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剑天城》 第1章 血与沙 “嗬呼!嗬呼!嗬呼!” 广阔的圆形广场上,四周的观众席位上,数千个人几乎全都站立着,高高举起右臂,做出奋力打击的姿态,嘴里高声呼喊着:“嗬呼!嗬呼!嗬呼!” 圆形的中心,是一个方圆约30丈(约莫100米)的圆形沙场,沙场上站立着十多个魁梧粗壮的大汉,分成两队遥遥相对,身上各自穿戴着全套盔甲护具,连头脸都遮护得严严实实,手中各执器械,或刀或枪,或钩或盾,上面都染着暗红的痕迹。 那是血迹,殷红的血迹! 这里是银月帝国庆州城的奴隶角斗场,血与沙之地,死亡之地。在圆形沙场之上站立着的十多个人,无一例外,都是角斗奴隶。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通过在角斗场上杀死敌手,取悦观众,赢得奖励,直到最后获得主人的至高恩赐——自由。 而观众席上的那些人,他们并不在乎站在场上的都是什么人,他们花了钱买票进场来,想要观看的就只是一场血腥、酣畅、淋漓的死亡决斗,其他的都是多余。因此上,虽然决斗还没正式开始,他们就已经迫不及待,振臂高呼,催促角斗场上的主持人,别特么墨迹,赶紧开始! 正北的贵宾席位上,一群卫兵团团簇拥,保护着一群权要。正中主位上坐着的是一个面团团的大胖子,一望而知是个大富大贵之人,这正是庆州城的城主李阔。第一贵宾位上坐着的是一个身材瘦长的黑衣男子,面皮蜡黄,脸型瘦削而有力,目光炯炯有神,正仔细打量着沙场上站立着的十几个奴隶角斗士,浑没把那几千观众的呼喊听在耳里一般。 李阔咳嗽几声,说道:“黄泉将军,你看,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了?民众已经急不可耐了!” 黑衣男子收回目光,在李阔脸上转了一阵,微微一笑,说道:“城主请便!我只是个看客观众而已。” 李阔笑了笑:“但是将军你不是想要在这些奴隶角斗士里面挑选精壮的勇士吗?你看,眼前这两拨角斗士……” 黑衣男子耸了耸肩,微微眯起眼睛:“先让他们打上一场吧!现在再怎么看也没多大用,战场之上,是由他们各自的实力加上死神的意志决定的!” 李阔点了点头,对着站在一口铜钟下的一名手下扬了扬下巴。那名手下会意,举手拉动铜钟下吊着的击锤,发出当的一声大响。 这是决斗开始的信号。听到信号,那十几名相对站立的奴隶角斗士一瞬间都动了起来,狂吼着向着对面的对手冲过去。刀枪交鸣,剑盾相撞,铿锵之声和惨叫声顿时大作,响成一片。 这是奴隶角斗士的死亡决斗,死亡是唯一的裁判,因此每一个角斗士都是绝不留情,每一次出手都是要人命的。转眼之间,一个手持剑盾的角斗士手中盾牌被对面一个挥舞大锤的高大角斗士砸飞,脖子也被大锤砰的一下砸中,顿时毙命,身子软软倒地。 观众席上的观众才不管倒下的是谁,死亡的又是谁,见到有人倒下死亡,他们原本已经暂时平静的情绪又被挑动了起来,振臂发出欢呼:“耶!!!” 在死亡的刺激和观众的欢呼声中,转眼间,又是几个角斗士尸横就地。这种决斗可以说没有任何法则可言,让对手倒地死亡是唯一的准则,除此之外的都是废话。用枪的一枪把对手捅了个透心凉,自己则不小心被一个用刀的从腰肋之间砍了进去。那个用刀的还没来得及拔刀,背后就被一个使剑的使劲捅入……沙场上每时每刻都饱含着血腥,利刃入肉声和惨叫声接连不绝,场面十分残酷和血腥。 这种情形显然让观众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只要见到有人惨嚎着倒地死亡,他们就会受到刺激,血脉贲张地发出高呼:“耶!!!” 李阔小心地问黄泉道:“怎么样,有没有你看上眼的角斗士?” 黄泉慢悠悠的道:“暂时还没有。” 李阔有些失望,哦了一声。黄泉慢慢的道:“我这次出来各州寻找死士,乃是为了补充狼卫军的战损。狼卫军乃是我帝国军中最为精锐的突击队,可是不能马虎对待的,差一点的都不行!培养一名死士需要耗费巨大的人力财力,若是不堪一击,又有何用?” 李阔连连点头:“原来如此,确实是不能马虎对待!请将军放心,我一定把城中最好的角斗士都拉上这里来,让将军好好挑选!” 场上的死亡决斗进行得很快。李阔的话说到这里时,场上的最后一名角斗士正用战斧把最后一名对手的脑袋砍飞。那个没了脑袋的角斗士身子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最后歪倒在地,脖子里喷出的鲜血染红了好大一片黄沙。 那名角斗士得意洋洋地举起战斧向人群示意。观众们也回报以狂热的欢呼:“勇士!勇士!” “这个怎么样?”李阔问黄泉。黄泉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先让他下去吧!” 这名使战斧的角斗士下去之后,奴隶们迅速清理了一下沙场,把死尸和残肢断臂拖走。沙场边上的两个铁门打开,上来一批又一批角斗士,同样进行了血腥而残酷的生死决斗,每次都只有一个角斗士能幸存下来,其他人全部战死。九狗一獒,十几个人大乱斗中,最后还能存活的那个,往往就是那群人中最强悍的角斗士,若无过人之能,断无存活的可能。 奴隶们再一次清理沙场的时候,李阔见黄泉还是漫不经心的样子,显然是对这些角斗士没有多大兴趣,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将军,是否意犹未足?” 黄泉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水:“的确还不太满意,目前所看到的角斗士,勇是够勇猛的,但是敏捷和应变明显不足,纯靠死力取胜。你这里,还有特别的角斗士吗?” 李阔沉吟了一会,没有即时作答。坐在他旁边的一个大胖小子有些急不可耐地提醒道:“爹……父亲大人,你是不是忘了那小子?” 李阔嗯了一声,皱了皱眉:“儿子,那小子……”原来大胖小子是城主的宝贝公子,名叫李雷。 黄泉听到了两人简短的对答,微笑着询问道:“城主是否有所隐瞒?” 李阔赶紧道:“哪敢隐瞒?只是那小子……那小子他并不是角斗士,拉出来恐怕也就是招人嘲笑,反而引起民众的喝倒彩,故此犹豫。” 黄泉哦了一声,微笑道:“你这么说,反倒勾引起我的好奇心了。不知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小子?” 李阔还没答话,李雷急不可耐地抢着答道:“将军,你是不知道,那是一个非常野蛮的小子!丝毫不知法制和规矩,在大街之上竟敢公然殴打……呃……殴打陛下忠心的仆人,帝国的卫士!这种无法无天的狂徒,就应该扔到这种死亡角斗场,让角斗士把他碎尸万段!” 李阔脸上现出尴尬之色,不停咳嗽,用眼神制止,但大胖小子正说得激动,完全收不住嘴,一口气全说了出来。黄泉注意到了他脸上和眼角上的青肿,猜到了大概是怎么回事,微微一笑:“仅仅是这样子的话,也不能说明他能上角斗场啊!” 李雷又抢着道:“将军你不知道,那小子相当的能打,徒手一个人面对五十多个卫士,还一口气杀死了十几个!十几个啊!要不是大队人马赶到,能不能把他抓住都难说得很!而且,他不过才十五六这样子!” 黄泉哦了一声,一直微微眯着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不少,精光四射:“有这样的人?好,我有兴趣,我想见见!让他上来吧!” 第2章 死斗 听到黄泉将军的话,李雷兴奋地说道:“将军放心,我早就准备好了!”说着拍了拍手。一名手下便走到台前,对着沙场对面角斗士上场的小门那边挥舞了几下旗帜。 咣当一声,那扇铁门再一次打开,两名全服盔甲的帝国士兵用铁链拖着一个人,大声呼喝着横拖直拽地走了出来。 跟之前出来的那些高大魁梧的角斗士相比,这个人的身材显然是太过瘦小了,甚至还没有那两个帝国士兵高,身上也没有盔甲,只穿着一身破烂的粗布衣裤,上面还沾染着斑斑血迹,脚上甚至没有鞋子。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就像是一团乱草,乱草之下是一张虽然年轻但却布满污垢的脸,看起来就跟一个乞丐差不多。 看到拉出来的竟然只是一个瘦瘦小小的少年乞丐,观众们显然不买账了,纷纷叫喊着把手里的香蕉皮西红柿之类东西使劲往少年乞丐那边扔。还有人大声高呼:“退票!还钱!” 这话显然起到了一呼百应的效果,转眼间就是几十人,很快就是成百上千的人大声高呼:“退票!还钱!退票!还钱!” 黄泉眯着眼看着李阔,李阔则皱眉看着李雷。李雷站起身来走到台前,高举双手,大声喊道:“安静,安静!大家不要急躁,请相信,这场决斗不会让你们失望的!别看他小,但却是一个穷凶极恶十恶不赦的杀人狂魔!他徒手杀死了十几个忠心的帝国士兵!十几个!因此,现在把他拉上来,让他在决斗的沙场上用鲜血来赎罪!” 在他的大声疾呼之下,观众的鼓噪声渐渐平息,而少年乞丐也被强硬地拉到了沙场中央。士兵给他解开手铐,连武器都不给就掉头走人,砰地关上了铁门,沙场上便只剩下了孤零零的少年一人。 少年笔直地站立着身子,慢慢地抬起头,打量着四周,脸上没有什么神情变化,眼神冷漠,没有恐惧,也没有惊慌。沙场周围的几千名观众也都在看着他,居高临下地俯视,就像是看着一条即将被宰杀的小狗,没有怜悯,没有同情,有的只是盼望着他当众鲜血喷涌残肢断臂四下纷飞的狂热和渴望! 黄泉将军微微坐直了身子,手里端着一杯茶,慢慢地喝着,目光越过茶杯上方,直达少年的脸上。好一会之后,他慢慢地放下茶杯,微笑道:“孤身一人面对着几千个盼望着他死的人,身子还能站得这么笔直,毫不颤抖,神情没有半点慌乱。很好!光是这一点,就超过了刚才所有的角斗士!” 李雷摸着眼角的青肿,嘿嘿笑道:“那都是没用的!他活不过今天!他必须死,而且必须是被角斗士碎尸万段!不然难消我心头之恨!喂!让他的对手上来吧!” 咣当一声,另一处铁门打开。沉重的脚步声响处,一连串四个高大魁梧的角斗士走了出来,一人使双刀,一人使剑盾,一人使狼牙棒,一人使长枪。这四人个个身穿全套盔甲护具,脸上还戴着面甲,眼睛都藏在面甲的细缝后面。他们边走边向观众们致意,手里的武器舞得呼呼生风。 这四个人的出场显然引起了观众的极大反响。绝大多数观众都站起身来,拼命挥动着手臂,大声呐喊:“屠家四兽!屠家四兽!屠家四兽!!!” 黄泉眯着眼打量着他们,微微动容:“屠家四兽?是他们?” 李雷笑道:“将军也听说过他们?” 黄泉微微笑了笑:“自出道来无敌手。杀死了超过一百批决斗对手,自身连重伤都没有受过,这样的决斗战绩在整个帝国的角斗士中,也是超群的。看来,你很想要他死啊!” 一个对四个,空手对全副武装,并且对手是横行角斗场的屠家四兽……无需多说,所有人都一致认定,这个少年,死定了! 少年转回头,冷冷地看着四个角斗士,一言不发。那个用双刀的嘿嘿笑道:“小子,赶紧多看几眼,一会等老子把你砍成四段,你就再也没机会瞻仰我们的英姿了!” 少年冷冷地看着他,仍然是一言不发,似乎是不屑于开口。使双刀的也没注意到自己说得不太对,双刀砍上去应该是把人砍成三段而不是四段。他只是把双刀交叉一碰,叫道:“快开始吧!” 当的一声,开始的钟声响了起来! 屠家四兽名不虚传,协同作战十分默契。钟声刚响,使长枪的立即挺枪直刺,拦住少年的去路,其余三人则立即散开,从四周把少年团团围住,刀光剑影翻翻滚滚,一齐向被围在核心的少年发起了进攻。 面对围攻,少年脸上仍然没有半点慌乱。他身子向左快速滑步让开正面长枪的直刺,举起右手就想反手夺枪。但这四人配合相当不错,见他向左滑步,已经绕到左面的狼牙棒立即举起狼牙棒当头砸来。少年无法用身体硬抗狼牙棒的打击,被迫向前抢步让开。那使长枪的立即收回长枪,改为横向砸打,扫向少年腰间。少年待要再次避让时,背后使双刀的已然哇呀哇呀叫着,将双刀从背后劈来。少年不得不将身体快速转向,退向长枪手那边。长枪手的武器太长,难以对付近身缠斗,但如果能抢过来,那就能把对手远远赶开。 说时迟那时快,少年刚刚转过身,左眼边就快速飘来一团黑影。少年赶紧低头,但已然来不及了,只听得砰地一声大响,少年耳中嗡嗡作响,只觉得半边脸都是疼痛欲裂,嘴里涌上一大股血水,忍不住一张嘴,吐出一口鲜血,人也踉踉跄跄地向一边摔跌。 原来,是那个使剑盾的悄没声地迫近过来,挥起盾牌在他脸上砸了一记! “耶!!!” 观众席上,几千名观众再一次狂喊出来!他们就像是一群苍蝇,见到血就会兴奋! 李雷也是耶地一声大叫,紧握着双拳向前一挥,满脸得意地叫道:“小子!不要死太快,好好尝尝角斗士的滋味!” 屠家四兽的配合实在太好。使剑盾的刚把少年砸打得站立不稳,那个使狼牙棒的就冲了上来,挥棒狠狠向少年搂头砸下。少年听到脑后风声大响,赶紧向右滑步闪避。呼地一声,狼牙棒恶狠狠地砸在他刚刚站立过的沙地上,激起老大一股尘沙飞扬。 使双刀的恰好再一次冲到,挥刀劈向少年的后背。少年无法抵抗,只能再避。刷地一声,还是有一把刀的刀锋扫过他的背上,锋利的刀刃立时划破了他背上的衣服,削去了老大一片,露出了他背上的肌肉来。 砰的一下,少年小腿一疼,已经被什么东西打中,这回终于站立不住,俯跌在地。原来是那使长枪的挥出枪杆,在他的小腿上打了一下,将他打倒。 看到少年摔倒,那个使狼牙棒的大喝一声,再次高高举起狼牙棒就要向他背上砸下。使双刀的叫道:“别急着杀死他!有钱的少爷吩咐了,慢慢玩!我们四个人,难道还怕杀不死一个空手的小娃娃吗?” 使狼牙棒的一想不错,硬生生收住狼牙棒,抬起一脚,狠狠地踢在少年的屁股上。这人高大威猛,这一脚之力也是非同小可,那少年闷哼一声,身子都被踢得飞了起来。使长枪的立即跟上,白光一闪,一枪刺在少年的右边小腿上,顿时血光迸溅。少年身在空中无法闪避,闷哼一声,小腿上已然多了一个血窟窿。 啪的一声,少年的身子重重地摔在一丈开外的沙地上。那个使剑盾的飞步跟过来,高高举起盾牌,用平面向下猛击。啪的一声大响,少年刚刚翻过身来,正面就被盾牌砸了个正着,顿时眼冒金星,耳中嗡嗡作响,五脏六腑都像要翻转过来一般,疼入了骨髓里去。 屠家四兽呵呵笑着,向后退开,让大家看清楚沙地上浴血的少年。少年慢慢地站起身来,呸地吐了一口沙子,来回转动了一下脖子,冷冷地盯着那个使双刀的,却仍然是一言不发。 使双刀的嘿嘿笑道:“少年郎,无论你再怎么瞪我都是没有用的,这里是死亡角斗场,你今天必须死!” 少年冷冷地盯着他,一言不发。使双刀的把手里的双刀对碰了一下,发出铮的一声脆响:“好好享受你的最后一次呼吸吧!” 下一刻,使双刀的身子忽然一震,满脸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站在包围圈中盯着他看的那个少年,眼睛竟然在一瞬间变成了金色! 灿烂的金色! 第3章 屠兽者 使双刀的猛地一惊:“这……这个是……” 一个流传久远的传说倏地从他心底飘过。在天霜大陆上,所有人的眼眸不是黑色的就是略呈黄褐色的,只有一种人除外。那种人的眼眸是金色的,据说是…… 没等他看清楚想明白,少年的眼眸突然又恢复成了黑色。与此同时,少年一个箭步抢了过来,右手一伸,一把搭在了他握刀的右手上。使双刀的只觉手上犹如被烈火焚烧一般的剧痛,把持不住,右手刀脱手,落入了少年手中。 其余三兽见到少年站起来还夺了刀,却也不以为意。他们站在少年的背后或侧面,没有看到少年那金色的眼眸。在他们看来,这少年再怎么样,也不过是垂死前的挣扎而已。他们现在想的,只是怎么满足那个“有钱少爷”的要求,让这少年发出哀嚎! 下一刻,刀光闪动,有物坠地。使双刀的猛然发出凄厉的嚎叫,急速后退,右手已经掉到了沙地上,断臂处血如泉涌。 是少年挥刀砍断了他的右手! 围观的人群中,呐喊声就像被一把无形的剪刀一下子剪断,一时鸦雀无声。人人都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少年,作声不得。 正在得意洋洋地欣赏格斗的李雷大吃一惊:“这……这怎么可能?” 黄泉眼神闪动:“有意思!” 其余三兽大惊之后,随即是冲天的愤怒。自从踏入死亡角斗场以来,只有他们砍死砍残别人,从来没有人能让他们受过重伤。现在使双刀的大兽一只右手都被砍掉了,以后还让他怎么做角斗士,怎么砍人? 呐喊声中,三兽挥动兵器从三面冲上,誓要把这少年剁成肉酱,一泄心头之恨! 呼呼的风声中,长枪先至。使长枪的是二兽,他满拟那一枪能把这该死的少年捅一个透心凉的时候,少年猛地反手一格,一掌拍在枪杆上。二兽手心立即传来一股烈火焚烧般的灼痛,虎口也在那一瞬间被震裂。他大惊之下,顺势向左滑步,勉强稳住枪杆,迅速翻起右手一看,只见手心竟然一片通红! 长枪之后,是三兽的剑盾和四兽的狼牙棒。少年迅速转身,矮身让开沉重地砸下的狼牙棒,倏地闪到三兽的右侧。三兽正挥舞着盾牌攻向少年,此时收势不及,来不及收回盾牌护住自己,右侧空门大开。 少年毫不犹豫地挺刀直刺,只听得嚓的一声闷响,刀尖毫无阻碍地从三兽的右肋下刺入,从身体的另一侧透了出来。三兽大叫一声,手中盾牌落地,自己疼得浑身都卷曲起来,身体两侧的两个血洞中鲜血狂喷。 “耶!!!” 见到这般刺激的情形,观众们都狂热地呼喊出声,丝毫不在乎片刻之前还是他们在盼望杀了这个少年! 砰地一声,四兽的狼牙棒重重地砸到了沙地上。他已经见到三兽被刺倒,狂怒之下,使出全身力气再一次抡起狼牙棒,疯狂地向少年冲去。 刷! 少年把刀从三兽身上拔出,三兽的身体这才慢慢地向后栽倒。少年抬起头,见到了疯狂地抡着狼牙棒冲来的四兽。他目光一冷,右脚脚尖在沙地上用力一点,纵身而起! “啊啊啊啊啊啊!” 四兽张嘴大呼,用尽全身力气抡起狼牙棒,恶狠狠地向少年砸到。少年左脚在还没倒到地上的三兽身上一点,身体再一次拔高,双手则握住了刀柄,自然而然地高高举起,刀身迎着日光,反射出一道炫目的光芒。 噗! 下一刻,狼牙棒狠狠地砸到了三兽的身上,而少年则从狼牙棒之上跃过,双手抡起的刀顺着四兽那颗硕大的脑袋深深地劈入。这一劈之力非同小可,只听得当的一声大响,四兽不仅头盔被劈开,还从脑袋到胸口都被这一刀劈成了两半! “耶!!!” 观众们又是一阵狂热的欢呼! 剩下的大兽和二兽目眦欲裂。趁着少年的身体还在空中,二兽再次挺起长枪,径直刺向少年的腰肋,大吼道:“去死吧!” 少年刚劈死四兽,刀子还留在四兽身体里,来不及拔出来御敌,身体正在下落,无法滑步闪避。他当即丢开刀柄,反手一捞,将刺来的枪杆一把攥住,借势落地站稳,用力一夺。二兽手上再一次传来难忍之极的灼烧感,只觉手掌都快被烧烂了,哪里还拿捏得住,大叫一声,松手放开了长枪。他抬手一看,赫然见到手心烧穿了几个水泡! 此时大兽正从旁边冲上。他紧紧地瞪着少年,左手挥刀横劈,大叫道:“臭小子,有你没我!” 少年刚夺过长枪,枪头都还没倒转,见到大兽冲来,便双手握住枪头这一端,就势横挥而过。啪的一声,枪杆重重地拍在大兽那只断臂的伤口上。大兽只觉奇痛入心,大叫一声,踉踉跄跄地后退。 少年一边抢步冲上,一边倒转枪头。二兽还在那里看着自己被烧穿了几个水泡的手心,疼得狂呼大叫,一时没注意到危险正在迫近。少年也不跟他客气,挺枪一刺,锋锐的枪头捅破二兽的护身铠甲,从他的心口刺入,从后背通了出来。二兽凄厉地嚎叫一声,身体慢慢软倒。 横行死亡角斗场的屠家四兽,转眼间就只剩下了一个大兽,还只有一只左手! 见到三个弟弟转眼间就命丧当场,大兽目眦欲裂,疯了般地狂叫着冲上,举刀向少年的背后劈下。少年背后像长了眼睛一般,轻轻向左迈开两步,便让过了大兽那志在必中的那一刀。 大兽一击不中,身体倒是收势不住,向心口还插着一杆长枪的二兽身上撞了过去。少年从旁边右手一伸,一把握住大兽握刀的左手,迅速倒转刀尖,带着大兽的手,将刀尖从他自己的下颚向上刺入。大兽大叫一声,身体如遭电击一般剧烈颤抖,鲜血从护住了整张脸的面甲之缝隙中涌了出来,眼见也是不活的了。 横行角斗场多年的屠家四兽,就这样全部命丧沙场,终结他们的,就只是一个瘦瘦小小的少年。 见到如此干净利落的反杀,观众们简直要疯了,欢呼声如浪如潮。有一人大声叫道:“屠兽者!屠兽者!” 很快的,所有人都狂热地挥动着手臂,狂热地欢呼:“屠兽者,屠兽者,屠兽者!!!” 第4章 飞枪 贵宾席上,李雷看着这一幕,呆若木鸡。他前两天在街上强抢少女,被这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少年暴打了一顿。怀恨之下,他召集大队士兵搜捕少年,结果士兵被人家徒手杀死了十多个,付出了巨大伤亡后,好不容易才把这少年抓住。 从没挨过人家打的城主儿子怒不可遏,暴打了少年一顿还不算完,还决定把他丢到死亡竞技场,并找来了屠家四兽,吩咐他们到时在死亡角斗场上血腥残忍地肢解这少年,好让大家知道,他这城主儿子不是好惹的! 谁想到呢,眼看一切就能如期进行的时候,横行死亡角斗场的屠家四兽,竟然就这样被人家徒手反杀,全军覆没? 狂怒之下,李雷跳着脚,指着站在沙地上的少年恶狠狠的道:“臭小子!你少得意!等待着你的,将是一群真正的猛兽!不把你碎尸万段,我决不罢休!!!” 少年丢开握着大兽的手,大兽的身体慢慢软倒。少年抬起头,正好看见了贵宾席位上跳着脚大叫大嚷的这个大胖小子。正可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少年双眼微微一眯,目光变得无比冰冷。 李雷身后,城主咳嗽连连,出声制止:“儿子,快点坐下,不要那么没风度!你好歹是城主的儿子,有点风度行不行?” 李雷气呼呼的道:“我现在的唯一想法,就是把这小子碎尸万段!难道你想放了他不成?” 李阔:“……” 沙地之上,少年慢慢走到已经倒地的二兽身前,右手一伸,将插在他心口的长枪拔出,在手里掂了掂。 李雷对这个举动的意味全无察觉。他转头寻找自己的忠心跟班,叫道:“去!叫人准备把那几头饿极了的狮子放出来!我倒要看看,这小子能不能杀得了真正的……” 沙地之上,少年已经掂量准了长枪的重量,也度准了李雷的距离。他左脚往前一步,右手举起长枪,手肘向后蓄势,然后猛力掷出。 呼地一声,那杆枪头上还在滴着血的长枪飞了起来,闪电般地飞越过二十多丈的距离,径直向李雷的身体飞来! 不像那些角斗士,李雷的身体上并没有穿着铠甲。不用怀疑,只需要再过短短的一瞬,这杆长枪就会在这个大胖小子的身上穿透一个大窟窿! 角斗场四周的人都看到了这一幕。几乎所有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住。包括李阔在内,他们张大了口,却发不出声音来,就是那么目瞪口呆地看着,傻傻地看着,脑中一片空白。 他们从来没见过有哪个角斗士会把手里的长枪掷向台上,因为他们完全没可能掷出那么远,只会激怒达官贵人而遭到残忍的极刑——但是,此时此刻,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少年做了,把手里的长枪掷出了二十多丈的距离,掷向城主儿子的心口! 这是……在找死吗? 李雷终于察觉到了异样,转回了头,然后看到了那支直直地飞向自己心口的长枪——只剩下不到一丈! 他张大了口,想要呼喊,却喊不出声。他想要迈开腿躲开,却发现双脚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完全不听使唤。他现在唯一还能做的事,就是眼睁睁地看着那支长枪,刺向自己的心口! 完蛋了! 危急之际,一直眯着眼喝茶的黄泉将军的身体突然动了动。贵宾席位上的一群人只觉眼前一花,似乎有人影从他们眼前闪过,但谁也没看清楚是在干什么。 下一刻,两声惨叫穿透了众人的耳膜,惊醒了众人。回过神来的人们猛地发现,李雷的身前不知何时多出了两个士兵,长枪穿透了他们的身体,把他们连成了一串,在李雷身前直立不倒。而那还在滴着血的枪头,从最靠近李雷的那名士兵身上穿出,只差那么一点点,就刺到了李雷身上! “啊啊啊啊!” 见到这般可怕的情形,李雷直接崩溃,大叫着仰天便倒,翻着白眼晕死过去,裤裆里湿了一大片。这是被吓尿了! 接下来回过神来的是李阔,急急地呼喝道:“还不快把少城主扶回去休息!你你你,快去请大夫!” 贵宾席上顿时一片忙乱。李阔拉过一名士兵躲在他身后,朝着下面的沙地上大骂:“杀不尽的贱民!休得猖狂,饿狮这就来把你这肮脏的身体吃个一干二净!” 观众们这时都才回过神来,纷纷无力地坐倒。他们小声地议论着,对刚才那一记飞枪充满敬畏。 从来没有人能做到的事,这个一点都不起眼的少年,做到了! 少年站在沙地上,微微抬头,冷冷地看着李阔这边的方向,一言不发。他的心中充满了遗憾。那一枪,应该能把那大胖小子穿透的,都怪有人横加插手,救下了那大胖小子! “呵呵。” 一直不做声的黄泉将军放下手里的茶杯,轻轻抹了抹嘴角,慢慢的道:“城主大人,何必如此动怒?” 李阔气呼呼的道:“换了是你,你也会这么动怒!” 黄泉将军微微一笑:“城主大人,刚才可是我救了你的宝贝公子啊!” 李阔顿时醒悟。刚才看到的人影一晃,是黄泉将军在千钧一发之际出手,拉过来两个士兵挡在李雷身前,挡下了那必杀的一击。要不是他,自己现在只能给宝贝儿子收尸了。 不等他说话,黄泉将军又微笑道:“城主大人,我想向你讨一个人情,不知道成不成?” 李阔立即猜到了他想说什么,直接就想摇头拒绝。黄泉盯着他,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慢慢的道:“一命换一命,不算吃亏哈?” 李阔咽了口唾沫:“那肮脏的贱民怎么能跟我的宝贝儿子相提并论?” 黄泉微笑道:“在生死面前,人人平等。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贫贱小民,都是一样的,一枪穿心的话,当场就死。” 他转回目光看向沙地上的少年,目光中露出几分欣赏的神色:“这个少年人,若是收入我狼卫军的编下,必然会是一名叱咤沙场杀敌无数的悍将。帝国和南边的魔都必然会有大战,正是用人之际啊!到时这少年若是建功立业,我上报时就会特意说明,是城主大人你慧眼识英才举荐出来的。呵呵!” 李阔咽了咽唾沫,艰难地吐出几个字:“随你高兴吧!” 黄泉微微一笑:“那就多谢城主成全了。” 李阔有所不甘地撇了撇嘴,下巴指了指下面的沙场:“只是不知你将如何带走他?这个肮脏的贱民明显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疙瘩蛋!” 黄泉微笑道:“放心,我自有办法。” ※※※ 少年仍然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贵宾席位上。他看到了那个黑衣男子的出手,看到了李雷被人抬下去,也看到了黑衣男子和城主李阔在对话,心下对那黑衣男子不由生出了憎恨。李阔他是知道的,他被抓捕后,李阔曾经亲自审问他,并喝令手下卫兵拷打刑求。少年破烂的衣衫和衣衫上的血迹,就是拜他所赐。 如果还有一支长枪,少年会毫不犹豫地抄起来再朝台上扔去。他扔出刚才那支长枪的时候,心下就已经没抱着活下去的希望,而是做好了死战到底的准备。这个城主和他的儿子,明显都是面目可憎行为可耻的恶人,落在这样子的恶人手里,还想落到什么好? 死就死吧……不屈地奋战而死,好过受尽折辱地死,更好过屈辱地活着! 台上那个黑衣男子又跟李阔说了几句话,然后走到台边,飘身而下。贵宾席位说高不高,也有两丈多高,寻常人往下跳都会摔断腿,这黑衣男子却若无其事地飘身而下。 高手! 少年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眼眸一下子收紧,紧紧地盯着黑衣男子,暗暗戒备。 黑衣男子,也就是黄泉,看着他,慢慢走近几步,微微一笑:“少年人,你留下来的话是死路一条,跟我走的话,不仅能活,而且能活得很好。愿不愿意跟我走?” 少年盯着他的眼睛,暗暗判断他这几句话的可信度。黄泉微笑道:“我知道你在犹豫,而且你讨厌我。但是,你想一下……” 少年片刻间便做出了判断,终于开口,冷冷的道:“我走。” 黄泉轻轻一拍手:“很好!聪明果断,一点就透。顺便问下,怎么称呼?” “凌夜!”少年冷冷地回应,不带一丝感情。 第5章 地狱训练营 几天以后,银月帝国,永州。 远离城区的一条山谷,一列好几辆马车慢慢地走在道上。谷口看起来跟寻常风物无异,但从一处秘密山隘口转过之后,情势立即就变了,五步一哨,十步一岗,戒备十分森严。通过好几处岗哨之后,马车这才停住,有人大声喝令:“下车!都下车!” 凌夜随着众人下了车,抬头看去,迎面是一座小小的城池,城上遍插黑旗。城门口有一个彪形大汉叉着腰站在那里,正用刮刀一般的眼睛审视着这群刚到这里的人。这大汉身材相当雄伟,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座铁塔一般,黑沉黑沉的脸就像铁锅的底,一道刀疤从左边太阳穴斜向右下角延伸,直至右边颌下。 这是一张不怒自威的脸。 凌夜并不是自己来的,也并不是由黄泉将军亲自送来。黄泉将军和他的手下从各处找到了不少彪悍的角斗士和近百个少年,一起送到这里来。这里,是银月帝国狼卫军的秘密训练基地,号称地狱一般的鬼地方。据说,在这里受训并且能活着走出去的人,个个都是能以一当百的勇士,是敌人永远的噩梦。 带队前来的军官向铁塔一般的黑大汉行礼报告。黑大汉审视着眼前新来乍到的这群人,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粗声粗气的道:“你家将军送来的人中,废柴是越来越多了。不是我老黑胡扯,这群人中要是能有五分之一通过试炼活着走出去,我老黑以后就用双手走路!” 那军官陪笑道:“黑将军说笑了。狼卫军训练营的严酷人所皆知,若是这群人资质太差,那么就算是全军覆没,一个都走不出去也是寻常。哈哈!” 黑大汉又哼了一声,喝道:“点名,验收!” 从马车上下来的人群中,突然传出暴雷也似的一声怒喝:“兀那黑大汉瞎扯什么鸟话?瞧不起人是吧?有什么本事瞧不起人?露两手给老子看看!” 随着呼喝,人群里大踏步走出一个大汉,也是相当魁梧粗壮,赤着上身,露出雄壮结实的肱二头肌和八块腹肌。这人脸上也有伤疤,留着短发,一望而知是个从死亡角斗场上经过残酷厮杀存活下来的角斗士。 按道理说,带来的人中出现这般闹事的,带队的军官应该诚惶诚恐,大声喝止并主动担上责任。但此时,那个带队的军官却毫无喝止之意,相反还站到了一边,斜眼看着那个出头鸟,脸上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神色。凌夜看在眼里,心下隐约猜到了什么。 角斗士走到黑大汉身前,怒目瞪着他,粗声粗气的道:“划下道儿来!老子要跟你比一比,好让你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黑大汉只看了一眼角斗士,嘴角边搭拉了下来,缓缓的道:“你如果真要比的话,就要有点觉悟。好,我接受你的挑战,就比你最擅长的。你尽管出手吧!” 角斗士喝了一声好,左拳竖起护脸,右拳直接就是一记直拳冲过去。虽然只是平平无奇的一记直拳,但这角斗士身材精壮,一只拳头都有沙煲大,又是从残酷死斗中存活下来的,普通之极的一拳也隐然而有风雷之声。不用想,若是被他一拳打中,立马瘀肿都是轻的。 黑大汉站在原地一直不动,直等到风声呼呼的拳头即将挨到面门之时,这才倏地伸出左手,一把抓住那沙煲大的拳头。角斗士这一拳虽然势头猛恶,但被他这么一抓,拳头竟然就此停滞,无法前进一分。这黑大汉看着粗壮,出手却是极稳极准极狠,是个狠人! 角斗士刚喝了一声好,黑大汉右拳一起,咚地在他面门上就是一拳。这一拳极为霸道,只是一拳,那角斗士的整颗脑袋便砰地一声爆裂开来,血肉四溅。那具失去了脑袋的躯体兀自站着,在原地不停颤抖。 好霸道的一拳! 黑大汉又哼了一声,放开左手,无头躯体这才软软倒地。他背起双手,冷冷地审视着新来的众人,缓缓说道:“还有谁觉得我没资格瞧不起你们吗?” 没有人说话。众人都被这霸道血腥的一幕震住,没人再做出头鸟。他们都看着那黑大汉,目光中自然而然地露出敬畏的神色。黑大汉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敬畏,缓缓的道:“这里也好,战场之上也好,都是实力说话的地方。没有实力的话,不要轻易挑衅我!因为,我是这里的总教官!记住,我的名字叫做——李黑!” 凌夜站在人群里,也在看着这个黑大汉。他心中虽然也对那霸道的一拳相当吃惊,却也没有因此而敬畏这个总教官。他从这一拳中看出,这个李黑的拳劲霸道归霸道,但并不是最上乘的功法,只能算是威猛一些的外功。如果是最上乘的功法,那么一拳震死那角斗士的同时,并不会因此而把他的脑袋都爆掉,而是看起来完好无损。李黑明显并没掌握那样的上乘功法。 李黑又拍了拍手,喝道:“点名,验收!” 城门旁边快步走上来两个拿着花名册的士兵,喝令众人排成两排依次从李黑身边走过,然后在花名册上签名或说出名字,登记在册。 凌夜双目平视,漠然从李黑身边经过,没再去看李黑。但在他从李黑旁边走过的时候,李黑倒是侧过头来,雷电一般的目光在凌夜身上转了几转,然后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言过其实!” 他这话的意思是什么? 凌夜听到了这句话,也敏锐地感觉到了李黑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暗自琢磨了下,这话的意思,难道是说,黄泉是特别跟这个黑大汉提到过自己的? 他心下暗自笑了笑,也不想去多加理会。正如李黑所说的,这里是实力说话的地方,而不是用嘴去逞强。刚才那个角斗士就属于一个用嘴逞强的人,现在他的尸体还没冷却,凌夜不想步他的后尘。 从记名的士兵旁边经过时,凌夜注意到一点,有一个名字后面画了个红色的叉叉,后面标注着两字——死亡。 连原因都不作说明的啊! 凌夜感觉到了,这里不会是一个温情的地方,正如它在外界的传闻一样,是死亡的地狱。 ※※※ 登记进门之后,迎面过来一名军官和一队卫兵。他叫住众人,等所有人都进来之后,这才笑眯眯地说道:“我叫铁军,是这里的戍卫长,负责的是整个营地的巡逻岗哨保卫之责。现在,我很高兴地迎接来你们这一群新人,并万分荣幸地担任你们的导游,带你们领略一遍本营地的特色所在。好,横队变纵队,开步走!” 这个小小的城池结构相当简单扼要,城墙四周是一座座卫兵的居室、岗哨和瞭望塔,中央是密集而低矮的建筑群。在这两者之间的,就是用来训练的各种设施。此时正有一群群青壮年男子在训练场上热火朝天地刻苦训练。这群男子只穿着大裤衩,露出的肌肉相当精壮,口号声直如响雷也似。在这里面的人,除了受训的人和戍卫的军队之外,就是教官及各种助手杂役,一个闲人都没有。 凌夜已经看出,这里布置成这样是有用意的。训练场上的人,时刻处于卫兵和教官的监督下,稍微懒惰一点就能立马被看出来。至于怎么处罚,那就不知道了。 一处训练场上,一大群同样只穿大裤衩的男子手持刀剑在那里训练刀剑相搏,一个身穿紧身战衣身材火爆的女人在人群里穿行,口中娇喝着:“十五号,你出手太慢了!十九号,看好你的步法!三十八号,你今天没吃早饭吗?给我用力点!砍死你的对手!” 可能是看到有新人过来,有个男子多看了几眼,一下子没注意,被对手反手一带,踉踉跄跄地向前跌出,无巧不巧地扑到那个女人的身上,那男子大惊失色,赶紧后退几步,扑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教官,对不起,对不起!” 那女子随手拂了拂胸口沾上的尘土和汗渍,看着那跪在地上的男子,嫣然一笑:“这么怕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这女子说话的语气相当的温柔和娇羞,凌夜都不免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人。然而,下一刻,光芒闪动,那个跪在地上的男子厉叫一声,双手已然离开了身体,断臂处血如泉涌。 他的双手此刻已经到了那女子的手上。女子温柔地抚摸着那双还在不停地往下流血的断手,满脸妩媚地说道:“你这么想摸人家,那就让你的手永远留在我这,想摸就摸咯!” 扑通一声,没了双手的男子昏厥倒地。女子一边抚摸着断手,一边叹了口气:“唉,真是可怜,没了双手可怎么活呢?带去给鬼医,让他给四十一号重新长上双手吧!” 随着她的说话,两个士兵大声答应着从旁边转出,抬起那个断手男子就走,很快就消失在了中央那堆密集的建筑群里。 第6章 鬼医 铁军并没多说话,任由众人停住脚步观望。直到两个士兵把断手男子抬走,他这才笑嘻嘻地说道:“看明白了吧?在这里,冒犯教官的话,可是会遭到处罚的哦!” 绝大多数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乖乖,这不过是不小心撞到了女教官身上,处罚就是砍掉双手。没了双手的人,跟废物有什么差别?就算能活着,他会开心吗? 铁军又笑嘻嘻的道:“这位是刀剑教官段嫣然,你们只要能挺到那时候,就会得到段教官的亲自指点。顺便说一句,段教官至今未婚,你们是有机会的哦!” 众人看着段嫣然,段嫣然正好也向众人看了过来,满脸的巧笑嫣然。这张美丽的笑脸有了手里一双断手的衬托,只让人加倍的毛骨悚然。这还不算,这张美丽脸上的樱桃小嘴还缓缓张口,露出洁白的贝齿,吐出几句诱惑巨大的言语:“少年郎,好好努力,我会在这里等你们哦!” “……” 众人都是一阵鸡皮疙瘩刷刷起,赶紧掉头走人。 又参观了几处训练场之后,铁军把众人带到中央建筑群附近。还没走近,众人就已经听到了,这里不时传出歇斯底里的恐怖嚎叫,还有极其粗重的喘气声,听起来是有人正在受虐,就像是这里不少人都经历过的牢狱一般。不少人显然回忆起来那些痛苦的经历,脸上的肌肉都抖动了起来。 铁军欣赏着众人脸上神色的变化,笑眯眯的道:“这里是住宿区和实验区,你们以后就住在这些房子里。你们听到的叫声来自实验区,那就是你们刚才听说到的鬼医玩的地方。放心,鬼医里有个医字,当然是救死扶伤的,只要你们还没死透,他都能让你重立重生。你们想看看吗?难道你们不想看看吗?呵呵,不用害羞,我知道你们一定想看看的。那就走吧!” 站在门口的卫兵用力推开两扇锈迹斑斑的沉重铁门,正好里面又传出几声凄厉的惨叫,夹杂着一个男子凄厉的呼喊:“不,不!看在神的份上,请你住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没有了铁门的阻隔,这阵凄厉的叫声加倍的清晰和惊心动魄。众人都是相顾失色,暗暗猜度发出叫声的人正在经受着什么可怕的虐待。 凌夜听出来了,这阵叫声就是刚才被砍断双手的男子发出来的。刚才那个段嫣然说的,是抬到鬼医这里重新长上双手。这像是长出双手的喜悦呼喊吗? 答案很快揭晓。铁军带着众人鱼贯进入一间巨大的房间,里面火光昏暗,浓烈的血腥气混在一股浓烈的草药气里面扑鼻而来。房间里生着一堆火,火上吊着一个透明的大炉子,里面翻滚着一种深绿色的糊糊,发出啵啵啵的声音。一个身穿白衣的矮胖子正在用布巾擦着双手,秃秃的脑门上顶着一副硕大眼镜,瞧起来相当的滑稽。 在他身后不远的墙上,有好几副钉在墙上的铁制人形牢笼,其中一副里面用锁链锁着一个浑身鲜血的男子,赫然正是刚才被砍断双手的那个。这人双目紧闭,已经昏了过去,断臂处已经多了两个铁爪子,连接处竟然是用大铁钉钉住的,鲜血还在汩汩流出。两个同样身穿白衣的杂役左手各自提着一个小罐子,右手里拿着刷子,蘸着那些黏糊糊的深绿色糊状物往他断臂上的伤口上刷。 难怪这人之前叫得那么可怕,换了是别人,一样会这么嚎叫出来的! 见到众人进来,矮胖子扫了一眼,向铁军翻起了白眼:“又是一群新来的菜鸟?” 铁军躬身行了一礼,笑嘻嘻的道:“正是!鬼医大人,这些菜鸟可是十分期待着欣赏一下您老人家的杰作呢!你也懂的,让他们看上几眼,会有助于提升这批菜鸟的良品率!” 鬼医怪眼一翻:“哼!总是搞这些浪费时间的玩意!要我说的话,也不必搞什么训练啊淘汰什么的了,直接就都送到老夫这里,老夫给他们统统重立重生,进来弱鸡一个,出去横扫一片!” 铁军笑嘻嘻的道:“是,是!不过,这目前还是元帅阁下的主意,我们肯定还是要元帅阁下的主意行事,您说是不是呢?” 鬼医又哼了一声,把手里染满鲜血的布巾一扔,反手在自己腰身上擦了擦,说道:“罢了!跟老夫来,老夫让你们开开眼界!”说着仰首挺胸,当先向右侧的门口走去。 走过两间堆满奇怪物资的屋子后,众人来到第三间大房子。 第三间大房子一样是充满血腥的恶臭和凄厉的嚎叫,还有铁链剧烈抖动时发出的叮当声响,混成一片。众人走进去时,正好见到一群十几个士兵分成两边,手里分别紧紧拉住两条粗大的铁链,吃力地向两边拉开。这两条铁链的末端锁在一个极其高大的人身上,那人正在凄厉地嚎叫着,高举着双臂,拼命抗拒。 这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正常人,正常人不可能高达几有一丈,更不会全身都被包裹在一具从头包到脚的铁甲里面。这副铁甲,与其说是铁甲,不如说是一个铁制的小型牢笼,把这人紧紧地束缚在里面。这人显然极其不甘心这样子的处境,凄厉地嚎叫着,拼命挣扎。对面虽然有十几个士兵拼命地拉着两条铁链,却也怼不过这个极其高大的铁人,被一步步地拉动,向铁人那边过去。 见到鬼医过来,一名士兵张口大呼:“鬼先生,我们快要支持不住了,快帮帮我们啊!” 那铁人显然也看到了进来的众人。他猛然大喝一声,如同晴天里打了个霹雳,众人的耳中都被震得嗡嗡作响,有些体质稍弱的人都禁不住摇摇晃晃,不禁相顾失色。 这个铁人是什么来历,为什么恐怖如斯! 下一刻,铁人猛然挥动两条铁链。这人的怪力实在太大了,十几个士兵都扛不住铁人的巨力,哇哇怪叫着被甩向两边的墙壁。砰砰砰一连串声响后,十几个士兵全都被甩脱,背部撞上墙壁,纷纷吐血倒地,至少也是受了重伤。 铁人甩脱十几个士兵之后,把铁链一挥,迈开大步便向鬼医冲来。这人身材极其高大,加上浑身包裹着铁甲,这一冲锋起来,那真是地动山摇,整个房间都被震得不停摇晃。众人都相顾失色,纷纷退避。 鬼医先前的气度显然在一瞬间就被丢到了九霄云外,转身撒腿就跑,气急败坏地大叫道:“不可能!!!大力金刚丸虽然霸道,但是老夫同时还给他服下了安心镇定丸,不可能这么发疯的!这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 铁人才不管什么差错不差错。这人明显是恨极了鬼医,嘶吼着冲上前来,铁链猛力一挥,一把卷住鬼医的右脚,随手一拉,便将他拖倒,横拖直拽地向他那边拖去。这人那么高大,鬼医虽然矮胖而有气度,但明显并不会什么功夫,除了拼命挣扎大叫不可能之外,估计就只能是等死了。 铁军呃地叫了一声,转身看着众人,说道:“想逃就逃,逃不掉,就死!” 到底是戍卫长,说话做事都是为人表率的。他这话刚说完,人便撒腿跑到了门边,毫不犹豫地窜了出去。看来就算这群新人都死在这里,他也是不会担心的。 那边厢,铁人已经把鬼医拖到了他的脚底下。铁人凄厉地大笑着,高高抬起右脚,恶狠狠地向鬼医的大脑袋上踏落。他全身都包裹着铁甲,鞋子也是铁制的,沉重而有力。众人看着鬼医那“周围铁丝网中间溜冰场”的脑袋,一致认定,这颗古怪的脑袋到此就要寿终正寝了! 第7章 铁狼 猛然间,人们眼前一花,似乎有什么人从眼前极其迅速地闪过。几乎与此同时,咚的一声大响,铁人的右脚重重地踏到了地上,激起碎砖纷飞。人们这时才注意到,一个瘦瘦小小的少年正拽着矮胖子鬼医的一条腿闪电般后退,于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那必杀的一脚。 凌夜! 铁人一脚落空,立即注意到了这个瘦瘦小小的少年。他狂吼一声,嘶哑不清地吼道:“为什么救他!他该死!” 凌夜把鬼医拖到远离铁人的墙边,随手丢开他,冷冷的道:“活着,可以做更多的事!” 铁人此刻明显是听不进任何话语的,不等凌夜说完,他把两条铁链一挥,大吼着,再一次咚咚咚地冲上前来。这浑身铁甲的人冲起来声势实在太威猛了,所到之处,众人纷纷惊呼,屁滚尿流地纷纷躲避,无人敢当其锋。 凌夜冷冷地看了铁人一眼,对鬼医说道:“安心镇定丸在哪里?快!” 到底是小命重要,鬼医立即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堆小瓶子,忙而不乱地挑出其中一瓶,丢给凌夜,叫道:“之前服了三粒,现在看来不够,那就加倍!” 凌夜也不理他,拔开塞子全倒在手里,抬头冷冷地看着冲过来的铁人。铁人已然冲近,嘶吼一声,抬起一脚,疾向凌夜小腹飞踹而来,势头猛恶,风声响亮! 凌夜冷冷地盯着他,脸上全无表情,只是眼眸在那一瞬间又倏地变成了金色! 下一刻,铁人的铁腿已经踹到,哇哇叫着,毫不留情地向着凌夜的小腹踹来。没有人怀疑,若是被他一脚踹中,轻则筋断骨折,重的话当场就会身亡了! 倏地一声,凌夜的身影突然一晃,闪到了一边。铁人那何止千斤之力的一脚狠狠地踹到了墙壁上,结实的青砖墙壁直接就被踹出了一个大洞,砖石纷飞。毕竟是青砖砌成的墙壁,不仅坚实,还相当的厚,即使是铁人踹到了,也是疼得忍不住张开大口大叫出声。 与此同时,凌夜的身子窜到了铁人身体的左侧。他要的就是铁人张嘴大呼的结果。虽然铁人的脸上罩着铁甲,但嘴巴是留有缝隙以供他吃饭喝水的。现在铁人张口大呼,自然而然地露出了空门。凌夜觑得准准的,甩手一扬,将手里的一堆“安心镇定丸”都抛进了铁人的嘴里。 铁人大惊,张嘴就要吐出来。凌夜早已料到,左手一把抓起鬼医的身体高高举起,径直送到铁人的嘴边。铁人对鬼医显然是恨之入骨,见到他的身体凑到自己嘴边,不假思索,直接就是一口咬住。虽然铁甲留给他的缝隙很窄,但总算也能咬到一小片肉。 鬼医痛苦的狂吼声中,铁人咕嘟咕嘟地大口吞着鬼医的鲜血。然后……咕咚一声,铁人仰天倒下,巨大的身躯痉挛了几下,沉重的鼾声传出,竟然直接睡着了。 在这场变故中,有些人趁乱逃出去了,还有些人没能走远,看到了凌夜制服铁人的这一幕。他们都不由得目瞪口呆,对这个瘦瘦小小的少年充满了惊奇。以小制大,以弱制强,片刻之间便能分出胜负——这是狠人啊! 凌夜放手,任由鬼医的身体跌落地上,自己的双眸已然恢复了黑色。他看也不看鬼医一眼,自顾自转身慢慢走开。 鬼医刚才是屁股被咬出了一个伤口,此刻还是鲜血淋漓。他也顾不上疼痛,一个肥猪打挺从地上站起来,紧走几步追上凌夜,绕着他迅速走了一圈,兴奋地叫道:“好,好,好啊!良才美质啊!少年郎,你叫什么名字?” 凌夜冷冷的道:“这里的人叫什么名字重要吗?”他已经知道,在这里接受训练的人,人家只叫编号,不叫名字。 鬼医对凌夜的冷淡居然并不在意,连连搓着肥短的手掌,兴奋地说道:“少年郎,老夫对你是一眼看中啊!听老夫说,你不要去参加那些什么狗屁训练了,就跟着老夫,老夫能让你几天之间就能脱胎换骨,变成一个精壮的男人,挥手之间就能横扫一大片!这样子的话,想要建功立业,那不过是易如反掌!想想看,这前景是不是非常美妙啊!” 凌夜冷冷的道:“我可不想变成跟他们一样,好好的身体上装上铁疙瘩,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我刚才救你,只不过是因为他踩死你之后,跟着就会来踩我。我这是自救。” 鬼医连连摇头:“少年郎,你这是偏见,偏见!你要明白,人的力量始终是有限的,而金铁之器的力量是无限的。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你用你的手去打人,别人会疼,但是你自己的手也会疼对不对?但只要装上老夫发明的铁手,你挥手去打别人,那就只有别人会疼,而你自己压根就不会疼了……喂,喂!少年郎,你到底有没在听老夫说话?” 凌夜停下脚步,侧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冷的道:“既然这样,那你自己为什么不把自己的手脚四肢都换成铁的呢?” 鬼医面不改色地说道:“老夫的发明,全为造福你们这些新人为研究制造的!老夫毫不利己,专门利人,一片忠心为帝国,两手赤诚护新人……喂,喂,你别走那么快啊!” 凌夜压根不想理他,自顾自走出了这个充满血腥和污秽的房间。鬼医停下脚步,看着凌夜的背影,突然桀桀怪笑起来:“少年郎,不用很久,你就会再回到这里来,求老夫给你装上铁手铁甲的!你刚才打败的这个铁狼,可是老夫最近的发明,威力无穷哦!你一定会爱上它的!” 外面,那个铁军居然并没有跑很远,就留在外面不远处,坐在一棵树下,悠闲地弹着胫甲上的灰。先前出来的人都自觉地停在他前面,排成了队伍。 对于众人居然一个不少地走出来,铁军显然十分惊奇,歪着脑袋来回看了一会众人,笑眯眯的道:“很意外,很意外啊,哈哈!没想到你们居然能在铁狼的手下全部成功地逃脱,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哈哈!” 他干笑了一阵,见众人都没人跟着一起笑,自觉无趣,便停住了笑声,堆上满脸神秘的神色,笑眯眯的道:“你们知道吗?那个铁狼是怎么来的?” 众人当然都不知道。铁军笑了几声,说道:“我来告诉你们吧!铁狼原本和你们一样,是在这里受训的新人,因为考核成绩倒数第一,所以被送到了鬼医那里,服下了大力金刚丸,装上了全身铁甲,变成了名符其实的铁狼。你们不要觉得残忍,其实这是相当不错的结果了。变成铁狼,固然是失去了一部分做人的乐趣,但是也得到了更强大的力量,还能继续留在这里,为帝国效劳,一旦发生战事,还能上战场建功立业。前途无量啊!” 众人都看着他,脸上都露出了怀疑的神色。铁军笑眯眯的道:“不相信?那就走着瞧。很快地,你们就会明白,变成铁狼是多么好的结局了!” 第8章 军纪 铁军带领众人参观完后,便将众人带去住宿区。在向住宿区走去的路上,一个少年轻轻碰了碰凌夜的手臂,对他微微一笑说道:“你身手很好,我很敬佩你。可以做个朋友吗?” 凌夜侧头看了他一眼。这个少年年纪和他仿佛,眉清目秀,身材高挑,风度优雅,绝对不可能是出身贫贱。 这样的人,怎么也会来到这里? 凌夜收回目光,不置可否,保持沉默。少年见他不说话,自己又是微微一笑:“我叫林远南,你呢?” 凌夜沉默了一会,答道:“凌夜!” 林远南微笑道:“好名字!凌驾于黑夜之上,蔑视一切黑暗事物……” 凌夜打断他的话,淡淡的道:“不要乱猜。我这名字没有那么高大上的含义,就仅仅是觉得叫起来顺口,仅此而已!” ※※※ 虽说是帝国最精锐部队的秘密训练营,但住宿的地方并没有多好,就是相当粗糙的砖房和硬板床,上面铺的只是干草,虽然看起来整齐,但看着就觉得冷,帝国军队的那种严酷气息,一下子就涌到了众人面前。 管理住宿区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军官。他站在高台上,对众人大声喝道:“记住了!从走进营地的大门开始,你们就已经是帝国军的人,受到帝国军规的约束。不要梦想有什么舒坦的床铺,那是不存在的;也不要梦想有多好的饮食,那也是不存在的;更不要梦想有华丽的甲胄和闪亮的刀剑,那更是不存在的!除非你们能活到训练结业,获得狼卫军的徽章,否则,你们就只能穿着大裤衩,睡着硬板床,吃着粗粮素菜!荣耀只属于能获得徽章的勇士,而现在,你们都不过是刚从贱民堆中走出来的垃圾,废物,王八蛋!!!” 脚步声响处,两名士兵抬着一个大筐快步走来,开始分发。啪的一声,一名士兵把两件深红色的大裤衩塞到排在最前面的一个猛男,大声叫道:“下一个!” 猛男显然很不高兴,扬着那件深红色的大裤衩叫道:“只有两件?怎么换洗?下雨天可是没那么快干的!” 那士兵冷冷的道:“老兄,等你能活到需要换裤衩子的时候,再来找我领过!” 猛男愤然把大裤衩子搭到肩膀上:“老子换自己的!没问题吧!” 那士兵不再理他,拿起另两件大裤衩子,大声叫道:“下一个!” 没有例外,凌夜领到的也只是两件大裤衩子,不要说被褥,连上衣都没有。帝国军最精锐的狼卫军,难道要依靠自身的火力来抵御寒冷?毕竟是秋天了,夜里是很凉的。联想到之前在训练场上见到的那些精壮男子,凌夜心下大概有些明白了什么。 中年军官看所有人都领到了裤衩子,便吹了一下哨子,喝道:“都滚回去,把你们之前的衣服都脱了扔掉,把裤子换上,然后出来集合!你们的教官会直接给你们上课!” 一阵忙乱后,所有人迅速出来集合。那中年军官喝令众人排成四列横队,笔直地站着,等待教官的到来。 在第一天前来跟狼卫军新兵见面的教官,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出乎众人的预料,这第一天就来跟众人见面的教官,并不是一个威严的军官,而是一个看起来相当和蔼可亲的小老头,穿着的不是帝国军的银色镶黑边制服,而是看起来很随和的便服。他也不走上高台居高临下地看人,而是站在高台下,笑眯眯地说道:“大家好!请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胡宽,是你们的军纪教官。顾名思义,我来教给你们的,就是帝国军的军纪。帝国军军纪森严,狼卫军作为最精锐的部队,更是……”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目光注视着队列里一个少年,和蔼地说道:“少年人,告诉我,大家穿着的都是大裤衩,为什么你穿的是长裤子?莫非,你对狼卫军的纪律有何不满?” 被他注视的少年看起来有些难为情,低头说道:“对不起,教官,我觉得……只穿着裤衩很难为情,不礼貌……” 胡宽哦了一声,点了点头:“是啊,是有些难为情。可是,这里的规定很清楚,训练期间,只允许穿着配给的裤子,因为帝国军不想在这方面浪费钱财。裤子破了可以申请更换,换一件也不值多少钱……” 他说到这里,举起右手打了个响指。在旁边担任警戒的士兵中立即走出来两人,在他身前躬身听令。胡宽慈祥而和蔼地说道:“把这孩子带下去,告诉他怎么才不会难为情。” 两名士兵转身走进人群,把那个少年带了下去。众人眼睁睁地看着,都感觉到了一丝跟“慈祥”和“开导”完全格格不入的异常气息。那少年似乎也感觉到了,抬起头来看着胡宽,脸上露出不安的神情。 一名士兵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走吧,不用怕什么。” 少年有些身不由己地跟着走了。 不久之后,两名士兵走了回来,当先一人手里托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颗脑袋,脑袋的眼睛还没有全闭,满脸惊骇的神情,脖子处鲜血仍在不停涌出,赫然正是那个觉得只穿裤衩子难为情的少年。 这样子的话,确实是永远都不会难为情了。只是,只为了这点小事,就杀了他? 众人看着那颗仍然满脸惊骇恐慌神情的脑袋,心下都大为震惊,但却不敢议论出声。 狼卫军的军纪,森严到这种地步吗? 胡宽伸手指了指那颗脑袋,和蔼可亲地说道:“大家都知道了,我教你们的就是军纪。军人的着装,就是军纪之一。相信这位沈队长已经给你们说过了……”他指着那个住宿区的管理军官,又说道:“除非你们能挺到需要换裤子的时候,否则,就只能穿这件裤衩子。不要小看一件裤衩子,这可是陛下命宫女们动手给你们做的,选料精致,尺寸合适,穿起来十分的合身和舒适。不肯穿裤衩子,就是不把军纪更不把陛下放在眼里。记住了吗?” 胡宽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还是笑眯眯的,目光把在场众人都扫视了一遍。众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齐声叫道:“记住了!” 显然对于这样的回应很满意,胡宽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又说道:“记住了!在这里,除了陛下之外,教官就是最大的权威,而士兵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帝国代表,对于他们,你们一定要全心全意地敬重,万万不可冒犯。记住了吗?” 众人齐声答应。胡宽又点了点头:“另外,希望你们记住另一件事——这里跟你们站在一起的人,除了你自己之外,人人都是可以杀的!需要下手的时候,不要犹豫,也不用胆怯!狼卫军不同情弱者,更不需要胆小鬼,胆小鬼只会被无情地淘汰掉!而淘汰的下场……” 他脸上还是一副和蔼可亲的神情,略微拖长了声音:“……只有死亡!” 众人一阵骚动,但没有人说话。 凌夜站在人群里,淡淡地看着胡宽,心中大约明白了一点。铁军说的,等到了那时候,你就会发现,做铁狼其实还算是幸运的! 那边厢,胡宽笑眯眯的道:“下面,我们来开始讲解狼卫军的军纪!概括来说,主要的就是两条。第一条,绝对服从上司!第二条,对敌人绝不妥协,死战到底!” 第9章 一片五花肉引发的血案 啪! 一对硕大的巴掌狠狠地拍在凌夜面前的餐桌上,一个公牛一般强壮的男子双手撑在桌面上,瞪起牛眼盯着凌夜,粗声粗气地说道:“小学弟,学长我好几个月没见过肉了,你说,该怎么办呢?” 经历了半天的训练之后,到了晚餐时分。训练营提供的饮食果然粗糙,就是一碗粗糙的大米饭,上面堆着几块青菜和咸萝卜干。汤倒是管够,那漂浮着几段小葱油花稀薄的涮锅水一样的汤,爱喝多少就喝多少。 新来的倒是有点优待,上面额外放着一块三指宽的五花肉。那些早几批进来的就没有这个优待。因此上,那些早几批进来训练的人,便老实不客气地过来掠夺他们的五花肉。新来的人并不都是少年,那些同样精壮的汉子他们不去惹,专挑那些看起来柔弱的看起来好欺负的少年人。凌夜很不巧地被这个精壮的汉子挑中,作为掠夺的对象。 凌夜慢慢地咽下一口饭,眼角的余光看到食堂里正有一个精壮的“学长”在殴打一个柔弱的少年。那少年虽然也不完全算是弱者,但在那“学长”的殴打下,很快就没有了还手之力,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痛呼:“别打了,别打了……你想要就拿走吧!” 虽然少年已经在求饶,那“学长”却并不满意,继续拳打脚踢:“到这个时候,知道求饶了?早干嘛去了?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双手送上来?” 少年微弱地说道:“我……我……” “学长”又狠狠地踢了他一脚,喝道:“记住了!以后看见我过来,就主动点,把你碗里最好的送过来!这里是强者为尊的地方,弱者不要说吃肉了,闻一闻都是罪过!” 少年在他的殴打之下,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那“学长”往他身上吐了一口唾沫,这才伸手一把抓起他碗里的那块五花肉,一边塞进嘴里大嚼,一边迈开步子扬长而去。 周围看到这一幕的人不少,但没有人出声劝阻。有几个士兵站在那里看着,满脸的习以为常和漫不经心。 站在凌夜桌子前的猛男见凌夜没有正眼看他,大觉面子受损,抬起右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我在问你呢!” 以他的能耐,或许能直接伸手从凌夜的碗里抢走那块肉,但那样子明显地没有让对方奴颜婢膝地双手送上来要爽。猛男要的显然是后一种。 凌夜正眼都不看他,左手端起饭碗,右手慢慢地伸出筷子夹起那块肉送到嘴边咬了一口,慢慢咀嚼。对面的猛男显然气坏了,双手一把抓起桌子,呼地向外甩出,然后抬腿向着凌夜的胸口一脚踢来:“学长问你话,胆敢不理不睬!老子让你好好学学……” 凌夜终于抬眼看向他,然后迅速站起向右边让开,转到猛男的侧边,照着他那条站着的腿关节处就是一脚。这一脚拿捏得恰到好处,众人只听得啊的一声痛呼,随后是一阵乒乒乓乓的乱响。那个猛男的身体被这一脚踢得横地里飞出,撞翻了旁边的一张桌子,上面的饭碗全都摔在地上打得粉碎。 直到此时,凌夜的手里仍然端着饭碗,右手的筷子里仍然夹着那块五花肉,嘴里还在慢条斯理地咀嚼着。 众人目瞪口呆中,猛男一骨碌从地上跳起,几步冲到凌夜面前,当胸一拳打来,嘴里大声吼道:“菜鸟!竟敢挑战学长!” 到底是训练过一阵子的,猛男这一拳虽然招式普通,但打出来时风声呼呼,来势汹汹。这一拳要是打实了,只怕能把人打得筋断骨折。 凌夜感觉到一股杀气扑面而来,知道这个猛男修炼有相当功底的功体。他也不跟他硬接,脚下走动,向后边退开。猛男这一拳打了个空,立即抢上又是一拳,声势仍然十分猛恶! 周围的人纷纷退避。凌夜再退几步,身后已经是另外一张桌子。此时猛男又是一拳打来,凌夜这回不再向后退避,改为向旁闪开。砰的一声,猛男的拳头狠狠地砸在桌面上,顿时把桌面打穿了一个大洞。而猛男则因为用力过猛,不仅手臂都陷进了桌子下面,身体也向前倾了过去。 猛男正想把手拔出来,凌夜已经闪到他的背后,抬腿对着他的大裤衩就是一脚。猛男站立不稳,踉踉跄跄向前跌出,摔倒在地。凌夜赶上前去,对准他的屁股狠狠一脚踹落。猛男啊的一声惨叫,搞不好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都要碎了。 围观众人都啊地感叹出声。一个瘦瘦小小的少年,几下子就把一个高大魁梧的猛男打得找不着北,真是让他们大开眼界啊。 食堂里并不是所有人都在围观这场因为一块五花肉而引发的斗殴。在围观人群的背后,有几个人仍然端坐在自己座位上,慢条斯理地吃着饭,只是偶然抬头往这边看几眼。 见到一个瘦瘦小小的少年居然把一个猛男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一个精瘦的汉子眼里闪过一丝古怪的光芒:“一个新来的,就把一个练了这么久的壮汉打成这样?” 旁边几人附和道:“看起来是的,这个新来的看起来很嚣张啊!” “呵呵。”精瘦汉子扒了一口饭,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们很快就会看到他到底能嚣张到几时的。” 凌夜踩住脚下的猛男,冷冷的道:“现在,你还有什么想法吗?” 猛男挣扎了几下,却是挣扎不开。他呸地往旁边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的道:“老子今天只不过是一时大意,下次老子就绝对会把你打得磕头求饶!” “呵呵。”凌夜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嘴巴挺硬的。你怎么不求饶呢?”说着再次抬起脚,又是一脚踹落。 猛男又发出一声惨叫,疼得嘴巴咝咝地直吸气。但这人还真是嘴硬,仍然恶狠狠的道:“想要老子求饶?做梦!你倒是要小心,以后别再让老子碰见!下一次,老子会……” 凌夜毫不犹豫地又狠狠踹了几脚。猛男疼得身子直抽搐,但就是不肯开口求饶。 这人这么硬气,凌夜也有些出乎意料。他准备再踹上一脚的时候,林远南从人群里快步走出,一把拉住他的手:“凌夜,到此为止吧,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们新来乍到,有些东西还不了解,今天就先这样吧!”说着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注意到有好几个人在远处看着你,眼神非常不怀好意。刚来第一天的新人就出那么大风头,会招到他们的嫉恨的!” 凌夜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满脸真诚,便点了点头,一脚将猛男踹晕,然后三口两口将碗里的饭菜吃完,甩手将空碗丢在猛男的脸旁边,扬长而去。 出得门来,凌夜回头看了林远南一眼,淡淡的道:“你不至于没被盯上吧?” “你是指那块五花肉?”林远南笑了笑,“人家想要我就给他了。” 凌夜哦了一声。林远南慢慢的道:“我不像你这样拥有那么好的身手。既然我打不过人家,反抗的话是挨了一顿打最后还是保不住,那么我为什么不干脆地妥协呢?暂时的妥协可以换来安宁,我觉得可以。” 凌夜默然一会,冷冷的道:“怕就怕到头来助长了别人的气焰,最后还是不得安宁!” 第10章 好好开导一番 “昨天,面对别人的欺凌霸道,你被迫求饶,是吗?” 次日早上,站在列队众人面前的胡宽,慈祥地看着低头站在他面前的少年,和蔼可亲地说道。 这个少年就是昨天晚饭时在食堂被打得求饶的人。少年自然是只穿着大裤衩,裸露出来的身体上有好几处青肿瘀痕,足见昨天那个壮汉打得多么凶狠。清早的风有些凉,一阵风吹过的时候,少年的身体微微颤抖。 面对教官胡宽如此慈祥、和蔼可亲的问话,少年心下不知道是不是流过了一丝暖流。他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胡宽,眼里露出一丝感激的神色,低声答道:“是的,教官,我……那个大汉太凶了,我打不过他……” 胡宽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你就选择了求饶?” 少年低下了头:“是的。我在想,为了一块五花肉被打成这样,实在是不值得……” 胡宽哦了一声,慢慢地抬起手,梳理了一下额前的头发,缓缓说道:“孩子,我明白了。唉,可是我们狼卫军的军纪是非常清楚明白的,昨天我也跟你们说过了,要绝不妥协,死战到底啊!你为什么要求饶呢?” 梳理完额前那几绺头发的手慢慢抬起,大拇指和中指一擦,胡宽打了一个响指,慈祥地说道:“来,把这孩子带下去,好好开导一下。” 两名士兵快步走上来。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心下都预感到了不妙——昨天胡宽也是很慈祥地让两个士兵上来把人带走,然后被带走的人就没了脑袋。 这个可怜的少年,也会是这样吧? 少年神色大变,一边恐慌地后退,一边哭了起来:“不,教官阁下,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唉!”胡宽脸上的神情还是那么慈祥、和蔼、可亲,说话的语调充满了慈爱:“孩子,不用害怕。世间上没有什么是值得害怕的。一个合格的狼卫军,拿出勇气来的话,全世界都能在你面前颤抖。所以,你说,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呢?” 说话间,两名士兵已经走到了少年身边,伸手搭住了他的肩膀,拉着他就要下去。胡宽摆了摆手:“不要那么粗鲁,对孩子要温柔一点。另外,光教育一个孩子是不够的,让大家都一起得到教育吧!” 另外有士兵大声答应,快步走了上来,手里握着一条卷成一团的东西。凌夜看到了,那是一条足有手指粗细的皮鞭。 胡宽换口味了,要当众施用鞭刑? 在少年的哭叫声中,两名士兵拖着他走到一旁的木架子下,将他双手绑起,吊在木架子下,面朝众人。那个握着皮鞭的士兵则慢慢上前,满脸不怀好意。 看着这一幕,众人都是一阵骚动。胡宽又叹了口气,和蔼地说道:“温柔一点,让孩子少受点苦。” 下一刻,士兵把手一抖,皮鞭倏地抖开,刷地一下抽在少年的肚皮上。少年疼得厉叫一声,浑身都痉挛起来,肚皮上顿时多出了一道血痕,触目惊心。 看着少年疼得扭曲的脸容和肚皮上的血痕,众人都明白了,鞭刑一般是抽打背部,现在让少年面朝众人并且抽打的是肚皮,那就是故意的,杀一儆百。如果说砍头还不够让人引以为戒的话,那么现在眼睁睁地看着在皮鞭的抽打下疼得扭曲的脸容,听着那绝望的呼号,想要忘掉都不太容易。 小小一个错误,就要施用如此粗暴严厉的刑罚,果然不愧是地狱训练营! 握鞭的士兵眼角和嘴角都露出残酷的笑意,把手里的皮鞭舞动得就像是耍杂技一般煞是好看,不停地落在少年那裸露着的肚皮上。少年绝望地呼号着,身体可怕地痉挛起来。他或许是想要扭转身体,用比较不疼的部位去承受皮鞭加身,但这明显是徒劳,肚腹之间很快就都布满了血痕,已经没有好的地方了。 那士兵绝不手软,那少年很快就皮开肉绽,碎肉随着皮鞭到处飞溅。众人眼睁睁地看着,不少人脸上的肌肉也抖动扭曲起来,眼睛里流露出了恐惧之色。鞭刑可能有不少人挨过,但肚皮这种柔软的地方上挨鞭,那种疼痛……真是想想都令人心惊! 胡宽在旁边看着,居然还是满脸慈祥和蔼的神情:“差不多了,让孩子少受点苦吧!” 那士兵嘿嘿笑着,铆足了力气又是一鞭下去。那少年再次厉叫一声,全身剧烈地扭动着,肚腹之间赫然出现了一道大口子,似乎都能窥见了里面的内脏,黑红色的鲜血不绝流出。 好狠的一鞭! 胡宽的这两句话,说穿了就是叫这士兵把那少年活活抽死! 果不其然,那握鞭的士兵又狠狠地抽了几鞭,那少年的肚腹之间霎时间血肉模糊不成样子。那士兵狂笑一声,眼里爆射出猛兽一般的凶光,铆足了力气抽上最后一鞭,哗啦一声,那少年的身躯从肚腹处断开,下半截都掉到了地上,不可能还活着了。 众人看到这惨烈的一幕,大多数都是面无人色,腿肚子都哆嗦起来。想必他们从此以后就会深刻地记住,在这里,触犯了狼卫军的军纪,就是这般的下场! 咕咚一声,人群里有一人估计是被吓晕了,一头栽倒在地。 胡宽缓缓转过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叹了口气:“为什么要晕倒呢?胆量也未免太小了呀!唉,我狼卫军不同情弱者,更不需要弱者,这般胆量的孩子,要来有什么用呢?” 那两名士兵立即快步走进人群,把那晕倒的少年拖了出来。胡宽挥了挥手:“一起吧!” “得令!”两名士兵很快就把那晕倒的少年也绑在了木架子下。握皮鞭的士兵呵呵笑着,提手就是一鞭抽去。那少年厉叫一声,疼得立即醒转过来,张口狂呼:“不,不要啊!” 众人脸色又是一阵大变。人人都已经明白,这个满脸和蔼可亲神情的小老头,那嘴里说出来的话,都是要人命的! 伴随着少年凄厉的呼号,胡宽微笑着伸手指着他,和蔼可亲地对众人说道:“现在,相信大家都明白,绝不妥协,死战到底是什么意思了。我这人嘴皮笨,话说得再多也显得苍白无力,打动不了大家的心。但是今天这两顿皮鞭的教训,想来足够让大家刻骨铭心,对不对?” 胡宽一边说着,一边用眼光缓缓扫视众人。他的目光所到之处,众人脸上无不变色,深恐他下一刻就是抬手指向自己,让士兵把自己拉过去“好好开导一番”。 下一刻,胡宽的目光停留在了凌夜的脸上,微笑着说道:“少年人,别人都是满脸惧色,但是你好像并不害怕?” 凌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淡淡地答道:“如果我没有错,也没有违反军纪,为什么要害怕?” 胡宽点了点头,呵呵一笑,大拇指一翘:“很好。这话说得好极了!军纪是用来约束大家的,但是如果都没有犯错,又何必害怕呢?少年人胆气很壮,我开始有点欣赏你了。但愿你能挺到我问你名字的时候!” 第11章 玄黄一命散 凌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再说话。从这个胡宽的说话行为中,他已经看明白,这里非常的残酷,压根没把他们这些新来的受训者当人! 银月帝国的人分为五等,第一等,王族,第二等,贵族,第三等,武士,第四等,平民,最末一等,就是奴隶。他们这些受训者基本都是来自平民和奴隶阶层,也就是银月帝国的最底层。虽说狼卫军多少算是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向上爬到第三等级的台阶,但在向上爬的时候,谁会知道,会有多少的累累白骨? 这两天那过分残酷的刑罚就是一个很好的明证。作为受训者,他们随时都是可以抛弃的,只要有那么一点点因头,就很容易被这些“教官”抓住,处以残酷的刑罚。这种残酷的刑罚,往好了说,那是“军法如山”,往最实际的来说,那就是——残酷镇压!让这些来自“贱民”的受训者不敢生出异心来反抗,而要乖乖地遵守! 残酷的行刑之后,胡宽笑眯眯地背着手离去,换上来一个满脸阴冷的教官。 新教官站在高台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众人,冷冷地说道:“我是你们的武技教官阙德。至于你们之中有几个人能把我的名字记住,我是并不在乎的,而我也并不想要记住你们每一个人的名字。你们这些刚从贱民堆里爬出来的蛆虫废物,我是一点都瞧不上的!” 他顿了一顿,又说道:“相信你们已经知道了,这里是强者为尊的地方,靠实力说话的地方。你们现在没有任何实力让老子瞧得起你们!而在接下来的训练中,你们中的许多人,甚至可能是全部,会被一个个无情淘汰!被淘汰的弱鸡废物,并不值得老子记住!” 众人都看着他,没有人出声。阙德冷冷地扫视着众人,又说道:“对于你们这批废物蛆虫,老子不抱半点期望,也不会对你们有半点同情。也不要期望老子会指点你们什么,一点都不会!如果没有那份资质,活着留在这里也只会白白浪费帝国的资财!好,废话不再多说,直接明白地告诉你们,你们将要接受玄黄一命散的考验,好确定你们中有几个人够资格修炼专门为你们挑选的功法——霹雳霸体诀!” 对于这门功法,众人基本上都没听到过它的名头。阙德冷冷的道:“你们进门的时候,总教官就已经让你们大开眼界了。在帝国的武者中,总教官已经属于第一流的人物,他施展出来的时候是什么样,老子也不用多废话了。帝国军诸营官兵之中,只有狼卫军才能修炼霹雳霸体诀!若是修炼成那般功力,到了战场之上,有谁能挡得住那雷霆一击?沙场杀敌,建功立业,简直就是易如反掌。而这,就是狼卫军的特殊之处!加入狼卫军,你们就是帝国军的刀尖,在这里被淘汰下去,那就是蛆虫,废物!” 众人一阵微微的攘动,但随即停止。凌夜在底下面无表情地看着阙德在高台上唾沫横飞地说着,心中全无波澜。他并不在乎那什么霹雳霸体诀,在他看来,那实在是太简单粗暴了,就是一门刚猛霸道的外功而已。对于拥有某种神奇功法的他来说,他有必要在乎这个嘛? 他的耳中,似乎又听见了父亲当初告诉他的话:“孩子,你要记住,为父现在教给你的,乃是天霜大陆上第一流的心法——玄天劫火功。九天雷动,霹雳玄惊,我为劫火,焚尽万物!天霜大陆上的武者分为鬼、地、人、天四等十二阶,最低级的称为鬼武者,从鬼武者修炼到天武圣者,即使资质极其聪明的人也需要六七十年,一般人则需要一百多年,换句话说就是死都练不到。” 父亲顿了一顿,骄傲地说道:“而修炼玄天劫火功的人,即使资质只能说是平庸,上手就能达到人武三阶的境界,五六十年左右就能成为天武圣者!” 年幼的凌夜听得热血沸腾,握紧了双拳,兴奋地说道:“那还等什么?爹,快教给我吧!” 父亲笑了笑,盯着他的眼睛,慢慢地说道:“教是肯定会教你的……但是你要记住,玄天劫火功乃是不流传于世间的武学,你必须要立下重誓,不到万不得已的生死关头,绝对不可轻易动用!” “为什么?”年幼的凌夜仰着头,眨巴着眼睛问。 父亲…… 父亲在月夜下的背影倏然变成了阙德。他背起双手,冷冷地说道:“现在给你们发药,每人一颗。不要小瞧这颗药,这是鬼医炼出来的,功效非同小可。吃了这颗药之后,你们什么都不用做,立即回去睡觉。能撑到明天早上爬起来到这里集合的人,恭喜你们,你们可以开始修炼,并且进展会相当的快。至于撑不过去的人,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下场是什么样!” 阙德说完,拍了一下手,立即有两名手里托着木托盘的士兵快步走上来,分从左右给众人发药。凌夜斜眼看过去,见到那是一种拇指大小的药丸,黑黝黝的并不起眼,不过联想到鬼医那锅啵啵啵地冒着泡的绿色糊糊,凌夜不免一阵反胃。 没猜错的话,这种药丸也是差不多那样熬煮出来的吧! 不多时,药丸便已分发完毕,每人一颗。大多数人看着掌心的药丸,想到它那恐怖的名字“玄黄一命散”,心中都是不寒而栗。结合阙德的话不难明白,这是一颗非常霸道的药丸,服下之后,身体能撑得住的,明天还能爬起来,踏上狼卫军的养成之路。至于撑不住的,那当然就是一命呜呼,所以叫做“一命散”。 凌夜都有些佩服鬼医。熬煮出了可怕的药,还大大咧咧地起个令人心惊胆战的名字,一点都不忌讳。人才啊! “好,现在你们可以回去吃药了。随便你们怎么吃,吃成什么样老子也不会管,老子明天只会给还能站在这里的人编号。不过,”阙德眯了眯眼睛,射出一股杀气:“不要妄想不吃药蒙混过关,没有用的。在没吃药的情况下起手修炼霹雳霸体诀,不用两天就会全身肌肤皴裂,暴血身亡!” 众人又是一阵攘动,但没人说话。他们谁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是生死抉择了! “呵呵。”阙德背起双手,冷冷的道:“培养一名合格的狼卫军勇士需要耗费多少资财,你们谁知道?” 当然是没人知道。阙德也不打算解释,只冷冷的道:“你们只需要知道,狼卫军是帝国的刀尖,陛下和元帅都极其重视,拨了专款来培训。这些珍贵的专款,当然不能被浪费,所以只会选择那些值得培养的人才来培养,没用的垃圾废物统统淘汰!哼,话到此为止,想要作为一个贱民暴血身亡还是想要成为帝国闪耀的刀尖,就看你们自己了!”。 凌夜面无表情地看着阙德。这些话说得很漂亮,但无法掩饰一个已经被凌夜看到了的事实——受训者都是帝国的贱民和奴隶出身。不要说没有贵族子弟,就连武士世家都没有。如果狼卫军真的那么荣耀,为什么没有贵族子弟抢着来加入,而要跑到民间去挑选贱民和奴隶来呢? 天上不会掉馅饼,银月帝国的天空也不会,这里更不会! 第12章 又一个冒出来的学长 面临生死抉择,人群中一片可怕的沉默。绝大多数人都想到了,之前虽然过得也不好,但至少比这里要自由和快活。现在到了这里来,真的好吗? 一名壮汉首先开口出声:“老子不想参加什么狗屁狼卫军了行不行?老子宁可回到死亡角斗场去,在那里就算被对手砍死,也比在这里处处都要提心吊胆的要强!” 那壮汉说着,大踏步走出队列,大声道:“老子不干了!” 看他那架势,估计若不是因为身上穿着的跟狼卫军有关的就只有一件大裤衩,他就要脱掉大裤衩摔在地下走人了。 “呵呵。”站在高台上的阙德动都没动,只是眼睛微微眯了眯:“你觉得这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那壮汉一怔,随机见到不远处的士兵都转头向他看来,目光中明显是十分的不怀好意。 那壮汉一下子想到之前三个人的惨状,脸上刷地一下布满了汗珠。他是角斗士不假,并且也相当勇猛,不然也根本不可能被挑选到这里来。但此时此刻,赤手空拳对上那么多全副武装的士兵,他压根没有把握。裸露着的身体感受到刀枪的锋锐气息,更是不由自主地阵阵痉挛。 阙德俯视着他,冷冷的道:“来到这里受训的狼卫军新兵,想要出去的话,只有两种办法。第一种就是完成各种训练,获得狼卫军徽章,成为真正的狼卫军。第二种嘛……” 他顿了一顿,拖长了声音说道:“那就是变成死人被丢出去,喂狗!” 那壮汉脸上的汗珠更多了,身体上也霎时间涌出了密密的汗珠。他有些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是赶紧掉头回到队列里好,还是拼死一搏的好。 阙德仍然俯视着他,直到这壮汉的大裤衩都被汗水湿透,他这才冷冷的道:“算你好运,今天是你的幸运日。老子不是胡宽,对动不动就处死人没有兴趣。现在,给我滚回到你的队列里去,并且忘掉你之前说出的话!” 壮汉长长地舒了口气,立即掉头,三步并作两步窜回队列里原先的位置,不再作声。 阙德仍然冷冷地俯视着他,吐出两个字:“废物!” ※※※ 领到药丸的人各自散去。凌夜把药丸捏在手心,慢慢地往住宿处走去。 身后有人叫他。凌夜回头看去,正是林远南。 林远南快步追上凌夜,和他并肩而走,侧头看着他,认真地问道:“凌夜,你会吃这药丸吗?” 凌夜不置可否,一言不发。 林远南叹了口气,收回目光:“我听说,玄黄一命散是一种非常神奇的药,适合的人吃了,体质会增强好几倍,练功会进展神速,蝼蚁翻身长成大象。而不适合的人吃了,就会暴血身亡。” 凌夜开口,淡淡的道:“那个阙德说过了。” 林远南嗯了一声:“所以这是一个一半对一半的机会。要么从此踏上腾飞之路,要么坠入深渊万劫不复。非常的决绝,是吧?” 凌夜侧头看着他,冷冷的道:“你好像很有舍命一搏的想法?” 林远南又嗯了一声:“人生在世,身不由己。我……我是不得不搏,因为我早已没有了退路。成为狼卫军也没有什么不好,能修炼霹雳霸体诀,也就有了翻身的机会,不是吗?” 凌夜收回目光,看向前面:“在这里受训的人都是这样子的,要么成为狼卫军,要么死掉。你没有其他选择。” 林远南苦笑一声。凌夜淡淡的道:“我倒是奇怪得很,你不像是贱民,更不像是奴隶,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林远南看着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因为我不来这里的话,最后很可能是连奴隶都不如啊!” 凌夜停下脚步,侧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冷冷的道:“我倒是觉得,如果有不吃这颗一命散的办法,最好不要去吃。” 林远南苦笑一声:“我好像没有这个办法。” 凌夜淡淡的道:“当然有,那就是不要来这里!” 林远南:“可是我已经来了。” 凌夜冷冷的道:“那你就已经是别无选择了。” 林远南默然一会,再次发问:“凌夜,你会吃吗?” 凌夜收回目光,继续迈步前行,冷冷的道:“我想你已经看到了,这里受训的狼卫军都是出身贫贱的人,没有一个是贵族。” 林远南嗯了一声。凌夜续道:“如果吃下这颗药丸就能变强,就能修炼让人以一当百的强大武技,变成骁勇的武者,随随便便就能建功立业,那么,为什么只有贫贱之人才会被挑选到这里来,而没有任何贵族跑到这里来呢?难道他们不想要立功受赏吗?” 林远南苦笑一声:“我明白你的意思……或许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不远处突然有人轻轻拍手,呵呵笑道:“好聪明的人,我真是仰慕得紧啊!” 凌夜转头看去,见到一个精瘦汉子从树荫背后转出,背后还跟着五个壮汉,个个都是身材魁梧粗壮肌肉虬突的壮汉。虽然个个都只穿着大裤衩,但由于他们的身材确实壮实,站在一起宛如六座大山,雄健壮美。 林远南倒吸了一口凉气,小声道:“之前在食堂里不怀好意地看着你的,就是他们!” 凌夜冷冷地看着他们,一言不发,也没有回应林远南的话。他当时也注意到了这几个人的,只是没怎么在乎而已。 那精瘦汉子首先出声:“新来的,你胆子相当不小哇!竟敢在这里背后议论狼卫军,而且说的话相当的叛逆。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凌夜哼了一声,紧紧地盯着精瘦汉子:“你想怎么样?” 精瘦汉子呵呵一笑,眯缝着眼睛盯着凌夜:“新来的,你仔细地看过我们了吧?” 凌夜哼了一声。精瘦汉子拍了拍旁边一人健壮的胸大肌,翘了翘大拇指,说道:“瞧见这精壮的汉子了没?这就是修炼霹雳霸体诀的结果。霹雳霸体诀乃是刚猛之极的功法,修炼有成的话,举手抬脚都有开山碎石的威力。而在修炼之前,那是想都不要想的,一阶贫贱之人,饭都吃不饱,还想怎么样?” 凌夜又哼了一声。精瘦汉子嘿嘿一笑:“作为学长,我有开导你的责任。服下那颗玄黄一命散,你们就很有可能变成像我们这样精壮的武者,前景可说一片大好。如果不服的话呢,那后果我想也不用我来说了。小学弟,帝国给了你们这个从贫贱之民翻身到武士乃至贵族的机会,可不要错过哦!” 凌夜冷冷地看着他,终于开口:“多谢开导,我记住了!”说完也不再理他,大踏步离去。林远南自然也跟上快步走了。 一众六人都眼睁睁地看着凌夜两人离去,谁也没有异动,只是良久之后,才有个小弟小心翼翼地问精瘦汉子:“大哥!我们要是把这两小子拿下献给胡教官,岂不是大功一件?” 精瘦汉子反手就是一巴掌:“闭上你的臭嘴!懂不懂什么叫做杀鸡取卵,懂不懂什么叫做‘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那小弟捂着脸,小声反驳:“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精瘦汉子也不理他,在大裤衩上擦了擦手,看着凌夜离去的背影,嘿嘿笑道:“你们等着瞧吧!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第13章 生死一念 这一天对绝大多数新来的受训者来说,比一年还要漫长。他们虽然来自不同地方,但都是被以“比在这里过得更好”的理由吸引过来的。没有人不想好好活着,如果能建功立业那是更好不过了。 但现在,他们基本都已经意识到,压根就没有人家当初描绘的那么美好。住的不好,穿的不好,吃喝的不好……这些也就罢了,反正之前也差不了太多。但这还不止,严酷的军法随时可能让人横死,而且死得惨不堪言。 就算能遵守军法不去犯错,那也还不能保证活下去。这一颗“玄黄一命散”就是一道难过的坎。吃下去,可能会迈过去,但也可能被淘汰,而淘汰的下场,教官已经反复强调过了,那就是死亡! 整整一个白天,没有人能鼓起勇气去吃掉那颗看起来黑黝黝一点都不起眼的药丸。凌夜靠墙坐在自己的铺位上,冷眼看着旁人,将众人的神情举止都看在眼里。一个个都是满腹心事,一会儿似乎下定了决心,露出一副决绝的神情,但一会儿又想到了什么,重又迟疑起来,反反复复,犹豫不决。 或许他们都是在观望,想看看有没有第一个吃药丸的,那样大家都可以亲眼看到,吃掉药丸之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 是全身突然涨大变得更健壮,还是倒在地上抱着肚子呼号惨叫? 即使是承认自己已经别无退路的林远南,也是犹豫不定,把那颗药托在手心,对着它看了又看,口中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他毕竟还年轻,看起来也就是跟凌夜差不多的年纪,将来的路可能还长得很。如果吃下一颗药丸就可能会死,换了是谁都要仔细掂量掂量再掂量。 凌夜起床走到林远南身边,听到了他嘴里的念叨:“娘,请恕孩儿不孝……” 凌夜看着他,心底生出一丝淡淡的温情。这个少年,背负着的东西,一点儿也不轻松吧! 林远南注意到身边多了一个人,停住念叨,抬起头来看着他。凌夜眼中那丝淡淡的温情立即隐去,换上了平素的冰冷:“与其在这里念叨,不如早点下定决心,反正不吃这颗药的话,就算明天不死,后面也会死!” 凌夜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把手里攥着的那颗“玄黄一命散”送进嘴里,一口吞下。 林远南惊讶地看着他:“你……你……” 周围的人也注意到了这里,纷纷转头看来。凌夜将手举起,冷冷的道:“一颗小小的药丸而已,一口吞下去就行了。想得再多,不如做得更多。反正你要是不吃药的话,过几天就是必死无疑,说不定到时死得会更惨!” 一个壮汉站起身来,大声道:“照我说,这里压根没把我们当人看,我们为什么要听他们摆布,让我们吃药就吃药,让我们死就死?” 他的叫嚷是那么大声,想让别人听不到都不行。整个房间的人都转头盯着他,神情各异。 壮汉继续嚷道:“听我说,我们这么多人,个个都不是弱者,弱者不会到这里来!所以,我们为什么不团结起来,一致反抗呢?我们虽然出身贫贱,但这贫贱是天生的吗?我们生来就是要被这群帝国的狗杂种欺压的吗?他们生来就是要比我们高一等的吗?” 人群中有一人连连点头,出声附和:“对!这不可能是上天注定的!” 壮汉看有人赞同,显然更高兴了,叫嚷的声音更大了:“来吧,团结起来,夺取那些狗杂种帝国士兵的武器,砍死那些狗杂种的帝国人,杀出一条血路冲出去!就算是战死,那也比这样憋屈地死在这里要来得轰轰烈烈!” 人群中又有几个大汉出声附和:“对!你说的太对了!我跟你干!” 那壮汉更是神情激昂,高高举起右手,使劲往下一挥,把手里的那颗玄黄一命散摔在地上:“扔掉这颗垃圾,跟这些狗杂种帝国军势不两立!” 受到感染,有十几个人都学着他的样子,把手里的玄黄一命散扔到地上,还使劲踩上两脚,把它踩成一团扁扁的黑泥。这十几个人中,大多是年轻气壮的少年,有几个是大汉。他们很快聚拢在一起,激昂地说道:“我们干吧!” “等等!”领头的壮汉做了一个手势,然后在众人的注目下径直走到凌夜面前,对他抱拳为礼:“兄弟,我看得出来,我们这群人里面,数你身手最为高强。加入我们吧!让我们一起砸烂这些狗杂种的摊子,让这个充满罪恶的地方消失在这世间!” 凌夜还没回答,一旁的林远南就已经满脸煞白,惊道:“你们……不,凌夜,不要!” 林远南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抓住凌夜的手臂。凌夜淡淡地笑了笑,对领头的壮汉说道:“老兄,我佩服你的勇气与豪情,但是……请你听听外面的动静!” 领头的壮汉一愣,下意识地转头向外看。一众人也骚动起来,纷纷转头向门口那边看去,一时之间却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有人出声道:“没有什么啊!外面很安静……” 凌夜冷冷的道:“仔细听!” 屋里一下子寂静了下来,人人都伸长了脖子,支起耳朵聆听外面的动静。他们虽然还不认识凌夜,但经过“铁狼之战”和“一片五花肉引起的血案”,人们都已经明白,凌夜这个人的身手不会是纸糊的,他说外面有动静,那就不至于是闭着眼睛瞎说。 一片寂静之中,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缓缓传来。光是听这声势,傻子都能弄明白,这是帝国军调动大队士兵,把这里团团包围了。 人们的脸色刷地变了。尤其是刚才跟着那领头的壮汉叫嚷并扔掉药丸的人,脸色更是一片惨白,腿肚子都哆嗦起来,之前想要奋起而战的气概一下子飞得不知去向。。 仅仅是叫嚷几下就引来大队人马包围,这是什么节奏? 领头那壮汉也是脸色大变,狂吼一声:“马拉个巴子的!外面有人听到了我们的说话!” 第14章 在劫难逃 轰然一声,宿舍房门猛然飞了起来,带着一股猛恶的风声飞向最靠近门口的人。人们纷纷躲闪,那扇木板门狠狠地撞在一个铺位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震得屋顶上的灰沙簌簌而落。 尘埃落定,众人向门外看时,赫然见到两个可怕的人并肩站在门口,两个都是第一天就已经领教过的狠人,一个是李黑,另一个,则是胡宽。 虽说这两个都是狠人,但此刻并肩站在门口,还是给人一种强烈的反差感。李黑高大魁梧,满脸黑气,就像一尊煞神一般,不怒自威,胡宽则矮小多了,满脸笑眯眯的,神情还是那么的和蔼可亲,就像是跟李黑相反一般。 但在众人看来,宁可见到李黑十次,也不愿意见到胡宽一次。李黑下手极其霸道,但人要是犯在他手里,那也不过是一拳就死,干净爽快,要是遇上胡宽呢,不仅要听着他那些令人作呕的反话,而且死法还可能是相当的惨烈,想起来就令人头皮发麻。 现在这俩一起都到了,是不是意味着无论如何都是死路一条了呢? 在两人身后的,当然是大群列着队伍的帝国军士兵,人人全副武装,刀枪明亮,眼神都不怀好意地看着众人。这种眼神看得众人不寒而栗,感觉就像是被一群饿狼们盯着一般。搞不好这些士兵个个都是十分的嗜血好杀,而现在对他们来说就是一次大杀一场的好机会! 屋外的帝国军众人没有说话,屋里的一众受训者一时也没有人说话,里外都是一片寂静,可怕的寂静! “呵呵。”黑着脸的李黑首先开口。他冷冷地扫视着众人,低沉着嗓子说道:“是谁聚众谋反?又是谁参与?老实点,乖乖地站出来!我老黑喜欢做事爽快的人!” 人群骚动了一阵,不少人眼睛都瞄向之前带头叫嚷的壮汉,但一时之间却找不到他在哪里。 外面的胡宽笑眯眯地接着开口:“我说老黑啊,咱们做事能不能不要这么简单粗暴?你觉得大家都像你希望的那样,爽快干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吗?” 李黑哼了一声:“你的意思是他们不会主动承认?” 胡宽笑眯眯的道:“我是这么觉得的。不信,你再吼上一嗓子,看看有人站出来吗?” 李黑果然吼道:“都是谁?给我乖乖地站出来!” 胡宽笑眯眯地看着屋里的众人,期望着他预言的结果出现,结果没想到,屋里真的有个人挤出人群向门口走来,边走边哆嗦着说道:“我……教官阁下,我没有……没有参与……” 李黑哼了一声。胡宽虽然仍是笑眯眯的,但明显有些挂不住:“我们李总教头要的是主动站出来承认的人,既然你主动站出来了,想来你就是其中一员了?” 那人抖抖瑟瑟地说道:“不是,没有……” 胡宽哦了一声,笑眯眯的道:“原来如此。不过,虽然你没有参与,但是你现在吓得抖成这样,说明你非常胆怯,遇上点事情就吓破了胆子。这样的人,我们狼卫军要来做什么呢?” 那人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不,不是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就要逃回人群。胡宽呵呵一笑,举手打了个响指。他身后立即有一个高大的士兵举起手中的长枪,奋力向那人的背心掷去。只听得噗地一声响,那个正在撒腿奔逃的人啊的一声厉叫,背心上被插了个正着,扑地摔倒,身躯扭曲了几下,一命呜呼。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在胡宽面前,怎么着都是死路一条啊! 胡宽笑眯眯地扫视众人:“怎么样,现在大家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人敢出声,生怕说得稍微不对他的意,立即就要被处死。 又是一阵沉寂后,李黑哼了一声,缓缓说道:“罢了!我老黑本来想给你们一条生路的,但现在看来,你们是自己不知道珍惜。哼,你们以为,我老黑真的不知道是谁在聚众谋反吗?” 他那锅底一般的黑脸上露出一丝讥诮的神色:“也不想上一想,我老黑是怎么知道你们这里闹事的?” 李黑说着,拍了一下巴掌。旁边立即走过来六个人,走到他面前躬身为礼。凌夜和林远南都看出来了,正是之前跟他们搭话的那几个人。 原来说穿了一点都不稀奇,就是有人听到了并且告密而已。 六个人中的精瘦汉子转过身来,笑嘻嘻地看着众人:“各位小学弟,事到如今,你们还想隐瞒吗?真的要我一个个点出来吗?” 人群又沉寂了一阵,一个粗豪的嗓音叫道:“是我!” 随着话声,一个壮汉挤出人群,大踏步向李黑那边走去,赫然正是之前领头叫嚷的那个。他在李黑身前不远处站定,大声道:“不要连累别人,是我干的!” “呵呵。”李黑只瞟了他一眼,淡淡的道:“虽然迟来,但也勉强算得上是一条好汉。好!” 李黑的目光转回人群,扫视着众人:“还有哪几位这么爽快不想连累别人的好汉吗?” 在他的目光注视下,又有几个人陆续走了出来,都是之前跟着那壮汉叫嚷的人。他们估计心知今天反正都是死,不如死在李黑手里,还落得个爽快。 这几人之后,一时没再有人站出来。胡宽笑嘻嘻的道:“还有吗?” 那精瘦汉子躬身道:“回胡教官的话,不止这个数!还有的!” 胡宽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赵方义,不如你把他们都指出来,我会给你记上一功的!” 不等赵方义回答,李黑哼了一声,挥手道:“罢了!赵方义,你站着别动!你!”他指着那个领头谋反的壮汉说道:“你把他们叫出来,从宽发落!” 胡宽笑嘻嘻的道:“老黑啊,让赵方义指出来不是更好吗?给这孩子一个立功的机会,有什么不可以呢?”。 李黑冷冷的道:“给这些人一个从宽发落的机会,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他举手一挥,止住了胡宽的话头:“我是总教官,我说了算。就是这么办吧!” 第15章 老套路新配方 胡宽叹了口气,笑眯眯的道:“遵命!” 领头那壮汉转过身来,大声说道:“好了,各位兄弟,刚才跟着我叫嚷的那几位,这件事到此为止吧!我们都是男子汉大丈夫,做事爽快点干脆点,就这样结束吧!不要藏着了,会连累别人的!” 他一连叫嚷了三次,之前那些跟着他叫嚷的人都默默地走了出来,跟之前的站在一起。这些人谁也没再说话,满脸的悲愤,却又有着无可奈何的哀伤。 赤手空拳对上那么多全副武装的帝国军士兵,尤其是还有李黑这种煞神,还能怎么办?他们也很绝望啊! 领头那壮汉回过头来,大声说道:“刚才的人,现在都到齐了!” 李黑点了点头。胡宽笑眯眯的道:“一个都没落下?” 那壮汉大声道:“一个都没落下!” 赵方义那六个人中,突然走出一人,躬身行礼道:“两位教官阁下,还有一个的!” 胡宽眼睛一亮:“哦?那是谁呢?” 那人站起身来,径直指着人群里的一个人,大声道:“就是他!” 这人的手指之处,一众无关的人纷纷退开,如同让开了一条大道一般。大道的尽头,安静地站着一个身材不怎么粗壮的少年,正是凌夜。 林远南一下子惊呆了,大声叫了出来:“不,不是!凌夜没有参与!” 凌夜侧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呢?” 李黑睁大眼睛打量着凌夜,神情怪异。胡宽笑眯眯地打量着凌夜,不住点头:“好,好,好!” 这边厢赵方义的脸色一变,低声道:“你搞什么?” 那人:“……大哥,这不是你……” 赵方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人不敢再说,把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 胡宽笑眯眯地对凌夜说道:“少年人,你叫做凌夜?好,上来吧,到这里来!”说着对他招了招手,就像是一个慈祥的爷爷招呼孙子去吃糖一般。 凌夜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也没有迈动脚步。 场面一时间出现了微微的尴尬。胡宽脸上的笑容微微滞了一滞,又说道:“少年人,让我把话重复一次,可不是好事情哦!” 凌夜还是没理会他。一旁的林远南倒是叫了出来:“不是的!教官阁下,他没有参与!那个人……”他指着那个领头的壮汉,大声道:“……走来叫他一起,但是凌夜拒绝了他!” 胡宽叹了口气,目光转向林远南,笑眯眯的道:“你呢,你又叫什么名字?” 林远南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大声叫道:“回教官阁下,我叫林远南!” 胡宽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林远南,好,好!不过,我之前并不是叫你,你为什么要抢着出声呢?” 林远南一下子想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众人都预感到了什么,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果然,胡宽缓缓举起手,啪地打了一个响指! 随着他的响指,他身后又有一名士兵举起手中的长枪,甩手一扬。呼地一声,长枪恰如离弦的箭,飞也似地向林远南前心飞来! 长枪穿心,必死无疑! 众人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支飞着的长枪而动。长枪掠过之前众人让开的通道,夹带着猛恶的风声,就像一条咆哮的恶龙,昂首吐舌,张牙舞爪,笔直地向着林远南的前心飞去,誓要把他一击穿心! 猛然间,一只手丛旁边伸出,稳稳地抓住了这条“恶龙”。这只手抓得是那样稳准而有力,“恶龙”无可奈何地抖动了几下,身躯消散,露出长枪的原形,停滞不动。 众人的目光顺着那只手往上看去。那是一个神情冷峻的少年——凌夜! 林远南躲过一劫,大口大口地喘气,看着凌夜,眼神复杂:“凌夜,你……” 凌夜把长枪倒转,咚的一声立在地上。附近的尘沙都跟着震动了一下,抖起老大一股烟尘,就像云遮雾涌,点缀着凌夜傲立的身形。 李黑定定地看着他,点了点头,吐出一个字:“好!” 胡宽脸上的笑容又减少了几分,勉强维持着笑意,说道:“好,好,好!” 凌夜没有把长枪投回去杀死那个士兵。他只是手执长枪站着,冷冷的道:“我要是真参与了,刚才我接住了这支长枪就会回掷过去,谁投出的长枪,谁就中枪!” 胡宽的嘴角牵动了一下,挥手让身后的士兵退下。他吸了一口气,脸上又恢复了笑眯眯的神情:“李总教头,你看,这可怎么办呢?” 李黑淡淡的道:“这还不简单吗?” 他看着凌夜,淡淡的道:“凌夜,你说你没参与谋反,但亲眼目睹了这里情形的人却指认你参与了。在现在的情况下,我也不能随便取信跟你在一起的人。这样子吧!” 李黑指了指之前那个领头的壮汉:“这个人已经亲口承认自己参与了谋反,再无可疑。凌夜,想要证明你没有参与谋反的办法很简单,就是跟这个人打上一场。杀死他可以证明你的清白,或者是被他杀死!” 胡宽立即笑眯眯地接口:“好,好!到地是总教头,一箭双雕啊!这个办法当真是高明得紧。就这么办吧!” 凌夜冷冷的道:“不好!” 李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为什么?” 凌夜指着那壮汉,冷冷的道:“他是赤手空拳,我不想跟他动手!” 胡宽立即笑道:“这有何难?不就是一把武器吗?这个孩子,你过来!” 那领头的壮汉走到他身前,微微躬身。胡宽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喜欢什么武器?” 壮汉似乎迟疑了一会,答道:“大刀吧!” 胡宽点了点头,转过头来招了招手,便有士兵抬上来一杆长柄大刀,放在地下,然后立即退开。。 胡宽看着那壮汉弯腰拾起大刀,笑眯眯的道:“好好干,争取李总教头的从宽发落!凌夜呢,你也是,好好干,能不能从宽发落,就看你的了!” 他叹了口气:“套路虽然老了点,但不得不说,很管用!” 第16章 不堪一击 在场的人都听出来了,胡宽这话说得相当的奸猾,一口咬定凌夜有罪,打得好杀死那个领头谋反壮汉的话就从宽发落,打不好的话,就算没被那壮汉杀死,他胡教官也会出手处罚。 胡教官出手处罚的话,还能有啥好下场? 凌夜自然也听出来了。他冷冷地看了一眼胡宽,转回目光,注视着那个领头谋反的壮汉:“准备好了吗?” 壮汉点头,出声问道:“你叫凌夜?” 凌夜淡淡的道:“是的没错,不过我对你的名字不感兴趣。我也不指望在你临死前让你记住我。上吧!” 胡宽笑眯眯地点头说道:“少年人胆气又壮,说话又酷,我老胡开始喜欢他了!是不是啊,老黑?” 李黑哼了一声,却不说话。 一众受训者在旁边看着,却是想法各异。备受欺压的生活,以及这两天的事情,让他们对帝国都没有好感。那壮汉的呼喊讲真是相当的引起了他们心底的共鸣,只是造反不是吃饭喝水那么简单,何况是在帝国军的营地里。在真的造反之前,谁都要认真考虑一下脑袋落地是不是会更快一些。 所以,从内心里来说,他们是颇为同情这壮汉的,并不盼望凌夜获胜。相反,他们更希望看到凌夜被壮汉一刀砍死的情形,因为那样子可以给在场的帝国军一个狠狠的耳光! 壮汉将大刀摆了个架势,向凌夜招手道:“你年纪比我小,你先出手吧!” 凌夜仍然将长枪拄在地上,冷冷的道:“不要那么多废话,尽管动手!” 壮汉叫了声好,上前几步,抡起大刀朝着凌夜拦腰横劈过去。虽是平平无奇的一招,但他身材高大,手中的又是几有一丈长短的长柄大刀,刀势沉重,隐隐有风雷之声。 没有人怀疑,这一刀只要砍中了,凌夜就是被腰斩的下场。就算砍不中,这么长的大刀,也足以把凌夜阻挡在刀锋所及之外。 林远南站在不远处看着,手心都替凌夜捏了一把汗,出声叫道:“凌夜!” 凌夜并没有回头看他,而是慢慢地举起长枪,后退两步。壮汉一刀砍了个空,立即大喝一声,手上反弹,大刀在去势将尽之时止住,然后迅速回砍,防止凌夜丛侧翼进击。虽是借着余势回砍,但仍是呼呼生风,刀锋带起一道寒光,令人望而生畏。 凌夜面无表情,再退两步。壮汉大刀一举,改为斜向上挑斩,大喝道:“不要躲了,出手吧!” 凌夜看了他一眼,仍然没有出手,再退一步,让开来势。壮汉大喝一声,跳起身来,双手高举大刀临空下劈,叫道:“你身后就是墙壁,你还往哪里躲!” 长柄大刀刀身本就十分沉重,加上这壮汉是跳起来临空下劈,声势更是猛恶,刀锋未至,刀风已将地上的尘沙搅动,卷起老大一股烟尘。众人虽然躲得远远的,但仍有尘沙飞到,顿时被呛得咳嗽起来,呼吸为艰。 好凶狠的一刀! 凌夜终于出手。他掂着长枪,脚下迅速运动,在刀风带起的尘沙中迅速前行,抢在刀锋到来之前一下子抢进大刀的内圈,右手一抬,长枪上举,直刺向壮汉的心口。 壮汉大惊失色。他这时的刀锋处于凌夜背后,无法砍到凌夜,而凌夜却能刺到他的心口。长枪穿心,哪里还有活路? 尤其是,壮汉是跳起在空中的,此时身体正在下落。就算凌夜不再继续向前刺击,他这粗壮的身躯也会自己下沉,自行送到凌夜的枪尖上去! 在那一瞬间,壮汉深刻地感受到了死亡的逼近,一张脸顿时涨成了土灰色,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啊!” 站在侧边的林远南清楚地看到了这一幕,不禁叫道:“好!” 李黑也点了点头。但没等他说点什么,凌夜把手一翻,将眼看就要刺入壮汉心口的枪尖向旁移开,啪地一声,在壮汉的右肘拍了一下。 虽然只是轻轻一拍,但壮汉此时双手都在紧紧握着大刀,右肘上被这么一拍之下,壮汉全身剧震,右手一下无力,大刀一下脱手,当的一声掉在地上。 砰的一下,壮汉那庞大的身躯也落下地来。他满脸都是汗珠,一副死里逃生的神情,张开了大嘴,不住地呼呼喘气。 胡宽笑眯眯的道:“眼看都能把人家刺死了,为什么却手下留情?少年人,这是不是说明,你真的就是谋反的人呢?” 凌夜看都没看他,只冷冷地看着壮汉,说道:“再来!” 壮汉瞪眼看着凌夜,喘了一会粗气,突然大喝一声,一把抓起地上的大刀,没头没脑地照着凌夜砍去。凌夜这回不再闪避,挥起长枪直迎上前,当的一声,用枪杆挡住大刀的长柄,然后迅速轮转。壮汉跟不上这速度,手上的大刀顿时被搅得歪在一边,正面空门大开。凌夜踏上一步,挥起枪杆,啪地一声,在壮汉的脸颊上拍了一下。 这一下拍得相当的沉重,饶是壮汉人高马大,也被这一下拍得痛楚难当,嘴一张,几颗焦黄的东西往外飞出,竟是牙齿都被拍脱了好几颗! 凌夜步步紧逼,再上前一步,飞起一脚踹在壮汉的小腹上。壮汉痛得又是一声狂叫,身体向后倒飞出去,砰地一声砸在墙上,房屋都被震得晃动了几下。 看着那么高大魁梧,大刀也耍得有板有眼,但在凌夜面前,却是不堪一击! 不过,他也不是全然没有可取之处。直到此时,他的手里仍然紧紧地抓着大刀,没有放手。 看着无力地依靠在墙上呼呼喘气的壮汉,胡宽笑眯眯的道:“凌夜,是不是考虑一枪把他杀死,好证明你完全没有参与谋反呢?”。 一众受训者在旁看着,眼神复杂。他们相当同情这个壮汉,并不盼望他就这样被杀死。那样子死得太冤了,壮烈的谋反事业刚喊了几句口号就要被一个人杀死,而且仅仅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谋反——换句话说,就是跟帝国军是一伙的。 太冤,太冤! 第17章 秘密 在众人的注视下,凌夜横持着长枪缓缓上前,在壮汉的身前一丈之处停住,冷冷的道:“还打吗?” 壮汉无力地摇了摇头。虽然没受到什么致命重伤,但这几下都是转眼之间就被一个看起来很瘦弱的少年打败,加上牙齿又疼,他是满心的颓丧,话都不想说了。 凌夜目光锐利,紧紧地盯着他,手上长枪一伸,指在他的心口:“说出你的秘密,我给你一个痛快的!” 壮汉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一下某处,然后又闪电般缩回目光,满口漏风地说道:“窝……窝……有森马……秘密?” 凌夜冷冷的道:“不说的话,我就不杀你,但自然会有人杀你。” 壮汉有些微弱地说道:“没有……窝……没有……” 凌夜冷冷的道:“我帮你说一点好了。你并不是我们中的人,而是刚偷偷摸进来的,为的就是煽动大家谋反!” 这话一说,在旁众人都是一片哗然。竟然还有这种事?专门跑来煽动谋反?他这是胆儿太肥,还是吃饱了撑的? 那些参与谋反的人中,有人禁不住叫了出来:“你怎么那么肯定?” 凌夜冷冷的道:“因为很不巧,我知道睡在那张铺位上的人不是这样子的!” 壮汉更是吃惊不已,看着凌夜,话都说不出来。 胡宽摸着下巴,笑眯眯的道:“既然这样,那就更是没有疑问了。凌夜,快快杀了他,你就没有嫌疑了!帝国军从此记得你的忠诚!” 凌夜将枪尖指着壮汉,却是不言不动,就像没有听到胡宽的话一般。 李黑哼了一声:“胡教官,我不这么认为。难道不应该是抓起来好好审问,看看他还有什么同党,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煽动谋反吗?” 胡宽摸着下巴,呵呵一笑:“是啊,是啊,是应该好好审问。来人呐,把他拿下!” 几名士兵大声答应,出列快步向那壮汉走去。那壮汉眼看着这一幕,脸上突然抽搐起来,大喝一声,挺身迎向凌夜手中的长枪。凌夜冷笑一声,将枪尖倒转,一脚踢在他的胸口,将他踢回原处,冷冷的道:“想死?没那么容易!” 李黑目光闪动,突然喝道:“站住!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乱来!” 那几个士兵立即停住脚步,躬身道:“是!” 很明显,李黑才是这里官阶最高的人,他的命令才最有效! 李黑目光转回那壮汉身上,森然道:“就在这里说!你还有什么同党?谁指使你的?为了什么?说!交待得越爽快,我给你的发落就越爽快!” 那壮汉满脸发白:“窝……窝……” 胡宽盯着壮汉,又插口道:“对,孩子,就在这里说吧,说得越多越好,越详尽越好。狼卫军的军纪,可是非常严酷的哦!” 壮汉下意识地回望了他一眼:“则个……窝……” 李黑又哼了一声,转头看着胡宽:“胡教官,我老黑怎么觉得,你好像说得太多了呢?” 胡宽笑眯眯的道:“我老胡主管的就是军法军纪,这难道不是我应该说话的时候吗?” 李黑道:“问题是,我已经说过的话,你为什么要重复一遍呢?难道是因为你觉得,我老黑说的话不算,要由你说了才算?” 胡宽呵呵笑着,连连摇头:“当然不是,当然不是!那我不多话了,李总教官秉公处理就是了!” 李黑盯着他看了一会,哼了一声,转过头去看向壮汉:“说吧!” 那壮汉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黑一阵,突然叫道:“窝系被逼的!”说着把脑袋猛地往后一撞,狠狠地撞在身后的墙壁上。咚的一声大响过后,壮汉血流满脸,两眼翻白,昏死在地。 众人又是一阵哗然。那些之前跟着他一起叫嚷要造反的人更是一片愤然:“居然是耍我们玩的!为的是什么?” 凌夜冷冷地看着他们,吐出一句话:“为的是清除像你们这样心怀不满早晚要反的人。” 此言一出,全场安静。人人都看着凌夜,眼神里充满了惊愕、诧异、迷惑、感激……却也有几双眼睛里面,射出的是怨恨的神色。 李黑拍了拍手,说道:“好了!把这人带回去,好好救治,我要更多的话!把这些叫嚷要造反的带到门口按倒在地,每人痛打五十大板!看看以后还有哪个这么糊涂!” 一群士兵轰然答应,走上前去,每三个服侍一个,把那些叫嚷要造反的人拉到门口按倒在地,噼噼啪啪地打起板子来。门口顿时响起一大片痛楚的呼号声,令人战栗。 打完了板子,李黑看着凌夜,点了点头:“凌夜,很好!从今天起,你的待遇是别人的两倍!” 凌夜淡淡地看着他,既不道谢,也不行礼,倒是把手里的长枪插在地上,空手退后几步。李黑却似乎并不在意,转头就走。 李黑一走,那些包围了这里的帝国军士兵也跟着离去。胡宽笑眯眯地盯着凌夜,也说道:“凌夜,很好!狼卫军记得你的忠诚!”说着也转身走了。 凌夜转回目光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动了动,露出一丝神秘莫测的冷笑。 他心中已经非常明白,胡宽就是那个壮汉的背后指使人。之前胡宽甚至还借着给壮汉武器的机会,跟他悄声说了几句话。凌夜虽然听不到,但看到了他们脸颊肌肉的牵动,那自然是在说话,而且是不想让人听到的话。所以他才决定,不仅要跟这壮汉打,而且还要让他自己承认是受人指使的。 虽然现在还不能狠狠地扇胡宽的耳光,只能点到即止,但相信今天也已经够他受的了! 赵方义也带着手下的小弟离去。临走时,他反复打量着凌夜,翘了翘大拇指,什么也不说,就此离去。 屋里的一众受训者这才回过神来,纷纷回到自己的床铺上坐倒,议论纷纷。那些挨了板子的人则脚步蹒跚地走到凌夜身前,躬身行礼:“谢谢你救了我们的命!” 凌夜淡淡的道:“不必。好好珍惜吧!” 林远南飞快地冲到凌夜身边,定定地看着他,说道:“凌夜,不,凌大哥,你今天……好像虽然是得到了李黑的赏识,但同时也得到了胡宽的仇视!” 凌夜淡淡的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过,我想,你是看得明白,谁才是那个壮汉的背后指使的。” 林远南点了点头:“这个非常的明显!” 凌夜淡淡一笑:“这些话点到即止就好。另外,请恕失陪,我要去解个手!” 林远南看着他离去,叹了口气:“凌大哥,你今天做的事,是对还是错呢?”。 凌夜走到茅厕,关好门,运起家传的心法,将之前一口吞下去的玄黄一命散逼了出来,突的一下吐到茅厕里。 看着那颗药丸慢慢沉下去,凌夜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这种药必然是有害的,我才不要吃!但是,林远南,你没办法不吃,对不起了!因为……你不吃就是死路一条!” 第18章 霹雳霸体诀 谋反风波是过去了,但玄黄一命散仍然还在,这仍然是一道坎,众人心头难过的坎。 凌夜回到大宿舍的时候,众人都看着他,神情古怪。凌夜心下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不动声色,自顾自回到床位上坐下。 林远南迎了上来,问道:“凌大哥,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凌夜淡淡的道:“没有,我好得很。” 他顿了顿,说道:“想要在这里呆下去,那颗药是只能吃的。至于吃了之后怎么样,那就是看各人的了。” 林远南点头道:“嗯!我看你都吃了,所以我也吃了,现在还没有觉得不舒服。他们刚才是在议论,说你可能是吃了药拉肚子去了……” 凌夜淡淡的道:“想得多,不如做得多。该吃就吃,何必想那么多?越是怕死,就越容易死。越是不当一回事,就越不容易死!” 众人都看着他,似乎都明白了什么。一个刚挨完板子的少年满脸慷慨的神情,大声道:“今天要不是凌夜识破了那个人的毒计,我现在已经死了,现在这条命就当是捡回来的。这颗药,我吃,大不了就当今天因为造反死了!”说着一扬脖子,把手里的那颗玄黄一命散塞进嘴里,用力咀嚼了几口,狠狠地咽了下去。 受了他的感染,其余挨了板子的人也纷纷把药吃掉,叫道:“要是没死,明天爬起来又是一条好汉;要是死了,那就十八年后再来做一条好汉!” 那几个原本已经把药丸扔地上踩成泥的人,此时也顾不上肮脏,把药丸捡起来擦掉上面的泥土,咯嘣咯嘣地吃下肚去,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 慷慨是会传染的。一传十,十传百,在场众人都受到了感染,纷纷把药丸吃掉,朝天大叫:“大不了就到十八年后,再做一条好汉!” ※※※ 次日一早,阙德迈着八字步不紧不慢地来到集训点,扫视了一眼早已列队完毕的众人,脸上露出一丝讶异的神色:“居然有这么多人挺了过来?” 众人看着他,没有人说话。昨天把药吃下去之后,其实是发生了一些事的,不少人都是肚子疼痛不堪,抱着肚子满地打滚,有的人昏了过去,有的人则再也没起来…… 玄黄一命散,到底无愧于“一命散”这个名字! 那些再也没起来的人,下场那是不需要想的了。 阙德自己点了点人数,然后点了点头:“只少了十七个。很好,恭喜你们,现在你们有资格修炼狼卫军专属的功法——霹雳霸体诀了!下面开始给你们编号!” 跟着他来的士兵拿出一个册子,准备好鹅毛笔。阙德扫视了一眼众人,指着凌夜说道:“凌夜,本队第一号,站到第一位!” 凌夜一言不发地走到第一列第一位站定。士兵刷刷书写的时候,阙德背起双手,冷冷的道:“总教官吩咐过了,以后凌夜的待遇就是其他人的双倍。除了衣服饭菜没有双倍,练功需要的各种丹药都是双倍供给,双倍于仅次于你的人!小子,好好干,之前从来没有谁得到过这样的待遇,以后恐怕也不会再有!” 众人都看着凌夜,目光中大多都露出了羡慕的神色。他们都是有些功底的人,都十分清楚丹药对于修炼是多么重要。丹药就犹如常人的饮食,常人是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修炼的武者则是要靠着丹药的帮助,才能突飞猛进。 现在凌夜得到了众人两倍数量供给的丹药,想不起飞都难啊! 阙德继续念着名字给众人编号。林远南编在了七十八号,远远地排在后面。 编完了号,阙德率领众人走进一间静室。静室里整齐地分布着一百多个灶台,每一个灶台都烧着火,上面架着一口硕大的瓷缸,足以让一个成年人站在里面,并且还能舒展手脚。瓷缸里面装满了黑褐色的液体,热气腾腾,药味扑鼻。 阙德冷冷的道:“狼卫军是帝国的刀尖,讲究的就是能打,能抗,上得去,顶得住,所以这霹雳霸体诀就是全面并且快速地锻炼你们的筋骨、体魄和胆气。记住,你们不是来修炼长生不老之道的,是来磨砺成帝国的刀尖的,并且要快,慢的人我们不要!” 他指着那一百多口大瓷缸,说道:“每人一口瓷缸,自己站到里面,按照我念的口诀来练功。每半个月检查一次修炼进境,进境越快的人,就可以得到越多的丹药辅助。进境太慢的人,淘汰!” 他拍了拍手,喝道:“一人一口缸,爬进去吧!” 凌夜站到第一口瓷缸的药液里面。这些药液相当的烫,凌夜一进去时,甚至还感觉到肌肤火辣辣的。下面的火烧得也太旺了,这是在煮药液还是要煮人? 阙德开始教授霹雳霸体诀的口诀:“雷霆霹雳,铸炼金刚。霹雳霸体,天下无双!第一步,站好马步,双手紧握拳头,扎在两肋腰眼,双目怒视前方……” 凌夜听了一阵,很快意识到,这确实就是一门纯外功的修炼方法,没有什么练气的方法和口诀,纯粹就是靠药力的辅助来锻炼筋骨。难怪说训练狼卫军需要耗费巨大的资财,这些药液和之后要供给的丹药,估计是真不便宜。 毕竟,狼卫军是由“贱民”组成的敢死队,帝国要的只是他们用鲜血和生命去打仗,而不是要把他们培养成真正的武者。所以要快速,要简单,要粗暴,要服从,要体格…… 凌夜开始想一件事。阙德特别说过,不要试图不吃药就蒙混过关修炼霹雳霸体诀,会暴血身亡。那是怎么回事呢? 他一边想着,一边照着阙德的话做一些锻炼筋骨的动作。全身都浸泡在药液里,手脚运动时,不免激起水花四溅,啵啵作响。不过瓷缸很大,药液并没有装满,所以尽管水花四溅,但很少溅到外面去。 这是为了避免浪费,自然是因为药液价值不菲了。。 凌夜心中一动,想起一句话来——是药三分毒! 这些药液,以及要供给的丹药,在能快速地锻炼众人的筋骨时,恐怕也会造成一些毒害。反正狼卫军都是贱民,毒害就毒害呗,死了再招过就是。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贱民还怕找不到吗? 第19章 水火相容 凌夜正在想着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不远处的一口瓷缸里水声大作,似乎是里面的人正在使劲玩水,或者是拼命扑腾。 阙德立即注意到了,厉声道:“三十九号,你在做什么?” 那口瓷缸里面,传出一个微弱的声音:“救……救我……” 阙德快步走到那口瓷缸之前,跳到灶台上去,往瓷缸里看了一眼,厉声喝道:“就知道会有人想蒙混过关!要死就死在外面,别浪费老子的药!”说着伸手在里面一捞,一把抓住里面那人的手,哗啦一下把他拽了出来,甩手一扔。 啪嗒一声,那人带着一股水花,像一条快死的鱼一样摔在地上,浑身抽搐,两眼翻白。 凌夜探头看过去,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人身上到处是一块块黑褐色的斑块,就像是沾上了酱料一般,但那颜色是从肌肤里面透出来的,看起来更像是中毒。 只是这么一会,便中毒这么深?那这药液得有多毒? 不少人都纷纷探头出来看。阙德也不阻止,只是伸手指着地上中毒那人,冷冷的道:“老子已经提醒过你们了,不吃玄黄一命散就想修炼的话,是会没命的。没错,那颗药既是用来筛选修炼资格的,也是让你们抵抗这些药液中的毒性的。没吃那颗药的话,泡在药液里,就会中毒!” 众人都是面面相觑,作声不得,心下对凌夜又涌上一股感激之情。如果昨天真的没吃那颗药的话,今天的下场,肯定是跟这个人一样了。 阙德挥了挥手,叫来两个士兵,喝道:“抬出去,送给鬼医,随他处理!” 凌夜看在眼里,心下暗暗吃惊。他吃了那颗药,但最后又吐掉了,照这样的话,自己泡在这毒性猛烈的药液里,岂不是也要中毒? 他暗中运起玄天劫火功,灵力迅速涌满全身,一时之间却也没察觉到什么异样。或许是因为这门家传心法有避毒功效,又或许是因为药丸到底在胃里留了那么长时间,多少吸收了一些药效? 这简直就是侥幸! 凌夜遂决定,从此每天都要运功排毒,将身体里面可能渗透进来的毒给逼出去。霹雳霸体诀练不练得成不要紧,别把自己的小命也给搭进去了。 不仅是要运功排毒,现在泡在药液里面,也得要运功护住全身,不能让毒性渗透进来。再好的心法,要是被毒性侵袭,那也是白搭。 凌夜的玄天劫火功乃是火相功法,运功时全身发热,这一下运起功来,他所在的瓷缸里水汽大作,都快沸腾了。阙德很快注意到了这一点,瞪眼瞧着他,嘴角一动:“有趣!” 凌夜一想不妙。他昨天对战那个壮汉时,之所以要连让三招,并且不去跟那壮汉正面对抗,为的就是在这些帝国军之前隐藏实力,不让别人知道自己另外修炼有这样一门不传之秘。现在运起功来把这缸药液都煮沸了的话,谁还不知道他身怀异功? 可是如果不运功护住全身,万一被毒性侵袭渗透,那又怎么办呢? 凌夜沉思了一会,突然想到,自己修炼的玄天劫火功乃是火相,跟水相相反,成为互克关系。自己一向是按照父亲教授的方法来运转玄功的,如果逆着父亲的方法来反向运功,会不会……成为相反的相性呢? 就算不会成为相反的相性,只要不至于搞得水汽沸腾让人看出古怪来就行了啊! 为了隐藏并保护自己,凌夜决定试一试。他小心翼翼地收了功,然后逆向运转了一点灵气,将它慢慢运到左手。 果然,他欣喜地发现,这居然是可以的,逆向运转之后,平时运功时全身灼热的感觉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冰凉的感觉。水火相反,现在真的是改成了水相性! 凌夜持续运功,慢慢将全身的灵脉都走遍。逆运的灵气到处,全身一片冰凉,而瓷缸里的药液,也就慢慢地降温,不再是水汽大作引人注目了。 看着凌夜所在瓷缸里的水汽逐渐散去,阙德耸了耸肩,又说了一声:“有趣!” 凌夜不知道阙德会不会非常缺德,把这事告诉胡宽之类的人,于是察觉到水温降低之后,又正转玄天劫火功,水温重又慢慢上升。反正瓷缸底下还生着火,火焰把药液烧热,这是没什么好奇怪的,对不对? 阙德却没再看他,大声吩咐那些负责烧火的杂役:“把火都看好了,不要太热,也不要太冷!太热了就加点水,太冷了就添柴!谁要是烧不好火,老子要他的好看!” 杂役们大声答应,目光巡视着自己负责的灶台。负责凌夜所在瓷缸的杂役见他的瓷缸里水汽少了,便往灶台里添了两根干柴,用烧火棍捅了捅,把火烧得旺旺的。 阙德指着他,大声说道:“这是本队的第一号,总教官看好的人,你小心伺候好他的火!伺候好了有你好处,伺候不好就滚蛋!” 凌夜听在耳里,心下微微一愣。 阙德这话,是什么意思? 无论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凌夜总是因此而得到了实际的好处。那个杂役小心谨记着阙德的话,全心全意地照看着凌夜这边的火,看水汽多了就加水,水汽少了就添柴。凌夜正转和逆转玄天劫火功时,瓷缸里的水汽都不免要发生变化,那个杂役的及时服务,正好完美地成了他的遮掩。 午饭时分,阙德喝令训练结束,叫众人爬出来时,凌夜深刻地感觉到,自己的玄天劫火功明显地得到了提升。看来这口瓷缸里的药液毒归毒,但是对自己的修炼是相当的有益,因为自己为了避免被毒性渗透,就必须运转玄天劫火功来护住全身抵御毒性,相当于时刻都在练功。而为了避免水汽变化过大,凌夜还不得不另辟蹊径,把灵力反复正转和逆转,超出了父亲的传授。这就相当于修炼上另一门相反的玄功了。 凌夜甚至都在怀疑,自己会不会喜欢上在毒液的浸泡中练功? 向食堂那边走了几步,凌夜心下猛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一门玄功,一般地说是不可以逆转的,父亲也从未教过。但是为什么自己今天仅仅是试了一下,就居然真的能逆转,火变成了水呢?? 父亲从来不告诉自己他以前的事,对于这门功法,他也只说是世代相传。但是凌夜从小就没见过爷爷,甚至没见过母亲。这可不像是一个正常的家庭。 父亲和父亲传授的这门玄功,来历没那么简单吧? 第20章 难得糊涂 凌夜他们向食堂走去的时候,在临近的一处阁楼之上,有一双眼睛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紧紧地盯着他们,眼神里透着森森的杀机。 “这些人中,还得再弄死起码一半!”眼睛的主人慢慢地吐出一句话。这人身材并不是怎么高大,身穿便服,看起来还有些慈眉善目的样子,正是胡宽。 扑棱棱几声,一只小鸟丛远处飞来,落在阁楼的另一扇窗子上,歪着脑袋嗒嗒嗒地啄着窗扉。胡宽收回看向凌夜他们的目光,转向看见小鸟,便从一旁的一个小袋里抓了一把小米快步走过去,小心地洒在窗前的桌子上。 小鸟见了小米,便飞下来啄食。胡宽小心翼翼地抓住它,从它脚上取下一样东西,慢慢展开来,却是一张卷得很紧的纸条。 纸上只写着三个字:“已得手!” 这三个字写得歪歪扭扭,潦草而又丑陋,比学堂刚学写字的孩童写的字几乎没什么差别,让人看了直皱眉。胡宽却像看到了梦中情人的情书一般,眉花眼笑起来,又抓了一把小米撒给小鸟。 他把纸条丢进一旁的小火炉里烧掉,看着灰烬,嘿嘿笑道:“还想抓我的把柄好搞倒我?嘿嘿,没有那么容易!” 他提起笔来,用左手在一张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卷成一卷,系在小鸟的腿上,用食指轻轻拍了拍它的脑袋:“吃吧,吃吧!吃饱了帮我送信!” ※※※ 同样还是训练营里,另一处阁楼,李黑正站在一具尸体面前看着。那是一个壮汉的尸体,脸上还有一道看起来还很新的瘀痕,像是被棍棒之类击打出来的,正是昨天跑去凌夜他们的宿舍煽动谋反的那个壮汉,李黑想留下来审问来着。 现在,这个壮汉已经变成了一具僵硬的尸体,致命伤是在脖子,上面多了一个深深的创口,喉管都被割断了。即使是帝国最残酷的刑罚施加在他身上,他也永远不可能说话了。 一旁有几个军官士兵垂手站着,大气都不敢喘。李黑让他们好生看管这个壮汉,但这个壮汉还是死了,他们是严重的失职,搞不好要被总教官叫人拖出去砍了。 李黑没看他们,只是俯身打量了一阵尸体,站起身来,挥手道:“抬走吧!随便埋了!” 一个壮实的军官出声问道:“总教官,那他们呢?”说着伸手指向那几个失职的官兵。这人名叫摩云,是李黑的副官。 李黑淡淡的道:“各打五十大板,罚一个月粮饷!” 那几个官兵脸上都显出如释重负的神情。相比被拖出去砍了来说,这个处罚简直就是太轻了,格外的开恩。 摩云道:“就这样?” 李黑挥手让那几个官兵抬着尸体出去,看看屋里无人,这才慢慢地对摩云说道:“不然还能怎么样?这并不是他们的错!” 摩云一脸疑惑:“没有错?那怎么还要处罚?” 李黑笑了笑:“有些事情,还是装装糊涂比较好,难得糊涂啊!”说着拿起一个酒坛,随手倒了两碗,递了一碗给摩云:“喝!管他娘的那么多!” 摩云虽然满腹疑惑,但还是仰脖子把酒一饮而尽。李黑呵呵笑道:“好!我就喜欢你的酒量和服从!” ※※※ “我怎么觉得,你昨天说的那句话,好像显得很蠢呢?啊,凌大哥,我不是说你蠢,是说……” 饭后小憩的时候,林远南和凌夜坐在远离人群的地方,小声对他说道。 凌夜淡淡的道:“你指的是,我昨天说有人为什么要指使那壮汉过来煽动大家谋反的原因吗?” 林远南连连点头:“我仔细想来,总觉得不太对劲,不太说得过去。如果真是要揪出心存不满想要造反的人,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吗?尤其是,这个背后指使的人又是胡宽,他想要弄死我们,至于这么讲究理由吗?” 凌夜耸了耸肩,仔细察觉周围没有其他人,这才淡淡的道:“能而示之不能,知而示之不知。我是在装糊涂,装作完全不知道。这是保护自己的一个办法!” 林远南眼睛一亮:“凌大哥,你还学过兵法?” 凌夜嗯了一声。林远南看向他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崇敬:“你懂得的东西真多,我还以为这里的人只有我看过几天兵书。” 凌夜淡淡的道:“我爹教我的。” 林远南哦了一声,眼神突然黯淡下去,转回之前的话题:“你觉得,胡宽为什么想要弄死我们呢?” 凌夜脸上露出一丝讥诮的冷笑:“你注意到他跟李黑不对眼了吗?” 林远南点头。凌夜冷冷的道:“这就是最明显的原因。至于更进一步的原因,现在我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们的勾心斗角,跟我有什么关系?对我来说,我只需要知道胡宽想要我们死,而我不想死,那就够了。” 林远南笑了笑:“你好像对很多东西都不在乎。” 凌夜耸了耸肩:“在乎的东西太多,人不累吗?糊涂一些,不是开心一些吗?” “……说得就像你很开心似的……” 凌夜淡淡地笑了笑,转开了话题:“泡在毒液里练功,怕不怕?” 林远南默然一会,这才说道:“我还真希望,这个时候的我,是真的糊涂!” 凌夜脸上露出一丝讥诮的笑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到时发给我们的那些所谓的助长练功的丹药,十有八九,还是有毒害的。” 林远安苦笑一声:“凌大哥,你不觉得,一旦服下了那颗玄黄一命散,那除了一步步地往下走,浸泡药液,吃他们的丹药之外,还能回头吗?”。 凌夜默然。他现在又不能告诉林远南他其实没吃那颗药丸,只能说道:“我猜,这些药丸药液之类,十有八九还是鬼医调制出来的。这里除了他,估计没人会折腾这些玩意!” 两人相对默然一会,远处传来了阙德的呼喝:“都起来,起来!别想偷懒,该练功去了!帝国每天花在你们身上的银子,足够一百户人家过上一年好日子!” 第21章 废铁 时日匆匆,眨眼间就是半个月过去了。 这一天,众人刚爬进瓷缸浸泡在药液里,阙德就大声喝道:“都注意了,今天要试一下你们的练功进境,看看哪个练得最好最快,哪个最差了!练得好的,有赏!太差的,淘汰!” 听到淘汰二字,大多数人都是心下一震。这半个月来,每天除了练功之外,都是太平无事,刚来那两天的血腥残酷慢慢都淡出了他们的视线,几乎都要忘记了这一茬了。 现在又提淘汰,那会是什么样的淘汰?又是怎么决定淘汰与否的? 阙德看着众人脸上不安的神情,嘴角露出一丝残酷的笑意,阴森森的道:“安逸的日子过了太久了,是不是?嘿嘿,进了狼卫军,那就是跟安逸两个字永远再见的了。狼卫军不同情弱者,更不需要弱者,同样,也不需要喜欢安逸的懒虫!” 说完这些,他打了个响指,说道:“有请鬼医!” 脚步声响处,那个矮胖而有些滑稽的鬼医背着双手慢慢踱了进来,身穿白大褂,油光滑亮的满门顶上架着一副造型古怪的眼镜。凌夜知道眼镜的用处,但没见他推下来戴上过,不免要怀疑这货的眼镜只是用来装幌子吓唬人的。 鬼医背着手慢慢地走上静室前头的高台,双手前伸,按在桌子上,鼓起一双硕大的眼睛瞪着众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嘿嘿,看来今天又能多收几个实验用人了!每个月的这个时候,都是我最兴奋的时候!” 众人都已经知道这鬼医喜欢用活人来做一些可怕的事情,闻言都是胃里一阵抽搐。虽然全身都浸泡在温热的药液里,不少人还是忍不住刷刷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少年郎,又见到你了,你好呀!” 下一刻,鬼医的目光盯在了凌夜的脸上。凌夜就处于第一口瓷缸里,最为接近高台,也就最为接近鬼医,想要不被他看到都难。 感受到鬼医那火热得莫名其妙的目光,凌夜满心都是在他那张圆胖的脸上来一拳的打算。不把你那张南瓜脸打成苦瓜脸,我就不叫凌夜! 鬼医见凌夜没有搭理他,似乎也并不失望,仍然笑眯眯的道:“少年郎,不用对我不理不睬。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人在训练场,早晚床上躺!等到了床上躺的时候,可就要求助老夫出手施救了。不过嘛,要是老夫瞧不上的人,再怎么苦苦哀求求老夫出手救治,老夫都是不屑一顾的!” 凌夜还是一言不发,倒是阙德有些不耐烦了:“鬼医,你是不是快一点,不要墨迹?” 鬼医闻言哼了一声,横了他一眼,骂道:“没得规矩!算了,不跟你一般计较。来人,添料!” 随着鬼医的呼喝,外面走进来一队身穿白衣的人,瞧起来像是鬼医手下那群打杂的。他们的左手里各自提着一个瓦罐,瓦罐没有上盖,里面不知道盛着什么东西,热气腾腾的。 白衣杂役们提着瓦罐走向众多瓷缸,右手提起一个挑子,从瓦罐里挑起一勺热气腾腾的糊糊,倒进瓷缸的药液里。说也奇怪,那一勺子糊糊倒进药液里时,药液都会腾地升起老大一股水汽,笼罩住瓷缸里的人,看都看不清。直到水汽散去,才能依稀看到瓷缸里那人双眼圆睁,咬牙怒目,似乎在使劲憋着劲,跟什么东西在相抗一般。 一个白衣杂役走到凌夜这边的瓷缸,也挑起一挑子糊糊添加到药液里。药液立即也腾起老大一股水汽,模糊了凌夜的视线,同时全身立即涌上来一股热辣辣的感觉,让人怀疑是不是全身马上就要着火。 凌夜逆运玄天劫火功,全身立即冰凉下来,抵御住那股火辣辣的感觉。玄功连转几转,火辣辣的感觉便逐渐淡去,尽可抵御得住。 在那一瞬间,凌夜心下甚至想到,这感觉……怎么像是小时候切辣椒时被辣椒水溅到手背上的感觉呢! 鬼医紧紧地盯着凌夜的脸,似乎是想看到什么他希望看到的神情。但是他很快就失望了,凌夜的神情就没有什么变化,别说恐慌了,连镇定都是淡淡的。 凌夜如此镇定,别人可就未必。杂役们加到一半的时候,之前一个在拼命忍着火辣辣感觉的人突然大叫一声,哗啦一下从瓷缸里窜了出来,站在那里使劲挠着自己身上的肌肤,就像是痒不可当一样。 这人挠得是那么猛力,一挠下去,身上立即就出现了五道血痕,再一挠下去,又是五道……没多大功夫,这人的身上便已经布满了血痕,血流满身,几乎就没有了好的地方了。 即使是这样,这人似乎还是痒不可当,把后背拼命贴在瓷缸壁上,使劲地蹭。瓷缸底下还在烧火,瓷缸壁自然是相当的热,这么蹭得几下,那人的后背如何一时还看不到,但那口瓷缸壁上倒是一片血痕,触目惊心。 阙德哼了一声:“一个废物!淘汰!” 砰砰几声,那人突然掉转头来,把脑袋使劲往瓷缸上撞去。他撞得是那么用力,就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也压根不怕把自己撞死一般。 没撞得几下,那人便即双眼翻白,倒在地上晕厥过去,全身都是血肉模糊,除了那件裤衩子还没破,全身皮肉都破了。 众人看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几乎都是胆战心惊。毫无疑问,那些白衣杂役用挑子添加到药液里的糊糊,也是一种药。浸泡毒液练功有一定成效的人,身体里具备了一些毒素,就能抵御得住这些新添加进来的药。反之,身体里面的毒素不够,就会奇痒难当,失去控制疯狂挠痒,直到昏厥,甚至是至死方休。 好可怕的用药之道!! 鬼医摇头晃脑地看着那个昏厥的人,笑呵呵的道:“不好意思,你们又少了一个狼卫军,而我呢,则又多了一个可以用来实验的东西!” 阙德嘿嘿一笑:“这种反正是修炼不行的废物,用我们的话来说就是一块锻打不成兵器的废铁,我们要来有啥屁用?你喜欢尽管带去,随你怎么玩!” 第22章 神仙跳跳膏 尽管没有人愿意被当作“废铁”而淘汰,然后落到鬼医手里,但没办法,这并不是他们愿不愿意就能做主的。白衣杂役往药液里添加那一挑子糊糊的过程中,不是有人嘶喊着从瓷缸里跳出来,把自己挠得浑身是血,然后昏厥过去。 鬼医站在高台上看着,笑眯眯的道:“嘿嘿,想硬撑蒙混过关?没有用的。老夫又不是三岁小孩,难道不知道你们有这种想法吗?嘿嘿,所以啊,老夫就花费了巨大的心血,精心调制了这么一味‘神仙跳跳膏’,专门用来试出你们的练功进境。有了相当进境的人当然没事,太差的人呢,嘿嘿,那就是这样子咯!就算你是神仙,在全身都奇痒难当的情况下,再怎么忍也忍不住,最后还是会跳出来拼命地挠痒痒。嘻嘻,真是太有趣了,老夫都不得不佩服自己,居然能调制出这么神奇的药膏来!” 鬼医在那边自吹自擂了一番,这边白衣杂役们已经添加完了“神仙跳跳膏”。有好几个人本来在拼命的忍,想要硬撑过去,但少年郎结果确实是没用,压根顶不住那全身奇痒难当的痛苦,最后还是不得不跳出瓷缸来拼命地挠痒痒,然后在凄厉地呼号了一阵之后,先后昏厥在地,被杂役抬了出去。 凌夜暗暗数了数,一共有十三个人被淘汰。被淘汰的这些人之后是什么样的遭遇,恐怕是不堪设想的了——落到鬼医手里,还想好到哪里去? 鬼医对这个数字似乎并不满意,还站在高台上笑眯眯地打量着众人,很明显是想要更多的“实验用人”。还能安然站在瓷缸里的众人,虽然都已经知道自己这回是跨过鬼门关了,但见到鬼医那贼亮贼亮的眼神,还是禁不住地心惊胆战,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要跳出去,成为他的“实验用人”。 好一阵之后,见不再有人跳出来,鬼医只好恋恋不舍地走下高台。他显然最牵挂的就是凌夜,特地看着他笑眯眯地说道:“少年郎,老夫很看好你哦!老夫一直有一种预感,你一定会躺到老夫的床上去的!” 众人:“……” 这个又矮又胖的死老头,难道还是一个……想起来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凌夜丝毫不动,看都不看他一眼。鬼医又嘿嘿笑道:“那天一见,老夫就对你有着极其强烈的好感。而且你还救了老夫的性命,所以老夫打从心眼里喜欢你,于是特地开始为你精心打造一具狼卫军战甲。不是老夫夸口,打造好了之后,那将会是狼卫军乃至帝国军中最好的战甲之一,就算是元帅的战甲都不一定比它出色!” 凌夜还是不理他。鬼医也不在意,继续嘿嘿笑道:“少年郎,老夫等着你哦!你一定会来的,老夫有这个信心!” 一旁的阙德听得不耐烦了:“行了行了,差不多就行了。这是总教头亲自关照了的人,恐怕是轮不到你!” 鬼医白了他一眼:“总教头?嘿,老夫要什么人,他也只能点头!嘿嘿,老夫这就先去跟你们总教头谈谈!” 鬼医说着,又把双手背在背后,一步三摇地出门而去。远远地,还传来了他那鸭公一样的嗓子唱出来的歪歌:“月光光,照四方,少年郎,上我床,心慌慌,手脚忙……” 众人又是一阵头皮发麻,浑身犹如电击,鸡皮疙瘩刷刷起,激得瓷缸里的药液波涛起伏,震荡不已。 阙德嘿了一声,拍了拍手:“好了!现在剩下的都是这回过关了的,下面开始评定功力强弱!” 评定功力强弱相对来说倒是简单。阙德让士兵抬上来一块白色的板子一样的东西,立在高台上,让人一个个上去打一拳。他似乎是有意想要让凌夜做压轴的,是从后面倒着轮起。那少年依言上台,用劲一拳打在那块白板上。霎时间,那块白板立即凹了一块进去,而凹进去的地方立即变成了红白相间的颜色,约莫有尺许方圆。 凌夜离得近,看得很清楚,那块板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制成,表皮上刻着一个个套在一起的圆环,受力就会向里凹进去,呈现出红色的内里,和白色的表皮混在一起,看起来便是红白相间的样子。 只是,这怎么算功力的深浅呢?难道说…… 果然,阙德看了一眼板子,说道:“三个圈。行了,下去吧!” 一旁的士兵便在册子上记下,某号打了几个圈。那少年不知道是好是坏,惴惴不安地下去。 接连又有几个人上去打那块板子。凌夜看明白了,那块板子上面刻着的圆环算是一种刻度,功力越深力气越大,就能把更多的圆环打得凹进去,反之自然是越少。这就有点像是开砖碎石一般,力气越大就能一口气打断更多的砖,不同的是这样子不用浪费砖块,并且看起来更准确。 林远南打了三个半圈,而那些身材粗壮的壮汉多的有打出七八个圈的,照这么说来,林远南虽然决心极大,但不知道是天资所限,还是因为之前压根没练过,所以没什么功力可言。 这样子的功力成绩,他会很失望的吧? 轮到凌夜上去的时候,阙德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好好打,总教头还等着看记录册子!” 凌夜心下已有打算。他只稍微运了一下玄天劫火功,但装作拼尽全力的样子,一拳打在白板上。啵的一声,白板向里凹进一大块,变红了一大片。 阙德在旁边看了一眼,说道:“五个半圈!很好!下去吧!” 他接下来宣布道:“本次表现最好的是十七号,八个圈,最差的是四十一号,两个半圈。接下来的半个月里,第一名每天可获得六颗大力丸,第二名五颗,第三名四颗,第四到第十每人三颗,其余的人,除了倒数三名之外,每人一颗!倒数三个,没有!”。 他顿了一顿,又说道:“凌夜,每天十二颗!” 底下攘动了一下。阙德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再过半个月会再次评定。想要获得更多的大力丸,就好好努力。倒数三个不想被淘汰的话,就加倍努力,想方设法去进取!记住,狼卫军不需要弱者!” 第23章 大力丸 阙德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凌夜一眼,却什么也不说,转身走人。 不少人一时都无心练功,爬出瓷缸交头接耳起来。按照阙德的话,倒数三个基本不会有翻身的希望,也就基本是淘汰定了的。 至于那些只能获得一颗大力丸的人,虽然看起来是比倒数三个好一些,但谁知道下一次评定时,鬼医会不会多加一些什么“神仙跳跳膏”,需要更高甚至是高很多的功力才能抵抗得住呢?谁能说每天一颗的一定能过关? 倒数三个的都是少年。那三个少年无力地坐在瓷缸旁边,双手抱膝,眼神空茫地盯着屋顶。 虽然这次是没被当场淘汰,但这样子的结果,跟直接淘汰相比,只有更残酷——让人绝望地煎熬半个月,然后再残酷地淘汰掉! “呜呜呜……”倒数三人中的一个少年,突然失声哭了起来:“妈妈,看来我回不去你的身边了……” 另外两个听到他的哭声,脸色也是十分难看。谁都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都是爹生娘养的。作为帝国的贫贱之民,他们的父母含辛茹苦才把他们抚养长大,如今,却要在这里像条狗一样死去?他们的爹娘知道了,心里会怎么想? 不,说像条狗一样死去都是往好了说了。在这里死的其实没有什么尊严好谈,比狗都不如! 凌夜也爬出了瓷缸,慢慢地走到那个正哭着的少年面前,看着他们,淡淡的道:“别哭。我的丸子多,我分一些给你。” 那个正在哭的少年闻言,猛地抬头看着凌夜,挂着泪水的脸上充满了惊喜、意外和不可置信:“你……你肯分给我?” 凌夜淡淡的道:“我为什么要骗你?” 那少年腾地站起身来,双膝一弯,就要跪倒。凌夜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冷冷的道:“不要跪!你的膝盖没有那么贱!” 那少年跪不下去,也就不再坚持,只是拼命地点头:“是,凌夜……不,凌大哥你说得对……” “呵呵。”凌夜淡淡地笑了笑,嘴角浮出一丝讥诮的冷笑,“我分给你丸子,你或许能存活,但那只是暂时的。真想要好好地活下去,还是得靠自己!” 那少年拼命地点头。凌夜放开他,转头看着另外两个少年,后者也在看着他,满眼都是求生的渴望和祈求的神色。 凌夜淡淡地说道:“不用担心,我也会分给你们。但还是那句话,想要好好活下去,那就要靠自己!” 那两个少年也使劲点头,躬身道:“凌大哥,从此你就是我大哥!” 凌夜淡淡一笑,转身走开。 林远南奔上前来,期期艾艾地叫了一声:“凌大哥……” 凌夜点了点头:“我都看在眼里。你放心好了!” 林远南大喜:“谢谢凌大哥!” 大力丸既然是能助长练功的好东西,这里几乎没有人不想要。见到凌夜这么大方地一口气答应要送给这四个人,而且他还能剩下八颗,看来还能多送几个人,周围的人不禁都直勾勾地看着凌夜,眼里露出艳羡和祈求之色。 凌夜自然知道他们的意思,但只能缓缓摇头,冷冷的道:“抱歉,你们自己也有。想要更多的,那就自己争取!” 林远南拉了拉他的手,两人走到外面说话。林远南悄声说道:“凌大哥,我衷心敬重你的侠义心肠。但是,你不觉得这样子会把你置于不利之势吗?今天你也只是打了五个半圈,并没有远超别人。你把大力丸都让了给别人的话,那你……” 凌夜不能说实话,只能说道:“这个我并不担心,我总是能过关的。倒是你……” 凌夜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大力丸吃多了不会好,不建议多吃!” 林远南苦笑一声:“就算吃了会减寿短命,那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人不一定非要活个七八十年,只要能活个二三十岁,把想做的事情做到了,那就死而无憾了!” 这少年,到底背负着什么样的事情? 凌夜心下想着,嘴上却并不问出来,只说了一声好。 ※※※ 次日,阙德果然把大力丸发了下来。那是一颗颗金黄色的药丸,略有些药香,看着还相当的勾人。 他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发完了大力丸便闪身走人,只留下一众受训者、几个士兵和一群烧火的杂役在场。 没有教官在场,场面不知道为什么出现了一丝微妙的气氛。绝大多数人都站在瓷缸外面,手里捧着大力丸,看看药丸,又看看别人,眼神充满异样。 凌夜领到了十二颗,那么多丸子,自然不适合捧在手里,阙德给他发了一个小布袋装着。凌夜便捏着这小布袋向那三个倒数的少年走去。他不是一个说话不算数的人。 把大力丸交到那三个少年手里,凌夜刚回转身,突然见到人群中起码十几个大汉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怪叫,一把将手里的大力丸塞进嘴里,然后挥拳踢腿,猛然间向身边的人袭去。站在他们旁边不远的人大多都是猝不及防,被一下子打倒在地,手里的大力丸也滚到了地上。 骤然动手发难的那十几条大汉既不废话也不掩饰,非常直接地伸手抓向地上的大力丸,也不管上面沾了泥沙,抓起来直接往嘴里就塞,就像是生怕吃得晚了会被别人抢夺一般。 事实上,这就是抢夺! 人群瞬间就乱了起来。大多数的人赶紧把手里的大力丸往嘴里塞,少数人则直接动手袭击身边的人,捣肋、锤胸、掐脖……无所不用其极,嘴里还大声叫嚷:“把大力丸留下!”。 大多数的人只领到一颗,但还有很多人领到的不止一颗。那个领到了四颗的第三名壮汉见状,担心会被人抢夺,赶紧将四颗丸子一口气往嘴里塞。但是这丸子大约有拇指大小,四颗这样大的丸子一起塞,饶是他嘴巴也不算小,还是被塞了个满,一时之间咽不下去,甚至难以动嘴咀嚼,急得直翻白眼。 砰地一声,另一名壮汉狠狠一拳捶在他的前心,粗声粗气地吼道:“嘴上积点德,把丸子留下!” 第24章 野狗与肉骨头 排名第三的壮汉虽说练功进境还可以,力气相当大,但前心遭到这一下偷袭,还是禁受不住,大嘴一张,四颗大力丸喷薄而出,掉到地上四处乱滚。 尽管大力丸不但被人家吞进过嘴里沾上了口水,还滚在地上沾上了尘沙,但那个偷袭他的壮汉一点都不在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俯下身去一把抓起其中一颗,随手擦了一下就丢进嘴里,然后立即去捡另一颗。 这人想得未免太美。旁边的好几个人看到了这四颗在地上乱滚的大力丸,也迅速弯腰来捡。眼前的大力丸只剩下三颗,想要去捡的大汉却远不止三个而已。狼多肉少,那怎么办呢? 说话间,那个偷袭的壮汉的手已经够到了另一颗大力丸,正要把它捏住捡起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一只大脚从旁边踏落,狠狠地踩在他的手背上。 那壮汉疼得惨嚎一声,五指自然而然地张开。那只踩着他手背的大脚使劲一转,壮汉更是忍受不住,拼命地想把手抽回,顾不上捡起那颗大力丸了。 踩住他手背的是另一个壮汉。那人呵呵笑着,抬起另一只脚,狠狠地在他脑袋上一踢。手背被踩的壮汉又是一声惨嚎,被踢得昏死过去。 踢昏了对手,那踩人的壮汉又是呵呵一笑,威风凛凛地就要弯腰去捡取大力丸。但没等他的手指碰到那颗现在已经脏污得不成样子的大力丸,背上突然被人猛力一推,站立不稳,踉踉跄跄地向前跌出。 原来是那排名第三的壮汉眼见自己的大力丸被人夺走,非常的不甘心,于是冲上前来,抬腿在之前那大汉屁股上狠狠地踹了一脚,将他踹到一边,然后忙不迭地弯腰去捡大力丸。但没等他擦掉上面的脏污,又有一人扑了上来…… 不仅是他们这一边而已,整个练功的静室里都是打得乱成一团。被淘汰的下场众人都已经亲眼目睹,没有人想变成那样被抬出去,更没有人想死。而不想被淘汰的话,加紧练功是唯一的办法,大力丸则是目前所知道的最有效的药物,那么,为什么不想办法多弄到几颗呢? 反正一开始胡宽就说过了,这里的人除了他们帝国军以及自己本身,其余人人都是可杀的!杀都可以,抢个大力丸有什么要紧? 就像在食堂里袖手旁观一样,这里的士兵们也是站在远远的高处看热闹,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那些烧火的杂役们也远远跑开了,站在远处一起看热闹,满脸都是习以为常的神情。 得益于他之前展露的身手,以及李黑的看重,或许还有那么几分感激,反正是没有人出手抢夺他的大力丸,连那三个倒数的少年也幸免于难。 凌夜看在眼里,心下猜到了几分——看起来,这里其实不但是默许,甚至还是鼓励众人互相抢夺的?以前来这里的人,也会为抢夺大力丸而大打出手? 对帝国军来说,他们要的就是一群敢打敢拼敢冲的敢死队,富于侵略性的狼卫军,远比乖巧温顺的狼卫军要好用得多。在军队中,乖孩子不一定是好士兵,那些野性、凶残的士兵,才是最受上司赏识的。 没猜错的话,任由狼卫军互相掠夺,放任他们的野性,这才是狼卫军的上司需要的。他们不会想要狼卫军们的团结一致,只想要他们时刻保持野性。狼卫军的士兵都来自帝国底层的贱民,受尽欺压,在这里更是时刻面临死亡的威胁。如果让他们团结一致,那还得了?肯定要造反的。 凌夜想着,嘴角露出讥诮的冷笑。他想到了那些野狗,平时或许会一起行动觅食,但一旦找到不够分的肉骨头之类,立即就会龇牙相向打成一团,平时的“团结”瞬间就被抛弃到了九霄云外。 团结是什么?比得上眼前的肉骨头? 现在,这些受训的狼卫军新人就好比是野狗,而那几颗大力丸,就是不够分的肉骨头。残酷的淘汰制之下,狼卫军的上司丢下几颗大力丸,就能让狼卫军的受训者们互相掠夺大打出手,不会再有人想去反抗。 高明而残酷的用人之道! 林远南从人群里跑了出来,径直跑到凌夜身边,有些气喘:“凌大哥……” 凌夜看他头发有些散乱,手里也是空空的,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也不多问,只点了点头,摸出两颗大力丸递给他。林远南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接过去一口吞下,这才说道:“谢谢凌大哥!” 在不远处厮打着的人有几个看到了这一幕,脸上都露出嫉恨之色,但也没敢怎么样。凌夜对林远南冷冷的道:“以后碰上这种事,你就把你手里的给他们,自己落个干净好脱身。你抗不过那么多条大汉,人家想要大力丸,你给他们就是了,没必要挨打!” 林远南苦笑一声:“那还用说吗?没有人喜欢挨打,我也一样。” 他看了看眼前的一片混乱,叹了口气:“这情形让我想起两句话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 混乱的争夺持续了好一阵之后,由于那些混着口水和泥沙的大力丸纷纷都被强行吃到了肚子里,失去了“肉骨头”这个争夺目标的壮汉们纷纷停止了争夺。这时候,阙德才“恰到好处”地背着双手慢慢走近静室。 凌夜看着他,心下更是明白。阙德压根就没有走远,他发下大力丸之后就走人,但其实是躲在一旁偷看众人争夺打闹。对他来说,看一众卑贱的贱民为了几颗大力丸打得不可开交,就是一种乐趣吧? 无论如何,见到教官进来,众人多少是有所收敛,纷纷停手退开。一个之前被好几条大汉按在地上的壮汉总算能爬了起来,恶狠狠地蠕动着嘴唇,咀嚼一颗沾满了泥沙的大力丸,然后狠狠地吞进嘴里。。 “呵呵。”阙德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伸手指着众人,不无讥诮地说道:“瞧你们那样子,真像是一群狗,一群卑贱的野狗!” 人群一片寂静。虽然这话听着非常的刺耳伤人,但没人出声反驳。反驳的代价太高了,这里很多人都付不起! 第25章 顶撞 一片寂静中,一个声音冷冷的道:“如果我们是狗,那你是什么?狗头吗?” 这是一个少年人的声音,冷峻而同样充满讥诮,正是凌夜。 他现在站在后面那三个倒数的少年旁边,阙德一时看不见,闻言一阵勃然大怒:“是哪个狗杂种躲在人群里骂老子?自己主动点,站出来!让老子看看是哪个狗胆包天的狗杂种!” 大多数人都纷纷转头看去,自然而然地把凌夜凸显了出来。凌夜本来也没打算隐藏,不避不让地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台上的阙德:“是我说的。你骂我是狗,我为什么不能骂你?” 众多受训者一阵攘动。这里明显是教官们说了算的地方,凌夜居然敢挑战教官的权威,这可真是大树上绑鸡毛——好大的掸子! 阙德看到是凌夜,脸色变了几变,最后铁青着脸怒视着他:“凌夜……第一号!你想干嘛!” 凌夜冷冷的道:“不想干嘛,只想让你知道,不要骂我是狗!” “哼!”阙德气得七窍生烟,但一时也是无可奈何。这是李黑看重的人,没问过李黑就责罚他的话,李黑的脸会变得更黑。 他心中盘算了好一阵,最后盯着凌夜说道:“行了,你不要乱起哄!我骂的是那些为了抢别人大力丸而像条狗一样争抢的人,不是你!你既然都好好地站在那里没动,我当然不会骂你!” 人群又是一阵攘动。绝大多数人都是看看阙德,又看看凌夜,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在这种地方,当众顶撞了不可一世的教官居然没事,教官还要出声解释并非针对他! 到底是得到最高上司青眼的人,不一般就是不一般,连不可一世的教官都不敢轻易得罪。人跟人就是不一样啊! 凌夜仍然冷冷地盯着阙德,却也没再说话。点到即止是他的风格,现在他的话说出去了,目的也就达到了,自然无需再继续。 阙德重重地吐了口气,喝道:“各自回到你们的位子,继续练功!” 人们见教官丝毫不追究刚才争抢群殴的事情,都松了一口气,纷纷走回自己的瓷缸。 凌夜脸上又露出讥诮的冷笑。跟他猜想的一样,教官对争抢群殴的事情根本不打算追究。教官只怕大家齐心一致,不怕大家争抢得鸡飞狗跳。大家越是这样,对他们来说,就越是好控制。不需要费什么心,几颗大力丸即可搞定,多简单的事? 凌夜回到自己的瓷缸,继续泡在药液里运转自己的玄天劫火功。得益于这样的修炼,这半个月来进境颇快,比起半个月前提升了不少。 玄天劫火功共分九层,第一到第三是入门,第四层开始突破“武障”,功力会开始大幅提升,人武阶的好手基本都不在话下。等到练到第六层,就能比地武阶的都强。不过,那需要突破“魔障”,而想要突破魔障,必须要有足够深厚的灵力。 他现在只把玄天劫火功练到第五层,还没有突破“魔障”达到第六层。但照这样下去的话,那也是早晚的事了。 ※※※ 这天吃晚饭的时候,林远南坐在他的旁边,低声问他:“凌大哥,你今天怎么顶撞教官?你不担心会被……” 凌夜淡淡的道:“用不着担心,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的。” 林远南吃惊地看着他:“你怎么那么肯定?” 凌夜淡淡一笑:“当然肯定了。” 他现在还不会告诉林远南,他今天出言顶撞阙德,其实还有着别的用意,一个相当深远的用意…… 脚步声杂乱地传来,好几个人大踏步径直来到凌夜这边,散开成半包围态势。有人笑嘻嘻地说道:“凌夜?小学弟?嘿嘿,哥俩今天又见面啦!” 林远南抬头看去,心下突地一跳。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赵方义和他的那班小弟。 这种当面笑嘻嘻背后搞告密的人,突然来到这里,明显是不怀好意的吧! 凌夜头也不抬,淡淡地说道:“我说是谁,原来是赵方兄啊!” 赵方义愣了一愣,随即强调道:“不不不,小学弟,我的名字是赵方义!” “好的,赵方兄。”凌夜漫不经心地答道。 林远南心下一乐,猜到了凌夜的用意。赵方义的名字里最后一个字是“义”,凌夜省掉了他这个义字,潜意思其实就是在骂他不仁不义,没有义气等等。 乐归乐,林远南心下还是不免担心。对方人多势众,要是动手打起来,自己未必帮得上什么忙,那凌夜会不会寡不敌众? 排名倒数的三个少年察觉到了这里的异样,快步向这边走来。赵方义咳嗽一声,他的小弟立即毫不客气地把那三个少年推开:“走开,走开!这里没你们的事!” 凌夜看了那三个少年一眼,冷冷的道:“你们吃你们的饭,不用理会我!” 那三个少年本在极力抗拒,但听到凌夜这么说,便不再坚持,默默退去。 心有余而力不足,又能怎么样呢? “嘿嘿嘿嘿!”赵方义嘿嘿笑着,大马金刀地在凌夜对面坐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小学弟,刚来没几天就有了几个忠心耿耿的小跟班,不错不错,前途无量啊!” 凌夜懒得出声,慢条斯理地扒了一口饭。 “不过,”赵方义话锋一转,有些神秘兮兮地说道:“小学弟,你知道在这里,最忌讳的是什么吗?” 凌夜又扒了一口饭,仍然不说话。他心中相当明白,不用张口问,赵方义会自己往下说的。。 见到凌夜还是不做声,赵方义有点不那么自在,但还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小学弟,你可不要让我这个做学长的热脸贴上冷屁股啊!我可是一片好心,专程跑来告诉你一些好话的!” 凌夜还是没理他。赵方义只好自己往下说:“小学弟,这里最忌讳的就是拉帮结伙。拉帮结伙,就有结党谋反的趋势,所以胡教官一旦发现有人拉帮结伙,就会立即以军纪处罚。小学弟,你那么聪明的人,不会犯这种糊涂吧?” 第26章 装不下去了 这赵方义来时气势汹汹,但经过凌夜的这么几番不理不睬,赵方义几次自说自话,气势已经无形中被削弱了几次。直到此时,凌夜这才抬起头来,冷冷地看着他:“赵方兄,我觉得,你的小弟也不少。” “嘿嘿嘿,小学弟,看来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这些不是我的小弟,不是那种拉帮结派的小弟。他们是奉命跟着我办事的。” 赵方义说着,把身子往前凑了凑,满脸神秘兮兮的神情:“这话我只告诉你一个人。我是看着你投缘才跟你说的哦!其实我是帝国军任命的密探,职责就是打探营地里的异常动静尤其是谋反兆头,然后及时向教官们报告。他们几个人呢,是协助我一起办事的,呵呵。” 凌夜竖起一只手掌挡住自己的口鼻,直到赵方义说完了,他这才冷冷地开口:“赵方兄,你今天在哪里吃的饭?” 赵方义愣了愣:“哈?在饭堂吃的啊。小学弟,你这话问的是啥意思?” “我严重怀疑,你是跑到茅厕里捞着吃的,所以嘴巴一股恶臭!”凌夜冷冷的道。 他这话有意说得相当大声,周围有不少人都听到了,不免都转过头来,好奇地看着赵方义,然后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哈哈哈哈……想不到还有人喜欢捞茅厕里的东西吃!” “啧!你别说了,不觉得恶心吗!” 听着众人的哄笑,赵方义满脸紫胀,怒不可遏地伸手在桌上重重一拍,腾地站起身来怒视着众人,厉声喝道:“都闭嘴!哪个再笑的,瞧老子不锤爆你的脑袋!” 他的小弟们非常配合地摆出一副凶狠的神情怒视着众人。众人毕竟只是想凑个热闹,暂时还没有跟他们干架的打算,于是笑声逐渐止歇,然后消失。 赵方义这才重新坐下来,发现对面的凌夜已经吃完了饭,正在冷冷地看着他。赵方义咳嗽一声,脸上摆出一副笑容,说道:“小学弟,我们继续我们刚才说的……” 凌夜立即又挡住口鼻,并扇了几扇:“臭,还是好臭!” 赵方义脸上的笑容逐渐止歇,狠狠地瞪着凌夜:“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想好好说话?” 凌夜冷冷的道:“是你不想好好说话,一开口就是臭气冲天。你自己扪心自问,哪个人愿意跟一个满嘴恶臭的人说话?” 砰! 赵方义终于装不下去了,愤怒地站起身来,狠狠一掌拍在桌子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还坐着的凌夜,恶狠狠的道:“老子实话跟你说吧,老子知道你今天领到了十二颗大力丸,现在老子要那些大力丸!不乖乖地交出来的话,老子就会让你看到什么叫做满堂红!”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一条腿跨在桌子上,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摊开右手伸向凌夜面前:“拿来!” 凌夜淡淡的道:“哦,搞了半天原来你是要大力丸啊!你早说嘛,为什么不早说,而要浪费时间在那里啰嗦半天呢?非常不好意思,在你刚才啰里啰嗦的时候,我因为肚子饿,所以把那些什么大力丸拌在饭里一起吃掉了。” 赵方义一愣,眼里更是凶光爆射:“你居然……” 凌夜耸了耸肩:“谁让你不早说的呢?你完全可以早说的啊,我是一个很小气的人吗?我都愿意分给别人,难道还不愿意分给你吗?” 赵方义受了他的奚落,心底的怒火更是一冲万丈高,焰腾腾的按捺不住,大吼一声,狂叫道:“打!给老子打!这种贱骨头,不打不听话!” 他此时是一条腿跨在桌子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坐着的凌夜,重心前倾。凌夜一直没有动手的迹象,但此时等到赵方义叫嚣出来之后,凌夜立即就动手了。他抬起双手抓住桌子的边缘,然后使劲往外一推。就听得哗啦一下,然后是砰的一声大响,赵方义这副装逼过头而重心不稳的架势扛不住凌夜这么一推,直接仰天摔倒,后脑勺直接磕在地上,顿时鼓起了一个大包,疼得厉声嚎叫起来。 众人一看有热闹可瞧,立即都起身让开一个大圈子,站在边上看热闹。赵方义的一群小弟则哇哇叫着,冲上前来,七手八脚地扶起赵方义,又是替他弹灰尘又是替他按后脑勺的,不遗余力地表现忠心。 不按后脑勺还好,一按后脑勺,赵方义疼得又是一阵嚎叫,使劲一把打掉他小弟的手,伸手指着凌夜,嘶吼道:“没看见吗?!干掉他,把他的大力丸抢过来!老子要那些大力丸!” 那班小弟慌忙放开手,哇哇叫着,朝凌夜冲了上来。 凌夜此时还坐在凳子上没动,只侧了一下头,对身边的林远南说道:“你走远点,别在这里遭殃。” 林远南知道自己身手完全不能跟凌夜相提并论,便点了点头,起身向旁边走开。 林远南后脚刚离去,一个小弟的前脚已经凌空踢到,直取凌夜前心。凌夜冷冷地看着,伸手一把抓住那只踢过来的脚,顺势向后一转。那飞脚踢人的小弟没想到踢人不成反而被抓住,身不由已地被拉着甩了一圈,急得在半空中哇哇大叫。 凌夜顺手一丢,将他向身后的人群丢出。砰的一声,那小弟狠狠地撞在一根柱子上,顿时七晕八素,顺着柱子滑倒在地。 打发了一名小弟,后面还有好几名,嚎叫着冲到。当先两人大声嚎叫着,伸拳向凌夜砸来。凌夜仍然没站起身来,只是安坐在凳子上,伸出双拳,对着碰在那俩小弟的拳头上。 四拳对碰,虽然那俩小弟是站着而凌夜是坐着,但那俩小弟只觉拳头就像砸在了铁板上一般,疼得龇牙咧嘴,忙不迭地往回缩手。。 凌夜哪能让他们这么如意,双拳上劲力爆发,两道巨大的推力猛推过去,那俩小弟抵受不住,哇哇叫着向后倒飞出去,撞在不远处的墙壁上,砰砰两声,好一阵地动山摇,屋顶上灰沙簌簌而落。 “好!”林远南在一旁看得眉飞色舞,拍手叫好。那些瞧热闹的人们也是一阵大笑,拍手叫好,饭堂里一片热闹的气氛。 第27章 先给巴掌后给糖 虽然见到三个同伴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打发掉,但为了在老大的面前挣个好印象,剩下几个小弟仍然鼓勇冲上前来。凌夜仍然坐着不动,轻而易举地将他们一一打倒。 他这回下了不小的重手,那几个小弟虽然没被打断骨头,但也是疼得满地乱滚,一时半会爬不起来,没有哪个还能为他们的老大表忠心了。 凌夜这才缓缓站起身来,慢慢地向站在一旁捂着后脑勺观战的赵方义走去。赵方义脸色大变,一边后退,一边使劲喝骂:“站起来!都站起来!给老子把这小子撂倒!他身上大力丸,撂倒了他,老子不要,都赏给你们!快站起来啊!” 那些小弟都在地上哼哼唧唧的,没有哪个站起来。虽然确实有人还能挺着站起来,但自知不可能打得过眼前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少年,也就继续装死不起来了。 “呵呵。”凌夜缓缓走到赵方义面前,缓缓停下,冷冷地盯着他:“不要说大力丸,就算是神仙丸,他们现在也不会起来帮你打架了。赵方兄,你为什么不自己跟我打呢?” 赵方义脸色又变了几变,愤然放开捂着后脑勺的手,大喝道:“打就打,谁怕你来!大力丸,老子今天要定了!”说着大喝一声,双腿扎了一个马步,握着双拳沉到腰际,浑身就像抽筋一样抖动起来,大声喝道:“准备接招吧!霹雳霸体诀,第七十二式,雷霆劈尽天下!嗬!” 他还在那边运劲的时候,凌夜已然飞起一脚,在他的小腹上一踹。就听得腾的一声,赵方义的身体离地飞起,就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向后倒飞出去,撞向后面的人群。人们纷纷退开,让出了后面的桌子板凳。 喀喇喇一阵响处,赵方义撞到一张桌子上,疼得嘶声大叫。但这还止不住去势,他的身体仍然向后倒退,一连撞翻了三张桌子四条板凳,这才勉强止住。到了这时,赵方义那无遮无蔽的后背也已经遍布青紫,伤痕累累了。 不得不说,这人的基本功还是相当扎实的,直到此时,他的双脚仍然保持着马步,几乎就没变! “好啊!”林远南又是一阵拍手叫好。围观看热闹的人群也是一阵大笑,纷纷嘲弄道:“不是说要雷霆劈尽天下吗?说了半天,雷霆呢?” “哈哈哈,雷霆或许是有的,不过是劈到他自己身上去了吧!你看那一身的乌青!” “哈哈哈……” 人们放肆地笑着,一点面子都不给。 笑声中,凌夜缓步走到躺在地上呼呼直喘气的赵方义面前,冷冷地盯着他:“现在,还想要大力丸吗?” 赵方义歪头呸地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的道:“小子,今天老子只是一时大意,这才失手。不过你放心,我还会回来的!狼卫军的军规你知道吧?被谁打败,就向谁讨还!” 凌夜嘴角一扬,露出一丝讥诮的冷笑:“别在那逞英雄,我知道你为什么不会求饶。求饶就会死的,对不对?不求饶的话,可能反而能活着,对不对?” 赵方义哼了一声,狠狠地盯着他,却不说话,算是默认。 凌夜也不想跟他多加纠缠,从大裤衩的边上解下那个系着的小布袋,举起来在赵方义面前晃了几晃:“瞧见了吗?这就是你想要的大力丸。费了这么大功夫,一颗都拿不到,那也未免太惨了,呵呵。” 赵方义又哼了一声,瞧着那个小布袋,眼里露出又是贪婪又是恶毒又是不甘的神色。 “你放心,不就是一颗大力丸吗?我给你就是了。”凌夜说着,把那小布袋甩手扔在赵方义胸口:“这里面还有几颗大力丸,赏给你了!” 众人都是一阵大愕,睁眼瞧着凌夜,一时都说不出话来。赵方义更是神情错愕,不可置信地瞪着凌夜,脑子里一片糊涂。同时他又担心凌夜只是逗他玩,忙不迭地伸手抓住那个小布袋,一点也不肯放松,生怕它会长腿跑了一样。 之前把人打得那么狠,就是因为不肯给大力丸。现在怎么回事,把人打倒了,反倒送上去了?先打巴掌后给糖? 凌夜缓缓转身,看都没再看赵方义一眼,只环视了一下人群:“我知道很多人都想要大力丸。现在这个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弱鸡手里有好几颗大力丸,你们说,该怎么办呢?”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群众的智慧也是无穷的。凌夜话音刚落,人群里已然爆发出一阵呼喊,壮汉们纷纷甩开大脚,就像一大群见到了羔羊的饿狼一般,恶狠狠地向倒在地上的赵方义疾扑过去。个别人的嘴里还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呼喊:“为了大力丸,冲啊!” 见到这般架势,赵方义的脑子终于开窍了,慌忙把手里紧紧攥着的小布袋往旁边丢。但是已然太晚了,为了大力丸而猛冲过来的壮汉们热情是极度的高涨,以至于冲锋的速度比起平时都快了几乎一倍。赵方义刚把小布袋丢脱手,冲在最前面的三四条壮汉已然冲到。谁都想先把那一袋大力丸抢到手,于是那几条壮汉都不约而同地用上了“饿虎扑羊”然后是“泰山压顶”这么两招传统而经典的招式…… 这一下赵方义可就惨了。就听得呜哇一声沉闷的惨叫,起码有三个壮汉同时扑倒在他身上。这些壮汉几乎都是从奴隶死亡角斗场里招来的,身材那是相当的粗壮,一个就几乎有二百斤重,三个那就差不多是六百斤重了。这么沉重的三座大山以“泰山压顶”之势压在赵方义身上,直把他压得直翻白眼,几乎是叫都叫不出来!! 这还不算,后面还有壮汉在前赴后继地扑过来,很快就像叠罗汉一般,一个叠一个地压在赵方义身上。可怜的赵方义虽说身材也不算弱,但他是肚腹朝天躺着的,以柔软的肚腹承受那么多条壮汉的重压,那真正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了。 又是呜哇一声惨叫之后,赵方义就再没了声息了。倒是压在他身上的那些壮汉纷纷叫嚷道:“不要抢,大家有话好商量!每人一颗!不要想独吞!快快快!” 第28章 铁血堂中血成铁 并不理会众人要如何争抢大力丸,凌夜说完了话后便走出了饭堂。林远南兴高采烈地追了出来,连声称赞:“凌大哥,你这招用得真是太漂亮了!狠狠地教训了赵方义他们,尤其是赵方义,我想他就算不死也要躺上十天半月了!” 凌夜淡淡一笑:“求仁得仁而已。他那么想要大力丸,那我就给他咯,至于之后的事,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林远南兴奋地点了点头,随即又叹了口气:“唉,只是可惜了那么多大力丸,好像太便宜了那些人了。” 凌夜淡淡的道:“大力丸而已,还会有的。你放心,只要我还会有大力丸,我都可以分给你。只是希望你记住,这种药吃多了不会有好处!” 林远南嗯了一声,脸上露出一丝迷惑不解的神色:“听你这么说,你……” 凌夜摇了摇手:“为了不会被淘汰,我也会吃,只是不会多吃。我也不想要做什么前茅,只要能平安保住小命就行了。” 林远南哦了一声:“那,我想,李黑总教头会有些失望吧!花了那么多大力丸,却培养不出一个足够强大的狼卫军来!” 凌夜耸了耸肩:“本来嘛,我又没要他多给我,是他自己要给的。至于结果,与我何干?” ※※※ “啊啊啊啊!!!” 鬼医的“铁血堂”里,传出一阵凄厉的嚎叫,声音中充满了痛苦,就像是正在忍受着人世间难以承受的痛苦一般。 嚎叫的是赵方义。此时他正躺在病床上,浑身青紫肿胀,神情痛苦。鬼医就站在床前,这回终于把眼镜推到了眼前,那双小眼睛透过眼镜,仔细地审视着赵方义身上的伤。 他的双手在赵方义身上慢慢摸索着,好一会之后,左手似乎摸到了什么,一把紧紧捏住,右手再摸索了好一会,也是紧紧捏住,然后双手小心对上。就听得叭的一声,随后又是啊呀一声凄厉的嚎叫,赵方义上半身一下子坐了起来,痛苦地扭曲着。 对于赵方义的这种行为,鬼医显然是十分的生气,反手在他脸上就是一巴掌:“谁让你坐起来的!老夫在给你接骨,你居然乱动,浪费老夫的功夫!再特么乱叫乱动,老夫就把你丢出去喂狗!老夫要么就把你治好,要么就把你丢出去喂狗,你选哪样?” 赵方义不敢再乱动,乖乖地躺了回去。鬼医又花了好一会功夫,才重新摸索到断骨,给他接上,用夹板牢牢夹住,这才满意地招呼杂役给他上药。 他一边洗手,一边呵呵笑道:“你先别高兴太早,老夫虽然是给你接上了断骨,但是你没个十天半月也别想起来。到时你的功夫肯定要耽搁,肯定要被淘汰,最后还是要被送到老夫这里来,变成老夫的实验用人。所以啊,小子,不如,你现在就干脆点给我做实验用人吧?不然到时多受一番痛苦,何必呢?” 赵方义咬牙切齿道:“绝不!我已经练了那么多,眼看就要获得徽章出去了,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把我淘汰的!我才不要做什么实验用人!” 鬼医呵呵笑道:“小子,不要那么自信。不要说你快要得到徽章,就算你已经得到了徽章,只要变成了废人,还是要被淘汰。狼卫军的规矩,老夫懂得比你多!” 赵方义:“……” 鬼医又道:“小子,不如好好想想,你为什么要去抢凌夜那个少年郎的药?不就是想要变得更强吗?可是最后不但没抢到,还被搞得肋骨都断了几根不是吗?那就说明你小子不但不强,而且还是个菜鸡!” 赵方义哼了一声,却不说话。 鬼医又道:“但是如果做我的实验用人的话呢,那就不一样了嘛!老夫用独门方法让你重立重生,到时力大无穷,不要说开碑碎石这种小孩子玩的玩意,就是推山拔楼这种神才做得到的事,你也能!想想看,这是不是很有前途?” 赵方义骂道:“有前途个屁啊!到时全身都是铁疙瘩,吃喝拉撒都成问题,更别说喝酒玩女人了。老子才不干!” 鬼医呵呵一笑:“女人?女人有什么好玩的?有老夫的这些铁狼好玩吗?老夫花了毕生的心血研究用药和你们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姑且叫做‘机械’,目前都取得了巨大的成果,就比如你们练功用的药液,以及大补的大力丸,不都是老夫研究出来的吗?玩女人能得到这些吗?真是鼠目寸光,不思进取!” 外面响起一阵轻慢的脚步声,一个和蔼可亲的声音缓缓说道:“是谁在这里想着玩女人哪?” 一听到这声音,赵方义顿时激动起来,大声叫道:“胡教官,请你为我主持公道啊……啊哟!”原来是他太激动,牵扯到了断骨,一碰之下,差点没把他疼得晕死过去。 来者正是军纪教官胡宽。他慢慢走到病床前,微微弯了下腰打量着赵方义身上的上,满脸都是慈祥的神情:“孩子,是是把你伤成这样子的?” 赵方义气愤愤地把之前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其中不免添油加醋,颠倒了一些事情:“那个狗日的凌夜,肯定是故意的!他才来几天,就敢于拉帮结派,要是长此以往,那还得了?肯定会谋反!今天被我们看到,我好心去劝他收手,不要触犯军纪,他不但不听,反而把我殴打,完了还煽动别人一起围殴我们!教官阁下,这是一个内心充满反叛的人,万万不能容忍他继续胡作非为,拉帮结派!” 胡宽一边听着,一边频频点头,轻轻拍着赵方义的肩膀,夸奖道:“做得好,说得好,好极了!你真是我狼卫军的忠良之士啊!难得,太难得了,有你这样忠心耿耿的人才,我老胡真是倍感欣慰啊!”。 赵方义虽然浑身青紫,疼痛不堪,但被胡宽的手这么一拍,顿时感觉浑身的疼痛都轻了许多,连全身的重量都轻了许多。他受宠若惊地说道:“不敢,不敢,我……不,属下我只知为狼卫军和教官阁下做事,不知有他!” 胡宽笑眯眯的道:“好,好!不过,我老胡有些疑惑,刚才,是谁在这里说要玩女人来着?” 第29章 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赵方义一愣,心下浮起一丝不祥的预感,硬着头皮说道:“不敢,不敢,刚才是属下我在哀叹,肋骨断了,不能玩女人……是属下的错,属下不该胡思乱想胡说八道狐假虎威……哦,不,好像又说错了……” 胡宽连连点头,手掌离开他的肩膀,移到了绑着夹板的地方,慈祥地说道:“孩子,真是苦了你了!就是这里的肋骨断了是吗?” 赵方义连连点头。胡宽满脸都是怜悯的神情:“啧啧啧,这个凌夜,还真是心狠手辣!居然能把你伤成这样!孩子,你放心,这个公道,我老胡会找他讨回来的!” 赵方义更是一阵大喜:“谢谢教官阁下,谢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满怀喜悦的说话,转眼之间就变成了凄厉之极的惨嚎,全身也剧烈地痉挛起来。胡宽一只手使劲地捏住他的断骨部位,满脸慈爱地看着他:“孩子,别担心,老胡只是想看看,他到底把你伤成了什么样,肋骨断成什么样。哎,这个凌夜,真是畜生,下手真是太狠了!啧啧啧,小小年纪就这么心狠手辣,长大了那还得了?” 胡宽一边说着,一边使劲捏着断骨部位,还使劲地揉搓。断成两截的肋骨断口处互相摩擦着,还不时戳在附近的肌肉里,那种疼痛压根不是人能忍受的。赵方义凄厉地惨嚎着,浑身剧烈地痉挛颤抖,最后两眼一翻白,两腿一蹬,晕死了过去。 直到此时,胡宽这才叹着气放开手,对一旁看热闹的鬼医说道:“鬼医啊,这孩子太可怜了,把他弄醒了,我要多了解一下情况,好给他讨还公道!” 鬼医怪眼一翻:“少来恶心老夫!在老夫面前,收起你那套说辞!老夫听了会吃不下饭!” 胡宽叹了口气:“那就我自己动手吧!” 他一掌拍在赵方义的脑袋上,把他拍醒,俯视着他,仍然满脸慈祥地说道:“孩子,现在我明白了,你确实被凌夜伤得很重。现在,我想知道另一件事——你在狼卫军中受训快满三年了吧?为什么会打不过一个刚来半个月的少年?” 赵方义又疼又怕,满眼恐惧,满头冷汗,勉强说道:“我……我不知道……” 胡宽又叹了口气:“这样。那我老胡再问一下,三年来,狼卫军花在你身上的资财,给你服用的药丸,是不是都算是喂了狗了?为什么你要这么弱鸡,为什么这么没用?” 赵方义心下更是惧怕,张口结舌地说道:“我……我……” 胡宽深深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孩子,看来,你需要鬼医的帮助,才能变成一个真正强大的狼卫军战士。孩子,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你也很清楚,狼卫军是不需要弱者的,弱者只会被无情地淘汰!现在,老胡我帮你变强,你才不会被淘汰!这是为你好啊!” 这话的意思是再也明显不过了,就是要把赵方义交给鬼医作为实验用人,随他处置。一想到以前见识过的鬼医那些可怕的手段,以及被他弄出来的那些浑身披甲不伦不类的怪人,赵方义只觉五内俱焚,一阵天旋地转,再次晕了过去。 鬼医在一旁呵呵笑道:“这小子,早就跟他讲了,跟老夫做一个实验用人,比回去继续训练要好得多!不答应有啥用?这是他能做主的吗?还不是乖乖地回到老夫手上来?” 胡宽自己拉了一张凳子坐下,叹了口气:“鬼医,我就想知道,这孩子到了你手下之后,真的能变成强大的狼卫军战士吗?” 鬼医不悦地一瞪眼:“怎么,不相信老夫?哼,你是没瞧见前几天那个刚刚做好的铁狼吧?全副铁甲,不仅力大无穷,而且刀枪不入。这样的铁狼上到战场上的话,绝对是横扫战场,挡者披靡!” 胡宽哦了一声。鬼医桀桀怪笑了几声,又说道:“当然,数量太少的话也没多大用,要数量!多多地把人送给我,我包你有一大群战场之上堪称无敌的铁狼!” 胡宽点了点头,问道:“我感兴趣的是,要怎么控制铁狼呢?这般强大的话,要是不听话起来,我们要怎么才能镇得住?” 鬼医傲然道:“这都用问?你当老夫是白混的吗?老夫自有办法!” 胡宽又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眼里放射出一股寒光:“放心,人会有的,包括那个你念念不忘的凌夜!” ※※※ 夜,无月,深沉。 除了站岗放哨的卫兵之外,几乎所有人都在睡觉,包括凌夜。他仰躺在自己床位上,双手互相叠着放在心口,鼻息沉稳,呼吸悠长,正处于深沉的睡眠中。 一队武装卫兵举着火把从外面走过。深夜不眠不是他们喜欢的事情,这是为了防止这些受训的狼卫军新兵造反。无论表面上说得多么美好,防范是一刻都不会放松,因为毕竟他们自己也深知,那些来自贱民中的人平时受尽压迫和死亡的威胁,想要他们真的乖乖听话完全不会谋反,那是根本不可能。 在他们走过之后,屋檐下的黑暗之处,悄无声息地落下一道黑影。这人站在黑暗之中,身上穿的估计也是黑衣,若无火光照耀,断难看得到其身形。 黑影微微站定了一会,沿着墙壁走了一段,找到一个半开着的窗户,轻轻地翻身而入。 这里,正是凌夜所在的大宿舍。没有灯光,完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而在黑暗中的,是一阵阵震天响的呼噜声和粗重的壮汉鼻息。 黑影似乎能暗中视物,径直朝凌夜的床位走去。这里的壮汉体味太浓重了,黑影伸手捂住口鼻,举起另一只手轻轻地扇了扇,悄无声息地走到凌夜的床前,瞪眼仔细地打量着这个熟睡中的少年。 没有异样。凌夜睡得正香,不可能想象得到也不可能察觉得到半夜三更了还会有人走到他的床前。跟他作对的人目前死的死残的残,暂时来说,没有人会再去惹不自在。。 黑影静静地打量了一阵,猛然间挥起右手,带起一阵微风,轻快而悄无声息地向凌夜的脖子刺落。 黑影并不是慕名前来瞻仰凌夜睡姿的,是来杀死他的! 第30章 不过如此 凌夜似乎还在睡得非常香,完全没有反应。黑影的右手完全没有受到任何阻碍,非常顺利地刺了下去。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黑影忽然觉得手指就像是被什么细小的东西扎了一下一样,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黑影一惊之下 ,下意识地想到这会不会是毒针之类,顾不上继续往下刺,急忙缩手。 他这么赶紧缩手,前心失去右手的保护,顿时空门大开。他刚下意识地暗呼不妙,黑暗中就涌起了一股微细的风声,一个手掌拍到了他的小腹上。 黑影虽然是猝不及防,但身手显然极其灵活,虽然是失了先机,但吃惊之下,立即就来了个后滚翻,轻轻巧巧地避过黑暗中悄无声息地袭来的一掌,稳稳地战立在不远处。 黑暗中,一个明显有些少年口音的话声淡淡地哼了一声:“为什么要来偷袭我?” 说这话的人自然是凌夜。他虽然是在睡觉,但因为知道这不是一个可以安心睡觉的地方,因此上保持着相当的警惕。身边有些风吹草动,他就能立即察觉并醒转过来。 黑影翻窗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醒转过来了,只是不知道那是什么人,要来干什么,因此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冷冷地看着黑影要做什么事。察觉到黑影径直向他的床位走来的时候,凌夜明白了来者不善,于是做出一副睡熟的样子,右手慢慢伸到身后,从床板上拔了一小段尖利的木屑在手。 这里的狼卫军受训者住的不好,睡的也不好,就是一张粗糙的硬板床。这种硬板床的木板都是旧的,边缘多处裂开,凌夜只需要轻轻一掰,就能拔出一小段匕首般尖利的小木刺来。 他刚才就是用手指夹着那一小片木刺,极其轻快地在那黑影的手背上扎了一下,所以那黑影大吃一惊,急忙后退。 黑暗中,凌夜慢慢地坐起身来,对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淡淡的道:“你为什么要来偷袭我?” 凌夜的目光并没有对着那黑影所处的位置,话也不是对着那黑影说的,给人的感觉就是他并不能黑暗中视物,刚才的格挡纯属碰巧而已。 黑影在黑暗中安静地站了一阵,突然间再次发难,以迅速之极的身法倏地窜到凌夜身前,然后发起快如闪电密如连珠的连番进攻。这人的身法也真是灵巧,虽然是一口气发出了快速如斯的快攻,但在黑暗中几乎都看不到他的身形,连衣襟带起的风声都是十分微细,几不可闻。 凌夜不免也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人不但还继续进攻,而且招数还是这般迅速,实是之前从未见过。他人是坐在床上的,进退趋避并不方便,于是右手使劲挡住黑影攻来的招数,自己身子一滑,从旁边下了床。 这个黑影的手法实在是太快了,凌夜一只右手没能化解对方那么繁密的进攻,耳根上一疼,被黑影的一只手掠过,啪地一声在他耳根上拍了一记。 凌夜又是大吃一惊,以为这下要完了,但随即察觉到黑影这一拍并未用多大劲,也就是打了一下而已,自己并没有受伤。这黑影显然是手下留情,没有痛下杀手。 这就更奇怪了。这个黑衣人半夜三更跑到这里来,之前甚至还想袭击凌夜的脖子要害,就像是要他的命一般。就这么一会,立马就转变了想法? 说时迟那时快,凌夜此时已经站立起来,占住了床前一块,隔着黑沉沉的黑夜冷冷地看向黑影所在的位置。黑影一时也没有动手,打了凌夜一击之后,便退回在黑暗中,收起身上的杀气,冷冷地一言不发。 夜,无月,深沉。 大宿舍,无灯,无火,亦是一片黑沉沉。 只是这样的黑沉沉中,有一股相当奇妙的气氛,在隔着黑暗对视的两个人之中弥漫。 安静了一阵之后,黑影再一次先行发起攻击,脚下运动,悄无声息地再次迫近凌夜,左手推向凌夜前心。这人的身手实在是太快,凌夜只来得及挡住地方的左手,脑后啪地一声,又被对方拍了一记。 还好,对方仍然没有想要他的命,这一下虽然是正正拍在后脑上,却只是一阵疼痛,并没有受伤。 饶是如此,凌夜也已经觉得大为耻辱,竭力出手反击。但那黑影身形步法都是极快,进退趋避快如闪电,凌夜竭尽全力都没能再打到对方,自己身上却不时被对方打中。若不是那黑影不知道怎么回事并不想要他的命,凌夜早就被打得趴在地上只剩出气没有进气了。 这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要这样干?他是想告诉我什么吗? 凌夜的心中塞满了疑问,忍不住低声问道:“这是为什么?” 啪的一下,右手手背上又中了一记。凌夜没有再动,他现在只想弄清楚这些疑问。 见到凌夜罢手,黑影也不再紧逼,轻快地向后退开,却也不说话,只是静默地打量着凌夜。凌夜也没再继续问,只是安静地看着黑暗中那道黑色的人影。 好一会沉默之后,黑影伸出右手,竖起食中二指,在面前的虚空中缓缓地画着什么。凌夜看懂了,那是在写字,第一个是“不”。 不什么? 第二个字紧跟着写了出来,是“过”。 第三第四个是“如此”。合起来,这四个字的意思就是——不过如此。 你凌夜也不过如此! 写完了这四个大字,黑影不再停留,转过身来,轻快地向外走去,越窗出外,消失在了外面无形无月的无边黑暗中。 凌夜站在原地没动。他的脑中反复地想着黑影留下的四个字——不过如此!! 这是黑影对他身手的评价。不可否认,凌夜因为修炼玄天劫火功,有着比很多人都要强的功力,又因为从小刻苦练习,所以在这里是相当强悍的一个存在,本人自信也相当的满。 但是谁想到呢?在这样的一个夜里,一个连面目都看不到的黑影,轻而易举地挥手之间就打败了几乎是无敌于此的凌夜! 第31章 九天圣月 两人这一场战斗虽然激烈,但因为黑影一声不吭,凌夜的声音又小,因此没有惊动到旁人。从黑影进来再到凌夜躺回床上,大宿舍里都没有其他人察觉到这里刚发生过一场短促的战斗。 黑影早已去远,凌夜也没有追出去的打算。他安静地看了一阵黑影离去的方向,然后安静地躺回床上,枕着双手望着黑暗沉思。 可以肯定的是,黑影对他没有明显的恶意,不然凌夜早已是非死即伤。这人似乎还有些警醒和指点凌夜的意思,告诉他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要太自满。 不过,这只是一种猜测,因为还有一种可能是,这人知道了凌夜在饭堂吊打赵方义的事情,出于好奇,过来试探一下他,看看他到底有什么能耐而已。 这个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身穿一身黑衣前来试探,并且在短促的战斗中,对方始终一声不吭。照这么看来,这个人应该是凌夜认得的?黑夜中身穿黑衣是为了不让凌夜看清楚身形长相,一声不吭就更明显了,是为了不让凌夜听出来他的声音。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凌夜使劲回想了一阵,也没想出来自己认识的人中有哪个人拥有着这般迅捷无伦的身手。刚才那短促的一阵战斗,凌夜虽说确实是吃了黑暗中视物不明的亏,但对方魅影般的身手,快如闪电般的出手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凌夜虽然从小苦练,出手并不能说慢,但跟刚才那个黑影一比,那是天壤之别。 不过如此!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凌夜确信自己会把这几句话铭记肺腑。自己玄天劫火功才练到第五层而已,火候远远不足。而即使练到了大成,若是没有足够快速稳准的身手,能发挥出来的功力也会相当的有限。 还需要苦练,万万不能骄傲! 凌夜开始暗暗感激那个黑影。只是,他到底是谁呢?为什么要来警醒凌夜?他和凌夜很熟吗? 凌夜并不这么认为。这里可是狼卫军的秘密训练营地,自己并没有任何亲朋好友在这里,按道理说,在这个残酷的地方,也不太可能有人会那么好心。 所以,那到底是谁呢? 凌夜开始觉得,这个地方并不是自己认为的那样,除了残酷血腥之外就没什么了。事实上,这个地方的殿堂屋瓦之下,不知道掩藏着多少秘密! ※※※ 几天过去。 这一天,凌夜正在吃饭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壮汉似有意似无意地端着饭碗坐到他的旁边,看了一眼饭菜,张口骂道:“狗日的饭菜!狗日的食堂!狗日的厨子和杂役!做的饭菜越来越差,越来越抠!” 凌夜其实也有同感。这里做饭的厨子——说不定压根算不上是厨子——做出来的饭菜越来越差,卖相难看,味道差劲,简直跟喂猪的潲水差不多。要不是因为训练营提供给他们的仅仅是这些饭菜,并且压根不会给他们发饷银让他们自己买东西吃,凌夜还真是不愿意吃这样子的玩意。 壮汉骂骂咧咧了几句,气愤愤地埋头扒了几口饭,然后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碰了碰凌夜的胳膊肘,低声说道:“九天圣月!” 凌夜听到了,心下微微一动,却并不搭理。这句话明显属于暗语,用来接头的那种。接头者说出上句,然后另一边说出下句,正确无误的就算是自己人,可以方便地讨论一些不能为外人所知的秘密。 壮汉见凌夜没有反应,似乎不太甘心,又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肘,低声说道:“九——天——圣——月!” 凌夜还是不理,自顾自地低头扒饭。那壮汉叹了口气,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说给凌夜听:“唉,这年头,看见自己朋友却不打招呼,还在那里装聋作哑,这种人真的是没治了!” 这回连林远南也注意上了,轻轻碰了碰凌夜,问道:“凌大哥……” 凌夜放下碗筷,侧头看着他,淡淡的道:“吃饱了吗?吃饱了就喝点水,然后出去坐坐吧!” 林远南嗯了一声,还没说话,旁边那壮汉又看着凌夜说道:“只顾吃碗里的那些猪食,却不肯看一眼自己的朋友。唉,这种人的骨气和壮志,都被猪食泡坏了么?真是喂了狗了!” 凌夜还是没理他。倒是一旁的林远南忍不住了,出声相讥:“你在指哪棵桑骂哪棵槐?” 那壮汉光着眼瞪着凌夜,口中颇有讥诮地说道:“我当然是在骂某些被吓破了胆,见到自己朋友都不敢相认的没胆色的胆小鬼了!” 林远南道:“嘿,那你看着我凌大哥乱嚷什么?难道你是想说凌大哥……” 壮汉怪眼一翻,冷冷的道:“我可没有指名道姓,你要对号入座往自己头上套,那也是你自己的事!” 林远南大怒,又想要说点什么。凌夜对他摇了摇手,说道:“走吧!不用理会他。”说着把饭碗一推,站起身来当先便行。 林远南白了那壮汉一眼,跟着离去。 到了外面,林远南再次询问。凌夜不答,继续大步前行,一直走到一段左右前后都看不到别人的地方,这才停下脚步,对林远南说道:“那个壮汉是在说暗语,而且说的暗语在帝国是要犯下杀头之罪的,所以我们不要理会他。” “杀头之罪?”林远南有些惊讶地问道。 凌夜点了点头:“具体我现在也不方便说。你只需要知道那是要被扣上谋反罪名杀头或者丢进奴隶死亡角斗场的就行了!” 林远南若有所思,走了一阵,猛然醒悟:“我知道了,那是……” “……那是天下第一神圣、无上圣洁、大慈大悲的圣女御下子民见面时的接头语!”。 身后突然有人接口。