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开天下》 楔子 大燕国帝京东南角有一座花街名为长乐街,街上有一座赏菊楼,众人一听就知此楼之";风雅";.且说当今天下男风盛行,无论是文人墨客达官贵人,还是那江湖艺人贩夫走卒无不沾染一二.更有一些个习武之人,为勉耽于女色而专以男风消遣发泄的也不在少数,天长日久,此等生意尽比之那女娼妓院更为热闹,整个长乐街光倌馆都不下二十几家.这裳菊楼就是年初时才开张的.虽说院子也不小,可比起那已有固定恩客的院子来,生意也只算得上一般.唯有这头牌繁锦凭借几分容姿本事,在长乐街倒也排得上前十. 这裳菊楼的老板黄妈妈素来就是个有野心的人,月前就派了人马专门去了趟南地,期望在南地每年一次的奴隶交易上选得几个可人的少年,然而在汨罗州路遇洪水,人马困乏.待赶到南地时,只赶上最后的收场,买得一些个小孩子充做侍童.黄妈妈一听这消息气得两天没吃饭.隔壁春情院的鸨母赛蝴蝶更是一大早就来她家门口炫耀这次她们院子里新收的孩子.那些个孩子还真是不错!黄妈妈心里一边羡慕嘴上却死活不饶人,直嚷嚷:";脸是不错,就不知道那处菊门是不是也有过人之处?......小倌本就靠下面吃饭!......好尻胜过神仙容!";等等......这黄妈妈算得上长乐街有名的利嘴,三十多岁的人保养的也不错,加上那八面玲珑的手段,七窍圆滑的心思,长乐街甚少有人敢与他作对.平日里也只是嘴上占些便宜得些乖巧罢了. 待到三日之后,赴南地";买办";的人马一回来,黄妈妈就将刚进院门的大总管臭骂一通以消怒气.骂完闹完,还是得亲自看看究竟有没有一两个有用之人才算.将那些个买回来的孩子带上厅来,放眼看去十几个十岁左右的男童均是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还有两个带着伤的,想是路上不听话让人给教训了.越看越失望,正要把大总管再痛骂一番,大总管向她使了个眼色. ";老板莫气";大总管将黄妈妈拉自一旁,";小的本以为此行必败,不料回程的路上倒叫小的拣了个天大的便宜.有一帮北方人不懂南地规矩的,未能赶的及交易会,偏巧叫小的看见了,里面有五个不错的孩子,小的可是费尽口舌哄得北方人将他们卖与咱家,小的略看了看,现下都还未长开脸,等个三五载,必定不输给咱家的繁锦!"; 黄妈妈一听竟有此事,也是喜上眉梢.连忙招呼着要去看个分明.这大总管也是个会办事的人,一早就着招呼下人将那五个孩子送去洗漱干净.二人上得后院厅堂等待,不一会就见五个仙童似的人儿被龟奴们抱了出来放于厅上一张大黑几上,跪伏着将后背与臀部现出来.其中一男童四下挣扎,其余四个或是瑟瑟发抖,或是乖顺听话,还有一个已经贴着大几昏昏欲睡.光看这些孩子的身子筋骨,黄妈妈就觉得大总管没有夸口.这可真是走了大运了.倒要仔细瞧瞧,亲自验验身子才行. 黄妈妈走到左首第一个男孩子身边,龟奴们抬起男童的小脸.黄妈妈大喜,忙不迭的从头发摸自脖颈,又从脖颈顺着后背摸自脚踝,还将脚趾也一个个揉捏了半天,最后将注意力放到了男童可爱的两瓣小桃之间. 男童一开始只是躲避,待身边按住他手脚的龟奴拧了两下之后,男童就放弃了挣扎.只是在黄妈妈摸到小桃中间的那处秘地之时,颤抖了几下. ";眉目自生春情,朱唇暗带媚笑,这样一副娇颜,天生该是这勾栏媚门中人,再过个三年这张脸必是绝色.";黄妈妈笑眯眯的摸着男童的臀部,继续说道:";你的那处菊穴也如你的容貌一般.袅娜娇艳,形秀,色正,";说着伸出舌尖凑上去在那小小花蕊处舔弄一下";味淡而有清香.如此,以后你就叫潋滟儿吧."; 男童只是低头不语,直到龟奴喝道:";还不快谢谢妈妈赐名?";.又在他的小粉桃上掐了一把,男童怕挨打,连忙点头:";谢谢妈妈赐名."; 旁边挨着的男童见潋滟如此低眉顺目,轻哼了一声,别过头看向另一边. 黄妈妈见这男童果然就是刚才一直在闹的那个,招呼下人将男童的脸扳了起来,只见这个孩子又比之刚才那个更脱俗一些,脸清秀,眼狭长,唇妖姣,咋看之下犹如九天玄女超凡脱尘,细品之下又如精灵鬼怪幻化之物,仙资中透着一些个妖气,再加上此刻他如杀父仇人般盯着黄妈妈的表情,让这个孩子具备了一种矛盾到极致的**. 黄妈妈也被这带着妖气的俊秀孩子给慑住了,";好一张妖娆的脸蛋!好一副倔强的脾气!看你的容貌身形,莫不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小公子?只是小公子耍错威风了,既然是卖做奴隶,可想而知定是家里遭了天大的横祸了,到得我的院子可就再不是什么少爷公子了.以后你就会知道,跟了我你是行了大运了,只有我黄妈妈能看出你的本身来.你就是那万草丛中的一末夭红,刚好配得上你身下这处红花.就叫夭红罢! ";呸!";夭红狠狠啐了黄妈妈一声,恨恨地低下头去不说话,任凭龟奴们如何掐弄就是不作声. 黄妈妈失笑.她并不介意,如此妖娆丽童这么个脾气更加吸引人.倒是希望他以后也不要变才好. 走得第三个男童跟前,男童自己抬起了头,哭得通红的眼睛分外惹人怜爱.姿色只是算得上中上,不过一看就是性子乖顺,摸了摸他的身体,发现格外的柔软坚韧,";你之前可是练过百戏杂耍之类的?";黄妈妈问. 男童羞涩的点头,当黄妈妈又往下摸到小小雪丘上时,男童呜咽起来,如同幼兽呼唤母兽一般,浑身筛子一样抖个不停. ";不要害怕!";黄妈妈也放柔了声音,";妈妈看看你的那里没什么的,";.说着分开小丘看了一眼,";嗯!你的这里略有伤痕,可是已被人**?";见男童摇头,";那就是了,你是不是经常大解不畅?";男童一听此话,顿时羞得整个身体都微微泛红,";恩!";黄妈妈笑了笑:";定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肠道出了问题,无妨,待妈妈细细调养一番就完全好了.放心,进了这里可有好多吃的,断不会让你再挨饿受苦了."; 男童乖巧的应声,喜得黄妈妈不住称赞,:";待妈妈起个好名字与你.";黄妈妈思索一番说道:";你性子柔,身子坚韧清涩,就叫素清可好?"; 素清又是乖巧的点头. ";我也要吃的,要糖果子!"; 正说着,素清旁边的那个略小些的男童突然插了嘴.黄妈妈一瞧,这个孩子真真像那画里的小玉童般,长得粉雕玉琢的,圆润可爱,再瞧了那处菊门,因着小童肌白肤嫩,筋骨莹润,那里更显得粉嫩,细看竟是粉里带着柔,柔里透着娇,娇里含着怯,也是一处仙品妙器.";乖孩子,你就叫云团吧,只要乖乖听妈妈的话就叫人买糖果子给你吃好不好?"; 云团只听有糖果子吃什么都不顾了,马上开了怀";吃呀!吃呀!";的叫了起来. 黄妈妈见其可爱也不由得多逗弄了他一回. 最后再看向那末首的男童,发现他好像已经彻底睡了下去,口中喃喃有声,龟奴作势要打他,却被黄妈妈给拦了下来. 将几上弓着身子缩成一个圈的男童脸抬起来,黄妈妈一开始有些失望.那只是一张称得上平凡的脸,虽说不丑,可也算不上好看,看看身体骨架,与刚才的几人相比也是略逊一筹,算得上匀称而已.最后再看看那处花门.这一看,可把黄妈妈给惊了个半死.只听她";霸--霸--霸--";连呼三个霸字,差点没一口气接不上来,";---霸王菊!";";哈哈!没错--是霸王菊!想我黄氏从身艳门以来从来只是听说有霸王菊一说,没想到竟被我亲眼见到.哈哈!容貌普通没关系,有了这处妙器,怕是神仙也会乐不思蜀啊!哈哈哈!"; 黄妈妈笑的花枝乱颤,看到旁边的一行人均觉得她有些诡异,黄妈妈这才止住笑声,招呼众人看过来";来来来!你们看,如此完美的菊穴,拥有最完整的42道褶,且每道都线条优美,弧度舒展,真可谓是丝丝诱人,道道销魂啊!尤其是这穴口旁竟然有这么红润的一粒小痣,如同上好的红玉镶嵌在这极品妙菊旁边,又如同小红蜂误入花芯却被花蜜醉倒一般,啧!多么可爱,多么诱人.且看这花道的弹性......";黄妈妈说着伸入一根手指撑开42褶,";插入的时候感觉紧紧的抵抗,抽出的时候又感觉牢牢地被缠住";.果见那**如同长了生命般,自然地包住黄妈妈的手指丝毫不让他动半分,待黄妈妈转动手指之时,那小口就慢慢蠕动吞吐着手指色情的动作,手指";哗";地一下拔出之时,那42褶同时绽放,妖娆盛开,露出中间撩人的花洞,复又快速合并紧锁芳姿,姿态高雅贵气,丝毫不显刚才的贪婪急色. 黄妈妈被惊得合不拢嘴,干吞了口口水,呆愣的将手指放到眼前一看:";......湿....湿了......";不知道光说的是眼前的那处妙器,还是也说了她自己. 龟奴们";哇";地纷纷夹紧双腿,还有两个鼻血瀑布般泻下,大总管尴尬的转过头不自在的咳嗽两声. 在这一系列的动作之后,那个原本睡的混天黑地的男童迷迷糊糊张开了眼,双眼皮微微颤动,瞬间风情万种,慵态万分.众人又是一惊,却原来男童的眼睛竟然大如水杏,闭上眼时只算一般的容貌,睁开眼时竟然颇有几分艳色.那处眼睛波光荡漾,熠熠生辉.莫怪道古人形容**于行的妇人为水杏杨花,此刻用来形容眼前这个童子来说反而更为贴切. ";**......";黄妈妈此刻脑袋里只有这个字还存在,只有这个字才配得上他. ";鄞......";黄妈妈抚着还在发癔症的男童的脸蛋,";鄞儿......你就叫鄞儿了......希望你如同这个名字一般拥有无限的能力."; 五年之后,天下娼门倌馆,必以我赏菊楼为尊!七年之后,必叫着天下遍开**! 第二章 潋滟足足在床榻上休息了五日,整天补汤美食伺候着才算恢复过来。奇怪的是,那个谢王爷并未再来看望潋滟。只是来了两个仆人将放在赏菊楼的一些个生活用具一应打包带回。对此,赏菊楼所有人都见怪不怪了,逢场做戏嘛!人都已经不在台上了也就自然不再做戏了。 潋滟得的那些珠宝玉器被他用一个破旧盒子给随意装了起来摆在了床下。他打算这一辈子都不离开长乐街,这些个东西也就无用武之地,摆在面上反而碍事。 待到第六日,黄妈妈将潋滟的牌子挂了出来。一时间,月前那些个未得头筹的老爷公子们纷纷赶到赏菊楼来。又是一番明争暗斗之后,巡城御史冯佑龄冯大人成为潋滟的入幕之宾. 这冯佑龄三十好几的人了,天**好风月,尤爱这段袖分桃的龙阳之事.长乐街有名的小倌几乎都曾是他的**客.此人虽然相貌普通,但是身形伟岸,尤其那身下男形更是雄伟异常.据说此人为求欢愉,特别练过下身那屌,以致于其屌坚硬似铁,所以人送外号";铁枪御史";. 冯佑龄早于一年多前就曾见得潋滟的绝色容颜,当时他就在心下发誓,必得此子.月前的争彩上,为了政治上??缘故而不得不落于谢聿桢之下,这次潋滟复又挂牌,他可是用尽了手段拔得潋滟的牌子.他的满腔欲火在见到那半昏半黄的蝴蝶灯下,盈盈端坐的美人之时一下子提到了胸前.潋滟一袭大红百花纱褛,腰系掐金丝牡丹宽腰带,显得腰身不盈一握.乌发绕云鬓,唇点桃花红.上扬的眉毛被剃成精致的凤眉,此刻他挑起凤眉含笑望着冯佑龄.冯佑龄灯下与他对视良久,不停的在那含娇带媚的脸上仔细打量.二人一时谁都没有开口. 潋滟从香椅上款款起身,慢步走向冯佑龄,绕着他转了一个圈,这中间二人的目光片刻没有分开.只见潋滟小步踱着,冯佑龄牵着其金丝牡丹腰带陀螺似的围着潋滟转圈.直到转了个圆,潋滟正准备再转时,冯佑龄一把扯下腰带,大红百花纱褛风一般的飘起,雪白的少年膧体慢慢浮现,冯发觉自己像是变成了十几岁的少年郎,抓住那白色肉体破不急待的压在身下.摸索探寻,没有过多的**,蓄势待发的肉枪已然寻到那一处艳门,只听得";扑哧";一声利器破门而入,却原来潋滟也是早已春情勃发,那里自动湿滑起来.二人皆静待一阵,怕稍微一动就泄下身来.待得身下冲动过去,二人方你挺我送,畅快动作起来. 这冯佑龄不亏是欢场老手,各种手段均往潋滟身上招呼.而潋滟虽说真正与男人**经验不多,但其受训五载学的就是这男男之事,且在性事上放得开,懂得主动享受欢愉.和这位铁枪御史倒配合的天衣无缝.这位御史的铁枪,真真坚硬似铁,任凭潋滟的**如何磨合咬放,半点疲软不见.那枪头倒像是安了机括一般,在秘道里伸长缩短,左攒右钻,直弄得潋滟通体艳红,春心荡漾,恨不得被此铁枪戳穿才好. 那冯佑龄也被身下丽人的娇花给逗得半死,每每到快要受不住时,他只能快速将铁枪拔出,转移快感,待得冲动稍过,复刺进那里再行运动.那娇花尽比之以往遇到的媚门不同,不单外形漂亮,内里更是别有洞天,温暖炙热,滑腻不堪,紧窒严密.倒是想让人化在他那里再也不出来了. 两人从**战到榻上,又从榻上干到椅上,再从椅上滚到地上,无所不用,如两头**兽般纠缠在一起. 这绣房屏风后有一挂衣的木架,冯佑龄将潋滟抱自架旁,令其手抓住横架,脚蹲住屏风,放低身体.自己则立于潋滟身下,一手握紧潋滟纤腰,一手扶住铮铮铁枪对准潋滟的洞口.待得对准,冯佑龄放开手来,潋滟则放低腰来,一时准确入洞,二人皆长声吟哦,潋滟兴奋的扣紧木架,脚趾绷得紧紧的;一时稍微歪斜未能进入,冯佑龄则手把铁枪贴着潋滟的花芽肉洞一遍一遍细细的磨蹭.扳住大肉锤";梆梆";敲打潋滟的菊门.两人在这种入洞游戏中体验到极大的乐趣.一时间,叫声阵阵. 潋滟喜爱那大枪戳刺的热烈,又爱极那肉锤敲打摩擦的**.终于再冯佑龄又一次的拾着肉锤一遍一遍磨刀似的摩擦潋滟的桃丘肉缝之时,潋滟被逼得疯狂了.他从木架上一跃跳入冯佑龄的怀里,双手勾住其颈部,双脚卡在其腰间,自动寻到那处铁枪,利落的引枪入洞,眯起赤红的凤眼,长长的";啊";了一声,上下左右翻转挺动起来. ";哦!妖精!妖精!爷今天就死在你这尻上.给你!---给你!你他妈全给爷接住吞下去......好尻!好穴!....呃!......"; ";爷!爷!啊!插我!......干我!......干穿我!......我要死了......啊......!";这一夜,浪语连连,水声片片,又是个不眠夜. 潋滟和冯佑龄二人如此又是共度了半月有余,冯佑龄早间起来去早朝,朝散之后顾不得回家,匆匆在轿中换过便服又来到赏菊楼,与那还在昏睡的潋滟又是一番厮磨,再闹到第二日如此循环,竟不见其败兴,反而再出豪资包下潋滟. 众嫖客均对冯佑龄包下潋滟霸占他一人的作为很是不满,奈何冯佑龄掌管京畿重地,深得皇帝信任,众人都不敢得罪于他,只得暗中期盼这冯佑龄最好是马上风,叫他再不能如此独霸潋滟.让其他人有机会品一品这绝艳小**的美妙滋味.谁承想,这样的念头竟然成了真.冯佑龄果然就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 第三章 这日一大早,折腾了一夜才刚睡去的潋滟被一阵急切地敲门声给吵醒,还未等反应过来,就有一大群人破门而入涌了进来.睡于他身旁的冯佑龄被惊醒,抬手放下绣帐,挡住屋内那一群人的急色目光,自己慢条斯理的穿起衣来. ";不知何事让方大人一大早搅我美梦?";冯佑龄拿起官腔,问着屋内为首的年轻男人. 年轻人长得还算英俊,就是笑得比较虚伪.他抱拳行礼道:";今早圣上收到一封奏折,是弹劾冯大人乱用官职,收受贿赂的,现下圣上让臣请冯大人于早朝前进宫面圣,当面辩驳.为防有变,卑职多有得罪,请冯大人见谅."; 冯佑龄轻哼一声,";既如此,本官就跟你走一趟,你且带人退出去."; 年轻人并不退去,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拿眼死盯着纱帐内的隐约身影. 冯佑龄钻入绣帐中,在潋滟的唇上亲了一下:";你先睡会儿,我去去就来,昨日我送你的那面手镜你可要仔细收好,回来爷还要用在你这小妖精的娇穴上呢."; 潋滟复亲了冯佑龄的脸一下,";滟儿可还等着爷呢,爷早去早回!"; 冯佑龄被众人簇拥着离开赏菊楼,潋滟临窗送别,见那年轻人在踏出大门不久??回过头,毒蛇般的盯着潋滟瞧了一会,目光有一种说不出的意味:似估量`似揣测`又似警告和轻蔑. 冯佑龄未能如他所言马上回来.午间时分,就有人传来消息:说冯佑龄被揭发收受贿赂,还和北边羌国人有交道,怀疑其通敌叛国,现已被关入天牢,等待查证. 果然不久就有人来赏菊楼召见潋滟查问冯佑龄的事情.潋滟据实回答,来人见潋滟所言与冯佑龄以及这赏菊楼的其他人所言无二,就恐吓了潋滟两句,又拉着他占了些手上的便宜就离开了. 潋滟心中有些纷乱.似乎觉得会出什么事,又为冯佑龄有些担心.虽说二人只有**有交集,潋滟也不希望他出什么大事,毕竟通敌卖国被查属实是要株连九族的.想起冯佑龄昨日晚间送与他的一面做工精细的手镜,潋滟从床底的盒子里找了出来.那人还说用此手镜来增添情趣,谁知就出了这样的事.潋滟拿住手镜看了看,又放回盒中推回床底. 此后,潋滟还是一如往常般生活,冯之后又不断的有人翻他的牌,他也照旧接待这些孟浪的客人.过得两个月后,他的名声越来越响,早将春情楼的头牌小倌思思给挤在身后成为长乐街的新头牌.那些与潋滟有过肌肤之亲的客人出去之后无不称赞潋滟的容貌和本事,以至于来赏菊楼的大数都是为潋滟而来的.黄妈妈是日进斗金,整日里笑得合不上嘴.待潋滟是越发的好了,几乎没把潋滟栓在裤腰带上走哪儿都带着. 这两个月里出了件怪事,原巡城御史冯佑龄被查通敌卖国属实,本应斩首,却在行刑前一天的夜里忽然凭空消失在天牢,京城戒严了半个月挨家挨户搜查均未得果,圣上大怒之下下令斩杀冯佑龄家中一百二十一口.冯的幼子也难逃劫难.全族尸体被弃于菜市口近十日无人收尸,臭气熏天,三里外都能闻到.最后不知是谁雇了一聋哑老妇买了些草席收了尸体葬于乱葬岗. 戒严的时候赏菊楼也被查了个底朝天,潋滟的房内尤其是重点,官兵们收着了潋滟放于床下的木盒,本意欲拿走,待看清盒中之物刻有";定北";字样时,恭敬的放下木盒退了出去. 那日早间来捉拿冯佑龄的年轻人也来过两回,年轻人是新任巡城副使方玄,正使之职交与太子燕崇北手中.这个方玄是打着盘问潋滟之名来的,盘问不到两句,就拉着潋滟上了床.此人好攀比心胸狭窄,似乎之前总是被置于冯佑龄之下令他十分愤恨,因此在**他是百般折腾潋滟,非要潋滟大赞其";伟岸强壮";方罢休.潋滟熟尝性事每每都能得到欢乐,只有面对此人,就算身体上已经火热,心中也是半点兴奋都提不起来. 腊月十八,是云团十三岁生日.黄妈妈特别揭了潋滟的牌子让他休息一日好陪云团庆生.当初他们五人一同进得赏菊楼,又一同接受黄妈妈的训练,五人之间比别个又多了一份亲密.彼此都是哥哥弟弟称呼.除了夭红与潋滟不怎么对盘,其他几人都以潋滟为兄.平日里,那四人不往前院去,只在最后面的小院里独自训练生活,潋滟也无暇去后面看望他们.这次云团生日,兄弟间自潋滟挂牌之后还是首次得以见面叙旧. 刚入了夜,潋滟就披着红色彩绣羽缎斗篷在侍童的牵引下款款来到后院.入了厅,就听见云团哇哇叫开了,冲了过来抱住潋滟的腰身唧唧说个不停. 潋滟命侍童拿来礼物送到云团手上.云团一见竟然是一在红木雕花食盒,打开一看里面的点心精巧细致,红的绿的黄的紫的各种颜色都俱全了.香气扑鼻,引人口涎.";彩云酥!";素来喜吃糖果子的云团喜不甚收,抱着食盒去向其他的哥哥炫耀去了. ";看来你还真是有了钱了哈?这种贵族吃的玩意儿你也能弄得来了?看来这菊下生意还真是好做啊!";夭红转动着狭长的眼睛凉凉地说道.那张清俊的脸上满是嘲弄. ";红弟弟要是愿意,以后恐怕连皇宫的御膳都弄得来,何况这小小的糖果子.";潋滟一本正经的回道.他丝毫不气恼,夭红的脾气几年都不变的,他想说的定要说,爱骂的就会骂,从来不会委屈自己.只除了在这裳菊楼呆着这件事由不得他.五年里他试图跑过不下百回,几乎每次不到出门口就被大总管带着人抓个正着,唯有一次总算跑出了赏菊楼,可是却在长乐街的牌坊下被人给堵个严实,那些官兵见其没有任何文书证据,就要抓他去做奴隶,亏得大总管带人追来,说尽好话才了了这件事.回来之后,夭红被罚三天不许吃饭,只给水喝.本来他根本不怕罚,他知道黄妈妈舍不得真的弄坏他,可这次黄妈妈连同大总管与一干下人一起罚,连带和他住在一处的素清与云团都不放过.三日之后,看着众人恹恹的样子,夭红这才安分了些.他本只比潋滟小四个月,到了过年时也就满十五了,满了十五就要挂牌接客了.黄妈妈见他总是排斥这些事,只好拖着,打算过了年先安排懂事的素清出来露露脸,给赏菊楼再添些人气. 与夭红的咄咄逼人不同,素清就老实多了.潋滟总觉得素清有些像之前的繁锦,都是一般温厚乖顺的性格.只是繁锦的温厚在内里,素清却是温和的过了头反而显得有些没有主见毫无性格.他本就出生卑贱,就算这几年读得些书识了些道理,这骨子里的自卑却只越来越深,尤其是在面对夭红的贵气之时.通常夭红一瞪他,素清就不自觉地屈服了下来. 潋滟见所有人中唯不见鄞儿,不觉有些惊奇.黄妈妈明明说好放他们五人休息一天的. ";怎么不见鄞儿?"; ";鄞儿他被黄妈妈送到别处学习去了.听说要过个一年半载才能接回来.";素清边摆碗筷边回道. ";还有什么要学的?鄞儿向来聪明,又天赋异禀,该学的早就学会了.这会儿都入冬了,也不让他好好休息休息."; ";听说是黄妈妈年轻时机缘下得遇的高人,号称";**双侠";的,很有些本事把鄞儿送过去再好好训练一番."; 潋滟一听这话就明白了.众人不再谈论此事.一时菜肴摆好潋滟招呼了云团,遣了侍童外间自行吃喝,四人落席就一番吃喝起来.席间夭红偶尔逗弄云团,云团则缠住潋滟,素清在一旁添茶布菜,倒也显得其乐融融. 第四章 入了冬后,这花街的生意因为接连两场大雪的缘故多少有些影响.待到十几日大风雪一过,街上的人越来越多,生意也就转好了些.从过了腊月起,潋滟就一直被京城第一首富---号称";活财神";的沈大老爷给包了起来.快过小年的前两天潋滟被邀请参加了康王府的堂会.这康王府的堂会一直是最骇人的,参加过的小倌妓女非死即伤,即便侥幸活过来的也成了废人.万幸潋滟如今身价水涨船高,又有沈万富做后台,堂会上不过唱了几曲";艳曲**词";助了助兴.倒是后来的那几个小倌,被一干达官贵人们折腾得要死不活.潋滟不愿多看,求得许可就悄悄离了场,欲寻后门离开. 康王府地大院多,潋滟一时竟不得寻到出路.好容易遇到送茶的打听方向.顺着小厮所指方向转过一座假山,不知道绕到什么地方去了.只见这里亭台格外雅致,颇有些异族风情.到处垂着轻纱软缎,风一吹倒像入了那虚幻仙境一般.潋滟在这纱幔中摸索着行走,越走越觉得雾气缭绕,蒙蒙中有一阵异香顺着时而的小风缓缓入鼻.伴随着香气好像还有一阵阵人声. ";有人吗?......";潋滟开口问道.越往前走他越觉得不安,隐隐约约前面的纱幔中有个模糊的影子晃来晃去.似笑声又似哭声的声音也飘飘荡荡的. ";冒昧了,赏菊楼的潋滟误入贵地迷失方向还请主人见谅,为我指明方向.!";潋滟大着胆子又往前迈了几步,果然人影和声音也清晰了许多.那人似乎很高大的样子.看影子就有九尺多高不断的晃来晃去. 慢慢掀开那遮盖住诡异影子的纱幔,潋滟这才看清原来那影子并非九尺多高的巨人,只是一弱冠青年被人用轻纱绑住手腕吊在了半空中,青年背对着潋滟一丝不挂,口中发出似哭似笑的怪声,**的身体上布满了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伤口。似有刀伤、鞭伤、烫伤、杖刑,甚至在其臀上还看得到有鲜血淋淋的咬伤.看样子应该是刚刚被咬不久.血还没凝固正顺着那人的腿汩汩往下滴.地上大理石的地砖上血液已经汇成了一条小溪,其中有几片貌似人肉的东西格外醒目. 又是个遭了暴虐的人.潋滟心中有些发呕:竟然有人专咬人臀上之肉的,还弄的如此恐怖血腥.看来这个康王府真如外界所言,就是一所";阿鼻地狱";了,什么妖魔鬼怪都有。 青年应该被人灌注了什么药物之类的东西散发出阵阵奇香。这药物应该有麻痹人神智的效用,不然常人受如此酷刑,早就疼得昏了过去,怎像他又疼又爽的叫个不停。 潋滟想就此离开,可看到青年吊在那里那单薄渺小的生命,又觉得怎么也挪不动脚步。 就当做做好事,最起码不要让他再吊在那里飘来飘去。潋滟打定主意,又怕被人看见不好解释,只能想个折中的法子,打算将那人手腕上的活扣给松开,这样就算被人发现他也好推说是那人自己挣开的。 潋滟搬了旁边的四脚香几,站到几上为那人松绑。可那扣勒得太紧,一时松动不得。潋滟只好又从几上下来,又拿一矮凳垫了青年的脚,这才费了番功夫松开那人的手腕。 待得潋滟将青年救下,见青年依旧神智不清,呜呜咽咽的,潋滟伸手去抚开贴在青年脸上的湿发--青年一直在流虚寒,青丝早已湿透粘住面部。慢慢的,青年的容貌渐渐清晰起来,潋滟的手也缓缓停了下来。 那张脸潋滟认识,而且是熟识。虽然有些变了样,可那眉眼中的温文厚重却怎么也消磨不掉。潋滟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是在这样的场合里遇到那个人-----繁锦!他们的锦哥哥。那个永远笑得腼腆,性格和顺如水般的锦哥哥。 “锦哥哥!”潋滟摩挲着半昏半醒的繁锦:“你怎么会在康王府?锦哥哥!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惜昔日那个为爱决绝,放弃一切的青年现下什么也听不到,他就如同疯了一般,笑笑哭哭。只是无论是笑还是哭他无焦的眼睛里总是淌着透明的眼泪。 潋滟看着那眼泪只觉得忽然间好像知道了些什么似的。心中一酸,顿时也是红透了眼眶。“终究是无法得到想要的幸福吗?锦哥哥!就算你为此放弃一切也没有得到老天半点怜悯,寻得一丝的机会吗?”潋滟回忆起繁锦断发自辱那天,他走的是那么骄傲,那么神采飞扬。虽然是受了极大的羞辱,可是却笑得那么坦然。有多少小倌一边笑着他的笨,又一边羡慕他得痴。那样一个敢于去选择自己人生的人竟然也注定是这种摆脱不掉命运的结果吗? 纱幔外面又有稀疏的人声传来。潋滟快速擦干自己的眼泪,拍拍脸颊。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繁锦,潋滟知道自己眼前根本不可能带走他。“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等着我,锦哥哥!”在心里默默的说了一句,潋滟将自己用来救繁锦的东西放回原处,又小心的摸了摸繁锦的额头,这才从原路慌慌张张的离去。所幸他没遇到任何人,又走回遇到送茶小厮的那条小道上。在那里等了半柱香的功夫又遇到了送酒水的下人,百般央求之下,下人指了个打杂的小童带他绕到了后门。后门早有楼里的轿子等在那里。陪同他一起来的龟奴见他平安出来嘴上念个不停的拜了拜,之后又服侍着他上了轿回了赏菊楼。 这件事潋滟谁都没告诉,连黄妈妈都未曾透露半句。潋滟像平常一样的过日子。白日里睡觉、练曲、弹琴。晚间里只在自己的房中等候沈老爷的到来。沈万富是个白手起家的商人,年轻时吃了不少的苦,也得到了比常人更宝贵的经验。虽然现在早已不用他自己亲历亲为,他仍是坚持每日自己处理大事。沈极爱潋滟的知情识趣,在性事上大胆开放,独处时又紧守自己的本分。若沈万富有兴致就百般**陪其尽兴,若无兴致也只是陪他喝喝酒唱几句词从无半分逾越。 这晚沈万富得了一笔大生意,正是兴致高昂。他包下了赏菊楼二楼的花厅,宴请了生意伙伴并同自己的得力部下,特别交待了要潋滟好生装扮一番下来做陪。 潋滟穿着沈万富准备的石青百子刻丝的绸袄,外罩一件大红洒花金丝坎肩,腰上别了百宝如意玉佩,并未涂脂粉,只在唇上点了些海棠红,手心上揉了一小片胭脂使手看起来格外的白里透红。这身打扮倒不像花街的小倌,倒像是出门游玩的纨绔子弟。加上潋滟生的娇美,看起来格外的与平日不同了。 下得四楼来到花厅,早有侍童打起了门口的毡毯请潋滟入屋。潋滟款款入内,如同仙童下凡。沈万富哈哈大笑,极其得意:“来来来,乖宝贝儿!快坐到熏炉边上来,可别冻坏了我的潋滟儿!”。 潋滟未先看清四周的人,只是半颔首走至沈万富身边,依言挨着他坐下。坐定之后才抬起头来看了看屋内都有哪些人。 潋滟先是略看一番,却发现竟然谢聿桢谢王爷与康王爷燕崇南都在宾客之列。想来这沈万富的私交可真是不得了啊。潋滟也曾听说康王与燕太子崇北为夺皇位而各自为营,这谢聿桢手握西北兵权是二位皇子争取的对象。可谢聿桢一向不偏不倚,丝毫未见其加入任何一派阵营。据说前巡城御史冯佑龄就是康王派系里头的。这冯佑龄一死,京畿重任就交给了燕太子一派。也有坊间流传:冯佑龄不过是“代罪羔羊”罢了,他原就是皇位争夺下的牺牲品。 “今日沈某能得到西南二十万大军的兵器督造权,全仗着康王爷的力荐和定北王的支持,沈某特设此宴承蒙两位王爷不弃,沈某在此先敬二位王爷一杯,稍后更会有美人娇娃供诸位开心。” 沈万富站起身来向谢聿桢与燕崇南恭敬举杯。二王只略颔首示意就一口饮了美酒。众人也相继寒暄客套相互推杯换盏起来。黄妈妈早在门边等了半日,见沈万富使了眼色连忙招呼早就安排好的小倌们出来陪客。 负责赔谢聿桢的小倌还未靠近就被谢聿桢一记眼神给吓得不敢靠近,而燕崇南那里是根本没有小倌敢有意图靠过去。康王的名气这花街柳巷还有谁是不知道的呢? 谢聿桢拿眼轻佻的瞟了一眼潋滟。潋滟含笑致意。沈万富眼明脑快,忙让潋滟坐去谢聿桢的下首,并叫他好好伺候谢聿桢。 潋滟盈盈起身,带起一阵暗香浮动。引得旁边的人是**性大发,个个如狼似虎的盯紧潋滟。 潋滟慢慢踱向谢聿桢。在行自康王案后时,燕崇南一把抓住潋滟的柔嫩白手将其拖倒在自己的怀中。 “本王多日不曾到这长乐街,未想到竟然有如此绝色面世,本王倒要好好瞧瞧美人有何特别招式。”说着就将禄山之爪伸进潋滟的绸袄下摆。潋滟先是惊慌了一下,见康王只是一逞手上功夫,也就忍住不做任何反抗,任燕崇北狎玩。只是这燕崇北指上功夫极高,把潋滟弄的是上下难顾,强忍住的呻吟还是不自主地泻出口来。 其他人听到那如游丝般的轻吟无不冲动四起,只有谢聿桢只是自顾自喝酒,根本不瞧这边一眼。燕崇南瞥了谢聿桢一眼突然就将潋滟推向一旁,“如此无趣,还不快从本王眼前消失!” 其他人或许只是听到燕崇南没有情感起伏的一句话,可潋滟靠他极近,在他推开潋滟的那一刻,潋滟分明感受到了这个男人手里的狠劲透着股要将他捏碎的杀机。 潋滟抚平衣衫,连忙离开了燕崇南身边。向沈万富打个眼色,匆匆离开了花厅。 刚一出花厅,潋滟只觉得自己的腿肚子都开始打颤了,冷汗顺着额角哗哗的流了下来。康王喜怒无常,许多人都是这样不明不白的触了他的逆鳞,落得个悲惨的下场。潋滟不由得想起了那困在康王府的繁锦,那一身的可怖伤痕,不由得又打了个冷颤。繁锦是怎么落到那个恐怖的康王之手的呢? 第五章 第六章 大燕国帝京 开了春,各种气象都在慢慢恢复生机:走街串巷的行脚商人,游历江湖的侠客义士,待字闺中的豆蔻少女,打杂卖艺的江湖小生,各色人在这闹市里行来走去,帝京繁华的景象就是与别处不同。京城东南长乐街上的赏菊楼,一开年发生的采‘草’事件让这个楼也成了大燕国最著名的倌楼。从事情发生之后就不断有仰慕之人来这裳菊楼打听“天下第一美人”(由于种种渲染,夭红被冠上了这个称号)的种种消息。不仅如此还有人专门来赏菊楼找黄妈妈讨夭红肖像的,悄悄问服侍过夭红的小童买他用过的器物的。更有那些个穷酸书生要为其题词著传编写故事的。黄妈妈每听夭红的名字一回是哭一回。哭了两个月后,见楼里生意被其他院子抢去不少--那些院子不知打哪弄来的小倌起个“赛夭红”“胜夭红”的名字倒也吸引了不少客人前去捧场。黄妈妈振作精神,果断的将素清给推了出来,弄了个“柔情似水,娇羞胜月,生嫩雏菊”的噱头又将客人给拉了回来。 素清本就长的不错,再加上身体柔韧菊门清涩,性子乖顺,大大的满足了男人们的自大心理。