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敌江湖录》 正国篇 第一章 雪点寒心,莫问前方 无尽白雪装饰着连绵高山,使得这天地浩然一色。一片雪花从厚重的积云中翻滚而下,它们在空中摇摆不定,无依无靠,凋零在梅花的枝头,融化在山川的细流,点缀着手中的锋芒。 “雪?” 说来下雪本对于苍遥山来说本不过是再平常不过之事,但是如今的何归清,这小小的一片雪花也足够掀起他心中的波澜。苍遥山的正气台上,何归清和众多身着青纱的青年弟子在一位师兄的引导下奋力的挥舞着手中钢剑。清晨的微风划过面颊透露出一丝丝冷寂,使得何归清随剑挥动的袖口中偶尔间灌进一道道凉风。他的动作衔接间都含有一丝生涩,虽然天气寒冷,但他的额头上已经渗出滴滴汗水,每滴汗水都带走着一丝体力,也夹带着一些焦急。客观的说何归清还是非常用功的,每日在鸡鸣前起床挥剑,每日在狗睡后收剑回房,但就算是如此,多年以来的他在武学的路途上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 “哎,如今已是束发之年,武学初途一事无成,今后莫不如去后山寻些琐事做个杂役,也算无愧于师门养育之恩。”何归清今年已经十五,苍谣派规定弟子在十六岁之前必须通过红纱试炼取得红纱衣,否则便会被认定为没有习武天分,发配到后山做一名杂役。可是如果可以,哪怕有一丝的希望,他还是不希望去做杂役的,对于何归清,再或许是每一位拥有着一颗不受束缚之心的人来说,总会对江湖的恩怨情仇、行侠仗义有着那些期许。无论功成名就,无论成王败寇。 “好,早课结束。归清,你留下” 何归清拖着沉重的步子,脑海中思绪乱飞,内心挣扎着自己是否真的要去做一名杂役。 “归清!”一声呼唤将何归清的心绪拉拢回来,张望到是师兄在叫自己连忙过去长揖道:“张师兄。” 张师兄一脸无奈:“归清,你最近是怎么回事,早课经常心不在焉,今年过后便是你最后一次红纱试的机会,你再如此下去难不成真想一辈子做个青纱杂役?” “师兄见笑了,奈何归清天资愚笨,这一年来没有丝毫长进。”何归清苦笑的说道。 张师兄拍了拍何归清的肩膀“哎,这习武之事也不是一蹴而就,勤能补拙,总会有融会贯通的一天。”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接着说道:“归清,你最初习武至今已有十年,所得收获微之甚微,近几日我思来想去,你莫不如换个法子,出去历练历练,或许有所收获。” 何归清听完张师兄的话似乎觉得很有道理,可细想之下失望的说道:“我不是红纱弟子,又算不得天资出众,依门派规矩怎可下山历练。” 张师兄笑着将的纸张交到何归清手中:“师兄早都为你想好了。昨日师兄去酬勤殿,找到分管任务的葛长老,将你的情况大致介绍了一下,求他通融通融。葛长老人很好,这是他的手书,你将这手书交予执事,直接去挑选任务就可以了。”张师兄将书信交到何归清手中,并再次拍了拍何归清的肩膀便转身离开。 张师兄全名叫张常山,是苍谣派常字辈弟子。何归清自幼便被张常山多加照顾,用张常山的话说,何归清很像他在拜入山门前去世的同胞弟弟。望着这份沉甸甸的手书,何归清内心现在可以说是百感交集。虽说他不是红纱弟子,未曾去过酬勤殿领取过任务,对于酬勤殿的人和事并不是很了解,但是这葛长老倒是略有耳闻,葛长老在许多师兄师姐的口中是出了名的办事刻板、不知变通,能让他亲自手书一封为自己开了后门,想必张师兄应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张师兄。。。”何归清的眼中溢出感激的泪水,他总能够在张师兄身上感受到一丝情感,或许这就叫做亲情吧。 空中的雪花渐密,阻挡着前方的视线,但行走在道路上的何归清却有力的踏在地上,那是因为自己的信念,那是因为张师兄的期望。 但是来到酬勤殿门前,何归清望着高大、庄严的殿门,来来往往的师兄师姐,内心却不由得胆怯起来。何归清尚且年轻,再加上天资并不出众,这种走后门的事还是第一次去做。进去则有希望,不进则希望全无,踌躇了半天,何归清终于还是咬了咬牙,发汗的手掌用力握紧了手书,目光坚定的向殿门走去,一时脸面的丢失,总比去做杂役强。 “站住!”随着一声戾喝,一名值守的师兄拦住了何归清去路,而何归清见到自己被拦下,刚刚建立起来的勇气,又快速瓦解了来。 “这里是酬勤殿,你一个青纱弟子来这里做什么?看你年级也不小了,怎么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我...我是来接取任务的。”何归清诺诺地说道。 “胡闹!本派规矩你全抛在脑后了不成?快些走开,再敢乱闯,定通告你师长,告你一状。” 何归清此时已经乱了方寸,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抬手想要挠挠头准备些说辞,却瞥见手中的信件,急忙说道“我..我有葛....葛长老的手书。”何归清快速将手书递给值勤师兄。 这位值班的师兄诧异的看着手书,又诧异的看了看何归清。一来没想到还是个走后门的,二来没想到这手书竟然还是素来不知变通的葛长老所写。有酬勤殿中长老的手书还不早些出示,是想让自己难堪?第一次值勤刚想威风一下,没想到浪费自己这么多口舌。他也不担心何归清拿着假的长老书信,冒充长老名义杖责二十的门规可不是闹着玩的。 皱皱眉头没好气的对何归清说道:“有书信就早些取出来,进去吧。” 何归清内心长舒一口气,整了整衣襟,三步一回头的向殿内走去。 正国篇 第二章 山中有贼,常伴书旁 翠屏山山路上,一名束发少年,身穿鹤氅,外挂青纱,身背三尺青锋,此时正望着一只飞鸟从头顶掠过,转瞬间便融入这竹林翠海,沉入苍茫。 少年便是何归清,他离山已半月有余。领取任务那天可以说是相当顺利,手持长老书信,一路流程可以说是畅通无阻。门派任务的种类繁多,有协助朝廷缉拿要犯;有组成小队剿灭山贼;还有去险山采摘草药等等,看的何归清是热血沸腾,满脸洋溢着对闯荡江湖的向往。好在他还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平复了心情后便接取了一个送信的任务,内容是到苍遥山下的犁牛村找到张猎户接取一封信件,再送到田家庄庄主手中。这可以说是何归清在繁杂的任务里精挑细选出的最简单任务。他心中还是很忐忑的,从来未下过山的他觉得第一次外出,还是应该安全为主,所以才选择这唯一没有危险性的任务,就连发放任务的执事也在奇怪竟然有人安排这种毫无难度的任务。 “翻过这座翠屏山后应当就是田家庄了。”何归清擦拭了下额头的汗水继续向前走去,没走多远忽然听到前方有声音传来。 “君子之道,辟如行远必自迩,辟如登高必自卑。”朗朗的读书声传入何归清耳中,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树下正坐着一名青年男子,此人身穿粗布衣、腰系细麻绳、头戴破了顶的帽子、脚穿漏了底的布鞋,此时正拿着一本旧书读的津津有味。何归清面色一喜,自叹走了这么久的山路,终于碰见个人,连忙上去作揖道:“这位兄台,敢问前方可是田家庄。” 这人原本读书读的正兴起,丝毫没注意到有人近身,何归清这一问顿时将他吓得身子一僵,缓缓的扭头向何归清看去。紧接着浑身一抖,“啊!!!有人来了!!!”尖锐的叫喊声将何归清吓了一跳,震的他耳边嗡嗡作响。 何归清定了定神,刚想发问却瞧见那人正在草丛里爬来爬去,貌似在找些什么,便疑惑的问道:“兄台可是丢了些什么?” 此人也不答话,手脚并用的在草丛里摸索着。突然,那人身子一顿,面色一喜,在草丛里抽出一把长刀,哆嗦着的双手紧紧握住刀柄,刀尖对准何归清说道:“打...打...打劫。” 何归清愣住了,竟然一时语塞。 “打劫?山贼?当时稳妥起见,选择了最安全的任务,竟然也能遇见山贼?” 何归清望了望丢丢弃在一旁的旧书,再看着那人虽然极力克制但却不停哆嗦着的双手,再看看那猫腰握刀的站姿,最后长舒一口气。 “阁下是没练过武功吧?” “你怎么...胡说!我这尚儒道法出神入化,一旦出刀,必定血腥的很。你...你识相的快点将身上的值钱物件交出来,我饶你不死。”一边说着一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其实何归清现在心里也没有多少底,心想:“常听师兄们说江湖险恶,万一这人是扮猪吃虎可如何是好?”两人对质的场面异常安静。 锵!何归清将身后背剑抽出。“算了,咬咬牙和他拼了,管他是不是装的,都到了这个时候,总不能丢了师门的脸面。” 何归清这边一抽剑不要紧,另一边一看何归清竟然有剑,双手一软,刀吓掉在了地上,手中没了刀这人的主心骨也没了,双腿也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抱头哭诉道:“少侠饶命,我就是个苦命的秀才,情不得已才走上这条不归路的,饶命啊少侠!” 何归清见到这一幕并没有轻举妄动“这是什么意思?方才听他说什么尚儒刀法,这莫不是其中一招先礼后兵?”,思想半天后也不再犹豫,挪动着步子小心翼翼的向前试探过去。那人听见对方好像过来了,将头埋的更深。 “离着大老远就听见你大呼小叫的声音,俺说薛秀才,你还是早点回去得了。”此时从山坡上下来三名彪形大汉,年约四十左右,各个手持大环刀,走路略显凶气。原本抱头哆嗦的那人抬起头来,看清走来的三人后立即站起身来,扑了扑尘土,整了整衣襟正色说道:“我这是输在没经验,你们要是晚来一小会,说不定我就成功了!”其中为首的一人嗤笑了一声,随后看向何归清,上下打量了一翻抱拳说道:“在下翠屏山田奔,这两位是俺弟田洪和田明,敢问少侠尊姓大名。” 何归清从一开始就在观察着着三人了,看他们凶神恶煞的样子何归清就知道一定是山贼,哪个平民百姓会拎着大环刀在这荒山野岭闲逛?他的内心此时开始权衡起来“我的武功多年来没有太大长进,此次下山碰到恶贼岂不正是个历练的好机会?我乃大派弟子,对付几个山贼胜算应该还是很大的。”何归清瞬间决定了下来。右脚后撤下蹲成弓步,同时抬剑横于胸前,正是苍谣派惊鸿剑法的起手式。“恶贼,准备受死吧!” 都说一言不合便出手,这田奔怎么也没有想到,何归清根本话都不搭话,直接要开打。顿时气道:“哪里来的小娃娃,怎一点规矩都不讲?老二老三,你们不用出手,今天俺非揍的这娃娃屁股开花不可!”说着,挥起手中的大环刀劈向何归清。 厮打开来的两人一交手便开始感觉到对方并不简单。何归清感觉到对方虽说刀法没有章法,破绽百出,但每次快要刺中对方时,对方好像能够提前预料到一样躲开,这还只是一个人,后面还有两名恶贼和一个会尚儒刀法的高手,何归清此时不免心生退意起来。而另一边,田奔却是冷汗直流。此时心中惊叹:“亲娘嘞,这小娃娃的剑法看似简单,却忽忽悠悠的,好几次差点着了道,好在自己久经厮杀、经验丰富,每次都惊险躲过。不能再打下去了,这剑术颇具章法,弄不好是哪个大门大派子弟,俺们这几个小山贼可惹不起。”决定之后,田奔汇力向何归清劈出一刀,何归清横剑相挡。“铛!”两刃相撞后,田奔借力顺势向后一跃,站稳身形后大声笑道:“哈哈哈!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这位少侠想必已是有境界的人,定是入武之境。” 正国篇 第三章 暗流涌动,汇聚一行 何归清刚觉得自己不是对面几人的对手,刚想找机会逃离,却见对方已然收手,并且提到入武境,不由面色一红。入武境是武学境界的最低乘次,在苍谣派,像何归清这个年纪的同门早已跨过这一境界,这还是何归清前年才达到入武境的层次。 见何归清并不搭话,再次拱手道:“敢问这位小兄弟是哪个门派的高徒啊,咋年纪这么小就有这么高的境界。” 见对方如此客气,何归清也暂时收起了逃跑的心思抱拳回应道:“在下是苍...苍山派的。叫何归清” 田奔低头沉思起来,“苍山派?从来没听说啊,可能是个不出名的小门派?算了,门派再小也不是自己这个莽夫所能比拟的。” “哈哈!原来是苍山派高徒!久仰贵派大名啊!” 何归清干笑了两声,因为师门是个隐匿的宗派,外出弟子严禁不得泄露宗门信息,所以随便编个名字,没想到对方还真听过,难不成歪打正着,还真有个苍山派?暗叹自己见识太少。 “哈哈,何兄弟,俺们可能是有些误会啊。” 何归清面色一正“误会?和你们几个凶恶的山贼有什么可误会的!” “俺们是山贼不假,但俺们在这翠屏山多年以来从不抢夺平民百姓,更未伤一丝一毫。俺们只劫一些贪官污吏何一些为富不仁的地主,以此来为乡亲们弄口饭吃。方才听见薛秀才在哭喊,认为是秀才挨了欺负,所以才动手,实属误会啊!” 何归清皱了皱眉“听你信口雌黄,当我江湖阅历浅不成?欺负他?他会那个什么尚儒刀法,怎会挨欺负?” 田奔一怔,心里想道“感情这小子真是个愣头青。” “何兄弟说笑了,这薛仲达就是个穷酸秀才,尚儒倒是真的,但哪里谈得上会什么刀法。” 何归清疑惑的打量着薛仲达,见他到此时还瘫坐在地上,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看来自己真的是误会了,面色再次一红 “那可能...真的是误会了。” “哈哈哈,无妨,咱们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这天色已晚,俺看何兄弟又是外地人,不妨到我们庄子住一晚,咋样?” 何归清望了望将要垂落的暖阳。犹豫的说道:“那就麻烦了。” 四人沿路翻过翠屏山,便看见山下有一村庄,此时夜幕落下,村庄已然能看见点点星火。 “何兄弟,前面便是俺们田家庄了。” “村庄?你们山贼还能住在村子里?”何归清诧异的问道。 一旁的老二田洪回答道:“何兄弟你是不知道啊,这几年来庄子种地的收成是一年不如一年,好多人家紧衣缩食苦不堪言。俺们去山上劫道,也是庄主默许之事。” 而一路上沉默寡言的薛仲达这时施礼道:“何少侠,如今天色已晚,今晚就到小生那屈居一晚,也算弥补白天小生的无理之处。” “不会打扰吧?” 老三田明帮腔道:“何少侠你就去他那里吧,不是俺们兄弟小气,俺们哥仨住在一个屋檐下,去那里太委屈少侠你了。薛秀才就自己一人,他那破是破了点,但是住的宽敞,哈哈。” ———————————————— 犁牛村,一屋舍内。 噗嗤! “长老,不清楚是什么人,但是查出东西去了田家庄。” “速去田家庄,记住,凡是与这件事有瓜葛的人,一个不留。” ————————————————— 破旧屋内,薛仲达为何归清铺着床铺。 “家中简陋,还请何少侠莫要怪罪。” “薛大哥言重了,我这些时日一直都是风餐露宿,这已经很不错了。” “那就好,那就好”薛仲达呵呵笑道。 何归清走到椅子边后坐下问道“薛大哥,你既然是个秀才而且还不会武功,为何不去考取功名,却选择去山中劫道。” 薛仲达听到何归清的问话后,脸色瞬间落寞了起来,犹豫了一会方才说道:“唉,此事说来话长啊。” 