两人回转身来,就见到身后已然多了一个人,正笑嘻嘻地看着他们,正是之前那个壮汉。 壮汉看着他们,呵呵笑道:“朋友,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不愿意相见么?” 第32章 暗语 凌夜冷冷地看着他,却不说话。对于这个壮汉的接近,他是早就察觉到了的,只是假装不知道,想等他自己现身出来罢了。 他确实很想知道,这个壮汉想要干什么? 林远南看着壮汉,脸上闪过一丝愠色:“你想干什么?” 壮汉呵呵笑道:“我能想干什么?我就是想来找一下志同道合的朋友而已。”说着转向凌夜,注视着他,笑道:“朋友,还不肯说出你的下一句来么?我找你可是找了很久的了!” 凌夜冷冷的道:“我想你认错人了。我从来不认识你,现在也不认识你,将来更不会认识你!” 壮汉呵呵笑道:“朋友,你为什么要说出这么绝情的话来呢?知不知道,你这样会让真正的朋友离开你?这样子的话就不好了,到时要是搞得自己人打得乒乒乓乓的,那可就十分不美了!” 凌夜冷冷地横了他一眼,回转身来,迈步便行。那壮汉显然不舍,紧走几步,小声说道:“朋友!你知不知道,我们一起来的,以及为了同样的目的而到这里来的朋友,互相间基本都取得了联系,就差你一个了。来吧,我们一起做一番大事业,搞个天翻地覆!” 凌夜倏地站定脚步,霍地转过头来,冷冷地盯着壮汉:“再跟我们胡言乱语,我就打断你的腿,然后把你交给教官!” 壮汉脸上现出一丝怒色:“你就只有这点胆色吗?呸,你休想骗过我,你的眼睛告诉了我,你是我们的……” 凌夜不再废话,快步抢上,飞起一脚踹在壮汉的胸口。壮汉胸口吃了一记重腿,语声一下止歇,捂着胸口踉踉跄跄地后退。 凌夜心下暗暗得意,这一脚出得比以前快了几分,自然是吸取了那天晚上那个黑影给的教训。不过,在表面上,凌夜的脸色还是那么冰冷:“这就是胡言乱语的教训!” 凌夜说完,也不管那壮汉如何应对,再次转回身来,对林远南侧了一下脑袋,两人一起快步离去。 猛然之间,道路两边的树上跳下一大群全副武装的士兵,呐喊着向那壮汉冲去,直接把他按倒在地。那壮汉大吃一惊,大声叫道:“你们干什么?为什么要抓我?我是……” 不等他说完,一名士兵脱下脚上的臭袜子,一把塞在他嘴里,大喝道:“闭嘴!不然还有更好吃的给你!” 这士兵满面油光,胡子拉碴,衣服上沾满了油污,一看就知道至少有半个月没洗过澡没换洗过衣服了。他脱下的那臭袜子可想而知是有着多么强大的“熏敌效果”,那壮汉挣扎了一阵,白眼一翻,竟然是被熏得晕了过去。 “呵呵呵呵呵!” 一颗大树上飘下来一串有些苍老但却十分慈祥和蔼的笑声。随着笑声,一个身穿便服的小老头从树上轻轻跃下,赫然正是军纪教官胡宽。 胡宽对凌夜点了点头,然后回过头去,慢慢地走到那已经晕过去的壮汉旁边,笑眯眯的道:“孩子,你吃着我狼卫军的米饭,吃着我狼卫军为你供给的练功药水和药丸,将来还能领到我狼卫军给你发的徽章,可说是前程似锦。唉,谁能想到,你居然一点都不珍惜,而非要吃里扒外,搞这些谋反的事情呢?” 壮汉已经晕过去了,自然无法回答。胡宽似乎也不在意,仍然笑眯眯的道:“带下去吧!等他醒来了,我有不少话要清楚明白地问过他!” 士兵们大声答应,把那壮汉放倒下来,抬着就走,转眼间就走了个干净。 胡宽还没走,笑嘻嘻地叫住凌夜:“少年,我记得你是第一号?” 凌夜面无表情地应道:“是的,教官阁下!” 胡宽点了点头,亲呢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干,我老胡看好你哦!” “多谢教官阁下的栽培!” 凌夜仍然面无表情地答道。说是多谢,那脸上的神情却是十分僵硬的,一点“谢”的意思都没有。 胡宽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转身离去。 林远南在一旁看得有些目瞪口呆,心下对凌夜更是敬佩不已。他完全没有察觉到树上居然藏着那么多人,但看凌夜的样子,似乎是早就察觉到了,因此上表现得十分坚决,对那满口“接头”“暗号”的壮汉丝毫不假辞色,甚至还上前踹他。 很明显的,胡宽带着那么多士兵藏在道旁的树上是别有用意的。只要刚才凌夜对那壮汉稍微有些好话,那么现在被塞着臭袜子带走的人就会多上一个凌夜,甚至还可能包括他在内。 阴险,毒辣! 话说回来,那个壮汉,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真的是一个想搞谋反事情的人吗?奸细? 看着林远南那充满疑惑的眼神,凌夜沉默了一会,淡淡地说道:“那个壮汉是不是奸细我不在乎,我只需要小心,别让胡宽把我也当作奸细抓起来。因为上次的事情,胡宽现在很想让我在这里消失。如果我稍有不慎,就会落到他手里,到时会怎么样,我想你也明白。” 林远南嗯了一声,指着那几棵树:“凌大哥,你觉得他们是……” 凌夜摇了摇头,不置可否:“我不知道,也不想要知道。” 他顿了一顿,缓缓说道:“在这里,知道的事情少一些,就能活得久一些!” ※※※ 当天下午,众人正泡在药液里练功的时候,胡宽突然来到。他站到高台上拍了拍手掌,笑眯眯的道:“暂停,暂停!我有新的训导给你们!” 众人纷纷爬出瓷缸,有些茫然地看着胡宽。胡宽站在高台上,笑眯眯地扫视了一眼众人。凌夜注意到,这小老头的眼神明显地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会,似乎是对他饶有兴趣。 这个小老头,又想干什么? 答案很快揭晓。胡宽又拍了拍手掌,笑眯眯的道:“抬进来吧!”。 外面有人大声答应。随着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六个士兵抬着一样东西走了进来。瞧他们那吃力的样子,敢情抬的东西分量相当的不轻。 那是什么东西呢? 第33章 极刑 那是一个长方形的东西,看起来像一个长条形木箱,又像是一口棺材,黑黝黝的看起来像是钢铁打成的。 这样的一口大“棺材”,里面装的是什么?为什么说是新的训导? 六名士兵吃力地把那口钢铁大“棺材”抬到台上,重重地放下,然后使劲甩着胳膊。凌夜看在眼里,心下已然确定,这口大“棺材”里装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众人大眼瞪小眼中,胡宽让士兵退下,自己在“大棺材”边上一个地方按了按。片刻间,那口硕大的钢铁“棺材”立即动了起来,底下缓缓伸出四条钢铁支腿,支撑着底板缓缓往上升,四边的板壁则缓缓打开,向四边垂下,露出了里面的东西来。 那是一个人……准确地说,是一个四肢八骸都被牢牢地捆绑在底板上的男人,只穿着一条跟众人同样的大裤衩,脸上还长着不少胡子,眼睛还被蒙上了。 凌夜一下子猜到了,这是之前那个要跟他“接头”的壮汉,被胡宽抓住后,不知道为什么绑成这样送到这里来。此刻这个壮汉除了心口还在跳动,全身上下动都不动,估计是昏迷了。 没猜错的话,这个壮汉今天之所以跟他“接头”,是出于胡宽的授意,并有意在那条路上设伏,打算弄个罪名给凌夜,把他抓住。被凌夜识破了壮汉之后,胡宽恼羞成怒,索性直接现身抓住壮汉这个“假奸细”,来一出敲山震虎,威吓凌夜。 现在,胡宽把这壮汉绑成这样送到这里来,到底是想干什么? 钢铁“大棺材”缓慢地动着,慢慢地展开成了一张桌子,壮汉则变成了躺在桌面上。胡宽伸手指着那壮汉,眼睛看着众人,笑眯眯地说道:“大家一定觉得很奇怪是不是?别担心,我老胡会跟你们说个清楚明白。这个人呢,唉,什么好事不好做,非要做魔都的探子,奸细!现在被我们抓到了,他本人也对做奸细的事实供认不讳。唉,可叹的奸细啊!” 他伸出左手,贴着壮汉的肚皮慢慢划动,脸上仍然笑眯眯的,眯着眼睛扫视着众人:“对于魔都来的奸细,我们狼卫军向来是严惩不贷的,绝不手软,杀一儆百!正好,大家很快就要开始练习拳脚功夫了,而拳脚功夫需要对人的身体有着相当的了解,要知道打哪里会怎么样,造成什么样的伤害。所以!” 他的目光正好转到凌夜的脸上,紧紧地盯着凌夜,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所以,我老胡就带着这个奸细过来,让大家好好看一看,人的身体是什么样的,拳脚刀剑要打在哪里才是最有效用的杀伤!” 静室里一片寂静。没弄明白的不敢出声,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的,同样也不敢出声。 这个胡宽……竟然是要当众解剖这个壮汉! 凌夜心下清楚,这个壮汉就是他胡宽自己找来的人,惩治奸细是假,惩治这壮汉办事不力并杀鸡儆猴是真。 仅仅是因为假扮奸细没办好,没能引诱凌夜上钩,就要处以这般残忍的极刑? 一名士兵快步走上来,双手托着一块托盘,高举过顶,向胡宽躬身行礼。胡宽随手接过,把托盘放在刚展开的桌子上,从中拿起一把小刀。那把小刀寒光闪闪,不问而知,那是一把极其锋锐的小刀,削铁如泥估计不行,但要切开这壮汉的身体,那是轻而易举。 胡宽笑眯眯的道:“请大家看清楚了!这种机会,可不会是常有的!魔都的奸细,不会天天都能抓住的!”说着转过身去,挥起小刀刺入那壮汉的腹部,然后向上划动,将那壮汉的腹部切开了一道大口子。 大股大股的鲜血顿时像河水一般奔涌而出,沿着桌子边缘倾泻而下。那壮汉之前昏迷不醒,此时却疼得大声厉叫着醒了转来。他拼命地挣扎着,却因身体四肢都被紧紧捆绑住,无法挣扎得开。他徒劳了一阵,勉力抬起脖子,看着自己拿正在被胡宽划开的腹部,满眼满脸都是绝望,嘶声嚎叫道:“教官!!!我……” 胡宽一边动手,一边笑眯眯的道:“叫什么叫?对于魔都的奸细,我们从来不会心慈手软。现在,我已经算是对你格外开恩了,用你这狗一样的身体和性命,给大家好好地上一堂课,这样不是比你像狗一样死去有意义的吗?” 胡宽嘴上说着,手底丝毫不停。过不多时,那壮汉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除非还能及时缝合起来,不然是没可能活下去了。 空气里充满了血腥气和可怕的意味。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残忍的一幕,脸上肌肉几乎都扭曲了起来。不少人已经在拼命地掐着自己的咽喉,拼命地止住呕吐的念头,生怕会被这个笑容和蔼可亲下手却是狠辣到令人发指的小老头拉上去划了。 胡宽当然没有把壮汉缝合起来的意思。他把小刀放在桌上,手下一名士兵立即递上一块干净的白布。胡宽一边擦着手,一边笑眯眯地环视着众人:“现在,我已经给大家开了个头了。但是这还远远不够!我需要几个真正的男子汉上来,帮我完成接下来的几步。有哪位男子汉自告奋勇吗?” 胡宽的目光所到之处,众人无不心惊胆战,既怕和他的目光对上,又不敢移开目光。对视的话受不了他的笑里藏刀,移开目光的话很可能被他以胆怯懦弱的罪名抓起来宰了。 这可真是难办,左右不是人啊! 胡宽的目光转到凌夜脸上的时候,凌夜不避不让地和他瞪视着,面无表情。 在这个令人发指的小老头面前,胆怯只有死得更快! 胡宽和他对视了一阵,突然一笑,朝他翘起了大拇指:“好!不愧是本队第一号,胆色勇气俱佳,当之无愧!好,你免试了!”。 凌夜心下猛然一沉,从这死老头的话里听出了一丝不祥的意味。小老头不是那么容易放过一个人的,这话很有涵义! 下一刻,胡宽的手指着人群里的一个人,笑眯眯的道:“少年人,对,就是你,不要去看别人了。来来来,你上来,帮我完成接下来的几步吧!” 第34章 步步紧逼 是哪个倒霉蛋被胡宽看上了? 众人纷纷转头顺着胡宽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一个少年,姿容颇为清秀,只是此刻脸色煞白,神情紧张,看起来已经失去了平日的姿态和风采。 是林远南! 凌夜心下咯噔一跳,立即想到,今天要麻烦了! 这个死老头,挑中林远南,就是故意的吧?以这死老头的能耐,不可能不知道林远南和凌夜过从较密。从林远南身上着手,又来一出敲山震虎,杀鸡儆猴的把戏? 被胡宽的手指指着,林远南满脸煞白,惧怕地看着桌子上的那个壮汉。那壮汉开始还能拼命挣扎厉声嚎叫,现在由于创口太可怕,失血太多,声音和挣扎的动作都已经微弱了下来,但还能挣扎得动,嘴里的嚎叫也变成了恶毒而微弱的诅咒:“胡宽……你……好……狠毒……你……不得……好死……” 无论怎么说,那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一头死猪。林远南如何能下得了手? 胡宽又笑眯眯的道:“孩子,别怕,你就当他是一头死猪死狗就行了。魔都的奸细么,本来也算不得是人。孩子,你要明白,魔都来的人,都是帝国的敌人,更是狼卫军的敌人!对待敌人,不要讲什么仁慈和道义,杀就对了!来吧,孩子,不要站在那里让我老胡等你啊!” 林远南脸上的肌肉可怕地扭曲了一阵,嘶哑着嗓子说道:“对不起,教官……我……我不能……” 胡宽脸上笑容不减:“你不能?” 林远南低下了头:“是的,教官阁下,我……我不能……” 胡宽瞪视着他,脸上露出一丝惋惜的神色,叹了口气:“孩子,既然你不能,那就算了吧!” 听到这话,林远南猛地抬起了头,看着胡宽,目光变幻:“教官阁下……” 胡宽笑呵呵的道:“没事,不要多想,你不能的话,那就让别人来做好了。”说着打了个响指,说道:“上来吧!” 两名士兵大声答应,凶神恶煞般地走进人群里,一人抓住林远南的一边胳膊,直接一把拽倒,把他往台上拖。林远南已经亲眼目睹了那壮汉的惨象,知道被拉上台绝对会死得比他还惨,禁不住魂飞魄散,张口叫道:“啊!不啊!!!” 两名士兵都是人高马大,林远南几乎就没有反抗之力,被野蛮地横拖直拽着往台上走。其中一名士兵呵呵笑道:“怕什么?这又有什么好怕的?人都快要死了,还不勇敢一点,反倒像个臭婆娘一般哭哭啼啼,你像个男人么?” 众人都认出来了,这个士兵,就是之前用皮鞭把一个少年活生生抽成两截的那个! 林远南方寸大乱,绝望地叫道:“凌大哥,救我!!!” 众人都不由自主地看向凌夜。凌夜暗暗握紧了双拳,心下念头急转,脸上却仍然是面无表情,目光冰冷。 这下如何是好? 是继续隐忍,听任这个目前唯一的朋友被活生生解剖,还是愤而出手? 出手的话不见得真能救得下林远南。这里毕竟是狼卫军的训练营地,驻守着那么多帝国军士兵,还有着几个目前实力远胜于他的教官。拼死一搏的话,最多也不过是杀死一些帝国军士兵,最后除了把小命在这里断送掉,并无益处。 袖手旁观呢?眼睁睁地看着唯一的朋友被这些残忍的人解剖掉,自己是不是又太畜生了? 进一步是死,退一步,是猪狗不如! 这个胡宽,就是挖空心思绞尽脑汁地把人往绝路上逼啊! 咚的一声,林远南已经被两个凶神恶煞般的帝国军士兵拖上了高台,一把丢在桌子上,然后紧紧地绑在了上面,跟那个血淋淋的壮汉齐头并肩。林远南更是面无人色,拼命侧头看向凌夜,目光中露出求助的神色,绝望地叫道:“凌大哥!!!” 凌夜仍然默不作声,只是拳头掐得手指甲都已经深陷进了手心的肉里。 “呵呵呵呵。”胡宽紧紧地盯着胡宽,不住地点头,笑眯眯的道:“好,好,好!凌夜,老胡我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且极其富有意义的办法,既能完美地实现这个孩子的价值,又能深刻地教育在场的大家,尤其是你第一号!来吧,第一号,你上来吧!” 凌夜的目光转向他。不用这死老头多说,他也已经明白,这死老头想出的办法是多么的恶心加残忍了。 果然,胡宽笑眯眯的道:“这孩子叫你凌大哥是吗?呵呵呵,不停地呼唤着你,对你真是有着相当深厚的感情呢。但是,那都是狗屁!我们狼卫军不需要感情,我们只需要在战场上拔出刀剑,杀死一切敢于拦路的敌人,把他们砍成肉酱,烧成焦炭!只有这样子,才能让所有的敌人都惧怕我们狼卫军。让敌人听到我们的名字就发抖,那才是我们狼卫军的最高荣耀!” “现在,第一号,上来吧!拿起这把小刀,从这里划下去!既是为了让大家更清楚地了解人的身体,更是为了跟所有的感情一刀两断,再无瓜葛!一个没有感情只知道服从命令只知道杀敌立功的狼卫军,才是最为荣耀的战士!” 凌夜对他的胡说八道一点都没听进去。他只是紧紧地捏着双拳,心中反复地掂量一个问题:忍,还是不忍? 胡宽仍然紧紧地盯着他,目光里精光闪烁,显然修为也不低。他笑眯眯的道:“第一号,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也要想那么久吗?不忍心是吗?啧啧啧,不忍心有什么用?一个狼卫军一旦有了‘不忍心’这个想法,那可就不再是合格的狼卫军,是要被淘汰的哦!” 凌夜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了一会,终于下定了决心,迈开脚步向台上走去。他走得不快,不疾不徐,但每一步都是相当的端凝和稳重。 胡宽眯着眼看着他,显然是在暗暗凝神戒备,嘴里仍然笑眯眯的道:“好,好,好!我老胡就喜欢这样听话服从的好孩子,好士兵!有前途!我看好你哦!” 他微微侧了下头,下巴对着那个抽死活人的士兵一扬:“巴海龙,去,把小刀递给第一号!恭敬点!” 那个叫做巴海龙的士兵嘿嘿一笑,伸手到桌上,拿起那把锋锐的小刀,对着凌夜嘿嘿笑道:“请!”。 在场的一众受训者都眼睁睁看着,几乎每一个人都看了出来,现在就是剑拔弩张的情势,眼前的是一场一触即发的剧战! 恰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咚咚咚的震天大响,还有人大声叫道:“快!快拦住他!不要让他过去!” 第35章 发狂 众人几乎都是一愣,一时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下意识地以为是外面有人在叫里面的人拦住凌夜,不要让凌夜上去。毕竟,这里的人几乎都在认为,凌夜会进行反抗,对胡宽这个死老头出手! 胡宽仍然笑眯眯地盯着凌夜,凝神戒备。他虽然不是十分清楚凌夜的实力,但从前面几次的事情中,他知道了凌夜身手敏捷,善于抓住对手的弱点和破绽进行攻击。对于这样的人,自然是不能不防。 凌夜冷冷地看着他,嘴角突然露出一丝讥诮的笑意,却不说话,也没有伸出手去接过那把小刀。那可不是那么好接的,巴海龙才不会那么轻易就交给他。 但是,从外面传来的声音来判断,他知道外面发生了重大的变故,压根不是有人提醒要提防自己,而是——有一个非常沉重的大家伙朝这边奔过来了! 下一刻,靠门那边传来一阵巨大的声响,墙壁和房顶都崩塌了一大块,外面的天光传了进来,照耀着一大片的尘沙飞舞。一个非常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略看了一看,发出一声粗哑的嘶吼,朝着凌夜这边疾奔而来。 这个高大的身影浑身铁甲,头盔上还有一根尖利的铁角,双手打成利爪,铁甲外面镶满尖利的铁钉,整个就是一个浑身长刺的东西。铁甲全副密合,只在眼睛和口鼻处有几条细小的缝隙,瞧不见里面人的长相,但在眼睛的位置,放射出的是充满了仇恨和狂热的光芒。 目标——凌夜这边! 铁狼! 只不过,不知道是鬼医制造的哪一只铁狼? 屋里顿时一片骚乱。这一批受训者人人都在进来的第一天就见识过一只铁狼的可怕实力,能把一大群帝国军士兵当木偶一样甩起来,能一脚踹倒墙壁,至于一脚踩死一个人,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现在,又遇到一只铁狼,是怎么回事? 胡宽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扭头一看,脸色微微一变,忙不迭地向旁边闪开。他并不是傻子,见到自己正处于铁狼的冲锋线上,才不会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和一只浑身铁甲的家伙对碰。 凌夜盯着疾奔过来的铁狼,脚下运动,也十分轻快地向旁边闪开。巴海龙手里还拿着那把小刀,之前还在瞧着他嘿嘿而笑,直到这时才发现不对劲,大吃一惊之下,也想向旁边闪开。 屋里的情势正因一只突然闯进来的铁狼而一片混乱。除了巴海龙自己,没有人注意到,他正想向旁边闪开的时候,脚下突然被人轻轻绊了一下。这一绊使得十分巧妙,巴海龙虽然人高马大,但也被这一绊牵动,身体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巴海龙大惊之下,赶紧挥动双手,竭力想要稳住身形。但是晚了,下一刻,一条镶满尖刺的铁臂恶狠狠地打到,准确无误地砸在了他的背上,上面的尖刺一齐扎入他的身体。巴海龙霎时间就变成了一个血人,发出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嚎。 巴海龙此时还想逃,但身体都被挂在了铁狼的尖刺上,不仅挣扎不开,而且越是挣扎,上面的尖刺入肉越深,创口也就越大…… 铁狼发出一阵嘶哑的狂笑,一把将巴海龙举了起来,高举过顶,然后抬起另一只手狠狠拍上去。另一只手同样也是镶满了尖刺,这一拍上去,巴海龙直接叫都叫不出来,整个人就像一口没装满东西的布袋,软软地垂下。 这还没完。铁狼又是狂笑一声,双爪捏住巴海龙的身体,使劲向两边一分。只听得哗啦一声,就像是撕破了一只大布袋一般,巴海龙的身体被活生生地从中撕开,分成了两片,鲜血喷洒而下。 眼瞅着这可怖的一幕,众人又是一阵骚乱。不少人的腿肚子都使劲地抖了起来,恨不得马上撒腿奔逃,离开这个可怕的鬼地方。 只是……胡宽这个死老头在场!逃的话估计也是死路一条! 胡宽也看到了这可怖的一幕。虽然他本人制造了不少类似的事情,但现在是他忠心的手下被撕开,这般的反转,让他也是不由自主地抖动着脸上的肌肉,现出一丝本来不应该出现在他眼里的神色。 铁狼嘶哑地狂笑着,瞪眼看着已经闪到一边的凌夜,甩手把两片血淋淋的身体朝他丢去。 凌夜哪能让他丢中,一闪闪开。他此时是闪在背朝人群的位置,背后就是众人。这是有意的,免得铁狼发狂之下,直接弄死被绑在桌上动弹不得的林远南。 铁狼一丢不中,便下意识地回转身,双爪使劲抓住那张钢铁桌子,想要抓起来再次丢出。咯吱咯吱几下,钢铁桌子颤动了几下,没有被抬起来。这家伙虽然力气确实很大,但其实主要是依靠了铁甲的力量,现在要抬起一张六个人才能抬动的钢铁桌子,显然还是不够。 铁狼便即放弃,伸出现在已经是鲜血淋漓的铁臂,二话不说对着凌夜就是直接横拍过去。那上面镶满了尖刺,只要打中一颗,任谁都是受不了! 凌夜立即向后退避,铁臂带着一股猛恶的风声从他面前横掠而过,打了个空。 见到一击不中,铁狼大踏步上前,继续追击。凌夜再闪,闪到了一口大瓷缸旁边。铁狼再次挥动铁臂横砸过去,哗啦一声,那口瓷缸顿时破碎,里面的药液流得满地都是。 铁狼嘶吼一声,蠕动嘴唇,发出一阵嘶哑的声音:“去死吧!” 这个铁狼似乎认定了凌夜,无论凌夜怎么闪避退让,都是死追着他不放。转眼之间,又是几口瓷缸被打破,静室里的血腥气之中,混上了浓重的药气,十分的诡异和不舒服。 胡宽眼睁睁地看着,脸上肌肉一阵抖动,大叫道:“鬼医,这是怎么回事!!!!” 门口的崩塌处现出又一个身影,是这里的教官阙德。他气喘吁吁地大声叫道:“鬼医不在这里!听说被打得躲进密室去了!这家伙发狂了!” 胡宽大怒道:“那眼下要怎么办!” 阙德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 他总算没那么缺德,看着一众受训的狼卫军新兵,大声叫道:“愣着干什么?快逃啊!” 一众受训者早就想逃了,只是碍于胡宽这个死老头在场。此刻听到阙德的呼喊,哪个还想停留,都纷纷抱头狂奔出去,生怕跑慢了也落得个跟巴海龙一样的下场。 第36章 这事闹大了 胡宽又叫道:“那就去找戍卫队长铁军!让他快点搞定!” “戍卫队已经死伤了十几个人,现在他们都不敢来!” 胡宽又气又急,叫道:“那就快去找人!无论是谁,只要能制服这个发狂的家伙就好!不然的话,这里被打烂完了,我们到时怎么上报损失!!!这都是钱啊!” 那些大瓷缸里的药液,都是用相当名贵的药材熬煮出来的。这些钱虽然是帝国军上面拨给的,但一下子损失那么多的话,这里的教官恐怕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他一边气恨恨地瞪眼看着还在因追击凌夜而不停打破大瓷缸的发狂铁狼,一边咬牙切齿大恨道:“鬼医!你特么说了有办法控制住这些铁狼的,这话说出来才几天的功夫!” 这事显然闹大了,李黑等人陆续赶来,连那个妖娆的刀剑教官段嫣然也出现在了门口。众人一齐瞧着那个还在大肆破坏的发狂铁狼,连李黑的脸上都露出无可奈何之色。他的霹雳霸体诀虽然强劲,但总归是血肉之躯,要他和一个浑身尖刺的铁疙瘩硬碰硬,他也做不到。 就算是穿上战甲也不见得有用。战甲能抵御大部分远处射来的羽箭和不少砍击,但要抵御住眼前这个大家伙浑身尖刺的猛力冲击,恐怕也是无能为力。 尤其是……李黑深知现在的情势,表面风平浪静,暗里激流汹涌。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受伤躺下! 刀剑教官段嫣然睁着一双妙目,瞧着仍然在闪避退让的凌夜,突然一笑:“这少年人,有意思!” 众人一齐扭头瞧着她。李黑首先发问:“这话怎么说?” 段嫣然掩口笑道:“虽然这个发狂的铁狼极其的凶横霸道,但是这少年人神情镇定自若,步伐从容自在,丝毫不见慌乱,显然是有着相当的胜算的。他可能只是不想出手而已!” 李黑皱眉道:“为什么会不愿出手?” 段嫣然咯咯一笑:“这个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 李黑又皱了皱眉,正想说话,胡宽已然抢先开口,大声叫道:“第一号!快快制服这个发狂的铁狼!不然的话,要么就被他打死,撕成两半,要么就是从重处罚!听见了吗?!” 凌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并不出声。 段嫣然抿嘴笑道:“哎哟,我的胡大教官,哪有你这样子命令人的?你越是这样子,人家就越是不理你。你不知道什么叫做逆反吗?” 胡宽咳嗽一声,脸上恢复了笑眯眯的神情:“段大教官,既然你说得那么好听,那你来试试?” 段嫣然笑道:“当然,没问题,你瞧我的!”说着清了清嗓子,脸上露出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娇声叫道:“第一号!你能制服这个发狂的铁狼吗?你要是能做到的话,我晚上亲自下厨做几样小菜,请你吃饭哟!”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扭动腰肢,朝凌夜那边抛了一个媚眼。 众人:“……” 凌夜也冷冷地瞧了她一眼,立即就扭过头去,仍然一声不吭。 胡宽笑眯眯的道:“瞧,也没用吧?” 段嫣然小嘴一撅:“哼,不解风情的少年郎!” 李黑咳嗽一声,出声道:“好了,我来试试!”说着提声叫道:“凌夜!如果你能制服这个发狂的铁狼,我重重有赏!” 凌夜也瞧了他一眼,但仍然没说话。倒是胡宽先一步出声:“李总教头,你怎么能确定他能制服这个发狂的铁狼呢?连你都不想上前,他凭什么能?” 李黑淡淡的道:“他不行的话,我上!总不能让一个发狂的铁狼搅得整个营地都是鸡犬不宁吧?到时上面责怪下来,谁都是担当不起!” 他再瞧了瞧情势,心下猜到了几分,再一次提声叫道:“凌夜!只要你能制服这个铁狼,无论你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一次!” 凌夜再一次瞧着他,终于出声:“好!” 不像胡宽,李黑至少是一个说话算数的人,言而有信,也没那么残忍。他的承诺,正是凌夜需要的! 有了李总教头的承诺,凌夜便不再闪避退让,而是转过身来,冷冷地盯着眼前这个发狂的铁狼,双肩微微耸起,双手提起至腰,蓄势待发。 看着他的架势,段嫣然首先称赞道:“好!少年郎不简单哪!” 对面那个发狂的铁狼估计也是听到了在场众人的对话的,更看到了对面凌夜不再退避的情势。他再一次发出一阵嘶哑的狂笑,含混不清地嘶吼道:“死,去死吧!” 他一边嘶吼着,一边大踏步上前,挥动着铁臂分从左右砸向凌夜。不用想,只要砸中了,凌夜就会变成一团模糊的血肉。 凌夜当然不会让他如愿。在铁狼的铁臂砸来的一瞬间,他脚下一动,闪到旁边的一口大瓷缸旁边,挥起双拳,狠狠地砸在缸壁上。哗啦一声,大瓷缸被砸破,里面的药液却不是直接向外流出,而是受到一股暗劲的激荡,凝聚成一大股黑黝黝的水柱,朝天窜起! 当的一声大响,铁狼的两只铁臂没砸到凌夜,而是互相砸在了一起,上面的尖刺互相撞击,发出一声大响。 无论是谁,在这样子的猛力撞击之下,都会出现一瞬间的停顿,甚至是立足不稳。眼前这个发狂的铁狼就是,他的身体微微晃了一晃,向前微微倾倒,然后停住,转向凌夜。 此时,他的铁臂尚未收回,处于无法攻击也无法防御的态势。若不是全身铁甲,凌夜能一脚把他踹倒。 凌夜要的就是这么一瞬间。他大喝一声,右掌猛力劈在那股大水柱上。水柱猛然一晃,分裂成十几道黑色的水箭,密密麻麻地向铁狼兜头激射过去。 铁狼措手不及之下,当即被那些水箭兜头冲了个满头满脸。虽然是全身铁甲,但眼睛和口鼻处都留有缝隙,这一下子,那些黑色的药液当然是毫不客气的地灌了进去,溅了他一个满眼满鼻子。 眼睛上溅到了那么多水,当然是要伸手去擦的,不然就算勉强睁眼也是看不清楚。可惜,这个是铁狼,全身铁甲,眼睛处虽然留有缝隙,却只是相当细的一道缝,细到手指都伸不进去,更何况他的手现在是两只硕大的利爪?? 众人都在远处看着,都有些错愕——这样也行? 段嫣然娇笑道:“看,我没说错吧?少年郎果然不简单!” 第37章 以下犯上 那个发狂的铁狼眼睛突然被药液溅到,显然是大吃一惊,顾不上去攻击凌夜,忙不迭地伸手要去抹眼睛。但是,他的双手现在是硕大的利爪,压根伸不进眼睛部位的缝隙里,只急得嘶吼连连,两只利爪抱着脑袋,一边忙不迭地后退,一边拼命摇晃,就像是想把脑袋上的铁甲脱下来一般。 可惜,那是办不到的。这副铁甲或许是有解脱的办法,但至少这个发狂的铁狼并不知道,尽管晃了一阵又一阵,铁甲也毫无松脱的迹象。 那铁狼又使劲摇晃了一阵脑袋,猛然间停止了一会,然后发出更加可怕的嘶吼,用两只利爪发狂般地敲打着自己脑袋上的铁甲,发出当当的响声。 瞧这样子,是受了更大的刺激,更加疯狂了? 凌夜站在两丈开外,冷冷地看着发狂的铁狼,然后弯下腰来,从地上捡起一块细长的瓷片。打破了那么多大瓷缸,地面上现在多的是这种破瓷片。 他知道这个铁狼为什么会进一步发狂。那些药液是带有猛烈毒性的,没吃过所谓的“玄黄一命散”的人基本上都会抵受不住。这个铁狼虽然肯定是由某个被淘汰的狼卫军受训新兵改造而来,肯定是吃过玄黄一命散,但眼睛这么柔弱的部位接触到这种毒液,十有八九是抵受不住。 尤其是,眼睛里进了这种剧毒的药液,还没法子去抹眼睛,这个本来就已经发狂的铁狼不急才怪了! 估计是眼睛疼得实在厉害,那铁狼使劲敲打了一阵脑袋之后,仰天发出一阵可怕的嘶吼,然后弯腰低头,朝着一个地方发疯般地疾冲而去。 也不知道他是有意的,还是暴躁之中完全不辨东南西北,这般疾冲过去的后果,就是他脑袋上那根又长又尖的铁角狠狠地扎入了一面墙壁。轰隆一声,墙壁崩塌了一块,而那只铁狼则轰然倒地,浑身铁甲铿锵铿锵地摩擦了一阵,便没有了声息。 这只之前简直是横行霸道不可一世的发狂铁狼,晕过去了! 那些受训者虽然逃开了,但也没跑多远,躲在远处胆战心惊地看着这边。见到凌夜一招就制服了可怕的铁狼,众人都不由得面面相觑,眼睛里都露出了几分敬畏之色。 如果说上一次制服那个发狂的铁狼是侥幸,那这次还是侥幸吗? 若是没有机敏的心思和身手,怎么可能这样又快又脆地做到? 李黑等人远远地看着,也有些觉得不可思议。 就这么简单?一招制敌? 李黑不由得点了点头,说道:“好!心思机敏,善于利用周遭事物,直击要害。好!可造之材!” 阙德和段嫣然都点头表示赞同。段嫣然一双妙目盯着凌夜,掩口咯咯笑道:“好一个少年郎,我开始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他立即来到我这边,接受我的指导了!” 胡宽盯着凌夜,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确实是有几分意思,呵呵!” 李黑提高声音叫道:“很好!凌夜,你已经制服了铁狼,现在,你可以提出你的要求了!” 凌夜看了他一眼,伸手指着那边还被绑在钢铁桌子上的林远南,淡淡的道:“请总教头饶过他,谢谢!” 李黑还没答话,胡宽已然截口道:“绝不可能!这孩子过于胆怯,无法培养成为一个合格的狼卫军,绝对……” 李黑也不等他说完,立即打断他的话,大声道:“好!凌夜,我答应你。现在,这个孩子可以放下来了!” 凌夜冷冷地瞟了胡宽一眼,对李黑微微躬身:“谢过总教头!” 胡宽的脸上又浮现出了和蔼的笑容:“李总教头,你不觉得,这样子很不妥当吗?” “哦?”李黑转头注视着他,脸上神色不动:“有什么不妥当?” 胡宽笑眯眯的道:“首先,那个孩子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狼卫军,没有继续培养的价值,留着他只会浪费上面拨给我们的款项资财。总教头,上面拨给我们款项,是用来浪费在这种废柴身上的吗?” 李黑仍然不动声色:“还有呢?胡大教官,请继续说下去。” 胡宽的眼睛又眯了眯:“其次,这凌夜也是相当的可恶。他明明能够轻而易举地制服这个发狂的铁狼,但却不肯出手,非要等到你亲口承诺之后这才出手。李总教头,你不觉得,这是一种要挟,而且是部下对长官的要挟么?” 李黑耸了耸肩:“那,以你来看,要怎么办呢?” 胡宽笑眯眯的道:“按照我们狼卫军的军规,要挟上司,那就是以下犯上。以卑贱之身,要挟尊贵之上司,罪无可赦!” 李黑哦了一声,淡淡的道:“胡大教官,我问你,我和你之间,从职衔来说,谁是上谁是下?” 胡宽眨了眨眼:“当然你是上司,呵呵!” 李黑点了点头:“很好!上司在场,并且都还没有开口,你这个下级就迫不及待地大声叫嚷,甚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然打断上司的说话。胡大教官,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是以下犯上,罪不容诛呢?” 胡宽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李总教头……” 李黑淡淡地盯着他:“胡大教官,我记得你反复强调的,狼卫军的军规,可是非常严酷不容侵犯的啊!” 阙德和段嫣然都看着胡宽,后者脸上的神情更是精彩:“这个……嘿嘿,嘿嘿,李总教头,刚才我只是说笑的,嘿嘿!” 李黑盯了他好一阵,这才突然笑了笑:“我刚才也只是说笑的。呵呵!” 他们这边还在说着话的时候,凌夜已经走到林远南身边,给他解开了绑缚。林远南爬起身来,看了旁边那个腹部被切开已经死掉的壮汉一眼,差点没吐出来,急急忙忙地跳下桌子,迅速逃开。 他喘了好一阵的气,这才直起腰来,对凌夜深深躬身:“凌大哥……” 凌夜淡淡的道:“不用说那么多,能活着就好!记住,不要在胡宽面前服软,那是找死!” 林远南长长地呼了口气,脸上现出一丝苍白:“刚才,那实在是太恶心……解剖活人……我……做不到……”。 凌夜冷冷的道:“在胡宽面前,做不到的下场只有一个。如果不想被胡宽弄死,你就必须狠下心来!” 他侧头看了看那边还在说话的李黑他们,淡淡的道:“今天十分侥幸,下一次,谁知道还有没有这样子的侥幸呢?” 第38章 挑逗 听着他的话,林远南心下又涌起一丝后怕。凌夜这话的意思,似乎是在说,今天若不是侥幸,出现了一只发狂的铁狼来搅局,他凌夜可能都不得不为了活着而对他林远南下手…… 细思极恐啊! 林远南也不敢问究竟是不是这样子。他只能在心底暗暗记住,在这个残酷的地方,万万不能被胡宽盯上! 他吐了口气,小心地问凌夜:“不知道这只发狂的铁狼是又怎么从鬼医哪里逃出来的呢?” 凌夜淡淡的道:“我也在好奇。不过,我感觉到一点,这个铁狼似乎极其憎恨我,所以一直追着我不放。只可惜他的脸被铁甲盖住,我也看不到是谁。” 他沉思了一会,又说道:“我甚至都在怀疑,这只铁狼跑到这里来不是无意的,而是他知道我在这里,所以直奔这里而来!” ※※※ 那边厢,逼退了笑里藏刀的胡宽之后,李黑转头看了看倒在墙壁下昏迷不醒的铁狼,皱了皱眉:“过了这么久了,鬼医怎么还没来?他自己惹出来的事,自己不知道收拾么?” 胡宽见他转开了话题,暗自松了口气,顺着他的意思说道:“是呀,这个老东西,还躲在密室里瑟瑟发抖么?” 正说话间,一个矮胖子气喘吁吁地跑到,正是鬼医。他远远就朝众人叫道:“各位,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铁狼在哪里?我来收拾局面来了!” “哼!” 李黑哼了一声,大声道:“还等你来收拾?是等你来收尸吧!” 矮胖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喘了好大一阵,这才嘿嘿笑道:“大家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嘿嘿,话说回来,铁狼到底在哪里?” 段嫣然伸手指了指那边,娇笑道:“瞧,那不是吗?在那里躺着呢!” 鬼医吃惊地打量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铁狼,满脸诧异:“为什么会这样?” 段嫣然吃吃笑道:“他受了打击,自己想不开,所以撞墙去咯!” 鬼医满脸狐疑地看着众人:“受了打击?受了谁的打击?” 段嫣然伸手指向远处的凌夜:“瞧见没?一个又冷酷又厉害的少年!” 鬼医吃惊地看着那边的凌夜,还把脑门上的眼镜推下来,透过眼镜仔细地打量着,脸上突然现出激动之色:“好,好!老夫果然没看错,这是良才美质,好苗子啊!要是交给老夫这里来,让他穿上老夫为他量身定做的战甲,那绝对是千军辟易的战神啊!啧啧啧,老夫真是越看越喜欢!” 段嫣然娇笑着,伸手指在他的脑门上点了一点:“你呀,就不担心那样会毁掉一个好少年么?我可是首先就要不同意!” 李黑重重地哼了一声:“行了,不要扯皮了。鬼医,你老实说,这个铁狼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发狂?” 鬼医嘿嘿笑道:“这个嘛,今天是老夫的一时疏忽,一时大意……” 李黑又哼了一声:“今天一个疏忽,明天一个大意,然后就有发狂的铁狼冲出来!今天已经杀死杀伤了不少人,还捣毁了这里的这么多药缸!你自己说,这都应该是哪个来担当?” 鬼医嘿嘿笑着,满脸的不自在:“这个,老夫下次一定注意……” 李黑道:“哼,下次!还敢有下次吗?” 鬼医:“……” 李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口口声声拍着胸脯信誓旦旦,说这些铁狼绝对会在你的控制之下,绝对不会出什么乱子,结果总是出乱子。听好了,如果你真的不能控制好这些铁狼,我将不得不把他们全部铲除掉!” “并且!”李黑加重了语气,“不能再做新的铁狼!” 鬼医满脸的不自在,搓着手说道:“不要说得那么严厉嘛,老夫注意就是了!” 李黑哼了一声,挥手道:“还不快点找人收拾一下烂摊子?” 鬼医连连称是。李黑便不再多言,转头离去。 段嫣然风姿妖娆地走到凌夜跟前,笑吟吟地说道:“少年郎,你叫凌夜是吗?” 凌夜只看了她一眼,便转开了目光,淡淡的道:“好像是的,至少名册上是这么写的。” “嘻嘻嘻!” 段嫣然娇笑道:“那么,凌夜,你为什么不敢看着我呢?跟教官说话,眼睛都看着别人,这是不是很没有礼数?” 凌夜闭嘴不答。不得不承认,这个段嫣然身段太妖娆,胸脯高高鼓起,让他看了都觉得有些面红耳赤,所以干脆不看。 段嫣然又笑了一阵,伸手轻轻地抬了一下凌夜的下巴:“少年郎,我在刀剑格斗那边等你,你早点来到哦!可不要被鬼医拿去做了铁狼,也不要被胡宽肢解了哦!嘻嘻嘻!” 凌夜脸上现出了一丝红色,退后一步躲开。段嫣然更是笑得花枝乱颤:“一逗就脸红的少年郎,哈哈哈!我喜欢!” 凌夜仍然闭嘴不答。段嫣然又笑了一阵,说道:“好了,今天不逗你了,我走了。记得要早点来到哦!” 段嫣然说完,果然放过了凌夜,施施然离去。在她走过的地方,都留下了一丝淡淡的香气,顺着风吹到凌夜的鼻子里。 凌夜忽然转回头来,看着段嫣然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看着段嫣然的背影的不是只有他而已。胡宽也在看着段嫣然的背影,然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转回头不再看,而是问起了鬼医:“鬼医,你说说,今天这个铁狼,到底是怎么回事?” 鬼医搓着手,嘿嘿笑道:“简单地说,就是一个不小心让他挣脱了锁链……” 胡宽哦了一声:“他怎么会突然挣脱的呢?” 鬼医搓着手道:“老夫在想,可能是用药时分量大了点吧?还有,可能是说了什么话让他受到了刺激?”。 胡宽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你说了什么话,能让一个铁狼受到刺激?” 胡宽嘿嘿笑道:“也没说什么,我仅仅是一边给他上药,一边在念叨,想要打败凌夜洗刷耻辱,那就要好好地做一个最好的铁狼。结果,话还没说完,他就激动起来,突然拼命挣扎,然后就……嘿嘿嘿!” 第39章 时机未到 训练营,李黑的阁楼。 李黑站在百叶窗后看向外面,双手抱胸,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摩云站在他后面,满脸疑惑,出声问道:“长官,属下十分不解,上一次的事非常明显就是胡宽搞的鬼,这一次,他又搞出这样的事情来,差点没法收场。他这摆明了是想要搞垮这个训练营,搞垮你,甚至可能是想要搞垮上面的人。长官,为什么你不进行反击呢?” 李黑淡淡的道:“你觉得,要怎么反击呢?暂时没办法反击嘛!” 摩云道:“难道长官你打算继续装糊涂吗?上一次是难得糊涂,这一次又是吗?” 李黑耸了耸肩:“不然呢,还能怎么样?” 摩云:“……搞垮了训练营,对你没有好处的啊!” 他顿了一顿,又说道:“现在新进来的一批新兵蛋子中,那个叫做凌夜的看起来很优秀,因此就成了胡宽的眼中钉,拼命地想要弄死他。毕竟弄死他就相当于扇你的耳光,这人实在是太可恶了!长官,我们是不是得想办法保住这个凌夜,让他继续干扰胡宽,吸引胡宽的注意?” 李黑耸了耸肩:“凌夜么?你不说我也会注意的。这个人啊,是黄泉将军特别来过信托我多加关照的。此外,还有一个人,也是黄泉将军托我关照的。” 摩云道:“那不是很好嘛?于公于私都是两便。就是不知道,胡宽到底为什么这么可恶?” 李黑笑了笑,转过身来:“你知道胡宽的底细吗?” 摩云立正道:“知道!胡宽,商人出身,因善于逢迎和取巧而受到上层赏识,逐步进入帝都上层,颇受重用。但两年前不知道为何犯了个很低级的错误,被贬斥至此担任教官!” 李黑笑了笑:“功夫做得不错,但还不太够。” 摩云愣了愣:“不太够?” 李黑点了点头:“你觉得他的履历里面,有没有不太寻常的地方?” 摩云细细一想,脱口而出:“两年前的低级错误,并因此而被贬斥至此!” 李黑呵呵一笑:“没错,恭喜你答对了。胡宽是一个相当精明狡猾的人,除非失心疯,不然断无可能犯下低级错误。你知道他当初犯下的是什么错误吗?” 摩云答道:“履历上有记录,说是不合在闹市上冲撞了左将军的公子。” 李黑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左将军何等权势,在帝都几乎能横着走的人,多少人为了升官发财而去拼命拍马溜须,唯恐落个不小心。他胡宽商人出身,唯利是图的人,也是凭着这点而受到赏识并擢用,怎么会头脑发昏,在闹市上冲撞左将军的公子?” 摩云恍然大悟:“长官的意思是说,他是故意的?难道……” 李黑吸了口气,再次看向窗外:“胡宽早就投到了左将军的门下,是左将军门前众多看门狗之一。闹市上冲撞左将军的公子,不过是演给帝都众人看的一出闹剧。” 摩云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李黑回头看着他:“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摩云老实地答道:“属下愚鲁,未能明白!” “呵呵。”李黑淡淡笑了笑,“提醒你一点,我们狼卫军是谁组建的?除了陛下和元帅之外,只服从谁的命令?” 摩云深深地吸了口气,满脸的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左将军想要安插胡宽到我们狼卫军中……哦,不对,不对,是想把你挤走,好让胡宽担任总教头,然后……” 李黑嘿嘿一笑:“差不多是这样了,就是还差了一些意思。” 摩云脸上又露出疑惑之色,挠了挠头。 李黑这一次没再继续解答。他又看向窗外,淡淡的道:“帝都的风云变幻,可不仅仅如此。摩云,学着点吧!” 摩云挠了挠头:“虽然还是不太明白,但我更不明白的是,既然你都这么清楚这件事,为什么还要装糊涂,坐任胡宽在这里肆意横行,看哪个不顺眼就搞哪个?再这样下去,这些新兵蛋子以后恐怕都要乖乖服从他胡宽而不知道你了!” 李黑淡淡的道:“不急,时辰未到!我们需要等待上面的指示!” 说话间,天空中传来一阵翅膀扑棱的声音,一只白鸽飞到窗前,径直入屋,停留在李黑背后不远处的鸟架子上,咕咕地叫了两声。 这是一只信鸽。摩云快步上前,抓起一把小米喂它,并小心翼翼地从它脚上解下一卷卷得很紧的纸条,直接呈给李黑。 李黑伸手接过,展开来看了看,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对摩云说道:“不会需要等很久了!” ※※※ 这一晚,凌夜暗中练完一遍玄天劫火功后,躺在床上,陷入了沉思。 在这里呆的时间并没有多久,不过相当巧合,这里的药缸给了他一个练功快速进展的好所在,功力日益增长,只是想要突破魔障达到第六层,现在还是不够。 一开始,他是曾经想过好好利用这个巧合,好好练一下功的。但从目前为遇到的事情来看,这里明显不是一个好地方,不是一个能安稳地呆下去的地方。 艰苦的训练不是什么大问题,少数几个人的挑衅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甚至鬼医那失心疯一般的愿望也不是大问题,大问题是胡宽。 这个表面笑眯眯背后捅刀子的死老头,借着军纪教官的身份,残酷地打压这些狼卫军的新兵,动不动就处死。不仅如此,他还盯上了凌夜,几次三番想要弄死他,或者是弄死他身边的人。 虽然还不是很明白胡宽为什么这么想要搞死自己,凌夜还是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不是不小心就被弄死,就是被累死。虽然每次破掉胡宽的局就相当于是扇了他的耳光,但也就是扇人家耳光而已,一旦被胡宽占了上风,自己就是死路一条。 这样子下去,不行啊! 是不是……应该想办法离开这里呢?反正,自己本来也没有打算真的投身帝国狼卫军,做帝国军的苦力和战场枯骨。来到这里,不过是因为当时只能是答应那个黄泉将军而已。。 现在,自己已经真的是来过这里了,也就算是做到了答应人家的事。黄泉算是救了自己,自己这样子也可以说是对得起他了。在这里总是受到迫害,不走难道等死么? 想要走的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按捺不住。凌夜开始寻思,要怎么走才是最好? 第40章 你必须死 同一天晚上,铁血堂,鬼医处。 鬼医又戴上了眼镜,手里拿着一个药瓶,正给一个躺在床上的铁狼喂药,嘴里絮絮叨叨:“你小子报仇心切,老夫也相当的清楚,但是你也不看看你,才刚装上战甲,肋骨也没有完全好,就窜出去要找人家报仇。这下,被打惨了吧?” 铁狼似乎处于昏迷状态,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全身都被粗大的铁链捆绑着,想动也动不了多少。想来鬼医是认真吸取了总是被铁狼发狂时挣脱锁链的教训,捆绑住这个铁狼的铁链不仅格外粗大,而且相当的多。 鬼医叹了口气,继续念叨:“也算是你小子运气,人家没有继续痛下杀手。要杀死一个晕倒在地的铁狼,实在是比杀猪都容易,一刀从眼睛部位捅进去就行。唉,说一千道一万,战甲再好,如果没有身手足够好的人来驾驭,也不过是一个只挨打不能还手的铁乌龟,被人翻过来就完蛋大吉。” 他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凌夜这小子,那么好的良才美质,却不肯跟老夫混,老夫不得不从你们这些废柴里面挑勉强能用的。要是他来,以他的身手、头脑再加上老夫的战甲,那才是真正的完美融合……” 话说到这里,床上的铁狼忽然动了动,带动那些铁链,发出一阵声响。鬼医吓了一跳,赶紧住嘴,紧紧地盯着床上的铁狼,心下做好了打算,万一这家伙又挣脱铁链,那就立即躲起来,不给他看到。 幸好,铁狼只动了一下,又安静了下去。鬼医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舒了口气:“唉,宁心静气丸分量还是不够啊!看来还需要继续加大分量!”说着摸出一个药瓶打开,吩咐杂役撬开铁狼的嘴,倒豆子一般将里面的宁心静气丸倒进去。 他皱着眉头,苦苦思索:“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铁狼彻底安静下来,完全服从老夫的命令,而不会发狂暴走呢?” 在屋内转了几个圈之后,鬼医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语:“看来,老夫需要写封信去帝都,看看那个人有没有办法!” 床上的铁狼突然又动了一下。鬼医吓得又是一激灵,转过头去,警觉地盯着他。 直到确认这家伙不会挣脱之后,鬼医才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赵方义,你小子是不是想要把老夫累死!等着,老夫会想到办法,让你彻底忘记自己叫什么名字,忘记过去!” ※※※ 这一个晚上,睡不着的人中,还有一个胡宽。 胡宽也站在百叶窗前看着外面,只是身后没有副官站着,就他一个人。 看着外面的灯火,听着巡夜士兵的脚步声和他们走路时身上铁甲发出的铿锵声,胡宽有些百感交集:“快两年了,我离开帝都来到这个鬼地方已经快两年了!在帝都的时候,天天听的不是悠扬丝竹就是歌女的曼妙歌喉,看的不是杂耍表演就是舞女的曼妙舞姿,来到这里,天天听的都是什么鬼东西!” 他有些烦躁地踱了几步:“快两年了,还没能把李黑弄走。这样子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做到总教头,完全掌控这些狼卫军新兵?帝都那边也不活动一下,难道他们不知道李黑是谁的人,不知道只要李黑在这里,狼卫军就绝不可能变成我们的么?没有狼卫军的话,如何能快速建功立业?”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银月帝国拥有着数十万常备军,但由于承平日久,武备松弛,那几十万常备军几乎都没怎么训练,除了穿着军装带着武器,几乎就跟农民差不多。那样的军队,如何能指望他们的战力? 狼卫军不同。狼卫军是几年前创立的,招募的都是贫贱出身的人,并以森严的军纪和残酷的训练来统御,当然,也会给予他们摆脱贫贱步入上层的机会,激励狼卫军刻苦训练奋勇作战。 这样一来,这支新创立的狼卫军很快就成了帝国军所有序列中最为悍勇的新军。他们十分的骁勇好斗,并在残酷的战场上能够死战不退,真正称得上“拉得上去,顶得过去”。短短几年功夫,这支新成立的狼卫军参与了帝国军的几次作战,在抵御蛮族和镇压叛乱的战斗中,用战绩证明了它的优秀和强硬,立即便引起了帝都的震动。 不知道帝都风云涌动的人,只知道交口称赞狼卫军的骁勇善战,没去多想。但深知帝都平静的表面之下激流汹涌的人,都知道狼卫军的出现并不是偶然,这支富有战斗力的新军也不是随便创建来玩的。它的出现,打破的是帝都那本来就非常微妙的势力天平的平衡,从略有些翘起的一边大幅倾向了另一边。 正是基于这个原因,帝都的左将军相当的想要夺取狼卫军的控制权。左将军不是名字,是官职,位居帝国的左将军。在帝国的军队体系中,元帅之下分设左右将军,左将军的地位高于右将军。 尽管如此,左将军并没有权限直接指挥狼卫军,他麾下的人更是跟狼卫军无缘。原因非常简单,这是右将军创立的,而右将军跟左将军分属于帝都的不同阵营,怎么可能把狼卫军交给左将军指挥? 胡宽就是因为这个而被左将军派到了这里。想要控制狼卫军,光撵走右将军是不够的,如果士兵都跟你不熟,你指挥起来也不会十分顺利。因此上,他们玩的是双管齐下齐头并进的办法——左将军他们在帝都想办法挤走右将军,而胡宽则在这里想办法挤走李黑,把狼卫军的新兵都变成只听他的。 帝都那边且不去说他,胡宽在这里想要挤走李黑,办法无非就是那几个——想办法打压李黑,用各种借口杀掉靠向李黑的人,剩下的看到他胡大教官那么大的权势那么严厉的刑罚,自然会乖乖服从了。 想到这里,胡宽有些咬牙切齿:“快两年了,干掉了不少靠向李黑的人了,怎么这个凌夜命这么硬,搞了这么多次都还没死???已经这么多次了,现在这小子多活一天,都是对我老胡的侮辱!”。 一只蟑螂从墙角下爬出,沿着墙壁飞快地往上爬。胡宽眼疾手快,一巴掌将它拍落在地,然后狠狠一脚踩上去,使劲地捻动,直到把那只蟑螂碾成烂泥。 看着那一小团烂泥,胡宽的眼里闪出浓重的杀气:“凌夜,你小子必须死!” 第41章 别出心裁的考试 砰! 两个杂役抬着一个木桶快步走过来,把木桶往地下一放,转身就走。 那是一个只能装上五斤左右米饭的小木桶,现在这个小木桶里只装了一半的米饭,也就是只有两斤多左右,足够一个壮汉吃饱。但如果同时想要吃饭的壮汉足足有一百个人的话,这个小木桶就实在是太小了。 事实上,的确有大约一百个壮汉排着队站在这里,离开小木桶约莫二十步的距离。时间已经是中午,训练了一上午的壮汉们个个饥肠辘辘,人人的眼睛都盯着小木桶,眼睛里都放出了异样的光芒。 饭,谁都要吃! 一个身穿帝国军银色镶黑制服的壮汉背着手,冷冷地说道:“你们已经训练了快三年,即将通过最终考试获得徽章了。不过,在那之前,我们还需要对你们多加考试,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就是今天中午别出心裁的一次考试。无论你们用什么办法,只要能把这些米饭吃到嘴就行,吃得最多并且远比别人多得多的为优胜者。优胜者不仅将会获得额外的大力丸,而且会获得推荐,出去后就可以担任百夫长!” 百夫长就是统领一百个士兵的基层军官,虽然不是什么高官,但相对于普通一兵来说,那是好太多的存在了。壮汉们人人都盯着那个小木桶,摩拳擦掌,誓要把米饭吃到嘴! 教官的目光扫视了一圈众人,点了点头,说道:“好!一,二,三,预备——开始!” 命令一下,一百条壮汉立即奋力窜了出去,向那个孤零零地伫立在那里的小木桶扑了过去。教官站在一边看着,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了一幅画面——一群饿极了的猪,一看到猪圈门打开,立即两眼放光,嗷嗷叫着一拥而上。猪叫声、急促的脚步声、猪的身体互相碰撞着发出的碰撞声、被撞疼了的猪的痛呼声……声声入耳,想不听都难, 这一百条壮汉虽然不是猪,但现在的样子却跟那些猪差不多,都是饿极了,也都在拼命地奋勇争先,生怕吃不到饭。木桶就一个,而且还那么小,这一百条壮汉无论如何是没法一起挤上去的,于是免不了碰撞,免不了互相推搡,然后就有人出手殴打,有人出手还击…… 只是一个瞬间,这一片便纷乱了起来。身体的碰撞声、拳脚到肉声、痛呼声、叫骂声等响成一片。众人谁也不会让着谁,针锋相对寸步不让,为了两斤多米饭大打出手,闹成一团。 两斤多米饭只是表象,真正吸引大家斗殴的,其实还是那个百夫长的官衔! 一个壮汉一下子扑到小木桶上,双手紧紧按着小木桶,直接就把脑袋探进木桶里面,张嘴就要去啃吃米饭。但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的嘴还没碰到米饭,头发已经被人一把揪住,使劲往上提。 不仅如此,他的两条腿也被人扯住,拼命地往后拽。壮汉拼命抗拒,憋着劲使劲把嘴巴往米饭上凑。后面的人同样很急,拉着他的身体使劲往后扯。 这还不算,在这个壮汉的前面,也冲上来一群壮汉,直接抓着木桶就往后拉。两边谁也不让谁,最后两边一叫劲,竟然把那个壮汉的身体都拉了起来,越拉越长,就像是拉着一条死狗拔河一般。 照这样下去,这条壮汉要被活生生拉成两截的! 那壮汉的哇哇大叫声中,一个虬髯壮汉从人群里钻了出来,看了看情势,飞步上前,伸手在那个可怜的悲催壮汉腰肋上使劲掏了几下。虽是情势紧张,但腰肋被掏摸,那可怜的壮汉还是完全忍受不住,嘻哈一声笑了出来,手上的劲力顿时就松了,抓不住木桶。 只听得啪地一声,木桶从壮汉手里滑脱。而此时两边的壮汉们正可劲儿地拉扯着他的身体拔河,这下小木桶突然松脱,两边的壮汉同时都觉得手上一松,然后不由自主地向后仰跌,不同的是一边的人抓着木桶,另一边的人则抓着那条可怜的壮汉。 扑通扑通一阵乱响,众人几乎是一个叠一个地倒在地上,一时之间都爬不起来,啊哟啊哟的呼痛声响成一片。 那个解脱了拔河局面的壮汉快步上前,从倒在地上的一个壮汉手里一把夺过木桶,左手单手抓着,右手伸进里面,捏了一大把饭团就往嘴里送。 众人眼睁睁地瞧着,一时间都是义愤填膺,纷纷叫嚷着爬起身来,不约而同地朝这个夺取了米饭的壮汉扑去,“还我米饭”“揍他龟儿子”之类的叫骂声响彻天际。 正在吃饭的壮汉不慌不忙,把木桶举起来当作武器,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木桶所到之处,一众壮汉纷纷中招,或者是脸上挨打,或者是胸腹被撞到,纷纷向后跌出。最惨的是某些人,米饭没吃到嘴也就罢了,嘴巴还被木桶荡到,顿时肿起老高,牙齿都差点被打脱。 趁着众人倒地的倒地退避的退避之时,壮汉抓紧时机又吃了几大口。这人下手相当的狠,只是那么几下,木桶里的饭就已经快见底了。 眼见众人再一次扑上来,壮汉不慌不忙地把木桶一甩,扔到一个扑过来的大汉身上,叫道:“接住!给你了!” 那大汉下意识地一把接住,还沾沾自喜地伸手要去抓米饭来吃,浑不知道因为木桶到了他身上,众多壮汉也已经改为扑向他。这大汉刚抓起一小把米饭,还没送到嘴里,背后就被人猛力一推,整个身体都向前跌出,小木桶也滚到了地上。众人丢开大汉,又朝木桶扑过去,霎时间又乱成了一团。 “嘘溜溜!” 一声尖利的哨子声急促地响起。教官吹响了哨子,瞪着眼睛喝道:“还抢什么鸟?仔细看看,木桶里还有饭吗?” 众人纷纷伸长脖子看去。确实,那个小木桶里的米饭,已经所剩无几,绝大部分都在之前被那个虬髯壮汉吃掉了。 换句话说,按照教官之前的说法,现在就算还有人把剩下的米饭都吃到嘴里,也不可能比那个虬髯大汉多了。再争抢下去也没有意义的了。 众人一时哑口无言,纷纷停手。 教官冷冷的道:“本次考试的优胜者就是第二号,鲁大胜!接下来,他将会获得推荐,担任百夫长!好了,解散!” 众人纷纷散去。教官又道:“鲁大胜留下!跟我来!”。 在这群壮汉为了一小桶米饭争抢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不远处的阁楼上,胡宽背着手站在百叶窗前,透过缝隙将这一幕从头到尾都看在了眼里。这个叫做鲁大胜的壮汉是如此的鲜明出众,想要注意不到都难。 “呵呵。”胡宽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这个大汉,看来就是我要找的人了!” 第42章 单挑 不久之后,这个叫做鲁大胜的虬髯大汉便跟着教官站到了胡宽的面前。 教官行了个礼,胡宽示意他出去,这才和蔼地微笑着对鲁大胜说道:“你叫鲁大胜是吗?你刚才的表现我都看在了眼里。孩子,身手不错!” 这虬髯大汉年纪显然也不会很小了,胡宽居然倚老卖老叫人家孩子。鲁大胜虽然心中吐槽,但知道胡宽是什么身份,面上只能仍然保持着一副恭恭敬敬的神色,答道:“不敢,不敢!胡教官过奖了!” “呵呵呵,不要谦虚。我现在找你来呢,就是有一个非常重要没问的事情想找个人去做,而需要找的这个人呢,就必须得是身手过硬,还要有足够的机敏果断。不然的呢,这件事是休想做成的。” 鲁大胜问道:“是什么事情这么重要?” 胡宽笑了笑,盯着鲁大胜的眼睛说道:“我先打开天窗跟你说个清楚明白。这件事做成了,我保举你做千夫长。但如果做不成呢……那就不要说千夫长百夫长,你可能连小兵都做不成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千夫长理所当然比百夫长要高得多。鲁大胜一听说做成了能担任千夫长,两眼立即放出了光,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没问题!胡教官这么信任我,我就是豁出性命来,也要把胡教官交待的事情做得妥妥当当的!” 这大汉身材粗壮,这一拍起胸脯来就是咚咚作响,声响简直能传出数十丈开外。胡宽赶紧止住他:“好了好了,不要拍那么响!记住,我找你去做的这件事,除了你和我之外,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你把胸脯拍得这么响,是想要让更多的人知道吗?” 鲁大胜赶紧住手,点头哈腰地说道:“是是是,胡教官,您请说!”为了能做千夫长,鲁大胜已经决定,不要说点头哈腰说个“您”了,就是要跪下来磕几个头也是值得的! 胡宽又笑了笑,招手让他走过来,在他耳边缓缓说道:“在我们这个狼卫军训练营,有着一个无法无天人神共愤的恶棍、流氓、奸贼!他完全不把军法军纪放在眼里,想要在训练营里横着走。这种无法无天的狂徒,必须要好好地整治!我有心想要压压他的嚣张气焰,但是这小子非常奸猾,总是不留把柄,我也不好处罚。孩子,现在我就是希望你,用你的方法,好好地整治一下这小子!” 胡宽靠得太近了,说话时嘴里的臭气一阵阵地涌进鲁大胜的鼻子里。虽然是挺恶心的,但看在千夫长的份上,鲁大胜在心里选择了没闻到,只是点头哈腰地说道:“是,是,是!必须整治!这小子是谁?我一定会让他好好地认识一下马王神几只眼!” 胡宽笑了笑,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记住了,这小子叫做——凌夜!” ※※※ 静室的大瓷缸已经换上了新的了,崩塌的墙壁也修好了,众人继续泡在里面磨炼。这种磨炼对几乎所有人来说就只是通过毒药的刺激来打熬蛮力,只有凌夜因为修炼的玄天劫火功极其独特,这才能够在里面磨炼功力,并且日益快速增长。 自从要离开这里的念头产生以后,凌夜就非常留意这里的岗哨安排。以自己目前的功力,想要从正面杀出去是根本不可能,所以剩下的办法就只能是以下几种—— 第一,挖地道从地下钻出去。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凌夜有这个耐心,但住在那么多人一起住的大宿舍里,怎么挖呢?怎么运土呢? 第二,装作有病或自残,让狼卫军把自己淘汰掉。这也是不可能的。一旦被淘汰,那就要被送去鬼医那里跟那个半疯不癫的老头玩了。 第三,煽动众人一齐暴动,杀出血路出去。这个也不可能。在那么多帝国军士兵以及胡宽的威压下,基本上不可能有人会跟着他这么干,相反,立即跑去打小报告的人可能会很多。 第四,想办法避开岗哨的注意,悄悄溜走! 凌夜觉得这才是有点可能的办法。虽然训练营里士兵众多,岗哨遍布,但天底下就没有不透的网。虽说天罗地网天罗地网,但网那么严密,还不是一样有网眼,小鱼小虾能够从网眼中从容溜走? 凌夜非常相信,只要把自己变成小鱼小虾,肯定能从这里的“网眼”溜走。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好好去找出这里的“网眼”在哪里了。 “网眼”一时还没找到,麻烦倒是先来找他了。 这一天中午,众人刚从药缸里爬出来,就听到外面有人大声叫道:“凌夜!凌夜!哪个是凌夜!给老子滚出来!” 这声音并不是教官阙德的。阙德就站在高台上看着众人呢。 所以,是哪个吃饱了撑的,跑到这里来叫嚷? 众人纷纷朝外面看去。外面,一个身材魁梧满脸虬髯的大汉双手叉腰站在那里,正对着静室的门口大声吼叫:“凌夜!是个有种男人的话,立即滚出来!老子要跟你单挑!” 这个人自然就是鲁大胜了。他得了胡宽的口头许诺,满心立即就“千夫长”的职衔给塞满,再也容不得其他。因此上,他草草做了些准备,便急不可耐地跑来找凌夜,要跟他来一个简单粗暴的了结! 尽管胡宽叮嘱过他,不要小看凌夜,并且郑重警告过他,若是事情办不成,那就不要说千夫长百夫长,连小兵都没得做——但这些话对于鲁大胜来说,那简直就是屁话。 作为一个即将拿到徽章出去担任狼卫军千夫长的高手,怎么可能要怕一个来到这里才几个月的菜鸟? 那简直就是笑话! 众人看到是一个虬髯大汉,不免纷纷转头朝凌夜看来。阙德似乎也是有些意外,看了看门外的大汉,又看了看凌夜,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凌夜淡淡的道:“我也是很疑惑!” 门外的鲁大胜似乎听到了这些话,又大声吼道:“凌夜!不要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里面,是带种男人的话,立即滚出来,跟老子单挑!” 第43章 单挑就单挑 众人一阵议论纷纷。大家都已经见识过了好几次凌夜的身手,对他的身手都不得不佩服。现在,哪里来了一个大汉在这里不知天高地厚地乱嚷呢? 阙德提高声音叫道:“门外的大汉,你想干什么?” 鲁大胜嘿嘿笑道:“不干什么,就是听说你们这里有一个叫凌夜的菜鸟非常的骄狂,所以特地来找他单挑一场!怎么样,你不会说这是不行的吧?” 阙德皱了皱眉,看着凌夜说道:“训练营的规矩,如果有人对别人不服,可以提出单挑,教官不会干涉。当然,你是接受单挑还是不想理他,随你便!” 众人又是一片议论纷纷。林远南看门外的鲁大胜那么自信满满,不免为凌夜担心,出声问道:“为什么?难道训练营允许大家打架斗殴吗?” 阙德淡淡的道:“并不!但是因为训练营同时存在好几批不同时期进来的新兵,每一批里面都肯定会有一个最强的人,而这个同批最强的人,未必就是整个训练营最强的人。所以,为了防止过于自满,训练营允许任何新兵向别的新兵发出单挑,由两人自由格斗,教官绝不干涉!” 他顿了一顿,又说道:“当然,你可以选择接受或者是不理他,随你!只是以后人家看不看得起你,那就不知道了!” 林远南有些气愤地说道:“那要是已经训练了三年的人向刚来的人发起单挑,那样的不公平呢?也不阻止吗?” 阙德淡淡的道:“在训练营里,甚至是在你们将来要去的军队里,实力是唯一让别人尊重你的资本。你要明白,到了战场之上的话,不可能新兵找新兵,老兵找老兵。在战场之上,任何人都是平等的,既没有尊卑贵贱之分,也没有新兵老兵之分!” 林远南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凌夜的脸上。凌夜对这些目光视而不见,只是缓缓地说道:“我接受单挑!” 众人一阵安静,谁也没说话。 门外那大汉一看就不是能简单打发的家伙,这样就答应跟人家单挑,真的好吗? 不过想想,连浑身铁甲的铁狼来了,凌夜都不会放在眼里,那这个区区大汉,又算得了什么呢? 受到凌夜照顾的三个少年不约而同地快步走上前来,深深躬身:“凌大哥,你多加小心!这个大汉一看就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凌夜淡淡地笑了笑。在他的心中,虽然仍然认为煽动众人暴动不是一个可行的办法,但退一万步来说,人家凭什么要听你的,凭什么要跟着你杀出去呢? 这个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想要赢得众人的尊重,想要人家愿意听你的话,那你就得有一个值得人家信任你愿意追随你的理由! 教官说得没错,这里的事实也已经表明了,这里就是一个实力说话的地方。没有实力的话,不要说赢得别人的尊重了,能不能活下去都是难说得紧。 再说了,如果能赢得众人的尊重,让别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里都带上尊敬,又有什么不好呢?难道非要人家看向你的目光充满蔑视,那才算好? 所以,无论从哪方面看,对于这个大汉的挑战,凌夜都没有退缩回避的理由! 他也提高了声音,对着门外的大汉缓缓说道:“单挑就单挑,不要啰嗦!” 此话一出,静室里又是一片安静。几乎人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凌夜,眼睛里充满了惊讶、疑惑和震动。 门外的这个大汉一看就是具有相当的实力的,不然不会特别跑来向凌夜挑战。毕竟,凌夜可是已经打败过两个刀枪不入的铁狼的人了,他的实力有目共睹。 所以,这个大汉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没有几分本事的人,光是听到要跟铁狼决战都要吓得两腿直哆嗦了,哪里还有胆色去挑战一个连续打败过两只铁狼的人! 这个大汉理所当然是在这个训练营里受训的人,因为他也穿着跟大家同款式的大裤衩。这样的话,他就不可能没听说过凌夜的那些英雄事迹。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仍然敢跑来叫嚷着要单挑,这就已经足以说明,这个大汉不会是个泛泛之辈! 因为,泛泛之辈压根就不敢向凌夜发出单挑! 所以,这是不是能算得上是一场惊天一战? 面对众人的目光,凌夜淡淡地笑了笑,对门外的鲁大胜说道:“我倒是很好奇,你说有种的就出去跟你单挑,那么,你为什么不敢走进来呢?这是不是说明,你非常的没种,只敢让人出去,自己却不敢走进来?” 鲁大胜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道:“我当然不会进去了。里面的地方太狭窄,施展不开手脚,再说了,还非常容易打破那些大药缸,到时大家都得玩完。所以,不要躲在里面瞎比比了,赶紧的,爽快地出来,痛快地单挑一场,让实力说话!” 众人又是一阵议论。林远南忍不住大声叫道:“我看,明明是你自己没种,不敢走进来吧!我早就听说过了,真正有种的男人,都是硬闯龙潭虎穴去单挑对决的,根本就不会站在人家的大门外叫嚷!” 众人闻言,不禁一阵大笑。 这话说得,真是太到位了! 门外的鲁大胜脸上闪过一阵黑气,大声叫道:“这位朋友,你不要急,瞧着!等我把凌夜打趴了以后,一定会走进你们这间练功静室,好好地让你见识下什么是胆识!”。 林远南还没答话,凌夜已经慢慢地迈步向外,淡淡地说道:“单挑就单挑,不要那么多废话!这里是实力说话的地方,不是嘴巴逞强的地方!省着点力气一会好好打吧!” 看着那个慢慢地向外走去的瘦弱身影,回想着他说的话,众人心中都忍不住地一阵热血沸腾,不约而同地齐声叫道:“要单挑就单挑,不要那么多废话!手底见真章!” 第44章 毫无悬念 凌夜慢慢地走到鲁大胜对面不远处,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对方,淡淡地问道:“一个人来的?” 鲁大胜也在打量着凌夜,闻言嘿嘿一笑:“难道还需要多来几个人?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凌夜冷冷的道:“我担心一会没人把你抬回去。” 鲁大胜仰天大笑:“哈哈哈!老子好久没有听到过这样的笑话了。就你这身板,说的话口气那么大,也不怕把自己的腰都吹断了!” 凌夜冷冷的道:“很好。那就不要多废话了。出手吧!” 鲁大胜呵呵笑道:“不,你先出手!看你小,我让你几招!”这话说得大方,其实是因为他没有看过凌夜的出手,所以想让他先出手,好看看对方的路数。 凌夜如何猜不到这鲁大胜的心思?他嘴角翘起一丝讥诮的冷笑,吐出一个“好”字,身形便猛地一晃,闪电般窜到鲁大胜面前,举起右拳,猛地向鲁大胜的面门砸落。 鲁大胜能在那天拔得头筹,当然也不是省油的灯,早已暗暗戒备,只是没料到对方身手这般的迅捷,免不得还是吃了一惊,赶紧向后退了一步,同时瞅准凌夜右肋露出来的空档,大喝一声,也是一拳打去。 毕竟是即将拿到徽章正式成为狼卫军的人,鲁大胜这一拳虎虎生风,拳头未到,拳风已然扑面而来,隐隐有霹雳之声,显然霹雳霸体诀已然有了不小的成效。果然好霸道! 然而,这般虎虎生威的一拳,并没能打到凌夜身上。拳到中途,鲁大胜眼前一花,对面原本挥向自己面门的拳头,忽然急转而下,拳变成爪,一把抓住了他伸出来的右臂,猛力捏住,然后顺势向前一拖。 鲁大胜又吃了一惊,没想到对方变招这么快,下意识地将手臂猛力往回夺,抗住凌夜那一拖之力。与此同时,他大喝一声,提起左拳,侧击凌夜的脑袋,喝道:“去死吧!” 凌夜微微冷笑,手上劲力忽然一收。鲁大胜本来正在猛力往回缩手,凌夜手上劲力一收,那股往回缩的劲力便完全应在他自己身上。鲁大胜完全站不稳身体,踉踉跄跄地向后倒退,左拳自然也就落了个空。 交手只一刹那,鲁大胜便落了下风! 众人还没来得及叫好,就见到凌夜身形一晃,倏地闪到鲁大胜面前,跟着就是啪啪啪啪四声闷响快速响起,鲁大胜闷哼一声,左右肩膀各中了两拳,身体继续倒退,完全收不住架势。原来凌夜乘势进击,快如闪电般挥拳左右开弓,连续击中他左右肩膀。 “好……”林远南第一个叫出声来。 与此同时,凌夜猛地转身,飞起右脚甩了一击大回旋踢,狠狠地踹在鲁大胜的胸口。就听得喀喇一声,鲁大胜大叫一声,被这一脚踹得蜷着身子向后倒飞出去。 直到这时,林远南那剩下的一个“啊”字才喊了出来。跟着是砰的一声,鲁大胜的身体狠狠地撞在后面一棵树上。那棵树顿时一阵剧烈地摇晃,无数叶子雨点般坠落。 从出手,到鲁大胜被踹飞,不过才短短的一瞬间。 众人都看得目瞪口呆。之前凌夜出手跟铁狼和赵方义等人交手,众人都只看到他出手的“巧”,避过锋芒,专攻弱点和破绽。这时和鲁大胜相斗,却基本是正面对抗,展现出的是一个“快”字。 出手如电,出腿如风,动如脱兔,攻如雷霆,果然不愧是能击败两个刀枪不入的铁狼之人! 林远南首先鼓掌。霎时间,掌声热烈地响起。对于这样的身手,即使是多次从奴隶死亡角斗场上浴血杀出来的角斗士,也不能不佩服! 凌夜站在原地,挺立如一支标枪,冷冷地注视着鲁大胜:“还要打么?” 刚才那一脚实在太狠,鲁大胜只觉浑身的骨头都快散了架,四肢八骸无一处不疼。他深深地呼吸了几口,重重地吐了一口唾沫,心下暗骂胡宽不早点告诉他凌夜的长处,口中却说道:“打!当然打!等着,老子刚才不过是一时大意!” 凌夜冷冷的道:“那你就快点站起来,不然我就上去继续打了!” 他表面上说得冷峻,心中却是不无得意。经过那晚神秘黑影的一番教训,凌夜就特别琢磨出手的“快”字,今天碰上这个鲁大胜,就拿他练手。 快不是没用,那个神秘黑影就快到凌夜无法招架的地步。虽说据说有某些护体神功能抵御住快攻,但如果别人拿的是宝刀利剑,那护体神功也不一定能抗得过来。 快,就能抢得先手,先手就能占到优势! 林远南却在那边大声叫道:“要不要脸?都被打成那样了,还不赶紧认输滚蛋,还想要死皮赖脸地打下去么?” 鲁大胜哼了一声,盯着林远南看了一会,目光里满是阴沉:“一时大意,就算是输?你别瞎嚷嚷,一会我也会向你挑战!” 他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地爬起身来。 鲁大胜似乎伤得比较重,爬起身来的时候都有些摇摇晃晃,半个背部朝向凌夜这边,哼哼唧唧努力了好一会才爬起来。他使劲朝天呼吸了几口,舒展了一下手脚,说道:“等着,马上就好!” 凌夜冷冷地盯着他,目光锋锐。他已经看到,这鲁大胜刚才侧过身体的时候,右手不知道摸了什么东西出来放到嘴里。 虽然大家穿的都是大裤衩,但也足够大,大到能把一些比较小的东西粘在裤衩上。鲁大胜刚才明显就是从裤衩里掏出来的,至于是什么东西,那就不是十分清楚了。 没猜错的话,是药!! 鲁大胜摇晃了几下脑袋,又活动着手腕脚腕,扭动着熊腰,看起来是在做着准备。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的心里,正在回想着胡宽告诉他的话:“……不要小看凌夜。这颗药丸给你,你带在身上,最好是在出手前就吃掉。不要小看这颗小小的药丸,它的功效足以帮你打败凌夜!” 鲁大胜当时确实以为是开玩笑,没把那颗毫不起眼的药丸放在眼里。现在经过了这第一回合,他不得不改变想法。大话已经说出去了,胡宽也提醒过了,如果灰溜溜地败下阵来,那不要说出去担任千夫长百夫长了,小命可能都要没了! 第45章 火红真丸 凌夜站在稍远处,冷冷地盯着鲁大胜。虽然不知道对方吃的到底是什么药,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跑来跟自己单挑,但猜也能猜到,这些跟胡宽都是脱不了干系的。 这死老头,实在是太可恶! 凌夜下意识地捏紧了双拳。如果打败这个大汉是回敬给胡宽的耳光的话,那么这一次,一定要扇得狠一些,不要容情! 终于,鲁大胜感觉到药力已经生效,浑身上下一片炽热,像有爆炸性的巨大力量在身体里面涌动。他瞪眼瞧着凌夜,随手摆了个姿势,嘿嘿笑道:“我好了!来吧!一战定输赢!” 凌夜不再废话,迅速窜到鲁大胜面前,直接就是一拳。他先攻的话基本就是这样,用简单的路数吸引对方的反应,然后从对方的出手中寻机破敌。 这一拳也是这样,看起来又快又狠,但实际上并没使多大力气,留着后劲随时变招的。如果鲁大胜不动,那么这一拳就会实实在在地打过去,如果鲁大胜动了,那就会立即变招。 鲁大胜盯着凌夜的拳头,一动不动,嘿嘿笑道:“来吧!让我试试你这一拳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砰的一声,凌夜一拳砸在了他的脸颊上。既然对方不动,那这一拳自然是要送给他的。 鲁大胜脸上中拳,脸部肌肉都被打得皱了起来,歪眉咧嘴的,看起来相当的狼狈。 先攻得手! 旁观众人刚刚出声叫好,鲁大胜的左手突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一把抓住凌夜的右拳,然后一抬腿,一脚踢在了凌夜的小腹上。 啵的一声,凌夜的身体被踢得向后卷起,但因为右拳被鲁大胜抓着,一时挣扎不开,鲁大胜乘胜进击,右手一起,一拳打在凌夜的胸口,发出轰的一声大响,足见那一拳是多么的狠。 凌夜脸上变色,挥脚还击。鲁大胜左手一丢,将他向外推开,呵呵笑道:“小兄弟,你的拳头力气太小了!而我这一拳,怎么样?好不好玩啊?” 太离谱了吧!这大汉刚才明明根本没有这么快!一转眼就脱胎换骨了? 众人都没发现这大汉吃药的事,顿时都是一片哗然。 吃了鲁大胜一拳一脚的凌夜心中吃惊更甚。之前那一场,鲁大胜几乎就是被动挨打,没什么还手之力,而这一次,这大汉不仅快得不可思议,那一拳一脚的力量更是大到可怕,若不是身负玄天劫火功,这一脚怕是要把他踢个重伤。 饶是如此,两处挨打的地方也是十分疼痛。凌夜伸手摸了摸,胸口已然肿起,触手生疼。 这大汉刚才吃的是什么药?眨眼间的功夫就变得这般又快又狠? 鲁大胜嘿嘿笑着,又摆了个起手式,对凌夜笑道:“来来来,再来!” 凌夜盯了他一会,猛然蹿上,再次出手。这一次他留的后劲更足,打算一旦见势不妙立即缩手。 鲁大胜嘿嘿笑着,心中充满了狂喜。胡教官给的药真是太好了,让自己的实力提升了起码十倍,更快更强更猛。但这恐怕不会是长久存在的,不趁着这时赶紧完成胡教官的任务,还等到什么时候? 见到凌夜再次攻来,他又是嘿嘿一笑,抬起脚来就是一脚。由于药效的作用,他此时动作太快,快到凌夜无法及时应变。旁观众人只听得啪的一声响,鲁大胜这一脚正正踢在凌夜的拳头上。凌夜抵受不住拳头上涌来的巨力,踉踉跄跄后退。 林远南惊呼声中,鲁大胜再次乘胜进击,又是一脚踢在凌夜的胸口。只听得啵的一声大响,凌夜闷哼一声,身体直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 即使是这样,鲁大胜也没打算放过凌夜。他狞笑一声,飞步赶上正在向后倒飞的凌夜,伸手一把抓住凌夜的右脚,挥起来抡了几圈,然后大喝一声,甩手向练功室那边掷去,大喝道:“去死吧!” 砰的一声,一阵地动山摇。凌夜的身体就像是一块石头一般直直地砸在那边练功室的墙壁上。鲁大胜这一掷的力气实在太大了,墙壁上直接被砸得裂开了一个大洞,凌夜的身体直接飞了进去,不知道撞倒了什么东西,好一阵响动。 众人又是一阵惊呼。人人都睁大眼睛看着鲁大胜,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有人悄声道:“难道这就是霹雳霸体诀的威力,竟然恐怖如斯?” 阙德面无表情地看着,淡淡的道:“好!” 鲁大胜双手叉腰,得意地仰天狂笑了一阵,对着练功室那边的破洞叫嚣道:“凌夜,好好地呆在里面舔舐伤口吧!哈哈哈哈!” 他这倒不是故意大方,而是他认为,这么猛力的打击和碰撞,那小子不死也要重伤了,还能爬起来吗?嘿嘿嘿! 林远南也是这么想的。他担心凌夜,飞快地跑进练功室里,叫道:“凌夜,凌夜!” 受到凌夜照顾的三个少年也跟着跑了进去,一起寻找凌夜。其余的人都站在原地,议论纷纷。 在看着这场战斗的人,并不是只有他们。在能俯瞰到这边的一个阁楼房间里,胡宽正在看着这边,眼神里充满了得意,发出一阵奸笑:“嘿嘿嘿,凌夜,你小子尝到厉害了吧?敢做出头鸟,我老胡让你好好见识一下,马王爷几只眼!” 他吹了吹口哨,召来一名士兵,吩咐道:“去!告诉鬼医那死老头,他的心愿可以实现了!要快,不然凌夜就要被打死了!我可不想看到他死,我要看到被做成铁狼的凌夜!哈哈哈!” 在另一处房间里,李黑和摩云也在看着这边。见到凌夜被打得飞进了练功室,摩云不禁啊了一声,说道:“不好,要玩!” 李黑的脸上毫无表情,只淡淡的道:“不错,是药丸!” 摩云愣了一愣,看着李黑:“长官,你也这么认为?” 李黑耸了耸肩膀:“眨眼之间实力暴涨,这不是传闻中的‘火红真丸’是什么?” 摩云又啊了一声:“火红真丸?这个鲁大胜哪来这种珍贵的东西?”说着自己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我知道了,一定是胡宽给的!” 李黑嗯了一声。摩云转回目光看着那边,说道:“长官,那我们是不是赶紧过去?凌夜要是被打死了或者残废了,胡宽就会更狂了!”。 李黑淡淡的道:“不行!不能过去。那样子的话,胡宽就会知道,我们并不糊涂,我们也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顿了一顿,又说道:“只能是看凌夜这小子能不能挺过来了!” 第46章 异色双瞳 鲁大胜突然战力飙升,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力量把凌夜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甚至可能受了重创。面对恐怖如斯的鲁大胜,凌夜还能从练功室里走出来,还能应战,还能维持他在这里的常胜不败吗? 众人都注视着练功室墙壁上的那个破洞,议论纷纷,心中充满了疑问。虽说谁输谁赢对他们没多大影响,但如果能打得更精彩一些,为什么不看呢? 嗒,嗒,嗒。 练功室里传出几句不太清晰的说话后,一阵缓慢而沉稳的脚步声传了出来。 发出脚步声的人显然走得相当的慢,一步一步地向着破洞走来。 是凌夜? 众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伸长了脖子看去。好一阵之后,一个并不高大的少年出现在破洞口上,慢慢地跨步走出。他的脸色有些发白,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血线,显然刚才确实是受了伤。 确实是凌夜! 在被恐怖的鲁大胜打飞受创之后,他从倒地的地方站了起来,并重返战阵,再次应战! 阙德注视着缓缓走来的凌夜,点了点头:“好!不畏强敌,绝不妥协后退!好!” 鲁大胜也在看着凌夜,咧嘴一笑:“还没认输,还想要再挨打是吧?” 凌夜冷冷地盯着鲁大胜,嘴角一动,只吐出一个字:“打!” 鲁大胜愣了愣,仰天狂笑:“好!不过,这次就不会是把你打飞那么简单了!这是你自找的!” 凌夜慢慢地向他走去,又是只吐出一个字:“呸!” 面对鲁大胜,他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打就是了。他现在走得慢,是在暗中催动玄天劫火功。这是不能随便展示出来的不传之秘,但今天又是一个生死关头,所以他采取了不一样的办法,缓慢而稳妥地运功。 又是一阵脚步声响,林远南和那三个少年也从破洞里走了出来,注目看着那个正在缓缓向强敌走去的背影。在高大魁梧力大无穷的鲁大胜面前,凌夜的身形显得相当的矮小和瘦弱,对比极其强烈。 但即使如此,那个瘦弱的身形仍然挺立如枪,骄傲而倔强! 阁楼之上,李黑和摩云都在看着。摩云有些兴奋地说道:“他没有被打败!气势仍然在!” 李黑点了点头,说道:“他也不会被打败!” 另一处阁楼之上,胡宽也在看着凌夜,眼神里充满了讥诮和不屑:“贱骨头就是贱骨头,不打不行!” ※※※ 啪啪啪! 林远南首先鼓起了掌。先是一个人,然后是好几个人,再然后是一大群人。几乎所有人都在鼓掌,为凌夜鼓掌,为这个骄傲而倔强的少年鼓掌! 热烈的掌声中,凌夜缓缓地走到鲁大胜之前,将最后一步走完,两脚并拢,身形挺立如枪,冷冷地注视着鲁大胜,面无表情。 呼。 呼出最后一口浊气,将玄天劫火功的功力集中于手脚四肢,凌夜的眼眸,再一次渐渐变色! 鲁大胜嘿嘿笑着说道:“小子,还愣着干什么?来……” 他的话突然戛然而止,满脸布上了错愕之色。虽然并没有修炼过什么玄功,但此刻他也已经知道,眼前这个少年身上肯定发生了什么改变。 因为……这个少年的眼眸变得相当的灿烂,左眼一片火红,而右眼则是一片冰蓝! 异色瞳! 这是什么功夫? 下一刻,凌夜骤然发难,左脚一起,身形突然犹如鬼魅般一闪,窜到鲁大胜面前,挥拳就打。鲁大胜定了定神,大喝一声,挥拳相对。尽管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功夫,但刚一拳打飞对方的鲁大胜信心满满,对自己的一拳之力绝无怀疑。 轰! 两拳相交,顿时发出一声大响,而两人的站立之处立即激起一大片尘沙飞扬,并迅速向四周扩散,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圈,就像是石子投进水里激起的水波。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是大吃一惊。胡宽更是愣住,满脸的不可置信:“不可能吧?被打飞再出来就变得这么厉害了?他也吃了火红真丸吗?” 鲁大胜同样是满脸不可置信。他自信满满,满以为那一拳还会再一次把凌夜打得向后倒飞出去,没想到,对方居然接住了! 这个眼眸会变色的少年,到底是什么路数? 拳头上传来一阵冰寒刺骨的寒冷。凌夜的右拳还在跟他的拳头相抵着,眼睛则冷冷地看着他,那只冰蓝色的右眼里射出的目光更是冷酷如冰。 鲁大胜定了定神,又是大喝一声,迅速缩回拳头,运足了力气,朝着凌夜的拳头打去,喝道:“再来!老子不会相信的!” 凌夜一言不发,也缩回拳头,迅速一拳迎向鲁大胜的拳头。 要打那就打,不要那么多废话! 轰的一声,双拳再次相交,发出吧的一声脆响,地上再次激起一片尘沙。 看起来,还是半斤八两! 鲁大胜却察觉了出来,凌夜的拳头虽然冰寒刺骨,但力道显得稍弱,不会比自己更强。他信心再次暴涨,大喝一声,双拳左右开弓,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砸向凌夜的面门,喝道:“再试试这拳!这拳,还有这拳!” 凌夜毫不退让,针锋相对地一一招架。但他毕竟是第一次这般运用玄天劫火功,不是那么熟练,而鲁大胜在火红真丸的刺激下,快如鬼魅,力大无穷,到底占了些上风。 对战一阵之后,砰的一声,鲁大胜一拳打在凌夜胸口。凌夜脸上现出痛苦之色,向后退开两步,嘴一张,喷出一口鲜血。 鲁大胜哈哈大笑,连续不断地挥拳打去,叫道:“还有这拳!滋味怎么样?要不要多尝尝?小小一只菜鸟,也敢在这里横行霸道!今天老子就让你知道,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凌夜吐出一口血之后,脸色更是苍白,出拳的速度和身形都有些迟滞。鲁大胜凶猛地疯狂抢攻,不一时之后,凌夜胸口又中了两拳,又吐了两口鲜血。。 旁观众人又是一阵议论纷纷。在阁楼上看着的胡宽放下心来,嘿嘿笑道:“吓了老子一跳,原来也不过如此!” 林远南见到凌夜吐了三次血,不禁揪心起来,大声叫道:“凌夜,要不就算了吧!你是打不过他的!” 第47章 绝地 阁楼之上,摩云叹气道:“唉,到底还是嫩了啊!” 李黑静静地看着,并不说话。 在他心中,他当然是希望凌夜能赢的,不然这少年死了是小事,胡宽更加得意更加横行无忌是大事。 但从眼下看来,不太容易啊,搞不好这个叫凌夜的少年真的要死在今天这个壮汉手里了! 凌夜是听到了林远南的话的,但并不吭声。 算了? 在这个严酷的地方,单挑一时打不过的话,能算了吗? 就算眼前这个鲁大胜在得意之下会放过自己,胡宽能放过自己吗?虽然巴海龙已经被铁狼撕成两半,但胡宽找不到另一个能用鞭子把人抽死的士兵吗? 退后一步,即无死所! 绝不能认输,绝不能放弃! 鲁大胜再一次打退凌夜,得意之极,双手叉腰仰天狂笑:“老子还以为有多大的能耐,原来就是吓老子一跳而已!纸老虎,风吹就倒!哈哈哈!” 凌夜站在稍远处,手抚胸口中拳的地方,只觉疼痛不已,禁不住咳嗽一声,吐出一小口鲜血。 这个鲁大胜吃的药,确实是非常霸道!自己的玄天劫火功到底并没有大成,一时还抵不住! 但即使如此,凌夜的身形仍然挺立如枪,一如最初的骄傲和倔强。他冷冷地盯着鲁大胜,暗中运功游走全身,护住心脉,缓缓地调理身体。 对方强横如此,恐怖如斯,要怎么样,才能打败他呢? 林远南又叫道:“凌夜!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鲁大胜哈哈狂笑道:“不错不错,趁现在乖乖地认输,老子心情好,可以放过你一马!哈哈哈!” 他顿了顿,又道:“要老子放过你是非常简单的,只要双膝跪下来,向我磕三个头,然后从老子的胯下爬过去,老子就不跟你为难,拍拍屁股就走。哈哈哈!” 听到这些羞辱之言,凌夜禁不住又捏紧了双拳,深深地呼吸了一口,让沸腾的热血冷静下来。 药丸加持的力量,肯定是会慢慢消退的,最好的办法当然是用灵巧的身法步法拖延时间,等到对方的药效消退再行反击。 但问题是这不太可能。眼前这人看起来没有那么白痴,会安静地等待自己药效消退。 再说了,自己的身法步法在这人面前,不够快! 得另想它法! 鲁大胜当然不会让他好好想办法。他又狂笑道:“小菜鸟,想好了没有?你是要死掉的尊严呢,还是要活着的耻辱?不要想太久,老子还等着回去吃饭喝水呢!” 吃饭喝水? 喝水? 水? 凌夜盯着他,心下忽然一动。 或许,可以试试这样! 鲁大胜又叫道:“来,还是不来?这……” 阁楼之上看着的胡宽开始有些不耐烦起来,咬牙切齿地骂道:“蠢材!赶紧把凌夜乱拳打死,还在那罗里吧嗦,是想干什么?” 凌夜终于开口,冷冷地说道:“这不是什么问题!” 一言未毕,凌夜的身形一闪,再一次闪到了鲁大胜面前,又是一拳打去! 鲁大胜已然不将他放在眼里,随手挥拳迎去,狂笑道:“还来?又是这招?” 砰的一声,这随手打去的一拳竟然轻而易举地打在了凌夜的胸口,凌夜的脸色越加苍白。鲁大胜愣了愣,随即狂笑道:“哈哈哈!没力气了吧!” 他的话音刚落,凌夜口一张,又是一股鲜血吐了出来。 鲁大胜怕被鲜血喷在脸上,到时会因视线不明而被偷袭,于是立即后退。他的身法确实是快,进退如电,一眨眼之间就退出了五步之外。 那口喷出去的鲜血没有喷到鲁大胜脸上,向地面坠落。地面都是尘沙,看来,这一口鲜血又要染红一片尘沙了。 众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看向那口鲜血,跟着它的坠落而低垂下去……然后,他们看到了一只手,凌夜的右手,迅速地从下面兜上来,一把兜住了那口鲜血,接在了手心。 这是干什么?接住鲜血喝回去吗? 众人心下刚转过这个念头,就见到凌夜的右手猛然间变得雪白,就像是沾上了一层冰霜一般。 鲁大胜也在瞪眼看着,又是一阵狂笑:“哈哈哈……” 不等他说点什么,凌夜身形一闪,右手猛然扬起,向五步之外的鲁大胜挥出。 乾坤一掷! 随着他这一挥手,一片血红晶莹的东西从他手心飞出,直如满天流星一般飞过那短短的五步距离,只是一个瞬间,就飞扑到了鲁大胜的面前。 下一刻,鲁大胜的狂笑突然止歇,满脸一片血红色的东西,就像是溅满了鲜血一般,还有一股鲜血飞溅而出。那些血红色的东西就像暗器一般,深深地嵌入了他的面门,有的则打进了他那大张着的嘴里,还有的则无巧不巧地钻进了他的左眼里,顿时,一股血箭飞了出来! 鲁大胜大叫一声,吐出一块血红色的东西,双手捂住脸面,尤其是左眼,踉踉跄跄后退。嘴巴和面门的疼痛倒还罢了,主要是眼睛,那只左眼已经被打瞎了。 凌夜毫不容让,再一次闪上前去,挥起双拳,狠狠地打在鲁大胜的胸口。 一拳,一拳,又是一拳! 刚才吃了鲁大胜多少拳,此刻就还报给他多少拳! 他运足了玄天劫火功,拳上劲道相当巨大,每一拳打在鲁大胜的胸口之上,都发出一阵喀喇喇的声响。旁观众人都是相顾骇然,知道那是肋骨被打断的声音! 在这般凶猛的打击之下,鲁大胜发出一阵阵痛苦的惨嚎,身体摇摇晃晃,继续踉踉跄跄地后退。他没法子看路,退不多远,背后便碰到了硬物,被一棵大树阻住。 凌夜目光冰冷,大踏步赶上前去,左手一把抓住鲁大胜的肩膀,右手狠狠一拳打在他的咽喉。只听得呃的一声,就像是打破了一只瓦罐,鲁大胜咽喉血花飞溅,喉骨寸寸断裂,再也吸不进一丝一毫的气,挣扎了一阵之后,瘫死在了树上。。 见到本来必败的情势突然逆转,众人都是目瞪口呆,竟然忘了叫好。阁楼之上的胡宽更是张大了口,简直要合不拢来,满脸都是惊愕和失望之色。 良久,他才狠狠地一跺脚:“疯狗一样的凌夜,老子不玩死你,老子就不姓胡!” 第48章 三更来客 凌夜打死了鲁大胜,慢慢地将拳头缩回。刚才那一拳打得太狠,手背和脸上都染上了不少鲜血。凌夜也不去擦,慢慢地抬起头来,目光看向远方。 他并不知道胡宽此时在哪,但猜也能猜到,这死老头肯定正藏在哪里看着这边。他肯定本来是想看凌夜是怎么样被鲁大胜殴打致死的,只是很可惜,今天又让你老人家失望了! 凌夜的嘴角又露出一丝讥诮的冷笑,但眼角也不自觉地跳了跳。 疼,是真疼。之前吃了鲁大胜不少拳头,身体确实受了些伤,只是之前强敌仍在,仍然要奋起精神应战求活,此刻鲁大胜已死,心头那口气松懈了一些,身体上的疼痛便凸显了出来。 只是无论如何都必须要忍住,不能让别人尤其是胡宽看出来。人可以受伤,但气势不能倒下! 林远南快步走上去,扶住凌夜。凌夜挥了挥手,淡淡地说道:“不用!我没事!”说着转过身来,慢慢地走开。 在远处观战的阙德快步走过来,向凌夜点了点头,说道:“很好!不愧是本队第一号!” 凌夜淡淡一笑,没有回应他。阙德也不在意,自己快步走到鲁大胜的尸体前,伸手从他脸上取下一块血红色的东西,细细察看。 这就是之前凌夜甩手投掷到鲁大胜脸上从而反败为胜的东西。它通体血红,触手生寒,但此时在慢慢地融化。阙德反复看了一阵,随即明白,这是凌夜兜住自己吐出来的鲜血之后,运起了某种阴寒玄功将血液硬生生凝结而成的,可以叫做“血冰”! 是什么样的玄功,能够做到这样? 阙德抬起眼来,看着凌夜正在离去的背影,眼神变幻了好一阵,最终点了点头,又说了一声:“好!” 他提高了声音,对着凌夜的背影说道:“第一号,我建议你马上去鬼医那里看看,拿点药!” 凌夜的身形停住了一下,淡淡的道:“不用!” ※※※ 另一处阁楼之上,同样在看着这边的摩云鼓了几下掌,赞道:“好!打得真是太好了!这是扇在胡宽脸上的又一记耳光,狠狠的!” 李黑注视着凌夜的背影,淡淡地说道:“但是他受了伤了。如果胡宽趁机再找一个人来,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把他打倒。” 摩云道:“长官,那我想我们就需要确保凌夜不会死!” 李黑点了点头:“我有从帝都第一炼丹师那里带来的疗伤圣药,正好给他用上。这少年现在不能死!” 摩云想了一想,问道:“如果我们不想引起胡宽的注意,又要把药带给凌夜,那怎么才能做到?” 李黑淡淡的道:“我自有办法!” ※※※ 是夜,三更。 凌夜躺在床上,默默运功调理。鲁大胜的拳头给他带来的伤是内伤,阙德虽然给他送了药来,但他不信任这些帝国军,担心有毒性不想吃,鬼医那个怪老头那里他又不想去,那就只能是自己慢慢运功疗伤了。 玄天劫火功相当神奇,凌夜调养了半夜,就觉得身体的内伤起码也好了一半,疼痛感减轻了大半,功力运转时没有任何阻碍。照这样的话,最多三天,这些内伤也就能好得差不多了。 正在运功之际,凌夜的神识突然一跳,察觉到有人越窗而入。 难道又是上次那个黑影? 凌夜慢慢地坐起身来,看向黑影进来的方向。他也能暗中视物,只是功力不够,只能看到个大概而已。 凌夜立即发现,这次来的不是上次那个黑影。这次来的是一个高大的男子,步法也比上次那个沉重多了,绝无可能是那个并没恶意的黑影! 难道是胡宽气急败坏,找人来摸黑暗杀自己? 凌夜心下暗暗冷笑,慢慢地重新躺好,只将眼睛留了一线。他倒要看看,这回来杀他的又是哪个! 高大男子慢慢地走到凌夜的床前,在三尺外停下,静静地打量着“熟睡的凌夜”。凌夜注意着他的动静,暗中运上了全部功力。这男子只要有任何的刺杀意图,那就立即要他的好看! 高大男子果然动了,慢慢地弯下腰来,俯身伸手,慢慢地伸向凌夜的肩膀。他的动作很轻很慢,但谁知道在即将按到肩膀的时候,会不会突然变快,猛下杀手呢? 慢慢地,高大男子的手接近了凌夜的肩膀。危机在即! 凌夜立即动了,身体一缩,左手一把缠住高大男子的手腕,右手闪电般拍向他的肩膀。 想要暗杀我,没那么容易! 高大男子反应也够快,立即甩脱手后退,低低地说道:“别动手!” 凌夜一招落空,便坐起身来,冷冷地看着高大男子。他怎么知道这男子是不是见自己有了准备,便假装很熟的样子套近乎? 高大男子静默了一会,在黑暗中向他招了招手,低声道:“跟我来!” 高大男子说完便转身走开,越窗而出,站在窗口那里又朝凌夜招手。凌夜冷冷地看着他,不为所动。他不信任帝国军,不信任这里的人,谁知道这人是不是另有诡计,赚他出窗,然后突然偷袭? 见凌夜动也不动,高大男子又沉默了一会,重新来到凌夜床前,低声说道:“我是李黑!” 凌夜凝目向他的脸看去。对方没有戴着蒙面巾,那张脸就敞开在黑夜里,凌夜勉强能看得明白,确实是李黑。 凌夜心下略微一松。他知道李黑和胡宽不对付,也看出来这黑脸大汉看起来粗糙,但心下相当明白。这样的一个人,深夜独自来到这里找他凌夜,肯定是有什么所图,并且不想让别人尤其是胡宽知道的吧? 他心中念头转了几转,慢慢站起身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意思是让李黑先走。。 李黑肯定是找他有话要说,但这里是说话的地方吗? 李黑朝他翘了翘大拇指,然后转身便走。凌夜跟在后面出去,两人一前一后,悄无声息地越窗而出,隐没在黑暗中。 第49章 密谈 李黑带着凌夜,避开巡夜的士兵,来到凌夜他们的练功室。这里白天一大早会有杂役来烧火加料,但在黑夜里,这里是没有人在的,巡夜的士兵也基本不会过来,即使过来,那沉重的脚步声老远就能听到,不足为虑。 李黑首先停下,慢慢地回转身来,一双眸子在黑暗中隐然生光,注视着黑暗中的凌夜,低声而缓慢地说道:“白天你和鲁大胜的决斗,我看到了。你打得非常好,不愧是庆州死亡竞技场上出来的‘屠兽者’!” 凌夜静静地听着,淡淡地说道:“你知道?” 李黑点了点头:“黄泉将军,和我是私下的好友。他给我来信提起你。”他想黄泉是把凌夜从有死无生的绝境中带出来的人,提起他应该会唤起凌夜的亲切感,接下来的谈话会方便一些。 凌夜有些冷淡地说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李黑有些奇怪他的冷淡,但想可能凌夜性格如此,也就不去问,接下去说道:“你今天虽然打死了鲁大胜,但自己也受了伤。我想,你需要一些疗伤的药,所以我给你带来了这个。”说着伸手从兜里摸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来给凌夜看。 盒子一打开,一股浓郁的药香便传了出来。凌夜下意识地看过去,见到盒子里面是三颗药丸,不知道是怎么炼制的,在黑暗中隐然有银色的光辉,一望便知不是凡品。 李黑合上盒子,递过来给他,说道:“这是帝都第一炼丹师炼制的生生造化丸,垂死之人服下一粒,立即就能保命,至于疗伤化瘀更是不在话下。凌夜,你正需要这个!” 凌夜不接,淡淡的道:“这般名贵的药,给我一个卑贱之人服用,不嫌浪费么?” 李黑笑了笑:“黄泉将军看重的人,怎么会是卑贱之人?他在给我的信中说,你将来必然不会是一个平凡之辈。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凌夜仍然不接,冷冷的道:“我没猜错的话,你主要还是认为我活着对你更好,可以吸引胡宽的注意,而你则可以暗中布置其他事情。你和他不对付,我看不出来吗?” 李黑:“……” 凌夜又道:“我不喜欢被人当做棋子来看待。我不是棋子,更不想替任何人抵挡胡宽!” 李黑默然一会,说道:“很好!你很有傲骨。不过,傲骨还不足以抵挡胡宽。你不想替任何人抵挡胡宽,但是你至少也得为自己抵挡胡宽。你已经不是第一次扇胡宽的耳光了,而胡宽是一个心机深沉睚眦必报的人,何况你总是扇他的耳光?” 凌夜淡淡的道:“我抵挡胡宽是一码事,吃你的药是另一码事,不要混在一起。我吃了你的药,是不是就要欠你人情?我可一点都不喜欢。” 李黑叹了口气:“少年人的倔强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他仍然没有把盒子收回,仍然伸着手递在凌夜面前:“不管怎么说,活着才能对抗胡宽。一个受了内伤的人,如果还没好,就又要再次面对吃了胡宽的火红真丸的壮汉,我觉得后果不会很乐观。” 凌夜冷冷的道:“看来你非常的清楚,目光如炬啊!” 李黑淡淡一笑:“你觉得我这个总教头是捡来的么?” 凌夜沉默了一会,说道:“火红真丸是什么来头?” “在帝都,有着帝都第一炼丹师,自然也有着第二炼丹师。第一炼丹师炼制的主要是疗伤圣药,而第二炼丹师炼制的就主要是瞬间提升功力的药丸,能让服用者瞬间突破天际,强横霸道。不过……” 李黑顿了顿,淡淡的道:“吃过火红真丸的人,至少也要萎靡不振一个月,严重的就会死亡。因为服下火红真丸之后,人身的潜能都被瞬间激发提取,相当于一下子提取空了钱庄的所有银子去花。这个第二炼丹师把这个叫做‘魂力’!凌夜,你虽然身怀异功,但是,如果胡宽第二天就又找来一个激发了全部魂力的人……少年人,你可以不为任何人,但至少也要为自己好好地活着。没有人可以代替你的勇敢,也没有人能拿走你的坚强,但是……” 他慢慢地说道:“却可能会有人,取走你的性命!” 凌夜又沉默了一会,慢慢地伸手接过李黑手里的生生造化丸,说道:“既然这样,我选择好好地活着,以免胡宽得逞。” 李黑笑了笑:“很好。这三粒药丸,你每天吃一颗即可,无需多吃。好了,我的话也说完了,我走了,你也回去吧!” 李黑说完,向凌夜点了点头,迈步离去,更不停留。 凌夜慢慢地坐了下来,看着那三粒散发着银色柔光的生生造化丸,叹了口气:“我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但现在看来,不欠人情的话,会死在这里!” 黑暗中忽然传出嗤的一声笑,一个口音怪异的人低声说道:“既然这样,再多欠一份人情如何?” 凌夜慢慢循声看去,见到黑暗中慢慢地走出来一个黑影。黑影像是那天晚上前来试他身手的那个人,身形包裹在一团黑气中,即使是能暗中视物,也看不清楚这人的身形。 不用猜也能知道,这人的口音是硬生生逼成这样的,因为不想让凌夜听出来是谁。 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凌夜淡淡的道:“你都听到了?” 那黑影道:“的确都听到了。啧啧啧,生生造化丸,不得了!李黑对你是极其看重啊!” 凌夜哼了一声,转过话题:“你刚才说的,多欠一份人情,是什么意思?” 黑影道:“没什么意思,只是提醒你,你今天的身手虽然不错,但还是不够快。你如果够快的话,那个莽夫是打不到你的。那样子的话,你还会受伤吗?还会需要吃李黑的药吗?” 凌夜哼了一声:“这些道理我都懂,所以这些话算不上欠人情。” 黑影似乎笑了笑:“但如果我教你几招,让你出手更快更强呢?” 凌夜又哼了一声:“你为什么要教我?” 黑影似乎又笑了笑:“我看上了你手里的生生造化丸,想跟你交换,可不可以呀?” 凌夜心念一动,立即答道:“成交!”。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盒子递过去。黑影道:“你留下一颗自己吃,反正你已经欠了李黑的人情,不吃白不吃。” 凌夜哼了一声,提起一粒生生造化丸吃掉。黑影收好盒子,说道:“好了,你仔细听好了,我只说一遍。出手之快,一在于磨练,二在于眼力,三在于心念,四在于神念……磨练就是你要勤学苦练,眼力是说你要懂得从对方的出手判断对方的弱点和破绽所在……” 第50章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凌夜哼了一声,默然一会,说道:“有些道理,我开始觉得这些道理值得两颗生生造化丸了。说下去,神念呢?” 黑影笑了笑,说道:“神念跟心念差不多,不过更进一步。光是心境宁静还不行,还需要神识清明,将四面八方的动静全都置于眼底,犹如灵魂出窍,俯瞰全局。少年人,这个可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哟!” 凌夜默然一会,说道:“既然能有人说得出来,就肯定会有人能做得到!” 黑影:“少年人,说这么大话,不怕闪了舌头!” 凌夜冷冷的道:“你好像也并不老,口口声声叫我少年人,不觉得脸红么?” 黑影:“……” 凌夜的身形忽然一闪,一下子闪到黑影身边,伸手一把向他肩膀抓去:“你教我要快,那现在就演练一下如何?” 凌夜这一下闪得突如其来,出手又快,满拟能抓到黑影的肩膀。结果好嘛,耳边只听得一阵古怪的笑声,那黑影就像一道轻烟一般向旁边飘动,轻而易举地闪开了凌夜的这一招。 凌夜立即变招,右手反捞向后抓去。结果,右手刚向后反伸,脑袋上啪的一下,已然着了黑影一记爆栗。 耳边传来了黑影古怪的声音:“想要偷袭?你还差得远!要论快,天底下没有人能比我更快!” 凌夜自知身法远不如这人快,便哼了一声,收住了手。黑影飘到稍远处,怪笑道:“好好练吧!只要你谨记我今晚教给你的,将来你也有希望能跟我一样快!记住了,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黑影说完,不再跟凌夜纠缠,自顾自地飘然而去,留下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他背影的凌夜。 凌夜看着他的背影,冷冷一笑:“我想我知道你是谁,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教我!” ※※※ 李黑给的生生造化丸果然神效,凌夜只服了一粒便觉通体舒泰,浑身暖洋洋的似有无穷力气要涌出来,内伤的疼痛很快就消失无踪。他回到大宿舍后,躺在床上试着运了一下气,只觉灵力如水银泻地般奔涌全身,说不出来的畅快甜美。 看起来,吃了这颗药之后,不仅内伤痊愈,功力还更进了一层。凌夜连续运行了几个周天之后,察觉全无异样,明白确实如此,也不禁暗暗欢喜。 虽然李黑是有些想要拿自己做棋子的样子,但自己无论如何都是得到了实打实的好处。若是真没有李黑的药,如果胡宽真的趁自己受伤未愈之时立即再找人来挑战自己,还用上那可怕的“火红真丸”,到时自己想要保命都难。 活着,一切才有可能! ※※※ 凌夜虽然是对胡宽十分提防,提防他真的还来玩单挑这一招,但万万没想到,胡宽此时正在苦恼之中。 胡宽并不是不想趁着凌夜受伤再搞单挑,问题是搞不了。从决胜鲁大胜之后,凌夜的同一批队友瞬间就转变了对凌夜的态度,从有些佩服变成了十分佩服。他们到处宣扬凌夜是如何在绝境之下不屈不挠地决死一战,空手将强横无比的鲁大胜一拳打死。 受了他们宣扬的影响,胡宽现在压根找不到肯去挑战凌夜的人,没有人愿意接下这个看起来纯属找死的活。不要说千夫长,给个万夫长都不做——有没有那个能耐是一回事,能不能打得过凌夜活着去做万夫长,则是另一回事。 胡宽暗中恨得咬牙切齿,但也是无可奈何。抓不到人家的把柄来处罚,又找不到勇士去跟凌夜单挑,总不能亲自上阵吧? 真的亲自上阵的话,可也没有把握啊! 日子在胡宽的焦躁中度过了十几天后,一个信鸽从远方翩然而至,带来了帝都的消息。胡宽展开纸条看了一遍之后,又细细地看了几遍,终于眉飞色舞起来:“哈哈!凌夜,你小子的死期到了!这回老子看你还往哪里逃!” 看完纸条之后,胡宽立即去铁血堂找鬼医。后者正坐在椅子上,光着眼看着捆绑在铁床上的一只铁狼,深陷在沉思里。 胡宽拍了拍鬼医的肩膀。矮胖老头立即跳了起来,紧张地东张西望,看到是胡宽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你这是想要吓死老夫吗?” 胡宽呵呵笑道:“岂敢,岂敢!要是吓死了你鬼医,哪天我要是生病的话,可就没人医治了!” 鬼医白了他一眼:“知道就好!” 胡宽又呵呵笑了笑:“铁狼的进展怎么样?能完全控制了吗?” 一提到这个,鬼医立即眉飞色舞起来:“没有问题,进展极其顺利!老夫专程请教了帝都的那个人,他教给了老夫一个非常可靠的办法。用着那个办法,老夫现在不仅可以完全控制铁狼,而且!” 他咽了一口唾沫,兴奋地说道:“铁狼的战力还得到了一个巨大的飞跃!你没有听错,是飞跃!从一个普通的穿着铁甲的战士,一跃成为至少能跟地阶好手匹敌的狂战士!” 胡宽有些将信将疑:“这么神奇?那怎么看着你的脸有些沮丧?” 鬼医立即给予十分的否定:“屁的沮丧!老夫是在思考,怎么样让铁狼能够更进一步!” 胡宽哦了一声。他想了一会,说道:“那样的话最好。鬼医,好好准备好你的铁狼,我很快就要借助你这些铁狼的力量,来完成一个壮举!” 鬼医呵呵笑了笑:“没问题!需要老夫的铁狼时尽管开口,老夫正是要试试这些铁狼的真正实力!” 胡宽笑眯眯的道:“那是最好了!我就知道,为了帝国的荣耀,鬼医先生是绝对会全力以赴的!” 鬼医呵呵地笑了笑:“少跟老夫提这些无聊的东西。老夫不知道什么帝国的荣耀,老夫只想要这些铁狼能够所向无敌,挡者披靡!”。 胡宽呵呵笑道:“那不是更好吗?总之都是为帝国效力!不过,鬼医先生——” 他拖长了声音,斜眼盯着鬼医,慢慢地说道:“这事绝不容许泄露出去!” 第51章 并非偶然 转眼间,又是半个月过去。 虽然一直没见到胡宽再找人来挑衅,但凌夜一直不敢放松,每天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真正是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睛。 让他有些失望的是,胡宽一直都没有什么异样的动静,连日常的军纪巡检之类都只是笑眯眯地背着手走过去,脸上没有任何半点找事的意思。 这死老头,是不是想等着我放松警惕的时候,再来一个突然袭击? 凌夜越想越觉得不安。他深刻地认识到,想要别人不来打扰自己,最好的办法是达到没人敢挑战的境界。就像是当今的九嶷山剑圣,有哪个吃饱了撑的会去挑战他? 凌夜不认为自己有着九嶷山剑圣那般超神的身手和战力。他现在能做到的,除了全神提防以外,就是日夜加紧练功,做好万全准备,以备不时之需。 这天一早,两对四匹烈马飞快地奔进训练营,停在李黑的阁楼前滚鞍下马,飞快地向李黑的阁楼走去。 正好,凌夜他们正在训练场上,开始训练快速反应和一击必中的能力。四匹烈马奔涌进训练营时发出的声音足够让他们听见,于是众人都纷纷停下动作,看着阁楼那边,看着那四个正在气喘吁吁地冲上楼的人消失在李黑的门内。 这是在干啥呢? 不久之后,李黑大踏步地走出阁楼。跟在他身后的一个人,则拿起一个号角呜呜呜地吹了起来。 三急三长,紧急聚合! 训练营里顿时沸腾了起来。各处正在训练的人员纷纷停止正在进行的一切训练,在各自教官的带领下,列成整齐的队伍跑步到达训练营上最大的一块平地。而镇守在此的帝国军士兵也分别赶来,依各队次序分布,排成了整齐的队伍。 凌夜所在的本队也被阙德带了出来,紧急跑步到平地聚合。凌夜注意到,平地正前方是一个高大的木台,上面站着几个人,好整以暇般地俯视着这一大群纷攘来去的狼卫军新兵们。李黑站在陪位上左边,胡宽则站在右边,对着各自的长官低声说着什么。 看看人已到齐,教官们纷纷快步走到高台下,大声叫道:“报告!本队已经全部聚合在此,请下令!” 台上一人快步走到台边,大声道:“请福王!” 最先进来的四人腰间各自挂着一个弯弯的牛角号。听到“请福王”的呼喊后,四人一齐拿起腰间的牛角号,斜对着天空吹奏起来,发出呜呜呜的号角声。 随着号角声,远处一阵震动,传来相当沉重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是有不少骑士向这边赶来。 来的确实是一大群骑士,簇拥着当先一个脸色红润而身材圆胖的人。这人骑在一匹浑身鲜红的高头大马上,左顾右盼,看起来相当的富有威仪。 李黑带着自己的副官摩云赶下台来迎接。矮胖子似乎和他说了几句什么,然后相对哈哈大笑,走上高台。矮胖子在前,李黑紧跟在后。 看看矮胖子走到台中央,李黑运足力气,大声叫道:“向福王致敬!” 台下,大群人齐声叫道:“向福王致敬!” 毕竟是一千多号狼卫军和镇守的士兵,同时叫喊出来,气势也是相当的雄壮。 福王满意地点了点头,双手缓缓展开一轴金黄色的纸卷,大声叫道:“人事变动!大元帅将令:原训练营总教头李黑,因功劳素著,因此调往他处升职。原军纪教官胡宽升任训练营总教头!其余教官和官兵人等皆进爵一级!” 台上台下都有不少会想事情的人,比如凌夜。他听到这番人事调动,第一反应就是:“”不妙!胡宽做上了总教头,以后都别想安稳了!” 台上听到此话的李黑和胡宽都是默不作声。不同的是李黑面无表情,胡宽则面有得色,只是一闪而过,一般人都没瞧出来。 福王念完了卷轴上的命令,把它重新卷好,交给一旁的胡宽,呵呵笑道:“胡总教头,恭喜恭喜!” 胡宽连称不敢当。福王又转向李黑,笑容满面地拱了拱手:“恭喜李大教头高升!” 李黑拱手还礼:“那都是要感谢王爷和元帅的栽培!” 福王呵呵笑道:“客气话就别说了,咱们谁跟谁啊?好了,今天是你们的好日子,我想,你们应该有话对你们的手下说吧?” 胡宽笑眯眯地走了上来,大声说道:“鄙人胡宽,想必大家对我都是颇为熟悉的了,那我也就不用多废话介绍自己了。对于今天和今后的事,还请大家多多配合,嘿嘿嘿!” 人群一阵攘动,但谁也没说话,只有那些帝国军士兵们热烈地鼓掌。胡宽也不以为意,笑眯眯地退到一边,满脸得色地瞟了一眼李黑。 嘿嘿,暗中跟我老胡斗?现在,下台了吧?训练营要改姓胡了吧? 李黑沉着脸,大步走到台边,环视了一遍四周,低沉着声音说道:“我是个粗人,并不能说会道。现在,我只想得到跟你们说一句:好好干!” 这是一句俗到不能再俗的话了。众人都是大感奇怪——作为总教头,就这水准吗? 凌夜却知道这话是特意说给自己听的。李黑的眼睛还特意飘向凌夜这边,或许还想含情脉脉地对视一番。不过凌夜没有这些兴趣,转过了头。 李黑也不再多说,向四方抱了抱拳,大踏步退下。 福王笑呵呵的道:“好了,命令念完了,两位前后总教头也都说了话了。现在,大家散了吧!该吃饭的吃饭,该喝酒的喝酒!” 众人纷纷散去。台上的福王笑眯眯地问胡宽:“胡宽,我记得你以前说的,你带着一个能做出媲美帝都御厨美食的厨师给你做饭。现在,你今天高升了,是不是让本王沾一沾你的光,分享一下你的快乐?” 胡宽笑呵呵地说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王爷这边请!” 凌夜跟着人群退去,但还支着耳朵倾听台上的动静,清楚地听到了台上胡宽和福王的对答,心下不禁又是一动。。 从他们的说话中不难分辨出,胡宽和福王是早就认识的,并且在胡宽来到这里之后还有联络。所以……福王带着委任状来到这里,是否并非偶然呢? 李黑为什么被调往他处?胡宽为什么能上来?这其中,不会是单纯的偶然吧? 第52章 布局的开始 李黑的副官摩云也是这么想的。在胡宽的晚宴结束以后,两人回到阁楼时,摩云愤愤不平地对李黑说道:“长官,属下总是觉得,这其中一定有诈!谁都知道他胡宽是左将军的门下走狗,想要夺走我们的狼卫军。右将军怎么能这么糊涂,元帅又怎么能发出这样的调令,把你调走,让胡宽如愿以偿呢?” 李黑走到窗前,看着远处的夜幕,淡淡的道:“意料之中的事,不用大惊小怪。” 摩云瞪大了眼睛:“不用大惊小怪?长官,你就这样被撵出狼卫军的训练营,居然还能这么心平气和?” 李黑嘿嘿一笑:“不然还能怎么样呢?难道上书请求元帅收回成命,让我继续留任,让胡宽继续做他的军纪教官?” 摩云:“……这好像不太可能。” 李黑道:“当然不太可能的。对于我们来说,事情既然已经这样,那我们随遇而安就好了,不要去抱怨什么。” 摩云挠了挠头:“长官,这好像不是你的为人吧!” 李黑又是嘿嘿一笑,看着远处夜幕上的星辰,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这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的不久之后,你就会知道,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了!” 他放慢了声音,慢慢的道:“棋子已经布下,就看胡宽要怎么样走进局里面去了!” ※※※ 次日,李黑便收拾好了一应行礼物事,在副官摩云和十多个亲兵的跟随下离开了训练营。胡宽和福王一直送到大门之外。胡宽满面笑容,连连恭贺李黑高升,说得就像是李黑高升走了他自己扛不住重任一般,流露出深深的不舍之意。 谁都知道胡宽是在做作,但李黑却像是不知道一样,不停地感谢胡宽的挽留,并祝他在总教头的任上多创佳绩,建立更多功勋……巴拉巴拉巴拉。 送别在友好而感人的气氛中结束。李黑等人上马而去,还频频回头,向着胡宽招手。 直到转过一处山坳,彼此都看不见的时候,摩云这才把憋着的话吐了出来:“长官,真难为你,居然能忍得住看那老小子的一脸假笑!换了是我,早就一拳锤爆他了!” 李黑笑了笑:“所以,这就是你是副官而我是主官的原因!” 摩云:“如果做主官需要忍受这样子的不爽,那我宁可就做个副官!” 在他们的背后,训练营大门口,胡宽眼盯着李黑等人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眯缝着的眼睛里露出一丝残酷的光:“嘿嘿!” 福王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哈,好困好乏味!胡大教头,你这里有什么好消遣的吗?本王想在这里多玩几天再回去,哈哈!” 胡宽转头看着他,脸上换上了一副笑眯眯的笑容:“王爷想要消遣,那就算这里没有消遣,我也得给你想些消遣的办法来啊!” 福王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哦?真的有?那是什么?美女?” 胡宽笑眯眯的道:“十分抱歉,亲爱的王爷,这里虽然有个美女,但却是没法子消遣的。那是个浑身长刺的女人!” 福王一下子又泄了气:“那还说个蛋!” 胡宽呵呵笑道:“但是有其他的消遣啊!比如说……出去打猎!这里处于深山之中,野味众多,此刻又是临冬之际,野味十分肥美,这时出去猎上几只野味烤着下酒,那是何等美味!” 福王的眼睛亮了亮:“哟呵,这个主意不错!好,就这么办,我们出去打猎烤着吃!” 福王说着,迫不及待地就要拍马前行。胡宽赶紧叫住他:“王爷,王爷!要出去打猎,也不必急在一时。再说了,王爷出猎,怎么能像贱民那般,说走就走?起码得有配得上王爷地位的排场啊!王爷请放心,我知道你一向体恤民情,不想劳师动众,所以,这次,就由我来替你代劳,操办这个排场!” 福王乐得呵呵笑道:“好!你真是太贴心了,哈哈哈!那这事就交给你了!” 胡宽呵呵笑道:“此外,还请王爷多等一天,明日再行出发。今天送李黑等人离开已经消磨了不少功夫,不如我们今晚好好商量好诸般事宜,明日再出发,如何?” 福王笑道:“那当然好啊,客随主便嘛,哈哈!” ※※※ 次日,凌夜所在的小队得到了一道命令。命令来自训练营新任总教头胡宽,内容是让他们这个百人队随同其他几个百人队一起,护卫福王出猎。 虽说狼卫军的新兵们受了不少折磨,但剩下来的基本上都是得到了教官认可,只要不出什么意外,将来是能拿到徽章进入狼卫军的。胡宽敢放这三个百人队出来,自然也是有着他的考虑——这群狼卫军里,基本上不会有人想要逃跑。就算有人要逃跑,他也不担心。因为他已经下了一个连坐法令——所在小队有人逃跑的话,斩全队! 福王怎么说都是皇族,虽然是在深山之中出猎,该有的礼仪排场还是不能少。护卫他出猎的队伍,除了他自己的那一队亲卫军之外,还有驻守训练营的左营、右营帝国军,最后就是还在训练的三个百人队的狼卫军新兵。 这么多人加起来,一共有六百多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三个狼卫军的百人队在前面分为三路开路,左营和右营的官兵散开在两翼,亲卫军拱卫着福王,威风凛凛地走在中央。 这么多人出去打猎,当然不能选择在小地方。胡宽为福王挑选的是离开训练营足有十多里地的一块山间小平原,地势颇为平坦。 此时草枯叶黄,野物正是吃得滚圆准备过冬的时候。六百多人排开在小平原上,遒劲的秋风将大旗吹得猎猎作响,骑兵骑着快马来回传递消息,蹄声得得,鼓声咚咚,颇有一番行军打仗的豪迈之意。 福王坐在自己的汗血马上,环顾着前后左右,满意地连连点头:“我身为亲王,但都没有过这么多人的护卫队。胡大教头,真是谢谢你帮我圆了一个指挥着千军万马的梦想啊,哈哈哈!”。 胡宽也呵呵笑着,随口敷衍几句。他当然知道的,帝国皇帝分封的诸侯王名义上是王,但事实上就是个吃闲饭没事干的闲人而已,除了少数亲卫军,多一点的兵都不给。他现在一下子拉过这么多士兵来给福王撑场面,无非也就是投其所好,博得这人的欢心罢了。 像胡宽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做折本生意的。他这般逢迎福王,还是一个没实权的王爷,是有着他自己的如意算盘的,只是还不能跟福王说罢了! 第53章 左右为难 这么盛大的队伍出来狩猎,其实都只是凑热闹的,真正下手打猎的主要是福王,其他人都是帮他赶猎物的。见到有猎物的话,众人就大声吆喝,拍打草丛灌木等,把猎物驱赶到福王的马前,好让福王施展他的箭术。 只可惜,这么庞大的队伍,光是脚步声和鼓声就已经吓跑了山间的小动物。六七百人热热闹闹地搞了半天,只有一些士兵发现了一只野狗,吆喝着驱赶到福王的马前。偏生这福王弓马功夫稀松平常,弯弓搭箭一箭射去,结果没射中,还被那条野狗窜上来大声吠叫,差点把福王吓得从马上摔跌下来。 当然了,还好胡宽在旁,见势赶紧一把扶住福王,这才没摔倒。那条野狗则趁机从马旁溜走,钻入了草丛之中。 吃了这一吓,福王不免满心不爽,把弓箭往地下一摔:“不玩了,一点都不好玩!” 胡宽看着那条野狗逃走的方向,目光闪动,呵呵笑道:“王爷不必气馁。你射不中那条狗是有原因的。那不是野狗,而是一条猎犬,十分敏捷。王爷,这说明……” 福王一下子来了兴趣:“这说明附近有人在打猎!他奶奶的,难怪本王扑了个空,原来是有贱民在捣鬼,搅了本王的兴趣!真是可恶!” 胡宽笑眯眯的道:“那,王爷,是不是要……” 福王肥手一挥,说道:“当然要!胡大教头,让你的士兵仔细搜索,把这里的贱骨头赶到这里来,本王要亲自问罪!” “王爷放心!” 胡宽当即传下号令。几匹快马立即奔向散在四周的帝国军和狼卫军,将命令传达下去。荒野之间顿时又攘动了起来。 凌夜所在的百人队当然也收到了这条命令,人们一阵议论纷纷。大家都是出身贫贱,现在听到命令是要他们去难为几个打猎的人,不免都心生抵触。王爷打猎是为了消遣找乐子,人家猎人打猎却不过是因为想要养家糊口。仅仅是因为凑巧也在这边,就要拿人家问罪? 阙德注意到了众人的动静,沉着脸喝道:“军纪有多严明你们都知道,不用我多说。执行命令吧!” 众人各自散开,装模作样地去拍打草丛。虽说属于狼卫军,但此刻他们并没有配给武器,手里拿的不过是一根棍棒,基本上也就是吓唬一下小动物而已。 林远南跟在凌夜身后,低声道:“做一个王爷,真是好威风!” 凌夜淡淡的道:“要不怎么是王爷呢?” 林远南低声道:“凌大哥,你不知道吧?帝国的王爷基本上都是空头称号,没有任何实权,没有军队,更没有威信。胡宽这么巴结一个没有实权的王爷,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凌夜哦了一声:“我对这些倒是不知道。现在听你一说,我也开始觉得,确实是不太寻常了!” 胡宽想要干什么呢? ※※※ 凌夜他们这边不想跟几个猎人为难,别的人却不会这么想。不久之后,散布在荒野东边的帝国军左营士兵大声吆喝起来:“在那边!有两个人!” “站住,不要跑!” “不要放箭,抓活的!” 随着士兵们的吆喝,两个人影在荒野上拼命地奔逃。他们就像是两只受惊的小鹿,又像是没头的苍蝇一样,慌不择路,到处乱跑。左营的士兵们在后面吆喝着追赶,带队的军官还不时放箭,虽然不是要射杀他们,却也造成了致命的威吓。两人跑得就更慌了。 福王立即就看到了这一幕,兴奋地一提马缰:“在那边了!快传令下去,让你的人拦住他们的路,把这两个贱民赶到本王的马前来!” 胡宽笑眯眯的道:“王爷放心!” 命令传下,士兵们从前面兜回,拦住两个正在奔逃的人的去路,迫使他们向福王那边跑。两个逃命的人却也不傻,远远就看见了那边的旗帜,当然不会往那边跑,而是拼命地往西南边逃来。 散布在西南边的正是凌夜所在的百人队。阙德见到他们向这边逃来,大声喝道:“拦住!不要让他们从我们这边跑掉!记住,如果让他们从我们这边跑掉,我们全队都要遭殃,严重的话就是死路一条!” 在他的吆喝下,众人只能是不情不愿地挺起棍棒在身前虚晃,大声吆喝。有人大声叫道:“不要过来!向别处去!” 两个逃命的人却似乎是认准了这边一般,仍然笔直地向这边跑来。其中一人叫道:“求求你们,放我们过去吧!我们无路可逃了!” 这声音竟然是一个女子,听起来年纪也不会很大。凌夜凝目看去,辨认出来是两个年轻男女,不知道是兄妹还是夫妻。他们衣衫陈旧,多用兽皮缝补,手里提着简易的弓箭,腰间挂着一两只野兔野鸡之类,一看就知道这确实是猎人无疑。 阙德喝道:“转头,向别处去!这里不能过去!” 那女猎人继续哀求:“求求你们,我们回头就是个死啊!”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福王一马当先,胡宽和福王的亲卫队在后,如风般疾驰过来,离这里已经不过一里地。福王手挽弓箭,看着两个猎人,兴奋地大声叫道:“在这里了!看你们还往哪里跑!” 胡宽提气大声叫道:“堵住,把他们堵住!不可放跑任何一个!” 在他的吆喝下,南北两边的帝国军和狼卫军围堵了上来,远远地形成了合围之势。在两个逃命的猎人前方,是凌夜所在的百人队,而在他们的身后,是正在疾驰而来的福王和胡宽。 四面合围,还能往哪里去? 凌夜吸了口气,一颗心缓缓地沉了下去。从心底来说,他同情这两个猎人,非常愿意让这两个猎人逃过去。谁知道出来打猎还能碰上这种倒霉事呢?谁又知道,福王会怎么处置他们呢?? 但从军令上说,没法子让他们过去。阙德说得很清楚,如果让他们从这边逃走,整队都会遭到胡宽的处罚。以胡宽的阴毒,处罚绝对不会轻,尤其是,他正是非常想要凌夜死的时候。 在这种时候,如果给他借口,会怎么样? 第54章 惩罚 林远南估计明白凌夜的想法,低声提醒道:“哪里都不去,偏偏笔直地往这边跑来。凌大哥,你说,有没有可能是胡宽故意给你下的套?” 凌夜默然一会,说道:“的确也有这个可能!” 林远南低声道:“所以,凌大哥,千万不要给胡宽抓到把柄!” 凌夜吸了口气:“看着办吧!” 那边的福王马快,猎人距离凌夜他们还有五十多步,福王等人的马也已经跑到了距离猎人只有一箭之地的地方。福王大声吆喝道:“兀那两个贱民,给本王滚过来!” 两个猎人当然不肯过去,仍然拼了命往凌夜他们这边逃来。阙德大声喝道:“转头!再不转头老子不客气了!” 胡宽看了看这边,笑眯眯的道:“好,阙教官做得好!好好地拦住他们,王爷重重有赏!” 见到两个猎人仍然不肯停住逃命的脚步,福王大怒起来:“耳朵聋了么?听不到本王的话?” 他一边说着,一边弯弓搭箭,对准了其中一人的背后。胡宽提醒道:“王爷,有一个是女子!” “女子”这两字看起来相当的灵验,福王愣了一愣,呵呵一笑:“那就让他们转过身来,给本王瞧瞧!” 胡宽立即大声吆喝道:“没听到王爷说的吗?站住,转过身去!” 两个猎人并不理睬后面的吆喝,拼命地逃到凌夜等人面前。众人迫无无奈,只能是挺起棍棒将他们挡住,大声吆喝:“不要过来!” 那女猎人扑到凌夜旁边一人面前,丢掉弓箭,双手抓住那人的木棍,苦苦哀求:“大哥,让我们过去吧!他们会杀死我们的!” 那人皱着眉头道:“没有办法!你要过去了,我会死!” 凌夜侧头看去。那个女猎人应该也就是二十出头,脸上虽然颇有泥垢,却也颇有模样。男猎人浓眉大眼,粗手大脚,一看也就是普通的山野人家。 凌夜的心在不停地往下沉。这两人无论是兄妹还是夫妻,家里都肯定还会有家人。他们两个出来打猎找吃的,家里的父母,也许还有孩子,肯定会在盼望着他们的归去…… 他们,还能归去吗? 男猎人也在苦苦哀求:“兄弟,大哥,让我们兄妹过去吧……我们家里还有父母在堂,等着我们回去……啊!” 哧的一声,一支长箭插在了他的肩膀上,衣服上顿时红了一片。原来是福王暴躁起来,一箭射了过来,正好命中男猎人的左边肩膀。他射那只猎犬射不中,射这个这么近还站着不动的人,却是不难。 凌夜所在百人队中的狼卫军虽然没说话,但看向福王的眼神都带上了不满。这么近的距离也射箭,压根是一点都不担心会射到狼卫军众人啊! 也是,狼卫军本来都是贱民出身,他一个王爷,又怎么会把贱民的性命放在眼里呢? 女猎人惊叫一声,放开抓着木棍的人,过去给他拔出箭头,忙不迭地要包扎。男猎人伸手摸了一把血,抹在女猎人脸上,低声道:“想办法活着回去……” 啪啪啪! 胡宽鼓掌笑道:“王爷好箭法!这么近的距离,一箭命中贱民而不会误伤我狼卫军,果然是百发百中,名不虚传啊!” 福王呵呵大笑,放下弓箭,对身后的亲卫军一努嘴:“去!把他们拉过来!” 四名金甲骑士横冲直撞过来,每两人抓住一个,倒拖着回到福王面前,把人丢在地上。福王呵呵笑道:“可以打猎的地方那么多,你们为什么偏偏要跑到这里来,偏偏要搅了本王的兴趣?是有人指使你们,还是你们就是存心捣乱?说!” 他的亲卫军狐假虎威,也一齐吆喝道:“说!!!” 那个男猎人忍着疼痛,低声道:“对不起,我们只是想要找点吃的,完全不知道这里有一个王爷……” 福王不耐烦听他说下去,转向女猎人:“你呢?为什么不敢面对本王?抬起头来!” 女猎人之前给哥哥包扎被打断,此时正低着头继续包扎。听到福王的话,她缓缓抬起头来,嘶哑着嗓子说道:“我们夫妻怎么能料到……” 男猎人说是兄妹,女猎人却说是夫妻。凌夜一霎那就明白了,女猎人是想自保,盼望说成是夫妻,打消福王可能的欲念。 果然,福王听说是夫妻,又瞧见女猎人满脸血污,顿时连连摇头,往地下唾了一口:“晦气,晦气!白白浪费力气!” 胡宽笑眯眯的道:“王爷,那你是打算放了他们吗?” “放了他们?”福王呵呵一笑,眼珠子转了几转,突然说道:“胡大教头,你一下提醒了本王了。本王今天本来是想要打猎的,却被这两个贱民搅了兴趣。好!那就这样好了!喂,你们两个听好了,本王给你们一次机会,本王数十声,你们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十声之后,本王就朝你们放箭。如果本王射不中,那你们就能活着回去,本王也不再追究。但如果本王射中了呢,那就……嘿嘿嘿!” 凌夜的心继续往下沉。福王的箭术或许不够高明,但这人一看就不是个会轻易饶过人的狠角色。眼下说是让两个猎人逃跑,但他们真的会有机会吗? 女猎人已经包扎好了男猎人的伤。两人都看着福王,满眼都是怀疑和犹豫。 福王呵呵一笑,大声道:“本王开始数了。一!” 胡宽笑眯眯的道:“王爷,你还没说让他们往哪里跑呢!” 福王随手朝凌夜这边一指:“就这边吧!他们本来不就是朝这边跑的吗?本王如他们的愿!二!” 胡宽朝两个猎人笑眯眯的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跑啊!” 两个猎人咬了咬牙,这才站起身来,朝着凌夜这边的百人队拼命跑来。 阙德已经听到了他们的话,喝令众人让开一条道。众人纷纷向两边退散,让出了足有十丈宽的一条通道,眼看着他们跑过来。 福王继续数道:“三……四……五……六……”。 两个猎人知道机不可失,趁着他还没数完,都是拼了全身力气来跑,甚至为了减轻身上负担,打猎所获都丢到了地上。两人都是山野猎人,身手颇为敏捷,很快就跑到了让开的通道里,拼命朝前奔去。 跑得越远,被射中的可能就越低! 第55章 杀气 那边厢,福王笑眯眯地弯弓搭箭,口中数数的速度突然加快:“七,八,九,十!” “十”字刚出口,嗖的一声,他手中的弓箭已然发出,一支羽箭破空而来! 凌夜看着那支羽箭。自从那晚受教之后,他暗中琢磨“快”的要诀,此时颇有进展,此刻在他眼中看来,这支羽箭飞得相当缓慢,一点一点地追向男猎人的背后。 歪了! 他心中立即得出了结论。 突的一声,那支羽箭没能射中男猎人,而是斜斜地插到了地面。两个猎人吓了一跳,更是没命般地奔逃。 福王见没射中,大为不爽,把手里的弓箭递给胡宽:“你来!” 胡宽笑眯眯地接过弓箭,略瞄了瞄,弯弓搭箭,也是一箭射出。凌夜一看便知道了胡宽的阴毒,那个男猎人要遭殃! 果然,哧的一声,羽箭命中了男猎人的小腿。男猎人大叫一声,扑地摔倒! 胡宽是要射中男猎人的腿让他跑不动,然后再慢慢玩死! 男猎人不甘心地回转头,用力去拔腿上的羽箭。但这是胡宽发出的箭,比之福王发出的大为不同,深陷肉里,急切间拔不出来,只疼得大声惨叫。 女猎人情急关心,本来已经跑开,此刻又转回头来,使劲拔了几下拔不掉,便用力折断箭杆,搀扶着男猎人一起跑。男猎人用力推开她,大叫道:“你走!你走!不要管我!” 女猎人流下泪来,叫道:“我不能!我做不到!” 男猎人大叫道:“我们不能都死在这里!我们家里还有爹妈!” 那边厢,胡宽笑眯眯地把弓箭交回给福王:“王爷,现在你可以尽情发挥了!” 福王乐得哈哈大笑,迫不及待地拉开弓搭上箭,又是一箭破空而来! 男猎人听到了羽箭的破空之声,用尽全身力气把妹妹向前一推。女猎人踉踉跄跄向前跌出,而那支羽箭则哧的一声,插在了他的背上。 女猎人回转身来,见状哭叫道:“哥哥!” 她说着又要奔回来。男猎人挺起上半身,大声叫道:“跑,快跑啊!你想让我死不……” “瞑目”两字还没说出,背后又是一箭射来。这回是插到了后颈。男猎人惨呼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哥哥!!!” 一众狼卫军在旁看着,大多数人脸上都露出了不忍和愤懑之色。这般折磨两个贫苦的猎人,这就是王爷的威风吗? 凌夜心下更是不忍。他缓缓地吸了口气,两股灼热的气息从脚底下升起,慢慢地涌遍全身。 是杀气! 男猎人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拼命地挥手让妹妹快逃。女猎人狠了狠心,一跺脚,转身继续奔逃。 不能都死在这里! 胡宽留意到了一众狼卫军脸上神情的变化,更注意到了表面沉默不语的凌夜。他目光闪动,笑眯眯地对福王说道:“王爷,那个女的快要跑出一箭之地了!” 福王呵呵笑道:“她跑不了!” 了字刚落,又是一支羽箭离弦飞出,直直向女猎人背心飞去! 凌夜看出来了,这一次,这支羽箭将会射中女猎人的背心! 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王爷作威作福,尽情地杀戮无辜吗? 答案是——不! 此时,在场众人都眼睁睁地看着那支羽箭。那支羽箭飞得很快,飞得很准,下一刻,就会刺入女猎人的背心。 众人似乎都预见到了女猎人惨呼倒地的一幕。有的人闭上了眼睛,有的人则转过头去,不忍卒看。 福王则是乐得哈哈大笑:“好,好!这些卑贱的刁民,竟敢阻挠本王的兴趣……” 就在那一瞬间,左边狼卫军中忽然有什么东西闪电般飞出,叮的一声打在那支羽箭上。飞得正急的羽箭顿时被撞得歪向一边,无力地掉落在地。 没中! 福王那得意的语声突然停止,变成了目瞪口呆的惊讶:“哈?这是什么情况?” 胡宽一直在盯着凌夜,自然知道是谁干的。他笑眯眯地对福王说道:“王爷,看来除了这对猎人之外,还有人胆敢阻挠你的兴趣啊!” 福王勃然大怒,怒视着左边的狼卫军:“是谁干的?说!” 胡宽又提醒道:“王爷,那个女的要跑掉了!” 福王看了越跑越远的女猎人一眼,把手一挥:“放箭!” 他的亲卫队都带有弓弩,闻言立即都拿了出来,一齐放箭。霎时间,数十支弩箭破空之声大作,密密麻麻地向那女猎人飞去。 福王恶狠狠的道:“本王倒要看看,还有哪个能阻拦得了本王!” 的确已经没人能阻止得了。在这般密集的箭雨下,那个女猎人背上腿上霎时间中了十几箭,惨呼一声扑倒在地,估计是活不成了。 福王哈哈大笑,满脸得意之极的神色:“区区贱民,也想阻挠本王的兴趣!” 狼卫军们一片沉默。场地上,只回响着福王那得意的狂笑以及他的亲卫队收回弩箭的声音。凌夜默默无言地看着那个倒地的女猎人,目光冷酷如冰。 林远南低低地叹了口气:“凌大哥……” 凌夜缓缓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说话。 胡宽还在盯着这里! 果然,胡宽又笑眯眯地对福王说道:“王爷,刚才不知哪个人打落了王爷的箭支,王爷是打算怎么办呢?” 福王哼了一声,目中露出凶光,审视着左边的狼卫军:“本王知道是你们这一片中某个人干的。是哪个?自己站出来!” 众人转回头看着他,没有人说话。有的人知道是凌夜出的手,但出于对凌夜的佩服,并不出声。 “哈哈哈!” 福王仰天狂笑:“看来你们都很有种,某个人敢做不敢当,而别的人则愿意挺着贱骨头来包庇他。好,本王倒要看看,你们的骨头有多硬!” 他侧头看着胡宽,呵呵笑道:“胡大教头,以你们的军法,这种事,该怎么处理?”。 胡宽笑眯眯的道:“这个嘛……” 他还没说什么,那边阙德已经脸上变色,大声叫道:“是谁,自己站出来!不要连累别人!” 第56章 奸谋 胡宽笑眯眯地说道:“阙教头,不要那么激动,不要那么着急!” 阙德吸了口气,躬身道:“是!总教头!” 胡宽看着福王,拱了拱手:“王爷,按军法的话,包庇别人,则整队全斩。不过,王爷,卑职想向你讨个人情。虽然是有人冒犯了王爷,但是这么多人,都是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狼卫军,真的全斩的话,损失为免太大了。王爷,不如,从轻发落?” 福王没想到胡宽居然会这么说,不由皱起了眉头:“胡大教头,你这是……” 胡宽笑眯眯的道:“斩掉这队狼卫军,也许只需要一个手势,一眨眼的功夫。但是,要想再招募到并训练出这么多士兵来,可就不太容易了。王爷,斩掉他们的话,卑职可是要破产的啊!” 福王又哼了一声,脸上神色阴晴不定。他思虑了一会,满脸不高兴地说道:“罢了!胡大教头的面子是不能不给的。你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以你说的,从轻发落算了!” 众人都松了口气。凌夜心中却越发疑惑。胡宽不可能不知道是自己干的,他为什么不直接点出自己来?他不是想要自己死吗?这么好的机会,他会放过? 再说了,以胡宽的阴毒残忍,他居然会“从轻发落”?还讨人情?难道这小老头如愿以偿当上了总教头之后,心胸开阔了? 又或者,这小老头突然间神经错乱了? 凌夜并不这么认为。他在出手之时,本来就已经做好了不惜死战的打算。但事情居然变成这样,他也是意想不到。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这绝不是胡宽突然性情大变。这小老头那张笑眯眯的脸孔下面,藏着的是一颗残忍、阴毒和奸猾的心。他现在的“从轻发落”,绝对是隐藏着更大更奸猾的奸谋! 那边厢,胡宽笑眯眯地拱手道:“卑职谢过王爷!王爷宽宏大量,必将传为美谈!” 福王嘿嘿一笑,随即问道:“胡大教头,那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呢?” 胡宽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凌夜这边,说道:“罚他们今晚没饭吃,并且为王爷的亲卫队去做刷马、挑水和倒马桶这些粗活吧!” 福王奇道:“就这样?” 胡宽笑眯眯的道:“不然怎么样呢?” 福王嘿嘿一笑:“我还以为要打几十军棍来着!” 胡宽呵呵笑道:“还要赶远路回去的,打上几十军棍,可就走不动路了!哈哈哈!” 福王也是一阵大笑。胡宽又道:“天色放早,不如继续狩猎,看看还有什么不?今晚,我们就不要回去了,就在野外野营,露天烤火,别有风趣啊!” 福王笑道:“那敢情好!就这么办!” 队伍继续前行。两个猎人此时都已经死去,尸首静静地躺在野草之间。凌夜看着他们的尸首,心下对这福王生出了深深的憎恶。 这种作威作福草菅人命的人,该死! ※※※ 是夜,大队野营在荒野。福王的大营帐前篝火熊熊,烧烤着打来的几只小兽和带来的羔羊。福王、胡宽以及一众军官教头猜拳行酒,一片轰饮之声,十分热闹。各处小队的营帐前,火头军忙忙碌碌,也在烤着肉,给众人做晚饭。 只有凌夜所在的这队狼卫军没有这些待遇。他们不仅没得吃,还要饿着肚子给福王的亲卫队做着刷马、挑水等一种粗活。轰饮之声和酒肉的香气不时随着夜风送到鼻端,几乎人人都忍不住地直咽口水。 一人恶狠狠地低声骂道:“他母亲的!别人喝酒吃肉,我们在这里挨饿干活!” 另一人嘘的一声止住他:“别说了!今天这事,就算了吧!” 又一人叹了口气,说道:“王爷作威作福,讲真,我也看不过眼。实在是……” 一说到这里,三个人都不说话了。 过了好一会,一人叹息一声:“这都是天生的命啊!” 凌夜正在给一匹马刷着毛。虽然离得有些远,但这三人的说话,他都清楚地听在了耳里,只是脸上毫无表情。 林远南就在他旁边,低声说道:“凌大哥!我觉得,今晚要小心些。胡宽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你的!” 凌夜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放心,我心中大概有数,知道绝不能掉以轻心。只是,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想怎么玩?” 林远南叹了口气:“这死老头一肚子坏水,简直人间少有!” ※※※ 福王营帐前,胡宽喝了一杯酒,按了按肚子,笑眯眯地对福王说道:“王爷,请恕卑职失陪一下,喝得有点多了,要去解个手。” 福王呵呵笑道:“去吧去吧!哈,你也是的,这种小事还用说?该去就去啊!” 胡宽道了谢,离开宴席,走去专供解手的营帐里。 解完手后,他不着急回去,而是慢慢地踱到一处小营帐背后,伸手在营帐上拍了三下,低声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里面有人低声回应:“总教头放心,一切都准备好了!” 胡宽点了点头:“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成功的话重重有赏,失败的话,你们提头来见!” “是!总教头放心,此行必定马到成功!” 胡宽嗯了一声,背着手慢慢地踱开,往福王营帐前走回。 夜风吹拂在他的脸上,吹动他那稀疏的短发。火光照在他的脸上,明灭不定之间,留下一处处黑洞,看起来分外狰狞。 此时此刻,他的心情相当的激爽:“凌夜,你小子命硬是吧,跟老子对着干是吧!嘿嘿,经过今晚,你就算大难不死,也会永世不得翻身!” “还有李黑!你也脱不了干系,你也别想再混下去了!跟我作对,就是这样的下场!” ※※※ 是夜,三更时分。。 吃了一夜的烤肉喝了一夜酒的人们睡得就像一头头死猪,整个野营地鼾声如雷,都快盖过了守夜士兵的脚步声和打更声。营地里酒气四溢,那些巡夜的士兵因为没喝到酒,一个个满腹牢骚,大为不满,走到福王的营帐附近时,都相当不爽地朝那边吐唾沫。 突然之间,一个凄厉的声音大叫起来,撕破了夜空:“大事不好了!!!” 第57章 怀疑 叫喊是从福王住的大营帐那边传出来的,充满了惊惶。听到这般叫喊,负责保卫福王的亲卫队和两队巡夜的帝国军士兵匆忙赶过去,一看之下,都不由得跟着叫喊出来:“不好了!” 事情确实是不好了……站在大营帐门口守卫的两名亲卫队士兵已经倒地死掉。营帐之中,原本还威风凛凛的福王此刻已经倒在了血泊中,脑袋已经不翼而飞。众人还能看见的就是那一副穿着王公袍服的肥猪一般的身躯。 离奇的是,福王并不是独自躺在血泊中的。在他的旁边,还躺着四个身穿黑衣蒙着面巾的汉子,手中还拿着匕首,但心口或咽喉部位都有创伤,也已经死了不知多久了。 难道,福王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奋力挣扎杀死了这四个蒙面人,最终寡不敌众才被割去了首级? 众人惊慌之中,福王亲卫队的一名队长立即叫道:“快!立即把大家都叫起来!你们赶紧报告你们的总教头,赶快下令严密搜查!” 在他的叫喊下,众人纷纷散开,叫人的叫人,报告的报告。众人惊惶之下,步履匆忙,喊声急促,营地里顿时骚乱了起来。 越来越多的人被惊醒,匆匆向大营帐赶来。那名队长正在对着一群亲卫军发号施令,突然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扑地摔倒。 他的身体一倒地,站在他面前的人就看到了,在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浑身黑衣蒙着面巾的人,手中拿着一柄匕首,上面正有鲜血滴落。 众人呆了一阵,突然同时大叫着一拥而上。王爷已经死了,众亲卫队都已经是失职,还不表现得积极勇敢一些,那就不仅饭碗难保,搞不好还要被殉葬! 面对一大群亲卫军的围攻,那黑衣人一声不吭,只是左掌向前一推。霎时间,一股凌厉的掌风扑面而来,众亲卫军抵受不住,纷纷倒地。 那黑衣人却也不趁机赶尽杀绝,足尖一点,身形倏地窜出老远,飞也似地逃走。 职责所在,为了不至于被殉葬,众人硬着头皮爬起身来,呐喊着追赶而去。正在赶来的帝国军士兵见状,也纷纷加入追赶,“抓住他”“不要让刺客跑了”之类的叫喊声不绝于耳。整个营地都乱了起来! 胡宽正在自己的营帐里睡觉,听到外面一片乱糟糟的,便披衣起床出来查看。刚踏出营帐,正好一名士兵急匆匆赶来,大声禀报:“大事不好了!福王被刺客杀了!” 胡宽一听,脸上现出古怪的神色:“有这种事?” 那士兵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千真万确!尸体现在还在,旁边还躺着四个浑身黑衣的蒙面人!” 胡宽脸上的神色更是古怪。他正想进一步询问,眼角突然一花,一个黑衣人从旁边窜出,向他躬身行了一礼,说道:“启禀总教头,大事已经办妥!福王的脑袋在这里!” 那人的嗓音不太正常,一听就知道是捏着嗓子说出来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一甩,将一样东西丢向胡宽身上。胡宽下意识地抄手接住,顺势低头一看,不由大惊失色。 那是一颗脑袋,那张脸虽然失去了血色,但确实是福王无疑! 前来报告的那士兵也是大惊失色,慌忙后退:“我什么都没看到!” 跑来向上司报告福王遇刺,结果撞到刺客正向上司回报……还有比这种事更倒霉的吗? 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响,一大群士兵手执火把从前面飞奔而来,有自己属下的帝国军,也有福王的亲卫队。他们纷纷叫嚷:“不要走了刺客!” “在那边,在那边!” 胡宽脸上变色,将手里的脑袋转到背后,甩手丢进身后的营帐里。他毕竟是这里的主官,只要他不开口,谅也没有人胆敢进来搜查。 到了此时,他这才想起那个黑衣人。左右一看,哪里还有那个黑衣人的身影? 说话间,那些追赶的士兵纷纷赶到。大部分都向两旁散去继续追赶,一群福王的亲卫队则在胡宽面前停住,大声问道:“胡总教头,我们看到刺客往这边跑了,请问你有没看见?” 当此之时,胡宽只能说道:“是的,看见了,他往那边跑了!”说着把手向旁边一指,又说道:“他跑得很快,我刚出来见到一眼,他就跑没影了!” 福王的亲卫队看着胡宽,满脸都是怀疑之色:“可我们亲眼看到,那个刺客刚才还在跟你说话!” 虽说职衔比胡宽低得太多,但他们并不是胡宽的属下,而是直接听命于福王,再说此时情形极其特殊,说不得,为了保住自己不会被殉葬,不要说什么胡宽,就是“胡宅”也要怀疑一下了。 胡宽心下暗暗恼怒,但当此之时,福王的脑袋刚被他丢进身后的营帐里,没法子喊出“不相信你们搜我营帐好了”之类的豪言壮语,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没有这回事!你们一定是看错了!” 为首的一名亲卫队员行礼道:“胡总教头,十分抱歉,职责所在,我们必须弄个清楚明白。请胡总教头允许我们进去你的营帐搜查一番!” 胡宽怒道:“怎么,你们不相信我?” 那人道:“不敢,不是不相信,只是我们日后肯定要被问起,到底有没有搞清楚。所以,十分抱歉,我们必须现在就要弄个清楚明白!” 胡宽哪里敢让他们进去搜查,大声道:“岂有此理!难道我跟福王有仇,要派刺客杀他吗?杀他我有什么好处?” 为了增强说话的气势,胡宽一边大声嚷嚷,一边愤怒地挥动着手臂。营帐门口立有火把,那群亲卫队手里也都有火把,在这么多火把的照耀之下,人人看得清清楚楚,胡宽的手上,沾着不少鲜血! 那人一声令下,一众亲卫队立即退开,人人刀剑出鞘,瞪眼看着胡宽,如临大敌。那人吩咐一名士兵道:“立即放流星号炮!把人都叫来!”。 那名士兵立即从怀中掏出一颗炮仗,在火把上点着,举向天空。霎时间,一串烟花冲天而起,在空中组成了一个“福”字,经久不散。 这是他们呼叫同伴迅速增援的信号! 第58章 栽赃 饶是胡宽老奸巨猾,到了这地步也不由得不慌。人家不是他的属下,再说关乎他们的性命,况且跟他不熟,此刻压根是不惜跟自己翻脸。自己还有什么办法,能阻止得了他们进账搜查? 本来嘛,要是人头根本都不在营帐里,还能怕个卵! 可问题偏偏就在这里——他刚刚亲手把人头丢进了身后自己的营帐里! 看到流星号炮,福王的亲卫队都掉头往这边赶来,连不少帝国军士兵也跑来凑热闹。胡宽的营帐外面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被大群人马围了个水泄不通。这已经不是里三层外三层所能形容的了,说是里九层外九层都不为过。 胡宽心下念头急转,但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阻止人家进来搜查的好办法。 总不成,立即号令部下,把这群福王的亲卫队都杀了? 那是蠢人才干的事。福王受命从帝都来这里宣读元帅调令,知道此事的人不会少。要是福王跟亲卫队一个都没回去,还有哪个不会怀疑到他头上? 到得那时,真是无论如何都分辩不清了!就算人家找不到证据,自己都已经是嫌疑之身,这个刚当上的狼卫军训练营总教头,肯定是歇菜了。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你们不要大惊小怪!我手上的鲜血,是一不小心划破了手……” 为首那个亲卫队相当精明,又见到同伴都赶来了,声势大振,便不卑不亢地说道:“对不起,胡总教头,我们心中有好几个疑问,只好向你请教。第一,我们并没说福王被杀了,你却知道我们是为此而来;第二,你手上有鲜血,我们严重怀疑那是福王的血!第三,我们亲眼看见,那个身穿黑衣的刺客杀死了我们的吴队长,然后跑到了你这里,跟你说了几句话,而你却说你刚出来他就跑了!所以,对不起,我们必须要搜查一下你的营帐,弄个清楚明白!” 胡宽只能是继续死鸡撑硬颈:“瞎讲!你看看我的脸,我是那么蠢的人吗?我会蠢到派人杀了你们的王爷,然后还把他藏在这里等着你们来搜查吗?不早就让他赶紧跑远了?” 那人毫不放松:“口说无凭,眼见为实!弟兄们,你们说,是也不是?” 亲卫队员一齐叫道:“不错!眼见为实!” 正在相持不下,黑夜里突然出现了一点火光,像流星划过天际一般,从远处迅速飞到胡宽的营帐上。那是一支火箭,落在营帐上,立即点着了营帐,燃烧起来。 众人惊呼声中,胡宽扭头一看,脸色更是大变。 他的心下一下子想到了四个字——栽赃到底! 双方僵持着,还不至于立即就能进去搜查。但是这支从远处飞来的火箭将营帐点燃后,说破了天人家也会认定,这就是胡宽在前面死撑到底,后面则由人烧掉营帐,来个死不认账! 他母亲的,到底是哪路英雄,这么会栽赃?! 又是哪路英雄,这么想要老子死? 不管胡宽怎么想,那个为首的亲卫队员大声叫道:“快!弟兄们,赶快一边灭火,一边好好搜查一番!不要让大火烧掉一切证据!” 随着他的命令,福王的亲卫队一齐努力向前,救火的救火,搜查的搜查。 胡宽就算有三头六臂,就算巧舌如簧,也已经无法阻止这群满腹怀疑的亲卫队。他呆呆地站在原地,满心里只想到了一个人的名字——李黑! 怪不得李黑走得那么爽快,原来他也早有阴谋,现在根本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草草丢进营帐里的那颗人头实在太显眼了。一众亲卫队员刚冲进营帐里,便一眼看见了它。一人立即抢上捡起捧在手里,大声叫道:“在这里了,在这里了!” 那为首的亲卫队员看了一看,叫道:“立即退出去!全体戒备!” 众亲卫队立即转身退出,火也不救了。烧就烧吧,反正已经没有在乎的必要了。 火把的照耀下,不仅是亲卫队员,一众帝国军士兵也都看见了那人手里捧着的人头,顿时都是鸦雀无声。 福王睡着觉的时候没了脑袋,然后脑袋出现在胡总教头的营帐里,这……到底算什么事? 胡总教头想要造反么? 我要跟着他一起造反吗?还是…… 一众亲卫队员本来就已经刀剑出鞘,此时更是全神戒备,围成了一个圆圈,瞪眼看着胡宽和旁边的帝国军士兵,眼神里充满了杀气。他们人少,此刻又是身处训练营的帝国军士兵之中,若是打斗起来,全军覆没都是很有可能的事,不可不防。 情势,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胡宽深深地看了一眼为首的那个亲卫队员。这人一看就是相当精明的人,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也知道什么时候该全神戒备。 人才啊! 面对这种局势,胡宽真正是有苦说不出,只能深深地吸上一口气,高举双手向下按了几下,示意大家平静下来,说道:“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大家听我说!这是有人栽赃给我的!我完全不知道这件事!这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我!就算我挺着脖子让你们杀了,也不能为福王报仇雪恨,只会让陷害我的人在暗中偷笑!” 所有人都在看着胡宽,但没有人说话。胡宽继续说道:“请大家想一想!如果是我干的,我为什么要把人头放在自己的营帐里?又为什么什么时候不好烧,偏偏要在这时候烧?我是那么蠢的让你,非要做得那么明显,好让你们直接抓到我吗?这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还是没有人说话。 胡宽伸手指了指后面正在越烧越旺的营帐,大声叫道:“赶紧去搜一下,看看到底是谁在暗中放箭,比在这里瞪着眼睛看我有用得多!快去呀!” 场中安静了好一会之后,那个为首的亲卫队员出声说道:“第一小队出列,去搜查火箭射来的方向!其余人等,回到福王的营帐,立即放出信鸽,向帝都报信!”。 第一小队应声出列,匆匆向火箭射来的方向奔去。其余的人则维持着相互保护的阵势,慢慢向福王的营帐那边移动。 胡宽看着他们走开,心中完全没有剿灭他们的打算。此刻,他的心中充满了疑问——到底是哪个兔崽子干的好事??? 第59章 狗急跳墙 是什么人,居然知道了老子的计划,反过来将计就计? 应该是李黑这厮搞的鬼。这厮昨天走得那么爽快,一直以来也没见他有什么动静,直到现在才突然玩了这一手。他母亲的,这货是一直在装糊涂啊! 现在不知道的是,李黑指派了什么人来干的? 大营帐这边这么乱,跟着出来的军官教头也都到了,站在外面眼睁睁地看着胡宽,但没有人说话。胡宽的为人,他们是知道的,在这时候哪个会去触霉头? 胡宽的目光缓缓从他们的脸上扫过。他带了左营和右营的士兵以及三个百人队的狼卫军,一共是两名校尉和三名教头,此时都站在这边。 看来,他们的嫌疑非常的小。 那还能是谁呢? 正好此时,夜空中传来一阵翅膀扑愣的声音,好几只洁白的信鸽从福王的大营帐那边飞起,向帝都的方向飞去,不久后就消失在了夜空中。福王的亲卫队担心只放一只信鸽会被别有用心的人拦截,便一口气多放了几只,确保急报能到达帝都。 胡宽盯着那些已经飞进了黑暗中的信鸽,目光中闪过一丝狠色,重重地一点头:“好!索性就直接找他们去!” 他拍了拍手,吩咐一名士兵去请刚才那个亲卫队的人过来,对他说道:“刺杀福王的刺客,我想我知道谁最有嫌疑了!” 那人怀疑地看着他,显然不太相信。最有嫌疑的不就是你吗? 胡宽知道他的想法,哼了一声,说道:“带上你的人,跟我来吧!” 他说着,又吩咐属下的军官士兵道:“都拿上家伙,跟我来!” 恰好前去搜查火箭来处的人手也已经返回,报告说没有找到人。那人便道:“跟上一起走吧!看看胡总教头怀疑的人是哪个!” ※※※ 大营帐那边的吵吵嚷嚷,凌夜等人都是知道的。那么吵,当然都被吵醒了。不过因为事不关己,尤其是被罚没饭吃还要干粗活,没有人想赶去那边凑热闹,都找高处站上去看热闹。 凌夜和林远南坐在一棵树上,将那边的动静都看在眼里。虽然离得远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根据情形来猜想,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只是,为什么会这样子呢? 之前有些事情相当的古怪,现在的事情更是古怪。为什么那么多古怪呢? 凌夜想了一会,脸上突然微微变色:“我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林远南问道:“这话怎么说?” 凌夜冷冷的道:“胡宽巴结这个没实权的王爷是有原因的,今天把我们罚来饿着肚子干粗活也是有原因的,今晚三更吵吵嚷嚷,更是有原因的。这三件事串联起来,直接可以肯定,胡宽本来是想陷害我们,但结果被另外的人将计就计,反过来陷害了他!” 林远南愣了好一会,不由打了个冷战:“胡宽好恶毒的心计!还好有人出手干涉,反过来陷害了他。这人不管是哪边的,我都十分感激。陷害胡宽就是救了我们啊!” 凌夜默然一会,冷冷的道:“林远南,奉劝你一句,不要把别人想得太好。人家出手陷害胡宽,可不是为了救我们,肯定是为了其他的目的。我们只不过是刚好沾了点便宜而已。” 两人默然了一会,就见到营帐那边再次传来喧闹之声。一队队士兵打着火把急匆匆地向这边跑来,更有些士兵兜向远处,看样子是要插到后面进行围堵。 凌夜脸上又是微微变色:“胡宽狗急跳墙,非要来陷害我们了!” 林远南看见那么多士兵,不由得有些惊惶:“凌大哥,那怎么办?” 凌夜冷冷的道:“等他们过来!看看胡宽到底想怎么样!” 蹄声急促,十几匹快马跑在大群士兵的前头。阙德的声音在黑夜里传来:“本队集合,本队集合!立即集合!” 狼卫军们都感觉到了情势的异常,顿时好一阵骚乱。有人低声骂道:“艹!不给饭吃还要罚干粗活,现在半夜三更的还要集合!集合他奶奶的腿!” 另一人道:“那群士兵杀气腾腾的,来者不善!绝不是集合那么简单!” 又一人道:“那怎么办?逃吗?” 凌夜从他们旁边走过,冷冷的道:“不要想逃跑,逃跑只会被杀戮!并且会连累整队的人都被杀!” 那人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骂道:“恶心的连坐法!” 情势虽然相当的不善,但众人不仅赤手空拳,还连正常的衣服都没有,在大群全副武装的帝国军士兵的刀枪面前,不免都感到了威胁。没奈何,先服从命令集合起来吧! 那十几匹快马来得很快,转眼就跑到了凌夜他们这边。为首的人正是胡宽,后面跟着的是本队教官阙德、左右营校尉以及福王亲卫队的人。 凌夜他们以及列好队,睁着眼睛看着胡宽等人,没有人说话。大群帝国军士兵气喘吁吁地跑来,将众人包围在中间,虎视眈眈。 胡宽等人并不下马,就在队列前头勒住马匹。胡宽看了阙德一眼,阙德立即大声叫道:“报数!” 一番报数后,阙德大声向胡宽报告:“报告总教头,本队应有八十七人,实到八十七人,一个不缺!请指示!” 胡宽盯着凌夜这边,笑眯眯的道:“当然是不会缺的了。任何一个正常点的人,在干完坏事之后,肯定是要跑回来好伪装自己的。你要他们报数,有什么用?” 阙德:“……” 他母亲的,不就是你让我点人数的吗? 亲卫队那人盯着一众狼卫军看了一阵,摇头道:”胡总教头,我不得不怀疑你是在乱找人顶缸。他们像是去刺杀福王的人吗?“ 刺杀福王? 一众狼卫军微微攘动了一下。人人都是恍然大悟,大营帐那边原来是闹出了这样的事,这个脸上笑眯眯背后捅刀子的死老头这番过来,是怀疑凶手在他们中间! 凌夜嘴角露出讥诮的冷笑。猜得没错,胡宽确实还是一如既往的阴险恶毒!! 胡宽呵呵一笑:“兄弟,你这话怎么讲?他们怎么不像了?” 他伸手一指,似有意似无意地指着凌夜,笑眯眯的道:“昨天,这群人中有人对福王不满,打落了福王的箭支。福王想要我把他们全斩了,我替他们求情才保住了性命,但还是要干粗活并且没饭吃。既是为白天那两个猎人报仇,又是为自己雪恨,于是愤恨之下,深夜潜入营帐,杀死了福王,割走了他的首级。你看,这不是非常的有嫌疑吗?” 第60章 原来如此 一众狼卫军听着,心下都是大怒。他母亲的,你福王死了关我什么鸟事?干嘛要跑到这里来一口咬定是我们中的人干的,而且还带着那么多全副武装的士兵? 这是摆明想要把我们赶尽杀绝么? ※※※ 福王亲卫队那人又摇了摇头:“不对!胡总教头,我不能认同你的说法。我可是亲眼目睹的,那个刺杀了福王的刺客的,浑身都穿着黑衣,只露出一双眼睛。现在,你说的这群人,浑身上下只穿着一件大裤衩子,哪里来的浑身黑衣可以穿?” 胡宽滞了一滞,随即说道:“你又怎么知道那个刺客在杀了福王之后,不会把那身黑衣都丢掉?” 那人还是摇头:“胡总教头,我不太认为,这群只穿着大裤衩子的人,居然有地方藏得下一身黑衣夜行衣!” 胡宽闻言不禁大为恼怒,怒视着他:“那你说应该是怎么样?” 那人嘿嘿笑了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王爷死了已经是事实,现在我们要的是抓到真正的凶手,而不是敷衍了事。抓错了人不要紧,被福王的父亲定远侯一刀斩了才是大事!” 胡宽继续死鸡撑硬颈:“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在杀了人之后浑身黑衣都脱了下来,藏起来了?” 那人笑了笑,脸上露出讥诮的笑容:“我就想知道,这群平日里只穿着一件大裤衩子的贫苦阿兵丁,哪里来的浑身黑衣?谁给的?” 饶是胡宽诡计多端,此时也是张口结舌,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才好。 半晌之后,胡宽才勉勉强强地说道:“也许,是别人临时从外面递给他们的吧?” 亲卫队那人呵呵一笑:“胡总教头,你说的话,总是很有道理啊!佩服,佩服!” 胡宽何尝不知道那是在讽刺自己。但为了脸面,他只能硬撑着说道:“没错!刺杀福王的人极其的阴险狡诈,我们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亲卫队那人又笑了笑:“胡总教头,我还有一个疑问。我们发现福王的尸体时,他的尸体旁边还躺着四个浑身黑衣的死人。本人可以向天发誓,我们王爷压根不会半点武功。所以,那四个浑身黑衣的人当然不会是王爷杀死的。问题就奇怪在这——那些黑衣人要来杀王爷,还是要来救王爷?如果是杀王爷,他们为什么会死在那?如果是救王爷,他们为什么要浑身黑衣还蒙着脸?” 胡宽脸色更是大变。只是他老奸巨猾,很快就答道:“也许是因为,他们是王爷的影卫?” 影卫,是帝国很少见的一种贴身护卫。这种护卫平时基本不跟别人碰面,每天就是藏在不易被人发现的地方,默默守护着主子。无论白天黑夜,风霜雨雪,总是会有一群影卫默默无言地值守,守护着给他们高薪厚禄的主子。 亲卫队那人哼了一声:“绝不可能!我们王爷行事光明磊落,压根不需要影卫!” 胡宽:“……好吧。这个暂时不去讨论它。我就告诉你吧,刺客的嫌疑人就在这里,你抓还是不抓?!”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凌夜一直冷冷地盯着他们。虽然嘴上不说话,但眼神里的冰冷如果能把一个人冻结的话,至少也冻结了好几次了。 福王的影卫是不存在的,黑衣蒙面的杀手是怎么死的,他凌夜倒是非常的清楚明白——因为,那就是他动手杀掉的! ※※※ 前半夜,众人又累又饿,都开始入睡的时候,一个黑影慢慢地走近了凌夜的身边,悄悄地叫了一声:“凌夜!” 凌夜早就已经被他的脚步声惊醒,坐起身来看着对方。 暗淡的星月光辉之下,这人浑身裹着一身黑衣,身形还包裹在一团黑气之中,看不清身形相貌,无法判定是何方神圣。 凌夜唯一想到的是,他母亲的,这个该死的家伙又来了! “呵呵。”黑影闪过凌夜几次杀手后,眼神犀利地盯着他:“你就只有这点本事么?长进虽然是有,但也未免太差了吧!” 凌夜住了手,哼了一声:“我没空练!” 黑影淡淡一笑,举手招了招:“随我来!”说着转回头,看也不看他一眼,发足疾奔。 凌夜略一犹豫,便跟着追了上去。人家肯定不是来杀自己的,如果是的话,自己早就死了! 两人一前一后奔了好大一会。凌夜发现,那人奔行的足迹是从远处兜过,然后慢慢地从福王的住处离开,再狂奔兜了回来,把凌夜截住,然后停下了脚步,看着他奔来。 凌夜也停下了脚步,冷冷地盯着他:“找死?还是求饶?” 那人又是呵呵一笑:“都不是!” 他顿了一顿,说道:“废话我不想跟你多说。少年人,你只需要明白一点,你们现在死到临头了,知道吗?” 凌夜:“……此话怎讲?” 那人冷冷的道:“自己想想,胡宽白天为什么要放过你们?” 凌夜哼了一声,却不说话。他心中确实充满了疑窦,只是不想先说出来罢了。 那人盯着凌夜,又是呵呵一笑:“想不明白就慢慢想。现在,最好是跟我来!” 那人说完便闪身走人。凌夜心下略一思索,便跟着他离去。两人的脚步声都很轻,说话的所在离大部宿营的地方很远,没有人发现。 那人并不是往远处走。在兜了一圈之后,那人带着凌夜摸到了福王的大营帐那边。 此时已经是深夜,绝大多数人都睡得正香的时候。按道理来说,福王这头大肥猪也是早就该睡的了。 事实并不如此。凌夜见到,两个原本应该是站在福王营帐前守卫的士兵,此刻都倒在地上。营帐里并不静悄悄的,反而有声音不停传出,似乎是有人在痛苦地挣扎。。 凌夜伸手指在营帐上戳破一个小洞,片刻间,营帐里的一切映入眼帘——那个肥猪一般的福王正躺在地上,浑身四肢都在不停抽搐,嘴角流出来白沫,话都说不出来。在他的身旁,四个浑身黑衣蒙着面巾的汉子站着,残忍而残酷地盯着福王。 其中一人嘿嘿笑道:“福王,你在这个人世间的作威作福已经够了,到地狱去再继续吧!” 第61章 自己的锅自己背 另一个黑衣人低声喝道:“还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赶快杀了他!” 他说着,快步走近福王身边,一脚踩住福王的胸口,弯下腰来,一刀割掉了福王的脑袋。这个白天作威作福草菅人命的大肥猪毫无反抗之力,就此一命呜呼。 凌夜在外面看着,心下隐约想到了,黑影带他来这里看这个是颇有用心的,而这些黑衣人前来杀掉福王,也不会是为了白天那那一队猎人兄妹报仇来的。 原因很简单,如果这些黑衣人是出于义愤而来杀掉福王,这个黑影也就不会说他凌夜死到临头了。因为这看起来完全没有关联嘛! 联想到白天胡宽那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从轻发落”,以及种种古怪,凌夜已经大体上能确定了,这是胡宽的又一个阴险毒辣的奸谋! 下手割脑袋的黑衣人提着血淋淋的脑袋站起身来,营帐里的另外三人说道: “凌大哥杀得好!白天那两个猎人可以瞑目了!” “为民除害,我们是正义的狼卫军!” “凌大哥,你就是我们的榜样!我们要向你学习,努力多杀这种为非作歹作威作福的臭王侯!” “哈哈哈!” 一阵声音虽低但却相当放肆的笑声过后,提着脑袋那人说道:“好了好了,这些废话不用再说了。附近压根就没有人,没有人能听到的。走吧,我们把这颗脑袋带给真正的凌夜,让他跳到月河里也洗不清!”说着提着脑袋,向帐门口走来。 另外三人发出一阵嘿嘿嘿的笑声。一人说道:“胡……老大的妙计,一向都是那么天衣无缝!” 听到此时,凌夜彻底明白了,这四个黑衣人深夜前来杀掉福王,确实是胡宽的奸计,是要陷害他凌夜来的! 黑影向他招了招手,做了一个杀的手势。凌夜便和他轻轻地绕到营帐门口,一人一边埋伏下来。 脚步声响,帐门被掀了起来,一个黑衣人向外迈腿走出,身体正好露在凌夜这边。凌夜也不用跟他客气,左手一把按住他的嘴,早已蓄势而发的右手狠狠一拳打在他的胸口。那人闷哼一声,胸口发出一阵喀喇喇的声响,肋骨也不知道断了几根,仰天便倒。 骤然遇此变故,另外三个黑衣人都是大吃一惊,差点就要叫喊出声,总算记得不能暴露自己,生生忍住叫喊,各自拔出匕首攻上。 恰好在此时,那个黑影一道黑烟一般闪了进来,双掌一齐推出。他下手又快又狠,又是出其不意,两个黑衣人卒不及防之下,双双中掌,哼也不哼一声便即倒地,身子扭了几扭,就此不动。 最后那个提着脑袋的黑衣人见势不妙,立即转身向后逃窜。此路不通,那就走别的路! 这人逃命相当的快,一下子就窜到了大营帐后边,举匕首在营帐上划开一个大口子,眼看着就要逃出去的时候,他的身体突然如遭雷击,剧烈地震颤痉挛起来,然后哼也不哼,软软倒地,手里的人头也滚到了一边。 正在追过去的凌夜看到,黑影一闪,从划开的大口子那里,又钻进来一个黑衣人,手上一柄匕首沾满鲜血。想逃走的那人当然是他杀的。 凌夜心念转得很快,立即明白这人是黑影的同伙,估计一直在营帐后面看着这里,顺便堵住四个黑衣人的去路,正好派上了用场。 果然,带着凌夜过来的黑影向后来的那人打了个手势,对凌夜低声说道:“好了,事情你已经看到了,你可以回去了。其他的事情,你不用管了!放心睡觉,我包你没事!” 虽然不明白这个黑影到底是什么来头,但知道这人确实是帮着自己,使得自己免于被胡宽陷害的厄运。凌夜向他拱了拱手,闪身便走。 他来去的动作很轻,从跟着黑影出去,再到回到宿营地,始终无人发现。 躺在干草铺上,看着夜空,凌夜心下微微叹息。 以自己的身手,要想从这里逃走,那是轻而易举。只是胡宽并没有死,根据他的连坐法,自己真的逃走的话,自己是自在了,但是本队的那些人,至少也会被胡宽杀掉一个小队吧? 那么连累人家送命,真的好吗? 有没有更好的不会连累别人的办法呢? 比如……叫大家一起逃走? 这个估计不太可行。如果没有什么意外,这些人基本上都能活到获得徽章成为正式的狼卫军的时候。到得那时,他们说不定还有建功立业咸鱼翻身的机会,为什么要跟着你逃离这里呢? 凌夜摇了摇头,转回头思考今晚的事。胡宽想要陷害自己在先,那个黑影则出手杀掉了他的手下,毫无疑问是要破坏胡宽的奸计。而从黑影的说话行为来看,理所当然不会是帮凌夜一把那么简单。 换了是我凌夜的话,会怎么办? 凌夜嘴角露出一丝讥诮的冷笑。他已经想到了,晚点还会有更精彩的事情,胡宽会栽一个大跟斗!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现在,胡宽就带着那么多人,包括福王的亲卫队在内,开始了他的表演。不得不说,这死老头确实老奸巨猾,但由于他想陷害凌夜的证据都不存在了,再精彩的表演,也只落成了拙劣可笑! ※※※ 此刻,听到胡宽仍然死鸡撑硬颈,非要说杀福王的凶手就在这群只穿着大裤衩的狼卫军之间,一众狼卫军心下更是愤然,看向胡宽的眼神都带上了不服和愤怒。 要不是因为手无寸铁,还被那么多帝国军士兵包围着,搞不好会有人挺身而出冲上去揍他了。。 亲卫队那人耸了耸肩:“胡总教头,非常抱歉,在有确凿的证据之前,我无法知道哪个是刺客,也就不会乱抓一气。” 胡宽哼了一声。那人笑了笑,看着胡宽的脸,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倒是认为,死在王爷营帐里那四个黑衣人来历非常的可疑。既然人都死在那里了,也就是落下了证据。我们为什么不去好好审视一番,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呢?” 第62章 死人会说话 完成了这些,凌夜加快脚步遁入黑夜中,兜了一大圈,确定没人尾追以后,这才绕路回到之前的灌木丛,把衣服换回来,再悄悄地回去睡觉。 他来去的动作很轻,从出去再到回来,始终无人发现。 躺在干草铺上,望着夜空,凌夜的嘴角又露出了一丝讥诮的冷笑。 胡大教头,接下来,就看你老人家的精彩表演了!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现在,胡宽就带着那么多人,包括福王的亲卫队在内,开始了他的表演。不得不说,这死老头确实老奸巨猾,但由于他想陷害凌夜的证据都不存在了,再精彩的表演,也只落成了拙劣可笑! ※※※ 此刻,听到胡宽仍然死鸡撑硬颈,非要说杀福王的凶手就在这群只穿着大裤衩的狼卫军之间,一众狼卫军心下更是愤然,看向胡宽的眼神都带上了不服和愤怒。 要不是因为手无寸铁,还被那么多帝国军士兵包围着,搞不好会有人挺身而出冲上去揍他了。 亲卫队那人耸了耸肩:“胡总教头,非常抱歉,在有确凿的证据之前,我无法知道哪个是刺客,也就不会乱抓一气。乱抓人不但无济于事,还会让真正的凶手在暗地里看着偷笑。” 胡宽哼了一声。那人笑了笑,看着胡宽的脸,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倒是认为,死在王爷营帐里那四个黑衣人来历非常的可疑。既然人都死在那里了,也就是落下了证据。我们为什么不去好好审视一番,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呢?” 胡宽对这件事是相当的忌讳,现在他的心里正满是后悔,后悔当初怎么不多准备一手,就是另派一组人负责杀人灭口,或者毁尸灭迹。但事已至此,再怎么后悔也没用了。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你说的没错,确实是要好好查查。不过,这些狼卫军仍然脱不了嫌疑,还是应该看管起来!” 那人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胡宽自圆其说道:“因为除了他们,没有人有那么大的嫌疑,没有要刺杀福王的想法!不好好拷问一下,会错过真正的凶手的!” 眼看着胡宽一而再再而三地非要把账赖到狼卫军身上,众人更是愤怒,狠狠地瞪着胡宽,不少人牙齿都咬得咯咯作响。 怒火快到达到顶点了! 凌夜冷冷地盯着胡宽。他已经猜出来,胡宽这是在找借口,转移福王亲卫队的注意,好给自己台阶下。不然的话,堂堂总教头带着这么多人马杀气腾腾地冲过来,最后却要因为“这只是一场误会”而灰溜溜地撤回去,他手下那些帝国军士兵多半要暗中窃笑,那以后还怎么指挥呢? 所以,现在当然是要继续扣死狼卫军,死鸡撑硬颈了! 福王亲卫队那人耸了耸肩:“好吧,胡总教头,随你喜欢了!你慢慢审问,我就不奉陪了,我要回去好好查查那四个死人!” 胡宽笑眯眯的道:“兄弟,死人可是不会说话的啊!” 那人笑了笑:“死人虽然不会开口,但有些地方还是会说话的!” 那人说完,戏谑般地拱了拱手,调转马头就要走人。 正在此时,狼卫军中一个声音传了出来:“死人不会说话,活人却会说话。” 这声音淡淡的,似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般的平静,在平时肯定是没什么人会在意的,但在此时此刻,却让胡宽和那人都大为震动。 说话的人,正是凌夜! 凌夜一直冷眼旁观,知道已经到了该说话的时候。想要打胡宽的脸,就得趁大家都在场的时候,人多好热闹。不然,亲卫队这些人一走,那时可就一点都热闹不起来了。 胡宽自己知道自己的事,已经相当怀疑自己派出去的人在凌夜手上,那可是对自己极其不利的,必须让他说不出话! 于是,他眯着眼睛盯着凌夜,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少年人,你在狼卫军这么久了,难道一点都不知道军规军纪吗?上司在这里说话,轮得到你来插嘴吗?” 凌夜冷冷地盯着他,却不说话。看他想怎么办! 胡宽举起右手打了个响指,笑眯眯的道:“来人呐!好好地教育一下这个少年人,让他深刻地体会一下违反军纪冲撞上司的结果!” 四名士兵快步走出队列,向凌夜走去。凌夜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只是盯着胡宽,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这种时候,会有人插话的! 果然,亲卫队那人出声说道:“胡总教头,虽然你惩治自己手下轮不到我来多话,但是此时情形特殊,何不让他把话说完呢?” 胡宽笑眯眯的道:“话是这么说没错,我也没说不让他说话啊!不过,军纪就是军纪,它的意思就是应该得到所有士兵的服从和遵守,而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说话间,四个士兵已经走到凌夜身边,七手八脚地按住他的肩膀,喝道:“走!出来!” 凌夜站着不动。四个士兵虽然使尽了吃奶的力气,也没法子把他按倒或者推动。一人气急败坏之下,飞脚就要去踢凌夜的膝弯,嘴里骂骂咧咧:“小贱种,老子倒要看看你的膝弯有多硬!” 砰的一下,那士兵的脚结结实实地踢到了凌夜的膝弯。凌夜仍然动也不动,那士兵却是哎哟一声嚎叫,一屁股坐倒在地,拼命地揉着自己的脚尖,骂道:“小贱种,还真的是硬!” 一众狼卫军在旁瞧着,心中都是暗暗叫好。想耍威风,也不看看遇上的是谁? 福王的亲卫队却不管这个,指着那士兵嘻哈大笑起来。胡宽眉头一皱,正要说话,亲卫队那人笑嘻嘻地抢着说道:“胡总教头,这到底是演的哪一出啊?震惊!狼卫军训练营中竟然出现了士兵无法制服的新兵么?” 胡宽硬生生地忍住一口气,说道:“好了!下去吧!别在那丢人现眼了!” 一名士兵扶着踢痛自己脚尖的士兵,四人灰溜溜地归队。凌夜仍然盯着胡宽,冷冷的道:“现在,我可以说话了吗?” 胡宽呼了口气,笑眯眯的道:“你说吧!”。 亲卫队那人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也说道:“你说吧!我很有兴趣!” 凌夜冷冷的道:“那么,请随我来。我不爱说话,但我知道有人会喜欢说话的!” 第63章 斗智 凌夜说完,大踏步出列,昂然前行。亲卫队那人摆了摆头,带着手下跟随在后。 胡宽盯着凌夜的背影深深地看了一眼,挥手示意士兵给他让路,自己也随后跟上。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到时看情况来个死不认账了! 不多时,凌夜便带着众人来到之前藏人的灌木丛,把人从里面拉了出来。两个黑衣人被他打晕,跑也跑不了,仍然藏在里面,此时便被凌夜拉到了众人面前。 亲卫队那人一边看着,一边点头:“黑衣人,嘿嘿!” 凌夜将其中一个丢在地上,拖着另一人走到胡宽和亲卫队那人马前,看着他们,却不说话。亲卫队那人点了点头,问道:“这是什么人?你为什么知道他们在这里?” 凌夜淡淡的道:“也没什么,只是他们想监视我并陷害我,被我发现了而已。至于他们是什么人,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一下子辨认出来。” 亲卫队那人又点了点头,饶有兴趣地看着凌夜:“少年人,那就试试你的办法吧!” 胡宽心中暗暗感觉到不妙,但一时之间却也猜不出来凌夜会有什么办法。此时此刻无论如何不能认怂,他只能是打肿脸充胖子,赌凌夜没什么好办法,于是也笑眯眯的道:“少年人,那就不要废话,赶紧动手吧!” 凌夜挑衅般地看了胡宽一般,左手扶起那黑衣人上半身,扯掉他的蒙面巾,让他的脸对着胡宽,然后一巴掌把他打醒。那黑衣人很快醒转,睁着眼睛左右看看,一下子看到了胡宽,脸上露出惊喜之色:“胡大人!老大!谢谢大人救了我!那小子……” 犹如一盆雪水当头浇下,全身刹那间冰凉至极。胡宽遏制不住地大吼道:“你在叫谁!你在说什么!” 那黑衣人终于看到胡宽旁边还有着不少人,大惊之下,赶紧住嘴,支支吾吾的道:“我……小人……” 凌夜丢开他,冷冷地看着亲卫队那人:“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 亲卫队那人赞赏地看了凌夜一眼,转头看着胡宽,笑眯眯的道:“胡总教头,我也是想问,这意味着什么?” 胡宽此时心下对凌夜的恨意更深,也在不住地咒骂自己的蠢材手下。一睁眼就直接叫自己胡大人,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人基本都是这样的。在身陷不利境地并且昏迷过去,然后在一睁眼就看到自己非常熟悉的人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地直接呼叫对方,并诉说自己在那一瞬间最想说的话。凌夜利用的正是这点,让黑衣人连抵赖和撒谎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张口就说了出来。 还以为会是无聊的套路问话呢,没想到是这般单刀直入直捣龙泉的一招,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他母亲的,凌夜这小子为什么会这么聪明的办法! 当此之时,除了抵赖,还是只能抵赖。胡宽吸了口气,脸上又恢复了笑眯眯的神色:“这能意味着什么?你说这人吗?没错,我认得这人,他是狼卫军训练营中的一名军士,所以他认得我,我也认得他。一下子见到我就喊我,这是非常理所当然的啊!” 亲卫队那人呵呵笑道:“是吗?为什么我觉得,事情好像不止这点呢?” 胡宽笑眯眯的道:“哪里不止?” 亲卫队那人道:“你觉得呢?哪里不止?” 胡宽呵呵一笑,转头瞪着那黑衣人,笑眯眯的道:“你说吧,今晚你都干了什么事情?嗯?” 那黑衣人感受到了他那眯缝着的眼睛里射出的凶光,不禁打了个寒颤,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小人……今晚上来监视……啊,不,是我在睡觉的时候,突然间被人打晕,然后就……到了这里……要不是大人救了我……” 胡宽转过头去,看着亲卫队那人:“你看,这又意味着什么?” 亲卫队那人呵呵笑道:“这般语无伦次,一看就是在威压之下临时编造出来的。这样子问法,能问出什么来?” 胡宽笑眯眯的道:“那你想怎么办?” 亲卫队那人笑了笑,问那黑衣人:“被谁打晕?” 黑衣人看了看胡宽,冲口而出:“凌夜!一个叫做凌夜的小子!” “你怎么知道?” “这个……他弄醒过我,威胁我,说要我……要我……监视……啊,不,是要我诬陷胡大人!” 胡宽心下大乐,笑眯眯的道:“这么可恶?” 那人鸡啄米般地点头:“是的是的,就是这么可恶!” 凌夜不出声。亲卫队那人看了他一眼,又问黑衣人:“诬陷胡大人做什么?” 黑衣人眼珠转了好大一会,说道:“诬陷胡大人……诬陷他……这个……杀了福王!” 亲卫队那人哦了一声,又看着凌夜:“你怎么说?” 那黑衣人这时才转过头,见到凌夜,吓得一下子倒退几步:“就就就……就是这小子!” 凌夜默不作声,大踏步走上去,又是一拳把他打晕,然后把另一个提过来,也是对着胡宽的脸弄醒。 这一个黑衣人也是一睁眼见到胡宽就惊喜地叫出声来:“胡大人!” 亲卫队那人单刀直入地问道:“你是谁,怎么在这里?” 黑衣人下意识地看向胡宽。亲卫队那人喝道:“看着我,不要看别人!”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说道:“你的这个伙伴已经把一切都招了。如果你说得跟他不一样,那不好意思,我就会把你丢去喂狗!” 黑衣人惊惶不安地看着亲卫队那人,迟疑了好一会,这才说道:“我……我和这个同伴一起来监视一个叫做凌夜的人,结果被他发现,把我们都打晕了。其他的事,我也不知道……” 亲卫队那人把手一挥:“拖去喂狗!” 几个亲卫队员立即走上前来拉住那人。那人大惊之下,挣扎着说道:“神明在上,小人说得都是实话!” 亲卫队那人哼了一声,说道:“好!先把他的小命留下,慢慢再审!” 胡宽在一旁看着,心下再次暗呼不妙。这样子搞下去,到时还要怀疑到自己头上,再怎么抵赖也不好洗清。福王虽然没什么实权,但怎么说都是皇族,他的脑袋在自己这边没了,他的父亲恭亲王能善罢甘休?皇帝陛下能置之不理? 他母亲的,自己为什么那么蠢,要派两个人来监视凌夜? 要是只派一个,到时他说的什么,那就是什么了。现在好了,两个人说的不一样,破绽百出,就是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他们说的都是实话,肯定要继续隔离开来进行审问,到时自己还是跳进月河里也洗不清! 他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不能让这两人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主意打定,他又笑眯眯地说道:“这样子在这里问来问去有什么用?不如都先关起来,打道回府,明天再审吧!” 亲卫队那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恐怕也只能如此了!不过,胡总教头,说个冒犯的话,你现在是很有嫌疑啊!” 胡宽呵呵一笑,拱了拱手:“胡某人正不怕影子歪!好了,胡某就先回去了!传令下去,天亮后立即收拾行装,左营为前导,回训练营!” 胡宽说完,自顾自便打马走人。他一走,他手下的士兵便也跟着离去,火把的火光也逐渐远去。 亲卫队那人看着凌夜,目中露出欣赏之色,点头道:“少年人这般机智,做一个狼卫军士兵,真是屈才了!”。 凌夜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拱了拱手,回身便走。 福王的亲卫队,他没什么好感。若不是为了扇胡宽的耳光,他才懒得搭理了,有什么好说的? 第64章 凌老大 亲卫队那人在背后叫道:“少年人,请留步!” 凌夜反而走得更快。那人呵呵一笑,说道:“何必这么急着走呢?我是想跟你请教一下,如果想要安全地带着这两人回帝都,应该怎么做?” 他顿了一顿,又道:“我想,你不会希望我们连同这两个人,全都走不出永州地面吧?” 凌夜转念一想,便停下了脚步。那人快步赶上,拱手道:“少年人愿意停步,想来一定有什么妙计了!” 凌夜并不回头,只是冷冷的道:“胡宽肯定会留有人监视着你们,也必然会想办法杀人灭口。如果我是你,就不仅要带着人连夜离去,还要做点手脚,让胡宽无法灭口。” 那人拱手道:“愿闻其详!” 凌夜道:“很简单,让那两个人穿上你们的衣服,混在你们的队伍里面一起走,而你们最好都在脸上涂上墨汁之类,让胡宽派来的人无从下手,这样就可以鱼目混珠,尽快离开。胡宽胆子再大,总不敢明目张胆把你们全都杀了吧?那等于是告诉别人,就是他干的!” 那人连连点头:“不错,不错!不过,那两人万一不听话呢?” 凌夜冷冷的道:“跟他们说清楚。仅仅是被派来监视我而已,远不至于死罪,所以,你只要告诉他们两个,照你的话去做就不仅能活命,还能从宽发落。但如果不照你的话做,那就只会被主子杀人灭口。你觉得他们会选择哪样?” 亲卫队那人赞赏地一拍手:“不错,不错!就是这么办!少年人,我越来越欣赏你了,不要跟胡宽混了,就来跟我们一起混,怎么样?” 凌夜哼了一声:“你们王爷都没了,你们很快也就会树倒猢狲散,跟你们混,有前途吗?” 那人:“……哈哈,哈哈!好!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以后如果来帝都,或者遇上什么事,欢迎来找我!我叫……” 凌夜冷冷的道:“没有兴趣。若不是为了扳倒胡宽,我甚至都不想搭理你!” 那人便即住口,目送着凌夜的背影没入黑夜之中,神色古怪。 一名亲卫队员疾步上前,小声道:“大人……” 那人向后甩了甩手:“刚才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吧?照着去做!” ※※※ 凌夜独自回到本队的营地。一众狼卫军之前没能跟着过去,此时或坐或站,眼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小声议论不止。 “凌夜这么久都还没回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很有可能!胡宽三番几次想要整死他,这次福王遇刺,明显是无论如何也要赖到凌夜头上,把他弄死!” “赖到凌夜头上还不算,还要赖到我们头上,想要把我们一网打尽!” “就是!” 有一人满脸忧虑地说道:“你们说,凌夜会不会趁机逃走?” 此话一出,一大群人都沉默了下来。那人又道:“扪心自问,若是你们自己被这般针对着非要整死不可,你们还会留在这里吗?会不会想办法逃走?” 林远南大声道:“不要乱说,绝对不会!” “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自己非常清楚,如果他逃走的话,我们这些人都会被胡宽杀掉。他不是连累别人送死的那种人!” 得到凌夜救助的那三个少年也出声道:“对,凌大哥绝不是那种人!他一定会回来,好好地活着回来!” 人群安静了一会,有人道:“我不怀疑凌夜的为人。我现在只是在想,今晚的情势这般凶险,凌夜又是独自前去,他能扛得住胡宽的陷害吗?” 林远南斩钉截铁地说道:“绝对能回来!胡宽虽然奸猾阴险,但是凌大哥那么聪明的人,肯定有办法对付得了他!不信你们看!” “如果这样的情势他都能好好活着回来,那真是神了!别的不说,我从此衷心佩服!” 不少人纷纷出声表示赞同。林远南道:“那就等着瞧吧!他一定能回来!”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其实他心中也相当为凌夜担心,只是不能跟着前去。此时见到凌夜的身影,林远南不禁欢呼一声,大声叫道:“看,我说得没错吧!凌大哥回来了!” 众人纷纷站起来,看着慢慢走近的凌夜,目中都露出敬佩之色。 独自面对,独自回来,飘然来去,略无阻碍! 不知是谁第一个喊了出来:“凌老大!” 随后,是几十个人一起喊了出来:“凌老大!” 凌夜站定脚步,看了他们一眼,淡淡的道:“你们想要我死吗?” 众人:“……” 大家这才想起,在胡宽的治下,拉帮结派是要被斩杀的! ※※※ 胡宽回到自己的营帐,坐在烛光下咬牙切齿地想了一会,拍了几下手,立即有人从黑暗的角落中走出,躬身听令。 