流**并不以为耻,最离谱的还是自从上次探huā使比赛之后,许多贵族好像忽然间多了种玩法,不玩娈童,改玩小道童了。 他们两个若是举止太亲密,肯定会叫人误会的。 明焕却不在意,别人爱怎么想,怎么想去吧,难道就因为怕人指指点点,所以放任她伤重不管吗? 春心身上的伤,确实很重,刚开始还勉强支撑着,走几步,额头隐隐冒冷汗,一张脸惨白惨白的。 明焕瞧见她不对劲,俯身把她抱起来,就这么抱着在街上跑起来。 春心急了,不由叫道:“你干什么?” “去看大夫。” 她挣着要下来,却觉浑身疼得要命,冷汗冒的更多,根本没半分力气。 明焕一边跑一边道:“你别怕,这里是闹市,医馆并不远。” 抱着个百八十斤的人,他也跑不动,不一会儿便气喘吁吁。也怪他,今天是私自出来的,没坐马车,也没带随从出来,否则也不用弄得这么狼狈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皇子悉心伺候 两人这边奔着,街上不知有多少人在瞧热闹。蕈国大力提倡礼仪伦理,而“夫妻之礼”为人伦根本,不管背地里有多少人好男风,表面上都装得道貌岸然。 可现在,忽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见到两个男子搂抱在一处,人人都面色古怪,有清高者立刻转头装作没看到,有好事者偷笑,有激进者面露鄙夷。自这日开始,京中关于包养道童的传闻更盛了。 明焕早知会被误会,只当不知道,抱着她穿过长街,直奔医馆而去。 曦和医馆是京城最好的医馆,每天到这儿就医的人非常多,虽是过午时间人气也非常旺,排队就医的都从医馆排到巷口了。 明焕好容易抱着她到了医馆,看见这么多人,不由脸现为难,他一个堂堂皇子,难道要和平民百姓排队吗? 这个时候,自然不敢说出自己身份,心中一动,突然大喊道:“哎呀,道友,你不要死啊,不要死啊。” “救命啊,死人了,人要死了。” 他叫着冲进医馆,那些排队的见出了人命,都往后闪了闪。明焕趁机冲了进去,一进门便把春心放在治疗**,抓起那个正把脉的老医师,“快,大夫给看看。” 老大夫还以为真出什么大事,俯身看了半响,鼻腔里哼出一声,“死什么死,就是点皮外伤,差点吓死老夫。” 明焕有些羞赧,他也知道春心死不了,她命硬的很,身体比一般男子都壮实。即便如此,刚才却还是忍不住着急担心。 老大夫开了药,又拿了几贴膏药叫她回去贴,伤筋动骨一百天。她虽没伤了筋骨,但要在**静养几天也是必须的。 看完病,明焕把她送回家。 宅子里空空的。一个人也没有,韩骄子没回来。南门也不在,至于骷髅头和智丈、西门若是躲起来别人也看不见。 明焕看看四周,不由道:“这么大的宅子,就你一个人住吗?” 春心点点头,“暂时就我一个。”等他们回来就不一定了。 她不想让他知道南门和韩骄子在这儿,便故意没提。 在**躺了一回,自己在胳膊和侧腰上贴了膏药。就爬起来,说要去找马。 明焕把她摁回去,道:“你先歇着吧,那匹马我让人帮你追回来。” 他担心她的伤。也不肯离开,非要亲眼看她喝了药才肯走。 春心笑了笑,“难道你要给我熬药吗?” 他扬扬眉,“有何不可。” “好,我倒要试试你的手艺。”她有些好笑。才不信他会熬药。 “那你等着。”明焕擦拳磨掌,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姿态。 熬个药而已,能有多难,他堂堂皇子若连这点事都做不了,又怎么可能在风云变色的朝堂上生存? 他胸怀大志。一心要熬一碗好药。拿了炭炉升上火,等火喷到脸上,才知道原来这也是个技术活。 灭火,重新点火,按照大夫说的,三碗水煎成一碗。好容易药熬好了,小心翼翼端着回到屋里,还没进门就高喊一声,“好了,好了,起来喝药了。” 春心坐起来,看见他那张脸不由“噗嗤”笑起来,“你的脸……” 明焕摸了一把,触手黑黑的,让他的脸顿时显得更黑了。 “你能不能说点好话。” 春心瞬间收了笑容,正色道:“没想到你真的会熬药的。” “这多亏了你当初的教导。”他哼了一声,一想到曾经被她逼着干活就觉心里不痛快,他好歹也是皇子,落在她手里,也没什么好日子过。不过也因为她,至少让他学会怎么点火了。 春心接过药喝了一口,虽然有些糊味儿,不过好歹能喝就是。她几口就喝光了,把药碗递给明焕。 明焕笑道:“看你这豪气的样子,都看不出像女人。别的女人都是娇滴滴,让人哄着,也不肯喝药的。” 春心嗤一声,“你说的那是千金小姐。”像她这样穷人出身,又没有人疼,还撒娇不吃药,撒给谁看啊? 想到她在春家过得日子,明焕也有些心酸,那时的她就好像一只永不疲倦的小狗,每天干着牛一样的活,受伤了,累了,一个人躲在一边舔舔毛。这样的生活过下来,也难怪她会有这么坚强的性子了。 春心喝了药,觉得有些困乏,打了哈欠道:“我要睡了。” “好。”他扶她躺下,给她掖好被子。 她让他走,他却不放心,非要亲眼看见她睡着才肯离开。 春心也确实累了,又受了伤,躺了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的睡相很美,就像一只月夜中的海棠花,那么安静、祥和,静静散发着香气。没想这才一年多没见,她变得更加漂亮了,尤其是那身好肤,美得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把。 这一年多,她有什么事,他都不知道。两人在一起聚少离多,都没时间好好聊一聊,也没问过她这一年都发生什么。 明澜说她在狐族的时候让狐狸给吃了,他还伤心了一场,差点没把明澜的府给拆了,到现在端王府已经把他列为拒绝往来户,没特别重要的事,不许他进王府一步。 这几年,他一个人过得很辛苦,若不是偶尔回忆一下那段在春家的日子,恐怕都捱不下去。宫中的生活绝不足外人道的,今天对她倒了那么多苦水,也是心有感,这个世上,或者唯一能让他倒苦水的也只有她。 轻轻抚着她的面颊,她的脸很滑,不过却似乎瘦了很多。看来这一年她也受了很多苦。一个人孤苦无依的在京城,要摆挂摊挣钱,她应该比他更辛苦吧。 正回味无穷着呢,突然一只手伸过来,闪电般抓住他的手腕。 他微微一惊,回头一看却见一个美得让人嫉妒的男子站在身旁。 那男子眉角挑的老高,阴阳怪气道:“怎么?堂堂皇子也想难趁机占人便宜吗?” “是你。”明焕忍不住磨了磨牙。他认识这人,在春家的时候就欺负过他,好像是个算卦的,还是阴阳师什么的,叫的名字也古怪,韩骄子,叫的时候也不怕沾着牙? 随着他牙齿磨的响亮,那抓他的手愈发紧了,明焕疼得直冒冷汗,怒道:“你个臭道士,你要干什么?” “当然是要防小人,别叫你把人家姑娘欺负了去。” 明焕脸一红,确实是他不对,趁人之危,虽是情不自禁,情难自已,却也有违人伦。 韩骄子一把把他拽起来,哼道:“我劝你没事赶紧走,省得叫人把你当**贼捉了奸。” 明焕本来心里有些内疚,看他这样,忍不住怒道:“你又算什么,你怎么会在这里?” 韩骄子提着他甩在一边,得意地打开折扇扇了扇,“我是这家的人,自然在此。” 明焕惊叫一声,“你跟春芽住在这里?” “然也。” 明焕顿时脸绿了,他居然跟春心住在一起,伸手点指他们,“你们……你们做过什么?” “自然能做的全都做了。”韩骄子笑得美美的,管他问的是什么,承认就是。最好气死他,就少个人惦记他的女人了。 明焕那张脸瞬间更加惨绿了,结结巴巴都不知该说什么,指着他鼻尖半天才冒出一句,“你,你,好不要脸。”说完一甩袖,转身走了。 韩骄子摸摸自己的脸,他说什么了,怎么就成了不要脸了? 不要脸倒无所谓,只要把人赶走了就行。 看**的春心睡的这么香,自己都忍不住想睡了。打了个哈欠,掀开被子,躺在她身边,不一会儿便真的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梦中忽然觉得脸上一痛,似被人狠狠打了一下。 他一睁眼,看见春心怒气冲冲的坐在自己身边,双眼瞪的铜铃大。他委屈地扁扁嘴,“你打我干什么?” “你还敢说。”春心气得咬了咬牙,你睡到我**干什么?” 韩骄子道:“你受了伤,我不放心,才在旁边守着你。” “管你为什么,赶紧滚下去。” 看她一副要踹他的样子,韩骄子慌忙跳下床去。 春心则把被子拢在身上,一副戒备的眼神看着他。 此时他身上的道服早换掉了,换了一身竹叶绿的长衣,让他看起来温文尔雅,高贵而飘逸。 她不禁开始磨牙,可怜她被人打伤,他却穿的这么豪华,在这儿**。 被人当歹徒似地看着,韩骄子很觉不适,摸摸鼻子问道:“你怎么弄得一身的伤?” 一听这个,春心好险没从**跳起来,怒道:“还不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突然跑没影了,我怎么会弄成这样?你老实说,你上哪儿去了?” 被问起这个,韩骄子顿觉尴尬,连声道:“我也是迫不得己的。” 今天他在卦摊算卦,那些女人都围着他,害得他烦的不行。有心赶客,但人家是来送钱的,一想到春心还在等米下锅,也只好忍下了。 他正懒洋洋的哄着几个小姑娘,突然一个人影,如一阵风一样刮到他面前。那是一个女子,身材窈窕,那腰扭得像蛇一样。rp 第一百六十九章 人与妖的恋情 看清她的脸,他才知道那真的是一条蛇,如假包换的蛇,成了精的蛇。 他叹口气,“月花,你怎么在这儿?” 蛇精如面条一样盘在桌子上,妖娆地抛了个媚眼给他,“骄子,你怎么在这儿,我就怎么在这儿。人家想你嘛。” 一声黏黏腻腻的话,听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看见她,韩骄子顿觉一个头两个大。这蛇精就是上次他去玉泉山担水,对他死缠烂打的那个妖怪,她自称自己是月花,说自己漂亮的好比月中的花。这妖怪又自恋,又矫情,令人头大的很,没想到今天在这儿看见她了。 他们修炼者一般很少入世的,除非有特别的事,特别的目的,再或者像他一样有要保护的人,否则宁可窝在自己洞里修炼,也不会出来。 这个蛇精突然从玉泉山出来,又是因为什么事? 他心里有疑,想问一问,可大街上有些话不方便说,他只能先把她拉到别处。 蛇精也正有意和他促膝长谈,拽着他就走。韩骄子一离开,那些围在卦摊的女人都在后面追着,口中叫着:“道爷,你上哪儿去?” 这些女人追着他好一阵,见不着人影才逐渐散去。 月花柔媚一笑,“你这只狐狸还真是挺勾人的。” 韩骄子轻笑,“狐狸自然勾人。” 月花拉着他穿过几个胡同,来到一所大宅子前。他们是从后门进去的,也不知这是谁家的宅子,有些古旧,却很庞大,一看就知是大户人家。 蛇精把他领进一个房间,韩骄子问道:“你有什么事找我?” 月花笑道:“也没什么,就是我最近喜欢上一个凡人,想跟他双宿双飞,你给我算算。看看咱们两人能不能长久。” 韩骄子嗤笑,“你还信命运这东西?” “你不信,你不信还给人算命?” “好,我给你算就是。”其实对于这种人妖恋,他也有莫大的兴趣,当即给她和那个男人卜了一卦。可一条一千年的蛇和一个活了二三十岁的人,那八字能和在一起才怪了? 他算了半天也没算出什么,不由心中暗叹,看来有些道理没有错,事与物都有一定的规律。人和蛇不能成亲。那狐狸和人呢? 他心里忽有些酸涩。问道:“你真的喜欢那个人吗?” “暂时吧。”月花表情淡淡。 “什么叫暂时?” “暂时就是暂时了,凡人的寿命那么短,爱能爱几年?等他死了,那也就没以后了。” 韩骄子无语了。她刚才还说什么长长久久,一转眼就变了另一副模样,看来她所谓的爱,也就是那么回事。 两人说着话,突然听到外面有敲门声,一个男音道:“小花,你在吗?青天白日的锁门干什么?” 蛇精吓了一跳,慌忙拉着韩骄子,要把他塞进床底下。 韩骄子郁闷的不行。他是妖怪,不需要躲得这么狼狈吧?看来妖怪嫁了凡人,想法也跟凡人一样了,就连藏身的方法都显得这么窝囊。 月花打开门,进来一个人。那双脚大大的,一看就是男人的脚。 那男人进了门,笑道:“小花,你在房里做什么?” “喝茶。”月花举了举茶杯,“刚才觉得困乏了,躺了躺,这会儿才刚起来。” 她说着站起来,婷婷袅袅地走到他身旁,轻轻往他身上一靠,“官人啊,你不是出门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想你嘛。”那男子**笑着去摸她的脸,顺势把她搂在怀里亲起来。 两人越来越黏糊,腻腻歪歪的凑在一起,宽衣解带竟白日**起来。两人在**捣弄了半天,晃悠的床都颤起来,吱吱嘎嘎的声响,低低地轻吟声不断冲入耳朵,臊的韩骄子满脸通红。 他本来想施法飞走,一时心神恍惚法术施展不出,又怕把那男人吓出毛病,蛇精再找他顶上,便只好静心静气的等着两人发泄完。 男人走后,他才从床底钻出来,对着盘在**回味滋味儿的蛇精连连摇头,“你这么玩下去,也不怕把人玩死了?” 人的精力有限,蛇的精力却是无穷的,对于男人来说,此时的月花就是一个大洗盘,不停地吸食男人的精血,长年累月,早晚有油干灯枯的一天。 蛇精吐着舌头媚眼如丝睨着他,“那有什么,玩死了再找一个就是。” 韩骄子忽然觉得心里堵得慌,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堵,只是觉得自己被欺骗了。 原来他们根本不是爱情,既不是真爱,在这儿装什么纯真?说到底还不是在害人,和那个在村子里被他弄死的那个采阳补阴的蛇妖有什么区别? 妖精的心思没那么细腻,那蛇精也看不出他脸色难看,还在那儿给他说着采阴补阳如何如何。 韩骄子怒气更盛,她采阳补阴他管不了,但拿真爱说事就太可恶了。 他抽出宝剑就对她斩了过去,月花闪身躲过,怒道:“你要干什么?” 韩骄子不答,与她激烈打斗起来,两人从屋里打到院子,越演越烈。蛇精被他逼得急了,跳进荷花池,池水翻上来溅了他一身的水。 所幸这时院里没人,也没人瞧见他们,蛇精也不知他发的什么神经,从水中跳出来,把他好一阵骂。 他们两个都有千年道行,都是半斤八两,谁也打不过谁,打了半天,都弄了个灰头土脸。后来见没有胜负,便各自弃剑而去。 韩骄子本来心里就有气,回到家里,看见明焕在,气更不打一处来,没当场打了他,都算轻的了。 只是这件事,却不方便跟春心说,以她的脾气,肯定会跳起来收拾东西要去捉妖的。现在她身上有伤,那妖怪法力又高,还是少惹的妙。 春心见他支支吾吾的,心里更是有气,手掌伸到他面前,“钱呢,今天挣的钱拿出来。” 韩骄子在怀里摸了摸,摸出两锭银子。 “就这么多吗?”她明明记得有个少妇打赏,就赏了十两银子。 他虚虚一笑,“本来赚了不少,不过用来买衣服了。”伸手扥了扥身上的竹叶绿的衣服,他这样的潇洒公子,总不能穿着湿淋淋的衣服回来吧? 春心无语了,果然狐狸不是能持家的材料啊,挣得快,花的更快。一身衣服而已,要不要买最好的? 正训斥韩骄子要节俭的时候,南门从外面回来,见她受了伤,脸色顿时一垮。他来回在床边转悠着,急道:“你怎么受了伤?怎么偏偏这时候受了伤?” 春心被他转的有些头晕,“你想干什么?” 南门搓搓手,笑道:“也没什么,就是给你找了一户人家做工,让你挣点钱。” 春心狐疑地看他,他那表情实在不像是有好事的。 “哪户人家?” 南门含糊不清道:“就是那个什么……什么方家。” 春心冷笑,“你不会说的是你那个方家吧?” “然也。” “不去。”冷冷说着,干脆背过身去。 就他家那个是非窝,她才不要去,吃人不吐骨头,就怕她完完整整进去,出来时变成缺胳膊断腿傻子。 “哎呀,春心最好了,心善,长得美,是天下第一好女……”南门谄媚地笑着,不停拍着马屁。 看她不为所动,又道:“我给你钱好不好,一天一两银子的工钱。” 春心仍不理会,有钱没命也白搭。 他实在没法,伸手去推她的肩,“好妹妹,你就帮帮哥哥吧,你想要什么,跟我说,我都许你就是。” 春心心中一动,转过脸来笑道:“当真什么都行?” 南门被她笑得没来由一阵发憷,试探地问:“你想要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叫你去勾引个女人。” 这倒是他擅长的,南门一拍胸脯,“这事交给我了,你说吧,勾谁的魂?” 他以为他是鬼差吗?春心白他一眼,徐徐道:“端王的女人。” 南门倒吸口凉气,若是别人倒也罢了,凭明澜那个小心眼护犊子的劲儿,勾引他的女人,就好像把刀架在脖子上,随时都有送命的可能。 他求道:“换个人行不行?” 春心笑,“这个还真不行。” 她早就在想怎么把红霓从明澜那儿清出去,既然南门送上门来,不拿来用就太亏了。 一个让明澜满意的女人她是找不着了,像铭心那样的,他都不满意,还真不知什么天仙美人才能入他眼。既然如此,倒不如从男人入手,若是被明澜知道红霓和别的男人有染,想必会很生气,继而赶走她吧。 南门听她说那人是红霓,立时觉得腮帮子生疼,他跟她娘就有一腿,这会儿勾引人家闺女,还真下不去手。虽然他不在乎名声吧,但也不能太没节操吧? “不管你愿不愿,都要去,否则别叫我帮忙。” 她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让南门很是无奈。不仅如此,她还提出几条规定,比如每天算工钱,一天二两,她的地也必须有人种,叫他去抓些鬼来给她用。 南门叹口气,“你这么多要求,还不如杀了我,叫我做鬼得了。”rp 第一百七十章 红鸾星动 春心早有此意,上次西门就跟她说过,“你那么想让咱们兄弟和好,不如把他杀了送下来给我做伴。” 只可惜她是出家人,忌杀生,否则还真想动手成全他们兄弟俩了。 她冷笑,“要么你去死,要么就照做,不然休想叫我进方家。” 明知道方家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还要把她送进去,他又何曾想过她要怎么办? 南门在死与不死之间仔细衡量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乖乖听话。 其实他叫春心进方家,也是莫可奈何,才会出此下策。状元陈冷湖近来风头太键,敬王爷对他赏识有加,入翰林院不过两月,就升为文华殿大学士,正五品的官衔。 蕈国翰林院设六大学士,中级殿大学士,建极殿大学士,文华殿大学士,武英殿大学士,文渊阁大学士,东阁大学士,朝廷事无大小,均悉数咨询大学士的看法而决定。官职虽不是很大,但属内阁成员,可得皇上亲自接见,在朝堂上的影响力也不可小觑。 自陈冷湖上任开始,南门的心里就绷起一根弦,这些日子总觉颤颤的,生怕有什么事发生。他不方便回家,也摸不清家里的状况,正好前几天听春心说起常月有意叫她去方家做卧底,便也动了这个心思。 春心既能跟常月联系,摸清他的意图,又能把方家的事告诉他,让他随时做好准备,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他也是思索再三才做了这个决定,其目的就是为了在任何情况下,以保方家万全,而为了这个目的,叫他做什么都能忍了。 他笑着哄她,“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就是。” 春心想了想,又道:“我还想在京城开一家铺子,你这事也给我办了吧。” 南门诧异。“你打算开铺子捉妖吗?” 谁见过茅山派抓妖是开铺子的?她轻哼,“我卖药材行不行?” “行。”他现在有求于人,什么都依得。 春心心满意足了,躺在**美美笑着,似乎身上的伤也不觉那么疼了。 ※ 在**躺了两天,感觉伤好的差不多了。这两天吃的好,睡得好,精神也格外舒爽,病痛全消,好的自然快了。 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做那件事。那就宜早不宜迟。她下床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把南门找来。 南门的心情看起来还不错,他今天穿着一身天蓝色缎衣,腰上系一块美玉,脚底蹬着一双鹿皮白云镶边图案的靴子。看起来很是高贵飘逸。 春心微微一笑,“你打扮的这么齐整,这是准备好了吗?” 南门诧异,“准备什么?” “当然是准备勾引女人了。” 这两天她叫韩骄子去端王府监视,得知红霓今天要去明清观上香,正好可以和她来个偶遇。 红霓不喜欢爬山,在家的时候从不上山,她也没去过春藤就读的书院,自然也没见过南门。用他。要比用韩骄子合适的多。这也是为什么她抛开韩骄子这样绝世美男,而非得逼他的缘故。 一想到两天前他们的约定,南门不由苦苦一笑,很是后悔打扮的太帅了。 春心早换好了一身男装,对着镜子照照。很为自己镜中的形象倾倒,不管是穿男装还是穿女装,她都是最美的。 正准备出门,骷髅头断了碗粥跳着进屋来,见他们要出去,白刺啦的骨头颧骨裂开,道:“喝了粥再走吧。” 春心接过白瓷碗,喝了一口,不由满足的眯起眼,骷髅头的厨艺还真是好呢。 这两天她因为受伤,家里没人做饭,骷髅头立刻顶了上来,为他们展示了他超凡脱俗的厨艺。他做的东西,好吃的让人恨不能咬断舌头。 骷髅头活着的时候曾在宫里做太监,一直是在御膳房伺候的,耳濡目染之下也学了一手的好厨艺。有他这个好帮手在,春心立刻解脱了,不仅能吃上热乎饭,滋味还美的让人叫绝。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胃口一好,身体就好,伤更好的快了。 喝完粥,都收拾妥当了,叫上韩骄子三人就出门了。坐着马车,来到远近驰名的明清道观。 因为当今皇上好道,蕈国的道观建的都很富丽堂皇,这明清道观,大有和凤仪道观媲美的意思。 这里是唯一一座建在城内的道观,楼、廊、殿、阁、苑一样都不少,主楼建在地势最高的西城,用青砖砌成,四周松柏环绕,上百阶的石台阶,更显气势磅礴。 马车停在离道门白米远的地方,他们到的算早的,道观门前还没停几辆车,要是过一会儿再来,就连个放车的地方都没有了。 离了车,拾步走近道门,首先步入眼前的白玉台阶。这台阶共一百零八阶,都是汉白玉铺成,真是纹理生动,浑然天成,精雕细琢,巧夺天工。 上了石阶,左右各挂一个牌匾,左书: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右书:卑高以陈,贵贱位矣。 进了门,走入其内,但见殿宇宏丽,景色幽雅,殿内全用道教图案装饰。道士们年老的鹤发童颜,年轻的面如冠玉,大都穿着藏青色道袍,颇有一番风轻云淡的气势。 今日正是初一,道观里烧香的人很多,大殿里烟雾缭绕,还没走近便闻到一股浓重的烧香味儿。 进了殿自然要烧香的,春心对着三清祖师上了三炷香,也学着人家拿了个签筒抖来抖去。她抽了一支签,却找不着解签的。 一转头的功夫,南门和韩骄子都不见了,也不知两人上哪儿去了。 临来之前他们定好计策,由韩骄子扮解签道士,指点红霓红鸾星动,然后再和南门来个巧遇。两人一时亲近,便能结下缘分,接下来凭南门对女人的本事,定能水到渠成。到时候一男一女眉目传情,勾搭暧昧,再让明澜路过看见,大发雷霆之下把她赶出府去,就算大功告成了。 这两人不在,难道是躲着去准备了吗? 其实对于明澜会不会登基坐殿,春心也不太清楚,她让韩骄子卜过卦,可是卦象显示却很不明确。红霓的皇后命一目了然,明澜的皇帝命却很模糊,但是为了防患于未然,还是早点把他们分开为妙。只希望今日之事能成,完成心愿,她以后也不需提心吊胆了。 时间还早,她也不着急,顾自绕到后堂,要好好参观一下明清道观。 道观后堂庭院广阔,绿树成荫,殿宇棋布,在院墙的四周栽植着四株银杏树,硕大无比,高可参天,好一派肃穆庄严的景象。 她信步而走,有道士从身边走过,都向她打个稽首。她也忙回礼稽首,看那些道士都面露诧异,这才意识到自己今天穿的是俗装,是香客身份。 忽有些尴尬,也不知该怎么解释,低着头匆匆走过。 再往前走,前面出现一片青瓦舍,正要踏入,却见一个十五六的道童从里面出来。他一眼看见她,大叫道:“施主,这里是禁地,香客不能入内。” 春心忙退后几步,道观之内总有一两处地方是得道高士所居,不让外人打扰的,没想到她居然走这儿来了。 转身往回走,心想着这会儿多半红霓快到了。她不由加快脚步,一时匆忙,竟与一个迎面而来的人正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她自知失礼,连连致歉。一抬头瞧见那人的脸,顿觉心惊肉跳。 眼前之人看着似乎二十多岁的年纪,长得很是俊朗,乍看一下好像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他穿着一身白色道袍,头上戴着白色镶金佩玉的道帽,手中握着一杆紫金柄的浮尘,气宇轩昂,很有气势。 瞧见他,春心真是头皮都开始发麻了,这倒霉催的,她居然看见的是明虚。那个在凤仪道观羞辱自己,被韩骄子一个屁嘣晕了的明虚。 她慌忙低下头,如兔子般向前跑走。 明虚怔了怔,叱道:“哪儿来这么个楞头小子?”望着她的背影,心里忽然有疑,这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春心脚底加劲儿,快步跑出后院,到了前堂,再也看不见明虚人影,才微微喘了口气。 在大殿里看了看,韩骄子和南门还没回来。自从看见明虚后,她心里一直怕怕的,也不敢在道观久待,便出了观门,找了个边角的地方等着。 韩骄子说红霓今天肯定会出现,这会儿已经快巳时,应该要来了吧。 等了一会儿,还真看见一顶四人轿子向这儿而来,轿前有两个壮汉在前面开路,驱散行人,那两人都是王府侍卫服饰,左右轿旁,各有两个丫鬟跟着,乍一看,还真有点贵人来临的架势。 轿子在道门前停了下来,从轿中下一女子。 她身上穿的是及高贵的墨绿百褶裙,漆黑的长发,挽着当时最时髦的贵妃堕马髻,满头珠翠,衬得她头发更黑,皮肤更白。她脸上带着甜蜜而成熟的微笑,莲步姗姗,慢慢地走了进来。 这就是红霓,身上装扮虽然看着高贵,却稍显老气,还不如素装的她更有青春靓丽。rp 第一百七十一章 艳丽公子访春记 瞧见她,春心忽然很觉感慨,人家富富贵贵,豪豪华华,出入有车轿,还有人伺候,这可算是掉进富贵窝里了。再看自己这身洗的发白的衣服,还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难道真的是天生命不同,所以才一个注定富贵,一个注定是穷光蛋吗? 能不能扭转命格,就看这一回了。她悄悄跟在红霓身后,随着她又进了道观。 丫鬟扶着红霓一步三摇的往观里走,刚一进入,就有接待香客的道士迎了上来。 这些迎客道士们,平日里见多了有钱人,有钱人什么味儿的,一闻就知道,大老远就看出来红霓身份不一般,客客气气地把她引进大殿。 其实红霓在王府并没什么名分,连个侍妾都不是,不过明澜看在她救命之恩的份上,对她颇为照顾。这样的身份在王府很尴尬,虽然下人们不敢怠慢她,但背地里免不了说三道四。 她心里着急,想早点拴住明澜的心,可几次大胆舍身勾引,都没见端王对她动心。以前他身边有许多女人的,说是用来练功的,可不知为什么,近来他连功也不练了,竟变得洁身自好起来。府里原来陪他的女人都遣散了,只留了几个跟他时间长,比较得心的。 明澜的突然转变,令她心里更觉没底。她很怕会哪一日得罪王爷,被赶出府去,所以今天才会选了个黄道吉日,来道观烧香,顺道求一支签,看看自己的运道。 红霓进了大殿,对着神像烧了香,跪下来口中念念有词。 春心百无聊赖,在大殿里四处萨摩,一转头,看见坐在大殿右侧的解签师傅,差点喷笑出来。那儿原本应该坐着一个长胡子老道的。不过现在却换成了韩骄子,老道的三缕须髯沾在他如满月般的漂亮脸蛋上,还真是滑稽。 再一转头,南门也不知什么时候跪在了红霓身边,他手里也晃着一支签桶,一边晃,一边拿眼看着红霓,眼神还顺道四处划拉着,看见春心,对她微微一笑。展露出富贵公子最迷人的一面。 他今天穿的也气派。衣服是冰蓝的上好丝绸。袖口用银色镂空木槿huā镶边,胸前绣着雅致竹叶huā纹,青绿的颜色,把他的身材衬的更加高挑秀雅。他腰上系着玉带。手持象牙折扇,细看那折扇似乎是韩骄子惯用的。 此刻南门下巴微微抬起,杏状的双眸,星河灿烂璀璨,那眼神似能把人看化了。 红霓察觉出有人在看她,微微侧过头,瞧见一个相貌非凡的艳丽贵公子,不由双颊微微泛红。她轻哼一声,一甩袍袖。故作不理会。 人都是这样,要是见一个丑八怪看自己,肯定觉得心里犯恶心,进而言语眼神都会鄙夷。但若是一个俊帅公子,那就另当别论了。能被这样一个标致人儿喜欢上,即便表面要故作恼怒,大声呵斥,但是心里还是很美的。 她求了一支签,然后找解签的道士,瞧见韩骄子,便走到他面前,轻声道:“道长,二十九号,请解签。” 韩骄子捋了捋假胡子,假装苍老的声音道:“二十九号签啊,这可是下下签,不妙啊。”他说着转身从身后的架子上取下一张纸“二十九号签是赤绳系足是前缘,用得良媒是十全,明月竹松深夜猴,此间好看凤凰眼。” 红霓忙问:“这是什么意思?” “赤绳系足是前缘。就是说姻缘是注定的事情,一个人就算再努力也没用。用得良媒是十全,告诉你还是让人帮忙找找对象吧。明月竹松深夜猴,猴昼行群居,猴子落单了。此间好看凤凰眼,凤凰眼就是丹凤眼也叫单凤眼,就是单眼皮。” 他说着问她“姑娘要求的是什么?” “因缘。” “那你这段因缘就没有结果了,奉劝一句,不管求的是谁,放弃好了。” 红霓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她和明澜终究没有缘分吗? 想到明澜对她的态度,心里更觉无望,他对自己不冷不热,不远不近,从来不说喜欢自己,却也不说不喜欢自己,让人心里痒痒的,却又看得见摸不着,这种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她思量许久,问道:“道长啊,那有没有什么方法可解?” 韩骄子一捋胡子“解法是没有,不过你可以换个男人试试,正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没准换个人,就有幸福生活了。” 红霓听得大怒“你这道士好没道理,男人可以随便换的吗?” 韩骄子微微一笑“姑娘成亲了吗?若是没成亲又有什么不能换的?” 红霓摸了摸头发,她确实成过亲,但为了不让别人知道,她一直装成待嫁姑娘,头发也梳的姑娘头,前面留了发帘。 韩骄子见她神色,知道他的话她往心里去了,又道:“送你一句,是你的终归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无用,倒不如趁早另谋他人,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红霓轻哼“你这老道好没道理,只会胡说八道。”她站起来就往外走,胸脯上两颗白兔一跳一跳的,看着似乎气得不轻。 她急匆匆往外走,迈过门槛时忽然不知踩了脚什么,身子摇摇欲倒,她惊叫一声,就在要摔在地上之时,突然一只强壮的手臂伸过来扶住她。 一个温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姑娘,你没事吧。” 她抬头一看,正见刚才那个总瞧着自己的公子,此刻正满脸关切之色。 她挣开他的手,轻声道:“多谢公子。” 南门微笑着,眼神温柔的好似滴下水“姑娘绝色天生,要是摔坏了可就不好看了。” 红霓脸上一红,这人的双眸好像会说话一样,看得人心慌慌的,莫名的就觉脸红心跳。 “姑娘脚受伤了,不如让在下送姑娘出去吧。” 红霓想拒绝的,可不知为什么,面对这样的男人却说不出口,甚至心里很想和他搭话。以前遇过的那些人,何曾这般温柔的对过她? 南门扶着她出去,问道:“不知姑娘芳名为何?” “红霓。” 第一百七十二章 曲径通幽人春处 “真是好听的名字。在下是镇国公长子方南门,今日有幸和姑娘相识,真是三生有幸。”南门说着一躬到地,那诚恳的模样看着甚是可笑。 红霓“扑哧”笑出声来,对南门的印象顿时好了几分。当然,最满意的是他的身份,镇国公长子,听起来就很招摇。 南门对她献尽殷勤,让红霓一颗孤寂的心注入了一池春水,翻翻腾腾的半天不能平息。心里忍不住想,难道真如卦签所说,她要换个人吗? 南门笑道:“姑娘既然受了伤,不如到后堂歇息片刻,我和这道观主持相识,他的素菜做的是极好的,姑娘有幸不妨一起去尝尝。” 明清道观的主持是玉仙道长,他最出名的不是他的道术,也不是熟读多少经书,而是一手好厨艺。不知有多少人上道观烧香都是为了一尝道长的手艺,哪怕吃不着,闻闻味儿也是好的。 红霓在京中住了也有段时日了,那些大宅门里的女人们平日里嚼舌根,也说起明清道观的素斋,毫不掩饰其向往,更以吃到玉仙道长亲手炮制的素食为荣。只可惜她们说的好听,真正吃到的却没几个。 玉仙道长有个怪癖,有三不做,心情不好不做,不遇故友不做,吃饭的人不合心意不做,这么一来,许多人都被拒之门外,也因为此更显得他的素斋弥足珍贵了。 红霓心道,若是她能吃到这素斋,回到府里也能在那帮女人面前挺起腰杆了,省得她们说她是乡下土包子,没见识。 现在的红霓,野心还没庞大的无以复加的程度,她的小心思只是想找一个体体面面的男人。风风光光的嫁过去,做人家的少奶奶。并没有一定要求是谁,王侯将相。高门大户,只要有钱有权有势。她就愿意。但如果这个人长得风流倜傥,温柔体贴,又善解人意的话,那就更好了。 而此时的南门,虽然地位稍逊于明澜,可无论风姿,脾性。还是对她的热情,都过于明澜。 她心里有些欢喜,自然也不拒绝,笑道:“多谢公子。小女正是有些疲乏呢。” 南门扶着她出了大殿,穿过浮huā拱门往后堂走,那里是接待香客的地方。 两个丫鬟要跟上来,被红霓制止了。她低声耳语了几句,两个小姑娘点点头往道观外走。大约是到外面等候去了。 春心一直在后面跟着,用袖子遮着脸听他们说话,听他们说起素斋,馋的口水都流出来了。暗道,南门真是不够意思。她到京里这么久,都没说要请她,红霓一出现,立马把玉仙道长请出来了,真真可恶。 见他们进了后堂,有心跟过去,又怕遇上明虚,心里颇有些犹豫不决。 可要不去,又放心不下,还有那素斋也很叫她挂心,吃不着,闻闻也是好的。也怪她,今天出门没带隐身符,这会儿现画也来不及了。 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看见地上有一个胭脂盒子,里面的胭脂洒出来,尚有一点留在盒中。她灵机一动,捡起盒子把胭脂涂在左脸眼部以上的位置,涂抹均匀,对着殿外的水缸照了照,就好像长了一大块胎记。 想想似乎还觉不妥,又在殿内抓了一把香灰在脸上抹了抹,看着好像鬼一样,连自己瞧着都吓人。 转头找韩骄子,他身边不知何时围上了许多香客,大多都是女人,把个解签的桌子围了个水泄不通。不由暗叹一声,粘上胡子人气还这么好,这只狐狸还真是有女人缘。 只是他脱不开身,一会儿谁通知明澜来捉奸啊?明澜不到,下面这出戏唱起来也没意义了。 挽了挽袖子,抄起一个观里顶门的棍子,迈大步抢到签桌前,大棍一抡,呼呼带动风声从众多人的头顶上抡过。她大吼一声“都闪开啊。” 随着喊声,那些娇滴滴的娘子们立刻四散奔逃。 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极丑的人,如凶神恶煞般扑了过来,更是吓得魂飞魄散,片刻间韩骄子身边一个人都不剩了。 看着这个宛如天将下凡一般来拯救他的女人,韩骄子忽觉头上汗津津的,他掏出一块丝绸手帕抹了把汗,苦笑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暴力?” 春心扔了棍子,轻哼一声“招蜂引蝶,享尽齐人之福,还敢说这话?”是她,他哪儿那么容易脱身? 她脸上的表情很奇特,那不甘不愿的小模样,让韩骄子顿时觉得开心起来,笑道:“你这是在吃醋吗?” 春心确实不高兴,那么多女人围着他转来转去,他也不嫌眼晕。不过这会儿没工夫跟他磨嘴皮,嘱他赶紧去端王府送信,无论如何把明澜带来。 韩骄子嗤一声“我又不是他爹,要是他不肯来呢?” 春心拍了拍他肩头,一副任重道远的模样“你是妖精,自会有办法的。” 韩骄子只好点点头转身出去,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过头来“你弄成这模样,还是少在外边待着了。”一不小心吓死人就不好了。 春心摸了摸脸,满手都是香灰,也不禁有些难为情,可谁叫明虚在这儿呢,一个不小心叫他瞧见了,那可要命了。一想到上次明虚对她色迷迷的样子,就觉心里犯恶心,若不是担心南门,怕他把事情搞砸了,还真不想留在这儿。 转身出了大殿向后堂走去,也不知南门把红霓带到哪儿去了。她拉了一个青衣道士,问道:“可见过方施主?” 那道士笑道:“你说的可是方南门,方公子?” 春心点点头,倒没想到南门还是这儿的常客,随便一个道士都认得他。按着他所指的方向往玉仙主持的禅房走,沿路都走得闪闪烁烁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生怕明虚从什么地方冒出来。 这么奇怪的样子,有人从身边走过,都用可疑的眼神打量她。一个涂满香灰的人,走得这么诡异,本身就透着古怪。所幸春心脸皮算厚,向每一个路过的道士微笑点头,倒把人家笑得不好意思起来。 玉仙主持所住的地方在道观的东南方,曲径通幽处,禅房huā木深,几棵千年古松,三两株桂huā树,只看这里的环境便知主人是个极雅致的。 院门前一个小道士在守着,那小道十来岁的年纪,梳着一个抓髻,一脸的正经。 她笑着走过去,对他说自己是方公子的家人,来给他送信的,那小道便放她进去了。 进了院子,还没走近就听到一阵笑声,笑声很是爽朗,是男音,但不像是南门的。 她悄悄走过去,对着门缝一瞧,见里面坐着三人,正是南门和红霓,还有一个老道。 这老道四五十岁年纪,头戴紫阳巾,身穿八卦衣,鹤顶龟背,凤目疏眉,只是脸色较常人偏红,长髯倾洒在前胸,看着很有些红脸关公的姿态。此时他正张着大嘴畅怀大笑,听他的笑声就觉这是个性情中人。 南门坐在他对面,低声说了几句,老道笑声更响了,红霓也忍不住掩嘴轻笑,笑得眉眼弯弯颇有媚态。 在他们面前摆着一桌素宴,各色菜式齐全,蜜汁扣南瓜、杏仁水果冻、草菇三色蔬、西芹腰果百合绿葱葱的毛豆,黄乖乖的土豆,清脆可人的藕片,松软明艳的豆皮,只是瞧几眼都能让人流口水,若是吃上一口,立时能叫人欢喜的晕过去。 春心擦了擦嘴角,那里显然湿漉漉一片,这会儿快午时了,到了饭点,肚子里都敲了鼓,看着这些美味佳肴,顿觉更饿了。 南门和这玉仙道长是老相识,两人已经相交十几载,当年的南门也算是吃货一枚,他又有钱,经常拿些稀罕东西到道观,两人煮上一壶酒,喝着美酒,吃着美食,简直是人生一大快事。他性子洒脱,和玉仙很是谈得来,时间一长两人就结成忘年交。 他们说了一会儿闲话,玉仙道长笑道:“你们且坐一会儿,老道的道友来访,还要过去寒暄几句,稍后再来。” 南门道:“道长且去。” 玉仙转身走了出去,看他对两人独处不惊不讶的样子,南门应该没少带女人上这儿来。 春心见老道出来,慌忙躲到院子里一棵桂huā树后,等他走远了,才出来。门外空空的,那个小道士也不在了,约是和老道一起走了。 真是天助我也!春心心中一喜,忙又回原处继续偷窥。 她和南门定好的计划,是让南门把人勾到手,到时候把明澜带过来,叫他亲眼瞧见自己女人和别的男人在一处,肯定翻脸。若是实在不上钩,不妨往茶里下点迷药,把人迷晕了成其好事。 这法子虽然阴损,但对于她害浩然时的阴毒还差得远了。 这会儿房间里,南门亲手为红霓倒上一杯清茶,笑道:“这玉仙主持喜吃,也会吃,他的茶可是京城最好的,你尝尝看。” 他说着又夹了一筷子草菇三色蔬放在她碗里“你尝尝这草菇,是老道在后园种的,很是香甜。” 第一百七十三章 清明道观抓那个在床 红霓默默接受他悉心的关照,草菇入口即化,真的很好吃,茶香扑鼻,也是她从未喝过的。本以为跟着明澜,享受的都是天下最好的,这会儿看来王府自然有好的,只可以并不给她而已。 南门不停往她碗里夹菜,她吃了几口,忽然觉得头晕目眩,双眼皮一个劲儿打架。 “怎么这么困?”刚说出一声,身子便一栽歪。手扶住额头,迷蒙蒙的眼睛看着他,然后以一个绝美的姿态倒在地上。 美人就是美人,哪怕是摔倒都比别人摔的美。南门把她抱起来放到**,忽然望了眼窗外,道:“进来吧,别藏着了。” 春心笑着走进来“你的耳朵还真灵。” 南门轻哼一声,根本不需要听,只要想想就知道她肯定在外面。以这丫头小心翼翼的个性,让她完全不顾的交给他根本不可能。 他问道:“人放倒了,之后该怎么办?” “之后当然是先吃饭了。”春心笑嘻嘻坐在桌旁,拿起筷子大嚼起来,一边吃一边惊叫“好吃,太好吃了。” 南门叹口气“你赶紧收拾,端王可能随时会到。” “哪儿那么快。”她含糊说了一声,美食当前,叫她停下口真的太难了。 正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刚吃了几口,就听院中有人道:“玉仙,玉仙师弟,你可在里面?” 春心吓一跳,慌忙站起来,四处找躲藏之处。 屋里有个大箱子,她匆忙钻进去,抬头看见南门,却是打开柜子要往里钻。她使了个眼色,那意思说“你进去干什么?” 南门想想也是,关上柜门。顺手把**的帐子放下来,又坐回原处。 一阵脚步声响,从外面走进一个白袍的道士,这道士看着二十来岁,长得极好。尤其是皮肤水当当的。好像敷了层粉。 他进来瞧见南门,怔了怔,问道:“玉仙师弟可在?” 南门见不是明澜。轻吐出口气,其实他也害怕,真要叫端王捉了奸,以后自己也麻烦。他笑道:“玉仙道长刚刚出去,这位道长不知是谁?” “贫道明虚,施主请了。”那道士打了个稽首,一开口吓得箱子里的春心很是哆嗦了一下。 心中暗想,明虚怎么上这儿来了? 南门“哦”了一声,笑着施礼。“久仰道长大名,今日一见真是姿态不凡。” 明虚微微点头“听闻公子是镇国公府的,贫道才是久仰呢。” 南门笑了笑,其实他根本没见过这老道,也不知他大有本事。还以为这老道也是如那些俗人一样知道他身份高贵,上这儿巴结来了。 “道长若不嫌弃,不妨坐下来吃一点。” 这本是客气的话,没想到明虚当真坐下来,点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在这儿等师弟回来吧。”说着也不客气,抄起筷子就吃起来,吃得很是起劲。 他用的筷子正是刚才春心用过的那双,这也幸亏春心看不见,否则定会恶心的大吐。 春心趴在箱子里一直听着外面动静,心里急得要命,南门也真是的,怎么不把人赶走? 南门也这么想的,他笑着为明虚倒了杯茶“道长,菜咸,喝杯茶润润喉吧。” 明虚不疑有他,端起茶一饮而尽,他也是渴的极了,端起茶壶一通灌下去,喝的点滴不剩。喝完咂摸咂摸嘴“这茶真是好喝,果然不愧是师弟的手艺。”他说着,便觉身子一晃,扑通摔在地上。 南门假装扶他“道长,你怎么摔倒了?” 明虚摔在地上,却一时没昏过去,挣着手要爬起来,就在这时他看见对面的箱子盖打开,从里钻出一个青衣小子。那小子跳出箱子,就大叫道:“热死了,热死了,差点憋死我。” 春心撩起袖子擦脸上的汗,忽然瞧见明虚瞪着眼瞧她,不由一呆“这臭道士怎么这么厉害,一壶蒙汗药都药不倒?” 明虚圆睁着眼,似乎已经认出她是谁,可是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春心想到凤仪道观里所受的侮辱,不禁恶从胆边生,她抬起脚对着明虚脸上踹过去,一边踹一边喊:“臭道士,叫你〖**〗荡,叫你〖**〗荡。” 可怜明虚这么厉害的人,竟被她踹的无力还手,双眼一翻,当真昏了过去。 “行了,行了,别踹了。”南门过来忙抱住她,再叫她踹下去,非死人不可。 他搬着明虚放到**,摆了一个暧昧的姿势和红霓抱在一起。 春心看见,不由道:“难道你想……” 南门笑“正是。” 人都送上门了,他自然要好好利用,谁会笨的自己当奸夫呢?有这么个替死鬼,也省得他被明澜抓住,以此要挟而脱不了身了。 春心帮着他把一起收拾好了,两人的衣服也宽下来,弄的好像真的偷情一样。 春心看他动作慢吞吞的,不由道:“你快点吧,人都快来了。”她探着头往窗外看,就听到外边有人跑来跑去的声音。 心道,这是真来了吗?对南门打了个招呼,两人匆匆跑出去。 此刻,清明道观的大门已经多了一顶轿子,明澜从轿中下来,慢吞吞走进观进。 他也不知自己今天发的什么神经,在家里正喝茶呢,忽然听到耳边有人跟他说话。 “你媳妇偷汉,你还有心情喝茶。” 他一怔,四处看看却根本找不到人。心说,这是谁闲着没事跟他开玩笑吗? 刚坐下来,那个声音又响起“乌龟,乌龟,大乌龟,你戴绿帽了。” 他怒了“哪个混蛋在这儿骂人?” 那人轻笑一声“要是不信,去明清道观看看吧。”说完便再无声息。 明澜总觉心里不对劲,忍不住暗道,难道真是自己的女人做出丑事,老天爷来警告他的吗? 男人对这种事总是不能容忍的,俗话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总不能真顶着顶绿帽子,却装作不知吧?他当即叫人备轿赶去明清道观,有没有,先看看再说。 可到了道观,望着这庄重严肃的观门,他却犹豫了,难道真的就为了那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跑到这儿来吗?这要让人知道了,肯定笑掉大牙的。 但是既然来了,不进去看看又不甘心,只好装作上道观烧香的样子。他进大殿烧了三炷香,玉仙主持听说王爷来了,忙迎了出来,打了个稽首道:“王爷来此,小观真是蓬荜生辉啊。” 明澜好道,也是明清道观的常客,与玉仙道长也有些交情,闻言不由笑道:“正是被道观的饭菜香吸引而来。” 玉仙也笑起来“王爷来得也是时候,一会儿给弄几个小菜让王爷品品,正好方公子也在观内。” “哪个方公子?” “镇国公府的方公子。” 明澜微微一怔,镇国公方成思一共就有两个儿子,一个死了,另一个出游在外,根本不知身在何处,怎么又出了个方公子? “方公子在哪儿?” 玉仙在头前引路,此时明澜也顾不得捉什么奸了,一个女人自比不得方南门重要。镇国公就这一个儿子,那老家伙活的跟泥鳅似地,今天正好抠住他的儿子不放。 他跟着玉仙进了住所,玉仙说方公子和一个女客在〖房〗中吃斋菜,这会儿约是已经吃完了。 明澜点点头,房门半掩着,他推门进去,里面一室的狼藉,椅子翻到了,桌上的斋菜也被吃的只剩残羹,只是却没有人。 “方公子。”明澜低叫一声,无人响应。他迈步进了内室,**的幔帐放下来,透过纯白色的帐子,隐约可见里面躺着两个人。 他伸手撩起帐子,不由气得七窍生烟,**红霓竟和一个男人搂抱在一起,睡的昏昏沉沉的,那男子一身道服,看着似是观里的道士。 明澜脸色一冷“主持,这是怎么回事?” 玉仙吓得脸色微白,青天白日的,道观里出了这样的事,他也脱不了干系。忙推着**的道士,把人转过身来,见是明虚真人,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他观里戒律森严,一般不会出这样的事,不过这个明虚却不一定了,他素来喜欢修炼采阴补阳之术,勾引个女客在观中一点也不奇怪。此时他已信了十足十,早把明虚定性成勾搭王爷女人。 明虚被他晃了几晃,迷药的药劲儿过来,逐渐苏醒过来。他是习武之身,醒的自然快些,睁眼看见玉仙和明澜,先是一怔,随后看到**的红霓,更是面现尴尬。难道自己糊里糊涂的和一个女人有了苟且之事吗? 想到昏倒前看到方南门,还有一个女人,那女人竟像是他在凤仪道观遇上那个,踹的他身上还隐隐作痛呢。 心知不好,自己可能让人陷害了。他慌忙一个鲤鱼打挺从**跳起来,匆匆穿上衣服,口中连道:“主持,这是个误会,我和这女子没什么的。” 没人相信,玉仙都不信,更何况明澜了。他本来于红霓就是可有可无的,对玉仙冷声道:“主持,这女子交给你了,等她醒了,告诉她不用回王府了。”说完转身走出去。 第一百七十四章 应征方家做丫鬟 在这样男尊女卑的社会,他没这对狗男女浸猪笼已经够仁义了。 出了道观,冷静下来,忽觉此事不对,玉仙道长说方南门在这儿,人没看见,却瞧着一场好戏。这到底什么缘故? 还有府中那个如在耳边的声音,这一环套一环,是故意把他带来到这儿的吗? 左右看看,似乎总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如芒在背,让他很觉不适。 他哼一声,清冷的声音道:“出来吧。” 这时,躲在树后的南门和春心互相对看了一眼,春心给他使了个眼色,意思说:“你出去啊。” 南门摇摇头“你出去。” 两人正推脱的时候,听明澜又道:“方公子,这就出来吧。” 南门叹口气,果然人的名树的影,他怎么就比春心出名了呢? 他慢腾腾从树后绕出来,挪到明澜面前,轻轻施礼“见过王爷。” 明澜哼了一声“果然是你,你个方大公子终于舍得回来了?” 南门苦笑“没钱huā了,自然要回来的,不如王爷借我点钱huāhuā。”与春心在一起待的时间长了,他也多少沾染了点她的心性,逢人就提钱,指定招人讨厌。 他满脸期待的看着他,心里默念:“你讨厌我吧,快赶走我啊。” 谁想到明澜却是财大气粗的,一点没露出讨厌之色,反而从怀里掏出一大叠银票抛了过去“这是大通银票,全国通兑,留着huā吧。” 春心看见这一幕。不由扼腕不已,早知道这样她就出去了。 而南门却笑得更苦了,世上从来没有白来的钱,他拿这钱也不会是白拿的。 “王爷有什么叫我效劳的?” 明澜见他这么上道,不由咧嘴笑了,听说前些日子大哥也曾下功夫拉拢过他,不过被他给逃了,既然今日叫他遇上。就绝不会叫他走脱。 他笑着过来挽住南门的手“谈什么效劳不效劳的,咱们多年不见,走,一起喝两杯去。” 被他拉着,南门也不敢挣脱。fqxsw回头望一眼那颗银杏树,不由心中暗道,今天为了这丫头。可真是亏大了。 他们走后,春心从树后转出来,想想红霓还在里面,又回主持住所去了。 明澜的话她听到了,红霓这会儿应该很是难过,很伤心吧,她就要看看她伤心的样子,叫她也知道知道自己不是软柿子。被她捏多了,也该揉捏揉捏她了。 玉仙道长没在房里,桌上的残羹剩饭都被收拾起来。又恢复了原先的整洁模样。 她害怕碰见明虚,小心翼翼的潜进去。屋里只有红霓一个人,她已经醒了,坐在**呜呜地哭着。看她这模样就知道玉仙已经把明澜不要她的噩耗,告与她知晓了吧。 其实凭她的姿色,嫁给一个普通人安安稳稳的过一生也挺好的,只可惜她的野心太大。那也就别怪她出手太狠了。 红霓听到声响抬起头来,见是她,不由得双眼圆睁“你怎么在这儿?” 春心道:“你离开京城,回家吧。”本来想给她点盘缠的,可是一摸身上也就铜板三两个,也便作罢了。 “你怎么知道?”红霓先是一惊,随后眼珠子瞪得好似喷出火来“是你,是不是你害我的对不对?” 春心没说话,本来就是她做的。 红霓见她如此,已心知肚明,恨声道:“你这心狠歹毒的女人,你会遭到报应的。”她歇斯底里的怒吼,这一会儿所有的伤心,所有的怨恨都爆发出来,恨不能冲到春心面前,要与她同归于尽。 可她身上的迷药还没完全解,一个不稳摔在地上,腿脚发软,半天爬不起来。 春心冷声道:“我再狠也比不上,你对我下手的时候,对浩然下手的时候,可曾顾过一丝情面?” 红霓打不了她,趴在地上嚎啕大哭,没了王府的庇护,以后她还能去哪儿?她这样一个被人厌弃的人,又该如何在世上生活下去? 听她哭声惨烈,春心心里也很不好受,她毕竟曾是她妹妹,虽是名义上的,但是落到这步田地,也让人唏嘘不已。 不过……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这都是她自己作的。 转回身往外走,从今以后,她们俩再无相欠。 她本以为这是两人命运的结束,从今日起就可摆脱她的阴影,却不知道这只是她们之间的开始,在今后长达几年的争斗当中,她深切的体会命运到底是什么东西。它真的能把可能变成不可能,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往观外走,心情出奇的平静,无依无靠无靠的红霓应该会离开京城的,她以后也不会再见到她了吧…… 南门被明澜拉走了,两人要说什么她无从得知,她现在只想回到家里在她那张**好好躺一躺,然后打起精神去方家应征个丫鬟做做。 南门拿了那一大把银票,现在想必没处可huā吧?想着他把银票递在她手里的感觉,就觉开心不已。至于南门会为此付出什么,就跟她没半分关系了。 她帮了南门,不妨顺便再找一趟常月,他听到她肯去方家的消息,也会很乐意为此付出点报酬吧。 想到自己可以占两份好处,心里美美的,迈的步子都轻快了许多。 刚走出后堂,穿过浮huā拱门的时候,忽然觉得肩头一痛,似有人在后面狠狠拍了一下。 她猛回头,看见明虚站在身后阴阴地看着,顿时倒吸口凉气。她一心想躲,终究没躲过,早知如此,刚才就不回去见红霓了。 心里害怕,面上却装模作样的一笑“这位道长,因何事叫住本公子啊?” 明虚笑得更阴了“臭丫头,还敢装蒜,刚才你踹我时那么用力,这就忘了吗?”细看他的脸上,还有她的鞋印呢,她知道瞒不住的,没头就往外跑。 跑出没两步,头发就被人拽住,向后狠狠一拉,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明虚胳膊肘勒着她脖子,拖着她往西边走。春心想叫却叫不出来,手脚一阵蹬踹,却怎么也挣不脱。 明虚拖着她进了一个院子,这里正是不久前她走过被人喝止的地方。 这院子是道观里待客的地方,东西共五间房,明虚暂时就在这儿借住。 他拖着她进了其中一间,把她使劲一甩,春心“扑通”摔在地上。 明虚阴*:“臭丫头,上次把你当成掌上珠,你不珍惜,这回就让道爷好好整治整治你。” 他一脚踩在她背上,春心疼得呲牙,不由喊道:“韩骄子——” 她刚一开口嘴就被他堵住,明虚道:“你以为那个妖怪会来救你吗?告诉你,今天没人能救你,你就好好和道爷享受吧。” 他说着伸手去扯她的衣服,夏日里人都穿的单薄,不少的料子也容易破,听到“刺啦”声响,后背顿觉凉凉的。她忍不住闭上眼,果然衣服不能买便宜的,便宜货都不结实。 衣服下,她的身材很纤细,有着不盈一握的细腰,单薄小巧的肩膀,纤长的大腿,但臀部和胸部却丰满的恰到好处,其他部位的纤细恰好反衬出胸臂的美好曲线。 她的皮肤很细腻,如同均质的牛奶。柳条一样柔软的细腰,让她显得像柳枝一样纤弱,却又带着勃勃生机,真真是美女一个,让人看得口水直流。 明虚**笑一声,扯了她的衣服,回身把自己剥了个干干净净,他本来对女人不会如此的,不过这会儿恨她陷害自己,自然下手丝毫不留情。看这样子竟像是用强的。 春心心道,难道自己今天霉运当头要被这老道侮辱了吗? 她自然不可能认命,就在明虚扑上来的一刹那,她一把抓住一只凳子腿,使劲向他头上甩去。感谢他,没把她放**,而是在地上,凳子砸到明虚的头上,他疼得“嗷”叫一声,伸手在后脑一摸,满手都是血。 “死丫头,道爷今天不玩死你,就跟你姓。” 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太过吓人,满脸都是血,好像地狱里的恶鬼一样。春心吓得一点一点向后退,这老道脑袋真是硬,受这么重的伤也不躺下。 她后退再后退,退到后来头顶上床,已经退无可退了。她往后摸索着,手边已经没有可拿的重物。她惊叫,尖叫,然后看到了血,更多的血。 那血不是她的,而是明虚的,他的头似乎破了一个洞,而打的人正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一个很粗的棍子。 她记得这棍子,这正是在大殿的时候她用来救韩骄子的,而现在韩骄子拿着它宛如一个天神一样站在明虚身后。 明虚栽倒了,一身是血的倒在地上,她忽然很想哭,就像一个孩子一样抱着韩骄子哭起来。 韩骄子伸手去摸她的头“傻丫头,怕什么?有我呢,只要我在你不会有事。” 春心颤声问:“他死了吗?” “差不多吧。”不死也会变成傻子。 如果他死了,可能会成为第一个在他手中结束的人命。不过他不后悔,即便重复一百次,他也绝不允许有人对春心无礼。是他没照顾好她,他应该早点回来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 方府选才要漂亮 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抱起来,就这么打横抱着出了道观。 道观里出了大事,想必用不了多一会儿就被人知道了,他们杀了人自不可能久留。尤其那个明虚不是一般人,也是趁他不备才一击得逞,若是被他的师兄师父知道了,少不得要找人报仇的。 韩骄子抱着她几乎跑着出了道观,回到家里,叫骷髅头煮压惊汤给她喝。 喝了汤,春心才觉心跳的没那么快了。无论谁碰上这事,心里都有点毛毛的,鬼倒是不怕,就怕碰上恶人。 等了一会儿,南门从外面回来,一身湿淋淋的,好像从河里捞出来似的。 春心纳闷“你是跳河逃跑的吗?” 南门叹口气,逃跑是逃跑,只可惜不是跳河,是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这个端王吓唬人的本事比敬王还厉害,只一炷香的功夫就把吓得他满身大汗,到后来想不答应他都不行了。 春心道:“骷髅头刚熬的压惊汤,你先喝一点。” 南门点点头,抱着一碗喝下去,好半天觉得气顺了,才开口道:“答应你的事都办成了,看意思那个端王不会把人再找回来,我最近事忙,你若没事就到方家报到去吧。” 春心“啊”了一声“这么快?”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 南门想起一事“对了,陈冷湖明日在仙乡楼请客,你若有空就去会会吧。” 他稀里哗啦的说了半天,转身就走了,银子的事却半句没提。春心叹口气。看来她真的和方家有缘,注定要到方府一游了。 陈冷湖自然就是常月了。 第二天她去仙乡楼,当真看见常月在宴客。新升了官的他,看起来神采奕奕,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身上不仅没了半分鬼气,还多了几分贵气。 他是新官上任,自有人巴结,那些同僚围在他身边阿谀奉承。把他夸得好似一朵小鲜huā。 春心看他一脸得意的样子,不禁心里有些感概,正所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他这贼头居然变成大官,还做的这么风光,看来就是老天没了长眼吧。 常月早看见她。却装作不见,等把人送走,才走到她面前。他撩起袍子坐下。慢悠悠道:“怎么?想通了?” 春心白他“你怎么知道我想通?” “不然你怎么会来找我?” 他不咸不淡的声音让春心很觉不舒服,明明是她要帮他的,怎么弄得好像她求着他似地。 她虽然心里不愿,还是跟他提了要进方府的事,又趁机要了二百两银子做酬劳。 她一向都是视钱财如性命的,常月也不疑有他,道:“这事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方家有我的人,过几天方家招奴婢。自会有人招你入府。” 春心吁了口气,这倒省了她的麻烦了。 韩骄子不放心她去方家。想要跟着一起去,春心一想这样也好,若真在府里有事也有人照顾她。不过最好还是带着西门一起,有他这个户主在,她的方府一行,肯定也不会那么艰难了。 前些时日。皇上不知抽了哪门子的风,突然赐了一座宅子给镇国公方成思,而宅子大了,自然要新添人手。 镇国公府里招下人,工作体面,工资高,就算累些也有人愿意了。 他们一大早来到镇国公后门时,这里已经站了许多人了。 春心今天特意穿了件旧衣服,打扮的好像乡下来的村姑,再看韩骄子,虽然也是一身下人衣服,却硬是让他穿出微服私访的味道。 两个人装作不识,各自往自己的队伍排去。 韩骄子应征的是huā匠,至于为什么他会种huā,只有鬼才知道。 春心应征的是丫鬟,对于会不会做丫鬟的事,她也很好奇,反正她以前也没做过,最多只知道多干活少说话。不过不管他们合不合格,都有人会叫他们合格就是了。 在定国公府后门排了许久,才见大门敞开,从里面出来几个身着丝绸的男女。 大户人家就是下人也穿的比一般人体面,那个胖胖的,一看就像是总管的人,倒背着手站在他们面前去高声道:“今日公侯府招工,第一要能力,第二要体面,第三要听话,凡是那些五官不齐整,身体有缺陷的,可以离开了。” 他说完几个仆人开始在男女两队里找,对于那些长得太丑有碍观瞻的统统挑了出来。 一个女子挣扎着不肯出来,不停叫道:“我长得又不丑,你们凭什么说我丑。” 仔细看去,她确实不算丑,只是脸上长了许多雀斑,让她看起来好像一个黑芝麻烧饼。 没人听她的话,方府有三不要,太黑的不要,太脏的不要,还有就是太聪明的不要,而这种黑芝麻脸让她看起来又黑又脏。 春心叹口气,不愧是大户人家,果然选才的标准都独具一格。 大户人家的丫鬟一般分三类,一类是粗使丫头,要求手大脚大力气大,一类是在厨房和针织房做事的,要求能切能炒能绣能缝,至少要有一技之长,还有一类在夫人小姐老爷少爷房里做事的,这是第一等,这类人要心灵手巧,懂得看人眼色。 春心一直在想自己会被安排什么职位,到厨房和针线房做事她都能应酬,只是千万别送进什么少爷小姐的房里就好。 挑选的第二轮测试是看手艺,手大胳膊粗力气大的分到一边,剩下的看烧饭烧菜针织手艺,还有乖巧程度,主子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绝不能反抗,绝不能回嘴。这是首选。 听着那长长的仆人法规,春心忽有种想崩溃的冲动,寺庙里的清规戒律也没这么严格。 经过一连串的甄选,春心顺利晋级到三等丫鬟的行列,而所谓三等丫鬟就是伺候主子的,至于哪个主子会要你还得看你合不合人家心意。 这次入选的一共三十人,十个选在内院干活的,其余二十个选在外院干活,能同时入选内院的,都是白白净净标标致致的,除了长相之外,这还得看出身,出身不好的自然不要。 春心身上有身份牌,她虽是农户人家,到底清清白白的好人家,又长得漂亮,吃苦耐劳,手艺精湛,能入选一点也没有疑义。 令她诧异的是韩骄子也入选了,他的种huā的手艺居然极为熟练,可见在狐族的时候没少在huā园里跑。他要被带到方府的后园去,和几个同时入选的下人一起被总管带着往里走。经过她身边时,他对她挤了挤眼。春心回他一笑,对于他会怎样,她一点也不担心的,他只要不把这方府搅闹的天翻地覆,就算人家给面子了。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扯了扯她的袖子,春心一回头,见一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正含笑着看着她。 “那是你的情郎吗?”她低声问。 春心是不好太张扬的,有这样的情郎纯粹等着遭人嫉恨,更何况韩骄子也不算她的情郎。 她笑道:“那是我哥哥。” 那女孩闻听,双眼一亮,弯弯的眉毛也笑起来“你哥哥可真漂亮。” 春心瞧她那样子,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笑道:“姑娘愿意结识,回头介绍给你。”就这一句话,瞬间让她多了个朋友。 那女孩对她笑得灿如一朵春huā“我叫红桃,你叫什么?” “春心。” “你是哪儿的人?” “从外地来的。” “我是京城人,以后有什么事问我吧。” 春心也笑得格外甜蜜,她就知道把韩骄子祭出来,绝对能让天下的女人都和她成为朋友。 等了一会儿,一个嬷嬷过来把她们带进二门,再往前走就是内院了。这是下人们的分水岭,而身为低等下人,有的一辈子都不许迈进内院一步。 她们十个被带进了内院,另外二十个却只能留在这里。 方家不愧是钟鼎之家,一等公侯的宅院,较之别处也气派许多。一共十一进院子的大宅子,十一个门厅,光厢房就有几十间,整座宅子占地也广,树木繁茂,古木参天,草地绿的像张毯子一样,蓊蓊郁郁的,处处都留着夏日的痕迹。只是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四周有股发了霉的气息。 听说这座新赐的宅子原来是平章王的王府,这平章王乃是当今皇上的堂叔,自从他犯事之后,王府被抄没了,这宅子也闲置了二十年,而现在终于也能有点人气了。 但你想想,南门的宅子十年没住人就有些破败,一座二十多年没有住过的地方,还真说不上多么美好。墙角下布满青苔,一路走过,偶尔还看见一个残垣断壁的房屋,因久无人居住,毫无生活的气息。 其实方家原本的宅子就很好,皇上特意下赐这座破败的宅子,也不知是为的什么。有人说是敬王爷上奏的,也有的说是皇上看方家劳苦功高才会下赐。 不管是什么原因,这本身就透着诡异,尤其这宅子曾是犯事的王爷所居,本身就有不吉利。皇帝老子想干什么,没人知道,但他的圣旨却没人敢不听,所以早在半月之前,方家就举家开始搬进这里,急得连装修都没完成就入住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杜欣娘的心思 这是春心听红桃说起的,她是京城人,家里有亲戚在方家做事,所以多少了解一些情况。常月大概早听说了此事,所以才会那么笃定方家肯定招人,而她也能顺利被招进来。 当然方家大量招人的另一个原因,也是在荒磨山下的那场抢劫,许多下人都丧生,光办丧事方家就花了近一个月的时候,现在好容易从惊恐和悲痛中苏醒过来,自然要招兵买马重振旗鼓,好不叫那些看方家笑话的人,不会瞧之不起。 以上仅属于春心的臆测,方家人是不是真的这么想就不知道了,如有雷同,纯属偶然。 十个人排排站好,管事嬷嬷过来训话,她是一个四十来岁的老妇,一脸的严肃,站成个丁字步,一开口声音铿锵有力,“一炷香后各院里会来领人,你们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应付,若出点差错,就立即赶出府去。” 十个人都垂首听着,大宅门里虽然规矩多,但薪俸丰厚,看在钱的份上,所有人都很规矩的站等着。 等了一会儿各个院里来挑人的都来了,大多是主子身边的一等丫鬟。 这些丫鬟们,不仅模样长得一等一,而且身材高挑,体态风韵。 年轻的姑娘们也有自己的傲气,尤其站在比自己低下的人面前,看她们昂首挺胸的小样,那小眼神里都透着锐气。 一等丫鬟趾高气昂地从这些三等丫鬟面前走过,挨个在脸上瞧着。挑选自己合心意的。 大多数的女人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都见不得别人比自己漂亮,而显然春心是这十个人中长得最好的,几个院里的人挑过去,都没挑中她。 红桃进了大夫人的院子,这位夫人乃是定国公的正室,是府里除了老太太之外,最有权威的女人。 红桃显得很高兴。临走时对她挤挤眼,又指指自己胸口,那意思似告诉她,她会记得她的。 春心点头以作为应,心里却道,这小丫头还真对韩骄子上心了? 十个人里挑走了七个,还有三个没挑走的,管事嬷嬷看了她们一眼,问道:“还有哪一房没来挑人呢?” “就剩下大老爷房里。还有就是二少奶奶那儿了。” 她们这儿正说着,就听一阵环佩叮当,一个妖娆的女子向这边款款走来。 她上身一件浅白缎子素色锦衣。绣了淡淡的花纹,衣襟上镶了珍珠珠翡翠。系一条粉霞锦绶藕丝缎裙,整个人恰如一枝笑迎春风的艳艳碧桃,这素与艳的搭配,显得很是别致,让她整个人都有些与众不同起来。尤其是她涂了墨绿脂蔻的指尖,自浅色的水袖中露出,那绿绿的。好像一枝青花要攀着身体长出。 她的美是独一无二的,那精致的妆容,别样的风姿,让她只一出现便艳压群芳,有种独具一格之感。 来的正是杜欣娘。比上次在荒磨山见到她,似乎更显风姿了。 管事嬷嬷一见。忙迎了上去,“呦,少夫人,您怎么亲自来了,叫玉琴过来一趟就是了。” 杜欣娘笑起来,“往常都是叫下人们选的,可选的丫鬟都没一个可心的,今日我倒要自己选选,非选个最好的不可。” 管事嬷嬷一听,不由脸上有些见白,这位少夫人虽是孀妇,但在府里有老爷罩着,谁也不敢得罪她。而且这夫人平日里看着大方,实则是个小心眼,谁敢得罪她,定十倍奉还。 她连连告罪,“少夫人,老奴办事不力,刚才各院的掌事丫鬟都来了,好的都叫她们带走了,还留了三个,只怕不能入了少夫人的眼。” 杜欣娘微微一笑,“好不好那也得瞧瞧,那些小蹄子未必真有眼力。” 管事嬷嬷引着她走到三人前,杜欣娘一双丹凤眼在三人脸上扫了一眼,不由点点,“剩下这三个可真是标致呢,怕是这些丫头里最美的吧。” 府里那些掌事丫鬟的小心思,她太了解不过,丫鬟是主子的脸面,自不能寻些太不上眼的,但要太上眼的又容易抢风头,无论是那些丫鬟本身,还是主子,都不希望找那些真正美貌过人的。就算不招灾惹祸,被府里的老爷少爷们惦记上,也是个麻烦事,所以一般最先挑走的肯定都是不好不坏的。 正是因为如此,杜欣娘才故意来的迟一点,她就是要找个好中又好,好的让人惊叹的。 看了一会儿,笑着一指春心,“就这个吧,别的不提,就这一身好肤,足够叫人销魂了。” 这话中有话,听得春心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府里的主子,跟着谁她也不觉什么,最不愿的就是跟着杜欣娘了。她的**心,她下手的狠毒,她都见识过,要是落在她手里可要了命了。 但谁让她现在是个丫鬟,说话自然没多大分量,只能在心里发狠,好个杜欣娘,你要敢折磨我,我就叫你相公折磨你。想必她给西门戴了那么多顶绿帽子,西门也很想在她脸上打几下吧。 看她笑容颇有些古怪,杜欣娘怔了怔,“你这丫头笑什么?” 春心轻轻一福,“奴婢觉得能跟着您这样宛如天仙一样的主子,觉得心里高兴。” 杜欣娘有些得意,摸了一下发边,笑道:“好丫头,真会说话。”她越看春心越觉得喜欢,听不听话不要紧,最重要的是漂亮,想必那只喜欢偷腥的老猫,闻着味儿就能找到她那儿去。 她又挑了一个叫白芸的丫鬟,也是个一等一的人才,只是眉梢眼角都带着桃花,也难怪那些一等丫鬟们不喜。 杜欣娘带着两个人摆着腰肢回凝香园去了,一路上不停地对她们问长问短,恨不能把她们祖宗八代挖出来。 春心和白芸都小心的答着,对这位以后要伺候的主人丝毫不敢怠慢。 把人带回去,杜欣娘并没安排她们做什么,只叫她们在屋里待着,还送了许多胭脂水粉和衣服给她们。 春心看着这么多好东西,心里颇有些纳闷,正所谓无功不受禄,这个杜欣娘到底想干什么? 看白芸开心地把每一件首饰都在身上比来比去,不由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白芸诧异,“奇怪什么?” “咱们才刚来,二夫人就送这么多礼物,你觉得正常吗?” 白芸一听,也不禁沉思起来,“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奇怪呢,二夫人无缘无故的怎么会送这么多东西?” 她自想不明白,想了一会儿又笑起来,“管他因为什么呢,只要有好东西,才不管是什么原因。” 春心叹息地看她一眼,天真的人也有天真的好处,不用多想也省却很多烦恼。 晚上吃完饭,她就在院子里等着,第一天进方府,想必应该很多人都会对她的生活感兴趣吧。 白芸喜欢早睡,早早的就躺在**,说是睡得早可以养肤。整个跨院里就她一个人。 这个杜欣娘对她们还真大方,她们刚来就给了一个单独的跨院,比一等丫鬟待遇都高,也难怪那个叫玉琴的姐姐,会对她们横眉竖目,冷言冷语了。谁愿意看见两个新人比自己得宠? 仲夏的夜晚,夕阳的余温还未散去,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呈现出一派慵懒的气氛。她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忽听身后一阵声响,她低声道:“出来吧。” 没有人出来,却瞧见一只老鼠在草丛中窜过去。看来刚才发声的也是它,按说这会儿该有人来了,就算韩骄子不来,西门也该来了。他口口声声说如果自己来方府,他会帮她,难道是骗她玩的吗? “这个西门,真不靠谱。”话刚说完,就觉一阵阴风刮过,随后一个白白的影子在月光下站在她面前。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西门一露面,就开始咧咧嘴,“你个臭丫头,我一不在,你就说我坏话了。” 春心故意糗他,“你来得这么晚,别是怕看见你那前妻,不敢来了。” 被她这么一说,西门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他摸摸鼻子,“我有这么怂吗?” 两人斗了会儿嘴,春心道:“行了,你现在把府里的人事情况给我说一遍吧。” 南门坐在她身边,开始说起来。 镇国公方成思一共有两个儿子,就是他和南门,还有三个女儿,三个都是侧室所生。他的子嗣不多,夫人也不多,只有一个正室夫人和两个如夫人。府里的主子再加上杜欣娘和老夫人,也就不过八九个,实在是少得可怜。不过自从西门这个二少爷淹死,南门离家出走后,方家就没了继承人,南门连着好几年都找不回来,方成思心忧之下,也免不了有些别的想法。 他已经五十来岁了,想要再生个儿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也是赶巧去年他弟弟方成明进京,便把两个公子寄放在这儿。这么算起来,府里又多了两个人。 方成明安的什么心思,方成思太清楚不过了,只是谁叫他自己儿子不争气,跑到天边不肯回来,也只能顺水推舟把这两个方家侄子留在府里。另外府里还有大夫人娘家的外甥女,老夫人的娘家侄子,这一个个加起来人数就不算少了。 至于奴才方面,府里设大总管一名,副总管四名,还有各院的管事,管事嬷嬷,一共十二人,至于丫鬟仆妇小厮内仆外仆,还有花匠、瓦匠、泥匠,林林总总加起来足有百十来个。rp 第一百七十七章 **被逼入井 春心听完很是感慨了一下,大宅门里是非多,这么多人在一块,不闹点麻烦事才怪了。 想到这杜欣娘把自己弄到这儿的企图,不由问道:“你最了解你那个婆娘的,那你可知道她怀的什么心思?” 西门轻哼一声“还能有什么,她不过是为了维护自己在方家的地位,一个没了夫婿,没有子嗣的女人,在婆家的日子过得艰难。” 春心不明白,她要维护地位这无可厚非,但为什么要用到自己? 西门看她一副莫名其妙的小样,不由叹口气,这丫头没在大宅门里待过,不知道这里面的下作。 他道:“这还不都是为了留住男人。” 这是宅门里的女人经常用的手段,若是不得宠了,就会在房里养一两个娇美的丫鬟,勾的男人时常到她这儿来,能捎带的得点甜头,男人还会觉得她大方,也不至于失宠。 只是她想勾引的这个男人会是谁呢? 脑中忽然闪过父亲那张严肃的老脸,不由恶心的很是想吐,如果他真能吐出东西倒也罢了,可是就因为吐不出来,才会堵着心口更憋得慌。 真的不想抖出自己父亲和妻子的腌臜事,也不想跟她细说。便道:“行了,你别想了,这事我自有打算,总之不叫你吃亏就是。” 春心见他放出话来,也觉安心了许多,有他在,她也不怕自己会有什么事。 两人聊了半天。夜已深了,她打着哈欠回屋睡觉。 次日一早,玉琴过来吩咐她们干活。 她们只是三等丫鬟,自不可能躺着什么都不干。玉琴叫她们去洗衣服、打水,打扫院子,做完了再把夫人房间打扫一遍。 春心笑着应了,白芸却满心不高兴,等玉琴走了。她嘟着嘴道:“还以为要过上好日子了,没想还没一天就打回原形了。” 春心知道这未必是杜欣娘的主意,这些丫鬟们向来欺生的,她们两个新来的什么都不干,肯定要惹人不满的。 两人抱着衣服去洗,白芸一边洗一边絮絮念着,春心懒得听她这些,抱着盆到了水井旁。 每天这个时辰,方府水井边的洗衣池都是最热闹的。经常有人在这儿洗衣服闲聊天,有的还说些主子们的是非。 春心到府里就是为了打听事的,她注意听了两耳朵。那些人所说的都是些无聊的话。哪个丫鬟和婆子闹口角,哪个下人偷偷摸摸会了情人,方家两个侄公子又和哪个丫鬟有了桃色之事。 这两个镇国公的侄子,一个叫方东,一个叫方西,方家人起名字也奇怪。一个东,一个西,一个南、一个北,再加上一个红中,都能打麻将了。 自这两个公子入府之后。每天也不干正事,不是调戏调戏貌美的丫鬟。就是每天在街上闲晃悠。这府里许多丫鬟都遭了他们毒手,见到这两个公子都吓得撒腿就跑。 春心听了一会儿,也没听出什么太有用的,心里暗想,常月到底叫她到府里查什么吗?他要对付方家,或者在找什么犯罪的证据吗? 她的衣服多,别人都洗完了,她还剩大半盆没洗呢,白芸说自己肚子疼,把剩下的那盆衣服都扔给她了。至于她是真的去拉肚子,还是干别的,她就无从得知了。 眼看着快到午时,午膳时间要到了,那些洗衣服的丫鬟都陆续离开,一时间水井旁就只剩她一个。 春心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就是最后一个吃饭,她也不着急,想着先把衣服洗完再走。否则就算回去了,玉琴见她没干完活,也不会给饭吃的。 衣服涮洗干净,把脏水泼在地上,正要站起来,忽然发现脏水中有一双脚,或者说的更确切一点是,她把脏水泼在了一双脚上。 春心抬头一看,正看见一个锦衣公子凝眉瞪眼盯着她。 “臭丫头,居然敢脏了本公子的鞋袜。”那公子一脸的怒容,张口就骂,在看清她的脸时却忽然笑起来“没想到这府里还有这样的国色天香美人?” 他走过来伸手要摸她的脸“你是新来的?” 春心慌忙向后躲开,盈盈下拜“奴婢见过方公子。” “哟,你这小丫头还算有点见识,居然知道本公子大名。” 春心心道,就你那副〖**〗荡的模样,想猜不对都难。刚才还听那些丫鬟说起两个侄公子喜欢染指府里的丫鬟,这会儿瞧来一点都不假。 她低着头不说话,那个方公子的手又摸上来想轻薄,口中低笑“你这丫头小模样长得真好,尤其这身好肤,真是又白又嫩。” 春心吓得往后躲,方公子近一步,她退一步,被他逼得直退了数步,直退到后来双腿似乎碰到什么东西。 方公子吟吟笑道:“别再退了,后面是井,你想掉进井里吗?” 可惜他说晚了,春心撞上水井沿,心惊之下手臂向后一挥,而被这股劲儿一带竟然掉进井里去了。 身子栽下的一瞬间,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不会游泳。她惊叫,尖叫,大喊救命,可是没人救她,那个狗屁方公子,一看她掉进井里,竟吓得转身跑了。 水很凉,众多井水一起从她的鼻腔口腔涌进来,灌的她根本喘过气来,她拼命挣扎,手脚在水里乱刨,想试图爬出来。可越是用力身体越往下沉,她心里着急,越急越游不上去。不由暗想,难道今天竟要淹死在井里,被一个纨绔子弟逼死吗? 就在这时候,突然身子向上浮起,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脚底下推了她一把,把她一点点推到井口上去。 头从水里露出来,看到井边,她艰难的攀了上去。爬出水面,她一身*的,好像一只落水鬼。 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都用尽了,她一屁股坐在井边,粗粗喘了口气。 不知为什么会出这样的事,也纳闷刚才怎么会爬上来的,难道水里有什么懂些吗? 她探头向水井里看了一眼,刚刚还清澈的井里忽然多了一团乌七麻黑的东西,好像是水草,又好像是人的头发。 这是什么怪玩意?她找了个棍子,在水里搅了几下,越搅那黑东西越多,并且一点点上浮,忽然间那团黑东西中露出一截白,惨白惨白的,没有一点血色。 那团东西越升越高,猛然扬起来,却是一张脸,一张女人的脸,在水里泡了经年,似乎已经泡的水肿了。 “鬼啊。”春心吓得尖叫一声,叫完又面色一正,鬼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她对着下面那水鬼打了声招呼“喂,你是谁?多谢你救命之恩啊。” 那水鬼阴阴的看她一眼,两眼空洞,那眼睛竟似两个黑窟窿。 她开了。,声音也阴阴的“你不用谢我,本来我想找你当替死鬼的,只是没成功而已。”就在她接近他的一刹那,她身上突然照出一道光,照的她这小鬼心乱如麻,手忙脚乱之下就把她顶了上去。 春心笑了笑,也不以为许,师父说她身上有自来光护体,本来就不受妖邪侵袭的。今天也多亏了这个女鬼,否则等着人来救她,八百年以后吧。 她坐在井边歇了一会儿,等觉得气喘匀了,才爬起来。她的衣服也是穿了几天没洗,这会儿倒是连人带衣服一起洗了。 整了整头发,抱着水盆往回走。这一身*的,走在府里也挺招人侧目的,所幸这会儿是正午,大部分人都去吃饭去了,路上没人什么人经过,也少了她许多尴尬。 正走着,忽然远远过来几个人,行色匆匆的向这边而来。春心想躲,可四周根本没有躲避之处。她只能退到一边,眼看着那几个人走过。 最前面一人四五十岁,正是方成思,在他身后跟着的都是下人服色。 他们走过她身边时,突然向这边一看,方成思轻“咦”一声,眼神定定地看她“你是……” 被水一湿,她身上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把她的玲珑曲线勾勒的很是清晰,她感觉到这几个男人的眼神注视她,下意识的用水盆遮住前胸。 她看清这几个人,最前面的是方成思,而最后一个竟然是韩骄子。他的眉头皱的死紧,显然不喜欢有人这么看他。 春心被这些人的眼神看得很是难受,她转身就跑,那娇俏的臀部,随着她的步子微微颤着,荡出的波涛令在场的男人几乎喷了鼻血。 方成思盯着春心的屁股看了一会儿,似意犹未尽的舔舔嘴角,问道:“这姑娘是谁?” 身后一小厮道:“回爷的话,瞧着面生,应该是新来的。” “知道是哪个院里的?” “看着去的方向,该二少夫人房里的。” 方成思收回目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韩骄子看着他刚才看春心的眼神,恨不能把他眼珠子挖出来。这个奸邪好色的老男人,若不是看在他是南门的亲爹份上,真有可能把他脑袋拧掉了。 韩骄子一入方府,就被编成huā匠,在后huā园侍弄huā草,可他这样的风姿,扎在那些老丑的huā匠堆里,怎么看都让人觉得不合宜。 那些huā匠也看他不顺眼,总觉得他妖里妖气,像个小白脸。 第一百七十八章 深夜的狐狸怀抱 韩骄子是狐狸,也跟这些俗人待不了一块,他臭屁且高人一等的姿态,让那些泥瓦花匠们很是忌惮,看见他也不敢凑过去,这也让他清净了不少。只是下人房里又脏又臭,还有一股万年不洗的脚味儿。他一进去便被熏了出来,干脆到外面呼吸点新鲜空气,顺便找个什么鬼鬼怪怪的发泄一下心中的怒气。 在方府里转了一圈,老鼠看见不少,却没瞧见几个鬼。也是赶巧了,有一只野猫倒霉,从他身边窜过,被他一掌给拍死了。 更巧的是,这个时候方成思晚上从外边回来,经过花园时,那只野猫从他头顶窜过,把他吓了一大跳。 古旧的老宅,本就有些妖妖鬼鬼邪门歪道的东西,他心里害怕是免不了的,而就在这时韩骄子出现了,手脚利落的处置了那只野猫,也把他一颗惊吓的心给拽了回来。 方成思见韩骄子身手敏捷,长得又出类拔萃,便有了爱才之心。听闻他是府里的花匠,很觉不值,当即给他升了职,让他做了他的贴身护卫。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在方成思身边的缘故。 等再见着春心的时候,他把经过说了一遍,春心盯他半响,突然冒了一句,“那老东西不会看上你了吧?” 当时把他恶心的,抖掉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是后话,此时春心可没功夫跟他讨论这些。 回到房里她慌忙换了衣服,心里很觉愤愤。这方府里简直就不是人住的地方,有两个好色的方公子还不算,还有方成思这个老**棍,也难怪把西门和南门都教成浪荡公子。有这样的爹,能有好孩子才怪了。 今天虽然有惊无险,不过她也有收获,最起码知道这府里还是有鬼的。 到了晚上天黑之时,她把西门叫出来。两人在府里偏僻的地方转转,打算捉几只鬼回去。 这座宅子荒了多少年,听说当年王府被抄之时杀了不少人,仔细搂了搂,还真找到不少。 两人分好工,她负责包抄,西门负责围堵,一个时辰下来,也捉了三四个。她把一张张符咒贴上去。一只只鬼全都动不了了。这些鬼里还有一个老花匠,据说也是王府的,那年抄家的时候没跑了。被乱箭射死。可怜的做了冤死鬼。 春心对他最待见,种花能行,想必种菜中地都是把好手吧,她一直对他笑着,笑得这二十年的老鬼心里直打颤。 把早准备好的绳子掏出来,把他们拴好。叫西门牵回去,到了家好好**一番,没多久就能投入生产了。 干完这些,也过了子时了,她打着哈欠往回走。到院里伸手推房门,却发现门被反锁死了。 她心里奇怪。出门的时候已经跟白芸说过,晚上会晚点回来,叫她不要锁门的,难道她等不及先睡了吗? 有心敲门,却忽然听到里面有两个说话的声音,一男一女,声音细细小小,还伴随着床铺的晃动,似乎动作很是激烈。 她心里纳闷,这才过了多大功夫,屋里就添人加口了? 自己的床被别人占了,也没地方睡,想去别的丫鬟房,但以她目前的人品,多半是不招人待见的。没奈何,只好坐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月亮,顺便喝两口西北风。心中暗想,里面男人到底是谁?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方家里偷香窃玉? 正琢磨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声音道:“大半夜的,你在外面做什么?” 说话的是韩骄子,月光下,他的身上染上淡淡的柔光,虽然穿的是仆人的粗布衣,却硬是把他衬出几分低调的高贵。 虽然看的次数很多,但对他那张美的冒泡的脸还是无法免疫,她有些失神,看了一会儿才道:“你不是也没睡呢。” 韩骄子哼一声,“我倒是想睡呢,可是某个老王八不肯睡。” 春心不解,“什么王八蛋?” “就是方成思。” 看他恨恨地恨不能把人嚼碎的样子,春心不由笑起来,幸亏这会儿西门走了,否则听他这么骂亲爹,还不跟他拼了命。 问韩骄子怎么会在这儿,他指了指屋里。方成思在这儿,他自然在这儿。 