一时间那些以前追捧??潋滟的豪客又来捧素清的台。素清得了三楼另一半房中两间最好的做新房,之后也住在这里。而那原本为夭红预备好的豪华房间,黄妈妈未叫人动一分一毫,说是留着等夭红回来再住。众人见其有些疯魔了也都不敢提夭红的名字,怕黄妈妈听到就哭。 潋滟一开始只觉得黄妈妈是可惜了夭红不能为她赚银子,直到夭红失踪后的七七四十九日,黄妈妈悄悄在夭红的新房里为他置了香烛,点了接魂灯,办了果品新衣并默默的守了一夜之后潋滟这才知道:这座楼里最疼夭红的其实该算黄妈妈了。虽然夭红老是和黄妈妈作对,黄妈妈却是打心底里爱惜他的。 三月三一大清早天还没有发亮,潋滟一个人带了工具钻进了后院的桃花林里。他特意摘了桃花装入瓮中埋在了一株桃树下。听紫云山上紫云观的道长讲,这些桃花在七月七的时候拿出来用点竹丝鸡的血搅拌均匀涂于身上可令肌肤更加白嫩。这些玩意也是素清特别钟情的,他每逢外出都要派人去紫云观进香,与观主颇有些机缘,观主授了些养生美颜的法子与他,他也每每传于楼内其他小倌。潋滟一来真的想要养养颜,二来也是无事想验证下这些道家古方究竟有没有效用的。 在埋好瓮的桃树下做了记号,潋滟就收了锄刀从桃树林里钻了出来。这时天才蒙蒙亮并没有什么人在院子里走动,连打扫的婆子都是在日落才入院。潋滟出了树林沿着石头小道散了散步,在走近院南墙根下的小鱼塘时,发现鱼塘旁倒着一个穿着华丽的人。 潋滟小心走近,见此人身体仍有起伏应该不是出了事就猜想莫不是昨晚哪位客人喝得多了些醉倒在这里。潋滟上前将人扶起,待看清面孔不由吓了一跳。就如同那晚神秘失踪一般,夭红竟又神秘回来了,只是这面上有些憔悴。潋滟忙独自去叫来了黄妈妈。黄妈妈见到夭红,也是吓了一回。仔细查看了一番,方才叫过潋滟,让其找来大总管,将夭红背至黄妈妈的房中,又找了相熟的大夫隔了帘子为夭红诊了诊脈。这其间除了潋滟、黄妈妈、大总管三人知晓夭红的事情其他人一概没有透露半分。大夫只说夭红是精气不足,肾虚体弱,这原是小倌们的常病并未引起任何怀疑. 黄妈妈看着夭红身上脱下的衣物饰品约一刻钟,方点了火盆将衣物烧毁。只留了饰品也被黄妈妈极神秘的藏了起来。又叮嘱潋滟不可多嘴。 “哎!我早知这孩子定是不平凡的,如今惹了这么大的篓子,也不知是福是祸。” 夭红身上那些衣饰均不是民间的东西。黄妈妈大概猜到夭红失踪这些日子是被关在哪里了。只是这神秘的返回到底是有人人为?还是这夭红自己逃了出来?若是人为倒也无需担心,怕就怕是自己逃出来的,那就不知道会惹来多大的麻烦了。 潋滟虽然平日里懒得多想事情,但见黄妈妈如此慎重隐约觉得夭红的事非同凡响,他没有多问,只是在心里有了些提防。 过得一日,果然有大批官兵来到赏菊楼借口巡查,却专往那每屋小倌脸上看的。幸好黄妈妈机警连夜将夭红藏于了隔壁的梨香院。这梨香院是年后黄妈妈盘下的院子,比赏菊楼稍小一些,却格外的好景色,与赏菊楼只一墙之隔。黄妈妈特意用了大总管的亲戚的名字,外人还道是哪个新院子要开张正在装饰翻新呢。 潋滟也是昨晚才知晓黄妈妈为赏菊楼留了后路。怕是黄妈妈早就料到会有用到这院子的一天吧。潋滟突然觉得黄妈妈不像她外表给人的小气刻薄自私自利的感觉了。 官兵来查了半日,又将潋滟置于床下的珠宝箱给查了出来。只是这次就没那么好运,箱中的东西被乱扔一地。待潋滟一件一件来收拾时竟发现不少东西不见了。那件冯佑龄留下的手镜貌似没有其他物品价值高,竟无人打它的主意,只是潋滟在收起它的时候发现这面手镜竟然是有机括的。那帮官兵不知怎么触动了手镜的机括,潋滟在那中空的镜柄之内找到了三张泛黄的图纸。 潋滟有些担心这些东西是什么惹祸之物,早早遣了小童去睡觉。自己躲在帐中仔仔细细看了那图纸--那原来是大燕国的兵力分布图以及京畿守备图和城内隐藏的秘密通道。 看来这冯佑龄也是别有用心之人,不知他如何得到这三张图?又预计用在何处?可能是他匆忙中取得此图不敢置于身边只好放于镜中又送于潋滟好掩人耳目罢。说不定他真是叛贼也不一定。现在他生死不明,如果他没死,那必定会派人来寻回地图,只是眼下已过去半年多还没有人来寻,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若真有人来寻那该怎么办?潋滟觉得自己好像掉入了一个大大的黑洞里,四周很多双眼睛盯着他,他寸步不敢移动,那未知的黑暗中充满了危险与不安。这让向来喜欢清闲,害怕不安生活的他显得格外紧张。 一整晚未合眼,在天快亮的时候潋滟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找来三张发黄的旧纸,悄悄将图上的东西复制了一遍,只不过稍稍改动一下,将南改为北,东该为西,多改为少等等。弄好之后,才将复制的图纸用烛火熏了墨迹,弄得与原来看上去八九分相象就将那东西塞入了手镜之中。 半月之后,那把手镜果然再也寻不着了,这是后话。 说到夭红,自他第二日醒来除了吃饭饮水时开口说了几句话后,就一直默不作声。黄妈妈又是哄骗又是威吓也奈何他不得。气得黄妈妈是捶胸顿足,想扇夭红几下解解气却又怕他受不住。就连潋滟都看不过去,帮着劝了夭红两句。 谁知不劝还好,这夭红素日里与潋滟不对盘,潋滟的劝倒像“火上浇油”让夭红一肚子的屈辱燃烧的淋漓尽致。夭红仇人般瞪着潋滟。 “你别瞪潋滟,若不是他发现了你,等到天大亮你的事怎么瞒得住?我只问你,你是被送回来的还是自己逃回来的?” 夭红知道这两者之间的不同,他恨恨的扭了头。意思非常明显。 “我就知道你天生的反骨?”黄妈妈叹了口气:“你这一逃可知道会给我们带来多大的灾祸吗?既然要逃为何不逃的远远的?偏偏又踏进我这个火坑?平日里你不是巴巴的盼着能逃离这种场所吗?” 夭红又羞又恼,他一把掀了被子就要站起来“我也不知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这里既无法容我,让我离开就是!” 潋滟忙按住了他“你要去哪里?外面那么多官兵守住街口,如今连进来都不易了何况是要出去?妈妈若无心救你,早将你交了出去了。现下那些人分明就是来找你的,整条街上的人都被他们看了个遍了。你若出去,我和妈妈都得为你死,楼里的哥哥弟弟们也都不得活。” 黄妈妈听了潋滟的贴心话忍不住呜呜哭泣。夭红本来挺得直直的细白脖子也慢慢垂了下来。 “我被抓进了康王府......”夭红慢慢的将这三个月来发生的事讲了出来。他说的简略,黄妈妈和潋滟却是听得不可思议。 “就是说,皇上驾崩了,而你是唯一在场的人。康王要抓你,太子也不会放过你。”黄妈妈听完夭红的讲述之后作出了这个让人崩溃的结论?“你到底是什么灾星托世哦!所有不能惹不该惹的你都惹了个遍,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 夭红自嘲的笑了笑:“我也很好奇我到底是什么灾星转世?幼时克死全族,现在又要害得你们。呵呵!...... 我到底是什么灾星?” 潋滟见夭红笑得凄凉,怕他想到歪路,连忙说道:“不想发生的事也发生了,这一切都是机缘。妈妈!我们还是想想怎么样才能解决这件事吧!” 黄妈妈终究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人。她略略一想:“眼下只能先躲于此处,怕官兵接下来搜街早晚这里也会被搜查到,也许就只这两三天。现在能救夭红离开的恐怕也只有他了。” 潋滟与夭红同时看向黄妈妈,好奇是谁有如此大的本事。 “此人就是定北---王谢聿桢!” 第七章 潋滟回到自己的房中草草吃了些茶泡饭。饭后,他一直在思索黄妈妈说的话。她说能救夭红的只有谢聿桢谢王爷,只是这谢王爷又如何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来救夭红呢?谢聿桢虽然爱美人,以潋滟的姿色本事也只是让他销魂了一月。潋滟清楚谢聿桢绝不是那儿女情长的人,若是没有极大的利益,他断不会帮助夭红。眼下还有一个疑惑:既然皇帝已经驾崩为何迟迟不昭告天下?为何没有人大张旗鼓的抓捕夭红却只是暗地搜查呢? 潋滟心中为这些难题所困扰,竟是如何都平静不下来。突然脑中灵光一现,似乎抓住了什么重点却又串联不起来。这时黄妈妈来找他,他收起思绪迎了黄妈妈进来。 黄妈妈坐定在外间榻席上,先只是不开口。潋滟心中猜测她的来意:大约是为夭红而来。 “妈妈想了许久,这次也许只有你才能救的了夭红同我们赏菊楼了。”果然黄妈妈一开口就点明了来意。 “妈妈抬举潋滟了,潋滟有何本事妈妈岂能不知?潋滟不过一青楼小倌罢了?有何能耐做如此大事?” “你也别谦虚。妈妈我看人最分明。从小你就特别的聪明果断,虽然你从不表现???明显,无论考量做事你都自有自己的方法;夭红虽也聪明却脾气急躁,考虑事情往往只凭一时的心情,爱恨太过执着;素清不笨,就是太软弱,而且不能顾全大局;云团就只一毛头小童;鄞儿倒有气魄,如今却不在这里。眼下妈妈只有指望你了。且你与谢王爷总算是欢爱一场,也只有你还能去求得一求。好潋滟儿......妈妈知你不是冷心肠的人,前几个月不还是你让我帮着雇了哑老婆子去为那冯家一百二十一口收了尸?如今你断不会看着我们身陷火海而不伸手相救的吧?” 潋滟无奈的笑笑:“妈妈也不为潋滟考虑吗?如若潋滟不能劝谢王爷相救,反被谢王爷抓住邀功该当如何?妈妈只想救了夭红?届时又有谁来救我?” “断不会发生这种事的!我儿有什么本事难道妈妈还不知?定能引得那谢王爷舍不得离你半步。”黄妈妈面带暧昧之色说到,一会又转为沉吟:“倘若真的发生了,就算我们这些人同病相怜吧!黄泉路上断不会让你一人孤独的!”两人说道此处,都觉得前途一片茫然,仿佛人已陷入那清冷孤独的境地一般。 这时候忽然潋滟的房外一阵八哥叫唤声。这声音将屋内正神游的二人吓了个半死。潋滟奔自门旁一把拉了门闩开了房门。门外素清躲不及,呆呆的侧身俯耳站着,手中提着个精巧的鸟笼,笼内装着一只神气的八哥。 潋滟也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还是黄妈妈机灵,一把将门外的素清给拖了进来,并探出头去四下张望了一下。之后才小心关了门,拽着潋滟和素清一同进了内房。 “你做什么来了?不好好在房内呆着整日里乱晃?”黄妈妈对着素清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通喝斥。 素清吓的缩了缩身子,将手上的鸟笼提了提:“方员外送来了一只会唱曲的八哥儿,我想拿与滟哥哥看看......”那八哥也附和着说了句:“看看!看看!” “作死的东西!”黄妈妈一把将那鸟笼给夺过来朝屏风上狠命一摔,那鸟炸毛似的“呱呱”叫个不停。 “我只告诉你,无论刚才你听到什么或是没听到什么,要是有一个字泄露出去,仔细你的皮!”黄妈妈挥舞着蒲扇大的巴掌在素清眼前飞来飞去。 潋滟从后面按住了害怕的发抖的素清。“没事?!别怕!你只什么都不知道就不会有事的。现下我们都遭了这大劫,你只要像平日那样,过得几日就没事了” 素清只捣米般的点头,泪水已经顺着眼眶流了满脸。潋滟无奈的摸了摸素清的头。黄妈妈也是正在着急的当口,无暇再多骂素清。 潋滟在心中想那刚才飞闪过的念头。看现在的情势得趁风声没有走漏之前解决此事才好。不管怎样就算死马作活马医都好过现在等着被人抓个正着。反正赏菊楼是躲不过这场灾难的。也许只有挺而走险或许能找到出路。叹了口气,潋滟说道:“妈妈带着清儿出去吧!莫要再吓清儿了,他一向胆小却是明事理的。妈妈只将出入文书留下就好!” 黄妈妈一听潋滟答应了,连忙慌的将准备好的文书放在案上。怕潋滟反悔似的,找了个借口拎着素清就出去了。 潋滟将心中盘算的计划再仔细想了个遍,确定无误之后才唤来小童服侍他换了外出的衣物,并让人去定了轿。 傍晚时分,潋滟拿着楼里的文书坐上小轿从偏门出来上了大街,一路向城中正十大街行去。待到了谢王爷于京城的府邸时天已经暗了下来。 递上名帖,在门房小厮们轻言笑骂中等了两盏茶的功夫才有人来回:“请入偏厅!” 潋滟跟着小厮绕来穿去走了一柱香的功夫入得偏厅。在厅中并未有人看茶,潋滟独自等了又一盏茶的功夫才将那谢聿桢等了过来。谢聿桢见到时潋滟神色正经,甚至稍稍脸色严肃。他心中以为潋滟是来纠缠于他,故先摆下脸色好叫潋滟知难而退。 潋滟也知这些王孙贵族在意的就是声誉。在花街如何下流作贱都被人称为“风流”。可在自己的府邸,除非是正式的收房取纳,若让青楼之人进入就是极大的不妥。 “王爷不必如此脸色对住潋滟,潋滟今日前来并不是为情爱之事。而是有笔交易想与王爷共谋!”潋滟先开口表明来意。谢聿桢听此言语颇觉有趣。眼前这个年方豆蔻的少年竟然想要跟他谈交易?这倒是件有意思的事。且听听他要谈的是什么交易? 潋滟见谢聿桢有了兴趣,有意的看了看身边的下人。谢聿桢好笑的遣退下人。 “潋滟要说之事,王爷可能还被蒙在鼓里。王爷这几日可曾进宫见过皇上?” 谢聿桢听潋滟问及皇帝不免有些疑惑?“这与你有何干系?” 潋滟从谢聿桢的神色猜到他应该也不知皇帝已歿的事,于是就将夭红之事又说于谢聿桢听了一番。 谢聿桢听完,先是大笑,笑了几下之后也觉得近日情势有些古怪。他将潋滟一把拽近身边,厉声喝道:“此事当真?” 潋滟并不惧怕,只是淡定的点头:“夭红亲眼所见,之后他就逃了出来。现下太子和康王都在四处寻他,潋滟斗胆前来王爷府邸就是想求王爷救得夭红一命,潋滟与夭红并赏菊楼上下必将对王爷感恩戴德。” 谢聿桢眼睛盯住潋滟半晌,渐渐松开攥住他胳膊的手:“难怪......?出此大事他二人秘而不宣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谢聿桢喃喃自语了几句,突然看向潋滟“你为何来找我相救?” “潋滟认识的人中只有王爷有此能耐,故而寻求王爷的帮助!” “哈哈哈!”谢聿桢大笑三声:“刚才你说是谈交易?你该不会以为就凭你的一面之辞,就想让我冒断头送命的危险吧?” “当然不是?王爷也太小瞧潋滟了。未有足够分量的东西潋滟又如何能说动王爷鼎力相助。”说着,潋滟从怀中掏出了几张纸递与谢聿桢。 谢聿桢怀疑的接过那几张纸,只打开看得第一眼就睁大了眼睛,皱紧了眉头。他快速将三张纸上的东西都看了一遍,这才对眼前这个自称要与他谈交易的青楼小倌另眼相看。 “你是从何处得来这些东西?” “前御史大人冯大人所赠之物中藏有此物,日前才被潋滟无意中发现。潋滟不敢留此物,想请王爷以此做为交易的筹码,救我们一命!” “冯佑龄?”谢聿桢想到冯佑龄的职权的确是可以得到这些东西的。只是这冯佑龄盗取这些东西作何用?宫中并未出现任何偷盗事件,想来应是还未有人发现这些东西被人盗走。这冯佑龄难道不仅仅是一个“牺牲品”?他的背后还有什么势力在支持他?冯佑龄的失踪又是怎么回事? “若果真如你所言,这东西的确有能够交易的价值。”谢聿桢故意停顿了一下,他也在观察潋滟的反应:潋滟神色自若,目光清澈,丝毫无半点心虚的表现。“既然你都找上了我,那应该也有了救人之策,说出来听听,看看本王能如何助你?” 潋滟于是将心中的计划一一向谢聿桢解释。谢聿桢听后,莞尔一笑:“我竟没发现,你这姣姣少年有如此清晰的头脑,想出这个办法来。你做小倌着实委屈了些,不如爷与你假戏真做,你此后就入了王府做爷这榻上之人如何?” 原来潋滟的计划竟是让谢聿桢假意为他赎身迎他入府做宠侍,让夭红混入迎人的队伍中一起出得街去。再由谢聿桢送御赐之物回封地的当口,把夭红与潋滟一同送回定北王的封地“德州”。 “无需王爷忧心。潋滟有自识,岂敢真入了王爷的府邸?待过个三五月,王爷就可寻一事由将潋滟遣回赏菊楼,潋滟断不敢心存贪念玷污了王爷!” 谢聿桢听潋滟正经的赌誓般的说着。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别人都是巴不得近了他的身,得了他的宠。怎么这个娇美佳人偏偏一幅敬敏不谢的语气。先前与他百般燕好之时并未觉得他有如此可爱的一面啊!不仅可爱,还是个聪明人!他倒想看看这个百般掩饰自己的小子究竟还带给他多大的惊讶! 于是,谢聿桢与潋滟达成了交易。双方约定好了细节,各自着手准备起来。 第八章 第八章 三月初八一大清早,赏菊楼挂上了双喜的大红灯笼,各处也都贴了喜字,挂了红绸,门口打了红色招牌:“今日乃赏菊楼红牌潋滟公子进入定北王府为宠侍的大喜之日,赏菊楼特歇业一日以示庆贺!” 这个突然的消息不一会就在长乐街传开来了。一改平日里白日的安静,不少姑娘小倌们从花楼之上探出身来看热闹,纷纷议论。不少人是又嫉又羡,也有人是说着风凉话,只有少数人是抱着祝贺的心思,更有不少客人大呼可惜——今后不能再见识到潋滟公子的姿色本事了。 果然,不一会就有谢王府的管事与婆子带了十几大箱的各色彩礼进了长乐街,往赏菊楼行了过来。这是一波先来打点布置的队伍。那些管事一进长乐街均抬高了下巴,迈开了大步,神情得意。来到赏菊楼之后,也是安排楼里的龟奴侍童转来转去。 潋滟从四楼的走廊上往下看,见这大厅里是热闹沸腾。各人都在忙着整理大厅。黄妈妈特别奉了茶水亲自招待着管事的头儿。 潋滟回到房中,见夭红已经换好素色衣服。潋滟与他一起来到内房,房内摆放着三只红木大箱,两只装了潋滟的衣物妆奁等东西,另一只只装了两件冬日里的裘衣羽缎,还空有一人的空间。 “快躲进去吧!等会就有人来抬到楼下去了。”潋滟将夭红拉到那只只装了冬衣的箱子旁。“定北王府上的东西官兵不敢乱动,你千万要沉住气,别露出破绽来!” 夭红见潋滟真心为他谋划,就觉得自己以前老是看轻他,讥讽他的举动着实幼稚。没想到自己落难之时肯帮助自己的竟会是平日里他最看不惯的人。 “滟……哥哥!以前是我不好,我总以为自己高贵,别人低贱,就算是自己入得青楼也从不自嫌。没想到哥哥和妈妈却成了我的救命恩人,夭红无以为报,请哥哥受我一拜!”夭红说着就要跪下向潋滟行礼,却被潋滟拉住了。 “你本就出身高贵,有那种想法也是自然。况且你也只是嘴上霸道,私下里对人还是极好的。不然你失踪这些日子也不会有那么多哥哥弟弟为你担心了。现在千万别再多说什么,一切待我们到了安全之地再好好畅谈。快点藏进箱子里罢!再过两刻钟接人的队伍就来了,我也得准备一下了。”潋滟说着帮夭红藏入箱中,又用衣物罩好四周,装的好似一箱衣物一般才放下盖子,只留了一条缝隙。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迎人的轿子也到了楼下。有三个婆子带了家丁上了四楼,先吩咐家丁搬了箱子,然后就有其中一个体型健壮的婆子背了潋滟跟着家丁们下了楼。另外两个婆子一前一后护着潋滟。 黄妈妈与一众赏菊楼的人都在楼下目送潋滟被婆子背上轿。潋滟转身坐定后向黄妈妈点了下头示意。婆子放下轿帘之后,潋滟方开口:“潋滟这就去了,从此或许不能再见。多谢妈妈的教诲和众位哥哥弟弟婶婶伯伯的担待。” 黄妈妈与众小倌均用手帕捂了嘴呜呜低泣。“我儿好福气!既有幸入得王府,定要紧守府门规矩好生伺候王爷,不要侍宠而骄才是!”黄妈妈感性的说道。 那边,管事的高呼“吉时已到,启程!”队伍就在花炮爆竹声中慢慢动身了。 潋滟从轿内轻启轿帘看了看行于前面的马车,车上那三只箱子并一堆彩礼堆了一座山高。那三只箱子被压在最下面,又用绳索绑了一圈又一圈,十分牢固。 因街上观看的人比较多,队伍行走的十分缓慢。约摸过了两刻钟还未走到街口那官兵哨冈之处。潋滟心中有些着急,怕夜长梦多出了额外的状况。 好不容易行道哨口处,那官兵一听是定北王府的喜,未曾多加阻拦就放了行。那些行李物品也只稍稍看了一眼。 当车轿又开始行动时,潋滟悬于胸口的大石总算是落下一颗。再次掀开轿帘看了看马车,潋滟露出欣慰的笑容。 队伍又行了五十米,正当潋滟放下轿帘暗自窃喜之际。走在前面的队伍又停了下来。远远的,有大批马队朝着这边奔了过来。 “太子驾到!闲杂人等一律回避!” “康王驾到!生人莫近!” 那远远传来的呼喝声令潋滟的心疾速蹦跳起来。潋滟撩起轿帘出得轿来。见自己的队伍已经让人四面围得水泄不通。不远处,那燕太子燕崇北和康王燕崇南从不同的方向打马前来。二人均是一脸的高傲与贵气。 不一会,后面又有人喝道:“定北王到!”只见谢聿桢也骑着马,带着手下挤进了这拥挤不堪的街道上。 潋滟先是看了看谢聿桢,见谢聿桢并不与他对视,直觉这下不好。莫不是谢聿桢临时反悔,反将了他一军? 眼前这三方势力汇集一堂,稍稍不留意,可就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潋滟先决定静观其变。他冲着谢聿桢娇笑一下:“王爷等不及潋滟了吗?竟亲自前来接我?潋滟真是受宠若惊啊!” 谢聿桢“哦?”了一下。淡淡的说道:“本王前来可并不是来接潋滟的。” 潋滟脸色大变。这是什么意思?他马上强忍异色呵呵笑道:“王爷可不要吓着潋滟了。潋滟可是收拾停当盼了王爷好久。” 谢聿桢只笑不答。潋滟觉得他笑得极其暧昧:有讥讽也有暗示。 康王燕崇南只觉潋滟娇笑起来惹人心烦。他打马上前绕着潋滟转了好几圈,看向潋滟的目光是咄咄逼人。 “怎么定北王一向自识甚高竟然也会认真起来?先前并未听说谢王爷与你有多深的情谊呀?眼下正是多事秋,需得防范有些小人趁此机会搞怪作乱,弄些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玩意儿出来就不妥了。是不是啊?谢王爷!”他说着还拿眼角瞟了那一堆彩礼箱子一眼。 潋滟心中一凉,知道自己的计划根本已经是被人看透。燕崇南摆明了是早就等在这里抓他与夭红的。他费了心思想的计划还是破了产,只是到底是谁告了他的秘?他下意识地看向谢聿桢。 谢聿桢看向燕崇南一脸平静的说道:“本王日前的确有打算迎此子入府,无奈今日一早迎人队伍派出不久后,家母即派人过问此事,认为迎纳青楼之人有辱王府门风,故让本王随后前来推了此事的。”谢聿桢此时的话无疑是过河拆桥,这让潋滟心中更加忐忑。本以为极其方便之事突然遭遇这种转折。唯一的靠山又临时抽脚。看来这次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那边燕崇南听了谢聿桢的话冷哼一声,他知谢聿桢纯粹是狡辩,奈何现在他不能与其撕破了脸面,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彤儿!你还不出来?定要本王亲自抓你才肯出来么?”燕崇南突然转过头高声说着。声音虽然严厉却带着许多的宠腻,他在那装满大小箱子的马车四周绕来绕去。很是确定自己想要之人正在眼前。 四周人群先是一阵喧闹,后来在兵士们的维持下又变的一阵寂静,百姓们都盯着康王看,也不知道自己看的是什么?只听了康王冲着那些箱子叫了一阵却无半点动静。 围观的人是越来越多,大家还以为是康王或者太子带了人来抢定北王的人,都觉得比那说书的口中的故事还要精彩,不管兵士怎样驱赶,就是没有人要离开,反而越来越多,又将那些官兵们围了个遍。现在的情形倒是官兵们不敢妄动,怕激起群众矛盾引发难以控制的后果。 燕崇南见现场情形越来越乱,不愿再耗下去就真的下了马,貌似要亲自去抓出夭红来。 潋滟在这种气氛下反倒冷静了下来。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康王对他们的行动一清二楚,夭红是逃不掉的了,只是如何才能扳回一成,为赏菊楼留下生机才是。他脑中想到了那个个备用的方案:这原是他准备等到如果夭红被官兵搜到时候用的。他原打算若是不能两全其美,定要牺牲的话,也只有牺牲夭红了。用夭红来换赏菊楼乃至长乐街的安宁。潋滟整理好思绪飞快地扑到了燕崇南的身边,死死的抱住燕崇南的腿向旁边围观的众人哭诉起来:“康王英明!红弟弟就在那最下面的红木箱中,潋滟早已帮康王将其控制在手,只等秘密送往康王府上,康王也知我那红弟弟是何等的刚烈,若不是用此计策拖延住他,恐怕他早就逃得不见踪影了。请康王稍待片刻,待我请他出来。只是潋滟大义灭亲交出了人来,王爷也得实现当初答应了潋滟的事才是?潋滟虽是一低贱小倌,可也深知大燕律法,百姓间背信忘义都被人诟病,何况王族之尊?” 潋滟诉的悲惨,哭的更加让人心痛。这番话让众人都以为是康王与潋滟早有预谋的。貌似康王要寻一人,而与潋滟公子答成共识,潋滟公子负责找出此人并交与康王,而康王则答应潋滟公子一个请求。更有些围观的群众听到潋滟口中提及夭红之名,马上天马行空的想象开了。不一会儿,一个关于此件事最精彩的故事就在人群中散播开来。故事的内容竟然跟事实所差无几,不得不让人佩服这平凡人的创造力。只是潋滟的这席话也被那死死躲在箱中不肯出来的夭红听了个分明,他只觉自己浑身冒烟,目赤耳鸣,头都快要被那股气给弄炸开了。只听“砰砰”的作响,他双手双脚一起使力在那箱内踢揣箱门。 燕太子身旁早有人去帮着将那些箱子搬开,露出夭红藏身的那口大箱来。待的绳索松开,夭红“啪”地撞开箱门,火一样的冒了出来。他只拿凤目死盯着潋滟看,银牙紧扣咯咯作响,双拳也是紧了又紧。“贱人!原来你先前对我好都是假的!既要出卖我为何还故意装腔作势?亏我还对你们感恩戴德?呸!我真是瞎了眼了,你如此大费周章莫不是想报复我素日对你的轻视?定要我在你面前丢尽了脸面。呵呵!是我太傻!你本来就心机深沉,不是什么好货色,我却傻的相信你!贱人!贱人!”夭红冲上前去对着潋滟的脸就是几巴掌。打得潋滟跌倒在地,装点华丽的发髻散了一头,手也从康王身上松开了。夭红不觉解气又赶上去踢了潋滟好几脚:“伪君子!卑鄙小人!我与你有何冤仇你竟如此对我?如今我又入得地狱,你可开心?”夭红边骂边手上不停的捶打潋滟,他骂着骂着自己也强忍不住声音哽咽起来。 燕太子这边见夭红疯了般的打人怕他气个好歹来,忙上去抱住了夭红的细腰,“好彤儿!仔细别打坏了自己?若彤儿不解气,等我们以后再好好治他如何?” 康王燕崇南也在一旁附和:“别生气!生气伤身!” 两人柔情蜜意只让那围观的少男少女心中荡漾,却不知夭红却是听得心惊胆寒,连身子都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 第九章 第九章 潋滟邋遢地卧于地上,瞬间只想就这样死了罢了。被人背叛都比不得此刻的伤心。夭红的恨意透过他的手,他的脚,他的眼,他的咒骂源源不断的传递到他的身上。偏偏这个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够安慰他。相反,那个打了人的夭红却是得了两个至高无上之人的百般呵护。 红弟弟!你总是高高在上,什么都不用付出就有无尽的回报。这样的你,还有什么好不满的?呵呵!……潋滟心中也委屈,却又不能说出口。只能将快落出眼眶的眼泪又狠狠地逼了回去…… 夭红看着潋滟狼狈的模样,心中不免难受了一下。但是想到此人如此卑鄙,一面装好人一面送人入地狱他就觉得撕了这人的脸都不解恨。 他倒宁愿一开始就被人出卖或者根本就不要搭救他,也好过这样当街出丑,进退不得。 “潋滟,你记好!我夭红今天在这里发誓:定让你此生不得好过!今日是你将我推入那万劫不复之地,我定要自己所受的苦痛让你加倍奉还!” 潋滟苦笑了两下,他没有看夭红,只是拿眼神看了康王:“康王答应我的事还未兑现呢?潋滟的心愿您还未能帮我实现?” 夭红见自己的狠话丝毫没引起潋滟的反应,又气得五内俱焚“你答应他什么了?快点都给他!既然敢做就要敢当,原就是拿我做交易,我倒要听听是什么东西让他出卖我!”夭红冲着燕崇南大叫大嚷,燕崇南也不见生气的。反而又劝夭红“不要生气”。 “你既然说我答应了你交出夭红就实现你一个心愿,那就说说你要什么吧?”燕崇南一脸不耐烦的跟潋滟说道。他没有去计较潋滟为何临时倒墙角,只是觉得这样一个卑贱下作之人突然见风使舵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只是他很讨厌潋滟,看到他那张脸就觉得烦。巴不得快点携了夭红离开。 “潋滟所求极为容易,只是王爷府上一男宠而已。他的名字叫繁锦。求王爷将繁锦放出王府,潋滟感激不尽。”这是刚才潋滟盘算着出卖夭红所能得到的最大的好处:既能保住赏菊楼,又可以趁机要回繁锦。 夭红彻底被激怒了。他在愤怒当头,根本没有多想潋滟是如何知晓繁锦身在康王府之事的,更不会想到以潋滟平日里怕麻烦的性子如何在出卖他的这件事上如此大费周折,他只是觉得想他与潋滟一同长大竟不如那一向与他们没什么交集的繁锦重要。人心既如此难测,人情又如此薄凉,还留着他一人坚守世间道德礼仪又有何用?他心中顿时心灰意冷。良久,夭红才一脸木然的对着潋滟说道:多谢你教会了我什么叫人?“说完头也不回的推开人群,自己往正十大街的方向走去。他心高气傲,即使要走也断不会被别人带走。百姓均被他夭矫媚人的脸上那抹阴冷戾气所震慑,纷纷为他让出一条大道。而寡言少语的燕太子则看了一眼康王之后就跟在夭红身后也渐渐离去。康王待太子动身之后,又跟在太子身后上了马,调转马头直追夭红与太子而去。一时间,街上穿着各色兵服的士兵也各自跟着主子有序的离去。只留下谢聿桢一人与他的部属还站在原地。 谢聿桢看了潋滟半晌,“你的胆色不小,倒让你想到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法子,只是你此次得罪了太子与康王,以后可就没那么容易过了!”谢聿桢的口气里还包含了一丝的可惜。 潋滟心中以为是谢聿桢出卖了自己正恨他恨的紧,因此并不搭理他。只自己收拾自己满身的狼狈,勉强站了起来。 “昨晚,巡城御史方玄点了你们楼里素清公子的堂会你应该不知道吧?好像他俩的关系非比寻常哦!”谢聿桢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意有所指的深看了潋滟一眼就招呼着自己的人也离开了。 潋滟一听此话就立即想起了什么。他百般提防却忘了防住自己身边的人,只是现在又怎么样呢?如今不管是谁出卖了他与夭红,只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在心里其实早就出卖过夭红了,从他私下做了那个万不得已的考虑开始,他就已经背叛了夭红。只不过抱着试一试看看能不能两全其美的心态,可如今摆在眼前的现实却告诉他:他错了!世间万事并不能面面俱到的。如同他这样——机关算尽却棋差一着。 想着这一连串的事情,潋滟一个人呆立着长乐街的牌坊下。正午火热的太阳光射在他的身上。围观的人也是来了又散,散了又来,没有一个人搭理他。他就在那里站着,身边是他那些充满了讽刺意味的彩礼和花轿。不知站了多久,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突然直挺挺的一下子栽倒在地,无法起身。不久之后,黄妈妈带了人来将他接回了赏菊楼。 潋滟于当日夜间苏醒过来。黄妈妈带了小童守在床边,见潋滟转醒,忙喂他喝了一回粥补充气力。黄妈妈早已清楚发生了何事,她也以为是谢聿桢出卖了她们,因此她只是咒骂着谢聿桢,并未责怪潋滟分毫。潋滟吃了粥有了一些精神,就让人去叫素清前来。并遣了黄妈妈等先行离开。 素清一会自己带了吃食单独前来,见潋滟要起身忙上前扶住了他。为他在背下垫了一长形背枕,服侍潋滟靠上躺好。 潋滟看了素清好一会才叹了一口气“清儿!