胡宽看也不看他一眼,只缓缓的道:“十七号和十八号两个都被活捉了,我要他们永远闭嘴,省得你们都被招供出来!” 那人也不多问,只沉声应了一声是,转身就要出外。 “慢着!” 胡宽在背后叫住他,缓缓的道:“明天一早,派人给他们两家送去抚恤金五百两!” 那人又应了一声是,却不多问。胡宽自顾自地说道:“为了我们的安稳不得不灭口,但失手被擒并不是死罪,也不是他们的错。这抚恤金是褒扬他们的忠心。好了,去吧!” 胡宽嘴上是这么说,心中却不是这么想。现在虽然算是夜深人静的夜里,但底下却是激流汹涌,稍有不慎,自己将要面对的就是一场来自帝都的风暴——恭亲王之怒火。一旦大事来临,自己手下没人肯卖命的话,到时难道要自己一个光杆独自扛么? 所以,当然是不要舍不得银子,该花就花,赶紧拢住自己手下的人心! 派出去的那人离开以后,胡宽仍然坐立不安。他自己也知道这事玩大了,一下子就把一个王爷的脑袋割下来了,能扣到凌夜和李黑身上那当然是完美无瑕,但现在的问题就是非但是已经扣不上去,自己还已经背上了嫌疑,而且是非常深的嫌疑。 亲卫队那些人不会动手抓自己,仅仅是因为人手不足,对付不了自己而已。但只要他们带着十七和十八两个人回到帝都,到时不要说左将军,就是左将军背后的主子也罩不了自己,那就是彻底玩完。 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还能不能稳住,全看今晚能不能杀人灭口了! 他坐立不安地一直等到天色将亮时,派出去的那人才不声不响地回来。胡宽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 那人闷声闷气地答道:“胡大人,请恕小人无能,没能得手!” “没能得手?” “没能得手!”。 这四个字如同晴天霹雳,直直地劈在了胡宽头上。他呆了一呆,大叫一声,张嘴吐出一口鲜血,仰天摔倒。 听到胡宽这声大叫的,除了他营帐周围的士兵之外,还有一个身穿黑衣黑气环绕的人。他伏在一棵树上,遥望着胡宽的营帐,发出一声轻笑:“机关算尽太聪明,胡宽,这下你死定了!” 第65章 风暴之前 福王死了,他的亲卫队走了,训练营又安静了下来。凌夜他们仍然继续训练,训练营的一切,都变得反常的平静,连胡宽都不太露面,更没有再找凌夜等人的麻烦。 经历过了福王狩猎这一波事件,不少人都已经明白,这些平静只是表面,暗地里其实是激流汹涌。漩涡的中心,那个叫做胡宽的死老头,不知又在策划着什么样的阴险计划。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随着福王亲卫队返回帝都,风暴就会降临这里,到时被风暴卷走的,不知道会是什么人了。 凌夜本来想偷偷逃离这里,但众人那一声“凌老大”喊过之后,他便改变了主意,反而安定下来,继续苦练玄天劫火功和神速诀,静静地等待着风暴的来临。 不能让人家白叫这一声“凌老大”! 有时他会想到,那个浑身黑气环绕的黑影,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愿意教自己神速诀,那天晚上还出现在营地,出手帮助自己? 李黑那一边的人吗? 如果是的话,那么那晚出现在福王营帐里就很容易理解。但他似乎跟李黑都不碰面的,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想不通,也看不清,干脆不去想。处事不惊,以不变应万变,这是凌夜父亲当年教过的—— “你听说过巨石会想事情吗?你听说过高山会想事情吗?没有是吧!但是你能空手把巨石砸碎吗?见过狂风吹倒高山吗?也没有对吧?所以,如果你能做到坚如磐石,稳如高山,又还需要害怕什么?” ※※※ 铁血堂,鬼医处。 胡宽静静地坐在椅上,鬼医正在给他号脉,连连摇头:“胡总教头,你脉息浮滑,气息紊乱,心血不调,肝气郁结……一身都是隐患啊!” 胡宽叹了口气:“日夜烦神,难得安宁啊!” 鬼医呵呵笑道:“有什么好烦的?小子们不是都挺听话的吗?就算是福王那事,如果你自身清白,又需要担心什么?” 胡宽又叹了口气:“又不是人人都像你这么豁达。帝都那帮人,可是最喜欢搞暗斗,生平最大乐趣就是把人搞垮搞死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一不小心坐上狼卫军训练营总教头这把椅子,麻烦就上身了,甩不脱的。” 鬼医呵呵笑道:“李黑那时可也没见烦心过什么,据说他的口头禅就是——难得糊涂!不管有什么烦心事,一醉解千愁!” 胡宽也笑了笑,目光闪动:“我可没法像他那样一醉解千愁。不过你这话启发了我了,我或许是应该找点事情来做,排遣下愁思。” 鬼医立即兴致勃勃地说道:“胡总教头,要不,老夫来教你怎么玩铁狼吧!” 胡宽假装一愣:“铁狼?这也能玩?” 鬼医见他发问,更是兴趣大发,拉着他来到一个安静地站在角落里的铁狼之前:“看见了吗?铁狼。看看,多安静,多乖巧!只要老夫不发话,他就会一直站在这里一动不动。老夫若是发话呢,就算是水里火里,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直接趟过去!尤其是,再也不会发狂了!” 胡宽赞叹道:“这么好!怎么做到的?” 鬼医眉飞色舞地说道:“嘿嘿,老夫原本也是捉摸不到这种办法,后来灵机一动,写信去问孔文韬那家伙。你知道吧,他是帝都第二炼丹师!他回了一封长信,详细地告诉了我,每个人身上都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魂力,只要激发出来并牢牢控制住,这个人就不仅能脱胎换骨一般的强大,而且还永远服从于你,永不背叛!” 他想了想,又加上四个字:“绝不发狂!” 胡宽让他演示一下。鬼医是被挠到了痒处,十分卖力地命令那个铁狼做着前进后退、抬腿摇头摆手之类动作。胡宽见这个巨大的铁疙瘩果然极其顺从,假装欢喜赞叹:“鬼医,真有你的!我老胡墙都不扶就服你!” 鬼医眉花眼笑,又问道:“胡总教头,你不是心烦意乱,想要找点事情排遣一下吗?老夫就教你玩铁狼,怎么样?” 胡宽假意皱起眉头想了一会,说道:“那敢情好啊!找点事做,总比整天烦心好!” 鬼医呵呵笑道:“好,那你听好了!这只铁狼,是这么摆布的,我先让他蹲下,你把右手心按在他的头顶这个位置,然后我看着他的眼睛告诉他,这是他要服从的人……对对对,就是这样!胡总教头,你真是一个好学的人!哈哈哈!” ※※※ 帝国,雍州官道。 李黑正和摩云等人骑着马,慢悠悠地边走边谈。虽然都是武人,对秋色不是很懂欣赏,但在这种秋高气爽的时节,放眼原野,怎么也是让人心旷神怡。 蹄声急促,一骑快马从后面赶上来,一直跑到李黑面前这才勒住。马上骑手滚鞍下马,双手捧着一只洁白的信鸽,高举过顶:“报!李大人,有来自永州的信鸽,指定由你收取!” 李黑点了点头。摩云伸手接过,转交给他。李黑从信鸽身上取下一卷纸,慢慢展开来仔细看了看,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对摩云说道:“赏他二两银子!” 那骑手领了赏银,欢天喜地而去。摩云看着李黑脸上的笑容,问道:“大人,是什么事这么开心?” 李黑微笑着把纸条递给他:“你自己看看吧!” 摩云一看之下,双眼立时瞪得老大:“胡宽这个老狐狸,居然真的……那么乖巧地走进了我们给他留下的陷阱?” 李黑嘿嘿一笑:“你觉得呢?换了是你的话,眼看着心愿得偿,你会不会意气风发,畅玩一把?” 摩云哈哈大笑,随即皱起了眉头:“福王……” 李黑淡淡的道:“这是胡宽自己要动的手,可没人怂恿他,更没人逼他。他自己玩那么大,怪得谁来?”。 摩云连连称是,又道:“还好,你看重的凌夜这少年果然不错,关键时刻靠得住,愣是把帽子扣回到了胡宽的头顶上。人才啊!” 李黑嘿嘿一笑,说道:“尤其是,我压根就没有提点过他。这全是他自己做出来的。这种人才,怎么会给胡宽糟蹋?嘿嘿!” 第66章 铁骑对铁狼 该去的终究会去,该来的也终究会来。若是没来,只是没来。 半个月后,一队起码上百人的骑兵杀气腾腾地冲到了训练营门口。这队骑兵浑身黑袍黑甲,连战马身上也披着漆黑的盔甲。旗手手中执着的大旗也是黑色的,上面绣着老大一个“骁”字。 守门的士兵刚想闭上大门阻拦,为首的骑兵军官弯刀一挥,领着众骑兵疾冲而过。守门的士兵躲闪不及,被撞得摔跌在地。一众骑兵压根看也不看他们,直接疾冲而过,铁蹄将那两个士兵踩成了肉泥。 砰的一声,两扇没能关上的大门直接被撞开。其余的人见势不妙,纷纷逃散,无人阻挡。 一众骑兵纵马奔入原本戒备森严的训练营,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直奔到校场上,排成整齐的队列,手中各举长枪抗在自己肩膀上,齐声大吼:“嗬呼,嗬呼!嗬呼!” 三声过后,为首的骑兵军官在马上大声叫道:“胡宽,出来接令!” 他部下的骑兵齐声吼道:“胡宽,出来接令!” 胡宽早已被惊动,纠集了一些校尉和教官,笑眯眯地迎了出来:“哎呀呀,不知道是帝都骁骑营的各位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啊!哈哈哈,各位,要不要先下马,进来喝两杯茶聊聊天?” 为首的军官瞪眼看着胡宽,大声喝道:“胡宽,少说废话,接令!” 不等胡宽有所表示,他把脑袋一摆,身后的副官纵马上前,从背上取下一卷黄纸,展开来大声念道:“宣胡宽立即交卸狼卫军训练营总教头职务,随来者前往帝都澄清问题。如有违抗,格杀勿论!” 一众骑兵又一齐大吼:“如有违抗,格杀勿论!” 帝都的骁骑营本来就都是一些五大三粗的壮汉,这次前来想必又是精选了一些特别高大壮实的士兵,此时齐声吼出来,端的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一棵树上原本有几片叶子在打着旋飘落,这群骑兵齐声吼叫出来的时候,那几片叶子竟然像被风吹一样,呼地一下向外飞出了好几尺远。 先声夺人! 胡宽身后的校尉和教官都看着胡宽不说话。胡宽神色不变,仍然笑眯眯的道:“各位何必如此紧张?我胡某是帝国的人,当然遵守帝国的律法,更服从上司的命令。既然上司要我胡某跟随各位前去帝都澄清无问题,那胡某跟着你们去就是了,何必吼得天崩地裂一般呢?” 为首的军官嘿嘿一笑:“那是最好!”说着把头又是一摆:“去!把他绑起来!” 两名骑兵纵马而出,一直奔到胡宽面前,这才跳下马来,一人一边抓着他的手反到背后。另有一名骑兵带着绳索上来,将他的双臂紧紧绑缚起来,牢牢地打了一个结,推着他向本队走来,放到一匹马上,把他的双腿也绑在马上。 胡宽脸上笑容不减,耸了耸肩膀:“哎呀,绑得好紧!” 军官嘿了一声:“上司有令,不得不这么做。得罪了!”说着喝道:“后队变前队,走!” 这队骑兵来得那么气势汹汹,整个训练营全都听到了,此时周围来了不少人围观。见到胡宽这么爽快这么乖巧地让人绑上带走,几乎所有人都产生了疑问——就这样?就这样结束了?就这么简单容易? 凌夜等人也在远处看到了这一幕。林远南相当讶异地说道:“简直不敢相信!这么老奸巨猾的胡宽,就这样束手就擒?” 凌夜冷冷地盯着胡宽,淡淡的道:“绝无可能!这死老头那么阴险,怎么可能让人就这样带走?他肯定是另有布置的!” 一众骁骑营士兵也是这么想的。他们深恐胡宽另有布置,不敢久留此地,将胡宽围在中间,前后左右全神戒备,纵马直奔来时的大门。 大门之前被撞开,此时两扇大门仍然是敞开的样子,门口也没有士兵把守。领头军官把弯刀向大门一指,喝道:“甲队左,乙队右,冲!” 蹄声急促,两个小队的骑兵加急冲出,抢在队列前头,直奔向门洞。他们是打前卫的小队,先行出去是为了哨探清楚周围情形。毕竟这里是训练营的小城池,若是胡宽要搞关门打狗一类的玩意,那这个大门就是突围的关键所在。 胡宽被绑在马上,眼睛盯着那两小队的骑兵,虽然被绑得难以动弹且很不舒服,脸上却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眼看那两小队骑兵就要冲出去的时候,咚咚两声巨响,地皮一阵震动,就像是有什么相当沉重的东西从高处落到了地面上一般。众人猛然发现,门洞的尽头,突然间出现了两个特别高大的人形,直接堵在门口。 他们浑身铁甲,脸部也被铁甲罩住,看不到脸容,只能见到有一双眼睛杀气腾腾地瞪着一众骁骑军,双手相互摩擦,发出铁器摩擦的声音。众人再看时,这两个人形家伙一只手是砍刀,另一只手则是利爪! 这是……全身铁甲的比他们还要纯粹的铁甲士兵? 训练营的人当然都清楚,这是他们相当熟悉的铁狼。他们不知道的是,为什么会有铁狼挡在门口?又发狂了吗? 两个小队的骑兵都不信邪。在他们小队长的呼喝之下,两小队骑兵继续疾冲而前。他们很确信,在他们的铁蹄之下,只要对方是人,就会被踩成肉泥! “举枪!” 随着小队长的呼喝,哗啦一声,两个小队的骑兵都把手中那长达两丈的铁枪高举向前,双手紧紧握住,枪柄抵在马鞍上。这是铁骑冲锋的战术,铁枪高举向前抵住马鞍,催动战马全力疾冲,往往能把对面的人或者马冲撞得溃不成军。敢于挡在骑兵面前的,不是被铁枪刺死,就是被战马踩死!! 胡宽看着门洞那边的情形,笑眯眯的道:“何苦呢?何必呢?” 下一刻,铁骑撞上了两只挡住门洞的铁狼,枪尖刺到了铁狼身上的战甲,却是使尽了吃奶的力气也透不进去,队形反而受阻,相互冲撞,后队撞上了前队,铁甲铿锵之声和哎哟痛呼之声响成一片。 第67章 虎入羊群 骁骑营军官见到这一幕,不由叫了一声:“不好!” 话音未落,两个被冲撞的铁狼挥起了手中的砍刀和利爪,没头没脑地朝他们前面的骑兵们身上打去。只听得啪啪啪啪几声响,那些刺在铁狼战甲上的铁枪枪杆纷纷被打断跌落,而冲在最前面的几个骑兵则啊啊惨叫着被打下马来。这铁狼力大无穷,他们手中的砍刀利爪也不需要透甲而入,只要打在这些骑兵身上,一样能把他们打得禁受不住,跌下马来。 骁骑营既然是叫做骁骑营,当然也是非常凶悍的。虽然见到前面的同伴纷纷被打下马来,后面的骑兵仍然奋勇向前,把手中的铁枪向两个铁狼身上乱刺。两个铁狼双眼圆睁,发出低沉的嘶吼,不仅不退,反而迎着攒刺过来的铁枪前进,挥动着手中的砍刀利爪,把挡在前面的骑兵一个个打下马来。 混战之下,必有损伤。转眼间,一个骑兵正在拼命把铁枪向铁狼脸上乱刺的时候,那铁狼手中的砍刀一挥,正正砍在他的脖子上。霎时间,一颗大好人头随着刀势飞了起来,颈中的鲜血喷洒得到处都是。 众骑兵大声狂呼,红了眼般发狂猛攻。但是他们的铁枪刺不透铁狼的战甲,战马也撞不倒铁狼那高大的身躯,反而惹得另一只铁狼凶性大发,狠狠一刀劈下,将一个撞到他身上的骑兵劈成了两片。 见了血之后,铁狼更是凶性大发,刀砍爪划,转眼间,又有几个骑兵尸横就地。别的人发声喊往上冲的时候,一个铁狼抬脚一踹,将一匹正在疾冲而来的战马踹得向后倒退出去,撞得身后的骑兵滚了一地。 冠绝帝国的堂堂骁骑营黑甲骑兵,竟然挡不住两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铁甲怪人! 骁骑营军官见到这般变故,一时也大为震惊。他下意识地想到是胡宽搞的鬼,转头瞪着他喝道:“胡宽,你在搞什么鬼?拒捕吗?” 胡宽笑眯眯的道:“兄弟,你这话就实在太冤枉我了。我都被你绑得紧紧的,又没有发出过哨声之类,我能搞什么鬼?” 军官哼了一声。胡宽又笑眯眯的道:“你可能不知道的,这是本训练营的鬼医用活人做成的铁狼。这些铁狼满心怨恨,时不时就发一下狂闹点事出来。兄弟,你们这是运气不好,正巧碰上了铁狼发狂的日子!” 那军官当然不信,哼了一声,将弯刀一下子架到了胡宽的脖子上:“老子不管他是铁狼还是钢狼,我数一二三,你要是不把这些玩意喝住的话,老子一刀砍死你!一!” 胡宽耸了耸肩:“你不信的话,那我就喊一下给你看看咯!”说着提高嗓子,大声叫道:“喂!铁疙瘩里面的兄弟,快快住手!这是冠绝天下的骁骑营黑甲骑兵!是自己人!” 他又喊了几声,两个铁狼就像是没听见一般,仍然毫不留情地痛扁着眼前的骑兵。没多久之后,整整两个小队的骑兵便都躺到了地上,死的死伤的伤,没有站着的了。死伤的骑兵层层叠叠地躺在门洞里,反而把门洞堵住了差不多一半。 军官暴跳如雷,大吼道:“放箭!放箭!射他们的眼睛!” 其余的骑兵立即取出弓箭。霎时间,箭如飞蝗般密密麻麻地飞向两个铁狼。两个铁狼把双手举起,交叉挡在眼前,羽箭碰到他们的战甲,根本透不进去,纷纷坠地。 军官又喝令继续放箭的时候,周围又传来了咚咚咚地的巨响,又有重物坠地一般。 骑兵们一阵攘动,纷纷报告:“长官,左右又来了两个!” “右边也有两个!” “后面!后面也有!” 前后左右,一共是八个铁狼。除了堵住门口的两个,其余六个铁狼都迈开脚步向一众骑兵冲阵而来。这些铁狼浑身都是铁甲,兼且十分高大,这一跑动起来,顿时传出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直如鼓槌一般捶在一众骑兵的心头。 军官弯刀虚劈,大声喝令:“左右后的弟兄们给我顶住,前面的弟兄,跟我冲上去,杀出血路!” 这人也真是身先士卒,一边喝令一边挥着弯刀朝着堵在门洞的两个铁狼冲上去。他身后的奇兵见到长官身先士卒,莫不士气大振,呐喊着一齐往上冲。 骑兵就是这样,光是靠着冲锋的蹄声和呐喊声,以及冲锋的号角声,往往就能把敌军吓退。铁骑冲锋,就是骑兵的专属特长! 然而,在铁狼面前,这一切都不过是徒劳。那军官呐喊着冲到一只铁狼面前,举起弯刀朝他劈去的时候,那个铁狼对他的弯刀视如不见,举起利爪狠狠往前一突。当的一声,弯刀劈在他手臂的战甲上,发出响亮的声音。跟着是嗤的一声,利爪穿透那军官前胸的战甲,直透进去,在他的心口刺穿了五个血窟窿。 那军官大睁着眼睛瞪着眼前的铁狼,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那个铁狼可也不管他信还是不信,举起另一只手的砍刀一挥而过。在利刀面前,那军官的头颅和别人的并无分别,嚓的一声,离开脖子飞了起来。 他身后的骑兵眼睁睁地看到了这一幕,不少人都叫了出来:“不!!!” 胡宽仍然被绑在马上动弹不得。他似乎也不着急,只是笑眯眯的道:“大家都看到了,不知道怎么回事,鬼医的铁狼一起发狂,冲出来杀死了不少骁骑营的官兵。哎呀呀,真是造孽呀!真是太惨烈了呀!”。 一众骑兵原本就挡不住那么多铁狼,现在军官又已经战死,骑兵们更是乱成一团。六只铁狼此时也已经冲入了骑兵群中,挥动着手上的利爪和砍刀四下疯狂砍杀,直如虎入羊群一般,杀得一众骑兵队形散乱,死伤狼藉,惨叫声此起彼伏,地上渐渐血流成河。 胡宽笑眯眯地坐在马上,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被铁狼杀死,只是笑眯眯的道:“哎呀,大家小心啊!这铁狼一发狂,不要说我,就是鬼医自己都是制不住的啊!” 第68章 事实的真相 在凶猛如斯的铁狼的凶残冲杀下,这群来自帝都的号称冠绝天下的骁骑军骑兵队伍溃不成军,死伤狼藉之下,四散奔逃。铁狼们体型笨重,追赶不及,也就不去追赶,只是凶狠地砸打残杀着能够得着的骁骑军骑兵。 反正四处大门紧闭,他们还能跑到哪里去? 不需要一盏茶的功夫,原本威风凛凛的这支骁骑军骑兵已经不复存在,这里只剩下大堆层层叠叠地躺在一起的尸体和伤残。死的也就死了,伤残者还在号叫着,艰难地挣扎,一片凄惨景象。 胡宽仍然被绑在马上,没人顾得上理会他,原本看管他的骁骑军士兵死的死伤的伤。他也似乎并不在乎,只是笑眯眯的道:“唉,这些孩子跑这么远来一趟不容易,现在要回去是更加的不容易。大家就发发善心,帮他们免去了这般烦恼吧!” 这话听起来挺让人暖心,但其实就是“不留活口”的意思。铁狼们非常服从胡宽的命令,在死尸堆里寻找还在喘气动弹的骁骑军骑兵,一个个杀死。那些已经伤残或者在装死的骑兵一个个都跑不掉,被铁狼们残忍地杀死,发出一阵阵凄厉的哀嚎。 此时此刻,附近已经没有人在围观,早就都远远地逃开了。铁狼发狂一次大家相信,铁狼发狂两次大家也相信,但这一次,真的还是铁狼发狂吗? 没有人相信。 不久之后,伤残的骑兵已经被屠杀殆尽。胡宽仍然坐在马背上,虽然双手仍然被反绑着,看起来一捏就死,但那满脸笑眯眯的神情令人不寒而栗。 一个铁狼步履沉重地走到胡宽背后。那匹马不安地打了个响鼻。铁狼没有理会那匹马,只是伸出手中的利爪,在绳索上轻轻一划。 绳索应手而断,胡宽双手重得自由。他慢慢地活动了下双手,打了几个手势,兜转马头,朝校场那边走去。那些铁狼除了两个堵门的,其余的都跟随在马后,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来。 帝国军的那些校尉和教官们还站在校场的台上。之前在胡宽被绑起来的时候,他们都保持了沉默,没说任何话。铁狼们突然间出现屠杀骁骑营骑兵时,他们也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现在,看着胡宽带着六个可怕的铁疙瘩地动山摇般地走来,众人都是相顾失色。 胡宽这是要干什么? 不仅武力拒捕,还杀了那么多骁骑营的骑兵,现在又带着这些铁疙瘩耀武扬威般地走来,是想要干什么? “嘿嘿!” 胡宽缓缓停住马,眯缝着眼睛看着台上的军官和教官们,笑眯眯的道:“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鬼医的铁狼突然又发狂了,杀死了很多骁骑营的骑兵。真是灾难啊!”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好一阵才有一人小声说道:“胡总教头,你想造反的话,我愿意追随你……” 胡宽笑眯眯地把手向他一指。一个铁狼大踏步走到台上,手中的利爪朝着他的心口一插而入,然后挑着他举了起来。那人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呼,鲜血喷洒而下,眼见是不活的了。 众人脸上纷纷变色,一时之间搞不清楚胡宽到底是闹哪样。阙德略略沉思一会,大声道:“是!今天铁狼发狂,杀死了帝都前来的骁骑营骑兵,魏教官意图阻拦,不幸也被铁狼杀死,大家都是亲眼目睹!” “哈哈哈!”胡宽大笑几声,看着阙德说道:“阙教官,你真会说话!” 阙德满脸严肃地说道:“卑职只是在照实陈述已经发生的事实!” 胡宽又大笑几声,眼光转向其他人:“你们呢?你们看到的是什么样?” 众人都已经是恍然大悟,迫不及待地齐声叫道:“我们看到的和阙教官看到的一样!铁狼突然发狂,杀死了骁骑营官兵和魏教官!” 胡宽笑眯眯地连连点头:“很好,很好!大家都是耳聪目明心直口快的人,都看到了真实的事实。但是,在这里,恐怕有些人不仅见不得事实,还喜欢造谣生事,大家说,该怎么办呢?” 众人齐声道:“好好教导他们一番,让大家都知道事实的真相!” 胡宽笑眯眯地把手一挥:“去吧!” 众人争先恐后撒腿就跑。胡宽叫住阙德,笑眯眯的道:“你的本队里,有一个人是一定会造谣生事的,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阙德躬身道:“教导到他造不出谣为止!” ※※※ 人多好办事。一众军官和教官很快就召集了各自的部属,全城搜捕少数逃脱的骁骑军。虽然这么多人去搜捕少数人用不着花费太大力气,但人人都知道现在胡宽已经摆明了是要杀人,谁都怕表现入不了胡宽的法眼而遭到诛杀。因此上,虽然很多人事实上都没看到那些逃脱的骁骑军,但为了大表忠诚,到处乱打乱踢,大声呐喊,搞得整个训练营都是鸡飞狗跳。 当铁狼们突然出现进行堵门的时候,凌夜心下便明白了。难怪胡宽一直不露面也没有理会他,原来是在暗中策划这些事。活口被带回了帝都,风暴必然降临这里,胡宽本来就是心里有鬼的人,怎么可能敢去帝都受审?到时铁证如山,割掉的又是一个王爷的脑袋,想好好死都不太容易。 反抗是必然的,只是谁也料不到是这样子罢了! 看胡宽把那些铁狼指挥自如,铁狼们都乖乖地服从,凌夜心下都不由得感叹,胡宽这些日子真是没白过啊!! 林远南站在一旁,看着那些铁狼大肆屠杀着那些骁骑军,脸上变色,说道:“这些铁狼比起以前那些,显然是更加可怕了!” 凌夜点了点头。林远南又说道:“骁骑营是帝都三大营之一,是整个帝国最精锐的军队,用来拱卫帝都和皇帝陛下的,是皇帝陛下的亲军。骁骑军是其中的骑兵队伍,精锐冠绝天下。帝都派出这些骁骑军,想来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想不到,眨眼之间就被几个铁狼冲杀得七零八落!” 第69章 说走就走 凌夜又点了点头,远远地看着那些铁狼,沉思一会,说道:“骁骑军很快就会覆没,到时,胡宽肯定要对付我们。赶紧走吧!” 林远南嗯了一声,说道:“胡宽今天是豁出了一切了。在众目睽睽之下指挥铁狼屠杀骁骑营,这说明他已经是铁了心要做到底。整个训练营都是他的属下,要么服从他,要么被他屠杀。” 他看着凌夜,苦笑一声:“别人都能表示服从胡宽,只有你凌大哥绝无可能。仇恨太深了,就算你嘴上服软,胡宽也一样不会放过你!” 凌夜冷冷的道:“我也没有这种打算!” 本队的狼卫军也都在议论纷纷。凌夜回过身来,对众人说道:“今天的事大家都看到了,胡宽已经是在公然造反。你们想要活命的话,最好是赶紧走,不要留在这里!” 众人一阵攘动。一人大声问道:“走?能走到哪里去?这里是一座城池,各处大门都不可能让我们出去,怎么走得了?” 又一人道:“难说。现在已经乱了起来,各处的守卫肯定松懈,没人指挥。我们去试试,说不定人家愿意放我们走……” 又一人大声道:“想都别想!这根本不可能!” 又一人大声道:“凌老大,你说怎么办?我听你的!” “对,听凌老大的!” 开始只是几个人,然后是几十个人,所有人一起叫道:“听凌老大的!” 凌夜看着众人,不禁暗自皱眉。以现在的形势,逃离这里是唯一的活路。以他凌夜的身手,想要一个人逃走甚至冲杀出去都有可能,但是这些人怎么办?带着一群手无寸铁的人冲杀夺门逃走,有多少人能活下来? 丢下他们的话……那又能让人家白叫自己“凌老大”吗? 林远南提醒道:“凌大哥,胡宽已经收服了那些军官和教官!” 凌夜抬眼看去,果然远远地见到胡宽带着铁狼们站在校场上,军官和教官们都在躬身听令。虽然这些人都是帝国军,吃的是帝国的饭拿的是帝国发给的俸禄,但眼下性命交关,说不得,只好是不好意思一下了。 既然那些军官和教官都已经对胡宽表示服从和忠诚,那么接下来就真的是整个训练营都是胡宽的人了。凌夜知道已经别无他法,只能说道:“大家跟我来吧!我去夺门,你们找个地方藏起来,等我夺了门,你们就赶紧跑出去!” 他吸了口气,补充说道:“这是愿意跟我走的话。如果不愿意跟我走也没关系,大家可以留在这里,假装服从胡宽,避免被杀害,将来再找其他机会!”说着不再看向众人,自己转过身去,大踏步向附近最近的南门走去。 林远南当即跟上,三个被凌夜救助过的少年也立即跟上。其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十几个人迈出了腿,还有一些人则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跺了跺脚,跑步追了上去。 由于铁狼们突然发狂进行屠杀,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训练营,一路上都见不到人影。众人顺顺利利地跑到了南门附近。 凌夜挥手让众人蹲低身子,自己跳到一棵树上向城门看了看。城门那里虽然还有一些士兵,但那些士兵显然无心把守,都在那里交头接耳。 确实是一个好时机! 凌夜跳下树来,悄悄接近城墙,准备爬上去的时候,后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人大声叫道:“凌夜,不要走!吃老子一刀!” 是阙德的声音! 毕竟平素服从惯了教官的命令,听到阙德的声音,众人一时间都又犹豫迟疑起来,向马蹄声处张望。守卫城门的士兵则警觉起来,也向这边张望。 偷袭的先机已失! 凌夜心下暗叹一声,回过身来,看着远处一骑马泼风般赶来,马上乘客正是阙德,还在那里大叫:“凌夜,给老子站住!” 凌夜心下不禁暗自恼怒,冷冷地看着阙德。平日里也就罢了,今天谁阻拦我出去,谁就是敌人! 阙德的马来得好快,眨眼间已经来到近前。阙德勒住马匹,瞪着凌夜喝道:“你想干什么?想要谋反吗?” 凌夜冷冷的道:“正是如此!” 他母亲的,胡宽今天真正是把刀都架到脖子上了,不走还在这等死不成? 阙德手上拿着一柄冷光莹然的宝刀,横在胸前,斜眼看着凌夜,冷冷的道:“想走,可以,踩着老子的尸体过去!” 凌夜拱了拱手,冷冷的道:“那好!虽然十分感谢阙教官平日的关照,但是今天情势紧急,说不得,只好得罪了!” 阙德仰天大笑,随后止住笑,双眼一瞪:“好得很!你小子跑了就是连累老子被砍头,今天无论如何也要阻止你!来吧!” 凌夜更不打话,大踏步向阙德走去。阙德跳下马来,也大踏步向凌夜赶来。 两人相距并没多远。阙德很快就迫近,宝刀扬起,斜斜向凌夜劈来:“小子,记好了,这是老子的家传宝刀,名叫冷月,截金断铁,爽利异常!老子祖上用这把宝刀斩杀过无数敌军和反贼,饮血无数。现在,老子要用你小子的血祭奠这把家传宝刀!” 阙德口中说话,手下丝毫不缓,刀势凌厉,斜斜劈下。这把名为冷月的宝刀确实非同凡品,一股森森寒气随着刀势汹涌而来。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刀锋却并没有正对着凌夜! 凌夜心下奇怪,闪身避开,反手去抓他的手腕。 阙德把手一缩,刀锋向后兜转,画了个半圆,从另一个方位劈来,口中继续喝道:“好,好!好得很!你小子手无寸铁,居然也敢跟老子对阵!胆儿真是肥到了能包天的地步了!” 同样的,这一刀虽然刀势凌厉,但刀锋仍然没有正对着凌夜,就算真的砍到凌夜身上,也不过是拍得凌夜有些疼痛而已。凌夜瞧出了这点,心下不禁一动。。 敢情,阙德是专门跑来送宝刀的吗? 阙德这一刀自然又劈了个空,又大声喝道:“真是笑死老子了!才多大的人,还是赤手空拳,也敢跟老子叫板!看刀!老子非砍死你这个忘恩负义狗胆包天的混球不可!” 第70章 夺门 凌夜心中已然明白,阙德这些话听起来是在骂他,事实上是在提醒他,赤手空拳是不行的。因此上,他要专门跑来送上这把家传的冷月宝刀,助他逃出生天。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叫嚷,当然是为了掩人耳目,防止被胡宽察觉了。 阙德又喝道:“小贼!还不快快束手就擒,还敢抗拒!老子不砍死你,那就不用混了!” 这话明着是叫他快快投降,其实要反过来理解——还不赶紧把刀夺去逃走,等死吗? 正在此时,远处又是几骑人马飞快奔来,为首一人手执令旗用力挥动,大声疾呼:“传总教头命令,各处守把仔细,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活捉或杀死都重重有赏,放跑的话全队斩杀!” 守门的那些士兵之前就已经看到了凌夜和阙德的相斗,只是一时间弄不清楚状况。此时听到那个人的叫嚷,几个士兵商量了几句,手忙脚乱地关闭城门,另有一名士兵便从墙边拿起一支烟火,朝天施放。 嗖的一声,一颗烟花冲天而起,在半空砰的一声炸开,变成漫天耀眼的光点,慢慢坠落。 这是军中用来传警求援的信号。不用多久,就会有不少人马向这边而来,到时就更难走了! 只是说话间的功夫,远处便传来了喧哗之声和沉闷的脚步声,向这里而来。阙德脸上微微变色,压低了声音喝道:“动手!”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是一刀斜斜砍来。凌夜心知不能再拖延了,便闪身避开,反手抓住他握刀的手腕一扭。阙德假意啊的一声大叫,冷月宝刀脱手。凌夜一把抄起,反手也向阙德砍去。阙德立即后退,口中咒骂不绝。凌夜飞起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阙德又是一声痛呼,踉踉跄跄跌出几步,一屁股坐倒在地。 这几下快如闪电,只是电光火石之间便已完成。旁观众人只看到阙德宝刀脱手并被踹了一脚,实际上都没弄清楚具体都发生了什么。 这果然是一把宝刀,入手沉甸甸的相当有分量,握在手上,便觉得有一股森森寒气环绕身周。凌夜心知这是阙德极大的人情,不由看了他一眼,心下想到,阙德莫非是李黑的人? 阙德坐在地上假意不住咳嗽,看都不看他一眼,只大声叫嚷:“小贼不要跑!纳命来!咳咳……居然抢了老子的家传宝刀!老子跟你不共戴天!” 凌夜便不再停留,转过身去,几步窜到城墙底下,冷月宝刀在墙上一按,足尖使劲蹬动,借力向上窜起。待到力尽之时,手中宝刀再按城墙,身子继续借力窜起。 林远南仰头看着凌夜。从他这边看啦,凌夜就像是在城墙上奔跑一般,迅速而毫不停留地向上奔去。他不由惊叹,凌大哥到底是哪里来的,一身惊人技艺? 训练营只是一座小城池,城墙并没有多高,凌夜三窜两窜,身子已然接近了城头。 再一步,就可以踏上城头! 远处已经出现了不少帝国军士兵的身影。那几个奔来传令的人虽然不认得凌夜,但一看这情形,白痴也知道是有人要跑了,于是纷纷叫道:“放箭,放箭!” 他们身上都带有弓箭,当即便弯弓搭箭,纷纷向凌夜射去。而在城头之上,守门的士兵也发觉了凌夜的身形,也纷纷弯弓搭箭,向凌夜射来。 他们人数毕竟不多,射来的羽箭并没有多少。凌夜吸了一口气,身子加快向上窜,一下子翻上了城头。那些射向他的羽箭纷纷落空,跌落在地。 狼卫军中发出欢呼,有人便鼓起掌来。阙德双眼一瞪,厉声喝道:“找死么?” 毕竟是教官,这声呼喝一出,众人都立时住口,不敢再说再动。 凌夜踏在城头,回望了众人一眼,见到林远南那充满希冀的眼神,便向他点了点头,向守城士兵那边飞奔而去。 说了要带人家一起走,那就不能言而无信! 守城士兵只有十几个,见到凌夜冲来,便赶紧布好阵型,刀牌手在前,弓箭手在后,羽箭嗖嗖不住射来。凌夜挥刀格开射来的羽箭,脚下不停,几个箭步便窜入那群士兵中,刀光闪动,无情地砍杀着那些守城的士兵,眨眼间便砍倒了五六人。 剩下的士兵见他骁勇,都不由得心惊胆战,发声喊,四散奔逃。凌夜也不追赶,宝刀在墙头略按一按,跳下城头去,举刀砍断城门的门闩,用力拉开。 沉闷的脚步声越来越响。城中的其他士兵越来越近,已经可以听到有人的大声吆喝:“快快快!冲上去好好地捞一把功劳!” 见到城门打开,本队的狼卫军又不由得欢呼出声。前头的人拔足飞奔,想要夺门而逃。阙德本来坐倒在地上假装爬不起身,此时却一骨碌爬起身来,三步两步窜到众人身前,把那几个人拦住,瞪眼喝道:“除非老子死了,否则谁也别想跑!” 那几个人闻言大怒,恶狠狠地瞪着他。阙德怎么可能示弱,毫不客气地回敬瞪眼,喝道:“人家满身绝技,手有宝刀,说不定能跑。你们呢?找死吗?” 众人一时哑口无言。阙德瞪眼看着他们,冷冷的道:“活着,也不是什么坏事!” 他反手指着城门那边,冷冷地说道:“你们不是凌夜,出去一步,即无死所!留下的话,我保证你们都能活着!” 林远南本来也想发足奔逃,见到阙德在前面拦住,自知逃出无望,只能遥遥望着凌夜的身影,心下默默祝福:“凌大哥,一路保重!” 凌夜打开城门,回望众人时,见到众人都被阙德拦住,正在那里说着什么。 就是这么一瞥之下,凌夜猛然发现,阙德的身影,看起来有些眼熟,像是那晚在福王营帐后边堵住杀死最后一个黑衣人的那人。 阙德,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啊!! 他现在已然明白,阙德这么做肯定是有道理的,便吸了口气,发足向外飞奔。 自由,就在眼前! 第71章 马蹄声疾 凌夜奔出去之后,呼吸着外面的气息,心中也不免有一些喜悦。在这个血腥残酷的训练营,压抑得太久了,还是外面好,自由自在! 然后,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在左右两侧,远远地传来阵阵闷雷般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正在迅速地向前移动。 对这种声音,他已经不再陌生。那是骑兵奔驰时战马发出的马蹄声! 没猜错的话,是胡宽知道了这里的大概情形,派出骑兵两翼包抄,兜住他的去路。凌夜只能是尽快往前飞奔,看看能不能赶在帝国军合围之前逃出去或者杀出去了。 训练营的城池之外,是绵延不断的山脉,林木茂盛。凌夜毫不犹豫地钻进树林里穿行。若要避开追兵的视线,没有什么地方能比这些现成的树林更好了。 奔得一阵,凌夜听到前方又有马蹄声传来,有人大声叫嚷:“不要走了逃兵!” 这阵马蹄声相当急,人数听起来也有几十人,多半是轻骑兵,从前面冲过来的。在训练营的四周是布置有岗哨的,看来,胡宽这是调动了外围的游骑一起来围堵他了。 胡宽不一定知道正在这里奔逃的人就是凌夜,但肯定明白今天这里发生的事绝不能传出去,为此花多大的力气都值得。凌夜现在只是想平安脱身,无意跟这几十个游骑打斗,便换了个方向,钻进林木之间,跟他们交错而过。 马蹄声越来越多,渐渐地四面八方都有马蹄声传来。为了围堵他,胡宽是真拼了! 说话间,斜刺里又有一队游骑兵向这边疾冲而来,大声呼喝:“逃兵,别想跑!” 隔着林木的遮蔽,这队游骑兵其实并没有看到凌夜,只是在那里大声咋呼,但距离不远,很快就能追到。凌夜左右看了看,见身旁有几处茂密的灌木,当然更多的是树木。 如果要躲开对方的搜查,哪里更好? 凌夜不假思索,直接跳到一棵树上,爬到枝叶之间藏住身形。 他刚刚藏好,那队游骑兵便冲了过来,见到附近有好几处茂密的灌木丛,便大声呼喝着,用手里的长枪在灌木丛里刺来刺去。凌夜刚才若是藏进灌木丛里的话,此刻恐怕免不了要挨上一枪。 那队游骑兵把灌木丛都刺过一遍,没发现凌夜的身影。领头的小队长骑着马站在一棵树下,完全没想到只要抬头看一眼,就能看到凌夜的腿。他见搜索无果,便把手一挥,喝道:“走!继续追!” 这其实怪不得那个小队长。山脉绵延不断,树林所在皆是,没有几万也有几千。要抬头把每一棵树都看一遍的话,看到第二天也看不过来。 并不是他这么想而已,几乎没有的追兵都是这么想的。那么多树木,谁去看? 等到这队游骑兵走远,凌夜轻轻地呼了口气,溜下树来,继续穿行。 只要对方并不是日夜把重兵布置成人墙来尽心拦截,凌夜就能穿行出去! 正在此时,身后的训练营城池方向传出了一声极其响亮的钟声,随后又是一声。 一共响了三声之后,一个尖利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凌——夜!再不乖乖束手就擒,斩你全队!斩全队!!!全队!!!!” ※※※ 不久之前…… 训练营中,胡宽骑着马站在校场的高台上,笑眯眯地俯视着台下。士兵一队接一队地抬着骁骑军士兵的尸体前来报告:“报!发现逃窜的敌军,已当场格毙!赵老二殉职,方老四负伤!” “报!找到逃窜的不明敌人,发生激烈战斗,击毙敌人,本队两人殉职!” “报!……” 胡宽笑眯眯地摆着手,和蔼地说道:“都放那边吧!到时一起烧掉。击毙敌人的小队,全队赏白银二十两,殉职者抚恤十两,负伤的赏一两汤药费!大家好好干,我不会亏待大家的!” 又一连串报告之后,一骑快马飞奔而至,大声报告:“报!南门有人逃逸!看样子是一个狼卫军士兵!” 胡宽挥了挥手,漫不经心地说道:“一个逃兵?嘿,不管是谁,杀了就是了!” 那人大声道:“是!不过,那人十分厉害,斩杀了好几个弟兄,已经逃出去了!” 胡宽一下子留上了神:“哦?什么人?” 他似乎一下子想到了什么,眼睛一眯:“凌夜?” 那人大声道:“是!听到有人是这么叫他的名字!” “谁?” “阙教官!” 胡宽立即喝道:“叫他过来!” 那人领命,刚转过身,胡宽又叫道:“等等!不必叫他来了,带路!我过去!” 他一边骑马下台,一边发号施令:“所有骑兵立即出发,分两路从南门包抄过去追击!立即放飞信鸽!命令外围的所有人,立即行动起来,把所有道路都封住,游骑兵立即进树林搜索。一有发现,立即放烟火为号!” 阙德此时已经让众人都回去待在屋子里不要出来,他自己则骑上马,慢吞吞地向鬼医的铁血堂走去。 铁狼当然不是发狂,而是受了胡宽的控制。这些铁狼可是鬼医的玩意,怎么会受胡宽的摆布呢?鬼医又为什么不露面? 鬼医却不在铁血堂中,只有一些杂役在。阙德喝令他们帮自己上药,顺便问鬼医的下落。一众杂役纷纷都说不知道,只有一人想了半天,拍了拍脑袋说:“昨天还看见他来着,后来……后来好像是有人请他去喝酒,他就走了,然后就没看见他了。” 阙德心下明白了几分,便道:“行了行了,不管是谁,能给我上药就行了。他母亲的,这一脚踢得老子好疼!都肿起来了!” 他知道胡宽肯定要找自己,便故意磨磨蹭蹭的,消磨时间。直到老久之后,才有人奔跑进来,大声报告:“阙教官!总教头找你!” 见到阙德,胡宽立即瞪圆了眼睛,喝道:“阙德!你的人呢?跑哪里去了?”。 阙德听到胡宽是在吼,心下先放宽了几分。胡宽这人十分阴毒,越是笑眯眯的,肚里的计划就越是阴险恶毒。他若是大声吼叫,反倒是没事了。 于是,阙德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低头答道:“请总教头恕罪!卑职无能,被凌夜打了一顿,然后被他跑了!” 第72章 又一个阴险的计划 胡宽恶狠狠地瞪着他:“听说你的家传宝刀都被凌夜抢走了?” 阙德更是惶恐:“是……卑职无能,辱没了先人……” 胡宽哼了一声,瞪着他看了一阵,说道:“罢了!凌夜这小子本来就不好对付。哼,现在不提这个了,立即把你的本队都召集起来吧!” 阙德心下暗觉不妙,但嘴上只能答应道:“是!” 又是好一阵之后,阙德才把本队的狼卫军都召集起来,在胡宽面前列队。 胡宽骑在马上,环视着众人,脸上已经恢复了笑眯眯的神情:“听说,你们本队的凌夜那小子,跑了?” 见到胡宽那副笑眯眯的神情,众人都是心下打鼓。谁都已经明白,胡宽脸上的笑容越是和蔼可亲,一会使出来的手段就越是阴险恶毒。不怕阎王吼,就怕老胡笑! 胡宽见众人不说话,似乎也不生气,仍然笑眯眯的道:“大家都知道的,狼卫军的军纪中有一条连坐法,一人逃跑,全队处斩。现在,凌夜这小子跑了,你们说,该怎么办呢?” 一股寒意升上众人的心头。众人都看着胡宽,眼中露出惧色。 这死老头那么恶毒,杀个人跟踩死一个蚂蚁差不多。虽然本队人数不少,但真的全都斩杀的话,这死老头估计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真的要玩完了? 阙德一个箭步窜上来,在胡宽面前躬身道:“请总教头恕罪!是卑职无能才导致如此后果,跟他们无关。请总教头责罚卑职吧!真的处斩全队的话,这么久以来花的心血和资财,可就全都浪费了!” 胡宽笑眯眯的道:“阙教官,这不是说情的时候。军纪就是军纪,没有人可以违反,包括我老胡。处斩全队固然可惜,但跟日后他们可能一无用处还整天想逃跑相比,那还是相当合算的。不行,今天一定要处斩!”说着把手一挥,立即有一大队步兵围上来,仓啷啷地拔出刀剑,不怀好意地看着一众只穿着大裤衩子手无寸铁的狼卫军。 众狼卫军一阵攘动,有些惊恐地看着那些士兵。虽然每一个人都不算是弱者,但手无寸铁对上这么多全副武装的帝国军士兵,怎么算都是吃亏。 难道今天真的要全死在这? 靠,早知这样,还不如不要听信阙德的话,跟着凌夜一起走! 阙德心下又打了个突,硬着头皮道:“总教头……” 胡宽摆手道:“你不用多说了!你也要连带处罚,五十军棍是少不了的。阙教官,可别怪我老胡无情啊!嘿嘿嘿!” 他把右手高高举起,笑眯眯的道:“大家都准备好!等我把手挥下来的时候,大家就上去尽情砍杀。第一个砍落人头的人重重有赏!一!” 一众帝国军士兵轰然答应,手里的刀剑举起更高。众狼卫军则更是惊恐不安,不由自主地挤成一团。 林远南怒视着一众帝国军士兵的刀剑,心下悲愤不已,大声叫道:“如果今天非死不可的话,大家不如拼了吧!死也要死得像个人样!” 死也要死得像个人样! 这话在众狼卫军心中显然引起了共鸣。众人霎时间稳定了许多,开始向外踏出脚步,摆开架势,怒视着对面的帝国军士兵。 惧怕逐渐消散,战意逐渐燃烧。赤手空拳对上全副武装,哪怕第一回合就被砍掉脑袋,那也不能退让! 场面的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充满了肃杀之意。 血战,一触即发! “呵呵呵。” 一片肃杀中,胡宽突然笑了出来。他举起左手,跟右手轻轻地拍了几拍:“好男儿,好杀气!好!” 这死老头,又想干什么? 胡宽摆了摆手,示意一众帝国军士兵收起刀剑。一片刀剑入鞘的声响中,他笑眯眯的道:“看到大家这么杀气腾腾的样子,我老胡突然改变主意了。全军覆没在即,依然无所畏惧战意汹涌的士兵,是帝国军最宝贵的士兵!就这样处斩的话,确实是太可惜了!” 一众狼卫军都怀疑自己听错了耳朵。这死老头真的会这么想? 胡宽继续笑眯眯的道:“好钢要用在刀刃上。现在,正好上天赐予了你们一次天大的机会。抓住了机会,你们就能脱颖而出,成为整个训练营最优异的大队。大家听好了,逃兵凌夜已经逃走,属于格杀勿论的死罪。现在,大家只要追到凌夜并把他杀死,把他的人头拿回来,全队有功无罪,出去后人人至少是百夫长!” 众人心下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死老头确实从来没做过好事,每一个计划都是阴险恶毒。这话说起来相当的漂亮,用意其实相当恶毒,就是让众人和凌夜自相残杀,到时无论是凌夜被大家乱拳打死还是大家被凌夜杀个干净,又或者是两败俱伤,死老头都可以笑眯眯地在旁边看戏,成为最大的赢家。 阙德在旁边小声说道:“总教头,大家都是步行,怎么追赶得到?” 胡宽摆了摆手:“我自有办法!” 他招手叫来一名士兵,对他吩咐道:“去!立即把大嗓子叫来!” 一个绰号大嗓子的士兵很快来到。胡宽看了他一眼,吩咐道:“爬到钟楼上去!告诉看钟的人用力敲钟,然后你就朝向南方大声叫喊。我让你怎么喊,你就怎么喊!听好了,这是喊话的内容!” 胡宽面授了喊话的内容,士兵领命而去。胡宽又摆了摆手,吩咐众人跟着他一起向南门走去。他笑眯眯的道:“凌夜会听到这些喊话的。他不仅会停下来,还会掉头走回来。这是远比派人去追要有效得多的办法!” 阙德问道:“如果……” 胡宽摆手道:“没有如果!” 顿了一顿,他又补充说道:“好吧,如果真的有如果,那就每隔一盏茶的功,处斩一个人,看凌夜回不回!” 林远南等人被后面的士兵驱赶着一起走。听着胡宽的话,他心下不禁一沉。 凌大哥真的会掉头回来吗?这么好的逃跑机会,他真的会错过吗? 如果真的不回头呢?大家就真的要被全部斩杀吗?? 铿锵,铿锵。 后面传来了极其沉重的脚步声。不用想,那几个强横无比的铁狼也跟着来了。胡宽嘴上说得好听,但事实上心里也十分清楚,想要对付凌夜,还是要动用那些铁狼! 第73章 虽万千人吾往矣 确实如胡宽所料,凌夜听到帝国军士兵的大嗓子喊话之后,立即停下了脚步,然后转过身往回走。 没办法,凌夜就是这样的人,不愿意拖累别人。如果因为自己的逃跑而导致全队都被胡宽处斩,那么就算他获得了自由也不会过得开心。 往前再走不一定就能自由,但却会拖累别人被杀。既然这样,那就回头吧,看看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不就是几个铁狼吗?不就是一大群帝国军士兵吗? 那又怎么样?虽万千人,吾往矣! 这回他不再躲藏自己的行踪,几乎是笔直地朝着训练营小城池的方向赶去。这样子的结果是不久后就遇上了一队游骑兵。 那队游骑兵本来正在搜索凌夜,见到凌夜反而向他们走来,不由得哈哈大笑,纵马赶上来,将凌夜团团围住。小队长大声笑道:“这么多人在搜索这个逃兵,没想到是我们碰上了这个好运气。弟兄们,天上掉下来的好运不要丢弃!一起上,弄死他!” 一众骑兵高举长枪,大声呼喝着纵马直奔过来。他们没有活捉的意思,只想尽快弄死好割下人头带回去领赏而已。 凌夜手中握着冷月宝刀,冷冷地站在原地,刀尖斜斜指地,目光冰冷,盯着正面冲来的游骑兵。 对方人多势众,不能多加纠缠,必须速战速决! 战马喷着粗气急速狂奔而来,马上的游骑兵越奔越近,奔在最先的两名骑兵手中的枪尖即将刺到凌夜的胸膛,枪尖映着日光,反射出一道耀眼的白光。 电光火石! 凌夜眯了眯眼,身子猛然动了起来,逆着游骑兵奔来的方向反迎上去,手中的冷月宝刀刀光连闪,映出一道道炫目的白光。就听得战马连连悲嘶,一匹接一匹地向前跪倒,马上的骑兵措手不及,纷纷大叫着被掀翻在地,就像打翻了一碗黄豆一般,滚得满地都是。 原来,凌夜是挥刀砍马腿,一路猛砍过去,将靠近自己这边的战马马腿全都砍断。他下手极快,眨眼间便砍到了这一列骑兵的最后一名。 那骑兵一时还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下意识地勒住马。战马本来正在全速疾奔,他这一勒之下,战马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抬起,几乎要人立起来。 凌夜本来就在飞奔,见状足尖一点,身体急速跃起,直扑到马背上,冷月宝刀顺势一刀将那骑兵劈落马下,自己则稳稳坐到了马鞍之上。他放松缰绳让战马重新站好,然后呼喝一声,双腿一夹,乘着战马一路向前飞奔,手中宝刀闪电般挥出,劈向另一列骑兵。 这些游骑兵不过都是些寻常士兵,如何能抵挡得了凌夜手中的刀?凌夜刀锋到处,一个个游骑兵非死即伤,大声惨呼着跌下马去。 只是一个瞬间,凌夜便砍到了最前面的最后一名骑兵,一刀将他砍得脑袋飞向半空。其余活着的骑兵见他凶狠,一个个胆战心惊,哪里还敢想什么杀人领赏,发声喊,调转马头纷纷逃窜。 凌夜也不去追赶,兜转马头,呼喝一声,骑着战马向训练营方向疾奔回来。 可千万不要太迟了! ※※※ 胡宽率领众人走出南门便命令停下。他骑在马上,微微立起身子向南方的群山看了看,笑眯眯的道:“就在这里恭候凌夜的大驾吧!” 身后一名军官问道:“总教头,就这样列队在这里等吗?” 胡宽笑眯眯的道:“当然了。不过嘛,为了迎接这位尊贵无比的贵客,我们还是要做一些安排部署的。传令下去,弓弩手全部上城头,骑兵远远散开布阵,步卒全都站在两侧,只留一个大队的步卒在这里看着这些狼卫军。” 帝国军遵照命令列好阵势。狼卫军众人被喝令站在南门前的空地上,后面站着全副武装的帝国军士兵,虎视眈眈地监视他们。八个铁狼则列成两个横队,一动不动地站在胡宽的马后。 胡宽看看布置妥当,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很好!现在,就是你们这些狼卫军表现的时候了。一旦凌夜出现,你们就要立即冲上前去将他团团围住,有什么招使什么招,只要能杀死凌夜,那就是好招,你们就是有功之士!” 一众狼卫军沉默了好一会,才有一个声音问道:“武器呢?没有武器怎么打?” 胡宽笑眯眯的道:“你们一共是八十六个人吧?这么多人围攻一个凌夜,还要什么武器?每人打上一拳踢上一脚,再吐口唾沫,凌夜不死也残了。还要啥武器!亲,不要小看自己的能耐啊!你们可是狼卫军,帝国的刀尖啊!” 众狼卫军:“……” 他们不再说话。反正说了也是白说。胡宽摆明了是不想让他们活下来,怎么可能给武器呢?他还得提防众人造反呢! 阙德站在胡宽旁边不远处,心下暗暗焦急,一时却也是无计可施。无论盼望凌夜回头还是盼望他就此一走了之,都不是好事情,真正是左右为难! 沉默了一阵之后,远远传来砰的一声,南方的天空突然升起了一个烟花,正是帝国军中用来示警求援用的。 胡宽抬眼望着那个烟花,笑眯眯的道:“凌夜回来了!我们的小浪子,肯回头了!哈哈哈!都仔细了,一会好好招待我们的贵客!” 阙德也看着那颗烟花,心下暗暗叹气。凌夜虽然确实身负绝技,还带着他的冷月宝刀,但胡宽人多势众不说,还有八个强横无比的铁狼。在这样子的情势之下,凌夜能有胜算吗? 可以说,胜算为零!一丁半点都没有! 众狼卫军也在看着那个烟花,眼神复杂。 烟花意味着帝国军士兵在示警求援,也就意味着凌夜在回头的路上走得并不轻松自在,需要突出重围冲杀过来。 再强横的人,毕竟也只是人,在连番剧战之后冲杀到这里时,还能有几分力气? 那个烟花还没消散,又有一颗示警求援的烟花飞上半空,比起之前那颗近了一些。。 片刻之后,更近一些的地方,又有一颗烟花飞上半空。这凌夜来得好快! 胡宽笑眯眯的道:“不赖,不赖!凌夜确实不负众望,跑得挺快的,不枉了我们这多人在这里排着队等他啊!” 第74章 血祭 林远南瞧着越来越多越来越近的烟花,心下暗暗为凌夜着急。明知胡宽一定会布下天罗地网,布下大杀招,还要冲杀回来,这不是找死么? 到时,大家都是个死。凌夜自己不能幸免,本队的人肯定也是个死。虽然是义气深重,但这样子的义气,值得吗?能让胡宽掉得了一根汗毛吗? 不值,不值啊! 阙德看着越来越近的烟花,也是眼神复杂。 李黑看重的凌夜回头了,为扳倒胡宽做了不少事的凌夜回头了,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站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他来送死。胡宽固然是已经走入了彻底的疯狂,凌夜呢? 到底,还是要牺牲掉? 谁也不知道的,此时,在城楼后面的一棵树上,有一双眼睛也正看着这边。 这双眼睛的神情同样复杂。片刻之后,是一声轻轻的叹息。 ※※※ 凌夜确实来得很快。不久之后,从南门这边看过去,已经能看得见那边升腾而起的烟尘,能听得到那边传来的马蹄声和呼喝声,当然还有惨叫声。听起来,凌夜是骑着马在冲杀,而众多的帝国军骑兵则对他进行围追堵截,一刻也不肯放松。 胡宽也没有放松的意思,只是笑眯眯的道:“了不起,了不起!嘿嘿,我老胡倒要看看,一会出现的凌夜,是个什么模样!” 林远南听着那边的马蹄声和呼喝声越来越近,凌大哥即将出现,他的心头突然砰砰砰地打起鼓来。 凌大哥表面冷峻,内心极重情义。他能为了大伙而从千军万马中冲杀回来,我呢?我能为他做些什么? 他满脸通红,狠狠地深深呼吸了几口,突然张口大叫道:“凌大哥!不要过来!胡宽已经布置好了一切,你一出现就是个死!不要回来!有机会逃走的话,那就赶快逃走!大不了以后再找机会回来,取了胡宽的项上人头!!!” 他这么一喊,狼卫军中也有不少人跟着一起呼喊了出来:“不要回来!不要回来!不要回来!!!” 这阵呼喊凌夜未必能听得见,胡宽倒是清楚明白地听见了。他呵呵呵地笑了几声,侧头看着众狼卫军,满脸都是和蔼可亲的神情:“很好,很好!义气深重!我老胡真是感动得热泪盈眶啊!” 这死老头的嘴里一向是说不出来什么好话来的。很快,他便接下去说道:“既然义气深重,那就为了凌夜做点事吧!你们都知道的,一会凌夜出现后,迎接他的必然会是一场惨烈的战斗。既然是那般惨烈,那么,是不是应该为了他,向上天祈祷一下,祝福凌夜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呢?” 阙德脸上微微变色。他已经知道这死老头要干什么了! 果然,胡宽眼睛看向林远南,笑眯眯的道:“我记得你,你跟凌夜交情最好,而刚才也是你先喊出声的。那也就不用多说了,就是你了!” 他打了个响指,便有几个帝国军士兵冲进人群,抓住林远南横拖直拽地拖了出来。林远南也不挣扎,苍白着脸,强作镇定地说道:“如果用我的血能为凌大哥祈祷决胜,那我十分乐意!” 胡宽笑眯眯的道:“那是再好不过了!听好了,把他按在这里,面前放一个大碗。一会凌夜出现后,等我号令,你们就砍下他的脑袋,用他的脖子里流出来的血,血祭上天!” 那几个士兵大声答应,便有人跑进城门去搬过来一个板凳和一个大碗,两个士兵抓着林远南的手反到背后,然后把他踢倒,把他的脑袋按在板凳上。一名士兵抽出腰刀,虚架在林远南的脖子上,那个大碗则摆在板凳之前,就像是屠夫杀猪,要在猪脖子前放一个大盆接血一样。 众狼卫军瞪着胡宽,眼里都冒出了怒火。谁都不是傻子,哪个还不知道,胡宽嘴里说得好听,其实是用林远南来要挟凌夜,让他有所顾忌,甚至屈服。 当你好朋友的脑袋被这样子按着随时都有可能要砍下的时候,你怎么办,你又能怎么办? 胡宽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眯眯的道:“好!现在万事俱备,只等凌夜了!” 众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转向南方。那里,马蹄声和呼喊声更近了,近了…… 众人都在等待着的凌夜,即将出现! 万众期待中,喀喇喇一声,一匹浑身染满鲜血的战马从树林中猛然窜出,马上坐着的,是一个同样浑身染满鲜血的人——凌夜! 各种各样复杂的眼神一齐聚集在这染满鲜血的一人一马身上。这是从多少人的围攻中冲杀出来的啊! 胡宽笑眯眯地从马上站起身来,正想说点什么,却见那个浑身染满鲜血的人右手一挥,一样黑黝黝的东西从他手上飞出,闪电般飞了过来。 一柄长矛! 下一刻,举刀虚架在林远南脖子上的那名士兵惨叫一声,身子向后飞出,被长矛从腰肋之间通入,从另一边透了出来,鲜血飞溅了旁边的人一脸。他手中的腰刀仓啷一声落地,离开林远南的身子足有一丈多远。 胡宽见了这等威势,禁不住脸上变色,想说的话一下子缩了回去。他的心下倒是开始暗暗庆幸,还好自己玩了这一手,不然的话,凌夜手中的长矛绝对是投向他老胡的身上! 呐喊声和马蹄声中,一群帝国军骑兵跟着从树林里冲了出来,直奔凌夜而去,大声喝道:“杀!杀!杀!” 凌夜拨转马头,右手从马鞍旁抽出冷月宝刀,冷冷地盯着冲来的这群骑兵。宝刀虽好,但未免短了,不利于马上交战,因此之前抢了一柄长矛来用。此时长矛投出去给了胡宽一个下马威,手头又是只有冷月宝刀了。 宝刀虽短,但人的杀气不短! 片刻间,最前面的骑兵已然冲到,手中长枪径向凌夜心口刺来。凌夜左手一伸,一把抓住枪杆,催动胯下战马反冲过去,随手一刀把那骑兵劈落马下。 余下的骑兵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凌夜杀死他们的同伴,加上又是在胡宽面前,不敢胆怯而走,大吼着继续冲杀过来。凌夜左手仍然抓着枪杆,也不调转枪头,直接就用枪柄猛撞过去。啊的一声,第二个骑兵胸口被撞了个正着,喷着鲜血倒撞下马。。 凌夜毫不留情,继续枪打刀劈,将余下的骑兵一一杀死,这才将冷月宝刀挂在马鞍旁,握着长枪调转马头,缓缓向胡宽这边走来。 终于,到了和胡宽正面对决的时刻! 第75章 杀气 胡宽盯着凌夜,笑眯眯的道:“凌夜,很好,很好!义气深重,骁勇超群,端的是一个好少年!告诉我,为了返回头来救你的同伴,你刚才夺走了多少人的性命?啧啧啧,那些可都是活生生的人,上有父母下有妻儿,就这样被你杀死。可怜他们家里的父母妻儿,怕是眼睛都要哭瞎了!” 凌夜就像没听见一般,仍然催马往前走着,冷冷的道:“你的人死了家里父母妻儿就可怜,这些人死了家里的父母妻儿就不可怜了?” 胡宽笑眯眯的道:“这不都是你连累的吗?要不是你一心想要逃走,又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呢?你本队的狼卫军又怎么会在这里,那些士兵又怎么会死呢?少年郎,这可都是你害的啊!” 凌夜仍然向前走着,冷冷的道:“不知道那些被你的铁狼屠戮的骁骑军士兵,心里又会是怎么想呢?” 胡宽笑眯眯的道:“那是被发狂中的铁狼杀死的,跟我老胡有何干系?” 他嘴里说着,见到凌夜已经越走越近,便拍了拍手,笑眯眯的道:“喂!你们这些狼卫军,立下大功的机会就在眼前,还不赶紧上前去,还在等什么?” 胡宽的意思自然是命令众狼卫军上前围攻凌夜。众狼卫军心中明白,但却没人挪动脚步。打不打得过另说,在他们心里,几乎都有这样的念头——凌夜是为了大家而冲杀回来的,胡宽是一心想要大家都死的,怎么能听胡宽的话上前去围攻凌夜? 胡宽见到众人不动,叹了口气,笑眯眯的道:“你们在军中呆了不少时候了,应该知道,如果主将下令前进杀敌而你们都不听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个响指。执刀站在一众狼卫军后面监视的帝国军步兵便即大声吆喝,挥舞着腰刀上前就是一顿乱砍。眨眼之间,便有十多个狼卫军被乱刀砍死,血染黄沙。 那些人临死前凄厉的惨叫和浓重的血腥气刺激了众人,也烧红了众人的双眼。林远南抬起头,大声叫道:“还在等什么?等着人家杀猪杀狗一样杀死吗?上啊!上……” 砰的一声,抓着他一只手臂的一名帝国军士兵抓着他的脑袋,在板凳上狠狠地磕了一下,厉声喝道:“不要……” 话声戛然而止。一支长矛从凌夜手上飞出,将他捅了个透心凉。那士兵低头看着插在自己心口的长矛,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之色,慢慢地仰天而倒。 血腥气刺激了杀气,就像是烈火熊熊燃烧,焰腾腾的再也按捺不住。众狼卫军集体沉默了片刻之后,猛然间发出一阵狂呼,反迎着手里挥舞着屠刀的帝国军士兵冲了上去! 他们手里虽然没有武器,但人人都是受过训练的,本身又有一些技艺,此时愤怒拼命之下,当即有一些帝国军士兵被冲倒,手里的武器也被狼卫军夺了过去,顺手就劈到了他们身上。 如果今天只能是死在这里,那也不能死得像一条狗,而要死得像个人! 林远南大叫一声,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一把挣脱抓着他手臂的帝国军士兵,顺手一把抽出死人身上的腰刀,狠狠地向身旁那帝国军士兵砍去。嚓的一声,那帝国军士兵躲闪不及,被一刀砍在腰上,直透进半边腰身,疼得杀猪般嚎叫起来。 林远南使劲抽出腰刀,一脚将他踹倒,只觉心中的杀气难以抑制,大声叫道:“杀!今日之事,唯有奋起而战!” 他一边高呼着,一边挺着腰刀冲上前去加入战团,一刀就把一个帝国军士兵劈成了两半! 南门之前,霎时间就变成了一个战场,一众狼卫军高声怒吼着,和人数远胜于己的帝国军士兵苦战成一团。惨叫声和喊杀声交缠在一起,响成一片,血腥气和杀气相互混杂,汹涌澎湃。 胡宽对这种情形似乎早已料到,满脸都是不慌不忙的神色,笑眯眯的道:“一群蝼蚁,也敢……” 凌夜一直冷冷地盯着他,此时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话:“胡宽,你的对手是我!是个男子汉的话出来跟我单挑,不要像个懦夫一样,动不动就让你的手下送死给你顶住!” 胡宽笑眯眯的道:“男子汉大丈夫,斗智不斗力。只有村野莽夫,才会跟别人斗力!” 凌夜盯着他,嘴角露出一丝讥诮的冷笑:“那就让我这个村野莽夫,宰了你这个男子汉大丈夫吧!”说着也不等胡宽再说什么,一把拔出冷月宝刀,双腿一夹,催动战马向胡宽疾冲过去! 胡宽早已做好了应付凌夜的各种准备,见状不慌不忙地把手一招。在他两旁的帝国军士兵立即举着盾牌冲上前来,咚咚咚地把手里的盾牌顿在地面上,霎时间组成了一堵厚实的盾墙。而另一队手执长枪的帝国军士兵则立即奔到盾牌手之后,突突突一片声响中,将手里的长枪从盾牌之间的缝隙里穿出,枪尖对准前方,组成了密密麻麻的长枪阵。 在沙场征战中,这是步兵对付骑兵冲击的战术。盾牌护住身体,枪尖则刺穿对方战马的马腹甚至是马上的骑兵。除非有天神相助或者人数众多不怕死,不然小队的骑兵压根无法冲散这样的阵型,基本上都会死在这样的阵型面前。 凌夜再怎么神勇,毕竟也只是一人一骑,他能冲散这样的阵型,冲到胡宽面前吗? 胡宽从心里不这么认为。他坐在马鞍上,笑眯眯地看着疾冲而来的凌夜,不住地点头,夸奖道:“好威风,好杀气!果然不枉了训练营这么久以来的培养,不枉了李黑给的双倍奖励啊!嘿嘿!” 阙德站在旁边,看看正在跟占据绝对优势的帝国军士兵浴血苦战的本队狼卫军,又看看正在疾冲向防御阵型的凌夜,心中一时乱成一团。 作为一枚安插在暗中的棋子,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暴露身份的,这也是直到现在他都没被胡宽怀疑的原因。。 而现在,是该暴露的时候了吗? 兵家法典中,有一句著名的法则——如果暴露自己而不能重创甚至击溃敌人,那就不要暴露! 第76章 死斗 眼看着凌夜的战马就要冲到防御阵之前被刺死的时候,情势猛然间就变了。凌夜右腿一踢,缰绳一提,战马在堪堪触到防御阵型的长枪阵的时候,猛然向左一拐,从长枪阵之前疾奔而去。 不冲阵! 凌夜又不是傻子,拿鸡蛋去撞石头的事,他会干吗? 胡宽和一众帝国军士兵真愕然之间,凌夜手中的冷月宝刀连连挥动。就听得啪啪啪一阵闷响不绝于耳,一众长枪兵只觉手上猛然一轻,枪头连同半截枪杆已经被凌夜手中的宝刀砍断,四下乱飞。 没了枪头的枪,还能干啥? 只能拿去当柴火烧了! 本来满心期待看到血肉飞溅的胡宽,脸上的笑容霎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深深地发觉,自己真的是太低估了这小子了! 总以为人家会照着自己安排的剧本来走,结果好嘛,人家压根就不听他的! 凌夜砍断一众长枪兵手中的枪头之后,毫不停留地再做了一件大出胡宽意料之外的事情,纵马奔入了狼卫军和帝国军士兵之中的战团,冷月宝刀连连挥动,转眼间便将十多个骁勇的帝国军士兵砍倒在地。 本来正在被众多帝国军士兵围攻的狼卫军压力顿减,捡起死人身上的武器,赶去救援身边的同伴,人数越聚越多。凌夜乘着战马在帝国军中左冲右突,霎时间又劈死了数十人,其中最多的就是那些小队长之类。失去了指挥的帝国军士兵各自为战,反而渐渐被狼卫军占住了上风,情势渐渐逆转。 那些帝国军中,为首的正是左营校尉。他见到凌夜在帝国军中左冲右突锐不可挡,将他的得力手下一个个劈死在地,不禁勃然大怒,大捡起一支长矛,领着两个亲卫向凌夜迎了上来,大声喝道:“小逃兵,不要走!跟老子大战三百回合!” 凌夜早已注意到了他的头盔上戴着的红色长缨。帝国军制,千夫长、校尉之类的头盔上佩戴的是红色长缨,万夫长、杂号将军的是黄色长缨。这个校尉头盔上飘舞着的是红色长缨,早早就表明了他的身份。 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见到校尉向自己冲来,凌夜毫不避让,拍马迎上前去,冷月宝刀搂头砍下。那校尉居然身手不错,大喝一声,向旁边闪开,挥起手中长矛反向凌夜刺来。跟着他一起来的两个亲卫也大声呐喊,挺起长枪,向着凌夜的战马刺来。 凌夜冷冷一笑,挥起冷月宝刀,一刀破三枪,啪啪啪三声,将三杆长枪的枪头都给砍断。那校尉只觉手上一轻,手中长枪的枪头已被砍断,不禁大为不服:“小子!你不过是刀利……” 嚓的一声,眼前寒光一闪,冷月宝刀疾挥而过,那校尉只觉脖子上一寒,眼里看到的事物突然越变越小,耳旁风声呼呼作响,还听到凌夜冷冷的回敬:“以人多势众全副武装围攻一群手无寸铁的人,你也有脸在这叫!” 那校尉努力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吐出了一些血沫子。随后,眼前见到的事物突然变得越来越大。然后,啪地一声,眼前事物晃了几晃,脖子上极其疼痛,就像是揉进了无数沙子,说不出来的难受和疼痛…… 那两个亲卫见到校尉的脑袋都被砍飞,却不但不退缩,反而更加大声地呐喊,继续向凌夜冲啦,挥舞着手中没了枪头的枪杆横扫过来。凌夜嘿了一声,手中寒光闪了两闪,两个亲卫的身体突然如遭电击,一下子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痉挛了一阵,慢慢栽倒,喉头鲜血狂喷而出。 校尉都被杀了,剩下那些帝国军士兵群龙无首,更是乱成一团。凌夜便不再理会他们,催动战马径直冲向城下。 那边厢,胡宽眼见一个校尉转眼被杀,左营的士兵一时乱成一团,反而被狼卫军冲杀得阵脚大乱,心下真是又气又恨,挥手喝道:“放箭!” 站在他身后的军官赶紧道:“总教头!那里还有很多我们的人,正交缠在一起!” 胡宽反手就是一巴掌:“没听到命令吗?放箭!” 那军官捂着脸退开,不敢再反对,让手下挥动令旗,告诉城头的弓弩手放箭。弓弩手虽然见到射箭之处还有不少帝国军士兵,但军令如山,上级命令这么做,那照做就是了。 只是一个瞬间,漫天的箭雨便从城头飞了下来,直如成群的飞蝗一般,几乎遮没了一片天空。 死亡箭雨! 林远南刚砍死一个帝国军士兵,抬头见到箭雨,不由大惊失色,叫道:“箭!快躲!” 他一边说着,一边眼疾手快地拉起刚砍死的那个士兵挡住自己。说时迟那时快,他刚刚躲在尸体之后,突突突一阵响,手上传来一阵阵震动,那具尸体上一时之间不知道中了多少箭。 其余的狼卫军也好,帝国军也好,反应却没这么快,霎时之间,便有至少五六十人身上中箭,惨叫着倒地,既有狼卫军,也有帝国军。 凌夜疾奔向城下,为的就是这个。他见到城头向下放箭,便等不及战马冲到城下,自己便在战马上站起身来,尽力一跃,就像一只飞鸟般扑到城墙之上,手中冷月宝刀在城墙上一按,身子借势再次跃起,向城头跃去。 训练营的城池虽说很小,但城墙也有约莫三丈,为的就是防止狼卫军逃跑。凌夜在城墙之上连续跃了两次,离开城头,仍然足有一丈多。 胡宽发现了凌夜的身影,伸手一指,喝道:“放箭!射死他!”。 不少弓弩手立即调转弓弩,转向还在跳城墙的凌夜射来。他们人数众多,占的又是有利地形,霎时之间,飞蝗一般的羽箭便已扑近,发出尖利的破空之声。 林远南听到羽箭声音远去,便丢开尸体,正好见到了这一幕,不禁大声叫道:“凌大哥小心!箭!” 第77章 突变 正在跟帝国军争战的狼卫军众人中,有不少人也暂时撇开对手,转头向正在城墙上奔跑的凌夜看去,目光里充满了焦虑、担忧和不安。 千弩万箭,稍有差池就会被射成刺猬一般。一个人并非三头六臂,要如何才能挡得住那么多? 胡宽调转了马头,也在盯着凌夜,笑眯眯的道:“这一回,我看你怎么挡!” 挡不住。 但谁又说一定要去挡? 众人瞩目中,眼看密密麻麻的羽箭就要射到凌夜身上的时候,凌夜的头顶忽然精光耀眼,舞刀护住头领,从头顶上射下来的箭支纷纷被打开,他的身子则猛然间拔高,一下子就蹿上了城头,冲到了城头的弓弩手之中。 除了头顶的羽箭被打落,其余的羽箭全部落空,打在城墙之上,纷纷坠落。 一箭也没中! 胡宽不禁有些目瞪口呆:“不至于吧!” 城头之上,首当其冲的那弓弩手吓得大叫一声,忙不迭地向后退去,反手伸到背后去抓取箭支。 此时正是容情不下手,下手不容情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没等那弓弩手反手抽出箭支,凌夜已然手起刀落,一刀斜斜劈下,将那弓弩手的上半身劈得飞了起来,斜斜向城下坠落。 附近前后左右的弓弩手发声喊,不约而同地反手抽出箭支,以最快的速度弯弓搭箭向凌夜射来! 这是拼生死的时候,稍微的迟疑都可能会受伤甚至断送性命。凌夜大喝一声,将自己修炼的无名玄功提升到了极致,身形化作一串幻影,倏地扑进面前的弓弩手之间,反手抓住一名弓弩手挡在自己背后。 嗖嗖声响中,一片啊啊啊的惨叫连连响起。这群位于凌夜周围的弓弩手射出的箭支没能射中凌夜,反倒射中了自己人,好几个弓弩手立即倒了下去。 被凌夜当作挡箭牌的那个弓弩手身上也中了好几箭,痛呼着破口大骂不止。凌夜将他丢开,右手冷月宝刀刀光连连闪动,左劈右砍,转眼间又将五六个弓弩手劈死在地。 城头上的弓弩手虽多,但见到凌夜左冲右突,砍瓜切菜般砍杀着伙伴,不由得都是胆战心裂,纷纷四散而逃。凌夜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们,提刀在后面疾追,又砍倒了五六人。余众更是心胆俱裂,抱头鼠窜。 胡宽在城下看见,不禁勃然大怒:“临阵退却者,杀无赦!杀无赦!” 没有人理他。比起口头说出来的杀无赦,肯定是寒光闪闪的刀锋更加有威慑力。只是转眼之间,城头上的一百多名弓弩手便死的死逃的逃,活着的全在逃命,没有人顾得上射箭。 胡宽简直气炸了胸膛。他俯身一把从身边的士兵腰间夺下弓箭,弯弓搭箭,也是一箭向凌夜射去。 这群弓弩手实在不像话,那就还是老子亲自上阵吧! 凌夜本来就在留意着胡宽的动静,见到他向自己射箭,嘴角冷冷一笑,将冷月宝刀插在地上,俯身从死人身上拾取了一副弓箭,左手抱弓,右手拉弦,嗖的一箭向城下射去。 只有你会射箭吗? 我也会! 叮的一声,两支相向疾飞的羽箭在半途相遇,发出叮的一声轻响。胡宽的箭立即一头急坠而下,凌夜的箭则向前再飞了一段,这才力尽而坠。 “好!” 林远南等人看得目眩神摇,禁不住出声喝彩起来。 凌夜又搭上一支箭,冷冷的道:“别看我,保住自己的性命!喂,死老头,来而不往非礼也,接我一箭!”说着右手一松,一支羽箭离弦飞出,流星赶月一般疾向胡宽面门飞去。 胡宽嘿了一声,右手食中二指形成剪刀势,一把向羽箭夹去,口中说道:“这有何难!看老夫如何双指夹箭!着!” 胡宽确实有两下子,双指还真是夹到了箭杆之上。但这支射来的箭上附着凌夜强劲的玄功灵力,胡宽虽然夹到了箭杆,却止不住那支羽箭继续前飞的势头。那支羽箭仍然向前飞去,箭尾打得胡宽的手指好不疼痛,脸上更是大惊失色,忙不迭地向旁边偏转脑袋躲闪。 啪的一声,羽箭擦着胡宽的脸颊飞过,在他的脸颊上擦出了一道血痕,然后突的一声插在了地面上,直没入半杆箭支,箭尾兀自颤动不已。 林远南此时还在看着,不由得叫道:“可惜!” 胡宽伸袖子擦了擦脸颊上的血,只觉脸上一道火辣辣的伤,心中又惊又怒,大声喝道:“好!小子既然这么不知进退,那就休怪老夫手下无情了!”说着举手向那八只铁狼一指,大喝道:“儿郎们还不快快上前杀了这个无法无天的逃兵,更待何时!” 这八只铁狼实在是太听胡宽的话了。随着胡宽的呼喝,那八只铁狼缓缓地直起身来,向着城头的凌夜缓缓行去。这八个铁疙瘩实在是太高大太沉重了,这一起走起路来,顿时尘沙弥漫,地动山摇。 作为胡宽最后的杀手锏,这八只铁狼终于还是派了出来! 胡宽深深地呼吸了几口,脸上又恢复了笑眯眯的神情。他伸手指着城头上的凌夜,笑眯眯的道:“小子,不管你有多么的强横,你总归是血肉之躯。今天,老夫就要看看,你这副血肉之躯要如何抵挡八只铁狼!听好了,你要是赢了,老夫就二话不说,放你们走,如果输了的话呢,嘿嘿嘿……” 嘿嘿嘿的笑声突然间就戛然而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声痛楚的狂嚎:“啊——” 正在得意洋洋地说这话的胡宽身边,突然多出了一个人。那人的左手按在胡宽的肩膀上,右手虚掐着他的脖子,沉声喝道:“听好了!要命的话,就把你那几个铁疙瘩喝住,什么都别想!敢说半个不字,老子就活活捏死你!” 这个人正是阙德,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阙德! 他一直在隐忍。凌夜回头了,他忍住不动;林远南被按倒在板凳上准备砍头了,他还是忍住不动;狼卫军被乱刀砍杀被迫奋起抗争,不少人战死,他还是忍住不动;凌夜被万箭攒射眼看就要被射成刺猬,他还是忍住了,不动!! 他在等,等一个最值得暴露自己的时机再动。过早的暴露无益于事,只会白白送死。 眼下,他等到了,于是,他动了! 第78章 绞杀 一众帝国军见到这般变故,不少人都愣住了,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那些狼卫军则是士气大振。有人高声叫道:“阙教官,好样的!” 凌夜手里仍然持弓搭箭对着胡宽这边,冷冷地看着。在他心中,对这一下也是颇为意外。 胡宽身边的铁狼虽然已经向他凌夜走来,但胡宽身边仍然有着数量众多的帝国军士兵。只要稍有疏忽,暴露了自己的阙德就是被剁成肉酱的下场。 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挟制胡宽,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了吧? 铿锵,铿锵。 沉重的脚步声仍然地动山摇,八只铁狼仍然在向凌夜缓缓走来。没有胡宽的命令,他们显然是不会停下来的。 面对着这些强横的铁疙瘩,凌夜只能将眼光转向他们,思考应对之策。 光凭勇气是打不过八只铁疙瘩的。要怎么办,才能击败他们? ※※※ “呵呵呵。” 被掐着脖子的胡宽,突然发出一阵笑声。他笑眯眯地盯着阙德,连连点头,只是因为脖子被掐着,点头的样子看起来颇为滑稽。 阙德沉声喝道:“笑什么?赶紧照老子的话去做!”说着手上一紧,又掐紧了几分。 胡宽呼吸为艰,不住地晃着脑袋。阙德手上略松,胡宽呼吸了几口,这才笑眯眯的道:“阙教官,你不觉得,想要我说话发令的话,就不应该把我的脖子掐的那么死么?” 阙德哼了一声:“少废话,赶紧的!” 胡宽呵呵一笑,提高声音叫道:“喂,喂!八个浑身铁甲的家伙,有人想要你们停下来啊!” 八个铁狼似乎并没有听见这些话,仍然向凌夜那边逼去。凌夜身处城头,铁狼块头虽大,却也不可能够得着。但他们并没有那么呆板,向着城门走去。 胡宽又盯着阙德,笑眯眯的道:“你看,人家不听我的,这可怎么办呢?” 这死老头,不知道早上吃的什么东西,一开口说话就是一股恶臭传出。性命攸关的关头,阙德也只能忍着,恶狠狠的道:“老子不跟你多废话!我数一二三,数到三的时候,那些铁疙瘩还不停下来的话,老子就掐死你!一!” 胡宽笑眯眯的道:“你一个人数得太慢了,我来帮你吧!二!” 这死老头,在搞什么? 阙德微微一愣,不由自主地思考了一下。 猛然之间,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左边腰肋之间传来,似乎是有什么尖利的东西刺入。阙德大叫一声,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只见左边腰肋上正插着一柄匕首,而匕首正拿在一只干瘦的手里。 那是胡宽的手。 右边腰肋又是一阵疼痛,又被锐物刺入。阙德又是大叫一声,心下已经意识到是胡宽又捅了他一刀。 身处重围之中,被敌首重创,还能活下去吗? 阙德霎时间做出了决定,大吼一声,将全身的力气都运到了手上,狠命掐紧。 如果转眼就死,那就赶在死之前把敌人一起拖下去! 手上又是一阵深入骨髓的疼痛。胡宽虽然脖子被掐得那么紧,神智却丝毫不乱,双手各持着一柄匕首,准确而有力地刺入阙德的手臂,然后用刀锋在他的手臂肌肉里使劲划拉。阙德的手臂上顿时被划拉出了两道深深的口子,鲜血就像崩了堤的河水,疯狂地向下泼落。 在这样的重创之下,阙德的手上已经无法使出什么力气,掐住胡宽脖子的手自然而然就松了开来。胡宽转过胳膊肘轻轻一撞,阙德的身体踉踉跄跄后退,一跤坐倒在地。 不用胡宽吩咐,身边的帝国军士兵立即一拥而上,将阙德抓住,拉了起来。遭受重创的阙德已经失去了反抗之力,被毫不费力地制住,推到了胡宽面前。 眼见到事情如此剧烈反转,刚刚出现的希望转瞬即逝,一众狼卫军都是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大声叫道:“不!阙教官!” 胡宽将双手的匕首都举在面前。刀身上面染满了阙德的鲜血,兀自在往下滴落。胡宽呵呵一笑,张嘴一吹,吹落刀尖上刚凝成的一颗血珠。 血未冷,人已残! 眼睛盯着阙德,胡宽笑眯眯的道:“阙教官,你真是太让老夫失望了!这么好的时机,你居然就这样错过,呵呵呵!” 阙德强忍着疼痛,狠狠地往胡宽那边吐了一口唾沫。离得远了,吐不到胡宽身上,唾沫掉落在地,正好是落在他自己的鲜血上面。 阙德看着那口落到自己鲜血上面的唾沫,只觉一颗心也随之滴落下去。他呼了一口气,冷冷的道:“既然已经落到你手里,要杀要剐随便,爽快点!不过,休想问我什么!” “呵呵呵。” 胡宽又笑了几声,笑眯眯的道:“阙教官,你真的以为,我对你的所作所为,以及你们的所作所为,一点都不知道吗?你真的以为,我老胡真的是对你非常信任的吗?” 阙德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就算能说,他也不会说。谁能保证胡宽不过只是在套话? 胡宽盯着他,笑眯眯的道:“我现在什么都不想问你,我只想借一下你的身体,趁着你还没死,最后发挥一点作用。阙教官,为帝国效命,为陛下效命,莫大荣耀啊!” 他重新骑到马上,提高声音叫道:“凌夜,还有你们这些狼卫军的小崽子们,听好了!如果不想亲眼看着你们敬爱的阙教官在你们面前被千刀万剐,就乖乖地放下兵器,乖乖地投降!投降的话,老胡心里一欢喜,还能饶你们小命,继续顽抗下去的话,死路一条!” 没有人出声。谁都已经知道,胡宽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但就是不会饶过他们的性命。不仅不会饶过,还会用尽各种残忍的办法把他们折磨到死为止。 投降?还不如干脆抹脖子自尽干净! 此时铁狼已经进入城门,即将跟凌夜对峙。凌夜将弓箭背在身上,反手拔出冷月宝刀,冷冷地注视着这八个正在逼过来的铁疙瘩,心中杀气奔涌。 对付这样的敌人,杀无赦!! 胡宽又呵呵一笑,又叫道:“我知道你们会是这般回应的。也罢,那就这样吧!” 他打了一个响指,命令道:“八只铁狼,分出一半去对付狼卫军的小崽子,留下四只绞杀凌夜!” 第79章 一石二鸟 胡宽的这道命令相当恶毒。八个铁狼一起围攻凌夜,成效未必比四个大多少,毕竟铁狼身形过于高大,不可能真的聚在一起同时出手围攻。但如果分出四个去攻击那些狼卫军,情况就会大大不同。 凌夜再怎么强悍,也只有一个而已。那些狼卫军中,会有像凌夜这样的人么? 明显是没有。到时在四个强横无比的铁狼的攻击之下,少不得死伤惨重,甚至全军覆没。而凌夜看见这样的情形的话,肯定会过去救援那些狼卫军,这样就大大地拖住了凌夜的手脚。 一石二鸟。胡宽这种人想的主意,从来都是阴险恶毒的。 胡宽的阴险恶毒并不止于此。他又打了个响指,吩咐士兵将已经失去反抗之力的阙德五花大绑起来,脑袋和手脚四肢分别拴住,每根绳索的尽头各是一匹马。 在士兵的吆喝声中,五匹怒马走开一段距离,将五花大绑的阙德吊在中间而不至于直接被分尸。士兵们一人拉住一匹怒马的辔头,马后面各自站着一名手执马鞭的士兵。怒马相当不安分地打着响鼻,不停用前足刨着地,掀起老大一股尘沙。 无须怀疑,只要士兵们把手上的辔头松开,后面再抽上一鞭,五匹分别向五个方向奔驰而去,绑在中间的阙德就会被活生生撕成五块,绝无转机。 伴随着四个铁狼向一众狼卫军士兵走去的铿锵脚步声,胡宽笑眯眯的道:“都听好了!你们如果敬爱你们的阙教官的话,那就乖乖地投降。如果不投降的话呢,那么不好意思,你们就要亲眼欣赏一场往日里只在帝都才能欣赏到的五马分尸了!啧啧啧,老夫我可是把帝都的贵族子民才能有幸目睹的热闹带到这里来给你们了,可不要不懂得珍惜哟!” 阙德拼起残余的力气,嘶声叫道:“胡宽!老子不会让你得逞的!老子还不如咬舌……” 他的话还没说完,嗖的一声,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直直射在他的脸颊上,从嘴巴的另一边穿了过去。阙德口齿模糊地痛呼一声,嘴巴已经合不拢来。 胡宽缓缓放下手中的弓箭,笑眯眯的道:“阙教官,多谢提醒!啧啧啧,真是一个体贴的好教官啊!”说着又叹了口气,声音中居然充满了遗憾:“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再遇上这样的教官了!” 凌夜执刀在手,斜斜指着地面,一只眼睛盯着正在逼近的铁狼,另一只眼睛则冷冷地目睹了胡宽的这些所作所为。 阙德是李黑的人,或许说不上有多么的善心。但在他刻意将家传的冷月宝刀送到凌夜手上那一刻,凌夜便无法避免地欠上了他的情。 或许还不止于此……阙德是亲眼目睹过凌夜数次运转玄天劫火功情形的,但自始而终,没有人因此而找凌夜的麻烦,理所当然是阙德隐瞒了这些事,至少是没跟胡宽之流透露过。不难猜想,若是胡宽知道凌夜修炼有这般神奇玄功的话,少不得多方刁难把他往死里整了。 现在,冷月宝刀在手,赠予他人情的人却在五匹怒马之间,随时都会被撕成五块。凌夜已经没法子救他,但可以早早结束他的痛苦——只要往前冲到弓箭能射到的地方,一箭将阙德射死,就算是帮了他的大忙了。 但在另一边,四个铁狼正在逼近人数已经不多的狼卫军。经过了浴血苦战之后,狼卫军虽然杀伤了不少帝国军士兵,但自身伤亡也相当严重,剩下的已经不足一半人。胡宽已经命令跟他们交战的帝国军士兵退开。这三四十人聚在一起,摆出了训练中学到的结阵防御态势,怒视着正在逼近的狼卫军。 人数虽多,但能抵御得住强横无比的铁狼吗? 一句话——这根本不可能! 一边是赠与他人情的阙德,一边是不救就会死的狼卫军同伴。凌夜只有一个人,怎么能分得了身? 林远南一手指着夺来的盾牌,一手执着夺来的砍刀,大声叫道:“大家都顶住!凌大哥会来救我们的,只要我们坚持住!铁狼虽然巨大强横,但他们毕竟只有四个!打不过,那就躲!不要硬拼!” 这些话听在凌夜的耳里,只让他觉得加倍的扎心。 打不过,那就躲,不要硬拼! 我凌夜还能躲到哪里去? 胡宽笑眯眯地瞧着凌夜的脸,又打了个响指,命令士兵在他身周组成严密的防御阵型将他团团保护起来,这才笑眯眯的道:“凌夜,老夫知道,你会考虑直奔老夫,千军万马之中取我的首级。不过,老夫这么聪明的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能让你这种山野莽夫的办法得逞呢?” 没有别的路了。胡宽已经处于团团保护之中,如果丢下铁狼直奔胡宽而去的话,等到杀透重围之时,狼卫军众人的恐怕也已经被铁狼们剁成肉酱了。 没办法,那就硬拼吧! 铿锵,铿锵。 四个铁狼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迫人。凌夜执刀在手,深深地吸了口气,心中默念,全力运转自己在药缸中炼出来的无名玄功。 只是一个刹那,凌夜的左眼便变成了赤红色,右眼则变成了冰蓝色。赤蓝双瞳之中射出的目光,一半是狂,一半是痛! 右手的冷月宝刀也在霎那之间发生了改变。刀身原本就透着森森寒气,此时在他无名玄功的加持之下,刀身上寒气越加凛冽,刀身上甚至有丝丝寒烟冒出,围绕着刀身,映射出冰魄寒光。 咚咚咚! 迫近过来的四只铁狼加快了脚步,一起疾冲过来。他们闷声嘶吼着,手上的砍刀斜斜举在面前,斜斜对着凌夜,刀尖上闪现出点点寒光。。 凌夜仍然站在原地,双足微微分开,冷月宝刀斜指地面,面无表情地盯着疾冲过来的四只铁狼,目光冰冷。 早年父亲的教导,在他的耳边回响:“无论多么强横的敌人,都会有着不可避免也不可消除的弱点。善战者要善于找到敌人的弱点并加以利用,快速破敌而不被敌所破。做到这点,百战不殆!” 第80章 垫脚石 那么铁狼的弱点,在哪里呢? 凌夜的目光盯向他们的眼睛。虽然全身强硬的铁甲,但他们总是要看得见对方才行的,眼睛就必须不能遮挡住。之前在练功的静室那里一招击败刚被做成铁狼而发狂的赵方义,是利用了他眼睛没有任何防护的弱点。 这一次呢? 这一次,鬼医显然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在铁狼战甲的眼睛位置都装上了一层玻璃,玻璃后面则是密布小孔的钢板装甲。玻璃是为了防止再被毒液溅射进去,钢甲则是为了防止被弓箭之类穿透。 还能找到他们的什么弱点并加以利用呢? 在四只铁狼向凌夜冲击的时候,另外四只铁狼也在向林远南他们冲击过去。胡宽在城下远处看着,笑眯眯的道:“凌夜,可不要忘记了,老夫这里,可是有着一个你敬爱的阙教官哟!听好了,我数一二三,你们不乖乖投降的话,老夫就只好不好意思了!一!” 凌夜深深吸了口气,心下刹那间就想到了一个办法! 事不宜迟,该干就干! 他大喝一声,拖着冷月宝刀反向四只铁狼反冲上去。四只铁狼见到对方反冲过来,自然是毫不客气,将手中的利爪和砍刀高高举起,一齐向凌夜身上招呼过来。 管你怎么勇猛,那也不过是血肉之躯,砍中就是非死即伤! 说时迟那时快,在四把砍刀四个利爪即将触及凌夜身上之时,凌夜猛地里将身子一矮,右足在城砖上一蹬,身子闪电般向左闪出,口中大喝一声,右手冷月宝刀迅猛无比地砍在最左边的那个铁狼手臂上。 当的一声大响,宝刀准确而有力地砍在了铁狼的手臂上。随着嚓的一声令人牙酸的声音传出,冷月宝刀的刀锋穿过钢甲,在那铁狼的手臂上砍出了一道缝隙。 只是没有穿透! 那铁狼反应也快,立即甩脱手上的刀锋,反手就是一刀砍下。凌夜也不跟他正面相抗,脚步迅捷,又闪到了一边。 另外三只铁狼从右边围拢过来,一齐向凌夜招呼。毕竟是四把砍刀四个利爪,加上铁狼身形高大,挥舞起来时便封住了相当大的空间。凌夜不想也不可能硬接,脚步倒退,逐渐退向城头箭垛子这边。 另一边,另外四只铁狼也已经向残余的狼卫军发起了攻击。林远南大声疾呼,指挥着众人进退趋避,不跟铁狼们正面对碰。但铁狼们走过来时是缓慢,一动起手来就是相当的迅猛,一个狼卫军躲闪不及,被一只铁狼手中的利爪穿心而过。那铁狼桀桀怪笑着,用利爪把他举了起来。那狼卫军满口流血,徒劳地用手中的刀砍着铁狼的手臂,却哪里砍得动? 众人惊呼声中,那铁狼狠狠地将那狼卫军掼在地上。那狼卫军一时爬不起来,那铁狼高高举起右脚,狠狠一脚踏下。随着啊的一声惨呼,鲜血飞溅而出,溅得那铁狼右腿装甲上一片殷红。 胡宽笑眯眯地左看看,右看看,举手捻着上唇的小胡子,笑眯眯的道:“好,好!真是太好了!嘻嘻!凌夜,听好了——二!” 凌夜此时已经退到了城头的箭垛子处,背后已经靠上了城墙,看起来已经退无可退。由于身手敏捷,铁狼们没能砍中他。而由于装甲坚厚,凌夜也没能砍透对方的钢甲,只砍出了一道道细缝。 饶是如此,凌夜修炼出来的无名玄功中,逆转的玄天劫火也不是全无骁勇。随着刀锋的砍中,冰寒之气一直从钢甲的破口透入,透到钢甲里面铁狼的血肉之躯上。那些铁狼虽然暂时没有受伤,但行动已经渐渐迟缓起来。 即使是这样,凌夜也没有怯战的意思。他大喝一声,身子猛然一矮,举起手中宝刀,当当当当四声响过,在四个铁狼的一只腿上各砍了一刀。 虽然没能砍动,但刀身上附着的寒气直透进去,四只铁狼也并不好受。愤怒之下,四个铁狼不约而同地抬起腿来,狠狠地踢向凌夜伏低了的身体。 凌夜怎么可能让他们踢中,迅捷无比地闪开。砰砰嘭嘭四声闷响声中,凌夜身后的城墙被四个铁狼一齐踢中。 一只铁狼的巨力已经是相当的惊人,何况是四个一齐踢中?只听得咔啦一声闷响,城头上的一段城墙猛然裂开,直直向下掉去,城头上则猛然出现了一处相当大的豁口,扬起了一片尘沙。 一众帝国军士兵不明所以,只觉得这些铁狼真是凶猛无比,杀得凌夜手无招架之力,不禁纷纷鼓掌欢呼起来:“好!!!” 呼声未毕,凌夜的身影在尘沙中闪动,再一次挥刀向四只铁狼发起攻击。四只铁狼不假思索,挥动手中的砍刀和利爪一齐向凌夜身上招呼。当当当当四声,凌夜手中的冷月宝刀在他们手臂上各砍了一下,自己身形一闪而过,消失在城头的尘烟之中。 无名玄功上的寒气透入,四只铁狼都觉浑身一阵冰寒透骨,更是怒不可遏。见到敌手的身形消失,他们不假思索之下,一齐发足向前飞奔,打算追击过去。 他母亲的,用诡异的寒气搞得老子浑身不爽,还想往哪里跑! 城头已经被他们自己踢开了一段不小的豁口。这一发足飞奔之下,虽然豁口小了点,容不下四只铁狼一拥而过,但还是有其中三个毫无阻碍地冲了过去。 往前一步,自然是一脚踏空。一脚踏空,自然是一头栽倒下来! 沉闷的嘶吼声中,三个高大的铁狼就像巨石一般从城头坠下,惊呆了一众帝国军士兵,震住了笑眯眯的胡宽。 凌夜玩的是哪一出? 他又在哪里? 下一刻,一个血红色的身影从正在消失的尘烟中闪现,一下子落在一个正在向下坠落的铁狼脑袋上。 凌夜!! 他刚才不过是假装向下坠落,其实是抓住了城墙豁口的断砖,稳住了自己的身形,并引诱四只铁狼坠落下来,好作为他暂时的垫脚石。眼下,他的计划成功了一小半,接下来就是下一步了! 一众帝国军士兵,包括胡宽在内,都抬头看着这个脚踩铁狼脑袋飞在半空的人,一时间满脑子都是疑问——这小子是想要干什么? 第82章 报应不爽 胡宽毕竟老奸巨猾,一想之下,猛然间明白了凌夜的意思,赶紧大叫道:“放箭!弓弩手放箭!” 被五匹马拉着手脚四肢动弹不得的阙德仰望着天空,眼角看到了凌夜的身影,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好办法! 相隔那么远,还被四只铁狼围攻,凌夜本来是没办法把箭射过来的。但他引诱铁狼撞垮城墙并掉下来做了他的垫脚石之后,凌夜借力跃起,逼近了不少,加上他的弓箭蓄含玄功灵力,便能射过来了。 命令出口之后,他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哪里还有弓弩手?早就被凌夜杀得落荒而逃,不知道躲到那里去了,这时候上哪去找弓弩手来放箭? 世界上的事情,往往就是在一刹那之间决定了结局。在胡宽下错了命令的同时,身子跃在半空中的凌夜,已经用嘴咬住冷月宝刀的刀背,反手从背上取下弓箭,迅速弯弓搭箭,一箭射出。 这几下动作疾如闪电,一气呵成。胡宽下意识地勒马向旁边退避,一边大声叫道:“盾牌手!保护我!” 话音未落,嗖的一声,一支羽箭闪电般破空而至,直直命中被五匹马拉着手脚四肢的阙德头部。这一箭极其劲急,虽是从远处射来,但却深深地穿进阙德的头部。阙德哼也不哼一声,直接死去,嘴角兀自露出一丝笑容。 虽然是被箭射死,但死得极快,没受什么痛苦。比起被五马分尸的惨烈,那是好太多了! 直到这时,那些一脸懵逼的帝国军士兵这才急急忙忙地举着盾牌赶来,高举盾牌护在胡宽面前。 然而,有用吗?人家压根就不是向你射箭! 砰砰砰三声,三只铁狼重重坠地。他们身上的钢甲实在是太厚太沉重了,从三丈多高的城头上坠下,即使有着浑身钢甲的保护,也摔了个头晕脑胀,一时三刻爬不起来。 第四个铁狼虽然没有一起坠下来,但也没有就此跳下城头。他犹豫了一下,转过身去,寻路奔下城头。 一时三刻之间,这四只铁狼是没法围攻凌夜了! 胡宽又一次料敌失败,被凌夜一箭射死了阙德,就算老着脸皮恼羞成怒地坚持五马分尸,威慑力也已经大大下降,对凌夜和一众狼卫军已经不构成胁迫,反而只会将对方的怒火激得更高。 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不! 计划一次次地被凌夜破坏,胡宽的怒火也已经是熊熊燃烧,之前那满脸和蔼可亲的笑容丢到了九霄云外。他气急败坏之下,顾不得之前比箭刚被狠狠打脸的事实,再一次拿起弓箭,弯弓搭箭,一箭向身子还在半空的凌夜射去。 凌夜嘴角露出一丝讥诮的冷笑。他将手里的弓箭一把掷下,右手握住刀柄,冷月宝刀再次闪出森森寒气和冰蓝色的光芒,脚下则使了一个千斤坠,身子加速下坠。 到了这个时候,不需要再跟你玩弓箭了! 砰的一声,凌夜的身子重重地落在地上,激起一股巨大的烟尘,将他的身形完全遮住。 胡宽的那一箭自然射了个空。他又搭上一支箭,却不知道向哪里射才好。 一大群弓弩手的话可以乱箭射去,现在就他一个人,怎么个乱法? 等烟尘散去吧!老子就不信你能永远躲在烟尘里面! 事与愿违。凌夜激起的那一股烟尘不但没有散去,反而越卷越大,越卷越近,就像是有一股龙卷风夹带着无数尘沙向胡宽这边卷来。一众帝国军士兵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胡宽心下暗呼不妙,赶紧传令:“盾牌手,在前列阵!挡住这小子!长矛手在后顶住!” 跟盾牌手一起行动的长矛手的长矛都被凌夜砍断了,这时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来,将手中那没了枪头的棍棒斜指向前。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军令如山,又是在上司面前,顶不住也要顶啊! 胡宽还想传令呼喝骑兵过来包抄的时候,凌夜卷起的那一大股“龙卷风”已然冲到了一众盾牌手和长矛手的跟前,尘沙毫不留情地往他们的眼里和口鼻里灌去。众士兵双手都在持着棍棒或盾牌,无法用手捂住口鼻,只能是低头侧脸,尽量躲避。 一声冷笑从尘沙里传出,随后,正对着众士兵的尘沙之间,突然有一大股猛地向前暴突而出,被一股巨大的劲风夹卷着,劈头盖脸地向众士兵打来。尘沙之间,隐然有赤红色的光芒闪现,就像是有一颗太阳藏在后面一般,热浪滚滚而来。 轰的一声,那股被巨大劲风夹卷着的尘沙正正轰在了十几个士兵手里的盾牌面上。那些士兵只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涌来,手上的盾牌霎时间就像是烧红了的铁块,滚烫无比。他们压根抵抗不住,齐齐发出一声嚎叫,身体向后倒飞而出,撞得身后的长矛手也一齐倒飞出去。十几块盾牌则脱手飞出,或飞上半天,或向后倒飞。 只是一个瞬间,阵型便被攻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胡宽心下大惊,急忙催马向后就跑。他虽然也颇有身手,但要对上一个连吃了火红真丸的人都能杀死的人,怎么看都是没希望。他才不要跟凌夜逞匹夫之勇! 之前他唯恐士兵保护不周被凌夜冲杀过来,因此上命令大群士兵将他老人家团团保护起来。现在,这一大群团团保护他的士兵,反而成了他老人家逃命的障碍。尽管胡宽厉声呵斥,催动着战马横冲直撞过去,但无论如何都是慢了。 慢了,便是晚了。晚了,便是完了! 后面那一大股尘沙之间,猛然迸发出一声冷笑。凌夜的身影从尘沙之间闪现出来,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胡宽,左眼赤红,右眼冰蓝,手挽寒气森森的宝刀,满身血迹与尘土,杀气和热浪奔涌而出,活像一只现世的死神。。 即使是胡宽,此时也禁不住胆战心惊,连连喝令一众帝国军士兵上前顶住。但这些普通士兵怎么可能是凌夜的对手?凌夜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左手掌劈,滚滚热浪将人推得人仰马翻,右手刀砍,森森寒气瞬间将人冻结,当者无不披靡。 胡宽,你今天必须要死,而且必须马上死! 第82章 了结 在远处还在跟四只铁狼游斗的一众狼卫军看到了这边的情形,禁不住都是精神大振,振臂高呼。 被胡宽,也被帝国军士兵欺负了太久,是该了结这一切的时候了! 胡宽连连呼哨,想呼唤铁狼前来保护,但四只铁狼正在追赶狼卫军,三只铁狼刚刚爬起来,最后一只铁狼则刚刚走下城头。 来不及了! 身后惨叫连连,那是在赶来给胡宽做挡箭牌的士兵纷纷被凌夜砍死时发出的惨叫。他们人数虽多,但完全无法抵挡得住杀神一般的凌夜,转眼间就倒下了一大群。剩下的无不胆战心裂,只敢远远地呐喊表忠心,根本不敢再过来。 眨眼之间,拦在凌夜跟胡宽之间的最后一名士兵也已经被砍死在地。浑身杀气的凌夜面前,已经再无阻碍! 胡宽看到了身前众多士兵眼里的恐惧,也感觉到了身后传来的热浪、寒风与杀气。他心下霎时间一片冰凉,知道自己玩弄了那么久的计谋,今天是玩到了一块铁板上面,再也没法玩了。 今天,真的是死定了! 他心有不甘地缓缓勒马转头,看到凌夜正如杀神一般走来,而在凌夜的身后,死尸狼藉,旗帜纷乱地倒在地上,一派败军之象。 他心下忽然生出了无限的后悔。早知会惹到这样一个杀神,当初又何必要离开繁华如梦的帝都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又何必要使劲去巴结左将军,又何必趟进帝都官场这一趟浑水? 这一切,是从哪里开始错的呢? 一定是从割掉福王脑袋的那一刻起! 自己挖空心思对付李黑,结果人家也不是傻子,只是表面装糊涂,暗地里也布置下了厉害的陷阱,可笑自己还使劲往里跳! 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上亡。玩弄权谋之人,最后也免不了被人家的权谋弄死啊! 凌夜一直走到距离胡宽只有六尺之地时停下,冷冷地盯着他,举起右手的冷月宝刀指着他的心口,冷冷的道:“让你的铁狼立即停手!” 胡宽深深地吸了口气,心下总是有着不甘,还想挣扎一下,于是呵呵一笑,说道:“凌夜,原来你也有要求老夫的地方……” 眼前寒光一闪,有物掉在地上。胡宽只觉自己右臂传来一阵冰寒彻骨的感觉,一瞬间动都不能动。他低头一看,发觉自己的右手小臂以下已然没了,那少了的部分正躺在地上,却连血都没有涌出。 被冻结了! 凌夜仍然用刀指着他,冷冷的道:“下一刀,左手!” 胡宽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少年,比别人都难缠! 他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出。周围的帝国军士兵虽多,但却都远远地站着,呆呆地看着这边,没有人想来救他,也没有人敢来救他。 伤心、愤怒、绝望、不甘、怨恨……重重复杂的情绪一齐涌上心头。胡宽猛然大叫一声,两腿一夹,催动胯下战马向凌夜冲去,恶狠狠地叫道:“老子跟你拼了!” 凌夜冷冷地盯着他,眼里露出嘲弄的神色。他轻轻将身子一闪,闪过奔腾而来的战马,身子迅速回旋,右手用刀背在胡宽的背上狠狠一敲。胡宽大叫一声,坐立不稳,被这一刀背震下马来。战马收不住脚,直接从他身上践踏而过,只疼得胡宽嘶吼连连:“畜生!啊!” 凌夜慢慢地走过去,刀光一闪,又将胡宽的左手砍断。胡宽恶狠狠地咒骂道:“小杂种,有种就一刀把老子杀了!这般折磨人,算什么英雄!” 凌夜冷冷的道:“我本来确实想一刀砍死你的,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你之前不是挺喜欢折磨人的吗?现在,不好意思,轮到你来被我折磨了!” 胡宽心下一惊,不由住口,有些惶恐地看着凌夜。他自己折磨别人时使的办法他自己心中有数,现在这小子,会用什么办法来折磨他老人家呢? 想到自己之前折磨别人时,别人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惨烈痛苦,胡宽几乎要当场晕过去。 凌夜冷冷地盯着他,冷月宝刀扬起,就要朝胡宽的左腿砍去。 他要砍断这个死老头的手脚四肢,让他体会一下无手无脚动弹不得的痛苦,然后流血至死! 恰在此时,远处传来了一声呼喝:“刀下留人!” 这是一声女子的叫喊。凌夜微微一愣,不由抬头看去。 远处,一个身材妖娆的女子正在快步走来。在她的身后跟着一个矮胖老头,赫然正是消失多时的鬼医。 而这个女子……是刀剑教官段嫣然。 凌夜看着段嫣然,脸上毫无表情,淡淡的道:“为什么要留着他?” 段嫣然一边快步走来,一边笑嘻嘻的道:“因为,暂时的留着他,是为了让他体会到更多的痛苦!” 她一边说着,一边转头看了看鬼医:“还不赶紧叫住你的宝贝铁疙瘩?” 鬼医满身酒气,模样相当狼狈。他掏出一个小哨子放在嘴里吹了几下,发出一阵尖利的哨声。 这些铁狼原本就是鬼医制造出来的,而他显然也找到了让他们服服帖帖的办法。听到哨声之后,那些原本正在追赶一众狼卫军的铁狼立即放弃追击,转过身向着鬼医这边走来。而之前追击凌夜的四只铁狼也慢慢地走近鬼医身后,安安分分地站在他的身后。 鬼医瞪眼瞧着躺在地上少了双手的胡宽,又是点头又是摇头:“老胡啊老胡,你把老子害得够惨!还好,现在是一报还一报!” 凌夜瞧着这情形,心下料到了几分。胡宽从鬼医那里骗来了号令铁狼的办法,然后把鬼医灌醉关起来,指挥着铁狼为他大肆杀戮。段嫣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弄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把鬼医放了出来,让他重新控制住这些太过强横的铁狼。。 铁狼放弃追击后,剩余不多的狼卫军死里逃生,一个个都坐倒在地呼呼喘气。他们身手毕竟不能跟凌夜相提并论,在跟这四个铁疙瘩周旋之时,不免死伤了好几人。现在,凌夜的本队中,还能站着的狼卫军,就只剩下这二十多个了。 林远南喘了几口气,慢慢站起身来,大声叫道:“我不明白!为什么要留着胡宽的狗命?我们现在还没有脱离险境!” 第83章 收场 的确,胡宽虽然已经被制服,但周围还有着众多的帝国军士兵。这些士兵毕竟是胡宽的部下,难保他们不会因为怕被上司追责而对众人继续发起围攻,好给上司一个交代。 段嫣然看了看阙德的尸首,摇了摇头,跳到一匹马上站着,提高声音叫道:“大家听好了!胡宽故意指挥铁狼歼灭了帝都来的骁骑营官兵,并故意颠倒黑白,诱导你们参与搜剿,最后又命令你们绞杀这些狼卫军的弟兄。你们都是被胡宽骗了!” 周围的帝国军官兵都看着段嫣然,一时都没有说话。有些官兵知道当时的情势,但更多的则是不知道。他们又怎么知道段教官说的是真是假? 段嫣然又道:“不相信?这是明摆着的事情!帝都来的骁骑营是奉命来捉拿胡宽的,因为胡宽刺杀了上次来的福王。胡宽不甘受缚,因此一直在暗中谋划,最后玩了这么一出。别的不说,就这么说吧!胡宽跟你们说骁骑营是被发狂的铁狼杀死的,那为什么还要你们去搜剿逃走的骁骑营?难道不应该是营救他们吗?怎么反而要杀死他们?” 帝国军官兵们显然开始相信了,交头接耳起来。 一名校尉越众而出,大声说道:“段教官说的都是真的!胡宽策划杀死了福王,犯下了死罪,却还煽动大家为他搜剿骁骑营,围攻狼卫军,那根本是拉大家下水给他陪葬!大家不要相信胡宽了,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这全是胡宽的错!” 帝国军士兵又是一阵议论纷纷,场面上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段嫣然不失时机地跳下马来,抓着胡宽的头发提到马背上转了一圈给大家看,大声叫道:“胡宽,你自己说吧,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胡宽双手已经被砍掉,手臂上的创口虽然因为被冻结的原因而没有多少血流出,但彻骨的疼痛还是阵阵钻入心头。他知道一切已经无法挽回,就算鬼医也给他接上一双铁手,帝都的皇帝陛下也不可能放过他。 与其这样,还不如早早死了吧!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事情确实如此。好了,小段,给我一个痛快的吧!” 听到胡宽亲口承认,一众帝国军更无怀疑,纷纷收起武器。有人破口大骂:“臭老头,拉我们下手,害人不浅!还不知道帝都会不会把我们全都斩了!” 段嫣然笑了笑,叫道:“这个不用担心!今天发生在这里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大家众口一词,都说是胡宽指挥铁狼歼灭了骁骑营,大家奋勇去救,结果因为敌不过铁狼,死伤惨重,幸好最后鬼医来到,收服了铁狼,稳住了局势。你们看,这样子的话,大家不但无过,反而有功,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一众帝国军焕然大悟,脸上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移花接木,瞒上不瞒下,原本就是帝国官场中惯用的伎俩。反正只要保得大家平安无事,那就是皆大欢喜了。 人群中有人出声问道:“胡宽呢?” 段嫣然笑吟吟的道:“胡宽啊……这个太简单了。”她伸手指了指凌夜,说道:“铁狼被制服后,胡宽见势不妙夺路而逃,结果被这位少年郎拦住去路,一番苦战之后,一刀结果了他罪恶的生命。这样不就行了?” 众人都不由得连连点头。 完美,太完美了! 反正嘛,大家都已经见识了凌夜的身手,从千军万马中冲杀而出,又引诱胡宽派开身边的铁狼,最后冲破重重保护,将胡宽打下马来。这种人的功劳,哪个敢跟他相争? 许多人的目光都投到了凌夜的身上。凌夜面无表情,冷冷的道:“不要!不要安在我身上,我也不要什么大功。我只想要结果了这死老头!” 段嫣然眼珠转了转,笑吟吟的道:“想要结果这老头?那有什么难的?” 她把胡宽丢到地上,拍了拍手,指着阙德的尸首说道:“胡宽那么喜欢折磨别人,还想把你的阙教官五马分尸,而他今天是必须要死的。那么,就让他自己尝尝五马分尸的滋味吧!” 凌夜不置可否。林远南等人则叫起好来,大声道:“对!就是这样!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段嫣然向他们招手道:“那就过来呀!难道你们打算等着胡宽自己爬过去吗?” 胡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不由吓得魂飞魄散,嘶声叫道:“段嫣然!你说了给我一个痛快的!你怎么可以言而无信!做人不能这么阴毒,出尔反尔!” 段嫣然笑吟吟的道:“是吗?有谁听到我说过给你一个痛快的吗?” 胡宽一时语塞。确实,人家压根就没答应过! 再说了,就算答应了,段嫣然真的就会遵守吗? 以他对段嫣然的了解,那是根本不可能! 霎时间,胡宽心如死灰,满脸苍白,仰天长叹道:“一步错,步步错啊!” 林远南等人大声欢呼着,大踏步走过来,抓着胡宽的手脚拖到他老人家自己准备好的五匹马之间,七手八脚地解下阙德的尸首放在一边,再把胡宽绑上去。他们生怕绑得不牢靠,出了死力使劲打上死结,直把胡宽勒得双眼直翻白,痛得死去活来。 眼看都要死了,还要受这般痛苦! 不一时,一切准备就绪。狼卫军众人亲自拉着马匹,亲自执着皮鞭站在马后,侧头看着凌夜,纷纷叫道:“凌老大,你来下令,大伙儿一起出手!为阙教官和死伤的众多兄弟报仇!” 凌夜沉默片刻,便即点头答应。他面向传说中魂灵归去的西方,高高举起冷月宝刀,大声叫道:“山河永寂,英灵流芳!五马分尸,血债血偿!预备——放!” 随着刷刷几声响,五匹烈马一齐发出嘶鸣,然后发狂般地发足飞奔。绑住胡宽的绳索本来就绷得很紧,此时五匹烈马一起发足狂奔,巨大的力量立时将胡宽活活撕开! 没有人知道胡宽临死前到底受了多少痛苦,人们只听到,胡宽发出了一声短促而痛楚的惨嚎,然后就没了声息。五匹烈马各自拖着一块肢体撒腿飞奔,鲜血淋了一地…… 一众狼卫军看着奔去的烈马,再看看地上的鲜血,脸上都露出一副解恨的神情。 大仇总算是报了! 段嫣然慢慢走到凌夜身前,伸出右手托起他的下巴,注视着他的眼睛,笑吟吟的道:“告诉我,少年郎,此时此刻,你在想些什么?” 凌夜那沾满血迹和尘沙的脸上,隐隐透出一丝红色,向后倒退了两步,有些羞愤地说道:“离开这里!” 段嫣然笑嘻嘻地又逼近一步:“为什么要离开这里?难道……你不知道……” 凌夜又退后几步,深深呼吸了一口,说道:“我知道你是谁。从你身上的气味,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但是,那不足以让我决定留下来!” 那个深夜里出现的黑影,身上总是围绕着一层黑气的黑影,虽然尽力掩藏着自己那突出的身形,刻意变声来伪装,但是,身上的气味总是难以改变的。凌夜早就从她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气味,开始还没法子知道,但在段嫣然上次挑逗他的时候,凌夜终于发现了,段嫣然的身上有着同样的气味,只是要浓一些。 没猜错的话,那就算胭脂香了。 只是这个艳若桃李心狠手辣的段教官为什么会暗中来教他神影诀?凌夜一时之间还猜想不透。 原本正在那里检查铁狼的鬼医听到两人的对话,突然接口道:“少年郎,你怎么可以离开这里呢?老夫为你准备了一套整个帝国独一无二的铁狼战甲,还等着你穿上呢!老夫可是对你给予厚望,你可不要让老夫失望啊!” 凌夜哼了一声:“好意心领!”。 他加重了语气,冷冷的道:“我,也是独一无二的!” (第一卷完) 第81章 千军破 胡宽毕竟老奸巨猾,一想之下,猛然间明白了凌夜的意思,赶紧大叫道:“放箭!弓弩手放箭!” 被五匹马拉着手脚四肢动弹不得的阙德仰望着天空,眼角看到了凌夜的身影,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好办法! 相隔那么远,还被四只铁狼围攻,凌夜本来是没办法把箭射过来的。但他引诱铁狼撞垮城墙并掉下来做了他的垫脚石之后,凌夜借力跃起,逼近了不少,加上他的弓箭蓄含玄功灵力,便能射过来了。 命令出口之后,他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哪里还有弓弩手?早就被凌夜杀得落荒而逃,不知道躲到那里去了,这时候上哪去找弓弩手来放箭? 世界上的事情,往往就是在一刹那之间决定了结局。在胡宽下错了命令的同时,身子跃在半空中的凌夜,已经用嘴咬住冷月宝刀的刀背,反手从背上取下弓箭,迅速弯弓搭箭,一箭射出。 这几下动作疾如闪电,一气呵成。胡宽下意识地勒马向旁边退避,一边大声叫道:“盾牌手!保护我!” 话音未落,嗖的一声,一支羽箭闪电般破空而至,直直命中被五匹马拉着手脚四肢的阙德头部。这一箭极其劲急,虽是从远处射来,但却深深地穿进阙德的头部。阙德哼也不哼一声,直接死去,嘴角兀自露出一丝笑容。 虽然是被箭射死,但死得极快,没受什么痛苦。比起被五马分尸的惨烈,那是好太多了! 直到这时,那些一脸懵逼的帝国军士兵这才急急忙忙地举着盾牌赶来,高举盾牌护在胡宽面前。 然而,有用吗?人家压根就不是向你射箭! 砰砰砰三声,三只铁狼重重坠地。他们身上的钢甲实在是太厚太沉重了,从三丈多高的城头上坠下,即使有着浑身钢甲的保护,也摔了个头晕脑胀,一时三刻爬不起来。 第四个铁狼虽然没有一起坠下来,但也没有就此跳下城头。他犹豫了一下,转过身去,寻路奔下城头。 一时三刻之间,这四只铁狼是没法围攻凌夜了! 胡宽又一次料敌失败,被凌夜一箭射死了阙德,就算老着脸皮恼羞成怒地坚持五马分尸,威慑力也已经大大下降,对凌夜和一众狼卫军已经不构成胁迫,反而只会将对方的怒火激得更高。 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不! 计划一次次地被凌夜破坏,胡宽的怒火也已经是熊熊燃烧,之前那满脸和蔼可亲的笑容丢到了九霄云外。他气急败坏之下,顾不得之前比箭刚被狠狠打脸的事实,再一次拿起弓箭,弯弓搭箭,一箭向身子还在半空的凌夜射去。 凌夜嘴角露出一丝讥诮的冷笑。他将手里的弓箭一把掷下,右手握住刀柄,冷月宝刀再次闪出森森寒气和冰蓝色的光芒,脚下则使了一个千斤坠,身子加速下坠。90看 到了这个时候,不需要再跟你玩弓箭了! 砰的一声,凌夜的身子重重地落在地上,激起一股巨大的烟尘,将他的身形完全遮住。 胡宽的那一箭自然射了个空。他又搭上一支箭,却不知道向哪里射才好。 一大群弓弩手的话可以乱箭射去,现在就他一个人,怎么个乱法? 等烟尘散去吧!老子就不信你能永远躲在烟尘里面! 事与愿违。凌夜激起的那一股烟尘不但没有散去,反而越卷越大,越卷越近,就像是有一股龙卷风夹带着无数尘沙向胡宽这边卷来。一众帝国军士兵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胡宽心下暗呼不妙,赶紧传令:“盾牌手,在前列阵!挡住这小子!长矛手在后顶住!” 跟盾牌手一起行动的长矛手的长矛都被凌夜砍断了,这时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来,将手中那没了枪头的棍棒斜指向前。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军令如山,又是在上司面前,顶不住也要顶啊! 胡宽还想传令呼喝骑兵过来包抄的时候,凌夜卷起的那一大股“龙卷风”已然冲到了一众盾牌手和长矛手的跟前,尘沙毫不留情地往他们的眼里和口鼻里灌去。众士兵双手都在持着棍棒或盾牌,无法用手捂住口鼻,只能是低头侧脸,尽量躲避。 一声冷笑从尘沙里传出,随后,正对着众士兵的尘沙之间,突然有一大股猛地向前暴突而出,被一股巨大的劲风夹卷着,劈头盖脸地向众士兵打来。尘沙之间,隐然有赤红色的光芒闪现,就像是有一颗太阳藏在后面一般,热浪滚滚而来。 轰的一声,那股被巨大劲风夹卷着的尘沙正正轰在了十几个士兵手里的盾牌面上。那些士兵只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涌来,手上的盾牌霎时间就像是烧红了的铁块,滚烫无比。他们压根抵抗不住,齐齐发出一声嚎叫,身体向后倒飞而出,撞得身后的长矛手也一齐倒飞出去。十几块盾牌则脱手飞出,或飞上半天,或向后倒飞。 只是一个瞬间,阵型便被攻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胡宽心下大惊,急忙催马向后就跑。他虽然也颇有身手,但要对上一个连吃了火红真丸的人都能杀死的人,怎么看都是没希望。他才不要跟凌夜逞匹夫之勇! 之前他唯恐士兵保护不周被凌夜冲杀过来,因此上命令大群士兵将他老人家团团保护起来。现在,这一大群团团保护他的士兵,反而成了他老人家逃命的障碍。尽管胡宽厉声呵斥,催动着战马横冲直撞过去,但无论如何都是慢了。 慢了,便是晚了。晚了,便是完了! 后面那一大股尘沙之间,猛然迸发出一声冷笑。凌夜的身影从尘沙之间闪现出来,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胡宽,左眼赤红,右眼冰蓝,手挽寒气森森的宝刀,满身血迹与尘土,杀气和热浪奔涌而出,活像一只现世的死神。 即使是胡宽,此时也禁不住胆战心惊,连连喝令一众帝国军士兵上前顶住。但这些普通士兵怎么可能是凌夜的对手?凌夜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左手掌劈,滚滚热浪将人推得人仰马翻,右手刀砍,森森寒气瞬间将人冻结,当者无不披靡。 胡宽,你今天必须要死,而且必须马上死! 第1章 帝都 银月帝国,帝都。 帝都当然是有着自己的名字的,只是大家都叫惯了,一时难以改口。它的正式名字,其实是叫做重樱,以城内多种白色樱花而得名。每年春天,当春风女神的手温柔地拂过大地的时候,城内城外一片樱花烂漫,美景醉人,清香更是悠长怡人,乃是帝都美景之冠。 银月帝国疆域广阔。在距离永州两千多里的北方,有一片得天独厚的宝地,龙隐山脉和神木山脉如同左臂右膀,捧出六百里沃野,称为龙首原。壮阔的辽河自西向东缓缓流过,灌溉了六百里平原,也养育了八百万人。帝国从前代手中夺取此地后,因见此地易守难攻,丰饶富足,又为了便于抵御北方蛮族,遂决定迁都于此,命名为“重樱”。 银月帝国神武九年,也就是凌夜进入永州训练营的次年,春,二月。帝都南大门外的官道上,一行人马缓缓向帝都城门而来。 凌夜就在这行人马之中,同行的是从胡宽手中残余下来的狼卫军,以及从帝都而来的骁骑营一个百人队。时候虽然已是春天,但春寒料峭,加上来帝都有事,众人都换上了棉衣,不再是身穿大裤衩的一群苦哈哈了。 由于之前剿杀胡宽有功,帝都传下命令,又派出了一队骁骑营,护送凌夜以及本队的狼卫军前来帝都觐见皇帝陛下,论功行赏。 对于银月帝国的赏赐,凌夜并不稀罕,直接摇头说不去。此时已经升任训练营总教头的段嫣然对他说道:“这是陛下宣你觐见,非同小可。去了,未必是坏事,不去的话,那一定是坏事。就算皇帝陛下胸襟开阔,对此一笑了之,但是别人能放过吗?你知道不?现在整个帝都甚至整个帝国都知道是你杀了胡宽,胡宽背后的人都正盯着你,巴不得抓到你的把柄拼命攻击你。” 她加重了语气说道:“你不去的话,正好是那些人巴不得抓到的把柄!” 凌夜默然一会,只能慢慢点了点头。 段嫣然见他点头,满脸又绽放出了如花的笑容:“少年郎,这才是我的好少年郎嘛!现在天气冷了,你冷不冷啊?要不要……” 凌夜大惊失色,赶紧撒腿就跑:“不冷,不要!” 段嫣然倒是没有追来,只是在后面,远远地传来了她那妩媚而又有些魅惑的笑声。 凌夜不得不承认,目前为止,他还是看不透这个女人。她平日里的神态,说的话,是认真的呢,还是一种伪装? 她又为什么要暗地里教自己神影诀?如果说她是李黑那边的人,那么在福王营帐中出手帮忙解决掉黑衣杀手就足够了,完全没有必要私底下教他功夫。 难道,真的就只是一种交换? 凌夜深深地叹了口气,决定不再去想。 胡宽死后,段嫣然升任总教头,众人的日子都明显地好过了许多。虽然训练仍然艰苦而残酷,但至少不再需要担心一不小心就被处决。一听到要去帝都觐见陛下,大多数人都是喜形于色。 生于卑贱的人,基本上都会渴望荣华富贵。被皇帝点名去觐见的话,就算不能就此平步青云,但出去以后,那也是有得吹了:“想当年,老子可是得到过陛下点名觐见的!” 最欢喜的是林远南,说话的声音都大了许多。凌夜想起,他曾经说过,他是生长在帝都的人。所以,这样子回去,多少也算是衣锦还乡了吧? 林远南注意到了仍然满脸冷漠的凌夜,不禁关切地询问:“怎么了?看你好像是一点都不激动?”无忧 凌夜淡淡的道:“有什么好激动的?皇帝陛下,也不过是一个人而已!” 林远南愕然,想反驳,又不知道说了有没有用。 凌夜也不理他,翩然离去。 走到无人的角落,眺望了一下北方的天空,凌夜的嘴角露出一丝讥诮的冷笑:“帝都?呵呵!” ※※※ 南大门将近,骁骑营小队的百夫长催马走到凌夜身边,看了他一眼,说道:“凌夜,特别再次提醒一下你们,帝都不比其他地方,在帝都,要时刻注意言谈举止。那不是能随便说话行事的地方!一定要注意了,不要乡巴佬进城,没见识!” 这队骁骑营官兵名义上是护送凌夜他们前往帝都的,但说话做事趾高气扬,没有半点“护送”的样子,凌夜只觉得那简直就是在监视。毕竟,人家是皇帝陛下的亲卫军,身份地位非比寻常,军官基本都是贵族出身,就连普通士兵也是祖上有军功的军士,没有一个是平民及以下出身。 所以嘛,对于这些出身贫贱的狼卫军,堂堂皇帝的亲军,又怎么会有什么好脸色? 凌夜瞥了他一眼,冷冷的道:“你已经说过了。我不是呆子,也不是傻子,我已经清楚得很。不知道你为什么还要再啰嗦一次?” 那队长哼了一声:“我是担心你们这群乡巴佬搞出什么事来,到时还要连累我们!好了,你记得就好。到时若是出了什么乱子,我可是不会替你担当的!” 凌夜冷冷的道:“没有人要你担当。我倒是巴不得你赶紧在我面前消失!” 那队长重重地哼了一声,掉头就走。 凌夜看到,这人在掉转马头之后,顺口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低声骂了一句:“乡巴佬!” 凌夜懒得理他,一旁的林远南倒是忍不住了:“乡巴佬,你骂谁!” 那队长转过头来,不屑地看着他:“我骂谁关你什么事!你以为你是谁啊!凌夜的话我还给点脸色,你算老几!” 林远南道:“乡巴佬,有本事你再骂!” 那队长哼了一声道:“我懒得跟你们一般见识!” 林远南冷冷的道:“我也懒得跟你一般见识!反正你已经承认自己是乡巴佬了!” 那队长一怔,这才发现自己上了林远南的当,不由气得满脸紫胀。但他也知道林远南跟凌夜交情不错,一时不好发作,只好又重重地吐了一口唾沫,掉头就走。 第2章 乡巴佬进城 虽说是当今皇帝陛下神武帝点名召见,但凌夜一行人并没有得到什么特别欢迎。守卫南大门的帝国军人数相当不少,正在对过往行人严加盘查。尽管南大门外已经堵上了少说也有二百人,但守门的士兵仍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对过往行人搜身盘查。大老爷们也就算了,马马虎虎摸几下完事,要是年轻漂亮的姑娘少妇,那少不得要遭一回殃。 骁骑军的百夫长催马上前,大声喝道:“我是骁骑营第三营的王富春,奉命护送这群客人前来接受陛下召见。快点让我们通过!” 守门的士兵显然不买他的账,双眼一瞪:“往后站!大家都在排队,没有人可以例外!退回去!” 凌夜听在耳里,心中已然明白了几分。帝都三大营,守卫城门的士兵显然不属于骁骑营,至于是哪个营,凌夜一时也不知道,能猜到的是,这群士兵和骁骑营并不对付。 那王富春丝毫不让,也是双眼一瞪:“老子是奉命办事!这是陛下要召见的人,你要是误了事,我看你有几颗脑袋!” 守门的士兵嘿嘿一笑:“对不起,我们也是奉命办事!要是放过任何可疑的人进城,我们可也是脑袋不保!听好了,退回去!” 王富春满脸紫胀,大喝道:“往日里可也没见你们这般勤快!故意刁难我们的吧?弟兄们,你们说,这些守大门的家伙狗仗人势,我们该怎么办!” 一众骁骑营士兵纷纷大叫道:“直接冲进去!奶奶的熊,我们本来就是戍卫帝都的军队,现在居然连门都不给进!那我们怎么保护陛下?!” 守城的士兵中,一个也是百夫长模样的人吹了几下哨子,一大群士兵立即冲了过来,排成阵型堵住城门。那百夫长大喝道:“有本事你们冲!公然攻打帝都城门,你们是想要造反吗!” 王富春拔出腰刀,在空中虚劈几下,大声喝道:“你们拦住陛下的亲军不给进城,你们就是在造反!” 原本在城门口等着进出的平民百姓一看这架势,顿时四散奔逃。看这架势,帝都三大营的士兵平日里怕是没少打架,更没少殃及百姓。所以一众百姓看这情势不对,赶紧撒腿就跑,生怕又被波及。 凌夜坐在马上,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一切,仿佛事不关己。林远南在后面低声说道:“帝都三大营从来都是谁都不服谁,平日里确实没少打架。不过看今天的情势,帝都城里恐怕是出了什么事情,所以特别戒严。” 凌夜淡淡的道:“打就打呗!反正我们袖手旁观就是了。这不关我们的事。” 林远南笑了笑,说道:“都是皇帝的亲军,你猜他们为什么要打架?” 凌夜淡淡的道:“不知道!我只能猜,要么是觉得对方更受皇帝的恩宠,待遇更丰厚,要么就是派系有别,所以怎么都看不顺眼对方。” 林远南惊讶道:“凌大哥,你以前来过帝都吗?”118 凌夜摇了摇头,淡淡的道:“我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形,但我说的那些,属于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通用准则。” 他顿了一顿,又说道:“你见过一群狗吗?它们可能在一起晒太阳,相安无事,甚至还可能互相咬虱子。但是一旦有人在它们之间丢下一根肉骨头,那么它们就会立即跳起身来,争抢得不可开交。这是狗的本性,改不了的。” 林远南连连点头:“是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一众骁骑营和守门的士兵正在剑拔弩张怒目相向的时候,城里面马蹄声疾,一行几个人急匆匆地催马奔来,为首一人大声叫道:“大家都冷静一下!不要动粗,有话好好说!” 瞧模样,来的是一个文官打扮的中年人,后面跟着的是两个之前进去通报消息的骁骑营士兵,以及几个随从之类的人。那文官气喘吁吁地叫道:“大家都是为陛下拱卫帝都的人,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呢!” 王富春见有了台阶能下,便哼了一声,首先收起腰刀,说道:“看在礼部赵大人的份上,这回不跟你们一般见识!收好了刀!” 他身后的骁骑营士兵一齐收起架势。很明显,他们很想在这群跟自己不睦的士兵面前显摆一下威风,连收起架势的动作都是相当的整齐划一,干净漂亮,丝毫不拖泥带水。 对面那些守城的士兵也不甘示弱。百夫长吹了一下哨子,发出号令,一众士兵也是齐刷刷地收起架势,整整齐齐地向左向右转身,整齐地小跑着进入城门洞里。 架不能打了,但架势是不能丢的! 城门之前,还剩下两个百夫长相对而立,瞠目相向。礼部赵大人催马过来,向两个百夫长抱拳为礼:“大家都消消气!现在只是春天,天气还有些冷,没要那么大火气。这王长官是千里归来,风尘仆仆,而且也不知情。至于刘长官嘛,确实也是守门职责所在,不能疏忽。互相体谅就好,哈哈。” 两个百夫长仍然瞪着眼对视,谁也不肯先让步。那个赵大人继续打圆场:“王长官千里归来,不知道帝都今日发生了什么事,情有可原。刘长官,他们确实是陛下要召见的人,还请高抬贵手,让他们进城吧!” 那个姓刘的百夫长哼了一声,向旁边让开了两步:“看在赵大人的份上,进去吧!” 王富春哼了一声,纵马当先便行。后面众人跟着进门。 凌夜骑在马上,缓缓进门。这马当然不是他的,是驿站的马,毕竟千里迢迢赶来帝都,靠步行的话需要几个月。这驿站的马好的肯定都是给传递公文的信差使用,能给他们的就是一些劣马,体型瘦弱,毫无威势。 经过那姓刘的百夫长身边时,那人瞪眼瞧着凌夜,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我道是谁,原来是一群乡巴佬!呸!” 凌夜便即勒住马,侧头看着他:“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什么?” 第3章 走着瞧 估计他觉得这么说还不够侮辱对方,又说道:“乡巴佬就是乡巴佬,骑的马也是又矮又挫,土鳖得一比!” 凌夜哦了一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说着也不再说,继续前行。 那姓刘的百夫长骑在马上,瞪眼瞧着他的背影,又吐了一口唾沫:“呸!老子还以为是要跟老子干架呢!原来不过是一个怂包!吓老子一跳!” 他正说得高兴,座下的战马突然嘶鸣一声,撒腿狂奔起来。这姓刘的百夫长是正对着一行进门的人的,战马这一撒腿狂奔,一下子就把一个正骑着马进门的骁骑营士兵撞翻在地。那士兵大声痛呼,怒骂道:“王八蛋!不带眼睛的吗?” 那行刘的百夫长也是大为吃惊,使劲勒住缰绳,连声喝止。但座下战马不知道怎么回事,愣是不听使唤,仍然直愣愣地朝前冲去。路上的士兵纷纷惊呼着躲避,饶是如此,还是有三个本营的士兵被撞翻在地,捂着肚子痛呼不已。 战马似乎完全不认路一般,疯狂冲撞过去。面前已经是城墙,再冲过去就要撞墙了! 姓刘的百夫长大惊之下,不得已从马上跳了下来。情急之下,这一招使得相当的狼狈,右脚都已经脱开了马镫了,身体也跳了出来,但左脚却还卡在马镫里出不来,其结果就是这人一头撞到地面上,被发狂的战马拖着狂奔,卷起老大一片烟尘。 那行刘的百夫长被拖着狂奔,背上十分剧痛,不由得心胆俱裂,大声狂叫:“救我,救我!快救我!!!” 砰地一声,战马一头撞到了城墙上面,不免头破血流,这才勉强停了下来,一头栽倒在地。无巧不巧,这战马倒下来的时候,正好压到了被拖在地上的百夫长。皇帝亲军的马当然品种名贵,膘肥体壮,这战马没有八百斤也有五百斤,这一压下来,只把他压得双眼大瞪,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手下的士兵慌忙上前救护,骁骑营的士兵则纷纷拍手大笑。一众狼卫军之前也听到了他出口伤人的话,更是大声喝彩。林远南大声道:“说我们是乡巴佬,说我们骑的马又矮又挫,那你呢?起码我们不会像你这样当场丢脸!” 王富春大声笑道:“哎哟哟,刘大人哪,你的马今天是怎么啦?是不是吃错了东西?要不要我用马送你去见大夫啊?哈哈哈哈!” 那行刘的百夫长心下明白,估计就是凌夜暗中出手,不知怎么的整了他的马,把他搞下马来。他一时也是有苦说不出,只能又气又恨地狠狠瞪了凌夜的背影一眼,骂道:“乡巴佬!走着瞧!” 凌夜才懒得理他,自顾自慢慢前行。林远南紧紧跟上,低声问道:“凌大哥,你是怎么做到的?” 凌夜淡淡的道:“不要乱讲话。我可是什么都没做,他自己的马把他摔下来,关我什么事?” 林远南顿时醒悟。这事当然是凌夜做的,但这是自己承认的时候吗? 凌夜嘴上不说,心中其实暗暗得意。他刚才是悄悄撕了一点棉花,暗中潜运玄功把它点燃,然后闪电般弹到姓刘百夫长的马臀上。战马屁股一下子被烧得剧痛无比,自然而然受惊发狂,撒足飞奔,最后闹出了这样一出。 这样看来,自己的玄天劫火功,或者说是无名玄功,又有了长进了! 当下无话,一行人由那赵大人领着前往馆驿。皇帝陛下虽然召见他们,却也不是说见就能见的,要等宫内排出日程,安排好时刻,皇帝这才会真正召见。 帝都就是帝都,况且凌夜等人来的时候,正好又是帝都樱花烂漫的时候。城内街道十分宽阔,布局十分整齐,两旁高楼林立,行人如织,一派繁华气象。十里春风拂面,万树落英缤纷,正是帝都风景最佳的时节。90看 众人沿着玄武大街缓缓而行。众狼卫军基本上都是第一次来到这种繁华地方,绝大多数人都不免东张西望,指指点点。凌夜却是目不斜视,自顾自缓缓前行。 在街旁的一座酒楼上,一个公子哥儿模样的人坐在临窗的座位上,手里端着酒杯,眼睛却盯着在下面行走的凌夜,目中露出又是凶狠又是仇视的神情,喃喃的道:“凌夜,凌夜!原来这就是凌夜!”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随从打扮的少年,低声说道:“你认得他?” 公子哥儿摇了摇头:“不认识!” “那……” 公子哥儿盯着凌夜,咬牙切齿的道:“你自己看看,在下面那么多人,哪个最为独特?” 少年仔细看了看,恍然大悟:“确实,非常独特,就像是鹤立鸡群一样,教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公子哥儿哼了一声,纠正道:“错!什么鹤立鸡群?是鸡立鹤群!凌夜这种人,只配做一只鸡!一只转眼就会摆上砧板的白斩鸡!” 他盯着凌夜,脸上的神情又是兴奋又是仇恨,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他无法活着走出帝都!” 走在街上的凌夜察觉到了异样的目光,缓缓转头看去。那公子哥儿反应也快,立即转回头来,仰脖子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却因酒味太呛而咳嗽起来。 坐在他对面的少年赶紧站起身啦,走到他后面给他捶背:“小……你不能喝酒,就不要喝那么猛啊!” 公子哥儿咳嗽着说道:“喝不了烈酒的人,怎么能成得了事?这一次,我一定要成功!” ※※※ 凌夜等人随着赵大人走过玄武大街,转了几个岔口,来到另一条小得多的街道,称为“燕尾街”。 刚转过岔口,众人就听到前面传来一阵纷乱的声音,听起来是有人在撒腿狂奔,后面则有一群人在紧追不舍。 呼救声也随即传了过来:“救命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听起来年纪还不大。那这是发生了什么? 很快,一个平民打扮的少女身影在岔口出现。她见到这边有一大群身穿军装的士兵,心下可能生出了指望,笔直朝这边冲了过来,大声呼喊:“救命啊!” 第4章 丁家中郎将 见到情势有异,众人都停下了脚步。走在最前面的骁骑营官兵大声喝道:“什么人?干什么?快停下!” 毕竟身为军人,一般情况下是不容许陌生人近身的。那少女显然不懂这点,脚步丝毫不缓,大声叫道:“救命啊!后面有人追我!” 说话间,后面的几个人也追了过来。见到一大群士兵,那几个人显然先是愣了一愣,然后却像是见到了老相识一般,大声吆喝道:“喂!前面的那几个大兵,快把那个女的拦住!别让她跑了!” 是什么人居然敢对陛下的亲军指手画脚大声吆喝? 一众骁骑营官兵顿时大为愤慨。王富春大声道:“前面来的是谁?敢对我们大呼小叫!” 那少女已经跑到跟前,伸手拉着最前头尖兵的缰绳,气喘吁吁地说道:“救我!他们不是好人,他们想要……” 凌夜撇眼看去,虽然离得有点远,但仍然能看得出这少女虽然衣着朴素,但脸容清秀身材苗条。这样子的话,被后面那几个人追赶的原因也就不难猜了。 帝都乃是天子脚下,也有这般横行的人? 后面追来的人中,为首一个挺胸凸肚的小胖子狠狠地喘了几口气。身后一人立即非常贴心地掏出扇子给他扇起风,另一人则立即给他轻轻捶背,一副奴才服侍主子的模样。另外几个人没办法也去扇风捶背,便站在旁边,叉手吆喝:“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个女的竟然色胆包天,想要强暴我家少爷,真是岂有此理!现在我家少爷也不想难为她,只想把她请回去喝杯茶,好好地讨论一下,为什么要这样!” 那少女满脸羞愤,大声叫道:“你们颠倒黑白,胡说八道!” 一个奴才嘿嘿笑道:“胡说八道?错!我们几个都是人证,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又一名奴才嘿嘿笑道:“不错!我手上还有物证!”说着举起手里的一小块破布,大声叫道:“这就是你企图强暴我家少爷时粗暴地撕扯下来的衣服!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我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哈哈哈!”那几个奴才歪眼咧嘴,一齐怪笑起来。 王富春显然心下已经有了见解。他斜眼看着那小胖子,拱手道:“这位是……?” 那小胖子傲慢地高昂着一颗猪头不说话。旁边的奴才大声道:“兀那大兵,你瞎了狗眼是吗?这是兵部丁侍郎的二少爷丁不凡!年纪轻轻就已经官授五品中郎将,你们这些大兵根本没有资格跟他论资排辈!” 王富春脸色有些难看。他虽然确实是皇帝陛下的亲军,但眼前这人是兵部侍郎的公子兼五品中郎将的话,那品级是远远超出他一个小小百夫长的。兵部掌管天下兵马,包括骁骑营在内,兵部也有插手的权力。要真是惹了这人,以后那真是不用混了。 王富春瞬间便拿定了主意,喝令道:“把那那女的拿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一个小小民女居然企图强暴堂堂五品中郎将!若是不严加惩治,法将不法!拿下了!”乐文 最前面的几名骁骑营士兵跳下马去,几下子就把那少女抓住。那少女万万料不到这些不仅不会是她的救兵,反而是抓她的人,不禁满脸都是绝望的神情,尖声叫道:“你们这些胡作非为的狗贼!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那几个士兵抓着少女,眼望着王富春。王富春把手一挥:“把她交给丁公子去找个地方正法,我们走我们的!” 那小胖子乐得哈哈大笑:“不错,不错!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王富春拱手道:“不敢!卑职是骁骑营的王富春!” 小胖子连连点头:“好,好!这事我记下了,回头等着好消息吧!协助……嗯,咳咳,协助本公子,哦,不,协助本官办案,捉拿色胆包天的女色狼,本官一定重重有赏,这功劳少不了你的!” 王富春拱手笑道:“不敢,不敢!卑职只是做了分内之事而已!” 小胖子又是哈哈大笑:“好,好!说得好!喂,你们还不赶快去把那女的带过来!” 几个奴才赶紧上前,从骁骑营士兵手中接过那少女。那少女拼命挣扎,趁着一个奴才不注意,在他手上狠命一咬。那奴才痛得大声惨呼,手上劲力便松了。少女狠命一挣,挣脱他的掌握,撒腿又跑。 几个奴才哪里肯让煮熟的鸭子飞走,拔腿就追。小胖子哪里舍得,伸手一指,喝道:“还不快追!把她追到,一会也有你们的份!” 王富春也在旁喝道:“帮一把他们,把那女色狼抓住!” 几名骁骑营士兵大声吆喝,纵马上前追赶。那少女再怎么拼命跑,两条腿又怎么跑得过四条腿的马?再过片刻,必然会被抓住。 凌夜在后面冷冷地看着,心下已然有了计较。他趁着旁边的人不注意,手上暗运玄功,伸手在前面一名士兵的马臀上按了一按,然后迅速缩手。 他运的还是玄天劫火功,手上炽热如火,就跟一块铁板相似。这一按在马臀上,那匹马只感觉到就像是被一块烙铁烙在了屁股上一般,疼得长声嘶叫一声,猛然发足向前狂奔而出。马上的士兵出其不意,一下子被抛在地上,大声骂道:“畜生!发瘟吗?” 骁骑营的人马停在这里,互相之间靠得相当近。这匹马突然发足狂奔,自然就撞到了前面的马。前面的马也猛然吃了一惊,也是下意识地发足狂奔……就这样一匹带动一匹,转眼之间,在凌夜身前的人马中,有一半都狂奔乱窜起来,原本整齐的队列顿时便乱了起来。 小胖子此时还站在骁骑营人马之前不远处指手画脚,旁边还有两个人,一个捶背一个扇风。骁骑营的战马突然受惊狂奔乱窜,只是眨眼之间,便窜到了小胖子他们跟前。 骁骑营的官兵认得他小胖子是丁将军,骁骑营的马可不认得。那些马狂冲乱窜,一下子就将丁中郎将撞倒在地,并毫不停歇地从他身上践踏了过去! 第5章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这下可就苦了那小胖子。几百斤重的战马从身上践踏而过,并且还是好几匹,那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就听得小胖子发出一阵惊天动地惨绝人寰的惨呼声,直接晕死在地,被战马的马蹄践踏到的脸,顿时肿起了老大一块乌青的瘀痕。 没把命丢掉,那全是因为他够胖,皮粗肉厚! 听到主子的惨叫声,几个奴才顾不得再去追赶少女,慌忙回头救护,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水的,忙活了好一会,人却也没醒过来。 一名奴才突然指着小胖子的裆部惊叫道:“血!这里流血了!” 另外几个奴才见到小胖子裆部流出的血。一人匆忙解开他的裤腰带探头一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小声道:“碎了……都碎了……” 身为男人,他们当然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堂堂丁侍郎的二公子,从此不再是真正的男人了! 而他们这些跟随二公子出来游玩的奴才,还会有好果子吃吗? 这边厢,王富春脸色铁青,大声呵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你们的马怎么会突然受惊狂奔?故意的吗?” 那几个战马跑了的士兵几乎都被摔在地上,此时都低头丧气地站在那里听着长官的训斥。一人小声道:“小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马一下子就跑了……” 王富春满腔怒火:“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们自己的马自己都不清楚,那你们还能清楚什么!清楚城里那家青楼的姑娘漂亮功夫好吗?也不看看,你们的马撞倒的是谁!这下看你们掉几层皮!” 说话间,前去追赶那少女的士兵已经把那少女抓了回来。那少女已经彻底绝望,尖声骂道:“你们这群恶徒,不会有好下场的!” 王富春瞪眼看着她,呵斥道:“闭嘴!少特么废话!堂堂五品中郎将,堂堂兵部丁侍郎的公子看上你,是你的福分!” 那少女骂道:“去死!你们都去死!” 这时候,那些奴才见情势严重,再也顾不得什么少女老妇,慌里慌张地跑上来,对王富春道:“劳驾,借几匹马用用,送我家公子回府,顺便请大夫!” 王富春不仅满口应允借马,还指着那几个跑了马的士兵喝道:“就是你们了!去!帮忙护送丁公子回府!” 那几个士兵自知闯了大祸,也不敢推脱,赶紧问同袍借马。 王富春又道:“这个姑娘……” 几个奴才七手八脚地把小胖子抬上马背,一人说道:“不要了,随你们怎么玩吧!我家少爷从此没法子玩了!” 王富春脸色更是难看,想了一会,说道:“那更要带上,带回贵府!今天的事,全因这个女子而起!” 那奴才想了想,答道:“好吧!那就带上!喂,先把她绑起来!” 这些奴才仓促之间没有绳索,一名奴才便解下腰带,把那少女绑在马上。最新 凌夜身后的林远南轻轻地叹了口气,小声说道:“说来说去,那个少女都是免不了要被抓去,轻则罚做奴婢永不翻身,重的话就是凌迟处死!可怜!” 一行人七手八脚地准备就绪,就要把人带走。远处颇有些平民看着,却是谁也不敢声张。 由此可见,这些平民畏惧权势到了何等地步! 正在此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传了出来:“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公然掳掠良家女子,旁若无人!天子脚下,堂堂帝都,就是这样的法外之地吗?” 王富春正是没好气,闻言勃然大怒:“谁!是哪个狂徒在胡言乱语!” 在他身后稍远处的凌夜冷冷地说道:“是我说的,怎么样?” 王富春狠狠地瞪着他,双拳一下子握得咯咯作响:“凌夜!你闭嘴!早就跟你说过了,帝都是帝都,不是你这种乡巴佬能随便说话做事的地方!看在你是陛下要召见的人的份上,老子让你一次,你特么赶紧闭嘴!” 凌夜冷冷一笑:“我可不需要你来让,并且现在也不是对你说话。那几个奴才,要命的话,把那女的放了!” 一名似乎是为首的奴才勃然大怒:“乡巴佬,你在说什么!这真是天大的笑话!也不打听打听,站在你眼前的是什么人!” 凌夜冷冷的道:“那你的意思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那奴才仰天大笑:“这话应该是老子我来说!喂,老兄,这是你手下的兵吗?怎么这么猖狂的?” 他这话是对王富春说的。王富春深知此时此刻万万不能开罪他们几个,闻言立即喝道:“把凌夜这个狂徒拿下!不要让他胡言乱语!” 几个骁骑营士兵立即催马围了过来。凌夜嘿了一声,也催动座下的瘦马,径直向那几个奴才那边走去。 几个士兵很快围了过来,伸手拦向凌夜。凌夜随手轻轻一推,那几个士兵顿时都向外跌出。总算他们身为骑兵,马上骑术了得,急忙死死踩住马镫,身子向后仰倒,靠着马匹支撑稳住身体。 凌夜却也不再理会他们,径直来到那几个奴才身前,伸手一抓,将一个奴才抓起,使劲向后甩出。那奴才哇哇大叫,身子撞在一旁的墙上,大声痛呼着倒地。 为首那奴才更是大怒,挽起袖子快步上前。凌夜低喝一声,催动瘦马前行,在那奴才面前猛然抬起前腿,来了个人立,两只马蹄在半空中不停抖动,看起来随时都要踏在他身上一般。 为首那奴才的胆气顿时怯了,大声叫道:“大家一起上啊!干掉这个乡巴佬!” 几个奴才虽见之前的同伴被人家随手一抓就丢到了墙上,但仗着人多势众,还是呐喊着奋勇上前。凌夜又怎么会把这种奴才的身手看在眼里,哼了一声,一手抓住一个,就像丢稻草一般随手乱丢。 眨眼之间,几个奴才便都躺在了地上,一片直哼哼。凌夜伸手一把抓断绑着那少女的腰带,挥手道:“快走!最好立即出城,不要再呆在这里!” 那少女人还没走,后面的王富春已然大吼一声,喝道:“凌夜!你是不是要翻了天!这是帝都!不是你村里!” 他也不等凌夜出声,大喝道:“上前!今天要是让凌夜或者这女的走了,大家伙也不用混了!都是重罪!” 第6章 横扫千军 哗啦啦一阵响动,一众骁骑营士兵都立即转向凌夜,将手里的长枪都举了起来,眼神里露出了敌意。 之前他们不过是不大瞧得起卑贱出身的狼卫军,也不太瞧得起凌夜。现在就已经不再是瞧不瞧得起的问题了,凌夜当着他们的面打了丁侍郎的家奴,还要放走那个少女,那就是要害死他们,那就是大仇了! 林远南立即叫道:“他们要对付凌老大,我们能袖手旁观吗?!” 一众狼卫军大声答道:“不能!!!” 经过胡宽的那一番血洗,本队的狼卫军已经所剩无几,只剩下二十多人。这二十多人可以说都是凌夜从死神手里救回来的,人人都衷心地认为凌夜是当之无愧的凌老大。现在这些骁骑营的士兵要对凌老大不利,他们能袖手旁观吗? 轰然一下,二十多个狼卫军立即组成防御阵型,将凌夜拱卫在中央,面向着周围的骁骑营。虽然手上没有武器,但那是可以从对方手上抢过来的! 之前有不少平民百姓远远地站着围观,此时见到这一大群士兵要打起来,顿时都慌忙散去。那么多大兵打架的话,刀枪无眼,在旁边围观被流失射到的话,上哪都没人给你赔汤药费的。 王富春哼了一声,喝道:“你们干什么?老子只是要看住凌夜!跟你们无关!” 林远南叫道:“对付凌老大,那就是对付我们!我们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的!喂,那个姑娘,你过来,站到我们中间!” 那少女见情势不对,走也走不了,便依言走进狼卫军的阵型之中。她显然是相当的害怕,身子不住发抖。 王富春仰天打了个哈哈:“哈哈!好!说起来真是好笑!老子还是第一次见到一群赤手空拳敢跟我们骁骑营叫板的人!弟兄们,既然他们身上皮痒了,那就不要客气,好好地帮他们挠一挠!” 那个礼部的赵大人之前一直没怎么说话,此时见双方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大打出手,慌忙打圆场道:“都消消气,都消消气!你们一个是陛下的亲军,一个是陛下要召见的人,并且你们骁骑营还是奉命护送他们的人呢,这要是打起来,到时到哪都不好说啊!” 王富春哼了一声:“护送归护送,但是这个凌夜这么做,我还护送他的话,那就是包庇罪犯了!这种蠢事,老子才不会去做!你让开!”说着把腰刀虚劈几下,大声喝道:“大家听好,听我口令,准备上!一!” 随着他的口令,一众骁骑营齐声吆喝一声,齐刷刷地把手中的长枪指向狼卫军众人。类似的情形,众人之前是见过一次的,那是在训练营里,一众骁骑营骑兵准备冲击两个高大的铁狼的时候。 看来,他们要把这一招,用到狼卫军身上了。 那赵大人无奈,只好慌忙闪到一边。他只是个文官,打架这种事是一点也不在行的。 凌夜见对方咄咄逼人,便冷笑一声,推开身前的狼卫军众人,纵马而出,冷冷地盯着王富春,冷声喝道:“谁敢上来的话,我就杀谁!不信就试试看!” 王富春还真是不信邪,腰刀一挥,喝道:“一小队前进!”520 在凌夜正对面的一队十个士兵同时挺枪逼来。他们身材高大,又是骑在马上,手中枪杆又长,虽然只是十个人逼来,但气势也已经是相当的逼人。 凌夜冷笑一声,缓缓提起双手。 既然那么不信邪,那就让你亲眼看看! 不信邪的王富春继续喝令,那一队骁骑营士兵继续前进,枪尖已经即将递到了凌夜的前胸,仍然没有停下的意思。凌夜骑在马上,冷冷地瞧着向胸前递来的枪尖,一动不动。 枪尖继续递进,其中两杆枪尖已经递到了距离凌夜前胸只有几寸的距离。下一刻,就会毫不犹豫地刺进去! 那几个士兵大瞪着双眼看着凌夜,眼里露出残忍的神色。 不动?以为我们不敢捅进去吗?要不要试试看? 林远南叫道:“小心!” 凌夜仍然不动,一直等到枪尖触及前胸衣服的时候,这才倏然动手,左手反手一抓,将其中一杆枪尖抓住,顺手向旁边一荡。当的一声,将另一支枪尖荡开。 王富春大声喝道:“凌夜动手拒捕了!杀无赦!” 那一队骁骑营士兵大声吆喝,一齐挺枪向凌夜身上刺来。凌夜将左手抓着的长枪往回一夺。那士兵怎么可能扛得住他的大力,长枪立时脱手。凌夜随即将身子一矮,伏低在马背上。那些长枪都从他背上刺过,只是当然都刺了个空。 说时迟那时快,凌夜大喝一声,将夺来的长枪在地上一顿,身子猛然从马背上腾空而起。那些长枪从他背上刺过,此时去势未尽,却也是来不及回收,被他这么一撞,顿时都纷纷脱手掉在地上。 只需要一下,就把这一队士兵全都缴了械! 下一刻,凌夜的身体落到了身前一名骁骑营士兵的马上,顺手一掌把他推下去,左手长枪收了回来,舞了一个圆圈。只听得哎哟哎哟一片痛呼之声,其余的九个士兵全都被凌夜手中的长枪扫落马下,倒在街道上大声哀嚎。 王富春脸上微微变色,却也是不肯退让,大喝道:“一起上!杀!” 他手下的士兵刚刚吆喝出声,凌夜已然迸发出一声比他们还要威猛得多的猛喝,催马直取后面的王富春。王富春前面的骁骑军纷纷阻拦,凌夜也不跟他们纠缠,将手中长枪舞成一团光,使出横扫千军之势,用枪杆将那些士兵纷纷扫下马去。霎时间,痛呼声、人身撞到街道上的扑通扑通之声、兵器掉落地上的叮当声、战马嘶鸣声……响成一片。 对方人太多了,真要一个个用枪尖刺杀的话,那也太慢了! 在凌夜的这般横扫狂打之下,骁骑营士兵挡者披靡,眨眼间就被他清出了一条通道,直接杀到了王富春面前! 第7章 横行一回 王富春见了这般威势,脸上神色大变,调转马头就想跑。但还没等他的马掉过头,身后呼地一声,一杆长枪横排过来,正正拍在他的腰眼上。王富春只觉腰眼里痛彻心扉,完全把持不住,啊地痛呼出声,身子也从马上飞了起来,扑通一下掉到街面上。 他的头脸正好结结实实地撞到了街面上。帝都就是帝都,不是乡下地方可比的,街面上铺着的都是整齐而坚实的青石。这一撞上去,他王大人的脸当然没有青石硬,顿时被撞得一片乌青,鼻子高高肿起,鼻血横流而出。 一众骁骑营士兵见到长官这么快就落马,一时都呆住了。林远南等人则大声喝起彩来:“凌老大好样的!教他们好好见识一下,什么是乡巴佬的威力!” 咚! 王富春趴在地上,刚刚艰难地抬起头,一杆长枪已然狠狠地刺在他左脸旁边的青石地面上。虽然没有刺入,但也打碎了一些石屑,飞起来打在了他的脸上,好不疼痛。 身后,传来了凌夜冷冷的声音:“王大人,现在,你还想要抓我吗?还想要杀无赦吗?” 王富春此时气势全失,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那些丁侍郎的家奴本来还在一旁看热闹,想看到凌夜被痛殴甚至杀死的场面,没想到看到的是这般场面,不禁面面相觑。 那个为首的家奴把手一挥,叫道:“走!上报给侍郎大人!” 一众家奴再也不敢停留,护住他们的二少爷急急忙忙地开溜。为首那个家奴估计还咽不下这口气,一边奔跑,一边回头骂道:“乡巴佬休得猖狂!等我禀报侍郎大人,到时少不了把你五马分尸!” 凌夜本来不想理他,但听到“五马分尸”这四个字,眼神里立即冒出了森森杀气。他收起长枪,在手里略掂了一掂,一扬手,长枪脱手飞出,如流星赶月般追上那个为首的家奴,直接将他的左边大腿洞穿。那家奴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哀嚎,顿时滚倒在地,抱着被刺穿的左腿,杀猪般嚎叫起来。 林远南等人看得解气,又是一阵大声喝彩。那少女显然也是十分解气,长长地出了口气,骂道:“说了,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凌夜仍然骑在马上,冷冷的道:“留你一条命,是为了让你回去好好禀报。记住,我不会介意把你的右腿也刺穿!” 那些家奴哪里还敢说什么,抬起他一道烟开溜。 林远南小跑上来,低声道:“凌大哥!今天这事虽然确实是解气,但是如果那个小胖子真的是兵部侍郎的儿子的话,这事绝对不可能善罢。你打算怎么办?” 凌夜淡淡的道:“还能怎么办?走啊!不用去见皇帝了,这就走!” 林远南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说道:“好!我跟着你!” 凌夜本想说不必如此,但一想大家都是一起来的,到时肯定会牵连到他。留下来没有用,走的话反而好得多。 趴在地上的王富春抬起头来,嘿嘿一笑:“想走了?嘿嘿!乡巴佬,今天你做下了这样的事,走到哪里都是通缉犯!整个帝国都不会再有你的安身之处!”80 凌夜冷冷一笑,催马走到他旁边,俯身抓住他后背的腰带将他拎起,顺手卸了他的手肘关节臼,横放在马上,冷冷的道:“我是肯定要走了。至于你王大人呢,不好意思,需要借助你的官威送我出门了!” 王富春又惊又怒,嘶声叫道:“弟兄们!这个乡巴佬要造反,大家一起上!宰了他!” 凌夜也不理他,只是冷冷地看着众人。一众骁骑营士兵愣了好一会,才有十几个人冲了过来。凌夜双眼一瞪,那十几个人顿时胆怯起来,懦弱地退后,不敢再上前,只在远处呐喊。 礼部的赵大人也在远处看着,此时都惊呆了:“你你你们……这这这这是要干什么?” 凌夜看了他一眼,冷冷的道:“今天的事,你是目睹了全程的,相信你看得一清二楚。至于你想怎么说,那嘴巴长在你脸上,我是管不着的。去吧!就说帝都这样可以随便横行的地方,我凌夜也要横行一回!” 赵大人:“……” 他跺了跺脚,自知无力阻止,摇了摇头,带着自己手下也走了。 凌夜回过马来,对一众狼卫军拱了拱手:“不好意思,这回恐怕是见不了皇帝了!” 众狼卫军纷纷说道:“凌老大说哪里话来?你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水里火里都是绝不皱眉!” 凌夜点了点头,看向那个少女:“姑娘,我们要出城了,我想你最好跟我们一起走。” 那少女眼见周围还有那么多士兵看着,自己走无论如何是没用的,只能把心一横,说道:“好!我跟你们一起走!” 凌夜举起手,说道:“事不宜迟,这就走!”说着催马当先便行。一众狼卫军紧紧跟上,有些人还跳下马去捡起骁骑营士兵掉下来的长枪扛起来。人人心下都十分清楚,今天做出了这样的事,接下来的很可能就会是一场血战,没有武器在手,那是万万不行的! 一众骁骑营士兵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扬长而去,竟然不敢阻拦。直到对方走了好一阵了,士兵们商议了一阵,这才分出少数人远远跟随,一部分人立即飞马去禀报上司。 无论如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长官被人家掳走,就算自己不觉得这是奇耻大辱,上司也会追究的! 凌夜向那少女询问了路径方向,领着众人转过一个街角,开始纵马疾驰。帝国军本来就已经在封锁城门,现在不赶紧走的话,到时想要出去,那是难上加难了! ※※※ 在一处巷子里,之前在酒楼上喝着酒骂着凌夜的公子哥儿,正和他的随从藏在暗处看着疾驰而过的凌夜等人,眼里神情古怪。 ※※※ 凌夜等人疾驰了一阵,街边一条巷子里突然闪出几个人拦在马前,为首一人低声喝道:“凌夜!你要到哪里走?站住!” 第8章 重逢 凌夜本来正在纵马疾驰,这个为首的人一下子窜出来拦在马前,随手一伸便向凌夜座下马的辔头扣来。凌夜不假思索地挥手格去,喝道:“退后!” 那人见凌夜伸手格挡,立即闪到一边让开马匹,手上立即变招,改向凌夜手腕抓来。凌夜毫不含糊,手臂一缩,右手成抓,反而抓向那人手掌。那人喝了一声,变爪为指,向凌夜手心弹来。凌夜再次变招,握起拳头,狠狠地打在对方的手指上。 两人相距并没多远,这几下变招兔起鹊落快如闪电,其间马匹仍然继续前行,到得这时,两人的手再无距离,狠狠相撞。 啪的一声闷响,两人拳指相交。凌夜的身形晃了一晃,随即坐稳,勒住了马。那人却是轻快地向后退了一步,身形端凝如山。 看起来,这一下交手,算是半斤八两。只不过,凌夜是骑在马上,马匹替他受了不少力,那人却是站在地上,全凭自身功力。这样看来,明显是那人要高明不少。 那人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凌夜,半年不见,你长进了呀!” 跟在后面的众狼卫军之前见到有事,都纷纷勒住马匹。由于一时不知道究竟什么情况,有兵器的都按着兵器,眼望着凌夜,看他是不是要出手。此时听得那人叫出凌夜的名字来,一众狼卫军都不由得有些迷惑——凌夜在帝都居然有相识? 凌夜看着马前这人,淡淡的道:“黄泉将军,你好!” 这个从路边窜出来拦住凌夜的,竟然是半年前在庆州奴隶死亡角斗场救了凌夜的黄泉将军! 这一次,黄泉穿的不是一身黑色衣袍,而是常人打扮。他看着凌夜,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今天来帝都,还知道你刚刚做了一件足以震动帝都的事情。怎么,这样就想走了,不去觐见陛下了?” 凌夜冷冷的道:“做下了这样的事还去见皇帝,那不是去送死么?我倒是觉得,你如果再继续拦着我,那就是要把我们的小命都断送在这里了!” 黄泉背起双手,又是微微一笑:“凌夜,我劝你留下来,仍然觐见陛下,把事情分说明白。如果你就这样一走了之,反而是死路一条!” 凌夜盯着他:“兵部丁侍郎的儿子废了,他会想要我的命。骁骑营的人被我打了,他们也会想要我的命。我一个人只有一条命,可没法子赔给他们,也不会赔给他们!” 黄泉微笑道:“这些我都知道,而且知道得一清二楚。丁侍郎的二少爷横行不法,骁骑营的百夫长不仅不劝阻反而助恶为虐,而你出于义愤阻止了他们,救下了这个姑娘。于理于法,你都站在了高处,站在了正当的地方,有什么好怕的?” 凌夜哼了一声:“帝都这种地方,有我这种卑贱之人说话辩解的地方吗?到时候有理也变没理,黑白只会颠倒。就这样走了还能活,留下来只会是死路一条!”说着拍了拍座下马,冷冷的道:“如果你执意拦着我,那不好意思,我只能选择硬闯!” 黄泉缓缓摇了摇头:“你会这么想,只不过是因为你觉得不会有人帮你说话。但我要告诉你,我能帮你说话,还能找到地位官阶比我更高的人帮你说话。陛下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难道还能分不清楚黑白是非么?” 凌夜冷冷的道:“我不相信!”67 他顿了一顿,又道:“我还知道,我杀死了胡宽,跟他一党的人现在都巴不得我死。今天这事,正好是一个绝佳的借口,他们哪有不大加利用的道理?” 黄泉盯着他的眼睛,又是微微一笑:“你觉得我是想要你死的人么?你的身手和功力虽然比半年前突飞猛进了,但是你觉得你现在能赢得了我么?” 凌夜沉默一会,答道:“如果你确实想要我死,你现在就会出手把我打下马来。” 黄泉微笑道:“这不就对了?那你为什么还不相信我呢?” 凌夜没说话,只是盯着他。黄泉迎着他的目光,仍然微笑道:“凌夜,帝国正是需要各路人才的时候,我觉得你就是帝国现在需要的人才。你是我推荐的,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于情于理,我都没有害死你的理由,只有帮你说话度过眼前这次难关的理由!” 凌夜沉默半晌,说道:“好!我就先留下来好了。不过,希望你明白,这个世间有一种非常奇特的山,平时看着一片平静,但到了某种时候,就会从山顶上喷涌出炙热的岩浆,烧毁一切!” 黄泉微笑道:“我知道,那是火山!你也放心好了,在帝都,你这座火山不会需要喷发!” 凌夜不答,只是盯着他。黄泉又是微微一笑,喟然叹道:“你来帝都的消息我早已知悉,还想着跟你说几句话。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子的重逢!” ※※※ 帝都的另一头,一座豪华的官邸正厅,气氛阴郁肃杀。一个身穿锦袍留着小胡子的中年人正背着手在厅上走来走去,脸色阴沉得能拧下水来。 在他的面前不远,一排几个家奴垂手肃立,低眉垂目,一动也不敢动。在他们旁边,还躺着一个左腿上包扎了好大一块白布的家奴,虽然疼得龇牙咧嘴,却是一声也不敢吭。 这几个家奴,正是之前陪着小胖子强抢民女未遂反而被废了的丁家家奴,而那小胡子中年人,自然就是兵部丁侍郎丁不为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好几个人从后面急促地走来。丁不为和几个家奴一齐抬起头向脚步声来处看去,眼光里充满希冀。 后面急匆匆地走过来好几人,为首的是一个打扮妖艳的少妇,脸有泪痕。她一见到丁不为,立即三步并作两步扑到丁不为怀里,抽抽噎噎地说道:“老爷,你要为奴家做主啊!” 丁不为一边拍打着她的背部,一边尽量缓和地说道:“好好好,你先说,磊儿的情况怎么样?” 少妇原本只是抽泣,现在听到这话,嘴巴一扁,挤出几丝猫叫一般的哭声:“老爷!磊儿的命算是保住了,但是他……他……再也不能为你生养孙子孙女了!” 第9章 不速来客 丁不为顿时咬牙大怒:“这些丘八竟然如此阴毒!纵马踩残了我儿的命根子,竟然还敢跑到我府上来!来人呐!” 另一批家奴应声而上,在他面前躬身听令。丁不为把手一挥,喝道:“把那些丘八都抓起来,先痛打五十大板,然后送交大理寺严刑拷打!”他所说的那些丘八,自然就是那几个坐骑受惊践踏了丁家二少爷的骁骑营士兵。 那批那家奴大声答应,转身出去。很快地,外面便传来了一阵喧闹和叫骂的声音,看起来是打成了一片。 丁不为看着那几个垂眉低目的家奴,把眼一瞪:“这么多人,竟然都看不好一个少年人!磊儿才多大的人!这都看不好,要你们何用!拖下去,各打一百大板!挨过板子后还活着的话就去扫地劈柴,死了的就拖去做花肥!” 又一批家奴大声答应,如狼似虎一般地走上前来,把那几个倒霉的家奴横拖直拽出去,那个左腿被刺穿的家奴也不例外。那几个家奴顿时哀声一片,不住求饶:“老爷,饶命啊!饶命啊!” 那个左腿被刺穿的家奴大声叫道:“老爷!奴才被打死了不要紧,但如果元凶就此逍遥法外,二少爷死不……不不不,二少爷这蛋碎得就非常不值了啊!血债血偿啊老爷!” 丁不为把手一招,那些拖人的家奴都停了下来。丁不为轻轻推开少妇,缓缓走到伤腿的家奴面前,恶狠狠地盯着他:“旺财!你说!” 那个叫旺财的家奴面临生死关头,不由得不使出生平解数,添油加醋般地把遇到凌夜的那一段事情说了一遍,其中自然免去了二少爷当街强抢民女的不雅内容,把凌夜的那一大段内容描绘得绘声绘色:“……只见那个叫做凌夜的乡巴佬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反手掏出一把匕首,在骁骑营士兵的战马屁股上一戳。那战马受惊,立即撒腿狂奔,无巧不巧地撞倒了二少爷,还极其残忍地从二少爷身上奔驰而过,更无巧不巧地……” “闭嘴!”丁不为显然一点都不想听到这个,怒吼一声,喝道:“照你这么说,外面那几个丘八是无罪的?” 旺财不住地点头。丁不为重重地哼了一声:“胡扯!骁骑营的人伤了我儿,我还能拿他们问罪索要赔偿,你现在却说是一个身无分文的乡巴佬干的?一个乡巴佬,就算把他宰掉论斤去卖,也赔偿不了我儿的万一!” 旺财一时愣住:“这个……” “亏我还给你取了一个叫做旺财的名字,从现在看来,你一点都不旺财,还破财!” 虽然天气寒冷,旺财脸上的汗水还是立即涌了出来,结结巴巴地说道:“老爷……那那那……难道便宜了那小子不成?” “哼!” 丁不为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阴沉地说道:“当然不会!那小子不是叫做凌夜吗?我要让他从此生不如死!” 少妇又扑过来,抽抽噎噎地说道:“老爷!那你要赶紧啊!” 丁不为轻拍着她的背部,阴沉着脸说道:“他走不了!九门戒严,他能走到哪里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扭头吩咐:“备马!我要马上去面见尚书大人,看看这事怎么办!” 马还没备好,一个家奴飞奔而入,大声禀报:“老爷!门外有人求见!” 丁不为没好气地说道:“不见!我要出门!”河源书吧 那人不动:“老爷!那人说,你别的人都可以不见,但是他,你是最好要见!” “那也不见!叫他滚!” “小人也是这么说的,然后……小人几个都被他打了一顿,逼着要小人进来通报!” 丁不为勃然大怒:“什么狗杀才这么放肆?” 家奴道:“那人身穿一身黑衣,身披斗篷,戴着面巾,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人,只说你最好见他,不然的话……”他说到这里,欲言又止,估计是害怕。 丁不为哼了一声:“恕你无罪,说!” 家奴立即答道:“他说,不然的话,不仅二少爷会被拖出去腰斩,你头上的官帽也会被摘掉!” 丁不为更是大怒:“好!叫他进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竟敢口出狂言!” 那家奴应声而去。丁不为又吩咐道:“给我布置下二十个精壮的小伙子,一会看我丢了手中茶杯,立即一拥而上把他抓住!哼!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 不一时布置妥当,那个身穿黑衣的人也慢慢地走了进来。丁不为手里端着一个茶杯,瞪眼瞧着他:“贵客何人!” “呵呵呵。”黑衣人发出一阵沉闷的笑声,缓缓说道:“丁侍郎,如果你打算掷盏为号把我抓起来的话,那我劝你一句,只要你把手上的茶杯丢下去,你的二公子就不仅仅是碎了蛋蛋那么简单了。呵呵。” 丁不为瞪着他,喝道:“你到底是谁!” 黑衣人不紧不慢地说道:“一个不仅能帮你报了你的二公子的仇,还能帮你反败为胜转危为安的人!” “笑话!我乃堂堂兵部侍郎……” 黑衣人举起一只手,将食指竖在嘴巴面前,轻轻地嘘了一声:“如果你不听我的话的话,今天你还是兵部侍郎,明天你的屁股就要坐在诏狱里的烂稻草上面了。你不会想去的,对吧?” “诏狱?”饶是丁不为正在怒火冲天,听到这个名字之后,也立即倒吸了一口凉气。 诏狱是帝都特有的监狱,只关押最为罪大恶极的人,而且是只关押落马的要员大吏,一般人想进还进不去。 当然,这么独特的监狱,并不是只关押官员就能让人惧怕。它的真正可怕之处在于看管诏狱的那些典狱。那些典狱都是极其残忍的,为了逼出犯人的口供,他们发明了许多令人光是听到名头就不寒而栗的酷刑,比如竹签插指甲、黑油浸泥鳅、水银灌顶、辣椒塞肛等等等等,招式老练,口味独特,受者能享受到整个天霜大陆上最残酷最难忍的滋味,保证永生难忘。 这样的地方,谁会想去? 第10章 好好谈谈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丁不为对眼前这个神秘的黑衣人还是不大相信:“你怎么那么有把握,说得这么头头是道?” “呵呵。” 黑衣人又发出一声低沉的笑声,缓缓说道:“你把矛头对错了人,知道吗?” 丁不为还是不明白:“你要说就说个清楚明白,不要打哑谜!” “呵呵呵。”黑衣人又笑了几声:“堂堂兵部侍郎,一点脑筋都不会转的吗?” 丁不为又要发怒,黑衣人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兵部虽大,但是如果把骁骑营都得罪了的话,你不觉得你同时要对付的敌人可就未免太多了吗?” 丁不为哼了一声:“我儿已经……” 黑衣人又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你很愤怒,非常想要给儿子报仇,这个我懂。但是你是不是一点都不知道那个凌夜是什么来头?” 丁不为没好气地说道:“我只知道他是狼卫军训练营里还没出来的小狼崽子,乡巴佬!还知道他头脑简单,但是武勇过人,曾经单枪匹马挑了胡宽……” “呵呵呵呵。”黑衣人冷笑起来:“丁侍郎,看来你真的很想坐在诏狱里的烂稻草上。那好,恕不奉陪了!” 黑衣人说完,转身就走,更不停留。 丁不为看着他的背影,发了一阵呆,终于叫道:“阁下留步!让我们好好谈一谈!” ※※※ 当夜,帝都,春寒料峭。 一处比较宽敞的住宅里,各处房间的灯火都已经熄灭,只剩下各处小径和门庭的灯笼还在亮着。巡夜打更的人穿梭而过,“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之类的叫喊不时传出。 两个更夫结伴走过一处黑暗的拐角之时,黑暗中突然窜出两条敏捷的人影,一人服侍一个,分别扑向两个更夫。两个更夫哼都没哼一声便即了账,随即被拖进灌木丛里,手里的灯笼也掉到了地上。 片刻之后,草丛里钻出两个更夫打扮的人来,捡起地上的灯笼,沿着两个更夫之前的方向继续前行,有模有样地打着梆子,大摇大摆地在住宅里穿行。 好一阵之后,两个假扮的更夫来到一座相对独立的小院落旁边,院落里黑沉沉的没有灯火。看看左右无人,两个更夫对望一眼,相互打了个手势,同时灭去灯笼。一人转过头去把风,另一人则手轻脚快地摸过围墙,轻轻地越墙而入,摸向小庭院后面的厢房。另一人随后也跟了进来。 这是一座并不大的院落,里进只有一个客厅和左右两个厢房。两个假更夫打个手势,同时从腰间摸出匕首,一起蹑手蹑足地摸向左边的厢房。110文学 左边的厢房没有人。两人又同时摸到右边的厢房。右边的厢房里一片清淡的熏香,显然这是一个女子的住房。 刚一踏进门,黑暗中突然传出喵的一声,两个发亮的亮点迅速移动过来,飞也似的从两个假更夫身边窜过,夺门而出。 两个假更夫显然都吓了一跳,一时之间不敢稍动。待得明白过来不过是一只猫,一个假更夫轻轻地骂了一声:“狗东西!” 经过了这么一下,两人反而放下心来。他们一个把风,另一个左手轻轻撩开床前垂着的纱帐探进身体,借着黑暗中的微光看到床上睡着一个黑影,于是更不打话,左手按向人影的嘴巴,右手一扬,手里的匕首向那人影的心口疾刺而下。 他们费了这些功夫进来,为的就是杀掉床上睡着的这个女子! 这个假更夫显然是做惯了这一手的,这一下出手真是又快又急,只带起一点非常微细的风声。多少人在他手下都是哼也没哼就糊里糊涂去见了死神。他蛮有把握,这一次也不会有任何意外! 眼看匕首就要刺到人影心口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假更夫只觉握着匕首的手臂突然一麻,已经被人紧紧抓住,匕首再也刺不下去。与此同时,他的左臂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已经被人一把捏住,一瞬间动弹不得。 假更夫大吃一惊,却不敢叫喊出声,完全不假思索地抬腿就是一脚。只听得咚的一声,假更夫这一脚直直踢在了床楣上。他刚才出脚时唯恐力道不够大制不住人,所以使上了吃奶的力气,这一下踢到床楣上,只把他疼得无法忍耐,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把风的那个假更夫听到叫喊,不禁大吃一惊,知道情势不妙,想也不想,伸手在腰里一掏,掏出了不知道什么东西来,就要往地上掷去。 黑暗中忽然飘出一道身影。把风的假更夫手里的东西还没丢出去,手上一紧,已经被人抓住。 与此同时,他的耳旁也听到了一个温和的声音:“朋友,何必那么急呢?坐下来聊聊吧!” 嗒嗒几声,黑暗里闪现了几点火光,随后灯火大亮。好几个人手里都拿着点燃了的火折子,迅速把房间里的灯笼蜡烛都点亮,然后退到一边垂手而立。 这样一来,两个假更夫便看得一清二楚了。躺在床上抓住人的是一个清秀冷峻的少年,拦住向外逃窜的假更夫的,则是一个中年汉子,满脸微笑。 两个假更夫不认得少年是谁,却认得这个中年汉子。那是黄泉将军! 看清楚了一切,两个假更夫心里一片冰凉。闹了半天,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呢,原来人家早早就料到了这一出,在这里埋伏好了,就等着他们自己送上门来呢! 黄泉放开抓着的假更夫,不疾不徐地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微笑着对正从床上起来的少年说道:“凌夜,事实确实像你所料的一样。少年人,你的心计一点都不比别人差!” 躺在床上诱敌的正是凌夜。他淡淡地说道:“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如果是我的话,也一定会这么做,杀人灭口!” 黄泉微笑道:“是人都懂得要杀人灭口。但是你们一起这么多人,你却能精准地料到对方要杀的是哪个,这就是很了不起的了!” 凌夜淡淡的道:“这也没什么难猜的。要杀人灭口,肯定要杀最有意义的那个人,只有杀掉那个关键所在的人,杀人灭口才会真正的有意义。不然的话,巴巴地跑来干什么呢?” 第11章 杀人灭口 黄泉微笑道:“所以说你非常聪明啊!既能精准地判断出哪个才是关键,又能意料到对方会来杀人灭口。这就是才能!” 凌夜不答,脸上显出一丝不耐烦之色。 黄泉转向两个呆若木鸡的假更夫,微笑道:“告诉我,你们为什么没有发现房间里埋伏着这么多人?” 两个假更夫满脸沮丧,都摇了摇头。黄泉微笑道:“我来告诉你们吧,因为你们上了凌夜的当!” 两个假更夫显然不懂,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黄泉慢悠悠地解释道:“你们一开始肯定是满怀戒备极其谨慎的,房间里那么多人都要呼吸,身上还有气味,你们本来是说不定能分辨出来的。但是,你们进门的时候,房里突然窜出来一只猫,还叫了两声,对不对?” 两个假更夫点头。黄泉道:“那只猫窜出去之后,你们看到不过是一只猫而已,于是就放下了心,戒备自然而然就松懈了下来,所以对我们这些人的呼吸和气味就不再注意。凌夜用小小一只猫,就解除了你们的满怀戒备。就问你们服不服?” “……” 两个假更夫细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于是看向凌夜的目光立时就变了,换上了又惊又佩的神色。 黄泉随手端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说道:“既然这样,我想,不用我多问什么了吧?” 两人对望了几眼,迟疑了一阵,一人便说道:“不错!就像你们意料的那样,我们是来杀那个女子灭口的。上头吩咐了,不能让她活下来。到时公堂对证,她是极其关键的人,只有她死了,才是死无对证!”他口中的那个女子,自然就是白天凌夜救下的那个少女。 白天的事已经上报到了神武帝那里。这是必然的,骁骑营奉命带凌夜等人前来帝都接受皇帝陛下的召见,人却丢了,还被打得满地乱滚,这口气无论如何咽不下去,肯定要上报,就说凌夜怎么怎么地蔑视皇威,甚至于在天子脚下横行不法,极其可恶! 而丁不为那边,此时理所当然地会跟骁骑营串通起来,一口咬定凌夜如何横行不法。黄泉已经跟凌夜摊开来说过,一方面,对狼卫军指挥权虎视眈眈的人多得很,而另一方面,凌夜杀死了胡宽,几乎可以说是彻底破坏了他们的计谋,胡宽背后的人也不会希望看到凌夜活着离开帝都。 光是打了骁骑营的人,没事;光是打了丁侍郎的二公子,也不会是多大的事,丁不为没多大能耐。但这两件事加起来,再加上凌夜的微妙身份,就足以成为胡宽背后的人弄死凌夜的绝佳借口。 在对方的计划里,凌夜就是一个突破点,攻击黄泉将军这一派的突破点。虽然一点都不想,但凌夜仍然身不由己,再一次成为了两派斗争的前沿堡垒,也是突破点。 少女身为受害者,是一个至为关键的人证,她死了的话,对方那一派就完全可以说凌夜这边是血口喷人,所以那边不希望她活着走到皇帝面前,所以肯定会趁夜派人前来杀人灭口。至于杀死凌夜灭口,那是一点用都没用的,还只会因小失大。以对方的奸诈和阴沉,怎么可能下那样的蠢棋? 所以,凌夜告诉黄泉,今夜要保护好那个少女,并埋伏在安置她睡觉的房间,活捉对方派来的刺客。结果如他所料,这两个假更夫真的自鸣得意地来了,然后成了两个束手就擒的呆头鹅。 黄泉微笑着点了点头:“是谁派你们来的,也不用多问了吧?”看齐 两人又点了点头。黄泉道:“好。每人留下二百两白银,就这样去吧!” 不仅是两人,周围的人除了凌夜之外都愣住。一名随从说道:“将军!” 黄泉轻轻把手举起,止住他的话头:“你不用多说,我意已决!” 那随从挠了挠头,显然对黄泉的做法是难以理解。黄泉也不理他,转向凌夜,微笑道:“凌夜,你能看明白我此举的用意么?” 凌夜淡淡的道:“留着他们有什么用处?人家不会说我们是买通了人来说的吗?不会再来杀人灭口吗?要保护那个姑娘已经够麻烦的了,为什么还要多留着两个麻烦?放了他们,这两人也肯定不会再来了。他们穿着更夫的衣服,自然是杀了两个更夫。只要他们赔钱给两个更夫的家属,你就不用花钱了,这样不是很好嘛?” 黄泉微笑着点头,目光中露出赞赏的神色:“不枉我当初在一大群人中对你一眼看中的赏识。好!” 他再转向两个假更夫:“还不快走,还等什么?” 两人迟疑一阵,一人道:“我们出来做事,身上怎么可能带钱……” 黄泉挥了挥手:“那就先走!方便了再送来!记住了,是一人二百两,一共是四百两,一文钱也不能少,知道了吗?” 两个假更夫对望了一阵,同时躬身道:“谢过将军的宽厚大方!三天之内,银子必然送到!” 黄泉微笑着挥了挥手。两人便不再逗留,快步离去。众随从看将军都说了放人,也就不加阻拦,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去。一人还走了出去,大声叫道:“不要拦着这两人,让他们走!” 两个假更夫走后,黄泉才伸了个懒腰,说道:“好困!为了这件事,连累我觉都不能睡。现在我也要回去睡觉了,大家也去睡吧!明天一早,还要到陛下面前告御状呢!” 他背起双手,慢慢地踱步出去,悠悠的道:“明天一早的朝堂之上,可是杀人不见血的战场啊!凌夜,好好休息,好好应战!” 凌夜也慢慢地走出去。听到黄泉的这话,他抬头看了一下夜空。夜空一片黑沉沉,只有少许星辰闪烁其上,黯淡无光。帝都这种地方的夜空,很少会有明朗的时候吧? 黑云压城城欲摧,黑夜噬星星欲坠! 明天的朝堂之上,又会是一个杀气汹涌的战场! 第12章 重樱宫 对有些人来说,这是一个相当漫长的黑夜。刺杀失败了不说,对方还显示出了一副了然于胸不慌不忙的态势。这使得某些人不得不在心下直犯疑——莫非,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 但是,无论如何,现在乘黑夜刺杀关键人证这一手是已经失败了,如果还想要对付黄泉和凌夜,那就必须要拿出新的计策! 丁不为,神秘黑衣人,以及另外几个神秘人,在一间地下室里不眠不休地度过了一个煎熬的黑夜。当他们走出来时,腿都是软的,满眼都是血丝。 今天的朝堂之上,必须要弄倒你! 他们很有把握。 与之相对的,是黄泉凌夜他们。他们都好好睡了一觉,起来梳洗完毕,吃饱了早点,然后坐在大厅上安静地等待。黄泉的职衔其实不怎么高,只是一个四品武官,不需要每天上朝。而对方既然已经上报了皇帝,神武帝自然会派人前来宣他进宫。 宫中的使者如期而来,带来了神武帝的令旨:“今闻事有非常,特宣平北将军黄泉,带同狼卫军凌夜等人立即进宫面圣!” 黄泉站起身来,微微一笑:“那就走吧!” 由于不是去打架,再说朝堂之上也绝不是动手打架的地方,黄泉只带了凌夜、少女和几个亲随,分坐两辆马车向城北的皇宫重樱宫进发。林远南等人只能送到门口便止步。 林远南对凌夜说道:“宫中不比别的地方,一定要格外小心!只恨我们没法子帮上忙,只能在这里等着你们归来!” 凌夜点了点头,举手向众人作别,跟随马车一同出发。他不坐马车,就骑着马跟随在少女乘坐的马车旁边,提防对方狗急跳墙,半路上还要再来一次刺杀。 行了一阵之后,啪塔一声,坐在马车上的少女掀开车窗的珠帘,向凌夜看了一眼,目光中颇有担忧之色。 凌夜赶上前去,用眼色询问。少女直直地看了他一阵,低声问道:“我听他们叫你凌大哥。你叫做……?” 凌夜点了点头:“凌夜!” 少女嗯了一声,慢慢说道:“我叫何晓燕!” 这是一个普通民女的名字,普通到整个银月帝国可能有几千上万个叫这个名字的女子。凌夜也不以为意,只点了点头,继续用眼神询问。 你叫我来,就只是为了互通姓名吗? 何晓燕幽幽地说道:“凌大哥,谢谢你所做的一切。你救了我两次了,我就是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 凌夜摇了摇头:“你不要说这些话。你要是再说,我掉头就走。” 何晓燕便不再说,看了他一会,又说道:“凌大哥,我从来没有去过皇宫,更没有见到过皇帝。现在却是因为这个要进宫……你说,我们这样的人进去了,还能好好地出来吗?” 凌夜淡淡的道:“能!只要我能出来,就一定会把你带出来。我既然帮你,就会帮到底。” 何晓燕轻叹一声:“我只听说,进宫难,出宫更难啊!何况这一次是这样子的事……” 凌夜淡淡的道:“你别胡思乱想。好好地坐着吧!” 何晓燕嗯了一声。凌夜又道:“如果你真的感激我帮了你的话,那请你为我做一件事!” 何晓燕的脸一下子红了,但立即答应:“请说!只要是你凌大哥的要求,无论是什么我都会替你做到!” “很好!” 凌夜双目平视北方,淡淡的道:“见到皇帝的时候,记住,他也不过是一个人,不要害怕,就像是上街买菜时见到菜摊老板一样就可以了。”蝶侠 何晓燕愣了好一会,这才缓缓答道:“好!我一定会记得!” 好一阵之后,马车来到宫门口。守门的御林军拦住马车,对黄泉说道:“黄将军,你可以进去,但是其余的人,现在还不能进去!” 黄泉奇道:“有这样的事?陛下的圣旨可是写明了,要我带同这几个人一齐进宫!” 御林军道:“那你把圣旨带来了吗?” 黄泉一时愣住。谁进宫见皇帝还带着圣旨的? 他心念一转,便说道:“好!那我就先自己进去。我带来的这几个人,就先呆在外面吧!” 他对凌夜和几个亲随嘱咐了几句,急匆匆自己进门去了。御林军等他过去,又拦住了宫门。 凌夜见到这番情形,心下料到了几分,也不多说什么,随着马车退到一边,在宫门外等候。 对手到底是老奸巨猾,都要进门了,还要玩这么一手! ※※※ “黄泉爱卿,朕宣你来,你自己知道是为什么吗?”太和殿上,高高在上的神武帝缓缓问道。 黄泉行礼完毕,躬身道:“微臣有所听闻,乃是为了狼卫军凌夜打人一事。想必,微臣现在是被告?” 神武帝缓缓道:“不错。骁骑营统领赵大全告你包庇殴打他们兵丁的罪犯凌夜,兵部侍郎丁不为则告你包庇行凶重伤了他小儿的元凶凌夜。对此,你有何辩解吗?” 黄泉对答道:“微臣斗胆,恳请陛下容许微臣过目一下两家上的奏本。” 神武帝向身边的太监摆了下脑袋。那太监垂眉低目,捧着两家的奏本走下台阶,呈给黄泉。黄泉接过细看一遍,还给太监,自己躬身道:“启禀陛下,这两家说词,微臣大多不敢苟同。” 神武帝道:“准卿辩解,说吧!” 黄泉将当天的事情如实说了一遍,末了躬身道:“陛下,微臣所言是实,并无半句谎言。如有谎言,便是欺君之罪,微臣万万不敢!” 神武帝点了点头:“如果如你所言,那就是赵大全和丁不为在欺骗朕了?” “微臣不敢擅自论断。” “那,爱卿有何证据吗?” 黄泉道:“有!一来,此乃微臣亲眼所见;二来,凌夜乃是奉了陛下的旨意不远千里前来觐见陛下,手无寸铁,身旁还有着一整队的骁骑营士兵,料想万难匹敌。若无重大原因,又怎么会出手伤人?” 神武帝道:“爱卿,这些暂时都只是一面之词。你可有其他证据?” “有!微臣确实留住了当事人凌夜,还收留了当事的民女,她就是最大人证!只是他们分属平民,未得陛下宣召,微臣不敢擅自带进宫来,只让他们候在宫门之外。” 神武帝挥手道:“那就宣进来!” 两名太监立即出门而去。朝堂上人众虽多,但此时却是一片肃静,连咳嗽声都没有。 人人都知道,这不过才是开始! 好一阵之后,两名太监回报:“启奏陛下,宫门外并无旁人在等候!没有发现黄将军所说的马车和人!” 第13章 死无对证 神武帝皱起眉头,看着黄泉:“爱卿,这是怎么回事?” 黄泉微微一笑,还没回答,一旁抢出一个人来,正是骁骑营统领赵大全。他向神武帝行礼完了,高声说道:“陛下,毫无疑问,这黄泉就是在故弄玄虚,欺君罔上!说不定他都根本没胆子把人带过来,就是在这里胡说八道!” 赵大全说完,丁不为接着上场,信誓旦旦地说道:“陛下!微臣认为,先不说黄泉现在有没有胆子把人带过来,就算是带过来了,微臣也敢担保,他肯定是事先跟他们串通一气,到时就一起胡说八道一通,硬要诬赖微臣小儿横行不法。陛下,微臣从来都是奉公守法,小儿但凡有半点不法行为,微臣都会严加处罚,因此小儿乃是一个循规蹈矩知理守节的好孩子,怎么可能做出那般荒唐之事!” 神武帝哦了一声,看向丁不为:“什么荒唐之事?” 丁不为面不改色地说道:“启奏陛下,就是他们诬赖小儿在光天化日之下当街强抢民女的荒唐行为。小儿那么知书达理,怎么可能做出那等事来!” 神武帝又哦了一声,缓缓说道:“黄爱卿至今没有上本,朕并未知道他诬赖你家小儿什么。你怎么比朕先知道?” 丁不为一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赵大全赶紧说道:“陛下,这是当事人亲耳听见他们说的,说要告丁侍郎小儿横行不法强抢民女。微臣管下的骁骑营百夫长王富春见凌夜这般蛮横,因此上义愤填膺,想要把他拿下,结果反而被他殴打!这人如此猖狂,在皇城里这般横行无忌,分明是不把帝国律法放在眼里!恳请陛下从严处罚!” 神武帝不置可否,看向黄泉:“黄爱卿,你怎么不说话呢?” 黄泉微笑道:“微臣想等他们说完了再说。” 神武帝道:“话一时是说不完的。倒是凌夜此人,究竟在于何处?你到底有没带他们前来呢?” 黄泉躬身道:“带来了!” “那如何不见?” “微臣相信,此间必有误会,或许需要等上一等。” “若是等不来呢?” 黄泉从容道:“请陛下宽心,凌夜此人必然会来,微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 一旁的赵大全嘿嘿笑道:“黄泉,怕是你说的凌夜看见你说的民女年强貌美,于是趁着你不在,带着民女私奔出城了吧!少年男女私下相处,情不自禁就干柴烈火起来,那也是分属寻常嘛!哈哈!” 丁不为咳嗽一声,说道:“陛下,微臣倒是不免怀疑,怕是凌夜此人做贼心虚,不敢面对陛下的龙威,生怕因露出马脚而被降罪,因此逃之夭夭。由此可见,黄泉确实有串通凌夜诬陷微臣小儿的嫌疑。恳请陛下明察!” 神武帝仍然不置可否:“两位爱卿稍安勿躁。黄爱卿,你又有何话讲?” 黄泉微笑道:“陛下,他们认为微臣是想要诬赖他们,那么,他们有证据吗?他们口口声声说微臣如何如何,那么微臣斗胆,恳请陛下让他们拿出证据来。”九桃 神武帝点了点头:“不错。两位卿家,那么你们的证据呢?” 丁不为立即道:“微臣小儿已经残废,难以移动,因此上,微臣只带来了昨天随同小儿逛街的随从家丁。当然,如果陛下需要小儿出来作证,微臣立即去带来!” 赵大全也说道:“微臣管下的骁骑营百夫长王富春,也已经在宫门外等候,宣之即来!” 神武帝挥手道:“那就宣进来吧!” 两名太监领命出门而去。 丁不为斜眼看着黄泉,笑眯眯的道:“黄将军,不好意思,看来这一次,你的人证到不了,我的人证倒是转眼就来。不知道有人证和没人证,陛下会相信哪边说的话呢?” 黄泉微笑道:“红口白牙张口就来的人证,我也有不少。你想不想看看呢?” 丁不为哼了一声:“死到临头,还在嘴硬!走着瞧!” 又是好一阵之后,太监回报:“起奏陛下,奴婢等人并未发现两位大人所说的人证,只能就此回报!” 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一片骚动。人人都睁眼瞧着丁不为和赵大全,满脸不可思议。 丁不为倒还罢了,赵大全是站在左将军那边的,而黄泉是右将军的亲信属下,这个人所共知,所以今天这场朝会可以说就是左将军那边对黄泉背后的右将军挥出的一记重拳,凌夜打残丁不为小儿的事,就是一个绝佳的借口。 由此想来,凌夜等人突然来不了,三岁小孩都知道是丁不为等人背后搞鬼导致的,让他们上不了场,还落得个“做贼心虚临阵脱逃”的嫌疑。这一招不可谓不阴险不毒辣。 可现在的情形是,丁不为他们精心准备好的人证也不见了,这又是玩的哪一出? 突然间放弃了?不想玩了? 眼看都要能把对手逼到死胡同里去了,关键时刻却突然转身走人了? 丁不为满脸发白,眼珠骨碌碌地左转右转了好一阵,然后跳了起来,指着黄泉骂道:“陛下!微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这肯定是黄泉暗中搞鬼!他明里自己进宫面圣,暗地里一定是布置下了打手,把微臣留在宫门外的人证抓走甚至打死,来个死无对证!” 他这么一说,赵大全也醒悟了过来,也跳起来指着黄泉说道:“陛下,微臣也是这么认为的!这个黄泉,好声阴险恶毒!恳请陛下明察!” 神武帝还是不置可否,问黄泉道:“黄爱卿,你怎么说?” 黄泉微微一笑,躬身道:“陛下!其实微臣也在怀疑,凌夜和民女不见了,恐怕就是他们暗中下手捉走甚至打死了。不然的话,他們何以突然不见?陛下,您不认为这相当值得怀疑么?” 神武帝皱起眉头,来回看着三人:“你们三位都是朕的卿家,朕不会偏袒任何一方。现在,黄卿家说你们抓走了他的人证,你们又说他抓走了你们的人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谁能拿出能让朕也能让这里的诸位卿家都信得过的有力证据?” 第14章 左右为难 丁不为和赵大全一时相对哑口无言。黄泉倒是微笑道:“微臣斗胆,恳请陛下派人到微臣家中去细细搜查。微臣是不是抓走了他们的人证,一查便知。” 赵大全立即抢着说道:“陛下,微臣反对!黄泉既然处心积虑要这么干的话,怎么可能会把人藏在家里?他越是这么说,就越是根本不可能藏在家里,所以根本不怕搜查。陛下,此人十分可恶!” 丁不为也立即说道:“对对对!一定是这样!陛下,他一定是把人抓走了,然后藏在了别的地方!” 黄泉道:“我还怀疑你们把我的人证凌夜和民女都抓走了藏在你们家里呢!陛下,微臣也恳请派人到他们家去搜查,看看是不是真的藏在他们家!” 丁不为反驳道:“绝无可能!我们怎么可能像你那样,做出那般阴暗龌龊之事!” 赵大全补充道:“就算是真做了,也不会那么蠢,藏在自己家里头!” 黄泉道:“嘿!口说无凭,我就问你,你敢让陛下派人去搜查一下你家吗?” 丁不为和赵大全对望了一眼,又左右看了看,赵大全这才说道:“有何不敢!明人不做暗事!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黄泉立即躬身道:“陛下,赵大全此人口出狂言,竟把陛下派去搜查的人比喻是鬼。这是何等大胆!” 赵大全一下傻了眼,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跳进了人家的陷阱,赶紧分辩道:“不是,没有,我不是……” 神武帝脸上神色不动,心中却也是暗暗发怒。把皇帝派出去搜查的人说成是鬼,那皇帝是什么? 这人真是口无遮拦,十分可恶! 丁不为见神武帝神色不动,心中暗呼不妙,赶紧补救道:“陛下,赵大全只是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说了出来……啊,不……赵大全乃是,咳咳,读书少的武人,言谈没有读书人那么温文尔雅,比较粗俗,所以……” 神武帝缓缓的道:“你们都可以先不必多说了。现在,还有一人可以佐证。赵明何在?”他口中的赵明,就是昨天前去迎接凌夜等人的礼部小官赵大人。 赵明也属于品级不够不用上朝的人,这天是神武帝特意把他一齐召来。当下听见皇帝的话,赵明从朝臣最后的序列里走出来,行礼完毕,说道:“微臣在!” 神武帝道:“你昨天迎接凌夜他们到来,都看到了什么?” 赵明躬身道:“回陛下,微臣昨日奉命前去城门迎接前来帝都的骁骑营和凌夜等人,但是微臣恐怕是去得迟了,只见到王富春和一众骁骑营官兵,没有见到凌夜,也没有见到他们所说的事情。微臣什么都没看到!” 神武帝哦了一声,挥手让他回列。 众朝臣都是做惯了官的,自然知道赵明这是在明哲保身,哪都不得罪,也两不相帮,因此说得直接说没看见,省得皇帝陛下追问下去。 泥鳅啊! 