对于他这个贴身护卫来说,自然要贴身跟随,只是恐怕让方成思想不到的是,将来最可能杀了他的就是他了。 白天的时候就见这老东西起了色心,晚上巴巴的就来了,也幸亏刚才春心没在,没被这老东西染指,否则就他的作为,他真的有可能宰人的。 今天吃了晚饭,方成思就有些坐立不安,他上大夫人那儿报了个到,就开始在府里闲溜达。跟他久了的小厮最知道他的心思,见他如此,不由笑道:“爷,咱们去二少夫人那儿逛逛如何?” 方成思想起白天看到的那玲珑身段,顿觉心痒难耐,当即起身到了凝香园。 他来的时候,刚好春心走了,他跟杜欣娘提起上午见着的人,说那女子好一副身材。 杜欣娘自然知道他想什么,她寻不到春心,就叫白芸过来把人带到西跨院去伺候。白芸一点就透,也巴不得能飞上枝头做凤凰,自然尽心尽力服侍。 两人干柴遇上烈火,一点就着,当即就在房里成就好事。 听韩骄子说了经过,春心唏嘘不已,也幸亏她走了,否则府里肯定要出大事了。有韩骄子在,她倒不怕方成思把她怎样,就怕韩骄子一个火冒三丈,把人给劈了。 两人说着话,已是二更天了,到了这会儿方成思都没要出来的意思,春心眼皮开始打架。 韩骄子道:“你靠在我身边睡一会儿吧,这要等下去,指不定得到天亮了。” 春心实在太困了,今天干了一天的活,又抓了半夜的鬼,早累得不得了了。她软软的趴到韩骄子怀里,头枕着他的腿,只眨眼功夫就进入了梦乡。 韩骄子叫了她两声,见她熟睡,便打横抱起来放自己腿上,还解了自己的外衣给她盖住。 他本想施个法让自己省点劲儿,可是忽然觉得这样用手臂抱着她,这样被压的麻麻的感觉也挺好。他现在似乎越来越像一个凡人了,甚至也开始觉得做凡人的感觉很好。 天光放亮,方成思从厢房里出来,起身要上朝去。他在外面偷腥,自不敢太招摇,这回就带了韩骄子和贴身小厮胡皮两个。 他出来时,胡皮在外面候着,却没看见韩骄子,不由问道:“韩宇呢?” 韩宇是韩骄子的化名,他在方府里就用的这个名字,身份牌也是他自己变的。 胡皮摇摇头,说没看见,他一直在院外等着,到了半夜倚在墙角睡着了,醒来时院里一个人都没有。 方成思有些恼怒,叫他赶紧回去拿朝服。 等了一会儿,韩骄子才从房后转出来,对方成思一躬,“老爷,我刚才去前后转过,四下无人,老爷可以走了。” 方成思点点头,这才把火气降下来。 其实韩骄子根本没去查探什么,这老头的安危隐私都与他无关,他刚才只是把春心放下,好叫她睡的舒服一点。 春心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棵树上,身上盖着韩骄子的衣服,身周是树叶和树枝,弄的好像个鸟巢似地。 她动了几下,这鸟巢竟然很是结实,不由心中欢喜,没想到韩骄子还有这种心思,这要是以后在上面乘凉也不错。 从树上爬下来,回到屋里,白芸已经醒了,正在收拾被褥呢。她叠着被子,动作极是缓慢,那粉红的脸蛋隐隐含春,看似一副娇羞不已的样子。 春心虽知道昨晚的事,却半句没提,只当全不知情,与她打了个招呼就去自己的**查看。床铺平平整整的,也幸亏没被方老头睡过,否则她宁可把床拆了,也不会再用。 吃过早饭,又要去干活,玉琴一大早就把她们叫过去,给几个丫鬟分配活计。 玉琴是杜欣娘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头,自比别人更体面些。她的话就是杜欣娘的话,院里七八个人谁也不敢不听。只是白芸似得了特赦,玉琴没敢叫她干活,只吩咐春心把她的那份活干了。 春心虽心中不愿,也没多说,反正她到哪儿都是干活,若是让她在伺候方成思和干活之间选一个,她宁可被累死。 昨天衣服没洗完,又多了许多,杜欣娘有洁癖,同一件衣服绝不会穿超过三个时辰,经常一天换三身衣服,再加上几个丫鬟婆子的,又是满满一大盆。 她抱着衣服来到昨天的井边,从井里打水的时候特意往下看了看,可是没瞧见那个救她的女鬼。 红桃今天也在这儿洗衣服,瞧见她,忙端着衣盆凑过来,“春心,你怎么也来了?” 春心对她笑笑,“你在大夫人那儿伺候,还不错吧。” “大夫人对人挺好的。”她说着蹲在她身边,把衣服往洗衣池里一扔,突然小声道:“你知道昨天的事吗?” 看她神秘兮兮的样子,春心也有些好奇,“什么事?” “昨晚……听说大老爷和个丫鬟睡在一起了。”rp 第一百七十九章 侍郎夫人意外得女 春心暗叹,这府里还真是没什么秘密,这不过几个时辰,就传的到处都是了。 她问:“你如何知道?” “是翠红姐说的。”她说着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她们,低声道:“翠红姐说了,凡是伺候过老爷的,都活不了。” 春心一惊“为什么?” “方老爷自来风流的,与他春宵一度的不知凡几,可是你瞧他身边有名分的却没几个,你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吗?” 看她一脸神秘的样子,春心为了配合一下她的情绪,也很八卦地问:“因为什么?” “那是因为那些女人都遭了不测了,大夫人善妒,凡是跟老爷有染的,都被背地里处理掉,不是处死,就是发卖了。” 大宅门里当家的女人对自己男人沾huā惹草的事,都不能容忍,发卖倒也罢了,只是处死也未免过分了。蕈国有律例,凡为人奴婢者,主人有处置权,但却不能随意处死,出了人命,受害者家人完全可以告到衙门里的。若一旦查实,主人会被判鞭挞之刑,情节严重中者还会判流放,不仅要拿出许多财帛做丧葬之资,身体也会受损。 春心心有疑惑,道:“你从哪儿听来的,八成不靠谱吧。” 红桃撇撇嘴“谁知是真是假,反正翠红姐说的,她说府里时常有人无缘无故消失,大夫人之所以同意把方府搬到这宅子,是因为原来的府里闹鬼。她吓得睡不了觉,你说,这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 春心想了想,这事也不是不可能,那个大夫人从面相上一看就是个心狠手辣的,她恨夫婿huā心,所以痛下狠手也无不可。只是要不要把这消息告诉常月呢? 常月跟她说,让她对府里的事多留心。事无巨细,全部都汇报,为了叫他安心,少不得要出卖点消息的。 洗完衣服,她把最近府里的发生的事写在纸上,从府里的一个狗洞递出去,到时候自会有人捡到送给常月。这是两人约好的暗号,只要把狗洞外摆三块石头成品字状,就是告诉那人有事要说。 当天晚上。常月就拿到信息,他看了一眼,顺手就把纸揉成一团。 这些都是芝麻绿豆的小事。根本不值一提。看来这丫头并没费力寻找,也是怪他,没把自己想要什么告诉她。 不过这事不急,他也需要一些时日才能找到方成思违法的蛛丝马迹,到时候总有用到她的地方。 下人端上了茶,常月喝了一口。顺手把那纸团递到火烛前烧着了。 忽然看到纸上最后一行字,心中一动,那个方府里有人失踪的事,倒可以用来利用一下,就算不能整倒方家。也要叫那些吃饱没事大发**威的大爷大奶奶们恶心一下。 他提笔写了几个字,折成四方形。唤了自己的心腹童华进来“去,把这个送回原处。” “是。”童华转身出去。 等春心收到回信已经是三天以后,一方面是她忘了这茬,另一个原因却是她被一个消息震惊的无以附加,无暇他顾。 她原先总觉得命运之说多为狗屁,对于“人的命天注定”也诸多怀疑,所以才会伙同韩骄子和南门一起陷害红霓,就为了破她的命。可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当红霓一身荣耀站在她面前之时,她忽觉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春心把信送出去之后,一连两天都没想起要去收回信,反正她就是做做样子,也并不真心为常月做事。府里的活多,她干着干着就把这事忘了。 第三天过午的时候,杜欣娘让玉琴把她叫过去,道:“今天府里来客人,你跟我去前厅会客。” 春心只是个三等丫鬟,本来没有资格在她身边伺候的,但是这两年也不知什么原因,杜欣娘身边的丫鬟越来越少,一等丫鬟就玉琴一个,二等丫鬟翠玉家里有事请假了,白芸新得了宠,正是春风得意之时,不带着她还真没人可带了。 去个前厅而已,春心也没多想,跟着杜欣娘往前厅走,听她和玉琴说话,才知道是来的是户部侍郎苏大人的夫人和小姐。 一想到苏玉环和苏金环两个姐妹,春心就觉一个头两个大,那两位小姐一个比一个心眼多,又心肠歹毒,若被她们瞧出自己是那日收了探huā使献huā的道士,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她心里忐忐忑忑的,一直低着头也不敢抬起来。 到了前厅,门口果然比平日多了许多人,不少生面孔的下人,应是侍郎夫人带来的。 杜欣娘素来很会做人,一进门就笑道:“一大早起来喜鹊就喳喳的叫,没想到是苏夫人来了。” 她说着又对苏玉环道:“苏小姐这样的美人也肯屈尊,我们这小地方都多了几分光彩呢。” 苏玉环羞涩一笑,对她盈盈下拜“见过嫂子。” 苏夫人与定国公府的大夫人是表姐妹,经常来府里做客,也与杜欣娘相熟,听她说话不由笑起来“你这丫头就是嘴巴甜,来,坐我身边来,好些日子没瞧见,你倒长得愈发标致了。” 杜欣娘笑着施礼道谢,又对上座的大夫人行了一礼,转身坐在苏夫人身边。 她一抬头忽然瞧见苏夫人身边还有一个红衣女子,不由道:“这个妹妹是谁,怎么没见过?” 苏夫人笑道:“我正跟你婆婆说这事呢,这是我的女儿,与我失散多年,终于找回来了。” 她们说话的时候,春心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她们说的女儿,就这一眼,惊得她瞬间下巴脱臼了。 那,那居然是红霓,那个被人从王府赶出去的红霓。她怎么会一转身变成苏夫人的女儿? 杜欣娘忙站起来,拉住红霓的手仔仔细细的瞅着,嘴里啧啧赞叹“这姑娘长得可真好,生生把咱们这些老人给比下去了。” 风姨娘平日里与她关系最好,不由打趣道:“你这丫头真会胡说,你要是老人,那咱们是什么?” 她是镇国公的妾室,今年三十多岁,比杜欣娘大个七八岁。两人玩笑开惯了,杜欣娘笑道:“还能是什么,那就算老老人呗。” 两人说笑了两句,杜欣娘又去缠苏夫人“快跟咱们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我可是最爱听故事了,侍郎大人从哪儿来个女儿了的?” 苏夫人笑道:“你这丫头,说起来这都是辛酸泪,偏你要当成故事听。” 杜欣娘撒娇扯了扯苏夫人胳膊“今天认了女儿,自就是喜事,眼泪想必都在府里流过了,现在就当个故事说来听听,也让咱们为您高兴高兴。” “你这丫头还真是会安慰人。”苏夫人哭笑不得,不过还是讲了当年的故事。 说起来这都是十七年前的事了…… 苏夫人是户部侍郎苏培基的发妻,当时苏大人进京赶考,她一个人在河北老家待产,那会儿已经怀了九个多月的身孕了。 眼看要临盆,京城传来消息,说苏培基中了进士,已经进了户部任职。苏家人欢喜之至,接连几日放鞭炮庆贺,流水席从府内摆到府外。 苏家是河北的大户,祖上中过一个榜眼,一个探huā,三个进士,可以说是一门荣耀。苏夫人娘家姓金,闺名玉娘,金家在河北一带也是名门,她和苏培基两人成婚三年,已育有一子。 苏培基在京中立足之后,立刻着人来接妻子和儿子进京团聚。 可是苏夫人马上要临盆了,根本不敢移动。等孩子生下来,三个月以后身体恢复好了,才启程进京。 苏夫人这一胎生的是个女儿,长得玉雪可爱,她心中甚是喜欢。有子有女凑了一个“好”字,夫婿又大登科,以后仕途平坦。她本以为自己会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可是谁知在进京的途中出了事了。他们在半路遇上劫匪,她两岁的儿子被贼人所杀,那些贼人想要侮辱她,还要摔死她新出生的女儿。 她抱着孩子急急跑走,那些人在后面追,眼看着就要追到了,情急之下她把女儿塞进道边的一个树洞里,还把随身的玉佩塞在孩子身边,留作表记。若是以后能侥幸活命,也好留作日后相认。 她放下孩子,飞快向前跑去,贼人腿快还是追到她,就在他们危急时刻,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邋遢的道长。那道长手持一把秃的掉毛的拂尘,击退劫匪,救下了她。 苏夫人磕头谢救命之恩,那道长说他们有缘,今日一别,他日还会再聚。 她茫然不知道长所说何意,道长走后,她慌忙回去找孩子,可却发现新生的女儿不见了。她当时产后不久,身体虚弱,又受了惊吓,根本无力追查孩子的下落。 到了京城之后,苏培基按照她所说的地方去找孩子,可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 苏夫人受不了打击,大病了一场,找人的事就搁下了,等病好之后,她也曾亲自去那个树洞找过,后来就在附近几个村子里问过,也都没找到女儿的下落。她不甘心,又去找那老道,那老道明明说有缘自会相见,可是为何她们母女的缘分就这么浅? 第一百八十章 红霓玉佩认母 同时失去儿子和女儿,这对一个做母亲的打击太大了,自此之后,她一直病怏怏的,身体也不好。苏大人虽然对她还算关怀,但没子傍身,始终遭人诟病。她身体不好,恐不能再为夫君生下孩儿,便起了为苏大人纳妾的心思。 正好她的亲生妹妹成了孀妇,问过夫君意思,正式纳进府里,成了二夫人。可是妹妹也没生下儿子,只生了一个女儿,还有一个与前夫所生的长女。两个女儿一个是苏玉环,一个就是苏金环。 没奈何,苏培基又娶了一房妾室,这才生下一子,也就是苏金鹏。那天春心在huā棚里看到的少年就是。 苏夫人本来以为今生都与女儿无缘了,每日吃斋念佛,为自己死去的儿子和失踪的女儿祈福,过着平静无波与世无争的日子。 可谁想前些日子,忽然见一个女子拿着一块玉佩进当铺典当,那玉佩的huā形甚是熟悉。 她命人把那女子带来,问她玉佩的事。那女子只道是自己从小就带着的,是她娘给她的,其余的什么都不知。 她又问女子家是哪儿的,女子所说的地方与她当年遗失孩子的树洞相聚不过数里。 她心中欢喜之极,丢失的女儿终于找到了。原来当年那个老道说的是真的,真的会失而复得,有意外之喜。 说到这儿时,苏夫人说着伸手拉住红霓的手,慈爱地抚着,我这女儿找回来了。也算了了一块心病,我多年的病也好了大半。这孩子也孝顺,每日嘘寒问暖的,多亏了这孩子,我也能晚年享享福了。 红霓笑道:娘说这话就不对了,咱们是母女,能生成您的女儿。这也是女儿的福气。 看着这母女俩拉着手亲亲热热的样子,春心忽觉心里堵得慌。红霓的娘是谁,她太清楚了,她的爹也不可能是苏培基,可是又怎么**差阳错成了千金?这苏夫人的眼难道有问题? 她搞不清怎么回事。但却知道红霓绝不是真正的千金,而且那块玉佩也绝对不是她的。富贵当前,脸亲娘都不认了,若是被陈秋huā知道,想必很伤心吧。 陈秋huā会如何她不担心,但是若这玉佩不是红霓的。又会是谁的呢?而红霓又是从什么地方拿到的玉佩呢? 有太多的疑问,心里如塞了一块砖,吐都吐不出来。下面她们再说什么她都没听,只觉得心发颤,手发颤。 杜欣娘说了会儿话,大厅里太热。闷的人难受。她便唤春心,给我打扇。 春心没应声,杜欣娘又叫一声,春心。 还没人应。 杜欣娘一转头看她在旁边发怔,不由在她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你个死丫头,耳朵聋了? 春心没听见。坐在客座的红霓倒听见了,她对春心恨之入骨,看见站她在一边半垂着头站着,不由恨得牙痒痒。 心里发狠,面上却笑得灿烂之极,她对杜欣娘道:姐姐这个丫鬟可真是有脾气,我还以为大户人家规矩多呢,现在看来也不全是,姐姐就容着下人这么放肆吗? 这纯粹是在给人上眼药呢,杜欣娘又怎么不知道她这个小丫头在想什么,不过看苏夫人对这女儿呵护万分,也不敢得罪。 再者说她也是做主子的,下人放肆,于她也面上无光。她心中恼怒,抬手就给了春心一巴掌,你个贱蹄子,我的话都敢不听了。 春心恨红霓歹毒,可此刻却说不出什么,捂着腮帮子去拿着扇子,给杜欣娘扇凉。 脸上火辣辣的疼,让她的心里的恨意更甚。暗自发誓,一定要戳穿她的身份,让她这个妓女生的丫头好好的现现形。 随后的时间,她过得极为艰难,红霓恶毒的眼神射在她身上,就连苏玉环也时而投来颇含意味儿的一瞥。杜欣娘更是时不时狠狠瞪她一眼,一会儿怪她扇的太快,一会儿嫌太慢。 大夫人和苏夫人聊了一会儿家务,又开始说京里的事。最近京里最让人关注的就是敬王的婚事。敬王今年二十五六,他的正妃去年病逝,还没再续弦立妃,皇上见他无子,特许他在京中名门中挑选佳丽,立为王妃。 京中那些有女在家的名门贵族许多都跃跃欲试,但也有些谨慎小心的,不敢轻易让女儿嫁进皇家。若是敬王能坐到皇帝宝座那还好些,若是做不到,就等于把孩子往火坑里推。 为了这事,不少人家都很是纠结,大夫人问苏夫人可有意送女去参选,苏夫人笑道:参不参选,我这做母亲的也不想为女儿拿主意,凭她们喜好就是。难道老姐姐有这意思吗? 大夫人摇摇头,这也不是我能做主的,家里老爷说了算。她又没女儿,管这事做什么? 风姨娘对这事却很感兴趣,她是有女儿的,不停地问这问那。苏玉环也竖起耳朵听着,她不是真的姓苏的,在府里地位尴尬,若是能嫁给王爷,以后可就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正心里琢磨怎么让众女之中脱颖而出,一转头忽然瞧见一旁的红霓。 此刻的红霓正吟吟笑着,她笑起来的样子很是动人,两片薄薄的嘴唇在笑,长长的眼睛在笑,腮上两个陷得很深的酒窝也在笑,那模样甚是美丽可爱。 苏玉环不由脸色微变,她本来还算府里的大小姐,现在来个嫡出的女儿跟她争风头,真真可恶。 红霓也瞧见她,对她和善一笑,转过脸时,表情却瞬间狰狞。一个非苏家血脉的拖油瓶也敢跟她争长短,真真好笑。 半个时辰之后,苏夫人终于叙完话,带着女儿走了。 她们一走,厅里的气氛不知何故凝重起来,只不过发难的不是杜欣娘,而是大夫人。她撂下茶杯,看一眼风姨娘,风月,你今天未免太多话了。 风姨娘低下头,是,夫人,风月知错了。 一个小小的姨娘,也敢在她面前多嘴多舌的。 大夫人轻哼一声,行了,时间不早了,你先退下吧。 风姨娘乖乖下去,杜欣娘也要走,大夫人脸忽的耷拉下来,欣娘,你留一会儿,我有话跟你说。 杜欣娘转回身,幽幽一笑,夫人,您的事还真是多。 她自来都是没大没小的,不把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大夫人强压怒火,听说你这个月用公中的银子用的不少,可用到什么地方了? 杜欣娘知道这是要算账了,大夫人看她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明里不敢把她怎么样,暗里却没少给她使绊子。谁叫她和方成思不清不楚的,也难怪人家容不得她。 不过她也不怕,她手里有这老太婆的把柄,也不怕她责难。 她微笑着啜了。茶,然后优雅地放下茶盏,才不冷不热地开口道:夫人什么时候这么计较了,一点小钱而已,若是用了公中的钱多了,回头我自己补上就是。 大夫人恨声道:你有钱补?你那些钱还不知是谁给的。 反正不是你给的。杜欣娘说着站起来,也不管大夫人同不同意就往外走,连个告辞礼都没施。 大夫人心里有气,却发作不得,她这个夫人不得宠,在老爷面前连句话都说不上。镇国公发过话,要她放权,把府里的事交给杜欣娘。她一直顶着不肯交,可现在在老爷面前愈发不得意,方成思有事没事就往她那儿跑,挤兑的她在府里也没了地位。 咬了咬牙,恨声道:臭丫头,你想在本夫人面前得瑟,早晚把你浸了猪笼。 杜欣娘回了房,把春心和玉琴遣走,说自己起的早,要再睡会儿。 春心正求之不得,从房里出来就四处找韩骄子,可是找了半天没找着,听府里下人说他一早跟老爷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她往回走,也赶巧路过狗洞,便顺手在里面掏了掏,还真摸出一封书信了。 常月叫她追查府里人失踪的事,看来她得去查查看了,倒不是为了常月,而是为了她自己。她还有事求常月,要调查红霓,她一个人的能力恐不能及。 红霓是从哪儿得来的玉佩,又是如何和苏夫人遇上的?这些她必须要知道。 回到凝香院,杜欣娘已经醒了,忽然觉得嘴里淡淡的,便吩咐春心去外面买几包话梅零食回来。 春心正是求之不得,领了钱出去,到了外面并没有直接奔西街的铺子,而是转过一条街上了朱紫街。 临出门时她问过门房,户部侍郎苏大人的府邸在哪儿,那人告诉她,朱紫街首街第七个门就是。 算了算路程,离这里并不太远,去零食铺子之前还有时间去侍郎府看看。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红霓是苏夫人女儿的事这么在意,可是心中就是不舒服,不喜欢她窃了别人的身份,不喜欢她叫苏夫人娘亲。 在苏府门前转悠了一会儿,她这样的身份自然进不了侍郎府,但这件事必须要有个结论。 从怀里掏出隐身符,施法进了侍郎府。苏家人都被蒙在鼓里,而个中事实想必只有红霓一个人知道,她要找她问个明白。 第一百八十二章 奸后杀人出女鬼 “走吧。”韩骄子紧了紧衣靠,向庭院深处走去。 春心也跟着进去,方家的宅子大的超乎她的想象,没想到镇国公府邸竟然比王府一点不遑多让。这里厅堂楼阁,小桥流水,每一样都匠心独具,比那个有点荒凉的旧王府不知强了多少倍。 由此看来皇上把王爷宅子赏给方府,还不一定真是恩典了,这里面的意思更是耐心寻味。 宅子里人少,大多数地方都黑着灯。韩骄子还记得那天进府的地方,带着她一路寻过去,还真找到月huā的住所。 此时不过亥时刚过,月huā还没睡呢,弄了一桶热水在屋里洗澡,嘴里还哼着一首不知从哪儿学来的情歌。 她宽着衣带,脚底迈着轻盈地步子,晃着身子走进澡盆中,正要把整个身子浸进去,房门忽然被打开了,一个脚步声走了进来。 她背对着门,听到声响不由媚笑一声“你这死相,来的还真快。” 她以为是她那相好,回过头来看见韩骄子,立刻怔住“你怎么又来了?” 蛇精的身段无疑是很好的,丰胸细腰,每一寸肌肤都散发着莹白的光泽。 韩骄子顺手从屏风上抓起一件薄衫扔在她身上“穿上吧,我有些话想问你。” 月huā挑挑眉角,却并不急着穿衣服,微眯的丹凤眼睨着他“你要问我什么,我就要说吗?” 韩骄子冷冷一笑“若是说了保你今日无事,若是不说今天我们可是带着家伙来的。”他说着话。身后春心很配合的亮了家伙,那是一把崭新的桃木剑。用桃树最坚硬的地方所制,剑尖剑柄都还带着新打磨的痕迹。 月huā看着那把小孩玩具一样的剑,不由喷笑起来,她笑得huā枝乱颤,胸膛上两个丰满的玩意也跟着颤了起来。一上一下,荡起无数波涛。 “就凭这玩意就能对付了我,骄子,你不会连我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吧?” 韩骄子自然是记得她是什么,一条活了一千多年的蛇精,甚至比他还要大上几岁。不过今天他不是上这儿跟她攀交情的,他虽然治不住她,不过有春心在。两人联手,定能把她打出原形。 而月huā显然不知道春心的厉害,她慢悠悠穿起了衣服,对两人的存在全不在意。 韩骄子很有风度的等着她穿戴整齐,才变出一把宝剑“来吧。” 月huā一抖手也变出一把宝剑,对着他的脸劈了过去,两人瞬间打在一处。 春心在一旁瞧着。见韩骄子只能与她打个平手,心中暗道,这要打下去还不定打到什么时候? 她从怀里掏出镇妖符沾在剑尖。桃木剑向月huā斩去,她这剑不同于一般的剑。这是清心道长亲手打磨的,开过光,做过法,自有灵气在里面。镇妖符也是清心道长亲手所绘,灵光无比。 月huā没料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娃子。会有什么本事,她没堤防身后,等符咒沾了身,浑身僵硬,胳膊肘都动不了的时候,才晓得其中利害。 说时迟那时快,韩骄子的剑已到了哽嗓咽喉,只需轻轻往上一抵就能破了她夫人千年道行。 “别动。”他低呼一声,月huā果然不敢动了。 他们这些做妖精的,手中的剑都不是真剑,而是自己的精气幻化而成,杀人于无形,碰到妖身上也能叫其快速现形。 月huā自是知道这点,她也不敢动,只道:“好吧,你要问什么,我若知道回答你就是。” 韩骄子点点头,收了宝剑,有两人看着,他也不怕她逃走。 “你在府里多久了?” “也就一年多。” “你那相好的是谁?”那一日他躲在床底下没看清,只见了那人一双鞋,最多只知道那是个男的。 月huā犹豫了一下“是方家的二公子。” 她说的二公子自不是方西门,而是那两个侄公子的老大方东,这位二公子比三公子靠谱的多,听说在朝里还谋了个差事,从五品的官,官职虽不大,好歹也是正正经经的有事可做。 上次春心在王府看到调戏她的是方三公子,据说这方二公子比三公子要好些,最起码不对丫鬟下手,私生活也干净的多。他长得也标致,一张小白脸,与南门和西门有七八分相似,又年轻,不过二十一二岁,正是招人的好年纪。 自古姐儿爱俏,月huā看上这个方二公子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方二公子也是胆子大,不敢把她带新宅子去,就在这老宅子里金屋藏娇。原来她是住在西胡同里的一座小院里,前些日子因为方家举家搬走,才移到这儿来。 春心对她怎么勾搭上的方公子的经过不感兴趣,她问道:“这方府里有人失踪的事,你可知道吗?” 月huā轻嗤“失踪人关我什么事,我又不吃人。” 韩骄子道:“只是问问而已,你在府里这些日可见到什么稀罕事?” “稀罕事没有,只是后院的池子里有条鲤鱼精,前些日子刚跟我打了一架。” 说起那条鲤鱼精,月huā就有气,这府里本来是她一个人的天下,这里人少,修炼的时候也没人打扰,正是一个藏身的好地方。可因为这鲤鱼精在这儿,她的好生活被打破了,这臭妖精多次打搅她修行,这倒也罢了,还用言语勾引她。这鲤鱼精也不撒泡尿看看他那长相,一身的鱼鳞,还有两个难看的腮,她能喜欢才怪了。 春心听她絮絮叨叨说着鲤鱼精的不是,心中暗道,这府里到底什么风水,怎么住进这么多妖精? 看来不仅是妖精,她刚在府里走了一段,这里还有许多鬼,一个个面目狰狞,瞧着都不是好死的。一般的府邸就算有冤死鬼也顶多几个,可这府里居然多的出奇,看来也时候向那些鬼问点话了。 她和韩骄子约好,他和月huā先去水池边看看究竟,她则在府里找几个鬼问问情况。 韩骄子跟着月huā往后园走,静静的夜,淡淡的月光,几竿青绿的竹子,几棵翠绿的古木……夜深人静,明月高悬,走在寂静的小路上,心情格外舒爽。 月huā不由自主地抓住他的胳膊,仰脸笑道:“你若帮我除了那个鱼精,我就以身相许报答恩情,如何?” 韩骄子睨她一眼“你那huā容月貌还是留个方东这浪荡子吧。” 月huā不甘心地哼一声,她这样的姿色,在妖界都是数得着的,可这只狐狸一点也无为所动,让她高昂的自尊心大受打击。 韩骄子对她不理不睬,大步走向池塘。 就在这个时候,春心手拿着桃木剑开始在府里转圈圈。镇国公府很是庞大,但不论她往哪个方向走,都能看见几只鬼飘来飘去。大部分都是女鬼,从十五六到二十五六,年龄不等,都是huā朵般的年纪。如果忽略她们脸色的鬼色和死前的惨容,应该每一个都很漂亮。 她用符咒镇住几个女鬼,那些鬼初始反抗,后来见她法力高强,都乖乖就缚了。 春心问她们是怎么死的,那些女鬼们都哭哭啼啼起来,一个道:“是镇国公方成思,把我先奸后杀,死后扔进后院的一个枯井里。” 她一开口,那些鬼们都纷纷说了起来,大部分都是骂方成思的,镇国公心狠手辣,拉了她们,害得她们死后都过不去奈何桥。 这些鬼们说完,都哭着求她为她们超度,好让她们能早日过了奈何桥,下辈子再陶生,要生在好人家,千万不要做人家奴婢了。” 春心听得心中大恼,她本来以为方成思只是普通的好色,不算大恶,没想到竟然这么无耻,先奸后杀,还死无葬身之地。这个老王八蛋,这件事要捅出去,这么多条人命,叫他死十次都不亏。 她放了这些女鬼,并答应会为她们超度,还让她们把名字告诉她,写在黄表纸上,方便日后做法事。 鬼与鬼之间自有传递信息的方式,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府里的鬼都知道有道行高深的人能给她们超度,都相继跑到她面前来登记名姓。 片刻间她面前排起了长队,看着眼前这一个个死相惨状的鬼,春心开始觉得后脊背冒凉气。 她捉妖捉鬼多年也算是见过的主,但是还从没有同时见这么多鬼,那些白刺啦,白huāhuā的影子,足有几十个,从院里排到院外。她们的脸上布满血迹,每一个都死的很奇特,都是眉心有一个洞,好像被什么利器刺进去过。 春心定了定心神,让自己别显得太紧张。她手持着毛笔,开始记录那些鬼的名字。一个个问过去,每一个鬼都要和自己闲扯两句,听得她一阵头疼,很觉自己太多管闲事了。 这么多鬼一个个把名姓写下来,得登记到什么时候? 好容易把鬼们都打发走了,子时都过了,她匆匆忙忙往后园走,心想着也不知韩骄子抓住那鲤鱼精了没有? 入夜之后,方府里一个人都没有,四处乌七麻黑的,她随处乱踩着,很是后悔没打个灯笼来,若是一不小心踩进池塘里做了个鬼可冤枉死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五雷掌威武 她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大约走了一射之地,前面忽然出现一片亮光,却是一盏灯笼挂在桂花树上,绿叶衬着淡黄的灯光,很有一种诡异的美。 池塘边有两个人影,正是韩骄子和月花,两人紧盯着水面,也不知在思量什么? 春心走过去,“你们可找到那鲤鱼精了?” 韩骄子回头见是她,道:“找是找到了,不过那鲤鱼精狡猾,出来露了个面,又潜回去了。” 两人到了池塘,月花在池边宽衣,露着香滑的玉肩,轻歌曼舞,迤逦风情,还真把那个鲤鱼精引出来了。 那鲤鱼精一钻出水面,立刻涎着脸凑到月花面前,“你终于想通了,要跟我在池中双宿双飞?” 月花轻哼,“这水池有什么意思,要真是想称霸,那就换个大一点的水面。” 鲤鱼精笑道:“这深宅大院的才好藏身,在这里安安稳稳的不好吗?” “有什么好的?” “官大自然背景也大,人类有句话说大树底下好乘凉,在这里不管做什么,都不会有人敢查。” 春心听韩骄子说到这儿,不由心里暗道,这鲤鱼精还真是个聪明的,他也知道大树底下好乘凉,在镇国公的府邸,就算出点什么事也有人给担着,那些衙门里的人谁闲着没事敢惹上镇国公?由此看来,这鲤鱼精在这府里也作恶不少。 月花也听出点滋味儿来了,拿眼睛瞧着韩骄子。 那会儿韩骄子正躲在一旁的千年松树后,看见她使眼色。立刻从树后转了出来,挺剑对着鲤鱼精扎去。 月花也瞬间变出把剑刺鲤鱼精的后背。她的剑比韩骄子快,在他背上划了一下,掉下两片鱼鳞来。 那鲤鱼精也机灵,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飞上半空。这时候韩骄子的剑也到了。鲤鱼精闪身躲过,窜着跳进水池,他伸手去抓,只觉他身上滑腻腻的,根本抓不牢。就这一闪神的功夫,鲤鱼精已经跳进水池里。 镇国公府的池塘是天然的,水很深,水面也大。一条船放进水里都摸不着,更何况是条鱼了。两人站在池边看了半天,都看不出来鲤鱼精跑哪儿去了。就在这会儿春心到了。 春心站在旁边看了看水面,鲤鱼精受了惊吓,想要再把他引出来是不可能了。她问道:“这水有多深?” “应该有个十几米吧。”月花道。方东曾跟她说过,这池水是天然的,后来建府之时用了几百名河工又挖开不少,说是池塘。其实比湖小不了多少。 韩骄子问:“你问这个干什么,难道自己想跳进去抓鱼?” 春心自然不会跳,她不会游泳。十岁之时还差点淹死在河水。不过狐狸应该会游泳吧?她笑着睨着韩骄子,那笑里藏刀的模样让人看得头皮发麻。 韩骄子摸摸自己的脸,“你不会想叫我跳进去吧?” 春心笑道:“听说狐狸会游泳,你应该没问题吧……” 韩骄子自然有问题,他是狐狸又不是水耗子,水性哪儿那么好。而且这池水太脏,跳进去糊一身泥那可要不是好玩的? 他看着蛇精,笑得面如春花,“月花妹妹,听说你的水性不错。” 月花住在玉泉山,每日在玉泉水中畅游,水性自然是好的,但得分什么事,他想叫她下水,她就下吗? 她撇撇嘴,“咱们没那么好的交情吧?” 韩骄子摸摸鼻子,自觉很没面子,转回身对春心道:“那咱们明天再来查吧。” 春心也觉得今天恐怕没什么结果了,谁也不肯下河,还怎么抓鲤鱼精? 她点点头,“那咱们先走吧。” 今天也不是全无所获,最起码知道了府里那些失踪的女人是怎么回事,她们并不像人们所想的被发卖,或者被大夫人害死。害人的确有人在,只不过是方成思而已。 回到府里,天也快亮了。 春心对方成思所作所为恨之入骨,第二天一早就给常月传了一封信,告诉他方成思的所作所为,还有那些尸骨的埋藏之地。若是他有本事,找出证据来,一定要把方成思就地正法。 王侯将相又怎样?杀了人照样获罪。 常月得到消息,不由笑起来,“这丫头还真有点本事,方成思杀人的事她能查得出来,还知道了埋骨之地。” 随从道:“爷,咱们怎么办?要不要派个人去瞧瞧?” “要自然是要的,你先带几个人去看看那里是不是有尸骨,然后再给王爷府送个信。” 随从问道:“爷,哪个王府?” 常月摩挲下巴琢磨一会儿,他还真一时定不下来是哪个王府。其实他无意搅进京城这锅杂碎汤里,他只想报仇,杀了方成思太简单,他要叫方家抄家,满门抄斩,方解心头之恨。但是要做这样的事,少不得要在朝廷的浑水里搅一搅,现在朝中明显分了两派,想在其中独善其身实在很难。 在这样的环境下,要想好好的做这个官,必须要有人庇护,或者也是时候该在选个主子了。 对随从道:“你抽签决定吧,要不掷个大钱,敬王正面,端王背面,掷到谁算谁吧。”既然要选,那就干脆简单点,也省得费脑子想了。 随从咧嘴,还没见这么选人的?他这位大人也奇特,净出些歪七扭八的点子。随手抓出个铜钱掷在地上,看了看反正,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春心因为昨晚的事,心里一直不舒服,胃里也腻腻的总觉有点反胃。她早上起来准备好香烛纸钱,拿着法器包成包袱在府里找了个偏僻地方,开始做法为那些鬼们超生。 本来像这种法事都是在大道观里做,几十个老道念经,搞得声势浩大。可惜这都是要钱,她没那么多钱可用,只能小打小闹的祭奠一下。好在她还有些道行,一个人念经,比得几十个老道一点都不差。 念了十遍往生经,把符纸烧了,连着写着鬼名的名单一起扔进火盆里烧了。有了这些符,那些鬼每人拿一张,再过奈何桥就没谁敢拦了。 做完这些,收拾东西往回走,到了屋里把东好。 白芸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看她,“你在干什么?” 春心笑笑,没说话。 白芸讨了个没趣,心里颇觉气闷。这几天镇国公都没来找过她,也没对她有过什么恩赐,大宅门里的人都很会见风使舵的,见她不受宠也不如先前那么让着她了。她在凝香院威风了几日,现在已如过气的黄花,走到哪儿都不受人待见。 春心也没功夫管她那点女人心思,她放下东西就出去干活。过午的时候,南门叫人送过来一封信,问她常月都交托给她什么。 她心里恨方成思,连带的把他也恨进去,根本不想提那件事,只说常月还没找过她。 她现在心里也不想别的,只想着把那妖精抓住,至于方成思,自有常月对付他。 一个水里的妖精该怎么对付,她心里一点主意都没有,说不得还得回趟清心道观,问一问师父。 到了晚上,韩骄子来找她,便让他陪着走了一趟清心道观。 施了法,一路飞回去。 清心好些时日没见她,正觉想念呢,她就到了。见她进门不由笑道:“就知道你要来。” 春心也笑起来,“师父又是算到我有麻烦了吗?” 清心捋了捋胡子,“那倒没算过,不过京城那种地方岂能没有麻烦,你若一直顺心那才有鬼了。” 师父从来说话都这么诙谐,张嘴骂人的时候也有,她也听惯了,闻言笑道:“师父果然厉害,我确实有事求您呢。” 她说了镇国公府里的那个鲤鱼精,清心思索了一刻,“水里的妖怪不好抓,凡人不好进水,就算进去也未必抓得出,得把他引出来才是。” 春心叹气,“就是引不出来才来请教师父的。” 清心道:“引不出来,那就逼出来,以天雷相击,定会把妖怪逼出来。” 天雷?天上打个雷她还得吓得躲起来呢。苦笑一声,“师父,你也太瞧得起我了,我哪儿会引天雷啊?” 清心脱下鞋在地上敲了几下,然后扬起来,她吓得一缩头,以为师父要打她。 清心只是磕了磕,又穿上了,“还记得师父教你的五雷掌法吗?” “什么五雷掌法?” 这回清心真的敲了她一下,用手指敲的,“臭丫头,让你练功不好好练。” 春心暗喜不已,幸亏他穿上鞋了。 清心当场演练了一下五雷掌法,又传了春心几个秘诀,让她都背熟了。 练到三更天,她才离去,临走之时清心还亲手画了三张雷咒符给她。这雷符是配合五雷掌所用的,就算引不了天雷,也能把水面震的起了波澜。春心心里欢喜,慌忙拿着东西跟韩骄子走了。 出门时碰上天同,这家伙大半夜的不睡,也不知在外面晃悠什么? 天同一见她就笑起来,“看见你就太好了,前些日子苏金山送来货款,正好拿给你。” 春心一听,立刻乐得满脸开花。钱是好东西,若当初不是为了钱,她也不会搅进这方府的事里去,到现在还为此头疼呢。ro 第一百八十四章 方成思获罪 天同拿了一叠银票给她,竟有五六百两,春心高兴的捧在手里,跟韩骄子离开道观飞上天空,还笑得合不拢嘴。 韩骄子忍不住道:“有那么值得高兴吗?” 春心笑得嘴角弯弯,钱这东西若不值,那世上还真没值的了。 回到方府,天也快亮了,两人分手各自歪**睡一觉,等养好精神明日再动手。 谁想到了次日天明,就出事了,九城巡防衙门派人来搜查方府。当然不是这个方府,而是方家的老宅。门房的拦不住,慌忙来这里报信。 方成思得到这个消息,连朝都没顾得上就奔老宅去了。他以官威相压,可九城巡防的官兵不买账,只告诉他有什么话找上边说去。 方成思气得够呛,也不知这些人来查什么,等看见他们从老宅的一口枯井里挖出二十几具尸体,顿时傻了眼了。那些尸体中还有一具鲜血淋淋的,好像刚死没多久,死相极为惨状。 出了这么大的事,皇上都惊动了,宫里太监传了旨,叫巡检司衙门去查这个案子,交刑部会审,方成思也被叫进宫里问话。 这样的事传的沸沸扬扬的,有人说是镇国公杀人,也有的说是镇国公夫人因嫉杀人,真是众说纷纭。大部分人都觉得,既然尸体从镇国公府挖出来的,肯定是和方成思脱不了干系。 镇国公进了宫之后就没再回来,因为解释不清,皇上下旨交刑部了。现在就关在刑部大牢里。 几十条人命,性质极其恶劣,就是有人想包庇他,都包庇不了。 而出了这么大的事。国公府里乌云密布,人人自危,甚至有些人已经开始想出路了。一旦方成思获罪,要牵连的是整个家族,就连远在秦州的二老爷也来信说要把两个少爷接回去。 十几日过去,刑部一点消息都没有。不许人探监,连点日用品都不许捎进去,让人隐隐的感觉到这件事轻易完不了了。 在出事的第三天,巡检司衙门就开始介入调查,有官差到方府里,找一些府里老人们询问枯井的事,就连方夫人都被问到了。 那口井已经枯了二十多年,没人知道里面为何会有那么多具尸体。府里连着十几年几乎每过两三个月都会丢一个人,可丢的都是府里的丫鬟,方家人怕担干系也不敢呈报。但要说人是方成思杀的,却也查无实据。 仆人嘴里问不出什么,方夫人也只是摇头说自己什么都不知。此案一时没了结果,衙门里的官员也急得冒火,皇上下令一月之内破案,这事安在谁头上都够头疼的。 按说这样的案子是捅不到皇上那儿的。皇上已经数年不上朝了,对于朝中之事也多不过问,像这样的死些下人的事,就算再大,也未必能捅到天上去。 但是偏偏就是捅出去了,还捅的特别大,让人不禁纳闷到底谁有那么大的本事? 当今皇上信道,最忌杀生害命,尤其这么惨绝人寰的杀害,根本不会姑息。不仅如此。朝廷里素来也是踩低捧高的,今天的刮的是哪阵风,有鼻子尖的都能嗅出点味道来。 当然,也可能背后有人推波助澜了一下,方成思不仅这事被掀出来。还有一些收受贿赂,为门人托请的事也被人挖出来奏了一本。 这一次,镇国公能不能回来,已在未知之数了…… 南门这几天一直在郊外的地里,和西门一起安排那些鬼种地,等听到消息已经是几天以后了。他匆匆来到方府,第一件事就是先找春心,一见面就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春心装傻,“什么什么事?” “枯井之事,到底是谁捅出去的?” 春心硬气地挺了挺腰,“此事我正要问你,那枯井怎么回事,怎么会有那么多尸体在里面?” 南门轻哼,“我怎么知道,我从小就在府里,还不知道那儿有口井呢。” 确实也是,那口井在极偏僻的地方,一般人很少到那儿去,又枯干闲置了二十多年,他不知道也属正常。 “那府里有人失踪的事呢,你也从没听说吗?” 南门摇头,“府里的人事都是我娘管的,府里都多少奴婢,谁在谁不在,这我哪儿知道?” 春心无语了,合着他这些年光顾着风花雪月来着,家里什么事都不管啊。可是那么多人,突然就不见了,怎么就没人起疑呢? 或者大夫人早知道是自己夫婿杀的人,特意帮他掩盖,那些死去丫鬟的家属有闹事的,都被她悄悄处理了,或给钱,或威胁,都抹的不留丝毫痕迹? 这些都是猜测,也没有实据。 “行了,我也没什么要问的,你去忙你的吧。”她淡淡地赶人。心里也知道从南门嘴里问不出什么,就算他知道是他爹娘杀的人,也不会告诉她的。 见她不咸不淡,不紧不慢的问这些没影的事,临了还要赶他走。南门心里急得不得了,连声催促,“快告诉我,是谁把这事捅出去的?里面都牵扯谁了?” 春心不想瞒他,“是我说出去的,常月叫我查失踪人口的事,我把查的情况告诉他了。可能其间还有端王,好像是由端王奏报皇上的。” 一提到常月,南门脸都绿了,这事交到常月手里,那是要把方家往死里整。他凶神恶煞的抓着她,“我对你也算不错,没想到你伙同别人来陷害我家,你说,你拿了别人什么好处?” 春心肩膀被抓的生疼,不由推了他一把,“你干什么?确实是你爹杀了人,难道我还会故意栽赃吗?” 南门不信,“你从何处得知?” 春心把前些天在方家老宅遇鬼的事说了一遍,若是一个鬼说杀人的是方成思也罢了,所有鬼都这么说,已容不得人不信了。 南门听完,如一滩泥一般摊在地上。他从没想过父亲会做这样的事,父亲虽然平日里为人严肃,还很好色,绝情,又曾贪污受贿,做过不少欺世盗名,为官不仁,欺压百姓的事,但心肠绝没这么狠毒…… 那可是活生生的二十八条人命啊!花朵般的年纪就香消玉损,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抱着头蹲在地上,半响才站起来,“那些鬼在哪儿?我要去见见。” “你见不着了,前几日我超度了,送她们过奈何桥,这会儿八成有的已经投了胎了。”就算她们还在,他也看不见,听不见,到时候还不是怪她骗他。 南门呆立了一会儿,终于迈着艰难的步子离开了。临走时送了她一句,“早晚有一天你要把我整死。” 对于他的埋怨,春心混不理会,难道就因为方成思是他爹,所以杀了人她可以不理会,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吗? 这几天因为方成思被抓和巡检司衙门来调查的事,弄得人心惶惶的,府里实行了宵禁,入夜之后谁也不能到处乱走,没大夫人的命令也不许人出门。就连杜欣娘都被看押起来了,他们这个凝香院每天都有许多人看守。大夫人在府里宣称,说老爷做的事有人在后面怂恿,杜欣娘多半也与杀人案有牵连。 这位大夫人似乎已经打定主意,一旦方成思罪名坐实,就把杜欣娘治死。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管从妇德、家丑、还是私人恩怨……哪个角度说,大夫人都不可能把这不贞不洁的妇人留在世上。不过因为她的私心,连累的春心根本没办法出府,连要去抓妖的事也耽误了。 几天之后,她再也等不下去了,用了隐身符跑出去和韩骄子会面。 韩骄子对于捉妖之事本就可有可无,没人操持也懒得管,被她追的急了才无精打采的紧紧衣带,“走吧。” 他们翻墙出去往方家老宅走,这里不知何时多了许多守卫,都是官府派来的,虽是深夜守卫极是森严。门口大门上贴着大大的封条,想来是官府把府给封了。 两人绕到后面跳进墙去,首先要见的是月花。 府门被封了,原来住的下人都被赶出去,月花也找个地方藏了起来,到了入夜才回府。那个没良心的方二公子,出了事早跑没影了,好些日子没过来找她。她心里憋闷,现了原形在屋里爬来爬去,一条好大的青皮蟒蛇,乍一看见还挺吓人的。 见他们两人进来,月花翻了个身恢复人形,笑道:“你们来了太好了,赶紧把那鲤鱼精给料理了,看着真渗人呢。” 春心问:“出什么事了?” 月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那模样看着甚是惊慌,春心连连追问,她也不说,只道:”你别问了,反正恶心透了。” 韩骄子也问她,“你说到底怎么了,若不说我们怎么帮你?” 月花经不起他追问,只好把前些天看到的事说了一遍。 府里有这么个鲤鱼精在,她心里老觉得不安稳,春心和韩骄子走后的第二天夜晚,她闲着没事出来转弯,正走到水池,看见了一件让她终生难忘的事。 她虽然是妖怪,可是没杀过生,没害过命,也没见过血,真不知道原来人血这么红,更不知道杀人的场景这么可怕。ro 第一百八十五章 老宅大战鲤鱼精 那一夜月朗星稀,皎洁的月光洒在大地,把水池四周照的明亮如昼。 在月光之下,她亲眼看见那鲤鱼精抓着一个二十上下的女人,从嘴里伸出一根透明的管子,从女子的眉心插进去,吸她的脑浆子。 那女子死的非常惨烈,拼命挣扎着,哭喊着,惨叫声不绝于耳,现在回想起那时的场面还觉得慎得慌。 春心听得出神,难道这府里的命案不是方成思所做,而是这个鲤鱼精吗?可是为什么那些鬼们都说是方成思呢? 两边各执一词,看来这个问题只能等抓到鲤鱼精的时候再细问了。 收拾了东西,三人往水池而去,今夜月明当空,水面静静的,连丝波纹都没有。 春心按照师父所说的,先烧了两张护身符,又把香炉摆在岸边,然后开始结五雷掌印。她双手五指松直,掌心向上,右无名指扣左无名指,右小指扣左小指,左拇指压左无名指的指甲结好印,一掌拍在水面上,用剑尖挑了天雷符烧成灰迹,口中念动咒语。 随着咒语念出,就见水面上掀起阵阵波涛,就好像打了个几个响雷一样。雷声越响越大,池水愈发翻腾起来,虽不是惊涛骇浪,却也把水面搅的一片混乱。 韩骄子看得钦佩不已,没想到这丫头还有这样的本事,就这几下恐怕连他也不能完成。 清心的方法果然管用,春心手掌引雷击在水面,掀起的阵阵波涛真把鲤鱼精给引了出来。 水面如烧开的水一样汩汩冒着气泡。一个黑影蹿出水面,正是那鲤鱼精。他瞪眼在三人脸上一扫“又是你们,你等来此做何?” 韩骄子微微一笑。“也没什么,同是妖类,闲着没事叙叙家常。” “谁有心情跟你们叙家常。”那妖精哼一声,转身欲往水里跳。 就在这时,春心的桃木剑已经到了,这一剑刺的很是时候。正是他发力未尽之时,一踮脚人已在半空,就在这时剑到了,对着他的脚脖子刺了过去。 这一下正点中脚踝,鲤鱼精痛呼一声,从空中翻了下来,下落之处不是水中,而掉在了池案边。 月huā看得清楚,一个纵身跳过去,宝剑往他身上招呼。 鲤鱼精被她逼得急了。不由道:“月huā,你也跟我过不去。” 月huā一言不发,只不停用剑刺他。她恨他无赖调戏,下手丝毫不留情。 韩骄子也过来,三人三把剑一起对着鲤鱼精,剑剑都奔要害。 韩骄子负责把水路封死。让他跳不了池,月huā把陆路封死,不让他从此逃跑,至于春心一把桃木剑使出huā来,上下翻飞,挑着焚烧符往他身上招呼。霎时间鱼鳞上起了火,把鲤鱼精烧的“嗷嗷”叫。 鲤鱼精也不过是千年道行,一个人又怎么能打得过三个人,被他们又追又堵的,早失了方方寸。嘴里不停叫着“你们这帮妖精敢欺负我,早晚弄死你们。” 春心不理他,剑尖挑了一张定身符贴在他身上,把鲤鱼精生生定在地上。他挣不了。双脚动来动去,拼命想要挣脱。 韩骄子和月huā一人一把剑把他活生生钉在地上,瞬间手脚都动不了了。 春心收了木剑,喝道:“你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的问话,若答的好可让你少吃点苦,若是不好好答,就把你晾在大太阳地儿,晒你个七八天,看你成不成鱼干。” 鲤鱼最怕没水,即便成了精也不能在大太阳底下晒太久。他心中害怕不由道:“你想问什么?” “府里那些女人尸体怎么回事?是谁杀的?” 鲤鱼精不肯说,被韩骄子打了一拳,脸上的鳃都松了。只好道:“是我杀的。练功需要新鲜的血肉,我每过三个月都要吸一个人的脑浆。” “原来是你。”春心恨的握紧拳头对着他肚腹狠给了一下“你个臭妖精,从哪儿学的这么阴狠手段?” 鲤鱼精缩了缩肚子,苦笑道:“是一个老道教我的,他说人脑最补,对修为有很大好处。” 害人的老道,真是造孽。她又问“为什么那些鬼会说是方成思害人?” “为了让那些女孩乖乖听话,我变化成方成思的模样。”面对镇国公这样的绝对主子,很多人都不敢反抗的,这一招百试百灵。 春心心里这个恨啊,为了一点修为就害死这么多人命,今日是他的大限,老天不收他,她代为收了。 把香炉祭出来,拨开盖子,对两人叫道:“你们闪开。” 韩骄子知道她这香炉的厉害,忙拉着月huā退到一边。他们一走,鲤鱼精挣脱符咒要爬起来,春心哪容他逃跑,口念咒语,香炉就祭了出去,瞬间从香炉里射出一道白光,晃得人眼都睁不开。等白光散尽,地上的鲤鱼精已经不见了。 月huā看得新奇无比,见春心盖上香炉的盖子,不由问道:“你这是什么宝贝?” “不知道。”春心摇摇头“我目前只是用它装点东西而已。”到现在她还不懂它的功用都有什么。 “真是暴殄天物了。”月huā舔舔嘴角,明显对她的香炉垂涎不已。 春心见她如此,慌忙把香炉重新包好绑在背上,生怕她会过来抢。 韩骄子拿了块手帕擦了擦手,刚才摸了一手鱼腥味恶心的他难受。他细细擦着,对月huā道:“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你还是离开这里回玉泉山修炼吧。” 月huā正有此意,这些日子她已经腻了那个方东,也是时候换另外一个男人来玩玩了。 她笑颜如huā地对韩骄子道:“若你那个小老道死了,你来找我如何?” 韩骄子没理她,对于以后的事。他根本不想去想。他是妖怪,与春心的路注定走的不会顺畅。 ※ 回到方府天也快亮了。昨晚出门时为了不让白芸发现,她给她下点药,从韩骄子那儿拿到的迷药。效果出奇的好。 进门时,白芸还在睡觉,隐隐还能听到细微的鼾声。 看她睡的香甜,她也觉染上困意,躺在**睡了会儿,不一刻就进入梦乡。这一觉睡的很长。等她醒来时白芸已经不在了。 从房间出来,外面两个丫鬟扫地,看见她,阴阳怪气道:“你还知道起来啊,一个丫鬟也敢比夫人起的晚,这也是少夫人和玉琴姐不在,否则非揭了你的皮。” 这两个都是院里的三等丫鬟,同是三等,待遇却不一样,也难怪她们会对她如此态度。 春心笑道:“两位姐姐不用恼。这确是我错了,改天请两位姐姐吃饭。” 那两女面色稍缓,轻哼一声又低头扫地。 春心问她们“姐姐可知道夫人去哪儿了吗?” 一丫鬟道:“听说大公子回来了,府的人都到前院去迎接大公子去了。” 春心微讶,南门肯回家了? 前些日子她曾劝过南门回家。他却不肯,说自己前尘已断,不想和方家有什么牵扯。那会儿她根本没信他的鬼话,不想和方家牵扯,却巴巴的赶来京城做什么? 这次他肯回来,看来方成思入狱对他刺激挺大的,方家这么大的家族总要有人来主持,他要想去救父,也总要借助方家在朝中的势力的。一个大家族,在蕈国盘踞多年。不可能没点自己人。 她心里想着事,匆匆往前院赶去。 大公子回府,对于方家人来说是大的不能再大的事,几乎所有的方家人都聚到了前厅,等着看这位远行在外的大公子回来。 大夫人七年没看见自己儿子。见一身青衣的儿子迈进门来,眼泪不由自主的往下掉。待得他越走越近,忍不住失声痛哭“我的儿,你怎么才回来,想死为娘了。” 她捧住他的脸“你瘦了,也黑了,在外面肯定吃不好,喝不好,我的儿,可受苦了” 南门眼里也含泪,他离开方家是心灰意冷,也是因为有别的事。父母在堂,儿不远行,可他这个儿子却在外面数年未归。 “是孩子不孝,请娘恕罪。”他跪下来磕了三个头。 大夫人泪流的更急“罪什么罪,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来,跟娘去见你祖母,她可想死你了。” 南门跟着她去见过祖母,老夫人瞧见宝贝孙子回来,自也是哭哭啼啼,絮絮叨叨。 后来两位如夫人和二少夫人杜欣娘都过来见礼,一番安顿下来,半个时辰都过去了。 好容易让这些女人止住哭声,南门问道:“父亲呢?怎没见过父亲?” 大夫人以手帕拭泪“你父不在家,否则看见你定会高兴的。” 南门知道母亲故意闪烁,是怕他听了难过,但他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这事,他不相信自己父亲会杀那么多人,利用这段时间一定要找到证据,证明人不是父亲杀的。 悄悄把母亲叫到一旁,低声问:“府里接长不断的有人失踪,母亲当真不知吗?” 大夫人惊讶“你都知道了?” 南门点头“孩儿此来就为了这事,请母亲实说。” 大夫人面有难色“也不是不知,有人失踪之时我就觉不对,派人查了很久都找不出因何故,刚开始还以为是丫鬟们偷偷逃跑,后来丢的人越来越多,才跟你父提起。只是你父说,朝廷不安稳,丢个把丫鬟而已,不让生事也不同意报官,叫我私下里解决了。没想到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说着手帕拭泪,哭了起来“也不知你父现在如何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以身相许最真诚 南门轻叹一声,“父亲也是糊涂,出这么大的事,怎么不上报,这下好了,现在被挖出尸首,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最要命的是这事还是端王奏到皇上面前的,常月不知什么时候和端王勾结到了一起,竟似合伙要置方成思于死地。说起来这也怪他,当初端王要拉拢他的时候,就应该表明态度,在两个主子中选择一个。只是若跟了端王,想必敬王也会对付他吧? 这就是当初他为什么不肯和任何一人交结的原因,因为不管跟了谁,另一个都不会放过方家。但不管怎样,也比现在好,最起码他想求人的时候,不至于一家都找不着。 这事是春心捅出去,说不得还得找她…… 在府里安顿好后,第一件事就是叫人偷偷把春心叫过来。 春心也早就想见他了,跟着小厮进了他的院子。 虽然南门出外多年,但他的居所家里人还是特意为他留出来,现在住的这所院子幽静雅致,听说曾是当年王府的郡主所住,除了装潢摆设略显女气,别的倒很合心意。 春心进了屋,南门就开口道:“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春心笑道:“我也有事要问你,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掷铜板吧。”他说着很大度的掏了个大钱出来。 春心拿起来轻轻一弹,又拍在桌上,“正面你说,反面我说。” “好。” 她抬起手,是正面。 南门道:“我问过母亲。府里那些死去的丫鬟确实不是我父所为,你跟常月递个信儿,告诉他我有话要说。” “是想跟他谈条件吗?” “正是。” 春心微微一笑,“条件就不用谈了。我要跟你说的就是这事,那些杀害府中丫鬟的凶手已经找到,确实不是你父所为。” 南门急了,“你怎么现在才说?” 她叹口气,“是你说要掷铜板。” 南门:“……” 春心把昨晚和韩骄子抓妖的经过说了一遍,说那条鲤鱼精也坦诚是他变成方成思的模样在作恶。那些女子都是被他吸食脑子而死。 南门听后大喜,“你说的可当真吗?” “我骗你做什么。” 他激动的抱住她,“有你这样的妹妹真是太好了。” 他的脸贴在她脸上,汗津津的很是难受,春心使劲推开他,“一会儿我陪你去刑部,那妖精已经抓到可以证明你父无罪,不过事成之后,你要为我做件事。” 南门叹气,“我就知道每次你帮忙都会讨点利息。这回又叫我干什么?” “到时你就知道了。”春心神秘一笑,她要叫他干的自然不是好事。 事不宜迟,也没空说这个,先去刑部把案子结了再说。 两人往外走,临出门时碰上来送东西的大夫人。大夫人怕儿子住不惯,特意拿了崭新的被褥和枕头进来。后面跟着丫鬟下人都捧着许多日常用具,有一些是南门以前用惯了的。 她见儿子急匆匆要走,不由问,“儿啊,你要去哪儿?” “娘,借你这府里的丫鬟一用。”南门也没说自己去哪儿,直接拉着春心就跑了出去。 大夫人在后面看得直摇头,本来以为儿子在外面待了几年出息了,现在看来还跟以前一个样,不是勾搭大姑娘。就是小媳妇,现在也开始玩丫鬟了,真真是什么老子养什么儿子,都叫他老子给教坏了。 南门哪知道自己母亲把自己想的很坏,拉着春心上了马车。吩咐车夫赶紧赶路。 马车直赶到刑部衙门前停了下来,方成思被带到刑部受审,就关在后面的大牢的,只是这刑部大门却也不是那么容易进的。 南门上前说明身份,要求见刑部堂官,却被守在门口的官兵挡了回来。 一个衙役道:“你当刑部是什么地方,若没皇上旨意,闲杂人等休想进来。” 春心从后面塞了一锭银子,那衙役虽然接过却依然不肯放人,只道:“咱们老爷不在。” 南门吃了闭门羹,不由心中恼怒,想要硬闯,被春心拦住。 她低声道:“先别冲动,有一个人可帮你。” “是谁?” “端王。” 解铃还须系铃人,端王掌管刑部,想要伸冤去找他肯定没问题的。 南门也知自己找他肯定能成,只是少不得要拿出点诚意,而这诚意之中只有‘以身相许’最见真诚,看来他注定要搅进这场兄弟相争的浑水里了。 “走吧。”春心拍拍他的肩头,“端王府我陪你走一趟,此事说起来也是我不对,没有查清楚情况就妄下结论,害得镇国公被拘。” “你知道就好。”南门哼一声。 两人上了车,让车夫快马加鞭赶往端王府。 这是春心第二次来端王府,第一次是隐身偷偷进去的,那些守卫眼珠子都长在头顶上。不过这回有南门跟着,似乎也不像刑部大牢那么难进。一听说镇国公府大公子求见,府口的守卫立刻就放行了。 他们进了二门,一个老管家迎出来,笑道:“两位来得正好,王爷正等着两位呢。” 南门微觉诧异,“王爷早知我们来了?” “这老奴就不知道了。”老奴淡淡一笑,不该说的一句都不说。 他们跟在后面进了前厅,一进门果然看见明澜坐在主座,旁边的客座上还坐着一人,一身蓝衫,动作潇洒的端着茶盏喝茶,脸上表情甚有些云淡风轻。 看见这人,南门明显一怔,没想到常月居然在这儿? 他对端王磕头行礼,“见过王爷。” 明澜没应声,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春心,冷声道:“某些人结识的人可真够多的,什么王爷,什么状元,什么公子,个个都认识,到底还要给本王多少惊喜?” 他说着“惊喜”,脸上却没半分喜色。春心低着头没敢搭茬,这位端王一向做事没有规矩的,她说得多错得多,只能在一边装哑巴。 明澜看了她几眼,也没再说什么,对南门微微点头,“大公子到此是为何事啊?” 南门躬身道:“王爷明禀,乃是为了家父之事而来。” 明澜“哦”了一声,淡淡道:“方大人的事确实棘手。” 南门刚要开口,常月忽然轻笑一声道:“王爷,这位是谁,王爷还没给下官介绍呢。” 看常月的表情仿佛是知了情的,春心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他竟是知晓南门的身份了? 南门出现在方府,本就是无可奈何之举,但这样等于把自己的身份摆明,被常月知道也是在所难免的。只是从今以后两兄弟必然要成为力敌,怕再不能像以前一样保持面上的平和了。 明澜似没察觉出屋里的气氛变得诡异,他笑道:“这位就是镇国公的大公子,方南门,以后你们可以亲近亲近。” “原来是镇国公大公子。”常月假装惊讶,对着南门深施一礼,“恕冷湖眼拙,竟然没看出大公子的身份,得罪之处,还请大公子勿怪。” 他这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态度看得人心里发毛,若是不知道他是谁也就罢了,可是他们偏偏知道。就因为知道,才更让人觉得心里不踏实。 南门心里打鼓,面上假装亲热,也对他深深施礼,“大人真是客气了,在下无官在身,不敢劳大人之礼。” “大公子才是客气呢。”常月脸上的笑更是腻的吓人。 两人对视一眼,目光焦灼到一起,相互黏了半柱香的功夫才各自转开。 明澜在两人脸上看了一会儿,突然笑起来,“倒没想到你们初次见面,感情就这么好了。” 春心才不相信他们感情好了,越是这样的情形,越让人心里没底,她看得一阵紧张,便岔开话题,“王爷,咱们此来是有事相求的,不如说说正事吧。” 这一句正中南门心怀,他忙道:“启禀王爷,方府中搜出的二十几具女尸,并不是父亲所杀,希望王爷能成全,让我为家父伸冤。” “你们可是找到证据了?” “正是。” 南门说着对春心使了个眼色。春心上前一步,把那日在方府看见妖精的事说了,连比划带叙述,说的很是精彩万分。 明澜却听得冷笑,“怪力乱神,世上哪有什么妖精?莫以为说些胡话就能骗过人?” 春心忙道:“自然是有妖精的,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若无妖怪,要我们这些茅山道士何用?” 明澜轻哼,“茅山道士本来就是旁支末流,不登大雅之堂,你不要以为茅山派是什么名门大派吧?” 茅山派自来以抓妖捉鬼为生,本来道宗之中名气就不算很大,春心很有些后悔抬出这名头,明澜曾跟那个啥啥虚的老道学过道术和采阴补阳,多半是瞧不起他们茅山的。 常月在一旁劝道:“王爷休恼,即有妖精,那就让她放出来看看,咱们也好长些见识。” 春心倒是想放出来,叫他们看看茅山派绝对不是吃素的,但韩骄子没在,妖精在香炉里必须待够三天才会精气俱断,待够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化为灰烬,要是现在放出来,鲤鱼精突然活过来,稍有个差池,她一个人可对付不了。但若不放,又不足以取信他人。这该如何呢?ro 第一百八十七章 美食引狐狸 她想了想道:“王爷上次见过我的隐身之术,应该也知我的道行如何,我师父乃是鼎鼎大名的清心道长,最擅抓妖捉鬼。”她说着又看向常月,“陈大人应该更清楚世间有没有鬼怪吧?” 常月吟吟笑着不说话,他自然知道有没有鬼怪,在荒磨山上被鬼整的事太让人记忆犹新了,而且现在他们住的宅子里还有个骷髅怪四处乱跑,又当厨娘又当丫鬟还兼任保镖。不过有些事知道是一回事,说不说又是另一回事了。 明澜哼哼两声,“凭你把你夸的天花乱坠,也不作数。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要想证明有妖怪,就得把妖怪放出来看看,不是亲眼所见,本王是绝对不信的。” 春心道:“那好,不如明日正午时分,在刑部大堂咱们当场验看,若能证实人确为妖怪所杀,请王爷为镇国公平反。” “好,一言为定。” 这用的算是激将法,还真说动他同意了,春心就等着他说当堂验看呢。 她吁了口气,与南门对视一下,彼此心照不宣,转过头忽瞧见常月也在看她,便狠狠瞪了他一眼。 常月毫不示弱回她一瞪。所幸他没在端王面前拆他们的台,反对这事,倒是无量寿佛了。 事情办完,和南门起身告辞,常月也对端王道:“微臣还有些公事,暂且告退。” 明澜点点头,“过几日府中设宴,还请状元公前来。” 这话俨然已经把他当成自己人。常月含笑致谢。 三人一起出门,走到外面,春心正要溜走,常月从后面一把拽住她咬牙道:“臭丫头。你打定主意要跟我过不去了?” 春心辩道:“我哪有跟你过不去,我只是就事论事,是他做的便要伏诛,若不是,何必给人多加罪名。” 常月阴阴一笑,“我还不知道你什么变得这么有正义感了?” 春心低头不语。总归把他的身份告诉南门,是她的不对。 常月连连冷笑,又转向南门,“方兄,你也真是够厉害,与你相交数月,我竟不知你原来是方家人。” 南门一躬到地,“是陈大人没问过在下,不是在下有意欺瞒。” 常月信他的才有鬼了,冷冷扫了两人一眼。拂袖而去。 会与常月撑了脸是早晚之事,春心也没觉太难过,只是却想不通他怎么会跟了端王? 以常月的个性,应该是很自我、独立的,绝对不会对任何人效忠。他对明澜未必就是真心。 其实,她对蕈国这两个王爷也不大喜欢。但比较起那个阴冷反复的敬王,这个端王更合她的心意。明澜虽然性子急躁,有时候还有些莫名其妙,但好歹他光明正大,心也比敬王要善良,将来蕈国交到他手里,会不会让蕈国繁荣昌盛她不知道,但她知道他肯定会善待明焕,善待蕈国的百姓。 常月若真心帮着明澜也就算了,但若是一心对方家报仇。而弃明澜与不顾,就必须得堤防一下了。或者也是时候解开方家多年的恩怨了…… 她问南门,“对常月你做何想法?” 南门没明白,“什么如何想?” “若把你父救出来,你可愿让他认祖归宗。把当年的恩怨了解?” 南门郑重点头,“自然愿意,只是怕常月性子倔强,恐难解仇恨吧。” “我有主意。” 她笑着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南门听得扬起嘴角,“没想到你这丫头这么多心眼,若是此事能成,我定会重金相谢。” 春心点头,有这句话要比说一百句感谢都管用。 “这件事可以随后再说,现在首要任务还是想想明天的刑部会审要如何吧。” 放出鲤鱼精必须要有韩骄子坐镇的,说不得要带他同去,只是韩骄子的个性最不喜欢过大堂,让他跪在别人面前更不可能,要说服他得费些功夫的。 南门回到方府,刚一进门就被大夫人拉住,“你这孩子,一整天都上哪儿去了?” 南门笑了笑,“母亲放心,我去了趟刑部看父亲,明日刑部升堂,正式审理枯井埋尸案,一定会为父亲伸冤的。” “阿弥陀佛,真是万幸万幸。”大夫人本不信佛,这会儿也念起佛号来了。方成思虽然对她薄情寡义,但到底是她的夫婿,也是方家的支柱。 南门安抚了母亲,就去后院见韩骄子。 前两天方成思被刑部带走之前,曾因为韩骄子行为诡秘,对他起了疑心,所以把他赶回后院继续做花匠。 这正是韩骄子盼望的,守着花花草草也比守着方成思好。 就在昨晚,南门特意向杜欣娘把春心要过来,说看上这丫头,要找她过去伺候。 杜欣娘心中颇不愿意,她和南门也曾有过露水姻缘,对他很有几分心思,本来想再续前缘的,这回见他想着别的女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可是有人跟着,她又不好表现的太过,只好委委屈屈道:“大伯刚回来,想要什么只管开口,别说一两个丫鬟,就是我也……”趁人不备,抛了个媚眼过去,勾引的意思极为明显。 南门却装作未见,领着春心快步跑了。某一种错误犯过一次,绝对不能犯第二次。 到了第二天一早,南门按照春心的意思,手里提了老大一个食盒,脸上的笑容比红色的盒子更灿烂。 食盒里装着烧鸡、烤鸡、盐焗鸡,还有一盘鸡肉饺子,一盆鸡汤。这都是韩骄子爱吃的,身为狐狸,自对鸡有种特别的嗜好。 夏末秋初,正是**盛开时,满园**幽香醉人。 韩骄子坐在花园里秋千上晃悠着,神态甚是悠闲,一边品茗一边晃着脚,双眼微眯,心情似乎极好。 阳光半照在他身上,似佛光流水,悠闲自得。他眉如墨画,面如冠玉,一双眸子黑的似要滴出水来,嵌在完美俊逸的脸上,温润的眉宇还隐隐带着激/情的飞扬。 看到这样的他,南门忍不住深深叹息,这样美妙的人,还真看不出来是妖精。 他拎着食盒往前走,故意敞开盖子让鸡肉的香气飘出。清淡、浓烈、香甜、焦脆……各种各样的鸡肉香气顺着风飘进韩骄子的鼻子,他瞬间精神起来,抬头看见南门对他一笑,“方公子早啊。” “早。”南门笑着点点头,迈步从他身旁走过,鸡肉的香气越发引人了。 韩骄子禁不住多瞧了两眼,“你拿的什么?” “鸡,各种口味的鸡,还有从外省运来的乌鸡做的汤,味道很是鲜美。”南门说着把食盒打的更开,让他看见里面浓白的鸡汤,香味刺进鼻端,果然看见他眼神闪了闪。 韩骄子忍不住伸手想去抓食盒,笑道:“你拿这么多好吃的去哪儿?” “给春心吃的,我找了她半天了,也不知去哪儿了?”南门假装叹息,顺便再露出一个惋惜表情。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狐狸也是一样,尤其是事关春心,韩骄子很感兴趣地问:“你找她做什么?” 南门开始说春心的好话,先把她夸了一遍,说她有飞天遁地之能,降妖抓怪本事高强,天下第一,世上少有。然后又说,他要做的事只有她能行,除了她之外,天下再无二人。 韩骄子被他云山雾绕的一通,弄得很是莫名,还以为他恋上春心了。 南门看火候差不多了,这才把要上堂的事说了,还说妖怪只有春心镇着才跑不了,若是别人肯定不行。 他绕来绕去,一会儿说他不行,一会儿说春心很行,让韩骄子听得很不舒服。男人也是有自尊心的,尤其是被拿来和自己喜欢的女人比较,谁也不甘心落后。 韩骄子轻哼一声,伸手抢过他的手里食盒,道:“这样的事我也做得,这些吃食还是留给吧。” 南门心中暗喜,嘴上却很是埋怨,好好的吃食都叫他吃了,等找到春心如何如何。 许久之后,韩骄子才咂摸出点滋味儿,春心是不爱吃鸡的…… ※ 三天之后,是刑部升堂的正日子,一大早春心就把要带的东西装好出了门。 南门和韩骄子早在车上等她了,两人望眼欲穿才见她姗姗来迟。 上了车,她对着韩骄子抿嘴笑笑,既然他肯来,想必这几天的菜吃的很合心意吧。她让南门叫府里厨子每天换着花样做鸡给他吃,顿顿不拉,果然把他招待美了。 南门令车夫赶车,马车缓缓驶过朱紫街,来到刑部衙门。 今日是会审之日,端王也要来听审,还没到正时辰,衙门口已多了不少人。还有不少官轿子停在左近,也不知是来瞧热闹,还是干什么的? 他们三个算是此次会审的证人,进到衙门便被安排到后堂的一个厢室,只等前面堂官吼一声,“传证人。”才出堂作证。 一炷香之后,会审开始。今天主审的是刑部尚书朱炳星,明澜坐在下首的陪审位置,还有巡检司和九城巡防的几个官员,都在底下站陪着。 朱炳星走到堂桌后,对明澜一礼,“王爷,请示下。” 明澜点头,“开审吧。” 朱炳星稳坐主堂,一拍堂木,喝道:“来呀,带犯人。”rp 第一百八十八章 月下池塘侵犯 几个衙役推搡着把方成思推上来,他身上穿着白色囚服,看那干干净净没有血迹的模样,应该是没在狱中受什么刑罚。 他身份不一般,一等镇国公,这样的身份,在没有足够证据之前,谁也不敢对他用刑。 方成思也似觉刑部拿他无可奈何,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进了大堂,直挺挺地站在当地,立而不跪。 朱炳星喝道:“堂下所站何人?” “敕封镇国公方成思。”方成思昂起头,冷声道:“朱炳星,你不会以为自己坐了这刑部正堂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本公无罪,你还敢随意定罪不成?” 朱炳星一拍堂木“有没有罪不是你说的,来呀,传九城巡防营的兵卫。” 两个穿着官兵服色的人走了进来,对朱炳星、明澜各施一礼“见过王爷,见过大人。” 朱炳星问道:“尸体可是在镇国公府找到?” “正是,一共二十四具。” “可有仵作验过?” “已验过,这些尸体都是女子,死的时间各不相同,最长的已经死了六年,只留骨架,而最近一具尸体不过几日前的,仵作查验最近的一具女尸,发现生前有被人侵犯的迹象。” 方成思冷哼“这又能说明什么,难道仅凭尸体就能定我的罪吗?” 朱炳星冷冷一笑“仅凭尸体自不能定罪,不过几天前行凶那晚,有人亲眼见到国公大人和那个遇害的女子在一起。” 方成思一呆。耳听朱炳星喊道:“来呀,传薛畔。” 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男子进来,扑通跪在地上“大人。镇国公就是杀害翠红的凶手,求您给小的做主啊。” “你如何得知,一一道来。” 这个薛畔是方府门房,方家举家搬到王府之后。方府老宅自要留人看守,薛畔就是其中一个。他和方府的丫鬟翠红相恋,两人一直背着人偷偷交往,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约到一处谈情说爱。 出事的那天晚上,翠红来老宅里和他相会,两人说了一会儿,腻腻歪歪抱着亲了一会儿。 薛畔正享受着呢,翠红忽然推开他“啊。我差点忘了。大夫人晚上要吃宵夜。要是找不到我就麻烦了。” 薛畔颇有不舍。“你这次去了,咱们什么时候再见?” “三天之后,大夫人要出门。到时我偷偷再来就是。” 依依不舍的送翠红走了,他心里忽觉很不放心。这大晚上的,翠红一个人回去肯定多有不便。虽然她是奉大夫人的命令出来的,但到底是个女孩子,他该多少送她一程的。 这么想着,忙跟着追了上去。 这会儿天不过刚擦黑,府门前人多嘴杂,翠红不敢从前门走,绕到后门出府,而要到后门,中间要路过一个荷huā池。 她低着头快步疾走,在走过荷huā池的时候,忽然身后出现一个人影,从后面一把抱住她,低声道:“小丫头,你可想死本公了。” 翠红回头,见那人面容,顿时吓得脸色惨白。这人竟是方家的大家长方成思。 “大老爷,您,您怎么在这儿?”她挣扎着想要逃脱,却根本挣不开,身上软绵绵的好像被什么制住,只能受人摆布。 这时候薛畔正走到近处,一抬眼间看到了惊人的一幕:月光下,方家的大家长方成思一手脱着翠红的衣服,阴阴笑着,外衣扯下露出翠红的香肩,他凑过去猛亲一通。翠红惊叫着,拼命想挡可是挡不动,泪水不由顺着脸颊滑下。 薛畔咬紧牙,想冲去,却终究没有胆子,那是方家的主人,伸伸手指就能杀了他。 就在此时,那个方家主人突然从嘴里吐出一个白白的半透明类似〖针〗刺的东西,那东西穿透翠红的脑袋 薛畔惊吓过度,当时就吓得晕了过去。 他昏了一夜,次日醒来河边早没了人,没有尸体,甚至一点痕迹都没有。他摸摸额头,总觉昨晚好像做了一场恶梦。 事情太过重大,他不敢把看到的事说出去,直到九城巡防来搜查,从后院的井里挖出二十几具尸体。而那最上面的尸体竟然是翠红。 他心中悲痛,伏地哭起来。他怨恨,悲痛,觉得此事再不能隐瞒,就对巡防衙门的人说了实情。 后来巡防衙门把供词搜集起来,递交刑部,这才由刑部下令拘捕方成思。 方成思听到薛畔的供词,气得脸都白了,怒道:“我那一日晚上根本没到过老宅,又怎么可能杀人?你这门房大胆,居然敢污蔑本公。” 薛畔辩道:“那日我瞧的清清楚楚,确是国公杀人。” 朱炳星点点头道:“国公爷,你说你没进老宅,那去了哪里,可有人证?” 那天夜里方成思是在少夫人杜欣娘的房里,可是他一个老公公大晚上的待在儿媳妇住处,这好说不好听。公公和儿媳妇扒灰,这要真的传了出去,以后一张老脸丢尽,还怎么出去救人? 他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在场的人都看出有异。 朱炳星冷笑一声“国公爷说不出来,难道是没人证明吗?” 方成思咬了咬牙“没有,我一个人待在房里,没人证明。” 那一晚就算有人能证明他进了府,但进去了也可以出去,府里有后门、侧门,那里偏僻谁能证明他没出后门?那一晚他没带一个下人,杜欣娘也把所有丫鬟下人都支到外院,根本没人看见他。这会儿真是有十根舌头都说不清了。 朱炳星道:“国公爷,既然没人证明,那就是说你也可能不在府里,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不肯认罪吗?” 方成思昂起头“我没做过,就是没有。” 明澜在旁边看着审案,这么平平淡淡问来问去很觉乏味,他忽然开口道:“朱大人,犯人不招该怎么办?” “这”朱炳星有些迟疑。 “朱大人,本王问你话呢。” “若有铁嘴钢牙,硬不肯招的,合该用刑。” “那就用刑吧。”他淡淡说着。 朱炳星吓得哆嗦了一下,手里握着令签不知该扔还是该放。 春心和南门一直在后堂注视着堂上的情形,主审堂官不招他们问讯,他们也不敢随便闯到堂上去。此刻听到明澜的话,都有些惊异,这端王是闲着没事折磨人玩吗?自古刑不上大夫,真要上了刑,那还有好吗? 朱炳星犹豫半天终没敢扔下令签“王爷,这怕不妥吧,方大人毕竟是敕封的国公。” 明澜冷笑“上堂哪儿有不打板子的?犯人不招难道就这么耗下去吗?先打几板子意思意思吧。” 这十板子是杀威棍,对于蛮横无理、凶狠的贼人下威的,一上刑部大堂,先打十板,但一般打不打都可,尤其对镇国公这样的身份,根本不会用这套。 但是王爷开了。,朱炳星无奈,就在这时,端王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突然狠狠把茶盏摔在地上“上的什么茶,怎么是凉的?” 朱炳星吓了一跳,令签也落在地上。 “得令。”衙役捡起令签,两个过来把方成思摁倒,噼里啪啦先打了十下。 朱炳星见事已成,也挽回不了,不由心里暗暗担心,若方成思被定罪也罢了,若是一转脸没了事,倒霉的还是他。 南门看见方成思挨打,要冲出去,却被韩骄子一把拽回来,他笑道:“十板子打不坏人,大公子何必着急呢。” 南门白他一眼,心道“不是你爹,你自然不急。” 春心和韩骄子都看方成思不顺眼,正好借此机会叫他吃点苦头,两人都使足了劲儿拽住他,南门被拉着也冲不出去,只能忍着气等板子打完。 十板子下去,再看方成思哪儿还有刚才的傲气,蔫蔫地跟只秃尾巴鸡似地,屁股也是肿成馒头高。他趴在地上哎呦之声连连。 下人又上了一杯茶,明澜轻轻吹着,笑道:“方大人,这才十板子而已,你就受不住了,那些被你害死的女人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呢。” 他这一个大帽子扣下来,让方成思不认都不行了。春心隔着墙听得清楚,不由咧嘴,这个端王也够厉害的,明知道一会儿他们还要为方成思洗脱罪名,还这么折磨他,这是打算把落水狗打到底,再突然大赦,让人感激吗? 朱炳星也大喝一声“你招是不招?” 方成思呻吟着,话都说不出来。 南门再也忍不住了,从韩骄子手中挣出来跑到堂上,大喊道:“大人,家父实属冤枉,有证据证明,请大人明察。” 朱炳星看看端王,见他点头,问道:“证据在哪儿?” 南门向身后看了半天,才见春心和韩骄子慢慢悠悠的走出来。今天他们两个都精心打扮过,都是一身的雪白道装,柳州暗huā丝绸缝制的新衣,huā了方家不少银子,紫金的拂尘再加上紫金头冠,硬是把两人装扮得像是有道之士。 韩骄子一甩拂尘,飘悠悠似神仙般的举止神态,看着很是唬人。 春心打了个稽首“见过王爷,见过大人。” 朱炳星问:“你们是何人?” “小道二人乃是清心道观的道士。” 第一百八十九章 鲤鱼现形障眼法 清心道观在哪儿,朱炳星还真没听说过,不过瞧这二人这身装扮,应是有道之士,便问:“你们有何证据?” 春心从背后解下香炉,放在地上,对着韩骄子点了点头。 韩骄子甩着拂尘神秘一笑“大家瞧好了,不要眨眼。” 春心念动咒语,香炉打开,往外一倒,顿时一道黄光飞了出来。众人定睛一看,转瞬之间大堂之上多了一条鱼,红色的鱼鳞,有三尺长,鱼眼死死的瞪着,像是死去多时了。 大堂上静默了片刻,随后有人嗤笑起来。 明澜笑道:“你可是长本事了,居然弄了条死鱼在这儿。” 春心摇头“这不是普通的鱼,这是鲤鱼精,千年的鱼精。” 明澜笑得直打跌“你弄条死鱼来就说是妖精,那我还说你旁边那个是妖精呢。” 韩骄子下意识摸摸脸,他就是妖精,妖精怎么了? 春心正要辩上两句,一个衙役“噔噔”跑上堂上,高声道:“禀大人,禀王爷,敬王和三皇子驾临。” 朱炳星一怔,这么一个不大不小的案子,怎么会把朝廷的两大巨头都引来?一个端王就够他喝一壶的了,再加上两个,这不是要他的老命吗?敬王不好惹,那个三皇子也是个惹不起的角色。 他心里直起腻,面上却不敢怠慢,慌忙跟端王告了个罪,跑外面迎驾去了。 明澜眉头皱的都拧了绳,今天刮的是哪阵风。怎么明琪和明焕都来了? 他和明琪不对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由暗自猜想,这个敬王八成是知道自己在这儿,不放心。上这儿瞧事来了。 对于方成思的事,他还真没想好怎么做,正好这两人来了争一争,他们要杀他就保。他们要保,他就杀,且看看谁最后能赢。 敬王和三皇子还没到,大堂里就有点乱套,明澜在那儿纠结的不行,春心也很纠结,在那儿坐立不安的。麻烦有明澜一个就够呛,再多上几个,一会儿争起来可别动了手才好。 她瞪着眼看向堂外。只见朱炳星引着两位大人物进来。一边往里让。一边满嘴谎话“两位来得正是时候,这案子审到紧要时刻。正等着两位一锤定音呢。” 明琪对他表现的态度甚是满意,笑道:“朱大人真是朝廷栋梁。本王定会在皇上面前为你美言几句。” 朱炳星听得笑容满脸,恨不能扑过去亲吻敬王的脚。敬王得宠,若是得王爷提拔,以后还是很有可能升一步的。 瞧他那狗腿摸样,明澜不由轻哼一声,还是他这个兄长厉害,一句话就能让人对他掏心掏肺了。 这只成精的狐狸,他到底想干什么? 起身站起来,笑道:“大哥,三弟,你们怎么来了?” 明琪道:“镇国公获罪,父皇心中不安,特叫本王来瞧瞧。至于三弟”他说着看一眼明焕“咱们两人是在门口碰上的,他为何而来,本王也正想知道呢。” 所有的眼神都看向三皇子,明焕轻笑一声“既然大哥都说是瞧瞧,那我来瞧瞧也没什么吧?” 刑部大堂说来瞧就来瞧,以为这里是菜市场和琉璃厂吗? 朱炳星虽心中腹诽,却不敢多言,把两位王爷让到上座。 明琪问道:“这案子审到哪儿?” “启禀王爷,审到鲤鱼精了。” 明琪皱眉“这里面又跟鲤鱼精什么关系?” 朱炳星刚要细说,明焕打断道:“大哥,听他审,审着审着就明白怎么怎么回事。” 明琪点头,令朱炳星继续。 朱炳星登上主审的高坐,一拍惊堂木“继续审案。” 衙役高呼一声“威武——” 朱炳星一指春心“你说这鱼是妖精,可有证据?” “自然有证据。”春心点点头,俯身去摸那条鱼。 没了水鱼在岸上也活不过多长时间,也不知这家伙是真死了,还是装死。 她摸了半天也没摸着鱼的脉,不由转回身问韩骄子“他是死是活?” 韩骄子捋了捋假胡子,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走到近前,他身上在鱼身上点了点,那条死气沉沉的鱼竟然活过来了,扑棱扑棱着尾巴,鱼鳞飞的四处都是。 大堂里的几人不禁摸了把脸,几片鱼鳞溅在脸上,腥气之味儿十足。 韩骄子念动咒语,那条鱼顿时变成一个人,活生生的人,长得和方成思一摸一样,只是可能鳞少的缘故,毛发显得特别稀疏。 他施的这是障眼法,其实鲤鱼精根本没活过来,妖精一旦进了香炉,很少有能活过三日的,尤其是香炉里滴水没有,那里还经常拿来点香,这就相当于把鱼架在火上烤,没熟都算好的。也难怪刚才一扑棱就鱼鳞满天飞,腥味也特别重。死鱼一般都是这样。 大堂里的人看见这情形都吓得够呛,鱼变成人,一会儿人就变成鱼,好像变戏法似地。 春心道:“大家都看到了吧,这就是真正的妖怪。” 朱炳星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大堂里审出个妖怪,这说出去都没人信。可这么多人都看见了,也容不得别人不信。 明琪走下来,扇尖轻轻在鲤鱼精身上扒拉了一下,嘴里啧啧称奇“嗨,这还真是个人呢。不过就是这条鱼是妖怪,又怎么证明这妖怪是凶手?” 春心看了韩骄子一眼,韩骄子捋着胡须道:“不知诸位可曾见过那女子的死后的模样?贫道请求当堂验尸。” 当堂验尸在本国也有惯例,可朱炳星却不敢自己做主,他看了看堂上坐的三位主子“不知王爷们以为如何?” 明澜摇头“不要,本王刚吃过饭。”他怕吐出来。 明琪却道:“甚好,传仵作带尸体上堂。” 明澜瞪他一眼,无论做什么事,这个大哥总是和他反着来。 两位主子说出的话各不一,朱炳星很为难,只好把眼神看向明焕。 明焕微微一笑“要查清案情,自然要当堂验尸了。” 二比一,朱炳星很快做出选择,他一拍惊堂木“来呀,当堂验尸。” 两个衙役把尸体抬了进来,大热的天尸体都腐烂了,还没进来就闻到一股腐臭的气味儿,堂上众人都不禁掩住鼻子,明澜更是当堂吐了出来。 春心也有点恶心,她虽然抓鬼无数,但还没见过几回尸体,尤其是腐烂成这样的。 不禁有些后悔把申诉的权力交给韩骄子,让仵作验验尸就算了,何必抬到堂上来? 韩骄子走到尸体之间,伸手掀开上面白布,顿时尸味儿更重了,晕的人脑仁疼。 “你们看这女子虽然表面看起来完好,但实际上头颅里却是空空的。”韩骄子看了一会儿,对仵作道:“把她的头颅打开。” 朱炳星传令让仵作操刀,仵作拿着一把精细的小刀把尸体头皮切开,随后把头骨切断,他看了一眼,竟吓得惊叫起来。 朱炳星忙问:“出什么事了?” “大大人,脑袋,脑袋里都是空的。” “什么空的?” “就是空的。” 有人好奇多瞧了一眼,顿时骇的面白失色,谁也没见过这种情况,一个人脑袋怎么可能是空的?若说这是人干的,现在也没人会信了。 大堂上的三位皇族也吓得一脸的惨白,朱炳星更是结巴的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唏嘘一句“果然是妖精所为。” 尸体被抬下去,一转头明澜已经对着面前的茶盏吐了起来,他本就脾胃不好,看着这么恶心的事,胃酸分泌过多,全从嘴里吐出来了。没有人笑话他,因为在座的每一个人都觉胃里直翻腾。 到后来,这案子也不用再审了。朱炳星当堂宣布镇国公无罪释放,至于那条鲤鱼精则被钉到木板上,打算日后烧掉。 大多数人都没见过妖怪的,焚烧妖怪在京城也还未有过,这必将是一件轰动京城的大事。 明琪笑道:“二弟,今日这场审讯既然是二弟主持的,那烧死妖精的事也该交给你的。” 明澜直咧嘴,这条破鱼,他可不想再看一眼。他微微一笑“大哥此言差矣,既是父皇派你来做特使,那么主持事宜也应该由你来。” 本来不是一件大事,但这两兄弟推来推去,让人看着都觉憋气。这是因为他们不肯做,若是都抢着要做,那才更麻烦。 明焕一直笑吟吟地看着,对两个兄长的推诿不发一言,就好像此事于他没任何关系。 两人推了半天谁也推不出什么,然后忽然很有默契的看向春心。 