原来,在早些年的时候薛仲达父母还在世,并且在庄主家做事,庄主这人是出了名的善人,对待下面的人一直很慷慨,逢年过节还会分发米面给一些穷苦人家,所以过得还算不错,可是这一切都在他十四岁那年改变了。那天薛仲达要启程参加乡试,刚出门便遇到了同是在庄主家做事的李婶,说他的父母出事了,母亲在打扫时不慎从高处滑落,父亲在拉母亲时一把没拽住,也掉了下去,两人当时就不行了。后来因为父母过世,庄主给了不少银子以表慰问,奈何自此事后,每逢科考,双手都是抖个不停,致使他年年考、年年不中,家中能变买的都变卖了,到最后连路上的盘缠都凑不齐,只好放弃。 听完薛仲达的叙述,何归清心里很不是滋味,说道:“原来如此,所以薛大哥你迫不得已,才去山中劫道准备来年再考。” 这时薛仲达的脸色忽然一红“那个....那个当山贼主要目的..还是因为若清。” 何归清一怔,“若清?若清是谁?” 薛仲达不好意思的回答道:“她叫田若清,是庄主的女儿,我们一起从小玩到大,我...我必须考取功名才能配...配得上...她。”薛仲达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近听不见。 何归清虽说武学天赋不怎么样,但是并不傻,想了想便明白薛仲达是看上了人家庄主的女儿。 ——————————————————— 深夜,田氏兄弟三人:“庄主!” “嗯,你们来了。” 田奔道:“不知道庄主半夜叫俺们兄弟过来有啥事。” “听说这应平县有一恶徒平日里为非作歹,这恶徒近几日会路过翠屏山,他身上带着一封印着红色莲花的书信,这信件记录着他与一些贪官的利益往来,你们若是在山上遇见了,定要将他除掉,信件带回来交予我。” 。。。。。。。 “大哥,你说庄主是咋知道有恶徒会路过那呢?” “俺咋会知道,庄主平时积德行善,说不定是哪个人为了报恩特意知会一声呗。” “诶!大哥,你说这翠屏山平时许久也不来个人,那这人会不会是今天的何少侠。” “老三你竟胡说,你看何少侠哪里像个恶徒,再说俺不是和你说过了吗,这何少侠很有可能是个门派的高徒,咋也不能是应平县的嘛。要俺说你俩也别乱想了,大哥钱已经攒的差不多了,等过段时间俺去跟庄主说一声,准备收手不干了,回头去找李婶给你俩说个媳妇儿,也算了了大哥的心头大事。” 正国篇 第四章 黎明破晓,无畏则钢 第二天,此时的天空刚泛起一层鱼肚白的意思,薛秀才的家院中何归清挥舞着手中的青锋,剑锋所过之处呼呼作响,力道十足。这让本来还在熟睡中的薛秀才辗转难眠,在几次尝试重新入睡失败后,索性睁开朦胧的双眼,艰难的爬下床,顺手摸出床边的外衣披在身上,塌着鞋向门外走去。 “吱~”木门打开,薛秀才依靠在门框上,揉了揉朦胧的双眼。 “我说,归清兄,这天还没亮,你这是在这里做什么呢。”薛秀才郁闷的问道。 何归清剑势一收,转头看见靠在门边摇摇晃晃的薛秀才,明白这是给人家吵醒了,挠了挠头,便抱拳歉意道:“薛大哥,实在抱歉,我自幼这个时辰便是门派出早课的,未曾想打扰了薛大哥休息,是我考虑不周了。” 薛秀才无奈的看了一眼何归清。望了望将要破晓的天空,心想这觉是睡不成了。 看着无奈的薛秀才,何归清连忙又说道:“不过薛大哥放心,我也就劳扰这一晚。” 薛秀才一愣,“归清兄今日便要离开吗?” 何归清犹豫了一下,回答道:“说来也巧,我是接到门派任务下山,将一封信件交与这田家庄庄主,今天在去送完信件后便要回门派复命的。” 薛秀才了然,但却谈不上不舍,只不过何归清是除了田奔三兄弟外,少许的对他没有偏见之人。忽然薛秀才瞥见何归清额头的的汗水,沉思了少许,便坐在了门槛上,显得有些许落寞。 “薛大哥怎么了?”何归清问道。 只见薛秀才叹了口气回答道:“哎,归清兄你天未亮便起床练剑,辛勤刻苦,年纪轻轻便能与田大哥交手。却看看我,自幼时起便读圣贤书,如今年近而立之年,但仍一事无成,不知何时才能考得功名,我与若清的亲事更是遥遥无期。” 何归清听完薛秀才这话愣住了,一种和薛秀才同命相连的感觉瞬间翻涌了上来,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水,随后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 “薛大哥为何读书?”何归清低语道。然而回答何归清的却是无声。 乡间的黑夜总是别有一番韵味,螽噪、蝉吟、蛙鸣,使得这一时间寂静的院落又显得并不安静,而这番韵味却未半点参入进二人心中的杂乱思绪。 片刻,一声深沉的叹息自薛秀的口中呼出。 “常言道百无一用是书生,自幼时读书起,寒窗苦读又何止十年?得功名亦或是居庙堂不过是这数十年来的执著与奢望。就算有朝一日能够入朝为官,如我这般不通世故之人又如何在官场苟活?时至今日,莫不如习得些拳脚功夫,不至于当个山贼也这般无用。”说道这,薛秀才的暗淡无神的眼中忽然一亮,说道:“归清兄,你教我些功夫吧!” 何归清注视着薛秀才的急切的目光,他感觉自己此时此刻就像一棵稻草,一颗在深不见底的海水中被薛秀才抓住的稻草。 “我不懂人情世故、不懂官场,甚至我不懂何为江湖,在薛兄你看来我是年少有为,而在门派里,我不过是一名将要成为杂役,普通的得不能再普通的弟子。我只知道薛大哥你不一样,你是因为心结,你在追寻的道路上只需坚定自己心得方向。” 薛秀才低下头私语道:“是啊,心之所向,素履所往,生如逆旅,一苇以航。想不到比你年长些年岁却不如归清兄看的透彻。” “不过是薛大哥当局者迷罢了。” “呵呵,这一份迷惘搁置的这般长久,以至于一介书生竟成为了一名山贼,还真是讽刺。” 说完,薛秀才便起身进屋,少刻,便一手托着烛灯,一手拿着本书《书经》坐在门槛上翻看起来。 坐在石凳上的何归清明白,薛秀才找到了自己的木舟,他在自己追寻的道路上已然坚定且久远。至于功名之事,不过一个坚定之人所必得之事而已。而现在,再反观自己,与薛大哥的境况相同却又不同。同样的年龄将过,同样的无所成就,但薛大哥是心结所限,而自己呢?天资不足?刻苦不够?自己同样需要一叶扁舟来渡,可这扁舟又在何处?何归清转而看向薛秀才,聚精、会神、专注、坚定,这一切的一切共同洋溢在薛秀才昏黄烛光下的面庞。不,他恍然间明白自己错了,这烛光并不昏黄,相反,它璀璨并且夺目。而自己,抛去天资不谈,在去成为一名杂役的余下时间里,自己所能做的,所能挣扎的,不正是这些? 何归清看向一旁依在石桌上的钢剑,伸手紧握,向着院落的空地走去。 虫鸣渐渐落去,田家庄薛家院落内,挥剑声、读书声却逐渐的交织在一起,而此时,太阳逐渐的在远处山头上冉冉升起,光芒开始照耀在每个昏暗的角落里,盖过那微弱的烛光。 正国篇 第五章 那是一抹清秀与她的情郎 清晨的阳光总是那么宁静且淡雅,呼与吸的每一瞬间都使人心旷神怡,这种纯净的自然韵味在这山间的村庄里体现的更甚。 田家庄位于正国南部的天南郡内,由于处于郡内两城的山间要道旁,所以平时也会偶尔有借宿之人停留,而且大部分还会留些财物,这也成为田家庄人们的主要收入来源之一。 “哟,这不是薛秀才嘛。诶!你跑什么嘛,今儿早不用进山嘛?这边上的小哥是谁啊,长的还挺俊,成亲没啊?俺说不会是借宿的吧,就你那破屋还能留的住人?话说回来了,俺上回跟你说的田保义家二闺女的事你合计的咋样了?我可跟你说,就你这条件的外姓人能娶得着这田家闺女那可是占了大光了,俺可是磨破了嘴皮子人家才勉强答应的,这事要是真成了,你爹娘坟头上可都会冒青烟,回头你可不能差了俺的。” 用过早饭后,薛秀才带着何归清去田庄主家送信,才出门就被一人给拽住了,现在的薛秀才是满脑袋黑线,这李婶人不坏就是这张嘴有点缺德,眼看甩不掉,便愁眉苦脸的说道:“我说李婶儿,此事先前不是说过不成吗,再说我已有中意之人,此事就此作罢。” “别啊,俺知道了,你是不是还惦记着人家庄主家女儿呢,俺劝你还是早点断了这念想,你自己啥情况自己还不清楚吗?诶!你别走啊!没良心!” 甩开了李婶,二人继续向着庄主家走去。 “让归清兄见笑了。”薛秀才歉意的笑道。 “无妨,这些事我也不懂。” 田家庄并不大,二人转几个巷子便来到了庄主家门前。 “归清兄,这里就是若清家了。”说完便快步躲到一旁的弄巷里。 “薛大哥?薛大哥!你这是作何?”何归清疑惑的喊到。 只见薛秀才伸出头来说道:“庄主素来对我不喜,我还是不见为好。”薛秀才显得有些尴尬。 何归清摇了摇头,显然对这男女之事还真是弄不明白。也不多想,便上前去敲门。 “咚,咚,咚。” 片刻,一道女子的声音从门内传来。“来了。”同一时间,薛秀才又伸出头来,一脸激动的表情。 吱呀,院门打开,只见一位青年女子立于门后,秀而不媚,清而不寒。 “请问你找谁?” 见是一位女子,何归清长揖道:“在下苍谣派弟子何归清,奉师门之命。。。。”话还没说完,只听远处的薛秀才探出身来叫道:“若清!” 女子听见呼声一惊,转而看向薛秀才。 “薛。。薛大哥!” 薛秀才激动的从巷内快步走出,来到女子身前。 “若清!” “薛大哥。” 四目相对,如胶似漆。 “几日不见,消瘦了许多。” 女子轻轻摇头,微笑的说道:“我还好,听爹说你去了山上。。。” 薛秀才略微尴尬羞愧的回答道:“过后日便要赶考了,实在是别无他法。” 女子默不作声,从腰间取出一些碎银,“薛大哥,这是近日我为你准备的,虽说不多,但能准备些路上用的干粮。” 薛秀才大惊失色“这如何使得!” 女子将碎银塞进薛秀才手中,“银两不多,但薛大哥你高中之后记得还我。”女子微笑的说道。 薛秀才低头盯着手中的碎银,而后紧紧握住,拭了下眼角。 “对了,薛大哥这个时辰你竟然找过来,不怕被我爹看见。” “不怕,能与你见一面就算再被打一顿也是值得的!”薛秀才义正言辞的说道。 “薛大哥。。。” “若清。。。” 何归清此时呆站在二身旁,这种男女间的感情之事,他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摩。他是敲门之人,但此刻竟感觉到自己如此多余并且透明。何归清现在一动不敢动,他能预感的到,自己哪怕是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会惹得这二人怨恨。但好在这时女子想起了他。 “薛大哥,这位公子是?” 薛秀才此时此刻还沉浸在爱情的幸福之中,紧紧的盯着女子面庞,随口回答道“不认得。” 何归清一脸震惊。 女子无奈的说道“薛大哥。” 薛秀才一恍然,看向何归清“啊!是归清兄!你何时来的?不对!这位是何归清,是来给你爹送信的。归清兄,这位我跟你提起的若清,田若清。” “见过田姑娘。” “见过何公子。” 何归清将包袱中的信件取出。 “这是从犁牛村送过来的信件交于田庄主的。” “可是爹出去办事,现在并在未在家中,不过算下时辰应该快回来了,不如进屋稍等片刻如何?” 何归清还未回答,一旁的薛秀才跳了起来“你爹要回来了?那还了得,归清兄你快将信件交于若清,我们快撤吧,不然我又要受皮肉之苦。” “这怎可以,信件当然要送到收信人手中才可。” “交于若清还不是一样吗,实在不成今日你先在我家住下,明日确认无误后再启程。”薛秀才将信抢过塞入田若清手中,抓住何归清衣袖对田若清说道“若清,明晚我来找你。”说完拉着何归清向远处跑去。 看着薛秀才远去的背影,田若清无奈的微笑摇头。 ———————————————————————————————— 夜晚,田家庄庄主家中屋内的饭桌上,田庄主和田若清用着餐。 “对了爹,今日有人给您送了件信。” “哦,谁寄的?” “记得好像是从犁牛村寄过来的。” 田庄主手持半空中的筷子一顿,双眼微眯。 “送信的那人走了?” “那到没有,应该。。。应该还在薛大哥家借宿,明日才走。” 田庄主将碗筷放下,忽然起身,快步向门外走去。 “爹!爹!你去哪啊?” “在家呆着,等我回来。” 正国篇 第六章 那是一场细雨和当年的真相 雨哗哗的下着,气候多变的山中使得傍晚还是艳阳的天空此时已经斜风细雨。 时不时的下上这么一场细雨对于生活在山中的人们来说还是值得小小的庆贺一下的,当收成并不好的年月,那些雨后的菌类不仅能够填饱些肚子,更能拿出去换些钱财。 但是这些对于薛秀才来说已经并不重要了,或许之前在当山贼的时候会为了果腹和换钱而感到兴奋,但是后日便要出发赶考了,田若清白天给了他一些银两,再加上平时的少许积蓄,细细算来这一路节省些的话也够了,所以此时的他正在烛火下准备着即将到来的考试,无关窗外的风雨。 “咚咚咚,咚咚咚。”手指轻敲在院落木门上,传来并不急促的敲门声。 “来啦!”将书扣在桌子上,撑起一把老旧的油纸伞,来到院门前,将门栓抽出打开院门。 只见院外站着一位少年,身上的衣物早已被雨水浸透。 “归清兄!快进来。” 何归清其实在傍晚时分就已经离开了,书信既已经交到田若清手中,就无需再等下去,毕竟门派的红纱试也快到了,此次下山历练的目的已经在今天清晨达到了,何归清觉得还是应该早些回去准备为好。奈何天不作美,山中气候多变,才到达山腰便下起雨来,天色已黑路渐泥泞,奈何只能沿原路返回。 “来,喝些热水。莫怪为兄唠叨,傍晚不让你走,归清兄却执意要走,,一会将湿衣服换下,我为你烤烤,万一伤风可就不好了” “谢谢薛大哥了。”何归清捧着碗热水感激的说道。 “归清兄跟我还客气。”薛秀才转身去外屋准备拾些干柴,奈何空气潮湿,存放的时间又长,挑了好一会也没挑出几根。 “啪”碗碎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碎碗你可得赔啊,我家的好碗可不多了。”薛秀才一边挑着干柴一边说道。可是屋内并未有回答传来。 “归清兄?不会真病着凉了吧。”薛秀才担心的向屋内走去。 哗啦,怀中的干柴散落一地,薛秀才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一幕。 “田。。。田庄主?” 此时此刻,田家庄庄主正站在屋内,单手捏着何归清的脖子将他提在半空中,一脸淡然。反观何归清,面色紫青,双腿在空中乱登,双手用力的想要掰开紧捏在自己脖子上的大手,但是对方的虎口像是一把铁钳,无论多加用力,都纹丝未动。 窒息、恐惧,何归清现在已经不想再掰开这张大手,而是在空中乱抓,想抓四周的空气然后灌进自己的肺里。 意识已经开始涣散,唾液不受控制的自嘴角流出,眼珠开始微微向上方翻去。 “田庄主,你这是做什么?这是我朋友。”薛秀才跑向田庄主,想要将何归清救下,可是还未近身,田庄主随意抬起一脚,将薛秀才踹飞。 咚!飞起的薛秀才重重的摔在地上。 “要死了吗?”丝毫产生不出一丝的力气的何归清心里绝望的想着。 田庄主不屑的看了一眼薛秀才,转而对何归清说道:“小子,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 “爹,你这是做什么?”一道女子惊呼的声音从门边传来。 “若清?”闻声,惊异的田庄主迅速的放下何归清,手飞快收在身后,仿佛一切都不是自己做的。 “咳咳。。呕。。咳咳咳咳。”趴在地上的何归清终于感觉到了空气的存在,拼了命的想要往肺里吸,但是每当吸一口的同时都会不停的咳嗽与干呕,不过好在总会有一丝空气流进肺中。 “薛大哥,你没事吧!”田若清扶起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薛秀才。而后对田庄主焦急喊道:“爹,这是怎么回事?” 田庄主一脸不知所措:“若清,我。。。。。”盯着田若清片刻,思考再三,终于叹出了一口气。 “诶,罢了,左右今夜之后便要离去。”而后对着何归清说道:“小子,在下田继坤,看你才到入武境,勉强能算个武者,估计也不可能听说过。今日让你死个明白,你送的那封信对我尤为重要,凡是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不可能活着。”说到这转头又看向薛秀才“也包括你,顺便告诉你一句,你父母,我杀的,当年只能怪他们倒霉,都意外的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你们俩也算不至于做个糊涂鬼了。” 田若清和薛秀才满脸的不可思议。诧异、震惊、愤怒,这些表情在薛秀才的脸上随着田继坤的话语不停的变换着。 “爹。。。爹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都是在开玩笑对不对?”两行清泪自田若清的眼中滑出。 “若清,今夜过后你便和爹离开。其他事,回头再与你细说。” “王八蛋!”薛秀才愤怒嘶吼,起身扑向田继坤,田继坤身形微微一侧,薛秀才扑了个空,随手一掌拍在了薛秀才背部。 “噗!”鲜血从薛秀才口中喷出。 “薛大哥!”田若清见到这一幕,快速爬向薛秀才。 田继坤也不理生死未知的薛秀才,转向何归清准备给他来个了结。 “呦呵,够热闹的啊~” 正国篇 第七章 手碎青山,阳间厉鬼 “嘭!”随着一声炸响,木窗直接四分五裂,伴随着木屑,散落一地,紧接着一道身影跃到窗框上坐下。屋外的风雨直接灌进屋内。 坐在窗上的是一位面容阴柔的中年男子,外披蓑衣,内穿红纱,此时正一脸戏谑的看着屋内众人。男子目光缓缓扫过屋内几人后便开口说道;“没想到这破屋子还能挤得下这么多人,我也不废话,谁拿了我苍谣派的密件快点交出来,全尸是不可能了,最多让你们死的痛快点。” 听到苍谣派三个字何归清心里一惊,紧接着又一喜连忙指着田继坤开口道:“师伯!在下苍谣派青纱弟子何归清,那封信被这人拿走了?” 中年男子听闻何归清的话单眉一挑“哦?你是苍谣派的?那盗取密件之人看来就是你了,这到好,省得我费功夫去找了。” “师兄我!。。。”还没等何归清解释,一旁的田继坤却打断道:“没想到你们找的倒挺快。” “哼!”坐在窗上的中年男子冷哼一声,紧接着右手一甩,一道铁链向着田继坤飞速射去,铁链首端链着利刃,射中必定重伤! 但是田继坤出手十分迅速,啪的一声,单手直接将铁链握入手中。中年男子见到这一幕眉头微皱,猛地跃起将铁链抽回,紧接着又将之甩出,但这一次却是同时甩出两根!另中年男子没想到的是,田继坤再次单手将两根铁链同时握住。 中年男子此时心里已经重新掂量起这田继坤修为了。 “阁下是什么人?”中年男子问道。 而田继坤并不搭话,伸出右手成爪形并闪耀着微微翠光,而后双脚在地面用力一蹬,“嘭!”蹬过的地面直接凹陷下去,随之身影飞速向中年男子射去。 中年男子见到田继坤向自己的头部抓来,心知这一招并不简单,急忙向后跃去,田继坤在其后紧追不舍,二人直接向窗外飞出。 先出来的中年男子见追出来的田继坤还在半空中,心道好机会,双臂同时一散。 “厉鬼索命,绞!”随着话音,八根伴随着黑光的铁链对准田继坤一齐射出! 眼见八根铁链将至,田继坤也不惧,右手朝着铁链抓去,而同时手上一股翠绿色的光芒大盛! “给我碎!” 嘭!!!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声,所有铁链直接崩碎开来。 中年男子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手至、链碎。 “你是地榜三十一,碎山手,田继坤!” 田继坤微微一笑“你是地榜第四十七位,阳间厉鬼,柳华阴。” 柳华阴再次诧异“你认识我?” “认识,怎么不认识,我在这田家庄三十于年,你们苍谣派在册的亦或是不在册的我都认识。” “你在这处心积虑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我派的苍谣别册?” “不错。” “你知晓其中奥秘?” “不知道。” “那你要它做甚?” “有人想要。” “谁?” “这个你没必要知道,今天你会死在这,但就算如此,我也不会告诉你这个人是谁。” 对话至此,柳华阴额头的冷汗开始丝丝下流,他丝毫不怀疑田继坤的话,虽然同为地榜高手,但两人实力可谓天差地别,相差一两个位置还好说,就算不敌,也可安然离开,但是相差十位开外,这对于柳华阴来说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屋内,田若清看着躺在怀中的薛秀才痛哭不止,而一旁缓过来的何归清爬到薛秀才身旁查看一番,随后在一片狼藉的屋内找到自己的包袱,取出一个小瓷瓶,将里面的药液倒入薛秀才口中。 “薛大哥没事。” 听闻薛秀才死不了,田若清稍微心安。 “呜呜呜,对不起薛大哥。何公子,你帮我照顾下薛大哥,我去找爹问个明白。”话落,便起身向屋外跑去。 “田小姐,外面危险!”奈何此时田若清已然离开屋内。 此时的薛家院落内一片藉狼,地面坑坑洼洼,墙壁破损坍塌。 柳华阴靠在房屋的外墙上,手里拎着一根破碎的铁链,他自知多半是活不过今夜了,自己完全不是这碎山手的对手,这里距离苍谣派有些路程,门派其他高手一时间还赶不到这里,自己逃走的机会十分渺茫,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正当柳华阴绝望之时,一旁的田若清冲出门外,根本没看见一旁的柳华阴,见此柳华阴眼神一亮! “爹!” “若清!快跑!” 可是来不及了,刹那间一道残破的铁链向田若清袭来,直接缠住她的脖子,随后田若清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拉扯力自颈处传来,瞬间将她拽至柳华阴身旁。 “若清!” “爹!” “嘿嘿嘿,姓田的,这下我们能够好好谈谈了吧。”柳华阴奸笑着。 “柳华阴,你这是在找死!” 柳华阴戏谑的看着田继坤“死?今夜是有人要死,但是我看这个人未必会是我,哈哈哈。” 正国篇 第八章 有一种解决的方式叫有始有终 站在院中的田继坤此时十分愤怒,但又无计可施,本来掌控着今夜的全局,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突然出现并沦为了人质。 田继坤就这么一个孩子,虽说他处心积虑多年,为了得到苍谣派这《苍谣别册》,阴险狠辣、杀伐果断,手段无所不用。但对于自己的女儿还是始终秉持着一颗慈爱之心,他不想自己的女儿有任何的闪失。 “柳华阴,你想要怎么样?” “嘿,怎么样?你先跪下我再告诉你。”柳华阴满脸的讥讽。 “你!!!”田继坤双眼充血,暴怒异常,手部翠色光芒顿时绽放出来。 瞧见田继坤愤怒的样子,柳华阴一点也不惧,将缠在田若清脖子上的锁链紧了紧,田若清随之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柳华阴!好,我跪。”说完便噗一声单膝跪在地上。 “别玩花样,另一只腿。” 田继坤咬牙切齿,可又无计可施,只好将另一只腿也缓缓的跪在了地上。 柳华阴嘿嘿一笑,嘲讽道:“你看看这多好,何必上来就舞刀弄枪呢?” “说吧,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原本一脸奸笑的柳华阴脸色忽然正了过来。 “《纯阳别册》在哪里?” “在我家中。” “现在去取回来,别耍什么花样,否则你女儿要是缺个胳膊少个腿什么的那就不好了。” 田继坤愤恨的看了一眼柳华阴,飞身跃至院墙,随后一转身便消失而去。 屋内,已经醒过来的薛秀才听闻了屋外的动静,此时正跪在何归清面前,不停的祈求着,而何归清搀着薛秀才,想要将其扶起,可一时间又拗不过。 “归清兄,求求你救救若清吧。” “薛大哥,不是我不帮,实在是我武功卑微,无能为力啊!” “可是。。可我实在是无人可求,你的办法总会比我多的,你就帮帮我吧。” 何归清看着此时跪在地上,满脸泪水的薛秀才,心里实在不忍,权衡再三后便做出决定。 “那我出去试试吧。”何归清也正好想去跟柳华阴解释一番。 “谢谢归清兄!谢谢!”说完便起身跟着何归清向屋外走去。 来到屋外,何归清二人被院内打斗的痕迹震撼了一番,而后便看见屋下被困在一旁哭泣的田若清和正在疗伤的柳华阴。 “若清!” “薛大哥” 薛秀才不管不顾的冲向田若清,旁边的柳华阴也不拦着,反正都是将死之人,他看向何归清说道:“你小子不躲在屋内多活一会还敢出来?” 何归清当即跪拜道:“我并无背叛师门!请师伯明察!” 柳华阴的轻蔑一笑随后说道:“你是我派归字辈弟子,叫什么来着,哦!何归清是吧?” 何归清一楞,“师伯认得我?” “嘿嘿,前日接到门派来信,酬勤殿长老葛留钟私通外敌,盗取我派秘宝《苍谣别册》,现已被处死。随后查到葛留钟之前写有手书一封,推荐一个叫何归清的青纱弟子将《纯阳别册》从犁牛村送至田家庄。现在已经人赃俱获,你也不用再狡辩了。” 听完柳华阴的话,何归清大惊失色,一时间百口莫辩。 “师伯!我是被利用的!那封推荐手书是张常山张师兄为我求来的!是为我准备红纱试而出来历练用,张师兄可以为我作证!” 柳华阴走近跪在地上的何归清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放心,和这件事有关的人都跑不掉,包括你说的那个什么张师兄。” 何归清听完这话脸色煞白,滴滴冷汗自额头渗出。 “另外我说你这小弟子还是太嫩了,就算你和你的张师兄是被利用的,可那又如何呢?门派秘宝被盗,不死几个人,你认为这件事会轻易解决吗?” 噗通!何归清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他明白了,此时此刻不仅仅是自己,包括他的张师兄在内,可能还会有其他什么人,他们在这件事上已经完完全全的成为了弃子,必须用他们的死来给整件事画上一个句号,或许这个句号并不完美,可就像柳华阴说的一样,那又如何呢?秘宝被盗,盗窃者葛留钟被处死,运送者及其他有关人员被查出,并在现场人赃俱获,当场诛杀,最后秘宝被寻回。整件事有始有终,谁又会说些什么呢? “好了小师弟,趁着那姓田的还没回来的功夫,我先送你上路吧,咱们按照门派规矩来办,过后结案的时候也方便交代,你还记得背叛宗门者如何处置来的吗?” 何归清吞了扣口水,颤巍巍的说道:“。。。废除武功,并。。。并。。。并诛杀。。。” “你还记得挺清楚,你要不说我都想不起来了,哈哈哈哈!”柳华阴开心的大笑着。 看着柳华阴的笑,何归清头皮发麻,内心的恐惧上升到了极致,站起身来转身就跑。看着何归清逃跑,柳华阴也不急,随手飞出一根铁链,铁链根部利刃瞬间勾在了何归清的肩膀上。噗呲!被勾住的何归清还没未得及惨叫便被铁链拉回,在快要接近柳华阴身前时,柳华阴直接一掌拍在何归清背部。 何归清此时感触到全的身经脉被一股股强大的力量所摧毁,巨大的疼痛感瞬间袭来。噗!鲜血自何归清口中喷洒而出。 噗通,昏死过去的何归清摔重重在了地上,而正在这时,田继坤回来了。 正国篇 第九章 浮生若梦,万般皆空 返回至院中的田继坤,看见自己的女儿平安无事,不由的内心舒了口气,但还是关切的问道:“若清你没事吧?” 而田若清看见自己父亲回来,心中不免产生了一丝安全感。 “爹,我没事,那个何公子他。。。” 田继坤瞥了一眼正在被薛秀才摇晃并呼唤的何归清并未理会,这人是死是活与他何干?而是对柳华阴说道:“你倒是手段狠辣,这院子周围的住户都被你杀干净了吧?” “嘿嘿,方便办事。”柳华阴无所谓的说道。 田继坤至内怀将《苍谣别册》取出。 “我取回来了,快放了我女儿。” “我说姓田的,大家混迹江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认为我现在能放吗?你先将《苍谣别册》扔过来。” “我若是扔过去你不放我女儿怎么办?” “你有的选择吗?”柳华阴说完,用利刃抵在田若清脖颈上,微微下压,一丝鲜血缓缓溢出。 见此一幕,田继坤赶紧阻止道:“好,我扔!”说完便将别册向柳华阴扔去。 柳华阴接住《苍谣别册》后检查一番,确认无误后并未收起,而是来到昏死过去的何归清身旁,将《苍谣别册》放入他的内怀,奸笑道:“这样才叫有始有终。” 田继坤没心思理会他的这些诡计,对着柳华阴大喊道:“快放了我女儿!” “好,好,咱们人祸两清,你可接好了!”说完,抓住田若清的衣襟,随后运功直接抛向田继坤。 见到自己的女儿被抛过来,田继坤下意识的双手去接,可就在田若清身形将近时,一道飞锁至她的背后飞出,风驰电掣般的射向田继坤! “去死吧!”见到计划将要得逞,在远处的柳华阴操纵着锁链兴奋的尖叫道。 田继坤不是没有想过柳华阴会耍些什么花样,但是当田继坤在见到自己女儿过来的那一刻,他还是选择了放弃些什么。 不过高手毕竟是高手,地榜相差着十位开外并不只是说说而已。当利刃即将击中田继坤的左胸时,他先是将田若清推向一边,随后双手护住自己的胸口。 铛!锁链与双手相撞。但是令田继坤没想到的是,撞击过后,锁链上的力并没有被卸掉,而是仍向自己的胸口猛转!他能够感受得到在锁链的另一端,柳华阴的真气正滚滚袭来。他明白了,柳华阴自知打不过自己,他将一切都赌在了这一击上!还是失算了。锁链顶着田继坤向后方迅速飞出,而后方正是院墙。 轰!田继坤重重的撞在了院墙上,顿时院墙坍塌。 “爹!”田若清一声凄惨的呼唤,并飞奔至瓦砾旁,徒手在碎石和泥水中翻找着田继坤。 不多时,田若清边将田继坤在瓦砾中扶出,此时的田继坤浑身血水,眼神飘忽不定,一根黑色的锁链洞穿了他的胸口,鲜血不停的自他的伤口和嘴中流出。他转头看着田若清含糊不清的说着:“若清,快。。。快跑,快跑。。。快跑啊。” 远处的柳华阴缓缓走来,蹲在了田继坤面前。 “苍谣派向来隐世不出,在正国不过是个小门派,你们是如何得知《纯阳别册》的?它到底有什么秘密?” 田继坤直勾勾的盯着柳华阴,并不回答。 而柳华阴并不废话,一把抓住田若清的头发拉至身前并拾起一片瓦砾抵在她的喉咙上。 “你想。。。你想独吞?” “田继坤,你可想好了,是你女儿的命重要,还是这别册重要。这《纯阳别册》不过是个小门派的秘宝,哪个门派家族没有没有些好东西,何必为了它将自己女儿的命搭上,这其中的利害我想你心里清楚的很。” “别。。别做梦了。。就算。。。就算我将秘密告知。。告知于你,你还能。。还能放过若清不成?” 柳华阴一把将田若清推至一旁,而后对着田继坤激动的说道:“我虽名列地榜,可这位置怎么来的!?