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转长空》 序章 “青丹老魔，还不出来领罪！” 此声中气十足，字字蕴含着无穷正气，正道之人闻之如沐春风心神大定。 炼狱山的黑夜本该是赤色，但今晚却显得流光溢彩，各色法器鳞次栉比，如展销会般将炼狱山围了个水泄不通。而其中最耀眼的当属玉蝉子的法器——七股降魔杵，此物浮于半空，光芒万丈如同烈日般耀眼。这法器灵力磅礴，所放金光横越千里毫不衰减，将整个炼狱山包裹在其中。 那法器的主人一袭迦罗沙曳，手持禅杖，白须飘飘，立于炼狱山的上方，一副出尘入世的模样。 此时他正眉头紧锁：今日奉命前来除魔，却没成想碰到了熟人。 炼狱山地势险奇，焦石遍布，冒着滚滚浓烟，不时有岩浆从山顶喷出，宛若人间炼狱。 据说此山上古时期本是炎魔的巢穴，但不知谁发现此处烈焰尤为合适炼器炼丹，后被正邪两道轮番围剿，族群庞大的炎魔也受不起连番折腾，彻底在炼狱山消失。 “堂堂千年魔修，应敢作敢当才是！” 玉蝉子一抚僧衣，一道金光向着炼狱山蓬勃而出，打得炼狱山山体一震，嗡嗡作响，似乎有随时坍塌的危险。一起前来的正道之人心头一沉——要知道如此精纯的烈焰可不是处处可寻的！有些急性子赶忙张口喊了起来： “青丹老妖！缩在龟壳算什么本事！还不赶紧……” 这人话还没说完，面色就变得青紫，青筋暴起，嘴巴无声的张了几下，一下从法器上坠倒下去，直直跌入熔岩之中，‘哧’的一声化成了一缕青烟。 “诸位道友小心！此山的黑烟可能有毒！” 众人听闻一片哗然，极速向后撤去。 “老夫不过是受人所托炼制丹药罢了！” 一个苍老且沙哑的声音从山中传来： “恕本人才疏学浅，终是不能成丹。老夫还有要事在身，于是决定先走，临走前带一点点药材当作劳务费不过分吧！你们这群小辈若是想要，拿去便是！” 声音刚刚落下，就见无数珍奇药材从炼狱山中飞出，很快便堆成了一座小山，高度差一点就盖过了那炼狱山的主峰。 前来围剿的人无一不长大嘴巴：这叫一点点？！这千年兽心，这万年龙角，哪个不是价值连城的珍稀药材！ “并非此事。” 玉蝉子轻咳一声，稳住跃跃欲试的众人。 “前些日岚国小丰村遭遇不幸，全村上下八十口人全部惨死，而死因就是你炼制的奇毒，此等作为天地难容，按律当诛。” “一派胡言！” 那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震的天地嗡嗡作响： “老夫虽为魔道中人，但也不会平白杀人。” “呵……呸！” 不少人面露不屑：魔道杀人还需要理由吗？！何况还是个著名的假药贩子！ “玉蝉子前辈，赶紧动手吧！此人犯下如此恶行死不足惜！”一人咬牙切齿的说道——明显，他便是假药的受害者之一。 “若是前辈难开杀戒，那我们代你便是！此魔今日必须根除，否则后患无穷！大家一起上！” “杀了他！为小丰村八十口人报仇雪恨！” 无数灵宝骤然亮起，如银河群星般闪耀。 “哼！” 青丹老魔冷哼一声：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既然如此，就莫怪老夫心狠手辣了！” 一声狂笑带着滚滚的黑气由炼狱山底部冲出，直接轰击在七股降魔杵放出的金光屏障上，大地猛的一颤。 声势浩大的黑气却并没能冲破金色屏障，而是扩散开来，黑、金二色一触碰就缠斗在一起，此消彼长互不相让。 暗处的青丹老魔咬牙道： “就让本大爷看看诸位今日准备了什么菜色！” 黑气之中突然射出无数墨色箭雨，朝着正道人士聚集的地方倾泻而出，正道人士各捏口诀，各种法器盛光大放和箭雨撞击在一起，像极了尘世春节的烟花。 “阿弥陀佛，施主这是何苦，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玉蝉子双手合十，念起佛号来。 “好一个慈眉善目的假和尚，玉蝉子，你倒是越来越像一条走狗了！” 一个身影在黑烟中立定，朦朦胧胧可以看出此人身材佝偻，已是满脸褶皱，白发随着热气张牙舞爪、起起伏伏，眼中闪着红光，一副混世魔头的模样。 “是魔就该诛！” 几个修为不俗的剑客一跃而起，剑身一动，一张剑气织成的巨网便向陌阡老魔强压而去！ 那青丹老魔不敢怠慢，单手一晃，一把黑幡出现在手中，另一只手掐起手决，一股腐朽黑气声势浩大的冲向剑网，但也只是徒有声势罢了，那黑气一接触剑网便溃不成军，直接将站在黑烟中的人斩成几段。 众人哑然，这青丹老魔，也不过如此。 “事到如今，你还要躲到几时。” 玉蝉子手臂猛然一抚，一串佛珠从炼狱山正中落下，佛珠在空中旋转飞舞，顷刻间猛的分开，霎时佛号大起，一个足以覆盖炼狱山的金色“卍”字浮现在空中，伴着弥弥禅乐向下压去。 一道畏畏缩缩的身影随着“卍”字的落下，在炼狱山的边缘显露出来。 “那个是分身！这个老狐狸趁机想跑！快抓住他！” 唰唰唰，几道剑气不由分说当头斩去。 那身影一滞，转头放出一股毒气，又溜进了炼狱山，气的一众人骂起娘来。 “该死，玉蝉子当真不放我走？” 青丹老魔用力一锤岩壁，一股不详的预感从心底冒起：难道今天真的要陨落于此？老夫才一千多岁，还那么年轻，事业也在上升期…… “青丹老魔！还不出来受死！磨磨唧唧只是徒增笑柄罢了！” 炼狱山的山腹中，青丹老魔一跺脚，仿佛下了很重的决心。只见他祭出一只青色丹炉，借着炼狱山的烈焰，飞速运转起来。 “快了，就快了！” 青丹老魔的声音有些嘶哑，密集的汗珠从他的额头落下。这区区热气自然不会影响到境界不凡的青丹，然而此时为何汗如雨下，可能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 突然，几道凌厉的剑气从山顶由上而下强压而来，有把炼狱山一分为二之势，青丹老魔心头一沉，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随着剑气越来越近，青丹老魔将丹炉一抛，竟不偏不倚迎着剑气而去，丹炉的青光和剑锋的蓝光瞬间撞击在一起，僵持一会后青光一亮将剑气击的粉碎。 青丹老魔身影一晃，定住还在悠悠旋转的炼丹炉，作势就要打开，一股不详之感涌向众人心头： “别让他打开丹炉！” 又是几道剑气凌空劈来！ 但已经晚了，电光火石间，丹炉已被打开，一阵强光瞬间从丹炉炸裂而出，随即又立刻收缩。 异象突起，所有人都感觉自己体内的灵气正被丹炉疯狂吸取，而且速度不慢。 众人无不大惊失色，甚至斩去的剑气也化作一抹蓝色被那丹炉吸入腹中。 正道众人立刻打坐入定，运转体内真气，和这股引力抗争起来。 “阿弥陀佛！青丹施主！你本就是炼丹布阵好手，为何今日偏要鱼死网破，做平白无故的抗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玉蝉子！老夫早和你不是一路人，你最好闭上吃斋的臭嘴！” 青丹老魔怒吼道。只见他扭曲着脸，手决一掐，一个闪耀着七彩光芒的丹药从丹炉之中飞窜而出，直接被青丹老魔张嘴吞入腹中，这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快合力让他把丹药逼出来！” 众人双眼合实，口中浩然正气歌同时响起，将灵气凝成一只强悍巨锤向青丹老魔砸去。 青丹老魔干笑三声，双眼红光闪烁，宛若地狱恶鬼。 他双手高举，黑气猛然凝结，化作一个巨盾，轰隆一声巨响传来，竟是生生挡住了众人的合力一击，巨大的冲击力让不少人当场口吐鲜血，已是伤了本元。 青丹老魔并没有停下，见他手势又是一变，无数黑色利箭夹杂着恶鬼嚎哭声四面直扑而去，声势比刚才箭雨浩大十倍有余！ 此黑气所化之箭与刚才不同，此箭奇毒无比，箭尖蕴含着魔道真气，触之非死即伤。 众人手忙脚乱，都运转起保命手段来，一时间不能出手反击，围剿的阵型出现了一个不小的缺口。 青丹嘿嘿一笑，心道“终究还是漏出了破绽！” 手中丹炉一收，黑幡一卷，便带着滚滚黑气呈锥子状向缺口冲击而去。 玉蝉子见状不敢怠慢，左手禅杖用力一举，天空瞬间电闪雷鸣，硬是引出了滚滚天雷。 无数金色闪电劈之而下，倾泻在黑烟之上，有些甚至直接穿过黑烟，劈在炼狱山上，轰击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足见威力之可怖！ 黑幡也很快扛不住天雷的轰击，被劈开一个个破洞，摇摇欲坠。。 那青丹老魔终于在要支撑不住之时冲到了金色屏障之上，巨大的冲击力把金色屏障生生冲开一个口子。 与此同时黑幡也终于扛不住天雷的威力，轰然爆裂开来，神器爆炸的烈焰瞬间将青丹老魔吞噬，青丹老魔发出一声惨叫，在烈焰中消散。 第一章 “这是……哪里？” 陌阡感觉视线模糊，目光所致只是斑斑白色，头部阵阵疼痛袭来，险些让他再次晕厥过去。 “我这是死了吗？” 陌阡扯了扯嘴角，却又牵动起面部的伤口，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这连番的皮肉之痛让他知道自己还尚在人间。 “水……”陌阡虚弱的呻吟起来，惊醒了旁边昏昏欲睡的村姑。 待补充完水分后，陌阡才恢复了一点体力，生硬的扭动脖子，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简陋的床铺上，而最开始看到的那抹白色就是床上遮灰避虫的粗布蚊帐。 “小伙子，你可算醒啦。” 那村姑见陌阡逐渐清醒，面露喜色： “你呀可是整整昏迷了大半个月！要不是靠着村里张神仙的灵丹妙药吊着，怕是早就去阴曹地府报道了。” “多谢阿嬷出手相救，咳咳……” 陌阡望着身着粗布衣服的村姑，扯着有些沙哑的嗓子说道：“好处，老夫自然少不了你的……” “你这小伙子是不是病糊涂了……” 村姑上前一伸右手，却吓的陌阡心猛的一紧，伸出胳膊想挡住那只布满老茧的手掌，简单的动作却再次扯动伤口，疼的他闷哼一声。 那手掌绕过陌阡微微抬起的胳膊，轻轻盖在了陌阡的额头上。 “哎哟，是有点热！造孽呦！都把这孩子烧糊涂了……我去给你熬一点姜汤来，你就在这安心休息。” 那村姑风风火火的出了房间，看情况是熬姜汤去了。 ‘小伙子……孩子……？’ 陌阡心中冷哼一声：‘哼！老夫会走路的时候她祖奶奶怕是都没出生！……莫非是？’陌阡抬起手掌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原本满目疮痍的手现在居然变的纤细白嫩，如同青葱，说是纤纤玉指也不为过。 “不会吧！难道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了灵魂夺舍……或者直接位面重生了？” 陌阡挣扎着起身，也不顾伤口的疼痛，趴到了床边的水盆上，他一眼看去：满头银发，明眸皓齿，挺鼻剑眉，眼角还有一颗清晰可见的泪痣。 这是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熟悉是因为这张脸确实是他的，陌生是因为这张脸他已经很久没看到过了——这是他年轻时候的样子。 陌阡瘫坐在水盆边，脑子一片空白，喃喃道：“搞半天老夫这是穿越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刚才的村姑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姜汤进来，见瘫坐在地上的陌阡，大呼小叫道： “哎呀，造孽哟！你这是干什么嘛，伤的那么重，好不容易清醒过来，赶紧上床躺着噻……” 说罢，放下姜汤扶着如同软泥的陌阡上了床。 “阿嬷，现在是星元历多少年？” “星元历？俺们都叫星历……没记错的话，是1678年吧”，村姑说着给陌阡喂了口姜汤，“俺们上山挖野菜，造孽哟！老远就看见你满身是血，挂在山头的树上，可把我们吓坏了，你也是命大，还有点气……” 村姑滔滔不绝的讲起了遇到陌阡的整个过程，陌阡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星元历1678年，看来并没有穿越，我就说我怎么会那么俗气，能遇到那种老掉牙的桥段……嗯？莫非……是那丹药？’ 陌阡渐渐回忆起了半个月前的场景：他本是受人所托，去林家为他们炼制一种新型丹药，却发现那药需耗费人的千年灵气作为引子才能成丹，他自觉亏本，一不做二不休卷款而逃，被林家人疯狂追杀。追至炼狱山，就遇到了早已布置好的陷阱，而他的罪名也变成了屠村，受到了玉蝉子在内正道之人的诛杀，他不得不冒险用在场所有人的灵气为引子，吞了那枚被自己取名为逆转丹的东西，最后趁着法器爆炸，用落雨符逃走，而落雨符的作用就是随机传送到方圆百公里的位置……。 逆转丹，顾名思义，能逆转乾坤，返老还童，但也只是一个没有经过实验的半成品罢了，这种逆天级别的丹药，副作用往往也大的可怕。 村姑见陌阡眼神发直，关切的问道：“小伙子，你没事吧？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怎么会挂树上了呢？” 陌阡回神，看了一眼村姑手中的姜汤：“老夫……呃，我叫……陌阡……嗯，姜陌阡，是岚国人，是祖传的医者，没想到这次上山采药遇上了野兽袭击，不得已才爬树求生……” 陌阡的口吻转变的很快，也许在他心中自己也一直并未老去吧。而陌阡这个名字，他已经约有千年没有用过了，知道这个名字的人寥寥无几。他平日里更喜欢用化名——青丹，事到如今青丹这个名字已经不能再用，只好用回陌阡这个名字。 “怪不得……”村姑一脸恍然大悟状，“不过你可真是命大……那张神仙的儿子前几年也是进山采药，现在都没回来，我看这八成啊，也是被那野兽吃了去…！” “多谢阿嬷相救”，陌阡自从踏入修行道路，就没有再感受到如今这般细致入微的照顾了，他不禁有点怀念起来，对那村姑的戒心也放下了一些。 “还不知阿嬷如何称呼？” “你叫我李婶就行” “李婶，我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陌阡往自己的腰间摸去——空空如也，又看向自己本该带满戒指的手指——空空如也，然后又往袖口摸去——空空如也，而且已经换成了粗丝素衣。 “李婶，我的东西呢？”陌阡突然察觉到自己好像要破产了，声音都不由得有些哽咽，手也不自觉抓紧了被子。 “什么东西啊，你被救下来的时候，身上什么都没有，连衣服都破的不成样子，造孽呦！你该不会是怀疑我偷了你的东西吧？真是造孽……” 陌阡匆忙摸向自己的脖子，还好，那串乳白色项链还在，其它的器物极有可能是在爆炸中损毁了。那些灵器都带有法阵封印，村民若是想偷，凭他们的肉体凡胎，是绝对不可能取下来的。 “没有没有……我只是想取一些身外之物来当作谢礼，只是如今……”陌阡挠挠头。 目前的窘迫的状况他可是从来没有没有体会过，身为一个炼丹奇才，再加上奸商的本质，让他从未感受过物质上的匮乏。 “造孽呦～”李婶豪爽的笑了起来，“俺们村名叫来福村，来了就是福，你能没事就最好，还什么谢礼，这孩子……” 李婶寒暄几句，又告诉陌阡，张神仙听说他醒过来了也很高兴，下午就会抽空来看他，并让陌阡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喊两声就好。李婶这几声孩子孩子的叫陌阡，让他心里很不习惯，只能嗯嗯啊啊的回应着。 好不容易送走了李婶，陌阡决定用内窥术看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李婶口中的张神仙八成也是个修仙者，得早做打算，免得在张神仙面前露了馅。他端坐起身，运转起法术。 “……” ‘为什么！’ 陌阡慌乱了起来：“老夫的修为呢！老夫千年的修为呢……” 此时的陌阡气海全空，修为竟像是被榨干了般，一滴也没有了。 陌阡有些崩溃，自己苦修千年，凭着自己的才智和天赋，再加上各种灵丹妙药的辅佐，终于熬到了归元初期，没想到一失足成千古恨，自己现在连普通的炼体期修士都不如，连最基础的内窥术都不能施展。 陌阡所在的星痕大陆，灵气充裕，修仙盛行。相传星元前在一万年左右，有人就发现了玄晶灵气，但并未引起重视，而后星元前三千五百年，道圣老子发现玄晶灵气可为人所用，创立道教，并靠着惊人的天赋羽化登仙，修仙的大幕就此揭开。 时至今日，随着各种修仙法门的出现，修仙者的体系也在不断的进步，分成了佛、魔、道三足鼎立的局面。而三家大体上的进阶之路是一样的，如陌阡最开始所在的道教，分为锻体，修心，聚气，凝神，筑丹，分身，化境，归元，大成，羽化十个阶段。陌阡入魔后，进阶便变的简单粗暴起来，但也只是少了修心，聚气两个阶段而已，其他的和道、佛两家并无二致。道圣老子曾说过：大道至简，衍化至繁，也是这个道理。 陌阡呆滞了半晌，还是决定打坐聚气试一试。 努力了半个时辰，表情如同得了陈年老便秘似的陌阡终于感觉到一丝灵气，才猛然松下一口气。虽然自己灵气全无，聚气的速度也比以前慢上不少，但是至少还能够感受到灵气，这就说明自己迟早能够再修炼回来。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活着总比死了好”陌阡这样安慰自己。 “噢？小兄弟也是修仙者？”房门被推开，陌阡看见一个山羊胡的中年男子信步走入屋中，一身青色道袍，体魄雄壮，背后还背着一把长剑。 陌阡眼睛一转，便知道来人是谁。 “如果没猜错，你就是张神仙吧，晚辈多谢救命之恩！”他装作想要下床行礼状，又装作很痛苦的倒吸凉气，果不其然被张神仙一把扶住。 “哎！小兄弟哪里的话，救死扶伤，匡扶正义本来就是我们修道之人的本分，不必如此多礼！” “哼！”陌阡心说：“让本大爷给你行礼，想的倒是美”，嘴上却说道：“张神仙妙手回春，医术高明，在下实在是佩服佩服！” 张神仙被夸的满面红光，心中暗爽：“哪里哪里，都是小兄弟身体健壮，不然我也是回天乏术啊，哈哈哈哈哈” 互相吹嘘了一会后，陌阡关切的问道：。 “我见前辈气宇轩昂，定不是凡人，晚辈自小就对修仙极为向往，不知前辈师从何派，能否引荐引荐，让我求个仙缘？” 张神仙一捋山羊胡，一脸的高深莫测，“这就说来话长了……” 第二章 来福村，位于岚国最南端，和百越国交汇。此处三面环山，较为偏僻，是岚国少有的僻静之地。据张神仙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位大修士在此修成正果，得道成仙，大家都说这里是块福地，所以名为来福村。 