明澜道:“解铃还需系铃人,不如就交给这两个道士吧。” 明琪也说“此事甚好。” 两人难得这么齐心做一件事,说完相视一笑,倒甚是和谐。 春心愣了半响,这与她有毛的关系啊?那鲤鱼精已经死了,收到香炉里化成灰就得了,何必费这功夫烧死呢? 她刚想说话,却被韩骄子止住,他笑道:“多谢王爷厚爱,贫道二人定会全力以赴,只是光烧死妖精未免不足,不如让人抬着鲤鱼精在全城走上一圈,更能教化万民。” 明琪点头:“如此倒也无不可。”又对朱炳星“朱大人就安排一下吧。” 第一百九十章 刑部堂门手牵手 “是。”朱炳星应了,着人下去准备。从今日开始,就会有人抬着这条死鱼上街游行三日。 春心叹口气,教化万民倒不会,熏死人是肯定的。 事情既了,三位王爷起驾回府,临出门时明焕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春心心虚地低下头,她知道他这是在埋怨她不该随便出头。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她就是知道他想说什么。 送走三位大爷,朱炳星吁了口气,让人点熏香驱散臭味儿,又和韩骄子约定在菜市口焚烧妖怪的时辰。 韩骄子说午时阳气最盛,阴气即时消散,既然适合杀人,也适合烧妖。 春心一直疑惑韩骄子想做什么,出了刑部大堂迫不及待问道:“你接这事做什么,你喜欢闻烧糊的鱼味儿?” “我不喜欢吃鱼。”韩骄子嘟囔一声,眉毛高高扬起,“我这么做也是为你好,这事对你有利的,不仅可为你扬名,还有可能得到朝廷的封号,你以后想做什么也简单许多。” 没想到他会为她想的这么深远。春心微讶,“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红霓的事。” 韩骄子叹口气,“这个世上永远没有秘密。” 他虽然这些天没跟她见面,但有关她的事,他是最关心的。苏夫人那日到府根本不是秘密,她找到了亲生女儿也是众所周知的,而他只是刚好听说那个女儿叫做红霓。 这件事是春心心里的一根刺,现在有人能明白她。还为她铺路,她是打心眼里感激的。如果世上还有一人无怨无悔的一心为她的,可能也只有他了。他们的缘分很奇特,从相识到相知也经历了许多。现在她已经不能没有他,哪怕是一天都觉得心里少了点什么。 心中一阵激荡,不由抓起他的袖子,“若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韩骄子扯了扯袖子,“这算是你对我迷恋了吗?” 春心脸上一红,匆忙松了手。韩骄子微微笑着牵起她,“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 两人正甜甜蜜蜜的时候,突然有人从后面插进来,硬是把紧贴的两人隔开。 南门出现在两人面前,伸手在两张脸上晃了晃。 春心瞪他一眼,“你干什么?” “这里似乎不是谈情说爱的地方吧。”他轻笑着。脸上有一丝玩味。 春心回头看了一眼那刑部大门。脸上更添了一抹红晕。这里确实不适合谈情说爱,叫人瞧见两个道士在一起,还真挺难为情的。 她尴尬地退到石狮子后。问他,“你到底有什么事?” “父亲请你们过去叙话。” “这事不急。等回府之后再说吧。”平日这方老头把他们当下人使唤,这会儿也开始想围人了吗? 南门无奈,正要走,却被她叫住:“大公子等等,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吧?” “自然,欠你钱我自会给你。” “不仅这个,你还说答应我一件事,这你没忘吧?” 就知道她会没完。南门叹口气,“你有什么事?说吧。” 春心凑到他耳边说了两句,听得南门直咧嘴,“就知道你不会饶了我,上次的事做的够缺德了,这回居然更过分。” “过分的不是我。”是那个盗用别人身份的人。 南门深深一叹,谁让他在这之前说了大话,说会为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呢?火坑都能跳,那帮她绑架个人应该不算什么吧? ※ 刑部会审后的第二日,圣旨就下来了,方成思虽然没被定罪,但因为收受贿赂为门人托请的罪名坐实,被皇上罚了俸禄,让他在府中闭门思过,没有旨意不得外出。 这对于方成思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方家得以保全下来,镇国公的地位也丝毫无损,这已经是很大的恩德了。方成思感恩戴德之余,更对把他从鬼门关扯回来的春心和韩骄子感激不已。 他安然无恙的回来,方府整个都惊动了,大夫人和两个姨娘,就连老夫人也派人来安抚,一群人拉着他问这问那,贴心安慰,老夫人更是叫人拿了柚子叶泡水给他去晦气。 方成思应付完这些人,等第次日早上圣旨宣读完才脱开身,便让人把春心和韩骄子带到面前。 “多谢两位搭救之恩。”他一见面就大大施了一礼,举止甚是谦恭。 韩骄子连理都没理,春心看在南门的面上给了他个好脸色,笑道:“公爷不必客气。” 方成思摆摆手,“只是道谢不足以表达本公的谢意,两位想要什么尽管我吧,只要方某能做到的。” “这倒不必了。”春心笑笑。正所谓父债子还,有人帮他还就是了。 “谢还是要谢的,两位虽是方外之人,但谪居在府中已是委屈了两位,若没点谢仪未免太不近人情。”方成思一脸诚意地说着,轻击了两下手掌,小厮捧过来一个托盘,上面装满黄澄澄白晃晃的金银。 方成思这也是话中有话,暗喻他们潜进府来别有心机,春心自是听出来了,但就算他误会又怎样,她才不在乎。 含笑着接过托盘,笑道:“恭敬不如从命,那就多谢公爷了。” 方成思微微一笑,“两位既是能人,只是不知为何会在我这小小府中停留?” 这才是问到正题了,春心早知他有所一问,正要把自己准备的借口说出,却听门外一个声音道:“这二人是儿子安排进府的,是为了帮助父亲,也为了查清一些事。” 说话的是南门,他大步走了进来,对着方成思撩袍下拜,“父亲,不孝的孩儿回来了。” 这是他们父子二人七年来第一次见面,虽然在公堂上远远看过,但相隔太远,根本没能说上句话。 方成思看见他,也异常的高兴,拍着儿子的胳膊,“好孩子,你终于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他们父子二人叙离别之情,春心很觉自己碍眼了,揣着金银正要和韩骄子走,却听南门道:“春心,你且等会儿,还有要事要和你商量。” 两个伺候的小厮退出去,韩骄子也跟着出去了,临走时嘱咐春心要小心。 等屋里只剩下三人时,南门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父亲,今日儿子有几句话要问您,得罪之处还请父亲恕罪。” 方成思好几年没见他,刚一见面就这般凝重,他心中有异,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这也是南门想了很久做的决定,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那就不妨跟父亲摊牌,有些事必须要解决的,若是方家真对不起常月,真对不起他娘,那就想办法弥补,总不能再叫这场兄弟之争骨肉相残延续下去。 他开口问道:“父亲可记得陈芸娘吗?” 一句话登时问得方成思恼羞成怒,“你说什么?什么陈芸娘?” 南门面色严肃,“我问父亲知不知道。” “我,我不知道。” 正常人对于不相识的人,又怎么会反应这么激烈? 南门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常月没说谎,父亲果然是认识陈芸娘。他给方成思讲了一个故事,一个由春心转述的常月的故事。在故事里陈芸娘如何死的,她的儿子又谁,都说得清清楚楚。 方成思听得脸有些发白,随着故事的进展那颜色愈加明显,白得好像纸一样,尤其是听到陈芸娘落水之后产下一子,更是惊骇过度,口中连连叫道:“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南门一直注视他的反应,故事讲完方成思也摊在地上,满头的大汗,表情明显呆滞。 南门也不想逼他的,毕竟是自己的父亲,落下逼迫的罪名也不好。但父亲既然做了出来,就要面对,面对常月,也要面对自己造的孽。 他轻轻叹息,“父亲的意思如何?你觉得这故事可真吗?” 春心一直在旁边站着看他们父子,这是他们的家事,本不该她掺在其中的,真不知道南门为什么会叫她看着,难道要叫她亲眼看见他们的决心吗? 方成思半天没言语,好像傻了一样,南门再问什么他也不搭言。过了好半天,才挥了挥手先叫他出去。 南门只好先带着春心离开,到了外面春心问道:“你想做什么?” “弄清事实,毕竟不能只听一家之言,若父亲真的有错,我一个人抵命就是。” 认识南门这么久,还没见他这么慷慨激昂,她不禁挑起大指,“你还真有这英雄气概呢。” 南门苦笑,英雄都是被逼出来的。 他径直往府外走,见她不动,不由道:“走啊。” 春心纳闷,“去哪儿?” “去报你的大恩,我若明天死了,你还找谁报恩去?” 春心揉揉鼻子,有那么夸张吗? 韩骄子早在门口等候多时了,见她出来,一只白白的手掌便伸到面前。 春心纳闷,“你要干什么?” “钱啊,你要出门,带那么多钱干什么?” 春心一想也是,把怀里的银子掏给他,千叮万嘱,“你可别拿我的钱乱花。” 韩骄子笑了笑,很喜欢她把钱交给自己的感觉,这样才像一家子嘛。他道:“放心,不会赌,不会嫖,也不会拿去买衣服行了吧。”rp 第一百九十一章 听戏绑人问真情 春心这才放心的跟南门出去,南门以前不老靠谱的,但是这回却是靠谱的很,昨天她说了那事,他当时就派人去侍郎府调查,正好得悉今天红霓要去看戏。一早就有人在后面跟着,这会儿去正好赶上。 两人骑着马,带着几个下人直奔春风戏院。 今天戏开得早,唱的是薛丁山征西的戏码,打打杀杀的很是热闹。红霓最不喜欢看武戏,看了一会儿就觉没意思,可是二夫人喜欢,一边看一边拍掌叫好。 这个二夫人是苏夫人的妹妹,是苏大人的平妻,也是她名义上的二姨,对她还算过得去。 她实在不想看戏,又不想瞧见苏金环和苏玉环这两姐妹的嘴脸,便轻声道:“二娘,我出去转转,一会儿散戏了再回来。” 二夫人点点头,“快去快回。” 她不是她的亲娘,对她也没多大关心,自去看她的戏。 红霓带着丫鬟从戏院出来,在街上随意的转转,有好看的首饰胭脂水粉什么的就停下来。 正闲晃着,突然眼前一黑,紧接着头上一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小红还给她挑首饰呢,再一回头不见了小姐,不由大叫了起来。她四处找人找不到,想要回戏园子叫二夫人,可出戏院容易,要进去就难了。戏票早就卖完,没了票人家不让进,急得她直掉泪。 红霓醒过来,发现自己在一间房里,看房间的摆设似是客栈。而面前站着几个黑衣蒙面人,都眼神凶狠地瞅着她。 她下意识摸摸身上,衣服穿的好好的,并没有被侵犯。定了定神。喝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站在中间的一个黑衣人冷冷一笑,“问你件事,你好好回答,答得好就放了你。答不好你今天就走不了了。” 不是要她的命,这让红霓略略松口气。 黑衣人喝问:“你为何冒认苏家的女儿,又是如何冒认的?那玉佩从哪儿来的?” 红霓一惊,“你们是什么人?” “休管我等是什么人,只需回答问题就是。”一把宝剑驾到她的脖子上,阴森森寒光夺人耳目。 春心在旁边看到这一幕,不由暗赞,不愧为专业杀手,果然够凶够狠。够吓人。这几个杀手是南门雇的。她不放心。非拉着南门在旁边等着,她要亲耳听到她如何说。 红霓也明白自己遇上硬茬了,这些人不同春心。春心那丫头虽然胆大,可心肠太软。根本不可能对她下手,但眼前这个人就明显不一样了。 她心里发颤,嘴唇也抖起来。 “你说不说?”剑更贴近一分,在她脖颈上擦破一点皮。 她疼得“嘶”了一声,慌忙道:“我说,我说。那玉佩不是我的,确实是我娘给我的,至于是谁的我不知道,好像是从床底下的盒子里拿的。我在京城几日无处容身,那一天在当铺我便想拿出来换钱,可谁想有人跳出来非要和我认亲……” 她说着吁了口气,正所谓白来的不要白不要,正走投无路的时候,有人说要给她饭,给她一个尊贵的身份,又岂有不要的道理?于是她跟着那人回了家,做了苏家的大小姐。 春心听完她说的话,心里七上八下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儿。那玉佩是从床下的盒子里拿的,那是不是就说明那东西是她的了吗? 想到根生给她盒子时说的那番话,他分明是说那是她母亲给她的。难道她才是苏夫人的女儿,是侍郎府的千金吗? 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个高贵的身份,对于自己的父母她也没多少想象。以前偶尔想起来,只是觉得能丢弃自己孩子,想必家里应该很困难的,没准逃灾逃难吃不上饭,才会丢了孩子。也因为这想法,让她对亲生父母从没有过怨恨,甚至觉得他们肯定也活得不容易,可谁想今日却会峰回路转,有这么大的变化。 苏家身份高低,有多少钱,她不在乎。她在乎的是,那是她的父母,她在世上的亲人。 心里如翻江倒海一般,下面那些人再问什么,再做什么,她都没心情管了,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直到南门在后面重重捅了她一下。 “你怎么了?” 春心摇摇头,她还没想好这件事要怎么办,更没做好心理准备。 南门倒替她问了,“咱们下一步要做什么?” “容我想想吧,我需要时间。”她真的琢磨了很久,可是越想头越疼,脑子里如塞了一团浆糊。 一抬头,忽然发现屋里没人了,不由奇怪,“人去哪儿了?” 南门叹气,“该放的放,该跑的跑,人都放走了,也不知你杵在这儿做什么?” 春心这才反应过来,忙拉着他往外跑。不跑,难道在这儿等着人抓吗?红霓走了,多半会报官的,恐怕等不了多久官兵就来了。 回到家里,春心一连两天都在想这件事,红霓盗用了她的身份,那么她该怎么做呢?去拆穿她?可是没有证据,就算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吧。 她一直琢磨该怎么做,还没等想好,就出了事了。 对于别人,她狠不下来心,但是别人对她却什么狠手都下得。 两天之后是焚烧鲤鱼精的正日子,按照韩骄子的要求,刑部和九城巡防各自派人,敲锣打鼓的抬着鲤鱼精在京城巡游。大热的天,在太阳底下暴晒着,那鲤鱼都臭了,再不烧就等着臭街了。 到了正日子,一大早春心和韩骄子就穿上昂贵丝绸做成的道服,大摇大摆坐上官轿,被人抬着前往菜市口。 古往今来菜市口都是砍头的地方,从蕈国建国以来,还没人登台做法,烧过妖精呢。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京城里的百姓听说有热闹可看,都往这儿赶,一时间人潮涌动,跟开了闸的水一样流向菜市口。 春心坐在轿子里,都能感觉到街上的人头攒动,挤的抬轿子的都没地儿站了。 一路晃悠着往前走,长这么大她还从没坐过轿子,尤其是官轿,四人抬的官轿,真是又大又平稳,比马车舒服多了。不仅如此,轿子前后还有八个护卫,瞧着甚是气派。 彼时蕈国重道,当朝国师就是道家出身,听说此事已经禀报皇上,若是今天有幸还能见着国师长什么样。 轿子穿过朱紫街,停在贯穿朱紫街后段的菜市口前。下了轿,往准备好的行刑台走,这一段路不知有多少人在看着他们,眼神里有稀奇有崇敬,还有瞧热闹的兴奋。 春心不惯被人看,一脚迈错,差点摔在地上,还是韩骄子眼疾手快拉住她,否则众目睽睽之下多半跌个狗啃泥。 周围人一边瞧,一边还在议论纷纷,有的是说:“三哥,你说有妖精吗?” “我哪儿知道去?” “那天妖精你瞧见了吗?” “瞧见是瞧见了,只是太臭,没看清楚。” …… 到底有没有妖怪? 就在老百姓满心疑惑的时候,刑部尚书朱炳星驾临了,他前呼后拥地上到行刑台后的高台上,坐在监斩案后。他是今天的监斩官,守着一桶令签,就等着到了时辰好扔出一个去。 春心和韩骄子站在行刑台上,总觉得有些奇怪,就好像是刽子手,拿着刀就等着砍人。 看她一阵紧张,韩骄子安慰道:“怕什么,杀的又不是你。” 他不这么说还好,一这么说,就更让人觉得头皮发麻,尤其这台上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闻着冲鼻,还隐隐感觉到阴风阵阵。 焚烧的地方不是在这台上,而是在行刑台前的一片空地,此时那里已经堆满了柴垛,足有一丈高的柴火,一旦火起,瞬间就能化为灰烬。 等了一会儿两个兵丁把那条死鱼抬了上来,他们一路走过,许多百姓都瞪大眼睛瞧着,有的对着鱼身吐吐口水,有的扔菜叶子,臭鸡蛋,还真把这当成普通的罪犯行刑了。 眼看着午时快到了,朱炳星都没下令把鱼架到柴上,他一直不停地搓着手,似乎在等什么人。 春心心里好奇,惦着脚尖瞧着,过了片刻,西北方一阵鼓乐喧天,钟磬齐鸣。 鼓乐声后,远远的过来一队人,最前面是一百零八个着白衣白袜的道家童子,他们手中持着各色乐器,吹奏敲击之音正是从他们手中口中传出。这些小道童,每一个都长得眉清目秀,头上挽着牛心发纂,那身上的衣料似乎也很名贵,看着比春心和韩骄子花大价钱买来的还显高贵。 童子之后是十二个身穿白衣的女冠,四个手中托着莹白的玉如意,四个挑着莲花灯,还有四个负责抬着一具肩舆,舆上坐着一名年不过三十少许的男子。这男子头戴紫阳巾,身穿八卦衣的道士,在徐徐清风中,衣带微微飘起,很有一种飘然之感。往脸上看,只见他鹤顶龟背,凤目疏眉,面色红润,神态飘逸,一来到人群中,立觉其气质非凡,似鹤立鸡群。 虽然没有人说这人是谁,但春心立刻想到这就是鼎鼎大名的国师了,试问天底下哪个道士能有这么大的气派,哪个出家人又能摆出这么大的谱? 第一百九十二章 妖异国师 这男子长得虽显年轻,可不知为什么,就让人觉得别扭,尤其是眼神凌厉,似历尽沧桑,实在不像个而立之年之人。就好像一个历尽千、帆饱经风霜、老迈龙钟的灵魂,钻进一具年轻的皮囊里。 春心越看越觉不舒服,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你可知国师叫什么吗?” 韩骄子是狐狸,又不是真道士,他管那玩意呢。他摇摇头,“我不知,若你想知道,可以去问。” 他所谓的去问肯定不是他去问,而是她。想知道可以呀,问本人不就行了吗? 春心自然不敢真问,她怕丢人,身为蕈国子民,一个正正经经的道士居然连国师是谁都不知道,说出去笑掉大牙。 朱炳星远远看见国师驾到,忙迎了过来,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磕了两个头。他一跪,身后身前呼啦超跪倒了一片。 蕈国许多官员都知道,你可以得罪皇上,可以对皇上阳奉阴违,但绝对不能得罪国师,不能不听国师的话。这两年新任国师的威信大增,嫣然有压倒一切之势,就连几位皇子都不敢在国师面前太过放肆。 春心还在那儿傻呆呆的站着,韩骄子一拽她的手,随着人群跪下去。他也不是真跪,而是蹲在地上,让人看起来不那么惹眼就是了。 国师下了肩舆,对着朱炳星说了几句话。朱炳星点头如捣蒜,他站起来对行刑台喝道:“还不点火,更待何时?” 有两名士兵举着两个火把走了过来,春心和韩骄子下了行刑台。从兵丁手中接过火炬,抛到柴堆上。这柴堆上浇过火油,遇火就着,不一刻空气中中就布满了焦糊味儿。 随着火点起。周围看热闹的人都欢跃沸腾起来,有的高声呼喝,有的跪在地上祈祷,还有嘴馋的一阵唏嘘。说这鱼烧了可惜了的,要是烤了分给大伙吃想必滋味儿也不错。 火势吞吐着天地,片刻功夫,柴堆就烧完了,鲤鱼精也化为了灰迹。 春心盘腿坐在地上念了几遍往生经,烧了两道符投进火堆,希望这鲤鱼精死后戾气不要太重,能早日投胎,下世不管为人还是投生畜生道。都要有颗善心。 韩骄子则站在一边。挥动着拂尘。装作做样的走来走去,嘴里念念有词,细听之下却是乡间的俗歌俚语。 做完法事。焚烧仪式便算完成了。春心站起来正要和韩骄子离开,一个白衣小道童走过来。对两人喊道:“谁人拿住的妖怪,祖师爷要召见。” 这小童态度颇为傲慢,鼻孔冲着天,下雨都能接三升。 春心心里不舒服,冷冷道:“是贫道拿的妖精,请道友前面带路吧。” 她本来想叫韩骄子一起的,但想想还是不要了,韩骄子是狐狸精,若是离得太近被国师看破了更是麻烦。 道童在前带路,穿过行刑台,穿过那些窈窕明媚的女道士…… 这些花龄的女冠身上不知熏了什么,从前面一过就闻到一股香气四溢,那是为人所不知的味道,空气中都酝酿起浓郁如蜜的甜美,让人闻之欲醉。忽然间,她们嘴里发出阵阵吟唱,声音高亢如同破鸣,像爆发在黑夜里的烟火,展开的一瞬冒出很多内敛的茶色花朵。 听着不像是念经,那仿佛亘古流传下来的古音,有无限的忧伤,又有无限的快乐。 虽同样是在闹市,但咫尺之间却有着天壤之别,走在她们中间就好像进入了一个别样的世界。 几步之后,这个别样世界的主人已近在眼前。 离得近了,细看这国师,似乎更显青春,瞧着不过二十来岁,好像瞬间功夫就年轻了十岁有余。 他神情还算和善,嘴角微微上扬,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可也说不上为什么,那笑容就是让人觉得浑身不适,灼灼逼人的眼神嚣艳,使人瞬间失去直视的勇气。 春心恍惚地抬起头,眼前这个男人翻滚着摄人心魄的明艳,气势恢弘。恹恹的夏曰,午后的阳光有微醉的神色,可在这样的艳阳天,她却只觉脊背一道凉气冒上来,莫名的心里害怕。 他注视她良久,徐徐开口,“你便是捉妖之人?道号为何?”他的声音有种不事雕琢的光洁和柔韧,就像多变的苍穹。 春心在听到他的声音的一刻,心中的恐惧突然间消失不见,就好像猛然明白眼前这个只是人,而不是神。她打了个稽首,神态不卑不亢,“正是,贫道法号清心。” 国师微微颔首,“倒是好个人才,你且说说是如何抓到妖怪的?” 抓妖的不是她一个,若没有韩骄子和月花的帮忙,就她一人也难完成,但是道家最忌讳和妖精私通,越是名门大派,越是看中这点。春心自不敢说,只把那晚的情形简略描述一遍,说自己用五雷掌把妖怪逼出来,然后桃木剑挑着锁妖符、镇妖符,把妖怪拿住的,后来那妖精被她用三味真火炼了三天三夜,才炼出原形。 最后一句简直是胡说,她哪儿会什么三昧真火?不过对于千年道行的妖精,非得三味真火才能炼出原形,这是常识。 那鲤鱼精被收在香炉里,里面自有三味真火火烧他,只是此火与春心无半分干系。她会胡诌,是因为那香炉乃是清心道观的至宝,轻易不能被人知道,若是国师见之起了贪念,被他抢走,就对不起祖师爷。 她这一时的小心,为她今后成就大事奠定了基础。此刻她还不知这国师身份,后来知晓了才明白原来他们早就是对头了。或者不仅是她,从他师父那儿论起,就已经结下了不解的仇。在今后的许多年里,她一直和这国师为敌,若不是香炉在手,恐怕早被人害死无数次了。 国师听她的话眉角微微皱起,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三味真火乃是神仙所炼,他自入道以来修炼了八十年,都未有三味真火之能,这个不过十几岁的人,究竟怎么修炼成的? 他心中疑惑,对春心便有了敬畏之心,看她的眼神也不像先前那般无视,在她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就这几眼忽然看出她是个女子,心中惊异更甚,一个女子竟比他的修为还高吗? 春心低着头,做出一副垂手侍立的弟子模样,等了好一会儿不见国师说话,偷眼瞧去,见他眉头都打了结了,看她的眼神深邃寒凉,让人不寒而栗。 她也不知怎么得罪人,心里想着明澜说过的话,他说当朝国师脾气阴晴不定,那会儿她还半开玩笑地问他,“难道你的脾气就不阴晴不定了?” 可现在看来,明澜果然不够看的,眼前这位国师明显更让人难以捉摸。 国师没再说什么,挥手令她退下,眼角阴翳的几乎滴出水来。 春心舒了口气,几乎是百米冲刺的姿势跑下去,对后面投来的目光完全无视。这不是她的世界,在这个圈子里待一刻她都觉得窒息。 回去找韩骄子,却怎么也找不到,不由心里暗道,这家伙倒是见机的快,知道老道不好惹,先跑了。 她来的时候敲锣打鼓吹拉弹唱的迎接,走的时候却冷冷淡淡,朱炳星只管接不管送,那些抬轿的兵丁早回家吃饭去了,没有人抬着,只能一个人往回走。 焚烧妖精的仪式结束,本来聚在菜市口的百姓都逐渐散去,春心顺着人流往外走,不时地有人向她投去一撇,眼神大多是敬畏的,她走过之处,还有人给她让道,让她的虚荣的小心思满足不少。 一边走,心里一边琢磨着事,方成思的问题解决了,可她的问题呢?她和红霓还有一笔账要算,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占了自己的身份。地位可以让,但爹娘却不能让,说不得得想办法拆穿她。 穿过街口人明显少了,她百无聊赖的往前走,正瞎琢磨事呢,突然眼前人影一闪,一把明晃晃的刀架在她脖颈。 站着面前的是一个男子,蒙着脸,他个子很高,身上的衣服似乎偏瘦,紧紧绷起,从肌肉隐约感觉到他长得很壮硕。 从他的身形看应该是练过武的,并且剑法绝对很快,能在她大声呼救的同时,隔断她脖子。 春心很聪明的选择了一眼不发,只眨着眼,求肯地看他。 那人对她的冷静颇觉意外,眉角微微皱了皱,喝问:“你可是春心?” 她盯着他,脸上无丝毫惊慌之色,只笑问:“英雄何人?” “用不着你管。” 他的声音很冷,但春心却一点不觉害怕,她刚从国师巨大的阴影下逃出来,看见谁都觉亲切,要是他不拿刀对着她,她会笑得更和善。 就像现在,她的声音甜的几乎要滴出蜜来,“英雄是要劫财还是劫色?” 那人莫名的觉得心中一震,手中的刀差点拿不稳。 他颤声问,“要钱如何?要那个……什么如何?” 很没出息的,居然连“色”字都说不出来。天可怜见的,他二十好几年的年纪,可还没娶妻呢。 春心幽幽一笑,“要钱没有,要色……不给。” 他一怔,继而有些恼羞,这个装成道士的女人是拿他耍着玩吗? “我要你的命。”ro 第一百九十三章 倒霉歹徒凶狠妞 “我要你的命” 那人大喝一声,手腕一抬宝刀就要隔断她脖子。 或者也不是真想割,只是想吓吓她,做杀手也是有〖道〗德的,面对弱女子的时候总不好太暴力。他爹曾经教过她,说要杀女人的时候,一定要给人家选个最美的死法,现在一刀割破喉咙,简直死的太过糟糕。 这个,这个,要在哪儿下手呢? 看他眼神闪烁,春心就知道机会来了,她突然一扬手,手心中一把土撒了过去。 那男子双眼被迷,向后一撤步,手中的刀也撤开。他做手捂住眼,口中叫道:“好个丫头,恁是可恶。” 春心嘻嘻一笑“是你太笨了。” 刚才她故意引他说话时,已伸手在土坯墙上抠了抠,抓了一把土下来,正好在他动手前撒了过去。趁他捂眼的机会她拔腿就往前跑,专拣大道,一边跑一边叫:“救命,救命啊——” 上了朱紫街,街上的人逐渐多起来,她大叫着狂奔,迎面正好过来一顶轿子。 那是一顶四人抬的官轿,银顶,皂色盖帏,硬木做轿身,上雕huā纹飞龙,造形美观,抬轿的是四个官兵,只瞧这轿子便知道里面所乘之人,定不平凡。 她心中一喜,对着轿子扑过去“大人,救命啊。”可走得太急,脚底不知怎么绊了一下,突然摔在地上,来了个标准的狗吃屎。 拂尘摔飞了,头上的道帽摔掉,露出一头青丝秀发。她有些无措,又有些羞愧,一个女人不管因为什么趴在大街上。都不好看吧? 那轿子停了下来,一只男人的手掀开轿帘,向外面瞅了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又放下,喝道:“起轿。” 这是哪门子的官员?春心怔了怔,急道:“喂,大人。你好歹是朝廷命官,怎么能见死不救?” 轿帘又掀开了,里面露出一张漂亮的脸,眼神鄙夷地看着她的惨状,清冷的声音问:“你觉得,我该救你吗?” 看见那张脸,那张男人的脸,春心顿有一种无力感,她宁可落到那歹徒手里。也不愿看见他。轿中坐的居然是常月,而她刚得罪他不久,这算不算冤家路窄呢? “打扰了,大人请继续,继续。” 她唏嘘着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走。很自觉的退到歹徒面前,张开双臂,做出一副任凭宰割状。“要杀要刮随你了。” 那歹徒愣了一下,这还有自投罗网的吗? 他冷笑一声“我受人之托,今日要你的命,你若怨就怨你不该得罪人。”吸取刚才教训,并没跟她说太多废话,手起刀落,就要向她的头顶砍去。 这歹徒也是胆大包天,大街之上都敢行凶,有瞧见的人已经大叫起来。 春心下意识地闭上眼。心中暗想,她肯定不是早死的命,师父说她至少活到七十。今天就试试,师父到底有没有算准吧? 心里这么想,还是有些发虚,忍不住暗道,难道街上这么多人,就真没一个肯出援手的吗? 说时迟那时快,刀瞬间已经到了,也就在这时候“哐啷”一声,那把刀掉在地上。而持刀的人捂着手腕,嘴里发出杀猪般的大叫。 春心睁眼一看,他的手腕上分明插着一个飞镖,入肉三分,再深一点怕是要断了。 抬头看去,那个救了她的扔镖人,正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一脸阴沉沉的,好像谁欠了他的钱。 春心摸摸鼻子,恐怕那个欠他的人,就是她了。 他口中说着不会救她,事到临头还是见不得她死的。其实刚才她也不是真的豁出去一心求死,或者内心也一直在期待,他不会真的弃她于不顾,会在紧要关头救她一命。 而现在再一次证实,他并不是真的冷血,会眼见她死的。 两人对视片刻,眼神激烈交流之后,他终于偏过头不再看她。 就在这时,他身边的兵卫冲过去抓住那歹徒,拧着他的胳膊押在地上。那歹徒没有逃,或者他本来想逃的,只是后路被人切断,一时根本无路可去。 常月就站在那个要紧的后路位置,冷冷看着手下绑人,没有要走,也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他不过来,那她要不要过去呢?揉着鼻子,颇为犹豫该怎么做,看看他,又看看后面歹徒,最终还是走到那歹徒面前。 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说,到底是谁拍你来的?” 歹徒咬牙“干咱们这行的,绝不能透漏雇主姓名。” 春心伸手抓下他的面巾,发现这歹徒不过二十几岁年纪,长得很是平常,眉眼口鼻都很普通,这样的人扔到大街上也很不容易认出来。而就是这般没特点的人,才最适合做杀手。 皱着眉拧着眉,如看稀罕物般把这歹徒好一阵打量,直看得他心里发毛,嘴唇发颤。 “你,你要干什么?” “放心,不会杀了你的。”在他脸上轻轻拍了一下,很确定这是张真脸。 转头看看常月,心中忽的一动,或者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和他好好谈谈。 她走到常月面前,躬身一礼“大人,你也看到了,这人当街要杀我,我要报官,请大人帮我找到真相。” 常月扫她一眼,淡淡道:“这是巡防衙门的事,过了这条街往左,直接把人送到就是了。” 他说着转身上了轿,一点留恋的意思都没有。 春心摇摇头,看来某些人是真的不能得罪的,得罪一次受罪一生。只要他解不了心结,以后还有她受的。 护卫们都走了,留下一个被绑的结结实实的人在原地,正是留给她的。 春心反手捡起那把刀,笑道:“小子,你说出雇主是谁,就放了你,否则先切了你的鼻子,再割了你的耳朵,手手脚脚每一根手指全剁掉,看你以后靠什么过活。” 那歹徒吓得脸色苍白“大街之上,你敢如此伤人?” “你敢行凶,我怎么就不敢伤人?” 一句话噎的他说不出话来,这歹徒名叫张三,在这一行里也算是龙头人物,他杀了不少人,遇上的人也形形色色,却还没见过像这丫头一样的。说她柔弱也柔弱,说她厉害也厉害,脾气古怪,性格怪异,行为举止更是别具一格,还真不敢想象这样的人会不会真把他片成一片一片的。 “你到底说不说?”她的手一歪,刀当真在他脸上划了一道,顿时血流如注。 女人爱惜脸,男人同样也是,真见她动手,他也吓得够呛,忙道:“我说,我说,那人我也没看见,她蒙着脸,瞧身材是个女人,她给我二百两银子,叫我杀一个叫春心的。我问她在哪儿,她说今日菜市口烧妖精,站在高台上的就是” 连珠炮似的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绝不像是谎话,春心这才知道,原来这人一路都在跟踪她的。但他所说的那个女人会是谁呢?谁会恨她恨得要杀她泄愤? 详细问了那女子的身形,可这张三哪会形容女人,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走路,说了半天只反复是那句:“身材苗条,长得漂亮。” 这世上身材苗条,长得漂亮的女人不知凡几,凭这两样能知道是谁才怪? 春心笑着拍了拍他肩膀“她给你二百两是吧,那我给你二两,你负责把人给找出来,否则现在就把你的手指头一根根切断,以后你干不了活,就喝西北风去吧。” 张三咧嘴苦笑,这大妹子还真够抠门的。 春心想想这威胁还不够厉害,当着他的面烧了张符,逼着他干咽下去,冷笑道:“你知道吃的这是什么吗?” 张三摇头。 她道:“这是藏鬼符,三日之后里面的恶鬼就会从符上跳下来,把你的心肝脾肺都吃了。你若听话,到时候给你一张化鬼符,把他化了,若是不听话,就等着五脏被吃,变个空囊吧。” 张三听得满头冷汗,他本来是不信的,天下哪儿有什么藏鬼符还能吃人五脏?可是今天在行刑台前,亲眼看见她焚烧妖精,还念了经,那黄表纸画成的符咒扔的满天飞,场景还真挺吓人的。 他表情介于信与不信之间,春心心道“有门。” 其实春心这所谓的藏鬼符也不是真的,只是随便烧张符咒叫他吞下去,但这种哄骗人的本事也得看谁用,她既然敢用,就一定能达到目的,给他送了绑绳,叫道:“你走吧,三日之后还在此地等我。” 张三得了解脱,兔子一样跑远了。 春心也不怕他不听话,到了晚上叫西门去他那儿转上一圈,保管把这小子吓得三魂七魄丢掉一半。 回到方府,韩骄子早到了,南门也在,一见她,两人还奇怪她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春心把路上遇到的事说了,南门皱皱眉道:“哪个女人与你有这么大的仇恨?” 春心摇头,其实她心里已经隐隐感觉到是谁了,但还没得到证实之前,她不想把这窗户纸捅破了。 她要亲手抓住她的痛脚,亲手把她拉下来,不管她爬的多高,爬的多远,也要把她拉拽进地狱。 第一百九十四章 符咒骗人得真相 他们说起国师的事,韩骄子道:“今天那国师绝不是个凡人,他目光凌厉,道行高深,眉宇间还隐隐透着阴气,一看就是心术不正之人,你以后若是再遇上他,一定要小心。” 春心也感觉那国师不一般,能把皇上摆布在股掌之间,绝对不是什么好相与之辈。 她问南门,“蕈国的国师到底叫什么?” “本名叫什么无人得知,他也是近几年才封的国师,先前的国师无疾而终,临死之前推荐的这位道长。他不经常在公共场合出现,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他,甚至还以为先前的国师还活着。” “他叫什么来着……?”南门抓着头使劲想,他离开京城这么多年还真想不起来了。 身为蕈国子民,连国师是谁都不知道未免丢人,他把老管家宋镕叫进来,“国师叫什么?” 宋镕道:“秉公子,国师明唤玉虚道长。” 就这一句话吓得春心寒毛都竖起来了,玉虚?听到这个名字,她晚上睡觉都会吓得跳起来。 她和韩骄子刚把明虚弄死,师父清心又是玉虚的弃徒,两人之间的梁子可是结大了。她说怎么瞧见他就觉头皮发麻呢,原来早在很久以前就是仇人了。 她脑子里全是玉虚道长,他的诡异,他的阴沉,他的气场,都让人心悸,后来连怎么迈出门的都不知道。 望着头顶,满天的红云,满海金波,太阳被薄云缠绕着,放出淡淡的耀眼的白光。 她这才想起还有件重要的事没说呢。又转回去,对南门道:“对了,我忘了还是有件事。” “什么事?” “我要回自己的宅子去,既然已经漏了陷,也没必要再留在这儿当丫鬟了。” 她要回去种地开铺子,干正经事,把时间都花在这些无聊人身上。让她倍觉疲惫。 韩骄子点头,“这倒是,当人家花匠的滋味儿也不好受。” 南门没意见,方家也是个是非堆子,她能早点脱离也好。派车把他们送回家,临走的时候也没向方家任何人道别,南门觉得没必要,方府的人不管是方成思还是杜欣娘,最好哪个都不要多见。 回到宅里。骷髅头看见她飞也似地扑过来,舌头要往她脸上舔,硬生生被她给拦住了。他又不是狗,偏要做这动作? 春心问了他宅子里的情况,骷髅头很自傲地挺着胸,“有我在。保管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正好一只苍蝇飞过,他细细的舌头一卷就吞进肚里,那模样像极了一只壁虎。 春心叹口气。有了这样的怪物,她还真不用担心这宅子会遭贼了。 与张三约定的时候在三天之后的午时,在家里休养了两天,到了这天中午,春心匆匆吃了几口饭就往菜市口走。 她相信张三一定会去的,因为就在回家的当晚,她把西门和骷髅头都派出去了,这两个鬼怪一晚上折腾下来,早把他的苦胆都给倒出来了。 她赶到时,张三果然早在那里等着了。一见她立刻跑过来,好像看见亲娘一样扑在地上,“道长啊。救命啊,我三天都没合眼啊……” 春心心中好笑,问他,“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张三点头如捣蒜,他三天都没睡,白天晚上都在找人,身边的兄弟都求遍了还真叫他找到了。 春心问:“是谁?” “有人见她进了户部侍郎苏大人的府邸,多半是府里的人。”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春心忽觉心里闷闷的,红霓想叫她死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但没想到她会真的派凶杀人。 人敬她一尺,她就要还一丈,好个红霓,这笔账咱们慢慢算…… 她转身要走,张三慌忙拦住她,“道长,你吩咐的事我办完了,解药符快拿给我,我再也不想看见鬼了。” 本来就没什么藏鬼符,又怎么会有解药?春心随手从怀里抓了张符扔给他,“回去烧了熬水,三碗水煎成一碗,喝完就没事了。” 张三欢喜的接过符,连许他的二两银子没要就跑了。他再也不想看见鬼,不管黑乎乎还是白瓷啦,都不想再看见。 回到家,春心就叫韩骄子去给南门送个信,让他一定抽时间过来一趟。韩骄子刚送了信去,南门就自己上门了,一见她便道:“春心,出大事了。” 春心正在喝茶,被他吓得茶水洒出来,不由问:“出什么事了?难道常月又找你们家麻烦了?” “这倒不是。”南门一屁股坐在她对面,一副哀痛到不行的表情。 “是我爹,他说了和陈芸娘的恩怨,那个常月真的是我弟弟。” 一连几天方成思对于以前的事都三缄其口,可耐不住他再三追问,终于还是吐露了当年的事。 对于陈芸娘,他们两人从相识到相爱不过一个月的时间,那一年方成思在杭州公干,应地方官员邀请起西湖上游玩,站在忘忧桥上,一眼就看中了那个打着花伞在桥边的她。 他是真心喜欢芸娘的,后来方家经常用的花伞,也是那时候他从南方带回来的。他爱上了花伞,也爱上了打着花伞的她,但奈何那时候大夫人刚进门没多久,又怀有身孕,若是在这个当口纳妾,恐怕不好开口。 他把芸娘带进京城,想着等到合适的机会跟大夫人说这事。但事与愿违,还没等到他开口,大夫人就知道了。 他娶的这位夫人乃是名门之后,甚至比方家更显贵,后来他之所以能封国公,也是因为这位夫人的缘故。方夫人以肚里的孩子相要挟,让他与芸娘划清界限。他无奈之下只好给手下些钱,让他们先把芸娘送走。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芸娘怀有身孕,更不知道那艘船为什么会沉。至于芸娘的父母上京寻女,他根本没见到,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死。 听完南门的叙述,春心没说什么,韩骄子却嗤笑一声,“什么不知道,这样的事说一句不知道就能完了吗?我要是常月我也不会原谅这样的人,男人薄情寡义便说薄情寡义,难道做了恶事,还得让人说他好吗?” 春心听得痛快之极,她忽然发现越来越钦佩韩骄子,他简直是她肚里的蛔虫,他心中想什么,想说什么,他都知道。就算不知道也应该想得到,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而男人对于这种事通常都是装糊涂,她也不相信方成思就真的没想到。 南门也知道韩骄子说的不假,但事关自己父亲,也轮不到他这当儿子的说三道四。 他道:“我此来是有一事相求,你帮我把常月约出来,父亲要亲自见一见他。” 春心道:“这恐怕不容易,常月都快恨死你那个爹了。” 南门低叹,“这不仅是我的爹,那也是他的爹啊。”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若不想办法和解,任凭兄弟自相残杀,还不定到什么地步。春心也知道这个道理,就算再难少不得也要试一下。 她对南门嘻嘻一笑,“这事我应了,不过你要到我家乡帮我去接一个人。” “谁?”听他的问话,就知道那封信他肯定没看。 她道:“你去接红霓的娘,就是你那个老相好,就说她女儿在京里富贵了,要接她来享福。” 她用陈秋花的出现打红霓个措手不及,倒要看看陈秋花真的能为了女儿做到什么程度?女儿看见自己亲娘,真能不相认吗? 南门听得连连叹息,“就知道你不是吃亏的。” 春心苦笑,不是她不吃亏,而是吃了太多的亏,终于学乖了。 见他应了,她心里还是高兴的,先把陈秋花请来看看,若是还不能证明红霓是假的,她就把那个箱子里的衣服拿出来,想必苏夫人应该还记得当初女儿襁褓布是什么样的吧? 她本以为此事已在她掌控之中,可似乎老天爷总喜欢跟她开玩笑,还没等陈秋花接来,就出了另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南门走后,她就出了一趟城,去看那块地被侍弄的怎么样了。 好些时日没来,这里简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四处散落的杂草和石头都不见了,地被很整齐的犁好,似乎还撒了种子,有些地方还长了绿芽,棵棵从土里钻出的小脑袋是那么青翠可爱,让她郁闷许久的坏心情霎时得到释放,整个人都痛快起来。 这都是西门带着那些新鬼干的,没想到这才多少日子就已经做的这么好。春心心里高兴,在地头里各踩了一遍,想要烙上自己的脚印。 回到城里,她也不急着回家,在街上最繁华的街道转了一圈,想找了个店面用来开药铺,可是问了下价儿,都贵的离谱,以她现在的经济情况租都成问题,更别说买了。 垂头丧气地回到家,忽然发现宅门前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哪个达官贵人发了神经,没事上这儿来干什么? 心中疑惑,快步走到门口,还真发现了一个达官贵人。明澜一脸惨白的蹲在地上,那模样似是受了惊吓。他身边还躺着几个护卫,都口吐白沫,双眼上翻,似已昏倒多时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对垃圾桶诉情 春心很是吃惊,她出去这才多会儿功夫,竟发生这种事?这是被人抢了,还是看见鬼了? 掐了他的人中,明澜苏醒过来,问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抬了抬眼皮,无神的双眸在她脸上一扫,随后眼皮又耷拉下来,换上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春心没奈何,只能把他先弄进去,至于其余那几个,恕她力气不大,照顾不了了。 明澜眼神呆滞地任她摆布,没反应,没反抗。春心给他把了脉,脉涩泛沉,一点活力也没有,她不由猜测,这多半是被什么东西吓到,魂一时半会儿归不了位。 扶明澜躺下,她开始四处找骷髅头,今天韩骄子去给月花送行了,这宅子目前只有他是有形的。至于西门那些鬼,不到晚上是不会出来。 她找了一会儿,还真在厨房找到了骷髅头,他身上扎着围裙,一边哼着歌,一边抄着铲子炒菜,两个白白的腿骨还时不时抖动几下,似是欢欣无比。 春心皱皱眉,“家里出什么事了?门口那些躺着的人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吓的吧。”骷髅头回头看是她,继续抄他的铲子。 说起今天的事还真不全怪他,春心临走时嘱咐他好好看紧门户,所以每天他都前院后院转几遍,怕进来个贼什么的。 这宅子荒废了许多年,轻易也不会有人上来,上次来的是常月,问了他几个问题就走了,然后好久都没人再来,害得他连用武之地都没有。 春心今天出门后,他就忙里忙外的收拾屋里,正扫房顶呢,突然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呀?”他把笤帚往身后一掖。就开门去了。 这一开,可要了命了。 明澜等了半天都没见人开门,正不耐烦呢。突然院门打开,从里晃悠出一个怪物来。 青天白日的。谁看见这么一个怪物,都觉挺渗人的。那是他们所见过的最古怪的东西,一身白刺啦的骨头架子,头上包着一块花布,一张嘴一条舌头吐来吐去,在他背后还掖着一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长长的像是树枝一样。又像是怪物的尾巴。 当场就有几个胆小的护卫吓晕过去,有的转身就跑,还有几个忠心的挺身护在明澜面前,可因为胆儿颤。那拿刀的手在不停地抖着。 明澜瞪着眼,瞠目结舌了半天才从嘴里吐出几字,“你,你是什么……?” 骷髅头很细心的讲解了一下他的成因,包括肉如何腐烂。如何生的蛆,如何变成白骨,他如何吸收日月精华,最后如何成的精都说得很详细。 这么一来登时又昏倒了两三个,还有几个口吐白沫栽倒在地。眼看就不行了。 明澜本来还勉强支撑,后来骷髅头从背后抽出扫帚一阵乱挥,那些还站着的几个护卫也都躺下了,最后只剩下他一个。 明澜肚子被扫帚抽中,疼得他“嘶嘶”连叫,他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竟以为自己魂魄被摄,蹲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骷髅头把人都赶开,拍了拍骷髅手,关上院门回去做饭去了。也就在这时候春心到了,亲眼目睹门口的惨状,自是惊骇万分。 春心问明情况,嘴咧得跟苦柿子似地。这是端王,皇帝的儿子,真要出点什么事,她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所幸明澜伤的不算重,只是魂儿飞出去,她只需要做个法把找回来就行。 麻烦的还是骷髅头,等明澜醒过来时,该怎么解释他的存在呢? 叹了口气,对骷髅头道:“你以后没事少出去,真要吓死了人,可怎么办?” 骷髅头一听,扔了铲子捧着脸哭起来,那呜呜地哭声,顿时让她头疼不已。 她慌忙捧着头出去,他一哭起来就跟开了的闸的河一样,不发了大水绝不罢休。 明澜醒来时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他一睁开眼看见春心,慌忙抓住她的胳膊,“你可算回来了,你这宅子里有妖怪,真可怕。” 看他那惊恐的小眼神,春心很是好笑,这个样子与平日里,那跩的不行的王孙贵族嘴脸相去太远,让人很不适应。 她笑着安抚,“你用怕,那是帮我看宅子的一个朋友,虽然面相吓人,心地却是好的,你刚才喝的安神汤就是他熬的。” 明澜一听,好险没吐出来。他喝了妖怪熬的汤? 在床头趴了半天才压下那股恶心劲儿,在嘴上狠狠抹了一把,问道:“本王那些下人呢?” “都让骷髅头抬进厢房了,调养之后,现在应该也没事了。” 明澜挣扎着要起来,可身子太虚,又摔了下去,春心扶着他躺好,问:“王爷到这儿来做什么?” 明澜精神受损,早忘了要来干什么了,要是早知道进她这儿会这么艰难,打死他都不来了。 他也没说什么,在**躺了会儿,等那些护卫醒过来,叫人背着回府去了。 春心吁了口气,很庆幸他没降罪自己,否则惊吓皇族的罪名可担不起。她本以为他经过这次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来了,谁知第二天一早,他就登了门,而第一件事就是要见骷髅头。 春心从后院把躲在旮旯哭泣的骷髅头抓出来,哭了一晚,屋里都流成河了。把他从水里拽出来,他还是一副凄凄惨惨的模样,想必那句“太丑”的话,对他伤害极大。 明澜看见这个好像小媳妇一样的妖怪,顿时心中的惧意减了几分,虽然他长得确实渗人,尤其是那条红红的舌头从嘴里伸出伸进的,好像条红蛇一样,不过好歹比第一眼看他时适应多了。 他吁了口气,“你从哪儿弄来这么个怪物?” “自己贴上来的。”就像他一样,没事老往自己这儿跑干什么? 她讲了这骷髅头贴上的经过,就在那间客栈里,他看上了她,于是,死心塌地…… 明澜对她能把鬼怪聚在身边的本事很是羡慕,一个劲儿说要让她放一些怪物在自己府里,看以后还有没有刺客敢光临。 春心暗自咧嘴,看他兴致昂扬的,也不知该劝什么,把怪物放身边可不是闹着玩的,若他控制不住,可是会被反噬的。 她故意岔开话题,“王爷,你两次三番到这儿来到底为了什么?” 明澜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他是来找女人的…… 敬王选妃的事比预期的还要来得早,三日之后在阳平公主府,将会进行选妃的仪式。当然说仪式有点牵强,就是一群男女围在一起吃顿饭,顺便听媒婆夸几句哪个好,哪个更好。 阳平公主乃是敬王的姑姑,这位公主平日里最好事,几个皇子的婚事全想插一扛子,不仅好热闹,还好唠叨,那张嘴一时半刻也不闲着,放她在太阳底下晒一天,牙都能晒黑了。 这一次她向皇上讨了旨,在自己府里开了饮宴会,说是以茶会友,实际上却是把京中的名门闺秀请过来,先给长长眼。 按说这样的事应该由贵妃娘娘亲手操持,敬王母亲在世,怎么也轮不到姑姑吧?但是贵妃这些时日身子极不爽利,也不知得了什么病,太医都查不出病症,每日里只躺在**,浑身发软,一点力气都没有。皇上也是看贵妃病重,皇后又不耐烦管这事,才交给平阳公主。 这位公主似生怕事情弄得不够大,不仅叫敬王到场亲选,还把明澜和明焕都请了去了,叫他们也顺便选一个。 明澜最讨厌这个姑姑了,只因为她太爱管闲事,他喜欢谁,不喜欢谁,想纳谁为妃,关她什么事?偏她要把这当成任务,非得亲手塞个女人给他吗? 其实明澜今年也二十有二了,却还没纳正妃,倒不是他不想立,而是皇后憋着让自己外甥女当正妃,那丫头今年才十四,至少还得等一年及笄了,他们才能成亲。 虽然他对那个啥啥的表妹没啥兴趣吧,但拿她做挡箭牌拖个一年半载还是不错的。要女人随时都有,何必给自己找个正经媳妇,一天闲着没事管自己呢? 这是他此来的目的,为平阳公主的宴会而来,只是他说完这一连串的话,春心却很觉郁闷,她本来想安安静静的种种地,再把她的铺子开起来,他这一连两天来捣乱,把她原本的计划都打乱了。 心里有气,不由道:“王爷,你觉不觉得我特像一种东西?” 明澜纳闷,“什么东西?” “就是街上的,让人可以随手扔垃圾,随地大小便的地方。” 明澜好笑,“你说的是垃圾堆吗?” 春心叹气,“不然你为何什么都往我这儿倒?”他们家那些糟心、烂心事,以为她很想听吗?有明焕一个人倒给她也就算了,现在又多一个,早晚听得她肚子疼。 其实明澜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想和她说这么多话,她也不见得长得多漂亮,也不是那种让人一见就倾慕的女人,但是她就是有这种本事,让所有与她相处的人都觉得很舒服,她身上似乎有一种光亮,让所有人都想与她亲近,甚至愿意把心里话都和她一起分享。 第一百九十六章 公主府遇对头 他与她第一次见面,就是这种感觉,到后来连**都和她讨论分享了。现在想想那时的场景还觉脸红,怎么当时就迷上了采阴补阳之术,连礼义廉耻都不顾了。 他尴尬道:“算了,这事以后再说吧,本王此来就是要带你参加饮宴的。” 选妃与她何干?她摇头“王爷,那不是我该去的地方吧?”她又不相亲。 明澜笑着拍拍她“没事,你就跟在本王身边,只是随身伺候,别的不用你做,很轻松的。” 春心嗤一声“那是不是还要绣个恩爱啥的?” “若你想,本王倒不介意。”明澜淡淡一笑,但那晶晶亮的眼神倒似颇有兴趣。 春心脸色微黑,他明显这是要拿她当挡箭牌,她说怎么一大早他就上这儿来嘚啵没完,原来除了吐苦水和看怪物之外,还另有打算。 有她这个护huā使者在,想必那些大家闺秀们也会忌讳着不敢扑过来吧。可再轻松谁愿意跟他秀恩爱?她一个没出嫁的大姑娘,装成他的妻妾,以后还嫁不嫁人? 瞪了他半天,终没敢破口大骂出来,化为一叹“你想找个女人而已,哪儿都有,何必要我扮?” “因为只有你见到本王不会扑过来。”明澜幽幽道,这是他想了半天才想的理由,说完自己都觉得挺不靠谱。 看着她,心里某个地方忽然变得软软的,自己劝自己,这是为了保险起见,若找了别的女人,到时候甩不掉。又徒增麻烦。可这样的说法也荒唐,自己想来都觉放屁,最后只能归咎为是自己的心,因为心是这么想,便忍不住这么做了。或者从他内心深处很希望他能陪在身边吧。 春心却没感受到他小眼神里传来的情意,听他的话好险没吐了血,她不会扑上去?若她扑上去。他要怎么办? 磨了磨牙,正要威胁一下,却听他又道: “啊,对了,忘了告诉你,状元陈冷湖也在受邀之列。”这位平阳公主做媒做上瘾了,恨不能无孔不入,不仅把几个皇子都请到,还把京城的俊男美女全包圆了。 一听常月也在。春心瞬间改变了主意,她要去状元府里求见,常月多半是不肯见的,这回把他堵个正着,让他连跑都没地儿跑。 心里打定主意,便笑道:“王爷亲自来请。小女子自不能不给面子,只是小女子最近想开铺子,缺个店面。不知王爷肯不肯帮忙?” 有句话叫做趁机要挟,为他连脸面都不要了,要个店面就当补偿吧。 而一个铺子,对明澜实在不算什么,他随*待给管家,叫他随后拿张地契过来。 管家应声而去,既是王爷交待,自要去选最好的铺子。 明澜道:“你要求的事办好了,还要什么一口气说了。” “那就不用了。”春心嘻嘻一笑,一个铺子就不少银子。她很知足。 他点头“还要一事,陈冷湖这小子最近风头太键。你给本王打击着他点,别叫他漫过谁去。” 春心自然同意,打击人可是她的强项,更何况那个人还是常月,能找到借口接近他,正是求之不得。不过明澜这么做,倒有点耐人寻味了,常月现在可是他的人,没理由叫他下不来台的。 ※ 平阳公主的家宴在次日,一早明澜就派人来接她。 王府的马车宽大无比,坐在车上顿觉自己高贵了几分,只是这样的打扮未免让人不舒服,今天她身穿淡蓝色丝织曳地长裙,轻舒广袖,领边和袖口是较深的湖蓝色,细看有浅浅的流云纹。身上披着纯白而且半透明的薄纱,挽着雪白的飘带。 这本是飘逸之极的装扮,可穿在她身上一点不像个仙女,反倒像极了某种动作灵敏的动物,也难怪明澜会一直对着她笑,笑得前仰后合,滑稽之极。 她抻抻衣服“有那么难看吗?” “不是难看,只是很难想象你这样的野猴子会穿的人模人样。” 春心叹气“你若不喜欢,何必叫我跟着?” 明澜只是笑着不说话,他一向不喜欢淑女的,看着不规矩坐着的她,反倒心里舒服,就是在她面前把鞋脱下来也不觉难堪。 马蹄声响,踢踏踢踏地奔在长街之上。 到了公主府,两人下了车,便看到一座宽广之极的府邸。 从一座府邸的建筑大小和奢华程度,多多少少可以看得出这里的主人得不得势。这座公主府建的极为庞大,正面是三间兽头大门,左右两侧各蹲着一个大石狮子,面目狰狞凶恶,正门之上有一匾,匾上大书“敕造公主府”五个大字,只远远一观就觉气势非凡。 此时府门前列站着十来个华冠丽服的下人,正是迎宾的。 平阳公主喜欢热闹是人所共知的,今天的公主府比平日里更热闹,府门前车水马龙,各府千金公子的马车轿子都排出老远,若不是明澜身份高贵,所到之处都有人让路,想到达公主府大门都困难。 明澜刚下车就有许多下人迎了上来,点头哈腰说公主已经等候多时了。 春心注意看着,似乎这些下人看见每一个前来的宾客都这么说。 他们刚一入门,身后一阵践踏着的马蹄声娓娓而来。那是一辆极豪华的马车,楠木车身,漆着一层金漆,金叶镶就,宝石的huā心那马车飞快驶来,片刻间便到了门前。 阳光初现,垂落在这豪车的车顶、车身,金色的光芒刺痛着双目,就在人们拼命揉眼睛的时候,车上下来一个风姿卓绝的公子。 这公子身上穿着与马车同样亮丽的金色,凛冽桀骜的眼神,细细长长的单凤眼,高挺的鼻梁下是两瓣噙着骄傲的薄唇,这样的外貌和神情,让人觉得很锋利,有一种涉世已深的锋芒。 随着那公子之后下车的是一个黑的好像炭一样的小子。 看见那公子,春心很觉正常,平阳公主饮宴,明琪会到一点不让人惊异,而让人惊异的是这个黑小子,圆圆的大眼睛,看着一脸呆呆傻傻的,但眼底精光毕露,懂行的人看一眼便知他功力不浅。 春心惊叫一声“黑头?”那个东方太月的徒弟,大鹏鸟,他怎么会和明琪在一起? 看明琪对他的态度,似乎把他奉为上宾。这要命的家伙怎么上这儿来了? 她下意识地往明澜身后一躲,心道,这个惹祸的祖宗过来,可别出什么事才好。 所幸黑头一向高傲,眼睛惯长在头顶上,对别人都视而不见,也没瞧见躲贼似地春心。 等明琪走过去,明澜一伸手从身后把她抓出来,道:“你做了什么亏心事了,怕那个黑小子干什么?” 春心叹气“不是我怕,是那小子太厉害。” 明澜立刻露出感兴趣的样子“难道他不是人?” 他说对了,他真的不是人啊。明澜再问他是谁,她闭着嘴怎么也不肯说,黑头的身份是个秘密,尤其是他的师父最得罪不起。 所幸明澜也没再问,跟在他身后进门,她垂头丧气的样子像足了跟班,与那身飘仙的衣服更显不配了。 从侧门进入,在角门处停着十余顶小轿,他们上了轿子,由健壮妇人抬着往前走。 春心是草民出身,哪享受过这种待遇,第一次在府里乘小轿,倒颇觉新鲜,不停地向外探看着。 大约走了一射之地,小轿停了下来。有丫鬟上来打起轿帘,扶他们下轿,然后轿子又都返回去,约是再去接人。 男客被引了进去,女客有丫鬟过来搀扶,被人扶着手臂的感觉让她浑身不舒服,好像身上长了虱子一样,总想挠一挠。 进了垂huā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一个很大的穿堂。地上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转过插屏,小小的三间厅,厅后就是后面的正房大院。 此时院门前挤满了来参加饮宴的贵家千金、公子,他们围聚在一起谈谈笑笑,每个人身上的服装都极尽鲜妍,头上、身上皆装饰着各色金玉、宝石,也有的簪上一大朵素绢huā,倒为这早秋夏末的天气平添了几分颜色。 春心四下看着,一会儿瞧那些女子的衣裙,一会儿瞧公子们言谈,再看看huā园里盛开的鲜huā,对什么都表现出很浓厚的兴趣。只可惜这一路走来,并没在人群里看见常月,那些名门公子连一个认识的都没有。 就这一转眼的功夫,忽然发现明澜不见了,四处望望,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和他走丢的。这倒霉催的,等明澜发现她没跟着,想必会大发雷霆吧。 正没头苍蝇似地乱撞,突然有人恨声道:“你怎么在这儿?” 春心回头一看,见是红霓,不由冷冷一笑“你为何在这儿,那我就为何在这儿。” 她今天一改往日着大红的明艳,穿着一身素雅的鹅黄衫子,乌发上饰着几朵黄色小huā,看起来既明媚又素雅。此时她薄唇微微上翘,吐出的话让人上火又生气。 “你的命还真是大。” 第一百九十八章 王爷吃醋她扯袖 春心反唇相讥,“你不死,我为什么要死?” 红霓一怔,心道,难道这丫头竟知道自己收买杀手暗杀她了吗? 不过,就算被她知道了,她一点也不怕,她一个小小人物,难道还敢和她这个侍郎府千金打官司吗? 想到此,不由冷笑连连,“你个贱人,你到这儿来到底干什么的,难道凭你还想当王妃吗?” 春心亦冷笑,“你这样的贱人能当王妃,为什么我就不能?” 这纯粹是气她的话,她自然不想当什么王妃,她对明琪没丝毫兴趣,只是她能不能当王妃就另说了。明琪眼光奇高,又怎么会看得上她? 红霓今日是志在必得的,又怎么可能容人来破坏? 她阴冷的眼神射向她,恨不能穿几个窟窿,说出的话更是刺人心肺,“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德行,还敢做什么王妃吗?俗不俗,道不道的,还常常打扮的不男不女,你也不瞧瞧你那身份……” 妓女带出来的女儿,就是与大家闺秀不同,稍一刺激就原形毕露了。春心暗叹一声,正要开口反驳,却听身后有人道:“该撒泡尿照照的不是她,而是姑娘你吧。” 春心回头一看,见是明焕,不由心中大喜,看见他真是太好了。 红霓见识明焕,慌忙施礼,瞬间换上一副明媚的笑容,“小女见过三皇子。” 明焕一脸的阴沉,可红霓好像没看到似地,一个劲儿对他笑,“三皇子,你应该还记得我吧。咱们在春家的时候也算是有交情的,好长时间不见,三皇子怎么这么生分呢?” 见过脸皮厚的,明焕还没见过厚成这样的,这个红霓也算是极品了。明知他讨厌她,还要攀交情,他们又有什么交情啊? 他强忍住想发火的冲动。笑道:“原来是红霓啊,真是好久不见,不过本皇子还有事,咱们改日再谈。” 红霓一向是很识趣的,而且她也不想在这儿待太长时间,若是让他问到她为何会在这儿,她也是哑口无言的。 她的身份是个秘密,绝对不能让人拆穿,而眼前这个皇子也算是知情人之一。他见过她母亲,知道她的出身,是不会相信她是户部侍郎的女儿的。 可是要怎么办,怎么才能不叫他揭穿她? 她脸上挂笑,心里却在七上八下,明焕的身份不同于春心。不同于一般的小民,不可能随便除去,但任由他活着。又会影响自己的前程。 不过她自有办法对付他,就算他是皇子,也有更厉害的人物能下得了手,只要她巴上敬王,要除掉三皇子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三人面对面而立,每个人脸上都噙着笑,谁也不知谁在想什么。 红霓施礼告退,她一走,明焕立刻收了笑容,转过头来瞪着春心。“谁带你进来的?” 春心被他瞪的一颤,喏喏道:“是端王。” 明焕火气霎时长了三分,几乎是吼道:“那坏丫头没说错。你就是个不道不俗,不男不女的,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姿色,也敢跑这儿来蹚什么浑水?你当公主府是什么,当那些王孙贵族是什么,是你这样的人能随便接触的吗?”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春心下意识摸摸鼻子,与她最熟的王孙贵族就是他了,难道和他接触也不行吗? 她叹口气,“原来在你心里我是这般卑贱的,我知道了,以后不和你见面就是了。” 明焕这才觉得自己说得太过了,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指的不是我……,你当然可以和我见面……”他说到后来都有些语无伦次了,便干脆道:“反正你知道不能和端王和敬王有来往就是了。” 春心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而且他也说的没错,这座府邸确实不是她该来的地方。所幸跟明澜走散了,正好可以先办自己的事。 她笑道:“好了,我知道了,以后听你的就是。不过这府里这么大,很容易迷路,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什么?” “我想见见陈冷湖。” 明焕皱眉,“你见他做什么?”难道除了端王、敬王,还和状元爷有什么关联吗? “不是我见,是别人要约,详细情况容后再细说。” 明焕点点头,这事倒不难,他道:“你跟我来吧,我带你去找。” 他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过陈冷湖,便带着她到后花园的凉亭。 此时,凉亭里聚了不少人,大多都是女子,数个花枝招展的女子都围着常月,与他谈笑风生。常月似乎也一改以前对女子的冷漠,也变得殷勤起来,不时地说个笑话,逗那些女子开心。 今日他穿着一件草绿色的衣衫,这让他显得很是温文尔雅,高贵而飘逸,太阳懒洋洋的爬过他那洁白而光滑的肌肤,暖暖地照进凉亭,照亮了众女的心。 他正说着一个书生没学问,却又爱咬文嚼字的笑话,说到兴奋之处眉毛都飞舞着,似乎兴奋不已,不过若是仔细看能瞧见那眉角飞扬之处在微拧打结,似乎对这样的事很是不惯。 想必此时,他也在为了这些围而不退的女人而苦恼吧? 明焕看到这场面,不由笑起来,“这位状元公真是好人缘,有这么多女人喜欢倒是艳福不浅呢。” 春心笑道:“你这是嫉妒吗?嫉妒人家比你受欢迎?” “那倒不是。”明焕深深摇头,不喜欢的女人,再多一百个也只是多了一百个麻烦。” 春心好笑,“那我就把他这些麻烦赶走。” 她说着突然一低头从众女腋下钻过,那些女人正围着常月说说笑笑呢,忽然见一个脑袋钻出来,都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连连。 春心很满意自己造成的轰动,伸臂往前一挡,“诸位小姐,状元爷谈话时间已过,这会儿公主殿下已经准备好美食请小姐们光临呢。” 常月皱皱眉,这怎么说的好像探监似地? 不过这话倒很管用,那些女子都拂袖而去,一瞬间走得一个不剩。 其实刚才她一出现,常月就看见她了。她脸庞白净,肌肤柔细,即便站在人群中也很容易让人一眼看见。 此时她说着话,那张小小的嘴,嘴唇薄薄的,嘴角微向上弯,带着点儿笑意,但这笑意,却让人很觉可恶。常月莫名觉得心里不舒服,冷声问:“你来有什么事吗?” “正是有事才来找大人,请大人听我一言。”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他一甩袖就要走。 春心慌忙抓住他的胳膊,“你再等等,等我把话说完。” 常月睨她一眼,冷眸射出点点寒光。 这是他发火的前兆,春心知道他发火什么样子,做过山贼的人,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她慌忙放下手,“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 常月甩身走了,走的甚是决绝,那微撇的嘴角也很是不屑。 春心碰了个硬钉子,不由暗叹一声,看来是她把他得罪的太狠了。 明焕看她垂头丧气的样子,不由问道:“你找他到底为什么?” “一件只有他能办到的事,反正不是我的事,我只是代人办的。” 她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明焕也不好再问,只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叫你不要搅进皇家纷争里去,你偏要往里面搅,难道要被人害了才甘心吗?” 春心叹气叹的肠子都疼,这哪是她要往里钻,分明是无数双手把她往里拉的,南门如此,明澜也如此,只有眼前这个与她有过情分的明焕会真心为她好,会真的为她着想。 “多谢你。”她轻声道。 明焕轻笑,“谈什么谢,只要你能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春心笑起来,“认识你这么久,你说过的窝心窝子的话还真不多呢,我会牢记的。” 以前的他总是没完没了的和她斗嘴,两人明里吵来吵去,暗里的感情却越来越好,以至于他离开的时候才会觉得那么心痛。只是一旦离开村子,两人身份相差太大,便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了。 今日太阳正好,花园里的花也开得甚是鲜妍,明焕笑道:“你不如陪我走走吧,咱们也好久没说话了。” “好。”她笑应着,两人沿着花园往前走。 今天的花园里热闹非凡,许多男男女女都穿插在花间,有的对着鲜花绿柳,用最美的词汇吟颂,也有些支起了古琴、古筝,对着冷风叮叮咚咚地弹着,也不知是风声还是琴声,竟有一种出奇的和谐。 花园里种植了许多玫瑰,各种颜色的玫瑰都在盛开,花团锦簇,绿草如茵的草地和高耸参天的巨木,令人流连忘返。他们沿着小径走着,两旁的玫瑰都是精心培育过的,枝条交疏,绿叶圆润,而花朵的每一扳纹理都细致美丽,一株株儿玫瑰都开的精神饱满,自信的展现自己的绝代风华。 看着那花,春心倍觉羡慕,她这十几年的人生过得憋屈的时候居多,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像这花一样,真心为自己绽放一回。 正走着,突然前面过来一群人,有男有女,不过男少女多,只有明澜和常月两个男人,其余的全是女人。 第一百九十九章 硬塞女人谁敢要 当即有人准备好瑶琴叮叮咚咚弹了起来,还有的高歌一曲,唱的正是京中贵族间流行的曲目,只是曲子慢悠悠的好像催眠曲一样,听得人直想睡。 春心埋头苦吃,好像几百年没见粮食似地。有好菜好酒,又有音乐听,何乐而不为。所以整个酒席宴,她几乎是吃的最开心的。 黑头也吃得很开心,甩开腮帮子撩开后槽牙,他那一桌的菜几乎是他一人解决的。明琪对他还算不错,还叫他同席,看来他在敬王心中的地位不低。 觉察出有人注视,黑头终于从餐盘中抬起头。 在一众女人中,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春心,不是因为她长得最漂亮,而是因为光,她身上有一道光,即便站在万人中间也是显眼的。 这个臭丫头居然在这儿。他皱皱眉,随后向她投去示威的一瞥,臭丫头,离了你,小爷我也饿不死。 春心对他的目光视而不见,她注意的是是红霓,让她纳闷的是她居然没被带过来相亲,反倒躲在偏远的宴桌上,一个人孤芳自赏着,似对周围的事都不甚在意。 不过,这个样子反倒更容易招人注意,就连明琪都忍不住多瞧了她一眼。 叮叮咚咚的曲调还在弹着,在名门小姐之间流行的曲子大都是高雅,有时候反而不如一些市井的曲子那么明快清新,听着那么顺耳。这也是为什么许多高官公子们大臣们,喜欢出入一些寻欢作乐的场所,一方面是因为那里的女人漂亮**,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曲子好听。 明琪实在听不下去了,打了个哈欠,笑道:“姑姑,咱们还是先吃饭吧,让小姐们挨饿弹取,未免礼数有失。” 平阳公主一想也是,对几位小姐道:“你们先归坐吧。” “是。”几位小姐行礼退下。行为举止规规矩矩一丝不错。 明琪不禁抚了抚额头,他对这种规规矩矩,一进一退好像刻了模子的女人,实在不感兴趣。心想这多半是父皇的意思,皇家选媳一向要选个规规矩矩的,就像他原先的王妃呆板无趣,好像个木头一样。 平阳公主见说了半天话,明琪都没反应,又把矛头转向明澜,“澜儿。你坐那么远干什么?” 明澜咧咧嘴。他之所以坐这么远。还不是为了要躲着她。 他这位姑姑最胡搅蛮缠的,一念叨起来就是神仙也会低头,父皇都拿她没辙,更何况他们这些个皇子了。 平阳公主招招手。“来,你坐过来一点。” 明澜无奈,只好换了个桌,顺手还拉着春心一起。 春心一百个不愿意,她吃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换桌? 平阳公主自也看见了春心,不由问道:“这女子是谁?” 明澜笑道:“这是本王新纳的孺人。” “倒是听说王爷纳了个孺人,是姓苏的,可是此女?” 明澜微微一笑。既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但那模样却好像是默认了。 春心有些懊恼,她什么时候成了苏孺人了? 果然有她在,平阳公主也没好意思拉过女人来大肆介绍,只闲谈了几句便放人了。 明澜几乎是欢欣着坐回远处。对春心的存在大为赞叹了一番。 宴席结束,男男女女各自散去,春心却不急着走,一直拿眼盯着常月,他走到哪儿,她跟到哪儿,盯的常月很是无奈。 有她盯着也就罢了,端王也用喷火的眼睛看着她,好像他做了什么错事。 他实在受了了,干脆挑明了问,“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你说?” “去见见镇国公。”春心笑得一团和气。 “好,我去。”他牙齿咬得咯咯响,不是因为镇国公,而是她。 春心任务完成,也不再缠他,对明澜一礼,“王爷,请容小女告退。” 明澜冷哼一声,她明里是跟他来的,可从头到尾都在跟着陈冷湖,让他很觉心中不爽。冷声道:“你告辞的还真及时。” 春心根本无暇顾及他的异状,迈着轻快的脚步往前走,很有种解脱后的快感。 她刚迈了两步,就被人狠狠拽住,明澜清冷地声音道:“本王送你。” “不必了吧。”她虚笑,他们只是做做样子而已,何必那么认真呢?而且今天在平阳公主面前,他也没说实话,说她是什么苏孺人。那个平城首富苏金山的女儿,苏金山女儿叫银月,她是知道的,跟她有毛的关系?说起来他还是忌讳她的身份,觉得她一个农家平民出身的女儿配不上他。 明澜不喜欢她这种不冷不热的样子,强拽着她的手硬要往外送。两人正拉扯呢,忽然看见明琪起身向花园深处走去。 饮宴散了,大多数人都出了府门,敬王这个时候还留在府里做什么? 春心看他眼神就知道他想什么,也不想再纠葛刚才的问题,便笑道:“你要不要跟过去看看?” 明澜点点头,拽着她的手就往前走。既然挣不开,春心只能任他握着。 前面的明琪越走越快,他穿过花园走上一条小径,那里正是春心和明焕走过的地方,遍植的玫瑰花让人印象深刻。 这个敬王到底想干什么? 追急了几步,才看清明琪不是一人独往,他是在追一个人,前面似是个女子,身段窈窕,走得甚是急切。只是相隔太远,瞧不出那女子相貌为何。 明澜越发感兴趣,他这个大哥平日端端正正拿足姿态,何曾这般心急过? 明琪疾步追着那女子,眼见着她到了一个幽静所在。 走过小径,隐隐露出一带黄泥筑就的矮墙,墙头皆用稻茎掩护。有几百株杏花,如喷火蒸霞一般。院子西面,几根长的竹竿架上,爬满了花藤,稠密的绿叶衬着紫红色的花朵,又娇嫩,又鲜艳,远远望去,好像一匹美丽的彩缎。 那女子在花藤下立住身形,回头望一眼明琪,眼神深远,状似恼怒,“王爷因何跟着奴家?” 明琪一怔,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跟过来,只是见多了那些谄媚乖顺的女人,忽然有人对他不感兴趣了,反倒让他觉得新鲜,不由自主地想多看几眼。 谁知道那女子瞧见他紧盯着不放,却显得很是慌张,转头就走,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男人就是这样,硬巴上来的一向不会多珍惜,可要是似真似假的推拒的,却让人免不了多加注意。最起码他心里会想,这女人为什么不巴着自己呢?而这么一想,就不免会留了心。尤其这女人一照面就给人深刻的印象,她长得很是漂亮,眉宇之间有种超越了她年龄的惊人的美丽,淡淡的柳眉,长长的睫毛,亮得让人觉得刺目的一双漂亮到心悸的大眼睛,是那么的灵动有神。 此时她就眨着这双灵动的眸子,似嗔似怨道:“王爷,奴家问你话呢,你在这儿做什么?” 她说着话,对他嫣然一笑。她笑起来的样子很是动人,两片薄薄的嘴唇在笑,长长的眼睛在笑,腮上两个陷得很举动的酒窝也在笑。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 明琪也是见多了美色的,却不知为何会被这个女子所吸引,还从没有人在他面前这么放肆,却又这么迷人。 红霓这个神态是跟春心学的,春心从来都笑得爽朗大方,说话更不会扭扭捏捏,却比莺声燕语的更让人喜欢。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明澜喜欢她,而不喜欢自己,还有浩然,心里装的也是她,对她根本不假辞色。 她恨她,一半是因为两人早先的恩怨,另一半却是因为男人,她在意的男人全都在意她,这让她无法忍受。而现在,为了迷倒明琪,这个高高在上的敬王,她不得不学一学她的神态,这让她更觉气闷。效果越是显著,她心中的恨意越浓。 她心中发狠,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静静站着,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示给他看。她纤细的骨架,奶色的肌肤,丰盈的胸部,细细的腰肢,曲线完美的臀部,小巧的她在他面前像一只可怜的小白羊,一切一切都是这么完美,那么吸引。 看着眼前这个明媚娇俏的女子,不知为何明琪忽然升起一股冲动,想要过去抱住她,想要亲吻她,想要…… 他的心里好像燃起一把火,热的他浑身不适,他吞了下口水,忽然觉得喉咙里很渴,很想把身上的衣服脱了,扒的干干净净才罢休。 他成年之后,还从没像今日这样自制力极差,下身鼓得老高,把单薄的裤子都撑起来了,就好像裤裆里夹了根棍子,直愣愣的。 这种感觉很熟悉,又很陌生,尤其是在现在,面对一个这么美貌的小姐,简直是颜面扫地。他怎么能如此没有羞耻心的欲念丛生? 他想忍却忍不住,身体里那把火越烧越旺,烧的他浑身滚烫,好像每一寸肌肤都灼热着,叫嚣着,想得到更多。 第二百章 女人**终所愿 就在这时,红霓轻舔了一下嘴唇,清澈的瞳仁里闪着湿润的微芒,那因羞涩而酡红的模样越发吸引人。 明琪再也忍受不住,突然冲过去一把将她抱起,他紧紧拥着她,身体止住地战栗着,整个脸孔在她乳沟里深深埋了下去。 红霓被他顶在树上,呼哧呼哧喘气,她挣了几下,低声求饶,心里却觉得痛快之极。 什么高贵典雅,什么身份高贵,什么聪明睿智,就算他再有本事,终究抵不过她的一杯清茶。 在来这之前,那杯由丫鬟奉上的茶水可是加了料的,里面有世上最迷惑人的药物。看他这反应,就知道那个卖药的没骗她,这东西真的有叫男人失魂落魄变成狼的功效。 明琪抱着她狠狠亲着,在她脖颈吮了两口,顿觉齿舌生香,接着轻轻地一咬。 红霓痛呼一声,随后发出一种熟悉的吟叫,双股奋力攀缠了在他腰间,想与他贴近,更贴近。他的身体紧紧地压住她,几乎要将她压进粗砺的树干里去,她能感到他粗大的下体隔着布料早已经硬邦邦在抵在她**的穴口,一下一下地撞击她。 他的大掌依旧毫不怜惜地揉捏着她,长舌灵巧的撬开她的嘴,吸住她的舌头细密地吮吸。他的手向上游移,抚过她柔滑的纤背,解开她脖颈的系带,将她身上的衫衣全部推到她的锁骨上。随后他膝盖狠狠一顶,将她更紧地抵在树上。 她惊叫,能感觉到抵在她身下的*愈加坚硬灼热,而自臀部和胸部传来的两股不同的疼痛让她痛呼出声。 她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做的是对是错,但既然已经这样,就没有回头的余地。这个地方是她精挑细选的,买通了府里的下人才找了这么个僻静所在。哪怕与人野合也在所不惜,她必须嫁给敬王,必须为自己找到一个挡箭牌,否则她的下场会很惨。 接下来的事不忍目睹。春心很适时的用手捂住脸,心里在想这是怎么回事? 明琪自制力很强的,绝不会做出这么急色的事。看他面色潮红,神色有异,应该是被人下了药,只是什么药会这么厉害? 脑中忽然想起“受不了”,不由心中一惊,难道那狐族的草药已经流到了市面上吗? 她心里摸不透是怎么回事,正琢磨的时候,身边的明澜鼻腔里重重一哼。咬牙道:“这个贱人……” 他是认识红霓的。对这个在他府中住了数月。差点成了自己女人的人,自是熟悉的很。他知道她不知廉耻,却没想到不要脸到这种地方,居然在这儿勾引起他的大哥? 春心见他额头青筋直冒。不由心中感慨,男人都是这样,不管喜欢不喜欢,只要跟自己沾边的女人,都会据为己有,自己抛弃人家可以,但绝不许被戴绿帽。 她低声开玩笑,“要不要冲过去棒打他们?” 明澜摇摇头,忽的露齿一笑。“自然不用,就让他们勾搭去吧,红霓不是什么好人,这俩人臭味相投,指不定以后谁算计谁呢。” 当然最重要的是。红霓曾在他府里待过,那明琪算不算捡了他扔的破鞋呢? 这么想着,顿觉开心许多,笑着拉起春心的手,往外就走。 春心诧异,“你不生气了?” “生什么气,有人要倒霉了,关我什么事?我这不算戴了绿帽子,可是有人就备不住了。”他说着哈哈大笑,有这样的女人,还怕头顶不绿油油吗? 春心叹口气,这叫什么兄弟啊? 她从没想过红霓会和明琪有什么,明琪是人中龙凤,也是眼界极高的人,怎么会看上红霓?可这样的事偏偏发生,两人有了夫妻之实,那么接下来会迎娶也是意料之中的了。 两日之后传来消息,敬王和苏家订了亲。明琪向皇上请旨,要娶侍郎苏家的女儿,在京城掀起了不小的风波,许多人都打听这个苏家女儿到底是什么人,有羡慕的,有嫉妒的,也有像明澜这样静等着看笑话的。 虽然早有了心里准备,春心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老天未免太难为她,一步一步走的都不顺,有了明琪的庇护,以后想要叫红霓现形就更难了。 韩骄子为红霓批过命的,说她是皇后的运势,但她已经把她和明澜分开了,为什么她的运势还这么强?难道日后会登基坐殿的不是明澜,而是明琪吗? 心里颇觉不安,向明澜要了生辰八字,叫韩骄子为两位王爷批命,可算了半天都算不出个所以然。两人都是龙运,现在是此消彼长之势,说不上来最后谁能成事。 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现在老天都说不准,看来就只能凭自己的实力了。 那天红霓对明琪下的药,她一直心有疑惑,总觉得像是受不了,可是这种药一直是被禁止的,她临走之时曾三令五申,叫天同千万别把药放出去,难道没在的这些日子,出了什么事吗? 心里不放心,叫韩骄子去山上瞧瞧,可他这一去就是好几天没回来。 几日之后,南门派出去接陈秋花的人终于到了。本来只需要一两天的路,却花了半个月才赶来,让春心很是气恼。若是他们能早来些时候,又何至于事情会发展到这副田地? 来的不仅有陈秋花,根生也来了。他们在家里忙着下种,收麦子,去接的人没敢催促,等把家里那点农活干完了才来的,这么一来就耽搁了好些时间。 这都怪南门,走的时候没跟底下人说清楚,若是他说十万火急,必须马上送到,想必会来得快些吧。 人进了京,直接送到春心的宅子里。 自从在南门手里拿到地契之后,这宅子就正式成了她的了,后来又花了点钱整修了一遍,弄得很是像模像样。 陈秋花虽也算见识过富贵的,却也没见过几回这么好的宅子,很是惊叹地看了半天。在看见走进来的春心时,她的眼珠子立时瞪得老大,“你,你怎么在这儿?” 春心含笑,“这是我的宅子,我自然住这儿了。” 根生一听立刻跑过来,“好闺女,你这是富贵了,要接咱们享福吗?” 春心没那么好心,不过看他那么诚恳祈求的眼神,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 几人坐下来叙叙话,她问春水和春藤怎么样了? 根生说春藤去平城读书了,春水也在平城,在一家药铺里当学徒工呢。 想到以前的种种,她心里无限感慨,便对根生说他可以在这儿住些日子,若是愿意还可以把春水接过来一起住。 根生大喜,在宅子里四处看着,摸着,对这庞大的宅院有很大新鲜劲儿。 他一出去,厅里只剩下陈秋花,这正是春心求之不得的。 倒了两杯茶,笑道:“你这一路辛苦,不如坐下休息会儿。” 陈秋花和她早撕破脸,连装都不想装了,这回要不是为了看看红霓,她才不会跟着根生一起来的。 她道:“你在京里多日,可见着红霓了?听说浩然进了翰林院,他们的府现在在哪儿?” 见春心吟吟笑着瞧自己,心里微怒,道:“你放心,我不在你这儿住,要住我也住自己女儿那儿。” 看来红霓对于发生的事,一个字也没往家里说呢。春心故意轻“咦”一声,“你还不知道吗?浩然已经写了休书,把她给休了。” 陈秋花大惊,“你说什么?” 春心把客栈里红霓勾上王爷,想谋害亲夫的事说了。陈秋花听得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她没想到自己女儿会做这么大逆不道的事。 可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何浩然捎的家书里竟半句都没提? 看她的眼神,春心就知道她不相信,冷笑道:“这样的事我骗你做何?” 浩然因为是新科的进士,不愿让人知道家丑毁了前途,才没说出去,春心也是为了顾全他,才没告官,否则就红霓所犯罪行,都够浸猪笼的了。 陈秋花心里发虚,声音也低了几分,“红霓现在怎么样了?她跟着王爷可还好?” 春心道:“她这样心狠手辣的女人,哪个王爷能长久,早就被王爷赶出府去了。” 陈秋花“啊”了一声,她这一会儿受到的惊吓,比别人一辈子都多。 春心也很郁闷,红霓就像打不死似地,生命力比她还旺盛,而且总能绝处逢生,现在不仅成了侍郎千金,还和敬王订了亲,以后要想戳穿她的身份更难上加难了。 敬王绝不是好惹的,若知道自己的王妃不是官家千金,而是妓女的女儿,不知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到时候没准还会迁怒于她。 心里想着,不由叹了口气,陈秋花再问什么,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被陈秋花催问几遍,才道:“你既然来了,就在这儿住几日吧,过几天我带你去见见你女儿。” 