不过是有点功力,会耍些铁链,靠着偷袭和暗杀一些排位考前的人得来的!!!地榜四十七?我都快掉入人榜了!!!如此下去,我有何出头之日!?这《苍谣别册》让你处心积虑的在这破地方呆了三十年!一定有着它特别的地方!你将它告诉我,我答应你,一定放过你女儿!”柳华阴此时双眼充血,显然异常激动。 “好。。。好,我告知于你。”田继坤说话声音越来越小,眼看就要不行了。 柳华阴大喜!连忙凑近,侧耳倾听“你说,你说。” “秘密。。就是。。。去地下问吧!!!”田继坤忽然面色潮红并大声的喊道。于此同时,他从腰后抽出一把匕首,对着柳华阴腹部猛刺下去。 噗呲!噗呲!噗呲!噗呲! 田继坤连续的对着柳华阴腹部猛刺,但是随着刺下的次数越多,随之力量也越来越小。最终,在最后一次刺下后,便在也没有力气拔出,双手一摊,靠在柳华阴的身上,没了生气。。。 “爹!!!” 剧痛!暴怒!抓狂!他此刻不仅没得到自己想要的,还被重伤。他愤怒的对着田继坤脑门一掌拍下,将其击飞至一旁。左摇右晃的缓缓站起后东倒西歪的走近田若清,拔出插在腹部的匕首。 “你。。知不知道。。《苍谣别册》的。。的秘密。” 悲痛的田若清看着柳华阴摇了摇头,柳华阴缓缓的举起匕首便要刺下。突然不知何时跑过来的薛秀才抱住柳华阴举起的手臂对着田若清大吼道:“若清!快跑!!!” “滚开!”柳华阴一把将薛秀才推到在地,而后将匕首在田若清的颈间一滑。呲! 田若清,亡。 “不!!!”薛秀才连滚带爬的扑到田若清身上,伤心欲绝。 “你,也要死!你们都要死!”柳华阴疯魔了一般,对着薛秀才再次挥舞出了匕首! 噗呲! 薛家院落,除了细雨拍打在泥水上的淅沥声音外再别无他声。薛秀才趴在田若清的尸体上久久未动,他将头微微抬起,发现自己已经准备好的死亡并未来临,转而在看向柳华阴。此时的柳华阴瞪着双目,一把剑的剑尖自他的左胸穿出。忽然,柳华阴直勾勾的摔倒在地,而他的身后露出了何归清的身影,口中喃喃道:“正身。。直行,众邪。。。自息。。。” 噗通,何归清倒在了泥水中。 正国篇 第十章 缘起则生,缘落则灭 芸芸众生万般命数,缘起则生,缘落则灭。 对于薛秀才来说生命是脆弱的,脆弱的以至如此的不堪一击。父母和田若清的被杀,使得那些再普通不过的幸福都幻化成为了眼前的一丘黄土。坟里坟外,阴阳相望,无尽思念,永世诀别。 “薛大哥,吃点东西吧,田姑娘一定不想看见你如此的。” “归清兄你知道吗,若清曾是在这世上最相信我的人,她相信我定会有高中的那一天,也期待着那一天的来临。但同时她又害怕,害怕当那一天真的到来时我会辜负于她。我向她发过誓,假如我真有高中的一天,我定会回来娶她,而她说无论我是否高中,都会等着我。”说到这里,薛秀才的泪水止不住的下流,双手紧紧抓住跪在地上的双腿。 “当时的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竟然会食言!无论。。无论如今我是否能够高中,我都无法回来娶她了,我愧对于她一直以来对我的期许。” 一旁的何归清思考良久,注视着田若清的墓碑安慰道:“薛大哥,人立于世,万般命数不是你我可以轻易可以掌握的,我从未怀疑你们二人之间的感情,但是如果田姑娘泉下有知,我想她最期望的,就是你在没有她的余生里,能够照顾好自己。” 何归清说到这,一旁的薛秀才痛声哭嚎,撕心裂肺。 “若清!!!若清啊!!!” ———————————————————————————————————————————————————————————————————————————————— 田家庄旁的山道上,何归清和薛秀才二人站在岔路。 “你我二人就此别过吧,这是你的包裹,昨夜在你昏迷时我将它找了出来,里面还放了些干粮,留着你路上吃。归清兄是打算回门派吗?” 听到回门派三个字,何归清情有些失落。 “我已经回不去了,柳华阴说的对,门派秘宝的丢失,我的死是最好的解决方式。若真的是我串谋其中也就罢了,可是我当真半点不知情。说不怕死那是假的,可我不能死的如此不明不白。” “那归清兄想如何打算,不如随我去京都吧。” 何归清摇了摇头“我会去一趟离这最近鹿留城。田继坤的死事发突然,消息应该还未传入他的同伙耳中,我打算去查查线索,好来证明我的清白。” 薛秀才作揖道:“好吧,那归清兄,来日方长,我们就此别过,有缘再会!” 何归清回礼道:“祝薛大哥金榜题名,有缘再会!” ———————————————————————————————————————————————————————————————————————————————— 何归清独自一人茫然的走在山路中,有些事,先前并没有对薛秀才说,他的武被废了。前夜柳华阴的那一掌,将他浑身的经脉全部震碎。现在的他别说一般的毛贼,就是薛秀才,身体上他也是有所不如的,这样的他还能平安的到达鹿留城吗?就算到了,这样的他又能做些什么? 走了许久,何归清有些累了,随意的靠在了一棵树下,仰望蔚蓝的天空,眼中尽是绝望。他将身后的包袱卸下,想找些干粮吃,忽然他在翻找中看见包袱中有封信,取出后,只见上面写着“归清兄亲启”,将信拆开里面有着两页纸。 第一页写到“归清兄,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你我虽相识时间不长,但我已然视你为至交,那日清晨的对话,使我受益良多。我此番前往京都,无论高中与否,都打算定居京都,至于田家庄,短时间内我是不会回去了。那夜柳华阴将那个《苍谣别册》放入了你的内怀,看样子是想要诬陷于你。在你昏迷时我将它取了出来,若清的死归根结底都是因它而起,我本想将它放入若清墓内给她陪葬的,可过后思来想去,这东西放进墓内也不能改变什么,反而可能会对你有些用处,我便将它放入了这封信内,交赋予你。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归清兄,我在京都等着你来找我,珍重!” 将信读完,何归清喃喃道:“诶。薛大哥有心了。” 何归清看向第二页。这是一张蜡黄的旧纸,不知是何种纸张,摸起来有些粗糙,只见上面写有一段话:“知常容,容乃公,公乃全,全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嗯?道德经?”何归清疑惑不解,再拾起信封看了看,里面别无他物。 “这就是《苍谣别册》?田继坤三十年余年就为了这道德经中的一句话?” 何归清再次看向那张旧纸并再次读道:“知常容,容乃公,公乃全,全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何归清皱起眉头,思索半天也没半些头绪,索性也不去想了。将信件收起放入内怀,整顿了一番,便向着鹿留城的方向走去。 正国篇 第十一章 可赐万福的大明神 鹿留城位于正国与留国的边界处,是正国最南边的城市,由于两国还算交好,允许常年的通商贸易,这使得鹿留城成为了正国天南郡的经济枢纽。 鹿留城的主路上,沿途飘扬着商铺的招牌旗帜,五彩缤纷。街上的吆喝声,讨价声连成一片。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瞧一瞧看一看了哦!各位大哥大姐,叔叔大婶。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大街上,此时一男子正吆喝着过往行人。许多爱凑热闹的顿时聚拢过来。 男子看见人数差不多了,便对旁边的一名精廋男子示了一下意,精廋男子领会,从他们的携带木箱中取出一块针板,放在地上,而后扎起马步,双手在空中乱画,仿佛是在运气,口中念道:“大明神在上,护我肉身,保我安康,赐我万福!”随后像是感觉差不多了,便在众多观看者的惊呼声中躺了下去。 “呦!这么多针还能躺下去啊!” “是啊,真厉害啊!” 精瘦男子躺下后,只见一名赤膊壮汉,一手拎着把大锤,一手捧着块大石,将大石放在了精廋男子胸口。 随后壮汉突然蓄力,口中大喝:“呔!”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将大锤直接抡向了大石。 “啊!要出人命了!”许多胆小的或是转身,或是捂住双眼,不敢观看。 “嘭!”大石碎裂,而精廋男子从容的站起,在原地活动了几下,示意无事。 “好!”在这一声叫好的带领下,观看的众人纷纷鼓掌喝彩,扔赏钱。而此时的何归清也正在其中,只不过他并无赏钱可扔。 年少的他还是对这些事物非常感兴趣的,以前只听下过山的师兄师姐们说起过,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然精彩! 不多时,先前那名吆喝的男子又重新走了出来,对众人作一记长揖,而后双手合十的说道。 “各位,我的这位兄弟身材瘦小,但是却能接受这重锤的一击,大家可知为何?” 观看的众人纷纷表示不解。 男子目光扫过四周开口道:“那是因为有大明神的护佑!”此话说完,周围哄的一声议论起来。 “大明神?那是什么神?没听说过啊。” “嗨,我可听说过,我媳妇儿的姑姑就信奉这大明神,她之前得了怪病,找了许多大夫都不管用,后来经人介绍喝了这大明神赐下的符水,没过两天就痊愈了!灵验的很!” “是吗!?真的有这么神?” “那还能有假!” 听见四周此起彼伏的议论声,男子的神色很是满意,心里估算着差不多了,便开口说道:“各位,说来也巧,今日正好有一位我大明神教的祭祀大人正在这鹿留城开坛作法。大明神向来是以慈爱之心普度众生的,如果大家有什么困难,可随我前去,请祭祀大人为我等赐福。” 众人感叹竟然有这么巧的事,纷纷表示愿意与之前往。 何归清看向四周激动的众人,沉思起来:“这世间还真有神仙?我先前经脉被柳华阴尽数震断,如果这大明神真的有这么神,说不定能够帮我恢复!就算是骗人的,我离开便是。” 何归清内心决定下来,随着人群向远方走去。 ------------------------------------------------------------------------ 鹿留城的一家酒馆内,店小二忙碌的上着菜,飞快的穿梭在各饭桌之间,浓郁的酒香散在店内的每一处角落,香气入鼻,挑弄着人们舌尖的味蕾。而其中一桌上,一胖一瘦两名体型反差极大青年男子正在彼此痛饮。 其中的胖男子先说道:“曲思兄,风花雪月楼的地榜更新了,你可曾知晓?” 瘦男子一愣:“是吗!此事我还真是有所不知。步程兄,可有何大变动?” “变动到不算是太大。原地榜第三十一位,碎山手田继坤,和地榜第四十七位阳间厉鬼柳华阴今早在离这不远处的田家庄内发现了二人的尸首,经过排查,二人是因为两败俱伤而死。” “不对啊,步程兄,虽说这碎山手多年未在江湖中露面,可是再不济也不至于和那阳间厉鬼两败俱伤,双双身亡啊?” “你还怀疑风花雪月楼的情报能力不成?据说这碎山手有个女儿,而又在田家庄不远处上山发现了她女儿的新坟,再根据现场打斗情况来看,应该是柳华阴挟持了他的女儿,才弄得如此下场。” “原来如此。。。诶,不对啊!”瘦男子忽然仿佛惊醒了一般。 胖男子疑惑道:“有何不对?” “咱们将问题梳理一下,你看是不是这么回事。说你我二人每日同吃同行,这些消息我先前从未听说,那你是如何知道的?” “这。。。”胖男子一时间支支吾吾,满脸张红,说不出话来。 “啊!我知道了!好你个姜胖子!你昨夜与我说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想要回房早些休息。你说!你回房之后是不是偷偷背着我一个人跑到风花雪月楼喝花酒去了!?” 胖男子大惊失色,“你。。你。。。姓姜的,你怎能如此想我!” 瘦男子,猛地一拍桌子,指着胖男子破口大骂道:“姜胖子,我看事实就是如此!你我二人身上还剩多少银子你不知道吗?吃这顿酒我都舍不得,你倒好,背着我偷摸跑去喝花酒!你这败家的东西!你我出去!我非一掌拍死你不可!”说完,抓住胖男子衣领就往外拖。 “步程兄!步程兄!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对了!还有消息!我能将功补过,这事你我要是成了,往后就不愁吃酒了!” 瘦男子听闻此话,便停下脚步,但是手却没松。“什么消息?” “你先放开我啊,我不跑!” 瘦男子犹豫了片刻,将手松开“你快说。” 胖男子正了正衣襟,端起一杯酒一饮而下。 瘦男子见此也不废话,作势就要再去抓胖男子往外拖。 “我说,我说。也是风花雪月楼的消息。有个叫苍谣的宗派,丢失了一封信,据说是被门下一名叫何归清的弟子给带走了。这苍谣派放出了话,谁要是能将这封信和这名弟子的首级带回苍谣派,赏银五千两!” 正国篇 第十一章 摒阴暗,送光明 鹿留城一处偏僻的院落内,有着许多身着黑袍的人,他们衣袍上的帽子遮住他们大半的面容,根本分辨不清是男是女,是老是幼。此时正在对着一幅一仗多高的巨幅画像跪拜。 画像中绘出的是一位面容模糊的男子,赤脚散发,白袍披身,立于云端。他举起的右手托着太阳,垂下的左手握着月亮。画的两侧还写有一副对联,上联写道:“上擎红日只手摒阴暗”,下联是:“下抑蓝月五指送光明。” 此时院内门口站着一排人,一位白袍人正在为这一排人分发着黑袍,口中同时说道:“你们都是有罪恶之人、有疾病之人、有苦难之人、有阴暗之人,这黑色的袍子就代表了我们的阴暗,而这上面绣着的太阳,就代表了我们心中所向往的光明。”正在白袍人正在说着话的时候,一道不同的声音响起。 “你们。。你们这是邪教啊!全是歪理邪说!我可是读过书的人,才不信你们这一套!”说完这人转身就要走,但没走两步,就被白袍人拦下。平静的说道:“你现在的愤怒,正是你心中阴暗的爆发。来人,送他去平复一下情绪,净化一下心灵。”说罢,两名同样穿着白袍的人将他架走,任他喊叫和挣扎。 此时的何归清站在一排人的后面低头不语,他自打一进门就发现这里不对,但一时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看见那人被架走,再瞧瞧院落中跪拜的人们,他恍然。气氛!没错,就是气氛,这里的一切气氛都显得过于压抑。再看看旁边与自己一同前来的众人,大多数脸上都写着敢怒而不敢言。白袍人似乎也知晓他们这些人心中所想,但好像也不在意,带领着他们这些人来到院中,叩拜在地。 何归清现在是真的后悔跟到这里了,他明白这是入了贼窝了。手无缚鸡之力的他,根本无法离开这里,刚才被架走的那人,鬼知道被带到了什么样地方去,会遭到什么样的惩戒。自己还未还自己个清白,反而误入了这邪教,一时间有点欲哭无泪。 “没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何归清内心想道。 当何归清正在后悔时,三位位白袍人走到了他们的前面,其中一人为首,两人随后,随后的两人双手各捧着一个茶托,上面各放有十只碗,加起来二十只碗,刚好是他们这些新来人的数量。为首的那人单臂一挥,又上来二十名白袍人,将这些碗分发下去。 “这是伟大的光明神赐下的符水,可净化我们心中的阴暗,迎来那久违的光明!”