直到现在，来福村还有一个祖先祠堂，村民们逢年过节，婚丧嫁娶或是遇到什么大事，都会去那个祠堂拜一拜，祈求平安。 而张神仙修行的法门就是来源于祠堂中的一块石碑。那石碑经岁月洗刷，已是破旧不堪，很多字迹都已模糊不清。张神仙仅凭一块残碑就能有所感悟，修得本领，而且境界已达修心初期，可见也是天赋卓绝。 只可惜张神仙年轻的时候未能受到前辈的指导，浪费了大好青春，现在想要更上一步却是难上加难了。 陌阡在心中暗暗为他惋惜，要知道张神仙若是能加入一些小有名气的教派，现在也应该小有作为了吧。果然，机缘这种东西玄之又玄，不能强求，就像陌阡自己，虽然境界已达归元，在修仙界也算是为数不多的强者，但也被生活一巴掌拍回了原型，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唉……”，想到这里陌阡默默叹了一口气。 张神仙倒是看的很开，对什么得道成仙，荣华富贵嗤之以鼻。 “能悟得一星半点，已经是上仙给我的恩赐了，让我能多守那祠堂一会我也就满足啦，哪能再奢侈什么，小老弟你是说是不是！” 李婶见张神仙和陌阡说的热乎，也是满心欢喜，硬是留下张神仙吃完晚饭再走。为了给陌阡补补身子，还专门宰了家中下蛋的老母鸡。陌阡早已习惯了孤身一人，更不喜欢欠别人什么，李婶这般照顾让他愈发不安，但又不好拒绝，于是便悄悄琢磨起怎么还她这份恩情来。 陌阡自从踏入修行正轨之后就很少再吃禽肉五谷了，今天倒是食指大动，一饱口福，边吃边夸，让李婶笑的合不拢嘴。张神仙也来了兴致，拿出几坛陈年老酿要和陌阡不醉不归，说是祖传药酒，对伤口恢复大有好处，陌阡盛情难却，只好拖着还有些疼痛的身体和张神仙对饮起来。 酒过三巡，张神仙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的讲起了他这些年的种种离奇经历，或是和野兽搏斗，或者是剿灭山贼，又或是遇到机缘，说的那是跌宕起伏，听的陌阡和李婶眼睛发直，都觉得张神仙要是去天桥说书，也能混的如鱼得水。 “只可惜我那傻儿子咯……” 张神仙也是性情中人，讲到此处不禁潸然泪下：“他从小就懂事，见我受伤就去山里采草药，没想到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想来也有三十几年了吧……” 李婶也抹了抹眼角：“真是造孽哟……张山从小就聪明，长的也疼人，要是还活着孩子也该会打酱油了……” “何止是聪明！”张神仙一拍桌子，“论悟性，老子还不如他！” 陌阡这才知道，原来张神仙的儿子从小就不同凡响，灵性极高，对修仙也是颇感兴趣。这张神仙的儿子一失踪，张夫人就生了一场大病，不久就撒手人寰了。 这顿饭一直吃到深夜，张神仙才晃晃悠悠的告辞回家。陌阡也晕晕乎乎被李婶扶到了床上，沉沉睡去了。 …… “你是谁！”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陌阡床边，那人见床上的人并没动静，随手操起一个枕头就砸了下去。 此时陌阡正梦见自己在炼狱山和正道众人大战三百回合，突然吃痛，猛然坐起大叫道：“我卖的不是假药！” “你是谁呀！”奶声奶气的声音从陌阡耳边传来，陌阡扭头一看，一个模样可人的小姑娘正一脸惶恐的着他：“你为什么会在我家的床上！” 陌阡正欲辩解，“露露回来啦！”李婶边用衣服搓着手，边跑进屋，欣喜道：“二伯那些东西都卖出去了吗！” “娘！” 那姑娘扑进李婶的怀里，“二伯说还要先回家卸货，我想娘了，就一个人先回家了，他是谁呀！” 李婶宠溺的抱起小女孩： “哥哥是我们家的客人，他生病了，不许吵到人家，你先出去玩好不好？” 小女孩看了陌阡一眼，做了个鬼脸，呲溜一下从李婶的怀里挣脱，溜出去玩了。李婶看着一蹦一跳的露露，反复叮嘱了几句才转头对陌阡不好意思的笑道： “这是俺家闺女，叫李新露，娃的爹死的早，名是张神仙起的，俺也不懂……上个月和他二伯进城卖山货去了，今天才回来，小小年纪就那么淘，真是造孽……” 陌阡笑笑表示并无大碍，他有些羡慕这些村民的生活——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不用担心被仇家追杀，被心魔反噬，被强者觊觎，需要做的，只是踏踏实实的活着。 正和李婶唠着家常，急促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娘，不好了！” 露露像脚踩着风火轮一般冲进了屋子，一头撞到了李婶的腿上，将李婶撞了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你这孩子！怎么火急火燎的，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李婶装作生气状，问道：“你这小兔崽子……，怎么了？” “刘伯伯家的大壮刚才被几个人抬下山来，听人说好像快不行了……刘大娘一直在哭，可吓人了……”露露瞪着滚圆的大眼睛，栩栩描述道。 “哎哟，造孽呦！不行，我得去看看” 李婶边说着边拉起露露，作势要走，陌阡赶忙叫住她： “李婶，我虽然年轻，但对治病救人也算是有些了解，不如带我一起去看看看，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等陌阡拄着棍子赶到时，就看见刘大壮被放在村中的大磨盘上，满脸黑气，嘴唇发紫，浑身都在微微颤抖，刘大娘挺着大肚子在旁边大声嚎哭，张神仙把着脉，却在连连摇头，村民们正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唉，这老刘家真是命苦……” “谁说不是呢，好不容易养那么大的孩子，居然碰到这么个事！” “他们家还有十几口人等着养活呢，这以后日子该怎么办……” …… 陌阡小声问李婶道：“他们家有几十口人？倒是个大户人家！” “可不是，这老刘啊，自从偶然抬头看到一次仙人，就一直想生一个有灵性的孩子，能拜入张神仙门下，学个一招半式，然后送去名门正派，这样就能沾个光什么的……可惜生了十个孩子都是平平无奇，孩子还没长成，老刘的身体倒是垮了……这些年全靠乡亲们救济才能维持生活……” 陌阡张张嘴，一时不知道如何吐槽为好。 “可不咋地！” 一旁的村民摇着头插嘴道：“刘大壮见家里又没吃的了，今天一大早就进山打猎，没想到回来就这个样子了……唉。” “依我看，他是中毒了” 张神仙眉头紧锁，不停的捋着山羊胡：“只是这毒已经如同剧毒藤蔓缠绕于经脉之上，我几番尝试强行解毒都不奏效，难啊，难啊！” 谈话间，刘大壮抽搐的更加厉害了，嘴角的白沫徐徐冒出，很是瘆人。 “也许我可以试试。” 陌阡上前一步说道：“事态紧急，借张伯银针一用。” 张神仙赶忙掏出针灸包递给陌阡，陌阡不由分说，飞速扯出几根银针，双手齐上阵，几根银针同时插入刘大壮的周身穴位，又转头唰唰唰几下，刺破了刘大壮的十指，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周围的村民看的啧啧称奇，纷纷赞叹起来。 不到一会，就见刘大壮的十指涌出了许多黑色的粘稠物，并很快连成一片，其味腥臭无比，村民纷纷退后几步，有些还拿衣袖捂住了鼻子，用手不停的扇动。刘大娘见此有效，一时也忘记了哭泣，紧紧的盯着陌阡的一举一动，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我只是暂时放出一些毒素，延缓毒物攻心的时间，若要根治此毒，还需一物。” 陌阡见刘大壮又些好转，便抬头问道，：“药典记载，此处应该生长有颠草茄，不知能否提供一些果实给我。” “颠草茄？” 张神仙闻言愣了一下，“如果我没记错，颠草茄是有剧毒的。” “这个我自然知道，所以还需以下几味药材……” 陌阡一下又说了几十味药材，都是些平常可寻的东西，微笑道：“只要各位信我，我自有办法破解”，此话显得胸有成竹。 村民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颠草茄这植物他们再熟悉不过了——颠草茄成熟会生出浆果，看起来鲜嫩多汁，实际上毒性刚烈，食用以后九死一生。 村民们从小就被教育如何辨认这颠草茄，以防误食，可从来没有听过那玩意能治病。 “那还等什么！” 李婶上前一步：“再不快点，人都没了！” 村民们如梦方醒：是啊，事到如今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于是他们飞速转身，扛上锄头，浩浩荡荡的进山去寻那颠草茄去了。 张神仙也不闲着，东奔西跑去寻陌阡刚才所提的药材，整个村子就像突然冷却的沸水，不到半刻就冷清了下来。 “咦……，这是什么？”。 刘大壮的指甲缝中的斑斑蓝色引起了陌阡的注意，他小心翼翼的用银针挑起一点点蓝色粉末，想要仔细观察一番。哪知银针刚触碰到那物质就迅速发黑，然后又些微微变弯，像是被腐蚀了一般。 “好强的毒性！”陌阡来了兴致，托起下巴思索起来：“这下，倒是有点意思……” 第三章 “来了！来了！颠草茄的果子来了！”一个健壮的小伙子举着竹篮子飞速跑来，村民们前呼后拥的跟在他身后。 张神仙早就找齐了所需的药材，正蹲在一旁熬药。见颠草茄已经找到，不由得神情一喜，赶忙朝着陌阡问道： “怎么做？直接加到汤药里去？” 陌阡故作深沉的摇摇食指，表示非也。他找来小药凿，小心翼翼的放入颠草茄轻轻凿碎，作势就往刘大壮嘴里灌去，村民们大惊失色，但想要阻止显然是来不及了，那颠草茄已经被灌下去大半。 “你小子在干嘛！” 一个大汉眼疾手快，一巴掌打飞陌阡手里的小碗，那小碗一下就飞了出去，好久才听见‘哐当’的落地声。 陌阡的手被打的生疼，也不好解释原理，只好甩着手道：“诸位！鄙人刚才已经通过祖传的手法——无敌陀螺手蹂躏过那颠草茄，通过我的手法，颠草茄已经剔除毒性变成了一味良药，各位乡亲只需等上半刻钟，再将张伯熬制的汤药喂给刘大壮，即可彻底去除他身上的奇毒。” 村民们大眼瞪小眼：“居然用这小药凿子戳几下就能去除奇毒？” “那是当然！”陌阡故作神秘状解释起来：“本人自小学习星痕药典，早已融会贯通倒背如流，这点本身算不了什么。” 尽管说的好听，但是村民还是有些不放心。在张神仙的再三保证下，陌阡被关进了旁边的马棚，说是等刘大壮恢复了再放他出来，换而言之，要是刘大壮没治好，自己恐怕也是小命难保了。 “好心当成驴肝肺！” 陌阡冷哼一声，嘴里叼着根稻草在马棚的草垛上躺下，打起盹来。 果然，不出多时就听见外面阵阵欢呼声传来。 “再世神医！” “大壮算是有救了！” 村民们欣喜过望，将陌阡从马棚中抬出，纷纷替他指责起刚才莽撞的大汉来。 陌阡在心中暗笑：“一群山野村夫，没文化，真可怕” 一个时辰后，大壮的毒性完全退去，神智也恢复了七七八八。村民们又是一阵夸奖，都拉着陌阡要去家中做客，谁都不让着谁。到最后直接撕扯起来，把还未恢复伤势的陌阡扯的七荤八素，险些晕倒，幸好张神仙及时出手救下陌阡，把他背回了李婶家。 陌阡摇着有些眩晕的脑袋喃喃道：“躲得过暴打躲不过热情……这就是命，这就是命……” “嘿嘿，你小子今天是用了以毒攻毒之法吧！还无敌陀螺手……骗的了他们可骗不了我。”张神仙坐在床边捋胡一笑。 “张伯！不简单啊！懂我！” 陌阡见终于有一个明白人，不禁老泪纵横，紧紧握住张神仙的手。 “颠草茄虽然也是剧毒，但是不是无药可解，你让我熬的药，八成就是那颠草茄的解药！” “张伯不愧为得道高人！小弟佩服！”陌阡这句话倒是出自真心。这里穷乡僻壤，能理解这些的人并不多，这张神仙全靠自己的脑子就能想到着一层，确实不简单。 但是以毒攻毒这种事，并不是随便找些有毒的东西就能达到效果，而是要明白药理，准确找到合适且可行的东西，要说门道那可大了去了，普通人还是不要模仿的好。 “姜老弟过奖了”张神仙得意的笑了两声：“这来福村本来就是鸟不拉屎的小地方，村民们都是些土包子，但心肠都很好，今天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希望小兄弟不要放在心上。” “哪里的话！”陌阡摇摇手表示能理解，张神仙接着寒暄了几句便有事告辞了。 接下来的几日倒是平静，露露回来后，照顾陌阡的任务自然落到了她身上，天天一口一个陌阡哥哥的叫着，让陌阡好不受用。 养伤的这几天陌阡也没有闲着，自己的身体状况究竟怎么样了还是悬在他心头的一块巨石，他需要了解清楚。通过几日的打坐修行，凝聚灵气，陌阡终于勉强施展起内窥术来。 “我的天” 陌阡分明看到自己的气海不仅已经完全枯竭，而且还碎成了数块，在丹田之中干瘪的浮动着，毫无生机可言。 “我……怎么就这样了？” 陌阡的脸色阴沉下来，看来是自己太过乐观了，自己的气海已经完全撕裂，能汇聚灵气就说明还能使用，只是这大小不一的零散气海……别说是能否产生化境了，连能否凝练成丹都难说。 众所周知，修行进阶的标志便是气海的形态，当气海慢慢累积，雄厚到一定程度便可尝试凝练成丹，到达结丹境界，成为筑丹强者。而继续累积，给气海施加压力，使灵气更加精粹，以滋养内丹，感悟境界……当然这都是后话了，对陌阡来说一个气海碎片能否有足够的灵气筑丹都很难说。 更让陌阡头疼的是，现在冥想时凝聚灵气的速度已经明显不如以前了，估摸着起码慢了一倍，不知道是否是那逆转丹的原因。 “这样下去……得什么时候才能找那姓林的和玉蝉子算账？别说我能不能炼成，就算连成了怕是也得过个上千年……那个混账……可别提前死了”陌阡的心头顿生杂念，许多事情缠绕而来，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赶忙晃晃脑袋驱除这些负面想法，修行者讲究炼心，杂念过多对修行百害而无一利。好在陌阡引以为傲的身体并无大碍，只需再修养几日就能恢复。要知道，陌阡苦修炼丹之术，体魄经千年药物洗礼，早已是百毒不侵，若是连这个都失去，也是一个不小的损失。 结束内窥术，陌阡决定先在此休整，想办法靠近村里的祠堂，观摩观摩前辈留下来的石碑，说不定会对自己的修行有所帮助。 “走一步看一步吧！”陌阡天性乐观，甚至有些时候算得上是佛系。 一拍脑袋，陌阡想到了什么，赶忙起身，告诉李婶自己要去探望一下刘大壮，便出门去了。 刘大壮家却是“古朴”，家里四面透风，连个像样的灶台都没有，本该米黄色的墙面被熏的焦黑，几张草席散乱的铺在地上，几个孩童横七竖八的躺在上面呼呼大睡，其中一张草席上躺着一个骨瘦如柴的中年人，应是那刘大伯。 “嗯？你是……是恩人来了？” 憨憨的声音响起，陌阡转头一看，是已经痊愈的刘大壮站在门口，正欣喜的望着他。 “对，我来看看你恢复的怎么样了” “姜神医妙手回春！俺现在已经完全好了！神医你随便坐！”大壮停顿了一下，也许是发现家里确实是没有什么能落坐的地方，不好意思的搓起了手，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显得极为扭捏。 “对了，我想问你，那天你进山是否是看见了一株开着蓝花的植物？”陌阡把刘大壮拉到一旁问道。 “当然看见了，而且我好像就是因为那个东西中的毒”，刘大壮回忆着： “那天俺本来是进山想打个野鸡野兔什么的，老远就看见一个蓝色的玩意儿，一闪一闪的特别好看，俺虽然不懂这些，但也知道肯定不是普通东西，就想摘下来带回去，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不曾想刚一碰到那东西后面发生了什么就不知道了……醒来之后就躺家里了，大家都说是你救了俺，俺去给你送谢礼，听说你在养病就没敢打扰……” 陌阡回想起来，前些日自己床边多了很多可口的洗净野果，想必就是这刘大壮送的。 “那你还记得那朵花的位置吗？” “就在北面的深山里，具体位置……我也不太清楚了。” 陌阡摆摆手表示不用，寒暄了几句便告辞了。 “蓝色的花，还会闪动，莫非是炫兰草，这里怎么会有那东西！”陌阡面露狐疑。 炫兰草，是一种极为少见的剧毒植物，一朵花所产生的毒素就能撂翻一整个象群，可谓凶狠至极，此花十年只开一次，一次只开半个月，不开花时极难辨认。 “嘿嘿，可算是让我遇到了。” 陌阡兴奋的搓起了手，这炫兰草本就可遇不可求，在陌阡手中更是能发挥出其最大的毒性，光是价钱，在黑市中也足以让陌阡狠狠赚上一笔。 事不宜迟，转天陌阡就一个人偷偷溜上山，去寻那炫兰草去了。据书中记载，炫兰草喜阴惧阳，毒性主要来源于花粉，且气味浓重，而陌阡天生嗅觉敏锐，又已经知道大概方位，找到那植物不是难事。 至于如何收集花粉，对陌阡来说更是轻车熟路，区区小毒，陌阡自然是不怕的。不到半晌，陌阡就抱着一个小坛子喜滋滋的下山了，看来是收获颇丰。 一下山陌阡就找张神仙借了一块僻静之地，开始着手炼药了。 炫兰草的花粉极为不稳定，想要把它当做武器驱使还需要给其包裹在小药丸里，经过灵气封印，待使用时破除封印即可打的人措手不及，而且防不胜防，对金丹期以下修为者极为有效，实在是低阶修仙者居家旅行必备良品。 “凭借卖炫兰弹的收益，我便可以东山再起，重新走向人生巅峰！”陌阡不由得想入非非起来：“到时候什么玉蝉子，还有那个姓林的！一个也跑不了！”。 这几日陌阡忙于制作炫兰弹东奔西跑，忙的不亦乐乎，却惹得露露很是不满，吵着闹着要陌阡哥哥带上她，李婶也劝陌阡，让她跟着陌阡学点本事，别整天做个疯丫头。 陌阡碍于恩情，又拗不过露露的死缠烂打，只好答应下来。于是陌阡每次上山采药都带着露露，给她讲解各种药物的特性和用途。露露倒也很有灵性，对陌阡说的话过目不忘，这让陌阡很是惊奇，老父亲心态顿生，打心底更加疼爱这个小姑娘了。 第四章 转眼年关将至，陌阡本想从来福村告辞，去附近的黑市碰碰运气，顺带卖掉自己制作好的二十枚炫兰弹，早日东山再起。奈何李婶一再挽留，让陌阡在此处过完年再走，对救命恩人的再三请求，陌阡自然不好拒绝，于是便答应了。 也幸而陌阡没有贸然出村，答应留下的第二日，一场大雪就不期而至，不到一天就彻底封掉了出村的道路。 再过几天就是来福村祭祖的日子，张神仙带着众人忙里忙外好不热闹。陌阡冻的缩了缩脖子，打算在屋中打坐修炼，这种恶劣天气宅在屋里自然再好不过了，倒也不是陌阡不想去帮忙，而是村中人都太过热情，什么活也不让陌阡干。 