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英雄录》 第一卷 一舞剑器动四方 第一章 雨中人 康宝年春,荆州腹地,天子招婿,江湖动乱,嵩山一派,女子剑仙,红衣入世,扶剑南下,坊间相传,红衣舞剑,不顾江湖,不惧庙堂,只求良人…… 雨,自古多悲凉。 孤寂的巷弄,两个身穿蓑衣的人相对而立,“叮”好似雨水打在剑刃上的声音,不知是在恐惧还是兴奋,老天似乎为了应景,一道无声的白线从天边划过,“轰,隆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或许真是如此吧,蓑衣里一席红衣的女子略微发神的想着…… 另一个身穿蓑衣的男子却紧了紧手中的刀,缓缓抬起,刀过肩,奇怪的是刀并未出窍,好似怕出窍的刀芒恍醒正在发神的女子。 “轰,隆隆”又是一声响雷,红衣女子似乎回过神来,英气的眉毛皱了皱,似乎很不喜欢这悲凉的雨,女子缓缓握住剑柄,食指却有意无意的拨弄着剑穗,剑穗并不珍贵,却异常奇特,寻常剑穗以简朴为主,更是有的剑法大师摒弃此物,认为华而不实,不利于剑道。而红衣女子的剑穗却是一个用艾草扎成的小人,天空又是一道雷光,恍惚间将女子拉近了回忆…… “喂,赵思楠,男人婆,本大爷送你的剑穗可喜欢?”男孩明显比女孩矮了半头,却大声嚷嚷着 女孩眯了眯了眼,微微一笑,一把搂过身旁的男孩,反手就是一甩,男孩的话还没说完,只感觉一阵大力袭来,弱不禁风的向后被扔去,眼看要与草地要来个亲密无间的触碰,又被女孩一手拉到跟前,这个动作反复了几次,女孩笑眯眯的扯过已经神魂分离的男孩道,半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道“谁是大爷?” “你……大爷”男孩略微迷糊的回答 “你骂谁,看招” “男人婆,呸,大姐,你是我大爷行不,别甩了,我感觉我的三魂被你甩走了一个半啊” “好吧,那本姑娘帮你找回来”话音刚落,女孩一记猛拳将男孩推倒在草地上,也没回头看男孩,自顾摸了摸艾草小人 “赵师傅找我还有事,你自己慢慢找你的半个魂吧” “轰”又是一声响雷,将女子拉回现实,女子皱了皱眉头,小心的解下剑穗,将艾草娃娃放入怀中。 “滚开”红衣女子只说了两个字,对面持刀男子额头却已是几股细小的水滴留下,不知是雨水还是冷汗。 又是片刻寂静,只有雨滴落下打向屋檐的啪啪声。 持刀男子斗笠边的一滴雨水落下的同时一道寒芒闪过,男子率先出手,手腕一抖,纯铁烫金的刀鞘应力裂开飞散,斩马式,一种用刀高手都不屑于起手的刀法,刀,讲究无往不利,这种可攻可防的刀法有背意境,并不是刀客的首选,但是一旦一个用刀老手用出这斩马式,也就意味着对手实力远胜在自己之上。 红衣女子脚步微移,反手持剑,剑尖却对着这大开大合刀势,不为所动,剑身轻鸣,指向刀罡唯一破绽,男子似有察觉,疾步暂停了向前的攻势,以常人难以做到的身法将上半身迅速扭转,本是向前的刀劲,随着身体,向后砍去,斩马式,正是骑兵用于扑身斩马而发扬出的招式,这斩马式的后半招,正是这回首斩。 正在此时,本在男刀客对位的红衣女子却突的出现在回首斩的范围内,还是反手持剑,正好对上大刀,星星点点的火花映衬出女子英气十足的脸旁,细长不失可爱的鼻子微皱,反手抽出长剑 “翁” 剑未到,声先行,剑刃划过刀客的额头,刀客单手撑地,一个漂亮的后转,扶刀半蹲,半息,才缓缓抬头,额头处从左至右,一道微深的伤口缓缓的渗出鲜血。 “啪啪”伴随一阵鼓掌声,从刀客附近的黑暗处若隐若现的出现了四个身影,为首拍掌的身穿锦衣玉裘,配锦绣靴,腰间一把绣春刀虽未出鞘,却发出低沉的嗡嗡震鸣。 “赵姑娘好剑法,不愧嵩山剑仙之名,但不知姑娘一路紧追不舍所为何事”为首之人谈话间眼睛咪的细长却散发出阵阵寒芒。 孤寂的巷弄还是阵阵雨声,半响,女子开口道:“寻一人” “不知姑娘所寻何人,姓甚名谁,下官能否帮上忙呢?”男子扶手行礼嘴边却是嘲讽的讥笑 女子右手剑微微一动,抖搂出一个漂亮的剑花并未回话。 “哈,既然姑娘不好意思说,那就由下官为你说道说道” “杨三穗,与你青梅竹马,本是嵩山赵南朝老天师门下记名弟子,六岁便入你爷爷门下,奈何天资有限,当立之年功力也不及你一分,后被你爷爷逐出嵩山,本是无名之辈” “胜在机缘巧合被当今圣上的六公主宠幸,圣上最喜爱六公主,不嫌弃杨姓小子这乡野村夫的粗鄙,让其入赘,做了公主的偏房,已是祖上有德,后为保护六公主身死,于情他被逐出师门与你再无瓜葛,于理他乃六公主偏房生死与你无干,你赵思楠趁公主外出游历之际,从豫州至这荆州蜀地,为何平白对公主紧追不舍?为何……” “够了!三穗为何入赘那六公主我不知,但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今日我就要带三穗走,不想死,滚”樱齿红唇透出微微冰冷的声音,映衬着这绵绵夜雨更加悲凉。 “敬酒不吃吃罚酒,公主念在赵南朝老天师年事已高对你不敬行为一忍再忍,你却不知好歹!”话毕,男子一挥手,本是萧瑟的巷弄却肃然平添了一股浓厉的杀气。 “轰,沙沙沙”雨更大了,屋檐好似承受不住这磅礴大雨,被雨水打的微微低吟,空气中弥漫起略重的雨雾,交杂着嘈杂的脚步声,屋檐上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轻甲着装的弓箭手,箭在玄,箭头因为遇冷凝气了一层水雾,若隐若现,透着刻骨的寒意。 “报指挥使,副千户四十三人已经到位,传六公主口谕,格杀勿论!” “赵思楠,你以下犯上,今日不但你要命陨于此,嵩山也难逃铁蹄践踏,为了一个草包你值得吗?若你现在自行兵解,公主或许会网开一面,饶了嵩山” “放你娘的狗屁,六公主的名声什么样你这个狗奴才最清楚,自将三穗逐出师门之后,嵩山以于我再无瓜葛,天地不仁,便由我以血证道,印了这剑心” 又是一道雷光乍现,一刹那,女子手中龙雀剑再次出鞘…… 第一卷 一舞剑器动四方 第二章 玄阳龙雀 龙雀本是双剑,后因龙剑剑身断裂,被铸剑宗师欧冶子所得,取天山玄冰凝魂,掷九阳山养魄,经十年淬炼而成一剑,名曰玄阳龙雀剑,因玄冰养魄故剑身通透雪白,又因九阳山灼日当空,淬出多余杂质,剑身硬度极高,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女子剑。 早年收录于剑谱,位列天下名剑第六,于赵思楠及笄之年由赵南朝天师赶赴天池所求,赠予孙女赵思楠为及冠之礼。 玄冰千日通心境,灼日万载刚其形,龙雀出,天下寂,谁道女子不如男?剑谱曾这样评价龙雀剑,可见此剑不凡之处。 雨,在剑出鞘的那一刻貌似失去了声音,雨滴落地砸出的水花貌似缓慢了一般,缓缓落地,砸出四点水花,水花还未散去,一杆浊血却以染红地面。 只见红衣女子身如飞燕,身法难以捉摸,手抖剑花之处皆是一剑封喉,剑指何处,何处生血莲,三息刚过,屋檐上的弓箭手以倒下小半。 女子飘逸的身法每次都会恰到好处的躲开弓箭的寒芒,每一步踩在地面溅起水花却好似一朵朵莲花绽放一般,好似提前便以演习了数次,一息倒六人,三息过,十八位副千户以悉数倒下,只见女子一呼一吸间不见丝毫混乱,若有气功大师看见定会大呼,此乃天人合一之像啊,按道家玄经而论,步步生莲,气息万里,长绵不绝,离入圣怕只差半步。 “好,好,好,不愧是嵩山剑仙,一息杀六人,一步一莲花,你若能为圣上效力……” “噗,嗵”又是三人倒下打断了男子的对话 龙雀并未入鞘,在巷弄中好似赴死的鹆鸟,一步一步向说话男子走去。 “李长寿,你们拦不住我的”女子不带感情的话语伴随着雷声飘进几人耳朵 领头男子貌似有些气急,抽出绣春刀,此刀与刚才拦路的男子佩刀不同,刀身上游离着丝丝金气,映衬着月光,不难看出此道横竖都有着整齐的纹路。隐约流露着丝丝似龙的罡气。 刀坠缓慢晃动,上好的玉佩上赫然是三个大字,鑫长寿,此乃京朝的一种庙堂习俗,深得圣上恩宠的会被赐姓,而这李长寿正是被当今圣上赐予同姓,此乃无上光荣,故而有人再提原来的姓氏便是大不敬,这或许也是鑫长寿气急败坏的理由吧。 身后几人也随即拔出佩刀,不敢有丝毫大意。 “小妮子,我告诉你,公主英明,精心布了这个局,你今天就是插翅也难逃,还有,你不会想知道杨三穗的惨状的哈哈” 听到三穗的名字,女子均匀的呼吸置了一下,马上又恢复常态,但是握剑的手却紧了紧,剑眉微蹙,迎上了绣春刀。 此处使用绣春刀的几人便出自圣上设立的拱卫门,因身穿锦衣服,便被江湖人士称为锦衣卫,为首的便是当今锦衣卫指挥使鑫长寿,位居正三品五官,直接听令于当今圣上,统帅拱卫门。 曾听闻一朝天子一朝臣,谁知一朝天子一朝衣,便是指天子继位后老一代锦衣卫便会集体自缢,以表忠心,新任帝王也会快速筛选出听命于自己的锦衣卫,虽然残酷,但是在皇权的熏陶下,却成了天下子弟向往的神圣职业。 而像鑫长寿这样能被赐姓的指挥使,自京朝建立以来也是独一份,可见这鑫长寿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红衣女子与这五人过了不下百招,虽然五人除了鑫长寿均有挂彩,但是未伤根骨,反观女子的蓑衣却以处处刀伤,已失去遮雨之能了。 只见女子缓缓解下蓑衣,那一刻,夜雨不再烦躁。 孤鸣巷弄深,何处惹红衣 偷偷透过窗户,映着月光偷看的孩童在多年以后已是成名的诗人,留下了这句诗词,来赞美当年的惊鸿一瞥。 当然这已是后话。 连有幸见过后宫佳丽三千的鑫长寿都是呼吸一置,美,实在是美,剑眉,樱齿,红唇,柳鼻,加上若隐若现的虎牙,和那深邃却又拒人千里的眼神形成的一种反差感,还未等鑫长寿再看一眼。 高手过招,一个失神已是天地之别,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红衣女子看似普普通通的一剑递来,看似普通,行家却能看出,这是嵩山立派剑法,指南诀,内外门弟子均可学习,但若想大成却是难如登天,而红衣女子赵思楠却是在未及冠之年便以离大成只差半步,可见其天资之卓越,非常人可比。 仓促之间,鑫长寿横立金刀,连退数步,本以取得攻势的红衣女子却急身而退,随后便是几点寒芒落地,正是屋檐上的弓箭手救场。 锦衣卫厉害之处并非个人武力多强悍,而是多年打斗所积攒的默契,若是被这种节奏所带动,此处这三十多人便可以蚍蜉撼大树。 说时迟那时快,红衣女子退后的同时,两名同知,两名硷事,外加额头受伤的镇抚一人,已是提刀而上,虽然五人官品不及鑫长寿但是手上的功夫也是不差,一人横刀劈下,随即退后,身后一人紧随一刀,要知道,只要未达到传说中的圣人之境,便要吐纳呼吸以调动四肢百骸的内力,如此不间断的攻击强如剑仙也是招待不住。 红衣女子脸颊憋得微红,再次施展出那诡异的身法,腾墙而上,檐上弓弩手只是一愣,一呼一吸之间红衣女子已完成一个小周天的运转,吐纳一息,龙雀剑身伴随着雨滴微微低鸣,追星逐月一招施展而出,好似月光闪过,对面弓弩手只听到一声雀叫伴随着一袭红衣,屋檐一侧弓弩手以再无生息。 寂静,出奇的寂静,静到可以听到在场所有人的心跳,嵩山剑仙果然名不虚传,半步成圣就有如此功力,若是晚上几年,怕世间以再无人可以阻挡此等女子了。 雨,截然而止,屋檐的积水掉落突然慢了好多,好似为了映衬那一招追星逐月,乌云散漫的散开,几点月光洒下,照应在女子洁白的半面脸颊,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好似回应着月光的深沉。 “再说一遍,现在滚,你们可以不死” “赵思楠,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跟本官如此说话” 鑫长寿握刀的手微微颤抖,不知是气愤还是恐惧。 “小妮子,你找那个草包干什么啊,他以不是你嵩山中人与你再无瓜葛,再说他以是我们六公主的偏房禁脔,你找他有何居心?”阴阳怪气的声音在这深夜的巷弄中回荡。 微风轻轻拂过少女的脸颊,带起额头旁两股清秀的发丝摇曳摆动,好似风中的精灵在低语着夜晚的烦恼。 红衣女子貌似没有听到鑫长寿阴阳怪气的嘲讽,摸出怀中的艾草娃娃,微微出神,低声自语。 “你说要娶我的,你说过我剑法大成你就回来娶我的……” 第一卷 一舞剑器动四方 第三章 因果 夜雨刚过,散漏出星星点点的光晕,微风吹拂,发丝轻轻摇曳,思绪随着微风,飘向了十年前…… “带我去哪”灵气却略显稚嫩的童声 “带你去个好地方” 嵩山,高耸入云,其中不乏天材地宝,两人平时做完功课便会去人迹罕见的地方玩耍。 少男少女的奔跑并未打破嵩山浓密森林的宁静,记得那日,落霞刚好,透过树枝缝隙透出点点光斑,不经意映射在少年洗的发白的布衣之上,有股好闻的皂子香味让人安神。 光影迅速略过,片刻已是云深不知处,松鼠好似习惯了二人的叨扰,并未惊慌,而是自顾自的往嘴里塞着松子,匍匐在树干的青蛇也伪装的恰到好处。 突然,一只黑手向女孩袭来。 “哈哈,小妮子,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在这嵩山潜伏半月有余,终于让我逮到机会了” “你是谁?你放开我”少女被这突的一下有点慌神。 “我是谁,去问你爷爷吧,哈哈,当年陇西一战,我输得可是狼狈啊” “放开她”少年略显童音却未有丝毫恐慌。 “小屁孩,差点忘了你,老夫这就送你上路”应声一只枯黑的手掌带着若有若无的劲气向男孩袭来。 男孩并未慌神,不退反进,右手散发着翠绿的光晕迎了上去。 “嘭” 黑手反被一震,老人微微失神间,男孩已经搂过女孩向远处遁去。 “嵩山断玉掌,这么小的年纪,此子天资好似在那女娃之上,今日不除怕是夜长梦多”话音未落,老人的身影已是消失在浓密的森林中。 “不行,那老王八要追上了,男人婆你先走,去找你爷爷,我拖住他”不等女孩回应男孩抡起胳膊朝女孩轻轻一推,女孩还没反应过来,腾龙三式第一式已是施展开来,一股刚硬的力道带着女孩远遁而去。 并非女孩不想留下,而是那腾龙式实在是古怪,使出浑身解数也是难以抵消那古怪的劲力,待到劲力消散,慌乱迷茫间,女孩以到了森林边缘。 女孩咬了咬银牙,从怀中取出一枚紫色的香包,快速向里面输入劲力,猛地向空中一扔,一团紫红色的雾气在空中散开,伴随着古怪的香味和刺耳的声音,这乃是嵩山内门弟子的求救之法,附近嵩山中人会根据气味,声响和颜色快速前来支援,而这紫色则代表着求助之人是嵩山内门弟子,因嵩山位于墨林东方,赵南朝老天师曾将它命名为紫气东来。 光影略过,赵思楠慢慢回过神,轻轻叹息。 虽然赵南朝老天师率先赶来,但是找到杨三穗时已是只有进去没有出气了,而那老者已是远遁而逃,若是老天师晚来半步,怕是以死透。 三天三夜,赵南朝以天师之力运转杨三穗内经八脉,也只是与阎王讨回来一条命,一身武功全费,经脉曲断,以再无修行之用…… 后因内外门弟子排挤,阴差阳错,杨三穗烧毁了祖师祠堂,全山上下哗然,力荐天师铲除杨三穗以斩草除根,加上武林之外的外力介入,老天师迫于无奈,也为了保护杨三穗无奈将其逐出山门,宣说与嵩山再无瓜葛。 那日也是这样的雨,冰冷,无情。 夜深,男孩却好似并不在乎,扶手作揖,对赵南朝老天师行礼 “弟子杨三穗在此别过天师” “小三穗,我知祠堂之事与你无干,自古人心险恶,如今你武功全费,往日锋芒过剩,留在这嵩山迟早也会出事,无奈之举,或许离开你还能有一番造化,只是苦了思楠那丫头诶” “记得,有何困难就回嵩山,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男孩微微点头,并未回答,深鞠一礼便向山下走去。 望着男孩执拗的背影,老天师抚了抚衣袖,万分惋惜“此等天资若是不遭此劫,十年后我嵩山或许可以双圣临空了,诶,贼老天为何如此刁难这孩子……” “喂,三穗” 走到山脚下,男孩好似早就预料到一般,慢慢侧头,月光洒下,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嘴脸。 “就知道你会来,男人婆” 女孩微微哭红的眼角好似被微风刺激了一般,又是不经意的两行清泪留下。 “不要走,好不好”无处安放的小手似有似无的摆弄着衣角。 “不走你养我啊”尽管武功全非,仍然是玩世不恭的语气。 “我养你啊”想也没想的回答。 男孩微微一笑像是宠溺自己最心爱的宝贝“我给你的艾草小人还记得吗,等有一天,你剑法大成,如果还带着那个娃娃,我便回来娶你,可好,到时你可要保护好我哦,男人婆” “嗯,拉钩”女孩面颊微红,轻轻的点头,恍然想起还要说什么,再抬头,却只有月光下孤单的砌石,好似无处安放的内心。 “嗡”龙雀剑的嗡鸣声打破了回忆。 回过神,鑫长寿的金刀已近在眼前,赵思楠眉头微皱,好似对被打断回忆略显生气,龙雀剑顺势递出,抵挡住攻势,猛然向前侧滑而过,鑫长寿气息一凝,抽刀后退,可是还是不及女子手掌那道绿色光晕,结结实实被打在刀身之上。 鑫长寿好似不受控制般倒退数步,才缓住身形,嘴角悄然留下一抹血迹。 “断玉掌,嵩山秘传之术,果然强大” 女子轻蔑一笑,却不是对那鑫长寿,而好似对刚才一掌的效果并不满意,反手扶剑,剑身随着手臂转了一圈,突的向鑫长寿飞去。 鑫长寿刀身向下,大喝一声“升龙” 金刀猛地从下向上斩出,与龙雀剑擦除点点火光,照亮了鑫长寿凸起的青筋。 龙雀剑一击无效,好似有灵性一般,借着刀劲又回到赵思楠手间。 “好一招揽月,剑仙之名果然名不虚传”鑫长寿喘了一口粗气。 “肖老爷子,你若是再不现身,小的我们几个可要交代这了” 话音刚落,只见一消瘦老头黑布裹身,缓慢的从一户不起眼的农户家中走出。 “小妮子,好久不见,可还记得老夫” 沙哑的声音好似唤醒了的赵思楠的回忆,这个人就是十年前隐伏嵩山半月差点害死杨三穗的黑衣老者。 夜风突然焦躁起来,吹起女子红色的发带,好似那多年前便以结下的肃杀之气。 老者并未出手,而是将身后的黑布缓缓打开,赫然露出一人,正是杨三穗,只是此时杨三穗脸上以再无玩世不恭,满脸的血痕交织着各种伤口,有新有旧,好似腐败一般,若不是赵思楠从小与他青梅竹马,还真是难以认出。 龙雀剑瞬间鸣起,却不是刚才的雀鸟之声,而是苍龙出水般的雄浑龙吟之声。 “哎,小女娃你可别激动,杨公子这惨状可不是我弄得,哈哈,只是六公主对他宠爱有加,这不看你心系此子,特意请我将他还予你” 话毕,老者好似真怕赵思楠出手,猛地将以不成人样的男子抛向赵思楠。 赵思楠小心的接住,手中剑便以探在杨三穗身前,将其护在身后。 “男,男人婆,快逃,这,这是陷阱,别管我” 怀中男子若有若无的气息,却一手抓住赵思楠的衣襟,急促的说着。 赵思楠刚要吐纳运气,就感觉头脑一晕,龙雀剑险些脱手。 “小女娃,我的神仙醉如何,哈哈,我潜心研究毒经参透这神仙醉的滋味可还好受” “别想了,杨三穗便是我多日祭练的组毒,你那龙雀剑的玄阳便是毒引,今日,老夫就好心让你们做一对亡命鸳鸯哈哈” 随即挥手向鑫长寿他们道“一起上” 赵思楠此时剑仙实力随着药性以去大半,坎坎招架。 “丢下我,快走”男子在女子怀里无力的咽语着。 还未说完,黑色手掌在女子背后乍现而出,女子以无力抵挡这背后一击。 杨三穗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带着女子转身,用自己后背抗下这一掌,但是后劲之大也让两人一起倒地。 赵思楠慌忙间,扔下龙雀剑抱紧了男子。 微风,好似细语一般,读懂了飘扬的红色发带,却未诉说这悲凉。 “三穗,你说过要娶我的,你看,我来接你了,我穿着嫁衣来了,你说话啊,三穗” 女子慌乱的摸出艾草娃娃,塞到男子手中。 “你看,我一直带着,你看我……” 最后一刻的强势也随着那艾草娃娃烟消云散,只有女子本柔弱的哭泣。 已是哭的无声,不及夜台尘土隔,冷清清,一片埋愁地。 无声,怀中人慢慢的失去了温度,泪划过脸颊。 “却愁拥鬓向灯前,说不尽,离人话,好一个不离不弃,老夫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今日就送你们个痛快” “报,传六公主口谕,嵩山以半数攻下,大捷之际赵姓老贼寇孤身抵抗,请肖老爷子速去嵩山以助我军军威” 老者嘿嘿一笑,看向赵思楠,对报信人说道“不需要演戏了,她以中毒”。 原来为了对付赵思楠,已是做了多手准备。 赵思楠并未理会,捡起龙雀剑,反手削下一缕秀发,放于还剩一口气的杨三穗手中。 杨三穗好似心意相通一般,回光返照嘴角咧出笑容,轻声说了句“男人婆” “便以这庙堂为基,锦衣为礼,做着观礼人,哈哈” “好,夫君”话毕赵思楠脸颊微红,真的好似要出嫁的深闺。 “今日,赵氏子弟赵思楠,愿与杨三穗结为夫妻”泪水未止,但望着眼中人,脸颊不知觉间泛起阵阵红晕,随即又掏出赵氏家谱,颤抖着翻到最后。 “嵩山赵氏子弟赵南朝立言:苍天无眼,黄天当上,赵家立于嵩山,北抗塞外蛮族八十余载,心不愧于天下英豪,飞鸟尽量良弓藏,以料嵩山之劫数,但新人无罪,以嵩山赵家之名祝二位新人:缘定三生百岁同,泸蓉共沫一帆风顺。悉尼结发长相守,何处江天不可通。” 赵思楠读完微微一愣,只知临下嵩山之时爷爷让他带着家谱,说家谱最后另有乾坤,没想到却是爷爷对这对新人最后的祝福,或许赵南朝早知此行一出嵩山怕是也再无安宁了吧。 面颊微红,矮身扶起杨三穗,搂紧了心爱之人,好似怕再次失去。 “一愿郎君千岁”略带羞意却还似当年那样空灵的女声。随着话语,赵思楠周身突的一股压迫感散开,这或许是一品剑仙最后的尊严了吧。 “二愿妾身常健”男声虽然虚弱,语气却无比真诚。话声刚落,压迫感再次增强,已让功力不高的多说锦衣卫伏地不起。 “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四目相对,微微一笑。“噗通”除了二位新人,众人皆跪…… 话毕,还未等他人有所动作,赵思楠楼起杨三穗,二人相识一笑,好似又回到那个两小无猜的年月,四目相对,皆是眼中人,玄阳龙雀带着龙雀之声好似最后的祝福,横刺向二人胸膛…… 第一卷 一舞剑器动四方 第四章 新桃 微风拂过,清新的绿草发芽的香气弥漫在鼻尖,好熟悉,这是嵩山的后山! 难道说人死后都会回到最想念的地方吗?不对! 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正是一望无际的绿草被微风吹过,其中夹杂着几朵野花飘舞,煞是好看。 “我没死?” 杨三穗猛地站起身,浑身拍打着,明明记着自己跟男人婆成婚后相拥,自刎于龙雀剑,成了一对苦命鸳鸯,这怎么,没事? “见了鬼了”突然闭口,捂住嘴巴,朝脸胡乱摸着,怎么声音如此稚嫩。 折腾了半天,才坐在地上扶着额头捋顺着…… 从前的记忆慢慢苏醒,没错,这里是嵩山,他还是杨三穗,只是变小了,回到了六岁这年,记得正是这年,他被出外游历的赵南朝老天师领回嵩山,也是这年,认识了赵思楠。 长宝元年春,京朝二皇子鑫无极登基,也是同年朝廷大举围剿武林,以武立朝,庙堂之中武风盛行,江湖一片血雨腥风,也正是这年,杨三穗初入嵩山。 怎么会这样,杨三穗苦思良久也是没想明白,但是既然能重活一次,定然不能让悲剧上演,定不能让那个她再受一点伤害。想着紧握了一下稚嫩的拳头。 糟了,杨三穗暗叹,今日正是嵩山入门拜师讲学的日子,记得上辈子就是自己贪玩跑来这后山玩耍,被赵武亮那个胖子一顿责罚。 三步并两步,沿着小路赶去,途中抽空还摘了几朵野花。 并非杨三穗适应的快,而是对于自己想不通的就不再想,自有豁达之时,也正是这不了于心的心态,才让其武境通透,无走火入魔之风险。 不多时,一片雄伟的建筑就映入眼帘,黑色屋檐配上纯白的高墙,朴素却庄严依旧,正门宽大,两旁耸立的白玉狮子像,身后便是一对熟悉的对联。 武道文道道道入圣,武品文品品品自在。 牌坊上的字简单但是细看却有种剑气横生的错觉,此处正是嵩山讲武堂,专为内外门弟子传授武学与文志的地方。 嵩山内外门并不严苛,在赵南朝老天师的一力培养下,姓氏等的门户之见已是极淡,内门主要招收及冠之年文武皆优且品行端正之人,而外门则是这些未曾及冠或者被从内门罚出,悔过自新者。 杨三穗踏进讲武堂的同时,钟声刚过,坐于首位身穿白色素衣的矮个胖子斜眼打量一下杨三穗,并未多言,只是轻轻哼了一声。 杨三穗可是毫不在乎,本这讲武堂就空旷,今日空桌更是不少,杨三穗并未就此落座,而是略微扫过,微微一笑,像是放下了心,笑嘻嘻的便跻身坐在首位一女孩身旁。 女孩稚嫩的笑脸有点婴儿肥,两颗虎牙调皮的透过粉嫩的樱唇露出两个尖尖角,小女孩先是一惊,马上镇静,一副大小姐的姿态,“旁边那么多座位,你……” 还未等女孩说完,一个用野花编织而成的小小手环便映入眼帘。 “好漂亮” “送你的” 毕竟还是小孩心性,女孩欣喜的戴于手上把玩了起来,也再不计较男孩的无礼。 杨三穗心想,小妮子,当年你就被小爷迷得神魂颠倒,这一次,你还怎么逃出我的掌心,嘿嘿,记得上一世是十岁那年才与赵思楠形影不离的,但是现在的杨三穗却是一刻也不想多等,恨不得现在就去掐一下那可爱的脸颊。 “咳,钟声已过,正所谓武道及人心,正式讲学之前,为师先要让你们记住嵩山禁规”略带中气的胖子声音响起。 胖子略微满意的扫过都在悉心听讲的孩童,忽然眉头一皱,声调也不自知的提高了一分。 “你,将嵩山禁规背诵于我听听”首座讲师模样的胖子指着正在与女孩聊天的杨三穗道。 你个胖子,上一世就没少掺护我和思楠的好事,这一世还来。 心里想着,身子却未迟钝,扶手作揖,毕恭毕敬的道“先生今日头次讲武,我初入嵩山,对嵩山上下还未了解通透” “那你还不竖着耳朵好好听着,三心二意,此等心性武学难登大雅之堂”赵武亮作势猛拍案樘,吹胡子瞪眼,若是寻常小孩肯定被吓得够呛。 杨三穗自然不惧,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语气“先生别急,我虽初入嵩山,对嵩山威名却是耳目已久,嵩山创派祖师乃是赵浮屠赵仙人,一身武功出神入化,曾于沧海处斩蛟龙,一身武学也是与那东临沧海颇有渊源,据传,经圣人点拨,故入世改名为赵沧海,被后世尊称天师之名,此后这天师之名也被嵩山代代掌门所用,不知对否,先生” 胖子微微眯眼,这语气丝毫不似小孩,要不是被赵南朝天师亲自领回这嵩山,还真怕是那些邪魔外道用了哪些返老还童的秘法来刺探情报,好行那苟且之事。 不等胖子回答,杨三穗朝女孩微微一笑,又道:“元宝初年,京朝灭六国,立国号为京,年号元宝,赵家祖师与京朝开国先帝颇有渊源,兄弟相称,在此嵩山立派,留下无数经典武学,立派之初便规定,广收天下子弟,只要人品端正便可为嵩山子弟,此事一出,天下各路英豪分沓而至,有的确实想参透一下这嵩山武学,但多数却是心术不正,赵沧海老天师以一人之力八次出手,便是击杀了天字榜七位高手,一人遁逃,威名流传世间,此后老天师便为嵩山立下门规三条:一、心术不正不授学,二、以嵩山武学伤天害理者,诛,第三便是讲武堂牌匾那句,武道文道道道入圣,武品文品品品自在,旨在告诫后人武学高低并无大碍,武品文品皆人品,人品正当方为正道。” “好,正是如此,在座弟子可要记牢,另外,你小子罚抄禁规三百遍” “不是吧,答对了也要抄啊” 胖子并未理会杨三穗的抱怨。 身旁女孩幸灾乐祸的抿嘴偷笑,映入杨三穗眼中,眼神泛起柔光,暗自紧了紧拳头,这辈子,一定要保护好这笑容,不许这丫头再有一丝一毫的不开心。 “在下赵武亮,出身嵩山赵家,乃嵩山第三代内门弟子,今后便由我教授你们嵩山武学与文学,你们悉心听讲,不懂之处课后可与我言语” “天下武学,皆是以四肢百骸为基,以奇经八脉运行,天地浊气自地而生,自天而降,以呼吸吐纳之法纳天地浊气于肺,净其浊,留其精,纳入丹田之中,以念控之,行于经脉一周,称其大周天,流于四肢百骸一周,称为小周天,大小周天循环运转,方可提气于丹田” 赵武亮伸手饮了口茶水 “天下武学本无固定分级,后在一代代天骄的口口相传下,便有了九品之分,下三品拘泥于招式,统称为象形境,以品代指,中三品丹田以固,八脉已通三脉,称为宗师之境,通一脉者便称为六品小宗师,通两脉着称为五品宗师,而那三脉全通,则称为四品大宗师。” “赵师傅,那四品以上又有何称呼呢?”座上孩童心神向往的问。 “武学一途,与天地争气,能有宗师之境已是犹如登天,除非天资过人或者造化于身,本不想深诉,既然你有这登峰之心,为师便说上一说”赵武亮挺了挺略微隆起的肚皮,欣慰不已,回首又不忘瞪了一眼无精打采的杨三穗。 “四品之上,便是三品,能入此品已是不世之材,八脉再通三脉,称为三清之境,一脉通一清,三脉全通即为三清之境,而其后的二品之境则通八脉最后两脉,通则豁达,达者分为二品伏吟境和二品朝元之境,而那一品你们不知也罢,以免毁了这向武之心” 什么不知也罢,赵南朝老天师便是一品之境,一品自古古来稀,此等境界已经不再追求丹田之气多少,八脉皆通,已达到天人合一之境,一气化三清,三花聚顶,步步生莲便是形容这一品之境,而当今武学能达到此等境界的不足两手之数,已不再追求世间虚名,其称号多是旁人赐予或者自立其名,比如说赵南朝老天师便是被旁人尊称为天师之名,而前世的赵思楠一袭红衣,龙雀鸣,便被冠以嵩山剑仙的名讳,杨三穗默默的想着,却没有点破。 窗外麻雀吱吱呀呀却并未叨扰到杨三穗的思绪,若不是前世被肖姓老贼毁去一身经脉,或许自己也可以达到那一品之境吧。 转念又微微轻笑,想的简单,自古以来多少天纵之才困于二品伏吟便以寸步难行,正如赵武亮所说,没有那造化怕是一切皆是井中月镜中花罢了,但是说来也怪,这一品之境一直不出两手之数,也是奇怪。 第一卷 一舞剑器动四方 第五章 沧海录 “好了,闲话到此,这些对于你们而言还过于遥远,打好根基方能有望登临那等境界,武,以身体为根基,如今你们便是要打牢这四肢百骸,以身为树,形苍松之劲,方有望后日盘山”。 “讲武至此,以后每日的早课便是去那后山砍松,初日一株,隔日递增,未达者次日加倍,可有疑问?” “啊~”下面是一片哭嚎之声。 其实赵武亮也并未难为这群孩子,后山青松多是细小,虽说对于孩童还是有些吃力,但是习武之人,若是这点苦难都无法坚持,也就无缘这武道了。 杨三穗笑嘻嘻的凑近身旁的女孩“明日,咱们一起啊”。 “明日怕是不行,我听爷爷说明日要去接待什么贵客,下次吧”女孩心灵纯净也未多想便是回答。 杨三穗自讨无趣,却也并未纠缠,凭借上世的经验,赵思楠是个慢热型,温水煮青蛙,不对,是温水泡思楠方是正道,不可操之过急。 课后,杨三穗并未随着人流向住处走去,而是另辟蹊径,又前往了后山。 傍晚,初春的风还是有些寒意。 只见一个孩童,坐定于一块砌石之上,姿势端正,气息均匀,好似入定一般。 细看不难发现,孩童的每次呼吸皆是有节奏的,与这砌石一丈之内好似形成了某种平衡。 伴随着最后一丝霞光落下,随着树林中树叶松鼠的一阵骚动,男孩双手画圆,沉于小腹,一息之后,慢慢睁看眼睛,一丝金光一闪而过,男孩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嵩山内经运转起来还是如此舒服,真是怀念啊”杨三穗那玩世不恭的声音响起。 嵩山内经名曰沧海录,一般嵩山弟子是不会传授的,只有进入内门并且拜入沧海阁某位高手门下,为真传弟子方可修习,并非嵩山藏私,而是这内经非给天资过硬之人方可习得,不然轻者反受心魔支配,境界不进反退,得不偿失,重者可能因此落入邪道,神识不清只知杀戮。 这沧海录相当霸道,修形养神,内外兼修,共分四卷,分别是临江海、纳百川、观四潮、踏沧海,真本保存在历代掌门手中,此心法四卷与武功品级无关,但是赵南朝老天师一品之境便是到达到那踏沧海后名扬天下的。 而杨三穗的沧海录正是上一世赵南朝亲自传授,可谓正统无比。 其实过早修习内经并非好事,稚嫩的经脉不知能否承受这内里流转之劲,弄不好经脉受损,这也是为何赵武亮不传授他们内经的重要原因,先要让体魄强健,其后再传授入门吐息之法方是万全之策。 当然,这只是对寻常孩童而言,对于杨三穗来说却是拖沓了进度,当年十二习得这沧海录,两年便是修习到二卷潮起之境,比赵思楠还早了三月有余,用老天师的评语来说,便是此子天资过人,根骨奇佳,神识聪慧,每有瓶颈皆可破障而出,难得难得。 放眼天下,能被老天师这样夸赞的也未有几人,足见杨三穗天资之高,可见一斑。 上一世杨三穗习武怀着平常心,并未有好斗之意,这也是老天师放心传授其沧海录的缘由,而这一次,杨三穗却是无比上心这修行,毕竟还有许多事要去做,还要保护好思楠那个男人婆。 刚收功,杨三穗稍作休息,不禁又想起了上一世的总总经历,好似过眼云烟,却又事事刺骨。 上一世离开嵩山后,杨三穗并未气馁,而是寻遍名川大江,希望可以找到恢复经脉之法,阴差阳错的还真让杨三穗在丝绸古城找到了一本有望恢复经脉的武经残本,无奈却被朝廷窥探到消息,一路遁逃,奈何武功全失,好在头脑灵活,一路追逃数千里,最终还是被围困于荆州蜀地。 朝廷起先迫于杨三穗与这嵩山颇有渊源,并未明抢,而是想出一招,让六公主招其为驸马,这样武经残本也就名正言顺归为朝廷,对外名声也是不坏,消息一出嵩山果然并未有多少动作,只是未曾料到嵩山一女子剑仙横空出世,孤剑南下。 虽然京朝开国先帝与这嵩山就颇有渊源,但实则皇室上下都视这嵩山是眼中钉肉中刺,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鼾睡,本就有铲除之心,奈何嵩山地处西北,其后是一片蛮夷之地,自古便有十六之族,自称十六族,土地匮乏,一直对中原这肥硕土地垂涎三尺,原是齐国领地,镇守多年,后齐国被京朝所灭,故有了赵沧海北上入主嵩山,这些年一直都由嵩山镇守才未踏入中原半步。 而如今京朝早已不是开国之时国库空虚,民兵皆乏的京朝,此刻的京朝韬光养晦多年,兵强马壮,更有雁山铁骑三十万,陇西轻甲六十万,意有一统西凉六国余孽之势,区区蛮夷以不足为惧。 树欲静而风不止,嵩山剑仙一路南下,恰好打破了这微妙的局势,要知嵩山本就有号称天下无敌的赵南朝老天师坐镇,加上嵩山地势易守难攻和众多弟子,想要拿下也是伤筋动骨之痛,这次公主招选驸马却又引出一位女子剑仙,若是这嵩山爷孙俩哪天不开心,冲进这皇城,两位一品高手合力,就是杀个七进七出怕也是有可能的。 