为首的那人高声说道。 何归清看着眼前这碗水实在是难以下咽,这哪是什么光明符水?这分明是潲水!黑色的粘稠液体中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实在是令人难以下咽,再瞧瞧与他一齐前来的那些人,情况与何归清一样,一脸厌恶,根本喝不下去。 而这时,那后出来的二十名白袍人作用就体现了出来。这些人端起碗,直接就往他们的嘴里灌,方法简单粗暴。 “呜。。呜。。”被废掉武功的何归清根本拗不过捏住自己双腮的大手,那些令人作呕的液体自他的口中滚滚而下。 “呕!呕!”被强行灌下“符水”的众人趴在地上难受的干呕着,或许是因为那东西粘稠,半点污秽也吐不出来。而前面那名为首的白袍人静静的站在那里,好像在等待着些什么。 此时的何归清难受至极,那碗液体下肚后,先是胃部受到了强烈的刺激,疼痛难忍,而后便是头部昏胀,视线模糊,感觉天旋地转。就在何归清在眼前一黑的同时,脑海中不自主的响起了一段话并反复的出现。 “知常容,容乃公,公乃全,全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随着心中每一字的念出,何归清的意识就愈发清醒一分,头部的昏胀就减退一分,直到最后,疼痛感消退殆尽,只是稍微有些昏沉而已。 “唔。。”何归清长叹一口气,他不知刚才喝的是什么鬼东西,也许是毒药?何归清看向一起喝过药的旁人,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毒发身亡,反而全部笔直的跪在原地,眼神呆滞,仿佛之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心中虽然不解,但还是赶紧有样学样的跪在那里,与此同时,之前被带走的那人行尸走肉般的走了回来,在一名白袍人的引导下跪在一旁,身上有着许多新伤。 此时站着的人和跪着的人一动不动,没有吵的也没有闹的,院内出奇的安静。过了许久,为首的白袍人似乎是对现场的状况十分满意,缓缓点头后便转身离开,而余下的人开始继续对着画像跪拜。 何归清虽然随着众人跪拜着,但内心却在盘算:“看样子那碗粘稠的液体是一种迷幻类的药物,那些喝下的人都已经神志不清,而自己现在能够平安无事多半是因为当时脑海里出现《苍谣别册》里的那句话,现在看来这《苍谣别册》还真有些秘密。”何归清这时的眼神在四周瞟了一圈,继续想道:“自己的经验还是太少了,竟然能够被骗来这里,现在是出不去了,只能够等到入夜时再找时机出去。” 而令何归清没想到的是,这时机一等就是十天。 正国篇 第十二章 侠之大者,为食为钱 十日后,鹿留城的街边包子铺旁,正站着一胖一瘦两位青年男子,胖的叫霍步程,瘦的叫姜曲思,此时的二人正直勾勾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牛肉馅大包子,口水横流。 包子铺老板招呼完一名客人,回到笼屉旁看着这两人皱眉道:“哎哎哎,我说你们俩个在这瞅半天了,到底买不买啊?” 霍步程眼紧睛盯着包子,头也不抬的回答道:“老板,商量件事,赊几个包子成吗?” 包子铺老板一听这话顿时扎了毛:“你跟我开什么玩笑?几个钱的东西你还赊账?” 姜曲思嘿嘿一笑,说道:“瞧您这话说的,有钱我们还赊什么。” “没钱?走走走,没钱在这里捣什么乱,别耽误我做生意,穿的人摸狗样,连几个包子都买不起。”说着就开始哄人。 姜曲思听闻包子铺老板说话如此难听顿时也心生不快:“你这人怎这般说话,我们二人怎么说也是人榜中赫赫有名的大侠!” “我呸!想吃几个包子还赊账的大侠?” “大侠就不能身上没银子吗?大侠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姜曲思越说越激动,撸起袖子来就要动手。 包子铺老板一看这阵势,倒是有些慌乱了。这瘦子倒好说,一副病殃殃的样子,可是一旁那座肉山一看就不好惹。他抄起面前的擀面杖护在胸前颤声说道:“你们。。你们想干什么,你们要是再闹下去,我可就要报官了!” 旁边的霍步程一听要报官,心里不由自主的害怕了起来。他自认为自己有两大缺点,一个是好色,另一个就是天生的胆小,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这官司还是能不吃就不吃的为好,万一要是碰见个糊涂官,对自己言行逼供的话难免会受到皮肉之苦。越想越心惊的他拉着姜曲思就走。 “我说霍步程,你拉我干什么,你别拉我啊,我今天非砸了他这破摊子。”二人你拉我拽的离开了包子铺。 饥肠辘辘他们在这鹿留城里漫无目的的转着,二人已经两天未吃东西,他们身上的大部分银子都被霍步程那天拿去喝花酒了。钱对于常年行走江湖之人生存来说是最重要的保障,吃穿暂且不谈,像是赶路用的好马,疗伤用的好药,都需要不菲的花销。而银子毕竟不会自己从天上掉下来,混得好的会有一些财产,像是有宗门、家族、镖局、酒楼、田地,坐等收钱。差一些的会接一些赏金较高的任务,任务是善是恶危不危险且不论,能挣钱又能扬名,使得这种方式成为绝大多数江湖中人的取财之道。混的最差的就是霍步程和姜曲思二人这种了,赏金低的任务满足不了二人的巨额开销,赏金高的雇主也看不上他们,不会将任务交于二人,所以像他们这种人只有一种选择,就是打探到高赏金任务的消息后自行去做,成功的话再去找雇主邀赏。 二人找何归清已经有十天了,期间去了一趟田家庄,可是到了那里他们看见了震惊的一幕,整个庄子到处都是尸体,全庄没有一个活人,一点线索都没有,无奈的二人只能无功而返。身上的银子花净了,吃又没得吃,住又没得住,饿得头晕眼花的二人只能瘫坐在墙边,无所适从。可正当他们将要绝望昏过去的时候,一股饭香不知从何处传来,顿时激起了他们眼中的精光。 --------------------------------------------------------------------- 话说何归清已经快被逼疯了,他被困在这贼窝已经将近有十天了,每天不仅要装作痴呆,还要和一群真正的痴呆一起跪拜那幅莫名其妙的画像,其实这也还好说,最要他命的是这几天他的食量不知为何忽然大涨,而供给他们这群人吃的食物仅仅是一些粥水,并且一日两餐。无奈之下的何归清只能偷偷溜进厨房,想找些吃食,但当他第一次溜到这里时,目瞪口呆的何归清甚至都不打算出去了。那些白袍人的饭菜当然不可能和他们一样只有些粥水,烧鸡、烤鸭、蒸鱼、炖肉应有尽有,所以饥饿何归清总是趁着傍晚没人时溜到这里大块朵颐一番。也许平时装疯卖傻的生活可能有着些许枯燥,但对于现在食量大涨的他来说,与其出去身无分文的受冻挨饿,还不如在这里有吃有喝来的惬意,冷了有黑袍子,饿了有厨房,竟也活的舒坦。 与往常一样,傍晚时分,何归清蹑手蹑脚的来到厨房外,推开窗户,熟练的翻了进去,而后径直来到灶旁,随手抓起一只烧鸡便坐在地上吃了起来。 啪嗒,一声轻响,什么东西掉在了自己脚旁。 “嗯?”顺着声音,何归清疑惑的看去。夜色将近,昏暗的屋内有些看不清,将其拾起,是一块鸭骨,善吃的他轻易的就分辨了出来,仔细看去还有几处清晰的牙印。疑惑的看向自己手中的烧鸡,确认却是烧鸡后更加疑惑。 啪,又一声轻响,这一次掉在了何归清的头上,与此同时灶台的另一端传来咀嚼之声。 坐在地上的何归清冷汗直流,他缓慢的起身,小心翼翼的从灶台上方爬过,看向另一端,难道还有人在这里偷吃? 透过仅剩的微弱阳光看去,只见一胖一瘦两个身影此时正坐在地上,各抱着一只烤鸭在那狂啃着。 “你们是谁?” “啊!!!” 第一声是何归清问的,第二声是那两道身影吓的。怎料到那两道身影受到的惊吓不轻,各对何归清拍出一掌。慌乱的何归清只能下意识的伸出手来挡在身前。 “砰!!!”一阵破碎声自这本来寂静的院落中响起,一群白袍人冲出房门,并顺着声音来源来到了院内的厨房,而此时的厨房却并无一人,只有着破碎的门窗,和一片狼藉的地面。 正国篇 第十三章 窥天风花雪月楼 夜幕降临在这鹿留城,白天热闹的街市此时已然放弃喧嚣,商贩们早已收起布棚和摊位,而位于城中的风花雪月楼此刻却是红飞翠舞,笙歌鼎沸。风花雪月楼是个青楼,但它绝不是单纯肉体享受的应急场所,而是摆宴饮酒、吟诗作对、品茶论道的风雅之地。风花雪月楼遍布天下,进出之人鱼龙混杂,上至王侯将相,下至是市井街痞,在这里都会瞧得见,这也使得风花雪月楼成为了全天下各路情报与消息的集散之地,毕竟人们总会在酒后、兴奋、夜晚时管不住自己的嘴。 关于风花雪月楼,江湖之中流传着这么一首诗: 听闻天下细风声,出云入泥为花争。 莫等春亭将雪夜,不如把酒今月逢。 可见,无论是因为情报还是艺妓,这青楼都是世间众人的向往之所。另外,还有件值得一提的事,那就是风花雪月楼出书,并且只出一种书,名为《窥天论》。书中根据天下间庙堂与江湖的实时变化,不断的更新着对局势的评论与未来走势的分析,并编排出文榜和武榜。常言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榜不分先后,但能入文榜者皆是治国安邦、文豪大家,为各国朝廷所拉拢之人,一生必定道路亨通、平步青云。 而武榜则要相对复杂一些。武榜分为道榜、天榜、地榜、人榜,取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之意。四个榜单对应着武学的八个境界,入武、少极前五百名者可入人榜;玄盖、命世前五十名者可入地榜;冲冠、尘绝前二十名者可入天榜;九九、元天前十名者可入道榜。 因为风花雪月楼只买情报和《窥天论》,随有风、花、雪、月四位神秘楼主坐镇,但与世无争,故少有人去找它的麻烦。 ---------------------------------------- 此时鹿留城的风花雪月楼对面街道上,正有三个人蹲在地上,三人眼神均是直勾勾的定着风花雪月楼那明亮的正门。 “二位。。。二位大哥,就是这里?青楼也能有情报?”何归清盯着进出的客人,怔怔的问道。 “切。”姜曲思不削了一声,随后用手擦拭了一下嘴角刚刚溢出来的鲜血,继续说道:“你小子别装了,随手挡了一下就能用内力将我们兄弟二人震伤,这么高深的内功,你敢说你不知道这风花雪月楼?” “这位瘦大哥,我都解释多少遍了,我的武功之前真的被废了,你们真不是我打伤的,你看这位胖大哥。”说着,指向一旁揉着胸口哼哼不停的霍步程,“他就没什么事嘛。” “你少来,他那是皮粗肉厚。莫要再继续狡辩,我们兄弟二人的疗伤钱你是一定要给的。” 何归清委屈的从内怀里掏出些碎银,用手掂了掂说道:“我这还有三两银子,如若不嫌弃,就交于二位大哥吧。” 霍步程见到银子。双眼一亮,一把将银子抓走,嘴角乐开了花,用牙咬了咬,兴奋的对姜曲思说道:“曲思兄!咱们有包子吃了!” 姜曲思吞了口口水,随后气愤的直接对着霍步程后脑就是一巴掌!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这几个银子能顶什么用?我们二人白白被打伤了?”转而再看向何归清,“你小子有些功夫,按咱们之前约定好的,进去接任务,完成后还我们钱。” 何归清一脸委屈相,缓缓起身,踌躇的向风花雪月楼走去。在闪过门口聚集的男女后,进入楼内,而同时间,整个楼内大厅景色映入何归清眼中。 锦簇雕花粉色梁,水磨群面朱红墙。 细雕镂空古木屏,碧色荷灯燃未央。 楼名匾额悬堂上,共有两丈八尺长。 来往之人容异色,总有佳人傍身旁。 何归清从未下过山,更谈不上来过青楼,此时他在内心在紧张的同时,还怀有一些好奇。以前在苍遥山上,何归清身份卑微,武学潜力又一塌糊涂,衣食起居的条件是非常差的,所以相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他也有着对于锦衣玉食美好生活的幻想。环顾着四周的景色,抚摸着一旁的花灯,竟也有些沉醉,幻想着自己有一天如果能住上这样大,这样漂亮的房子,也算死而无憾了,一时间,他不知不觉的对于洗脱罪名,正名回山之事竟然淡化了一些。 正当何归清沉醉的无法自拔时,一位轻衣少女来到他的身边。 “这位公子,有礼了。” 听到有人叫自己,何归清一愣,转头看向女子,连忙作揖回礼。 女子微微一笑继续道:“公子是第一次来吧?” 听到女子的问话,何归清只能尴尬的傻笑,他没想到让人一眼就瞧了出来,原本还打算做做样子,装作常来的样子,没想到自己演技如此拙劣。 “第。。。第一次。” 女子会意一笑,显然并不在意,“公子是会友还是听曲儿?” 何归清咽了下口水,“在下想接些任务,想打探下消息。” 听闻这话,女子忽然面色一正,对何归清说道:“公子请随我来。” 正国篇 第十四章 下跪怒海泛白舟 鹿留城,风花雪月楼,后院池塘边的抄手游廊处,何归清正紧张的低着头站在原地,目光时不时的撇向面前的人。 此人是位女子,看似三十余岁,面画花钿妆,头挽随常云髻,身穿红色绣金大袖衫,神态风姿绰约,外貌仙姿玉色。但本应是个雍容端庄的女人,可此时她正手拿玉烟枪,翘着二郎腿,随意的靠坐在游廊扶手上,看着池中荷叶下藏匿的锦鲤,一言不发。许久,女子转过头来,笑含的看向何归清,朱唇微张道:“你想要做任务?” 早已站不住的何归清听见问话,内心终于长舒一口气,“是的。”何归清回答道。 女子双眼微眯,“我风花雪月楼从不发放任务,不过倒是可以卖你些任务的消息。” 何归清一愣,卖?原本他以为这里像苍谣派的酬勤殿一样,可以随意接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任务,赚了钱后就还与那二人,可是现在貌似情况有所不同。 “在下身上并无财物。” 女子听到这话,笑容一敛,双腿摆正缓缓起身,来至何归清面前,满怀深意的看着何归清久久不语。何归清内心再次紧张起来,他怀疑自己是说错话了,惹得面前之人不快,便更加不敢再做多言语。 片刻,女子将烟枪嘴送入口中,缓缓一吸,待得在身体里过了一遍瘾后再缓缓呼出。女子呼出的烟气穿过二人之间的距离,全部扑在了何归清脸上,呛的何归清咳嗽不止。 女子见此,收敛的笑容又从新的回到她的娇容上,再次开口说道:“还从来没有人敢拿我消遣,没钱你来这里作什么,莫不是想求我为你弹首曲儿?”一边说着,女子的脸上逐渐显起怒容,一只手抬起并在空中微微一抓。 “唔!”何归清感觉到有一只手捏在了自己的咽喉,他瞬间感觉到了呼吸困难,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了那夜田继坤单手掐住他脖子那种恐惧。 看到何归清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女子满意的一笑,随后手一收,何归清的窒息感瞬间消失。 何归清心有余悸的看着面前这位女子,它能够感觉到,这名女子比起之前得田继坤的武功强出不止一星半点,连忙赔礼道:“前辈,我初出江湖,不懂这的规矩,是我失礼了,还请前辈莫要见怪,在下这就离去。”