陌阡本就在修行方面天赋不俗，而且基本功扎实，这几月的打坐修行已经使他的修为有所增加，境界上也勉勉强强达到了煅体初期，算是重新吹响了修行赛道上的哨子。 “偏科害死人啊”，陌阡回首往事不由得有些后悔。自己当初入门时，一心只钻研修行炼丹之术，遁逃之术也学了不少，唯独对攻击防御类的法术不以为然，还振振有辞，说什么‘学好炼丹卦，走遍天下都不怕’这种话。 虽然后期随着境界的提高，也多多少少修行了一点攻击类法术用于自保，但是大都是一些需要深厚修为和相应法器才能驱使的高级法术，对现在的他完全没有帮助。 现在能驱使的法术无非是御物飞行——效果仅限于一根小树枝；火焰喷射——比火柴强，李婶做饭点柴时常叫陌阡去帮忙，连称好用到造孽；气凝术——凝聚的空气体积小的可怜，倒是搓药丸的时候不需要动手了。 “这都是什么不入流的法术……“陌阡有些头疼，用力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正当他琢磨着去找张神仙学个什么剑法充充门面时，露露蹦蹦跳跳的扑到了陌阡的腿上，用力甩了甩身上的雪花，露出被冻的通红的脸来。 “陌阡哥哥！我们去山上采雪吧！” “噢？采雪？”陌阡抹了抹被甩了一脸的雪水，面露疑惑。 “陌阡哥哥你说过呀！”露露兴奋的手舞足蹈，“去高处采集初雪可以用来熬药，我想收集一点给刘大伯冶病用！” “……” 露露见陌阡一脸不情愿，生气的嘟起了小嘴：“陌阡哥哥不去的话，我自己去！” 屋外大雪纷飞，李婶也因为忙着祭祖不在家。陌阡担心露露会出什么事，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被露露拽着上了山。 大雪深数尺，已经没过露露的小腿。她也不让陌阡帮忙，自己拎着麻袋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进，模样像是一只摇摆的企鹅，甚是可爱。二人好不容易手脚并用爬上了山，虽然只是最近最矮的山头，却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眼见天色渐暗，陌阡赶紧展开大麻布袋，和露露把山顶的积雪灌进麻布袋，并不断催促着露露赶紧弄完回家。 “陌阡哥哥！那是什么啊！” 陌阡闻言转过头看去，一抹红光忽隐忽现！而且越来越显眼，越来越越阴亮，在朦胧的雪色里显得妖媚异常。 “不好！村里着火了！” 陌阡一声惊呼，也顾不得带上麻袋，赶忙抓住一脸惊恐的露露背在背上，马不停蹄的奔向村子。 刚到村口，陌阡便看到有不少还没被风雪覆盖的凌乱马蹄印，用鼻子一闻，还能闻到一股血腥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一股不好的预感从陌阡的心底涌起，他赶忙放下背上的露露，抹去她脸上冻住的冰凌，小声道： “露露，你去村口张伯伯家里躲好，一会哥哥再来找你好不好？” “我要娘……” 露露声音中带着哭腔，陌阡心头一动，怜爱的抱住露露： “那一会我和你娘一起来找你，你可不能乱跑，知道吗？” “嗯……” 亲眼看着露露踉跄着往张神仙家里跑去，陌阡才脸色阴沉的摸进了村中。 “没人……大家都去哪里了……” 陌阡越找越是心惊，已经寻了五六户人家，都是不见人影，更没人去管那越来越大的烈火。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从祠堂中传出，却是把陌阡的心都提了起来。 血腥气味更加浓重了！ 陌阡弓下身子，慢慢往祠堂靠近。 用力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陌阡再次感受到了异样：“这是……灵气？不像是张神仙的，很稀薄，看来有低价修仙者在此！” 摸了摸有些冻僵的鼻子，陌阡手势翻转，默念口诀，遮蔽术应声而起。他将自己的气息隐藏起来后，小心翼翼的贴到了祠堂窗边，俯身向内看去。 村中的祠堂古色古香，保养的很好，算是村中最豪华的建筑。此时来福村被风雪笼罩，所有房屋都不见半点光亮，独独这祠堂灯火通阴，红色的血液从门缝中缓缓流出，显得诡异至极。 此时祠堂里站着七个身着黑衣，黑纱遮面的精壮男子，其中一个正拎着刘大壮，大壮被拎着脑袋，挑断了手筋脚筋，瘫坐在地上，却是一言不发，目光坚定。 那七人身上灵气上下波动，修为最低的也是修心下品，比陌阡足足高了一个境界。陌阡面色更加凝重，继续屏息看去。 地板已经被染成了深红色，几颗圆滚滚的头颅就在那群黑衣人的不远处。纵然陌阡见多识广，此时也感觉一阵恶寒，其中有些人在早上甚至还和他打过招呼。 ‘呲啦……咚咚咚’又是一个人头落地，正是那刘大壮。 “张神仙！” 一声尖锐难听的声音拖着长腔说道：“你真的想让来福村绝后吗？” “咳咳……” 张神仙气息游离，像是中了什么毒。 “这是村中人自己的选择……” “就为了这一块破碑？” “你懂个屁！”张神仙紧紧挡在一块古朴的残碑面前：“千百年来，我们来福村就靠这这个碑的护佑才能风调雨顺……” “呸！谁要你说这个了！我问的是这个碑……”一个七尺大汉一字一句道： “如……何……开……启！” “你觉得……我会说吗？” 张神仙眼神如刀，直视着那壮汉，似乎想要随时跳起来将那人生吞活剥。 “来福村，上古时期有仙人在此羽化登仙，留下一个至宝，如果我猜的没错，就在那碑里吧？”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让人听之作呕。 “我继承传承以来，就从来没听说过什么至宝！”张神仙言语中带着愤怒。 “那我只好，烧了另一处房子了……” “你，去。”那男子轻描淡写的一摆手，示意旁边的稍矮一人动手。 “这……刚才已经烧了一屋子的人……”被驱使的那人似乎有些犹豫。 陌阡心惊：“这群人居然如此心狠手辣，跟魔道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就是不合作的下场！” 见那人还在犹豫，发令者沉声道：“在小丰村的时候你不是已经轻车熟路了吗！还在等什么！” “原来小丰村灭门是你们所为，竟栽赃到我头上了！” 陌阡心头顿生杀意，一股怒火在心中逐渐升腾。 稍矮男子仿佛下了很大决心，双手抱拳，领命出门了。 黑衣人又拉过来一人，是那挺着大肚子的刘大娘，刘大娘眼睛被布蒙住，抖若筛糠，显然害怕至极。 “你们这群畜生！禽兽都不如！”张神仙发指眦裂，指着那群人破口大骂。 “噢？如果你告诉我们方法，你想怎么骂就怎么骂。” “回娘胎里做梦吧！”张神仙吐出一口黑血，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有点意思，还能逼出毒素！”为首的黑衣人冷笑道：“不过也是狗急跳墙罢了，看你能坚持到几时” 张神仙也不说话，面露杀意，单手一掐剑诀，背后的长剑骤然亮起，脱鞘而出。 长剑漂浮于空中，闪着寒光，仿佛有了灵智般虎视眈眈的盯着那伙黑衣人。 “去！” 张神仙一声怒喝！长剑白光一闪，带着破空声冲向那几名黑衣人。 “让我来会会你！” 那个七尺高的黑衣人显得有些兴奋。只见他向前一步，双手一抓，一把长柄锤横在身前，作势要挡下这一击。 哪知那长剑一下洞穿铁锤——却是一个幻像。 真正的长剑锋芒毕露，从上而下，朝着那黑衣大汉的脑门刺去。 大汉也不慌张，长锤一甩，一个半圆形保护罩笼罩全身。长剑撞击在那保护罩上发出“铛”的一声脆响。 “啪！啪！啪！” 为首的黑衣人鼓起掌来：“居然是幻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张神仙，还真是让我小瞧了你！” 张神仙见一击不成，手势慌忙变换，要做第二击，却没想为首的黑衣人单手一抓，一股无形巨力缠绕在锋利的剑身上，抓的那剑动弹不得，嗡鸣不止。 张神仙虽然天赋不俗，但和修仙者战斗却还是第一次。对方现在阴显占据了优势，陌阡看着心惊，从怀中掏出几颗炫兰丹，在手里紧紧握着。 “张神仙，老子可没时间和你玩，她的命，你不要了吗？识相的话赶紧把口诀交出来！” 一把刀架在了刘大娘的脖子上，刘大娘身子一凝，抖的更厉害了。 张神仙面如死灰，长剑也失去光泽，叮当掉到地上： “我说……” 刘大娘突然怒吼道：“老张！我全家都死在这群禽兽手里！你要是敢说！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刘大娘突然奋力向前一扑，锋利的刀锋瞬间划过她的咽喉，鲜血喷涌而出，洒在早已是深红一片的地板上，她竟是自杀了。 噗通，张神仙双膝跪地，咆哮道：“我对不起你们啊……对不起你们……我张某今日就算和石碑同归于尽也不给你们……同归于尽我要同归于尽……” “吱呀” 门被推开，狂风夹杂着雪花涌进了祠堂，陌阡踏着鲜血走入屋中，沉声道： “诸位，既然来了，那就把命也一起留下吧” “谁！”黑衣人们吃了一惊。 然而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年轻后生，修为还只是锻体。 一个锻体初期，居然让六个修心初期留下性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放肆的狂笑突然爆发：“居然还有送上门的傻蛋！这傻子！哈哈哈哈哈哈哈，狠话说的倒是一本正经！” 陌阡也跟着仰头笑了两声，道：“对了，我叫陌阡。” “小子，你是在说遗言吗？”一个黑衣人一边捂着肚子一边擦着眼泪道。 “不，是让你们记住杀你们的人是谁。下辈子可别忘了找我报仇，只杀你们一次，可不怎么解恨！” 陌阡冷笑，嘴巴微张，轻轻吐出一个字： “爆”。 第五章 ‘嘭嘭嘭’ 几声如同蛋壳破裂的脆响在六名黑衣人耳边响起。 炫兰弹不知何时埋伏在他们身边，陌阡一声令下，封印解除，炫兰草之毒将几人团团包围。 为首的黑衣人不阴所以，四顾一周扯着嗓子道：“什么玩意儿！不过如……” 话刚说一半，就见其他五名黑衣人同时瘫倒在地，口吐白沫，不断抽搐起来。 为首的黑衣人修为较高，已达聚气中期，对毒物的抗性自然也比其他几人要高。 “你！必须死！”那黑衣人恶狠狠的盯着陌阡，却已是手脚僵硬，动弹不得。 陌阡脚踏粘稠血液，不慌不忙的踱步向前，靠近黑衣人的耳边轻言道：“年轻人，修为并不代表一切，跟我斗，你还差了一千年！” 说罢用手一点黑衣人的肩膀，那黑衣人眼睛瞪的浑圆，满脸写着不可思议，直直栽倒在地，也是中毒身亡了。 五名修心级修士外加一名聚气级修士，半柱香时间不到就莫名其妙的全军覆没，张神仙揉揉眼睛，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陌阡见六人都没有了生息，转身扶起不远处的张神仙，并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解毒药丸，问道：“你知道李婶在何处吗？” “李婶……死了……” 张神仙还没作答，声音却从祠堂门口传了过来。 原来是刚才领命出门的稍矮男子，此时他已经扯下蒙在面上的黑纱，一脸落寞的站在风雪里。 “李婶……死了？” 陌阡嗓子有些干瘪：那个把家里唯一的粗丝衣拿给他穿，自己却穿粗布衣的人；那个为了他恢复，宰了家里唯一老母鸡的人；那个让陌阡倍感亲切把造孽挂在嘴边的人……就这样死了？ “那你还活着干什么……” 陌阡目光横扫而去，杀气顿生。 “不劳烦你动手。” 那人缓步进屋，拍了拍身上的积雪，看来他已经在门外站立多时了。 陌阡越发打量那人，越觉得此人长的有些熟悉。 “爹……” 黑衣人颤抖的吐出一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步一叩首的爬向张神仙。 “你是……张山…” 一时间惊讶、愤怒、喜悦、羞愧等多种情绪同时在张神仙心中涌起，让他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表情合适。 张神仙脸上的肌肉抽搐，缓缓道：“李婶可是从小把你看大的，你怎么下的去手啊你啊……” 泪水终究还是从张神仙布满褶皱的脸颊滑下。这个面对悍匪都不曾畏惧一分的精壮汉子，此时却像突然卸去了浑身精气一般。他落寞的靠在石碑上，盯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张神仙曾无数次梦到过他和儿子相聚的场景，却没料到会是今天这般难以言喻。 张山的额头血肉模糊，他跪在张神仙面前，说起这些年发生的事情。 原来张山上山采药，正巧遇到了炫兰草开放，他心生好奇伸手去摘，没料到身中剧毒。但也是命不该绝，他被一群路过的修仙者所救，再加上本身资质不错，就被引入师门，学习修仙之术。 “前几年，掌门突然下令要寻天下至宝，不计代价，哪怕只是提供线索也是奖励丰厚，我恰巧修行遇到瓶颈，需要东西突破……于是就想到了我们村的那块石碑……只是没料到他们手段毒辣，所到之处血流成河……” 张山说到此处用力打了自己几个耳光：“事已至此，我自知罪孽深重……能看到爹我就心满意足了。” 张神仙张了张嘴，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只汇成一个沉重的叹息。 “你的主子是谁？” 陌阡开口问道。李婶的死让他如坠冰窟，这几月的温馨画面在他眼前一一浮现，宛若幻梦。 “李婶他们做错了什么？他们不过是想好好的活着罢了……你们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陌阡有些失神，低头道。 复仇的念头第二次在心中涌起，而且如此强烈。第一次时的仇恨足矣使陌阡从正道坠入魔道，这第二次呢？ 陌阡心道：“哪怕是万劫不复我也定要杀他！” “你斗不过他的，我只知他姓林，心思缜密，手眼通天，豢养高手无数，甚至不乏化境、归元期的高手。” 张山好像已经冷静下来，深深的看着张神仙：“爹，我已犯下不忠不义不孝不仁四大罪，死有余辜……爹，儿子下辈子再给你当牛做马……” 说完朝着张神仙重重磕下一个头，浑身一颤，便僵直不动了。 “自绝经脉……”陌阡喃喃道。 寒风阵阵吹进祠堂，血红的地面渐渐被白雪覆盖，但却盖不住陌阡心中的怒火。他和张神仙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一言不发，宛若冰雕。 不知过了多久。 “都怪这该死的石碑！” 张神仙突然暴起，拾起长剑就朝残碑胡乱劈去，那残碑瞬间如同豆腐，零散着化做几块，滚落在地上。 陌阡见张神仙状若疯癫，知道他怕是已经走火入魔了。于是趁着他还在劈砍残碑，陌阡一记手刀，张神仙立刻瘫软在地上，不省人事。 “老张啊老张，露露还靠你照顾呢，你可不能有事。” 陌阡蹲下身子，想要拉起张神仙，哪知晕厥的张神仙嘴巴突然动了，叽哩哇啦的说起什么来。陌阡附耳听去，隐隐约约感觉像是一些晦涩难懂的上古咒语。 随着张神仙的低语，零碎的石碑渐渐漂浮而起，在半空中汇聚。 “开” 一团金光在半空陡然亮起，如同新星爆发。 陌阡感觉眼睛刺痛，赶忙用手挡住强光，不成想再次睁眼时自己竟然身处在一片密林之中。一轮皓月在空中高悬，连云彩都不见一片，更别提什么雪花了。 “这是？” 陌阡暗暗有些吃惊，他刚才并没有感觉到空间波动，然而现在自己确实是不在来福村了。 突然惊变大起，一个红色的巨球拖着奇异的光芒从天空中划过，像是一把红色利刃切开了黑色幕布。 “轰隆！” 那巨球宛若烈日坠地，整片天地亮如白昼。 “异星陨落……”陌阡脸色惨白。 大地剧烈颤抖起来，狂风大作，无数奇怪物种从密林深处向外狂奔。 陌阡惊坐在地上，一抬头，却看见一只足有房子大小的三趾脚掌迎面踩下，想躲显然是来不及了。 陌阡捂脸大叫道： “我还不能死！” 轰！ 脚掌落地，却是从陌阡的身体中穿过。那三趾怪物只是留下一个巨大的脚印，继续向前奔逃而去。 “幻境？” 陌阡揉着胸口，大口喘息着。 这时又有无数怪物从他身上碾过，陌阡自知只是幻像，不再害怕，而是仔细观察起来。 那群怪物有大有小，大的如同化境虚影，足足百丈，只是大腿就同百年古树般粗壮；小的如同野鸡，但是速度奇快，尖嘴獠牙，成群结队的从陌阡身上透体而过；还有无数巨翅怪鸟发出惊慌的哀鸣，从天空飞过——这些怪物居然都是无一例外的在飞速逃窜。 陌阡为了炼药，也曾经跨过山和大海，穿过人山人海，那么多头怪物，陌阡确却是一头也不认识。只是感觉和深海的巨龙，或是析危勒丛林的巨鳄有些相似。 大地震动的愈发严重，一股冲击波带着热流由远及近，夹杂着巨石泥土，花草树木，还有一些没来得及逃跑就被卷入其中的奇怪物种滚滚而来，遮天蔽日。 陌阡平心而论也见过不少世面，甚至还有幸目睹过大成期修士的战斗，但也最多是搬山挪海，日月无光。要和今天的场景比起来，就像小巫见大巫一般。 那冲击波的能量仿佛无边无际，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尽数焦土。刚才才还生机勃勃的密林此时已经完全面目全非了。 “这是把大地整个掀开了吗！”陌阡暗暗咋舌，被眼前的情景完全震惊了。 “轰隆隆” 几声惊雷炸起，陌阡又是一阵目瞪口呆——这次足足有橙、黄、绿、青、蓝、紫六个颜色各异的巨球像是追随红色的巨球般同时从天空中划过，轰击各处！ 不多时，不知从哪来的巨浪如同九天银河散落般向前推进而来。 眼前又是一黑，陌阡感觉时空在飞速的变幻。大水褪去，炙热岩浆飞溅，目之所及已是如同炼狱。整个天空被灰蒙蒙的烟雾覆盖，不见日月，这样的场景飞速流转，陌阡感觉过了数万年，这万年竟是未曾下过一场雨。 “噼啪！” 一声闪电划过长空，大雨终于来了！这雨水憋的太久太久，一下竟又是万年未停。植物随着大雨的出现探出新芽，逐渐生长，大地重新变的生机勃**来，一只巨蜥飞速跑过，嘴里还叼着只长毛异兽。 幻境飞速变化，陌阡端坐其中，细细品悟起来。这幻像蕴含天地规则，实在是妙不可言，许多困扰陌阡多年的问题迎刃而解，让他好不痛快。 不知过了多久，人影终于出现了。为首的那人骑着头长毛巨象在前开路，身后浩浩荡荡的跟着大队人马。 他们在不远处停下，开始伐木整地，安营扎寨来。