你。我。夭红。云团与鄞儿虽然平日里并不十分亲厚,我们五人一同在黄妈妈手中学习也算得上是同门手足之谊。我知道你是个心地良善的人,你悄悄告诉我,为何将夭红之事告知方玄?也不枉我为你担罪,替你遭劫。” 素清一听潋滟竟然知道是他告了秘,吓得六神无主起来:“滟哥哥,你不要怪我,我也是被逼的。方玄点了我的堂会,却是带我去了刑部大牢,我挨不住打这才说了出来。只说了夭红藏与搂内并不知哥哥的计划是什么。对不起!哥哥!我好害怕!怕再也回不来了。我不想死……” 潋滟一幅我若有所思的表情。他见素清一直淌泪,就无奈的笑笑:“这话是不是方玄教你说的?你本性老实,怎么也学会了哄骗欺人? 唉!你放心,如今我已经认了此事,你就没必要再掺和进来了。只是有一点我要提醒你——方玄不是好人,不值得你托付终身。还有,你向来一说谎就抠你的指甲。刚才你说怕挨打而泄密时又抠了指甲了。清儿,以后也不会有人再替你背黑锅了,你自己要学会考虑事情才是。害怕不能老被你当作一辈子的借口的!“ 素清呜呜哭泣,拉着潋滟的手是颤颤巍巍。他的确是说了谎。那日方玄是曾用了鞭子威吓他,可是真正的原因却是他想讨方玄的欢心。方玄一向爱与他厮混,他也于那日夜的厮混中渐渐地丢了一颗心。那日见方玄说的可怜:什么再有两日交不出人去就会被革职查办,以后不能再与他恩爱缠绵了之类的话语让他一时头脑发热泄露了口风。方玄又百般起誓:倘若素清帮他立功就绝不负他!这些话都让素清昏了头。于是他出卖了与自己生活五年的夭红,又害了一向对他照顾有加的潋滟。只是,错已错了,他一点也提不起勇气主动去向夭红与潋滟认错,他害怕! 害怕受罚。害怕吃苦。害怕死亡,更害怕从此再也见不着方玄。 滟哥哥!红哥哥!我真的害怕!对不起!对不起!……素清只在心中一再的自责,希望用那满脸的泪水来洗刷自己的罪孽。 潋滟长叹一口气,推开了素清嫩白的双手。 三月初十一大早长乐街就被一阵马嘶人喝声给搅了安宁。众人纷纷打开窗往外望去,只见方玄带了人马一路横行直冲向赏菊楼而去。有人马上就知晓这是来对付赏菊楼的潋滟公子的。于是,大家纷纷又往那赏菊楼奔去预计看看热闹。 果然,方玄带了刑部的公文,将潋滟押于楼下。什么罪名都没有就判了潋滟充军西南为军奴。大家都知道是夭红搞的怪,怎奈无人能想得出解决的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潋滟被人套了枷锁,绑了脚镣手镣推上了囚车。 潋滟在囚车上交待黄妈妈好好照顾繁锦,又将自己平日里放钱财的地方告知了黄妈妈,就坦然的上了囚车。 黄妈妈来不及多说几句,只得偷偷将一包药品塞在了潋滟腰间的暗带里。“你可千万要保重自己,红儿那边我会去劝说,忍得几日定接你回来。千万要等着妈妈去接你啊!” 潋滟只能胡乱点了几下头,那些衙役们吆喝着赶了众人,清了道路押了囚车往长乐街外行去。 潋滟回望赏菊楼巨大招牌下那些与自己相处了五年多的老老少少,有不少人都在擦拭眼泪。潋滟在心中暗自叹息。想他一生最怕动荡不安。吃苦受罪,却没想到越怕什么越来什么。难道这就是人们口中的“命数”?只是这样也太捉弄人了。他深知自己这次被发配充军是凶多极吉少了,以夭红恨得分明的性格来看,就算此刻他自缢身亡,恐怕也会被曝尸三日以解其恨吧。 囚车一路行出了长乐街,街里街外不少人在路边驻足观看的。有人暗自可惜的,也有人大呼活该的。还有一些对夭红崇拜致深的向他丢了石头与烂瓜败叶之类的东西。 出得长乐街,来到两日前发生那变故之地时,潋滟见到夭红身披玄色羽纱骑于一枣红骏马之上,神情高傲,眼角冷漠的盯着他。夭红身后分明是一色大内侍卫装扮的兵士。 潋滟此刻身上挨了砸,正是最狼狈不堪的时候。忽见夭红神仙般容姿更觉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云泥之别。他低下头掩饰自己的难堪,却让夭红觉得此人定是有愧于自己不敢正视他。心中本有一丝的怜悯之情,也消失的干干净净。 他二人于这最后分别有机会说明真相之时各有所思:一个是羞于自己的狼狈,一个是碍于自己的高傲。只能是看着对方渐渐消失在彼此的视线中,从此天涯两各,顺应各自的命运去了。 第十章 第十章 三月里虽然已经是春天,可是越往西南走就越觉得寒冷。西南的气候一向与中原略有差异,尤其是一道绵绵紫云山的相隔,山这边是桃花灿烂,满目红绿。山那边却是阴风阵阵,寒气逼人,有遇到阴雨天时还会有豆般大小的冰雹劈天盖地的砸下来。从帝京前往西南边陲之地必然要翻过紫云山才可。只是这紫云山一向以难于行走而著名:一路的羊肠小道挨着悬崖峭壁开凿而成,稍稍不留意有可能就滑落山谷,死无葬身之地。 押解潋滟的囚队从出了帝京的边界踏上紫云山的边缘到一路蹒跚翻过山一共花了七天时间,这七天里,潋滟算是尝到了懂事以来最大的痛苦,不仅吃不饱穿不暖,稍稍行的慢几分就会被衙役用鞭子招呼全身。这只囚队有衙役八人,囚犯十五人:九男六女。上山的时候,一个男的失足落了山崖,另一个女的大约是他相好的,也纵身跳了下去殉了情。过得山这边时,又有一年纪较大染了风寒的妇人被活活冷死,还有一年青小伙因不满衙役的随意打骂于反抗之时被人乱鞭抽死。剩下的十一人中只有七男四女,七个男人中还有一个是不满十岁的男童。这男童肌肤白皙身材高挑,一点也不像未满十岁的童子,而且他鼻高眼深,长相与燕人颇有不同。最奇异的是他的眼睛在平时是黑色的,激动之时就会转成浓浓的紫色。据那些衙役们闲谈时说,此童的生父不祥,他也一直与母亲相依为命。因身母被恶霸欺压愤而用柴刀砍杀了恶霸,在行凶之时也被人看到了他奇特的瞳色,因此被乡邻以‘恶魔’之名抓住送官,其母也被村人乱棍打死在祠堂之中。潋滟每每见其独自一人行于最后,也没有其他人愿搭理他。就连衙役平日里都不怎么管束他。小小年纪神情气色倒像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潋滟与他说了几回话,他都爱理不理。 在第八日的下午时分,他们这支队伍总算是翻过了紫云山,脚踩在了平坦的官道上。衙役们对众人又是一番威吓,强逼着他们又赶了一段路程,总算是在天黑之前找到了一处废屋休息。 衙役们指使着女人们烧水煮饭,又安排了男人们打扫了地面铺了稻草,就围坐在火堆旁边拿出酒壶你一口我一口的灌了起来。 潋滟与其他男人们被锁在了门角的残椽上。女人们则被允许卸了刑具活动一下筋骨。一时饭煮好,衙役们大吃大喝一通之后,只剩了些残羹留于其余的人。女人们待遇稍好一些,还有些吃剩的肉干佐饭,男人们就只能用手抓了糙米饭胡乱的大吃一通。潋滟与男童一向抢不过其他五个壮年男人,只能等他们抓了饭往口中狼咽之时伸手去抓一把躲到旁边去吃。等到吃完再去看时,锅内早已是空空如也,颗米不剩。有时,那五个壮年还会为了最后一口饭而大打出手。这时,那些衙役就会在旁边观赏‘斗鸡’一般拍手叫骂,嬉笑连天。这种事情,几乎每日吃饭必然上演。 今日果然也不例外。潋滟早就抓了一把饭躲了门后自己吃起来,男童也和他一样躲了开来。只那五个男人为了口剩酒争得你死我活。旁边看热闹的衙役们一面扬鞭挑衅,一面哈哈大笑。还有两个男人喝多了些,拉了躲在里面的两个年轻点的女人过来动手动脚起来。那两个女人先是死活不从,被男人抽了两嘴巴之后就不敢再多反抗,只是呜呜哭着叫着。 潋滟听得那两个女人叫得十分可怜。旁边又有几个衙役看得冒了邪火,也轮番跑了过去。还有两个又抓了其他两个女人过来。一时间,男人们**邪的笑声吼声,女人们凄厉的叫声骂声震天的响了起来。那五个男囚平日里也没见过如此狂乱之事,竟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些禽兽般的衙役们实施暴行。那衙役们发泄完毕,犹觉不过瘾,指了那些看得口水直流的男囚们说道:“今天老子做做好事,也让你们开开荤,还不快点扒了裤子去寻那娘们儿的**去。” 男囚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丝毫不顾平日里那几个女人们的照料,解了裤头就趴上去呼呼大喘起来。 潋滟不忍看如此不堪入目的戏码,隐与暗处默不作声。只是手心上那未吃完的糙米饭却是怎么也咽不下去了。待到回过神来,他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自己从一开始入了这囚队,就因为那日被人砸的满头满脸的包而肿了半边脸,这些日子里又丝毫没有收拾自己的脸面头发,如果再过的两日脸上的肿胀消下去,会不会也会落得这些女人一般的下场?潋滟连忙将那口未吃完的饭粒在地上搓了两把全部涂到自己的头脸上去,弄得比往日更加龌龊。 那夜,在那些雄性动物暴力地释放自己肮张的之时,又有一个年轻的女人不堪**咬舌自尽了。那些男人们无动于衷地继续在那还未消失掉温度的身体上作恶。黎明时分,潋滟最先清醒,他见到那个昨夜一直同他一样躲在暗处的男童轻手轻脚的爬到了离他最近的那个已经自尽的女人的尸体旁边,替那口角出血,死不瞑目的女人抚下了眼帘。 出发第九日,原本的十五人只剩下了十人。自尽女人被那样的丢在了废屋,其余三个女人也像是行尸走肉般的任衙役们呼来喝去。那五个囚犯精力旺盛地同衙役们端饭倒水百般献媚。潋滟与男童仍旧躲在旁边一声不吭。队伍离开废屋又开始要出发时,潋滟见那男童回了一下头。他也好奇的回头望了一望,突然大白天一阵阴寒之气从那门口扑面而来,恍惚中潋滟仿佛听到了一个女人低低的哭泣。一个激灵,潋滟再次清醒过来,却是被那后面的衙役狠狠抽了脚下一鞭子。 潋滟连忙回头跟上队伍,只是他心中那似有似无的声音却从此再也无法消去。 出发第十二日,五名男囚于吃饭争抢之时突然爆毙。五人死相凄惨,面目狰狞,均是双手掐住自己的喉咙,面部以上呈青紫色,血液冲破眼球,鼻孔,嘴巴,耳洞,将那些地方给爆了个稀烂。衙役们先是怀疑有人下毒,却发现自己与其他人也吃了饭食却丝毫无损。不由得想起那晚自尽的那个女人起来。越想越怕,越怕越慌。从那之后再也不敢让其他人假手他们的饮食,也不敢随意欺负那三个已经半疯半癫的女人了。 第十五日开始,他们踏上了一片茫茫的戈壁。因为只剩下两个半大不小的男人同三个时而痴傻时而清醒的女人,这群衙役们就放松了对他们的管制。潋滟脖间的枷锁被脱了下来,日间只戴了脚镣与手镣行走。夜晚,也并无人锁住他们,领头的衙役一开始就说了:“在这片戈壁中没人能够独自存活”。戈壁上有许多的危险动物,尤其是那成群结队的荒漠狼。白天时,那狼群就成三成两的跟在他们这队人的后面。因为惧怕焰火与锣鼓而不敢靠近。晚间睡觉时,他们都会在身边烧上一大圈的篝火,还要四个人手拿锣鼓目不转睛的盯住四周才可以。那躲在篝火四周不到五十米的荒漠狼群,它们的眼睛在黑夜里就像无尽苍穹之上的星星。它们随时等待着这些人类稍不留神就能够美美的大吃一顿。 在荒漠里行了三天两夜,其中有一个半夜起来要小解的衙役一时睡意朦胧走出了火圈被狼群拖走之外,没有再发生其他的事情。那个衙役被拖走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被吓得不轻。狼群撕扯衙役骨肉发出的‘喀喀’声就佛近在耳边。事实上也就离他们不到五十米的距离。第二日天亮他们一看,那衙役剩下的头骨与烂衣还被狼群叼了放在火圈旁不到五米之处。而那些尝到人肉鲜美滋味的狼群这次更加追着他们不放了。一直到他们踏出荒漠戈壁的边缘,这些禽兽还跟了他们半日的距离。最后,实在不愿放弃自己的家园地盘才返了回去。 潋滟在这戈壁一程之时,其实不愿走在那最后面的,只是那帮衙役存心留了他们在后面垫底,潋滟又不忍将弱女幼童落在身后,不得已他硬是将男童给挤到了自己前面。大约是被狼群给吓到了,男童着实有些害怕那些呲牙咧嘴、穷凶极恶的东西,因此也不拒绝潋滟的好意。开始潋滟总是走三步便回头看一下,敲一下手上的响锣将那每每想偷咬他脚后跟的野狼给吓开。过得一会儿,那个一向不爱搭理人的男童也来帮他的忙了,他俩一人往前看一人向后望,配合的十分默契。潋滟也是此时才得知,男童也叫燕,只不过是小燕子的燕,再问他姓氏,他却摇摇头表示不知。 “我娘也不知自己姓什么?我们二人居住李家山时就姓李,只是现在我不想姓李了。我爹是个外族,娘也不知他姓甚名谁。” 潋滟听了他的话后觉得一阵感伤。他想了一想,然后问道:“我以前姓孔的,只是没有大名,爹娘一直叫我小蛋子。现在的名字也是后来取的花名,如果你不嫌弃,就用我以前的姓氏吧!我是没有颜面再姓这个姓了。” 男童见潋滟说的认真,也仔细思索了一下,“孔?孔……燕……嗯!怪好听的!那我以后就姓孔了,我叫你哥哥好不好?” 孔燕此刻的言语倒有些孩子的表现了。潋滟见他率真可爱,也乐得收了个弟弟。这个弟弟又姓了他之前的姓,感觉上又与素清、云团他们格外不同。心中倒真的将这个男童当成弟弟来疼爱了。从此两人每时每刻呆在一处,相处的越来越融洽。 第十一章 出了戈壁滩又往南行了两日。这支囚队总算是进入了西南大军的管辖范围之内了。那些担惊受怕的衙役们也不由得有些高兴。只要再行两日,到了西南大军的主营地将手上的犯人转手一交,他们此行就算完成任务了。虽然说此次损失比较大,十五个人只送到了五个。回去免不了要向上面解释那十个的死因,可一想到不管怎样也算是交了差,那些小事只要稍稍掩饰一下根本不用担心,他们就越发的放肆起来。 这日晚间衙役们吃完饭,又有几个起了色心,马上拖了那三个女人去到那路左边的树林里胡天胡地起来。潋滟拉了孔燕躲在了另外一边的树后面,生怕那些恶徒又临时起意生出什么花招来。 果然,这衙役里面就有那么一个是专爱那龙阳之兴的,这些日子的憋屈早让他难以忍耐了。虽然女人也可,可是对着那些半傻的女人他是一点兴致都没有了。他暗地里注意了潋滟与孔燕许久,见潋滟年岁合适,只是实在丑鄙不堪,就专将目光放在了那高挑白皙,五官深刻的孔燕身上。想象着那小童漂亮的皮肤染上异色,可爱的樱桃在他舌尖绽放,娇嫩的**包裹住他的男物???他就口水泛滥不止。虽然也听说过这个小童的故事,不过他们一向走南闯北过着‘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对那种“妖瞳”之说,并不怎么相信。如今这快要交差了,心中就更惦记了!而且,他又听那边伙伴们干的正兴致高昂,心中的邪火是越烧越旺。于是就见他目露邪光,眼冒**色。直勾勾的盯着孔燕直匝嘴巴。 潋滟对男人的那些急色形态最了解。他心中暗道“糟糕!”这男人不会是急疯了要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吧? 刚这样想着,那衙役就真的站起身朝潋滟与孔燕这边走来。 “赵甲!”那边衙役头领也意识到这个手下打的什么主意,他略略叫住了他:“快到大营了!荡春寨就在那附近,你忍得两日,那里什么风情的没有?何必操弄这两个没脸没皮的东西?” 赵甲呵呵笑道:“老大!实在是兄弟我憋不住了,您放心,丑的我不要,只是这小的雪娃似的,弄的老子屌毛都抖掉了一地,今日若不得入港定是不甘心的!老大!我发誓绝不弄死他!您放心吧!都到了这里了,我也不想落人口实!” 衙役首领一听这话就转身往那几个女人那边走去,不干涉此事了。剩下的三个衙役也兴冲冲的跟了老大过去。 那赵甲一路大踏步行到潋滟他们身边,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就去抓孔燕的领子。潋滟连忙拽住了他:“大爷!您饶了他吧!他还是个孩子呢?” 赵甲一看潋滟丑陋肮脏的脸就觉得触了眉头,他一把将潋滟推了开去,自己轻松的将孔燕抱在怀里,就要往树林里钻去。孔燕哇哇大叫,四肢乱弹,踢得赵甲是浑身都疼。也把男人那凶狠原始的野性给激发了起来。 “啪”的一下,赵甲将孔燕给丢在了地上打算就地解决。他一只手扣住了孔燕的细白手臂,另一只手疯狂的撕扯起衣物来。 “动啊!你越动老子越兴奋,再不识好歹,老子将你先杀后奸!反正你这可爱的小屁股今日是难逃老子的铁棍银枪了!” 孔燕果然继续挣扎起来,奈何人小力弱,还是让那兴奋中的男人给脱光了身上的衣物。男人的手指不留情的采撷起那单薄胸口上的粉红小豆豆,嘴上也不落后的舔上了那细白双腿正中央的稚嫩小芽。孔燕高声惊叫起来。 潋滟见孔燕被男人如此污辱,急得是满脸大汗。他突然冲过去使出全身的力气将赵甲从孔燕身上撞开。自己则反身挡在了孔燕身上面对着气得跳脚的赵甲。 “大爷!......大哥!您行行好!他真的太小了,受不住的!您别急!我代替他还不行吗?您瞧他这般不听话定会惹事的!您只是想找乐子,何必为了他一小童而惹出乱子来呢?” 赵甲听了哈哈大笑:“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那丑样儿,给老子舔屁股老子都嫌脏!快给老子滚开,不然先送你上西天!” 潋滟忙就着满头的汗将自己粘在脸上的脏饭粒,烂泥巴给抹掉!“您瞧瞧!我长的还算可以,定不会让您失望,只是脸上脏了一些。” 赵甲眯起小羊眼仔细瞅了瞅潋滟的五官,发现那张脸的确是做了文章。他提起腰间的水壶对着潋滟的头一壶水就浇了下去。再用粗手胡乱抹了两把,先是很粗鲁的抹,但抹了两下后就渐渐地放轻了手劲,最后竟然该成了轻轻抚摸。 赵甲只觉得自己如入了梦一般,即使梦中他都未曾梦过如此娇美的容颜。此刻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还粘了些污渍,只是那盈盈如水般的美瞳如受伤的小兔子一般让人爱怜生疼。美人哀怨的看着自己,赵甲觉得此刻让自己去死了都甘愿。 “如何?大哥?您就放了他吧!我愿代他好生伺候您还不行吗?” “行!行!你说什么都行!他哪比得上你一根头发?”赵甲傻了吧叽的喃喃自语道。他的视线片刻都没从潋滟身上离开。 不一会,去了女人那边的衙役有三个陆续提了裤子从树林里钻出来了。众人一见赵甲痴了似的摸着那个小丑男的脸都嘲笑赵甲想男人想疯了。如此丑陋的也要得?当他们再走近一些看到那个小丑男其实是一绝色佳人时,也都中邪一般的目瞪口呆。其中有个衙役伸了手要去摸潋滟的脸,却被赵甲半途中一巴掌给挥开了。 “谁都不许动他!他是我一个人的!”赵甲咬牙切齿的朝那群衙役吼道。说着,竟然将潋滟一把抱起,夹在腋下往树林深处奔去。众人一见如此美人竟被赵甲一人独吞,都颇觉得不甘心。于是,众人也追着赵甲往树林里跑去。那原本被惊吓住的孔燕,本来也是被潋滟的美貌给惊住了的,但一看到潋滟被男人掳走,胡乱的穿了破衣服就往那林子里冲去。 赵甲寻到一处比较隐蔽之处才将潋滟放下。见潋滟捂着胳膊皱眉,他连忙去瞧潋滟的胳膊。那上面有两片红痕,应该是被他夹住勒着了。赵甲忙帮着潋滟揉了揉那里。只是揉着揉着,这手就往那上下两处分别滑去。 潋滟本是被**的极**的身体,再加上久未云雨,对那抚摸也是感觉刺激。他抓住了赵甲的肩膀,咬紧了嘴唇来控制自己的呻吟。 赵甲一见美人如此得趣,很是得意,手上的动作更加放肆起来。他捉住了潋滟那处玉柱,捻珠般的捻着那柱身顶上的小孔,接着顺着柱身一路弹动手指,先是一把撷住那两个可爱小球球,握在手心揉捏转动了好一番,逗弄的潋滟忍不住吟哦出声。那声音也清新动人,惹的赵甲忙凑上前去亲起嘴来。潋滟一开始有些抗拒,但抗拒不了自己数年来受的**。他与那赵甲互相将舌头探入彼此的口腔之内,舔、咬、啃、吸、嘬、吞吐、硬是将彼此的唾液给吃了个遍。 赵甲受不住眼前这个娇俏少年的纯熟技术,一把将潋滟给举过自己的头顶,让他抓住了头上的一枝树枝,自己则将整张脸都埋于那嫩白山丘间的红色谷底中,妄图用巧舌撬开那美艳的**。 众衙役一找到赵甲与潋滟就发现他俩以这个姿势开始动作起来。衙役们纷纷蹲在赵甲脚下,注视着潋滟那可爱的桃丘。不少人听见赵甲舔的发腻的声音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有两个已经拉了裤子自己做起手活来。潋滟被那销魂蚀骨的快感侵蚀了大脑,他**般的吟叫起来,声音在夜空里发射出动人的回音,弄的那些只能眼看不能动手的人是口干舌燥,欲火焚身。 赵甲己然将整条舌头都挤进了那艳菊之中,那菊门里自动生了蜜液来回应他。赵甲被那蜜汁的甜香所吸引,只觉自己的男物从来没有如此有活力过的。那腿间之物俨然已经升起了红旗。一只手快速将那男物给掏了出来,并不用在加把劲,已然硬热如烙铁。“让老子给你烙个印迹,叫你永远记住我!”赵甲发狠的将那烙铁对准了那处红嫩,用力一探,那东西立刻钻进**中被那内部给紧紧搅住死死不放了。 “啊!”---潋滟兴奋的连鼻翼都不断的开合,身下那里也是一寸寸地吐纳着男人的巨管。赵甲臂力不错,只用两臂托住潋滟全身的重量,自己的腰臀如那打铁师傅的大锤般一下一下有力又有深度。 潋滟坐于赵甲臂上,全身的支撑点都在那菊门与巨管连接之处,他一边抚摸自己的玉柱,一边左右上下规律的扭腰摆臀,口中浪声一波盖过一波。把那些等着排队接班的男人们逗的是鼻血四溅,下身也是坚持不住纷纷泄了开来。 有三人等不得赵甲发泄,互相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人突然上前将赵甲绊倒在地,另两人一人去抱那潋滟,一人去制住赵甲的上半身。只听扑哧一声,抱着潋滟的那个人猛然将潋滟从赵甲之物上分开,那贪婪的小穴发出不满的叫声,抱着潋滟的那人连忙将自己活动了半日的东西顺势塞了进去。二人抵树而立,又是快速动作起来。 赵甲见自己的美人被其他男人插了,还叫得那样销魂,顿时觉得像老婆被人嫖了一般,气得青筋四起。他拣了落在地上的刀对准那人的后背由左上至右下狠狠就是一刀。男人半天未觉得疼痛,直到自己半边身子都快要分开了才恐惧的回头望向已经急红眼的赵甲。 这边赵甲见旁边还有两个男人,认为这两个男人也是来与他抢潋滟的,不由分说又扑了过去,先刺死了一个被吓住了的男人,又与另外一个短兵相接了一阵,也将那个男人斩于刀下。 潋滟是早被眼前这个杀人修罗给怔住了。他面贴着树而立,身下是那个短命的逞欢者,那人的热血溅在他**的背脊上,哗哗往下落。他恐惧的盯上了杀红了眼的赵甲,生怕下一秒,赵甲就一刀朝他辟过来。 那赵甲本来是眼前一片猩红,待看到潋滟害怕的眼神时立即清醒了过来。他丢了染血的大刀,扳起自己腿间还未消退的火热,一把将潋滟按在树上从背后冲了进去。 潋滟被吓住了,那满腔的欲火早已被吓退,现在又被赵甲按住求欢,只觉得是浑身不对劲,一丝的热情都提不起来。那赵甲却没发现潋滟的不对劲,自顾自的大动特动,泄了一波立马换个姿势又是一番插弄。潋滟只觉得胸中发闷,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在赵甲将他按在地上狠抽**之时,他“哇!”的一阵反胃,胃中酸水不断的吐了出来。那赵甲不觉得气味难闻,还硬是扳过潋滟的头,凑上自己的大嘴去舔潋滟嘴角的秽物,又将潋滟的红唇给含在口里细细的吸吮。 这是孔燕见到的骇人的一幕。他一找到潋滟,先看见那满地的鲜血与尸体,然后就看见潋滟**着下身被那那衙役给按在地上。那衙役不停的晃动,潋滟眯了眼睛,毫无气力,脸色难看,嘴边还在不断的呕吐。孔燕先前曾见过这些衙役们强暴那些妇女的情景,他知道眼前发生的是什么。刚才若不是潋滟救了他,此刻被男人如此对待的就是他了。孔燕见潋滟难受的样子,咬了咬牙根,摸了地上的弃刀就冲了过去。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孔燕高举大刀,嗷叫着朝那背对着他的赵甲砍去。那赵甲却是个有些身手的人,反应及时的抓住了孔燕的大刀,一把将大刀连同孔燕举了起来抛向树干。孔燕被重重的撞击了一下又跌落了下来。 “作死的小鬼!”赵甲败兴的啐了一口,拣去自己的刀就冲着孔燕掉落的地方走了过去。 潋滟迷迷糊糊看到赵甲凶狠地往孔燕走去,还握紧了手上滴着血的大刀。“不要……小燕……快跑!” 孔燕被一撞一摔,弄的头晕眼花。见到那衙役提了大刀朝自己走来。一时间也反应不过来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衙役冲他举起大刀,恶狠狠的笑了笑。 手起刀落—— 潋滟“啊!”地大叫,闭紧了眼睛。 孔燕也任命的闭上了眼睛。 只听“铿锵”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孔燕等了半日,也未觉得疼痛,他缓缓睁开了眼睛,被自己身边倒着的男人吓了一跳。那赵甲竟然死在了他的身边,脸上凶狠的笑容还未消退。 孔燕向上看去,只见那衙役头领正手握钢刀立于赵甲之后,刀尖还冒着热气。 衙役头领身后还跟了两个衣衫不整的衙役,他们环视了一下四周,见到自己的其他同伴都已经死了,立马请示头领该怎么办? “这个该死的赵甲,让他收敛一点他当老子的话是耳旁风,现在他杀了自己的弟兄老子杀他是天经地义!你们把尸体埋一埋,把这两个小子带到那三个女人那里去,都给老子锁起来!从现在开始谁都不能再动他们一根头发!呸!真他妈晦气!二十几个人死的只剩八个!趁早把这五个王八羔子给老子送到军营里去!再死两个我们也要跟着受罚了!” “老大!您瞧!这个小子原来长的跟天仙一样!赵甲他们肯定是为了这小子的那穴起了内讧了!”有一个衙役走到潋滟身边,抬了潋滟的头给头领看。手也不客气地在潋滟的身上**起来。 “你小子想死是不是?”衙役首领喝道:“怪道人家都说红颜祸水!一个男人都能惹这么大的麻烦!老子说的话你们可别当放屁,这样的人咱们可是碰不得的!一碰就没命!” 剩下的那两个衙役大约一向对自己的老大极为尊重,在加上自己兄弟突然又死了四个,也觉得老大的话挺有些道理。也不再对潋滟起什么邪念,只埋了尸体,抱了潋滟与孔燕就跟着老大出了树林。 第二十四日,三个衙役带了五个囚犯总算是入了西南大军的主营。营里的士兵们大概是许久未见到新鲜女人,都对那三个走在中间的女人是看了又看,潋滟扶了受了些轻伤的孔燕慢慢走在后面。衙役首领与那些士兵很熟捻的模样,不停地打招呼。他们穿过半个军营一直走到了最西边的一处帐篷外。早有两个文官模样的等在那里了。其中一个点了下人数,就冲衙役首领发了顿火:“这次怎么这么少?我这帐子里等着用人呢?原不是十五个吗?” “秦大人息怒!这趟走的太凶险,我的人也死了五个!能送过来都还靠老天保佑呢!虽然只有五个,也能用不是?那三个女的都**的极其温顺了!又做得来活计!” 姓秦的给了衙役首领一记白眼,总算是“嗯”了一声。 “而且我还给葛将军带来个好人儿!您瞧瞧这个,一等一的容貌!性情也乖巧!葛将军必然欢喜,到时候您老还多给我们哥儿仨担待几句!”说着,衙役首领将潋滟给拖了出来,往秦大人怀里一推。 姓秦的仔细瞧了潋滟的容貌,果然赞不绝口。“马上带下去洗刷干净,待我亲自送到将军大帐里去!” 孔燕见有两个丑陋的女人过来拉潋滟,他就是不松开潋滟的手:“你们要带我哥哥去哪里?” “哎哟!这还是兄弟呢?只是这个小了些,无妨,等养个三年往‘荡春寨’一卖,又是不少银子。去吧去吧!让他跟了他哥哥去!” 潋滟也不想将孔燕一人置于这陌生之地,还是带在身边好些。终究有个照应。这两人自从那晚之后感情比那亲兄弟还要亲,孔燕是片刻也不愿离了潋滟的。 姓秦的给了衙役首领一包银子,就招呼他们去吃酒去了。 潋滟他们跟着那两个丑女人进到那帐篷里,发现那里面有两排通铺,上面一字排开躺了三四十个人,左边是男人,右边是女人,男女之间连个隔断也没有,且男人明显要多过女人许多。那些男女一见又进来了几个人,也只是神情冷漠的看了一眼又各做各的事去了。 两个丑女人将那三个女人安置在了右边的通铺那里之后又带了潋滟往里面走,从那帐篷后面的一道毡门又出去。原来那帐篷竟是前后开门的——帐篷后面还有一座帐篷,只是后面这座又更干净些。 进得后面这座帐篷,里面除了布置的整齐分明之外,还有一个木制的浴桶,桶内装着热水。女人指着浴桶让潋滟进去,嘴上“啊!啊!”个不停,她们两个显然不会说话。 潋滟打了手势也说了半天“自己动手”,那两个女人就是不出去,还要上来扒潋滟的衣服,吓得潋滟忙躲到另一边去,自己动手解开衣物。 孔燕见潋滟竟然害怕女人的碰触,笑得合不拢嘴。“我来帮哥哥吧!”他冲着那两个女人打了半天的手势,竟然与他们沟通成功了。女人放下手上的衣物就退了出去。 潋滟已是好久未曾浸身,入得水里不由得发出满足的声音。见孔燕站立桶旁,就拍了拍桶沿:“一起洗吧!哥哥给你擦擦背!” 孔燕也脱了烂衣钻进浴桶内。他二人互相给对方擦背,一时只注意享受眼前的温馨时刻。 “哥哥要去见那什么将军吗?”孔燕在潋滟与他擦背时突然开了口。 潋滟叹了口气,“如今我们身在这里,哪由得自己的意愿?” “那个将军也会像那些衙役一样对待哥哥吗?”孔燕问得极其小声,还是被潋滟给听清了。 潋滟仔细的为孔燕涂了胰子,好半天才淡淡的说道:“小燕不要担心!哥哥本就是这条命,也没什么大碍!就算是死了也不过是一杯黄土,只是哥哥贪生,不愿就这样去了。记得年幼的时候,我爹娘就这样跟我说过‘好死不如赖活着’,从那时候起,我就告诉自己,无论怎么艰难断不会放弃生的希望。如今我将这话说给你听,希望你也能活着,不管怎样都要活着!——活着才有盼头!” 孔燕知道潋滟话中的含义。在这种随时都有可能送命的地方,只有希望才能支撑生命! “嗯!哥哥!”孔燕认真的点了点头:“我和哥哥都要活着!” 那晚,姓秦的亲自过来接潋滟出去。小孔燕没有再闹,只是对着潋滟笑了笑:“我等哥哥回来吃饭!” 潋滟整了整衣裳,跟着姓秦的上了马车。 这西南大军号称‘百万雄师’!营地坐落在祁山之下,黑水河之畔,正是占据了兵家说所说的“地利”——山和水都为大军的防守提供了优势。整个营地占地三百公顷,比一个边陲小城还要大。营地的东、南、西、北又各自为营,互相照应。正中央的主营就是与定北王谢聿桢齐名的平武将军——葛自炘的帅营。 葛自炘与谢聿桢同庚,不过这葛自炘是实实在在的武将,他的将军之名全是靠战场上一刀一枪拼出来的。而谢聿桢虽然带兵打仗也不在话下,却是世袭了祖宗的爵位,让众人只注意到了他显赫的家世,而忽略了他的本事。这葛自炘从懂事起就不爱女人,甚至一有女人靠近就厌烦生气的。再加上他常年驻守边关,军奴里男多女少,更是没机会接近好女人。每每也在同军中男人们互相狎玩的小游戏里找到了乐趣,从此竟更加厌恶女人的了。只是这葛将军性喜打仗,好战斗勇,性格急躁,几近暴虐。军里稍有姿色的男奴、小兵均在他**活不过五日。因此,那些男奴们宁愿毁了脸面去任千人压万人骑,也不愿去做那将军**的‘早死鬼’!这件事整个西南大营里无人不知晓。连宫中廷堂上也是传的沸沸扬扬。康王有意将潋滟流放到这里,正是想借葛自炘之手好好收拾潋滟一番,为自己的爱宠出气。然而潋滟对此却一概不知。 马车一路小跑,过了几道关卡才算进了正营内。这正营比外边更加严阵以待,这里面的兵士都是葛自炘的亲兵,号称‘葛家军’。每个人都有极强的单兵作战能力。与外面那些普通兵士相比,连地位都要高出一等。 姓秦的赶着马车又跟着一巡逻将领的后面走了好久才算来到葛自炘的营帐。那将领知道姓秦的带着什么人来的,却还是让他招呼潋滟下来搜身。潋滟款款下得车来,在那将领身前站定。将领虽然觉得潋滟容貌娇美,却半点反应都没有表现出来,大手在潋滟身上仔细搜了两遍,也未趁机占什么便宜。 “没有问题吧?”