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朝廷是真动了杀心,京城那位连夜宣众臣上殿,制定了其后的这一计划,假传杨三穗已死之说,以此为引,引诱赵思楠出豫州,入荆州。 随后便有了毒杀剑仙,挥师嵩山的惨剧。 上一世嵩山战况杨三穗并不知晓,其实上一世就算没有赵思楠挥剑南下,嵩山迟早也会迎来朝廷的围剿,但是这次绝不让此事再有发生,赵南朝老天师前世待他不薄,前世未有机会答谢,自幼便是孤儿,这嵩山可以说就是自己的家,这一次定然要护嵩山周全。 这也是为何杨三穗一刻不停,便来这后山吐纳修习的缘由。若想阻止这一切杨三穗已有初步计划,自身实力便是其中重要一环。 “快,一定要快,自己的时间并不充裕,记得十四那年肖姓老贼来这嵩山便是打探嵩山虚实来的,看来朝廷铲除嵩山之心早就便有,可真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一点情面也没有啊。” 夜晚凉风吹过,伴随远处飞鹰苍劲的叫声,拉回了杨三穗的思绪,定了定神,起身一套虎虎生威的掌法便是施展开来…… 第一卷 一舞剑器动四方 第六章 初识 虽晚霞以落,但少年手中那暗绿的光晕却好似这森林中的萤火,别有一番意味。 一套掌法施展到末尾,猛地打出,手腕粗细的小松应声而断。 杨三穗微喘粗气,脸上却甚是满意之色,体内现有这点内力施展起这断玉掌竟然就有此等威力,看来前世天资并未消退,也不得不佩服这断玉掌的神妙。 相传这断玉掌,乃是嵩山第一代弟子中一位不世之材开创而来,施展掌法期间,手掌孕以绿色光辉,得这断玉之名,大成掌法有可开山劈石之传说,前世杨三穗就深爱这断玉掌,虽未大成,却也凭借此掌从肖姓老贼手里救下了赵思楠。 昏鸦寒叫了几声,杨三穗一看天色已晚,也不再磨蹭,朝住处走去。 嵩山外门弟子住处离讲武堂有一段距离,在西南山腰之处,还是嵩山独有的连片黑瓦白房,墙体略显岁月的凋零,此处便是杨三穗这些弟子的住处,虽然略有残破,但是却胜在干净,因是独院,每三人一户,而因这次弟子是双数,而且并未招满,倒便宜了杨三穗,院里除他之外只有一人。 “你回来了,等了你好久,初次见面,我叫郭平”一个憨憨的声音响起。 杨三穗定眼一看,不免微笑,上一世也是与这郭平同屋,此人忠厚老实,一心向武,总想成为那名扬天下的大侠,奈何武功与那名字一样,除了一身蛮力,武功却是平平无奇。 杨三穗倒是不在乎,脱口就道:“郭哥”【此处致敬金庸老先生《射雕英雄传》】 被这么一叫,男孩先是一愣,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我比你大不了几岁,这样客套了,叫我郭平就行,嘿嘿” 虽说如此,但是被人叫做郭哥还很是受用。 杨三穗微微一笑,并未多做解释也没改口,“在下杨三穗,以后还望郭哥多多照顾。” 如此小孩却像大人一样说话,郭平有点不自在,“那个,杨老弟,我看过名册,我比你年长两岁,西屋背光,有些微寒,我便住在那里,正屋给你留着” 杨三穗内心微微触动,郭平却实是个好人,前世每次惹祸也都是这个不比自己大几岁的哥哥一直照顾,就是被人诬陷火烧祠堂,也只有这郭平冒着被逐出山门的危险为自己求情。 这世间冷暖本就无常,能有这样的哥哥一路照顾,也是福分。 见杨三穗并未作答,郭平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没事的,杨老弟,我身子壮,不碍事的” 喉咙有点微微发紧,以前并未觉得,经历了被赶出山门后的人间冷暖,世态炎凉,便是发觉这份好实乃少有。 扶手作了个揖“那就多谢郭哥了” 郭平赶忙拦住,“以后都是一个院的兄弟了,不要再有这些规矩了” 杨三穗微微点头,肚子不合时宜的发出了咕噜一声。 郭平一愣,“还没吃饭吧,今日膳堂蒸了馒头,你等着,正好我带回来两个,这就给你拿去” 杨三穗这才想起,郭平比同批入山的弟子年长几岁,食量自然也大,在膳堂不好意思多吃,每次都带回来一点,前世杨三穗每次晚归,郭平都能变着花样的拿出各种食物,好似成了一种习惯。 再活一世,才发觉,平常木讷的郭哥却是一刻未曾忘了自己。 前世世态炎凉看得多了,对这不经意的好意也略感温暖。 “对了,杨老弟明日咱们一同上后山去做早课可好” “当然郭哥,一起” 入夜,天气微寒,杨三穗内心却有了片刻温存。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霞光刚落在屋檐,鸟雀吱吱的叫声以起,光影映射下,院内映射出一个小人的影子,头上还落了一只淘气的麻雀。 “嗷~睡得真香” “妈呀,杨老弟你快下来,上面危险”郭平伸着懒腰从西屋走出一眼扫过看到正坐在屋顶的杨三穗不禁大声呼唤。 杨三穗缓缓睁眼,冲郭平一笑“没事的郭哥,这高度我还能应付,你看这屋檐上风景多好” “快别闹了,老弟,快下来,别,别下来,我去找梯子”说着郭平就要向外跑去寻梯子。 杨三穗无奈一笑,单手扶着屋檐,纵身一跃,快要落地时,身子微微拱起,在地面犹如狸猫般缓跳了两次,便是安稳落地,看的郭平目瞪口呆。 “老弟,你属猫的啊,这,怎么下来的” “哈哈,别多想了郭哥,爬树爬惯了,自然就会了。”见郭平还是一脸诧异 急忙道“我都饿了郭哥,走,一起去吃早饭吧” 来到膳堂,映入眼帘的都是实木的长凳长桌,二人来时已有三三两两的孩童已经落座。 见几个与郭平年岁差不多的少年凑在一起你一言我一句的交谈着什么“知道吗,我听我爹说这嵩山每日的早课可是有说法的,每日完成的越好就能得到重视,进入内门的机会就大大增加了。” “啊,还有这事啊,但是每人应该都差不多吧,怎么能脱颖而出啊” “这个好办,你们几个附耳过来,听我的,咱们这样……这样……” “嘿嘿,好办法” 杨三穗郭平二人并没有凑热闹,各自打了饭,坐在角落吃起。 吃罢早饭,除少数几个都急匆匆的向后山赶去。 “杨老弟你快点啊,晚了可就来不及了”郭平看着身后慢慢悠悠的杨三穗焦急的喊着。 慌什么,后山都是松树,又少不了,杨三穗无奈的想着,脚步却也配合的加快了几步。 到了后山,郭平撸胳膊网袖子,闷吃闷吃的就是横掰竖拽对着一颗松树发力。 杨三穗却是闲庭信步的走走停停,看看这颗,瞅瞅那颗,好似都不是很满意,其实杨三穗也有自己的小算盘,毕竟自己现在才六岁,初入嵩山,也不能在外人面前施展这功法,更不能暴露自己的实力,毕竟杨三穗还是懂什么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的,再说,这一身武功也没法解释,当然早上的“跳崖”举动倒是不碍事,郭平怕只是认为小孩贪玩罢了。 左挑右选,好不容易选中的一颗有自己手腕粗细的小松,环顾四周看没人注意自己,反手一掌,并未施展断玉,小松微微晃动并未折断,回手又是几掌打出,杨三穗暗自得意,其实那几掌下去,小松中段已是微微裂开,裂而不断,这暗劲才是收放自如的表现,看来这断玉掌第一式已经初显成效。 回头一看郭平已是满头大汗与那松树较劲,不禁微微苦笑,看来往后得空可要好好点拨一下这郭哥。 五六只香的光阴,郭平终于将那松树连根拔起,弄得一身泥土,冲着杨三穗呵呵傻笑的炫耀,杨三穗只能苦笑应对。 回头假装用力,实则并未多费力气,将那已有裂痕的小松折断,与郭平一路有说有笑的沿着石子小路向讲武堂方向走去。 虽是白日,春蝉就以吱呀吱呀的叫起,伴随一路清新的春风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不远处有四五个人影映入眼帘,走进才听清对话。 “喂,小子,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松树来”为首说话的正是早晨食堂碰到的几个年龄稍长的少年。 对个小孩委屈的都要哭出来了,奈何对方人多身高还高过一头,忍气吞声的交出松树,默默低头离开。 杨三穗微微皱眉,没想到还有人用这等方法,真是林子大了啥鸟都有。 但是杨三穗也不是那多管闲事的人,并未阻拦,准备拉着郭平从别处下山,没曾想郭平一脚踏出,中气十足的道:“你们几个把松树还回去,怎么可以如此欺负人” “糟糕啊,忘了郭哥的性格”杨三穗捂脸无奈道。 “你是什么东西,让我们还回去就还回去” “我叫郭平,咱们都是嵩山子弟,应该互助”还未等郭平说完 对个一个尖嘴猴腮的人冲着为首壮实的少年道:“大哥,他的松树好粗啊” “那还听他费什么话,抢他”为首少年也是不犹豫。 说罢几人就向郭平走去,郭平一看这架势也没听自己劝说也是明白过来,双臂一用力,挥起手中松树抵挡。 可怜那松树被郭平连根拔起不说,死后还不得安宁,被郭平轮的虎虎生威,树冠打向几个少年,便是少数松叶落地,杨三穗看的好笑,学者老僧的语气道:“阿弥陀佛,树哥你走好” 还没说完,自己就被为首的少年看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小松,大步朝自己走来,杨三穗苦笑,却未怕他,继续学着老僧:“阿弥陀佛,少年,我劝你善良” “少他妈废话,把松树给我” 说着伸手就抢,杨三穗并未出手阻拦,而是右脚后退,一个转身便闪过了。 抢树少年又试了几下,还是碰不到杨三穗,有点火急,“妈的,别管那个傻大个,来对付这个” 那两个少年听完放弃了郭平朝杨三穗猛攻而来,郭平刚要回身去帮杨三穗,只见杨三穗面容不改仍是玩世不恭的笑容,“阿弥陀佛,出家人慈悲为怀。” 说罢找准间隙,脚底踏出奇怪的步伐,蹊跷躲过几人的夹击,一手拿住小松一端,随手打在一人小腿,反手一个转身躲过一击,小松方向再变,朝另一人小腿袭来,借着向前冲的力道,顺势又是一击“啪啪啪”三声落下,三人皆是单膝点地,杨三穗顺手将松树横着扔出,三人下意识的伸手去接,接住的那一刻,杨三穗一脚踩住松树,三人顺势倒地起不来了。 杨三穗见三人用力想起来,脚并未松开,而是暗自发力,脸色不变,双手合实道:“阿弥陀佛,佛说放下屠刀,早生净土。” 三人脸色憋得通红,这一切发生的太快,郭平还没反应过来,还扶着他的松树,靠近杨三穗道:“杨老弟,你没事吧,我看还是算了吧,他们应该也知道错了” 杨三穗朝三人望了望,三人齐齐点头,这才松了力道,三人迅速爬起,为首少年狠狠的看了一眼杨三穗,“你等着”留下一句,便快速遁逃而去。 见三人走远,郭平羡慕的看着杨三穗,“杨老弟你这武功好是厉害啊,什么时候有空教教我呗” “郭哥谦虚了,我看你那少林伏魔棍耍的可是虎虎生威啊” “嘿嘿,我那时着急胡乱挥舞的”郭平见杨三穗夸他,也没听出话中玩笑的意思,不好意思的微微脸红。 杨三穗也不点破,捡起松树,道:“快走了郭哥,再不走怕要赶不上讲武了” “哎,来了,说真的你给教我啊老弟” 少年们的随着春风的浮动,身影慢慢消散于这茂密树林当中。 第一卷 一舞剑器动四方 第七章 天地商会 讲武堂。 杨三穗二人到时屋内多数孩童已经落座,杨三穗自顾自的朝赵思楠的座位走去,先是一愣,座位竟然被别人占了,定眼一看,却是一个扎着两个羊角辫锦衣绸缎的小女孩,扎头发的髪簪竟是两个金灿灿的小球。 “金子?”我说思楠说的贵客是谁,原来是这个丫头来了。 杨三穗苦笑捂脸,这下嵩山可热闹了。 这一身金贵的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号称富甲天下,梁州贾家的千金,贾萱萱。 梁州贾家地处南方,东临锦州,西有扬州,北上通南阳,南下便是沧海,交通四通八达,本就富饶,更是天地商会的领头家族,贾家中人经商头脑皆是不差,三代经营,普天之下,只论富裕,贾家若称第二,便无那第一。 平台戚里带崇墉,炊金馔玉待鸣钟,便是形容这梁州贾家的富裕。 说来也怪,这贾家虽然富裕但是人丁并不兴旺,这贾萱萱虽是女子,但是日后必然执掌贾家大业。 贾家家主也是深谋远虑,送女求学于这嵩山,学了一身功夫,日后对于执掌家族也是大有裨益,另外能和这嵩山交好,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嵩山虽说家大业大,门下产业也是不少,但能得梁州贾家相帮,皆是双赢。 前世贾家对于杨三穗暗地里的帮助也是不少,这还多亏了贾萱萱那丫头。 只是这丫头,诶,一言难尽啊。杨三穗无奈苦笑。 既然两个女孩坐在一块,杨三穗也没有自讨无趣,而是与郭平坐于后面。 赵思楠古灵精怪的回头偷偷看了一眼杨三穗,摆弄了一个可爱的鬼脸,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惹得旁边贾萱萱多看了杨三穗几眼。 “噹噹噹”三声钟声刚过,孩童们都摆正了坐姿。 赵武亮也从假寐中转醒“今日早课除了少数几人其余完成的还算规整,今日便……” 还没听几句杨三穗就已经昏昏欲睡,无聊的扶住脑袋准备小歇一会,赵武亮的目光恰好扫过,还未等郭平提醒。 “杨三穗,宗规三百遍你可写好了?”赵武亮浑厚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杨三穗打了个哈气,心想,早忘了,这个赵武亮,还真是记仇。 “哼,我看你小子也是把为师的话抛在脑后了吧,今日讲武你就不用听了,何时写完何时再来吧” 杨三穗一听,确如临大赦,激动地站起就要往外走,特然感觉背后丝丝凉气,赶紧回头恭敬道:“徒儿知错了,这就回去抓紧补完” 说完,生怕赵武亮反悔,一溜烟的跑了。 赵思楠捂嘴微笑,贾萱萱却满眼的星光,拉过一旁的赵思楠,两人年龄相近,在一块一会便以熟络,“这个男孩是谁啊,好有趣,敢顶撞那个胖子,嘻嘻” 赵武亮的耳力自然能听得的清楚,轻咳一声,但是也未劝阻,一个掌门孙女,一个商会千金,怎么随他们吧。胖子也有苦楚啊。 出了讲武堂,杨三穗便向那后山跑去,其实并不是杨三穗托大,而是讲武堂传授的都是些入门武技心法,对于自己用处不大,与其在那浪费时间,还不如自修的快。当然,若是能和思楠一张桌就另当别论了。 途经观风亭,这是去后山的必经之路,杨三穗微微停顿,观风亭上悬挂的铃铛被春风带动,发出悦耳的叮当声。 突见一白色道袍打扮的老人俯首看着风景,本是寻常动作,却好似与这天地浑然一体。 老人鬓发微白,面色却红润,看到杨三穗在那愣着,抬手呼唤“来,三穗,走近点,让爷爷看看”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南朝老天师。 “这一阵子在嵩山如何,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赵南朝老天师声音透着柔和,并不像对外人那样威严。 “回老天师,一切都好”杨三穗恭敬着。 “诶,咱们爷俩就不要这些繁文缛节了,近日有些忙,也没照应好你,可不许生爷爷的气哦”老者略有皱纹的手轻轻抚摸着杨三穗 “还记得那日,我游历归途,恰好在豫州境内将你领回,可知为何啊?” 说来也奇怪,这个问题一直困扰杨三穗许久,自己父母是谁毫无印象,自打懂事便是与一群乞丐在街上乞讨,随身也就只有一普通红木铭牌,雕刻的好似三个字,却也看不懂,恍惚只知道这铭牌很是重要,一直贴身保存。 观风亭风铃叮当作响,好似又回到了那场豫州大雨…… 豫州多雨,但是未曾像那几日,连日暴雨,街上以少有行人,乞丐们早都龟缩于破庙或者无人弃宅避雨,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便是如此吧。 杨三穗本就年幼,外出讨食无果,加上连日的大雨,高烧不退,迷迷糊糊倒在街边,瑟瑟发抖,一直随身携带的铭牌也掉落在身旁。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一阵暖意袭来,恍然间就看到一尘不染的白衣,以为是乞儿与他讲的菩萨下凡了呢,迷迷糊糊的抓紧了白衣,留下两个脏兮兮的小手印,而白衣的主人却并未恼怒。 再次醒来,已是在一客栈厢房中,满脸慈祥的老人映入眼帘,杨三穗顾不上其他便要下床,要知道寻常富贵人家看到他都是绕道走,生怕他身上的污渍咪了眼睛,这在人家床上怕是不给被打死。 老人起身,拦住了杨三穗的动作。 “小三穗就在这躺着吧,不碍事的”满是慈祥并没有一点厌烦。 “那个,神仙爷爷我身上脏,我躺地下就行,我平常就睡地上的” 听到这话,老人略有皱纹的手微微一颤,并未多说,细心的帮杨三穗掖好了被角。 