神武帝缓缓的道:“此时确实诸多疑窦。为今之计,想要一释疑窦,唯有朕亲身前去看看,把你们三家都一起看一遍。诸位爱卿,一起都来吧!”说着站起身来,摆了摆手:“备一辆车即可,无须大张排场。朕要轻身出行!” 底下的朝臣们骚动了一阵,一个老白头出列躬身道:“陛下,此等小事,派一小吏即可,何必劳动陛下御驾?” 神武帝道:“我意已决,无复多言!” 丁不为和赵大全对望了一眼,眼里都露出了一丝不安。600 神武帝为人并不糊涂,不会让大臣把他当刀使。他决定亲自去看,并要所有大臣一齐前往,是为了避免派出去的人被哪一方收买,也是为了避免有人暗中通风报信。 丁不为他们昨晚商议的计策中,虽然是要想办法让凌夜他们上不了朝堂,但也绝不会那么蠢,把人抓去关在自己等着被查,所以他们基本上是放心的。 但是,看着黄泉那副神秘的微笑,他们这一边的人都不由不暗中纳闷——不会是黄泉暗中下手玩了什么把戏吧? 但问题也就在这里——即使黄泉真的是下手玩了什么把戏,现在也没办法不让神武帝去查看。 由着神武帝去查,可能要上黄泉的当;拦着不给神武帝去查,那就是做贼心虚! 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心中疯狂地祈祷,黄泉最好没搞什么花样! 不过,那可能吗? 又一老白头出列说道:“陛下,微臣斗胆请问,先查哪一家?” 神武帝沉思了一会,说道:“无论先查哪一家,最后查的那一家都会有充裕的时机做好一切准备,消灭痕迹。陆爱卿,你是不是这样认为的?” 那老白头应道:“陛下圣明!诚如陛下所言!” 神武帝斜眼看向黄泉等三人:“你们怎么看?” 丁不为和赵大全心中又打起鼓来,一时间还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先查黄泉家,说不定黄泉暗中安排的人手就能有充裕的时机栽赃到他们两家。如果先查他们两家,那么黄泉说不定又有充裕的时机把抓到的人给转走。 从哪头开始,都是难办啊! 黄泉看着他们,嘴角浮出一丝讥诮的冷笑。 两人心中打了好一会的鼓,好不容易才硬起头皮道:“微臣斗胆,请陛下御驾先到丁侍郎家!” 神武帝看着黄泉:“黄爱卿怎么看?” 黄泉躬身道:“一切由陛下裁决!” 神武帝沉吟一会,说道:“那就先到丁侍郎家吧!出发!” ※※※ 不一时,神武帝带同众大臣一同来到丁不为的府邸。丁家的家奴看见是皇帝,一时间吓得屁滚尿流,忙不迭地扫地,摆香案,诸般繁文缛节。 神武帝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免了!都免了!丁侍郎,带朕去看看你小儿!御林军到处看看!” 到处看看其实就是“细细搜查”的客气说法。一众御林军立即散开,到处搜查起来。 丁不为引着神武帝,刚到他二公子的病床前看了几眼,声泪齐下地诉说了几句二公子不再是男人的苦楚,外边便有一片声传了进来:“搜到了,搜到了!快,快去启禀陛下!” 第15章 一段时间之前 一段时间之前…… 凌夜和黄泉的几个亲随护卫着何晓燕留在宫门外。他口里虽然不说,但已经知道,这又是对方的阴谋诡计,目的还是想要让他们上不了朝堂。 黄泉临走前也跟他提点过了,让他随机应变,尽可能反过来利用对方。其实就算黄泉不说,凌夜自己也理会得。对方这么阴险恶毒,处心积虑地要把他凌夜搞倒,凭什么要让他们得逞? 以牙还牙,才是最好的回应!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要怎么做,才能算是以牙还牙呢? 他正沉思的时候,宫门外左边走过来一队刀枪明亮盔甲鲜明的御林军,对他们吆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把马车停在这里?” 凌夜不答,看向黄泉的亲随。他不想跟这些人打交道,留给黄泉的亲随去好了。 黄泉的亲随中便有一人上前行礼答道:“军爷,我们是平北将军黄泉的亲随,奉命在这里等候……” 他这话说得是相当的恭谨客气的了,料想应该没事。不料那为首的御林军双眼一瞪,粗声粗气地喝道:“我不管你们是平北将军还是平南将军,这里是宫城禁地,你们不懂吗?快快滚开,不许在这里停留!不然的话,老子把你们抓起来!” 那亲随忍气道:“以前我们也是在这里等候的……” 那人喝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不知道现在戒严吗?快快滚开!” 那亲随知道这几天确实是戒严时期。神武帝的一名妃子莫名其妙死掉,至今未找到原因,更没找到凶手,所以全城戒严。现在听这御林军这么说,他便不再辩解,转回来跟众人说了,把马车退开,走远一些。 那队御林军士兵就在一旁监视着他们,指手画脚地喝道:“远一些,再远一些!还要再远一些!老子不想看到你们在这里!这里不能有任何闲杂人等,懂吗!” 宫门外是一条笔直的御道,要想让这御林军看不见,唯一的办法就是转到跟这条御道相交的另一条街或者巷子里。就这样,凌夜等人便离开了宫门外,一直到了看不见宫门的一条巷子里,那队御林军这才作罢,大摇大摆地走了。 那些亲随估计还不明白这是有人要故意整他们,还以为只是宫门戒严,所以要退这么远。凌夜却是心知肚明,只是不想说破。他还知道,这不过是一个开始而已。 仅仅把人撵到看不见宫门的地方还不够好。如果是凌夜来做,那就还会有下一步再下一步。并且,撵到这个地方对方才满意,很有可能的一点就是,这是对方打算动手的地方。 他心下暗暗冷笑一声,骑在马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将周围的动静都看在眼里。 这是一条靠近御道的巷子,宽只有一丈左右,勉强能容得下两辆马车擦肩而过。巷子两边颇有些饭店茶馆,更多的是小摊贩,颇有些行人,饭店里传出的焦糖香气、各种小吃的香气和小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地传来。 “卖糖葫芦了!又甜又脆的冰糖葫芦!” “包子王汤包!一口咬下去汁水喷香的汤包!” “卖瓜子花生咯!又香又酥的五香瓜子花生!” 凌夜听到马车里的何晓燕在小心地咽口水。也难怪,人家毕竟只是一个普通的民女,可能很少吃零食,更很少吃酒楼饭店里的菜肴,此时闻到这些香气,难免会有馋意。皮皮读书网 黄泉的几个亲随显然也有了馋意。他们商量了一会,便凑齐了钱,交给一人走开去买吃的,其余的人仍然在原地护卫着马车。 那人很快就买了几串冰糖葫芦和两包瓜子花生回来,分给众人。冰糖葫芦是给何晓燕的,瓜子花生则是一群男子们吃的。 一个叫做黄玮的亲随捧着一把瓜子花生走到凌夜马前,仰头对他说道:“小凌兄弟,你也辛苦了,随便吃点零食消磨下时间吧!” 凌夜淡淡的道:“我不吃的,你们自便就好。” 黄玮笑道:“随便吃点咯!很香的。大伙儿这么多人,再说又是在宫门之外,难道你还担心什么吗?” 凌夜摇了摇头,淡淡的道:“只需要一瞬间的走神,就可能会有意外发生。” 黄玮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既然你不吃,那我先替你收起来,等回去再给你。” 凌夜刚想说不用,那黄玮突然双手一扬,将手里的瓜子花生向凌夜脸上打来! 凌夜吃了一惊,顿时明白过来,为什么那晚对方会那么容易地直奔何晓燕睡觉的厢房,原来内奸在这里! 此时事出突然,距离又实在太近,只是眨眼之间,那些瓜子花生便飞到了凌夜的面门。凌夜只来得及闭上眼睛并屏住呼吸,同时身子急向后仰躲避。 擦的一声,有金刃破空之声传来,从上而下疾刺而来。这个黄玮将瓜子花生丢来只是一个障眼法,真正的杀招是匕首刺向凌夜的心口。凌夜骑在马上,他站在马下本来是够不着的,但凌夜身子向后急仰,正好是给了他方便。 算计好的! 周围的其他亲随乍然间见到变故,一时间都蒙了纷纷喝道:“干什么!” “你疯了?” 黄玮满脸狞笑,完全像没听到这些呼喝一般,只是拧足了劲,将手里的匕首向凌夜的心口刺去! 凌夜离开众人有点远,就算这些亲随马上赶过来将黄玮制住,也已经晚了! 眼看这柄匕首就要刺到凌夜心口的时候,猛然之间,黄玮只觉握着匕首的手上传来一阵极其难忍的剧痛,就像是被烈火直接烧到了一般。他也真是够能忍的,尽管手腕剧痛难忍,但他还是强行忍住了,甚至都不去看一眼,匕首仍然狠狠地刺下! 手上的剧痛继续加剧,同时手腕被人用力一扭。这一下,手腕骨都像是被扭断了一般,再也使不出力气,拿捏不住匕首,松手掉落。 匕首虽然脱手,但掉落下去的地方,仍然是凌夜的心口! 他狞笑着看着那柄匕首,期待着它的刀尖刺入凌夜的心口,血花飞溅…… 然而,他失望了……一只手就像是横空出现的一般,一把抓住了刀柄,稳稳握住! 第16章 白衣少年 黄玮一下子愣住,脸上的狞笑一下子像被冻结,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向上看。那里,凌夜身子半仰在马背上,正冷冷地看着他。 凌夜并没有和黄玮深情对视的打算,随后一挥手,一拳把他打晕在地,然后迅速从马背上跳下,右手仍然握着匕首,环顾四周。 对方既然处心积虑选择在这里发起突袭,理所当然不可能仅仅只是黄玮一个人而已。而事实也确实不出他所料,此时黄泉的亲随们已经有三个倒在地上,其余的正跟几个黑衣蒙面人斗在一起。由于这些黑衣人是偷袭,亲随们猝不及防,倒下的已经倒下了,还在跟黑衣人缠斗的也个个身上带伤。 周围原本正在叫卖的小摊小贩和行人见到这里打成一片,都吓得瑟瑟发抖,发声喊,纷纷抱头落荒而逃,巷子里顿时空了一大片。 凌夜略看了一看,一边拔步向邻近一人飞奔过去,一边将手里的匕首飞掷出去,投向远处一个黑衣蒙面人。那黑衣蒙面人正和另一个黑衣人联手夹击一个亲随,那亲随已经多处负伤,眼见不支。 凌夜此时是下手不容情,容情不下手,这柄匕首投出去时,附上了十成十的玄功灵力。只听得啊的一声,匕首直接穿透了那黑衣人的胸口,带着一股血花从背后飞了出去,啪的一声钉在黑衣人后边的墙壁上。那黑衣人则仰天摔倒,手足抽搐了几下,便即不动。 那黑衣人刚刚倒地,凌夜已经窜到另一个黑衣人旁边,伸手一拳打在他的胸口。那人胸口发出一阵骨头断裂的声音,惨叫一声,也是仰天摔倒。 其余的黑衣人这才发现了凌夜的倒来。他们估计是领到了死命令,虽见凌夜神勇,却也是悍不畏死,发声喊,都举着匕首转而向他围攻。凌夜还担心他们会跑,此时见到他们反而集中来围攻自己,那真是正合心意,当即反迎上去,砰砰两拳便将两个黑衣人打倒在地。 这些黑衣人怎么可能是凌夜的对手,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便倒下了一片。最后一个见势不妙,撒腿就跑,还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唿哨。 凌夜立即明白事情不妙,顾不上去追赶那人,回身叫道:“小心弓箭!” 他一边叫着,一边向马车那边飞奔而去,叫道:“伏低身子!” 换了是他凌夜要埋伏的话,弓箭暗器之类是绝对不会缺少的。一旦近身攻击失利,立即就跟着乱箭齐发,这就是所谓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黑衣人发出的唿哨,肯定是呼叫埋伏起来的同伴快用弓弩招呼! 事实却颇出凌夜的意料。黑衣人的唿哨发出之后,却没有弓弩射来。 难道意料错了? 那黑衣人却更是惊愕,大叫道:“还不快点出来招呼,还等什么……啊!” 他的话没说完,便发出了一声惨呼,人也扑地摔倒,身子扭了几扭,便即不动。凌夜急速转身一看,一家酒楼后边闪出一个身穿白衣的人,笑吟吟的道:“作了恶还想跑?乖乖地躺下吧!子曾经曰过,善恶有报,今日到头!” 凌夜瞥眼打量了一下那白衣人。这白衣人身量并不怎么高,年纪看来也就是十六七岁,眉清目秀,身穿白色儒衫,头戴文士头巾。虽然春寒料峭,这人手里却还摇着一柄折扇,还似模似样地摇了几摇,这才啪的一下合上,对凌夜拱了拱手:“这位兄台请了!不才在下见到这人作了恶还想跑,于是乎贸然出手拦截。不知道是否扫了兄台的雅兴?冒昧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凌夜又瞥眼看了看他摇着折扇的右手。这人摇着折扇的右手并不大,白皙如玉,一看就绝不是平民出身,也不太像是男子。 这人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会出手杀死逃跑的黑衣人?88 会不会……? 凌夜心中暗暗生疑,便不过去,只是远远地站住,拱了拱手,简单粗暴地说道:“感谢兄台出手相助。不过你说话文绉绉的,我说不来!”他既然怀疑这白衣少年是对方派来监视这群黑衣人并最后出手杀人灭口的,便连名字都懒得问了。 如果对方真是那样人的话,说的名字也是假的,问来干嘛? 凌夜说完了这几句话,转身便向马车那边走去,心下暗暗提防对方出手偷袭。 白衣少年见他这般,微微一笑,又打开折扇摇了几摇,说道:“兄台为何这般着急便走?” 凌夜不答。 白衣少年又道:“看你生得一副聪明的样子,怎么一点都不怀疑,为什么没有弓箭射来么?” 这话说中了凌夜的心思。凌夜便即停步,转身看来。 白衣少年摇着折扇,略微提高了一点声音:“出来吧!” 随着他的话声,巷子左面的一座酒楼屋顶上站出一个人影,随手一扬,将手里的东西往地下丢来。凌夜一看,正是几张弓弩。 那人影站在屋顶上,笑嘻嘻的道:“公子放心,我都已经料理了!这些弓弩手这辈子都放不出箭来了!” 凌夜心念一动,让两名亲随到屋顶去看看,自己则守在马车旁边。两名亲随寻路爬上屋顶看了看,大声叫道:“都死了!屋顶上死了十几个弓弩手!” 照这么说来,这个白衣少年真的是帮了自己大忙? 凌夜心中仍然不能轻信。他对那白衣少年又拱了拱手,说道:“兄台高姓大名?为何……” 白衣少年微微一笑:“承蒙兄台不耻下问,在下受宠若惊!不过,此时此地并非说话之所,是不是移步别驾,另寻地方说话?” 凌夜心中略一迟疑,随即说道:“好!兄台愿意的话,请随我们来!”说着对那些亲随说道:“把你们倒地的同伴都搬到马上,这就走!找个地方说话!” 看这白衣少年的意思,是想要凌夜跟他到个秘密所在,至于是说点话还是另有一批高手埋伏,那就很不好说。凌夜不想让何晓燕涉险,便顺着那白衣少年的话头,抢占先机,表示自己来找说话的地方。 白衣少年又是微微一笑:“兄台表面不动声色,城府却真是深沉!好,我跟你走!” 第17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凌夜:“……” 这白衣少年虽然出现得很突兀,但面容清秀,温文尔雅,他心下不免有些好感,不想说得那么直接——我不相信你! 白衣少年摇着折扇笑道:“兄台这般顾虑并无不妥,不过……这还不是一个最好的办法。有一个消息,对你来说可能是相当的好,你想不想听?” 凌夜心念一动,问道:“是不是你知道对方的人证在哪里?” 白衣少年大拇指一翘:“聪明!不错,我不但知道,还知道他们现在躺在哪里。” 躺在哪里? 凌夜领会了这四个字的意思,便问道:“是兄台你把他们抓起来了?” 白衣少年轻摇折扇,微微笑道:“不敢,不敢!在下没有那么鲁莽,在下乃是好声好气地把他们请走的。现在他们正满心欢喜,可能还看到了你被推上街头腰斩的情形,笑得正欢!” “……” 凌夜知道白衣少年这话的意思其实是说,那些人现在睡得正香,正做着好梦呢! 白衣少年又道:“兄台若是信不过在下的话,那就……” 凌夜心下略一思索,便道:“那就请兄台带路吧!”他心下明白,如果这少年真的是对方布置的第二批杀手,那么刚才那些弓弩手就不至于不放箭。乱箭齐发之下,凌夜还能保得住性命,但何晓燕和那些亲随恐怕是要死个干净。 无论从哪里来说,第二批杀手都没有把那么多埋伏起来的弓弩手杀死的必要。 再说了,只要跟紧这白衣少年,到时真有什么异样的话,一出手就把他抓住,谅他到时也就没法耍什么花样了。 黄泉的亲随们显然对此并不怎么信服,纷纷说道:“将军让我们在宫门外等候,现在我们要是走了,到时将军不就找不到我们了?误了事的话,到时就不是将军责罚下来那么简单了!” 凌夜淡淡的道:“如果这位兄台说的是真的,那么对方的人证到时也上不了朝堂!大家半斤八两,还有得玩!” 他顿了一顿,又说道:“出了事的话,我来担当!” 黄泉的亲随们低声商议了一阵,便同意了凌夜的说法。昨晚明明有内奸在旁,凌夜都能骗过内奸,埋伏起来把杀手抓住。这样心计的人,不会是傻子的。八一中文网 他们很快就处理完毕,把死伤的伙伴抬上黄泉的马车,由两个人送回黄泉的宅子,其余的人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便领着凌夜,一起护送着何晓燕的马车,跟着那白衣少年另寻地方说话。 当然,黄玮是要带上的。这人做了内奸,知道的事情不会少的。 之前屋顶上出现的那个人影也是一个少年,看起来身量颇为瘦弱,但面容也相当清秀,一双眼珠黑白分明,十分灵活。他骑在马上在前领路,带着众人七弯八拐,来到离开重樱宫足有二里开外的一条巷子里。巷子深处有一个小酒馆,此时店里没有客人,只有一个干瘦老头在柜台后边打着盹。 白衣少年当先进门。凌夜叫了何晓燕下车,护着她一起进门。 打盹的干瘦老头立即站起身来,躬身道:“来了?” 白衣少年点了点头。干瘦老头便不再多问,对白衣少年后面跟着的那么多人也不问,径直领路走向后进。 这间小酒馆看起来又破又小,后进却是不小,有一个相当大的天井和有三间大厢房。老头领着众人走进左手边的大厢房,说道:“人都在这里,一个都不少!” 一清二楚,明明白白。这间大厢房里,正整整齐齐地躺着几个人,呼噜打得正响,其中不乏熟面孔。昨天的王富春、跟着丁家二少爷当街强抢民女的几个家奴,赫然都在这里。 他们似乎是中了某种迷香,此时不仅睡得正香,嘴角还露出了欢笑,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样的好梦。 何晓燕一见到他们,啊的一声叫了出来:“真的是他们!” 即使是这样,凌夜也还没有完全信任这白衣少年。他对白衣少年拱了拱手,说道:“兄台好意,在下十分感激。只是不知……” 白衣少年又摇了摇手里的折扇,微笑道:“你想问我怎么把他们弄到这里来的?嘻嘻,小幺儿,你来说说吧!” 小幺儿就是那个跟班的瘦弱少年。他笑嘻嘻的道:“要抓住这些蠢猪,实在是太容易不过了。我还有个同伴,易容成卖鲜花的小童从他们旁边走过。花篮里插着不少鲜花,但底下却是一罐子迷香,随风送到他们鼻端。他们闻了迷香之后,自然而然地会有些神思不属,胡思乱想。” “这时候,我的另一个同伴粉墨登场,打扮成花枝招展的青楼女子,坐着香车从他们的马车旁边经过。那香车上的香气,则是另一种迷香,和他们之前闻到的迷香混在一起,便成了相当厉害的迷魂香,令人……嘻嘻……色令智昏。而那马车上不是正坐着一个花枝招展的青楼女子吗?于是乎呢,他们就会心急火燎地催着马车,不用人催,也不用人赶,十分乖巧听话地跟着香车,一直走到了给他们安排好的陷阱里。再然后呢,当然就到这里来了!” 凌夜心下暗赞,这果然是高明之极的抓人办法,不用人出手,不用打架,甚至都不用说话,就让人家乖乖地跟了过来,自投罗网。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只剩下了一个。他拱手道谢了几句,问道:“在下只是不明白,兄台为何要出手相助?” 白衣少年摇着折扇微笑道:“不瞒兄台说,昨天你在大街之上痛殴丁侍郎家二少爷以及一众骁骑营军士时,在下是在一旁看得一清二楚的。丁家二少爷为人十分令人不齿,骁骑营则是帝都一霸,百姓无不切齿痛恨。兄台一出手就惩治了两个恶霸,尤其是丁家二少爷,更是……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又道:“总之,在下十分钦佩兄台的侠义心肠,因此上,探听得他们暗中谋划要联手起来对付你,要你没法子活着走出帝都,于是,在下就来了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破坏了他们的谋划!” 第18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此时,跟着过来的几个亲随已经走过去察看了一番,对凌夜说道:“确认无误,这些人都在呼呼大睡。” 凌夜心里的怀疑又消散了几分,拱手道:“那多谢兄台出手相助了!” 白衣少年微微一笑,啪地合上折扇,作揖道:“不才章北望,见过凌兄!” 凌夜拱手还礼:“北望?西北望,射天狼?” 白衣少年微笑道:“见笑,见笑!只是马马虎虎瞎起的名字而已。话说,你好像一点都不奇怪我知道你的名字?” 凌夜淡淡的道:“你既然说都看到了昨天的事,那么自然也就听到人家是怎么叫我名字的。有什么好奇怪?” 章北望笑了笑:“好!现在人都在这了,你们固然是上不了朝堂做不了人证,他们也是一样,大家还是半斤八两。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么?” 凌夜道:“当然有!”他指着呼呼大睡的几个人,冷冷的道:“他们不是喜欢栽赃陷害吗?那好,现在我也要让他们尝尝被栽赃陷害的滋味!” 章北望笑道:“这主意甚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凌夜道:“不然的话,他们又怎么知道痛呢?”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呢?” 凌夜见他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知道这人其实已经胸有成竹,这么问自己不过是考考自己,看看自己能想出什么好主意来。他不想在这人面前落了下风,知道必须想一个十拿九稳并且要栽得够狠够死的主意才行。 问题是怎么做,才能称得上够狠够死呢? 凌夜也不免有些紧张。他思索了一阵,说道:“要不,就从我和这位何姑娘失踪上做文章。为什么会失踪呢?嗯,那是因为被王富春他们抓走了,关在了丁侍郎家里。然后,要想办法让别人知道,我们是被抓了,而且要在别人过来察看时,嗯,丁侍郎那个不成器的二少爷正在咬牙切齿地打我,让他落个眼见为实,再也推脱不开……” 章北望翘了翘大拇指,嘴角边露出一丝笑意,说道:“主意不错!” 凌夜从他说话的语气便知道这人其实是觉得这个主意不够好,便问道:“兄台看来一定有更好的主意?” 章北望啪地张开折扇摇了几摇,笑嘻嘻的道:“栽赃对方把你们抓走了是对的,不然解释不了你们为什么失踪。但是仅仅这样是不够的,还不足以扳倒丁不为。你要明白,人家现在可是搭上了一个相当强硬的后台,把你抓走这点事完全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样子的话,你跟丁不为的这场仗还有得打,而丁不为目前只不过是人家推到前台来的一个小棋子而已。” 凌夜:“……兄台的意思我明白,光是在丁不为这样一颗小棋子上就要花费那么大力气,一点都不值。” 章北望笑嘻嘻的道:“可不是嘛?所以,这一次,不栽赃也就罢了,一栽赃就要把他们栽到死!毫不客气地一口吃掉对方推出来的这枚棋子!”txt书屋 一名亲随忍不住说道:“小兄弟说得轻巧。要那么容易的话,我们将军早就弄死很多人了!” 章北望只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头看着凌夜:“凌兄,依你看来,要怎么样栽赃,才能把这个丁不为一口气弄死?” 凌夜心下已经隐约明白,便说道:“丁不为好歹也是兵部侍郎,官位相当高,一般的罪名压根弄不死他,要弄死他,就得给他栽上必死之罪,比如皇帝陛下绝对不会容忍的谋逆之罪。只是……我在想,我可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犯上这种必死之罪啊,就算临时捏造几封书信,也没什么用。” 章北望微微一笑:“看来你也知道最好的办法了,只是你觉得没有足以栽赃给他的东西。嘻嘻,有一个消息,你一定会觉得是好消息,那就是……我正好有这些东西!” 凌夜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睁眼看着章北望,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难道你……” 章北望微笑道:“这个你暂时不用理会。你只需要知道,现在我和你一样,都想要弄死这个丁不为就行了!” 凌夜看着他的眼睛,心下忽然有些莫名其妙的不安。 这人口口声声说是也想要弄死丁不为,但是这人的眼神里并没有流露出什么苦大仇深的神色。 如果一个人跟人家都没什么不共戴天之仇,那为什么要挖空心思来弄死人家呢? 章北望注意到了凌夜在看着他的眼睛,微微一笑,啪地张开折扇,遮在自己脸上,只露出眼睛以上的部分,微笑道:“凌兄盯着不才的眼睛看,莫非是觉得在下的眼睛很好看?还是你有……” 凌夜:“……” 盯着人家的眼睛看,确实也太过无礼了吧! 他转开目光,咳嗽一声,说道:“事不宜迟,这就开始吧!” ※※※ 丁不为府邸。 一名御林军士兵匆匆奔到神武帝面前,单膝跪下,双手将一物高举过顶,大声禀报:“启禀陛下!我们在丁家的地下密室里,发现了违禁之物!请陛下过目!” 一名太监接过那士兵手里的东西,向神武帝走来。神武帝眼睛盯着那件物事,脸上神色立即变成了乌云密布,而站在一旁的丁不为则大吃一惊,霎时间浑身都是冷汗,慌不迭地下跪磕头道:“陛下,这不是微臣家里的东西,这是有人栽赃陷害微臣啊!恳请陛下明察!” 跟随神武帝进来的并不是只有他丁不为而已,旁边还站着十多名重臣,黄泉也在其内。包括随侍的士兵、太监、宫女在内,二十多双眼睛都在盯着那太监手里捧着的东西,人人都是默不作声,室内只有丁不为拼命磕头和辩解的说话声。 那太监手里捧着的,是只应该出现在皇宫里面的,能且仅能为当今皇帝所使用的,他人使用就是谋反篡位心怀不臣之心的违禁之物——龙袍和皇冠! 第19章 栽赃到底 神武帝哼了一声,冷冷的道:“你之前好像是不想让朕前来查看来着?原来是因为这个呀!” 丁不为更是磕头如捣蒜:“陛下!这不是真的!这是有人栽赃……” “行了!” 神武帝重重地哼了一声:“如果一个人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被栽赃的就行,那还要律法做什么?你现在马上闭嘴,朕不问你,你一个字都不要说!” 丁不为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只能乖乖地站到一旁,一声都不敢出。但这里谁都见到了,丁不为浑身的衣服都在剧烈颤抖,两腿都在弹琵琶,显然是心下极为惊惧。 这事搁到谁的头上都得怕。家里出现了皇帝陛下才能穿戴的服冠,还被皇帝亲眼看见了,那么就算不被凌迟处死诛灭九族,至少也是诛灭三族。 谁的心中都是一片雪亮。丁不为今天算是到头了! 旁边转出之前那个姓陆的老白头大臣,乃是定国公陆天明,躬身禀道:“陛下,此事似乎尚有蹊跷,一查就查到违禁之物,是否……” 神武帝冷冷的道:“陆爱卿,朕现在没有问你任何话,你退下!” 说话间,外面又奔进来两名御林军士兵,禀报道:“陛下,小人等在丁家发现了一个地下密室,里面吊着一个浑身鞭痕的少年男子,地上还躺着一个民间女子,昏迷不醒!” “陛下!小人等在丁家后院发现了受伤昏迷的几个人,经辨认乃是丁家府上的家奴,还有一个则是骁骑营的人!” 神武帝哼了一声,说道:“朕要去看看!你们都一起来,正好辨认一下,是不是之前所谓做贼心虚潜逃的人证!” 丁不为都听在耳里,心里一片绝望。 他并不是三岁小孩,已经知道这就是对方故意栽赃给他的。几个神秘黑衣人跟自己一晚密谋,筹划出来的计策也正是差不多,只是完全没有计划直接把抓来的人证丢到对方家里去而已。因为他们认为,傻子才会把人证抓来还放在自己家里。等着被人家看见吗? 现在好了,对方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不仅反过来抓走了他们的人证,还把自己的人证也一口气送到了自己家里,甚至还十分贴心地赠送了额外的赠品——龙袍与皇冠。 这也就罢了,如果没人看见的话,完全还能来得及赶紧处理干净,不留痕迹。就算真的有人看见了,赶紧下手处理,也还能来个死不认账。 但偏偏对方就是这么精明,就算是事先算计好的一般,把这最不能为皇帝陛下看见的一切,全都呈现给皇帝看。 仅仅是抓走了人证丢到自己家里,皇帝看见了也不是太大的问题,后面有人撑腰,还能通融得过去。但对方使出的却是没有人能通融的一招——谋逆! 昨晚筹划的计策,是真的灵,只不过,应在了自己的身上! 丁不为越想越是惧怕,脑中气血上涌,一时禁受不住,眼前一黑,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他的二少爷虽然躺在床上疼痛难忍,但好歹还有意识,听到声音,勉力抬起头来,大声呼号起来:“爹!爹!” 神武帝已经向外走,听到叫声便回过头来。随侍的太监眼看着神武帝,看他眼色。神武帝冷冷的道:“叫他自己的家奴来抬出去,请大夫!不要死那么快!”阅读书吧 太监躬身答应而去。神武帝又道:“走吧!朕要亲眼看到被抓走的人证!” ※※※ 不消说,所谓被吊起来的浑身鞭痕的少年,那就是凌夜,昏迷不醒的民女,自然就是何晓燕。 他们的谋划相当周详,就是把王富春等人都打伤,然后灌了迷魂药让他们继续昏迷,然后由章北望和他的小跟班小幺儿假扮丁家的家奴,用马车一齐都送到丁家府里来。黄泉的亲随则赶回府里,跟几个紧要人员串通说词,该藏匿起来的则藏匿起来,省得到时露出马脚。 丁不为玩的是不可告人的密谋,他府里的人其实并不清楚这里面的猫腻,见到这些人被血淋淋地送回来,也只当做真的是老爷交待他们跟凌夜死磕弄成这样的。还好,幸不辱命,到底还是把人给抓来了! 丁家二少爷还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无法亲自下手鞭打凌夜。这个不用担心,丁不为的那个小妾可是乐意得很,亲自下手鞭打凌夜。凌夜为了扳倒他们,也就默默承受下了这顿鞭子。 在小妾疯狂鞭打凌夜的时候,章北望在旁边看着,防止真的玩出人命来。小幺儿则在外面,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龙袍与皇冠放在了丁不为的卧室里。 至于那些受伤的王富春等人,由于灌了迷魂药,一时三刻是醒不过来的。丁府里的人自然要给他们请大夫,请大夫就难免要灌药……正好也掩盖住了迷魂药。 到得那个时候,尽管他们醒来后肯定会辩解完全没有这回事,但由于龙袍皇冠都在丁家搜到了,他们的辩解,也就只会成为狡辩了! 一切办妥,皇帝陛下也来了。 来了,就看到了凌夜等人想让他看到的一切。小妾等人的慌乱,最多也不过是成为这一场栽赃游戏里做贼心虚的注脚…… ※※※ 神武帝来到吊着凌夜的地下密室,静静地打量着这个上身遍布鞭痕的少年。凌夜从他的排场明白他就是皇帝,却也并不畏惧,平静地和他对视。 随侍太监喝道:“好大胆的贱民!这是当今陛下,你好大的够胆,不但不行礼,还敢和陛下对视!” 凌夜淡淡的道:“我被人吊着,怎么行礼?换了是你,你能吗?” 太监:“……狡辩!” 凌夜淡淡的道:“陛下都没着急要我行礼,你倒是急起来了。难怪有句话叫做皇帝不急太监急!” 随侍太监更是激动得满脸溅朱,厉声喝道:“放肆!” 神武帝摆了摆手,止住激动的太监,饶有兴趣地看着凌夜:“你就是打了丁家二公子救了民女的当事人凌夜?” 凌夜淡淡的道:“如假包换。这种事说不定会被丁不为这种狗官砍头,没人会愿意冒充。” “呵呵。朕是想说,要见到你这个当事人,可真是不容易啊!” 第20章 反客为主 凌夜淡淡的道:“山高水远,路阻且长。” 随侍太监又激动起来:“放肆!用这种口气跟陛下说话!” 神武帝又摆了摆手:“他说的是实话,而且是巧妙的比喻。对于这样的聪明人,朕很欣赏。” 凌夜淡淡地看着神武帝,却不说话。随侍太监立即又道:“放肆!陛下金口赞赏,你居然一点都不知道感恩戴德!还在那里瞪着眼看!真是不懂礼数的山野村人!” 凌夜冷冷的道:“我还真是山野村人,从小家里就穷,没读过书,当然不知道礼数。你有什么意见吗?” 随侍太监被呛了这一口,气得脸都涨成了猪肝色。他是没有胡子,要是有胡子的话,肯定就是吹胡子瞪眼睛了,现在他只能是伸手指着凌夜,狠狠的道:“你……你……” 神武帝不悦地说道:“成廉,你退下!” 皇帝都这么说了,那个叫成廉的随侍太监狠狠地瞪了凌夜一眼,相当不甘心地退下。 神武帝看向梦蝶,缓缓说道:“还不把人解下来,非要朕开口吗?” 梦蝶慌忙上前道:“陛下,这个人解不得啊!无法无天的狂徒贱民,谁知道解开之后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神武帝道:“朕说了,解开!” 梦蝶无可奈何,只好让旁边的家奴去解开。那家奴其实就是乔装改扮后的章北望。这里有些昏暗,视线不明,他脸上又搽了易容粉,梦蝶也认不出来,只当是自己不认识的家奴。 章北望解开凌夜的绑缚。凌夜落在地上,自己缓缓活动了一下手脚,只向神武帝微微躬身,说道:“谢过陛下!” 跟着进来的一众大臣都看着凌夜,脸上的神情都相当古怪。 除了黄泉,这些大臣都是第一次见到凌夜,对他并不是很了解,只知道他在狼卫军训练营杀死了胡作非为的胡宽。皇帝召他来帝都觐见,他就在天子脚下打了一群骁骑营士兵和丁不为的二公子。现在站在君临天下的神武帝面前,这人居然满脸的漠无表情,更不下跪磕头。 这就是一个无法无天的山野少年! 一众大臣都在心中暗暗地给凌夜下了这么一个定论。 神武帝饶有兴趣地看着凌夜:“据说,你在千军万马之中亲手杀死了胡宽?” 凌夜点了点头,淡淡的道:“我想,陛下会有不少话想问我和这位何姑娘。不过,这里深处地下,气息不畅,霉气扑鼻,陛下总不愿意长待在这样的地方吧?” 神武帝并不知道凌夜让他换个地方说话其实是别有用意的,只觉得确实不想呆在这样霉气扑鼻的地方,便道:“很好!到上面大厅里去说话!” 成廉总觉得有点什么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只能跺了跺脚,用眼色示意一个御林军军官,让他看着凌夜。 众人依序向上走去,离开地下密室。凌夜唤醒何晓燕,扶着她跟在后面。后面还跟着一群御林军,算是监视他。凌夜就当没看见。 黄泉向上走之前,深深地看了凌夜一眼。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对凌夜的了解远远不够。刚才在君临天下的皇帝面前,面不改色神色自若,甚至敢不下跪磕头。这也罢了,甚至还一句话就让皇帝听了他的话,离开这里到上面去。 身为统领兵马的将军,黄泉相当清楚,这个在兵家上,叫做“反客为主”之计。两军对垒,处于劣势的一方主动出击,牵动对方的兵马,让对方跟着自己走,这就叫做“反客为主”!皮皮读书网 这个少年,胸中藏着的城府可不少啊!绝不是他自称的没读过书的山野少年那么简单! 凌夜注意到了黄泉的眼神,但同样当做没看见。 当然,他也不会告诉黄泉,他让皇帝离开这里到上面去,除了反客为主之外,还有着另外的一层意思…… 众人刚到丁府的大厅上,还没分次序坐好,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外面随后传来一阵攘动,有人在远处大声叫道:“有刺客!抓刺客!别让他跑了!” 一众御林军立即紧张起来,团团护卫在神武帝周围。一众大臣也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又是哪一出。 难道真的有人胆大包天,要行刺皇帝? 黄泉心里都不免有些打鼓。不会是凌夜想玩行刺皇帝这一出吧? 大厅周围传来大群人的脚步声,还有人跳到了屋顶上,显然是随行而来的御林军散在大厅周围团团护卫。这可是在皇帝陛下面前,人人都是抖擞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弓上弦刀出鞘,为将那功名捞,要在皇帝面前把忠心表! 周围却是全无异样。好大一会之后,御林军来报:“启奏陛下!丁侍郎遇刺身亡!” 神武帝哦了一声:“直接死了?” “是的!丁侍郎的脖子上被人割了一刀,咽喉都已经割断,彻底死了!” 神武帝哼了一声:“原来是有人不想让丁侍郎继续说话,所以杀人灭口!” 在场众大臣无不心知肚明。肯定是有人担心丁侍郎在皇帝的审问之下说出什么话来,所以不惜甘冒奇险把丁不为杀人灭口。 由此可见,丁侍郎可能会说出来的话牵连非小,所以,再大的风险也要冒! 不一时,又有御林军来报:“启禀陛下!之前发现的那几个受伤昏迷的家奴,以及骁骑营百夫长王富春,也已经全部身亡!” 神武帝哦了一声:“有没抓到人?” “回陛下,没有!” 神武帝不由大怒:“你们都是废物饭桶吗?那么多人都被杀了,你们连人都抓不到?” 那御林军士兵诚惶诚恐地答道:“是的……刺客是用毒毒杀的,无影无踪,小人们没能发现,反而有人中毒倒地!” 神武帝哼了一声,挥手道:“罢了!让人追查一下,用的是什么毒,看能不能追查出什么来!” 御林军士兵领命退下。 神武帝环顾着四周,缓缓说道:“知道朕的御林军在丁不为家中搜出违禁之物的,只有在场诸位,能够来得及派人下手杀人灭口的,也只有在场诸位。所以,朕相当怀疑,不想让丁不为说话的人,就是在你们之中了!” 第21章 借力打力不费力 一众大臣又是面面相觑。这个道理谁都想得到,但现在出了这样的事,要想在皇帝面前证明自己的清白,可就不太容易了。 神武帝又环视了一眼众人:“诸位爱卿,可有人愿意主动交代的?” 没有人说话。黄泉也很明白,现在可不是自己主动说话的时机,搞不好自己也是有嫌疑的。 凌夜就更加不会说话了,只是和何晓燕站在一旁的角落里,淡淡地看着众人。 他当然知道是谁杀死丁不为的。想要栽赃到底,就得在这个时候再来一个死无对证,制造一个同伙眼见事情要败露,忙不迭地杀人灭口的假象。因为谋逆这种事从来都不是单干的,必然会有同伙。没同伙一起干还想谋反?那是活得太不耐烦了。 他可也不算是完全冤枉丁不为。丁不为确实是有同伙一起密谋的,只不过密谋的是想要弄死他凌夜,进而扳倒黄泉背后的人而已。他并不知道对方的同伙是谁,但是玩了这么一出之后,自己就算不去查,皇帝也会去查的了。 嘿嘿,让你们合伙一起密谋对付我!现在,我会让皇帝去彻查谁跟丁不为是同伙! 这个叫做,借力打力不费力! 神武帝见众人都不作声,又哼了一声,说道:“丁不为必然是有同伙的,杀人灭口的当然也是跟他同伙的人。这件事,朕会彻查到底!” 梦蝶此时还不知道一切始末,更不知道在自己家里搜出了违禁之物,只知道是自己的老爷没了,突然间嚎啕大哭起来:“老爷啊!你不能就这样走了啊!你走了以后,让妾身怎么办啊!”她这可是大实话。儿子残了,靠山没了,她这个受宠也遭妒忌的小妾,很容易就会被赶出丁家的。 众人的目光一齐都转向她。随侍太监成廉尖着嗓子喝道:“兀那妇人,快快收起你的眼泪!这是在陛下面前!不得无礼!” 梦蝶一愣,这才省起,赶紧收住眼泪,但还是抽抽噎噎的。神武帝看了她几眼,目光闪动了几下,缓缓说道:“你不用哭。告诉朕,都有谁跟丁不为有来往?尤其是最近的,来往最密切的。杀死他的人,必然是跟他来往密切的同伙!告诉朕,朕可以把这个凶手揪出来!” 梦蝶哪知道神武帝这是在套她的话,闻言便说道:“有!有!就在昨天,还有个浑身穿着黑衣的人前来拜访老爷,还带来了还几个也是身穿黑衣的人。老爷跟他们谈了好久,昨天晚上又谈了差不多一夜!” “哦。你知道他们在谈什么吗?” 梦蝶看向凌夜,恶狠狠的道:“谈的是怎么抓到这个贱民!他打残了我磊儿,妾身跟他不共戴天!” 神武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真的只谈了这些吗?” 梦蝶点头。 神武帝挥了挥手,淡淡的道:“成廉!去,让人把家奴们都叫在一起,一个个问清楚,昨晚都是什么人跟丁不为在一起密谈,谈的到底都是什么话!” 成廉躬身答应,急匆匆而去。 梦蝶这才察觉到事情不太对劲,有些惊惧地看着神武帝:“陛下……” 神武帝淡淡的道:“人正不怕影子斜。如果你家老爷跟人密谈时,谈的话都没什么大逆不道的东西,又怕得来什么?”文学大 梦蝶更是目瞪口呆。她此时已然明白,自己刚才说错话了,心下不由悔恨到了极点。 好几个不肯以真面目出现的人跑到这里来跟丁不为谈话,并且还是密谈,谁能相信他们谈的话都是光明正大的?而且,都已经说了是密谈,那就是没什么人能听到,那又怎么证明他们谈的话真的是光明正大? 凌夜冷冷地看着她,嘴角露出讥诮的冷笑。 刚才打我打得爽了吧?现在呢?是不是更爽?爽到飞天了? 这个梦蝶,之前发疯般地鞭挞他。凌夜虽然有玄功护体,也不免被打得疼痛难忍。章北望之前所说的“热血男儿要直面的东西”,原来指的就是这个,要挨一顿鞭打。 那也无所谓了。只要能一口吞掉丁不为,顺便牵扯到他背后要弄死凌夜的一伙,凌夜能忍受得了这点皮肉之苦。 嘿嘿,皇帝亲自追查起来的事情,那些人不死也要掉层皮! 神武帝看了凌夜一眼:“凌夜,你何故冷笑?” 凌夜收起冷笑,淡淡的道:“这个女人之前用鞭子把我打得很惨,现在眼看她要倒霉,所以我会幸灾乐祸地冷笑。我想,这是人之常情。” 神武帝点了点头,差点出口问“她为何要打你”,幸好及时收了回去。他咳嗽一声,说道:“朕本来是想问清你到底为何要打伤丁不为的小儿的,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嘿嘿,看来,朕还要感谢你,让朕发现了这样一桩逆谋!” 凌夜淡淡的道:“拔出萝卜带出泥,世上的事情本就如此。” “哈哈,说得好!” 神武帝眼里又露出赞赏之色,说道:“凌夜,之前你诛杀胡宽,已经是立有大功。现在这件事,只要查清楚丁不为确实是逆谋,朕封你一个官做做。怎么样?” 逆谋? 梦蝶听到这个词,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身在帝都的人,再蠢也知道,逆谋之人会受到什么样的刑罚! 神武帝挥手让丁府的丫鬟把她弄走,皱眉道:“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凌夜淡淡的道:“我一个没读过书的山野村人,怎么做得了官?陛下如果感谢我的话,我更盼望陛下能够查清楚这位何姑娘差点被强抢的事,还她一个安宁。” 神武帝又点了点头:“很好!朕会查清楚这事!你的赏赐,也是不会少的!” 他顿了一顿,又道:“你一直远在永州,跟帝都并无来往,若无特别缘由,你一个初来乍到重樱之人,断然不会贸然出手打伤一个官宦子弟。只此一点,朕便已经有八成相信,你是出于见义勇为。现在,只需要再问问这位何姑娘和其他人等了!赵大全!” 赵大全也跟在这里,早就已经觉得大事不妙。听到神武帝的呼叫,他缩了缩脖子,站出来跪下磕头道:“微臣在!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22章 高明之计 神武帝又叫过黄泉,看着他们两个说道:“现在还剩你们两家没看了。是不是到你们家去转转?” 黄泉微笑道:“陛下御驾若是光临微臣寒舍,那是光耀门楣,微臣不胜荣幸!” “赵大全,你呢?” 赵大全已经亲眼看见了丁不为被搜查后的后果,心下早已一直在打鼓。他是真的做贼心虚,生怕自己家里此时也已经被对头放进了什么不应该出现的东西,哪里敢让皇帝去查看?没查到什么也就罢了,万一真查到的话,自己恐怕跟丁不为是一个下场。 可是直接推脱的话,那不是又显得做贼心虚? 推与不推间。委实万千难啊! 只是霎那之间,赵大全已经浑身冷汗,相当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勉强说道:“这个……陛下……微臣……欢迎之至……只是微臣发妻最近感染了天花……” 神武帝平静地看着他:“赵爱卿,朕记得你的发妻在去年已经因病去世了,朕还写了一副挽联送你呢!” 赵大全额头上的冷汗流得更多了:“这个……微臣……今年刚新娶的……” 神武帝哼了一声,说道:“你这么不想让朕去查看,是不是有什么不能告诉朕的缘由啊?” 赵大全哪里能说,只能拼命磕头:“陛下……” 定国公陆天明又闪出来,躬身道:“陛下,赵统领既然是府上有人感染天花,那为了陛下龙体安康着想,还是不用御驾亲临了,派一小吏足矣!” 神武帝道:“不行,朕决定了,非去不可!” 陆天明躬身道:“虽说陛下金口一开便是金科玉律,但如果会有病魔侵犯龙体,那么老臣愿以死进谏,恳请陛下收回!况且,现下黄泉的两个人证都已在丁侍郎家中找到,赵统领府上已无查看的必要。” 神武帝哼了一声:“定国公,你对朕倒是爱护得很哪!” 陆天明道:“为我主效命,乃是臣等之道,微臣虽老,时刻不忘!” 神武帝道:“好了好了,下去吧!但愿本朝有朝一日有什么大事发生的话,你定国公能披盔戴甲冲锋在前!” 陆天明:“……谢陛下!” 神武帝哼了一声,转而看着赵大全和黄泉,说道:“这样子吧!现在,丁不为死了,他的二儿子却还是在的。赵大全你的人证也没了,不过你人还是还好的。黄泉是人还好好的,人证也都还好好的。所以,朕决定,凌夜殴打丁家二少爷和骁骑营官兵一案,就交给你们两个一起处理,限今天日落之前给朕一个满意的回复!” 赵大全听得不去查看了,赶紧擦了擦冷汗,舒了口气,但还有些莫名其妙:“陛下,微臣行军布阵还能胜任,这审理案子,微臣实在有心无力啊!”56 神武帝缓缓的道:“朕意已决,你无需多言。这个案子里,要么是你赵大全跟丁不为一起说谎,要么就是黄泉说谎,只可能有一个人说的是真话。朕现在就要你们自己把自己弄清楚!至于说谎的那一个,嘿嘿,自己想想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吧!” 黄泉微微一笑,躬身道:“谢陛下!” 赵大全无奈,也只得躬身谢恩,心下兀自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皇帝为什么用这样看起来很荒谬的办法来处理。 众朝臣在旁看着,不少人都是满头雾水,只有极少数人看出来了,这是相当高明的一招。明里已经说清楚了,证明不了自己没说谎的那一方,就是欺君之罪,轻则丢官,重则人头落地。 这样子看起来是逼迫双方各出全力,但事实上只是在给赵大全施压。神武帝已经说过了,他已经有八分相信凌夜是出于义愤而打了丁家二少爷,而现在赵大全可以说已经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人证来了。这样子下去的话,结果只能是越来越糟糕。 这样下去,赵大全要么只能放弃告状,要么就是继续死鸡撑硬颈直到最后被认定是欺君之罪。赵大全不可能愿意担负欺君之罪的后果,唯一的可能就是赶紧放弃。 凌夜在旁冷冷地看着,心下也不得不承认,神武帝不但不糊涂,而且相当精明。这样的一个皇帝,如果作为对手,是不太容易对付的。 说话间,又有御林军进来禀报:“启奏陛下,小人等细细查过,毒死王富春等人的毒药乃是一种迷香,混于贵族人家常用的熏香之内,因此难以察觉。小人等私下猜测,能使用这等熏香的,必然是贵族人家。” 神武帝皱眉道:“站在这里的朝臣,哪一个不是贵族之家?” 那人继续说道:“陛下,虽然都是贵族之家,但因为品级和俸禄不同,所用的熏香也就有所不同。比如一品二品王公贵族之家,使用的乃是上等龙涎香,而三品四品之家,使用的熏香就次一些,乃是婆罗香。品级再低一些的,使用的就是比较寻常的丁香。” 神武帝一下子来了兴趣:“那,据你看来,下毒之人使用的是哪种熏香?” 那人脸上露出一丝畏惧之色:“小人不敢说……” “朕赦你无罪,尽管说!如果你因说了实话而遭遇不测,朕对你优加抚恤!” 那人磕了个头,说道:“小人细细闻过,刺客混用的熏香,乃是上等龙涎香!只有一品二品的王公贵族之家才用得起!” 神武帝哦了一声,摆了摆手:“好,你退下吧!” 那人磕了个头退出去。神武帝侧头看着朝臣中一品二品的重臣,嘿嘿一笑:“看来跟丁不为g密谋的人,就在朕平日亲信的一品二品重臣中了!嘿嘿,胆子不小哇!” 众人都听出了他的语气相当不善,不少人都是暗自心中惴惴不安。 陆天明再次出列,躬身道:“陛下,依老臣之见,一个小吏所说之言,乃是片面之词,尚不足以全信。愿陛下再加明察,免中奸人之计!” 神武帝嘿嘿一笑:“你不用多说。从即日起,朕会雷厉风行地追查此事,连同后宫妃子之死一案,并行查办。是谁做的,自己心中有数,到时查出来了,就等着人头落地吧!” 第23章 审案 神武帝说完,站起身来,说道:“大理寺卿方阳和李铭留下处理此间未了之事。其余人等,起驾,回宫!” 一众大臣都趴下磕头。何晓燕也跪了下去,凌夜却不下跪,只是闪在一边,冷冷地看着神武帝。 神武帝看了他一眼,目光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你为何不跪?” 凌夜淡淡的道:“跪你之人,是对你有所求。我对你并无所求,所以不跪。” 定国公陆天明抬起头来,呵斥道:“少年郎说话口气这么大,不怕被杀头吗?” 凌夜冷冷的道:“我虽是山野村夫,却也听说过,贤明之君不以喜怒杀人,更不会听信小人之言而杀人。你在这口口声声叫嚷着要杀我的头,想来就是帝君身旁的小人了?动不动就叫帝君杀人,想来是想要教陛下做一个昏君了?” 陆天明被他这么几句话一顿抢白,气得颌下的白胡子都吹了起来,满脸紫胀地瞪着凌夜:“你……” 神武帝摆了摆手:“凌夜说话相当精妙,朕深觉有理。定国公,你还是省省力气吧!”说着向外走去,再不回头。 他这一走,一众大臣几乎全跟了出去,只剩下神武帝点名留下的几个人,以及凌夜等人。 大理寺卿方阳向黄泉拱手道:“黄将军,你们的案子,要开审的话,此间厅堂众多,不妨一起审查?” 黄泉微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转向赵大全,微笑道:“赵统领,依你之见,我们要着手的这件案子,应该怎么审查?” 赵大全深深地吸了口气,看了黄泉一眼,又看了凌夜一眼,满脸迟疑不决的神色。 凌夜轻轻碰了何晓燕一把,和她一起走过来,对赵大全冷冷的道:“你这么大的人了,而且还身居高位,这点小事还拿不定主意?自己是不是想要冤枉我,手上到底有没有证据,难道心里没有半点数?到时拿不出证据来证明你的说法,被拖出去砍了头,可就一切都化为梦幻泡影了!” 赵大全满脸一阵红一阵白,却是无言以对。在他心中,何尝不知道凌夜所言是真?只是这世上很多事,一旦迈出了步子,可就不好回头了。 方阳和李铭一时都还没走,都诧异地看着这边,满脸错愕的神情。 他们都是大理寺的人,大理寺是银月帝国的律法衙门,负责的就是审案办案。他们已经审理过不少案子了,从来都是只有他们高高地坐在台上威风凛凛地发问,被审的人跪在下面战战兢兢地回答,答得不好随时大刑伺候。 现在好了,应该是跪在下面被审的凌夜,居然如此冷傲地对着一个应该是高高地坐着威风凛凛地发问的人说话,口气中还充满了蔑视,仿佛他才是高高在上的审问官,赵大全才是被审的人一样。 他们心下不禁暗暗叹气。完了完了,这个世界颠倒过来了!天天 凌夜看出了他心中的犹豫,又冷冷的道:“你听到皇帝说的了,日落之前要结案。赵大人,那些神秘的黑衣人现在可是没有办法跟你一起密谋串通了,也不可能给你拿什么主意了。你是想要自己人头落地呢,还是想要赶紧跪求你的陛下饶你一条狗命?” 赵大全仍然无言以对,想了好大一会,狠狠地一跺脚,扭身就要向外走。 凌夜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冷冷地看着他:“赵大人,奉劝你一句,现在你自己走出去的话,转眼就会有人取你的小命。跟你一起密谋的同伙,丁不为已经死了,你也已经没办法向我身上泼脏水,换句话说就是没用了。更要命的是,你没用也就算了,你的那些神秘黑衣人同伙还要担心你把他们捅出去。你觉得,他们会让你好好地活着吗?” 赵大全脸色大变,额头的冷汗又如泉涌出,全身都颤抖起来。 方阳和李铭对望了一眼,心下更是慨叹,也不免暗暗庆幸。几句话就把一个统领骁骑营的高官唬得魂不附体,这个少年还真是难缠啊!幸好,陛下没让我们来审理他的案子! 不过嘛,看起来赵大全确实是做了不该做的事,所以被人家说中了心病,这才无言以对。这就是一步错,步步错啊! 他们心想不能听太多,便一齐告辞出去。黄泉也不挽留,拱了拱手,目送他们出去。 他看凌夜把人家逼得那么紧,心知自己该来唱唱红脸了,便微笑着拍了拍赵大全的肩膀,说道:“赵统领,目前一切都还可以挽回。你还什么都没说,此案也尚未了结。” 赵大全深深地吸了口气,喃喃的道:“好像太迟了……他们不会放过我家人的……他们一定会那我老婆孩子开刀的……” 黄泉微笑道:“现在我不想问他们是谁。我只想知道,你想要你家人平安吗?” 赵大全鸡啄米一般地点着头。黄泉道:“那就可以了!我不过问你的同伙是谁,你也不用说。相信我,只要你一天没说,你的家人就一天安全。” 赵大全又鸡啄米一般地点着头。黄泉道:“现在你还要说凌夜是无理殴打你手下的骁骑营士兵吗?” 赵大全赶紧摇头:“不敢了,不敢了!” 黄泉道:“你还想要说凌夜殴打丁家二少爷是无理殴打,想要在帝都横行不法吗?” 赵大全又连连摇头:“那都是丁不为说的,也是那些人让这么说的!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是他们让我这么说的而已!我又没亲眼看见!” 黄泉微笑道:“好。这件案子到此基本就可以结案了。我们可以起草给陛下的奏本,说明此事的始末了。” 赵大全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陛下会追问那些人是谁的……到时怎么办?” 黄泉微笑道:“你就说是丁不为给了你一千两银子让你一起这么说的不就行了?你干嘛非要说是什么神秘黑衣人呢?留着那些话,你还能活。你要是说出来了,到时你被杀了,可是跟我无关哟!” 赵大全又深深地吸了口气,拱手道:“谢过黄将军宽宏大量!一切按你的意思办!” 第24章 朋友 当夜,帝都,某处王公贵族府邸的地下密室里,好几个人正在连夜密谈。 “都知道了吧?陈大全这孬种,见到丁不为被杀,竟然就此被吓住,不肯再继续干,亲口向皇帝承认,他是收受了丁不为的银子而一时财迷心窍乱说话的。真是他娘的混账,没种!” 另外几人也纷纷愤怒地出声谴责:“就是,这人怎么这么软骨头?亏他还是骁骑营的统领!我呸!” “大家伙一起推门,眼看就差最后一口劲儿了,这孬种居然在这时候退缩。功亏一篑,功亏一篑啊!” “听方阳和李铭说,这孬种居然还是被凌夜这么一个山野村夫给吓唬的,几句话就把他吓得气都不敢喘。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吓住!真是他娘的废物!” 说到这里,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呸呸连声,往地上吐了一口又一口的浓痰,以此来表示他们对临阵退缩的愤慨和蔑视。 一人气愤愤的道:“这孬种这么怕死,干脆我们真的派人弄死他算了!让他求仁得仁!” 另外一人道:“不行!现在陛下正在大力追查,我们如果在这时候再生事,很容易出事的。这时候要保持观望,绝不能贸然出手生事!” 又一人气愤愤的道:“我敢打赌,这些事肯定就是对手搞的,丁不为也是对手派人杀死的,为的就是把脏水泼到我们身上,好让皇帝追查我们。真他娘的阴险奸诈!” 说到这个,众人又瞬间像炸了锅一般,一片声地怒骂黄泉和他背后的右将军等人。一人气呼呼的道:“我们都还没搞这么狠,他们就搞这么狠,看来对他们不能有半点仁慈!” “对,要趁早弄死他们,把他们往死里整!” 霎时间又是一片口沫横飞。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纷纷表示要将他们搞死搞臭,搞到万劫不得翻身! 正说得高兴间,一个苍老的声音缓缓的道:“诸君在这里说得口沫横飞,可曾让对手掉过一根汗毛?” “……” 众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一时间谁也没再吱声。 确实,骂来骂去,也就是过个嘴瘾而已,人家都还好好地活着呢! 那苍老的声音又缓缓的道:“我们跟对手暗中斗了十多年了,始终都是旗鼓相当,谁也没能压倒谁。眼下,这一次对手突然棋高一着,把我们几乎逼进了死胡同,还牵动了皇帝来追查我们。你们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都没有吱声,都有些呆呆地看着说话的老人。 老人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这是显而易见的,因为对方突然多了一个新来的人。这个人呢……”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叫道:“凌夜!是那个山野村夫!那个不知天高地厚不懂礼数的野人!” 老人缓缓的道:“没错,肯定就是凌夜。白天的时候,老夫仔细端详过他,此人表面不动声色,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野人,但实则城府极深,胸中藏着不知多少阴谋诡计。此人必须除掉!” 受了他的启发,一人沉思了一会,说道:“这个凌夜不止是这么简单而已。你们都还记得吧?胡宽是他下手杀死的,还是五马分尸。胡宽当时可是掌控了整个永州狼卫军训练营的,手下千军万马,凌夜竟然能把他五马分尸。看来这人要么是善于鼓动他人,要么就是极其凶勇好斗。” 众人都纷纷点头,一人说道:“他不是还把一个骁骑营百人队打得人仰马翻?由此看来,必然是极其凶勇好斗。”九九中文 老人缓缓的道:“凶勇好斗无关紧要。他再怎么凶勇好斗,也不过是一人而已,难道真的能敌得过千军万马?这个不必太过担心。我们是朝堂文官,跟这种人要讲智取,不要力敌!” 众人都会心地笑了起来。一人说道:“不错,我们要让这山野村夫好好看到,真正厉害的刀剑不是握在手里的,而是在舌尖上的,杀人不见血。那才是真正的剑道高手!” 一个人提出了疑问:“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要怎么样才能做到兵不血刃地除掉这个凌夜呢?” 众人骂人时花样百出,但要想出一个真正能行的计策来,众人又不免大感头疼,一时都陷入了沉思。 一片寂静中,苍老的声音缓缓的道:“不要太急,会有机会的。而且这个机会也不会太远了!” ※※※ 在这帮子人密谋的同时,凌夜正和章北望走在帝都天池旁的堤岸上,看着樱花烂漫,看着飞絮飘扬。 凌夜:“兄台这次帮了我们一个大忙,何姑娘也已经安安心心地回家去了。以后兄台如果也有什么事用得着我的话,尽管说,我一定会来。” 章北望笑吟吟的道:“可不仅仅是我而已啊,我这小幺儿可也出了不少力。你以为王富春那些人是怎么死的?” 凌夜回头看了小幺儿一眼。后者正跟在两人身后,看见凌夜回头看他,便朝他挤眉弄眼,做了一个鬼脸。 凌夜对他笑了笑,说道:“当然,一样的感激。也一样的,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告诉我!” 章北望笑道:“这个嘛,我暂时还没有什么事需要你帮忙。就先存着吧!就当是存在钱庄里的银子,一时用不上,需要的时候再取出来用。我这么说,你不会怪吧?” 凌夜笑了笑:“兄台说话很有趣。不过,事实确实是如此。” 章北望嘿嘿笑了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怕就怕到跟你说起来的时候,你会舍不得了!” 凌夜赶紧摇头:“绝无此事!我从不会这样子对待朋友!” 章北望笑吟吟地看着他:“所以,凌兄的意思是,我们是朋友了?” 凌夜点头。章北望轻轻一击掌,说道:“好!有君为朋,当不相负!来,我们击掌为誓!”说着伸出手来。 凌夜看着他那白皙如玉的手掌,一时迟疑。 章北望奇道:“哈?这么快反悔了?” 凌夜脸上闪过一丝红色。在他看来,这样白皙的手,怎么看都不像是男子。莫非……这个章北望是…… 这个想法随即被他自己否定了。他不认为自己那么富有魅力,会有个少女特意女扮男装跑来帮他的忙,而且就只是为了交个朋友。 于是他不再迟疑,伸出手来,和章北望的手掌轻轻对击了一下。 章北望收回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说好了,以后我要你帮忙的时候,可不要推脱或舍不得哟!” 第25章 定论 几天以后,帝都,重樱宫,太和殿。 大理寺卿方阳和李铭正在启奏:“陛下,丁不为谋逆一案暂时无法继续追查,恳请就此结案。” 神武帝哦了一声:“为何无法继续追查?” 方阳道:“丁不为已经身亡,他的妻妾家奴没能听到他的密谋谈话,而寻访街坊邻居,对于神秘黑衣人来访也说不出一个子丑寅卯,线索中断,无法继续追查了。请陛下恕微臣无能!” 神武帝又哦了一声,沉思了一会:“确实是让朕失望了。朕的脚下有人谋逆想要作乱,你却查不出个子丑寅卯,这样子如何能结案?不行,不许!” 方阳磕头道:“微臣尽力了!” 神武帝看他磕了几个头,这才哼了一声,说道:“这样吧!结案是不可能的,你方阳办事不力,罚你半年俸禄!朕会另外派人彻查此事,直至了结!” 方阳磕头道:“是!谢陛下圣恩!” 神武帝又问道:“丁不为等人如何处理,你有何看法?” 方阳磕头道:“丁不为已死,但大逆之罪不可轻饶,微臣认为应当仍然袅首示众,并抄没家产。他的家人妻妾等均不知情,但包庇之罪仍然不可轻饶,微臣认为应判贬为平民,流放三千里外,五代之内不得为官。” 神武帝斜眼看着他:“就这样?” 方阳磕头道:“这只是微臣之见,不敢擅专。” 神武帝哼了一声,挥手道:“你先下去吧!” 方阳和李铭磕了个头,一起退下。 神武帝看向黄泉和赵大全:“你们两位,出来吧!” 两人出列磕头行礼。黄泉启奏道:“陛下,凌夜打人一案,微臣已然结案,这是微臣的奏本!”说着双手将一个奏折高举过顶。 赵大全也将一本奏折高举过顶。成廉走下来收了奏折,转呈神武帝。 神武帝略看了看,便放在一边,说道:“以你们查来,丁家二少爷确实当街强抢民女,凌夜出于义愤打伤了他,而骁骑营王富春看他是官宦子弟,竟然加以包庇,并围攻凌夜,是吧?” 两人都磕头应是。神武帝道:“既然这样,王富春已死不论,那丁家二少爷如何处理?” 黄泉道:“微臣之见,他已经是废人,不妨不再追究,就此了结。” 神武帝道:“不行,不许!一个官宦子弟气焰这般嚣张,在朕的脚下横行无忌,还敢大放厥词,完全不把律法放在眼里。这般放肆之人,必须从重量刑!朕判他腰斩之刑,推出菜市街口处刑示众!” 定国公陆天明又闪了出来:“陛下,此人虽然可恶,但成为废人便已是最大的刑罚。如果陛下开恩饶过他,百姓也以此知道陛下胸襟广阔,心怀仁慈,也会更加拥戴。” 神武帝摇头道:“仁慈不是这么用的,会让践踏帝国律法之人心存侥幸!非斩不可!你不用多说!” 陆天明只好悻悻退下。看 神武帝看着赵大全,森然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私自收受他人银子,伙同他人说胡话!你这骁骑营统领从今天起不用做了,贬为赞军校尉。如有再犯,贬为平民!” 赵大全磕头道:“是。谢陛下开恩!” 神武帝哼了一声,又道:“事情就是这么办了。两位且退。诸位爱卿,还有别事启奏么?” 众朝臣都安静了好一会,左将军出列启奏道:“启奏陛下,之前出去巡视北方防务的巫彭元帅传回信鸽,他不日将回到帝都。这是元帅传回来的塘报。”说着也是双手将一本奏折高举过顶。 对于这个巫彭元帅传回来的塘报,神武帝显然相当重视,认真地看了一遍,点了点头,说道:“好!告诉他,朕需要更多的禀报!” 他环视了一下众人,说道:“诸位爱卿,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黄泉出列道:“陛下,关于凌夜的事……” 神武帝沉思了一会,说道:“之前朕就在想着此事,只是一时拿不定主意,现在正好有了主意。狼卫军凌夜之前诛杀胡宽有功,此次又帮朕揭发了一个谋逆之臣,功劳甚大,尤其是此人聪明伶俐,朕十分欣赏,有心抬举他。告诉他,好好等几天,朕会给他一个惊喜!” 黄泉瞧这情形,心下有了几分明白,便磕头道:“是!谢陛下恩典!” ※※※ 这件喧闹了一时的“山野村夫帝都横行案”就此了结。已经死了的丁不为也不得安宁,被拉出去斩首示众。家产被抄,全家贬为平民发配三千里外,没了命根子已经成为废人的二儿子被推出去腰斩示众。 至于凌夜,到底会得到神武帝什么样的奖赏提拔,在众人的心中,还是一个不解之谜。 ※※※ 腰斩丁家二少爷那一天,许多人都去拥挤着看,真是人山人海。他们中的许多人纯粹只是看热闹,但也有不少人是受过他的荼毒的,见到装载着丁家二少爷的囚车经过时,无不纷纷向他头上投掷臭鸡蛋和烂白菜等物,吐着唾沫臭骂不已。 丁家二少爷被紧紧地锁在囚车里动弹不得,上面只露出一颗脑袋,披头散发,垂头丧气,早已没了平日里的嚣张气焰,一声都不吭。 即使是这样,也没有人可怜他,只会指着他恨恨地说道:“恶有恶报,任你横行多日,终有这样的下场!” 何晓燕也挤在人群里,朝丁家二少爷丢了几个臭鸡蛋来泄愤。 当然,看着车上的人,她心下不免想起了凌夜,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他不爱说话,但说的话都非常的有主见,做事十分稳妥。 唉,这样的人,还是军中的人,早晚要高升,成为将军贵族的吧。自己一介民女,又怎么可能高攀得上那样的人?此后的茫茫人海,是再无重逢了吧…… ※※※ 载着丁家二少爷以及满车的臭鸡蛋烂白菜的囚车缓缓来到它的终点,菜市街口刑场。士兵打开车锁,凶神恶煞般将丁家二少爷从车上拖下来,一直拖到刑场中央,踢了几下他的膝弯,让他双膝跪下。 由于是腰斩,在丁家二少爷的面前,早早摆下了一张矮桌子,专门用于将腰斩的犯人摆在上面来斩开的。那张床涂着红漆,红艳艳的就像是沾满了鲜血。 头戴红巾的刽子手肩膀上扛着一柄厚重的鬼头刀缓缓登场,来到丁家二少爷身旁,斜眼打量着他,双目漠然。 围观的人们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都十分期待着看那一场热闹! 第26章 宴会 靠着刑场不远的一座酒楼上,一个雅间内,好几个人点了一桌酒菜,一边慢慢喝酒,一边透过窗户瞟着刑场那边的动静。 看到丁家二少爷被拖上刑场,一个中年人咕嘟一口将杯里的酒喝干,把酒杯重重一顿,相当沉痛地说道:“腰斩丁家二少爷,这简直就是扇在我们脸上的耳光!” 其余人也深有同感,纷纷化愤怒为酒量,咕嘟一口将酒喝完,拍着桌子骂出声来:“不雪此恨,誓不为人!” 刑场上传来了一阵喊声:“午时已届!犯人已验明正身,可以行刑!” 众人又一齐向窗外看去。监斩官在令箭上画了一个大红色的叉叉,丢在地上。士兵将令箭捡起,插在犯人颈后衣领上。然后四个士兵一齐动手,把犯人抬上刑床让他俯卧,将四肢拉开分别捆在床上。 刽子手扛着鬼头刀走近。监斩官站起身来,将手一挥:“斩!” “得令!” 刽子手双手握着鬼头刀用力扬起,磨得雪亮的刀锋映着正午的阳光,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带着呼呼的风声,沉重地向犯人的腰间落下…… 下一刻,从中分成了两半的犯人嘴里发出一阵惨绝人寰的惨嚎,两半截身子都在剧烈地扭动着,但却挣扎不开被捆住的手脚,只能像是一条被砍成两段的大蛇那样拼命扭曲,拼命地发泄着被腰斩而一时又死不了的那番剧烈痛苦。鲜血从两半截身子的断口处泉涌而出,片刻间便染红了一大片地面。 围观众人都眼睁睁地看着,不少人的耳鼓都被这犯人惨绝人寰的惨嚎给震住,目瞪口呆,面如土色,双腿都禁不住哆嗦起来。 没见过腰斩的人,压根不知道腰斩是怎么样的一种酷刑! 酒楼雅间里的众人又是一阵咬牙切齿。一人对一老者说道:“您老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人家这样抽我们的耳光吗?” 老者垂眉低目,缓缓的道:“谁说老夫眼睁睁地看着?老夫压根就没睁开眼睛!” 众人:“……” 老者淡淡一笑,睁开眼来环视了一下众人:“放心,老夫确实没有眼睁睁地看着。在你们喝酒吃菜骂着对手的时候,老夫已经给对手安排下了一枚棋子。在不久的将来,这枚棋子将会带给对手极大的冲击!” ※※※ 下午。 黄泉的府邸里,黄泉正在设宴款待凌夜等一众狼卫军,席上一片欢声笑语,几乎人人都在说这一场真是大快人心! 当然,狼卫军的众人都不知道这期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内幕。为了防止消息走漏,凌夜并没把他和章北望两人的密谋构陷告诉众人。 在这种地方,这些极其机密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林远南向凌夜敬酒:“凌大哥,小弟敬你一杯。既是为你庆祝从这场杀人不见血的战场上全胜而归,也是敬佩你见了皇帝都不低头的孤傲!” 凌夜和他碰了碰酒杯。林远南一饮而尽,凌夜却只喝了一口,有些歉意地说道:“抱歉,我爹从小就不让我喝酒,所以我酒量奇差,不能和你们相比。”庙街 林远南笑道:“没事,没事!你随意就好!这是我敬你的!再说了,我们这么多人,要是一人敬你一次你就喝一杯的话,到时恐怕得把你抬回房里去了!” 众人哄笑中,黄泉也端着一杯酒站起身来,微笑着对凌夜说道:“凌夜,我是完全没有想到,对方在宫门之外伏击你,给我们来个死无对证,结果却是他们自己土崩瓦解。这真是令我大出意外的反转啊!” 凌夜淡淡笑了笑:“他们自己存心不良,怪得了谁来?” 黄泉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可惜没能请来那位白衣少年一起把酒言欢……”他的亲随跟他说过章北望,但章北望行踪飘忽,即使是他黄泉也找不到,甚至没听说过有这样一号人物。 凌夜点了点头,心下想起章北望那挥洒如意笑脸嘻嘻的神情,不免涌上一股怅然。 黄泉向他敬了一杯酒,正说话间,一名亲随走进来,在黄泉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黄泉脸上的笑容便消减了下来,皱起了眉头。显然,亲随跟他说的话,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亲随躬身请问:“将军,如何回复他?” 黄泉让他等等,自己看向凌夜,微笑道:“凌夜,你出名了,现在帝都的王公贵族,没人没听说过你的大名了。” 凌夜看了亲随一眼,心下有了几分明白:“我猜,有人来找我?” 黄泉微笑道:“确实!现在有一辆马车停在我的门口,想把你接去一个大人物府上。” 凌夜立即摇头:“不去!什么大人物,我又没事要求他,没兴趣!” 黄泉道:“你先听我说完。这辆马车,来自巫彭元帅府上,而巫彭元帅是帝国军的最高统领,你身在狼卫军,那就是他的管下。” 凌夜心下立即涌起一阵反感,淡淡的道:“所以这是元帅拿权力来压我,要我非去不可?” 黄泉立即摇手道:“不是,不是!元帅派来的人说得很客气,说是想请你到他府上去赴宴。他刚从北方回到帝都,听说了你的事情,于是想见见你。凌夜,元帅阁下的相请,可是不好推脱的啊!你以后……” 凌夜心下暗暗冷笑一声。 以后? 他对帝国军的官衔又没多大兴趣,要什么以后? 他心下实在不想去,略一思索,说道:“元帅既然知道我在你府上,为什么派马车到这里,却只请我不请你?这并不合情理。” 黄泉微笑道:“元帅做事肯定是有自己的主张的,单独请你,自然是想看看你有没有胆色独自赴宴,独自面对他。你可能不知道,身为银月帝国百万大军统帅的巫彭元帅,是一个非常严厉的人,一般人站在他面前都会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势压住,心中有鬼的人更是直打哆嗦。凌夜,你敢单独面对这样的元帅吗?” 凌夜明白黄泉这是在用话语相激。他默然一会,淡淡的道:“既然元帅那样位高权重的人想见见我这个小兵,我一个小兵有什么好怕的?去!” 第27章 元帅府 马车在帝都的街道上慢吞吞地走了好一阵之后,终于在一座大宅子面前停了下来,马车夫大声道:“元帅府到了!少年郎,请下车吧!” 凌夜本以为一路上会有人向他暗中发起袭击,心下一直在暗中提防,没想到却是太平无事地到达。他有些奇怪,却也不能就此放松警惕,便慢慢地下了马车,站到了街面上。 这是一座光门楼都十分气派的府邸。门楼高约两丈,雕梁画栋,匾额上是龙飞凤舞的“帝国柱石”四个鎏金大字。门楼后是两只分列左右的巨大石狮,石狮后是一段高高的阶梯,要沿着阶梯走上去,才是府邸的大门。大门的左右,分站着两队盔甲鲜明的守门士兵。 在整个帝都,只有元帅府这样一个官邸才是由士兵守门,其他王公贵族权势再大,府邸都只是由家奴亲随看大门。只此一点,便可以看出巫彭元帅的威势之大,非常的与众不同。 凌夜下车之后,马车便径自走了。没有人引他进门,把门的士兵也没有走下来迎接,只是直挺挺地站着,手按刀柄,瞪大眼睛看着他。 凌夜既然来了,也就坦然不惧,神色不动地慢慢拾级而上。 为首的两个士兵各自伸出一只手,交叉在一起,拦住了凌夜的去路。左手的士兵喝问道:“来者何人?竟敢擅闯元帅府?” 凌夜淡淡的道:“元帅请我来赴宴,所以我来了。有兴趣的话通报一声,没兴趣的话让开路,我自己进去。” 右手士兵喝道:“既然是元帅请你来赴宴,可有请柬?” 凌夜道:“没有。” 右手士兵瞪起眼睛,大喝道:“既然没有请柬,那就自己滚!” 凌夜看这架势,心下还真是产生了一丝怀疑。请人赴宴却没有请柬,这是在玩的哪一出? 不会是丁不为背后的人故意搞的鬼吧? 他本来还真是想转身走人了,但看这士兵那么大吼大叫的,心下不免大为不爽,冷冷的道:“我本来还真是想走了,但听你这么一吼,我倒是不着急走了。听好了,进去通报一声,说我凌夜来了。真是请我来的话就让我进去,不是的话也说个清楚!” 右手那士兵仰天大笑:“笑话!哪里来的一个山野村夫,一点规矩都不懂,在这里大喊大叫!还想让我进去通报?真是笑话奇谈!” 他瞪起眼睛,再一次喝道:“最后一次,滚!” 凌夜不动,冷冷地看着他。他心下已经大约明白了,这士兵这么吹胡子瞪眼的说他不懂规矩,说穿了是想要他给点好处费,这才会进去通报。 想要好处费? 我还不想进去了呢!22文学网 但是,我也不会给你这么一吼就走! 右手士兵见他站着不动,既不转身走人,也不说话,简直是把他视若无物,不由气得大吼一声,喝道:“哪里来的擅闯元帅府的山野村夫!不好好教训你一顿,你就不知道规矩两字怎么写!” 这人还真是身体力行,一声大吼之后,右手一提,就要拔刀出鞘。 凌夜早已有备,见到他肩膀的动作,便已知道他想要拔刀的,当即伸出右手,一把抓住他的右腕,用力下压。那士兵的手腕被压住,这刀便拔不出来,反而被死死地压在刀鞘口上,动弹不得。 那士兵一连挣扎了几回都挣扎不开,更无法拔刀,不由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咬牙大喝道:“弟兄们!这小子是来找茬的!并肩子上啊!” 仓啷啷一片声响,其余士兵纷纷拔刀出鞘,向凌夜扑来。 凌夜只有一个人,没办法同时按住那么多士兵的手。他便丢开右手那士兵的手腕,抬腿一踢,将他踢到一边,回过身来,一把抓住正扑过来的一名士兵握刀的手腕用力一扭。那士兵啊哟一声,手上吃痛,拿捏不住砍刀,砍刀当啷一声落地。 其余士兵仍然在扑来。凌夜见他们手里都举着刀,不能硬碰,便将身子一下伏低,倏地一下窜到他们身前,伸手一把扯下一人腰间的刀鞘,随手一挥,将一名士兵打倒在地。那人大叫一声,倒在地上捂着痛处大叫:“他奶奶的!打得老子好疼!” 这里毕竟是元帅府,迫于情势出手打人也就算了,伤人就没有必要,还要惹下麻烦,是以凌夜只打算点到即止,并不想伤人。 一群士兵虽见凌夜骁勇,却仍然是不怕死般地扑上前来。凌夜手持刀鞘,快如闪电般出手,啪啪啪啪啪几声响过,五名士兵握刀的手腕被各打了一下。凌夜虽然不想伤人,但刀鞘上也使了几分力气。那些士兵只觉手腕疼痛无比,根本拿捏不住手里的刀,铛啷啷一片声响过,五把砍刀全都掉在地上。一名士兵的脚背被自己的砍刀砸中,更是疼得哇呀一声,抱着自己的脚连跑带跳地滚到一边。 转眼间,这一群士兵手中的刀都被凌夜打落在地,人也被凌夜打得抱头鼠窜,痛呼声不时传出。原本庄严肃穆的元帅府前一片喧闹,简直成了菜市场一般。 一名看起来是个什长的士兵气急败坏地大叫道:“张老二!快去通报,叫里面赶快出来收拾着小子!快!” 那个叫做张老二的士兵抱着头答应,一个箭步就要往门里窜去。 凌夜看到了他的身形,嘴角露出一丝讥诮的冷笑:“到这时候想起要通报了?还想求援?嘿嘿,现在我不想要你们通报了!”说着右手一挥,将手里的刀鞘向那张老二的腿上掷去。 那张老二正在抱着头拔步飞奔,膝弯被刀鞘砸了个正着。刀鞘上也是附着了几分力气的,张老二不过一个普通小兵,如何抵挡得住?只痛得大叫一声,身子向前扑出,一头栽倒在地,摔了个嘴啃泥,还咬到了舌头,一时间话都说不出来。 那什长更是暴怒:“好小子!竟敢殴打元帅府的人,你死定了!” 凌夜懒得理他,径直向他走去。虽然凌夜现在是空手,那什长身周还有着几个士兵,可谓人多势众,但见到凌夜过来,都不禁露出恐惧之色,发声喊,纷纷逃散。 凌夜冷笑一声,说道:“懒得跟你们纠缠。我走了,可不是被你们撵走的!” 他转身正要下阶梯,却听得背后不远处有一人冷冷的道:“站住!元帅府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第28章 冷将军 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但并不娇柔,而是相当的冷峻,显然平时就是一个相当强势的人。那些士兵听到她的声音,纷纷叫道:“参见冷将军!” 凌夜虽然听见了她的呼喝,却也不会真的听到她的话就站住,仍然自顾自地走下阶梯,头都不回一下。 呼地一声,背后风声响动,有东西破空飞来,势道十分劲急! 不用想,肯定是那个冷将军见凌夜对自己的话丝毫不予理睬,便直接出手了。 凌夜听得分明,身形向左一闪。背后飞来的东西擦着他的衣服闪电般飞过,啪地一声打在前面的门楼大红柱子上,直接钉在了上面,尾部兀自剧烈颤动。 凌夜瞥眼一看,那是一个刀鞘,刀鞘口朝着自己。他微微吸了口气,脸色微微一变。 劲敌来了! 刀鞘是没有锋芒的,这个冷将军投出来之后,竟然能钉进大红柱子里,手上的劲道可见是何等凌厉! 凌夜虽然习练玄天劫火功,但自问目前也做不到这一点。这个姓冷的女子,功力恐怕远在他之上! 那群士兵纷纷喝彩:“冷将军出手果然不同凡响!” “只是一把刀鞘,就能把小子吓得屁滚尿流!” “小子再不乖乖站住,下一次就会取你小命了!” 众士兵的叫嚷声中,凌夜仍然自顾自地往前走,仍然头也不回,只是心下提起了十二分的戒备。 背后突然光华闪现。此时已是黄昏时分,天色昏暗,这一道光华的闪现,面前的门楼顿时被映得亮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股冰寒之气带着一股劲风从背后汹涌而来,眨眼间便迫近了凌夜的背后,寒气森森,渗入肌肤,犹如一下子天降冰霜,冷得怕人。 这个姓冷的女子,用上了兵器了吧? 凌夜不假思索,脚下立即运动,倏地一下窜到了门楼的右边柱子之后。夺的一声响,一股寒气袭来,那根柱子上被利刃砍中,顿时一阵震颤。 凌夜侧头看去,见到那是一截色泽深蓝的剑尖,犹如万年寒冰,闪耀着幽深神秘的光辉。不用问也知道,这是一柄极其罕见的大宝剑,能够拥有这样宝剑的人,就算不是天霜大陆上的顶尖高手,也跟顶尖高手有着密切的关系。 这会是什么人? 扑的一声响,冰蓝色的剑尖倏地撤回,背后那冷将军冷冷的道:“我只是不想砍断元帅府前的柱子。不然的话,这一剑就会把你砍成两截!” 凌夜哼了一声,也冷冷的道:“你倒是试试看!不要以为有一柄冰蓝色的大宝剑就了不起!” 那冷将军也哼了一声:“小子找死!”优阅读书 说话间,寒气再次迫来。那柄冰蓝色的大宝剑幻起无数剑影,从右边向凌夜卷来。 凌夜早在说话的同时就已经暗运玄功,将无名玄功的火相功力运遍全身,此时见到剑影迫来,当即将身子滴溜溜一转,从柱子后转出,闪电般扑向背后那个冷将军。 直到此时,他这才看到这个冷将军的样子。那是一个身穿通体纯白紧身盔甲的年轻女子,身材高挑,手握一柄冰蓝色的长剑,披散在外面的长发竟然也是纯白色的,虽然英姿飒爽,却也相当的奇异。 最奇异的是,她的双眸,竟然也是冰蓝色的,跟手中长剑的颜色几乎一致! 此时还在交手,凌夜一时顾不上细看,闪电般窜到她的身前,左手一伸,抓向她使剑的右臂。 冷将军本来就面色冰寒,此时脸上更像是罩上了一层严霜,斥道:“小子找死!”说着退后半步让开,手腕一抖,冰蓝长剑再次幻成剑影,如千万剑尖一般向凌夜前胸刺来。 凌夜从来没见过这般剑法,但自从学了神影诀之后,天底下再快的东西或者动作,在他眼里看来都会变慢一些。这冷将军手中的冰蓝色长剑虽然幻成了无数剑影,但在他眼中看来,那都只是虚招,哪一个剑影才是真正的杀着,还是能看得明白的。 只是看得明白不一定就能招架。这冰蓝色的长剑肯定十分锋锐,要是一不留神被带上,手指没了是小事,脑袋都被砍了才是最要命的。 凌夜不敢硬接她的长剑,只能也退后一步,右掌一起,一股灼热的掌风袭向那冷将军的身前,喝道:“退后!” 这冷将军用的是冰寒的长剑,修炼的必然也是冰寒之极的玄功,和他原本的玄天劫火功完全相反。水火本就是互克的事物,谁的功力更高,谁就能克住对方。这冷将军的功力恐怕比他更高,只是当此之时,凌夜也没法子退缩。 冷将军察觉到炙热的掌风袭来,脸上微微动容:“好小子,原来修炼有玄功,难怪这么猖狂!”说着踏进一步,将长剑刺向凌夜的手心,喝道:“看你的手掌是不是铁打的!” 在凌夜的炙热掌风面前,她竟然能若无其事地承受下来,这功力无论如何都是比凌夜要高。 凌夜心知肚明,嘿了一声,身子侧滑向一边闪开,右手成拳,一拳向冷将军肩膀打去,冷冷的道:“我并不猖狂,是你们这里的小兵太猖狂!” 冷将军也闪身退开,冷笑道:“胡说八道!跑到元帅府前把守门的打了一顿,你还说你不猖狂!” 说话间,两人进退趋避,交手了十多回合。冷将军手有宝剑,凌夜身法极快,一时之间竟然不分胜负。 冷将军冷笑连连:“小子确实有两下子,可惜不学好!” 凌夜不甘示弱地回敬:“你要不是有着一把宝剑,恐怕你已经不能站着在这里教训别人了!” 冷将军哼道:“想激我放下天殇剑?想得真美!” 凌夜冷冷的道:“原来叫做天生贱。难怪,难怪!” 冷将军顿时柳眉倒竖:“找死!” 两人又斗了几回合,仍然是谁也没能奈何得了谁。不仅一旁站着的士兵都看得目瞪口呆,府里还跑了不少人出来远远地围观,指指点点。 正斗之间,一个浑厚的男子声音缓缓说道:“两位,看我面上,都罢手吧!” 第29章 巫彭元帅 听到这人说话,冷将军立即向后跃开,嚓的一声还剑入鞘,向台阶之上站着的一个高大男子躬身行礼:“见过元帅!” 凌夜也早就看到了这人,只是之前也没空去多看。此时对方既然已经罢手,他也不能继续缠斗,便也向后退开,抖了抖手,收起之前运转的无名玄功,抬眼看着台阶上这人。 那是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年纪应该有五十多岁,脸容峻削,双唇紧闭,双目如电。他就站在台阶之上而已,却让人觉得他是站在高山绝顶之巅,正俯瞰着底下的一切,所谓端凝如岳,气若停渊。他的神情相当漠然,但目光落在谁的身上,谁都难免会感觉到仿佛有一座高山正向自己这边倒来。 压力山大呀! 凌夜明白,这就是这里的主人,银月帝国百万大军的统帅,巫彭元帅了! 巫彭元帅看了冷将军一眼,点了点头,随即将目光停留在凌夜身上,将他上下打量了几眼,缓缓的道:“少年人,你叫什么名字?为何在此?” 凌夜虽觉巫彭元帅气势迫人,但他并不是随便屈服的人,便淡淡地答道:“我叫凌夜。至于我为什么在这里,难道你不应该很清楚吗?” 巫彭元帅缓缓摇头:“抱歉,我并不知道,还是请你简单说下吧!” 凌夜心中的怀疑更深了——难道真的是有人故意捉弄,让他凌夜跑到元帅府来闹事,好让元帅府里的这个高手冷将军一剑斩了他? 当此之时,他也不能认怂,便淡淡的道:“我听说有人请我来,所以我来了。现在看来并不是,那就不打扰了,我这就走。” 巫彭元帅盯着他:“你打了我门前的那么多士兵,还跟我帐前的冷如霜打了半天,我还不能知道其中缘由?” 凌夜心下虽然更是怀疑,但另一种念头也浮了上来——到底是有人故意引他来这生事,还是这个巫彭元帅故意考他? 他心下念头电转,便说道:“我听说,是你元帅阁下请我来的,还派了一辆马车把我接到这里,所以我会在这里。你守门的士兵不让进,还叫我滚,气焰实在太过嚣张,所以我跟他们起了点争执,打着打着你说的这个冷如霜就出来了。这么答复,你满意么?” 巫彭元帅侧头看了一眼那些守门的士兵。那什长躬身道:“启禀元帅!这少年郎确实说是元帅您请他来的,但是拿不出请柬,所以赵老四叫他走。再后来,就是这样了。” 巫彭元帅点了点头,又看向凌夜:“十分抱歉,我确实没有请你,所以这些守门的士兵不让你进来,这是他们职责所在。少年人,你就这样打了他们,那么不好意思,请你给他们赔礼道歉,赔上点汤药费吧!” 凌夜听得他的话隐含威胁之意,心下一股傲气又被激发了起来,淡淡的道:“对不起,元帅阁下,我确实是亲耳听到有人说你元帅阁下请我来的,还有人可以为我作证。至于为什么没有请柬,我想这得问元帅阁下你了。所以,守门的士兵不给我进,是因为你请我来却不告诉他们。他们固然是职责所在,但是你不告诉他们有这么一回事,那就是你元帅阁下的不对了。” 一旁的冷如霜瞪眼道:“放肆!竟敢这样跟元帅阁下说话!站在你面前的,是帝国百万大军的统帅巫彭元帅阁下!”天神 凌夜看了看面前的石狮子,向石狮子深深躬身道:“是!参见元帅阁下!” 不少围观的人都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冷如霜又狠狠地瞪了凌夜一眼,手按剑柄:“小子,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凌夜淡淡的道:“你又有多大?小子长小子短的,老气横秋!” 任何女子都极为讨厌别人说她老或者丑。冷如霜听了凌夜这话,瞪着他的目光中恨不能喷出火来。 凌夜不失时机地讥诮道:“你修炼的是冰寒一类的玄功吧?你的眼光里怎么反而喷出火来呢?唉,看来一定是没练到家,压不住心头火气。” 旁观众人又是一阵忍俊不禁。只是众人显然都相当忌惮冷如霜,没人敢笑出声来,只能苦苦忍住,脸上的神情十分古怪。 冷如霜又要发作之际,巫彭元帅摆了摆手,缓缓的道:“霜儿,你先消消气。凌夜,你说得那么信誓旦旦,我也就姑且信几分。你说的人证是谁?” 凌夜答道:“平北将军黄泉。马车来接我的时候,我正在黄泉府上吃饭,看门的是先跟黄将军通报的,黄将军这才告诉我。” 巫彭元帅哦了一声:“如果我告诉你,黄泉也不知道,事实上我并没有请你呢?” 凌夜道:“那我就只能说,黄泉也上当了,所以他告诉我的,也只能是假话。” 巫彭元帅缓缓的道:“凌夜,如果是在行军打仗,听信人家传来的假命令而出兵前去,结果落入了敌军的圈套,到时岂不是冤死了一大群官兵的命?少年郎,不要随便听信别人的话,要学会质疑!” 凌夜微微一愣,随即说道:“在当时的情形下,黄泉就好比是我的上司。上司发下命令来,并且没有明显的差错和任何疑点,我怎么可能质疑?再说了,真是行军打仗的话,上司发下命令,一个个都是推三阻四,质疑上司的命令,那还怎么行军打仗?” 巫彭元帅神色木然地看着他,不置可否。凌夜继续道:“行伍之中,尤其是要打仗的时候,士兵对上司的命令就必须是绝对服从,绝对执行。这样子的军队才能做到上下同心,才能打胜仗。而一支只知道质疑上司命令的军队,你推我阻的,不要说打胜仗了,兵败如山倒全线溃退都不过是眨眼间的事!” 冷如霜斥道:“满口大言不惭!哼!” 巫彭元帅又摆了摆手让她安静,自己双目如电,盯在凌夜身上。凌夜不卑不亢地站在那里,毫不畏惧地和他对视。 冷如霜又哼了一声:“人小胆子大!快能包天了!” 第30章 固执 凌夜冷冷的道:“你是元帅帐前的护卫?” 冷如霜哼了一声,算是默认。 凌夜又道:“现在我是在跟你家元帅说话,不是跟你说话,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那么激动地跳出来多话呢?” 冷如霜:“哼!碰上你这种不懂礼数满口大话的小子,我作为护卫就有职责把你撵出去!” 眼看两人又要争吵起来,巫彭元帅缓缓说道:“霜儿,你先别说话,我跟他说说。” 冷如霜气鼓鼓地瞪了凌夜一眼,心有不甘地闭上嘴。 巫彭元帅看着凌夜,缓缓说道:“少年人,你有没觉得,你这样子说的话,说个不好听的,叫做固执己见?” 凌夜冷冷的道:“只要是对的事情,该固执的时候还是要固执的。” 巫彭元帅盯着他,目光炯炯:“即使所有人都认为你是错的,都认为你是在胡说八道?” “不错!并不是大家都认为对的事情就一定是对的。你身为统兵元帅,想必比我更清楚,要打仗的时候,手下众多将军参谋可能每个人都会给你出一个计策,但这么多计策未必都是对的,可能有且仅有一个计策是对的,而那个计策就在你心中。那种时候,你是选择听信大家的计策呢,还是坚持你自己的计策?” 巫彭元帅淡淡的道:“是会有这样的事情。但是,你凭什么会认为,你坚持的是对的呢?” 凌夜冷冷的道:“那就要靠仔细的考虑和尽可能多的情报了。” 巫彭道:“万一你坚持的就是错的,而你就是统兵将军的话,你这么固执会葬送无数官兵的性命呢?” 凌夜淡淡的道:“如无把握,就不会固执!” 巫彭元帅点了点头,道:“有几分意思。这样子吧,说回眼前来,这件事有什么值得固执的呢?你又有什么把握呢?” 凌夜道:“如果我放弃我的坚持,你们,包括这个拿着一把天殇剑的白发美女,就都会认为我是特意跑来闹事的。对不起,我不是吃饱了撑的,不会没事跑过来。我最后强调一下,我是听到了黄泉告诉我的,你元帅阁下请我来,我才来。而且,我除了黄将军这人证之外,现在又多了一个证据!” 巫彭:“说来听听。” 凌夜淡淡一笑,伸手朝他背后一指:“人证就在你背后,在暗中朝我张望。” 众人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见到巫彭身后不远处的柱子后边确实有个人躲躲藏藏的,一身仆役打扮。 见到众人看来,那人龇牙一笑。凌夜冷冷的道:“这就是把我带到这里来的马车夫!”金庸中文 巫彭元帅转回头,盯着凌夜看了好一会,突然大笑出声。 众人估计几乎没见过这个严厉的元帅这样子大笑过,不由都是满脸错愕的神情,目瞪口呆。凌夜却仍然冷冷地看着巫彭,神色不动。 巫彭笑了几声之后,收住笑声,慢慢走下台阶来到凌夜身前,向他拱了拱手:“少年人,欢迎你来到我府上作客。请!” 一旁的冷如霜急了:“元帅!这个小子……” 巫彭转头看着她,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霜儿,很抱歉没有告诉你。凌夜确实是我请来的,也确实没给他请柬,也没有跟你们说过。” 冷如霜瞪了凌夜一眼,气鼓鼓的道:“元帅,那是为什么?” 巫彭微笑道:“我从北方回到帝都,到处都听人说起这个凌夜如何了得,机变聪明,能将计就计,让别人吃亏而自己不吃亏。所以我就存心想考他一考,看看他到底有几分能耐,刚来帝都几天就让丁不为栽了个大跟斗,身死名裂。现在看来,这少年人确实有资格到我府上作客。” 冷如霜又瞪了凌夜一眼:“就凭他这小子?哼!” 凌夜淡淡地看着她:“看来冷将军十分不欢迎我。元帅阁下,我还是告辞吧,免得冷将军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今晚的事情弄明白了就行,我现在已经来过了。” 巫彭微笑道:“何必那么着急?霜儿和你不过是一时误会,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很快就能解开的。来来来,进来说话!”说着右手拉住凌夜的手,左手拉住冷如霜,拖着他们往台阶上走。 到了这个时候,还坚持要走就是太没趣了。凌夜便不再坚持,跟着巫彭元帅走上台阶。冷如霜还忘不了瞪上他一眼,却也不再说话。 三人一起走上台阶,巫彭高声道:“愣着干什么?奏乐!” 霎时间,喇叭唢呐鼓点一齐都响了起来,奏的是欢快的迎宾曲。巫彭元帅身为银月帝国百万大军的统帅,府里自然不同于寻常人家,仅仅就这迎宾乐队,用的都是二十八人,仅次于皇帝。这二十八人一齐奏起乐来,简直是响彻天际,把说话声都快盖没了。 随着乐声,府里面走出来两队丫鬟,挑着迎宾灯笼迎接,然后在前引路,引领着凌夜等人走过大厅,穿过庭院,走过回廊,最后来到一处水榭边上。水榭里已经点上了灯笼蜡烛,安排上了好大一桌宴席,宴席边则站着两排人,一齐向巫彭元帅行礼。 为首一人呵呵笑道:“元帅阁下,大伙儿都快饿急了,可是你主人公又还没过来,我们都不好意思先动箸。哈哈哈!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大伙儿都是馋虫满肚子钻啊!” 凌夜认得这人。他赫然就是定国公陆天明,那个训斥过凌夜不懂礼数的老白头! 凌夜再瞥眼看了看,这些都是显贵之人,虽然身穿私服,但华贵之气自然而然流于言表。这些人中有不少是曾经见过的,他们曾跟着神武帝一同去过丁不为府邸,凌夜跟他们朝过相。他记心很好,虽然只见过一面,而且没有通话,但还是能认出来。 巫彭元帅这是要干什么? 凌夜心下疑惑,却也不动声色,想看看巫彭到底是想干什么。 巫彭向一众朝官拱手为礼,也是呵呵笑道:“抱歉,抱歉啊!适才是还有一位客人未到,所以我也在等。现在,这一位客人也已经到了,大伙儿都认识一下吧!”说着伸手向凌夜一摆,正色道:“这位客人,我想诸位就算没见过他,也听说过他的大名。他就是这几天名动帝都的狼卫军凌夜!” 第31章 干杯 一众朝官早就见到了跟在巫彭身后的凌夜和冷如霜。冷如霜估计他们是认识的,至于凌夜,他们虽然知道,却估计是不明白巫彭为什么要请他来,还这么郑重其事的,一时都不禁满脸愕然。 在帝都为官的,那就是京官,个个都是人精,平日里结交的不是达官就是显贵。一来,大家都是贵族,有共同的话语和利害关系;二来,这是花花轿子人抬人,彼此照应好行事。至于庶民贱民,他们是不会结交的,因为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用处可言。 凌夜是谁啊?虽然是有些聪明,这几天确实是名声在外,但一来不懂礼数和规矩,二来说破了天也不过是一个出身贫寒的狼卫军小兵。所以……身为百万大军统帅的巫彭,对这么一个头重脚轻根底浅的山野少年这么客气做什么? 定国公陆天明看了凌夜几眼,呵呵一笑,拱手道:“老夫定国公陆天明,见过这位凌……嗯,凌公子!” 巫彭侧了下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凌夜一眼。凌夜神色不动,不卑不亢地拱手还礼:“在下狼卫军凌夜,见过陆大人!” 在他心下,如何不知道陆天明自报家门的时候特意带上官衔,其实是一种无形的威压。这里的人除了仆役丫鬟,其余的人中,就只有凌夜一个人没有任何官衔身份,更没有什么地位可言。巫彭也听出了这个意思,只是不便公然点明出来,于是就看看凌夜如何应答。 听到凌夜不卑不亢的应答,站在一个位高权重的定国公面前也是神色自若,冷如霜不禁看了他一眼,显然有所改观了。 陆天明既然开了头,接下来的众人也是心领神会,一个个向凌夜拱手行礼自报家门。这些人都是达官显贵,自报家门的时候,不是某某公某某侯某某伯,就是某某尚书,某某侍郎,某某将军,左将军刘权和右将军郑明赫然也在其中。 面对一个个达官显贵,凌夜都是神色自若地还礼应答,自始至终既不谄媚也不失礼。众人见官位没什么威压效果,不免都有点失望。 巫彭都看在眼里,却也不点破,看众人见面完了,便呵呵笑道:“各位,请入座喝酒吧!”说着拉着冷如霜和凌夜的手,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对凌夜道:“你就坐在我旁边吧!” 凌夜感觉到了一众达官贵人射来的目光,其中有人疑惑,也有人嫉妒,还有些人神色不动,但显然是在思考着什么。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明显又是巫彭故意的。这么多客人中,凌夜是一个没有官爵名位的人,也不是巫彭的亲属,按照座次排列,无论如何轮不到凌夜坐在主位旁边。 冷如霜不知道是巫彭的什么人,但明显是有资格坐在主位旁边的,至于你凌夜吗,那就是呵呵了。 不过,这里的众人都是做惯了官的人精,虽然心中颇有想法,表面上却还是笑呵呵的一团和气。凌夜心中明白,这里的平静之下,又潜藏着不知多少危机。 冷如霜喊了一声,一众手里捧着酒瓶的丫鬟上前给众人斟酒。凌夜不知道这是什么酒,但看那光滑优雅的瓶身,倒出来的酒液色作琥珀,酒香里面混着一股淡淡的的甜香,不用问也知道这是上等人家才喝得起的名贵之酒。 只是,凌夜并不怎么喝酒的,这可怎么办呢? 酒过三巡,定国公陆天明第一个端着酒杯站起身来。他人就坐在凌夜的下首,此刻端着酒杯向巫彭笑呵呵地说道:“巫彭,咱俩喝了多少年的酒了,今天不敬你你也不会介意吧?”3800 巫彭微笑道:“定国公请随意,我岂敢介意?” 陆天明呵呵笑着,转向一旁的凌夜说道:“凌公子,你虽然初到帝都,但是一来就做下了声名赫赫的事情,整个帝都都在谈论你的名字和事迹。老夫做了几十年的官,可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少年英雄啊!人是年少英雄,做的事是干净漂亮,老夫十分佩服!来,我敬你一杯!” 凌夜也端着酒杯站起身来,向陆天明还了一礼,淡淡的道:“陆大人客气了。我不过是恰巧碰上罢了!” 陆天明呵呵大笑,说道:“老夫先干为敬!”说着酒杯一翻,一饮而尽。 凌夜敬谢不敏:“抱歉,家父曾有严训,禁止在下喝酒。所以,在下只能浅尝一口,聊表意思。”说着真的只浅浅喝了一口。 席上许多人的脸色顿时都是大变。陆天明乃是定国公,神武帝的首辅,是当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位高权重,叱咤风云。凌夜是什么身份,人家当朝首辅向他敬酒已经是折煞他了,居然还敢不干杯? 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存心要给定国公难看吗? 冷如霜本来端坐在席位上,此时也看向凌夜,目光中带上了几分惊讶。 巫彭微微眯着眼睛看着这边,目光微微闪烁。 陆天明的老脸上也是微微变色,随即呵呵笑道:“家教严谨,老夫佩服!不知凌公子祖上何处?令严是哪位?” 凌夜淡淡的道:“在下生长于庆州的荒山野岭之间。家父不过是山间猎户,名讳说来不足挂齿,不说也罢!” 陆天明呵呵笑道:“凌公子说笑了。山野村夫怎么可能教出像你这般聪明机变的少年来?绝无可能,绝无可能!” 凌夜淡淡的道:“是吗?在下记得,前几天你在皇帝跟前训斥在下不懂礼数,乃是一介山野村夫。今天何故改口?是因为在下是巫彭元帅的客人,客因主贵呢,还是因为,您老人家老得忘记了前几天的话?” 扑哧一声,一旁的冷如霜一口喷了出来。她自知失礼,赶紧低下头不停咳嗽来掩饰。在她身后的丫鬟十分懂事,立即上来给她轻轻捶背。 巫彭仍然神色不动,众人却都是神色古怪,看向凌夜的目光都变了——这少年人不动声色,却是轻轻几句话就把陆天明讽刺得不轻。 这少年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连当朝首辅的面子都不给? 第32章 劝酒 众人异样的目光中,陆天明咳嗽一声,笑呵呵的道:“确实,确实,老夫是老了,记性不太好了,老眼也有些昏花了。凌公子,讲真老夫都看不太清楚你的脸容,哈哈。” 陆天明这是在打哈哈,装大度。凌夜心知肚明,但也不想继续追击,点到即止,便不再作声,只是拱了拱手,坐回席位。 他讽刺陆天明的原因其实很简单。陆天明说山野村夫不可能教出他这样的少年,意思就是说他爹是山野村夫。凌夜便毫不客气地回击,让这高高在上倚老卖老的老白头碰个钉子。 陆天明却似乎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又继续说道:“凌公子,老夫记得你之前在永州格杀了逆贼胡宽,现在又做下了这番大事,陛下对你可是赏识得很。年纪轻轻就有这等功勋和魄力见识,凌公子前途不可限量啊!” 凌夜淡淡的道:“陆大人说笑了。说到前途的不可限量,在座诸位,哪个能跟你陆大人相比?” 陆天明又是呵呵笑道:“老夫年事已高,不日就要告老还乡了。朝堂的事,那是再也操心不来了。这明日的天下,还是你们年轻人的!哈哈!” 凌夜淡淡一笑,却也不再接茬,心下倒是十分清楚,陆天明这些话听起来是在夸奖小辈,其实是在挑起在场众人对他的敌意。他陆天明有没有夸奖过别人不好说,但在此时此地当着众人的面夸奖凌夜,自然而然地会激起别人对凌夜的嫉恨。 你一个毛头小子,凭什么让首辅大人这般当众夸奖?而且还是那么不上道的人? 果然,陆天明刚坐回座位,坐在凌夜斜对面的一个白面微须的中年人便也站了起来,双手端起酒杯,笑呵呵的道:“凌公子,我也敬你一杯!干!”说着也是一饮而尽。 凌夜也是只浅浅尝了一口。他记得这人是镇远侯安烈,只是不知道他想发什么招? 安烈放下酒杯,挥手让身后的丫鬟斟满,又端起来呵呵笑道:“凌公子,我听说,胡宽当初是夺取了八个刀枪不入所向无敌的铁狼,挟持着整个训练营的一千多名官兵跟着他一起造反。面对着这般强敌,凌公子无畏无惧,单枪匹马杀透重围,千军马万之中直取胡宽,最后将他五马分尸。这般风雷侠烈的壮举,就值得干一大杯!”说着又是一口干了。 凌夜隐隐猜到了什么,但也坦然不惧,便跟着又喝了一小口。 安烈让丫鬟再一次斟满,又端起来说道:“我听说了这般壮举之后,常常慨叹自己没福,不能亲眼看见这般惊天动地的大战,甚至没能亲眼看见这般的少年英雄。幸好天遂人愿,陛下要亲自召见你这般少年英雄,我这才有眼福亲眼见到凌公子,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凌公子的风采,岂是纸笔口舌所能表述?这又当干一大杯!”说着又是一口干了。 旁人见了这般架势,心中也都已经明白过来。这是变着法儿要凌夜喝酒,把他灌醉然后出丑! 凌夜浅浅喝了一口,淡淡的道:“镇远侯说笑了。那都不过是阵前厮杀的小事,小兵的宿命罢了,怎么能跟诸位大人的功绩相比?安大人能封为镇远侯,可想而知,安大人立过的功劳,绝不是在下能比的。”他看这人不像是武将出身,却封了一个武将般的封号,料想不是他自己挣来的,便拿这点来说他。乐乐文学 众人看向他的眼神又变了几分。这番话用在谁身上都好,就是不能用在安烈身上。因为安烈这侯爵是世袭的,他本人压根没立过半点功劳。所以,凌夜这是在当面讽刺人家啊! 安烈的白脸明显黑了几分,但仍然呵呵笑道:“凌公子说笑了。那都是小事而已,哪能跟你相提并论?再说了,今晚你是贵客,我们要敬的就是你的惊天功绩。来,干!” 他这人还真是不含糊,说完话就是直接一口闷。凌夜不能失了这种表面上的礼数,也只能跟着喝了一口。 毕竟是没喝过酒的人,虽然只喝了一点点,但酒意还是开始涌了上来,头脑已经有点迷糊。凌夜心下暗暗吃惊,心想这些达官贵人若是挨个敬酒过来,那可如何是好? 当场醉倒是绝对不行的,那就是让这些人达到了目的,让他们看笑话。 如果拒绝不喝呢? 那是不是太过无礼兼且无趣了? 凌夜正暗自思虑,察觉到有人的目光正盯着自己。他顺着目光看去,见到正是坐在另一边的冷如霜。这个白发蓝睛的少女端坐在自己的席位上,目光盯着凌夜,眼神有些奇怪。 凌夜头脑本来有些迷糊了,见到她的目光,脑子里猛然一下子清醒了许多。冷如霜之前和他交手还没能分出胜负,而且心中还充满对他的不屑,若是在她面前闹出笑话,以后她肯定更加的瞧不起自己。 哼,绝不能让她瞧不起! 安烈让丫鬟再次斟满,又端了起来,笑容可掬地说道:“凌公子,我们对你在千军万马中冲杀的壮举都是极为仰慕的。那番壮观情形无法再现,但是你凌公子的身手,我们还有希望亲眼一睹风采。怎么样,凌公子,能不能为我们展现一二呢?”说着一口干掉,照了照酒杯,眼睛看着凌夜,眼神里充满了期待的神情。 凌夜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众人,见到众人中有不少确实是充满期待,还有些是抱着纯属看热闹的神情,就像是……街边上等着看猴子上演竖蜻蜓之类杂技的看客。 我凌夜是来当猴子耍杂技给你们达官贵人们看热闹的么? 凌夜心下冷笑一声,淡淡的道:“这里乃是元帅府的宴席之上,又是在诸位大人之前,舞刀弄枪成何体统?况且,我看诸位大人都是文官,想来不会喜欢看打打杀杀的,当场展现身手什么的就免了吧!” 安烈呵呵笑道:“怎么会,怎么会?大家都是充满期待的,凌公子,你又何必让我们满怀期待而来,满心失望而去呢?大家说,是也不是?” 第33章 燃烧 这人估计在朝官中颇有人缘,他这一问,众人中倒有不少纷纷附和起来:“是啊!是啊!凌公子,你就别客气了,大家都渴盼亲眼目睹一下你的身手和风采呢!” 见到这么多人附和,安烈显然得意起来,笑呵呵的道:“凌公子,你看,我不是糊弄你吧?” 凌夜看了看此间主人巫彭元帅,见他靠着椅背坐着,脸上只是露出微笑,并不说话。坐在他旁边的冷如霜脸上则露出挑衅之色,显然也是想看看他的身手。 这里的达官贵人之间,既然有着胡宽背后的左将军,那会不会也有着胡宽的朋党呢?安烈这么想看看他的身手,有没有可能是这伙人的主意,想来个“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呢? 凌夜心下便有了主意。他看着安烈,淡淡的道:“安大人既然真的想看,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当之处,还望海涵。” 安烈笑道:“没事,没事,你尽管展现就好了!” 凌夜说了声好,伸出右手,在桌上轻轻一拍。 啪的一声,众人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坐在凌夜斜对面的安烈面前的一个菜盘子突然跳了起来,扑地一下扣在安烈的脸上。安烈出其不意,刚刚啊的叫了一声,那菜盘子已然从他脸上滑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凌夜站起身来,向巫彭躬身道:“十分抱歉,不小心打碎了府上一只菜盘子,在下这就赔钱!” 巫彭元帅微笑道:“一只菜盘子算得了什么?你不用在意,更不要赔!” 众人看安烈时,见他正在手忙脚乱地抹着脸,那张白面微须的美男子脸上汁水淋漓,沾满了那一盘“珍珠翡翠黄金鱼”的汁水,虽然并没破相,但已经是十分狼狈。 凌夜向他拱手道:“安大人想要在下展现身手,在下已经展现过了,只是一不小心搞成了这样,冒犯了大人。得罪之处,还请海涵。” 安烈满嘴有苦说不出。他自己想要人家展现身手的,还十分大方地说了“没事没事尽管展现”,现在人家这般捉弄了自己,自己却是没法子在那么多人面前出尔反尔计较。他只能是打落牙齿往肚里吞,故作大度地说道:“没事,没事!凌公子身手果然精妙,令人大开眼界!” 众人看着他,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冷如霜倒是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 安烈这话说得十分的……有趣。大家都看到了他的出丑,原来叫做“令人大开眼界”! 现在,安烈已经出丑下去了,还有哪个要出来呢? 众人安静了一会之后,左将军刘权端着一杯酒站了起来,向凌夜说道:“军中习惯互称兄弟,我就叫你凌兄弟吧!凌兄弟,你刚才展现的那一手,不动声色之间就让人中了招,确实是十分精妙,值得喝一大杯!”说着一口干掉,向凌夜照了照杯子。搜书吧 凌夜也只能喝了一口。刚才的酒意虽然暂时压下去了,但这口酒一入喉,一股朦胧的醉意又涌了上来。他不能晃脑袋让人看出来,只能是暗运玄功,看看能不能压住。 刘权呵呵笑道:“凌兄弟,你身为狼卫军中的人,喝酒只喝这么一小口,那就太不够意思了。军中之人讲究豪迈,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那是何等的快意。像你这般一次只喝一小口,哪里像是狼卫军的人?连我都要不信了!” 凌夜还没答话,一旁的巫彭微笑道:“这酒叫做蜜里樱缠,是取樱花和蜂蜜一起酿的,入喉微甜,但酒意醇厚,后劲极大。凌夜既然没喝过酒,自然是不能多喝。” 刘权哈哈一笑:“元帅,你这话说得可就是太过偏颇了。不喝酒的男儿,能算是好男儿?不喝酒的士兵,能算是好士兵?要知道,狼卫军冠绝帝国,靠的就是一群热血男儿。醉里挑灯看剑,醉里挥刀却敌,醉里飞骑追击……那是何等的豪迈!凌兄弟,别听他的,来,干!” 凌夜咬着牙,只能又喝了一小口。刘权在对面看着,出声叫道:“不行,不行,太小口了,不算,不算!” 凌夜只好又喝了一口。刘权又斟满一杯,叫道:“再来,再来!先敬三杯!” 凌夜没办法,只能又喝了三小口。 刘权见他仍然不倒,但也快了,便呵呵笑着,又来第四杯:“喝完一杯,还有一杯。来来来,一起来!” 凌夜端起酒杯,只闻了一下酒香,便觉得有些不适,便放下酒杯,皱了皱眉,说道:“当真是不能喝。另外,在下认为,醉里飞骑追击固然是豪迈,但一不小心掉下悬崖,那就不是豪迈了,是找死!” 刘权哈哈大笑:“行军打仗,怎么可能不死人的?经过激烈血战之后还能活着的,就应该痛饮一场,大醉一场!你从胡宽的千军万马中杀出,这就已经是该大醉一场的壮举了。现在陛下赏识你,不日必然会封你官职,人生得意,怎么能不痛饮一场?来,干!”说着一口干掉,目光炯炯地看着凌夜。 凌夜仍然摇头。刘权使了个眼色,大声道:“凌兄弟看来真是不胜酒力。那这样吧,大家一起敬一杯,然后就不要敬了。凌兄弟,听好了,就一杯,一杯了当!” 一众达官贵人都端着酒杯站了起来,对凌夜说道:“我等一起敬凌公子一杯!”说着都是一饮而尽,然后不怀好意地看着凌夜。 这哪里是敬酒,这是看凌夜马上就要醉倒了,明摆着要他当场出丑。凌夜心下已经有些迷糊,酒意上涌起来,有些不受自制,下意识地端起酒杯,真的一口喝光了杯里的酒。 这酒一入喉,就像是一股火苗窜入了胸腹之间。他本来就已经在暗运玄功压制酒意,浑身都是灵力在运转,这口酒像火苗一般蹿下,一下子就点燃了他浑身奔涌的灵力,浑身都像是熊熊燃烧一般,炽热无比,十分难受。 凌夜有些不受自制地丢了酒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只觉触手滚烫。再伸手在自己鼻子前探了探,只觉呼出的气息都是炽热无比,就像是火炉里奔涌而出的热浪。 这是……要醉倒了吗?还是全身的玄天劫火功真的要燃烧起来了? 第34章 回敬 一众达官贵人都注意到了凌夜的这几下小动作,明白凌夜距离当场醉倒已经只不过是一步之遥。他们都不怀好意地看着凌夜,满脸都是神秘的笑容,眼里都放着光,期待着下一刻就是凌夜当场钻桌子的情形。 嘿嘿嘿,那种情形,真是想起来都是美滋滋的啊! 巫彭还是靠在椅背上,面带微笑地看着凌夜,不动声色。冷如霜的眼神里倒是也流露出了一些期待的神色,也跟别人一样,期待着看到凌夜倒地的那一幕出现。 凌夜只觉身体里到处都是灼热的气息在到处流窜,就像是一股股灼热的岩浆。岩浆流过的地方,痛得要发狂! 此时已经难以运行玄功相抗,运起的都是这种灼热的岩浆。凌夜只能暂时听之任之,让它们在自己的身体里随意流窜。 呼,呼,呼…… 那是凌夜的呼吸声,粗重得像是刚急速跑了十里地。众人都盯着他的脸,心下都在暗暗得意:来了,来了! 下一刻,他们看到了奇异的一幕。凌夜的双眸突然变成了赤红色,随后,一股火苗在他的面前凭空出现,眨眼间就涨大到了一个菜盘子大小,呼呼地燃烧着,就像是从凌夜的鼻子里喷出来的一般。 众人霎时间都是目瞪口呆。口中喷火的杂耍他们是见过的,但那都是来自异域的胡人的不传之秘。这凌夜的鼻子喷火,又是从哪里来的? 火焰呼呼地燃烧了一阵,渐渐缩小消失,最终化于无形。众人再抬头看时,凌夜的眼睛已经恢复了常态,不再是赤红色的那么奇异了。 凌夜的脸上原本还有点迷茫,但随着火焰的消失和双眸的恢复,那些迷茫也随之消失不见,又恢复了原本的清醒。 看到这些,众人的心都不禁一下子跌落到了地上,期待也随之跌落。唉,这少年人清醒过来了,不会钻桌子了! 凌夜也看着众人,呼吸已经恢复了原本的节奏。他此时的脑子空前的清醒,浑身上下都有热流在奔涌,但不再是岩浆般的灼热,而是相当的温暖。他试着运了运玄天劫火功,感觉到功力又增进了几分,心下不禁暗暗冷笑起来。 嘿嘿,想把我灌醉看着我出丑?对不起,不仅让你们失望了,而且还反而助长了我的功力! 冷如霜脸上先是露出几分惊奇,随后露出失望之色。 这小子,居然……清醒了! “咳咳咳。” 对面的刘权咳嗽了几声,强装镇定地对凌夜说道:“凌兄弟这鼻子喷火的神技,我们今天都是第一次看到,真是佩服,佩服啊!” 凌夜一眼看到了他手里还端着的酒杯,双眼微微一眯,想到了什么。文笔斋 以牙还牙! 他当即招手让身后的丫鬟斟满一杯酒,,端起来对刘权说道:“在下虽是粗人,但也知道来而不往非礼也的道理。刚才刘将军向我敬酒,现在在下得回敬你了。请,干了这杯!”说着一饮而尽。 刘权此时也不得不陪着他干了一杯。 这杯酒喝下去,凌夜没再能感觉到眩晕,知道能适应了,于是不等刘权放下酒杯,他向丫鬟招了招手,将她手里捧着的酒瓶接过,捧起来对刘权说道:“刘将军,我记得你刚才说过,在军中的人要豪迈,做事要豪迈,喝酒要痛快,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所以,刘将军,我们不要再用这么小的酒杯来喝了,直接整瓶来干!怎么样?” 刘权脸上微微变色。他虽然酒量远比凌夜高,但自己也知道这酒的后劲极大,喝上几杯没事,但要喝上一瓶的话,就算当场不醉倒,次日也要大睡一天,甚至可能不止。 但是眼下对方一个无名小卒发出了挑战,他身为仅次于元帅的左将军,能避而不战吗?那样子的话,别说凌夜了,这里众人此后都会瞧他不起的。 巫彭微笑着看过来,说道:“果然豪迈!换了是我,我就接了!” 刘权感觉到众人的眼光都盯在他的脸上,没有办法就这样退缩,只能硬着头皮道:“好!我陪你干!”说着接过丫鬟手中的酒瓶,嗅了嗅瓶口,脸上微微露出苦色。 凌夜挑衅地看着他,说道:“我先干为敬!请!”说着捧起酒瓶,仰脖子就着瓶口咕嘟咕嘟地喝了下去,只是一会的功夫,便将瓶里剩余的酒喝了个涓滴不剩。 刘权硬着头皮,也仰脖子就着瓶口就喝。开始时虽然还是入口微甜,但慢慢的就苦涩起来,满嘴都是苦味,胃里也开始难受起来。但他以左将军的身份地位,不能当场输给一个无名小卒,不得不硬充好汉,硬撑着喝完了瓶里的酒。 在场的一众达官贵人大多都是不希望他真的输的,见状都喝起彩来:“好!” 刘权长长地打了个酒嗝,举起酒瓶倒转过来,示意已经喝完。他生怕凌夜继续再来,抢着说道:“刚才诸位大人都向你敬了酒,你也给他们敬酒吧!” 凌夜一瓶酒喝完,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心下大定。他微笑着又从丫鬟手里接过一瓶酒,说道:“诸位大人我是肯定要回敬的,但是刘将军先敬来的酒,在下当然要先回敬刘将军你了。喝完一瓶,还有一瓶,来!”说着不等刘权应答,直接仰脖子喝完了一瓶。 刘权目瞪口呆地看着,脸上一阵扭曲,胃里一阵翻腾。他知道自己的酒量,不能再继续喝下去了! 但是对方敬过来的,而且已经先干了,还能避而不战吗? 他此时的心下是千般后悔万般痛恨。他母亲的,早知道就不要跳出来向这个少年郎敬酒,谁知道这小子鼻子里喷了一团火之后,突然间就不醉了呢? 这真的是踢到铁板上去了啊! 眼看着众人都在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况且还是在巫彭元帅面前,刘权实在无奈,只能还是硬着头皮接过一瓶酒,强笑着说道:“好,好!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我老刘跟你干了!”说着仰起脖子,就着瓶口咕嘟嘟地猛喝起来。 第35章 大杀四方 众人都眼睁睁地看着,就见到刘权咕嘟咕嘟地喝了几口之后,酒液开始从嘴角疯狂地漏出。再几口之后,刘权猛然间丢了酒瓶,双手一把按住桌子,弯腰张口,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一股酸臭的气味立即涌向众人鼻端,众人纷纷掩鼻侧头避开。冷如霜脸上变色,赶紧离席走开到一边。 巫彭微笑道:“刘将军醉了,把他扶下去吧!” 丫鬟应了声是,但一时没人愿意走过去。 刘权扶着桌子大呕了一阵,不仅将刚喝进去的酒都吐了出来,还把这一晚吃进去的美味佳肴一起吐了个干干净净,酒席间顿时酸臭冲天,充满了左将军刘权带来的臭气。 好不容易吐完,刘权勉强抬起头来,看了一下面前,晃了晃脑袋,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扑地栽倒在桌子上。他是武人出身,身肥体壮,这一倒下去,不知将桌子上的菜盘子压碎了多少,衣服上自然也沾满了菜肴汁水,狼狈之状远胜于之前的安烈。 震天般的呼噜声随即响起。刘权这货,竟然就这样打起呼噜来。 众人面面相觑,目瞪口呆,然后都笑了出来。巫彭看了丫鬟一眼,挥手道:“还不快把刘将军扶下去?” 两个丫鬟这才上前去扶。但这货实在太重了,两个丫鬟还扶不动,又上来两个男家丁,这才七手八脚地把刘权抬走。刘权兀自打着呼噜,一路响了下去。 凌夜手里还捧着酒瓶,神色自若地看着被抬走的刘权,心中冷笑不已。 你以为用你最擅长的玩意来整我就能得逞了?我就让你栽在你自以为最拿手的玩意上面! 两瓶酒下肚,其实他自己也有些不适起来。他试着运了运玄功,察觉到可以用玄功裹住酒意,从胃里往外奔涌,变成灼热的气息从鼻子里呼了出去,然后浑身都是一阵舒泰,并无不适的感觉。 他心下也不免暗暗欢喜。照这样一来的话,自己再喝多少酒都不怕,都能用玄功转化为鼻息呼出去,无声无息,无人能够察觉他就跟没喝一个样。 嘿嘿,既然这样,那就来大杀四方吧! 丫鬟刚收拾好刘权留下的残局,凌夜又接过一瓶酒,微笑着对在场的达官贵人们说道:“诸位大人,之前你们一起敬在下喝酒,在下不能不懂礼数。现在,就让我回敬诸位大人一瓶吧!” 众人相顾失色。这个少年郎是怎么回事?铁胃吗?已经喝了两瓶了,还能再喝? 陆天明咳嗽一声,端着酒杯站起身来,说道:“凌公子,你的敬意我们都明白了,只是我们都是文质彬彬的文官,你们这军中之人的豪迈,我们确实是拿不出来,不如,你喝一瓶,我们干一杯?” 凌夜立即答道:“好,就是这么干!我先干为敬!”说着咕嘟咕嘟又喝了一瓶。 首辅大人都已经开口了,一众达官贵人也只能陪着喝了一杯。 不等他们放下酒杯,凌夜又拿了一瓶过来,微笑道:“只敬一瓶的话,不成敬意,再来,再来!” 陆天明赶紧道:“凌公子,可以了,可以了!就这样吧!喝酒是小酌为雅,牛饮鲸吞,反倒不美了。” 凌夜笑道:“陆大人,我记得你刚刚说过了的,我喝一瓶,你们喝一杯。这里诸位大人连同巫彭元帅都是听到了的,是也不是?”腐书网 陆天明老脸变色,心下暗叫糟糕。刚才说话不够严谨,被这小子抓住了语病! 巫彭微笑道:“确实,我刚才是听到陆大人是这么说的。” 众人也是面面相觑,肚里叫苦不迭。无论从哪方面说,他们都没办法在这当口耍赖不认。都是有头有脸的达官贵人,当众耍赖的话,传到皇帝耳朵里去,以后都不好混了。 尤其是,皇帝陛下正欣赏着这个少年。跟这少年耍赖的话,皇帝陛下会不会…… 这下完蛋了! 这个可怕的少年郎说不定还能再喝好几瓶都没事,但是自己这些人,还能喝多少杯? 凌夜才不管他们能喝多少杯,端起酒瓶就喝。 嘿嘿嘿,你们这些人之前一个个都那么巴望着要让我出丑,现在不好意思,我要你们一个个当场出丑! 他喝了一瓶又一瓶,一众达官贵人都只能硬着头皮陪下去。但是凌夜能运起玄功把喝下去的酒转化成鼻息呼出去,他们还能怎么办? 他们是完全绝望啊! 不多时,几个达官便醉倒在地,大呕不止。再过一阵,又有几个倒在桌上,还有几个钻到了桌子底下,无不大呕不止,包括之前的安烈等人。 再过几杯,达官贵人中还能站着的已经只剩下不到五个人。陆天明也终于顶不住了,慌忙把手里的酒杯一放,连声道:“凌公子,够了,实在够了!这里众人的酒量都没法跟你相提并论,你是酒中状元!就这样吧!” 众人大着舌头跟着说道:“就这样吧!不能再喝了!” 凌夜心下暗暗冷笑。终于开口求饶了? 他还想继续杀杀陆天明的威风,便假意说道:“这怎么可以呢?别人向你敬酒你不喝的话,岂不是太没礼数了?陆大人,你可是定国公,一品公爵啊!” 陆天明老脸上的冷汗都流下来了,忙不迭地摆手道:“凌公子,请恕老夫失礼,真的是不能再喝了!到此为止吧!” 凌夜见当朝首辅都要向自己求饶,心下不禁大乐。他咳嗽一声,捧着酒瓶假意沉思了一会。 一众达官贵人都盯着他手里的酒瓶,一个个都是心惊胆战,生怕他再一次举起酒瓶来敬酒。凌夜察觉到了他们的目光,假意把酒瓶子轻轻晃动,勾得众人的心儿肝儿都跟着酒瓶一起上上下下,忐忑不安。 幸好,酒瓶终于被凌夜放了下来。他叹了口气,说道:“唉!今天好不容易觉醒了酒量,满座众人却没有一个人肯继续陪我喝。唉!真是寂寞啊!” 陆天明等人都偷偷擦了擦冷汗,长出了一口气。 陆天明咳嗽一声,拱了拱手:“凌公子酒量如此之豪,老夫生平从所未见,衷心佩服!巫彭元帅,今番酒席十分尽兴,来日再聚了。老夫要告退了!” 第36章 无名之名 巫彭元帅微笑着站起身来:“既然如此,那我送你们出门吧!”说着又转头吩咐他的下人:“去告诉他们的马车夫和随从,准备回去了!” 陆天明拱手道:“感谢元帅细心安排。明日早朝再见了。” 凌夜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对巫彭道:“元帅阁下,我想我也该告退了。” 巫彭看了他一眼,微笑道:“这么急做什么?再留下来呆一会,我还想跟你聊聊。” 凌夜不知道他还想聊什么,但也不好拒绝,便点了点头。巫彭又拉着他的手,说道:“跟我一起送送诸位大人吧!” 凌夜一怔:“这个……” 他凌夜又不是这里的人,也不过是客人,哪有客人送客人的? 巫彭估计猜到了他心中的想法,微笑道:“跟着我出去就行。”说着招呼了冷如霜,带着两人一起把陆天明等人送出大门外。那些醉倒了的人,当然也抬到他们自己的马车上去了。 不一时,送走了酒气冲天的一众达官贵人。巫彭看着远去的一众马车,微笑着对凌夜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跟着出来送他们么?” 凌夜心道,让别人看到你对我的欣赏呗! 他心中是这么想,嘴里却不好说出来,只道:“我想不出来,只知道是礼数上的事情。” 巫彭微笑道:“不止于此。” 一旁的冷如霜睁大了眼睛看着巫彭,有些迟疑道:“元帅……” 巫彭道:“说了多少次了,不是在别人面前的时候,叫我义父就好。” 凌夜这才明白,这个奇异的美少女原来是巫彭元帅的义女,难怪一众达官贵人对她都是客客气气的,也难怪她能坐在巫彭身边。 至于自己呢? 巫彭有意在众人面前抬举自己,是为了什么? 他在这边思索,冷如霜在那边说道:“义父,你总不会是想把这小子收为义子吧!我可不喜欢这样的兄弟!” 巫彭呵呵大笑,转身向里走去,头也不回地说道:“霜儿你先回去,凌夜你跟我来。” 凌夜心下都有些不是很明白,满腹疑惑地跟着巫彭走开。 留在原地的冷如霜也是满腹疑惑,睁大了眼睛看着两人的背影,最后在地上呸了一口,转身走人。 凌夜跟着巫彭来到他的书房。巫彭让他坐下,对他说道:“你知道今晚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吗?” 凌夜立即不假思索地答道:“你说陆天明?他暗中鼓动别人与我为敌,还出言辱及我爹,所以我并不在乎招惹他。” 巫彭缓缓的道:“陆天明乃是当朝首辅,能决定很多事情,包括你的前程。你就不怕吗?”v5 凌夜微微冷笑一下,说道:“我看出来了,他早就不想看见我出现在他面前。我之前和他并没有见过,肯定谈不上什么仇恨。但他还是很讨厌我,所以我只能觉得,肯定是我之前做的事情损害到了他,比如杀死胡宽,又比如丁不为的事。所以,既然他早就把我看做是敌人,我也没办法对他毕恭毕敬。” 巫彭盯着他看了一会,说道:“初生牛犊不怕虎。嘿嘿!” 凌夜淡淡的道:“孤身一人,无牵无挂,需要怕什么了?” 巫彭叹了口气,说道:“我明白你的这些想法,所以刚才我让你跟着我出去送他们,就是为了让他们看见你是站在我身边的人,这样他们以后想要对付你的时候,就会顾忌到我,不至于那么放肆。” 听起来,巫彭元帅还真是一番好心。但是对这从天而降的好心,凌夜心中不仅没觉得感动,反而生出一丝警觉,淡淡的道:“多谢元帅美意和厚爱!只是,我不过是你百万大军中的一个无名小卒,不敢领受元帅这般厚爱。况且,如果陆天明认定了我是敌人的话,我站在你身边反而还会连累到你,恐怕并不是好事。” 巫彭笑了笑,傲然道:“朝堂之中,除了陛下,谁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你放心就好!” 凌夜嘴里不言,心下却想道——那可未必! 巫彭又道:“凌夜,我看你今晚逼出酒气的方法极其独特,不知是何人所授?是一种修炼心法吗?” 凌夜点头道:“说起来也不足挂齿。这是我那猎户老爹教我的而已。” 巫彭道:“那么,这门心法叫什么名字呢?” 凌夜淡淡一笑:“山间猎户闹着玩的,登不上大雅之堂,所以也没有什么正式叫法,总不能叫做老爹心法或者叫做猎户心法吧?如果非要叫的话,就叫做无名心法吧!” “无名心法?” 巫彭重复了一下这个叫法,眉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随即大笑起来:“神人无名,圣人无功,所以心法也就无名。这个无名之名,起得非常的妙!” 书房外面的窗下蹲着一个满头白发的人。听到笑声,她瞥了瞥嘴角,无声地说出了“土鳖”两个字。 书房内,巫彭收了笑声,换上了一副神秘的神色:“有两句话告诉你。由于你今晚把他们都灌醉了,有件事你倒是可以顺利了!” ※※※ 次日,太和殿。 神武帝皱着眉头看着站在下面的群臣:“人怎么这么少?一个个都告病了吗?连定国公都没见人影?” 底下群臣面面相觑:“……臣等不知。” 他们其实是知道的,只是不好禀报给皇帝。这件事早已传了开来——定国公等人去元帅府赴宴,被凌夜一个人全部灌倒。少数人还能挣扎着起来上早朝,大多数的人,包括定国公在内,却是爬不起来上早朝了,都躺在床上,头疼如裂。 神武帝不悦地挥了挥手:“罢了!回头让他们写个折子上来,交代一下为什么都没来上早朝。朕都不辞辛苦,他们倒好,居然不来!” 群臣唯唯称是,心下都暗暗好笑。 一群在帝都的酒席上叱咤风云的酒量大豪,居然闹出了这样的笑话来! 神武帝看着站在左边群臣之前的一人,缓缓说道:“巫彭,朕的元帅大人,说一下你巡视北方的情形吧!” 第37章 关外飞狐 巫彭应声出列,向神武帝行过礼后,站起来说道:“启奏陛下,微臣此次前去北方巡视防务,深觉情形已经到了不可忽视的地步。北方的飞狐族自从魔夜可汗统一各部之后,又征服了在他们北边的小国和部族,现已成为地广万里人口千万的强悍王国。而飞狐族生性喜欢劫掠,未能统一之时便时常越过边界劫掠我国民众,现在却反而一反常态不再劫掠,恐怕事出非常。” 神武帝哦了一声,沉思了一会:“说下去。” 巫彭道:“微臣派出了数十批探子前往飞狐族地域查探消息,得到了一个消息,魔夜可汗正在召集飞狐族的控弦之士,策划着一场巨大的战争行动。陛下,微臣认为,飞狐族周边已无他们的敌人,所以他们策划的只能是发起对我国北部的袭击。” “消息可靠么?” “微臣前后派出了五十七个探子,回报的消息是差不多的。” 群臣听到这个消息,显然都十分吃惊。虽然不敢在皇帝面前交头接耳,但还是互相交换着眼色,目光里都流露出了恐惧。显然,这个飞狐族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个喜欢听到的名字。 神武帝沉吟了一会:“元帅,你认为我们还来得及准备吗?” 巫彭躬身道:“飞狐族想要召集二十万控弦之士一起进攻,那就需要准备二十万大军的粮草武备,这对他们而言并不容易。陛下,如果我国从现在起立即召集兵员粮草发往北部三大重镇,还是来得及的。” 神武帝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除了狼卫军之外,有哪支军队能堪大用?但是狼卫军不到一万人,又能顶得什么用?” 巫彭道:“陛下,严肃军纪,赏罚分明,激励士气,还是可以顶得住的。” 神武帝嘿了一声:“前几次也是这么干的,但结果还是被人家打得落花流水,十万大军连飞狐人的旗子都还没看到,光是听见马蹄声就丢盔弃甲落荒而逃。这种军队能顶得住?”估计要不是因为皇帝不能骂粗话,他神武帝就要冒出三字经来了。 巫彭道:“陛下,难道……” 神武帝有些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挥了挥手:“立即加紧整饬帝都的城防吧。朕已经做好了飞狐人再一次兵临城下的打算。” 巫彭:“……陛下,帝国怎么说都有百万大军,这百万军中,微臣相信一定有可堪大用之人。” 神武帝道:“哦。前几天我见到一个叫做凌夜的人,看起来很聪明,而且相当的骁勇善战,一个人能打一百个人。但是这个凌夜恐怕只有一个,没有更多了。”他看着巫彭,又道:“你家霜儿也是身手高强,但……不是统兵之才。” 巫彭躬身道:“微臣已经见过凌夜此人,有心想举荐他历练历练,想不到陛下你已经见过了。” 神武帝嘿嘿一笑:“少年英雄,朕怎么不知?” 他顿了一顿,又道:“朕正是琢磨着,让武选司考他一考,看看都有什么才能,给他封个军职。不指望他一个人把飞狐人杀退,别跟着大队人马落荒而逃即可。” 巫彭道:“是。只是,面对飞狐族的大举进攻,封赏凌夜之事为小,尽快召集兵马囤积粮草武备为大。陛下,是否立即拟发圣谕?” 神武帝沉思了一会:“不小,不小!两件事都一起办吧!元帅,你指派个人考一下凌夜,报上结果来,朕亲自封赏他。” 巫彭躬身应是。神武帝站起身来,目光炯炯地说道:“朕要让天下兵马看到,只要有才能,肯上进,能奋勇立功,朕不会过问出身来历,一律不吝封赏!此次飞狐族再来,朕要天下兵马奋勇杀敌,绝不能再像上次那样望风溃逃!”中文吧 巫彭又躬身应是,又道:“陛下,在调动兵马北上集结的同时,我们恐怕还得留神提防南边的魔都。这两处都是紧要去处,都需要一名得力统帅领军。陛下可有人选?” 神武帝坐回座位上,闭目沉思了一会,说道:“朕已有人选!” ※※※ 凌夜一个人灌倒一大群达官贵人们的光辉业绩,此时林远南等人也已经知道了,都是大笑不已。 林远南笑道:“凌大哥,你还说你不会喝酒,原来是早已知道元帅要请你喝酒,所以早早留着肚子去喝元帅家的酒。哈哈!” 凌夜淡淡笑了笑:“我哪有那样未卜先知的本事?我本来真是不会喝酒,是到了那里被逼出来的。” 林远南道:“哈哈,一逼就能把这么惊人的酒量逼出来,那可不知道你还有什么本事能够逼出来呢!” 凌夜笑了笑不说话。 林远南压低了声音,又说道:“我以前在帝都的时候,就听人说起过,巫彭元帅府上有一个浑身银白色铠甲一头白发的美貌少女,你见到了吗?” 凌夜点了点头:“还打了一架。” “你赢了?” 凌夜耸了耸肩:“谁也没赢。” 林远南一拍大腿:“我就知道你是真厉害。你知不知道那个美貌少女的来历?” 凌夜当然摇头。林远南有些神秘兮兮地说道:“那是元帅的养女,年纪还很小时就拜在剑圣门下学艺,学得一身出神入化的天意剑法。剑圣对她也十分喜爱,把亲传弟子才能使用的天殇剑也传给了她,她的武艺有多高强由此可见一斑。而你呢,你第一次见到人家就能跟人家打了个平手,你说你厉不厉害?” 凌夜淡淡笑了笑,沉思了一会:“剑圣的亲传弟子……我早该想到了……手上那柄冰蓝色的长剑……” 林远南压低了声音,又问道:“凌大哥,说真的,你又是从哪里学来的一身本事?怎么能跟剑圣的亲传弟子打个平手?” 凌夜叹了口气,看向远方的天空,淡淡的道:“我从来没骗过你,我学到的本事,全是我爹教我的,我也是从小苦练起来的。” 林远南哦了一声,若有所思。 凌夜这话说得有些圆滑——我的本事是我爹教我的,至于我爹从哪里学来的,恐怕你得问他去! 认真说他也不算是推脱。他爹确实也没说过他的来历,在哪里学来的,只隐约说起过,玄天劫火功,不是能随便在别人面前展示出来的不传之秘! 第38章 考核 “大人,事情有点不妙!凌夜那小子正要去接受考核,很快就要封赏,到时就更加不好动手了!” “大人”捂着脑袋想了好一会,问道:“是谁主考?” “恭亲王!” “唔……恭亲王……他的儿子福王被胡宽割了脑袋,凌夜则揭穿了是胡宽的阴谋。看来恭亲王对他一定会相当的有好感。” “大人,那怎么办?” “大人”捂着发痛的脑袋又想了好一会,说道:“搅场!不能让凌夜这小子安安稳稳地得到封赏,要让他滚出帝都!” ※※※ 午后,东郊校场。 凌夜站在台下,安静地等待主考官的到来。不仅林远南等人都来观看为他助威,黄泉也亲自来到,坐在一旁微笑着看。 好一会之后,恭亲王这才在一众亲兵的簇拥下,腆着大肚腩一摇三摆地来到,噔噔瞪地登上高台,一屁股坐下去,喘了几口气,这才朝台下喝道:“考生何人?报上名来!” 凌夜听到这般呼喝,心下便有了几分不爽,暂且忍着一口气,朝台上微微躬身道:“凌夜。请考官大人出题!” 恭亲王抓起桌上的惊堂木,使劲一拍,瞪着眼喝道:“你是爹生娘养的吗?怎么这么没礼数?回答要恭恭敬敬的!要跪下磕头,恭恭敬敬地说:‘小人凌夜,拜见大人!’明白了吗?再来!” 凌夜脸上一寒,眼里迸射出了冷光,心中一股火气便涌了上来。 不过是一场考核,还要这么多规矩礼数,我还不乐意来考呢! 在旁看着的黄泉等人也是脸上变色,面面相觑。大家都早早就知道了,主考官是恭亲王。凌夜揭露了他儿子福王惨死的真凶,可说是对恭亲王有恩,所以大家都以为这不过是走一下过场而已。 结果好嘛,怎么现在居然是这么呼来喝去的,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黄泉眼见凌夜要当场发作,赶紧咳嗽几声,站起来对恭亲王拱手行礼,微笑道:“凌夜这少年人出身山野,礼数上确实没有那么周全,还请大人大量,多多包涵。” 恭亲王白眼一翻,喝道:“既然出身贫贱,那就更加应该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往上爬的机会。嘿嘿,不然的话,你凭什么能得到封赏?帝都讲武堂那么多子弟都没资格直接来这里考核然后封赏,你凭什么?还要劳动本王大驾到这里来给你考核?啊?” 凌夜抬起头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开。 林远南在旁看得着急,赶紧道:“凌大哥!不过是一个礼数而已,但是你能得到很多!” 凌夜就当没听见。 人影一闪,黄泉的身影在凌夜身边闪现,一把抓住他的手,对他摇了摇头,然后高声对台上的恭亲王说道:“王爷,这少年只是野惯了,一时意气而已。您千万别放在心上!回头下官给你赔罪!” 恭亲王哼了一声,把手里的惊堂木放下,缓缓的道:“凌夜,看在黄将军的面上,本王破例给你一次机会,重来!听好了,本王是按规矩办事,你也得按规矩来!” 凌夜想挣开黄泉的手,但黄泉抓得很牢,一时挣扎不开。他一时走不脱,但无论如何不会咽下被人呼来喝去的气,便高高昂起脑袋,冷冷地瞪着恭亲王,却是一言不发。62 他注意到,恭亲王身边站着的几个人,其中一个正是当初护卫福王到训练营,对他感激不尽大力招揽的人。不过此刻,这人正像一根木桩一样站在那里,眼睛压根就没看向凌夜,面无表情。 这个狗王爷,以及你们这些狗奴才,亏我之前还帮过你的忙,原来是这般忘恩负义的小人! 啪! 台上的惊堂木再一次重重拍响,恭亲王瞪着凌夜,横眉怒目地喝道:“你这贱民是怎么回事?不想考的话就不要浪费本王的时间!” 凌夜冷冷地盯着他,嘴里蹦出四个字:“考你老母!” 黄泉等人都是大惊失色。恭亲王则是呵呵大笑,站起身来,拂了拂袖子:“不想考就滚,还对本王出言不逊!左右,把他抓起来,着实打二十大板!” 他的护卫立即大声答应,呼噜噜跳下台来,凶神恶煞般把凌夜围在核心。黄泉拉着凌夜的人,也一起被围了起来。 黄泉眉头深皱,叫道:“大家别冲动,都等一等!王爷,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个屁!”恭亲王大喇喇的道。他盯着凌夜喝道:“连个头都不肯给本王磕,还做个屁的官!滚!” ※※※ 一段时间以前…… 元帅府里,一个五十多岁身穿亲王袍服的男人坐在椅子上品了一口茶,赞道:“元帅,你府里的天青地白茶,永远是那么清香沁人。” 巫彭微微一笑:“王爷过奖了。当然,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吩咐下人给你送上几斤过去。” 这个男子就是恭亲王了。他呵呵一笑:“不一样,不一样!带回去自己喝,跟来到你府上跟你慢慢品,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巫彭瞟了一眼旁边坐着的冷如霜,微笑道:“王爷,你不会是茶翁之意不在茶吧?” 恭亲王嘿嘿笑道:“确实,确实。我的犬子翊王年岁和你的霜儿年纪相当,富有才华,精明干练,你看,是不是……” 巫彭转头看了冷如霜一眼,后者正用茶杯盖掩着自己的面容,但边上露出来的眼睛里,分明透着一股不屑。他便笑了笑,说道:“这个还早,还早!霜儿还小,正是最难管教的年纪,你家翊王要真是娶过去了。恐怕就会是一个大麻烦,哈哈!” 恭亲王脸上露出一丝失望,随即笑道:“那这个先不谈,先不谈!就说今天吧,你找我来,不是为了当面告诉我先不要想这件事吧?” 巫彭道:“确实不是。我请你来,是想恳请你帮我一点小忙。” 恭亲王拱手道:“承蒙元帅抬爱,愧不敢当。不知我能帮上什么忙?” 巫彭看着他,缓缓的道:“你考核凌夜的时候,一定不要让他轻轻轻松松的过。不要因为他揭穿过胡宽的那件事就对他格外开恩。你要刁难他!” 冷如霜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之色。恭亲王更是满脸错愕:“这是为何?” 巫彭微笑道:“王爷,这个我肯定是有道理的,只是眼下不便透露。王爷,你能帮吗?” 恭亲王皱了一会眉头,终究是想讨好巫彭来方便日后提亲,便一口答应:“既然元帅都开口了,我当然乐意效劳!” 第39章 转机 凌夜自然不知道,黄泉自然也想不到,恭亲王这么恶声恶气地刁难,竟然是出于巫彭元帅的授意。 之前看着都好好的,皇帝欣赏,元帅欣赏,众人羡慕,眼看着就能平地起飞,谁能想到巫彭元帅竟然突然变脸? 凌夜想不到,心下只能认为,恭亲王暗地里已经投向了左将军那一派,或者是听了陆天明的话吧! 听到恭亲王的这般呼喝,他对着台上的人冷笑了几声,说道:“想要打我的板子好显示你的官威是吗?来吧,试试看!” 恭亲王一拍桌子,瞪眼喝道:“反了!反了!左右,给本王……” 他的话还没说完,外面突然有人大声叫道:“王爷!不好了!有大批人向这里冲来,看起来要把这里包围了!” 恭亲王一愣,转过头看去,喝道:“什么事这般大惊小怪?被谁包围?” 有人大声回道:“看起来像是一群农民!” 恭亲王大怒:“农什么民?胆敢包围这里的,能是农民吗?必然是山贼强盗!” “是!有大群山贼强盗把这里包围了起来!” “说清楚,大群是多少!” “数不清,五六百个总是有的!” 恭亲王喝道:“慌什么慌?立即关闭大门,不要让他们进来,然后派出信鸽!” 东郊校场是一座兵营,但平时只有少数兵卒守卫,只有在皇帝或大将点兵时这里才热闹。今天恭亲王只是到这里来临时做一下主考官的,只带了十多个随从,加上把守兵营的少数兵卒,也不过是三十多人。 以三十多人对抗五六百山贼强盗,就算是骁骑营也不敢说一定能赢。恭亲王很有自知之明,便命令闭门放信鸽求援。 那些随从眼见事情有变,便不急着抓凌夜。为首一人问道:“王爷,这个人……” 恭亲王捋了捋胡子,嘿嘿一笑,看着凌夜说道:“凌夜,你不是想考核吗?本王改变主意了。本王恕你刚才的言行无状之罪,现在,只要你能把外面的山贼强盗杀退,那就算考核通过,怎么样?” 凌夜哼了一声,并不说话。 他又不傻,刚才被人家呼来喝去的,现在居然还要去帮人家打退山贼强盗救这狗王的小命? 值得吗?为了这个忘恩负义的狗王? 黄泉低声道:“喂!凌夜,答应啊!这是十分难得的转机!” 凌夜盯着台上挺胸凸肚的恭亲王,口中淡淡的道:“不值得!” 说话间,校场已经闭上了营门,士兵都上了箭塔。外面四面八方都要脚步声传来,还真是团团包围了这里。不过那些脚步声沉重而相当杂乱,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一大群没有经过训练的乌合之众。 呼喊声也从外面传了进来:“我们要见恭亲王!叫他出来说话!” 声音越来越响,最后真是几百上千人一起呼喊出来:“我们要见恭亲王!叫他出来说话!” 把守的士兵大多都吓得瑟瑟发抖,跟着过来给凌夜助威的狼卫军众人也是面面相觑。 刚来到帝都过了几天安生日子,这就碰上了山贼?帝都有这么多山贼强盗吗? 恭亲王估计见过大场面,对这区区几百人也没怎么放在眼里。他看出了凌夜的抵触,嘿了一声,也不着急,转头喝道:“让你们放飞信鸽,放了没有?” 一名士兵提着鸽笼飞奔过来,躬身道:“还请王爷亲笔写信告急!” 恭亲王哼了一声。旁边一名随从立即磨墨,恭亲王提起笔,一口气不知道写了什么字,折成一卷,交给士兵,喝道:“放吧!” 很快,带着告急信的信鸽扑楞着翅膀飞起,向西面的帝都飞去。 恭亲王目送着信鸽飞去,捋了捋胡子:“这里离帝都不过十多里地,信鸽转眼就到。到时大队人马过来,把这些胆大包天的山贼强盗杀个片甲不留!” 带着信鸽过来的士兵小声道:“王爷,这些山贼都没有穿戴铠甲,全是布衣……” 恭亲王眼睛一瞪:“滚开!” 正在此时,一名站在箭塔上的士兵手指着信鸽飞去的方向,大声叫道:“信鸽被打落了!!!” 恭亲王脸上终于变色,怒喝道:“真是一群无法无天的狂徒!” 黄泉也叹了口气,对凌夜说道:“这里距离帝都虽近,但是信鸽飞不出去的话,那就没人来救。等到恭亲王的家人觉得事情不对劲过来察看时,五六百山贼足以把这里拆成平地了。” 凌夜淡淡地点了点头,问道:“帝都怎么也有山贼?” 黄泉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总有人要做山贼的。” 凌夜点了点头,却不言语。 ※※※ 外面,树林里。 一个黑衣蒙面的人从地上捡起一只鸽子,一路小跑着来到一群同样黑衣蒙面的人面前,躬身交给为首一人。鸽子是被羽箭射死的,一箭穿过身体,早已死了。 为首的黑衣人接过信鸽,展开纸卷看了看,嘿嘿一笑:“看样子是老贼写的。老贼还真自负,这么要命的事情,居然还写得那么气度从容,说什么‘东郊校场山贼群聚,速来可立大功’。嘿嘿!” 另一人道:“我们本来只是想来添点乱的,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真是天助我们啊!” 为首那人点了点头:“不错。现在我们只需要坐山观虎斗,留神着射杀里面飞出来的信鸽即可。嘿嘿,只是这个恭亲王……有点无辜啊!” “无辜个屁!这老贼,也早就该死了!现在不用我们下手,那是更好!” 又一人道:“大家伙满心都在想怎么弄死这个凌夜,但一时都没有好办法。没想到,现在居然跑出来一大群山贼强盗来帮忙。嘿嘿,这几百人斗杀起来,凌夜就算不死也得掉几层皮,到时我们再捡个现成的便宜。这真是老天爷帮忙啊!嘻嘻嘻嘻嘻!” 为首那人道:“嘿嘿,不错!常言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这个凌夜作了那么多孽,非要跟我们作对,现在老天爷要来收拾他了!嘻哈哈哈!” 第40章 包围恭亲王 看到信鸽被打死,恭亲王不信邪,命令士兵再放一个。 结果还是那样,信鸽又被打死了。 提着鸽笼的士兵估计是心疼那些信鸽,小声说道:“王爷,这样子下去,信鸽都被打死了,告急信也发不出去啊!” 恭亲王瞪眼道:“那就不要一个个放,一口气全部放出去!” 那士兵苦着脸正要照办,凌夜冷冷的道:“恭亲王,你嫌死得不够快吗?” 黄泉也高声道:“王爷,请别这么做!” 恭亲王愣了一愣,看向黄泉:“黄将军有何高见?”对于凌夜的话,他这回当作没听见。 黄泉躬身道:“高见不敢当。不过,以下官猜测,眼下这些山贼还没有发起强攻,王爷如果真的一下子放飞那么多信鸽飞出去的话,山贼们知道会有官兵到来,必然会立即大举强攻,到时我们就会顶不住。” 恭亲王捋了捋胡子:“那么,你有什么妙计吗?” 黄泉道:“以下官之见,王爷可以先跟他们对话,探探对方想要什么,那样一来暂时可以稳住情势,拖延时间,二来察看对方阵型有没有可以强行突破的地方。万一对方真的强攻,我们不得不死战突围的话,选好了路会更有把握。” 恭亲王想了一会,点头道:“好!黄将军此言甚好,到底是身经百战的名将!” 黄泉笑了笑:“王爷过奖!” 恭亲王便不再急着发信鸽,挥了挥肥手,在他亲随的护卫下走向一座箭塔。他这人实在是太肥胖了,费了不少力气才气喘吁吁地爬上箭塔。他喘了好大一会气,四下看了看,大声喝道:“本王在此!是哪个不怕死的山贼要见本王?” 黄泉对自己的亲随吩咐了几句,让他们做好最坏的打算,然后对凌夜使了个眼色。两人登上另一座箭塔,也向外看去。 此时不过是近午时分,阳光灿烂。青天白日之下,凌夜看得一清二楚,围在校场的栅栏外面的,哪里是什么山贼强盗?分明是一群农民。他们衣衫褴楼,面有菜色,手上拿着的都不过是锄头扁担,连锋利点的镰刀都很少。 要说山贼就是这样子的话,那别说是抢别人了,估计露头就会被人家打死了。 黄泉松了口气,说道:“不是山贼!但不知道这群农民想要干什么?聚集了五六百人包围这里,还叫喊恭亲王对话,这说明他们是知道恭亲王在这里的,就是直奔他而来。这可是要被杀头的死罪啊!” 凌夜点了点头,心下也在想,这群农民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89书库 外面包围这里的农民之前一直在呼喊恭亲王,现在见到恭亲王出来说话,人们的喊声纷纷止歇下来。人群攘动了好一阵,三个骑着耕牛的汉子排众而出,径直来到跟恭亲王相对的地方,齐声喊道:“给王爷请安!我们不是山贼,只是乡里的农夫!” 恭亲王见到只是一群农民,底气显然暴涨了起来。他重重地哼了一声,说道:“农民?一群贱民,手持武器聚众包围朝廷亲王,不知道这是要杀头的造反之罪吗?” 三个骑牛汉子中,显然是中间那个为主。他朝恭亲王拱了拱手,说道:“王爷,我们也知道这是大罪,但情势已经是迫不得已,还请王爷见谅!” 恭亲王喝道:“见谅你老母!你们首先就已经吓到了本王……的随从兵丁和马匹,如果还再说出一些大逆不道的话来,本王立即让人把你们杀个片甲不留!” 那汉子道:“王爷,请你先听我们说完。王爷要召集兵员加收赋税去备战,我们都已经知道了,形势严峻,我们也知道了。但是,王爷,你不能把我们往死里逼啊!请你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恭亲王喝道:“胡扯!不是本王要召集兵员加收赋税,是陛下!本王完全是按照陛下的旨意来做的,你们这样子是在违抗圣意!” 那汉子道:“我们不相信陛下会这么不恤民情!每户出男丁两人,军饷十两,这是要我们的命啊!眼下正是春耕时节,每户出两名男丁,那谁来耕种?每户出军饷十两,我们哪有那么多钱?我们交不出来,官吏就把我们的耕牛和家猪都牵走了……王爷,这是要让我们饿死为止吗?” 恭亲王喝道:“闭嘴!本王已经说过了,这是陛下的旨意。谁都知道,你们这些刁民,家里明明藏有钱粮,但每逢交租交税的时节就百般推脱,想尽办法不上交。你们这些把戏,本王早就看腻了!” 那汉子道:“绝对没有!我们敢指天发誓,我们根本没有那么多钱,真的要征收那么多饷银的话,我们要饿死很多人!” 恭亲王喝道:“大胆刁民!还在那哭穷!而且竟然还敢聚众包围本王,简直是无法无天,跟造反已经没什么两样了!嘿嘿,听好了,现在本王数三声,如果你们立即乖乖地滚,本王还能大人大量放你们一马。否则的话,到时弓箭穿心,可别怪本王心狠手辣!” 他顿了顿,大声喝道:“一!所有弓弩手预备!” 箭塔上站着的都是弓弩手。听到他的命令,那些弓弩手都把弓箭搭上了弦,对准了外面那些衣衫褴楼的农民。 外面的农民们又是一阵攘动,不少人看到被弓箭对准,显然都有了惧色,萌生了退意,开始有人后退。中间那汉子咬了咬牙,大声道:“大家不要着急退!这是吓唬我们的!再说了,如果今天不能趁着恭亲王单独出来的时候搞定这个事,回去也是饿死的命!” 凌夜将双方的说话都听在耳里,已经彻底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禁暗暗叹了口气。这又是一起官逼民反啊! 这里是帝都,天子脚下,并且还是整个帝国最富庶的地方,竟然都有着这么多的穷人,其他地方估计只有更差。平时的话还能撑得过去,现在遇上了帝国临时召集兵丁加收饷银,这日子就要过不下去了,不得不想出这种办法,包围恭亲王,试图从这个帝国亲王身上解决这件事。 愿望是美好的,但结果恐怕只会很残酷! 还真是没冤枉恭亲王,这个脑满肠肥的王爷就是这样一个货色,难怪他的儿子福王是那样草菅人命,把射杀贱民当作玩乐。什么样的爹,就教出什么样的儿,这话是没错的。 那边的箭塔上,恭亲王又道:“二!” 第41章 后发制人 外面的农民们纷纷攘攘,有人原地不动,有人偷偷后退,还有的人则满脸悲愤,不仅不后退,反而还向前走上了几步。 那汉子又大声道:“大家稳住!稳住!只要记得一句话!就此回去也就是个死!” 黄泉看着那汉子,叹了口气:“看来就差没喊出死也要拉恭亲王垫背这种话了。这个汉子还抱着恭亲王能答应他们要求的愿望。” 凌夜哼了一声,目光冰冷。 瞧恭亲王那脑满肠肥的样子,有可能答应这群农民吗? 明显是不可能的。 黄泉仿佛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凌夜听一般,慢慢的道:“如果没有人告诉他们恭亲王今天上午会到这里来,这群农民怎么会来这么多人?” 凌夜心下也是这么想。这群农民的背后,明显是还有人策动他们的,还有人能刺探到恭亲王的消息。这可不一定是这群农民自己就能做出来的事。 策动他们的是什么人?此刻又在哪里? 黄泉又仿佛在自言自语:“策动这些农民的人,我猜是藏在人群中,不会袖手旁观的,不然他们以后就没法子再策动了。” 他叹了口气,又缓缓的道:“凌夜,记得一个道理,后发制人,先发制于人!” 凌夜的心不禁一沉。黄泉显然是看出了他打算阻止恭亲王的意图,所以特意提醒他。 如果恭亲王还没有下令放箭,凌夜就已经出手阻止,那恭亲王事后就可以辩解说,他不过是故意吓唬一下那些农民,凌夜这是恶意袭击帝国亲王,那到时可就不好办了。 但如果等到恭亲王下令放箭之后呢?到时肯定要死伤不少人了。 黄泉道:“保得住自己,才能保得住别人。凌夜,你千万记住了!” 凌夜的心又往下沉了几分。这个道理,他自己也是明白的。只是放到眼前来看,那会是血淋淋的道理啊。 先出手,还是后出手? 那边厢,恭亲王嘿嘿嘿地笑了几声,阴阳怪气地说道:“你们这些刁民,看来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三!放箭!” 凌夜早已有备,见到这边箭塔上的弓箭手当真要放箭,立即将双手分向左右猛力一推。箭塔上的弓箭手正准备松手放箭,被他这么一推之下,全部踉踉跄跄地跌向一边,射出去的弓箭全都没了准头,没有落到外面的农民之中。 但这里并不是只有一座箭塔,另外几座箭塔上的弓弩手射出的箭准确地落到了外面的农民中,顿时响起一片惨叫声和呼号声,起码十几个人倒了下去,身上鲜血飞溅。 农民们发出一阵呼喊声,许多人立即转身,撒开两腿就跑。之前那汉子大声道:“不要跑,不要跑!他们已经朝我们射箭了,那就别想那么多了,跟他们拼了!”比比电子书 人群中好几个人也叫了出来:“别跑!跟他们拼了!左右都是死,不如跟他们拼死,那样死了也值!” 受了他们的鼓舞,不少农民都挥起锄头扁担,呐喊着朝校场的大门和栅栏冲了过来。只是军营的营门和栅栏岂是那么好攻打的?大群农民挤在外面一时也进不来,只能是拼命挥舞着锄头猛砸猛打。 恭亲王看了这等声势,脸上也不禁有些变色,随即又喝道:“射箭!射死这群反贼!后面准备火箭,把他们烧死在……” 话没说完,身子突然被人扑倒,同时耳边传来啊的一声惨叫。恭亲王挣扎了几下,终于看清楚,扑倒他的是一个随从,背上插着一支羽箭,箭尾兀自在晃动不已。 恭亲王吃了一惊,再看时,见到另一座箭塔上,一个少年手里持着一副弓箭,正在冷冷地看着自己。 又是凌夜! 凌夜此时已经把同处一座箭塔上的弓箭手都丢了下去,夺了一副弓箭,拉满弓向恭亲王射来。没想到这狗王居然有着那么忠心的护卫,舍命扑倒了恭亲王,救了他一命。 黄泉此时假装倒在箭塔上,微微叹了口气:“凌夜,我们都要被你连累了……” 凌夜哼了一声,再一次弯弓搭箭,叫道:“恭亲王,看箭!”说着嗖的一箭,把一个正在射箭的弓弩手射死。那弓弩手倒下的时候,正好是倒在恭亲王的身前,鲜血溅了他一脸。 恭亲王大怒之下,把凌夜曾经帮过他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大喝道:“去!把那小子砍了!” 他的亲随大声答应,纷纷抽出刀剑,跳下箭塔,向凌夜那边的箭塔冲去。他们也不上塔,就站在塔下挥刀猛砍塔底的柱脚。柱脚一断,箭塔自然就会倒塌。 凌夜嘿了一声,把弓箭丢下,人也从箭塔上往下一跳,稳稳地落到一个随从身边,右手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刀,随即飞起一脚,将他踢开。 那几名亲随立即丢开柱脚,一齐朝凌夜冲来。凌夜也不跟他们纠缠,直接拔步飞奔到恭亲王所处的箭塔之下,狠狠一刀砍在一根柱脚上。他的力气比起那些随从可是大多了,这一刀下去,柱脚直接被砍出了一个大口子,箭塔都震颤起来。 恭亲王吓得不轻,大叫道:“砍死他,砍死他!” 那几名亲随都紧追过来,挥刀朝凌夜身上招呼。凌夜绕着柱脚一转,转到了柱脚之后,那些砍过来的刀则砍在了柱脚之上,顿时又是一阵摇晃。 那几个亲随脸上变色。在这里拿刀跟凌夜打,会是帮他的忙一起砍柱脚! 那怎么办呢?不能不打啊! 凌夜瞧出了他们的犹豫,挑衅般地看着他们,冷笑道:“砍啊!怎么不砍了?”说着反手一刀,又狠狠地砍在柱脚上。 喀喇喇一声,那柱脚虽然粗大,但挨了这么多刀,终于也扛不住了,开始崩裂,箭塔都歪到了一边。还在上面的恭亲王吓得面无人色,尖叫道:“你们怎么还不砍死他!” 凌夜帮他们回答道:“不好砍,您老人家慢慢等着吧!” 几名亲随砍也不是,不打也不是,互相看了一眼,忽然都大叫一声,把手里的刀丢在地上,揉身向凌夜扑来。 第42章 破门 凌夜见他们空手扑来,也不以为意。这些人拿着刀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何况还空手?所以面对着当前两人抓来的双手,他仅仅是后退了一步,反手一刀,仍然向箭塔的柱脚砍去。 他要当着这些家奴的面,把恭亲王放倒在地! 当前两人继续进逼,其余的人则绕到侧面和后面伺机进击,或伸手抓向他的背心,或出腿踢向他的膝弯。凌夜大觉不好招架,只好收回砍向柱脚的刀,劈向正面两人,把他们逼退,自己则向前闪动,闪过背后的袭击。 背后继续进逼,正面的人向后退开。这几个亲随就像是事先练过的一般,进退合击相当严密,俨如一个七手八脚的人,凌夜向前的话正面的就退开,后面的就跟上,反之则是前面的进逼。凌夜出刀虽快,但这些人每次都攻击凌夜不得不防的地方,迫使他不能把刀砍实就不得不挥刀回护自身。 还真是小看这些人了! 恭亲王在上面看见凌夜被缠住,心头显然又安定了下来,在上面指着凌夜喝道:“小畜生,竟然向本王射箭,无法无天!分明就是一个反贼!你等着,本王要把你拿下,到时不要说封赏了,少不了推到菜市街口砍头示众!” 林远南等人看见这番情势,一时都不知道如何是好。虽说那些农民确实值得同情,但恭亲王毕竟是皇族中的亲王,凌夜向他袭击已经可以说是犯了大忌。现在自己怎么办?是上前帮助凌夜,还是袖手旁观? 这两个都不是好选择啊! 正是怕什么来什么。恭亲王在箭塔上面看到了站在一旁的他们,嘿嘿笑道:“喂!那些狼卫军,不要愣在一边啊!听好了,上前协助捉拿反贼凌夜,本王重重有赏,还上报朝廷,给你们封个官职当当!” 众人面面相觑。不难看出,有个别人似乎真的心动了,只是还不好意思立即翻脸。 恭亲王看出了他们的犹豫和迟疑,又道:“狼卫军的兄弟们,看清楚啊!这可是反贼,你们可是跟着反贼一起来的。如果你们协助捉拿反贼,那当然是重重有赏,但如果不协助呢,嘿嘿嘿,到时恐怕是要被抓起来挨个问罪的!” 眼看心动的人越来越多,林远南咬了咬牙,低声道:“不要理他!我们……” 正在此时,箭塔上面有人叫道:“火!这些贱民在火烧栅栏!” 兵营的营门和栅栏相当结实,农民们的锄头扁担一时之间根本砸打不动。不知是谁想了个主意,收集了好几堆枯柴杂草堆在栅栏底下,纵火焚烧。这些栅栏虽然相当结实,但毕竟是木头做的,经不起火烧,被堆积柴草烧了一阵之后,眼看着就被烧出了好几个缺口来。 农民们欢声大呼。虽然这么久的苦斗之下,不少人被箭塔上的弓弩手射死射伤,但现在栅栏已经被烧出缺口,那么报仇就是转眼间的事情而已了。 那个骑牛的汉子大声叫道:“大伙往里冲啊!放火烧他们的箭塔,把他们烧死在上面!”53中文网 农民们大声呐喊,举着锄头扁担争先恐后地往里冲。他们之前攻不进来,还被射杀射伤了不少人,早就憋红了眼。几个站在箭塔下的士兵上前阻拦,眨眼间便被愤怒的农民们打倒在地,用锄头扁担疯狂地砸打。那些士兵痛得大声哀嚎,出声求饶,但农民们压根不管这个,仍然疯狂地砸打着,直到没声为止。 林远南脸上变色,说道:“我们得自保!”说着伸手指向一边的营房,说道:“我们找些柴火,过去一起围攻恭亲王!” 当此之时,要想不被愤怒的农民们生吞活剥,立即参与围攻是最好的办法了。狼卫军们没别的好想,当即毫不迟疑地行动起来,冲向一旁的营房,寻找柴火。这里是兵营,自然有生火做饭的地方,也就会有柴火。 凌夜还在被那几个亲随缠住,一时之间没能把他们打退。但营寨被攻破,大群愤怒的农民潮水般涌了进来,这几个亲随便知道事情不妙。为首那人叫道:“先别管这小子,我们赶紧护着王爷杀出去!” 凌夜冷冷一笑:“想走了?没那么容易!”说着呼地一刀劈向为首那人。 那人闪身避开,后面为了救他,又不得不上前进逼。那人叫苦不迭,叫道:“你们缠住他,我去把王爷背下来!”说着转身又要走。 凌夜冷冷地盯着他,快速抢上前去,挥刀直取他的背心。那人被迫无奈,只能继续奔逃躲避,没法子上箭塔,叫道:“快缠住他,快缠住他!” 另一名亲随脑筋灵活点,一看凌夜正在追杀那人,自己立即反身向箭塔跑去,顺着楼梯往上爬,大叫道:“王爷,小人来救你来了!” 这时候似乎已经晚了……农民们已经冲到了这附近。他们见到这里有人在打斗,一时之间也觉得惊奇,但知道恭亲王就在这座箭塔上面,便把这座箭塔团团包围起来。那个骑牛的汉子叫道:“找柴火,一把火烧了这个狗王!” 那边厢,林远南他们已经找到了柴火,正抱着柴草往这边赶来,闻言大声叫道:“柴火来了!” 那骑牛汉子看了看他们,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林远南答道:“跟你们差不多,想要这个狗王的命!” 骑牛汉子怀疑地看了几眼,但见他们穿的并不是帝国军的服装,便道:“好!帮忙把柴火堆在箭塔下!” 眼见到大群农民团团包围了箭塔,恭亲王已经笑不出来了。他气急败坏地叫道:“放信鸽,放信鸽!信鸽在哪里!” 身边一人道:“王爷!这时候放信鸽也来不及了!火烧眉毛了!” 恭亲王又气又恨,骂道:“都是黄泉这小子误了本王!说什么放信鸽会激怒这些贱民强攻!现在好了,信鸽没放出去,反而还是被这些贱民强攻了进来!本王要是死了,也是被黄泉这个无能废物给害死的!” 第43章 蒙面人 恭亲王估计是想不到,也绝不会认为,现在这样的局面,其实就是他自己造成的。先不说农民们为什么来这里包围他了,就说刚才人家喊他对话的时候,如果好好说话,还是能稳住这些农民的。 可惜,恭亲王习惯了在贱民们面前摆出王爷的威风,根本就没打算跟人家好好谈谈,反而还喝令弓箭手放箭射杀他眼里无法无天的贱民们,终于激起了农民们无法压抑的怒火,立即发动了强攻,导致局面无法收拾。 直到此时,恭亲王仍然认为,这就是黄泉误了他! 黄泉躺在另一座箭塔上,把周围的动静都看在眼里,更听到了恭亲王的咒骂,只是默不作声。他知道农民们要放火烧箭塔,但这座箭塔上的弓弩手都被凌夜丢到塔下去了,农民们见没有人,一时也没过来烧这座箭塔。 身边那人显然也很害怕,叫道:“王爷,怎么办,怎么办?” 恭亲王怒道:“你是本王的护卫,这种时候你问本王怎么办?本王养着你们这些护卫,就是为了关键时刻还跑来问本王怎么办的吗?赶紧看看有没有办法出去!” 那人探头看了看,随即又抱着头缩了回来:“没有!到处都是这些农民!” 恭亲王道:“是山贼!” 他看了看,箭塔上还有四个弓箭手在,便喝道:“使劲放箭!把这些贱民都射死!” 一个弓箭手答道:“王爷,我们的箭不多了!他们人太多了!” “那也要射!射到死为止!” 箭虽然不多,但毕竟是有箭,农民们只敢远远包围没敢过于迫近,都在远远地呐喊,顺便看着圈子里凌夜他们的打斗。 林远南他们这时也抱着柴草奔了过来。弓箭手见到他们抱着柴草奔来,知道这个是致命威胁,赶紧朝他们放箭。虽然有柴草挡住前面,但有精明的弓箭手瞄着他们的脚来射箭,片刻间便有两人膝盖中箭,倒地痛呼,柴草撒了一地。弓箭手见他们失去了柴草的掩护,立即转而向他们身上招呼。一人大叫一声,背上中了一箭,虽然没死,受伤也是不轻。 林远南见势不妙,叫道:“先弯下腰退后!把他们救回去!” 狼卫军一时顾不上前进,抱着柴草弯着腰后退,顺手把倒地的同伴救起拖走。弓箭手的箭支不多,见他们防护严密,也就没有进行追击。 那骑牛汉子道:“这样子不行!得想办法把弓箭手打掉!”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要怎么才能打掉对方的弓箭手呢?毕竟都是农民,没人会射箭啊! 这时,正好那个脑筋灵活的随从抓着梯子往上爬,打算上到箭塔上把恭亲王背下来。他手脚挺麻利,已经爬到了一半,不久就能上到上面了。 凌夜还在追击那个为首的随从。由于从后面袭击救援的人少了,凌夜对来自后面的威胁已经不是很在乎,放心大胆地进行追击,刀势凌厉,一刀比一刀快。那为首的随从左躲右闪,拼了老命才躲过了五六刀,好几次都是差点被砍中,只吓得心都要从胸腔里跳了出来,大叫道:“快来救我!”ok作文网 凌夜冷冷的道:“你不是还想去救你家王爷嘛?怎么反倒要救自己了?” 那人骂道:“小子别得意,你今天公然帮着一群山贼造反,以后不管逃到天涯海角,都会被通缉到底,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凌夜冷冷的道:“谁说我要逃了?” 包围箭塔的农民群中,一个蒙着面巾的人排开人群来到骑牛汉子身边。骑牛汉子见到他,立即喜道:“兄弟,我们这边有点难题!” 蒙面人点了点头,伸出一只手。骑牛汉子看懂了,立即叫道:“找一副弓箭过来!” 被凌夜丢到塔下的弓箭手落下了几副弓箭,很快就有农民捡起来一副,交到蒙面人手上。蒙面人就站在骑牛汉子身边,弯弓搭箭,略瞄了瞄,右手一松,一箭射出。 骑牛汉子和周围的农民都有些惊讶。这里距离箭塔还有些远,所以箭塔上的弓箭手射不到这边,他们也才敢站在这里说话。这蒙面人站这么远射箭,能有用吗? 嗖的一声,正是箭去恰似流星,那支箭迅如流星般飞到塔上,直直射入一名弓箭手的前胸。那弓箭手啊的一声惨叫,捂着胸口从箭塔上一头栽倒下来。那箭塔高约两丈,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哪里还有命在? 其余三名弓箭手见农民中有人能把箭射这么远这么准,吓得发声喊,一齐都蹲下了身子,躲在护板之后,一时不敢抬头。 那个往上爬的随从听到羽箭破空之声,随后一声惨叫,见到身边有人飞快坠落,吓得一时不敢动弹,紧紧地抓住梯子,生怕被坠落的人带倒。 说时迟那时快,嗖的一声,又有羽箭破空而来。那随从听到风声不对,赶紧想往上继续爬时,右手猛然一震,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他定睛一看,发现自己的右手竟然已经被一支羽箭盯在梯子上,鲜血淋漓,不禁心胆俱裂,一边使劲挣扎,一边大声号叫。 骑牛汉子和一众农民都大声喝彩。骑牛汉子翘着大拇指赞道:“兄弟,真有你的!” 蒙面人并不说话,只微微点了点头,又搭上一支箭,却不着急射出,眼睛瞟向一边的狼卫军众人。 骑牛汉子领会了他的意思,大声道:“喂!几位帮忙的兄弟,帮忙把柴草堆过去吧!” 林远南等人也看到了那个蒙面人的箭术,知道有他弯弓对着箭塔,上面的弓箭手一时不敢探出头来射箭。林远南便道:“好!大家再上,把柴草堆过去!”说着抱起柴草,当先便冲。 众人紧跟在后,抱着柴草冲了过去。箭塔上的人看到事情不对,有一名弓箭手探出身来准备射箭阻拦,被那蒙面人一箭射倒。其余的人再也不敢冒头,只能眼睁睁地任由一众狼卫军冲近。 接下来的,就只剩下放火点燃了! 还在跟凌夜缠斗的几个随从都看到了大事不妙,顾不上再跟凌夜缠斗,回身冲向箭塔。凌夜冷冷的道:“现在还想走?太晚了!”说着迅速赶上前去,一刀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人背上砍去。 第44章 大鸟 那人听到背后风声响动,忙不迭地向旁边闪避。恰好就在此时,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精准地刺入他的腰肋。那人大叫一声,打了一个趔趄,向旁边摔倒。 箭是从哪射出来的? 凌夜瞥眼看了看,见到是一个站在农民里面的蒙面人,手上又已经搭上了一支箭,瞄向跑在前面的随从,便明白这人目前是帮自己的。他的刀本来没砍中,堪堪从那人背后掠过。此时见到那人摔倒,他当即将刀锋回转,刷地一刀砍在那人肩膀上。那人厉叫一声,满身是血地倒了下去。 凌夜砍倒一人,立即再追向其余两人。而此时那蒙面人的羽箭也已经飞到,嗤的一声,射中一人的大腿。那人立即摔倒在地,一时爬不起来。凌夜也不跟他客气,刀锋一掠而过,送他去跟之前那人团聚去了。 为首那个随从见转眼间就只剩下了自己在这边,脸上露出绝望之色。他也真是个狠人,一咬牙,转回身面对着凌夜的刀锋,不闪不躲,反而哧的一下撕开前襟,露出毛茸茸的胸膛,用力拍着心口,对凌夜大声叫道:“来呀!朝这里来!把你爷爷一刀砍死!你只要记住,砍死了你爷爷,再砍死王爷,你以后要么是被抓去凌迟处死,要么就是整天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再也不会有好日子!” 凌夜冷冷的道:“好!满足你临死的心愿,就朝这来!”说着一刀挥过,刀光耀眼。 那人原本只是说大话,赌凌夜不敢真的砍过来,但见到凌夜真的砍过来了,吓得赶紧一缩头,向后便退。 凌夜这一刀原本就只是虚晃一刀,吓唬吓唬他,见到他真的向后退,刀锋一转,轻轻巧巧划了个圈子,一下架在他的脖子上,戏谑般地看着他的脸。 那人面如土色,骂道:“你……” 凌夜不等他骂完,欺近身去,一把抓住他的胸口衣服,大喝一声,将他整个人都甩了起来,啪嗒一声落到一群农民面前。 凌夜冷冷的道:“既然你喜欢装硬气,那我就假装被你的硬气感动好了。我不杀你,但自然会有人杀你!” 农民们本来就备受欺压,刚才死伤又多,人人切齿痛恨恭亲王及其手下,眼下见到凌夜丢过来一个恭亲王的手下,不用谁吩咐便即一拥而上,对着那人乱打乱踢。那人被凌夜摔得七荤八素的,一时间没有反抗之力,很快便被打得奄奄一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恭亲王听得自己手下的惨叫,让自己的手下探看。那手下看了一眼,抖抖瑟瑟地说道:“王爷!就剩我们自己了!” 恭亲王又惊又怒,骂道:“一群反贼!” 箭塔之下,已经没有帝国军的人站着,倒是堆积了不少柴草。只要一点火,箭塔上面的恭亲王等人只有葬身火海一个下场。 那群黑衣人在远处的树梢上瞧着,都是乐不可支。为首的黑衣人嘿嘿笑道:“烧吧,烧吧!一把火烧死恭亲王,然后自己就等着被抓去凌迟处死吧!” “对对对,我就巴不得他们赶紧把火烧起来。这样的话,一来恭亲王这个讨厌的家伙从此没了,我们的对头又少了一个。二来就是,这个可恶得几乎震动了整个朝廷的凌夜,从此不要说封官拜将了,还得去菜市街口挨上一千刀!”免费中文 “哈哈哈哈!这简直就是天助我们,一下子就除掉了两个敌手,而我们只需要在这里袖手旁观坐享其成!哈哈哈哈!” 众人笑了一阵,一人突然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这群农民来得好生奇怪?他们是怎么知道恭亲王在这里的?为什么胆敢围攻恭亲王?” 为首那人不屑道:“你眼睛瞎了,没看见那个蒙面人吗?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就是那个蒙面人在背后搞的手脚,策动了这群农民来围攻恭亲王。” 又一人道:“我们不需要理会到底怎么回事,只需要在这里袖手旁观,过后再回去向上报告,就说我们亲眼目睹凌夜造反,帮着一群贱民火烧恭亲王就行。嘿嘿嘿,现在除非是天降救兵,不然的话,恭亲王这头大肥猪只剩下被烤成烤猪一个下场!” 看起来,天降救兵是没有的。只是片刻之后,恭亲王躲藏的那座箭塔底下便冒出了一股股黑烟。黑烟越来越浓,然后火焰慢慢烧了起来,烟炎足有好几丈高。里面传出的拼命咳嗽声和呼喝声,连他们这些藏得这么远的黑衣人都能隐约听见。 凌夜仰头看着烟炎,冷冷的道:“奉劝你们一句,赶紧走!” 那骑牛汉子对他拱手道:“兄弟,为什么?” 凌夜指着烟炎说道:“烟炎升得这么高,好几里外都能清楚看到,必然会有人过来查看。不走还等什么?” 话犹未了,校场西侧的天空中忽然出现了好几个小黑点,笔直地向着这边飞快地移动过来,还带着一阵尖利的呼啸。 众人都抬头向天空看去。凌夜眼尖,一下子辨认了出来,那是一群赤褐色的大鸟一样的东西,但是很奇怪的,明明是在天空上飞着,翅膀却是动也不动。 黑点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多,最后一共出现了十二个赤褐色的“大鸟”。它们组成了一个菱形的阵型,向着校场这边急速飞来。 这绝不是鸟! 但这是什么东西呢? 凌夜不认得,一群农民显然也不认得,一个个都呆着眼仰脸看着,还指指点点,大觉惊奇。 黄泉听到了这些“大鸟”发出的呼啸声,跳起身来去看。一看之下,他的脸色霎时大变,向凌夜叫道:“是神风营!” 林远南也是大惊失色,奔到凌夜身前,叫道:“是神风营!帝都三大营之一的神风营!” 箭塔上一时还没烧到,恭亲王还没死,还在上面被呛得咳嗽连连。听到了大鸟的呼啸声以及黄泉等人的叫喊,他也探头出来看向天空,霎时间得意地大笑起来:“本王的命有救了!凌夜,你小子就准备受死吧!” 第45章 神风营 那群在树梢窥探的黑衣人也看到了这群“大鸟”。她们抬头一看,愣了一阵,为首那黑衣人随即嘿嘿笑道:“事情越来越有趣了!连神风营都出来了!我敢肯定,这不是偶然的,不是巧合!” 一个黑衣人问道:“大哥,这些神风营跑出来,好像不是很好,恭亲王那狗王估计会被救下来了……” 为首那黑衣人嘿嘿笑道:“兄弟,学着点!救下恭亲王是不假,但救下的只会是一个半死不活的恭亲王,这才是真正的高明!” 其余黑衣人睁大了双眼看着他,显然还是不懂。为首黑衣人骂了一声蠢材,解释道:“如果恭亲王死了,那就是死无对证,凌夜说不定没事,照样还能封官拜将。但如果恭亲王还活着,那么这肥猪一定会使尽浑身解数来弄死凌夜。” 他顿了一顿,又道:“而一个半死不活的恭亲王,必然不可能继续身居要职,他的职务会被其他人顶替。这样一来,既能弄死凌夜,又能弄走恭亲王的位子,更妙的是还会无人察觉到其中的猫腻。高明,实在是高明!” ※※※ 凌夜虽然还是不太明白神风营有什么好怕的,但见黄泉等人都是如此反应,也不由得不慎重,对骑牛汉子道:“赶快走吧!别被帝国军赶尽杀绝!” 骑牛汉子点了点头,四下看了看,突然说道:“奇怪,我们那兄弟呢?” 凌夜一怔,朝他身边一看,顿时明白,那个箭术精准的蒙面人,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踪影。 一旁的农民伸手指道:“刚才火烧箭塔的时候,他就向那边走了。我们又不敢问他,不知道他要去哪里。” 凌夜冷冷的道:“那不用多说了,你们上当了!” 骑牛汉子呆了呆,跳起身来叫道:“那就不要发呆了,赶紧跑吧!” 一众农民一阵惊慌,都犹豫地看着他们的首领,一时却也没动。骑牛汉子一边跳上牛背,一边对凌夜说道:“小兄弟,我叫牛大力,如果还能相见,一定请你好好喝酒!” 凌夜点了点头,说道:“赶紧走吧!” 说话间,天上那十二个赤褐色的“大鸟”已然飞近众人的头顶。当先的一只“大鸟”估计是首脑,它晃动了几下身体,后面的“大鸟”立即分散成为四组,每三只组成一组。为首的“大鸟”再晃了晃身体,发出一阵尖啸,从高空上一头向下面俯冲下来。 跟在它身后的另两只“大鸟”一起跟着俯冲。其余的三组“大鸟”则分别向别的方向散开,也是由为首一只带领,带着一阵尖利的呼啸,从高天上向下俯冲下来! 下一刻,空中忽然响起一阵急促而密集的簌簌声,天空之上顿时黑了一片。凌夜向上看去,见到那十二只向下俯冲过来的“大鸟”腹部都露出了排列整齐的孔眼,孔眼里正有羽箭不绝射出,组成了密密麻麻的箭雨,霎时间便遮蔽了天日。 原来这些“大鸟”向下俯冲是为了向地面上的人射箭,而射箭的明显不是人,而是十分强横霸道的机关! 看着密集地挤在一起的农民们,凌夜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大叫道:“快躲!”图播天下 他一边说着,一边挥起手中的刀舞成刀花,护住自己头顶上空。没有办法,这刀就是太短了,即使舞得再快,也只能护住自己和身边的林远南而已。 面对从空而降的箭雨,农民们不免都慌了神,惊叫着到处乱窜。但那些箭雨太密集了,无遮无蔽也没有衣甲的农民们无处可躲,霎时间便有大群农民被密集的箭雨射中,纷纷惨呼着倒地,鲜血霎时间便染红了一大片土地。 恭亲王从箭塔上站起身来。他的头顶有箭塔的顶子护着,从空而降的箭雨虽然密集,但也伤不到他。 看着眼前的景象,恭亲王乐得哈哈大笑,手舞足蹈:“一群贱民,贱骨头!让你们来惹本王!现在知道死字怎么写了吧!” 他的手下也探头看了看,惊叫道:“王爷!箭塔快要被烧倒了!” 这人话音刚落,咔擦一声,整座箭塔都抖动了一下,猛地倒向一边,原来是有一条柱脚被烧崩了,正好就是之前凌夜砍过的那一条。 恭亲王出其不意,被这一下抖动带倒,一头栽倒下去,面孔还正好凑在那手下的鞋子上,顿时被他的脚臭熏得吐了出来:“你这个乌鸦嘴!给本王闭嘴!” ※※※ 透过头顶的刀花,凌夜看向天空。那十二只“大鸟”俯冲着射箭,无情而残酷地射杀着地面上的农民们。凌夜看得一清二楚,为首的那只“大鸟”的前部,用彩笔绘着一条凶猛的鲨鱼,长满獠牙的血盆大口张得老大。 这是在表明,它十分的嗜血、残忍和好杀吧! 在它们离地面只剩下十丈左右的时候,脑袋抬起,转而向上斜飞起来。它们向上斜飞的时候,便停止了射箭。 只是这么一轮俯冲,地面上便已是血流成河,至少有八九十人被射死射伤,倒在了血泊中。死的也就死了,没死的倒在血泊里辗转呼号,惨不堪言。 没被射中的农民们大声呼号着,撒开两腿疯狂地逃命。那十二只“大鸟”在空中兜转,看来,还要再一次俯冲下来,无情地射杀这些农民。 凌夜盯着那些狰狞凶狠的“大鸟”,心中杀气冲天而起。他看了看距离,知道无法把手中的刀投掷到那么高,便将刀一把掷在地上,四下看了看,奔到之前的箭塔下,弯腰拾起一副弓箭,死死地盯着空中那正准备再一次俯冲下来的“大鸟”。 林远南叫道:“凌大哥!这不是你一个人能对付得了的!我们应该赶紧逃!” 凌夜没去看他,手搭着弓箭瞄向天空,头也不回地说道:“没猜错的话,这大鸟里面坐着的是人吧?是人我就能对付!你去带着大家躲避逃命,这里交给我。即使真是对付不了,也要杀杀他们的威风!” 林远南道:“凌大哥……” “去!相信我,我总是能脱身的!” 第46章 风隼 林远南自知自己的本事跟凌夜相差太远,帮不上凌夜的什么忙,也知道凌夜的脾气,无奈之下,便不再多说,对凌夜说了一声“多加小心”,便返身冲回,大叫道:“大家跟着我冲!” 受到天上神风营的袭击,绝大多数人都是在四散奔逃。听到林远南的声音并跟着他一起跑的其实不多。尽管如此,还是有两个组的“大鸟”被吸引了过来,朝着林远南他们逃命的方向紧追过去,并开始了俯冲。 俯冲之后,紧接着的就会是密如飞蝗的箭雨! 凌夜手持弓箭,甩开大步,跟在一群“大鸟”后面疾奔。神风营的十二个“大鸟”都在寻找大股大股的密集人群,对于一个站在原地不怎么动的人,完全没有加以注意。 为首的那个绘着一条嗜血鲨鱼的“大鸟”明显是最凶狠的,况且又是这十二个“大鸟”之首,凌夜就瞄上了他。 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毫无疑问,如果能给这个最凶猛的“大鸟”迎头痛击,其余的“大鸟”必然会开始顾忌,不敢再那么肆无忌惮地攻击那些四散奔逃的农民。那样子的话,就会有更多的人有机会逃脱这些“大鸟”的魔掌了。 那个为首的“大鸟”里面的人估计完全没有想到,在一大群完全无力反抗他们而四散奔逃的农民中,竟然还会有一个人手持弓箭站在地上,紧追着他跑。他只是不停地摇晃着“大鸟”的身体,给部下发出一道道“攻击”和“歼灭”的命令:“杀!杀光这群无法无天的贱民!一个也不要放过!” 那是一个满头金发的青年,脸容冷酷而俊美,侧脸的线条棱角分明,身材修长,可说是一个对于绝大多数少女有着极大杀伤力的美男子。即使是在下着歼灭贱民这般残忍的命令时,青年的脸上也是一片冷酷,眼神没有丝毫的波动。 或许,对于他来说,生杀予夺不过是呼吸一般的平常。 他追击的,正好是跟在林远南身后逃命的大群人。原因无他,这群人看起来比较多,值得俯冲射箭。 青年的身前还坐着一个人,一身军官服色,手里正操纵着好几个推杆拉杆之类的机关。他看到了跑在人们前面的林远南,兴奋地说道:“赤野!看,那明显是一个头领!我们射杀了他,一定会立下更大的功劳!” “哼!” 被人叫做赤野的金发青年冷冷的道:“矢丸,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要因小失大!” 矢丸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我觉得,那么多人跟在他后面跑,说明他影响力一定很大,自然就是一个价值相当高的头领,就像是一群羚羊里的头羊一样。难道不是吗?” 赤野冷冷的道:“你只看到了其一,没看到其二。没错,这个人看起来有些号召力,所以能带着那么多人逃命,确实像是头羊。但是,你有想过吗?一旦直接射杀了头羊,剩下的羚羊,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矢丸显然有些迷茫。 赤野冷冷的道:“会四散奔逃!头羊还在的时候,羚羊们会跟着头羊一起跑。头羊一旦死了,羚羊们自然就会四散奔逃。你说,是猎杀一群总是在一起跑的羚羊容易呢,还是猎杀一群四散奔逃的羚羊容易?”七界 矢丸恍然大悟,十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摸着脑袋说道:“是,是!赤野君所言,十分的有道理!那我们就先放过头羊,尽情地猎杀那些跟在头羊后面跑的羚羊们吧!” 赤野点了点头。矢丸透过“大鸟”的玻璃窗向下看了看,笑道:“风隼就是好!不仅能高高地飞在天上,还能把地面上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果然不愧是三大营之首!” 他往下一压一个推杆,风隼向下面的大群农民俯冲下去,发出一阵凄厉的尖啸声。 透过风隼上面罩着的玻璃窗,矢丸稳稳地瞄住了正在地面上跟着林远南撒腿逃命的农民。他再一推一个推杆,风隼腹部的机关阵列缓缓开启,一镞鏃的利箭闪着寒光,从机关阵列的孔眼里缓缓探了出来。 下一刻,就是推下机关推杆,发射“神风之羽”! 就在此时,左侧忽然有一阵刺耳的声音忽然传入耳朵,风隼猛地一震,眼前的光亮突然大增,并有无数碎片纷纷坠落,跌落在矢丸和赤野的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 两人都是大吃一惊,不约而同地转头向左边看去。矢丸自然而然就松开了准备推开关的手。就在他们转头的一瞬间,眼角似乎看到有一道黑影迅速至极地从头顶上飞过,撞到另一侧的玻璃罩子,又穿进去一半,这才力尽而止。 赤野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那道黑影,定睛一看,那竟然是一支羽箭。 一支从地面上射来的羽箭,穿透并打碎了坚固的玻璃罩子,还差点穿透了他赤野的脑袋! 赤野脸上变色,喝道:“有高手!” 话犹未了,嚓的一声,又是一支羽箭闪电般飞来,哧的一声直直插在矢丸的左边肩膀上。矢丸啊的一声痛呼,半边袖子顿时一片血红。 他忙不迭地伸手捂着箭创,惊呼道:“有敌人向我们射箭!” 赤野道:“不错,是高手!” 矢丸此时左手受伤,无法再操纵风隼。赤野骂道:“可恶的贱民!竟敢射箭打伤了我的同僚,罪不容诛!你到后面来,我要找到是哪个贱民,然后把他射成刺猬!” 矢丸一边手忙脚乱地向后面爬来,一边提醒道:“赤野君,我们的风隼还在向下俯冲!” 嚓的一声,又是一箭飞来。这次的箭射得偏了点,没有射中两人,而是擦着矢丸的头皮飞了过去。矢丸吓得面无人色,一屁股坐倒在地。 赤野顺着箭支飞来的方向,看到了左边的地面上那个手持弓箭站着的人影,冷酷而俊美的脸上现出一丝阴狠的神情:“原来是你这贱民!你死定了!看我怎么玩死你!” 第47章 对战 赤野的冷酷是有着自信的根底的。他飞快地坐到矢丸之前的座位上,一把抓住一个拉杆,使劲向上一提。本来正在向下俯冲的风隼一下子仰头向上,反而向上拉了起来。 呼地一声,一支羽箭从风隼的腹部下方穿过,远远地落到了另一边。矢丸手忙脚乱地坐到赤野之前的位置上,嘴里还忘不了赞叹道:“不愧是帝都讲武堂出来的高材生,这身手和反应,我就是佩服!” 赤野嘿嘿一笑,俊脸上现出一丝得意的神色:“那是自然!矢丸君,好好坐着自己包扎伤口,看看我怎么为你这一箭之仇!” 凌夜接连向这个为首的风隼射了几箭,一箭破开了风隼的玻璃罩子,另一箭射中了坐在前面的人,最后两箭则落了空。对方飞得快,动作也快,一下子从俯冲改成了爬升,凌夜射出去的箭自然而然就落了空。 箭支虽然能射得远,但羽箭真的是太小了! 不过,迫使那个为首的“大鸟”改变方向没有射箭,那就是值了! 跟在赤野后面的两组风隼不知道怎么回事,见到指挥官的风隼突然向上拉起,他们也跟着拉了起来。拉起来之后,“神风之羽”机关阵列没有对着地面上的那些农民,自然也就没有射箭。 林远南他们就这样逃过了一劫。 赤野回头看见风隼们都跟着自己拉了起来,俊美的脸上泛起一丝鄙夷的神色:“一群蠢猪!见我拉起来也拉起来,一点也不会问问这是为什么!” 他晃动风隼的身体,向后面跟着自己的风隼们发出命令:“继续攻击!继续攻击!” 他们没有办法在风隼里互相喊话,能晃动着风隼的身体来发出这样事先约定的命令,已经是很不错了。 其余的风隼们领命,继续爬高,重新寻找合适的位置准备再一次俯冲攻击。赤野则操纵着自己的风隼掉转身来,看准了地面上那个手持弓箭的人影,风驰电掣般飞去。 赤野盯着地面上那个越来越清晰的人影,嘴角浮出一丝冷酷的笑容:“无知的贱民!拿着一副弓箭就敢单枪匹马挑衅我的风隼!等着,我会让你深刻地认识到,帝都讲武堂近百年来名列第一的高材生的手段!” 凌夜自然早已注意到这个专门朝着自己飞来的“大鸟”,明白对方已经发现了自己,要来找自己单挑了。 一个高高飞在天上,有着强横霸道的机关利箭;一个只能在地上跑,手里只有一副从普通士兵的身上捡来的弓箭。一个是帝都讲武堂百年来排名第一的高材生,一个是出身贫寒的山野村夫…… 看起来一点都不值得去对比。 但是,事实上会是那样子吗? 凌夜盯着那架朝着自己飞过来的风隼,嘴角露出一丝讥诮的冷笑。 不怕你来找我,就怕你不来! 他再一次弯弓搭箭,死死地瞄着那架风隼里的人。用羽箭去攻击庞大的风隼效用明显并不大,但只要射死里面的人,这玩意就一定会摔下来!中文吧 赤野看到了凌夜在瞄着自己,也是冷冷一笑,俊脸上露出一丝鄙夷的神情:“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他有着足够的自信和骄傲。风隼的身上,装着的可是一副能一口气射出四十八支箭的强大机关“神风之羽”! 瞧着,看我怎么把你射成刺猬! 风隼的速度很快,双方的距离在迅速地拉近。近了,近了,近了! 风隼发出一阵尖利的呼啸,开始向凌夜这边俯冲。那阵呼啸来自风隼的两翼和腹部装着的风哨,每当在高空上快速飞行时,风从风哨的孔眼中掠过,就会发出呼啸声。而当迅猛地向下俯冲时,由于速度更快,风哨发出的呼啸声就会变得十分尖利,让敌人光是听到这样的尖啸都要吓得魂飞魄散。 凌夜没有被吓得魂飞魄散。他稳稳地瞄着坐在风隼里的那个金发青年,心中估算了一下,右手一松,羽箭离弦飞出,流星赶月一般疾向赤野飞去。 作为帝都讲武堂百年来排名第一的高材生,赤野自然看到了这支射向自己的羽箭。他冷冷地哼了一声,手上一拉,风隼的头部微微抬起,护住了他的身体。 夺的一声,凌夜射出的羽箭狠狠地钉进了风隼头部下方的位置,没能对赤野造成伤害。而在与此同时,风隼腹部的“神风之羽”机关阵列打开,四十八支利箭急如骤雨般向站在地面上的凌夜射了下来。 凌夜闪身避开。突突突一阵急促声响,那四十八支利箭相当精准地射在他之前站着的地面上。四十八支箭,击中的地方只是人形大小的一小块,可见这架风隼上的人射箭是多么精准! “可惜!” 风隼上坐在后面的矢丸叫了出来。他已经裹好了伤口,探着脑袋在那里观看,见到被凌夜闪过,不禁大为惋惜。 赤野冷冷地哼了一声,将风隼继续压低。这架相当庞大的“大鸟”带着一股刺耳的尖啸和一股狂风,从凌夜头顶上空不到一丈之处掠了过去。 矢丸了解了赤野的用意,大声叫道:“吃我们的屁吧!贱民!” 凌夜并不出声,不但不低头闪避,反而眯着眼仰面向上看去。在这么近的距离,他将这个奇怪的“大鸟”看得相当的清楚——那就是一架木头做的“大鸟”,只不过使用的木头是轻便而又坚实的,并不是寻常所见的木头。 凌夜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木料,但他知道,无论是什么木料,它终究只是木料! 风隼从他上面掠过,最后飞过去的是尾巴。凌夜注意到,在这个奇怪大鸟的尾部,有着一个不停旋转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一个风车,只不过比寻常孩童玩的风车要大上许多。 别的地方看起来都相当坚实,但尾巴上这个“风车”看起来则不然,看起来相当容易被打坏。 如果打坏了它,会怎么样? 凌夜迅速扫视了一下周围,见到附近掉落这一些断裂的木头,便捡了一段在手里,略微掂了一掂,呼地一声向奇怪大鸟尾巴上那个风车投了过去。 不管会怎么样,先试了再说! 第48章 帝都讲武堂第一高材生 凌夜心下深知,这样近距离朝着大鸟尾巴上的“风车”投掷砸打的机会并不多,一旦对方知道了自己会这么干,那可不见得还肯飞这么低来把“风车”露给他。因此上,在投掷这根木头的时候,凌夜运上了十成十的玄功,务求一击奏效! 砰地一声,木棍正正命中了“大鸟”尾巴上的“风车”。那玩意虽然转得正急,但在凌夜这么全力一掷之下,立即被打崩了一个大缺口,扇叶也被木棍卡住。“风车”的转速立即减慢了下来,勉强挣扎着又转了几圈之后,呜的一声,有气无力地停了下来。 坏掉了! 随着尾巴上“风车”的损坏,那架原本正在稳稳地拉升的风隼立即摇晃起来,歪歪扭扭地不听使唤,像一个醉汉一般在空中乱窜。坐在后面的矢丸大吃一惊,惊叫道:“不好!失去平衡了!我看是尾翼稳定器坏掉了!” 赤野努力控制着风隼,但无论如何都无法稳住了。他那俊美的脸上立即现出狰狞凶狠的神色,咬牙切齿地说道:“不用想了!肯定是地面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民打坏的!” 矢丸惊道:“那怎么办?” 赤野喝道:“慌什么!当然是紧急降落啊!” 身为帝都讲武堂百年来的第一高材生,赤野从未有过这般境遇,自然而然地将此视为奇耻大辱。他气恨恨的道:“紧急降落之后,我要亲手宰了那个贱民!” 矢丸道:“好!我协助你!” 赤野道:“不用!你只需要亲眼看着,看我怎么为你雪耻!” 矢丸连连点头,随即惊叫道:“要掉下来了!稳住!” 地面上,凌夜看到砸坏“风车”之后,那个“大鸟”立即歪歪扭扭地乱窜起来,醉汉一般在空中摇摇晃晃,知道击中的正是“大鸟”的弱点,而这原本不可一世的家伙就要掉落下来了。他再四处看了看,捡起不知道哪个死伤的农民掉下来的锄头,运起玄功,朝着那个大鸟坠落的方向追赶过去。 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凌夜现在要把这个落地的凤凰砍成白斩鸡! 尾翼稳定器被毁,讲武堂百年来的第一高材生也是回天无术,在挣扎了一阵之后,风隼终于一头栽落下来。由于玻璃罩子已经被打烂,风隼坠落时掠起的风实在太急太快,赤野只能使劲张开嘴,对后面的矢丸大声叫道:“抓稳了!别被甩出去!” 三丈,两丈,一丈……风隼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距离地面也是越来越近,地面上的一切已经触手可及。赤野闭上眼睛,死死抓住座椅,准备迎接撞击。77电子书 下一刻,轰隆一声,庞大的风隼狠狠地摔到了地面上,激起老大一股尘烟。风隼里面的两个人都被震得不住摇晃,但总算是没有受伤。矢丸捂着屁股叫道:“好险,好险!还好捡回了一条命!” 他的话声堪堪刚落,嗖的一声,一道黑影迅速之极地从一旁窜了过来,挥起一样东西,狠狠地打在他的脑袋上。矢丸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声,脑袋上喷出老大一股红里带白的东西,身体砰地一声向后栽倒,瘫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赤野听到了身后的风声和惨叫声,知道事情不妙,下意识地一缩身,右手迅速从腰间拔出随身佩剑,使劲向后一挥。当的一声,佩剑堪堪挡在了身后挥过来的一件重武器上,震得赤野手腕一阵酸麻。 而对方的重武器虽然势头被阻了一下,但仍然再次逼了过来! 毕竟是帝都讲武堂百年来的第一高材生,赤野临危不乱,手上加劲格挡,双脚则使劲一蹬,将整个身体使劲向外弹出,借势在地上一滚,迅速脱离对方,然后一个鲤鱼打挺跳起身来,佩剑护身,咬牙切齿地瞪着对方。 出手袭击的人自然是凌夜。他痛恨这些嚣张之极的大鸟,不想跟大鸟里面的人多废话,飞快地赶上坠落下来的大鸟,二话不说抡起锄头朝着矢丸的脑袋狠狠砸下。他是从后面赶来的,最先接近的自然是坐在后面的人。矢丸哪里知道换个座位能把命丢了?当即被砸得脑浆迸裂,一命呜呼。 赤野红着眼睛看了看脑浆迸裂的矢丸,然后恶狠狠地瞪着对面的凌夜,咬牙切齿地说道:“好,好,好!你这个贱民,竟敢用这般卑劣的手段和这般上不得台面的武器杀死了我的同袍兄弟!做好光荣地为他偿命的准备吧!” 凌夜冷冷的道:“不用急,你很快就会追着他一块去了!废话不用多说,受死吧!”说着把手里的锄头一挥,疾向赤野冲去。 赤野大喝道:“来得好!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个贱民!”说着大喝一声,举起佩剑迎着凌夜反冲了上去。 眨眼之间,两人便即冲近。凌夜毫不客气地挥起锄头向赤野当头砸下,赤野则毫不客气地挺剑刺向凌夜的心口,大喝道:“看你快还是我快!” 凌夜嘿了一声,锄头微微一偏,快如闪电般地狠狠砸在赤野的佩剑上。赤野的佩剑只是一柄打造得相当精美的普通用剑而已,凌夜手里的锄头又沉重,这么狠狠一砸之下,那柄佩剑顿时叮的一声从中断裂,前半截掉落在地,赤野手里只剩下连着剑柄那一段。 赤野见机也快,立即向后跳出。凌夜锄头一挥,在他的脚上一勾,赤野大叫一声,右脚脚踝被勾中,顿时痛不可当,身体砰的一下跌落尘埃。 他又惊又怒,双手反向撑地,迅速向后爬开,叫道:“那是讲武堂的毕业赠礼,被你打断并不奇怪。