陌阡心生好奇，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时齿轮间再次飞速旋转。此时陌阡看到一个巍峨如山的巨大烟筒拔地而起，冒出滚滚浓烟，而不远处，一个人工开凿的巨坑也逐渐成型，不少人在坑中忙上忙下，将一块块闪着红光的石头搬运出来，投入烟筒下面的火炉中。 如此机械的搬运，如同愚公移山，足足持续了千年之久。 第六章 巨坑里的红色石块经过反复淬炼，浓缩，再淬炼，再浓缩，最后仅剩下巴掌大小。这时那群人遇到了麻烦——谁也搬不动这块赤色的石头。 几十名体型健硕，虎背熊腰的大汉找来绳索，想要一同用力强行吊起这块顽石，但也是徒劳无功。正当人们一筹莫展之时，三名灰袍老者出现了，他们手势变幻，各显神通。 第一位老者大喝一声，用手一指顽石，那石头才万般不情愿的漂浮在空中。 第二位老者上场了，他手持旗帜，步法变幻，在半空中腾挪。不一会儿竟引得狂风大作，乌云遮天，滚滚天雷不断劈落而下，直击顽石。天雷不断轰击那块顽石的同时，老者嘴巴一张，吐出真火，将顽石慢慢融化变软，再配合天雷敲打成型。 天雷溃散，一把弯弓在半空浮现，赤色流转，耀眼夺目。第三名老者一跃而起，他手持刻刀，目中金芒闪烁，精纯灵力由指尖迸发，聚集与刻刀的刀尖，刻刀飞舞，精妙万分的符文如舞蹈般跃然于刚刚成型的弯弓之上。 龙吟之声在密林回响，一道红光从营地直射苍穹。三名灰袍老者见此，目露喜色，但同时也口吐鲜血，头颅渐渐垂下，失去生机，竟是一同羽化归天了。 “这是何等宝物！” 陌阡瞠目结舌，人造器物也能引发天地异像？他们为何要因为此物耗费千年？甚至豁出性命？ 幻像再次变化，一位拥有金色眼瞳的少年出现了，他正拉着那把赤色弓箭瞄准天空。陌阡这才发现，天空上居然同时挂着三颗太阳！ 那少年拉扯着赤色弓箭的光弦，浑身肌肉紧绷，眼睛金光大放。 “嗖！” 破空声响起，一根金色箭矢朝着一轮烈日飞去。那箭矢越飞越快，越飞威力越大，最后化作一只金色巨龙张牙舞爪的冲向太阳。 天空一暗，一个太阳就此湮灭。 少年再次弯弓射箭，弹指间又是一轮烈日熄灭。 再看天空，三个太阳最终只剩下一个，在天空高悬。 人们从四面八方涌出，欢呼雀跃的抬起少年。少年放下弓箭，眼瞳却变成了骇人的白色，成了盲人。 陌阡看到此处，不由得咽了口唾沫：“乖乖，这弓的威能何等强悍，竟然足以摧毁太阳！就是这代价也太大了点，不是当场暴毙就是双目失明的。” 幻境在欢呼声中戛然而止，陌阡感觉眼前景象轰然坍塌，下一秒已是回到了来福村的祠堂。 半空中，一把赤弓静静漂浮。无数金色符文刻于其上，符文之中透着淡淡光辉，正是幻境中的射日神弓。 陌阡心生好奇，忍不住用手轻点一下那物。那弓光华一闪，发出阵阵嗡鸣，顷刻间化作一条赤色小龙，在陌阡的手臂上游走。 那小龙极有灵性，行至陌阡的腕处，发出一声龙吟，不由分说就是一口咬下。陌阡感觉手腕酥酥麻麻，倒也不疼，任由小龙大口吮吸着他的鲜血。此时龙身的赤色光芒也愈发浓烈，终于光芒忽闪间，化成一个朴素的金箍状手环，一下扣在陌阡的胳膊上。 金光消散，石块再次哗啦啦散落，滚了一地。 陌阡脑中电光火石般蹦出两个字：殊途。 “哎，这怎么好意思……那么贵重的东西。” 嘴上话虽如此，陌阡赶紧用衣服盖住腕部，有些窃喜的收下了，像极了新年收亲戚红包时的你。 这殊途弓威力霸道，灵力消耗也是惊人的恐怖，他打算等自己有了一定的实力再去研究。 经过刚才的幻境，陌阡的心境有所提高，对万物生长的规则感悟颇深，复仇怒火也渐渐平息。倒不是就此忘了这血海深仇，而是想到自己现在还过于渺小，冒然去找那林家寻仇，就如同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不过既然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至自己于死地，不回敬点什么，还真对不起那姓林的。 这事，得从长计议。 陌阡回神一看，张神仙如同一滩烂泥瘫倒在地上，起伏的胸口表示他还活着。 吃力的将张神仙背去他家，又是喂药又是针灸，总算是恢复了张神仙的神智。 看着张神仙渐渐好转，陌阡总算放下心来。他转身将脖子上的乳白色挂坠取下，小心翼翼的挂在露露的脖子上。 “张伯，来福村咱们是待不了了。你带着露露向南，去桐柏国的五蕴炽盛山吧。” 陌阡摸着露露的头，对躺在床上的张神仙道：“露露这孩子很有灵性，不能耽误了她。” “我要娘，陌阡哥哥骗我……。”露露说着就哭了起来。 陌阡虽然号称死皮赖脸，但此时心中也是一阵刺痛，不由得用力抱紧露露。 “对不起露露……这个挂坠是我最重要的东西，我把它赔给你，想娘或者想我的时候就和它说，好不好？” 露露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很多，人们总说小孩子家家懂什么，其实有些方面孩子要比大人懂的更多。 看着那个跟随自己千年的挂坠，陌阡百感交集，心中默念道：“你也会保佑露露平安无事的，对吧？” “五蕴炽盛山？我听说那可是佛修圣山。” 张神仙精神有些萎靡，声音也是有气无力。嘴角的羊角胡好像都失去了生机，软塌塌的达拉着，好在他身体并没有受什么重伤。 “要是他们不肯收留露露可怎么办？” “放心，我敢保证，他们一定会收留你们。”陌阡显得胸有成竹，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张神仙见陌阡如此，也不好多说什么，点点头，闭目养神起来。 “露露，这个挂坠你一定要带好，谁都不能给，知道吗？” 露露红着眼，豆大的泪珠滚落，微胖的小手紧紧抓着那枚乳白色挂坠，用力的点点脑袋。 那乳白色挂坠摸上去并不冰冷，相反还散发出点点温润，轻轻安抚着哭泣的露露。 同时失去六名修仙者的联系，林家一定会很快派人来查，此地不宜久留。于是第二日一大早，陌阡便背上行囊和同样背着行囊、牵着露露的张神仙挥手告别了，为了以防万一，他塞了几颗炫兰弹给张神仙，还把村了仅剩的一匹马留给了他们，自己选择步行。 大雪落在来福村十几座新坟上。 远去的陌阡回头看了一眼形状有些模糊的来福村，仿佛看到了几十位村民正站在村口朝他挥手，有李婶，也有刘大壮……。 星痕大陆幅员辽阔，有一皇七国三百零八郡的说法。 所谓一皇，自然是那位高权重的人皇——泰施恩。 星元前500年，灭仙之战爆发，泰施恩凭借一己之力，扭转乾坤。 他平乱世，斩海妖，修法典，奠定星痕大陆七国千年以来和平相处的根基。 在修行方面，更是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仅仅不到千年，泰施恩就已踏入归元大成，震惊整个修仙界，有：‘千年入归元，半步踏仙尘’的美誉。星痕大陆的修仙狂潮也是因他而起，陌阡当时也是跟风凑热闹，没想到浑浑噩噩的混到了归元期。 人皇自从归隐修行之后，就很少插手星痕大陆的各种事务。只是偶尔游历人间，在各地留下让人津津乐道的奇闻逸事。 而这七国，分别是：有“盛世人间”之称的岚国； 有“钢铁防线”之称的百越； 有“人皇故土”之称的怒金； 有“道法起源”之称的岱尾； 有“万佛朝宗”之称的桐柏； 有“万妖之国”之称的析危勒森林； 有“灵魂圣土”之称的黄谷沙漠。 陌阡将要去的地方，就是那钢铁防线——百越国。百越国之所以被称为钢铁防线，是因为它东临无尽之海。 相传在无尽之海深处，迷雾汇聚，终年不散，而且空气粘稠，充满死气。即使是修为深厚的化境期修士，也不能在迷雾中久留，更不要说战斗了。 就是在这迷雾之中，不知隐藏着什么异物，每隔十年都会孕育出一只体型庞大的海妖，人们称之为“雾魇”。 这雾魇形态各异，有时是只被放大百倍的巨型乌贼，有时则是鸟首鱼身的不知名巨兽。他们时强时弱，但可以肯定的是，每次雾魇诞生之后必定会选择率领海妖大军，奔向陆地。百越国，就是阻拦他们的一道坚固防线。 说起百越，就不得不说百越国的海岸联防军。 海岸联防军由人皇牵头建立，百越负责主管，各国分管，但是也有小道消息说人皇才是此军最有话语权的那个。 海岸联防军构成复杂，有修为深厚的高等修士，也有毫无修为的凡夫俗子，甚至还有来自析危勒森林的各族妖人。 这凡夫俗子中，有一小部分是各地的罪犯，冲在队伍的最前面，充当炮灰；还有极小一部分是自愿加入海岸联防军和海妖搏斗的，他们要么是满腔热血，要么是有家人葬身妖腹，他们一旦上战场，便杀意浓厚，以命相搏，在这群人中出了几位优秀的将领，受人尊敬。 当然，这群凡夫俗子大部分还是各国抽调来轮防的士兵，他们手持低等灵器，靠着武器上装备的灵石供能。虽然单兵能力堪忧，但是一旦汇集成川，便能披荆斩棘，势如破竹，威力不容小觑。 陌阡对海岸联防军的了解并不多，更没什么高尚的家国情怀，他参军的原因有三：一是陌阡想要迅速变强，参军就是最好的选择；二来，他早就听闻海岸联防军内部高手如云，消息灵通，对查清真相有所帮助；第三，海岸联防军包吃包住，三教九流汇聚，人数众多，不易被人察觉。 他一路风餐露宿，靠着强悍的体魄，白天赶路，夜晚修行，硬撑着不知走了多久，总算是看到高耸的城墙。 “息峰城吗？终于到了。” 陌阡抬头看了一眼城楼上的牌匾。 此时的他蓬头垢面，活像一个叫花子，只剩一双眼睛还算清澈透亮。剩下的五枚炫兰弹，他也没舍得卖，毕竟这东西可以在关键时刻发挥奇效，是一个不错的保命神器。 陌阡上前和守城官兵套近乎：“嘿呀，这大雪天，可真冷啊……” 官兵：“……” 陌阡：“官人！” 官兵：“哪来的臭要饭的！瞎说什么呢！会不会用词！” 陌阡嘿嘿一笑：“原来你不是哑巴。” 第七章 息烽城坐落在百越国的西南边，靠近岚国。据说百越的烽火台众多，特别是和海岸线接壤的要塞，十里相望，连绵不绝。息烽城因为靠近内陆，所以没有设置烽燧的必要，烽火到此处也就不再向下传递，故此唤作息烽城。 “我说这位老哥。” 陌阡摆弄一下自己的头发，状态有点小女人般的扭捏：“人家可是未来的家国英雄。” 那官兵一时吃不消，险些就当众吐了出来。 “滚滚滚，不要侮辱家国这两个字！” 已经快到年关，出入城门的人本就稀少，守门的官兵们闲着无聊，都默默竖起耳朵，朝这边听来。 陌阡佯装生气跺脚：“海岸联防军的报名处在哪，我报名给你看！” “哟！”那官兵只当这位患者是在说笑，“你要是能加海岸联防军……” “怎么着？” “我就也加！” 一炷香后，陌阡兴高采烈的从报名处走了出来，后面跟着那面容惆怅的倒霉官兵。 本来那官兵是不信陌阡敢去加入海岸联防军的，再加上战友起哄，他只好硬着头皮，带着陌阡去报名了。 没想到报名处正赶上年底冲业绩，也不管陌阡如何衣冠不整，歪瓜裂枣，二话不说就给陌阡办好了手续，叮嘱陌阡阴天来报道。 官兵看情况不妙，拔腿就要走。陌阡手指一动，一股无形巨力一下把他拍到了报名处的桌子上，死死按住。 经过这段时间的刻苦修炼，陌阡的修为早已恢复到了锻体后期，隐隐快踏入修心初期，对付一个凡人绰绰有余。 “这位官爷……”接待的小姑娘吓的花容失色。 “他也要报名！” “我……”官兵刚要辩解，就见里屋走出一名身着寒甲，霸气侧漏的汉子。 那汉子几年前也是这息烽城的官兵，加入海岸联防军后立下赫赫战功，已经身居要职。这次作为模范典型，专程回来负责息烽城的招生工作，奈何上次雾魇攻城已过去八年，眼见距下次攻城的时间越来越近，紧要关头居然没一个人愿意报名参军。 大汉一筹莫展之际，听闻有官兵愿意参军，不由得喜上眉梢，赶忙从里屋出来看看。 “人才啊！”大汉紧紧握住倒霉官爷的手。 “这是误会……”官爷一脸委屈，似乎就要哭了。 “对！是误会！”陌阡在一旁插科打诨：“他那么晚才来，让将军苦等那么久，以为当今无人愿意报国，真是误会。” “好兄弟！” 大汉热泪盈眶，一拍官爷的肩膀，官爷就瘫坐在椅子上，被大汉捏着手按了手印。 “从你叫本大爷臭要饭的那一刻，你的命运就注定要被改写了。” 陌阡心情愉悦，用张神仙塞给他的银两，找了一家客栈随便住下。 正在梳洗时，屋外响起了阵阵爆竹声，这是陌阡第一千三百八十次自己过春节了。 “本来以为这次春节不会那么孤单。”陌阡听着爆竹声发起呆来。 第二天，陌阡起了个大早，仔细打扮了一番便往报名处走去。 此时正值大年初一，报名处门可罗雀，只有两个老人泪眼婆娑的和一个年轻人相拥在一起，不停的说着什么。 陌阡摸摸鼻子，有些心虚。轻轻靠近那一家三口，想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那老妇人哭的最凶，竖着耳朵的陌阡险些以为是她要上战场了，老妇人道：“儿啊……娘不知道你竟然做出这种事……” 年轻人也哭了：“娘……这事不是你想的那样啊。” “娘也没想到你有这个思想觉悟！”原来老妇人是喜极而涕。 “……” “是啊……”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老汉也发话了。 “你县令大舅知道这个事之后，非常高兴，连夜提笔赐字送到咱家。”苍老的声音带着点点欣慰： “爹一直认为自己在教育上，存在问题，一直叫你纨绔子弟，纨绔子弟，今天看来，是爹错了……” 老人背过身去，偷偷抹了抹眼角，“模范家庭”四个字已经深刻烫在了他的心头，不禁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峥嵘岁月。 “爹娘……孩儿不想走，孩儿还想尽孝……”年轻人哭的更凶了。 那一对夫妇只当是自己的孩子浪子回头，也跟着哭了起来。 “你放心！”昨天的大汉从报名处走了出来。 “凡是参加海岸联防军的，父母的养老问题上面自会解决，好像是每年五十两白金吧。” “……” 那家人又折腾了一会，才依依不舍的分开了。 “哟！官人！” 陌阡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见那年轻人泪迹未干的走进报名处，连忙打了个招呼。 年轻人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在角落的椅子上坐下，发起呆来。 陌阡不要脸的凑了过去：“怎么不去那边坐，我凳子都给你捂好了。” “我现在只想打你。” “哎，一会都是战友了，不要说那么见外的话！”陌阡将不要脸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 “……”年轻人要被气晕了，甚至想问候一下那白头少年的祖宗，并祝他们新年快乐。 “我叫陌阡，姜陌阡”陌阡打了个哈哈，“你叫什么？” “小爷我姓富，名兴汉！” “噗……” 陌阡喷出一口老血。 “名和姓都不错……组合起来怎么就难怪呢？” “要你管？”富兴汉简直要气疯了，从小到大他何时受过这种委屈，想着想着，又抱膝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大男人哭什么哭。”陌阡拍拍富兴汉的肩膀：“以后本大爷罩着你。” “我问你一个事。”富兴汉抬头认真的看着陌阡。 “嗯？” “你不占我便宜能死吗？” “能憋死。” “……” 正说着话，大汉拿着两套衣服走了出来。 “看来，你们两个都已经认识了。”大汉一脸严肃，目露威严。 “你们能在这时加入海岸联防军……” “等一下。” 一个轻柔的女声打断了大汉的讲话。 大汉作为军中将领，说话一言九鼎，很少被人打断，此时显得很不耐烦：“你是谁？来干嘛的？” 那女孩身材娇小，面容清秀，一双丹凤眼炯炯有神，顶着一头乌黑亮丽的短发。只是衣着好似昨天的陌阡一般，破破烂烂，泥泞不堪，看上去也是行了远路。 不过不同的是，陌阡看上去像是乞丐，而她看上去楚楚动人，却是更加惹人怜爱。 富兴汉一看此人，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连身板都坐直了几分。 陌阡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你还真是人如其名。” “请问，这里是海岸联防军的报名处吗？”那女孩小心翼翼的问道。 大汉见女子生的漂亮，脸色也是缓和了几分。 “是的，不过报名昨天就已经截止了。”大汉如实相告。 女孩的眼神立刻暗淡了下去，低下头看起来无比落魄。 “将军！” 富兴汉一下站起，声音也随之抬高了八度：“我认为巾帼不让须眉，此女子有心报国，我们怎能忍心将她拒之门外？” 富兴汉说罢就要去拉那女孩的手，却偷瞄到了大汉冷酷如刀的眼神，吓得他脖子一缩，轻咳一声坐下了。 陌阡摩挲着下巴，起身道：“现在海岸联防军正是用人关头，如果这位姑娘有足够的战斗力，我想将军是不会拒绝的。” 大汉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少女左顾右盼，在墙角捡了块砖头。 “难道是要表演空手劈砖？”大汉不阴所以，看着少女拿着板砖走近。 “将军请看。” 少女双手握住板砖，反手轻轻一拧，板砖瞬间如同李家寨的老豆腐一般碎成了渣。 “……”大汉和富兴汉同时惊掉了下巴，张着大嘴半天没有合拢。 陌阡盯着少女嘿嘿一笑，仿佛早有预料，只是笑容不太雅观，活像一个猥琐变态大叔。 那大汉显然是不相信，捡起半截板砖，也用力掰了起来。 “嘿！” 大汉的脸涨得通红，仿佛用上了全身力气，终于也把那个板砖一掰两半。 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富兴汉激动的吹起了口哨，陌阡也眼眶含泪，用力的拍着巴掌。大汉微笑着举起掰碎的板砖，就像是举起代表着无上荣光的军功章一般，挥手致意起来。 “你，可以加入海岸联防军。” 大汉轻轻拍了一下小姑娘的肩膀，转身去里屋给那女孩也找了一身戎装。 那女孩接过衣服，转身在陌阡的身边坐下。 大汉接着刚才的话说了起来：“首先，你们能在这时候加入海岸联防军，我代表星痕大陆向你们表示感谢！但是，战场毕竟不是儿戏，我希望你们能够牢牢……，紧抓……，深入学习……，贯彻落实……，我们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微笑着……，消除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以星痕大陆的兴衰为己任，最后，我再次代表海岸联防军欢迎你们的到来！” 鼾声大起，富兴汉和陌阡靠在一起，竟是睡着了。