说完,转身就要离去,他可不想把自己的小命丢在这里。 “站住,这风花雪月楼可不是你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地方。”还没待何归清走出几步,身后的女子便将他喝住。何归清浑身渗出冷汗,缓缓转过身,一动不敢动的低头站着,他觉得今天可能遇到大麻烦了。 “前辈。。。打算如何。”何归清颤巍巍的说道。 女子来到何归清身旁,盯着他的腿看了一圈,随后又用手中的烟枪在他的腿上轻轻敲了两下,满意的一笑,说道:“嗯,就留这一条腿吧,长些记性,免得以后脑袋再一发热,又错了去处。” 何归清感觉自大来到这后院,身上的冷汗就没停过,这位不知名的女人气场实在是太强了。他咬了咬牙,扑通地一声跪在了地上。 “前辈,在下实在是初入江湖,不懂规矩,还望宽恕。” 女子将烟枪抵在何归清天灵处,冷冰冰的说道:“你年纪小,不懂事,也属正常,想要保住腿也不是不可以,正好有一件事,我的人不方便出面,你去帮我办了。” 何归清听见有回转的余地,连忙应下来,“前辈请说。” “近日这城中出现了一个自称大光明教的邪教,你去查查详细情况,回来告知与我,如果你办好了,我不仅可以留住你的腿,还会给你丰厚的赏钱,但你要是死在那了,就只能怪你命不好了。你别想着偷跑,你要知道,我风花雪月楼还从来没有过找不到的人。” 何归清内心一动,大光明教?自己刚逃出的院子里的那些白袍人,不就是信奉什么大光明神吗,看来这还真算是歪打正着。但他转而一想又不对劲,自己才莫名其妙的从那里逃出来,此时再回去,恐怕是凶多吉少,但何归清明白,现在不应下眼前女子,那恐怕才是真正的凶多吉少。 “多谢前辈开恩,晚辈一定将事情办好。” 女子将烟枪收回,双手附后,轻轻的说道:“滚。” 何归清连忙起身离去。 看着何归清离去的背影,女子露出一丝讥笑。正在这时,游廊上方翻下一道身影,落在女子身前,竟也是一名华衣女子。这女子向着红衣女子微行一礼,恭敬的说道:“楼主,《苍谣别册》定还在他的身上,您直接取来便是,何必如此麻烦?那大光明教牵扯甚广,您让一个被废武功的小子去查,属下实在有些不明白。” 红衣女子脸色微怒,“本楼主行事,何时需要向你们汇报一番?” 那女子听后连忙跪地,“楼主莫怪,是属下多嘴了。” 红衣女子冷冷的看着跪着的女子,片刻说道:“算了,我身有要事,今日便要回去,告诉你也无妨。我方才观那小子身上似乎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内力渗出,如果他武功被废的消息不假,那他身上的蹊跷就一定和《苍谣别册》有关。先放他出去,我倒是要看看,一个小门派的秘籍,究竟有何与众不同之处。” 正国篇 第十五章 再回宅院无人有 何归清匆忙的走出风花雪月楼门外,长舒一口气,站在原地定了定神,看见霍步程和姜曲思二人还蹲在那里,便走了过去。 霍步程看见何归清回来了,咧嘴一笑,两侧脸颊上的厚肉挤成了两团,目光中不经意间闪过一丝狡黠,起身相迎道:“啊呀!兄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为何没在里面多喝两杯?” 何归清看着霍步程的笑容顿时有些恼怒,不快的质问道道:“你们二人为何诓骗与我?” 霍步程一脸不解:“兄台你这话是从何说来?” 何归清瞧见着霍步程还在那里装无辜,内心顿时火冒三丈,气愤的将进去之后的事一五一十的全部将了出来。 霍步程听完,摇了摇头说道:“我说道兄台,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去青楼喝花酒哪有不带钱的。” 何归清一时间气乐了,想说他仅剩的三两银子刚被他们抢走,但还不等他开口,一旁的姜曲思搭住了他的肩膀,说道:“兄弟,过去的事就过去了,莫去计较。现如今咱们有了来钱的门路,应该抓紧办事,对了,还不知小兄弟尊姓大名。” 何归清刚想回答,哪料到霍步程在一边插话道:“我说你这瘦子打听那么多作甚?咱们抓紧去办事,现在首要的还是弄清楚这光明教隐藏在何处,然后一锅给他们烩了” “我知道!”何归清说道。 一旁的霍步程二人齐声诧异道:“你知道?!” “嗯。”何归清将他之前被骗的经历讲与他们,二人心中一阵无语,没想到何归清能被一场胸口碎大石的表演给骗入邪教。二人一时间对于何归清的脑袋产生了质疑,毕竟这种经历很少能发生在他们这些江湖中人身上,一般这种伎俩,通常只能欺骗一些世俗愚民,和孩童。 三人说走就走,一路上也不多话,车轻路熟的回到大光明教所在的宅子门前。 “我说二位大哥,咱们就这样光明正大的进去不好吧,怎么说里面也有着他们不少的人呢。”此时的何归清显得有些胆怯,他不认为一个胖子、一个瘦子,再加上一个丝毫没有武功的自己,会是里面几十人的对手。 姜曲思瞥了一眼何归清,哼了一声,随后不削的说道:“怕什么?之前来的时候里面那些人我也注意过,武功感觉也就那么回事。” 一旁的霍步程一手拍在了何归清的肩膀上,同时附和道:“没错,我说兄弟你可莫小瞧了我们二人,怎么说我们也是人榜上赫赫有名的高手!” 人榜?何归清一愣,之前在田家庄听闻田继坤和柳华阴二人所说,他们是地榜上的高手,没想到这一胖一瘦的二人竟也是榜上有名,心中肃然起敬,连忙对他们拱手道:“是在下失敬了。” 霍步程看着何归清如此恭敬的态度,脸上一时间尽显得意之色。 “敢问二位大哥在人榜上位列几何?”之前何归清可是听闻田继坤和柳华阴二人说过对方榜中位次的。 原本还在得意的霍步程脸色一僵,略显尴尬,干咳了两声,含糊的嘟囔道:“四百九十七。” 霍步程的声音有些小,这使得何归清并没有听清,连忙再次问了一遍。可是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何归清的这声再次的询问,听在霍步程耳朵里却幻化成为了无尽的嘲笑与讥讽,肥厚的脸上顿时涌上羞红,大声吼道:“四百九十七!四百九十七!人榜一共五百位,我排四百九十七!这瘦子排四百九十六位!你!满!意!了!吗!” 咚!一声鞋底与肥肉的碰撞声响彻在霍步程的屁股上,这股突如其来的巨力使得霍步程有些措手不及,瞬间失去了平衡,直接面朝地面的摔了下去。 哐!又是一声闷响。 只见姜曲思站在霍步程的后面,指着他怒声喝道:“喊什么喊?喊什么喊?四百九十七你很得意是不是?生怕里面的人不知道我们要来砸场子的是不是?”面对姜曲思的怒骂,霍步程也不吭声,他从地上爬起,一只手不停的揉着屁股,看着姜曲思满脸的委屈,而姜曲思怒视了一会他,转身快步的向着宅院大门走去,而后来到门前也不废话,右脚先是蓄力,随后重重的揣在了大门上! 哐!随着一声碎响,门后的门栓显然承受不住姜曲思的这一脚发力,直接断裂开来。霍步程看见门被踹开,连忙跟了过去,而何归清紧随其后。 可是里面的景象出乎了三人的预料。此时的宅院内并没有冲出来一群喊打喊杀的光明教信徒,也没有众多跪拜的愚民。庭院内空无一人,冷寂异常,整洁异常,仿佛这里未曾沾染过一丝宗教气息。 “这是怎么回事?”此时的何归清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姜曲思简单的扫视了一下四周,开口说道:“人都跑了,像这种见不得光的邪教,别看平时在外面招收信徒时很是招摇,可一但要是暴露了老巢,哪怕是一丝可能,都会跑的比兔子都快。”姜曲思在四周简单的转了一圈,随后继续说道:“只是我也没有想到,这才一夜的功夫,他们能够走得这么干净。” 奈何现在的何归清可没有姜曲思那么淡定,他可是一条腿压在了那风花雪月楼,这件事要是不调查清楚,万一被抓回去,他可不会有好果子吃。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一旁的霍步程也开始不淡定了起来。 “我说姜瘦子,平时你的鬼主意比我多多了,这时候你可要想想办法,可真的一点线索都。。。”霍步程的话还没说完,他和姜曲思的双眼同时一凝,只听得身后的宅院大门嘭的一声合上,三人迅速转身,见得一人衫帽遮面的白袍人拄着根拐棍站在那里。 姜曲思和霍步程二人如临大敌,能够未经他们察觉的进入这院内,显然此人并不简单,院内再次陷入了寂静。 “阁下是何人?”姜曲思首先开口道。 旁边的何归清此时开口说道:“这人就是大光明教的,与之前那些人的装束一模一样。” 正国篇 第十六章 默契出手釜底抽 鹿留城一处偏僻的宅院内,何归清和姜曲思、霍步程三人,此时正与一名大光明教的白袍人对峙着。如今正值夏日,烈日炎炎,灼热的阳光毫武阻拦的刺在院内四人的身上,额头渗出的汗水汇聚成流,一滴一滴的自霍步程的颚下滴落,或许是有些难受,他用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 “这么热的天,这人还披件大袍子,他不难受吗?” 白袍人抬起一只手,将遮面的衫帽缓缓摘下,从而露出一副老者的面容,冷笑的看着何归清三人。 霍步程心中有些微颤,热意全无,胆小的生性被对面这名不知功力深浅的老者激发了出来,他在脑海中想了想,便对着那名老者喝道:“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我们的援手马上就赶过来了,识相的话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何归清心中暗翻白眼,感觉这胖子竟说些废话。 果然不出何归清所想,老者听闻霍步程的这番言语,嗤笑了一声,沙哑的声音自他的口中传出来:“本祭祀在这里暗中观察你们有一会了,你们若是有援手的话本祭祀也不会在这里现身。至于你们是什么人嘛,想必昨夜在这里逃离的就是你们了吧?”老者稍微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哼,你们邀青府就派几个小娃娃前来,也未免太不将我大光明教放在眼中了。” 听闻老者这话,姜曲思眼中微微一亮,“怎么,你还敢动邀青府的人不成?” 那老者显然不屑一顾,“你邀青府固然是庞然大物,令一些人闻风丧胆,但我大光明教自成教之日起就注定于你们水火所不相容。” 原本姜曲思听见对方将他们误认为邀青府的人还打算将计就计,扯邀青府的大旗将他唬住,可这人全然不惧,眼见如今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姜曲思也不拖沓,突然间低喝一声“走!” 说罢,他和霍步程极为默契的同时向后方房上穿去,而那名老者的反应也不慢,紧随其后的追去。 空荡荡的院落,原本还充斥着剑拔弩张的气氛,此时却只留下何归清一脸懵逼的杵在原地。这算怎么回事?何归清不禁沉思起来:“是跑还是追?追上去命怎么办?跑的话腿怎么办?”他一边权衡利弊,一边走至大门旁。缓缓的推开大门,大门打开的一瞬间,瞧见那静悄悄的弄巷,何归清心中已然决定好,脸上露出刚毅的神色,猛然加速飞奔起来,那是城外的方向。 ———————————————————————————————————————————————————————— 霍步程和姜曲思二人本想是向着街市逃的,一来是那里人多,方便遁走。二来是街市人多眼杂,那老者身为邪教人员,料他必定不敢在那里动手。可是事事总是有不如意的,他们还没跑多远,便在一处死胡同里被那名老者给堵住了,此时老者浑身散发出淡淡光芒。 “曲思兄,这老头轻功有点邪乎啊,比我们强太多了,走不掉啊。”霍步程盯着老者说道。姜曲思心中也明白今天是逃不掉了,平复了一下呼吸,便冷静的思考起来。 “呵呵,光明神大人赐予本祭祀的映光游身功玄妙无穷,岂是你们两个小娃娃能逃得掉的?邀青府选人的能力还是不错的,依本祭司看来,你二人不如归入我大光明教,侍奉伟大的光明神大人,日后兴许也能如老夫一样,得到光明神大人赐下的上层功法,岂不妙哉!”老者轻抚颚下白须,脸上尽显得意之色。 姜曲思盯着老者的双眼微眯,对一旁的霍步程低声说道:“胖子你听我说,你我初入少极境,如果他是达到了盖世境的话你我包括那小子估计早就死了,所以他的境界应该也在少极,虽然他内功比你我二人深厚,但我们精通的是外功,再加上他的内功偏向于身法,所以应该能搏一搏。” 霍步程看着老者,吞了一口口水,紧张的说道:“万一这老头就是想单纯的戏弄我们怎么办?” “逃是逃不掉了,试试便知。”姜曲思说罢,两臂的袖口处突然各伸出半尺长的钢爪。“锵!”爪尖寒光凛凛,锋芒逼人。与此同时,姜曲思动了起来,双腿发力,向着老者奔去,而他的右手也同时向后蓄力,目标正是老者面门! “虎袭!”钢爪在空气中撕扯,隐隐约约伴有低沉的虎啸! 然而钢爪将要抵近那张苍老的面容时,老者嘴唇微翘,而后瞬间浑身便动了起来。“嗖!”姜曲思根本没有料到这老头竟然能够躲得这么快,只是感觉一道光从他的左侧流走,绕到他的背后。 老者动作连贯,来至姜曲思背后的同时举起拐杖就要向姜曲思的后脑砸去。感觉到身后凉风骤起,姜曲思也不急,背着老者猫下腰,手中钢爪再次蓄力。 “你找死!”见到姜曲思不仅不逃,反而将后背对着他,老者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一直冰冷并含有戏谑的表情终于露出怒容,随后不留余力的一杖挥下! “清蒸熊掌!”不知何时来到老者背后的霍步程憋红着脸,对着老者背部狠狠拍去! “咚!”巨大的力道将老者整个人击飞出去,可见这一掌力道不俗。然而这还没有结束,就在老者飞过姜曲思头顶时,之前猫着腰蓄势待发的他猛然出手! “撕拉!”两道钢爪在老者胸前划过! “噗通”遭到了两连击的老者重重摔倒在地。 看到两击全部命中,姜曲思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和霍步程这些年来可以说是出生入死,不知在死与活之间走过多少遭了,二人的默契如火纯情。依靠他们的相互配合,这才使得二人在人榜上榜上有名,虽说名次不高,但也算的上是小有名气了,毕竟这天下间入武和少极境界的人不计其数,而人榜总共也就五百之数,也算不俗了。 霍步程小心翼翼的来到老者身前,用脚尖在老者的身上捅了捅,见老者没有反应,又用脚踹了踹,还是没有反应。 “不是吧?”霍步程神色惊奇,大胆的蹲下身,将手掌贴在老者脖颈处。 “嘿!还真死了!这么不禁打?你可别死啊!我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是死了我的麻烦可就大了!”霍步程不停的推搡着早已经死的透透的光明教老者。 姜曲思来到霍步程身前,盯着他开口说道:“说说吧步程兄。” 听到姜曲思的问话霍步程一愣,眨了眨眼:“说?说什么?” 姜曲思看见蹲在地上的霍步程此时还在装疯卖傻,突然一脚揣在他的肩膀上! “哎呦,我说姜瘦子,你这是抽的什么风?刚才那一掌都快将我的内力都耗尽了,你突然来这一脚,我哪受的了啊!” 姜曲思冷笑的看着坐在地上痛的直哼哼的霍步程。 “你不说是吧?好,我替你起个头,你是不是认识和我们一起来的那个小子?” 