陈秋花对京城一无所知,凡事还要仰仗她,在宅子里倒也老老实实的。 安抚好她和根生之后,接下来的事能不能成功,就看他们的计划了。 韩骄子,到了紧要关头,他怎么不来了? 第二百零一章 深深的思念好牵肠 夜深了,在黑夜里点一盏如豆的灯光,带一点微微的轻,单薄的柔。 墨黑的天际,偶尔有几颗星星闪烁。春心一个人,久久驻足在窗口,仰望苍茫的夜色。 告别白天的喧哗,摆脱一天的琐碎,隐藏在黑色中,本该是最宁静的时刻,可是她就是静不下心来。 韩骄子走了好几天,没有回来,没有一点消息,让她的心忐忑着无法平静。 夜的柔情,温柔的滑过脸颊,然后悄无声息的钻入心扉,就像他的手一样…… 此刻,心是毫不设防的,孤独的,软弱的。往常有他陪伴的时候,根本不觉什么,哪怕是两人拌句嘴,都不像现在这样这么无所依伴,心里空空的很是难受。 以前他离开的时候,一走就是好几年,她虽然也思念,却不像现在这样,如此的牵肠挂肚。这种转变是她没想到的,现在她才知道他在她生命中印下了什么,或者曾几何时,他已经入了人她的眼,入了她的心。 幽幽叹了一声,低喃着:“韩骄子,韩骄子……” 不知站了多久,身上有些微凉,她想去披件衣服,一抓身上却不知何时已经披了一件。 她微微转头,房中忽然多了一个身影。 “是我。”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总会触动人心里最柔软的地方,那种轻柔的穿透力,轻轻巧巧,不费周折,就把人俘虏了。 他的身影悬在半空中,月光下他衣着如雪,发黑如墨,微仰的脸精美剔透,平静温和的黑眸溢出无波无澜的淡然,却如深海般难测。只是那张脸上没有丝毫的红晕,清秀的面庞只显出了一种病态的苍白。这个样子让他看起来很衰,好像在哪儿受了气。 看见他,春心心中的彷徨立刻舒缓了许多,那颗心也瞬间被填满了。 她走过去把他从半空中拉下来。低声道:“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他低喃着把她揽进怀里。 她身上微凉,站在窗口处吹了许久的风,就连衣襟上都沾微微凉意。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不困。”其实她是在等他,就好像早就感觉到他会回来似地。 她仰起头看他,手指隔空划过他眉梢眼角,鼓出极大勇气,颤抖地落在他额际,这一刹那的触感和温度,他也在定定地看着她。她知道,他也知道。那一刹那她真渴望,他眼睛看着她,好像已经准备好了。 他亲了她,湿湿的吻落在她脸上。额头和红润的唇上。她没感受过被亲吻的滋味儿,那真的很令人昏眩,她被这种爱情弄得惊讶而疲倦,弄得不知所措,她想好好待回应他,却不知该怎么做。脸红红的,烫烫的。好像煮熟的鸡蛋一样的温度让她更加无所适从,手脚紧张的好险抽筋。 “别害怕,”他说道,他的声音有种**力。她身子动了动,而他也动了动,更贴近她。把她紧紧的揽住。 春心身体止不住的战栗,就好像筛在竹筐里的豆子。 “别害怕。”他又道,声音带着一种强烈的**力,让她颤抖的身体终于平静下来。 他又亲吻了她,他的唇就像带着魔力的磁铁。牢牢的吸住了她的嘴唇,害她连抽身的机会也没有。火热的舌头强势的进入她的口腔,连半点思考的机会也没有留给她,直吻得她手脚发软,呼吸不畅。 粗喘的气息软化了她的最后一丝理智,她一味沉浸在那醉人的吻中,完全沉浸在她桃花盛开的丛林一样的所谓爱情中去了。这是她第一次的初吻,滋味儿这般美好,让人很容易深陷其中。怪不得那些男男女女喜欢没事玩亲亲,原来真的这般美妙。 也不知过了多久,嘴唇有些微微肿胀了,他放开她,仿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夜深了,早点休息吧。” 春心摇摇头,“我还不困呢。” “可是我困了。”他几乎是急切地跑了出去,再待下去,他真的不知会做出什么。 抬头看了眼天上的皓月,一抹淡淡的笑意在嘴角浮现,再低头看着早已经撑起的下摆,不由得摇头苦笑。他不是自制力很差的人,可是面对她,却每每总是差点破功。真难为他与她相处了这么久,还能保持心中的一点清明,没对她下手。这么看来,他简直就是个圣人。 等韩骄子再转回屋子,那个刚说着自己不困的人,已经栽倒在**,露着无害的俏脸安稳的打着轻鼾。 她似已熟睡,嘴角一缕银丝流淌而下,沾湿了枕头,娇憨的模样若得韩骄子心头一柔,脸上浮现出一丝淡笑。这丫头还真是嘴硬,都困成这样了,还说不困。 把她的头扶到枕上,盖好被子,他才回到自己房里。 第二日一早还在睡梦中,就被一只手重重晃醒。此刻的春心早没了昨晚的女子娇羞,那晃着的手好像在晃着一只布袋。 “快起来。”她急叫着,“我问你那受不了草药到底怎么了?” 韩骄子轻哼一声,“这么早就追问这个,你还真是积极啊。” 春心也不想这么早的,昨晚情动之下光顾和他玩亲亲了,重要的话都忘了问了。她睡到半夜突然做了一个梦,梦见那些草药惹出了大乱子,才会慌忙爬起来追问他。 韩骄子一掀被子站起来,被下的他竟是光着的,露出结实的胸膛,细腻的皮肤,以及…… 她吓得一闭眼,幸亏他下身还穿着条裤子。 韩骄子一边洗脸,一边讲述自己这几天的经历,一想到这些天发生的事,就有种想发狂的冲动。 那一天他趁夜上了荒磨山,要去了解“受不了”的情况。 受不了确实长得很好,就因为长得太好,漫山遍野都是了。清心对这种疯长,头疼不已,叫天同都给拔了,可是拔了又长,拔了又长,拔也拔不掉,去也去不除,留着还是祸害。 天同也很无奈,他也是嫌烦了,就弄了一些拿到药铺去卖。这种药无色无味,药效还特别好,只一进铺子,就卖了个精光。许多人点了名的要,还给此药起了名字,叫什么*丸。 天同已经照着南门说的把药量减到最小,只要一次用的不太多,就不能算做**,最多只是助助兴,调节一下气氛。 他卖了一些时日,狠狠发了一笔,上回春心回来拿的那些钱,有一部分就是这暴利得来的。可怜春心还蒙在鼓里,还以为自己的生意越做越好。 清心道长对后山的事不怎么管,看见受不了少了,还大大松了口气,以为终于把这东西给除了。 韩骄子赶到荒磨山,四处找天同,结果看见他在后山采果实,身上背着个篮子,一边摘着青果,一边偷偷摸摸的张望。 韩骄子是深知这“受不了”的,这东西用的时间长了容易上瘾,乃是最最要不得的。当初春心要把这带下山时,他就不同意,是长老说让这东西面世也是对世人的一种考验,才勉强同意了。 春心没拿出去乱用,却没想到这个天同倒拿来大发横财。 他心里有气,拉着天同就一顿揍。天同摔在地上,不停地讨饶。 韩骄子叫他把卖到药铺里的“*丸”都收回来,或者干脆把这漫山遍野的都烧掉,也绝了后患了。 天同深知狐狸精的厉害,被他威胁着,忙不迭点头同意。 韩骄子监督着他在地头边上堆上柴火,手轻轻一挥指尖燃气一道幽蓝的火苗,凑到火把上一点,顿时闪亮一片。 望着那绿油油的庄稼,天同心疼不已,低声劝道:“韩公子,这要是起了火灾,整片地都会烧光的,你还是再想想,这毕竟是姑奶奶的心血,要是被她知道了,定会扒了我的皮的。” 韩骄子冷笑,“现在被她知道了,也会扒了你的皮。” 他举着火把正要往柴堆扔,就在这时,一个人影突然出现了。 那是一个巨大的黑影,张着两只庞大的翅膀,不停地扇来扇去,他翅膀刮动风声,天上狂风大作,瞬间把韩骄子火把吹灭了。 看他的脸,黑的好像炭一样,一双圆鼓鼓的鸟眼,不是黑头又是谁? 韩骄子冷笑道:“你这只臭鸟,上这儿来做什么?” “你个骚狐狸能来,为什么我不能来?”黑头从空中落下来,突然张嘴喷出一口涎水,脏兮兮地正落在韩骄子手指燃起的蓝色火焰上。 韩骄子很觉恶心,四处找东西想擦掉,看见天同便顺手抹在他身上。 天同登时吐了出来,鹏鸟的口水实在太臭了。 黑头掐着腰哈哈大笑,古怪的笑声在黑夜中传出来,很是渗人皮毛。 韩骄子大喝一声,“你这臭鸟是来捣乱的吗?” 他亮出宝剑,与他打在一处,两人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一个俯冲,一个立敌,刀来剑往,大战了三百合都没分出输赢。 眼瞧着天亮了,瞪眼看去,这片精心经营过的土地被他们糟蹋个殆尽,那些长势良好静等收成蔬菜、水果也都破烂地躺在地上,被踩的惨不忍睹。 第二百零二章 嫁幸有期偿所愿 看着这惨痛模样,韩骄子都觉心虚,所以在跟春心交待时,故意隐瞒了这段,只用一句“打了一架”一语带过,否则这会儿春心别说温柔的给他倒茶准备早餐了,一定会先在他脸上抓两把再说。 他和黑头打到后来,都累得筋疲力尽,坐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 韩骄子道:“你究竟来这儿做什么,可以说了吧?” 黑头难得碰上个势均力敌的对头,对韩骄子也颇为佩服,便实话实说。 “我是来找一种药的,我主人拿来有用,听说那些药都是从这山上出来的,我就来了。” 他此来肯定是要找受不了的,敬王居然对这种草药感兴趣,看来是发现其中的奥妙了。 这丫的臭王八,这是憋着要害人吗? 韩骄子笑着指了指地上东倒西歪的一片,“你要找的东西都在这儿了,若瞧着还能用,倒不妨拿走。” 这种受不了生命力虽强,但它也有其弱点,他最大的弱点就是经不起太阳暴晒。尤其是断了根的,被太阳一晒,不过一个时辰果实就干瘪了,再想拿来用药根本不可能。 刚才他们一阵乱打,周围的树木都翻倒,没了树荫的遮蔽,这些受不了想活都不好活了。 黑头注视半响,突然嚎啕大哭,他坐在地上又蹬又踹,宛如一个小孩撒泼一样。 韩骄子很觉无趣,打着哈欠回屋里睡觉去了,他原来的小房还在,睡了个饱饱的,第二天开始监督天同到平城药铺,把代卖的*丸都收回来。 这一耽搁就是好几天,中间又和黑头因为争夺药丸打了个一架,把药铺砸了个稀巴烂,那店掌柜和小二扯着他非要他赔钱。他费了好大劲儿才脱身,所以回来的那晚脸色才出奇的难看。 春心听了他的叙述,知道天同居然敢把受不了拿出去卖,愤恨不已。当时就要回去把天同揍一顿。 韩骄子笑道:“你不用急,现在多半他娘都认不出他了。” 他们在药铺打架,拳脚飞出有不少都招呼到天同身上,什么仇都报了。 春心这才消了气,又问明琪拿受不了做什么,黑头有没有把药带走? 韩骄子对于凡人的想法也不了解,但黑头肯定没得逞就是,药铺都砸干净了,还上哪儿弄药丸去? 或者现在人间剩余的受不了,也只有春心手中的那些种子了吧。 这件事可以先放到一边。现在他们首要解决的还是红霓,既然陈秋花来了,总不能叫她太得意了。 ※ 苏家要办喜事,宅院里张灯结彩准备着结婚所用的一切。红霓作为新娘子,自然要准备嫁衣。首饰和刺绣用品,她自己绣工不好,只能叫工匠绣娘给她准备。府里采买东西的自有专人负责,但一些贴身的东西还是想要自己亲自挑选,所以连着几天,她都由苏夫人带着在京城各大绸缎庄,首饰店转着。 红霓拿起一匹草绿的布料。“娘,你瞧这个怎么样?” “颜色很好,和你很配。” 她又拿起一匹大红色的,“这个呢?” “这个也好,看着喜气。” 红霓喜滋滋地放下,又去挑别的。 苏夫人望着女儿如穿花蝴蝶般的身姿。打心眼里觉得开心,她现在是有女万事足,等女儿成了亲,抱上孙儿,她也就无所求了。 心中欢喜。轻声劝道:“儿想要什么就选什么,不妨多选些。” 红霓脆脆的应了一声,转头望向一旁的苏玉环,露出得意的笑容。 苏玉环在旁边陪着,脸上挂着假笑,心里却殴的要死。 眼看着人家准备喜事,自己却嫁杏无期,她心里怎么能平衡的了?尤其红霓嫁的人还是王爷,今日压她一头,就会终身压她一头,以后只能屈居在她之下了。 其实那一日平阳公主府赴宴,她本来也要去的,可是就在临出发前的一个时辰,她突然觉得肠子绞痛,肚子里如翻江倒海一样。她一次次从茅厕跑出跑进,拉的腿都软了。 身子虚弱成这样子根本不可能出门,只能临时取消行程,让红霓一个人出尽风头。 若是论起姿色,她比红霓丝毫不逊色,可偏偏,偏偏……咬紧牙,指甲掐在肉里都快掐出血来了。是谁陷害了她,这个仇,她一定要报。 正想着,突然眼前身影一闪,一个翩翩公子在眼前飘过。 从没见过这样的男子,美得好像神仙下凡,卓绝的风姿令天上的星辰都黯然失色。 那男子走过身边时,对她微微一笑,突然低声道:“可是苏小姐?” 她下意识的点点头,只觉心脏剧烈的跳动,好像随时都能跳出腔外。 “苏小姐且跟我来。”那男子对着她勾了勾手指。 人都是有警觉心的,可不知为什么,面对眼前这个男子,她就觉得心软绵绵的,手脚都不能自已,不由自主的就跟着他走了。 那男子走的极快,出了绸缎庄,到了一个偏僻的胡同才停下来。 这是一个极僻静的所在,还是个死胡同,要是他突然发难,想必她也是无法抵挡的。可是苏玉环就是不觉得害怕,甚至有些期待,期待他会抱住她,紧紧的。 那男子没真的抱住她,只是盯着她看,许久才开口道:“小姐可觉心中不忿?” 苏玉环微微一怔,“你说什么?” “我说若让能叫你嫁进王府做王妃,你当如何?” “当真?”她心中大喜。 男子点点头,在她耳边低语了两句。 苏玉环顿觉眼前一亮,很有一种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心中暗道,好个红霓,你暗害我,今日我也叫你好好的出出丑,我要揭了你的身份,叫你再也做不成王妃。 红霓在布店转了一会儿,挑了几匹布,正要再去下一处地方,忽然发现不见了苏玉环,不由问道:“姐姐到哪儿去了?” 丫鬟们都摇摇头,苏夫人也道:“没瞧见呢,可能出去了。” 红霓心里很觉痛快,她今天之所以把苏玉环带出来,就是为了叫她亲眼看着自己是多么幸福,好好的羞辱羞辱她。看来,她受不了刺激,躲出去了。 躲了多可惜,她一定要让她跟着自己到最后,亲眼看着她做王妃,然后她伤心流泪伤心欲绝到死。 她笑道:“母亲,姐姐不在,那咱们逛的多没意思,不如就先回去吧。” “好,女儿想怎样都好。”苏夫人笑着点头。 因为对女儿有亏欠,现在她说什么,苏夫人都同意,哪怕是天上的星辰都摘给她,因为这个女儿,还差点和自己妹妹翻了脸。 两人带着几个丫鬟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就见苏玉环莲步轻移着进来。 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似有什么喜事,看红霓的表情也怪怪的。 红霓心中疑惑,问道:“姐姐这是去哪儿了?” “出去转了转,买了盒胭脂水粉。”她手掌一伸,一个粉盒一托在掌心。 红霓看那粉盒竟是京城最好的宁凤斋出产的,不由心中暗恨。还有心情买粉,看来对她的刺激还不够。 苏玉环却好像没看见她的脸色,笑着问苏夫人,“大娘,你们这是要走吗?” 苏夫人道:“是要回去呢。” 苏玉环正要说话,红霓突然笑起来,“母亲,我还有些胭脂水粉要买,你陪我去吧。” “好,你要去哪儿买?” “宁凤斋。” 苏夫人有些犹豫:“那个宁凤斋的老店可那是在城东,离这儿很远,怕是赶不及了。” 红霓不依,“娘不是说想要什么都给我吗?怎么去个胭脂店都不肯?” “好,好,都依你。”苏夫人笑着令丫鬟把东西放上马车,她虽然知道这会儿即便赶到城东,也要关市了,但女儿说出的话,她根本不忍拒绝,就算白跑一趟也心甘情愿。 红霓被人扶着上了车,对于什么粉盒胭脂,她是可有可无的,之所以这么做,就是要叫苏玉环瞧瞧她究竟是如何的呼风唤雨,如何的高她一等。 马车到城东转了一圈,等赶到之时果然所有的店铺都关门了,红霓自是大发了顿脾气,把新买的丝绸首饰从车上扔下去,扔的到处都是。 苏夫人一边指挥人捡着,一边低声劝着:“没事,没事,咱们明日再来。” 有一个首饰盒子掉到脚边,她俯身捡起来,却被簪子的尖头刺伤了手,她疼得‘嘶’了一声,却顾不上管自己的手,只忙着把女儿的首饰理好。 苏大人是清官,俸禄不高,办这些嫁妆几乎倾尽了苏府所有,她这些年攒的体己钱也全拿出来了,也难怪二夫人会跟她翻脸。她的女儿用光家里的钱,以后玉环和金环出嫁该怎么办? 这是韩骄子一早设计好的,要在城东这个偏僻所在演一场好戏,他和春心早早在这里等着,就藏在不远处的墙根底下。 此刻春心看见苏夫人手受伤,心疼的就要冲出来,那是她的娘,凭什么要被这么对待? 韩骄子拉住她,“你稍安勿躁,这会儿出去就前功尽弃了。” 他拿那盒粉给苏玉环,就知道能把人引到这儿来,这会儿万事俱备,就只等着陈秋花登场了。 第二百零三章 女子绝情不认 春心强忍住冲动,转头对陈秋huā道!“你可看到了,车上那个就是你女儿。” 陈秋huā早抻着脖子瞧见红霓,不由问道:“她怎么跟着这府里的人?”春心正要开心,韩骄子抢先道:“她现在给人做小妾,很是得宠,连大老婆都不放在眼里,你去找她吧。”那马车还没走,苏夫人上了车,叫车夫赶车,苏玉环突然道:“呀,我的粉盒掉在外面了。” 她跳下了车,非要自己去捡,就在这时,陈秋huā冲了上来,抓出车糙喊道:“女儿啊,女儿,是为娘啊。、, 两午下人拉住她“喂,你干什么?”陈秋huā一个劲儿向前冲着,伸手要掀车帘,说着:“我找车上的人,那是我的女儿?” 下人们见拽不动她,只好向车上禀报“夫人,有个妇人要找自己女儿。”苏夹人掀开车帘往外面看了看,并不认识,和声道:“这位妇人,你的女儿不在这儿。” “我看见了,她就在车上,刚才还扔了许多布料出来。” 红霓从掀起的车帘看见陈秋huā,吓得脸都白了,她的亲娘,自己的亲娘怎么会在这儿? 苏玉环故意把车帘敝开一些,叫外面瞧见她的脸,吟吟笑道:“咦,妹妹,你怎么了?怎么头上出这么多汗?”红霓下意识地抹了一下额头,还真是汗津津的。 苏夫人微微一笑“这位妇人,你看错了,那是我失散多年的女儿。”她说着回身对红霓投过欢欣的一瞥,在她眼里没有比这个女儿更珍贵的了。 陈秋huā惊骇不已,瓣道:“那是我的女儿,怎么会是你的女儿?你让她出来,我要和她说话。 这一会儿苏玉环已经上了车,笑嘻嘻在红霓手背上拍子拍“妹妹,那女人说的是你,你就不出去看看吗?” 红霓只觉手心里也全是汗,心脏紧张的要砰跳出来,陈秋huā还在不停叫着:“红安,红霓。”苏夫人混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和蔼笑着:“女儿啊,她肯定看错人了,你露个脸叫她瞧一眼,死了心也是好的。” 红霓暗自咬了咬牙,在掀起的车帘晃了晃脸,随后道:“这个女人我不认识。”陈秋huā看见自己女儿,正要说话,红霓已经缩回去,她怔了怔,急叫道:“红霓,红霓,我是你娘啊,你怎么会不认识?” 红霓冷冷一笑“这多半是个疯女人,不用理会。”她示意车夫快走。 马鞭扬起,发出唰唰地声响,那匹马一溜烟跑出去,把陈秋huā狠狠甩在后面。 奔腾的马车溅起的灰尘速了人的眼,陈秋huā忍不住泪流满面,她从没想过自己悉心教养的女儿有一天会不认她,这叫她今后的生活如何过? 马车上,苏玉环笑着理了理头发,颇为得意道:“妹妹啊,那个女儿认识你啊,不然怎么能叫出你的名字,你不会有什么事瞒着大娘吧?”红霓垂着头,一字也不说,苏夫人虽心中有疑,却也不好多问,她与女儿失散十多年,确实有很多事都不知道的。不过她相信自己的女儿绝不会骗她,在适当的时机肯定会一一解释给她听的。 马车走了,春心和韩骄子从墙后出来。 看着伏地痛哭的陈秋huā,春心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本来她很讨厌这个女人,但是现在却觉得她很可怜,自己女儿都不认她,确实活着没计么意思。 刚才红霓绝情的样子,她都看在眼里,对她的狠心,虽然早就有心里准备,但亲眼看到了还是有些动容。 “起来吧。”伸手想把陈秋huā搀起来,但她怎么都不肯动。 哭了一阵,陈秋huā忽然爬起来对春心吼道:“都怪你,是你设计的吧,是你要叫我难堪,才不要她认我的吗?”春心有些愤怒,是她设计的没错,她想拆穿红霓的身份,但又没叫她不认母? 她冷笑“你自己养的女儿什么样,你不知道吗?” 一句话把陈秋huā问的哑口无言,她女儿什么样她确实知道,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也是她亲手教的,教她怎么勾引男人,脚她怎么心狠手辣,教怎么跟人斗,但没想到有一天,她会把这些运用在她身上。 “到底出了什么事,红霓为什么不认我?”她哭喊着,脸上画的浓妆都活了泥了。 “你问我,我问谁?” 春心轻轻一声,时候不早,该回去吃饭了。 韩骄子不停地摇头叹气,嫌她太笨,这么简单的事都给搞砸了,刚才她就该冲过去为陈秋huā正了身份的。 春心却不想这么做,她算什么,就是冲出去也只是自讨没越,到最后也只会和陈秋huā一样,叫人推到一边,骂成是疯女人。陈秋huā的心痛,她的心也是痛的。,苏夫人是她娘,却一心维护红霓,她看在眼里也是酸酸涩涩的。 这场戏没能成功,看来得想别的办法了,她一定要在红霓嫁进王府之前把事搞定,算算日子也就剩下半月时间了。 该怎么办呢? 脑中忽然闪过明澜,或者可以找他帮忙,想必他也很愿意在自己兄长身上,捅一刀再撤把盐吧。 他们转身回家,陈秋huā在思索片刻,终还是追了上去,她现在无处可去,只能跟着她了。 在回去的路上,春心忽然想,化们出去一天,家里没人照顾,也不知根生一个人有没有事? 她一向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刚一进家,就看见根生腼在地上,口吐白沫,人事不省。 一看见他这样子,春心就知道骷髅义又出来了,家里有了生人,她已经三令五申的跟他说过,闲着没事别随便乱走。 可这家伙就是不听,前几天刚吓了明澜,现在又吓了根生,以后还不定出什么事呢。 陈秋huā见根生昏倒,也吓了一跳,慌忙把他扶进屋里,抓药、伺候、擦洗,很是折腾了一阵,根生才醒过来。 陈秋huā抱着他一阵痛哭,倒把根生哭了个莫名其妙,不过心里甚是感激,还以为她是担心他才如此流泪的。 看着两人亲亲我我的很是别扭,春心拉了一把韩骄子,两人从屋里出来,她轻声问:“你有想法吗?” “有。”韩骄子捋胳膊挽袖子“我去教训骷髅头一顿。”看他那仗义的样子,春心“扑哧”笑出来,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我说的不是这个,是红霓,她的事总要想办法解决的,我想去找明澜,你看如何?” 韩骄子笑道:“我看合适,让他们兄弟斗去吧。”只要不交给他,给谁都行。 春心也觉这主意不错,两人定了计划,就去再房做饭去了。 韩骄子望着她急匆匆的背影,不由轻叹一声,初秋的时节,正是游玩赏秋的好时候,两人huā前月下,游湖追街该是多么美妙,可现在却弄得精神紧张,算计来去,真是大煞风景。 他背着手在huā园闲转…… 夜半时分,宅子里响起杀猪般的叫声,一直回荡在院落之中,渗人毛发的音调久久无法散去。 x 第二天春心正想出去见明澜,南门就上门了,一见她便问和常月见面的时间。 这两天春心忙于自己的事,倒把这个给忘了,她笑道:“你约时间吧,约好了就往状元府送信去,常月已经答应和镇国公见面了,他这人虽不地道,不过答应别人的事还是不会爽约的。” 南门大喜,连赞她好本事,然后千恩万谢的走了。 春心出了门,却没去明澜,而是拐了一条街先去见了浩然,她想叫他给这件事作证。 望见这翰林院侍讲府不大的宅院,韩骄子很自觉的止了步,任她如何劝说也不肯进去。 春心知道他有心结,便自行拍门而入。 自从上次离开宅子之后,就没和浩然见过几次面,上次他登门时看见她和韩骄子坐在一起谈笑,大约是想到什么,就再没来过。 那时她还不觉自己做了什么,可现在想来却觉得自己情根早种,眉梢眼角带出的情意被他察觉了。正所谓当局者速,那会儿的心意她自己看不明白,可在外人眼里却是清清楚楚,也难怪他会失望而走了。 这阵子听说他定了亲,是位侍郎千金,端庄大方,举止得体,是真真正正的大家闺秀。两人既然都有了心上人,彼此再见面也没那么尴尬了。 浩然热情的把她请进huā厅,这丹天他在休假,准备婚事,一身轻便衣服倒也闲在舒适。 他为她斟上茶,笑道:“你没事是不来的,可是有什么要帮忙的?”两人相识多年,这点认知还是有的,春心也不客气,直接把红霓的事说了。 浩然从没想过红霓会脸皮厚到这种程度,窃人身份,连母亲都不认了。只是对此事,他也有顾虑,他去作证,势必要把和红霓的关系大白天下,而这段经历是他最不想面对的。 他思索片刻道:“若我不去,你想不出别的方法了吗?” 春心叹气“知道你有难处,若是不愿,便当我没说吧。”她站起来要走,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浩然忽有些心疼,匆匆追上去“你容我想想,明天给你答复好不好? 第二百零四章 长街之上把情谈 春心对他笑了笑,“我等你消息。” 浩然的性格她最清楚,他这人心软,宁可自己受罪,也不愿别人吃苦的,他有他的难处,但最终还是会为了她勉为其难的。只是可怜了他,要再揭一次伤疤,受一次痛了。 从浩然府里出来,韩骄子站在府门前等她,那一袭白衣被日光晕染,泛着淡淡的光晕,仿佛天界下凡的仙子。他背对着她而立,那卓然的背影,带着一抹绝尘隔世的孤寂,仿佛在世间已孤身行走了千年,令人不忍、又不敢接近。 从他的背影,她看到了他的孤独和忧伤,让她的心莫名的觉得一疼。 听到脚步声,韩骄子轻轻转过身,幽幽地眼神望着她,展颜一笑,“你出来了?” “你怎么不在马车上等?” “想早点看到你。”他低低地声音说着,那声音忍不住让人鼻酸。 她忽然觉得很心虚,觉得很对不起他,就像一个小妻子背着丈夫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一样,内疚的无以复加。 虽然她真的什么都没做,也真的和浩然没关系了,但还是忍不住心虚。尤其是他的神态,他的语调,他不吵不闹,不咸不淡,不紧不慢的态度,让她更不知道该怎么做,甚至萌生了想要安慰他的冲动。 因为是在大街上,她没敢做什么,否则真的会从背后抱住他,让他感受她的心意。 认识他这么久,她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习惯了他的陪伴,而她对他的情意越深,就越发的离不开他。 韩骄子望她许久,忽的柔柔一笑,在她本来就有些凌乱的头上狠狠地揉了一把。 “咱们去哪儿?”他问着,声音突然变得开心起来。 春心仰脸问:“我去哪儿,你都会跟着吗?” 韩骄子含笑着点了点头。她喜欢的就是他喜欢的,与她相处的时间越长,他越了解自己的心意。他已经离不开她了,不管他做人还是做妖。这个女人都是他最爱的。 “走吧。”两人牵着手一起上了车。 这么好的气氛,春心忽然并不想到明澜那儿找麻烦。她和韩骄子赶着车,慢慢地随意逛着。行走在街上,身前身后是一张张或苍迈、或风雅、或清新、或世故的脸庞,车马粼粼,人流如织,不远处隐隐传来商贩颇具穿透力的吆喝声,偶尔还有一声马嘶长鸣,好像置身于一幅色彩斑斓的丰富画卷之中。尤其是身旁有爱人相伴,更为这画卷增添了几分诗情画意。 看着那一家家高高飘扬招牌旗帜的商铺。她忽然很想去她自己的铺子看看,上次明澜走的时候让管家给了她一个盒子,里面装着地契和一把钥匙,说是给她的报答礼,正好今天点空。可以瞧瞧这铺子怎么样。 明澜选的地方在京城最繁华的西市,已快到关市的时间,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洒在红砖绿瓦之上,给眼前着一片繁盛的京都城晚景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他们沿着街走,很快找到了铺子,门口挂着幌子,写着‘仙鹤堂’几字。两间的门面,里面台、柜齐全,还有高高的排到天花板上的,一个个抽屉一样药柜。只看这里的陈设,就知道这里原先就是开药铺的。 有个小伙计在守铺子,一听他们报了身份。便笑着给他们介绍,说这原就是药铺,老板经营不善,铺子生意不好就典卖了,回老家养老去了。 春心四处转着看了看。后面还有个小院,三间上房,闲来无事在这里住住也无不可。她对这里很是满意,暗赞明澜办事靠谱,寻了这么好的所在给她。 她却不知那小伙计说的话大有水分,老板回家之说确有其事,但经营不善就不一定了。这仙鹤堂也是京城的老字号,又在闹市,生意一向很好,只不过王爷家说要,谁敢不给,店老板只能匆匆收拾东西回老家去了。 小伙计把账本、钥匙都交出来,铺子里还剩下许多药材,都盘点清楚了,有这些存货卖个个把月不成问题。 都交接完,伙计就收拾包袱准备回家了,他也不是本地人,既然铺子不在了,便也留不了了。 看着他,春心忽然想起春水,他比春水大不了几岁,想到药铺里也要留人,便请他继续留在这里。 小伙计千恩万谢,磕头如捣米。 春水不由想,或者可以把春水接到京城来,既然当学徒,在这儿不比平城强吗?只等这边的事一了,她就能逍遥自在的做她的掌柜,到时候把春水接到身边,跟她一起过日子,没准还能帮他逆转命运呢。 店铺重新装修开业得需要一段时间,先锁了门,从铺子里出来准备回家。 也就在这时,忽然两个青衣小帽的轿夫,抬着一顶小轿缓缓向这边而来。走到街口,轿帘打开,从里面出来一个明艳的女子。 这女子身材圆润饱满,上身穿浅红色短襦,下着草绿色长裙,佩披帛,加半臂,乌黑的长发挽成高髻,酥胸半开高耸如云,脸上带着妩媚之极的笑容,盈盈地向这一头走来。 春心看见她,不由微微一怔,这女子她认识,正是明澜的孺人苏银月。 苏银月走到面前,看她半响,脸上挂着一抹冷冷笑意,“王爷几日前就在叫人找铺子,连强抢明夺都用上了,我道是因为谁,原来是你……” 她的声音冷的好像在冰窖里冻过,完全不善的言辞,一看就像是来找茬的。 春心对她微施一礼,“见过夫人。” 苏银月并未再多说,转头对身边的小丫鬟喝了一声,“行了,走吧。”说完又走回了轿子。 那轿子调转个儿从来的方向又走了,来的匆匆,去的也匆匆,前后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让人搞不清她来是为了什么。 小轿吱吱嘎嘎,颤颤悠悠地行在街上,走在轿边的小丫鬟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夫人,你在府里的时候忧心忡忡,念叨着说不知此人是谁,可这会儿见到了,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既然见到了,知道了,便算了,难道还要闹吗?” 苏银月说着,眼微微闭上,很有一种疲惫感和无力感。她眼前浮现的全是春心刚才那张白净柔细的脸,心里酸酸的,很不是滋味儿,明明在吃醋,在生气,却连发泄都不能。 她是因为管家宋镕四处找药铺,心里好奇才过问此事的。端王一向冷情冷心,很少对什么事关心的,这是他第一次亲自关心过问这样的小事,她会好奇也在所难免。多嘴问了宋镕几句,谁想却问出了一个女人,所以她才巴巴的上这儿来看,只是她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会是春心。 若是别人倒也罢了,可对于春心,她实在不知该怎么做,明澜对她的心思早在平城就可见一斑了,这会儿怕更是情根深种,又岂是她这卑微身份能撼动的了的? 她行事一向小心谨慎,又识大体,才会得端王另眼相看,封了孺人,这就注定了她不能嗔,不能气,不能吃醋,更不能因为春心把自己经营来的地位全搭进去吗? 她自认斗不过,既然斗不过,所幸当成没看见。 春心哪知道就这一会儿功夫,银月会想那么多,还在奇怪她为何走了。 逛了这些时候,她也累了,和韩骄子上了车,两人甜甜蜜蜜的回家吃饭去,就好像一对平常的小夫妻一样。 ※ 消磨了一天的光阴,次日他们的计划也该顺利展开,她叫韩骄子往端王府送了封信,本想先探探口风,谁想明澜一接到信立马就来了。 他今天很是用心打扮过,一身紫色长衫,腰系镶金掐丝的玉带,一头黑发整齐束起露出饱满的额头,头上梳了一个髻用一根羊脂白玉簪固定,手中再摇上一把百花盛开的折扇,顿时风流中透着倜傥,好一个俊雅不凡的高贵公子。 他连门也没敲就闯了进来,一进来便直奔花厅。这也是因为骷髅头被人打得爬不起来,否则也轮不到他这般**。 春心对他这种没把自己当外人的姿态头疼不已,问道:“王爷怎么得空来了?” 明澜摇着折扇,笑得一脸灿烂,“你从哪儿打听出来的消息?这事倒有点意思。” 春心笑了笑,“我也是觉得这事对你有用处的,拿来做文章,想必也会让敬王很头疼吧。” “这倒也是。” 春心上了茶,明澜笑着喝了一口,眼神时不时扫在她身上,他也不知想到什么,手指在桌上轻敲了几下,然后一点点向她靠近,就在她以为他要拿桌上的点心时,他的手突然闪电般的抓过来,方向正是她的手腕。 春心向后一抽,他抓空了,手中的茶盏撒在身上,烫得他叫了起来,“好疼,好疼。” 春心忙过去,取了毛巾擦拭他身上的茶渍,“你伤的可重吗?” 明澜摇摇头,顾不上腿疼,一把抓住她的手,低低地声音,“我不知道你原来是这么关心我的。” 第一百零五章 一不小心爱上她 春心暗自撇嘴,果然越是高位的人越自恋。她关心他?她是怕他在这儿出了事不好交待。 “王爷,你放开我,我还要替你擦拭呢。” “一只手擦就行。”明澜淡淡说着,就是不肯松手。 春心无奈,只好赶紧给他擦干净了。 她的手又轻又柔,从他腿上拂过,顿时有种麻麻酥酥的感觉迅速蹿了上来。明澜暗抽了口气,就这几下,瞬间把他压抑了许久的*之闸,全打开了。 他已经好久没碰过女人了,真的好想,好想…… 这几天他都在想她,一闭上眼,眼前就浮现出她的身影,就是在上朝的时候也会有意无意的想起她,以至于别人说什么他都听不见了。明琪还以为他患了什么病,对他好一阵嘲笑。 他确实犯了病,犯的是相思病,他爱上了眼前这个女人。从见她第一眼开始,他就觉得她与众不同了,其后很长的时间都在试探中度过,试探自己对她的心,而现在这一刻,他终于证实了,他爱上了她,不可不自拔的。 此时此刻,看着她略带疑惑的小脸,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触摸,低低地声音道:“永远待在我身边好吗?” 他诚恳带着蛊惑的声音让人心惊,春心心颤了一下,下意识觉得觉得危险。 她挣了一下,他的手握疼了她。 “王爷,你放开我。” 明澜并没放手,微抿了抿唇,声音带着几分忍耐“你回答我,到底肯不肯?我可以不顾身份娶你做王妃。” 与她坐在一处,嗅着她好闻的体香,身上某个地方的冲动都被唤醒了。狰狞着想要冲体而出,他微眯的眼睨向她。仿佛那是一块烤得香喷喷的火腿肉。 “王爷……。”她轻叫一声,有些惧怕的向后退了退。她也不知自己在怕什么,只是本能的觉得危险。此时的明澜就好像关在笼中的野兽,而现在笼门打开。随时随刻都可能冲出来。 明澜似早料到她会如此,突然从椅上跳起,几乎在她动的一刹那跃到身边,伸手一抄,一个温香暖玉的身体已入怀。 春心愕然,没想到他的动作这么快,不愧是练过武的。 “王爷不可如此,你放开我。” 她使劲挣扎,眼向外瞅着,韩骄子不在家。骷髅头被打得起不来,这个时间还真是没人救她了。 明澜低声道:“我知道你对我有情,否则你也不会细心的打听敬王那么多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股温热的气息直喷脖颈,麻麻痒痒的感觉让人浑身不适。 春心都快哭了。早知道会引起这种误会,就不叫他帮什么忙了。 她刚想解释,一根手指轻轻落在她唇上“嘘”了一声,轻柔地仿若不似从他口中发出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本王想爱你……” 他的声音充满蛊惑之意。在她尚愣怔时已俯身在她脸上吻落,挑逗般的声音方落,便一嘴含住那颤微微的唇瓣,允吸起来。 没想到他会如此,她差点惊叫出来,身子猛地一颤。本能地缩身。可这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有条不紊地将人按着。就在她觉得快要窒息而死的时候,他终于慢慢的松开她的肩,望着面前那染上一层水光的红唇“春心……。” 他低喃着。声音柔的让人头皮发麻。 春心只觉心砰砰乱跳,自他欺上来的一瞬,就几乎要跳出喉咙,起初还能忍,过了一刻,额头便晶晶亮的,渗出一层细细的汗,雪肤都隐隐地泛着粉红。 上次在平城都没被他占了便宜,这会儿居然在这儿叫人夺了吻去,心里呕的几乎吐出血来。 明澜却仿佛不知,压过来又疯狂吻住她的唇舌。在他口中含过,沾了他暧昧的唾液,那唇瓣犹如被洗过的红樱桃,却比樱桃更娇嫩十分。 他忍不住伸手轻轻拨弄了一下,双眸迷恋的注视着,似这般,恋恋不舍的爱着一个人,不顾一切,是他先前不曾想到的,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何时对她动的心。 *像是海潮一般被撩拨起来,他知道,他的身下昂扬早就安泰不住,虽因衣冠整齐看不出来,但通过薄薄的衣衫摩擦在身上,依然能感到那灼热的温度。 他无法隐忍,只想释放而出,接触她柔腻的肌肤,释放在她身上。 “春心,我爱你,我爱上了你……”他低低地声音带着几分嘶哑,是强烈压制的闷痛。 春心惊叫起来,这是他的想法,她并不想,也不愿,就算要爱,那个人也不是他。 明澜紧紧搂着她,把她压在桌上,就在他以为愿望可以得逞,*终能释放的时刻,突然后背被人重重一敲……很疼,他一回头,就瞧见韩骄子,此时他手中正握着一把折扇。 韩骄子很后悔自己握的是扇子而不是棍子,若不是他出了门,又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这会儿他真恨不能把这个登徒子打死。 明澜手一松,春心慌忙挣扎着脱出,见韩骄子举手要再打,忙拦住。他的手劲儿太大,没轻没重的,要是打坏了,又是麻烦事。 “我没事。”她轻摇着头,眼神里全是祈求。 “这好叫没事?”韩骄子恼怒之极,只是袖子被她拉住,力无处可泻,他一怒之下巴掌拍到桌上,顿时木屑飞起,整张桌子碎成七八片。 韩骄子一生气,面上隐隐现出青色,狐狸原形若隐若现,那模样甚是吓人。 明澜吓得够呛,他今日出门没带什么护卫,但就算带了,也不好意思叫人帮忙,毕竟今天的事是他有错在先。 春心可不是可以随意轻薄的女子,他也不知怎么了,竟然会做如此无礼的事。 他轻声道了歉,转身出去,再留下去怕连他自己都会觉得没面子。 眼看明澜走出去,韩骄子怒气依旧无法消去。 他扳过她的脸,指腹在上面轻轻抚着,这是他的女人,他的嘴唇,怎么能叫别的男人沾染? “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他低叫着,声音充满蛊惑之意,然后突然俯身在她脸上吻落。 温柔的触感令春心浑身发紧,如一张弓一样被人拉到极限。她没想到韩骄子也会这么做,一阵呆滞之时他已得逞。 他的唇贴在她的唇上,四片唇瓣相接的片刻,便是天雷勾动地火,他的唇就像带着魔力的磁铁,牢牢的吸住了她的嘴唇,害她连抽身的机会也没有。 火热的舌头强势的进入她的口腔,连半点思考的机会也没有留给她,这种气势完全不同于平日里平和无波,儒雅懂礼的表相,非常的霸道和狂野,直吻得她手脚发软,呼吸不畅。 粗喘的气息软化了她最后一丝理智,她甚至已忘了吻她的人有个妖精,是个与她很难有交集的人,只是一味的沉浸在那醉人的吻中。 一股似有若无的馨香,缓缓的飘进了韩骄子的鼻观,不是衣香、也不是脂粉香,似是她身上的温香,又仿佛是从她皓嫩胜雪的肌肤里,隐约透出来的肉香,这股异香,若似如兰huā之幽、清淡如莲蕊之清,直渗心肺。 韩骄子一阵意乱情迷,他从没有接触过人类女子的身体,朴一沾上便不能自拔,恨不能陷在她身上,永远不要离开。 他本来只是心中有气,想在她身上盖上他的烙印,但现在却好像在做着一个永远不想醒来的梦,那温柔甜蜜的触感让他几乎陷入万劫不复。 他没有吃“受不了”却有一种比吃了那药更刺激的冲动,他一手按住她肩头,半边身子贴在她的身上,一手往下探去。 看着他魔魅的双眸,春心心神一阵恍惚间,便被他趁虚而入。一只手迅速的伸进她的衣中,想去揉捏想象中的柔软。 春心挣扎着拒绝着,可是那双手却像被抽走了力气一般,软绵绵的,完全没有一丁点力气抗衡。 她急了,叫道:“韩骄子,难道你也要侮辱我吗?” 这一句犹如当头棒喝,瞬间把韩骄子打醒,他艰难的放开她,手指拂过她的脸,她因亲吻而嫣红的唇瓣,那里已经有些微肿。 他有些内疚,低喃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 春心推开他,几乎是冲着跑出去,心道,疯了,都疯了,今天的男人都疯了,一个个都好像服用了受不了一样,露出了狼一样的野性。 她心情无法平复,躲在房里不想出来。连着两天都没见韩骄子,就算他在门口低声请求,诚恳道歉,她也故作不理。 明澜也派人来送上礼物,除了一些首饰衣物还有压惊的汤药。他还亲自来宅子看过她,只是春心没见,叫骷髅头往外探了探头,立时吓晕了几个。 明澜无奈,只能先走了,不过叫骷髅头给她传话,说答应她的事一定会为她办好。 春心知道他说的是红霓的事,而这个时候,她绝不能躲着不出现,慌忙收了心中那点羞愧。 明澜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不过几天的功夫,敬王未婚妻是个冒牌货的身份就传的街头巷尾尽知。 桂林夏季培训有感想 很荣幸参加了起点2014年作家培训,感触很多。 首先,碧落黄泉很有大神范,虽然从开始到结束一直在说少侠什么什么,忠肝义胆,义薄云天之类的吧,但还是觉得很有范。敢做就要敢承认嘛!咳咳…… 其次,起点男作家丑男很多,老公说看照片就觉猥琐的很想打他,用周星驰的话说就是狠抽狠抽很狠抽的那种,不过当时我没敢仔细看,一眼扫过去再没想看第二眼的冲动。当然,也有几个拿得出手的,有他们在,完全拉高了起点男作家的档次,在此对他们致敬一下。 再次,起点女作家都很漂亮哦,丰满的,清纯的,艳丽的,雅致的,时尚的,各种不同风姿,真是羡煞旁人。她们的存在,完全成为了起点的一道风景线,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吸引众多目光。哦,一想到几个年轻妹子的娇嫩肌肤,就忍不住流点口水。节制,节制…… 擦一下嘴,继续往下说: 在开篇碧落黄泉特别强调了一下,在写文之前要做市场调查,适合写什么,对什么题材有感觉。我觉得我是适合写古言文的,其实也不是适合,只是我很喜欢,从很小就喜欢看古言文,不管武侠还是言情,都看过不少,以前上初中的时候抱着一本神曲都能看半天。只是因为它是描写希腊古代神话起源的,虽然最后有看没有懂吧,还是抱着啃了很久,几乎看了一千多页的大半。我还喜欢看古装电视剧,清装剧不看,也不写,看得太多,有点想吐的冲动。 作为读者,在看一本书时很容易有代入感,恐怕也都有这方面的心理,不喜欢主角被人牵着鼻子走,不喜欢主角在男人面前不强势,不喜欢主角掉到阴谋诡计里……总之,主角一定是完美无缺的,即使有缺点也是让人喜欢的。这就是全能自恋在作祟。 其实我也是这样,有时候幻想自己拥有超能力,利用超能力赚钱,大出风头,事业一帆风顺,没有领导敢骂我,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我就是万能的…… 可是现实却是万万不能,就是因为在现实找不到,才会沉迷在书里,看小说,看虚构的人物,然后逐渐尝试自己创作,以满足自我,成就、实现心理自我。 下部书想写古言或者仙侠,一直在纠结到底先开哪一本,从本心来讲这两本我都喜欢,很不错的故事,男女主角的性格虽然都不完美,但是却很让人喜欢,希望大家也会喜欢我构造的故事。不过出新书不着急,至少要完结现在的两本。 最后再说一说桂林,那地方山水很漂亮,各种可爱精致的小东西也很多,让我烧了很多钱,净买了些没用的回来。c 第一百零六章 成婚之喜 满城的百姓都在谈论这件事,有相信的,有不信的,各有分说。 侍郎苏府里也得了消息,府里的下人私底下都在议论纷纷,看红霓的眼神也是怪怪的。 红霓又怎么会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在这样的时候绝不能自乱阵脚,她表现的越激烈,就越容易让人怀疑。所以她只能当成不知道,每天绞尽脑汁的想对策,想着怎么扭转现在的局面。 尤其肝火旺盛,这两天的脾气特别大,下面的丫鬟看她脸色不好,都不敢靠近她,可是偏偏有人不识相,在这个时候敢来招惹她。 每天一早,向府里的长辈请安完毕,苏玉环都会来这儿报到。她一脸笑吟吟的看着红霓脸色越变越难看,心里别提多解气了,为了更进一步气人,她总有意无意的提起那天拦车的陈秋huā,这让红霓烦不胜烦。 尤其是这两天谣言起来,苏玉环表现的更直白了,当着她的面就说她是假冒的,那天的下贱村妇才是她的亲娘,她娘根本不是苏夫人。 红霓恨的咬牙切齿,却拿苏玉环没什么办法。她心里也清楚,虽然苏夫人还是同以前一样,对她嘘寒问暖的照顾的很是周到,但她时而望向她的眼神中还是会带出疑惑。她一定是很想问的,只是碍于她的面子,一直没问出口。 但这也是早晚的事,终有一天她会面对这个话题,会站在众人之前受人审问。 可这要怎么办呢?怎么才能解这个局? 或者她应该找到陈秋huā,让她亲口承认跟自己没半分关系,也或者让她给自己做个伪证,证实一下她是捡来的孩子,在那一村边的树洞里捡的她。只有这样才能打消别人疑心,在事情没有闹大之前解决了。 她心中有事,也不想和苏玉环多废话,便道:“妹妹身体不适。姐姐若是没事,改日再来吧。” 苏玉环哪管她身体如何,吟吟笑道:“妹妹这是心虚了吗?小心坏事做多了会下地狱。” 红霓气急,抓起桌上的茶盏就对着她扔过去。 苏玉环向旁边一躲。茶盏砸在门框了,碎了一地,有几滴水溅在她裙上,她尖叫起来,一边往外跑,一边叫道:“来人啊,杀人了,红霓杀人了。” 被她这一闹,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向这边看过来。红霓心中恼恨之极“哐”地关上门。坐在屋里生闷气。 她些后悔不该太冲动,但做已经做了,难道扔出去的茶杯还能收回来吗?就算她肯,苏玉环也不肯啊。 不行,她一定要把这件事解决。否则这辈子都得不了安生。起身站起来,披了件衣服,从后门出了府,沿着长街往春心的住的宅子而去。 这个时候,春心根本不在府里。 明澜把红霓的身份宣扬出去,闹的满城皆知,她一早就出去和韩骄子搜集证据。准备把红霓告到刑部去。 明澜平时做事急躁,常常不顾后果,可这一次却出奇的很有耐心。他并不急着把事情做到最坏,现在婚事还没成,这屎盆子就扣不到那人身上。他在等,等着大婚之后。皆大欢喜了,再来大做文章。 而现在春心尽可能做的,就是找证据,找到所有能证实红霓欺骗的证据,叫这个女人永无翻身之日。 ※ 敬王的婚礼定在本月十七。这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好日子,宜疗病、结婚、交易、入仓、求职。 两家通信过龙凤贴之后,王府便早早派人来索要了衣服尺寸和“小日子”。整个苏府也都在忙碌着,上上下下全为了准备婚事忙的脚不沾地。 苏夫人这几天身体不好,却还勉强支撑着在府里奔走,大到婚事典仪,小到廊前过的一个灯笼,她都要亲自过问,打点的妥妥帖帖的才放心。这次为了红霓婚事,苏府预备的嫁妆共六十四抬,金银玉器、名家字画、绸缎绣品、房契屋契,可谓是倾尽家中所有。 苏大人虽觉得夫人办的太奢华,以他的俸禄禁不起这么折腾,但是看在女儿失而复得,苏夫人又难得高兴的份上,便一切随她了。 奠雁礼成之后静待佳期,不过几天之后就是大婚日子了。 一大早喜鹊就登了门,在槐树上喳喳的叫着,这让红霓沉寂了几日的心,终于活泛起来。 这段时间没有任何风吹草动,她心中暗喜不已,以为事情就此揭过,她只要安安稳稳的做上王妃的位置,就万事大吉了。 她一早就穿衣装扮,大红的嫁衣穿上身,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苏夫人今日嫁女,也是打心眼里高兴,从早上起来就笑得合不拢嘴,亲妹妹阴阳怪气的嘲讽她也不当回事,前院后院来回跑着。 她忙着迎宾,男家派了人来迎亲,还要收取部分礼物并回礼致谢。 过完礼就等着送女儿上huā轿,虽然忙的团团转,但心里是甜的,有生之年还能亲自送女儿出阁,也不枉她这些年吃斋念佛,积累功德了。 看看天色,吉时还没到,离上轿还有点时间,她便想着到女儿〖房〗中坐坐,和她谈谈心。一入宫门深似海,这要是嫁进了王府,以后想见一面恐怕也难了。 带着两个小丫鬟往后园的绣楼走,穿过一条小径,忽然看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站在那儿。 那姑娘有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一颦一笑之间,神色自然流露,让人不得不惊叹于她清雅灵秀的光芒。 此时她对着自己〖兴〗奋的一笑,眼睛弯的像月牙儿一样,仿佛那灵韵也溢了出来。那双亮晶晶地眼睛瞅着她,似是欲言又止。 她有些奇怪,她从没见过这个人,可是却忽然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到底在哪儿见过呢? 她怔了怔,问道:“你是谁?” 那姑娘轻施一礼“见过夫人,小女是春心。” 看她的脸似乎很清秀,望她的眼神恳切中带着点点泪意,苏夫人忽然脑中一闪“啊,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挨骂的方家丫鬟。” 春心觉得嘴里有些发苦,原来在她眼里,自己只不过是个丫鬟。她本来出现在她面前的身份就是丫鬟,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或者她该庆幸,至少她还记得她吗? 虽心里这样想,还是忍不住心里酸涩,这明明是她的母亲,却认不得,还要眼睁睁的看着她给别人送嫁。她不能接受,而越不能接受就越想反抗,对红霓的恨意也多了一分。 苏夫人也不知为什么会对这个女孩印象深刻,见她第一面时就很容易记住了她,而且对她的印象很好。 她笑道:“你是跟着方家夫人来的吗?” 春心点点头。 苏夫人又问了两句方家近况,方笑道:“好了,我要走了,这里不是你能进来的,约是你主子也在找你,还是到前面宴客室去吧。” 春心深深望了她一眼“夫人要去哪儿?” “我要去看女儿。”说到‘女儿’时,苏夫人立时眉飞色舞起来,那万分得意的表情更让她的心狠狠痛了一下。 她说的女儿不是自己,而是那个盗了她身份的红霓 细看苏夫人,自己跟她还是有几分相似的,两人有一样的鼻子,一样的眼睛,就连嘴角弯弯的样子也很相似。 明明是自己跟她长得更像一些的,可是仅凭一块玉佩,她却认了别人做女儿,在她心里就真的没有怀疑过吗? 她忍不住开口道:“夫人,我想问你一件事。” 苏夫人停住脚步,有些诧异地问:“什么?” “若红霓不是夫人的女儿,夫人该当如何?” “胡说。”苏夫人的脸色忽的一冷,望向她的眼神也带着几分冷意“红霓永远是我的女儿,不是别人随便说几句话就能挑拨的,以后像这种放肆的话还是不说的好。” 她说完,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那步伐竟是那么决绝。 春心幽幽一叹,她真不想有一天要走到对决公堂的地步,难道真要摆出所有的证据,她才会相信吗? 苏夫人的话让她原本还仅存的一点期待,瞬间破碎了一地,本来她想能和苏夫人见个面,或者可以劝说她相信她,所有才会使用隐身符潜进来。她一直在这里等着她,就为了能和她见上一面,但是现在看来苏夫人对红霓的信任,已到了无可附加的地步。想必不管说什么,她都不会听进去的吧。 其实苏夫人也不是没有怀疑,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的事,她多少有耳闻,只是出于对女儿的爱护,并不想让这样的事烦扰到她。而且她内心一直在构建着一个团圆梦,她不想梦破碎,不想有任何原因阻止她认回女儿,所以她宁可选择不听,听不进去。 ※ 敬王成婚,整个京城都轰动了,京里人都在津津乐道的谈论这婚事,这股热潮一直持续了半个月才逐渐散去。 半月之后,京里突然出了件稀罕事,说是有人往刑部递了状纸,状告敬王王妃,说她偷了别人信物,伪造身份,欺骗世人。 ps:我以为昨天更了呢,结果没更啊,真是脑子不好使了,从桂林回来各种累,现在马上补更。 第二百零七章 揭露皇家丑事 状纸是春心递的,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南门给写的,辞藻锋利,字字珠玑,可谓是震惊官场的好文章。这其中还由镇国公作保,端王做后盾,这个案子可谓是要捅上天了。 有明澜在后面撑着,刑部想不受理这案子都不行,他稍一暗示,朱炳星就只能硬着头皮接着了。 这件惊天地泣鬼神的真假王妃案,可以荣登本年度最折磨人案子的首位,比上次审问方成思还叫人头疼,朱炳星一听这个事都快哭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瞬间魂儿飞出万里。 案子牵扯到敬王妃也就罢了,其中还有端王在推波助澜,这要是一个处理不好,他的脑袋都得玩没了。 朱炳星坐在屋里叹气的叹了一天,却又不得不出来接状纸,然后一边看状纸,一边抹眼泪,把站在一旁的行笔师爷都给哭毛了。 他实在受不了了,问道:“老爷,这状纸上写的什么?是有人谋杀了,还是有人篡位了?” 朱炳星哭道:“要是死个人倒好了,谁死我都不怕,只要打雷劈不到我,老爷我都不碍事,可这事却偏偏牵扯到王爷家的家务事……你让本官怎么办?让本官怎么办?” 他连问了两遍,师爷也没办法,跟他坐在一起头疼起来。 皇上刚给皇上赐了婚就出了这事,这不仅是打皇上的脸,在敬王脸上更是狠狠击了一下,把他打疼了,势必要找人麻烦的。而这个被找麻烦的,多半是他们了。 可若是不接受这个状纸,那就是打端王的脸,这件事不管他怎么判,最后倒霉的都是他,你说他不哭,不哭能行吗? 他在这里哭得稀里哗啦,那边春心已经把证据收集好了。 浩然答应给她作证,不仅揭露红霓的身份,就连她谋杀亲夫的事也要说出来,明澜更是兴致勃勃的打算出堂,要在堂上说出自己曾在道观中捉奸的事,要好好的羞臊羞臊明琪。 这哪是要打官司啊,整个就一揭露皇家丑事。 春心对明澜这种幸灾乐祸的小心思,很有些哭笑不得,甚至隐隐觉得不忍,男人之间的战争把女人牵在里面,其实是对女人最大的不公平。 虽然说是她和红霓的官司,但实际上她们都是别人的工具,是明澜和明琪之间斗争的工具。 红霓再不是,到底是个女子,一旦名声破坏了,她这一生就完了,就算最后她赢了,必然会失去了明琪的信任,最后在王府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容不得后退了。她容不下红霓,只能和她斗下去,哪怕以死相搏也在所不惜。 案审的时间定在一日之后,为了让明琪没有充分时间准备,明澜很坏心的把时间提前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拳头常常是留给没准备的人。” 明琪确实没有心理准备,谣言出来的时候,他正奉皇命视察河堤呢,一听到亲随禀报说刑部发来公文,要当堂审案。他当场就翻了脸,一时义愤差点从河堤上摔下去。 他咬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亲随吓得脸色苍白,闪闪烁烁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包括京中的传言,除了传说王妃不是侍郎府的千金外,还有人说这位王妃曾嫁过两次,并与多名男子有染,是因为与人通奸被休的。 明琪气得脸上青一阵紫一针,不是因为红霓所作所为,而是这谣言可恶。红霓是不是处子,他还是能感受出来的,这分明是有心人的恶意中伤。 他娶红霓既有自身因素,也有其他考虑,一方面是对她动了心,这么与众不同,又有胆识的女子当真不多见;而另一方面,他是因为苏侍郎一向颇得皇上赏识,虽然侍郎的职位不是很高,但他在官场名声极好,是出了名的清官,与苏家结成亲家,与他在朝中的声名有益。 他最不缺有权有势力的亲戚,而最缺的却是民心,但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真是里子面子都丢尽了。 红霓既然已经成了他的王妃,这件事就容不得他不管,否则到时候丢的不仅是人,还有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只能抛下视察河道的皇命,匆匆回京城应诉去了。 心里自是不停地骂,丫了个呸的,这到底是哪个混蛋想的主意,竟让要他这个王爷对簿公堂,他娘的,那公堂盛得开他吗? 狠狠踢了一脚河泥,这一脚正踢在河边的石头上,疼得他直吸溜嘴,瘸着拐着让人抬回京城去了。 ※ 也就在这不久之后,明澜捧着一份奏报笑得前仰后合,他早知道明琪会暴跳如雷的,可没想到这个过程会这么精彩。他居然会踢坏了脚骨,真是太好笑了。只可惜当时没在现场,否则他一定会大大嘲笑他一番。 “来人,看赏,赏那报事的。”他大叫着,甩出一大把银子,那兴奋豪爽的模样很是令人侧目。 春心坐在他旁边的客座喝茶,看他这样子,不由叹了口气,瞧见自己兄弟发窘,真的这么开心吗?把她一大早叫过来,就是为了看他如何笑的吗? 实在等不下去了,开口道:“王爷,咱们什么动身?” 明澜这才止住笑,整了整衣襟,正色道:“这就走吧。” 他站起身,嘱咐管家好好的摆上一桌酒席,好等他回来庆功。今天这一场官司他是势在必得的,明琪匆匆回来,连具体情况都不了解,根本不可能胜过他。 跟着明澜出门,一路上春心都提心吊胆的,她虽然上次上过公堂,但成为主角还是第一次。 明澜看她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由笑起来,“你放心,有本王在不会有事的。” 春心点点头,她确实紧张,不仅因为要对簿公堂,还因为要见苏夫人。也不知她亲娘得知红霓欺骗她,会不会心里难过? ※ 刑部审案,又是牵涉当朝贵人,来看热闹的人很多,还没正式开堂,已经把个刑部大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不过这些人都不能进去,最多只能在门口瞅两眼,满足一下好奇心。今日开审是在二堂,牵涉皇家之事,不许百姓围观。 和明澜一起下了车,立刻便有许多百姓围上来。这些都是京里好热闹的,也不敢靠近,只远远看着。 两人也不去理会,径直走了进去。 今天到堂的人不多,只有少数几个涉案之人参与其中。苏大人和苏夫人一大早就来了,坐在堂中等着。苏夫人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左手紧紧攥住右手,心情大约也是纠结的。 春心进了大堂,对她和善一笑,苏夫人立刻紧张的站起来。她看了一眼夫君,似乎觉得不对,便又坐下,眼神频频向这边看来。看春心的眉,看她的眼,颇有些审视的意思。 朱炳星今天是最早来的,他虽然是今日主审,却并不敢架子太大,所以一大早就打点一切,站在堂前,好像店小二迎客一样,看见有进来的就点头哈腰。 这也没办法的事,谁叫这案子涉及到的人,每一个都比他官大,苏大人虽然官小点,可他前些日刚被加封了太子少保,又是敬王的老丈人,怎么也是大他半头的。 他这么出尽洋相,也无怪那些衙役们笑得脸抽筋,大约是觉得他是本朝最可笑的堂官吧。 不过朱炳星不在乎,只要能躲过今天这劫,叫他做女人都甘愿。 他瞧见明澜进来,慌忙笑着迎过来,“王爷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 明澜瞪他一眼,“朱大人,你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刑部大堂,不是仙乡酒楼。” “是,是,王爷教训的是。”朱炳星连连应承,心里却道,既然知道是刑部大堂,却当成酒楼一样进,真以为他是跑堂的吗? 他妈的,他连跑堂的都不如。 狠狠的抽了一下鼻子,继续笑脸迎客。 原告方都到齐了,被告却迟迟没露面,相对于别人的心焦,朱炳星显得很是坦然,暗自祈祷着,别来啊,最后别来啊,最好出点事故,能拖一天是一天。 没想到他的祈祷真的灵验了,明琪在来的路上确实出了事,他急急赶回来,马车在进城的时候突然绊到什么,接着就马失前蹄,他也很惨的跌出马车,摔的脸都破了。 那匹马当场被人格杀,他愤恨地一路回到府里,看见红霓,还没等她行礼就劈头盖脸臭骂一顿。 红霓一早接到他回程的消息,也不敢去上堂,就在这儿等他,眼巴巴瞅着,心里别提多焦虑。她本以为王爷回来定会为她做主的,可谁想却是这样一番情境。 她心里委屈,便以手掩脸呜呜哭了起来。 那梨花带雨的姿态让明琪的心为之一软,不由叹道:“你当真是清白的吗?” “自然。”红霓重重点头,赌天发誓,“我与王爷已是夫妻,难道王爷不信我吗?” 美人发誓,明琪又怎能不信,便道:“别哭了,本王信你就是,咱们先去过堂吧。” 回房换了衣服,他们就匆匆上车出发了,因为走的匆忙,明琪脸上的伤都没上药,就顶着这张伤脸迈进了刑部大堂。所有人都在看他,眼神古古怪怪的,让明琪的脸色更加难看。rs 第二百零八章 堂上审案好闹心 这几乎是他最狼狈的时刻,腿伤还没好,走一步都不稳,再加上脸上那块淤青,就好像刚从战场上下来的伤员。 明澜看见他笑得很是灿烂,让人无形中更觉气闷。明琪冷冷一笑,“你来得倒早。” “是大哥来晚了。”明澜柔柔一笑,一双小眼睛倍儿亮。 明琪咬了咬牙,望向朱炳星的眼神立刻阴冷了几分。 “朱大人这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在这儿闲晃吗?” “是,是,这就升堂。”朱炳星脸上笑着,却不免腹诽,丫了个呸的,要不是等你,早升堂了。 他是洛林人,骂起人来都带“丫”,只是这个字好多年都没敢出口,最多只敢在心里骂骂。 衙役喊了堂威,被朱炳星一个嘴巴子扇到一边,丫的也不看看都是什么人,喊屁的堂威。 眼看着敬王和王妃落了座,朱炳星也稳坐大堂,一拍惊堂木,“来呀,带原告。” 一堆人中唯一没座位的就是春心了,她跪在地上,高举状纸,“大人要为小女做主啊,小女实则冤枉。”喊完掩面而泣,身子抖成一团,好像只柔弱的小猫。透过指缝横了明澜一眼,都怨他,非要她扮什么柔弱,难道这样就能赢了官司了? 朱炳星好像没看见她一样,只盯着状纸,这张状纸他不知看过多少遍,却还得叫人呈上来,装模作样再看一遍。 喝道:“你说你才是苏大人的女儿,可有证据吗?” “有幼时的衣服为证。”春心把早已准备好的盒子打开,里面所装正是当年秀娘捡她时穿的襁褓,还有几件小玩具。 苏夫人一眼瞧见那发了黄的布,顿时惊叫起来,“是这个,就是这个,这是我当年包孩子的。” 她站起来,小心翼翼地看着春心,“你,你当真是……” 话未说完就被朱炳星打断,他瞅一眼红霓,“王妃以为如何?” 红霓冷哼,“一块布能说明什么,这个丫头叫春心,乃是收养本宫的人家,后娶妻子带来的拖油瓶,她在家里多年,把本宫的东西弄到手实在不足为奇。” 朱炳星点点头:“此物做不得数。” 春心也不装柔弱了,“噌”地站起身,厉声道:“你拿着玉佩就能认了亲,凭什么我的衣物就不能作数,那玉佩明明是你从我这儿偷来的。” 红霓撇嘴,“你有证据吗?” 春心冷笑,“那你有证据吗?说我拿的你的东西?这分明是当初养父根生告诉我身份时,给我的。” 朱炳星传令叫根生上堂,却怎么也找不着他了。 春心心里纳闷,她明明叫根生等着的,好好的人怎会不见了? 没人证实,这证据一时便做不得数,朱炳星又问:“此物暂且搁下,你还有何为证?” 春心请求传浩然到场,他是她家的邻居,是非曲直应该说得清楚的。 浩然被传上堂,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包括他曾娶红霓为妻,还有红霓客栈下毒的事实。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许多人都拿眼睛瞧着敬王。这些人也不知是脑袋长哪儿了,在客栈谋杀亲夫的事他们没一个关心,反倒对敬王有否戴了绿帽,收个二手货都有莫大的兴趣。 这么一来本末倒置,连浩然证词中揭露红霓身份的事都没人提了。 明琪被几十双眼睛看着,嘴角微微抽了抽,“本王想这里面应该有误会,王妃是否嫁过人,本王不会糊涂的一无所知吧。”他说着淡淡扫了眼浩然,“李大人如此帮人做伪证,可是拿了别人好处了吗?” 浩然躬身道:“王爷此言差异,婚书岂可作假,若是不信可派人去取。” 明琪哼了一声,“这不劳你费心,本王的家事自会去查。” 红霓稳稳坐在一旁,神色淡定,她微微一笑,“李大人羞辱本宫的事可容后再谈,你说本宫是魏陈氏之女,可有证据吗?” “可传魏陈氏到堂。”浩然说着拿眼望向朱炳星。 朱大人忙道:“准了。” 片刻后陈秋花被传上来,她低着头也不敢乱看,规规矩矩跪在地上。 朱炳星一拍惊堂木,这是他唯一一个能拍木头吓唬的人,这一下拍的甚是用力。 大喝一声,“魏陈氏,堂上之人可有你女儿?” 陈秋花吓得哆嗦了一下,她抬头看了看红霓,眼神有些闪烁,然后突然伸手一指,“是她,她是我的女儿。” 她所指的方向正是春心,春心没料到她会突然变了词,怔了怔,随后看见红霓嘴角含笑的表情,顿时就明白了。 她怎么能寄希望在陈秋花身上,她是红霓的亲娘,无论女儿做什么,最先保护的都是她。是她太蠢,居然忘了那做娘的心,想必在这之前她们母女两个已经见过了吧。 红霓淡淡扫她一眼,端起茶盏轻啜一口,幽幽地声音道:“春心,你该死心了,以为跟本宫在同一个屋檐下住过几日,就能冒充本宫吗?” 她含笑着,勾人心魄的眼神在明琪脸上一勾,随后冷冷看向春心,“你若还不死心,那就再听听别人的证词吧。” 她说着,忽的重重把茶盏一撂,高喝一声,“来呀,传证人。” 未经堂官同意擅自传令,朱炳星虽心中不悦,却不敢有微词,顺着她的口音喊道:“来呀,传证人。” 不一刻,证人带到,都是春心自小见过的人,有对门的成婶,村西的权叔,本家的春田,春东和春喜,竟是五六口子人。 这些人到了堂上,异口同声说春心是陈秋花所生,而红霓是被捡来的孩子,当年秀娘捡孩子的事是成婶亲眼所见,说得言之凿凿,绘声绘色,让人不相信都难。 春心心里仿佛堵了一块砖,难受的恨不能死过去。她没想到一向疼爱她的成婶也会做这样的伪证。是她太轻敌了,以为红霓不敢叫敬王给她遮掩,而没有敬王撑着,她什么都做不了。 可现在看来是她想错了,红霓不仅做了,还做了很多事。她真的很厉害,每一步都想的很周到,先是给陈秋花洗了脑,然后又在村里威逼利诱,让许多人都为她说话。 她收买了这么多人,无非就是为了证实一件事,她是捡来的,而她不是。 要不是因为有苏夫人的事,她一定会笑出来,这年头还有人争着当孤儿的? 苏夫人一直不停地在春心和红霓脸上看着,微微咬着唇,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两个女孩看着都很好,不管哪个是她的女儿,她都开心的,但现在怎么会弄得这么复杂? 案子审到这儿,大大出人意料,明澜再也按捺不住了,他站起来阴阳声道:“大哥,你这个女人满嘴胡说八道,以前在我府里时就没一句真的,你要是听她的,以后闹了大笑话,可别怪我没提醒。” 明琪微一皱眉,叱问红霓,“你何时在端王府待过?” 红霓淡然一笑,“这是端王好意,他喜欢我姐姐,便留我在府里,想有一日姐姐上门寻亲,好留住她。”她说着吟吟笑着望向明澜,“怎么?端王爷难道不认为自己对姐姐有情吗?” 这话问的让人不知该如何回答,涉及到春心,明澜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他看看春心,有些不好意思,但这一迟疑却让明琪逮到理了,他拍掌大笑,“二弟真是风雅人物,扣留人质的事都做得出来,原来竟早有心上人了。” 明澜很是恼火,本来红霓接近他就是有意勾引的,现在一转脸却成了是他扣了人,这夫妻俩真是好不要脸。看来他这个大哥也是,即便知道被戴了绿帽子也打死不认了。 运了运气,忽然一拍茶几,“朱大人,你看怎样?” 朱炳星吓得哆嗦了一下,他哪知道怎么办,他就是个摆设,两方对着掐架,谁掐赢了他就判谁赢。可这样的话他怎么可能说出来,只好频频对着师爷使眼色,这师爷也聪明,低低地说了两句。 朱炳星大喜,一拍大腿,“这事好说啊,滴血认亲就行了。” 在场之人都没异议,本来这滴血认亲就是惯用的方法。 有人捧上四碗清水,叫苏大人和苏夫人各自割破手指滴在两个碗中,春心和红霓也依样画葫芦滴了一滴血。 在割手指时春心特别留意红霓的脸色,见她不紧不慢,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不禁心里有些打鼓,难道这事也被她料中,继而在其中做过手脚了吗? 她细心观察那两碗水,并未发现异样,心里越发没底,红霓的脑子一向是好使的,这个机关会在哪儿呢? 她忽的抬眼,瞧见对面不知何时多了韩骄子,他正伸着一根手指对着碗一下下指着。 韩骄子今天没跟她一起来,不是他不想,而是春心叫他暗自跟着堤防敬王和红霓会使什么诡计。这难道是他看出了什么?这碗水有问题吗? 她趁着卷起袖子的时候,顺手就把靠近左边的一只碗给换了,然后装做若无其事的把滴了血的碗递过去。 也就在这时,堂上忽然刮起一阵风,风很急,吹的人眼都睁不开,堂中人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寒战。只片刻间,风便消了,大堂上又恢复了平静。rs 第二百零九章 滴血验亲好阵风 春心心里咯噔一下,隐隐觉得这是妖风,难道有妖精作祟吗? 往堂上瞧去,并没看出什么异状,不过韩骄子却不知何时不见了。 一阵风而已,堂上之人谁也没把这事当回事,朱炳星命人把四只白瓷碗呈上来,看了一眼,不由轻“咦”一声。 明澜心急,忙问:“到底怎样?” 朱炳星摸摸鼻子,“王爷,已经证实,王妃确实不是苏夫人所生。”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明琪正要喝问,却听他又道:“不过……却是苏大人的血脉。” 明澜嗤一声,“你放什么狗屁?” 朱炳星慌忙跪下,“下官不会放狗屁,下官说的是实情,这碗里的血有的能溶,有的溶不了,这春心的两碗也是如此,由此看出她是苏夫人所生,而非苏大人亲女。” 明琪冷冷一笑,“朱大人的意思可是苏夫人妇道有损吗?” 朱炳星顿觉头顶冒了汗,慌忙抹了一把,“下官不是这意思,但这碗中所示确实如此。” 春心心中暗暗叫奇,刚才因为时间紧急,她被迫只换了一只碗,但那只明明是苏夫人的碗,怎么转眼变成苏大人的?难道刚才那阵风,又把碗调换过来了吗? 被人说是妇德有损,苏夫人脸色发白,刚要呵斥,却被苏大人安抚住。他低声道:“稍安勿躁。” 苏夫人也知此时不能过于激动,只能把事情交给夫君,他们夫妻知之甚深,像这种事还离间不了他们感情。 苏大人起身对朱炳星一抱拳,“大人,请听本官一言。” 朱炳星暗叹,不愧是清明廉洁的苏大人,真是客气啊。 “大人请讲。” 苏大人道:“这滴血认亲之说原本就有偏差,也不能全都作数,什么谁是谁生之说,就休要再提了。” “是,是,苏大人所说极是。”朱炳星频频点头。 这案子审到现在也没个结果,两方都有证人,也都说的很有理,他只能暂时退堂,容后再审,且等兵丁从李家拿回婚书再说吧。 在蕈国,婚书是被作为双方正式缔结婚姻的凭证和必须遵守的婚约,甚至可以作为法律依据,这样的婚书是须男女双方慎重保存的。当年浩然和红霓成婚之时虽是草率,婚书却还是有的,他们两人各持一份。 红霓肯定不承认的,但浩然那份尚在家中,这婚书虽证明不了红霓的身份,但为王爷解解疑心也是好的。 蕈国律法对男女婚事要求严格,女方若是毁约而未许婚他人,官府要杖责女方六十大板,依然维护原来婚约;女方解除婚约而且别许他人的,要杖责一百;如果女方别许他人且已经成婚者,得服一年半劳役。红霓虽是被休妻,但这件事如果说不清楚,她也是要获罪的,谋害亲夫之事无从查起,但这一件却是铁证如山。 案审之后,众人徐徐退出。本来把握很大的案子,却落了个押后再审,明澜心里很不舒服,一边往堂外走,一边嘀嘀咕咕,大骂明琪狡猾。 敬王能有今日的地位,本就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整治的了的。 春心低着头在后面跟着,她在想事,想刚才那阵风,也想红霓下一步会怎么做。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红霓肯定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的,因为一旦事情败露,恐怕不是她不是不当王妃那么简单,就隐瞒婚姻,谋杀亲夫,假冒官亲这几项罪名加起来足够要她的脑袋了。 她轻轻叫住明澜,“王爷,等等。” 明澜回头,“什么事?” “想请王爷去一趟李大人家里,务必先把婚书拿回来。” “你是怕有人把婚书窃走吧。”这点他也想到了,他的大哥一向是做事留后招的,即便嘴上说不信,暗地里也会查个清楚。 春心点点头,“还有一事,想请王爷在我的养父找回来。他是在刑部堂外失踪的,若是耽误久了,恐有生命危险。” “好,依你就是。”没等回府,明澜就分派亲随去办这两件事了,他也知道事态紧急,越早做准备越好。 两人又议了几句,就和明澜分开了,她回到家就一直在等韩骄子回来,那阵风究竟为何,恐怕也只能等他回来才知道了。 韩骄子回到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他一身的伤,身上衣服也有几处破裂,明显是和人打斗过的。 春心见他如此,忙准备伤药给他包扎,问道:“你这是和谁打的架?” “还能是谁,那个讨厌的大鹏鸟。”韩骄子恨声说着,一张嘴吐出一口血涂抹。这该死的的臭鸟,居然把他的牙都打晃了。 说起事情经过,他免不了对春心抱怨几句,说她不该把黑头赶出去,要是留他在身边,也不至于被敬王得了便宜。有了这只怪鸟在,他们做什么都不顺。 春心语噎,那天赶人的分明不是她嘛,是他和南门瞧人家不惯的。 知道他挨了打气不顺,也不好揭他的短,只能迂回的问了几句。 今天公堂之上这阵风确实来得古怪,韩骄子立刻嗅出其中妖气,当即追着风出去。 行到堂外,他也驾着风,两道风盘旋着,在空中飞出数十里才落了地。 韩骄子追上那妖怪,他长得奇黑无比,身上还有一对翅膀不停地扇着,那阵风正是翅膀扇出的。他见是黑头,真是恨的牙根痒痒,怒道:“你这臭鸟做了什么?” 黑头冷笑,“你这臭狐狸做了什么,我就做了什么。” 今天那两碗水其实是被红霓换过的,刑部的那个秋师爷早被她收买过,水虽然没问题,但装水的碗却是抹了东西的。韩骄子一直在旁边瞧着,发现有古怪,就顺手把碗给换了,他伸手指给春心,是告诉她那碗让他换了,谁想春心误会了,也换了其中一个。 也因为这个误会,救了她自己,后来黑头冲进来,把两只碗都换了,弄得一个是,一个不是,才出现了后来的笑话。不然,这会儿她已经被人指为诬陷了。 而对韩骄子做的事,黑头自然也是看在眼里,所以说他说做了和他一样的事一点也不假。 两妖相互看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上次那一架没打完,这回接着打,两妖一言不合战在一处,直打了两个时辰,弄得两败俱伤才回来。 春心听完这段,很是沉默了一会儿,她本以为明琪是被蒙在鼓里的,可现在看来,他什么都知道了,或者早在谣言起来的时候,就有所察觉,继而派人查过,否则也不会在紧要关头安排黑头出来帮忙。 这么看来,这位敬王还真不能小觑,明明知道却装作不知,恐怕连红霓都不清楚他在想什么吧。 红霓还以为自己很高明,藏的很严实,可若没有敬王在后面维护,她什么事都办不成。 明琪现在在想什么,她是捉摸不透的,只能寄希望于明澜,只要婚书拿回来,他们证词的可信度便无形增加了许多。 希望老天有眼,就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次日一早,春心还在睡梦中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来的是明澜派出去的亲随,他们搭回来一个人,正是失踪的根生。 根生浑身上下虽没什么伤痕,但人看起来却有些痴痴傻傻的。春心叫了他几声,他都不知道答应,只看着她傻傻笑着。 她问那几个亲随如何找到的人,一个道:“咱们奉王爷之命,四九城的开始找,终于在城南一个乱葬岗子把人找到了,瞧见他的时候还没断气,只是昏过去了。咱们回过王爷,王爷让给送这儿来了。” 春心说了几句客气致谢的话,又问些详细情况,比如他们找到人时周围可有人看到? 另一个亲随道:“还真有人瞧见了,是一个拾荒的老头。” 那老头是城南的五保户,没事就爱拣点破烂,他见有人搭着个布袋去了乱葬岗,就跟了过去,以为是什么宝贝呢,还磕了两个头谢了财神爷,谁知打开一看却是个死人,登时破口大骂,连财神爷奶奶都问候了。 他走下乱葬岗时,正好碰上来寻人的亲随,也因为他才找到根生。 春心寻思片刻,“那老人家可说了搭布袋的是谁?” “他老眼昏花的也没瞧太清楚,只看见是两个壮汉,走起路来快如风,应是练过武的。” 根生到京里来还没几天,不可能得罪什么人的,这件事肯定跟这件案子有关。而知道他要出堂作证的也就只有陈秋花和红霓了。 打晕他也就算了,居然还给弄傻了,这到底是两人的夫君和继父,她们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 案审结束后,陈秋花就没再回来,或者她也知道自己没了立足之地,屋里的包袱行李全不要了。 明澜已经四处派人去抓她,想必没有多久就会有消息了。 接下来的事春心根本不想去想了,她需要好好静一静,在京城这许多日,见多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让她变得很**,也很失望。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好好静静心,否则再这样紧张算计下去,还没等事情完了,她先崩溃了。rs 第二百一十章 人妖有情破了戒 她跟韩骄子说了自己的感受,韩骄子笑道:“这有何难,我陪你去农庄上住两天,反正这里有端王和南门在,你出不出面也不打紧的。” 春心一想也是,刑部再审之日在三天之后,只要上堂当天她出现就好,其余的就让他们头疼去吧。 跟西门和骷髅头交待了好好守着家,她就和韩骄子就出发了。正好借这个机会看看自己的庄稼,上回她去信交代天同运些药材过来,想必也快到了。等这案子了解了,她就把她的药铺开起来,以后做个靠天靠地靠自己的女人,也少再跟这些朝廷权贵们搅在一起。 她所谓的农庄,当然也不是什么农庄,只不过在她那块地边上盖了几间茅草房,能遮个风挡个雨就是了。她来住过一次,里面的一应用具也还齐全,有被褥,也有吃饭用的。 好些时候没来地里看看,她一路归心似箭,频频打马加鞭。 远远的就看见一片绿油油的,有鬼打理,这里的庄稼长得很好,西门时不时就会来看看,根本不需要她操心。 春心心里高兴,当天就在茅草屋里住下了,晒被子,刷锅刷碗,忙的不亦乐乎。 到了晚上,她和韩骄子各住一间房,她铺了被褥,正要入睡,却见韩骄子敲门进来。 这已经是他第七次敲门了,今天这只狐狸异常奇怪,总借着借东西的名头,到她这里坐坐,一会儿说想喝水,一会儿肚子饿了,一会儿又想看书,还赖着不想走。天知道她这里哪儿来的书? 春心无奈地看着他,“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韩骄子嘘嘘地一笑,他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想她,想拥抱她,想靠近她,甚至想拥有她…… 两人相识也有几年,像这样单独在一起的夜晚却很少有,今晚的夜色很美,是最适合谈情说爱的。 “今晚的夜色很好。” “你想和我看月亮吗?”她好笑,说个这事至于拖拖拉拉吗? “我想和你一起看日出。”他微微哽哑的声音使她睁不开眼睛。 房间蒙蒙的亮着,一种光亮渗透到她心里,他虽然说的模糊,但话里的意思她却听明白了,他想留在这儿,不想离开。 “天晚了,看日出明天再看吧。”春心假装听不懂,心却砰砰跳着。在这样美好的夜晚,守着这样的一个美得无以伦比的男子,她的定力也不见多好。 韩骄子挣扎着不迈步,他不愿走开,不愿一个人睡在黑暗中,这盲目的挣动,像暴雨一样,遮蔽了所有房屋、航船,遮蔽了他的害怕和羞怯。 他猛的抓住她,像抓住梦一样,轻轻揽在怀里,低喃着:“让我留下吧。” 这是再明白不过的话,不是遮掩,不是闪烁,而是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他想她。 春心心里犹豫着,两人的感情已经彼此都知晓,但,会不会,会不会发生…… 不等她回答,韩骄子已经开始亲她,温柔的吻落在额头,在她的耳边说了一句:“我爱你了。” 她心跳着,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不觉得讨厌,甚至不想推开他。 他说:“我爱你,爱极了。”说话时他的脸红红的,好像擦过胭脂的苹果一样,很是可爱。 他轻轻把手伸过来,抚摸了她的胸,这感觉出奇的很好,感到甜,她第一次被这样的抚摸,惊讶极了,心不停跳着,“咚咚——咚咚——”,那欢跳的频率似乎随时都会从胸腔跳出来。 他感觉到她的顺从,轻轻地说:“你想要吗,挺好的。” 春心点点头,然后自己都觉得惊讶会答应,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吗?怎么会,怎么会,就想答应他,甚至在心里,这也是她渴望的事。 有些羞涩,脸比他的脸还红。 韩骄子低低地声音笑了,然后把手往下移,又收回来,那么怜惜的,一点点把她的衣襟解开,露出里面淡绿色的肚兜。 “很漂亮呢。”他轻笑着低头在那肚兜上埋下一吻。 春心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神态,不是平日的假装温文,而是她所不熟悉的媚态,那么勾人魂魄,荡人心肠。 他极其妩媚的把衣服轻轻解了,脱尽了站在床边。他的身体很美,就像白玉雕成的一样,那么洁白、温润,泛着柔和的光芒。 春心觉得有些眼晕,她一直以为他是美的,却没想到会美成这样,那种美让人心动不已,让她忍不住想要亲吻一下,吻他的肌肤,他的唇瓣。 还没等她行动,他已经献吻给她,他的吻又温柔、又害羞、又大胆,嘴唇单薄而甜美,把舌尖绕着她的舌尖,那滋味儿比喝了蜂蜜都甜。 他脱净她的衣服,把她放置在**,晒了大半天的被子,带着一股暖洋洋的阳光味儿,让人心情舒爽。 韩骄子靠在她身边,抚摸她的身体,在夜月的皎洁光芒中抢掠她的秘密,分开她的缝隙,那缝隙陷陷的,那么饱满,合拢时几乎什么也看不见,分开时,就看见了那酒色的唇瓣,和细小的一点茎蕊。 它由于羞辱,微微膨胀起来,他有点好奇地看着,像剥开一个珍美的小桔子似的,看她的小蕊微微鼓起,变得甜润,当触及它的时候就触及了那遥远的叫喊。 他用手指探寻它,感到了那紧张,真空的吸(吮)。她由于害羞,把自已的脸遮了,心里想着不应该这样,但是却忍不住受他**,迷失在他搭建的梦幻恩爱之中。 这是世上最温柔,最美好的事物,她在一个又一个波浪上飘浮,和他一起,每一个波浪都有可能把他们送上峰巅。 一夜激烈的情动,身体心灵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即便知道这样不对,但两人都欲罢不能。即是许久以来彼此的渴望,也是对最近糟乱的心情的一种发泄。本不该发生的事,却这样发生了,这么谐和,这么自然,这么美好。 次日一早,在晨曦中醒来,看见身边熟睡的一张俊脸,突如其来的难为情袭上春心的心头。 她不敢等他醒来,更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匆匆穿上衣服,就跑到茅草屋外。 清晨,万籁俱寂,东边的地平线泛起的一丝丝亮光,小心翼翼地浸润着浅蓝色的天幕,新的一天从远方渐渐地移了过来。 整个世界是清亮的,阳光透过淡淡的雾气,温柔地洒在万物上,别有一番赏心悦目的感觉。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股新鲜而又芳香的空气扑面而来。这就是田野的味道,是长久在繁华之所无法感受的气息。 她忽然心有所感,沿着田边向前面踩着,在地畦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脚印。 她也不知走了多久,后来从地里出来,走上了大道,一直走得脚疼才停了下来。 环顾四周,一时根本弄不清自己走到了哪儿,只隐隐觉得这是进京官道中的一段。 走了这么久,也累乏了,便在道边休息一会儿。她也不知自己现在想怎么样,心里期盼韩骄子发现她不在了,能找到她,又害怕他找到她,因为她还没想好究竟该如何面对他。 两人先前是朋友关系,后来日久生情竟逐渐发展成为恋人,这已经让她很揪心了,可是昨晚居然把窗户纸捅破,终于做到了最后一步,这让道家出身的她情何以堪? 破了色戒也罢了,还跟一只狐狸精,这,这……人妖之恋,她真没做好准备呢。心里隐隐还有些担忧,她倒也罢了,韩骄子与她相恋,是要遭天劫的。 亏了离开狐族的时候,她还跟族长信誓旦旦的说要好好保护韩骄子,她就是这么保护的吗?把人家保护到**了? 一想到昨晚那场温柔的春事,就忍不住面颊发烧,她捂着脸坐在道边,想借早上的凉风吹散心中的燥热和羞涩。 