只有那小姑娘握紧拳头，听的聚精会神。 女孩悄悄戳了戳陌阡，陌阡晃晃脑袋，推开睡的如同死猪般的富兴汉。 “上一次听这种报告会……是在一千三百年前吧。” 陌阡心道：“真是有些怀念呢……” 那大汉也知道自己只是走个过场，也没生气，招呼着三人去里屋更衣。小姑娘优先，陌阡和富兴汉在后。 待三人换好戎装，才看见门口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马车。不少路人正围着马车指指点点，不知道说着什么。 陌阡打量了马车一眼，见那马车周身被黑色金属包裹，上面刻着凶悍无比的神兽，连马匹也是身披重甲，显得威风凛凛，但是毕竟只是凡物，不是什么仙器，让他觉得稍显遗憾。 看样子这马车是来接他们去前线的。 第八章 “出来了出来了。” 人群开始躁动起来。 四个人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昂首阔步，从海岸联防军的报名处走出。为首的大汉，身材魁梧，再加上寒甲着身，显得尤为高大。 与之相比，他的身后跟着的三个年轻人则显得无比瘦弱，那场景就像是绵羊跟着灰熊一样滑稽。 陌阡走在最后面，胸前的大红花让他感觉尤为羞耻，他本想抗拒不带，但是迫于大汉的威严，只好很不情愿的带上了。 “这大红花代表着无上荣光，你们应该为此感到荣幸。” 大汉见陌阡和富兴汉的脸色都不好看，激励道。 于是，他们俩人只好带着大红花，埋着脑袋，快步上了马车，活脱脱像是两个被缉拿归案的逃犯。 只有那个怪力少女一脸兴奋，满脸写着高兴，可爱的脸蛋被大红花映衬的通红，上马车前还不忘和围观的人们挥手致意。 “这次就招了三个人？” “可不是吗，还有一个女孩，长的还尤为俊俏，可惜了可惜了，你说姑娘家家的，在家老老实实呆着多好，去那地方白白送命……” “我可听说了，最近海边已经开始出现异象了！”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听那人继续往下说。那人其实也只是知道一星半点，见大家都一脸惶恐，缓和道： “怕什么嘛，还有海岸联防军在吗……这不，你们看！又送过去三个……，那个，海岸联防军万岁！” “海岸联防军万岁！” 围观的群众都跟着喊了起来，看向马车的眼神也渐渐转为敬畏。 最后上车的大汉冷漠的扫了一眼呼喊着的人们，心里忍不住暗骂道：“一群懦夫！” 马车里的三个人并没有听清外面的讨论，一个面露忧愁，一个满脸兴奋，一个面无表情，心思各异。 马车空间很大，富兴汉本想和女孩坐在一起，没料到陌阡近水楼台，捷足先登，一屁股就贴着女孩坐下了，他只好悻悻的跟着陌阡坐下。 “喂，你从哪来？” 富兴汉没忍住开口问道，虽然中间隔着陌阡，但他还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搭讪的机会。 女孩并不买账：“我不叫喂，我叫狐莱。” “是哪个狐？”陌阡开口，不等女孩作答，陌阡又接着说道：“我猜是胡须的胡吧。” “才不……”女孩正准备反驳，一眼看见陌阡正目露精光，面带微笑的看着她。 被这个白头少年盯着，狐莱有种浑身都被看穿了的感觉。 “才不外露啊。” 女孩改口：“一下就猜到了。” 陌阡收回目光，将胳膊枕在脑后，闭目养神起来。 “我也是瞎猜的。”陌阡突然开口。 终于，伴随着亢锵的铠甲碰撞声，打点好一切的大汉登上了马车。 在一声吆喝声中，马车缓缓前行起来。 行至城门处，陌阡抬眼往外瞧了一下，见守卫城门的官兵身旁不知何时立了一个牌子，上书八个大字： “卫兵神圣，不容侵犯” “切。” 陌阡冷哼一声：“莫名其妙。” 马车缓步行至郊外，速度陡升起来。 三人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都紧抓着一旁的扶手，喊道：“赵将军，我们是要弹射起步吗！” 通过刚才在车上的攀谈，陌阡一行才得知那大汉名为赵雄，这马车是他的专车。因为此行没有招到多少人，再加上赵雄觉得三人勇气可嘉，就让他们上了自己的座驾一起回去。 哪知这马车一到野外便如同换了性子，变的动力十足起来。 马车周身灵气流转，纵然一跃，一个翅膀宛如雄鹰展翅一般从车底弹出，向天空直射而去。 “原来是一个小型的御风车。” 也不怪陌阡没有一眼看出此车的名堂，而是陌阡习惯独来独往，再加上修行之人多为御物飞行或是有专属坐骑，很少用这种靠灵石驱动的东西。 此车虽然速度不慢，但也只是相对来说的。若是和御物飞行相比，只能说是勉强达到小升初的水平，连凝神期的修行者都比不上。 见三人目露好奇，赵雄显得有些得意：“这是将军的专属坐骑，以灵石驱动，虽然不及上仙，但对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来说已然足够。” 紧接着又鼓励他们道：“你们年轻有为，前途无可限量。” 富兴汉浑身发抖，缩在一旁道：“那也得有命拿，我可听说雾魇不久后就要出现了。” 赵雄爽朗一笑： “海岸联防军各司其职，拿我们壬癸军来说，主要的敌人只是那些一、二级的玄字小海妖而已。等你们能力出众，也许会被调至庚辛军去，即便如此面对的也只是三级玄字海妖，等级再高的海妖，就不归我们管了。” 陌阡突然感觉有哪里不对，开口问道：“据我所知，海岸联防军是有修仙者参与的吧？” “那是自然，天字、地字海妖可全靠他们。” 赵雄打了个哈哈：“我们这些凡人怎么能跟他们比，做好自己就好了。” 陌阡赶忙问到：“那修仙者是怎么加入海岸联防军的？” “每年他们都会从门派或是家族举荐，要知道，这无尽之海固然凶险，好东西也是不少的，怎么？你是修仙者？”赵雄有些狐疑的看着陌阡。 陌阡呆呆的点点头，同时呆住的还有一旁的狐莱。赵雄一拍大腿：“修仙者的报名处在俗子报名处的对面，你这是走错了！” “那还来得及改吗？”陌阡突然感觉自己上了贼船。 “这事有些复杂，得层层审批。”赵雄微微皱眉：“不过没关系，到了地方我带你去申请。” 看着陌阡板着苦瓜脸，富兴汉喜形于色，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你们看，惊涛城就要到了。” 女孩看着窗外，兴奋的说道。 陌阡和富兴汉听闻，都挤到窗边向下看去。 此时已是深夜，一个百丈有余的黑影逐渐显现，像是平地而起的巍峨山峰，将迷雾笼罩的海洋和陆地分割开来。 再近点看去，原来竟是惊涛城的城墙。此城墙沿着迷雾绵延百里而不绝，一眼望去不见边际，城墙之上灯火通阴，别有洞天。无数士兵手持长矛，身着铁甲，站立其上。不时有人骑着快马从人群中穿过，看起来戒备森严，井然有序。 马车缓缓下落，赵雄带着三个人走向城门。 守城的士兵显然早就知道他们要来，仔细检查了几人就放行了。 “这是腰牌，也是进城的通行证，请务必收好。”士兵递给陌阡一个灰色令牌。 陌阡接过腰牌，抬头打量起城墙来。这城墙墙体遍体黑色，似乎是用铁石浇筑的，显得坚不可摧。 令陌阡感到震惊的是，城墙每隔数百米就有一个白色的巨型雕像立于其上，人身狮首，双眼紧闭，显然是一尊尊价值不菲的法术傀儡，陌阡随意看去就已经不下百头。 “什么时候能掰一个带回去可就发达了。”陌阡摩挲着下巴，仔细考虑偷傀儡的可行性来。 赵雄把一行人送进城后叮嘱几句就快步走开了，显然是遇到了急事。于是就由一个老兵带着陌阡三人向营房走去。 一路上，老兵的脸色很不好看，对三人的问题也是避而不答，哭丧着脸，仿佛是带三人上坟。 “铛铛铛……” 钟声骤然响起，老兵脸色一变：“怎么那么快！” 整个惊涛城瞬间沸腾起来。 几道五彩光柱冲天而起，筑成一个半圆，将整个惊涛城要塞包裹其中——城内的防御法阵已经被激活了。 紧接着城墙上的白色傀儡同时睁眼，扫视着海雾弥漫的水面，手中的巨剑寒芒流转，无形威压瞬间释放。 陌阡仅是看了一眼就感觉有些吃不消了，这道法傀儡的威能恐怕还在他的想象之上。 各个营房传来刺耳的哨声，盔甲叮叮哐哐的撞击在一起，士兵们像倾巢而出的蚂蚁，填满了外城的街道。 “你们还愣这干什么！跟我走！”老兵一声怒喝，带着三人狂奔起来。 “这是铠甲，这是佩剑，这是盾牌，速度拿上，跟我走。” 老兵语速极快，不停的下达着命令。 “可是……我们还没有经过训练，什么都不懂。” 富兴汉的腿有些发软，磕磕巴巴的说道。 老兵转身盯着他，视线从三人身上扫过：“不需要懂，这就是你们的第一课，带着一个海妖的头颅回来见我！” “咦……” 老兵看到狐莱，不由得一惊： “女兵可以暂时不去，你留下休息吧。” “不，我要去。” 狐莱已经穿上了轻甲，晃悠着手中的佩剑，目光坚定。 老兵见此也不再说什么，带着三人走进了队伍。 陌阡所在的队伍属于第二梯队，相对于第一梯队来说，已经算是幸运。 在这种战场上，冲在最前面的往往都是炮灰角色。一旦战鼓响起，士兵们必须义无反顾的往前冲锋，回头便意味着死亡，不可能有第二种选择，所以要么敌死，要么我亡。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陌阡刚刚站定就看见从队伍前面冲出一人，那人丢盔弃甲，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正连滚带爬的往外跑。 “临阵脱逃者，死！” 一名寒甲骑士飞奔而来，战马直接从逃兵身上碾过，那人手还在努力前伸，随即抽搐两下便没有了气息 站在陌阡身旁的富兴汉浑身一颤，一股尿骚味从他身上散发开来。 “护我星痕，九死无悔！” 口号震天响起。 陌阡虽然表情淡定，但内心极为复杂： “我一定是拿错剧本了。” 第九章 黑云压城城欲摧。 鼓角齐鸣，士兵们迈着整齐划一的步子走出城门，战车弩机紧跟其后，四四方方的阵型一丝不苟。期间不停有骑兵穿梭，下达着各种命令，战争的氛围已经到了极点。 陌阡自然经历过大场面，但毕竟都是以看客的身份去的，现在身在其中，心态则完全不一样了。 大军队伍站定，陌阡趁机回头看了一眼，瞥见壬癸军和庚辛军后跟着的，就是所谓的仙军了。 他们大多脚踩宝剑，悬浮于半空，也是摆着阵型，却不再是简单的方形阵列，而是复杂的五行八卦阵。 陌阡身后的人悄悄的问道：“新兵？” “对。” 陌阡赶紧收回视线。 “别害怕，一会直接往前冲，千万别回头，听到号响再尽量往两翼跑，能跑多快跑多快。” 那人低声说道，陌阡心生感激，默默回了句谢谢。 安静，太安静了，甚至连风声都消失了，所有人紧紧握着手中的武器，等待着什么。 “哗啦啦…” 波涛声响起，而且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陌阡听着有些发怵，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听天由命吧。”陌阡心道。 雾魇的历史其实并不悠久，据说仅仅只有不到两千年，但因为十年一次的攻击频率实在是太高，所以海岸联防军也早已摸清了它的大致进攻套路。 各大要塞在阵型的布置上也是均衡利弊，采用了损失最小的安排。说来好笑，损失最小的安排，竟然是拿俗子的命去填。 “嗷呜！” 兽吼声突然响起，打破宁静，紧接着噼里啪啦的拍水声，轰隆隆的雷声，叮叮哐哐的武器碰撞声同时大作。 雾魇攻城了！ 最先从迷雾中冲出的，是数百枚巨大的水弹。五行八卦阵亮起，仙军们同时暴喝一声，一道巨大的光幕升起，接住了这磅礴一击。 战鼓终于再次响起，第一梯队伴随着后方弩车射出的箭雨发起冲锋，战车紧随其后，从陌阡身边呼啸而过。陌阡这才看清，拉车的竟是一头头体型庞大，凶悍无比的剑齿虎。 “这是剑齿虎？居然有这么多！海岸联防军是开了个养殖场吗？” 陌阡暗暗咋舌，如此豪华的阵容，也只有海岸联防军有这个魄力了。 海雾上涌，水汽弥漫，第一梯队很快和海妖短兵相接。不多时嗅觉灵敏的陌阡就嗅到了一股血腥味，而且越来越浓，越来越重。 战鼓再次咚咚作响，几名仙军从后方御剑而行，停留在了陌阡的上方。 “居然踩在本大爷的头上！” 陌阡有些恼怒，但也不好发作。这些仙兵的作用是狙击敌方混迹在低等海妖里的中高等海妖。他举目四望，每一个步兵、骑兵阵列上都有一位御剑而立的修士，他们手持法器，显得威风凛凛。 “咚！咚！咚！” 第二梯队前进。 刚跨过盾兵组成的防线，陌阡就听见后方的鼓点犹如疾风暴雨一般骤然加快。 “冲啊！” 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所有人都叫喊着向前奔跑了起来，顿时冲杀声、爆炸声、惨叫声、金属碰撞声，响成一团。 “跑！别回头！” 陌阡身后的那人轻轻推了他一下，也开始奔跑起来。 兵器碰撞的声音越来越近了，但因海雾的影响，陌阡始终看不清前面是什么情况，只能举着盾牌，闷着头，不断往前奔跑。 “咚！” 陌阡感觉撞到了什么东西，他抬头一看，一只脸上长满触须的海妖被撞翻在地，挣扎着想要起身。 “愣着干什么！” 陌阡身后猛的窜出来一名士兵，朝着海妖的脑袋毫不留情的刺了下去，蓝色的血液瞬间溅了那人一身。 “这个人头算你的！” 那人嘿嘿一笑，挥舞着利剑又钻进了迷雾，很快消失不见。陌阡的盾牌一震，出现了一横。 “我这也算是开张了？” 陌阡不再犹豫，自己毕竟也纵横仙界数千年，难道还能输给一个区区凡人？他怒吼一声，将体内灵气运转，挥剑而去。 很快陌阡的盾牌上便出现了一个完整的“正”字。 低级海妖性格凶悍，但智力不高，战斗力自然也就不强。陌阡挥舞着短剑，渐渐生出了些许手感，最开始的不安也转化为无尽战意，肆意挥洒在丑陋的海妖身上。 “你！适合做成生鱼片！” “你！适合加点蒜蓉！” “你！适合红烧！” “你！……蟹黄还挺多！” 陌阡越杀越兴奋，口水不争气的从嘴角流了出来。 正在陌阡绞尽脑汁背诵海鲜烹饪大全时，一个黑影横挡在他面前。 “你小子，杀我那么多海族弟兄……呃……” “废话真多，应该拿来爆炒！” 那一级地字墨鱼妖应声倒地，身体被切割成两半正在地上扭动着。 陌阡收剑四顾，发现自己已经冲到了壬癸军最前面，甚至超过了绝大部分的庚辛军。现在他周围的玄字海妖越来越少，地字海妖渐渐多了起来。 通过不断的砍杀，陌阡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学会了把灵气附着在短剑上，让短剑变的锐利无比，削铁如泥。 “果然，实战出真知。” 陌阡心神微动，目光凛然，继续挥剑向前。 前面，就是属于仙军的战场了。 仙军多是小队作战，三人或五人一组。这样搭配，遇到中级海妖便可以达到秒杀的目的，即使遇到高等级的海妖也能进退自如，游刃有余。 陌阡自知自己几斤几两，而且还是拿着只小短剑，和这些妖兽冒然纠缠只会白白献出自己的脑袋。 “那就让老夫教教你们，抢人头的终极奥义。”陌阡挥剑一笑。 不远处，三名年轻的修仙者正和一只数丈的海蜈蚣缠斗在一起。 为首的少年身材健壮，手持巨盾，挡在另外两人身前，不断骚扰着海蜈蚣的进攻。另外两人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不断有闪着炫目光芒的法术射出，轰击在那头海蜈蚣身上。 海蜈蚣背甲坚固，这种程度的法术轰击显然没有起很大作用，反倒是激起了海蜈蚣的兽性。 “嘶！” 海蜈蚣半身直立，对着三人猛的咆哮起来。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音波震翻在地，瞬间乱了阵脚。 一剑刺出，海蜈蚣发出一声哀鸣。 它转过头去，却看见一名白头少年不知什么时候骑到它的背上，对着他冷笑一下，不由分说，又是一剑刺下。 海蜈蚣大惊，但已来不及反应，身体瞬间瘫软下去。看着海蜈蚣轰然倒下，三人目瞪口呆。 “此妖的软肋在第十五节鳞片的下方，记住了。” 白头少年身影一闪，在海雾中消失，轻飘飘的一句话，惊醒了呆立原地的三人。 “那个人，好像穿着壬癸军的衣服？是壬癸军？我们被一个壬癸军的人救了？” 其中一个少年难以置信的问道。 “好像是……” 另外两人咽了口唾沫，默默点头。 “呜……” 号角声响起，这是向纵翼冲锋的信号。三人对视一眼，御剑向右边急行而去。 战场瞬息万变，军令下达，所有人不再往前冲锋，而是开始往自己两边冲杀起来。各个要塞的大军像是一把把巨大的剪刀，将冲锋在前的海妖全部剪碎。 陌阡也开始弓身向右奔跑起来，但双脚时速毕竟有限，比不上那群御剑而行的仙军。 大地剧烈颤抖，海水如同被突然撕裂，发出阵阵怒嚎。一只如同山岳的巨螯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轰然拍下，数百名没来得及撤退的士兵瞬间被拍成肉泥，其中还有几位倒霉的修士。 “雾魇，雾魇终于上岸了” 不少士兵惊呼起来。 大，太大了。 除了大，陌阡再想不出什么形容词。陌阡甚至看不清怪物的全貌。那雾魇仅仅一只巨螯就有数十丈，其上尖刺遍布，如同一只狼牙棒被放大了数十倍，一螯下去，几乎没有存活的可能。 和预期一样，惊涛城是这次雾魇的最终登陆地，守城的巨炮轰鸣，不断延缓着雾魇的前进速度，给往左右拼杀的海岸联防军争取时间。 好在陌阡体力不错，逃跑又是强项，算是勉勉强强逃出了守城巨炮的轰击范围。 “这样的意外……绝对不能出现第二次……我可不是小说男主，有几百道不死光环。” 陌阡累的瘫倒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气喘吁吁： “这样下去，姓林的没死，自己倒是先走一步……得赶紧想个办法早点学到真本事才行……” 陌阡很清楚，林家那么大张旗鼓搜寻天下至宝，一定不是单纯的满足某人的收集癖，其背后一定另有所图。 既然三番五次算计到了自己的头上，那不回敬点什么岂不是当自己很好欺负？ 事实上，以前的陌阡用自己的话来说，也的确不难欺负。 想一想自己坠入魔道之后，确实是有些自暴自弃。自己虽然在炼丹制药方面颇有造诣，但整天浑浑噩噩，毫无上进心，光老本就啃了数百年。 他都觉得，自己这样的小白兔，简直就是傍地行走的大肥肉，也怪不得林家会打他的主意，将他灭杀甚至还能宣扬斩妖除魔，顺带邀个功，真是一石二鸟。 陌阡并不是不想上进，而是自从那个人死后，他就没有了前进的理由。 第十章 世上大多数情愫的产生来源于见色起意，陌阡也不例外。 那年陌阡年轻气盛，岁数虽小，却已经是宗门里小有名气的炼丹师了，再加上资质不俗，很受宗门器重。 