正国篇 第十七章 惊天一掌宛神明 听到姜曲思说自己认识何归清,霍步程仿佛被揭穿了自己什么天大的秘密。眼神瞬间飘忽不定起来,言语之间也有些含含糊糊。 “我。。我之前怎么会认识那小子,我不是和你一起在那院子伙房才见到的他吗?” 姜曲思嗤笑一声说道:“我说霍步程,事到如今你还不将事情原委告知于我?你知不知道整件事情有多危险?”眼下的姜曲思已经开始暴怒。 “危险什么啊,这老头不是被我们两招就解决了吗,武功也就那么回事。”霍步程显然对姜曲思所说的危险不屑一顾,他并不认为这老头有多大的能耐,甚至认为之前的逃跑完全是姜曲思畏首畏尾。 “霍步程!”此时的姜曲思青筋暴起,愤怒异常。“不危险?你知不知道这老头如果不是少极境,而是玄盖、命世,甚至是地榜上的高手我们该怎么办?还有这老头是邪教的教徒,我们杀了他就等同于捅了马蜂窝,这鹿留城一带还能有你我二人立足之地?” “又没人知道是我们杀的。”霍步程小声嘀咕道。 “嘭!”姜曲思照着霍步程的肩膀又是一脚。 被踹倒在地的霍步程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姜曲思破口大骂:“妈的,我说你打够了没有?成天到晚一言不合就对我拳脚相向,我是胖了点,但就算是猪。。。呸!就算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欺负啊,我告诉你姜曲思,你要是真看不惯我,咱俩就比划比划!” 面对着一反常态突然暴怒的霍步程,此时的姜曲思反而平静了下来。稍微缓了缓,低声说道:“霍步程,那天夜里我们饿的两眼发昏,到处找东西吃,而那邪教的隐秘院子是你在不知不觉见引我过去的吧?之前我三番五次询问那小子名字,你在整个过程中三番五次的阻挠,你是故意不想让我知道他叫什么的吧?刚才这老头被我二人所杀,你的反应十分异常,明显不希望他死。霍步程,你我相识多年,共同经历的生死也算不少,也算是同生共死的兄弟,没想到时至今日,你竟连我都算计。” 听闻姜曲思的这些话,霍步程之前火冒三丈的情绪瞬间蔫了下来,样子有些欲言又止。 “你是不打算说了是吧,那从今往后,就守着你的秘密吧。”姜曲思说完,转身就走。 “等等。”见到姜曲思真的要走,霍步程叹了口气,看着姜曲思沉思了片刻,终于开口说道:“那小子叫何归清。” “何归清?”姜曲思听完这个名字明显一愣。 “没错,就是那个苍谣派悬赏五千两的何归清。” 姜曲思错愕,显然弄清楚这里面的原委。“若真是何归清,你我将他拿了邀赏便是,何必隐瞒与我?” “事情若真是如此简单就好了。”事到如今,霍步程终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姜曲思一五一十的道来。 前几日夜晚,霍步程与姜曲思二人住在鹿留城的一家客栈内,姜曲思早已睡去,而躺在床上的霍步程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起身翻了翻随身行囊,取了银子,便去风花雪月楼吃些花酒。深夜的风花雪月楼此时仍旧灯火通明,无心睡去的人们显然不在少数。 来到这里后的霍步程兴奋异常,山珍海味、陈酿美酒、优伶唱曲、艺女相陪,好不快活。潇洒了一夜之后的霍步程兴致得到了满足,打算结钱离去,以免被醒来的姜曲思发现,可谁知随身结钱时竟然发现携带的银两竟不翼而飞,浑身上下摸了个遍也没发现,吓得霍步程大汗淋漓,他知道,在这吃霸王餐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得知自己身上没钱,风花雪月楼的人也没说什么,只是将他带入了后院,让他见一个人,而这个人就是整件事的根源。没错,这个人就是那位身着红色大袖衫的女子。女子告知霍步程何归清身在何处,并带到她这里来,事后与何归清同去调查城中的大光明教,并将情报带回,事成之后,不仅可以免去此次的费用,还可以给霍步程一笔不菲的赏银,当然这些事不可与任何人说起。 听完经过的姜曲思,此刻心中又有将霍步程揍一顿的冲动,背着自己喝花酒竟然惹出出么多事来,可是他明白,事已至此,就算将他打死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思考一阵问道:“那现在怎么办,那个何归清估计十有八九是跑了,你如何交差。” “这没什么,那女人说过,何归清的生死并不重要,带回情报便可。”接着霍步程深深的叹口气,继续说道“曲思兄你走吧,此事与你无关,有什么事我一个人受着。”霍步程满脸视死如归。 “放什么屁,你将我带到那庭院,不就是打算让我帮你吗。”姜曲思心中猛翻白眼,霍步程要是打算一个人扛着,早就一个人去办事了,何必拉着自己兜这么大一圈? 霍步程尴尬一笑,“曲思兄,你比我聪明,你快帮我想想,现在该怎么办。” 姜曲思也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搜搜这老头身上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说着,便蹲下搜查尸体。 “他穿着这破袍子,身上能有什么有用的东西?”话音刚落,姜曲思真的从大光明教老者身上搜出一张纸。 纸张褶皱严重,一面画有一轮红日,另一面则写有“凌波城,松日楼。” 看着这六个字,霍步程眉头拧在了一起,不明所以的说道:“凌波城,松日楼?那是什么地方?” 姜曲思将纸折好放入内怀,嘴角露出微笑回答道:“那不是我们应该关心的,你接到的任务就是调查城中的大光明教,并将情报带回。” 霍步程恍然大悟,咧嘴大笑道:“你说得对啊!走!领赏银去!”兴奋的霍步程飞快的向着风花雪月楼奔去。 —————————————————————————————————————————————— 鹿留城,风花雪月楼,后院。此时的何归清跪在一名华衣女子面前,满脸尽显绝望之色。 “你可真是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我们楼主大人吩咐你去城中办事,你竟然跑到城外去了!我还从未见过你这种胆大包天之人!我看你真的是不想活了!” 心灰意冷的何归清对于女子的责骂充耳未闻,他知道自己可能真的要到此为止了,盗窃师门秘宝的冤案还没有洗清,就将小命丢到了这里,这都是什么命啊?本是打算下山历练历练,送封信而已,事情怎会发生到如此地步? 华衣女子怒视着何归清,抬起手掌,掌中真气汇聚,向着何归清天灵拍去! “没用的东西,以死谢罪吧!” 面对着女子如同排山倒海袭来的一掌,何归清心中写满着不甘,而后下意识的以掌回击。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何归清浑身气势大涨,无色的真气自体内散发而出,在这后院中狂泻,气势如虹!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变故,华衣女子拍出的手掌一迟,随后浑身汗毛炸立,在她的生命中的最后一刻,回想起楼主对她说过的话,“那小子身上视乎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真气渗出。” “轰!”随着何归清这一掌的拍出,无尽的恐怖真气在这风花雪月楼的后院席卷开来,犹如暴风肆虐!游廊、池塘、假山乃至半个楼阁都被轰的粉碎,这一掌恐怖如斯! 楼内,幸存的人们不知发生了什么,恐惧的楼外逃着,场面混乱异常。 而霍步程和姜曲思二人刚到楼外,便被一股气浪掀翻在地。躺在地上的霍步程有些发蒙,茫然的喃喃自语道:“发。。。法身了什么?” 正国篇 第十八章 落荒逃与青天来 “诶呦,你们别踩了!下面有人啊!” 鹿留城的风花雪月楼,里面的人往外逃,外面的人往里看,对冲的人流使得本就不平静的现场更加混乱不堪,而这些慌乱的人群哪还顾得地上有没有人?各种款式的鞋印此时正在络绎不绝的印在霍步程与姜曲思二人身上。喊又没有用,起又起不来,无奈的二人只能抱头趴在地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楼内一些受着轻伤,或是伤情虽重,但尚能移动的人们都已逃了出来,而那些原本在楼外路过或是街边的小贩,黑压压的一片人群,将风花雪月楼大门呈半圆形给包围了起来,并对里面指指点点,而霍步程与姜曲思二人此时正处于大门与人群之间,很是显眼。围观的人群众说纷纭,不多时,便有人开始头头是道的分析起事情的原委。 路人甲:“哎!我说这里面是怎么了?这么大的动静!” 路人乙:“你是不知道,我刚才听里面出来的人说了,里面有人用黑火yao将这青楼炸了!” 路人丙:“是吗!?谁这么大的胆子,这青楼可不简单啊!” 路人乙:“喏,瞧见前面那俩人了吗,听说就是他们俩干的。” 路人甲:“那俩人?不能吧?就他们俩刚才抱头哭喊的样子,能有这胆子?” 路人丙:“你还别说,真有可能!这俩人我之前见过,想赊钱拿我的包子,我没同意就要抢!还说自己是什么人榜上的大侠,我呸!我说要报官才将他们吓跑的。” 路人甲:“还有这种事!看来十有八九就是他们炸的了,只有穷凶极恶的人才会怕报官!” 几人的这些讨论,全部一字不落的听进了霍步程和姜曲思的耳朵里,面对着这凭空落下的罪名,霍步程顿时火冒三丈,噌的一声站了起来,指着那人大喝道:“你个臭卖包子的!胡说八道些什么!?老子肥厨子霍步程,他是瘦林虎姜曲思,都是人榜上实打实在名的大侠!” 路人甲:“他还真认识你!看来你说的没错!他们真是恶徒!” 本开始趋于平静的现场随着霍步程的喝声再次炸了锅,周围的人群开始对霍步程开始了语言上的反击,指责、辱骂、嘲笑,不绝于耳。 面对着这些难听的话语,此时的霍步程简直头发都要气的立了起来,指着周围的人群就要开始舌战群儒,然而他刚要开口,就被一旁的姜曲思伸手捂住了嘴。 “你报你的名号就算了,还提我作甚!?赶快闭嘴吧!”姜曲思双眼怒瞪。 霍步程一把将捂在嘴上的手甩开,说道:“他们如此侮辱你我二人,怎能就这样算了?” 姜曲思急的直跺脚“眼下的情况你还看不出来吗?这鹿留城的风花雪月楼被炸了,这事大了!现在这些人将矛头都指向你我,你他娘的还报上你我的名号!” 听闻姜曲思的话,霍步程脑袋发蒙,冷汗自额头渗出“那。。那现在,怎。。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说是说不清了,赶紧跑吧,等下无论是哪方的人过来,都没有咱们俩的好果子吃!” “对!对!赶紧跑!”也没跟姜曲思知会一声,霍步程闪身越过人群,向远方逃去。 “你等等我!” 不待人们反应过来,二人便消失在了这片谩骂声中。 —————————————————————————————————— 二人离去不多时,城内的捕头带着一众官差便赶了过来。 “闪开闪开!官府办案。” 众官差进入楼内后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原本精美、堂皇的装潢此时只剩下了一半。没错,整整齐齐的一半,整个风花雪月楼像是被一柄巨斧劈开一样,一半虽说狼藉,但是整体保存完好,然而另一半却是被轰的粉碎,实属令人震撼。 官差们在这残破不堪的现场救助着楼内受伤的百姓,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事可做,为首的捕头明白,这些已经超出了他们所能管辖的范畴。无论是风花雪月楼亦或是行凶者,这背后的势力已经不是他们所能插上手的了,所谓江湖事江湖了,总会有人来接手的。 这时,三道身影落入门内。 “喂!你们干什么的,快出去!”见到有人乱闯,一名官差上前阻拦着说道。 这是三名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人,两男一女,其中以一名男子为首。三人身着青色飞鱼服,头系束发,腰佩金丝绣春刀,英气十足! 鹿留城的捕头也算见过世面,别看这三人年轻,但一看这三人衣着便知身份并不简单,刚要上前抱拳行礼,哪知那名为首的青年男子此时开口朗声道:“阴毒凶恶贫寒苦,便可邀我青天来!在下邀青府内字部校尉,安天宁!”说完,整个人精神十足,大有雄姿英发之势! 一旁的另一名青年男子连忙鼓掌叫好,脸上尽显献媚之色“安大哥器宇轩昂!这点小案子定是手到擒来!” 安天宁极力的忍住嘴角的笑意,干咳了两声,故作严肃的说道:“李怀英啊,我之前不是说过吗,公事在外,要叫我安大人。” 李怀英连忙满脸堆笑“是,是,安大人。” 安天宁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对同行的年轻女子轻声说道:“蝉衣,依你只看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面对着安天宁与李怀英的一唱一和,女子的脸色有些尴尬,向四周扫了一眼,便看见了捕头,便取出腰间刻有青天两字的玉牌,出示道:“在下邀青府内字部校尉,杜蝉衣,奉命来此地办案,听闻这有大案,特前来查看。” 捕头方才听到安天宁说道邀青府,便吓了一大跳,如今一看这刻有青天两字并雕刻特着有的纹饰的玉牌,更加不敢怠慢。连忙恭敬的拱手作揖道:“原来是邀青府的大人们,是小人失礼了!”他一个小吏,可得罪不起这权利滔天的邀青府。 正国篇 第十九章 手中的金锭与眼中的金星 “啪!” 一块沉甸甸的金锭拍在客栈的柜台前,金锭上闪闪的光芒晃得客栈掌柜有些睁不开眼,但他还是努力的撑起眼皮,射出贪婪的目光。 “掌柜的,给我开三间你们这最好的客房,热水和酒菜都给我备好了,本大人亏待不了你的。”安天宁豪气的说道,并且食指在金锭上简单的敲了敲,眼中写满了自信与骄傲。 安天宁确实有着骄傲的资本。邀青府,作为正国皇帝直属的军政情报收集机构,其权利之大,涉及范围之广,可以说在正国境内的各个势力中,能人出其左右。邀青府分为外字部和内字部。外字部职能在于正国境外,暂不多提。而内字部职能则是在于国内,如圣驾侍卫、重大要案的巡查与缉捕、军政人员的情报收集于审问等,由此可以看出,邀青府在正国,可说是权势滔天!而安天宁的父亲,正是掌管这邀青府内字部的尚书,安广仁。 但是说来也奇怪,安天宁这与生俱来的自信与骄傲并不源自于他身居要职的父亲,而是来自于他家中的无尽家财。虽是官位在身,但他向来以江湖人自居。在他看来,行走江湖什么最重要?钱财!如果没有钱财,就算是位列天榜当中的绝世高手,也要统统去喝西北风,和落魄街头的乞丐有何区别?他的梦想就是名列天榜,武功冠绝天下。虽说如今才少极中期,马马虎虎,但是他那无数的家财已经让他获得了成就梦想的必要条件。 这块金锭在安天宁眼中如挥出的一根毫毛,甚至都算不上,但他明白这金锭的价值在其他人眼中意味着什么。他嘴角露出一丝得意,余光轻瞥的看向同行的杜蝉衣,满怀期待的看见她那崇拜的眼神。但是让他失望了,杜蝉衣精美的面容上,并未露出任何情绪,淡淡的看着这一切,仿佛一切都稀松平常。 