杨三穗也老实,身子不动,大眼睛却咕噜咕噜的乱转“神仙爷爷,你真是神仙吗,怎么知道我叫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呵呵,我可不是什么神仙爷爷,诺,你随身带的铭牌上便是你的名字吧” 说着将已经擦得干净的铭牌递给了杨三穗,杨三穗看了半天,无奈冲白衣老者一笑“神仙爷爷,对不起,我不识字” 白衣老者一愣,随即明白,“无妨,小三穗可知你父母呢,怎么丢下你自己在此啊” “神仙爷爷,我懂事起就没见过父母,懂事起我就在这大街上,大街上可好了,对了,北边土坑里总会有能吃的东西,街上讨不到吃的我就去那里呢,神仙爷爷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寻点”孩童不韵世事的声音,却透漏着这世间少有的善。 白衣老者眼角有点微红,并未作声,只是微微摇头。 外面的雨更大了,孩童的内心却不似刚才那么寒冷了。 自那之后,杨三穗就跟着白衣老者在这豫州走走停停,期间知道了老者的姓名,赵南朝。 赵南朝让三穗改口管他叫爷爷,杨三穗却还是尊敬如旧,赵南朝也并未生气,只是自己以爷爷自居。 并非杨三穗不想有这样的爷爷,只是总感觉欠这爷爷太多,后来上山听说了天师之名,便以天师尊称,赵南朝也并未强求。 这一路,赵南朝悉心教导,教他识文断字,伦理纲常,杨三穗倒也聪明,一教便会,一路笑声,在外人看来这对爷孙倒也自在。 能有半年光景,便到了这嵩山脚下,赵南朝抚摸着杨三穗脑袋“小三穗,可想上山啊” “都听天师爷爷的” “哈哈,好,好,那就上山,可要听话啊”也不知为何那日杨三穗答应上山后,老天师为何如此开心。 后来杨三穗与赵南朝的接触便是不多了。 记得上一世也是如此,赵南朝归来后便忙于嵩山上下总总,也不顾不上自己,只是偶尔还是会抽空来看望。 那次传授沧海录已是最长的相聚光阴,再后自己与思楠交好,老爷子却未有半点不高兴,反而极力撮合,只是后来悲剧无法挽回,说来上一世还是杨三穗亏欠嵩山,亏欠老爷子太多。 风铃好似也有点厌烦晃动了,缓缓停下。 赵南朝见杨三穗并未作声,缓缓的抚摸着杨三穗的脑瓜似是知道了什么。 “小三穗与以前不同了哦,那讲武堂若是不爱去就不去了,爷爷亲自教你” 满是慈祥。 若是让嵩山其余人看到一定大为吃惊,平日不苟言笑的赵南朝老天师怎么会展露如此神色。 “小三穗要快点长大啊,也不要太快,无忧无虑也是极好,极好” 杨三穗并未有察觉,转头想要说什么才发现,身旁以空无一人,只留淡淡的安宁似是在宣告曾有人在此。 一阵微风拂过面颊,观风亭的风铃又奏其了悦耳的叮当,只留孩童挑眼观望。 第一卷 一舞剑器动四方 第八章 白驹过隙 安宝年,小寒。 嵩山已是一片白雪皑皑,雪花飘洒,压得树枝好似承受不住这重量,吱呀吱呀的声响,却为打破这片刻的宁静。 富贵人家的貂裘早已披上,显露着自家的富贵,贫穷人家也穿上了棉袄,虽作用不大,能抵挡些风寒也是好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场景在豫州还是时有发生。 白驹过隙,时间荏苒,不知不觉间已是杨三穗来这嵩山第五个年头了。 这五年,杨三穗个头已是涨了不少,远看已是少年模样,披上从贾萱萱那里打赌赢来的貂裘,貂裘料子极为考究,是那望北郡尚衣局出品,外皮产自雍州幼龄雪貂,只取脖颈三分,内里是上好的绸缎料子,穿上顺滑,搭配上少年矫健的身材,却不显臃肿。 双手插在袖子里,好似小老头一般,向讲武堂走去。 这五年,杨三穗倒是很少再去那讲武堂,赵南朝每每得空,便会传授杨三穗一些功法,总能在恰当之处给予纠正,这五年来,杨三穗修行沧海录以初入纳百川之境,气息流转间以初有小成。 除了武功,杨三穗这五年也是没有闲着,与赵思楠,这嵩山上下,几乎都有过二人的影子,凭着前世经验加上杨三穗本就是个中高手,说是亲密无间也是无过,只是二人还是年少,或许是两小无猜,也未有谁在意,只有贾萱萱每次看到都好似不太愉悦,而赵南朝每每看到都是笑而不语。 随着思绪,杨三穗踏入那讲武堂,牌匾上那武道文道道道入圣,武品文品品品自在的字样仍是安静置于那里。 “你可是来了,杨老弟,师傅都等的着急了”后脚还未踏入,郭平粗狂的声音已是响起。 这五年,郭平变化却是颇大,身子粗壮了好多,性格也开朗了不少,本就比杨三穗年长几岁,已不似年幼那样腼腆,得益于杨三穗潜移默化的开点,武功也是精进了不少。 平日间,杨三穗、赵思楠、郭平与贾萱萱四人也是经常玩耍,早是熟络的不行,往往三人负责闯祸,一人负责顶包。 郭平就是那顶包之人,却毫无怨言,用郭平说过的话来讲,早已将三人当成弟弟妹妹,反而乐在其中,三人曾被赵武亮无奈嘲讽为嵩山三霸,对略有木讷的郭平却是喜欢得紧,每次闯祸也只好无奈摇头,四人一出,这嵩山便是鸡犬不宁已是寻常。 进了讲武堂才发现已是有不少人,看了看不远处与贾萱萱互扔雪球的赵思楠,微微一笑,小妮子非常喜欢雪,记得八岁那年,四人一起去那后山玩耍,小妮子便是一屁股坐在雪里打滚,回来还染上了风寒,鼻涕横流,却还嚷嚷着要去…… 贾萱萱顺着郭平的声音先注意到了杨三穗,反手一个雪团就是扔了过来,杨三穗刚要躲闪,贾萱萱便是一头撞来,将杨三穗扑倒在雪地,少女面颊微红,映衬着白雪,煞是好看。 其实贾萱萱对自己的过分熟络,杨三穗也没弄明白,只当是年少的孩童心性罢了,上一世自己能躲过朝廷数次围剿也多亏天地商会帮忙,而生意人能做这费力不讨好之事,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是贾萱萱一力运作的,但是为何贾萱萱如此不竭余力的帮自己,杨三穗只当是因为是儿时交好加赵思楠的缘故。 赵思楠见杨三穗被扑倒,也未多想,嘴角带着两个可爱的酒窝,一手一个大雪团,蹦跳的就朝杨三穗袭来。 “咳” 一声轻咳打断了孩童们的玩闹,赵武亮直接无视玩闹的四人,对着其余人大致扫了一眼。 “来的差不多了,前些日子与你们提的贵客今日已到我嵩山,都给我规矩点,自己出丑是小,别丢了嵩山的颜面”。 “我点到名字的,随我身后出席,其余人按平日练习的雁阳阵列队,别落了我嵩山威名” “赵思楠,贾萱萱,杨三穗,吴泰,你们四人随我身后,你,杨三穗别笑了,为师的话你当耳旁风吗?” 杨三穗也并未争辩,随遇而安的呆在赵思楠身旁。 这吴泰是后来上山的,村子便距嵩山不远,少年上山砍柴,归来谁知村子被邪魔外道烧毁,父母也没有逃出,后被嵩山弟子救下,便入了嵩山,平日话不多,只知练功,武功除嵩山三霸便是最为出色。 今日对于嵩山来说确实算是大事,今日要来的贵客并非旁人,而是当今京朝圣上之四子,鑫明允,最得圣上喜欢的皇子。 坊间传闻此子深得圣上赏识,也是唯一可与太子鑫明义一争高低的人物,才及冠之年便以陪同圣上多次处理朝政,而这次来嵩山名义上也是替父北巡豫州而来, 但杨三穗却是知道,看似北巡豫州,实则却专为探嵩山虚实而来。 当然这些杨三穗也没与任何人说过,一是说了无用,二是杨三穗自信嵩山对于这计量怕也是知晓的,这次也只是想欲擒故纵,跟着演戏罢了。 跟随赵武亮,众人来到嵩山正殿,正殿并未建墙,高耸的六楼宝塔似的主殿气势辉煌,每层屋檐边坐落的小狮子与黑色瓦片照应生辉。 其实嵩山人数并不多,在场的除了嵩山二代子弟的赵武亮,便是杨三穗这些还未及冠的孩童了,再就是硕大的广场上零星几个扫地的弟子。 并非嵩山人丁稀薄,而是大部分二代弟子都随豫州官兵去那铁门关抵挡蛮族了,嵩山一代除了赵南朝老天师其余几位神仙人物不是隐世不出,便是坐镇沧海阁,能出来迎接四皇子的,这个阵仗也算是嵩山仅有的奢华了。 弟子们刚排好阵型,远看就见人影绰绰,向这主殿走来。 大部队还未到近前,就见身穿枣红色衣服,小步疾行,语气尖声尖语 “千岁爷驾到,千岁爷开恩,不行跪拜礼” 杨三穗就看到赵武亮眼角微动。 虽然看赵武亮吃瘪好笑,但确实是气人,嵩山与京城那位先祖本是世交,本就无那跪拜之礼,更何况你一皇子,按辈分赵武亮还是长辈,竟敢示意下人如此言语。 不得不佩服赵武亮的隐忍,心性也是极好。 赵思楠微微撤了一下杨三穗衣袖。 “看到爷爷了吗,怎么没来啊” 杨三穗趁机摸了下赵思楠细滑的小手“这点阵仗还不值得老天师出面吧,再说咱们师傅的门面对这皇子来说,已显嵩山敬意了” 赵思楠边听边想,随即点了点头,倒也没在意杨三穗趁机揩油,再说赵思楠也才比杨三穗年长几月而已,要不是杨三穗有前世经验,此时也不过只知疯闹的傻小子罢了。 不多时,大队人马呢已近在眼前,刚才的小太监以弯腰退后,为首少年身披雪白貂裘,内里红色九头蟒袍,蛇头遥相呼应,绣的栩栩如生,正是当今四太子鑫明允。按当朝律法,寻常皇子不配官衣,更何况穿这九蟒官袍,足见当今天子对其厚爱。 少年生的英俊,眉里透漏着丝丝威严,却让人讨厌不起来。 微微朝众人一笑,倒是没什么架子,几步上前,扶手作揖。 “这位便是嵩山七杰之一的赵武亮赵仙人吧,奉家父之命,北巡豫州,家父特意叮嘱让我上嵩山叩礼,多有叨扰,还望赵仙人海涵。” 赵武亮鼻孔微微出气,倒也客气,应数回礼。 “侄儿客气了,嵩山都是山野村夫,仙人之名可是承受不起,怎能受此大礼,多有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哼,这说话,可真是艺术,高抬赵武亮为仙人,将赵南朝天师之名所置何处,还拿其父说事,这是想给嵩山一个下马威啊,看来刚才的小太监也只是试探罢了。 这赵武亮也是有两把刷子,侄儿相称,看似拉近距离,实则是以辈分相压,点透先祖关系,也是警告鑫明允不要欺人太甚,高,实在是高。杨三穗心里腹议着。 陡然间,又懂了为何赵南朝老天师不来的深意。 鑫明允还要说什么,赵武亮却先开了口。 “侄儿不要怪罪,老天师身体抱恙,未能亲来观礼。” “无妨,无妨,老天师年事已高,我此次途经豫州洛阳湖,恰好春申庄冬藏灵芝开窖,特意带来给老天师品尝,补补身子。” “贤侄有心了,快随我入殿吧” 这一句一个侄儿,贤侄的,鑫明允脸色可是不太好看,但深居那庙堂,深韵处世之道,到没有发作的迹象。 第一卷 一舞剑器动四方 第九章 井中月 进了大殿,入目却是一片空旷,嵩山以武立派,不设供奉,这大殿唯有武德二字高高悬挂,此乃赵氏老祖亲笔,意在警示后人武德之重。 “这笔法初看苍劲有力,细品却剑法恒生,我想这便是赵沧海老天师的真迹吧”小寒冬,大殿空旷,并不温暖,鑫明允接过身旁太监递来的小暖炉。 “正是先祖真迹。”赵武亮挺了挺胸膛,不自觉间展露出点点自傲。 说话间,赵、鑫两位相互让了让,落座大殿两旁早已准备好的席位上。 鑫明允单手把玩暖炉,拱了拱手,“坊间传闻天下武学出嵩山,不知如今这嵩山武学如何,有没有没落” “哈哈,侄儿多虑了,坊间传闻可不能信,比我嵩山武学高明的可不在少数,但我嵩山可不曾没落。” “来,成阵,给贵客演示一番。” 话音刚落,排练好的阵型便是铺展开来,以郭平为首,阵眼刚成。 “赵师傅不觉无趣吗,世人都知武学高低还要看高手过招,这阵法演示便是免了,我有一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谈笑间却并未抬眼,礼数是一点没给嵩山。 “哈哈,侄儿但说无妨”嘴上说着,赵武亮已将这鑫明允骂了数遍,好在早有准备他会出此花招,年青一代杰出四人已是配齐。 “这样,本来比试你嵩山本派左右互搏就足以,但恰好我此次北巡,路中正好物色了几位年少有为的人物,不如来几场比试,赵师傅武学大家也替侄儿掌掌眼,看看能否堪当大用”说着白皙的手拍了拍赵武亮的肩膀,玩味之意已是早过叔侄礼数。 “呵呵,也好也好,只是我这徒儿往日出手没轻没重,拳脚无眼,侄儿可要莫怪啊”微胖的脸上硬是堆积出一个笑容,言下之意似对鑫明允说,实际也是对杨三穗等四人说的。 杨三穗脑经活络,已是明白其中深意,微微点头。 “无妨,正如赵师傅所说,拳脚无眼,你们可记牢了”特意把拳脚无眼四字咬的极重。 话音刚落,鑫明允身后一看似十四五的少年便是出席,单膝跪下“早听闻嵩山武学高深,请主子开恩,让我领略一二”。 鑫明允得意微微点头“允了,点到为止,可莫要伤了和气”话是如此但轻描淡写的语气,估计来时便是早已安排好的。 “不知赵师傅做何打算” “既然贤侄有这雅兴,我嵩山自不能落下,吴泰,你去与这小友操练一番,让我侄儿领略一下嵩山武学” 吴泰并未多想就要出列,杨三穗急忙拉住他,附耳小声“这少年好似已有八品象形之境,不要留手,往死里打”随即拍了拍吴泰肩膀,好似鼓舞士气。 并非杨三穗多此一举,是怕这平时不做声的吴泰看不出事态,方才提醒,再者,杨三穗总感觉这出席的少年并不简单,但是又说不出哪里古怪,估计只有交手才能看出不同。 二人相对而站,并未多言,少年拱了拱手“师承望北八通门,萧鼎,请兄弟赐教” “在下嵩山吴泰,请赐教” 不等吴泰收礼,名叫萧鼎的少年直行挥拳便朝吴泰面门打来,吴泰并未慌张,皱了皱眉,右手看准时机,朝萧鼎出拳手腕挥去,“啪”寸劲声响,萧鼎吃力,却并未收拳,右手成拳再次袭来,吴泰挥掌阻挡,就看萧鼎嘴角微挑。 赵武亮看此暗叫不好,鑫明允却胜券在握般把玩着暖炉。 萧鼎师承八通门,而这八通门看家本领便是那八通拳,拳拳相映,一拳若是反攻还好,若是阻挡之势一起,这拳拳相映,若再想出手已是难寻破绽。 果不其然,萧鼎施展八通拳,拳风生威,反观吴泰只是坎坎招架,已无反手之力。 本这败局已定,吴泰反撤手,用身体硬抗两拳,借势后退,单手撑地,嵩山扫堂腿施展开来,猛然间萧鼎下路一空,来不及防守,被绊倒下,吴泰自然不会丢失这大好机会,一跃而起,一拳虎虎生威就朝萧鼎劈下,正是嵩山伏虎拳。 萧鼎被吓得够呛,双臂用力,猛地拽着身子向后平移,吴泰一拳落空,反手又是一拳,脸色微红,连续施展这伏虎,对于吴泰现有内力还是有些吃力。 萧鼎还似刚才一样躲闪,好似匍匐而行的鼠类,煞是狼狈,嵩山子弟忍不住发出些许笑声。 被这笑声一激,鑫明允有些下不来台,略带怒言“够了,退下” 话毕,吴泰适时停手,其实吴泰与这萧鼎也就五五之分,若是缓过颓势,吴泰未必能招架得住,这鑫明允一呼,吴泰乐的胜利,便也未再次追击。 萧鼎狼狈爬起,猛地跪地,不敢言语。 鑫明允却也并未当面责罚,“滚,丢脸” “贤侄此言差矣,这少年能有如此功力已是不错了,哈哈”说着赵武亮似笑非笑的持起茶盏抿了一口。 “嵩山武学果然名不虚传,听闻赵南朝老天师膝下有一孙女,武功也是不错,女孩子家打打杀杀不好,也难有太大成就,不如随我入宫,正好与我一弟年龄相仿,可让我父皇赐婚,做一世太平妃子,赵师傅看如何?”言下之意,无礼至极。 赵武亮听完气的茶盏也是微颤“我嵩山儿女就不劳圣上多虑了,再说,我嵩山赵氏武学虽粗陋,但自保还是足以。”语气强硬,身后杨三穗已是杀气展露,却未言语。 “哦?正好我帐下有一奇女子,不如比试比试,若不敌还是随我入宫吧” 不等赵武亮回话,一蒙纱女子就以无声无息走出。 赵武亮刚要出言阻止赵思楠出列,想用他法蒙混,拿嵩山小千金当赌注,这可不是谁能做得了主的。但赵思楠以半脚踏出,就是身旁杨三穗也是没拦住。 赵思楠虽天真,却知那皇宫大内庙堂耸高,若真入那皇宫,便是笼中雀,塘中鱼再无自由,自是不干,倒也没多想自身身份。 不等赵武亮言语,已是走出。 “我跟你打”女孩特有的天真嗓音却带着几分坚定。 蒙纱女子并未言语,手向身后,伸出就看银晃晃的两根长刺转动,转罢,才瞧见是一对峨眉刺。刺身细长,眨眼间略有略无的可瞧见中间刻着月亮模样的图腾。能将此等刁钻兵器运用如此熟络,可见女子非同一般。 看来这鑫明允此次是准备而来,打赢还好,这若是输了…… 赵武亮好似看明了其中门道,但是再想提醒已是晚了。 赵思楠看见对方亮了武器,也是一愣,好在一旁贾萱萱机灵,递出随身红缨剑身的长剑。 “思楠接剑” 剑柄刚刚拿稳,回神一看,眼前女子已不见踪影。 赵思楠武功五年来与杨三穗来说也是不逞多让,身体快于思考的反映,向后就是一剑刺去。 “呯呯”两声,正好拦住峨眉刺的攻势。 女子见一击未果,借着赵思楠剑身为支点,一个空翻,角度刁钻的腿法就是袭来。 燕双飞,这腿法,好像哪里见过,杨三穗为赵思楠抹了一把汗的同时默默捋顺着前世的记忆。 赵思楠抽回剑身,回手暗金色光泽流转于掌间,碎金掌便是迎上。 这碎金掌不比断玉掌,气息流转短暂,威力也是弱了半分,但是熟练几乎不用蓄力,可见赵思楠年龄虽小,但对局势的把握还是精准。 暗金色掌风与看似纤细无力的腿风相撞,二人都是向后一退。 赵思楠可未留情,单手持剑一套指南诀剑法施展开来,每每击打伴随峨眉刺微颤之声,余音不散,蒙纱女子却只是坎坎招架,过了能有数招,女子败势已显,紧身的衣服已有几处剑伤。 “哼”鑫明允微微一声,好似大是不满。 蒙纱女子听闻,提起十二分力气,反身一腿却并未见效,赵思楠横剑抵挡,再回神就见女子静处于那里。 说时迟那时快,突感背后尖锐风声,赵思楠一记脱手剑刺出,剑刃略微划过女子面颊一角,纱巾下精致却无表情的脸,眉间一月亮形图案置于那里,好似流转着银色光晕。 赵思楠看到也是略微一愣,但手上却未耽搁,探手勾住红缨剑穗,一个拉扯,剑柄就以落在手间,反手轮出一个圆,映月式。 而让人差异的是,却未听见剑身划过肌肤的声音,定眼一看却是一道残影,慢慢消散。 此时杨三穗才反应改过来,此女施展武学正是阴阳教的看家本领,井中月。 此教多年一直与朝廷交好,可以说是其走狗也不为过,专职打探信息,刺杀秘钥之事,此派震慑武林的独门功法便是这井中月。 