将领出言问姓秦的。姓秦的连忙点头哈腰:“犯了事的罪人,今天刚送来的,没有问题。” 将领冲姓秦的招了招手:“送到后营去!现下将军正忙,待会就过去!都洗干净了没有?” “您放心!干干净净的!您闻!还带香呢!” 将领并不闻,又挥了下手让姓秦的带了潋滟进去。 第十三章 潋滟一人独坐于营帐内的榻几上。他环顾了下四周,发现这里的摆设与他日间休息的那里并无特别。难以想象这是一个将军睡觉的地方。只是这处营帐又多了些奇怪的地方,比如说:帐内右角摆放了一张半人高的大几,几上还有一些凹凸不平的小孔。帐的四面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长短大小不一的刀、剑、匕首、枪、戟、棍、鞭等兵器。只是这些东西不像是打仗的武器,倒像是装饰品。 潋滟背对着帐门望着那四周挂着的兵器。真的是好多兵器。难道这些东西那个将军都能用得?那可真是‘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了。正挨个看着,突然有人从后面一下抱了潋滟的细腰。紧接着,一股酒气就从后面袭了过来--一张长满络腮胡的嘴紧紧地贴上了潋滟的右脸,顺着脸颊一路往脖颈间亲来。 潋滟回不了头却也知道这个人八成就是那位葛将军了。他一面亲亲的抵抗,一面伸手抓住了来人的盔甲。那人一把将潋滟给单手抱起,就往那处大几走去。 潋滟被放在那几上之后,那人按了一处机括,从那凹凸不平的孔洞内瞬间伸出若干大大小小的钉子。那些钉的钉尖都已磨平,???是如此这样突然的重力挤压还是让潋滟大叫出声。 潋滟挣扎着想从那几上跳下,奈何那人很狠心硬是压住他的手脚不让他得逞。见潋滟挣扎反而更加往下按了按。 铁钉入肉声不断响起,那人见潋滟疼得流了眼泪,更加哈哈大笑起来。 “好久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宝贝儿了!啧!啧!哭得都那么好看!”葛自炘按住潋滟的手脚,用视线将潋滟从头到脚舔舐一遍。 “瞧瞧这小棍子!”葛自炘俯身凑近鼻子去闻潋滟疼得绞起来的双腿间那仍旧蛰伏的小东西。深深的吸一口气,又叹出一口气“还有体香!啧啧!真是尤物!尤物啊!爷爷可不舍得就这样弄死你了!”葛自炘说完一把将潋滟由那钉**拔起,又惹得潋滟高呼一声! 这次,葛自炘将潋滟扔在了毡毯上。接着就开始脱起自己满身的盔甲来。 潋滟蜷缩在那大几脚下。刚才那些钉子有些已经扎进他的皮肤里了,只是这钉床设计的巧妙,每处钉子都是安置的恰到好处,入肉只会让人疼痛出血,却并不会伤及穴道筋骨。潋滟已被这可怕的钉床给吓住了,他可不想再被放在上面一回。因此,一见到葛自炘脱衣,自己也忍痛上前去帮他宽衣解带,主动献媚。 葛自炘正觉得了一个漂亮的玩具,不曾想这小子还是个识相之人,也就扠了腰让潋滟为他服务。 潋滟跪于葛自炘的双腿间去解那腿间的护甲,那葛自炘从上往下看去只觉得潋滟动作暧昧似正为他品萧尝剑,顿觉一股热气由脚底往那腿间的凸起涌去。 潋滟贴着葛自炘的大腿根处,对男人的变化是了如指掌。他抬起漂亮的脸蛋,望了望葛自炘眯起来的眼睛,舔了舔红唇,委屈的眨了眨眼,就颤颤巍巍的伸手去解放了葛自炘腿间的**。那东西一脱离了衣物的束缚,立马“啪”的一下弹在了潋滟近在咫尺的俏脸上。潋滟润了润口,在口内含了一口唾液,就一下将那男物给送进红唇中。 “嗯!”葛自炘舒服得哼叫一声,往前挺了挺腰,又空出一手抓住潋滟披散的长发。那些长发总是滑落下来挡住他观看的视线。 潋滟先用自己的唾液仔细涂抹了那巨枪一遍,又用银牙细细的咬遍那巨枪之下的两只铁蛋,连那蛋蛋上过盛的寒毛一根也不放过的招呼到。葛自炘几时得过这般的待遇。他从初尝男欢之事到现在均是靠自己的权势与蛮力取得。他也十分享受征服的快感,每每将跨下之人折磨得遍体鳞伤方才罢休。那些人见到他就打颤,怎么还会在**如此服侍他?就连每回去招小倌,小倌也是敷衍的为他舔弄一下。这次竟享受到如此美妙的红唇!这让葛自炘完全忘记了要去征服这个小子而是沉溺在他的**里面。 潋滟一面舔舐炮声,一面无辜的向上盯着葛自炘,时而吐出巨炮,双手套弄一番;时而张大口腔将那粗大东西一下抵入喉间,用喉肌来压迫它。总之,潋滟的舌功非凡,不单灵活,更加刁钻。就连那巨炮的炮眼儿里面都让那巧舌给服侍的活泛了起来。葛自炘一阵激灵,在那舌头钻进那炮眼点弄之时就已控制不住发射了一些。待得潋滟又将那巨物给含进吼间之时,葛自炘狂吼一声,炮弹冲破炮眼儿一股脑儿地发射在潋滟的喉管之间。 潋滟给呛了个半死,他很少为别人做“口活儿”的,且自己的舌功也只学了三成。平日里那些男人一见他就只往他身下探去了。只是这次,他使出了全身的功夫,他怕极了再睡那钉床。那种痛苦他用语言如何也形容不出来。葛自炘见自己眼前这个小荡男满头满脸粘了自己的东西,还不停的咳嗽。顿时觉得心情大好,格外怜惜起这个小东西来。 “张嘴给爷看看爷的东西!”葛自炘捏了潋滟的下巴柔声说道。 潋滟腼腆地点头,半张开小嘴。那檀口中满满一口的乳白**,有些盛装不下还顺了嘴角丝丝往下滴。 葛自炘得意的大笑。抱起潋滟将他圈进怀里“乖了!吐出来吧!” 潋滟摇摇头,仰了白皙的脖子喉间蠕动数下,将那腥膻之物尽数给吞咽进肚。 葛自炘一见此景,先是呆愣一番,马上如获至宝。觉得此人好像融入自己血液了似的。他寻了潋滟的红唇就是一阵亲吻。亲着亲着两人皆又来了兴致。这次葛自炘提了潋滟的一只右腿将它盘在自己腰间,引枪入洞之后,又将潋滟本来立与地面的左腿给提了起来,潋滟全身就靠葛自炘的铁管支撑,葛自炘抱了潋滟的腰就开始狠狠撞击起来。潋滟上半身无着力点,只能自己又反抓住葛自炘的粗壮胳膊不让自己往下掉落。二人用这“化蝶”之姿在帐内满场飞舞。 潋滟不停的“啊!啊!哦!哦!”小腰摆得如同安了机括。飘散的长发顺着二人的舞动上下翻飞,有时竟飞到葛自炘的脸上。惹得葛自炘更加着急,直恨不得将那巨炮捅进那热辣的小洞内再也不出来。 两人一直动作到天大亮。帅营附近一百米以内的雄性动物那晚均被他二人的叫喊声弄的一宿未眠。 第二日,葛自炘虽天明休战,却吩咐叫人不许送潋滟回帐。他自己去了校场阅兵,又同下属们共进了早餐,一整日都是容光焕发,满面春色。快到晌午时分,又嘱咐了亲兵送了好多吃食去给潋滟。无奈潋滟困乏,只呼呼大睡。亲兵不敢入内,只能叫姓秦的找个小奴来服侍潋滟。姓秦的很识相的送了孔燕前去。孔燕一见潋滟倒于榻上昏睡不醒,怎么唤也反应不大,且背部有许多红红的针眼儿似的伤痕,嘴一撇就“哇!哇!”大哭起来。这样大的动静倒把潋滟给叫醒了。他慢启秋波,见孔燕哭的伤心欲绝,一时好笑,就轻轻笑了两下。 “哥哥!你总算醒了!呜呜!我还以为你受了重伤呢?” 潋滟安慰地拍了拍孔燕的小手:“有些虚罢了!这一路没有休息好,体力也差了。” 孔燕一听,忙将送来的食物端到潋滟身边:“吃点东西吧!哥哥!你昨天都没有吃什么东西!” 潋滟会心一笑,“你也没有吃吧!不是说等我一起吃?现在我们一起吃吧!” 兄弟二人偎在一块,你一口我一口的分吃起食物来。 到了晚间,葛自炘满心欢喜的回到营帐,就看到两个雪娃般的人物一同蜷在他的榻上酣然入睡。亲兵已向他回报过找了小童来侍候潋滟,现下这个雪白的小童应该就是了。葛自炘无暇顾及孔燕,因昨夜也未好生打量过潋滟,如今见他睡的正香,就脱了盔甲,坐在他二人身边细细的打量起来。 他见潋滟生的袅娜,神情举止自带春情。连睡觉都是一幅慵懒妩媚的姿态。身体线条匀称,各处比例恰到好处,就连那脚指头都圆润的可爱。葛自炘大手情不自禁地端了潋滟的右脚,将那可爱的脚趾一一吮过。每吮一下,就见潋滟缩了一下脚,皱了皱眉头,口中发出不明意义的轻吟。葛自炘越玩越兴奋,他干脆将潋滟两只脚都握于手上,细细的用胡子和嘴唇在那上面搔刮舔弄。这一系列动作没有惊醒潋滟倒把孔燕给弄醒了。他迷蒙的抬头,就见一虬髯大汉抱住自己潋滟哥哥的双脚恶狼似的啃咬,他吓了一跳。呆呆地发了一下愣之后,马上就去夺潋滟的双脚。“不要咬我哥哥的脚!” 葛自炘见小童反应有趣,又见他竟不自量力来与自己争抢。哈哈大笑两下,抬手一挥就将孔燕给推了下去。 潋滟也被惊醒,一见孔燕跌于地上就要爬起去扶他。葛自炘一把将他抱到自己的腿上,将他面对着地上的孔燕分开大腿,露出那娇艳的**与粉嫩玉茎。 潋滟大窘,连忙叫道:“小燕,不要看!” 孔燕听话的闭紧双目,口中喃喃叫道:“哥哥!哥哥!” 葛自炘一时找到新鲜的乐趣,越发把潋滟给撑得更开,同时命令孔燕:“小子!不想你哥哥受罪的话,就给爷睁大眼睛看清楚!瞧瞧你哥哥是怎么被男人操的!将来你也得这样!” “将军!将军!他还是个孩子!求您不要这样!您喜欢找乐子潋滟陪您还不行吗?饶了他吧!”潋滟泪眼婆娑的哀求葛自炘。 葛自炘一巴掌打在潋滟的俏臀上“快点睁开眼睛瞧清楚了!不然爷就叫其他人来瞧了!”他生平最喜欢别人哀求于他,却又偏偏最爱与人找麻烦!从这些人的乞求中能让他寻找到比**还要大的兴奋。 孔燕本是闭紧了眼睛,却听到葛自炘打潋滟的动静。又听他如此威胁自己,不由得想起了那死在树林里的赵甲与众衙役。如果让其他人来的话,哥哥肯定会更悲惨,那些男人一见到哥哥都舍弃了‘人’形。孔燕咬咬牙,一狠心,猛地张开眼睛。 “哈哈哈!果然兄弟情深啊!来来来!快看看!你哥哥的这里可正装着爷赏给他的东西呢?爷现在让他弄出来给你看看!”说着,葛自炘就将自己粗大的手指伸进那软烘烘的小红穴中,一番搅弄之后,‘唰’地将手指拔了出来。“出来了!出来了!快看!”葛自炘连声音里都带着变了吊的兴奋。他也顺着视线往下看去,只见那红穴一阵蠢动之后,吐出了丝丝白液,滴落在地上形成一滩一滩的的形状。葛自炘激动地将手指狠狠地掐进了潋滟的皮肉里。 潋滟哽咽着闭了眼睛将头转向一旁。他能感觉自己的那里正细细地往外流着东西。虽然他从小就受这种训练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只是那些都不是至亲之人,他可以不去计较羞耻。孔燕不一样,这些日子里他俨然已经将孔燕当成了最重要的亲人,被自己的弟弟看着自己不要脸的一面,他只想就这样死了算了。 “哥哥!你不要怕!你忘了昨日才与孔燕说过的话了吗?”孔燕虽然睁大眼睛盯着潋滟的丑态看,却是丝毫面不改色。在他心里,潋滟只是会处处照顾自己的哥哥,就算是比眼前这事更难看的情景都无法动摇他心中对潋滟的尊敬与爱戴。 潋滟听了孔燕的话,也想到昨日二人才说过的话。意识到自己此刻还不如孔燕一个幼童,潋滟慢慢睁开了眼睛。他与孔燕的视线交汇,丝毫未在那幼童的眼中见到任何的情感变化,反而是比之前更加坚定的目光。潋滟笑了,泪水还嵌在眼眶中。 “有趣的兄弟!”葛自炘见自己的打击丝毫得不到乐趣,也就放开了潋滟。转而向孔燕走去。孔燕挺直了身子,目光如炬地盯着葛自炘----半分惧怕都没有。 潋滟只为自己胡乱披了毯子,在看到葛自炘竟然去脱孔燕的裤子之时,他马上从榻上滚爬了下来。 那葛自炘脱了孔燕的裤子之后,看到幼童腿间那蜷在一起如一把小玉壶一般的东西时,自语道:“看了如此艳情也没反应吗?”说完,无趣地丢下孔燕又将潋滟给抓了过来,抱到那榻上去,又是一番大弄起来。 由始自终,孔燕都毫无反应地站在那里看着葛自炘与潋滟的**,他虽面无表情,可是那背于身后的手却是青筋暴起,红痕满布。自此之后,直到小孔燕长大成人,他都不像平常男人那样能够正常**。不过这些又都是后话了。 第十四章 葛自炘自从得了潋滟这一对有趣的兄弟后,抛下了以前晚间练功的习惯,夜夜与潋滟在那帐内**。潋滟的功夫到家,无论是身体各处都能给葛自炘带来新鲜感。葛自炘尤其爱那处娇花,那花间谷地娇而不弱,俏而不俗,每次探进去都像是首次拜访一般。只是他素日里喜欢激烈,身下往往控制不住,好几次将那艳花给弄的残败不堪。好在潋滟身上带了黄妈妈临行前塞的秘药才得以保住那花儿的完整,饶是如此几番折腾下来潋滟也是元气大伤,神情不振,面容也有些憔悴了。 一月之后,“荡春寨”到了一批南地的新倌。葛自炘的心一下又飞到那些新倌身上,偏偏潋滟又被折腾的生了病无法招架葛自炘。于是葛自炘一声令下潋滟与孔燕就被人送回了军奴的营帐。 那姓秦的见潋滟已经失了宠,立马换上了一副高高在上的主子表情。他将潋滟还安置在那处单独的帐篷内养伤,却是心怀鬼胎想对潋滟动手动脚,只因扒了衣服见潋滟身上伤痕可怖,怕染了晦气才迟迟没有得手。而孔燕也被他安排了每日里喂马、倒粪、浆洗等劳累的活计,让他片刻也不得停歇。孔燕自此白天里干活儿,晚上照顾病得严重的潋滟,还要在吃饭的时候拼命地为潋滟也抢得一些食物,这样的逼迫下孔燕身体也厚重了一些,身上的皮肤也晒成了麦色。 潋滟伤好刚一晚,那姓秦的就迫不及待地压住他逞了一夜的凶。潋滟身下伤口未好完全,疼得他是眼泪鼻水流了满脸,嗓子也嚎哑了。孔燕躲于帐篷外面也是听得默默流泪,他捡了块尖利的石头狠狠地在地上划着一道一道的痕,他边划边在嘴里咬一下牙根,手上被石头割出血来也全然不顾。 五月初五端阳节。葛自炘也放了营里的士兵分批去过节。他自己带了“荡春寨”的小倌于自己营帐里饮酒作乐。情酣之时,突然想起那日潋滟与他品萧的销魂乐趣,于是他拉了小倌令其也为自己作一回。那小倌也是不了解葛自炘的脾气,仗着自己得了他几日的宠爱,愣是别别扭扭毫不爽快,口中还偏偏故做矫情。葛自炘越看越烦,一把将那小倌给按在钉**,启动了机关,将那小倌给扎得呼天抢地,偏偏他还不尽兴,又自墙上取了那长短不一的宝剑下来,将那宝剑通通塞入了小倌的口中----利剑贯吼,小倌死不瞑目地瞪着葛自炘。 “婊子就是婊子,还装什么纯情?连个婊子的本分都守不住要你有何用?”葛自炘自那垂死的小倌口中取出利剑,用那落于地上的小倌的衣物缓缓擦拭干净,口中吐出的字句如同寒冬腊月的冰雪一般阴冷。他杀了一人,反而觉得自己下体那股狂热更加躁动不安,他的兄弟分明在惦记着潋滟的娇门艳穴。葛自炘狠狠啐了一口吐沫,想唤人将潋滟叫来,又觉得那样太慢,干脆自己去找他去还更快捷。 于是,葛自炘披了披风牵了座骑,一路狂奔向那军奴所在的营地去了。 各处军营均有人放假,这路上的哨所也不像平日里那般多的士兵,有家在附近的就换了便装回去与家人过节,无家可回的有攒了几两银子结伴去“荡春寨”开心的,也有没钱的就专门到这军奴营里来寻找乐趣的。葛自炘一路快马闯进西营,就见那暗处不少官兵抓了军奴在狎玩的。要是平日里,他也会上去看看得些乐趣,只是现在他那里火热的厉害,非得要钻进潋滟那里才能平息下来。他扬鞭打马,马嘶嘶高叫,又奔得快了些。不一会儿,就见到那军奴的帐篷。葛自炘未待马停下就纵身飞下马来,将马鞭抛于帐前站立的守卫手中,风一般的卷进了帐内。 “潋滟儿!乖宝贝儿!你在哪儿呢?”葛自炘兴冲冲的高叫着,把那帐里正胡天胡地的男女们吓了一大跳,众人纷纷光了身子跪了下来。 葛自炘一见怎么潋滟不在?不由得不高兴起来。“我的潋滟儿在哪里?” 跪着的人中一个低着头,小心地指了指那帐后。 葛自炘又兴冲冲地冲出毡毯往后面的帐篷里跑去。谁知,他还未进帐内,就听到有一群男人唧唧呱呱的声音。这个说:“该我了吧?”另一个说:“排到我后面去!”那些男人们粗鲁的声音中还夹杂着一个轻亮的哭声。葛自炘对这个哭声很熟悉,他每次弄坏潋滟时,潋滟就是这般哭的。突然,又有一个小童稚嫩的声音响起:“王八蛋!你们这帮畜牲!快放了他!快放了他!” 葛自炘只觉得自己的半边脑袋一片麻木,里面在干什么勾当他是一清二楚。他想控制自己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在他正对潋滟有了兴致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想的要命的东西被别人给占了先,这比别人抢了他的战机让他没仗打还要难受。他咬了咬牙,眯了眯右眼,突然一发狠地将那钉住帐篷的铁桩给一下拔了起来,连带着扯裂了半边的帐篷,露出里面那难堪的光景。 那帐篷里正是一片狼藉,地上堆满了男人的衣服亵裤,十几个男人脱得光光的围在营帐正中央,帐内正中央的地上,四个男人骑在潋滟身上。有一个用了潋滟的檀口,另外三个则搅成一团,拼命地将自己的脏物捅进潋滟的**内。其中两个在后面的已经顺利入港,另外一个找不到空隙,竟骑到潋滟的雪臀上,妄图从上插入一“棍”。潋滟身上红肿不堪,挂满黄黄白白的**,俏丽的脸蛋也是痛苦难耐,只是被人按了头捉了手脚,一丝都动弹不得。那个姓秦的则坐在趴倒在地上的孔燕身上数着身边的铜钱、碎银。孔燕也是满脸的眼泪鼻涕嚎啕大哭,边哭边骂。 原来那姓秦的本来就是个爱财如命的,见潋滟如此绝色不好好利用太可惜,谋划了两日,选了放假这日偷偷的给那些有些钱的士兵们通了通气。那些士兵早对潋滟的如花美色垂涎不已,见有了这等好机会怎么肯放过。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自家的将军竟然又想起了潋滟,还亲自来寻他。只见原本热闹喧嚣的帐内突然死一般的沉寂。光身子的男人们吓得呆直了眼,有一个胆小的当即就吓得屎尿其流;姓秦的半举着正要往嘴里咬的银子张大了嘴巴;孔燕依旧大哭大骂;而潋滟也被刚才那一下弄的翻了白眼,半日喘不过气来。 葛自炘鬼魅似的一步一步走到潋滟身边,那原本还骑着潋滟的男人们顿时抖得如筛糠,一个个五体投地之姿趴伏在地上,口中高呼:“饶命!”。葛自炘将每个人都冷冷地盯了一遍,然后突然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低低的说了一句话之后就抱了潋滟唤了孔燕一同走了出去。 那晚,姓秦的被近二十个男人奸爆了**,戳烂了嘴巴。最后那群男人又互相引枪送穴,直弄的自己也**开花。姓秦的没挨过,当晚就疼死了。其余的男人里也只活了不到十个。他们脑子里只记得葛自炘说的那最后一句话:“所有人,留命不留穴!” 第十五章 自那日端阳节之后,葛自炘对待潋滟与仍旧和往常一样。有时情到浓时,就恨不得把潋滟含在嘴里,拴在身上;偶有心情不佳时,就会用他帐内那些精致兵器一一招架潋滟,虽然凶狠却手下留了余地,且过后总是会为潋滟请军医细心医治,派伙夫小心侍候。钉床也被他用了一回,那一回潋滟一时间未缓过气来,差点死了过去。从此潋滟更加惧怕那钉床了,只要不让他卧那钉床,葛自炘任何下流的招数他都积极回应,把那葛自炘美得每每只高呼:“得了宝了!”大营里人人都得知有个娇俏婉约的美少年,是葛大将军正得宠的人,众人见到他都要留几分薄面。 六月初,西南边疆突然形式紧张起来。只因五月中边境集市上两个昭国的商人被燕国商人意外打死,昭国国主趁机发难,西南边境上驻守的十八万大军一夜间向燕国边境靠拢了三十里,并扎营黑水河南面,与葛自炘的大营仅仅隔了一条宽十丈的黑水河,隔河相望。这十八万大军是属于昭国猛将虎惧将军的麾下。两军虽相隔不远,彼此间都心知肚明,谁都不愿冒然挑发战争。表面上大家相安无事,似乎只是搞个演练操习之类???。暗地里却都是个个磨刀擦枪做起了准备。尤其是葛自炘,他久未打仗,心中甚痒,巴不得立刻发了令箭,上得阵上好好拼杀一番。只是,这边军队摆好了阵势,朝廷那边,却是为了仗打与不打争论不休。燕国五月新帝登基,燕太子一跃成为至尊,基石未稳,故派了人前去昭国商讨议和。这样一拖,又是许久不见音信。 这立于黑水河两岸的对立双方一开始都是严阵以待,日夜操练。无形中给对方施加压力。可这拖的久了,士兵们的心里也就没有了最开始那般的慷慨激昂,营内都稍稍松懈了下来。尤其这西南边境上最大的军妓行官---“荡春寨”就在葛自炘大营的下游三十里处,那寨子里整日的莺歌燕舞,红翻绿飞,逗得两边的军士心里直痒痒。暗地里就有人摸去了寨里好好消遣一番。有时,双方还会有人碰了头,大家也只是各玩各的,刀枪之物均不带入寨内。男人就是这样的奇怪,敌对双方在其他地方见面都是拔刀提剑的,只在这酒桌妓寨里反倒斯文了不少,把那国仇家恨统统忘于脑后一般。只是这风流之地,难免会争风吃醋,这两方军士像约定好一样,出了妓寨找一空地就大打一场,刚开始只是小打小闹,除了参与打架的人其他人都不知道。可这时间一长,彼此积压的怨气就升了级。六月二十,三个燕国士兵被昭国士兵打死在“荡春寨”后面的沙树林里。葛自炘一得知这个消息是气得直抽鞭子,立马叫人去抓回杀人者。无奈昭国一口咬定是燕军先动手,死活不交出那杀了人的士兵。由这件事开始,这两方人马就开始了明争暗抢的游戏。今天是燕军不小心拦了昭国商人的货了,明天是昭国那边无意中烧了燕国的船了。一时间整个边境的贸易往来都被这两方人马给弄的乱七八糟,边境市集上打、砸、抢、烧的事件也频频发生。最后弄的只好暂时终止了边境贸易,不少靠此谋生的人们是又气又恨,恨不得早早的大打一仗分出胜负来才好。 六月二十九,葛自炘手下的人在黑水河下游一片游牧草原中抓住了一队昭国人。据那些人交待他们一行是外出游玩要返回昭国的,到了边关才知要打仗了关口已经封闭,不得已只好挺而走险想从黑水河下游渡河回国。没想到他们百般小心还是被燕军给发现了行踪,一路追到草原里最终素手就擒。葛自炘派了专人来盘问这些人,发现他们都十分护住队里一十八左右的少年,细查之下这个少年竟然是昭国虎惧将军的胞弟---凤莱! 这少年凤莱自幼爱好游山赏水,一年里有十个月都在各国游历。这次本想趁着战事未起回国避难的,却落到葛自炘这个莽汉的手中。葛自炘的大名边疆谁人不知,百姓间尤其对他的私生活是流传的绘声绘色,他暴虐残忍,辣手摧‘花’的故事早就宣扬开来。因此凤莱的手下都百般掩饰他。可这凤莱生得也着实美轮美奂,风流俊俏,在加上他贵气逼人,举止清高,比那一般人多了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姿,早就被性喜美男的葛自炘从人堆里一眼给挑了出来。 葛自炘爱好男风,无奈这边关之地连长相细致的男人都很难找到,更何况是出类拔萃的。自前段日子得了潋滟这个美人,更觉得其他等闲男人都入不了眼了。今见这凤莱长的漂亮不说,清高自傲更是不若凡人,一时间只觉得心里那股无名之火被猛烈点燃。直想把这视他如粪土般轻蔑的少年给压在身下,将他满脸的骄傲冰冷狠狠敲碎。因此,葛自炘将其他人给关了起来,独留了凤莱关在自己的营帐之内。 到了晚间,葛自炘解了衣物就要抓住冷冷坐于几上的凤莱。只见凤莱凤眼一竖,斜斜的瞪了葛自炘一眼,那葛自炘竟然被唬住了。 “别用你的脏手碰我!”凤莱清洌的声音如山涧寒泉,冰冷刺骨却透着引人浅尝的**。眼睛里也是寒冰一般。 葛自炘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要被这人给冻住了,偏偏硬是对此人狠不下心来。反而怕那寒冰公子再寒着脸把自己给冻坏了。葛自炘取了自己的披风就要给那冰人披上,那凤莱却误以为葛自炘想对他无礼,因此拔了头上束发的玉簪就往自己脖前一横,低呼道:“你休要过来!再过来我就自裁!”他稍稍用力,那簪头已入肉三分,渗出血丝。他自己不觉疼痛,反把葛自炘给吓得心脏直蹦,眼皮直跳。 “你不要乱来!我不乱动就是了!”葛自炘何曾如此对待别人,就是潋滟他也是宠物样的对待。偏偏遇到这样一个冷冽漂亮,性格刚烈的玉人儿,倒叫那葛自炘是不敢强求。应知男人都是这般,一面希望自己的情人纯洁如处子,一面又希望他浪荡如**娃,但当自己面临着处子与**娃的选择时,都会不由自主的选择那清纯之人。此时葛自炘就是如此,他心里这刻早把与他缠绵一月多的潋滟给忘得一干二净,只想着如何才能将眼前这人给征服。 潋滟站在自己的营帐前眺望了一下帅营的方向,见帅营主灯已灭就悄悄松了一口气。这么多天来,他总算是有了一日休息的时间了。他身后的孔燕也是高兴的拽了他的衣服。“哥哥!我们一起吃饭吧!” 潋滟放下毡毯,点了帐内的长明灯,与孔燕围坐于外间榻上,就着淡淡的灯火吃了一次安心的晚餐。两人于饭后一同吃了粗茶,又玩了一阵,就挤在潋滟的**一同睡了。睡下之时,孔燕用渴望的语气说了这么一句:“以后天天这样该有多好!”潋滟听他孩子气的话,不由得搂了他轻轻笑了笑。直到孔燕沉沉睡去,潋滟才又睁了眼只瞄着那长明灯忽明忽暗的,心中也是翻腾不已。 第二日一大早就有葛自炘的亲兵来叫潋滟,说是将军召见。潋滟心中忐忑?昨日才得一新人,今天怎么会想到他?果然,去了之后,葛自炘指了那整齐地靠着床柱,手握玉簪,正迷迷糊糊打着瞌睡的凤莱对潋滟说道:“好好服侍他!”说完就出去了。 潋滟心内暗自好笑,果然男人都是这样的东西。前日还一口一个“心肝肉儿!宝贝蛋儿”的叫着,搁了三顿饭的功夫就沦落到为新宠端茶倒水的地步了。他一面心内鄙视这样的男人,一面收拾了地上扔了一地的衣物。见那凤莱睡的可怜,就仔细地上前扶了他的身子,想将他放平了好好休息。哪知,潋滟手刚一挨上凤莱,就见凤莱眼睛忽然张开,精光一闪,手上只稍稍转了两个圈就将潋滟给擒住了。他此刻哪里还有昨日里冷冽清高的风情与刚才打瞌睡时可怜可爱的模样?他只用了一只手就将潋滟整个身子给制住不得动弹。他略略扫了潋滟一眼,见潋滟衣着暴露,身上还有男人留下的印迹,马上嫌恶地松了手,将潋滟给推出去好远。 “贱人!谁准你碰本公子的?若有下次定将你的臭手斩下喂狗!”凤莱狠狠地冲着潋滟叫嚣着。 潋滟心中一阵反感。怎么自己总是遇到这般脾气的贵公子?夭红也是,眼前这位也是。贵公子骂人都只会骂‘贱人’么?只是眼前这位更让潋滟觉得难受。夭红只是口恶嘴利,个性直率。而这位公子显然比夭红要恶毒许多。而且他刚才抓住自己的样子来看,定是身怀武功的。如此厉害的角色,为何昨日一副弱公子的样子示人?潋滟心中凤莱起了怀疑,他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低了头,表示顺从。 凤莱对潋滟漂亮的外表有些抵触。想起刚才自己无意间暴露了身怀武艺的秘密,心中对潋滟更加厌恶起来。为了掩饰自己的秘密,也为了试探一番潋滟,凤莱突然露出一个倾国倾城的笑容出来。 “刚才本公子早就知道你要过来,特意逗你玩乐一下,怎么知道你这般无趣,一点都不配合?”凤莱说着又伸手过去想抓潋滟。 潋滟心中知晓此人危险,见他又伸手过来,且动作诡异,不由得有些担心他是不是起了什么坏心,正要躲闪突然又意识到这有可能只是试探,因此只埋了头装作‘受教’的样子,心里其实早已七上八下,打鼓般乱撞起来。 果然,凤莱只将手掌靠近潋滟一会儿就悄然放下了。他又恢复了高贵冰冷的贵公子的模样,倨傲地吩咐潋滟侍候他洗漱。 这一日直到太阳落山,潋滟一直呆在凤莱身边替他端饭布菜,添茶递水的。这凤莱再没有早间那般霸道无礼的样子,时时刻刻都是冷着一张清雅的脸,斜下眼角看人,吃茶抹嘴都是优雅高贵的。 天一黑透,那葛自炘就兴冲冲的回来了。一见自己帐内新欢旧爱都在,咧开了大嘴就哈哈大笑,络腮胡子也跟着乱颤。他见潋滟规矩地跪下行礼,而那凤莱却高高地坐在属于将军的座椅上,只捧了手在那边摆弄手指,一个正眼都不看他,注意力马上就被那倨傲的冰人给虏去了。葛自炘笑嘻嘻地上前预将凤莱的玉手拉到自己的怀里,那凤莱给了葛自炘一记寒冰眼,就将手被在了身后,自己柔柔起身,靠近床榻,脱了外衣就靠在早上睡觉的那个位置又闭上了眼睛。 这可把那葛自炘给逗急了。以他急色的脾气,以为放这位傲公子思索一日他必定会从了他。岂料,这公子更加高傲了。葛自炘立马就想将他抓了过来,可一想到这人那刚烈的个性,就觉得如果不能驯服他而是霸王硬上弓,那就毫无乐趣可言了。可是自己积累了整日的欲火又正熊熊地燃烧。葛自炘瞧了一眼跪着的潋滟,想着‘没鱼虾也好’一把将潋滟给提了起来,就往那潋滟最怕的钉**扔去。 潋滟反应过来,马上高呼“饶命!”为时已晚,那葛自炘早已陷入疯狂,将那钉子全数弄出来,一下插入潋滟脊背四肢让他无法动弹分毫。潋滟疼得泪涎直流,紧紧咬住舌头牙齿都无法抵挡那钻肉的疼痛。 就这样死了吧!就这样死了吧!巨大的痛苦让潋滟心智丧失,只想着就这样死过去算了,因此只管死死地咬了舌头,立即口腔里一阵腥甜,鲜血飚出。他已经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感觉神智离开躯体前,还有一个人让他放不下心来-----孔燕!他唯一的亲人。他的弟弟! 朦胧中,潋滟仿佛带着孔燕回到了帝京,回到了赏菊楼。楼里的哥哥弟弟都来迎他,夭红也站在那里。黄妈妈还是再边骂边哭。他每日也只是接客赚钱,供养小孔燕长大成人。日子过得平淡而安定,没有饥饿;没有寒冷;没有打骂;没有虐待。他渐渐老了,孔燕也长大了,自己做了小生意。他在长乐街买了一处小楼,整日里与街坊喝茶聊天,看云看天......小孔燕成了家,他们夫妻做生意,他就为他们带着小孩子......直到他寿终正寝的那一天,找一处能看到山水的地方长眠,墓碑不用太大,也不用刻姓氏,只留下:‘潋滟’二字就好...... 突然,潋滟眼前一白,一大口气又喘了上来。他困难地吸了口气,口中鲜血化开,意识也清楚了一些。他能感觉到随着自己的呼吸,那些吸进来的气就顺着他背后那些小孔又都冒了出去。他没死成!潋滟心中悲笑:看来这老天是偏要与他做对的了!他想安定偏偏苦难连连!他想死了却又每次死里逃生。身体渐渐麻木了,疼痛也变得无知觉了。潋滟知道,葛自炘要开始他的游戏了。他偏了软绵绵的脖子刚好看到那床边坐着的凤莱。凤莱睁大了凤目,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葛自炘正沉浸在自己创造的快感里,见潋滟如同上次那样,死过去一下又喘上气来,更加激动的热血沸腾。他扒了潋滟的亵裤,找准那红红的娇穴,未加润滑就将粗壮的手指一次捅入三根,捅得潋滟又干呕一声,翻了一记白眼。那手指在那娇红之处挖来掘去,刨地一般不断深入,将那红红的蜿蜒坡道一并给翻了起来,便低了头伸了舌头去探那坡道深处。葛自炘自己一面舔弄,一面也抬眼观察凤莱。那凤莱被一开始潋滟痛死过去那一幕给吓了一跳之后,又摆出了高高在上的冰人之姿。他见葛自炘龌龊地舔弄男人的‘粪门’还对他目光挑逗,当下觉得喉间一急,似有异物堵在那里直犯酸水。 潋滟被葛自炘抱住舔弄**,酥、麻、酸、痒、疼各种滋味顿时从那舌头钻进后穴又往四肢百骸涌去。那下身玉柱也突突地立了起来,直打着葛自炘的脖子。葛自炘一见潋滟来了兴致了,立即凑了嘴上去与潋滟亲嘴,二人吧唧吧唧的舔吻吸吮,潋滟迷了情只顾着享受乐趣,完全将自己的‘人’形抛弃,化身成妖娆的**兽。 葛自炘一时扒出手指,见那处贪穴不满地蠕动闭合,吐出贪婪的余韵。立刻将自己放于旁边的一盏三脚烛台给插了进去。那烛台是中空的,插入娇穴只是将那处给撑得更大,并未堵住**,因此,葛自炘将自己的男物从那中空的烛台又插进去,一举堵住那美得冒泡的花门。葛自炘的巨枪一被潋滟的火热给包裹住,又被烛台的四周给紧卡住,让他“啊!啊!”高叫起来。一时**动起来之时,那巨枪被那烛台给局限住想整根涨得更大却又不能,只勒了中间,前面枪头倒像是发面般一下子肿胀起来,撑得潋滟也是晃了小腰来磨它。两人你推我磨,将那花道与菊门磨得红红软软,熟透的樱桃般。而那巨枪也是勒成了冬天里风的那腊肠,两边粗中间细,且油光红亮的。 葛自炘掰着潋滟的腰推了几百下,感觉**已到,忙抽了那腊肠似的枪,端着就往凤莱这里走来。凤莱只拿那‘你是猪狗不如’的眼神斜着看他,神情倨傲。