安天宁心中有些失望,嘴角抽搐,有些尴尬。不过随后想想后也就释然了,她爹听说好像是外字部的要员,貌似平时的举手投足间也不缺银子,也许司空见惯了吧。看来过后要找个机会体现一下自己的真正实力!比如说抓住那两名炸毁风花雪月楼的恶匪!想到这,那份自信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 此时客栈掌柜已经做好了三人的入住登记,一旁的店小二连忙走了过来。 店小二:“三位客官,楼上请。” 李怀英:“安大人,您先请。” 安天宁:“蝉衣,你先请。” 杜蝉衣:“。。。。” 三人在店小二的引领下,进入了二楼的客房。 ——————————————————————————————————————————————————————————— 距离鹿留城三十里外的一处偏僻小路上,霍步程和姜曲思二人犹如身后有着洪水猛兽一般,玩命的跑着。这条小路偏僻,看起来少有人走,路上的荆棘、树枝杂乱丛生,在他们的衣衫和脸上割出了不少口子,但二人貌似全然未觉,仍在急速奔跑。 突然,霍步程的一只脚绊在了一条藤蔓上,肥胖的身躯重重的扑倒在了地上,“嘭!”尘土飞扬。 “曲。。。曲思兄,我。。。我不行了,实在是。。跑不动了。”霍步程翻过身子,仰面躺在地上,重重的喘着粗气。 姜曲思看见霍步程摔倒在身后,停下脚步,双手拄膝的站在原地,同样的猛烈呼吸,累得不轻。 “我也跑。。不动了。但是不行啊,不跑的远点,万一被抓住,我们说不清啊。”说完,左摇右晃的走向霍步程,将其扶起。互相搀扶着继续想前方走去。 就这样,二人搀扶着又走了约摸两三里路,走得两人的眼睛都有些冒金星。 霍步程口中迷迷糊糊的嘟囔着:“金子,好多金子,我们发财了。” 姜曲思也没力气理会他的胡言乱语,眼皮有些发沉,双眼一闭一睁的默默向前走着。 “曲思兄,要我说咱们还是别跑,别走了,再走下去,不被人弄死,也要被累。。。哎,前面好像有个人。” 前面有没有人对于姜曲思来说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他觉得霍步程说的有道理,再走下去,二人真要累死在这荒郊野外了,还不如索性被抓住,也能来个痛快。 霍步程揉了揉发昏的双眼,随后眯着那双本就不大的眼睛仔细的看向前方的人,“哎我说这人怎么这么眼熟啊?啊!!!” 快要瘫倒在地的姜曲思被这声耳边的尖叫顿时震的清醒了几分。 姜曲思一巴掌拍在霍步程的脑后,怒道:“你叫什么叫?大不了一死!怕什么!?” 此时的霍步程嘴唇直颤,眼中尽显着不可置信的目光,指着前方说颤巍巍的说道:“何何何,何归清!!!” 远处靠在树下坐着的何归清与一旁扶着霍步程的姜曲思同时的被这三个字下了一跳,姜曲思是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情,而何归清则是一脸的惊恐! 看清前面的人真的是何归清,霍步程不管不顾的向前冲去。看到霍步程向自己冲过来,眼看就要近前,何归清下意识的的想抬手阻挡,可是瞬间又连忙将手收了回去。 随着嘭的一声闷响,霍步程扑到在地,双臂紧紧的搂住何归清的大腿。喃喃自语道:“五千两,我的五千两。”脸上洋溢着幸福。 看到霍步程抓住自己,何归清惊恐交加,祈求的说道:“别。。别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会成这样,我没想到会死这么多人。。。” 霍步程对于何归清的话充耳未闻,满脑袋里都在想着那闪闪的五千两雪花白银。 远处的姜曲思走了过来,看了看何归清后又看向了霍步程,用脚踢了踢他,无奈的说道:“行了行了,松开吧,别做梦了,这人是在这了,那五千两你敢去领吗?” 听到姜曲思这话,霍步程犹犹豫豫的松开了双臂,委屈的坐在地上,眼中隐约间有着泪水打转,忽然仰天哭嚎道:“这都是什么命啊!!!” 而何归清见到霍步程松开了自己,并且看样子不打算抓自己了,此时内心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正国篇 第二十章 小院落的血腥盛宴 繁多往来的商队,此起彼伏的贩卖吆喝,这看似热闹非凡一片祥和的鹿留城实际上并不平静。由于它处于两国的边境,是正国与留国贸易往来的互通要口,使得这繁荣的城中暗藏着众多的牛鬼蛇神。政事往来的各路官员,正邪两道的江湖人士,甚至是两国在逃的重犯,只要在这里认真的找,总会揪出来一大把。 鹿留城的捕头叫王刚,在这当差已十年有余,虽说武功平平,入武境都不是,但好在有些追捕经验,一般的毛贼对付起来可以说是得心应手,凶名在外的恶徒也总会有个子高的人顶着,这十多年来也算得上是平平稳稳,可谁能料到如今却是犯了愁。 前些天鹿留城的风花雪月楼被毁,行凶者不知所踪,现场死伤人数众多。这等城内治安乃至江湖上会掀起巨浪的大事,本来以为如往常一样,自己和手下的兄弟只需料理下后事便可,余下的自会有高人解决,可哪知等来的高人却是乳臭未干。尤其是那个叫安天宁的毛头小子,竟然真的相信那些所谓黑火yao的流言,现场一丝火药的气味和痕迹都没有难道察觉不到?奈何毕竟是邀青府的人,这类质疑的话并不是他这种人可以说出口的。思来想去,索性也就不管了,天再怎么塌也砸不到他,再说他如今还有要案在身。 鹿留城近些时日多次出现命案,案发现场分布在城内的各个角落,死者身份五花八门,无论是性别和年龄甚至是贫富都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初步看来完全是随机作案,硬是要说有共同点的话就是死者的死状皆是惨不忍睹。有个全尸还算是好的,最惨的一位不但尸体七零八落,而且五脏六腑都碎的屋内到处都是。 走在路上的王刚揉了揉太阳穴,他刚接到手下人的案报,张屠户被发现死在家中,尸体残破不堪,多半与最近众多命案的凶手是同一人。王刚此时心里是惆怅万千,城主昨天发了大火,将他臭骂一顿,限他三日内将凶手伏法,不然的话他这鹿留城的捕头位置也就座到了头。无奈的王刚此时也别无他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张屠户家住在城西头,有个小院,由于位置较偏,再加上被发现的时间较短,几乎没几人知道这家里发生了命案,来看热闹的邻居也被先来的捕快赶走了,所以待到王刚来到现场时除了三名捕快也再别无他人。 王刚和三名捕快推开小院大门进入后,首先闻道了一股强烈的血腥气味,王刚本能的认为是死者残破的尸体所散发出来的,但转而看到院旁墙上挂着的几只待解死猪和小院地上已成暗褐色的土地后恍然,暗叹自己最近被命案折腾的有些太敏感了。他径直走向房屋,推门而入后便被眼前的景象愣住了。房屋并不大,此时的屋内虽谈不上整洁,但这里并无半点发生过命案的痕迹,眉头深皱,转头看向一名捕快,微怒道:“怎么回事?死着呢?” 捕快也是愣了愣,指着屋外鲜血淋漓的案板,眼神故意躲避的不向那边看,回答道:“在那,我以为您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了。” 王刚向捕快所指的案板看去,见到是一桌的碎猪肉,有些疑惑,想着这捕快在搞什么名堂.但当他再仔细一瞧时,胃中便开始翻江倒海,任他十几年的捕头生涯也是禁不住这等场面。 此时成片的绿蝇在案板上享受着这场红黄白相间的盛宴,猪和人体的碎肉全部搅在了一起,虽偶然间还能分辨出来个别的人体部位,但大多已无法区分。猩红的血液自案板上滴滴坠落,在地面上形成了一片血海,而上方飞舞的绿蝇仿佛变幻化成为了海鸥,恐怖气氛浓郁。 看着那一桌的罪恶,王刚欲要让几名捕快去翻看下有没有什么线索,但却发现几名捕快眼神飘忽不定,心道看来是见识过了,也不强求他们。他自己硬着头皮走向前去,取出腰间佩刀向案板伸去。佩刀穿梭在碎肉中发出那蠕动的声音实在是令他作呕,但也只能强抿着嘴继续翻看。 “啪”不经意间,貌似一块肉掉入了下方的血泊中,溅起鲜血。王刚仔细看去,竟然是一只人的眼球!而这眼球恰巧不偏不倚的直视着他!王刚顿时浑身汗毛耸立,背后冷汗微流,手中的刀差些掉落在地。长舒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后便打算放弃。方才被吓的不轻,再加上这等恶心的现场,他实在是无法强迫自己继续进行下去,这事还是交给仵作来作吧。他转身回头,欲对几名捕快说回衙门,可话还没出口,便听到身后院门嘭的一声,紧接着又听到耳旁噗嗤的一声,最后王刚便感觉到身体很轻,天旋地转。在他意识还未消失的最后一刻,他好像看见了远处自己站立的身体,只是......没有了头..... ————————————————————————————————————————————————————————————————————————————————————————————————————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蝉衣,是我。” 房门打开,气质清冷的杜蝉衣站在门内,看着一脸堆笑的安天宁开口说道:“安大哥,何事?” 面对杜蝉衣言语间清冷,安天宁毫不在意,仿佛早已习惯她的这一副性子,他笑容不减,说道:“蝉衣,快到时辰用晚饭了,我们出去吃如何?顺便还能打探下这城内光明邪教的消息。” 杜蝉衣简单一想,便走出房门。“走吧。” 见到杜蝉衣同意,安天宁笑容更胜,连忙作出请的手势,二人并肩向楼下走去。 在他们路过李怀英门前时,杜蝉衣忽然停下脚步。 见状,安天宁撇了撇嘴,随手的在房门上敲了两下。 正国篇 第二十一章 安天宁三人自客栈的二楼走下,找了张靠近窗边的桌子坐下,准备用晚饭。此刻眼尖的店小二早就瞧见了这三位有钱的主,见到三人落座,连忙上前招呼道:“爷吃些什么?” 安天宁取出一枚银锭,估摸着有十辆左右,随手放置在桌上,开口道:“上些好的饭菜。” 店小二瞧见银锭,嘴角早已咧到了耳朵根,双手托起银锭,请了声好,随后便向着后厨跑去。 安天宁瞧着店小二那如同捧着座金山的样子,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随之也不再理会,转而看向同座的杜蝉衣,满脸堆笑地问道:“蝉衣,想吃些什么尽管点便是,莫看这鹿留城是穷乡僻壤,但这的酱焖鹿肉可是一绝!肉汁饱满、香嫩可口。我先前打听过了,几乎这的每家酒楼都有这道菜,而当属咱们这家最为正宗,许多天南郡的人哪怕住的再远也会偶尔来这吃上一口。坊间盛传和尚不吃素,锅中焖着鹿,我在京城也是有所耳闻。” 听着安天宁介绍起这鹿留城当地的名菜,一旁的杜蝉衣倒还好说,本就是清冷的性子,对于这饮食上并太多要求,可一旁的李怀英却是有些架不住了,呲溜一声,吸了下口中溢出的口水,听得安天宁直翻白眼。 见到安天宁有些不悦,李怀英急忙羞愧道:“让安大人见笑了,您真乃见多识广,奈何下官没见过什么世面,对您介绍的这道佳肴十分期待。” 安天宁随意的摆了摆手,说道:“无妨,以后跟着本官办事,少不了你的。” 李怀英连忙笑脸相陪。 不多时,店小二便将饭菜上齐,而酱焖鹿肉也正在其中。 “爷,菜齐了,您慢用。” “等一下。”安天宁叫住了店小二,此刻他眉头紧锁,欲言又止,仿佛是在做什么决定。 店小二见得安天宁如此面色,连忙低声询问道:“爷,可是这饭菜有所不妥?” 见此,一旁的李怀英突然噌的一声从座上串起,开口大喝道:“有毒!”作势就要掀桌。 李怀英这突然间的举动吓得安天宁和店小二乃至杜蝉衣三人浑身一颤,店内的所有人目光齐至。安天宁反应不慢,迅速的按下李怀英将要发力的双手,怒声低喝道:“你干什么!” 李怀英一脸茫然“不是这饭菜里有毒吗?” “我什么时候说有毒了?你赶快给我坐下,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 李怀英环顾了一下四周聚集的目光,回忆了一下安天宁貌似真的没说过这座饭菜里有毒,脸色羞红,连忙坐下。 安天宁此刻的内心十分挣扎,他想点一壶酒,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这酒水他从来没有喝过。他的父亲安广仁对他自儿时起便家教颇严,别说这些酒水了,就是夏日里常备的解暑汤也从未沾过半点。安广仁对他常道:“浊液半滴是非混,清水入喉正气间。饮酒误事。”但正是因为如此,使得本就处于叛逆期间的安天宁内心对这酒水产生更加的渴望,总是想尝尝其中的滋味。 终于,憋的脸色通红的安天宁吐出了渴望已久的三个字:“上壶酒。”此话一出口,弄得一旁正在尴尬的李怀英却是有些莫名其妙。 午日已过,头顶的白日此时已渐渐向西方撇去,街上的吵杂声不知何时开始稀少,如果仔细观察,街上的人群好似逐渐的向一方汇去。而此时的客栈内,安天宁和李怀英二人喝的是酩酊烂醉。 “蝉。。蝉衣,我安。。安。。安什么来着?” 李怀英:“安天宁。” “对,我安天宁,我安天宁家财万贯,富可敌国,只要你嫁给我,我。。我一定保证你吃香的,喝。。。喝。。喝辣的。”一边摇摇晃晃的说着,一只手还不忘自然搭在杜蝉衣的肩膀上。 杜蝉衣厌烦的皱了皱眉头,一把将安天宁的手打开,摇摇晃晃的安天宁被这突然的一下好悬没摔倒在地。 “嫂。。嫂夫人,您就答应我大哥吧,我就不是个女子,我要是,早就趁这个。。。这个机会扑入怀中了,嘿嘿嘿。”李怀英说到这,弄得他与安天宁二人兴奋的顶头相笑。 看着他们二人猥琐的笑声,杜蝉衣心中满是厌恶,她实在不明白府上究竟为何会让她与这二人一同出来刺探重要情报。她之前对安天宁虽谈不上厌恶,但也并无半点好感。仗着自己的父亲是邀青府内字部掌事和巨额的家财,就将一切都不放入眼中,简直是幼稚至极。如今再瞧这酒后的丑恶嘴脸,更加的难以直视。安天宁殊不知此时此刻的这一幕,令得在杜蝉衣在她的心中,已将它划为淫贼的一行列。 其实安天宁的外貌还是极为英俊的,所谓浓目剑眉额上添,皎如玉树临风前,正眼一看,似有一丝正气环绕于身。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在他的父亲安广仁的严厉教导下,虽说舞刀弄枪马马虎虎,舞文弄墨勉勉强强,但安天宁对这是非善恶却是有着极强的辨识度,甚至有着一丝傲骨。在这一方面上,他担得起邀青府这三个字。奈何杜蝉衣对他仅有的一丝优点却并不在意,在她心中,中意之人应担的起侠义二字。舍生忘死、为国为民禀占其一,舍己为人、正气凛然占其二,武艺高强、天赋异禀占其三,而那相貌,则是次要的。 说来有趣,自鸣得意、谄媚奉承、鄙夷不屑,眼下这行为截然不同的三人还在继续着这桌酒席。 正在此刻,自客栈的门外,一道人影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并大声喊道:“不好了!出大事了!王捕头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