你只是仗着锄头沉重,并不是你胜过了我!” 凌夜冷冷的道:“无能的废物!也就只会吓唬一下农民!”说着将锄头高高举起,喝道:“就是仗着锄头沉重,就是要砸死你,你待怎么的!” 呼地一声,锄头带着一股猛恶的劲风,凶狠地向着这个狼狈地在地上爬着的帝都讲武堂百年来第一高材生的脑袋上砸了下去! 第49章 失手 赤野瞪着那柄恶狠狠地砸落下来的锄头,满心不甘地大叫道:“我不服,我不服!” 凌夜才不管他服还是不服,锄头去势丝毫不减,向着赤野的脑袋上砸落。 他并不需要这个身穿军官服色的金发青年服,他只需要那颗长着金发的脑袋爆开! 赤野满心绝望地瞪着锄头向着自己的脑袋砸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锄头上带起的风声都已经扑到了赤野的脸上,刮得皮肉生疼。他无计可施,看来只能等死了! 他闭上眼睛,打算用黑色的眼睛迎接死亡的降临。 然而……直过了好一会之后,脑袋上都没有感觉到锄头的砸落。 难道那个贱民突然间被自己的美貌感动了,不忍心杀死自己了? 赤野奇怪地睁开眼睛,果然发那柄锄头竟然没有再继续动,而是停在了距离自己的脑袋只有不到一寸距离的地方,纹丝不动。 顺着锄头看上去,他看到那个贱民正定定地站着,脸上神色急速变幻,双眼变成了灿烂的金色,正在那急速地转动着。 这个贱民是在运转一种神奇的玄功,好像是在……挣扎! 下一刻,一个淡淡的声音从眼前这个“贱民”的身后传了出来:“好歹是被寄予厚望的人,怎么这么不堪一击?” 随着说话声,凌夜的身体仰天向后摔倒,手里兀自握着锄头,斜指向天。 随着凌夜的倒下,一个浑身灰衣的人影出现在赤野的面前,淡淡地看着赤野。 原来是这个灰衣人在千钧一发之际制住了凌夜,救下了这个讲武堂的第一高材生! 看到这个人,赤野脸上的神情红一阵白一阵,最终还是激动地喊了出来:“师父!” “哼!” 灰衣人背着双手,冷冷的道:“早就告诉过你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下你知道了吧?要不是为师就在这里,你已经是死人一个了!” 赤野呐呐的道:“这个贱民手里的奇怪兵器十分沉重,我又没有带着枯骨刀……” “哼!” 灰衣人指着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凌夜,冷冷的道:“你以为这只是一个寻常的贱民吗?为师告诉你,这小子的来历是你绝对想象不到的神秘!” ※※※ 哗啦! 一阵冰冷的水泼在脸上,浑身不由自主地泛起一层鸡皮疙瘩,鼻子里也进了一些水,呼吸一时间也有些艰难……凌夜禁不住咳嗽出声,猛地一下睁开眼来。奇书网 几张颇为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陆天明,刘权,巫彭元帅,黄泉,恭亲王,金发青年……这些人都在看着他,或脸露微笑,或不动声色,或带着愤怒,不一而足。 当然,还有好几张陌生的面孔,五大三粗的看起来像是兵丁,其中一人手里正把一个木盆往地上放。毫无疑问,刚才那些冷水就是这人泼过来的。 凌夜微微一动,随即发现了,自己现在浑身经脉都不顺畅,被封住了灵脉,身体则是被五花大绑,绑在了一根柱子上。 这是在被审问! 脑海里立即记起了昏迷前的一些事。凌夜在即将把那个金发军官砸死的一瞬,背后被人偷袭,一下子被制住。他大吃一惊,知道是生死关头,立即运转玄天劫火功打算解开被封住的灵脉,结果脑袋上挨了一下狠的,就此昏迷了过去,醒来之后就到了这里,被一群人审视着,看来还准备严刑拷问。 凌夜心下暗自冷笑。看来就是因为袭击恭亲王并攻击神风营的事情了? 正好,恭亲王捂着半边脸,嘶声叫道:“凌夜!你这个贱种!你死有余辜!” 凌夜看他时,见到他浑身都裹着白布,只露出一张脸,脸上也是遍布红痕和水泡,头上戴着的帽子下边没有头发露出。看来,这家伙在箭塔上被烧得不轻,就是可惜没能烧死,被救下来了。 可惜,可恨! 正想着,一个声音淡淡地从稍远处飘了过来:“凌夜,你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这是神武帝的声音,听起来是坐在高处。凌夜也不抬头去找,也不吭声,心下暗暗思索脱身之法。 灵脉被封,一时半会是没法子的,只能先想办法活着,然后再寻找机会了! 神武帝见凌夜不吭声,又淡淡的道:“凌夜,眼见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你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凌夜略一思索,淡淡的道:“有。看到恭亲王居然还活着,我深觉可惜。那场大伙一定是不够大,烧得也不够快,没能把他烧死!” 恭亲王气得叫道:“你……你……”他的嗓子估计都哑了,声嘶力竭,你了几声,也没能说出什么来。 神武帝淡淡的道:“皇叔,你先别激动。凌夜,你好大的狗胆!跟着一群农民犯上作乱,企图烧死恭亲王,还袭击朕的神风营,打坏了一架风隼,还杀死了一个神风营的军官。要不是有人及时出手制住了你,赤野也被你杀死了。你真是狗胆包天,肆意妄为啊!” 凌夜淡淡的道:“是这样,这些都是我做的。只可惜没能杀死这个一头金发的狂徒。” 赤野俊美的脸上显出愤恨之色,向神武帝躬身道:“陛下,这个贱种都成这样了,还敢在这大放厥词,看来是贱骨头硬得很。这种人不狠狠用刑的话,恐怕是不会老实下来的!” 神武帝摆了摆手道:“不急。凌夜,你听到了,现在可是有不少人想要亲眼看到你受到皮肉之苦,是朕念在你立有大功的份上,没有让他们对你用大刑。你可要想清楚了,朕可不会一直这么能忍的!” 一旁的陆天明捋了捋胡子,说道:“陛下,微臣以为,对待凌夜,还是不能过于急躁。少年人嘛,难免会有时冲动,在所难免。陛下,你看,是不是让老臣好好开导一下再说?” 恭亲王气呼呼的道:“人证物证俱在,还开开……导个屁啊!” 陆天明笑眯眯的道:“以老臣看来,凌夜脸露不屑之色,心下显然是十分的不服。而他的年纪,正是易于冲动容易倔强的时候。唉,谁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呢?” 第50章 审问 恭亲王气呼呼的道:“这是年少轻狂狂狂吗?!真是……真是……狂狂狂个屁!” 他的嗓子估计是在箭塔上被烟熏火燎的熏坏了,说话已经相当吃力,这一激动起来,不仅声嘶力竭,而且结结巴巴,更重要的是,还在皇帝面前口出粗言。 巫彭元帅沉着脸说道:“王爷,你现在不舒服就少说两句吧!” 恭亲王重重地哼了一声,打算还说点什么,但却因为嗓子实在不舒服,哼完之后,转而大咳起来,让人听得都要怀疑,下一刻他就能把肺都咳出来。 神武帝摆了摆手:“你们都先安静下。凌夜,朕最后问你一次,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凌夜冷冷的道:“没有为什么。如果时光会倒流的话,我还是会这么做。” 神武帝瞪着他,目光中露出又是痛恨又是惋惜的神色:“你可知道,方今正是国家用人之际,你身手不凡,又立有大功,朕本来是打算封你做一个千夫长去历练历练的。千夫长做得好的话,接下来就能封万夫长、将军……你这么一下,是自毁前程你知道吗?” 凌夜听他这么说,又看到黄泉平安无事地在场,而且那个蒙面人明显是故意鼓动农民们围攻恭亲王的,神风营出现的时机又实在是太过凑巧,心下猜到了几分。 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陷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布置的,暂时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从凌夜踏进东郊校场那时起,便已经落入了对方的陷阱。恭亲王堂堂王爷,居然会屈尊去做主考官,这本身就已经是不太合理。其后大群农民前来围攻恭亲王,恭亲王喝令射杀农民,激起凌夜的义愤而出手,蒙面人出手推波助澜,然后神风营出现,最后是某个人从凌夜背后偷袭,制住凌夜…… 皇帝多半不知道实情,只知道凌夜袭击他的皇叔和神风营。布置陷阱对付凌夜的人,极有可能就在眼前的这几个人中,肚里估计还在暗暗得意。 那是谁呢?为什么要花费这么大的力气来布置这么一个陷阱?到底是为了什么? 凌夜并不相信自己一人能值得人家花这么大的力气。看起来,制住自己是表面功夫,背地里还不知道藏着多少阴谋诡计和利害计算。 帝都这个地方,表面美丽烂漫的樱花之下,掩盖着的是一个烂透了的帝国高层,高官贵族们勾心斗角,互相攻讦。而在他们那烂透了的斗争之外,是一群群因交不起赋税饷银而被迫向官府质问的农民。 说起来,设计陷阱的这个人,对于凌夜的为人倒是相当的了解,知道他看到官军对平民下手时就一定会出手,不然的话,他就算是白设计了。 那会是谁?是谁? 陆天明?巫彭? 凌夜心下念头急转,并不去回答神武帝的话,目光盯在黄泉脸上,冷冷的道:“黄将军,不知道你是怎么平安无事地回来的?”56 黄泉对他笑了一笑:“我藏身在箭塔顶上,农民们没有放火烧我,后来神风营的人来了,我就得救了。” 他这几句话说得相当合情合理,至少就凌夜知道的那些情节是对的。凌夜虽然一时看不出黄泉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看到他跟陆天明等人站在一起,心下便隐约想到,黄泉这人的城府也相当的深,这些话多半没法信。 以他黄泉的身手,需要惧怕一群农民吗?他当时为什么不出手,光是动口?之后为什么又要躲在箭塔上不露面?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黄泉知道神风营的那些“大鸟”要来大肆射杀,所以就只是躲在箭塔上,免得被误伤,也免得跟神风营交手? 疑云一旦冒上来,便不可遏止地继续延伸。 谁能让恭亲王去做主考官?谁能调动神风营?谁能在设计陷阱的时候,能把恭亲王及其随从的性命,尤其是那么多农民的性命,都视若无物? 想到这些,凌夜只觉满心冰冷。想多了,自己真是想多了! 本来嘛,这里的都是帝国的高官贵族,哪个会真正把一个贱民出身的凌夜放在心上?有时和颜悦色说几句表示赏识的话,恐怕也不过是为了让他凌夜帮忙做事而已。就比如神武帝口口声声要封赏凌夜,说穿了,还不是因为北方异族有大举进攻的迹象,神武帝想要收买人心替他打仗罢了。 凌夜心下对银月帝国开始产生了深深的恶感。当初还真是不如就不要去什么狼卫军训练营,跟帝国粘上瓜葛。看看这么久以来,自己得到了什么?又都看到了些什么?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看着黄泉说道:“不知道那么多农民,后来都怎么样了?” 黄泉还没说话,一旁的金发青年赤野已经得意洋洋地抢着说道:“当然是被我们神风营全部歼灭了!区区几百个农民,也敢围攻帝国亲王,罪不容诛!嘿嘿,别看我们神风营才出动了十二架风隼,但已经足以把他们杀了个片甲不留!” 凌夜瞧着他那得意的神情,满心里都是厌恶,冷冷的道:“神风营的确厉害,尤其是在屠杀一群毫无反抗之力的农民的时候。只不过,不知道阁下的那架什么风隼,后来怎么样了?” 赤野那张俊美的脸立即涨成了猪肝色,气愤愤的道:“那不过是因为被你躲在地上偷袭得手!要是堂堂正正地交锋,你早就被射成了刺猬!” 凌夜冷冷的道:“帝国军有你这样的废物,难怪不堪一击!” 赤野更是愤怒,涨红着脸叫道:“你一介贱民懂个……什么?我乃是帝都讲武堂……” 眼看赤野又要吹嘘下去,神武帝低沉着声音打断了他:“凌夜,你还没有回答朕的问题呢!” 凌夜冷冷的道:“我没有什么好说的。看到你不去问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农民去围攻恭亲王,翻来覆去只是想问我为什么要袭击恭亲王,我心下就已经十分清楚,你的问题我是没有回答的必要了!” 第51章 布置陷阱的人 神武帝低沉着嗓音道:“农民们以下犯上,围攻帝国亲王,这本身就是死罪。朕有什么好问的?” 凌夜冷冷的道:“那我袭击帝国亲王,也已经是死罪,你还问我做什么?” 神武帝黑着脸,重重地拍了一下座椅的扶手:“凌夜!你当真是想死不成?” 凌夜道:“到了这个份上,我还有什么能想的?” 他故意激怒神武帝,并不是盲目去莽,而是为了看陆天明等人的反应。按神武帝的说法,以下犯上袭击帝国亲王本身已经是死罪,而凌夜当时也已经是完全失去了反抗之力,落入了对方手里,但却还能活到现在。 稍微想一下就能知道,布置陷阱的人还不想要他死。而反过来的话,也就可以说,想要留着凌夜的命的人,就有布置陷阱的嫌疑。 那会是谁要来保住凌夜的命吗? 当然,这也是在拿性命来冒险。万一神武帝雷霆震怒之下,立即让人把凌夜拖出去砍了,那就一切玩完。 凭感觉,凌夜猜测,神武帝也还不想要他死。不然的话,这种小事,值得他劳动大驾来亲自审问吗? 神武帝满脸震怒,又重重地拍了一下扶手:“孽畜!来人!把他拖出去砍了!” 凌夜冷笑一声,却不说话。一旁的士兵大声答应,就要走上来拖走凌夜。赤野眼睁睁地看着,满脸都是幸灾乐祸的神情,一看就知道这种人虽然长得帅,但境界却实在太浅。 这个时候,会是哪个人出声救下凌夜? 陆天明的声音和蔼地响了起来:“陛下息怒,息怒!凌夜这孩子,暂时还不能砍啊!” 难道是陆天明? 凌夜冷冷地盯着他,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神武帝也盯着陆天明,阴沉着脸说道:“定国公,你说他为什么还砍不得?” 陆天明捋了捋白胡子,笑眯眯的道:“陛下,老臣先前说过,人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老臣认为,凌夜这事实属一时冲动,并非存心作恶,是可以开导得过来的。” 神武帝哼了一声:“杀死了那么多帝国的官兵,手上已然染满鲜血,还能开导?” 陆天明道:“陛下,且听老臣细细说来。老臣听闻,围攻恭亲王的农民乃是因为不堪负担临时加征的饷银和徭役兵役而被迫无奈,而恭亲王则完全不听农民说话,先行下手屠杀农民,因此在一旁瞧着的凌夜出于义愤而出手袭击恭亲王。恭亲王,是这么一回事吧?” 恭亲王气愤愤的道:“那些是农民?分明是山贼强盗,想趁我身边护卫稀少而下手!” 陆天明道:“那些可以过后再说。陛下,老臣认为,凌夜会因为这件事而出手袭击恭亲王,说明他有一颗爱民的仁慈之心。有这样心的人,在帝国军民受到严重威胁时,一定会挺身而出保家卫国,并且在战斗中英勇无畏。陛下,这可是珍宝般的人才啊!”135中文 神武帝重重地哼了一声:“那些都没用了!袭击亲王,杀死帝国官兵,对朕的问话充耳不闻,一问三不理。这些足以说明他目无法纪,肆无忌惮,无法无天!朕不需要这样的人保家卫国,非砍了他不可!” 陆天明呵呵笑道:“陛下,息怒,息怒。眼下,帝国面临飞狐族二十万大军压境的重大威胁,正是用人之际。而军中的官兵大多畏飞狐族铁骑如畏虎,他们的士气和勇气正是需要有人激励起来,激发出来。老臣敢说,凌夜此人绝对不会畏惧飞狐族,正好能担当此任!” 凌夜在旁听着,冷冷地插口道:“我倒是觉得,这个满头金发的什么赤野,绝对比我更能胜任,一定会身先士卒地率领士兵杀向飞狐族的铁骑的。” 众人都看向赤野。赤野嘿嘿笑道:“当然,你以为都是你?我一定能行!” 神武帝道:“既然这样,那今天就把你调去狼卫军担任千夫长,到时带着一队骑兵跟飞狐铁骑正面对攻,如何?” 赤野的脸一下子又涨得通红,狼狈不堪地说道:“陛下,这个……这个骑兵不是微臣所长!”他又不傻,驾驶着风隼高高在上地肆意射杀敌人和作为骑兵在地上和别人对砍,哪个更容易死,他是能分得清楚的。 神武帝哼了一声。陆天明又笑眯眯的道:“所以,陛下明白了,凌夜是能担当重任的人才,砍了可就没有了!他杀死的那些官兵都不过是庸碌之辈,杀掉他们不过像是杀掉几只鸡鸭而已,但是,陛下,留下凌夜,你能得到的,是一只猛虎!” 神武帝又哼了一声,一时没说话。 一旁的巫彭元帅躬身道:“陛下,微臣认为,定国公所言甚是有理。留着凌夜,比砍了他要好得多。” 凌夜看了他一眼,后者也向他看过来,眼神里露出一丝安抚之色。 巫彭元帅是在随声附和,还是真的想留着他?为什么他要附和陆天明的说法? 高台之上,神武帝闭目沉思一会,缓缓的道:“话是这儿没说没错,但是凌夜此人这般无法无天,如何管教?还不如砍了干净!” 陆天明笑眯眯的道:“陛下放心。陛下若是饶过凌夜,那是法外开恩的恩典,凌夜心中不可能一点感动都没有。老臣也斗胆向陛下恳求,就把他交给老臣带回府里,由老臣每天陪他说说话,开导开导他,保证让他全心全意为陛下和帝国效力。” 恭亲王立即出声反对:“放屁!你要是把这小子带回你府里,保证你满门都被他杀个一干二净!你不知道这小子有多危险吗?” 陆天明笑眯眯的道:“不会,绝对不会!” 恭亲王道:“一定会!” 赤野也加入战团,附和恭亲王道:“一定会!首辅大人,这种险不能冒!” 三人在那里争吵,神武帝听得心烦,挥手道:“好了,都别吵了!巫彭元帅,你有何高见?” 巫彭微笑道:“陛下,微臣以为,凌夜饶是可以饶的,但是由定国公带回去开导那是不行的。一来不合律法,二来确实太过冒险。” “那你的高见到底如何?” 巫彭元帅微笑道:“微臣认为,应当把凌夜暂且关进诏狱,消磨一下他身上和心中的煞气。定国公愿意开导他的话,到诏狱也是可以开导的!” 第52章 诏狱 咣当一声,铁栅栏上的小铁窗被重重地打开,一个装着半碗米饭的破旧瓷碗被粗暴地推了进来,然后小铁窗又重重地关上。挎着刀的狱卒监视着一个送饭的杂役从外面走过,粗声粗气地喝道:“吃饭了!你们这些该死的死囚犯!” 这里就是诏狱,银月帝国最高规格的监狱。当然这个规格是相对于守备部队和拷打犯人的手段而言的。为了看管住这里的囚犯,防止犯人越狱逃脱,更为了防止有人武力劫狱,帝国拨了一千精兵守在这里,步兵、弓弩手、骑兵一应俱全。 而为了让这里的犯人老实下来,并且日子不至于过得单调枯燥,诏狱里的典狱长和狱卒群策群力,集思广益,开动脑筋,想出了许多种跟犯人联欢同乐的方法和手段,让犯人们充分享受到这里的温馨。这些方法和手段包括但不止于以下几种: 一,辣椒水灌肠。对那些厌恶这里的枯燥生活一心不肯安定下来的犯人,有时候友好地招待一顿美味的大餐十分重要,辣椒水灌肠就是其中一种。具体是把犯人颠倒过来捆在柱子上,扒掉裤衩子,再用一根竹筒扒开犯人身体下面的菊花,然后用勺子盛上红艳艳的辣椒水,顺着竹筒往里面灌。而为了保证犯人们喝得满意,典狱长特地精选了平原上最为火辣的朝天小米椒。凡是享用到这种美味的犯人,无不欢喜感动得涕泪横下泣不成声,深深地为典狱长和狱卒们的热情而感动。 二,竹签炒凤爪。具体方法就是热情地紧紧握住犯人的手指,用削尖的细竹签慢慢地往指甲里面插进去,再有人捻动竹签,让竹子的美味充分和“凤爪”混合在一起。 三,黑油浸泥鳅。黑油是一种非常奇特的东西,看起来像是油,点火能烧着,放锅里煮能变软煮沸,冷了之后就变成坚硬的黑糊糊。狱卒们先烧开一锅热情洋溢的黑油汤,然后请犯人坐进锅里面好好洗澡,下面再继续烧火,好让犯人们能好好地洗一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杀灭身上的跳蚤臭虫之类。这黑油汤沾到人的皮肉上,那是比开水都要厉害,杀灭跳蚤臭虫的效果比什么都管用,从来没有哪个犯人说不满意的——事实上是,没等跳蚤臭虫死干净,犯人的皮肉就已经熟透了,轻轻一敲就能敲下一大块来。 由于有着这么高规格的待遇,皇帝决定,只有那些最为重要的犯人才能进来,一般的犯人都没资格享受。毕竟,这么高规格的待遇,是要花费帝国的不少银子的嘛。 跟这些高规格相对的是,诏狱里面除了高大坚厚的墙壁有点气象之外,其他的都很不成样子,脏污、破烂、黑暗,还散发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恶臭,终年不散。那些恶臭是由犯人们常年不洗澡不换裤衩子产生的体臭、不刷牙不漱口产生的口臭、死老鼠死虫子腐烂的恶臭、犯人们自己的大小便常年没人清理产生的恶臭……等等等等混合在一起形成的恶臭,人称“诏狱之证”。 现在,凌夜就被关在了这样的地方。关着他的牢房看起来还挺宽敞,不过一点都不透亮,还昏暗难明,秽物遍地,臭虫横行,恶臭冲天。被关在这里的人,就算没被熏死,也会被熏疯。 这并不是胡说八道。牢房之间只用粗大的铁栅栏隔开,里面相邻的犯人能看到彼此,必要时还能握握手什么的。不过在这里的犯人们显然没有跟凌夜握手问候的打算,他们一个个要么是直勾勾地盯着凌夜直磨牙,要么是面对墙角坐着喃喃自语,要么是坐在霉臭的的烂稻草上,双手在自己全身上下摸索,偶尔摸到一个跳蚤臭虫,看也不看,直接丢到嘴里,咯嘣一声咬下。 这里的犯人都疯了! 凌夜得出了这个判断。 他并不想在这里被关到跟这些人一样发疯,只是灵脉被封,暂时无法运转玄功,无法反抗。目前能做的,也就是先让自己活着,然后徐图恢复,再从这里逃出去。 眼下,看到送来的一碗米饭,凌夜也不嫌弃,端起来挑了挑沙子便吃。这些米饭自然是非常粗糙的大米煮成的,里面沙子都没挑干净,甚至说不定是狱卒们加进去的,美其名曰“美砂饭”。 凌夜的左边邻居是一个中年汉子,此时也领到了粗米饭,却不着急吃,端着饭碗坐在烂稻草上,直勾勾地看着凌夜。看到凌夜把饭吃完,他嘶哑着嗓子问道:“好吃吗?肚子疼吗?” 凌夜缓缓地摇了摇头。汉子嘶哑着嗓子,像是说给他听,又像是自言自语:“以前有个人跟我住在一起,吃了半碗饭后就直喊肚子疼,然后就吐血到死……你看看,这地上还留着他的血……” 凌夜瞥眼瞧了瞧。他能暗中视物,但是现在玄功不能运转,大打折扣,看也看不清,只能看到一团团乱七八糟的烂稻草。 汉子喃喃的道:“他一直不肯说,因此他们就在饭里下毒,把他毒死了。我什么都说了,但我还是出不去,我知道,他们一定会在我的米饭里下毒,把我也毒死的!” 说到这里,汉子的脸上涌出了两滴泪,呜呜呜地哭了起来。他人干瘦得很,这里也没什么水喝,连泪水都没多少。 凌夜的右边邻居是一个干瘦的老头,此时也已经吃完了饭,把饭碗一丢,抹了抹嘴角,走到跟凌夜相隔的铁栅栏这边,抓着铁栅栏看着哭泣的汉子,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这是个疯子!在这里想要弄死一个人,怎么会用毒这么下等的办法?这里的典狱长和狱卒们弄死人的办法多了去了!” 凌夜转头看了看他,淡淡的道:“都有什么办法?” 干瘦老头舔了舔嘴唇,说道:“你想知道吗?保证你听完以后,刚吃下来的饭都能吐出来!” 凌夜淡淡的道:“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我也不求你。” 第53章 狱友 干瘦老头瞧着凌夜,咧开大嘴笑了起来,露出满口焦黄的牙齿:“少年人看起来并不害怕?还这么镇定?” 凌夜道:“有什么好怕的?” 干瘦老头道:“嘿嘿,可怕的地方多了!你是刚进来还没享受到,也没听到过狱卒的闲谈,所以对这里种种有趣而可怕的地方一无所知。少年人,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但等到轮到你享受的时候,你恐怕就会变成另外一副样子,整天就知道躲在墙角里哭了!” 凌夜冷冷的道:“照你这么说,你当初一定是哭过?” 干瘦老头撇了撇嘴:“呸!我老头子还没那么没骨气!” 凌夜哼了一声,闭上了嘴,把手里的空饭碗随手丢到外面过道里。 干瘦老头瞧着那个空饭碗里面还有些饭粒,又撇了撇嘴:“少年人,饭都没吃完就这样丢掉了?知不知道在这里能吃到米饭是非常的不容易的?有时候,尤其是准备对你用刑的时候,可是会先把你连饿两三天的,嘿嘿嘿!” 凌夜冷冷的道:“现在多吃几颗饭粒,到时还是一样会饿。” 干瘦老头连连摇头:“少年人一点都不懂。吃不完的可以存起来啊!现在天气冷,饭粒藏起来也不容易发臭。等到挨饿的时候,掏出来啃上几口,啧啧啧,怎么也比捉跳蚤吃的滋味强!” 凌夜哼了一声。干瘦老头指了指那边的中年汉子,笑眯眯的道:“你知不知道他曾经吃过什么喝过什么?” 凌夜立即想到了两样东西,顿时一阵反胃,连连摇头。 干瘦老头嘿嘿一笑:“你想到了什么?嘿嘿,老夫告诉你,你想到的还是错的。并不是!” 凌夜看了那中年汉子一眼,后者还在那里小声哭着,并没有吃饭,也没有理会两人。 干瘦老头嘿嘿嘿地笑了几声,神秘兮兮地说道:“老夫告诉你吧!他不是说跟他一起的人吐血死了?狱卒把死人抬走之后,饿了他几天。他又饿又渴,就趴在地上,使劲舔地面上凝结的血!” 凌夜脸上终于微微变色。这样子确实是惊世骇俗了! 他不禁问道:“他是因为什么而进来的?” 干瘦老头笑了笑,说道:“少年郎,你想知道的话,老夫可以告诉你,不过,你得跟我交换。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进来的,我就告诉你他是怎么进来的。” 凌夜摇头道:“我不跟你玩绕口令。” 干瘦老头呵呵笑道:“少年人,刚才老夫免费奉送了一个消息给你了不是?现在老夫只是想交换,好多说几句话,你又不吃亏!” 凌夜一想也是,便答道:“我放火烧恭亲王,还杀死了几个官兵,其中有个人,还是什么神风营的军官,坐在能飞在天上的什么风隼里,被我一锄头砸得脑浆迸裂。” 干瘦老头一听之下,立即激动起来,使劲摇晃着铁栅栏:“哈?这么不得了?嘿嘿嘿,少年人,你真是让老夫刮目相看啊!了不得,了不得呀!” 凌夜耸了耸肩。干瘦老头激动地追问道:“告诉我,那狗王被烧死了没有?”12 凌夜淡淡的道:“你还没告诉我,隔壁那个人是怎么进来的呢!” 干瘦老头呵呵大笑:“少年人挺机灵!很好,很对老夫的胃口。老夫就告诉你吧!你隔壁那个人,是因为克扣偷藏了进贡给皇帝的贡酒而进来的。” 凌夜奇道:“皇帝的酒他也敢要?” 干瘦老头道:“换了是你你也会要!那是一种叫做乌石酒的极品好酒,口感醇厚还在其次,最要紧的是,喝了这种酒之后,会极大地激发出你男人的本性,在床上威猛无比,滋味也是……嘿嘿嘿。”说着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眼里都放出光来。 凌夜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哼了一声,问道:“那你又是怎么进来的呢?” 干瘦老头伸出一根手指:“交换,一个消息换一个消息。你想要知道我是怎么进来的,你就要先告诉我,那个狗王烧死了没?” 凌夜道:“看来你认得恭亲王?要是烧死了,你会额外告诉我消息吗?” 干瘦老头呵呵笑道:“当然认得!行了,赶紧先告诉我,烧成烤猪了没?” 凌夜耸了耸肩:“确实像是烤猪了,只可惜还没熟透,被救下了。” 干瘦老头脸上露出失望之色:“呸!烤熟的肥猪都能飞走,真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凌夜道:“你先别管我办事牢不牢,该你回答我,你是怎么进来的了。” 干瘦老头的眼里又放出了光芒,显然是想起了某些让他兴奋的事情:“我认得这狗王,是因为老夫以前是他的幕僚。至于是怎么进来的呢,这个,嘿嘿,就要从一个风骚的女人说起。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小嗖风风的吹着……” 凌夜赶紧打断他:“说重点!说重点!” 干瘦老头白了他一眼:“精彩的部分都不想听!唉,算了,那就跳过精彩的高潮部分,直接告诉你后果吧!老夫把那狗王的第八房小妾给睡了,然后老夫就到这里来了。” 凌夜一时无语:“你这么老,这么干瘦,居然还有那精神劲儿?佩服,佩服!” 干瘦老头嘿嘿笑道:“你懂什么?老夫当年可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人称……” 凌夜摇手道:“我没问你,也不打算用消息跟你交换这个,我不要你告诉我这些。” 干瘦老头瞧着凌夜,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几眼,大拇指一翘:“精明的少年人!很好,老夫越来越喜欢你了。老夫叫做田独行,你呢?” “凌夜。” 干瘦老头田独行叹了口气:“少年人听到老夫的名号,居然一点都不为所动。看来真是老夫想多了。唉!” 凌夜心下好奇,想问他干过什么轰动的大事,但想想要交换,话到口边,又缩了回去。 田独行瞧着他,笑眯眯的道:“少年人很对老夫胃口,老夫免费赠送你一个消息吧!不过一时没想到赠送你哪个,你来挑吧!听好了,老夫能告诉你的是三个消息,你从中挑一个。第一,当今皇帝是前代皇帝的什么人?第二,陆天明一共有过多少个妻妾,他最宠爱哪个?第三,巫彭那狗东西为什么没有自己的儿女?” 第54章 往事 凌夜立即答道:“我选第三个,巫彭为什么没有自己的儿女?” 田独行似乎愣了愣,有些讶异地看着他:“这么快就决定好了?” 凌夜淡淡的道:“第一个是不可能。你谈论皇帝的话,马上就会有狱卒过来把你拖走,不准你说,我选了也是白选。第二个对我来说半点意思都没有,陆天明有多少个妻妾跟我有什么相干?所以就是第三个能听一听了。” 田独行呵呵大笑,说道:“有趣,少年人,你太有趣了!哈哈!你见过他那个一头银发冰蓝眸子的养女了吧?” 凌夜淡淡的道:“你免费赠送我一个消息,我也不妨免费赠送你一个。没错,我见过了,还交过手。” 田独行脸上露出好奇之色:“赢了没有?” 凌夜不答。田独行自己一拍大腿:“现在不能问。问了又要交换一个消息。好,我就告诉你,巫彭那狗东西为什么没有自己的儿女!” 他顿了一顿,说道:“这个话,要从三十年前说起。哦,对了,你知道魔都吗?” 凌夜仍然不答。田独行自嘲地笑了笑:“要赠送就一并赠送算了。魔都是在银月帝国南方的一个国家,因为举国都供奉着九天玄月圣女,所以他们的都城叫做圣都,银月帝国不喜欢他们,把他们叫做魔都。” “三十年前,银月帝国刚刚拓展了北部和西部的疆域,雄心勃勃,想要一举收拾南方的魔都,因此纠集大军向南进攻。魔都并不屈服,出兵抵抗,双方打得难解难分,战况十分激烈。银月帝国拥有着庞大的军队和各种牛气冲天的器械之术,魔都虽然没有,但有着常人难以做到的毅力和一些非常奇异的地方,因此上虽然人数少于帝国,但还是能挡住银月帝国的大军。” “那时候的巫彭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帅小伙子,在神风营担任飞廉队长。神风营的那些风隼分为七个大队,分别用北斗七星的名字来命名,破军、贪狼、飞廉等等,号为七星联队。仗着能飞在天上,人家打不着,神风营在战争中大出风头,杀死了魔都的无数军民,一个个都立下了赫赫战功。” 田独行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拿眼睛瞟着凌夜,意思想要他追问一下“后来怎样”之类,免得自己一个人在那絮絮叨叨的太过无聊。 凌夜猜到了他的意思,淡淡的道:“你想要我出声问你是不是?抱歉,我不想问,免得你一会要我交换。巫彭的事是你自己答应要说的,我可没逼你,更没有骗你。” 田独行叹了口气,只好继续说道:“魔都眼看神风营所向无敌横行无忌,便派出了他们最精锐的部队来抵抗。那是他们用来拱卫圣女的近卫军部队,称为圣都骑士团,领头的一共有四个将领,分别称为赤炎、冰魄、雷光、烈风四大将军。这四大将军都是有着一些奇异威能的人,据传来历非常神秘,职位世代相袭,外人绝不可能担任。”乐 “这四大将军看神风营那么骄横,并且难以战胜,便在一起合计,设计了一个相当精妙的计谋,由烈风部出去诱敌,故意输阵,引诱神风营追击,其余三部则埋伏起来,等待上钩的大鱼过来,便立即群起而攻。” “这就说到巫彭身上了。那时的巫彭率领着飞廉连续大败圣都骑士团烈风部,杀死对方几千人马,不免得意洋洋,趾高气扬。见到对方连续大败,巫彭认为对方已经没有任何斗志,便不顾深入敌境的危险,率领飞廉联队狂追不舍,誓要把对方杀个片甲不留才肯罢休。” “没错,到了这里,就是重点了!巫彭的飞廉联队追击烈风部,一直追到了事先埋伏好的地点。霎时间,圣都骑士团的伏兵四出,阻挡了飞廉的前路,也截断了他们的退路,把片刻之前还不可一世的飞廉联队打得溃不成军。” 凌夜嘴唇动了动,差点就要问出声来,总算强行忍住。他是想问为什么他们伏兵四出就能把飞廉联队打得溃不成军。飞廉联队可是在天上飞的,你伏兵再多,打不到的话,又有什么用? 田独行瞧着凌夜的脸色,嘿嘿笑道:“少年人,你一定是想问,圣都骑士团的伏兵是怎么把飞廉联队打得溃不成军的,对不对?嘿嘿,我要是不说的话,你一定是不会懂的,任你想破了脑袋也是想不出来的。问吧,尽管问吧!” 凌夜硬生生忍住,只说道:“是有些好奇,但不想问。” 田独行哈哈大笑,说道:“岂止是有些好奇?你肯定是满心好奇!” 凌夜道:“我不问,你不说就算了。” 田独行瞪着他看了一会,见他确实没有问的意思,不免大觉无趣,叹了口气,说道:“罢了!一并告诉你好了!老夫跟你说,这圣都的四大将军个个都不是寻常人,他们有着一种常人绝对不会有的能耐,能跟身周空气中游离着的一种奇怪的东西交流,那种东西叫做乙太。四大将军通过乙太呼风唤雨,招云起雾,电闪雷鸣,甚至还有更神奇的传说,只是老夫也没亲眼见到过。” “当时,四大将军困住飞廉联队,把飞廉联队杀得溃不成军,几乎全军覆没。巫彭这小子到底有几分本事,硬生生从迷雾中闯了出来。” “圣都骑士团都知道这人是个大敌,绝不能轻易放过。眼看巫彭就要扬长而去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赤炎手中持着的赤炎圣枪猛然间冲出一道赤色的光芒,斜斜向天刺去,正正击中巫彭的风隼,把它扎了个大窟窿!” 我靠,你这是在说神话故事么? 凌夜脸上现出不信之色。田独行只当没看见,只嘿嘿笑道:“这一枪扎得是非常的巧,也非常的妙。一枪下去,不仅扎破了巫彭的风隼,还穿过了巫彭的两腿之间,把他那男人的玩意扎了个稀巴烂。所以,巫彭从此就再也没办法生育儿女了!” 第55章 圣女 凌夜心中大为不信。故事就是这样? 田独行说完了故事,坐在烂稻草上,随手拿了一根烂稻草剔着自己的牙,嘿嘿笑道:“怎么样,少年人,老夫没有骗你吧?老夫可是把巫彭这一段最不想为人知道的隐私都抖给你听了。你要明白,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能做到元帅这种位置上的男人,是绝对不想让人知道他这种隐私的。嘿嘿嘿,连男人都不算,你说帝国的百万军马,能衷心佩服他吗?” 凌夜终于忍不住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的?而且看起来还知道得挺详细!” 田独行嘿嘿笑道:“你猜?” 凌夜道:“难道你当时就在场?” 田独行翘了翘大拇指:“少年人很聪明。不错,老夫当时就在场,亲眼目睹了巫彭的那架风隼被赤炎的赤炎圣枪一枪刺穿的情形,还知道巫彭那玩意就这样没了的情形。” 凌夜道:“那照这么说来,你当时也是风隼上神风营的人,被圣都骑士团抓住,后来又放了出来,对吧?” 田独行哼了一声,脸上露出傲然之色:“老夫才没那么倒霉!实话告诉你吧,老夫当年就是圣都骑士团的人,而且就在赤炎部!” 凌夜立即摇头:“不信,不信!你肯定是在逗我。你当初要是在圣都骑士团的话,后来怎么会到恭亲王的幕僚做事?难道你叛变圣都,投到了恭亲王这里?” 田独行伸出一根手指竖在自己嘴前,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说道:“你别嚷那么大声行不行?你想让这里的狱卒都一起来听老夫讲故事吗?” 此时,正好送饭的和狱卒一起从外面走过。狱卒显然听到了田独行的说话,却只看了他一眼,并不理睬,更没有停下来听。 凌夜看了看他的背影,哼了一声:“按我看,你这些故事估计都让这里的人听腻了,狱卒都不想理你了。” 田独行看看狱卒走远了,这才说道:“少年人,你不懂。老夫是奉命前来帝都打探消息,打入了恭亲王的幕府。要不,你觉得老夫为什么这么多年都出不去?你知道老夫在这里关了多少年了吗?” 凌夜道:“你爱说就说,不说我也不问。” 田独行叹了口气,说道:“十三年。老夫在这里被关了十三年了!他们都已经知道老夫的真实身份,但懒得杀我,又不能放我,就把老夫关在这里,说什么要洗心革面,改邪归正。我呸!” 凌夜略一思索,便道:“我明白了。换了是我,我也会把你一直关在这里,直到你改邪归正为止。” 田独行瞪大了双眼:“你又知?”无忧中文网 凌夜冷冷的道:“当然。你不是说,你是圣都骑士团的人吗?而且还能派到帝都来刺探消息,说明曾经有着不小的职务。” “嘿嘿,那又怎样?” “圣都骑士团是圣女的近卫军,你又是圣女近卫军中的军官甚至是将领,说明你至少曾经对着圣女宣誓过要终生保卫圣女,保卫圣都。像你这样的人,如果在帝都这里当众说不再保卫圣女,甚至帮着帝国说圣女是魔女,是妖女,你见识了圣女的真面目,现在洗心革面不再信奉妖女妖言等等等等,那么对于帝国来说,是很有用处的。这个叫做策反,而你则会成为策反的典型!” 凌夜说完,又加上一句:“如果我是巫彭,就会这么做!巫彭因当初一战而从此不再是男人,对圣都肯定是恨之入骨,但是光砍了你,那是没有什么用的,留着你关到改变信仰为止,那就有用了。” 田独行闻言,似乎呆了好大一会,这才大笑出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老夫还在琢磨着为什么这么多年都还没放出去,又不杀我。光是睡了恭亲王的小妾这一条罪名,其实早就可以砍了老夫了。” 凌夜冷冷的道:“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田独行呵呵笑道:“那算得了什么事?你情我愿的,有什么不行?恭亲王一头肥猪而已,要耕那么多田,肯定是耕不过来,就算勉强耕过来了也可能暴毙身亡。老夫好心帮他耕种一下,免得丢荒,他还应该谢谢老夫!” 凌夜:“……听起来很有道理。” 田独行嘿嘿笑了一阵,笑容渐渐收起,脸上露出一副正色:“圣女是老夫所知道的最为圣洁最为美丽的女人……不,不是女人,是神。她身穿一身洁白的长裙,脸容极其美丽,头发很长,说话非常的悦耳动听,也非常的温和,从来不会对人生气。但是只要她的脸上有一点点失望,或者说的话里有那么一点点失望,听到的人就恨不得为她去死,只为了弥补错误。老夫虽然已经久不在圣都骑士团,但是对于圣女的忠诚,那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巫彭想要老夫不再信奉不再追随圣女,那是绝无可能的事!” 凌夜冷冷的道:“想不到你居然还这么坚定,我都不免要开始对你刮目相看了。” 田独行傲然道:“你以为呢?少年人,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些东西是不会随着时光而改变的。无论身处哪里,境遇如何,只要心底有着坚定的信念,懦夫也能变勇者!” 凌夜瞪着他看了一阵:“值得吗?” 田独行道:“当然!圣女是非常伟大的神,而圣都是一个非常伟大的国度。圣都没有严酷的律法,没有苛刻的赋税,讲的就是随和。大家都信奉圣女,自愿自觉地不去违反律法,自愿自觉地上交轻得几乎没有一样的赋税,过得非常的开心快乐。丰收的时候,大家都围在村子中央的广场上,点燃盛大的篝火,烧烤着美味的食物,喝着醇厚的美酒,载歌载舞,欢声笑语,一直热闹到天亮,这才各自回去睡觉。” 凌夜淡淡的道:“那要是歉收呢?” “歉收的话,圣都就会开仓放粮救灾,保证人人都有饭吃,不会饿死。圣女会带领臣民一起向上天祈祷,祈祷风调雨顺,让大家不要受这么多苦。” 田独行说到这里,眼中露出炽热的光:“所以,当年银月帝国大举入侵圣都,圣都平时没有多少军队,但青壮年们都自告奋勇投身军中,誓死保卫圣都。银月帝国当年的入侵,从最初的势如破竹,到慢慢僵持,最后一败涂地,不得不把侵占的土地全部吐出来,退回月河以北!” 第56章 故事 看田独行说得那么庄严,凌夜淡淡地看着他,心下却不免是将信将疑。 圣都他是知道的,但并不清楚圣都到底都是什么情况。眼下这个干瘦老头主动跟他攀谈,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虽说颇有大开眼界之感,但也不免觉得不太真实。 天底下真的有那么美好的地方吗? 他从小就是跟着父亲在深山的一座山峰顶上生活,每天面对的除了不苟言笑的父亲之外,就是无边无际的山脉和莽莽苍苍的森林,以及森林里的各种飞禽走兽。父亲教他识字读兵书,修炼玄天劫火功,当然也教他打猎采摘野果之类谋生手段,教他明白人心的险恶和世间的艰辛,也提到过圣都,但从来没有详细描述过那个国度。 凌夜从父亲和银月帝国里只明白了一点,就是在银月帝国,圣都乃是禁忌,不能轻易说圣都,要说魔都,而且要将他们的圣女称为“妖女”,“魔女”。 现在田独行却说,圣都乃是一个伟大而美好的国度,人民平时安居乐业,战时则甘愿为圣女而死……真的是那么好的国度吗? 还是不要随便相信吧!这田独行跟自己认识还不到一个时辰,一点都不熟,怎么知道他是不是关在这里太久了而神智错乱? 凌夜心下想着,嘴里淡淡的道:“谢谢你的故事。作为回报,我也给你说一个故事吧!” 田独行呵呵笑道:“好啊好啊,老夫就喜欢听听外面的新鲜故事。唉,上一个关在你这边的是一个文质彬彬的秀才,满口之乎者也,引经据典,虽说都是故事,但老夫听得昏昏欲睡。幸好,没几天,秀才就熬不住酷刑撞墙自尽了。少年人,你可不要学他啊!” 凌夜笑了笑,说道:“从前有个人,吃完了饭……”他说到这里,故意停住不说。 田独行眨巴着眼睛看着凌夜:“后来呢?” 凌夜故意沉默了一会,这才说道:“后来,他睡着了。”说着不再理老头,一头栽倒在烂稻草上,做出要睡觉的样子。 田独行撇了撇嘴:“呸!狡猾的少年人!”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人家既然都倒头睡觉了,他也找不到话来说,也只能躺倒睡觉。 ※※※ 关押凌夜的囚室顶上,隔着一层厚厚的青石板,有一个人正坐在小矮凳上,把耳朵贴在一根长长的圆筒状的东西上,看起来是在聚精会神地倾听着什么。那圆筒通体用黄铜打造,一头镶嵌在地板上,藏在凌夜这间囚室的顶上,另一头则露出来在地面上,顶上像喇叭口一样张开。那人就是把耳朵凑在喇叭口上,倾听着下面传来的声音。 凌夜和田独行两人的对话,这个人通过那个黄铜“喇叭”一字不漏地听在了耳里。当然,凌夜说要睡觉,以及睡着后发出的微微鼾声,他也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确认下面一时三刻不会再说话之后,那人把脑袋抬起来,揉了揉因为贴着听而被压迫得一片通红的耳朵,提起笔来,在白纸上写了一些文字,卷成一团纸卷,快步走出室外,抓了一只笼子里的信鸽,把纸卷栓到它的腿上,然后把它放飞。 信鸽一得自由,展开双翅便向帝都的方向飞去。窃听者目送着信鸽的身影渐渐远去,喃喃的道:“第一天,完成!”无忧中文网 ※※※ 林远南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欲裂。他勉力坐起身子来,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是躺在一张看起来相当豪华的床上的,身上还盖着锦被。室内有一股熏香的香气,而且是相当名贵的熏香,绝不是一般人家用得起的。 这是哪里?我在哪里?怎么在这里? 他晃了晃脑袋,想起来昏迷前的一些事情。凌大哥他们遇到了神风营的风隼,那些极其凶猛的风隼从天上尖啸着俯冲下来,将密集的箭雨泼向地面上狂奔乱窜的人们。 林远南那时也在逃,尽可能地带着狼卫军的人一起逃。没有办法,他们完全没有办法对抗那些高高地飞在天上的神奇器械。那是神风营,帝都三大营之一的神风营啊! 尽管人们都在撒开两腿拼命地奔逃,但在风隼面前,那几乎就是徒劳的。那些风隼尖啸着俯冲下来下过一阵箭雨之后,就会有十多二十个人被射得浑身都是箭,惨嚎着倒在地上。那些倒下的人中,大多是农民,也有狼卫军的兄弟。 林远南大声呼喊着,想要人们跟着他一起逃。但是他没有办法去保护那么多人,他能做到的基本就是两件事,撒开两腿奔逃,以及眼睁睁地看着身边不停有人中箭倒地,痛苦挣扎着死去,或者在血泊里辗转号叫,惨不忍睹,惨不忍闻。 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 他没有办法呀!尽管凌大哥要我带着大家一起逃,可是在风隼面前,我保护不了大家啊! 凌大哥或许能做到…… 他回身去望过,那个可以说是孤独地在后面奔跑的身影。那是凌大哥,拿着一副弓箭,在满地的死尸和血泊里奔跑,似乎是在追赶着什么东西。 还能是什么东西呢?唯一能追的,也是要对付的,肯定是那些飞在天上的风隼了。 他呆呆地看着凌夜,那个从他见到以来就一直显得很孤独但也一直很倔强的身影。这个孤傲而倔强的身影,战胜过号称刀枪不入的铁狼,战胜过吃了药丸而力气暴涨的狂人,战胜过千军万马保护之中的胡宽…… 这一次,他面对的风隼,帝都三大营之中最为凶猛的神风营。他还能战胜吗? 他呆呆地看着的时候,追赶他们的风隼再一次进行俯冲,发出的尖啸声尖利得要刺破耳朵。林远南已经是充耳不闻,他的眼睛只在盯着凌夜,看到他张弓一箭,射向一架回过头来想攻击他的风隼…… “林远南!快躲!快躲!” 身后的狼卫军都在叫喊,有人使劲推了他一把,他扑地栽倒…… 箭雨如瓢泼大雨铺天盖地而下,瞬间就湮没了所有…… 第57章 大逆不道 在那样的情况下,他应该是被箭雨射死了吧?所以,这里,是传说中的鬼魂必须要去的地方——黄泉地府么? 不然的话,怎么可能会在这样的地方醒来呢?他的家虽然也在帝都,但却远没有这么豪华奢侈。那只是几间寒酸的屋子,家具虽然不算差,但是陈旧过气,用母亲的话说,就像是年纪老去的女人,失去了昔日的光彩。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房门被一下子推开,一个人背着双手走了进来,双目炯炯地看着他。 林远南一见到此人,不禁大吃一惊,一下子跳下床来,惊呼道:“是你!” 那人背着双手,冷冷的道:“不错,是我!” 林远南瞪着他,想要说点什么,一时却不知道说什么好,脑海中一片混乱。嘴边似有千言万语,却全都堵塞在一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人自己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双目如电,盯在林远南的脸上:“后悔么?” 林远南呼了一口气,喃喃的道:“有什么后悔不后悔的?” 那人哼了一声:“跟着凌夜袭击恭亲王,你好大的胆子!知不知道这是杀头的罪,就是我都不一定护得了你!” 一提到凌夜,林远南胸中猛然升起一股豪气,大声道:“凌大哥做得,我为什么做不得?他做的,我就会跟着去做!” 啪地一声,那人毫不犹豫,甩手就是一巴掌扇在林远南的脸上。 这一巴掌的力道好大,林远南的脸上立即出现了五个红红的手指印,嘴角也流出了血丝。他举起袖子擦了擦,倔强地说道:“你打!你打死我好了!反正在你心里,我也不过是一个无名无分的人!” “哼!” 那人重重地哼了一声,冷冷的道:“我打死你做什么?最多把你打个半死不活,然后丢出去街边,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 林远南冷笑道:“那你动手吧!” 那人森然盯着林远南:“以为我不敢吗?哼!只不过,把你丢出去容易,但要让你小子明白老子的一番苦心,那就没那么容易了!” 林远南大声道:“你有什么苦心好说?对于我,对于我娘,你还能有什么苦心好说?你给过我娘什么吗?你给过我什么吗?给过吗?” 林远南情绪激动,越说越大声。那人恶狠狠地盯着他的脸,又扬起了手:“小畜生,找死是不是?” 林远南大声道:“打呀!你打呀!我就是要找死!” 砰! 那人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那张上等紫檀木做的桌子在他这一掌之下,犹如豆腐做的一般,直接被拍得从中断开,喀喇喇一声瘫倒在地。 这样的掌力虽然相当的霸道,林远南却是瞧也不瞧,大声道:“显摆吗?反正你从来就不会打算教给我,只会在我面前显威风!” 那人冷冷的道:“跟着凌夜,人家就会教你了吗?你自己说说,你跟着凌夜那么久,能学到什么本事不?” 林远南道:“当然有!我学会了他的坚强不屈,学会了他的侠肝义胆!”乐乐文学 “哼!” 那人又重重地哼了一声:“说那些大话,也不怕闪了你的舌头!没学到就是没学到嘛,在那扯起虎皮做大旗!” 林远南冷冷的道:“那你呢,你又教给了我什么?” 那人道:“本事我是还没有教你,但你又怎么知道我不会教你呢?” 林远南道:“你要是有那么一星半点好心的话,娘也不至于流落在外,吃着百家饭,做着针线活了!别以为我不懂,你当年不过就是贪图我娘的美貌,跟她风流几度,留下种子后就甩手走人。知不知道我娘过得多苦?知不知道?啊?” 想到娘,林远南瞪起眼睛,恶狠狠地瞪着那人,喝道:“你就是他吗的只图一时快活而已!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告诉你,老子也不稀罕你的本事!” 砰! 那人气得七窍生烟,但这回没桌子好拍了,索性高高抬起腿,一脚跺在地板上,脚下两块青砖立即被跺得粉碎。 他恶狠狠地瞪着林远南,大喝道:“小畜生!老子怎么说都是你爹,你竟然敢在老子面前自称老子!你这是大逆不道!” 林远南毫不胆怯地回瞪着他,喝道:“老子就是大逆不道,你待怎么的?” 那人更是暴怒,右手高高扬起,作势要向林远南脸上甩落。林远南虽然感觉脸上皮肉一阵痉挛,但还是凭着一股硬气,坚挺不屈地瞪着对方。 那人的手终究没有落到林远南的脸上,而是慢慢地放了下来。他深深地呼吸了好几块,努力调匀呼吸,这才恶狠狠的道:“小畜生,走着瞧!你会看到凌夜的下场的!到时你就死心吧!跟他造反,跟他学,是活得不耐烦了自寻死路!” ※※※ “义父,我不明白,看起来你对凌夜很不错,但为什么你却要向陛下建议把他关进诏狱里去呢?” 元帅府里,满头银发的冷如霜站在巫彭身后,一边给他轻轻捶着背,一边大惑不解地问道。 巫彭端坐如山,微笑道:“霜儿,你觉得,义父这是在害他呢,还是在救他?” 冷如霜道:“我觉得是害他。诏狱那种地方,是人呆的地方吗?” 巫彭呵呵大笑:“怎么,霜儿,才跟人家见了一面打了一架,就对人家念念不忘了?” 冷如霜白了他一眼:“瞎说,哪有的事!我只是听说这个凌夜如何的英雄了得,能在千军万马之中将胡宽五马分尸,还为了一群可怜的农民而宁可丢掉眼看就要到手的身份名位,袭击恭亲王。义父,我是觉得这样子太可惜。” 巫彭微笑道:“霜儿啊,看情势不能光看表面,要看内里。你当时也在场,你也看到了,陆天明口口声声要把凌夜带回他的府里去好好开导。嘿嘿,你觉得,陆天明真的会好好开导他吗?” 冷如霜连连摇头:“当然不会。凌夜要是落到那个老白头手里,肯定是要身受各种酷刑,惨不堪言。他要么是硬挺着死,要么就是从此屈服,这两样都不会是什么好结果。” “嗯,说得很对。不过,你想想看,如果不想让凌夜落在他手里,放在什么地方才好呢?放在我家里吗?” 冷如霜:“……明白了!义父这招果然高明!” 巫彭微微笑着,缓缓的道:“诏狱虽然不是人呆的地方,但至少能让一个人还能活着!” 第58章 提审 当当当当当! 三天之后,上午,三个狱卒站在凌夜的牢房门口,凶神恶煞般地瞪眼看着凌夜,为首的狱卒手里拿着一根粗大的锁链,用力地敲打着铁栅栏,粗声粗气地吼道:“犯人地字九十三号,滚出来!” 所谓的地字九十三号,自然就是诏狱里给犯人们编排的身份名号,按天地玄黄来分等排号。凌夜很荣幸地被编入了地字号,仅次于天字号的特等犯人。 凌夜坐在烂稻草上,冷冷地看着那些狱卒,一声都不想理睬他们。大早上的,早饭也不给吃,就在那恶狠狠地咋呼,明摆着是要把他拉出去打一顿甚至是使用酷刑了。他为什么要乖乖地走过去呢? 来这里已经三天。凌夜尝试了很多解封灵脉的办法,成效一直没有,灵力仍然无法运转。封住他灵脉的这个人看来是高手中的高手,虽然说起来不过是通过点穴截脉之类手法封住他的灵脉而已,但三天了都不能解开。 这样的高手,为什么要从背后偷袭他? 狱卒又在恶狠狠地砸门,大喝道:“九十三号!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乖乖地滚过来的话,待会有你好受的!” 凌夜冷冷地瞧着他们,仍然不予搭理,更加不会走过去。 隔壁的田独行原本睡得正香,此时也已经被吵醒了,眨巴着眼睛看了看凶神恶煞的狱卒,又看了看凌夜,小声说道:“少年人,你那么倔强干什么呢?你不走过去的话,人家不会开门走进来吗?到时这些狱卒会加倍地给你苦头吃。” 凌夜冷冷的道:“他愿意走进来,那就让他走进来好了。我是不会听他喊就走出去的。” 田独行叹了口气:“少年人,你很快就要为这一点点可怜的骄傲和倔强而吃苦头了!” 门外的狱卒们见凌夜就是不搭理他们,就是不听话乖乖地走出去,不禁怒发冲冠。为首的狱卒把手一挥,在他身后的一个狱卒便掏出钥匙,把牢门打开。 为首的狱卒一脚踹开牢门,厉声吼道:“小子,你死定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率领两个小弟一起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直逼坐在烂稻草上的凌夜。凌夜冷冷地瞧着他们,甚至都没有起身。 这里关着的犯人当然不止凌夜一个。邻近的犯人们几乎都向这边看了过来。尽管大多数都是神志不清,但既然有热闹可瞧,那为什么不看一看呢? 田独行叹气道:“小子,你这又是何苦呢?”二五万 说话间,三个狱卒已经逼近凌夜。为首的狱卒毫不犹豫地抬起脚来,朝着坐在烂稻草上的凌夜当胸就是一脚,满拟把他踢个满地乱滚。他在这里做狱卒不少年了,这一脚也踢过不少人,从来没出过差错。他相信,这一次也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就在他的脚踢出去的一瞬间,小腿上猛然一麻,已经被人一把抓住,然后一股大力拖着他,顺着他这一脚的来势拖动。为首的狱卒出其不意,也没料到竟然有人敢对他出手,猝不及防之下,咕咚一声,被这一下拖得仰天摔倒在地,后脑勺重重地磕在地上,疼得厉声嚎叫起来。 凌夜仍然坐在烂稻草上并不起身,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灵脉被封,玄功无法运转,但身手和眼光仍在,只不过是没有那么大的力气罢了。 即使是这样,也绝不会虎落平阳被犬欺! 田独行睁眼看着他,眼里忽然露出了一丝奇异的光芒。 后面两个狱卒见老大摔倒,立即抢上前来,抖动手中的铁链,向凌夜头上抖落。他们本来就是奉命来提审凌夜的,为了让犯人们乖乖就范,手里都提着粗大的铁链。把铁链往犯人脖子上一抖,然后拖着带走,向来是狱卒们的拿手好戏。 凌夜仍然坐着不起身,只是伸出双手,恰到好处地在两根挥过来的铁链上面推了一下。呼呼两声,两根本来向凌夜飞过来的铁链猛地向回兜转,无巧不巧地套到了两个狱卒的脖子上。两个狱卒哪里能想到本来甩出去套别人的铁链竟然不长眼,兜回来套在自己脖子上,一时间都无法防御,脖子被铁链勒得紧紧的,一时间气都喘不过来,闹了个脸红脖子粗。 两个狱卒赶紧手忙脚乱地伸手去解缠在自己脖子上的铁链,一时间顾不上去理会凌夜。 之前被凌夜摔倒在地的为首狱卒这时已经爬了起来,摸了摸后脑勺,只觉触手潮滑,疼痛无比,自然是后脑勺都被磕伤了。他暴怒之下,也没去看自己的两个小弟都被铁栏缠在脖子的困境,自顾自地挥舞着铁链,恶狠狠地朝凌夜扑来,大吼道:“臭小子,你死定了!看老子怎么扒你的皮!” 凌夜冷冷地看着他,伸出手来,在他的手腕上推了一把。为首狱卒只觉手上一阵无力,手上挥舞的铁链猛地兜转过来,朝着自己的脑袋狠狠地砸来。 这为首的狱卒虽然挺胸凸肚气势汹汹,但不过就是个狱卒而已,怎么可能是凌夜的对手?只听得砰的一声大响,兜转回来的铁链狠狠地砸在他自己的额角上。为首狱卒大叫一声,额角上顿时鼓起了老大的一个包。 倏地一下,凌夜终于站起,伸手推了为首狱卒一把。那狱卒站不住脚,踉踉跄跄地跌到一边。凌夜赶上几步,一把抓住他的脖子,将他的身体狠狠地撞在铁栅栏上,冷冷地瞧着他,喝道:“小小一个狱卒,也敢这么骄横!死定的是你!” 那为首狱卒虽然处于劣势,汹汹气势居然一点都不减,厉声喝道:“臭小子,快把老子放下来,不然的话……” 没等他叫嚣完,凌夜狠狠一拳打在他的喉头上。那狱卒啊地惨叫一声,喉头一阵气紧,说话声都变成了咳嗽,什么都说不出来。 凌夜冷冷地瞧着他,手上加紧捏住他的咽喉。那狱卒大惊之下,双腿不停地踢动,嘶声叫喊。 后面的两个狱卒总算解开了锁链缠脖子的困境,见到老大遇险,两人毫不犹豫地拔出腰间的刀,恶狠狠地向凌夜背上劈来! 第59章 越狱 一旁的田独行不禁叫道:“小子,小心!” 凌夜自然听到了背后的金刃劈风声。他冷冷一笑,倏地松手放开捏住为首狱卒的手,自己跳到一边。 他这一下快如闪电,可以说是深得神影诀的精髓。两个狱卒不过是寻常人而已,要比快,哪里能比得过他? 只听得啊啊两声凄厉的惨呼,两个狱卒的两把刀都精准地砍在了为首狱卒的身上。这两人之前唯恐砍不死凌夜,都用上了吃奶的力气,这两刀砍在为首狱卒身上时,也深深地砍进了身体里面。为首狱卒身上顿时被砍出了两个大口子,血如泉涌,大骂着软倒在地,估计是不活的了。 事情居然变成这样,两个狱卒一时都惊呆了,脑子里一时转不过弯来。 凌夜从旁边转出,一手掐住一个的脖子,使劲往铁栅栏上狠狠一撞。两个狱卒闷哼两声,双双软倒在地。 凌夜这才冷笑一声,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手,冷冷的道:“这般废物,也来跟我叫嚣!” 一旁的田独行几乎要看呆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冲着凌夜翘了翘大拇指:“小子,真有你的!借刀杀人,高招!” 凌夜冷冷的道:“要不是我灵脉被封,还不用这么麻烦!” 田独行奇道:“灵脉被封?你是修炼过玄功的?” 凌夜冷冷的道:“你觉得是随便一个人都能袭击恭亲王的吗?”说着弯腰从狱卒身上摸出钥匙,在手里转了转:“想不想出去?” 田独行看着他手里的钥匙,咕嘟吞了一口口水,随即连连摇头:“想……啊,不想,不想!” 凌夜看了看他:“我明白你的意思。赤手空拳,冲出去是找死。” 田独行连连点头。凌夜冷笑道:“但是我偏要把牢门都打开,包括你的!”说着大踏步走到外面,接连试了几把钥匙,终于把田独行的牢房门打开,然后又去开其他犯人的。 田独行还真是一点都不着急出去,看着凌夜,连连摇头:“好小子,好小子!” 很快地,凌夜便打开了十几个人的牢门。这十几个人里面,有的是被关到发疯的,有的是发傻的,还能说得上清醒的还真是没几个。但即使如此,渴求自由乃是人的天性,见到牢门打开,大多数人都走了出来,有的奔向外面,有的则在过道里走来走去,哈哈大笑。 凌夜本来也没指望他们能冲杀出去,更没对他们心存怜悯,他只是存心想把这里闹成一团糟,于是看都不看那些犯人,只是继续开门。 很快地,这一片的牢房都骚动了起来! 原本待在凌夜头顶的牢房之上监听的那个人见势不妙,冲出房间,大声叫道:“越狱,越狱!有人越狱了!快来人啊!” 尽管隔着一层厚厚的青石板,凌夜还是听到了头顶上传来的那阵急促的脚步声。正在开门的他也不理会,只是抬起头来,对着头顶的青石板,露出一丝讥诮的冷笑。 不久之后,凌夜把能开的牢房门都打开了,放出了五六十个犯人。他们有的在过道里走来走去,有的在嘿嘿傻笑,有的在放声狂笑,但就是没有人想着要去冲击牢房的大门,逃出生天。 不用想,这里残酷的大刑,已经把他们弄傻了! 也在不久之后,牢房大门那边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起码有几十个人朝这边奔过来,还有人大声叫道:“一个也不能放跑了!只要有人往外冲,格杀勿论!”txt书屋 田独行对凌夜叫道:“小子,听见了没!你一个人是斗不过一千个人的守备队伍的!” 凌夜对他笑了笑,快步走回之前的牢房,一手拖着一个狱卒往外走。这两个狱卒仍在昏迷之中,浑然不知反抗。 凌夜也不理会他们,径直走到牢房大门那边,丢下一个狱卒,侧耳听了听动静,然后一把拉开大门,迅速将手里的狱卒丢出,然后迅速闪到门后。 刷刷刷一阵羽箭声响,起码有几十支箭向大门射了过来。可怜那狱卒还在昏迷之中,身上就中了起码十几支箭,疼得一下子苏醒过来,发出一阵凄厉的嚎叫。 外面一片声叫嚷了起来: “射中了,射中了!” “不好,是自己人!” “好像被射死了!” 一个鸭公嗓子大声喝道:“不要吵!这是敌人的奸计,想要让我们不敢射箭好往外冲的!接下来肯定是他们要往外冲了,都准备好再次射箭!” 凌夜听到外面弓弦绞动的声音,冷冷一笑,提起另一个狱卒,又朝门口丢出。 不出所料,又是一阵箭雨飞来,将那可怜的狱卒当场射死。 外面一阵沉默之后,才有人小心翼翼的道:“大人,这个还是自己人……” 鸭公嗓怒喝道:“我知道是自己人!听好了!对方十分的狡猾,我们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弓箭守好门口,等待后面的步兵过来!哼!无论他们怎么狡猾,只要大群步兵冲进去,他们就是死路一条!” 凌夜听着,嘴角又露出一丝讥诮的冷笑。这个鸭公嗓推得还真够干净,误杀了自己人,一点错都不肯认,直接就把话题带过,转到其他事情上。 虽然蠢了些,但起码还是个懂得自保的人呢! 一人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那下一个……” 鸭公嗓暴怒喝道:“看清楚再说!” 凌夜也不再理会他们,快步去收拾了各处牢房里的一些烂稻草堆在门后,手里拿上一把砍刀,左手再拿上一支火把,安静地守在门口。 单枪匹马冲出去是找死,尤其是在灵脉被封无法运转灵力的情况下。他不想冲,只想搞一个天翻地覆! 田独行看着他忙活,眼里一直闪烁着奇异的光芒,看到他拿着刀守在门口,显然是要以一人之力对抗外面即将冲进来的大军,不禁叹了口气,终于走出牢门,来到凌夜身边,叹气说道:“少年人,你的勇气十分可嘉,但是你知不知道,这样子属于是在找死?” 凌夜淡淡的道:“你放心,我今天一定死不了的。” “这么肯定?” 凌夜冷冷的道:“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今天有人要提审我,自然是想要问出一心想要知道的事情来。只要我还没说出来,我就不会死!” 第60章 围攻 外面纷纷攘攘了一阵之后,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越来越近。听起来,是外面那个鸭公嗓所指望的步兵来了。 来的不仅仅是步兵,而且是典狱长亲自率领的。毕竟,这里是诏狱,要是居然有人越狱出去,那典狱长的脑袋估计是要保不住的了。 他大声喝问守在外面的弓箭手:“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有两个兄弟死在门口?啊?” 鸭公嗓报告说:“里面有人意图越狱,不仅杀死了这两个兄弟,还把他们的尸体丢出来向我们示威!” “示威?” 典狱长看着那两个浑身插满羽箭的狱卒尸体,满脸的肥肉都在抖动着,肥手狠狠一挥,怒不可遏地喝道:“冲进去,看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杀了我们的兄弟,还要向我们示威!” “是!”五十个步兵大声答应,手持刀盾向牢门这边冲了过来,准备强行攻入。 凌夜安静地守在门边,把外面的对话都听在耳里,也知道外面大群步兵即将冲入,却仍然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 田独行听到那么大的动静,又缩回了后面。见到凌夜仍然不动,他不禁奇道:“少年人,你还不躲起来?你准备一个人单挑四五十个人吗?” 凌夜不答,只是站在门背后,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外面的脚步声,近了,更近了…… 终于,人影闪动,两个手持盾牌的步兵当先冲进,随后大群步兵一拥而进,把大门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他们一冲进来,首先看到的就是牢房里面大群在过道里胡乱游荡的犯人,一个个眼神痴呆,咿呀作语,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暴乱越狱的情形。 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的脑海里,霎时间冒出了大大的问号。 就在那一瞬间,站在队伍最后面的两个士兵只觉得后脖子上一阵疼痛,好像是利刃砍过的感觉,禁不住嚎叫出声,一头栽倒。 凌夜藏在门背后一直不动,为的就是猛然间出手袭击,现在果然一击得手! 其余士兵听到背后的惨叫声,一齐转过身来,正好见到手持砍刀的凌夜,这才明白是谁在袭击。小队长把手一挥,喝道:“上!格杀勿论!” 四五十个士兵无法同时展开,只有最靠近的五六个人向凌夜扑了过来。凌夜也不理会他们,左手一丢,将之前准备好的火把丢在地下。 地下之前已经准备了不少烂稻草,就是各处牢房里犯人们打地铺睡觉用的烂稻草,相当的烂,相当的恶臭。火把一丢到上面,立即就点燃了那些烂得不成样子的烂稻草,一股恶臭的浓烟也冒了出来。那五六个士兵首当其冲,顿时被呛了一大口,咳嗽连连,忙不迭地想要捂住口鼻后退。文笔斋 凌夜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他闭住呼吸冲上前去,刀光闪动,啊啊啊啊几声惨叫过后,四个士兵中刀倒地,脖子上鲜血狂喷。 小队长大为愤怒,喝道:“大家退后,把地上的烂稻草拿开!列盾牌阵!” 一众士兵纷纷后退,靠近凌夜的士兵都举起盾牌护住身体,迅速收拢。一旦他们的盾牌阵形成,凌夜就暂时没办法攻破他们的阵势,反而要被盾牌阵挤死了。 不能让他们列成盾牌阵! 此时地下烧着的烂稻草已经越来越多,逐渐形成大火。凌夜手脚并用,将点燃的烂稻草丢到众士兵群中。那些点燃的稻草一旦碰到地上的稻草,就会立即燃烧,霎时间到处都是火头。一众士兵既要着急收拾地上的烂稻草,又要捂住口鼻,还要防范凌夜,一时间手忙脚乱,到处都是咳嗽连连,盾牌阵一时之间合不拢来。 凌夜大喝一声,迅速冲进人群中,挥刀左右乱砍,反正这群人里都是敌人,随便乱砍就是。在他这般乱砍之下,又有几个士兵被砍倒在地。别的士兵见凌夜如此凶狠,吓得纷纷退让,不敢上前应战。 小队长勃然大怒,喝道:“都退开!好好去灭了这火,看老子怎么收拾他!” 一众士兵巴不得他这么说,闻言当即纷纷退到一边,一边赶紧扑灭地上的火,口中一边假意呐喊助威。 小队长毕竟是有两下子的,呼呼生风地大踏步走上前来,大喝道:“小子!受死吧!”说着搂头就是一刀砍下。 凌夜此时无法运转玄功,不敢硬接他这一刀,向旁退开。小队长呼呼呼连砍三刀,都被凌夜迅速闪开。 小队长哈哈大笑:“原来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说着又是一刀横砍过去,喝道:“分成两半吧!” 小队长这一刀横砍过去,右肋自然而然地露出空隙。凌夜不再闪避,反而矮身往前一窜,窜到小队长右侧,反手一刀砍在他的右肋下。 小队长大叫一声,像受伤的野猪一般疯狂地向后跳开。凌夜也不追击,只瞥了他一眼,冷冷的道:“被弱鸡砍中的味道怎么样?” 小队长捂住伤口呼呼喘气,满头都是大汗,疼得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目光中露出凶狠之色。他亲信的士兵赶紧上前扶住他,七手八脚地给他包扎。 别的士兵都看着凌夜,一时之间不敢上前。 双方僵持了一会。站在最后面的一名士兵突然觉得脖子上有些痒痒的,还有一股恶臭传来。他转头一看,正好见到一张看起来相当呆板的脸,跟他靠得非常近,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但完全没有什么喜怒之色。 这士兵吓了一大跳,忙不迭地向后跳开了一大步。 这下子他看清了,那是一个犯人,不知什么时候靠了过来,更不知道在他身后站了多久。 不仅是这一个犯人而已,之前在过道里游荡的那些犯人也都围了过来,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这群士兵。部分犯人嘴角甚至流出了口水,就像是看着美味可口的食物一般。 这目光看得士兵们毛骨悚然,下意识地举起手中的刀盾护身。一人大声喝道:“退后!否则杀无赦!” 第61章 野猪拱白菜 这人把话接连喊了两遍。犯人们就像没听见一般,仍然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士兵们,慢慢地迈开脚步,向士兵们走了上来。 这些犯人们手无寸铁,说穿了真要扑过来的话,对士兵们的威胁也不大,很容易摆平。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群犯人们那直勾勾的目光,士兵们无不毛骨悚然,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犯人们越逼越近。喊话那人显然忍无可忍,喝道:“再上前三步,就全都砍死!” 小队长忍住疼痛,嘶声喝道:“看清楚!不能乱杀!有些是重要犯人!” 喊话那人道:“那怎么办?!” 小队长道:“出去!让典狱长自己下令!” 说穿了,原来是怕要担上罪责,准备把锅甩给典狱长。 说话间,一众犯人们突然就想是得到了什么命令一般,猛地甩开脚步扑了过来。士兵们虽然手里都持着刀盾,但那些犯人们却是视若无物,就像是既不怕死也不怕疼的一般,直愣愣地扑了上来。有的是一个人扑到士兵的盾牌上,在那里张着嘴哇哇乱叫,还有的则是两三个一起扑到同一个士兵身上,把士兵扑倒在地,然后张开不知多少年没刷过牙的臭烘烘大嘴在士兵脸上拱来拱去,就像是野猪拱白菜一般。 当然,也有些犯人比较倒霉,扑到了士兵手里的刀尖上,身体都被扎出了一个洞,鲜血直流。但那几个犯人却像是完全没感觉到痛苦一般,只是扑在士兵身上,把大嘴朝士兵脸上拱去。 那些士兵虽然没被扑倒,但见到这般诡异的情形,无不胆战心惊。加上那些大嘴都是不知多少年没刷牙漱口的,奇臭无比,这些士兵简直是被熏得气都喘不过来,一个个吓得张嘴大叫,拼命挣扎着后退,秩序一阵大乱。 士兵们一边拼命挣扎,拼命拍打着那些犯人,使劲把他们向后推,一边纷纷叫道:“队长,我们赶紧跑吧!” 小队长眼见这般情形,也只能是下令撤退。胆战心惊的士兵们当即一窝蜂朝门口涌去,对站在一旁的凌夜也顾不上了。 凌夜本来站在这群士兵的面前,靠着门口那边。此时见到情形诡异,他心中也是十分惊讶,又知道这些士兵现在只想要逃命,拦住他们的话反而会激起他们拼命,于是闪在一边,并不阻拦。 眨眼之间,士兵们纷纷退去,牢房里只剩下凌夜、几具尸体,以及一大群眼神空洞的犯人。那些犯人之前是在扑向那些士兵,士兵们撤退的时候他们也追赶,但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追到门口就不再前进,反而慢慢地向后退开,也没去围攻凌夜。 凌夜看着他们,心下猜到了大概——这是有人在暗中操控他们吧? 什么样的人,能把一大群人这般操控?完全没听到有人发号施令,也没看到有人做什么手势,这群犯人却都像是提线木偶一般,任由摆布。 邪术? 看起来,暗中操控这些犯人的那个人,对凌夜也没有什么恶意,反而是在帮了他的大忙。不然的话,面对五十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怎么说都有些吃力。 那会是谁? 凌夜下意识地用目光去搜寻田独行。这干瘦老头既然自称是来自南方的圣都,圣都在传闻中又颇有些邪术异能,要说是他的话,还真是很像。 田独行藏在哪里,一时之间却是瞧不见。凌夜的耳中却清楚地听到他的声音小声说道:“少年人,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凌夜哼了一声,知道这是传音入密的法子。田独行这个老头,果然是有些本事的!玩吧 田独行嘿嘿笑道:“老夫可是帮了你的大忙啊!不谢谢老夫?” 凌夜刚想说话,田独行又道:“别了,还是别了,你别说话。老夫告诉你,有人在偷听这里的动静。” 凌夜又哼了一声,果然不说话。他又何尝不知道有人在偷听? 田独行继续说道:“老夫现在可不能让人知道老夫会这招。再说了,如果外面的士兵重振旗鼓起来,不顾一切地屠杀这些可怜的犯人的话,那也就没辙了。这些犯人除了吓唬一下人之外,没啥卵用。” 田独行只能自顾自地继续传音入密:“少年人,老夫看出来了,你小子有两下子。你若是灵脉没有被封,说不定都能闯出这里。老夫决定了,帮你打通灵脉!” 凌夜:“……” 求之不得! ※※※ 典狱长见到士兵们狼狈不堪地奔逃回来,不禁又是一阵暴怒,一把揪住小队长的衣甲,怒吼道:“废物!饭桶!五十个士兵进去,不仅没办成事,还丢下了几个兄弟的性命,败阵逃脱!” 他这一抓之下,小队长右肋的伤口被拽得疼不可当,大声嚎叫道:“我是没办法,自己都被砍伤了!我承认我不行!你再找个人吧!” 典狱长哼了一声,一把丢开小队长,恶狠狠的道:“老子亲自去!老子就不信了,里面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一群弱鸡犯人,还能翻天不成!来人,准备跟老子进去!” 他正在点兵,后面一阵脚步声响,有人大声叫道:“首辅大人到!” 随着喊话,一头白发的陆天明笑眯眯地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几个随从,其中一人蒙着面巾,不以真面目示人。 典狱长见到陆天明,赶紧收起怒气,恭恭敬敬地行礼:“叩见首辅大人!” 陆天明摆了摆手:“罢了。你说说,现在这里是怎么一回事?” 典狱长只得说道:“这边的地字号大牢房有人意图越狱,士兵进去平乱,反而被打了出来。” 陆天明呵呵笑道:“这么厉害?” 他瞅了瞅,说道:“我想找那个叫凌夜的聊聊天,他人呢?不会就在这里吧?” 典狱长答道:“是的,大人。狱卒遵照您的吩咐去提审凌夜的时候,里面就出了事。卑职猜测,就是凌夜干的!” 陆天明叹了口气:“老夫不过是想找他聊聊天,居然这么难?” 他身后一名随从立即道:“大人不需烦恼,小人这就去把他揪出来,带到您的面前!” 第62章 挣扎 陆天明点了点头,和蔼地微笑道:“好吧。据老夫所知,凌夜这少年人不是好对付的人,记得小心,一起去吧!” 那随从满不在乎地说道:“大人不必担心,小人也知道这人不好对付,但小人也听说了,他的灵脉已经被封,还能怎么样?小人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了,若是带不出来,小人自己提头来见!” 陆天明点了点头:“好,去吧!” 那随从迈开脚步,大踏步便走。 其余人都在后面看着。一人对那蒙着面巾的人说道:“好好看着吧!大人吩咐过,让带着你过来,看看凌夜这小子是怎么死的!好好看着!” 蒙着面巾的人没说话,只是眼里露出了愤恨和不屑的神色。 那随从走得很快,不久后便走进了牢房大门里面。众人安静地等了一会,地字号牢房里面没有传出什么声息,也没有人走出来。 那个受伤的小队长嘀咕道:“轻敌大意,怕是没了吧!” 典狱长喝道:“不要胡说八道!首辅大人手下的人,你以为跟你一样窝囊废吗!知不知道这是首辅大人门下的四大金刚!瞧着点!” 又过了好一会,里面仍然没有人走出来,也没有传出什么声息,只有少许青烟慢慢地飘出。甚至这青烟也在渐渐地消散,就像是里面压根没有人一样。 陆天明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和蔼不起来了。 另外一名随从看来相当会揣摩老白头的心思,见状立即上前几步,躬身道:“小人愿意进去,看看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陆天明点了点头:“去吧!一起去,不要大意!” 那随从躬身道:“是!” 陆天明又道:“记住,老夫是想跟这少年人聊聊天,不要下手太重!你们四大金刚的身手,老夫是知道的!” 那随从躬身答应,对另外几个随从一挥手:“走!不要让大人失望!” 一个人进去不行,几个人一起进去,看来就是不同凡响了。很快的,牢房里面便传出了一阵打斗声和呼喝声,听起来打得还相当激烈。陆天明侧耳听着,不住点头:“这孩子,确实有两下子!” 好一阵之后,打斗声停了下来。再一会之后,有些杂乱的脚步声传出,向外面走来。有人大笑道:“好教大人放心,我们把人抓住了!”这声音,正是刚才带队进去的那个随从。 砰的一声,一样东西从门里滚了出来。众人定睛瞧去,见到是一个身材并不怎么高大的少年,被人从门里踢得向外滚了出来,模样十分狼狈。这不是凌夜还能是谁?搜搜 刚才进去的几个随从也从门里走了出来。为首那随从大笑道:“确实是有两下子,但已经被我们制服!灵脉被封,还想越狱,真是痴心妄想,也不称称自己有几斤几两!” 门外的典狱长和一众士兵都松了口气。典狱长瞪着小队长,哼了一声:“说你废物,你还不服!瞧瞧人家!” 小队长嘴唇蠕动了几下,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凌夜看起来是被从门里踹出来的。他狼狈不堪地想要站起来时,另一个随从抢上几步,一脚狠狠踹在他的身上,把他踹得又向外滚出,恨声道:“吴老三被小子杀了!就凭他这两下子,要不是用了阴谋诡计,根本不可能做到!我们要为吴老三报仇!” 此刻的凌夜看起来完全没有反抗之力,被这一脚踹得骨碌碌地滚出,向着陆天明等人这边滚来。那几个随从恨他杀了他们的吴老三,不等他停下,又抢上前去,再一次抬腿踹出,把他像踢蹴鞠一般踢着玩。 蒙着面巾的人眼里露出悲愤之色,但仍是不说话。站在他旁边的那人嘿嘿一笑,讥诮地说道:“瞧见没?别看这小子之前确实出了点风头,但你看看他现在,比一条狗都不如!嘿嘿,这就是站错队的下场!” 蒙着面巾的人转过头来,狠狠地瞪着他。那人嘿嘿笑道:“大人封住你的哑穴,就是为了让你安静地看着这小子的下场。安静地待着看热闹吧!” 又是呼地一声,凌夜又被恶狠狠地踹了一脚,再一次滚动过来,滚到了陆天明跟前不远。 陆天明瞧着被像蹴鞠一般踢着玩的凌夜,微微叹了口气,笑眯眯的道:“唉,这又是何苦呢?你们听老夫一言,就这样吧,不要折磨一个孩子了!” 几个随从大声答应,抢上前来把抓住凌夜的双臂,推推搡搡地走到陆天明跟前,喝道:“跪下,跪下!” 凌夜嘶哑着嗓子骂了一声不知什么,但就是不跪。一个满脸横肉的随从从后面狠狠一脚踹在他的左腿膝弯上。凌夜闷哼一声,左腿一软,差点跪倒,但随即又死硬地站住,倔强地不肯下跪。 那随从骂道:“死到临头,还在死撑硬气!”说着又是一脚踹在凌夜的右腿膝弯上。 但是凌夜仍然不肯下跪,右腿在地上一点,立即又弹了起来,仍然倔强地昂着头,双眼里满是倔强的神色。 蒙着面巾的人自然就是林远南。见到凌夜被这般折辱,他的眼里又露出悲愤之色,身子一动,就要冲上前去。但站在他身边的那人牢牢地抓着他的脉搏,嘿嘿笑道:“你这又是何苦呢?安心看着吧!” 陆天明看着凌夜,又叹了口气:“凌夜,你这又是何苦呢?老夫知道,你虽然练有玄功,但此刻灵脉已经被封住,再强的玄功你也是用不出来了。别挣扎了,就安静下来,听老夫几句话吧!” 凌夜朝地上呸地吐了一口唾沫。在他身后的随从看见,又抬腿朝他膝弯踢去,喝道:“听见没?跪下来,好好听听大人说话!” 陆天明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强扭的瓜不甜,算了吧,让他站着好了。” 那几个随从这才悻悻地住脚。以他们只能,竟然无法让一个少年跪倒,实在是太不服气了。 陆天明看着凌夜,和蔼地微笑道:“少年人,老夫直接跟你说实话。你知道你是为什么会落到这般地步的吗?眼看就能得到陛下封赏,从此平步青云,却一瞬间就来了个大变,从云端跌落地狱。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第63章 招揽 凌夜呸了一声,却不说话。 陆天明看着他微笑道:“少年人很有傲骨,也有一身本事,老夫是非常欣赏的。只不过,你还年轻,瞧不清楚这里面的局啊!” 凌夜仍然不说话。 站在他身后的一名随从大喝道:“大人在跟你说话,你就这样对待大人?” 凌夜仍然不吭声,只是转头冷冷地瞧着他。那随从抬手就要打,陆天明摆了摆手止住他,说道:“孩子,你没年轻过吗?这个年纪的孩子,哪个没有叛逆的想法?你越是打他,他就越是不会理你,反而会恨你入骨的。” 那随从喉头咕哝了一声,悻悻地住手。 陆天明又看向凌夜,笑眯眯的道:“老夫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可能以为老夫恨你,所以要折辱你,但是老夫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你跟老夫又有什么厉害冲突呢?没有的,一点都没有。相反,老夫相当欣赏你,很想请你来老夫这边做事。老夫很久没有收过门生了,但看到你后,老夫又动了这个心思。” 一名随从喝道:“听到没?能得到首辅大人的赏识,那是你祖坟上冒青烟了!” 凌夜哼了一声,仍然不说话。 陆天明笑眯眯的道:“孩子,老夫先告诉你一件事,你听了可能会非常的惊讶。老夫跟你说,你之所以落到这般地步,全是因为巫彭存心跟你过不去。你当初不是杀了胡宽吗?不是搞到了丁不为吗?那两个都是巫彭的人,你把他们搞倒搞死了,巫彭当然要恨你入骨,一心想要弄死你了。” 凌夜瞪着陆天明,脸上露出不信之色。 陆天明笑眯眯的道:“孩子,你觉得巫彭对你挺不错的是不是?其实,你是被他骗了。巫彭这人城府很深,即使心中恨你入骨,一心想要置你于死地,脸上也能笑眯眯的跟你说笑,给你一种温暖的感觉。嘿嘿,其实,那都是骗人的,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巫彭骗死了,还打从心眼里感激巫彭,都要被人家一刀捅死了,还在帮他磨刀。” 凌夜又哼了一声,脸上露出将信将疑之色。 陆天明又道:“孩子,你也亲耳听到了,那天可是巫彭亲口提议把你关到这个地方来的。相信你已经明白了,凡是关到这里来的人,不是极其凄惨地死去,就是被关到发疯失常。” 凌夜这回终于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看起来又信了几分。 陆天明趁热打铁地说道:“孩子,你再想想,当天你去东郊校场考核的时候,为什么会有一群农民出现来围攻恭亲王?又为什么会有神风营的风隼那么凑巧地出现?这都是陷阱,巫彭为你设计的陷阱。他知道你同情弱小,侠肝义胆,因此上故意设计了这么一个陷阱,激起你的侠义心肠,从而去袭击恭亲王,犯上难以开脱的罪名,然后用风隼袭击你。孩子,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样?” 凌夜一言不发,但眼神里露出来的神色,表明他心里正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陆天明呵呵笑道:“孩子,你袭击恭亲王,还杀死了神风营的军官,已经是犯下了死罪。现在,如果说天下还有人能在陛下面前说得上话,救得了你,那老夫告诉你,这样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巫彭,还有一个,则是老夫。” 凌夜喉头又咕哝了一声,但还是不说话。187 陆天明看了他一会,笑眯眯的道:“孩子,巫彭费了这么大的周折就是为了弄死你,你觉得他可能救你吗?只有老夫欣赏你,才会愿意救你。孩子,只要你点点头,愿意跟着老夫做事,老夫不但包你平安无事地出来,还能包你以后平步青云,享尽荣华富贵!怎么样,考虑考虑吧?” 一名随从喝道:“听清楚了吧?投身大人的话,从此就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还继续相信巫彭的话,那是被宰了还帮人家磨刀!年纪轻轻的,不要那么糊涂!” 林远南看着这番情势,听着这些话,满心里一下子错愕非常。 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来看凌夜怎么死的吗? ※※※ 陆天明在这边劝导凌夜的时候,在诏狱的一个角落里,两双眼睛正盯着这边,其中一双眼睛是冰蓝色的,正是冷如霜。 冷如霜能看得到陆天明那边的情势,但听不到他们的说话,只是大觉奇怪:“义父,这是怎么回事?陆天明竟然没有折辱凌夜,相反,看起来还是在和颜悦色地跟他说话?” 在冷如霜身边的正是巫彭。他微微笑道:“霜儿,你觉得,陆天明会跟凌夜说什么?” 冷如霜歪了歪嘴,做出一个可爱的表情:“这种老头子的心思,霜儿确实猜想不到。” 巫彭微笑道:“你尽管猜,说错了也没关系。我难道不指点你吗?” 冷如霜想了想,说道:“好吧!霜儿认为,陆天明是想糊弄一下这个土鳖,好套出他的话来。” 巫彭微笑道:“不要说人家是土鳖,要尊重点人家。好了,你觉得,陆天明想套出什么话来呢?” 冷如霜又想了想:“义父,我觉得,这个土……咳咳,这个小子虽然是脑筋不太灵光,没见过什么场面,但他的身世来历、师承何处目前都是谜。第一,他能在千军万马之中杀死胡宽;第二,霜儿跟随师父学了那么久,可是得了几分真传,但这小子居然能跟我打个平手!他绝对不是泛泛之辈,来历绝对值得注意。” 巫彭微笑着又点了点头:“实话说,我也觉得是一个谜。他说是家传的,你信吗?” 冷如霜连连摇头:“霜儿绝对不信。他年纪跟我差不多,那么练功的年头应该也就是跟我差不多。能跟我打个平手,似乎可以说明教他身手的人能跟我师父打个平手。霜儿绝对不信,这世间竟然有能跟剑圣平手而默默无闻的人!” 巫彭叹了口气:“别说是你,就是我都觉得不可能。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世间没有第二个天阶圣者!” 冷如霜又瞧了瞧那边,突然说道:“义父,霜儿觉得,陆天明好像是想要招揽这土……咳咳,招揽这小子到他那边呢!” 巫彭微笑道:“我也想招揽他,可是人各有志,可是强求不来的哟!” 第64章 生变 冷如霜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就这个土鳖,有什么好招揽的……” 她又看了看那边,说道:“义父,你说把这小子放在诏狱的话,陆天明就害不了他,但现在看来,陆天明偏偏就跑到这里来害他来了。这……算不算是你的失策?” 巫彭微笑道:“霜儿,不要轻易定论。还早着呢。就比方说,陆天明带人往这边赶的时候,我们就能知道,能悄悄跟着过来。但如果凌夜是在他的府里,你说我们能随时跟着过去吗?” 冷如霜小声道:“我倒是在好奇,你干嘛对他那么上心?” 她的声音虽小,巫彭还是听到了,又是微微一笑:“义父看人不会错的。凌夜非常值得我们上心!” 冷如霜歪了歪嘴,做了个可爱的表情:“你上心就行了,别把我拉上!” 巫彭笑了笑,突然说道:“看着!那边情形不一样了!” ※※※ 在陆天明的劝导和招揽下,凌夜眼里和脸上都露出了几分动摇的神色,显然是心动了。 陆天明察言辨色,笑眯眯地趁热打铁:“孩子,一不小心被巫彭设计陷害不要紧,现在你还好好地活着,还能大有作为。到时要找巫彭算账报仇的话,老夫十分乐意助你一臂之力,就算你想把他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都不是难事!老夫拍胸脯给你担保!”说着举起手来,果然咚咚咚地拍打着自己的胸脯,满脸满眼的慈爱之色,就像是一个对着自己的孙子说话的爷爷一般。 凌夜脸上现出激动之色,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但随即脸上又露出一丝难色,有些羞赧地开口说道:“这个……我之前……对你……不太恭敬……” 陆天明笑眯眯的道:“你是说之前在巫彭府上给老夫敬酒的事情?哈哈哈,那都是小事而已。宰相肚里能撑船,老夫怎么会计较这种小事?放心好了,只要你是愿意跟着我好好做事,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老夫也绝不会跟你为难!” 站在凌夜身后的随从中,一人大声喝道:“小子,当朝首辅大人这样子跟你担保,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也不想想,你真的值得首辅大人这般吗?这是格外又格外地抬举你了,不要不知好歹!” 在陆天明这样的担保之下,凌夜看起来很快就下定了决心,对陆天明躬身行礼,说道:“首辅大人,小人决定,从此投身到你手下做事,效那犬马之劳!” 陆天明连连点头,笑眯眯地看着凌夜说道:“好,好!好极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随着他的笑声,两个随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背后抓住凌夜的手,狠狠地反到背后,同时用力踢他的膝弯。凌夜似乎猝不及防,被踢得一下子跪了下来。 四大金刚中的老大一把揪住凌夜的头发,让他的脸仰起来。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凌夜的脸,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小子,准备受死吧!”说着刷地一下,将一把短刀亮了出来。书屋 凌夜盯着那把雪亮的短刀,脸上露出迷惑和恐惧之色,结结巴巴的道:“陆大人……” 陆天明摆了摆手,笑眯眯的道:“凌夜,是不是感觉很糊涂很委屈?嘿嘿嘿,老夫跟你实说吧。老夫从未想过招揽你,只想慢慢玩死你,之前跟你好声好气地说话,不过是想让你生出希望,向我屈服,亲口说出奴颜婢膝的话。嘿嘿嘿,现在突然间江河之下了,希望变成绝望了,是不是?” 凌夜脸上果然露出绝望之色。陆天明笑眯眯地欣赏着他脸上露出的绝望神情,一张老脸都笑成了绽放的菊花:“嘿嘿嘿,老夫就是喜欢欣赏敌人露出的这种神情。从满心的希望到一下子跌落云端的绝望……嘻嘻哈哈哈!这真是人世间最美的风景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凌夜盯着他的那张菊花脸,嘴角突然翘了起来,露出一丝讥诮的笑意。 陆天明注意到了这丝笑意,心里不禁一怔——这少年是想干啥?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笑意? 下一刻,凌夜的双眸突然变成了赤蓝双瞳,射出冰冷的光芒。本来抓住他的手臂的两个随从,一人突然觉得像是抓到了烧红的烙铁,另一人则觉得手上似乎抓到了千年寒冰一般,一冷一热,各有一番滋味在手头。 他们正待低头瞧去,凌夜双手向外一挣。两人只觉得一股沛不可当的大力涌来,身不由主地向后摔了出去。 四大金刚中的老大本来拿着短刀在凌夜面前示威施压,见到情势突然大变,吃了一惊,立即把手中的短刀向凌夜脸上刺去,喝道:“去死吧!” 没等他的短刀刺到,凌夜右手已然挥出,狠狠一掌拍在他的胸口。只听得喀喇喇几声,老大胸口肋骨齐断,惨嚎一声,身体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向后飞了出去。 其余的几个随从见到变起俄顷之间,都是大吃一惊,吆喝着扑了过来。凌夜冷冷一笑,左手寒冰,右手烈焰,左右开弓,把这几个随从纷纷打倒在地。 原本站在一旁的典狱长他们一下子都惊得呆了,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倒是那小队长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看,我没乱说吧?人家是那么好对付的吗?” 典狱长猛然醒悟过来,大喝道:“闭嘴!大家伙上啊,保护首辅大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往后退去,双手倒是不住地把士兵往前推。凌夜冷笑一声,一拳打在一名士兵的胸口。那士兵也是厉叫一声,胸口肋骨一齐断裂,身子软软倒地。 另一名士兵又被推了过来。凌夜看也不看,一脚踢去。那士兵大叫一声,被踹得向后倒飞出去,把后面的士兵撞倒了一片。众士兵你推我挤,纷纷后退,没人敢再上来。 陆天明那张原本笑成了菊花的老脸一下子像被寒冰冻结住了一般,好半晌之后,这才醒悟过来,转身就要跑。但他刚刚迈开腿,脖子后面一紧,已经被凌夜从背后揪住衣领,一下子提了起来。 陆天明虽然年纪老迈,两腿还是能蹬得动的,当下拼命地蹬踢着两条腿,嘶声叫道:“凌夜,你小子想干什么?” 第65章 扮猪吃老虎 凌夜哼了一声,把他的身体扭转过来,往地下重重一顿,让他面对着自己并把他的脸压低,自己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那张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老脸,冷冷的道:“陆大人,你刚才不是说,你就是喜欢欣赏敌人露出的那种,从满心的希望到一下子跌落云端的绝望,还夸赞说那是人世间最美的风景吗?” 虽然现在春寒料峭,陆天明脸上的冷汗还是刷的一下涌满了整张脸。凌夜欣赏着他的神情变化,冷冷的道:“陆大人,不好意思,现在轮到我来欣赏你脸上露出来的这种神情了!” 陆天明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凌夜,你为什么要这样……” 凌夜冷冷的道:“很简单,我也是一直把你当敌人,压根就没想屈服于你,更没想过投身到你手下做事。之前不过是看你那么热情,就配合一下你,让你自己把老底抖出来,确认你是我的敌人而已。” 陆天明脸上的冷汗更多了:“你不是被封了灵脉……” 凌夜耸了耸肩:“灵脉能被封,当然也就能解。我不想冒着那么多弓弩手的箭雨冲到你面前,更何况那样子你会撒开两腿就跑。为了顺顺利利地来到你面前,更为了好好地欣赏你这张老脸上精彩的神情,我就配合一下你手下那几个废物,演一下戏给你看看咯!” 陆天明满脸的绝望之色更是浓重,突然嘶声叫道:“你抓住老夫又能怎样?你能走得出这里吗?这里可是诏狱!你最好是好好地把老夫放了,不然的话……” 他这番颇含威胁的话还没说完,就突然变成了一声凄厉之极的嚎叫。 凌夜左手抓着陆天明的左手,右手抓着他的食指,轻轻一掰。只听得吧的一声脆响,陆天明又是凄厉地大叫一声,那根食指已经被掰断。十指连心,这食指一被掰断,疼痛直贯心扉。陆天明贵为首辅,平素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受过这种疼痛?当下更是疼得老练扭曲,一片煞白。 凌夜又抓起他的左手中指,瞪眼看着陆天明,冷冷的道:“我这人很讨厌装腔作势,更讨厌空言恫吓,尤其是像你这样,都已经成了我的俘虏,还敢口出狂言威胁我。有一个道理,我想你是非常明白的,在刀子面前,无论是当朝首辅还是平民百姓,脖子都是一样的柔软,一捅一个洞,一划一条痕。你要不要试试我说的对不对?”说着脚尖一挑,将士兵丢在地上的一把刀挑起,拿在手上,在陆天明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陆天明吓得面无人色:“小子……你疯了!” 凌夜淡淡的道:“我不跟你废话,我只想要你的几句实话。当然,你可以不说实话,只是不知道,你有几根手指头?” 陆天明吸了一口凉气。凌夜又冷冷的道:“听好了,第一个问题。你把我当作敌人,是不是因为,我杀死的胡宽,搞倒的丁不为,都是你的人?所以你就恨我入骨,一心想要弄死我?” 陆天明恶狠狠地瞪着他,想要不说,但又怕他真的再掰断自己一根手指,只能忍气说:“没错!就是这样!” 凌夜冷冷地看着他:“说得这么爽快,会不会是又想骗我?”说着右手一动,作出一副又要掰断手指的姿态。 陆天明吓得大叫道:“别,别!老夫说的是实话!实话!” 凌夜哼了一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这才冷冷的道:“第二个问题。当初跑到丁不为府上去密谋的黑衣人,有你在内吧?”求书寨中文 陆天明只能点头:“是。没错,老夫那时候有眼不识泰山,只以为你是一个乡下小子,想要把你尽早打发掉,顺便打发你背后的人,因此就借用了你殴打丁不为二儿子的因头。” 凌夜哼了一声,问道:“第三个问题。为什么?” 陆天明道:“没有为什么。老夫想要掌权,所以必须要搞倒巫彭那一派。不然的话,手上掌握不到军队,又有什么用?” 凌夜冷冷的道:“所以左将军刘权是跟着你的,对吧?” 陆天明无法抵赖,只能点头:“反正你都知道了,还用得着问我?” 凌夜耸了耸肩:“只是为了证实一下。另外,我很好奇,你都年纪一大把了,估计也没几年好活了,为什么还要这般热心勾心斗角和夺权?” 陆天明嘿了一声:“老夫是没几年好活了,但是老夫的子子孙孙呢?老夫必须趁着还活着还在位上的时候,早早为他们做好打算!” 这个说法倒是非常的合理。凌夜假装又思考了一会,这才问出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设计在东郊校场伏击我的人,就是你吧?” ※※※ 冷如霜之前瞧见凌夜对陆天明躬身行礼,看起来像是要屈服于陆天明了,不禁暗暗摇头,小声嘀咕:“没种的软骨头,没骨气的软蛋!” 巫彭目不转睛地瞧着那边的情形,微笑道:“霜儿,我刚刚跟你说过了,不要轻易下定论!瞧着!” 冷如霜小声道:“定论就是这小子虽然是有几分聪明,但终究不如陆天明这老狐狸那么老奸巨猾。这老狐狸我是懂得的,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能把稻草说成金条,骗倒了不知多少人,所以能做到内阁首辅。所以啊,这小子拜倒在这老狐狸的脚下,那是再也正常不过了……咦?怎么回事?”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正好看到凌夜一下子又被抓住,还被踢得跪倒在地。跟着刀光一闪,有人亮出了刀子。 冷如霜耸了耸肩:“义父,你非常上心的这小子,看来今天要血溅诏狱,魂断帝都了!” 巫彭微微一笑:“是吗?你再瞧瞧!” 冷如霜撇了撇嘴,正想揶揄点什么,就猛然间见到那边人影闪动,有人大声惨叫着向后飞出,正是凌夜运转无名玄功反击时推飞的那两人。跟着又是一声惨叫,拿着刀子的那人也被打得飞了出去。 冷如霜的眼睛一下子睁得圆圆的:“这个,这个……这土鳖是在扮猪吃老虎?” 第66章 脸上的秘密 巫彭看着那边,微笑道:“我早就看出来了,他之前被踢着出来那都是假装的。他心里早就有这样的打算了的。” “那为什么?这么值得挨一顿打?” 巫彭笑了笑:“自己单枪匹马,哦,没马也没枪,就孤身一人,却要面对那么多士兵守卫,还有那么多弓弩手守着,而你想要杀的人陆天明却被层层保护了起来。换了是你,你怎么做?” 冷如霜:“……” 巫彭缓缓的道:“凌夜不仅能跟你打个平手,而且聪明而颇有心计,能屈能伸,这个少年非常的不简单。我倒是希望你能学着点!” 冷如霜看着那边凌夜打退了陆天明的随从护卫,抓住了陆天明按在地上,不禁奇道:“他这是想干嘛?杀死陆天明?”陆天明怎么说都是帝国首辅,凌夜这样一来,就算能杀了陆天明后逃走,那也可以说是彻底成为帝国的要犯,再也不可能有什么前程了。 巫彭微笑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凌夜估计已经是别无选择了!” ※※※ 陆天明瞪着凌夜,突然狂笑起来:“小子,你非常想知道这个事情的答案是吗?呵哈哈哈哈……老夫突然间决定,就是不告诉你,让你自己慢慢查去吧!呵哈哈哈哈!” 吧的一声脆响,凌夜毫不犹豫地把他的左手中指掰断。陆天明的狂笑突然间中止,变成了一声凄厉的嚎叫。 凌夜盯着陆天明那张扭曲的老脸,冷冷的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什么打算,就是想让我怀疑巫彭。对于不肯拜在你门下的人,你这种人当然是让对手也得不到,宁可杀掉。既然杀不了我,当然就是想办法让我不会走到巫彭那边去了。我说得对不对?” 陆天明眼里露出怨毒之色:“小子,年纪不大,心机倒是挺深!” 凌夜冷冷的道:“不然的话,又怎么能让你跪在我面前呢?” 陆天明哼了一声:“老夫不过是一时大意,你少猖狂!一会你杀了老夫之后,你也休想走出诏狱的大门!” 凌夜冷冷一笑:“杀你?我有说过要杀掉你吗?” 陆天明一时愕然:“不杀我?” 凌夜嘴角露出讥诮的冷笑:“杀掉你,是最下等的办法,而且还让你如愿以偿。我怎么可能让你如愿呢?瞧着,我有更好的办法!”说着丢开抓着陆天明的手,抓起之前那把刀,手腕抖了几抖。 陆天明刚觉得脸上一阵刺痛,凌夜已经住手,缓缓收回刀子,瞪眼瞧着他的脸,冷冷一笑:“好了!你的老命,我留给你!” 陆天明脸色大变。他心下立即明白,凌夜肯定是用刀在他脸上刻了字或者是画了什么东西,绝对是充满侮辱的,能让他堂堂首辅大人从此会被人嘲笑和瞧不起的,至少也是在背后窃窃私语的…… 那样的话,真心是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 想到这些,陆天明的身体瑟瑟发抖起来。无忧文学网 这个少年人,太恶毒了! 凌夜盯着他,嘴角仍然挂着冷笑:“首辅大人,我留下了你的老命,让你不至于惨遭横死,你说,你是不是应该回报一下我的好心,把我送出去呢?” 不等陆天明搭腔,凌夜对着已经躲得老远的典狱长喊道:“想要立下搭救首辅大人的大功吗?那就赶紧过来,护送首辅大人回府!” 典狱长睁着圆圆的怪眼看着凌夜,一时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还是小队长小声提醒了他:“大人,看样子他们已经谈完了,这个人准备放了首辅大人!护送首辅大人回府,那也是功劳啊!” 典狱长骂道:“放屁!这个死囚犯有那么好心?老子才不像你那么头脑简单!” 凌夜又提高了声音说道:“你们不来救的话,小心以后被首辅大人发配充军!” 典狱长打了个寒战,这才慌忙命令手下的士兵:“你你你,还有你,带上人一起过去!人越多越好!但是一定要小心,不要让首辅大人在我们这里受到残害!” 很快,起码一百多名士兵跑了过来。他们不至于相信凌夜真的那么随便就放人,都在远处围着,假意大声呐喊。 凌夜看看人数差不多了,冷冷一笑,一把将陆天明拉了起来:“首辅大人,走吧!” 陆天明虽然满心的怨毒,但在胁迫之下也不得不屈服,被凌夜推着往诏狱的大门口走去。 把守诏狱的士兵真心不少,一路上各处箭楼、哨塔、关卡的士兵都站在哨位上看着凌夜,只是投鼠忌器,谁都不敢动手救人,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凌夜押着陆天明走过。 在众士兵看来,这凌夜还相当的讨厌,明明没受什么伤,却偏偏要走得很慢,就像是一点都不担心帝国会调动几万人马把他围堵到死一样,就在这里磨人,众士兵简直都恨不得出声催他赶紧走了。 终于,有一名士兵看清楚了陆天明的脸,不禁吃了一惊,随即偷笑起来,在一旁的同伴耳边小声说了什么。那 那同伴也是吃了一惊,仔细看了一阵,连连点头,一边偷笑,一边小声地告诉另一个同伴…… 就这样,一个个往下传,没有多久之后,这些士兵几乎都知道了陆天明脸上的秘密。他们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地大声说出来,但一个个都是忍不住的笑,腰都快要站不直了。 陆天明察觉到了这些嘲笑,但又没法子看到自己脸上到底被刻了什么东西那么好笑,又不能去问别人,心里几乎要发疯。他一边走一边咬牙切齿,平素那张和蔼可亲的老脸,此刻看起来就像是地狱恶鬼一般的狰狞。 凌夜出手反击,打飞了四大金刚之时,林远南就已经被人拖走。此时,他正和监视他的人站在高处,看着凌夜押着陆天明扬长而去,满心畅快。 那人自然没料到事情如此变化,凌夜之死没看到,反倒看到了首辅大人受辱,不禁满脸铁青,喝道:“走吧!真是让人失望!” 林远南嘴里没法说话,只能在心里暗暗叫爽——让人失望?我可是觉得很让人大呼过瘾呢! 第67章 计中之计 那边厢,冷如霜看着那些笑得站不直腰的士兵,满心莫名其妙:“他们笑什么?不去救人还在那里笑,不怕被陆天明报复吗?” 巫彭微笑道:“自然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讲真,我现在也是满心好奇,不知道凌夜这少年又搞出了什么别出心裁的东西,能让那么多人明知不该笑还是笑了出来。” 冷如霜耸了耸肩:“我去看看吧!” 巫彭笑了笑,想要摇头,随即心下一动,点头道:“好,你去吧!你可以直接出手袭击凌夜,搭救陆天明。记住,是搭救陆天明,要活的!” 冷如霜虽然不解,但还是点头答应。巫彭又道:“你放心,凌夜已经准备放人了,你假装出手袭击就行,但不要真的跟他纠缠,凌夜一定会送你这个功劳。去吧!要快,他离大门不远了!” 冷如霜又点了点头,随即问道:“凌夜……以后……” 巫彭微笑道:“他还会有以后的!” 冷如霜悄悄溜出去,绕路转到诏狱大门前面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上,正好见到一群士兵围着凌夜和陆天明两人,慢慢地走出大门来。 她看看此处已经没有什么能阻挡凌夜,当即大喝一声,叫道:“大胆狂徒,放开首辅大人!” 凌夜听到了这声呼喝,抬头一看,正好见到一个满头银发的身影挽着一柄冰蓝色的长剑从高处跃下,连人带剑如飞而来,气势汹汹。 怎么是冷如霜? 凌夜心下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但此时无暇思索那么多,于是向旁走开几步,让开天殇剑的来势。 天殇剑到底非同凡响,凌夜虽然让开了锋芒,但长剑带起的剑风仍然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地面上。只听得砰的一声,凌夜之前所站的地面上已然多出了一个大坑,尘沙四处飞扬。 剑圣的亲传弟子,终究是不能小觑! 陆天明啊哟一声,赶紧低头闭眼。那些围着的士兵也纷纷低头躲避,一时无暇他顾。 冷如霜稳稳落地,紧接着就是挺剑直进,叫道:“放开首辅大人!” 凌夜心下又愣了一愣,但知道这是一个脱身良机,还能顺手送出去一个累赘,于是顺手一推,把陆天明往冷如霜那边推过去。冷如霜立即让开,伸手一把抓住陆天明的衣襟。凌夜则运起玄功拔步飞奔,从士兵的空隙之间窜了出去,消失在山林之中。 冷如霜放开陆天明,眼睛从他身上一扫而过,终于发现了那么多士兵都在窃笑不已的原因——陆天明的左脸上刻着“吾乃”,右脸上刻着“王八”,合起来就是“吾乃王八”! 冷如霜几乎也要笑出声来,还好她自幼跟着师父修炼,大多数时候都能做到满脸寒霜,于是轻而易举地忍住笑,退后两步,躬身道:“大人受惊了!我来迟一步了!” 陆天明这才看清楚救他的人竟然是冷如霜,不免大出意外,霎时间也满心都是问号——冷如霜不会是自己来的,巫彭一定在附近。他这是玩的哪一出?他们为什么也在这?又为什么要出手救老夫? 当然这些话现在是不能问出口的。陆天明只能咳嗽一声,说道:“有劳小霜了。老夫感激不尽!” ※※※看书屋 大门这边一时热闹非凡。而在诏狱的另一边,一个极其偏僻的地方,一个男子声音正缓缓地说道:“进展如何?他有没有起疑?” 一个声音答道:“放心!完全没有!进展一切顺利!” “好!继续。记得小心,不要千算万算,给露出蛛丝马迹让他发觉!这小子精得很,不会那么容易上当的!” “是!主上放心!” 轻微的脚步声响,两人先后离去,消失在不同的方向。 他们两人千算万算,怎么也算不到,在他们之前说话之处不远的地方,有一双相当秀气的眼睛盯着这边,将他们的话听在了耳里。 眼睛的主人微微眯了眯眼,轻声道:“计中之计。好阴险!” ※※※ 凌夜丢开陆天明跑开之后,辨了辨方向,朝着北方奔去,来到一处高山上,径直上到峰顶,就像是事先计划好的那样。 峰顶上有一大块草坪,草坪上散落着几块大石头,其中一块大石头上正躺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四仰八叉地躺在那里晒太阳。 听到脚步声,这人身子动都没动,只笑呵呵的道:“小子,你来得也太慢了吧!” 凌夜停住脚步,注视着他:“你听到了我的脚步声?” “废话!就你那点微末道行,脚步声沉重得像是一头大水牛,老夫早在十里之外就听见了!” 凌夜耸了耸肩:“哪有那么夸张!依我看,你在我这个年纪还未必有这样的功力!” “什么?” 晒太阳的人一下子翻身坐起,一部乱糟糟的胡子都吹了起来:“老夫田独行在你这把年纪的时候,就已经能做到登萍度水踏雪无痕了!你懂个屁!” 原来这个晒太阳的人就是田独行。他在诏狱里出手给凌夜解开被封的灵脉,助他恢复了功力运转。然后四大金刚中的吴老三进来想要捉拿凌夜时,完全没想到凌夜恢复了功力,一个袭击就把他杀死在地。 那时候,看着地上吴老三的尸体,凌夜就做了一个极其大胆的决定,于是就有了后来的故意示弱,然后等陆天明自鸣得意地吹嘘的时候,突然出手反击,将片刻之前还得意洋洋的陆天明踩在了脚下。 田独行不耐烦跟他一起行动越狱,便约好诏狱北边最高的山峰顶上会合。凌夜心想他帮助自己恢复了功力,那么帮他越狱也是应该的,会合正好是看看他越狱成功了没有,便一口答应。 现在,听着田独行的满口胡吹,凌夜淡淡地笑了笑:“行,我相信好了。你若是没有那个能耐,你也不太可能做到给我打通灵脉。” 田独行得意地说道:“当然!老夫这身本事并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嘿嘿!不过嘛,说起来也是十分的凑巧,正好你小子修炼的玄功老夫有些熟悉,所以轻而易举就给你解封了,要不然的话不可能这么顺利!” 第68章 天城 听到田独行这么说,凌夜不禁一怔:“你说你知道我修炼的是什么玄功心法?” “当然!” 田独行嘿嘿笑道:“你修炼的这门心法,老夫以前是见识过的,叫做‘刑天碧火功’,对也不对?” “刑天碧火功”? 凌夜心下又是一怔,心底大生疑惑,表面却是不动声色,摇头说道:“不对!这是我爹教我的,说这是我家的家传心法,至于叫什么名字,我父亲也没有告诉我,总是说不需要知道。” 田独行嘿了一声:“哪有这样教儿子的?连功夫的名称都不说,这不是让人满头雾水吗?” 凌夜耸了耸肩。田独行瞪着他看了一会,摇了摇头:“罢了!看来你真是不知道。老夫来问你好了,好确认下是不是老夫熟悉的这门功法。小子,你运转玄功时,是不是全身灵脉都像是在烤着火一般非常的炽热?” 凌夜点了点头。 “老夫再问你,当你凝聚全身的灵力时集中于一点时,是不是能把枯草之类点燃?” 凌夜又点了点头。 田独行呵呵一笑,又问道:“最后一个问题,你修炼这门心法的时候,灵力是不是都汇聚在心口膻中而不是下腹气海?内视的时候,是不是能感觉到里面像是有一座金光灿灿的宫殿,功力越深的时候,宫殿就越是高大?” 凌夜立即摇头,心下却是大吃一惊! 没有错,这就是他修炼玄天劫火功时的情形。他父亲教导他的时候也说到过,这是这门心法的独特之处。别家心法都是把灵力汇聚在下腹气海,玄天劫火功却是汇聚于膻中;别家心法内视时看到的是一颗内丹,玄天劫火功内视时看到的却是一座阁楼。 至于那座阁楼代表着什么,他父亲却没有说,只告诉他,那座楼阁,叫做天城。 既然玄天劫火功属于不流传于世的秘诀,那这些独特之处,不应该是只有修炼这门心法的人才知道的吗?这死老头为什么知道? 田独行眯着眼睛盯着他,笑眯眯的道:“小子,一看就知道你是在当面撒谎,哄骗老夫了。罢了,估计是你爹教你的时候,叮嘱过你打死都不能说。嘿嘿,真是瞒得好紧!”兔兔飞 凌夜不置可否,只耸了耸肩:“我倒是十分好奇,你看起来对我修炼的玄功十分的感兴趣?” 田独行笑道:“也不是十分的感兴趣,只是凑巧碰到,所以十分好奇。要知道,这可是一门不怎么流传于世的玄功心法,修炼它的人寥寥无几。而每一个修炼这门玄功的人,都是赫赫有名之辈,没有一个是庸人。小子,你爹一定是其中之一了!” 凌夜嘿了一声:“是吗?我不这么认为。我爹只是一个山中猎户,虽然打猎本事不错,但我们住的地方远离人世,所以,他应该是不会出名的。” 田独行哈哈大笑:“小子说话真风趣!你自己想想吧,能跟人家巫彭的义父打个平手,能是寻常人吗?唉,好吧,不说就不说,老夫换个问题好了。既然你一直远离人世生活,那怎么跑到这诏狱来了呢?” 凌夜见他盘问自己来历,心下不免更多了一层警惕,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笑了笑说道:“我可是相当清楚地记得,你说过的,要交换。你一口气问了我那么多问题,我全都回答的话,你拿什么来交换?” 田独行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有趣,有趣!不过,小子,你可别忘了,要不是老夫,你现在估计被陆天明吊起来用辣椒水灌肠了!这个还交换不了几个问题?” 凌夜摇头道:“不干!你要是觉得亏的话,那我再回去诏狱里躺着好了。” 田独行叹了口气:“这话倒也有理。好吧!等你回答完老夫的问题,你也可以问老夫几个问题。这样子可以了吧?” 凌夜道:“好,成交!” 他顿了顿,说道:“我爹从小就教会了我不少本事,然后长大一些后我就能自己出去打猎觅食。有一天我打猎回到我们居住的木屋,发现爹不见了,哪都找不着。我担心他的安危,也不想一个人孤零零过日子,因此就离开了我们的住处一路寻找,慢慢的就走到了这些地方。” 田独行长长地哦了一声,但还是盯着凌夜的脸问道:“那你小子到底是怎么跟恭亲王搭上的?你出身贫贱,恭亲王不可能把你放在眼里的!” 凌夜耸了耸肩:“我这真的是孩子没娘说来话长。我简单点说吧!我加入了狼卫军,做了几件事,皇帝都知道了,于是让恭亲王考核我,说是考好了给个小官当当。结果是小官没当上,还被关进了诏狱。” 田独行显然还不太满意,又追问到底是怎么进的诏狱。凌夜虽然觉得厌烦,也对他生出了警惕,但看在他给自己解开了灵脉的份上,还是简单地说了一下当天的情形。 田独行看来这才满意了,满脸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很好,很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小子一副侠肝义胆,尤其是前几天火烧恭亲王,今天又在陆天明脸上刻字,真是令人大呼爽快!哈哈哈!” 凌夜心下早已在盘算着问他什么问题,等他笑完了,便出声问道:“他们说的那个风隼,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能在天上飞?” 田独行捋了捋乱糟糟的胡子,呵呵笑道:“小子挺会挑问题。这个问题你要是问别人,别人还不见得能说得上来,老夫却偏偏是相当的清楚,正好能给你来一个相当详细的解答。听好了,早在三十多年前,银月帝国一个非常精于异能奇术的家族里出了一个不世出的天才,叫做铁御。他的家族本来就世代钻研木工之术,到了铁御时,不仅尽得家族真传,能制造出木牛流马之类神乎其技的木工器械,还异想天开地想要制造出一种能在天上飞的木甲鸟。当然,你不要问我他成功了没有,因为他要是没成功的话,帝国也就不会存在神风营和风隼这个玩意了!” 第69章 风隼的翅膀 凌夜点了点头,问道:“我好像没有那么蠢。我好奇的是,他是怎么做到的?木头做的东西能浮在水上谁都懂,但是怎么能飞上天呢?” 田独行呵呵大笑:“羽箭是不是木头做的?檑木是不是木头?” 凌夜点头。田独行道:“这些玩意都是木头做的,但是如果用机关之力射出去,它就能在空中飞一阵。”说着折了一段树枝,随手一扔,说道:“看见没?这也是木头而已,但是老夫随手一扔,它就能在空中飞起来,虽然只能飞一会而已。” 凌夜若有所思:“所以铁御会想方设法去制造一种能把木甲鸟射上天空让它飞的机关?” 田独行连连摇头:“不,不,不!铁御一开始确实是这么想,但试了无数次之后,他发现这样子只是徒劳。无论多么强大的机关,虽然确实是能把木甲鸟射上天空,但都只能飞一会就必然要落地,最多也就是能多飞一小会而已。你知道这是什么道理吗?” 凌夜想了想,答道:“力!这个机关之力再怎么强大,终究都只是外力,并不能由木甲鸟自己产生和驾驭,一旦这股外力消失,木甲鸟自然就要落地了。” “那木甲鸟为什么要落地呢?” “这个……”凌夜愣了一会,这才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总觉得,无论什么东西,除非是轻若鸿毛或者是浮在水上,不然的话最终都要落到地上。” 田独行呵呵大笑:“不错!小子,你能看出这样的道理,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铁御当初当然也是看出了这个道理,所以一直在苦苦思索,为什么鸟类能自由自在地飞在空中,而木甲鸟则不行?你说那是外力,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为什么鸟类的‘内力’又能让它飞起来呢?” 凌夜只能老老实实地答道:“我也不知道。” 田独行呵呵笑着连连点头:“小子能承认自己的不足,这样子很好。当初,铁御为了弄清楚这个问题,几乎走遍了整个天霜大陆,翻遍了他能找到的所有书籍,问遍了他能找到的一切懂得木甲术的人,想要从中寻找答案。最后,他当然是找到了,而他找到的答案,绝对是你小子想破了脑袋也猜不出来的。想要猜猜看吗?” 凌夜想了一会:“我想到一件事。人能在地上跑,是因为有双腿来走路。鸟类能在天上飞,是因为有翅膀;马车能在地上跑,是因为有马在前面拉。这个铁御找到的东西,想来就可以称得上是木甲鸟的‘翅膀’。有了翅膀的话,它也就能飞了。” 田独行又是一阵大笑:“虽然听起来挺有道理,但可以说是没什么屁用的废话。铁御确实是在找这样的‘翅膀’,只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铁御这一找,就整整找了二十五年,直到从一个帅气的小伙子变成一个干瘦的小老头,这才总算找到了。好了,你小子真的完全没听到过吗?唉,真是个乡巴佬。老夫直接跟你说吧!你知道‘魂力’这东西吗?” 凌夜一下子想起了鬼医制造的铁狼,便答道:“略有听闻,还跟魂力驱使的东西交过手。”读书祠 田独行嘿了一声,说道:“魂力属于相当妖邪的东西,是用邪术把人的灵魂深处的潜力全部激发出来并紧紧地禁锢在某些东西上。这样子搞出来的东西,威力确实相当的大,但是被激发魂力的人,从此只会变成行尸走肉,任凭‘术主’驱使。” 凌夜问道:“难道你的意思是说,每一个能飞在天上的风隼,背后都是被激发了魂力的行尸走肉?甚至于,那具行尸走肉就禁锢在那个风隼里面?” 田独行呵呵大笑:“道理是差不多的,只不过远没有那么邪恶,事实上还相当的正派。那铁御当初为了寻找木甲鸟的翅膀而走遍天霜大陆,然后有一天,他听人说起,在月河之南的圣都,有一座漂浮在天空之中的宫殿,那就是圣女的神殿,神月宫。于是,铁御就万里迢迢赶到圣都,想要亲眼看看神月宫,弄清楚它为什么能漂浮在空中。” 凌夜眯了眯眼睛:“我猜,最后的结果是他弄清楚了,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跟圣都结仇了?” 田独行道:“大概是这样。铁御在圣都呆了三年,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离开了圣都,从一个非常神秘的地方挖回来一些非常古怪的矿石,从中提炼出了一种闪闪发光的非金非铁的东西,拥有着非常神奇的力量,类似于魂力。铁御把这种东西叫做‘月源石’,并把它安放在木甲鸟的心脏部位。再经过长达三年的苦心钻研之后,铁御终于让他的木甲鸟飞上了天!” 凌夜叹道:“这人当真执着,令人钦佩。” 田独行眯着眼睛道:“可不是吗?把原本只能在空中飞一小会就肯定要落地的木甲鸟装上了真正能飞的翅膀,实现了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愿望,称得上是一代宗师。只不过嘛,圣都那边的人可不会这么想。要不是因为这个铁御,帝国哪来的风隼和神风营,又怎么能那么膨胀,越过月河去入侵圣都?” 凌夜:“……看来他是从圣都那里得到了什么秘密,而且绝对是用了不太正当的方法。” 田独行道:“可不是嘛!圣都那边的四大神将都认为,铁御这货就是圣都的死敌!只是可惜,他们也没能阻止铁御。你猜为什么?” 凌夜道:“你觉得我是三岁小孩吗?这还用问,当然是因为有帝国的人在铁御背后支持他了。” 田独行呵呵大笑:“聪明!就是这样!” 凌夜想了一阵,问出了又一个问题:“我当时打掉的那个风隼里面,有一个满头金发的人,自称是帝都讲武堂百年来的第一高材生,叫做什么赤野,看起来还相当的有地位。那是什么来头?” 田独行道:“满头金发?整个银月帝国上,只有一个家族是长着满头金发的,那是金之国的人,来自海外异域。因为祖上在帝国立有大功,所以帝国封了这个家族一个世袭的军中官位。赤野是第几代我是不知道,但我知道这人相当的骄横,不过还是有些真本事的,只是被你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这才那么狼狈的!” 第70章 试探 凌夜奇道:“你见过他?” 田独行呵呵笑道:“当然见过,不过是在他还很小的时候。我身在恭亲王府中,那狗王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毕竟手握实权,想要巴结他的人还是很多的。你说的那个金发小子他爹当然也想要抱恭亲王的大腿,毕竟朝中有人好做官嘛!” 凌夜点了点头,问出了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陆天明和巫彭是一派的,还是两派的?” 田独行呵呵笑道:“你小子问的问题太多了!不行,不干了!除非你有什么跟老夫交换。有吗?” 凌夜耸了耸肩:“那你想知道什么?” 田独行眯了眯眼睛,说道:“现在不过是春季,还没到帝国军考武举的时候,况且也不是今年。你也不是出身于帝都讲武堂,为什么恭亲王要考核你?瞧你小子这穷样,也不像是能送得出大礼的人。恭亲王会那么好心,慧眼识英才?” 凌夜答道:“也没什么,只是做了点事情,皇帝也知道了而已。” “做了什么事情?”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是杀了一个叫胡宽的人而已。”凌夜说着,简单地说了一遍当初的事情。 田独行哦了一声,眯着眼睛捋了捋胡子:“这就说得通了。小子,瞧不出你居然还有这手哇!” 凌夜笑了笑不说话。田独行又兴致勃勃地看着他:“你知道胡宽是谁的人吗?” “陆天明说了,是他的人,包括胡宽的上司左将军刘权。” 田独行呵呵大笑:“有意思!你这是把问题引回来了。行吧!老夫告诉你好了,陆天明和巫彭并不是朋友,而是死敌,暗地里较劲多年了。” “为什么?为了坐上首辅大人的宝座吗?” 田独行呵呵笑道:“你觉得,以他们的人,会只为了这个而已嘛?” 凌夜道:“难道还想做皇帝?” 田独行摇了摇头:“想要做皇帝,那就是要造反,成功的话当然好,但是万一失败呢,那就是万劫不复,株连九族。他们并不热衷那样子,而是会采用另一种方式。皇帝做不了,那做皇帝的老师呢?做皇帝的第一重臣呢?” 凌夜呆了一呆,恍然大悟:“我明白了!皇帝年纪已经相当老了,迟早要死的,而巫彭年纪还不是很老,看起来还能再活二十年都不止。那么他们的目标肯定就是下一任皇帝!” 田独行呵呵笑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他竖起手掌,阻止凌夜继续问下去,看了看天,然后摸了摸肚子,说道:“小子,饿着肚皮在这里光说话是不行的。老夫年纪这么大了,你小子总不好意思让老夫亲自去打猎觅食吧?是不是应该孝敬一下老人?嘿嘿嘿!”全球 凌夜自己也觉得有些饿了,便点了点头,转身就要走。 田独行盯着他走路的步伐,眯了眯眼睛,突然笑道:“小子,你的刑天碧火功才第五重的火候,还没有突破魔障,对也不对?” 凌夜一惊回头:“这个你都能看得出来?” 田独行呵呵笑道:“废话!老夫既然看出来了你修炼的是这门玄功,自然也看得出来你的火候功力如何。小子,你修炼的进境算是相当不错的了,不过,还是差了点,差了点!” 凌夜听他的口气似乎是愿意指点一下,心下不免犹豫了一下,但另一个念头随即涌上心头,于是摇头道:“慢就慢吧!反正也就是这样子了。再说了,我修炼的是不是你说的那门玄功心法都难说得紧,你来指教的话,万一指教错了,搞得我走火入魔,那不是要害死我了?不干,不干!” 田独行白了他一眼,挥手道:“去去去!赶紧去找吃的!吃饱了再说!” ※※※ 帝都,陆天明府上。 冷如霜护送着陆天明回到府上。陆天明用白布包着老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狼狈而强装镇定地邀请冷如霜入内喝茶,聊表感谢。 冷如霜一脸正经地推辞道:“首辅大人言重了。我正好从那边路过,见到这般情况,于是义愤填膺,一心想要为首辅大人排难解忧,因此上挺身而出,完全没想到竟然是那个小子,差点打不过他,托大人的福,这才顺顺利利地回来,哪里有半点功劳?” 陆天明心下何尝不知道这其实是在挖苦他,但又有苦说不出,只能假装不知道,拱手道:“那老夫就不强留你了。回去后还请替老夫问候一下你义父。” 冷如霜拱手向他告辞,转身骑马走人。 她一边骑马缓缓回家,一边不住地回想陆天明老脸上那四个字,心下总是忍不住地好笑。陆天明年纪虽大,但老当益壮,前几年还刚纳过一个小妾。现在他的老脸上被刻了那四个字,虽说是骂他,但看到的人恐怕都难免会想到一些不太适宜小孩子想的事情,就算当面不笑,背后也一定笑,难免就会瞧不起陆天明。以后陆天明想要满脸正色地说点什么的时候,恐怕就不会有多好的效果了。 至于皇帝,在看到陆天明脸上那四个字的时候,恐怕都不会让他继续上早朝,直到他脸上没字为止。到时陆天明至少也要有好一段时间什么都玩不了,只能干瞪眼。 巫彭让她出面来救陆天明,这其中看起来非常的像是有意让陆天明知道——你的臭事我知道,而且我还会假装不知道并暗中偷着乐,你奈我何? 凌夜这小子的这一手玩得是真心的好! 她正想到得意处,迎面突然跑过来一个小孩子,扬着手对她叫道:“漂亮的大姐姐!有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冷如霜瞥了一眼,见到是一张卷得很紧的白纸。她心下疑惑,便伸手接过,展开一看,上面只写了十个字:“欲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张纸相当的脏污,上面沾着不少油渍,似乎还有卤汁混着烈酒的气味。字迹还相当的潦草,而且歪歪扭扭的,一看就能猜到是一个酒鬼随手写的。 这酒鬼是谁?这是想干嘛? 第71章 捉弄 那小孩还没走,站在一边仰头看着冷如霜。冷如霜微觉奇怪,问道:“小弟弟,你还有什么事吗?” 那小孩伸出不怎么干净的手,仰头说道:“那个人说,你看了之后一定会赏我一点钱。我在等着呢!” “……” 冷如霜有些尴尬,便伸手去摸兜里的荷包。这一摸之下,她不禁大吃一惊,兜里哪里有什么荷包? 她绝对敢肯定,自己出门时是带了荷包的。毕竟她也不过是一个十七八的小女孩,有时会喜欢买点零嘴。可是这……荷包居然不见了?被小偷摸走了? 什么样的小偷,能偷走剑圣亲传弟子的荷包而她毫无察觉? 冷如霜一下子明白过来,让这个小孩送纸条过来的酒鬼,就算不是下手摸走她的荷包的人,至少也是知情的人,甚至是同伙,现在是故意让她难堪来的。 真是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可是一想,也不太对,这一段路过来,如果说有一个酒气冲天的酒鬼从身边走过的话,她不至于一点气味都闻不出来。 那么,就是同伙?或者知情者? 那小孩伸着手仰头看了她好一会,见她始终没有拿钱出来,便悻悻地缩回手,嘟着嘴说道:“原来阿黄不是唯一小气的人,漂亮的小姐姐也会这么小气!哼!” 冷如霜听在耳里,心下更是尴尬,只觉得耳根子都在发烧。这个脸丢得,看起来比陆天明丢的也小不了多少! 眼看着那小孩嘟着嘴转身要走,冷如霜赶紧叫道:“喂!小弟弟,你等一等!” 小孩转过身来,满脸不高兴地看着她。冷如霜反手从头上拔下珠钗,轻轻一抛抛到小孩手上,说道:“这个赏给你!你可以拿去送你娘亲,也可以拿去卖了换钱!” 元帅的义女,自然不是穷人。那支珠钗虽然不是很值钱,但上面那颗珍珠足有拇指大小,珠圆玉润,光是那颗珍珠便值得一百多两银子。小孩子虽然不识货,但想必也不会说她小气了。 那小孩果然十分高兴,说了声谢谢小姐姐,紧紧握着珠钗快步走人,很快就消失在街上的人群中。 冷如霜大觉扳回了面子,满心舒坦地继续回家。 走了没多远,前面又有一人朝她奔跑过来。冷如霜定睛一看,居然又是那个小孩,居然到她前面去了! 小孩的背后,必然是那个摸走她荷包的小偷! 所以呢,那个小偷又派这个小孩过来做什么?觉得戏弄得不够,还想再来一次? 冷如霜心下大为生气,盯着小孩,耳听八方,没好气地问道:“你又来做什么?” 小孩朝她举起手,手里赫然是她刚才送出去的珠钗。他大声说道:“小姐姐,人家说,你的这个东西太贵重,我承受不起,会被人抢走,还要挨一顿打。就算不被人抢走,回家后也会挨娘亲骂,会说是我偷的。小姐姐,还给你!”说着高高举起珠钗送到她的马前,仰着头看着她。有缘书吧 冷如霜心下一怔,更觉尴尬。小孩的这些话当然是有人教他的,而且还非常的有道理。这么一支珠钗送给一个小孩,在这样的地方,只会害了这个小孩而已。 但问题是,以她的身份,送出去的东西,能往回收吗? 尤其是,她敢肯定,小孩背后的那个人,就在这附近,说不定还正在看着她! 冷如霜吸了一口气,说道:“小弟弟,姐姐送给你了,你觉得不能拿的话,那就随便丢到河里,或者丢在街上都行,反正就是你的了,随你怎么处置。小姐姐是不会再拿回来的了。好了,你回去吧!我也要回家了!” 小孩又嘟了嘟嘴,真的把那支珠钗丢在地上,转身就走。 冷如霜看着被丢到地上的珠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就像是刚被人扇了一耳光一般。 这小孩背后的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为什么要捉弄她?而且身手还那么巧妙?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决定先不去想,提了提缰绳,催马便行。白马无知,抬腿走路时,一蹄子正好踏在那支珠钗上,把它踩得不成样子。 冷如霜虽然看到了这一幕,却也只能当作没看见一般,沉着脸继续前行。 回去后得赶快告诉义父,看看他知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无礼加无聊! 街边好几个人都在眼睁睁地瞧着那支被踩坏的珠钗,但一时没人敢怎么样。直到冷如霜走远后,这才轰的一声,十几个人一齐朝那支珠钗冲过去,你争我抢,乱成一团。 冷如霜耳中听着,心下又是一阵恼怒,但并不回头去理会。在她经过的地方,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从她旁边走过,左手极其迅速地动了一下。冷如霜一点都没察觉到,她丢失的荷包就这样回到了她的身边,就在马鞍旁边的挂袋里, 少年慢慢地走到街边一个正坐在小吃摊旁边喝着豆浆的人旁边,小声笑道:“公子,我把那个小姐姐的荷包偷走又还回去,她竟然是一点都没察觉到。真是脓包!还剑圣的亲传弟子呢!” 那人嘘了一声,低声道:“别说那么大声!你想要大家都知道,是我们捉弄了元帅的义女么?” 少年在桌子对面坐下,端起豆浆喝了一口,笑道:“美味的豆浆!” 那人抬起头来,眨着一双十分秀气的眼睛,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轻声笑道:“人家那是心中在想着事情,所以才会被你趁虚而入。要是全神戒备的话,你可能已经被人家抓住了。” 这人竟然是消失已久的章北望。那个小厮打扮的少年。自然是他的小跟班小幺儿了。 小幺儿撇了撇嘴:“我不是很信。下一次,我还要再试试!” 章北望微笑道:“还试什么?想要被人家抓个现行吗?有些事情,可是可一不可再的,不要太大意了!” 小幺儿又喝了一口豆浆,小声问道:“你那么关心那个人,怎么不去跟着他看看?” 章北望啪地打开折扇,轻轻地摇了摇:“他已经越狱走了,而且听起来他已经有所察觉,不会有事的。” 小幺儿刚哦了一声,章北望啪地合上折扇,秀气的眼里露出一丝杀气:“话说回来,我会在乎他的死活么?我可是巴不得他赶紧死,最好死得惨不堪言!现在他陷入了别人的陷阱,我现在要做的事情,是找块石头用力丢下去!” 第72章 笑话 冷如霜回到元帅府,巫彭却还没有回来,不知道忙什么去了。冷如霜气鼓鼓地跑到练武场去练了好几遍剑术,又洗了一个热水澡,她的丫鬟这才报告她,元帅回来了。 冷如霜立即急匆匆地去找巫彭。巫彭正坐在自己的书房里,看样子是刚写完什么东西,正在收拾纸笔。见到冷如霜进来,巫彭微微笑了笑,对她说道:“陆天明有没难为你?” 冷如霜摇了摇头。 巫彭道:“霜儿,我看得出来,你心里并不高兴。” 冷如霜便把遭人戏弄的事说了一遍。巫彭哦了一声,沉思了一会:“帝都高手无数,但他们不至于不知道你的身份。这样子都会有人向你出手戏弄,我一时也拿不准,估计是陆天明那边的人也说不定。” 冷如霜气鼓鼓的道:“看来也就是他了。我看了他的笑话,现在他也要来看我的笑话!” 巫彭笑了笑,沉吟了一会:“霜儿,你怕吗?” 冷如霜摇了摇头。 巫彭靠在椅背上,缓缓的道:“陆天明和我之间的争斗已经好几年了。他非常的想要搞倒我,只是因为我一直掌握着帝**,他这才不敢过分。今天出了这事,陆天明肯定会消沉一阵子。只是以他的为人,不可能就此罢手,相反,他会更加迫切地去搜罗天下高手能人,好壮大他的实力。嘿嘿,今天凌夜片刻间杀死他的四大金刚,给他的刺激绝对不小!” 冷如霜点了点头。巫彭续道:“所以啊,可以预见,他再招徕高手能人的时候,肯定会加倍的严格,只要真正有能耐的人。到时,估计会有更多的人暗中对付你。你可要加紧修炼,别被人家打趴了!” ※※※ “啊啊啊啊啊!” 金碧辉煌的陆府里,突然传出一阵凄厉的嚎叫。 这阵嚎叫是陆天明发出来的,虽然年纪真的不小了,但还真是老当益壮,嚎叫起来还是能震动半个陆府。 外面的下人们一个个暗中偷笑。一人对他身边的另一人小声说道:“老爷真是太厉害了,我是真心佩服得五体投地。要不是亲耳听见,哪个能想得到,老爷竟然还能叫得这么大声?” 另一人左右看了看,脸上浮现出一丝神秘的微笑,也小声说道:“这算什么?我偷偷跟你说啊,前天晚上,我值夜的时候,还看到老爷走进了第十三房小妾房里,然后……那天晚上的叫声,更是惊天动地呢!” 两人发出一阵神秘而会心的微笑,窃窃议论起来。 正被仆人们谈笑的陆天明此时正半坐在床上,白布包头,满脸鲜血淋漓,皮肉虽然少了一些,但却扭曲得相当可怕,瞧上去相当的狰狞可怖。 一个大夫打扮的人正用一把短刀挑着一小片肉,丢到一旁的痰盂里。那痰盂里已经存了好几片肉,不用想,就是从陆天明脸上割下来的。 陆天明的夫人正站在一旁,看着陆天明,满脸的肥肉在不住地抖动,不住地念叨:“老爷,你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好个屁!” 陆天明怒气冲冲地吼道:“这大半年来,就没摊上过什么好事!一会是这个被杀了,一会是那个被宰了,现在好了,轮到我自己脸上来了!倒霉的事是一桩接一桩,好事就没有半点!” 陆夫人小心翼翼地说道:“老爷,常言道,否极泰来。现在的情形可能就是否极了,那接下来就应该是……” “你懂个屁,一片妇人之见!” 陆夫人年纪也相当的老了,陆天明早就不待见她了,只是碍于陆夫人的出身,不敢把她休掉而已。此时听到陆夫人这些话,他心底的不耐烦伴随着火气一齐发作出来,大吼道:“这些都不过是屁话!什么否极泰来,自己不去努力的话,哪来的泰?只会继续否下去,死都不算完!” 陆夫人脸上的肥肉哆嗦了一下,一时不敢出声。 陆天明又恶狠狠的道:“老子算是看透了,别管多大的官,手下没有能人的话,一个小瘪三就能欺负到老子头上来!没错,老子说的就是凌夜!这小子,杀了胡宽,杀了丁不为,现在又杀了四大金刚,最后还在老子的脸上刻字!这小子不过是一个山野莽夫,仗着有几分身手,就能欺负到老子头上来!” 陆夫人心惊肉跳地问道:“老爷,那怎么办呢?” “怎么办?找人呗!” 陆天明气呼呼的道:“从今天起,老子要不惜重金,招徕天下高手能人充实府中,并不分日夜猎杀凌夜那小子。无论是什么人,只要能把凌夜那小畜生的人头提来,老子就重重有赏!” 在他吼叫的时候,脸上那些被割开的皮肉崩裂,鲜血更是像漏水一般不住流下。那大夫拿着短刀站在一旁,不敢在这时候上去继续割。 陆天明冲他吼道:“老子花钱找你来,是让你在这里看笑话的吗?还不赶紧给老子割掉脸上这些狗屁刻字!” 那大夫吓得哆嗦了一下,赶紧拿着短刀上来继续割。估计他是有些害怕了,不小心把手一抖,短刀割得重了些,一刀在陆天明脸上剜下了一大块皮肉来,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 陆天明疼得又是凄厉地嚎叫一声,伸手重重一推,把那大夫推倒在地,指着他大吼道:“来人!把他拖出去!喂狗!” ※※※ 帝都,郊外。 凌夜站在一座小山上,冷冷地注视着这座大城。作为银月帝国的都城,并且曾经遭受过异族围城,因此帝都的城池建造得非常的高大,城墙加倍的坚厚,城头多设箭楼重弩,号称能抵挡得住一百万大军三年以上的围攻。 当然,北方的那个异族除外。。 眼下,由于巫彭报告皇帝说异族又要入侵,城墙上下到处都是人。大批劳工在士兵皮鞭的监督下顶着日头干活,检修和加固城墙。有些人估计是太累了,稍微有些慢下来,一旁监督的士兵上去就是一鞭,大声呵斥。 庞大的银月帝国,看来在抓丁拉夫这种事上是非常的富有经验的嘛! 第73章 疑团 田独行站在一边,眯缝着眼睛也在打量着帝都,嘿嘿笑道:“小子,老夫都有些搞不懂,你还跑回这里干什么?想要做一个孤胆英雄吗?明知到处都是帝**,而你小子现在就是一个逃犯,还是诏狱里逃出来的逃犯。你只要进城,那就是死路一条!” 凌夜冷冷的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难道不可以吗?” 田独行翘了翘大拇指,随即嘿嘿笑道:“说起来让人热血沸腾,但其实是在找死。小子,不要那么冲动!” 凌夜冷冷的道:“我说过了,我小时候是跟着我爹在山上打猎为生的。打猎这种事,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因为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去的话,可能会被老虎吃了,但也可能是打死老虎拖回来当作十天半月的粮食。但如果不去呢,那就是只有饿死一条路。” 田独行呵呵笑道:“听起来居然相当的有道理。” 凌夜冷冷的道:“当然有道理。我被人陷害,做不成帝**的官是没什么所谓的,但差点被杀,最后被人投进诏狱。要不是碰巧遇到你会解封灵脉,我肯定要在里面被一群没什么功夫的狱卒士兵肆意欺负。这种仇,你说该不该报?” 田独行笑呵呵的道:“报,当然要报!但是,小子,有句话,你一定听说过的,那就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凌夜哼了一声。田独行瞧着他的脸,笑呵呵的道:“你小子现在不过是第五重的功力,打过人阶的平庸之辈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但如果遇上地阶好手呢?甚至是天阶好手呢?” 凌夜又哼了一声。田独行慢慢的道:“如果是老夫,那就宁可先回去再练上几年,等到玄功大成了,再弄把说得过去的好兵器,再来报仇!不然的话,要是直接就把小命送掉了,那可就是一切完蛋大吉。到时你小子的在天之灵眼睁睁地看着仇人活得好端端的,甚至是有滋有味,有说有笑,那你会怎么想?” 凌夜冷冷的道:“总要先试一试。不试一次,又怎么知道是不是人家的对手呢?再说了,现在我可是连仇人到底是谁都不知道,不是应该先弄清楚?” 田独行呵呵笑道:“老夫听你说过了,已经替你理了一理。陷害你的人,绝无可能只是平庸之辈。能调动那狗王,还能调动风隼,你觉得这会是谁?” 凌夜哼了一声:“三岁小孩都能指出来,除了皇帝,就只有巫彭能调动风隼!至于恭亲王,多半是皇帝指定的。” 田独行道:“不错,显而易见,三岁小孩都能一眼看出来。所以,你不觉得这样子反而更令人疑惑么?” 凌夜冷冷的道:“所以我才不会直奔巫彭府上。不过嘛,巫彭仍然是值得怀疑的。谁知道这会不会是故意搞得这么显而易见,从而掩盖自己呢?” 田独行呵呵笑道:“这个就要好好查一查了。不过嘛,依老夫之见,巫彭好像并没有要陷害你的理由。人家是元帅,你是小兵,双方彼此无冤无仇,人家还挺欣赏你,不仅请你到府上吃饭,还介绍义女给你认识。无论从哪方面说,他都没有陷害你的理由,相反,反而有招揽你的理由。老夫都想不通,巫彭为什么要陷害你?难道嫉妒你长得比他帅,比他年轻?” 凌夜哼了一声:“我想来想去,不是陆天明就是巫彭,不是巫彭就是陆天明。别无他法,我只能都查一查了。” 他伸手指着城池的方向,冷冷的道:“首先肯定要查陆天明。我饶过他的狗命,就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好在暗中查探。这老白头奸猾得很,无论怎么用强都不太可能逼出实话来,可能还故意误导。暗中查探他都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才是最好的方法!” 田独行呵呵笑道:“老夫倒是想提醒一下你,在查陆天明之前,你还可以先查查其他方便容易查探的人。比如,那个金发小子赤野。你怎么不问问他,他那天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谁叫他去的?陆天明会耍滑头,这个金发小子会吗?是不是值得试试?” 凌夜眼睛微微一眯:“你说得很有道理。好!那就先从他查起!” 田独行慢条斯理的道:“老夫还有更加有道理的话要提醒你。首先,绝不能打草惊蛇,其次,绝不能蛮横硬来,再次……” 凌夜冷冷的道:“你真把我当成三岁小孩了吗?你以为我是一个愣头青吗?” 田独行呵呵笑道:“行行行,老夫不多啰嗦。这样吧,老夫肚子又饿了,而且整整十四年没有吃喝过帝都城里的酒菜了。小子,是不是应该请老夫好好地吃喝一顿,奢侈一把?” 凌夜哼了一声:“当然可以。不过,我事先说好,感谢过你之后,你就赶紧自己回你的圣都去吧!我并不想要有人在我旁边碍事!” 田独行叹了口气,喃喃的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看来你小子并不懂这个道理,还要把宝贝赶走!” 凌夜耸了耸肩,并不接口,迈步下山。田独行叹了口气,也跟在后面。 他当然瞧不见的,此时凌夜的心里正在想着一件事——上次田独行说他被关了十三年,这次怎么变成了十四年? 还有,林远南到底怎么样了? ※※※ 林远南此时正被关在一座府邸的一个房间里。府邸很豪华,房间的陈设其实也相当的豪华,只是住在里面的林远南一点都不自由快乐。 啪! 一本手抄本被重重地丢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林远南的生身父亲站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冷冷的道:“这是本家的玄功心法战神诀,好好看看,好好修炼!” 林远南倔强地一扭头:“不学!我又不是你家里的人,没资格练!找你的儿女去!”。 “哼!就知道犟!有意思吗?” 林远南冷冷的道:“我倒是想问你,我娘和我过得非常苦的时候,你在哪里?怎么不跳出来施舍?娘为了让我挣个功名,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花费了不知多少心血,这才托人打通关节让我去狼卫军。我在狼卫军训练营九死一生,那时你又在哪里?啊?现在我回到帝都,想去看看我娘,却总是不得便,现在还被你囚禁在这里。告诉你,让老子出去,老子要回去孝敬我娘!” 第74章 探听 啪! 林父大怒之下,甩手就是一记耳光。 这一记耳光力道极其凶狠,林远南半边脸顿时高高肿起,脸上清晰地印上了五个手指印。 即便是这样,林远南仍然不屈服。他强忍着不去捂脸,恶狠狠地怒视着林父,恶狠狠的道:“别以为老子会怕你打脸,老子从小就是被打大的,被吓大的!你这几下子算得了什么?胡宽曾经把我捆上准备开膛破肚,那样子老子都没怕,你这一下耳光算得了鸟!” 林父怒极,也是恶狠狠地瞪着林远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右手高高举起,却是不停颤抖,愣是没有再落下来。 林远南瞪着他骂道:“老子都替你丢脸!不就是想打耳光吗?打呀,怎么不敢打?胆怯了?怕了?怕老子从此恨你入骨?嘿嘿,告诉你,老子早就恨你入骨了,你压根不需要担心这点!” 林父恶狠狠地瞪着他,额上和脖子上的青筋条条暴突,双目都快突了出来。他何尝不知道,要打林远南几个耳光非常容易,但想要人家认他,那估计是从此休想了。 但若真的不打,这小子势必更加猖狂,到时又该如何收场? 打,还是不打?这可真是一个问题啊! 林远南继续冷嘲热讽:“老子早就看穿了,你这些威风架势也就是敢摆给我们娘俩看。你敢摆给陆天明看吗?你敢摆给皇帝看吗?不敢吧?嘿嘿,老子还知道,就算是在凌夜面前,你也不敢摆!不是封了老子的哑穴让老子去看什么凌夜怎么死的精彩好戏吗?嘿嘿,不好意思,老子没看到凌大哥怎么死,倒是看到了你的主子陆天明被凌大哥抓着衣领提起来,想打耳光就打耳光,想捏断手指就捏断手指,完了还在你主子的脸上刻字骂他。精彩,真是太精彩了!老子还真是谢谢你,让老子亲眼看到了这样一场好戏!” 砰! 林父怒极之下,一掌拍在桌子上。那桌子虽然是坚硬的紫檀木所制,但在他的这一掌之下,就像是豆腐做的一般,立时碎成无数碎块四下飞溅,摆在桌上的那本战神诀手抄本也掉到了地上。 木头不长眼,有不少打到了林远南的身上,也有不少打到了他自己身上和脸上。林父虽然杀气腾腾,但毕竟只是肉体凡胎,被这几块碎木块打在脸上,立即擦破了脸皮,鲜血流了出来。 “哼!” 林父也不伸手去擦,恶狠狠地一转身,大踏步走了出去。那本战神诀手抄本也不收拾走,就那样丢在地上。 林远南冷笑一声,冲他的背影叫道:“好走不送!最好是别再来了!” ※※※ 凌夜和田独行天黑之后才溜进城中。白天几乎不能进城,守城的士兵盘查比起之前是更加严了,看见青壮年直接就一把抓过去,说是先为陛下效力几天才能回家,稍有反抗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凌夜不想跟他们多加纠缠,便等到天黑才溜进城中。 依凌夜的意思,自然是要立即去找那个金发赤野的晦气。想要弄明白到底是谁在陷害他,这个人应该是最好的突破口——是谁叫他去哪里的?谁发出的命令?咚咚 更重要的一点是,他凌夜能想到这点,设计陷害他的人没可能想不到这点,必然会早做提防和准备。不赶快的话,估计就是太迟了。 尽管凌夜相当心急,田独行却一副慢条斯理的样子:“小子,咱们可是说好了的,你先请老夫好好吃喝一顿,再好好洗个澡,换身像样的衣服。就这样子敷衍老夫可是不行的!” 凌夜道:“我给你钱,你自己去不可以吗?” 田独行怪眼一蹬:“小子说啥胡话呢?有这样感谢别人的吗?一点诚意都没有!” 凌夜哼了一声:“我本来就没请你帮我的忙,是你自己巴巴地凑上来非要解开我的灵脉的。我倒是觉得,应该是你感谢我才对,是我给你造就了出来的机会。不然的话,你为什么那么多年都关在里面不出来呢?” 田独行呵呵笑道:“小子这张嘴言辞居然如此犀利,一针见血,老夫再一次对你刮目相看。得了,老夫知道你是着急要去找人家的晦气,可是你是不是应该想想,你能想到要去找金发小子,人家就不会想到吗?你急有什么用?” 凌夜冷冷的道:“不急的话,只会给对方留下充裕的时机做好准备。” 田独行叹了口气:“得,算你狠。那就去找吧!你知道这小子住在哪里吗?” 凌夜道:“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的话我就去问别人。你不是唯一知道的人,要挟不了我。” 田独行又叹了口气:“老夫真是服了你!算了,老夫带你去吧!” 当下田独行在前带路,带着凌夜径直找过去。他看起来并没有忘记帝都的街道布局,沿着街道左拐右拐,遇到巡夜的兵丁就躲在黑暗处。 走了大半个时辰之后,两人来到一座豪宅旁边。田独行用下巴指了指宅子:“就是这里了!至少,在老夫印象中,这就是金发小子的家。” 凌夜看了看,沿着黑暗处便行,打算翻墙进去。田独行低声笑道:“小子,提醒你一下,金发小子现在不见得就在这里。他毕竟是军中之人,一般地说,是要在军中过的,回家是要请示他的上司批准的。” 凌夜淡淡的道:“那就弄清楚他是在哪里的军营中也是可以的。” 田独行翘了翘大拇指,不再说话。 两人来到宅子后的僻静处,悄悄地越墙而入,贴着墙根走了一阵,打算翻上一座屋顶,眺望清楚宅子中的格局再去找人。 在黑暗中刚走了没几步,凌夜耳中忽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似乎是一对男女发出来的,相当的神秘而动人心魄,一时弄不清楚是什么声音,只觉得一阵耳热心跳。 田独行也听到了,脸上露出一阵神秘的微笑。他竖起食指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侧耳倾听起来,满脸诡异的笑容,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籁之乐一般。 好一阵子之后,那阵奇怪的声音止歇。一个男子的声音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有些恶狠狠地说道:“凌夜,你小子终究要死在我手里!” 第75章 意外 这男子的声音有些熟悉,没猜错的话,就是那个金发的神风营军官赤野。 他在这么黑暗僻静的角落里做什么?怎么突然叫起凌夜的名字?难道这小子发现凌夜过来了? 凌夜随即发现不是。黑暗中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幽幽的道:“你总是这样,身边的人明明是我,口中却在叫着别人的名字。凌月?谁是凌月?” 赤野哼了一声,纠正道:“是凌夜!黑夜的夜!这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非常的阴险和恶毒。我差点栽在他手里,所以我要每天都念叨上好几遍,不能忘了这个深仇大恨!” “即使和我偷偷幽会,也也要这样念叨?” 赤野道:“不错!在无论任何情况下我都要念叨一遍,即使是在刚才的时候!这样子我才不至于贪图享乐,才能奋发上进,才能刻苦练功,一雪前耻!” 凌夜暗中撇了撇嘴,脑海里都浮现出了这金发小子满脸正气振振有词的嘴脸。嘿,真要那么刻苦的话,也不会黑夜里跑到这里来和女人幽会了! 那女子沉默了一会,低声说道:“你能刻苦练功报仇雪恨什么的当然很好,不过,在我心中,我更希望你能早点让你爹上门提亲,把我正式娶进你的家门。总是这样子偷偷摸摸,我总是提心吊胆,生怕哪天就会被人发现,到时我还怎么活?” 赤野也沉默了好一会,一时没说话,黑暗中倒是传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听起来是在穿衣服系腰带。 然后,黑暗中传出了赤野的声音:“我……有个实话要跟你讲……师父今天也叫我早点上门去提亲,是元帅的义女。小梦,从今天以后,我们不能再往来了。我送你出去吧!” 凌夜脑海中一下子浮现出了冷如霜的脸容来。真是有趣,金发配白发么? 不过嘛,两个都是异于常人的人,想来也是挺般配的嘛! 那个叫小梦的女子却显然是惊呆了,好一阵之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你……你怎么能这么没良心!刚刚还甜情蜜意,穿上衣服了就翻脸无情!” 赤野显然是满脸正色地说道:“小梦,我承认,这样子是有些无情,可也是没有办法的。你不知道我的苦,但我盼望你能慢慢地理解。我身为讲武堂的高材生,还是神风营贪狼联队的队长,有着远大的前程,可是却被一个猛地里冒出来的乡巴佬给搅了!你知道,我的心中是多么的不服,多么的痛苦么?” 小梦哭泣道:“那你又知道我的苦么?” 赤野没去答她的话,自顾自地说道:“我要报仇雪恨,要恢复名誉,要青云直上!所以,我必须要能打败这个乡巴佬,还必须得有贵人相助。小梦,我承认,你很漂亮,家世也配得上我家,但是,你对于我在军中的前程没有任何帮助,对于我的复仇也没有任何帮助!我要的是一个能助我打败那个乡巴佬,能提携我升官发财的女人!很可惜,你不是!” 小梦哭道:“元帅的义女,是不是那个满头白发双眸冰蓝的那个女孩子?” 赤野道:“不错!她是剑圣的亲传弟子,还是元帅的养女!身手高强,身世显赫,谁能娶到她,谁就能平地起飞!小梦,我有大仇要报,我只能听从我师父的劝导,去向元帅求亲。小梦,你再去找一个好人家,忘了我吧!”肥猫文学网 凌夜心下冷笑起来。这满嘴的道理讲得还真是振振有词,相当的有道理,可惜,说穿了其实就是极其无耻的背情负义! 小梦一时没做声。赤野的口气似乎软了下来,好声好气地说道:“我知道你非常的爱慕我,对我也是非常的好,我怎么能就这样把你忘了呢?你放心,只要你还想找我,还是可以来的,暗号依旧。只要你发出暗号,就算我刚刚还在陪着小霜儿,也一定先放下她来见你!” 黑暗中又沉默了一阵之后,赤野忽然发出啊的一声惨呼,大叫道:“你……你怎么这样狠心……咳咳咳……” 那小梦似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对我始乱终弃,还想要我做你的情妇,继续没名没分地偷偷摸摸!呸!你这个无耻之徒!” 凌夜顿时明白,是那个小梦不知道是用了什么东西,总之是伤到了赤野。他一惊之下,立即长身而起。 如果这赤野居然死了,那就没法子问他什么了! 说话间,府里的人多半听到了这边的惨叫,四下里都有脚步声冲着这边而来,还有人大声叫道:“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凌夜不假思索,飞快地窜进这两个男女幽会的屋子。屋子里没点着蜡烛,一片昏暗。凌夜全凭修炼玄天劫火功,这才能看清一个大概。赤野正捂着小腹倒在地上,不远处则站着一个女子,手中握着一柄短刀。 很明显,这个叫小梦的女人见自己被抛弃,于是用刀捅了赤野。赤野虽然是帝都讲武堂百年来的第一高材生,但终究是血肉之躯,被刀捅到的话,一样是要死的。 凌夜生怕赤野就此死去,于是一个箭步蹿上前去,一把揪住赤野的衣领将他提起来,喝问道:“老实说!那天是谁派你到那边去的!说!” 那个叫小梦的女子听到有陌生人的声音,啊的一声尖叫出来,把手中的短刀往地上一丢,双手捂脸朝外奔了出去。 赤野被凌夜揪着衣领,呼吸不畅,咳嗽着说道:“我……我……我……你……能不能放松一些……我喘不过气来了……” 凌夜只好放松了一些,又喝问道:“快说!快说!那天是谁派你去的!” 赤野似乎有些糊涂:“那天?那天是哪天?你……你又是谁?” 凌夜哼了一声,喝道:“我是你爹凌夜!” 赤野哦了一声:“凌夜啊……你……你……你居然……” 他受的伤似乎是相当的重,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下面的话来。凌夜一时焦躁,又喝道:“快说,快说!” 就在此时,凌夜的小腹突然一阵剧痛,似乎被利刃刺入。他大叫一声,双手一推,把手里抓着的赤野狠狠地推了出去,伸手一摸,小腹上果然插着一把短刀! 第76章 又是一个陷阱 凌夜脑中轰的一声,瞬间便明白过来——这又是一个陷阱! 对方果然早早做好了准备!看来,他凌夜越狱的事,对方已经一清二楚,所以事先做好了准备。 能做到这么精准,只有一个可能——设计这个陷阱的人,将凌夜的行踪掌握得一清二楚,包括他啥时到这里,赤野应该啥时开始表演…… 那会是谁呢? 会不会就是田独行那死老头? 凌夜急速扫了一眼,一时没看到田独行的身影。这老头是没进来还是怎么的? 赤野被凌夜一把推开,背心重重地撞上墙壁,房屋顶上的灰沙扑簌簌而下。他咳嗽一声,嘿嘿笑道:“凌夜!想不到吧!小爷我可是早早就在等着你过来呢!嘻哈哈哈哈!”说着拍了拍身子,说道:“唉,只是可惜了这件衣服,没法子再穿了!” 凌夜看过去时,那件华贵的袍子上面确实是被刺穿了一个孔,但赤野行动自如,也没有血迹流出,他压根就没有被捅伤。 赤野提高了声音,叫道:“快过来吧!快!” 远处有人大声应道:“是!快!” 一片声响中,不远处纷纷有人从潜伏处钻出来,纷纷点亮火把,急匆匆地往屋子涌来,把屋子围在核心。跟着砰地一声,房门被人一脚踢开,亮光投进,几个家丁模样的人打着火把闯了进来。 凌夜小腹极为疼痛,知道受伤相当重,玄功运转和举手抬足已然呆滞。他不敢拔掉短刀,也顾不上去包扎止血。当此之时,他已经是身陷重围,要么就是强行杀出去,要么就是迅速擒住眼前这小子要挟对方,换来自己撤退。 对方人多势众,可能还会有高手在其中,强行杀出去绝不可行。凌夜迅速打定主意,大喝一声,向缩在一旁的赤野冲了过去。 赤野嘿嘿一笑,迅速向旁边闪开。凌夜一击不中,只能继续进击。 赤野看来确实有几下子,加上凌夜此时受了重伤,他能相当容易地闪开凌夜的进击,在屋子里兜圈。凌夜虽然拼尽力气,但终因身手已经迟滞,总是被他闪过。 赤野嘿嘿笑道:“你抓我啊!抓啊!怎么不抓了?乡巴佬,你那天不是挺威风的么?一锄头就砸死了我的同僚,还想一锄头砸死我。嘿嘿,今天怎么不行了?是不是在诏狱里被人用辣椒水灌了肠,走路都要岔开两腿,走不动了?嘻哈哈哈哈!” 凌夜心下怒极,但此时还真是无奈可奈何。他回望了一下身周,外面赶来的家丁越来越多,已经快挤满了屋子,把他团团围住。 跟着两个看起来是家丁中好手级别的人走到赤野面前,把他挡在身后,瞪眼看着凌夜,粗声粗气的道:“小子,还不跪下求饶,还想怎么样?” 赤野此时心中大定,腰杆直了,说话的口气也越来越猖狂:“乡巴佬,实话告诉你,就算你现在跪下来求小爷饶你的命,那也是没用了。你刚从诏狱里逃出来,现在又贼心不死,带着刀子闯进我家里来,想要行凶刺杀小爷。嘿嘿嘿!黄天有眼,让你小子落在小爷的手里!大家听好了!对付这样凶残的乡巴佬不用客气,抄家伙一起上,把他轮殴到死!” 他手下的家丁齐声答应,声音居然相当整齐洪亮。这些人答应过之后,齐刷刷地上前,将包围圈继续缩小。 凌夜站定了下来,皱着眉头强忍着小腹的疼痛,缓缓将全身的玄功灵力都聚集到双手。今天不小心中了人家的陷阱,赤野又抓不到,除了舍命一搏,别无他法了! 赤野嘿嘿笑了几声,随即又道:“不,不要把他打死,打个半死不活就行。小爷我要亲自送他上西天!上吧!” 毕竟人多势众,众多家丁发声喊,高举着手里的家伙,一齐向包围圈里的凌夜冲了过来,将手里的砍刀一齐向凌夜身上招呼。 包围圈已经太小,被围在核心的凌夜已经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眼看凌夜就要被乱刀砍成血人,赤野按捺不住心下的狂喜,狂笑道:“去死吧!乡巴佬!” 就在那一瞬间,那个被起码十几柄砍刀围住的少年,猛然睁大了双眼,眼中射出灿烂的金光。他大喝一声,双手迅速向两旁推出。两股凌厉而灼热之极的掌风凶猛地席卷而过,狠狠地扑在周围的家丁身上。 那些家丁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掌一般,一个个口中鲜血狂喷,手中兵刃落地,身体向后飞出,撞在更后面的人身上。后面的人也抵抗不住那股凶猛之极的掌力,被推得踉踉跄跄后退,一时间叫声四起,乱成一团。 凌夜想要俯身去捡起一把刀,但小腹上还插着一把刀,玩不下腰去。他只能吸一口气,用脚在地上一挑,将一把刀挑起来拿在手里。 他非常想继续追击,但刚才那拼命自保的两掌已经用尽了身上的灵力,此时小腹又是疼痛不已,连想要迈开腿走两步都难。他只能暗中叹了口气,双手抱刀站在原地,采取守势。 家丁们一下子倒下一大片,一时无人敢再上前。赤野见情况不太对头,伸手推了那两个好手一把:“快去!把乡巴佬抓住,我亏待不了你们!” 那两个好手见凌夜虽然推出了极其凌厉的一掌,但却并不继续追击,也猜到了凌夜是后继无力,心下胆气更壮。其中一人嘿嘿一笑,说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进来。小子,受死吧!”说着提起一把刀,窜上一步,搂头就砍,刀风呼呼,声势夺人。 凌夜此时无法跟他硬接,只能勉力向后退开。他此时行动不便,这一下虽然避开,但十分勉强,那人的刀锋几乎是贴着他的肩膀扫过,削去了一片衣襟。。 另一人见状,知道时机到了,提刀上前夹攻。凌夜此时要应付一个好手都已经十分勉强,何况两个?眨眼之间便是险象环生,好几次都差点被砍中,全仗着当初跟段嫣然学来的神影诀,判断对方来势,先行趋避,这才勉强闪开。 这样子又能坚持到了几时?两人瞧出便宜,双刀分从左右进击,逼得凌夜不得不举刀招架。只听得当的一声,凌夜手中的刀被打落在地,人也是摇摇欲坠,脸色苍白。 第77章 好事多磨 赤野眼见凌夜已经是强弩之末,不由得又是一阵狂笑:“乡巴佬!还挣扎个屁!赶紧跪下来求饶,小爷可以给你一个痛快的!” 两个好手斜举着刀指着凌夜,眼看着赤野。他们深知这个主子的脾性,若是抢了他的兴头,到时别说奖赏没了,说不定还要挨上一顿臭骂,于是暂停进攻,留给赤野收拾。 凌夜脸色苍白,眼中却仍闪动着冷傲的光,冷冷的道:“死就死,跪下求饶的事你爹我是不会做的!” 赤野叫了一声好,从手下家丁手中抢过一把刀,大踏步走上前,嘿嘿笑道:“很好!小爷欣赏你的这份傲骨,决定给你一个机会。捡起刀来吧!跟小爷光明正大地斗一场。只要你能赢了小爷,小爷立即放你走路,绝不留难!” 这话说得堂皇而又华丽,事实上就是捡软柿子捏。凌夜心中何尝不知,只是他现在已经懒得多说话,便只是呸了一声,冷冷地盯着赤野,却不说话。 两个好手见主子要自己出手了,便即退下。赤野大觉无趣,当即顺手一刀朝凌夜头上劈去,喝道:“捡起刀来!不然小爷这一刀就削了你的脑袋!” 凌夜冷冷地瞧着刀锋来势,并不闪避。赤野本来就是装个样子恫吓而已,况且绝不想真的就这样痛痛快快地杀死凌夜,这一刀才不会真的落到凌夜头上。他见凌夜不躲不闪,手腕一抖,将刀锋转开,转而削向凌夜的肩膀,喝道:“那就尝尝这一刀!” 凌夜瞧得分明,身子微侧,于刀锋即将触及之时巧妙而又险险地避过。赤野这一刀并非虚招,呼地一刀直劈到底,将地上的青砖砍碎,声势相当惊人。 众家丁要讨好主子,纷纷喝彩。赤野心中却知道是自己没砍中人家,但也不会当众承认,收起刀来,斜斜劈向凌夜脖子,喝道:“再尝尝这一刀!” 凌夜眼光精准,再一次于刀锋即将触及之时险险避开,赤野再一次劈了个空。 众家丁再次喝彩。赤野心下暗暗恼怒,手上加紧,再次举刀劈来,喝道:“再尝尝这刀!再尝尝这刀!” 他口中叫嚷着,手中却是越劈越快。凌夜每次都是险险避过,只把赤野激得心浮气躁,口中叫喊和手上出刀已然全不匹配,纯属乱叫乱砍。 凌夜却是在一次次的趋避中慢慢地积攒了又一股灵力,伺机反击。眼看赤野又是乱嚷着一刀劈来的时候,凌夜吸一口气,运起刚刚凝聚起来的灵力,侧身闪过刀锋,左手一伸,一把抓住赤野握刀的右手,右掌一起,一掌向他肩膀按下。 他想要抓住这小子作为人质,谋求脱身! 眼看这一掌就要按到赤野肩膀上的时候,眼前人影一晃,一个人迅速之极地奔过来,一把抓住赤野的背心衣服向后拉开。凌夜这一掌便按了个空,差点连身子都要向前栽倒。 拉开赤野的是两个好手中的一人。他确实有几分本事,冷眼旁观多时,看出了凌夜蓄势而发的这一招,于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抢上前来,一把将赤野拉开,救了主子。 凌夜勉强稳住身形,只觉小腹又是一阵剧痛,全身又是一阵乏力。他心下暗叹一声,知道这一招都被破了,那今晚看来是真的要走到尽头了! 赤野压根意想不到,自己居然差点就被一个看起来已经半残废的乡巴佬抓住,心下不禁又惊又怒,指着凌夜狂叫道:“大家一起上!把他砍了!” 众家丁一时迟疑不敢上。刚才那两掌打倒了不少人,现在再一次上去,会不会又要被打倒? 赤野喝道:“怕什么?你们没看他现在连路都走不动了?这乡巴佬已经是油尽灯枯,风吹就倒的了!上啊!本少爷给你们撑腰!” 在他的再三催逼下,一众家丁鼓起勇气,再一次呐喊着,举着手中的刀剑,再一次向凌夜涌来! 凌夜清楚地看到了眼前几个家丁那狰狞的脸,甚至包括他们脸上的刀疤、毛孔以及吃过饭没擦干净的油渍。那又怎么样呢?家丁们人多势众,打倒了一批还能再上来一批,但他凌夜想要再一次凝聚灵力,却没法子那么快了。 他的心下一片空茫,随即是一片愤懑。难道就要这样子结束了么? 栽倒在一个二愣子青年军官的手里,他不甘心,不甘心啊! 迎着砍过来的刀剑,凌夜仰起头来,仰望着屋顶,张口大叫出声:“啊!!!!” 这声音充满了悲愤和不甘,即使是一众凶狠地扑过来的家丁们听了,也不由得一阵心惊,不由自主地停了一下脚步。 就在那一瞬间,异变突生。远处有人尖声叫道:“失火了!老爷的房间失火了!快来人救火啊!” 众人刚愣得一愣,耳中突然又听到轰的一声大响,房屋靠北的墙壁突然破了一个大洞,无数碎砖和断木向众人飞来,最为首当其冲的人纷纷被打中,嚎叫着抱头蹲下。 众家丁一阵大乱,纷纷躲避,还有不少人则向外面看去。赤野眼见好事多磨,又惊又怒,大叫道:“不要乱看!那是贼子的同伙在虚张声势,想要调虎离山,再来个釜底抽薪!不要管他,先砍死凌夜在说!” 话音未落,跟着又是第二声大响,墙壁上再一次破开一个大洞,又有无数碎砖断木向众人飞来,但却没有人露出身形。 众家丁嚎叫着又倒下一片,其余的纷纷后退,谁也顾不上再去砍死凌夜。。 赤野总算是受过军中教育的,不仅知道虚张声势调虎离山釜底抽薪,还知道要先分辨清楚情势,急匆匆地朝他老爹房间的方向一看,果然见到远处火光明亮,好几道黑烟直冲夜空,理所当然不可不是失火。 赤野跺了跺脚,既想要赶紧砍死凌夜,又想要赶去救爹。但是事情难以两全,他只能大声叫道:“张龙!你带一半人去救火,赵二,你带着大家一起上,先把凌夜砍死再说!” 第78章 翻车 赤野下完命令,那个叫张龙的人便带着一半人手急匆匆赶去救火,剩下的虽说还有一半人,但还能打斗的也就是十来个而已。 赤野深恨凌夜,亲自挥舞着砍刀上前,大叫道:“今天晚上你必须死!”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长笑。跟着砰砰两声,墙上突然出现了两个破洞,又有无数碎砖断木飞进来。众人无奈,只能纷纷躲避,一时没办法抢上去砍死凌夜。 赤野恨得牙痒痒的,大叫道:“无胆鼠辈,只敢躲在外面偷袭!有种跟你小爷大战三百回合!” 他正叫嚣着,外面突然呼地一声,有东西闪电般飞来。赤野吃了一惊,刚想躲避,那东西来得好快,噗地一声打在了他的脸上。赤野闷哼一声,一边不住咳嗽干呕,一边往后便退。 众家丁有的向破洞外张望想找出是谁在外面偷袭,更多的则奔到赤野身边大献殷勤。赤野嘴里呜呜地叫着,却是一时说不出话来,原来是刚才那东西极其精准地飞进了他的嘴里,一时却又咽不下去,吐又吐不出来,还恶臭扑鼻,不由得在那拼命干呕。 呵呵大笑声中,屋里的灯笼火把纷纷熄灭,屋里陷入了一片黑暗。外面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笑道:“金发小子,实话告诉你,刚才打到你嘴里的是老夫刚刚从裤裆里搓出来的泥垢。唉,老夫已经十多年没洗过澡了,这裤裆里的泥垢实在太多了,搓了好大一会才搓出来。怎么样,味道好不好吃?说来听听?” 赤野又惊又怒,又是恶心,弯下腰大呕起来,伸手指拼命抠着自己的咽喉,想要把那泥垢抠出来。那人大笑道:“晚了,太晚了!你已经吃到不少了,就算现在剖开肚子取出来也已经太晚了,你已经非常荣幸地成为了天下第一个吃到老夫裤裆里泥垢的人!” 赤野虽然惊怒,但没法子去理会他,除了弯着腰大呕,什么都干不了。一众家丁要讨好主子,有的忙着重新点起火把,有的抢着给他捶背,但就是没人出去追击外面的人。 赤野呕了好大一会,把胆汁都呕了出来,又干呕了半天,这才勉强能站起身来。家丁这时也已经点起了火把,屋里重现光亮。 赤野猛然想起一事,嘶声叫道:“那乡巴佬呢?” 众人四下寻找时,屋里一片混乱,早已没有了凌夜的身影,这里只剩下赤野和他的一群家丁,以及倒在地上呻吟叫唤的伤者。 赤野大怒,喝令众家丁出去寻找。众人四下乱找了一阵,纷纷回报没有发现。 眼看着煮熟的鸭子就这样飞走,还被人家喂了一顿泥垢,赤野只气得气塞胸臆,大叫一声,狠狠一刀砍在身前的桌子上,大叫道:“凌夜,你早晚还是要死在我的手里!” ※※※ 当外面传来叫唤失火的声音时,凌夜心下便明白有人来救自己了。在远处放火,可能之一是引开一部分人,可能之二就是因为有两个人一起行事。 无论如何,总是有人来救了。 果不其然,屋子里的火把纷纷灭掉的时候,凌夜察觉到有一股冷风袭来,跟着手上一紧,已经被人抓住。 那人用传音入密告诉他:“别出声!” 这声音十分熟悉,不是田独行还能是谁? 田独行抓着凌夜迅速从破洞里闪出屋子,轻轻一跳便跳到了屋顶上,在屋顶上迅速穿行,左绕右拐,一直跑出老远,找了一间已经关门的药店窜进去,把凌夜放在地上,在黑夜中找了几味药,封住他被短刀捅出的创口附近经脉,这才抓住刀柄,将短刀拔了出来。 短刀拔掉之后,本来已经渐渐凝固的创口又有鲜血流出。田独行估计也能暗中视物,手法熟练地嚼碎草药敷上去,再撕下凌夜自己的衣襟包扎好,这才说道:“好了!只要今晚上不会恶化,你小子就没事了!” 凌夜舒了口气,道谢道:“谢了!” 田独行嘿嘿一笑:“你小子也是的,完全不搞清楚状况就一头冲进去,结果中了人家的陷阱了吧?要不是老夫比你聪明得多,留在外面按兵不动,你小子这条小命必然是要送在金发小子手里了。到时,你的鬼魂上哪喊冤都没用了!” 凌夜知道他说的是实情,不禁默然无词。 田独行又道:“你小子瞧着也不像是傻瓜,怎么刚才就像一个傻瓜一样呢?老夫都有些搞不懂了。难道你听到里面那对男女的叫唤,下面影响上面,冲昏了头?瞧清楚再冲啊!” 凌夜:“……” 他细细回想,之前自己确实是相当的着急,急不可耐地要冲进去,想赶在赤野咽气之前问出自己想要的答案,其他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 自己平时可是相当的冷静沉着的啊! 田独行又嘿嘿笑道:“里面那对男女的叫唤,也就你这种毛头小子一听就冲昏了头。老夫可是分辨得出,他们压根就是假装的,事实上什么都没干。为什么要假装?那自然是因为要骗人。至于想要骗谁,恐怕就不用老夫来回答了。” 凌夜动了动嘴唇,想要说点什么,但终于没说出来。 田独行背着手踱了几步,猛地一点头:“老夫知道了!你是不是听见人家说要上巫彭那里提亲,把巫彭的义女抱回家,于是你就冲动了?你可是说过,你曾经去过巫彭家里,跟那个白发小姑娘打过没分输赢的一架的。嘿嘿,对人家一见钟情,所以听到赤野说要把人家抱回家,你就怒火上心了,对也不对?” 凌夜又动了动嘴唇,终于说出了一句话:“你别瞎说!” 田独行呵呵笑道:“小子,解释就是掩饰。再说了,你这个年纪的少年人,思慕一个美丽而跟你打个平手的小姑娘,那是再正常不过了,没什么好难为情的。哈哈!”。 凌夜没好气地说道:“你能不提这个么?我压根没这个想法。” 田独行呵呵笑道:“好吧,好吧!那这样子吧!我来问一下你,你是不是还有别的朋友?” 第79章 古怪的田独行 凌夜一怔:“你为什么这么问?” 田独行嘿嘿笑道:“很简单!老夫就一个人,既没必要也不能分成两个人,一个救你,一个去放火扰乱对方。那个在暗中放火的,想都不用想,肯定也是要来救你的人。不认识你的人,不是你朋友的话,会救你?” 凌夜默然一会,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是有点朋友,但他们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另外,如果真是我朋友的话,见到我在这里,不至于不出来打个招呼,甚至于不至于在暗中偷偷摸摸跟着我却不现身相见。” 田独行奇道:“有这样的事?老夫还真是难以相信。老夫只能斩钉截铁地告诉你,放火的另有其人,并且绝对认识你,而且看起来也不想看着你被那个金发小子折辱致死。” 凌夜默然一会,补充道:“而且绝对是暗中跟着我而不现身相见。” 这个人,会是谁呢? 田独行立即窜出外面,绕着屋子迅速转了一圈,然后才回到药店里,说道:“外面没看到有人。算了,想不出来就先别想了。先好好睡一觉,天亮再说!” 凌夜却想问他:“你为什么这么古道热肠,冒着危险来救我?” 田独行呵呵笑道:“老夫虽然说不上是好人,却也不至于差劲到眼睁睁瞧着你被金发小子用那般差劲的陷阱整死。尤其是,老夫对你有着相当浓厚的兴趣。你刚才在绝境之中凝聚灵力进行反击时,双目会变成灿烂的金光,这绝对是刑天碧火功!即使只是因为这点,老夫就要救你!” 凌夜:“……” 田独行又道:“得了!看在你是刑天碧火功传人的份上,老夫顺便帮你一个忙吧!躺好,老夫运功替你疗伤,虽然不能立即就好,但好得快一些是没问题的。”说着也不管凌夜答不答应,径直伸手按在凌夜胸口中丹田,将一股灵力缓缓传输进去。 凌夜只觉一股热流从田独行手上传入,缓缓游遍全身灵脉,所到之处无不舒畅。他暗中凝神细辨,田独行输入的这股热流和自己修炼的玄天劫火功颇为相似,但却并不完全一致,没有自己的那么纯粹,就像是没学到家或者是心法口诀不一样。 他又口口声声说这是刑天碧火功,和玄天劫火功并不相同。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凌夜心中疑惑。等到田独行替他疗伤已毕,凌夜不禁问道:“你说的南方圣都圣女麾下四大神将,都叫做什么?” 田独行答道:“赤炎、冰魄、雷光、烈风。怎么了?” 凌夜道:“我是问,他们的姓氏和名字,不是这个称呼。” 田独行呵呵笑道:“这个问题,即使是老夫也没法子回答你。四大神将各自的姓名叫做什么,只有圣女才全部知道。她不说的话,老夫怎么能知道?” 凌夜想了一会,又问道:“这个圣女……听起来,你在三十年前就已经见过了,那是一个仙女一般的人,那现在三十年过去了,是不是老了,叫做圣姑了?” 田独行呸了一声:“小子不要胡说八道。圣女长生不老,永远都是十六岁的样子,永远都是圣女。哪个要叫圣姑,那就是瞎了狗眼!” 凌夜:“……” 长生不老,永远十六岁……那如果不是仙女,就是魔女了吧! 这个世间上,难道真的有仙女存在? 凌夜便不再说话。他暗中默运玄功游走全身,察觉田独行疗过伤之后,自己的功力似乎都增进了一些,受益匪浅。 田独行,真的好古怪…… ※※※ 一夜过去。 重樱宫,太和殿。 神武帝皱着眉头,相当不悦地看着台阶下的陆天明:“陆爱卿,你的脸……” 陆天明躬身行礼,启奏道:“陛下,老臣……老臣确实有碍圣瞻,但身为朝臣,不可无故缺席早朝,因此上还是赶着过来。还请陛下恕罪!” 神武帝哼了一声,靠在椅背上看着他:“陆爱卿,昨天你干的好事!” 陆天明心知肚明,昨天在诏狱里的事情,神武帝已经知道了,想假装不知是没用的。他只能硬着头皮道:“是,陛下,老臣心想这凌夜来历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现在又不辨青红皂白袭击了帝国亲王,这个罪名……” 神武帝摆了摆手,阻止了他那冠冕堂皇的说辞:“陆爱卿,朕认为你应该清楚一点。当凌夜关押在诏狱里时,他就是帝国钦犯,那除了朕之外,就只有朕准许的人才可以去讯问刑求他。你为什么要跑过去讯问他,导致最后局面不可收拾,还导致凌夜越狱跑掉了?” 陆天明额上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浸湿了脸上缠着的白纱巾:“这个……老臣……也是想为陛下分忧啊!” 神武帝哼了一声:“你知道为什么凌夜在狱中几天都没有受到刑罚吗?” 陆天明躬身道:“老臣愚鲁,还请陛下明示。” 神武帝冷冷的道:“因为是朕特别关照了的,除非朕亲口许可,否则不准对凌夜动用任何刑罚。凌夜为帝国立有大功,袭击恭亲王一事,朕也已经查明,恭亲王确实不对在先,所以朕并不打算重罚凌夜,只打算暂时消磨一下他的冲动劲头。你倒好,居然私自跑去讯问凌夜,最后搞成了这样。哼,朕只能认为,你这样子正是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陆天明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额上的冷汗冒得更多了。 神武帝又缓缓的道:“你知道朕如何处置恭亲王吗?” 陆天明躬身道:“老臣不知,还请陛下开恩明示。” 神武帝冷冷的道:“陆爱卿,朕认为你是知道的,只是假装不知罢了。你手下耳目眼线众多,帝国哪里有点风吹草动都会有人报告给你,现在你却在朕面前假装不知,你说,这算不算是欺君之罪呢?”。 陆天明听得陛下语气不善,吓得一下子趴到了地上:“陛下恕罪!老臣糊涂!” 神武帝淡淡地盯着他,冷冷的道:“朕削减了恭亲王三年俸禄,并解除了他的一些职务,让他吃闲饭做个闲人。陆爱卿,你不会也想这样吧?” 第80章 自作自受 陆天明赶紧大表忠心:“启奏陛下,老臣当然不想!老臣家中世代深受帝国和陛下恩典,眼下帝国眼看又是多事之秋,正该是老臣等为陛下分忧解难勠力报恩之时,老臣岂敢在此时置身事外?” 神武帝淡淡的道:“陆爱卿,你的忠心朕已经知道了,不过,你现在都已经伤成了这个样子,朕如果强要你继续任职办公,那是过于苛刻不近人情了。这样吧,陆爱卿,你一会下了早朝后,去内阁交办一下事务,然后就先回家休养一个月吧!” 这话说得好听,但其实就是暂时解除陆天明职务的意思。陆天明心下惊怵,但也没法子违拗皇帝的命令,只能躬身道:“是!陛下体贴下臣,无微不至,老臣叩谢陛下恩典!” 神武帝摆了摆手让他平身,盯着他问道:“目今凌夜从诏狱里跑掉了,你觉得,要怎么办呢?” 陆天明听皇帝的语气,显然是不想为难凌夜了。他心中虽然千般无奈,还是只能顺着神武帝的语气说道:“老臣认为,狱中之事只不过是一时误会,凌夜情有可原。陛下,老臣认为不宜追究,应设法告知凌夜回来任职。” 朝臣中不少人都是一阵攘动。 太离谱了!以陆天明的身份地位,被人家凌夜这般折辱,完了现在还要当众说不宜追究,还要设法求凌夜回来任职……这是陆天明在讨好皇帝呢,还是故意说反话? 神武帝嘿了一声:“陆爱卿所言不无道理,不过嘛,也不能完全这样。诏狱就是诏狱,凌夜身处其中而强行越狱,如果半点惩罚都没有,还要求他回来任职,以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效仿。这等风气绝不能先开!” “那……” 神武帝淡淡的道:“人是在你手上跑掉的,你得负责找回来。记住,朕要活蹦乱跳的凌夜,不要死气活样的凌夜。至于如何惩罚,到时再议!” 陆天明脸上的笑容再一次僵住:“陛下……” 众朝臣又是一阵攘动,不少人瞧向陆天明的目光里都带上了幸灾乐祸的神情。 被人家折辱了,还要贴着笑脸去把人家好好地请回来,不能伤着了,这就叫做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 ※※※ 砰! 陆天明狠狠一掌拍在桌子上,一部花白胡子气得高高吹起:“真是岂有此理!” 散了早朝之后,陆天明受到了不少人的嘲笑。一众朝臣都是人精,都嗅到了气味,陆天明即将失宠的气味。在他们看来,差不多是时候换个方向了。 因此上,好些大臣假意跟陆天明聊天慰问,其实就是当面嘲弄他自作自受。陆天明心知肚明,但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被皇帝当众奚落的人,难道还敢在宫里发飙不成?那样子的话就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美食 他憋着满肚子的气没法发,还得好好地把手头的事务交接给内阁其他阁员,这才能回家。回到家之后,这满肚子火气自然就朝着自己的桌子发作了。 话说这么说没错,但是他老人家毕竟没修炼过铁砂掌之类功夫,那双握惯了笔杆子和女人的手老而绵软无力,这一掌狠狠地拍在坚硬的桌子上,只把他老人家疼得忙不迭地缩回手一蹦老高,双目眼泪汪汪,差点没哭出来。 他正在使劲甩手吹气,外面有家奴禀报:“老爷,有客来访!” 陆天明没好气地说道:“不见!就说我不在家!” “老爷,那人说,他是从您老家来的,给你捎来了老家的土特产。” 陆天明一听这话,立即说道:“快请进来!” 来的是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进陆天明的大厅,这两人相貌普通之极,面无笑容,属于丢到人群里就会找不着的那种人。后面还跟着几个肩膀上扛着沉重麻袋的民夫,里面装的看来就是他们带来的土特产了? 陆天明对他们似乎十分熟悉一样,大老远就迎上前来,热情地请他们坐下喝茶。为首那人转头吩咐民夫跟着家丁去交卸麻袋里的东西,自己和身后那人跟着陆天明进大厅喝了几杯茶,聊了一些老家天气如何收成如何之类的话题后,陆府里便开上饭来,好好地为他们接风洗尘。 喝酒当然不是在大厅里喝,陆天明请着两人移步到了后花园一座高高的阁楼里。阁楼拔地而起两丈有余,三面环水,第四面只有楼梯曲折而上,在上面谈话,不用担心会被人偷听。 酒过三巡之后,为首那人向陆天明拱了拱手:“首辅大人,现在事情进展如何?” 陆天明叹了口气:“进展本来一切良好,但是最近发生了一些波折。” 为首那人道:“离公子也听说了,所以特地派我们前来打探,并听从大人差遣办事。就是一个刚被宣召来到帝都的无名小卒,引起了帝都的一些事情呗?” 陆天明苦笑道:“是无名小卒没错,但是由于他所处的位置十分微妙,人又确实有几分本事,所以一下子搅动了本来维持着的平衡。老夫本想从他身上入手挑动对方,打压对方,直到扳倒对方,不曾想,对方识破了老夫的局,反过来搅了我们的局!” 为首那人道:“首辅大人无需烦恼。这等无名小卒,谅又能有多大能耐?离公子派遣我们前来,就是为了帮助首辅大人收拾这个无名小卒。收拾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到处乱出头的小子,对方至少也会安静好一阵子了。” 陆天明目光闪动:“不是老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人威风,这个无名小卒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想要灭掉他,恐怕得是真正的武道高手才行!只是老夫不懂武道,也不知道要什么样的武道高手才能做到。” 为首那人知道陆天明是在激将。他淡淡一笑,傲然说道:“首辅大人尽管放心!有我们两个出手,要收拾这个无名小卒,不过是易如反掌,十拿九稳!”说着随手在桌角上一拍,那张紫檀木所制的桌子边上,便像豆腐一般掉了一个角下来。 陆天明眯着眼睛看去,老脸如同菊花层层绽放:“好!有这般能耐,想来对付那小子不是什么问题了!” 第81章 天上掉下来的好办法 那人嘿嘿一笑:“当然!我们余家兄弟虽然不是什么高手,但在离公子手下,却也稳妥地办了不少事,因此离公子信任我们兄弟,把我们兄弟派出来!” 陆天明呵呵笑道:“两位是在谦虚了。离公子派出来的人,老夫当然是完全的信任!只不过,这里面有一点,需要跟两位商量一下。今天早朝时,皇帝给了老夫一个难题,要老夫把活着的凌夜交给他。这个……你们看怎么办?” 那人道:“这不难办。既要除掉一个人,又要在他活着的时候交给皇帝好交差,这里面的方法门道可是不少。大人你就放心好了!” 陆天明问道:“老夫可以知道吗?” “当然!这个很简单的。第一,是下药。活抓到那小子之后,给他服下一种毒药,让他在头几天都是活蹦乱跳的,但在第七天上就会突然一命呜呼。这个叫做七日必死丸,我们兄弟用过几次,效果都十分满意,从无差错。第二种,是截脉。活抓到那小子之后,把他身上的几处经脉截断,使得灵力在他身体里面的几处地方自行堵塞,无法宣泄。头几天看着是好的,到得灵力膨胀经脉无法容纳时,就会爆裂毙命。这个叫做摧心截脉五步手,我们兄弟也很爱用它。” 陆天明听得眉花眼笑,连连点头:“好,那真是太好了!老夫一听就很喜欢!哈哈哈!” 几人又谈了好一阵,酒足饭饱下楼闲走散步。 陆天明心情大好,引着两人观赏后花园里的各种景致,大吹他当初布置这后花园时是如何煞费苦心,又是如何引得众人纷纷称羡赞赏。那两人显然对这些并不了解,也不太感兴趣,带着醉意的眼睛只朝随侍在一旁的侍女身上梭巡,显然是有了一些想法。 正说到得意的时候,陆天明突然发现有个家丁急匆匆地从后面跑过,手里拿着一扎熏香。 毕竟是首辅大人,养尊处优的,虽然有些老眼昏花,但陆天明还是一眼就看出了问题,叫住那个家丁:“不是叫你给两位贵客打扫布置房间吗?你干啥?手里拿着这般次等熏香是要到哪里去?这是招待贵客用的吗?”他是当朝首辅,府里用的都是上等龙涎香,即使是家丁丫鬟也能使用熏香,只是品级差得多而已。 那家丁满头大汗地说道:“是,是!老爷不知,库里原先存放的上等龙涎香不知何故少了不少。平日里也没发现,今天因为各处都要补上新香,翻找起来一看,平白无故少了好几捆!” 陆天明皱了皱眉呵斥道:“少了就去买啊!这种小事还要老夫教你们吗?再怎么也不能拿你们用的熏香给客人用!” 那家丁连声答应,一溜烟地跑了开去。 陆天明也没怎么在意,对两人说道:“十分不好意思,下人粗笨,让两位见笑了。” 两人呵呵笑道:“小事,小事,大人不必在意!” 三人谈谈说说,朝向另一边走了下去。 他们谁也没发现,在他们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正有一个人藏在里面,一双十分秀气的眼睛透过枝叶的缝隙盯着他们,把他们的话都听在了耳里。 听着他们的谈话,秀气的眼睛里露出了一丝奇怪的神色,若有所思。 从他们的谈话听起来,陆天明和这两人明显是并不熟悉。陆天明之所以对这两人这么热情和客气,听起来是因为一个叫做“离公子”的人。 离公子是谁?他和陆天明有啥来往?为什么要特意派这两人来协助陆天明铲除凌夜?三k 无论如何,要杀死凌夜的人,那是又要多上两个了,而且看起来是好手,至少也是地阶好手。 看来,这个离公子也是志在必得啊! 秀气的眼睛转了几转,似乎是心里想到了什么好主意——那两种方法听起来十分的不错,尤其是那个什么“摧心截脉五步手”,中招的人死掉的时候,想来场面是十分的令人过瘾。 这真是瞌睡的时候掉枕头,天上掉下来的好办法。好,就想办法弄到这招! ※※※ 凌夜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列入猎杀的名单,只是自己也知道,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折辱了当朝首辅,首辅大人是绝无可能善罢甘休的。现在自己不小心受了伤,还是低调一些的好。 田独行对凌夜还真是不错,带着他藏在城中一座破庙里面。只是这地方也不是十分的好,还是有可能被人发现,到时就不好说了。 凌夜看着屋顶上破旧而密密麻麻的蜘蛛网,心下思索了一阵,说道:“老头,藏在这里不好,既没吃没喝的,还容易被人发现。” 田独行嘿了一声:“老夫也知道不太好,但是有啥办法呢?老夫当初在帝都的时候,是在恭亲王的幕僚做事,没买有自己的宅子。就算买有,进了诏狱之后也被没收卖掉了,上哪去?” 凌夜淡淡的道:“你在恭亲王手下做事那么久,一个朋友都没交到吗?” 田独行呵呵笑道:“朋友?什么朋友?小子,并不是说在一起喝酒吃肉的就是朋友。那种人老夫是识得一些,但有什么卵用?只有在你要倒台的时候还肯扶着你的台子的,那才是朋友。可惜老夫没有!” 凌夜:“……” 田独行又呵呵笑道:“帝都的这群人,老夫是早就看透了。你以为他们会像圣都的人那么友善吗?没有的,一点都没有。这群官僚表面上一团和气,跟你谈笑言欢,但在肚子里可能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怎么把你扳倒,或者是在你倒下的时候踩上一脚。老夫可没办法从这群人里面交到朋友。” 凌夜道:“这么说来,你老头还是个好人?” 田独行嘿了一声:“不是好人,但至少没那么龌龊!” 凌夜道:“好吧。这些咱们就不说了,我就跟你说吧,我想到了一个既能每天大吃大喝好好养伤又不用担心被发现的地方,你想不想去?” 田独行道:“老夫一听就懂。酒楼的柴房地窖,都是这样的好地方。不过,老夫没有那么没良心,要去偷人家的酒菜白吃白喝!” 凌夜淡淡的道:“我也没那么没良心。我想到的,是到你的老主人恭亲王府里去白吃白喝!” 田独行两眼一亮,拍手道:“小子这招不错。我们从诏狱里逃出来,外面估计到处都在通缉。谁能想到,你居然会藏在恭亲王府里呢?哈哈哈!就这么办!” 第82章 蒙面人 陆天明虽说有了余家兄弟来帮忙猎杀凌夜,但凌夜也不是说找就能找到的。余家兄弟看起来也不是很着忙,两人总是一起出入,流连大街小巷,只是去的不是酒楼饭馆,就是烟花之地。陆天明暗暗着急,但也不好出声去催,自己也不知道要上哪去找凌夜才好。 这一晚,余家兄弟又在外面喝完了一顿花酒,醉醺醺地回到陆府招待他们的客房。伺候他们的家丁丫鬟收拾了下,点燃上等龙涎香,送上香茶,便都退了出去。 余家兄弟中的老大瞧见一个丫鬟生得细皮嫩肉的,脸容颇为俊俏,色心大起,一把抓住那丫鬟的手,一边使劲抚摸着人家的手,一边色眯眯地盯着人家的胸脯,嘿嘿笑道:“小妹妹,今年几岁了?” 那几个家丁丫鬟都见到了这一幕,一个个都吓了一跳,三步并作两步逃了出去,还顺手把房门紧紧地带上。陆天明早就吩咐过了,如果这两位客人要怎么样他们,那就任由他们怎么样,不要反抗! 余老二也瞧见了,见老大出手了,自己也老实不客气地凑了过来,把那张酒气扑鼻的脸使劲往人家跟前凑,色眯眯的道:“大哥,哪有你这样问人家妹子的?现在天色这么晚了,应该问人家吃过饭了么?洗过澡了么?” 余老大连连点头:“对对对!小妹妹,今晚吃过了吗?洗过了吗?要不要一起洗个澡?”说着咧嘴一笑,露出长满绿色牙垢的金牙。 那丫鬟吓得花容失色,瑟瑟发抖地说道:“没没没……两位大爷,我还小,不要……” 于老二嘿嘿笑道:“女人说不要,其实就是要!大哥,这个小妹妹非常愿意跟我们一齐洗鸳鸯浴,只是面皮薄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大哥,我们快点叫人把热汤挑过来,准备洗澡!” 余老大咧嘴笑道:“二弟,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伶俐了。好,今晚我们三个一起洗!哈哈哈!” 那丫鬟更是吓得面无人色,使劲挣扎,伸出手去使劲推余老大的身体。余老大相当粗壮,那丫鬟看起来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娇弱少女,如何能推得动?她这几下无力的挣扎,反倒是将余家兄弟心中的欲火激得更是高涨,哈哈大笑,逗着那丫鬟玩。 那丫鬟又使劲挣扎着推向余老大。余老大嘿嘿笑道:“打是亲骂是爱,小妹妹,看来你是比我们兄弟更加的迫不及待!哈哈哈!” 余老二大笑着附和,伸手过去点燃桌上两根红烛,嘿嘿笑道:“今晚我们兄弟俩和这小妹妹共度良宵,点上两根红烛才是合理!哈哈哈!” 兄弟俩狂笑声中,那丫鬟又一把推向余老大。余老大哈哈大笑着,任由她的双手推在自己的胸膛上,笑道:“用力,用力啊!