以难以察觉的速度与不为人知的手法制造出一道残影,迷惑敌人,而真身却不知从何处袭来,诡异至极,修道大成,便是月中井,相互照应,月中井却是两道残影皆是真身,相互交换使用,真假难辨,即使越品而战也罕有敌手。 第一卷 一舞剑器动四方 第十章 月中井 阴阳教,其传承之久,就是嵩山也无法与其相比,教义注重阴阳调和,这女子小小年纪就有此等功力,怕便是这阴阳教的下任阴月了。历代阴阳教都是两位教主,一阴一阳,一男一女,阴月,阳日,相辅相成。 而这阴月既然入世,那阳日怕也是以效力朝廷了。 杨三穗想到此处,战局以胶着难分。 女子凭借诡异身法和刁钻的峨眉刺出其不意的攻击,赵思楠抵挡以略显败势。 身旁赵武亮不知不觉间,手掌也是细汗密布,估计赵武亮猜想到此女来自阴阳教,却未料到是阴阳教的下任阴月,若是早知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赵思楠出席对敌的。 但是为时已晚,就看鑫明允面无表情,好似认真观看,但略微上扬的眉间,早已出卖其得意的心境。 井中月再次施展,赵思楠四顾茫然间,井中月所成倒影好似动了一般,突然,两道残影齐动,向赵思楠身前和身后袭来。 双影动,月中井已是无疑,没想到此女天资之高,这等年岁便可以井中月,月中井连发施展。 眼看赵思楠无法招架后背残影,峨眉刺寒光闪过,千钧一发之际,闲庭步施展开来,杨三穗不知何时拾起掉落一旁的剑鞘,向赵思楠身后一尺远的残影打去。 “啪”剑鞘与峨眉刺擦出些许火星,还未等众人反映,再展闲庭步,杨三穗已到赵思楠身后,单手扶助峨眉刺中间,食指轻弹,一招四两拨千斤,“叮”峨眉刺应声脱手。 赵武亮身旁位置只有几点灰尘飘洒,早无杨三穗身影。 鑫明允见状,眉头微皱,刚要说话。 杨三穗微笑扶手道:“早闻阴阳教神功,今日一见手痒得狠,贸然出手,望皇子大人有大量,不与我这小辈计较,在此先给皇子道歉了。”说罢连鞠三躬。 这话让这小子说圆了,好一个伶俐脑瓜。鑫明允手指轻点暖炉,敲出微重节奏,虽怒,却是未说话。 “诶呀,贤侄莫怪,我这徒弟就一武痴粗人,不懂礼数,贤侄莫怪,莫怪。”赵武亮赶紧上前打起圆场,好似早知杨三穗会救场一般,虽然嵩山不怕这四皇子,但是面子上还是不要得罪的好,再说杨三穗也算为赵思楠,为嵩山破了此劫。 “吘?既然是个武痴,那不如和我帐下几位一一交手,但是这刀剑无眼的,伤了还望赵师傅莫怪啊”眼看突然杀出来的杨三穗坏了自己好事,鑫明允也是动了杀心。 要知此次前来嵩山,本是意在直取赵思楠,在京城做一质子,赢下这场,先前言论就是实证,就是这次带不走赵思楠,回去天子下旨这嵩山也是再无借口。 没想到眼看计谋圆满,半路却杀出个杨三穗,不怪鑫明允杀心起,着实是气愤,为了这出戏,整个豫州都是被调动,却在这节骨眼上出事,回去自己这办事能力在父皇眼中怕是又要打折扣了。 赵思楠好似习惯背后有三穗照应一般,听闻将剑留给杨三穗,也未施礼,默默退下。 “小心”走之前,细微的担心话语才映入杨三穗耳中,却是不担心杨三穗不敌。 回应一个微笑,摸了摸手中剑,抖搂出一个漂亮的剑花,“一个一个来太慢了,一起上吧,也好让皇子领略一下嵩山武学” 嚣张至极,鑫明允被气的吸入丝丝凉气,平复心情。 “允了” 坏我好事,赵姓子弟我不能动,你这无名之辈今日就叫你血溅这大殿。 赵武亮也没想到杨三穗竟然如此托大,想阻止已是来不及,今日这意外恒生,让赵武亮头脑也是有些短路。 鑫明允身后两人走出,向杨三穗拱手。 “八通门萧鼎” “狂刀派姜涛” “阴阳教阴月” 女子说完,杨三穗一愣,随即恍然,阴阳教选阴月阳日便是从幼稚孩童开始,名为择苗,固然双子无名,只以阴月阳日相称。 趁这空档,三人也未等杨三穗回礼,便是齐齐出手,看杨三穗已是看将死之人的眼神,真是随了他们主子的性格,死人不配拥有姓名。 杨三穗也不含糊,脚下闲庭步再起,不退反进,肩胄撞在阴月身上,反手断玉掌早已准备,迎上萧鼎八通拳,被震退之时,红缨长剑已迎上了江涛大刀。 这一套动作,电光火石之间一气呵成,看的众人也是出神。 一剑未果,指南诀的通北式已是施展开来,剑气直指江涛眉心。 还未等江涛阻挡,剑身突然偏移,斜插而过,正好指向阴月落地之处,剑身刺过,却没有入体的噗嗤声,杨三穗也未惋惜这一剑的落空,回身,剑身拖地,刮出刺啦的火星,猛地向上挥去,伴随火星,甩进了萧鼎的双眼。 萧鼎双眼受痛,疾步后退,杨三穗却挥剑舞向身后残影,“叮”剑身再次与峨眉刺相碰。 趁此机会,杨三穗疾吸一口气,小周天再次运转,暗金色掌法再出,“啪啪啪” 连续三掌急促却有力的打在临空挥刀的江涛身上,想躲已是无力,身在空中无法躲避,结结实实挨了三掌。 一口鲜血喷出半圆形的轨迹,身子却向后飞去。 杨三穗不愧武学奇才,不但修行境界快,对战局时机的把握也是分毫不差。 江涛身形还未落地,杨三穗似以看穿阴月的规律,闲庭步再起,略过眼前残影,朝后方一剑劈下,“噔”阴月单膝跪地,双手交叉峨眉刺堪堪抵挡住攻势。战局已定,此时萧鼎眼睛刚回复,此情景上前已晚。 面对阴月满脸疑惑,杨三穗轻轻言语。 “你身上的香味出卖了你” 阴月恍然,却并未放弃,双手突然撤出,任凭剑身劈向自己,峨眉刺成旋转状,双手一挥朝着杨三穗面门而来。 杨三穗也是一惊,剑身顺势拽着向下,面门却朝向峨眉刺,这确实是杨三穗未曾料到的。 剑身顺势而下以无法阻挡,杨三穗手腕一抖,剑身偏移了角度,调转了方向从脚下向后而去,杨三穗也顺势翻转倒地,上身眼看就要落地,却以剑为支,扶住了身体,呈醉酒舞剑状。好一招醉酒舞剑,剑扶人。 这一动作转瞬完成,一旁郭平看得出神,一句喝彩声便是没经过大脑般喊出。 听到此声本以放弃的阴月咬了咬银牙,月中井再次施展开来,一道身影接住峨眉刺,另一道朝卧地的杨三穗踢来。 杨三穗也是极快,碎金一掌击地,抬起身形,探手一抓,却是落空,峨眉刺忽的掷出,杨三穗剑身拍走一个,谁知其后紧跟一枚,迅速转头,躲过此刺。 刚回神,阴月娇柔的身体以盘上杨三穗上半身,好似猴子偷桃一般,双手向杨三穗头部拧去。 一刹那,阴月却未在杨三穗眼神中看到惊讶,反而一丝狡黠的神色闪过,另一手翠绿色掌法已是等候多时,一掌拍向阴月腹部。 杨三穗全力施展的断玉掌威力极大,阴月娇柔的身体仿佛承受不住这大力,身体凌空向着鑫明允所坐方向倒飞而去。 鑫明允脸色黝黑,却未有动作,指尖还是有节奏的敲打着暖炉,恍惚就见其身后一灰衣道袍打扮的老者向前。 “大胆”随着老者怒斥,浑厚掌力施展开来,几乎肉眼可见的空气颤抖,瞬间弹飞空中的阴月,朝着杨三穗而来。 此刻杨三穗真可以说江郎才尽,这一番苦战体内内里早已耗空,就算是全盛之时,也是无力抵挡这声势惊人的一掌。 颤抖的空气马上就要抵达杨三穗面门,杨三穗无力躲避,一刹那,就看一白色素衣挡于身前,略微发胖的背影,大手一挥,“破” 定眼一看,正是还端着茶盏的赵武亮。 “贤侄不是说点到为止吗,怎么小辈过招还要请出太上宫的老太师吗” “呵呵,赵师傅见笑了,老太师只是救驾心切,并无暗算之心,都是误会” “你们几个,学艺不精,好在这小少侠留手,还不谢过”最后两字咬的极重,估计这鑫明允明日牙疼是必然的了。 行了和解礼,这场闹剧也算告一段落了,之后一天鑫明允好似老实了一般,并未找茬,也没有再提赵思楠入京之事。 其实并非鑫明允设计的不周到,实在是没料到能杀出一个杨三穗这样的怪胎。 小小年纪,事后听太上宫老太师分析,此子应有六品小宗师之境,虽是初入,但气息流转缠绵千里,其所习功法怕就是嵩山沧海录,而此子展示出的武学,虽是出自嵩山,但好似经高人指点一般,绝非寻常弟子所能达到的高度。 这些成就并不惊人,令人害怕的是此子才十一岁有余,若是给他足够的成长空间,以后成就不可想象,老太师给的意见是尽早铲除。 但是事后,赵武亮也是聪明至极,再没有让几人出面,名义上说是被罚去沧海阁抄经,实则都知是将几人保护起来,若说哪里最安全,全嵩山上下,也不过高手云集守护的沧海阁更安全了。 次日一早,鑫明允便是下山,留下补品,绸缎和各种天材地宝足足十辆马车,虽目的没有达成,但是礼数却是不能落了,要是传出去,武林中闲言碎语不利于鑫明允争夺太子之位。 第一卷 一舞剑器动四方 第十一章 沧海阁 嵩山,沧海阁内。 杨三穗,赵思楠几人皆在这沧海阁已是数日,空旷的阁楼,却不似外面武林人士所猜想那般武功秘籍林立,只有漆黑的钢铁打造的铁墙树立于大堂之中,看似杂乱排布,其间却好似某种阵法。 说来也怪,这沧海阁号称藏书万卷,不但看不到一本秘籍的影子,就连那传说中守阁之人也是未曾出现,空旷的阁楼间,只有几个少年少女年轻的嗓音飘荡。 郭平、吴泰二人并未像杨三穗他们一样玩闹,一直紧张兮兮的,听从赵武亮的嘱托,看护好几人,不让其外出。 赵思楠和贾萱萱却是孩子心性,叽叽喳喳的四处咣当,摸摸这看看那,几个时辰也是无趣了,赵思楠便是变本加厉,不知在哪里得来的红色碎砖,与贾萱萱人手一块,在漆黑的铁墙上做起了画。 画中歪歪曲曲的线条,大概勾勒出花朵或者动物的形状,杨三穗看了几次也不由得苦笑。这真是,齐白石画虾,她俩瞎画啊,不知道守阁之人看到这场景会作何感受。 但是估计也不会过于气愤,毕竟守阁的几人都是赵氏老祖,罕有几位外姓 估计与这赵南朝一样,对赵思楠只有宠溺并无责怪吧。 这沧海阁之中,虽然因几人到来而略显吵闹,却让杨三穗内心有了片刻安宁。 这五年来,杨三穗日夜苦修,加上赵南朝老天师适时的给吃点小灶,已有六品小宗师之境不假,本是为前世十四岁那年后山之战作准备,没想到,今年这四皇子会亲临嵩山,记得前世并未有此一事啊,难道说自己的重生打乱了某些规律,或者说节奏? 说来也奇怪,今世自己武功境界好似比上一世有所加快,而赵思楠武功却慢了些许,现在还在七品象形巅峰徘徊,虽说近日有突破迹象,但与上一世二十四芳龄入一品剑仙来说,还是慢了许多,这其中原因杨三穗苦思也是没想明白。 天地造化,或许这因果,早已在杨三穗重生那一刻便以改写了吧。 但是,既然自己重生,同时自刎龙雀剑,那赵思楠又为何没有前世记忆?这玄而又玄的事情,终究前世是自己的南柯一梦,还是今世之事是那黄粱一角呢? 百思无果,又不能与外人叙说,要不是杨三穗生性豁达,怕是早已走火入魔了吧。 既来之则安之吧,不论如何,这一世心爱之人就在身旁,自己武功也有小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又有何畏惧? 就当上天给了自己一次机会,这一世,一定要保护好身边之人,同时,自己的身世,自己父母是谁,也要查的明白。 想到此,暗自紧了紧拳头,便是入定,运转周天,争分夺秒的修行起沧海录。 沧海阁顶楼。 顶楼并没有楼梯,中间架空,却以刁钻的角度贴于墙壁,很难发现,其边周围是几个简朴的桌椅,一壶热茶未见炭火却是渺渺的散发着气雾。 细看才发现,暗处几个年迈老人却在这推杯换盏的品尝着茶水。 “老王,茶水有些凉了” 就看一微胖白发老者起身拿起茶壶,单手扶住底端,不见其多余动作,茶壶中茶水便是逐渐受热,略显沸腾之势。 “行了,老王,这上好春申茶再煮就失了味道了,可别听南朝瞎指挥。”一精壮老者不满的嚷嚷着。 “诶呀,赵北武你非给跟老夫过不去吗?我就爱喝这烫嘴热茶” “行了,都别吵了,都这把年纪还跟年少时一样,让你们后辈知道了还不笑掉大牙” 暗处白发白须老者发言,打断了争吵。 发言老者好似在几人中颇有威严,几人也未再争论。 “南朝,这次你来所为何事啊”老者发言。 “当然是有事,不然我可不想来这了然无趣的地方。” “哎,不是我说你,南朝,这里有良茶好景,你咋就不知享受呢”被称作赵北武的老者发问。 “别吵了,南朝说事吧”威严老者打断叨扰。 “大哥,看楼下那打坐孩童如何” “咦,这孩子长相,难道是”虽然身处六楼,眼光扫过却是看得清楚。 “正是。” “可怜的孩子,诶,那你今日来此意思是?” “大哥,如今天下大势混乱不堪,达摩院与黄庭道教邀我嵩山和天下豪杰共商大事,好似观这天下气韵有所变动,怕生事端,我给离开些时日,这期间,能否让兄长替我执掌嵩山,顺便教导这孩童一二呢” “诶,老三啊,看来你对当年之事还是没有全心放开啊,那你孙女,也罢,你安心去吧,我一同照看,嵩山有我和你二哥不会出乱子的” “南朝在此多谢兄长了” “呸,你个老白毛,跟你亲哥哥还这么客气”身后赵北武附和。 “北武,你有点做二哥的样子,要不是你这玩世不恭的性格,南朝也不至于独撑这嵩山这么些年” 赵北武似是理亏,也不再争辩。 “我观那小娃娃气息绵长,南哥这几年可是上了心啊”一直没说话被称作老王的胖老头适时插嘴,以免了赵北武的尴尬。 “老王你有所不知,是我当年亏欠他们太多,如今,诶,但是,小三穗天资奇高,估摸最合大哥胃口,不然我也不会张嘴的” “行了,南朝,这几年你这嘴皮子可是涨了不少,你放心去吧,他和你家那小娃娃有我在不会出岔子的,当年之事你也不要太上心了,说来,也是我嵩山亏欠他们杨家的。” “此次前去你可注意点,不是二哥瞎说,这几年无聊我也研究这星象小有成就,这武林,怕是要变天了” 赵南朝先是一愣,没想到从小就爱与自己作对的二哥赵北武能如此说话。 “记得了,大哥二哥你们也多加小心” “还有,老王你没事运动运动,守阁又不是守身,你这一身肉,怕是要跌出二品了吧” 众人哄笑,也都不再拘谨。 玩笑间,好似几人又回到年少时,不禁忆起那峥嵘岁月。 赋剑临江,浪滔滔,走马边关,势如潮…… 奈何十载铅华梦一场,都将心事付沧浪。阁楼谈笑年华尽,嵩山飘雪白发长…… 第十二章 荆州风云(1) 荆州地广,山岭耸立,盛产甜枣、旱稻,北邻豫州,东临陇西、南阳二郡,荆州地势古怪,中间衡立山脉群岭,自古便有当归之名,这连绵山脉便被称为当归山。 荆州尙武,多少江湖好儿郎皆是自荆州走出,少林武学起源达摩院、道教祖庭黄庭庙皆是在这荆州,南北而立,并称荆州佛道之祖。 曾有人如此评价荆州:天下武学一石,荆州独占八斗。 熙熙攘攘的大街,一白衣老者,闲庭信步的游走于荆州太息县街道,虽仙风道骨之态,却并未引起注意,受黄庭、达摩影响,荆州腹地寺庙道观林立无数,荆州对僧侣、道人都是尊敬有加,也是随处可见这等装扮之人,老者虽鬓角白发,却腰杆挺直,未有半点老态,行人以为又是哪家道观的老一辈人物,已是见多不怪。 荆州尚武果然名不虚传,街上随处可见带刀佩剑的青年游侠,就连街边小孩玩耍的玩具都是那木剑长棍颇多。 老者随意找了一处露天茶摊,茶摊外支着一个黑墨写的茶字镖旗,略显破旧,也没在意,便是坐下,茶摊小二模样的年轻人也未言语,随手一壶烧的滚烫的热茶就是推于桌上。 没错,就是推,用那长细的竹竿垫于壶下,单手操作,将滚烫粗糙茶壶推于桌上,未有一滴洒出,老者见状,也不惊叹,暗自点头,不论功力,这手推茶怕是已有几年功力,这荆州尚武果然名不虚传,那时游历没在这荆州多待,实在可惜,这次趁达摩、黄庭相邀,可要好好游上一番。 没错,这白衣老者正是以离开嵩山的赵南朝,赵老天师。 “就知道耍宝,好好地端上不行吗,哪次看你演砸了,伤着客人你自己担着,我告诉你” 身形单薄,略微佝偻,口气好似掌柜的老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小二身后。 赵南朝笑而不语,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碗中热茶。 茶摊并没有什么名贵茶具,黄泥烧制的茶壶,年月已久缺了口的小作坊烧出的茶碗,在这初冬,散漫冒着热气,也别有一番滋味。 “小二,热热茶” “得嘞”小二好似并不惧怕佝偻身形的掌柜,只是烦了老头的叨扰,得此机会,转身一瘸一拐的还是用竹竿踮起茶壶,置于炉灶,为赵南朝重新热起茶来。 “诶,你这小子,成天想着称为什么剑客大侠,你能把这一壶茶水烧好就不错了”老掌柜在身后磨叨。 “老哥你说是不?”说着向赵南朝问道。 “咳,年轻人总会有点冲动,也是正常”赵南朝没想到老掌柜会与自己说话,一时险些被烫嘴茶水烫到。 荆州民风倒也是开放,老掌柜随即坐到赵南朝对面,顺手还拿了一盘花生,从兜里又掏出一把瓜子放在桌上。 “老哥听这口音不是我们这人啊”搭话间,翘起了二郎腿,不经意的晃动。 “掌柜耳力不错,我从豫州而来” “诶,听说豫州下了场大雪,冻死了不少人啊”老掌柜倒是没客气,抓起瓜子就往嘴送去,抿了抿,呸的一声,吐出瓜子皮。 “掌柜消息倒是灵通,确实今年雪有些反常”赵南朝却没有动桌上那瓜子花生,自顾自的饮了口茶水。 说着,小二已经又把茶壶端来,这次未用那竹竿,用厚实抹布垫着,放于桌上,回身就是自顾发呆,拿着竹竿捅起了旁边的积雪,也未给自家掌柜添置茶碗。 “老哥见笑了,我这茶摊,走南闯北的人多了,这耳朵也就练出来了,消息自然也是知道点的” “不知老哥可知今日我荆州要有大事发生?”说着掌柜佝偻的身子朝前探了探。 “哦?还请掌柜说说”赵南朝表现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 “诺,老哥茶水又凉了吧,我叫小二去热热”说着,两只干瘦的手掌搓了搓。 