那葛自炘竟然无法再往前多迈一步,被那轻蔑的眼神一刺激,当下只能端着枪冲着凤莱坐的床榻就是一阵乱射,有不少东西还喷溅到凤莱的衣角,凤莱却连眉毛都没有动一动。葛自炘自觉自己也不像往日,偏偏对凤莱硬不下心,只能气急败坏的掩了裤子就往帐外奔去。他跑的太快,没有注意到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凤莱嫌恶的眼神以及长松一口气的动作。 可怜的潋滟身下还没尽兴就那样被人给撂在一旁,只得自己小心地从那钉子堆里慢慢将肉抽离,随后跌落在地上,自己探手抓了那还嵌在体内的烛台又狠狠地插弄几下,又摸弄了玉茎一番令其发射出来。 做完这些他再无半分力气,只能趴在地上大口呼吸。 凤莱见潋滟如此大胆,放浪形骸,更加看不起潋滟了。 “天生欠操的人!你都不知道羞耻是何物吗?”凤莱拉高了声线,鄙夷地瞅了潋滟全身一眼“你今后千万别靠近我,如此肮脏!连那圈里的畜牲都比你干净十倍!”说完这些话,凤莱高傲地躺下,将背对着潋滟合衣睡去。 潋滟一开始只是喘气,当气息总算是平稳下来后,他趴在地上将脸埋在了双手中间默默地流出了眼泪。羞耻?公子你生来就不知道有些人是根本谈不起‘羞耻’这两个字的么?有了羞耻,他们这些穷苦卑贱的人还怎么能活得下去啊! 潋滟不知道那天他是如何回到自己的帐内的,只是当他睁开眼睛时,小孔燕正红着眼守在旁边,手上端了一碗白水上飘着几粒米的粥。潋滟知道自己又“失宠”了。也许就是那位高贵公子的意思。他安慰地冲孔燕笑笑:“哥哥没用!又要让你挨饿了!”他原本只是想说句玩笑话逗逗小孔燕。谁知孔燕一听就嚎啕大哭起来:“哥哥!我不怕挨饿!只要哥哥不再受伤!怎么才能离开这里?我要带你离开这里?再不走的话你会死的!”孔燕哭得眼泪鼻涕的,潋滟听他说的也是心中泛酸。 离开?谈何容易?也许只有仗打了起来,他们才有那种机会吧!潋滟想到这里,突然心中一亮,又马上骂自己王八蛋,为了能有机会逃跑竟然想害了这边疆数十万百姓饱受战火之苦。但是一想到如此下去自己可能真的挨不到冬天,自己死了,孔燕也就差不多了。自己反正就是一无耻小人,又何必管的那么多。想着这里,潋滟马上又回过神来,拍了自己的嘴巴两下,暗骂自己猪狗不如。强迫自己不能再多想了。 一时潋滟冷静下来,又想到那突然出现的凤莱公子。这种时候,凤莱公子的出现到底是无意还是有意?如果是无意倒也罢了,若是有意,那就是有什么阴谋正在酝酿。如果真是那样,也许过不了许久真的会打起仗来也不一定。潋滟又将凤莱的诡异举动与葛自炘的反常表现联系了起来,难道说当真是一物降一物?潋滟越想越觉得自己所料不差。他心中对祸事的感应一向灵敏,直觉得凤莱公子来意不简单。于是他暗下决心,想趁着这几日养好伤,如果真是天赐良机的话,他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为自己和孔燕谋一条出路。 七月初七,朝廷传来了议和的消息。只是这个消息传来还没有半日,葛自炘的大营里就突然起了熊熊大火。大火由北边粮仓辎重重地烧起。葛自炘一面让人带了水龙去扑救,一面提了兵器往自己的营帐走来。他掀开营帐大门,果然凤莱已经不在里面。葛自炘面上阴冷一笑,立即招了手下副将把守好四营大门。待一切都安排好后,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有一样东西未带在身边,马上走到那钉床旁边,掀了钉床下面的一片木板,待看清里面用明黄锦布包裹的虎符时,口中松了一口气。这时,他耳边剑声鸣起,杀气骤起。葛自炘摸了怀中大刀一刀朝背后砍去,只听“锵!”的一声,刀剑相撞,火花四射。 葛自炘回过身,见手握利剑与自己正拼在一起的不是别人,正是这阵子自己苦念却无法下手拿下的凤莱公子。葛自炘哈哈大笑:“居然是你!原来你的目的是盗我兵符?你装的也真是辛苦!老子也忍的辛苦!今日刚好拿下你,好好尝尝你这美人的滋味。” 凤莱也挑高了眉梢眼角,挑衅地说道:“你早知我有何目的又怎会与我相安无事这么多日?” 凤莱的一席话让葛自炘很是没有颜面。的确,葛自炘一开始是没有防范凤莱的。只因他早就派人调查过,虎惧将军的确有一胞弟叫凤莱,其人素喜游山玩水,游历四方。与他那威风凛凛的兄长向来不和,也从未参与政事军务,连一官半职都未曾谋得。得了这些结果之后,葛自炘对凤莱的出现就没那么多的猜测了。直到大火发生的前一秒他都只当凤莱是个弱公子。 “你在我营帐待的这么久也没找到我的兵符,所以就故意弄了这么大的动静来诱骗我自己将兵符拿出来。我只是有一件事不明白,如今你我两国都已经宣布议和了,你盗我兵符是何用意?” 凤莱绝艳一笑,“议和?”他先是抿唇轻笑,继而又仰起脖子哈哈大笑:“真是天大的笑话!想你堂堂将帅竟会相信天下诸国会有‘和’的一天?”凤莱眼睛盯住葛自炘抱在怀里的兵符,剑尖直指向那明黄锦帛,葛自炘连忙提了大刀挡于胸前封住凤莱的剑。二人你来我往,上下翻飞,在营帐里兜了个大圈也没见高下。凤莱刁钻,武艺走的是轻灵一脉,葛自炘狂放,大刀虽然耍的中规中矩,却是霸气十足,力道精湛。倘若凤莱再走个三百招必定败在葛自炘的刀下。 就在此时,隔岸昭国大营里传出了号角与战鼓的声音。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呼喝声。葛自炘一面迎战凤莱,一面观察势态。见黑水河对岸昭国大营高高挂起了虎惧的虎旗,有不少士兵正在强渡黑水河,意欲杀过来。 “这就是你们的计划?当我葛自炘是吃干饭的么?”葛自炘仰天狂笑,隔着十仗宽的黑水河虎惧竟然下令进攻?不知道他的脑子是不是让马给踩了?他邪笑着对凤莱匝了匝嘴:“好小子!果然对我胃口!没想到你竟是个高手!爷我更加中意你了!爷今天不拿下你,攻了你的**,就叫爷死在这黑水河。” 葛自炘说着更加加大了手下的力度,只见他就是几招用来用去,却是虎虎生风,每招都带着刺人皮肤的刀风,几下下来把那凤莱的锦衣给划了长短不一的口子,露出那衣下坚韧结实的身体来。尤其是有一道正划在凤莱的左胸口处,隐隐地现出那红豆大的小红果来,一动一动的散发着迷人的妖气。葛自炘一见不由得吞了吞口水,赖皮狗追骨头般地追着凤莱边打边退,渐渐地离开了正营的轄地。他自信满满因此并未叫手下兵士跟上来。 这整个西南大营里士兵们也被突入其来的大火和昭国意外的进攻给吓住了。待他们反应过来,连忙抓了自己的兵器都往这黑水河边赶来,以为是要在这边决一雌雄。高高的移动箭楼也被推来了河边排了起来,弓箭手轮流上前对着那正强行渡河的昭国士兵发射一通。也有将领派人打开了他们埋于岸边的连努弓,一时间,整条黑水河上被那乱飞的利箭黑压压地盖了起来。河水中士兵鬼哭狼嚎声片刻也不得消停,瞬间整条河的水都染了鲜红色。 葛自炘的将领们得意的大笑:“叫尔等鼠辈知道我们葛家军的厉害!” 正当西南军营集全营之力投入到对抗黑水河里那些不断死去,又不断投身的昭国士兵时,有一只约千余人的骑兵从黑水河下游发源地翻过了夹云山,一路闪电幽灵般的荡平了葛自炘设在草原边上的那处小营地,带了满身的杀气与血汗直朝葛自炘的后方袭来。 这场明显的像是送死的仗也让葛自炘手小的悍将给瞧出了不对劲,按理说仗不该如此打的,如此宽的河道又毫无遮蔽之处,那些举了兵器冲过来的士兵必然是箭下亡魂。可他们却还是一波一波的冲了过来。好像这不像是要打仗,竟是故意引了他们看戏一般。在看看燕军,果然大部分的军力都集中到了前方的位置。 其中一员大将名唤胡奎的沉思了许久,突然惊叫:“不好!马上让所有人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防止敌人从后面来袭!”其余将领纷纷笑他多疑,“除非是有人翻过夹云山,踏过大草甸,不然必定会被沿河设的暗哨给发现行踪。而且,就算是真的翻过了黑水河尽头的夹云山,一踏上草甸,也会被那里的伏兵给发现,可现在一点信号都没有。”有将领这样嘲弄胡奎。 胡奎心下细想,的确如此。他们在这西南大营四周方圆五百里的地方都设了暗哨,一有动静就会鸣号角燃烽火。这黑水河沿河都有这样的小队伍,连他们这些将领都不知道暗哨所在,更何况是敌人?这样想了一下,他也就安静了下来。只是心中总有些怪异,觉得哪些地方有了差错。 他们未曾料到。他们有一处暗哨早在追捕凤莱公子一队人马的时候就已经将暴露了目标。 这场仗一直打了三个时辰。直到黑水河那边再没有士兵敢冲入水中降了战旗,闭了营门为止。望着那河里泡着的层层尸体以及对面昭军大营死一样的沉寂。燕国将士一时间都高兴的震臂齐呼,吼声响得十里外都听得到。 葛自炘正追着凤莱赶到了黑水河边,大约离了他的大营两里地的样子。凤莱有些狼狈,但是听了那些人的叫唤声不怒反笑,笑的极其妩媚生动。他迎着河风挺立身子,转动手上闪着寒光的宝剑:“这里才够安静!今日定要你葬身此地!” 葛自炘见凤莱握剑的手上虎口处已经被他的力道给震伤,不停的渗着血丝,面上却是极其自信,口里也是大话连篇。不由得有些起疑。他凝神定气感觉四周并无埋伏之类的,也就放开了胆子。 “要死也要尝了你的那处**爷才舍得死!”葛自炘豪迈地扯下胸前盔甲,将那一直藏于怀中的兵符给拿了出来,放到了自己脚下不远处的一处草丛里,对那一直注视着他动作的凤莱笑说:“东西爷就放在这里,打赢了爷你就可以拿走,若输给了爷,爷也会将他赏给你——”说着,他的视线一下转到凤莱的下身细细地眯起眼来“的、菊、穴!” 凤莱一听气得狠狠咬咬银牙,他啐了葛自炘一口,清雅的脸上一片残红。不等葛自炘说完,提了利剑飞身刺了过来又与葛自炘缠斗在一起。只是凤莱十分狡猾,时不时的闪身就要去抢那草堆中的兵符,葛自炘也不是傻瓜,围着那兵符四周就是不离开半步,只与凤莱在一个圆圈的范围内打斗拼抢。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葛自炘正觉得逗弄这个狡诈公子十分得趣,又见自己的队伍根本不用自己操心。因此就只用了八分力与凤莱缠打。时不时还得空摸凤莱的细腰、俏脸一把,直把凤莱给逗得气急败坏,丝毫没有了最开始装做的那样冷静与清傲。 正‘玩’的开心,突然发现自己后防线上的狼烟四起,接着就是告急的号角吹响。葛自炘反应的快马上意识到自己从头到尾都中了别人的计策了。先是‘美人计’,接着是‘暗渡陈仓、吊虎离山’,最后再是这‘瓮中捉鳖’。他回过头恶狠狠地盯住凤莱,眼内杀机骤然而生。 凤莱一见狼烟起号角鸣,就哈哈狂笑起来。他与兄长筹划两月的计谋终于得逞,虽然知道那一千偷袭士兵无法打败葛自炘百万大军,可也能大挫燕军的气势,长其昭国的威风。从一开始的‘议和’就已经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了。可怜燕军还一直以为能够真的‘议和’成功。 凤莱见葛自炘想脱离他的缠斗返回军营,立马紧紧逼住他不让他脱身。 “你现在回去也无济于事!我们的士兵都是精挑细选的死士,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见人杀人,遇佛斩佛’!” 葛自炘心里焦急,又听凤莱如此形容,恨不得马上插了翅膀飞了回去主持大局。只是他往左走,凤莱的剑就挡在左边,往右边动,凤莱的剑又阻在了右边。几个回合下来,倒是凤莱掌控了全局。 葛自炘心里不想杀了凤莱,觉得自己一生戎马第一次遇到这样一个让他又念又恨的人,有些舍不得下手的。只是现在到了这样的地步,这个小人儿偏偏缠住他不放,让他心内是急得冒烟。他暗自咬舌,若再不杀了凤莱,只怕还要缠个一时半刻,到时候延误了战机,那他可就犯了滔天大罪了。 想到这里,葛自炘终于狠了狠心,大刀又是刀刀刚猛,招招霸道起来。果然,不到三十招,凤莱身小力弱就招架不住了。知道自己的免死令已经被这人从心中解除,凤莱只有咬牙硬扛,同时放了手上的信烟招呼同伴前来相助。 彼时,凤莱的同伴就跟住他们身后,因怕跟的太近被葛自炘怀疑,只与凤莱约了危难时求助的讯号。这时瞧见凤莱求救,也就立即奔赴过去。 葛自炘正打的起劲,突然视线里又蹦出三个黑衣人立于凤莱一边。他当下更加兴奋,只想快点解决了眼前这些人好赶回大营去,因此举了钢刀架与肩上做出了拼死一搏的姿态。 三个黑衣人加上凤莱战力马上倍增,葛自炘一开始以一敌四还能勉强应对,时间一长,疲态就显现了出来。他与那四人又打到了黑水河边,看到血红的河水,忽然想到此前自己发的那个誓,那个不将凤莱攻下就死于黑水河的誓言让葛自炘本就不安的心更加玄乎起来。 难得真的是天要亡他葛自炘?葛自炘心下这样想到,又觉得自己就这样莫名的死了太狼狈,恶狼一样的盯了正大喘气的凤莱,自己中意这个小子,又被他弄到这样的地步,怎么也要拉了他一同赴那阴曹地府方觉得解气。于是他只顾往凤莱身上招架,一边地狱恶鬼般低笑,一边挥刀朝凤莱杀去。“美人儿!爷带你一起下黄泉!” 或许是被葛自炘身上散发出的强烈暴戾之气所震撼,那三个帮手也是连连抵挡不住葛自炘的步伐,见葛自炘只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凤莱身上,也有一个大胆的从后面去袭击他的。只不过,那葛自炘如同疯魔了一般,被人从后面砍了一刀也毫不停步,只挥了大刀“刷”地一下,将后面那人拦腰砍断。他的眼睛片刻也不放开凤莱,凤莱如同见了从那阴间爬出来的厉鬼一般,在葛自炘的注视下,边吞口水边胡乱耍剑自卫,一时间也被这人如此强大的执念给吓住了,不知道如何办才好。 正在这时,凤莱的同伴有一人掏出了一个小瓶,狠狠击碎摔在地上之后就有一股奇怪的臭气散发了出来,凤莱与葛自炘几乎同时倒地,而那两个人却因服了解药没有反应。 一见葛自炘倒地不起,四肢僵硬不得动弹,凤莱就“咯咯”笑了两下:“杀……杀……”他想说话,却连自己的舌头都僵硬起来,无法完整的说出口。 “公子放心,定会杀了此人以绝后患!” 葛自炘也感觉自己浑身迟钝,虽然思考未变缓,却是再也说不出话做任何动作的了。 早知道这样,他怎么也不会发那样一个誓言的了。葛自炘眼前一片灰暗,只睁大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黑衣人对着葛自炘的胸口举起了长剑,葛自炘只看到那剑尖闪着寒光,在那寒光下落的瞬间,他认命地闭了眼睛。 “将军!你在哪里?——” 突如其来的叫声与嘈杂的声音一下子传了过来,把正要行凶的黑衣人吓了一大跳。 他们两个站立着的人马上蹲了下来,四处张望。 只见不远处有一些草丛四处晃动,又有几个人的声音传了过来,像是来人已经不远了而且人还不少的样子。 “公子!有援兵到了。我们先撤退吧!突袭也差不多快结束了。如此情况实在不允许与正规军再起冲突。” 凤莱心有不甘,他躺于地上看向那不远处草丛里露出的一角黄布,想叫黑衣人过去拾了起来。无奈黑衣人也是草木皆兵,丝毫没有注意到凤莱的眼神。他二人一人抱了凤莱的身体,一人低低伏下四面掩护,护着凤莱沿着黑水河就往下游集合点奔去。 凤莱急得冒汗,可是他口不能言,手脚不能动,被人给扛在肩上连递个眼神都无法被人看见。他一直死盯着自己想要的那个东西,直到那东西在他眼底一点一点的消失。 葛自炘拣了一条命来心中是长叹了一口气。他躺在那里等着有人来救他,可惜一刻钟过去了也没人靠近他。他知道自己中了昭国的“七日觉”,这东西只要沾得一丝丝就能让人僵硬七日,问题是他躺在这里若是无人及时救他,七日不吃喝也会要了他的命的。 葛自炘在心里骂自己手下那些笨蛋,都这么近了竟然找寻不到他。他仔细聆听却发现刚才那么大的动静现在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不会吧!不会是那些笨蛋寻不到人就打道回去了吧。 葛自炘躺在草堆里,仰望着天空,现在已经快天黑了。天一黑,那些野兽可就要跑出来了。难道他堂堂大将军最后竟葬身于野兽的口中? 头顶上忽然一团黑影挡住了葛自炘的视线。背对着光线,葛自炘无法看清楚来人的面貌。那人先是立于葛自炘的脑袋后面,又转到了他的身边。这次,借着夕阳最后一抹余辉,葛自炘总算是看清楚来人是谁了。 他之前的小宠物——潋滟! 潋滟穿着不知从哪具尸体上扒下来的昭国士兵的军装正一脸平静地看着葛自炘。他带着孔燕从大火烧起来之时就一直藏于西营大门附近,见大多数人都赶去正前方防御水中昭兵,正是难得的机会。只是苦于西营大门处还是有士兵把守,一直不敢乱动,等待时机。二人一直隐忍了一个时辰,直到昭军突袭队撞开西营大门,见人杀人。幸亏他们两个藏的深未露面才躲过一劫,待到昭军一路杀光过去之后,他二人才偷偷摸了出来,顺着空荡的大门逃出军营,在黑水河边扒了两具死尸身上的衣服换上之后就一直躲在这附近茂密的草丛中,等待夜晚来临之后好上路。 怎料到天下竟然有如此巧合的事情。潋滟与孔燕躲在那处还未喘上一口气,就发现不远处凤莱公子和三个黑衣人正与葛自炘缠斗在一起。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葛自炘倒地的那一刻潋滟还是有些担心。因此想了个蠢笨的法子,与孔燕一起晃动草木,制造了一些嘈杂的动静。幸而他自小学唱曲的,声音也颇有些变化,愣是两个人扮作了十来个人的声音,将那些黑衣人给唬住了。也算他俩幸运,如果不是黑衣人也处在高度紧张中未曾好好探明敌情,他俩的小命只怕也早就没了。 现在,潋滟一脸平静的看着葛自炘。葛自炘倒觉得有些奇怪,任他想破脑袋也不知道潋滟为什么会在这里的。更加想不到刚才救了他一命的就是潋滟。 “快回去叫人来啊!你救了本将军,以后本将军定然重重封赏于你!”葛自炘不顾去多想其它的事,只向潋滟挤眉弄眼想传达这些讯息。 “哥哥!我们为何要救这个坏蛋?他那样对待哥哥,我恨他恨得紧,不如趁此机会杀了他免得他再去害其他人!”孔燕原本躲在稍远处草丛观察周围动静的,见潋滟只是跪坐在那里看着葛自炘,不免有些不高兴。就猫了过来,对潋滟如此说道。 潋滟看了看葛自炘难以自信的瞪大了牛眼,呼吸顷刻间就急促了一些,把那络腮胡子都气得吹了起来。他好笑地摇摇头,拣了身边葛自炘的大刀拿在手上颤抖地晃动着比划着,那动作貌似下一秒就一刀劈在葛自炘的脖子上。 孔燕也趁机踢了葛自炘两脚:“恶人!坏蛋!叫你欺负我哥哥!”他年少心狠,脚下也颇用了些力,直踢得葛自炘冒冷汗却一点声响都发不出来。葛自炘活了大半辈子哪里遇到过这样的耻辱,他恶鬼般地瞪视着孔燕,嘴里‘呼呼’喘着气,牙齿也磨得‘咯咯’作响,如果他能动一分半分的,现在早就扑上去把那孔燕给咬死了吧! 葛自炘原本以为潋滟或许会救他一命,脑中转念一想,自己曾两三次把他玩弄得死去活来,现在正是他报仇雪恨的最佳时机,怎么可能会放过他。葛自炘心里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他有些自暴自弃地闭了眼睛。 潋滟手上的大刀是举了又举,他想象着自己这一刀下去会是什么样的光景。不由得想起在充军路上那些血肉模糊的尸体,那大片的血迹与腥臭的味道。他比划了半天,最后还是一把将刀给抛到了一旁。 “算了吧!小燕!”潋滟眺望了一下夕阳下乱哄哄的西南大军大营。大营四门都已经关闭了起来,也有人在吵闹着修复损毁的营地。没有人注意到这黑水河畔茂密草丛中他们三人。 “我下不了手!”潋滟轻轻地说道。 “为什么?哥哥不恨他吗?”孔燕不解。就连原本以为必死无疑的葛自炘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我恨他!每次他那样待我之后我都恨不得喝他的血!可是,现在我却回忆不起来那种痛恨的感觉了。我一向怕事,甚少与人结怨,也从不会去记仇。而且,我害怕杀人!”潋滟幽幽说道。 “哥哥!”孔燕看着潋滟憔悴的侧脸“那我来动手!我不怕!”说着孔燕就要去拾那大刀。 潋滟一把抓住了孔燕的手。“小燕!没有必要!就当哥哥怕惹麻烦吧!杀了他,挺麻烦的!我们就把他扔在这里让他自生自灭就好了。况且你还那么小,我怎么能让你替我背负着杀人的包袱!” 葛自炘一听潋滟不杀他,也不救他。当下心里又有了希望了。他暗自在心里发誓,如若能活着他必定好好招呼这两个小子。让他们知道自己犯下多么愚蠢的错误。 “哥哥!反正我也杀过人,我不怕,如果这次不杀了他,以后他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孔燕仍旧不依不饶,他看葛自炘的眼睛就知道,这人属狼的,阴险狡诈,疑心重,信心足,狠心够。这种人,不能给他留任何的机会。 潋滟又看了看那葛自炘,他终究无法眼看着孔燕杀了这人。他叹了一口气,“葛将军!刚才可是我们从凤莱公子手中救了你的,没有道理救了你又杀了你!你只需要立一个誓言,保证以后不再为难我们二人,我们就放了你,如何?你若答应,就眨两下眼睛。” 葛自炘心中冷笑,这小子还和他谈条件,他不知道他葛自炘出了名的不讲理吗?现在只管答应他,以后有他二人好受的。葛自炘忙眨巴了两下眼睛,表示答应条件。 孔燕见潋滟如此婆婆妈妈,大好机会却白白放过,气不过沉了脸就看向别处去了。 潋滟引导葛自炘起了一个誓言,之后拉了葛自炘僵硬的手掌,击了三下作为约定。葛自炘这下算是彻底的放下心来。至少,现在他不会死了。 “我们要走了!少不得委屈将军闭了眼睛休息片刻,小燕!”潋滟向孔燕递了个眼神。 孔燕见潋滟做了这一系列无意义的事,总觉得自己越来越不了解潋滟了。但他又不愿违了潋滟的意思,他听了潋滟的话后,狠狠在葛自炘的脸上吐了口唾沫。“便宜你了!若是你敢违背誓言,定让你不得好死!说完,拣了大刀用刀鞘重重敲了葛自炘的太阳穴一下,将那葛自炘给砸晕过去。 “哥哥!天黑了。我们走吧!”他的声音里还是带着一些不满的意见。 潋滟微微一笑摸了摸孔燕的脑袋,“等等!”他走向不远处的草堆旁,伸手一探将那草丛里那黄布包裹的东西拿了出来。凤莱临走时一直盯着这里看,刚刚葛自炘的视线也无意中几次瞟向这里,他料定了这里定有些什么贵重的东西。潋滟揭了锦布,见那是一块黄白相间的黄玉,半月形,正面刻了一些横竖交错的图案,背面角下刻着“西南军工”四个字。他猜想这就是西南军的兵符了,咬了下嘴唇,潋滟将那东西用自己身上的破布包好,他想自己身上不安全,总会遇到些毛手毛脚的人,于是便将那东西交给孔燕,让他藏在自己的靴底。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潋滟又将葛自炘的大刀给插在了不远处地势稍高一些的小土包上,算是给那些来寻人的士兵们提个醒,不然的话,那些士兵找到葛自炘的时候怕是他不是饿死就是被野兽咬死了。做完这些后,潋滟才与孔燕两个人借着夜色的遮掩一路朝那下游逃去。 第十八章 葛自炘运气不错,两个时辰后就被手下给救回营地。夜里醒来时,马上想起自己的兵符还落在那河边的草堆里。待到军医为他解开“七日觉”的药性后,连忙自己带了人赶回那里,他在那附近搜索了半天什么都没有找到。他料定是凤莱随后派人取走了兵符,丝毫没有怀疑到有“黄雀在后”。他一面派人追查凤莱一行人的下落,另一方面,他也派了人追查失踪的潋滟与孔燕的下落,因为他突然觉得自己受两个小贼如此侮辱,不好好折磨他们一番怎么都咽不小心中那口恶气。他原以为这荒蛮之地两个小鬼无处可逃,谁知道却是怎么都寻不到二人的下落了。 潋滟与孔燕还真的是无处可逃。他们本来借助黑夜的掩护一路沿着河岸行了三十来里,快要到那“荡春寨”的地盘时,突然被一对人马给围了起来。为首的军官穿着昭国将领的服饰。他一见是两个少年穿着自己人的衣物,衣服的左边袖口还有黑带,就以为是在白天的渡河佯攻里幸存下来的士兵,就带了他二人一同到昭军秘密集合的地方。那里早有人准备了渡河的小船藏于芦苇丛中。潋滟二人阴差阳错地给一齐带回了黑水河对岸那虎惧将军的大营当中。 七月初八一大早,经过昨日战争的洗礼,这日的太阳显得格外的刺目。黑水河河水冲刷了一整夜都没有洗净那变红的河水,河中央还飘着散乱的死尸,那些生命翻着发白的眼珠控诉着这场战争的残忍。 七月初七一战,虽然说燕军最后守住了大营,击退了突袭的骑兵,相对的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一比十的代价。更加恐怖的是,其实燕军所射杀的那些强行渡河的兵士只有很少一部分是昭国的兵士,他们均在自己的左袖上缝了黑带。而那些冲在最前面、死的最多的其实只是边境集市上常年做生意的燕国人。当日,正当葛自炘的大营接到朝廷的文书时,昭国驻守边境集市的一支队伍突然发难,杀了燕军的驻守队伍,抓了集市里的燕国商人,逼着他们穿了昭人的兵服,被后面一群昭兵端着武器强迫着往自己的国境里冲。那些百姓前进是死,后退还是死。最后做了这战争中最大的牺牲品。潋滟与孔燕比较幸运,刚好扒了两具袖上有黑带的兵服,不然,怕是被昭兵发现时,他俩就没命了。 燕国那边,葛自炘得知自己的士兵杀的多数是自己的同胞时,立在帅营中半日未动弹一分。一刻钟之后,他亲自带队赶往了边境集市,将那还留在城内未来得及返回昭国的数十个昭国商人给全数杀光。男的女的都被剥的赤条精光用一根铁线穿了下体挂在西南大营的主营门上晒于对岸昭人观看。 短短两日,边境集市一个不小的城市变成了一处地狱空城。 燕国与昭国的战事正式拉开。这次,没有人敢在朝堂之上讲那“议和”二字。 话分两端。且说潋滟与孔燕的遭遇也实在是蹊跷。稀里糊涂地被昭国人给带回了昭营,竟然什么事都没有还有人给他二人备了好酒好菜美美吃喝了一顿,吃完之后就放到火头军去当值去了。 所幸孔燕虽然年幼,个头却比一般大小的燕人与昭人高出许多,加上他不说话的时候也是满面成熟,而军中本来就有不少少年士兵,因此很容易就蒙混了过去。他二人被送到火头军去时,刚巧,葛自炘将那昭人男女给串成一串挂在营门上示威,不少昭军士兵听说了都去观看。潋滟与孔燕也被挤了一同去观看。 潋滟一看到河对岸那凄惨的情景时,马上别了头不忍再多看。天下只有葛自炘这个变态能想到这种侮辱人的法子。只听那边燕军一个个拿铁枪戳弄那些尸体的下体,嘴里说着些极其难听的话语。把这边昭军兵士气得一个一个直捶胸顿足,嗷嗷大叫。昭军也开始骂燕军“瞎了眼睛、残杀同胞”等挑衅的话语。潋滟这才知道,昨日那些渡河被射杀的大都是自己的同胞。 潋滟心中难受,他拉了孔燕就躲到火头军的营帐里呜呜哭泣起来。那些昭军士兵见了还以为他有亲人被串在了对面,也都不来打搅他们。 哭了片刻之后,潋滟意识到他们现在所处的环境比之前还要可怕。听说这昭国人最重视种族单一,对外族一向是狠辣残酷。如果被他们发现自己和孔燕都不是昭人,只怕比对面那些人死得还要凄惨。想到这里,潋滟心里猛然打了一个寒颤。 当天晚上,火头军的老大指使了面生的潋滟与孔燕去干活,说是给“二爷”送晚饭。 潋滟他们抬了满满一桶的生肉跟在老大后面走了许久才到了一处很大的帐篷之外。见这帐篷附近也没士兵把守,不免有些奇怪。 “好了!你们两个进去把饭放好了就快点出来吧!二爷最近心情不好,好像**期到了,这边疆哪里去给他找合适的对象去哦?别惹了他,仔细就出不来了!”老大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通。 “**?”潋滟与孔燕好奇地对视一番,这是什么话? 他俩个抬了大捅掀了毡帘就钻了进去。还未站稳看清,就只听到“啊呜-”一声巨吼,门外的火头军老大忙闭了眼捂了耳。二爷火气还是这么大啊! 潋滟与孔燕呆立在那超级大帐篷里,被耳边那巨吼给震得耳膜都在发麻。孔燕人小最怕野兽,一见自己眼前不到一炷香的距离站着一只吊睛白额黄斑大虎,老虎口中涎液顺着剑齿流了一地,两只眼睛如同幼儿拳头大小正冒着兽类的寒光。孔燕当即双腿打架,身体摇摆,潋滟也是吓得不轻,但是他要支撑住孔燕,故虽然也是牙齿都在颤抖了,还是伸出手臂本能地护住了孔燕。 那老虎是虎惧的爱将,虎惧与他自幼生活在一起感情比亲人还要亲密。因此这大营里都管那老虎叫“二爷”,虎惧也管他叫“虎头”。不仅单独给它弄了个大帐,有时他俩还睡在一块。疼它疼到如果这虎头是个女人,就将他娶回去做夫人的地步了。 虎头一见为自己送饭的换了两个人,才想起上两个人大约是被自己给吓死了。它常年与人生活在一处渐渐通了灵性,一般的举动与话语他都能分辨的出意思来。虎头凑了大头去嗅眼前这两个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少年。味道还不错!它嗅到那个稍大一些的少年身上有一股好闻的青草味。于是它伸了火热的舌头去舔那个稍大一点的那个少年。它舔得倒是亲昵,只是潋滟是越发抖得厉害,脚趾头都在震动了。 潋滟觉得空气都凝结了。他一点都不敢呼吸,这只老虎好像特别奇怪。先是用带了倒刺的舌头舔了他一下,又凑了鼻子在他浑身上下细细地嗅闻。尤其现在更诡异的是,那老虎将大鼻子停在了他的腰部下面,那双腿中间的地带。它一面喷着粗气一面将鼻子往腿中间挤,呼呼地连续嗅了好多下。 潋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身上有什么味道,惹得这个大虎如此诡异的动作。他只抱紧了孔燕,喉间也发出了小小的呜咽声。我不好吃的!千万不要吃我! 那虎头闻了潋滟好久,才跳到旁边去吃那一桶生肉。潋滟斜了眼睛看了正吃的欢快老虎,咽了下口水就悄悄拉了孔燕一把示意他快些退出去。他们两个一面死盯着老虎一面悄悄向后挪动脚步,好不容易退了帐门处时,只见那大虎抬起军锅般大的脑袋“嗷”了一声,又把潋滟与孔燕给吓个半死。那老虎好像知道这两个少年要走,偏偏它就是不让他俩走。只要他们动一下身体,老虎就瞄住他俩,发出威胁的嚎叫。 第二天一大早,火头军老大就哭丧着脸带了人在虎头的帐外等候着老虎出来,他们好进去为两个小的收尸。谁知道等了半晌那‘二爷’都没有出营的动静。没有人敢有那么大的胆子去看一眼,大家只好继续在外面等着。 快到晌午时,将军带着人马来看自己的好伙伴了。一见门外围了几个火头军,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这是怎么回事?”虎惧将军厉声问道。他二十多岁的模样,生得面如美玉,色如春花,唇红齿白,细皮嫩肉的,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哪家娇贵的公子哥呢?其实这虎惧将军不只名字霸气,而且行事狠辣,从他驱赶众多燕国百姓去送死的举动就知其人比之葛自炘也好不到哪里去。 火头军老大一见将军板着脸吓得连忙将事情的原委告知了虎惧。虎惧一听只是点了点头,他一把掀开帐门自己就钻了进去。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免不了他要去稳住那虎头的脾气才行。只不过,当虎惧看清帐内的情形时,一开始也有些觉得奇怪。 本以为必然被大虎给咬死的两个小兵,一个还酣然睡在地上的毡毯上,另一个却被那老虎给圈在自己的身体下只睁了眼睛不敢乱动。那老虎倒是伏在少年的身边睡的极其自然。 这是怎么种情况?虎惧走近了一些,那虎头像是感应到主人的靠近,只半睁了一只大眼懒懒地看了虎惧一下,然后才甩了甩脖子,将身边的少年又用大虎掌拨近自己一些。 “来人!”虎惧招了人。一队亲兵立即钻了进来。他们倒不害怕虎头,只是对眼前这从来没见过的情形也是有些疑惑。 “虎头!快点把人放开!”