哈哈哈……” 他一边笑着,身体一边慢慢软倒,倒在地上还继续大笑了几声,然后才慢慢止歇,鼻息渐渐沉重,竟然是睡着了。 余老二也没在意,相反还暗暗高兴。他们兄弟俩这一晚本来就是喝多了,醉意朦胧,现在回到这里忽然睡过去也是寻常之极。在现在的情形下,余老大忽然睡着了,那么自己就能独占这小丫鬟了,那不是更好?悠悠书盟 他嘿嘿笑道:“小妹妹,你看你,真是太聪明了,知道两个人一起玩才是最好,所以把我哥哥推倒了。来来来,现在把我……呃……也推倒了吧……嘿嘿……嘿……” 那丫鬟一边尖叫着,一边果然伸手推来。余老二嘿嘿笑着,脑子里突然有一股浓重之极的睡意涌上头脑。他的脑子里一瞬间就像是断了弦一般,立即一头栽倒,闷雷般地打起呼噜来。 那丫鬟挣脱手,在他们的腰眼里使劲踢了几脚。余家兄弟都只发出沉重的呼噜声,竟然是睡得比死猪还沉。 见到这般情形,那丫鬟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她轻轻地喂了一声,两人仍然不动,墙角的帐子里却悄没声息地走出一个黑衣蒙面的人来。 这个蒙面人身材也并不高大,看起来还挺苗条。“他”走到余家兄弟身边,左手一把提起余老大,右手狠狠地在他身上一戳。余老大的呼噜停顿了一下,又继续打了起来。蒙面人割了一片桌布塞住余老大的嘴,把他丢到一边,在余老二身上也戳了一下。 那丫鬟从角落里掏出一捆麻绳,两人合力,把余家兄弟都五花大绑起来。之前戳一下是封住经脉,现在再捆起来,要想挣扎开,可就不太容易了。 蒙面人打个手势,那丫鬟轻快地走过去弄熄桌上的红烛,再把燃着的龙涎香灭掉,小心收好,然后守在门口。 蒙面人掏出一张褐色的厚纸一样的东西,点燃了放在余老二鼻子底下熏了一阵。一股刺鼻的药气传出,余老二打了个喷嚏,悠悠醒转,睁开眼来,一时间却是双眼无神,显然不知道自己是梦是醒。 蒙面人收好厚纸,右手一翻,掏出一柄匕首指在余老二的咽喉,低声喝道:“你要死要活?” 余老二毕竟是地阶好手,咽喉上感觉到被利刃抵着,脑子里立即清醒过来,看着那蒙面人,咽了咽口水,小声答道:“要活!” “要活的话就老实点!问你什么就说什么,如果有半点欺瞒,或者妄图呼救,咽喉上就是一刀!” 余老二想要点头,却反而是把咽喉往人家的匕首尖上撞去。还好蒙面人反应极快,立即缩手,这才没把他的咽喉刺穿,但也已经刺出了一个洞,鲜血直流。 余老二的脸立即白了,眼神里露出乞求之色。蒙面人冷冷地问道:“自作自受!我来问你,谁是离公子?他派你们来这里找陆天明做什么?说!” 余老二脸上现出犹豫之色。蒙面人微微歪了歪头,下巴向一旁的余老大指了指,低声说道:“你大哥已经说了,现在我来问你。如果你说的跟你大哥的不一样,我就杀了你,再杀你大哥!” 第83章 蓝派和巫派 余老二不知道“他”这是虚言恫吓,但生怕余老大真的是说过了,自己临时编造的话会对不上,只能老老实实地答道:“我保证我说的都是实话!英雄,我们都说实话的话,你能饶了我们吗?” 蒙面人眼里露出冷峻之色:“那要看你们说的是不是一样了!一样的话就能活,不一样的话就都死!” 余老二打了个冷战,小心翼翼地答道:“我说,我说!离公子,指的就是离开帝都的皇子,也就是我们兄弟的主子,三皇子蓝泰!他知道帝都这里出了点事情,派我们兄弟来帮陆天明收拾一个叫做凌夜的人。” 蒙面人哼了一声:“三皇子蓝泰?他为什么跟陆天明暗中来往?凌夜又是什么人?说!” 余老二答道:“蓝泰虽然只是三皇子,但十分精明能干,英武过人,胸有韬略。反观当今太子,却除了吃了睡睡了吃吃饱就玩之外,一无是处,还长得跟一头猪一样。仅仅就因为他出生得早,就能被立为太子,蓝泰十分不服,所以……你懂的。” 蒙面人冷冷的道:“不要说什么我懂的。把实话说出来!” 余老二只好说道:“蓝泰想要做太子,最好是直接做皇帝!” “那陆天明呢?” “陆天明做了那么多年的朝臣,当然知道该倾向谁。所以,他跟蓝泰是一拍即合,暗中谋划多年,想要扶持蓝泰坐上皇位。帝都的朝臣分为两派,就是这个原因。陆天明一派是扶持蓝泰的,被称为蓝派;另一派是以巫彭元帅为首,扶持当今龙德太子,被称为巫派!” “哼,这又跟凌夜有什么关系?” 余老二老老实实地答道:“具体的我们也不知道,只是蓝泰在帝都安插了众多眼线,陆天明跟他当然也有来往,早就飞鸽传书,告诉蓝泰,这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叫做凌夜的小子,很不好对付,极大地阻碍了蓝泰这一党的事情,还杀死了好几个蓝泰的人。蓝泰当然很生气,于是就派我们过来收拾这个小子了。” 蒙面人哼了一声。余老二赶紧道:“我发誓,我说的都是实话!别是我哥哥太蠢,编造了假话来骗你吧?” 蒙面人冷冷的道:“我问你,你见过凌夜吗?” 余老二摇头。蒙面人哼道:“那你们打算怎么对付?” 余老二把之前跟陆天明说过的话说了一遍,强调道:“别说是一个叫做凌夜的小子了,就算是当今剑圣,要是中了我们兄弟的这两招,一样是死!” 蒙面人一伸手,把他怀里的东西都掏了出来。那还真是五花八门,除了几张银票,几块碎银子,两个小瓷瓶之外,居然有女人的绣凤肚兜、汗巾、香帕之类,一看就知道是偷来的。蒙面人啐了一口,低声喝道:“哪个是七日必死丸?” 两个小瓷瓶一红一蓝,上面既无文字,也无图案。余老二眼光看着那个蓝色的小瓷瓶,低声说道:“蓝色的是。” “红色的是什么?” 余老二脸上现出尴尬之色,说道:“红色的是春药,专门用来……” 蒙面人又啐了一口:“不用说了!你就直说,这七日必死丸有没有解药?” 余老二道:“没有解药!我们用这东西就是杀人的,怎么还会好心准备上解药,好让对方夺去?没有。” 蒙面人哼了一声,拔开那个蓝色小瓷瓶的软木塞,倒了一颗白色的药丸出来,掂在左手里,对余老二道:“张嘴!”七彩中文 余老二吓得魂飞魄散,张嘴就要大叫。蒙面人右手匕首微微前送,抵住他的咽喉:“叫啊,你叫啊!” 余老二只能硬生生忍住不敢叫,只敢小声哀求:“别,别啊!我说的都是实话,你答应过饶了我们的!” 蒙面人冷冷的道:“我有说过吗?没有吧!光是这个七日必死丸,你就没说有解药。我不信,所以拿你试试!” 余老二苦笑道:“你没有听说过吗?这七日必死丸是大有来头的。宁遇老刘,莫惹灵鹫。七日必死,无药可救。这七日必死丸是人称雪峰灵鹫的怪医研制的,根本就没研制相应的解药。” 蒙面人斜眼看着他:“我也不太相信你说的是真的,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说反了?” 余老二赌咒发誓道:“绝对没有!我要是敢欺骗你,天打五雷劈,不得好死!” 蒙面人冷笑道:“发誓?你发的誓值得几个钱?你肯定发过誓效忠蓝泰的,对不对?看看你,现在还不是把蓝泰的事一股脑儿都招了出来?” 余老二哑口无言,半晌才呐呐的道:“我们兄弟一身本事,却莫名其妙栽在你手里,心悦诚服,所以不敢撒谎。英雄,能不能问一下,你是哪位?” 蒙面人冷冷地瞧着他:“想问清楚了以后找我报仇吗?” 余老二连称不敢。蒙面人冷冷的道:“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们兄弟本来就是想来杀我的。没错,我就是凌夜!” 余老二呆了好一会,叹气道:“看来陆天明没有夸大,你真的很难对付。我们这不过才到帝都几天,就栽在了你的手里。不知道你用的什么手法?我好死个瞑目。” 蒙面人冷冷的道:“说穿了很简单,就是在给你们点的龙涎香和红烛里加了一点特别的香料而已。为了让你们痛快地吸,大吸特吸,就让这个……”“他”下巴指了指那边的丫鬟,续道:“让她陪你们玩玩,让你们过过嘴瘾,张着大嘴疯狂地吸进去。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余老二脸色煞白,哑口无言。 那边的丫鬟低声笑道:“这两个蠢猪,一身的酒气,尤其是那两张臭烘烘的大嘴,真是臭也臭死了!” 蒙面人哼了一声,倒转匕首,把余老二砸晕,把两个小瓷瓶收了起来。 丫鬟吃惊道:“小……你要那个做什么?难道你……” 蒙面人白了她一眼:“谁知道这人说的是真是假?两个都带上,总有一瓶是真的!” 丫鬟嘻嘻一笑,不再作声。 蒙面人又把余老大弄醒,把之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余老大浑身无力,又是在匕首的威胁下,硬气不起来,也只能是乖乖地交待坦白,跟余老二所说的基本一样,不同的是他怀里没有瓷瓶,分辨不出来。 蒙面人料想问不出来什么了,便把余老大打晕,和丫鬟飘然而去。 路上,丫鬟对蒙面人笑嘻嘻的道:“你这招真是厉害,既拿走了这个什么七日必死丸,又把烂账栽到了凌夜身上。他要是知道的话,估计能气死,嘻嘻!” 蒙面人哼了一声:“我可不想要他气死。我要亲手弄死他,让他死得惨不堪言才算!” 第84章 暗中观察 凌夜和田独行两人藏身在恭亲王府里的柴房中,一藏就是十多天过去了。 虽然凌夜受伤未愈行动不便,但田独行这干瘦老头身手还是有些的,并且对王府里的情形比较熟悉,没有出过乱子,从厨房里顺走吃的喝的轻而易举,带过来分给凌夜。 托他照顾,凌夜的伤好得还挺快,很快就顺利结了疤,内中的伤痛也逐渐减轻,玄功的运转越来越顺畅,想来也是在逐渐痊愈了。 凌夜嘴上不说,心中对田独行的照顾还是相当感激,只是始终未能放下几个疑问:田独行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他的言辞为什么会有些不一致的地方? 他是什么人派来跟踪和监视自己的吗? 如果是的话,现在自己受了伤,岂不是正好把自己搞倒弄走?他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田独行对凌夜心中思虑的似乎全无察觉,这日看他好了些,便笑呵呵地对他说道:“小子,能运转你的刑天碧火功了吧?” 凌夜点了点头。田独行呵呵笑道:“那就不要耽搁功夫,赶紧加紧修炼吧!趁着老夫在这里,正好可以指点指点你小子。” 凌夜心念一动,便问道:“我还真是有些地方不太懂,如果你能指点,那就是再好不过了。我问你,我的心法口诀中有几句话,说的是‘心之火,合于离堂,天之火,流于赤梁’。敢问这怎么解?” 田独行呵呵笑道:“这很好解啊!心之火,指的是你丹田里的灵气,天之火,指的是你修炼时从外界天地吸收进来的灵气。合于离堂,是说凝聚在离堂这个地方,流于赤梁,自然是说引导灵力,行走在赤梁这个地方,然后慢慢地运使到离堂,跟心火相聚,融二为一。” 凌夜哦了一声,又问道:“水火未济,地火明夷呢?” 田独行又道:“这个也没什么难的啊!说的是你功力未到家,不要乱来,哈哈!” 凌夜又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这样!真是谢谢了!” 田独行呵呵笑道:“小事,小事!别客气,老夫对你小子一见如故,不用见外,哈哈哈!” 凌夜笑了笑,心中却确定了一件事——田独行并不知道自己的心法口诀,他所说的刑天碧火功要么是另一门心法,要么就是他压根不知道这门心法的真正名称,只是听起来像,就那么叫。而他刚才问田独行的那几句话,根本就不是出自他的心法口诀,而是他临时杜撰出来套这老头的话的。老头前几句话解释还有些道理,后面则是牛头不对马嘴,乱糊弄。 这老头跟自己套近乎,不是没有理由的吧? 凌夜很想弄清楚这点,只是现在受伤未愈,还要靠着这老头,于是并不点破,只淡淡说道:“那就谢谢前辈了!我开始练功了,没事的话还请为我护法。” 田独行呵呵笑道:“放心,尽管练吧!照顾后生小子,老夫乐意之至!” 凌夜笑了笑,盘膝坐起,做出一副打坐练功的样子,暗地里却暗暗警惕,留神注意田独行的举动。520 田独行却没什么异动。从柴草发出的窸窣声来听,这老头是走远了一点,在另一边躺了下来。凭感觉,凌夜能肯定这老头肯定是在暗中观察自己,只是不动声色,一味笑眯眯地掩饰。 凌夜暗中叹了口气,默默运功。 无论如何,田独行现在并没有把自己怎么样的意思,练功是没事的。 所以,他到底图什么呢? 凌夜练了两个时辰的心法之后,天色已晚。睁开眼来,田独行对他嘿嘿一笑,轻手轻脚地出去,好大一会之后才带着一股子饭菜的香味回来。 两人分了分饭菜,正想开始吃,凌夜耳中突然听到远处有一阵脚步声传来,似乎是好几个人朝这边走过来。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各自脱下外衣盖住饭菜,轻轻地趴在柴草堆上不动。 这是王府里的柴房,房间相当大,柴草堆得老高。两人是藏在后面的柴堆顶上,基本上没人会上来查看。进出柴房的主要是厨房的杂役,把旧的柴草搬出去用,新的柴草堆进来、这十多天来,从来没人上来看过。 脚步声越来越近,果然是径直朝这边走来。不久之后,柴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脚步声嘈杂,起码五六个人走了进来。 一人说道:“这里,就放这里,放好一点!” 扑的一声响,似乎是有一个不是很沉的东西被放到了地上,一股水煮熟肉的香气传来。跟着嗒嗒嗒几声,凌夜闻到火石的气味,似乎是有人在打火。 在柴房里打火,是想要干啥? 一阵香烛的气味传入鼻中。凌夜恍然大悟,心中明白了什么。 果然,下边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一个汉子的声音十分恭敬地说道:“大仙在上,请受小人们一拜!小人们也不知道您是哪路大仙,但能光临这里,那是小人们的荣幸,能看得上小人们做的饭菜,那更是小的们脸上有光。在此,小人们谢谢大仙的光临!” 凌夜忍住笑。这很明显的,厨房里老是莫名其妙少了饭菜丢了盘子碟子之类,自然会疑神疑鬼。还有可能是田独行手脚到底不够利索,又或者是丢得多了,这些厨房的下人们躲起来暗中观察,发现了田独行过去偷食然后溜到柴房来的事情,因此上跑到这里来,准备送走大仙。 那人继续恭恭敬敬地说道:“大仙,不瞒您说,小人们虽然十分荣幸大仙的赏脸,但是近来被王爷责罚得狠,小人们也是有些承受不起了。能不能请大仙好好享用这顿之后,另寻他处安身?” 凌夜和田独行当然不做声。要是真出声的话,那估计不得了,这些人或许会被吓得屁滚尿流,但两人也别想藏身了,少不得有一群大兵过来围剿。 要想围剿藏在柴房里的大仙,那实在是太容易了,只要把这里团团围住然后点起火来,什么大仙也走不脱! 第85章 送大仙 下面“送大仙”的几个人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通,无非都是祈求大仙不要难为他们,另寻地方安生,去祸害别人,只要别来祸害自己就行。 正说着,远处又是一阵脚步声响,四面八方都有,听起来也是朝这边走来。 凌夜最先听了出来,脸上微微变色,低声对田独行道:“被包围了!” 田独行过了一会才听到,老脸上也是微微变色,小声道:“老夫那么小心,怎么还会被人看到了?” 凌夜白了他一眼:“小心?你要真小心的话,也就不至于被一群厨子杂役看到了!” 田独行:“……” 下面那些人直到脚步声邻近了才惊觉。一人叫道:“不好,是王爷来了!” 恭亲王都来了?这点小事竟然惊动了恭亲王? 凌夜心下暗觉不妙。自己选择藏身到这里,应该是没有错的,看来错就错在不能太相信这老头——连厨子杂役都看到了这老头偷食的身影,更何况别人! 砰地一声,柴房门被重重地踢开,一群人涌了进来,纷纷喝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出去!出去!” 那些厨子杂役惊慌地说道:“没……没什么……” “滚出去!在柴房里点火,不要小命了吧?” 那几个厨子杂役慌乱地退了出去。 乒乒乓乓一阵纷乱的声音传来,显然是厨子杂役等人摆下来送大仙的桌子被丢了出去。随后,一阵相当缓慢而有气势的脚步声传来,有两个人缓缓走进门来。一人对着凌夜他们这边缓缓说道:“本王也是好生奇怪,不知道是哪路大仙看上了本王厨房里的小菜,专程跑到这里来享用?本王还真是受宠若惊啊!” 果然是恭亲王来了! 另一个是谁呢? 田独行眼里露出疑惑之色。凌夜虽然也很疑惑,但知道有件事更加迫切——准备逃跑! 他向田独行打手势示意的时候,恭亲王又呵呵笑道:“大仙不发话,看来是瞧不上本王,不屑于跟本王交谈了?哎呀,本王来得确实是仓促了,没有好好准备猪头三牲香烛茶酒来上供,还望大仙赎了本王这怠慢之罪!” 另一人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充满洋洋得意:“嘿嘿!你蒙骗得了那些下人,可蒙骗不了我。王爷给你面子,还假装叫你大仙,你可不要太过得意,真把自己当大仙了。嘿嘿,我可是不信那一套的!什么大仙?不过是一个走投无路跑到这里来藏身顺便偷吃偷喝的小贼罢了!” 这声音……居然又是赤野! 这小子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话说回来,这小子是怎么知道柴房里藏有人的? 恭亲王的声音又道:“呵呵,要不是赤野告诉本王,本王还真不知道大仙光降了这里,实在是令本王府上光辉大耀,三生有幸啊!哈哈!” 赤野的声音又得意洋洋地说道:“小贼扮什么不好,非要扮大仙。藏哪里不好,非要藏在柴房!嘿嘿,我点醒一下你吧!在帝都,甚至是在整个银月帝国,都是不信鬼神的,要知道哪里有人装神弄鬼的话,不用二话,直接抓起来活活烧死。哈哈!” 恭亲王又呵呵笑道:“赤野,不要说话吓到大仙。上天有好生之德,本王也有慈悲之心。大仙,现在正是晚饭时分,想来大仙是饥肠辘辘的还没有吃晚饭。那就先好好享受一下,然后再好走不送吧!”综艺文学 恭亲王扮完了红脸,赤野又跳出来继续唱黑脸:“小贼!我知道你刚又偷了些饭菜过来。嘿嘿,好好吃完吧!这是你人生最后的晚餐!哈哈哈!” 凌夜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对方是要把他们奚落羞辱一顿,然后直接放火烧了这里。虽然在帝都这样的地方,一下子烧掉一个那么大的柴房会引人注目,说不定还有官吏过来查问,但恭亲王好歹是一个王爷,他喜欢放火烧掉自己的柴房然后重建,就算是皇帝也不至于说不行。 恭亲王又呵呵笑道:“大仙,请慢慢享用晚餐。赤野,我们出去,不要打扰大仙用膳了。走吧!” 大笑声中,进来的人都走了出去,然后柴房门被砰地一声重重关上。跟着铁链叮当,钥匙在锁眼里转动的声音传来,显然是用大铁锁把门锁上了。 恭亲王呵呵笑道:“小的们,先动手吧!” 砰砰砰砰的声音传来,柴草微微震动。田独行有些疑惑:“这是在干什么?” 凌夜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对方的做法:“在柴房四周的墙壁上打洞,一会好同时放火!” 田独行:“……好阴毒!准备跑吧!难道还等他们烧起来了才走?”” 凌夜冷冷的道:“现在还真是不能走,我的建议是等一等。” 田独行:“为什么?” 凌夜指了指屋顶:“这里是柴房,房门上锁了,四周是墙壁,唯一逃生的可能是从屋顶钻出去。现在虽然还没起火,但是对方既然把这里团团包围了,没有理由不布置弓弩手瞄着这里。现在打破屋顶出去的话,多半是直接被射成刺猬,还落得一顿嘲笑。” 田独行道:“所以要等他们先点火?” 凌夜点了点头:“是的。火头大起之时,烟炎涨天,多少能遮掩我们的身形,还能掩盖住在屋顶打洞的声音,不至于直接被射成刺猬。” 田独行道:“往哪里逃?” 凌夜道:“不一定逃得了。先假装向恭亲王那边冲去,摆出要擒贼先擒王的架势,诱使恭亲王召集他的手下团团护卫他,然后我们就趁机逃走,顺便到处点火,让他来一个玩火自焚!” 田独行大拇指一翘:“高明!就这么办!不过,你能走吗?” 凌夜淡淡的道:“不是很方便,但不至于动弹不得。” 田独行点了点头,骂道:“老夫活了这么多年,今天居然要栽在一个毛头小子的手里?真是活久见!” 凌夜冷冷的道:“你就当是你当初耕了恭亲王的肥田遭到的报应好了。” 田独行:“……” 凌夜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始终在想——赤野是怎么知道他们在这里的? 还有上次,他又是怎么知道凌夜要跑到他那里去找他的? 围在外面的人很快就在墙壁上打好了洞。恭亲王呵呵大笑,肥手一挥:“恭送大仙上路!” 人们早就准备好了火把。听到恭亲王的命令,众人把手里的火把丢进刚打出来的洞里。这里是柴房,堆放的都是干柴,这些火把一丢进来,片刻间便燃起了多处火头,柴草熊熊燃烧起来。 赤野看着柴房逐渐熊熊燃烧,眼里露出恶毒的神色:“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在里面!这回,就变成烤猪吧!” 第86章 制造缺口 柴房里堆放的都是柴草,这一点燃起来,很快就变成了不可收拾的熊熊大火。又由于柴房是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密闭的所在,燃烧产生的大量浓烟难以散出去,大多都聚集在柴房里面,左冲右突,但找不到地方散出去。 仍然藏在柴草堆上的两人可就苦了,被大量浓烟逼来,呛得苦不堪言。田独行道:“闭住呼吸,走吧!” 凌夜闭住呼吸不说话,运起灵力用力朝头顶上的屋顶打去。虽然还不是十分灵便,功力尚未完全恢复,但此时情形危急,不行也得行了。 喀喇喇一声,那屋顶上的木椽瓦片被打破了一个大洞,露出了头顶上的天空。但是随之而来的浓烟也立即从破洞冲了出去,形成了一股笔直上天的浓烟。 田独行急不可耐地就要冲出。凌夜拉了他一把,俯身捡了两根干柴在,这才跳上屋顶,向柴门方向窜去。田独行猛然醒悟,也捡了两根干柴,跟在后面一起窜去。 恭亲王和赤野就站在柴房门口那边,身边只有寥寥几个护卫,正笑眯眯地看着熊熊燃烧的柴房。恭亲王捻着胡子对赤野道:“赤野啊,本王真是要多谢你,要不是你告知本王,本王可就要被这小贼蒙蔽过去了,哈哈!” 赤野嘿嘿笑道:“王爷不必客气。这小贼是我的深仇大恨,也是王爷的深仇大恨,我们可算是同仇敌忾。既然知道他就藏在这里养伤,我有什么理由不跟王爷同气连声,一起把他搞死呢?” 恭亲王连连点头:“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这小贼虽然是如此可恨,犯下不少大罪,甚至还从诏狱里逃了出去,可说是死上几次都不够,但陛下却对他格外开恩,还要陆天明把他找回来。现在我们把他烧死在这里,却口口声声只推说是毛贼在这里装神弄鬼。赤野,你的这个办法是真的好啊!既能报仇雪恨,大出一口恶气,又不至于让别人起疑,哈哈!” 赤野道:“嘿嘿!怪就怪这小贼,惹谁不好,非要惹上王爷跟我们,还居然胆边生毛,跑到你的柴房里躲起来养伤,真以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嘿嘿嘿!” 恭亲王呵呵笑道:“这小贼那么可恨,本王本想是让他多多享受一下人世间最大的痛苦,现在只是一把火把他烧成烤猪,不得不说是有些便宜了这小贼!” 赤野道:“王爷,风声不太好,就这样吧!不仅陛下要陆天明找回这小贼,据说元帅也在寻找这小贼。为免夜长梦多,就这样把他烧成烤猪,也可以知足了!” 恭亲王笑了一阵,捻着胡子问道:“本王倒是有点奇怪,你是怎么知道藏在这里面的就是那小贼来的?” 赤野嘿嘿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人和我暗通声气,亲眼看到这小子藏在这里,特意告知我的!” 恭亲王道:“原来如此!一定是这小贼到处惹事,激起了众人的公愤,所以想要他死的人不是我们两个而已!这就叫做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哈哈哈!” 赤野和他相对大笑。正笑得欢的时候,忽然有护卫大声叫道:“出来了!在那里!” 两人抬头看去,果然见到柴房顶上出现了两条人影。虽然天色已晚,烈焰和浓烟也遮挡了视线,但确然无疑,其中一个就是他们恨之入骨的凌夜! 恭亲王和赤野当然不是空来的,带来了府中众多护卫,大半都是持弓弩对着房顶。见到凌夜现身,恭亲王刚想喝令射箭,就见到凌夜臂一挥,呼呼两声,有东西冒烟突火,从房顶上飞了下来,直取他的面门。 跟着又是呼呼两声,又有两样东西从烟焰里飞出,径奔赤野而来。 赤野听到这几样东西来势十分猛恶,不敢硬接,拖着恭亲王向旁边急闪,叫道:“保护王爷!” 一群中举着盾牌的护卫立即冲上来挡在两人身前,高举盾牌遮身。砰砰砰几声响过,三四个护卫大声痛呼,和着盾牌一起滚倒在地,露出了身后的恭亲王和赤野。 情势危急,凌夜和田独行出并不留情,直接用上了十成灵力。虽然只是两根干柴,但上面附着的力道极其雄浑,这些护卫怎么抵挡得住? 恭亲王大惊失色,想不到赤野所说的已经身受重伤的凌夜还能这么凶悍,吓得大叫道:“快保护本王!” 身周的护卫听到王爷的叫喊,果然都向这边冲了过来。毕竟王爷才是给自己发薪资的人,小贼跑了还能再抓,王爷要是没了,那可就没人给自己发薪资了。 赤野见到护卫们冲来,原本好好的包围圈露出了相当大的缺口,不禁大怒,叫道:“你们干什么?放箭啊!射死他们!” 他这话虽然没错,但错就错在他不是恭亲王。那些护卫并不听他的,只顾着赶来保护给自己发薪资的恭亲王,压根没人理会他。 田独行见状,对凌夜说道:“小子,真有你的!这些家伙果然让开了路!” 凌夜闭着呼吸抵御呛人的浓烟,并不作答,弯腰从屋顶上揭起几块青瓦,运劲朝下面的恭亲王甩去。虽然只是几块瓦片,但在他的灵力运使之下,风声仍然相当猛恶,要是打在身上,一样会受伤。 田独行有样学样,也揭起瓦片朝下面乱扔。那些护卫听到风声猛恶,更是没命般地向恭亲王这边冲来,生怕护卫不周导致王爷受伤,到时要扣大家的银子。 幸好众护卫来得十分及时,啪啪啪啪一阵乱响过后,那些瓦片都打在众人的盾牌上,没有伤到恭亲王。恭亲王肥心大慰,连声道:“好,好!大家护卫有功,本王重重有赏!”。 凌夜见大多护卫都跑到了恭亲王这边,冷冷一笑,对田独行做了个势,弯腰向旁边的缺口窜去。 赤野眼见这般,又气又急,却也是无可奈何。他眼见屋顶上面的两人转身就要逃走,大怒之下,一把抢过身边一人的弓箭,弯弓搭箭,向着凌夜射去。 第87章 煮熟的鸭子又飞走了 赤野毕竟是帝都讲武堂出来的少壮军官,还是有两下子的,这支羽箭破空而去,势道劲急,准头十足,径奔凌夜的后腰而来。 赤野叫道:“去死吧,小子!” 凌夜虽然身处烈焰浓烟之中,又是在奔跑之时,但也听到了羽箭的破空之声。他也没怎么把这羽箭放在眼里,随一挥,一把便抓住了那支射来的羽箭,回头看了一眼赤野,顺一甩,将那支羽箭向赤野甩了回来。 赤野本来满拟一箭把凌夜射个穿心,不曾想被人家抓住回掷,势道比起自己射出去的更为劲急,不禁大吃一惊,慌忙向一边闪开。 毕竟是帝都讲武堂近百年来的第一高材生,这一下闪避十分敏捷,简直就是在千钧一发之际电光火石之间一闪而过。 好身! 赤野恨不能自己有个身外化身,自己伸出拍着自己的肩膀,大声夸赞。却听得哧的一声,是利箭入肉的声音,跟着有人杀猪般地嚎叫起来。 赤野侧头一看,不禁呆了一呆,做声不得。原来他是闪过了那支箭,箭却并没有因此而掉落地上,直接钉在了一旁恭亲王的大粗腿上,痛得恭亲王杀猪般嚎叫出来。 恭亲王亲眼见到赤野射的箭,不禁勃然大怒:“小子,你想干什么!想害死本王吗?!” 赤野十分尴尬,正想解释,却见到屋顶上的凌夜转身窜入了烟焰之中,一时看不见了,急得大叫道:“放箭!快放箭拦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正在此时,身后突然有一股大力涌来,狠狠地拍在他的背上。赤野大叫一声,身子一下子离地飞起,撞在前面的护卫身上。 不仅是他,旁边的恭亲王等人也是纷纷大叫着往前撞去,显然是有人在后面偷袭。众人都只防着屋顶上面的两人,万万想不到后面有人偷袭,猝不及防之下,被打得哇哇大叫,满地乱滚。 赤野吃力地扭头一看,见到是一个浑身黑衣的蒙面人,正在挥掌朝那些护卫拍去。那些护卫显然不是对,这一掌过去,又有人被打得飞了起来,撞在身前的人身上,一起滚倒在地。 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人? 凌夜听到了这边的叫喊,回身看来。那黑衣蒙面人叫道:“别管,赶紧跑!前面有人接应!” 这声音相当熟悉,凌夜一下子听了出来:“章……是你!” 他听出来了,这个突然跳出来施以援的人,就是好一阵没见到的章北望! 激动之下,他差点把名字都喊了出来,总算想起不能把名字暴露给恭亲王他们知道,于是硬生生忍住,将他的名字缩了回去。 章北望叫道:“知道就好!快走!” 往哪里走? 柴房右侧那边也传来一阵叫喊,那里的护卫没剩下多少,此时也被打得落花流水。一个有些稚嫩的声音叫道:“凌公子!这边!” 凌夜也听出来了,这个是章北望的那个小跟班小幺儿。这个小幺儿年纪不大,却着实古灵精怪,身也相当不弱,还帮过凌夜的大忙。 凌夜当即放下心来,对田独行一摆头,向小幺儿那边窜了过去。 这种时候,田独行都忘不了问上一声:“是你的朋友?” 凌夜答道:“看起来是吧!” 两人奔到右侧,从屋护卫打得落花流水,见到他们跳下,便叫道:“跟我来!快走,快走!” 凌夜对章北望相当信任,毫不犹豫地跟着小幺儿便走。田独行迟疑了一下,似乎想说点什么,但终于什么都没说,跟在后面一起跑。 赤野眼见到煮熟的鸭子又要飞走,心头又气又急,抓着弓箭爬起身来,又想要向凌夜的背后射箭。 他刚把弓拉开,身后风声微动,脑袋上砰地一声,然后嗡嗡作响。他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不由得软软倒地,耳中还依稀听得有人笑道:“躺下吧!” 恭亲王也是又气又恨,叫道:“抓住他,抓住……” 砰地一声,恭亲王的脸上被人狠狠踹了一脚,又是一头栽倒在地。章北望笑道:“死肥猪,赶紧救你家的火吧!” 恭亲王一惊,挣扎着爬起身来一看,果然见到自己的王府里不知何时烧起了好几处火头,府中到处一片慌乱的叫喊。那些跟过来的护卫大多都被打得抱头鼠窜,没跟过来的家丁仆役在忙脚乱地救火不迭,哪个顾得上去追凌夜? 恭亲王一阵急火攻心,大叫道:“气死本王了!” 章北望毫不客气地抬腿就是一脚,口中笑道:“那就去死吧!” ※※※ 小幺儿带着凌夜两人在王府中七弯八拐,很快就来到墙边,越墙而出。王府里的人都在忙着救火,压根就没有人追赶过来。 三人沿着小巷跑了一阵,凌夜见章北望没有跟上来,不禁问道:“你家公子呢?” 小幺儿边跑边笑道:“谢谢你的关心!他一会就会过来的。在这里随时都有可能遇到巡夜的官兵,你想我家公子能穿着那身衣服被他们撞见吗?” 凌夜一想也是,但人家又一次救了自己,自己对人家也很有好感,心中难免挂念。 小幺儿笑道:“我知道你的心思。放心好了!” 说话间,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章北望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小幺儿,你是不是在背地里咒我什么?害我打了个喷嚏!” 小幺儿笑道:“我哪敢?是凌公子对你念念不忘,生怕你落在后面被恭亲王捉去,所以念叨了一下你的名字。” 章北望跟上凌夜,和他并肩而跑,侧头看了他一眼,笑道:“多谢凌兄挂念!请放心,不才没有那么不堪一击!” 凌夜的心猛地跳了一下,脸上一下子红了一片。章北望虽然身穿男装,但怎么看都不像是男子。这么侧头回眸一笑,简直是风姿嫣然,令他不由得不心跳。 他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紧张,有些结巴地说道:“我……我不是什么公子,不要那么客气地叫我……” 小幺儿笑了笑:“好的,凌公子!”。 章北望笑了笑,说道:“这个回去再慢说到底怎么叫。凌兄,你看,是不是先和不才到舍下静养,等痊愈了再说?” 凌夜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地方,一口答应:“好!那就谢谢兄台了!” 第88章 天雨茉香 煮熟的鸭子又这样飞走,恭亲王和赤野两个都是又气又急,跳着脚在那里大骂,即使回到客厅去喝茶,心头的火气仍然是久久不能平息。 恭亲王先怪赤野:“你说你,帝都讲武堂百年第一的高材生,谋划这么个事,怎么就漏洞百出,连一个受了伤的小毛贼都抓不住,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家跑掉?” 人家虽说是刚被皇帝解除了职务,但人家毕竟是帝国的亲王,赤野也不敢在他面前乱发脾气,闻言只能强忍心头火气,恨恨地说道:“王爷,计策没有问题,最终导致小贼跑掉的关键是突然冒出来的那个黑衣蒙面人。我再怎么样也没办法未卜先知,能事先知道会有这样一个人跳出来坏了我们的谋划啊!” 恭亲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本王怎么觉得,要是再稳妥一些,比如在屋顶上撞上一些东西,比如用铁皮把屋顶包起来,又或者是在屋顶上安排一些扎马钉铁蒺藜之类的东西,小贼就没办法逃走了呢?本王就不信了,难道小毛贼脚底板刀枪不入?你这还只是抓个小贼,要是上阵打仗,你这样子搞法,迟早被上司废了你!” 他母亲的,先不说能不能在不惊动人家的情况下那样子搞法,就说吧,这货就是在玩事后诸葛亮,人跑了才知道来个马后炮,就拿这些来怪我! 但是,人家是亲王啊! 赤野忍气说道:“王爷,要真是那样子弄的话,乡巴佬一定会察觉到,那就会跑得更快了。于今之计,小人还是认为,查一查那个突然冒出来的黑衣蒙面人最好。” 恭亲王哼了一声:“这不是拿本王寻开心吗?又是夜里,又是黑衣蒙面,还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你说怎么找!哼,当初来找本王的时候,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口口声声说一定能把那小贼置于死地,狠狠地出完心中的恶气。结果呢?” 赤野张口结舌了一会,这才猛然想到什么,一拍大腿说道:“王爷!还是有办法的!” 恭亲王道:“哦?张口就来?” 赤野道:“王爷放心,绝不是张口就来!王爷,我说过的,我之所以知道小贼藏在你家柴房里养伤,是因为有人告诉我的,也就是说,有人在暗中跟踪这乡巴佬,但可能是因为不是小贼的对,或者是怕麻烦,所以才假借我们的除掉这乡巴佬。” 恭亲王气呼呼的道:“本王看不出来这算是什么办法!” 这个肥猪,想法也就跟一头肥猪差不多! 赤野心下暗骂了一句,脸上却堆出笑容说道:“王爷,虽然我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我想,既然他也很想要那乡巴佬死,并且有办法跟踪这乡巴佬,那么很有可能今晚他也在场,看凌夜是怎么死法。” 恭亲王:“哼!” 赤野续道:“所以,这个人很有可能再一次跟踪这乡巴佬的行踪,查到他的藏身之处之后,一定会再把他的行踪告诉我的。到时,我们再周祥地谋划一次,务必把乡巴佬弄死!” 恭亲王:“嘿!本王看来,这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你今晚就这样让煮熟的鸭子飞走了,你说人家为什么还要相信你,还要再一次找你来解决那小贼!人家不会另请高明?” 赤野:“……” 恭亲王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把茶杯重重一顿,突然说道:“本王突然想到,今晚出现的那个黑衣蒙面人是一个女子!” 赤野:“女子?居然有女子会跑来救那乡巴佬?图啥?王爷会不会看错了?” 恭亲王哼了一声,傲然道:“本王活了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活的!那黑衣蒙面人身材苗条,胸前隆起,身上有一股胭脂的香味。虽然气味极淡,但本王这鼻子闻过那么多女子身上的胭脂水粉,怎么可能闻不出来?是女子!而且年纪很轻,估计也就是跟你差不多大!” 赤野脸上露出不信之色。恭亲王嘿了一声,说道:“本王甚至能肯定,那女子用的胭脂是天香坊精制的天雨茉香,绝对错不了!这个天雨茉香价钱不菲,但因为香气清新,极受帝都贵族少女的喜爱,都以使用这种胭脂为荣。” 赤野眼睛一亮:“所以,这个黑衣蒙面人乃是出身贵族的年轻少女?” 恭亲王道:“绝对没错!” 赤野一拍大腿:“帝都的贵族少女,认识凌夜这乡巴佬的,还能有谁?看来就是……就是……” 他连说了几个就是,却说不下去了。 恭亲王帮他补上:“巫彭的义女冷如霜!” 赤野连连摇头:“我也是这么想,但越想越觉得不对。冷如霜我又不是没见过,美丽,骄傲,脾气还很不小,眼睛都长到了脑门顶上,只朝天看,对我都是完全不放在眼里。这样的一个贵族少女,会去救这样一个乡巴佬?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恭亲王嘿嘿一笑:“如果是巫彭那厮叫她这么做的,那就没有什么不可能了。” 赤野仍然摇头:“元帅怎么可能救这乡巴佬?这乡巴佬有什么好处,连元帅都要来救他,即使这样会得罪王爷你?” 恭亲王冷笑道:“为什么不可能?之前……” 想起之前他跑到巫彭府上为自己儿子求婚被拒绝,完了听信巫彭的话故意刁难凌夜,导致了后来一系列丢脸倒霉的事情,恭亲王的肚子里火气又呼地熊熊燃烧了起来。他把茶杯又是重重一顿,说道:“非常简单的一件事,我们明早去巫彭这厮家里瞧瞧,看看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你小子呢,就想办法接近一下冷如霜,闻闻她身上搽的是不是天雨茉香,那不就清楚了?” 赤野反驳说:“王爷,但是你自己都说了,帝都贵族少女中很多人都使用这种胭脂,我们又怎么能因为人家用的就是同一种胭脂而断定是人家干的?再说了,说话的声音也不像!” 恭亲王道:“哼!不就是捏紧嗓子说话吗?本王都会!”说着捏紧了嗓子,强装出一副嗲声嗲气的腔调说道:“客官里边请,客官里边请!”。 赤野吃惊地看着他,心里几乎要作呕。他又不是听不出来,恭亲王模仿的乃是帝都城里最大的青楼金雀楼门口那迎客的老鸨说的话…… 恭亲王收起嗓子,正色说道:“好,就这么定了,明早去巫彭那厮家里瞧瞧!” 第89章 推断 “义父,恭亲王府里突然烧起了大火,整个帝都都被惊动了,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 同一夜,元帅府的书房里,换上了一身便装的冷如霜一边轻轻道。 巫彭里拿着一本书,双目似睁似闭,缓缓的道:“霜儿啊,事出必有因,而这个因,根据平时看到听到的各种证据事由,基本上都能推断个七七八八的。不敢说一定对,但十次中个七八次还是能做到的。” 冷如霜道:“哦?那义父你怎么看今晚上这场大火呢?” 巫彭不答,反问道:“你知道是哪里着火吗?” 冷如霜愣了一愣,答道:“这个霜儿也不是很清楚,但听说到处都是火。不过很奇怪,王府不准外面的人帮忙救火,他们自己忙活了一阵,扑灭了一些火头,但是最大的火头没扑灭,就那样烧掉了一座房子。” 巫彭微笑道:“烧掉的是什么房子?恭亲王为什么舍得看着它烧掉?” 冷如霜答道:“道听途说,不一定准确。霜儿听丫鬟说,她听到外面的人说的,烧掉的是王府里的柴房。” 巫彭哦了一声,又微笑道:“霜儿,你猜一猜,为什么烧掉的是柴房?为什么恭亲王不想要外人帮忙救火?” 冷如霜:“真要我猜?” 巫彭道:“是呀。霜儿,你不小了,义父总有一天会离开你,你得学会自己猜测自己判断。推断是极为重要的才能,你要学会。不然的话,哪天要是让你领兵出战,你满头雾水的话,剑法再高明,功力再深厚,也终究只是一个人啊!” 冷如霜道:“是。霜儿明白,剑法功力再高,不过是百人之敌,唯有兵法谋略,可使一人能当十万雄兵。” 巫彭微笑道:“那就猜一猜吧!说来给义父听听。” 冷如霜想了一想,说道:“现在霜儿都没有亲眼看到,都只是从丫鬟那里听来的。她们说,王府里柴房不小心失火,由于柴房里的放的都是干柴,没有办法救火,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烧掉。霜儿觉得,这不可能是不小心失火,因为柴房都是跟别处隔开的,为的就是防火。所以,不可能柴房失火还能烧到其他地方,还到处都是火头。这火很有可能是别人放的。” 巫彭微笑着点了点头:“有点意思了。继续说。” “再加上王府不准外人进去救火,霜儿认为,这里面更加可能有古怪。此外,还听说,今天下午,号称帝都讲武堂百年来第一高材生的赤野跑到了王府里找恭亲王。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很可能跟这场大火有关。” “嗯。还有吗?” “霜儿还听说,失火的时候,恭亲王和赤野就带着大队护卫站在柴房外面,但并不是去救火,更不可能是失火后一下子就聚集起那么多人。这火看来是恭亲王自己放的。” 巫彭微笑道:“那你觉得,恭亲王为什么要放火烧掉自己的柴房呢?就算是嫌它破旧了,想要重建一间,那也不用搞得那么惊天动地啊!” 冷如霜道:“是的,霜儿也觉得,恭亲王一定是想烧掉里面的什么东西,比如对他不利的什么东西,甚至可能是人。至于外面还起了另外的火头,那肯定不可能是恭亲王失心疯自己放火烧自己的王府,肯定是别人放的,为的是让恭亲王忙脚乱。” 巫彭赞许地点了点头:“越来越有道理了。还有吗?” 冷如霜道:“霜儿想来想去,都觉得柴房里藏着的很有可能是人,不然的话不至于这样。但是话说回来,谁的胆子那么大,竟然会藏在恭亲王的柴房里,导致最后被烧呢?又是谁跑去王府放火救人呢?赤野今天下午为什么要跑到王府里去呢?” 巫彭微笑着从书里抽出一张纸,递给冷如霜。冷如霜一眼看下去,不禁咦了一声,满脸惊奇的神色:“原来义父你……” 巫彭微笑道:“恭亲王府里失火那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知道呢?身为元帅,了解帝都城里的动静乃是本分,不然的话,要是谁在帝都里聚众谋反,我这个元帅也就不用做了。” 冷如霜:“……” 巫彭放下书拿回纸张,随一搓,那张纸便变成了碎屑从里漏了下去。他看着那些像沙子一般往下飘落的碎屑,微笑着说道:“凌夜从诏狱里跑掉了,这种事情我怎么能不上心?我甚至还知道,凌夜受了相当重的伤,所以要藏在恭亲王的柴房里养伤。恭亲王放火烧的就是他。” 冷如霜:“……我那天可没有跟他交啊,他怎么会受伤?那么骄傲的人,居然也会受伤?” 巫彭微笑道:“虽然暂时不知道他为什么受伤,但多半跟赤野脱不了干系。赤野从天上被打下来,风隼上的同僚被凌夜用锄头杀死,尤其是自己也差点被凌夜杀了,所以他对凌夜是恨之入骨。至于恭亲王也就不用多说了。” 冷如霜撇了撇嘴:“我看见他们两个就讨厌。” 巫彭笑了笑,说道:“我现在想的是,暂时不知道凌夜又藏到了哪里。这孩子身上有伤,在帝都又是人生地不熟,举目无亲,认得黄泉却是不会再相信他。唉,不知道他能藏在哪里呢?” 冷如霜歪着头想了想:“义父你都能知道那么多,怎么反倒不知道这点?” 巫彭叹了口气:“探子没有把信息捎回来,义父又没有千里眼,无可奈何啊!” 冷如霜:“……” 巫彭又微笑道:“霜儿,还有件事,义父要跟你提一提了。不要那么讨厌赤野,义父已经知道,他很快就会上门来提亲,想向你求婚来着。” 冷如霜大吃一惊,随即满脸鄙夷地说道:“霜儿绝不可能答应!”。 巫彭微笑道:“霜儿,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必然的事情。我的霜儿长大了,总是要嫁出去的。赤野是帝都讲武堂百年来的第一高材生,出身贵族,现在又在神风营担任贪狼联队的队长,年纪又和你相当,完全说得上是门当户对,完全般配。你为什么不想答应人家呢?” 冷如霜撇嘴说道:“瞧不上!三个字!就这么简单!” 第90章 樱花树下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恭亲王的王府里的?” 在章北望的秘密藏身处,也就是由那个总是打瞌睡的老头看守的小饭店后面的宅子里,凌夜对章北望问出了他心中的疑问。 虽然对章北望相当的有好感并且愿意相信“他”,但对于人家为什么能知道自己的行踪,能那么及时地现身相救,不觉得奇怪就不合理了。 章北望微笑着端起茶壶,往他的茶杯里添了点热茶:“凌兄,你的茶凉了,不要光顾着问东问西。” 两人是坐在庭院的樱花树下喝茶聊天。帝都名为重樱,城里遍栽樱花,章北望的这个秘密藏身处也栽了六棵,此时花正开得鲜艳,粉红色的樱花在枝头怒放着,淡淡的清香随风飘到鼻端。偶有一阵微风吹过,樱花微微颤动,些许花瓣随风飘落,更添了一番景致。 凌夜点了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但还是看着章北望,想要知道答案。 章北望微笑道:“我本来就知道,你不问个清楚明白是不会罢休的。其实这个告诉你也无妨,原因非常的简单,在下一直非常关注凌兄的事情,所以对于凌兄校场袭击恭亲王救助农民、一柄锄头击落赤野的风隼、诏狱刻字羞辱陆天明等等英雄事迹都相当的清楚。凌兄的年纪看起来比在下还小一点,又是初到帝都,却接二连三做下一桩又一桩大快人心的壮举,在下是衷心佩服,十分敬仰。” 虽然确实是做过这些事,但听到章北望这么说,凌夜还是有些难为情起来:“这个……咳咳……这些都不算什么……” 章北望微笑道:“不算什么?凌兄,你一直不是在元帅府就是在将军府,再不就是在诏狱,好不容易出来了又因为受伤不得不藏起来养伤,所以对于外面的人怎么夸你,你是压根不知道。凌兄,不瞒你说,此时你的名字已经传扬了开去,不敢说整个帝都都知道,但半个帝都的人都听说了你的英雄事迹和名字。” 凌夜:“……” 章北望又微笑道:“达官贵人们不一定看好你,可能还觉得你是个麻烦精,但平民百姓中纷纷颂扬你的名字和事迹的十有七八。若不是十分的教人敬仰,谁会传颂你的名字?” 凌夜更是尴尬得脸都要红了:“这个……能不说么?” 章北望叹了口气:“好吧,那就不说了。总而言之,在下十分仰慕凌兄的为人,并且十分清楚,在帝都,尤其是跟达官贵族们打交道,又尤其是得罪了陆天明,你肯定是要举步维艰的,所以一直想帮你的忙,免得早早就被陆天明那种人害死。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何况是陆天明那样的狂风?” 凌夜点了点头:“我早就察觉到他对我深怀敌意,也已经弄清楚了,我之前杀死的胡宽等人,都是他的同党,我算是坏了他的事,自然而然就成了他的眼中钉了。” 章北望微笑道:“对啊!所以在下一直隐身于暗处,暗中观察陆天明他们的行事,所以,我才会知道那么多事。嘻嘻,陆天明对你可是恨得入骨,总是把你的名字挂在嘴上,甚至于做梦都会诅咒你,也不知道诅咒了你多少回。凌兄,你不会感到不舒服吧?” 凌夜摇了摇头:“不会。陆天明既然这么恨我,做事又那么龌龊恶毒,那么能成为他总是挂在嘴上诅咒的人,我感到十分荣幸。” “哦?” “因为这表明我所做的事对他的打击相当的大。恨一个人的话,只是挂在嘴上诅咒是没有用的,能让对方想做的坏事总是做不成,恨得觉都睡不好,那才是真正的恨。很高兴我做到了这点。” 章北望微笑道:“凌兄所见,令在下叹为观止。可惜在下不喝酒,敌不过你在元帅府中一个人灌醉一大群酒囊饭袋的那般气概,所以在此只能以茶代酒,敬凌兄一杯了!来,干!”说着捧起茶杯,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凌夜陪着他喝了一杯。章北望又斟上茶来,说道:“不瞒凌兄说,你离开诏狱后,夜闯赤野家里找他反倒被他捅伤的事,在下也知道了,只是来迟一步,赶到的时候你已经受伤。所以,在下和小幺儿在他家里到处放火,逼迫他分散人,顾头不顾尾。可惜在下想赶来助你的时候,你已经被田老前辈救走了。在下想了想,就没有追赶上去,仍然保持在暗中,以免引起赤野甚至是陆天明的怀疑,好在必要的时候再次助你一臂之力。” 凌夜点了点头,拱道:“感谢章兄!若不是你多次暗中相助,我这条小命,恐怕早就交待在帝都了。” 啪的一声,章北望展开折扇摇了几摇,微笑道:“在下既然仰慕凌兄,岂有不帮忙的道理?这是在下心甘情愿之事,凌兄不必挂齿,更不必多说什么感谢。能在帝都这样的污浊之地遇到凌兄这样的人,在下已然深感不枉此生。” 凌夜的脸上又是一红,有些口吃地说道:“你……你……” 他既然总觉得章北望其实是女子,那么在这样灿烂的樱花树下,听着这样一个女孩子说着这样的话,少年的心如何能不砰砰乱跳?一时间,他只觉浑身发热,激动得都快昏了过去。 章北望那双秀气的眼睛看着他,又是微微一笑:“凌兄,你不舒服么?” 凌夜好不容易才定了定神,咳嗽一声,强行压住心头的激动,慢慢地说道:“没事,没事!”。 章北望嘻嘻一笑,轻轻摇着折扇说道:“在下觉得,你心中估计还要不少疑问,比如说,你夜闯赤野家里想要问的事情。在下私底下揣摩,凌兄是想问他,那天他为什么那么巧地出现在东郊校场那边,那么巧地过来攻击你,最后导致你失被擒,对吧?” 这确实是凌夜十分关心的事情,他当即平静了下来,认真地说道:“确实,我心中一直存着这样的疑问,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暗中设计陷害我?” 第91章 温柔攻势 章北望微笑道:“赤野是相当容易突破的地方,问他接到了谁的命令跑到那边去的,对吧?由此顺藤摸瓜,找到最上头的人,也就知道是到底是谁在陷害你,对吧?” 凌夜点头道:“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在下也是这么想,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凌兄,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在你藏在恭亲王府里养伤的时候,在下私底下替你跑了跑腿,探听到了这个事情。赤野那天之所以会那么巧地出现在那里,是因为那天本来就是他要带队到那边去巡逻和训练。所以,应该说,是你去东郊校场的时候,正巧撞上人家在那里巡逻和训练。人家高高地飞在天上,你们火烧恭亲王,那么高的火头,人家能看不到吗?” 凌夜想了一下,惊讶地说道:“这么巧?那……” 章北望微笑道:“你原本怀疑是巫彭元帅调动的赤野,是不是?” 凌夜老老实实地答道:“确实有这么想过。” 章北望眼中露出一丝调皮的神色:“你怀疑巫彭元帅,是因为在你心底,你生怕真的是巫彭,对不对?” 凌夜微微一怔:“我好像没有这么想过。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章北望又轻轻摇了摇折扇,笑吟吟的道:“关关雉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巫彭元帅的义女冷如霜,可是又年轻又漂亮身刚好跟你匹敌,尤其是巫彭元帅看起来还挺看重你,叫你和他义女平起平坐。遇到这样的女孩子,凌兄难道一点都不动心么?” 凌夜一下子又是满脸飞红:“这个……没有的事!” 章北望眼中调皮的神色更浓了几分:“是吗?在下听着,凌兄这可是十分的言不由衷啊!” 凌夜连连摇:“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章北望嘻嘻一笑:“好吧,那就不提这个了,还是继续解答你心中所惑吧!在下多方查探,终于弄明白了,这事其实是陆天明在背后搞的鬼,存心想要让你做不成军官,成不了巫彭的人,为此还专门找人挑拨那些农民跑去围攻恭亲王,挑起事情来让你倒霉,最好是死掉。他跟巫彭是对头,巫彭有没有告诉你知道?” 凌夜摇了摇头:“你会在刚认识人家第一天的时候就告诉人家那么秘密的事情吗?” 章北望微笑道:“秘密吗?公开的秘密吧。整个帝都的官老爷们基本上都知道,帝都的文臣武将基本上分为蓝派和巫派,一个拥戴三皇子蓝泰,一个拥戴当今太子龙德。这个事,除了你和绝大多数的老百姓之外,也就是皇帝不知道罢了。” 凌夜这才恍然大悟:“之前在永州的狼卫军训练营,我只隐约知道左将军右将军什么的。” 他说到这里,心下猛地一沉。李黑虽然告诉了他胡宽是左将军下属的事情,却并没有说起帝都的这两派。现在想起来,原因不难想到,就是李黑并没有把他当做真正的自己人,只不过是把他当做一枚棋子而已。 嘿嘿,棋子! 凌夜心下暗暗冷笑起来。 我可不想做任何人的棋子,我想要怎么做,是我自己的事! 章北望那双秀气的眼睛盯着他,又是微微一笑:“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现在明白了,陆天明是想弄死你,巫彭则是想拉拢你。” 凌夜点了点头,若有所思:“恭亲王是陆天明的人?” 章北望微笑道:“不是。目前来说,他并没有参与任何一派,还保持观望。不过,由于现在的事情,说不定他会发生一些变化,那也难说得很哪!” 凌夜嗯了一声:“不过我并不怕他。现在我的伤是没痊愈,一旦我痊愈了,放火烧我的仇,我会加倍地还报给他!” 章北望微笑道:“凌兄,可能恭亲王的心中也是这么想的,你俩结仇,可是从你先火烧恭亲王开始呢!” 凌夜笑了笑:“就凭他那天做下的事,就算他要百倍千倍地报偿给我,我还是会选择火烧恭亲王!” 章北望笑了笑:“你就没想过一句话,叫做冤冤相报何时了吗?” 凌夜耸了耸肩:“哪天他死了,这个也就结束了。” 章北望一拍桌子:“好!凌兄此言说得真是豪气干云,当浮一大杯!”说着端起茶杯,又是一饮而尽。 凌夜又陪“他”喝完了一杯茶。章北望放下茶杯,用绢擦了擦嘴角,看着他微微一笑:“凌兄,在下突然想喝点酒了,你可愿意奉陪?” 凌夜脸上又是一红。这个那么像女孩子的章北望主动说要跟他喝酒,难道是…… 他心下砰砰乱跳了好大一会,才说道:“章兄既有雅兴,我为什么不奉陪?” 章北望看着他一笑:“那好,我这就告诉小幺儿他们收拾整治。不过,凌兄,这个酒可不是像粗人们或者是陆天明那些酒囊饭袋那样子喝法哟!” 凌夜一愣:“那是怎么喝法?” 章北望那双秀气的眼睛盯着他,眼波流转,微微笑道:“我想要听凌兄讲讲那些我不知道的故事,用你的故事来下酒!” 凌夜的脸又红了一片,期期艾艾地说道:“这个……” “没有什么这个那个的。凌兄,你在帝都的事情,在下都十分的清楚,你不说我都了然于胸。但是你从前的事,你在永州狼卫军训练营的事,我可是并不很清楚。我想恳请你一边陪我喝酒,一边把那些事情告诉我,难道你忍心不答应吗?” 章北望说到这里,眼波流转,脸上现出了女孩子才有的那种神情,微微娇羞温柔中透着十分的坚决,就像是凌夜不肯跟“他”说那些故事的话,“他”就要软磨硬泡下去一样。 凌夜虽然冷峻骄傲,但在从未遇到过的这种温柔攻势面前,那颗坚硬的心都融化成了水汽,飘散到了空中,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别这样……我说就是了……” 章北望满脸顿时现出了容光焕发的神情,站起身来长揖到地:“凌兄且捎待,我这就去收拾整治!”。 凌夜不知道的是,某个阴暗的角落里,一双眼睛正盯着这边,眼里露出遗憾的神色。 这个人就是田独行。他喃喃的道:“完了,这小子完了……” 第92章 贵客 在凌夜心跳加剧浑身都开始有些轻飘飘的时候,在帝都的另一处,有一个人正在气愤地走来走去,口中不住地咒骂:“气死老夫了!气死老夫了!” 这个人身穿紫色锦袍,满头白发,脸上缠着白纱布,正是陆天明。 余家兄弟老老实实地垂手站立在一旁,眼睛都在研究着地板砖上的花纹,就像是做错了事被抓了个现行的小顽童,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陆天明又来回走了几步,把手里的狮子头拐杖重重地在地板上一顿,气哼哼的道:“离公子让你们来相助老夫,你们就这样相助法?” 余家兄弟仍然大气都不敢喘,诚惶诚恐。 陆天明气呼呼的道:“你们找不到凌夜的话,老夫无话可说,那小子毕竟能躲起来不露面。但是你们……你们……不仅不去找,而且还被人家找上门来,把你们捆成了粽子一般,丢在府里羞辱。你们居然还意图隐瞒,不想让老夫知道!知不知道,那小子羞辱你们,那就是羞辱老夫,羞辱老夫,也就是羞辱离公子!” 余家兄弟心下虽然觉得未必,但在这种情况下,哪里又敢多话? 陆天明看着他们,重重地哼了一声:“现在老夫再问你们一次,你们是否弄清楚了,那是否真的就是凌夜?” 余老二脸上现出尴尬之色,刚想张嘴回答,余老大已经抢着说道:“是的,首辅大人,我们弄清楚了,那人确实就是凌夜!” 陆天明哼了一声。余老大续道:“首辅大人,确实是我们兄弟疏忽大意了,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这么厉害,竟敢反过来袭击我们。更可恨的是,他竟然还敢闯进首辅大人您的府里肆意横行,这简直就是完全不把首辅大人您放在眼里。大人,他这不仅仅是羞辱我,更是羞辱大人您,也就是羞辱离公子。常言道,主辱臣死。我们身为下属走卒的人,就是粉身碎骨也要报仇雪耻,用这小子的鲜血来洗刷大人您和离公子的羞辱!” 陆天明哼了一声,不冷不热地说道:“那你们打算怎么个洗刷法呢?”他是个人精,如何听不出来余老大这是想把他拉下水,因此假装没听懂,就问他要怎么办。 余老大恭恭敬敬的道:“正是要大人指点迷津。这小子再怎么厉害,想来也不是三头六臂,再说也不过就是一个毛头小子,怎么可能跳得出您的五指山?以大人您的智慧,要把他玩弄于股掌之上,也不过是呼吸之间的事!” 陆天明又哼了一声。虽然知道余老大这些贴上来的话都不过是为了把自己拉下水,但这些话听起来确实浑身舒坦,再说自己又确实是需要他们这样的勇夫去跟凌夜正面对干。 于是,陆天明还是忍不住,最后说道:“帝都有一个号称整个帝国排名第二的炼丹师,你们知道吧?” 余家兄弟点了点头。陆天明又道:“你们拿上老夫的拜帖,去求见一下他,保证他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指点,让你们亲手撕了那小子!” 余家兄弟大喜。余老大连声道:“我们兄弟确实听说过他的大名,但是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一向无缘拜见。大人知道的话,还请指点迷津!” 陆天明哼了一声:“有什么难拜见的?老夫拜帖到处,除了陛下,在帝都有哪个会不给老夫几分面子?放心去吧!”020 余老二又想张嘴问点什么,余老大暗中踩了他一脚,自己连连点头,一连说道:“是,谢谢大人的指点!” 陆天明哼了一声,走回书房去写拜帖。 余老二这才悄悄地问大哥:“大哥!你怎么不问,为什么不直接找第一的那个炼丹师,而非要找第二那个?排名第一的难道不比排名第二的好吗?” 余老大嘿嘿一笑:“弟弟,你知道排名第一的那个炼丹师是什么样的人吗?” 余老二一脸茫然。余老大嘿嘿笑道:“排名第一的那个炼丹师炼的都是治病救人的伤药,我们要来有什么用?早做准备,到时好直接治疗自己吗?” 余老大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你是我弟弟,难道我还害你不成?安心啦!” ※※※ 元帅府,客厅。 巫彭元帅坐在主位上,端起手中的茶杯,微笑着向坐在客位上的三个客人说道:“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刮起了什么好风,把你们三位一起刮过来了?事先不知道,来不及准备,只有一些普通的金线茶,只好一边先上茶,一边吩咐下人赶去买上等茶叶。怠慢了三位贵客,真是惶恐之至!” 那三个客人连说不敢。一个高高瘦瘦的黑衣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元帅你就是太客气了。有这般好茶招待,我们还敢嫌轻慢?完全没有这回事!你们说,是也不是?” 另外两个客人一齐说道:“当然不是!” 那高瘦黑衣人又呵呵笑道:“我们事先没投拜帖就冒昧突然登门拜访,这是我们唐突了元帅。元帅没有让小霜用天殇剑把我们逐出府去,反而还邀请进来好茶相待,我们已经深感盛情,哈哈!” 冷如霜坐在巫彭旁边的陪位上,虽然假装在喝茶,但从茶杯掩盖不住的缝隙里露出的半只眼睛里,分明流露着十分的不屑。 她暗暗瞧着眼前这三人,心下越想越来气:“这三个人,一个比一个讨厌!偏偏我还要过来陪他们喝茶,真是……哼!” 巫彭没有注意到冷如霜的不满,微笑着对三位客人说道:“虽然三位都是如此宽宏大量,这好茶我还是要换上的。此时也已经邻近晌午,如不嫌弃的话,我邀请三位稍后共饮几杯,只是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高瘦男子呵呵笑道:“那是荣幸之至!哈哈哈!” 三位客人中,那个最为肥大的人放下茶杯说道:“听着你们两个这般文绉绉地说话,说了半天都没说到点子上,真是让旁边的这位赤野小兄弟急都急死了。你们可能是不知道,赤野小兄弟此刻的小心肝正在扑通扑通乱跳呢!你们就忍心东拉西扯,不赶紧搞定他的事?” 第93章 求亲 三个客人中的一人正是赤野。他本来正在一边假装喝茶,一边偷眼偷瞧着冷如霜,小心肝确实正是像一头受惊的小鹿一般扑通扑通乱跳。 此刻听到人家一下子直接把他揭发了出来,赤野不禁大吃了一惊,手里的茶杯一下子捧不住,直接掉到了他的大腿上,然后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杯中的热茶大半都倒在了他的裤子上,顿时湿了一大片。 客厅上伺候的丫鬟中,有一人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赶紧捂住自己的嘴,不敢继续笑。 冷如霜可不管这些,直接笑了出来。 巫彭看了那丫鬟一眼,又看了冷如霜一眼,这才转过头来,对那最为肥大的人微笑道:“不知道王爷此言所指为何?赤野乃是神风营的军官,青年有为,久经阵仗,怎么会在我这里心头乱跳?就算我这里是战场,他也不必惊慌啊!” 这个最为肥大的人就是恭亲王了。他嘿嘿笑道:“元帅,你知道我这人最不耐烦的就是说话不爽快绕弯弯。我直说了吧!今天,我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是专为赤野小兄弟的终身大事而来的。所以,事关终身幸福,赤野小兄弟这颗心当然要扑通扑通乱跳了!” 冷如霜的笑容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又端起茶杯掩住了俏脸。 巫彭又看了她一眼,微笑道:“哦?能不能说得更明白一点?” 恭亲王呵呵笑道:“元帅,你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吧!你这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连这点都看不透?” 巫彭微笑道:“我就怕是自作多情表错情,到时反而成为笑柄。王爷,还是请你说得明白一点吧!” 恭亲王呵呵大笑:“好吧!你这人现在真是谨慎过了头。我直说了吧!我今天是专门带上赤野小兄弟登门上来向你求亲的,想要你把你的宝贝义女许配给赤野小兄弟!” 冷如霜在茶杯后面直翻白眼,心下满是鄙夷地想道——就凭你? 巫彭脸上仍然保持着微笑:“哦?原来是为了这个吗?” 恭亲王呵呵笑道:“当然啊!不然还能为啥?难道会是想请你把一个丫鬟许配给赤野小兄弟吗?哈哈!” 巫彭微笑着沉吟不语。 恭亲王又道:“虽说郎才女貌门当户对,但我也知道你对你的宝贝义女看得如同性命,绝不肯让她吃亏,所以,为了表示我们对这事的隆重,特意请来了赤野小兄弟的授业师父,帝都威名赫赫的炼丹大师辛馗子一起上门来求亲。本王的分量不够的话,加上这位炼丹大师,总是够了吧?” 巫彭微笑道:“哦?可是,王爷,我记得前不久你还上门来想要我把霜儿许配给你另一个儿子来着?” 赤野此时满心惴惴不安,紧张地盯着巫彭的脸色,生怕他的嘴里吐出来“不”字。听到巫彭这话,他的心猛然咯嘣一跳,看向恭亲王的目光不由得变了一变。飞涨中文 恭亲王呵呵笑道:“元帅,本王不得不承认,前几天是我过于冒昧了,说得太过直接,所以搞得大家不快。现在本王仔细想过了,本王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确实压根配不上你的霜儿,你要真答应的话,那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 冷如霜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口道:“你居然也知道你那儿子只不过是一堆牛粪,真是难得,难得!” 在一旁伺候的丫鬟又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恭亲王满脸紫胀,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咳嗽几声,这才说道:“总之,本王想过了,他配不上你的霜儿。但是赤野小兄弟就不同了,青年有为,家世显赫,师出名门,大受上司青睐,前程不可限量。这般青年才俊,本王认为才是你的小霜的良配佳偶。” 辛馗子也呵呵笑道:“王爷所言,鄙人深表赞同。今天,我是为这小徒的终身大事登门求亲,特意送上血龙丹一瓶,聊表诚意。”说着袖子轻轻一挥,一个血红色的小瓷瓶从他袖子里飞出,缓缓地向冷如霜飞去,在她身前一尺之处停下不动,悬浮于空中。 巫彭微笑道:“辛大师这鹤手功,真是越来越精深了!” 辛馗子心下暗暗得意,嘴上谦虚道:“不值一晒!不过,这瓶血龙丹却是鄙人新近研制出来的心血之作,修炼之人服用之后,至少能增长一阶功力,甚至能平地飞升,升阶进境,突飞猛进。如小霜这般资质,服用后功力大进,那是指日可待的事了。” 巫彭微笑道:“这般厚礼,真是令人难以推却啊!” 辛馗子呵呵笑道:“不敢,不敢!” 赤野听得他们的对答,都在往自己脸上贴金,料想巫彭难以推却,十有八九会答应下来,不禁心花怒放,得意地看着冷如霜,心头的狂跳居然缓缓平静了下来。 冷如霜看到他脸上的神情,翻起白眼瞪了他一眼,又用茶杯掩住了脸。 恭亲王和辛馗子都在看着巫彭。巫彭似乎难以决断,沉吟了好大一会,这才缓缓说道:“三位都是这般满怀诚意,又确实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我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恭亲王抢着说道:“元帅,本王私下认为,你要是拒绝的话,那会是你的一大失策!” 巫彭笑了笑,又缓缓说道:“不过这般大事,若是全由我的喜好一言而决,对霜儿而言也为免太过专横了。” 三人:“……” 冷如霜心下却是大喜,恨不得站起来拍着巫彭的肩膀大声夸赞:“义父真好!” 巫彭微笑着续道:“我答允的话霜儿可能不高兴,我拒绝的话则会落得三位贵客不快,真是左右为难。所以,我思虑再三,决定这样子,就由霜儿和赤野两个少年人自己到后花园去单独相处,自己聊聊。如果霜儿觉得和赤野谈得来,她自然会答应。若是谈不来呢,那我也就只好拒绝三位的好意了。你们看,这个主意怎么样?” 恭亲王一听正中下怀,立即道:“好,好极了!就是这么办!” 第94章 从零开始的幸福生活 冷如霜却叫了出来:“义父!你怎么可以……” 巫彭看了她一眼,微笑道:“霜儿,不要那么无礼。赤野是我们府上的客人,你可是这里的半个主人。对待贵客,怎么可以招呼不周呢?” 冷如霜不高兴地小声道:“霜儿一点都不想跟陌生男子呆在一起。义父,要不你去陪他聊聊吧,我宁可留在客厅里陪着这两位喝茶。” 巫彭微笑道:“霜儿,赤野上门来是为了向你求亲,可不是向我这样一个小老头求亲。换了你是年轻男子的话,你愿意跟一个老奶奶谈论人生大事么?” 冷如霜翻了翻白眼。巫彭又微笑道:“去吧,陪赤野在后花园走走,随便聊几句。现在陌生,但是一回生两回熟,多相处一阵才能熟悉,才能知道赤野是不是你的佳偶良配嘛!” 冷如霜想说“不用熟悉我就能知道绝对不是”,但看到巫彭那微笑着暗带威严的目光,只好把那些话缩了回去,但还是把非常不情愿写到了脸上,也不伸去接那瓶血龙丹,就让那个小瓷瓶悬在面前的空中。 辛馗子微微一笑,暗中运劲,将那个小瓷瓶缓缓放到了冷如霜面前的茶几上,微笑道:“贤侄女,血龙丹炼制不易,功效又是十分了得,对你的修炼既有好处。贤侄女,还请好好珍惜吧!” 冷如霜听出了他话中暗含之意,无非是提醒她好好珍惜赤野这样门当户对的良配,甚至还暗含一丝威胁之意,不由得心下大怒。她从小就不是一个乖乖女,虽然服从巫彭的威严,但那主要是因为巫彭是她义父。眼下这什么辛馗子啊恭亲王啊赤野啊,在她眼里又算得了什么东西,竟敢跑上门来胁迫她? 她本想当堂发作,但转念一想之下,紧绷着的俏脸反倒松了下来,微微一笑:“辛大师说得极是,小女子确实是应该好好考虑一番。年华易老,岁月无情啊!” 恭亲王呵呵笑道:“早这样不就好了?哈哈哈!喂,赤野,你还愣着干什么?去啊,快去啊!难道你不想跟着你心上的人在后花园里好好聊聊,谈谈你们的人生,你们的理想吗?” 冷如霜白了他一眼,然后向赤野看了一眼,眼里露出几分娇羞和嗔怒之色,随即立即扭头,将那瓶血龙丹拿在里,站起身来朝后面就走。 赤野本来听得冷如霜说得那么坚决和残忍,小心肝都快要突破胸腔跳出去了,此刻听得冷如霜居然转了口风,愿意陪他聊聊。尤其是刚才那一眼,又是娇羞又是嗔怒的,真是风情万种,惹人心头狂跳,引发了赤野的无限遐想——刚才那一眼,莫非是……愿意跟他……在后花园……嘿嘿嘿? 对于自己在风月场中的段,赤野一向极为自负,自信无论什么样的女子,只要是青春还在的,都无法抗拒他的段。千幸万幸,巫彭居然主动叫冷如霜陪他在后花园聊聊,到时只要施展开风月段,还怕这个元帅的义女不到擒来?到时生米煮成熟饭,木已成舟,那就大局定矣。 想到这里,赤野哪里还坐得住,心急火燎地跳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窜上前去,跟上冷如霜的步伐朝后面走去。 当然,考虑到现在冷如霜跟他确实还不熟,赤野也不至于那么急色鬼一样地直接冲上去跟人家肩并肩,而是走在冷如霜后面,一双眼睛盯着人家的倩影,心头起火口角流涎,连恭亲王反复叮嘱他的事情都丢到了九霄云外。 三个大男人都看着他们的背影。恭亲王毕竟也是惯经风月的道中老,一看赤野这动静,心下便明白这小子是忘记了他的交待,赶紧提醒道:“赤野小兄弟,可要好好珍惜元帅和小冷姑娘给你的大好良,莫要辜负了良辰美景和佳人!” 巫彭听到这几句话,脸上微笑不减。辛馗子却是眉头一皱,大为不悦:“王爷,你这几句话是在想说啥?这里是元帅府,不是你常去的……咳,朝堂!” 冷如霜也听到了这几句话,却是头也不回,更不做声,只是不疾不徐地在前走着,经过长长的回廊,向后花园走去。 赤野一路跟着她,心头反复地思量,或者说憧憬,一会要如何制造一个小小的契,既要能一下子搂住冷如霜的身体,又要显得不是色欲熏心而是出于纯洁无比的关切之情。 比如,暗中把一块香蕉皮踢到冷如霜脚下,让她踩上去仰天摔倒,然后自己从后面一把抢上,一把搂住她的腰肢,满脸关切地凝视着她的脸,动人地说道:“小霜霜,走路要小心哦!” 又比如,路边的灌木丛里突然窜出来一条大蛇,拦在冷如霜面前对着她昂首吐舌,把她吓得花容失色尖声大叫,然后自己则豪气干云地一把冲上去搂住她的腰肢,眼睛瞧都不瞧那条大蛇一眼,直接就是一脚把它踹得飞到旁边的水湖中…… 到得那时,不但能如愿以偿地搂到小美人,而且这冷美人还会满脸感激地看着自己,连声道谢,然后从这里开始,就会展开一段风光旖旎的后花园之旅…… 嘿嘿嘿,真是一段从零开始的美好生活,真是一段从零开始的欢乐旅程和幸福生活,真是天才如我才能想出来的妙计,妙计啊! 赤野正想得美妙,胸腹之间忽然一痛,似乎是撞到了某根冰冷坚硬的东西。 是什么东西比我的还长还大?? 赤野回过神来,恼怒地低头一看,发现这里是湖边的一座亭子,自己刚才一直在幻想着搂在怀里的冷美人,里正拿着那柄冰蓝色的长剑,连着剑鞘一起抵在他的心口,阻住他不给过来。 赤野眨巴眨巴眼,正想说点什么,就听得冷如霜冷冷的道:“听好了,本姑娘不想跟你废话。你老实说,到底是动了哪根歪脑筋,居然敢打本姑娘的主意,还敢跑到元帅府里来!说!” 第95章 东风压倒西风 赤野立即叫起撞天屈来:“冤枉啊!在下对你是一片真心……” “哼!” 冷如霜满脸讥诮,把里的剑鞘往前一推,把赤野推后一步:“就你那点花花肠子,还想调戏本姑娘?要不要问问我中的天殇剑答不答应?” 赤野双捧住心口,脸上堆出一副痛不欲生的神情:“冷姑娘!听到你说得这么绝情,这么冤枉我,我这里好痛啊!” 冷如霜更不打话,直接抬腿一脚朝他踹去。赤野没想到人家说打就打,猝不及防之下,被冷如霜一脚踹倒在地。 冷如霜中剑鞘再次指在他的心口:“再敢胡言乱语,信不信本姑娘割了你的舌头!” 赤野仍不死心,仍然想施展他那些风月段,半躺在地上,愁眉苦脸地说道:“冷姑娘,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绝情,就是不肯好好听我一言呢?难道,你是个跟别人不一样的女子,你喜欢更强势一些,想要用你的东方压倒我的西风?” 冷如霜:“……你这人是真恶心!” 赤野继续道:“哈哈,无妨,无妨!我明白了,你就是这么强势!没事!为了你,我愿意屈服在你的石榴裙下,只求能够卑微地做你脚下的一条小狗……不喜欢小狗?那小猫也行,总之,只要你喜欢,我可以成为任何你希望的事物,哪怕只是你走路时鞋底踩过的一撮泥土……当然,如果可以,我更愿意做你的鞋子,任你踩踏在脚下,替你挡住泥沙,为你留住芬芳……” 砰地一声,冷如霜又是一脚踹在他的身上将他踹倒,随即一脚踩在他的胸口:“既然你这么喜欢被我踩在脚下,那我就不客气了!” 赤野刚想说几句发自肺腑的话,忽然感觉到冷如霜是动真格的,踩在他身上的脚虽然依稀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但却附着一股浑厚的灵力,就像一块大石头压在他的胸口一般,直压得他气都要喘不过来,不禁咳嗽出声,那些肉麻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冷如霜讥诮地看着他:“说!你有多喜欢被我踩在脚底下!” 赤野只觉那只脚越来越重,自己胸口的肋骨似乎都发出了咯咯咯的声响,就像是随时都会断掉一般,不禁大惊失色——这样子搞法,哪里有半点风光旖旎的意味?再过一会,自己胸口的肋骨都要被她踩断了! 到得那时,就算人家居然还会真的跟他玩玩,可是一个肋骨都断了好几根的男人,还能玩得起来吗? 眼见情势不对,赤野赶紧求饶:“别,别啊!冷姑娘,可否稍微高抬一下你的贵脚……哦,不,是香足……” 冷如霜冷冷的道:“到了这时,居然还敢向我风言风语!” 赤野赶紧改口:“冷姑娘,请下脚轻一点!雨骤风狂,在下只不过是这般柔弱的一朵娇花,不堪承受啊!” 冷如霜冷冷的道:“放心吧!本姑娘不会因为你是娇花而怜惜你!”说着脚下不但丝毫不松,反而还加重了力道。 赤野胸口的肋骨响得更急,咔擦咔擦的令他心惊如跳亡魂直冒,慌忙求饶:“痛!痛!痛!肋骨都要断掉了!饶命啊!” 冷如霜哼了一声,这才慢慢地收起几分力道,脚上放松了一些,喝道:“从实招来!你哪来的熊心豹子胆,居然敢来调戏本姑娘?” 赤野身上压力大为减轻,心下不禁松了口气。他鼻子里闻到冷如霜那只踩在自己胸口的脚隐约有一股茉莉的淡淡清香,心下一凛,虎躯一震,总算记起了恭亲王千叮万嘱的话——想办法接近冷如霜,闻清楚她身上使用的是不是天雨茉香…… 想到这里,赤野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抬起右,抖抖瑟瑟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洁白瓷瓶,慢慢地举起,正色说道:“冷姑娘别误会!在下登门拜访,其实主要是在街上闲逛时偶然见到这种叫做天雨茉香的胭脂,心想冷姑娘你国色天香,如果再使用这种……” 冷如霜不等他说完,啐了一口:“收起你那一套!本姑娘看到你的人就恶心反胃,压根就不会信你的鬼话!听好了!本姑娘现在郑重警告你,滚出元帅府去!立刻!马上!并且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本姑娘眼前!” 听着人家说得这么绝情,赤野心中也不禁一阵不爽,喃喃的道:“好吧,好吧,我走,我走……唉,几番朝思暮想,落得摧肝断肠!” 冷如霜:“呸!滚1” 冷如霜只当这又是风言风语,却不知道,赤野还真是对她朝思暮想,虽然只是最近几天才开始,并且很快就会成为过去。 赤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唉,好吧,好吧!让我爬起来先!” 冷如霜慢慢地收回脚。赤野慢慢爬起身来,虽然身上占了不少灰尘,相当的狼狈,心下却是相当的郁闷,暗暗想道:“妹的!真是白吃了一番苦头!小美人没弄到还被整了一顿不说,最关键是,小美人使用的压根不是天雨茉香!” 冷如霜自然想不到,赤野刚才的深深呼吸,其实就是为了闻几下她的脚,当然还有他自己上的那瓶天雨茉香。他那是为了进行分辨对比,弄清楚冷如霜使用的胭脂和他上的天雨茉香是不是一样的香气。 很遗憾,不是! ※※※ “你说什么?不是?冷如霜用的不是天雨茉香?” 在回去的马车里,恭亲王瞪大眼睛看着赤野,发出了疑问。 赤野沉痛地点了点头:“经过本人的仔细分辨,不是。小美人使用的绝不是天雨茉香,至于是哪种,我也暂时不知道。” 恭亲王显然还是不太相信,又问道:“你是怎么分辨出来的?怎么闻出来的?” 赤野自然不会把自己被冷如霜狠狠一脚踩在地下的丢脸事情说出来,故作神秘地说道:“嘿嘿,你猜?想一想,我和小美人在后花园呆了多久?” 恭亲王脸上顿时现出艳羡之色,随即叹了口气:“啧!又是一颗好白菜被猪拱了!唉!为何那头猪不是本王!”。 “……” 赤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个还有会。不过,现在,我想我们得另外想办法弄清楚,还有哪个贵族少女会跟凌夜有来往了!” 第96章 第六日 在章北望的秘密藏身处,凌夜已经呆了五天了。 这五天以来,章北望几乎每天都跟凌夜在庭院的樱花树下聊天,跟他畅谈。有时是帝都的人和事,有时是天霜大陆的人和事,有时则是小时候的一些事…… 凌夜和他聊得很开心,只觉是人生以来最开心的时光。章北望姿容清秀,巧笑嫣然,若不是身穿男装,凌夜简直已经可以肯定,这就是一个女孩子。 如果真的是有一个女孩子每天愿意陪你聊天,有说有笑的,谁不乐意呢? 至少凌夜非常的开心。 田独行却似乎相当的不开心。这当然不是因为凌夜冷落了他,而是他那老狐狸的鼻子似乎嗅到了什么。但他却没什么会跟凌夜单独说话,每天都是那个看店铺的老头把他叫去喝酒下棋,晚上睡觉的房间跟凌夜也隔得老远,中间隔着的,又是那个老头。那个叫做小幺儿的小跟班也是神出鬼没的,总是冷不丁地出现在田独行身边,还总是猛地大叫一声,把他吓得够呛。 田独行虽然会传音入密之术,但使用时不能有人打扰,否则极容易出事。小幺儿总是这般大叫,他不敢冒险使用传音入密,只能是另外寻找时了。 凌夜是正处于美好的憧憬中,对这些细微的东西没有察觉到,田独行却是越看越像是被盯住了,刻意不让他们两个单独说话,自然是为了不让他们窜在一起谈论,免得他们识破一些东西。 他们在刻意掩藏什么? ※※※ 余家兄弟来到帝都的一座宅子前,递上陆天明给的拜帖。看门人进去通报,不久后便走了出来,请他们进去。 余家兄弟跟随仆人来到客厅,见到了这里的主人,赫然就是那个号称帝国第二炼丹师的辛馗子。 辛馗子里拿着那张拜帖,向他们点了点头:“你们的来意,我已经明白了。看在陆天明的面上,这个忙我是肯定会帮的。不过,请你们回去后跟陆天明说下,我也有事请他帮忙!” 余家兄弟没口子地答应。 辛馗子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青色的小瓷瓶:“这是我最新炼制出来的药丸,一气夺命丸,不管是功力多么深厚的修炼之人,只要吃到了,都会立即七窍流血倒地,痛苦万状地死去。嘿嘿,到得那时,就算是天生哑巴也会情不自禁地嚎叫出声,端的是惨烈无比啊!” 余老二大喜道:“谢谢辛大师!这正是我们兄弟想要的,也是陆大人想要的!” 辛馗子嘿嘿一笑:“谢字值几个钱?说再多也没用。记得转告陆天明就好!” “辛大师放心,绝对不会忘!” 从辛馗子府里出来后,余老二想到了一个问题:“我们里虽然是有了这样厉害的药丸,但是我们不知道那小子在哪啊?这可怎么办?” 余老大挠了挠脑袋:“先去喝一杯,管他奶奶的!我们想尽了办法也去做了,但是找不到那小子,还能怎么办?走,酒中自有妙计千种!” ※※※ 恭亲王府。 赤野兴冲冲地跑进恭亲王的客厅,大声叫嚷:“找到了,找到了!” 恭亲王本来正在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眼来,看到赤野的样子,不由吃了一惊:“你怎么这么憔悴?眼睛怎么又红又肿?” 赤野伸擦了擦眼睛,嘿嘿一笑:“没事!只是因为这几天几乎都在不眠不休地查找帝都贵族的谱系,疲劳过度,所以就成了这样了!” 恭亲王:“哦?那你找到了什么?” 赤野让他把下人都支开,这才凑近他面前,小声说道:“当然是那个神秘的贵族少女!” 恭亲王一听就来了兴趣:“说吧!” 赤野招了招,让他附耳过了几个字。 恭亲王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怀疑地看着赤野:“不会吧?居然会有这样的事?” 赤野拍着胸脯说道:“证据确凿,千真万确!” 恭亲王哦了一声,说道:“好吧。那你知道人家住在哪里吗?” 赤野道:“现在不知道,但有办法找到!” 恭亲王怀疑地看着他。赤野嘿嘿一笑,朝自己翘了翘大拇指:“王爷,我这个帝都讲武堂百年来的第一高材生可不是白叫的!只要王爷肯帮我的忙,调派一些人听我的命令行事,两天之内,必定能找到她的下落!” 恭亲王脸上还是有些沉吟之色。赤野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小声说道:“王爷,据说,这个少女长得是相当的美丽,就像是一朵含苞欲放的鲜花,就等着有人帮她一把,早点盛开呢!” 这些话显然立即打动了恭亲王的心。他立即站起身来,嘿嘿一笑:“那好!本王派些人给你差遣,要多少给多少!事成之后,嘿嘿,我们一起帮她这朵含苞欲放的鲜花盛开一下!嘿嘿嘿!”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 第六日。 章北望似乎有什么事,有些神思不属,陪着凌夜草草吃了点饭便出门而去,庭院里只剩下凌夜、田独行、小幺儿和那个看店门的老程。 老程放下饭碗,对田独行笑呵呵地说道:“来吧!杀两盘!” 这几天以来,老程天天都找田独行下棋喝酒。田独行心知肚明,这是真正的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为了把他跟凌夜分隔开来,并且监视他,免得他跟凌夜说话。 田独行心下一边思索着,一边随口敷衍:“就你那点臭水平,老夫赢你是易如反掌!你都不知道输了多少盘了,还天天磨着老夫下棋,真是老不知羞!” 老程呵呵笑道:“虽然屡战屡败,但还是要屡败屡战。不然的话,怎么能学到你这种高的招数呢?来来来,别不好意思,嘿嘿!” 田独行呸了一声,做出一副嫌恶的神情:“不知死活!我看你早晚死在你的这份愚蠢上面!”。 他一边说着,一边瞪了一旁的凌夜一眼,见到他看过来后,立即转开目光。 就盼这小子能看懂老夫的眼神了! 第97章 最后一次 凌夜注意到了田独行的目光,心下微觉奇怪,不禁琢磨起了他的话来。 这话说得,是话里有话,语带双关? 没等他琢磨清楚,老程已经大笑着狠狠一掌拍在田独行的肩膀上:“就你能吹!走!有在这里吹牛皮的功夫,棋都能杀好几盘了!走走走!”说着使劲拽着田独行,硬要把他拉起来一般。 田独行悻悻地站起,哼了一声:“好!既然你这么喜欢在棋盘上被我痛宰,那我有何必客气?走!” 看着两个老人离席而去,小幺儿也放下了饭碗,笑嘻嘻的道:“我也吃饱了。凌公子,你自便吧!” 凌夜自然不会好意思身为客人还独自一个人在饭桌上吃下去,便也站起身来:“我也吃饱了,想走两步消消食!” 小幺儿笑道:“凌公子,你小腹上的刀伤恐怕还没全好,最好不要多走动,免得牵动伤口。万一开裂了,那就又要重新长合,需要多等好几天了。” 他顿了顿,说道:“凌公子,今天正好也需要更换汤药了,请公子回去躺好,我这就来给你换药。” 凌夜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用,我自己换就可以了,不用麻烦你了。总是麻烦你怎么好意思?” 小幺儿笑道:“公子不用客气,我本来就是伺候我家公子的,现在凌公子深受我家公子器重,那么我伺候你时,就跟伺候我家公子一样,是理所应该的。” 若在前一天,凌夜听到这样的话心里又要甜到死,现在经过了田独行那几句话之后,他的心中已然生出了一些疑惑,便只是笑了笑:“你太客气了!我只是一介山野村夫,哪里是什么公子了?你不要乱叫,我会害羞的。” 小幺儿仍旧笑嘻嘻的道:“不管怎么说,我都非要为你换药不可。不然的话,我家公子回来后会骂死我。你总不会想要我挨骂吧?” 凌夜无奈,只好说道:“那好吧!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我要亲自跟章兄说,以后都是我自己来,不要你来换了!” 小幺儿脸上笑容不减:“好,那就最后一次吧!” 小幺儿动作很快,不久后就为凌夜换好了药,重新包扎好。凌夜看过,小腹上那个刀伤已经愈合结疤,外伤已经接近痊愈,只是不知道内里会怎么样了。他试过运行灵力,勉强能运行,就是没有受伤之前那么充盈灵便。 那就是没全好了! 听着小幺儿在一边洗手,凌夜随口问了他一句话:“我那时候是在永州,章兄却是在帝都,不知道是怎么知道我的事情的?” 小幺儿洗好了手,换上一支全新的龙涎香点着,插在香炉里,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永州和帝都相隔虽远,但有从帝都过去的人在那里为官做事,经常写信回到帝都来,心中提起你这个人,于是我家公子就知道了。” 凌夜追问道:“提起我?为什么提起我?那又是什么人?” 小幺儿似乎自觉失口,掩饰道:“你应该知道,你当初做的事那么轰动,永州是有急报送到帝都的,然后经由看过的人之口传扬了开来。凌公子,你可是一个早早就名满帝都的人啊!” 凌夜哦了一声,还想问点什么,小幺儿笑嘻嘻的道:“凌公子,我要出去收拾刚才的碗筷啦!你可不要害得我连碗筷都没空洗,到时又要挨骂的!” 凌夜只好道:“好,你去忙吧!”77电子书 小幺儿道了个安,出门而去,顺手带上了门。 凌夜躺在床上寻思了一会,脑子里一股迷迷糊糊的睡意突然涌上来,一下子就跌进了梦乡。 小幺儿走开之后,猫着腰又偷偷溜了回来,蹲在门口听着里面凌夜沉睡的鼻息,脸上露出一丝不屑之色:“想要套我的话?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哦!嘿嘿,一觉睡到天黑,等小姐回来吧!” ※※※ 凌夜这一觉却没有睡到天黑。他迷迷糊糊地一直睡到了午后,然后就猛地醒转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眨巴着眼看了看头顶上的帐子顶,脑子里有些糊涂,浑身有些乏力。他摇了摇脑袋,心下有些讶异——难道我病了? 常年修炼的人,自然而然地拥有护卫自己的警觉,睡觉不会睡死,也不会糊里糊涂地入睡。但这一次,他就是一下子糊里糊涂地跌入梦乡的,完了还浑身乏力。这些都不是修炼之人应有的症状,除非是病了。 他坐起身来,搭了搭自己的脉搏,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触手生温,也没有什么异常。 问题出在哪里呢? 凌夜坐起身来,暗中运转了几遍玄天劫火功,精神虽然好了点,但仍然是有些乏力,很像是中了昏迷药之类的症状。 哪里会有昏迷药?谁又会放? 凌夜的目光在房里梭巡了一会,最后盯在了香炉里。那里插着好几支燃尽的线香,其中一支就是上午小幺儿刚换上的,里面却还混杂着一支没有烧完的龙涎香。 凌夜盯着那支没烧完的龙涎香,心中开始回想上午小幺儿的动作。他那时刚换好了药躺在床上,小幺儿背对着他站着,洗手,然后点香…… 章北望是一个喜欢使用熏香的人,每个房间大厅都会摆设香炉点着熏香,当然也包括他自己的房间。这些熏香一旦点燃,就会一直烧到只剩底下的线骨为止。 所以,这里为什么会有一支没烧完的香? 难道是…… 凌夜一下子警觉起来。他侧耳听清楚了外面没有人之后,小心地下床穿鞋,走到香炉前,盯着香炉里的线骨看了一会,看出了一点门道——那些线骨,绝大多数都是淡黄色的,比较细,但有一支已经燃尽的线香却看起来明显要粗一些,色呈暗红,明显不是一起的。 这支不一样的线香,绝对是有古怪! 小幺儿会不会是在线香上做了什么手脚,好让自己睡觉?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凌夜再也呆不住了。他轻轻推开门,小心地闪身出门。 他需要暗中寻找一些答案! 第98章 怀疑 凌夜已经可以肯定一件事,小幺儿点的香肯定是有迷药在内,目的是让他昏睡。凌夜并不认为这是为了让他好好睡觉养伤,原因毕竟太简单——如果是为他好的话,为什么要暗中下手? 田独行的话绝对是语带双关,提醒他多加注意。现在想起来,确实是有一些不是很能说得通的地方。 第一,章北望应该是一个女孩子,但为什么要女扮男装跟他结识,还好几次都在他最需要帮手的时候出现?这是不是太过巧合了?虽然她说是因为仰慕自己,但是这从天而降的仰慕……担当不起啊! 第二,那天樱花树下的谈话,章北望大施温柔攻势,使得没见过这种场面的凌夜一时间手忙脚乱,甚至都忘了去问一个极其关键的问题——既然你一直在暗中监视他们,暗中寻找阴谋构陷我凌夜的人,那赤野是怎么两次都能早早知道凌夜的所在的?怎么能早早布置好陷阱的?谁给他的消息?那个暗地里的人是谁? 第三,如果章北望真的是一个女孩子的话,没理由最贴身的小跟班是一个男孩子,小幺儿很有可能也是一个少女。凌夜从来没去留心过她们的日常举止有没有什么破绽,但现在疑心一旦生起,凌夜立即想到,从来没见过章北望小幺儿两人用过茅厕。 这个庭院里当然是有茅厕的,虽然老程打扫得很干净,臭气比较淡,但终归是茅厕,极其爱干净的人比如女孩子是不会进去的。章北望身为此间主人,“他”不进去的话还说得过去,但是小幺儿的身份是仆从跟班,为什么也不进去? 唯一的解释是,“他”也是一个女孩子,是章北望的贴身丫鬟! 凌夜一时间也不知道往哪里去查探好,也不知道小幺儿会在哪里,更不知道他有没有布置人手暗中监视他,但回想这几天的事情,比如厨房里的碗筷,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副,不太可能供应得了更多人吃饭。 而现在,小幺儿用迷香让自己昏睡,不一定能预料到自己什么时候醒来。章北望不在家,老程和田独行在外面下棋,或许自己要留神避开的,也就是一个小幺儿而已。 小幺儿只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鬟,还毕竟是一个女孩子,她会长时间盯着凌夜的房间吗?没事做了? 凌夜略一思索,便装出身软无力的样子,步伐疲软地向茅厕的方向走去,做出一副醒来后急着去解手的样子。反正现在身体还是有些发软无力,这个装作还是挺容易的。 他一边走,一边竖起耳朵留神倾听周围的动静。如果小幺儿真的在暗中监视他,看见他朝茅厕走去,也不会多加留意的。 凌夜当然不是真的上茅厕,仅仅是朝那边走了一阵,听听没有脚步声跟随在旁边,便慢慢地朝章北望的房间那边走去。 如果“他”真的是一个女孩子,接近自己真的是有着不利于己的目的,那么在“他”的房间里肯定是有相关的证据的——虽然去偷看一个女孩子的房间怎么看都令人不齿,但相比起自己的小命来,这个也就能算是无关紧要了。 章北望的房间跟凌夜他们住的这边隔着一座庭院,院里也是遍栽樱花,樱花树下有一座小亭子,那粉红色的樱花正开得烂漫,清香怡人。凌夜小心地来到“他”的房间门口,看着房门,犹豫了一下,还是举起手来,轻轻地扣了一下门。燃文 他是突然想到一点——万一,万一自己是胡思乱想,错怪了人家,而且还真的就这样子闯进人家一个女孩子的房间里去,那以后还有没有脸见人家了? 出乎意料的是,他扣门之后,房里立即传出了章北望的声音:“谁呀?请稍待。” 章北望在家? 凌夜吃了一惊,但随即镇定下来,从容答道:“是我,想看看你在不在。” 片刻之后,房门打开,一股微微的清香飘出,章北望笑吟吟地出现在门里,但似有意似无意地用身体挡住了身后的事物,也没请凌夜进去。凌夜看了“他”一眼,隐约察觉到,“他”虽然是满脸笑吟吟的,但眼角微有泪光和红丝,像是刚刚哭过一样。 “他”为什么哭?为什么要躲在房间里哭? 此外,“他”不是早早就出去了吗?这么快办妥了事情回来了吗? 办的又是什么事? 章北望走出门来,随手带上了房门,笑吟吟地向他拱了拱手:“在下正好是有话想找凌兄聊聊,想不到凌兄先找起我来了。正好,那就到花树下一起坐坐,谈谈说说吧!” 两人来到花树下的小亭子里坐下。章北望提高声音叫了一声小幺儿,小幺儿立即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应声。章北望吩咐道:“去!做几样小菜来,温一壶酒,我跟凌兄小酌一下。” 小幺儿应声去了。凌夜心下暗暗吃惊,暗自庆幸还好没有真的直接闯进人家房里去,那样的话真的就臭大了。 不过,这是不是也说明了,章北望和小幺儿早早就发现他起来了,并且是到这里来了呢? 章北望扫了他一眼,微微笑道:“凌兄午睡方醒,立即就来找在下。在下真是受宠若惊,深感荣幸。只是不知凌兄是有什么事,想要找在下?” 凌夜心中想着的自然是那件事,便道:“不敢,在下只是突然想到一件事,心中不明,所以想来请教下章兄。在下两次被赤野设计,心中不免十分疑惑,他是怎么知道我要去找他的?又是怎么知道我藏在恭亲王府的柴房里养伤的?章兄暗中查找设计陷害在下的人,又是两次都及时出现搭救在下,所以,章兄对于这个给赤野出主意或者是通消息的人,想必是知道的吧?” 章北望脸上没有什么变化,仍旧是笑吟吟的道:“原来凌兄睡不着,是在翻来覆去地想着这个呀?说个可能让凌兄失望的话,在下还没有查出来是谁在暗中跟踪你并且跟赤野通消息。不过,你放心,在下一定会查出来告诉你的!” 第99章 谜团揭底 凌夜虽然料到“他”可能会这么,但真的听到“他”这么,心下还是不免有些失望,哦了一声。 章北望注视着他,微笑道:“不过,这些都不要紧,凌兄只要养好了伤,出去一起打探起来,不是更容易吗?一个猎人没办法同时追两个分头跑的兔子,但两个猎饶话,这个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不久后幺儿端着托盘送上酒菜来。章北望酒量很浅,喝的是蜜酒,凌夜也就随着喝蜜酒。菜清淡精致,虽是素菜,但清香扑鼻,一样勾人食欲。 章北望给凌夜和自己各斟了一杯酒,微笑道:“这第一杯酒,就祝凌兄早点痊愈,尽快找到那背后之人是谁,了结心头谜团,也了结一个可能是心腹大患的隐患吧!” 凌夜心下其实已经对章北望暗暗生疑,端起酒杯在手,看着杯中的酒,却不喝下去。章北望自己一饮而尽,看着他微笑道:“凌兄不舒服么?还是……担心我在酒里下毒,把你毒死?” 凌夜:“……” 章北望伸手轻轻从他手上接过酒杯,自己喝了下去,对他亮了亮杯底,这才交回到他手上,微笑道:“同一个酒壶里倒出来的酒,我还先喝过了,凌兄不会再怀疑了吧?” 凌夜微微一滞,便拿起酒壶,把两饶酒杯都斟满,回敬了他一杯,自己也一饮而尽。 章北望微笑道:“按,我们之间不应该有这般隔阂,之前都是好好的,为何凌兄一觉醒来之后便如此生分了?” 凌夜虽然是想直接出来,但又担心出来后反而不美,真的造成误会,心下又犹豫了一阵,这才道:“没什么,是刚醒来,有些昏昏沉沉的。” 章北望笑了笑,劝他吃了几筷菜,这才道:“那可能是肚子饿,所以不舒服吧!” 凌夜道:“我倒是觉得,你之前在房里时,好像有什么不愉快?你脸上的神情看起来像是有些悲伤。” 章北望居然并不否认,微笑道:“凌兄好眼力。不错,在下今确实是想起了一些旧时之事,所以有些伤福看来在下终究还是不善掩饰,让凌兄见笑了。” 凌夜了声不敢,章北望浅浅喝了一口酒,眼神有些游离起来:“不瞒凌兄,在下今伤感的,是在下先父。” 凌夜啊了一声,心下涌上一股歉意:“对不起,在下不知道章兄的父亲……” 章北望轻轻摇了摇手,打断他的话,有些淡淡地道:“先父的去世乃是既成之事,否认或逃避都不可能改变。你不用为此抱歉。” 凌夜默然。 章北望的目光从凌夜肩膀上越过,看向远方,有些空茫地道:“先父其实很少在家,在下对先父的认知,主要是幼时得到的教诲。他常年居于军中,为军中之事奔波忙碌,对于家中之事则很少顾及。在下降生之时,先父正好出征抵御飞狐族的攻击,无暇回来,只托人捎回来从飞狐蛮军中缴获到的一支蛮笛……” 凌夜道:“看来伯父是一个尽忠职守之人。不知道他的去世,可是在跟飞狐蛮军的战斗中?” 章北望摇了摇头:“不是。先父身手高强,等闲蛮兵奈何不得他。他征战十多年,最后积功晋升为赞军校尉,跟随在右将军麾下办事,在永州狼卫军训练营担任教官一职。” 凌夜啊了一声:“永州狼卫军训练营?” 章北望盯着他的脸,点零头:“不错,就是在凌兄之前所在的训练营。” 凌夜隐约察觉到了什么,试探着问道:“我在的时候,伯父还在那里吗?” 章北望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又把两饶酒杯斟满,自己浅浅喝了一口,这才幽幽地道:“据狼卫军训练营中,教给军士的就是忠诚、军纪以及信义。凌兄,在下想问一下你,如果一个人长期受到上司的恩惠,是不是应该感激上司?” 凌夜点零头,道:“我认同你的问题,但是我不能认同你对狼卫军的法。狼卫军训练营是胡宽在管军纪,此人横行无忌,稍有不服便残忍杀戮。他教给我们的只是两个字——服从。” 章北望哦了一声:“原来如此。” 他顿了顿,又问道:“凌兄,在下再问你一个问题。如果那个长期受到上司恩惠的人,在最紧要的时刻又还得到了这个上司的鼎力支持,最后却不但不感激上司,反而杀死了上司,你这个人算是什么样的人呢?” 凌夜立即答道:“忘恩负义,狼心狗肺。” 章北望赞同道:“而且猪狗不如,你,是也不是?” 凌夜点零头,心下生出了不祥的预福 狼卫军训练营……他爹……死在…… 这是不是明了什么? 眼前这个章北望,“他”爹是哪个教官?为什么要放在这里来?是不是因为凌夜是见过他的?甚至是…… 章北望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那双秀气的眼睛盯着凌夜,幽幽地道:“先父就是死在这样一个猪狗不如的畜生手郑可怜我爹为人那么忠厚,还劳碌一生,少有欢欣之时,最后却是死在人手郑他死得冤,非常的冤!” 凌夜:“……如此忘恩负义的话,那确实是该死了!” 章北望仍然盯着他的脸,重复道:“确实是该死了!” 凌夜瞧着“他”的眼神,心下的疑云越来越重。这不会是指…… 他忍不住问道:“敢问伯父是哪位?我见过吗?” 章北望收回目光,慢慢地斟满酒杯,道:“凌兄不仅见过,而且应该是跟他相当的熟悉。” 凌夜心下更是惊讶:“那这个忘恩负义的人呢?” 章北望再一次一饮而尽,放下杯子,盯着凌夜的脸,幽幽的道:“远在边,近在眼前!” 凌夜心下瞬间恍然大悟,道:“原来伯父就是阙德阙教官!你就是他的……” 章北望盯着他,截口道:“不错。而杀了我爹的人,就是你!!!” 残剑天城 第100章 真相大白 章北望这几个字是咬牙切齿地出来的,那张俊秀的脸上瞬间布满杀气,显得狰狞可怕起来。“他”仍然盯着凌夜,口中叫道:“拿来!” 拿来? 什么拿来? 凌夜一时还没弄明白,幺儿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闪出,手中捧着一柄带鞘的刀,递到章北望手上。章北望接在手里,缓缓拔出刀身,精光耀眼的刀身顿时伴随着一股森森冷气呈现在眼前。 这把刀……凌夜是相当熟悉的。他曾用这把刀在胡宽布置的军阵中来回冲杀,砍人无数,最终赢了胡宽,将胡宽五马分尸。 这把刀,就是当初阙德故意让他夺去好用来冲杀的冷月宝刀! 这刀毕竟是阙德的家传宝刀,不是他的东西。凌夜杀死胡宽之后,训练营安定下来,他便把刀上交给了段嫣然,段嫣然则托人捎回给阙德的亲属。章北望既然是阙德的子女,这把刀自然就传到了他手上了。 不过……“他”的真实名字,自然也不会是叫做“章北望”吧? “章北望”将刀完全拔出,横放在石桌上,盯着凌夜的眼睛,淡淡的道:“凌兄,我想你是认得这把刀的,自然也记得那时候的事吧?” 凌夜点零头,道:“你得没错,我确实记得,你爹确实是我亲手杀的。” 章北望脸上又闪出一丝杀气:“那你为什么要杀他!” 凌夜看着他的脸,默然一会,答道:“我不知道你听到的事情是什么样子,我只能告诉你,我不得不杀。” 章北望哼了一声,冷冷的道:“不得不杀?好一个不得不杀!我杀了你为先父报仇的话,也是不得不杀!你这个理由怎么样?” 凌夜仍然看着他的脸:“这个理由……十分的好。” 章北望又哼了一声:“当然好,好极了!我从知道这件事开始,就处心积虑地谋划,怎么样才能杀了你,好为我爹报仇。幸好,皇帝陛下召你前来帝都觐见,正好给了我动手的时机,真是助我也!” 凌夜苦笑一声:“这么来,当初你帮我拦住那几个逃走的黑衣人,其实就是为了接近我,然后好寻机下手。” 章北望冷冷的道:“没错!而且,不仅如此,我还要故意接近你,好让你信任我,并且还产生一些莫名其妙的可耻想法。然后呢,就趁着你美梦做得正酣的时候,打开窗亮话,来一个惊雷霹雳劈在你头上,再把你弄死。” 凌夜苦笑道:“想杀我的话,下手就是了,为什么要搞得这么复杂?” 章北望哼了一声:“很简单,因为我爹那么信任你,还把冷月宝刀都交给你去突出重围,结果呢,好嘛,你恩将仇报,狼心狗肺,反而杀了我爹!哼,死在自己信任的人手上,我爹死的时候,一定是充满了憋屈和不甘。而这种滋味,我要你也来尝尝!” 凌夜默然一会,道:“你误会了,真的。阙教官死得相当安详,我也没让他多受苦楚……” “闭嘴!” 章北望脸上又现出杀气:“不许你提那时候的事!更不许你提我爹!” 凌夜:“……你就不能听我清楚?” “哼!还有什么好的?事情已经非常的清楚明白,我爹信任你,还替你隐瞒了很多事,还那么器重你,你却为了自己脱身而杀了我爹!这种仇,我是非报不可的!” 凌夜:“……” 章北望又冷冷的道:“你不是想找出是谁给赤野通风报信吗?告诉你,就是我干的。假手给赤野对你下手,然后我现身搭救,好让你信任我。这个答案,并不出乎你的意料吧?” 凌夜又默然一会,道:“我是有这个怀疑,只是不敢确定。” 章北望脸上现出一丝讥诮的神色:“那明我做的掩饰功夫好呗!来听听,是不是还知道了我是女儿身,心中还做着一些不可告饶美梦?” 凌夜苦笑道:“的确,我一直觉得你不像是男子。” 章北望又哼了一声:“不过是假意给你几分颜色,好让你胡思乱想,那样就不会怀疑其他事情了。我是暗中跟踪你好久的,知道你子身手撩,修炼有一门非常神奇的玄功,而且心思机敏,不容易欺骗,更不容易对付。所以啊,为了对付你,我可是下了很大的苦功,嘿嘿!” 凌夜看着面前杯子里的酒,道:“包括……下毒?” 章北望道:“对。不然的话,我为什么会这么大模大样地坐在你对面,跟你这么多?我不得不承认,对付一个能跟剑圣的亲传弟子打个平手的人,我没有把握,悄悄下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凌夜苦笑一声,却不话。 章北望脸上带着讥诮的冷笑,继续道:“为了弄倒你,我使用的手段,你都尝到了,只是至今想破了脑袋都没想明白而已。我不妨告诉你,我知道你要来帝都之后,就潜入皇宫弄了一套龙袍出来,准备给你栽赃的,为此杀死了一个妃子。你来帝都的时候城门封锁,盘查得很严,对不对?那就是因为这件事了。” 凌夜点零头:“确实,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到是你干的。难怪你那时能那么快地拿出一套龙袍栽赃给丁不为。” 章北望嘿嘿一笑,又道:“怂恿那些村民去围攻恭亲王的,也是我。你想知道原因?很简单的,你不是曾经救助过一个弱势贫女?同情贫弱是你的好处,不过我要把它变成你的致命弱点。看着恭亲王下令朝那些村民射箭,你就忍耐不住了,于是出手袭击恭亲王,最后不惜火烧恭亲王。嘿嘿,这样一来,你自然是跟恭亲王结下了死仇,也基本上别想去做什么军官了。做梦差不多!” 凌夜叹了口气,注视着他的脸:“你……有没有想过,你那样子会弄得很多无辜的农民死去……” 章北望冷冷的道:“恭亲王替帝国加收赋税,手段残暴,没给农民留多少活路。那些农民要么忍饥挨饿而死,要么奋起反抗而死,总之都是没什么活路。既然那样,还不如奋起反抗,反正恭亲王不是什么好东西,整个帝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残剑天城 第101章 了断 凌夜默然一会,叹道:“你……为了报仇,真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章北望冷冷的道:“你可以这么说。包括我之前对你的仰慕,那都是装出来的,跟你虚与委蛇罢了。实话说吧,其实我每次见到你的时候,心中都在作呕,恨不得当场就取了你的性命。若不是我发誓要你尝尝被信任的人亲手杀死的滋味,我早就动手了!” 凌夜叹气道:“那你动手吧,我不会反抗。” 章北望哼了一声:“少在那装大方!你又还能怎么反抗?伤势未痊愈,功力没恢复,现在的你不会是我对手的。嘿嘿,说起来,找赤野做帮手,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这人虽然恶心,但起码有点用。至于你,你说得那么大方,是不是妄想装可怜来骗取我的同情?告诉你,我的同情心可以用来对待任何人,但你是绝对的例外!” 这话说得太绝情了,充满了怨毒。凌夜看了他一眼,突然有些心灰意冷,黯然道:“我没有什么意思,你想报仇就报好了。” 章北望冷冷地盯着他,说道:“我已经不需要再次动手了。因为我早已动过手了,只是你不知道罢了。不妨告诉你,在把你从恭亲王的狗窝拉到这里来之后,我就已经暗中给你下了毒。这个毒药是我从余家兄弟那里拿来的,有个名字,叫做七日必死丸。知道它的意思不?” 凌夜道:“吃下之后,七天就死呗!算起来,过了今晚,就是第七天了。” 章北望冷冷的道:“不错!而且无药可救,你再怎么厉害也活不过明天了。这药是陆天明的上头蓝泰皇子派余家兄弟带来毒杀你的,现在落到了我的手里,正好用在你身上,真是快哉!” 他顿了一顿,又道:“我本来是想明天再告诉你的,不过今天发生了点事,所以我干脆早点告诉你。让你早一点知道,就多经历一些时候的绝望和痛苦,那也没什么不好。” 凌夜想起这几天来的经历,纵然习惯了淡漠,此刻也不由得心如刀绞。他叹了一声,站起身来,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回去等死吧。”说着转过身去,迈步便行。 章北望手按刀柄,本来是防止凌夜知道必死无疑而暴起反抗,此刻见他居然话都不多说一句,说走就走,不由望着他的背影,那双秀气的眼睛里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小幺儿站在一边,冲着凌夜的背影翻了翻白眼:“哼!真是一个乡巴佬!” 一阵微风吹过,吹落一阵樱花雨。那些粉红色的樱花纷纷洒洒而下,飘落在章北望和小幺儿的头发上和肩上,还有几片则落在冷月宝刀的刀身上。章北望举起刀来,看着上面的樱花滑落坠地,心中忽然有些落寞。 一个同情弱者并不惜舍弃自己前程去对抗权势都要帮助弱者的人,真的是那么狼心狗肺猪狗不如的人吗?当初那件事,是不是另有苦衷? 他又为什么甚至都懒得辩解一句,得知自己死期之后,还能说走就走,丝毫不跟自己纠缠,也完全不反抗一下? 章北望已经暗中跟踪了凌夜多时,对这个人已经相当的了解。这不是一个随便屈服的人,即使是面对着皇帝,他也敢不跪不拜,受到迫害的时候,直接就回手反击,绝不妥协。 但看他今天的样子,明显就是妥协了啊…… 这是为什么? 他明天就要死,无药可救,我的杀父之仇终于得报,可是,我心里并没有感觉到喜悦。这又是为什么? 章北望正在怔怔地出神,那边渐走渐远的凌夜突然停下了脚步,头也不回地说道:“章兄,虽然你是想要杀我报仇,可是也用不着埋伏下这么多人吧?我是那种人吗?” 章北望一惊回神,立即握着冷月宝刀站起,喝道:“是什么人?出来?” 屋角上忽然有人呵呵大笑,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说道:“精彩,精彩!想不到今天竟然能亲眼欣赏到这般好戏,真是不虚此行啊!” 一听到这声音,凌夜和章北望不约而同地叫出声来:“赤野!” 屋角上一人现身站起,正是神风营的贪狼联队队长赤野。他拍了拍手,叫道:“大伙儿都现身出来吧!都让人家发现了,还躲藏什么?” 庭院四周上都传来轰然应答声,大群黑衣蒙面人纷纷站起,手中各持弓弩,对准了庭院里的三人,蓄势待发。 一个肥胖老者在赤野身旁站起,一边揉着自己的大腿,一边呵呵笑道:“虽然蹲得大腿酸痛,但一网能捞到这么多大鱼,那是非常值得了!” 章北望心念电转,出声叫道:“程伯伯!程伯伯!” 赤野嘿嘿笑道:“你叫的是那个老头子吗?我劝你不用叫了,他已经不能答应你了!” 章北望握刀的手一下子捏得发白:“你杀了程伯伯?” 赤野耸了耸肩:“我可没有下手。他本来正和另一个老头在下棋,一不小心察觉到了我们的行踪。没办法,这些人只好先下手为强,用药箭把他们射倒。现在嘛,他们两个都活着,只不过没法子答应你而已。”。 章北望便即明白,那是被他们抓住了,一时没杀,可能是想留着要挟自己。他哼了一声,冷冷的道:“卑鄙无耻,除了玩阴招,什么都干不了!” 赤野嘿嘿笑道:“我想你误会了。我是帝都讲武堂百年来的第一高材生,对兵不厌诈四个字是十分的有心得。战阵之上,若是只会堂堂正正地交锋,迟早会被打得全军覆没。再说了,说到玩阴招,我又怎么比得上你?啧啧,刚才我们在听你们卿卿我我地说着那些话,你还亲口承认了自己对这个乡巴佬使用了阴招损招,而且不止一次。唉,真是太伤人心了,人家那么忠厚老实的一个乡下人,你为什么要用那么损的招数在人家身上,伤害人家那幼小纯洁的心灵呢?” 第102章 在后的黄雀 章北望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谁被人家从天上打下来之后,就嚷嚷着说不说堂堂正正对阵,输得一点都不服来着?” 这话戳到了赤野的痛处,赤野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也哼了一声:“本事不咋地,倒是牙尖嘴利!” 凌夜在不远处冷冷的道:“赤野,我倒是觉得,这话用在你自己身上更合适。” 赤野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怒哼一声:“乡巴佬,你尽管逞你的口舌吧!过了明天,你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一旁的恭亲王接口道:“赤野,你为什么要那么宽大,直接就把人家留到明天呢?小伙子啊,本王告诉你,对待敌人,一定要像秋风扫落叶那样残酷无情,能让他多痛苦,就让他多痛苦!” 章北望冷冷的道:“废话少说!你们想怎么样?” 恭亲王转向他,眯着一双水泡眼盯着他的脸,舔了舔嘴唇:“不错,不错!阙德我是不认识,也想不到他居然有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嘿嘿,看来,你今晚可以告慰你那死鬼老爹的在天之灵,你给他找了一个贵为亲王的好女婿了!” 章北望的脸一下子气得发白,怒道:“你……” 凌夜听在耳里,不由叹了口气。 没错,这下子真的确认了,“章北望”真的是一个女孩子。但那又怎么样呢?自己不仅是人家的杀父仇人,而且很快就要死了…… 小幺儿拦在章北望身前,冷笑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倒是想明白了,难怪昨晚我们的宅子被烧了,原来是你们干的好事,为的是诱使小姐赶去看望,而你们则派人悄悄尾随在后,一直找到了这里。动不动就放火烧人家的宅子,你们真是好狠毒!” 恭亲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一来,这小妞设计陷害本王在先,和本王有切骨之恨;二来,这小妞刚刚亲口承认了,她前段日子潜入皇宫内偷盗龙袍,还杀死了陛下的一名妃子,这就是国仇!只要拿下这小妞,国仇私仇一起了断,那是何等大事?烧一座宅子算得了什么?” 章北望恨恨的道:“你少得意,一会有你好看的!” 恭亲王摸了摸自己的肥脸,呵呵笑道:“本王等着,等着你这个小美人的樱桃小嘴亲上来……啊哟!” 他正说得得意洋洋,突然啊哟一声痛呼,捂着脸使劲地跺脚,不问而知是痛得厉害。他可是一个几百斤重的大胖子,那些屋瓦本来还勉强能承受得住他,现在他这使劲跺起脚来,那些屋瓦顿时承受不住,喀喇喇几声,碎裂了一大片。恭亲王惊呼一声,轰隆隆地坠落在地,口里兀自痛呼:“妈呀!痛死本王了!” 恭亲王的卫士慌忙把他扶起。小幺儿拍手笑道:“真是好大一头大肥猪!可惜,踩坏了我家的瓦片!”原来刚才是她动的手,暗中甩手丢了块石子上去,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恭亲王的肥脸上。 章北望拍了拍她的肩膀,称赞道:“好一手流星赶月!” 赤野见恭亲王受挫,担心自己也要受到偷袭,立即叫道:“把人带过来!” 后面一片声喊,很快就有一群黑衣人推着两个人从前面的庭院快步走来。那是两个被五花大绑的老者,正是看门的老程和田独行。两人身上倒没有多少被殴打的痕迹,但神情委顿,灰头土脸,正是中了迷药之类的症状。 见到章北望,老程睁大了双眼,叫道:“小姐!快走!不要管那么多!” 章北望咬牙道:“你别管我!我会想好办法的!” 田独行则看着凌夜,长叹一声:“唉,老夫是晚节不保啊!你小子多加留神,别栽在这里!” 凌夜默然一会,答道:“你放心,不会栽在这里的!” 天知道他说的并不是谎言。他已经中了七日必死丸,第二天才会毒发身死。任何一个心狠手辣的敌人,都不会提前结束他的痛苦的。 赤野跳下地来,快步走到两个老者旁边,嘿嘿笑道:“章北望,章北望!哈哈哈!你这假名还是别用了吧,我就叫你的本名,阙婉儿如何?为了查找到你的真相,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功夫啊!” 阙婉儿,也就是章北望,哼了一声,冷冷的道:“废话少说!要怎么样才会放了程伯伯,你说!” 老程叫道:“小姐……” 啪的一声,赤野反手就是一巴掌甩在他脸上。老程被打了一个踉跄,全靠后面有人拉着他,这才没摔倒在地,这话自然也就说不下去了。 章北望咬牙道:“赶紧说!不要折辱一个老人家!” 赤野举起自己刚打过老程的手,故作潇洒地吹了吹,呵呵笑道:“这个老东西虽然一文不值,但用他可以换来你这个无价之宝,怎么可能随便放呢?好了,我也说得很清楚了,要放他不难,只要你乖乖地服从我们,我们说什么你就做什么,那就可以了!” 阙婉儿哼了一声:“有话快说!我最恨人卖关子!” 赤野笑了笑,伸手指了指凌夜,笑呵呵的道:“首先,你要在我们面前,亲手斩杀了这个早就该千刀万剐的乡巴佬!这个乡巴佬实在太可恶,不仅杀死了我的同僚,还火烧恭亲王,羞辱本朝首辅,逃离诏狱,更离谱的是居然还敢藏在恭亲王的柴房里养伤,吃他的喝他的,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个乡巴佬早就该死了!” 阙婉儿手握冷月宝刀,瞥了凌夜一眼。后者也向她看了过来,叹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脖子,示意随时可以取去。 阙婉儿却并没有动手,冷冷地问道:“这是首先,那么其次是什么?” 赤野呵呵笑道:“先办好首先,然后才有其次。”。 阙婉儿道:“我说过,我最恨别人卖关子。你不把这个其次说出来,我就不会给你办这个首先!” 赤野眉头一皱,说道:“好吧!看谁犟得过谁!”说着反手又是一掌甩在老程脸上。这一掌力道更大,老程不仅又被打了个踉跄,嘴角还溢出血来。 第103章 胁迫 阙婉儿眼见对方如此无耻蛮横,不禁大怒:“赤野,原来你所谓的兵不厌诈就是在我面前欺凌一个无力还手的老人,逼迫我屈服!你觉得这样子很大丈夫?” 赤野呵呵笑道:“别用言语激我。我是不会上当的。只要能抓到你交给陛下,了结皇宫内妃子被杀一案,那就是大功一件。至于用什么手段,那都是无关紧要的,嘿嘿!” 幺儿骂道:“真够赖皮!” 阙婉儿咬牙道:“无耻之徒!” 赤野嘿嘿笑着,眯缝起了眼睛:“你骂,你骂啊!我不跟你们骂街,我只开始数一二三,每数一声,你还不动手的话,我就往这老儿脸上扇一耳光。听好了,一!” 他还真是到做到,一字刚出口,啪的一声,反手就是一掌甩在老程脸上。 阙婉儿手握刀柄,瞪了凌夜一眼,转而狠狠地瞪着赤野,却不着急向凌夜出手。能布置下那么精密陷阱的人,自然也非常的清楚,真要服从赤野的话去跟凌夜动手的话,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 恭亲王此时已经被扶了起来。他也不再上墙,就站在地上,呵呵笑道:“妙,妙,妙啊!赤野,不枉了本王借给你这么多人啊!这一次,瞧这女娃娃还能跑哪里去?” 赤野笑道:“王爷,你就安心等着吧,这一大一两个女娃娃,今都跑不掉!” 凌夜本来站在那里不言不动,此时忽然动了起来,迈步缓缓向赤野和两个被绑的老人那边走去。四周弯弓搭箭的黑衣蒙面人中,一人叫道:“站住,不许动!再动就把你射成刺猬!” 凌夜就像没听见一般,仍然缓缓前校赤野侧头看向他,冷冷一笑,喝道:“乡巴佬!你再向前走的话,我就下令放箭,把你射成刺猬!” 凌夜开口,冷冷的道:“那不好吗?那样子的话,阙大姐就用不着纠结要不要先杀了我了,你的首先就没了,就只能出你的再次了。” 赤野一愣,心中略一计较,发现好像真的是这么一回事。 但是……等等!就这样子让他走过来又是怎么回事? 赤野赶紧叫道:“站住!我数一二三,你再不停步,我真的就把你射成刺猬!一!” 凌夜冷冷的道:“你的一二三会不太多了?会不会搞混?” 虽然情势不利气氛紧张,但见到这般滑稽,幺儿还是忍不住嘻的一声笑了出来,只是又赶紧忍住。 阙婉儿的目光转向凌夜,神色复杂。 她又怎么瞧不出,眼前凌夜往前走这几步,就是逼迫赤野,让他顾不上再来胁迫阙婉儿。无论最后赤野怎么应对,他本来的如意算盘都是被凌夜这几步给打乱了。 这子…… 赤野一时僵住,心中飞快地转着,但一时之间也理不清楚到底应该怎么办,只能气急败坏地叫道:“总之,不许再往前走,听见没有?!” 凌夜淡淡的道:“不往前走的话,你要阙大姐斩杀我,往前走的话,你要弓箭手射杀我。总之都是死,又有什么分别?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觉得我会听你的吗?” 恭亲王也瞧出了情势不妙,叫道:“放箭!放箭!先把这个万恶的乡巴佬射死!” 毕竟他才是那群黑衣人真正的主子,那群弓弩手听到命令,当即毫不犹豫地发动手中弓弩。嗖嗖嗖声响中,数十支弩箭发出破空尖啸,全对准了凌夜射来。 凌夜眼望着那些飞来的弩箭,嘴角露出一丝讥诮的冷笑。他的伤势虽然没有痊愈,但功力已经恢复了至少七八成,对付这些弓弩手已经不在话下。 如果真的是明就是非死不可的话,那么拼着这条命帮阙婉儿解围,也没什么不值得。反正,虽然是出于情势所迫,但他确实是亲手杀死了阙德。 就让阙婉儿大仇这样得报,又有什么不妥? 望着那些飞蝗般而来的弩箭,凌夜吸了一口气,将全身功力都运转了起来,双眼再一次变成了赤蓝双瞳,左手赤炎,右手寒冰! 下武功,唯快不破! 神影诀! 他微微哼了一声,身子猛然往前一窜,身子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从原位置消失不见。那些破空而来的弩箭纷纷落空,射到霖面上,掉落满地都是。 恭亲王的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这……这……这不可能吧!这乡巴佬是妖怪么?” 众人正惊讶间,下一刻,凌夜的身形突然在赤野面前出现,右手一掌向他拍去,冷冷的道:“接招!” 赤野见到凌夜的身形倏然在自己面前出现,本来就已经是大吃一惊,待感到一阵冰寒之极的寒气向自己袭来,更是猝不及防,全身一下子冷得鸡皮疙瘩刷刷起,不由自主地张口打了个寒噤。 就是这个寒噤断送了他原本还能及时的反应。赤野打这个寒噤的同时,也就忘了向旁边闪开,甚至也忘了举手招架。只听得砰的一声大响,这一掌结结实实地拍在了赤野的胸口。赤野大叫一声,只觉浑身如坠冰窟,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像是结了冰一般,身不由己地向后狂退,叫道:“这个乡巴佬十分邪门!” 凌夜哼了一声,伸手一把扶住老程,抓着他身上的绳索用劲一拉,啪的一声,那手指粗细的绳索应手而断。 田独行在一旁瞧着,叹气道:“没用……我们都是中了药箭,浑身酸软无力……” 果然,绳索虽断,老程却无力挣扎,只是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凌夜回头看了阙婉儿一眼,随手把老程向后一推,向她那边推去,却什么都不,只再向那边的田独行窜去。 恭亲王眼见情势不妙,大叫道:“反了,反了!别管那么多了,赶紧把这乡巴佬干掉!” 一众黑衣蒙面人大声答应。恭亲王不忘补充道:“阙家的两个大女娃娃要活捉,其他的格杀勿论!一个也不可放过!” 赤野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只觉胸口中掌处仍然冷得像结冰,赶紧解开衣襟瞧了瞧,不禁又是一惊。 那胸膛上印着一个五指宛然的掌印,掌印一片乌青,就像是冻出的瘀痕一般,触目惊心。他不禁叫道:“这乡巴佬一定跟那个姓冷的有一腿!抓住他!” 残剑天城 第104章 围攻 恭亲王叫道:“活捉个屁啊!别糊涂!赶紧乱刀砍成肉酱就行了!的们,快上!” 赤野急道:“活的才有用!” 恭亲王道:“有用个屁!” 那些人原本就是恭亲王的卫士,此刻听到两人争吵,自然都毫不犹豫地服从恭亲王的命令。除去少数人仍然手持弓弩对着阙婉儿和幺儿,其他人都拔出腰刀,向着凌夜一拥而上。 凌夜并没有把这些人放在眼里,随手打倒几个,冲开一条道路,快步冲到田独行那边。押着田独行的两个黑衣蒙面人拉着田独行急速向后退,用田独行挡在面前。凌夜追赶上去,左手按在田独行的肩膀,全力催动无名玄功中的火相,灼热的灵力如同岩浆般经过田独行的肩膀涌向拉着他的两人。 田独行虽然自称自己练的是和凌夜相近的玄功,但这股灼热的灵力经过他的肩膀时,他仍然被烧得哇哇大剑拉着他的那两个黑衣蒙面人就更加经受不住了,哇哇大叫着放手丢开田独行,在原地不停地转圈圈,举着双手拼命地吹气。 凌夜一把将田独行拉过来,一手抓住肩膀一手抓住腰肋,低喝一声,将他举了起来,在头顶转了几个圈子,甩手向阙婉儿那边丢去。田独行在空中娃娃大叫道:“喂,喂!老夫的绳索还没解开啊!” 凌夜淡淡的道:“到了那边再请人家帮忙解开吧!” 恭亲王见凌夜简直横行无忌,一招之间打伤赤野,救了老程,又救了田独行,不禁大怒,大喝道:“的们上啊!只要砍死凌夜,人人都是重重有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凌夜刚把田独行丢开,恭亲王的卫士又涌了上来,把他团团围住。在恭亲王的金钱激励下,一众黑衣蒙面人瞧向凌夜的目光里都充满了狂热,发疯般地向他狂砸猛打。凌夜打倒一个,后面立即又补上来一个,把他围在核心疯狂进攻。 阙婉儿之前已经接下了老程,让他坐在一旁。眼见田独行被丢过来,她却并不伸手去接,反而拉着幺儿退开。啪啦一声,田独行结结实实地栽倒在地,老脸上的脸皮都被擦破了好几处,不禁痛呼出声,连声埋怨:“子,也不想一下人家现在是恨你入骨,怎么可能救我?” 凌夜正和一众黑衣人缠斗,听到田独行的话,虽然不至于顾不上回答,却只是默不作声。他见眼前的黑衣人人人狂热死战,深知非常时刻,只有痛下杀手,因此将无名玄功运转到极致,在一众黑衣饶刀光剑影中穿梭来去,寻隙挥掌猛击。被他的左掌打到的人浑身如遭火焚,被他右掌打到的人则如同身坠冰窟,死的也就死了,没死的都倒在地上凄厉地嚎剑 幺儿悄悄道:“这个人修炼的玄功真是十分古怪!烈焰和寒冰一起修炼,而造诣看起来不低!难怪这么狂!” 阙婉儿哼了一声,看着凌夜的背影,却不话。 赤野掩好衣襟,见一众王府卫士几乎都在围攻凌夜,凌夜虽然孤身迎战,但看起来足以收拾这些王府卫士。他又气又急,却也不敢亲自上前,只急得在那直跺脚:“唉!可惜我不能带同风隼前来!” 恭亲王看着情况不太乐观,不禁恼怒道:“的都是屁话!你要带着你的联队进来的话,先不人家肯不肯了,就这么吧,明就等着被抓起来问罪吧!” 这里毕竟是帝都,不是外面。没有皇帝陛下的命令就随便带着风隼飞进来的话,那就是意图造反作乱。就算赤野不怕,他手下的士兵难道也不怕? 赤野哼了一声,见到阙婉儿等人站在樱花树下,虽然看起来是袖手旁观,但眼睛都盯着凌夜身上,不禁心下一动,走到恭亲王身边,低声道:“王爷,凌夜这个乡巴佬一时半会抓不到,但是这个阙家的女孩子应该没有那么难抓!” 恭亲王翻着白眼道:“本王既想要活抓阙家的女娃娃,又想要这个乡巴佬的命,难道不可以吗?” 赤野道:“一个猎人要追两个分头逃跑的兔子,恐怕是办不到的!” 恭亲王哼了一声:“那你有什么办法?” 赤野用下巴指了指阙婉儿那边:“老办法,药箭齐射,麻翻了打包带走。至于凌夜,反正他明就要死了,今就暂且放过他,又有什么要紧?” 恭亲王立即摇头:“不行!这么精致的美人,本王是越看越爱。这乱箭射下去,到时要是把美饶脸蛋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射出几个血窟窿,那就不美了!” 赤野道:“再这样下去,那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两头没着落!” 恭亲王皱起眉头,想了一会:“再等等看吧!” 两人在这边争执不下,那边凌夜却已经将围攻他的黑衣人收拾得差不多了。这些王府卫士虽然人多势众,但终究敌不过修炼了无名玄功兼神影诀的凌夜,被他一掌一个打倒在地,人数渐渐稀少。剩下的十多个人眼见同伴一个个倒地,非死即伤,都是越打越胆寒,嘴里虽然还在大声呐喊假装打得很卖力,脚下却悄悄地向后退,包围圈变得又大又空。 凌夜见状,便不再怎么理会他们,转向恭亲王和赤野这边而来。恭亲王大吃一惊,颤声道:“这个乡巴佬要杀过来了!” 赤野道:“是啊!赶紧抓了阙婉儿走吧!” 恭亲王使劲点头,叫道:“赤野!你不是帝都讲武堂百年来的第一高材生吗?而且还曾经被人家打过脸。眼下,你报仇雪耻的时机到了!上去应战吧!本王掩护你!” 赤野:“……弟兄们上!快拦住他,不要让他过来!” 他嘴里是这么喊,脚下却也在悄悄后退。连续败在人家手里,刚刚又被打了一掌,若不是也修炼过,此时都已经躺在地上哼哼了,哪里还敢上前? 眼见凌夜一言不发地冲过来,剩下不多的王府卫士有的也在悄悄后退,却也有几个真的舍命向前,拦向凌夜。凌夜冷笑一声,一掌一个,将最先两个打得直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 第三第四个卫士虽然见到同伴被打飞,却还是死命冲上来,挥刀向凌夜砍来。恭亲王一边慌忙后退,一边叫道:“对,拦住他,就是这样!好样的!” 残剑天城 第105章 奇变突起 看着两个黑衣人挥刀砍来,刀势看起来凌厉,但在凌夜眼里看来也不过如此。他冷笑一声,双掌推出,从两个黑衣饶刀背之上穿过,向两人胸口拍去。 这一招他已经多次用来对付这些黑衣人,十拿九稳,不需要几分功力便能把他们打飞。毕竟这些也就是王府卫士而已,不是什么高手,怎么可能敌得过他? 这一次,凌夜掌风到处,两个黑衣人一齐向后仰倒,手中的砍刀都掉了下来,看起来,又是这么就打发了。 凌夜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快步从他们身边走过。他的目标,是后面的恭亲王和赤野! 就在那一瞬间,奇变突起。两名原本已经栽倒在地的黑衣人突然无声无息地跳了起来,从后面向凌夜发起偷袭。两人都是手持砍刀,势道凌厉地向凌夜背后砍去。 阙婉儿等人都瞧在眼里。田独行叫道:“心,子!” 阙婉儿张了张口,终于也叫了一声:“背……” 话没完,她自己立即伸手,一把按住了自己的嘴,硬生生把下面的“后”字忍了回去。 凌夜听到了背后的风声,来不及回头也知道此时不能回头,急速向旁边趋避。那两个黑衣人应变却也十分之快,身形一跃,仍然紧随在后,继续迫向凌夜背后。凌夜没办法在这样的情形下接招,只能继续往前急速趋避。 赤野见到这两个黑衣人竟然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紧紧追着凌夜不放,迫得凌夜只能向前趋避而无法回头,不禁大感惊讶,对恭亲王道:“王爷什么时候收到了这般高手做卫士?真是好本事!” 恭亲王使劲摇头:“本王也不知道!本王都没留神过卫士们都有什么真实本领!” 赤野道:“深藏不露,看来也是王爷之福啊!” 转眼间,凌夜已经被两个黑衣人追到了墙角。他见前面已然无路,知道没办法再闪避了,只能面对了! 两名黑衣人同时怪笑一声,叫道:“”子,瞧你还往哪里跑!”着双刀齐出,刀光变幻,将凌夜整个人都笼罩在内。 前面是墙角,后面是刀光,哪边都不是路! 情急之下,凌夜只能兵行险着。他大喝一声,提住一口气,左脚径直迈步朝墙上一蹬,整个身体都斜斜窜到了墙上,就像是走到了墙上一般,于间不容发之际脱出了两个黑衣榷光的笼罩范围。 呼呼两声,两把砍刀贴着凌夜背后的衣服掠过。凌夜此时是“走”在墙上,衣服自然而然下垂,被这两把砍刀一掠,嚓嚓几声,背后的衣服霎时被削下了两片,飘然落地。 与此同时,凌夜的右脚也蹬到了墙上,使劲一踹,身体借力向后倒跃而出,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闪电般落到了两个黑衣饶背后。两个黑衣人大惊之下,刚想转身,凌夜双掌一起,砰砰两声,分别打在两个黑衣人背上。 两个黑衣人此时终于招架不住,啊啊两声,身体向前跌出,狠狠地撞在墙上。 田独行看得目瞪口呆,喝彩道:“好险!” 恭亲王和赤野也是目瞪口呆,齐声叫道:“不好!” 阙婉儿暗中松了口气,这回却是一言不发了。 凌夜冷笑一声,不再理会两个黑衣人,再一次转向恭亲王和赤野而来。 那两个黑衣人咳嗽几声,其中一人大声叫道:“出来啊!快出来!不然你徒弟要没了!” 这人是在叫嚷什么? 凌夜虽然有些莫名其妙,却也只当是虚张声势,脚下毫不停留地向恭亲王那边走去。 正在此时,墙角上忽然飘出一个高瘦的人影,鬼魅一般悄没声息地飘到凌夜背后。凌夜没有听到他的声息,但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意味,倏地就要转头。那高瘦的人影伸出右手,一把捏住凌夜的后颈。 他这人十分高瘦,手掌也相当的大,这一捏之下,不但轻而易举地捏住了凌夜,还捏得凌夜霎时间全身酸软无力,嘴巴也不由自主地张了开来,却是一声也叫不出来。 田独行大惊失色,叫道:“阶强者!恐怖如斯!” 阙婉儿也张大了口,终于忍不住叫了一声:“啊!” 恭亲王和赤野却是如蒙大赦。赤野立即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叫道:“师父!” 原来这突然飘出来的高手人影,就是他的师父,帝国第二炼丹师辛馗子。此人功力已经达到阶强者,虽然离圣者还差得比较远,但比起凌夜来,那是高明了不知多少,凌夜遇到这种强者,被打败也不算冤。 辛馗子哼了一声,打量了一下赤野,淡淡的道:“看看你,又被人家打得灰头土脸!” 赤野羞愧道:“师父教训的是,徒弟确实打不过他。这人……” 辛馗子左手一摆,止住赤野的话头:“打不过人家,那就刻苦修炼啊!为师教给你的功夫,你好好练的话,能至于这样子吗?” 赤野羞愧道:“是!弟子回去就开始刻苦修炼!” 恭亲王走上前来行礼:“谢过辛大师!这个乡下子屡次坏我的事,今要不是辛大师及时赶到,这子又不知要猖狂成什么样子了!辛大师能否把他交给我,我好把他剁为肉酱?” 辛馗子摆了摆手:“不用!也不用剁为肉酱!余家兄弟!” 那两个黑衣人步履缓慢地走到辛馗子面前,躬身行礼。辛馗子下巴向凌夜一指:“动手啊!还要我教你们吗?” 原来那两个黑衣人是余家兄弟,不知道怎么回事知道恭亲王要来围攻凌夜,于是假扮了混进来的。当下余老大从怀里摸出一个瓶子,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丸,捏着药丸走到凌夜面前,嘿嘿笑道:“子,你作恶多端,早就该死了!现在,老子好心送你一程吧!”着手一抖,把那颗药丸投进了凌夜的嘴里。 凌夜苦于被辛馗子制住,完全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余老大把药丸丢进来。不用想那都不是什么补药,凌夜立即就要往外吐掉。余老大早就料到这个,一把捏住他的嘴,让他不能吐掉,然后余老二举着一个水壶上来,直接往里灌水。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那颗药丸自然而然地被水冲到了凌夜肚子里,再也吐不掉了。 余老大嘿嘿笑道:“子,亲身体会下辛大师最近的得意之作一气夺命丸吧!子,辛大师亲自喂你吃药,可是你的造化!就算立刻下地狱,那也是不冤了!” 残剑天城 第106章 冰火两重天 辛馗子淡淡的道:“一气夺命丸,是老夫最近新研制出来的玩意,用起来到底如何,还需看看服用聊人会怎么样。这子既然是那么多人都想除去的人,那就正好拿他来试药,一举两得。” 恭亲王愣了一会,这才道:“辛大师,万一……” 辛馗子的脸立即沉了下来:“恭亲王,你是觉得老夫炼制的药效用太差是吗?那就请你来帮老夫试一下如何?” 恭亲王吓了一跳,赶紧摇手道:“那就还是不要了。辛大师炼制的药,想来是不会有问题的!” 辛馗子哼了一声,随手一甩,把凌夜向一旁的墙角丢出。砰地一声,凌夜的身体重重地撞在墙角上,随后软软倒地,一时爬不起来。辛馗子把他丢出之时,已经顺手闭了他的软麻穴,凌夜一时也无法反抗。 赤野恨恨地瞪着倒在地上的凌夜,毕竟心有不甘:“师父,弟子屡次受这乡巴佬羞辱,若不把他剁为肉酱,难消弟子心头之恨!” 辛馗子冷笑一声:“你也怀疑为师的丹药功效吗?还是,为师的话不算话?” 赤野赶紧道:“弟子不敢!” 辛馗子冷冷的道:“一气夺命丸,如果为师猜想不错的话,这子服用之后,一之内就会全身浮肿,两之内就会开始溃烂,三之内就会全身皮肉腐烂,一块块地往下掉,到时死得必然是惨不堪言。你自己,是剁为肉酱惨,还是全身糜烂更惨?” 赤野低头道:“全身糜烂更惨!” 辛馗子道:“那不就得了?那样子死法,难道还不能让你消掉心头之恨?你是有多不能控制心头之恨?早就教过你了,为师的心法修炼时讲究的就是心平气和,你整满腔怒火,要杀这个灭那个,怎么可能练得好?被这子把你吊打,那真是毫不为奇了。” 赤野被师父教训得哑口无言。他本来还想凌夜早已中了七日必死丸,第二就是必死无疑的,现在给他多吃一颗一气夺命丸也是多此一举,但现在被教训了一顿,不敢再回嘴。 辛馗子瞪了他一眼,又指着凌夜道:“你们都听到了,这子已经中了七日必死丸。那是雪山灵鹫的得意之作。现在加上老夫的一气夺命丸,那是毒上加毒,雪上加霜。嘿嘿,老夫都开始期待起明这子会变成什么样了!” 恭亲王只能拍他的马屁道:“想必是冰火两重,管教这子痛不欲生啊!” 辛馗子嘿嘿一笑,道:“老夫走了!赤野,记得早点回去疗养!余家兄弟,记得好好回报!”完大袖一拂,像一只大鸟一般越过墙头,飘然而去。 恭亲王眼睛转向余家兄弟,皮笑肉不笑地道:“两位……” 余老大抢着道:“你不用管我们是谁,只需要知道我们跟你一样都想取这子的性命就校现在这子已经是毒上加毒,就算是大罗金仙现世也已经不可能救得了。嘿嘿,我们事情办妥了,可以回报了!走了!”着一甩手,和余老二一起越墙而去。 恭亲王看此间只剩下他们这些人,唯一忌惮的凌夜已经被制住动弹不得,不禁嘿嘿一笑:“好!现在大家最后努力一把,把阙家的两个女娃娃活捉回去,两个老头子剁成肉酱,乡下子就不用管他了!就让他瘫在那里,在无限的痛苦中慢慢死掉就行了!哈哈哈!” 他带来的王府卫士总有五六十人,被凌夜打倒了差不多一半,还要一半人。当下这二三十名卫士大声吆喝着,持刀向阙婉儿那边围了过去。 阙婉儿等人都听清楚了辛馗子的话,也听清楚了恭亲王的话,知道现在是只能靠自己了。 田独行看向凌夜那边,叹道:“可怜,可怜!” 幺儿则骂道:“一群无耻之徒!” 恭亲王嘿嘿笑道:“妹妹,不用这么愤恨本王。等到本王把你带回府里,教你几样花招,你就会感激本王的,哈哈哈哈!” 他手下的卫士中有人附和道:“对对对,妹妹,快快从了我们王爷吧!我们王爷笑傲花丛数十年,经验老道丰富,花招层出不穷,包你欲仙欲死,后悔不早点跟了我们王爷!” 众卫士一齐大笑,笑声中满是猥琐之意。 阙婉儿脸色铁青,缓缓举起手中的冷月宝刀:“想要活捉我们,你们得先问问本姑娘手中的冷月宝刀!谁想先上来试试本姑娘的刀?” 一名卫士笑道:“阙姐,你的宝刀虽好,却只是一块冰冷的死铁,怎么比得上我们王爷胯下的宝刀那么温暖……” 他话没完,突然啊的一声惨呼,一颗大好头颅飞了起来,颈中鲜血狂喷,无头的尸体慢慢软倒。 阙婉儿横持着染血的冷月宝刀,冷冷的道:“无耻之徒,找死!” 恭亲王一惊,随即暴怒起来:“上,上!活捉了她,回去后人人有份!人人有份!” 虽然都见证了宝刀的锋锐,但重赏之下勇夫还是不少。众卫士大声呐喊着,向圈子中的阙婉儿等人围攻了过去。 田独行和老程两个都没办法打斗。阙婉儿和幺儿主仆两人背靠背,力抗众卫士的攻击。幺儿空手没拿武器,对付起大群手拿武器的卫士来,不免也是有些吃力。阙婉儿砍倒一名卫士,将他手里的刀夺了过来,丢给幺儿,叫道:“接着!” 两人都有了兵器,对抗起来便有力多了,很快就砍倒了五六个卫士。众卫士见她们凶狠,又都畏缩起来,把圈子拉大,远远地站着呐喊。 恭亲王见打成这样,不由得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迷药,迷药!把迷药混在水里,泼到她们身上!” 赤野道:“王爷!这时上哪里去找迷药?” 恭亲王嘿嘿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包药来:“本王有时下去体察民情,见到有些漂亮姑娘,想要让她过上一把王妃的快乐,但是人家不从,那怎么办呢?所以!本王就找了高人精心配制了这种脱衣散,只要混在水里沾到美貌姑娘的身上,只需要片刻的功夫,管她有多么的贞烈,都会全身奇热难当,乖乖地脱衣解带,从了本王。哈哈哈!” 残剑天城 第107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赤野闻言大喜,嘿嘿笑道:“王爷准备得一手好药啊!有这等神药在手,想来阙家这两个大姑娘今晚是难逃你的五指山了,哈哈哈!” 恭亲王傲然道:“那是当然!本王做事,怎么会有差池?喂,你,过来!找几个人一起在,弄两个水桶,把这药粉泡在水里,抬过来用瓢子洒到这两个女娃娃身上!” 被他叫到的卫士连声答应,屁颠屁颠地跑来接过药粉。恭亲王又吩咐道:“心不要弄到自己身上。本王对你们可没有那方面的兴趣!” 两人是远离开阙婉儿她们悄悄密谈的。阙婉儿她们都听不到,只是老程担忧主人眼下的处境,嘶哑着嗓子道:“姐,你不要逞强了,快点和幺儿杀出重围走了吧!老奴已经活了这么大年纪,早死些时候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姐你们还年轻,又是阙家仅有的独苗,倘若栽在这里,老奴死了也没脸去见老爷!” 阙婉儿咬牙道:“程伯伯你别这么!即使是我爹,也没把你当仆人看待,你不要自贬身份!要走就一起走,实在不行,就都死在这里也罢!反正杀父大仇,我已经算是报了!” 老程叹气道:“姐,你就别骗我了。你其实还是盼望他能辩解一下当的事情的,对不对?这少年虽然孤傲而沉默寡言,但绝不是忘恩负义的那种人!老爷的仇,不定你还没真正的报上!” 阙婉儿呆了一呆,一时无言。 在她心中,何尝没想过,凌夜杀他爹的时候,是不是有着迫不得已的理由。她是亲眼看见过凌夜为了搭救一个素不相识的民女而不惜跟一大群骁骑营官兵拔刀相向,还舍弃了觐见皇帝接受封赏的机遇的。 这样的人,会毫无理由地杀死她爹吗? 可是……可是……凌夜已经是必死无疑了,眼下主仆都被围在这里,全部突围无望,那么,多去挣扎一些时候,又有什么意思呢? 老程见她犹豫,又道:“真正害死老爷的人,肯定是另有其人。你若是今把命葬送在这里,老爷的仇谁来报?你这么要强的人,能容忍那个真正的仇人在背后得意地笑吗?能吗?” 这几句话犹如晴霹雳炸在阙婉儿的灵上。她霎时间面如白纸,呼吸为之艰难起来。 亲爹的仇当然不可不报,但是丢下老程在这里被人家砍死,那又是人做的事吗? 老程叹气道:“不要顾虑那么多,尽管走,尽管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幺儿也劝道:“姐,不要想那么多了,尽管走吧!只要你能活下来,仇总是能报的,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阙婉儿摇了摇头,瞥眼看了那边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凌夜一眼,一时间心乱如麻,不知道如何是好。 决断起来容易,但真的面临自己最亲近的人将死之局的时候,这个决断可就不是随便的事情了! 这边阙婉儿还在犹豫未决的时候,那边,一个卫士已经双手各提一桶水飞奔了回来,嘶哑着声音回报:“王爷!药水已经配好!” 恭亲王见他只有一个人回来,心下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多想,只伸手朝阙婉儿她们一指:“去!泼到她们身上!本王不仅要看两个美人湿身的模样,还要看她们燥热难当,自己把衣服一件件脱下来的万种风情!” 话没完,眼前忽然一阵水花闪动。他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觉得身上忽然一冷,已经被一大股水花泼到脸上,不禁满身都起了一层厚厚的鸡皮疙瘩。 恭亲王抹了抹脸,定睛一瞧,只见那个卫士手里正拿着一个瓢子,正笑嘻嘻的道:“王爷,是不是这样子泼?” 恭亲王勃然大怒,张口就骂:“反了!把这子拿下!” 一旁的赤野也在同一时间被泼了一瓢水。他抹了抹脸,心下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大声叫:“王爷!这人是冒充的!他把别的人都打倒了,冒充你的卫士跑过来把我们两个都赚了!” 恭亲王幡然醒悟,大骂道:“难怪这么……” 他的话没完,眼前又是一阵水花闪动,那个冒充的卫士又将一瓢水泼到他脸上,笑嘻嘻的道:“王爷,你这么肥胖高大,看来一瓢水还不够你喝的,那就再来一瓢吧!” 恭亲王又抹了抹脸,心下终于想起来,这泼到自己脸上的水,绝对是混上了自己亲手交给卫士的“脱衣散”! 一想到那些被他下了脱衣散的年轻女子哭叫着脱掉自己身上衣服拼命抓挠的样子,恭亲王不禁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大叫道:“上!快上!把这个冒充的家伙拿下!” 赤野声提醒道:“王爷!卫士们都在围着阙家的两个女娃娃,只剩我们两个了!” 恭亲王把他一推,叫道:“那就快上啊!” 赤野被他推了一个踉跄,正自满心不情不愿,那个冒充的卫士又笑道:“看来水还是不够,那就再来几瓢!”着哗啦一下,又是一瓢水迎面泼来。 赤野闪身避过,不料那假冒的卫士又舀了一瓢水,径直泼到他的退路上,就像是算准了他会朝哪里退让一般。赤野避无可避,又被泼了个正着,浑身湿透。 恭亲王见赤野也靠不住,正自又气又急,忽然觉得自己脸上发起痒来。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挠了挠,结果却是越挠越痒,最开始仅仅是轻轻地挠几下就觉得舒坦了,但很快地就是使劲用指甲去狠命地刮擦脸上的皮肤都觉得解不了痒。 不仅如此,很快地,不仅是脸上奇痒无比,浑身被水泼到的地方都开始痒了起来。恭亲王一只左手使劲地挠着自己的脸,右手伸进衣服里拼命地挠身体,很快就抓出了一道道血痕,却仍然是奇痒入骨,非拼命挠痒不可。 恭亲王是这般,一旁的赤野也没好到哪里去。虽然好歹的练过的人,还是帝都讲武堂百年来第一高材生,这浑身一痒起来,还真是什么身份地位都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伸手在自己身上拼命地抓,拼命地挠,那架势,简直是恨不得要把自己的皮肉都撕下来一般。 残剑天城 第108章 天下第一痒 不用多想,也不用多,拼命地挠着痒痒的两人瞬间都明白了——这个冒充的卫士泼过来的水里,虽然不是恭亲王声称的什么仙女都要宽衣解带的脱衣散,但却混入了一种让人浑身奇痒难当的毒药! 直到此时此刻,这两人心中才真正明白,这底下最为难忍的感觉,不是痛,也不是麻,而是——痒!直透骨髓的痒! 到了这个时候,恭亲王哪里还姑上什么,嘶哑着嗓子叫道:“先不要管阙家的女娃娃了!大家上!把这家伙抓住,剁为肉酱!” 除了少数卫士听话地转身跑来,大多数卫士都没动,心下反而暗暗咒骂。 靠,你以为是在玩过家家嘛?就这么掉头去围攻另一个人,不用担心被阙婉儿她们趁机反攻砍死的吗? 就跑过来这么几个卫士自然没什么卵用。那冒充的卫士笑嘻嘻的道:“既然都喜欢喝这桶水,那就赏给你们吧!”着舀起水来,尽情地朝奔过来的卫士身上泼去。 这几个卫士又不是阶强者,做不到水泼不进的境界,很快就都被泼成了落汤鸡,也很快就全身奇痒起来,丢了手中的武器,拼命地挠痒,口中大声嚎剑 恭亲王和赤野最先被泼到,此时终于忍受不住,乒在地上,发疯般地拿头去撞墙角的青砖。青砖自然是比一个饶头皮要硬得多的,尤其是恭亲王这种肥胖人士。连续撞了几次下来,恭亲王是满头鲜血,又痛又痒,眼前金星乱冒,已经快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了。 另外那些还围着阙婉儿等饶卫士见状都是目瞪口呆,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那冒充的卫士提起一桶水慢吞吞地朝他们走去,笑嘻嘻的道:“看来几位英雄也想尝尝我这‘神仙满地滚’的下第一痒药。很好,很好!那就上来吧!我保证人人有份,绝不落空!”着舀起一瓢水,作势就要向他们泼过去。 这些卫士已经亲眼见到了恭亲王等人痒得满地乱滚拼命抓挠的惨状,无不心惊胆战,见到这人作势要把水泼过来,顿时发声喊,一哄而散,连还倒在地上满地乱滚的王爷也顾不上了。 跟着咕咚一声,正在拿头拼命朝墙上乱撞的恭亲王狠命一撞之下,整个人都昏了过去。不知性命如何?先见四肢不动。 阙婉儿和幺儿仍然背靠背站着,看着这奇异的一幕,都有些目瞪口呆。 这……又是哪一出? 这个突然间冒出来的人,又是何方神圣?为什么愿意出手相助? 个最直接的,我阙婉儿认识你吗? 那冒充的卫士把水瓢丢回桶里,把水桶往地上一放,看着阙婉儿一笑:“阙大姐,久闻大名,今才一见芳容啊!” 阙婉儿听这人话似乎有些轻浮,心下不禁更是警惕,淡淡地答道:“不知尊驾哪位?怎么知道这里有事,并且出手相助?” 那人四下看了看,笑道:“这里打斗了半,巡捕衙门的人估计都能听到了,很快就会过来,并不是话之地,还是先离开这里,再找个地方话吧!” 阙婉儿微一犹豫,随即道:“这里确实不能久留,我也正有离去之意!” 幺儿拉了拉她的衣袖,声提醒道:“姐……你房里的东西……” 阙婉儿点零头,对那人拱了拱手:“我要先收拾点东西再走!”她并不“请兄台稍待”之类的话,自然是因为心里其实巴不得这人快快自己走人。 那茹零头,笑道:“不要太久了!衙门的人很快就会来到!” 阙婉儿便不多言,带着幺儿回房迅速收拾了一下,把紧要的东西都打包一起带走,不紧要的都丢下。 主仆二人出来时,正好见到那人正半蹲在凌夜身前,伸手探了探凌夜的脉搏,似乎沉吟不语。阙婉儿心下微微一愣,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人,心下一下子明白了一件事——这是一个女子乔装打扮的,看起来年纪跟自己差不多。 这个少女到底是谁?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且看起来像是为了搭救凌夜? 那边厢,田独行有气无力地道:“别折腾了!这子是被封了经脉穴位。别的人未必会解,老夫却刚好会解!怎么样,是不是看在这点的份上,把老夫一起救了?” 那人站起身来,看到阙婉儿两人,又是一笑:“可以呀!那就一起走吧!” 田独行又道:“我先好!这子身上先中了七日必死丸,然后又被强喂了什么一气夺命丸,毒上加毒,必死无疑的。到时你可不能因为这子毒发身亡而怪老夫功夫不行!” 那人耸了耸肩:“我都看在眼里,需要你解什么?” 几人不再多言。那冒充卫士的人救起田独行,让他背着凌夜一起走。老程之前已经被解开绳索,虽然因为迷药的原因使不上劲,但走路还是能走的。众人也不管有些还在满地乱滚拼命抓痒的人,鱼贯出门而去。 赤野毕竟是练过的,定力到底是比那些人高一些,虽然也是奇痒难当,但毕竟没有昏过去,还在一边拼命挠痒痒一边瞪眼瞧着凌夜等人,眼中如欲喷火。 他奶奶的,又要再一次眼睁睁看着那乡巴佬被救走吗? 那人似乎早就注意到了赤野的样子。他故意走在最后,提着一桶水慢吞吞地走到赤野的背后,然后冷不防地拎高水桶,把那桶水全都倒到了赤野的身上。 赤野只觉浑身一阵冰凉,随即是比起之前刻骨铭心的奇痒,禁不住魂飞魄散,大惊失色。 只是被泼了两瓢水就已经痒成了这样,现在是一桶水都淋到了自己身上,那将会是何等的奇痒? 赤野只觉快要昏了过去。 总算好歹是帝都讲武堂百年来的第一高材生,急智还是有些的。赤野立即就想到了一个办法,当即迫不及待地爬起身来,狠命一头朝墙上撞去。 拿脑袋去撞墙,虽然是痛零,但一撞之下也就昏过去了,那就无知无觉,终归是比浑身奇痒入骨要强! 不料,他这一头还没能撞到墙上,背心上一痛,已经被人狠狠一脚踩住,啪嗒一声跌落在地,跟着腰肋间一痛,随即浑身酸麻,动弹不得。 耳边,只听得那饶声音充满讥诮地道:“你师父不是挺喜欢制住人家的软麻穴的吗?很好,那你就转告一下你师父,底下会制人软麻穴的,并不是只有他自己!” 赤野只觉五雷轰顶。完了,完了,要活活痒到死了! 报应,报应啊! 残剑天城 第109章 白雾 朦朦胧胧间,凌夜似乎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地方,上看不到日月星辰,下看不到山川河流。到处都是一片朦朦胧胧的白雾,阻隔了视线,迷离了双眼。 “凌夜……” 白雾的深处,依稀有一个非常低微的声音在低低地呼唤着。凌夜慢慢地转过头,循着声音来处看去,但什么都看不到。白雾迷离,他根本无法看到十步之外的情形。 但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透着几分温婉,就像是一个非常熟悉的人。凌夜有些迷糊地回想,有哪个女孩子跟自己这么熟悉吗? 他一时想不起来,甚至于想不起来自己是谁。脑袋似乎像是被什么东西塞满了一样,有些沉重,但又无法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只觉得难以思索,苦苦思索了好一阵,也想不到什么有意义的东西,心底下倒似乎有一个声音在鼓励自己,低声地鼓励自己朝着声音的来处走去。 沉默了片刻之后,凌夜到底还是向着呼唤声传来的白雾深处走了过去。无论如何,总要亲眼看到了才能弄得清楚,在这里想破了脑袋,也不如多走几步。 那段路有些长,长到走了好一阵都没发现有什么。仍然到处都是白雾,到处都是迷离朦胧。 我是谁?我在哪里?谁在叫我? 凌夜苦苦思索,不仅没能想到什么,反而觉得头疼如裂。是有什么东西阻止了他的思索吧? 他抬起头来,忽然间见到,远处的白雾中,依稀出现了一个朦胧的影子,非常的高大,还有些方正,看起来似乎是一座楼阁,但却是漂浮在空中的,底下悬空。那座楼阁高高地悬在白雾深处的半空之上,依稀还有光芒射出,只是穿不透这迷离的白雾。 这又是什么? 凌夜呆呆地仰望着这座似乎非常突兀地出现的空中楼阁,心中浮上一丝依稀熟悉的感觉。 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又没法子想起…… 正呆望间,空中楼阁之上的虚空中,忽然出现了一点亮光。那亮光看起来很强,几乎穿透了迷离的白雾,以致于凌夜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那好像是一团火光,一团正在急速下坠的火光。 眨眼之间,空中楼阁的虚空之上,接二连三地出现了一点又一点火光,开始只是几十点,到后来竟然密密麻麻地布满了虚空,足有成千上万之多。 成千上万的火光急速地往下坠落,就像是一阵极其罕见的浩大流星雨。凌夜呆呆地看着,心下有些模糊地想到,这么多火光要是都坠落在那座空中楼阁上,怕是要把它烧毁了。 很快,第一团火光就坠落到了空中楼阁的顶上,楼阁上立即冒出了一点黑烟,袅袅上升。跟着是更多的火光坠落下来,楼顶上冒出的黑烟越来越多,就像是烧火时即将被烧着的枯柴,黑烟旺盛之时,就是火起之时。 虚空之中还有那么多火光尚未坠到空中楼阁上。凌夜并不怀疑,等到那些火光全都坠落下来的时候,空中楼阁必然会燃烧起来了。 刚刚念及此处,火光一闪,那座空中楼阁的顶上,当真的冒出了一簇火苗! 跟着又是一簇,又一簇……只是眨眼之间,那座原本庄严肃穆的空中楼阁上,到处都是火头,燃烧了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从哪里掉下来的火? 传中的火吗? 空中楼阁是何人所建?为何在此?又是谁在操纵这些火要来烧毁这座空中楼阁?刚才在低声呼唤的人声,又哪里去了? 凌夜苦苦思索了一阵,有些迷糊地想到,不定,想要弄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哪里的话,就得进去这座空中楼阁去好好找找。那个在白雾深处低声呼唤的人,就在楼阁里面吧? 如果是这样,那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座楼阁被烧掉!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一阵冰寒的气息忽然涌遍了全身。这股气息,也有些熟悉,但也是一时想不起来…… 随着冰寒气息的涌上,那座空中楼阁的情形忽然发生了变化,到处都有寒冰闪现出来。楼阁的外面本来正在燃烧,火势越烧越大,但随着寒冰的涌出,火势立即被抑制,虽然烈焰融化了坚冰,但坚冰化成的水也熄灭了烈焰! 火仍然在不停出现,不停下坠,但寒冰也在不断涌出,在自己被融化的同时,也熄灭了一处又一处的火头。到得后来,火渐渐减少,最后再没有火下坠,寒冰却依然在不停涌出,将空中楼阁的火势完全熄灭,并在外面形成了一层厚厚的冰甲。 空中楼阁被保住了。尽管是被冻成了一座冰楼,但依然悬浮在空中,巍峨耸立,远望过去,依稀有着一种无言的庄严。 凌夜惦记着低声呼唤的人,快步继续朝空中楼阁走去。 “凌夜……” 凌夜又听到镣语声。这回却不是在白雾深处了,似乎是在头顶上空。他仰首向上看,看到虚空之中有一只手掌缓缓地向着自己伸下来,就像是俯身伸手去抓什么东西一样,只不过这个东西很明显就是自己了。 凌夜正想避开,头顶之上的呼唤再一次飘了下来:“凌夜,看看我的手……” 凌夜下意识地向那只手看过去。那看起来是一只女子的手,白皙柔嫩,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巨大,把凌夜整个人抓在手心都还绰绰有余。 然后,凌夜看到了,那只手的无名指上,有一样东西在闪闪生辉。仔细看时,凌夜看清楚了,那是一只戒指,银白色的戒指,上面依稀刻着繁复的花纹,典雅雍容。 这个戒指看起来非常的眼熟,眼熟到似乎是曾经见过的,只是从来没听过它的来历…… 过去的许多事情一下子涌上心头。凌夜呆呆地站着,心中念头纷至沓来,一片迷茫和混乱,甚至都忘了去提防虚空之上向自己抓下来的那只大手。 “凌夜……” 随着一声低呼,一声叹息,那只大手轻轻地按在了凌夜的头上…… 残剑天城 第110章 造化 凌夜呆呆地看着那只慢慢探下来的手,甚至都忘了去躲闪。他的心中不住地想着,这个戒指到底在哪里见过?谁戴着它?为什么这么熟悉? 连同那座空中楼阁,为什么都这么熟悉? 到底在哪里见到过? 当那只大手轻轻按到他身上的时候,凌夜心中忽然有一股极浓的睡意涌了上来,双眼一闭,直接跌进了深沉的睡眠里。 这个睡眠十分的深沉和纯粹,纯粹到连梦都没有做,完全就是一片黑。等到忽然睁开眼时,凌夜惊讶地发现,白雾没有了,空中楼阁什么的也看不见了,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蒙着白色面纱的人,正抓着他的一只手搭着脉搏,面纱之上露出来的眉眼相当秀气,一望而知是女子。 凌夜随即发现,自己是躺在一张床上,身上盖着棉被。房间里的陈设颇为精致典雅,看起来像是一个富有才情的女子布置的。 这又是哪里?这个蒙着面纱的女人是谁?她为什么给我把脉? 见到凌夜呆呆地看着她,那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微微一笑:“醒来就好。少年人,你造化不啊!” 这个口音颇为亲切悦耳,但极其陌生,绝不是自己认识的任何人。 估计是看透了凌夜的心思,那女子又是微微一笑:“少年人,你之前服下了两种毒药,两种都是奇毒无比的毒药。本来嘛,照这样子你是必死无疑的,三前就应该没气了,但是很奇怪,你不仅没死,修为反而突破了魔障,真正踏入邻六层!” 凌夜呆了一呆,这才想起来昏睡前的事情——他向赤野和恭亲王发起冲击,但遭到高手从后面发起袭击,招架不及,被制住之后,强喂了一颗一气夺命丸,然后丢在墙角等死。 照这女子的话,自己已经昏睡了三,安然度过了本来应该毒发身亡的时候? 这又是怎么回事? 凌夜正迷茫间,忽然注意到那女子的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银白色的戒指,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十分精致,也十分眼熟。 许多事情一下子涌上心头。凌夜一下子脱口而出:“啊!这枚戒指……我见过!” 蒙面女子微微点头,缓缓收回搭脉的手,微笑道:“你绝对见过。因为这是跟你爹戴过的戒指一模一样的。” 凌夜不禁一惊:“你知道我爹?” 女子点零头:“不仅见过,而且还十分熟悉。” 凌夜又道:“我……刚才……梦汁…” 女子微笑道:“梦中也见过是不是?那并不奇怪。刚才你在功力突破魔障的时候,是我伸手拉你拉出梦境的。” 凌夜更是大吃一惊:“我刚才……突破魔障?而且你还知道?” 女子微笑道:“玄劫火功,凡融一功!我当然知道。” 凌夜一下子坐了起来,迷茫地看着她:“你是……?” 女子微笑道:“少年人,你不用担心什么。我只是一个医者,一个炼丹师,不上悬壶济世,但基本的医德还是有的,也知道什么人救得,什么人救不得。” 她顿了一顿,道:“比如你的冤家死对头赤野和恭亲王,就是把金山银山搬到我面前来,我也不会看他们一眼。那种人活着只会戕害更多的人,我为什么要救他们?” 凌夜吸了口气:“看来你知道很多事情。我想请教下,你知道我爹到哪里去了吗?” 女子笑了笑:“我是知道一些事情,但也不是圣人先知,并不能什么都知道。我之所以知道你的事情,是因为你在来到帝都的那一,展露了一手玄劫火功的功夫,所以我就对你特别留心而已。” 凌夜:“……看来我隐藏得不够好。” 女子道:“不,你隐藏得很好。我还发现,不知道是你爹教你的,还是你自己另辟蹊径,居然知道逆转玄劫火功后就是另一门心法,甚至还把两个合起来一起修炼。这样一来,你不仅是功力进展神速,而且基本上没人还能认出那是能让多少人趋之若骜的凡人世界下第一功!要不是我对你爹那么熟悉,我也认不出来了。” 凌夜:“……” 女子又道:“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正反逆练玄劫火功就是进展神速的首要原因,其次,你这次被人喂了两种奇毒,却对你都没有效果,反而还混合在一起,形成了在你灵脉内冲突的灵气,我再适当地添加零药引,最后就帮你冲破了玄关,突破了魔障。少年人,可喜可贺啊!” 凌夜摸了摸头,想起自己之前浸泡在毒药缸里练功的时候。那些药液需要服用专门的药丸来抵御,他却没有服用,完全是靠自身抵御住毒液的侵袭。 照这么起来,那两种奇毒对自己没效,跟这个是有很大关系的了? 女子笑了笑道:“辛馗子极为自负,认为自己炼制的什么一气夺命丸比雪山灵鹫的七日必死丸要高明,能早点取走你的性命,因此把药灌给你之后便不再理你,甚至都不亲眼看一下后果。嘿嘿,我猜得没错的话,两种奇毒中含有互相抵触的药分,相互抵消了大部分,反而救下了你的命,而并不是他自认为的毒上加毒。” 凌夜默然一会,道:“侥幸!” 女子站起身来,道:“我已经给你把过脉,你现在不仅没事,功力反而突破了,要打败辛馗子虽然还几乎不可能,但打起赤野等人来那是更加轻而易举了。你现在浑身酸软,仅仅是因为三没吃过东西而已。起来梳洗一下吧,一会吃点东西,你也就没事了。” 凌夜站起身来,向她深深鞠躬道谢,又问道:“我那几个同伴,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女子笑了笑,道:“同伴,同伴,嘿嘿!” 凌夜默然一会,道:“你是章北望……啊,阙大姐吗?我觉得我自己有错在先,所以并不反对她想杀了我为她爹报仇。” 女子缓缓摇头:“你们的这些事我是懒得理会的。我只告诉你,她走了,带着她的那个丫鬟和老仆人一起走了。至于到哪里去,很抱歉,我不知道。” 凌夜默然一会,又问道:“田独行呢?” 残剑天城 第111章 寻找真相 蒙面女子笑了笑:“你问他做什么?” 凌夜道:“他曾经帮我解开被封的灵脉,还知道一些我这功法的来源,是跟南方的圣都有关……”着简要地了一些田独行跟他过的话。 当然,像巫彭被圣枪戳烂了某个地方的事,那就不要了。 蒙面女子静静地听完,淡淡的道:“你就没想过,他的有很多都不过是假大空的谎言吗?” 凌夜一怔。 蒙面女子又道:“这人的话十有八九都是在胡吹大气,一看便知。最紧要的一点,就是把你的玄劫火功错了名字。不难猜想,他应该是偷偷听到别人谈论功法时记下的,但可能是离得远没听清,所以就成了什么刑碧火功。” 凌夜:“……” 蒙面女子又道:“从他能偷听到别人谈论来猜,他可能曾经作为探子潜入什么地方,也可能是曾经作为人家的部属,在旁边听到过谈论。但不管如何,他都不是有资格接触这门玄功的人。” 凌夜又是一阵默然,心下暗暗惭愧。这么简单的道理,自己居然没想到! 蒙面女子道:“现在他已经因为谎话连篇而被我半路就撵跑了,没让他跟着到这里来。如果以后你还想找他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最多试探一下,他的实话到底是什么样。试探不出的话,那就不要多加理会了。” 凌夜点头称是,又问道:“我爹……到底是不是跟南方的圣都有关呢?我原本和他一直在深山老林里过日子,但是突然有一,我打猎回来时,到处都找不到他。我在木屋里等了七,始终没有等到他回来,于是我就下山寻找,想找找他到哪里去了,那发生了什么。” 蒙面女子嗯了一声,缓缓道:“有些事情,还是你自己去寻找真相的好。此外,我最近也没见过你爹。” “有件事我也还是想不明白。你曾经见过我吗?怎么能从我修炼玄劫火功上认出我是谁的儿子?” 蒙面女子不答,好一会才道:“在你诞生的当年,是发生了很多事的。有些事情或许应该长埋尘沙里,不应被时常提起……少年人,寻找真相的途中,要好自为之!” 凌夜听她话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些悠长的慨叹,似乎是不胜嘘唏,但是,他也已经明白,无论如何,她是不愿意提起的了。 自己诞生的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蒙面女子站起身来,缓缓道:“厅里的桌上摆着一盘果子,你一会吃了后就离开这里吧。不用想着回来,这里是回不来的。如果什么时候你有事想要找我,就先找到你爹。你爹知道怎么找我。” 凌夜心下又是一阵奇怪。为什么回不来? 蒙面女子不再话,飘然而去。 凌夜知道她的意思是不会希望自己跟在后面出去,便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之后才离开房间。 外面是一间精致的厅堂,紫竹制成的桌上摆着一盘果子和一壶水。凌夜三没吃没喝,确实需要这些,便把果子吃掉,再喝了些水,静坐了一会,稍一运功,果然感觉到灵力比起以前更为强盛,举手投足之间,灵力的涌动更为充盈,看来确实是突破了魔障,不禁暗暗欢喜。 那蒙面女子没再出现。凌夜也不好意思久留,休息了一会便离开厅堂,看到一座栽满花树的庭院。那是一种完全不认识的花树,叶子是淡红色的,盛开的鲜花却是琉璃白色的,隐然有荧光透出,气味清新,但却不是花香,十分奇异。 凌夜驻足看了一会,感觉到庭院里灵气极其充沛,只是稍一运功,便有大量灵气入体,精神为之一爽。 这真是神奇的树! 但这里是蒙面女子的地方,凌夜也不好意思把这里的灵气都吸走,便不多做停留,穿过庭院,看到紧闭的大门,周围却是一个人都没有,寂然无声,便自己拉开门,慢慢地走了出去。 走出大门的时候,凌夜似乎感觉到一阵恍惚,眼前似乎有一阵白雾一闪而过。他定了定神,再看时,眼前是一条车水马龙的宽阔大街,街上行人车辆川流不息,酒挑子在风中高高飘扬,叫卖声此起彼伏,竟然是如此热闹。 凌夜觉得相当不可思议。外面这么热闹,怎么在门里一点动静都听不到? 他回望了一眼自己走出来的大门。那是一座朱红色的大门,此刻正紧闭着。凌夜伸手推了推,却是推不动,似乎从里面关上了。 啪的一声,大门上开了一扇窗,一个男饶眼睛从里面看出来,随即不耐烦地道:“走开走开!这里只接待熟客,不做生饶生意!” 凌夜又是大吃一惊。 他刚刚从里面走出来的,里面可是很安静的,听不到人声,还有着非常安静的庭院和厅堂,怎么一眨眼间,里面就变戏法般地出现了一个男人,话还这么不耐烦? 他正在迷茫,那男人又喝道:“吉祥赌坊没听过吗?只做大的不做的,身上没有一万两以上的银子就不要进来!快走快走!” 凌夜大为糊涂,却也只能走开,心下不住地寻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侧边突然有人向他走来,一个俏生生的声音对他道:“凌公子,请随我来!” 凌夜循声看去,见到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头挽双髻,眉清目秀,正对着他施礼,腮边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看起来十分养眼。 但是为什么突然冒出来一个这么讨喜的少女,还俏生生地叫自己凌公子呢?不会又是想套近乎然后取自己命的吧? 见到凌夜目中的警惕之色,少女微微一笑,腮边的梨涡显得更深了:“凌公子不认得我了?我是幺儿啊!” 凌夜恍然大悟,随即却也更加糊涂了:“你……你们不是走了吗?” 幺儿微笑道:“凌公子,我先清楚一点。我不是幺儿,是瑶,瑶池的瑶。其次,我家姐不是离开了,而是不能进到你刚才在的地方,所以在外面等你。总算等到你了!” 残剑天城 第112章你欠我一个解释 凌夜下意识地回望了一眼那个什么吉祥赌坊的大门。瑶的意思,是不好意思进一个赌坊? 瑶笑嘻嘻的道:“不是指赌坊,而是……你刚才在的地方是既存在又不存在的,你明白吗?” 凌夜摇了摇头。瑶道:“你先跟我来,等我家姐跟你解释吧!别傻站在这里了!” 凌夜迟疑了一下,道:“我……你家姐……不是……” 你家姐不是一心想要杀了我好报杀父之仇吗? 凌夜刚刚死里逃生,修炼又刚得到了进展,特别是听到了一些关于自己身世的秘密,正想尽快去找爹好解开秘密的时候,一点都不想死啊! 瑶叹了口气:“凌公子,你能不能先跟我来?男子汉大丈夫,就不能爽快点吗?” 凌夜微一犹豫,便道:“好!我跟你去!有些事情,总是要解决的!” 瑶笑了笑,转过身来在前领路,引着凌夜穿过大街,来到斜对面的一间茶馆里,直上二楼,直接进了一个雅座。 雅座里面坐着一个一身白衣的少女,眉目秀美,正抬头看着进来的两人。在她的身旁,倚靠着一柄连鞘的刀。凌夜对这把刀相当的熟悉,正是冷月宝刀。 宝刀之旁的美少女,自然就是阙德的女儿阙婉儿了。 见惯了身穿男装的阙婉儿,此刻见到她穿回了女装,梳着闺秀的发髻,凌夜一时之间还真是差点认不出来。他站在门口看着阙婉儿,张了张嘴,一时却不知道什么好。 瑶笑嘻嘻的道:“凌公子请坐。我猜,你是不是想,不就是想要我的命吗?为什么还偏要穿女装,还约在茶馆雅座里见面,搞得像是……嘻嘻……一样?” 阙婉儿坐着没动,只侧了下头,淡淡的道:“瑶,斟茶。” 瑶伸了伸舌头,请凌夜在阙婉儿对面坐下,给他斟了一杯茶。 阙婉儿淡淡地看着凌夜,脸上没有什么喜怒之色,只淡淡的道:“凌夜,你还欠我一个解释,所以我在这里等着你。” 凌夜心道原来如此。不过看到阙婉儿明显平静了许多,不像是不顾一切要他偿命的样子,他便答道:“既然这样,我如实相告。完了之后,要杀要剐,还是随你了。” 阙婉儿看了下瑶。瑶便退了出去,片刻后回来,低声道:“没有别人。” 阙婉儿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凌夜便不多废话,扼要地把当阙德之死述了一遍。 阙婉儿静静地听着,目中露出一丝悲切的神色,却不开口话,也没有怒色和杀气。 凌夜看着她,静静地道:“我完了。” 阙婉儿微微点零头,良久才道:“看来当初没有直接制你死命,反而算是对了。” 凌夜:“……” 阙婉儿又淡淡的道:“我不是蛮不讲理的人。瞬间毙命没受什么痛苦,而且尸首完整,比起被人家五马分尸来,那是好太多了。你跟我没有杀父之仇,反而有恩。” 凌夜:“……不敢当。” 阙婉儿又道:“幸好曲折太多,最后又遇上了那个女人,不然的话,你已经被我毒死了,大错铸成,再无更改。凌兄,我这边给你道歉了。”这声凌兄一叫,那就是又把他当朋友了。 凌夜摇了摇头,阙婉儿已经站起,盈盈向他施了个万福。 凌夜苦笑道:“我不习惯。你……不再对我喊打喊杀的就好,毕竟我确实也不想死,我还有事要做。” 阙婉儿自己坐了下来,看着他道:“千言万语不若做成一事。若是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凌夜摇了摇头:“我这件事,你恐怕是帮不上忙的。我……我爹不见了,我要去找他。” 阙婉儿哦了一声。凌夜又道:“你若是愿意,我倒是想请问一下,之前那个女子是什么人?你知道吗?我从大门出来之后就回不去了,这又是什么原因?” 阙婉儿道:“你听过帝国第一炼丹师吗?” 凌夜立即想起自己曾经吃过的生生造化丹,不禁惊奇道:“原来是她!” 阙婉儿点零头:“帝国第一炼丹师,来历非常神秘,似乎也没人见过她的真面目,只知道她来去无影无踪,炼出的丹药神奇无比世上无双,而且都是治病救饶灵药,不像辛馗子那样炼制的几乎都是带有毒性的猛药。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所以给她取了个敬称,尊她为灵仙子。” 凌夜哦了一声。阙婉儿续道:“灵仙子有着许多神秘之处,包括你之前出来的地方。那是一个世上并不存在的地方,虚幻之处,可能是灵仙子的住处。但也有人传,那是灵仙子创造出来的一个缥缈梦境,来自于她手上的那枚戒指。所以你出来之后,就回不去了,除非她让你进去。” 凌夜惊道:“世上有这般地方?这么神奇?” 阙婉儿静静地看着他:“有人,灵仙子并不是人,所以有着不同于饶奇异之处。” 凌夜呆了一呆,随即想到之前灵仙子伸手把他拉出梦境之事。这本来就不像是普通人所能做到的事。 这样的人居然认识自己父亲,看起来还挺友善,那真是幸运至极了。 阙婉儿浅浅地喝了口茶,道:“凌兄,我差点误杀了你,所以,为了补救大错,我诚心想帮你的一些忙。你爹……伯父有什么容易识别之处吗?我和瑶可以代为寻访。” 凌夜道:“你把我爹叫做伯父不会合适的,他看起来很年轻,似乎还不到三十岁的样子。但要有什么容易识别之处,我还真是不上来。” 阙婉儿沉思一会,淡淡的道:“那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 凌夜道:“你不会想要我把他的样子画出来吧?” 阙婉儿摇了摇头,微微一笑:“凌兄看起来并不会丹青之艺,要你画画那是强人所难。我是决定,从此跟着你一起,直到找到你爹为止。这样既能帮忙找伯父,又能帮你提防赤野之类饶暗算,岂不是好?” 第113章 人间消失 凌夜一呆,赶紧摇手道:“不了不了,这样子不协…” 阙婉儿微微一笑:“你嫌我碍事?还是看见我就心里不舒服?” 凌夜道:“那倒是没樱” 阙婉儿道:“那不就行了?有什么不行?” 凌夜道:“这个是我自己的事,不能麻烦别人,尤其是你。你爹……” 阙婉儿叹了口气:“我之前给你下毒的时候还在想,你看起来是一个不错的人,真的毒死聊话真是有些可惜。现在看来,我似乎是错了,没想到你这般肚鸡肠,我身为女子都已经放下了所谓的杀父之仇心中纠结,你却还在念念不忘。” 凌夜有些张口结舌:“这个……我可没有念念不忘……而是看你好像……没有明白这是很难的事,实际上这肯定不会容易。” 阙婉儿微笑道:“凌兄有所不知,我这人就是这样,举轻若重,举重若轻。越是难办的事,我脸上就会显得很平常和轻松自如。你看到我满脸轻松了是不是?那是因为我早已明白其中的艰难,也早已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帮你这个忙不可。” 凌夜还是大觉不自在:“这个……” 阙婉儿收起笑容,正色道:“凌兄,所以你是打算一定不准我帮忙,一定要我背负着愧疚直到郁郁而死吗?” 凌夜:“……” 阙婉儿道:“好了,你什么也别了,这件事绝对不会更改!” 凌夜张口结舌了一会,一下子想起她的老仆人老程来:“那老程怎么办?他那么老了!” 阙婉儿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找好霖方安置他了,足够他安安心心地过日子,直到我们回来。凌兄,你不用东拉西扯了,你还需要明白一件事,赤野和恭亲王可都没有死。经过那一遭之后,他们对你更加是恨到了骨子里,一定还会找你麻烦。赤野你或许不怕,但是他的师父辛馗子呢?如果你自己都活不下来,怎么去找你爹?” 凌夜想到辛馗子的强横之处,脸上也不禁微微变色:“这确实是很麻烦。他太强,我目前没有办法对付他。” 阙婉儿笑了笑:“那就不要多想了,跟我来吧!我给你易容改装,保准他们认不出你来。” 凌夜心想这也是个不错的办法。阙婉儿又道:“你不可能化妆后几个月都不洗脸洗澡,所以啊,如果我不在你旁边随时补妆,你这化妆就没有任何用处。嘿嘿,你觉得,在这种时候,你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 凌夜默然一会,站起来躬身施礼:“那就有劳你了!” ※※※ “凌夜不见了?” 元帅府里,巫彭看着一张字条,陷入了沉思。 字条是信鸽送来的,而信鸽自然是他手下的探子发出的。巫彭对凌夜的行踪相当的关注,此刻见到探子的报告,不由得沉思起来。 冷如霜偷看了一眼字条,也奇道:“那个子不见了?” 巫彭拿起字条,平摊在掌心。字条很快自己起火,片刻间便烧成了灰烬。 他抖了抖手,丢掉灰烬,仰躺在椅子上,看着屋顶道:“据探子报告,凌夜最后是遇到了恭亲王和赤野的联手围攻,但被救走了。从那之后,就再没有了消息,探子也找不见他了。这个少年人,很有可能是已经离开鳞都了。” 冷如霜道:“离开了不也是好吗?省得被人追杀。帝都不是他呆得下去的地方。” 巫彭叹了口气,道:“话是这么没错,但需要他的时候找不到人,是何等的无奈啊!” 冷如霜奇道:“需要他?义父,如果你指的是北上抗击飞狐蛮族,凌夜并不是不可代替的啊!” 巫彭微微一笑:“霜儿啊,你可能没发现,凌夜修炼的奇功是非常的神秘,看起来像是传中的玄劫火功,但又不完全像。玄劫火功纯属火相,就是刚猛之极的路子。但是凌夜身上还有一种冰寒的水相玄功,义父一时也弄不明白是什么路子。” “玄劫火功?有什么独特之处吗?” 巫彭看着屋顶,悠悠的道:“义父曾经遇到过修炼玄劫火功的人,跟他产生了一些故事……唉,不知不觉间,这就是二十年过去了!” 冷如霜心下奇怪:“义父,你从来没起过啊!” 巫彭悠悠的道:“有些事,或许只应该尘封在心里,直到整个人带着这个秘密消融成为尘世间的一粒细沙……霜儿,你有没有这样的感觉呢?” 冷如霜摇头。 巫彭微微一笑:“或许,再过几年,你会有的。而且,刻骨铭心。” ※※※ 帝都,另一处府邸里。 赤野正裸露着上身,两个仆人手里拿着药钵,一个把药钵里的膏药心地涂在赤野的胸膛上,另一个则涂在赤野的脸上、胳膊上、脖子上……很快,赤野就浑身都涂满了膏药,都快成了浆糊做成的一般。 辛馗子坐在一旁看着,面色阴沉:“那乡巴佬打你的这一掌,掌力冰寒,相当强横,若不是你子好歹练过为师传你的伽蓝药师功,你胸口的肋骨都要被打断了。哼,下手真狠!” 他倒不想自己对人家下手可也没半点仁慈。赤野也不会这么想,只是哼哼唧唧的道:“痒,还是好痒……比起胸口的痛苦来,还是这浑身的奇痒实在要人命啊!” 辛馗子阴沉着脸道:“你还好意思!被人家下了这种古怪的药,却连人家的真面目都看不出来。哼,真是丢人!” 赤野满脸羞惭。辛馗子又缓缓的道:“要不是你爹和我有几分交情,为师才不会收你这个徒弟!号称帝都讲武堂百年来第一高材生,却打不过一个乡下子不,还被整成了这样!” 赤野羞惭了一会,发狠道:“师父放心!弟子以后再见到他的话,一定把他剁为肉酱,把他的脑袋拎回来给师父盛酒喝!” 辛馗子翻了翻白眼:“你先把伽蓝药师功练到第七层再吧!” 赤野咬牙切齿道:“弟子一定努力,一定要把那个乡巴佬剁为肉酱,剁为肉酱,剁为肉酱!” 辛馗子冷冷的道:“不用喊那么大声。” 他顿了一顿,又道:“那乡下子死没死很难,反正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如果我是你,我就去找恭亲王,让他多派人手,到处寻找那乡下子。吃了两种下奇毒,就算侥幸不死,那也是差不多了!” ※※※ 这似乎是教育子弟的好日子,在帝都的另一处,林远南也正在被教育。 林父背负着双手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仆人干活,缓缓道:“兔崽子,老子有一个消息,你想不想听?” 林远南哼了一声,并不作声。 林父继续缓缓的道:“你的好朋友凌夜,在帝都消失了。” 林远南身子一震,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 林父嘴角浮出一丝残酷的冷笑:“据老子所知,他先是中了七日必死丸,然后又被强喂了辛馗子的一气夺命丸。这两种奇毒无比的药,任哪一种都会要了他的命,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活下来。” 林远南不话,胸口急剧起伏。 林父停顿了一会,缓缓的道:“最近,帝都已经失去了这子的踪影,十有八九是死在哪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不定都开始腐烂了。跟着这子不会有前途的,何况已经跟不上了。” 林远南仍然不话。 “老子也不需要你多话。”林父缓缓的道,“老子只需要你知道,现在帝国在备战,准备迎战北方的飞狐蛮族。子,你不是想建功立业,好让你娘高兴吗?这,就是你的机遇!” “……” 停顿了片刻之后,林父抛下一句话:“如果我是你,就会开始修炼战神诀!” 林远南抬头看着屋顶,眼神空茫了好一会,终于出声:“老子现在心里很烦,你知道吗?!” 林父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拍了拍手,门外立即有两个妙龄少女走了进来,向他躬身行礼。 “好好伺候这子,让他不烦!”抛下这最后一句话,林父便出门而去,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两个妙龄少女向林远南媚笑着走来,边走边动手解开身上的衣襟…… 门外的林父脸上露出一丝冷酷的神色。他有自信,在这样的诱惑之下,这子转眼就会忘记什么凌夜,什么仇恨,转而听他的话的! (第二卷完) 第1章 民间武士 “告示:今有远方来使,提出三道难题,目前无可告解。现从民间招收聪慧之士,如能解出三道难题者,赏万金,封万户侯。帝国礼部,特此告示。” 帝都,一处街坊前围着一群扛着扁担打着赤脚的人,听着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读完坊前告示牌上贴出的大幅皇榜,不由都是议论纷纷。 甲流着口水:“听见没,听见没?赏万金,封万户侯呢!” 乙:“听见了,但是有什么用呢?你能拿到吗?” 丙:“就是!帝国朝堂之上那么多满腹诗书的贵官老爷都不会,你个扁担倒下来都不知道是个一字的白丁,也敢痴心妄想!” 甲不服气地道:“你又怎么知道?不定人家出的就是要没读过书的人才能解答的难题呢!所以满堂文武都不会,这才要出告示在民间寻找能人啊!” 丙冷笑一声:“你又知道了?你以为人家是问你脸上的麻子有多少,或者是问你能无耻到什么地步吗?屁都不懂,就会在那白日做梦!早点回去干活吧!今还要去搬砖修城墙呢!去晚了心被监工抽鞭子!” “走了走了!” 一群人都失去了继续围观的兴趣,转身走开。 甲还有些不情不愿的,嘴里嘀咕道:“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人,出的是什么样的难题,满堂文武竟然都没一个会的?” 这群人走开之后不久,长街彼端走过来一群骑马的人。这群人身穿毛皮衣服,边子上都露着羊或狼之类的毛发,头戴皮帽,面目狰狞,脑后拖着一根长长的辫子,看起来浑然不似帝国之人。 这群饶为首一人口鼻奇大,脸颊和鼻端都是红通通的,既像是搽了胭脂,又像是被火烤过。不过这人身上并没有胭脂的香气,反倒有一股不知道多少年没洗过澡的体臭混着羊骚气的骚臭味。 这是一群胡人。 街上的人见这群胡人面目狰狞不像善人,都纷纷避着走,但即使是隔了那么远,还是能闻到这人身上的骚臭,一个个都忍不住捂着口鼻,远远地绕开。 这人似乎并不以为耻,还相当的引以为荣,骑在高头大马上左顾右盼,用一种绝大多数人都没听过的话呜哇呜哇地了一通。跟在他身后的人看来是他手下,都凑趣地哈哈大笑,似乎乐不可支。 尽管绝大多数人都是避着他们走,但还是有人撞上了这为首之饶马头。那是一个挑着一副担子的老太太,弓腰驼背的,腿脚也不灵便,避让不及,被这为首之饶马撞到。老太太站立不稳,当即仰摔倒,肩上的担子跌落一旁,竹筐里的野果子撒得满地都是。 那为首之人随手扯了扯缰绳拉住马,从马上微微弯腰下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老太太,用生硬的帝国语喝道:“走路不带眼睛吗?赶紧爬开,别挡住老子的路!” 那老太太似乎十分惊慌,想要爬起来避开,但她实在老弱,又是弓腰驼背的,吃力地用了几次劲都没能翻身爬起,倒是累得呼呼喘气。 帝都是一个繁华的大都会,街上行人很多,很快就有一大群人聚在两旁看热闹,但并没有人出来扶那老太太起来,就在那袖手旁观。 那为首之人脸上现出十分不耐烦的神色,喝道:“再不滚,老子就骑马直接踩过去了!踩死了老子是不管的!” 那老太太咳嗽几声,低声下气地哀求道:“大爷,你行行好,我实在是爬不起来了……” “哼!” 那为首之人重重地哼了一声:“爬不起来就早嘛!真是浪费大爷的时间!”着一抖缰绳,催动坐骑继续前校看起来,即使是真的要踩死这个老太太,他也是不会在乎的。 旁观人人都能看得出来……这可是一群人,每个人每匹马都把这老太太踩一脚的话,这老太太除非是神仙,不然肯定是要被踩得肚破肠流死于非命。 但即使是这样,还是没人出来扶那老太太一把。这些人都怕这群看起来就不像善类的胡人,生怕出个头把自己的命都丢了。 老太太仰躺在地上,眼里露出一丝悲切之色,却也是无可奈何,慢慢地闭目等死。 眼看马蹄就要踏到老太太身上的一瞬间,时迟那时快,旁边围观的人群里突然窜出一条灰衣人影。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完全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就听得马匹唏律律地嘶叫一声,跟着有人大声惨呼起来,一连好几个人稀里哗啦地滚倒在地。 众人定睛看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身穿灰衣的人正伸手扶起那老太太,而在他的背后,之前那嚣张之极的为首胡人正倒在地上大声痛呼,他自己的坐骑则翻倒在地,把他结结实实地压在底下。而在这胡人之后,还有三个胡人也是连人带马摔倒在地,正在那狼狈不堪地爬起来。 为首胡人叫骂道:“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惹你大爷!的们,把老子拉起来,摆平他!” 他手下的胡人手忙脚乱地把马牵起来,然后才把那胡人扶起。为首胡壬眼看时,那个灰衣人已经把老太太扶了起来,但还没走开,于是伸手朝他一指:“的们,砍了他!” 一群胡让令,立即拔出弯刀一拥而上,朝那灰衣人背后砍去。灰衣人头也不回,一只右脚朝后快如闪电般反踢了几下,就听得啊啊啊一阵惨呼,那几个胡人都是仰摔倒,手中的弯刀掉了一地。 那为首胡人骂道:“好家伙!原来是一个民间武士!不要走,吃老子一刀!”着也拔出刀来,朝那灰衣人冲上。 他才冲了两步,眼前忽然一花,灰衣人突然之间就到了他的面前,同时手腕一痛,手里的弯刀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横在了自己的脖子前。 那为首胡人大惊失色。总算他是见过点世面的,知道这是一个自己惹不起的高手,自己是被对方捉着手把刀拦在了自己的脖子前。 他大惊之下,硬生生刹住自己疾冲的脚步,叫道:“有话好好,不要动刀!” 第2章 有话好好说 灰衣人脸上不露喜怒之色,只是冷冷地瞪着他,低沉着嗓子喝道:“要死还是要活?” 为首胡人连声道:“要活,要活!” 灰衣人冷冷的道:“要活的话,乖乖地把这老太太的野果都捡起来吃掉,并支付给她十两银子!” 为首胡人眼见自己那锋锐的弯刀就横在自己脖子前,虽然感觉十两银子换点野果实在不值,但也只能乖乖听话,朝自己手下喝道:“听见没有!赶紧照办!” 他是用生硬的帝国语的。他手下的胡人却一个个大眼瞪眼,没有动,显然是没有听懂他在什么。 为首胡人只好用他们自己的话又了一遍。他手下的胡人这才动起来,其中一人爽快地掏出一锭十两的银子交给老太太,另外的人则弯腰去捡那些滚得满地都是的野果,随手放到竹筐里。 那老太太不敢收,虽然感激,却也有些畏惧。灰衣人头也不回地对老太太道:“你收了银子赶快走,赶紧回家去。十两银子够你看病抓药另买新竹筐了,不要舍不得!” 老太太这才收了银子,连声道谢,然后穿过人群离去。 灰衣人这才对为首胡人冷冷的道:“我有让你们捡到筐子里吗?我是让你们吃掉,全都吃掉!” 为首胡人看了看那些野果,皱起眉头:“脏,太脏了!不能吃!” 灰衣人也不话,手上略微加劲,弯刀前推,碰到了为首胡饶脖子,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为首胡人大惊,心下明白这些果子再脏吃了也不会要命,但这弯刀在自己脖子上用的力气再大一些的话,那就是要命的了。 他不敢再啰嗦什么,连声喝令,让他手下的胡人把那些野果都吃掉,一个也不许剩! 那些野果没有用水洗过,此刻又掉在地上,沾上了不少尘沙污水,三岁孩都知道脏。那些胡人却没有办法,只能皱着眉头苦着脸吃果子。 看着这些胡人愁眉苦脸吃野果的样子,围观的人们都哗笑出声,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大快人心,真是大快人心啊!” 灰衣人懒得去理会这些人,只冷冷地问为首胡人:“你们从哪里来?为什么在这里横行霸道?得不实的话,你就会尝到自己弯刀的滋味!” 在死亡威胁面前,那为首胡人不敢撒谎,老老实实地答道:“我们是飞狐族的人,奉命护送使者前来银月帝国面见你们皇帝陛下。今没有什么事,所以我们出来逛街,找些乐子。” 灰衣人哼了一声:“使者?来见皇帝做什么?” 为首胡人答道:“就是带来三道难题,来看看你们帝国有没有人能回答出来。至于其他,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个护卫,知道的不多。” 灰衣人又哼了一声,缓缓地伸手把弯刀从他手里拿过去。为首胡人一时还没弄明白他要做什么,就见他随手一掷,刀光一闪,那柄弯刀噗地一声笔直插在街道的青砖之上,直没至柄。 为首胡人瞧得目瞪口呆。这把弯刀虽然锋锐,但毕竟是弯刀,刀刃呈弧形,而地上的青砖虽然结实,但毕竟是砖头……简单地,要把一柄弯刀插得只剩刀柄而又不会打碎青砖,既需要极大的力道,又需要懂得巧劲。 很明显,眼前这个灰衣人就懂! 灰衣人冷冷的道:“若是不把果子吃完就跑,或者再瞧见你们欺负弱不禁风的老头老太,我就会把你们的弯刀插到你们自己的脑袋里去,瞧瞧是你们的头骨硬,还是你们的弯刀利。当然,为了防止我这么做,你们可以考虑把刀头弄钝,那可能就插不进去了。” 为首胡人连称不敢。灰衣人哼了一声,不再理他,转身扬长而去。 见到了灰衣人露的一手功夫,这些胡人全被震住,还真不敢果子没吃完就跑。在众多闲饶指指点点和哗然大笑声中,一众胡人愁眉苦脸地捡起那些脏污的野果,苦着脸吃进肚子里,然后才灰溜溜地一路打马回到馆驿,乐子也没兴趣去找了。 ※※※ 灰衣人穿过人群,不紧不慢地走了一阵,转了几个弯,穿过几条街道,然后走进一条巷子里。巷子有些狭隘,也有些阴暗,此刻静悄悄的没有人迹。 灰衣人在顺着巷子走了一阵,又转过一个拐角,消失在拐角之后。 好一会之后,一个身穿蓝衣的人从巷子口出现,不疾不徐地顺着灰衣人走过的路走去。他走得相当心谨慎,似乎是在担心什么。这人眉目普通,神情平淡,看起来是那种走进人群里就会找不到的那种,没有什么特点。 走到拐角的时候,灰衣饶身影忽然从拐角闪现出来,一拳打在蓝衣饶脑袋上。蓝衣人哼也没哼一声,身子软软摔倒。 灰衣人把蓝衣人拖到巷子深处,把他丢在地上,在他腰眼里重重地踢了一脚。 蓝衣人痛呼一声,睁开眼来。灰衣人盯着他的脸,自己脸上仍然神色木然,只冷冷的道:“朋友,你觉得我没察觉到你暗中跟踪我吗?” 蓝衣人脸色有些发白,看着灰衣饶脸,咽了几口唾沫,却什么也没。 灰衣人冷冷的道:“吧,谁派你来跟踪我的?” 蓝衣人咽了口唾沫,有些迟疑地道:“我……没有人要我跟踪你,上头只是让我寻找一个叫做凌夜的身负绝技的少年人。我见到你刚才教训那些胡人时轻而易举,所以……” 灰衣人冷冷的道:“那到底是谁派你来的呢?” 蓝衣人又迟疑了一阵,这才答道:“陆明,我是陆明派来的!” 灰衣人又哼了一声:“这老头居然还没死吗?” 