赵南朝身处江湖多年,这点规矩还是看得出,随手拿出两粒碎银子放在桌上。“再加点吃食” 两颗碎银子就是点满一桌子也是有余,这剩下的便是这消息的钱,这茶摊来往流客颇多,自然消息很是灵通,指那几个铜板的茶水钱,怕是这二人今年冬天都无法度过。 掌柜看到银子,马上换了一副嘴脸,殷勤的道:“老哥有所不知,相传这荆州不日会有一场武林大会,各路英豪群居,陇西青剑派,扬州烁金门,梁州四海阁好多有名有姓的大门派都会参加的” “哦?”赵南朝抿了口茶水,却是没有表现出惊讶,手反而朝桌上银两挪了挪。 老掌柜见状,急忙捂住银子,揣进自己怀中,露出有些发黄的门牙,朝赵南朝呵呵讪笑。 “老哥别急,我听说此次大会是由我荆州最杰出的门派,达摩院和黄庭庙联手举办,更有一位神仙人物也会来此”掌柜语气稍作停顿,卖了个官司。 赵南朝不禁心里发笑,这掌柜开这茶摊有点屈才了,去那酒楼说个评书也是不错。 “这神仙人物说来与老哥还有些联系” “哦?说来听听。” 看赵南朝被吊足胃口,老掌柜却未往下诉说,自顾自的拿起花生用手扒开,将花生仁扔进嘴中。 “呵呵,掌柜但说无妨”赵南朝说着,又撇出一颗碎银子。 掌柜眼疾手快,银子还未落到桌上,就以接起,满脸讪笑,宝贝似的揣进怀中,还不忘哈了口气。 “这神仙人物啊,正是和老哥一样,来自那豫州啊,豫州嵩山掌门赵老天师,那可真是神仙人物啊” “哦?他如何就是那神仙人物了呢?”赵南朝能够为惊讶,反而玩味的回问。 “话说这老天师,武功盖世,年轻时便是重挫各路高手,坊间传闻,现已是半步成圣的神仙了,你说厉不厉害,老哥”说着还顺手比划了几下,看来这掌柜年轻时也有那武侠梦吧。 “哦,那倒确实应该见见” “诶呀老哥,这等神仙人物哪里是那么好见的啊,今天聊的投缘,也不多收了,我告诉你个小道消息”掌柜神神秘秘的,压低了声音,却未见赵南朝有所动静。 “你靠近点老哥,被别人听去可不好了” 赵南朝也未多言,装着好奇的贴近了老掌柜。 “我跟你说老哥,你若真想见那神仙人物,便去当归山,或许可以一睹仙姿” 说罢再不言语,也不管赵南朝,独自起身,刚转身,又回来满脸堆笑脸 “老哥不吃我就撤了,免得浪费了” 赵南朝无奈挥手,也未阻拦。 不多时,茶也喝完,看天色有点暗了,也未打扰掌柜的,又留下几颗碎银子,转身朝巷弄走去。 见赵南朝走远,老掌柜起身踢了踢还在地上“画符”的小二,“别练了,你再练也成不了大侠,练个屁啊” “会的”小二嘟囔着。 “会个屁,你个瘸子”老掌柜声音虽大却未有怒意。 “算了,练吧练吧,撞了南墙你就知道回头了”转身自己自顾自的用自己能听到的声音揶揄着。 “谁还没有个想当大侠的梦啊,等梦醒了,知道疼了,就好了,诶”雪,慢慢从天上飘洒下来,飘过茶摊旁边推车,恍恍惚惚的落于上面,推车周围积雪,旁边不着眼的暗处,一个木盒似的剑匣孤零的布满了尘埃…… “掌柜的,你说啥?”小二不知何时到了掌柜身后,一瘸一拐却并未因此失落。 “我说个屁,赶紧收拾东西了,咱们换地方了”掌柜也被吓得一跳。 “去哪啊,这不是挺好” “好个屁,赶紧收拾,咱们去当归山” 少年一愣,随即欢呼声随着雪花飘荡。 远处,巷弄中,暗立于此并未走远的白衣老者却是苦笑。 这江湖,或许正是有了这些他人眼中的小人物,才有了生气,才配叫江湖吧。 第十三章 荆州风云(2) 慢慢的耳边的吵闹声走远,不知不觉间,赵南朝已是走到一处巷弄,不见行人,就连房屋也是看不到,只有两边高大的墙壁相互呼应着,诉说着岁月的摧残。 “出来吧,跟了一路了,你们不累吗?”赵南朝恍然停下,伏手而立。 “老天师不愧武学泰斗,我等如此小心还是被发现了”伴随一阵憨笑,不大的巷弄因为他的现身感觉有些拥挤。 一足有九尺高的肥胖中年人身穿开衫僧袍,便是现身于这巷弄,虽已是中年却是一张娃娃脸,好似天生只有笑脸,加上那肥大身材,显得滑稽无比。 肩上还扶着一人,此人与那娃娃脸胖子截然相反,只有常人三分高度,骨瘦如柴,双手藏于袖中,耳朵很尖,双眼却用黑布蒙着。虽坐于胖子肩上,却并未随着胖子的步伐晃动,稳坐泰山般未有丝毫晃动。 胖子身后恍惚间曼妙身影晃动,头戴面纱,恍惚间可见与那阴月相似的月亮图腾。 还有最后不出一声,却面带微笑一言不发的道士模样的老者。 真不知几人这阵仗如何在这巷弄中能隐藏如此之久的。 “老朋友们都差不多来齐了啊”赵南朝轻抚衣袖,淡定如斯。 “天师这些年倒是没变啊,还是如此风轻云淡的模样”道士打扮的老者率先说话。 “诶呦,老喽,老喽,可不赶当年了”赵南朝还是微笑,好似与多年不见老友交谈。 打量了众人一下“嗯,不错,不错,就是几位不多带些人就来,是不是有点太小看我这老人家了?”不怒自威,赵南朝身边一周一股强劲气流散开,最近的两面墙壁却传出开裂的声音。 “老天师莫生气,并非我几人托大,只是感觉有点,那个,咋说的了,哦对,搓搓有余了”娃娃脸胖子还是一副笑脸,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呸,笑面佛怎么跟天师说话呢,瘦死骆驼比马大,只是这老骆驼功力如今怎样,我倒是想先试试,戚戚”鬼怪笑声,正是被称作笑面佛的娃娃脸胖子肩头古怪老头传出。 “哦?我记得你是叫穷奇吧”赵南朝听闻此言并未生气,反而略带疑惑的问着。 不等枯瘦老头回话,“哈哈,穷奇他在嘲笑你,堂堂飞刀客穷奇竟然被人忘了,哈哈”银铃般的笑声,正是那曼妙身影。 “哼,赵南朝,我告诉,本爷爷就是飞刀客穷奇,当日太上宫一战” 没等叫穷奇的老头说完,赵南朝挥了挥手,“不重要了” 老头被气得气息一窒,就要动手。 不料被最后道袍老者打断“赵老哥数年未见,身子骨还是如此硬朗啊” 道袍老者好似在几人之中颇有威望,都不再争吵。 “台自如?没想到你还没死”赵南朝抬了下眼皮,也没给面子。 “哈哈,老赵说话还是如此不讲情面” “就你们几人便想取我性命是不是有点托大了?”说着,很自然的 “是你太上宫组织的?就你们几人来这送死?” 连续发问,却是豪气万分。 “老赵误会了,此次并非太上宫本意,只是这庙堂之中自有人揣测出意图,我是因欠了人情前来,而其余几人我就不知了” “哦?太上宫的老掌教既然能欠下人情,赵某有些好奇了。” “台自如,你们俩来这叙旧了啊,还打不打?”蒙面女子却未给老道面子,插嘴言语。 赵南朝听这声音一愣,像是肯定了什么“阿月?” “为老不尊,阿月也是你叫的?”女子被认出却没有惊讶,反而是一种复杂的眼神的瞪着赵南朝。 “当年之事” “当年个屁,今日便是你忌日”说罢,也不管其余几人,挥掌就朝赵南朝面门挥去。 也不见赵南朝伸手,侧身躲过,被叫做笑面佛的娃娃脸胖子和飞刀客奇穷便是一齐出手。 对这二人,赵南朝可不见丝毫留情,一品高手过招并不见花哨的武技,一拳一掌之间好似蕴含着某种悸动,返璞归真或许就是此意。 打斗之间已见高下,三人联手却只是和赵南朝战个平手,几人一时有些捉襟见肘,而赵南朝还是一副云淡风轻之态。 一招一式之间,好似当年场景再现。 当年这飞刀客奇穷双目还是健在,凭一手暗器飞刀行走江湖,传闻乃唐门弃徒,不知怎的,与那笑面佛金鸿轩形影不离,杀烧抢掠全凭兴趣,虽外号有佛,心中却无半点佛性,在茺州之地为虎作伥,所到之处,家家闭户,一时间却也无人与其二人一战。 正巧赵南朝游历天下到这茺州,听闻此事,便是出手教训,二人不敌,遁逃时这奇穷反被自己暗器所伤,瞎了双眼,但其唐门武学,除眼观还有耳听,身感,双眼失明反而让其武功更进一步。 而那笑面佛金鸿轩一身佛家武学,却不知为何会与这奇穷狼狈为奸。 当年二人便是二品伏吟,如今交手看来,已是朝元巅峰,二人一攻一防,多年配合心意相通,合力与一品也是有一战之力。 那未出手的道袍老者,台自如,出自望北郡太上宫,乃是上一代太上宫掌教,与赵南朝可以说是同代人物,如今皆是一品之境,奈何本是天之骄子,却偏偏出了个赵南朝,正所谓既生瑜何生亮,历代太上宫便被这嵩山力压一头。 当年太上宫论武,赵南朝一人重挫太上宫同代杰出弟子三人,其中便有这台自如。后听坊间传闻,台自如当晚仰天狂怒:“贼老天,既有赵南朝,何出我台自如,自如自如,我如何自如?”血吐三丈,却不能止。 这些年两派关系本就是不合,再加上太上宫一直附和朝廷,这其中缘由便不足为外人道也了。 而那女子,却是说来话长…… 愣神之间,赵南朝却是如闲庭散步一般,得空还抻了抻懒腰。 “自如,你再不出手,这几人可是不够看啊” 台自如听闻,不怒反笑,“老赵你还是如此托大”说罢一剑舞动,便是向赵南朝袭来。 “哈哈,早该如此,自如老儿,可记得我当年所言”说着一掌挥退身后女子,“天若有我赵南朝,便无你台自如何事” 台自如并未回话,只是剑身的嗡鸣声更甚。 看赵南朝停手,一丝破绽露出“老贼受死” 说着,奇穷与金鸿轩便将一把古怪的铁伞扔向赵南朝。 赵南朝并未惊讶,反手接住铁伞,刹那间,铁伞打开,数不清的暗器机关好似瞬间绽放一般,便是在赵南朝一丈以内开花。 “戚戚,这奈河伞,我苦心祭练了十年,便是为你准备,奈何桥上奈河伞,看老子能不能奈何得了你”穷奇在金鸿轩肩上激动地颤抖。 暗器洒落,虽地上已有浮雪,还是击出阵阵灰烟。 第十四章 荆州风云(3) “雕虫薄技,还是难登大雅” 不知何时,赵南朝已是立于笑面佛身后。 听闻,笑面佛与飞刀客都是身子一抖,停止了笑声。 赵南朝却未有多余动作,径直朝台自如走去。 “当年你太上三人不敌我一手,如今你一人也敢来此,你是真当我赵南朝好脾气啊”还是云淡风轻的微笑,身旁气势鼓动却出卖了这好涵养。 恍惚间,台自如不禁回忆起赵南朝的传闻。 赵南朝,赵沧海三子,年少武学才华便是无人能及,少年下山,一人一剑,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便是其年少第一战的真实写照,六品小宗师之境,独挡蛮夷十六族,铁门关内赵氏剑,铁门关外尸横野。年少的赵南朝是何等的孤傲不驯。 青年时,以三品三清境孤舟游大江,途经陇西千尺瀑,拍案起,已是抽剑断水水不流。还是一人,便是搅得陇西青剑派不得安宁。“吾自嵩山饮酒,孤剑便是吾名”十年再归,夜访青剑派,以剑会武,只知陇西剑仙自折剑,再无剑仙出陇西。 赵南朝一生侠气味十足,就犹如其佩剑“三尺”,若说其狂妄,也是无过,就是鬓发微白,还于那梁州沧海,一剑劈大江,二剑引潮汐,三剑斩恶蛟,对这天下江湖剑客豪言:“吾若弃剑于沧海,何人敢悬三尺剑?” 自嵩山四杰出山,赵南朝便罕有出手,每次出手也只是点到为止,不曾有了那少年血性,被人尊称天师,却无过往豪气,这天下也慢慢适应了赵天师的和气。 但是有些人,恰恰是与赵南朝接触过的人,或许都故意淡忘了,当年那个横剑孤舟斩大江的赵南朝,忘了那个敢对天下豪言“何人敢悬三尺剑”的赵南朝了吧。 台自如不禁一个寒颤,是啊,赵南朝可不是什么天师,他一直没变,他还是那个俗子胸襟谁识我的孤剑客。 不等台自如回话,赵南朝单手打出,枯瘦手掌碰撞那剑身,却是压弯了剑身,随即又是一掌打出。 “我敢独守铁门关”一掌。 “我敢仗剑断千尺”二掌跟出。 “我敢三品斩伏吟”三掌以至。 “我敢三剑杀蛟龙”一巴掌朝脸挥出。 一掌打出,便是一句,台自如连连后退,最后一掌嘴巴好似打散了台自如所有的自尊。 “尔等何敢拦吾路?” 说罢,台自如连退三步,一口急血没压住,喷射而出。身子微微佝偻。有些哆嗦,不知是几掌打出了内伤,还是那一巴掌扇碎了自信。 身后一胖一小二人满脸的震惊,却不敢有丝毫动作,生怕一点气息外漏被赵南朝注意到,便是这等毒打,一品境界的台自如都是招架不住,他们两个二品朝元境怕是都不够看。 “赵老狗,我杀了你”台自如好似失了智一般,挥剑便砍,出手间早无章法,好似孩童执拗舞剑一般,全无一品姿态,赵南朝两指作剑,轻点剑身,每次皆是淡定挡掉。 “不好,这台老儿好似不自如了,胖子,咱们撤” 身后飞刀客轻声与笑面佛言语,还是一副笑脸的大个微微点头,穷奇随即将一古怪暗器砸在地上,一股股黑烟迅速飘散,赵南朝也未阻止。 烟雾散去,二人早已没了踪迹,只有台自如癫疯的挥剑。 “为何,为何我日夜修炼,就是不及你,为何!”台自如道袍有些凌乱,双眼充血,早无那仙风道骨的姿态。 “天若生你赵南朝,有我台自如何用?”白发散落,疯癫无比。 赵南朝听言苦笑摇头“我不杀你,告诉我谁派你们来的” “哈哈,想知道?你想知道?好,好,你跪下,承认你不如我,我就告诉你”扶剑疯癫,约束头发的白色发带也是掉落,白发凌乱披撒。 突的那一刻,天上飘雪好似慢了许多,喘息声清晰了不少。 赵南朝也不恼怒,闲庭步再现,转瞬已是到了台自如面前,单手抓住头部,朝着身旁墙壁就是砸去,却未松手,带着台自如划出数仗,一片墙壁倒下,赵南朝松手看着台自如。 台自如满身灰尘,脸上被白灰遮盖,倒是少了几分疯癫。 “咳”一口脓血吐出,夹杂着墙灰,台自如擦了擦嘴角,两眼略微失神。 “你输在剑心”赵南朝开口。 台自如身体一震,并未说话,狐疑的看着赵南朝。 “你我同为一品,年龄岁数大致相同,为何差距如此之大,你输便是输在剑心,你这一品只是伪境罢了” “其实答案我已经告诉你了,只是你不愿相信而已” 台自如好似瞬间惊醒一般,手臂微颤。 “伪境”“剑心”“敢不敢” 是啊,其实就是一个“敢”字。 他敢独守铁门关,他敢仗剑断千尺,他敢三品斩伏吟,他敢三剑杀蛟龙,早在打斗初,已是点出差距,无论武道剑道,若无那必胜之心,无那置之死的而后生的敢,纵是一品也只是伪境罢了。 “是我败了” 起身拍了拍尘土,也不似刚才疯癫。 这前后差距之大令人咂舌,难道这天下一品都如此失常? 台自如胡乱抹去脸上墙灰,想了想,盯着赵南朝说道。 “我只能说是受人之托,就是你杀我我也无言相告,置于笑面佛与飞刀客二人,是天机阁悬赏所为,那女子我却不知,至于为何我们会一起出动,可以说是碰巧,也可以说是早已布好的棋局” 赵南朝眼神闪烁“何人能将一品之人纳入棋局,这是以天地为局啊” “不止如此,这棋招,胜天半子” “今日与你说了,我也再无包袱,我是弃卒棋子,而你还身在棋眼之中,这一步倒是我胜了” “吘?你又何敢确信你是那弃卒而非暗棋呢?” 话落,台自如身子一愣,“你要杀我?” “不,下棋之人话以带到,既然博弈,我又在乎这一子之差?”赵南朝整理了下衣服,拍去了肩上浮沉。 “一子之差”台自如低头苦笑。 “我终究是不如你” “三尺以沉沧海中,未见何人腰间悬” 说罢,赵南朝也不再理会一旁发愣的台自如,朝身旁墙壁挥了挥手,跟我走吧,看了半天了,你也杀不了我,跟我一道,或许还有机会,不多时,一道黑影尾随赵南朝出了那巷弄。 “三尺以沉沧海中,未见何人腰间悬” “哈哈,我懂了,我懂了,好一个赵南朝,好一个孤剑客,以自身三尺剑,为天下剑客立剑心,大手笔,大手笔” 同是用剑之人,点拨之下,便是明了,练剑若无那登峰造极的信心,天地真就只有赵南朝一人可以?或许是赵南朝出世太过耀眼,这江湖剑客都有了一丝心魔,一生不及赵南朝,一生无望三尺剑,而赵南朝做的,便是告诉这世人,我赵南朝无那三尺仍可登峰,世人皆可腰悬三尺剑,众人皆可孤舟破大江,唯有那剑心,方是正道,妄图帮天下剑客破了那心魔,不受自己成就所左右。 “道虽不同,赵南朝,我愿替天下剑客谢过” 安宝年冬,荆州腹地,无名巷弄,一白发老道,伏地跪拜,雪以过膝,许久未起…… 第十五章 暮景小忆(1)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景,只影为谁去? 天地茫茫一片,雪似花似雾,一片洁白之下,尾随前方一头白发的赵南朝,记得那年也是这样的飘雪,遇见了赵南朝…… 那年,她初入江湖,黑衣黑袍,黑纱遮面,唯有那发髻上红色发簪显露出一丝女儿气息。 那年,他伏剑下山,白衣绣袍,孤舟泛江,一剑断千流,自此,她印象中的风流剑客再未挥去。 那是初见,也好似永别,五年白驹过隙,再无相见。 这五年,她知道了有一男子会娶她,却不是那赵白衣,而是未有姓名的阳日。 而这五年,他却大闹陇西青剑门,一剑破十阵,风流已是枉少年。 五年后再遇,已是那梁州沧海。 过多细节已是模糊,那年阴阳教要护送一批沧海而来的贵重货物。 也是那年,要截胡货物的人群中就有这赵南朝。 双方打斗,死伤无数,她与阳日皆知这批货物只是幌子,珍贵之物早在交接时就是在她身上。 来人虽少,却都是高手,不多时,她与阳日等一派教徒藏匿于无知妇孺之中,还是未逃过围剿,被困于此。 那夜也是雪,映衬着火光。 “妖女,看你们往哪跑” “那小妮子找出来,别刮花了脸,看着就带劲,戚戚” “东西呢交出来” “这些人中必然有那阴阳教败寇” 火光窜动,好似映衬出了那些所谓正派的阴险嘴脸。 “交出东西,我保你们无事”白衣青年,扶剑而立,对这群妇孺,又好似对身边众人。 身旁刚要有人言语,就看白衣青年剑鞘“三尺”字样,识趣的闭上了嘴。 “赵少侠可要三思啊,这等妖人就藏于此,真假难辨,宁可错杀也不可留啊,为江湖净血,就在此时啊”身后道士模样的男子轻言。 “对啊,赵少侠三思啊” “难不成赵少侠也想要那隗宝?” “赵少侠武功盖世,侠义心肠,若是要这此物,反正我愿双手相让。” “你让个屁,好像你能得到似的” “这等隗宝谁不想要,既然他有这念头,我看兄弟们是白忙乎了” “这帮妖人不能放走” 身旁躁动声更甚了,火光微弱,照在赵南朝半面脸颊,却看不出何表情。 “这物我不会染指,这世间并无正邪,只是立场不同罢了,杀这些手无寸铁的妇孺,有背我剑心” “你们若是敢动手,就先问我腰悬剑”说着,未见赵南朝有所动作,三尺剑已是三分出鞘,嗡鸣声震耳。 那一刻,她才看清,这男子正是当年孤舟泛江,一剑断千流的风流男子。 却是已晚。 他还是那侠客剑,自己已是花中妖。 可能这天地,就是爱开玩笑。 她并不爱阳日,一直也未行房中之事,并非一直在等待他,而是,阳日一直未敢,阴阳教功法古怪,唯有同境界方可行那房中之事,阴阳交汇,而她一直高阳日一个境界,本以为如此便可一世,她也乐的如此。 教中长老曾说,只有阴阳交融,才可破三进二,此后二品境界再无阻碍,奈何造化,她自三品之后再无法精进,阳日却破障而出,迈入了三品,本来这次回去,便是阴阳圣坛燃火,大婚之日。阴阳教这传统未曾变过。 “嗡”三尺剑出,火光映着黑发,单手握剑,那一刻,仿佛天地再无嘈杂之音。 “赵少侠请留手,老衲倒是有一办法”众人中,一身穿黄红袈裟的和尚走出。 “是通智大师” “少林寺梧桐院的智通大师” “这下好了,这小子不会不给大师面子的吧” “上天有好生之德,赵少侠所说无过,我也不想生灵涂炭,不如我们如此……”说着,靠近赵南朝敷在耳边低语。 交谈间,阳日暗叫不好,靠近阴月“不知那秃驴在憋什么臭屁,我去引开他们,你抓紧时机快逃” 还没等阴月反应,阳日猛地冲出人群,月中井施展开来。 众人稍是一愣,随后便一拥而上。 “快,杀了那贼人” “别让他跑了” “抢宝物啊” “轻点,留个全尸,别把宝贝砍了” 已是乱作一团。 赵南朝没有表情的收了剑,“大师这无招胜有招好手段” “阿弥陀佛,少侠见笑了” 阴月此时已是遁逃而出,身后一片喊杀声,但不知为何,却未有多少悲伤,反而心里好似安稳了许多。 但未想到,刚跑出不远,身在暗处却被一人拦住。 正是那少林寺智通大师。 “阿弥陀佛,就料到你们妖人会分头而逃” “你,你我本奉一主,为何拦我?”阴月盯着智通的眼睛发问。 智通微笑“既然知你我皆奉一主” “呵呵,这等隗宝,你教不先上报圣主,却想独吞这功劳,痴心妄想!” 转瞬阴月便是明白“你想独揽这功劳?” “阿弥陀佛,小妮子倒是聪慧。” “这么大的胃口,你就不怕那位怀疑你梧桐院?” “施主多虑了,阴阳双子不敌身死,我云游四方,恰好路过,方知此事,只要你死,这自圆其说便不劳施主多虑了”说着,诵念佛号一拳打来。 阴月知自己并非这老和尚对手,先前打斗受伤已是无力再战,嘴角一动,好似口中有异物,就要咬下。 通智和尚看到,暗叫不好。 起先还以为这隗宝藏在这小妮子身上某处,没想到却是藏于嘴里。这藏宝位置,真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想到,料想这次阴阳教也是势在必得,做了万全准备,只是未料到这风声走漏的如此之快。 嘴中蜜蜡被咬开,一股暗香充满了口腔,再是躲闪已是来不及,阴月心想就是身死,也不将这宝物留给秃驴。 电光火石间,这是她想出最好的办法,此次虽未护住宝贝,却也未让他人夺去,阴阳教之后的状态或许还会好受些,不然此消彼长,阴阳教怕是要毁于此事。 阴月已是闭眼,最后还能看到他一眼,如此死法也好。 等了一刻,却未感觉异样。睁眼,一席白衣落在眼帘。 男子单手接住和尚一拳,将她护在身后。 “赵少侠,你这是” “等你好久了” “啊?赵少侠是不是有何误会啊,有误会一会再言,先让我诛了这妖女”智通和尚有些心急。 “没有误会,她是不是妖人我不知,梁州玉良县一家五口可是死于你手?昨夜夜烧客栈之人是否也是你?” 听闻智通先是一愣,转瞬两眼闪过一道狡黠之光。“戚戚,看来你早有察觉” “起初并未怀疑你,但刚才你与我近身,那檀香之味我可记得” “千算万算,却是这里出了差错” 反而赵南朝差异“你不争辩?” “无可辩解,那五口之户男主原是我梧桐叛僧,我只不过顺道清理门户,而那夜大火,本是想阻你等前行,我好夺这宝贝” “身为佛道,你这一身杀气,和你口中妖人又有何差别?” “哈哈,差别可是大了,我行杀事,是为着天下气韵,你等凡夫俗子可能看透?” “看来,我是要逆这气韵而行了”说着手掌用力,三尺剑再次震鸣。 “赵少侠我劝你放下,先不说你能否胜我,你若动手梧桐院与你嵩山可是会有摩擦” 并没有在乎智通的威胁,赵南朝反手一退,三尺已在手中,却并未向前出招,拽住阴月衣角,纵身一跃,头也不回,大喊“宝贝在此” 便是不见了踪影。 智通想要追赶,却被唤来的众人围住,被追问宝贝下落。 再看,早已没了赵南朝身影。 第十六章 暮景小忆(2) “你,放开我”阴月执拗的拍着紧抓自己手臂的男人。 雪花,孤零的飘落,好似昨夜被人遗弃的宣纸,无人在意。 赵南朝并未恼怒,顺势松开了手,三尺剑早已归鞘,安安静静,就好像它的主人,静如苍松,孤剑客这名号也是实至名归了。 “你为何要救我”空灵却有着一丝狡黠的可爱眼光一眨不眨的盯着赵南朝。 “我说过,妇孺不杀,有背我剑心” “你怎知我就是那妇孺,而非旁人口中的妖女?” “你的眼神,没有杀气” 说完,赵南朝自顾自的朝前方走去。 只留刹那恍惚的阴月与那孤雪飘零。赵南朝不知道的是这双眼睛,或许也只是对他没有杀气罢了。 “你等等我” 随着少女急促的步伐,那年的记忆也好似恍惚了一般,或许是太悲伤,悲伤的记忆都会被人下意识的遗忘吧。 那年,她与他共处三月,过了雪季,却没有春天。 当年吞下的并非什么夺天造化的宝物,而是沧海岛国进贡的一枚丹药,世间仅此一颗,本是要献给当今圣上,特意用松木雕刻,“造化丹”,却未有造化之能,只是能让人容颜永驻,本无阴阳教何事,只是教中长老得此消息,认为是立功的机会,不料消息泄露,反而被江湖传成夺天造化的神物,阴阳教便有了此劫。 此劫阴阳教众损失甚大,阳日也力竭身亡,阴月失踪,反被梧桐院反咬一口,而那丹药,早在阴月咬开蜜蜡的瞬间便是化为一股清流,流进了腹中。 赵南朝与阴月同行了三月,阴月本以为这样就好,但还是在南阳郡被阴阳教众发现踪迹,阴阳教四位长老同时出动,阴月不想连累赵南朝,便是随其归教。 之后的故事,便是暗无天日的刑法,好在上任阴月掌教当今阴阳教大长老一力护短,才保住一条命,本以为如此便可偿还,却没想到命有尽时,大长老年岁已高病危难救,阴月已有随死之心,但造化弄人,却让两人再次相遇,而这次,她要杀他,他却不知。 荆州的雪并不似梁州,大片的雪花下的急,路过巷弄大院门前的石狮子被雪覆盖,以看不出形态,好似掩盖了这世间的苦楚,又好似只是遮羞罢了。 阴月在后一步一步跟着赵南朝,脚印刚巧吻合,却始终保持着一丈的距离,就好似当年二人赌气一般。 如今,他已不是那孤剑客,腰间早已没了三尺剑,却被人尊称天师,而她也早不是阴阳教的阴月,空有不老的容颜却如那老树盘根,外表翠绿,内心却早已枯黄憔悴。 “那日,你为何不声不响的走了”早已没了当年伟岸的嗓音,反而带着些许沧桑。 身后女子并未搭话,还是小心的跟着赵南朝身后,低头仔细的丈量着脚印。 “为何要杀我?” 少女见前方已没了脚印,白袍却还在眼前,抬头又低头,还似当年一样摆弄着衣角。 “不得不杀” “哦?那边动手吧” “我”阴月一愣,没想到赵南朝回答的如此痛快。 “我杀不了你” “既然杀不了,又为何来此?” “我,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管我”阴月有点磕巴,岁月荏苒,却好似未在她身上有所留痕。 “你还是当年的模样啊,我可老喽”赵南朝自嘲的抚了抚雪白的胡须,点了一下肩上浮雪。 “既来之则安之,随我逛逛吧,杀我之事并不急一时” 或许这天下,能如此对待来刺杀自己的人,也只有他了吧。阴月出神的想着,并未回话,还是一丈的距离,不远不近,就好似二人的关系,数十年,仍是这样。 岁月,改变的或许不只是容貌,还有性格,如果是当年那个孤剑客,必然会追问,而如今的天师,只留轻描淡写了吧。 “给” 赵南朝猛的回身,吓了阴月一跳,一刹那脑海中数道思绪闪过 “他要杀我?” “也好,如此死在他手也好” 晃了一下神,却没有那所想的杀气浮现,睁开眼,才发现,赵南朝手中一个油纸包裹的手掌大小的物件映入眼帘。 油纸中包裹的是一块块整齐的桂花糕,此时冬季早已没了桂花,现在能吃到此物也只有别有用心的小贩将桂花与蜂蜜一起密封储存,以求能在这深冬腊月将这不应时节的桂花糕卖给哪家家境殷实的深闺小姐。 而这荆州因气候地势,却无桂花,那这桂花糕又从何处得来? “拿着,不能吃了” “为何,我偏要吃”阴月执拗的抢过,或许是天气寒冷,双眼有了些雾气。 打开才发现,桂花糕早已发黄变质,深黄色霉菌交叉在上面,入手硬邦邦的,好似出土的古董一般,早已风干。 阴月一愣。 “这是当年你托我买的桂花糕,这么多年了,可是给到你了” 是啊,自己忘了,当年为了让他不与教中长老碰面,她便略施小计,打赌让他去买那桂花糕,没想到,岁月荏苒,这桂花糕还是到了她手,他还没有忘记那年的承诺。 “你,迂腐”声音有点颤抖,好像是极力克制着什么。 赵南朝抚须含笑“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啊,对了,前些日子,你的传人去了嵩山,与你当年有几分相似呢” 好似因为这早已风干的桂花糕,二人隔阂有了些松动。 “那不是我传人,只是长老们精心栽培的幼苗罢了” “阴阳教啊,妄图操控这阴阳轮回,却不知这天地阴阳岂是如此儿戏的” “当年之事,是我对不住你” “你有何道歉的,与你无干”阴月柳眉微蹙,声音有点哽咽。 “如若当年我不出手,或许你也不会遭此劫难,这些年受苦了吧” “你又怎知我当年就是求死,而不求活呢?” “有时,死了比活着好” 阴月好似想明白了什么,却不想承认,还是挣扎着追问。 “那你为何一直带着这桂花糕?” “你已明了” 手中桂花糕好似突然沉重了许多,阴月双手发抖,突的好像拿不住了,或许是上面的浮雪太沉了吧。 赵南朝并未在乎阴月的颤抖,双手交叉插在白色衣袖之中“当年救你是不背剑心,而那桂花糕,是不负承诺” 恍,阴月耳中再无其他声响,好似世间一下安静了下来,可笑,真的可笑,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何来的英雄救美,何来的不忘承诺,一切,只是自己所想罢了,他从未在意,就像他对这世间,从未留意却又细致入目。 “噗”桂花糕已是落在雪中,好像那深林中的朽木,无论如何挣扎,终究无人问津。 “你,就没有一丝的在乎吗?”阴月颤抖的嗓音打断了转身迈步的赵南朝。 “何为在乎?” “哈哈”阴月的笑声有点癫狂,像孤狼刚离开狼群时的无措,又好像桂花掉落,轻飘却未得到泥土的回应。 或许一切早已注定,就像那年的沧海,总是无法拒绝奔入的江流。 “好,我这就取你性命” 井中月,月中井一齐施展,四枚花朵形状的暗器从四个方向向赵南朝袭来。 不见赵南朝动作,周身气息一凝,猛地弹开,脚下积雪随着那暗器一起改变了方向,散开。 散开的瞬间,一把黑色尖刀月牙形状,已是到了眼前,赵南朝下意识的推出一掌,去没想到,阴月反而将刀对准了自己,将手肘对着那一掌。 “噗嗤”赵南朝再想撤招也是来不及。 利刃入肉的声音,阴月好似解脱了一般,倒向了赵南朝的怀中…… 即使白发如他,也未料到此景。 阴月在他怀中,单手抓住了他的衣襟,吃力的往上蹭了蹭,好似找到了舒服的位置,嗓间血迹已不受控制,沿着嘴角流出,这一刀好像并未刺入她胸膛,又好似是她所愿,嘴角微动,在呢喃着什么。 赵南朝贴近才听清“当年啊,我就想,能死在你手中便是极好” 说话间,气血翻涌,努力往下咽了口血水“我要你,今生,来世都记得我” “记得一个喜欢桂花糕的人,记得一个在等你的人,记得没有名字的人” 抓着衣襟的手好似没有了力气,缓缓下垂。“不要难过,我一定要死,不然会连累他人,布局人……”最后的呢喃已是没了声响。 深港巷弄,没有了萧萧车马喧,却也好似那白雪,失去了色彩。 赵南朝没有一丝一毫的动作,就这样保持着,也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好像雪落,无痕无声,却凉透了心。 其实,他一直记得她,也是年少时,他孤舟泛江,一剑断千流,也是那一剑的一瞥,从人群中看到了她,黑纱遮面,髪间却有一颗朱红的发簪。沧海再见,他一眼便认出了她,而那年,他已是江湖孤剑客,而她却是人人喊打的花中妖,但他还是救了她,他的剑心,从不是那不杀妇孺,心之所向剑之所指,才是他的剑心,那桂花糕,从未离身,后来他娶妻生子,妻子普通,但眉间的神态却有几分相似,本以为今生再无相遇,深居嵩山早已撩佢凡尘事,却未想会是如此。 那一刻,他才知道,她一直未忘了自己,就如那桂花糕,虽已腐败,却依然在。 但他没想到,那一刻,她会求死,或许真如他先前所说“有时,死比活要好” 鲜血早已染红了白袍,覆盖上一层浮雪,却未见有何动作,只是矗立在此,好似当年她便是如此看着他。 玉絮不知情仇恨,独留残雪在人间。 第十七章 棋盘 “咔”上好松木棋盘上纵横交错着十九道纹路,突的一枚棋子裂开,暗处一只黑手拾起废子,不见用力,食指拇指轻轻一拧,棋子便已成粉末。 “不堪大用啊”声音有些空旷缥缈,却有着一丝不怒自威的威严。 大堂中匍匐在地的人群听闻,脑袋垂的更低了,恨不得扎进石板地面之下。 “算了,博弈就是如此才有乐趣,赵老儿已入局,再想像当年那样抽身可是不可能了,这次,你一定要陪我玩到底啊” 话毕,自言自语的黑手朝后招了招。 “主子” “把造化丹交给那老太吧,不论结果如何,答应她徒弟的” 听闻,大堂匍匐的众人再次向下匍匐“谢主子赏识,阴阳教永奉” “哼,少来些花的,告诉那老太,病好了赶紧操练这代阴月,上一代废了也就罢了,这一代精挑细选的幼苗,三打一都斗不过嵩山无名小辈,再若如此,你们阴阳教也不用存在了” 话虽简洁,但是大堂中再无一点声响,没人敢质疑这暗处黑手,上次他如此说话,茺州青面门便是烟消云散了。 一炷香过去,众人仍是不敢动弹,许久,刚入教的孩童不知规矩,进来打扫大堂,众人才发现,暗处早已无人,那棋盘上黑白子交错,却如那夜空星辰,难以捉摸…… 嵩山,沧海阁。 “放点孜然,这样味好” “杨老弟,别放辣椒面了,太多了” “三穗,你哪里搞到的辣椒面啊” “郭哥,你不知,这野兔必须重口放辣,才有香味” “好没好啊,饿死了” “啊,贾师妹稍安勿躁,快好了,快好了” 就看沧海阁一楼大殿中,孩童们架起了炭火盆,将野兔烤的表皮泛黄,刺啦刺啦的冒着油。 几个孩童忙里忙外的料理着,也不知这倒霉的山兔如何让几人得手的。 沧海阁顶层,“啪”一脚无声无息的踢走了直勾勾盯着山兔的赵北武。 “老二,多大岁数了,还跟孩子一样馋这野物”老者悄无声息的收腿,却是笑骂。 “大哥你不知,这味挺正啊,多少年没尝过了”“次哈”赵北武顺势擦了擦嘴。 “哼,你这性格啊” “这几日观察,老二你说说这几个孩童如何” “嗯,这野兔不错” “讨打” “别,别动手啊大哥” “大哥,你这不是难为我吗”说着还不忘偷瞄几眼那被瓜分的野兔。 “说”老者板起脸。 “好好好,我说,我说” 赵北武深吸了一口若有若无的香味,好似还有些不舍。 “先说咱们自家人吧,老三那孙女真是随他,天资不浅,如那斐玉,稍加雕琢日后成就不可限量啊” “嗯,继续”老者抚了抚胡须,甚是满意。 看老者满意,又朝楼下野味咽了咽口水“那杨小子也是不差,根骨通透,举手投足间透漏着些许老练,却有些不似这个岁数的孩童,但几日观来,待人却温和实在,看来老三的眼神还未昏花” “嗯嗯,老三临走将此子交付于我你可知为何” “这个,大哥你就直说吧,想来想去费神费力的” “你啊”老者也是苦笑,这个二弟玩世不恭真是到老也未曾改变,好在他儿子赵武亮还算正经。 “沧海录三弟已传授杨小子,若论这内功造化,你我二人都不及三弟,但是若论这外功,你可发现此子平日修炼” “大哥是说断玉掌?” “正是,断玉掌乃我铁门关塞外观山所创,这最后一式一直未曾传授何人,三弟是让我传授此子,以传香火啊” “大哥这断玉掌就连我哥俩都未得要领,要传给这孩童,是不是过早了,这事,南朝那小子欠考虑啊” “不,此子心性豁达,加上这沧海录感悟,或许未曾不可尝试”赵无极悄悄眯眼,好似很满意自己绝学有了传人。 “那大哥的意思是”赵北武又是心不在焉的朝着楼下望去,却看野兔已被几个孩童瓜分,不免叹息。 “二弟,你日夜观这星象可窥看出一二天机了?” “大哥是指” “你日夜窥这百年江湖气韵,二弟真以为大哥两眼昏花了吗?” 赵北武挠了挠头“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大哥” “确实,咱们沧海阁藏书万千,我从中确实悟出一点,但是也只有一点” “哦?说来听听” “大哥可知为何这天下一品高手不出十指之数?” 