而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那不是一匹马的声音,而是数匹马撒开了狂奔而来,声音急促响亮。 春心下意识站起来,向东望去,只见七八匹马跑开了向这边奔来。那马上之人一个个身手矫健,身上穿的竟是纯白的道装。 这大清早,一群道士骑马干什么? 她愣神的功夫,几匹马已经到了近前。 此时天也不过刚亮,冷不丁道边上出现一人,是谁都会多看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当前马上的道士突然轻“咦”一声,“是你。” 春心被人认出,可是她却不认识这人,只觉他风姿飒飒,仙风道骨,似是得道之士。 最近见的道士大都古里古怪的,世风日下,道士们好人不多,她想装作没看见,转身要走,可那道士却横在在前,把她拦在路中。 春心皱皱眉,“你是何人?因何阻住去路?” 那道士笑道:“咱们师祖正愁没机会拿你呢,没想到你独自一人流落在这儿。” 他笑起来确实不像是好人,尤其说的话更像一个调戏大姑娘的二流痞子,实在与他这身道貌岸然的冠服不符。 春心心里直打鼓,左右看着,想怎么逃跑,可身周都被围住,根本走不脱,只能强壮镇定问:“你是何人?你那师祖是何人?要拿我又做什么?”rs 第二百一十一章 妖精美貌道长失魂 “拿你做什么本道可不知道,本道是谁估计你也不知道,不过咱们师祖的名头却是响当当的。” 那道士说着挑起大指,“咱们师祖可是鼎鼎大名的当朝国师。” 春心一听,好险没吐了血,她也是倒霉催的,怎么撞到这些人面前了? 国师为什么要拿她,她想不出来,但肯定不是好事就是了。 早上出来的匆忙,身边没带什么逃身的东西,这会儿只能任人宰割的份。心里后悔不该抛下韩骄子独自离开,但要她开口求救,却又叫不出来。 心中暗道,这样也好,几天不见他,也好好好想想,自己今后与他的关系究竟该怎么维系。那国师找她虽不是好事,料想未必要害她性命,就走一步算一步吧。 顺从的让几个道士绑了她,他们押着她往前走,却不是走的回京的路,而是径直往前,最后来到一座道观之前。 抬头一看牌匾,乃是古月道观,那个铭心道姑所居的地方。 她不由问道:“你们到这儿来做什么,难道国师在这儿吗?” “你这丫头倒是聪明,正是如此呢,咱们祖师爷最近在修炼一项内功,需借助这里……”他刚说到这儿,后腿被人狠狠踢了一下,他也意识到自己多嘴了,慌忙住口不言了。 他轻拍了几下观门,开门的是个小道姑,一脸的傲气。这个人春心也认识,上次她和南门在这儿避雨,被吃了闭门羹的就是这道姑。 道姑看了看道士,笑道:“啊,是泽惠师兄啊,你们来得倒早,他们功还没练完呢,你们先进来等候吧。” 春心讶异,那道士说国师正在练功,那个“他们”一定是他和铭心了。这两人在练什么功呢? 进了道观,那泽惠的道士把她随意关进一间闲房里就走了,身上的绳索也解开了,似乎笃定她根本逃不出去。 春心还真不信这个邪,没绑绳,房门没锁,又怎么可能出不去? 她真的尝试了一下,但只是跑到了观门就走不了了,她的手刚触到门环就被弹了回来,她这才明白,原来这里被人下了结界了。 门口、墙头四处都贴着各种符,黄黄的一大片,看着有些吓人。这些结界符不仅阻妖,还能阻人,乃是道家最上乘的术法。 能布下这种有形的符咒结界的,普天之下绝不会超不过三人,除了那个隐仙东方太月之外,恐怕也没人能解开这结界了。 玉虚老贼亲自洒下的结界,普通人根本解不开。她是没这个本事,就算韩骄子来了,也未必能进来吧。 重新回到那间房里,心里有些后悔没在路上求救,若把韩骄子叫来,也不至于陷在这里出不去了。不过既然进来了,那就好好探查一下这玉虚匹夫,她把自己弄来,还费力布下这种结界恐怕不是请自己来吃饭的。 到了晚上的时候,她终于知道她不是来吃饭的了,因为没人给她送饭,也没人理她,好几个时辰连个出现的人都没有。 她实在无聊也是肚饿难耐了,便干脆走出去,在道观里四处闲逛,心想着若是捉到她,再把她关回去就是。 可是道观里静悄悄的,好像没人似地,走了半天都看不见一个人影,这会儿不过天刚擦黑,应该是晚饭时候,是整个道观最热闹的时候,不觉太奇怪了吗?早上进来的有七八个人,再加上道观里的道姑,少说也有几十个,怎么全不见了? 或者也不是不见,而是得了命令,都躲在屋里不敢出来吧。 她心里胡乱猜测着,好容易找到厨房,里面却没半分烟火,别说食物了,锅都是空的。看来不仅她没饭,整个道观里的人都没饭吃。 她四处走着,忽然走到走到铭心的净房。这间房她上次来过,亲眼在这里看见铭心和一个朝中大臣在一处鬼混。 那大人她没见过,也不知是朝中哪一位,但两人之间的关系隐秘,而且都很有默契的不想叫人知道,她还是看得出来的。 这会儿不会又约了个相好在府里吧? 此时铭心的房里亮着灯,隐隐有人影透过灯光透出来,不是一个,似是两人。 铭心在房里点燃了上妙好香一支,幽幽的香气沁人心腑,让人的心情瞬间宁静起来。 玉虚盘膝打坐,他静坐片刻,忽然开口道:“你先下去吧,一会儿那妖物便会到来,恐会伤着你。” 春心本来要走的,忽听到这一句,心中一惊,难道玉虚在这儿是要抓妖的吗?或者那结界设置在观外,不是为了防她,而是为了防妖的? 她正寻思的时候,铭心已经推门出来,迈着盈盈步子向后边走去,应是回去休息了。 春心顿觉步子迈不动了,但有妖怪在,身为茅山弟子,又岂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道观里黄表纸和朱砂都是现成的,她转身到在前面大殿里取了一些黄表纸,画成几张抓妖符,揣着又回到原处。 站在门口,却并不急着进去,只观望着,玉虚既然说妖物会来,那肯定是有妖的,且等一会儿他们打起来再说。 玉虚盘膝打坐,一如过往那修行忏悟的日子。 夜沉似水,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夜空似藏青色的帷幕,点缀着闪闪繁星,让人不由深深地沉醉。 突然,一阵幽风刮过,一片静谧祥和中,一个雪白的天使缓缓自夜空飘落。轻盈的雪,和着夜的舞曲。 来了。 玉虚无故心念一动,他一运丹田内火,高声念道:“鬼道乐兮,当人生门;仙道贵生,鬼道贵终;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高上清灵美,悲歌朗太空;唯愿天道成,不欲人道穷;北都泉苗府,中有万鬼群;但欲遏人算,断绝人命门;阿人歌洞章,以摄北罗酆;束诵妖魔精,斩魄六鬼锋;诸天气荡荡,我道日兴隆。” 这是《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中的一段,那人道渺渺,仙道茫茫的情调让人听着心中莫名的一动。 春心不由得盘膝打坐,随着他的调声默念起来。心里暗道,人妖殊途,情道渺茫,她和韩骄子若看不破情之一关,将来恐怕还有很多磨难的。 忽然一阵香气随袭,紧接着响起轻柔的脚步声,有一双秀长的凤目在窥伺。 春心闭着眼,她也听到声响,却安定心念不为所动。 净室内玉虚的身体在静中略晃动,那气息,有点乱,如应如拒,若即若离。空中弥漫起一抹浓浓的香气,香的诡异,香的诱人,就好像数瓶香水同时打翻了。 人在极软弱之际,很容易遭乘虚而入,玉虚念经之声更大,可见他也是心情激荡的。他虽道法高深,但还未捉过妖。 “师傅!”一个女音轻呼一声,红纱巾在他脸上轻拂而过。 红纱巾! 坐禅中的玉虚分明感应了。红,像血一样的红。他一张眼,眼前已出现了一个女子。她身上穿的是及高贵的墨绿百褶裙,漆黑的长发,挽着最时髦的贵妃堕马髻,满头珠翠,衬得她头发更黑,皮肤更白。她脸上带着甜蜜而成熟的微笑,莲步姗姗,慢慢地走了进来。 是她!那个万千妖娆,勾人魂魄的女妖。 玉虚高声喝问:“你是何人?” “红萼,我叫红萼。”女子轻声说着,柔媚的目光向上一挑,端的是勾人心魄。 玉虚下意识握紧手下拂尘,“你来做什么?” “我冷。”红萼衣丝罗襦裙,雪肤红唇。 玉虚不语,无情地又闭目静修,他知道,一旦妄心流转,不在话下在魔外道,那心中之魔肯定驱之不去。他并不擅长降妖,但自筹还有些道行,绝不会被妖物所乘。 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 他心中默念经文,忽然一只轻软玉手搭上他的身,开始抚摸,轻柔似水的抚摸他手、臂、肩。还有…… “欲”是汝初军,那身体上的某一个部位,忽的警觉。 那只手缓缓地,缓缓地,终于抚摸至他头颅了,舒适写意,滔滔似江水的欲望突如其来的袭来,让玉虚狠狠吁了一口气。他修炼的是采阴补阳的术法,对女色一事本就缺少定力,哪经得起这样的挑逗,骚扰。 魔随人自心所生,他奋力一摇首,慌忙把心中的杂念甩出头外。 “此处又没旁人,道爷何必如此拘束?”女子轻笑一声,娇声又道:“我只想取个暖而已,道爷怎能拒之于千里之外?” 玉虚狠着心不答应,冷喝道:“你这妖物好不要脸,还要迷惑本道不成?说,这些时日的迷案,可是你所为?” “你说的可是那些乡野村夫吗?”女子笑着,媚媚地道:“那些都是凡夫俗子,用完了丢了就是,何必在乎他们的死活?不过,小女听说玉虚道长乃此中高手,今日特来求教。望道长不嫌小女蒲柳之姿,肯赐下恩露,共欢愉。” 玉虚只觉心中狠狠一颤,他自来修炼阴阳术,自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忍不住问:“你待如何?”rs 第二百一十二章 九天神佛看我做 那女子迳自接近,笑颜如花的往他身上一靠,“怎么?道长可要一试吗?” 玉虚莫名觉得害怕,他虽阅女无数,却还从未和妖怪有过什么牵扯,心里有些期盼,但又不敢造次,若一个弄不好,就成了这女妖的饵食,到时几十年积累下的道行,不过是人家增加功力的炉鼎而已。 他大喝一声,“好个妖怪,休要再靠近。” 那女子根本不听他的,蠕动一下,再近一点,突然伸手一点,面前突然出现一个蒲团,与玉虚身下的一模一样。 她跪在在蒲团上一点点蠕动又蠕动,让他无法安坐。那柔软香滑的肉体,靠的他很近很近,然后忽的有一只手,伸入道袍。 “我冷,好冷,奴家好冷。”女子轻喃着,一个俯身扑进他怀里。这一下真真切切来了个亲密接触。 玉虚坚持闭目不动,手中紧紧握住拂尘,一待这女妖动作,立刻一柄拂尘打过去,管叫她脑浆迸裂。只是他要打早该打去,心中有不舍,才迟迟下不了手。 女子又向他耳畔嘘气,自孔道入,直透五内,如一匹快马急驰,毫无秩序。 玉虚挣扎着,顿时心乱如麻。 女子看出他的异样,玉手忽地一抓,目标正是紧要之所。 她抓住他下面不肯放,那里已经肿胀如棍,她轻笑着:“道长既已经动情,可还不肯从了奴家吗?” 玉虚如遭雷殛,赶忙拚尽力气,欲一弹而起,可身体却不知为何动弹不得。他急得面红耳赤,表情复杂。心里默念,“不不不,不行,绝对不行……” 他不能被妖物所迷,一旦着了道,今生恐怕跳不出为妖物所御的怪圈了。 可女子不肯放过她,荡笑着不知廉耻地包裹住他,柔软的身子把他紧紧缠住,妖艳的眼神缠缠绕在他身上,腻声道:“道长何需怕我?不就是一昔之欢,有何难的?” 她肉体温暖芳香,如一床好被,玉虚只觉通身受用,身下蠢蠢欲动,那个赖以生存练功的玩意陡地胀大,狰狞着想要寻觅个去处。他心里更是如开了闸的水,波涛汹涌着想要冲出去。 夜黑更深,大地昏黑如墨怒泼,不可收拾。桌上的红烛不知何时灭了,黑暗中只见女子的双眸晶亮,泛着水光。 “我不过想令道长舒服罢了,道长何必推拒呢。”她的柔柔的语调在耳边响起,暖意融融,像有人开始给他掏耳朵。 一阵酥软袭上身,每一根汗毛都舒爽的很,身体里如千军万马在不断闹腾,企图自耳洞中飞奔而出。只等候那一声号令,立刻匹马上阵。 玉虚思绪飘漾,忽然忆起第一次和女人欢爱时的情景。那时他才十三岁,在平城附近的一个小道观带发修行。那道观就在城中,离街市很近,经常有一个小姑娘站在街口卖菜。 那小姑娘长得甚是标致,也就十四五岁,眉清目秀的,卖菜的喊声也很脆声。他也不知什么时候喜欢了小姑娘,喜欢听她叫卖的声音,道观里有需要的菜,便每次都上这菜摊上去买。 就这样一来二去的,他就跟这小姑娘对上眼了。两人都是情窦初开,根本不知道情之一字会惹多大的祸,终于在一个月光皎洁夜晚,两人相聚在一处,干柴烈火一发燃的不可收拾。 一男一女在柴堆里成就了好事,偷吃了禁//果,那是他第一次体会到男女滋味儿,真是出奇的美妙,令他陷入这种欢爱中,再也无法自拔。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两人偷偷相会了几次,好的宛如蜜里调油。可这样的事终瞒不过世人耳目,后来被那姑娘的父亲发现,把他告到道观。观里的师父恼怒之极,在观门处把他廷杖三十,然后赶出观去。 虽然道家对女色一事并不禁止,但像这样偷情yin业之事却不允许,他既破了规矩,便再不能留在观中。后来他也因为尝到甜头,知道男女之间的妙处,便自创了采阴补阳之术,也就有了这一门阴阳门的存在。 随后的几十年里,他虽然和众多女子都有过一夕之欢,但在他记忆深处,依然觉得那个叫春红的小姑娘是世上最好的。她的青涩,她的真情,她的柔软纯情的身体,都令他着迷。 他已经好多年没这样的感受了,而现在,有这女妖在怀里,他竟有了和第一次一般的冲动,好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一样。 他不甘心,不甘心就此就范,咬紧牙,大吼一声:“滚开。”随后拂尘一挥,女子顿时如一只球一样滚到一边。 女子呜呜哭着,只一转眼便消失不见。 灯幻灭了,又被点亮,万灯摇曳着。 在灯火之中,又出现一个风韵不同的倩影。 那是一个极美的女子,比刚才那个自称红萼的更加美妙动人。面似芙蓉,眉如柳,比桃花还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 她的肌肤胜雪,双眸似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碧玉龙凤钗,秀靥艳丽,比花都娇艳,她的十根手指如初削的葱根,樱桃的小口如含着朱丹,一颦一笑极致美丽,更加动人心魂。 玉虚迷惑了,都是顺遂心意的可爱色相。可她和红萼是一个人,还是两个? “你是何人?”他低问着。 “道长,你经过生离死别吗?可还记得春红吗?”那女子盈盈向他走来,忽然一滴眼泪,缓缓淌下,在衣襟悄悄晕化。 玉虚心里慌乱乱,额头开始流汗,仔细看这女子,竟很是眼熟,很像……很像那个曾经年轻的小姑娘,春红。 只是时过境迁,小姑娘也有长大一日,现在的她就是春红二十四五岁的模样。长大的她,愈发的娇艳动人,惹人怜爱,与他梦中无数次所幻想的一样。 春红站在他身前,忽然垫起脚,用舌头舐他的汗,一滴,一滴。脸上的,额上的,唇上的…… 蛇的舌头。 女子的舌头。 两条舌头来回变换着,让人分不清眼前之人究竟是蛇还是人。 春红忽由冷傲转化成yin荡的笑靥,与先前判若两人。她拔掉头顶的簪子,披散着一头如黑云般的秀发,然后用小簪子挑了一块胭脂点在唇上,雪白的脸上一点红。 “道长,看我可美吗?” 是春红,真的是春红,玉虚更加确定了。 “你,你怎么在这儿?”他颤声问着,音调好像被什么狠狠踩过。 “自从你去了之后,我被迫嫁了人,夫婿待我不好,经常打骂于我,二十几岁便香消玉损了……我想你,我念你,我x日夜夜都想着你……。”那女子说着呜呜哭了起来,哭声甚是凄惨。 玉虚心中绞痛,他和春红被人棒打鸳鸯一直是他心中的遗憾,没想到她这么年轻就已经变成鬼了。 “你到这里做什么?” “我来和小玉再续前缘。”她说着突然重重一推,他的身子竟然如雨后腐朽的山墙一样,轰地倒塌在地。 小玉是玉虚道长以前的昵称,只有春红一人知道,他再无抵抗,任凭她钻进他的身,他的心。 他栽在蒲团上,春心欺进一步,一个翻身骑在他身上,他体内兴奋无穷的挣扎着,再也按捺不住,撕扯她的衣服,不假思索地挺进去,然后扯动。 那动作是凶猛的,如汹涌大河,怒气冲天向前奔流,没有指望,充满仇恨,云山海月都为之震荡起来。 春红上半身向后仰,任他抱了,且双腿**在他腰际,双手攀了他脖颈,竟如安坐在他的双手上。她拼命迎合着他,满足着他每一次动作,到后来两人根本不知谁驾驭着谁,只同时享受着这世间最美好的事物。 玉虚变得强壮而饥//渴,他身体在她身体里头攻击,不停的冲来杀去,把她杀的娇声连连,不停地叫着:“好厉害,道长你好厉害。” 玉虚腰间**的火舌乱窜乱舐,火往上烧,那欲//火舔着天空,浓烟升腾,似要把他整个身体都烧焦了,他手足无措着,体会着那团火,一股一股一股,不断地摧枯拉朽,旁若无人。 不管是采阴补阳还是采阳补阴,其目的都是要吸取别人的元阳和元阴,胜负生死,分野在于某一方先到极乐境界,女方先到,元阴被男方摄去,男方先泄,元阳就尽归女方。 玉虚心里也明白这个春红不是人,更知道这些妖怪贪婪而卑鄙,可是他却陷在情中,一时根本无法停止下来。 那女子半张着眼睛睨着他,轻轻吐了口气,眼前景物忽的一闪,竟仿佛在道观的三清大殿中。 ――殿顶,诸天神佛天兵天将都在看他幽会。 无数双眼睛盯着他,这场景让人兴奋,又让人恐惧,他虽自诩道法高深,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从未敢对祖师爷不敬。 这妖精幻化出这样的场景,是要打击他的精神吗? 他想挣开她,却被她缠住不放。 玉虚轻吟着,用劲,快乐得很凄苦。rs 第二百一十三章 玉虚获救白蛇被毁 眼前色彩光怪陆离,不停地变换着场景,一会儿是高山大河,河水潺潺;一会儿是丛林密布,树木高大;一会儿帝王殿阁,豪华威严……在这些变换的场景中,他用劲,一次比一次用劲。 “哎――哎――”女子在喘息,挑逗,“你不要走!” 她缠住他不放:“……就……在里面吧!你释放,赶紧释放。” 理智要走,肉体恋栈不肯去。玉虚被折磨的几乎扯成两半,爆炸的紫烟红尘升至高空。他凄厉地大喊:“呀!――” 就在这时,就在他快要迸射在她里面的时候,房门突然开了…… 一只脚重重踢开了房门,随后一个声音大叫道:“大胆妖物,还不受死。” 似乎是一张黄表纸贴在妖怪额头,那妖怪大叫一声,匆忙推开玉虚。 瞬间所有的幻象一下子消失了,一片吹落的枯叶,蒲团一如往昔,只留下房中微承失重的迷惘道士。 玉虚得以解脱,不由抹了一把汗,就差一点,就差一点,若再迟了片刻,灵修就会倾注东流,泼水难收,一身的修为尽毁。 他在房中颓然跌坐,抬头看进来那人竟然是个丫头,不由有些汗颜,自己刚才的丑态都被人看见了吗? 夜未过去,远处传来更鼓声。 屋里的两人一妖对视着,斗室空洞,心如止水,就好像刚才所发生的都是一场幻觉。 春心转头看向地上翻滚着的女妖,那妖怪似是疼痛难忍,发出兽一样的叫声。 她手中握着符咒,一时不知该如何,虽然在妖物没有防备下得了手,但要拿住她,却也不是那么容易,手边没有趁手的家伙,真要把她打得急了,反咬一口也是麻烦。 片刻功夫,那个妖物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刚才的翻滚脱去身上的符咒,此刻缓过劲儿,顿时整肃精神,高声喝道:“哪儿来的丫头,居然坏我好事?” 春心冷冷一笑,“你这妖怪可恶至极,道观之内岂敢伤人。” 那妖怪吐出长长的舌头,那舌一进一出甚是灵活,舌尖呈三角状,正是蛇的舌头。她露出血盆大口,人身蛇头显得甚是可怖。 在地上盘旋一刻,突然俯身对着春心扑了过来,两颗毒牙狰狞着欲咬她的脖子。 春心吓得连连后退,手中持着黄纸符想寻找机会贴过去,可她身形太慢,每每不能得手,反被妖精追的四处躲避。 她心中着急,转头看一眼尚僵在一边的玉虚,高声道:“国师且醒,快来帮忙。” 玉虚道长这才反应过来,伸手挥动拂尘对着蛇妖打了过去。他离蛇妖本来很远,可是陡然间那柄拂尘忽然伸长,就好像拉的变形的面条一样,拂尘的柄正打在蛇妖后背。 蛇妖“嗷”地叫一声,松开春心向玉虚道长扑去。 玉虚道长道行高深,手中拂尘使的出神入化,连击了三下就把蛇妖打得满地翻滚。 她身上瞧不出有伤痕,却疼得不停翻来倒去,嘴里发出兽鸣之声。 春心看得暗暗钦佩,这手降妖的本事可比师父都要强的,只可惜他定力太差,一点胭粉计就把他逼得无还手之力,这一点可比着师父差远了。 她得了喘息,也不再过去帮忙,只在一旁看着。 那妖怪进屋时,她就已经察觉,却并不急着进来,只想着玉虚道长既然知道妖精要来,想必做好准备的。 她只是在外面打坐,等待着里面的动静,可等了许久,都没听到打斗之声,心里觉得奇怪,捅破窗户纸向里看,却瞧见了一场**至极的场面。 没想到玉虚道长平日里道貌岸然,一做起这事来竟这般激烈冲动,其姿势所用更是出奇。两人翻来覆去,翻江倒海,好像扭成一团放在油锅里翻炸的麻花一样。 她冲进去的时候,并不知道玉虚正处于危险情状,只是觉得这个时刻是妖怪防卫最松弛之时,也最容易得手。 当然也因为这个原因,她意外救了玉虚一命。 此时,玉虚道长手下拂尘挥舞着,不过霎时功夫已经将妖怪缠在拂尘之中,就像她缠着他时一样。 妖怪痛呼着,突然收了凶恶的嘴脸,低声哀求着,“小玉,你难道不念旧情了吗?” 玉虚知道她不是春红,春红不可能是妖怪,也不再为之所动,冷声道:“说,你如何知道春红之事?” 那是他心中的秘密,除了当年的师父和春红、还有她爹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几十年之后,这些人早死了,根本不可能还有别人知道。 “快说,若不是你这妖物化成春红模样,本国师又怎么可能着了道?” 蛇妖鼻腔轻轻哼着:“道长真是可笑,明明是你不堪挑逗却要怪罪在别人身上,你道我如何知道?是你的心告诉我的。你心中有情,脱不开旧人旧事,还要怪我吗?” 她吸食男人元气多年,最能察觉人心,玉虚心中所想一探便知。 玉虚被看破心思,恼羞成怒,手中拂尘勒紧,把个蛇妖勒的“嗷嗷”直叫。她痛呼着,挣脱不开,不由高声骂道:“你今日毁我,他日必遭报应,我诅咒你将来死在女人手中。” 玉虚沉着脸不说话,手中拂尘越发勒紧,蛇妖刚开始还骂,到了后来,声越来越小,竟似被活活勒死了。 见她不动,玉虚念动咒语,随后拂尘打开,定睛再看已经是一条纯白小蛇躺在地上。 他毫不留情地把她甩出窗外,就好像甩一个没用的垃圾一样。 春心看得心中一叹,该说他是有情呢,还是无情?有情之时情深似海,无情之时点滴皆冰。这样一个反复无常的人,还真是不好相与啊。 妖精被除,玉虚打开房门,不知何时门口已经站了很多人,有道观里的道姑,也有玉虚的弟子。 他一甩拂尘,口念道号,“无量寿佛。” 铭心走过来,笑道:“道长真是好本事,这么厉害的妖精都被你抓到了。” 玉虚微微颔首,“一只小虫而已。” 他话音刚落,便有弟子高声叫好,有的弟子更是跪拜在地大唱赞词,还有的狠狠拍着手,一时掌声如雷。那拍马屁拍的夸张姿态,让人不禁莞尔。 有人大着胆子问他其中经过,玉虚答的轻松,对于之间的险恶,春心的救命,却半句没提。 春心也没指望自己会被感恩戴德,茅山派的祖训,但求无愧于心而已。 泽惠马屁拍的正响呢,一抬眼忽然看见春心,叫道:“你这丫头怎么在这儿?” 春心白表他一眼,这个不长眼的家伙,把她抓来,连在哪儿都不知道。 她也没理他,只对玉虚道:“道长若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玉虚轻哼一声,“且不用急,你在观中住上几日,和本国师一起研习道法吧。” 春心才不想住在这儿,韩骄子若寻到这里进不来,肯定急得要火上房的。而这老道说要研习道法,还不定怀着什么心思呢。 她道:“国师厚爱原不敢辞的,只是我在京中还有场官司要打,实在不能在此多留几日。” “什么官司?”玉虚皱皱眉,他对朝中的事不怎么关心的,所以对于京中闹的沸沸扬扬的两王官司也一无所知。 其实春心刚才的猜测也有点小人之心了,玉虚想留下她,真的是想和她一起研习道法的。至于阴谋,目前还没在脑中成形。 春心的与众不同他一眼就看出来了,也是真心想与她切磋的意思,当然这是在他认为春心不如他的前提下。 人都是有嫉妒心的,尤其是身份越高,地位越高的人,更不容许有人超越他。若是某一天他发现春心某些厉害之处是他也比不了,便会突然换了另外的嘴脸,欲置人于死地了。而此时,他却还能装作很和善的样子询问。 春心把京城里的官司简单说了几句,说自己的身份被人冒认,正打着官司,于明澜和明琪两方相斗之事却半句没提。 她弄不清玉虚的想法,更不知道他心向着谁,还是保险点的好,省得这老道掺和进去,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了。 玉虚略一思索,道:“你既有事,咱们改日再谈也好,今日夜已深,结界解除也需费些时候,明日一早再离开道观进京吧。” 春心点头称是,人家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推辞就是不给面子,而不给国师面子的人,下场通常都很惨。 厨房里已经有人点火做饭了,为了抓住妖怪,玉虚不许旁人出来,现在妖怪抓住,这些人也饿的前心贴后心了。 饭菜摆在道观的后殿,似是庆功一般,所有人都围在殿中 饭桌之上,玉虚一人独坐一席,春心被安排到小道士堆里,和泽惠坐在一起,至于铭心也只在次席之中。国师自然要有国师的谱,若是还别人同席,岂不大失身份? 春心饿的够呛,埋头吃了个半饱,才开始询问起有关妖精的事。 几个女冠告诉她,妖精是最近才来这附近,一直在附近的几个村子里害人,村里人被害了十数个。rs 第二百一十四章 爱情的伟大 方圆几十里就这么一个道观,村民就求到这里,让铭心道姑帮着抓妖。 铭心风花雪月吟诗作画都很在行,但哪会捉妖啊?也是赶巧,国师玉虚正好驾临这里,便委托给国师了。 这国师也是铭心的相好之一,无事之时他也会到这儿来坐坐,喝喝茶,做做男女该做的事。 在说到这儿时,小道姑眉飞色舞的,很有些艳羡之色,居然厚着脸皮说若与国师修一次阴阳之术,立时便能增加十年的道行。 春心暗嗤一声,什么狗屁国师,yin了人还得叫人立上牌坊吗? 她又扒了两口饭碗已经空了,正要再盛一碗,忽然听到外面响起了一阵凄厉的声音,似是有动物的爪子在挠着什么东西。 那声音极为刺耳,咯咯吱吱的让人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声音持续了许久,随后一阵歌声响起,“今晚也在村子的山岗上,孩子们双眼燃烧在跳舞,断掉生气,草木亦休憩,飞鸟归故里……” 是韩骄子? 春心正在吃饭的碗瞬间掉落在地上,摔的粉碎。她听过这歌,这是狐狸的诅咒之歌,是一首恐怖歌曲,乍一看是一首儿歌,一边想着诅咒人的名字,一边优美地唱出这首歌,就可以让对方陷入狐狸附身的错乱状态。 果然,殿里的人听到歌声,立时混乱起来,有的抱着头连叫着好疼,有的抽出宝剑,见人就乱砍一气,顿时殿中喊叫声,呼救声,混成一片。 随着诅咒之歌唱罢,尖刺的挠动之声更响了。 春心心里着急,难道韩骄子找不到她,才会用爪子划动结界,想要把这破坏掉吗? 头顶上朦胧的,似乎有一个巨大的狐狸影子,偌大的后殿似乎都罩他的身下。 自她认识韩骄子以来,很少见现出原形,曾问过他为什么,他说不想让她看见他的原形。或者在他心里有些自欺欺人的意思,潜意识里不想承认他和她有人妖之别吧。 而现在,他以巨大妖狐原身出现,该是急到什么程度了? 玉虚注视片刻,“噌”地站起来,喝一声:“妖精来了,众弟子退后。” 铭心被各种声响搅得痛苦不堪,紧张的抓着他的袖子,道:“难道妖精没死?” “是另一只妖精。”玉虚一挥拂尘,见堂中弟子不动,喝道:“都出去。” 堂中弟子立刻全跑了出去,一时间殿中只剩下玉虚和春心、铭心三个。 铭心身子哆嗦着,问道:“道长,那是什么妖?“ “应是一只狐妖,且等贫道去拿他。” 玉虚一甩拂尘,盘腿坐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 离得远,也听不清他念的什么咒,春心心里着急,若是他对韩骄子不利,她豁了命也要保全他。这么想着,静气凝神,也打坐在地,静静的感受着。 空气中似有一种异动,似乎是什么东西被冲破的声音,她微微一怔,是结界,韩骄子居然把结界冲破了吗? 慌忙睁开眼,此时玉虚已经起身立起,挥舞着拂尘四处撒打着,他似一时辨不清韩骄子方向,只能盲目的在劈打。 随着拂尘打破,殿里的桌椅散的四处都是,那些装着饭菜的碗碟飞溅出来,顿时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铭心早吓得缩在桌子底下,生怕被碎片打中,毁了她的花容玉貌。 殿顶隐隐传出野兽的嚎叫声,不是受伤之后的惨叫,而是示威的叫声。 春心稍稍放了心,只要韩骄子没受伤就好。 她静心等着,手里抓住一根门插,好在危急时刻派上用场。只是却不是为了捉妖,而是要敲玉虚的脑袋的。 铭心心里怕的要死,又不敢跑出去,在桌子底下抖如筛糠。 玉虚见她如此,道:“你在那里不要动,且等我抓了妖怪再说。” 铭心颤抖着点了点头。 玉虚突然纵身从殿中跃出来,到了庭院之中,他高声叫道:“嘟,大胆狐妖,出来受死。” 没有人回答他,周围死一般的沉寂。 春心也跟着出了殿,对玉虚道:“道长可知妖精在哪儿?” 玉虚哼一声,“你静等片刻,本国师自有办法叫他现身出来。” 春心嘴上大赞着国师英武,法力高强,却在四处瞧着,寻一个最好的位置。她站在玉虚的身后,与他相隔不过两步。这个位置非常好,完全有机会在韩骄子危险时在他后脑勺击上一击。 玉虚对空甩了几下拂尘,喝道:“徒儿且来。” 没人应声。 又喝一声,才见泽惠慌慌跑来。那些弟子有胆大的躲在左近,其余的早跑远了。 玉虚凑在耳边低声嘱咐几句,泽惠忙跑下去准备,不一会儿把准备好的都拿了来,满满的摆了一地。 这些东西有升筒、木板、饭碗、灯盏、灯芯、香、油(放灯盏内点灯用),一看就是施法用的。 玉虚把升筒直立在地面,升筒上放木板,木板上放碗,碗上放灯盏,灯盏内放油和灯芯。灯盏内放七根灯芯,并点七眼光。他拿起三根点着的香,香火对着灯火,口中念咒语,“灯盏神灯,一灯二灯三灯,爬山过岭点灯光,点的亮亮光,照见踉踉转,左叫左转,右叫右转,若还不转,九牛拖转,铁车车转。” 这是灯盏神灯法,用来判断一些事情,尤其是对寻人很有用处。春心对此术法甚是了解,当念到“左叫左转,右叫右转”时,香火也要同时“左旋转右旋转”,念五至七遍,木板(灯火)便可旋转起来。 这时,如果问灯盏神,你所要找的人在哪个方向,灯停在哪里,那个地方就是要找的。 玉虚念完咒语,那灯便如他所想的停下来,方向正是院中的花丛。他冷笑一声,拂尘陡的向前一伸,那拂尘好像长了眼睛一样,尘头所落之处只听到一声呼叫。 随着呼声之后,一个人影从花丛中走出,正是韩骄子。他看起来似乎很是疲惫,一双眼圈红红的,神态甚是憔悴。那身雪白的衣袍沾染了脏污,在月光下两只袖子上斑斑点点的,也不知是血迹还是什么。 韩骄子看见春心,脸露欣喜之色,春心忙对他使了个眼色,手指了指玉虚的脑后。 他立刻心领神会,只假装淡淡扫了她一眼,随后看向玉虚,鼻孔朝天,一副傲慢无比的样子。 玉虚顿时火上三分,喝道:“你这妖物,深夜在道观作祟,可知本国师是何人?” 韩骄子一笑,“也不知你是真笨还是假笨,你都自报家门了,还问什么?” 玉虚恼怒,挥着拂尘向他打去,韩骄子闪身避过,变出一把宝剑和他打在一处。 韩骄子似是受了伤,身体不便,闪转腾挪都不如平时灵便,不过几招就被玉虚的拂尘逼的无还手之力,根本没办法和他手中的精湛拂尘对抗。 春心露出急切之色,先不提韩骄子是怎么受的伤,就这情形想要从道观逃出去可就太难了。 玉虚刚因为被妖精所迷丢尽颜面,此时绝对不会放过任何妖怪的,每没一下拂尘挥出都用尽全力,恨不能立刻把他毙在当场。 春心咬着牙,抓紧手中的门插,等待着,等待着…… 就在她要挥出门插之时,泽惠突然冲过来,一把拉住她把她往后扯。 春心低叫一声,“你,干什么?” “你离那么近,我怕国师的拂尘打到你。” 春心心道,这个碍事的祖宗,有他在,韩骄子怎么可能逃得走?她在这儿暂时没有危险,但他就不一样了。 怎么办?怎么办? 心中一动,突然一把扯住泽惠的胳膊,把他紧紧抱在怀里,就在泽惠以为自己是享了什么艳福的时候,她忽的用力一推,把他推向玉虚,口中大叫道:“好个好色的道士,居然敢轻薄与我。” 泽惠身体歪斜着向玉虚撞去,玉虚感到身后带起风声,立刻回手拂尘往上一卷,也是他眼尖,瞧见这是自己弟子才没下狠手,否则这会儿泽惠早断成两截了。 饶是如此,他也吓得面色惨白,摔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大约是肋骨断了两根。 韩骄子看出机会,立刻身子一晃现了原形,化成一只狐狸钻进一边的灌木丛。 这道观乃是百年古观,树木草地极为茂盛,藏个把人都没问题,更别说是一只小小的狐狸了。 春心看他逃跑,心中微松口气,待到蹲在地上查看那踩过的落,又开始心痛起来,那叶上微微有几滴血迹,定是韩骄子留下的。 他在流血,他的伤不轻。刚才看见他的时候,她就应该想到,他的两只袖子红红的染有血迹,应该是手上受了伤。 这想必是破坏结界时被结界伤到的,他是拼了性命来救她的,都怪她,都怪她,有这样一个痴心待自己的人,她还在犹豫什么,迟疑什么? 即便爱了又怎样,她就是爱了,就算有雷劫,金木水火土什么劫数,她和他一起应着就是。 心里暗暗发誓,只要韩骄子没事,她甘愿和他一起坠入地狱。rs 第二百一十五章 光裸狐狸真情爱 就这会儿功夫玉虚已经气翻了,他抬腿踹了泽惠一脚,怒道:“你个逆徒,若不是你,妖精岂能逃跑?” 玉虚腿力极大,一脚下去就传出“咔吧”声响,春心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不由得一掩脸,暗叹,现在想必又断了两根肋骨吧。 泽惠无疑是可怜的,也是无辜的,玉虚盛怒之下,欲要再踢,春心忙拦住,“国师,这是意外,请不要责怪泽惠,还是先找妖精要紧。” 玉虚这才收了脚,冷哼一声握着拂尘向韩骄子所逃之处追去。 泽惠断了肋骨不宜移动,春心叫来两个小道士抬了个春凳过来,把他搭在上面送到后堂医治。 她担心韩骄子,眼见着泽惠被抬走,忙跟着玉虚的方向追了过去。 这老道年纪大了,气力却不减,大步流星的向前走。他在四周找了好一会儿,都没找到狐狸的影子。 此时已是三更,道观里漆黑一片。夜织成了一个柔软的网,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里面,眼睛所接触到的都是罩上这个柔软的网的东西,任是一草一木,都不是象在白天里那样地看得清,眼见的事物都是模糊、空幻的。 借着微弱的月光往四周观看,只觉树影婆娑,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与树影交织成斑斑点点,根本无从辨认。 玉虚找了半天都没找到韩骄子,知道他可能逃出观去,不由得连连跺脚,“居然让这只妖狐跑了。” 春心跟在他后面,闻言笑道:“国师放心,以后还会有机会抓到他的。” 她一时装作善解人意,想博得人的好感,继而放了她,可却忘了自己一向是乌鸦嘴的,好的不灵坏的灵。 韩骄子担心他,又怎么可能跑得远?他虽离开却还藏在暗处观望着,只等得到机会救出她。 玉虚不甘心,又找了许久,眼看着天边露出一丝鱼肚白,太阳慢慢升起,天也亮了起来。 眼前景物逐渐清晰,藏在黑暗中的事物也露出行迹。 玉虚累了一夜,身心俱是疲惫,既然抓不到到妖精,便有意先回去了。他沿着小径往前走,路过一个花丛时,突然一个白影窜出来,两只尖利的爪子狠狠在他脸上抓了一下。 他疼得“嘶”了一声,手指拂尘挥舞着打向白影,听声音似是打中了,那白影翻在地上,正是一只狐狸。 春心吓得惊叫一声,她没想到韩骄子会突然出现,瞧他闭眼躺着的样子,难道是不行了? 玉虚手捂着脸俯身察看,眼瞧着他的拂尘柄碰到狐狸身上,就在这时,春心的手动了,她抡起门插,照着他脑后就是一下子。 生铁打造的东西,除了沉之外还很硬,玉虚也是个凡人,顿时血流了出来。 玉虚大叫一声,他没料到身后会有人暗算,正要回身挥打春心,这时地上的狐狸突然窜起来,尖利的爪子抓向他哽嗓咽喉。 这一下要是抓中了,玉虚登时就完了,可他也不是白给的,眼看爪子到了面前,他身子向后一撤,那爪子正抓在前胸上,立时三道血印子。 玉虚狂呼一声,跟发了疯似的四处乱打,春心就地打了个滚,向韩骄子滚去,然后一把抱起他,跳起来往外就跑。 玉虚受了伤,在后面追了几步,口中呼叫着自己的弟子。 天亮了,那些徒孙们也都出来活动了,他们听到呼声都从前院纷纷赶来,在后面追赶春心。 春心急得够呛,一边跑一边问韩骄子,“你觉得怎样,伤的可重吗?” 韩骄子摇摇头,“尚能支撑,你把我放下,我带你出去。” 春心放下他,韩骄子摆了一下头,顿时一只小狐狸变成只巨大的狐狸,身形比马还要大两圈,他让春心伏在他身上,一个跃身,身子便起来了,向空中飞去。 这次跟着玉虚出来的弟子都是三四流的,平日里溜须拍马很有一绝,但抡起术法武功,却没一个顶得住。也幸亏如此,二人才能顺利逃走,要是赶上像明虚那样的,有一个也得让他们玩完。 韩骄子背着她飞出二里地去,眼看着身后人没追上来,突然从空中落下,身子一栽歪,便再也站不起来了。 玉虚的拂尘很是厉害,那白蛇精道行比韩骄子更深,都能被他活活勒死,受了他这一拂尘,五脏六腑都移位了。 他们打伤玉虚,那些弟子绝不能让他们逃走的,眼看着那些人要追上来了,总不能在这儿等着吧? 她问道:“咱们上哪儿躲躲去?” 京城里是暂时回不去了,玉虚知道她的底细,找不着她肯定会去京里,而且韩骄子这伤根本不能长途移动。 韩骄子略一思索,“上玉泉山吧,这里离玉泉山不远,找月花,她会为我疗伤。” 春心点点头,辨清玉泉山方向,抱起缩小成狐狸的韩骄子向前跑去。 她心里急切,脚下如装了两只风火轮,火急火燎的跑到玉泉山。明明一天的路程,硬是让她跑了半天就到了。 玉泉山重重叠叠的,周围几里都看不见一个村庄,看不见一块稻田,抬头望去,玉泉山就像喝醉了酒的老翁,爬伏在地上,沉睡着不知几千万年,好似此时的韩骄子一样。 整个山坡,都是苍翠欲滴的浓绿,没来得及散尽的雾气像淡雅丝绸,一缕缕地缠在腰间。山上便是奇花,她沿着山坡爬上,也是运气好竟很容易见到了月花。 月花正在洞口浇花呢,忽然一抬头瞧见她,立刻把舌头吐的老长,“你个臭丫头,我饿了几日,你是要来给我塞牙缝的吗?” 春心苦笑,月花与她算是半个情敌,这种调调说话再正常不过。 她道:“你要吃我也不用急,先救了韩骄子再说。” 从怀里把韩骄子掏出来,路上见他浑身发抖,就把他塞进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暖着他。 月花一见小狐狸,“嗷”地叫起来,劈手夺过他,抱着向里面走去,边走边骂:“这是哪个混蛋,下这么狠的手?” 春心知道她会细心治疗,心中一松,立时栽倒在地。她也是一天一夜没合眼,再加上这一路狂奔耗尽了身上的最后一丝气力,这会儿心中那根筋一紧,便再难支撑了。 她这一觉睡的时间很长,再睁开眼时已是第二日中午了。 从地上站起来,发现自己还躺在原地,可恶的月花竟没想过把她带进洞府去,就任她在这里受冷挨冻。 这玉泉山上夜晚寒凉,冻了一宿,浑身上下哪儿疼,鼻子也囔囔的,喷嚏打得更是山响。她知道自己感染了风寒,可这会儿却顾不上体弱,强撑着往洞里走去。 过了这一日夜,也不知韩骄子怎样了? 蛇喜欢阴凉之地,月花的洞府也是如此,越往里面走越觉得冷,到后来浑身都发起抖来。 她咬着牙,半刻也不敢停留,终于走完长长的洞道,来到洞底之地。 这里是大洞套小洞连环洞一样的设置,一共三个小洞,每个洞就是一间房,中间住着月花,另外两间是两个侍女在住。 两个小蛇精守在洞前,一看见她便亮了宝剑,“哪儿来的丫头,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春心笑道:“我求见洞主月花,我是她的朋友。” 两个女妖对看了一眼,一个道:“你且等着。”她去后不久便回来,“洞主叫你自己进去。” 春心点点头,走进中间那个洞。月花倒也是个风雅之人,居然在洞口安了个门,还挂着几串珠帘,随着门开合,那珠帘叮铃铃作响。 她进到里面,洞里布置与人家房间无异,一进门,左侧放置着一个梳妆台,上面放着几盒胭脂还一个淡青色的,插满鲜花的花瓶。门右侧是一个案几,上面放着青铜的香炉,袅袅青烟燃起。而在房间正中是一张很大的床,此时月花正站在床边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的人。 一个女人盯着一个男人看也没什么,但要是盯着一个一丝不挂的裸男可就那个了。 **躺着的正是韩骄子,双目紧闭,似是沉睡状,只是他身上一丝布缕也无,光溜溜的好像剥了壳的鸡蛋。 春心莫名的想叹气,此情此景,她该视而不见,还是恼怒的扑过去呢? 还没等她叹出声,月花已经回过头来,道:“韩骄子受了重伤,我用内丹帮他调息,目前已无大碍,只是他一时醒不过来,要在这儿休息几日。” 春心点点头,“多谢月花姐姐了。” 月花忽然轻笑起来,“你这丫头,看你这么坦然,怎么一点不吃醋呢?” 春心叹口气,“韩骄子最重要,至于其余的……也便罢了。”她没那么小气,不会连这点醋都吃的。 月花“噗嗤”笑出来,“这么一看,我倒不如你了。若是别人敢这么对待我的情人,早就一刀砍过去了。” 春心苦笑,她果然没她那么豪迈的。 月花看她表情,不由哈哈大笑,“你放心,我只是为他疗伤,你要不放心,就在这儿留几日吧。” 春心颔首,明天就是正式升堂的日子了,她和韩骄子都赶不回去,只能先把这事搁搁,就像她刚才说的,什么事都不如韩骄子重要。rs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与他相爱不分离 在洞里住了几天,这几天月花对她还算周到,虽然时不时会露出原形吓她一吓,只要她不在意,日子倒也过得不难。 以前韩骄子受了伤就是这样没日没夜的昏睡的,就像原来在村子的时候一样,他也不是真的睡觉,只不过是在修养练功。 七天之后,他终于修养完毕,从睡梦中苏醒过来。 韩骄子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月花,然后张嘴就问:“春心呢?” 月花轻哼一声,转头看一眼春心,“臭丫头,他心里惦记的还是你,亏得我耗了内丹来救他,真是好心没好报。” 春心微微一笑,“月花姐姐的大恩大德,我们不会忘记的。” 月花闪开身,让她靠近,韩骄子挣扎着做起来,一见她就紧紧抱住喃喃道:“能看见你真好。” 春心安抚地拍了拍,“放心,我没事。” “那一早,我起来,看不见你,以为你生气走了,慌忙四处寻找,还以为你不会理我了。” 春心羞赧低下头,提起那一晚她就觉得脸发烧,尤其月花在后面惊叫道:“原来你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了。”更让她羞涩难当。 韩骄子也被月花看得有些羞赧,一张脸红成粉布,以前他也不是没修习过双修之术,但是却绝不像和春心在一起一样,是这么的欢愉,这么的快乐,这么的心神合一。 月花见两人亲热的样子,也觉自己碍眼,便转身出去,走到门口时突然回过头来,“你们玩玩可以,可别真动了真情。” 韩骄子一呆,“那**不也说自己动了真情吗?” “我是哄你玩的,人有什么好恋的,天下男人都是王八蛋,却不像你,人妖相恋,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她说着已出了门,“哐”地把门关上,也不知是在泄愤还是什么。 春心和韩骄子都不禁有些失神,两人的手紧紧牵着,谁也不肯放开谁,过了好一刻,韩骄子才道:“那晚之后你为何离开,可是不高兴吗?” 春心摇摇头,“事情太突然,一时无法接受。” “那现在呢?”他期待地目光看着她,一张苍白白的脸上因急切现出一抹燥热的红。 春心抓紧他的手贴在自己胸口,“现在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永远不分离。刀山火海,雷劈天劫,咱们一起经受就是。” 这样的情意让韩骄子感动的无以附加,只觉自己眼眶湿润,那泪好险没滑落下来。他是狐狸精,狐狸怎么能流泪? 吸了一下鼻子,慌忙把泪收回去,春心看着他,感觉怪可惜了的,那泪可是无价之宝啊。 她忽的一低头,看见他那光裸的身子,这才想起自己和他坐在一起的姿势极为暧昧,她羞的双霞绯红,慌忙放开他退到一边。 韩骄子哈哈一笑,“都被你看光过了,还要害羞吗?” 春心横他一眼,从床头抓下衣服扔在他身上,“还不快穿起来。” 月花也真是的,治伤就治伤,干嘛把他脱的光光的。 韩骄子含笑着穿好衣服,他下了床,走动几步挥了挥手脚,感觉身体已经恢复,便道:“我既好了,咱们先回京城吧。” 春心道:“咱们得罪国师,若被他抓到可如何是好?” 韩骄子也颇觉头疼,那个国师实在厉害,但是春心现在正在紧要关头,她不到场,那案子也不知审成什么样,总要回去看一看的。 他道:“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那国师也不是神仙,我去求了月花跟咱们同去,也不同太怕他。” 听他提起月花,春心本想酸他一酸的,可到嘴的话又说不出来,不由心里暗叹,连吃醋都不会,看来做道士时间长了也是麻烦。 跟月花说了要一起进京的事,月花正觉寂寞呢,便爽快答应了。她一向喜欢热闹的,在这冷清的洞里呆不了几天便难受的很。 三人一起上路,有月花在,春心倒觉放心不少,他们三人合力未必打不过玉虚,而且回到京里若是能请明澜从中斡旋,或许能叫那老鬼放弃杀机。 他们心里焦急,连夜赶路回到京里。 韩骄子心细,在进城门时给她披了个斗篷。春心还想问他要干什么,看见那盘查严密的守卫,顿时止了声音,不知为何,她隐隐觉得事情大大不妙。 进了城,春心第一件事就是先去见了南门,向他打听官司的事。 南门一见她,连连叹气,“你怎么这会儿才回来?这里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前几日在刑部大堂已经判了你诬告王妃,现在官府发了榜文,正抓你呢。” 春心一惊,就算明琪他们把证据都破坏了,也不至于如此,怎么会出这样的纰漏? 南门把审案大致经过给她叙述一遍,虽然他没上堂,但这件案子被吵嚷的沸沸扬扬,有好事的把其中经过传出来,便弄得满城皆知了。 堂审之前,朱炳星派去拿婚书的人并没有拿到婚书,不仅如此,李家大火,一切化成灰烬,就连浩然的父母也被烧死了。 出了这样的事婚书自然拿不到了,朱炳星也知道其中有蹊跷,李家早不失火晚不失火,偏偏在这个时候失火,这事不叫人生疑都难。但他这个主审官本就当的憋屈,现在只管拿证据说话,可管不了那些人背地里的勾当。 没有婚书就不能证明红霓成过亲,也就是说浩然所说的证词不足为信。现在所有能掌握到的证人证词都在红霓手里,春心又不能在场申辩,她反告春心诬告,这一点也不难。 根生变成了傻子,陈秀花根本没找到,对于明澜来说,一点有利的证据都没有。他辩不过明琪,气得满脸铁青,大骂明琪阴毒,做出伤天害理之事。 明琪冷着脸对朱炳星道:“朱大人,既然案子审到这里,也该明朗了,就请宣判吧。” 朱炳星左右为难,本来想再拖上一拖,可是明琪根本容不得他喘息,大拍桌子说要告到皇上面前,这都审的什么案子,有损皇家颜面云云。一定大帽子扣下来朱炳星也莫可奈何,这才判了春心诬告,红霓胜诉。 春心听得直皱眉,有这样的结果是她没完全想到的,更纳闷的是明澜居然乖乖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南门道:“现在京城不是久留之处,你要么赶紧出京,要么到端王府里躲躲,现在外面在抓你,也只有那里还算安全了。” 春心一想也是,端王府不是哪个人都敢搜的,她只是被指诬告,还够不上朝廷钦犯的罪名,不会大肆追铺,也不会因为找她而大搜端王府。 让南门准备了一辆马车,他们三人当即赶往端王府。 为了审案的事,明澜已经气了好几天,连着几日都不愿出门,在家里不是吃就是喝。 春心上门的时候,他正在屋里吃糕饼呢,吃一口骂一句。看见春心进来,立刻跳起来,“你这丫头还知道回来啊。” 春心叹口气,说自己在外面出了些事,赶不及回来。 明澜正找不着人说话呢,见她来,便嘚啵地说一通。 他派人去拿婚书,据浩然的父母言称婚书本来是在家里的,浩然休妻的事他们也是听说不久,浩然一直没说该怎么办,他们两口子便留着婚书没处置。可是却不知怎么回事,突然那婚书就没了。 派出去的护卫见没个说法就走了,刚出了村子,忽然觉得不对,再转回去,却见那里已经着起火来,火光冲天,根本救不了人。 火光中隐约有几个黑影闪过,似是有人放火,他们追过去,那些人早已跑了。 再听一遍这事,春心的心里痛的依旧无以复加,她和李家做了那么长时间邻居,对他们都是有感情的,更何况那是浩然的父母,他心里一定是很难受吧。 问明澜,浩然现在在哪儿。 明澜冷笑,“你关心的人还真挺多。”随后又道:“他已经回去办丧事了,朝廷有规制,父母亡故要守孝三年,大约三年之内他都不会回京了。” 春心深深叹息,是她害了浩然,也害了他的父母,若不是硬要他作证,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 其实在堂上朱炳星裁判,也并不全因为证据,而是另一外一人,明澜气的就是这个。就在朱炳星犹豫不决时,兵丁来禀报,说国师派来了使者要问话。 朱炳星忙叫把人请进来,那使者一开口便问道:“春心何在?” 春心自然不在的,使者便威胁道:“你等听着,若找到她一定禀报国师,必有重赏。” 堂上有的人达官贵人,哪个拿出去都是响当当的,而这不过十几岁的小老道,显然没把两位王爷放在眼里。国师威望所致,都隐忍着没有当场发难,但心里早就气炸了。也因为这小道士的到来,朱炳星才会下那么大功夫,全城贴告示拘捕她。他这么做,也有些巴结国师之意。天底下还有人敢惹国师的吗? 说到这儿时,明澜皱皱眉,“你到底怎么惹着国师了?” 春心摇头不肯说,她若说打了国师大人高贵的头,八成明澜要以为她疯了。rs 第二百一十七章 母女相认心凄然 两人说着话,月花从外面进来,一眼瞧见明澜,顿觉喜欢的不行,她对韩骄子使了个眼色,那意思说,“这人我看上了,你别破坏。” 韩骄子微笑点头,若她能绑住明澜,少个人跟他争抢,他也求之不得。 在端王府里住了几天,这几天月花使尽浑身手段勾引明澜,明澜刚开始还不为所动,到了后来也不禁被美色所迷,让月花勾搭着滚上了床。 春心千叮万嘱,让月花小心,千万不能对明澜身体有害。妖精体内都是有内毒的,一两次还不会造成什么影响,要是次数一多难免对身体无益,就算月花不是故意,也有可能叫人死于非命。 月花笑着去拽韩骄子的胳膊,“你还是先顾好你们吧,要不要我去给你们配两副药,好去去他身上的毒?” 春心大囧,“不要。” 韩骄子却含笑,“那就多谢姐姐了。”他施了大大一礼,立时让春心的脸更红了。 两人自去春色无限,也没人再来烦扰他们俩,倒落得个清净。但总这么躲着,也不是个事,春心心里不甘心,若让那些残害李家人的恶徒逍遥法外,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明澜已经去查了这事,但迟迟没结果,没有找到放火的人,火场上都焚烧干净一点线索都没有。就算心里怀疑是明琪所为,没有线索也不敢把事情捅出去。而就在她一筹莫展之时,端王府里来了个救星。 谁也没想到清心会来,一大早听到管家来报,说来了个要饭的道士要见她,她还心里纳闷呢。 清心穿着双破草鞋,身上衣服不好好穿,敞着怀,搭在肩膀上,放在手里。一走起路来,那草鞋趿拉着,都奏出音乐来了。身上的气味儿,又酸又臭,直能把人熏出二里地去。 王府是什么地方,怎么会让这么个破烂道士进去?大门守卫不让他进,在门口撕吧了一阵,那道士索性坐在地上哭闹了起来。 打又打不动,轰又轰他走,门房没法,这才进去报了管家,然后就是管家咧着嘴跑她面前来。 看管家愁容满面的样子,就知道被清心折磨的不轻。 想到师父胡搅蛮缠的样子,她难得露出一丝微笑,匆忙到了大门,清心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几个门房大声教训着,而那几个门房已经被他讲的处在崩溃边缘了。 他一眼瞧见春心,兴奋的挥了挥手,“徒弟,师父来救你了。” 春心脸黑了黑,有个这么荒唐的师父,她还真该怎么办了。 匆匆把他拉进门去,往他身边一靠顿有一股酸气袭来,她掩着鼻子,问道:“师父怎么进京了?” “知道你有事,为师特来解围。”清心捋了下胡子,笑得灿烂,“为师给你带来个人。” 他说着跑到外面对一个穿斗篷的人影招了招手,那人闪身进来,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春心带着他们到了自己住处,那人一揭开斗篷,露出一张女人脸来。 “是你。”春心大吃一惊,她怎么也没想到明澜百寻不到的陈秋花,竟然会跟着师父在一起。 陈秋花望着她,抿着唇一言不发,脸上竟微微带有些歉意,让春心稀罕无比。 清心笑着讲述了遇上陈秋花的经过:他在上京的路上,忽然看见一个女人急匆匆的从身前走过。她满脸惊慌之色,似是被人追捕。他是不认识陈秋花的,但一眼看出她头上有黑气,那是将死之相。 他心中一惊,忙在后面跟着她,眼见着她进了一片树林。 女人走的很急,身上背着一个包袱,瞧着重量应是金银之物。她进了林子,随后两个壮汉跟了进去,他本来以为是打劫的,也跟着进去,后来听壮汉的语气才知道,这两个人是因为一些事必须要除掉她。 他救下那女人,问了姓名方知是春心的继母,也因为带着她,沿途被人追杀两次,才会迟了些时日到京。 春心听说陈秋花被人刺杀,心中暗惊,问道:“你可知是何人要下毒手?” 陈秋花忽然“哇”地哭了起来,她根本不想去想这事的,但是知道她在哪儿,走的那条路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她的女儿红霓,她的出逃都是她一手安排的。 如果你女儿会想下狠手杀你的话,哪个当娘都会心碎吧? 春心看她哭,就知道是为什么,那些杀手话里话外带出的意思,无非就是嫌她碍事了。只是到底是红霓下的令还是明琪下的令,其中就耐人寻味了。 她安慰了陈秋花几句,又问清心打算怎么抹开这个结?红霓占了她身份的事总要解决的。 清心笑道:“贫道自有妙计。” 叫春心换了身衣服,也跟陈秋花一样披上斗篷,三人就出门了。 韩骄子怕她有事一定要跟着,清心忍不住取笑他们,“你们两个感情倒是进步的很快。” 春心脸一红,还以为师父看出了什么。 请管家为他们准备了马车,明澜吩咐过府里,她有什么事都要配合,这马车备的倒也顺当。 四人挤上一辆车,春心问师父去哪儿,清心却含笑着不说,眼看着车踏过朱紫街,走到一座大宅前。 她掀起车帘一看,见那宅子正是苏侍郎府,不由一怔。 清心笑道:“你且等着,为师进去瞧瞧。” 叫陈秋花跟着一起,两人跳下车,在门口与门房磨了一会儿,才被放进去。 春心暗暗奇怪,也不知师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来苏府做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忽然府门大开,苏夫人从里面急急出来,她走得很快,双脚生风,连平日的体面都不顾了。 几步到了马车前,手扶着车辕,未语泪先流。 “女儿,娘对不起你啊。” 春心纳闷,看看后面的清心,这老道手捋须髯,笑得一脸坦然。 她下了车,苏夫人一把抱住她,失声痛哭起来,这一哭更把春心给哭愣了。 苏夫人拉着她往府里去,紧紧拽着她的手满是汗,可见她心里也是紧张的。 到了里面直接奔了后院住处,把几人让进去,吩咐丫鬟小红,没什么事不许任何人来打扰。 匆忙关上门,屋里已没了外人,苏夫人才开口道:“先几次我就觉得和你有缘,总感觉你才是我女儿,那日公堂之上判下结果,还不相信那是事实,琢磨着哪一天找到你哪怕认个干女儿也是好的。没成想你真是我的女儿……”她说罢又哭了起来。 春心却不觉激动,只疑惑地看着清心。 清心解惑道:“当年苏夫人遇歹人袭击时正是为师救的她,当时贫道便说要为她寻回女儿,若是有缘可收为徒。为师可以证实,你才是苏夫人之女,且方才陈秋花已经见过苏夫人了,坦诚红霓才是她的女儿。” 苏夫人对清心是信奉如神明的,清心道观能维系下去,其中少不了她添的香油钱。她不相信清心道长会骗她,本来她就对红霓的身份有些怀疑了,红霓长得与她相似的地方并不多,那一日突然有个女人冲过来认亲,后来又出现春心打官司的事,她的疑心更重了。 虽然最终证实春心是诬陷,但她的疑心却没有去除,反倒更加疑惑。今日有了清心的澄清和陈秋花证实,她自是信了十足十。 她拉着春心,满怀歉意道:“女儿,都是为娘的错,错信了奸人,害你受苦了。” 春心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虽然苏夫人认下她,但她并不觉得开心。天理伦常,母女情深,却要经过这么多波折。 韩骄子忽然问道:“苏夫人既生下女儿,难道她身体有何标记竟全不知道吗?” 苏夫人叹息一声,“我生下孩子就大病了一场,孩子基本没怎么带过,都是奶娘带的,对孩子身上的标记也不清楚,只约略知道她身上并没胎记。” 苏夫人认回女儿,想留春心在府里住上几日,春心本不想同意的,可看她那么期待的眼神又有些不忍。毕竟她没有错,若硬说有错,那就是对红霓太推心置腹了。 韩骄子劝道:“你就留在这儿几天吧,毕竟是你的母亲。” 春心点点头,或者她真该和苏夫人好好谈谈了。 两人睡在一张**,拢被而谈,这一夜她们说了很多,从春心小时候开始说起,一直讲到和师父学了道。 苏夫人问的很仔细,她养父对她好不好,学道辛苦不辛苦,春心都一一说了。既然都是以前的事,也没必要再徒增她的担心,对于陈秋花百般刁难和根生护短之事一句没提,只说自己一切都好。 苏夫人顿觉欣慰,双手合十对天,谢老天没让自己女儿受苦云云。 两人直聊到第二天清早才沉沉睡去,次日春心一睁眼,却已不见苏夫人的人影。 问过府里伺候的丫鬟,方知苏夫人一早出去了,只是却不知去了哪里。 春心忽然觉得眼皮乱跳不止,隐隐有什么事要发生,她慌忙去找清心,一进门便叫道:“师父,你算算,最近可有什么事发生?” 清心正吃早饭呢,皮蛋瘦肉粥,小葱拌豆腐,刚炸好的油条,还有一大盘馒头。rs 第二百一十八章 红霓落井之死 他左手抓着馒头,右手抓着油条,正塞的欢呢,忽见春心冲进来,那块的馒头哽在喉里,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他好容易才咽下去,哽声道:“我说徒弟,天没塌下来,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 春心使劲推他,“师父,你快给算算。” “算谁?” “苏夫人。” “师父哪儿知道她生辰八字?”清心叹息,饭都不让吃,算什么卦啊。 春心忙出去向府里跟着夫人的老嬷嬷,打听夫人的生辰,那嬷嬷本来不想与她说的,被她威胁了几句,只好吐了真言。 清心在黄表纸上写下生辰八字,在蜡烛上点燃,口中念念有词。黄纸燃烧,黑色灰烬落在地上,他观察片刻,突然叫道:“不好。” 春心忙问:“怎么了?” “苏夫人有危险。” 慌忙叫来管家,把管车的都召来,询问苏夫人去哪儿了,一个知情的道:“好像听王三说要上敬王府去,是王三陪着出门的,莫不是去了那里?” 春心大惊,明琪是什么人物,苏夫人贸然进府,还不一定要出什么事呢? 苏夫人去敬王府做什么,她心里多少猜到一点,想必是因为觉得对她愧疚,想去敬王府揭穿红霓的身份,继而为她正名的。但是她想的太简单了,敬王早就什么都知道,他既然肯护着红霓,就绝不允许有人拆穿这事。 她心里着急,要赶紧出府去,韩骄子追在后面道:“你先别急,要进敬王府不容易,你还是去找明澜吧,有他带着总会好些的。” 春心慌忙点头,她都急糊涂了,把这样的事都给忘了。 她去求了明澜,明澜不想再跟明琪明着过不去,月花却喜欢热闹的,不停怂恿他跟着一起,大有想看看兄弟打架的意思。 明澜被她缠的没办法,只好叫人备车。心里却不免怀疑,自己也是定力不错,怎么会对这个女人这么着迷? 月花容不得他多想,一上车就扑进他怀里,与她腻腻歪歪起来。所幸他们和春心不同车,两人做什么别人都看不见。 马车停在敬王,春心和韩骄子下了车,在外面等了好久才见明澜和月花姗姗走下马车,两人脸上带红,一副**未退的样子。 春心只当没看见,问道:“王爷,咱们怎么进去?” “拍门就去。”明澜指挥下人去叫门,片刻便有人从里面出来,一见明澜,躬身施礼,“见过端王爷,咱们王爷没在府里呢。” “没在,那就见见王妃吧。”明澜说着往里走,却被那护卫拦住。 “禀王爷,王妃也不在呢。” 明澜诧异,“他们去哪儿?” “小的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去道观里烧香去了。” “什么时候走的?” “刚刚,就跟您前后脚的功夫。” 怎么会这么巧,他们来,他们就走了? 春心问道:“可见着一位苏夫人来府里?” “这倒是见着了,一大早这位夫人就来到府里,王爷不愿见,她在门口还等了好些时候。” “那她人呢?” “在王爷出门之前就已经走了。” 明澜点点头,转回身对春心道:“你看吧,苏夫人已经走了,偏是你没事瞎担心什么,这怎么可能有事?” 春心不相信,叫他到派人再到苏府去看看,却得知苏夫人根本没回府。 她心里不好的预感更浓了,逼着明澜叫人全程搜找,她则回苏府里,让师父用寻缘之法找苏夫人。 清心叫丫鬟找了些苏夫人的头发,从枕头上梳子上择下来,完成一绺,然后念咒施法下去,灰烬所飘的方向是正南。 春心思筹,南方除了店铺酒肆之外,还有就是道观了。上回他们去过的明清道观就在那里,明琪就是带着红霓去了道观,难道苏夫人也去了那里吗? 也顾不上解释,叫上韩骄子一起,两人忙奔明清道观去了。 远远的看见道观门,那里站着许多护卫,有来上香的香客都不许进,守卫很是森严。 春心掏出隐身符,和韩骄子隐了身从众多护卫面前走过。一边往观里走,一边心里琢磨,明琪一向对道家不感兴趣的,除了和女道士铭心鬼混之外,从来不进道观进香的。这回这么匆匆的来烧香,还带着红霓,究竟是为什么呢? 大殿并没什么人,里面也没有明琪的影子,他们往后堂走,看见许多道士走来走去,与往常并没什么异样。 春心越发奇怪,他们四处寻找,主持的堂房,待客的厢房全找过,都没找到明琪和红霓,只瞧见玉仙在后厨做菜,进进出出,择菜洗菜,忙活的甚是热闹。 她本来想和韩骄子分开找的,奈何韩骄子不同意,他们在前边寻不到,只好上后院一些偏僻所在寻找。 她心里觉得明琪不可能在后园转悠,这道观不大,景色也不见多好,没事跑到后面赏什么花? 但是她想错了,后园里真的有明琪在,不仅他,还有红霓,两人有说有笑的看着甚是和谐。 离的太远,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而且只有他们两个,身边没有一个下人,也没瞧见苏夫人的影子。 既然苏夫人不在这儿,那会在哪儿呢? 她正想着的时候,那二人走到一口井前,明琪忽然笑道:“你可知为什么玉仙道长煮的菜是天下第一?” “为什么?” “你且过来看。”明琪招手唤她,拉着她走到水井前,“这是因为这井水,这井水甜的很,用来煮茶、做菜当真是别有风味。” 红霓对什么井水不感兴趣,但看他这么兴致勃勃的样子,便配合道:“王爷若是喜欢,倒不如打一些上来,煮茶喝。” 明琪点点头,“这提议甚好,就劳烦王妃下去打些水回来吧。” 红霓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就觉后背被人重重一推,耳听得明琪连连冷笑,“要打水就下去打吧。” 红霓遂不及防,一头栽进井里,只听“扑通”一声,水花溅出井面。 这一下春心大吃一惊,怎么也想不到刚才还有说有笑的两人,突然之间就会痛下杀手。 明琪站在井前,双目隐隐含泪,似是伤心不已,他手扶着井边的轱辘,喃喃道:“本王不想要你的命,奈何你做的太过,也怪你运气不好,被苏夫人揭穿身份,既然已经被人拆穿,只能一死以明志了。本王绝不能叫你连累的……。” 他说完转身就走,没有一丝怜悯之色。 春心惊慌失色,她这才知道,原来一向不进观拜神的明琪,为什么会突然到了这里,他就是要在这个偏僻不被人觉察的地方,亲手杀了自己的王妃。 是苏夫人突然出现在敬王府,一语道破红霓身份,才会引得他起了杀机吗? 心里凉凉的,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明琪是什么人物,又怎么可能让一个女人败坏自己名声?他为求自保,自要清除一切障碍,哪怕对方是他的妻子。只是不知道的是为什么要让她死在这里,死在这道观之中。 明琪走了,她慌忙走到井边,井水里一片沉静,连挣扎都没有似乎就沉了底了。 难道红霓就这么死了?死的如此轻易,如此让人不甘心。谁又能想到他会死在自己夫婿手里?正所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她作到现在,也该受到报应了。 韩骄子走过来,轻声道:“咱们不救人吗?” 春心摇头,“她早该料到有这么一天的,豪门大户又岂是随意被她蒙骗的?” 她叹口气,转回身又道:“先不管这事,咱们要尽早找到苏夫人。” 她怕的是明琪心狠手辣,会对苏夫人下手。只要苏夫人一死,就没人知道这件事,也不会对明琪有任何影响。 两人往观外走,井水忽然冒了几个气泡,片刻间再无声响。没人去管那井,也没人去看,只有微荡的井水诉说它的悲凉。 丫丫的呸的,把我弄脏了以后可怎么给人喝啊? 春心和韩骄子出了道观,继续向南边追去,不知为什么,她感到一种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这是从没经历过的,就像以前每每有事发生,她都心慌意乱,可却没像这些心理害怕的要死。 他们一边走一边询问路人,可曾见过苏府的马车。 京城各家的马车都挂着车牌的,尤其是有官位在身的,都会在车帘前吊一块木牌,上面写着官位,府第,有看到的,就知道身份不凡,便会回避。这与用轿子区别人的身份是一样的,各种不同颜色的轿帘,代表不用官位身份,即便不知车上所乘之人是谁,但看车上木牌也知道是哪府里的。 他们问了几人,还真有所收获,苏夫人的马车奔西街去了。 西街是京城除朱紫街外第二条繁华的街道,人流熙攘,店铺众多。 他们刚到了西街,就见许多人都向街上涌去,还有人叫道:“出事了,快去看看,街上出事了。” 春心心中一惊,慌忙拉着韩骄子往前跑。 西街上一辆马车横倒在街上,拉车的马已经不见了。马车前围了许多人,分开人群走进去,看见里面倒在血泊中的,顿时疼得好险没晕了过去。rs 第二百一十九章 苏府治丧有谋划 那两人居然是苏夫人和贴身的丫鬟,看她们的死状惨烈,应是从马车里摔出来撞头而亡的。 她拉住一个看热闹的小子,喝问:“到底怎么回事?” 那小子哪见过这么凶的女人,结结巴巴道:“我……看见一辆马车冲过来……好快,突然马惊了,车辕断了,然后……翻了……然后……” 他虽然说的结巴,但好歹描述清楚了,马车在行到西街的时候,突然马受惊,发疯似地跑起来,那匹疯马挣断车辕跑远了,车厢被甩出去。 苏夫人和丫鬟都不会武功,情急之下根本不知如何走脱,车厢飞出,撞在地上的青石板,两人头朝下,骨裂而死。 那匹马不会无缘无故的发疯,官府的马车结实,车辕也不会轻易断裂。好狠的手段!好精巧的计划! 想到其中经过,春心几乎站立不稳,师父的卦从来都是准的,他说苏夫人出事了,果然就出事了。 这让她怎么办?刚认了母亲才一天时间,连亲情都没享受过,得到的却是冰冷的尸体。 韩骄子紧紧扶着她,想劝说两句,却不知该如何劝,若她大哭一场还好些,这么不声不响,不言不发的,让人更加担心。 当务之急,还是先为两人收尸的好。 有街上的人通报了地保,不一刻地保便来了,查看了地上的尸体叫人报官。因为觉得这是意外身亡,没有立案,只通报了伤者家属。 春心分开人群走过去,蹲在地上,抱起苏夫人的头,掏出手帕轻轻擦拭她脸上的血迹,拢着头发整理仪容,心痛的无以附加。这么善良的夫人,这么善良的母亲,竟然这样死于非命,她一定要报这个仇,找到杀人的凶手。 苏大人来的很快,难为他一个文官骑马而来,颠的一身是汗。他跳下马,直奔马车而来,未语泪先流,“夫人啊,你怎的如此薄命,先为夫去了。” 他抱着苏夫人哭了一阵,看见春心,道:“姑娘,多谢你了。” 春心顿觉心痛如绞,真可怜啊,她这个女儿却连为母亲收尸的权力都没有。 苏夫人被带走了,苏府的马车拉着她的尸身回府,那吱嘎的车音载走了一切,她的悲痛,她的伤感,都随着那马车去了。 京城,可怕的京城,这里有太多的魔鬼,张牙舞爪的把她脆弱的心灵给整弄的变异了。现在她,心里满怀仇恨。 以前,她一直都龟缩着,不愿面对现实,但现在她不想顾了,这个仇一定要报。 韩骄子扶着她回去,他们回的是端王府,至于苏府的大门,就算他们去,也不会为他们敞开。苏夫人知道她是女儿,可还没来得及向苏大人禀明。 他们回府时,明澜正在厅里来回转圈圈,一见他们便叫道:“你们知道吗?敬王妃进香之时不慎落井而死?” 春心疲惫地看他一眼,“你知道的倒快。” “本王安插了人在他身边。”明澜没有一点要瞒她的意思,连这么隐秘的事都说了。 春心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明日咱们去看看热闹,想必发丧的场景很感人吧。”明澜说着,似对别家死人的事很是兴奋, 春心却没有他这样的好心情,红霓死了她心里多少难过,再加上苏夫人的死,这会儿哪儿心情去凑什么热闹? 她道:“你自己去吧。”明日她要去苏家上祭,亲自为母亲上一炷香。 明澜讨了个没趣,他本以为她得知红霓死了,会开心的。 “你怎么了?”伸手去摸她的额头,还以为她发烧呢,脸色这么难看。 春心抓下他的手,突然问道:“你想与敬王争夺天下吗?” “你怎么这么问?” 春心坚定地目光看着他,那眼神好像两把利刀让人无所遁形,他也不想隐瞒,便道:“正是。” “即便杀了他,也不惜吗?” “是。”明琪已经私底下刺杀他几次,他们早就不是兄弟,而是仇人。 “好,我愿助你。” 春心说的坚定无比,让明澜不敢小觑。他也知道她是修道之人,很有些本事,笑道:“得你相助,本王如虎添翼。” 春心叹口气,她也不想走到这一步,茅山派祖训不得掺和到朝廷纷争,但现在她已经陷进去,只能向前走。她不能叫苏夫人白死,不能叫浩然的父母白死。 “我去联系南门,请王爷把浩然召回来,还有状元陈冷湖,他也能为王爷所用。” 明澜点点头,这些人虽表面投诚与他,却未必忠诚,而恰好他们都和春心交好,有她在,自然能把这些人团结在一起。 “李把浩然召回也不难,朝廷虽明令丁忧,但有三年的,也有三个月的,本王令他三月归来就是。” 春心思索了一刻,有这些人也不够,还需要笼络更多的人为端王所用,明焕那里应该去说一说,还有苏大人,若是他知道苏夫人可能死在敬王手里,想必也会怒火中烧吧。 明天,说什么也要去一趟苏府的。 陈秋花还住在端王府,听到红霓淹死的消息哭得稀里哗啦的,抓着春心问:“她是怎么死的?你一定知道。” 春心自然知道,她亲眼看见红霓被推进井里,把明清道观的事前后经过说给她听。 陈秋花登时嚎啕大哭,一直不停地念叨着:“是我害了女儿,是我害了女儿。” 若不是她从小就教女儿做事要不择手段,也不会叫她做这许多错事,而落到今日的下场。早在她冒充别人身份的时候她就该制止的,可是她不仅维护,还帮她谋划,以至于把她带进了死胡同。红霓自以为聪明,却遇上了更聪明,更心狠手辣的人。 春心看她哭得凄惨,不由叹了口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 苏大人为官清廉,在朝中官声极好,苏夫人死于非命,许多官员都来吊唁,就连敬王也派人送了礼物慰告。 一日之内突然失了夫人和女儿,苏大人心痛异常,从昨天开始就昏倒了四五次,到现在还卧病在床,连出门迎客都不能。 二夫人代他在门口迎客,脸上几露笑容,两个眼中钉同时死了,以后苏家可是她的天下了。就是在梦中都能笑醒。 她与姐姐感情本来很好,可谁让后来嫁给了一个夫婿呢。二女共侍一父,再好的感情也能离间了。尤其红霓进府之后备受宠爱,又嫁给了王爷,就好像她头顶压着的两座山,有她们在,一时一刻都不得喘息。而现在大山移走,眼前豁然开朗,心情也舒爽许多。 苏玉环也格外高兴,红霓死了,她是最开心的一个,只是碍于此刻不便,不敢展露笑容,只用手帕掩着脸假装哭泣。 春心进府时,就看见二夫人站在二门,以袖掩面,哭得很是虚假。她只看了一眼,便随着明澜进去。 明澜本来今天要到敬王府看戏的,不过听了春心的话,立时便改了主意。 春心道:“你去敬王府无非能图个心里痛快,但去苏府就不是了,苏侍郎官声极好,又很受皇上看重,王爷知道该如何吧?” 她一点,明澜立刻就明白,自然巴巴的来府里上祭。 管家周福把二人引进去,明澜当堂上了两柱香,极为诚恳。 堂中有官员见端王都来吊唁,忙过来行礼寒暄,明澜与他们虚与委蛇了几句,一转头春心已经在灵堂前哭了起来。 他暗叹一声,毕竟是自己的亲娘,也难为她会哭得这么伤心。 春心哭罢多时,擦干眼泪爬起来,对周福道:“周管家,我们要见大人。” “大人卧病,不方便见客。” 春心凑过去在他耳边低语两句,周福一听,慌忙道:“两位随我来。” 明澜好奇,问:“你说了什么?” 她微微一笑,“我说我知道杀人的是谁。” 苏夫人突然横死街头,苏大人也是心有怀疑的,只是自己做官至今,从未得罪过什么人,一时无从想象是谁。 春心先进去见苏大人,让明澜在外稍候。 她进门时,苏大人正躺在**,他早听了禀报,正要挣扎着爬起来,春心已经走入。她几步抢到床前,跪地便拜。 苏大人心中疑惑,“姑娘何必行此大礼?” “父亲。”春心轻声哭泣,把已和苏夫人相认的事说了。 苏大人吃惊,“你的意思是说你才是我女儿?” “是。” “那我夫人是如何死?” “我在府中住了一夜,和夫人同住一房,把烛夜谈,这大人应该知道吧。” 苏大人点头,“前晚确实夫人派丫鬟送信,说自己和女儿同住一房。我朝上事多,回来的晚,一时也不知什么事。” “可昨日一早夫人就不见了,询问之下才知道是去敬王府,她与敬王说了什么不得而知,但却同一天红霓不慎落井身亡,夫人死在西街之上,大人不觉奇怪吗?” 苏夫人思索片刻,“你的意思是说,夫人的死和敬王有关吗?” “此只是假设,还没有证据,不过大人可想过,若真是敬王派人所为,他又是因为什么原因痛下杀手呢?” 苏大人也隐隐觉得不对劲,敬王素来心狠手辣的,杀个把人对于他来说实在不算什么。rs 第二百二十章 谁欺负了谁 他挣扎着站起来,“我要去问过敬王,他为何杀我夫人?” 春心慌忙止住他,“大人且慢,还有一事要向大人说明。” “何事?” 她把在明清道观敬王推人入井的事说了,前后经过都是她亲眼所见。 苏大人一听脸色大变,红霓虽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但毕竟有了感情,他也得了王妃身死的消息,却没想到会是王爷亲手所为。 他咬牙,“好个敬王,真是狠毒。” 春心叹口气,“敬王此举确实太过,只是他是王爷,不是一般人能扳倒的,大人匆忙去质问敬王,不但不能给他定罪,被他反告诬陷就不美了。” “那如此便叫他逍遥法外吗?” “我想给大人引荐一人,想叫大人见见。” 苏大人忽的幽幽一叹,“这都这时候了,你还叫大人吗?” 春心眼角微湿,这是已经认下她了吗? 看她迟疑,苏大人道:“既然你母已认定你是女儿,我又岂有不认之理。” 春心欣喜,有生之年能认下父亲也是喜事一件。她跪下恭恭敬敬磕了几个头,苏大人心情一好,身上也觉轻乏了。他本就没什么病,只是急火攻心,一时气短难耐,这会儿气顺了,便从**下来。 他俯身扶起她,问道:“你要让为父见谁?” 春心拿了件衣服披在他身上,“大人若觉能站起,那就请整装出门迎接吧。” 朝廷下官衣衫不整见王爷,那可是不敬的罪。 苏大人穿戴整齐,打开房门,万万没想到站在自己房门前的居然是明澜,待看见那玉树临风的身影,真是吓了一跳。 他慌忙跪下磕头,明澜一把他扶起来,“有事到里面说。”站在外面这许久,站的腿都疼了。 春心退出屋去,屋里只留两人说话,再往下他们说什么,她不知道,而能不能说服苏大人就要看明澜了。 两人议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明澜从里面出来,其后苏大人并没对外宣布她是苏家的女儿,一切都还是与原先一样。这也是为了迷惑别人,表示苏家并不知情。 春心身为人女,却不能为母守孝,心里很有些难受,出苏府时要不是明澜一路拽着她,她真的会哭晕过去。 一连几天她的心情都不是很好,也没回自己家,就在端王府里为母亲念往生经。 府里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打扰她,就连韩骄子也一样,只是在门口守着。几日之后,她终于从屋里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找明澜。如果要对付敬王,又有什么比明澜更合适的? 浩然已经回来,他在家里多日终于查到一些有关火灾的线索,那日起火之时有人看到几个人影往李家抱柴火,那几人的相貌描述的很清楚。 浩然一手好画艺,根据所述画了几张画回来交给明澜。 明澜很是高兴,平日里明琪做事滴水不漏,很少有做错事的时候,现在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他定会查找证据,禀明皇上,好好参他一本。 他把手下人分成几拨人,有的去道观查红霓死因,有的去西街勘察,那辆破损的马车已经运回苏府,好好研究一下车厢的碎片,总也有所得。 这些事都由明澜着手去办,而春心只管帮他把南门、明焕和陈冷湖联系在一起。 南门早就与明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上次帮着方成思翻案,他也帮过忙的,于公于私,他都不会不向着明澜。 听春心说完,他不禁笑起来,“倒没想到你会诚心诚意帮着端王。” 春心叹气,“我为了报仇。”套一句他经常说的话,既然在河边已经湿了鞋,那也没有再捧着鞋当宝贝的道理。还不如所幸完全趟湿了,也好过不干不湿的活着。 她想起一事,问道:“上次你们和常月见面,谈的怎么样了?” “还好吧,常月还算客气,只是他一直不肯入方家门,想必怨气未尽。” “可有什么好法子吗?” 南门摇头,一想起这个他头都疼了,方成思答应让常月认祖归宗,他也甘愿让他继承爵位,为此府里都吵成了一锅粥,可是常月依然不肯与他们和好。 方家能做到这样实属不易了,方夫人得知儿子要让出爵位,不闹了翻天才怪了。春心问道:“你没问他想要什么吗?” “问了,他没有提,只说以后再说吧。” 总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个事,春心便道:“我陪你去见见他吧。” 南门自是高兴,从情意上说,春心比他和常月更深。 “他应该会听你的话的。” 春心咧嘴,听不听就看运气了。 陈冷湖的府第并不很大,不过两三进的院子,春心敲门进去,她是晚上到的,常月已经从翰林院回来,正在府里用餐呢。 见她进来,也不起身,只淡淡道:“吃了吗?” “没吃。”春心不客气地坐在他对面,不等他吩咐就自顾叫下人添碗添筷。 常月也不理她,只埋头吃饭,等吃完之后,灌了一盏茶才问道:“你来干什么的?” “别着急。”春心咽了一口饭,这几天她食欲不振,都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吃开了头,才觉饿坏了。 她狠吃了一通,才道:“是南门叫我来的,他要我问你,你到底想怎样才能放弃仇恨?” 常月沉默了,他本来怀着雄心壮志不坏方家誓不罢休的,最好把方家祖业拿到手,可现在人家把爵位祖业都碰到他面前,他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春心继续道:“方成思毕竟是你父亲,难道你真想要他的命吗?” 常月也不知此事该如何,生养之恩大如天,就算父亲再有错,也断没有亲手杀父的道理。可要他和杀母的仇人把酒言欢,他又做不到,也因为这样才心中郁郁,对于南门多次的劝说不理不睬。 春心多少能猜到他想什么,低声劝道:“既然令堂已经死去多年,死人不能复活,想必她泉下有知也不希望你活在痛苦仇恨当中吧。你即是方家子孙,认祖归宗是理所当然的事,令堂也希望你能入主方家吧。” 看常月表情有些松动,她不禁暗叹,果然抬出亲娘来,是人都会动容。 常月手里握着筷子,一下下撅着,只把两根筷子撅成七八段。 他脸上狰狞着,恨声道:“那我的仇呢?方成思不承认害死我母,那母仇难道不报了?” “只要你成了方家主人,以后想找谁报仇都不难,总比你在外面寻找机会要好的多。不过你要记住一点,方家毕竟是你的亲戚,凡事留几分情面,别做的太过。” 这句话完全打动了常月,他越寻思越觉有理,不由心中暗叹,自己自诩聪明,却不如个丫头想的明白,这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春心见他应了,立刻回去告诉南门,至于什么时候把人接回府里,什么时候开祖堂,上报朝廷改立爵位继承人,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南门自动上书放弃爵位,让给其弟,在京中很是轰动了一阵,其后方家大摆筵席,开祖宗祠,把常月的名字写进族谱,自此陈冷湖改名为方常月。 方成思对自己的错误直言不讳,自知难辞其咎,便提前向皇上上表辞官归老,爵位也让给了方常月。 为了这事,方夫人自然狠闹了一阵,但没有人理她,随她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事已是铁板钉钉了。南门本来就对这国公之位不感兴趣,于他,只是有人替他担起了担子,并没有损失什么,但方夫人就不一样了,常月上位,她再也不是方家女主人,甚至随时有可能被人报复。 下一步常月会查找指使杀人的主谋,不过这就不是别人能管得了的,既然做了,就要承担后果。 在认祖归宗的仪式上,明澜亲自到贺,与方家人相谈甚欢。 常月达到目的,自会尽心为明澜办事,有他这个文武兼备的高手在,明澜真是如虎添翼。 而接下来就是明焕了,她认识明焕多年,本来应该相知甚深的,但这几年他的转变太大,让人很有些琢磨不透。甚至她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在乎的是什么。 她没有直接去明焕的府,而是让明澜把他请过来,两人在王府的花厅见面。 “你怎么会在这里?” 明焕一见她,眉头微微皱起,似对他在端王府的事很是不满。 春心以手帕掩脸,哭泣起来。 这是真哭,不是假装,这些时日她一直隐忍着,从没把心里的痛苦跟任何人说过,就连韩骄子也没有。但是现在,见到这个一起长大的朋友,竟然忍不住眼泪哗哗的流。原本还有些假装的意思,到后来假戏真做,哭的甚是凄惨。 明焕顿时手足无措,自认识她开始,还从未见她哭过,似这般好像下雨似地的场景简直奇哉怪哉。 他有些哭笑不得,问道:“到底怎么了?端王欺负你了?” 春心白他一眼,真亏他想得出来。把她和明澜放一起,指不定谁欺负谁呢。 她把这些时日发生的事都跟他说了一遍,母亲意外身死,自己受人陷害,还有在城外打了个国师的事,都一一道来。她得罪国师又受朝廷缉拿,现在是有家归不得,迫不得已才要在王府中暂避。rs 第二百二十一章 初入皇宫好排场 明焕眉头皱的死紧,最近的事一件件都不顺,他也是被人各种排挤,心灰意冷的觉得自己是天下最不幸的人,可是这会儿看她的经历,似乎比她还好点吧。 他道:“大哥为人一向谨慎狠毒的,现在泥没有证据,想把这些事连在他身上根本不可能。” 春心嘘口气,“所以我才找你谋划。” “此事还要从长计议,只是你怎么惹上了国师,那老东西极不好惹,阴阳古怪各种法术很多,皇上不经常上朝,他每天和皇上在一起的时间比任何人都多,有时候连那些后宫嫔妃都及不上。” 春心叹口气,把在古月道观打人的事详细说了一遍,她为了救韩骄子,不得已而下手,其心里也不想惹上国师的。 明焕深深一叹,“这下你麻烦了,国师虽是出家人,却也是记仇的很,他要找人就是把京城翻个底朝天也会找到,你住在端王府也不是个事,不如去我府上……” 话还没说完,就听外面有人道:“三弟这是到我府里挖人来的吗?” 推门进来的是明澜,他不停摇头叹息,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明焕冷冷一笑,“二哥来得倒是时候,鼻子很灵嘛。” 他们兄弟一见面就斗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明澜也不以为许。他坐在椅上,唤明焕,“咱们兄弟好久不见,不如坐下来谈谈。” 明焕轻哼一声,“这倒难得,你也会想和我谈?” “共同目的,共同利益,想必三弟也有惹不得,想要惹一惹的人吧。” 明焕也聪明,“好,咱们就谈一谈。”他掀袍坐下,然后两人都很有默契的把春心请出去。 春心也正好不想听他们的话,识趣的推门出去。 站在院外,望着门口那一盆盆开败的**,心中无限感慨,眼看着秋天过去,冬天就要来临,也不知京城的冬天会不会很冷? 她忽然想起自己那座宅子,她现在住在王府,也不知骷髅头和根生怎么样了? 她留骷髅头在宅子里照顾根生,他们应该不会有事,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不要回去看看呢? 正想着怎么出门,忽瞧见月花莲步款款的走来,她不由眼前一亮,走过去盈盈笑道:“月花姐姐,这是要去做什么?” “去瞧瞧王爷。” “王爷在和人谈重要的事,没有空闲,不如月花姐姐跟我出去一趟,咱们上街转转。” 