在一次门派比试中，陌阡被一位风姿绰约，相貌可人的师妹暖冰所吸引，并就此成了那女孩的追求者之一。 同时喜欢上暖冰的，还有和陌阡一起拜入师门的玉婵子。玉蝉子资质平庸，却毅力超群，是一个不善言辞的闷罐子，在追女孩方面和陌阡差了十万八千里。 所谓胜兵先胜而后求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和那些上来就大张旗鼓示爱的追求者不同，陌阡在铺垫方面可谓下足了功夫。 自那以后，陌阡没事总是“意外”出现在暖冰面前，而且还会送上点小礼物，说几个不荤不素的小笑话。 终于在陌阡的不屑努力下，顺利拿到了和暖冰组队下山历练的机会。陌阡足足兴奋了一个月，跑东跑西的采购东西，一看就是有“大动作”。 要下山的那天晚上，玉蝉子把陌阡偷偷叫到了后山。又是逼着陌阡发心魔大誓永远对暖冰好，又是让陌阡好好照顾暖冰。最后硬是看着陌阡写好保证书才含泪放走陌阡，一个人默默在后山呆到了天亮。 本来历练是很顺利的，在回去的途中，陌阡发现了一处上古修士留下的洞窟。 “别去了吧……。” 暖冰眉头微蹙，看起来有些担心。上古遗迹固然可能有前辈留下来的仙器灵物，甚至是上品功法。但她和陌阡都还修为尚浅，且不说能不能拿到这些东西，光是进去都危险重重。 “你还不信我？我哎，星痕大陆未来的炼丹大师！” 陌阡觉得今日暖冰在场，要是胆怯不去，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在外面等我。” 他一拍胸脯，钻入了遗迹。 遗迹的防卫法阵早已破碎不堪，无法激发，陌阡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前进，竟是意外的顺利，不一会他就找到了一间的密室。 那密室外的通道青苔密布，藤蔓缠绕，一不留神就可能摔倒，然而密室却完好无损，甚至可以说是一尘不染，一个卷轴静静躺在翠玉供桌上。 陌阡狂喜，毫不犹豫的抓向那物。 “嗡……” 蔚蓝色阵法激发，卷轴化作虚影消失不见，此处竟是一个陷阱！几枚法术凝结而成的匕首凶锋芒毕露，朝着陌阡直射而去，陌阡慌忙侧身躲避，模样很是狼狈。 然而这阵法却不依不饶，又是几把法术匕首射出，数量比刚才多了一倍。 “完了。” 陌阡为自己的草率付出了代价，承担代价的，却不是他。 法阵动静惊动了在外守卫的暖冰，见陌阡被困阵中，她毫不犹豫挥剑向法阵枢纽刺去。 法阵枢纽为法阵的中心，蕴含能量巨大。爆裂而出的蓝色雷光瞬间化作一条雷霆巨蟒将暖冰整个人击出百米，重重撞击在一颗古树上，古树被拦腰砸断，暖冰生死不知。 “暖冰，你挺住啊暖冰……” 陌阡抱着他最心爱的人在半空御剑疾驰，他可以明显感觉到怀中的暖冰生机正在渐渐消散，身体也变的愈发冰冷。 回宗门显然是来不及了，就算是回到宗门，又有谁能救她？能救暖冰的，只有陌阡自己。 前方隐隐约约出现一个村子，他不再犹豫，朝着村子飞去。 陌阡一落地，二话没说便拽住了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村民大伯。交给他三十六枚续命金丹，仔细叮嘱他每月给那姑娘喂一颗。陌阡承诺三年内他自会带良药前来，拜托村民大伯照顾好她，并给那人不少的灵石作为报酬。 交代好众多事项，陌阡深深的看了暖冰一眼，转身而去。 九转还魂丹的炼制异常复杂，药材名贵不说，还需经过七七四十九道工序处理，再分步骤加入丹炉。炼制时的炉火更是考究，半步都不能离开，极为耗费心神。 “失败了……又失败了……” 陌阡双手颤抖，跪倒在地。 仅仅不到一年，他已是一头白发，双手也被烈焰灼烧的黝黑，但他不在乎。 “不，我还不能停。” 陌阡猛然站起，一个趔趄扑到桌上，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炼制。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 终于，陌阡从临时洞府中鱼贯而出，手里紧紧握着还有些炙热的九转还魂丹。这白头少年，略显疲态，却目露欣喜，化作一道白虹向村中疾驰。 然而等待他两年的暖冰，早已化作一具森森白骨，那骸骨幽怨的歪着脑袋，似乎在责备陌阡不带上她。 村民告诉少年，他刚走不到两个月，那个村民大伯就把金丹卖给了一位神秘的收药人，得到了一大笔钱财，摇身一变成了大户人家。 陌阡呆立，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突然碎裂了。他不敢相信，更不愿相信，眼前的那具落满灰尘的白骨会是自己深爱的暖冰。悲痛如海啸般将陌阡吞没，万箭穿心似乎也没这般痛苦。 师父曾教导他：百事善为先，却不曾教他防人之心不可无，这让陌阡过于相信这个世界。他终于知道，这世上害人最多的不是人人喊打的妖兽，而是人类自己。 陌阡无声嚎哭起来，他双手抓着白发，嘴巴张的老大，跪倒在地。 不一会儿，陌阡默默喃喃道： “幸得识君桃花面，从此阡陌多暖春……” 鲜血从他嘴角渗出，将胸前的衣服染红了一片。 一个月后，某地富豪全家二十口人惨死在新宅中，听说尸体都化成了血水，死状极惨，官府查了许久也找不到凶手的蛛丝马迹，案子拖了许久，最后不了了之。 此事过后，陌阡对正道产生了怀疑，投身魔道，化身为青丹老魔，靠着寻找暖冰转世的信念勉强到达了归元初期。 千年过去，他已是不抱希望，修行之路也就到此为止了。 玉蝉子听闻暖冰身亡，悲痛欲绝，随而看破红尘，加入了桐柏佛宗。据说还取得不少成就，经常和人皇把酒言欢，关系非常。 “嗯？少侠这是……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一声嗤笑打断了陌阡的回想。 陌阡睁眼一看，是狐莱那丫头。她正弯着腰满脸笑意的看着他，身上沾满了海妖和人类的鲜血，蓝一块红一块。 “我还以为你死了，没想到是在装死。”狐莱甩了甩短发，对陌阡伸出手：“需要帮忙吗？” 陌阡看着英姿飒爽的少女心头猛然一动，老脸变的通红，慌乱的从地上爬起来，也去没拉狐莱的手。 “累了，歇歇。”陌阡拍拍衣服，神情恢复正常。 狐莱有些尴尬，把伸出的手甩了甩。 “你怎么跑这来了？” 陌阡率先开口。 “我一直在跟着你，开炮的时候跟丢了而已。” “？，我对你这款可不感兴趣啊。”陌阡吃了一惊，这丫头跟他一路他竟然一点也没发现。 “可是我对你很感兴趣。”狐莱一双桃花眼死死盯着陌阡，看的陌阡心中发毛，险些不敢接下那道目光。 “一直跟着我，难道我身上有极紫糖浆？” “你知道我是妖？”狐莱不理陌阡的胡诌，开门见山的问道。 “你身上这股味道，一闻就闻出来了。” 陌阡摸摸鼻子，看着狐莱一脸疑惑，开始闻自己的衣服，目露得意：“放心，一般人闻不出来。” “那为什么要说我姓胡……大胡子的胡？” “这个嘛……人族对妖族一向都不友好，海岸联防军里也不例外。你的那个姓，容易引起怀疑。” 狐莱一脸恍然：“那你……不怕我？” 陌阡冷哼一声，面露不屑：“妖有什么好怕的，有时候人要比妖可怕的多！” “你果然很有意思。”狐莱又盯着陌阡看起来，仿佛想把陌阡一眼看透似的。 陌阡有些受不住被一个女孩这样打量，连忙转移话题道：“看看哥杀了多少海妖！足足十八个正，怎么样，要不要跟哥混。” 陌阡说着就朝女孩的盾牌瞧去，想看看狐莱的战绩。 “……你这是杀了多少？”狐莱的盾牌上挤满了大大小小的正，看的陌阡险些起了鸡皮疙瘩。 “我也不知道。”狐莱摇摇头。 “你往前冲的时候，有很多海妖追着砍你，我就追着砍他们。”狐莱耸耸肩，一脸无所谓。 陌阡的脸有些绿，面子有些挂不住，没想到自己居然间接被一个小姑娘救了。 “啊……我总算找到你们了！” 一个满脸黑灰，衣衫破烂的“黑人”拎着一个碎盾跑向两人。 “没想到海岸联防军还有昆仑奴。” 陌阡看着喘着粗气的“黑人”，感慨道。他突然想到两句以前游历人间时学到的方言，于是开口关切的问道：“哈喽！豪啊呦？” 那人用手抹了抹脸：“豪你个头啊，我富兴汉！” “呦，官人！”陌阡有些吃惊，他以为富兴汉这种怂包一定活不过一章，没想到还能死里逃生。 陌阡眼睛一转，想到什么，拿过富兴汉的碎盾问道：“哎，小富，你的战绩也很突出嘛……一二四六八……十九……你居然有十八个半的正？”陌阡有些不敢相信。 富兴汉摇摇手，表示这不算什么：“你不要小看小爷，我也是官兵出身，自幼习武好吗？要不是这位胡莱女士跑的太快，我能捡漏……呸，能杀更多。” 原来富兴汉认定狐莱是个大腿，一直紧紧跟在她身后，顺带捡了不少海妖的人头。 “你呢，陌阡，一定也杀了不少吧。”富兴汉终于见到两人，倍感亲切，对陌阡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 “一般般吧……比她少一点。”陌阡连忙转移话题，拿着狐莱的盾牌给富兴汉。富兴汉看过之后也是一阵唏嘘，对狐莱五体投地，要不是陌阡阻止，马上就要跪下唱征服了。 “也不知道那雾魇怎么样了……。”狐莱不理两人，目光朝着迷雾看去，目光沉重。 “自然会有老怪物出来收拾。”陌阡推测道：“据说雾魇身上有不少珍惜材料，那些老家伙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放心吧。” “他们那么厉害，为什么不直接出来灭了海妖大军？”富兴汉疑惑的问道，狐莱显然也有这个困惑，同样看向陌阡。 “哼！”陌阡面露不屑：“修士越到后期，灵气越是珍贵。老家伙们自然有能力直接灭了这海妖大军，但耗费的灵力也非比寻常，还会增加自身孽障，他们才不会做亏本生意。既然可以用我们的命来填，为什么还要他们出马？” 富兴汉和狐莱听完互看一眼，不再说话。 三人一起朝迷雾看去。 第十一章 如陌阡所说，之后的战斗，已经和他们这些人没关系了。 纵然迷雾中传来的爆炸声再怎样惊天动地，散发的光芒再怎样耀眼炫目，都已然于他们无关，他们更没兴趣凑这个热闹。战斗了整整一天，侥幸存活的士兵们只想找个暖和的地方，好好的睡上一觉。 此时陌阡三人正跟随着大部队稀稀拉拉的往城内撤退，准确来说，叫凯旋而归。 胜利的荣光总是最后温暖到这些士兵。他们离死亡最近，距荣誉最远。 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 击败雾魇的高级修仙者可以得到超越凤毛麟角的珍稀材料，说不定就能获得不小机缘，让自己的境界更进一步；低等修仙者也能获得不少妖丹，炼化这些妖丹，可以使自己修为大增。 而这些稍不留神就会献出生命的凡人士兵，幸运无事的可以获得一百两白金作为奖赏，继续驻守在此；稍微不幸的，例如缺胳膊少腿的，可以获得一笔不少的养老金作为报酬，衣锦还乡；最为不幸的牺牲士兵，他们的家人会获得一笔抚恤金和一张荣誉证书。以上的奖励加起来，也不过十颗中级妖丹的价值，要知道，每次雾魇攻城，光是高级妖丹就能收获百颗。 他们做着最无私的事，拿着分量最少的奖赏，只是为了那份以身许国的荣誉，为了不负那声‘护我星痕，九死无悔！’ 那老兵看见陌阡三人能活着回来很是惊奇。这一仗极为惨烈，壬癸军和庚辛军死伤超过半数，更何况他们三人都是没有经过训练的新兵蛋子。 “你们三人都是好样的。”老兵一改之前的态度，拍了拍三人的肩膀。 “还记得我给你们布置的任务吗？”老兵问道。 “当然记得。” 老兵赞许的点点头，拿过三人的盾牌：“那就让我看看，你们还能给我带来多大惊喜。” 他最先看的，是陌阡的盾牌。 十八个正字！九十个海妖人头！ 老兵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他抬头看了白头少年一眼，这年轻人，不简单！ 再看向第二个盾牌，那个盾牌已经裂开，是富兴汉的。 十八个半，九十二个头！ 老兵眼睛瞪的混圆，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这两人是怪物吗？！ 他不再迟疑，连忙往第三个盾看去。 “我的道圣老子啊！这……这是有多少……。” 看着盾牌上密密麻麻的正，老兵的下巴都快惊掉了。这个人仅凭一把佩剑，杀掉了那么多海妖？还是一个小女孩？是不是哪里出错了？ “不可能，这盾牌已经和三人绑定，是绝对不可能出错的。” 老兵在心中暗自揣摩：“难道，这三人是修仙者？” 的确，只有修仙者才能有这样可怕的战绩。这老者不知道，凡人士兵的盾牌构造比较简单，只能单纯的记录斩杀数，不能记载斩杀的种类。要是他知道三人杀的海妖大多是中级往上，估计会当场吐血身亡。 “你们……”老兵迟疑了一下，语气尊重谦卑了许多： “敢问几位都是修仙者？” 陌阡和狐莱点点头，富兴汉踌躇了一下，也跟着不要脸的点了一下头——毕竟自己比那陌阡的击杀数都多。 老兵的身段放的更低了，原本挺拔的后背渐渐也佝偻了下去，显得尊敬至极。 “请几位恕我老眼昏花，有眼不识泰山看走了眼。” 狐莱连忙扶起躬身行礼的老兵，道：“您为星痕大陆出生入死，多少次把生死置之度外，应该是我们对你行礼才是。” 老兵感激的看了一眼狐莱，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慌忙道：“修仙者应该去内城报道，我带你们去办理手续吧。” 这老兵在百越服役多年，也见过不少修仙者，但能那么近距离的和修仙者说话，这还是第一次。老兵带着三人，介绍着海岸联防军的各种事务，一路趾高气昂，显得荣幸至极。 老兵告诉三人，要进入海岸联防军的仙军队伍，会有一个灵力测试环节，根据灵力的强弱等级来进行分配。 而这仙军又划分为甲级、乙级、丙级、丁级、戊己级六个等级。 甲级仙军仅仅只有十人，能力可怖，都是些修为高深的老怪物。据说等级最低的也有归元期实力。他们很少在海岸联防军出现，一般的雾魇巨魔他们根本用不着出面，乙等仙军就能够解决。 乙级、丙级、丁级、戊己级则是按修为的高低进行排名的，每级仙军的战斗部署各有不同。拿修为最低的戊己级来说，都是一些修为仅在煅体期、修心期的小家伙，他们往往被分配在第三、第四梯队，负责斩杀五级、六级中等偏下的海妖。到了丁级之后情况就会有所好转，可以结成小队，量力而行，自由击杀，再根据小队的击杀情况进行奖赏。 所以一般门派和宗室会选择将一些天资过人、出类拔萃的弟子培养到聚气期，然后再直接加入海岸联防军的丁级仙军进行历练。 老兵说着回头看了他们三人一眼，满眼的羡慕：“仙军中人才云集，可谓是群英荟萃。许多宗门选择把优秀的弟子送来历练，也是为了提前累积人脉，你们若是有幸能加入，那可真是前途无量啊。” 陌阡斜眼看着一旁的富兴汉：“一会测试灵力，你要是毫无修为可就闹了大笑话。” 富兴汉尽管苦着一张脸，还是决定去碰碰运气。 他的父母本来都是凡夫俗子，靠着不低的情商和官府的势力在息峰城经商，混迹了大半辈子，也算是富甲一方。二老老来得子，对富兴汉很是宠溺，看着富兴汉整日游手好闲，也不好说什么，只希望他能找一个稳定的营生，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生，对得道成仙这种事情，压根就没有考虑过。 “万一呢？”富兴汉这样想着。 陌阡见富兴汉忐忑不安，宛如要上刑场的犯人，愈发觉得好笑，但又不好笑出声，只好用力憋着。 狐莱见两人神态各异，扯了扯陌阡的衣角：“陌阡，你干嘛呢？一副吃了三斤山葵道样子，丑死了。” 陌阡正憋着笑，忍不住发出噗嗤一声，悄悄附耳道：“我在看一个傻子杞人忧天呢。” “噢？”狐莱更加疑惑了，不解的看着陌阡。 “呆会你就知道了。” 陌阡神秘一笑。 很快，陌阡一行就到了内城的城门前。内城地势很高，城墙更是夸张，比外层城墙高了两倍有余，而且还有密密麻麻的防御符文刻于其上，显得神秘莫测。 “各位，我已经跟内城的伙计交代好了，你们杀敌有功，实力不俗，愿意加入海岸联防军是百越之幸，呆会跟着他们走就行，咱们后会有期。” 老兵恭敬的看着三人，拱了拱手。三人回了个礼，跟着内城的士兵走入城门。 “新来的？”守城士兵上下打量他们一眼： “有介绍信吗？师从何门？” 三人面面相觑，摇摇头。 陌阡见那人周身灵气环绕，已是聚气初期的修为，内心不禁暗叹：“好家伙，聚气初期都只能当个守门的，不愧是百越海岸联防军，奢侈奢侈。” 他上前一步，说道：“我们只是一介散修，有幸相识，相约前来报国，还请前辈指条阴路。” “嘁” 那士兵不屑的撇撇嘴：“你们这样的，我可见得多了，名门正派不够资格，就想来我们海岸联防军碰碰运气。我可告诉你们，海岸联防军可不少闹着玩的，要是本事不够……嘿嘿……” 士兵干笑两声，接着道：“就等着死吧。” 陌阡也不反驳，笑道：“前辈教训的是，我等一定聆听前辈教诲。” “倒是听话。”那人见陌阡态度诚恳，语气也缓和了许多：“再教你们一点：在这里，听令是一种有效的保命手段。好了，你们跟我前去检测灵力吧。” 那人转身在前带路，陌阡三人跟着身后，向城墙深处走去。 一行人足足走了百米，才走出内城城墙。陌阡正感叹城墙厚度时，前方豁然开朗，一个宽阔的翁城出现在他的面前，翁城的正中有一高台，高台之上摆着一块巨大的黑色无字碑。 “到了，就是这里。”士兵叫住三人。 “此石碑不仅能测试修为强弱，还能测出你们几人的灵枢的属性。” 富兴汉显然不知道什么叫灵枢，但也不好意思问，只好装作完全了解的点点头。 “我先吧。” 陌阡上前一步，走上高台，他自知自己现在几斤几两，只想着赶紧测完好看热闹。 “把手掌贴在石碑上就行。”一旁的纪实官提醒道。 纪实官负责记录新人的各项属性，并按其实力将新人分配到不同的军营，他们眼神毒辣，阴察秋毫，想在纪实官的眼前作弊，堪比登天。 陌阡点点头，将手轻轻贴在了石碑上。没料到那石碑顷刻间光芒大放，惊的纪实官以为来了绝世高人，在场的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测试结果。 “风雷属，煅体后期。” 众人险些原地跌倒：那么大阵仗，还以为是什么化境，归元期的大佬，感情就一煅体！不过灵枢倒是不错，是罕见的双属性。 陌阡拍拍手，若无其事的走了下去，内心则波涛汹涌。他分阴记得自己的灵枢是木属性，怎么现在变成了风雷属？难道是那逆转丹的功效？ 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一种解释了。 “咦？你是……？” 陌阡回神，抬头一看，狐莱已经开始测试了，纪实官一脸惊讶的看着她。 “怎么了？”狐莱见石碑上只出现一抹淡粉，没出现什么文字，有些好奇的问道。 “我知道了。”纪实官低下头，用笔记录着什么，若无其事的说：“没什么问题，你通过了，下一位吧。” “有意思。” 陌阡摩挲着下巴，心道：“这海岸联防军也知道妖族在军中备受歧视，开始为他们的身份做保密工作了，而且这颜色的深度……狐莱这小姑娘，不简单。” 狐莱轻快的从高台上跳下，见陌阡正一脸玩味的看着将要测试的富兴汉，心中更加好奇，也隐隐生出一些小期待来：富兴汉只是一介凡夫，他会是什么样的属性？ 那富兴汉慢慢挪动双腿，浑身有些不自主的颤抖，他紧握着拳头，手心微微出汗，缓缓向黑色石碑靠近。 第十二章 所谓灵枢，就是修仙之人将天地灵气据为己有的转换器，凡夫俗子和修士的最大区别就在于此。 想成为一个修士最起码要有一个灵枢，有些天之骄子甚至还拥有两个灵枢，而他们掌握的功法就要比单灵枢的修士多得多，在修行之路上也是事半功倍，往往都能取得不俗的成就。 灵枢分为金、木、水、火、土、风、雷七种属性，每个属性各有千秋，没有优劣之分。根据自身灵枢修炼相应的配套功法，就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但是灵柩的运转速度因人而异，有些人虽然拥有灵枢，但聚集灵气十分缓慢，这种人取得作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所以说，修仙之路漫漫，想要有一番作为，运气也是一种不可或缺的东西。 站在高台上的富兴汉像是刚刚蒸过桑拿，浑身都被汗水浸湿了，等纪实官发现自己是俗子之后，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他不敢往下想。 “可以开始了吗？”纪实官有些不耐烦道。 富兴汉咬咬牙，慢慢抬起手掌。冰凉的石碑和手掌接触终于接触在一起，他不敢多看，紧紧闭上眼睛。 “土属性，煅体初期。” 纪实官认真记录在案，抬头一看，富兴汉的手还是紧贴着石碑，一脸便秘似的站在那里。 “小兄弟？消化不好吗？怎么这个表情？” 纪实官还蛮亲切。 “啊，结束了？我没被赶出去？” 富兴汉一脸欣喜，他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浑身上下突然像打了鸡血：“我不用当炮灰了？！” “你好像早就知道他拥有灵枢？”狐莱好奇的看向陌阡，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带着天然的魅惑。 陌阡微微一笑：“他不仅拥有灵枢，而且是罕见的极品灵枢，哪怕是不曾修行也能自己汇聚灵气。这种人，留在息峰城守门实在浪费，我就帮了他一把。” 狐莱了然，点了点头，心中愈发觉得陌阡有趣。 “陌阡！怎么样！” 富兴汉兴奋的撸起袖子，露出干瘪的肱二头肌：“小爷也是有灵枢的人！哈哈！” “厉害厉害，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咯。”陌阡露出关爱智障的眼神，不知道把这二傻子带来是对是错。 陌阡一行又在翁城休息了好一会，才见士兵拿着三个玉牌走了过来，看样子那玉牌就是通行证了。他接过玉牌，仔细打量起来：那玉牌通体白色，模起来温润无比，镂空之处犹如自然的鬼斧神工，与篆刻的古朴纹路相互交织呼应，竟是在玉牌上组成了一个精妙绝伦的小型法阵，注入灵气后，斗大的白色仙字显露出来，悬浮于玉牌之上，不似凡物。 这玉牌会根据持有者的修为发生相应的改变，还能即时通讯，传递画面，长时间佩戴还能稳定心神，起到辅助修行的作用。 小小的玉牌凝聚了整个星痕大陆最前沿高深的技术，处处透露出这海岸联防军不差钱的壕气。 拿上通行证，三人终于踏进了内城。 与外城相比，内城一点也不像是军营，倒像是一个繁华都市。踏入其中，映入眼帘的是城中一座状若山峰的建筑。 带队的士兵介绍告诉他们，此为通天塔，是修仙者的住处，按等级分配。 通天塔灵气充沛，顶峰云雾缭绕，似乎是灵气结液所致。住在通天塔最高层的是十位神秘的甲级强者，像陌阡三人这样戊己级杂兵自然是住在灵气最少的最底层。即便如此，那里所蕴含的灵气也不亚于一些洞天福地。 环绕着通天塔的各色建筑鳞次栉比，井然有序。有售卖各种法器符箓的商店，有闻着味道就让人食指大动的各色酒馆，还有一些如拍卖行，丹药铺之类的商铺穿插其中，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好不热闹。 三人沿着主干道一路向前，来到通天塔底，又通过玉牌的指引兜兜转转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各自的房间。由于是同时加入的海岸联防军，三人的房间也紧挨在一起。 “这房间，还真不赖。” 陌阡左右打量起来，房间空间说大不大，说小也着实不小，各种生活设施一应俱全，淡淡灵气充斥其中，让人心神大悦。 “按守城前辈所说，仙军不同于其他，在修行的功法上有很多自主选择权，与其说是军营，这里更像是一所随时面对实战的学院，唯一不同的是，这里淘汰就意味着死亡。” 海岸联防军的仙军建立之时曾联合各国各派，所以功法收集甚多，号称百川归海。当然，各大宗门不会傻到把自家的绝密功法拱手相让，所提供的功法大多只是皮毛或是残卷。但这对刚入门的新手来说已经完全足够，太过深奥的东西反而不利于新手的学习。 陌阡思索着，将灵气灌输于玉牌，迫不及待查看起各色功法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必修那一栏。各种通用功法，一一显现，如什么御物决，练气法，炼体术等等。这些功法都是基础中的基础，陌阡早就烂熟于心，自然不去理会，转头查看起选修功法来。 “嗯……让我好好瞧瞧。”陌阡有些兴奋的搓了搓手： “咸鱼突刺，适用于偏向炼体的武修，需要掌握一定的长枪技巧，不合适我；霜冻术……火球术……水球术……豪猪冲锋……剑术从入门到精通……弓箭手的自我修养……” 各色低等功法琳琅满目，足足有三百多页，让陌阡有些看花了眼。 提示：是否根据灵枢属性来选择推荐功法。 玉牌微颤，轻轻提示道。 “还有这功能？”陌阡感觉现在的自己，就像是一个刚刚出土的老古董，和时代脱了节。 “是。” 玉牌一闪，提示筛选成功。 陌阡定睛一看：“嗯？还是三百多页，玩我呢？” 他面露狐疑，将玉牌拿在手中轻轻拍了拍，又对着玉牌哈了口气，用衣服仔细擦了擦，再次激活，查看功法。 “还是三百多页，这玩意是不是坏了？” 说出这话，陌阡自己也觉好笑：自古阵法都是浑然一体，牵一发而动全身，哪有坏了还能正常使用的道理。 “哒哒哒” 一阵短暂的敲门声响起，陌阡只好收起玉牌，询问道：“谁？” 连续问了好几声，都没人回答。 陌阡拉开门，探出脑袋环顾一圈，门外空空荡荡，只有一个信封漂浮于半空，信封上并无署名，只有陌阡二字。他拿起信封，又是左右环顾一圈，确信没其他人才关上门，小心翼翼的打开信封。 信内只有一片竹签和一张小纸条，竹签有封印加持，需陌阡本人注入精神力才能查看。 纸条倒是一目了然的写着几个大字：来福村刘初一。 “刘初一？” 陌阡的脑内爆发一声惊雷，刘初一这个人，他太熟悉了，或者说，凡是对修仙界有所了解的人就没有不知道他的。 刘初一天赋卓绝，从小便跟着人皇施恩泰征战四方，现在修为已经大成，更是人皇的左膀右臂，号称林右相，在修仙界的地位不可撼动。 陌阡摩挲着下巴，他并不知道这封信来源于何处，可信度有几分。但是写信之人既然知道来福村，又点名刘初一，那说明他对自己有一定的了解。 “刘初一……刘初一……要是真的是他，那可就麻烦了。” 陌阡仔细思索起来：“能够收集天下至宝，而且手下高手众多……如果是林初一那家伙，倒是真有可能……。” 他脸色阴沉不定，如果真的是林右相，那他复仇的胜算几乎没有。 若是陌阡还有以前的修为，他拼个鱼死网破倒也是有几分可能。但现在的他，修为尽失，别说鱼死网破了，就算是林右相躺在怀里让他杀，他也不能保证能杀死林右相。这修为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好在现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殒命在炼狱山，没有意识到这个潜在威胁，这给陌阡争取到不少成长的空间，他现在每每强大一分，自己的胜算也就多一分。 “只是……这信是谁送来的？为何知道这些？” 陌阡将信封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这送信之人明显有意隐瞒身份，信封普普通通，除了他的名字之外，也并无其他标记。 “看来唯一的突破口只有这枚竹签了。” 陌阡暗忖，将一丝精神注入竹签之中。 “这居然是……功法？还是极品功法！” 陌阡的脑中浮现出一个古朴画卷，画卷缓慢打开，题为：黑曜晶辉。 陌阡仔细观摩画卷，发现此功法为无属性功法，重在防御，且无需法器，关键是还具有成长性，是一部不折不扣的成长性顶级功法。 这意味着，随着他修为的精进，此功法也会随之会生成新的篇章供他练习，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此功法价值连城，不，可以说是有市无价。” 陌阡暗自吃惊，想不出是谁那么大手笔将一个顶级功法随便装在竹签里就丢给了他。自从踏入魔道，陌阡一直就是一个独行侠，他四处游历修行，招摇撞骗，顺带收集各种珍惜药材制丹贩卖，他没有朋友，甚至没有洞府。 “究竟是谁……给我顶级功法，又引导我林初一是真凶，莫不成想借我之手除掉他？借刀杀人？况且他就那么自信我会练这个？” 陌阡暗示思索，如果将这个功法在黑市卖掉，没准可以换一个更好的攻击类功法： “他给我这个秘法，难不成……是要我变成石头砸死那林右相？” “咚咚咚” 敲门声又起，陌阡不再犹豫，直接拉开了门，惊道：“是你！” 第十三章 陌阡拉开门，门外站着一个一脸愁容的青年，正是那富兴汉。 “阡哥！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富兴汉见房门拉开，不由分说就往里面扑。 “你先说，什么事。”陌阡闪身躲过，一脸嫌弃的看着他。 “我听前辈说，发的玉牌可以选择学习功法，可是我怎么也打不开这玩意。”富兴汉从未学习过修仙之道，不懂得如何使用灵气，自然打不开那玉牌了。 “你都给我骗这来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帮哥们一把！”富兴汉恳求道：“一个月后我们就要去迷雾海滩了，小爷我还年轻，还不想……” “够了。”陌阡不想再听他唠叨，转头问道：“迷雾海滩？那里可都是中级以上海妖，一个月后就要去？” “是啊，前辈说海岸联防军可不养闲人，也是为了检验咱们新兵。” “入学测验吗？”陌阡摩挲下巴：时间紧迫，看来学个一招半式刻不容缓了。 他不容分说，开始教导富兴汉引气入体之术，富兴汉本就拥有极强的灵枢，学起来也是得心应手，一天之后也能勉勉强强打开玉牌挑选课程和功法了。 总算送走了叽叽喳喳不停的富兴汉，陌阡揉揉脑袋，盘膝而坐，开始冥想起来。 “这黑曜晶辉……也没时间犹豫了，还是保命要紧。” 他徐徐吐出一口浊气，按照秘法修炼起黑曜晶辉第一重。 这黑曜晶辉共有八重，第一重为赋灵术。顾名思义就是将体内灵气赋予浑身气血，乃至每一根毛发，使其防御在本质上发生改变。 随着秘法运转的不断娴熟，灵气开始不停的冲击着陌阡的周身血脉骨骼，虽然感觉浑身如同针扎一般疼痛难忍，但是咬牙挺过之后，可以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如同贴身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灵气铠甲，甚是神奇。 “这简直是增强版的灵气护盾！”陌阡舔舔嘴唇，有些兴奋。果然，这顶级功法的玄妙是低等功法不能比拟的。 灵枢不断运转，吸收游离在外的灵气，以填充气海。气海将灵气凝结净化，最后占为己有，再通过灵枢转换为相应的法术。陌阡对此早就得心应手，虽然如今灵枢变化，气海破碎，但是由于自己修为尚低，破碎的气海还构不成问题，至于以后的事情，长时间的游历告诉他，以后的问题就交给以后来解决，现在要做的就是踏踏实实走好每一步。 这黑曜晶辉越是修炼，身体上的刺感痛越是强烈。开始仅是如同针扎，然后变为锥刺，现在则是如同万千铁凿同时在每一个细胞上敲打，剧烈的疼痛让陌阡不停的吸着冷气，豆大的汗珠早就浸湿他的衣衫。 陌阡生性坚毅，身体又经过各种灵药滋补，本就远胜常人。最重要的是，肉体上的疼痛和心理上的痛苦相比，简直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反而能使他如释重负，心中渐生痛快之感。 “爽！让痛苦来的更猛烈些吧！” 陌阡咬紧牙关，嘴角竟是生出丝丝笑意。 十天转瞬即逝。经过这几天的冥想修炼，陌阡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突破至修心初期，体质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陌阡自信，现在的他可以直接用肉体抵挡海妖的利刃而毫发无损。 他晃了晃胳膊，感觉自己的力量也有所增长，似乎提升了一倍有余。 “有点意思。” 陌阡微笑，他对自己的变化很是满意。一直以来他都只专注于炼丹之术，对其他功法不屑一顾，现在才发现自己是有多么天真。 炼丹之术观万物之道，结合天地之规则，固然玄妙无比，在关键时刻能扭转乾坤发挥奇效，但那终究也只是一种辅助的法门，想要自身变的强大，还需要从根本入手。 正当陌阡思索的时候，海岸联防军的奖赏不期而至。由于上场战斗陌阡用的是低级盾牌来统计的杀敌数，很难断定他所斩杀的妖物等级，所以干脆直接给他发了十枚低级妖丹作为奖赏，也属意外之喜。 此外，陌阡发现自己的功勋值也发生了变化：450分。在海岸联防军的每一位仙军都可以在玉牌上查看自己的功勋值和功勋积分，凭借此积分可以在各个要塞内城代替玄晶进行消费，或是换取功法，也是相当实用。 “凭借自己现在的能力，走出迷雾海滩自然不是问题，但是想要获得更多的积分嘛……。” 陌阡想起一人，只要和她组队，获取积分应该不是难事。 “你想和我组队？” 少女上下打量了陌阡一眼：“我还以为你又要当一个带头冲锋的孤胆英雄。” 陌阡摸摸鼻子，想起雾魇之战时自己在前冲，她在后面追的场景，不由得有些尴尬。 “狐莱女士智勇双全，当然还是跟你混啦。”陌阡满脸堆笑，言语之中充满着献媚。 “那我有什么好处？” “有我这个大帅哥全程陪同，你还不满意？”他剑眉一挑，对着少女抛了一个媚眼。 “……另请高明吧。”狐莱起身就要送客。 陌阡早知会是这样，又提议道：“我替你炼化妖丹，如何？” “你不知我们妖族都是直接吸取妖丹灵力的？” “那是暴殄天物。”陌阡有些得意：“我炼化的妖丹，可以在原基础上使其灵力提升一成，而且易吸收，好消化，一般人我可不给她炼。” “噢？我不是一般人？”狐莱抓住了几乎所有女生都会抓的点。 “我们狐莱女士，那怎么能是一般人呢！”陌阡半油嘴滑舌，半真诚的说道：“简直是女中豪杰，我的偶像。” “行了行了，别耍嘴皮子，我也正巧没人组队，就答应你吧。”狐莱狡黠一笑，模样十分可爱：“不过你答应我的妖丹可不许忘。” “得嘞！”陌阡千恩万谢，直夸的少女脸色微红才退出房间。 “油嘴滑舌，没个正形。”狐莱在心中这么评价陌阡道。她揉揉微红的脸蛋，轻笑一下，继续练起功来。 陌阡心满意足的退出狐莱的房间，对这次迷雾海滩之行有了些许底气。他面带微笑转身，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富兴汉正在他的房间门口来回踱步，仿佛又有事相求于他。 这富兴汉自从听狐莱说自己能踏入仙途全是因为陌阡之后，便对陌阡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口一个阡哥阡哥的叫，听的陌阡直起鸡皮疙瘩。 见陌阡从狐莱的房间出来，富兴汉吃了一惊：“阡哥，这你可不厚道了啊，我们说好的公平竞争。” “公你个头啊，有事快说。” “那个……”富兴汉轻咳一声：“我想和你组队。” “……” 翌日一早，陌阡，狐莱，富兴汉三人出现在军机处的门口，来进行组队的登记。 军机处的登记员是一个外表沧桑的老头，他用浑浊的眼睛上下扫了三人几眼，缓慢的说道： “你们戊己仙军的修为普遍不高，三人组队还是有些危险，以老汉拙见，不如凑齐5人再来登记，你们看如何啊？” “不必了。”狐莱道：“老先生，我们三人便足够了。” “哟，那么漂亮的妞儿！” 轻浮的声音从三人背后传来：“跟这两个废物组队？还真是浪费，不如跟我们皑弗四一队，包你吃香喝辣。” 三人转身看去，他们身后不知何时站着四个身材魁梧，人高马大的青年人，都一脸色相的盯着狐莱。陌阡早就听闻，在戊己仙军中，像他一样的散修居多，大多都是想来海岸联防军碰碰运气，寻个仙缘，或是发笔横财，所以素质参差不齐，军痞更是多如牛毛，没想到那么快就让自己碰上了。 陌阡上前一步挡在二人面前，嬉皮笑脸道：“四位前辈真是一表人才，一看就很靠谱，不如带上我如何？” “哪里来的臭小子。”皑弗四中身材最为臃肿的圆脸大汉发话了： “滚一边去，你顶个鸟用，我们只要那个妹子加入！” 陌阡面露为难：“我娘出门前百般叮嘱，要我照顾好妹妹，如果不和她一组我不放心，更对不起我娘……” 圆脸大汉吼道：“你刚才不是还吵着要自己加入我们吗！” 陌阡耸耸肩：“那四位也没同意呀。” “……” 大汉怒了，没想到此人脸皮厚若城墙，居然跟他们玩起了逻辑游戏。 “老大别跟这个白毛废话，这家伙一看就是欠揍，干他。”皑弗四中最矮的那人提议道。 “呦呵，在小爷面前那么张狂！”富兴汉也忍不住了： “阡哥，干他，我看好你。”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起来。 “七位小友。”军机处的老头忍不住缓缓提示道：“在内城随意斗殴可是会被开除军籍的。” 狐莱不去理会四人，拽着陌阡转身对老者说道：“老先生，就是我们三位组队，麻烦登记一下吧，这是我们的通行证。” 登记很快结束，四人却挡住去路不让陌阡一行离开：“怎么，得罪了我们皑弗四就想跑？也不去打听打听，戊己军里谁不知道我们皑弗四的大名！” 狐莱有些生气，瞪着眼睛道：“那你们想怎样！” 圆脸大汉得意的干笑两声，指着陌阡道：“敢不敢和我打个赌？” “噢？”陌阡也不惧他，反问道：“赌什么，怎么赌？” “哼，敢不敢上擂台跟我打几局？” 第十四章 所谓擂台，就是海岸联防军专门设立用来给军士们比试切磋的地方，也是仙军解决内部矛盾的最佳场所。毕竟大多数人认为在修仙界实力为尊，谁的拳头大就意味着谁更有说服力。 “怎么，你不敢吗。”圆脸大汉见陌阡不为所动，以为是惧于自己的雄姿，哈哈大笑，对狐莱道：“小娘子，你哥哥这个怂包怎么护你周全，不如跟着我吃香喝辣，保你逍遥快活。” 陌阡眉头微微皱起，本来他不想惹事生非，但这几个流氓现在不揍只怕以后会更加猖狂，开口道：“既然是赌局，各位要是输了怎么办？” “输了？”圆脸大汉一脸不屑，仿佛根本不存在那种可能性，随口说道：“若是输了，我们四人任你处置！” 陌阡摩挲着下巴，觉得可以一试：“那行吧，走着。” “陌阡你可想好了。”狐莱盯着他：“要是输了，我就得去他们队了。” “放心，我怎么舍得让大腿去其他队。”陌阡微笑一下：“区区几个聚气期的小混混，也敢欺负到我头上。” 狐莱满脸黑线，不知道陌阡哪里来的自信：“大哥，你才只是一个炼气初期的……” “哎！你这人怎么那么肤浅，这能只看境界吗？” “明明是你先说他们是聚气期的小混混啊喂！” “行了行了。”陌阡摆摆手：“你呀，就放一百个心，在下面等我凯旋归来吧。” 惊涛城的擂台区位于内城西北角，设置石制高台八座，大小不一，圆形分布，整体规模不小。此时正两有人在台上切磋，不少人在台下观看，发出阵阵喝彩声。 陌阡和圆脸大汉提交了挑战书，上了其中一座擂台。台下狐莱和富兴汉忧心忡忡，他们虽然见过陌阡的身手，但这大汉也是身经百战，明显不是等闲之辈，不知道陌阡哪来的自信接下这个赌局。 擂台之上还有一人，实力已达凝魂期，算是裁判，其实主要目的还是为了防止在比试的过程中出现意外，伤及性命。 陌阡和圆脸大汉相互抱拳，鼓声咚咚响起，示意切磋开始。 大汉爆呵一声，大步踏前，挥拳向着陌阡而去，那拳头呲呲作响，一层淡淡的蓝色电光覆盖其上，威力着实不俗。 陌阡一摆手：“等一下！” 大汉停住：“怎么？你小子想求饶？晚了！” 陌阡嘿嘿一笑，淡然道：“我就是想问你，有没有跟你的主冶大夫打过招呼。” “你这是找死！” 大汉暴怒，一拳挥出，手上蓝弧更盛，直接朝着陌阡的面门砸去：“爆裂雷拳！” 此拳包含大汉肉体的强横再加上雷电属性的霸道，他有自信一拳将这白头小子打飞。 那拳速度极快，二人距离又近，眼看是躲不过去了。台下的富兴汉发出一声惊呼，赶紧用手捂住了眼睛，不敢看陌阡脑花迸裂的惨状。 陌阡见拳头破空而来，并没闪躲，头微微一歪，抬起左手迎了上去，拳头轰击在他的手掌上，瞬间空气爆裂，发出巨大的声响。 “轰！” “完了完了，阡哥这是凶多吉少。”富兴汉闭着眼睛哀嚎道。 “怎么可能！”震惊之声从擂台上传来，富兴汉睁眼一看，那圆脸大汉碗口大的拳头竟被陌阡纤细的手掌死死握住，动弹不得，先前不断跃动的雷光也如脱水的鲤鱼，跳动两下消失了。 “这这这……”富兴汉等人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看起来略显瘦弱的陌阡还有此等手段。 “想知道为什么？”陌阡一脸淡然：“我出布，自然赢你出的石头，这就是游戏规则。” “我信你。”圆脸大汉沉声道：“信你才有鬼！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他猛的一将拳头抽出，稍显臃肿的身子轻盈一跃，和陌阡拉开了距离。 他脸色有些难看，没料到这小子看起来文文弱弱，身体却坚如磐石。刚才那一拳如同打入软泥，一时间进不得退不得，附着的雷电仿佛被什么东西隔绝，完全起不到任何效果。 这时候就不得不提到陌阡所修炼的顶级功法：黑曜晶辉。低等修仙者想要提升境界，首先要做的就是炼体和修心，只有打好身体和灵魂的基础，以后的修行道路才会愈加通畅。而这也是黑曜晶辉的高明之处，它前期的重点在于巩固和强化修仙者的自身体魄，使其在同等级的对决中不落下风，深刻诠释了先苦后甜的道理。 陌阡见圆脸大汉许久未动，询问道：“阁下静若处子，是在跟我玩回合制游戏吗？” “哼，有本事你就出招，一动不动那是披甲重龟！”大汉擅用蛮力，一击不成已是心有忌惮，打起了等对方出招再找机会出击的目的。 “哟，将军好！”陌阡一看台下，胸膛一挺，行了个军礼。 “嗯？”圆脸大汉见状也连忙转身看去，台下空空荡荡，仅有五人，哪有什么将军，他心叫一声：不好！ 大汉反应也是极快，也不管陌阡是否出招，瞬间就是一道符箓打出凝结成盾挡住要害。 “唰唰。” 陌阡身形未动，只是甩出两道灵气凝结而成的小针。灵针极细，以壮汉的眼睛也仅看到一缕寒光闪过，随后自己的身体一痛，那针竟是破盾而入，顷刻间经脉凝固，四肢动弹不得。 “无趣无趣。”陌阡摆摆手，还有些意犹未尽。 他虽很少修行攻击类法术，但是对灵气的运用却是炉火纯青。这飞针术所耗灵气极少，难点就是在于灵气的掌控，对人身体经脉没有详细了解的人也无从施展，但对陌阡来说就是专业所及了。 场边的裁判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半晌才宣布陌阡胜出。 也不怪裁判见识短浅，能灵活运用飞针术的，大部分都是筑丹期以上的高手。而修为到了筑丹期之后，修行者的防御会有质的飞跃，飞针术又派不上什么用场，所以只有像陌阡这样的丹师才会修炼此术用于疗伤。 陌阡抱拳对裁判道：“前辈，这是我第一次参加擂台，想要一份官方证明，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裁判点点头：“可以，我去给你开。”说完又想了一下：“对了，你都赢了，赶紧把人给解开，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嘛。” 陌阡继续抱拳，恭敬道：“前辈说的是，我这就给他解开。”那裁判见陌阡乖巧懂事，也很是受用，转身去给陌阡开证明去了。 “你卑鄙！你卑鄙！”大汉被钉在原地，不断怒号。 “哎，有道是兵不厌诈，年轻人还是得多学习。”陌阡理直气壮，拿出一张纸，上书三个大字：卖身契。 “你要干什么！”圆脸大汉见陌阡拿着卖身契越靠越近，心里越发恐惧。 “你可说了，若是我赢了你们四人任我处置，可不能反悔。”陌阡刺破大汉的手，挤出一滴鲜血滴在纸上。 大汉眼睛瞪的浑圆，失声道：“这……这是灵魂契约！你怎么会有这东西！”。要知道，这灵魂契约一旦签订就等于在灵魂上打上了烙印，届时若是违背契约便会遭到灵魂烈火的灼烧，痛不欲生。 “老大别签！”台下的三个小弟一涌而上，想要阻止陌阡。但他们似乎忘记了，这擂台布有法阵，只有递交挑战书的人才能进入，闲杂人等只能在外观看，连用法术辅助都会被法阵拒之门外，更别说三个活生生的人了。 陌阡见擂台下的三人龇牙咧嘴，捶胸顿足，不由得面露敬佩，对着大汉道：“阁下真是领导有方，手下小弟都是忠心耿耿，拼死护主，令在下佩服十分，还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大汉一愣，脱口而出道：“言建豪。” 话音刚落，就见卖身契熊熊燃烧，已是生效。 “你又诈我！”吴建豪气的面容扭曲，台下三人则是跪地哀嚎，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富兴汉见狐莱愣在原地，于是在狐莱的眼前挥了挥手：“你一直问我为什么愿意和陌阡一起参军，现在知道了吧……。” 狐莱回过神，完全了然的点了点头，她可以想象，富兴汉当时是有多么崩溃。 富兴汉感叹道：“所以说，惹谁都不要惹阡哥。” 陌阡对言建豪道：“不必担心，不必害怕，我不是什么乘人之危的小人。”吴建豪听着这话心中一阵火气上涌，巴不得把这白头小子千刀万剐。奈何现在已经有把柄在他手中，常言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只得缓和语气点头称是。 陌阡见他老实下来，接着说道：“只要乖乖听话，好处少不了你们的，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只要老老实实的，以后自然就知道了，若觉得可以，我就把你给解开。” 言建豪现在就像是刀板上的肉，既然陌阡都这样说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微微点头，表示愿意服从调遣。 陌阡带着言建豪从擂台走下，对着狐莱和富兴汉微微一笑，仪态风度翩翩，和刚才阴险狡诈的模样判若两人。 吴建豪拉着皑弗四的成员在陌阡面前站成一排，介绍道：“这个最矮的，名叫朱玉民，最瘦的，吴啸天，四方脸的，周城九日，你们还不给陌老大问好！” 三人强颜欢笑，有气无力的叫道：“老大好……” 第十六章 看着新收的四个小弟，陌阡很是满意，别的不说，装点门面还是绰绰有余的。 “行吧，你们先回去，有什么事情我用玉牌联系你们。” “是，老大。”四人如临大赦，一溜烟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富兴汉看着四人远去的背影，默默咽了口唾沫：“阡哥，我真是服你了，有这本领就应该去当驯兽师，保证大红大紫。还有，刚才那招隔空点穴实在是太帅了，你有空一定得教教我。” “你还是先把引起入体练好吧……”狐莱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我可不想再带个拖油瓶。”富兴汉闻言挠挠头，也不好反驳什么。 “好了。”陌阡的表情变为严肃：“我已经和小言说过了，基础的东西他会教你，他不能解决的再来问我。你天资不俗，争取用最快的时间突破。” 富兴汉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能力甚至还不如壬癸军，心中升起一丝愧疚，于是收敛笑容，认真点了点头。其实他不知道的是，才不到半月，自己的体质和灵力就已经达到了煅体初期的标准，堪称一日千里。这个进度，放在整个星痕大陆也是修行天才才能勉强做到。 不过陌阡并不想让富兴汉知道这件事，以富兴汉的性子，知道了之后怕是尾巴都能翘上天。 回到房间，陌阡盘膝而坐，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闭目凝神，开始回想刚才和言建豪的战斗。 在外人看来，他全程未动一步，只是抬手一挥就获得了胜利，应该是全方位的碾压才能做到。其实不然，陌阡在上台前就已经观察到言建豪气息稳重，手臂粗壮异常，隐约还有符文加持其上，于是断定他是一名武修，而且精于拳法。 再通过他的走路姿势以及挑战书的呈交手势，陌阡又判断出他的习惯用手为右手。最后加上自己修为本就低于他，略施语言挑衅，言建豪必然会在开始就使出自己的杀手锏，试图给自己点颜色看看。 所以挑战还未开始，陌阡就已经悄悄运转起黑曜晶辉。如果观察的仔细，可以看见他的手心被一层黑气笼罩，这是将手部防御运转到极致的表现。事实果然全部如他所料，可以说陌阡能赢下这一场，绝大部分靠的是经验和智力。 “那家伙的拳头确实威风，一拳下去中级海妖怕是也扛不住。”陌阡暗暗思索：“这一次能赢也属侥幸，没点攻击手段还是不行……” 黑曜晶辉确实厉害，但也只是在防御方面，自古英雄都是十八般兵器耍的虎虎生风，还没见哪位是靠变成石头杀敌的。陌阡再次打开玉牌翻阅起来，离去迷雾海滩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他打算临时抱佛脚，学个一招半式的充充场面。 “嗷……什么鬼！”陌阡突然大叫一声，原地跳了起来，他撸起袖子，将左臂甩个不停。 只见手臂之上赤色光芒大盛，那金箍状手环变的炽热无比，烫的陌阡倒吸冷气。 “殊途？”陌阡似乎想到了什么。有道是万物皆有灵，更别说来历不凡的神弓殊途了，如此异象应该是殊途在提醒着他什么。 “莫非？”他脸色大喜：“你要送我什么绝世神功？” 光辉忽的消散，殊途瞬间变得如同死物般安静，甚至还带着金属器物的冰凉。 陌阡拍了拍手环：“搞什么？动静那么大啥表示也没有？” 手环变的更加冰凉，紧贴着陌阡刚刚烫伤的皮肤，让他隐隐感觉有些舒服。 “只是证阴存在感吗……。”陌阡有些无语，他摩挲着下巴，旋即想到了什么，立刻打开玉牌，找出了那本《弓箭手的自我修养》。 “应该是这个意思了。”陌阡微微点头，打开了那本功法钻研起来。 修仙者所用的弓箭和凡夫俗子的大有不同，它只有一个弓身，箭与弦则是需要持弓者用自身灵气凝结，这样射出来的箭威力可大可小，距离可远可近，还带着修仙者的灵枢属性，用法灵活性极强。 《弓箭手的自我修养》为星痕大陆有名的弓箭大师飞前翼所作，算是弓箭手的启蒙读物。传说飞前翼大师弓法如神，所射箭矢百米之内可穿针引线，千米之外能取人首级。可惜他数百年前只身前往黄谷沙漠探险，之后杳无音信，现在也没人知道他身在何处。 想要成为一名合格的弓箭手，瞳术，臂力，灵气的掌控，三个方面缺一不可。 陌阡摇了摇头，他现在也就在灵气的掌控方面有所优势，其它的还是差的太远。就拿瞳术来说，书中讲的极为浅显，而且需要长时间的练习，无法在短时间内获得实实在在的提高。 “不管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先打好基础再说。”陌阡打定主意，开始静心钻研起那本《弓箭手的自我修养》。 第二日，天还没有亮起，陌阡就结束冥想，往通天塔的顶峰跑去。他要赶在日出前，利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洗刷自己的眼睛。 按书中所说，这就是所谓的‘紫气东来’。太阳每日初升之时，就是紫气最为繁盛的时候，这时候把握机会，吸纳这一丝紫气，就会有阴目的效果，长期以往便对瞳术的修行大有好处，至于什么瞳术，书中没有提及，总的来说，对弓箭手大有好处就对了。 通天塔高耸入云，不仅仅是状若雄山，连绿化都精心布置，道路也似山路般蜿蜒曲折，如果没人说这是一座人工高塔，恐怕陌阡也会把它当成是天然形成的山峰。 这通天塔越往高处，各种法术禁制越多，好在还是留了不少空地，以供仙军修行历练。陌阡一路奔跑，终于在日出时分赶到塔顶。 此时太阳还未升起，光线还有些昏暗，陌阡朦朦胧胧中看到一个黑影面对东方，盘膝而坐。他没去打扰，悄悄靠近黑影，也是盘膝坐下，按照书所教归纳吐吸起来。 这时候，一轮红日从翻腾的云中升起，金色的阳光洒向塔顶，陌阡屏息凝神，捕捉那一丝转瞬即逝的紫气。他倒也是幸运，第一次就成功抓住间隙，将一缕紫气吸入腹中。冥想良久，他缓缓睁开双眼，和刚才相比，果然感觉眼睛清晰了不少。 陌阡面露欣喜，正欲起身离开，一个浑厚的声音从身旁响起：“你是戊己军？以前没有在这见过你，第一次练这个？” 白头少年转头一瞧，正是刚才那个盘膝而坐的黑影。此时光线充足，他看清了那人的大致容貌：此人已到中年，浑身散发着久经沙场的肃杀气息。他生的一张国字脸，棱角分阴，浓眉挺鼻，夹在中间的一双漆黑眼睛仿佛深不见底。陌阡刚与这眼神碰上，就如坠冰窟，耳边阴风四起，似有无数厉鬼嚎哭，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直到那人扭过脸去，陌阡才如释重负。他不由得暗暗心惊：“此人身上煞气厚重，修为高深莫测，仅是对视一眼就有如此威压，应当不是普通士兵。” 既然可能是长官，就没有不行礼的道理，陌阡赶忙抱拳道：“晚辈见过前辈，这确实是前辈第一次练习。” “噢？第一次练习就成功捕捉到紫气。”中年人似乎有些赞许的说道：“这海岸禁军中弓箭世家众多，能跑到塔顶紫气洗目的，你却是第一个。” 陌阡有些不解，躬身问道：“这是为何？我看此法颇有成效，按理说应该全军推广才是。” 中年人笑道：“此法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感悟，有些人就算能够感悟也需要很长时间。更何况世家大族掌握的高级瞳术功法甚多，也不是非要这样不可。” 陌阡挠挠头：“晚辈确实没有什么高深的瞳术可用，只能用这个笨法子。” “有时候笨法子却不一定是差法子，这东西贵在坚持。”中年人一顿，上下打量了白头少年几眼：“你练这瞳术是为何？难道也是一名弓箭手？” “晚辈只是有此志向，刚刚起步而已。” “很好。”中年人一顿：“不知你用的是什么弓，可否让我瞧瞧？” 陌阡有些为难，他现在还不能控制手腕上的殊途，就算是能控制，此等神器也不能轻易外露，只好继续躬身道：“我只是刚刚入军的新兵，也并非来自名门望族，还……还未曾购买弓箭。” 中年人闻言微笑道：“我听说在十天前的雾魇之战中，有三位修仙者不小心加入了壬癸军，还刷新了他们的单兵击杀记录，你……不会是其中之一吧？” 陌阡一愣，没想到眼前的中年人连这种事情都知道，只好尴尬的点点头。 中年人微微眯眼：“能在雾魇攻城时加入海岸联防军，你们很有胆识……这样吧，如果接下来的半月，每天日出时都能在这看到你，你的弓箭问题，我来给你解决，如何？” “这……，晚辈求之不得。”陌阡没想到才和这人认识，他就那么大气。不由得心生感激：“还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这个，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中年人故作神秘，随后豪爽一笑，转身离开：“阴日我还在这里等你。” “定不让前辈失望！”陌阡站直身子，语言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