虎惧抬了抬下巴,不悦地向虎头说道。这还是第一次,虎头对他以外的人感兴趣,这让虎惧有些吃醋。 虎头不满地叫了一声,收回了自己的虎掌,慢腾腾地从地上站立起来。 潋滟被那老虎拨弄了一整夜,一开始也是怕的要命。但见那老虎只是像玩玩具一样将他拨来拨去,也不去伤害孔燕,就只躺在地上任那老虎摆布。后来老虎围着他睡着了,他也不敢乱动。只招呼孔燕不要担心,快点休息。孔燕一开始也是不睡,只趴在远处与潋滟相互望着,到了后半夜才受不住精神的疲累渐渐睡去了。潋滟却还是不敢闭眼,怕自己闭了眼就再无法睁开了。 第十九章 虎惧见那躺在地上的少年容貌娇美,身体匀称,有些奇怪怎么会有这么一号人物在军营里。又见虎头还是围着潋滟直往潋滟的腿间钻,不免有些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想是虎头最近是**期了,那少年身上的味道可能引了虎头的兴趣。虎惧突然露出一邪恶的笑容来。他一直在想怎么解决虎头的**问题,又不可能再捉一头母虎到军中喂养,见虎头第一次对人感兴趣,就想到了是不是可以用人来解决这个问题。反正只是泄欲,应该不成问题。他漂亮的眼睛毒蛇般盯着潋滟打转。 “你-----叫什么名字?”虎惧微笑着看向潋滟,尽量用和蔼的笑容来迷惑别人。 潋滟对这种假意的笑容很是**,他小心地说道:“小的,小的叫李三!” “哼哼!大哥可不要被这个小贱人给骗了!他哪里叫什么李三?”潋滟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个声线稍高的声音。那人才说完话,就一闪身钻进了帐篷内。 真正是冤家路窄啊! 潋滟心中直叫倒霉!他知道凤莱公子在这边,本以为军营那么大不至于相遇的,没想到这才不到两日,他们又见面了。还是在这种危险???地方。潋滟不说话,只默默走到孔燕的身边,一把圈住刚刚醒来,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的孔燕。 “你认识他们?”虎惧有些奇怪的发问。 “当然!这个就是昨日我向大哥讲到的那个贱人了!他可是葛自炘的**客。怎么现在跑到我大营里来?大哥一定要严审,他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凤莱一面轻蔑地打量潋滟一面面带微笑的说着。 “公子!我二人毫无阴谋!只是想逃离军营,不料被抓到这边来的,请公子看在潋滟尽心服侍公子几日的份上明查啊!” 凤莱与虎惧都拿怀疑的眼神瞧了潋滟半天,他们可不相信这些。虎惧将军刚好想到要用潋滟来替虎头解欲,更加不会相信潋滟分毫。 “来人啦!去把本将军的药拿来!”虎惧吩咐完毕,就找了一处软榻斜躺在上面,一手支在矮几上一副完全放松的样子。 凤莱也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立在虎惧的榻后,前倾着身子,手臂靠在榻上支着脑袋,目光灼灼地盯着潋滟发笑。 “公子!潋滟与公子并无深仇大恨!为何如此对待潋滟?潋滟只不过军营里一军奴罢了!您也见过葛将军是如何戏弄潋滟的?我怎么可能是细作呢?”潋滟跪于地上乞求凤莱与虎惧。他越说越觉得委屈,为何总是这样?他并未害过任何人,为何这些人就是不放过他! 凤莱听了潋滟的话,突然脸上的笑容凝固,良久之后,他用了低沉的声音这样说道:“你我是没有结过仇,可我看到你的脸就觉得可恨!就像现在这样!明明是你在求我,我却觉得你是在嘲笑我!明明如此卑贱下流,我却觉得......”凤莱没有说出下面的话,他只盯着潋滟,明明眼前这个人放浪形骸到极点,他却觉得这个人是那么的----那么的高贵!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他自己都说不清。也许是他在这人的眼里从来没有看到如同其它军奴那样死尸一般的枯槁吧。不管这双眼里曾经沾染了多少的**荡、失望、恐惧、卑贱,到最后,他总是那么的清明。 凤莱晃了晃脑袋,倨傲地用下巴对着潋滟。在面对这个人的时候,他只想用这种至高无上的姿态。 不一会儿,有士兵送来了虎惧的药。虎惧自己含了一颗吞到肚里,也招呼虎头过来给了它一颗。那是**。虎惧将军不能人道的事情在军营里是人人都知晓,却无人敢谈论的。只因幼时练武太过激进,伤了下身经络,虽然医好了却是对欢爱之事反应迟钝。因此,每每虎惧都是吃了药来助兴,偶尔也有吃了药也立不起来的时候。他就会招呼手下在他面前行那‘**’,久久就养成了习惯。对于**之事,他更加喜欢窥视其他人,在这种行为里获取与自身亲自上马相同的快感。今日他想到可以看见自己视若兄弟、朋友、亲人的虎头的“那事”,更加让他变态的心理发挥到极致。 潋滟一见虎惧喂了虎头一粒药丸,就知道自己今日是难逃虎口了。要知道动物在正常情况下是不会与人**的,除非是经过训练,或是喂食大剂量的**,再在人的指引下方才知道要寻何处。虎头吃了**之后,果然一盏茶的功夫就开始精神百倍,精力旺盛。它的那毛绒绒的腹下,那处红通通带倒刺的东西已经自发的伸了出来,掉下好长。它素有灵性,加上一直对潋滟的味道感兴趣。忙急噌噌地奔到潋滟的腿下,用自己肥大的屁股去蹭潋滟的腿。 潋滟吓得连忙要躲开它,他见那处毡门还开着,就直接往那门外跑去。他只想着,自己被人骑都已经是污浊不堪了,若是被那野兽给诟病了,就真的没有做人的颜面了。因此,他没有想到自己跑出去也无法逃离,也忘记了同样也是呆在那帐内,正被两个士兵抓了押在旁边的孔燕。 果然,潋滟还未跑到帐边,就觉得头顶一道巨影闪过,下一秒,他就被虎掌给按在了地上。那老虎伸了利齿卡住潋滟的脖颈让他不得动弹,自己就骑了上去本能的挺动腰胯,可是它毕竟是动物,根本未找到那处凹陷,它挺了片刻也觉得不是滋味。 虎惧看得是面红眼赤,如同他自己亲自压在潋滟身上似的。再看到那动物高频率的动作时,喉间细细地滚动了一下。他指示手下上前去帮助虎头,自己也躺于榻上眯了眼睛陷入意**之中。 凤莱对这些颇觉得厌烦,他只想将潋滟狠狠地毁坏,因此也逼了自己瞪大眼睛看着这眼前的兽人交。 那些该死的士兵们靠近了虎头,其中两人握了虎头的虎鞭,就将它往潋滟后面菊穴处**,潋滟四肢动弹不得,只感觉那动物的东西慢慢逼近,一开始只是不得要领,两三下后,就知道往哪里挺送了。那粗长通红的物体也长满了细小的倒刺,正被那引导的人掰着往紧紧闭合的小洞探。 潋滟这次无法再告诉自己要忍耐!要好好活下去了。他感觉那野兽的爪子陷入了他肩膀的肉里,尖牙也靠近了自己脖子的动脉。他无法再关心孔燕,只想在那野兽进到他的下身菊穴之前死去算了。他发了狠的“啊!啊!”大叫起来,似乎要将这一切的悲惨和不公都用尽全身的力气嚎叫出来。他用力把脑袋一偏就自己往那野兽的利齿上送去。 血花飞溅! 潋滟意识丧失之时,模糊地听到了孔燕凄厉地惨叫! 就这样----- 结束吧! 好好的休息! 再也不要看这个世界了! 快点----离开吧! “这是再做什么?” “潋滟儿!是你吗?-----”十月,边关的草已经枯萎。天际间飞过一群“嘎嘎”乱叫的野雁。 荒草连天的黑水河畔,有一身着布衣窈窕动人的少年站在那里望着缓缓流动的河水。他身后不远,是一辆挂着蓝布幔的马车。马车旁边还立了一个身着劲装,英武逼人的青年男人。男人嘴里叼着根枯草,不停地摆弄着。他只远远看着河边的少年,正要上前去叫他。车内有人发出了声音:“我劝你不要去的好!韩洋!” 过得一会儿,又有一人远远地骑了马飞快地往他们这群人奔来。来人在那少年的身后下马,只说了两句话,那少年的身形稍稍晃动了两下,推开了后面那人的搀扶,转身往马车这边走来。 “怎么样?有什么消息?”韩洋上前殷勤地要扶少年,少年只伸出一只手做了个“不用”的手势。一句话不说,就钻进了马车内。片刻之后,少年带着沙哑的哭声就从里面传了出来。少年哭得婉转,让人一听就心软了八分,恨不得好好的安慰他。 “鄞儿!不要哭得太伤心了!也许是我打听错了,你的滟哥哥没有事呢?”马车外的那个后来人小心地说着。 “到底怎么了?修缮!";韩洋一向最心急,立马拉了身边的人问道:“鄞儿的哥哥有什么坏消息吗?” 修缮长叹一口气:“我打听过西南军营的旧识,六、七月间是有一个叫潋滟的充军过来的少年,后来昭军突袭的时候不见了踪影。昭军那边的消息是,七月间是有一个漂亮的少年在他们那边,后来证实是燕军派去的细作,死了!” “怎么死的?滟哥哥最怕疼,向来不爱惹事!怎么可能去做奸细?你是怎么查的?”少年一把掀了车帘,露出并不十分漂亮,却自然娴雅的脸蛋来。那脸上还挂颗颗豆大的泪珠,水杏般的大眼蒙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让人又爱又怜。 修缮当然知道潋滟是如何死的。他将这一路发生的故事都调查的七七八八了。怕鄞儿听了更加伤心,只简单说了‘死了’两个字。现在被鄞儿如此逼迫,只得将自己查来的统统说了出来。 果然,鄞儿边听边哭,最后一听潋滟是为了逃避被野兽奸媾而自杀身亡之时,着实忍耐不住,抓了车里一个自始自终只为他递锦帕的男人的衣袖就埋头痛哭起来。 滟哥哥!为何你等不到鄞儿前来救你呢?鄞儿好没用,无论做什么都是慢了一步。如今,红哥哥也下落不明。清哥哥去紫云山出家修行。团儿也是自顾不暇。黄妈妈整日里是念叨着你的名字。为何你如此狠心丢下我们就这样去了呢? 鄞儿咬了咬嘴唇。不行!就算是死了,也要将滟哥哥的骨灰带回去才行。他们五人自幼被卖,什么亲人都没有。只有赏菊楼算的上唯一栖身之所,一定要将哥哥带回去才行。而且,滟哥哥向来聪明,知道审时度势,他怎么也不相信他就这样死了,连具尸骨都找不到。 “修缮!”鄞儿睁大了雾蒙蒙的眼睛,请求地看着修缮。 修缮笑了笑:“好鄞儿!只要你不哭了,什么事我都帮你办到。乖啊!”那语气中的宠爱叫一旁不羁的韩洋与儒雅的诸葛瑾瑜是大为不耻。 “我还是不相信滟哥哥就那么死了!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接着找下去。”鄞儿思索了片刻,一把抹干了泪痕,看了看那一刻不停的黑水河。也许,滟哥哥也正在某处等着有人去找他。他怎么能这样放弃?还有那伤害了滟哥哥的那些人。鄞儿看了看那西南大营与河对岸后退了十里的昭国大营。滟哥哥!鄞儿定会让这些人日日夜夜不得好过。 两匹马护着一辆马车在秋风的簇拥下,沿着黑水河往那上游慢慢驰去。 秋风过境,秋菊遍地盛开。在那黑水河畔杂草丛生之处,在那军营脚下残椽断瓦之中,随处可以见它们吐露着妖娆的花蕊,绽放出诱人的身姿......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在距离昭国虎惧大营千里之外,有一处不小的城池,名叫“惊鹤”城。这处城池依托悬崖峭壁的陡势而开凿挖建,一共历经三朝方最后完工。其气势磅礴,规模宏大,也被称为“石头城”。最开始的时候这里只是昭国国君的一处行宫别院,后来发现它的地势非常好,而且距离昭国与“牧野”国的国境不过半日路程。因此先帝将这处行宫改为城池,以作为昭国防御“牧野”的天然屏障。城名为“惊鹤”,是因为此城自建成之后就由“鹤”族掌管,现任城主就是‘鹤’族第七代的主人——鹤声。 十一月的寒风肆意地吹着这座石头城。因为满城石头的原因,每到冬寒之季,这石头上都会结上一层薄薄的霜花,远处望去,白花花的一片。虽然外表看上去显得特别的寒冷,其实这城内却是冬暖夏凉,很适合居住。 孔燕手上端了烤得暖烘烘的脚炉和手炉,披了白羚羊的毛织的大氅,顺着像是登天的石头道一路小心翼翼地往上行走。上了大约五十级台阶的样子,就见到了一处宽阔的院子,院子口拴了一条纯黑的大狗,狗吐着红红的舌头正哈着热气看着孔燕。 “哈什么?我可没有带东西给你!”孔燕白了那大狗一眼,绕过它就往那院子中间的一座小石屋走去。推了门连忙闪进去又飞快的关上门,还是有一些寒气顺着跑进屋来。“冷死了!这该死的天气!”孔燕一面咒骂一面将手上的东西放到屋中央的桌子上,那桌上还用小药炉煨着中药。 脱了身上的大氅,孔燕走到旁边的内室门口,一掀帘子就看到有一个清瘦的少年坐在炕上,用被子整个包了身子只露出两只眼睛来,可能这样还是寒冷,少年一面摇晃一面直吸气。 “哥哥!我烤了脚炉与手炉来了!就给你捧上。”说着,孔燕将那精致的手炉炉给递到少年的怀里,又将那脚炉垫在少年的脚下,最后替他重新包好锦被。 少年感激地露出漂亮的脸蛋来,正是潋滟的脸。他忙招呼了孔燕:“一块上来吧!炕上暖和!” “我看着药呢!待你吃完了药再上去。哥哥别老晃,风都灌进去了!” 潋滟“嗯!嗯!”点点头,包了个球状坐在炕上看孔燕将药炉给端进内室来,孔燕看着炉火,潋滟看着孔燕二人也不多说话。 过了一会儿,门口的大黑狗“汪!汪!”叫了两声,孔燕去到窗边透过窗纱眯了眼睛看,没好气的说了句:“那人又来了!” 果然,狗叫两声之后,就叼着来人带来的骨头自己一边吃去了,那人身后跟了四五个丫鬟,每人都捧着碳炉煨着的食盆。走到门口后也不敲门就直接推门进来屋内,让丫鬟们放下手上的食物之后就遣了她们离开。 孔燕掀了帘子从内室里走出来,“东西只让人送来就是了,自己又跟来做什么?” 那人不与孔燕搭话,只走进内室去瞧潋滟。 “你来了!”潋滟还是坐在炕上抖着身体。 那人将自己身上一件金光闪闪的裘衣脱下来披在潋滟身上,“你以前身体很强壮的?为何现在这么惧冷!” 潋滟苦笑,再强壮的身体死过那几回,又伤的那般严重也变得虚弱了。他看了看眼前的人,一点也没想到会再与这个人相见。眼前这个人丝毫都没有之前他记忆中那个人的影子。 “冯大人!多谢您救潋滟一命!” 那人笑笑,俊美的脸上偶然还带了一丝邪气。他捉了潋滟藏于被中的手拉了出来,放在自己唇边小心地哈着气:“都说了!叫我鹤声!冯佑龄早就已经死了!” 原来这人竟然就是当初潋滟在赏菊楼时曾经的恩客,那个前任帝京巡城御史——冯佑龄。只不过现在这人的容貌一点都不像那冯佑龄了。冯佑龄三十多岁,相貌平平,唯有身材不错。眼前这个人虽然身材和冯佑龄想象,却比冯佑龄年轻,而且俊美潇洒,举止风流。他原是昭国鹤将军——鹤声。五年前,易容成冯佑龄的模样在帝京生活,目的就是要借机打探出燕国的军事机密,为昭国国主侵占燕国作准备。只可惜他虽然未被人识**份,却因为燕太子与康王的党派之争被人算计加以陷害。临走时不得不将刚刚到手的机要地图藏于手镜中赠与潋滟保管。他本人也在自己手下的协助之下逃离了燕国天牢。逃离之时身上受了重伤一直躺了大半年才清醒了过来,连忙叫人秘密返回帝京从潋滟屋内偷回手镜,取得地图。 这鹤声却不知道,潋滟早将那地图给了谢聿桢。而藏于手镜中的地图是他临摹的一份稍有变动的图纸。这件事潋滟心中知道却并不作声,那鹤声倒不避讳,反而把大概缘由都说与潋滟听了,只除了那手镜中到底装着何物并未透露。那日潋滟被虎头按住欲行那人兽之事,他一时无奈选择了自缢,也确是伤了颈部血流不止,幸得鹤声用了家传秘药保住他的性命,最终也是半昏半醒了三个月,最近才算完全醒了过来。这期间鹤声一直对他和孔燕礼遇有加。不仅派了最好的医师来为他疗伤,还将他放在这无人打扰的“惊鹤”城最高处——‘鹤顶小筑’养伤。 潋滟心中感激鹤声,但他知晓感激是感激,因此,虽然自从他彻底醒来之后,这鹤声也曾旁敲侧击问过潋滟有没有动过手镜,知不知道那里藏着何物时?潋滟总是一副不知所云的表情。他向来谨慎,尤其是在知道这鹤声隐匿燕国五年都未被人识**份,就知道这人绝不简单。 “说起来,冯佑龄要是还活着的话应该要感谢你才是,是你给他们一家收了尸的吧!我的潋滟儿真是个好心肠的人!又如此讲信义,助我收了那么久的贵重物品。”鹤声一副亲昵的样子,让在外间听到的孔燕一阵反感。 潋滟只轻轻将手给抽了回来放回锦被里。“将军言重了!替人收尸不过是觉得那尸体臭气难闻,怕久了生出疫症来。至于将军说的保管东西,潋滟也未特别保管,日常放于何处就在何处,半年内都未曾记挂,不值一提。”潋滟小心应对着鹤声。他心中有个疑问却不敢开口。按理说鹤声潜伏燕国五年,而冯佑龄最小的孩子不过一岁多点,那个孩子是鹤声的吗?如果是的话,其他人可以不顾,为何不救自己的骨肉?而且,将他放在这“石头城”最高之处寸步不让他离开到底是有何目的?他一小小青楼小倌,有什么价值让鹤声这般费心。他可不会以为,鹤声是念住与他在赏菊楼的旧情。想来想去唯一能让潋滟想到的就是那三张地图了。只怕是鹤声发现那地图有些诡异一时又判断不了,因此才想趁机从潋滟口中打听个明白。只是潋滟一直不明白的样子,也让鹤声心中放松了对那图纸的猜疑。 鹤声见潋滟缩了一起可怜兮兮的样子,不由得想到一年前他俩人在赏菊楼的缠绵。虽说那时不过逢场作戏,可如今再见潋滟也觉得心里一动。他脱了靴子,上了炕去就将潋滟给抱在怀里。手也不客气地探进潋滟的脖颈之间,在摸索了一阵后,停在了潋滟脖间那一处红红的伤疤上——那是虎头的利牙所伤,现在已经结完痂长了新的皮肤出来。潋滟在他摸上那处伤痕时想起了三个多月前发生的事情。感觉自己脖间又是一紧,伤口处也阵阵发痒起来。 “哥哥!该喝药了!城主也要回去了吧!等到暗下来,天就更冷了”孔燕在外面一直注视着里面的动静,一见那鹤声上了炕意图不轨,马上出来打个分神。 鹤声笑语:“天太冷,我就不走了”说着伸手揽了揽潋滟。潋滟连忙按住鹤声的手臂:“将军受累!容潋滟去喝药吧!潋滟如今身体未痊愈,恐不能服侍将军尽兴,还请将军改日再来!” 鹤声眯着眼细看了潋滟一会儿,才从炕上下来榻上。潋滟要起来为他穿靴。孔燕早就过来提了靴子蹲在鹤声脚下,“哥哥!你休息吧!我为城主穿靴。” 鹤声穿好靴后,就起身离开。临走之前交待他二人:“桌上的菜肴要趁热吃,再煨下去就快化了!”说着就自己开了门顺着石头小道一路下崖去。 潋滟将身上那件金丝雀的裘衣给脱下,让孔燕好好收起来。孔燕不听,反说:“天气这么冷!哥哥披着就是了,收起来又没人用还不是白占地方?”说着亲自又给潋滟披上裘衣。 鹤声一路顺着石道下了‘鹤顶小筑’,刚一落地,就见那石头道巨岩后面闪出来一个俊美青年。青年问道:“如何?” 鹤声摇摇头。 “我看你还是把他交给我吧!我的虎头还用得着他。”美青年正是虎惧。“当初你执意要救他不正是看在他还有一点点价值的份上吗?如今已经再三确定那图纸是真的,还留着他干吗?难不成你还念着与他昔日的旧情?”虎惧语带玩味。 “我还是有些顾虑!毕竟那东西有半年不在我手中。这期间唯一能接触那东西的就只有这个少年。我们以后要利用这图纸,必须确定它百分百无纰漏才行。” “我看没有什么问题。还记得七月的突袭吗?当时就是按了那图上的标记判断了突袭的路线不是吗?”虎惧 一副‘你太谨慎’了的表情看着鹤声。 鹤声若有所思的笑了笑。“总之,人还是放在我这里。你也别抱着这那些龌龊的想法了。他毕竟也算帮过我,不仅帮我保管了这么久的东西,还替冯佑龄全族收了尸,不管我是不是冯佑龄,他的情意我还是要领的!” “我以为你感激他替你那个小儿子收了尸呢?”虎惧一脸阴气地说着。 鹤声只管自己走在前面,丝毫不在意虎惧说的话。 “你那个儿子反正早晚都要死的!我们一族是绝不会容许有‘杂种’存在的!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你一直没有带那个孩子回来不是吗?”虎惧边嘴里唠叨边抬起手来摆弄自己手上套着的数十道钢环。他话音刚落,就猛然腰部下沉,扎稳马步,双手左右交叉护在头前。只听“铿锵”一声,只见,那原来走在前面若无其事的鹤声不知道什么时候骤然发难,他的十指每个指头上均套着一寸多长的指刀,现在那闪着寒光的指刀正架在虎惧护手的钢环上,若不是虎惧挡得快,他的头上估计就多了十个血窟窿了。 鹤声一面扣紧指刀向下压着虎惧,一面面带微笑:“都说了,不要再提那件事!我会生气的!” 虎惧毫不胆怯,笑得如盛夏花朵般的灿烂:“知道你会生气,就是想看看你会忍到几时?” 鹤声挑动了一下眉头,又突然收了指刀。“你回去吧!恕不远送!”说完自己转上另一条石道先行走开了。 虎惧看着鹤声的背影,又仰起头来看了看那头上的“鹤顶小筑”。半晌,他又诡异地微笑起来。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时间飞快的进入到雪季,从十一月底下了第一场大雪之后,一直到腊月末快一月间这雪都没怎么停过。整日里是昏天黑地的飘着棉花团一样大的雪花,将那“惊鹤”城整个都裹在了白雪堆里。位于“惊鹤”最顶端的潋滟的住处,也是陷入了白色的世界里。因为地势高所以格外的清寒冰冷,小筑的门一日里也只开三回。所有的窗上都用厚厚的猩猩毡给封了一层。院子门口的大黑狗也拴到了石头道旁的小亭里面。潋滟恨不得整日都不下那烧得火热的炕头。就是这样,他受了伤损了气的身体依旧觉得冰冷如铁。 下雪之后,那鹤声来的没有先前那么殷勤了。不过三五日,才派人担了食物与水一同送上崖来。他自己每次来也是坐个一刻钟的功夫就走了。只是每次来,他都会拥着潋滟的身体说一堆肉麻贴己的话语。不外乎什么“风花雪月、情爱缠绵”之类的。潋滟只是陪着他笑,若他表现出想与潋滟同床的意图时,潋滟就会以身体虚弱为由拒绝他的求欢。 潋滟心中始终对鹤声有很大的防备。相比较鹤声的笑脸迎人,口甜舌滑,举止暧昧。潋滟更愿意与葛自炘那种粗人共处一室。至少,葛自炘想干什么总是明摆在脸上,让人虽然害怕却心里有准备。这个鹤声,明明是笑得迷人,动作温柔,潋滟却觉得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这种未知才更加让人又累又怕。 潋滟的借口也只能用得几次了。随着时间的疗养,他的伤早就好得差不多了,现在仍在喝的不过是些日常补品炖汤之类的。鹤声明明知道潋滟在故意拖延他,却不点破,只要潋滟不原意,他就绝不强求。整日里一副温柔深情的样子,让那些“惊鹤”城内的女人们个个见了是面红心跳。 腊月十七,因是鹤声二十七的寿辰,整座城内都喜气洋洋的,到处挂上了红绸幔。一大早开始,就不断的有人上门祝贺送礼的。鹤声也在城门前专门迎接前来道贺的客人。午时正,筵席正式开始,鹤声领了男人们在正厅吃酒,他的女眷们则带了其他来客的女眷在后园单设酒席。这鹤声虽然生的俊美,却也十分的风流倜傥。女眷不少,却至今未立正房,膝下也育有两子一女,平日里各自由自己的乳母教养照料。 这女眷所立酒席之处,又是“鹤顶小筑”下崖的必经之地。孔燕正好这日因想着为潋滟弄些荤腥的东西吃,临时下崖去那大厨房取器皿食材,经过后园游廊时,刚好被客来的女眷看到,召唤过去想让他帮着去前厅看看情况。那孔燕向来气傲,除了潋滟平日里谁见了都是冷面相对的,哪里听得那些女人的使唤,只自己转了身往另一条游廊上走去。 这么一来可把那叫人的贵妇人给气坏了,当即就派了两个贴身的丫鬟将孔燕给拦住了。府内的女眷们素日里对这“鹤顶小筑”上住的人也是又嫉又羡,哪个不想上去瞧瞧那庐山真面目。偏偏鹤声下了禁令了,不许任何人私自上崖。这下更让那些女人们嫉恨了,因此见客人拦了孔燕也不吱声,只暗暗在心里高兴,想借着外人的手给那“鹤顶”上的人一个下马威。 那贴身丫鬟身得倒是粗壮,腰身都是孔燕的两三个粗,两个人一人一边拽了孔燕的胳膊提着他就往那后园花厅里走来。孔燕被提在半空不断的踢腿蹬脚的,那丫鬟就拿指甲狠狠掐了孔燕的胳膊几下,掐得红红紫紫的。孔燕只咬了牙,也不叫唤,更加不哭。只拿了眼睛恶狠狠地瞪住那个贵妇。 那贵妇人一见不过是一个半大的小鬼就敢跟他蹬鼻子上脸的,更加气的火冒三丈。又见主家丝毫不插手,也就更加放大了胆。指使了丫鬟左右开弓抡起孔燕的嘴巴来。只十来下,孔燕的小脸都肿了起来,梳理的整齐的发髻也披散开来。 “哪里来的野人养的!连点规矩也不懂!欺负主人家老实,也不带这样没大没小的!”贵妇人本想教训一顿责骂几下就算了的,但见他刚骂完,孔燕就一口脏血啐到她的胸口上。顿时,厅里像炸了锅似的。又一些夫人小姐们唧唧喳喳了起来。 那贵妇脸都变了形,一脚上前将孔燕给踹翻在地,接着就是连续的几下狠踢。觉得不解气,还拔了头上的金簪去戳孔燕的嘴巴。 孔燕被簪子戳得满嘴满脸的洞眼,血珠不断地冒出来。他仍是不发一声。这样的倔强脾气倒引得那些在场的女人更加的得了乐趣,变本加厉地招呼孔燕。 直到孔燕的样子实在有些怕人了,才有好心一点的丫鬟偷偷去报知了后园门上的管事,管事一向知道自家主人对那“鹤顶小筑”上的人是礼遇有加,怕出了大事自己难以担待,连忙跑去向鹤声说明了此事。 鹤声一听,只略微思索了一下,吩咐管事的去处理这件事。只说了把人送到厢房里疗伤,其他的也未加苛责。 筵席一直持续到晚间的戊时一刻,待送走了主要客人之后。鹤声一人提了些小菜并一壶好酒顺着窄窄的石道一路上了那“鹤顶小筑”。看院的黑狗只拿眼瞟了一下鹤声,就低下头将嘴巴藏进了后腿处。鹤声推开了石门,里面传来了潋滟的询问声:“小燕吗?怎么去了半日才回来?是不是看什么热闹去了?” “是我!”鹤声随意回了一句,转身关上门将门闩插上。 潋滟一听是鹤声的声音,先是一阵心慌,马上又强迫自己安定下来。他穿着薄锦,只在外面罩了雀裘,随便拖了鞋就走了出去,一见只有鹤声在厅内,孔燕却不知所终,心中难免不安猜测起来。 “你那个弟弟今天出了些意外,受了些伤,我让他在下面养伤了!”鹤声看出潋滟的担心,忙说了实情安慰他。 “受了伤?怎么受的伤?严重吗?”潋滟一听就慌了神。好好的怎么会受伤? “是我府内家眷!她们大概是想‘杀鸡儆猴’吧!’你也不要担心,只是皮外伤,养几日就没事的了!”鹤声坐定在厅内的圈椅上,冲潋滟招了着手:“只是这样一闹!免不了要把你带出去了!我也想了,等过了年,寻个好日子,替你弄一个新户籍册子,你就入了我府内吧!” 潋滟一听鹤声竟有意收了自己,心里更加不安起来。早先在赏菊楼,他见过多少辛辛经营就为了能有个长久归宿的小倌到最后都是不得善终的结局,他从不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遇到这样的‘喜’事。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时候,在他正对这位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心有顾忌的时候。 “多谢将军美意?潋滟恐消受不起!潋滟只不过是一青楼小倌,承蒙将军错爱,潋滟本应以身相报,无奈自身污秽不堪,入了将军的府只怕辱了将军的门楣。若是将军不嫌弃,潋滟定服侍将军尽兴,只是这‘入府’一事,还请将军考量!” 鹤声听了潋滟的言语,只是笑得优雅。他双目盯住潋滟的眼睛,似乎想从那眼睛里看到潋滟那不为人知的内心,好一会,鹤声才呵呵笑了起来。 “别人都欢天喜地的消息,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变得这么艰难?难道说,我鹤声不够资格?” 潋滟一听这么重的话,双腿一曲就跪了下来。“是潋滟无福,将军千万不要误会!要说资格,也是潋滟没有资格!” “你既说‘没有’资格?如今我给了你资格,又为何推却?”鹤声觉得眼前这个少年越来越难以捉摸了。他本想用这样的方式一为报答他,二来可以将此人留在身边长久的试探,没想到,自己以为是宝,人家偏当作‘豺狼虎豹’唯恐避之不及。也好!反正,自己不过一时的想法,他若愿意就顺着办了,不愿意也不多加勉强。“露水缠绵总比那相敬如宾来得诱人!”“算了!你既不愿,我也不强求!只是,多日来你总寻了借口拒绝我,今日我生辰怎么也得补偿我这些月来的思念了吧!我想这你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鹤声柔柔地说着,拿手去碰了潋滟一直低垂着的脑袋。 潋滟心中松了口气。他早知这人不过随意说说,主意就是来寻欢的。不然为何特意将孔燕留在下面,不送上来养伤?也罢!就当是还了他的救命之恩,也好开口让他放他与孔燕离去! 潋滟缓缓抬起头,与鹤声四目相对。鹤声顺着潋滟的脖子一路往胸口摸索过去。这情形让他二人均想起了他们第一次欢好时的情形,他俩在**的配合度是那么的高,动作是那么的煽情。鹤声眼底闪现的隐隐也渐渐地浮现出来。他先是顺着潋滟的胸部一直划着圈圈,只隔着薄薄地衣物挑弄那半立的石榴籽,微微地拔起,轻轻地揉弄,再狠狠地掐两下,随即又是慢慢地捻动。不一会,那两粒石榴籽就膨胀了起来,手感也丰盈起来。 潋滟在那双手的逗弄下,渐渐也升腾开来。他见鹤声只玩弄着他的小豆豆,连衣服都不解开,更加觉得自己欲火翻腾起来。他主动伸了手去解鹤声的腰带,手中柔软轻佻,在那鹤声的腰间滑动弹弄。果然,那鹤声也被潋滟的手给挑动起来。当下,他一把扯下潋滟身上随意挂着的金雀翎雀裘,将那软软的裘衣铺于八仙桌上,又撕了潋滟胸口的薄锦,将潋滟细白的身子给拥上八仙桌,只留了两条腿还吊在半空中。潋滟半仰在那金雀翎上,只拿手臂撑住自己的上身,眯缝着春情浓浓的眼睛,口中吐出娇媚的呻吟,两条白嫩有韧性的腿一摆一摆的勾引着鹤声的全部感官神经。 “果然不愧是赏菊楼的头牌!你这个小妖精!还和一年前一模一样!待我看看,这下面的花儿是不是也没有改变?”鹤声说了一句**话,就一巴掌拍在潋滟轻摇慢晃的大腿上。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鹤声此刻哪里还有那俊美温柔公子的模样啰!他一把掀起潋滟的两条腿,将他们高高举过头顶,接着,就左右一掰,将那双腿正中间隐藏的秘密给暴露出来。潋滟此时还穿这水仙色的袢褥,那薄薄地锦布下面微微地鼓起一点点的小包包,包包正中央有一处圆圆形状的水渍。 “呵呵!这是哪里流出来的东西?”鹤声慢慢地说着,伸了右手拇指与食指弹在了那处水渍的位置。潋滟仰了一下白皙的脖子,轻轻吞咽一口分泌过剩的口水。“嗯——啊——”了一声,声音还带了转弯。 那甜腻的尾音一下子让鹤声神经绷得紧紧的。他只凑了鼻子去闻那水仙袢褥下的小东西。那处一股青青的草香飘进鼻间。他先仔细地全闻了个遍,又在那小包包附近,伸出舌头去描摹一翻,唾液润湿下,那里的形状渐渐显露出来——一把小巧的可爱茶壶。壶嘴处微微翘起,正回应着鹤声的舔舐流出甘美的茶水。鹤声舔了一会后,就伸出牙齿去咬那可爱的壶嘴,那壶嘴经不住咬合,突突地就竖立了起来,挺起漂亮的身姿。 “真漂亮!”鹤声赞道。又一路咬着往那小壶下面的地带滑去,他一口就将那两个软软圆圆的小东西给含进嘴里,用巧舌细细品尝一番,又在那上面印上轻轻的齿痕,最后,才注视着那处形状优美的红菊,淡淡地笑起来:“瞧你这朵贪心的红花儿!一张一合的在做什么?” 潋滟“嗯?”了一声,拿手腕挡住自己的嘴巴,他许久未曾,现在一听到鹤声的**话,感觉到他喷在那娇花上的气息就全身麻氧难忍。 “你这里太久不曾用了!先让你适应一下!”说着,鹤声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将那东西试探了两下送入那贪花之中。红花搅动了几下,就将那东西给往里面含得深入了一些。 “如何?知道这是什么吗?睁开眼睛看一看!”鹤声伏到潋滟耳边轻轻地吹着气。 潋滟只感觉那是个冰冷的物体,细长,还带有刻纹与螺旋状的凸起。他眯了眼睛用余光去瞧自己身下,嗯?怎么如此眼熟?潋滟心中一惊,再仔细看两眼。竟然是那曾经在他手上半年多的手镜。