月花正觉无聊,便道:“好啊。” 两人往外走,走了几步,月花突然停住,“哎,不对呀,你这丫头不是不能出去吗?” 春心狗腿地笑,“所以才找月花姐姐一起去啊。” “合着你这是拿我当枪使。”月花轻哼一声,“不过别人怕那国师老头,我却不怕,走,你想上哪儿都行,我舍命陪君子。” “还是姐姐仗义。”春心笑得合不拢嘴。 她只要去瞧瞧骷髅头和根生,马上就回来,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 让马房备了车,她就和月花出门了,在离宅子几百米的地方,她们下了车,出于谨慎,春心带了隐身符,两人仿着和韩骄子一起的模样,牵着跳进了宅子。 月花飞身的功夫比韩骄子还要强些,拽着她轻身飞进宅子。 双脚落了地,向四周望去,发现宅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在。 春心心里奇怪,先到根生住的地方看了看,没有看见他,又到后院骷髅头住的地方瞧了瞧,依然没有人。 这些天西门去了城外的田地,他不在宅子里,没人知道发生什么事,根生和骷髅头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月花撇嘴道:“我看他们八成是走了。” 春心摇头,“这不可能。” 骷髅头没有别的地方可去,根生傻了,更不可能随便跑出去。难道,他们是被人带走了? 正琢磨着,突然院门响了一下,紧接着从外面走进三个小道士,他们手里拎着两坛酒酒和一个食盒,一边走一边说着话。 “真是的,咱们在这儿守了好多天也没见着人,我猜国师八成想错了,人既然跑了,怎么可能回来?” 春心暗暗心惊,看他们的装束,又一口一个国师,应该是玉虚的人,难道玉虚派他们在这儿守株待兔,而带走根生和骷髅头的也是他们吗? 她拽了拽月花的袖子,“求姐姐件事。” 月花白她一眼,“要说便说,有什么求不求的。” 她凑到月花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月花笑道:“看我的吧。”她一挥手,瞬间现了身,袅袅婷婷的向那个三个道士走去。 三个道士正说话呢,突然抬头看见一个美艳无比的女子走过来,都不由一怔。 见那女子眨眼走到面前,一开口声音好似出谷的黄莺,“三个哥哥,向你们打听一人,可知道吗?” 三个道士本想喝问,她是什么人,可瞧她柔弱娇美的样子,硬是没敢大声,只轻问,“小娘子要问的是什么人?” “我想问……住在这府里的一个傻子去哪儿?”还没等他们回话,她已经以帕掩脸哭泣起来,“那是我爹爹,我寻不见他,心里好难过。” 自古男人爱红颜,道士也不例外,这几个小老道平日里跟着玉虚道长,多是修炼术法的,他们不禁女色,看见月花口水都流出来了。后来她问什么,他们都一一答复,春心在旁边听着,这才知道骷髅头和根生被玉虚带走了,他派人守在宅子里就是等着守株待兔抓人的。 两人偷进来时,这三个道士正出去买吃食,三个人十几个菜,都是仙乡楼的顶级菜品,当真奢侈无比。 月花看得眼馋,便与他们坐在一起划拳吃酒,至于春心早晾在一边忘没影。 等吃饱喝足她才款款站起,在六双眼睛的盯视下走出门去。那些道士想抓她,连个衣襟片都没抓到。 春心早在门口等半天了,看她出来,很有些哭笑不得。这个月花问了就走就是了,还非得吃人家一顿? 骷髅头和根生被抓走,显然是玉虚为了逼她现身所使的手段,要想救人肯定要和他对上的。但是现在,她真没这样的实力。 月花很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意思,一直怂恿着她要去救人看看,春心猜想,她多半是听说人押在皇宫里,想去那里看看吧。 她有些犹豫不决,月花拉着她赌天发誓,“咱们不现身,不惹事,探查一番就走,肯定也没问题的。” “好吧。”春心被她缠的没办法,最终点点头。 其实她是不了解月花,她说话跟放屁一样,经常是说了不算,算了不说的,要早知道她是这种人,绝对打死都不会跟她去的。以至于后来惹上是非,差点陷在里面出不来。 两人往皇宫走,远远地看见皇宫大门,很为庞大的建筑赞叹了一下。 春心掏出另一张隐身符,念动咒语,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和月花一起进到宫门。 轻易穿过守卫森严的宫门,月花调皮的伸手在那些守卫脸上晃了晃,对于他们看不见的事实很是开心,要不是春心阻止,那咯咯地笑声定会吓瘫一堆人。 进了宫门,远远望去,那一座座深红的宫殿宏伟庞大,坐落在树丛中的宫殿,露出一个个琉璃瓦顶,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月花轻盈地绕了一圈,赞道:“这里好漂亮啊,要是以后能在这儿住一住就好了。” 春心笑道:“你要真想住进来也不是多难,能成了皇上的妃子,就能在皇宫中有一席之地了。” 她本是一句玩笑话,谁想到月花真动了心思,以至于在皇宫中闯出祸事弄得人仰马翻。 她的隐身法并不能持续太久,最多一个时辰便要现形的,所以她们必须很快在宫里找到玉虚的住处,继而找到根生和骷髅头。 一边往里走,春心一边低声提醒月花,“你记着千万不要惹事,咱们一个时辰之内必须出来。” 月花不耐烦的点头,“好了,知道了。” 两人沿着宫道往前走,一时也辨不清方向,只能找了一个小太监问下路。 “国师在哪儿?” 她们突然开口,吓得小太监好险没尿了,他左右看看没人,不由颤声问:“是谁?” “本仙人住在瑶池仙宫,今日有事要见国师,还不快快引路。” 青天白日的,小太监也不相信见到鬼神,可四周根本找不见人,也容不得他不信。 他颤声道:“是,是,小人知道。” 月花“噗嗤”一声笑出来,低低的笑声顿时让小太监更加恐惧。他腿肚子有些发抖,颤颤巍巍在前面带路,路上遇到相熟的跟他招呼,他也不敢答,只埋着头自顾往前。 他走的太慢,这样速度不知何时早能找到地方,春心催促了几句,这才明显步伐加快,只是身子依然发虚,看着似是随时可能倒地昏倒。 正走着,忽然前面有人高声道:“贵妃娘娘驾临,避——。” 远远来的正是贵妃仪仗来了,一顶八人抬绣风銮大轿,由宫女们呼拥着风光向这边而来。前面四名御扇跟随,其后三名贴身女官,十三名宫娥,十三名宫人,真是浩浩汤汤,威风八面。rs 第二百二十二章 皇上宠爱多难得 月花满脸艳羡的看着那仪仗,直流口水,“没想到这人间的富贵这么排场,比之瑶池圣母出巡也不遑多让。” 春心也不禁多瞧了几眼,她知道宫里就一位贵妃,那就是敬王的生母。 依仗所到之处,所有人跪迎,小太监也跪在地上,也不知是害怕贵妃还是怕他们,身子抖如筛糠。 管事太监走过时,抬腿给了他一脚,骂道:“你小子穷抖什么?” 小太监慌忙磕头,好半天颤抖劲儿才过去。 仪仗走过后,春心催促小太监快行,他也算听话,带他们走了不一会儿,便到了一座宫殿之前。 这里与别的宫殿建的很是不同,与其说像宫殿,更像是道观,与缩小了一号的凤仪道观很是相像。殿门上立着一块牌匾,上书“玉虚宫”三字,可见这座宫殿是皇上特意为国师所建。 春心并不知道原先这宫殿也不是为玉虚建的,是为前一任国师所建,这宫原先叫做承平宫,近两年玉虚入主之后才改了名字。 此时道观外站着许多道士,都是妙龄的女子,一色的纯白道袍,头戴紫阳道冠,一个个亭亭而立,宛如盛开的雪莲花,让人看着格外舒爽。 春心把那小太监遣走,并不许他把今日之事说出去,否则就下咒短他三十年的寿命,小太监立刻点头如捣蒜,就是吓死他,他也不敢把鬼神之说到处乱说。 小太监几乎是夹着尾巴跑了,春心观察了一下四周,除了门口几个女道士之外,并没什么人,守卫也比别处松懈。瞧意思玉虚应该不在,否则以他的气派绝不会身边跟着这么点人。 这倒是个绝好的机会,先进去瞧瞧再说。 “走吧。”春心一回头,却忽然发现月花不见了。 她心中暗叹,这个耐不住寂寞女人,又不知道上哪儿玩去了?都怪她,居然信了她的话,这妖精简直是个吃了吐,说了不算,算了不说。 皇宫是什么地方,各宫都有门神把守的,又岂能叫她一个小妖四处乱闯? 她们刚进宫门时就遇上了守护门神,见到月花板斧便抡过来,被她一张咒符贴在脸上,半点动弹不得,否则这会儿月花早就叫人给打晕了。 这个蛇妖,没挨一下子,她还真不知道这里的厉害。 暂时没空管她,她自己先进了玉虚宫,这宫殿看着不大,到了里面却显得异常宽敞。 玉虚真的不在宫里,她在里面转悠了一圈并没遇到一个厉害人物,当然也没寻到骷髅头和根生。 本想找个人问问的,可她没月花那样的本事,现了身能立刻隐起来,她一旦揭了隐身符,再想用上就麻烦了。也想向对付小太监一样,但这玉虚宫不同别处,她不敢造次,只能自己凭运气找找。 这玉虚宫和普通道观虽不大一样,却也有相似之处,前面大殿供着三清祖师,后面内院是休息之所。 她一处处寻过去,宫里的人不多,而且都是女人,想必这里唯一的男人就是玉虚了。真是奇怪的组合,有皇帝的皇宫带着一大堆女人,一个按年纪已经老的掉牙的道士,带着一群美貌的女道士。 真的用心去找,还真找到了,她推开西面的一间耳房的门,发现骷髅头和根生关在这里。 骷髅头身上贴了十几张符咒,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至于根生则被绑在一把椅子上,他张着嘴一直傻笑着,看那意思似乎没受什么苦。 春心潜进屋里,伸手拽下骷髅头身上的符咒,骷髅头立刻能动能言了。 他一见春心,慌忙跳起来,“你怎么来这儿了?” 春心比了个噤声,道:“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咱们先出去。”她本来没打算把他们带出去,可是今天玉虚宫守卫不严,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骷髅头点点头,把根生解下来背在身上,春心在前面领路,他随后跟着。 怕他跟不上,春心往身后拉了一根红线,他跟着红线走,也不怕走丢。三人到了殿门处,春心先扔了几块石头出去,引开几个漂亮的女冠。趁这个机会骷髅头迅速跃出,他动作极快,一眨眼的功夫便已飞过。 春心贪他脚程快,干脆伏在他身上,骷髅头一人背两个竟也箭步如飞。 按着来时的路往外走,春心还记得指挥着骷髅头快行,骷髅头如一只大鸟一样在滑行,沿途竟没叫人看见。宫中的人大都小心翼翼的低头而行,没几个会抬头望天的。他们很容易出了皇宫,双脚站立在宫门外的地上,她还有着不可置信之感。 就这么出来了?在戒备森严的皇宫中把人救出来了? 骷髅头身子奇特,不敢在街上停留,他慌忙上了留在宫门附近的马车,对春心道:“咱们还是快走吧。” 春心也上了车,忽然想起月花还在宫里,有心进去救她,可这会儿身上的隐身符时限已到。 她一天之内连用两张隐身符,已是尽了全力,再不能使出相同的法术,没奈何,只能先回王府,待得和韩骄子商量后再定夺。 回到王府,韩骄子听她说去了皇宫,顿时脸上变色,把她好一顿骂,“你这丫头,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稍有点差池就可能再也出不来,你不珍惜自己的生命,让我如何?让我如何?” 他这样厉言厉色的对她说话是从来没有过的,春心知道他是真的气坏了,他严令五申告诉过她,不能自己行动。现在明知故犯,也难怪他会气急了。 她乖乖低着头不敢说话,任他发泄完了,才道:“月花还在皇宫中,咱们还是先想想怎么救她吧。” 韩骄子一听,更是火冒三丈,一个个都那么不省心。 月花道行虽高,但皇宫里乃是龙脉所在,处处都是危机,若是一个不小心没准就会倒大霉。他也是妖怪,不敢在皇宫走一遭,说不得还得求到明澜那儿。 他想了想道:“王爷这会儿在厅里,你去见他,没准能赶在宫中落锁前回来。” 春心一想也是,慌忙去找明澜。 明澜一听月花进到宫里,自把她好一顿数落,仗着会点法术也敢到宫中胡闹,真当那里是街上的店铺吗? 春心又被骂一遍,虽觉无辜,但也不敢回嘴。 月花毕竟与他有过露水姻缘,明澜也不能不理,当即换上朝服,递牌子觐见。 当朝皇后是他的母亲,进宫去瞧瞧亲娘也不是什么大事,宫门守卫很快放了行。不过明澜没有先去见母亲,而是叫心腹的太监在宫中打听消息,今儿个白天宫里出了什么事,是否抓住了什么人。 这一问还真问出点事来,有太监看见在未时时分,皇上和国师练完丹药,从丹房出来。 国师说还有事,先回玉虚宫,皇上则回寝宫梳洗换衣。这位崇道皇帝从来都是早晨卯时开始炼丹,下午未时过后才会批奏折,处理朝事。而在这之前,他需要沐浴更衣,把那身丹药味儿洗掉。 就在皇帝仪仗走在寝宫门前,忽然看见一个女子躺在地上,意识昏迷。那女子身上穿着宫女的服色,长得艳丽无比,即使闭目昏睡,那诱人的姿色也让人心动不已。 不知为何,这位年逾五十的皇帝竟然生出一丝怜悯之心,当即命人把女子抱进寝宫,着太医前来诊治。 太医看了半天也瞧不出有什么病,只说她是身体虚弱,不堪劳累所致。 皇上心中暗叹,这么柔弱的女子居然累倒了,那肯定是吃了好些哭的。不过她会昏在他的寝宫前,也算是上天的安排。他跟她还真是有缘分呢。 自古以来,做皇帝的都自恋的很,不管是八岁的还是八十的,都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会喜欢他,这位皇上也不例外,他也不管人家同意不同意,就把女子留在寝宫,还一心一意的认为这是对女人最大的恩惠。而这个女人一睁开,第一眼就会爱上他。 这是以上太监小晴子的汇报,明澜听说经过,立刻明白,他们所说的那个女人是月花,难道这是老天给他的机会,叫他成事吗? 心里有些计较,他当即去见皇后,与她商议这事。 皇后这些年在宫中颇不受宠,风头屡屡被贵妃盖过,就连一些下阶妃子都有些不把她放在眼里,她在宫里的日子并不好过。只是仗着娘家有些势力,又生了端王,皇上不会轻易废了她,否则这会儿还不定在哪个冷宫躲凉快呢。 对于皇上在寝宫门口捡到个宫女的事,王皇后也听说了,可她并没放在心上,宫里有的是想方设法上位的女子,想尽各种手段争宠的妃子更是数不胜数。一个宫女假装昏倒引起皇上注意,这一点也不是高明手段。就算皇上宠幸,也不过是图个新鲜。 就因为这淡然,所以明澜说起这事,她只淡淡道:“一个宫女而已,何必在意。” 明澜轻叹,“可惜她不是宫女。” 他把月花暗入皇宫的事说了,若是被人查出不是宫里人,到时肯定惹上麻烦。rs 第二百二十三章 迷惑帝王心 王皇后听得一惊,那是从他府里出来的人,若被查到私入皇宫他也扯不断关系。 她急道:“儿啊,你说怎么办?” 明澜道:“听魏公公的意思,似乎皇上对此女颇感兴趣,倒不如母后认下这女子,就放在宫里,到时皇上可能不时会来看望母后。” 王皇后微微思索,用这种方式留住皇上,对她这个皇后来说是一种悲哀,但现在不这样做,她甚至一年也见不到皇上几次,那些什么初一、十五必须在皇后宫中安寝的宫规,对于这位崇道帝来说,只是摆设。 她咬了咬牙,“这女子可靠吗?” “很可靠。” “但她不是宫中的人啊。” “那也不难,只要母后愿意,今年新选入宫中的宫女名册中加她一个也不难。” 两人商议一阵,决定将计就计,把月花送到皇上身边,安插一个他们的人。 此刻,春心还不知道明澜把月花给卖了,若是知道了,定会骂男人无情无心,前几天还跟人家甜甜蜜蜜,一转眼就把人抛到一边。 所幸月花也不会介意,她正想也享受一回人间的富贵,给皇上当几天妃子玩玩也没什么。而麻烦的就是玉虚,他要看出皇上身边跟着个妖怪,定是要翻脸的。 只可惜明澜并不知道月花是妖精,否则也不会出这样的主意。 春心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不由苦笑两声,“你还真是越帮越乱。” 明澜道:“这事我会问过月花,她若同意我才会做,若不同意,本王被设法把她送出宫。” 春心叹气,这是他的良知在做最后挣扎了吗?其实月花真的不是他能左右的人,不想做谁也勉强不了。她也不知该不该把月花是妖的事告诉他,就怕他吓得背过气去。可要不说,月花在宫里也不安全。她以为做皇妃,是那么好做的吗? 这些臭男人一个个都想把女人当枪使,没有哪个是真心相爱,亏她没被明澜的所谓真情所骗,否则到时候叫人甩了只落得个伤心一场。 明澜看她脸色不对,问道:“你怎么了?” 春心摇摇头,“我去见师父。”他们搞出的烂摊子,还得他去收拾。 她找到清心,说起月花在宫中的事,清心笑道:“这有何难,不就是不叫人看出来嘛,为师画张符,镇住她的妖气就是。只是她最好不要和玉虚碰面,不然很快就会被拆穿。” 春心大喜,师父简直是万能的,什么事到他手里都很容易解决了。 她笑道:“师父真是厉害,我瞧着比那玉虚本事还要强些。” 清心大笑,“你这丫头少拍我马屁,为师后来学了茅山派,但先前所学却是玉虚师父亲手所教,要说起本事来,可未必能比国师强些。” 春心知道他们早晚要和玉虚对上,在此之前能先了解多少算多少。她问有关玉虚的事,清心把当年自己学艺所经历的都讲了一遍。 清心少年聪颖,也没什么是非观,跟着师父玉虚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玉虚乃是天人,能为普通人所不能为。他自创的采阴补阳之术,见效极好,修炼十数年竟然与十几岁的少年无异。他一共四个徒弟,每一个都是在国内寻来的,天资聪颖,有着绝佳体质的人。 不是每个人的体质都适宜修炼这种法术,也不是每种体质都能修炼成,他收徒数百,但真正行之有效的就是这四个徒弟。 清心本来一心一意跟着师父的,后来因为一件事,他忽然顿悟,觉得自己是在造孽,终弃了阴阳派,改投茅山派。 那是一个女人,她叫小红,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不过十五岁的年纪。她被玉虚抓过来练功,就分给了他当成炉鼎。 能成为炉鼎的,一般要有特殊体质或天赋异禀才有做炉鼎的潜质,被他们用于采阴补阳的女修,她们的存在只是用于供他们吸取阴元,提高功力。 他吸取了那么多年阴元,从来没把人玩死过,但是小红不一样,她身体不好,不过几次之后就阴元耗尽死于非命。 那是第一个死在他手中的人,也是最后一个。 片刻之前,还很活泼可爱的小姑娘,承欢在他身下,只眨眼功夫便咽了气,一脸灰黑青紫,宛如中毒。他当时心痛无比,开始深思自己这些年做的对不对,然后突然间不想做了,不想跟着师父,也不想再练这害人的术法。 于是,他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从凤仪观逃了出来,一路向西到了荒磨山,就遇到了后来的师父。 他的师父也叫清心,平日里不修边幅,浑身臭气,满口胡言,与玉虚那平整的道服,清爽典雅的面容简直是天地之别。可师父心里却很善良,经常免费帮附近的百姓除妖降怪,捉鬼祈福,对他也特别好。他一个陌生人在道观里又是吃又是住,他也不嫌麻烦,每日里给他做吃做喝,还教他念经平静心神。 一天天的,他逐渐喜欢了这个地方,喜欢上这个不着边际却有着火热心肠的清心,继而终于打算拜他为师。直到师父死后,他继承了衣钵,也继承了他清心的名字,并打算以后收个徒弟,与他一般无二。 清心道观的每一任主持都叫清心,这是传承几百年的传统,只可惜他收了春心,有了这个徒弟完全打破了他的想象。春心是与他完全不一样的人,这女娃虽然聪明,却不是个能潜心修道之人,将来也定传不了他的衣钵。 想到此,他深深一叹,“你这丫头还想问什么,都一口气问出来吧,师父今天有问必答。” 春心笑道:“师父真是厉害,我想做什么都一清二楚。” 清心白了他一眼,臭丫头马屁拍的倒响。 她问道:“那个玉虚可有弱点?” “修行采阴补阳之术,最忌**,若是被药物所迷,灵台不净,便会功败垂成。”他说着深叹口气,“玉虚坏事做尽,也是时候替天行道把他除之而后快了。” 师父的话提醒了她,她在想**的事,天底下的各种药物,又有什么比得上她种的受不了呢? 清心道观后山的受不了已经被韩骄子烧光了,但京里那块地里还种了一些,应该足够拿来一用。真的如师父所说的,能替天行道就好了,只是该怎么操作,还是要从长计议。 受不了生长期短,一年可种两次,这会儿正是受不了收割之时,她出门时和明澜说了这事,叫他即刻派人把药草收割回来。 想了想,又怕地里那些鬼不认他的人,说不得还得叫着南门跟着一起。 明澜随口问了几句关于受不了的药用,似若有所思,春心可不知他想什么,只匆忙拿着符咒出去了。 这件东西她要亲自送进宫给月花,不过其中少不得韩骄子帮忙。 韩骄子背着她越过皇宫的红墙,伏在他背上,让她很觉温暖。闻着他身上的淡淡的清香,心里的小恶魔咕秋咕秋地往外冒,她伸手在他背上轻挠了几下。 韩骄子轻晃了一下,“你别闹。” “我哪儿闹了?”她在他耳边吹口气,丝丝热气从耳孔吹进去,又酥又麻,韩骄子颤了一下,耳边听到她清脆的笑声,“你这只狐狸,现在成了我的坐骑,你可觉心中郁闷?” 韩骄子在她后背拍了一下,“你这丫头别胡闹,否则咱们翻下去可不得了。” 春心嘴角含笑,伸手把他抱的更紧了。这些日子,每一天过得都让她心惊心凉,也只有在他身边,她才有片刻安心,忍不住便与他玩笑起来。 她笑着又挠了他几下,“你说,你愿不愿当我的坐骑?” “好,我愿意,我心甘情愿,行了吧?”韩骄子哭笑不得,他一个狐妖,被她当马骑,还得自甘堕落,快乐的不行,天下有这么奇怪的事吗? 两人这一笑闹,露了痕迹,有守卫听到声响,喝道:“什么人?” 他刚一开口,韩骄子吐出一口气喷在脸上,那人顿时昏厥过去。 春心提醒,“记着不能伤人性命。” “我知道。”韩骄子从怀里掏出张地图。 临来之前,明澜给他们画了宫中的地图,两人按着图找到皇上的寝宫。 此刻皇上还未就寝,殿中有灯光露出,殿外站着几个随侍的太监和数十个守卫。他们是隐身的,谁也看不见,轻易走到殿门口。 殿门是关着的,韩骄子吹了口气,宛如一阵风把殿门吹开。 “怎么门打开了?”有太监走过去,伸手关门,而趁这个机会,两人闪身进去,如入无人之境。 皇上住的地方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富丽堂皇,这里也根本不像寝宫,看起来更像一个道观内的净室,放置着八卦盘,蒲团、拂尘等物,只是比普通净室大得多。 春心对这些道家之物很觉亲切,伸手抚摸了一下,皇帝用的果然做工质地都是极好的。 韩骄子拉她一把,两人开始在殿里找人,左侧的一间房里隐隐有人声传出,他们轻手轻脚走过去,果然见到月花,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男子。 皇宫里一般不会有男人的,除了……当今皇上。rs 第二百二十四章 小河边边情正浓 这个男人就是当今皇上,他看起来五十上下的年纪,只是身上穿的不是龙袍,而是一身道袍。 他身上除了头上的九龙冠,能证实他的身份之外,瞧着就像一个观里的老道。不过,可能常年修道的缘故,身上很有些道家的仙风道骨,面色红润,身形飘然。 只是他的动作却并不怎么潇然,此时他正一手抱着月花,两人扭在一起,两片唇瓣如吸盘一样吸在一起。 月花的身体****出来,就好像他们村西河畔剥春柳的嫩皮儿,又好像是厨房里剥一根老葱,白生生的肉腿就**在面前。她两条腿上的皮肤细腻莹白,如暖玉一样温润光滑,真要摸上一把,立刻便叫人眩晕,魂儿早飞出九天外。 这位皇帝的兴致似乎极好,他忙活的欢欢的,就立于床边行起好事,连两人出现在他身后都没觉察到。 春心很有些好笑,这才多长时间,就把皇上勾到手,这月花真是好本事?还有这位皇上也真有意思,宠幸宫人不在钦安殿,却在自己寝宫里,弄着好玩吗? 他们时间不多,没功夫看两人玩完一场,只好现了身对着月花不停地招手。 月花早看见两人,却一脸的不甘不愿,被春心瞪了几眼,只好伸手推开皇上,腻声道:“陛下……且待,奴婢有事,容我去去就来。” 崇道帝莫名,“你要去哪儿?” 月花笑了笑,轻轻在他脸上吹了口气,崇道帝立刻躺倒,如昏死一般。 她扔下皇帝,晃着那一身雪白的肉到了两人面前,妖娆的一挺前胸,甜的好像蜜糖般的声音,“你们怎么来了?” “你还有脸问呢。”要不是这里地方不对,春心真想大骂她一场,别人急得跟什么似地,偏她在这里玩的很开心,以为这皇宫是什么好玩之地吗? “有什么事赶紧说,没看见我正忙着嘛。”月花努了努嘴,地上还躺着这个国家最高贵的皇帝呢。 春心被她弄的哭笑不得,这妖精还真是脸皮超厚,若真是女人绝对是世上极品。 她从怀里掏出师父画的符咒递过去,“这个你带在身上,可以压制身上的妖气,也能在宫中各处自有出入,不被门神守卫神镇住。” 月花大喜,“还是你知道我最想要什么。” 今天在宫中就因为这身妖气,差点被弄死,要不是皇上亲手把她抱进寝殿,这会儿八成已经被宫中守护神烧成灰烬了。 “你把这符带好,洗澡也不能摘下来。” “好,知道了。”她挥挥手,一副巴不得他们赶紧走的样子,让人很是无奈。 春心也不想跟她闲扯下去,人家两个明显没办完事,他们在旁边看着也怪难受的。她和韩骄子出了寝殿,两人飞上天空。 今天的夜色很美,星光灿烂,风儿轻轻。韩骄子飞上天,在上空盘旋了一圈,突然开口道:“我带你去个地方好不好?” “什么地方?” “你只管闭上眼就是。”他轻笑着身子越飞越高。 春心闭上眼,感受着夜晚的风,虽然很凉,但很舒服。她好希望这样一直飞下去,这样伏在他身上,飞到遥远的天际。 两人不知飞了多久,韩骄子终于停下来,他双脚落地,眼前出现的是一大片水面。 那是一个很大湖,月光均匀地撒在湖面。湖面上波光闪烁,月色朦胧在湖面的水气之上,夹杂着嫩柳的清香,使人赏心悦目。湖四面,长着许多树,蓊蓊郁郁旳。路的一旁,是些杨柳,和一些不知道名字的树。 今晚月上中天,皎洁温柔,柔和的月光把湖面烘托出一片平静与祥和,月亮的光落在树丫上,落下斑驳的黑影,零星的像是碎条儿挂在树丫上一般。 她被这美妙的景色吸引,不由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玉庭湖。” “你是说几千里外的乾州最有名的玉庭湖吗?” 韩骄子含笑点头。 春心轻叹,果然找个妖精做情人也是大有好处的,想上哪儿就上哪儿,不到一会儿功夫就到了。 “一起在这里坐会儿吧。” “好啊。” 以天为幕,以地为席,他们就这样坐在地上,享受着秋日的清爽,倾听着一片虫鸣,遥望那缀满星星的夜空。 她定定看着天空,韩骄子则定定地看着我,那眼神似乎想在她身上印下了什么,他眉色漆黑,看人的眼神是那么的让人心醉。 春心想装作没看见的,可他的眼神太妖娆,让人根本无法无视。过了片刻,他摸到她的手,紧紧攥住,将她的手拿到嘴边,亲#吻#着#她的手指。 有些痒,她挣了一下,韩骄子笑了笑,“今天的夜色很美呢。” “是很美。”春心点点头,“如果把你的手拿开就更美了。” “口是心非的丫头。”韩骄子笑着,将她手心覆在他面颊上,她感觉到他面颊的分量和形状,能感觉他在眨着眼,他的睫毛很长,弄的她的手心痒痒的。 春心真的很喜欢这种感觉,喜欢靠他这么近,喜欢抚摸他的脸。 他几乎是世上最完美的男人,肌肤更是柔滑,触摸他时间长了,这种感觉会上瘾,会想一辈子和他这样。 韩骄子没说话,他轻轻闭上双眼,让她的手在他脸抚摸的更沉实些。 春心能感觉到,他在她手中更有分量了,她抖了一下,热气从他身上飘散开来,如同某种花的香气。 “冷吗?”他突然开了口。 春心点点头,往他怀里缩了缩。其实她并不觉得冷,只是想在他怀里多待一会儿。 韩骄子在她脸上轻轻吻了一下,她的脸红红的,完全沉浸在她桃花盛开的丛林一样的所谓爱情中去了。 她爱这个男人,早就爱了,她甘愿在他怀里,好想这样永永远远陪着他。 韩骄子抱着她,突然问道:“等这边的事结束了,咱们离开好不好?” “好。”她微微颔首。她也早想离开这里,到一些景色迷人的地方居住。 韩骄子心中大喜,“你想去哪里?跟我去狐族生活好不好?” “不去。”她是人,又不是狐狸精。 “那我们去海边好不好?我去过很多地方,但是没有看过大海,你要不喜欢那就去山里,你自小在山中长大,应该很适应山里的生活吧。” 他说了许多地方,春心被他一脸向往的模样逗乐了,笑着更依偎近了些,“不管到哪里都好,远远离开喧嚣,离开是非,只要那里有我们两个人就好了。” 韩骄子欣喜着,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就算以后不回狐族他也心甘情愿。 他们在池塘边坐了很长时间,直到天边露出了一丝鱼肚白,春心站起来,伸开双臂,呼吸了一口早晨最新鲜的空气。 “啊——”她大叫一声,忽觉心情无比爽快。推了推他的后腰,“来,你也叫一声。” 韩骄子也站起来,这么坐了一晚,一动不动的,还真有些腰酸背痛的。 “让我叫什么?” “像我一样叫一声,大叫,心情会觉得很好。” “我的心情已经很好了。”韩骄子好笑,跟她在一起,他每天的心情都很好。 “喊嘛,喊嘛。”她使劲晃着他,韩骄子被她缠的没办法,只好张嘴喊了一声,“啊……” 他的声音小的好像蚊子叫,春心扑哧笑出来,“狐族王子,你的声音好小啊。” 韩骄子苦笑一声,“咱们赶紧回去吧,一夜未归,别叫你师父等急了。” 春心这才饶过他,两人回到王府,清心果然在等他们了。 明澜也在厅里,一看见他们立刻叫道:“你们还知道回来,还以为在宫里出什么事了?” 春心轻哼一声,“王爷以为会发生什么事?” 明澜有些恼怒,亏他还为她担心了一个晚上,这丫头居然一点不知感激。 他咬咬牙,“臭丫头,你死了才好呢。” 春心一时闹不清他这是关心还是什么,不过口气也没那么带刺了,她道:“一切都挺顺利的,尤其王爷的愿望应该能达成了,月花现在已经侍寝。” “倒没想到这么快。”明澜搓着手一副兴奋的样子,让春心很是不齿。 前几天还和人家好的跟蜜里调油似地,现在又高兴成这样,她真搞不懂男人。不过月花也不是什么纯情女子,两人半斤八两,谁也别厌弃谁。 明澜当即冠带整齐进宫去了,现在必须安排好月花的身份,否则一旦有人查起来就完了。 皇后正在宫里等他来呢,一见面就道:“你知道那件事了?那个叫什么的,她已经侍寝了。” 明澜点点头,“让母后弄的身份宫牌可是弄好了?” “这个不难,只是……”王皇后迟疑了一下,“咱们会不会偷鸡不成蚀把米,到后来降不住那女人,出了乱子怎么办?” “母后放心,不会出什么事的。”明澜了解月花,她这人爱玩,非常爱玩,换男人跟喝水一样。她没有定性,根本不会在一个位置停留太久,而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厌了宫中的一切,然后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开。而在这之后,绝对不会影响皇后的地位。rs 第二百二十五章 黑气来袭魂飞荡 不知为什么,他总有种感觉,这个女人不是普通人,甚至可能不是人。不过不管她是不是人,该做的事必须要做,而且还要尽快做。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递过去,“把这个交给月花,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这是什么?” “一种药而已,母后不用问的太多,只要给她用就行。” 王皇后接过放进袖口,心情忽有些复杂,“你到底要怎么做?可千万别玩火自残。” “放心吧,母后,若是此事能成,我就有可能被封为太子了。” 王皇后大喜,“若真是这样,那可就阿弥陀佛……。” 她信佛,可皇上信道,她平时根本不敢念什么阿弥陀佛,这回心急之下冲口而出,又慌忙以袖掩嘴。所幸这房里只有他们两个,没人听到他们说话。 王皇后吁了口气,若被人知道她念了佛号,皇上肯定不会饶了她。 月花受宠程度远远超出人的想象,明澜给的药也好用,皇上与她爷爷*宵,不过十几天的功夫就被封了妃,皇上一时一刻也离不开她,还特别赐给了她半副銮驾,在皇宫中比贵妃娘娘还风光。 陈贵妃自是恨得咬牙切齿,她虽然不是宫中最受宠的,但皇上一个月至少到她这儿两三次,可自从月花进宫之后,皇上便一次没来过。她心里着急,听说那女人是从皇后宫里出来的,更是愤恨无比。 好个贱妇王玉清,竟使出这种手段! 她心里不安稳,当即叫人把敬王请进宫。 敬王匆匆赶来,正要行礼被陈贵妃一把拽起来,“先别做这虚礼,本宫问你些事?” “母后到底怎么了?这么心急火燎的把我找来。” 陈贵妃银牙紧咬,气道,“最近真是见鬼了,连连发生事,月花那小贱人风光也就算了,居然连那个老妖妇也跟着沾光,皇上这个月已经去她那儿两次了。” 明琪也听说这些天发生的事,但他没空管这后宫的纷争,他现在也被一些事搅得焦头烂额。 他也不知是踩到屎了,还是踩到粪了,居然倒霉透顶的屡遭挫折。 浩然那小子不知从哪儿查出什么,竟把矛头指向了他。那一日放火的事确实是他指派的,但那些人杀人、放火,却不是他的人所为,而是花重金请来的杀手。可这么隐蔽的事,也能被人挖出来,让人想破头都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还有明清道观那件事,更不知是从哪儿冒出来个小道士,说自己亲眼看见他把王妃推进了井里。 那些所谓证人现在都握在明澜手里,却又不对外张扬,只叫他一个人知道,让人根本摸不清他在想什么。 这两件事一出,他哪还有功夫关注后宫,忙着收拾烂摊子都忙不完。 陈贵妃见他不语,催促道:“儿子,你看到底怎么办?若是本宫的地位不保,于你也是大害。” 明琪自然知道其中的厉害,他思索片刻,道:“母妃放心,这事交给孩儿就是,孩儿定会叫那个女人活不过三日。” 要一个人死,又不留痕迹,在宫中这样的地方很难,不过有一个人却很容易办到。 陈贵妃大喜,“一切全靠王爷了。” 明琪匆匆离开侵华殿回去准备,不管别人出什么招数,他只用一招,那就是敢惹他的人,一定会叫他们消失的无影无踪。 ※ 这些天事情进行的很顺利,明澜议定出许多计策,成效很是显著。 清心在其中也起到很大作用,李家的那场大火,杀人凶手是他用术法找到的,那些人已经被明澜找到,都关在王府的厢房里。不过那个什么小道士亲眼看见杀人,却是子虚乌有的事。这事是春心设计的,她想用这种方法试试明琪的反应,看他会做出什么。 可惜明琪所做的事,永远超出人的想象…… 一大早起来,春心就开始觉得心神不宁,她也不知为什么,洗脸的时候,忽然手指一抖,手巾掉在地上,还被她踩了一脚。 她望着那雪白手巾上的脚印,隐隐觉得大事不好。 她的预感一向很灵的,只要一心神不定,身边的人就会出事,上次是苏夫人,这次会是谁呢? 洗漱完出门,这种不好的预感更浓了,她一个不小心从台阶上摔下去,摔的左脸都肿了。 邪门了,这到底要出什么事了? 刚从地上爬起来,就见一个小丫鬟急匆匆跑过来,“姑娘,姑娘,不好了,出事了。” 春心吓一跳,又一跤栽在地上,这一下扭伤了脚,疼得她额头直冒汗。 此时,她也顾不上疼,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是王爷,王爷一早起来就喊胸口疼,在地上直打滚,后来就人事不省了。” “请大夫了吗?” “请……请来了,韩公子也到了,说叫姑娘也去看看。” “来,你扶着我去。”春心一把抓着她的肩头,双臂撑住身子。 被她架着疾步赶到明澜的寝房,这会儿韩骄子正坐在床边,俯身查看他的身体。 春心跳着脚进去,问道:“怎么样?是什么病?” 韩骄子摇摇头,“看不出是什么病,大夫也看过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他转头问身旁的丫鬟,“王爷什么时候这样的?” “昨晚入睡前王爷还好好的,今早奴婢来伺候,叫了半天门也叫不开,害怕王爷出什么事,才让管家把门撞开,结果看见王爷躺在**一动不动,脸色苍白如纸,怎么叫都叫不醒。” 也就是说突然病发的吗?春心走过去,“叫我看看。” 她俯身去搭他的脉,脉搏正常,似乎没任何异状,但为什么人就是不醒呢? 翻了翻他的眼皮,眼白明显偏多,双目更是无神。这难道是中了什么邪术吗? 忽然想起上次在平城,苏金山的那个小公子,他似乎魂魄被人摄走的反应就是这样。看来事情有异,明澜突然变成这样,绝对不是一般人所为。 她问:“我师父呢?” 韩骄子道:“这几天清心师父一直不在府里,也不知去哪里了。” 春心这才想起师父确实出去了,他出门时也没说去什么地方,只说出去几天就回来。可是什么时候出去不好,却偏偏赶在这时候,真是不巧之极。 她的法术还不到家,也不知能不能把人救回来?但也不能这么干等着师父,不管能不能救都要试一试。 吩咐管家去准备香案和三牲祭品,她换上一身道装,就在庭院里准备开坛做法。要想救人,必须知道施展招魂术的是什么人。 东西刚准备好,还没等她开坛,突然庭院里落下一个人,这人出现的太突然,猛的从天上掉落,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春心一看是月花,也是一惊,“你怎么上这儿来了?还是飞着来的。” 月花双脚落地,一开口就道:“出事了是不是?” 她诧异,“你怎么知道?” “我也不想知道。”月花一脸苦相。 说起自己的经过,真是一把的眼泪,这几天她身子不好,就没让皇上翻牌子侍寝,在寝宫里躺着养神。 其实她也不是身子太难受,只是心情老大不好,在宫里住了一阵子,就觉有些厌了,尤其厌了那个老皇帝,真正得了手才感觉味同嚼蜡,果然男人还是年轻的好些。 她心情不好,也懒得动,就在宫里躺着,可这一躺就出了事了。 晚上她睡到半夜忽然觉得头一阵疼,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向她靠近,她睁开眼,眼前一团黑气萦萦绕绕的对着她头顶缠来。 她是妖精,自然一眼看出那黑气不是好东西,立刻在**一滚,滚下地,然后拔腿就往外跑。那黑气却好像有灵性似地,她走到哪儿,它追到哪儿,无论她怎么逃也甩不掉。 她知道这是法术所致,而这样的法术到了白天太阳升起时就会失效,她只要躲过晚上,就不会再被这黑气所扰。 所以一整个晚上她都在逃,在天上飞,往地洞里钻,好像个丧家的狗一样。 她跑的两条腿都细了,才终于躲过了黑气的追踪,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她飞到端王府。 不知为何,她隐隐觉得出事的不止她一个,所以才会一见面就问出什么事了。 春心叹口气道:“确实出事了,明澜魂魄被摄。” 正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好歹也有过露水之情,这点情分还是有的。月花很是长吁短叹了一番,随后撇撇嘴,“我就知道被算计的不是我一个。” 春心微惊,“你也出事了?” 月花把昨天晚上自己被追的事说了,那团黑气现在想想还觉头皮发麻,她还没见过这么厉害的法术,让她这个千年蛇妖都无可奈何。 春心也在想那黑气,按她的形容来看,这黑气定是法术所致,与普通的引魂失魂法不同,这法术更强劲,更有灵性。她问月花,“你知道那黑气从何处发出?” “应该是从宫里,我能感觉到那黑气透出的气息,肯定是在不远的地方。你可以去想想,宫里究竟有谁有这样的本事,可以同时对两个人施咒法。”rs 第二百二十六章 宫中探幽戏老道 这个〖答〗案很简单,根本不需要多想就知道这是玉虚,皇宫里,或者说整个蕈国,除了他之外再没第二个人有这种本事。 既然知道是谁,这法事不做也罢了。她扔了桃木剑,对月huā道:“你赶紧回去,装出已经被法术所制的样子。” 月huā自然知道其中缘故,她若被发现没事,恐怕身为妖精的事就会泄露,这点自觉她还是有的。 “好,我这就回去。” 她驾风就要走,春心一把拽出她,在她身上贴了一张符咒“你一定要注意不要漏了行藏,这个符咒能帮你看起来更像病人。你……一定要小心。”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啰嗦。”月huā不耐烦的挥挥手,纵身向空中飞去,回去装她的病人去了。 春心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很有些忐忑,这个月huā不靠谱的很,可别出什么岔子? 韩骄子走过来,劝道:“不用着急,会有办法的。” 春心点头“我已经在想办法了。” “你打算怎么做?” “去把那个玉虚老道引出来,然后逼他把魂魄交出来。” 引到外面似乎比在皇宫里对付他更好些。韩骄子问道:“怎么引呢?” 春心指指自己鼻子“我。” 以玉虚的身份,很少有让他感兴趣的事和人,或者也只有她这个打过他头的人,让他恨之入骨,更容易把他引出来。 韩骄子不愿意她以身犯险“不如我去吧,我这只狐狸在皇宫大闹一场也能把他引出来。” “不行,这事听我的,我一定会达成目的的,而且埋伏的事只有你做,我才放心。” 这个丫头要是打定主意。一万头牛都拉不回来。韩骄子无奈,只能放弃和她争辩。 两人定好计策,让韩骄子带着骷髅头和西门那些鬼在宫外埋伏,而她偷偷潜进宫去。把玉虚引出来,引到他们预先设定好的包围圈。在那个设定好的地方,他们以妖术和道家法术布置出一个阵法,叫玉虚进去了再也出不来。 春心也不相信自己一定能把玉虚引出,不过凡事总要试一试,而在这之前,她要先找到月huā。若是有她帮忙,这事成的机会才更大些。 夜晚降临,在夜色中两个人影出现在皇宫的墙头。 “你真的要去吗?”韩骄子拽着春心不肯放手,他真的很担心她。玉虚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若她出什么意外,他可怎么办? 春心叹口气“你再这样抓下去,早晚把守卫召来。” 韩骄子还是不放心。“你真的确定没事吗?” “放心,没事的,师父算过命,我至少能活到八十岁呢。” 这本来是一句安慰人的话,可在韩骄子听来却觉嘴里有些发苦。八十年呢,她能活八十年,而他呢?对于已经活了一千年的他。这八十年渺小的可怕。 在她的恳求下,他终于放开她的手,她想做的事,他阻拦不得,只能一再嘱咐她要小心。 春心很是好笑,再让他磨叽下去天都亮了。 韩骄子把她送下宫墙就走了。春心迅速掏出隐身符隐起身来,在来之前,她根据明澜画的宫中布局图,把宫中所有线路都研究了一番,现在她能轻易的找到玉虚宫和皇上的寝宫。 不过在去这里之前。她要先去静妃宫。 月huā前几天被封了静妃,就住在这宫里。 春心悄悄进去,月huā显然没睡,站在窗前也不知在想什么,嘴里还嘀嘀咕咕着,念着人听不懂的兽话。 这两天月huā白天在**装昏迷,只有到了晚上夜深人静时,她才能爬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她这样的人从来都耐不住寂寞,又怎么过得了宫中冷清的生活?这才一两天的功夫,就把她折磨的够呛,恨不能立刻逃出宫去,回到玉泉山过她的逍遥自在的生活。 正发呆呢,她忽然感觉〖房〗中一阵异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潜进来。动物的鼻子一向是非常灵敏的,就算看不见她也能嗅出来。 她转回身,低喝一声“是谁?” “是我。”春心低低回了一句,就这两个字竟让月huā觉得〖兴〗奋无比,她一下扑过去抱住一只huā瓶。 “啊,我好想你,你终于来看我了。” 春心看她对着huā瓶不停蹭来蹭去,不由叹口气“我在这里。” 月huā寻声过去,反正也看不见,干脆搬了把椅子坐下“你来找我做什么?” “有一场好戏,你要不要一起去看一看?” “当然要。” 还没等她说是什么,月huā已经急不可耐的抢先答应了,最近真是闷透了,闷的她肠子里满满的,很想憋出点脏东西来。 她正想着找件什么好玩的事做呢,春心就来了。 她〖兴〗奋地搓搓手“你想做什么?是谋杀皇帝,还是颠覆朝廷,或者咱们放把火把这皇宫烧了算了。” 春心抽了抽嘴角,这妖精到底在想什么?杀人放火颠覆朝廷,这还真是闲的没话说了。 她道:“不是你说的那些事,我是要去见见玉虚道长,咱们今晚要好好整治一下这位蕈国国师。” “有意思。”月huā轻笑“好,咱俩联手对付那老头,我要把他的胡子一根根揪下来。” 进宫的这些日子,每天都能听到道士念经的声音,她们妖精的耳朵特别灵,这种念经声听得她头疼欲裂,早就恨透了宫里的道士,不管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她都想弄死。 “你随便。”春心被她那擦拳磨掌的模样弄得哭笑不得,她推门出去,月huā忙在后面跟着,两人穿过皇宫的宫道,来到玉虚宫。 夜晚下的玉虚宫似乎比那日白天的守卫森严,门口多了许多女道士,不过这至少可以确定玉虚在这里。 她伸手拽住月huā的衣襟,两人飞入玉虚宫。 上次进来这里时,她已经知道玉虚住在哪儿,这次没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 在房间门口站着两个女道士,她们手里拿的不是拂尘,而是明晃晃的刀剑。 “让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站在外面当门卫,这个老头还真是奢侈啊。”月huā啧啧出声,她已经开口,春心想堵她嘴已经来不及了。 那两个女道听到声响,喝道:“是谁?” 春心忙从地上捡了块石头扔出去,两人寻声而去,她们一离开,她拽了拽月huā的袖子“快走。” 拽着月huā走到窗口,从窗户跳进去,双脚一落地就听到一阵清脆的铜铃响。 春心吓一跳,低头一看,地上拴着无数根线,从窗户、门直延续到床边。在这样的严密布阵下,任何人只要一进到这里,都会弄响铜铃,进而叫醒**熟睡的人。 春心叹口气,一个国师而已,至于草木皆兵,把自己房间弄成这样吗?看来他作孽做的太多,有太多人想要他的命了。 清脆的铃声就是聋子也能吵醒了,玉虚一个挺身从**跳起来。 “是谁?”他低声喝道。 屋里并没有人,但随着他的喝声,铜铃响的愈发频繁,刚开始是一个,接着似乎所有的铜铃都响起来,巨大的声响吵的人耳膜都疼。 玉虚心惊更甚,慌忙从**跳下来,一把抓起桌上的拂尘。 他虽看不清人,但随着拂尘的挥舞,房间里气流涌动,她们的身影也在气流中若隐若现。 春心早就知道他的拂尘厉害,但真正体会到才知道这种厉害,那绝不是常人所为。她们几乎被那气流逼着强行现了形。 “快走。”她一拉月huā,两人迅速从窗户往外跳。 她身手不怎么样,这一样从窗户跳出,身形不稳趴在地上,摔的浑身骨头都散架了,还是月huā扶了她一把才没戗破脸。 “你跑什么,咱们跟他打一场嘛。”月huā不解她干嘛跑这么快,一个老道有什么厉害的? 她话音刚落,玉虚已经从房里跳出来,接着许多女道士闻声向这边跑来。 月huā挥手现了身,挺宝剑对着玉虚刺去。一旦和老道对上手,她才知道刚才为什么春心会跑那么快,因为她真的不是他的对手,那一柄拂尘打下来犹如泰山压顶之势。 她想躲,可是忽然被气势所摄,手脚竟然动弹不得。要不是春心在旁边拽了她一把,她现在已经被拂尘打成一滩烂肉了。 月huā晓得了厉害,不用她开口便飞也似地跑走。 春心拐着脚在后面跑,她跑不快,只能呼叫让月huā等她一下。所幸月huā还算有良心,又跑回来拉着她的手。 春心身上的隐身符时效还在,月huā一沾上她立刻也隐起身上。 玉虚追到面前,突然两个人都消失不见,不由气得跳脚“哪儿来屑小,居然敢在玉虚宫撒野?” 如果就这样走了,不能把玉虚引出去,这一趟就白来了。春心阴阴一笑,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鹅卵石,对着他的后脑扔了过去。 这一下正打中玉虚的头,玉虚“嗷”地一嗓子,拂尘向后一挥。他虽看不见,但方位却把握的极好,正对着春心的眉心打来。 春心早料到他会如此,立刻闪身躲到山石后面,拂尘打上假山,噼里啪啦碎裂的山石落了一地。 第二百二十七章 朱紫街抓老道 她随手又抓起一颗石头,然后是第二颗,第三颗,不停地向他扔。这要感谢玉虚宫的院落,砌了一条长长的鹅卵石路,有一些地方石子已经松动,她捡了一堆放进袖口,一边跑,一边不停地扔。月花看着好玩,也扔了几颗。 两人这种举动完全惹毛了玉虚,他挥着拂尘追过去,那张牙舞爪的狰狞模样看着很是吓人。 月花跑的快,玉虚也不慢,三人在宫中一追一赶,不时再破坏点宫里的建筑。这样的热闹要是不把皇宫的守卫引来,除非那些人都是瞎子。 侍卫当然不瞎,而且玉虚制造的声响太过巨大,他的拂尘好像看山斧一样,所到之处万物皆毁,不一会儿整个皇宫都被惊动了。 玉虚脾气上来,定要抓住这两个小贼,他一路追着她们,随着她们翻墙过瓦。 春心按着计划的路程向前跑,不时制造点动静吸引注意,也多亏有月花架着她,否则以她的速度根本不可能跑过玉虚。 她们出了宫,向朱紫街的一片空地而去。这里白天的时候热闹非凡,到了晚上一个人都没有,整个空地静悄悄的,只有几个木桩子立在四个边角上。 春心知道这地方,这里曾经是选探花郎搭花棚的地方,而那几个木桩子正是韩骄子所布的阵法,叫做四门兜底阵,一旦阵启动,就好像只巨大的口袋一样把人包在里面。 此时严阵以待,就等玉虚踩进里面,可这老道疑心太重,看见四周气氛不对,竟然在阵边再也不肯向前一步。 春心急得够呛,她身上的隐身符时效已到,片刻便露了身形。 玉虚看见她,火都从鼻子冒出来了,他大吼一声,“臭丫头,我就知道别人没这胆子,暗算我的还真是你。” 春心对他吐了吐舌头,“臭老头,有本事你过来打我啊。” 玉虚大恼,也顾不得管有没有危险了,一纵身跳进阵里。春心是他这辈子的奇耻大辱,他一个堂堂国师被一个丫头打破脑袋,今天又让他在宫里大失颜面,还把皇宫搞了个乱七八糟。回头皇上问起来,肯定又是一桩罪名,所以他必须把这丫头带回去,也好对皇上交差。 他飞进阵里,双脚刚一落地,就觉一样东西向他飞过来,他闪身躲开,“仓啷”一声,东西掉在地上,却原来是一个飞镖。 “谁暗算本道爷?”话音刚落,四面八方飞来许多飞镖,蝴蝶形状的镖,夹杂着风声飞到眼前,又快又准。 玉虚拂尘猛挥了几下,一阵“兵乓”之声那些镖全被打落,散在地上转眼变成了一片片树叶。 他冷冷一笑,“这点伎俩,就想对付本国师吗?” 没有人应声,整个空地死气沉沉的,不知何时,四周起了一片烟雾,一团团白茫茫的雾气,从空地里升腾起来,漫空飘散着。 雾越来越浓,伸手不见五指,漫天的白雾遮盖了双眼,隐隐还能嗅到一丝咸臭的气息,还带臊,好像是谁在地上尿了老大一泡尿,又有人铺了一层咸鱼上去。 玉虚伸袖掩住鼻子,这气味儿太难闻,他也怕这雾气有毒。 雾起来时,春心也没来得及退到阵外,她迷失在雾中,一时摸不清方向,只能按着记忆往阵边移动,深一脚浅一脚的慢慢摸索着。突然,她抓住一只手,一只男人的手,手指纤长,肌肤柔嫩。 “跟我走。”一个低低地男音道。 是韩骄子,春心一阵兴奋,慌忙抓紧他,跟着他的脚步往外走去。 四周忽然响起鬼哭狼嚎之音,似有无数的鬼在呜呜哭着,嘶鸣着。在深夜听来,那声响分外凄厉,渗人毛发。 玉虚双脚站成丁字,手中稳稳握住拂尘,冷喝一声,“一群小鬼,也敢在这儿作恶?”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有些发憷,他活着这么多年,还没一次见过这么多鬼呢。今天不是开门关的时候,到底从哪儿来的这么多鬼? 心里暗自嘀咕,手下却半点不放松,顺着古怪之声一片片横扫,拂尘所到之处一阵嚎叫。 他的拂尘很有个名堂,叫天地阴阳拂尘,不仅能打人,还能打鬼打妖,那些道行不够的,真是沾着死,碰着亡。 他的手急甩,随着拂尘挥动,鬼哭之声由大见小,渐渐的越来越小,到后来竟似一点声息也没有了。 春心一阵心疼,那些鬼都是经她一手**过的,就这么被玉虚把魂魄打散了吗? 她挺着手中桃木剑就要冲上去,却被韩骄子一把抓住。 “你稍安勿躁,就在旁边守着香炉就好,冲锋陷阵有我呢。” 春心一呆,“你这是要我把玉虚收进香炉吗?” “有何不可,这老道作恶多端,早该得到报应了,你今日不收他,他日若施起报复,定是凌厉之极的。” 春心颇有些犹豫不决,抓妖她抓过,但是杀人,她真的没有过。 “我们几个的性命都交到你手上,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吧。”韩骄子把香炉塞在她手上,就大踏步向阵中走去。 那雾来得快,去得也快,片刻间便散了下去。雾散去之后,阵中多了三个人影,正是韩骄子、月花和西门。 三人都一样的表情,持剑的姿势也很相同。 春心诧异,难道就一会儿的功夫,他们三个已经练成一种厉害的阵法了吗? 韩骄子率先动手,他是三人中身手最敏捷的,一剑刺向玉虚的眉心,与此同时,西门和月花也动手,两人一左一右封住后路,让玉虚无处可退。 玉虚也没打算退,他知道今天遇上了劲敌,刚才在浓雾之中便念动护身经法护住身上几处要害之处。此时他不管不顾,一心只求杀敌不求护身,那拂尘使的更加凌厉无比。 转瞬间三人就被他拂尘缠住,根本脱身不得,韩骄子见大事不好,张嘴吐出一口黑烟对着玉虚面门喷去。 玉虚却早做了防备,他头向后一仰,紧接着脚向前踢出,把韩骄子的攻击逼退。 他屏住呼吸,那口毒烟根本没吸入,韩骄子一计不成,手指轻轻一弹,指尖多了一排细针,那针细日牛毛,用内力射出夹杂着风声射向玉虚。 玉虚一甩拂尘,那些细针被甩到一边,射到东面一根立着的柱子上,竟是入木三分。 他冷冷一笑,“还敢用暗器,今日就叫你瞧瞧本国师的暗器。” 他口念咒语,手中的拂尘忽然根根竖起来,就好像倒立的锥子一样,亮亮闪闪,根根直立。 他伸指在拂尘上一弹,竟发出金属般嗡鸣,他冷笑着大喝一声,“去。”那根根拂尘丝竟然从尘柄脱离出来,宛如利箭般向四周散去。 “快退。”韩骄子呼一声,月花和西门慌忙向后跃去。 他们动作快,那拂尘丝更快,根根宛如有生命一般,追着他们而去,他们逃到哪儿,那尘丝就追到哪儿,好像长着眼睛,长了鼻子,看着影,闻着味儿就追过去了。 春心在一旁看得暗暗心惊,没想到这老道还有这样的本事,尘丝都能当暗器。不过这对于她倒是个难得的机会,他现在手中没了武器,与她却是大大有利的。 她把香炉盖儿打开,放置在阵边,然后挥桃木剑对着玉虚刺了过去。那香炉要运作需要一段时间,而这个时候正好把他这老道逼到阵边。 尘丝都放出去,玉虚手中就剩下个光秃秃的柄,他一时兵器不能趁手,这一剑差点被春心刺中。 春心轻笑一声,“国师,没想到你就这点手段。” 玉虚鼻中冷冷一哼,“你那点手段,本国师也不放在眼里,我就是空手也能把你撂倒。” “哟,老道吹牛呢,你都百岁年纪,牛皮还吹这么响,小心吹破了崩死你。” 玉虚确实年近百岁,但最嫉恨别人拿他年龄说事,他自诩年轻俊朗,好似少年一般,又怎么可能让人说他是个老头? 他阴冷一笑,“臭丫头,我剥了你的皮。”他拿着那光秃秃的拂尘柄对着她冲过来,那样子就好像握的是天下最锋利的武器。 春心轻笑,“你这老头气势不错呢。” 她故意在气他,气得他失去防备,而手中也没闲着,桃木剑挑着符咒,一张张贴到玉虚的身上。 玉虚虽是道家出身,但平生最讨厌的就是符咒,尤其这些东西贴在身上,让他胃里一阵翻腾。 “你这丫头,贴的符咒,以为这些抓鬼符就能降住本道爷吗?” “我当然没这么想,能降住你的自有宝物。”她微微一笑,忽然伸手用力一拽。 手一开一合之间,怀中已经多了一样东西,正是那个放置在阵边的香炉。 她这并不是什么术法,而是手腕上一直缠着根绳子,绳子另一端就缠在香炉上。而这会儿香炉已成,正是时候把他收进去了。 “老头,着宝贝吧。”她双手向前一抛,那香炉向玉虚头上盖去,里面射出一道白光,所照的方向正是玉虚三尺之内。 玉虚大叫一声,他没想到自己怎么会被白光困住,想逃脱却逃不了。 好厉害的法术!好厉害的宝贝!rs 第二百二十八章 再入皇宫找草人 他身体不能动,仿佛被什么紧紧缚住,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被白光吸入,消失在这茫茫尘世之中时,他的身子突然被人向后一拽,竟从白光中挣脱出来。 身子轻飘飘飞上天,双脚离地,似是在半空,他抬头一看,自己竟被一只怪鸟抱在怀里。 那鸟极为庞大,爪子尖细锋利,他躺在大爪中,就好像一条被抓起的小毛虫。 玉虚心中大惊,“你是什么东西?” 怪鸟居然张口说了人言,“我奉主人致命来救你。” “你主人是谁?” “这你无须知道。” 春心看见天上飞的大鸟,不由皱皱眉,竟然是黑头来救人了。刚才他手里缠的绳子乃是仙界的捆仙绳,难怪能把玉虚从白光中救出阿狸。 这个狗屁国师,什么时候和明琪勾搭到一起了? 韩骄子跳过来,急问:“出什么事了?” 春心一指天上,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韩骄子不由一惊,“这厮怎么来了?” 随后叹口气,“敬王和国师搞在一处,这可麻烦了。这个黑头也不是那么好惹的,想对付他就得得罪东方太月。” 一听东方太月,春心忽然心中一动,或者可以让这老头帮个忙,瞧他那样看着挺像个嫉恶如仇的,没准知道自己徒弟犯了这么大的错,能出手惩治一番呢。看来改天,得去一趟那个啥啥山了。 没能抓住玉虚,就救不了明澜的命,接下来他们该怎么办呢?头一阵疼,让西门把剩下的那些鬼集中起来。经历了一场战斗,大部分的鬼都被玉虚甩没了,剩下的不过四五只,所幸西门没事,月花和韩骄子也没事。 韩骄子道:“今日天晚了咱们先回府去。等明日再说吧。” 春心有些忧心,“咱们今晚在皇宫里闹出那么大动静,不会惹什么麻烦吧?” “不用怕,在皇宫发疯的是玉虚。可赖不到你身上,恐怕明早皇上要问罪,问的也是那老东西了。” 月花见他们说起来没完,心里着急,推开两人,“你们别说了,先想想我怎么办吧,我可不想再回那宫里去了。” 韩骄子轻笑,“你不是说想享尽人间富贵吗?怎么,这么快就腻了?” 月花撇嘴。“富贵是富贵了,只是做的每件事情都讨厌,又没有自由,我不要回宫了,我要回玉泉山去。” “你再忍忍吧。等过了这一阵就把你带走,回头我陪你在玉泉山住几天就是了。” “当真?” “当真。”韩骄子笑得一脸可靠。 月花大喜,“我这就回宫去。” 她飞上天空,一阵风似地跑走了,好像得了几百两银子那么欣喜。或者得了银子,也没她这么开心。她一心想把韩骄子搞到手,既然他肯答应。那再忍几天又何妨? 月花一走,韩骄子立刻满脸肃穆地对着春心赌天发誓,“你放心,我对你永远是真心,我刚才是哄她的。” 春心轻哼,“答应别人的事却做不到。算什么男人。” 韩骄子摸摸鼻子,他可以把这理解成是在吃醋吗?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王府,次日一早就在几人围着明澜伤心、伤脑的时候,清心终于回来了。 春心一见他,恨不能抱着他的腰痛哭一场。一夜担惊受怕的,可算把他盼回来了。 清心瞧她那眼圈红红的小模样,不由嘻嘻一笑,“怎么?出事了?” “是出事了。”春心把前后经过说了一遍,连带如何入宫,如何把玉虚引出来都说的很详细。 清心听得直皱眉,“你个丫头胆子还真大,玉虚是好惹的吗?你们想救人,把魂魄偷出来就是,何必搞这么大的阵仗?” 春心一拍大腿,“还是师父厉害,咱们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节呢?” 她没想到要去玉虚宫盗魂魄吗?那倒不是,只是她太急于求成了,不仅想要扎魂魄的草人,还想要教训一下玉虚。而由此看来,太贪心果然是要不得的。 既然不成,只能靠师父了,她很狗腿地笑,“师父打算怎么办?” “你跟为师再去一趟玉虚宫,咱们师徒二人齐心协力,定能成功。” 春心诧异,“师父怎么这么有把握?” 清心捋着胡须笑得一脸灿灿,“贫道卜过卦,今夜是天时地利,求人得人,求事得事。”他吹的欢实,看春心瞪他,忙改口,“玉虚被你香炉中的白光所伤,现在正是虚弱之时,趁这个时候入宫实为最佳。” 春心叹气,“师父真是厉害的天下少有。”能掐会算倒不一定,估计那天晚上他在一旁看见他们和玉虚打斗的经过了。她师父还真会捡现成的。 清心呵呵一笑,他自然是厉害,而能抓住好时机也是本事的一种。 当天晚上两人收拾的紧陈利落,偷偷潜进宫去。跟着师父后面,她才知道清心不仅会隐身术,还会穿墙术,这术法行起来,当真有效,那么厚的宫墙竟然一穿就过。 春心很觉稀罕,搓了搓手嬉笑道:“师父,你这法术能不能传我?” “传你也行,只是这种术法绝不能用于偷盗。” 春心好笑,“那咱们现在算什么?” “这是替天行道。”清心面色严正。 她深深点头,以后没钱了偷点银子,还能说是劫富济贫呢。 宫中守卫虽严,但架不住谁也看不到他们,两人轻易的潜到玉虚宫,在里面翻翻找找,还真叫他们找到明澜的魂魄。玉虚把东西放在前殿的一个檀木雕花的盒子里,就供在祖师爷的供桌上。上一次她进来时,若细心找找,便也能找到,只是那时她被仇恨蒙住了心,有些看不清事实了。 把扎着魂魄的草人揣进怀里,两人去找玉虚。 这臭老道果然如师父所说受了重伤,躺在**,只是他的房间戒备森严,根本难以踏足,想进去先把无数铜铃解了再说。 清心看她一脸可惜的样子,轻笑一声,“你不用难受,要除玉虚还不是时候,况且那日你制住他只是侥幸,真要和他正面对上,十个你都不是他的对手。” 春心摸摸鼻子,“师父还真会安慰人。” 既然已经得手,也该撤退,两人沿原路回到王府,由清心施法让明澜魂魄复位。 清心这术法用的极为纯熟,不过一个时辰王爷就睁开眼,继而能说话,能吃饭,能思考。 明澜清醒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陷害自己的人,玉虚不会是主谋,他们之间并没有交集,玉虚还不至于会恨他致死。那么就只有明琪了,天底下想叫他死的人中,他绝对是第一位的。 他不是那么冲动的人,就算明知道是谁做的,也不会冲过去找人算账。他只抿着嘴一句话不说,但那眼神却布满阴翳,那恨不能对人咬上一口的样子,让人胆寒。 春心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人家兄弟两个事根本轮不到她插嘴。 她叹口气,“你身体还没恢复,还是修养几日再说其他吧。” 明澜没说话,穿好衣服便出门,他要做的事不费力气,只费脑子。他要去见一个人,交待几句话。 ※ 玉虚道长深夜无故在宫中乱闯,打伤侍卫,还打烂宫中许多宝物,这让皇上大为恼火,要不是听说国师受伤,早就让人把他提来问了。 月花在这时候自然身体立刻好转,袅袅婷婷地到皇上面前伺候,而碰上皇上心情不好的时候,更是要点把火,添把柴,跟皇上好好絮叨絮叨。 崇道帝看见她很是高兴,“爱妃身体大好了?” “多谢皇上挂心,臣妾已经见好。”月花笑着投入他怀中,伸指抚摸他的脸,“皇上看着气色却不好,可是在生什么人的气吗?” 崇道帝轻哼,“是在生国师的气。” 月花柔柔一笑,搂出皇上的龙颈,轻轻吹了口暖气,“皇上不要生气,国师未必是有意的,他可能晚上睡不着才会出来活动活动筋骨,这一活动自如就会毁坏些花花草草,树木小鸟什么的。” “睡不着觉就出来发疯吗?” “国师嘛,身份高贵,自然有几分脾气,皇上不要太怪罪他。” 这话里话外都在说国师持宠而骄,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了。崇道帝在位多年,又怎么会听不出什么她的意思?他不由心中暗筹,或者他也是太放纵国师了,近来关于他跋扈、暴烈、滥杀无辜的传闻越来越多,而耳朵里塞的多了,难免会起疑心。 月花看他脸色有异,心中暗暗冷笑,果然明澜说得对,身份越高的人疑心越重。这狗皇帝怕是有想法了。 火已经起来,她笑着再添勺油,“皇上,国师对您可是忠心耿耿,就算假借您的名头做了些事,破坏了皇上的名声,就算私底下结党营私,和朝中王爷勾结谋划什么……可他对您的真心可是不变的。” 都要谋朝篡位了还真心吗?这挑拨离间挑的,该说有水准呢,还是没水准呢? 崇道帝暗暗好笑,原来自己这新纳的妃子也学会弄权了。不过这个玉虚国师也该受些教训了,否则天下人还真以为他这个皇帝是个糊涂蛋呢。rp 第二百二十九章 仙药遇仙欲死 他伸手抱月花坐在他腿上,“朕的心肝,你觉得对国师该当如何?” 月花娇柔一笑,“这是皇上的事,问臣妾做什么?臣妾只想好好服侍皇上,咱们不管那些了,还是尽情享乐好了。” 她的手指划过他眉梢眼角,那触感和温度让人迷恋,崇道帝一时情动,对着她肩膀轻轻咬了下去。 话点到即好,多说无益,这是明澜教给她的,她此刻运用的恰到好处。即已说完,只管扭动着身子,哼哼叽叽地叫了起来,极尽手段引诱崇道帝。 崇道帝果然受不起**,与她**,好一阵快活。月花被冲撞的身子飘摇着,心里暗自赞叹明澜交给她的药果然好用,只随便一点点便能叫人欲仙欲死。她也只有用这个,才能与他共度春宵不觉得恶心,否则与他做一次她会吐一次,也不知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解脱? 她今日所受的委屈,他日定会讨回来。向这个崇道帝,还有明澜和韩骄子,以为利用她完,就完了? 玉虚的伤还没好,皇上的圣旨便下来,要国师到宫外养伤,至于圣旨所写,大意就是国师劳苦功高,今日意外受伤,当应好生养息,特许到凤仪道观调养身体,非诏不得回京。 玉虚是什么人,怎么会听不出这圣旨的意思。皇上这是不信任他了,才会把他远调到平城去。 这次的事,是他收了敬王的重金才会帮他做事,没想到这回竟然做到钉子上了。该死的春心,该死的清心,他竟没想到暗中对付他的居然是师徒两个,而那个清心还是他曾经的弃徒真虚。 现在弃徒也收了个徒弟,还把他这曾经的师父也打败了,天底下没比这更滑稽的事。他总有一天,要叫这师徒两个一起见阎王。到底要他们看看。他这个师祖不是吃素的。 心里发狠,当即奋笔疾书,写了一封信,交给外面的女道士。“去,送到敬王府上。” 女道士领命出去,玉虚靠在榻上开始凝眉思索,其余的事可以不管,当务之急最重要的应该是什么? 似乎只有是……要收拾行李了。 明琪在约定的地方站了一个时辰,还不见玉虚到来,他心里有火,却半分发泄不得。国师一向是没有时间观念的,他性子懒散,心情好做事会快些。心情不好就会慢的好像龟爬,而这会儿他多半是心情不好的,所以他只能耐住性子等,等这个老头什么时候收拾好东西,想起这里还有个他。 又过了好一会儿。玉虚才姗姗来迟,他身后跟着许多道士,大包小包的带着,在其后还有几辆马车,上面装的全是箱子。 明琪不由暗叹,这个样子不知道还以为搬家呢,就是京里的大家闺秀出一次门也不见得整这么多东西。 他迎上去。微微一礼,“国师这是做什么?” 玉虚坐在辇上,眼皮向上一挑,“本国师要去凤仪道观,王爷不是没眼睛,应该不会看见吧?” 天底下敢跟他这么说话的只他一个。明琪强压怒火,“国师把本王约出来做什么?就为了要本王给国师送行吗?” “送行倒不必,只是有件事要和王爷商量。”玉虚挥手令那些跟着的道士退下。 片刻后十里亭只剩他们两人,玉虚轻步从辇上下来,低声道:“王爷所谋之事。本国师多少知道一些,我能令王爷得偿所愿,不知你以何为报?” “哦?”明琪挑挑眉,“国师想要什么?女人、权力、财富,国师一样也不缺,现在便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本王倒怕不能满足国师愿望呢。” 玉虚阴阴一笑,“贫道乃是出家之人,对这些身外之物并不放在眼里,我想要的不过 几人的命而已。” “谁?” “春心、明澜、静妃,还有一个牛鼻子老道……” 明琪大笑起来,“没想到本王跟国师英雄所见略同呢,本王正好也想取这些人的命,事成之后,本王封国师为天地玄武大国师,与本王共有天下,不知国师意下如何?” “甚好。”玉虚撑掌大笑,“如此就一言而定。” 两人三击掌为誓,随后玉虚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离开赶去凤仪道观。 望着那一望无际的车队,明琪眼神变得无比深沉,他暗暗冷笑,还说什么出家之人,不把身外之物放在眼里,就这阵仗,这豪华,又哪里有出家人的样子? 几年前是他把玉虚道长引荐进宫的,玉虚害死当年的国师,继任成了蕈国大国师,他在其中也帮了一点小忙。表面上这位国师不偏不向,对国事充耳不闻,但背地里早和他结成盟友。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两人暗里勾搭了好几年,所以在他提出要谋害静妃和端王时,玉虚才会毫不推脱的点头当应。 当然,其中少不了向他索取大量财帛作为酬劳,但至少他会帮他是毋庸置疑的。 他现在有玉虚相助,又有黑头这个忠实的仆人,还愁大业不成吗? 想到此,握紧拳头,冷笑连连,早晚有一天他会叫自己那个弟弟死无葬身之地。 ※ 就在国师被赶出京城的当日,端王府中设宴款待功臣。 主人一枚,功臣三枚。 望着满桌的菜,春心半点胃口都没有,倒是师父清心满手抓着菜往嘴里塞,吃的不亦乐乎。而看见他这吃相,顿时让人更没胃口。 春心叹口气道:“师父,咱们不这样行不行,你吃的我心都乱了。” 清心眼皮都没瞭她,淡淡道:“我不吃,你的心也是乱的。”心不静,做什么事都没心思。 这确实说中春心的心思,她确实心乱,还心烦,忍不住道:“师父,你想想主意吧,那个玉虚老道怎么办?” 清心喝了一口汤,烫的直吸溜嘴,还得抽空回她一句,“什么怎么办?不是把老头弄到平城了吗?” “可他还会回来啊,玉虚那老头要是把那几个徒弟都聚齐了,到时怎么对付?” 清心脸耷拉下来,“我说你这丫头,怎么一点沉不住气,真要到那时候,那时再说吧。” 春心无语,反正她是学不好师父的不动声色,或者这老头根本就是慢半拍,不到锥子扎头顶上,绝对不知道疼。 此时,明澜笑着站起来,“今日这桌酒菜是对几位的谢恩宴,那些费心费力的事就先不想了,咱们只管吃吃喝喝就是了,来,本王敬几位一杯。” 他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韩骄子也随后端起酒杯,三人吃吃笑笑,倒显得只有春心一个毛毛躁躁的干着急了。 其实春心也不是急躁之人,只是想尽快把这里的事结束了,好和韩骄子一起离开。韩骄子的千年雷劫就在几月之后,能避开这红尘之地,少些烦扰,他也能多一分生还的希望。 她轻咳一声,又把矛头对向明澜,“王爷真没有主意吗?那些证据都搜集好了,怎么还没见出手?” “谁说我没出手?”明澜灿灿一笑,“我可是做了很多呢,这会儿证据多半已经摆上皇上的龙书案了。” “啊?”春心一时没明白,“你做了什么?” 他眨眨眼,“一点小手段而已。” 他那么费尽心力的搜集证据,又怎么可能让它们摆在王府里留着生锈?所以他请了最合适的人递折子,向皇上陈述事实。而这个人就是春心的亲爹,侍郎苏大人,苏勤山。 这位苏大人在朝中是有名的刚正不阿,清廉如水,崇道皇帝不相信别人的话,但从来不会对苏大人的话有所怀疑。御书房内,苏大人义正言辞坦承事实,还要皇上诉说自己的丧妻之痛,说到辛苦之处,垂然泪下,面容凄然。 自古男儿有泪不轻弹,那是不到伤心时,皇上感念苏勤山多年劳苦,与之相濡以沫的妻子却惨遭横祸,不禁也为他的悲惨经历所动。 虽然他不想相信自己儿子是杀人凶手,但证据确凿,容不得他偏袒。断裂的车辕已经寻回,其中有一截明显被利器割开,也因为此马车才会在冲撞之下散裂开来,最后造成人死车毁。 那暗中锯断车轴的人已经寻到,正是敬王府的下人,而那日长街之上疯马狂奔也是人为。有人以石子打瞎了马眼,才酿成了之后的大祸。 那匹惊走的疯马找了回来,一只左眼已瞎,明显是被人利物重击而成。而当日飞石打马的人也抓了起来,乃是敬王府的一个武功高强的护院。 明琪本来以为自己这事做的天衣无缝,绝不会被人查出,但架不住端王身边有个狐狸精,还有个料事如神,算卦极准的道士清心,两人合作用寻缘之法,也不难找到真凶是谁。随后再一一抓捕回来,一切尽在毂中。 明澜这个时机拿捏的非常好,正是国师离开京都,而敬王仓惶无助,不知所措的时候。这时再在他头顶给上重重一击,保管打的他晕天晕地。rp 第二百三十章 春心要议亲 递折子参奏的也不止苏勤山一人,还有翰林院侍读李浩然。 他的丧父丧母之痛,自然也要跟皇上掰活掰活,而这一掰活,肯定又把敬王牵出来。这位敬王纵仆放火,买凶杀人,样样犯的都不是小罪。 你想要证据是不是?证据有啊,那些早早巴巴被明澜藏在府里的杀手就派上用场了,有他们的供词拿到皇上面前,根本容不得他不信。 这两张折子摆上龙书案,把崇道帝气了个七窍生烟,要不是陈贵妃哭着求情,这会儿明琪已经被关进大狱了。 皇上当即下旨把敬王幽禁在府里,不得旨意绝不能出府门半步,还着三法司会审,倒要瞧瞧那些事是不是他做的。 旨意一传出,整个京城都轰动了,不管相不相信敬王杀人的,都要在明里暗里议论上两句。在京城里,端王和敬王本来就是老百姓口中的话题,没事的时候都恨不能编出点事来议论议论,更何况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京城里还有的地方出了赌局,赌到底敬王会不会因为这次的事倒台。 春心也参了一脚,买了十两敬王不会倒台。 她倒巴不得敬王赶紧垮,最好被皇上砍头,方能泄心头之恨。但是明琪是什么人,若是被这点事就打倒,也便不能和明澜斗了这么多年还不分胜负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在这之前清心道长卜了个卦,说敬王凶中带吉,虽是大凶之兆,却定会雨过天晴,最后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还跟没事人似地。 有这样的神算子作保,春心又怎么敢把钱投进明知道输的地方去? 而事实证明明琪也果然厉害,就在三法司会审的前一夜,监牢里突发大火。所有在押的证人都被一把火烧净。想见证人是吧,人见不着,还是见鬼吧。 这世上没有几个能像春心那样眼能见鬼的,所以这案子根本没办法审下去。就连之前买凶杀人的证词也在这把火中烧没了。原因是大理寺的那个吴大人。在着火前一天突然要验看证词,把几张纸从刑部拿出来,就付诸于大火了。至于起火的原因更邪乎了,半夜之时突然天上飞来一团火,紧接着就把牢房烧着了。 大火烧了一阵夜,连周围的民居都遭了池鱼之殃。春心虽然知道这定是黑头干的,可她相信,别人可不相信啊。 你见过一只鸟嘴里能喷出火来吗? 摇头…… 没见过…… 好吧,都说没见过,那你就是在胡说八道。 所以最终结果是。明琪有惊无险的躲过了这一劫,朝堂上又恢复两强相争的局面。 而经过这一件事,让某些人更是清晰认识到,要除掉明琪,必须先除掉黑头。 ※ 连日来春心一直在东城的药铺忙活着。她的药铺新开张,放了好几串鞭炮庆贺。 在铺子开张前,她从平城把春水接了过来,让他帮她照看药铺。 这药铺本来是她理想的一部分,但现在她有了要离去的意思,自然不可能再守着铺子不放,所以她想把铺子留给春水。根生已经傻了。以后照顾他的担子就放在春水身上,有这间铺子,还有上好地段的宅子一座,他们父子俩的生活也算有着落了。 或者是因为红霓的死让陈秋花深受打击,也可能因为出于对根生的内疚,她一改从前的**泼辣。开始细心的照顾起根生来。有她在,根生至少不会那么寂寞,也总比外边雇来的人要强些。所以春心把她也接了过来,反正以后她们不会一起过,她在不在。于她也没多大干系。 一年多没见春水,他看起来比以前又长高了不少,嘴上也绒绒的,多了一点黑毛,看起来很像是个大人了。不过他一见春心,还是跟从前一样,也抱着哭了一通,随后开始噼里啪啦的说起自己这两年学徒的经历。 什么老板娘待人不好啊,老板不愿教他配药,他只能偷偷摸摸的学啊,还说自己很能耐,看了好几本的医术。 看着他稚嫩的脸,春心心里好似涌入了一股清泉,连月来藏在心中的阴翳也一扫而光了。 她让春水住进了宅子,自己陪着说了好些的话,也提了几句自己这些年在京里的情况。春水对她的生活羡慕不已,说她有好大的宅子,有地还有药铺,短短一年就混的这么好,简直太厉害了。 春心很觉好笑,若真是像他说的事事顺心,她也不会那么想离开了。 自从玉虚立刻京城后,这座宅子已经没人看守了,把骷髅头也带进来,让他暗中保护他们。 把家里的事安排妥了,她又回到王府之中。不是她多喜欢住在明澜的府里,而是在这儿方便,可以随时和明澜联系,随时商量对策。 其实她也不是无家可回的,苏大人早认下她这个女儿,曾多次叫她回家去住,还说她一个女孩子,却住在外人家里,总归是不合宜。 春心却不愿住进苏府,那个苏家也没一个省油的灯,女眷们勾心斗角,光跟她们斗心眼就磨掉了她大半时间,哪有功夫考虑其他。更何况她既然已经决定走了,就不想再和这家的人有什么扯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前些时日,她之所以执着要做苏家的女儿,大半是因为苏夫人,还有一小部分是为了和红霓斗气,现在两个人都没了,对于苏家她已经没那么多念想了。或者唯一担心的是该苏大人,但他有家有室,有儿有女,多自己,少自己一个,也没什么不同。 她不肯进苏府,苏大人也无可奈何,他对这个女儿总觉亏欠太多,也不好太强硬违拗她,便也顺着她的意了。不过女儿年岁不小了,马上就是十七岁,也是时候考虑一下终身大事了。 他有意为春心寻一门好亲,对象绝不是她住的府里的端王明澜,而是镇国公府的南门和常月。 苏家和方家一向关系很好,两家早就有结亲的意思,他的本意是想把苏玉环许给南门,而把春心许给常月。 南门是方家的大公子,苏二夫人本来也属意他的,只是他平白把爵位让给了庶出的弟弟,让人不齿之余,也立刻绝了结亲的念头。所以在苏大人提起此事时,她几乎立时翻了脸。 “夫君,玉环虽不是亲生,但也是从小抚养到大的,你怎能这样偏心眼的紧,凭什么有好姻缘都得让给姐姐所生的女儿,而我的女儿就要甘居人后,永远抬不起头来?” 苏勤山大恼,“你这说的都是什么?” 二夫人轻哼,“妾身也没说错,那个红霓在的时候,她喜欢敬王,环儿也喜欢敬王,结果你让环儿把人让出去,现在来了这个春心,又说是你女儿,还要让玉环让,你当玉环是什么?” 苏勤山好险没气炸了,敬王会选红霓而不是玉环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从未过问过两个女儿的事,更谈不上让玉环相让。 他连连冷笑,“好,那你说要怎么办?” “把玉环许给南门,金环许给常月。” 苏勤山这回被气的都乐了,许不许谁,又不是她说了算的?这还得看方家的意思,男方的意思。 就苏金环那个脾气,常月能看得上才怪了。人家不娶,难道他们还要上门硬塞不成? 其实通过上次的方家认子争位的事,他多少也看出点意思,常月桀骜不驯,但却很有点听春心的话。她一出面,方家兄弟就和解了,两人之间应该不止是朋友情分那么简单。 苏二夫人却不理他的劝告,厚着脸皮还真到方家去了,她先找大夫人,旁敲侧击的说了自己的意思。 大夫人近些日子在府中备受折磨,原先的地位大打折扣,现在连一些下人都调派不动了。她的月钱被缩了又缩,前些日子方成思入狱之时,她私下卖地,放利钱,把大把金银存在秘密银号的事都被人掀了出来,弄得她在方家的地位越发尴尬,就连方成思都不把她放在眼里,平常见了面连句话都不跟她说。 常月就更过分了,他自进了府以来从没不把她当回事,别说每天请安问好了,在府里瞧见了也是寒着脸,对她视而不见。 她心里憋屈,也没心情管这些儿女情长的事,只一心琢磨着怎么把常月赶出去。至于给常月攀门好亲,门儿都没有啊,她巴不得他找一个又丑又穷,又可欺的姑娘去。 也因为这样,苏二夫人的提议被她断然拒绝了,连点情面都不留。 苏二夫人气得够呛,她也是大夫人的表亲,没想到这位表姐连这点情面都不给,真真是可恶。 她气呼呼回家去了,而就在这事出了的第三天,苏勤山也到方府上,向方成思提起结亲的事,所提的正是春心。 “小女年岁不小,还未曾许配人家,不知可有幸与大人亲上加亲?” 方成思微笑,“不知大人所提的是哪个女儿?” “是新近认回的,名唤春心。因着一些事还没正式进家门,但她的的确确是苏某的女儿。”rp 第二百三十一章 到底该谁娶她 方成思是被春心救过命的,自然对她印象很好,而且经过上次的事,他忽然大彻大悟,对于以前自己的荒唐事深刻悔过,现在只求静心,对那些曾经过往的女人再不敢留恋。他自己深受女人之害,自然知道娶一个贤惠女子的好处。 此刻听苏勤山的话,不由笑道:“大人之女自是好的,只是不知打算说给哪个犬子?” 苏勤山道:“儿女之事,还是要问过他们的意见,公爷可先问了两位公子再定夺。” “如此也是。” 两人笑谈之中,便把春心给许出去了,可怜这会儿她还不知道自己成了块猪肉,等着两个人挑挑拣拣呢。 方成思知道南门与春心交好,但他心里有些属意常月,毕竟论年岁她和常月更配些,而且南门是续弦,从位分上是委屈了春心的。他一时拿不定主意,便叫人把南门和常月叫了过来。 “苏家有意为女儿议亲,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不要。”常月回答的很干脆,他的婚事不需要别人做主。 “我也不要。”南门附议。女人在什么地方找都有,没必要娶回家。 方成思叹口气,看来是他儿子没福啊,“我这就去跟苏叔父说,与春心的婚事就此作罢了。” 常月耳朵尖,一听这个忙拉住方成思,“爹,我要。” 南门也听到了,他对春心本来就有几分小感情,再加上这几天正因为母亲的事,跟常月闹别扭呢。他怪常月下手太狠,一上来就把大夫人打击的无以附加,这种打击近来还有加强的趋势。 他不是从身体上折磨,而是在精神上折磨,所有大夫人喜欢的都被他收归几有,弄的母亲几乎要被他逼疯了。就因为这个。也要和他争一争,所以他很痛快的答,“我也要。” 方成思忽觉有些头痛,推的时候都推。要的时候都要,自己这两个儿子还真是有默契。 他揉揉太阳穴,“此事为父再跟苏大人商议吧。” 本来大户人家议亲都是要让媒婆两边说合的,不过两家已经这么熟了,儿女也都是认识的,媒婆提亲肯定是要,但在这之前还是先定好谁娶谁再说吧。 从父亲房中走出来,常月的脸一直阴沉沉的,见南门迈步要走,不由冷声道:“你非要跟我作对。才甘心吗?” 南门轻笑,“什么叫作对,一家女百家求,你喜欢的人我为什么就不能喜欢?” 常月鼻腔哼出一声,“你未必对她真心?” “你怎么就知道了。难道你对她是真心了?” 常月抿唇不语,他女人一向是视若敝履的,甚至有些讨厌女人,从小到大他都不喜欢女人靠近,不过春心是个例外,至少他不讨厌她,甚至和她在一起还有些小兴奋。 这就算是爱了吗?他不知道。但目前,她恐怕是他唯一能接受,进而想娶的女人就是了。 回想选探花使那日,在朱紫街上,有那么多女人都对他青睐,可他手中的花却偏偏要给一个小道士。不是因为要气谁。也不是因为想制造轰动,更不是为了让那些花痴的女人们死心,而只简简单单的,他想那么做。 因为想做,所以做了。那时的心也像现在这样,因为想娶,所以要娶。 他硬声道:“她不会喜欢你的。” 南门挑眉,“你怎么知道不会?” 确实也是,那日在荒磨山,为了救他,春心甘愿牺牲生命也要使用隐身术,可见对他是有感情的。 他咬牙,“她不会是你的人。” 南门微笑,“她也不会是你的。” 看那丫头和那只狐狸精之间暧暧昧昧的样子,就知道人家两个互相喜欢着,至于这小子完全没戏了。不过在他完全受打击之前,不妨在他这里先受一点罪吧。这小子以为他让出爵位,就是怕了他吗?他以为他是和善好欺的吗?送他几个字,那就是:想瞎了你的眼。 苏勤山对自己的二夫人是不放心的,听到方家传来消息说两位公子都同意了,想问问女儿的意思也不敢叫自己夫人去。想了想他只能自己走一趟,但一个老爷们问一个女孩的心思,那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的。 他对着春心吭哧了半天,倒把春心这个大姑娘给弄得心里没谱了。 她问道:“爹,您这是怎么了?难道家里出什么事了?” “这……不是……” “那您身体不舒服?” 苏勤山顿时满头大汗,犹豫再三终于落荒而逃,至于以后的事就交给方家了,或请媒婆,或做什么,总之不要叫他亲口问出‘女儿,你喜欢谁’就好。 方家动作也快,或者快的不是方家,而是方常月,就在苏勤山提了这个意思的第二天,他就到王府来拜望。 嘴上说要见明澜,双眼却不时地四处遛着,好像硬是想从空荡荡的厅堂里找出第三个人来。 明澜见他如此,不由道:“方大人这是怎么了?想见什么人吗?” 常月脸上竟然染上一抹可疑的红晕,他轻咳一声道:“有事要找春心姑娘,不知她在何处?” 也赶巧春心进来送茶,听见他这文绉绉的一句话,好险没笑喷了。她笑着走进来,“鸡会游泳,鸭子会飞,山大王也变成雅书生了?” 常月自是土匪出身,但这事知道的没几个,而他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拿他这段经历说事,更遑论叫山大王了。 他不由磨磨牙,自己怎么会看上的这丫头,还一听说要谈婚事就巴巴的来了。 明澜和他还有事要说,春心送了茶就出去了,弄得他直到离开王府都没能再看第二眼,更别提把心里想的事问出口了。 他有些郁郁寡欢,临出府门时,突然开口问明澜,“王爷,如果你喜欢上一个女人该当如何?” 明澜笑道:“若是喜欢那就娶到手就是了。” “那她若是不肯呢?” “这世上还没不肯跟着本王的人。”明澜大口说着豪言,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他望着常月,贼兮兮地问:“难道状元爷有了意中人了?这倒稀罕了。” 常月冷着脸没说话,他就知道问他问不出什么,这位王爷脸皮厚脾气大,似乎对春心也有那么点意思,要叫他得了信去,还不定生出什么。 “告辞。”他拱一拱手扬长而去。 明澜有些莫名,一时以为他突然脑子里进虫了。不过常月一向行为古怪的,就是突然之间爬上树学蛐蛐叫,也没人觉得奇怪。 常月回到家里开始反复琢磨,而琢磨了很久的结果就是干脆用硬的,他是不好意思在她面前亲口问的,倒不如干脆请媒人说合,下了聘礼,叫她不想嫁都不行了。 常月做事一向不喜欢留后路的,不管对自己还是对别人。 媒人来说合,苏勤山倒是同意婚事,男女议婚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他身为一家之主,自该能替女做主。 