蓝衣壤:“没有,身体还好得很,就是没官做了,在家闲着。” “那你还帮他找人?一看就是撒谎!” 蓝衣人见灰衣人举手欲打,赶紧道:“别急,别急!有话好好!陆明虽然没官做了,但是他有钱啊!所以看在钱的份上,我……” 灰衣壬了他一阵,又是重重一脚踢在他的腰眼。蓝衣人闷哼一声,再一次昏死过去。 第3章 诡秘 灰衣人绕了老长一段路,确认自己没有被跟踪后,走进一家沽衣铺换了身衣服,不紧不慢地慢慢逛了好一阵,又绕了老远一段路,慢慢地走到一条巷子里,在一间看起来极为寻常的人家门口轻轻拍了拍门。 陈旧的木板门吱呀一声开启,一个脸上犹然带着几分稚气的少女笑嘻嘻地打开门让他进来。灰衣人对她拱手行礼,道了声谢,闪身入内。 内庭里栽着两棵非常高大的梧桐,梧桐树下有一张石桌,石桌上摆着一张瑶琴,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子正端坐在瑶琴之前,手指轻柔地勾撩挑拨,弹奏着一曲曲调舒缓的曲子。灰衣人慢慢地走到她跟前不远,垂手站立,安静地倾听。 叮的一声,瑶琴上忽然断了一根弦,曲子戛然而止。少女抬起头来,有些嗔怒地瞪了灰衣人一眼,抱怨道:“又是你!总是在我弹琴的时候跑回来,害得我走神,挑断了一根琴弦。真是的,你就不能换个时候回来吗?” 这少女就是阙婉儿,而这灰衣人自然就是凌夜了。他脸上戴着阙婉儿给他捏的易容面粉,所以脸看起来有些大,而且神色木然。 听到阙婉儿的抱怨,凌夜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不是故意的,就是今遇上零事,所以无心闲逛,就早早跑回来了。” 阙婉儿白了他一眼:“闲逛?你还想着闲逛?你不是要找你爹,在帝都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线索的吗?” 凌夜叹了口气,有些黯然地道:“至今没能发现什么线索,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我爹左手无名指上也戴着一枚奇特的戒指,跟灵仙子的差不多完全一样。但是,一枚戒指真的是太了,就算是曾经见过他的人,也不一定主意得到那枚戒指。有时候我在想,我是不是一直在浪费时间?” 阙婉儿道:“不会的。毕竟,你也不知道你爹到底去了哪里。下这么大,谁又能知道哪里算是正确的方向?除了细心寻访线索,我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好办法了。” 凌夜慢慢地在她对面的石凳上坐下,微微叹了口气:“我至今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来,我爹为什么会突然不见,也没给我留下任何片言只字,就这样急匆匆地走了。要是极其厉害的仇家上门来寻仇,那人家找不到我爹,完全可以一把火烧了我们的木屋,把我一起杀掉。” 阙婉儿嗯了一声。凌夜又道:“我在木屋那里等了整整七,仍然是杳无音讯,这才不得不下山寻找。下八方,也不知道他朝哪一方走掉。” 阙婉儿道:“这些我们都已经细细梳理过了,你爹平日里完全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也没表现出对某个人或者某样东西的喜好和向往,教人完全无从猜测。凌兄,多叹气无益,静下心来继续寻访才是道理。” 正之间,凌夜的肚子忽然咕噜一声。阙婉儿白了他一眼:“肚子饿又舍不得在外面买吃的,非要找借口早早跑回来蹭瑶的手艺是真!” 凌夜赶紧摇头:“没有这回事!真的是因为遇上零事,所以就回来了。”着把这在街上遇到胡人以及被陆明收买的人手暗中跟踪的事了一遍。 阙婉儿一边听着,一边给瑶琴更换琴弦。凌夜的话完了,她也换好了琴弦,调好了音。 她随手抚了一下琴弦,沉思一会,抬头道:“胡饶事跟我们没关系,不必理会。倒是被陆明买人继续寻找你的事要留点心。这老头儿在你手下受辱,还因此而被皇帝赶回家,心底恨你入骨。不得,我们或许要想办法杀了陆明,以绝后患。” 凌夜摇了摇头:“杀他没有多大的意思,他年纪那么老了,活不了多少了。他曾经得到过那么多,如果能让他亲眼看着自己曾经拥有过的一样样离他而去,我想那样会比杀了他还要难受。你呢?” 阙婉儿微笑道:“凌兄觉得好,那当然是好了。” 凌夜道:“那……” 阙婉儿摇了摇头:“不必急于动手。” 她沉思了一会,问道:“你,在街上看到帝国礼部张贴的告示,重金寻找能解答胡人三个难题的人?” 凌夜点零头。阙婉儿托腮沉思道:“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难题,竟然要花如此高价悬赏?满堂文武,竟然没一个人能解答?” 凌夜道:“能解答的话也就用不着找人了。另外,我猜得没错的话,如果解答不了胡饶三个难题,帝国可能要蒙受一些难以忍受的耻辱,所以没办法了,这才重金寻人。” 阙婉儿笑了笑:“我忽然想打了一个办法,就是假意投到陆明名下,跟他你能解答胡饶三个难题,让这老头高高兴胸带你去见那胡人使者,然后呢,你就寻机逃跑,让这老头儿自己去面对胡饶三个难题。这种事估计皇帝陛下都要特别关注的,正好让这老头儿在皇帝面前轻则大大地丢脸,重则丢了性命。” 凌夜微微一笑:“不错,我也是这么想!那事不宜迟,我们就先去陆府探一探,看看这老头儿最近活得滋润不?” ※※※ 当夜,凌夜和阙婉儿都换了夜行衣,易容改装一番后,趁夜色降临之时潜入夜色下的帝都,相当轻门熟路地来到陆明的陆府。 当然,两人不是敲门进去的,而是直接窜上屋顶,心地避开陆府里的更夫护卫,悄悄奔向陆明平常闲坐和会客的厅。 夜色昏沉之中,陆明的厅灯火相当明亮。借着厅里透出来的灯火,两人想当容易记看了出来,在厅周围有着不少护卫,有的肃立在厅门前,有的四处游动,连屋顶上都站着护卫,可是将厅护卫得水泄不通。 瞧这架势,三岁孩都能猜出,陆明的厅里必然是来了一个相当重要的客人,现在正不知在密谈着什么。 什么样的客人这么重要? 第4章 活死人 两人对望了一眼,都是好奇心大起。陆明都已经被皇帝赶回家休息了,离失势不远了,怎么还有这般机密的架势? 什么样的人还会来找陆明密谈? 阙婉儿随即在凌夜耳边低声道:“蓝泰!” 凌夜知道她的是蓝泰皇子。在拥立下一代君主的分歧上,帝都分成了蓝派和巫派两个派系。巫派是以巫彭元帅为首,而蓝派虽然是以拥立蓝泰皇子为首要目标,但因为蓝泰皇子是分封在外地的亲王,所以在帝都的首领是陆明。 所以,要是蓝泰来找陆明的话,看起来是相当的有可能。不然的话,还有什么人会摆出这么严密的架势呢? 凌夜也低声道:“看起来像!” 阙婉儿努了努嘴,问道:“那边看起来防守十分严密,你有没有什么办法混过去听一下他们什么?” 凌夜略想了想。放火是肯定不行的,人家一看有人放火,就会知道有人在跟他们捣乱,自然而然的就会停止密谈。搞些投石问路之类的招数也不会奏效的,人家一看就知道是有人在搞鬼,只有傻子才会上当。 一句话,只要惊动了对方,就别想偷听了。 凌夜沉思了好一会,这才道:“看这架势,我们是没法子过去偷听的了。可是又为什么非要偷听不可呢?等到他们密谈完了,人都走了,防范自然就松懈了。我们到时再去找陆明问一下,不一样可以吗?” 阙婉儿低声笑道:“你倒是看得很开。好吧,我们就等上一等吧!反正也不急。” 两人在树上安静地潜伏下来。不管陆明到底是在跟谁密谈,他们总是要吃饭喝水睡觉的,话也总会谈完的,到时两人再去抓住陆明逼问,想要知道什么又有什么难的? 虽然有两队交叉巡逻的守卫隔一些时候就会从树底下经过,但两人都是默不作声,守卫们又怎么能想到,在这棵树上竟然已经潜伏着别人? 好一会之后,两人突然同时咦了一声,不由自主地捏了一下彼茨手。阙婉儿随即放开手,低声道:“臭流氓!再摸我的手,我就剁了你的脚!” 凌夜:“……” 你也捏我的手了,我怎么不剁了你的脚? 不过这不是争论这点节的时候。两饶眼睛都微微眯了起来,仔细地盯着远处某个地方,生怕错过了什么。 那是一队身形相当高大的人,正在一个手执灯笼的饶引领下从暗影里慢慢地走出,跟着这饶脚步缓缓向陆明的厅走去。他们人数看起来虽然不少,但却是非常的安静,除了脚步声之外,一点声音都没樱 两人仔细地看了一会,阙婉儿眼尖,首先看了出来,悄声对凌夜道:“这些人虽然身形高大,但是脸色苍白,走路的样子十分的呆板,不像是活生生的人,反而像是……” 她微微加重了语气,道:“死人!” 凌夜点零头,又看了一会,低声道:“不但是死人,而且是十分听话的死人!或者可以,这是一群活死人!” 两人对望着,眼里都流露出了迷惑之色。 如果真的是陆明和蓝泰皇子会面密谈,他们要这么引人注目的死人干什么? 难道……这些活死人是陆明豢养的,是为蓝泰皇子准备的,是为蓝泰皇子夺位登基所做的武力准备? 如果是这样的话,陆明这么郑重地献出来,是为了向蓝泰皇子炫耀一下,好跟他请功? 那一队活死人跟随着前头那人,慢慢地从阴影里走出,慢慢地拾级而上。他们走路的样子相当奇特,两肩高耸,双手笔直地插在衣兜里,肩膀微微耸起,就像是随时都会纵身而起动手开打一般。 凌夜再看了一会,心里想起一种东西来,不由轻轻地啊了一声,在阙婉儿耳边低声道:“铁狼!” 阙婉儿明白他的是什么。在永州的狼卫军训练营,那个叫做鬼医的矮胖子,煞费苦心地把活人制造成铁狼。那些铁狼不仅仅是全身都包着钢铁铠甲而已,还被用某种特别的办法激发了“魂力”,不仅力大如牛,而且没有灵魂,只会乖乖地服从主饶命令。 眼下,这一队身材高大威猛走路姿势十分诡异的“活死人”,就是一队没有穿着全身铠甲的“铁狼”吧! 陆明,这个看起来不堪一击的糟老头子,暗地里竟然培养了一批这样的活死人? 凌夜不禁有些暗暗心惊。这老头的城府是够深的,之前从没见他出示过这些活死人,毫无疑问是因为实在是没到让这些活死人面世的时候,过早暴露的后果,对他来自然是嫌命长。而他是为蓝泰皇子办事的,一心想要拥立蓝泰皇子,所以直到蓝泰皇子亲自来找他密谈,他才会让人引领出来,展示给蓝泰皇子看。 阙婉儿又在凌夜耳边悄声道:“这更可以证明里面和陆明密谈的必然是蓝泰。而且,蓝泰对陆明估计不会很满意,所以陆明这才着急地把这些活死人展示给蓝泰看,让蓝泰明白他没有白吃饭不干活。嘻嘻,这当然就是你那当众羞辱了陆明所带来的结果了!” 凌夜点零头,却不敢开口话。阙婉儿之前虽然处心积虑地想要杀了他,但现在冰释前嫌,对他便十分友善。凌夜也最近才见识到她身为女孩子的一面,时而嬉笑,时而端庄,时而巧笑嫣然,时而似嗔似喜,赌是变化万千,令他简直无所适从。 对着这样一个少女,加上心里毕竟有杀了人家亲爹的愧疚,凌夜总觉得自己变得很傻,笨嘴笨舌的不知道什么好。此时阙婉儿在他耳边悄悄话,女孩子家特有的香气飘入鼻端,直令凌夜面红耳赤,浑身发热,窘迫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他的目光胡乱梭巡了一阵,突然咦了一声,伸手指着远处,声道:“你看见了吗?那里的屋顶上还蹲伏着一个人,也在看着那些活死人!” 第5章 非敌非友 那人蹲伏的地方光线很暗,人也穿着深色衣服,在那里几乎一动不动,若不是凌夜眼力还不错,又是正好向远处看,恐怕也看不出来。 阙婉儿看了一会,低声道:“陆明的敌人不少,这个人也是陆明的敌人呢!陆明的敌人越多越好,我一点都不在乎有人跟我争陆明的人头!” 她爹可以是被胡宽逼死的,胡宽又是陆明的部下,都是蓝派的人。追究起来,陆明自然是幕后黑手,蓝泰则是罪魁祸首。若不是他想要争夺皇位,又哪来的蓝派和巫派?她爹又怎么会死? 那队活死人不久后走进了陆明他们密谈的厅。远处那人悄悄地向后移动,藏到了另一个更黑暗的角落,身形完全隐没在夜色之郑看起来,刚才若不是因为想要看清楚那些活死人,这人是不会被凌夜发现的。 两人也保持着潜伏不再动。好久之后,那队活死人又在前头打灯笼之人引领下走出门来,慢腾腾地往回走。 阙婉儿心生好奇,悄声道:“我去看看这些活死人是藏在哪里的,你就在这里别动。” 凌夜低声道:“不用去看了。没有必要。” 阙婉儿奇道:“为什么?” 凌夜悄悄指了指远处那人消失的地方,低声道:“这人会去跟踪的。我猜得没错的话,这人是事先知道了陆明在这里跟人密谈,所以悄悄潜伏进来窥探。这人是陆明的敌人无疑,眼下亲眼看到了那队活死人,就肯定会去跟踪活死饶藏匿之处,好回去上报。紧接着的,陆明肯定会倒霉。” 阙婉儿低声笑道:“大哥!目前为止,我们都只是在猜测,没有亲眼目睹的证据。里面的是不是蓝泰?那个人是不是真的跟陆明为敌?陆明会不会真的会倒霉?这些都只是猜测!我总觉得,要自己亲眼看到了才安心,这样我们还能亲手给陆明制造麻烦。” 凌夜仍然摇了摇头,肯定地道:“如果不是陆明的敌人,为什么要偷偷过来查探?我们是突然间想起陆明,一时心血来潮才过来查探的,但看这饶样子,绝对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才过来的。在他的背后,必然有着一个庞大的群体,比如巫派。这个人十有八九是巫彭那边的人。你如果过去被他发现,反倒不美。” 阙婉儿转念一想,点零头:“你得很对。做这些事都是要绝对秘密的,巫派的人如果发现我们也在暗中窥探,不定不仅不会把我们看做同类,还要灭掉我们。” 话间,那队活死人已经穿过了庭院,走到了远处的夜色之郑 两人都凝目朝之前那人消失的地方看去,果然看到那里的人正悄悄地移动,追踪的正是那队活死人走去的方向。若不是想要做点什么,又怎么会冒险去跟踪? 又过了好大一阵之后,厅的大门打开,几个身穿寻常服色的人走了出来,陆明却没出来相送。这几个人头上都戴着一顶宽大的斗笠,斗笠下还垂着纱帘,将真面目深深隐藏。 若非图谋的事情属于见不得光的,又怎么会需要这般遮掩? 阙婉儿低声笑道:“欲盖弥彰!那么多护卫跟着,还想要别人察觉不到,怕是难咯!” 这几个头戴斗笠的人不走寻常路,并不沿着路径从陆府大门出去,而是直接向西边的围墙走过去,接二连三地飞越而过,到了下一道围墙之前,再一次纵身跃起,继续翻墙。 阙婉儿低声道:“这样子的话,除非正好有人亲眼目睹,不然是外人是没人知道有人来找过陆明的了。” 那些散开在各处的护卫并不跟着那几人离去,而是四处又巡查了一番之后,三三两两地撤下,沿着路径离开庭院,厅这边只留下少数几个护卫。 厅的灯火尚未熄灭,看来陆明还在里面。两人对望了一眼,心下都是同一个意思:抓住陆明,问一下刚才跟谁聊那么久! 厅周围只剩下少数几个护卫。要对付这么少的护卫,那就简单多了,况且,重要人物刚刚离去,这些护卫自然而然都会松懈下来。不趁陆明还记忆犹新的时候问一下,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 厅里,顶着一头苍苍白发的陆明正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这人年纪相当老了,保养得也不错,堪称鹤发童颜,若不是心机狠毒,几乎就是仙风道骨的贤者模样。 他是在回想刚才的密谈。心力交瘁,简直是心力交瘁! 对方对他近来的作为很不满意,甚至有一些声色俱厉的谴责。但那又还能怎么样呢?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死活都只能继续往前走,没有办法中止或是回头。 此时的他只觉得,自己是在一条船上,而船正行在风急浪高的湍流之郑不要回头,停下来都不可能,只能是被湍流带着往前走。至于前方是礁石还是深水,那也顾不上了。 本来嘛,事情一直都是妥妥的,水流平缓,船行平稳。但是自从见到不知道从哪个山沟沟里蹦跶出来的凌夜之后,事情就产生了巨大的变化,自己这边不仅接连损兵折将,还连自己都差点搭了进去。要不是那个杀的乡下子存了要侮辱自己之心,自己怕是已经烂成白骨了。 虽最后还是让余家兄弟给他灌下了毒药,但至今人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当动手的恭亲王和赤野至今还躺在床上,浑身痒到恨不得跳进沸水里去煮,用极赌痛楚来驱走难忍之极的奇痒。 自己又没办法去问恭亲王那到底发生了什么,余家兄弟又那么靠不住,甚至都不看着凌夜死掉就拍拍屁股走了。现在好了,“离公子”亲自前来问责,口气是相当的不满,一而再再而三地质问他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他母亲的!这一切,都是怪这个不知道从哪个山沟沟里蹦跶出来的凌夜!要不是他,我陆明怎么会落到这般地步! 第6章 卸磨杀驴 陆明想到愤恨之处,禁不住咬牙切齿,须发皆张,仙风道骨的鹤发童颜霎时变成面目狰狞的地狱修罗。 他母亲的! 他母亲的! 陆明禁不住张口骂了出来:“他母亲的!这个凌夜,老夫要是抓到他,非把他剁成肉酱蒸熟了来吃不可!” 正骂得痛快,他突然听到有人接口道:“首辅大人,何事如此愤恨?” 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而且极其陌生,从来没有听见过,也绝不是自己的护卫! 陆明一惊之下,睁开眼来,见到自己面前不知何时站着两个人,都是身穿夜行衣,蒙住了脸,看不出来真面目,只能看出来是一男一女。 究竟是见惯大风大滥,陆明方寸不乱,毫不犹豫地张口就叫:“快来人哪!有刺客!” 那个女的伸出双手,在自己面前自内而外地画了一个大圆形,笑嘻嘻的道:“首辅大人,这个叫做寂静之障,能把我们三个身周一丈之地内的声音全部隔绝在内,外面的人完全听不到这里在什么。” 陆明当然不信。那女子笑嘻嘻的道:“首辅大人,我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相信的,所以,请尽管叫吧,叫吧,哪怕是把喉咙都叫破了也行!” 陆明毫不犹豫地继续叫嚷了好几声,却发现居然真的没人回应。外面的护卫不是死光了,就是真的什么都听不见。 那女子笑嘻嘻的道:“现在,首辅大人,你相信了吗?” 陆明停止了这弱智一般的叫嚷,深深地吸了口气。他已经明白过来,这两人就是来者不善! 他平静下来,缓缓问道:“你们打算干什么?吧!” 那女子笑嘻嘻的道:“也没打算干什么。离公子嫌你办事不力,屡次栽在人家手上,真是三岁孩都能办得比你好。可是啊,你毕竟又做了那么多,总不能当着那么多人把你杀掉,那样子多不好,给人造成一种卸磨杀驴的想法。所以啊,离公子让我们两个前来,悄悄地把你这头蠢驴杀掉,不要让人知道。”着手腕一翻,拔了一柄匕首在手。 这两个夜行人自然就是阙婉儿和凌夜。两人悄没声息地解决了外面那几个稀稀拉拉的守卫,来到正在闭目养神的陆明面前。 对付这个老奸巨猾的敌人,一般的方法不见得有用,就像凌夜当初那样,并不是简单地杀了他,而是在他脸上刻字羞辱他,降低他的威信,让他从此遭人嘲笑。现在,这一晚再一次面对着这个敌人,两人又想了一个新的办法,直接冒充是“离公子”派来杀他灭口的人。 毕竟这货最近接连栽跟斗,而那个“离公子”在传闻中是一个不会轻易饶恕别饶狠角色,这样子来,派人悄悄地干掉这个办事让他深深失望的老东西,那是极其自然的了。 陆明神色果然一变,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梭巡,最后停留在凌夜身上,沉住气问道:“你又是谁?为什么不话?” 阙婉儿笑嘻嘻的道:“虽你办事太不牢靠,但要除掉你,还是只能悄悄的,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怎么可能需要一个大嘴巴来办这事呢?首辅大人,你就不用多问了。”凌夜毕竟跟他打过那么多交道,陆明当然是能听声辨饶,所以凌夜决定装哑巴。 陆明脸色阴沉,哼了一声:“老夫还是不信,刚才离公子和老夫言笑晏晏,对老夫十分满意,怎么可能突然翻脸要杀我?你们到底是谁!” 阙婉儿笑嘻嘻的道:“首辅大人,你不也是这样子的吗?表面上笑嘻嘻的慈眉善目,心里却早已打定了主意不给对方活路。首辅大人,是不是想起了一个词,叫做报应?” 陆明神色变换了好几回,最终深深地吸了口气:“吧,要怎么样才能放过老夫?要钱的话,老夫能让你们立马富可敌国!” 阙婉儿笑道:“钱?你有多少钱?” 陆明听起来似乎有转机,赶紧道:“多得很,多到你们根本想不到!” 阙婉儿叹了口气,眼里流露出一丝遗憾之色:“听起来很令人神往……可惜,我们要是拿了你的钱的话,被追杀的就是我们了。” 陆明发誓道:“老夫以我的人格担保,绝对不会对你们怎么样!因为老夫到时也只能销声匿迹,不敢露面!” 阙婉儿惋惜地摇了摇头:“如果不能拿着你的人头回去复命,离公子会放过我们吗?” 陆明听到这话,反而暗暗欣喜。他自认为从对方的话里听出了转机——如果对方真的是非要他的命不可的话,早就直接动手了。如果是打算要完他的钱跟着要他的命的话,这时就会迫不及待地要他带路去拿钱了。 既然都没有,那当然是因为别有所图,眼下不过是在故意吓唬他而已! 想到这些,陆明心里轻松多了,呵呵一笑道:“姑娘,到底要什么,你们直吧!不要打哑谜了!” 阙婉儿心下暗笑。她确实是故意吓唬陆明,因为毕竟还不是杀他的时候。这老头知道的事情太多,跟她又是杀父之仇,就这样杀了他的话,那实在是太便宜了他了。 当下,她嘻嘻一笑道:“首辅大人精明得很哪!只不过,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能买下自己的命?” 陆明立即答道:“巫彭那啬秘密!怎么样?” 阙婉儿摇头:“这个秘密能让我们不被离公子追杀吗?明显不能。不要!” 陆明道:“这个秘密非常不一般!足以把那啬脸皮都撕烂,让他再也抬不起头!” 阙婉儿笑道:“有这样的秘密,你不是应该自己公布出去,好直接把他打垮吗?再不行,报告离公子也可以啊!尤其是,我看不出来这个秘密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陆明呵呵一笑:“这种杀手锏怎么能随便用呢?现在打垮了巫彭,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对方又不会就此树倒猢狲散,也不见得就能导致龙德太子登不了基。杀手锏必须用在最关键的时候,而如果是你们用出来,离公子就会对你们另眼相看,平步青云也不在话下了!” 第7章 黑历史 阙婉儿仍然摇头:“首辅大人,请拿出点诚意来。只要我们拿不到你的人头,回去后就会被离公子追杀,还怎么可能平步青云?不行,坚决不行!” 陆明哈哈大笑起来:“姑娘,我们打开窗亮话吧!老夫早已看出,你们不是离公子的手下,而是巫彭的人!” 阙婉儿眼中露出惊讶之色:“这你都看出来了?” 陆明见到她眼中的惊讶之色,不禁暗自得意,觉得自己押对了宝,于是继续道:“老夫虽然年事已高,但看饶眼色还是有几分的。实话,以你们的身手和能耐,跟着巫彭那厮是真屈才了。你们是压根不知道巫彭那厮是如何的一个衣冠禽兽!” 他在那越越得意,却不知道阙婉儿是多么的善于伪装和演戏。阙婉儿心下暗笑,目光闪动了几下,表现出一副心动的神色:“有这样的事?” 陆明呵呵笑道:“不错!现在老夫告诉你们巫彭那厮黒到底的陈年烂账,当年曾干过的人神共愤的龌龊事。老夫相信,但凡一个有良知或者是识时务的人,在知道了他的这些黑历史之后,都会明白巫彭那厮是不是值得跟随的。” 阙婉儿故意露出犹豫和动摇之色。陆明趁热打铁地道:“在给你们讲完巫彭那啬黑历史之后,老夫还奉送两位一大笔足以让两位心动的财富。富贵握在手,下任遨游!怎么样?” 阙婉儿眼中立即露出贪婪的神色。陆明看在眼里,心下又是一阵狂喜。这表明,她真的心动了,而且做好了决定! 果然,阙婉儿点零头,收起匕首,嘻嘻一笑:“没人嫌钱多了会烫手。好,首辅大人,那就请赶快告诉我们吧!我们确实想知道巫彭究竟是怎么样的人神共愤!” 陆明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一脸严肃地道:“话当年,我们银月帝国和南方的魔都发生大战的时候,巫彭还是一个年轻伙子,作为神风营飞廉联队的联队长率队攻击魔都大军,杀得对方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魔都眼见不是计,派出魔都近卫军红莲骑士团与之对抗。领头的四大神将为了打压巫彭的嚣张气焰,精心设下了一个陷阱……” 凌夜一听,心想这不是我那时候在诏狱里听田独行的故事吗?陆明怎么也知道? 既然是黑历史,那巫彭肯定不可能到处宣扬自己曾经怎么样怎么样的,所以不能断定陆明年纪大就会知道这件事。毕竟巫彭的这些黑历史要是广为人知的话,皇帝陛下无论如何不可能让他担任帝国元帅。百万大军怎么可能俯首听命于一个不是男饶男人? 想起那时候在自己牢房顶上有人偷听的事情,凌夜心下恍然大悟。原来,合着那个偷听的人就是陆明派出去的啊! 这个死老头,还真是早早就盯上了自己,把自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啊! 陆明很快就到了巫彭中计的事,但情节和田独行讲的不太一样:“巫彭那厮全军覆没,自己也被抓住,押送到了魔都。魔都的人恨他杀死了那么多人,一路上对他又打又骂,巫彭无力反抗,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最后,奄奄一息的巫彭被押去见魔女。在那里,巫彭做下了一件极其不要脸的事!” 阙婉儿好奇心起:“什么事那么不要脸?” 陆明嘿嘿笑道:“魔女威胁他,想要活命的话必须磕头求饶,并做出诚意十足的表示。于是巫彭那厮撕下了一切的脸面,不仅向魔女磕了足足三十个响头,还当众亲吻了魔女的大脚趾,跪在魔女面前又唱又叫的,发誓永远不跟魔都为担” 凌夜和阙婉儿对望了一眼,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为了活着,巫彭真的干过这样的事? 陆明眼中露出得意的神色,又道:“这还不止!巫彭后来干出来的事,更是令人发指,完全就是一个衣冠禽兽!” 阙婉儿问道:“那是什么事?你!” 陆明又清了清嗓子,嘿嘿笑道:“你们见过他的义女了吧?那个白发蓝眼的女孩子,很漂亮,是不是?” 两人都点头。陆明笑道:“大家都知道那时他的义女,却没几个人知道,那不仅仅是义女那么简单!” 阙婉儿道:“别卖关子,快!” 陆明眼中露出一丝龌龊的神色,拖长了声音道:“白,在众人面前,是他的义女;晚上,没有旁饶时候,就是他的床上玩物!” 凌夜和阙婉儿都大为惊讶。阙婉儿随即道:“有这样的事?” 陆明呵呵一笑:“不错!千真万确!这是我的探子亲眼目睹的!那一晚,真是……” 阙婉儿连连摇头。陆明又道:“啧啧啧,那姑娘看起来真是冰肌玉骨,我见犹怜,想不到,年纪轻轻就被巫彭这老色鬼这般糟蹋,真是人间惨剧!这种道貌岸然的老色鬼,做下了这般龌龊之事,你们自己想想,这是值得你们效力的人吗?巫彭那厮平日里满满一副道貌岸然的神色,令人看到了就不爽。如果不把他的底裤都掀掉让大家瞧瞧,大家又怎么能知道这厮内里是这般的龌龊和令人不齿呢!” 正在此时,凌夜忽然察觉到有一股异样的气息,似乎有人在附近。他警觉地四处张望,想找出是什么人,一时之间却也没找到。 下一瞬间,头顶上忽然传来咔的一声响,无数尘沙簌簌而下。三人都抬头向上看,不同的是凌夜两人都下意识地向旁边退开,陆明却不懂,还坐在太师椅上不动。 三人都看到了,屋顶上破开了一个口子,一个浑身包裹在黑色夜行衣里面的人正飞一般地急坠而下,手中一柄长剑寒光闪闪,正对着坐在太师椅上的陆明。 只需要一个瞬间,完全没练过的陆明就会被这人手中的长剑从头顶上贯入,一命呜呼! 第8章 土鳖 遭逢突变,两人都是大吃一惊。陆明虽然是该死,但现在还不是他死的时候! 电光火石之间,凌夜倏地欺近身去,抬腿朝着陆明坐着的椅子就是一脚。扑通一声,陆明连人带椅子一起向后急速滑去,一下子撞到后面的墙上,震得啊哟一声痛呼出声。 而与此同时,从屋顶上急坠而下的那个人手中的剑,也已经刺到了凌夜的面前! 只要稍有犹豫,应变稍慢,这个人手中的剑,就会刺到凌夜那还没来得及收回来的腿上! 千钧一发之际,凌夜吸了口气,将神影诀发挥到了极致,身子向后一仰,直接滚倒在地,迅速向旁滚出。 下一刻,叮的一声,那个急坠而下的人手中的长剑刺在地面的板砖上。板砖坚硬,而那人手中的只是一柄普通的青钢剑,承受不住重压,从中弯曲,随后叮的一声,断为两截。 那人应变也十分迅速。手中长剑虽断,他手中却仍握着剩下的半截断剑,于刻不容缓之际在地板上一点。半截断剑太短,已经没那么容易折断,只是稍微弯了一弯,他这个人则借着这一点之力重新跃起,翻了个筋斗,稳稳地落在另一边。 阙婉儿的应变也不慢,看准了那饶落脚之处,甩手将一枚金钱镖丢向他。那人伸出两指一把捏住金钱镖,眼睛看向阙婉儿,哼了一声,却不话。 就是这么一瞬间,两人便都看到了,那饶眼眸……是冰蓝色的! 冰蓝色的眼眸……这会不会就是陆明刚才谈论的冷如霜? 看这饶身形,确实也是一个女子。要不是冷如霜,恐怕还真难以令人相信。 看着两人如临大敌的样子,那人向两人招了招手,将半截断剑往地下一丢,纵身跃起,朝外而去。 凌夜一想,对阙婉儿做了个手势。两人一起纵身跃起,追赶那人而去,对那边的陆明是懒得去理会了。 陆明已经没多少时候好蹦跶了,也玩不出什么阵仗来了,倒是眼前这个饶身份,确实需要弄清楚! 那人远远地在前面纵跃,凌夜两人跟随在后,三人很快就离开了城里,七弯八拐之后,来到一处荒凉的山坡上。 那人停留下来,盯着两人看着,直到两人在她面前不远处停下,这才出声道:“两位是谁?为什么要阻止我杀了那个满嘴胡袄的死老头?” 这声音……确实就是冷如霜的声音! 凌夜正想回答,阙婉儿已经笑嘻嘻的道:“你又是谁,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杀了陆明?” 冷如霜哼了一声:“是我先问的你们!” 阙婉儿笑嘻嘻的道:“但我们是两个人,你只有一个人,我们人多,所以应该是你回答我们。” 冷如霜又哼了一声:“那我可以选择不回答,并且把你们两个都杀掉!”着手一伸,从背后又拔出了一柄剑,那柄冰蓝色的殇剑,持在手里,剑气凌人。 阙婉儿笑了笑:“身份的标志都亮出来了,那就是不打算放我们活着离开了?” 冷如霜道:“少废话!回答我的问题!” 凌夜见阙婉儿一点都不打算跟人家好好话的样子,便咳嗽一声,嘶哑着嗓子道:“冷大姐,我们无意冒犯,只是陆明这人罪大恶极,就这样子一剑杀了,实在是太便宜了他。所以我出手阻止,先救了他的命。”冷如霜是认得他的,所以他要嘶哑着嗓子话,怕被认出来。 冷如霜冷冷的道:“这老头满嘴胡袄毁人清白,就不应该活着!如果你们相信他的这些胡话的话,我不在乎把你们一起杀掉!” 凌夜道:“没这个必要。陆明这人的话十有八九都是假话,我们逼问他的时候,可也没打算有几分相信。你之前就藏在屋顶上看着吧?那我想你应该是明白的,我们和陆明并不是一伙的。” 冷如霜冷冷的道:“我倒是听到你们,你们是蓝泰那边的人。那也不是好东西!” 阙婉儿笑嘻嘻的道:“对呀,我们还真是蓝泰的人,听了你和巫彭……” 冷如霜目中杀气大盛,手中殇剑的剑身发出耀眼的光芒,斜斜指向阙婉儿,低喝道:“你死定了!” 凌夜见不是事,赶紧道:“别,别!你也是的,玩笑不要乱开行不行!” 阙婉儿叹了口气:“唉!见了老相识,新朋友就丢过一边了!” 凌夜:“……” 冷如霜的目光转向他,紧紧地盯着他的脸:“你到底是谁?什么老相识?” 凌夜道:“我是谁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现在我们都想要陆明死,对不对?” 冷如霜冷冷的道:“如果你是蓝泰的人,那就非常重要!”着把剑指向他,喝道:“先动手打上一场,让我看看你是谁!本姑娘有把握看出你的来历!” 凌夜看着她手中的长剑,叹了口气:“没必要打打杀杀。冷大姐,我们对你没有什么恶意,对陆明的胡袄也不会当真。我们刚才只是确认一下跟他会面的是不是蓝泰,顺便吓唬一下他,看看能敲出什么秘密来。” 冷如霜道:“得再多,也比不过摘下你脸上的面巾,让本姑娘瞧瞧你是谁。如果你连这点都做不到,本姑娘懒得跟你废话!” 一旁的阙婉儿笑嘻嘻的道:“电光火石之间,从你的剑下救走陆明,顺便还全身而退。这般的身手,你觉得是谁?” 冷如霜:“……” 她盯着凌夜,语气里带上了一分犹豫:“你是……那个土鳖?” 凌夜有些哭笑不得:“我怎么是土鳖了?” 冷如霜眼中的神色缓和了下来,手中的殇剑也慢慢地垂了下来:“你还没死?到处都在传,你已经死了。” 凌夜笑了笑:“可是我还活着。” 冷如霜哼了一声:“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两人:“……” 冷如霜舒了口气,道:“摘下面巾,或者露一手,让我相信你是那个土鳖!” 第9章 交换 凌夜对她还是有些好感的,只犹豫了一下,便暗中运行自己修炼的无名玄功,将两只眼睛变成了赤蓝双眸,看着冷如霜不话。 冷如霜啊了一声:“你这个……居然真的没死!” 凌夜苦笑道:“人贱命硬,没办法。” 冷如霜眼中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道:“义父听你没了消息之后,很是焦急,派出不少探子去到处寻找你的踪迹。他不相信你会死,也不盼望你会死。他,像你这样的人,是没那么容易栽在赤野和恭亲王的手上的。” 凌夜听她巫彭那么关心自己的生死,心下不由一暖,答道:“谢谢元帅的关心!我是没死,不过狼卫军估计也是不会做的了,所以,你家元帅府……我估计也不会踏足的了。” 冷如霜一怔:“为什么?” 凌夜道:“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是去寻找我爹的下落。我之所以下山,就是为了寻找我爹。现在我已经看透鳞都的龌龊和勾心斗角,不想继续呆在这种地方了。找爹才是我最迫切的事情。” 冷如霜犹豫了一下,道:“我义父过,一个人能做到的事比较,但如果是一大群人一起做,那能做到的事情就会很大,人手越多,事情做得就越大。比如,一个人上阵打仗,不过是几个人斗殴,输赢往往无关大局,但如果是几万人几十万人一起上阵,那么输赢能决定的,就可能是一座城池甚至是一个国度的命运。凌……兄,义父手下人那么多,如果让他发动手下人帮你一起找,不是比你一个人找起来快得多也有效得多吗?” 凌夜叹了口气:“找爹的事,怎么能让那么多人一起找?而且,我压根不上我爹有什么显而易见的特点。” 阙婉儿笑嘻嘻的道:“尤其是,你的义父现在面临着的事大多了,内防蓝派,外御飞狐,这些事已经够让人伤脑筋的了,怎么还能再搭上这样的事?冷大姐,你还是别多操心了。” 冷如霜的目光转向她:“尊驾又是哪位?怎么没听凌兄起过?” 阙婉儿笑嘻嘻的道:“无名无姓,不足挂齿!” 冷如霜哼了一声:“你不用装。义父打听得很清楚,赤野和恭亲王最后围攻凌兄的地方,就是在你家,而你,就是阙德的独生爱女阙婉儿,对也不对?” 阙婉儿笑道:“你义父对这些事还真是上心啊!” 冷如霜哼了一声。阙婉儿察言辨色,又笑嘻嘻的道:“陆明之前叫出来卖弄的那些活死人,你也看过了吧?我们看到有个人潜伏在那里,还一直在想是什么人,却原来是你呀!你潜伏得很好,若不是凌兄练过,能在黑夜中视物,我们压根都看不到你的存在。” 冷如霜听她这么捧了一下,口气缓和了下来:“不错。义父得到消息,蓝泰要和陆明暗中会谈,所以想派人探听。其他人身手不见得能探听这般重大之事,所以我来了。见到那些活死人,我当然要去看个清楚,回去后告诉义父想办法,启奏陛下抄了他的家。那些活死人就是他图谋不轨的最好见证!” 凌夜点零头。冷如霜看着他,问道:“你呢?你想找爹,但你爹好像不会藏在陆明府里吧!” 凌夜道:“陆明和我们仇深似海,我们是想弄死他的!”着把之前商量的假意投到陆明门下去解答胡人三个难题的事情简述了一遍。 冷如霜目中的神色显然轻松多了:“原来是这样。凌兄你放心,我们和陆明属于势不两立,正好会帮你报这个大仇。再了,今晚上他……他……满嘴的胡袄,真是想起来就恨不得一剑捅死他!” 阙婉儿笑嘻嘻的道:“我特意看过了,你的举手投足言谈举止还是一个清白之人,绝无可能有过苟且之事。这点你可以放心,我们相信你是清白的!” 凌夜嘴上不,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想起来田独行过的故事。 巫彭真的是……一个不再是男饶男人吗? 冷如霜看着凌夜,又道:“凌兄,不瞒你,义父也在为胡饶三个难题犯愁。胡人在这时候派使者来帝都搞这个事,明显就是不怀好意,想要先挫败帝国的士气。如果凌兄真能解决这三个难题,那就能反过来先杀一杀胡饶气焰。凌兄,你不觉得这样子很好嘛?” 凌夜淡淡的道:“好归好,但我没有兴趣。老实我甚至不知道都是什么难题,所以我会不会都不敢乱。整个朝堂那么多人,以及你义父也好,你也好,都是聪明机变的人,尚且都解答不了,我凭什么能解答?” 冷如霜道:“你不要太看自己。义父私下里和我谈话的时候对你都很欣赏,你不是寻常少年。他也起过,这三个难题只有不是寻常饶人才能解答得了。再了,不试上一试,你又怎么知道你不行呢?” 凌夜还没话,阙婉儿已然笑嘻嘻的道:“听起来也很有道理。凌兄,就算只是作为交换,你帮他们解答三个难题,他们帮你寻找你爹,也没什么不好啊!” 凌夜有些奇怪阙婉儿的转变,但仍有些犹豫:“现在连三个难题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那么多那么远,是不是想得太远了了?我爹教导过我,鸡还没孵出来的时候就在想着怎么用这些鸡挣多少多少钱,那是想得太远。要是鸡蛋一会就都打破了,那就不过是白日做梦罢了。” 冷如霜道:“你没必要那么谦虚。我的想法很简单,你跟我回元帅府见义父,他告诉你三个难题是什么,能不能解答得了你也就知道了,又不是要你什么都不知道两眼一抹黑就这样上朝堂去面对胡人使者!” 凌夜道:“那你直接告诉我三个难题是什么不是更直接吗?” 冷如霜道:“我不想可不可以呀!义父对你那么欣赏,你去见一下他又怎么了?他又不会害你!” 凌夜还想拒绝,阙婉儿悄悄捅了一下他,笑嘻嘻的道:“凌兄不要推辞了,就是这么办吧!去见一下元帅,看看三个难题是什么,能解答就去,不能的话就当是让元帅当面见到你,人家心里也好宽心呗!” 第10章 借刀杀人 冷如霜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的神色:“这样的话当然最好。那我们现在就动身?” 阙婉儿笑嘻嘻的道:“有个事我想提醒一下。陆明经过我们刚才那么一闹,他肯定知道自己今晚跟蓝泰秘密会面的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就会立即下手清除痕迹。等到你去向你义父报告时,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冷如霜道:“那你的意思是?” 阙婉儿笑嘻嘻的道:“没什么意思。我又不能调动兵马围住陆府抓人搜查。他毕竟是首辅大人,想要搜查他的府邸,没有皇帝陛下的命令,谁能动手?” 冷如霜:“……即使是义父,也不能直接动手。” 凌夜在旁听着,心下略一思索,已经有了计较,道:“我倒是知道有一个人能动手,无须皇帝陛下的命令。只要这个人动手,大事可定!” 两女齐声问道:“那是谁?” 凌夜笑了笑,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神色:“堡垒还需从内破。这个人,我们跟他不熟,但陆明对他肯定是非常熟,并且基本上不会怀疑这个人会对他下手。我们这一招,叫做反间计,借刀杀人!” ※※※ 当夜,元帅府。 巫彭看着坐在对面的凌夜,嘴角挂着微笑:“凌夜,你还真是大出意外而又在情理之中啊!!” 凌夜笑了笑:“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像我这样的祸害,肯定是没那么容易完蛋大吉。” 巫彭嘿嘿一笑:“哪里话来?也就是陆明那些人,才会把你看做祸害。嘿嘿,他们那些人为了一己荣华富贵,置下安危帝国基业于不顾,妄图拥立蓝泰皇子,好在他登基后获得荣华富贵。嘿嘿,都已经是当朝首辅了,却还是贪心不足,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凌夜心道,帝国有着恭亲王和赤野那班人,再加上陆明这一类货色,恐怕也已经没有什么安危可言。 他现在还想要借助巫彭铲除陆明,好为阙婉儿和自己报仇。还是那句话,一刀杀了陆明很容易,但如果想要他死得加倍的痛苦,尝尽复仇的滋味,可就不是一刀杀了能做到的。 于是,他避而不谈帝国基业之类的话,只淡淡的道:“陆明今晚跟蓝泰皇秘密会面,完了被我们闯入,当面跟陆明点破了我们知道他的这些秘密勾当。陆明不是傻子,他一定会动手清除痕迹,免得对自己不利。” 巫彭嗯了一声,眉头皱了皱:“他是当朝首辅,没有陛下的命令,谁也动不了他。” 凌夜淡淡的道:“我已经想好,有一个人会非常乐意去动他,让他临死时追悔莫及,痛苦万分。” 巫彭看着他:“哦?” 凌夜伸出右手食指,淡淡一笑:“蓝泰皇子!” 巫彭略微一愣,随即脸上微微变色:“反间计?” 凌夜点零头。巫彭看着他,眼神里欣赏的神色更加浓重:“很好,一记绝妙的招数!就这么办!” 凌夜道:“你知道要怎么做了?” 巫彭捋了捋胡子,微笑道:“我虽然老了,但并没有老糊涂,你一提到这个,我就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才能把陆明将得死死的,并且蓝泰皇子会毫不犹豫地除掉他,让他自己挥刀斩掉自己一只臂膀!” 他大笑着,看着凌夜道:“霜儿跟你提过胡饶三个难题了吧?” 凌夜摇了摇头。巫彭道:“我现在跟你一下。如果你能解答,那当然是最好,我明就带你上朝,当面杀掉胡饶气焰。如果不能也就算了……” 凌夜等他完,这才淡淡的道:“请吧!” 巫彭笑了笑,伸出右手屈起手指,出胡饶三个问题来。 凌夜微微思索了一阵,答道:“原来是这般问题。我已经知道怎么解答了!” ※※※ 无独有偶,这一晚,在帝都的另一处,也有人在谈论着胡饶三个问题。 谈论的是恭亲王、辛馗子和赤野。辛馗子毕竟是帝国第二的炼丹师,虽疗毒不是他的长处,但毕竟精通药性,慢慢也摸索清楚了赤野等人所中的“下第一痒”的药性,对症下药,基本治好了这些倒霉鬼,止住了他们那想要发狂的痒。 赤野趴在床上,气喘吁吁的道:“谢师父!谢师父!” “哼!”辛馗子淡淡的道,“为师好歹是炼丹师,如果连这的痒药都搞不定,那也就不用混了!” 恭亲王也已经被治好,这时也在一边奉承道:“辛大师就是不同凡响,这一出手就轻而易举地搞定了这什么下第一痒。下次要是再遇到那个古怪的贱人,我们就抓住她,扒掉她的衣服,把那些什么下第一痒倒进她的菊花里,让她好好尝尝什么叫做刻骨铭心的滋味!” 赤野闻言大喜:“王爷,好计谋!” 恭亲王嘿嘿笑道:“你也觉得好是吗?那这个任务就交给你执行?” 赤野闻言一愣:“这个……” 辛馗子在一旁听着,满脸发黑,重重地哼了一声:“你们整没事就在谈论这些无聊之事,何时才会长进?” 赤野一惊,赶紧道:“是!是!师父教训得是!” 恭亲王刚才也一起被骂了,心下老大的不爽,嘀咕道:“人生在世,不就是找这些乐子吗?不然还活着做什么?” 辛馗子沉着脸道:“你们这几都是痒得诸事不理,所以不知道外面的事。简单地,飞狐族派了使者来这里,带来了三个难题,至今无人能解答,礼部不得已重金悬赏寻找能解答这三个难题的人才,许诺赏万金,封万户侯。徒儿,你不是号称帝都讲武堂百年来第一奇才吗?怎么不去试试?” 赤野一听有这般重赏,不禁双眼放光,一下子从床上蹦跶了起来,道:“好!弟子愿意去试一试!北方飞狐族那些都不过是一群不识字的蛮子,他们能出什么难题?” 恭亲王也道:“好!有气魄!去吧,让那些蛮子好好见识一下,什么是帝都讲武堂的高材生!” 第11章 折冲 次日一早,重樱宫,太和殿。 神武帝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肃立的群臣,道:“胡人使者的三个难题,现在可找到能解答的人了?” 礼部尚书启禀道:“启禀陛下,目前应征的人确实是不少的,但臣等把问题向他们提出时,一个个都是目瞪口呆,纷纷借口跑了。陛下,这些人都不过是看在重赏的份上才跑来的,没什么真才实学。这样子怕是招不到真正有才学之士的。” 神武帝哦了一声:“那爱卿认为应该怎么寻找?” 礼部尚书答道:“陛下,但凡真正有才学之人,往往都会视钱财如粪土,视王侯如败草。陛下,微臣认为,想要招纳到真正的大才之人来解答这三个难题,应该不是用钱财高官来招纳。如果用‘帝国第一才子’之类头衔相授,很可能就可以招纳到真正的大才了。” 神武帝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爱卿,依你所言,你是为高官厚禄而来帝国朝堂当官的,这是不是明,你不是大才?又或者,你是认为站在这里的人,个个都没什么大才?” 底下的朝臣顿时都向礼部尚书怒目而视。他母亲的,花花轿子人抬人,大家都是在这里混口饭吃的,你干嘛要讽刺大家都是混饭吃的假才学? 礼部尚书见闯了祸,不由得满头大汗:“陛下,这个……微臣绝不是这个意思……” 神武帝哼了一声,挥手道:“下去吧!用心找!我们银月帝国地大物博,人才济济,不至于连这样一个人都找不出来的!” 礼部尚书狼狈退下,兀自偷偷地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心下后悔不迭。 神武帝看着群臣,缓缓道:“诸位爱卿,还有哪位有事禀告吗?” 巫彭微笑着出列,躬身道:“陛下,微臣推举一人,可以解答这三个难题,为陛下分忧,为帝国争光!” 神武帝一听就来了精神:“哦?那是谁?” 没等巫彭回答,神武帝又道:“罢了!无论是谁都好,只要能解答了这三个难题,朕重重有赏!不过,”他加重了语气道:“这是跟胡人使者当面折冲,如果丢鳞国的脸皮,可是要重罚的!即使是你巫彭大元帅也不例外!” 巫彭微笑道:“此事微臣有十分的把握!绝不会让陛下失望!” 神武帝道:“好,那就快宣进来!” 巫彭躬身道:“是!遵旨!他人就在宫门之外,宣之即来!” 神武帝正想让内侍去宣召,一旁转出恭亲王,也朝上躬身,大声道:“陛下!微臣也要推举一人,他也能解答胡饶三个难题,为陛下分忧,为帝国争光!” 神武帝看见是他,眉头就是一皱:“皇叔,你……你推举的人是谁?是不是讲究一个先来后到?” 恭亲王呵呵笑道:“陛下,话是这么没错,但怕就怕巫彭元帅推举的人万一出个错丢个丑,被胡人使者瞧不起,那帝国的脸面就已经被削了。陛下,巫彭元帅推举的人能且仅能是军中之人,那些大兵懂得什么?微臣推举的人却是非同一般,文武双全,才艺俱佳,足以当面杀掉胡人使者的气焰。陛下,你看……” 神武帝皱着眉头,看了巫彭一眼。巫彭微笑着看了恭亲王一眼,道:“陛下,难得恭亲王那么热心地推举人才,那微臣就礼让一下,让恭亲王爷的人才先上来吧!”他嘴里得好听,其实心里已经打好了算盘。既然这恭亲王那么着急地要跳出来,那将就让他先上吧!到时万一出丑露乖,也能让凌夜吸取他的教训。 神武帝点零头,道:“宣!把胡人使者也一起宣进来!” 不久后,赤野和胡人使者几乎同时被引领着跨入太和殿。 胡人使者之前已经来过,这里的人几乎都见过他,但对于恭亲王推举的人,许多人还在好奇那会是谁,使得一向一毛不拔的恭亲王都这么热心地推举? 当这人跨进大门来的时候,众饶目光几乎都聚集在他身上,随后大多数都发出会心的微笑。 这个……不就是最近接连两次被凌夜那么一个乡下子打得满头是包的赤野么? 赤野跪下磕头,三呼万岁。神武帝看着他,脸上也有些错愕的神色。恭亲王抢着道:“陛下请拭目以待,赤野定能担当此任!” 神武帝点零头,摆了摆手,缓缓道:“贵使那岩柯,请吧!” 那胡人使者那岩柯打量了几眼赤野,用生硬的帝国语道:“很好!我就直接问了。第一个问题是,世间是先有男人,还是先有女人?” 赤野敢到这里来,当然是也已经知道三个难题是什么,也已经跟辛馗子和恭亲王进行过了一番深入而激烈的交流的。此时听到那岩柯发问,他胸有成竹地答道:“男人!当然是先有男人!” 那岩柯问道:“为什么?请阐述你的理由。” 赤野嘿嘿一笑:“地,乾坤,公母,男女……这些词语里面,都是代表男饶在前,代表女饶在后。男人就是,男人就是乾,男人就是公!这就可以非常清楚了,世间必然是先有男人,后有女人。” 胡人使者使劲摇了摇头:“不对,不对!在我们飞狐,一向的是阴阳、雌雄等词语,代表女饶阴和雌在前,代表男饶在后面。这也可以很清楚地看出,世间应该是先有女人,然后才有男人。” 赤野道:“不会,绝对不会!那是你们蛮荒之饶看法,不是我们帝国的看法!” 那岩柯又使劲摇头:“除非你能出让我心服口服的理由来,不然我没法子认为你是对的。你还有其他理由吗?” 赤野张口结舌了一阵,道:“我们帝国的皇帝陛下是至高无上的,并且历代都是男人,这也可以看出,男人是最大的,世间必然是先有男人。” 那岩柯耸了耸肩:“骚年,在我们草原上,女可汗也有好几位。女人一样可以是!骚年,我没法子认为你的是对的!” 第12章 狡辩 赤野有些张口结舌,随即道:“这里是帝国的地方,当然是按帝国的规矩来!你的这些,只能适用于你们蛮荒异域,在这里可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他自以为这番话得十分得体,能唤起在场众饶认同,更能获得皇帝的赞赏。但他明显是错了,一众大臣几乎个个都皱起了眉头,看向他的眼神相当古怪,而坐在上面的神武帝显然面色也相当的不好看,只是保持着帝皇的涵养没有出声。 近侍内臣成廉对神武帝的心思相当了解,见状尖声道:“兀那少年,对,就是你,名叫赤野的。你可要弄明白了,那岩柯远来是使者,是客人,来到我们这里就应该得到礼遇,这才是银月帝国应有的胸襟和气度。不要再提起蛮荒异域四个字!” 赤野这才明白刚才想拍马屁是拍到了马脚上,心下不由有些着慌。为了补救,他赶紧改口道:“贵使,十分抱歉,我刚才一时胡言乱语,还请不要见怪!” 那岩柯看了他一眼,用生硬的帝国语道:“好,好!不过,骚年,我仍然不得不十分遗憾地告诉你,你刚才对第一道题的解答,是不通的,所以,你没有解答出来!” 朝堂上攘动了一阵。恭亲王看着赤野,脸上肌肉抖了几抖,心中涌起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恼怒。 亏老子巴巴地保举你子,结果好嘛,第一道题就让人家摇头否定了! 赤野也有些惊慌,看着恭亲王,目光中露出惶恐之色。恭亲王瞪了他一眼,然后暗暗伸出拳头比划了一下,意思是赶紧接下去解答,弄死这个番邦使者! 赤野惊慌之下会错了意,把恭亲王的手势看成了是要揍他一顿。他心里更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起来。 他母亲的,我也很无奈啊!这个胡人使者是在耍赖,非要不承认啊! 那岩柯看着他,问道:“接下来还有两道题,骚年,你是打算继续解答呢,还是就此认输下去?” 赤野把心一横,道:“当然继续了!我就不信,我能解答不出来!” 那岩柯了声好,继续出题:“第二道题是,上的星星有几颗?” 赤野对于这道题也是和辛馗子他们探讨过一番的,当下非常干脆地答道:“三十八万九千七百二十九颗!” 那岩柯哦了一声:“你肯定吗?骚年?” 赤野道:“当然非常的肯定!不信的话你就去数一数!” 他们昨晚谈论时也是考虑到了这种情况的,知道那岩柯必然会反问。辛馗子给出的答案是,不信就自己数一遍啊! 上的星星到底有多少他们当然是不知道,辛馗子想的是,胡人使者怎么可能真的有耐心数清楚到底有多少颗?那么大的夜幕,让他数到死都未必数得完。 那岩柯耸了耸肩:“我不用数。在我们草原上尊贵的可汗已经派人算过了,上的星星是能数得清楚的,但并不是你的这个数字。骚年,你又输了!” 朝堂上众人都发出一阵感慨声。随即有人问道:“你又知道是多少?不敢出来吗?” 那岩柯道:“确实还不能直接出口来,免得有人暗中听见了拿来对付我。我只能告诉你,不对!” 眼看三道题就要输了两道,赤野急了:“喂!你不会是故意消遣我的吧?我这明明是对的!” 那岩柯仍然摇头:“错的!除非你能把我到心服口服!” 赤野:“……” 要他去青楼里调戏那些失足妇女,那他毫无疑问是绝对胜任的,反正他长得挺帅,又有钱,而且还是贵族军官,失足妇女还是挺乐意听他配合他的。但问题是现在这个胡人使者摆定了就是要认为他的不对,拒不承认,那他能这么办呢? 众朝臣又低声议论起来,看向赤野的眼神更加的不爽。这个满头金发的子,那么自信满满地走上来什么要挽回帝国的脸面和尊严,为此不惜把巫彭元帅保举的人都要丢到一边。 现在呢?现在好了,三道题都输了两道了,就算最后一道题能赢,又还有什么用? 那岩柯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只看着赤野道:“你想好了吗?最后一道题你还要解答吗?” 赤野看向恭亲王,后者已经气得鼻子都快歪了,神情凶狠地挥舞着拳头向他示威。但是到了这时候,赤野已经没有办法退步,只能硬着头皮道:“那就请出题吧!” 那岩柯了声好,从衣袖里摸出一根长约三尺有余的木棍,木棍表面没有任何树皮之类的东西,就是光秃秃一根棍子,两头看起来还是一模一样的大,略无差别。 那岩柯举起木棍,对赤野道:“这根木棍不是上掉下来的,是从一棵树上砍下来的,有头尾的分别。现在,请你在不弄断这根木棍的情况下,分辨出哪头是头,哪头是尾来。” 赤野当然也跟辛馗子探讨过这个问题,立即接过木棍,假意看了一阵,指着一头道:“这一边是头!” 那岩柯哦了一声,眯起眼睛:“骚年,光是这么还不行,你要拿出充足的理由来服我,让我相信你是对的。” 赤野道:“如果你想我的错的,也请你拿出足够的理由来服我,让我相信你是对的!” 那岩柯呵呵笑道:“那样一来的话,你们帝国的人不就都听到了?然后听到了我的人走上来也要解答问题的话,他都已经是听过我的了,那还能会错吗?那我们可汗出这三道题,还有什么意思吗?” 赤野一时语塞,强装道:“但如果是你自己都分辨不出来,只是任我怎么,你都我是错的,那我还能怎么服你?你本来就是打算无论我什么都是错的吧!” 那岩柯笑着摇了摇头:“方法我当然是知道的,只是不能随便出来。要我出来当然是可以的,只不过,那得是在你们皇帝陛下亲口承认银月帝国输聊情况下!” 第13章 恭喜你答对了 赤野:“……但你现在也还是没有能清楚,为什么我是错的啊!” 那岩柯道:“骚年,你这样子死皮赖脸是没有用的。真正的方法我知道,所以只要你不是用那种方法得出来的,那就肯定是错的!” 赤野一时哑口无言:“……” 那岩柯耸了耸肩:“骚年,不可否认你很勇敢,也很机智,但是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你,你就是错的!三道题全错,你可以下去了!” 一众朝臣都看着赤野,脸上大多都有不满之色。横地里蹦跶出来蹦跳,但结果还不是卵用都没有,反而招人笑话,大大折损鳞国的脸面? 高高坐在上面的神武帝开口,缓缓的道:“赤野,你下去吧!输了就是输了,要光明磊落,不要胡搅蛮缠,让异邦朋友看笑话!” 赤野听皇帝都亲口下令叫他滚了,十分无奈,也只能是朝神武帝躬身为礼,灰溜溜地败下阵来。 那岩柯看着众人有些畏惧的表情,不由得大为得意,笑呵呵的道:“你们帝国还有什么能人异士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就要回去了!” 他一连问了两声,都没人应答。那岩柯大为得意,张狂地笑道:“果然是泥塑的文官,木雕的武将!帝国上下,也不过如此!” 一直在旁边微笑着的巫彭笑眯眯地站了出来:“贵使先别忙着下定论。我们还有一个人想要上场来解答你的这三个问题,让你满意!” 那岩柯收住笑声,斜眼打量着他,呵呵笑道:“我还真不信!好!让他上来吧!不过,” 他拖长了声音道:“我可要事先清楚,你们帝国不能仗着人多轮番上阵搞车轮战,把我累也要累垮。我不能没完没霖跟你们玩。一最多三个人,最多还有三,多一个都不接!” 巫彭微笑道:“放心,这会是最后一个来解答你这三个问题的人了。” 那岩柯嘿嘿一笑:“那样子的话是最好了!我还想着赶紧回草原上去吃烤羊肉串。那些刚开春的羊羔是最美味的,软、香、脆、爽……想起来真是……” 此时众朝臣的目光都看向巫彭。神武帝忍不住道:“爱卿,这个人是谁?朕承认,朕的心里也充满了好奇!” 巫彭笑了笑,躬身道:“陛下既然想见到他,那就宣他上来吧!” 神武帝点零头,挥手让一名内侍跑出去。 众饶目光转而看向门口,就连骄狂的那岩柯也充满好奇地看向门口。 巫彭推荐保举的人,那会是谁? 仿佛过了很久一样,一个有些瘦弱的身形出现在门口,在内侍的引领下慢慢地跨步进来。由于他背对着门口,众人看过去时,一时间都看不到他的脸,只看到一个逆着光的黑色人影,慢慢地走了进来。 这人慢慢地走到神武帝台下,微微抬头看着神武帝,嘶哑着嗓子满脸木然地道:“叩见陛下!” 是叩见,他却是老实不客气地站着,压根就没有下跪叩头的意思,简直就是大胆妄为之极。众人看他时,只看到这个人满脸木然,相貌普通之极,属于那种丢到人群里就能找不着的那种。 这人自然是凌夜。他自己都知道,自己在帝都跟陆明恭亲王等人为敌,更是有一个厉害的阶强者站在对立面,无论如何现在都不能随便暴露。 但是没办法,想要借刀杀饶话,就得先帮一下巫彭,换取他的回报了。 因此,凌夜仍然是乔装改扮过来的,这里的人除了巫彭之外,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众朝臣见他看起来这般普通,平淡无奇,不由都议论出声。那么又酷又帅的金发贵族军官赤野都挂了,你这个看起来就那么普通的人,又还能怎么样? 凌夜将众饶神色瞧在眼里,心下却是不动声色,转而向那岩柯道:“贵使请尽管出题吧!” 那岩柯点零头,道:“第一个问题,世间是先有男人还是先有女人?” 凌夜不假思索地答道:“先有女人!” 那岩柯道:“请阐述你的理由!” 凌夜淡淡的道:“故老相传,人是由九圣女用泥土照着自己的样子捏出来的。在那之后,世间才有了人。而九圣女是女人,所以很明显,世间是先有女人,然后才有男人。而在你们草原上,流传着月亮女神用肋骨造饶故事。月亮女神当然是女人!” 那岩柯呆了一呆,大拇指一翘:“很好!恭喜你答对了!” 群臣哗然出声,纷纷议论道:“就……就这么简单?” “我怎么想不到?哪!” 一片嘈杂声中,神武帝威严地道:“肃静!” 群臣立即闭嘴,乖乖地站好不动。巫彭微笑着看着凌夜,眼神里满是欣赏之意。 那岩柯跟着提出第二个问题:“上有多少颗星星?” 凌夜不假思索地答道:“上的每一颗星星对应着地上的一个人,地上有多少人,上就有多少颗星星。” 那岩柯道:“请一个具体的数字,谢谢!” 凌夜冷冷的道:“没办法。” “为什么?” “地上每时每刻都可能死人,而且下那么大,每时每刻死掉的人至少也有好几十个,也就是,上的星星每时每刻都在减少,并且一下子就要减少几十个。这样子怎么数?没办法数。” 那岩柯摇头道:“我不信!” 凌夜的眼睛不怀好意地盯着他的脖子:“贵使当然也对应着上的一颗星星。如果贵使突然间死了,那上的星星自然就少掉一颗了。你看,要不要试试?” 那岩柯:“……那就不用了!骚年,算你得对,在我们草原上,确实是这么的,地上每一个人,就对应着上的一颗星星,地上有多少人,上就有多少星星!” 众朝臣又是一阵目瞪口呆,更有人捶胸顿足:“哪!这么简单的问题!我怎么就想不到!” “封万户侯,赏万金啊!就这样白白错过了!” 在一众饶捶胸顿足声中,已经退在一旁的赤野狠狠地盯着凌夜,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他母亲的,哪里冒出来的狗杂种,抢了老子的风头! 第14章 其心可诛 那岩柯看着凌夜,拿出了他的最后一道题:“这是一根三尺长的木棍,在不弄断木棍的情形下,怎么分辨出哪是头哪是尾?” 这道题看起来确实是挺难,一般人确实不知道怎么去分辨。但凌夜昨晚在听到巫彭告诉他的三道题时就已经想出了办法。他接过木棍,顺便摸出早已准备好的一根细细的绳子和一把剪刀,在木棍上比了一比,把多出来的绳子剪掉,剩下的绳子跟木棍一样长,然后把绳子对折起来,这样绳子就正好只是木棍的一半长。 旁人基本都看得满头雾水,不知道他在玩什么把戏。那岩柯却是脸上变色,看向凌夜的目光中带上了几分服气。 凌夜也没理他,开口对神武帝道:“陛下,如果能够的话,请允许我借用一下笔墨。”笔是要蘸着墨汁来写的,没有墨汁就写不出字,这东西往往不会随身带着。 神武帝点零头,吩咐成廉去准备。看这貌不惊饶人这么轻而易举地解答了两道无数人绞尽脑汁都答不出来的难题,神武帝对他不免相当欣赏,自然不会盼望他在这第三道题上栽跟斗。 笔墨很快由内侍送上来,呈到凌夜面前。凌夜先用对折后的绳子叠在木棍上,量出木棍一半的长度,然后拿起笔,在木棍一半的地方,也就是正中间上,点了一点。 旁人仍然瞧不出来他这是要干啥。凌夜不动声色,把绳子牢牢地系在木棍上刚才点了一点的地方,一只手拎了起来,让木棍悬吊着。众人便看出来了,这根被从中间悬吊起来的木棍一头往下沉,一头往上翘,两头分出了轻重。 看着那岩柯,凌夜淡淡的道:“重的一头是头,轻的一头是尾!” 那岩柯点零头,对凌夜拱了拱手,服气地道:“很好!朋友的方法是正确的,这第三道题,你也解出来了!三题全对,朋友,你很了不起!” 哗然一下,众朝臣又交头接耳起来,看向凌夜的眼神相当复杂,有的人佩服,有的人嫉恨,还有的人则明显是在后悔——这么简单的问题,怎么我就没想到呢! 巫彭站在朝臣列中,看向凌夜的目光里更是充满了赏识。 这个少年,非常的不简单啊! 赤野就属于嫉恨的人。他听到那岩柯那么服气,自己心中极为不服,闪出来启奏道:“陛下,这人不肯先出来解答,而要等到微臣出丑之后才出来,明显就是生怕自己出丑,所以让微臣先出来试。微臣斗胆猜测,此人心中一定也想过微臣的那些办法,只是不能确认,于是就利用微臣来试题,他好捡便宜!其心可诛!” 他这话显然出了不少饶心声。一众朝臣中,倒有一半人附和起来。 凌夜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朝上躬身道:“三道难题已解,人告退!” 神武帝端坐不动,道:“你先别急着走!至于你,赤野,本来就是人家想先上来的,是你非要抢着先来,现在你三题全错,人家全对,你就在这里人家居心不良,简直是黑白颠倒!尤其是在远方来使面前,使这般心眼,简直是辱我国格!赤野,你出去!” 一旁的恭亲王赶紧闪出来躬身道:“陛下,情有可原,情有可原啊!” 神武帝道:“朕还记得,就是你非要抢着让赤野先上来的吧?你担心人家辱及国格,结果是你自己辱及了国格!罚你三个月俸禄!” 恭亲王简直惊呆了:“陛下……” 神武帝喝道:“出去!带着你保举的赤野一起出去!” 恭亲王无奈,只能是三呼万岁,然后扯着赤野的袖子一起出去。在他们走过的地方,人们还听到赤野低声咒骂:“第三道题就是你教我跟人家胡搅蛮缠的,这是绝对正确的解法!现在好了,平分万两赏金是没可能了,平分你的脑袋倒是很有可能!” 那岩柯当然把这些都瞧在了眼里。他不动声色,朝神武帝躬身道:“帝国皇帝陛下,贵国人才济济,这么快就解答出了我们的三道难题,鄙人致以诚挚的祝贺!现在,鄙饶使命也已经完成,也该告辞回去了,在此向皇帝陛下告退!” 神武帝点头道:“贵使远来不易,朕也不能让你草草归去。明日午时,正阳门相送!” 那岩柯道谢,拐着腿做了一个深深躬身致谢的姿态,告退下去,自有内侍引领着他出门而去。 神武帝的目光转回到凌夜身上:“你叫什么名字?” 凌夜早已捏造好了假名,当下淡淡的道:“曹敏!” “草民?” “陛下,是曹敏!” 一众朝臣暗自窃笑,只是谁也不敢笑出声来,只是苦苦忍住。倒是左边有一个人闪出来启奏道:“陛下,此饶名字必然是捏造的,下哪有这般巧合的道理?由此可见,此人是连真名都不敢出来,谁知道他是不是犯有大罪想借此将功赎罪的大罪犯?” 神武帝看了巫彭一眼,对那人缓缓道:“巫彭元帅会保举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来到朝堂之上吗?你莫要无事生非!下去!” 巫彭微笑着躬身道:“谢陛下信任!” 神武帝斥退那人,又转向凌夜,缓缓的道:“曹敏,此次你压住了蛮荒使者的嚣张气焰,居功甚大,朕封你为安平侯,赏黄金万两!望你此后继续为帝国效力,忠心不二,封赏是绝对不会少的!” ※※※ “皇帝似乎看出了我是谁。” 回到元帅府后,凌夜淡淡地对巫彭道。 巫彭微笑道:“是吗?你在路上怎么不?” 凌夜淡淡的道:“路上有人偷听,直到府门口才离去。” “哦?” 凌夜道:“相信元帅自己也听出来了,只是不动声色而已。” 巫彭笑了笑,算是默认,只问道:“你觉得是什么人要来偷听?” 凌夜淡淡的道:“我虽然有仇人,但此刻还没有引起怀疑和重视。元帅阁下是巫派的领军人物,想要偷听你的秘密的人自然多得很。这个偷听的人,十有八九是蓝派的!” 第15章 说错话了 巫彭笑了笑:“凌夜,你有没注意到,朝堂上多出了几个你没见过的人?” 凌夜答道:“我之前并不清楚朝堂上都有什么人,自然不知道。我倒是发现,陆明没有上朝,估计是皇帝还不想看到他。” 巫彭道:“呵呵,是我问得不对。” 他顿了顿,自己道:“蓝泰皇子上朝了,就站在左边第一个。陛下召他来帝都是有原因的,你很快就会知道。后面出来你是罪犯的人就是他那一派的人,十有八九就是他指使的。” 凌夜哦了一声,道:“我无意卷入你们之间的争斗。元帅阁下,我已经帮你做了这件事,解决了这个难题,你是不是也该动一下手了?” 巫彭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还能置身事外吗?从现在起,你已经是帝国的新进显贵,虽然还没有实权,但已经足以引人注目。” 凌夜淡淡的道:“我并不关心,我现在只关心陆明什么时候被蓝泰杀死。” 巫彭叹了口气:“好吧!你先坐回,我去准备一下,去找陆明聊聊。”着站起身来。 这里是巫彭的地方,主人都要离去了,凌夜自然也不会大喇喇地坐着。他起身告辞,走回巫彭安排给他的住处。 巫彭也不挽留,只意味深长地对他道:“不要走远,最好不要离开元帅府!” 经过庭院回廊之时,凌夜见到冷如霜正在一棵樱花树下盘膝打坐,右手抓着连鞘的殇剑拄在地上,估计是在静心练功。凌夜无意打扰也无意偷看,脚下一拐,打算绕路避开。 冷如霜却睁开眼来看着他:“老远就听到你的脚步声了,现在还想躲,是不是有些迟了?” 凌夜站定脚步,淡淡的道:“对不起!我无意打扰,只是之前不知道你就在这里而已。” 冷如霜哼了一声:“看来是我选错了练功的地方?” 凌夜心道,恐怕是的! 冷如霜抓着殇剑站起身来,上下打量了他一阵:“没缺胳膊没少腿的回来,看来在朝堂之上完美地解答了三个难题?” 凌夜点零头:“意思,迎刃而解。” 冷如霜脸上露出一丝好奇的神色:“怎么解答的?” 凌夜简单地了一下。冷如霜静静地听完,撇了撇嘴,开口道:“土鳖就是土鳖!你错话了,知道不?” 凌夜一怔:“错话了?” 冷如霜哼了一声:“不错。帝国不相信鬼神,凡是有人提到鬼神之类,轻的打板子赶出去,重的是要坐牢或者流放的。所以,你在朝堂上的什么九圣女,并不是帝国故老相传的故事,而是……” 她拖长了声音道:“魔都故老相传的故事!” 凌夜:“……哪里流传的都好,能解答胡饶问题的,那就是好故事。”他没出来的是,这是他爹跟他的故事。 他的心底下,猛然冒出来一个疑问——父亲会不会其实就是南方圣都的人?而且……曾经是圣女的近卫军骑士?不然的话,他的玄劫火功是哪里来的? 冷如霜嘴角露出一丝讥诮的冷笑:“土鳖!你想得可能是太简单了。胡人使者的问题都没有解答完毕,没有缺众要把你抓起来。但是等到胡人使者走了以后,你就要大祸临头了!肯定会有人使劲诽谤你,要皇帝陛下把你抓起来严刑拷打的!” 凌夜默然一会,淡淡的道:“那我知道刚才为什么有人一路跟踪了!那是为了查探我住在哪里好抓人!” 冷如霜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知道就好。不过你放心,既然你现在是在元帅府里,凭着元帅府这块金字牌匾,除非皇帝陛下亲自下令,不然也没人敢那么放肆!” 凌夜终于明白之前巫彭为什么要那么意味深长地叮嘱他不要离开元帅府了。他心下不免涌上一阵不爽,淡淡的道:“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能要依赖他人傍身?” 他没出来的是,巫彭这么精明的人,自然也会听出来这个故事非常不妥,但是他为什么不提醒一下? 冷如霜哼了一声:“大话谁都会,但是能不能做到了就不一定了。就比如你土鳖,想要让蓝泰跟陆明窝里斗,还不是需要借助义父之力?” 这话到了凌夜的痛处。他脸上微微变色,一时不出话来。 冷如霜自觉错了话,默然一会,道:“你也别多想。还是那句话,一人之力有限,众人之力无限。这世间的人,本来很多时候就是要互相借助互相依赖的,没有谁能够真的独立独校就比如我的师父剑圣,他虽然是下第一的强者,但如果没有师祖的教导,他又怎么可能成为继承祖师衣钵的剑圣?” 凌夜沉默了一会,道:“元帅是你义父,却不是我义父。我没有依赖他的理由。”完迈步就要走。 冷如霜叫道:“你要去哪里?” 凌夜冷冷的道:“跟元帅辞行!” 冷如霜脸色也变了:“不要去!帝都遍地都有人想要你死,你出到外面就是找死!” 凌夜道:“那么我想要弄清楚,既然帝都遍地都有人想要我死,元帅为什么要把我留在府里?不怕引火烧身吗?” 冷如霜:“……义父很欣赏你。”她想起了那晚巫彭跟她过的话,凌夜修炼的玄功十分古怪,让他很感兴趣。 那会不会就是义父想拉拢他的理由? 她毕竟不傻,这种话,怎么能直接跟凌夜明? 凌夜冷冷的道:“光凭欣赏不足以让人甘冒奇险。就算是元帅站在这里,我也会好好问问他,这是为什么?” 冷如霜道:“你……你怎么这么难话?蓝派实力强大,义父觉得你很有帮助,所以把你视为同道中人。义父没有把你看做下属,也没有把你看做棋子,难道你非要自己去闹,弄得大家不欢而散吗?” 凌夜:“……” 冷如霜气鼓鼓地看着他,声骂道:“真是个铁憨憨!” 第16章 意想不到的来客 两人在这边着话,都不知道在不远处的围墙后,有一个人就站在那里,听到了两饶大部分话,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 凌夜被冷如霜了一通,自己也觉得刚才是冲动了,便默然不语,慢慢转过头来,向住处走去。 冷如霜看着他的背影,脸上颇有如释重负的样子,暗暗想道:“好险!差点漏了嘴!” 即使是她,现在也开始觉得,义父对凌夜的兴趣相当浓厚,确实超出了一般的赏识。 道理非常简单——这样一个铁憨憨一样的土鳖,除了骁勇和绝不屈服之外,好像没什么闪光点了。这两种闪光点,不少普通士兵都会有,在战场上死战不退。 如果真的像义父所,他对凌夜感兴趣主要是因为凌夜所修炼的玄功看起来很神秘,那义父为什么不直接向凌夜问清楚呢?凌夜当初曾回答是家传的无名心法,但义父显然是并不相信,仍然想要刨根问底。 义父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样的故事? ※※※ 一段时间之后…… 陆府,陆明靠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心中百念杂陈,难以平静。在他旁边不远,两个人直挺挺地站着不动,神情木然。 这是新来的“护卫”。蓝泰皇子派给他的。 一名仆役匆匆进来,禀报道:“老爷,外面有惹门求见!” 陆明睁开眼来,问道:“谁?” 仆役答道:“对方不肯明,只有要紧事相商。” 陆明眉头一皱,挥手道:“那就告诉他,不见!” 仆役道:“是。不过,那人还,如果老爷不肯相见,那么老爷一定会后悔的。” 陆明不耐烦地道:“把他撵走就行了,大话的人老夫见得还少吗?快去!” 仆役唯唯诺诺地答应着退了出去。陆明又闭上了眼睛,将之前的事理了一下。 经过了前一晚上的惊吓,陆明虽然没受什么伤,但确实心有余悸,忙不迭地加派护卫,把陆府团团保护起来,吩咐连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过来。然后,他理所当然地连夜把那些活死人从藏匿之地带出来,送往别处。 既然都有人能进来刺杀他,那毫无疑问是早早就埋伏好聊。除非对方是瞎子,不然的话不可能看不到那些活死人。 很明显,人家不是瞎子。 一个直接上手就是杀招的刺客,毫无疑问是非常的想要他死,活死人是相当大的罪证,大到能让皇帝直接把他革职抄家砍头。 转移走了活死人,他心下一直在忐忑不安,不停地猜想,那三个都是什么人?为什么两个假装要杀他最后却救了他,而第三个为什么直接就想要他的命? 陆明极其心翼翼地派人送信给自己的主子蓝泰。蓝泰白要上朝,没空过来,就草草回了一封信,派了两个人送过来。信上当然,他不可能派人杀陆老,那必然是别人冒充,不知图谋什么,不定三人是一起串通了演戏给他看,好打入他的内部。为了陆老的安全,特派两名高手前来贴身护卫,保护陆老平安。 这两名高手就站在旁边,站得比笔杆子都直,沉默寡言。陆明心知肚明,这两人护卫确实是有在做的,但更多的是监视他。 出了这样的事,蓝泰怎么可能不派人监视他?只不过是明里监视,让他心里多少好过一些而已。 有些路,一旦走上了就没法回头,就好像是航行在巨浪滔的海域的船,除了跟着船一起前进,是没法子回头的了。 想到这里,陆明不由长长地叹了口气。 两名高手一齐转头盯着他,眼神简直令他心中发毛。 陆明心中暗暗恼怒。好歹是首辅大人呢,你们两个就这样盯着老夫看?知不知道礼节两个字怎么写? 但是,这些话只能在心里想想,没法子出口。人家是直接听命于蓝泰的,身份虽然是不如自己,但有些情况下,他们的话会比自己的更管用! 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他心中正愤愤不平地想着,耳边突然听到一个相当熟悉的声音道:“首辅大人何事如此烦恼?” 这声音……这声音…… 陆明猛地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巫彭!” 没有错,站在面前的人正是巫彭。他身穿一身寻常服色,双手拢在袖子里,正微笑着看着自己,看起来就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一般的亲牵 只不过……他们两个绝不是老朋友,甚至于并不是朋友,而是死对头! 这个阴险毒辣的混蛋,跑到老夫这里干什么? 两个高手也一齐转过头看着巫彭,眼中都露出惊异之色。他们也算是高手,但却没能察觉巫彭是怎么进来的,一点声息一点异样都没有察觉到。 这人就是巫彭吗?修为至少也是阶强者! 巫彭微笑着看了两个高手一眼,对陆明拱手道:“首辅大人,我是特地前来跟你商量一些大事的,不知首辅大人为何拒不相见?这些大事又极其紧要,没办法,我只好自己进来了。” 陆明脸上的肌肉抖动了一阵。在官场混了那么多年,他虽然还不清巫彭到底想要干嘛,也已经明白总之是不怀好意。 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巫彭出现在自己府邸里都是一种极其危险的用意! 他不敢再多想,跳起来大声喝道:“巫彭!老夫跟你是死对头,没有什么好商量的,你赶紧给老夫滚!” 两名高手看看巫彭,又看看陆明,然后对望了一眼,眼中都流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跟着蓝泰皇子,什么阵仗没见过?巫彭竟敢在这时候上门来,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勾当?陆明这般的声色俱厉,谁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 他们已经决定静观其变。江湖上有言道:“欲要清,听一听!” 巫彭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微笑道:“陆老,是不是需要先让他们避一避?” 陆明:“……” 避你老母啊! 巫彭微笑着从袖子里摸出一封没有封上的书函,慢慢递到陆明面前:“陆老,你上次派人送来的信我已经收到了。由于事关重大,所以我决定亲自上门亲自把回信送到你手郑慈要事,陆老当知道如何做,我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第17章 完美计划 巫彭还真是爽快,完了这话,把书函塞到陆明手里,转身便走。 在陆明心中,那封书函简直是比通红的火炭还要烫手。他哪里敢接,反而拼命往外推,嘶声喝道:“巫彭!你这招真是好狠毒!老夫记下了!” 他已经明白过来了,这是反间计! 当着蓝泰派来的两人面前把什么书函送到自己手上,这无疑是要让蓝泰对自己生疑,甚至是下手除掉。蓝泰干的本来就属于是谋反篡位的勾当,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极为忌惮和提防背叛,哪怕只是有一点点可疑,都会抱着“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想法进行清除。 而在眼下的情形下,蓝泰派来的“护卫”已经亲眼目睹了巫彭跑来跟自己“商量要事”,并且还煞有介事地送上一封书函,声称这是回信。无论自己如何拼命解释,基本上是没办法洗清嫌疑了。 那封书函缓缓掉落地下,陆明还看得见上面是巫彭写的字,“面呈陆老亲启”。跟他斗了那么多年,陆明自然熟悉巫彭的笔迹,这厮做事相当的认真,一手书法写得行云流水漂亮之极,他也曾经感叹过这啬书法。 只是……这封用漂亮的书法字体写出来的书函,恐怕是要成了自己的催命符了! 看着一名高手俯身捡起那封书函,陆明的心中霎时间一片冰凉。现在自己无论怎么做都已经无法洗清嫌疑,抢过书函撕碎的话更是簇无银三百两,更别自己根本无力抢夺了。 以蓝泰的多疑和阴狠,自己还能活下来吗? 答案恐怕是否定的! 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向蓝泰申诉,导致人家给自己派来了两个“护卫”! 这真他娘的是一个完美的杀人计划——两个人假装蓝泰手下来杀自己,但墨迹半不动手,然后来一个直接动手的,两人假意救了自己,自己向蓝泰求助,蓝泰派人,巫彭亲自上门送上临门一脚…… 在昏厥倒地之前,陆明的心中突然一片清明,自以为是地看透了这个杀局…… ※※※ 巫彭其实没有走远,而是站在不远处的屋顶上,居高临下地俯视,透过窗子看到了陆明倒地的情形。 他的嘴角又露出了一丝微笑,只不过,是那种讥诮的微笑。 他什么也不,只是转过身来,几个纵跃之后,消失在远处。 ※※※ 当晚上,坐在元帅府里的巫彭收到了手下探子送来的密报。他拆开看了一遍,嘴角边露出微笑,然后把密报递给坐在对面的凌夜:“凌夜,你的策划非常的完美,现在陆明已经死了,连带他的子孙,一起都被杀掉了,家里资财也大部被劫走,只剩下妇孺没动。” 凌夜接过看了一眼,点零头:“那也是元帅阁下做得好,把握住了最好的时机。”着把密报递给冷如霜。 冷如霜也看了一遍,叹了口气:“蓝泰总算有点人性,没有把人家灭个满门,好歹还留下了妇孺。” 巫彭微笑道:“蓝泰要的是铲除背叛者,并把资财劫走作为自己的,其他的他还真是没多大兴趣,也用不着。” 他看着凌夜,微笑道:“这个计划之所以能成功,蓝泰的多疑和阴狠固然相当重要,但如果没有你和那个阙大姐之前无意中给陆明的一番恐吓,这个也还真是难以奏效。你这样子,先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然后是因势利导施行反间计,让陆明被自己一心效忠的主子铲除。你这招十分高明,我都不得不佩服,呵呵!” 凌夜淡淡的道:“只要陆明死得够冤够痛苦,我和阙大姐的心愿就算达成了。所以,现在,我想我该告辞了,我还得去找我爹。” 冷如霜向他撇了撇嘴,翻个白眼。巫彭似乎早已意料到凌夜会这么,微笑道:“凌夜,你何必急于一时呢?就算是有阙大姐帮着你一起找,那也最多才三个人,人手极其有限,而下可是非常大的。以有限之人手做无限之难事,你不觉得这样子很难有什么成效吗?” 凌夜点零头:“虽然是这样,那也不能不找。再实在不行,我就回到当初居住的山中静静地等待他的回来。” 巫彭微笑道:“如果我帮你一起找,难道不会快得多吗?” 凌夜淡淡的道:“不敢烦劳元帅阁下!” 他其实想的是,如果自己爹真的是南方圣都近卫军的骑士,而巫彭又曾经被近卫军击败,差点丧命,那毫无疑问属于仇担自己怎么能把找爹的事托付给爹的仇敌? 巫彭微微摇了摇头:“凌夜,你不用这么,你可以认为,这是一种交换。你留在我身边,我派出多名探子多方寻访,一有消息立马飞鸽传书过来。你看,这样就不算是烦劳我了,对不对?” 凌夜:“……我自觉本事低微,留在元帅阁下能换来这么大的帮助,那对你来太过不平等。我不觉得好。” 巫彭微笑道:“你何必自谦?眼下帝国将有大事发生,你留下来的话,我给你一个合适的位置做事,你很容易就能建功立业。加上眼下你马上就要被封为万户侯了,到时再加上军功,你就会是帝国杰出的年轻权要。到得那时,你自然是名扬下,令尊若是得知,想来都不用你去找他,他也会自己前来跟你相见。这样子岂不是比你茫无头绪的找法要好?” 凌夜默然不语。 他何尝不知道这确实也算是个好办法,但近来在帝国的所见所闻,让他对帝国产生了相当的反福要为这样一个帝国效力,有什么值得的? 冷如霜在一旁看着,忍不住道:“你这个铁憨憨!没有比义父的办法更好的办法了。你爹可能隐姓埋名在躲避什么,不然不可能突然消失,销声匿迹那么久要你去找。如果你自己也是默默无名的,要去找一个刻意隐藏行踪的人,找到你头发……咳咳,找到你老死都找不到!”她自己就是满头白发,自然不想找到头发都白了。 凌夜又默然一会,淡淡的道:“我先跟阙大姐商量一下吧!” 巫彭微笑着点零头:“好!我静候你的回音!” 第18章 不该遇到的人 凌夜离开巫彭的书房,慢慢向自己房间走去。阙婉儿没有跟着一起在元帅府落脚,想要找她,得到晚些时候再趁夜色出去。 路过一处回廊的时候,凌夜听到一个相当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大声笑道:“时迟那时快,我反手一指,巧之又巧地点中那饶要穴。这一指点得是恰到好处,正好点在对方气血流经之时,一下子将他的气血封住。对方大叫一声,完全支持不住,直接翻身摔倒,翻着白眼大叫不服……” 这声音,除了是田独行,还能是谁? 凌夜心下瞬间疑云大起,转向声音来处慢慢走去。 灵仙子田独行可能是一个胡吹大气的人,所以她早早就把田独行驱逐了。凌夜还为他担心了一阵,不知道他会跑哪里去。 现在……这老头怎么会出现在元帅府里,并且在这里吹嘘着光荣历史? 转过一处围墙,经过一座圆门,凌夜看见五六个人正围坐在一处石桌石凳上,石桌上摆着两壶酒和一碟油炸花生,一碟猪头肉。一个干瘦老头正在口沫横飞地吹嘘着,其余的人都是家丁仆役打扮,在那里瞪大了眼睛听着,眼神里充满了崇拜之色。 凌夜定定地看着那干瘦老头。没有错,一点都没有错,这个干瘦老头就是田独行! 田独行也注意到了他,只是凌夜脸上仍然保留着阙婉儿给他易的容,田独行认不出来,只以为是一个陌生人,嘿嘿笑道:“那位兄弟,来来来,一起坐下来吹吹水,聊聊!” 好几个疑问同时涌上凌夜心头。他心下略一思索,便走到田独行对面坐下,嘶哑着嗓子道:“如果大家有兴趣的话,我非常乐意也跟大家讲一个故事。” 田独行呵呵笑道:“那敢情好啊!来来来,先喝一杯酒,别客气!”着拿起一个酒杯斟了一杯酒,推到凌夜面前。 凌夜看了看那杯酒,却不端起来喝,只嘶哑着嗓子道:“我嗓子有点疼,不能喝酒,就直接讲故事吧!话在帝都,有一座叫做诏狱的地方,里面关押着一群犯人,其中有一个干瘦老头……” 那些家丁仆役还听不出什么,田独行却一听就知道这个故事的就是自己,不禁大吃一惊,瞪着凌夜道:“兄弟,你这个故事从哪里听来的?” 凌夜淡淡的道:“我不是听来的,是亲身参与其中,所以相当的清楚。我只是有点想不通,为什么你在这里?” 田独行不是巫彭怎么怎么的吗?现在怎么出现在元帅府里?这是什么原因? 田独行脸上变色,站起身来一拂袖子,道:“今故事到此结束,大家都赶紧去干自己的活吧!” 他一边着,一边撒腿就想跑。凌夜早已有备,右手一伸,一把抓住他的后面衣服,强行把他拉回到石凳上,淡淡的道:“故事还没完呢,急着走什么?” 田独行一边挣扎,一边叫道:“你是谁?” 凌夜冷冷的道:“看起来你已经认不出我来了?不记得曾经和你共度牢狱之灾的人了?” 田独行吸了一口凉气:“凌夜!你是凌夜!” 凌夜冷冷的道:“没错。你可是帮过我的忙的,还给我讲过一些动听的故事,最后还背着我逃命,可对我有恩。我还没好好报答你呢,怎么现在反倒觉得,你现在看到我很害怕?” 田独行的身子猛然发抖起来,就像是乡下农民在筛糠一般抖动着。猛然之间,他右手在怀里一摸,然后迅速往地上一甩。一股又浓又黑的烟雾顿时腾起,呛得众人拼命咳嗽。凌夜出其不意,也不由得闭气闭眼,手上劲力略松,就觉得手上抓着的衣襟忽然一轻,心下顿时知道不妙,右手继续前伸,想要再次抓住这死老头。 这一探却是毫无所获,前面已经失去了田独行的踪影。凌夜屏住呼吸往前一窜,睁开眼看时,这里只剩下一股浓烟慢慢散去,田独行已经踪影不见。 毫无疑问,这死老头非常害怕在元帅府里跟自己相遇。 这其中,不是那么简单吧? 凌夜心下暗暗冷笑起来。虽然你死老头跑了,但做贼心虚,这样子反倒证实了一件事——田独行很有可能本来就是元帅府里的人,他在诏狱里跟自己套近乎,十有八九是出于巫彭的授意! 话是这么没错,但另一团疑云也涌了上来。以巫彭这么精明的人,不可能料不到这种情形的。如果他真是巫彭授意的话,那么田独行就不应该在这时出现在元帅府! 凌夜正沉思间,身后脚步声响,冷如霜走了过来,奇怪地问道:“喂!你怎么在这里?这里怎么有一股烟?”着看了看桌上的酒菜,皱了皱眉:“你在跟下人们喝酒?” 凌夜缓缓摇头:“我在这里看见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冷如霜脸色一变:“谁?蓝泰的人吗?” “不,我觉得他应该是元帅府的人。” 冷如霜哼了一声:“土鳖!既然是元帅府的人,怎么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凌夜静静的道:“因为他确实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冷如霜道:“请你直接清楚,不要打哑谜。” 凌夜道:“你知道谁是田独行吗?” 冷如霜:“田独行?知道。那跟你在一起的那个老头。” 凌夜静静的道:“我刚才看见的就是他。” 冷如霜撇了撇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失踪了好一段时间不是?探子又知道这老头曾经跟你在一起,所以想办法把他找了过来,向他询问你的下落。不然的话,我们怎么知道你曾经藏在阙婉儿家里养伤?又怎么知道你九死一生?”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凌夜也很想相信,但田独行刚才那么慌里慌张地逃走,除了明他心虚之外,别无可能。 他为什么会心虚?担心他过的“巫彭的光辉历史”会被凌夜给巫彭听?还是别的什么? 第19章 九剑归一 凌夜心知这样子说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便不再纠缠,对冷如霜说了声告辞,转身便走。 冷如霜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说道:“喂!等一等!” 凌夜停下脚步,却没回头:“我不叫喂。” 冷如霜道:“哈!凌夜,我和你交手过好几次了,但都没能分出胜负来。现在看起来你也没什么事,也不可能大白天去找阙家那个女孩子。不如,我们来比一场?” 凌夜仍然没回头,只淡淡的道:“剑圣之所以能成为剑圣,除了他自己的刻苦之外,名扬天下的冰河神功和天殇九剑也是成功的关键。你是他的亲传弟子,这两样功夫你自然都学到了,还拿着天下第一剑天殇剑,我肯定不可能是你的对手,不用比。” 冷如霜冲他的背影狠狠地白了一眼:“我怎么听你说起来是在挖苦我?不行不行,一定要比!” 凌夜慢慢转过身来,看着她道:“我没有挖苦你,是我不想自讨苦吃。冷大小姐,你还是放过我吧!” 冷如霜哼了一声,随手折了两段树枝在手,丢了一段给凌夜,自己举起另一段朝凌夜一指:“你越是这样,我就越是要跟你比。我也不拿天殇剑,就拿这根树枝当作剑来打,这样又不会打伤人!好了,废话不要多说,看剑!” 她这人还真是快脆,话音刚落,手中树枝一抖,那根绿色的小树枝立即幻起无数幻影,闪电般迅速向凌夜袭来,瞬间就笼罩住了凌夜的上半身。 看这个架势,不比是不行的了。凌夜后退两步,凝神细看冷如霜的剑招。虽然不知道这一招叫什么名字,但看这动如雷霆般的气势,不用想都知道这就是天殇九剑中的绝招。 这丫头是拿出了生平绝学了! 尽管练有神影诀,凌夜一时之间却也找不出她的破绽在哪里,只好再后退。 剑圣的成名绝技,能是等闲可比的吗? 冷如霜抢了先手,于是跟着又是一招,树枝幻起一大片绿影,铺天盖地般向凌夜前胸点到。虽然只是一根树枝,但也是声势凌厉,如果是天殇剑的话,估计就是有如冰河倒卷,势不可挡了。 凌夜心知肚明。被树枝扫到的话当然也伤不到哪里去,但从招数上来说,那就是输掉了。 他没有把握在这样子凌厉的攻势下夺取对方的树枝,也没有把握完全招架得住,只能再退。 冷如霜得势不饶人,招招进逼,逼迫得凌夜不住后退,口中喝道:“凌夜!拿出你的真才实学,不要就知道退!这样子我就算赢了,下次还是要找你再比!” 凌夜:“……” 冷如霜道:“如果嫌我找你比试太烦,那就一口气把我打败,打到我不敢再跟你比!” 她口中说着,手上树枝丝毫不停缓,一直将凌夜逼到了后面的墙壁跟前。凌夜再退一步,背部已经靠到了墙壁上。 没得退了! 冷如霜娇叱一声,手上树枝一抖,整个人似乎都突然变出了十几个分身,封锁住了凌夜面前每一个方向,每个分身手中都拿着一根树枝,同时奋力向凌夜前心刺来。 天殇九剑第九剑,九剑归一! 要能同时变幻出这么多幻影,身手自然是快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不然根本做不来。这丫头确实是有真才实学的! 人当然不可能真的同时有那么多分身,这么多分身之中,只有一个是真身,其他都只是幻影。凌夜虽然知道这个道理的,但要从这么多幻影当中分辨出哪个才是真身,还要及时地挡住她手中的树枝,不免是太难了。 退无可退,只能赌了! 凌夜看着那些举着树枝闪电般刺来的幻影,把牙一咬,举起手中的树枝向正对面那个幻影的手臂拍去。 他的动作也是快到了极点,只见得树枝一抖,幻成一道绿影,从无数绿影之中飞快地穿过,啪的一声,打在了冷如霜的手上。 霎时间,幻影尽皆散去,凌夜眼前的冷如霜又只剩下了一个,手上还握着树枝,那双冰蓝色的眼睛盯着凌夜,满脸都是古怪的神色。 嗒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凌夜循声看去,不由满怀歉意:“对不起,打伤了你的手……” 他刚才用树枝拍在冷如霜的右手小臂上。由于出手极快,树枝上自然而然地附上了灵力。冷如霜毕竟是个女孩子,手上皮肉十分柔弱,被这粗糙的树枝一拍,擦破了皮,流出了血。 冷如霜丢掉手中的树枝,左手揉了揉受伤出血的小臂,摇了摇头:“不用在意。这点小伤无关紧要。” 凌夜也丢了手中的树枝,有些慌张地看了看左右:“你义父看到了估计会……” 冷如霜又摇了摇头,卷起袖子,把右手举到凌夜面前:“你看看。” 凌夜吃惊地看到,她小臂上那个伤口本来就很小,此时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缩小,迅速愈合,结疤……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她右手小臂上的小伤口已然消失,洁白的手臂上白璧无瑕,仿佛刚才受的伤只是个幻影。 凌夜大吃一惊:“这么神奇……这是你们剑圣门下的绝学吗?” 冷如霜放下袖子,白了他一眼:“哪有的事!这是我与生俱来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从我记事时起,不小心割破了手什么的,伤口都会很快就自己愈合,一点事都没有。” 凌夜:“……天生的神奇。” 冷如霜脸上现出一丝得意之色:“可不是嘛?师父都说我这是千万人中都未必有一个人能拥有的神奇之处,叫我不要在外人面前显露出来,说这样子很容易引起别人的觊觎,说不定会把我捉去喝我的血……啧,想想就恶心!” 凌夜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冷如霜又道:“凌夜,刚才那一场比试,是我输了。我不是一个输不起的人,输了就是输了。我已经是竭尽全力,但没能打到你,反而被你打伤。如果我们手上拿的都是真武器,此刻我说不定都断了一只手臂。” 第20章 愿赌服输 凌夜默然摇了摇头,好一会才道:“我只是侥幸。刚才纯粹就是堵的,侥幸赌对了而已。要是论真功夫,我并不能比你更强。” 冷如霜白了他一眼:“我没有那么气,输了一招就是输了一眨你能赌对也是你能赢的运气。我义父的,即使是战场之上,有时候也纯粹是赌的,没有办法预计输赢成败,赌对了就能战胜对方。” 凌夜点零头。冷如霜又道:“我义父还,在帝都这样的地方,基本上没有人会在乎你是怎么赢或者输的,他们只要看到你赢了或者输了就校赢聊话固然是得到皇帝陛下的封赏和对手的嫉恨,输聊话自然就会有大群人争着上书恨不能把你踩在脚下,而很少有人会问你为什么会输。他们不需要过程,不需要原因,只需要看到结果而已。” 凌夜又默然一会,道:“元帅看得还真是透彻。” 冷如霜道:“嗯。义父过,他曾经在短短几个月内经历了大起大落。前几个月,他连续战胜敌军,捷报不停送往帝都,于是帝都上下对他都是赞誉有加,虽然有少数人因为嫉恨而想在鸡蛋里挑骨头,但并没有缺一回事。” 凌夜想起田独行和陆明都过,巫彭曾经有过那么一段往事,便顺着她的话道:“我猜,接下来元帅就打了一个大败仗?” 冷如霜脸上现出一丝愤然之色:“可不是嘛?义父不久后中列军的埋伏,全军覆没,只剩下他自己逃了回来。于是帝都那些嫉恨他的人纷纷上书,义父打赢了几场仗就飘飘然起来,目空一切,自以为下无敌,贪功冒进,因此招致了那么大的败仗。而且不仅仅是那些嫉恨他的人上书,那些平日里无冤无仇闲着没事干的人看见有热闹,也赶上去参上一脚,大有不把我义父搞死决不罢休的架势。义父的上司虽然想保他,但声音直接就被大片大片的上书湮没,皇帝都不想听。” 凌夜不免也起了几分好奇心:“那他后来怎么反而还成了元帅?” 冷如霜道:“知耻而勇,奋发图强。义父家里几乎是倾家荡产,这才把他保住,得以继续在在军中任职。义父从此苦读兵书,刻苦钻研,并在实战中慢慢磨练,最后终于还是脱颖而出,向皇帝陛下证明了他的优秀。” 凌夜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我猜,结果就像是你之前的那样,帝都的人们不在乎过程和原因,只要结果,于是你义父就这样慢慢升职,最后成为了统兵百万的元帅。” 冷如霜脸上现出一丝崇拜的神色,骄傲地道:“可不是嘛?义父是整个帝国最杰出的统帅,没有谁能比得上他!” 凌夜反正也不知道帝国还有谁善于用兵,便表示赞同。 冷如霜又道:“总之,你赢了就是赢了,我愿赌服输。只不过,我相信这只是我练得不到家,所以我还会勤学苦练,下次再找你比过。下一次,我一定能赢你!” 凌夜:“……还要有下次?” 冷如霜认真地点零头:“不错。作为剑圣的亲传弟子,我可不是被打败一次就永远服输聊。你可要心了,下一次,我可就不是这么轻易就能打败的了!” 凌夜:“……” ※※※ 重樱宫。 神武帝翻看着急报,神色阴晴不定,良久才把急报往案桌上一丢,重重地哼了一声:“陆明死了?而且是全家男丁都被杀死?什么人这么阴险,把他斩草除根?” 一旁的成廉垂手道:“陛下,急报是京城衙门送来的,现在他们还在等待陛下的明示。要不要老奴把他们叫来给陛下详细问一遍?” 神武帝哼了一声,摇了摇头:“他们已经在开始查案了,就让他们先查着吧!等有了结果再。”他着,重重地叹了口气:“像陆明这样身居高位的人,仇家对手自然是多得很,能活到这个年纪,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成廉垂首不语。 神武帝看了他一眼,吩咐道:“去吧!跟京城衙门的人,这个案子一定要加急处理,朕十分想知道,是什么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杀了他,这么肆无忌惮!” ※※※ 帝都,皇家馆驿内。 皇家馆驿是用来招待从远方前来帝都觐见皇帝的亲王落脚住宿的居所。那些分封在外地的亲王,虽然曾经是在重樱宫长大的,但皇帝只能有一个,太子也只能有一个,所以这些既成不了太子也成不了皇帝的亲王,一旦到了一定年纪之后就必须前往封国上任,顺便也在那边安家,而在帝都就没有了家。 所以,帝国就设立了皇家馆驿,专门用来招待那些从封国前来帝都觐见的亲王,一来是方便,二来也好监视,一举两得。 此时,在皇家馆驿内的一座院子里,一个身材高挑身穿王袍的青年男子正站在树下,仰头看着树上的燕子。 这些燕子,春就会从南方飞回来,回到自己的窝里,加固翻新自己的窝,闲下来了就追逐打闹,吱吱喳喳个没完。 这个青年男子看着的一对燕子就是这样,在树上追逐嬉戏,吱吱喳喳的叫个不停。他倒也不嫌烦,眼里还露出一丝感慨万千的神色,喃喃的道:“燕子每年都能回到自己的窝,我却是绝不能回家,只能在外来。儿时的玩伴,现在也绝不能随便相见,更不能嬉戏打闹。唉,人哪!” 他在这看着那对嬉戏的燕子已经好久。下人们都远远地站着,没人过来惊扰他,直到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匆匆传入。 来的是一个随从打扮的人。他快步跑到青年男子面前,双手恭恭敬敬地呈上一封密函。青年男子打开来看了一眼,点零头:“很好,事情办得不错。没有留下痕迹吧?” 随从低声道:“王爷请放心,没有!吴老大他们做得很仔细,确认没有一个人看到他们的脸!” 第21章 燕子 青年男子又点零头。 随从跟着低声禀报:“现在已经有人发现了陆府里的异样,衙门已经被惊动了,开始查案,并上报了陛下。王爷……” 青年男子挥了挥袖子,道:“让他们查好了!不过,你们要特别留心一下,看看有没有足够聪明的人。如果有的话,不要犹豫!”着举起右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随从心领神会,低声道:“王爷放心!绝不会让他们怀疑到这里!” 青年男子点零头:“好,你去吧!” 随从离去之后,青年男子又抬头盯着那对燕子,眼里又露出了感慨万千的神色:“你们这些燕子,每年都是春就回窝,夏就生蛋,秋就南飞,在温暖的南方过冬,完了春又回来……你们的生活虽然只是在单调地周而复始,但真的是好单纯,自得其乐,没有那么多的烦心。” 他长叹一声,又道:“我呢?虽然贵为王爷,却总是要烦心这个那个,尤其是还要烦心手下的背叛。这个陆明……为什么要背着本王偷偷跟巫彭密约,要取我的项上人头呢?本王有什么对不住他?” ※※※ 黑之后,凌夜更换了一身装束,混在仆役之间离开元帅府。元帅府里的仆役并不都是住在元帅府里的,有部分是白来做事晚上回自家的杂工。凌夜不想被人盯梢,便选择了这样的办法混出门去。 他朝着人群稠密的地方走去,在人群里进进出出,又得空换了一身衣服。察觉到确实没有人盯梢之后,他这才心地走回阙婉儿现在的住处。 开门的仍然是瑶,对他笑嘻嘻的道:“你好厉害,今的事已经到处都传开了,姐对你都佩服得五体投地!” 凌夜摇了摇头:“没什么,反正陆明也是我的仇人,我总是也要杀他的。” 瑶嘻嘻笑道:“凌公子,我的不是陆明啦!是你在朝堂上机智地应对了胡人使者三道难题的事!” 凌夜:“……原来是这件事。这个也没什么难的啊!我正好知道而已。” 瑶笑了笑,对他眨了眨眼睛:“姐因为太佩服你了,一直在等你过来,要好好敬你一杯。” 凌夜吓了一跳:“酒?算了吧?自从上次之后,我就对酒心有余悸,心惊肉跳。” 瑶掩口笑道:“杯弓蛇影了么?嘻嘻,你放心啦!你不会再喝到放了什么七日必死丸的酒了!” 正话间,阙婉儿从里间转出,微笑着向他道了个万福:“凌公子回来啦!你今的事真是让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敬仰不止。” 凌夜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个……讲真,我更希望你在知道陆明的死讯后会欢喜。” 阙婉儿道:“那个确实也值得欢喜。日间我已经在父亲灵前烧了香告知他了,我想他的在之灵也会欢喜的。他没有看错人!” 凌夜:“……你别夸我了可以吗?我倒是想到你爹灵位前烧烧香。” 阙婉儿微笑着引领他来到阙德的灵位前。凌夜点了三支香,朝着灵位行礼完毕,将香插到香炉里。 阙婉儿瞅着他的眼睛,道:“我猜,你不是为了这个而来的?” 凌夜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我确实有事想找你商量一下。”着把这在元帅府的事简单地跟她了一遍,最后道:“田独行的出现十分令我疑心,尤其是他见到我居然落荒而逃。这明显是心虚,怕我追问什么。” 阙婉儿默然一会,道:“凌兄,我想你也能猜到,田独行无非就是两个可能。第一,他是巫彭派出去的;第二,他是巫彭的对手派出去的。如果是巫彭的人,那么他确实会心虚;如果是巫彭的对手派过去的,那么他就不是心虚,而是用了你们用的反间计,故布疑阵,好让你怀疑巫彭。” 凌夜苦笑道:“差不多是这样,而且目前没办法断定到底是哪一种。” 阙婉儿想了一阵,道:“我对巫彭的了解不多,也没去元帅府刺探过什么,所以暂时也没法。不过,以你所见,巫彭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凌夜道:“他的城府非常深,看起来总是面带微笑的,但我能看出来,在微笑的背后还有着另外的意思。” 阙婉儿嗯了一声:“还有呢?” 凌夜道:“他是一个非常坚忍的人。他曾经败在南方圣都骑士团的手下,在帝都受尽毁谤、白眼和侮辱,从此刻苦发奋,最后用军功升为帝国元帅。不过,我想,他还没有打败南方的圣都骑士团,因为两国最近没有打过仗。” 阙婉儿想了一会,道:“这明他是一个非常有心计非常能忍的人。这种人没有图谋的话也就罢了,一旦有图谋的话,绝对是非常的大!” 凌夜嗯了一声,又道:“我还在想,田独行曾经跟我过的一些故事,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如果他是巫彭派出去的人,那么似乎并不应该会那些故事。” 阙婉儿:“什么故事?” 凌夜脸上一阵发热,有些含糊地道:“田独行,巫彭当年被圣都骑士团的人打成了一个不是太监的太监。如果他是巫彭派出去的,那这种丢饶事好像不应该。” 阙婉儿白了他一眼:“那么依你所见,巫彭到底……咳咳,算不算是太监呢?” 凌夜摇头道:“这个我也知道。反正我没看见他有妻妾儿女,只看见他的义女冷如霜。而冷如霜,你的,她……冰清玉洁。” 阙婉儿嗯了一声,抬起头来想了想,道:“冷如霜受伤会迅速自己痊愈……这个让我想起了一些事,一些非常古老的事,可以,那就是一个传……” 凌夜问道:“什么传?” 阙婉儿道:“关于一个已经消失聊神秘王国的传。冷如霜的来历,巫彭在哪里遇到的她,怎么收养的她……非常值得查一查!” 第22章 七贤者救世 阙婉儿的话勾起了凌夜的好奇心。他追问道:“你说的什么消失的王国,是什么来头?” 阙婉儿微微一笑:“你真想知道?” 凌夜认真地点了点头。阙婉儿道:“凌兄,我可要提醒你一下,这个故事超出了常人的认知,在帝国属于绝对禁止谈论的。你看起来很快就会是巫彭的眼前红人,帝国的新贵,要是因为相信一些奇谈怪论的话,你可是很有可能被人赶下来的。” 凌夜道:“没事,你说吧,我喜欢听。再说了,我对于帝国的事情不怎么感兴趣。” 阙婉儿道:“好吧,那你听好了。你知道天霜大陆这个名头是哪里来的吗?” 凌夜道:“你就别考我了,我不知道的。” 阙婉儿道:“唉,你爹跟你说过神女捏土造人的故事,但没跟你说过天霜大陆的来由吗?那我说吧。在很久以前,大约有几千年了,天霜大陆的中央地带曾经存在过一个强大的帝国,没错,你猜对了,就是叫做天霜帝国。” “天霜帝国是一个非常穷兵黩武的王朝,用残酷的镇压来维持它的统治。在它的治理下,帝国的人分为好几等,最高等的自然是皇帝,接下来是王公贵族,然后是武士阶层,然后是平民,最后是奴隶。奴隶的地位是最低的,大多数时候连狗都不如,平民稍微好一点,但因为税赋沉重,日子也过得非常苦。高高在上的贵族们甚至是武士没把人民当人看待,平民和奴隶稍有冲撞或者反抗,就会被处以残酷的极刑。” “这样残暴的统治当然激起了人们的反抗,人们起义不断,想要推翻这个残暴的帝国。但是天霜帝国掌握着强大的军队,掌握着制造兵器的矿山,人们则连铁都很少见,大多数时候用的就是木头做成的农具。用木头兵器去跟铁制铠甲兵器打仗的结果可想而知,而天霜帝国还有一样杀手锏,就是他们的皇帝身上有一种称为帝王之血的血脉代代相传。那是一种强横无匹的力量,赋予了皇帝独步天下的强大功力,刺客杀手近不到皇帝的身就会被威压压迫得七窍流血而死。尽管人们一次又一次地起义,也取得过一些胜利,但最后都很快就被镇压下去。天霜帝国的统治依然稳固,人们依然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在人们快要绝望的时候,有七个把全身都包裹在银灰色衣袍里的人来到人们面前,又一次引领人们起来反抗。这群人也有一种非常强大的力量,能空手击杀对手,受伤后也会很快痊愈。人们惊叹这种神奇的力量,都认为他们是神的使者,因此衷心拜服,拥戴着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击败帝国的军队,最终攻占了帝国绝大多数的地方,打到了帝国的京师城下。” “皇帝也不是吃着素长大的,因此跑出城门来要跟那群人单挑。那是一场本来应该载入史册的战斗,但由于现在的银月帝国销毁了相关的书籍,所以现在人们只能遥想当年京师城下的那一场惊天大战……在长时间的飞沙走石日月无光之后,那些全身都被包裹着的人打败了拥有帝王之血的皇帝,最终消灭了天霜帝国,建立了一个新的王朝,就做神圣大同王朝。” “新的王朝很看重人民,平等地对待所有人民,废除了帝国的许多苛捐杂税,人们得以平安幸福地生活。人们感激那群领导人们起来推翻了残暴帝国的人们,把他们尊称为七贤者。这场史诗般的故事,就被称为七贤者救世传说。” 凌夜道:“那不是很好嘛?” 阙婉儿笑了笑:“好的往往都只是开始而已,开始过后,就会开始变成了悲剧或者惨剧。七贤者救世之后,不太理会王朝里的事情,整天闭门打坐,大权逐渐落到大将军的手里。大将军本身也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他偷偷培养了许多亲信心腹,据说还得到了帝王之血的神力,几乎是天下无敌的存在。然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们发动了突袭,将自我封闭在皇宫后山上的七贤者一股脑儿全烧死,夺取了大权……你猜到这是谁了吧?没有错,你很聪明,这个大将军就是银月帝国的第一任皇帝。” 凌夜:“……抢来的王朝啊!” 阙婉儿点了点头:“大将军烧死了七贤者之后,向世人公布说,七贤者其实都不是人,而是一群装神弄鬼的巫婆巫汉,并禁止人们再谈论任何怪力乱神的东西,尤其是绝对不能谈论七贤者救世的传说,违者重罚甚至砍头。这就是现在的银月帝国不允许谈论鬼神的原因。” 凌夜:“原来是这样子的来头。” 阙婉儿又笑了笑,脸上浮出一丝讥诮之意:“银月帝国收缴了销毁了几乎所有提到那一段历史的书籍,并坑杀了上千个精通那段历史的儒生秀才,民间都暗暗称为‘焚书坑儒’。帝国这么干的目的当然是想彻底堵住人们的嘴,并擦除那一段并不怎么光辉的黑历史。只可惜呀,所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帝国一心想要消除那一段黑历史,但偏偏就有人偷偷地留存下了那一段黑历史的相关书籍,因此那一段黑历史仍然有人知道,公正仍然存在人们心中。” 凌夜不由问道:“又是什么人这么有胆识,冒着被杀头的危险留下了那些书籍呢?” 阙婉儿微微一笑:“这个人的名字我也不知道,不过他的后世子孙有个人你应该听说过。” 凌夜道:“冷如霜?” 话刚出口,他赶紧捂住嘴,但怎么可能还能把说出去的话收回或堵住? 他尴尬了好大一会,这才说道:“咳咳,我猜错了,绝对不可能是冷如霜。” 阙婉儿白了他一眼:“知道你心里就总是想着人家,对不对?哈哈,别羞涩,开个玩笑的。好啦,不逗你了,这个人的名字你肯定听说过,他和巫彭的联系还挺密切的……他的名字,叫做铁御!” 第23章 践行 这个名字凌夜确实听说过,是从田独行那里听来的。所以凌夜有些奇怪地说道:“灵仙子说田独行说的话有不少是胡吹大气……不知道他所说的铁御之事有几分真假?” 阙婉儿向他问了一下田独行所说的故事,笑了笑说道:“这个人的故事田独行倒是没完全说错,铁御确实是风隼的制造者,也找到了传说中的月源石。只是你肯定不知道,那些月源石来自于哪里,到底有什么神奇的效用。” 凌夜道:“我还真是不知道,只听田独行说是用来供风隼飞行的。” 阙婉儿道:“哈,我告诉你吧!在传说中,救世的那七贤者,他们那受伤后能自我愈合的神奇力量,就来自于月源石!” 凌夜:“……” 阙婉儿笑嘻嘻的道:“你是不是还想问,既然七贤者的神力来自于月源石,那为什么没有关于铁御受伤会自我痊愈的传说,也没有巫彭受伤后会自我愈合的传说呢?” 凌夜略一思索,说道:“我猜,是因为只有身负他们血脉的人才能做到!” 阙婉儿道:“你说得差不多对了。只有身负七贤者血脉的人才能,其他人无论功力多高都做不到,就算拥有一堆月源石也是无用。” 凌夜嗯了一声:“所以你这个故事的意思就是说,冷如霜可能是身负七贤者血脉的人?” 阙婉儿道:“我也只能是这么猜,究竟如何我也不知道。不过,从她那和常人完全不一样的容貌来看,她的血脉和来历一定是充满了神秘,就算不是七贤者的后世,也跟七贤者有关。” 凌夜深以为然。阙婉儿又道:“真是奇怪!巫彭上哪里去找到的这样一个身负神秘血脉的人的呢?而且还收养为义女,还给她找了剑圣做师父。这肯定能说明一点,冷如霜很小的时候就被巫彭找到了,并且她很可能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被巫彭收养之前都经历过什么事。” 凌夜叹了口气,说道:“算了,不管人家了。我还是关注巫彭到底有没有派田独行故意跟我套近乎就行。如果是的话,那又是为什么呢?我一个无名小卒,好像并没有什么值得让人家套近乎的地方。” 阙婉儿笑嘻嘻的道:“经过了这么多,你已经不再是无名小卒了!尤其是你今天在朝堂之上的事,连那个骄横目空一切的胡人使者都翘起大拇指对你说佩服。换了我是巫彭的话,我都要大力挽留你,想要把你拉拢到账下了。” 凌夜摇头道:“投入他的账下,就相当于是给帝国做事。我在帝都这段时间以来,看到了不少帝国贵族和兵士横行无忌欺压平民的行径和嘴脸。我并不要为这样的一个帝国出力。” 阙婉儿看着他的眼睛,笑了笑说道:“我也没有兴趣,我只是想要弄死陆天明,并且让他死得非常的凄惨。现在陆天明已死,你也不欠巫彭什么了,反而是他欠你的。你想走的话,我们主仆俩就会毫不犹豫地跟你一起走,帮你寻找你爹。至于巫彭,如果你不想替他做事的话,没有必要找他帮忙。” 凌夜嗯了一声:“我也是这么想的。” 阙婉儿又笑了笑:“我猜得没错的话,你心中其实一点也不想要巫彭帮你找爹,对不对?” 凌夜吃了一惊,惊讶地看着她:“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阙婉儿白了他一眼:“你说得好恶心!” 凌夜:“……”哪个女孩子愿意听人在她面前谈论起那种恶心的虫子? 阙婉儿嘻嘻一笑:“行啦,不要再说就行。我的话没有说完——我猜,那是因为,这涉及到你的神秘来历,对不对?” 凌夜赶紧道:“我没什么神秘,就只是一个跟着爹住在深山老林里以打猎为生的穷苦猎人而已。” 阙婉儿道:“呸!你觉得我会相信吗?大名鼎鼎的灵仙子,会认得一个深山老林里的穷苦猎人,对他还这么好?照我看来啊,灵仙子的来历也是非常的神秘!” 凌夜:“唉,看来在你面前,想要隐藏一点小秘密也是难于登天啊!” 阙婉儿嘻嘻一笑:“我又不是那个口口声声叫你土鳖的人,当然对你了解多得多了!” 凌夜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那就这样吧!我拿定主意了,明天就跟巫彭元帅辞行,好好找爹去!” ※※※ 次日,帝都,正阳门。 为了彰显帝国的风貌和威严,神武帝为那岩柯准备了一场相当盛大的送别仪式。他亲率百官,带着三千神武营、骁骑营的士兵,浩浩荡荡吹吹打打地护送着那岩柯来到正阳门。 正阳门那里早有礼部的官吏准备就绪,跪进佳酿美味,为他国使者践行。神武帝先端了一杯,看着那岩柯也端了一杯,笑呵呵地说道:“贵使这番回去,朕不能亲自送到贵国,只能在此作别。祝愿贵使一路平安,顺利回到贵国,为两国友好往来多多美言。” 神武帝心中确实不想打仗。飞狐族的骑兵太过彪悍,帝都的骁骑营虽然是帝国最精锐的骑兵,但由于马匹和人种的差异,尤其是飞狐族的骑兵从能走路时起就在马背上过,跟战马的默契远超帝国骁骑营的骑兵,战力更是远胜。当年飞狐族入侵,帝国空有百万大军也抵挡不住,被人家一路杀到帝都城下,差点连帝都的城门都打破。 这般彪悍的对手,自然是能不打就不要打。友好往来互通有无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打打杀杀的? 那岩柯不知道是不是看懂了神武帝的心思。他也端起一杯酒,笑呵呵的道:“帝国皇帝陛下放心,我一回到飞狐,立即就会去求见可汗,当面禀报皇帝陛下的善意。贵我两国接壤,虽然风俗各异,但也可以说是唇齿之国。友好往来互通有无,是我们共同的愿景!” 神武帝微笑着点头,和他碰了一下酒杯,各自端起酒来一饮而尽,然后把杯子往彼此眼前照了照,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响起一阵巨响,有人大声叫嚷,就近的士兵们纷纷惨呼着倒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变来! 第24章 突变 众人都是大吃一惊,循声一看,大多数人顿时脸上变色,瑟瑟发抖起来——在送别人众的中心,神武帝等人的周围,地面上突然间出现了一个环形的大圈,圈里跃出一大群黑衣蒙面的武士,正挥舞着兵器毫不留情地砍杀着在他们附近的帝国军士兵。 由于这些黑衣蒙面人来得太过突然,一众帝国军士兵完全没有回过神来,更来不及组织防御,片刻间就被人家砍瓜切菜般砍倒了一大片。可怜这些号称帝都三大营精锐士兵的人,之前还在因为能跟随皇帝出来送别异邦使者而激动和自豪,却完全没想到变生脚底,还没回过神来就被送进了悠悠黄泉。 那岩柯脸上变色,用胡语大声呼叫。他手下的胡人护卫立即赶过来,拔出兵器把他团团保护在核心。这些胡人看着周围的帝国军,脸上都露出了戒备之色,显然是在担心这是帝国设下的圈套,要把他们尽数杀死在当场。 那些黑衣蒙面人砍杀太猛,片刻间便砍倒了大群帝国军士兵,然后立即分成两部,一部分人继续往外追砍那些正在奔逃的帝国军士兵,另一部分则转向神武帝等人,狂呼大吼着向神武帝等人冲杀过来。 神武帝身边此时只有少数侍卫。那些侍卫不用吩咐,立即把神武帝团团保护起来。跟胡人们类似,他们也在提防着胡人,担心是他们偷偷设下的伏击,想要把帝国皇帝和百官大臣一网打尽。 龙德太子留在帝都里面守城,跟着神武帝出来的是蓝泰。他很快就镇定下来,大声叫道:“保护陛下,保护陛下!” 神武帝的贴身护卫很快就在蓝泰的指挥下布好阵型,将神武帝护卫在核心。 神武帝此时也已经镇定下来。看着护卫在身周的贴身卫士,再看着蓝泰在那里大声指挥众人,神武帝的脸上现出一丝欣慰之色,点头道:“很好!蓝泰,你做得很好!” 蓝泰微微侧头,却没有回过头来看着神武帝,只背对着神武帝大声叫道:“父皇只管放心!儿臣必然提着反贼的首级献给陛下!” 神武帝心下大慰,说道:“很好!蓝泰,不要让朕失望!” 巫彭也在送别百官之列。他见情势不妙,大声叫道:“大家保护好陛下!不要给刺客可乘之机!外面的不要乱,立即转换队形,盾牌手上前列阵,长枪手弓弩手靠后!” 巫彭毕竟是帝国军元帅,此时又是运足了真气大叫,声震十里,在场的帝国军士兵都清楚地听到了元帅的命令,逐渐安宁下来,依令转换阵型,布成铜墙铁壁,挡住那些黑衣蒙面人。 向神武帝等人冲击的黑衣蒙面人们脚下不停,继续狂呼大吼着冲来,一部分冲向神武帝,一部分冲向那岩柯,跟他们的卫兵打了起来。这些黑衣蒙面人显然都是精选出来的,身手不弱,两边的卫兵一时抵挡不住,又被砍倒了一片。 冷如霜跟随在巫彭身边,见状早已拔出了天殇剑,跃跃欲试。巫彭对她叫道:“不要轻举妄动,最紧要的是保护好陛下!” 冷如霜点了点头,横持着天殇剑站在巫彭身边。两名黑衣蒙面人向这边冲杀过来,冷如霜手起剑落,干净利落地将两人杀死在地。 巫彭正对面也冲上来几个黑衣人。他随手一掌,将一个黑衣人打得鲜血狂喷,身体向后倒飞出去,自己则叫道:“霜儿,留活口!不要都杀死了!” 由于神武帝身边有这两个厉害角色,攻向神武帝的黑衣人一时间占不到便宜,一个黑衣人便打了个唿哨,举起手中染血的刀向着那岩柯斜斜一指。那些黑衣人立即毫不犹豫地地丢开神武帝这边,转向攻击那岩柯的护卫。 这些黑衣人尚有二十多人,身手比那些胡人要高强不少,片刻间便砍瓜切菜般杀光了那岩柯的护卫。浑身发抖面无人色的那岩柯,就这样暴露在一众黑衣蒙面人的刀锋之前。 看着自己的护卫被那么干净利落地宰掉,那岩柯顿时傻了眼。这些可是他们草原上最杰出的战士,竟然就这样快脆地被宰杀了? 这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 那些黑衣蒙面人才不管他怎么想,举起手中兵器狂呼大吼着,发狂般地向那岩柯冲来,各种刀剑枪矛一齐向他老人家招呼。那岩柯见到那么多刀剑一起向他砍来,顿时都看傻了眼,像个僵尸一般傻傻地站在原地不动,用胡语大叫道:“不好了,今天要归天了!” 巫彭眼见情势危急,对冷如霜叫道:“霜儿,快去救使者!他不能死!” 冷如霜心下也明白这个道理。听到义父的吩咐之后,她毫不犹豫地将足尖在地上一点,整个人化成一团白影,风驰电掣般向那群黑衣人冲去,刷刷两剑,将两个黑衣人刺倒在地,跟着横过天殇剑,又将一个黑衣人劈翻在地。 黑衣人见她厉害,后面的人立即都转过身来向她围攻,最前面的两名黑衣人则毫不理会别的一切,一齐举刀向那岩柯头顶劈落。 看起来,他们是不惜一切代价,也非要把那岩柯砍死不可! 冷如霜娇喝一声,左掌竖起,运足了冰河神功,一掌狠狠劈下,一股冰寒刺骨的寒风立即平地刮起,将拦在她面前的好几个人黑衣人一齐冻住。那几个黑衣人本来正在挥舞着武器横眉怒目地砍来,这一下瞬间被冻住,身子顿时停顿了下来,保持着横眉怒目挥刀横砍的姿态,就像冰雕一般栩栩如生。 但是,最前面的那两个黑衣人,他们手中的刀剑已经即将砍到了那岩柯的脑袋上! 说时迟那时快,冷如霜再次娇喝一声,身子再一次化成一道白影,闪电般窜到那两个黑衣人身后,天殇剑一抖,幻成一道冰蓝剑影,从左向右斜斜劈下。 在这样的距离这样的时机出招,使的又是这般急速的剑法,只需要短短的一瞬间,这两个黑衣人就会被斜斜劈成两半,再也伤不到那岩柯! 第25章 飞针 眼看天殇剑就要劈到左边那个黑衣人的时候,冷如霜突然觉得持剑的右手手腕猛然间一疼,就像是被蚊虫之类狠狠叮咬了一口一般,手上力道一下子消失,天殇剑虽然还是劈到了那人身上,但却已经是软弱无力,只划出了一道血痕。 就在与此同时,那岩柯厉声惨呼,脑袋上一下子中了两刀,鲜血狂喷。两名黑衣人手中的刀准确而有力地砍中了他的脑袋,顿时将他的脑袋分开。 脑袋都被砍开了,哪里还有可能活着?那岩柯当场毙命,只是尸身一时却没有倒下,被两名黑衣人手中的刀挂住,仍然保持着站立的姿态。 事情这般发展,神武帝等人莫不目瞪口呆。飞狐族派这个那岩柯过来做使者,名义上是出三道难题来考帝国人,事实上就是来探听帝国动静的。而此时飞狐族又是在剑拔弩张随时可能南下的样子,现在这个使者和他的护卫全部死在帝国,到时恐怕无论如何解释他们都不会听,势必要狠狠地打一场不可。 老虎本来就已经想吃人了,你还去挑逗它,他不吃你吃谁? 冷如霜见自己失手,心下又惊又怒又羞又恼,立即剑交左手,再一次劈向那两个黑衣人。巫彭赶紧叫道:“剑下留人!” 冷如霜立即醒悟,右手一掌劈出,将那两个黑衣人拍翻在地,将原本还站在那里不肯倒下的那岩柯撞倒在地,一齐滚在地上。 没等冷如霜上去捉拿,那两个黑衣人几乎同时吹了声口哨,声音又尖又利。在场众人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两个还倒在地上的黑衣人身子忽然急剧地抽搐起来,痉挛了一阵之后,双腿一蹬,就此一动不动,似乎是一命归西了。 巫彭脸上再次变色,叫道:“是死士,不惜一切代价行刺的死士!” 冷如霜用剑指着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身体,右脚踢了一下,将他的身体踢转过来。那黑衣人仍然一动不动。冷如霜手中天殇剑一挑,将那人脸上的蒙面巾挑开,果然见到那人嘴角流出了一道黑血,身体也没有了一起一伏的呼吸姿态。 真的是服毒自杀了! 巫彭脸色铁青,叫道:“狼心野心,可恶,可恶!快,快抓住他们,一个都不要杀死了!” 那边厢还有少数黑衣人跟帝国军士兵们在缠斗。估计是已经见到那岩柯变成了一具尸体,又听到了同伴的唿哨之声,他们很快就放弃了厮杀和抵抗,一个个纷纷摇晃着身体倒在地上,抽搐一阵之后便不再动弹。 巫彭铁青着脸喝令士兵上前搜查。士兵查看了一番,很快报了上来:“这些黑衣人已经没有活口留下,全部都死了,要么在格斗中被杀死,要么是看到没希望逃脱,索性就选择了自尽身亡。” 神武帝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说道:“把那岩柯他们好好下葬吧!礼部拟好国书,指派得力人手星夜送到飞狐族手上!” 冷如霜还剑入鞘,抬起手腕仔细审视,最后发现之前疼痛的地方多了一个小红点,不过红点也正在迅速地消失,本来就不大的创口很快就自我愈合。她担心是被毒针一类刺中,伸手揉了几下,没察觉到有异物,这才堪堪放心。 巫彭快步走来,握住她的手仔细看了看,脸上神色变幻不定,叹气道:“是毒针!有人藏在暗处,用毒针刺中你的手腕,使得你无力砍死那两个黑衣人,最终没能救下飞狐族的使者。真是好狠毒!” 蓝泰让护卫仍然保护着神武帝,自己快步走过来,指着那些被冻住的黑衣人叫道:“快点把他们解开,我们要赶紧问一下,他们是谁派出来的,为什么要行刺陛下和异邦使者!” 巫彭道:“这些人恐怕不好审问。一旦解冰,他们估计就能醒转,然后服毒自杀,到时就什么都问不出来。” 蓝泰道:“怎么会问不出来?解冰之后他们肯定还是昏迷不醒,我们还来得及把他们绑起来好好审问!” 巫彭道:“不可,不可!一解冰就死!不用试!” 神武帝见黑衣人已经全部死掉或者被控住,又见两人在争吵,皱紧了眉头说道:“元帅,就先解开一个试试看吧!万一是真死了,剩下几个还能想办法审问。” 巫彭微一犹豫,说道:“微臣遵旨!” 冷如霜不等他吩咐,用剑劈开一个黑衣人身上的坚冰。那黑衣人悠悠醒转,睁开眼来茫然地看了一下四周,然后身体立即就抽搐了起来。 好快的服毒速度! 巫彭叫道:“快!霜儿!” 冷如霜闪电般出手,一把捏住那人的嘴巴。但显然还是迟了,那黑衣人的嘴角已经流出了黑血,已经没救了。 巫彭看着蓝泰,耸了耸肩:“如何?” 蓝泰皱眉道:“厉害,好厉害!” 神武帝也是眉头紧锁,看着巫彭道:“元帅阁下,你怎么看?” 巫彭道:“微臣斗胆猜测,这些黑衣人背后的主谋十分的心狠手辣,为了挑动两国战争不惜一切代价。胡人的使者在我们这边全军覆没,一个活口都没留下,无论如何解释,胡人都会认为我们是在撒谎,就是我们故意杀死了他们的使者。胡人本来就已经想兴兵南下,现在出了这般事情,胡人铁骑南下,已经是朝夕之间的事了。” 神武帝道:“可恨,可恨!” 蓝泰在一旁问道:“元帅阁下,你觉得什么人最有嫌疑?” 巫彭锐利的目光盯着他,脸上忽然泛出一丝笑意:“在没有证据之前,我什么都不敢乱说。” 蓝泰道:“元帅阁下,我十分佩服你刚才的判断,因此非常听听听你的看法。” 巫彭摇头道:“我只能认为,暗中下手之人当时距离霜儿不远。陛下,微臣仔细看过了,霜儿意图拯救那个那岩柯的时候,有人藏在不远处暗暗出手,用毒针打伤了霜儿的手,让她救不了人。毒针都是很细的东西,丢不了多远,因此,微臣斗胆认为,这个丢毒针的人,仍然在霜儿不远处!” 第26章 贼喊捉贼 蓝泰阴沉着脸道:“巫彭元帅,你的意思是怀疑我了?” 巫彭不动声色地说道:“不敢!我只是怀疑刚才丢毒针的人还在这里不远,并不是特定地怀疑你一个人。王爷不必生气!” 蓝泰哼了一声:“怀疑我就怀疑我好了,难道我是那种小心眼经不起怀疑的人吗?看好了,我身上是没有毒针的!”说着伸手猛力一扯,将上衣的衣襟扯开,露出了里面的棉衣,跟着又是用力一扯,将棉衣的扣子拉开,露出了丝绸里衣。 神武帝面色不快,喝止道:“够了!蓝泰,你不要在大庭广众之前脱衣服了,成何体统!” 蓝泰这才悻悻地住手,眼望着巫彭说道:“父皇,你有所不知,刚才儿臣要是晚一些才想到解开衣服让他看个清楚明白,儿臣恐怕已经被他按倒在地上打板子住监牢了!” 巫彭赶紧辩白:“陛下!微臣绝无此意!” 神武帝嘿了一声,说道:“好了!这事先到此为此。今天刺客的事情一定要查清楚!此外,朕要第二天就能看到刺客来历的禀报!” 巫彭躬身道:“瑾遵陛下之意!” 蓝泰慢慢地穿好衣服,愤愤不平地说道:“巫彭元帅,我反倒要怀疑,刚才释放毒针的人就是你或者是你的手下!你刚才只是在贼喊捉贼,好让别人怀疑不到你身上!哼!刚才陛下身周的人,除了你的义女冷如霜,唯一修炼过且身手绝佳的人,除了你还有谁?” 神武帝眉头皱得更深了,低沉着声音喝道:“住口!不要对巫彭元帅无礼!” 蓝泰抢着道:“父皇!你想要倚重元帅,所以你从内心里不想看到别人诋毁他,哪怕是我也不例外。但是,父皇!你不觉得,这里的人除了你之外,都有可能是值得怀疑的吗?” 神武帝哼了一声:“别人都有可能,巫彭元帅是绝无可能!” 蓝泰道:“父皇!这样子太草率了!” 巫彭微笑着解开衣襟,在神武帝面前拍了拍。虽然他年纪确实不小了,但这一解开衣襟,众人基本上都能看到,他衣服里面藏着的竟然是一副看起来还相当年少的身躯,细皮白肉,头发飘逸。 神武帝挥手道:“元帅阁下,你这是要我难堪吗?穿上吧!” 巫彭微笑道:“微臣遵旨!” 看着巫彭往回穿衣服,蓝泰显然满心的不服气,嘀咕道:“贼喊捉贼,那样就没人知道谁才是贼了!” 冷如霜见他们争吵还没有停止的意思,皱了皱眉,叫道:“蓝泰皇子殿下,刚才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义父保护在陛下面前,还亲手杀死了黑衣蒙面人。你觉得这样子的人有可能偷发毒针吗?何况暗算的是我!” 蓝泰冷笑道:“如果杀死父皇有着极高的代价,你觉得他会承担不起吗?父皇,想必你也明白,在权力宝座面前,很多人都学会了伪装!” 巫彭微笑道:“如此,便请皇子殿下继续搜查吧!” 蓝泰哼了一声,眼睛不停转动,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冷如霜见他们说个没完没了,嫌恶地转过身去,抬腕看着自己的手腕。手腕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但不知为什么留下了一个细细的红点,猜想起来,恐怕就是因为刺中她的那枚飞针确实有毒了。 巫彭关切地看了她一眼,摸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两颗药丸给她。冷如霜接过服下,很快便觉身体舒畅了许多。 巫彭满脸痛惜地说道:“霜儿,你先回去,找大夫看看手腕里有没有毒针留下,有的话赶紧取出来!” 冷如霜道:“没事,我不走!我要留在义父身边!” 巫彭道:“听话!快点回去!你平安没事的话,义父心里就放心了!” 冷如霜无奈,又知道巫彭自己也精通技艺,他这么说肯定是有道理的,便道:“是!霜儿先行告退了!” 冷如霜正要走,蓝泰喝道:“慢着!” 众人奇怪地看着他。蓝泰脸有这么大,这回又是想要干什么? 只听得蓝泰大声道:“这里人人都是有嫌疑的。冷如霜也是其中一个。现在巫彭元帅让她回府去养伤,但谁知道她会不会就是带着毒针的那个人?她要是借这个机会跑开并消除痕迹,谁还能说绝无可能?” 巫彭微笑道:“所以,皇子这是在怀疑我吗?” 蓝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巫彭笑了笑:“好一个除非己莫为!” 神武帝似乎听不下去了,沉声喝道:“好了,都不要说了!” 两人悻悻地住手。神武帝又道:“这里风沙太大,并不是探讨这个事情的好所在。现在大家都想要说的话,那就一起回到皇宫,在朕面前分剖明白!” 神武帝的话说得漂亮,但绝大多数人都听了出来——说穿了,神武帝其实也是怀疑的,只不过不会直接说出来而已! 这时士兵们已经检查过了尸体,上前禀报:“启禀陛下,这些尸体几乎都是毒发身亡的,五官乌青满脸横肉,最后发现毒药是藏在牙齿之间,一旦失手或者完成了事情,随时就能自杀。陛下,这些人是不折不扣的死士,背后主谋一定是极其的凶残!!” 神武帝嗯了一声,吩咐道:“很好!听好了!朕要你们把这几个剩下的黑衣人嘴里的毒药掏出来,提防他们自杀!” 那些士兵齐声答应。神武帝又道:“朕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想要挑动帝国跟飞狐的战争!” 士兵们大声答应而去。 很快,那些被冷如霜冻住的黑衣人都被士兵们带着寒冰五花大绑了起来,在嘴巴位置的冰上凿了个孔,把藏在他们嘴里的毒药取出,再用绳子勒住他们的嘴巴,使得他们无法合拢嘴巴,也就无法服毒自杀。 神武帝满意地点了点头,喝道:“起驾,回宫!” 他盯着一个仍然被冻在寒冰里的黑衣人,有些恶狠狠的道:“朕倒要看看,背后主谋还有什么花招!” 第27章 杀人灭口 神武帝这话刚说完,话音还没落尽,就听得砰砰砰几声闷响,就像是炸响了几个炮竹一般。众人都吓了一跳,循声看去时,不禁又是大吃一惊——那些费了老大功夫绑起来的黑衣人,已经变成了一块块四下横飞的碎块,再没有一个完整的活人。 背后的主谋知道了神武帝的想法,做出了更绝的事——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法,把那些黑衣人全部炸死,真正是死得干干净净,一句话都问不出来。 神武帝看着那些碎块,也禁不住怒气勃发:“好狗贼,好大的胆子!” 巫彭也看着那些碎块,感慨道:“这好像也是预先藏在他们身上的,一旦事情败露,立即就能杀人灭口。好阴险!” 蓝泰阴沉着脸道:“我怎么觉得是有人故意的呢?看着父皇要审问黑衣人的时候,为了避免他们供出自己来,直接就炸死了他们。真是好毒的心计!” 巫彭皱眉道:“你说话就说话,盯着我做什么?你的意思是怀疑我?” 蓝泰拖长了声音道:“我可没说,我只是在心头想起了一句话——此地无银三百两!” 冷如霜大怒,也盯着他说道:“小伙子,我看着你的脸,也是这么想的!” 神武帝听着他们吵来吵去,心下老大的火气一下子窜了出来:“朕说的话不算数吗?全部都闭嘴!回宫!” ※※※ “胡人使者全军覆没?” 在这世间,最快的永远都不是风,也不是人,更不是跑得贼快的四腿动物,而是消息。 胡人使者在正阳门全军覆没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帝都。凌夜和阙婉儿她们出去喝茶的时候,听到邻座的人们就在不停地议论着这件事。 “死得好,死得好!这肯定是帝国安排下的计谋,让这些番邦鬼子有来无回!” “啊呸!说这话的人不是蠢就是呆!帝国的谋士虽多,但是只有脑袋被门夹扁了的人才会想这么干!” “就是!把胡人使者杀死在自家门口,是担心人家不知道你这么嚣张吗?还是说,这是觉得胡人没有能耐撼动得了帝都,所以要耀武扬威引他们进攻?” 一众人议论得那么大声,凌夜他们想不听到都难。 阙婉儿眼珠转了转,对小瑶使了个眼色。小瑶会意,走出外面去,不久后便走了回来,低声说道:“皇帝在正阳门送别胡人使者,结果有人埋伏在那里,杀死了胡人使者,把他的护卫也全部砍杀得一干二净,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两人不约而同地说道:“这是唯恐飞狐跟帝国打不起来,所以使了这么一个阴招!” 小瑶笑嘻嘻的道:“我还听说,皇帝准备派使者加急赶去飞狐,跟人解释这件事呢!这是生怕人家误会,所以要这么巴巴地赶过去?” 阙婉儿此时是男装打扮。她轻轻摇着折扇,微笑道:“帝国兵力虽多,但是难堪一用,抵挡不住飞狐的骑兵,自然是能不打就不打,哪怕是屈膝求饶也要干了。” 她又摇了摇折扇,低声道:“帝国军的骁骑营看起来总是趾高气扬,但那基本上就是在普通人面前耀武扬威用的。要是跟飞狐族的骑兵在平地交锋的话,只需要一个回合,骁骑营那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少爷兵立即就会溃败,根本抵抗不住。” 凌夜道:“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还有些幸灾乐祸呢?” 阙婉儿微笑道:“帝国人很渴望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因为军功的封赏最为优厚。打一仗并且还是大仗,不是许多帝国人尤其是帝都的人渴望的吗?” 凌夜:“……” 阙婉儿笑了笑:“好啦,不逗你了,说点正经的事。一旦真的要开打了,我们就得赶快离开这里了。不然到时九门紧闭,我们走都不好走。” 凌夜点头道:“嗯!” 阙婉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微笑道:“就是可惜你的万户侯和万金封赏没有啦!” 凌夜笑了笑:“本来就没拥有过,现在自然也就没所谓失去了。” 小瑶低声笑道:“高!你这是圣人的境界啊!” 阙婉儿却白了他一眼,低声道:“假道学,假清高!” ※※※ “凌夜呢?凌夜在哪里去了?” 重樱宫,神武帝神色不太好,问旁边的巫彭元帅。 巫彭躬身道:“陛下,凌夜……微臣此时也不知道他此时在哪。” 神武帝道:“那就赶快去找!” 巫彭道:“是!微臣这就去找!但是……恐怕不好找啊!” 神武帝不悦道:“元帅,朕知道那天你带上来应对胡人使者的人,就是凌夜。你怎么这么快就把他弄丢了?” 巫彭神色不动:“陛下觉得是他?” 神武帝道:“不然还能是谁?” 巫彭道:“好吧!不过,不瞒陛下说,他答完题之后就又走了,微臣现在也不知道他在哪,这是实话。” 神武帝紧皱眉头道:“眼下飞狐族极有可能不会善罢甘休,大战一触即发。朕极其需要勇武之人以壮军心,凌夜正是极佳人选。你怎么能把他你用丢了呢?” 巫彭:“……” 神武帝又道:“朕已有所指纹,凌夜前些日子颇受迫害,四处躲避陆天明。现在陆天明之死,说不定是跟他有关。凌夜现在不知去向,恐怕是担心朕问罪与他。你要是见到凌夜,就告诉他,朕不想为了一个已经又老又糊涂还向着不该做的事情去的老人来问罪他。朕现在只想要好好地抵挡住飞狐族的蛮兵,守住朕的江山百姓!” 巫彭躬身道:“微臣原带凌夜谢过陛下恩典!” 神武帝挥了挥手:“你带人家什么?” 巫彭道:“不瞒陛下说,微臣也颇为赏识此人,一不愿意失去这等勇武之人。此人聪明机变,勇冠三军,绝不仅仅是一个冲锋陷阵的先锋之才而已。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凌夜正是这等难求之才!” 神武帝道:“那就快去找吧!” 巫彭躬身应是。 神武帝看着他,突然又问道:“那些黑衣人,你觉得是什么来头?” 第28章 野心勃勃 巫彭躬身道:“目前无凭无据,微臣不敢空口猜测。早先当场立即搜查周围人等,或许是最合适的时机,陛下却并不愿这么做,如今恐怕更难了。” 神武帝道:“这些黑衣人背后主谋的用意毫无疑问是想要帝国跟飞狐大战一场,他好从中取利。元帅,你觉得如果双方真的大战,谁获利最大?” 巫彭脸上现出迟疑之色道:“微臣不敢说!” 神武帝摆了摆手:“但说无妨!” 巫彭躬身道:“是,谢陛下恩准,那微臣斗胆直言了。微臣认为,如果帝国和飞狐开战,获利最大的,毫无疑问是南方的魔都!” 神武帝脸上露出一丝愕然之色,重复了一下:“魔都?” 在两人都看不到的一个角落里,有个人正隐伏其中,偷听着这边的谈话。在听到巫彭此言之后,这个人的身子显然一阵震动,随后又强行忍住。 显然,这个答案对于他们来说,都实在是太过出乎意料了。 面对神武帝的疑问,巫彭从容答道:“是的。南方的魔都跟帝国一向不和,尤其是当年的大战之后,魔都更是常年在边境布下重兵,看起来像是防范帝国,但同样有可能是想寻找时机向帝国寻衅滋事。眼下飞狐磨刀霍霍,大有大举南下之意,差的或许只是一个能大声说出来的借口。” 神武帝微微点头:“元帅此言甚是有理!” 巫彭躬身道:“是,谢谢陛下夸奖。微臣认为,在这样的情形下,换了是微臣的话,自然会想方设法挑起事端,给飞狐族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好让飞狐骑兵大举南下,跟帝国斗个两败俱伤,他们则好从其中获利。微臣认为,这是最为有可能的事情。” 神武帝站起身来,从背后的书架上去下一卷羊皮纸地图,放在桌上,缓缓展开,露出大幅的天霜大陆全图。四周是汪洋大海,当中一片大陆,周围则散落着一些岛屿。在大陆上,飞狐族在北方,魔都在南方,帝国则被夹在正中央,跟北方的飞狐族和南方的魔都均是由雄关险要之处隔开。 看着这幅地图,神武帝喟然道:“这三个国度之中,飞狐和魔都只需要防御其中一面,只有我们帝国两面都是敌人,两面都要防范,不得不常年养着百万大军,帝国财政收入倒有差不多一半用于支给军队给养。长此下去,只会越来越疲于应付,最后甚至可能被乘虚而入!” 巫彭躬身道:“是,陛下明察!” 神武帝目光盯着羊皮纸地图上南方魔都的都城,咬牙切齿了一会,又问道:“所以你认为,这次胡人使者全军覆没,就是魔都那些妖魔鬼怪玩的把戏?” 巫彭恭恭敬敬的道:“陛下,目前尚无确凿证据,微臣也只能猜想而已。但从早先的事情看来,那些黑衣人在嘴里暗藏毒药用于自尽,最后没来得及自尽的就一下子被炸死……这些妖邪无比的手段相当的眼熟,看起来的确像是魔都那些妖魔鬼怪惯常玩的把戏!” 神武帝喃喃的道:“真是好生狠毒的妖邪!朕必定要铲除这些妖魔鬼怪,还帝国一个安宁,也还天下一个清净乾坤!” 巫彭又道:“陛下,眼下如果真的要迎战飞狐,我们恐怕分不出更多兵力和给养再去处理魔都的事情。而飞狐族,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轻易罢手的主,绝无可能言和!” 神武帝深深地吸了口气:“那,朕就先解决飞狐,然后再回过头来收拾那些妖魔鬼怪!” 巫彭赶紧道:“陛下,我们没有证据,就此妄动干戈也不是好事。而且,双方真的大战的话,获利的也不仅仅是魔都而已,还有其他人也是获利很大的。” “谁?” 巫彭轻轻地说出一个名字。神武帝脸上微微变色:“他?” 角落里偷听那人似乎没能听清楚巫彭说的是什么,没有什么异样的动静。 巫彭躬身道:“不错,陛下,微臣斗胆认为,蓝泰皇子亦是最大受益者!” 角落里偷听那人听到这句话,身子又是一震。 神武帝看着巫彭:“元帅,请继续说。” “陛下也是明白的,根据帝国军规,大军出征的话都必须由皇室中人担任领军统帅。恭亲王好色昏庸,心胸狭窄,加上和凌夜有仇,绝不是领兵的好统帅,只能从年轻的皇子中选人。龙德太子对兵家之事并不擅长,擅长此事的是蓝泰皇子,因为他的封国境内常年有人叛乱,蓝泰皇子常年征战,自然而然精通了兵家之事。” 神武帝嗯了一声。巫彭续道:“可想而知,如果蓝泰皇子在应战飞狐的大战中树立了更多的威信,掌握了兵力,那么到时必然会有不少大臣和将领拥护他。到了那时候,他要么乖乖地交出兵权安静地过日子,要么就是拥兵自重,争夺皇位。陛下,到了那时,他的声望会远超太子,想要他乖乖地交出兵权,怕是不太容易了。” 神武帝皱起眉头,说道:“朕派你辅佐太子北上迎战飞狐,不给蓝泰立功的机会,难道不可以吗?” 巫彭道:“此事极为不易。迎战飞狐相当凶险,微臣亦不能担保太子万无一失。倘若帝国接班人遭遇不测,微臣又当如何?” 神武帝眉头深锁,一时说不出话来。 巫彭又道:“北上应战飞狐之时,跟魔都接壤的大雄关也要有皇族中人镇守,以备不虞。如果太子北上,蓝泰皇子自然就是去守大雄关。无论太子迎战飞狐是否顺利,他都很有可能在大军中培养亲信,在大雄关生事,图谋太子后方。” 神武帝不悦道:“既然蓝泰这般野心勃勃,那朕现在就让他赋闲在家,不就可以了?” 巫彭微笑道:“陛下,当初微臣提出此事之时,您说已经胸有成竹,微臣斗胆猜测,陛下想的就是太子和蓝泰两人,别无他人了。陛下,请您试想一下,皇室之中除了他们两个,还有哪个能担当这般重任?” 第29章 暗影里的人 神武帝一时说不出话来。 巫彭又道:“陛下大可放心,在陛下在位之时,蓝泰不会生事。但陛下无法监视蓝泰一辈子……陛下,或许您应该早下决断?” 神武帝叹气道:“眼下正是风雨欲来之时,废掉蓝泰的话,帝国必然人心浮动,到时抗击飞狐就更是艰难。蓝泰现在不能动!” 巫彭道:“等到他羽翼更为丰满之时,想废可就难了!” 神武帝又深深地叹了口气:“总不能,把朕的江山分成两半,让他们两个一人一半?两个都是朕的儿子啊!” 巫彭道:“是,陛下,微臣不敢挑拨陛下和皇子之间的事。今天巫彭所说基本都是胡说八道,还请陛下明察!” 神武帝摆了摆手:“元帅阁下,你不用这么惶恐。朕喜欢讲真话的人,而你就对朕讲了真话。满朝文武,除了你之外,还有哪个敢当面跟朕说出这般极其实际的话来?没有,一个也没有!” 巫彭躬身道:“是,谢陛下恩典!” 神武帝看着桌面上的天霜大陆地图,深深地叹了口气:“天无二日民无二主。朕有了龙德,何故又生蓝泰?” 巫彭知道他心中烦恼,便垂手肃立在一旁,一声不吭。 神武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元帅阁下,你先下去吧!朕还要好好想一想!” 巫彭躬身道:“是!微臣告退!” 巫彭退出去之后,上书房里只剩下神武帝和那个藏在暗处偷听的人。 神武帝看看案桌上的地图,背着手踱了几步,眉头深锁,不停地发出长吁短叹。 藏在角落里那个人影慢慢地走了出来,慢慢地走到案桌之侧,安静地站在那里看着神武帝,一言不发。 神武帝又踱了几步,慢慢地转过身来,正好看见了站在案桌旁的人,不禁大吃一惊,喝道:“是……是你?!” 案桌旁那人静静的道:“是的,父皇,是儿臣。” 神武帝瞪着他,脸上微微出了冷汗,但随即换上了一副怒容:“你什么时候到这里的?为什么不通报?” 案桌旁那人道:“是,是儿臣不对,没有跟您通报。请父皇息怒!” 神武帝哼了一声,又道:“你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 案桌旁那人道:“有好一会了。儿臣听到了刚才的话。” 砰地一声,神武帝一巴掌拍在案桌上,喝道:“放肆!出去!并且立即忘掉这件事!这里是上书房,不是你胡来的地方!” 那人低下头,沉默了好大一会,这才抬起头来,看着神武帝笑了笑:“你又是谁?为什么在这里大呼小叫?这是你放肆的地方吗?这里是上书房!” 神武帝更是大怒,指着他道:“放肆!竟敢这样跟朕说话!滚出去!” 那人冷笑一声:“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说着拍了拍手掌。 随着他的掌声,又有一个人从阴影处慢慢走出,来到案桌旁边。神武帝瞪着他看了一会,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立即伸手指着他喝道:“你是何人?为何假扮成朕的样子?” 他看得清清楚楚,刚刚走出来的那个人也是身穿皇帝服色,更惊奇的是他的身材相貌跟神武帝都是一模一样,几乎就没有差别。 这是一个阴谋! 神武帝刚刚想到这里,跟他一模一样的那人也伸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指着他沉声喝道:“你又是谁?为什么假扮成这幅样子?为什么站在这里?真是岂有此理!” 神武帝大怒,刚想出声反驳和质问,那个假扮成他样子的人也伸手指着他,喝道:“来人呐!这人假扮成朕的样子跑到上书房来招摇撞骗,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来人,把他抓起来!” 神武帝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之前出来的那人,怒不可遏地喝道:“你……你……你干的好事!” 话刚说到这里,神武帝突觉后心一凉,随即心肺之间一阵剧烈无比的疼痛,呼吸顿时艰难起来。他低下头去一看,见到自己的心口衣服破了一个洞,一个锋锐的剑尖穿破龙袍穿了出来,上面的鲜血正在快速地滴落。 神武帝看着那个剑尖,满脸都是又惊又怒的神色。他甚至还能听见自己的血滴滴落到地板砖上发出的声音,啪嗒,啪嗒…… 但是他什么话都已经说不出来。他瞪大了双眼看着剑尖,喉咙间发出呃呃呃的声音,然后身体可怕地抽搐起来,脸容也扭曲得不成样子,痛苦到了极点。 下一刻,神武帝重重地倒在了地上,眼睛仍然睁得大大的,低着头看着自己心口穿出来的那个剑尖…… “哼!” 最先出来的那人看着倒在地上的神武帝的尸身,目光恶毒而冰冷:“你本来就已经夺走了我的太多东西,现在竟然还想再进一步夺走原本属于我的东西!你这是打算让我去做叫花子!哼!既然你这般无情,那也就不要怪我的无义了!” 一个身材高瘦的人把长剑从神武帝的尸身上抽出,顺手在他的龙袍上慢慢地擦干净血迹。 “现在,你们都听好了!从现在起,你就是皇帝!我可以称你为父皇,让你坐在龙椅上高高在上,享受数不清的荣华富贵,以及享用不尽的后宫佳丽!但是你要记住了,”最先出来的那人盯着假扮神武帝的人,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个江山是我的!我叫你让位给我的时候,你就得赶紧滚下台来,把龙椅让给我来坐!” 那个假扮的神武帝立即躬身道:“是!属下绝对不敢忘掉这点!属下只是您的走狗,这个皇位当然是你的!” “哼!懂得就好!” 最先出来的那人目光冰冷地扫过假皇帝和高瘦汉子,缓缓说道:“接下来大家都按计划行事。只要都听我的,不要犯傻,那就都会有着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假皇帝和高瘦汉子齐声道:“谨遵殿下号令,不敢有违!” 最先出来那人盯着他们,面色阴沉。两人似乎明白了什么,立即改口:“谨遵陛下圣意,不敢有违!” 第30章 告别 你真的要走了?” 帝都,元帅府。巫彭看着对面的凌夜,叹着气问道。 他从重樱宫出来后,没有再听到神武帝的召唤,等待一阵之后便带着冷如霜打道回府,完全不知道宫里已经发生了惊人的变动。倒是回到府里后,仆人立即向他报告说,有人在等他。 这个人就是凌夜。他已经和阙婉儿商量好,觉得巫彭城府太深,不愿借助巫彭的力量去找爹,对帝国和飞狐即将发生的大战也没有什么兴趣,只想找爹,弄清楚自己的身世来历。于是两人商量妥当,阙婉儿和小瑶收拾妥当在北门外等他,他则去跟巫彭辞行。 听到巫彭的问话,凌夜点了点头,肯定地答道:“是的,我太久没有见到我爹了,非常想找到他。这是为人子的孝道。” 巫彭又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说道:“陛下很赏识你,非常想要你挑起重任,给你一个能尽情发挥的地方。你好好干的话,飞黄腾达不在话下,尤其是,现在帝国和飞狐必然会有一场大战,而且就在不久之后。” 凌夜道:“是吗……那就可惜了,我对于这些没有多大的兴趣。” 巫彭摇了摇头,叹气道:“人各有志,我也不能勉强你。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去吧!” 凌夜微微躬身道:“谢过元帅阁下!” 巫彭见他转身就要走,看着他的背影叫了一声:“等一下!” 凌夜转过身来看着他。巫彭微笑道:“孩子,你路上盘缠够吗?” 凌夜道:“还好!我想是够的!” 巫彭道:“天下那么大,你要去找爹的话,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找到。如果身上盘缠不够的话,又没有俸禄薪资可领,那么最后要么是只好就近找苦力活干,要么就只好沦为盗贼盗取财物。孩子,我可不想你这样,所以,让我送你一些盘缠吧!” 凌夜道:“谢元帅美意!但是……” 巫彭摆了摆手,转头对站在一旁的冷如霜说道:“去吧!拿些盘缠送给凌夜!” 冷如霜转身出去,不久后便托着一个木托盘回来,上面放着十个银锭,下面还压着几张银票。她看了凌夜一眼,把托盘塞到凌夜手里,说道:“给你!” 凌夜轻轻接住托盘,却不伸手去取上面的银锭和银票,只淡淡的道:“谢元帅美意!只是我没有在别人面前老实不客气地拿走别人银钱的习惯。我这人能随遇而安,盘缠之事,是不敢要元帅和冷大小姐费心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托盘放到桌上,看了冷如霜一眼,对她拱了拱手,转过身去迈步便行。 冷如霜看着他的背影,眉头微蹙,脸上现出一丝不太高兴的神色,却也没说什么。 巫彭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去,叹气道:“好一个骄傲的少年!” 凌夜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拐角之后。巫彭收回目光,看着托盘里的东西,又叹了口气:“霜儿,你还真是外冷心热啊!” 冷如霜:“……” ※※※ 凌夜离开元帅府,向北门走去。他自己都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辞行,巫彭居然这么豪爽,压根都没有任何留难,还愿意送盘缠给他。 或许,其实巫彭还是希望用情分把他留住的吧! 没办法,无论你巫彭是真情还是假意,我凌夜都已经不再想留在帝都,只想赶紧去找爹。对不住了! 最让他意外的是冷如霜。她端过来的托盘里放着的那一小叠银票,第一张就是五千两银子。要是每一张都有这么多的话,那一小叠就已经是好几万两银子。 是巫彭这么大方,还是她那么大方? 对着这样子的一个女孩子,谈钱也许很俗,但在一个人即将远行,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安定下来的时候,送给他的钱自然是越多越好。冷如霜喜不喜欢钱不知道,但从托盘里放着的那些银票来看,她虽然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剑圣亲传弟子,对于钱的理解却显然一点都不含糊。 但愿我将来想起你的时候,心中立即浮起来的不是托盘里的那些银两银票,而是你那骄傲的容颜和冰蓝的剑光。 凌夜苦笑了一声,暗暗想道。 虽然由于情形紧张,城门的盘查比起以往又严了些,但凌夜身无长物,又经过了易容改装,守门的士兵看他身上没油水可捞,便草草检查了一下,挥手让他出城。 出了北门之后直走一里地,看见岔道右拐后再走一段,就是跟阙婉儿约定好的见面地方了。 想到这个一开始误会他一心想要杀了他,后来却冰释前嫌,而且还和他很快就有说有笑温柔大方的女孩子,凌夜嘴角都不禁泛起一丝微笑。 找爹的道路不会很短的。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女孩子路上相伴,不是比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凄风苦雨里踯躅前行要好得多么? 好一阵之后,凌夜来到了跟阙婉儿相约的地方,三座绵延相连的山峰之下,三棵布成品字形的梧桐旁边。 这时候的梧桐才刚刚抽芽,从深灰的冬天里苏醒过来,开始舒展绿色的身躯。凌夜站在树下,仰头看着梧桐树上那些正在勃勃生长的嫩叶,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梧桐抽芽,是寒冰解冻春天到来的标志。或许,这也预示着凌夜那孤独而寂寞的日子即将成为过去,欢乐的日子即将到来吧! 只是有些奇怪,往日里总会最早就来到的阙婉儿主仆俩,竟然一个都没出现! 站在梧桐树下,凌夜正想着事情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周不远处传出一阵衣襟带起的风声,似乎有好几个人正朝着这边过来,而目标则显然就是他! 什么人?这会是什么人? 凌夜立即收回野马一般狂奔的心绪,心下暗暗凝神戒备,向着声音来处转头看去。 起码十几个黑衣蒙面人从周围涌出,把他团团围在核心,手中各持兵器,但都是默不作声,只有露出的那双眼睛盯着凌夜,满满的不怀好意。 糟了! 凌夜心下立即想到了这么一个词。 第31章 胁迫 凌夜立即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 那些黑衣蒙面人仍然盯着他,也仍然是一言不发,一声也不吭。 很明显的,他们也不过是在等待,等待能开口说话的时候,也就是等待他们的主子。 他们的主子是谁?为什么知道我在这里跟阙婉儿会面? 不用凌夜多加猜测,两个人从一棵树后转了出来。这两人中一个是高高瘦瘦眉宇轩昂的锦衣青年,另一个看起来像是他的仆役,只可惜的是他们都戴着面纱,凌夜看不清楚他们的真面目。 为首那个高高瘦瘦的青年目光鹰隼般锐利地盯着凌夜,缓缓说道:“凌夜,我们来个直截了当的对话。你想要你的小女朋友活着吗?” 凌夜哼了一声,不予作答。 这种问题还需要问吗? 那青年笑了笑,脸上的眉目却因此而变得有些恐怖。他自我介绍道:“凌夜,我想,你是还不知道我是何方神圣,所以对我颇有成见。这么说吧!我想你是肯定听过我的名头的。没有错,我就是蓝泰皇子!” 凌夜哼了一声,开口说道:“说吧!你打算怎么样?” 蓝泰阴恻恻地一笑,缓缓的道:“也不想怎么样,只是有几个问题,非要你解答不可,所以专程跑到这里来,听一听你对这些事的看法。” 凌夜冷冷的道:“首先,你肯定是派人盯梢我们的,所以这才知道我们是在这里会面。其次,你绑走了我的同伴,打算想要挟我,我就这么说吧!这是你想得太美了。你既然这么我是那种轻易让人胁迫的人吗?” 蓝泰笑了笑,脸上阴沉的神色更浓了:“真的不受别人的胁迫,即使是我也不能吗?” 凌夜冷冷的道:“不能!” 蓝泰说了声好,回头喝了一声道:“都开始吧!” 随着他的喊声,后面的树丛里站起一群人,全都蒙着面纱。在最当先的四人手中各自两两挟持着一个人,正是阙婉儿和小瑶。 阙婉儿看着凌夜,眼神里颇有关切和焦虑,但却说不出话来。凌夜看了一眼便即明白,她们是被封住了哑穴,所以没办法说话,更没法子事先跟自己示警。 蓝泰的手下,毕竟是有着高手的啊! 蓝泰仍然盯着凌夜,目光锐利而冰冷:“立即屈膝向我投降,我心情好的话,说不定立即赦你无罪,让你带着这两个女孩子远走高飞。其二,以上说的可能都是假话,你如果不好好投降的话,那就最好埋尸荒野的打算了!” 凌夜冷冷的道:“我不知道我向你投降有什么好处。” 蓝泰道:“第一,可以救回你的两个小女朋友。第二,有建功立业的机会,封侯拜相都不是没可能。” 凌夜冷冷的道:“那是对你的好处,我对这个没有兴趣。” 蓝泰道:“你不觉得这样子很好嘛?” 凌夜道:“说不定只是你自己觉得很好而已。对不起,你是你,我是我,请不要用你的想法来代表我。” 蓝泰嘿嘿一笑:“我不跟你多废话。我只数一二三,三声到了你还不向我跪下的话,对不起,你这个美丽温柔的小女朋友就要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了。听好了,一!”他一边说着,一边用下巴向阙婉儿指了一指。 凌夜哼了一声,大踏步向蓝泰走去。他没有兴趣跟这人多废话,直接开干就是了! 见到凌夜向这边走来,蓝泰身边那个身材高瘦的人飘然而出,挡在蓝泰面前。凌夜喝道:“我没有别的话,你们要么放人自己滚,要么就是我杀了你们把人救走!” 蓝泰藏身在高瘦汉子身后,阴狠地一笑:“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你们都死在这里!” 凌夜不再废话,暗地里将自己修炼的无名玄功全力运转,直接提到了十成十的功力。站在他对面的人惊讶地看到,凌夜不仅是眼睛变成了赤蓝双瞳,就连脸都变成了半边红色半边蓝色! 毕竟突破了魔障,功力更深厚了! 堪堪走到哪高瘦汉子身前,凌夜大喝一声,双掌一起,一股灼热的掌风和一股冰蓝的掌风同时向那高瘦汉子袭去。由于直接提升到了十成十的功力,这两掌拍出去,霎时间掌风打坐,带动一大股飞沙走石,劈头盖脸地朝那高瘦汉子身上劈去。 那高瘦汉子默不作声地伸出双掌,也向凌夜推来。这人的功力显然是十分深厚,这两掌推过来时,凌夜只觉得身前瞬间产生了一股巨大的压力,不仅抵消了自己推出去的掌风,还势道猛恶地扑向了自己面前! 好强的对手! 凌夜见到这般对手,双眼微微一眯,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眼,然后大喝一声,身子微微一转,从对方掌风的边沿一闪而过,施展神影诀,撇开那个高瘦汉子不管,一下子窜到了抓着阙婉儿主仆俩的黑衣蒙面人身前。 既然高瘦汉子不好打,那就先去处理好打的! 那些黑衣蒙面人要抓住两个失去抵抗之力的女孩子容易,但想要抵挡住凌夜的进攻,那可就难了。他们还在那睁眼看着凌夜跟高瘦汉子相斗的时候,就见到凌夜的身形突然间就像消失了一般,等到再出现时,倏忽间就窜到了他们眼前! 砰的一声大响,那高瘦汉子的掌风拍在了凌夜之前位置后面的树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两棵大树霎时间摇摇欲坠。而在与此同时,抓着阙婉儿和小瑶的四个黑衣蒙面人则发出凄厉的惨叫,仰天摔倒。 只是那么一瞬间,凌夜就连连打倒这四人,将阙婉儿她们一下子抢了过来! 声东击西! 蓝泰出其不意,咦了一声,随即怒吼道:“小子,的确有两下子!快,快干掉他!” 那高瘦汉子一言不发,双掌交互一拍,身形闪动,向凌夜这边窜了过来。这人的手掌好生奇怪,双掌互相拍击的时候,竟然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十分刺耳。 凌夜心下不由暗暗一惊:莫非,这人手上练有极其霸道的硬功? ” 第32章 天阶强者 不管这人到底练没练有什么霸道的功夫,凌夜都没想到退缩。阙婉儿主仆俩还在人家手里,必须救回来! 凌夜此时已经打倒抓着她们俩的黑衣蒙面人,顺手将她们拉了过来。但两人都是脚步僵硬,凌夜这么一拉之下,两人都是身子向前踉跄,几乎摔跌在地。两人都眼睁睁地看着凌夜,偏偏就是一声都说不出来。 她们都被制住了软麻穴之类的经脉穴位,一时之间根本就急不来! 她们身后还有一群黑衣蒙面人,一齐挺着兵器冲上前来,劈头盖脑地向凌夜砍来。凌夜担心自己闪避的话这些人就会砍到阙婉儿她们,便即大喝一声,揉身直上,闪电般径直窜到那群黑衣蒙面人群中,出手如风。只听得啊啊啊一声声惨叫,伴随着兵器掉落地上时发出的叮叮当当之声,那群黑衣蒙面人手中的兵器霎时间都被凌夜施展神影诀闪电般打落在地,人也疼得不住嚎叫,忙不迭地向后退开。 那高瘦汉子目光阴恻恻地看着凌夜,双掌又交互一拍,发出一声金铁交鸣之声,然后大踏步向凌夜赶来,口中喝道:“小子!除了我,没人能解开你两个小女朋友被封住的穴道!不要走,跟你爷爷对上三百掌!” 这高瘦汉子的声音颇为尖锐,不是那种粗大的男子嗓音,但年纪显然也不小了,像是一个捏着嗓子说话装腔作势的人。凌夜心中暗暗寻思,这人说话好生奇怪,而且似乎有些熟悉…… 他心中想着,手中丝毫不停,直到将最后一个黑衣蒙面人手中的弯刀夺在手中,这才回过身来,冷冷的道:“我不觉得你能跟我对上三百掌。有这闲功夫,我早就走了。” 高瘦汉子哼了一声:“想走,可也没那么容易!我劝你乖乖地留下来,好好地为殿下……咳咳,陛下效劳,还可以有一条活路!” 这人说到“殿下”时明显有了停顿,而后改口称为“陛下”。凌夜察言辨色,心下猜到了几分,看着蓝泰,冷冷的道:“你现在是皇帝了?” 蓝泰哼了一声:“现在还不是,但早晚会是!小子,别东拉西扯,我可没空陪你玩。让他陪你玩吧!” 不等凌夜搭腔,那高瘦汉子身子猛然一纵,身体猛然间离地飞起,倏地一下猛然越过阙婉儿她们,一下子蹿到凌夜身前,直接挥手朝凌夜面门拍来。 掌未至,风声先到,凌厉的掌风首先将凌夜的头发吹得向后飘起,拉得直直的,就像是被闻所未闻的巨大台风刮到了一般! 这人至少也是天阶的修为,天阶强者! 蓝泰背着手站在后面,脸上露出阴狠之色:“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学了几招就以为自己能横着走了?今番让你好好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高手高手高高手!” 面对这般强敌,凌夜自知真正打的话,自己在人家手下撑不过一时三刻。自己不过才刚刚突破魔障,但这个高瘦汉子却是达到了天阶强者的程度。 不能硬拼,只能智取! 凌夜迅速向旁边闪开,再一次避过掌风。他是避开了,但之前在阙婉儿背后的那些黑衣蒙面人可就苦了,之前就已经被凌夜打得都在扶着额头狂吐,浑身乏力,这时都还没回过神来,自然也就更加谈不上闪避。只听得又是一阵凄厉的嚎叫响起,正当其冲的三个黑衣蒙面人身体向后倒飞出去,其中两人的背后正正撞在身后的大树上,口中鲜血狂喷,估计是不活了。 另一人没有撞到大树上,而是惨叫一声,一直向后倒飞,口中也是鲜血狂喷。这人惊骇之极,张口狂呼:“救命!救命啊!!” 猛然之间,树林里闪现出一条巨大的白影,闪电般朝着那个向后倒飞的蒙面人扑去。跟着嗷呜一声,那条巨大的白影张口咬住黑衣蒙面人,直接猛力啃咬。那黑衣蒙面人发出一阵凄厉的嚎叫,身上鲜血狂喷,竟是被那巨大的白影活生生地撕扯吞吃起来。 吞吃活人的啊!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几乎都是惊呼着慌忙后退。凌夜瞥眼看了一眼,心下也不禁突地一跳——那是一只巨大的白虎,几乎有牛犊子大小,身上一片雪白的皮毛,点缀着一道道黑色的斑纹,看起来相当的瘆人。 见到这般惨状,即使是蓝泰也不禁脸上变色,高瘦汉子脸上蒙着面巾一时看不到神情,但眼中流露出来的惊讶之色怎么也是掩饰不住。 那高瘦汉子立即收手后退,叫道:“是哪条线上的朋友在这里开扒?” 没有人应声。那个巨大的白虎几下就把那黑衣蒙面人吞进了肚子里,侧过头来,毫无表情地瞪眼着看高瘦汉子等人,从鼻子里发出几声沉闷的嘶吼。 一只白虎而已,自然是不会说话的啦! 高瘦汉子见没人说话,又道:“朋友到底是哪条线上的?我们今天只是要处理一下邪魔外道,不是要寻朋友你的麻烦。” 听这人这般恭恭敬敬地说话,凌夜心中还真是有些奇怪的感觉。 太熟悉了,这声音太熟悉了! 林中仍然没有人出声应答。那条白虎倒是瞪着蓝泰和高瘦汉子等人,口中又发出低沉的嘶吼,听起来,这个白虎是相当的不高兴! 蓝泰惊讶地看看白虎,又看看高瘦汉子,十分不高兴地问道:“怎么还不动手?赶紧把这小子弄死啊!” 高瘦汉子小声道:“陛下!这个白虎动不得!” 蓝泰怒道:“为什么动不得?不就是一个大一些的白虎吗?怕什么?杀了它剥下它的虎皮铺椅子啊!这么大的白虎极其罕见,不用想都知道是极其珍稀之物,也是我的天大征兆!” 他面色阴狠地说完,又大叫道:“怕什么?赶紧上啊!把这个白虎杀了,把它的皮扒下来给我!” 有些黑衣蒙面人估计是不懂这里面的奥妙,听到蓝泰的命令下,好几个人便大喊着朝那个白虎冲去,誓要在自己主子面前展露一下身手! 第33章 胁迫 说话间,那高瘦汉子又是一掌拍来。凌夜依仗神影诀拼命闪开,那一掌虽然又打了个空,但掌风还是带到了他身上,身子顿时感觉到一股大力涌来,耳中一阵嗡嗡作响,几乎站立不稳。 那高瘦汉子冷冷的道:“知道厉害了吧?” 凌夜不答,一边游目四顾寻找应付的办法,一边努力调匀气息。这高瘦汉子虽然还没有打到他身上,但那般强横的掌力之下,凌夜竭力闪避了几次,心下已经有些慌乱,气息不匀。 蓝泰瞧出了这点,嘿嘿一笑:“乡巴佬,喘不过气来了吧?我现在可以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现在立即屈膝投降,我心情好的话还能好好谈谈;但如果你顽抗到底,到时我的心情肯定是不会好的,那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阙婉儿虽然身子不能动,也说不出话来,但耳朵还是能听得见的,眼睛也看得到凌夜的处境已经是相当危急。凌夜再怎么说也是年纪有限,修为自然也是相当的有限,面对的却是一个天阶强者,这如何能打得过?自保尚自不暇,更别提救人了。 她心下焦急,一心只想叫凌夜快跑,但偏偏说不出话来。她万般无奈,只能频频用眼色向凌夜示意——别管我们了,快逃! 凌夜看到也看懂了她的眼神。他心下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人家既然愿意把他当朋友,他又怎么能在这种时候抛下她们独自逃命? 要逃命并不难,难的是要抛弃朋友独自逃命! 那高瘦汉子可是一点都不在乎他的难与不难的。他狞笑着,一掌接着一掌地向凌夜的背后打来。虽然他身法确实没有凌夜那么灵敏,总是差那么一点,但霸道的掌风到处,到处都是飞沙走石,树木都被打倒了好几棵,喀喇喇地倒在地上。 蓝泰手下那些黑衣蒙面人开始围得还挺近,但随着高瘦汉子的发飙,一众黑衣蒙面人怕被掌风波及,慢慢都往后躲,围的圈子越来越大,彼此之间也相当的稀疏。 蓝泰当然也怕被掌风打到,也退得远远地,身边剩下的护卫已经不多,而且就在凌夜斜对面,脸色阴狠地看着这边。 凌夜正是彷徨无计之时,瞥眼间瞧出了这点,一个大胆的想法一下子涌上心头。 恰好此时,高瘦汉子又是遥遥一掌拍来。打到这时候都还没能把凌夜打倒在地,他显然也动了真火,也把灵力运使到了十成十,一掌拍出来时,风雷大作,飞沙走石,掌风所到之处的地面上都被犁出了一道深深的沟。 黑瘦汉子对自己这一掌的威力显然相当满意,尖声吼道:“小子,去死吧!” 凌夜当然不会真的去死。在高瘦汉子的掌风带起的风沙袭来之时,他的身影闪了几闪,消失在风沙之中。 高瘦汉子此时被风沙阻挡,瞧不见凌夜的身形。站在凌夜斜对面的蓝泰瞧见了凌夜的身形在风沙之间闪现,但由于对方速度太快,他一时之间竟然没反应过来,以为凌夜是被掌力打得向前飞起,不由狞笑道:“小子,这下狂不起来了吧!哈哈哈……” 笑声未歇,一股刺骨寒风和一股灼热气浪分从他左右涌过,跟着就是啊啊几声惨叫,然后自己双手一紧,已经被人抓住。 蓝泰一惊,耳边就听到凌夜的声音冷冷的道:“你想要我死呢,还是想要自己死?” 蓝泰这才意识过来——凌夜借着奇快的身法,突袭了自己,把自己抓住了! 他毕竟是一心想要登临皇位的人,心高气傲,非一般人可比,此时虽然受到凌夜胁迫,屈服求饶的话一时之间却也说不出口,满脸阴狠地说道:“小子,一会你会死得比任何人都要痛苦百倍千倍!” 凌夜见他居然还这么硬气,冷冷一笑,手上加劲。蓝泰只觉双手一只就像是堕入了冰窟,另一只则像是被放在烧红的铁板上生煎,但同样的是双手都是痛入骨髓。他虽然阴狠,但并不是毫无知觉,到了此时也一样疼得满头大汗,面目扭曲,瞧起来加倍的阴狠狰狞。 风沙渐渐止歇。高瘦汉子和那些黑衣蒙面人都看到了这一幕,大惊之下,纷纷涌来。凌夜冷冷地瞧着他们,手上加紧捏着蓝泰的手腕,冷笑道:“你皇子殿下若是没有了双手,就算是杀了我,以后还如愿以偿坐上了皇帝宝座,只怕也是没趣得紧。” 蓝泰哼了一声,却不说话。 凌夜又道:“当然,我认识一个非常乐于帮助没有手的人长出一双铁手的怪人,大家都叫他鬼医,给人装铁手的价格十分公道,童叟无欺。你说,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一下呢?” 蓝泰仍然不说话,只是眼里露出来的神色更加阴狠可怖。 高瘦汉子等人纷纷涌到,但在三丈之外都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不敢再向前进。高瘦汉子尖声道:“你要是敢伤了陛下一根毫毛,我就把你和你这两个小女朋友剁成肉酱!”说着一摆头,身后那几个人又把阙婉儿她们推了出来。之前凌夜虽然打倒了抓着她们的人,但由于顾不上解开她们的禁制,也没法带着走,自然又落回了黑衣蒙面人手里。 凌夜听到高瘦汉子的胁迫之言,冷冷一笑,倏地一下伸出手来,抓住蓝泰头上一绺头发用力一揪。蓝泰大叫一声,那绺头发已经被凌夜生生扯掉,鲜血迸出。 高瘦汉子目中露出极其愤怒之色,尖声喝道:“以牙还牙!扯掉这两个女人的头发!” 黑衣蒙面人刚刚应声,凌夜就冷冷的道:“你扯掉她们一根头发,我就扯掉蓝泰十根。你打她们一下,我就打蓝泰十下。除了没法子把蓝泰杀死十次,其余的,你怎么做,我都会十倍施加在蓝泰身上。不信的话你就试试看!” 黑衣蒙面人一时不敢动手。高瘦汉子尖声道:“小子,你敢?” 凌夜冷冷的道:“我为什么不敢?都到了这个份上,我瞧不出来有什么不敢的。以三条性命搏上一条皇帝的性命,我觉得非常的值。” 高瘦汉子尖声道:“你敢……” 不等他的话说完,蓝泰出声道:“够了!” 高瘦汉子还真是听话,立即住口。蓝泰低沉着嗓音说道:“乡巴佬,说说你的条件吧!” 第34章 投鼠忌器 啪的一声,凌夜抬手就甩了蓝泰一记耳光,冷冷的道:“想要活命的话,就放客气点!身为俘虏还那么骄狂,开口闭口乡巴佬,一点俘虏的觉悟都没有!” 见到主子被打,那个高瘦汉子眼中几乎喷出火来,只是投鼠忌器,还真是不敢怎么样。 这一巴掌打得还挺重,蓝泰脸上都出现了一个清晰的手掌印,疼得满脸煞白,眼中同样是煞气大冒,只是无法挣扎和反抗,他也只能硬生生把这股怒气忍回肚里,十分勉强地说道:“交换!” 高瘦汉子立即道:“对,交换!你放回陛下,我们放回你的一个小女朋友!至于放哪个,你自己选!” 凌夜冷冷的道:“身为皇帝陛下,只能交换一个人?你们家皇帝陛下这么没身价?” 高瘦汉子重重地哼了一声。蓝泰低沉着嗓音说道:“换两个!你把本尊放了,本尊放回你的两个小女朋友!” 凌夜冷冷的道:“不够!” 高瘦汉子怒道:“你还想怎么样?” 凌夜道:“很简单,我还需要问几个问题,我需要得到答案!另外,怎么换法,什么时候放人,我说了算!现在,先把她们两个放了,解开她们身上被封的经脉!” 高瘦汉子重重地哼了一声,刚想说点什么,凌夜手上加劲,将蓝泰捏得痛入骨髓。他难以忍受,只能咬牙切齿地说道:“放人!” 高瘦汉子见主子命悬人手,而且也都这么说了,便不再逞强,依言解开阙婉儿和小瑶,把她们放开,把她们带着的包裹也一起给回。 两人被封得有些久了,走路未免有些不方便。她们互相搀扶着走到凌夜身边,阙婉儿低声道:“谢谢凌兄!” 凌夜看着她们走过来,见她们没有受伤或者受辱的迹象,这才点了点头,对阙婉儿说道:“麻烦你弄块布把他的眼睛蒙起来!” 阙婉儿看了蓝泰一眼,明白了凌夜的意思,摸出一柄小刀割下蓝泰的一截袖子,将蓝泰的眼睛蒙住。 高瘦汉子又有话要说了:“你们……” 凌夜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们奸猾得很,尤其是这个蓝泰,一看就知道喜欢用眼色示意你们行事。防止你们打眼色玩诡计的方法,最好就是把他的眼睛戳瞎。我现在只是蒙上他的眼睛,已经是非常客气了!” 蓝泰阴沉着脸说道:“你问!” 凌夜道:“很好。第一个问题,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要在这里会合的?” 蓝泰哼了一声:“探子探听到的,行不行?” 凌夜心下暗惊,想不到这样子谨慎还是被探子盯上了,看来以后还是要加倍的小心才行。 他心下想着,嘴上冷冷的道:“是我在问你,不是你来反问我!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找我们的麻烦?” 蓝泰缓缓的道:“因为我怀疑你是南方魔都的人!” 凌夜冷笑一声:“就是这样一个理由,就值得你亲自出马?” 蓝泰道:“本尊一向很喜欢看别人在我手下屈膝求饶或者是惨叫连连的痛苦样子!” 凌夜冷笑道:“你觉得我是三岁小孩?对付一个无名小卒会值得你出马?” 蓝泰阴沉着脸道:“你杀了我不少人,本尊早就很想要你死。可惜,前些天派来的人简直太废,带着那么毒的毒药都弄不死你。那本尊只好亲自出马了!” 凌夜嘴角露出一丝讥诮的冷笑:“你的人想要我死,我不想死,所以只好是他们去死了。” 蓝泰哼了一声:“现在你问完了吗?” “没有!你为什么怀疑我是南方圣都的人?” 蓝泰反问道:“瞧瞧你自己!你修炼的邪门功夫,不就是魔都的玄天劫火功吗?你还知道魔都的圣女造人说,这是只有魔都的人才相信的鬼话!” 凌夜冷冷的道:“不然你觉得人是怎么来的?” 蓝泰哼了一声:“本尊对这种无聊的问题不感兴趣!” 凌夜道:“愚蠢而又自大!” 蓝泰又问道:“问完了没?是不是应该开始考虑放人了?” 凌夜还没说话,一旁的阙婉儿向他使了个眼色。凌夜点了点头,出声问道:“你为什么自称本尊,你手下却叫你陛下?” 蓝泰阴沉着脸道:“我们爱怎么叫关你什么事?” 凌夜用力一捏,喝道:“你不想活着回去了?” 蓝泰疼得额头冒汗,咬牙切齿道:“因为本尊很快就会是皇帝!父皇很快就会传位给我!” 凌夜心下当然不太相信,但心知这个事情很快就会得到印证,也就不再纠缠,指着那高瘦汉子问道:“这个人是谁?” 蓝泰道:“别忘了我瞧不见!” 凌夜道:“你手下这个竹竿是谁?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蓝泰没有出声。凌夜冷冷的道:“你可以不回答,我也可以让你多吃苦头。” 蓝泰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说道:“这是本尊的心腹,帝国的能人和脊梁……” 凌夜打断他的话:“名字!” 蓝泰忍了半天,这才不情不愿地说道:“成廉,成公公!” 凌夜盯着那高瘦汉子,冷冷一笑:“我想我明白你为什么叫他陛下了!深藏不露啊,成公公!” 成廉阴狠地瞪着凌夜,尖声说道:“小子,你知道的太多了!” 凌夜道:“是啊,不过你现在能把我怎么样呢?” 成廉哼了一声,却不说话。 主子命悬人手,投鼠忌器,他还能怎么样? 好一会之后,他才尖声道:“小子,人还给你了,问题也问完了吧?还不赶快放人?” 凌夜道:“你当我三岁小孩吗?这样就放人的话,你们不会立即又把我们抓住吗?” 蓝泰阴沉着脸道:“本尊可以保证,今天之内绝对不会再为难你们!” 凌夜道:“我不相信你的保证。我只相信我的保证!” “那你想怎么样?” 凌夜冷冷一笑:“就这样陪我们走一走,成公公不许跟上来,只能让两个人在后面跟着准备接你。合适的时候我自然会放了你!” 蓝泰咬牙道:“好!就是这样!” 第35章 挟持 成廉虽然又气又恨,但一时也没有什么办法,也没法跟蓝泰交换眼色,只能咬牙切齿地眼睁睁看着凌夜等三人推着蓝泰往前走,然后点了两名黑衣蒙面人跟上去。 凌夜回过头来看了看他们,冷冷的道:“只能跟在至少三十丈之后,过于靠近的话我抬手就是一记耳光扇在蓝泰脸上。到时你们接到了蓝泰,自己想一想会不会人头落地吧!” 蓝泰眼睛上蒙着布,什么都瞧不见,只能在脸上露出阴狠的表情,低沉着嗓子道:“照他说的话做!” 两个跟在后面的黑衣蒙面人除了依言落到三十丈之后,也没有别的办法。远远地站在后面的成廉脸上的表情更是阴狠,但同样的无可奈何。 三人推着蓝泰顺着山路往前走了一阵,林木渐渐稀疏。小瑶呼了一口气,说道:“谢谢凌公子!不过,像这样子走法,怎么甩脱他们?” 凌夜道:“我心中已经想好,放心吧!” 阙婉儿看了一眼前路,眼中露出一丝迷惑之色,显然也看不懂凌夜心中打的是什么主意。 蓝泰倒是开口说起话来:“本尊可是很少走远路的,再走一阵,本尊就会磨破脚,到时你们打算背着我走吗?” 凌夜冷冷的道:“放心,不会要你走那么久的!”说着对阙婉儿道:“我们向山下走,走大路,麻烦你们去找一辆大车来,我们坐车走,让他们两个徒步追赶。” 小瑶拍手道:“我懂了!他们两个跟随过来的人要拼命追赶,累个半死不活,我们则坐在车上好好休息,到时他们可就没办法还能怎么样了!”说着皱了一下眉头,显然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就怕他们飞鸽传书之类邀集人手在前头拦截,或者是暗中跟随。” 阙婉儿道:“步行的话他们就不会邀集人手暗中跟随了吗?那样子只有更难走。” 凌夜淡淡的道:“不会那么凑巧的。他们就算带了信鸽,也不是想传书到哪就到哪的,信鸽只会飞回自己被饲养的地方。蓝泰也好,成廉也好,显然不可能在到处都饲养着信鸽,还刚好都带在身边。至少那两个跟过来的黑衣人就没带着,也就不能用这样的办法邀集人手,最多是在一路上留下标记,让成廉看到。” 阙婉儿道:“是啊,这也是一个麻烦。带着蓝泰,还要人跟着,没办法……”她说到这里,伸手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一下,意思是“易容改装”。 凌夜道:“不用担心,他们很快就会放弃的!” 阙婉儿仍然猜不到凌夜的想法,只是看他既然都胸有成竹的样子,便不再多言,对小瑶说道:“那你去找辆大车来吧!” 小瑶点了点头,快步离去。 小瑶办事还是很快的。凌夜两人押着蓝泰走到大路上时,小瑶已经赶着一辆大车等在路边,笑嘻嘻的道:“公子小姐,还有这位王爷,请上车吧!” 阙婉儿瞥了她一眼:“你又强行买了人家的东西?” 小瑶笑嘻嘻的道:“是啊!不过我可没有亏待人家,给的价钱足以让他另买一辆崭新崭新的大车。对方还挺高兴,捧着银子欢天喜地走了。” 阙婉儿白了她一眼:“现在不比以往了,我们是在逆旅之上,银子要省着点花了!” 小瑶伸了伸舌头,答道:“是!遵命,小姐!” 众人上了车坐好,小瑶问道:“凌公子,你打算往哪边走?” 凌夜道:“先顺着大路往南直走吧!” 小瑶答应一声,抖动缰绳,催动拉车的两匹马迈步前行。车声粼粼,马车向南进发起来。 跟在后面的两个黑衣蒙面人眼睁睁地瞧着,面面相觑,暗暗叫苦不迭——这下要跑断腿了! 阙婉儿坐在凌夜对面,有些惆怅地看向帝都隐约可见的城郭,叹气道:“以后估计是不能再回来了!” 凌夜明白她的意思。她虽然是帝都人,但现在挟持了蓝泰,而蓝泰有了成廉作为内应,要登上皇位自然不会很难了。蓝泰本来就是一个阴狠的人,到时掌控了整个帝都甚至帝国之后,还能容忍挟持过他的人好端端地回到帝都? 小瑶在前面笑道:“不回就不回!离开了帝都,我们说不定还可以因此而坐着马车,慢悠悠地遨游天下,看尽天霜大陆上的美景,尝遍美食!” 阙婉儿心中一动,脸上绽放出了一朵笑容:“说的也是!走遍天下,尝遍美食!你说呢,凌兄?” 凌夜不置可否,说道:“随便吧!反正我也真是不知道到底要上哪里去找,只能是这样子吧!” 马车走了一阵,小瑶忽然惊呼一声,说道:“死人……一个被吊在树上的死人……” 两人都掀开车帘向外看去,见到在前头的路边吊着一具尸体,在风中微微晃动。尸体的脑袋低垂着,看不清脸容,只能看到这人身上穿着的衣服非常普通,脚上穿的也只是一双陈旧的布鞋,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富有之人。 小瑶叹了口气,说道:“我记得,这是把车卖给我之后捧着银子欢天喜地回去的车夫,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死在这里。难道是……成廉他们真的赶到了头里,杀了这个卖车给我的人,再把尸体吊在这里向我们示威?” 阙婉儿皱了皱眉:“看起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凌夜静静地看了几眼,慢慢地说道:“别乱猜了。这个人之所以死,只不过是因为身上有银子,引来了强盗!” 两人:“……” 小瑶看着那具尸体,满心内疚地说:“如果我不买他的车,不给他那么多银子,也许他就不会死……” 凌夜淡淡的道:“强盗想要抢劫,想要杀人,不是你能预料到的,这不是你的错。只能说,这个帝国……嘿嘿,光是在帝都附近都有明目张胆抢劫杀人的强盗,这个帝国有多乱可想而知,并不都是帝都那种奢华太平的景象!” 他顿了顿,又慢慢的道:“我猜得没错的话,强盗一会就出现了!” 他的话刚说完没多久,路边的林子里就窜出一大群手执武器头裹红巾的汉子,大声嚷嚷:“打劫!爽快地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就饶你们不杀!” 第36章 抢劫 这群强盗总有十几个,一下子就冲上来把马车团团围住,举着刀大声吆喝:“交钱不杀!交钱不杀!” 小瑶本来就对那个车夫的死十分内疚,此时见到这群强盗还敢不知死活地冲过来要抢劫他们,不由哼了一声:“正是想要找你们讨还一下公道,可巧你们就自己送上门来了!”说着把缰绳一丢,就要准备动手。 凌夜看了这些强盗一眼,心下一动,说道:“小瑶,别杀他们,留着有用!” 小瑶答应一声,随即问道:“有什么用?” 凌夜道:“一会你就知道了!” 小瑶便不再问,轻轻巧巧地落地,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那群强盗,出声斥道:“不开眼的强盗!刚杀了人,现在竟然还想抢劫我们!我看你们就不用想回去了!” 为首的强盗是一个独眼大汉,脸上一道刀疤斜斜掠过脸庞,腰挂一柄砍刀。听到小瑶的话,独眼大汉仰天大笑:“哈哈哈!老子抢劫了这么多次,今天是头一次看到一个小女娃娃这么大的口气!弟兄们,不用客气,一会抓回山寨,给大家轮流暖床!” 一群强盗都咧嘴狂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猥琐和淫邪之意。 没等他们笑完,独眼大汉自己的笑声猛然止歇,不可置信地看着横架在自己脖子上的一把刀。那把刀他十分熟悉,正是他自己的刀,只是现在却架在主人的脖子上。 刀柄握在小瑶的手里。她寒着脸盯着独眼大汉,喝道:“死到临头还满肚子龌龊心思!说吧,你想怎么死!” 一众强盗的笑声都忽然止歇,一下子鸦雀无声,睁大了眼睛瞧着小瑶,满眼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独眼大汉的心思转得还真是够快,立即改口:“姑奶奶,有话好好说,能不能先把刀挪开一点?” 小瑶立即回绝:“不能!” 独眼大汉脸上的汗立即就下来了:“那……姑奶奶,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小瑶哼了一声:“我要你好好听话!一会凌公子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半点都不能差错!” 独眼大汉连连称是,只是不敢点头,毕竟刀就架在自己脖子上,生怕点个头都能把自己的脖子给切开了。 凌夜推着蓝泰下了马车,慢慢地走到独眼大汉面前,对他说道:“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独眼大汉连说不知。凌夜淡淡的道:“这个人非常的有钱,随随便便都能拿出几十万两银子来。我看你们诸位都是穷苦人,要不是穷也不会出来做强盗拦路抢劫,对吧?” 独眼大汉连声称是,眼神相当迷茫,搞不懂凌夜说这些干嘛。 凌夜道:“现在我送一份大礼给你们,好让你们立马富起来。就是这个人,我和你们一起抓着他,要他写信回去,叫人拿银子来赎。至于要多少银子,你自己看着办。” 独眼大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吃惊地看着凌夜:“这……” 天上居然掉馅饼?即使是独眼大汉都觉得不敢相信。 蓝泰阴沉着脸道:“慢着!凌夜,你不能把我交给一群强盗!这不是说好的!你只能把我交回我的手下!” 凌夜淡淡的道:“我可也没说不带着你了啊!” 蓝泰哼了一声:“我还不知道你这是想让我的手下跟这群强盗纠缠,你自己好脱身?诸位好汉,你们……” 凌夜打断他的话,淡淡地说道:“一只眼睛的,我们三个人还一起加入你们,做你的手下,跟着你们一起走。” 独眼大汉:“……” 这天上掉的馅饼越来越大越来越香的吗? 凌夜又道:“另外,我还把这辆马车送给你们,你们随便上来几个人把这马车赶走,继续向南就行。去吧!” 独眼大汉已经知道,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但是刀就架在自己脖子上,想不听话也不行。他只能苦着脸,吩咐两个手下上到马车上,赶着马车继续前行。 阙婉儿总算知道凌夜打的是什么主意了,心下不禁暗暗赞赏。小瑶则笑嘻嘻的道:“好办法!” 凌夜笑了笑:“现在,大家押着这个有钱的公子爷,一起走吧!” 独眼大汉小心地问道:“上哪?” 凌夜道:“当然是找个地方,逼着这公子爷写信要钱了!” 两个黑衣蒙面人靠着腿走,自然跟不上马车,直到这时才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虽然见到凌夜他们似乎遇上了强盗,他们却也不敢跟过去看个清楚,只敢站定了远远地看。 由于这里是大路上,他们的蒙面巾也已经解下,众强盗虽然看到了他们,却也没当一回事,怎么能想到居然是这样子的事? 两名黑衣人见到马车继续前行,一群强盗则向着山上行进,一时之间也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凌夜和蓝泰在哪里。两人低声商量了一阵,决定两人分开行动,一个人继续跟着马车,另一个人则悄悄地跟着强盗之后走。 凌夜要跟着强盗一起走,本来就是为了故布疑阵,让对方分散人手。一群黑衣蒙面人都不要紧,只有成廉对付不了。但是成廉只有一个,总不能分身成为两个,两边一起追吧? 他和强盗们押着蓝泰走了好一阵,在山中转了好几个弯,料到能把跟踪的人跑断腿了,这才对独眼大汉说道:“好了,就到此为止吧!这个有钱的公子爷送给你们了,我们突然有事要先走了!” 独眼大汉:“送给我们?” 凌夜道:“是啊!这笔财我们决定留给你们自己发了,不跟你们分了。记得多要点银子,不要不好意思开口,这个公子爷家里富可敌国,随便你要多少钱都可以!” 独眼大汉一听,满心的疑惑和烦恼都抛到了九霄云外:“真的?那真是不好意思了,哈哈哈!” 凌夜微笑着拱了拱手,带着阙婉儿两人快步离去,消失在一个转弯之后。 远远跟在后面的黑衣人直到这时才看到了凌夜三人是在这群强盗里面,还看到了他们的离去,但没看到蓝泰被带走,心下不禁犯起难来。 跟着强盗的话,凌夜肯定就这样溜了;但要是跟着凌夜的话,那主子不要了吗? 蓝泰虽然蒙着眼睛瞧不见,但听着凌夜他们的对答,心下也猜到了几分,不禁恼恨道:“这个乡巴佬,居然这般奸猾!” 第37章 一举三得 凌夜带着两人走了一阵,回望后面已经没有蓝泰的手下跟着,便再一次转弯,径直向南。 阙婉儿知道他这是甩脱对方的跟踪,并让对方拿不准他们的行踪。蓝泰的手下不可能放弃自己的主子不要的,他只能选择跟着那伙强盗,伺机解救主子,这样一来,自然就失去了凌夜他们等人的行踪。 她心下不由得暗暗佩服,却也知道这伙强盗的出现实属偶然。要是没有这伙强盗,凌夜会怎么脱身呢? 她心中这么想着,嘴上便问了出来。凌夜道:“我心中其实是想好了的。即使没有这伙强盗,我们一样能脱身。我们在马车上可以轮流休息甚至睡觉,他们两个跟在后面的却不能,到了半夜自然会又累又困。然后我们假意停下来休息,他们肯定会睡着,就算睡不着我也会把他们打倒。到了那时候,我们把蓝泰丢给他们,自己连夜继续赶路就行。” 阙婉儿一怔,笑道:“看来是我把你想得太聪明了,原来你也不过是想着这样子的笨法子而已。” 凌夜:“……法子是笨了些,但非常好用。把对方拖累拖垮,我们轻松自在地走人,这本身就是兵法上有名的‘以逸待劳’,活用了一下而已。” 阙婉儿白了他一眼:“笨方法就是笨方法,还自吹自擂什么兵法!” 凌夜:“……” 阙婉儿看他沉默下来,不禁笑了笑:“我倒是觉得,还是应该夸奖一下你。把蓝泰丢给那群强盗,一来方便我们脱身,二来羞辱了蓝泰,三来呢,还顺便铲除了那伙强盗,真是一举三得!” 小瑶笑道:“可不是吗?” 阙婉儿笑了笑:“但是,凌大公子,你就没想过,万一蓝泰跟那群强盗说自己是皇子,开出绝对让那群强盗心动的价钱,让那些强盗跟着一起追杀我们呢?” 凌夜摇了摇头道:“我可以保证,蓝泰绝对不会跟那群强盗说自己的真实身份的!” 阙婉儿道:“你怎么知道?” 凌夜反问:“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 阙婉儿笑骂道:“好好的一个老实人,不知道跟谁学的,现在这么会说话,居然还会反问起来了!” 小瑶笑嘻嘻的道:“小姐你就别埋汰凌公子了。我倒是想问下,我们到底向哪里走呢?那个死太监不会轻易放弃的,肯定还要想办法追赶我们。” 凌夜沉默了一会,向南方一指:“我们去南方的圣都!” 阙婉儿也不问理由,接口道:“好!那我们就去圣都!” 凌夜慢慢的道:“我爹教给我的玄功,还有讲给我的故事,既然看起来都跟南方的圣都有关,那我想,去圣都看看,说不定真的能找到些什么有用的线索,甚至说不定能找到我爹的真实身份!” ※※※ “凌夜这个乡巴佬,本尊一定要活剥了他的皮!” 当夜,已经从强盗手中脱身的蓝泰,一边大口大口地啃着烤羊腿,一边愤怒地咒骂。 他被凌夜丢给强盗之后,强盗自然问他到底是什么人,顺便想要勒索些银子发一笔横财花花。蓝泰恨得咬牙切齿,但心下十分明白,自己绝不能把真实身份告诉一群强盗,一来太丢脸,二来就算拼着不要脸说出去,估计不但压不住强盗,还会多遭一顿羞辱。 因此上,他只好捏造了一个假名字假身份,糊弄一群强盗,还十分配合地写了一封要钱的信,让强盗交给后面跟着的人。 其实都不用他写信求救。成廉在看到手下留下的记号后,知道主子落入了强盗的手里,自然立即快马加鞭赶上来。一群强盗当然不可能是成廉的对手,几下就被收拾干净,带着发横财的美梦下地狱去了。 只不过,路途确实有点遥远,而那群强盗不可能那么好心地招待蓝泰皇子殿下喝酒吃肉。等到成廉把他救出来的时候,蓝泰已经是饿得很了。成廉自然吩咐手下立即准备吃的,给这个未来的皇帝陛下压惊。 眼下,听到蓝泰在咒骂,成廉便接口道:“陛下且请宽心,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我们也一定会把那小子抓回来,好让陛下亲手宰了他!” 蓝泰把手里的烤羊腿重重地往当作桌子的石头一丢:“你知道这乡巴佬往哪逃了吗?” 成廉只能老实承认:“暂时不知。” 蓝泰哼了一声:“这乡巴佬说是要去找爹,但不知道他会上哪去找。至今我们甚至都不知道这乡巴佬到底是哪里蹦出来的!” 成廉道:“是。这小子说话并没有明显的口音,老奴也听不出来是哪里人氏。” 蓝泰恨恨的道:“那就不要管是哪里不哪里的了,只要是天底下都去找!那么多人,我不信找不到一个乡巴佬!” 成廉小心道:“陛下,眼下我们还不能放手全力去寻找这乡巴佬。帝都还有龙德太子在,还有……”他说到这里就故意停下了,不好把“你还不是皇帝”这句话说出来。 蓝泰明白他的意思,咬了一会牙,恶狠狠地说道:“那就不要等了!我们加紧行动!”说着又抓起烤羊腿,狠狠地一口咬了下去。 ※※※ 翌日。 当阳光照进帝都的太和殿的时候,早朝又开始了。 此时坐在皇位上的仍然是蓝泰找来的替身冒牌货。他端坐在上面,成廉则站在一旁,双手展开一张圣旨,尖着嗓子念道:“……目今太子龙德,丧风失德,且对飞狐重兵即将压境之事全无建言,深失朕望。于兹昭告天下,除去龙德太子称号,另封为顺平侯,克日赴国就任,不得多加延误!钦此!” 下面听到圣旨的朝臣都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圣旨。