他知晓这手镜一定会被鹤声拿回来,却没想到鹤声会让他再见到这面镜子。 “手、手镜!”潋滟虚弱地说道。他不知道鹤声为什么又把这手镜拿到他面前。 “再看看!这镜子能弯折,现在告诉我,你从镜子里看到了什么?”鹤声温柔的**着潋滟再次睁开眼。他将那插入红花之处的镜子弯折了半圈,正好照出潋滟那红花之处的魅惑场面。 “嗯!……”饶是潋滟如此大胆的都无法说出自己看到的东西。他红了全身,整张脸都埋在了鹤声的怀里瑟瑟发抖。 “快说!你看到了什么?”鹤声不依不饶,硬是逼迫着潋滟。还将那本来还在镜子上**的手也撤了回来,惹得潋滟又是一阵发痒。 “——我、我、我的……那里!”潋滟闭了眼凄凄然地说道。声音细小而脆弱。 “然后呢?那里是什么地方?”鹤声蛊惑着问道,又将手给放在了镜子上,一点一点的拨弄着镜柄,慢慢旋转折磨那红艳之地。 “……菊、**……”潋滟的声音里带了一丝的哭腔。 “哦?”鹤声赞扬似地亲了亲潋滟的脸蛋。“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来!先前我不是说过,要用这手镜来增添情趣吗?现在不过是把那未完成的事情做完罢了!”鹤声的声音优雅低沉,带着醇厚的**。他帮着潋滟抬了抬身子,让他的视线能够看到下面那里的迷乱光景。 “再看看!告诉我!你那里是什么颜色的?它正在做什么?” 潋滟无力地半低了头又暼了一眼自己的下面,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说出来,男人是不会让他好过的。只是他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如今看来,这说和做真的是两回事。他可以毫不顾忌的摆出任何羞耻的姿态,可这种看着自己的丑态还要亲口说出来的情事,实在让他羞得厉害。他支支吾吾了半天,鹤声有些催促地又掐掐了他胸前的石榴籽,他断断续续地说出了口“啊!是、是红、红色!” “红色啊!多么的颜色啊!那它在做什么羞耻的事呢?”鹤声一副好象日常寒暄般自然的样子问到,只是深深着手镜的细长手柄,让那里更加刺激着潋滟的穴门。 “啊!——”潋滟发出悠长的高叫,四肢百骸所有的毛孔都紧缩了起来。他感觉脑袋里一道白光闪过,自己似乎就要攀上那的高峰时,鹤声一把掐住了他高高挺立的玉壶“壶嘴儿”。 “乖潋滟儿!快点告诉我,你那不知羞耻的**正在干着什么的勾当?” “……嗯!……它、它在、在、吃、吃、吃镜子!啊!——”潋滟结结巴巴地吼叫出来,几乎同时他的下身束缚被解除,他高叫着达到了! 鹤声满意地点了点头,在潋滟长射出来之后,他抽出手镜扔在一边,自己站与八仙桌旁,捧着潋滟软软的两条腿,将自己早就高涨的铁枪一送到底,痛快撞击起来。潋滟此刻早就入了魔,那鹤声让他趴就趴,让他吸就吸,在那桌上如同贡品一般将自己的全部毫无保留的奉献出来。 次日黄昏,潋滟才昏昏清醒过来。醒来时,见自己住的地方多了不少的精致东西,而昨日那个将他最后一丝羞耻都折磨干净的人却不见了踪影。潋滟出神地看着地上那堆珠宝玉器,半晌他才咬了咬唇,想挣扎着起来去梳洗,却怎么也无力爬起来,只好那样拥着棉褥躺在**发呆。发了好一会呆,想起了孔燕还没回来,又惦记起孔燕的伤势起来。潋滟狠狠在心里骂了自己一通,小燕还不知道好歹,他却和男人鬼混了一天一夜,连唯一的亲人受了伤无人关心都不记得了。 孔燕是酉时末才上崖来的。他蹒跚地爬上山崖,回来一见地上那些古董玩意和室内乱糟糟的样子,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受了伤一人在下面躺了一日一夜,心中惦记潋滟无人陪伴,本来急的火烧火燎的,突然回来发现这种难堪的事情,顿时让他觉得非常委屈。他气鼓鼓地瞪着潋滟看了半日,最后实在气不过大吼出声:“你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做‘拒绝’吗?是不是离了男人你就活不下去了?” 潋滟躺在**,看着那昏黄灯光下神情激愤的男童。不、应该叫少年了。此刻少年那脸上的表情,就如同记忆中夭红、凤莱、其他那些记得记不得的人脸上的表情一样。他在心中一阵悲哀。 潋滟与孔燕相顾对视了半晌之后才淡淡转过头说着:“你说得对!哥哥我自幼就是这样被训练长大的,妈妈从来没有教过我什么叫‘拒绝’!我也从没想过去‘拒绝’。你说的没错,没有男人,我的确是活不下去!”说着,他讽刺地笑了笑,脸上全是浓浓的无奈。 孔燕见潋滟自嘲的表情,意思到自己说错了话,他垂着脑袋别扭了半天才嘟囔道:“我受了伤!却还是担心你,可他们怎么都不让我回来,我趁他们去拿药自己偷跑了回来。谁知道,你却和那个男人一起厮混!”孔燕的口气里全部是浓浓的酸楚。“哥哥!你不要生气!小燕只是一时气愤,哥哥!如果你一定要靠男人的话!就靠我吧!我很快就长大了!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少年说着如同大狗摇尾巴般扑到床边,抓住潋滟的胳膊,眼巴巴地瞅着潋滟,撒娇地说道。 潋滟会心一笑,伸出手来牢牢圈住孔燕的头,“好啊!那你可要长成参天大树,好让哥哥好生地依靠啊!” 潋滟只是开玩笑一说,孔燕心里却立下了重重的誓言。一会儿,潋滟看着孔燕那满嘴的细小孔洞和身上大小不一的伤痕,心疼地抚摸着他的头:“是哥哥不好!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是哥哥不好!”潋滟说着拉近了孔燕的头,两人互相抵着额头,彼此都默不作声。潋滟心中知道,自己不能再和孔燕待在这里了。他们毕竟不是昭人,在这里早晚都会面临着危险的处境。现在还有鹤声稍加关照,若是鹤声撒手不管,他们要么就被送回虎营,要么就被卖做贱奴。怎么样都是死路一条!唯一的出路就是回到燕国,回到赏菊楼。只是怎么才能离开呢?他们现在住在这“鹤顶”,连下面“惊鹤城”的道路都不熟悉,要是逃跑的话定然跑不掉。只能依靠鹤声,若他愿意放他俩走的话那就好了。 潋滟想来想去都无法想出合适的办法,只好叫了孔燕去烧来热水,他先为孔燕洗了伤口上乌黑的药膏,又将自己受伤时准备的“金创药”给孔燕仔细涂上。最后自己才在孔燕的帮助下入了浴桶去清洗身体。 两人忙了一阵,就有鹤声派来了丫鬟送来了热食与美酒。潋滟与孔燕两人均是一昼夜未进食,就围着那炭火炉子一人吃了两碗饭填饱了肚腹。饭后,孔燕收拾自己和潋滟的衣物,在自己的旧靴筒里翻出潋滟给他的那个破布包着的东西。 “哥哥!这个东西还是找根绳子挂在脖子上吧,这样藏在靴里不舒服。我都好几次被磨着脚了”! 潋滟一见孔燕手上拿着的正是四个多月前他们在黑水河边拣的西南军的兵符,他受了伤倒把这个兵符给忘了。这个东西他原本拿着只是想以后若再遇到葛自炘可以用来与他周旋,现在他们离了西南军营那么远,应该不会再遇到葛自炘。这东西对于他俩一点用处都没有了。刚想着不如干脆就丢下崖吧,再一想,还是留着比较好,也许以后还能派上用场也说不定。潋滟在那一堆鹤声送的东西里,翻出来一个黑色绣云滚银边的香包,将那香包里装的香料给倒了一些出来,又把那块黄玉给塞进香包里,绑了根黑色的绳子挂到孔燕的脖间。孔燕也觉得挺合适的,喜滋滋地将那香包贴肉藏好。 第二日,鹤声一早来看望潋滟,见孔燕也回来了,什么多余的话也没说,只将手上提着的食盒放在桌上,招呼潋滟过来用早膳。 潋滟让孔燕出去院中,自己披了裘衣缓缓走到鹤声身边,在他身边坐了下来。鹤声亲昵地将潋滟的手给包裹在自己的手中。“身子还好吧!昨日我太孟浪,未体谅你的身体,害你晕了过去。不过你也真是虚弱了许多啊!”鹤声依旧一副温情款款的模样,将潋滟的身子整个给圈到自己的怀里,一面说着柔情的话语,一面拣了桌上的食物喂着潋滟。潋滟心中那种不安又涌上心头,昨夜他与这人共赴极乐时就没有这种感觉。怎么一到两人日常相处,就感觉这个人给他一种怪异的压迫感。就像现在明明这人只是抱着他,一脸的温柔微笑,他却觉得这人笑得无比虚浮,好像那笑脸是硬生生画在脸上的,让人不寒而栗。潋滟稍稍不着痕迹地离了鹤声一些,乖巧地任那人重复着喂食的动作。 “昨日我很尽兴!这也得感谢你!对了!这两日天会放晴,如果你觉得崖上闷的话,可以到下面花园里走走,园中的腊梅开花了,很是漂亮。” 潋滟点点头,垂下眼睛,低低说道:“多谢将军体谅!潋滟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想等雪停了就带着弟弟回燕国去,希望将军成全。” 鹤声慢慢摩挲着潋滟的手,嘴角还是挂着笑意。“不是我不成全!如今你们俩个是戴罪之身,只一踏上燕国的国土,怕就被人抓了领功去。还是再等一阵子吧!开春之后,这场仗就有结果了,到时是去是留,全随你的意思,何必现在冒这么大的风险。”他说的句句是理,倒叫潋滟无法反驳。只好不再提离去之事。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鹤声自与潋滟有搜嗪霉叵抵螅硬槐芑淙魏吻榭隽恕4永霸履┮恢钡焦昴辏负趺恳苟加脘蜾俟睬蕖s惺笔撬胍怪竺谏涎吕矗惺笔腔搅搜诀呷ソ愉蜾傧卵吕础?籽嘁豢蓟鼓肿挪蝗娩蜾偃ィ闹谴未竽种保幢荒欠蠲尤说墓苁隆13诀呙歉醋〗萄盗艘煌ǎ切┭诀呙茄兰庾炖∽】籽嗟亩渲甭钏骸安皇逗么醯囊奥垦模∫膊磺魄谱约菏歉鍪裁椿跎〖娜死橄禄垢矣胫魅思液郑∠衷谑悄慵腋绺缯贸瑁仍俟鲆涣皆拢r顺瑁床灰阈∽拥穆刻阕酉戮疲变蜾偕锨叭八担脖荒切┭诀呙悄昧讼掳椭缸拍源桓币跹艄制那坏鳎骸肮有菀嘧欤赘氖虑樽杂珊赘娜斯苁邮呛紊矸荩桨孜哿松矸荩钡降资俏哿撕稳说纳矸荩诱庑┭诀叩淖旖怯胙凵窠员砺段抟拧?这些下人们早就看不顺眼孔燕的高傲无礼了,平日里只因跟在鹤声后面一言一行只紧守本分,现下主人不在跟前,又见潋滟是个好欺负的软‘柿子’,就将那积压下的不满与愤怒都发泄了出来。手上虽然是在管教孔燕的无礼,嘴里却“指桑骂槐”句句针对着潋滟而来。 孔燕见潋滟虽然脸色泛白,指尖发抖,依然不说一句话。想想自己若再闹下去,也没有什么实际的效果,终究阻止不了那男人缠着潋滟,弄不好最后受伤的还是潋滟。这帮人明着是教训他,实际是在埋汰潋滟。他怎么能让这些瞎了狗眼,缺了人心的畜牲借题发挥。他咬了咬牙,就此整日里只管照顾潋滟的起居伙食,其他的一概不闻不问起来。 大年夜,鹤声只与族内亲朋聚了一个时辰,就上得崖来,与潋滟共度了除夕。 年初一一大早,‘鹤顶小筑’院内就一片嘈杂声,大黑狗先是‘汪、汪、”吼叫了一阵,接着就是凄厉悲惨的长鸣,最后变成恐惧狼狈的低声呜咽。鹤声被狗叫声吵醒随即起身去看发生了何事,潋滟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向外望了一眼,又昏昏睡去。 鹤声只在内衣外披了石青刻丝弹墨水貂皮袄就出了内室。刚一拉开外面石门就感觉一股阴寒之气迎面扑来。他闪身一躲,一个的身影就从他身侧飞跃过去,直撞开石门往室内奔去。鹤声只看清那影子是四足腾空的,随着那巨影掠过,还有一股腥臊之气弥漫。 鹤声已然猜到那影子是什么。他只抬了头注视那石道尽头,果然不一会儿,就有一身着雪白狐皮大氅的美少年从那薄雾笼罩的石道尽头慢慢露出身形来。少年自清晨的雾气中款款走来,带着一身清新的气息,他原本用大氅整个包了头身,在踏上崖顶小院时,缓缓抬手将那头上罩着的帽子拨下,一头黑丝沾着霜花轻轻滑落。那张清冷绝艳的脸也显现了出来。 “鹤大哥!凤莱特地来给大哥拜年了!”少年清亮的嗓音声线有些拔高,听起来雌雄莫辨别有一番韵味。他有礼地半颔首,轻垂下修长的脖颈,姿态优雅而高贵。 鹤声淡淡“嗯!”了一声,“怎么你把虎头也带来了?” 正说着,那石屋内突然传来了潋滟的尖叫声和“噼哩啪啦”一阵器物落地的声音。鹤声无奈地瞟了一眼一脸无辜的凤莱一眼“这下你可满意了!”说完,他连忙走回室内。 且说潋滟刚被那大狗奇怪的叫声惊扰,迷迷糊糊醒了一下又半昏半沉地睡了下去,恍惚中一个的影子靠近了他的身边,在他身上喷着热气嗅闻了一下,潋滟以为是鹤声,就拿手半推了那‘人’一下,哪知一摸下去手上却是毛绒绒,刺呼呼的感觉,还有一条热热的带着倒勾的舌头舔上了他的手心。 热热的、带着倒勾的、舌头?潋滟一下被自己手上的触感给吓了一跳。他猛地睁开眼睛,就见到那噩梦般的回忆发生在了现实中,那如婴儿手掌般大的倒吊眼睛,那军锅般大的毛喇喇的脑袋,那长长尖尖的利刃般的牙齿,此刻那野兽正兴致勃勃地注视着潋滟,口中的涎液顺着利齿哗哗地流着,鲜红的舌头从那半张的大口中吊出来长长一截,也正滴着口水。 潋滟先是一呆愣,紧接着就是“啊!”——地一声尖叫,摸着手边可以够到的东西就往那大虎的头上砸去。 鹤声掀开内室的帘子就看到潋滟惊慌失措的在**摸爬着,**的东西差不多都被他顺手给扔了下来。那虎头也十分有趣,只是左右闪躲并不上前威吓潋滟,哈哈地吐着舌头,点着大脑袋的样子倒有些讨好取巧的意思。 鹤声绕过虎头走到潋滟身边将潋滟拥入怀里仔细安抚,口中不停的说着“没事!别怕!有我在!”之类的话。这时,一直在后面连着厨房与柴房的石屋里睡觉的孔燕与凤莱也一同进了内室。孔燕一见虎头竟然在此,也是心里有些害怕,但见到潋滟被吓得不清,连忙跑到潋滟身边,挤开鹤声将潋滟给紧紧抱住。 凤莱仰了脖子左右晃动着打量眼前的情景。漂亮的眼睛里全是阴狠的寒光。原本哥哥告诉他鹤声十分宠爱这小贱人的时候他还不信,现在看一眼什么都相信了,再加上早上管事口中说的话的证实。这些让凤莱原本优越高上的鞋受了重重的打击。一个荒**无耻的贱货,怎么接二连三地迷惑住这么多人的眼睛。葛自炘也要他,鹤声哥也百般照顾他。连那虎头都一副狗模狗样的表情,见了这小贱人一反前几月整日里闷闷不乐,毫无精神的样子,比见了他哥哥还要亲密。 死畜牲!臭贱人!凤莱在心里恶毒地咒骂着。面上却还是一副冷清的表情,只是在遇潋滟恐惧的双眼对视时,闪过吓人的阴狠。 潋滟原本被鹤声与孔燕拥护着,突然又在视线内看到了凤莱的身影,当即又打了个寒颤,把视线给调向别处。每次遇到这个人,他总是不得好过,他心里也对与凤莱的相遇十分害怕了。 “原来你还没死呀!刚好!我家的虎头可是想你想得厉害,这几月吃喝都不上心,都瘦了好大一圈。”凤莱拔高了声音凉凉地说着。 潋滟一听“虎头”二字,就又回忆起那时的光景来。他忙低了头,不敢再看四周一眼。那虎头反倒是开心地“嗷”了一声,像是在回应凤莱所说的话。 老虎一叫,就把那潋滟与孔燕吓了个透彻。鹤声喝斥了虎头一下:“闭嘴!出去!” 虎头并不听鹤声的话,却老实地低下了头,长尾巴扫来扫去摆动着,依旧“哈哈”吐着舌头喘气,尽量做出可爱的样子来。 凤莱白了鹤声与虎头一眼,“鹤声哥!我特意赶来给你拜年,连除夕都是在路上过的,你也不好好招呼我吗?现在还要赶我们走!”凤莱故意撒气撒娇道,不满地板起了脸。 “你先下去!既然是来做客就该待在客房,待会儿我再下去招呼你。现在的样子哪有一丝客人的样子?”鹤声 似乎对凤莱的撒娇不为所动。他自幼看着凤莱长大,深知凤莱的脾气——巴不得所有的人都按着自己的意思才好,再加上他长得美丽,一般人都让他几分,就更加任意妄为起来了。只是鹤声一向并不待见凤莱的任性,每每相见都是对凤莱的不端言行百般教训,倒比那虎惧更像是凤莱的兄长亲人。这凤莱虽然每次都与鹤声嘴上逞能,最后还是对鹤声的话听上心头。当真是“一物降一物”了。 凤莱见鹤声口气不善,脸色不佳,一下气短了许多。他斜眼看了一下潋滟,又看了一下虎头,重重地“哼!”了一声,就转身离去。虎头见凤莱走了,它自己并不走,反而在潋滟的内室熏笼附近寻了块地方伏卧那里,埋着头睡起觉来。 鹤声见虎头一点危害潋滟的意思都没有,他自己也叫不动虎头,只好由着虎头霸占了潋滟的内室。潋滟与孔燕虽然对虎头害怕,又一点办法都没有,也只好把那处地方让给了虎头。 “你别害怕!虎头有灵性的。之前不过是被人利用,我看他倒挺喜欢你的,你要害怕就不要搭理它就好了。现在它的主人不在这里,任何人怕都叫不动它了!”鹤声抚着潋滟发白的脸颊轻声说着。 潋滟暼了一眼虎头,见它真的不像上次那般恐怖骇人,也没有缠着他的意思,只好在心里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害怕!他知道虎头是凤莱故意不叫走的,凤莱就是想让他时时刻刻都紧张恐惧,不得安稳。 鹤声安抚好潋滟之后,还特意召唤了四个有功夫的家将在“鹤顶小筑”院内守着,这才下了山崖去安慰那凤莱公子去了。 凤莱一大早就受了闲气,在客房里闷闷不乐,等待着鹤声前来安慰。哪知道等了一个多时辰,那鹤声叫人端来了新鲜的碧玉梗米粥来给他吃,还特意在那粥上撒了桂花糖。凤莱本来是气在胸口发泄不出,一见鹤声送来了自己最爱的吃食,体贴的行为又让他心中的闷气化作了蜜一般叼蜜。 凤莱心中爱慕鹤声已经不是秘密了。这件事,任何有眼睛的人都可以看得出来。鹤声当然不例外,他一面处处管束凤莱的言行一副兄长前辈的模样,另一面又时时弄一些甜蜜的小动作俨然一副情人般的柔情蜜意。凤莱吃着甜甜香香的粥,只觉得那股暖意顺着肚腹就往身上四肢百骸窜去,平日里总是冰寒的一张脸也柔和了许多。 正吃着粥,鹤声慢慢踱步前来。凤莱一见鹤声不紧不慢的样子,又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起来,重重地“哼”一声,扔了手上的白玉调羹,走到窗边坐在榻上,丝毫不理会鹤声。 鹤声一阵好笑。明明刚才还吃得欢喜的样子。他上前去拥着凤莱的肩膀,“还生气呀!是我不好!这不是亲手做了你最爱吃的碧玉梗米粥来赔罪了吗?”说着,他深情款款地捏了凤莱扭的老远的脸来,仔细看着那少年清冷美丽的脸庞。 凤莱心中欣喜万分,也不再拿乔,睁着水润的眼睛诉说着心中无限的情愫。 鹤声一边打量凤莱精致的五官,一边探了拇指去摩挲那红润的双唇,时重时轻,暧昧而带有,逗得凤莱心里慌乱起来,眯缝了眼睛等待着爱慕之人洒下甜蜜的亲吻。 凤莱闭了眼睛,一脸期待的样子。鹤声见了,反而只是浅浅地笑了笑,并未如期待那样俯下身去,只是顺势摸了摸凤莱的柔滑脸蛋,就撒了手,把视线看向了窗外的园景。 凤莱等待了片刻,只等来了温情的抚摸,失望地睁了眼,眼底尽是不甘与嫉恨。每次都是这样,暧昧地挑起他的误会与期待之后,就抽手离去。根本不知道这人心中到底再想什么,为何不断的招惹他,留了希望给他,却又在离的最近的时候突然退开。凤莱想干脆直接问鹤声到底是什么意思,又觉得自己堂堂公子,身份尊贵,都已经如此表明爱慕之意了,还被人这样耍弄,若是问出口,得到的只是人家“你误会了”的拒绝,那就是天大的笑话了。因此,凤莱公子虽然恨的牙齿发痒,只能自己忍住了脾气又装出高贵孤傲的样子来。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惊鹤城内这几日戒备森严,二月初一,燕国使者——定北王谢聿桢率领出使团到达惊鹤城。初一申时左右,又有燕国西南军前统帅葛自炘领了家将进了城内。他们都在等待原定初四到达的昭国小王子一行人。 初二这日下午申时左右,虎惧带领了护送队伍刚刚离了上一个城市的管辖区,踏上惊鹤的地盘时,突然间涌出一伙黑夜人骑着马大吼着“抢劫!”一路从两旁的山道岩石后面冲了过来。虎惧一行人临危不乱,有条不紊地形成保护网将小王子的马车团团围住,奇怪的是那些黑衣人只交手片刻之后,就突然撒手撤退。弄得虎惧与凤莱均感觉怪异。谁知他们才准备好队伍走了不到一里地,又有一批黑衣人“抢劫啊——”喊叫着提着大刀催着快马突然蹦了出来,又像上次那样只交手了片刻,又抽身离去。虎惧手下有人欲追,被凤莱给拦了下来。 “哥!有些奇怪,防止‘调虎离山’!” 虎惧点了点头,他也觉得事情怪异。他们一行明明打着虎营大旗与小王子的王旗,一般绿林不敢为难,偏偏到了这惊鹤境内接二连三的有人惊扰。 “鹤声到底是怎么管辖这地方的!”虎惧愤愤地骂道“真他妈的垃圾!” 凤莱倒觉得眼前这些人来路比较可疑,没听说过这附近有什么山头水寨的,怎么突然出现这么一群刁钻的劫匪,喊着抢劫,却什么也不抢。“哥!前面恐怕还会有人!大家都小心点!” 果然如凤莱所料,又行一里至一处地势空旷的场地上,车驾被大石挡住去路,又有黑衣人拦路抢劫。这次虎惧他们就没有前面那么轻松了,这些人分工仔细,配合默契,一直冲破了虎惧的三层包围网杀到小王子的马车下面。小王子吓得嚎啕大哭,虎惧一面要指挥人手一面要安慰小王子,分身不暇。凤莱也被两个黑衣人给缠住,片刻不得抽身。 “来者何人?胆敢劫我王子车驾?报上名来。”虎惧身挡车驾,高声喝道。 为首的黑衣人“呵呵!”笑道,“我们‘赤沙’从不遮遮掩掩,这次也不过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罢了’,今日我们誓抓小王子,虎将军还是识相点好!” 虎惧一听竟然是那个鼎鼎大名的沙漠强盗‘赤沙’的人,立刻就明白是有人买通了这帮认钱不认人的盗贼了。燕、昭、牧野三国境内都有大片的戈壁沙漠,这‘赤沙’就是生活在这沙漠中的悍匪,以抢劫勒索为业,时不时也接一些杀人的勾当。这帮沙盗才不会管你是将军还是王爷呢?只要你给的起钱,天皇老子的命他们都敢劫。 “原来是‘赤沙’,我早些年曾与你们韩老大打过交道,有些交情,诸位可要弄清楚状况再做决定。” “我们韩老大说了,这片土地上与他打过交道的何止你虎将军一个,我们只认钱不认人,人情嘛!那是更加不会在乎的!” 虎惧一听,气得太阳穴都发疼。这韩洋,还是那么的狂妄无礼,早晚一锅端了他的老巢。只是现在,被这群沙盗给围着,如果真让他们掳走了小王子,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那我们就只谈钱!你们现在马上撤退,我立即付你一百万两银子如何?”虎惧从怀里掏出了厚厚一沓的银票。 那黑衣首领一见银票,就笑开了。“还是虎将军明智,将军如此慷慨大方,我们岂有不领情的?”说着派了一个人打马上前去收了虎惧的银票。 那黑衣人见自己手下收了钱,又看了看天色,做了个立即撤退的手势,一群人呼喝着快速离开了。 他们刚一走,就有一支一千人的队伍打着“鹤”旗从另一个方向快速赶过来。 虎惧一见,鹤声派人来了,立即带了人马想去追那拿了他一百万的沙盗,一雪耻辱。谁知,转过山包一看,他们连个影子都看不到,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作死的‘赤沙’,作死的韩洋!”虎惧漂亮的脸蛋恶狠狠地扭曲在一起,这帮人根本是来勒索的。他们早知道鹤声派了人来这里迎接,故意在人未到之前敲了虎惧一笔。 虎惧怒气难平,又见从刚刚开始,小王子一直没有了声响,连忙赶到马车前,掀了车帘一看,哪里还有半个人影?虎惧惊恐万分,连忙上了车驾去查看,却在那车驾底下发现一个井口大小的洞穴,洞穴连着一条十来米的隧道,,看来早在小王子惊叫之时,就已经被人从那洞穴将人劫走了。那跟他说话的人不过是在转移注意力,拖延时间罢了。可怜的虎惧这次真是“陪了夫人又折兵!” “这群沙盗两次佯攻不过是在确定我们的人手及作战方式,他们一开始便在此处挖了洞穴和隧道,特意在洞穴附近放了大石挡住车驾去路,又派人来分散我们的注意力,地下早有人埋伏好趁机劫走小王子。”凤莱一字一句地分析着,“这群人到底是奉了谁的命令?抓小王子又有何目的?” 虎惧阴沉着一张脸,“传令下去,派人追查‘赤沙’的下落,所有‘赤沙’的联络点一律给我端掉,人一概不留!” 凤莱见兄长如此气愤,连忙上前劝慰:“哥哥!现在我们是回京城请示国主?还是先去‘惊鹤城’请鹤大哥商量看如何是好?” 虎惧平静下来仔细考虑一番,“先去惊鹤吧!此间发生的事,询问了鹤声之后再做打算。” 二月初三,虎惧一行人在晚间酉时末赶到了“惊鹤城”,鹤声早已携了手下将领在城内迎接。虎惧一见鹤声,顾不得多说,拉了鹤声就要往隐秘之地走,鹤声见虎惧神情慌张,又见从那王子车驾上下来的人虽然戴着纱帽,身材举止分明就是凤莱,也意识到有些不对劲。鹤声拉住虎惧,先向凤莱所扮的王子凛冽行了礼节,叫人安排了王子休息之后,才拖着虎惧一同去见凤莱。 虎惧路上边走边说,将发生的事情说与鹤声。凤莱临时假扮王子,也是无奈之法。他们三人在鹤声书房里商量了半日,最后的决定只能是找人继续假扮王子,而鹤声和虎惧则全面追查王子的下落。当然这件事,他们也不敢欺瞒昭国国主,当即飞鸽传书向国主讲明事情的经过与假扮王子的事情。只不过眼下形势紧急,等到昭国国主传下旨意来就迟了。他们三人一向了解国主野心,料定国主并不会多加追究,充其量只会让虎惧“将功补过”罢了。而且昭国国主本就只为拖延局势稳定内情,这小王子的“牺牲”早就注定了的。眼下,凛冽失踪,未尝不是件好事。如果昭国或燕国双方任何一方毁约的话,最先受死的就是这凛冽了。假如这小王子是假冒的话,一旦昭国这边稳定国情,毁约发难的话,就可以毫无顾忌。 当然此举也饱含风险,必须要一个可靠又无关紧要的人去做才合算。他们本来想着凤莱最为合适,又担心一旦东窗事发,凤莱就要命丧黄泉。因此也是迟迟拿不定主意。 凤莱思来想去,突然咯咯一笑:“我心中突然想到一个人,他应该可以胜任。” 鹤声见凤莱笑得狡诈,直觉一闪,脑中也闪现一个人来。他故意哼笑两声:“你说的是谁?” “还能有谁?那个贱人啰!”凤莱说着抬头看了看“鹤顶小筑”的方向。 鹤声皱了皱眉,半含笑道:“他气质低俗,行为卑贱,怎能做的王子?况且,谢聿桢与葛自炘可是认识他的?这么一来不出惊鹤,就会暴露身份。” “大哥怎么忘了?您最拿手的是什么吗?当今天下,若论这乔装易容之术,大哥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的!五年前大哥扮作冯佑龄,一丝破绽都未有,不是吗?”凤莱低低地说着。 虎惧一听,竟然把这事忘了。这鹤声可是个中高手啊。“凤莱说的对!你不是擅长‘易容’?” 鹤声也被凤莱的灵活反应给惊了一下。他自己都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仔细想想,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他比较反感凤莱将潋滟给拖了进来。他知晓凤莱不过是想借机除了潋滟这个‘眼中钉’罢了。 “如果是易容的话,这件事任何人都能做,他一个青楼小倌,没见过大世面,怕会坏了事,还是从你我手下精英中挑选一个担此大任吧!”鹤声口气有些不快。 “要么我去,要么他去!鹤大哥和哥哥决定吧!”凤莱一脸坚决地表了态。他就不相信,鹤声会为了那个贱人而舍得送他去送死? “这是什么话!你是我弟弟,又是昭国人,那小子不过一个外族贱民,还用得着选吗?姓鹤的!你不会为了一个外人伤了自己的同胞吧?”虎惧咄咄逼人。 鹤声心中不满虎惧的说法,这人一直将什么外族、同族的挂在口中。由此他又想起了自己那个才一岁多就死去了的儿子。在他还是冯佑龄的时候与燕人女子所生的孩子,一个昭国与燕国的混血儿。那么一个可爱又可怜的孩子就那样死了,就是因为这该死的种族之分。如果不是顾忌孩子被送回昭国也是不容与人,他怎么会将自己的骨肉留在那异国他乡最后弄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潋滟不行!他不是我昭国子民,又怎肯听我们调遣?况且,他实在不适合扮作王子,这件事就这么说了,我会另外寻人。” “鹤大哥!他不去我就去!你一直帮那个贱人找借口,什么他不肯听我们调遣?我这里有一丸药,保他吃了神智不清,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此可就毫无顾虑了?”凤莱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的小药瓶,对着鹤声晃了晃,笑得极为得意。 “凤莱!”鹤声怒喝道“‘洗魂丹’吃了半年后会让人变傻子的!他未曾得罪过你,为何你如此歹毒的对待他?” 凤莱一听鹤声如此苛责自己,心里早就嫉妒成魔“你越是护着他,我越要他死!不!我要他受尽全天下最残酷的折磨之后再死,我要他变成傻瓜、疯子、痴呆、看他还怎么勾引人去!我现在就去喂他吃“洗魂丹”!”凤莱说动就动,立马收回手臂,转身就要往那“鹤顶小筑”奔去。 鹤声深知凤莱说到做到的个性,他一把上前抓住凤莱的手臂,“不许你如此胡闹!” “哥哥!帮我!”凤莱一闪身双臂齐出格开鹤声的缠斗,就向虎惧发出求救。虎惧当然立即上前帮助凤莱缠住鹤声。凤莱退到一边,得逞地冲鹤声扬了扬头。突然施展轻功由窗边飞了出去,顺着小径一路往那登崖的石头道跑去。 鹤声十分着急,他也想跟随而去,却被虎惧给缠住抽不开身。他与虎惧向来不分伯仲,一时半刻根本摆脱不了虎惧的纠缠。现在只好寄希望于他安排在崖上的那四个守卫了,希望他们能拦住凤莱。这凤莱如此算计潋滟,就想潋滟去送死罢了,就算不被燕人杀死,半年后也能被那“洗魂丹”给害死。鹤声此时也不明白他自己为什么会对潋滟如此关心,按照他以前的性子,这潋滟已经毫无用处,随着凤莱高兴怎样就怎样。为何这次,他却心软了呢?鹤声想来想去,把这一切归结到自己此刻还留念潋滟的身子,还有潋滟曾代替他为他那可怜的孩子尽了父亲最后的义务吧!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一刻钟以后,鹤声与虎惧仍旧打的难舍难分。。虎惧算了算时间,忽然诡异地笑道:“不用打了,凤莱应该得手了。”说着,他就收了架势,一副闲闲的样子摆弄着自己胳膊上的铜环----他的武器。 鹤声见虎惧收了手,当下也停了下来。他也知道再打下去,还是改变不了事实了。他叹了口气,拉开房门就往那崖上赶过去。若是那四个守卫拦不住凤莱的话,现在潋滟一定是被喂食了“洗魂丹”了吧。 他们二人一同上了崖。在离崖顶还有两步石阶的地方就发现了那四个守卫瘫倒在地。鹤声心里更加觉得潋滟没有救了,他上了崖顶,推开石屋的门,看到厅内一片狼藉,再掀了内室的帘子一看,果然,潋滟倒在**不醒人事,凤莱就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地打量着潋滟,虎头则趴在**靠在潋滟身边,舔着自己的虎掌。见到虎惧与鹤声来,虎头只是摆了摆尾巴,也不去亲近虎惧。 “我就说得手了吧!”虎惧上前去拍了拍虎头的脑袋,又对着凤莱叫了一声“凤莱!” 凤莱只是呆呆地看着潋滟,对于虎惧的叫唤一点反应也没有。虎惧又叫一声,凤莱还是没有反应。虎惧连忙伸手将凤莱的头抬起来,看那凤莱一副呆呆的表情,天真无邪地注视着虎惧,好半天才呵呵笑道:“哥哥!你是谁呀?我又是谁呀?” 虎惧犹如被滚雷击中了一般,他见凤莱不像是装模作样,就抓了凤莱的手问道:“你是谁你不知道吗?” “嗯!刚刚有一个小哥说,我叫小凤,是长乐街赏菊楼的小倌,这个是我弟弟,你们认识我们吗?”凤莱公子睁大了眼睛,歪着脑袋可爱地问道。 虎惧感觉一阵晕眩,连忙抬手扶住了额角。-+-怎么回事?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看这个样子,好像凤莱吃了‘洗魂丹’了!”鹤声肯定地说着。