他应了这事,随后叫男方来下聘,于是在女方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一场婚事悄没声息的准备上了。 等春心得知此事,已是八字都合完了。 她是从清心嘴里知道的这事,清心一大早拿着一张八字到她面前,“徒弟,这是你的八字吧?” 春心看了看,一时也摸不清这是不是自己的。当年养母捡她时是以那一天当做她出生的时辰,而具体的时间她反倒不知道了。 “这张八字多半是你的,昨天苏大人拿来让为师合八字,这个女子命相与你一般无二。” “那男的是谁?” “男的苏大人没说,不过瞧他的命格应是天煞命,天生的孤寂之星,这辈子都很难找个媳妇的,而有这样面相的多半是常月了。” 春心咬牙,难道父亲竟然背着她要和常月议亲了吗? 她说那日怎么他来的时候支支吾吾的问了许多没头没脑的话,还问她想不想嫁人。后来还没她明白什么意思,他就慌也似地跑了。没想到后面还出了这么多的事。 她不喜欢常月的,自从知道自己心意之后,心里便只有韩骄子一个,叫她去嫁给常月自是万万不能的。 她叫人约常月出来,来的却不是常月,而是南门。 他一见春心便嬉笑道:“怎么样?未来的弟媳妇,最近可觉头痛?” 春心咬了咬牙,“这事是不是你也有份?” 南门笑道:“这与我有什么关系,一切都是常月那小子自不量力,拿脑袋往石头上碰。” 得罪春心倒没什么,可若得罪狐狸精可就大大不妙了。 春心暂时还不想让韩骄子知道这事,只道:“常月呢?他怎么不出来?” “估计是不敢出来吧。”南门耸耸肩,忽然收起嬉笑之色,“我且问你,你到底对他是什么心思?” 春心一时也不好形容,她和常月相识是个意外,两人基本上是互相敌对的,可却从没想过他们之间会有什么。她不喜欢他,也不想和他在一起,但这样直截了当的说出来未免太伤人。便干醋换了种委婉点的说法,“我和他不合适。”rp 第二百三十二章 叫你吃醋就得吃 这话也不算是信口开河,她跟常月的性格确实不合适,他这人唯我独尊,做事从不与人商量,而她独立性又太强,不喜欢有人替她做主,两人在一起肯定不会和谐。 南门叹口气,“可怜那小子一厢情愿,还以为你在拿乔呢。” 春心吓得够呛,“那你去跟他说呀,就说我不想,不要,不肯。” 南门假装为难,“我瞧着未必说得通。” 常月很是倔强,哪是轻易被人说服的?而且他也不想说,这些日子受某人气受的也多了点,该是时候回报一下。不知道那小子伤心欲绝,难过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他在那里幸灾乐祸,春心哪知道他想什么,只一个劲儿拜托他一定要劝劝常月。南门自是满口答应,不过一转头就扔到脑后头去了。你叫一个等着看笑话的去劝人,那绝对不可能的 送走南门,春心正要进房,却看见韩骄子远远走来。 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但那笑却让人觉得很是古怪,春心莫名的心颤了一下,问道:“你从哪儿来?” “我才要问你从哪儿来?” 或者是心里发虚,她说话都结巴起来,“那个……那个,我去见了一个人。” “去见常月了?” 春心一怔,“你都知道了?” 韩骄子幽幽地声音道:“我刚从师父那儿来。”他指的师父自然是清心,清心既然是她师父,他也便跟着叫了。 春心叹口气,果然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都已经跟师父说了暂时先别告诉韩骄子,怕他有什么想法,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知道了。 她有些心虚地问:“你想怎么做?” “我也不知道怎么做。”韩骄子声音颇有些幽怨,就好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在等待主人无情的抛弃。 只是天可怜见,她从来就没想过不要他。被他这么看着,她显得很无措,想解释又不知该怎么措辞,吭哧半天只吐了句,“不是,真的不是。” 韩骄子突然“扑哧”笑起来,他伸手去扶她的肩,“只要你心意已决,对付一个土匪小子还是不难的,你放心,我定叫他娶不了你就是。” 春心“啊”了一声,一时摸不清他想做什么,但看他脉脉含情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被吸他左右,然后下意识地点点头。 等韩骄子离开之后,她静下心来仔细琢磨,才忽觉不对,韩骄子这只狐狸也不是什么善茬,他嫉妒心又重,可别又弄出什么事来? 可这会儿再去找他已经找不着了,他也不知飞去哪儿了,竟是一夜未归。 这一夜春心过得格外揪心,晚上做梦不是梦见韩骄子把常月打了,就是梦见常月打了他。 天亮的时候,韩骄子终于回来,一脸的兴奋之色,也不知做了什么,眼神亮的出奇。 春心一夜都没睡好,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站在门口,瞧见他回来,忙问道:“你做什么去了?” 他这只狐狸一般很少会这么兴奋的,除非做了什么……坏事。 韩骄子神秘一笑,“你稍后就知道了。” 他所说的稍后不是立刻、马上,而是下午。申时明澜从外面回来,兴致勃勃的说了一个绯闻,一个关于常月的绯闻。 那还真是绯的不得了的新闻,传说常月昨晚喝醉了酒,居然拦住刑部尚书朱炳星的小女儿的轿子,把人从轿中拽了下来。 大街之上虽然没多少行人,但还是有很多人看见了,多少双眼睛看见这位京中名流的新贵公爷拉着那位朱小姐的手,大叫着想要娶她。 朱小姐当真了,第二天就找了媒婆到方府里提亲,朱府的夫人更是亲自上门哭哭诉诉的拉着大夫人的手,非叫她儿子负责。 大夫人自然不喜欢什么朱小姐的,不过这位小姐性子懦弱,甚好拿捏,若由她做了未来的镇国公夫人,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她也不管常月怎么想,当即和朱夫人敲定婚事,把常月的八字擅自拿去跟人家合,这一切发生还不到一天的功夫,但因为太奇怪,也太**,被人传来传去,后来连明澜也知道了。 春心听说事情经过,不由微微一叹,这里面肯定是有韩骄子,否则以常月的个性绝不可能做这样的事。就是不知他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是变成常月去拦了轿子?还是给常月吃了什么迷药,叫他做出反常的事? 不管怎么样,事出了就是出了,常月想谈的婚事被取消,苏大人严重怀疑他的情操,认为把女儿嫁给他是个绝对的错误。 常月气得够呛,在第三日登门找上韩骄子。 他来得这么晚让春心很觉纳闷,按她的猜想,他应该来的更早些的,而之所以这么迟多半是被什么绊住了。 常月也不想等这么久才来,他被人绑在房间的柜子里,到现在才解脱出来,而解放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听说自己定亲了,而对象还是自己从没见过的人。 他知道肯定出了什么事,而始作俑者绝对是把自己关进柜子里的人。那个叫韩骄子的臭狐狸。 问过随身伺候的小厮才明白自己晚上出门强抢民女了,自然风风火火的找人算账。 “那只臭狐狸呢?”一进门他第一句话就说的这个,倒把正吃饭的明澜给问懵了。 他抬了抬眼皮,“什么狐狸?” “就是狐狸,韩骄子那只狐狸。”常月一脸肃杀之气,见厅里没有,转身就要出去。 明澜怔了半响,突然冲出去,“你说谁是狐狸?” 常月一见他这样子,忽然笑起来,有些坏心道:“王爷恐怕还不知道吧?你这府里有只狐狸精的,活了一千年了,吸取日月精华化成人形,能吞云吐雾,能吃人害人。” “是韩骄子?” “然也。” 明澜一脸的惨绿,他竟不知道自己家里是住着狐狸的。 他用手指指后面,“你要找的狐狸在后院,这会儿多半搂着你的情人亲亲我我呢。” 常月疯了似地向后院而去,明澜望着他的背影,并不觉他刚才说的多害怕,反倒很觉新鲜,狐狸精是吧,这倒有意思了。 此时此刻的韩骄子正在后院的房里,搂着春心死活不肯放开,春心挣扎着想推开他,却无论如何不能够。 他似早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所以一早就赖在春心身边,与她腻腻歪歪的,一会儿撩起发丝,说她的头发很漂亮,一会儿赞她皮肤很好,摸上去油光水滑。 春心有些疑惑,往常他根本不会这么贴着她的,就好像那一晚在城郊地里的茅草屋里一样。难道他又想…… “不行,这里不行。”她急叫着。而就在这个时候常月从外面进来,眼中看到的就是两人搂在一起,拧的好像面条一样的场景。 常月心里忽有些酸涩,一股去之不掉的失落感。他曾经想过两人之间有什么,但没想到竟会进展到这种地步了。是他太没自恋了吗?以为她多少是心里有他的,但现在这算什么?故意做给他看的吗? 跌跌撞撞从从屋里出来,一时分不清方向,这庞大的王府竟不知该往哪儿走了。 眼看着常月冲出去,春心一把推开韩骄子,“你到底想做什么?有什么事跟他好好说说就行,何必弄成这样?” 韩骄子笑道:“对付这样的人,就是要叫他死心,彻彻底底的,不留一点余地的。” 春心没理他,反正她现在也没功夫管谁伤心不伤心,早点断了常月的念头也好,等走的时候也不用留留恋恋。不过韩骄子,这只狐狸什么时候才能不折腾人? 瞪了他一眼跑出去,这会儿没功夫臭骂他,她还要去找明澜,找他商量一些事。 既然明澜和明琪的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那就没必要被动了,他们应该主动出击,以最快的速度把对方打倒。 明澜刚吃完饭,正喝着茶回味常月带来的震撼消息呢。见她一进来就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不由挑挑眉,“你是有什么好主意吗?” 春心摇摇头,“主意绝对没有,这个可以由你来想。” 明澜好笑,“那你做什么?”她上这儿来就是为了叫他想主意吗? 春心道:“我要去一个地方,一个你永远到不了的地方。” 天下还有这等去处?明澜被勾起了好奇心,“那是哪儿?” “那啥啥山。” 话音一落,顿时一张脸冒黑了。 其实春心也不是故意戏弄他,而是真的一时想不起来东方太月住哪儿了,那个叫什么山的地方,真的不容易记的。不过韩骄子肯定知道,他的记性一向很好的,不仅记仇记得快,还很容易记地名。 时间紧急,春心并不想耽搁,次日一早就催促韩骄子收拾行装出发了。至于行装也没别的,就是香炉一个,干粮若干,因为走得匆忙连换洗衣服都没带,或者春心笃定此行能成,已经抱定若不成功就不洗澡的必胜之心。 同去的除了韩骄子之外还有清心,这老道也不知怎么了,一早的时候突然就说也要同去,趿拉着鞋就追过来了。 春心哪见过他这么急切的样子,不由道:“师父你去做什么?”rs 第二百三十三章 重上齐落山 清心捋着那几根胡子,幽幽道:“为师也想见识一下,你说的那个世外仙人。” 春心叹气,“那师父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东方太月绝对是世间少有的人物,世外高人中的高人,他最引以为傲的除了无以伦比的道行之外,还有他的坏脾气。而师父这样不修边幅,邋里邋遢,臭气熏天的人,也绝对会让那老头大吃一惊的。 齐落山离京城不近,韩骄子一个人带着两人飞负担太重,所以一路他们都是骑马过去的,直骑的大腿生疼才远远的看见那座传说中的山。 清心从马上跳下来,第一件事就是找个地方好好躺一会儿,他这辈子都没怎么骑过马,你见过老道一天到晚坐在马上吗?那对于他的仙风道骨完全有损。 春心也从马上下来,“先歇歇吧,接下来还有好一段山路要爬。” 韩骄子拿了水袋给她喝了口水,随后一头扎在地上,也不管那块地方脏不脏。他在养精蓄锐,这次上山是为了老道的徒弟,绝对有场仗好打。 春心也找了块干净的地方休息一会儿,只是她并没有睡觉,而是躺着想事。 东方太月脾气不好,该怎么跟他说徒弟的事才能委婉,又不得罪人,最后还能请到老道帮忙呢? 三人休息了一个时辰,觉得缓过劲来,才爬起来开始爬山。 就像上次一样,这座山只能靠双脚爬上去,想投机取巧根本是不可能的,好在他们爬过一次,道路熟了也不觉太过艰难。 还像上次一样,韩骄子架着春心,爬了几个时辰终于到山顶了。此时天色已黑,眼看着西边天上的晚霞渐渐地隐去,黄昏在松涛和林风中悄悄地降落下来。 天渐渐黑透了,上清宫宫门紧闭着,里面不见一丝灯光之亮。 他们不是来打架的,大晚上的敲人家门也不好,三人便在山上寻了块地方先窝一夜,等到次日一早再正式敲门拜访,以示诚心。 夜晚山上寒凉,秋后初冬的天气,冷风嗖过,冻得人骨头节都疼。 山中的冬天总是来得特别早,不知什么时候天上下起了雪,片片雪花从天空飘落。 夜晚的雪,显得那么深切切的,好象有千丝万缕的情绪似的,又像海水一般汹涌,能够淹没一切,还有一丝揭开藏头露尾般的**感。雪花纷纷扬扬的从天上飘落下来,不一刻整个山头就拉起了白色的帐篷。 因为有先见之明,春心早做了准备,身上穿的是比较厚的衣服,可是清心就惨了,他哪里知道山上冷成这样,双手抱着一个劲儿在地上跳着。 韩骄子怕春心冷,把她揽进怀里,靠体温给她取暖。他本就是狐狸,身上皮毛厚实,这点寒冷对他一点不算什么。 清心看两人暖暖和和相依偎的样子,羡慕的不得了,挤了身子到两人中间,笑道:“你们别光自己抱着,也抱抱老道怎么样?” 春心慌忙跳开,韩骄子更是蹿出老远,他身上的气味能熏苍蝇,谁敢抱他啊。 春心苦笑,“师父别开开这种玩笑好不好?” 清心讨了没趣也不在意,就在他们待的地方刨了个坑,挖了土盖在身上,这样下来倒不至于被冻死了。 一夜缓缓而过,到了次日早上风停了,雪停了,太阳终于从云层中露了头。 虽是穿的多,又有韩骄子取暖,春心依旧受了些凉,鼻子囔囔的,有些风寒之相。她站起来扒了扒身上的雪,又和韩骄子合力把清心从土里拽出来。在土里埋了一夜,清心并不算冷的太厉害,不过身上明显更脏了,果然很有些深挖出土的古董样。 他们掸了掸身上的雪,稍微整理了一下,然后去敲上清宫的大门。 随着几声脆响,里面出来个小老道,抬眼皮看了他们一眼,随后“嗷”的一嗓子,又跑回去,嘴里叫道:“师父,师父,来了三个土猴子。” 韩骄子皱皱眉,“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八成连这座山都没出去过吧。” 春心笑笑,“你个小孩的话,你还往心里去吗?” 韩骄子没说话,但脸色并不好看,他可是温文儒雅的公子摸样,这身白衣更是干净如雪,又哪里像土猴子了?一低头忽然发现上面多了几个黑手印,不由瞪了清心一样,这多半是昨晚被他抓的。 小道士去后没多久,一阵“噔噔”脚步声,随后跑来一个四十来岁,一脸长髯的道士。 他打了个稽首,“师父有请几位,请入宫中。” “多谢道友。”清心和春心都回了个稽首,韩骄子微微打了个拱。 随着那道士走进上清宫,这里并不如何大,陈设也普通,看起来比之平城的凤仪观还不如。只是世外之所,多少带了些仙气,烟雾袅袅的让人油然而生一种崇敬之感。 清心惯会嬉笑泼皮的,可到了这里也收起嬉闹之心,一脸的严肃和恭敬。他在前,春心和韩骄子在后,慢慢穿过前殿,走向后院。 这后院之地与前面大有不同,看起来好像是人间一贵族之家的庭院,亭台楼阁,小溪潺潺,还种着满园的桂花,香气扑鼻,惹人心醉。 外面天大雪覆盖,可这上清宫里却宛如春天,偶尔有几只小雀燕子在天上飞过,还有些爬爬的小虫发出低低地鸣叫。 春心看着很觉稀罕,不由道:“这难道是仙气所致,被太月仙翁法术左右的吗?” 韩骄子撇撇嘴,“哪有这么神奇,不过是这上清宫下面有几眼温泉而已。我们狐族一年四季都是春天,也是因为温泉滋润,所处地理环境所致,这大自然之造物,可非是法术所能比拟的,法术只能维得一时,却维不得一世。” 他话音刚落,便听到有人大赞一声,“好个大自然造物,咱们这些修道之人与天比起来,果然是差之千里的。” 春心抬头一看,便见一个仙道手捋须髯站在面前,他一身雪白的道装看着巍然可敬,脸上一团的精神气,虽然华发早生,却面如冠玉,肌肤莹润,好似十几岁的少年。 这正是那个东方太月老仙翁,他与上次一般,左手拿着一杆紫金拂尘,右手抱着一个他的乾坤奥妙大葫芦。让人不禁好奇,这么沉的两样东西,他整天这么拿着,也不嫌麻烦。 “啊,老仙翁好久不见了,您老好啊。”春心自来熟的跟人家打招呼,一副咱们交情很深的样子。 东方太月竟然微微点了下头,喜得春心好险没蹦起来,这老仙翁还真是给她面子。 东方太月一指韩骄子,“你又带这只狐狸来了。”又一指清心,“这小老道是谁?” 在他面前清心的年纪就好像个稚儿,清心恭恭敬敬上前一礼,“贫道清心,见过仙长。” “你师父还好啊?” 没想到他竟认识自己师父,清心面露喜色,随后神色一暗,“师父已经仙逝多年了。” 东方太月幽幽一叹,“上次见他还是个总角童儿,没想到这么快就没了,人之寿命不过短短几十年,说来竟是如此短暂。” 他活到现在一直想修炼的都是长生之术,可最终都堪不过生死大关。 清心可没他那么感慨,人终有一死,早死晚死就是了,活得时间太长也没意思。 东方太月对他的洒脱也佩服不已,两人似是相见恨晚,竟一起到净室之中详谈。 他们一走,把韩骄子和春心留在外面。春心想提醒师父要说黑头的事,可两人走得太快,只能在原地等着,可是干站着太无聊,一时也不知该干点什么。 韩骄子却很有心,问带他们来的中年道士,“这位道长,仙翁的坐骑大鹏鸟可去哪儿了?不在宫中吗?”他装成很好奇的样子四处看着。 那道士是个实在人,哪知道他在试探什么,点点头道:“黑大哥不在,师父派他出去了。” “出去做什么?” “好像是让他历练一番,叫他在世间个主人,与他学些本事,一年之后回山上来。” 韩骄子“哦”了一声,“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好像是五六个月之前。” 五六个月那就是他们上次上这儿来之时,那么还有半年时间黑头就会回来了吗? 他和春心递了个眼色,春心微微点头,心中已经有了计较,黑头半年之后就会离开明琪,那时若对付他可能更容易,但她现在真没时间去等半年的功夫。 中年道士与他们说了几句便走了,韩骄子和春心在原地等着,好半天清心都没出来。 春心一天没怎么吃东西,昨晚又没睡好,在这儿站着真难受啊。 韩骄子看她脸色不对,掏出干粮让她吃点,可是水囊里没水了,他便道:“我去弄点水来。” 他一闪身往院后而去,春心想叫他已经来不及了。这上清宫不是那么好走的,若是碰上什么忌讳的事可怎么好? 她心里着急也追了上去,可一转眼的功夫韩骄子已经消失不见了。rs 第二百三十四章 红衣冷红红 这齐落山高耸入云,上清宫就好像在云雾之中,四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不过转身的功夫便再也找不着原路了。 春心找不到韩骄子,高声呼喊着可是没人应声,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越往前走雾也浓,后来连路都看不清了。 她也寻不着回去的路,只能在远处站着,看能不能运气好碰上个小道士、老道士。 等了一会儿还真的看见人来了,却不是什么道士,而是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孩子。 小女孩长得很是活泼可爱,白净的瓜子脸,弯弯的眉毛下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她看起来也就是十五六岁,蹦蹦跳跳的走过来,一边走一边唱着一首歌,歌声清脆悦耳。 “梦中楼上月下,站着眉目依旧的你,拂去衣上雪花,并肩看天地浩大……。” 她听着那词,眼前不由勾画出一个美丽的场景:雪中月下,一对相爱的人一起欣赏雪景,看天地广大。两人脉脉含情对视这,牵着手,眼中除了天地,就只剩彼此。 春心听着听着嘴角扬起一抹笑,这女孩子肯定是个恋爱中的人,只是多半情人远去,她心中思念。 片刻间那女孩到了跟前,忽然抬眼瞧见她,怔了怔,问道:“这里怎么会有女人?” 春心对她微微一笑,“你是女人能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能?” 女孩也笑了,指指自己鼻尖,“我是冷红红,你是谁?” 她一身红衣在雾中也看得格外清新,春心莫名的对她印象很好,轻声道:“我是春心。” “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跟师父来的。” 女孩笑起来,“我也跟着师父来的,我就住在对面的山上,师父经常到这儿来和月爷爷谈道论经。我觉得没趣就跑了。” 这女孩也是喜欢说话,小嘴啪啪的,一会儿就说了好几句。 看见她,春心忽觉心情很好。“你既来过几次,应该认得路,带我一段可好?” “好啊。”冷红红笑着一把挽住她,就好像多年没见的姐妹一样。 “我在山上一个女孩都没见过,你是第一个,我好喜欢,你在这儿多留几天陪我玩玩吧,黑大哥在时,只有他一个人陪我玩,他走了就没人跟我玩了。” 春心忽然心中一动。“黑大哥是谁?” “就是一只臭鸟嘛,走了半年了,连个口信也没有,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她试探地问:“你那黑大哥可是叫黑头?” “是啊,难道你认识他吗?”女孩兴奋的拉着她。 “认识的。在外面见过几回。” “那他过得好不好?” “很好啊。”跟着明琪自是吃香喝辣,绝不会冷到饿到就是了。 女孩越问越兴奋,听她说黑头在京城,立刻吵着要她带着去看看。 春心一时弄不清她是谁,也不敢答应。这女孩看着是人形,但身上妖气很浓,应该不是普通的女孩。而她所说的那位师父也不会是什么平常之人吧。 女孩见她不应,却不肯放过她,一个劲儿晃着她的胳膊,“去嘛,去嘛,你带我去嘛。” 两人说话的时候已经走回远处。韩骄子在那儿正等的着急呢,见她回来,忙迎上来,“你去哪儿,怎么到处乱跑?” “我去追你了。只是雾大,一时寻找人影。” 韩骄子转头看见那红衣女孩,“这是谁?” “她是冷红红,是她带我来的。” “冷红红?”韩骄子围着女孩转了一圈,忽然冷笑起来,“好个妖精,你想做什么?” 冷红红红艳艳的小嘴微微一瞥,“我是妖精,那你是什么?” “我是什么不用你问,你只需说缠着她做什么?”韩骄子一伸手把春心拽进怀里,以身体护着她,好像母鸡保护小鸡般。 冷红红嘴更瞥开了些,她正要开口,忽然传来一阵说笑声。 前面走来三人,道装整齐,白衣胜雪的是东方太月,脏兮兮,臭烘烘好像乞丐般的是清心,还有一个一身红衣的道士,白发白须,精神很是矍铄。 冷红红看那红衣道士,立刻小鸟一样扑过去,“师父,你总算来了,有人欺负我。” 那红衣老道微微一笑,“你这丫头,定是你调皮了。”他满脸宠溺之色,好似一个慈祥的老人在对着自己的孙女。 冷红红不依,使劲拽着他的衣袖,“师父真是的,明明是他欺负我了,你还不信。” 韩骄子冷冷一笑,他只是怕她对春心不利,哪有欺负过她。可跟一个小姑娘较真实在没意思,便闭口不言,任她叽叽喳喳地把自己说的一无是处。 东方太月走过来,低声呵斥,“红红,别闹了,今日有客,别叫人笑话了。” 冷红红似有些惧怕他,乖乖听话退下,不过一转脸来对着韩骄子做了个鬼脸,那模样甚是可爱。 清心也走过来打了个稽首,“多谢仙翁招待,咱们这就告辞了。” “即是有缘,他日有空可到山上一叙。” “是,仙翁客气。” 两人客气了几句,清心转身告辞,见春心傻愣愣还站在那儿,不由拉了一把,“你这丫头,等着人家留吃饭吗?” 这话似是埋怨,却又向是对后面主人说的,来了这么久连杯茶都奉。 清心本就是诙谐之人,说话不拘一格,顺嘴胡遛的时候多了。东方太月好像没听见一样,只笑着和红衣老道说话。 两人似乎相交甚好,若如冷红红所说,那应该也算是邻居了。 春心一直不停看他们,被清心使劲拽着出去,还频频回头。 他们出了上清宫清心才放开她,笑道:“怎么?你还挺留恋的嘛。” 春心道:“谁个留恋,我只是想问那老头肯不肯出山把黑头召回来。”她说着又道:“师父,你到底有没有问?” 清心一拍脑袋,“哎呀,我给忘了。” 春心顿觉脸黑,他们上这儿来是为了什么? 想再回去,可这会儿宫门已经关了。她心情大坏,不由埋怨道:“师父真是的,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 “我忘了没关系,有人记着就好。”清心说着哈哈一笑,大迈步往山下走。 春心一时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师父已经走了,她只能跟过去。 韩骄子也随后跟上,三人沿着原路往山下走,在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道:“等等,等等我。” 他们回头,只见一团红火向这边直冲而来,离得近了才看清那火正是冷红红。 春心一怔,“你怎么来了?” “我跟姐姐一起下山。” “你师父同意了?” 冷红红笑道:“他和月爷爷下棋去了,他们下一回棋就是几日几夜,我去京城玩一趟,他们也不知道。” 春心心中不愿,这女孩看着天真无比,带她进京可别出什么事,到时没法跟东方太月交代。 她拿眼睛看着清心,那意思说,“师父你说句吗?” 清心却手捋须髯笑而不语,临出门时,东方太月突然对他道:“贫道有个小孙女甚是活泼好动,就交给你了,你代老道照顾几日。” 当时他还没听明白,这会儿看来到时仙翁早算出冷红红会追来了。 既然仙翁都发话了,他自然不可能把人赶走,只是他不说话倒把春心急了个够呛。 一路之上,她不停地劝冷红红回去,好话坏话都说净了,还说京城是个是非之地,到处都是坏人。 这么吓唬着也没把冷红红下回去,她一直挽着她的袖子,半点不放开,就连骑马也要和她共乘一骑。 冷红红似乎从来没骑过马,小手摸在马鬃上,笑得咯咯直响。 春心心中叹息不已,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女膏药给贴上了。 骑了一天一夜的马,终于到了京城,一进城,看见高大的城门,繁华的街道,冷红红的眼睛都不够使了,圆溜溜的眼珠子不停地扫来扫去,娇声道:“姐姐骗人,这京城这么好的地方,你居然说到处都是坏人。我瞧着每个人都很好呢。” 春心喟叹一声,她就那么一说,为了哄她走的。京城虽是是非之地,但也不是每个人都是坏的。 回到王府时,明澜刚从宫里回来,也没急着回房换衣服,怒气冲冲地在屋檐下站着,他的脸阴沉沉的,双眉紧的能打上结,看着好像刚从哪儿受了气。 别人只当他是阵风,从面前走过连撩都没瞭一眼,还是春心好心,知道问一句,“王爷怎么了?” 明澜气呼呼哼一声,“都是那个月花,她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居然跟疯子似地。” 她叹气,“你到底想说她是怪物还是疯子?” 明澜咬咬牙,“都是。” 他抬起手腕给她看,“她咬我了,像个疯子一样咬人,你看,这儿,这儿,还有这儿,都是伤。” 春心打眼瞧去,果然他的手腕、手臂、还有脖子上都是伤,甚至还有一口咬在脸上,伤的都不太重,只是轻微破了点皮,但对于从小娇养惯了,高高在上,又没受过挫折的人来说,这绝对是大跌面子的事。rp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两小无猜天上飞 不过若这真是月花咬的,那她下嘴下的还真够轻的,要知道月花是条蛇,蛇中很毒的竹叶青,若是不小心把毒液注进他身体里,那绝对活不到这会儿的。 她笑道:“你怎么得罪月花了?” “哪个得罪她了,本王去宫里看她,还没等说上几句话就被咬成这样了。” 想起月花那脸色发青,张牙舞爪狰狞的样子,明澜还甚觉可怖,他从没见过一个人的脸能青成那样,青的发绿,好像地里长着的大葱。 春心暗想多半是月花在宫中待的抑郁了,明澜又不许她出宫才会心情不好,乱发脾气的。也幸亏仗着他和她有过夫妻之实,她对他留了几分情面,不然这会儿哪容他在这儿抱怨? 她道:“你放心,回头我进皇宫去瞧瞧她,定让她再忍下几天的。” 两人说着话,冷红红的一双妙目一直在她和明澜的脸上不停地看着,一会儿瞟瞟这个,一会儿瞟瞟那个,听春心说起皇宫,似是极感兴趣,一双大眼睛眨眼眨的。 “你们说的那个地方好玩吗?我也去瞧瞧。” 春心急了,宫里有月花那只蛇精就行了,再多一个不知是什么的妖精,还不定把皇宫搅成什么样呢。 她笑着哄道:“那个地方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你不是想见黑大哥吗?我带你去见黑大哥好不好?” 冷花花很认真地想了想,随后点了点头,“你不要骗我啊,你已经骗过我了,我要严重警告你,若是再骗我一次,就叫你好看。” 瞧她凶狠的小样,还真挺骇人的。 明澜问道:“这是谁?你从哪儿带来这么一个猖狂的丫头?” “我也不知从哪儿来的。” 春心忽然发现自己对这个冷红红了解太少,除了知道她叫什么。认识东方太月之外,别的竟是一概不知。 明澜正心情不好呢,听她这么说眉头又皱起来,“什么不知底细的人你也敢往家里带。” 他这一句正惹恼了冷红红。她龇着两排细牙,那摸样很像要咬人。 看明澜脸色不对,慌忙把她拉到一边。府里妖精太多,也不知明澜这个主人能不能接受得了。不过这个小丫头到底是什么妖怪? 她说要带冷红红去见黑头,也不是真的说说而已,这一次去齐落山就是为了整治黑头,结果办法没找到,倒带回来一个黑头的女朋友。 瞧这丫头提起那小子眉飞色舞的样子,两人应该交情匪浅的,她打定主意要叫黑头好看。自然要把她带到那小子面前去。 明琪住的地方在朱紫街的首段,距离明澜的王府不算很远。入夜的时候,春心叫上韩骄子带着冷红红一起去敬王府。 其实春心也不确定黑头在不在这府上,但凡事总要试一试,若是没有能把他这府里搅的天翻地覆也是好的。 冷红红从来没离开过山上。她每天的路线就是家——上清宫,上清宫——家,自此之外再没过别的地方。所以她对什么觉得好奇,一路上看见楼,指着叫:“楼——”看见街上巡夜的官兵,还跳出去对人家笑笑,惹得那些官兵大叫。 春心慌忙拉着她跑了。现在是宵禁的时候,任何人都不许随便上街的,再叫她闹下去,到时候被官兵追捕就麻烦了。 翻墙进了敬王府,冷红红的眼不停四处萨摩着,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庭院里的假山都要摸一遍,还问春心是如何把山缩小了搬进院子里的。 春心刚开始还制止她,叫她轻一点,到了后来也懒得再管。心想着闹就闹吧,闹到最后把黑头吵出来也算大功告成。 她和韩骄子使了个眼色,两人陪她一起闹,先是在院子里又跑又跳,惊来无数的打手护院,后来又把那些护院打了一顿,看他们在地上哀嚎,冷红红撑掌大笑,“好玩,真好玩。” 韩骄子笑道:“你既然觉得好玩,不如把房子拆了,或者干脆放一把火把这里烧成平地。” “真的可以吗?”冷红红眨巴着一双大眼问。 “当然。”韩骄子笑,那模样还真有点狐狸狡猾。 春心轻轻一叹,这只唯恐天下不乱的狐狸精,再碰上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丫头,这俩妖精真要闹起来,真有可能把房子拆了。 冷红红很听话,当真去拆房子去了,她一探手,掌心忽然多了一个榔头,比拳头粗两圈。她手里握着,对着一座院落的正见瓦房就敲了过去。 她看着柔弱,力气却巨大无比,只轻轻一下,那房前的柱子便断裂开来,随后再两下,只听轰隆一声,一座坚固的房子便坍塌下来。 春心吓得心中一颤,也不知里面有没有人,他们这么搞下去若出了人命怎么办? 她低声劝冷红红住手,可这丫头似乎玩到兴头上,不管不顾的,见什么砸什么,不一刻,周围的许多房间都塌倒了。 明琪这些日子一直住在府里的,虽然苏勤山和李浩然参他的几项罪名都没成立,但是皇上依然没解除他禁足的皇令,他哪儿都不能去,便也只有每日窝在家里养养花种种草,养养精神。 当然,他也不是真的就养精神,而是在养精蓄锐,准备着对付明澜的手段,一旦他翻过身来,随后的报复绝对是惊人的。 因为没事做,他每天晚上都睡的很早,戌时刚过就爬上床。而今日正在睡梦中,忽然听到外面一声巨响,吓得他三魂六魄都丢了一半了。 他慌忙穿衣出去,见府里烟气沉沉的,土灰扬的满天都是,闻着都呛人。 这是怎么了?搬家拆迁也不需要弄这么大的动静吧? 拉过一个仆人问怎么回事,那仆人骇的脸都白了,一个劲儿发抖,嘴里结结巴巴道:“王……爷,小……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个小姑娘在……拆房子,都……拆了好几间了。” 明琪甩开他,大跨步向后面走去。这地方是王府的偏僻所在,年久失修,早就住不了什么人了。此时在烟尘中只见一个红衣少女,手持巨斧、榔头,好像个铁甲将军一样站在屋前,她的动作轻盈,也不见怎么费劲儿,可一举手一投足,到处凌乱一片,房子倒塌,假山被打成了碎片。 明琪咬咬牙,恨声道:“来呀,快去请黑先生来。” 片刻之后黑头跑来,他跳到明琪面前,急切地道:“王爷,怎么回事?” 明琪伸手一指,“瞧见了吗?就是那个丫头,她在拆本王的王府。” 随着他眼神望去,果然看见一个红衣女子,黑头只瞧了一眼,不禁大跳起来,“小红,红红……” 冷红红听到叫声,立刻丢下榔头跑过来,拉着黑头开心地笑,“没想到真能看见你,看来那个叫春心的小丫头没骗我。” 春心心道,你看起来比我小,至少心智小多了。 黑头也很高兴,他们两个自小一起长大的,从学会飞开始就在一起,到现在已经有五百年了。 明琪看了一眼站在后面的春心和韩骄子,脸沉了沉了。他自然知道这两个是明澜的人,而大半夜的跑到这里来绝不是要向他请安问好的。 他冷冷一笑,“你们似乎来错地方了。” 春心笑道:“咱们走了趟亲戚,碰上个熟人就顺便带过来,天色虽晚,想必王爷不是小气人,应该也不会介意的。” 明琪轻哼,“介意倒不会,不过你们既然来了,就不要忙走,本王今日心情好,就留在这儿住些时日吧。” 他说着手轻轻一挥,顿时四周多了许多手持弓箭的兵士。 春心这才知道原来这王府并不像想象中的守卫稀松,许多暗卫应该藏在王府深处的。 韩骄子伸手把她拉到身后,手臂轻起一划,在他面前好像布上了一道严密的网。无处只箭射过来,都宛如落在棉堆中半点不得着力。 数十只,上百只,上千只,无数只箭射过来都落在地上,随着地上掉落的箭越来越多,明琪的脸越来越难看。这一支是他一直锻炼的一支奇兵,准备在必要的时候拿出来一用,可现在这支军队却连两个人都射不中抓不住,又何谈以后帮他成就大业? 他脸阴沉着对一旁与小姑娘亲亲我我的黑头喝道:“去,把他们拿下。” 主人开口,黑头不得不应声,他扇动手臂对着韩骄子冲了过去,初时是大的,后来身形越来越小,几乎变成一个锥子,从韩骄子布下的那道密实的网中穿了过去。 网瞬间被冲破,韩骄子慌忙后退,手臂一伸,把春心捞在怀里带着她一起左躲右闪。 黑头身形极快,逼得韩骄子退不及时只能把春心送到一边,他怕这只臭鸟伤着她,可这样一来,却等于把春心置在万千危险之中,周围多少双眼睛盯着她,已经有人搭弓准备射箭了。 春心微微一叹,早知道这里这么危险,她就把骷髅头带过来了,好歹危机时刻还能背着她跑。rp 第二百三十六章 小两口亲亲热 也算她聪明,一眼瞧见在一边看热闹的冷红红,以极快的速度冲过去,一把抱住她。 就在这时弓箭声响了,嗖嗖的箭声从耳边刷过,密密实实如飞蝗般的羽箭飞向冷红红和春心。 春心还以为缠着她就会很安全,可没想到这丫头竟不知道箭是什么,还嘻嘻哈哈的笑声,大声叫道:“好玩,真好玩。” 春心还以为这次要糟糕,她吓得一闭眼,可身上并没有预期的疼痛,反倒有股微微的暖意,透过一个人肌肤传了过来。 她睁开眼,韩骄子已经挡在面前,而在冷红红身前站着的正是黑头。 他们两人打得激烈,可眼神却不时投向自己在乎的人身上,眼见着无数只箭对着自己的人而去,倒同时罢手,抢先过来挡箭了。 黑头身上皮糙肉厚,落上几十只箭也不觉得痛,伸手一拍,那些箭宛如抖虱子一样从身上抖掉。 他转回头对韩骄子一笑,“没想到你这只臭狐狸还挺有情意的。” “彼此,彼此。”韩骄子回他一笑。 黑头平时最敬佩的就是情深意重的人,见他肯为女人挡箭,与他先前的敌意瞬间消弭不少,他也不急着与他厮斗,只倒背着手站在冷红红前面,那架势大有几分“你们再射射看”的意思。 明琪见如此忙令手下退下,黑头是他的护身符,并不想这张护身符突然跑走消失不见。 他笑道:“黑侍卫若喜欢这女子,让她留下来就是,本王也没别的意思,刚才更不是有意要伤她。” 黑头鼻腔里哼出一声,明琪的心狠手辣他是见识过不少次的,做事对不对先不提,但装模作样,装大瓣蒜的本事绝对很强。 冷红红拽着他的袖子不肯放松,低声道:“黑哥哥。让我留在这儿吧,我想跟你在一块。” 黑头寻思一下,低声道:“你先走,回头我去找你。” 冷红红撅着嘴不肯依。“上哪儿去?我不要走。” 她从没下过山,不了解人间的事,确实没处可去,可要她留在他身边,他又觉不放心。他这位主子并不是好想与的人,就怕拿着红红要挟他,或者有什么别的想法就不好了。 他看看春心,又看看韩骄子,这两人虽然也不是什么大好人,但最起码不会害人。 凑近冷红红。声音更低了,“你先跟他们回去,回头我去找你。” 冷红红晃了几下他的袖子,见他不肯态度坚决,只好松开他。满脸的失望与不舍。 黑头狠狠了心,把她往春心身上一推,随后往她们身前,对明琪道:“王爷,天色已晚,不如请回去就寝吧。” 韩骄子和春心都是聪明人,见黑头如此便知是什么意思。两人笑着挽住冷红红的胳膊,“咱们回去玩吧,有好东西给你。” 冷红红立刻感兴趣起来,拉着春心问什么好东西。 春心笑而不答,和韩骄子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架起冷红红的胳膊开始狂奔。他们飞上墙头。几乎是在黑头的掩护下飞出敬王府。 他们回到端王府已是三更天,这一次敬王府之行,并不是全无成果,最起码他们试出了黑头的心,这主仆两个并不是一条心。从黑头宁可将冷红红交给他们也不愿留在王府中,就可见一斑。 黑头一向是信守承诺的,他说要来看冷红红,便真的来了。三日之后的一个深夜,他突然出现在床前,让还没完全睡实的春心吓了一大跳。 这几天她一直跟冷红红睡在一起,不是因为她多喜欢这丫头,而是她闯祸的本事实在厉害,刚进府里不过几天的功夫就破坏了王府一条长廊,几根廊柱,一座精致小巧的院子,还有碗碟无数,茶盏无数,净面盆无数,金银首饰若干。而这些金银首饰大部分都是春心的,其中有苏勤山派人送过来的,有明澜赠给她的,还有这些年她攒的体己。 可谁想这些东西根本经不得冷红红的把玩,她随手一抓,那些金的银的玛瑙的翡翠的,便都变成飞沫了。 明澜这些日子更是损失惨重,他的王府差点被人给拆了,自然要好好嘱咐春心看住了她,否则干脆带着人一块滚蛋。 春心无可奈何只好带着她同出同进,同吃同住,不过她若知道半夜自己床前会站个人的话,她宁可冷红红把王府毁了的。 望了望身旁睡的很熟的小妮子,心中深深一叹,黑头肯定不是来找她的,可偏偏最先吵醒的是她。 她披衣下床,对黑头道:“我先走了,你有什么话快点说。” 她推门出了房,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今天的月色很好,可能因为是冬天的缘故,天上的星辰都透着一股清冷感。 她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有些凉,不禁打了个两个喷嚏。把身上的衣服紧了紧,很有些后悔该把被子抱出来,那两个人还不定要说多长时间,这漫漫长夜里冻在外面肯定要冻出毛病的。 冷风从身边嗖过,有一种刺骨的寒,她缩缩脖子,打算先找个地方暖和会儿,或者可以先去丫鬟房间避避风。 正准备要站起来,忽然一个宽大的斗篷兜头兜脸套上来,那斗篷遮住了她的脸,但她依然能感觉到来的是谁。世上除了韩骄子之外,还能想得这么周到,这么贴心的恐怕没有第二人了。 她迅速包裹在身上,问道:“你怎么来了?睡不着吗?” “这倒不是。”韩骄子坐在她身旁,“我嗅到了一股妖气,知道有妖怪进府了,就来看看,没想到你在这里。” 春心指指里面,“人家小两口亲亲热热说话呢,我自然得躲出来了。” 韩骄子挑了挑眉,“那咱们小两口也亲亲热热的如何?” 春心脸微微一红,啐了他一口,“你就会胡说。” “我哪有胡说。”韩骄子眼底全是笑,“你说的等此间的事了,咱们就浪迹天涯做一对自由自在的人,难道说过的不算吗?” 春心也想如此的,可是想象太美好,而现实太残酷。他们想离开京城是非之地,找寻一处青山碧水,这谈何容易?rp 第二百三十七章 情意绵绵还打架 两人说话的时候,屋里的冷红红和黑头不知因为什么事吵起来,两人越吵越烈,隐隐听到桌椅翻倒的声音。春心想站起来,却被韩骄子摁下去,“别管他们。” “他们弄坏了东西。” “反正也不是你的。” 这话倒让春心轻笑起来,这是在明澜的府,东西坏了也算他的。她打了个哈欠,“这两人也真是的,刚一见面就打架。” 韩骄子挑挑眉,笑得奸奸的,“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在吵架,不是做别的什么?” 他暧昧的样子让人浮想联翩,春心脸红的更厉害,轻啐了一口,“你不害臊。” 韩骄子哈哈一笑,他一个狐狸精害臊有什么用?不过他倒很喜欢现在的她,羞羞涩涩的很像个小媳妇,哪像在狐族的时候那样,看人家修炼双修之术还目不转睛的。 果然是他**的好啊!他自我陶醉着,完全忘了自己是在人家门前,坐在台阶上。 春心也忘了屋里还有两个人呢,半天没传出声音,还以打死过去了。 他们陶醉在彼此的小幸福里,那么忘我,那么沉静,以至于黑头气呼呼地从里面出来,从他们头顶迈过去,两人都没有察觉。 黑头的身形极快,飞一般越过,看一眼腻腻歪歪的两人,顿觉气不打一处来。同样是女人,冷红红就泼辣之极,反看看春心好像小鸟依人一样,真叫人越看越碍眼。 他是不知春心在道家修炼多年,把脾气已经磨的差不多了,若不是到了忍受不了的程度,绝不会大发脾气的。 他也是心里不平衡,和冷红红说着说着话,她怒起来凭白在他脸上抓了几道血印,还搬着桌子砸他,这会儿浑身上下都是伤。自然心境不平和,尤其现在有人秀恩爱,那能看顺眼才怪了。 一伸手从身上摸出一个弹弓,一颗石子带动风声奔着韩骄子的脑壳而去。韩骄子听到声音不对,慌忙抱着春心纵身一跃,那石子打在后面的门上,顿时把门打了老大个窟窿。 春心幽幽叹息,这个地方看来得大修一遍了。 韩骄子找地方放下她,看着黑头眼睛瞪的跟铜铃似地,“你这臭鸟,不想活了吗?” 黑头哼一声,手中弹弓连发几下,那原本就窟窿的门被打飞了。“哐啷”“乒乓”一阵响动也不知在屋里砸着什么。 随着声响冷红红从屋里走出来,一脸的煞气,哪还有平日里那单纯可爱的模样。 她头上似乎起了好大一个包,用手捂着就奔黑头而去,接下来发生的事就很容易想象了。黑头挨了打。韩骄子高了兴,至于春心则用手掩着脸连连叹息。 本来以为很温馨的一件事,弄到用暴力收场,她还真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 巨大的声响把明澜给吵了起来,他的府里变成这样身为主人自然没有好脾气,他站在院子里吼了一阵,可惜没人理他。 之后的几天黑头都没再露面。可能被打坏了,也可能心情不好不想来了。而打了人的冷红红则又开始了与以前一样的惦记,不时问一问:“他什么时候来?”然后就是坐在窗前发呆。 至于这个问题春心根本没法回答,她又不是黑头肚里的蛔虫,他是不是真生气,他为什么不来。她怎么知道? 接下来烦心事一件接着一件,先是月花在宫里呆不住了,终于闹出乱子,然后就是玉虚道长被皇上圣旨急招回宫了。而这两件事算起来本来就是一件事…… 月花几次要求要出宫去,被明澜拒绝之后就有些不安分起来。 她不愿好好的在她的静妃宫待着。便趁夜偷偷跑出去玩,在外面找了几个新的相好的,每日里花天酒地,巫山云雨,早把宫里那个老皇帝忘到脑后了。 皇上要召她侍寝,却在宫里找不着人,你说他不急能行吗? 派人四处去找都没找着,然后过了一个晚上,她又突然出现在寝宫里,这事本身就透着怪异。 她向皇上解释的说辞是不小心在花园的藤架下睡着了,忘了时辰,所以才没有被找到。后来醒了,才转回宫中。 这话要在夏天还要几分可信,只可惜这会儿是冬天,到了夜里花园里冻得死人,真难得这么娇滴滴的美人,能天寒地冻地睡一晚还毫发无伤。 崇道帝心里自然不信,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只叫人暗中留意她的一举一动。 被派去的人回报说,到了晚上静妃经常会突然消失了,也不知去哪儿,四处寻不到踪迹,然后到了白天又会躺到**睡觉。 崇道帝勃然大怒,叫人去找,竟没查出静妃是怎么消失的。皇宫之中没任何人见过她出宫去,这人怎么会不见的? 这么诡异的事越想让人越觉得不可思议,尤其是几日前月花吃醉了酒,在宫中后园的亭中狂蛇乱舞,那舞姿盘盘缠缠怎么看都不像是人。 崇道帝心里总觉不安稳,自然要把玉虚从平城召回来,表面上说是夜里睡的不安稳,要人给念念经,而实则是要捉妖的。 在宫中明澜也安排不少自己人,得知消息之后真是急得火上房,他早隐隐猜到月花是个妖精了,韩骄子都可能是狐狸精,为什么月花就不可能是妖怪? 他心里知道若是一旦查明月花的身份,自己是首先要倒霉的一个,居然把妖精引荐给皇上,无论怎么说都说不过去。虽然不是由他亲自给皇上牵的线,但月花的身份毕竟是从皇后宫里出去的,牵连到皇后更是要命的事。 这个时候是绝不能出任何错的,否则就是万劫不复,他实在没办法,只好把春心、韩骄子和清心找来。月花毕竟是跟他们相熟的,和韩骄子更是朋友,想必他们有办法解决目前的困境吧。 韩骄子对此事也很头疼,他早跟月花说过叫她再忍耐几天,千万别惹事,可这蛇妖就是耐不住寂寞。一旦玉虚回京,在宫中开坛做法捉妖,那就有大麻烦了。rp 第二百三十八章 摇身一变成月花 春心寻思一刻道:“这时候若把月花接出来,到时候找不到人能成吗?” 明澜摇摇头,“这就相当于不打自招了,皇上虽然看着糊涂,其实心里什么都知道,此事不同别的,这么糊弄他,肯定混不过去的。” 春心跺脚,“跑又跑不了,又不能干等着,那有没有叫人查不出月花是妖怪的法子?” 韩骄子道:“对于玉虚的道行来说根本不可能的,若真的是人,那肯定就查不出了,只可惜……” 只可惜月花根本不是人。 不过这话倒提醒了清心,老道微微一笑道:“其实要让他查不出来也不是没办法。” 春心忙问:“什么法子?” “既然她变不成人,那就是找一个人变成她就是了。” 这简直是个绝妙的主意,春心忍不住撑掌大赞,“师父果然厉害无比。” 想了想又道:“只是怎么叫人变成她呢?”要知道一个人是变不成另一个人的,若是用术法很容易被学道之人拆穿。 明澜到底是生在皇家的,脑子转的很快,他笑道:“这事倒也不难,找一个长相差不多,身形差不多的,易容成月花的样子就是了。” 果然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下去,本来完全不可能的一件事竟然有些眉目了。只是明天玉虚就回来,现在时间这么紧,上哪儿找一个长得很像的人去?还有易容这件事,虽然只是假扮短短的几天,但要找个精通易容术之人也不是容易的。 就在他们深锁眉头,绞尽脑汁的时候,清心忽然拢了拢他头上稀疏的几根头发,“老道难道没说过吗?老道就是个易容高手?” 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一脸的惊讶。 春心的表情比他更惊讶,叫道:“你当然没说过。”她跟着他也有十来年了。什么时候听说他还有这门手艺? 清心呵呵一笑,“那就是老道忘了说了。” 现在易容师有了,还缺一个主角。明澜一双贼亮的眼睛上下左右的在春心身上打量着,说起来春心和月花长得真的挺像的。或者不只是像一点,简直像了七八分。 一条蛇精她现在的容貌自然不可能是她的原形,月花经常不断的变幻自己的容貌,随着她的喜好,有时候变成清纯的小姑娘,有时候变成**的大姐,高矮胖瘦,随心所欲。这一回她的面容是参照春心变化的,她见韩骄子对春心一往情深,心中不忿便变成了春心的相似的模样。只是比她更娇美,更妩媚,也更像个女人。 春心本来不想进宫的,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只能先救急了,在明澜的求恳下。只好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当然这也是明澜在许了她许多好处的前提下。 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清心的易容术果然很厉害的,在她脸上捣弄几下简直跟月花一模一样了,只是神态有些欠缺,少了月花那骨子里带出的妩媚劲儿。 这种东西不是学一两天就能学会的,明澜临时找了老嬷嬷教了她一些宫中的规矩。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当天夜里,由韩骄子把她送进宫,到了静妃殿看见左近不时晃来晃去的人,才知道明澜果然所说不虚,月花是真的叫人给看管起来了。 这里不仅加派了人手日夜监视,殿门处请了镇宫的门神来镇守。也难怪月花出都出不来了。 春心身上有符咒,把门神盯在一边,带着韩骄子大摇大摆的进去。他们身上带着隐身符,也没人看得见,进这殿里实在没费多大力气。 月花被锁在这宫中。正觉郁闷呢,看见春心和韩骄子现身欢呼着扑了过去,还是春心制止了她,才没有大叫出声。 跟她说了他们的计划,月花自然一百个赞成,只要能出这皇宫,叫她做什么都行。 看她这兴奋的样子,春心很觉无奈,当初是她非得吵着要在皇宫享尽人间富贵的,现在嚷着要离开这鬼地方的也是她。她的随心所欲,不管不顾,却不知给他们带来多少麻烦。 明澜那个没安好心的也就是算了,只可怜她和韩骄子跟在屁股后面给她收拾烂摊子。 让韩骄子把月花带出去,整个宫殿就是她的了。 不知是不是静妃是个妖怪的传闻被传出去,宫里空荡荡的,就只剩她一个。按说一个妃子身边应该有许多伺候的宫人的,可现在没人敢进来,多半是被妖精的传闻给吓跑了。 既来之则安之,她往**一躺,也享受一下这皇宫的床究竟是多么舒服。 床是很舒服的,可她这一夜却睡的并不安稳,总怕玉虚突然回来,又怕进来什么人,直到天快亮时才沉沉睡过去。 正沉睡之中,忽然听到外面一声大响,似乎是什么东西被弄倒了。 她昨晚是和衣睡下,这会儿慌忙跳起来,打开窗户往外看。只见外面不知何时进来了许多道士,有男也有女,每一个都手持拂尘打扮的似模似样。刚才那巨大的声响似乎是殿门被撞开倒塌的声音。 春心想了想,实在不记得自己昨晚把殿门上钥了,难道是韩骄子怕她会睡不安稳才特意上的锁吗? 瞧这阵仗应该是玉虚来了,真不知道这老道竟然来的这么快,连夜兼程的这么赶来了。 看见这阵仗她反倒心神沉静下来,对着镜子看了一会儿,见镜中的影像果然与月花一模一样,拿了脂粉盒上了点妆,又挑了一身宫装穿上。 月花的衣服一向都不好好穿的,穿着绣花鞋,身上衣服不好好穿,敞着怀,搭在肩膀上,放在手里。她还喜欢把衣领大敞着露出雪白的脖颈和小一半的酥胸,那模样虽不端庄却分外勾人,也难怪阅人无数的崇道皇帝也会被勾了心魂。 对着镜子照了半响,觉得没半点破绽了,才起身走出殿门。 殿外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许多人,有当今皇上崇道帝,有众多宫女太监和侍卫,还有不少想看热闹的各宫的妃子,呼呼啦啦的竟是好大一片。rp 第二百三十九章 宫中美人是妖精 就连明琪的母亲贵妃娘娘,还有王皇后都来了。 王皇后是担心出事,月花毕竟是从她宫里出去的,若真证明是个妖物,最低她也要获个识人不明的罪名,要是重了被扣上一顶意图谋害皇上的罪都有可能。 而陈贵妃则是来看热闹的,一双丹凤眼不时向王皇后暼上一瞥,嘴里不阴不阳道:“姐姐,您怎么看起来这么热啊,不是身体不舒服吧?” 王皇后暗自冷笑,谁不知道月花的事是她告发的,否则皇上怎么知道月花晚上不在宫里。这个女人居然把眼线派到这里来了,倒真是用尽了心思。 她轻轻一哼,“依本宫看不舒服的应该是你吧,这会儿还没揭幕呢,妹妹可别高兴太早了,小心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跌了面子。” 陈贵妃以袖掩口,轻笑一声,“跌面子事小,要是掉了脑袋那可难受了。” 两人正不依不饶的斗嘴呢,一抬头瞧见月花站在眼前,都不禁闭上了嘴。 这月花正是春心扮的,她穿着一件深粉色的长裙,绣着大朵牡丹花,丝裙领口开的很低,那如雪的肌肤展露出来,晃得人一阵眼晕。她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满头的珠在阳光下耀出刺眼的光芒,此时她双眸环顾四周,比桃花还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鲜红的嘴唇微微上扬,弧度美好的让人想伸手触摸。 冬日的天气,为了保暖,许多人都裹得跟粽子似地,这一身亮丽装扮,只一出现便吸引了无数目光,就连脸色阴沉的崇道帝都不禁觉得眼前一亮。隐隐希望自己这位可人的妃子千万别是个妖怪才好。 这会儿玉虚还没来,只有许多道士把殿中各处包围起来,在地上撒着一种奇怪的粉末,细细一闻似乎有点像硫磺。看来玉虚已经料定月花是蛇精了。今天这是打定主意要把她逼出原形来,也幸亏他们有先见之明把人掉包了,否则今天还真是凶多吉少。 还有一些道士抓着一大把符咒贴在宫墙上,看那图形应是抓鬼捉妖的符咒。只是玉虚在这方面的造诣比之清心和她差多了。那符咒画的并不完全规整,看着很些似灵似不灵的意思。 春心在殿外每个人脸上都扫了一遍,随后双眸落在站在正中的崇道帝身上,娇滴滴地声音道:“皇上真是的,要看臣妾来就是了,怎么带这么多人呢?” 她无辜地眨眨眼,一指那些道士,“他们是来做什么的,这是要开坛做法吗?” “这……”崇道帝一时语噎,面对美人。他怎么好意思说是要捉她的? 春心也没深问下去,只吟吟笑着立在一边,看着这些人忙活来去。 大约半柱香的功夫,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的玉虚道长登场了。 今天他似是着力装扮了一番,头上戴着一顶淡青五岳冠。身穿一件纯白色锦缎乾坤袍,上绣着八卦太极的图样,袖口极宽直至垂地,背后似是有风,绣袍不时飘动,手中一柄太极马尾拂尘,顶端软软垂于左臂之上。 他先对着崇道帝打了个稽首。“无量寿佛,贫道来迟,让皇上受惊了。” 崇道帝微微颔首,“国师能来就好。” “贫道这就做法,为皇上抓这只蛇精。”也是他太过托大,竟没多看春心一眼。当即吩咐徒儿们摆上香案用具。 有小道士拿上一个蒲团上来,他盘腿坐在上面,膝盖处放着一柄玉如意,遍体莹白,通透无瑕。色泽温润,一看便不是凡品。 看着那如意,春心忽然想起天同,那小子装神弄鬼骗人的时候就喜欢把行头弄的很是闪亮。只可惜今天遇上的不是天同,而是有真材实料的玉虚道长。这老头虽然抓鬼不见得比得上师父,可若论打斗可绝对不是她能比得了的。 她定睛看着他做法,半点不敢眨眼。只见玉虚念了一会儿经,起身站起,那玉如意滚在地上也不去拣拾,他径直走到香案面前,桃木剑挑起一张符咒,口口念念有词,“尊神胜驾来临,具有净心、净口神咒。谨,当读宣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 春心听得清楚,知道这是通灵术,大约是要开天眼的意思。 果然,玉虚念罢多时,两手成抱球状,大喝一声,“开——” 他两根手指在眉目之间一抹,似乎真的有一道亮光在两眼之间绽开,只是光很淡,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玉虚道长瞪眼向春心看去,他本来以为定会看见一条蛇,但却只见一个漂亮的女子对他吟吟笑着。 他心中大惊,又喝一声,“开——” 一声叫罢,再看春心还是如此,他不禁额头开始冒汗了。 月花是不是妖怪他并没有见过真人,其实不太确定的,只是凭借明琪来信中所描述的一些怪事和月花的习性,判定她是蛇妖。 他卦术很灵,算出来的东西从来没有不准过,可为什么今天偏偏看不出来了? 以他的功夫天眼最多开两次,两次之后再强行开启,有损于身体,此时并不敢再开,但心里更不想承认自己看走了眼。 他放下手指,对崇道帝道:“皇上,贫道已经看清,这确是蛇精无疑,现在贫道就要做法焚烧蛇精,还请诸位贵人、娘娘们退后一些。” 崇道帝点头,命所有人退到三丈之外。 春心冷冷一笑,“臭牛鼻子,你根本没看出我是妖怪是不是?既不是妖精你居然敢引火焚烧,你不怕遭了天谴吗?” 玉虚能活这么大岁数,还能保持青春不老,一方面是他的修行,还有一方面依靠女人,他杀伤害命无数,坏事做的太多,还真怕遭了天谴。 可这会儿到了这地步,还能被一个丫头吓倒不成? 他手持拂尘对着春心走过去,脸上挂着一丝阴狠的笑。 春心也是做过准备的,她身上避火符也带了几张,但是要应付玉虚有几张符根本不够用,说不得还要看上天的意思。rp 第二百四十章 天雷大轰玉虚 她早有自己的打算,在这之前已经想好在紧要关头使用五雷掌,她就不信上天没有好生之德。 玉虚几步走到她面前,却并不敢举拂尘就打,真要打个脑浆崩裂,在皇上面前也不好看。他围着她不停地转着圈,口念咒语,随着他的转动,拂尘摆来摆去,似乎在她身前形成了一道结界。在他身后还有一个小道士时不时抓一把硫磺洒在地上,有一些还落在春心的脚面。 春心也不躲,只含笑着看着他们,就连那硫磺撒上来,也没动丝毫。 玉虚念完经,拂尘向她身上一甩,喝道:“勿那蛇妖,还不速速现形!” 一声喝罢,春心没动。 两声喝罢,依然没动。 第三声,第四声,到了第五声,春心轻笑起来,“国师真是有意思,这里没有妖精,还非得弄出个妖精出来,也不知您安的什么心?” 她说着对崇道帝柔媚一笑,“皇上您可都瞧见了,这硫磺也撒了,咒语也念了,我这个妖精还好好的,这该说国师道行太浅呢,还是有人诬栽陷害,要治臣妾于死地呢?” 早在玉虚开了两次天眼都没看出究竟,崇道帝就有些不高兴了,随后看见硫磺、咒语、结界都不灵,心里便开始怀疑玉虚说的话。以玉虚的道行就是十个妖怪也该抓住了,这么迟迟不现形,只是说明静妃根本不是妖怪。 他冷哼一声,“国师还不退下。” 玉虚却根本没要退的意思,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算不杀人也得杀了。 他不退反进,手中拂尘突然对着春心头顶打来。 春心与他打过几次交道,深知他的为人,见那拂尘打来,手中已迅速结好印法。她所结的是五雷掌印,双手五指松直。掌心向上,两手拇指的螺纹面轻压同一只手的中指,无名指的指甲上(中指、无名指与掌面距离二公分左右),将右手食指插入左手中指、无名指下方。两手的食指在同一条直线上。 这种印法用过几次,极为灵验配合五雷掌法一起施用,真真能勾引天雷。只是这样的术法用起来极耗精力,若是一击不成,恐怕只有坐以待毙的份了。但此时除了这掌法,再无救命他法。 口中念动咒语,“灵宝天尊,安蔚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堕仗纷纷,朱雀玄武,持卫身形,急急如律令。” 随着掌法打出,西北天边忽然雷声阵阵。许多人都抬头向天上望去,玉虚也忍不住抬起头来,而就在这时候一道天雷从天而降,只听“轰隆隆”一声,正对着他的头顶打来。 玉虚吓了一跳,下意识用拂尘护在头上,那雷打在拂尘上。也是倒霉催的,拂尘的头柄是金属的,这一下导了电就好像平白增加了一倍的劈力。只眨眼功夫,再看玉虚已经躺倒在地,手里握着光秃秃的拂尘,在那儿吐白沫呢。 他身上焦焦黑黑的。宛如被火烧过,头发根根倒立着,有一些位置已经掉光毛了。 周围人惊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好半天才有人反应,惊叫的。惊叹的,惊讶的,能用的感叹词全用了一个遍。 几个小道士过来把祖师爷扶起来,只轻轻一抖,那头发竟然根根从头皮上脱落,变成一个光头和尚了。 有人想笑但没敢笑,除了春心之外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天上突然打下一道雷就那么不偏不倚的正中玉虚了。 春心也有些感叹,不是她法力大增变厉害了,而是玉虚作恶多端终遭报应,就连天上的雷部正神也看他很不爽了。 经过这一回他就算不死人也废了,皇上不会再信任他,那一身的道行恐怕也会消失殆尽吧。 正感慨的时候,崇道帝几步上来,一把把她抱在怀里,口中叫着:“爱妃受惊了,不怕,不怕,有朕在呢。” 春心真的很想一脚踹开他,看看周围的情况终没敢,只能屏住呼吸任他抱着,心里默念,“韩骄子啊,不是我想对不起你,是这狗屎皇帝太不要脸了。” 或者是心灵感应,也可能是眼花,忽然瞧见人群中闪过一个人影,瞧模样甚似韩骄子,等她定睛仔细去看,那人又突然消失了。 是韩骄子来了吗?她有些不敢确定。 崇道帝扶着她进了寝宫,外面自有人收拾残局,那些乱撒一气的硫磺粉也清理干净了。 春心不想跟这老皇帝多待一会儿,便推说头疼身体不适把他退出去了。 崇道帝感觉她不是妖精后,自对她关爱备至,慌忙叫人送各色礼品来给她压惊,还叫人送上一盒珍贵丸药,说是天下至宝。 春心打开盖子一闻,顿觉骇了一跳,这竟然是用她的“受不了”炮制的,那气味儿一闻便知。 前些时日和明澜商议要用受不了给玉虚破功,现在看来收效确实显著,玉虚的功力已经明显不如从前。但这药出现在皇上那儿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明澜背着她给皇上服用了吗? 这药用的一多有什么后遗症春心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对身体有害的。 她心里有些不安稳,想去见明澜问名情况,却一时又不方便出宫。原来那些伺候在宫殿里的太监宫女都回来了,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好施展隐身术。没奈何只能等天黑,或者到了晚上不等她出去,韩骄子应该会来救她了吧。 入夜之后,她把伺候的宫人都遣出去,果然等了没多一会儿韩骄子就到了,同来的还有月花,她一见春心就兴奋地抱住,赞道:“好春心,你简直太厉害了,我都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本事,那个玉虚轻而易举就收拾了。” 那会儿春心确实没看错,她和韩骄子就藏在人群中,害怕春心有什么危险暗中保护她。只是她是蛇,被硫磺气味儿熏的不敢靠近,便躲在远远的地方,所以春心才没看见她。 春心被勒的喘不过气来,只能咧嘴苦笑,她只是碰巧而已,也是玉虚自己作到头了,神仙愿意帮一把,否则那雷不会劈的那么准,也不会劲力十足了。 韩骄子见她表情痛苦,慌忙把月花拽开,“先别说这些,咱们还有正经事要做。” 月花撅起嘴,“就你的事正经,我要和春心亲热一下就不正经了吗?” 春心顿觉身上发冷,她什么时候和这蛇精这么熟了? 这回韩骄子和月花进来是要接她出宫的,韩骄子觉得这宫中不安全,说什么也不想春心多待一刻,他去求了月花半天,好说好歹的才说服她同意再在这里辛苦几天。 清心算了命说崇道帝天庭黑暗,帝星陨落,定活不长久了。用不了多少时日她便可出宫,到时候宫中一乱,有多少宝物都可以顺道带出去。月花听得眼前一亮,她早就对宫中这些宝贝哈了很久了,她肯留下来既不是为了春心,也不是老皇帝,而是为了多偷些宝贝的。 和月花换回身份,又把脸上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洗净了,便和韩骄子一起出了宫。 回到王府春心第一件事就是找明澜问有关受不了的事,明澜却抿着唇一句不说。 春心急了,“若是因为这个害死你父亲,身为人子的该当如何?” 明澜冷声道:“那这也是皇家的事,你一个外人无需多言。” “那是你父皇……” “那也得看他配不配。” 在那个高高在上的君王眼里,除了“道”还是“道”,要么就是长生不老,把朝堂弄得乌烟瘴气,又何曾把他这个儿子放在眼里过。 春心还想再说,被韩骄子一把拉了出去。既然他们已经决定避世了,又何必在乎这些当权者心里想什么。他们打也罢,杀也罢,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春心也是一时义愤,细细想来此事确实与她无关,明澜做的事那也是他的事,对也罢,错也罢,轮不到她去纠正。 师父的卦再一次算准了,半月之后崇道帝就驾崩了,他是死在月花的**,到死还能和美人一夜风//流也算是不虚此生了。 皇帝的丧事自办的轰轰烈烈,而他的身后之事自也打得闹闹哄哄。 皇上死的仓促,没来得及留下旨意,关于谁继承皇位的事,朝廷掀起了新一波的争斗。 敬王和端王各揽兵权,在禁宫之中打了一仗,搅得整个京城人心惶惶,家家闭门上锁,谁也不敢出门,官兵逮着机会烧杀抢掠,一时间京城乱成一锅粥。 无论什么年代,打仗最倒霉的还是老百姓,市井萧条还是其次的,兵丁们入室抢劫,杀了不少百姓。 所幸这样的乱没持续多长时间,十日之后明澜占了皇宫,在太和殿登基为帝,而明琪则被驱赶出京城,带着残兵败将逃到南边去了。 明琪本来想借着黑头的法力冲打端王军,扳回一局的,可是关键时刻冷红红突然出现,把黑头带走,弄了一个措手不及。这也是敬王兵败的主要原因。rp 第二百四十一章 封了国师还做妃子 明琪离开之后,黑头和冷红红会齐落山去了,虽然没能守完一年的约定,但主人既然已败,他也没必要再待在身边。回上清宫,就算被师父打骂也罢,经过这些时日的经历,让他很是明白了一些道理。人世间有太多不如意,做人有时候比做神仙还难。所以他决定以后好好修炼,争取脱了凡胎早日飞升到仙界,这辈子他宁死也不愿下凡了。更不想见凡人,尤其是春心这种会煽动他女朋友跟他做对的。 他们一走,似乎京城瞬间清明了许多,也不知是不是某人的心理作用。 没了对头,明澜顺利继承了皇位,登基之日定下本月底。 眼看着春天要到了,京城的事已了,她也是时候该离开了。和韩骄子定好日子,临走的时候不打算跟任何人打招呼,两人悄悄的离开。 春心收拾了东西,把个小包袱放在床头,正要睡觉,清心推门进来,“你要走了?” “什么都瞒不过师父。”春心轻叹,他果然是世上最了解她的人。 “你要走就走,居然连师父都不肯说一声,枉费我教导你这么多年。”清心絮絮叨叨的埋怨着,让春心忍不住流出几行泪来。 她不是不想跟师父告别,只是离开教养自己多年的师父她真的舍不得,就像现在这样会忍不住流出泪来。 “只是暂时出去避一避,韩骄子的大劫要到了,再留在闹市终究不便,又不是去多远,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你这丫头,既然经常回来,你哭什么?”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忍不住嘛。” 清心说既然要走,就陪他喝几杯,春心便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小菜。明澜已经搬进宫里去了,就等着准备登基大典,现在这王府里没有几个人。在院子里支了个桌子,三人一边畅饮一边感受早春天气的冰凉。天冷的时候果然喝杯烧酒是最舒服的。 他们喝了半夜,直醉的晕晕乎乎的才各自回房睡去。 因着宿醉,春心第二日起的很晚,韩骄子也没起来,他们原定的在卯时出发的计划就打破了,也因为这样让她无奈的卷入另一个麻烦里。 一大早起来,宫里就来了传旨的太监,说端王召见。 端王自然就是皇上,现在这个天下他最大,他所说的没一个敢不听的。 春心不愿惹这麻烦,她虽然走了,但还有根生一家子留在这里。她奉命跟着太监进宫去,韩骄子说要跟着一起去被春心拒绝了。 自从宫里出了月花这个妖怪之后,明澜很忌讳有妖怪进宫,虽然月花是他一手安排的,但时过境迁,他现在是皇宫的主人,就必须要为自己考虑,妖邪之物绝不许进宫。 月花也已经离开宫里了,一半是自愿,另一半是被迫,虽然她在明澜继位的事上也是出了力的,但明澜抛弃她的时候却一点情面都不留。好在月花也不在乎他这个臭男人,毫不留恋的回她的玉泉山去了。 她一走,明澜就请道行高深之人在几个出入的宫门钉了镇妖的法器和符咒,就连门神也重新供奉了一遍。 春心进宫时明澜正在试衣服,明黄色的帝王服穿在他身上立时增加了几分威严感,看着跟她好像两个世界的人。 以前他们两个就隔着一条长江的距离,现在更是十万八千里。 春心过去行跪拜礼,“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客气。”明澜含笑着把她扶起来,挥手令宫人退下。 “来过来坐,和朕好好聊聊。” 果然穿上帝王服就是不一样,一口一个“朕”,俨然已经当自己是皇上了。 春心立刻狗腿地道:“是,皇上。” 明澜叫她坐,她却不敢坐,只站在一边聆听皇上的教诲。 明澜的教诲很简单,只有几个字:“你进宫吧。” 春心掏了掏耳朵,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她进宫,她进毛的宫啊? “这……我有喜欢的人了。”就是韩骄子,他这话不会是要让她做什么妃子之类的吧? 明澜皱眉,“这跟你有没有喜欢人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要我做个妃子啥的?” 明澜好笑,“朕是想封你师父做国师,然后叫你进宫辅助他,若你真想嫁给朕,朕也不介意,好歹你也是苏侍郎的女儿。” 春心抹了一把汗,都要吓死她了,她还以为这家伙对她依然有什么爱恋呢。这都怪前些日子他和明琪在争斗中失利,心灰意冷,一蹶不振的时候,突然拉着她的手问,就算他一无所有,变成了逃犯她愿不愿意跟着他? 就这一句让春心落下病来了,老怕他突然发神经,想把她纳进宫什么的。 她道:“此事我回去问问师父,一国的国师这官位不小,师父应该乐意的。只是……” 她本来想说只是自己要走了,不能辅助国师,但想想还是什么都不说的好,万一明澜硬拉着她不肯叫她走就遭了。 其实明澜说什么叫她辅助国师,不过是个借口,他真正的目的还是要留住春心。这个女人很有些法术,人又正直善良,有她在身边守护对于他绝对是福气和运气。这是第一步,而第二步他就要让她嫁给他做妃子,只有这样才能长久的留住她。 他已经想好,登基之后开始正式选妃,四品以上官员的女儿都要进宫参选,到时候苏家就是不想献女都不行了。 春心哪知道他的脑袋里在想什么,还在以为他是真的想叫她辅助清心。严肃保证一定能把清心道长带进宫来,明澜才放她离开。 回到府里,她慌忙把收拾好的包袱一背,跑出去对清心道:“师父,那个新皇帝打算叫你去做国师,你去不去?” “当然不去。”清心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地,他是个受不了规矩的人,进宫做国师,伺候脾气阴阳不定的皇帝?他宁可去掏大粪,还省心一点。 “那师父要怎么办?” “跟你们一起走。”他说着迅速跑回去,收拾东西去了。rs 第二百四十二章 平城再提受不了 春心从没想过两个人逍遥自在的幸福生活,突然多了个脏老道会是什么情形。但多了就是多了,横不能看着碍眼就把师父赶走吧? 虽然韩骄子确实想这么做来着,不过碍于春心的面子硬是没敢做出来而已。 他们坐上王府的马车,谁也没惊动,静悄悄的出了城,到了城外十里的地方,他们弃了马车,改换成用两条腿赶路。 王府的马车目标太大,走到哪儿都是引人注目的,他们可以找一个县城市镇之地,买三匹马再继续走。 这一年在京城春心也很攒了些钱,药铺的生意还不错,天同经营的荒磨山农场也有声有色的,与平城首富苏金山合作,也没少赚银子。因为这农场是春心一手建立起来的,天同还算有良心,不时会叫人送些银子来,当做在京城的开铺经营经费。 这些钱春心都存着呢,她开铺子自有明澜这样的大财主在一旁支持,也用不着太多自己的钱。这样积攒下来,她倒成了一个小富翁了,就算以后她和韩骄子什么都不做,也足够生活个十几二十年。 清心说到平城还有事,他们此次行程的第一站就是平城。 三人进了城,先寻了一间客栈住下。春心问师父到底要做什么,清心道长却神神秘秘的不肯说,只道道家讲究缘分,若是有缘定能知道。 春心才懒得听他这个呢,她之所以肯在这儿停留也是想见见苏金山。以后走了短期内未必会回来,她必须要确保她离开后春心农场依然能运转正常,师父和天同也不会没有饭吃。 在客栈安顿下之后,她便和清心分开行事,师父自去做她的神秘勾当,她则和韩骄子一起去苏府拜望。 到了苏府门前,报了姓名请门房进去通报,过了好一会儿才见一个管家模样的走出来。 “老爷今日事忙。恐不能立时会客,先请到花厅少坐吧。” 春心跟着他进去,忽然发现这府里与从前大不一样,里面不知何时多了许多护卫官兵。从外面看看不出来,可一进来就感觉出气氛不同了。 她低低地声音问:“这府里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是咱们大小姐回来了。” 他所说的大小姐自然是指的银月,苏金山只有一儿一女,儿子还未成年,女儿就是银月了。 春心心中一惊,自从她住进端王府之后见过银月几次,银月对她并没什么好感,看见她也是爱答不理的。银月的身份只是明澜的妾,一个富商之女就算再有钱也比不上官家千金,她在府里的地位从某种程度上还比不过春心呢。 明澜器重春心。许多事都倚赖她,在王府中当成贵客一样对待,府里下人也可由她随意调动,这点是王府中那几个少得可怜的女人无法比拟的。 自从明澜把原来府中用来练功的女人大部分送走之后,整座王府的内院里空空荡荡的。明澜忙于争权夺势,也很少再去内院见那些女人,渐渐地这些人已经成了被遗忘的存在。没人去理会,也没人对她们多加照顾。 就在两个月之前,银月突然求到她,说想去道观里住些日子,清心修行一阵。让她在王爷面前给美言几句。 春心心中对她一直颇有怜悯,便同意了。她当即跟明澜说了此事,请他看在她的面上,准她可以自由行动。 那会儿明澜正是用到她,也没驳她面子,也因为这样银月就离开了王府。刚开始似乎去了京城近郊的一家道观。拜了一个女冠修行。后来似乎那女冠离开京城,她也因为太忙没再过问这事,没想到竟是在这儿了。 没得明澜的旨意是不能随便回家,即便只是相隔几步也不可行,也难怪这府里弄得草木皆兵。神神秘秘的。 这是别人家的事,春心也管不着,她只当什么都不知。 在花厅里等了许久,才见苏金山急匆匆而来,看见春心抱拳拱手,“恕罪,恕罪,来迟一会儿。” 春心笑道:“您是大财主,咱们合该等着。” “那也分对谁,两位是犬子的救命恩人,自不该怠慢的。”苏金山摸了一把汗,也不知是热的,还是因为什么事紧张的。 春心说了自己此来的目的,希望苏大财主以后对清心道观多加照顾,药铺里也能如常收购农场里出产的草药。 苏金山笑道:“这有何难,你这农场里种出来的药材很是与众不同,品质也极好,咱们这是互惠互利。” 春心这才放心,向苏金山道了谢。 苏金山道:“谢就不必了,只是有件事希望能帮个忙。” 春心故意玩笑,“我这来了苏员外才想你有求,若是我不来,是不是就没这事?” 苏金山正色道:“那倒不是,就算道长不来,我也要求到清心道观去的。” “好吧,您说是什么事,只要我能帮的尽力而为。” “是……这个……上次在药铺里代卖的那个药丸还有吗?” 春心一时没明白过来,苏金山有些急了,倒是韩骄子听明白了,冷声道:“没有,这种害人的东西不用也罢。” 苏金山急得直摸脑袋,“怎么会害人呢,我亲自试过,乃是人家至高的享受。不需要太多,只要一两丸就好。” 春心这才明白了,他说的肯定是受不了,天同曾背着她在苏金山的药铺里卖过一阵,他亲自用过也不稀奇。只是…… “员外爷要这个做什么?” “不瞒你说,是给我女儿用的。”苏金山说着不停地抹汗,这回确是紧张所致。 他求道:“小女银月确实很难,我这当父亲的看在眼里也是心疼,这药对于你们不算什么,就当是救小女一次吧。” 春心叹口气,“不瞒员外爷,这药我真的没有了,就算有也不会给你。” “为什么?”他瞪大眼,“难道这一两年咱们的交情不值这两丸药吗?” “不是这个意思,是这个药真的不能随便用。”尤其不能给明澜用。苏金山想做什么,她隐约也能猜到点,无非是想用这药为银月邀宠的,只是明澜熟知这药的药性,也曾亲身试验过,崇道帝就疑似间接死在这药上。rp 第二百四十三章 雨墨出现 崇道帝本来就是风烛之年,再像年轻小子一样拼命肯定于身体无益的,再加上对方是月huā那个蛇精,两毒相攻,也难怪会把丢了命。 但是这些却不足为外人道,她只说了受不了的害处,而且不想苏家因为这事落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苏金山听完不禁叹口气“看来小女是没福了。” “有福没福不是看男人的,银月不回宫中也不见得是坏处,端王登基免不了充斥后宫,他又没长情,就算受宠也只是一时,何必把大好的青春押到男人身上。” “那要如何?难道一辈子待在道观里吗?”一想到女儿一生念经常伴祖师,苏金山就一阵心疼。是他错了,当初就不该把女儿送给权贵。 “端王的记性一样不好,尤其是对自己的女人,总记不得有谁没谁,过个几年他便会忘了的。倒是报个意外身亡,到了别处银月照样能嫁人生子,不过她若不愿如此也有办法”她说着附在苏金山耳边轻语了几句。 苏金山听得连连点头“多谢了,此恩此德终生不忘。” “报恩不必,只跟银月千万别说我在这儿。”春心说着站起来,也是时候该告辞了。她和韩骄子还有很远的路要走,实在不能在这儿留太长时间。 两人从府里告辞出来,刚走到门口,突然里面急匆匆跑出一个小丫鬟,手中抱着一个精致的盒子。 她低声唤着:“且等等。”随后把盒子递上“这是小姐让交给你的。” 银月到底知道了吗?春心接过盒子,伸手打开,里面却是一叠银票。 看来银月是怕她没钱,送上来给她生活用的,这些果然比什么感谢的话有用多了。银月是有娘娘命的,若不出意外,将来她一定会成为宫妃。她给苏金山提供的两条路。银月必将只会选择后面的一条,以她的个性就算前面布满荆棘她也要走下去,而她宁可风光痛苦的活着,也不愿躲在人后默默的幸福着。 两人往客栈走。韩骄子突然问道:“你到底跟苏金山说了什么?” “我只说了一些明澜的弱点,能不能做到就看银月自己了。” 他们回到客栈,清心还没回来。春心说要去房里收拾东西,然后休息一会儿顺便等师父。 韩骄子也回自己房间里,坐了一会儿突然觉得心怦怦乱跳,似有什么事发生。他不由自嘲,这是跟春心待在一起时间长了,连奇异的感知能力也跟她一样了吗? 倒了杯茶坐下来慢慢品着,让自己的心逐渐平静下来,渐渐的灵台清明。双耳隐隐听到一个呼吸声,极浅若有似无。 他轻叹一声“既然来了就现身吧,何必躲藏着。” “看来这些时日的修行有长进,我用了隐身术也能看出来。”一个清冷的男音在身后响起。随后走出来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他面目英俊,身形高雅,只是脑袋顶上顶着两只毛茸茸的耳朵,硬是让他的英俊、高雅打了折扣,反倒多了几分可爱在其中。 韩骄子皱皱眉“雨墨,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吧。” 雨墨撇撇嘴坐在他身边。伸手挠了挠耳朵“你能来为什么我不能来?” “族长同意你出来了?” “自然。族长让我提醒你一句,雷劫比预想的迟了一些,但也就在这几天,你做好死去的准备吧。” 韩骄子对他脸上淡淡的笑容很觉不耻“我若死了。你就那么高兴吗?” “那是当然,你若死了你的女人就归我了,这自然高兴,你什么时间死记得提前来通知我一声,到时候来收战利品就是。” 韩骄子磨了磨牙。“你对兄弟还真是照顾啊。” “彼此,彼此。” 两兄弟对视了一眼,目光都闪出道道寒光,对于雨墨来说哪个女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打击到自己的哥哥。想想从前他是如何欺负自己,想想自己又为什么拼命修炼,受了多少痛,吃了多少苦 “怎么?想打架吗?”韩骄子冷笑,他也受够了他的小样,什么都与他做对,他做什么都看不顺眼,他们前世是仇敌吗? “打就打。”雨墨捋胳膊挽袖子。 也就在这时候,房门被人推开,春心从外面走进来,一眼看见屋里多了个男人,不由道:“雨墨,你练功越练越回去了,怎么把耳朵都练出来了?” 雨墨拧着眉,狠狠瞪了她一眼,自己是练功走火入魔了才会老长着这对耳朵,若不是因为这样,他早出来找某人麻烦了。本来想再瞪她,可是想想自己还得勾引她,便瞬间硬挤出一丝笑容“啊,春心好久不见了,你越长越漂亮了。” 春心“切”一声,转头对韩骄子道:“师父回来了,咱们可以走了。” “好。”韩骄子站起来,把**早已准备好的包袱系在身上,迈步就往外走。 他走出去,似忽然想起屋里还有一个,回头一笑“我们走了,你就自便吧。” 雨墨哼一声,在后面追上来,他好容易才找到他们,自然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族长说了让他跟着韩骄子,他又怎么能不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呢? 春心看着雨墨也跟出去,大叫一声“师父,有狐妖作怪,快施法抓了他。” 外面清心还真应了一声,随后口中大念咒语,符咒贴的满天飞。 雨墨忽然觉得头开始疼起来,就好像有几百根针不停地对着他扎着,他疼得满地打滚,心道,这是哪儿来的臭道士,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 等疼痛稍减,勉强从地上爬起来,外面哪儿还有韩骄子和春心的影子,就连那个会施法的老道也不见了。 他咬咬牙,又叫他们给跑了。 也就在这时候春心三人已经出了平城,他们换成了马,一路跑得很快。眼见着前面就是荒磨山了,春心问道:“师父你要回道观吗?” 清心叹口气“真是女大不中留,你这是在赶我吗?” 春心脸一红,她确实有这样的意思,这是她和韩骄子之间的事,不管要迎接他们的是什么都不想把别人搅进去。 第二百四十四章 送个女人做礼物 清心笑道:“你真想叫老道去,老道还不想去呢,跟着你们两个,我都觉得自己亮起来了。” 他从身后拿出个包袱递过去,“这是为师准备的,拿着以备不时之需。” 春心打开翻了翻,里面是符咒、摄魂铃、桃木剑等一干抓鬼降妖的东西,还有一柄精心打造的剑,通体漆黑,泛着幽深的光。她不由一呆,难道师父离开这半天是准备这些东西去了吗? “为师上次去京城的时候就叫铁铺打这把剑了,乃是用天外磁铁所制,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你拿着它或许会派上用场。” 春心眼底含泪,很想说“谢谢”的,但这会儿说这样的话,师父绝对会骂她,她哽咽一声道:“师父,我一定会回来的。” “为师也希望你能回来,你还有一些未了之事,那些你留下的烂摊子、桃花债,我可不想给你一一收拾了。” 春心脸红,“师父在说什么?” 清心哼了一声,“你以为这么走了就消停了?债未消,自有人会找上门来。” 春心轻笑,“好,我定会回来把一切了解了。” 和清心辞别后,望着眼前茫茫官道,却一时不知该往哪儿走了。 她问韩骄子,“咱们要去哪儿?” “是啊,去哪儿?”韩骄子喃喃。他原本想的很好,天大地大,走到哪儿算哪儿,但是现在事到临头,却发现其实他们去哪儿都没有意义。 “去哪儿都好吧。” “好,咱们往没人的地方走,走到哪儿算哪儿吧。” 他们随便寻了个方向,牵着手慢慢走下去,夕阳西去,金色的余晖染红远处的山和一片片田野,那是云织成梦的纱。此时的大地被晚霞笼罩得格外的萧穆。像是在等待着夕阳的沉默,暮色渐渐地静了下来。它所等待的就是那轮皎洁的弯月,还有那种被星河环抱着的心情。 站在夕阳前,他们身后的影子被拖得很长很长。 虽然前路渺渺。不知道迎接他们的是什么,但他们依然坚定不移地走下去,只要相爱着,便是再凶险的路都觉得是种幸福。 之后的两三天他们一直这样走着,宛如走向的是幸福生活般,一直微笑着,充满自信的走着。 夜幕降临了,他们宿在一片树林中,林中鸟雀声声,为这寂静的空间增添了几分乐趣。春心躺在他怀里。即便环境很差,没有床,地也硬,但只要和他在一起,心就是甜的。或者未来他们还要经历许多这样居无定所的日子。心得到满足,幸福便在眼前了。 她从来就没什么太大的心愿的,对于她来说,和心爱的人在一起种种田,喝喝茶,生个孩子围绕膝前便是人生至大的快乐。 心情愉悦,似乎睡的也香甜。她沉沉睡过去。做了一个很甜很甜的梦,梦中有他,也有他们的孩子。 韩骄子却一点也睡不着,他在想一件事,想他也想春心,甚至想拉着她一起去赴死。究竟对不对。 寂静的夜空忽然划过一道流星,他抬头看见,今晚的夜色很好,很适合一个人深思呢。看了眼怀着熟睡的人,他不由扬了扬嘴角。轻声道:“出来吧。” “咔吧——,咔吧——” 是枯木被踩断的声音。 随后一个白色人影从树后转了出来,低低地声音笑着:“你的耳朵倒挺灵。” “你来了。” “是,你以为你们偷跑了我便追不到吗?也太小看我这个狐族王子了。”雨墨呲了呲牙,丫的这两人抱着越看越碍眼。若没了韩骄子,没了他,想必把人抱在怀里的就是他了。 韩骄子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问道:“你就这么希望我死吗?” “是啊,你若死了这个世界就清明了,至少我会开心。”