赵无极却并未搭话,反而拿起茶盏轻轻吹拂。 赵北武见卖官司没有作用,也不再藏私。 “我发现,自古以来,这一品便未出十位,当然台自如那样的伪境另当别论。” “哦?说的好像你不是一品伪境一样” “噗”好似一剑插进了赵北武的心间,也不见他再洋洋得意。 耷了个脑袋“大哥,自家兄弟,你就别挖苦我了,大哥你想过为何一品高手只有十指之数,即使天资如我也只是伪境” “咳,实事求是” “那好,大哥你有没有发现只要有一品陨落,便有伪境进真武,这不奇怪吗?” “再说那天地剑谱,是何人编写?一直只有十把,毁其一,便补其一,从未多过,也未曾少过,为何,天下怎会如此巧合,恰巧毁了一把就能造出一把?神兵利器岂是如此儿戏” 赵无极眉头有些微皱,平常没有注意,经这么一点,好像确实有些古怪。 “这一切,好似有一只无形手掌在把控,而我们只是那穿线木偶一般。” 赵无极感觉脊背发凉,何人能有如此手段,或许不能称作人吧。 “早先我也只是奇怪,但自从十年前达摩讲法,黄庭座坛,我好似有了些隐约的领悟” “归来我便深研这星辰走向,从这星辰变一书中参悟了一些”【此处致敬我吃西红柿《星辰变》】 “我知道大哥不信那命理,但是这天地之间似乎真有气韵一说”【此处气韵致敬烽火戏诸侯《雪中悍刀行》】 “天地气韵是一定数,不可多,也不可少,而我习武之人,便是与天地争气,夺天造化,自然,这一品便是定数,而那神兵利器也是同理,这样理解,大哥是不是通透了许多” “你的意思是操控这气韵的便是这天,这地?”赵无极也是被赵北武的言语所震惊。 “正是,这天地让谁是一品谁便是,如若非要强取,便是只能夺舍气韵” “那又如何夺舍气韵呢” “世间佛、道两家或许还有古法,但是我等武夫,或许只有一条路可走” 赵无极已不再言语,好似以知道了答案,却不想承认。 “斩其命,夺其韵” “就如那剑谱,只有毁其一,方可补其一” “也就是说我等的一品都是夺的他人气韵?” “非也大哥,有人生来便是身带大气运,比如我嵩山一脉,几乎占尽天下气韵,而这气韵却也玄乎,大哥你与三弟皆是真武一品,你膝下无子也就罢了,三弟他后代代代杰出,你可感觉蹊跷?” “那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那如你所说,这气韵缥缈,便是随他也无妨” “大哥此言差矣,我观星辰排序,却是有迹可循” “难道说” “不错,有人借这气韵变化利好自身” “嘶”一口凉气,手中茶盏好似也有了些凉意。 “何人能有此大能,好大的手笔” “正是我要说的,大哥,此等手笔,以天地为盘,众生为子,所图非小啊” “本来,我能窥得嵩山一年气韵走向,但自从这杨小子上山,我嵩山气韵便是变了,毫无章法,错乱不堪” “杨小子有古怪?” “非哉,我嵩山气韵两年走低,我一直以为是我学艺不精,未曾透漏,但是自从杨小子上山,我嵩山气韵虽乱,却未再动了根基” “哦?这小子难道还帮我了嵩山一个大忙?” “气韵一说实在古怪,但是我这几日窥看,杨小子本是身附大气运之人,但不知为何其气韵却有了盈亏,看似盈润,却又好似亏空” “何解?” “看不透,看不透啊”一直玩世不恭的赵北武严肃摇头,倒是少见。 “好了,今日这话莫要与三弟言语” “知道大哥” 第十八章 嵩山点酒 “唳”一声鹰唳,便是冲上云霄再无踪迹。 “断玉掌,以形破防,以念断玉,行任督附脉,过气海,聚一掌之力” “啪”一声脆响,山壁碎石应声碎裂。 “这断玉掌到底如何才能修炼到那不碎而断的境界啊”杨三穗独自一人,在山间呢喃着。 离开沧海阁已有三月有余,还有几日便是初春,自那日沧海阁偶遇一奇怪老头,指点他这断玉掌,他已有半月未曾下山,苦练这断玉掌,却无法达到老者所说的不碎而断的境界。 杨三穗也好奇问询过老者来历,奇怪老者却是含糊未答,只说他修炼到这不碎而断的境界,他便还会现身。 又是几掌打出,还是不得要领,但是隐约间杨三穗感觉老人所言非虚,断玉掌的真实威力好似一直未有发挥。 看着满地碎石杨三穗不禁无奈摇头,转身,脚尖点地,几个跳跃,犹如猿猴一般,便是到了嵩山山顶,虽快到初春,但是山顶依然有些寒冷。 随意寻了一处空地,一屁股坐下,呆呆的瞭望这山景。 傍晚微寒,脑海里还是不断寻思断玉掌的掌法,不知不觉间,明月已是高挂。 不经意回头间“哇” 身旁一微胖老者不知何时已是坐在身旁,一头乌黑长发,面色显老但发斌却是乌黑,吓得杨三穗差点没掉下山崖。 老者也未看他,颠了颠手中红皮葫芦的酒壶。 朝杨三穗让了让“来点?” 杨三穗先是一愣,倒是忘了刚才的惊吓,要知道这嵩山一代高手神出鬼没,像这等白发老者是万万不可得罪的。 杨三穗并未接过酒壶,拱手施礼“不知前辈是” 老者摆了摆手“前辈谈不上,乡野村夫罢了” “看你小子这几月一直打这山壁,声音嘈杂,叨扰了爷爷休息” “啊,小的不知前辈在此,多有得罪还望前辈莫怪” “呵呵,还是个懂礼数的娃娃,来,喝酒” 杨三穗倒也没有客气,前世本不爱这辛辣之物,但是自从武功尽废反而爱上了这辛辣的酒水,好像喉间的苦涩都会随这辛辣一同咽入腹中便会消散了。 入手,红皮酒壶的质感便是从手上传来,一摸便知这酒壶已是上了岁数,但是养护极好,周身已有了包浆之态。 仰头却并未豪饮,只是轻微点了一口。 老者看到,也不点破,含笑不语。 “小子,我看你这掌法有三月了,也没点起色” 杨三穗将酒壶还给老者,也不似刚才那般拘束,心里却是暗惊,这老者观察自己三个月,自己却丝毫没有发现,擦了擦嘴角“前辈有所不知,这掌法晚辈一直未得要领” “破掌法练来有何意思,不如练剑” 说着,起身四顾张望了一下,折了不远处还未发芽仍是枯瘦的树枝,放在手中掂量了一下,还算满意。 就看老者映着这月光,反手以树枝作剑,抖搂出一个漂亮剑花。 “前辈”杨三穗试探的问道 老者并未理会,反是微醉的好似对杨三穗言语,又好似是自言自语。 “剑,百兵之君者,双刃有锋,一刃伤己,一刃杀敌,何所称君?” 杨三穗不知不觉好似也被这老者吸引,不自觉间回答“剑者,以形为基,以意为心,顺向、逆向、刚力、韧力、弹力万千变化,纵横间,顺应天道,便可称君” “哦?看来你小子嵩山指南诀也是颇有建树啊” “我问你,那若逆天行剑呢?” “晚辈不知” “哈哈,好一个不知” “倒是答得干脆” “小子,记住,练剑与习武一般,与天地争气,顺了这天,你便只是蝼蚁,逆了这天,你便是这地,破了这地,你便是这天,剑路诡道,你若豪气,便可翻天覆地” 这无头无脑的话,即使是杨三穗也有点迷糊,但又好似抓住了什么,却又朦胧难懂“还望前辈详解”不懂就问,杨三穗倒是不顾及什么面子。 “呵呵,无解,无解,小子,看老夫这剑法如何” 说着,拿出酒葫芦又是一口豪饮,恰好映着这皎月,寒夜孤月,嵩山点酒,颇有一番侠气。 豪饮过后也未答复杨三穗,反而以这树枝作剑,舞起了剑法。 映着月光,繁缛的剑法走向好似有了几分明了,一挥一舞间,这天地好似也被引动,杨三穗早已忘记其他,只是出神的看着老者舞剑…… 嵩山偏锋树林中。赵无极、赵北武、王涛三人扶手而立,瞭望着远处一老一少二人。 “但行九州侠义剑,平尽天下不公事” 赵北武率先打断了寂静“这老疯子怎么出关了?” “你那星辰走向没算到这点?”王涛在旁打趣。 “老王,你看你是欠打” 赵无极又看了一会,才阻止二人斗嘴“好了,这疯子如此是要送杨小子一场造化啊” 赵北武与王涛你一拳我一脚的胡闹,赵北武抽空言语“他送一场造化?” 王涛适时插嘴“难道说他还没忘当年的赌局?” “或许如此吧,这老疯子倒是思路清奇,以这种方法继续赌局” “诶,当年一役他便入山不出,这么多年性格倒是没变” “大哥,你说他与南朝单论剑道修为,谁胜谁负?” “这倒是不好说,南朝剑走孤峰,而他所练乃是霸道剑,塾赢塾负不经比试倒是难说” “诶,可惜三弟已弃剑沧海,倒是再无机会了” “嗯,若是如此而论,南朝这为天地剑客树剑心的心胸,倒是胜了一筹” “大哥,你说实话,当年比试结果到底如何”赵北武不禁好奇的发问。 “当年,其实未有胜负” “啊?未分出胜负,那老疯子怎会如此想不开啊?” 王涛抢先回答“他认为未有胜负便是输了” “正是如此,这么多年了,他能出山还真是不易” “我估摸他定是看到大哥将掌法传给这小子,他也是心痒,要在这小子身上再续赌局” 赵无极抚了抚发白的胡须略有笑意“或许吧,如此也好,就是让他赢了又如何,这么大岁数了” “大哥真不在乎了?” “哼,我像心胸狭隘之人吗” 随后又说“明日派人叫这杨小子来沧海阁” 看来,大哥终究是没有放下,赵北武心想却未有说出。 赵北武小声嘟囔“诶,冤冤相报何时了啊,一掌断玉,一剑指南,嵩山要是能皆得这真传,也不至于四处受制于人了”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明日我就差人叫那小子下山”赵北武可不敢忤逆他大哥,要知道他大哥赵无极这脾气可是出了名的臭。 第十九章 一掌断玉一剑指南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杨三穗便被郭平上山通知,去那沧海阁。 杨三穗也是好奇,无缘无故怎会去那沧海阁,但如若去那沧海阁,必定是嵩山哪位高人吩咐的,难道说是三月前碰到的奇怪老者?这一段时间还真是,杨三穗自己都感觉自己好似对上了年岁的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了,三月前的奇怪老者,昨夜的醉酒胖老头,想想也是有趣。 跟着郭平下山,一路倒是没有什么阻碍,自与鑫明允旗下三人一战之后,二人倒是没怎么见面,两人也是有说有笑,郭平叙说了一些近日的趣事,说者无意,听着有心,从郭平三言两语的话中,杨三穗得知赵思楠那小妮子最近倒是风头无量,有意追求者倒是不少,转念一想也是,那小妮子本就长得玲珑可爱,再加上身份在嵩山也是高贵,有追求者倒也实属正常。 其中最有竞争力的,便是两月前上山,听闻是嵩山赵氏的远方亲家,还是那种没有血缘关系的偏房。 杨三穗先是皱眉,心思一下倒是不太担心,虽然上一世并未蹦出个赵氏远亲,但是他对自己还是颇有信心的。 不多时,便是已到沧海阁,郭平却未有进入,寻常子弟不经允许是不得踏入沧海阁的,两人告了别,相约晚上一起用膳。 杨三穗迈入沧海阁,倒并未着急寻人,反而自顾自的瞎溜达,沧海阁中都是不出世的高手,若高人不想相见,凭现如今的杨三穗这点功夫想要寻人还是不够看。 沧海阁楼顶暗阁。两个老人相对而坐,注视着楼下动静,窃窃私语。 “以静制动,大哥,这小子心性果然不错啊” “呵呵,能得我断玉掌真传的岂是池中之物”赵无极好似已经认可了这个传人,听别人夸赞,还是很受用的。 “那大哥你还不下去?” “不急,不急” 赵北武却是摇头,不知这大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杨三穗溜达一会也是无趣,闲逛间发现里处不显眼的地方竖立着一面黑墙,用手抚摸,手掌传来阵阵凉意,好似玄铁打造一般,杨三穗歪头打量一下,好像明白了什么,朝着一面黑墙踢了几下试了试硬度,好似还是满意,提气运功,手掌间绿色光辉显现,一套断玉掌便是施展开来。 “嘭”手掌触碰黑墙发出闷响,却未见黑墙有何破损,杨三穗反而转笑,嵩山上的山石酥脆,经不住掌力,这黑墙反倒是个很好的桩子,每一掌挥出,黑墙便是抖搂出一点灰尘,而这灰尘反受掌力波动,若隐若现的透漏出掌力走向,反倒更加直观,杨三穗不禁失笑,或许这便是引他来这沧海阁的用意吧。 “嘭”又是一掌,惊得沧海阁楼顶歇气的飞鸟振翅。 楼顶暗阁,赵北武捂着耳朵,很是无奈“大哥,你还管不管,这沧海阁快让你那弟子给拆了” 嵩山本就对门第之见泊浅,凡是传授武学皆可师徒相称,并无其余门派那种繁缛的师徒高碑门第之见,在嵩山,一徒多师很是常见,看那嵩山指南诀、断玉掌皆可修习便是了然。 赵无极却是极有兴趣的看着楼下挥掌少年,抚须满意的点头“无妨,无妨” 真是没想到,一项严肃的大哥也会有此等表情,或许真如三弟所说,这小子很符合大哥的胃口吧。 “大哥,你就是让他把墙打碎了,也是练不出这断玉掌啊” “你懂什么,行万里路,始于足下,但对他而言倒是不必,一呼一吸间或许会有顿悟” “大哥,我现在很好奇你是如何创练这断玉掌的” 面对一脸好奇的二弟,赵无极思考片刻倒是并未隐瞒。 “可还记得铁门关外三里处那座孤山?” “哪能忘了,要不是那座山阻挡关内视线,蛮夷也不可能每次都能组织起有效进攻” “正是,当时我就想,若是能开山震路这等蛮夷便也不会三天两头的叨扰铁门了,我赵家子弟也可少些损伤” “然后,我多次登临那孤山,本想寻几处位置,安置火药炸山,阴差阳错倒是发现那孤山山洞壁间中有着古怪掌印” “难道说大哥你是” “没错,我便是在那掌印启发下,运行沧海录,说来也巧,这掌法运行机理与我赵家沧海录契合,每次挥掌都有暗绿之光流露,我便将此命名断玉。” “那开山之能便是如此得来” “那这断玉,也不知是哪位高人所留” “这掌法也并非全数,只有一半残掌” “还有这等事,大哥你这秘密藏得倒是深啊,我和三弟这么多年都是不知啊” “那时本想告知你们的,谁知道那万子言疯子创出指南诀这等剑法” “诶,当时也是年少,心高气傲,才有了后来的赌约之事” “大哥你还有这等趣事啊,那如此说来那疯子还是”剩下的话赵北武适时停嘴,可是没敢说出。 “诶,无妨了,昨夜一遇,这么多年的心气也是放下了,才与你说” 赵北武适时打着马屁“大哥豪气” “既然万子言能放下当年芥蒂传授这小子指南真诀,我又怎能落了下乘,便以这小子为基,再续赌约也是极好” 这世间总总,若是想真的放下却是婆难,赵北武心中感叹。 “话说,大哥,这断玉是基,不碎而断也只是开始罢了吧”赵北武也修习过这断玉掌,倒是清楚。 “这等威力都不是大成,难道说这掌法练到大成真能震山开路?” “呵呵,那倒不知,那开山一掌,因缘巧合,终其现在我也只是施展出四次罢了” “要我说当年还是大哥你胜了”赵北武恰当的拍着马屁。 “哦?此话怎讲?” “你看啊大哥,你开山断玉打出过四次,那万老儿剑指南霄也只有一次,如此而论,不是你胜了吗” “胡闹,武学贵在严谨,岂能如此儿戏?”虽是如此说话,但是赵无极脸上朝光倒是出卖了心境,看来这马屁拍的还是极其受用的。 赵无极又看了看楼下不停挥掌的杨三穗,感叹道“这小子能否打出那惊鸿一掌也只能看他造化了” “路漫漫啊,这小子连不碎而断还未领略呢” “老王,煮茶”赵北武一声吆喝,却未见回答,寻常老王早已捧着胖脸凑过来了啊。 “你还真是老糊涂了,老王亲孙这一段不是上山了吗,听说今日是他那亲孙的生日,与他同一天,不见他对自己儿子多喜欢,对这孙儿倒是喜欢得紧,一早便是下山准备给他孙儿一个大礼” “诶,真是,大哥你说这人是不是越老事越多啊,从前也不见老王如此啊” “爷爷给孙子庆生,倒是好笑” “岁数大了,牵绊也就多了”赵无极擦了擦桌上翠绿玉石的手把件,随口回答,又好似深感其受。 “咔”一声脆响,赵无极赵北武二人都是一愣。 赵北武心急嘴快脱口而出“我擦,不是吧,成了?” 楼下黑墙上赫然一道凹痕,却未有破碎的痕迹,杨三穗也是愣在那里不敢相信,转瞬又打出几掌,反倒没有了效果,皱眉开始回忆刚才一掌的感觉。 赵无极抚须含笑“呵呵呵,这小子” 对于习武而言,只要一次成功便是足可欣慰,这感觉只要记住,熟能生巧便不是难处了。 果不然,杨三穗沉思一会,又是一掌打出,一道沟壑应声出现,杨三穗满意的点点头,好像对自己这一掌也是颇为满意。 赵北武还要说什么却发现身边已是没了大哥身影。 赵无极身影已是出现在一楼“孺子可教啊,孺子可教” 杨三穗听闻,欣喜转身扶手“多谢前辈指点” “好小子,好小子,不碎而断你这断玉掌已有小成” 听闻,杨三穗反是一愣,他还以为达到这等境界断玉掌已是大成。 见杨三穗错愕,赵无极也没急的解释,反而看了看墙上的两道沟壑“记住这感觉,以后挥掌可莫要没了这断玉掌的微风” 杨三穗听此,这是老者承认他这断玉掌是得真传,就要跪拜。 被赵无极出手拦住,任凭杨三穗如何用力皆是无法动弹“跪拜之礼倒是免了,你早已是我嵩山之人,这掌法传你也无不妥” “说起,南朝传你沧海录,我也算是你祖师伯,以后也莫要虚礼” 杨三穗听闻只感觉胸膛暖意流淌,这嵩山却是待他不薄“拜见祖师伯” “呵呵,好,好”赵无极宠溺的摸了摸杨三穗脑瓜,赵无极终其一生痴迷武道,一生未娶,膝下更无子女,这一段接触,真如赵南朝所说,三穗极其附和赵无极的胃口,反倒将那祖辈慈祥嫁接给了杨三穗。 “这断玉掌我能教你的也不过如此,若想大成,不知你可有那登峰造极的心态?”赵无极故作严肃保持着长者的威严,一辈子好面子的性格即使到老也是不曾有过改变。 “愿听祖师伯教诲” “嗯,不骄不躁,是块好料,那我变给你指条明路” “不日你便下山” 杨三穗一愣,下山?他还从未想过下山,但是也未反驳。 “如今你以十一岁有余,也到了年龄,我问你一句,可敢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