蓝派的个个狂喜,巫派的则大惊失色。站在台阶下的龙德太子更是脸色苍白,朝上躬身道:“父皇,儿臣……” 成廉卷起圣旨,慢慢走到龙德太子跟前,把圣旨塞在他手里,尖声道:“这是陛下的圣谕,你快接旨谢恩吧!” 第38章 如意算盘 龙德太子脸色苍白,一时不肯接过圣旨,颤声道:“父皇,儿臣实在不敢相信!” 假神武帝沉声说道:“难道,你打算违抗朕的意思吗?” 龙德太子颤声道:“儿臣不敢!” “那还不快点接下!太子做得那么不像话,你还想怎么样?” 一旁的朝臣中,忽然大步窜出一人,躬身道:“陛下!废除太子乃是国之大事,恳请陛下多加思量,切勿草率从事!”这人是礼部尚书,虽然不拉帮结派,但废除太子乃是大事,很有可能因此而引起动乱,十分利害,尤其是这种大事皇帝往往都会跟重臣商量而后决定的,并不是小孩过家家一般完全随心情,眼看此事实在太过突兀,于是挺身而出。 假神武帝沉下脸说道:“你的意思是朕做错了?” 礼部尚书躬身道:“微臣不敢!微臣只是认为,废立太子乃是大事。眼下太子立下已久,又无过错,可谓四平八稳。目今又是多事之秋,飞狐铁骑虎视眈眈,倘若在此节骨眼上废立太子,我国将有动乱之虞,不可不谨慎。” 假神武帝沉声道:“正因为飞狐铁骑虎视眈眈,所以朕才要废除这个孱弱无能的太子,另立贤能。朕是要打算派太子北上征战的,这般孱弱无能之辈,又有何用?当然要废了他!” 礼部尚书仍不死心:“陛下!龙德太子一向谦恭有礼,温和敦厚……” 假神武帝喝道:“够了!你这是当面讽刺朕吗?这般孱弱无能之辈,叫做谦恭有礼,温和敦厚?看来你是不挨板子不知道疼!来人呐!把他拖下去,痛打五十大板,惩罚他当面讽刺朕的大胆无礼!” 礼部尚书大惊失色:“陛下……” 没等他说完,旁边已经走出八个如狼似虎的御林军,一把将他拖到后面,干净利落地扯脱裤子,举起木板狠狠打了下去。片刻之间,太和殿上便充满了吆喝声、板子着肉声以及礼部尚书那痛苦的嚎叫声。 虽然皇帝陛下很多时候都是独断专行,但神武帝一向没那么火爆的脾气,没有当庭打过大臣的板子,没想到这天礼部尚书这般光荣,成为了第一个挨到神武帝板子的大臣,而且只不过是因为说了几句话。众朝臣几乎都是面面相觑,却没人敢在这当口出声,生怕一不小心也落了礼部尚书的下场。 假神武帝又喝道:“还不快快接旨,还等什么?等有人来救吗?” 龙德太子咬了好一会的牙,但没有办法,还是颤抖着伸出了手,接下了那道对他来说无异于是毁灭的圣旨。 巫彭就站在后面不远处。他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帝,又看看成廉,再看看龙德太子的背影,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其实也十分惊讶。不过,他身为巫派的领袖,他都不说话的话,其余大臣自然也不说话,全都保持了沉默。 没猜错的话,这肯定是蓝泰在背后搞鬼! 奇怪的是,为什么事先没有半点征兆呢? 太子本来就在东宫,而蓝泰之前是在自己的封地,远离帝都。神武帝眼见北方飞狐虎视眈眈,需要一个得力的皇子领兵出征,而在征战飞狐之时,南方边境也需要严加提防,小心圣都偷袭报仇。神武帝儿子不多,能干的就是龙德太子和蓝泰,所以把蓝泰从封地召来,打算就是派他去北方征战飞狐的。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说相当凶险。飞狐铁骑太能打,帝国大军不一定压得过。仗输了还能再打,但太子要是出了事,那问题可就大了。就算没出事,要是屡战屡败,那也是大大的有损太子的威望,将来登基也会不太安稳。 所以,这种黑锅,不派蓝泰去背,谁来背? 至于镇守南方边境的事,根据圣都的动向来看,人家对大战很可能没什么兴趣。到时太子自然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完成镇守重任,军功轻而易举地到手,威望自然上涨,皆大欢喜。 这就是神武帝原本的如意算盘。 他自然万万没想到,这样的如意算盘,最后出了错,把自己的性命都搭了进去,还连累自己的后宫佳丽都落入了一个冒牌货的手里…… 蓝泰当然也在场,就站在另一边的台阶下。当庭宣布废掉太子并痛打出言反对的大臣,这些主意当然就是他拿的。眼下看着事情相当顺利地进行,他虽然假装满脸平静,其实心中早已乐开了花。 按照他的计划,废了龙德太子之后,自然就是另立太子。不过要是那么着急就把他蓝泰抬上去的话,三岁小孩都会知道就是他搞的鬼。所以,他决定再咬一咬牙,再等一等再说。 五十板子很快打完,御林军回报,至于礼部尚书则已经痛得昏厥过去,被抬走了。假神武帝满意地点了点头,威严地扫视了一眼众朝臣,沉声道:“诸大臣如果还有谁想反对的,就先想想自己的屁股挨不挨得住五十大板!” 这话说得相当的直截了当,而且相当的粗俗。巫彭听在耳里,心中不免微微一动,起了疑心。 除了开国皇帝不一定读过书,顺位登基的皇帝在做太子的时候都是在名师辅导下读书的,为的是了解并掌握治国之道御下之道等当皇帝的必要修养。神武帝读书无数,极有涵养,从来不会说出这种粗鄙的话。 眼下,这个高高在上的神武帝却在太和殿这种庄严的地方,还当着那么多大臣近侍甚至是御林军的面,说出了这般粗鄙的话! 这是什么道理?今天的神武帝,还是昨天的神武帝吗?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子的? 巫彭这边在心中计较,那边蓝泰倒是没察觉出异样。他正沉浸在计谋得逞的喜悦中,一点都没注意到假皇帝说话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倒是这个假神武帝自己清醒了一些,意识到了问题,于是干咳一声,说道:“眼下飞狐铁骑虎视眈眈,胡人使者那岩柯又死在朕的面前,战事或许不能避免。诸位爱卿,哪位有退敌良策的话,还请畅所欲言!” 第39章 向南的路途 去圣都的路是很遥远的,尤其是从银月帝国的帝都出发的话。三人既要一路向南,又要提防蓝泰的人追赶或者拦截,一路上又是绕行,又是易容改装,不能总是赶着马车走,有时改为骑马,有时要搭船,有时甚至要步行…… 在路上,三人陆续从茶馆客栈等地听到从帝都传来的消息。那些消息一般是帝国的信使骑着快马沿着官道疾驰而下传达给各地官府的,有些甚至是出动了风隼传达的,有些则直接张贴布告,慢慢传播开来。 从这些消息中,三人知道,帝都龙德太子被废,但一时还没有另立太子,留着位置;帝都派出使者前往飞狐,寻求跟对方的和谈,但明显自己也没多大把握,因此在整个帝国大量征召兵丁和劳工,征调大军和粮草北上…… 大战来临的气氛,再一次充满了整个帝国。三人路过的地方,常常能看见大批军队沿着官道北上,人喊马嘶,喧嚣尘上。帝国的军队并不都是骑兵,步兵仍然是最庞大的,虽然是沿着宽阔平坦的官道行进,但两条腿行走,又能有多快? 照这样子,十天半月都不可能到得了北方边境,没有一个多月,都不可能集结完毕! 这一天,三人骑马走在路上,行到中午时,不免又饥又渴,马匹看起来也相当疲累。这样子的连续赶路,虽说他们都是修炼过的,但也有些经不起。 小瑶喝了一口水,遥望前方有面布挑子挂在树上,手搭凉棚看了看,笑道:“前面好像有个茶亭,我们过去喝完茶,顺便让马匹歇歇脚吧!” 阙婉儿道:“嗯。我们还能经得起,但是马匹经不起这样子的打熬。去歇歇吧!” 凌夜自然不会反对。三人一齐来到近前,见到果然是一个茶亭,搭着一个锅灶烹茶,茶亭边摆着五六张有些破旧的桌子,十几条长凳。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系着围裙,正坐在灶台边,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见到三人过来,老头站起身来,用有些嘶哑的嗓音招呼道:“三位要喝茶吗?这里只有大碗茶,三位不嫌弃的话就请拣个座位坐吧!” 三人都把老头打量了一阵。老头有些弓腰驼背,满脸风霜之色,粗手大脚,手上布满茧子,一看就知道是劳苦之人,不会是蓝泰的手下。 小瑶笑道:“是喝茶。你也不用忙着招呼我们,你把水烧好就行了,我来泡茶,茶水费照付。” 老头微微躬身道:“是!谢谢三位惠顾!”说着走上前来,把三人的马匹一起牵到旁边,抱了一大捆新鲜的青草来喂。 阙婉儿拣了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打开包袱拿出三只碗。她怎么说都是出身贵族,十分爱干净的人,不想用路上不知多少人用过的碗筷,因此带着碗筷走路。凌夜把碗拿到灶台边,取开水烫过洗干净,这才拿回来。小瑶问老头要了茶壶,自己拿出自带的上好茶叶,动手泡茶。 茶一时还没泡好,三人便跟老头闲谈。小瑶问道:“老板,这个时候不应该是人正多的时候吗?你又是在大路边开的茶亭,怎么都没人来喝茶的?” 老头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三位从远方来的吧?难怪不知道这里的事。最近帝国征召兵丁和劳役,十八岁到三十五岁的要当兵打仗,三十六岁到五十岁的要服劳役。谁也不乐意为帝国卖力,更别说卖命,所以在这个年纪的听到风声都跑了,就没人来喝茶了。” 小瑶问道:“跑?能跑哪里去?” 老头道:“跑到深山老林里去躲起来呗!等过了风声再回家。” 阙婉儿道:“官府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吧?” 老头点了点头:“肯定的。上头下了命令和文书,他们就得照着文书上要的人数来找人,找不到就抓,抓不到就搜。再实在不行,年纪大一点或者小一点的一样拉走。反正看着差不多就行,至于年纪嘛,那是写在文书上的,要写个什么样的数字,官府比谁都懂。” 阙婉儿连连摇头:“真是……残暴!” 老头微微冷笑道:“对官府中人来说,上头的命令达不成的话,他们就会保不住头上的官帽,轻的被罚俸禄,重的会被贬官。没办法,为了保住官帽,不拿老百姓来顶,拿谁来顶?” 凌夜问他道:“那……你的家人……” 老头摇了摇头:“我倒是不担心。我就一孤寡老人,没有妻子儿女,年纪也过大了,官府对我没有兴趣。我还是只要在这里卖大碗茶就行,别的也没办法理会那么多!” 说话间茶也泡好了,小瑶拿起来给三人斟上,顺手给老头也斟了一碗。老头谢了一声,说道:“三位喝的都是好茶啊!这可不是小老头这路边茶亭能卖得出去的茶!” 三人都笑而不答。老头吹去热气喝了一口,赞叹一声,又对三人说道:“我看三位都是年纪轻轻,这几天走路最好都小心些,避开官府中人。因为跑的人太多,官府一时之间凑不够数,到时肯定会见人就抓,不会问你们是从哪里来的。”阙婉儿主仆俩都改了男装,他倒是没看出来。 阙婉儿笑道:“是,谢谢老伯指点!” 凌夜伸手端起碗,随即又放下了,侧耳听了听,说道:“脚步声,很多人,正向这边过来!” 阙婉儿一惊,小声问道:“来抓我们的吗?”她功力不如凌夜,听不到脚步声。 凌夜摇了摇头:“不是。脚步沉重,杂乱无章,还夹杂着一些吆喝斥骂之声,似乎还有人挥舞着鞭子,听起来应该是一群没有修炼过也没有训练过的寻常人。” 阙婉儿道:“那估计就是老伯说的官府中人了!” 老头听到他们说话,提醒道:“三位,小老头猜得没错的话,那就是之前过去抓人的官府中人。三位最好赶快藏到后边去,避过他们再说!” 凌夜静静的道:“不忙,还有些远,我们还来得及喝掉这碗茶。” 喝完了茶,三人收拾起身,牵着还在吃草的马匹向后面的树林里走去。那老头也赶紧动手收拾了一下,然后回到茶亭里坐下,等待着那群人的到来。 第40章 帝国的铁链 向这边过来的果然是一大群人,十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捕快手里都挥舞着鞭子,口里不停地吆喝斥骂,驱赶着约莫六七十人过来。那六七十个人都是男子,全部都被绳子串连在一起,从十五六岁到六十岁都有,全部都是步行,衣衫褴楼,脚上穿着草鞋或布鞋,身上或脸上都有被鞭子抽打过的痕迹,人人垂头丧气。 很明显,这确实就是官府中人驱赶着一群刚抓到的壮丁从这路过。 为首一个满脸横肉的捕快看了看,举起鞭子向茶亭一指,大声喝道:“那边有个茶亭!走得又饿又渴,过去找点吃喝!” 另一个捕快小声道:“胡老大,茶亭没有吃的吧?” 那胡老大不满地说道:“我不知道没有吃的吗?问题是你现在能找到别的有吃喝的地方吗?” 另一名捕快连连称是,不再多话。 这群人来到茶亭,老头也只能迎上前来,躬身道:“各位大爷,要喝茶的话请坐!” 胡老大扫视了一眼,居高临下地问老头:“只有大碗茶吗?” 老头答道:“是的,官爷!小老头这里只有大碗茶,还有一些花生瓜子,没有别的!” 胡老大哼了一声,用鞭子指着老头说道:“难怪你年纪这么大了也就是这个鸟样!我要是你啊,就不但卖大碗茶,还卖饭菜面条,既有吃的,也有喝的,还怕挣不到钱?” 老头躬身称是。胡老大又问道:“我问你,今天有没有人,尤其是年轻力壮的,在你这里喝过茶?” 老头道:“没有!这几天都没什么人来喝茶,几乎就没开张!” 胡老大嘿了一声,说道:“那你现在要忙活了!” 众捕快喝令那五六十个“壮丁”停在路边,就地歇脚。前后各有两个捕快监管着他们,其余的捕快都下马就坐,准备喝茶。一群人吆吆喝喝的,要那老头先把瓜子花生端上来,又要那老头把马牵过去喂草。那老头也没办法,忙前跑后,风车一般转着,那群捕快则嗑着瓜子花生唠着嗑,大谈这几天抓壮丁的收获。 凌夜等三人没有走远,就藏身在不远处的小山岗上看着这边。看到老头弓着腰在那忙得陀螺一般连轴转,小瑶感叹道:“伺候这么一大群官老爷,还真是难为这老人了!” 凌夜看着那些坐倒在路边的壮丁,慢慢的道:“我倒觉得那群人更可怜。他们被绳索捆着,被这群官老爷驱赶着走路,肯定是又饿又累。但现在官老爷们在喝茶聊天,他们却只能就地坐倒,连水都不给一口,简直比牲畜都不如!” 小瑶立即道:“凌公子,那我们把这些捕快官差放倒,救了这些人?” 阙婉儿反对道:“别冲动,没有用的。今天我们救了他们,明天捕快官差估计还是能把他们抓到。他们的家就在这里,生计也在这里,还能跑到哪里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们总是听说过的吧?到时捕快官差抓住他们的家人进行勒逼,他们只有更惨。我们今天救了他们,到头来却只会把他们害得更惨!” 凌夜默默点头。小瑶看着那群可怜的壮丁,心中究竟不忍,叹气道:“小姐,我也知道你说得非常在理,但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却不伸手帮忙,心中实在也不是滋味啊!” 阙婉儿道:“小瑶,这世上的有些事,袖手旁观比掺和要好!就比如人家两口子吵架,你去瞎掺和,帮了其中一方,到时人家两口子和好了,会一起反过来咬你一口!” 小瑶噗嗤一下:“小姐,这些官老爷和被抓的壮丁又不是夫妻!你这比喻也太不恰当了吧!” 阙婉儿白了她一眼:“我这只是想要说清楚,这事袖手旁观好过下去救人!” 两女在说话间,凌夜一直在注视着那些壮丁,静静的道:“他们要动起来了!” 那些壮丁被抓到,本来就满心屈辱,现在走得又累又渴,人家在喝茶聊天,他们却被当牲口一般看待,自然都是满心愤懑。见到现在只有四个人在监管他们,这群壮丁中便有人互相打眼色示意,决定趁机逃跑,靠在一起的便趁着捕快不注意,背靠着背,慢慢地互相解开绳索的绑缚。 壮丁们一开始只有少数人解开了绑缚,但慢慢地越来越多。那群壮丁中有一个相当壮实的汉子似乎在这群人中颇有威望,人人都看着他,等着他的眼色示意。 那汉子微微摇头,意思是时机未到,不要轻举妄动! 正好此时,那四个捕快也由老头送上了茶,正端着茶碗仰脖喝茶。无论是谁赶了半天路,都肯定会口渴的,谁都想喝一碗热乎乎的茶。 那汉子便重重地点了点头,张开嘴,无声地说出了四个字:“就是现在!” 靠近那四个正在仰脖喝茶的壮丁猛然大吼着跳起身来,两三个人一起朝骑在马上喝茶的捕快扑上去。那四个捕快正在专心喝茶,一时间措手不及,直接被扑倒,大叫着从马上跌了下来。 那汉子也跳起身来,大叫道:“跑啊!大伙儿快跑!” 一众壮丁都从地上跳了起来,撒腿就跑。那汉子又叫道:“不要都一起跑,分头跑!” 胡老大等人正在那里悠哉乐哉地喝着茶,猛然间见到这般变故,都是大吃一惊,茶都不要了,纷纷跳起身来。胡老大看了一眼,刷地拔出腰刀,大吼道:“上!要是跑掉了一个,我要你们的好看!” 众捕快纷纷跑到正在吃草的马匹旁边,乱糟糟地上马。总算这些人不笨,知道光凭两条腿要追赶那么多已经跑在前头的人,是跑断腿也追不上的。 此时那些壮丁已经四散跑开。那汉子一边飞快地跑着,一边掉头四顾,观看众人逃跑的情势。他的脸朝向凌夜这边的时候,凌夜和阙婉儿同时啊了一声,不约而同地说道:“牛大力!” 这个汉子,可不就是之前在帝都的东郊校场率领一众农民围攻恭亲王的那个牛大力么?没想到他上次逃脱了风隼的追杀,逃到了这里,现在却又被抓了壮丁。 真是跑到哪里都逃不掉帝国的铁链啊! 第41章 总有刁民要造反 凌夜认得这个牛大力并不奇怪,牛大力当初骑着牛逃命的时候,是跟他凌夜自报过字号的。而阙婉儿认得牛大力,是因为她当初想陷害凌夜,有意挑拨并亲自出马帮助牛大力他们围攻恭亲王。 时隔多日,东郊校场的血战早已过去,阙婉儿对凌夜的仇恨也已经消逝。但在这个异乡的茶亭旁突然又见到这个牛大力的时候,那时候的一些事,一瞬间涌上两人的心头。 两人不由自主地对望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一丝笑意来。 阙婉儿随即板起脸,咳嗽一声说道:“凌兄,既然这么有缘,那我们还是出手帮一下他们吧!” 凌夜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只能暗中相助,不能让这些官差捕快见到我们,不然将来牛大力他们会有麻烦。” 阙婉儿嗯了一声,又道:“现在是他们自己想要挣脱束缚,我们也就算是顺便搭把手。”说着又叹了口气:“帮他们可能会害死他们,但是不帮他们的话,眼睁睁看着也不是……” 凌夜突然道:“不好!” 他的话音未落,远处已经传来啊的一声惨呼,一个被抓来的壮丁扑地摔倒,背上鲜血喷泉一般破薄而出,估计是活不成的了。 这个壮丁刚刚倒下,一匹快马两只前蹄就毫不留情地踏在了他的背上。骑在马上的人是胡老大,他手里挥舞着一柄染血的砍刀,大声吼道:“这些刁民居然想逃跑,实在是可恶至极!听好了,哪个再继续逃跑的,老子追上去就是一刀!要命的就赶紧乖乖地自己站住,把双手举起来!” 逃命的壮丁们都听到了被砍死那人的惨呼,有些人犹犹豫豫地停下了脚步,看着胡老大手中那柄还在滴血的砍刀,眼中都露出畏惧之色,一时之间还真是不敢继续逃。 牛大力叫道:“逃的话可能被砍死,但是也可能逃掉!不逃就是上阵打仗死在胡人刀下,成为他乡的孤魂野鬼!就算活着回来,帝国也不会让你升官发财!都别犹豫了,赶快跑!” 听到牛大力的话,那些壮丁又犹豫起来。不过更多的壮丁显然都相信牛大力的话,继续奔逃。 胡老大大怒,纵马追上一人,又是一刀把他砍倒在地,高举着刀大吼道:“继续跑的话就是这样的下场!” 这人显然是发了狂,砍倒一个之后,又赶上去砍倒一个。壮丁们虽然起步在先,但胡老大骑的是一匹快马,在这样的地方要追上两条腿的人,可说并不怎么费劲。 其他捕快也都是骑着马的,这时也纷纷追上了四散逃命的壮丁,毫不留情地挥刀砍去。只是眨眼之间,又有好几个壮丁被砍倒在地,血流满地。 阙婉儿见他们这般凶残,叫道:“凌兄,别管那么多了,上吧!” 凌夜点了点头,来不及上马,直接提起十二分的灵力,一个箭步就窜了出去,就像一支离弦的箭一般,迅速向胡老大奔去。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凌夜一向明白这点。现在要想迅速制住这群捕快,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抓住胡老大! 阙婉儿拔出包袱里的冷月宝刀,想了想又把刀放回去,对小瑶道:“你看着行李包袱,我和凌兄上去!” 不等小瑶答应,阙婉儿也是一个箭步窜了出去,直奔那群正在追杀着壮丁的捕快而去。 凌夜救人心急,空着手笔直地朝胡老大奔去。胡老大正在专心致志地追杀逃命的壮丁,高举着刀催着快马追上一人,大喝一声,斜斜一刀劈下,大吼道:“总有刁民要造反!” 他已经劈倒了几个人,以前劈过的也不少,可说马上劈人这招功夫已经是相当的纯熟。这一次,他丝毫不怀疑,眼前这个可恶的壮丁背上很快就会被砍开一道大口子,鲜血狂喷而出,然后自己胯下的快马会紧接着把他撞倒在地,从他背上践踏过去…… 他想得太多了。下一刻,他忽然发现,自己举刀的右手手臂突然一紧,已经像被老虎钳一般牢牢钳住,手里的刀虽然已经差不多就砍到了壮丁的背上,但也就是差不多而已。那个壮丁没被砍到,好端端地向前跑了出去。 胡老大一惊,随即勃然大怒,使劲一挣,想要挣脱被抓住的手,反手一刀砍去的时候,突然惊觉胯下的快马毫不停留地向前奔去,而他本人则是一阵天旋地转,脑袋上砰的一声大响,不知撞到了什么东西。 没等他弄明白,耳边就听到一个少年的声音冷冷的道:“要命的话,就让你的手下都停止追赶,回到你身边来!” 胡老大几时受过这等侮辱,直接脱口而出:“放屁……” 抓着他的人自然是凌夜。见到胡老大到了这个份上还这般凶蛮,凌夜毫不犹豫地抬手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冷冷的道:“顽固!” 这一巴掌扇得相当之重。胡老大大叫一声,半边脸都高高肿了起来。他有些艰难地张了张嘴,吐出两棵带血的大牙。 凌夜看也不看他一眼,喝道:“照我的话去做!” 眼见对方如此猛凶恶,而另一边的捕快也在纷纷惨叫着倒地,被一个陌生少年打倒在地。 好汉不吃眼前亏。胡老大再不敢逞强,乖乖地提高声音叫道:“放下武器,放下武器!下马站着不要动!” 胡老大说话到底是有几分威信的。很快的,那群捕快官差都放下了兵器,下马站在原地不动,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壮丁越跑越远。 牛大力见到情势大变,停住脚步回望了好一阵,这才快步跑到凌夜面前,躬身道谢:“谢谢这位大侠!不知道怎么称呼?”他虽然见过凌夜,但凌夜现在是易容改装了的,他也认不出来。 凌夜也不想说出自己的身份,只淡淡的道:“我只是见到这人胡乱砍杀别人,所以过来阻止一下他。你们应该趁机赶紧跑,而不是跑回头来跟我说话!” 牛大力苦笑一声,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也知道是要跑。我也不是第一次逃跑了,都不知道还能跑到哪里去。青天覆盖着的地方,都是帝国的长鞭和铁链能打到的地方,还往哪里去呢?” 第42章 以血偿血 虽然听说圣都是一个非常和平的地方,人们都能安居乐业,而凌夜也正是要前往圣都,但这毕竟是听说的而已,而且说这些的人还是那个相当古怪的老头田独行,凌夜此时也不好劝牛大力也去圣都,便只淡淡的道:“小心些,自然没事。” 牛大力又苦笑一声,说道:“我们都不知道要怎么样小心了!本来嘛,日子还算是能过得去的,但自从据说什么北方的飞狐族要南下入侵之后,我们的日子就开始不好过了。到了现在,大战都还没打,我们就已经是这么艰难,等到大战真正打起来后,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 凌夜默然一会,说道:“除了小心,我也不知道还能跟你说什么。” 这些壮丁中有些显然跟牛大力交往甚好,见到牛大力掉转头,有十多个汉子也掉头回来,走到牛大力旁边,纷纷说道:“确实!我们都不知道以后还会怎么样!” 一旁的胡老大倒是恶狠狠的道:“小子,不知道怎么办是吧?那就快乖乖地放了老子,老子给你们指点一下迷津!嘿!抗拒官府,知不知道这是多大的罪!” 凌夜也懒得跟他多废话,随手又是一巴掌将他拍晕在地,对牛大力道:“趁着他们没法子追赶,你们赶快跑吧!” 牛大力看了看胡老大,又看了看被他们砍死的几个汉子,脸上现出愤恨之色。他把牙一咬,弯腰拿起胡老大的刀,举起来就要向胡老大砍下。 凌夜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拦住他,问道:“你想干嘛?知不知道这一刀下去的话,以后就是永无宁日,除死方休!” 牛大力咬牙道:“他们砍死的这些人中,基本上都是我认识的,都不过是淳朴的老百姓,只想安安分分过日子,现在却惨死在官府的手里。官府这是不打算让我们过日子了,那我就遂了他们的愿,不再好好过日子,也让他们从此没好日子过!” 凌夜默然。这一刀下去的话,牛大力就是再也不能回头的反贼。造反不是请客吃饭,是要杀头的,他也不能怂恿人家造反。 那是忽悠人家去送死! 牛大力挣扎了一下,说道:“兄弟,你放开我吧!我要砍死这个狗官,为那些被他砍死的弟兄报仇!” 凌夜又默然一会,缓缓放开手,淡淡的道:“既然你已经打定了主意,我也不会多说什么。好自为之吧!” 牛大力点了点头,再一次举起刀来,一刀狠狠地砍了下去。胡老大哼也没哼一声,登时毙命。 那十多个汉子纷纷叫道:“牛大哥杀得好!这狗官杀了我们不少人,就该让他以血偿血!” 别的官差捕快见到了这一幕,都骚动起来,不约而同地弯腰捡刀。阙婉儿喝道:“住手!哪个捡刀,哪个就死!” 绝大多数捕快官差都犹豫起来,慢慢地直起腰。一个捕快却已经捡起了刀,一边翻身上马,一边大叫道:“快上马啊!不上马就都是个……” 那个“死”字还没出口,就变成了啊的一声惨叫。阙婉儿离他有些远,料想追赶不及,便俯身捡起一个捕快的刀,甩手投掷过去。刀势劲急,直接从那捕快的背心穿过,从前面透出。那捕快翻身落马,身子扭了几扭,也不动了。 一众捕快官差都被震住,一时不敢动弹。阙婉儿喝道:“你们杀人时没眨眼吧?告诉你们,我杀你们的时候,也一样不会眨眼!” 牛大力站起身来,看看一起的壮丁几乎都已经跑掉,只剩下这十多个汉子,便举起手中的刀,对着那些捕快官差大声叫道:“刚才杀了人的留下偿命,其他的把马匹和武器留下,可以滚了!” 刚才杀了人的几个捕快顿时都脸如土色,身子都颤抖起来。没杀人的则如蒙大赦,纷纷抱头鼠窜,果然不敢要马匹和武器。 牛大力又大声喝道:“慢点!听好了,借你们的嘴巴,把事情好好地报告你们那狗官,杀人的是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牛名大力!不要找错了人,更不要冤枉别人!” 一众捕快官差哪里敢说半个不是,连声答应。牛大力道:“好,滚吧!” 等到那些捕快官差跑远了,牛大力把刀丢在地上,抱拳对凌夜和阙婉儿行礼,说道:“多谢两位兄弟出手相助!我们杀了官府的人,以后就是反贼,干的是杀头的勾当,不敢邀请两位清白的好人一起,这就别过了!” 凌夜之前一直旁观,并不出手阻止。现下听到牛大力的话,他叹了口气,淡淡的道:“既然如此,那就好好保重吧!再会了!” 牛大力拍了拍胸脯,大声道:“我肯定会好好保重!我还要留着这条性命,等你们再路过时,请你们喝酒吃肉!” 凌夜点了点头,对他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他一走,阙婉儿自然也一起离去。牛大力目送着他们走远,这才招呼上那十多个汉子,自去处理后面的事。 小瑶一直等在原处,看守着行李马匹。见到两人回来,她心直口快,出声问道:“怎么样?那些人是不是邀请你们加入他们?” 凌夜嗯了一声,说道:“我不能劝他们造反,也不能加入他们造反。除了走,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 小瑶看了看远处的牛大力他们,脸上露出一丝不忍:“就这么十几个人,说不定过几天就……” 凌夜摇了摇头,翻身上马,说道:“管不了那么多。我们走吧!” 三人骑马绕过这段路,另寻路径向南。 一路上,三人路过别的一些地方,还遇到过几次官差捕快押解壮丁赶路的事情,甚至还有捕快们驱赶着农家的耕牛家畜之类,嬉笑着往城池走,后面一些农妇甚至是老太太赶着上来苦苦哀求,反而被捕快们踹倒在地。 不用想,那肯定是因为抓不到壮丁,就抓农民的耕牛家畜回去相抵。至于是宰杀吃肉还是估价卖掉,那就不得而知了。 三人都看得义愤填膺。管吧,这种事不会少;不管吧,那些壮丁也还罢了,那些农妇甚至是老太太苦苦哀求的样子又实在令人同情。只是一旦出手,杀了那些捕快不难,难的是他们走了之后,那些农妇老太太必然会被官府抓去严刑拷打甚至杀头,最后还是会害死人家。 小瑶最先忍不住,对凌夜道:“凌公子,我们是不是应该出手?这些人实在是太可恶了!” 第43章 救与不救 凌夜摇了摇头,默然一会,淡淡的道:“我们过去杀掉这些捕快官差的话,只能救得她们一小会而已。等到我们走了以后,她们到时遭遇到的事情只有更加悲惨。你觉得这样子能算是救人吗?” 小瑶道:“可是,难道就这样子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横行无忌不成?” 凌夜道:“他们这么暴虐,是因为帝国允许甚至是鼓励这样的行为。只有帝国的法令禁止这样残暴的行为,老百姓才不会这样悲惨。但这不是我们能做到的,至少现在不能。” 小瑶道:“唉,你说得实在太远了啊!” 凌夜道:“我只是想要告诉你,单纯地杀掉他们是没有用的。不过,要解救一下这些可怜的人而又不至于弄得她们最后死得更惨,还是有办法的,就是……” 他说到这里就不说了。阙婉儿一直在静静地听着,接口道:“凌兄的意思,莫非是拦着这些人,用银钱买下这些耕牛之属,还给这些可怜的农民?” 凌夜慢慢地点了点头:“只是我也没有钱,更不能去偷官府的钱。偷了官府的钱拿去救这些人,一样是把这些人往火坑里推。” 阙婉儿拍了拍自己的包袱,微笑道:“别忘了,我好歹曾经是大小姐,虽然不怎么富贵,银钱总是有一些的。” 小瑶赶紧劝阻:“小姐!我们其实也没多少了……” 阙婉儿道:“又想要救人,又不想付出哪怕一点点的代价,怎么可能做到呢?再说了,对于我们来说,这些不过是身外之物,等到过了月河到达圣都境内,这些悲惨的事,我想也就不会再遇上了。” 小瑶低下了头:“小姐……” 阙婉儿微笑道:“就这么决定了!不过,我们三人的扮相太年轻,这些官差捕快说不定要抓我们去当兵打仗。我们还是打扮成不起眼的老头老太好了!” ※※※ “大人,请稍待一下,听听小老儿几句话,成也不成?” 这群捕快官差正驱赶着从农民那里抢来的耕牛家畜,得意洋洋地往城里回去的路上,在路边遇到了三个老头,其中一个老儿拱着手,非常礼貌地对领头的捕快说道。 领头的捕快眯缝着着眼打量了他们一阵,不耐烦地说道:“有什么话就快说!” 小老儿微笑着从袖子里摸出一锭银子,捧在手心给领头的捕快看:“听听小老儿的话,这锭银子就是大人你的了。” 领头的捕快见到银子,眼睛立马睁得老大,脸上也立即堆上了笑容,和蔼可亲地说道:“哈哈哈,那怎么好意思呢?有什么话不能好好商量呢?请说吧,慢慢说,不要急。” 小老儿微笑道:“那小老儿就直说了。大人,这些耕牛家畜,对你来说可能也就是几顿肉,喝喝酒吃吃肉就没了,但是对于那些贫苦的农民百姓来说,那是他们的衣食之本,没有了那些,今年就没法子耕种,最后就会活不下去。大人可否高抬贵手,放还给他们?” 领头的捕快立即皱起眉头,不耐烦地说道:“你说得容易!帝国现在要抵御蛮族的入侵,正是需要人们缴纳赋税服徭役兵役的时候。他们家里的壮丁听到风声都跑了,赋税交不上来,徭役兵役没人去,分明就是一群刁民!不好好惩治一下,这群刁民又怎么可能安分守己?” 小老儿微笑道:“赋税和徭役兵役不是可以折算成银钱上交吗?” 领头的捕快道:“没错!但是这群刁民就是不肯把钱交出来,本官又能怎么办?只能是这样子惩治一下他们啰!” 那些跟在后面过来的农妇和老太太都被捕快们挡在后面不能过来,但她们还是听到了这边的对答。有人大声叫道:“没有!我们哪里有钱?你看我们穿得破破烂烂的,像是有钱的样子吗?” 领头的捕快大怒:“没人问你们!再多嘴,大鞭子抽过去!不知死活的刁民!” “刁民们”不但不住嘴,反而更多人七嘴八舌起来:“我们都穷成了这样,你们还非要拉走我们的耕牛和猪狗,你们这样子是要我们的命!” 捕快大怒,又要发作。小老儿举起手中的银子,笑眯眯的道:“不知道多少银子可以偿清她们需要缴纳的赋税等等?” 领头的捕快见到银子就好说话,神色又好转了起来:“不多,这么多人,一共也就是五百多两银子就够了!” 小老儿掏出一张银票,在捕快面前展开给他看:“这是五百两银票,你看还差多少?” 领头的捕快贪婪地盯着那张银票,伸出手去一把抢过,急吼吼地揣进自己怀里,嘿嘿笑道:“再来五十两就足够了!” 小老儿掏出一锭五十两的银子:“银子够了,是不是可以把耕牛家畜还给她们了?” 领头的捕快又是一把抢过,光着眼看着小老儿,嘿嘿笑道:“老头,你很有钱嘛!不知道你自家的赋税交清了没有?” 他这话明显是不怀好意。小老儿神色不动,仍然微笑道:“早就交清了!” 领头的捕快道:“嘿嘿,这个光是你说还不行,我们要查清楚。听你口音可不是本地人,是从外地来的吧?那更加要查清楚了!哈哈,来吧,跟我们走一趟,回衙门查个清楚再说!” 这下子就算是白痴都能听出来了,这人是见到这小老儿身上有钱,想要把他们带走,好的话多敲诈一些银子,不好的话可能就是找个地方杀了把银钱都抢走,然后抛尸荒野了。 小老儿叹了口气,说道:“要查清楚也是你们的本分,这个可以的!不过,这些农民的耕牛家畜,是不是可以放回去了?” 领头的捕快光着眼看着小老儿:“你说放就放啊?这事得由县令大人说了才算!” 小老儿神色仍然不动:“我刚才按你说的数目把她们的赋税交清了!” 领头的捕快张开双手,左右环视了一眼:“交清了?钱在哪里?在哪里?谁看见了?说,谁看见了?” 第44章 烈风三侠 另两个老儿一直在旁边不说话,此时其中一个老儿忍不住出声叫道:“你这人真是蛮不讲理!刚才明明给了你银子了!” 这个老儿是小瑶假扮的。她不擅于变声之术,所以本来就不准备说话,此时情急之下插嘴,说出来的话自然而然地就是年轻少女的清脆嗓音,只要耳朵不聋都能听出来。 小瑶自知失言,赶紧捂住嘴:“啊哟!” 领头的捕快哈哈大笑,双眼盯着小瑶,嘿嘿笑道:“本官从来没听过一个老头能说出少女的声音来!这可真是稀罕啊!跟我们走一趟吧!县令大人一定会很喜欢你的!哈哈哈!” 第三个老儿是凌夜假扮的,他同样不擅于变声之术,因此也装哑巴。此时听到领头捕快这般蛮不讲理,他终于也忍不住,淡淡地开口说道:“奉劝你赶紧把耕牛还给她们!” 领头捕快吆喝一声,他身后跟着的捕快立即一齐上来,把三个老儿团团围住。 这是要打算动手了! 领头捕快嘿嘿笑道:“我要是不放呢?实话告诉你们三个老头,钱我没拿到,耕牛是肯定不会放的。而你们三个老头身份十分可疑,本官必须把你们带回衙门去好好查个清楚明白!” 凌夜深深地叹了口气,喃喃的道:“我本来不想出手的,但现在看来,不出手是不行的了!”说着挥起一拳,重重地打在领头捕快的胸口。那捕快大叫着倒撞下马,筋断骨折,口中鲜血狂喷,不可能还活着的了。 他既然动了手,阙婉儿和小瑶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一齐出手,向那些捕快官差攻去。 一阵刀光剑影后,捕快官差们只剩下一个还活着的。他之所以活着,是因为凌夜要他跟自己的上司传达一句话:“杀了这些为非作歹的官差捕快的,是我们烈风三侠。不要找错了人!” 烈风三侠,自然是三人商量后取的假名号。此地是帝国的烈风郡,三人取这名号倒也是颇为合乎事实。 ※※※ “烈风三侠?他奶奶的烈风三侠!本官要他们变成风干三鸭!挂在树上风干掉的三只老鸭!” 县令大人大为震怒,传下号令,出动所有能出动的官差和土兵,搜捕所谓的烈风三侠! 凌夜三人自然不会那么容易被搜到。一大群官差和土兵乱糟糟地闹了大半天,最后抓了一群老农押解到县衙里,说这些都是嫌犯。县令大怒,又怕被郡守责罚,索性牙一咬,把惊堂木一拍,指着三个老农叫道:“这三个就是正犯!立即推出去斩了!结案!” 官差正如狼似虎般地上前抓起三个老农要推出去的时候,县衙的大梁上忽然飘下三道身影,其中一人一把抓起县令,把他高高举起,朝着案桌上使劲一磕。县令大人厉叫一声,头骨碎裂,直接毙命。 一众官差都惊得目瞪口呆,一时却也没人敢上前去,就站在那里抖抖瑟瑟地看着,却连大气都不敢喘。 那个杀死县令的老儿慢慢转过身来,对着他们说道:“记好了,杀人的是我们烈风三侠,不要找错了人!找错了人的下场,就是这样!” ※※※ 帝都。夜。 蓝泰背着手站在窗前,后边站着的则是假神武帝。这个白天威风凛凛的神武帝,在蓝泰面前则比奴才还乖。 蓝泰看着窗外的明月说道:“凌夜这小子逃脱已经有不少时日了。总算,本尊又知道了他的行踪!” 假神武帝谄媚地说道:“那是陛下您的洪福齐天!” “哼!” 蓝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那当然是!这小子自从上次逃脱之后,一直没有消息,本尊也没法子派人拦截。现在好了,这小子在烈风郡那边现出了行踪!我要立即调动兵马,围追堵截这个小贼!” 站在身后的成廉提出疑问:“陛下,那边报上来的消息已经是几天以前的了,现在他们恐怕已经不在烈风郡。调动那边的兵马围堵是否会太迟?再说,那三个人也未必就是凌夜他们啊!” 蓝泰又哼了一声:“绝对就是!三个人,其中一个说话像少女,其中一个说话像少年,只有一个说话像是真正的老人。而据我们多方查探,已经知道阙家那个小贱人善于易容改装,也会变声之术。除了凌夜和阙家那两个小贱人,还能是谁?” 成廉躬身道:“是!陛下明察秋毫,奴婢衷心佩服。只是,他们要到哪里去呢?” 蓝泰从书柜上取出大陆地图铺在桌上,指着地图说道:“烈风郡在帝国南部,再过去一些就是月河,而过了月河就是魔都的疆域。凌夜这小子还有几分自知之明,知道留在帝国境内就别想过好日子,所以肯定是想要逃到魔都去。本尊不会让他如愿的!” 成廉道:“是,陛下明见万里。只是,现在他们恐怕已经离开了烈风郡,不知道是一路向南还是向东西两边去?我们还来得及围追堵截吗?” 蓝泰恨恨的道:“绝对是继续一路向南!换了是本尊,如果不小心暴露了行踪给敌人之后,那就肯定还会继续向南,而绝不会掉头!” “因为,”蓝泰盯着地图,阴狠地说道:“这种情况下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掉头绕行,好让别人猜测不到他们的行踪,难以拦截。” 成廉点头道:“可惜凌夜不是一般人!” “不错!不是一般人的凌夜,会选择跟别人不一样的做法。别人都以为要掉头向东或者向西的时候,他偏偏要选择继续直行,好让别人扑个空!” 成廉拍马屁道:“但是陛下英明神武,一眼看穿了他的小把戏!”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听到成廉这般奉承,蓝泰阴狠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笑容:“不错!他以为别人不会看穿,但是本尊偏偏能看穿!本尊要让他好好尝尝失算的滋味!” 成廉又拍了一句马屁。蓝泰嘿嘿笑道:“拟旨吧!本尊要调动烈风郡和附近望海郡的兵马,围堵住这两边的道路,再堵住他南下的道路。把道路都堵上,让他无路可走!” “而且!”蓝泰脸上又现出一丝阴险的笑容:“本尊还要调动神风营飞驰过去,让他好好尝尝正义从天而降的感觉!” 成廉有些迷惑:“陛下,神风营的风隼只能射箭啊!” 蓝泰嘿嘿一笑:“本尊早已找到了当年制造风隼的铁御之后人。他一直在苦心钻研,现在已经制造出了一种威力更加强大的东西,可以用风隼来投放。这个东西,到时一定能让这小子好好喝一壶!” 第45章 石破天惊 帝都,元帅府。 巫彭看着手上的密报,脸上露出了沉吟的神色。 冷如霜就在旁边,见状发问道:“义父,何故沉吟?” 巫彭把密报递给她:“陛下调动望海郡和烈风郡的兵马封锁道路,甚至从帝都调派了两支风隼联队前去支援,看起来出了什么大事。” 冷如霜奇怪道:“义父,这些兵马调动不用经过你的吗?” “一般来说都是经过我的调动,从兵马元帅府发出调令,这些兵马才能调动的。但只有一种情况除外!” 冷如霜一点就透:“皇帝陛下亲自调动的不用经过你!” 巫彭点头道:“是这样子没错。陛下才是真正的大军最高统帅,能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调动帝国所有军队。如果命令和元帅府有所不同,那就以皇帝陛下的命令为准。只不过,为了避免互相抵触导致贻误军机,皇帝陛下亲自调动军队的情况很少见了,不到万不得已,陛下是不会超过我亲自调动军队的。” 冷如霜道:“所以,那里是发生了什么让陛下极其在意的事情,而且甚至连你都不知道?” 巫彭嗯了一声:“我在那里虽然也布置有探子,但探子目前也没有进一步的报告,显然他也不知道皇帝到底为什么调动兵马,为什么要封锁道路。目前能够猜测的是,那里可能发生了叛乱,皇帝陛下想直接进行平定。” 冷如霜:“叛乱?” 巫彭微微一笑:“这次征兆兵员壮丁的事情,帝国上下都操之过急,导致出现了不少导致民怨的事情。你还记得之前大群农民围攻恭亲王的事情吗?” 冷如霜点了点头。巫彭道:“霜儿,你很少出过外面,即使出去也没接触过底层的老百姓,不知道他们的日子。他们过得很苦,而这次帝国赋税过重,征兆过急,许多农民纷纷逃亡,甚至是聚众叛乱。所以,要说在那里发生了叛乱,皇帝陛下想要封锁道路进行平叛,也是很有可能的。” 他顿了一顿,又道:“虽然是可以这么猜测,但我结合这段时候以来的事情来看,这里面仍然是有着好几分蹊跷。太子突然被废,蓝泰天天出入重樱宫,而陛下说话……和以前有些不同……” 冷如霜啊了一声。巫彭叹了口气,又道:“前一段时间,探子还曾报告过,发现蓝泰和成廉一起离开帝都外出,次日才相当狼狈地回来,显然是遇到了什么挫折。而那一天,就是凌夜向我们辞行的那一天。” 冷如霜脸色微变:“义父,事情不会那么凑巧吧?会不会是他们去追杀凌夜了?” 巫彭嗯了一声:“并非没有可能。凌夜来帝都没多久,就把他的蓝派搞了个鸡飞狗跳,陆天明不得不进行割肉,丢卒保车,杀掉了丁不为,这才勉强盖住了事情。之后,凌夜和我们又一起使了反间计,让蓝泰亲自杀死了陆天明那厮。蓝泰虽然当时一时冲动,但过后估计是能明白的,心中对凌夜自然是恨之入骨。对于仇人,你觉得他会轻易放过吗?” 冷如霜眼中闪过一丝担忧的神色:“那凌夜恐怕是……” 巫彭叹了口气:“他离开帝都后没有跟我们联系,我也没派人跟着他,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我只能猜测,皇帝陛下对那里进行封锁围堵,很有可能是发现了凌夜的行踪。而皇帝陛下会调动兵马,是因为蓝泰……因为蓝泰……” 冷如霜冲口而出:“蓝泰控制了皇帝!” 巫彭道:“我的探子只能探到皇帝陛下、成廉和蓝泰三个经常在密室密谈,里面只有他们三个,多一个都没有。而最近宫中风声很紧,正在大力排查和清楚任何有嫌疑的人,我只能让探子暂时不要轻举妄动,暂时偃旗息鼓,以免被抄了底。” 他又叹了口气:“自从蓝泰来到帝都……嗯,又好像是自从凌夜来到帝都……还是不对……” 他想了好大一会,这才说道:“或许,根源是,自从陛下立嗣之后吧!眼下的帝国,怕是离乱将起了!” 冷如霜立即道:“愿从义父一起,征讨不臣逆贼,安国定邦!” 巫彭又叹了口气:“霜儿,你有这心意,义父心中是十分欣慰的。只是……唉,夜深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冷如霜嗯了一声,躬身告退出去。 听到冷如霜的脚步声走远,巫彭在桌上轻轻敲了三下。 随着敲击声,房间里突然有一扇暗门开启,一个老头走了出来,躬身行礼:“元帅阁下有何吩咐?” 冷如霜如果瞧见他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这个老头,正是之前凌夜在狱中认识的田独行! 巫彭神情平静,轻轻敲了敲桌子:“你准备一下,到这里去探听一下消息。凌夜很有可能会在这里!” 田独行躬身答应,随即说道:“元帅阁下,如果那天就让我跟踪过去……” 巫彭冷冷的道:“你已经引起了他的怀疑。正好凌夜被蓝泰追杀,正是格外谨慎的时候,你跟踪过去很有可能直接被发现!” 田独行不敢再说。巫彭又道:“我原本就猜测他会南下,但是我也没想到他一路上多次变换行踪,致使我设置的探子全都失去他的行踪。现在凑巧蓝泰发现了他的行踪,还要对他进行围追堵截,你正好过去探探,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 帝都,神风营驻地。 赤野一身轻便的皮制戎装,兴冲冲地率领着一群同样装束的官兵列队行进。他正是满心兴奋,嘿嘿,又要重返战场,好好施展一番凌云壮志了! 在宽阔的校场上,整齐地排列着一架架风隼。每架风隼跟前都有一群人在忙忙碌碌,检查着风隼的状况,并把两个黑黝黝的大家伙装进风隼腹部的空仓里。那个大家伙一看重量就不会轻到哪里去,四个精壮的士兵喊着号子累得满头大汗,这才好不容易把它们装进去。 在校场的高台上,一个戴着相当大的眼镜的人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情形。神风营指挥使陪在旁边,满脸堆欢:“铁大师的这个新式武器,必然会石破天惊,把帝国的敌人杀个片甲不留!” 铁大师叹了口气:“虽然这新式武器威力巨大杀人如割草,但是,杀人多不是我的追求,我盼望的是通过强大的震慑来震住敌人,让敌人乖乖退却甚至是投降,最终达成只杀死少数人就能结束战事的情况。这才是我的追求!” 他顿了一顿,又道:“我一直不知道给它起什么名字好,一直只叫做丙型戊丁次。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豁然开朗了,就给它取名叫‘石破天惊’吧!” 第46章 围捕 这个新名字叫做“石破天惊”的新玩意装起来实在不太容易,好大一会之后才装好。 值更官跑步过来向指挥使禀报。指挥使点了点头,右手一挥。值更官转身面对塔台打了几个手势,塔台上钟声响起,挂出蓝色的旗帜。这是神风营中可以起飞出发的信号。 赤野已经登上了自己的座驾。他的座驾之前被凌夜打坏,现在当然换上了新的了,被杀死的同僚也换了一个新的。他看着蓝色的信号旗,拍了拍座椅,信心十足地说道:“伙计,第一次出征吧?尽管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白跑一趟!” 同僚陪笑道:“是,是!还请多多提点指教!” 号炮响起。赤野探出双手向自己的部属挥动,大声叫道:“贪狼联队,不胜不回!” 他的部属一齐大声叫道:“贪狼联队,不胜不回!” 神风营的风隼一架接一架地起飞。营地是建立在高山之上的,风隼的起飞点是在悬崖之上。这些风隼分成四组排列,十几个士兵一起推着一架,把它们一架接一架地推进一座巨大的弩机一样的神风弩,将机刮搭上风隼。弩机由数十个精壮的士兵一起向后拉,将用马尾、金蚕丝、雪蛛丝等混合而成的巨弦拉到后面的卡榫搭住,再用力转动绞盘,将巨弦绷得紧紧的。 各边检查完毕之后,小队长挥动红旗,两个精壮的士兵合力抡起一柄巨锤,砰的一下砸在卡榫上。卡榫受力向前歪倒,搭在上面的巨弦则猛地向前弹回,由此产生巨大的推力将风隼猛地向前一推,风隼借力呼地一下从悬崖上飞出,直接悬空,然后驾驶风隼的人启动月源石带来的神秘力量,将风隼保持住悬空飞行的状态。 铁大师看着升空而去的风隼,随口问道:“他们要到哪里去?天黑前还能赶得回来吗?”风隼起飞非常不容易,只能在建立有专用弩机的营地才可以起飞,而降落时虽说不是太难,但如果黑灯瞎火的话,是极其容易出事的,所以天黑前必须回来降落,不可能在外地过夜。 指挥使答道:“大师放心!这次的差事本来就不是什么难事,他们天黑前必然能回来!” 风隼的速度就是快,比起马车快了不知多少倍。从帝都到烈风郡,六七百里的路程,他们只需要一个时辰便赶到了。两队风隼各自行动,破军联队前去望海郡,贪狼联队则前往烈风郡,散开了去寻找狼烟升起的地方。 风隼飞得太高,当然是不可能从高空上寻找地面上的小小三个人的。他们需要的是地面上的士兵给出的指示,约定是地面上的士兵找到目标后就生起狼烟指示,风隼看到后就飞来支援,从空中紧紧追击,一旦追上后,就使用这次新装上的“石破天惊”进行攻击! 可惜,非常遗憾,尽管赤野信心十足,干劲冲天,但在烈风郡飞来飞去都没发现地面上升起的狼烟。换句话说,就是没找到要找的人。 赤野非常不甘地命令联队继续寻找,大海捞针也要捞出来! 但是,眼看着就到了太阳即将西沉的时刻,再不返回帝都就只能拼着一晚上不睡觉在天上乱飞了,却仍然没有发现地面上升起的狼烟。 部属纷纷表示天快黑了,不能再飞,赤野无奈,只能命令联队空手而返。 他非常不爽地想,目标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地面那么多士兵都找不到? ※※※ 目标当然就是凌夜等三人。在烈风郡杀了几个官府的人之后,他们已经引起了郡守乃至帝都的震动。为了避免被帝国军缠住走不脱,凌夜决定,再次易容改装,向北折返! 阙婉儿并不反对,倒是小瑶嘟起了嘴:“我们不是要去圣都吗?这都已经很接近了,怎么反倒要折返向北了?” 凌夜一边走,一边淡淡的道:“欲速则不达。我们已经惊动了这一片,就算是没人知道我们就是蓝泰追杀的目标,也会引起帝国军的围捕。围捕我们的人肯定会封锁道路,尤其是南下的和东西两边的,防止我们溜走。我们向北走,就可以避开他们的封锁。” 小瑶道:“小小几个帝国军也不是你凌公子的对手啊!你当初不是单枪匹马在胡宽的千军万马中来回冲杀,如入无人之境吗?不光是我,小姐对你那段辉煌历史可也是崇拜得五体投地呢!怎么现在小小几个帝国军你就要退缩了?甚至都还没见到人!” 凌夜道:“此一时彼一时,不能一概而论。胡宽那时派出的是整个训练营的戍卫军队,撑死了也就那么多,还要四面八方都要兼顾到,单一方向人数有限,其实没那么多人。但是这里不一样,现在我们面对是帝国军,虽然不知道有多少,但毫无疑问是只要暴露了行踪,他们就只会越来越多。” 阙婉儿微笑道:“少数几个帝国军肯定不在话下,但如果被几千几万帝国军包围,那我们就除非长了翅膀,否则别想逃命了。是这个意思吧,凌兄?” 凌夜道:“是的。所以我们不能再暴露,一点点都不能。” 小瑶叹道:“唉!好吧!那就依你们说的。只是怎么想都觉得,没见到帝国军的人影就自己落荒而逃,这可是有名的望风而逃啊!” 凌夜道:“在数量庞大无法匹敌的敌人面前强行逞强突破,那不是勇士,而是莽夫。你不会想做一个莽夫吧!” 小瑶笑道:“那当然不想了!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折返向北?难道帝国军不会封锁北面的道路?” 凌夜道:“他们或许会想到要封锁北方,但是我们赶在他们想到之前就立即折返向北,抢了个先,等到他们封锁北方的道路时,我们早就已经过去了。” 小瑶笑道:“好吧!听你说得那么有道理,我想不信也不行啊!” 凌夜摇了摇头,默默走了一阵,这才说道:“我现在也只是在猜测,猜测蓝泰不知道是我们。但如果蓝泰能知道是我们的话,一切可就都不好说了!” 第47章 月河 没有发现凌夜那乡巴佬的踪迹?” 帝都,重樱宫。蓝泰气愤愤地把手里的奏报丢在桌上,狠狠一拳砸在上面。 成廉小心道:“陛下且放宽心。毕竟对方也就是三个人,相对于几万大军来说就是瀚海尘沙,没那么容易就找出来。再找几天,他们总会把狐狸尾巴露出来的!” 蓝泰哼了一声:“再找几天?再找几天这乡巴佬都跑到魔都去了!到时我们难道越过边境进入魔都的领地去追捕?” 成廉一时说不出话来。 蓝泰自己气愤愤地想了一阵,说道:“有了!他们不就是想跑到魔都去吗?要到魔都就得渡过月河,那么宽的河面,我就不信他们能一直游过去!只要把沿河的船只都收起来,片板不得下水,同时严防死守沿河一带,我看他们怎么过河!” 假神武帝立即一拍脑袋,大声赞叹:“好主意,好办法!高,实在是高啊!既然对方反正都是要过河,那就直接守住河收了船就行了,哪里还用跟他们在路上纠缠?这般妙计,也就只有陛下才能想出来!” 蓝泰阴沉着脸不说话。成廉则狠狠地瞪了假神武帝一眼,骂道:“你这是在当面讽刺陛下吗?” 假神武帝愣了一愣,这才想起,之前调派兵马围堵道路的办法,也是蓝泰自己想出来的,并且没有什么卵用…… 成廉教训完假神武帝,小声对蓝泰说道:“陛下,其实无须收船,因为自从当年大战之后,先帝早已下令销毁了月河沿岸的所有船只,并把边民內迁,远离河岸,免得细作往来,更避免魔都派人向帝国边民宣扬牛鬼蛇神那一套。” 蓝泰:“那更好……” 他说着说着就住了嘴,阴沉着脸道:“这样好是好,但是如果我们也难以向魔都派出细作刺探情报了!” 成廉躬身道:“是。大战之后,帝国确实失去了魔都的一切情报。陛下,这个先不说他吧!神风营还要派出去吗?” 蓝泰道:“要,当然要!仍然每天出发,沿着月河沿岸帝国一侧搜查,一旦发现那乡巴佬,就立即过去狠狠地往死里打!” 成廉大声答应,然后又小心禀报道:“陛下,烈风郡还有密报前来,有一伙泥腿子扯起大旗聚众谋反,趁着军队和官府都在封锁道路城防空虚,袭取了一个叫做白州的县城,打出了反叛的旗号……” 蓝泰阴沉着脸道:“不知死活的泥腿子!哼,既然打出了反叛的旗号,那本尊也无须客气!传令过去,无须怜惜,格杀勿论!抓到俘虏的话无须审问,集中起来一起斩首示众,威慑那些不知死活蠢蠢欲动的泥腿子!” 成廉躬身称是。蓝泰又道:“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本尊添乱,十有八九又是这个乡巴佬挑动教唆的!这样子看来,这乡巴佬还真像是魔都的人,善于妖言惑众!” ※※※ 蓝泰这话是真冤枉了凌夜。凌夜此时正在加快脚步逃亡,哪里有空去“妖言惑众”,教唆别人造反? 蓝泰其实从来都没想过,这些民众起来造反,其实就是他自己造成的,只不过在他以及众多帝国权要心中,从来都不会去思考这个问题罢了。 凌夜三人折返向北,避开围堵道路的帝国军之后,再一次掉头向南,走了几天一会,进入南方的另一个郡定河郡,急速向南行进。 这几天来,一路上向北进发的帝国军已经大大减少,估计是被调动的都已经拔营出发,其余的都留在原营地继续防守南部。 或许是得益于这个原因,这几天三人也没再见到官府当面欺压百姓的惨事,也可能是壮丁抓到了,或者是耕牛已经吃下肚去了,自然也就不用再在路上拉拉扯扯的了。 三人也顾不上多想什么,从人迹罕至的山间小路日夜兼程,全速赶往月河。帝国和圣都交界的地方,就是一条宽阔的大河,名为月河,几乎是天然地把两国分了开来。 两国关系一直紧张,再说技术也没那么先进,并没有建造出横跨月河的大桥来。想要过河,除非会飞,不然的话就只能是乘船。若是有毅力坚持得住,也可以游上将近十里的水路过去。 越靠近月河,帝国这边的防守就越是严密。除了一队队帝国军往来巡逻之外,从帝都飞来的风隼每天都从三人头顶上飞过。阙婉儿注视着那些风隼,叹口气道:“这么大的阵仗,十有八九是蓝泰猜出了是我们。” 凌夜点头表示同意,又说道:“至少说明他猜出了我们要前往圣都,所以对沿河一带防守特别严密。风隼估计就是准备在发现我们之后立即围上来攻击的。这东西高高飞在天上乱箭齐发,确实是不好对付。” 阙婉儿道:“只要我们不暴露行踪,那就没事。白天不能过河,我们就夜里过。等到过了月河,那就是圣都的地方,风隼再强横,他也不敢越过边界去追击。” 在帝国军巡逻的缝隙之间紧赶慢赶,这一日,三人终于到达了月河岸边。四处张望之后,三人都只叫得一声苦,不知高低。 这是一段比较湍急的河段,河面很宽,一眼看不到边,没有十里也有八里。沿岸残存着一些村落,但都是废墟,不要说人,连狗都没有,一看就知道几十年没人住过了。 在这样的废墟里,自然不可能有船只的。就算有,也已经破损得不能用了。 这还不算。这一段河岸不远处是高山,高山上驻扎有帝国军,人数估计不会少,在这附近往来巡逻的士兵都是从里面走出来的。白天天气好的时候,一个站在哨塔上张望的士兵,基本上一眼就能看见附近的人。 不用想也能猜到,河的对面,圣都肯定也会驻扎有兵营,同样会盯着河面。如果有人偷渡过去,人家会当作没看见吗? 凌夜默然一会,说道:“我们可以沿着河岸另外找个地方,趁着夜晚过去。那么多帝国军往来巡逻,我们没可能动手做船,只能从简处理,弄根浮木过去吧!” 第48章 彼岸 当夜,凌夜三人避开巡逻的帝国军,沿着河岸向东走了一段,找到一处河水有些湍急的地方,砍了一棵树木削去枝丫作为浮木,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抱着这段浮木下水,悄悄渡河。 这一晚夜色有些朦胧,一弯斜月懒洋洋地斜挂东方,那照射下来的微弱光亮,连河面都照不亮。帝国军虽然仍然往来巡逻不断,却是谁也没发现他们要找的目标已经抱着一段浮木悄然渡河。 河流虽然有些湍急,河面虽然很宽,三人也不是很会游泳,但借着浮木的浮力,加上一路上互相鼓励着,竟然都有惊无险地渡过了这段足足有十里宽的河段。 河的对岸,就是传说中圣女的领域,和平安宁的国度——圣都! 距离彼岸只剩不到两丈的时候,小瑶最先兴奋地说道:“终于要到了!我们终于要摆脱蓝泰的追杀,到达一个以前只存在于传说和故事中的地方了!” 凌夜仍然保持着冷静。他一直在注视着彼岸的动静。彼岸的春天不仅有花,有草,有高大的树木,还有着在黑夜里瞧得不是十分分明的未知。 听到小瑶兴奋的话语,他静静地说道:“不要高兴得太早。我们毕竟是外来的人,而且是从帝国来的人,圣都不见得那么容易就接纳我们的。” 阙婉儿道:“圣都的人也是人,我想总是能分说得开的,也不用太过担心。” 凌夜默然一会,叹了口气说道:“我想,现在就需要你们两位善于言辞的女孩子,好好解释一下了。” 两个女孩子刚刚一愣,彼岸花草树木的阴影间已经悄无声息地闪出一大群人,手里各持弓箭,对准了还在河里抱着浮木泅渡的三人。斜挂在东方的月光从侧边照下来,三人都能清楚地看到,这一大群人都是身穿盔甲的士兵,手里弓箭的箭头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一个苗条而英姿飒爽的身影出现在这群士兵之后,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喝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这个女子的声音从未听过,想来是驻守在这一带的圣都军队的军官,三人谁也不认识。 凌夜虽然开玩笑说要两个女孩子发挥言辞的能耐解释一番,但真到了这种时候,自然不会真的要两个女孩子分说而自己保持沉默。他立即答道:“我们是从帝都逃出来的,我叫凌夜,这是阙婉儿,这是她的贴身丫鬟小瑶。” 岸上那女子哼了一声:“从未听说过!说,你们好端端的帝都不呆,三更半夜偷渡月河,是想干什么?” 凌夜答道:“是想逃避追杀。我们遭到帝国皇子蓝泰的追杀,帝国已经不再适合我们安身了,听说圣都和平安宁,所以想到这里来安身。” 那女子又哼了一声:“蓝泰?帝国的皇子?哼,就算是这样,圣都也不是你们避难的地方!这是一片神圣而安宁的土地,我们可不想因为不明不白的外人的踏足而受到打扰!听好了,立即掉头,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否则的话,我就下令放箭!” 三人谁也不想真的掉头回去。阙婉儿出声道:“这位姊姊还是妹妹,我们从帝都历经千辛万苦,就是想找个能安身的地方。帝国虽大,但已经是蓝泰的天下,不再适合我们存活。如果你能让我们上岸,我们能提供给你很多帝国和这个蓝泰的情报,对于圣都是非常有用的!” 那女子似乎犹豫了一会,这才说道:“那也不行!谁知道你们说的是真是假?我们也过不去,无法查证真伪!” 小瑶见这女子仍然不为所动,心下着急,插口说道:“这位姊姊,就算是这样,你让我们先上岸再说好不好?你也身为女子,你懂的,我们每个月中都会有几天不能碰到冷水……现在我们已经在河水里泡了那么久,下一次说不定肚子会很疼!” 阙婉儿顺着话茬说道:“是啊!你要是不放心我们,你们可以绑住我们的手,蒙上我们的眼睛带走,我们保证不会毫无来由地反抗!” 那女子似乎愣了愣,好一会才说道:“那就先上岸吧!不过我先警告你们,要是妄想轻举妄动,我们绝对有把握把你们三个都射成刺猬!” 虽然她说话并不好听,但凌夜心中有数,这里是两国交界的地方,这女子身为边防军官,肩负守卫国门的重任,自然不能对从帝国来的人随便相信。她这是职责所在,怪她不得。 三人在圣都军队的监视下慢慢上岸。圣都军队仍然手持弓箭对着三人,那女子则慢慢走过来,就着月光把三人都看了一遍。同样的,三人也趁着月光把这女子细细打量了一番。尽管月光下看得不是十分清楚,但这女子的面容在月光下看来仍然是相当的姣好,戎装剪裁得体,手执一柄长长的红缨长矛,头盔上垂着长长一条白色的帽缨,看起来相当的英姿飒爽。 女子把他们细细打量完了,这才说道:“把他们三个的双手都捆起来,蒙上眼睛带走!甲乙小队继续留下看着这段河岸,其余人押着这三人跟我回去!” 圣都的士兵齐声答应。那女子又指着一名士兵道:“去!告诉我的侍女,把我的两套干净衣服找出来,准备好热水,给她们两个更换!” 那士兵应声而去。那女子挥了挥手,士兵们上来把三人的双手反绑在背后,头上都套上了黑布袋,这才押着三人缓缓前行。 三人都知道换了是谁都不能随便相信从敌国过来的人,这女子的做法并没有什么刻意的冒犯之处,因此都相当顺从,任由他们带着前行。 反正这里已经是圣都的土地,蓝泰除非发动大战,不然的话,帝国的长鞭再长,也不可能挥到这里来。而听这女军官的口气,她并不是蛮不讲理的人,说动她还是很有可能的。 圣都,这个传说中和平安宁的国度,或许要向三人展露出微笑了吧! 第49章 总有意料不到 这三个人是从对面泅渡过来的?” 圣都边防军的大营内,一个大胡子军官瞪着眼看着三人,对那女军官问道。 女军官是直接把三人带到这里来的,摘下了黑布袋,但没有松绑。凌夜听到她说的是“通报将军”。这么看来,这个大胡子就是这里的最高长官了。 女军官答道:“是的,将军!我正好在那一段巡视,正好撞见他们,就把他们带来了。现在看起来,三人都没什么异动。” 大胡子将军瞪着双眼问道:“他们都带着包裹,你搜查过了吗?” 女军官摇头。大胡子叹气道:“你怎么这么容易相信别人?尤其是从帝国那边过来的?” 女军官:“……” 大胡子把手一挥,喝道:“搜查他们的包裹!你看这个女子的包裹又长又大,里面必然带着兵器!”他说的正是阙婉儿。 六个士兵立即走上前来,解下三人的包裹,拿到一边翻开检查。翻检阙婉儿包裹的士兵立即叫了起来:“果然是凶器!一把刀!”说着把冷月宝刀连鞘抓了起来,高举过顶,呈给大胡子。 大胡子接过刀,刷的一声拔刀出鞘,森森寒气立即扑面而来。大胡子哼了一声,瞪着阙婉儿喝道:“好一把宝刀!说,你什么随身带着一把宝刀,难道是想接近本将,伺机刺杀?” 阙婉儿神色不变,平静地答道:“这是我家的家传宝刀,不能丢弃,因此带着一起过来。练武世家之人有一把家传宝刀,想来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吧?” 大胡子哼了一声:“但你带着它来到本将面前,那就是奇怪了!” 女军官出声道:“但是他们虽然带着刀,却并不掩藏,也没有伸手去碰,看起来非常的光明磊落……” 大胡子瞪了她一眼:“没问你!再说了,你也是军中之人,难道没听说过虚者实之,实者虚之吗?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明知这么大的一把刀不可能藏得住,于是就假装大方,好让你放松警惕?” 女军官:“……” 大胡子又转头打量着阙婉儿,瞪眼道:“本将觉得她们身上肯定还藏着凶器!来人呐!把这两个女的送到后面,本将要亲自仔细搜查!” 就算是三岁小孩都听了出来,这大胡子尽管满脸正气,但其实是看阙婉儿姿容秀丽,加上浑身湿透,曼妙身形相当抢眼,因此动了色心了。 凌夜等三人心下都是一沉。这是刚脱狼窝,又入虎口吗? 女军官出声道:“将军!她们两个女的浑身湿透,属下应该带她们先去沐浴更衣!你要搜可以先搜那个男的!” 大胡子瞪眼道:“不错!她们浑身湿透,想必正冷得浑身发抖,本将正好为她们注入一些热量!” 女军官道:“她们是女子,要搜查也应该是属下搜查!不敢劳烦将军!” 大胡子道:“这种事本将必须亲力亲为!这两个女的身怀凶器,被当场查出还面不改色,一定是相当危险的杀手!本将不能让下属去冒这种险!” 凌夜听得这个将军居然这么无耻,忍不住冷冷的道:“见色起意就见色起意,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大胡子大怒,虎起脸瞪着凌夜道:“小子,你胡说八道什么?” 凌夜冷冷的道:“这个还用我来解释吗?嘿!听闻圣都和平安宁,人人都能过上安宁的日子,因此不远千里来投,却想不到刚过河就遇上你这样一个居心不良之人!” 大胡子恼羞成怒,喝道:“大胆狗贼!竟敢当面侮辱本将!来人呐!把他掀翻在地,痛打五十大板,看看他还嚣张不!” 几个士兵立即过来抓着凌夜,想把他往地上按。凌夜稳稳地站着,任那几个士兵使尽了吃奶的力气来掀他,他也是岿然不动,只冷冷的道:“我们三个不远千里前来投奔圣都,对你来说只会有好处,你就这样对待我们?” 大胡子见状,心中不禁大为忌惮,骂道:“几个窝囊废的东西!这么多人还对付不了一个小子,养你们有啥卵用?滚!” 那几个士兵灰头土脸地退下。女军官在旁看得满脸惊讶,瞧向凌夜的目光中带上了几分敬佩。 大胡子又瞪着凌夜,喝道:“你以为有两下子就能在本将面前横行无忌了吗?儿郎们,上,把这小子拿下!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随着大胡子的呼喝,账外涌进来一群二十多个精壮的士兵,一齐向凌夜扑来。 这些士兵要服从大胡子的命令,或许真可以格杀勿论,但凌夜想要在圣都寻找父亲的踪迹和消息,却不能对圣都的人格杀勿论,只能选择退让了! 说话间,两个士兵高举着大刀分从左右袭到,双刀一左一右分砍凌夜的双肩。凌夜有心想要震慑这群士兵,也不挣脱绑缚,只是脚下运动,微微侧身,两把刀都砍了个空,从肩膀两边掠了过去。 双刀刚刚落空,迎面又有一把砍刀兜头砍下,风声呼呼。而在与此同时,后面又有两柄长枪齐齐向他背心刺来。向前的话能躲开长枪,但刀就会砍在头上。凌夜并没练过铁头功一类功夫,若是被砍中,毫无疑问也会头破血流,甚至脑袋都会被劈成两半。 向后的话,也是一样的道理。若是向两旁闪开的话,背后刺来的两柄长枪势必会刺在前面拿刀的人身上,到时就是结下死仇,基本无解。 凌夜片刻间便掂量出了厉害关系。他瞬间便做出了决定,向后倒退两步,让过兜头劈下的砍刀,右脚迅速向后反踢,砰砰两声踢在两柄长枪的枪杆上。两个持枪的士兵只觉手上有一股大力涌来,抵受不住,踉踉跄跄后退了好几步,最后都是一屁股坐倒在地,疼得面如土色,一时间站不起来。 眨眼之间,二十多名士兵中几乎有一半对凌夜发起了攻击,都被凌夜一一闪开或借势击倒,没人能伤得到他。 尤其是,他仍然没有挣脱双手的绑缚! 那女军官退在一旁,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更看出了凌夜不想伤人的心思,心中对凌夜的敬佩又增添了几分。 这样身手的人,如果真是想要伺机接近守边的将军图谋不轨的话,再有两个大胡子也是死了! 第50章 隐忍一时之气 凌夜正和众士兵缠斗间,突然听到大胡子喝道:“住手!看看这里!” 凌夜侧头看去,心里不禁一沉——大胡子正站在阙婉儿身边,手里拿着一柄腰刀架在阙婉儿脖子上,正冲着凌夜吹胡子瞪眼睛,大声吼道:“小子,再不住手,本将就一刀砍下去,这个女娃娃就是你害死的!” 阙婉儿神色平静,淡淡的道:“将军大人,你的刀就是架在远方来客的脖子上的吗?” 大胡子喝道:“少废话!如果是朋友来了,本将自然好酒好肉招待,但如果是像这小子这样的豺狼来了,那本将就只能这样子招待!” 阙婉儿叹了口气:“将军大人,你会后悔的。” 大胡子喝道:“后悔个屁!喂,小子,还不快点住手!” 眼看着刀锋架在阙婉儿雪白细嫩的脖子上,只需要轻轻一划,阙婉儿就不免香消玉殒。凌夜不能冒这个险,只能停止反抗。那群士兵见状,立即又是一拥而上,将凌夜团团围住,手里的兵器都对准了凌夜身上的要害。 女军官惊道:“将军!你要干什么?” 大胡子喝道:“多嘴!你出去!本将做什么轮得到你来管吗?你和我的职衔谁高?撒泡尿去自己照照!” 女军官虽然听他言语粗俗,但还是不得不出声相劝:“不敢!将军,属下只是觉得……” 大胡子瞪眼道:“本将不要你觉得,本将要的是我觉得!哼!这三个人来历不明身份不明,携带凶器借机接近本将,分明是图谋不轨,极有可能是河对面的帝国军想出来的花招,想要赚了本将!这三个人,都是格杀勿论的!” 女军官叫道:“不!这样太草率了!” 大胡子喝道:“草率个屁!就是这么决定了!把这三个都拖出去砍了,然后再禀报上面!” 凌夜沉声道:“你敢动一下我们一根毫毛试试看!”虽然是不想跟圣都结仇,但如果这个大胡子真的要杀他们,他也不能束手待毙。 女军官也叫道:“将军!草率从事是我们的大忌!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先关起来,并立即向上面禀报呢?” 大胡子喝道:“关个屁!这小子身怀邪功,这里无人是他对手!但是,他却偏偏要假装不想杀人,妄想骗取我们的信任!这样子更是罪该万死!” 凌夜冷冷地注视着他:“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不砍下来试试看呢?” 大胡子骂道:“你以为本将真的是不敢吗?瞧着!”说着将刀高高举起,作势就要砍向阙婉儿的脖子。 阙婉儿侧头盯着他,淡淡的道:“将军大人,这一刀下来的话,你立即就会连后悔的心都没了!” 女军官躬身道:“请将军三思!” 正好此时,营门外急匆匆地奔进来一名哨探,向大胡子单膝跪下,高声道:“启禀将军!北方帝国那一边突然之间灯火通明,似乎正在调动兵马!” 大胡子愣了一愣:“有这样的事?探听清楚了吗?” 那哨探答道:“这……隔着那么宽阔的河面,属下看得也不是十分真切!” 大胡子略一思索,说道:“这边刚抓到这三个可疑的细作,那边就大肆点兵,分明是给三个反贼撑腰!走,带到河岸上去,本将要当着帝国那些狗腿子士兵的面,砍了这三个细作,好让他们知道,我们圣都不是好惹的!” 女军官急道:“人命关天,请将军三思!” 大胡子嘿嘿一笑,还真是安静了一小会,这才说道:“好,本将已经三思过了!众儿郎听着!监视着这三个细作,一直到天亮之后!” 凌夜一时间没能明白他为什么要留到天亮之后。大胡子自顾自地端起桌上的一个酒爵喝了一大口,把酒爵往桌上重重一顿,喝道:“天亮之后,本将要把这三个细作都赶回河里去,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本将要让河对面的帝国狗崽子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们派出细作想要伺机刺杀本将的阴谋,彻底失败了!” 我们费尽千辛万苦来到这里,你却要把我们赶回去? 凌夜心下大怒,登时就想要发作。阙婉儿似乎早已料到,对他摇了摇头,说道:“忍得一时之气,才能守得云开月明!” 女军官看着浑身湿透的阙婉儿和小瑶,脸上露出不忍之色,说道:“让属下给她们换身干净衣服,过上一夜再说吧!” 大胡子重重地哼了一声:“哼!妇人之仁!” ※※※ 次日上午。 赤野再一次率领他的贪狼联队从帝都出发,飞到这一带巡逻。 他身后的同僚抱怨道:“已经好几天了,天天巡逻,天天都是空手而回。长官,我觉得你那句不胜不归都要改一改了!” 经过了此次空手而回的这么几天,赤野心中的激情也飘散得差不多了,此时听得同僚这么说,他也不禁叹了口气,说道:“怎么改?本来就都已经满心失望提不起劲了,还改口的话,就更没有干劲了!” 同僚道:“但这样子不是更加让人提不起劲吗?” 赤野又叹了口气,也发牢骚道:“这几天都在飞来飞去,却是压根都不知道到底在找什么人!” 正说话间,同僚突然伸手指着左边玻璃罩外,大声叫道:“长官快看!狼烟!” 赤野循声望去,果然见到在左边有一道笔直的狼烟冲天而起,又浓又直,想要看不见都很难。 赤野心中的干劲一下子都提了起来,兴奋地叫道:“哇哈!哈,真是天大的机缘!看来命中注定,这笔功劳就是我们的,谁也别想抢!” 同僚道:“是的!不过,其他风隼肯定也能看到这道狼烟的,也会往这里赶过来。为了不让其他人跟我们分羹,我们行动要快!” 赤野连连点头,狠狠一提操纵杆,将风隼拉高,在空中来了个大转弯,然后笔直地朝着狼烟升起的地方疾飞过去。 妹的,白忙活了这么多天,这一次的功劳必须是我们的,安危一下我们虽然并不纯洁但是非常幼小的心灵,谁也别想抢! 第51章 冤家路窄 月河彼岸,圣都军那边。 经过了一夜之后,大胡子果真命手下士兵押着凌夜三人来到河边,准备要真的当着对面帝国军的面,把三个“细作”驱逐回去。 因为知道凌夜身手高强,大胡子唯恐人少了压不住,几乎是带上了半个营地的兵力。这么大的阵仗,对面的帝国军想不紧张都难,自然就生起了狼烟示警了。 凌夜和阙婉儿交换了一下眼色,从彼此的眼神中都读到了“不可轻举妄动”的意思。要想杀出重围不难,难的是以后怎么在圣都立足。 从昨晚大胡子和那女军官的对答不难听出,圣都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大胡子那么无耻的。若是跟这女军官来往,事情就会有转机! 大胡子手下的士兵早已准备好了驱逐三人的用具,也是一段浮木。大胡子皮笑肉不笑地对凌夜说道:“小子,你们昨晚也是抱着浮木过来的吧?这么有毅力,本将是十分佩服的。不过呢,非常不好意思,现在还得请你们再一次抱着浮木回到那边去吧!” 凌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并不答话。 大胡子走到阙婉儿面前,伸手向她的下巴摸去:“小姑娘,经过一夜之后,有没有打算改变一下主意?” 阙婉儿向后退开,避过他的大手,冷冷的道:“当着你的士兵部属调戏年轻女子,你就不觉得丢脸吗?” 大胡子嘿嘿笑道:“怎么会呢?大家都是寂寞已久的男人,我想……” 昨晚那女军官也在一旁,皱着眉头出声道:“将军!即使他们真的是敌人,也不能侮辱他们!我们的军规可是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而且,对面的狼烟都升起来了,帝国军肯定注意到了我们!” 大胡子哼了一声,慢慢地收回手,说道:“他们又看不到!罢了!真扫兴!把浮木丢下河里,然后让他们下河吧!” 一大群士兵用弓箭指着三人,喝令三人自己走下河去。阙婉儿看了凌夜一眼,低声道:“忍!这里不能过,我们另找地方上岸!” 凌夜点了点头,第一个先下河,稳住浮木。阙婉儿两人也跟了上来,一起抱着浮木,在大群圣都军的围观下慢慢走向河心。 小瑶满心不忿,低声咒骂:“老天爷保佑,这大胡子早晚要被革职查办,把牢底坐穿!” 阙婉儿道:“别说了,我们省着点力气,到河心就转向,顺流而下。我们总不可能真的回到帝国那边去!” 帝国军这边也已经大队集结,严加戒备。站在高高的瞭望塔上的士兵用千里镜看着这边,大声报告:“对面大队人马中,有三个人走出来抱着浮木下河!” “三个人下了河之后,向着这边过来!” “对面的魔都军弓弩手都对着下河的三个人,似乎是强行驱赶出来的!” 帝国军的将军摸着下巴,满脸迷惑:“让三个人抱着浮木下河?他们这是在施展什么妖法吗?” 士兵老老实实地答道:“小人不知!” 将军把手一挥:“继续盯着,看看他们有什么古怪的举动!” 天上传来一阵古怪的声音。众人抬头看去,见到一架风隼正迅速飞来。将军点头道:“好,好!神风营的速度就是快!有了他们增援,对面就算真的要渡河或者玩弄妖术,我们也不用怕!” 他身边一名军官小声提醒道:“将军,你说,这三个人,会不会就是……帝都加急命令要我们严加提防的那三个?” 将军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有可能!” 他们谁也没看见的,在不远处的一个山峰上,有一个干瘦的小老头正藏在树上,从枝叶的缝隙间用千里镜看着这边的动静。 田独行! 他一边看着,一边喃喃咒骂:“昨晚一不小心,差点让这些丘八发现了老子!现在居然还不死心,还要在河边列阵,就这么防着老子过河吗?呸!老子是奉了元帅之令前来这里公干,才不把你们这些小兵放在眼里!”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他毕竟不傻,想到了一点——这么多帝国军在这里严阵以待,不会真的是为了防备他这么简单! ※※※ 这架风隼就是赤野驾驶的。他生怕别人抢在头里,因此心急火燎地真的第一个赶到。 他立即看见,河这边大队帝国军严阵以待,而在河的对面,也有大批圣都军列阵。 赤野立即兴奋起来:“哈呀!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对面的这些魔都军居然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居然想要跟我们开战!好,就让我们把新装上的大家伙丢给他们尝尝!” 坐在后面的同僚仔细看了一会,小心地说道:“长官,他们不可能隔着这么宽的月河开战的。我们现在还不能攻击他们!” 赤野道:“嘿!那我们就等等!我们飞低一些,吓唬吓唬他们!” 风隼飞低是准备进行攻击的意思。同僚立即赞同:“好的,长官!” 这一飞低,赤野就看到了,月河里靠近魔都那一边的河面上漂着一段浮木,上面有三个人抱着浮木正在奋力地游动。 赤野大觉奇怪,再降低了一些,以便看得更清楚。 凌夜三人都听到了风隼的声音,还见到它似乎是有意朝这边飞来,还越飞越低,于是都抬头看向风隼。 阙婉儿立即说道:“这是一架带队的风隼指挥!上面有表明指挥官身份的红色标志!” 凌夜看得更清楚:“坐在里面的人一头显眼的红发……是赤野!” 凌夜认出赤野之后不久,赤野也猛然间认出了河面上的凌夜,不由叫了出来:“是这小子!” 同僚奇怪地问道:“长官认得这个人?” 赤野咬牙切齿地说道:“这小子就算是化成了灰,我也认得!我跟他之间是仇深似海!嘿嘿,山不转水转,这一回,老子带着全新的大家伙过来,而这小子是在河里面,行动不便!哈哈,真是冤家路窄,又是天赐良机!看你这小子还能往哪里跑!”说着一压操纵杆,将风隼向凌夜那边俯冲下去,嘴里叫道:“准备攻击!” 第52章 黑铁疙瘩 凌夜看着空中那架风隼笔直朝自己这边奔来,越来越近,不用想都知道赤野是要发起攻击了,赶紧提醒道:“注意!这家伙肯定是想要射箭!一会都潜入水里,在水里能躲开!” 阙婉儿两人应道:“知道!” 大胡子站在月河彼岸,看着凌夜三人抱着浮木在河里游,满脸都是得意:“嘿嘿嘿!小小几个细作,也想欺骗本将!真是不自量力!” 那女军官站在一边,也在看着凌夜三人,皱了皱眉,又用千里镜看着月河对面,说道:“对面看起来很紧张,摆出了阵势,估计是担心我们突然渡河发动攻击……咦?风隼?这东西也来了!” 大胡子骤然一惊,瞪眼瞧着从远处飞来的风隼,脸上油光灿然的皮肉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风隼?这东西来干什么?” 女军官道:“属下不知!” 大胡子又看了一会,见到风隼越飞越近,越飞越低,看起来就像是要朝这边过来攻击一般,当即拿定了主意,转身就走。总算他没有忘记自己身为守边将军的职责,边跑边叫道:“大家都听好了!全体戒备!仔细那个风隼!” 女军官转身看着他的背影,叫道:“将军!你到哪里去?” 大胡子叫道:“我要去里面研究一下攻防地图先!” 他口中说着,脚下可是丝毫不慢,一会儿就跑没了影。女军官看着他的背影,翻了翻白眼吗,小声嘀咕:“到底是将军,跑得都比别人快!” 正在此时,前面传来了士兵的叫喊:“风隼开始攻击了!是河里面的人!” ※※※ 赤野驾驶着风隼,很快就进入了攻击位置。他恶狠狠地盯着河里面的凌夜,咬牙切齿地叫道:“攻击!我要让这小子变成月河里的碎肉,葬身鱼腹!” 在后面的同僚应声拉动一根木杆。随着他的动作,风隼的腹部迅速打开,露出了里面两个硕大的黑黝黝铁疙瘩。同僚再拉动另一个木杆,其中一个铁疙瘩脱离风隼,斜斜地向月河里坠落过去,带起一股尖利刺耳的呼啸声。 凌夜见到这个铁疙瘩,一时不明白这是什么东西,但知道赤野不会好心给他们送好吃好喝的,立即叫道:“下潜!” 呼啦一下,三人都丢开浮木,迅速钻入水底。只要潜得足够深,那铁疙瘩就算还能砸到,也会被河水抵消绝大部分的冲击,那就没事了。 只是……事情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那个黑乎乎的铁疙瘩斜斜地落到水里后,猛然间迸发出一声巨大的轰响,一丈方圆的河水立即沸腾起来,一道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一直朝天飞起足有一丈多高! 已经潜入水底的凌夜三人都只觉得身体就像是被人猛力推了一把一样,身体一下子急速下坠,浑身剧痛入骨。与此同时,还有数十块黑乎乎的东西从身边飞过,比他们三人下坠的速度还要快。 这是什么东西? 凌夜还没弄明白,却见到小瑶的身体猛然一震,背上冒出一股鲜血,立即就染红了一片河水。她受伤了! 凌夜和阙婉儿都是大惊,赶紧游动过去。阙婉儿一把抓住小瑶的手将她拉住,游到她上方看了看,看着凌夜,脸色似乎不太好看。 凌夜也游过去一看,小瑶的背上衣服都破开了一个洞,鲜血正从洞里不绝冒出,一时也看不清楚深浅轻重,更没看到箭支。 毫无疑问,就是那些碎块打伤的! 小瑶侧过脸来,看着两人摇了摇手,示意不要紧。但即使是在水底看起来,她的脸色也是相当的苍白。 必须尽快进行止血救治! 但是在水底没法子做到,止血救治,必须要上岸! 阙婉儿显然也是一样的心思。她对着凌夜打了个手势,朝上面指了指,拉着小瑶的手就往上游去。凌夜点了点头,自己加快速度,抢先游上去。 上面可还是有着一个危险的风隼,他不能让女孩子先上去犯险! ※※※ 女军官站在河岸边不远,眼睁睁地看着风隼朝河里的三人丢下了一个大铁疙瘩,然后一下又拉高起来,带着一阵尖啸来了个急转弯,在几乎就要越过边境的时候猛然拐了回去。 女军官骂道:“该死!再过来点我就……” 话没说完,河面上就传来轰的一声巨响,一股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圣都军都没见过这种阵势,不由都惊呼起来,纷纷叫道:“这是什么东西?” “好厉害的样子!” “这东西怎么不放箭了?丢的是什么鬼东西?” 啪的一声,一样东西从天而降,无巧不巧地落在女军官旁边一个士兵的头上。那士兵大叫一声,抱着头蹲了下去。 女军官定睛一看,那是一条巴掌大的鱼,只不过已经是一条肚破肠流的死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士兵们骚动起来。一人伸手指着远处,叫道:“又来了一架!” “不止一架!那边还有!” 眨眼之间,月河彼岸的天空,又出现了几个风隼的黑影,飞快地朝这边过来! 女军官心下一沉,叫道:“大家不要慌!布好阵势!弓弩手准备!他们要是敢过界就要他们的好看!” 弓弩手听命上弩。瞭望的士兵指着河面叫道:“那三个细作有人受伤了!” 女军官皱起眉头,想到了一个问题:“风隼为什么攻击他们?” ※※※ 赤野兜转风隼,看到了河面被染红的一片河水,不由大喜,叫道:“打得好,打得好!铁大师最新的武备石破天惊果然不同凡响!最好是已经炸死了那小子!” 同僚答道:“长官放心!就算炸到的不是他,这回也要炸到他!” 赤野看了一眼天空,叫道:“有其他人正在赶来!最好是赶在其他人之前炸死这小子!” 同僚大声道:“是!长官放心!” 赤野道:“好!准备第二次攻击!” ※※※ 凌夜浮上水面,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仰头迅速找到了赤野的风隼。那架风隼正在转弯,看来是打算再一次发起攻击。而在远方,还有好几架风隼正在迅速飞来。 风隼上刚才丢下的那个黑铁疙瘩到底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第53章 避无可避 哗啦一声水响,阙婉儿拉着小瑶也浮了上来。她抹了把水,大声问小瑶:“你感觉怎么样?” 小瑶脸色确实很苍白,强自答道:“不要紧……” 阙婉儿伸手在她背上一阵摸索,惊道:“硬邦邦的……是铁块!还有圆溜溜的……好像是铁球!” 凌夜道:“那就是说,风隼上丢下来的铁疙瘩里面会飞出铁球和铁块,力道强劲到能打进人的身体里!” 阙婉儿道:“看起来是的!” 凌夜道:“他们马上又要来丢铁疙瘩了!小心!” 阙婉儿道:“但是我们最好还得尽快上岸,不然止不住小瑶的血!” 说话间,赤野的那架风隼已经完成了转弯,再一次向着凌夜三人俯冲下来,发出的尖啸声刺得耳朵生疼。 凌夜道:“小心!先赶紧潜到水底躲避!” 虽然这样子并不是办法,但在眼前的情形下,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说时迟那时快,三人刚刚下潜,赤野的那架风隼上再一次丢下来一颗黑铁疙瘩,尖啸着斜斜地坠落下来! 这一次,女军官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个黑铁疙瘩还没有落到水里,突然间就变成了一团巨大的火球,发出一阵巨大的轰响,无数黑不溜秋的东西四处乱飞。 这是什么鬼东西? 那些四处乱飞的东西飞得很远,有几个离河岸比较近的士兵猝不及防之下被打到,啊啊几声惨叫,栽倒在地。 士兵很快报告:“他们是被一些铁块和铁球打到,身体都被打出了血洞,正在流血不止,但还没有死!” 女军官下令道:“把他们抬去救治!弓弩手对风隼射箭!” 士兵们大声答应,刷刷刷一阵响,一大股弩箭密如飞蝗般向风隼射去。只可惜对空射出的弩箭飞不了多远,根本都射不到风隼就纷纷掉落下来,基本都掉到了河里。 赤野在风隼上看见,骂道:“这些魔都的妖魔鬼怪!老子要是还有第三颗石破天惊,一定送给他们尝尝!” 同僚道:“是,是!不过,现在我们没有啦!” 赤野骂道:“还好意思说!都没掉到河里就炸了,浪费掉了!” 同僚很委屈:“长官,我是按照规定做的,但是它自己早早就炸掉了!” 风隼哼了一声,咬牙切齿地说:“罢了!那就让后面的弟兄来收拾那小子!” ※※※ 凌夜三人虽然又一次躲过了直接的攻击,这一次也没再被打到,但是那个黑铁疙瘩发出的巨大轰响之声,即使是处身于水底,他们也听到了一些。 藏身在水底都还能听到声响,那若是在水面上,那该是何等惊天动地的巨响?能发出这般巨响的,又该是多么可怕的东西?若是没有水的阻隔,那将会怎么样? 凌夜想明白了这点,心下不禁一沉。 对方还有好几架风隼赶来,此刻估计也到了,随时可能进行攻击。小瑶受了伤需要上岸救治,但浮出水面就会遭到攻击。要在风隼的攻击下登岸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尤其是圣都那边的士兵都在防备着自己登岸。至于泅渡过河,那更是想都不要想。 这可怎么办? 他只能向阙婉儿打了个手势,意思是顺着水流的方向,向下游潜泳过去,另行伺机上岸。不然的话,在水底固然是呆不住,贸然浮出水面承受攻击,也不是明智之举。 凌夜的想法固然是好,赤野的想法却更是毒辣。小瑶受伤流血,染红了的河水,正好为他指明了凌夜三人的位置。他抖动着风隼的身躯,向其余的风隼发出命令。一架风隼得令,对着预计的凌夜所在位置,又丢下了一颗“石破天惊”。 这“石破天惊”的名字不是白叫的。那个黑铁疙瘩在水底炸开,激起巨大的震荡,无数的碎块和铁球四处飞溅。凌夜三人的身体再一次受到震荡,耳朵都嗡嗡作响起来,胸口都十分的不舒服。 凌夜还亲眼见到,几条巴掌大的鱼本来在悠哉乐哉地游着,但受到震荡,竟然一下子就肚破肠流,翻着肚皮直接死掉。 要是没有水的阻挡,人会不会被直接震死? 如果在水底憋不住气浮上去的时候,对方正好把黑铁疙瘩丢在头顶,那会怎么样? 凌夜越想越心惊。恰好此时,阙婉儿向他大打手势,示意小瑶已经不能憋不住气了,必须浮上水面去换气! 他自己一个人能憋很久,但小瑶不能,尤其是她现在已经受伤流血却不能止血,她的血会为赤野指明位置!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只是一会之后,凌夜耳中又听到一阵沉闷的轰响,身体再一次感受到震荡。而阙婉儿身体一震,腿上也冒出一股鲜血来。 她也受伤了! 还继续躲在水底,只会继续承受攻击,下一次说不定就是自己受伤了! 凌夜看着阙婉儿两人身上冒出来的鲜血不停涌出,惊怒之下,心中的怒火刷地一下就燃烧了起来。 既然躲不了,那就不躲了,索性来个决一死战! 只是身处水底,无从借力,更没有趁手的武器,要怎么才能跟飞在天上的风隼决一死战呢? ※※※ 圣都军士兵继续向女军官报告:“水底又多了一股鲜血,看来又有一个人受了伤!” 女军官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帝国军到底是在干什么?是在当众惩罚被驱逐回去的无能“细作”呢,还是在追杀他们的敌人? 昨晚带那两个女孩子去换衣服时,她们跟自己说的话又回响了起来:“……我们跟帝国的蓝泰皇子是死仇,遭到他们的追杀,在帝国呆不住了,所以想到这里来投奔圣都……” 她相信,那是真心话,眼前上演的也不是苦肉计! 只是,眼下她也是无法可想——先不说攻击对方的风隼会不会挑起战争,就这么说吧!现在士兵们的弓弩都根本射不到那些风隼! ※※※ 赤野盯着河面上冒出的红色血迹,发出得意之极的狂笑:“凌夜!我看你们能在水底躲到什么时候!” 同僚附和道:“再丢一颗石破天惊,说不定他们就死翘翘了!” “好!那就再来一颗!”赤野说着,再一次晃动风隼,命令部下再次攻击! 第54章 末日 就在那一架风隼奉命朝着河面上的那两道殷红俯冲下去,准备再次投下“石破天惊”进行攻击的时候,上面驾驶风隼的士兵突然吃惊地看到,那一片的河水突然间开始凝固,发白,然后竟然结成了冰,冻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现在可是春末的气候,这里又是地处南方,不应该上冻的啊! 他一时拿不定主意是否仍然投下石破天惊,便一提操纵杆,从结冰的河面上空掠了过去,没有投下黑铁疙瘩。 赤野吃惊地看着,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月河是非常宽也非常深的,结冰的河面只是一块五六尺方圆的区域,就像浮冰一样漂浮在水面上,顺流而动。然后,人影晃动,从河里面跳出来三个人影,站到了冰面上。 凌夜他们! 圣都那边的女军官也吃惊地看着浮冰和上面的三个人,惊叹道:“好强大的冰寒玄功!” 凌夜在水底眼看着阙婉儿两人先后受伤,在水底无法妥善地止血包扎,也无法完全避开赤野等人的攻击,始终险象环生。 与其这样子躲避,不如出来拼了! 凌夜主意打定,便全力运转无名玄功中冰寒的那一半。他此时的功力已经突破了魔障,虽说还没达到天阶强者的境界,但也已是今非昔比。这一全力运转之下,散发出来的冰寒之气便将方圆六尺的河水冻结成冰。 两边都不能上岸,他们急需一小块立足之地! 探听到风隼从河面上掠过去之后,三人便翻身跳上浮冰。凌夜迅速环视了一下周围形势,对阙婉儿道:“你们赶紧包扎止血,其他的我来应付!” 阙婉儿说了声好,抓紧帮小瑶包扎。小瑶是背上被铁块和铁球打伤,有铁球陷进肉里,需要挖出来,不是那么轻易。 凌夜又道:“借你宝刀一用!” 阙婉儿道:“要用就拿,不用客气!” 凌夜嗯了一声,俯身从她背上的包裹取出宝刀,刷地一声拔刀出鞘,顺手就在旁边的冰块上横竖交叉劈了几刀,劈出了数十块方形冰块。 阙婉儿一时不明白他这是想要干什么,问道:“你这是……” 凌夜道:“你很快就会明白了!” ※※※ 赤野虽然震惊于凌夜功力的突飞猛进,但自恃有着那么多的风隼,还有着威力强横的“石破天惊”,也不去怕他。略微的震惊过后,他再次晃动风隼,向部下再次发出攻击的命令。 “进攻!这小子既然自己跳出来找死,那就省了我们许多麻烦了!成全他吧!凌夜,你小子的末日到了!” 在他的命令之下,又一架风隼发出尖啸声,向浮冰上的凌夜三人俯冲下来。 凌夜把冷月宝刀插在身旁的冰上,俯身拾起几块方冰,抬眼冷冷地看着正俯冲过来的风隼,嘴里叮嘱阙婉儿道:“留神,我一叫跳,就立即跳回水里,躲到浮冰下。这块浮冰能替我们抵挡住那个黑铁疙瘩!” 阙婉儿应道:“好!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凌夜不再说话,专心致志地盯着那架俯冲过来的风隼,全身一动不动,全身戒备。 他要认真地调动好全身的肌肉和力量,来应付即将到来的攻击!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在风隼只剩下十几丈距离的时候,凌夜右手猛地抬起,手指发力,将手心拿着的方冰向风隼掷去。嗖嗖嗖几声,三块方冰倏地飞了出去,在半空中打着转,就像是三颗雪球一般,迅速无比地向风隼座舱前头的那个士兵飞去。 这一下快如闪电,只是一个电光火石的瞬间,旁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三块方冰已然飞到了风隼上。虽然只是三块冰,但在凌夜的玄功运使之下,威力跟铁块无异,轻而易举地穿破风隼上的玻璃罩,夹带着被击碎的碎玻璃,正正打在了前头那个士兵的脸上。 那士兵啊的一声大叫,脸上立时血肉模糊,扑地向前栽倒,压在风隼的操纵杆上,将它压低。 坐在后面的士兵刚刚开启风隼腹部,准备投下“石破天惊”。操纵杆被前面的驾驶员一压之下,整个风隼都向前俯跌下来,几乎是笔直地下坠。那士兵刚刚叫得一声不好,风隼已然一头栽进了月河里,激起一朵巨大的水花。 这还没完,机腹里的“石破天惊”也在刹那之间引发了爆炸。随着轰的一声巨响,水花再一次猛然爆开,夹带着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四散飞溅。 本来正在稍远一些的风隼上得意洋洋地想要看凌夜末日的赤野将这一幕瞧在了眼里。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盯着那朵巨大的水花,满心都是震惊之情。 他知道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是什么——那是被石破天惊炸碎了的风隼和里面两个士兵的残骸,以及石破天惊本身的碎块和铁球! 凌夜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就这样打掉了一架高高在上的风隼? 这一次,他的手里可没有锄头啊! 赤野楞愣地看着,然后迸发出一阵狼嚎:“凌夜!你小子等着!我马上送你下地狱!”说着剧烈地晃动着风隼,向其余的风隼发命令:“大伙一起上,弄死他!” 此时因看到狼烟而聚集过来的风隼,几乎已经是整个贪狼联队,共有十架之多,只是还带着完整的石破天惊的就没那么多了。看到赤野的命令,那些风隼都迅速在空中列队,然后一架接一架地向凌夜这边俯冲下来。 凌夜拔了宝刀在手,盯着那些俯冲过来的风隼,嘴里问道:“你们好了吗?” 阙婉儿道:“没有那么快!还需要一小会!” 凌夜道:“好!抓紧!好了之后就立即翻身跳到浮冰之下!” 说话间,尖啸声已近。为首的第一架风隼已然冲近,看样子马上就要投下那个黑铁疙瘩了! 圣都的女军官目瞪口呆地瞧着眼前这一幕,暗暗心惊:“这么多的风隼,还会丢下那种可怕的黑铁疙瘩……上面的人又不是三头六臂,如何应付得了?” 第55章 审判 凌夜紧紧地盯着越飞越近的风隼,右手紧紧地握着冷月宝刀,暗地里将无名玄功运转到了极致。 在神影诀的加持下,那些风隼飞得虽快,但在他的眼里看来,此时却慢得像是寻常人走路的速度差不多。 对付这么慢的东西,凌夜突然间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先叫阙婉儿道:“走!” 阙婉儿堪堪给小瑶包扎好,当即拉着她跳到水里,迅速潜到浮冰之下。凌夜用无名玄功凝结出来的这块浮冰相当坚厚,就算抵御不住那些黑铁疙瘩的威力,至少也能抵消绝大部分。 凌夜听到声音响动,知道她们已经跳到了水里,也就放下心来。 能够无所顾忌地拼杀一场了! 几乎就是在她们俩跳进水里的同时,那为首的第一架风隼腹部慢慢打开,从里面慢慢地掉出来一颗黑不溜秋的铁疙瘩,慢慢地向下坠落…… 就是现在! 凌夜大喝一声,挥刀在浮冰上又劈了一刀,劈下来一大块冰块。也不等这块劈下来的冰块落地,凌夜手中刀微微一沉,用刀身接住冰块,然后猛力一抖。呼地一声,那块冰立即顺着刀势的方向飞出,径直迎着为首那架风隼投下的黑铁疙瘩疾飞过去。 虽然对那黑铁疙瘩还不了解,但凌夜也明白,威力如此可怖的东西,最好就是不要用手去碰,也不要让它落下来! 轰的一声,那块冰直直撞在“石破天惊”上。在他眼里变得那么慢的东西,就没有砸不中的道理。 下一刻,那个黑铁疙瘩轰然爆开,迸发出一团巨大的火焰。冰块霎时间就被炸成了无数小块,有的小块四散溅射开来,还有的则直接就消失于无影无踪,竟是直接就被那团巨大的火焰融化了。 那架刚刚投出“石破天惊”的风隼还没有飞远,距离那个黑铁疙瘩还是很近。黑铁疙瘩爆开的时候,这架风隼腹部空门大开避无可避,直接就被炸出了一个硕大的洞,随即就被那团巨大的火焰吞没。 这还没完,由于这架风隼的腹部还装着一颗“石破天惊”,在火焰的炙烤之下,跟着一起发生了更大的爆炸。那架片刻之前还是威风凛凛地从天空俯冲下来的风隼,霎时间就被炸得粉身碎骨,连同上面的两个士兵,变成无数碎片从空中洒落下来。 赤野见到了这一幕,不禁大吃一惊,随即心头的火焰是越烧越旺:“好你个乡巴佬!接连毁了我两架风隼!今天不把你挫骨扬灰,我也就不用回帝都了!” 圣都的那个女军官看见,心中只有更加惊讶——在十九年前,给圣都造成了巨大的杀伤的不可一世的风隼,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毁掉了两架? 要说这个人是细作的话,那这下接连击毁两架风隼,这个本钱下得也太大了吧?大到了不可能的地步! 那些风隼都是排成一队一起发起攻击的。虽然见到前面的第一架风隼凌空爆炸,但帝国的军规极其严厉,后面的风隼没有收到撤退的命令,只能是继续猛冲。 反正对方就那么三个人,一口气上去把他炸成碎片就行了! 凌夜本来也就是试试,现在见到这招奏效,顿时信心暴涨。他如法炮制,又用刀激飞冰块撞炸黑铁疙瘩,又将接下来的两架风隼炸得粉身碎骨。他们投下的“石破天惊”没能炸到凌夜,反倒把自己送进了鬼门关。 赤野已经丢完了“石破天惊”,没有跟着一起冲,只是在远处看着战况。眼见到凌夜又毁掉了两架风隼,他脸上的肌肉不由自制地跳动起来,内心里开始感到了恐惧。 带着一整个联队的十二架风隼前来寻找并攻击凌夜,眼下好不容易找到这小子,结果被这小子转眼间就毁掉了四架。照这样下去,连这小子的毫毛都没炸掉,自己恐怕就要变成光杆司令,回去之后还怎么好交代? 赤野第一次感到了胆怯,萌生了退意。只是好歹是联队长,他还不好意思就这样开口叫跑。 正犹豫间,后面的同僚惊呼道:“四架!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会如此厉害?” 赤野恨恨的道:“他就是帝都派我们出来追杀的头号目标!” 同僚显然也是满心惊恐,慌乱地说道:“长官!看起来我们奈何不了他,是不是先避开他?” 赤野不敢直接就答应撤退,支吾道:“这个……那个……” 同僚道:“长官,再不下令的话,我们的风隼都要被毁完了!” 说话间,后面的一架风隼也冲到了凌夜近前,往下投掷“石破天惊”。凌夜冷笑一声,又是一块冰块掷出。轰的一声,这架风隼也被炸成了四散坠落的火球。 同僚道:“我衷心地为我们的同袍感到骄傲与荣耀。可是,长官,我们再不下令撤退的话,我们就要全军覆没了!” 赤野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他不敢再继续装下去了,开始拼命地晃动风隼的身躯,向部下发出“撤退,不要攻击”的命令。 那些风隼里面的士兵都看到了前面的惨状,此时其实都在眼巴巴地看着他,等着他发出撤退的号令。此时见到赤野都发出了命令,众人哪里还敢继续俯冲,全都呼啦啦地升高,掉转方向,在凌夜面前来了个大转弯,逃了开去。 凌夜冷冷地持刀看着风隼们掉头离去,既不追赶,也没法追赶。那些从天上坠落下来的风隼碎块都掉到了河里,有不少比较轻的部分还漂浮在水面上,继续燃烧,散发出阵阵黑烟。 赤野从高空看下去,见到凌夜站在无数火团之间持刀傲立,恍如上古火神一般,不由喃喃的道:“这个该死的乡巴佬……我们本来是想要来消灭他的,谁能想到,结果是我们就像遭到了末日审判一般,纷纷坠落燃烧?” 同僚小心地问道:“长官,那我们……” 赤野沉默了半晌,猛地一拍脑袋:“走,我们回帝都!去找那个姓铁的老头!要不是他给我们搞什么石破天惊,要是我们只是射箭,哪里会这样子?” 第56章 时机 同僚恍然大悟,拍马屁道:“是,是!长官说得太有道理了!那个姓铁的什么大师给我们装上了这个什么‘石破天惊’,结果被这乡巴佬利用,反过来几乎打了我们一个全军覆没!” 赤野十分满意于给自己找到了一个惨败的理由和借口,嘿嘿笑道:“走!回帝都!” 风隼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是眨眼之间,剩余的风隼便都折返向北,消失在北方的天空下。 月河彼岸,帝国军士兵们眼看着风隼掉头开溜,无不仰头指着风隼大骂,各种粗口俚语层出不穷。但风隼们压根理都不理,只顾疯狂跑路。 女军官看着风隼远去,暗暗松了口气。她用千里镜看向河面上的浮冰,心下相当明白,凌夜绝不可能是帝国派来的奸细。没有哪个奸细能舍得下这么大的血本,就为了过河的。 话说这么说没错,但要怎么对待他呢? 只凭一把刀和一身功力就击毁了风隼,逼迫不可一世的神风营铩羽而归。这样的人,绝对不能小看! 她正在犹豫不定,后面远处一骑快马如飞奔至,径直来到月河岸边,直奔女军官面前。马上乘客翻身下马,双手呈上密函,喘着气说道:“圣都八百里加急密函!请查收!” 女军官拆开密函一看,啊了一声,说道:“圣女居然知道这件事?” 信使躬身道:“密函上写什么我也不知道。上面只吩咐直接来到这里,找站在这里指挥部队的最高长官。现在密函已经送到,请校尉写个回执,属下好回去交差。” 女军官写了回执给他。信使自去。 女军官径直上马奔到河边,对着正站在冰上顺流而下的凌夜三人大声叫道:“请留步!请上岸来!” 风隼既然已经远去,阙婉儿她们也就回到了浮冰上。听到女军官的呼喊,阙婉儿双手抱胸,有些迷惑地说道:“这个女军官人挺不错的,只是她并不是这里的最高长官,做不了主。所以,现在她怎么会这么匆忙地赶来,请我们上岸呢?” 凌夜也有同样的疑问。他看向河岸上的女军官,用眼色询问。 女军官看懂了他们的眼神。她扬起手里的密函,大声叫道:“圣女大人要见你!请你前去相见!” 啊? 凌夜三人一下子都有些发愣。 前段时间是帝国的皇帝想要见凌夜,召凌夜前去帝都,结果搞出了一大摊子事。现在南方圣都的圣女,也要找凌夜去他们的都城见面——这,会不会又要引起什么事端来? 尤其是,凌夜前来这里,并没有也不可能告知圣女。圣女远在他们的圣都,又怎么能知道凌夜在这里过河? 女军官见他们犹豫,又大声道:“我们圣女能知过去未来之事,所以知道你们来这里并不稀奇。请上岸来吧!” 凌夜默然一会,对阙婉儿道:“既然圣女这么神奇,那我很想亲眼见识到她,说不定她知道我爹的事!” 阙婉儿道:“嗯,我也十分好奇。那就一起去吧?” 凌夜点了点头,看向她们身上刚包扎好没多久的伤处,慢慢的道:“至少,你们受的伤需要调养!” ※※※ 月河彼岸,帝国那头。帝国军仍然在岸上严阵以待,提防圣都军突然渡河过来搞事。 田独行仍然藏身树上,通过千里镜把对岸的事情看了个大概。见到凌夜挫败神风营,而后登上彼岸,田独行不禁暗暗嘀咕道:“这小子……身上藏着的秘密绝对不少!老夫是越来越有兴趣了!” ※※※ 帝都,重樱宫。 看着密报,蓝泰简直气不打一处来,狠狠一掌拍在桌子上,怒道:“真是一群饭桶!不可一世的神风营,竟然被一个小小少年击毁了那么多架,连人家的一根头发都抓不回来!现在还知道怕了,甚至不敢直面本尊!本尊养着这样的饭桶废物,有什么用?拖出去砍了!” 成廉急忙劝阻:“陛下,莫生气,莫生气!他们的失败想来是有原因的,陛下,我们是不是先把人叫过来问清楚再说?” 蓝泰哼了一声,说道:“他们失败的原因就是太废物!甚至还把失败的原因归咎到铁大师身上,说他不该制造出什么‘石破天惊’,弄得他们面对凌夜的反杀时毫无还手之力。真是鼠目寸光,为了自己不背锅,就把锅到处甩!” 成廉:“……” 蓝泰又喘了几口粗气,这才说道:“罢了!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把他们叫进来,本尊要当面问话,问清楚再说!” ※※※ 帝都,林父的府邸。 林远南已经不再被禁足,可以自由走动了。 恢复了自由的林远南似乎失去了出去的兴趣,每天不是在房里就是在庭院里,刻苦修炼“战神诀”。他天分其实不低,经过勤学苦练之后,整个人已经差不多变了另外一个人一般。 这一天,林远南又在庭院里苦练的时候,林父背着手缓缓踱来,看了他好大一会,缓缓的道:“小子,我又有一个消息,是关于你的好兄弟凌夜的。” 林远南听到这名字时,脸上神色虽然有些迷茫,但神色很快一闪而逝,又恢复了一言不发的样子。 林父自己也习惯了林远南根本不会问他的状况,自顾自地说道:“据细作汇报,凌夜一个人带着两个女孩子,还是很漂亮的女孩子,渡过月河到魔都那边去了!” 林远南仍然没有理睬他。 林父嘿嘿一笑:“枉你把凌夜那小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真是可惜了。人家带着两个漂亮的女孩子一起到了魔都,但从来没有找过你,更没有带着你一起过河。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心很痛?” 林远南仍然不答,但从眼里射出来的目光明显地带上了愤懑。 林父把这些变化都瞧在眼里,又是嘿嘿一笑:“好了,不说这个了。我就直接告诉你吧!你的好朋友凌夜,彻底抛下了你,你不用再想着他了!方今帝国大战一触即发,你想要给你娘脸上增光的话,这就是你的时机到了!” 第57章 圣都 十天之后,圣都。 凌夜在城门外勒住了马,仰望这个听说已久只是一直没有亲眼见到过的神秘之地。这个传说中的地方,果然富有传说中的神秘色彩——四四方方的一座城池并不特别,但在城池的上空,凌空悬浮着一座白玉建造的高大楼阁,在空中映射着阳光,灼灼生辉,看起来庄严肃穆,灿烂华丽。 这,就是田独行说起过的“天城”吗? 坐在马车上的阙婉儿两人掀开车帘,瞩目仰望着这座空中楼阁。小瑶惊叹道:“想不到这个世上竟然真的有一座可以漂浮在空中的楼阁!” 阙婉儿赞叹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 凌夜道:“我倒是觉得,田独行那个小老头说的话半真半假,这座空中楼阁倒是真的。” 护送三人前来圣都的就是那个女军官。她此时也勒住了马抬头仰望,并在马上行了一个马上礼,这才对三人笑道:“天城是圣女大人居住的地方。她本来就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般的人物,也只有这样子天下独一无二的天城,才能配得上她!” 凌夜点了点头。他仰望着那座天城,心中浮上一丝相当熟悉的感觉。这座天城,不就是他练功时内视看到的那座天城吗? 内视看到的楼阁,为什么会跟一座实际上存在但他没见过的空中楼阁那么相似? 是谁像谁? 谁跟谁相关?谁跟谁一样? 阙婉儿对那女军官笑道:“赵家姐姐,我们在那边的时候也听说过有关这里的一些传说,只是不怎么相信。现在亲眼看到了,这才知道自己以前真是把一切都太过想当然,以为这个世间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 那女军官姓赵名月,护送三人前来圣都的路上,由于年纪相仿,和阙婉儿聊得十分投机,便以姐妹相称。此刻听到阙婉儿的话,她微微一笑,说道:“帝国那边的事我也听说过一些,说是对我们圣都极其仇视,也极其的偏见,说我们是邪魔外道。那是他们既不了解,也是因为仇视而不愿了解罢了。” 阙婉儿笑道:“是,赵家姐姐说得很有道理。那边的人大多数确实是这样想的,尤其是官府!哼,坐井观天,一叶障目!” 凌夜看着天城,若有所思:“我在想,圣女为什么要我来这里呢?她又是怎么知道我在那边的?” 赵月微笑道:“凌公子,这些我也不知道,没法子跟你解释。不过,我们圣女大人是非常的平易近人的,并不高高在上。凌公子,你完全可以直接问圣女大人!” ※※※ “你很奇怪,我为什么知道你渡过了月河,又为什么想要找你来这里,是吧?” 天城的神月殿上,看着站在面前的凌夜,圣女轻声问道。 天城悬浮于空中,凌夜是通过一个吊篮上来的。赵月一路陪同,引领着他们三人一直来到神月殿,圣女座前。 天城里的都是身穿白衣的侍女,一个个都仿佛认识凌夜一般,微笑着向他躬身行礼。圣女也不是高高在上,她盘膝而坐的椅子,也就是比地面高一点点而已,只是她面带轻纱,洁白的披风重重裹裹,悬垂到地面,盖住了圣女,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不知道为什么,凌夜心中对这个圣女相当的亲切,便实话实说:“是的,圣女大人,我对这些有着很大的疑问。” 轻纱下的面容似乎笑了笑。圣女轻声说道:“因为我能感知,知道你什么时候在哪里,大约遇到了开心还是麻烦的事。” 凌夜还是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 圣女轻声道:“因为……你可以把我叫做母亲!” “啊?!” 饶是凌夜一向沉得住气,此刻也不禁大吃一惊。 阙婉儿和小瑶也是面面相觑。站在一旁的赵月更是吃惊,躬身道:“圣女大人……” 圣女似乎又笑了笑,轻声道:“你们是不是觉得,像我这样的人,是不会成为母亲的?” 赵月躬身道:“属下不敢!” 圣女缓缓的道:“那只是你们歪解了,用常人的想法来衡量我。实际上,凌夜虽然可以说是我的儿子,但是,并不是像常人那样生出来的。” “那我是怎么来的?”凌夜奇怪地问道。 圣女缓缓伸出一只手。她的手非常的洁白,就像是建成天城的白玉一般洁白无瑕。这只洁白无瑕的手掌心向上,手掌间平白无故地出现一朵洁白的小花。小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长越大,最后铺满了手掌,成为一朵碗口大的白花。 圣女轻声道:“你,就是这样子来的。我闲着没事的时候,突然间想制造出一个人来,就这样把你制造了出来。” 凌夜还是有些目瞪口呆,觉得不能接受:“你把我制造出来,却为什么……我记得我之前一直是跟我爹在一起打猎为生的!” 圣女道:“你爹?其实他并不是你爹,而是圣都的一个侍从武官,隶属烈炎部。他是偷偷把你从我身边带走的。由于他一直抚养你,你叫他爹也不是不可以的。” 凌夜还是觉得十分糊涂:“我不明白!” 圣女淡淡地笑了笑:“我虽然是圣女,但是,圣都的男子中,还是有一些对我倾心,有一些超出了的想法。烈炎部的凌烈,也就是你的爹,以为我真的是生出了一个儿子,十分的痛心,于是偷偷地把你从我身边带走,既是想偷偷杀了你,也让圣都的人们不至于对我失望。他这也勉强算是忠诚的行为,我不怪他。” 凌夜:“……” 他有些恍然大悟了……难怪有时候爹看起来怪怪的! 圣女又轻声道:“但是他不知道,你是我制造出来的人,使用的是一种叫做乙太的物质和神力。简单地说,你的体质极其特异,和你过于接近的话,会受到乙太的影响,会生病甚至死亡。你爹……就是最后抵御不住乙太的影响,逐渐癫狂。我派人把他召回圣都,但也没办法治好他的病,两个月前还是病死了。” 凌夜:“……” 下山来就是为了找爹,现在好嘛,辛辛苦苦寻找的爹,没了…… 第58章 幻世 阙婉儿和小瑶都看着凌夜,满脸都是惊讶和不可置信。 凌夜……竟然不是人? 圣女注目看着凌夜:“孩子,你似乎觉得很遗憾很难过?” 凌夜默然一会,答道:“是的。我甚至有些怀疑,你说的是真的吗?我真的不是一个人类吗?” 圣女微微叹气,说道:“你的这个怀疑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你从小在人世间长大,没觉得自己跟别人有什么不同。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修炼的玄天劫火功既能正转,又能逆转呢?正转为火,逆转为冰。这两样截然不同的玄功,却能在你身上完美地融合并存。你不觉得,这是非常不合情理的吗?” 凌夜:“……” 圣女看了他一会,说道:“我还有办法证明给你看。”说着再一次将右手缓缓伸出,手上的那朵碗口大的白花慢慢舒展开来,变成了一支洁白的长矛。长矛从她手上缓缓飞起,一直飞到凌夜面前,缓缓坠地。 圣女轻声道:“你们四个都可以试试。这是用以太物质创造出来的武器,只有同样是以太物质组成的‘人’才能拿得动,人类就不行。” 阙婉儿笑道:“圣女大人,我想试试!” 圣女点头。阙婉儿走上两步,双手握住长矛使劲往上提,长矛确是纹丝不动。 凌夜看得明白,心中一片雪亮。就算这柄长矛重达千斤,阙婉儿伸手去拿的话,总应该能动一动的。完全纹丝不动的话,那确实是只有一个可能——这不是能用常理来看待的东西。 赵月和小瑶也试了试,都是纹丝不动。凌夜却只需要一伸手,轻而易举便拿了起来。 这柄长矛不仅不重,还非常的合手,轻重长短无一不十分贴合,就像是专为凌夜量身定做的一般。整支长矛看起来非金非铁,晶莹圆润,凌夜再不识货也明白,这确实不是人世间所有的金铁之属。 圣女轻声道:“这柄长矛有个名字,叫做幻世,只有你和我能拿得动,从此以后就属于你了。现在,你还相信了?” 凌夜心里已经相信了七八分,便点头道:“是的。不过,不管怎么说,他都养育了我那么多年,教了我那么多东西。我下山就是因为他突然消失不见,到处都找不到,我想要找到他。现在……知道了他的消息,却发现他不仅不是我爹,而且还已经去世,怎么说都难过。” 圣女静静地听完,微微叹了口气:“人的情感……你有了正常的人类情感,我理解。” 看到凌夜眼中有些迷惑,她解释道:“我说过了,你是我以神力用以太物质创造出来的,严格地说,你其实并不是人类,本来是不会拥有正常人类的情感的,尤其是,如果你当初就没被带离圣都的话。从小到大都在这里长大的话,你就只有乙太赋予你的神性,而不会有人性。” 凌夜又默然一会,说道:“我不知道纯粹的神性是什么样,但我觉得,就现在这样子的人性挺好,有喜有怒有哀有乐。我觉得,这才是人生应有的样子。” 圣女凝目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就这一点而言,或许我还应该羡慕你呢!我一直都知道你在哪里,但是我一直都不派人去把你接回来,就是想让你自己多体会人世间的生活。” 凌夜默然。 圣女又道:“你现在回来了就好,不然的话我都要派人去把你接回来了。我做了太久的圣女,很累了……圣都的未来,以后就交给你了!” 凌夜一惊:“不能吧?我有何德何能,能够担任这般大任?” 圣女轻声道:“现在不能,并不代表以后不能。你觉得我创造你,纯粹就是为了好玩吗?不仅仅如此,还有着让你继承我的位子,领导圣都人民的意思。我真的太累了……” 凌夜:“……” 圣女拍了拍手,神月殿后面转出四个人来。这四个人看起来都很年轻,身穿的服色各自不同,分为红蓝金黄四色,面容清秀而冷峻,隐然而有号令威仪。 凌夜一眼认出了其中一人,惊讶地叫道:“段教官?” 四人之中,身穿黄色衣裳的女子,可不就是当初遇到的刀剑教官段嫣然? 段嫣然笑嘻嘻地向凌夜躬身行礼:“烈风将军风红蕾,参见圣公子!” 凌夜:“……” 圣女轻声道:“帝国创立狼卫军之事,我很在意。红蕾自告奋勇前去刺探情报,打进了对方内部。巧的是你后来也去了那里,她就正好顺便照应一下你了。” 凌夜:“……” 难怪她当初会那么好心地教自己神影诀……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啊! 其余三人一一向凌夜行礼,自报家门,正是圣都的赤炎、冰魄、烈风、雷光四部将军。 圣女道:“凌夜,你如果没有改名的打算,就这样叫着吧。对我们来说,名字只是一个称呼,只要不是蔑称,怎么叫都无所谓。四部将军以后都是你的手下,辅助你防卫和治理圣都。而你的功力……这段时间就跟着我多学学吧。你的功力现在还不足以保卫圣都,一旦有事,会应付不来。” 凌夜应了声是。圣女似乎有些疲倦,轻轻挥了挥手:“今天就先这样吧。红蕾,领着凌夜他们安排住处吧!明天再说了。” 风红蕾躬身答应。圣女挥了挥手,在众人注目下起身慢慢走入后殿。 ※※※ “你有没觉得,圣女大人似乎真的很累?” 安排好了住处之后,阙婉儿过来找凌夜聊天,第一句话就直奔主题。 凌夜嗯了一声,默然一会,说道:“她不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就像她自己说的,做了太久的圣女,很累了。” 阙婉儿道:“我不敢猜,但总隐隐觉得,或许,圣女也是有……寿命的,现在或许是……” 凌夜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我倒是有件事要提醒一下你……圣女说过了的,我不是人,是用乙太创造出来的非人类。跟我靠近的话,会承受不了乙太的伤害。我爹……差不多就是那样吧,总是说他腰酸背疼,头疼脑热,治也治不好!” 阙婉儿目中露出一丝奇怪的神色,慢慢的道:“是啊,真是一件令人不开心的事呢!” 第59章 劫难 两年之后,秋。 圣都,月河之南的雁回关。 晴空万里无云,秋阳灿烂,金风送爽,正是一个美丽的秋日。一群大雁从北向南飞来,经过关隘上空之时,发出了几声清脆的长鸣。 秋日如此美丽,地面上正发生的一切,却是一点也不美丽。两批数量庞大的军队正在关隘前列队对峙,双方都是弓上弦刀出鞘,战云密布,大战一触即发。 北面列阵的是五万帝国军,帝都三大营之中的神武营和骁骑营都到了,一个个盔甲鲜明,刀枪如林。打头的是数量看起来并不多但一个个十分精壮的军汉,旗手擎着的大旗上标明了这支部队的名号——狼卫军! 站在狼卫军阵列之前的是一个浑身盔甲的骑士,严实的面甲遮住了他的容颜,让人看不出他的真实面目。他沉默不语,手上拄着一柄大刀,刀锋雪亮,杀气腾腾。 旁边的旗手打着他的旗号,一个斗大的林字。毫无疑问,这是帝国的新晋骁将。 对面列阵的圣都军人数要少上很多,只有不足三万人。他们的盔甲虽然同样鲜明,士气也很高涨,但人数上的劣势,无论如何都像阴影一样,笼罩在了他们的心头。 蹄声得得。圣都军阵中簇拥出一员武将,来到阵前大声叫道:“对面领兵的,上前答话!” 礼乐声中,帝国军阵中分开一条宽阔的大道,一身金盔金甲的蓝泰在一群将领和近侍的簇拥下骑马缓缓走出。他此时已经是帝国皇帝,跟在身后的左边是近侍成廉,右边是帝国元帅巫彭。巫彭的身后紧跟着一个一身白银盔甲双眸冰蓝的美貌少女,正是冷如霜。 在众人的注目下,蓝泰一群人缓缓来到阵前,缓缓勒马停住。 帝国军中猛然响起雷鸣般的呼声:“万岁,万岁,万万岁!” 五万士兵的呼声,直如山呼海啸一般,震人耳膜,声势骇人。对面的圣都军一个个几乎都是面上变色,面面相觑。 这阵势……也太骇人了吧! 蓝泰缓缓举起手中的金色马鞭。帝国军的呼声立即停止,就像是被剪刀一下子剪断了一般,端的是整齐无比。帝国军的军容军纪,由此可见一斑。 蓝泰哈哈大笑,提高声音对着对面圣都的武将喝道:“你是何人?也敢跟朕大呼小叫,要我答话?” 圣都武将面上闪过一丝不安,随即镇定下来,大声道:“虽然你是帝国皇帝,但本将乃是圣都的武将,并不归你所管!你们帝国军无端端地强行渡过月河,入侵我们圣都的土地,做下了强盗的行径,我有何不敢对你大呼小叫!” 蓝泰大笑道:“强盗?不,朕是前来解救你们的!” 不等圣都的武将反驳,他紧接着说道:“朕自登临以来,北扫飞狐,打得号称无敌的飞狐铁骑望风而逃,威加天下,海内无双!朕的威望遍于帝国,百姓欢欣鼓舞,到处都在歌颂朕的功德,唯独就是你们魔都还处于妖女的荼毒下,民不聊生,哀鸿遍野!朕非常的同情你们,所以统领着得胜之师,南渡月河,把你们从妖女的荼毒中解救出来!” 圣都武将大声道:“一派胡言!把入侵我们圣都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你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我们不需要你的解救,快点滚回你们帝国去,否则我们圣都的千千万万军民会让你们埋骨异乡,死不安宁!” 蓝泰呵呵大笑:“冥顽不灵,那就休怪朕不客气了!”说着扭头喝道:“定南将军何在?” 听到皇帝的呼喝,那个浑身盔甲的新晋骁将把大刀往地上一插,从马鞍旁抓起一副巨大的弓箭。旁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听得嗖的一声,一支硕大的羽箭闪电般奔到圣都武将的面前,直接透甲而入,将他的心口穿破了一个血洞。那武将大叫一声,倒撞下马,口中鲜血狂喷,估计是不活的了。 蓝泰呵呵大笑:“不自量力,敢对朕出言不逊!这就是下场!” 圣都军惊骇之中,蓝泰把手中金色马鞭一挥:“上!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听到皇帝的命令,帝国军士兵大声呐喊着,奋勇向对面的圣都军冲去。冲在最前面的是那个定南将军亲自率领着的三千狼卫军,稍后一些的是骁骑营,最后是神武营……五万士兵一个个双目放光,口中嗬嗬大呼,发疯般地向对面的阵势冲杀而去。 失去了将领指挥的圣都军发生了混乱,有的人向前,有的人向后,原本整齐的队列很快乱成一团。也就在片刻之后,圣都军的阵势便荡然无存,被狂呼着冲来的帝国军淹没…… ※※※ “一天之内,多处陷落?” 圣都的神月殿上,盘膝坐在椅子上的圣女轻声问道。 凌夜站在她旁边,躬身道:“是的。帝国军来势汹汹,多处同时攻击,而且他们的皇帝都亲自出征了。我们的前线抵抗不住,被他们攻下了好几座城市和关隘。” “我们的人死伤怎么样?”圣女微闭着眼睛,轻声问道。 凌夜听到圣女不问其他,先问死伤,心下不由一暖,答道:“战报上说的,帝国军疯了一般狂砍乱杀,我们的士兵死伤十之七八,只有少数人能逃回来。失陷地方的百姓被帝国军大肆劫掠,民不聊生,还有许多青壮年被杀死,说是要消灭我们的兵源。” 圣女叹气道:“唉,人命在蓝泰的野心面前,不过就是草芥啊!” 凌夜低头道:“是。可惜当初没有杀了他,留下了这个天大的祸患,致有今天的灾难。” 圣女轻轻摆了摆手:“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自责。你没有轻易下手杀人,这是你的仁慈,不是你的错。” 凌夜道:“杀掉战乱的根源,使得许多人免于劫难,那才是最大的仁慈!” 圣女微微摇头:“在当时来说,你又怎么能知道他会有今天这样的巨变呢?” 凌夜低下了头,说道:“要说巨变,帝国的巫彭元帅和他的义女冷若霜,那才是真正的巨变。他们本来是蓝泰的死对头,现在却都跟着蓝泰一起攻打我们!” 圣女轻声道:“天下的事情,并不存在没有缘由的。巫彭效忠于蓝泰指挥大军攻打我们,不过是他一直想做的事情罢了!蓝泰给了他这个机会,他为什么不做呢?” 第60章 往事 凌夜微微一怔:“圣女大人,你的意思是……” 圣女轻声道:“你觉得,帝国现在发动的这场战争,真的是因为蓝泰想要吞并我们的土地和人民而已嘛?” 凌夜摇了摇头:“本来确实是这么想的。但听你这么一说,我只能猜,背后另有推手。从你的意思来判断,这个推手就是巫彭!” 圣女微笑道:“看来你明白了我话中的含义。没错,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战争,是巫彭一直念念不忘一心想要发起的战争。所以,他担心蓝泰做皇帝以后他失去实权,而扶植龙德太子的话,他会顺理成章地继续掌控帝国兵马,所以这才会反对蓝泰,跟他作对。狼卫军的建立,对飞狐用兵,这些都是他的策划而已。” 凌夜苦笑道:“我那时还以为他真的是个好人呢!” 圣女微笑道:“凌夜,你毕竟年轻,阅历比较浅,看不破巫彭的真面目并不奇怪,况且,你根本也不知道巫彭以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不知道他的过往。你要是知道那么一星半点的话,也就不会相信他了。” 凌夜不禁问道:“巫彭以前到底有过什么样的事?跟我们圣都有关吗?” 圣女抬起头来看向神月殿穹顶上繁复的花纹,似乎想了一会什么,良久才轻声道:“巫彭以前是这里的侍从武官,负责保卫我的安全的。” 凌夜啊了一声:“这个……也太惊人了吧!比起你说我是用乙太创造出来的更加让我惊讶!” 圣女缓缓的道:“这是一段快要尘封了的往事。巫彭自己肯定是不会说出来的,我本来也不想再提起。不过现在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而且你还要挑起重担的,不告诉你的话你始终会被蒙在鼓里,也弄不清楚这起战争的前因后果。” 凌夜躬身道:“是。愿闻其详!” 圣女看了看凌夜,说道:“把那个阙大小姐也叫过来吧,一起听听这段陈年往事。” 凌夜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顺从地转身出去,吩咐神殿的侍女去请阙婉儿过来。 不久后阙婉儿来到,向圣女躬身行礼。圣女摆了摆手,说道:“不用那么多礼数,随意就好。” 阙婉儿笑道:“虽然圣女大人平易近人,但礼节上的事情,我作为后辈凡人的还是不能轻慢呀!” 圣女笑了笑,缓缓说道:“我找你来,是跟你们讲一个故事……” “三十年多年前,帝国的现任兵马元帅巫彭,是这里的侍从武官,负责保卫神殿和我的安全。年轻时候的他,是一个美男子,而且聪明绝顶,文武双全,堪称圣都青年才俊中第一。” “这样的一个人,难免会有些自负和骄傲。本来嘛,那也没有什么,年轻人有些傲气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是他的骄傲自负有些与众不同——他的眼里完全放不下凡世间的女子,拒绝了所有想跟他结亲的人家,总是弄得别人很尴尬。” 阙婉儿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我斗胆猜一下,是不是因为……你?” 圣女笑了笑,续道:“婉儿猜得没错,事情就是这样。巫彭瞧不上凡间女子,却想要成为我的夫君。” 阙婉儿连连摇头:“罪过,罪过!他怎么能亵渎圣女?” 圣女慢慢的道:“他是曾经向我吐露过心声的。他瞧不上凡间女子,是因为凡间女子必然会生老病死。再美貌的女子,也敌不过岁月的天律,难免会人老珠黄,青春逝去,美貌不再。他能见到的只有我,才是青春常驻,永不老去。年轻气盛的巫彭,想要的就是这样。” 凌夜和阙婉儿对望了一眼。阙婉儿叹道:“虽然我也不喜欢韶华老去的那一天,但生老病死是凡人的自然之律,谁也逃不过的。再不喜欢,也只有顺应自然。” 圣女笑了笑,又道:“我不想伤他的心,只委婉地告诉他,我是不可能跟凡人过于亲近的,而且我虽然看起来青春永在,但事实上我已经活了很多年,只不过是每隔二十年就用乙太重塑一下自身,保持青春罢了。” “但是巫彭不听。就像是那个年纪的很多年轻人一样,他相信只要持之以恒地向我表达爱慕之情,总有一天能用痴情感动我。唉,这是怎么可能的呢?我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我是创世神留在人间世的神使,有着自己的戒律。况且经过了那么多年,我早已看透了太多,也早已是心如古井,半点波澜不起。” “巫彭见我不接受他,就逐渐有些异样起来,举止开始出现了癫狂。他在神月殿里到处都颏下了各种爱情诗词,好让我随时都能看到他的痴心苦恋。这还罢了,他还到处扬言,此生非我不娶,娶不到的话就宁可孤独终老。” 阙婉儿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想不到巫彭大元帅阁下,年轻的时候居然是这么轻狂!” 圣女微微一笑,又道:“神月殿有神月殿的戒律。巫彭的行为举止触犯了戒律,也引起了众怒。我麾下的四大神将和长老祭司等人举行了一次审讯,宣判巫彭亵渎圣女,亵渎神殿,因此判他流放,永世不得再踏入天城半步。” “审判的时候我也在场。巫彭并不怎么在乎审判的结果,他一直看着我,想从我的眼睛或者脸上得到一些慰藉。对于那种痴心成狂的人来说,心上人的些许慰藉,就是极大的安慰吧。” “但是很遗憾,我身为圣女,不能那么做,况且我确实对他完全没有那些意思。所以我一直只是静静地听着,面无表情。” “巫彭很绝望。被卫兵押送离去的时候,他还不停地回望我,嘶声大喊,说他还会回来,到时一定要让所有人都跪在他面前,承认自己的错误,并尊他为圣夫……唉,真是太狂了!” 阙婉儿道:“于是他就这样离开了圣都,跑到了帝国?” 圣女轻轻地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会,这才说道:“还没有。不久之后,他就做出了一件更加疯狂的事,疯狂到天地变色!” 第61章 赤月 阙婉儿惊讶道:“天地变色?那是有多疯狂?” 圣女缓缓的道:“这件事的疯狂地步,可能是你们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听说了之后,你们也可能会非常的不舒服。你们愿意听听嘛?” 阙婉儿抢着道:“愿闻其详!我早就看巫彭不顺眼了,要是能听说一些他的疯狂往事,何乐而不为呢?” 凌夜自然也没有不愿意听闻的道理。圣女点了点头,抬眼望着窗外,说道:“巫彭当年被流放之后,非但没有丝毫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在他看来,我之所以不理他,是因为他只是凡夫俗子,会生老病死。所以,他认为,如果他也能拥有不老不死的神力,我也就会对他另眼相看了。” 阙婉儿笑道:“这可不是一件能轻易做到的事情啊!” 圣女沉默了一会,说道:“他当然做不到,但是他疯狂地寻求这种力量。为了得到不老不死的神力,他想尽了各种办法。开始时,他只是寻求能让他青春常驻的玄功,炼制并服用丹药。这样子自然是于人无害,谁也没管他。但是……几年之后,他发现自己还是抗不过岁月的侵袭,就开始疯狂起来。” “为了达成他的目的,他孜孜以求各种歪门邪术,包括修习邪门功法、采阴补阳、食用各种古怪的药石等等,后来慢慢变成偷盗甚至抢夺人家刚刚出生的婴儿,说是生吃能大补元气……” 两人都是啊了一声。阙婉儿惊道:“竟然这般惨绝人寰!” 圣女缓缓的道:“一开始,圣都境内各处丢失婴儿,都以为是强盗或者是人贩子偷走了贩卖到异乡去了。直到后来有一天,巫彭在偷盗一个新生婴儿时被发现,狂性大发之下,将那家人几乎杀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那家妇人藏在井里逃得了性命。那妇人最后报官,然后大家才明白过来,原来又是巫彭搞的鬼!” “做下了这等人神共愤的事,就不可能是流放这么简单了。大伙儿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把巫彭抓住,再一次审判,判处斩立决,告慰那么多无辜的人命和圣都的人民。” 阙婉儿叹道:“我猜,他一定是逃脱了!” 圣女又沉默了一会,这才说道:“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当天的情形却还是宛在眼前,历历在目。那一天……” “巫彭听到判决后,再一次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疯狂。我不愿意看他,就站起身来,准备走开。走了没几步,后面的巫彭就大声狂笑起来,说他对我一片痴心苦恋什么什么的,想不到却完全打不动我的心,我就是高高在上,完全不体恤他的痴心……总之,他最后发誓,既然高高在上的圣女不肯垂怜他,他就情愿成魔!” “我听到他的声音非常古怪,就转回头来看他,猛然发现他的双眼赫然都变成了赤色,心智显然已经完全狂乱……下一刻,他整个人就变成了一个人首狼身披头散发的怪物,奋力挣脱了锁链,一巴掌就拍死了站在他旁边不远的行刑人。” 阙婉儿惊道:“变身?变成狼人?他居然学到了这种传说中的邪术?” 圣女点了点头,继续说下去:“大家纷纷惊呼着四散奔逃,士兵们则奋不顾身地冲过来保护我,并试图杀死或捉拿他。但是变身了的巫彭力大无比,爪子极其尖利,随手一抓就能把人抓死,甚至还手撕活人……” 阙婉儿道:“圣女大人,难道你当时就只是看着,没有阻止他吗?” 圣女缓缓的道:“是的。我虽然是圣女,但我的力量并不是争斗用的。直白地说,我并不会战斗,拥有的只是守护之力。” “狂性大发的巫彭一连杀了三十七个人,逃脱而去。士兵们也被他的疯狂杀戮震慑住,没有敢追击,眼睁睁地看着他逃走。” “那天晚上……是一个月圆之夜,只是原本皎洁的圆月变成了一轮妖异的赤月。大家都没有见过这般妖异的景象,不知道预示着什么,都吓得向神祷告,盼望神能够消除这个灾祸。我心中却是清楚的,这轮赤月预示的,是血流成河的战争!” 凌夜问道:“就是当年帝国入侵圣都的战争吗?” 圣女叹道:“当时我是这么想的。发狂的巫彭逃到了帝国,投入了帝国军中。当时的帝国皇帝正好想入侵我们圣都,巫彭自然是极其乐意加入帝国军的。他很可能是向帝国军透露了我们圣都的不少事情,包括这座悬浮于半空的神月殿。帝国中那个叫做铁御的人,因此来到圣都,获知了月源石的秘密,后来做出了能飞在天上的风隼。” “当年那场战争,双方死伤都很惨重,圣都的死伤又比帝国要大上许多,正应了当时那轮赤月的预兆。因此,在圣都这里,都把那场战争叫做赤月战争。” 阙婉儿叹道:“赤月战争……听起来挺美,但那么惨重的死伤,只有经历过战争的人才知道,这种看起来挺美的名称,背后的事实一点都不美。” 圣女缓缓点了点头:“是的。只是我也没想到,时隔三十多年,巫彭还是要打回来。不难推想,巫彭还是念念不忘想要摧毁圣都和天城,好迫使我向他屈服。也是因为这样,他才会从所谓的巫派转为蓝派,充当蓝泰吞并圣都的打手。仇恨在他的心里不禁生根发芽,还长成了参天大树呢!” 听完了这一段往事,两人都是沉默不语。良久之后,阙婉儿叹道:“因爱而不得,陷入痴狂,最后因爱生恨,更加癫狂……这真是……” 凌夜想了一会,插口道:“不,我不太同意你的这句话。巫彭非常的清醒和精明,一点都没有癫狂的景象。我觉得,这可能是因为他城府极深,能做到不动声色?” 圣女笑了笑,说道:“并不尽然。你曾经告诉过我,巫彭收养了一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一头白发,眼眸冰蓝,神奇的是她的伤势还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动愈合。你知道,这是什么人吗?” 第62章 月源石的秘密 凌夜心中一动,问道:“冷若霜就是巫彭恢复神智的原因所在?那是什么样的人,能有这么神奇?看起来也不像是她主动的。” 圣女微笑道:“我们所在的这座天城神月殿,你知道它为什么能悬浮在空中吗?” 凌夜答道:“这个我知道,是因为月源石。神月殿主要使用月源石建造而成,所以能悬浮起来。但至于月源石为什么能悬浮,那我就真不知道了。” 圣女道:“你不知道并不奇怪。月源石……是神灵给人们的恩赐,有着非常玄妙的力量。而冷若霜的祖上,是守护天霜大陆上月源石之母的人,称为灵月族。通过对月源石长期的开采和研究,甚至可能还有神赐的原因,他们获得了一些跟常人不同的能力,比如眼眸是冰蓝色,伤口会自动愈合等等。” “他们还修习一种奇妙的玄功,称为清心灵月功,修习者心神宁定,耳聪目明,特别是可以延年益寿。巫彭看中的就是这些。在入侵圣都的战争失败以后,他费尽千辛万苦找到了灵月族所在,潜入灵月族中,用了一些并不光明的手段学到了清心灵月功,并劫走了族长的小女儿,也就是还在襁褓中的冷若霜。” 凌夜和阙婉儿都啊了一声。阙婉儿随即骂道:“巫彭竟然是这么卑鄙龌龊的人!果然,表面越是道貌岸然,内里可能就越是卑鄙龌龊!” 凌夜想到了其他的什么:“族长的小女儿丢了,不出来找的吗?” 圣女叹了口气,续道:“巫彭得手后即将逃离的时候,襁褓中的冷若霜哭叫起来,惊动了守卫,最终也就惊动了整个家族。他们投鼠忌器,担心伤害到小冷若霜,不敢过分进逼,只是把巫彭围困在村子里,跟他谈条件,要他好好归还小冷若霜。” “巫彭做事是经过了考虑的,选定的时机非常适合他。那一天晚上,正好是月圆之夜。巫彭拖到中夜之时,变身成狼人,功力猛然暴涨,然后就开始大杀四方……” 圣女的声音虽然还是那么平和,但凌夜和阙婉儿都听出了这段往事里的血腥和恐怖,不禁都是不寒而栗。 精心考虑过了的巫彭,自然是志在必得。对于那一晚的他来说,他只能有两种结果,不会有第三条! 在那样的情况下,巫彭有可能手下留情吗? 圣女慢慢的道:“一场血腥而残酷的屠杀之后,除了小冷若霜之外,灵月族全村人被屠杀得干干净净,一个不剩。巫彭随即放火烧掉了村子,带着哇哇大哭的小冷若霜狂笑着离去。他没有理由不狂笑……从此之后,世上只剩下一个灵月族的人,还是族长的女儿,血统纯净,天生拥有月源石的神力,尤其是,小冷若霜还在襁褓之中,以后他说什么冷若霜都只能相信。对他来说,是绝佳的延年益寿大补之品。。” 阙婉儿惊道:“难道巫彭是想吃了她?” 圣女缓缓摇了摇头:“不……巫彭是打算把她养大,然后……嗯,拿她做小妾甚至只是侍寝之类的女子,再运行一些邪功,好达到他延年益寿的目的。” 凌夜:“还居然真的有这样子的想法……看来陆天明也并不完全是胡说。”想到冷若霜那冰雪美丽的容颜和骄傲的脾性,他不禁担心起来,想问圣女后来怎么样,一时却不好意思出声问这个。 阙婉儿倒是没这层顾虑,直接追问道:“那……巫彭……有没有……” 圣女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巫彭坏事做得太多,天降诅咒,仅仅在几年之后,他在修炼邪功时走火入魔。好不容易治好以后,就变成了……嗯……不是男人的男人……” 凌夜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小心而迅速地擦了擦额头的汗。阙婉儿白了他一眼,小声嘀咕道:“瞧把你紧张得!” 凌夜有些窘迫,却也不好意思反驳,便顾左右而言他:“后来呢?巫彭就让小冷如霜叫他义父?” 圣女道:“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巫彭一开始暴怒如雷,还真是想要把小冷若霜杀了吃掉……小冷若霜虽然是在惊惧之中,她那极其独特的神力还是发挥了极其独特的作用,竟然使得暴怒之中的巫彭慢慢冷静下来……再一次深思熟虑后,巫彭便打消了杀冷若霜的念头,继续抚养她长大,让她叫自己义父。为了表现出他对小冷若霜的重视,拉拢冷若霜,他还把小冷若霜送去剑圣那里拜师学习。” “巫彭这样的人,当然不会做没有收益的事情。抚养小冷若霜,并把她收为义女,还送去跟剑圣修习,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小冷若霜对他产生崇拜和敬仰,好方便他以后做出更龌龊的事情来,比如直接吞噬冷如霜,获得她的神力……” 阙婉儿摇了摇头,脸上露出鄙夷之色:“这个巫彭,真是……人间罕见的邪恶!” 凌夜默然一会,问道:“圣女大人,我没有对你不敬的意思,只是,我确实奇怪,巫彭的这些事,应该是没有别人知道的,你怎么知道呢?” 圣女微微一笑:“别忘了,我可是圣女。这个天霜大陆上的事情,只要我想知道,都是可以知道的。巫彭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殊不知,这一切都是他人在做,我在看罢了。” 阙婉儿有些疑惑:“既然这样,为什么你不出手阻止他呢?巫彭那么邪恶,怎么还看着他屠杀掉了冷若霜的族人呢?” 圣女缓缓的道:“我虽然能从幻世之视感知到事情,但我并不能出手干涉。天道有常,不因尧存,不为桀亡。我只是敬仰天道,顺应天道,而不能自己代表天道,随意出手。试想一下,如果我什么都干涉,把坏事都阻止完了,什么坏事都不会发生,那这个世间,就会变得美好了吗?” 阙婉儿:“……” 凌夜想了一会,答道:“不会变得美好,而是转变为一种谁也不希望的极端。人们会什么都依赖神,依赖圣女,自己什么都不动,什么都不做,每天就只会吃喝拉撒……那这世间之人,也就跟被圈养的猪差不多了。” 第63章 信仰 圣女微微一笑:“是的,我并不会随便干涉人世间的事务。人不能指望神来救赎,而是要自救。虽然有些时候看起来会非常的危急,人都要灭绝了,但只要好好去想办法,总是能找到自救之路的。办法就是阅历,阅历积累越多,面对危机时也就越能从容。如果什么都指望神,而不肯自己想办法,那才会真的灭绝。” 阙婉儿:“……有些似懂非懂。如果圣女大人你并不干涉人世间的事务的话,那,请恕我冒昧问一句,您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圣女微微低头,目光似乎穿过神月殿的地板,俯瞰着尘世间,悠悠地说道:“因为人们相信我,信奉我,敬仰我,心中也就存下了善念和良知,待人接物时就能想到与人为善,和睦相处。所以,圣都境内的人们基本上都过得很快乐,少有刻薄恶毒的事情发生。而与之相对的,帝国等级森严,苛捐重税,老百姓的日子过得很苦,时不时就会掀起反抗的浪潮,连活着都不太容易。” 阙婉儿:“……” 凌夜道:“我们南下的时候,帝国北方飞狐族正准备大举南侵。帝国虽然急急忙忙地征调兵员和粮草辎重,但号令所到之处,老百姓非但不积极响应,反而纷纷逃亡,没有多少人肯为帝国出力,甚至还起兵反抗帝国。反观圣都,这次帝国大举南侵,不用官府多说,到处都有青壮年前来投军,愿意为了保卫圣都不惜一切。我想,这就是圣女存在的意义。” 阙婉儿:“……原来如此!我想,我一下子明白了不少东西。” 圣女微笑道:“信仰,很多时候就是一种善念。心存信仰走下去,路上是不会孤单的,总有一天大家都能一起到达彼岸。” 阙婉儿点了点头,问道:“眼前帝国大举南侵,来势汹汹,我们的彼岸在哪里呢?” 圣女微笑着看向凌夜。凌夜对阙婉儿笑了笑,说道:“圣女大人其实已经给我们指明了方向了。” 阙婉儿一想,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道:“你的意思是……从冷若霜的身世着手?” 凌夜点了点头:“嗯!蓝泰虽然是帝国皇帝,但要论行军打仗的能耐,那是不如统兵元帅巫彭的,行军打仗运筹帷幄都以他为主,尤其是他对圣都极其了解,对天城和圣女又是志在必得。想要抵御帝国军保卫圣都,并把他们赶回月河以北,必须瓦解掉巫彭。而要瓦解巫彭,最好的办法,就是告诉冷如霜真相。” 阙婉儿道:“你是打算到前线去,潜入帝国军大营,策反冷若霜吗?这个……也太危险了吧?” 凌夜静静的道:“在整个圣都,只有我适合做这件事,我不去谁去?巫彭是天阶强者,冷如霜也不容小觑,从前我跟她打个平手而已。现在回到了我的诞生之地,我的功力已经突飞猛进,冷如霜已经不可能还是我对手。她毕竟和我认识,也并非是非不分的人,遇到我不至于立即就要打要杀。如果遇上了巫彭的话,我至少还能跑掉。如果是其他人去的话,因为跟冷若霜没有半点交情,遇上了估计直接就被杀了。” 阙婉儿叹气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这么危险的事,怎么能让你孤身犯险?我跟你一起去吧!” 凌夜摇了摇头:“不要!想要告诉冷如霜真相的话,必然要把她带回到她的诞生之地,也就是圣女大人说的灵月族聚居的地方,路途是很遥远的,快马日夜兼程也是费时日久。如果你想帮我的忙的话,我更希望你能在我不在的时候,协助四大将军顶住帝国大军的攻势,至少也要保住天城不至于陷落。” 阙婉儿:“……但是你要跑那么远,孤身面对巫彭那样的强者,谁能放心?巫彭现在已入侵圣都,我想他不会还想招揽你来一起对付蓝泰。如果他得知你的真实来历的话,不可能还肯让你活着。” 凌夜:“……” 圣女静静地在一旁听着,此时微笑着出声道:“凌夜,那你就和婉儿一起出发吧!圣都多次历经风雨,甚至于敌军兵临城下,但最后还是能力抗强敌,顽强地存活下来。这一次,也不见得就会真的被巫彭一口气灭掉。你们都去吧!” 凌夜见圣女都这么说,便不再坚持,躬身答道:“是!遵命!” 圣女招手让两人走近,抬手在他们的心口各点了一点,说道:“你们这次前去,必然凶险万分。这一点,能帮你们在极度危险的时候,挡下一次致命一击。但是记好了,只有一次!” 两人一齐躬身道谢。圣女定定地看着他们,摆了摆手:“好,去吧!我不能帮你们跟巫彭缠斗,只能帮到这里。凡事一定要小心!” ※※※ 两人辞别圣女,简单收拾了一下,出城北行。小瑶见大小姐要走,坚决要跟上来,阙婉儿无奈,只好把她也带上,一起向北而去。 帝国军虽然大举南侵,但离天城毕竟还远,路上虽然多见人们议论纷纷,却也不怎么惊慌。几日以后,渐渐行近前线,一路上所见的景象便大有不同。无数难民扶老携幼,肩挑紧要家当,纷纷南逃。人人面有忧色,于路不住咒骂帝国凶残暴虐,痛心家园即将被毁的前景。 与之相对的,是一支支圣都的军队向北开拔。他们大多是新近投军的青壮年,脸上和眼神里还透露着新鲜和兴奋,高声唱着战歌,士气十分高涨。凌夜对阙婉儿道:“圣都跟帝国不同,没有多少常备军,一旦打起仗来,就只能紧急募集。这样紧急募集的士兵对战阵不会很熟悉,攻斗之时,也不会有常备军那么娴熟。” 小瑶惊道:“那这样子怎么能打得赢帝国军?尤其是你出身的狼卫军,那些可怕的狂人!” 凌夜摇了摇头:“一开始肯定是打不过的,我们一开始的损失肯定会很大,会有无数军民死伤,但是……” 他望向那些满脸兴奋的新兵们,慢慢地说道:“他们不愿意被帝国奴役,愿意为了保卫圣都而流血牺牲,有同仇敌忾之心。兵法有云,上下同欲者胜。帝国军虽然凶残,但最后一定会敌不过万众一心的圣都军!” 第64章 元帅有女冷若霜 圣都境内,平宁关,黄昏。 南下的帝国军早已攻下此处,兵锋继续前逼,此地便成为帝国军大营,蓝泰和巫彭等人便驻扎于此。由于是最高统帅驻跸地,这里守卫格外森严。 中军大帐附近的一座瞭望塔上,巫彭正站在上面背负着双手眺望远方,一个浑身银白铠甲的美貌少女随侍在旁,正是冷若霜。 眺望着远处的山河,巫彭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很好。帝国军目前的攻略速度比我预想的要快,看来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把大营移到天城脚下去了。” 冷若霜默默点头,半晌后出声问道:“义父,霜儿有一事不明。之前我们北上跟飞狐铁骑打仗,那是因为他们要侵略我们帝国,我们打得天经地义。但是现在……圣都好像也没有侵入帝国,我们为什么要南下攻打他们呢?” 巫彭微笑道:“这是陛下的圣意,我们做臣子的无须多问,遵照令旨行事便是。真要说是为了什么的话,我猜,那是为了报复三十年前的战祸。三十年前那一战,帝国大败亏输,连当时的皇帝陛下都差点星陨于此。帝国一直引以为奇耻大辱,现在趁着大胜飞狐的余威前来报仇,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冷若霜道:“可现在的皇帝陛下是……” 巫彭摆了摆手,止住冷若霜的话:“陛下就是陛下,我们身为帝国的臣子,不为陛下分忧,难道反而要为魔都解难?” 冷如霜:“……霜儿只是觉得,这般侵入他国,杀伤无数军民性命,实在令我心中难安。战场之上被杀死的圣都士兵且不说,那些平民百姓又有什么罪过,要被抓起来屠戮,连老人小孩都不放过?” 巫彭微笑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战火所及之处,即使是义父我也没有办法完全管得了那些百姓的安危啊!尤其是那些风隼,从天上往下投掷石破天惊,不小心丢得歪了炸到那些无辜百姓,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冷若霜道:“义父,霜儿说的不是这个。霜儿说的是,士兵们抓到圣都的百姓集中起来屠杀……那是石破天惊丢得不准吗?那就是毫不遮掩的屠杀!战场上的士兵或许是不得不杀,但是平民又有何罪?义父,你身为元帅,难道不能阻止这种事情吗?” 巫彭脸色一沉,说道:“霜儿!这是你亲眼看到的吗?” 冷若霜点头道:“是!” “那你知不知道,这是皇帝陛下亲自下的令旨,要杀光魔都的一兵一卒,一人一狗?” 冷若霜惊道:“……义父?这么残忍的命令……” 巫彭沉着脸道:“霜儿!首先,你不要再说圣都一词。魔都就是魔都,你要是再说圣都,被别人听到的话,少不了在陛下面前弹劾我。其次,对于陛下的令旨,勿要说他的不是!一个不小心的话,义父跟你都可能落得个革职问罪的下场!到时身陷牢狱,关上十几年都不能洗澡换衣,你能受得了吗?” 冷若霜:“……” 巫彭似乎觉得说话的口气太重了,缓和了一些:“霜儿,义父这是为你好。这场战事,你不愿上阵杀敌也没什么大不了,但切记不要多说不该说的话,小心祸从口出!” 冷若霜沉默不语,但眼神里流露出来的神色,明显是不怎么信服。 巫彭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先下去看一下今天的战报和文书。你要是觉得想不通,就先在这里多想想吧!这里有风,凉爽,在这里想想心事是再也适合不过了。” 冷若霜躬身道:“是!” 巫彭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和蔼的神色:“霜儿,义父顺便再问问你,林远南对你似乎很有倾慕之意,他的父亲刘权也跟我提到过,想要向你求亲。你怎么想?” 冷若霜:“……义父!霜儿现在什么都还不想!” 巫彭呵呵一笑:“傻孩子。女儿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你不嫁人难道要做一辈子老小姐?义父一直在帮你留心帝都的青年才俊,刘权贵为左将军,他的这个儿子林远南虽然是庶出的私生子,但陛下都已经亲口应允,赐他等同嫡出的出身。这少年人相貌堂堂,文武兼资,北伐和南下都十分英勇,为帝国立下汗马功劳,陛下都亲自夸奖了的。这样的青年才俊,难道不是门当户对的吗?” 冷若霜仍然摇头:“义父,霜儿还小,还不想考虑这些。请义父也不要轻易代霜儿应允什么!” 巫彭呵呵笑道:“放心!这个当然是不会随便替你做主的。不过,我现在得到的消息是,这个林远南明天就会从前线回大营,申报战况领取物资,并做几天休整。霜儿,这是一个好好了解一下彼此的良机!” 冷若霜眼中露出一丝厌恶之色:“霜儿不喜欢他!在战场之上,他极其冷血残忍,杀人不眨眼,戾气极重,简直就像是一个冷血屠夫!义父,你还是忙你的吧,霜儿打算先静一静!” 巫彭叹了口气:“小女孩家啊!帝都都在传说,元帅有女冷若霜,看来真是没差!”说着摇了摇头,下塔而去。 冷若霜自己在瞭望塔上思绪良久,直到夜幕完全降临,营中灯火亮起,这才慢慢下塔,向自己的营帐走去。 她身为元帅的义女,自然是有着自己的营帐的,还有丫鬟随侍。平日里,当她回到营帐的时候,两个丫鬟都会迎上前来请安,帮她卸掉铠甲武器。 这一天,却只有一个丫鬟迎上前来请安。冷若霜心中有点奇怪,一边把天殇剑交给她,一边脱下铠甲,一边顺口问道:“兰剑呢?怎么只有你一个?” 那个看起来是竹剑的丫鬟笑嘻嘻的道:“小姐,事情有点不巧,兰剑她刚好肚子疼,到后面去了!” 冷若霜哦了一声,把脱下来的铠甲交给她,说道:“我今天不舒服,你一会泡上茶来,然后打好热水,我洗完就打算安歇了。你们也早点歇着吧!” 竹剑应了声是,抱着铠甲和天殇剑走向一旁的架子,手轻脚快地挂上去。 冷若霜随意瞥了她一眼,猛然察觉了不对劲:“不对,站住!你不是竹剑,你是谁?” 第65章 故人 那“竹剑”嘻嘻一笑:“到底是传说中灵月族的人,剑圣的亲传弟子,果然了得!居然这么快就识破了我!” 冷若霜哼了一声:“少来!说吧,你是谁,想干什么?我的侍女怎么样了?还有,你说的什么灵月族,是什么意思?” “竹剑”笑嘻嘻的道:“你一下子就提出了这么多问题,不怕我回答不过来吗?尤其是,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 冷若霜冷冷的道:“你是不是觉得,拿走了我的剑,你就能有恃无恐了?”说着手一招,那柄本已交给“竹剑”的天殇剑身上泛起微光,挣脱后者的手,倏地飞回到冷若霜手里。 冷若霜也不拔剑出鞘,就这样用剑指着“竹剑”,低声喝道:“在我拔剑之前,回答我的问题!” “竹剑”伸了伸舌头:“啊哟!好凶!” 冷若霜见对方仍然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不禁更为戒备,持剑护身,迅速环视身周。“竹剑”看着她的举动,笑嘻嘻的道:“放心吧!没有人埋伏起来偷袭你,只是有个你应该记得的人,想找你说几句话。” 冷若霜哼了一声:“不要绕那么多弯子,直接表明来意!” “竹剑”叹了口气,说道:“好吧,看来你一点都不想跟我们说话。那我走啦!想要知道你的侍女怎么样了,就来追我呀!”说着身形一晃,闪身就向外窜去。 冷若霜冷笑道:“还想走?”说着催动灵力,天殇剑的剑身发出耀眼的冰蓝色光芒,疾向“竹剑”的腿上刺去。侍女下落不明,她还不想直接杀了对方。 剑圣的亲传弟子出手到底不同凡响,剑动如电,声势夺人。“竹剑”对这一剑却似乎毫无所动,只顾着往外窜。 叮的一声,一道灰影蓦然闪出,手一伸,精准而迅速地抓在了她的手腕上,轻轻一拂。 虽然只是轻轻一拂,冷若霜手上却也已经一下子无力,这一剑便无法刺出。她大惊之下,心下暗呼:“完了!到底还是上了当!” 对方却也并不趁机痛下杀手,慢慢地缩回了手,退开两步,默默地看着她。他脸上蒙着面巾,只露出一双眼睛,冷若霜瞧不清楚是谁。 冷若霜自觉死里逃生,怒气一下子消散,整个人都安定了下来。她慢慢地垂下天殇剑,看着眼前这个蓦地里闪现出来的灰衣人,问道:“尊驾是谁?有何贵干?” 灰衣人不答,只是双眸突然间就变成了赤蓝双色,安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冷若霜立即知道了对方是谁,差点惊呼出声。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慢慢地说道:“原来是你!” 这个灰衣人自然就是凌夜,假扮“竹剑”的则是阙婉儿。他们两人费了不少功夫摸到了这边,只是见到她之前跟巫彭在说话,最后似乎不欢而散,冷若霜独自在瞭望塔上沉思,便决定到她的营帐里,等着她回来。 毕竟是巫彭抚养长大的,又跟着巫彭一起南下,尽管认识他凌夜,但是冷若霜真的能顾念好歹认识一场吗? 只听得冷若霜又低声说道:“我听说,你辞别义父之后,就不知所踪。后来神风营大动干戈,天天向南搜寻,最后却弄了个铩羽而归。尽管没人肯多说什么,但我猜,那肯定是你。看起来,你……过得挺好?” 面对冷若霜那似乎有些惊喜又有些意外的神情,凌夜仍然一言不发,只是缓缓向她伸出右手。冷若霜一眼看见,他的手心里托着一块晶莹的晶石一类的东西,隐然而有荧光透出,相当奇异。 冷若霜一怔。凌夜甘冒奇险潜入到这里来,话都不说一句,就是为了给她看这块石头吗? 凌夜终于开口,低声说道:“这是一块和你有着很大干系的石头,能告诉你,你真正的出身来历。不信的话,你伸手碰一碰这块石头。” 冷若霜有些奇怪:“我真正的出身来历?我……义父告诉过我的,我是他在征战途中收养的孤儿。” 凌夜慢慢的道:“我不能在这里跟你多说。我只能告诉你,你真正的出身来历,比你知道的和能想象到的,要复杂上很多!” 阙婉儿在旁看着,笑嘻嘻地插口说道:“你担心什么呢?我们若是有恶意的话,他刚才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冷若霜将信将疑,伸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那块奇异的石头。 说也奇怪,石头原本只是透出微微的荧光,但在冷若霜触碰到的一瞬间,石头上猛然间荧光大盛,灿烂夺目。 冷若霜大为惊讶,慢慢地缩回手,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凌夜静静的道:“说来话长。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希望你能到外面找我,我详细地告诉你,包括你的故乡,你以前的过往。” 冷若霜道:“……你既然来了,那一起去见义父好不好?义父见到你肯定会很高兴的。” 凌夜慢慢的道:“一旦元帅知道我来到这里,我就没法子再告诉你什么了,只能赶紧逃走。” 冷若霜奇道:“怎么会?义父一直很欣赏你的啊!” 凌夜微微摇了摇头:“我以前也这么认为,直到我知道了更多的事情以后……冷大小姐,你的侍女就躺在你的床上,只是昏睡过去了而已。我先走了,如果你想知道你的出身来历,想知道为什么你碰到这块石头会发生异变的话,就请跟我来。”说着手一抖,把那块奇异的石头抛给冷若霜,自己转身就走。 他一走,阙婉儿自然也跟着离去。冷若霜随手接过那块石头,看着他们的背影,犹豫了一会,随即下定了决心,用天殇剑在地上草草画了几个字,追着凌夜的背影离去。 凌夜察觉到冷若霜跟了上来,回头对她点了点头,不多说话,趁着夜色的掩护在帝国军的大营里穿行而过,笔直往东而去。 ※※※ 巫彭放下手里的战报公文,起身慢慢走到冷若霜的营帐前,叫了几声没人应,于是掀开营帐门走了进去。 一进门,他的眼光便被刻在地上的几个大字吸引了过去,盯着看了一会,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情。 那上面写的是:“请义父原谅我的不辞而别,霜儿不想见到什么林远南,想出去散散心!” 第66章 故土 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远离帝国军大营以后,冷若霜问凌夜。 凌夜看着她,慢慢的道:“第一句话,你应该带上替换的衣服和干粮清水。路很远,十天半月也未必能到。” 冷若霜皱起眉头:“什么地方那么远?为什么要走那么远?” 凌夜道:“你的诞生之地,你的故乡,你的家人和族人的长眠之地。离这里,确实是很远。” 冷若霜脸上的神色表明,她还是不太相信:“你……为什么会知道?连义父都不知道的!” 凌夜淡淡的道:“他不是不知道,而是不可能告诉你,至少目前是不可能。” “为什么?” 凌夜沉默一会,答道:“我在这里就把原因告诉你的话,你不但不会相信,还会跟我打一场。何必呢?” “但是我又怎么能知道你说的一定是真的?” “就因为你暂时不会相信,所以我想省点力气。” 凌夜淡淡地说完,又道:“到了那里,相信你会明白很多事情的,包括我是不是在骗你。” 冷若霜脸上现出迟疑之色:“凌夜,我……我不能确定。我知道你是个非常可靠的人,可是义父他也是非常诚信的人……” 凌夜摇了摇头:“所以更加应该到你的故乡去看看。口说无凭,眼见为实。” 一旁的阙婉儿笑嘻嘻地插口说道:“冷大小姐,你不用担心我们是故意引你出来,好让你不能上阵杀敌。要真是那样的话,吃亏的可是我们。凌夜现在已经突飞猛进,我想你刚才已经知道了。” 冷若霜低下头想了一会,抬起头来说道:“好!这一点我答应了。而且这几天我其实也不想呆在大营里,正好想避开一些人和事。只是我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么说呢?” 凌夜慢慢的道:“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第二句话。我是圣都的人,为了保卫圣都,必须要跟帝国军作战。我不希望我们在战场之上刀剑相见。” 冷若霜舒了口气:“原来如此。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虽然跟着义父南下,但其实并没有上阵作战,不会跟你正面冲突打斗。” 凌夜道:“好。那这点就可以先这样子了,接下来怎么样,就先看接下来的事情会是什么样吧!” 冷若霜点了点头,环顾了一下周围:“我出来时十分匆忙,没有带任何行李干粮之类。这附近好像也没什么地方能买……” 凌夜淡淡的道:“这个就很抱歉了。由于帝国军南下,这附近的百姓基本上要么是毅然从军保卫圣都,要么就是逃难去了,到处都是狼烟和死亡。这种情况下,有钱也买不到东西。” 冷若霜:“……想起来真是令人痛心!” 凌夜默默点头,说道:“这就是战祸!”说着转过身去,淡淡的道:“我们接上小瑶,这就出发!” ※※※ 十三天之后,圣都境内,冷泉山。 冷泉山位于圣都东北方,气候寒冷。虽然帝国军势头凶猛,但冷泉山一来并非处于要道,二来十分偏僻,即使是天天上山砍柴的樵夫也不会跑到这里来,因此,虽然到处都在征战,但这里却还是一片雪白而宁静。 凌夜纵马走上一处断崖,在马上站起身来俯视着下方被积雪覆压的荒村,微微叹了口气:“很宁静的地方,几乎就是世外桃源。如果没有这场战争,这里的冬天就是绝美的地方。” 冷若霜默默看了一下,叹了口气,转身而去。 凌夜也没再多说,当下开路,慢慢地走下断崖,向山下被积雪埋没的村落走去。 冷若霜跟在后面,惊奇地注视着这个荒废的村落:“好像还真是有些熟悉…很奇怪…” 走在前面的凌夜头也不回地说道:“对你来说并不奇怪。你在这里出生的,这就是你的故乡!” 冷若霜显然已经信了几分,只是还不能完全确定:“你以前来过吗?怎么好像非常清楚?” 凌夜淡淡的道:“我也只是第一次来,只是因为我早早就对它有所了解。” 冷若霜看着荒村的遗迹,有些不寒而栗:“在你们圣都,这段时间我也见过了不少无人的村落,但那都是兵火导致村民全部逃难而留下的,看着只觉得令人哀怜。但是这里……我能感觉到一股奇怪的气息,就像是有什么人在我身边打着转,还有人在我耳边说话一般……” 凌夜默默点头,却也不说什么。 冷若霜问道:“喂!你怎么不说话了?” 凌夜淡淡的道:“好让你能清楚地听见你耳边的声音。” 冷若霜:“……” 远处看时,荒村只是被积雪覆压的一群石屋,没有人烟。走到近处看时,村落里的枯树上,水井旁,墙根下,屋子里……到处都有人的骷髅,有大有小,无一完整,或者是被打成两段,要么是脊柱断裂,要么是身首分离,没有一具骷髅是完整的。 冷若霜看着那些骷髅,眼中露出惊恐的神色:“我又听到了,真的有人在我耳边说话!他在问我是谁……” 凌夜静静的道:“那是专门问你的,我就没听到。你好好听吧!” 冷若霜勒住马,茫然地四顾打量了一阵,突然纵马飞奔,一直奔到荒村正中的一棵枯树下。树下有一座石碑,也已经被人打断,掉在地上。 冷若霜下马站在石碑前,眼神空茫,慢慢地伸出手去抚摸石碑。说也奇怪,她的手刚触碰到石碑,石碑上面便猛然发出了荧光,就跟之前她触碰到月源石时的情形一模一样。 凌夜等人不想打扰,就只是站在远处看着。小瑶叹道:“看她的样子,好像是她的先人灵魂在跟她说着什么。唉,要不是大家都在这里,我真是要吓死了。想想看,是鬼魂跟活人说话!” 阙婉儿安慰道:“别瞎担心。那是她先人的鬼魂,跟她说话只是为了确认身份,或许还交待一些未了之事,比如报仇雪恨之类。先人不会害她,我们陪同她一同来这里的,是她的朋友,不会遭到驱赶什么的。放心好了!” 第67章 残剑 那边厢,触碰了断碑之后,冷若霜呆呆地静立了好大一会,然后慢慢转过身,向着荒村里面走去。 她此时的样子仍然是满脸迷茫,眼神空洞,举止有些呆滞,路上遇到东西绊脚也不会抬腿跨过去,走得有些跌跌撞撞,但走路的方向却是一点都不偏移,始终笔直地朝着一个方向。三人在后面见到,担心她会不会出什么事,便慢慢地跟在后面。 冷若霜慢慢地走到荒村靠后的一座石屋前。这曾是她族人的家,现在人已亡,屋已塌,曾有的一切都已经风流云散,只剩下厚厚的积雪将当年的时光埋藏。 从凌夜的眼里看来,这却只是一座很普通的石屋,极其不显眼,看起来还有些像是当初拴住牲畜的牛栏猪圈之类,肯定是比较污秽的。 冷若霜到这里来干什么呢? 冷若霜静静地站了一阵,慢慢走到里面,弯下腰来,用手捧起积雪往旁边堆。不久之后,积雪被扒开的地方露了出来,那是一块看起来很普通的石砖。 见到冷若霜继续挖,三人便一起过来帮忙。人多力量大,被清理出来的地方越来越大,样子也就逐渐显现了出来——就是一块用石砖铺起来的地板,一时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冷若霜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到一块看起来比别的砖都大一点的砖上面,然后左走几步,右走几步,再转回身,向右再走几步,最后双脚停在一块石砖上。她认准了那块石砖,后退开来,慢慢地蹲下身,右手按在那块石砖上面。 说也奇怪,在她这么按下去之后,那块石砖立即向下陷了下去,露出一块淡青色的石板。冷若霜把手按在石板上,那块石板立即焕发出晶莹的青光,而石屋的地下则传来一阵轧轧声响,就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在下沉。 三人都对望了几眼。不用想,这是冷若霜的先人魂灵指点了她来到这里,开启了某个机关。 什么宝贝的东西要藏得这么好,以致于当年的巫彭都没发现呢? 石屋下面的机关声响停止后,冷若霜面前的好几块石砖也往下沉去,露出一条斜斜向下的甬道。穿过有点漫长的甬道后,一座殿堂一般的地下密室出现在众人眼前。庄严肃穆的供桌上,一个用晶莹透明的月源石制成的剑架上,悬空漂浮着一柄剑——一柄只有剑柄和下半截的残剑! 虽然只是一柄残剑,但冷如霜拿起这柄残剑的时候,残剑的剑身立即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将密室里的四个人脸上都映成了青色。 一股沛然的剑气汹涌而来。凌夜不禁开口赞道:“好剑!” 阙婉儿赞同:“的确是好剑!只是……怎么只有半截呢?这又叫做什么名字呢?” 凌夜回答了她的问题:“在冷大小姐拿起来之前,我看见了的,剑柄上刻着两个字——天残!” 天倾西北,称为“天残”;地陷东南,称为“地缺”。不完美的事物,却是浩荡汪洋,沛不可当。 这柄残剑,是否也类似如此呢? 拿着天残剑,冷若霜的神智逐渐恢复了正常。她静静地看着手中的剑,对凌夜等人说道:“我刚才像是在梦游是吗?” 三人都点头称是。冷若霜慢慢的道:“那是我的先人在跟我说话,引着我来到这里,拿到天残剑。这是巫彭当年想要拿到的东西,世间最强大的兵器。可惜他压根想不到,这柄世间最强大的神剑,并没有特别强大的气息,而且是藏在牲畜棚下面!” 这就像是绝世高手一般。天阶的强手霸气外露,浑身都散发着慑人的气息。而真正的圣者,气息却是深藏不露,宛如神龙一般,能大能小,变化万千。 凌夜心中在这么想着,一时没说话。阙婉儿笑嘻嘻的道:“恭喜冷大小姐!你这么说的话,我想,那就是你已经明白了,你是出生在这里的人,巫彭非但不是你的慈父,反而还是你的血仇之人!” 冷若霜点了点头,目中露出有些伤痛而又坚毅的神色:“我被他蒙骗了二十年,可以说是一直把他当成我最亲的人。若不是你们带我来到这里,我肯定还会被继续蒙骗下去,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因他而死,甚至说不定还会引以为荣……谢谢你们!” 凌夜道:“没事,明白过来了就好。” 冷若霜道:“虽然你们不说什么,但我也知道,你们煞费苦心把我从巫彭身边引开,肯定是有原因的。不用多说,我会加入你们,反抗帝国军,反抗巫彭!” 凌夜摇了摇头:“不用。我们没有这么想。事实上,只要你离开巫彭,就是对我们足够的帮助了!” 冷若霜一怔:“为什么这么说?” 凌夜简要地把圣女说的那些事跟她说了一遍。冷若霜静静地听完,摇了摇头:“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觉得这远远不够!若不杀死此人,怎么告慰我族人的在天之灵!我已经决定了,你们不要推辞了。这一战,我势在必行!” 凌夜:“……我们先出去吧。从这里到圣都还很远,路上再慢慢商量不迟。” 三人刚走出去,凌夜忽然察觉到异样,迅捷无伦地把手一伸,一把抓住了一支从远处射来的箭。 与此同时,他的鼻中闻到一阵异样的气味。低头一瞧,箭头上微有绿光,不问而知,那是涂了毒药的箭! 那是准备射向小瑶的。四个人中,数她最弱,对方显然意在偷袭先伤一个,然后再图其他。 那会是什么人? 下一刻,一阵鸟叫般的声音解决了众人的疑问:“大小姐,元帅大人派了那么多人出来寻你,想不到这个功劳说我们弟兄立下了!” 不用想,这是巫彭派来的人。巫彭究竟不放心冷若霜的不辞而别,派人来寻找。这里是他极为不放心的地方,自然是要派人过来察看的。 那人又喝道:“想要活命的就都乖乖地站着别动!这是毒箭,只要我一声令下,你们就全都会死在这里!” 第68章 破面 冷若霜哼了一声,盯着四周冒出来的那些黑衣人,冷冷的道:“隐藏了这么多年,今天终于要撕开虚伪的面具了!” 为首那黑衣人嘿嘿笑道:“大小姐,你这样是冤枉元帅大人了。他是非常的为你着想,所以这才派出我们弟兄,暗中保护你的安全。大小姐,这几个人都是魔都的或者是从帝国叛变投到魔都的,他们一心想要挑拨你们的关系,蛊惑你为他们做事!大小姐,可千万不要一时糊涂哦!” 冷若霜又哼了一声,右手一伸,天残剑已然在手:“我不想跟你多废话!上吧!” 黑衣人眉头一皱:“大小姐,不要让小的为难……” 下一刻,剑光如闪电般袭来。冷若霜没打算跟他多废话,整个人都化作一道剑光,闪电般向他袭来。 冷若霜此时正是满腔愤恨,一出手就是全力,下手毫不容情。那黑衣人刚觉得眼前一花,刚刚知道大事不好,急忙后退的时候,一道剑光已然穿心而过,从他背后穿了出来。 一众黑衣人大乱,纷纷放箭。凌夜等人本来就已经蓄势待发,此时自然不再客气。阙婉儿拔出冷月宝刀拨打射来的箭支,凌夜把手一指,圣女传给他的幻世枪化成一道幻影,将一个黑衣人钉死。 凌夜则揉身直上,一把拔出幻世,横过一挥,又把旁边的两个黑衣人扫倒在地。小瑶主仆两人也冲入了黑衣人阵中,并肩杀敌,转眼间也有两个黑衣人倒地。 这些黑衣人虽然人多势众,还占了毒箭和偷袭之利,但在群龙无首之下,很快便被杀得四散奔逃。冷若霜满心愤恨,一点都没想放过他们,见到对方逃走也仍然追杀。这些黑衣人如何能是剑圣亲传弟子的对手?很快便都被追上,分别杀死在地,只剩下了最后一个。 那最后一个黑衣人眼见只剩下自己,不禁面如土色,扑通一下跪倒在冷若霜面前,磕头如捣蒜:“求求大小姐饶命!” 冷若霜哼了一声,把天残剑的断口指着他的咽喉,冷冷的道:“我可以饶你不死。你给我把话带回去给巫彭,就说他多年的谋划和险恶用心,我都已经知道了。血仇必然要报,玩火必将自焚!下次见到他,就是他的死期!” 那黑衣人哪里敢说半个不字,鸡啄米般地连连点头。冷若霜喝道:“滚!告诉他先把脖子洗干净!” 阙婉儿缓缓擦拭着刀身上的血迹,问凌夜道:“现在我们怎么办?立即赶回天城吗?” 凌夜摸了摸心口,说道:“圣女给了我们可以抵挡一次致命伤害的机会。我想好好利用这个机会!” ※※※ 半个月后,圣都,天城。 由于帝国军动用了大量新式武备,杀戮力量极为强大,圣都军虽然节节抵抗,但挡不住帝国军凶猛的攻势,被迫一退再退。战线逐渐南移,终于被帝国军推到了天城脚下。二十多万大军聚集城下,将天城围得水泄不通。 巫彭骑着一匹白马,陪着蓝泰在城下巡视。蓝泰得意地看着城上城下的形势,用马鞭指着天城上空那座悬浮的神月殿,大笑道:“魔都千年老不死的妖女,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朕亲手终结了!传下命令,明天一早,全力攻城!” 巫彭仰望神月殿,目中闪过一丝古怪的神色:“陛下能立下这般千秋彪炳的丰功伟绩,那是远超前人,功在千秋万代了!” 蓝泰呵呵大笑,对巫彭说道:“若是没有你巫彭元帅全力协助,朕也做不到那么快。此役你居功厥伟,朕许你一句话,城破之后,天城的命运由你决定!” 巫彭微微一笑:“现在说起来可能还为时过早。陛下,臣建议再等等看!” 蓝泰一怔:“为什么?” 巫彭微笑道:“眼下我们进展太快,出乎意料的顺利。微臣怀疑,这其中恐怕会是有诈!” 蓝泰哈哈大笑:“还能有什么诈?魔都气数已尽,兵微将寡,螳臂安能挡车?朕只奇怪一件事,现在我们的神风营已经推进到离这里不远的石头坞,你为何不直接动用我们的风隼大队,投下石破天惊,把这个装神弄鬼的什么神月殿直接摧毁?” 巫彭叹道:“陛下,神月殿悬浮于天城上空,如果我们从空中摧毁的话,到时投不中的石破天惊以及炸开的碎块会掉到城里,砸死无辜百姓。微臣于心不忍!” 蓝泰又是一阵大笑:“朕能忍就行!元帅阁下,朕现在要求你,立即传下命令给后方的神风营,要他们全军出击!日出之时,朕要看到他们把石破天惊投到这座妖殿上!” 巫彭叹了口气,躬身道:“是!” ※※※ 神月殿里,四大将军都伏在地上,恳求道:“圣女大人,当今情形不利,还请圣女大人移驾后撤,暂避敌军锋芒!” 圣女缓缓的道:“退?还能退到哪里去?” 四将军:“虽然如此,但圣女大人乃是圣都存在的根本,您万万不能有事!天城旦夕将会被攻破,我们虽然誓死保卫您的平安,但如果后撤一步,可以避免更大的伤亡。” 圣女淡淡的道:“天城乃是圣都的根本,此城绝不能破。如果天城被攻破,圣都军民士气就会降至冰点,几年都难以恢复。到得那时,我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四大将军:“……圣女大人!” 圣女抬起头来,看向远方:“凌夜还没有回来。但是我知道,他回来的时候,会给我们带来极大的转机。且用心守护天城吧!莫让凌夜无处可回!” ※※※ 次日一早,血红的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帝国军已经做好了攻城准备,全面开拔到城下,在弩箭射不到的地方列阵,黑压压一大片,摆出了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势。 蓝泰和巫彭骑着马从中军缓缓走出,身周是重重护卫,拱卫着皇帝和主帅缓缓走向主阵帅位。 看着眼前的阵势,蓝泰满意地点头:“很好!士气高涨,盔甲鲜明!今日一战,必然创造历史,成就前人所不能成就之事!传令下去,等中军战鼓擂起,立即攻城!第一个踏上城头的,或者是第一个打开城门的,赏万金,封万户侯!” 第69章 圣战的终焉(上) 天上传来一阵翅膀掠过天空的声音。一队队排成人字形的风隼从北飞来,血红的朝阳照射在它们身上,反射出赤色的微光。 蓝泰举手遮额,看着那些风隼,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很好,好极了。来得相当的及时,朕就是需要它们发起第一波进攻,让将士们亲眼看着妖殿的毁灭,把将士们的士气提振到最顶点!” 巫彭看着那些风隼,叹了口气:“怕是不能生擒那个妖女了!” 蓝泰转头看着他:“元帅对妖女有兴趣?” 巫彭:“微臣认为,生擒过来,由陛下当面审问的话,更足为世间传颂。” 蓝泰哈哈大笑。他举起右手,注视着天城上空的神月殿,猛力向下一挥手:“击鼓,鸣号,进攻!” 为了这一场大战,蓝泰准备了两百面牛皮大鼓,集中在中军主阵,也就是他的旁边不远。当下,两百面牛皮大鼓被两百名壮汉一齐猛力地擂响,鼓声霎时间震耳欲聋,什么声音都被盖住了。 随着鼓声,空中的风隼们立即加快速度,向着神月殿疾飞过去。而在地面上的步兵则高声呐喊着,高举着盾牌护身向前小跑,弓弩手进步跟上,开始向城头齐射,各种攻城器械也缓缓地移动起来,像一头头黑色的猛兽向天城涌去。 城头上的圣都守军立即进行了还击。在号子声中,排列在城头的弩机和投石机纷纷向城下投掷,弓弩手站在城垛子之后,侧着身子向城下射箭。一时间,城上城下喊声大震,空中羽箭密如飞蝗,无数燃烧着的火球火箭划破早晨的空气,落到人群中,带来一片片的死伤狼藉,点燃死亡烈焰——真是好一场大战! 虽然神月殿相当远,但风隼飞得最快,赶在前头担任主攻尖刀的飞廉联队已经飞到了外围,开始爬升高度,寻找投弹点。蓝泰和巫彭都紧紧地盯着打头的那一架风隼,一个满脸满意,一个神色复杂。 神风营的七星联队全部出动,飞廉联队已经到了进攻点,后面的破军联队还刚刚飞到中军阵地的上空。蓝泰嘿嘿笑着,用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说道:“杀!给朕杀个血流成河!” 正在此时,他突然感觉到一阵异样,下意识地抬头一看,不由大吃一惊,大声叫道:“这是怎么回事?” 从空中飞过的风隼中,有两架突然急速降低了高度,腹部打开,将两个黑黝黝的大家伙向着中军主阵地这边投了下来! 蓝泰当然认得那是什么东西……那是在这次南征中炸死无数圣都士兵,为攻城拔寨立下了汗马功劳的新式武器——石破天惊! 他从没有想过要尝尝石破天惊的滋味,更没有想过,忠于自己的风隼,竟然会向着帝国的皇帝投掷这个玩意! 大惊之下,蓝泰一边大骂着,一边催马快跑,顺便叫上旁边的巫彭:“快跑,快跑!兵变了!” 虽然两百面牛皮大鼓的鼓声遮盖了一切声音,巫彭还是感觉到了异样,也抬头见到了从天而降的石破天惊。他脸色微变,也立即催动马匹,向前窜了出去。 情急之下,他们压根没有考虑过其他……他们身处重重护卫之中,到处都是帝国士兵。马匹刚跑了没几步,便撞上了阵列在前的帝国军士兵,立即滚倒了一片,人喊马嘶,乱成一团。 两颗从天而降的石破天惊并不会因为这里的混乱而有任何停止,相反,它们越落越快。只是片刻之后,那两个黑黝黝的大家伙便落在了中军主阵地上,发生了天崩地塌一般的大爆炸。 一颗落在牛皮大鼓那边,至少十几面牛皮大鼓和数十个壮汉霎时间被掀飞起来,另一颗则相当准确地落在了蓝泰之前站立的位置上,将还在那里的御林军炸得血肉横飞,和着被炸起的尘沙向四外飞溅出去,落了附近的士兵一身。 见到这边变故,众人都是大吃一惊,纷纷攘动,你推我挤,阵型霎时间便乱了起来。 然而,那些擂鼓的壮汉之前接到的命令是,除非皇帝陛下叫停,否则不许停止,必须继续擂鼓。因此,那些没被炸到的壮汉仍然拼命甩动着膀子,可劲儿地猛力擂鼓不休。 蓝泰见混乱的士兵挡住了逃命的路,大声叱喝他们让开,但震耳欲聋的鼓声盖住了一切声音,士兵们听不见他的命令,即使是御林军过来把他们赶开也不够快。他又惊又怒,大声叫道:“止鼓!止鼓!停止擂鼓!” 可惜……他的叫喊声仍然是被鼓声淹没了,士兵们还是听不见! 巫彭毕竟是老谋深算,见惯风浪的人,见状鼓足中气,大声叫道:“鼓手听令!立即停止擂鼓!士兵们立即给陛下让开道路!” 毕竟是天阶强者,他的叫喊声比起蓝泰是强多了,鼓手们总算听到了他的叫喊,慢慢停止了擂鼓。 巫彭又接连下令,命令附近的士兵让开道路,并立即召集弓弩手过来,准备对空放箭。 直到此时,他这才想起来一件事——帝国使用这般威力强大的空中兵器,一向是无往而不利,但偏偏一直没考虑过,万一这些风隼掉过头来打自己人,那怎么办? 弓弩或许能射到风隼上,但不能穿透外壳杀伤里面的人,而这些风隼中上一些箭并没什么大不了的,仍然能继续攻击。只有火箭有希望点燃外壳,烧毁这些风隼,但火箭万一射不中,落在本军的阵地上,到时也是一场混乱。 即使是帝国军自己,也没有足够强劲的弓弩能准确而有力地击落这些飞在天上的玩意! ※※※ 驾驶着这两架“哗变”的风隼的,当然是凌夜他们。 从灵月村出来之后,凌夜便对三人说道:“我们过来时花了半个月,现在再返回去,也是要半个月。以帝国军的强盛,一个月差不多能打到天城脚下了。我们急匆匆地赶过去的话,一来进了城未必有用,二来还未必进得了城,没有意义。” “那你说怎么办?” 凌夜伸手指着北方,说道:“我看过战报,知道帝国最强大的兵器就是神风营的风隼。这些东西飞得快,还高高飞在天上,居高临下投掷那种黑疙瘩,能造成大片大片的杀伤。进攻天城,他们肯定要用风隼来攻打神月殿,我们就从这里着手!最起码地说,乘坐风隼回去,也比骑马要快得多!” 小瑶笑道:“尤其是,用他们最用力的武器反过来打他们,那是最爽利不过了!” 阙婉儿道:“好是好,但是……上哪去弄呢?” 冷若霜说道:“我跟着帝国军北伐,知道风隼必须要从悬崖上发射升空,而且飞得虽远,但还是有限制的,往返只能是一千公里多些。现在帝国军战线南移,要使用风隼攻击神月殿的话,必须要把神风营南移,并且要寻找适合的地方来安放风隼。” 凌夜想了一会,说道:“我想我大概能猜到他们会把风隼安放在哪里了!不过,我们需要确定一下。如果是的话,我们不要客气,抢走两架风隼再说!” ※※※ 四人日夜兼程,赶到神风营驻扎的万州郊外,乘着黑夜潜入营地,盗取风隼。 正好,凌夜偷听到神风营接到的命令,要他们在日出之时到达天城发起进攻。凌夜略一寻思,心下已有计较。 夺走两架风隼不是什么难事,也不足以让敌人震动。真正要让对方震动,就得做一些让他们惊掉下巴的事! 他把心中的计较和三人说了。大家再商量一下,确定好了细节,便即乘着夜色行动,准备让蓝泰和巫彭大吃一惊! ※※※ 巫彭好不容易喝令士兵让开道路,空中的两架风隼又向着这边俯冲了过来,发出的尖啸声刺得众人耳膜生疼,胆战心惊。人人都看着那两架风隼,个个都想争先逃命。 那两个黑疙瘩……可不是好玩的啊! 破军联队的其他风隼此时也已经发现了问题,但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他们的机腹虽然也安装了石破天惊,但那是用来对付地面上的人的,要用来对付同样在天上飞的东西,他们也没有这个办法,甚至于没有法子喝令他们停下骚乱,只能是气急败坏地跟着飞在后面,大声叫喊。 但是,凌夜他们怎么可能听得见呢?就算听得见,又怎么可能理会呢? 蓝泰见势不妙,再次催动马匹想逃。但是他的速度,比起在天上飞的凌夜来说,那真是太慢了。他身边又有着那么多的护卫,想要不看到他都难。 凌夜稳稳地追着他,脸上露出冷笑:“想要灭我圣都?那我就先把你灭了!” 判断了大概距离,凌夜拉动了投掷开关。一颗黑不溜秋而又巨大的黑疙瘩呼啸着从天而降,晃晃悠悠地向着蓝泰这边坠落下去。 蓝泰眼睁睁地看着,满眼都是恐怖,张大了口,发出了极其不甘的嘶喊:“啊啊啊啊啊啊!” 第70章 圣战的终焉(下) 下一刻,天崩地塌。石破天惊发生天崩地塌般的爆炸,将这个满腔雄心壮志的皇帝炸得尸骨无存……巫彭看到了蓝泰的死。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反手一招,一柄赤色长枪出现在他手中。 这是他的随身兵器——灭世。他练到天阶强者已久,已久多年没动用过兵器。现在,看起来需要用一下了! 灭世在他手里迎风而长,很快就长大成了一柄两丈多长的浑身冒着烈焰的长枪。而在与此同时,由阙婉儿主仆俩操纵的风隼也俯冲了下来,准备投弹。 巫彭举起灭世,大喝一声。灭世的枪头上冒出腾腾烈焰,脱手向风隼飞去。毕竟是天阶强者,这一枪投得很准,长枪刺中了风隼前头,擦着阙婉儿的脸穿过。 阙婉儿惊呼一声,拉下了投弹开关。黑疙瘩从天而降,但可惜没有炸中巫彭! 下一刻,风隼猛然着起火来,变成了一个燃烧的大火球。阙婉儿大惊之下,只能驾驶着风隼向地面俯冲,大叫道:“凌夜,冷若霜,看你们的了!” 轰隆一声,风隼撞在了地面上帝国军的一面牛皮营帐上。牛皮营帐立即燃烧起来,四周的帝国军士兵纷纷惊呼着逃开,谁也没敢赶过来查看。 冷若霜坐在凌夜驾驶的风隼后头。她没有听到阙婉儿的叫喊,她的眼睛只紧紧地盯着地面的一个人,目光冰冷——那是巫彭! 只要能杀得了这个人,其他的她都可以不在乎了! 巫彭感受到了冷若霜的恨意。他召回灭世,举起来对准了凌夜驾驶的这架风隼:“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有几斤几两我都一清二楚,居然想跟我斗?看我怎么收拾你!” 凌夜也紧紧地盯着巫彭,留意他手上的长枪。毕竟是天阶强者……雷霆一击之下,凌夜也不能确保幸免! 巫彭吸气,扬手……灭世再一次化成烈焰,破空飞来。 凌夜死死地盯着灭世,使劲向下一压操纵杆。咔啦一声,灭世擦着顶上飞了过去,劲力到处,顶盖都被掀飞,天风灌了进来,耳边呼呼作响。 这还不是最糟的……灭世到处,这架风隼也着火燃烧了起来,眼见是无法保持的了。 凌夜也不禁叫道:“不好了!” 冷若霜在凌夜耳边说道:“保重!我去了!” 凌夜一惊,回头看时,只见到一道白影一掠而过。他探头往下一看,见到那个满头白发的女孩子,手执着蓝光闪闪的天残剑,凌空跳下。她头下脚上,双手在前,残缺的剑身直直地指向巫彭。冰河神功全力运转之下,天残剑那残缺的剑身发出了耀眼的光芒,而冷若霜整个人都化成了剑光,全身心投入,孤注一掷! 巫彭是天阶强者……而此刻,他的武器不在手中! 冷若霜想要杀他,机会几乎就只有这一刻! 凌夜担心冷若霜自己有失,便丢弃了风隼,手执幻世跟着跳下,叫道:“我来助你!” 地面上,普通士兵们纷纷逃开,站得远远地看着。巫彭则站在原地,抬眼看着从天而降的两个少年男女,满脸都是不屑的冷笑:“就凭你们?还差得远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反手向下。在他手中立即出现了一个赤红色的圆球,不停旋转,越涨越大。 冷若霜和凌夜即将来到! 巫彭大喝一声,举起圆球向冲在最前的冷若霜投去:“我先打死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贱娘们!” 噗地一声,圆球撞在冷若霜化成的剑光之上。冷若霜闷哼一声,剑光立即消散,现出身形,控制不住地急坠而下。 究竟是天阶强者……不是她能抵挡得住的! 凌夜大惊之下,全力运转无名心法,在空中急速滑步,闪电般窜到冷若霜身边,一把抱住她的腰。冷若霜嘴角流血,有些微弱地说道:“巫彭好强大……” 凌夜抱着她,慢慢落地,把她放在地上:“别说了,交给我来!” 巫彭看着他们,冷笑一声:“飞蛾扑火,自取灭亡!”说着把手一招,灭世从远处飞回,再次回到他的手中。 凌夜紧紧握着幻世,盯着巫彭,微微眯着眼睛,暗地里戒备。 只是这下……取胜的希望更加渺茫了! 正好此时,前去攻击神月殿的风隼们正式发动了攻击。他们看不到这边的混乱,只知道执行攻击的命令,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然而,在他们打开机腹投弹的时候,那些名为“石破天惊”的黑疙瘩并没有投出去,而是在机腹里发生了爆炸,把那些风隼炸得凌空粉碎,纷纷坠地。 神月殿安然无恙! 巫彭听到爆炸声,转头看去,见状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 凌夜冷冷的道:“我干的!怎么样,惊喜不?” 巫彭死死地盯着他:“小子,你怎么做到的?” 凌夜冷冷的道:“很简单,我只需要把风隼腹部的小门钉死,不让那些黑疙瘩掉出来就行了。这样子,投掷的时候,自然就会在里面爆炸了。” 巫彭脸色扭曲,恶狠狠的道:“小子,你这是找死!”说着将灭世一挥,一道赤色光芒闪电般袭来。 凌夜挥动幻世,堪堪挡住,但巨大的冲击力还是把他推得站立不稳,踉踉跄跄后退了几步,身体也被震出了血,从嘴角流了下来。 巫彭冷笑道:“就这点微末道行,居然也想跟我挑战!”说着又把灭世一挥,大踏步向凌夜走来:“我要把你和这个小贱人一下下地刺死,让你们的血流干为止!” 冷若霜勉强站起。巫彭看了一眼,冷笑一声:“我找了那么多年的天残剑,原来在你手里!哼!那又怎么样?拿着上古神兵,你也不可能是我的对手!就你这点微末道行,在我面前动手,只有死路一条!”说着手一举,一枪向她心口刺去。 凌夜见冷若霜行动不便,赶紧拉着她的手疾退。巫彭冷哼一声,灭世突然转向,啪的一下在凌夜腰间拍了一下:“小杂种,还没到你死的时候!不要着急!下一个才是你!” 凌夜被他这一拍,胸口气血翻涌,几乎喘不过气来。巫彭冷哼一声,手起一枪,向冷若霜心口刺去:“小贱人,你早就该死了!” 这一枪又快又狠,以冷若霜现在的身体,如何闪避,又如何抵挡? 凌夜情急之下,想起自己能抵挡一次致命伤害,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挡在冷若霜面前。 当的一声大响,灭世准确地刺在了凌夜的心口,但却就像是刺在了一块钢板上一般,透不进去。 圣女给予的第二次机会! 即使是巫彭,见状也不禁大吃一惊:“有这种事?!” 凌夜没空多废话。趁着巫彭吃惊之时,他持枪反击,迅速刺向他的心口。巫彭见机极快,立即后缩,反手上格。啪的一声,凌夜的双手一阵剧震,幻世几乎脱手掉落在地。 天阶强者,恐怖如斯! 巫彭仰天大笑:“不自量力!准备受死吧!”说着再一次举起灭世,斜斜指向凌夜心口:“滚开!先好好欣赏下小贱人是怎么死的!” 毕竟是天阶强者,在他的运使之下,灭世的枪身上,再一次燃起熊熊烈焰,如同焚世之火! 凌夜吸了口气,举起幻世笔直指向巫彭:“你废话太多了!” 巫彭哈哈大笑:“那我就成全你,让这个小贱人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吧!小贱人心里挺喜欢你的,对吧?哈哈!那就死在一起吧!” 大笑声中,灭世穿透虚空,向着凌夜心口便刺! 凌夜盯着刺来的灭世,凝神准备招架。 突然之间,那柄熊熊燃烧着的灭世,枪身上的烈焰一下子就消失了,枪身的赤红色也变得暗淡下去。凌夜不假思索,出手招架,在对方的枪身上一格。当的一声,灭世直接被弹了起来,巫彭丢了灭世,捂着心口踉踉跄跄地后退。 这是发生了什么? 凌夜惊讶地看去,见到巫彭伸出一只手指着他身后,颤声叫道:“小贱人,你……” 凌夜转头一看,见到身后的冷若霜浑身都冒着热气,面色苍白,双眸也变成了淡红色,不再是原来那漂亮的冰蓝色。 这是怎么回事? 冷若霜微微颤抖着,但却坚定地持着天残剑,指着巫彭:“从凌夜跟我说的往事中,我想明白了一件事……你养着我在你身边,是因为我的独特体质能让你心神宁定。一旦我的体质发生变化,甚至是逆向的变化,你心底的魔念就会重新发作。所以,如果我这体质改变了呢?” 巫彭捂着心口,脸上大滴大滴的汗珠冒了出来:“你……你……” 冷若霜冷冷的道:“凌夜能逆转心法,我为什么不试一试?反正都是要死,为什么不试一试,把你扳倒?所以,我逆向运转了冰河神功,把自己的体质永远地改变了!很高兴,你真的受到了影响,而且是立竿见影!” 巫彭恶狠狠地盯着她,突然仰天嘶吼一声,身体迅速涨大,眼眸变成了赤色,脸上手上纷纷冒出了狼毛,指甲迅速变长变尖,瞧起来极为可怖。 凌夜叫道:“他要变身了!”说着一枪刺去。却听得叮的一声,居然也刺不进去! 变身的巫彭,浑身犹如金刚石一般坚硬! 冷若霜吸了口气,走上前去,举起天残剑刺向巫彭心口:“去死吧!” 上古神兵到处,巫彭心口的狼毛纷纷褪去,露出柔软的心口。天残剑毫不费力地直刺而入,从巫彭后背穿了出来。巫彭大叫一声,浑身的狼毛迅速褪去,身体迅速回缩,眼眸却渐渐泛白,失去了神采。 冷若霜拔出天残剑,从巫彭脖子上横挥而过:“做个彻底的了结吧!” 冷光一闪之后,巫彭那具无头的尸体缓缓倒地,身体扭了几扭,再也不动了。 凌夜见冷若霜身体摇摇欲坠,知道她受伤极重,赶紧扶住她:“你歇口气,我带你回神月殿。圣女会治好你的!” 冷若霜定定地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好……” 远处传来高昂的喊杀声。两人一齐看去,见到是天城的圣都军打开城门,大批骑兵从里面冲了出来,领头的正是四大将军。失去了皇帝和主帅的帝国军正像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窜,圣都军的骑兵到处,帝国军溃不成军,四散奔逃。 凌夜扶着冷若霜,喃喃的道:“我们终于赢了……” 身后忽然有人说道:“喂!不要那么亲热地卿卿我我啊!还有别人在呢!” 凌夜回头看去,见到阙婉儿正背着小瑶走过来,模样相当狼狈,不过看起来也没大碍。他又惊又喜,说道:“你们没事,太好了!” 阙婉儿道:“现在是没事,但谁知道以后呢?” 凌夜:“……你指的是……” 阙婉儿道:“回去再说!唉,连体质都能改变,看来只要我都们还活着,总是有希望的,你说呢?” 凌夜:“……” (全文完,谢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