雨墨撇嘴,毫不掩饰对他的嫌恶。 “那好,我去死,以后春心就交给你照顾了。” 雨墨“啊”了一声,“你发疯了吗?” “不是发疯,是终于想通了,既然我有很大的可能要死,那就没必要拉她一起。”他说着站起来把怀中的春心送进他怀里。 “替我照顾她,不能让她伤到一根头发丝,若我能活着回来,你还要还给……我。” 雨墨怒了,“你当她是什么东西吗?用完了还能还的?” “所以说不能伤她一根寒毛,更不能碰她一下,你要等我回来知不知道?”韩骄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委托重任的样子。 若真的有选择他一定不会把他托付给雨墨的,但是没有选择了,甚至没有时间了,他必须尽早离开。现在才想通这个道理是他的自私,是他想贪恋她的温暖,哪怕只是多一点点,一点点而已。 韩骄子走了,没有回头,只留下熟睡的春心和雨墨。 这一夜雨墨过得格外纠结,到底收不收下这礼物呢?他不知道。甚至不知道眼瞧着哥哥去一个人面对天劫,却不阻止,是对是错。 他把春心扔在地上,他没那么好的心情抱她一夜,只是被韩骄子喷了点嗜睡的迷药而已,想必用不了多久就醒了吧。 东边升起第一道曙光的时候,春心醒了。她站起来,双眼迷瞪着,一时摸不清自己身在何方,风吹着她那如丝一般的纤发曼舞,朝霞晒在她的身上,透明如丝的衣衫,正随着微风轻轻地摇曳。 她左右瞧瞧,在找韩骄子,然后突然看见雨墨,那云淡风轻的脸顿时添了几分颜色。 “你怎么在这儿?” “有人托我照顾你。” “韩骄子?” “然。” “这个笨蛋。”春心骂着,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韩骄子在想什么,她太清楚了,时间越近,他的心越不安,也越不希望看到她出事。这几天他一直在说若是不带着她该多好。她说生要跟他一起生,死要跟他一起死,这次打消了他想要抛弃她的念头。 没想到,没想到这会儿又出这幺蛾子。他为什么想不明白,若失去了他,她也不想独活的。 雨墨看她暴躁着,不停地骂,跺脚,抓头发,嘴角吟吟笑着,果然生气的女人是最美的。 他问道:“你要怎么做?” “去找,去追,总之把他抓回来。”春心磨了磨牙,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绝不允许他从身边逃离了。rp 第二百四十五章 黄衣女痴恋 雨墨也正想这么做,凭什么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说把人扔给他,就潇洒的走了,他以为自己是什么圣人,圣狐吗? 真难得和雨墨统一了战线,两人挽起胳膊准备去逮人,不管他是生是死,都先揍一顿再说。 师父的寻缘之法,有时候比狐狸的鼻子更好用,不管多远的距离,她想找到就一定能找到,哪怕是在天涯海角,她也能追到他。 按照法术所指的方向寻去,雨墨对她这门本事很是赞叹,嚷着要学,还把这作为帮她找韩骄子的交换手段。 春心对他无耻的行为很是不耻,不过好在他只是向学,不是要求别的,便也允了他了。 两人一路上边学着法术边找人,倒也不觉寂寞,雨墨的领会能力很好,甚至在修为上超过了韩骄子,这也是他努力向学的结果。只是他的耳朵却无论如何下不去,路上只能戴个帽子。好在他长得帅,戴什么都挺好看,这样的容貌陪在春心身边,她也不算委屈了。最起码赏心悦目嘛。 五六天过去,终于在一个市镇上,他们找到韩骄子。 那是一个很小的镇,总共不过几十户人家,有一个唯一的小酒馆,设在镇子的最西头,而就在这家小酒馆里,他们看到了喝的醉醺醺的韩骄子,他躺在一张长凳上,手里抓着一只酒瓶,已经醉的睡过去。 在他旁边坐着一个一身黄衣的女孩,正细心的呵护着他。 她长得很漂亮,有着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眉毛,长长的睫毛,白皙无瑕的皮肤,还有双薄薄的唇瓣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年纪也很轻,不过十五六岁,浑身上下洋溢青春的气息。 那女孩专注的看着熟睡中的人。拿着块手帕轻轻给他擦拭额头,她的眼神是深情的,那么平静溢满了柔情,一小簇火焰在她眼底燃烧。那么的炫目、热情。 看到这眼神,春心很觉心头一震,她心中有爱,便自然了解这眼神中的含义。这个女孩已深深的爱上他,爱上了韩骄子。 这才几天的功夫,他和她相识才多久,他们之间就可以谈爱了吗? 心里涌起一团火,那是愤怒的火焰,想要冲过去把韩骄子摇醒,质问他为何轻易丢弃自己。为何跑到这偏僻的地方,又怎么和这个女孩勾搭在一起。 可是她没有这么做,在京城一年的生活,让她学会了两件事,一个忍耐。一个是冷静。 所以她冷静的坐在对面的桌上,拿起筷笼里的筷子,叫小二赶紧上面。她要吃面,大碗的,要两碗。 雨墨好笑的看着她,他所认识的春心可不是这么会忍受的。 面上来了,两大碗。满满的冒尖的面。他拿了一碗到自己面前,却又被她抓回去。 他轻笑,问道:“你能吃这么多吗?” “吃不下也得吃。” “为什么?” “生气。”她对他呲了呲牙,那表情很有些要咬人一口的意思。 雨墨拍了拍胸口,幸亏她要咬的不是他啊。 两大碗春心自然是吃不完的,她只吃了一半便不吃了。然后坐在一旁等着,等韩骄子什么时候醒了,爬起来,接着看见她。 这个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通常醉酒的人都不是那么容易醒的。眼看着天色大晚,周围的铺子都打烊了,韩骄子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春心有些佩服这个守着他的女孩,足足一个一个多时辰,这个女孩也没动过,她一直深情的看着睡在长凳的人,不时用手帕擦一下。 春心终于按耐不住,她走过去,走到女孩面前,用一种酸的隐隐闻见醋味儿的声音道:“你这么擦下去也不怕脱皮吗?” 那女孩抬起头来,淡淡扫了她一眼,又埋下头去,“不会,我很轻的。” 春心也很轻,轻轻地磨了一牙。 她问:“这个人是你什么人?” “我的情郎。”女孩说着,脸颊微红,丝毫不掩饰心中的情意。 磨牙的声音明显重了一分…… “你怎么认识他的?” “他在酒馆里喝酒啊,每每总喝的醉醺醺的,都是我照顾他的。他说人活着的时候还是糊涂点好,喝醉了便不会想那么多事了,等到死的时候也不会觉得很痛苦。”女孩说着眼底微微闪过一丝泪光。 “他是个好人,可是他快要死了,他说他很快就会死,也许在睡梦中就没了呼吸,我不想他死,我要陪着他,陪他走到最后一刻。” 春心忽然觉得她很可爱,爱上一个人没有错,或者这个女孩还分不清什么叫爱,什么是怜悯,她在酒馆里捡到一个喝得醉醺醺,满嘴死呀死的说胡话的男人,便以为是爱了,像这样的纯真还真是少见的。 如果她喜欢的不是她的男人,不是她爱的人,她一定会赞赏这个女孩,为她的大胆和痴情而感叹。但可惜这个人是韩骄子,即便只是怜悯她也不许从别人身上获得。 她呲了呲牙,指指自己鼻尖,“可惜你爱错了人,这是我的男人,他已经有妻子了,就是我。” 女孩睨了她一眼,很不屑地,“你休想骗我,你觉得他长得好看就想抢走吗?” “不是抢走,是交换。”春心说着把雨墨往前一推,“你不觉得这个男人长得更好吗?还很健康,很阳光,很温柔,不会随时随刻就死去,我把他送给你好不好?” 雨墨刚想反驳,被她狠狠踢了一脚,只能暂时忍下这口气,心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别人的替换品了?若这女孩同意交换也罢了,若她不同意,那自己几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就因为这一点点小小的自尊心,他不仅不能拒绝,还得想方设法讨女孩欢心,他对她微笑,对她露出白牙,对他展示自己肌肉,还唱了一首很好听的歌,甚至不惜使用狐族的魅惑之术。 他成功了,女孩被他迷住了,她忘了谁是韩骄子,忘了原本自己喜欢的是一个醉酒颓废的人,而深深的被眼前这个开朗明媚的少年吸引了。 雨墨不想承认自己是用了狐族的法术的,这种法术一旦施下,就算眼前的是一头猪,也会让这个女孩爱的死去活来。可是他没有办法,要想让这个女孩最快的时间放手,也最快挽回自己的面子,那使点小小的手段又何妨?rp 第二百四十六章 要打架吗? 女孩爱上了他,深深的爱上了他,她离开了韩骄子,投入了他的怀抱。在拥抱住她一霎那,他对着春心投去得意的一瞥。 那意思似在说,“你看,我多厉害。” 春心回了他一瞥,然后迅速抱起韩骄子,以最快的迅速跑走了。 雨墨急了,他不是为了迷惑这女孩而来的,他还有正事,他和韩骄子的仗还没算呢。他想追过去,可是女孩紧紧抱着他,好似溺水的抓着救生的稻草。 雨墨使劲掰开她的手,毫不犹豫的追了上去。 这对于他是一场游戏,但对于那个女孩却是一生的幸福,她的爱破裂了,消失的无影无踪,剩下的只是对憧憬中梦幻的微微叹息。未来她还会爱上人,但不会这么盲目,这么冲动,也将会有一个很英俊帅气的小伙子爱上她,他们共同生活在一起,过得只是普普通通的生活。而这种普通却是某些人追求一生,也很难得到的。 抱着一个大活人,春心跑的很慢,她尽量往镇外走,捡着没人的小路奔去。可是她的速度到底比不上雨墨,跑没多远就被追到了。 这是一片高粱地,春日的天气,高粱长得并不高。 雨墨拦住了她,双臂伸的高高的挡在她面前,阴阴地声音道:“你以为你跑得了吗?” 春心轻哼,“你想怎样?” “把韩骄子交出来。” “然后呢?” “族长让我把他带回狐族去。” 春心撇嘴,“你糊弄谁呢,当初离开狐族之时,族长就说过要我保护韩骄子度过天劫,怎么可能叫你现在把他带回去?” “管你信不信。”雨墨说着双手前伸,高过头顶,他也不知嘴里念了什么,手心中忽然多了一个亮亮的光团,那光团越来越大。最后竟好似一个男人的拳头。 “你放开他,否则天雷没来先叫你们去见阎王。” 春心绝不可能放开韩骄子的,她与他之间早就分不开了,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符咒扔出去。口念咒语,在雨墨扔出光团之前引爆了。 那是张爆破符,就好像点了个炮仗扔出去一样,对于一个强大妖精来说这根本不会有多大影响,最多只会吓一跳。 雨墨还没见过会爆炸的符,这一下,手中的光团一偏,对着春心的头顶就扔了过去。 春心下意识蹲下身,片刻之后身后响起一声巨响,她回头一看那原本插着几根小苗的高粱地留下了好大一个坑。 她暗叫一声娘。这要是打在脑袋上,头可就开花了。这雨墨真的好厉害,恐怕韩骄子都不会这样的招数的。再被他搞弄下去,好好的庄稼地都毁完了。 狠狠把韩骄子往地上一掷,抬手就是两巴掌。这会儿他要再不醒,就等着被雨墨给砸进土里吧。 韩骄子脸上一片红肿,却还没半分要醒的意思,春心生气,跟女孩勾勾搭搭,现在又在这儿装死,当她是什么? 她抓起一把土撒在他脸上。揣进他鼻孔,这一招还真管用,韩骄子打了个喷嚏,立刻睁开眼来。 看见春心,他微微一叹,“我还以为已经死了。被埋在地下了。” 春心轻哼,“你再不清醒点就真死了。”她把他拽起来,让他亲眼看见雨墨是怎么抓狂的。 雨墨真的在抓狂,他不停地跳,好像一个被踩了尾巴的猴子。那是他最引以为傲的招数,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失灵了。 在次看见雨墨,韩骄子明显冷静许多,他微微一笑,“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追来了,我还以为我会一个人静静的死去。” 春心咬牙,“谁说你会死。你要走就走,可问过我的想法,可曾想过失去你的人该怎么办?” 韩骄子喟叹,“是我错了,走了这几日才发现一个人找死是这么痛苦的事。” “所以你才在小酒馆里找了个小情人吗?” 韩骄子疑惑,“什么小情人?” 看他那样子一点也不像作假,似乎完全不知道那个黄衣女孩的存在。春心也不想再提,多半那个女孩正在酒馆里“呜呜”地哭呢。 此时已是戌时,在庄稼地里干活的人早回家吃晚饭去了,周围半个人影也没有,否则看见这样的场景,早吓得魂儿九天了。春心也有点后怕,她想早点离开这里,一方面怕老乡找他们要毁坏土地的赔偿,另一方面是这个地方实在不适合打架。 对于春心想换一个地方再打的主意,雨墨很是赞同,轻哼一声,“韩骄子,我不管你是今天死还是明天死,你都必须死在我手里,我从小就立志一定要打败你,这次若不成,倒怕你早死了没机会了。” 三人起身往偏僻地方走,一路上韩骄子一直不停地拍着身上的土,埋怨春心不该把他弄脏了。 春心听着他的埋怨声,心里反倒觉得很痛快,这就是他们简单的幸福吧。 他们飞上了天,在空中翱翔了许久才寻了一个宽敞的所在。 春心看了看四周,忽然觉得这个地方很是眼熟,记得元宵节的一个晚上,她和韩骄子还有西门去逛三界自由市场就是从这里进的。她记得前面有棵树,然后会裂开一个洞。 算算时间,今天竟也是元宵节,这样的好日子里在荒野里打架,还真是大煞风景的事。 她正沉思的时候,对面两只狐狸已经打了起来,两人先是肉搏,拳来脚去,接着换成了法术相斗,那个刚才被雨墨耍的很利落的光团又重新施展了一遍,这回的光团比那个更大,俨然像个特大号的苹果,那么圆,隐隐还翻着一丝红光。 韩骄子一直含笑着看着他,看他那光团,看他的脸,低低地声音道:“没想到你居然炼成了狐光波。” 这是狐族很重要的法术,攻击力极强。韩骄子索性扔了剑,“我输了。” 这对于雨墨来说是意外中的意外,两人争斗了那么多年,从没哪个愿意向对方认输的、尤其韩骄子每每总是胜他半筹,让被压在下面的雨墨过得异常压抑。 他等了那么多年,千辛万苦想听来的话,一旦这么容易说出口时,他反倒不知该怎么办了。rp 第二百四十七章 夜游神的大脚 “今天你不用让着我。” 韩骄子扬扬眉,“今日确实敌不过你,难道认输都不行吗?” “不行,当然不行。”雨墨大叫,手中的狐光波球却似乎不想打到他身上。打一个手无寸铁的狐狸,就算胜了也没什么可骄傲的。 他的手一偏,狐光波打到一旁的地面,目标正是三界自由市场的大门,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眼前出现一个黑漆漆的洞,不用咒语,不用开启,那大门自动打开了。 韩骄子仿佛才发现这地方是哪里,脸微微露出诧异,随后笑道:“既然门开了不如去里面逛一逛,这三界闻名的市场可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雨墨不置可否,他也听过三界自由市场的名声,但还从没逛过。会是这只臭狐狸故意的吗?把他带来这里,让他迷上这市场,进而忘了别的? 在逛市场还是打架之间,他狠狠地想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去市场里逛逛。毕竟这个机会实在不多,下回再从狐族出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说起来这还要感谢韩骄子,若不是为了他,族长也不会放他出来。 春心看他率先向洞走去,微微吁了口气,她也怕出事,能不打了简直是太完美了。 韩骄子从后面过来轻轻拉住她的手,投去安抚的一瞥。 牵着他,她顿觉安心了许多,两人随着雨墨之后进了洞里。 他们先去换了些钱币,然后随着人群往里走,此时不过刚刚开市,许多地方还没摆上摊子,一些鬼怪们正蹲在地上收拾着。 记得第一次进这自由市场的时候,春心心里颇为忐忑,这一回却明显好了许多,她身上揣着韩骄子的内丹,一路在市场上逛着。时而看到好玩的拿起来看看。 雨墨比她更兴奋,一双眼睛都不够使了,这儿看看,那儿摸摸。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那些新鲜的有人心人肉,还有各种动物的肉类,干制的有苍蝇干、壁虎干,还有蛇干、老鼠干……,对于他都很新鲜,他用夜明珠换了一包蛇干当零食吃,喜得那卖肉干的大蜥蜴不停地对他点头哈腰。 春心很觉好笑,其实雨墨也是孩子心性,这会儿的他哪儿还有刚才的凶狠样,完全是一个被宠坏的大少爷在市场上摆阔。 过了这个肉食区。再往前就是卖各种谷物、植物、果实的,还有上次西门骗她吃的润肠果也在其中。她挑了几个甜甜果揣在怀里,不时拿出来咬一口,香甜的汁液冲入口鼻,顿时心都变得甜了。 韩骄子含笑在她身后跟着。有时候看到有稀奇好玩的会拿给她瞧瞧。他自己也在找一样东西,一样在自由市场上才容易找到的东西。 春心听他描述那东西的形状,也帮他一起找。其实那也不是多罕见的东西,不过是穿山甲的外壳,用来挡刀挡剑挡天雷都很适用。 即便没有遇上他们,韩骄子今晚也会来自由市场一趟的,所以说雨墨怀疑他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们找了一会儿。还真瞧见一个狼妖在卖穿山甲,韩骄子挑了一个,伸手拿起狼妖的刀剖开了,然后也不知怎么捣弄的片刻功夫就做成了一个马甲。 周围的大小妖怪们都以一种惊异的眼神看着他,尤其那只狼妖更是挑着大指求他把其余几个全做好了,至于那个穿山甲就送给他不收费了。 韩骄子笑了笑。照样给了他一把钱币,他又不是裁缝,无需做这样的事。 他把马甲给春心,春心摇了摇头,亲手给他穿在身上。他的内丹还揣在她怀里。这里随时随刻最有危险的是他。 雨墨走过来,对他们这种贴心的小甜蜜嗤之以鼻,他推开两人,“还不赶紧走。” 韩骄子对他微微一笑,拉着春心继续逛市场。他要的东西已经找到,接下来就等着雨墨什么时候尽兴了。 雨墨对奇珍异宝的好奇心很浓,在一株南海珊瑚面前停了很久,又去看一个特大的珍珠,一个磨盘大的海蚌里装着一个比拳头大的黑珠。他很喜欢这大珠,可犹豫了许久,想要买回去,可身上的钱不够了。 没买成喜爱之物,他似心中不悦,逛了一会儿就不想再逛了。三人往回走,快走到洞门的时候,忽然听到有妖高叫一声,“夜游神来了,夜游神来了。” 在春心印象当中,夜游神就是个收摊位费的,但看见所有的鬼怪大小妖们都在跑,她也不禁跟着跑起来。 她在前面,雨墨其次,韩骄子断后,三人一起向门洞跑去,身后一阵巨大的响动,仿佛天地都被震动地晃悠起来。 春心偷偷回过头看去,只瞧见一双巨大的脚,那双脚好像小船一样大,至于身子仿佛在半空中,根本不见踪迹。 她大惊失色,只觉身子一阵发软,若不是韩骄子在后面扶了她一把,这会儿已经软瘫到地上。这是她看过的最震撼的一幕,那双巨大的脚在地上踩着,宛如地震一样,有不小心撞到他脚下的,瞬间便被踩成了肉饼。 那些凡是看见那双脚的鬼怪们都吓得四散奔逃,直恨爹娘少生了腿脚。 那夜游神今日也奇怪,不追别人,只追着他们三人,那双巨大脚紧追不舍。 有韩骄子带着他们跑得飞快,片刻间来到门洞前。往常这位夜游神大爷根本只是在市场里行走,从来没走过门洞,可是今天真是奇怪之极,那双大脚竟然踏过那被炸开的山洞追了上来。 耳边隐隐听着夜游神在狂吼着:“小妖放肆,敢弄坏大门,吃某家一板斧。” 三人这才知道这位巨神,竟是为了捉拿毁坏大门的凶手而来。 春心吓得尖叫,雨墨也大叫起来,那硕大的板斧比夜游神的脚都大,一斧头打下来,地上裂开一个巨大口子。 他们是幸运的,没被这一斧子劈开,就在斧头落下的一瞬间,他们穿过了门洞,到了外面现实的世界。 夜游神是三界之神,是这三界自由市场的守卫者,他不能随便离开市场,也因为这点救了春心三人一命。 跑到外面,三人同时躺倒在地,宛如面条一样没一丝力气。 夜游神并没走远,只在洞那边来回的踩着步子,震的大地不停地晃动着,隐隐还能听到他大嗓门的咆哮。那声音震动了好久才逐渐远去,约摸是离开了。 地上躺着的三人半天爬不起来,受了这样的惊吓,便是再强悍的人也变脆弱了,尤其是雨墨,因惊吓过度不停地流着眼泪,那滴滴狐泪在他面前都快围成小河了。 春心也觉得浑身软软的,她不想爬起来,也没力气动,然后不争气地也开始哭。 “你们打架便打吧,干什么把市场的大门弄坏了。” 没有人回答,韩骄子的魂儿都飞到九天外了,这半天都没还过神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越来越黑了,天上闪烁的星星似乎被云遮住了,渐渐地变得暗淡起来。 四围好像都是山,把这山谷包围得象一口井,黑的山峰象巨人一样矗立,看见那山影总像是看见了夜游神,吓得人都不敢睁眼。 “韩骄子——”她低叫了一声,没有人反应,耳边响起低低地鼾声,那两人似乎是睡着了。 她轻轻一叹,这都叫什么事啊,大半夜的他们睡在,叫她怎么办? 移到韩骄子身边,躺到离他很近的位置,半靠在他身上欣赏这并不明亮的天空。看着,看着,隐隐约约的眼皮也在打架。 忽然,感觉脸上一阵凉意,湿湿的,像是夜晚的雨。雨下了起来,雨点儿落在她的头上、身上,她仰面向上,闭着眼,张着口,那雨滴大部分掉进嘴,隐隐带着一股泥土的气息。 她一惊,瞬间睁开眼,这会儿雨却已经下大了。 雨墨也被雨浇醒,从地上爬起来,低骂一句,“这是什么鬼天气,怎么下起雨来?” 韩骄子也醒了,他是宿酒没全醒透,刚才乍一从危险中逃生,一时心中一松,才会睡意浓浓。只是没想到随便一躺,都能接着雨。 他抖了抖身上半湿的衣服,对雨墨道:“你先回狐族吧,留在这儿没准还会惹事。” 雨墨呲了呲牙,“若是你肯乖乖地接我那一球,又怎么会撞到门上,把大门打坏了。” 韩骄子冷笑,“合着你这是怪我没乖乖叫你弄死了吗?” 两人刚和谐了一会儿又吵了起来,叫春心很是头疼,她揉揉太阳穴,正要劝两声,忽然听到天上一道响雷。霎时间,山里传来让人心惊胆颤的吼声。随着这吼声,尘土漫天,树叶乱飞。 下雨天一般雷在前,雨在后,像这样先下雨后打雷的天气,本身就透着邪性。 春心心中一惊,暗道,这莫不是雷劫要应验了? 就在胡乱想着时,突然,天,一下子便黑乌乌地压下来了。整个天空,都是炸雷的响声,震得入耳朵发麻,锯齿形的电光,不时地冲撞天空,击打山峰。 那是似是神的力量,不是世间任何事物能比拟的。rp 第二百四十八章 变成了狐狸 韩骄子和雨墨也意识到不对,两人停止争吵都抬头看向天空。 雷鸣之声越来越响,似乎离他们越来越近,就好像打在身边一样。雨墨看了一会儿不由哈哈大笑起来,“韩骄子,你的死期到了,从今以后可再也没有跟我争斗了。” 韩骄子轻叹,“你就那么想叫我死吗?” “那又如何,你死了与我有何坏处?”雨墨冷冷一笑,站的离他远些,他双臂向上伸着,那架势很有些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的意思。 暴风雨果然更猛了,雨下得好像有人从天上泼水。春心急得够呛,她想从怀里抓符咒,可是雨太大,符咒已经被打湿了,抓在手里只是一堆烂纸。而更要命的是她居然抓到一颗内丹,韩骄子的内丹。 天啊,刚才受惊过度竟忘了把他的内丹还给他了,这样的他别说被雷劈到,就是被砍一刀也会死的。她心中着急,慌忙抓着内丹抛出去,她想抛给韩骄子,明明抛向的是韩骄子,可是一转眼那颗内丹却在雨墨手里。 春心大惊,“雨墨,你真想叫他死吗?” “同样的问题何必问好几遍。”雨墨冷笑着把那颗内丹揣进自己怀里。 春心急了,从背后抽出剑向他挥了过去,这把剑是师父精心打造的,不仅锋利,还下了术法,有降妖除魔的功效。 雨墨不敢跟她的剑硬碰,不停地躲闪着,他身子轻盈,好像穿云燕子一般,根本摸不着他的衣边。春心着急,可是越是着急,手中的剑挥的越没准头。 这时天雷已经劈下来了,那些雷也是不长眼睛的,一阵乱劈。逮着谁劈谁,有两个险些落到他们身上。 春心怕韩骄子出事,也不想再跟他打下去,转回身往韩骄子身边跑。 此时的韩骄子宛如一只在热锅中跳着的蚂蚁。他身上只有穿山甲的壳,根本不足以护身,他只能不停地躲着,心中暗想,也许该找乌龟的壳或别的什么。 看他慌乱的样子,春心稍稍松口气,只要他没事,没事就有救。 她把身上的包袱解开,从里面抱出香炉。这个香炉有护身的功用,就算没有护身符或许也能保他一命。 她口中念着咒语。那香炉果然萦绕起一道白光,把他紧紧护在中间。有一道雷劈过,竟被弹开了。 春心心中一喜,嘱咐韩骄子待在光圈里不要动。 韩骄子轻叹口气,自己何时沦落到要她保护的地步了。 “把内丹还回来。”她大叫着。一转身又挥着剑向雨墨跑去。 雨墨与她拆了三招,被她的剑气逼得退了七八步,不由怒道:“你个臭丫头,真玩命啊,那个韩骄子到底有什么好。” 春心不说话,手中剑挥的愈发卖力。 雨墨不欲与她打下去,不是他打不过。而是这该死的雷也不知是哪个瞎眼婆婆放出来的,打在他附近的比韩骄子身边都多。 那些如放二踢脚一般,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砸在地上就是好大一个坑。其中有一些是不长眼劈过来的,还有一些是从围着韩骄子的白光中弹过来的。这样下去。还没等韩骄子死,他先被劈死了。 春心见他要走,哪肯放松,纵身扑过去,把雨墨扑了个跟头。 雨墨摔在地上。左脚被她紧紧抱住,他蹬了几下,“你放手。” “不放,你把内丹拿来。” “不给。”雨墨咬紧牙,死不肯。 他不肯,春心自然也不肯,她铁了心要抢回内丹,只要能救韩骄子,叫她做什么都行。 雨墨使尽力气往前面爬,春心宁死抱着不松手,两人就这么拖着一点点向前。因为下雨,地上全是泥水,两人身子都泡在水中,冻得直打哆嗦。 其实雨墨不是甩不开她,只是那样必然会让她受伤,他好歹心中还有点舍不得,在杀与不杀她之间不断地纠结着。 也就在这时,一道天雷劈过来,方向正是两人的头顶,或者说确切点就是一人的屁股,一人的头顶。 雨墨察觉到雷下来,也不知是怜惜,还是下意识的反应,一脚对着春心胸口踹去。 韩骄子看到这一幕,惊吓过度,他怕春心出事下意识从白光中走来了。 这一霎那,天突然大黑起来,连仅有的一丝光亮都被遮住了,天上雷声大响,如竹筒里倒豆子一样接连响了十几下,然后一切趋于平静。风停了,雨停了,天上的雷声也停了。 渐渐地天亮起来,东边第一抹曙光惊现,在阳光的照射下,地上的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春心睁开眼,发现自己还活着,手脚都好好的,没有一丝损伤。因为刚才雨墨那一脚,变相救了她一命,她被从雷密集的地方踹出来,才能好好的活着。可是韩骄子呢? 她站起来往四周看去,没有人的影子,只有一只狐狸趴在地上,不,确切的来说是两只,一只在左,一只右。 这里面应该有一个是韩骄子的,另一个则是雨墨,显然他们在哪买密集的雷中都没能幸免。只是这两只狐狸看起来一模一样,弄得她都分不清谁是谁了。 她走过去,摸摸了两只狐狸的鼻息,应该是还活着,至少四只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着,看他们对自己依恋的眼神,应该是认识她的。 她在右边那只狐狸跟前找到一个内丹,这应该是雨墨,那么另一个就是韩骄子了。值得庆幸的是,最起码他们还活着,即便不是人形,即便是个小兽,至少还活着。 韩骄子因为内丹不在身上才会被劈中现出原形,这个雨墨又是因为什么? 春心一时也弄不清怎么回事,此时此刻也没时间在想什么了,她必须用赶快赶到清心道观,她要去见师父,或者天下能有办法救他们的只有师父了。 本想把雨墨扔在这儿的,这家伙恁是可恶,要不是因为他抢了韩骄子的内丹,也不至于害他如此。可看在在最危急的时刻救了她一命的份上,便连他一起救吧。 她捡起自己湿淋淋的包袱,把香炉和宝剑背在背上,然后把两只在水中泡的湿淋淋的小狐狸抱在怀里。 这儿离她从小生活的村子不算太远,应该也离荒磨山不远吧。她抬头看天,一道艳丽的彩虹,悄悄地显现出来了,从河的那边弯到了这边的山后,辉映着湛蓝的晴空。 这彩虹美的叫人心动,也叫人很想骂人。丫了个呸的老天爷,把好好的妖弄成这样,再亮出道彩虹来庆贺吗?rp 第二百四十九章 清心道观好热闹 春心带着两只狐狸回清心道观,一路晓行夜宿,走了两三天终于到了荒磨山下。 跟师父分别的时候是两个人,现在回来的是一个人和两只狐狸,怎叫人一个无奈了得? 最闹心的是韩骄子和雨墨变成了狐狸也不安生,把他们放一块就对着挥爪子,挠的她衣服都破了,这个嫌那个多占了地儿,那个嫌这个靠她太近占了便宜,总归是一时半刻也消停不了。把春心烦的,到了最后恨不能掐死一个省事。 后来她也是没办法,把两只狐狸分开带,一个绑在前胸,另一个放在后背,这才勉强着回来了。 沿着山路上山,一路上总觉怪怪的,她也说不上哪儿怪,但总感觉和以前不一样了。仔细瞧瞧,山还是那座山,树还是那些树,连树上的鸟儿都是喜鹊多过山鹰,到底哪儿不一样? 远远地看见清心道观,看见那热闹的观门,她顿时明白不一样在哪儿了。因为人气,以前的清心道观都是冷冷清清的,可是今日却有许多善男信女。从山下到山上,人潮不断,每个人都手中捧着一炷香,一副虔诚不已的样子。观门口还站着两个小老道,都是十七八的年纪,一身的青色道装,长得白白净净,标标致致的,一笑起来露出两个小酒窝,看着要多喜庆有多喜庆。 这个小老道在门口为这些进香的人做指引,也兼卖些香烛,生意甚是红火。 春心的出现似与这热闹的道观显得格格不入,不是她面容太清冷,也不是她长相,而是她身上带的东西太诡异。一个女人,很漂亮的女人,背后背着两把剑,一只狐狸。前面抱着一个香炉,一只狐狸,让人根本无从想象这个干什么的。 有许多人都在看她,看这个突然出现的奇怪女人。一个小道士迎上来。打了个稽首,“这位女施主,小观不能耍猴,还请施主去别处表演吧。” 合着他把她带的两只狐狸看成两个白猴了,春心哭笑不得,韩骄子和雨墨立即对着小老道呲了呲牙。 春心拍了拍他们的脑袋安抚一下,问道:“清心道长可在观里?” “正是,道长和主持都在大殿呢。” 春心轻“咦”一声,这道观里什么时候多了个主持啊?她让小道士引她进去,那小道士嘴撇的跟柿子似地。好大不乐意,似乎很有些瞧不起她的意思。 春心心里有气,猜想这多半是天同搞不来的事,养两个小道士都跟他一个德行,势利眼的厉害。 她迈步自己往里走。刚走到门口被另一个小道士拦住,“施主,您进去是没什么的,只是这两个畜生不方便进。” 春心怒了,妈的妈,你的姥姥,回自己家还这么多规矩。这是折磨着人玩的吗? 她抬腿就狠狠踹了一下大门,吼道:“天同,你个王八崽子,给姑奶奶滚出来。”随后一把推开小道士就往里闯。 两个小道士一起拦她,都被她推一边去。 她一边骂一边往里走,过了片刻。“噔噔”一阵脚步响,天同从大殿急匆匆跑出来。他还是打扮成天一道长的模样,一身豪华道装,手里拿个拂尘也是紫金的,看来是这一年骗了不少钱。 两个小道士在后面追上来。瞧见天同,都恭恭敬敬施礼,口称“师父”。 天同却对着春心而且,扯着脸绽出一抹灿笑,“哟,姑奶奶,您回来,这就往里面去吧,上屋里歇会儿。” 两个小道士听师父叫“姑奶奶”,都有些傻眼,原本他们还以为这不知哪儿来的野丫头在爆粗口,原来真是姑奶奶。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春心也不理他们,她还有要紧事要做,只问天同,“我师父呢?” “清心道长去了后面净室。” 春心慌忙向净室跑去,她进门时,清心道长正坐着喝茶,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瞧见春心微有些惊讶,“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韩骄子已经死了?” 春心道:“师父不是很会掐算吗?韩骄子死不死应该算得到的。” “为师只能算人,算不出天意。” 也是他眼尖,瞧见她衣服里微微露出的一颗脑袋,不由笑起来,“我知道了,他没死,只是现出原形了。” 春心皱皱眉,“亏师父还有心情玩笑。” 她把韩骄子放下,又从背后把雨墨解下来,两只狐狸往清心面前一摆,饶是清心见多识广,也有些傻眼。 “你从哪儿弄了两只狐狸来?” 要是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就好了,春心被这两只狐狸折磨的头疼,恨不能他们快点恢复。两男人好歹还能沟通,可两只狐狸根本不听她的啊。 “师父,还有救吗?” “救倒不是救不回来,他们没有大恶,雷公手下留着情呢,只是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需要一些特殊药物调养,这些药你带回的狐族草药都有,然后再用个十年八年的也就差不多了。” 一听十年八年,春心好险没滩地上,要她照顾韩骄子倒没什么,可是两只狐狸在一起可真是要了命了,到底什么时候狐族能来个大神大仙的把他接走呢? 清心道长施法把韩骄子的内丹送回体内,他看起来似乎比先前精神了许多,只是还是一身皮毛,半点没恢复的意思。 清心说他这是叫雷部正神伤着精气了,就算有了内丹也一时好不了。至于雨墨还稍微好一点,毕竟他修为高一些,雷公虽劈了个正着,但也就损了他一些修为,潜心修炼一段时日,没准能恢复。 春心这才稍稍放心,只要能少看他一天也是好的。 正事说完,该说些闲事了,她怒气冲冲地质问师父清心道观怎么搞成这样? 清心耸耸肩,他也刚回来,他也不知道啊。 其实原本春心希望中的道观就该是这样子,香火鼎盛,善男信女成群,天同只是变相的帮她完成了心愿。 可是不知是不是遭遇变故,让她心境大变,居然喜欢起清冷、清苦的修行生活。甚至怀念起从前只和师父两人住着的清心道观。rp 第二百五十章 谁会了吃了她吗? 现在的清心道观太多喧闹,住在这里于修行无益,她便搬到后山的那排木屋去住,带着两只狐狸,平日里种种药草,也方便照顾他们。 有她在的时候,这两只狐狸也乖乖的,可一转脸总会打上一架。刚开始她还制止,后来习惯了也就不管了。 韩骄子成了这样,她本来以为自己会哭哭啼啼的度日呢,不过被他们两个一搅闹,倒让她心中的悲伤减了不少。 这样的日子过起来也挺好的,心中有希望,也不会觉得那么难熬,只要没人打扰,或者她会选择这么过下去。可是却偏偏有那不识相的要往山上跑。 来就来吧,还带那么多人来干什么?摆阔吗?显示自己现在与众不同的厉害了? 看见山下一队队站着,几乎包了大半个山的官兵,春心觉得万分头疼,人还没来呢,就叫他们在山下等了,这阵势还真是大的惊人。 一大早就有一个什么大官带兵上了山,把清心道观的每个人都抓了起来,连着在后山的她一起带到山下,说是有个大人物要来山上进香。对于这个大人物是谁,那跋扈的官员没说,但多少也能猜到一些。这个时候,在这样新旧交替的节骨眼上,敢这么张狂的摆谱摆的夸张的除了当今皇上还有谁? 都怪她,这些日子忙着韩骄子,都忘了她和清心是从京城里逃出来的了。 她有些担心,转回身去对清心道:“师父,要不咱们跑吧。” 清心白她一眼,“该跑的人是你吧。”他才不相信那个明澜的臭小子要来找的是他。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欠了的也是要还的,入了这么多年的道,这个最起码的道理应该懂吧。虽然春心不觉得自己欠了谁,可在有些人眼里就未必了。 看师父完全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春心暗自叹了口气。忧心之余又忍不住暗道,她又没对不起他,到底在怕什么,难道他会吃了她吗? 等了好一会儿。远远地看见那仪仗过来了。 皇帝出巡,都由导驾、引驾、车驾、后部鼓吹,后卫部队前后几部分组成,这刚是导驾,就已经很是壮观了。最前面开道的是几辆车,一次乘坐京城地方官和朝廷官员。随后是由两队骑兵及六行步甲队组成的清游队,其作用是清道,以保障后面的皇帝出行顺利。紧随其后的是士兵持有的龙旗,再往后是专用车队,包括南车、鼓车、銮旗车。 导驾后是引驾。陪皇帝出行的文武官员也在其中,引驾仪仗的前导是分别手持兵器的骑兵卫队,尾随其后的是一支庞大的鼓吹乐队。 引驾仪仗后面才是皇帝乘坐的玉格,驾士簇拥,警卫极其森严。 这玉辂以前春心在皇宫见过。作为皇帝郊祀车驾之一,大朝会时陈设五辂在午门外,玉辂居中,以视最为尊贵。没想到这一次还能见到活的,不,是在移动的。 明澜的品味一向很好的,这玉辂主色为天青色装饰。辂盖高将近一米,辂圆盘为金黄色圆顶。圆盘垂有镂金垂云,四周贴有三层镂金云版。幨帷用三层青缎制成,每层绣有金云龙羽纹相间。 亮丽的颜色让人一片晃眼,在一阵恍惚中,那玉格已到了近前。当然不是到春心面前,此时此刻的她早被挤到犄角旮旯了。 皇帝身边多得是人,光伺候的就上百上千,早在清游队到的时候就已经被挤没影了。她踮着脚尖也看不清被簇拥在中间人的脸,心中一阵郁闷。早知道是这样,何必叫她一大早起来迎接,妈的站了一个多时辰就为了看个后脑勺吗? 不对,她连个后脑勺都看不见,最多只瞧见皇上头上戴的冠冕上的珠子晃来晃去。 反正春心也不待见,便干脆找了个清闲的地方坐下,就等着什么明澜想起她,想要召见了。 明澜想起她,还是挺快,就在他下了玉格,太监问他要不要做步辇上山的时候,他忽然高声道:“主持何在?” 天同立刻很不要脸的跑上去,恭恭敬敬地打稽首,口称:“吾皇万岁。”他是方外之人,就是见了皇帝也可不跪的。 明澜扫了他一眼,“你是何人?” “贫道天同。” 对于这个天同明澜还真听说过,春心在府里的时候曾提过,帮着照顾道观的是一个没多少道行的骗子,还管她叫姑奶奶。 那会儿他还笑着说:“你比人家小,还让人叫姑奶奶,不嫌害臊吗?” 当时春心指着自己大笑起来,“不会啊,我脸皮厚。” 想想那会儿她的脸,还真有些好笑,那笑容灿烂的直晃眼。 看见这个天同,他不由自主地问出口,“你姑奶奶呢?” 天同“啊”了一声,随后想起他说的是春心,慌忙叫起来,“姑奶奶,姑奶奶,你在哪儿?” 就他那个大嗓门,离着十里地都能听见他的声音,所有人都在找,找他的姑奶奶,找皇上问起的人。 天同看起来的年纪有五六十岁,他的姑奶奶肯是个老的不能再老的老太太。很多人也跟着一起喊起来。 春心听到满世界的人都在叫她姑奶奶,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她本来想躲着不出的,这回也躲不了了,只能慢腾腾地从人群里走出来,慢腾腾走到所能走的离皇上最近的地方,然后高喊一声,“姑奶奶在这儿。” 就这一声,把在场的所有人的便宜都占尽了,捎着明澜在内。 所有人都瞧见春心那年轻的脸,有人唏嘘,有人惊叹,但更多的是觉得嘴里牙碜,合着刚才跟着喊了半天喊的是这小丫头吗? 明澜有些好笑看着这些所谓的大臣,所谓高人一等的宫中人的脸,在这一刻全崩塌了。春心果然是春心,只一出场就能给人带来震撼。越想越觉有意思,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他这些天一直觉得憋闷之极,那太和殿的宝座觉并不如想象中那么美好,一旦坐上去了,才发现自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rp 第二百五十一章 嫁给我做妃 其实京城里有得是道观,要给祖宗烧香有太庙,要拜佛有寺庙,要拜祖师还有专门的皇家道观,他实在没有必要长途跋涉的跑这儿一趟。要知道皇上出一次宫有多难,光准备就要准备个三五天。 可是他却偏偏来了,某一天上早朝的时候,听着下面乱糟糟的声音忽觉很烦,然后就想看看春心所描述的清静、自然的清心道观是什么样。 皇上不坐步辇,靠两条腿往上爬,剩下那些王公大臣谁敢叫人抬着。一群人吃力费力的往山上爬,从山下到清心道观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爬了不到一半就有人受不住捂着肚子一个劲儿喘粗气。 明澜也觉有点累,不过他今天心情很好,适应的运动一下有益身心。 这一路上天同很尽职尽责的向他介绍山上的景观,山上有哪些树,春心种了哪些菜,哪些药,树上的松鼠什么时候生过孩子都说的清清楚楚。也真难为他,在山上才住了一年许多事比春心这个住了很多年的都清楚。 难得明澜肯听他胡乱说着,这样走起来倒也颇觉有趣。上了山,先到道观里上了三炷香,然后随处在山上走走。 春心跟在人群后面走,慢腾腾地往上爬着,忽然瞧见一大堆官员中站着南门和常月,不由高兴起来。 她对他们挥挥手,两人却偏过脸根本没理她。看来是怪她不该偷偷跑掉连声招呼都不打吧。 春心继续不遗余力的挥手,直到两人肯多看她一眼。瞧这两人换了官服,看来是升了官了,似乎明澜登基之后对他们还不错。只是为什么众多官员里怎么没有浩然和明焕? 说起来,她最对不起的就是这两人了,她与他们的交情最深,临走连声告辞的话都没有,太说不过去了。想必他们也很生她的气吧。 胡思乱想着已经到了山顶,这会儿天同已经陪着皇上进道观了。 她本以为没她什么事,可过了一会儿明澜走出道观,在门口突然对她招了招手。 春心想装没看见,或当成他叫别人,可该死的身后是棵树,只能慢腾腾走回去,低叫一声,“皇上。” 明澜“嗯”了一声,然后把天同踢到一边,专叫春心在旁边跟着,这让原本就头疼的更觉头疼难忍。 她揉揉太阳穴,“我说皇上,你太闲不是,哪个道观不好去,偏偏上这儿来?” 不是为何,听到她和自己没大没小的说话,他一点不生气反倒有种愉悦之感。不过面上还得做做样子,佯怒道:“朕要你请清心道长进宫,你却跟着逃出来,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罪名?” “皇上想定什么罪就定什么吧。”春心一脸的无所谓,最近全是闹心事,实在没心情应付他。 明澜笑了笑,他今天心情好便算了,若是搁在几天前任他是谁,多少个脑袋都砍了。 他突然开口道:“韩骄子在哪儿?他没和你一起离京吗?” 春心随手一指,“在那儿。” 明澜找了半天都找不到半个人影,“在哪儿?” “就那两个跑着的,离这么远我也弄不清哪个是韩骄子。” 她这才刚走了一会儿,两只狐狸又打起来了,你挠我一下,我抓你一下。 明澜瞪了半天,然后突然喷笑出来,“韩骄子居然变成狐狸了,有意思,有意思。” “知道你高兴,但也不用笑这么夸张吧。”春心叹口气,明澜和韩骄子看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明澜也笑够了,止住笑,“那你如何打算?” “什么如何打算?” “韩骄子显然没指望了,是不是该给自己的人生规划一下了。” 春心没听明白,“皇上什么意思?”他不会是刚当上皇帝脑袋就秀逗了吧,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明澜自然不是凭白说这一句,他早已计划了很久,只是欠一个能说服她的理由。现在岂不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道:“你做朕的妃子吧。” “不要。”春心拒绝的很坚决。 明澜还想再说,春心已经对着韩骄子奔了过去,把打的甚是厉害的两只狐狸分开,一个脑门赏了一个爆栗,“叫你们别打架,偏不听话,晚上罚你们不能吃饭。” 她一边数落着他们,一边抓着他们的后脖子,把两只活波可爱的狐狸硬生生拽走了。 自己这算是被无视了吗?明澜摸摸鼻子,忽然间涌起一股想杀人的冲动,还没有敢这么对自己,她算什么,以为帮了自己就敢这么无视,连皇命都不听了吗? 他是皇上,至高无上的皇上,天下没有人敢忤逆他,任何人也不例外。 招了招手,唤贴身太监过来,“把清心道长找了。” 他的声音低沉,脸更沉的滴水,小太监吓得够呛,慌忙跑走了。忍不住心中暗道,刚才还艳阳大晴天,这会儿就打起了雷,可别劈着他才好。 清心道长本来以为自己躲过一劫,等被人驾着来到明澜面前,很有种在劫难逃之感。明明是两个人之间的战争,为什么要把他这个老人家拉进去。 两个侍卫把他扔在地上,狠狠一摔差点把骨头摔断了,他苦笑道:“皇上,我老人家岁数也不小,别这么折磨人好不好?” 明澜磨了磨牙,这一老一小全是滑头,“朕只说一件事,说服春心跟朕进宫,否则就烧了你这破道观。” 清心叹气,“老道这道观一点也不破。” 他望着对面春心和两只狐狸欢笑打闹的样子,忍不住又叹起来,他的可怜的徒儿看来又要逃亡了。 有隐身符在,走多少次都走得了,只可惜了他这百年道观,难道真要被一把火烧个干净吗? 心里担忧,脸上却半点不露,慢悠悠道:“皇上,老道奉劝一句,是你的终归是你的,不是你的莫强求。” 明澜轻哼,“大师说的还真有哲理。”这样的话大街上算命的就会说,一文钱奉送一百句。 不听呢。清心笑了笑,他自有办法叫人听话,好像狗一样乖乖的。 “老道知道了,老道这就去办来,保证让皇上满意。”rs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不跟朕就放火 清心转身以一个极潇洒的姿势跑远了,越跑越快,片刻间不见了人影。就这一会儿,春心连着那两只小狐狸也不见了。 明澜看了一会儿,突然道:“来人,准备柴火。” “遵旨。”有人应着去抱柴火。 “去,把那个天同道长,连同道观里的人都抓起来。” “遵旨。”有侍卫准备绳子抓人。 明澜似还觉得不放心,虽然韩骄子变狐狸了,但这师徒两个还是很厉害的,尤其是那个什么隐身符,要是一转眼没了上哪儿找去。 “去,准备一桶黑狗血,要新宰的。” “遵旨。”一干侍卫到处去找狗,鬼才知道这方圆三十里到底有没有一只黑色的狗。 明澜决定等黑狗血拿来,先往清心和春心身上浇一勺子,看他们还能不能跑得了。 他的想法虽好,可惜迟了点,这会儿的这会儿春心早准备好了隐身符,准备贴身上了。 在贴之前,她犹豫了一下,“师父,你真的有办法应付吗?那个明澜可不是好惹的。” 清心鼻子哼哼两声,“要是没办法你要如何?难道进宫做妃子吗?” 当然不要,她早已是韩骄子的人,不可能再另嫁他人,春心嘻嘻笑着把符贴身上,就权当是相信他了。 她抱起两只狐狸,背上香炉和宝剑,揣上几千两的银票,就像来时一样,一步一摇地往山下走。走到山门之时,忽然瞧见天同和两个小道士都被押在道观外,一个个五花大绑着,弄得跟粽子似地。 想装作没看见的,可良心不允许,要是因为她导致别人受害,她会一辈子心中不安的。 站在旁边等着。心想着万一有什么危险,也好去救人。等了一会儿,有人在抱柴火,高高的柴垛堆在道观门口。 难道这是要烧了道观吗? 她心中大惊。正要揭了隐身符站出来,忽的道观里出来两人,正是西门和常月。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外走,瞧见那门口堆的高高的柴火都怔了怔。 南门道:“这是要干什么?放烟火?” “放个屁的烟火,不年不节的。” 也是,上元节刚过去,正是比较闲的时候,也难怪皇上会有功夫上这儿来。 对于这清心道观两人都不是生客,也不用人招呼自在道观里逛了一圈。还上以前住过的房间一刻游,就当是回忆从前了。 上山的时候他们自然看见春心了,南门想和她打招呼却被常月拽住了,这位仁兄显然还有气在身,就算想搭理也得做做样子嘛。 两人从道观出来。看见干柴都知有异,常月抓起一个侍卫问道:“这是要干什么?” “属下不知,只是皇上御命不敢不从。” 常月立刻品出点味儿来了,明澜不会无缘无故叫人准备柴火,八成是要出事了。他把南门拉到一边,低声问:“春心在哪儿?” “我不知道啊,刚才好像皇上叫过去了。” “事情要遭。尽快找到春心,可能皇上要用道观要挟她做什么事。” 常月果然厉害,一猜便猜到了其中原委。春心知道到了这会儿能帮她的只有他们了,怎么也得弄出点声响来引起他们的注意。 她伸手掐了怀里的一只狐狸一把,那只正是雨墨,他呲了呲牙。发出小兽的嘶鸣。 常月听见了,南门也听见了,两人向春心藏身的地方走来。春心一边掐着雨墨一边往树林里跑,两人随着声音在后追着。到了一个僻静所在,眼看周围再无人影。她突然开口道:“你们别动,我就说几句话。” 两人都听出是她的声音,见多了她隐身的手段也不觉惊讶,只问道:“到底怎么了?” 春心把明澜有意娶她为妃的事说了一遍,这件事让南门和常月义愤填膺,丫了个呸的,当了皇帝就了不起了,还想泡妞,也得问问他们同不同意。 常月阴阴一笑,“你先走吧,且等着咱们怎么对付。” 春心大喜,常月一向是很阴险狡诈的,他若肯出手就是皇上也得揭层皮。 她屁颠屁颠地走了,一边走一边用手去摸雨墨的头以示安慰,雨墨牙呲的甚是闪亮,这算是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吗?臭丫头片子,要等他恢复过来,一定要杀了她。 她一走,南门忍不住问常月,“你打算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 “救人啊。” “人都已经走了。”常月打了个哈欠,其余的人与他何干? 他说着转身就走,南门忙追过去,“你答应过的。” “我答应什么了?”常月挑眉。 是的,他什么也没答应,最多只是叫她快点走。南门磨了磨牙,心道,这个常月脾气可是越来越古怪了。 春心走了倒没什么,可怜的清心道观可能要遭殃了。不过就像常月说的,这与他无关,也和他没关系。 可怜春心还一心信了他们,信他们才真有鬼了。 春心一走,清心便开始大肆张弄着,求人不如求已,对付这些上位之人,他自有办法。 明澜得知春心早已走得不见踪影,真气得七窍生烟,连叫着让人放火。 还没等这火点起来,清心已经神神叨叨地举着把桃木剑进了大殿。他高着嗓门叫道:“灵宝天尊,安蔚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堕仗纷纷,朱雀玄武,持卫身形急急如律令。” 明澜冷笑,“怎么?你这是要作怪了吗?” “作怪倒不至于,只等皇上火起,就招各处龙神来灭火,此为大功也。” “你还能请龙神吗?” “些许小法,下场雨倒是不难的。这道观伫立五百年,有各位神仙保佑,想必是不会轻易被火烧的。” “道长这是在威胁朕会触怒神仙吗?先皇帝崇道,朕可不信这玩意的。” “那皇上就瞧场雨看看,瞧瞧这道观里是不是叫神仙保佑着。” 清心手舞足蹈一阵舞弄,口念咒语,不一刻天边便飞来一朵乌云,随后噼里啪啦当真下起雨来。 众人皆惊,没想到这真有人想求雨就求得的,这果然是神仙庇佑。 清心松了口气,今日运气不错,算到今日有雨,果然有雨,也无怪他故意拖了半个时辰才来见驾了。 此时南门捅捅常月的胳膊,“你怎么知道皇上不会真放火?” 常月撇撇唇,“皇上是什么人,怎么会做如此蠢事,徒惹天下人议论,不过是吓唬吓唬人而已。”rp 第二百五十三章 想得心都疼了 最后明澜确实没做什么,没叫人烧了道观,只把天同和清心打了一顿,就当是撒气了。他本来原想把清心请进宫做国师的,但这老头实在可恶,以后就算跟在身边也与他不一条心,到时扯自己后腿更是麻烦。 天同跟着一起挨了打,心里这个气啊,春心走了与他何干? 春心走了,这一走就去了多年。 她也没想过自己会在外面停留这么长时间,她想去找狐族的老窝,可是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到了后来反倒迷路了,陷在深山里出不来。那一日进天上人间,是雨墨带着去的,可现在的雨墨没了法力,靠他那四只小短腿是根本不可能带着她赶上去的。 这山中似乎颇有灵气,有山有水,她便干脆留在这不知名的山里,自己动手盖了间房,又开了块地,把从道观里带出来种子撒在地上,没些日子就长出小苗来。 她长年干活干惯了,像这些事都难不倒她,做完粗重的活,又在门口立一个牌子,上面刻上春心农场,以后这个地方就属于她了。 有时候缺东西了就到十几里外的市镇去买齐了,针头线脑的,米面油粮的一样也不少。她还给韩骄子和雨墨做了身衣裳,缝了四只小鞋,弄得跟家养的小狗一样。 她每天带着这两只小家伙修行,玩耍,日子过得也清静。虽有些清苦,但好在有他们在,并不觉寂寞。 如此两三年过去,茅屋变旧了,地里种的草药也长了两三茬,她每日念一百遍经文,盘膝打坐,经文念了无数遍,气息调了无数回,照着以前韩骄子教她的法门修习术法。竟渐渐有了小成。 三年了,人事尽变,某一日夜里,她睡的正酣,忽然感觉有一只手在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她抚摸了手,带着浓浓的情意,让人感到一丝的甜。那手很柔,犹如一只轻柔的羽毛在,带给她久违的熟悉。 她睁开眼,看见站在的人,脸上绽出一抹笑,“你来了,等你很久了。” “我来了。”他轻声说着,俯身抱住她。 三年的时间,无数次想要抱她,可是都不能够,伸着两只小短的爪子,只能无数次在梦中抱她。他想她,想得心都疼了。 好长时间没见他,春心也思念的紧,虽然时而抱着狐狸形状的他,但终究与人形不同。她爱他,但终日对着只狐狸,心中便只有怜,而无有爱了。 他身材颀长纤细,即便是一丝不挂的光着身子,也无处不流露着高贵淡雅的气质。那光洁白皙的脸庞,那浓密的眉,那高挺的鼻,那绝美的唇形……还有消瘦的肩膀,平滑的小腹,以及…… 这一瞧似是一惊,他,他居然是没穿衣服的。 “你怎么……这样?”有些结巴,转过头去不敢多看,虽然曾经见过,但这么大喇喇的在月光下看一个光裸的男子还是第一次。 “我是急的。”韩骄子幽幽一笑,“修炼三年又炼成人形,慌不顾地来你面前看看。” 春心脸微微一红,“那也应该穿身衣服的。” “那也得有衣服穿啊。”他轻叹一声,拢目望去,这幽静之地的小茅屋倒被她收拾的格外别致。 确实没衣服,这地方只有她一个人,跟本没准备男人的衣服,但看他这么站着又觉碍眼,忙把被子扔过去,“你先盖着吧。” 韩骄子把被子拢在身上,慢慢走到床边,躺在原本属于她的**。春心惊叫一声,“你不能上来?” “为何不能?”韩骄子扬了扬唇角,“可知你我早是夫妻了。” 想到那日与他*宵共度,也是这样的茅草屋,这样的夜晚,她的脸红的更厉害,赶他也不是,说他也不是。其实她心里也有些期待,期待他像那一晚一样抱着她,吻着,一偿这些日子的相思之苦。 他伸手去触摸她的头丝,她心跳的快极了,然后令他惊讶的,她忽然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身上。 在他指尖的摸索下,她感觉到自己的汗毛轻轻地竖立在胫骨上。因是夜晚入眠,她身上穿的很单薄,轻纱围拢在年轻的身体,是那么迷人,那么可爱。 她迷失在他温柔下,她年轻的身躯,毫无羞怯、天真的腿和圆圆的屁股,都在他手掌的笼罩下。 突然间,一股神秘的感觉涌上心头,一种快乐的注入酝酿在她的体内。开始时是她最深处甜美的伸延,最后变成了赤热的刺痛,整个身体都热起来,好像身上的每一根寒毛都被这热熨开了。 他把她按倒在**,他的动作如此急促,使她毫无戒备。她仰面躺下时,他从她脸上失色中,看到了失去平衡以后害怕的表情。 他轻轻一笑,“没想到现在你还在害羞。” 春心打了他手一下,“要你笑话我。” 韩骄子笑了,那笑容在月光下格外璀璨。他站在她上方,一把托住她的膝下,把她叉开的双腿微微向上举起。她的双腿稍稍蜷曲,放在他活力充沛的大腿上。 笨拙加热情,热情加笨拙,两人亢奋以极。他把衣服轻轻解了,脱尽了放在**,亲吻着她。 “真的好想你,想的心好疼,好疼。” 微微哽哑的声音使她睁不开眼睛,房间蒙蒙的亮着,一种光亮一样的美妙,渗透到她心里,她似在一个又一个波浪上飘浮,和他一起,每一个波浪都有可能把他们送上峰巅。 这一夜过得格外的快,两人似乎觉得还没睡,天就亮了。躺在他,春心觉得心好甜,好醉。能这样与他躺着,这三年的苦也算没白受。 “要起来吗?”他低声问。 春心摇摇头,“还想再躺会儿。” “我陪你躺着。”他把她揽到怀里,轻轻在她额头吻了一下 她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恢复人形了?师父原说至少十年的。” “每日想着你,想着你,抓紧时间修炼,便好的快了。” “那雨墨呢?” “雨墨原也没什么,只是他练功着急有些走火入魔,才会在雷击之下现了原形。那一日实在凶险,若不是提早用了穿山甲壳护身,那会儿多半已被雷劈焦了。” 回想那日情形,春心也是一身冷汗,那日若不是雨墨把她踢开,她恐怕也成了焦炭。rs 第二百五十四章 也该成亲了 好了,一切都好了,现在他恢复了人形,他们又能和从前一样好好的了。 两人在**躺到快正午才爬起来,外面雨墨早饿的不行,不停地用爪子挠着门。 韩骄子搓搓手笑道:“这家伙恢复人形也就几天的事,不好好欺负一下可不对了。” “你想怎么做?” “饿死他。” 春心翻了白眼,雨墨是活狐狸,又不是死的,还不会自己找食吗? 两人出了房门,自去准备饭去,这些天春心做饭都是三份,她吃什么韩骄子和雨墨吃什么。雨墨一直盯着两人亲密的样子,眼里都挤出眼屎了,韩骄子时不时喂他一口吃的,那样子甚是可气。 雨墨磨了磨牙,这不是把他当狗了吗?且等他恢复人形,一定找这两人算账。 可是他等不到了,韩骄子早怕他惹出事来,吃完饭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送回狐族去。他本想叫春心一起去,可是她再不想进狐族,便也作罢。嘱咐她在这儿等着,最多一两日变回。 春心好容易再见他,自是不依不舍,两人在腻腻歪歪半天硬是把雨墨给看吐了。他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吃的半碗米羹全吐在韩骄子衣服上。韩骄子也不恼,顺手抖搂着抹进他嘴里,惹得雨墨嘶叫不已。 他们一边闹着,一边飞走了。这一走说了两三天,可十来天都没回了,春心等得心焦,她怕出什么事,日日在山头等着,望的脖子都快断了。 到了第十八日,才见他回来,春心一头栽进他怀里,死死抱住,喃喃道:“你再不走了。是吗?” 韩骄子一身的爽气,似得了什么喜事,他笑道:“自然不走了,这次回去族长发了话。许我在人间再住十年。” “那十年之后呢?” “十年之后再续十年。” “再十年之后呢?” 韩骄子见她十年、十年问知道她害怕分离,他也何尝不是,人妖殊途,不止一人道,一畜道,还有是这存在世间的时间长短,他已千岁,而她不过十几芳龄,说是共白头,却谈何容易。 他道:“你可知我为何高兴?” “莫不是得了宝贝了?” “正是。”韩骄子显摆的把手中的东西递过去。他之所以耽搁了那么些功夫才回来,就是为了这个。 春心翻了翻,却是修炼法术的秘术,狐族珍藏已久,练的久了可得长生。 像这样的东西定是他千辛万苦寻来的。管不管用尚可未知,独这份心意已足够她感谢的了。其实能不能与韩骄子长长久久,她并不在意,只要活着一刻能享受幸福就好。到时她两腿一蹬人事不知,苦的便只是他这个活着的了。 伸手触摸他的脸庞,轻轻柔柔地饱满情意,“就算为了你我也会悉心修炼的。” “你我以后就在这山中修炼如何?” “我倒是想的。只是要先回去看看,出来三年了,实在惦念师父。” 这三年若不是因为他现了原身不方便,她早就飞奔回去了。出来这些时日,心里念着师父,也念着清心道观。 “我陪你去就是。”韩骄子含笑着把她搂紧。“不管天上地下我都陪着你。” 春心好笑,她哪有本事去天上地下,只是回趟山去了。 收拾包袱,两人便启程了,出门时春心还把门锁上。惹得韩骄子好一阵笑,“破家破烂的还当成宝了。” 春心笑而不语,她是要过日子的,正所谓破家值万贯,那些破破烂烂的东西,轻易还不好寻呢。 这里离荒磨山很远,他们也不急着赶路,一路游山玩水的走着,拖了一个来月才到了平城。在平城他们先去看了苏金山,得知银月早已被接回宫,听说封了妃嫔,还算受宠。 春心笑道:“当日师父曾说苏员外有国丈之福,看来所言非虚了。” 苏金山笑得合不拢嘴,“一切仰仗姑娘了。”他忽然看见韩骄子,又匆匆改口,“仰仗夫人了。” 春心脸一红,说起来她和韩骄子还未成亲,她还有父亲在堂,师父也在,看来这一场婚事早该举行了。 跟苏金山说笑了几句,她说要回清心道观,苏金山便道与她一同前往,顺便添点香油钱。春心自是感念的,这几年帮着照顾道观,不负她所托,这位员外郎也算是有心了。 坐着平城第一首富的轿子自是舒服之极,一路上春心不时地探出头去瞧瞧,好像未曾来过这里似地。 有轿有车的走得慢,走了大半日才到了荒磨山。此时天已经黑了,他们步行上了山,远远地看见清心道观伫立在落日中,春心微微松了口气。这里没被烧,也算是落下她一块心病。 轻轻敲了敲门,一个小道士从里面出来,瞧见她没反应,看见后面的苏金山立刻迎过去,“员外爷安好。” 苏金山笑着点头,“清心道长可在吗?” “正在里面。” 小道士应着苏金山一行进去,倒把春心和韩骄子抛在一边,春心暗叹一声,这趋炎附势的小道,哪里像半分出家人。也不知天同从哪里找来的,一个个竟与他一模一样。 这里本是她家,也没什么来得不来得的。她自顾走了进去,到了里面先把天同叫出来骂了几句。 天同摸摸鼻子,“你吃箭头了?这般刺人。” “没事,受了点气,冲你撒撒。”春心说着跳跃着去找师父去了。 天同无奈,这位姑奶奶,哪个惹得起?回头得跟那些小道士说说对姑奶奶尊重,否则倒霉的准是他。 春心和师父两人多年没见,自有许多话要说,两人说起这些年的事。清心这三年过得倒也安心,有天同打理着道观,一切事都不用他操心,只是此人名利心太重,又看重钱财,未免美中不足。 春心说起韩骄子恢复人形,眉飞色舞的,还把韩骄子招来给师父看看。 清心看看韩骄子,又看看她,嘴角隐隐含笑,“你们也该成亲了。” 韩骄子轻笑,“是该成亲了,还请师父成全。” “为师成全不成全不要紧,这还得看人家的爹成全不成全。” 是啊,在外漂流了三年,也是时候该进京了。rp 第二百五十五章 前世尽了 清心见春心神往,知道她动了心思,笑道:“既要进京,那就去吧,你自行结下的仇怨,自要了结的。” 春心点点头,师父说的也有理,欠的总是要还的。 苏金山在京中也有些生意,想到进京也想跟着一趟,顺便给女儿捎些东西。 他道:“不如我陪着走一趟。” 春心自是愿意,有他这个大财主跟着,这一路必走的顺畅。 出行的日子定在后日,现在道观住两晚,与师父叙叙家常,再给祖师爷多上几柱香。 在观中安住一晚,次日一早起来,春心就打算到后山去转转,她还惦念着那个她一手操持起来的农场。几年没人拾掇,也不知那里荒废成什么样了。 她出了道观,站在门口望着那悠远的山道,忽想起上一世明焕从那山道中跑来,也因为这一见,一手掐死了她,才导致这之后的种种。或者应该感谢明焕的,若不是他,她也碰不上韩骄子了。 那一世到底是哪一天呢?莫不是今天。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果然山道上响起了一阵马蹄声。 离得近了,看见两匹马向这边疾奔而来,当前之人一身的劲装,看打扮确实富贵,似连马鞭都是镶金带玉的,他长得也好,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容貌如画,漂亮得根本就不似真人。在他后面跟着一个人,侍卫打扮,也是相貌堂堂,英姿飒爽。 两匹马到了山门外就停了下来,当前一人跳下马,一见她就大吼一声,“你个臭丫头,说走就走了,当真没把本王放在眼里吗?” 春心忽然觉得鼻子痒痒的。她突然打了个喷嚏,几滴吐沫星子喷到那人白净的脸上。 那人大恼,抹了一把脸凑鼻子一闻。 春心有些心虚,她最近有点上火…… “好你个丫头。这是羞辱本王吗?”那人大喝一声。 望着他气恼的脸,春心忽然笑起来,她越笑越开心,越笑声越大,丛林中隐隐传来回声。她遇到他了,遇到了明焕,前世应验,也算了了她的一桩心事了。 明焕这回真恼了,“你在笑话我吗?觉得我可笑之极?” “不是,只是想起一些事。”她笑着。 前一世就是他伸出双手掐住她的脖子。掐的很紧,很紧,紧的她喘不过气来。嘴里还叫着:“骗子,你个骗子。” 明焕伸出手,想掐她。可伸了半天终没好意思放在她脖子上,他不想她死,也并不想因为这些事掐死她。 “你这丫头,真是大胆,以为本王惦念你,不敢把你怎么样嘛?” 她吟吟笑着,“是。你惦念我,我也惦念你,明焕,你过得可好?” 明焕轻哼一声,却又忍不住嘴角弯起来,她惦念着他。惦念着他就好。 “你走了这些年,可为什么不回来。本王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来山上,连着三年这才见到你。” 他记得春心说过几年之后的这一日他们会在这道观门前相遇,今日倒真是相遇了。 今日遇上明焕,前世之事全都应验。他没有掐死她,他们还能这样面对面站着也是老天对她的眷顾了。从今日之后,她的不一样的生活将从此展开。 “数年不见,今日得见旧人本是喜事,不知王爷可容春心敬一杯茶来。” “敬什么茶,还是敬一碗酒来吧。” 明焕豪爽一笑,他本就是洒脱之人,这些年沉浮学会了隐忍,对于这些小事也不会当真放在心上。 她在厨房里整治了几个小菜,在房间里摆上一桌,与明焕和韩骄子喝酒叙情。 思及从前在村子的生活,明焕很是感慨,他原是也有心皇位的,但也是因为春心对他说的一些话,才让他放弃那些心思。现在看尽京中恶斗,方才知道当日之言真是金玉良言。 三人吃了许久的酒,明焕吃醉了,扯着春心骂她没心肝,又扯着骂韩骄子说他勾引了自己喜欢的人。 韩骄子微微笑着,听他絮絮叨叨诉说,不仅不觉得烦心,反倒很觉殊荣,喜欢春心的人越多,那就说明他越有福气,能娶到春心,那是他几世修来的福分。 他笑道:“等他日我与春心成亲,再请你喝酒。” 明焕“啊”了一声,根本没听清他的话,“你刚说的什么?” 韩骄子笑笑,有些事说一遍就行了,说多了就腻味了。就算是他吃醋了又怎样,有爱才能醋,旁人的醋他还懒得吃呢。 第二日春心要进京,苏金山要跟着,明焕也要回去,这么一来倒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一起进京了。 春心坐在车上,望着京城的街道,很有种隔世之感,她在山中待惯了,乍一看这街市繁华,还真有点不习惯。 明焕自去回自己的府,苏金山在京中有住所,春心思量许久,还是去了苏侍郎府中。 苏大人毕竟是自己父亲,此次一来也为了商议她的婚事,她要嫁人,终要大红花轿的抬着,她要正正式式的和韩骄子结成夫妻,就如这世间所有的男女爱人一般。 她和韩骄子到了苏府,几年没来,这苏府还如以往一般。 让门房禀报,不一刻苏大人亲自迎了出来,“春心,你可终于肯回来了。” “父亲。”春心下拜行了大礼,“请恕女儿不孝。” 正所谓父母在堂不远行,她数年未见父亲,已属不孝。 苏大人看见她,很是高兴,眼角隐现泪光。春心走的时候连声招呼都没打,他以为今生再难见着她的面了,却不想今日得见,也是他有盼了。 牵着她的手一起进府,两人来到花厅,刚坐下还没叙话二夫人就来了。 “哟,见大人着急毛慌的出来,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原来是千金小姐来了。” 她这话里颇有酸味儿,春心也不放在心上,只把韩骄子引来,“此人父亲也是见过的,他是韩骄子。” 韩骄子过来,恭恭敬敬地磕了头,像他这样的狐狸王子,何曾跪过凡人,但为了春心,少不得要跪一跪未来岳父。 苏大人看了他几眼,不禁暗自点头,“这孩子长得不错,还真是倜傥风雅。” 二夫人忽然插口道:“他家里是做什么的?”rp 第二百五十六章 终章 狐族贺喜 苏大人也正要问:“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韩骄子道:“家中父母双亡,只一祖父在堂,还有一内弟,近日生病,不复人形。” 春心听得暗笑,他这话倒一点没作假。雨墨是他弟弟,现在确实没有人形。 二夫人冷冷一笑,“原来是个孤儿,怕也是乡野之地跑出来的吧。” “正是乡野之地出来的。”韩骄子仿若一点看不见她那叼滑的样子,兀自笑得灿烂。 二夫人碰了个软钉子,也懒得跟他们费唇舌,反正又不是她的女儿,嫁给草莽之人又与她何干? 她站起来,“妾身先告退了。” 苏大人也没理她,他们夫妻现在是貌合神离,相互之间早没什么话题了。 二夫人走后,苏大人道:“女儿想做什么,只要父亲能做到的都会应允。” 春心使了个眼色,韩骄子慌忙跪身行礼,“请大人把千金许配给我,虽然我没万金聘礼,也没显赫家世,但一定会对春心好的。” “好,好。”苏大人把他扶起来,笑道:“别叫大人了,以后该改口了,贤婿。” 韩骄子笑了,虽是今天破天荒对凡人低头,但能娶到她也是值了。他一定会给春心一个最好的婚礼,让天下所有人羡慕。 有苏大人首肯,婚礼进行的格外顺利。他很精心为女儿准备嫁妆,嫁妆的多少象征女家的身份与财富。除了珠宝手饰外,还有许多富有吉祥寓意的东西:蝴蝶一起飞:剪刀,甜甜蜜蜜:片糖,花开富贵:花瓶,丰衣足食:七十二套衣服。 到了成亲之日,许多旧故得知苏家喜事都来贺喜,原先与春心交来的都来了,明焕、西门、常月和浩然都送来了贺礼。 浩然因为有事出京,不能参加她的婚礼,其余的倒都来了。 这三年发生了很多事,浩然在春心离京之后就成了亲,妻子生下一个儿子,现在又有了身孕。西门也在去年娶了彭侍郎的女儿,也算是门当户对,小日子过得还算美满。 只是明焕和常月还一直没消息,常月性格不好,眼光又高,轻易的看不眼,至于明焕虽有两个妾室,对于纳正房还有些排斥,多半是心里还想着某个人吧。 这些都是西门告诉她的,在成亲的三日前,西门突然上门,噼里啪啦如倒豆子一样跟她说了许多。春心感念他的细心,知道这些曾经的朋友都过得很好,以后和韩骄子离开再去远游的时候也不用那么多牵挂了。 在成亲前几日,韩骄子去了一趟狐族,问他去做什么也不说,只道会给她一个惊喜。 春心知道他多半是向自己家人报喜去了,也没放在心上。 到了成婚的这一日,府里的丫鬟为她梳妆,穿上绣著金灿灿振翅欲飞凤凰的嫁衣,缀满珠玉的凤冠流苏若隐若显遮住她英秀的容颜。 这嫁衣是韩骄子送来的,也不知他从哪里做成的东西,华美的好像天上的云霞,比之皇宫里的娘娘都不遑多让。衣服一上身周围惊叹声一片,嫁衣金丝波纹缀着衣边,更显得高贵大方。 换上嫁衣,接下来由“全福之人”上头,这人必是六亲皆全,儿女满堂之人,俗称好命婆。 “好命婆”替她梳头,一面梳,一面说:“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这是春心一直期盼的,她一直向往着自己的头发被挽起,只可惜及笄礼都没人给她过。 上头礼过后,盖上大红盖头,绣着花纹的红盖头下是一张绝色脸庞,缕缕青丝垂在双肩上,让她看似娇小的身材更添妩媚。 徐嬷嬷看着她梳妆的样子,抹着眼泪哭起来,“若是夫人还活着,应该会很高兴看着小姐出嫁吧。” 提起夫人,春心心里也酸酸的,她没有福气,成亲之日都没有亲娘给她送嫁。 徐嬷嬷伺候苏夫人多年,与夫人很有些感情,此刻见她伤心,忙道:“小姐也是个有福的,嫁的夫君真是有钱,昨天送嫁妆到男家的时候,那些下人都惊呆了,听说比皇宫都豪华,还没见哪个府里这样有钱的,地上铺的都是夜明珠。” 春心一怔,韩骄子什么时候在京城里有宅子了?还夜明珠,难道他把狐族搬这儿来了吗?想想都觉不可能,大约是用什么幻术变出来的吧。 都准备好,便在屋里等着吉时,吉时到了韩骄子便会来迎亲。 “亲迎”是六礼中最隆重的礼节,新郎会亲自登门来接新娘子。 等了一会儿,外面一阵鞭炮声响,却是新郎上门了。 蕈国亲迎,有徒步的,也有用车的,比较普遍的是用八人大轿去迎亲。 今日这轿子也是八人抬的大轿,只不同的是抬轿的人都是一水的俊男,每一个漂亮的都好似天上的星辰。他们站在轿边时而向人群中挥挥手,顿时惊叹声一片。 不仅轿夫美,那些随轿的吹打手也都是万中选一的,在娶亲行列的前头,走着一支全是俊男组成的乐队。两面鼓上飘着长长的绸条,挂着用珠子和贝壳做的装饰;唢呐和锣鼓在阳光下闪出一道一道的金光,竟好像是纯金制成,唢呐上还别致地装饰着深黄色的穗子。乐队后面是一群骑马的人,他们包头上的漂亮羽饰真象孔雀开屏一样美丽。 这样的队伍无论站在哪儿都是格外吸引人的眼球的,春心虽然盖着盖头看不见,但那此起彼伏的惊叹赞叹声,频频灌入耳中,她好奇的很想掀起盖头看看,到底韩骄子给她准备了怎样的迎亲队。 在队伍中还有一群漂亮的姑娘们,她们羞羞答答走在队伍之中,双颊绯红,耷拉在耳下的坠子闪出彩虹般的各种颜色。阵阵的急风吹散了她们的披肩和头巾,她们迎风而行,真象在人间会过情郎后而急急地飞返天宫的仙女。在娶亲行列的末尾,是一些徒步的士兵,他们身体强壮,身姿挺拔,衣服随着风沙沙作响。 此刻,韩骄子站在队伍正中,含笑着迎接那个被搀扶出来的新人儿,身为新郎他今天穿着一身的大红婚服,腰系镶金掐丝的玉带,一头黑发整齐束起露出饱满的额头,头上梳了一个髻用一根羊脂白玉簪固定,把他衬的更是英挺不凡。 春心走近了,他伸手牵住她的手,低低地声音说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声音虽轻,身周的人却都能听到,人群中响起一阵哗声,那两个苏家的女儿苏金环和苏玉环在旁边听着,嫉妒的都快昏过去了。苏玉环已经出嫁了,所嫁的不过是一个五品官员家的庶子,至于苏金环,到现在还小姑独处,她长得不好,脾气又坏,哪有好人家愿意娶她。今日瞧见春心这么大阵仗出嫁,胃里汩汩往外冒酸水,她们还以为春心嫁了个草莽之人,美则美矣,无权无势也遭人厌弃,却没想竟是这般风光。 人群里不知有多少在打听这新郎的身份,大都不知道韩骄子是做什么的,甚至有人猜测这是他国的王族。 春心听着身周隐隐传来的声音,心里溢满的全是甜蜜,韩骄子大约是听见二夫人的冷言冷语,怕她心里不舒服,才会为她准备这么盛大的迎亲,以全她的颜面吧。虽然她对这些并不很在意,但能得他如此倾心相待,也算今生不虚了。 至于这些迎亲队的俊男美女们,难道会是狐族的那些狐仙们吗? 她心里好奇的要死,却不敢解开盖头看看,直到韩骄子牵着她的手把她送入花轿,才偷偷从轿帘中向外看。 外面什么情形并不看得很清楚,不过隐约瞧见几个抬轿的似曾相识,很像是在狐族遇见的。其中一个看她偷看,还对她挤了挤眼,抛了好大一个媚眼过来。 春心心里越发感激,没想到族长对他们的婚事这么上心,真的让众多狐族来迎亲了。韩骄子也是用实际行动在向她证明,人妖相恋不是会受诅咒,而是会被祝福的。 轿子在京中各条街道都走了一遍,眼看着轰动的造的差不多了,才向韩府而去。 这个韩府不在京城,而是京郊的地方,原先似乎是个废弃的外园,专供贵族避暑的地方,但现在却富丽堂皇的宛如神仙殿堂。 轿子停在门前,韩骄子踢了轿门,亲自背着她从轿中下来,踏火盆的时候也没叫她沾足。 在豪门之家,这本来是下人们做的,不过韩骄子不讲这些礼,他想亲自做,便做就是了。 接下来是拜堂。 “拜堂”,又称为“拜天地”,是婚礼中一个很重要的仪式,经过“拜堂”后,女方就正式成为男家的一员。只是不知婚后,这些狐狸精们会不会把她也当成狐狸看。 此时在厅堂的没有一个外人,所有的都是狐族男女,一群狐妖叽叽喳喳的笑闹着。 狐族族长坐在正中扮演高堂,不停地呵斥着,才叫这帮家伙止住喧声。他本就是韩骄子的祖父,由他当高堂最合适不过。rs 第二百五十七章 终章 洞房之乐 其实韩骄子该是有父母的,只是不知他父母做什么去了,他从不提起,春心有时候也不好意思多问。像这样全族出动的日子,如果他们都没出现的话,那多半是真的不在了。 主持婚礼的司仪是狐族的长老,他大声说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齐入洞房。” 拜天地代表着对天地神明的敬奉;而拜高堂就是对孝道的体现;至于夫妻拜就代表夫妻相敬如宾。 一听送洞房,韩骄子似乎显得特别高兴,打横抱起春心就向后堂而去,身后许多狐狸都尖叫起来,发出兽一样的嘶叫,那是兴奋的声音,狐狸们求偶时发出的声音。被他们这么一叫,韩骄子也兴奋起来,脚下加紧把她抱进洞房。 族长说仪式不可废,叫韩骄子把仪式做完,再来其他的。望着这不良老头诡异笑着的脸,韩骄子很觉无奈,这丫的都到紧要关头了,还要做这做那的做什么? 族长说的话绝不敢不停,他只能乖乖地把春心放下。 春心坐上床,韩骄子抽出如意喜称挑盖头,他踌躇了一下,手微微地抖着。 人都有第一次的,即便看多了春心的样子,心里还是有些紧张。他仰起头,鼓起勇气把新娘头上那张盖头帕一挑,把它搭在床檐上。 一阵粉香往他的鼻端扑来,他抬起眼看着春心,心怦怦地跳动。新娘装扮的她真的好美,好美。 撒完帐,吃完子孙饽饽,这些狐狸精都不肯退出去,在屋里叫着,闹着,还围着韩骄子,要他跳舞。 闹洞房是人间的风俗,他们这些自诩狐仙的高贵品种从来不做这种低级趣味的事的。以前在狐族,哪一对狐狸想成亲了,禀明族长,拜完狐神。洗了明玉泉就算结成夫妻了。还从没有哪个会像人间一样迎亲的,这些狐狸们都极感兴趣,临来的时候把一整套仪式都学全了,既然要做那就做全套,那些以前被韩骄子欺负过的小狐狸,自然想尽办法要韩骄子出出洋相。 韩骄子哪会跳什么舞,到后来连族长那个老顽童都跟着起哄起来,弄得他不上不下,只能动起手脚来。春心怕他不好意思,也跟他一起跳。 新郎在房间中央很起劲地跳着舞。—曲接着一曲,一刻不停地跳,有狐狸凑趣,给他们和着音乐拍子。新郎舞动着,身上的袍子不知被谁扯开了。露出雪白的里衣,红白相配那么相得益彰。只是他的姿势太过笨拙,没有半分舞者的韵道,宛如螃蟹挥动着爪子,狼狈的流下几滴汗来。 新娘也随着音乐舞着,她是多么美,身子软软的。头上的凤冠松散了,垂在脸上,这与她的风情很是相称。她有时挣脱新郎的手,摇晃着两条大腿,开始在新郎面前跳舞,有时又象旋风一般打转。使得她头上的凤冠也随着打起转来,使那凤冠上垂下来的花梢拂到在她近旁的人的脸上。 春心的舞姿引得狐狸精们一阵欢呼跳跃,到了后来都跟着他们在屋里跳了起来。狐狸们平日里都自由自在惯了,没有人间的拘束,根本也不讲什么礼数。跳到最后,新郎新娘被推到一边,只有这些年轻的身躯在不停舞动着,扭着腰肢,挥舞着手臂。他们转着,跳着,在人群中跳进跳出,舞的甚是开心欢畅。 屋子里太窄,韩骄子怕伤了春心,忙把她护在胸前。看着乱糟糟的情形,他心里着急,好好的洞房可别叫这帮同族给搅合黄了。 他不停地求着族长,“爷爷,亲爷爷,你是我亲爷爷,把他们带出去吧,要跳也到外面跳去。” 族长先是不肯,最后他连重孙子都给搬出来救命了,为了子嗣着想,也不好当真毁了这难得的洞房花烛夜。 好容易把人都唬弄走了,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个,韩骄子才松了口气。他牵着春心的手走到床前,双眸柔情似水盯着娇美的人,“娘子,与为夫就寝可好?” 这话说的文绉绉的,实在不像他平日的风格。春心脸一红,“你急什么?” 韩骄子眨眨眼,“还要喝交杯酒吗?刚才不是已经喝过了。”他说着嘟过嘴去,刚才可是拿嘴喂她喝的。 “不正经。”春心轻拍了他一下,问道:“你们狐族不是赞成娶凡人的吗?你究竟怎么说通族长同意的?”他的姑姑生的那个小狐狸就是个例子,她出狐族时,那些大狐狸们还因为半人半妖对他极为不好。 韩骄子道:“族长本来也不同意的,叫咱们去找个偏僻的地方好好躲着,以后不要出现在狐族附近。” 这倒是意料之中的。她问:“你是怎么说服他的?” “秘密。”韩骄子笑着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为了说服族长他可是煞费苦心的,一方面是因为春心在狐族得到了认同,大家感念她的救命之恩,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说,就算天厌弃他们降下天劫,他们也不能厌弃自己。人妖恋又怎样,老天不容他们,难道他们也不容自己吗? 近些年死在雷劫下的狐狸精很多,族长也有些肉痛,想到他们的生存都握在天上那些神仙手里,心里更觉憋气。神仙又怎样,神仙就能左右他们的生死了吗?他生了三个儿女,是狐族中孩子生的最多的,也因为这个才坐上族长之位,可就因为雷劫,三个儿女都死了,韩骄子的父母也是死在劫难之下。 他心中怎会不忿,又怎能甘愿?既然他不能为狐族的生死做什么,那就让孩子们过得快乐点。 感谢族长的小心思,他们才有了这么盛大招摇的婚礼,想必明天满大街都在议论这招摇臭屁的迎亲队吧。可着蕈国全国找,也找不到那么多美貌无比的男女。或者有人会大肆宣传这是仙人下凡吧。 春心胡思乱想着,韩骄子已牵起她的手,“怎么样?做了我的夫人感想如何?” “你想要什么感想?” “你说呢?新婚之夜应该想做什么。”他的眼睛倍儿亮,那小眼神一看就知道想干什么。 “时间不早了,该就寝了。” 他的手指滑动,轻轻在她手臂滑下一连串的涟漪。春心脸微微发烫,他说他喜欢看她害羞的样子。即便有过两次,她还是无法坦然面对他,不敢看他**的身体,甚至一被他碰触还觉得紧张。 “唉。我的春心,我等这一天等好久了。”他抱着她,他的怀中只有她,外面的喧闹与他无关,现在他只想做这件期待已久的事,新婚之夜又怎么能容许别人破坏。 “你放心,门已经锁了,还下了结界,他们进不来。” 春心微微颔首,闭着眼等着。他凑了过去。就在唇瓣要碰上她脸颊的时候,突然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凑过来,他的嘴亲在那毛茸茸的东西,然后一睁眼看见一双圆鼓鼓的眼睛盯着他。 “啊——”他大叫一声,手一甩那团毛东西甩在地上。 那东西是活的。在地上打了个滚又爬起来,爬到两个人要亲热的**。 韩骄子瞪着那团东西,“雨墨?” 那团东西是只狐狸,小眼睛一眨一眨的,不时对着他呲呲牙。他居然还点了点头,那意思就是在说,“是。我是雨墨,怎么了?” 韩骄子咬咬牙,“这家伙到底从哪儿进来的?”那些狐狸精走的是时候是被他一个个推出去的,却忘了桌椅底下还藏着这么一个吗?都怪族长,把他带过来干什么,这不是明摆着要给他搞破坏吗? 他抓起雨墨脖子后的毛想从窗户扔出去。却发现窗户被从外面封住了,门也是,不仅里面被上了锁,外面也上了锁,这肯定是那些狐狸精进不来。干脆也不让他出去了。 他今晚也不想出去,可雨墨在这儿怎么办?这臭狐狸一副要捣乱的样子,时不时就跳到**来,还拿两个圆眼珠子瞪着他。有这么个碍眼的货在,这样叫他如何,如何和春心亲热? 本应睡两人的**,现在却趴着第三个,还挤在两人中间。韩骄子把他扔下去十几个,他又爬上来十几次,到后来也累了,气喘吁吁地看着这孽缘,他们到底前世有什么仇,非得在这一世破坏他的洞房。 春心忙了一天也累了,守着一个男人和一只狐狸沉沉睡去。 韩骄子望着他优美的背脊一个劲儿哀叹,最好的气氛都已经破坏,难道这会儿还能用强的把人拽起来不成? 次日一早,狐狸精们都走了,那宅子又恢复了原来破败的样子。 春心一睁眼,看到的就是败旧的房顶,上面还挂着一圈的蜘蛛网。繁华散尽,美梦醒后,大约就是这样子吧。族长用法术幻化了这片繁华之地,但终究还是会回归这腐败的原形。 身旁韩骄子抱着雨墨睡的很香甜,昨晚他们打了一夜,没想到快天亮时睡的这样沉。 她起身洗漱,伸手开门,门已经能打开了,外面是一片惨败的院子,还有一口井。打了点水回来,韩骄子已经醒了,正和雨墨大眼瞪小眼呢。 她道:“狐族同伴都已经走了,咱们也上路吧,或去山中修炼,或回清心道观。” “好。”韩骄子笑笑,把雨墨推到一边,他和春心成了亲,以后就要好好生活在一起,这可不是雨墨能改变的了的。这个臭家伙,能挡得住他一天,可挡不住他一辈子,他们两人的洞房花烛夜,早晚会再找回来的。 既然要离开了,就要走的潇洒,本来成亲三天之后还要回门的,但再带韩骄子回去,定会引起骚乱。只希望父亲好好生活,至于回门她只想对师父,她的婚礼师父没能参加,现在恐怕也想着她带着夫婿回去磕头吧。 两人从宅院里出来,韩骄子牵上她的走,轻声道:“走吧。” “去哪儿?” “清心道观。” 果然不愧是她喜欢的人,与她的想法一样。她微笑着点头,以后他们就是一家人,天涯海角他们都会在一起。 韩骄子觉得自己很幸福,如果怀里抱的不是雨墨,而是他们的孩子,他会觉得更幸福。这臭家伙难道以后要跟着他吗?不行,他要先把他送回狐族去,这样他和春心的幸福生活才能展开。 两人牵着手,走在晨时的官道上,渐行渐远。 ※ 苏府嫁女在京中引起很大轰动,一大早明澜就收到禀报说苏家所嫁的男方到了次晨宅院就变成了一片破败之地,疑是妖物作祟。还有的说那些婚仪队的人到早上也都消失不见了,许多人都瞧见了。 有大臣上奏,像这种鬼怪之事不能不理,诡异之风不能长,否则百姓都知道京中闹妖怪,还当是苏家女儿被妖怪摞去了。 明澜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这些日子朝事繁忙,也是刚听说春心回来又出嫁的事。 这个臭丫头居然敢背着他嫁人了。 她嫁给了谁,再清楚不过了,那一帮狐狸精在京中搞出什么事,也都不让人觉得奇怪。 “来人。” 他高呼一声,有太监跑了进来,“皇上有什么旨意?” “叫京畿营的陈炳旭去把那宅子烧了,一丝不剩。” “是。” 人跑出去,一个时辰之后,那原本作为春心和韩骄子洞房的宅子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冲天,连天上的云都给染红了。 韩骄子和春心是靠着两条腿走路的,他们并没走出太远,远远地看见那片红,春心兴奋起来,“快看,那是火烧云。” “好漂亮啊。”韩骄子惊叹,就算不是火烧云,就这片红已经让人欣喜万千了。 春心赞叹,“真好,这是有人在庆祝咱们成亲吗?” “就当是吧。夫人,看着这片云,咱们一定幸福的好好生活。” “是,一定要幸福。” 两人越离越近,身子凑在一起,两片嘴唇几乎碰到一处。 他们紧贴着,完全没注意怀中的雨墨是如何呲牙咧嘴的叫着疼。 “压死了,压死了……一对只顾自己,不管别人的臭不要脸的……” 站在树荫下,感觉着风轻轻拂过脸庞,一缕缕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在地上映出一片斑驳,也映在两个相恋的人身上。远处,一片“火烧云”在为他们贺喜,在这个欣喜而明媚的三月,他们的幸福正式开始……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