他上前将虎头一直护着的潋滟给拥进怀里,查看了潋滟的样子才对虎惧说到:“他被人敲晕了!要先把他弄醒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候,又有一个人从屋外飞快地跑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水,那人就是孔燕了。孔燕也是满脸的狼狈,身上也有些细小的伤痕,脸上还有红红的掌印,他一见鹤声与虎惧,就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连忙快步走到潋滟身边,将那碗水用衣襟沾了细细地擦着潋滟的脸。 “发生了什么事?”虎惧上前就要抓孔燕。鹤声一把拉住了他。他指了指潋滟,“等一下,人快要醒了!” 凤莱公子见虎惧如此凶狠,挒了身子离虎惧老远,撇着嘴,垂着眼,可怜兮兮的样子。 过一会儿,在冷水的刺激下潋滟悠悠转醒,一见自己身边围着这么多的人,虎头都离他那么近,还有更加诡异的是凤莱公子见他醒了,竟然高兴的拍起手来,随即抓了潋滟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轻轻摩挲起来。 潋滟完全被这种情景给吓呆了。虎头还好,只是这凤莱公子又是在唱得哪出戏? “弟弟、弟弟、你终于醒了!”凤莱公子欣喜万分,连声音都透着欢乐。 潋滟不知所措地看了看鹤声,鹤声也是不解的表情,虎惧更加觉得恐怖,自己那个一向高傲的弟弟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们三人一致将目光调向了那唯一可能知道情况的孔燕身上。 孔燕端着水碗,一副懒得搭理的样子,他看了看潋滟,好半天才说明了真相。原来,凤莱公子一路冲上崖顶打倒守卫撞开石门,击昏潋滟要往他嘴里塞‘洗魂丹’的时候,那原本卧在熏笼处睡觉的虎头扑了上去将凤莱公子给一下子撞开,凤莱被撞的昏昏沉沉,孔燕拣了“洗魂丹”骑上凤莱的身体就把那丸药塞到了凤莱嘴里。 “他吞了那药之后就不说话,过了一会就拉着我问‘我是谁’?我以为他开玩笑,就说他是赏菊楼的小倌,名字叫小凤,谁知道他真的当真了!呵呵!算他活该!这叫做害人终害己!”孔燕笑得很得意。 虎惧‘啪’的一巴掌打上孔燕的头,“作死的野人养的!你害了凤莱,我打死你!” 孔燕捂了脸颊依然阴狠地笑着“哼!他若没有害人之心,怎会落得如此下场!我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 虎惧一听孔燕如此牙尖嘴利,当即举了满手的钢环就要一拳打死孔燕,潋滟与鹤声同时抓住了他。 鹤声说道:“还是快点喂解药给凤莱吧!你打死他也没有用!” “那药只能半年以后才可解,现在服解药也无济于事。”虎惧说着,就要去拉凤莱的手,凤莱一见虎惧脸色可怕,早吓得不行,如何还敢让虎惧接近,他连忙躲在了潋滟身边,抓着鹤声的胳膊缩的像只受了惊的鹌鹑。 虎惧接连两三天尽遭遇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最后一点耐心都被消磨干净了。他将所有的不满全部发泄到孔燕与潋滟身上。 “鹤声你不许多说,这两个人我一定要杀了以泄心头之愤。”虎惧霸道地吼道。 凤莱一听虎惧要杀潋滟,顿时对虎惧的恶感倍加提升。“不要杀我弟弟!坏人!”他义愤填膺地从鹤声身后探出头来指控虎惧。 虎惧一看凤莱如此光景,又觉得额前冷汗直冒。“如今凤莱也成了这样,到底要如何度过眼前这个难关?凤莱一向反应灵敏,今后的大事还要靠他从旁帮手,如今凤莱遭此劫难,都是这个小鬼所为,不杀他我誓不甘休。” 潋滟见虎惧就是不肯放过孔燕,鹤声的劝说也毫无用处,他连忙接口道:“虎将军,小燕只是为救我才误害了凤莱公子的,如今你杀了他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如果有什么我们可以效劳的,请将军吩咐,潋滟定会为将军尽力去办,只求将军能饶过小燕!” 虎惧正在气头上,又怎么会听进潋滟的话。倒是鹤声及时抓了虎惧,“如今这样子,我们还是尽快想办法找到合适的人才是,凤莱只是丧失心智,又无性命危险,半年之后服了解药也就没事了。” 虎惧一听当下的确应该以大事为重,他看了看潋滟想到刚才他求情时说的话,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帮助凤莱完成他的意愿才是,而且这样一来又能很好的报复这对兄弟。他阴狠一笑:“不必再找人了!我就要他去做这件事。如果你再为他开脱,就算拼了性命我也要当场杀了他俩!” 鹤声默默看了虎惧一番,片刻之后他松开了虎惧的衣袖。 “但凭将军吩咐,潋滟绝无二话。”潋滟见自己与孔燕的性命有机会保住,也不管别人要他做的是什么事,忙不迭的答应了下来。 鹤声瞟了一眼潋滟,半晌,他摇摇头,叹了口气。“一切皆是命数!”绕了这么大个弯,结果还是把潋滟给牵扯了进来。 虎惧俊美的脸上绽开了异常妖冶的笑容。凤莱!你不就是想让这个小贱人不得好死吗?哥哥今天成全你。 潋滟听完鹤声交待要他所做之事时,已经完全傻了眼了。他直觉的反应就是摇头。 怎么可能?他一个卑贱的小倌竟然要去做那高高在上的尊贵王子?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他绝对做不来! “你不答应,我现在就杀了这个小鬼!再把你留给我的虎头做‘宵夜’!”虎惧恶狠狠的威胁着潋滟。 鹤声不满地皱了皱眉头,“这里可是我的地盘!你也太不把我这个主人放在眼里了吧!” “鹤声!枉凤莱那般真心对你,你竟然为了这两个贱人违了他的心意,好!我们就在此一决高下,看看你护得了哪个?”虎惧只拿眼珠子死盯着孔燕看,他知道鹤声只会护住潋滟,而潋滟的弱点就是这孔燕。 潋滟心里一直对鹤声所说的话惴惴不安,一见当下情形又恢复到先前的状态,他挣扎了片刻,知道自己再不表态,虎惧肯定会拿孔燕开刀,他拦在孔燕身前,双臂张开护住孔燕,目光坚定地看向鹤声与虎惧“不要伤他!我做!我做。。。。。。”前面两句话还斩钉截铁,坚定十足,说到后面那句时,他又觉得自己完全没有信心去做这件事,因此,话音又低沉了下来。 鹤声见潋滟如此护着孔燕,明明没有胆量与信心去做的事也硬扛了下来,不由得会心一笑。他伸手将潋滟拉到自己身边,抚了潋滟的脸颊轻声说道:“既然你决定了要做就要将一切顾虑抛在脑后,从现在开始,你再也不是潋滟,你是昭国小王子,你的名字叫‘凛冽’。你放心,一切我都会仔细教给你,只是你以后再不要如此莽撞行事了,你那个弟弟不知道为你惹了多大的麻烦?”鹤声当着孔燕的面不留情地说着。孔燕也惭愧地低了头。 “小燕怎么会是麻烦?他救了我的命不是吗?不然的话我变成了‘傀儡’,一点自我意识都没有肯定会比现在更加悲惨,凤莱公子是不会让我活着的。如今,最起码我还知道自己是谁?在做什么?”潋滟微笑着看向孔燕,伸出手将孔燕低垂的头给往上抬了抬。孔燕已经是默默哭红了眼眶。 鹤声听了潋滟的话,欣慰一笑“你总是这般体贴别人!没事的,有我在,不会让你出事的。” 潋滟听出鹤声是发自内心的真诚话语,心中也觉得一热。当下垂了眼睛,轻轻地笑着。 当天夜里,鹤声按照小王子“凛冽”的模样,为潋滟精心准备了一张人皮面具。易好容之后,出现在鹤声与虎惧面前的赫然是粉雕玉琢的小王子。只不过这个小王子十分拘谨,不停地扯着衣服,拿着裙角,半天不知道将手放在何处。 凤莱本来在一旁揪着虎头的尾巴玩的,突然间见到潋滟变成了小王子,高兴的手舞足蹈。孔燕也是看戏法一样惊讶地盯着潋滟目不转睛。 鹤声仔细教导了潋滟的站姿与走姿,后半夜之时,潋滟的站姿已经没有问题,就是那行走的姿势,怎么都改不掉那扶风摆柳的姿态,说话的口气软侬轻柔与小王子的声音也不想象。所幸燕国也无人听过凛冽的声音,这些就不在考虑之内了。鹤声见潋滟怎么都摆不出那高贵优雅的气质只好提醒潋滟,以前凤莱公子是如何的,就让潋滟按着凤莱的样子学来。果然,潋滟心中想像着凤莱的清高与冷傲,抬首挺胸,目光专注坚定,表情冷冽清寒,马上气势与之前大不相同了。鹤声连连称赞潋滟有天赋。最后,孔燕与凤莱也扮作了小王子的侍从----这两人谁都不愿意离开潋滟半步。幸好,凤莱只是忘了自己的身份,鹤声再三哄骗他是在玩游戏,凤莱十分开心,时刻记住自己的角色,扮得比潋滟与孔燕都要认真。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天刚蒙蒙亮,潋滟一脸疲惫地靠在榻上还未来得及闭了眼休息片刻,鹤声就带了冠帽袍带回来了。。他亲手为潋滟换上王子的冠服,系上玲珑的美玉,捋好鬓角的头发。“卯时召见城中将领,辰时正开始‘议和’谈判。会上会有你认识的人----谢聿桢同葛自炘。你只管坐在席上,不要开口就是了。脸上的面具我每隔十五日会派人送新的给你换一次,如果过了十五日你洗漱之时就要加倍小心了。要让别人不怀疑你,你自己就不要怀疑自己。虎惧也会化作侍卫呆在你的身边,你可千万要谨言慎行。”最后一句话,鹤声也是再暗示潋滟,千万不要试图背叛他们。 潋滟紧张地握紧了拳头。他明白鹤声的话中之意。虎惧不相信他,才要暗中监视他。一来为了防止潋滟中途倒戈,二来也是为了看住忘却了自我的凤莱公子。 卯时一刻,惊鹤城敲响铜鼓,潋滟身穿品服,头束冠带,腰悬宝剑与美玉,在鹤声与虎惧的跟随下一步一步踏上惊鹤城校场的校台。他第一次如此华贵地出现在那么多人的视线里,难免紧张,途中几次绊住了身上的裾群裙角,好在那些兵将都是恭敬地低垂着头颅,没有人瞧见王子的尴尬。鹤声则在潋滟后面暗中伸出手来扶了潋滟好几回。“慢点!小殿下!” 潋滟长长舒了口气,提着裾群裙沿着铺设好的地毯缓缓走上校台。他立于台上,俯首看去,黑压压一片全是俯首称臣的兵士,到现在这一刻,他才有种不是做梦的感觉。感觉到自己脸上贴着另外一个人的脸,再看看身边时刻注意着他一举一动手按在腰间宝剑上的虎惧,潋滟迎风放松紧绷的身体。不管怎么样,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若行差踏错,死得就不只是他一个人了。他不能死,也不想死,昨夜他自己也在心中细细思索了这件事,他也是知道凤莱他们害怕的是什么。他不怕!待在这里早晚也是悲惨的下场,况且这里毕竟是异国。只要能回到燕国的土地,他的机会肯定比待在昭国多。他要在这艰难的处境中,为自己和孔燕奋力一搏。潋滟心中想着美好的憧憬,抬起下巴,俯视下面的人群,缓缓抬起右手臂,作了个‘免礼’的手势,口中清吟道:“免!”校场内顿时一片齐呼“多谢小殿下!”鹤声那一刻看着潋滟高举的袍袖映照在清晨的霞光下,突然间无法认清那台上之人到底是谁了。 辰时正,惊鹤城城内戒备一级。所有老百姓均要呆在家中三刻之后方能上街。全城的街道上只有将领与士兵来回巡逻。在鹤声的城衙外,驻守了四支不同装束的军队,四支军队打了五面大旗,分别是“谢、葛、鹤、虎、阵”。“阵”是凛冽王子的封号。 城衙内厅里,凛冽王子位于首座,左首边设的是鹤声与虎惧的交椅,右首边则是谢聿桢与葛自炘的坐榻。从一开始,凛冽王子未发一言,神情冷峻,只将视线放在自己的前面。谢聿桢第一次见到凛冽,听说过这个小殿下一向调皮贪玩,还以为是传言有误,又或是如此大的场面将小王子吓住了,并不怎么注意凛冽。倒是葛自炘,他一直目光灼灼地盯着凛冽王子那处看的出神,把虎惧与鹤声都给吓了一跳。生怕葛自炘看出什么端倪来。 谁知那葛自炘根本不是看的王子,而是王子身边的两个侍从。一个小些的他只觉得面熟,却一时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孔燕在葛营时一直打扮的邋遢,现在稍稍长大了些,容貌与身形都与半年前不相同了),另外一个,葛自炘这辈子都忘不了的,那个偷了他兵符,害的他今日这般狼狈的美男子,那个总是摆出一脸骄傲清高模样的狡诈少年----凤莱! 凤莱立于王子席位之后,乖乖地扮演着自己的侍从角色。不过,他总觉得有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悄悄地估量着他。凤莱抬了本来低着的头四周小心地环顾了一番,一下子就让他看到了那双犀利的眼睛。他忘了前事,因此并不记得葛自炘。一见葛自炘目光闪烁,带着威胁与玩味,浑身别扭起来。他只看了葛自炘一眼,连忙把头给低了下去。 葛自炘以为是凤莱公子心虚了,当下露出一抹冷笑。好小子!我正在四处找你下落,你还敢明目张胆的出现在我面前。这次,看你还怎么逃? 凛冽、不、是潋滟。他本来见葛自炘一直盯着他这处看,也慌得不断去感觉自己脸上贴着的那样东西,看看它有没有露出马脚。但他观察了一会儿,发现那葛自炘眼神飘忽,似乎不是看的他。潋滟微微一想,马上明白了葛自炘看的到底是谁了。 谈判的内容冗长而又枯燥。谢聿桢谈笑间步步紧逼;葛自炘摇头晃脑的帮腔;鹤声微笑着据理力争;虎惧霸道地不肯相让。至始自终,王子只坐于椅上,神情严肃,片语不发。四个时辰之后,双方终于达成了一致协定:燕国西南大军退自黑水河以北十里地,昭国退兵一百里,昭国送小王子入帝京,双方永结同盟,互不侵犯。 鹤声与谢聿桢各自在文书上盖上印玺之后,谢聿桢瞟了一眼高坐的王子。 “凛冽殿下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快些办理清楚,一日后我们动身返回燕国。”谢聿桢说着,收了文书印玺,交于手下副将,自己阔步离去。 葛自炘从席位上站起来,又瞥了凤莱好久,这才慢悠悠地从另一条路上走了。他故意不和谢聿桢同路,现下虽说他将军权交给谢聿桢代管,完全处于下风,可这将军的架势仍旧摆在那里,别人也还是让他三分。众人皆知,葛自炘是不会被推下马的,这西南边疆还得由他守下去方才妥当。 鹤声见外人一概走远,就将那文书随意地扔在了锦盒里,走到潋滟身边低了头恭敬地行了礼:“小殿下今日表现不错,以后只管记住,少言少行即可!” 潋滟习惯性地就要乖顺点头,那鹤声重重一咳,潋滟忙记起自己的身份,他措手不及地看了看鹤声“对不住!”此言一出,又是大错特错。潋滟尴尬地低垂下眼睛,一句都不敢多说了。 “如果我是谢聿桢,你此刻就是个死人了!”鹤声一改往日温文口气,严苛地说道。他又看了看凤莱与孔燕“你们也要时刻记住,谨言慎行!凤莱!尤其是你,你先前东张西望些什么?” 凤莱不知鹤声在与自己说话,还是双手交叉摆于胸前,缩肩颔首,标准的侍从模样。他旁边的孔燕狠狠踢了他一下“小凤!叫你呢!” 凤莱一听有人叫他,忙给了众人一个大大的笑脸“我是侍从小凤!请问公子有何吩咐!”他还是以为是在扮戏,一举一动都十分入戏,如此倒叫鹤声不好再多加训斥了。 虎惧一听到凤莱这般说话,就难受地闭了眼皱紧眉,眉角也不断**。也不知道是不是那药的效果,任凭虎惧如何告诉凤莱他的真实名字,他都记不住。只坚持虎惧是坏人,他自己叫小凤,是赏菊楼的小倌,潋滟是他弟弟。 潋滟倒觉得凤莱变成这样更加可亲,凤莱整日缠住他他也任他缠。虽然心中难免对凤莱有些阴影,但在面上他也不表现出来,只拿变了性子的凤莱如孩童般对待。 次日一整天,鹤声都是在对潋滟做临时训练。谢聿桢那边已经准备好回程的车驾,只等小王子在惊鹤过完这最后一日。 二月初六,惊鹤城内所有的集市、酒楼、茶馆均罢市一日。百姓们自发的簇拥到城内主道路两旁,等待小王子车撵行过。他们均是来送别自家的王子殿下的。昭国因重视种族单一,素来团结一致,知道小王子是为了国家受此屈辱,因此特别用这种方式表达臣民对王子的爱戴。 巳时二刻,吉时吉位,鹤声带领了家将于城衙门前向盛装的“凛冽”王子敬了一杯‘送别酒’。借着搀扶王子上撵的时机,鹤声在潋滟耳边低语:“虎惧已经混入了车队,出了城,你自己可要时刻注意了。谢聿桢与葛自炘都不是简单人物。如果真的暴露了,你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潋滟听了鹤声的话眼睛都未眨一下,他只淡淡点了点头,就松了鹤声的手,坐上撵上铺设的软榻,抬首挺胸目不斜视,镇定自若的模样。 鹤声见潋滟已经有了些王子的姿态,心中也稍稍放轻松了些。他环顾四周,见孔燕与凤莱均立于撵上两角,两人的举止也无任何不妥,又悄悄寻了下虎惧的位置。见一面貌普通,身形矫健的青年正立于撵下凤莱一侧时,他暗自点了点头。随即高喝道:“众将听令!擂鼓!鸣号!殿下车撵起驾!” 鼓声、号声顿时震天彻地地响了起来。围观的百姓自发的为车撵让出一条大道,谢聿桢带了家将在撵前行驶,葛自炘领着重兵在车后保护,三面旗帜同时展了开来。 车撵一路顺着大道缓缓往惊鹤城城门驶去。潋滟端坐于撵上,眼观鼻鼻观心,只能听着耳边嘈杂的人声,那是那些百姓们议论纷纷的声音。那些无知的百姓不停地为着小王子祈福祝愿,每经过一处就有百姓们自动的跪拜下来,向潋滟磕头祝福。潋滟心中感慨,若是他们知晓自己跪拜的只是一个青楼小倌时该是何种反应?仅仅只是一张脸皮而已,却拥有天壤之别的境遇。潋滟心中为自己感到悲哀,又为那失了踪的凛冽王子悲哀,更为这些不知道真相的百姓们悲哀。 车撵拐上另一条大道,慢慢消失在鹤声的视线中。 在这条城衙所在道路的拐角处有一座客栈。客栈今日也是休息一日,不过,客栈的客人们却都没闲着。他们有的也挤了人群中去看热闹,有的却呆在自己的房间里暗中观看。这客栈三楼的天字号房间里,那透亮的雕花窗户旁边,就坐了五、六个人围着酒桌边吃酒边看‘戏’。其中一个坐于中间的少年,相貌清秀,一张鹅蛋脸,眼如水杏,眉如黛子,唇如夏花。他灵动的大眼睛四处探寻,在看着那车撵上那端坐的王子时,突然不知道想起什么,嘴上‘扑哧’一声,连忙用袖口掩了嘴巴‘呵呵’笑出声来。 “鄞儿有何趣事,不妨也让瑾瑜高兴高兴。”少年右首一斯文男子一边摇晃着手中的纸扇,一边往少年空了的酒杯里斟酒。 “你们不觉好笑吗?明明小王子现下正不知在哪处沙漠里吹着风沙,这厢却有一个如此端庄的王子坐于撵上。”鄞儿才一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鹤声与虎惧还真是够胆量,竟然真的敢弄个假冒的王子去送死。只是可怜了这个送死的王子喽!看身形应该是个不错的美人才是!”韩洋摸着下巴,盯着车撵,一脸的猥亵表情。 “韩兄果然不愧为这万花丛中的采花高手啊!光看身形就知道长相美否?”诸葛瑾瑜摇着扇子凉凉地说着。韩洋一听,立即转向少年鄞儿,“此人甚是狡猾,老是挑拨离间我与鄞儿的感情,鄞儿可要慎重考虑是否留此人在身边才是。” 诸葛瑾瑜一副“彼此彼此”的表情看着韩洋。韩洋也恨恨地瞪视着诸葛瑾瑜,二人隔着鄞儿,用眼神进行着无形的比拼。 鄞儿见他俩闹了起来,两不相帮,只捧了酒杯小酌一口,慢慢理清头脑里的线索,再好好思索了一下眼前的情势。他叫韩洋绑了凛冽,就是不想这燕国与昭国和谈成功,无关国事,只因他想让那葛自炘与虎惧互相之间斗个你死我活,这才能让他心中的恶气得以平息。眼下,鹤声不知道从哪里弄个替身来,将他的计划全盘打乱,他不得不再想个法子对付这虎惧与鹤声才是。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惊鹤城位于昭国的东北边境,临近牧野国。。从惊鹤到燕国要么穿过牧野的境内,要么就要沿着惊鹤往西北走,走到黑水河发源地---泯江,然后乘船顺着泯江的支流进入黑水河的河道,到达燕国境内。谢聿桢选择走的是水路,他们一大队人马在惊鹤辖地内走了整整一日一夜,二月初七申时左右才到达了泯江与黑水河交汇处。这里有一处不小的码头,码头的名字叫“南天门”,河港边停靠着大大小小的船只。谢聿桢先行派人备好了渡船,在这些船中尤其显眼,大而阔不说,光是船身悬挂三面大旗就让那码头附近的人们退避三分。为了谨慎起见,谢聿桢决定了初八一早再行开船。因此,那一大队人马上了船后只是静静地在船舱内休息,不得随意走动。 潋滟从出了惊鹤城心里一直惴惴不安。虽然不断地安慰自己,也处处小心谨慎,连在凤莱与孔燕身边都甚少开口,可是还是会时不时出一些小的差错。幸亏在他身边服侍的是孔燕与凤莱,每每有外人靠近时,虎惧扮做的侍卫也会及时拦住对方,且接见外人之时,虎惧都会寸步不离。谢聿桢也曾派过丫鬟使女前来服侍王子,都被虎惧以诸多借口推了干净。 现在,潋滟坐在船上二楼的舱房里,对着镜子端详着自己的脸。那凛冽王子长得还算俊秀,眉眼稍稍细了一些,脸型倒与潋滟的脸型相似,只不过稍显刻薄了一些。潋滟动了动眼睛鼻子,发现那镜中之人也是相同的动作,不禁吓了一跳。他还是有些无法适应自己现在这张脸。他沿着那脖子之间细细抚摸,发现毫无一丝破绽,不由得为鹤声高超的技艺赞叹。潋滟正摸的仔细,突然听到外面甲板上凤莱恐惧的叫声。潋滟连忙盖了铜镜,拿起纱帽罩于头上,往甲板上走去。 此时正是月上枝头,河港边的栈道上一道道火红的灯笼映照着漆黑的河水。沿着河岸停靠的每艘船上皆挂了河灯,灯光倒映在河面上波光粼粼。潋滟无暇欣赏这美丽的河景,他出了自己的船舱转身往二楼甲板上走去,刚一过去,就见凤莱与孔燕被葛自炘带人给拦在二楼与一楼之间的楼梯上。孔燕被士兵给捉住双手,凤莱则被葛自炘给逼退到楼梯的死角,缩着拳头瑟瑟颤抖,满面的惊慌失措,连泪水都噙在了眼眶,盈盈动人。 “看来你这次要扮的是小可怜啊!啧啧!真的演的不错,瞧这眼神,瞧这泪水。。。。。。”葛自炘说着伸了手去摸凤莱的俏脸,凤莱只是吓得闪躲,他听葛自炘说他扮演的是小可怜,就想自己明明扮的是侍从啊!?于是,凤莱探了头去为自己争辩道:“我是侍从!” 葛自炘见这个善于掩饰的狡猾少年被他当场抓住了还‘死鸭子嘴硬’,当即“哈哈!”大笑起来。从柔弱公子变身“王子侍从”,连这表情与举止都扮得“惟妙惟肖”。倘若不是先前受过一次教训,他这次还会轻易相信这个小子的花招的。“快别在本大爷面前装蒜了,识相的快点将爷的东西交出来,爷饶你不死!”葛自炘深信自己的兵符是被凤莱给拿走了的,此番前来就是想将凤莱拿下,从他手上取回兵符好将功赎罪,早日重掌大权,远离谢聿桢这个死对头。 “我是侍从!我是侍从啦!”凤莱无论是忘却前事之前还是之后,唯一的优点没有变,那就是认真。他从来都是认真的爱着,认真的恨着,认真的活着,也认真的演着。即使现在被葛自炘抓了威胁,他仍将鹤声交待的“任何时候都不能忘记自己所扮演的角色---王子侍从一事”牢记在心。 葛自炘心里正是着急,突然瞥见二楼甲板上有一身穿锦衣头戴纱帽的人,就知道是昭国小王子驾到了,他手上只略松开了凤莱,人也向王子行了礼,可是仍旧挡在?凤莱身前,不让他离开。 “弟弟!你快告诉他,我是侍从啦!”凤莱公子见到潋滟之后十分开心,连忙想让潋滟证实他现在的“身份” 潋滟一听凤莱叫他‘弟弟’,心中猛然一惊。凤莱公子虽知道恪守职责,可是在与潋滟一起时,总会时不时地叫错潋滟。 葛自炘分明听到凤莱叫王子“弟弟”,当下他就狐疑地盯着潋滟上下打量。这凤莱的举动十分诡异,更加怪异的是他竟然称呼凛冽王子为“弟弟”,这是怎么一回事? 正在这时,虎惧扮得侍卫首领也由另一边赶了过来,当好让他听到凤莱的错叫,以及看到葛自炘的怀疑。他正想上前岔开话题,却见葛自炘眯着眼睛瞪了他一眼,眼中全是威胁与警告。 “殿下?您的侍从可真是没大没小啊!如此顽劣的奴才怎么能服侍殿下千金之躯呢?他竟然敢对殿下这般不敬,真是要好好管束一番才是了。”葛自炘说着,又伸出手去要抓凤莱。 凤莱吓得闭了眼又高声叫道:“王子弟弟,救命!” 虎惧见凤莱遭人欺负,当下也要挺身上前,却听到王子淡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葛将军有所不知,本王的母妃与凤莱的母亲是同胞姐妹,我二人自幼都是以兄弟相称!况且本王这表兄前几日受了伤失了记忆,这才被本王以侍从身份带在身边方便照料,葛将军一上船就如此欺辱本王表兄,难道是欺我昭国无人吗?” 虎惧当下一听,突然想起自己的母亲的确是与凛冽之母同胞所生,他一时未曾想到,这个小子反应倒敏捷。这番话虽然说的有些牵强,倒也合些情理。 葛自炘一听王子如此说了,对于凤莱误叫之事也就无法反驳了,只是对这凤莱失忆就半信半疑了。他知道凤莱善于伪装,又怎会轻易相信一面之词?“凤莱公子这意外也来的太突然了些吧!记得几日前不是凤莱公子前去昭京迎接的殿下么?” “难道本王还哄骗将军不成?”王子冷冷地说着。说完之后,冷哼一声,甩袖转身,半侧着脸言道:“小凤!还不快过来?挡着葛将军作甚?” 孔燕早在潋滟到来之时就摆脱了葛自炘手下的钳制,一听潋滟招呼凤莱,连忙往前迈了两步,将凤莱拉着就上到二楼去。葛自炘一时无法做出反应,只好眼睁睁看着凤莱跟着王子身后进了船舱。 “呸!”葛自炘啐了一口,眼睛眯得细细的望着昭国一群人。早晚宰了你们这帮狗娘养的祭我军旗。他在心里暗暗算计。此次没有套出兵符所在,只好再寻机会抓了凤莱单独审问了。 潋滟带了凤莱和孔燕回到舱内,虎惧也在舱门四下盘查了一下,确认无人窃听之后,才关紧舱门进入内室。室内凤莱公子仍旧没有恢复过来,还是委屈的直掉眼泪。再看到虎惧一脸严肃的表情之后,更加怕得缩在了潋滟后面。 “他不有意的。”潋滟安抚着凤莱向虎惧解释道。 虎惧见到凤莱唯唯诺诺的样子就生气,听到潋滟劝说,也不当一回事,只瞪了凤莱,想骂又不知从何骂起,好半天之后才长叹一声气,走到茶桌前背对着众人坐下。 “小凤乖!以后不管见到谁都只说是王子的侍从,不要再叫王子‘弟弟?’了好不好?你看到刚刚那个大胡子了没有,那个人是个大恶人,你若再叫错,他就会把你抓去喂野狼的。”潋滟哄骗着凤莱。凤莱一听叫错就要去喂狼,吓得又抓紧了潋滟的衣袖:“王子!小凤错了!小凤不要被喂狼。” 孔燕见凤莱粘得潋滟如此紧密,心里早就不开心了。他上前去一把拉开凤莱,“不要拉拉扯扯的,侍从怎么能拉扯殿下的衣袖?” 凤莱一听连忙记起自己的身份,慌得把潋滟的袖子放开,乖乖的退到一边,低着头搅着手指默默无言。 潋滟见凤莱可怜又可爱,忍不住笑了一下。他真的觉得如果有可能,凤莱公子就一直这样也不错。虽然那么一张美丽机灵的脸蛋配上现在这么迷糊的个性有些矛盾,潋滟却觉得现在这个好像才是凤莱公子本人似的。 虎惧见潋滟如此关心凤莱,就觉得不可思议。按理说,凤莱一直处处针对潋滟,潋滟陷入如今这种危险境地也是凤莱苦苦相逼所致,现下凤莱变得蠢笨,这潋滟就算不借机报复凤莱,也没必要如此关照这个‘仇人’吧?虎惧心中对潋滟存有怀疑,而且这两天据虎惧的观察,这潋滟看上去平平凡凡,其实人还是挺聪明的,反应也很快,遇事不慌不忙沉着冷静,就拿刚刚在葛自炘面前的表现来说,就算是真正的凛冽王子恐怕也没有他应对的巧妙。鹤声和他还一直将他看做普通男娼,不知道这次让他来淌这趟浑水究竟是对还是错? 潋滟不知虎惧心中已经对他另有看法,他只端坐在榻席上看着孔燕为他拿来的书籍解闷,直到虎惧离开内室,潋滟才放下手中书籍,笑着招呼孔燕到跟前共用茶点。凤莱在一旁看得是直流口水,可是他谨记了刚刚的教训,就是不敢往潋滟王子身边去。潋滟笑嘻嘻地看着凤莱时不时地抬头死盯着孔燕动个不停的嘴巴看,还默默地吞着口水,想过来却又忌惮的样子,他才伸了手轻轻地招呼了凤莱过来。凤莱一见王子都招手了,立马给了潋滟一个大大的笑脸,慌张地挤到孔燕身边去与他抢那最后几块‘核桃酥’。 亥时左右,谢聿桢在一楼甲板上置了一桌酒席,特地邀了王子去喝酒看戏,潋滟依约前往,守卫侍从也都一齐跟去,葛自炘倒没有陪座在内,这让潋滟稍稍放心了一些。只应付这两个中的其中一个都让他耗尽心力了,若是两个都在场,这心上都负荷不了了。 潋滟坐在自己的席位上,趁机打量了一下有一年未见的谢聿桢。谢聿桢好像比一年前更加沉稳了些,无论是说话还是动作,都是稳重十足。只是不知道是潋滟看错还是怎么,潋滟总觉得谢聿桢的气色好像没有之前好了。眼底原先那深深隐藏的骄傲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殿下看了这么久,可看出本王脸上有什么东西了吗?”潋滟正在心中揣测谢聿桢的情况,突然,他对面正专心欣赏河岸上戏曲的谢聿桢开口说话了。谢聿桢并未正视潋滟,只是低首为自己斟满酒杯。 “听闻王爷大名久已,今日才近距离观望王爷,以偿往日心愿罢了。”潋滟特意压低了声音平淡地说着。 谢聿桢“哦?”了一声,端起几上酒杯就一口饮尽。 “敢问殿下,是否到过我燕国帝京?”谢聿桢放下酒杯,收回一直放在戏台上的视线,挑了眉毛看向潋滟。 潋滟心中诧异,脸上只装做惊奇“本王总角之时曾跟随哥哥游览过帝京,在那间停留过三个月,王爷如何知晓?” “那可真是稀奇了,看来殿下与我燕国素来有缘,不然为何过得如此长久的岁月,殿下口音中仍带着些帝京方言的味道?”谢聿桢半真半假的笑道,目光平和而深远。 潋滟心中一惊,此人真是灵敏,他都已经尽量改掉燕国口音了,还是被这人给听出来了。此时,席上一片安静,虎惧心里都是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这小王子会如何回答? 潋滟轻轻笑道,随即用了羌国语调轻吟了一首小诗,吟毕,他又用了牧野方言说道“本王自幼喜好列国风土,常与本王表兄凤莱一道畅游山水,这各处方言口音也略识一二,有时混杂,自己都不曾察觉,没想到王爷如此敏锐,小小变化都能体察出来?” 谢聿桢见小王子谈笑间对答如流,且都合情合理,也就收回视线,又专注在看戏之上了。 潋滟见谢聿桢不再逼问,心内长松了一口气。他幼时学唱曲时曾学过几首异国词曲,教授他词曲的都是从自己国家流落到燕国谋生的艺伎伶人,听他们说的多了也就学了些那些人的地方口音,没想到在这里尽然用上了。 谢聿桢对这个小王子的事本来也是不清楚,他倒是知道一些凤莱公子的事情,想到小王子与凤莱公子的另一层关系,当下也就没再多加注意,只自己看戏,时不时敬杯酒与小王子。 才出了惊鹤城不到两日,就接连遇到出乎意料的事情,这让潋滟心中所抱得美好憧憬越来越渺茫起来。不知道这往后还会出现多么意想不到的事?还会有什么样的困难挡在他面前?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初八一大早,大船在两艘小船的护航下缓缓从‘南天门’启航。。船队刚开不久,就有一艘雅致的楼船开到了港口边,两刻钟后,三匹骏马夹着一辆蓝布幔马车顺着官道飞快地驶来。马车刚一停稳,那楼船上就挂起了‘南’字大旗,一个身高中等,面貌刚毅的男子从那楼船里走出来,顺着舢板上了岸,往那蓝布幔马车走去,他走到车边才笑问道:“若不是急等着用船,鄞儿不会记起我来的吧?” “怎么会呢?之前鄞儿只是不敢冒昧相扰,怕误了宪伍大事而已,现今听说宪伍身在牧野修养,才敢出言相求,没想到宪伍竟然亲自前来,真是让鄞儿受宠若惊啊!”少年说着,轻启车帘,露出半张笑脸来。 韩洋一见南宪伍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就颇觉没意思的小声嘟囔了一句“又来一个抢菜吃的!”他说的小声,其他人都听到了。诸葛瑾瑜一直呆在马车里,对南宪伍也只是略点下头算做招呼,韩洋则走到一旁莫一白与修缮身边,与那几人站在一处。 南宪伍当然也是听到了韩洋的话,他也不介意,上前牵了鄞儿的手嘘寒问暖起来。一行人连同马车一同上了豪华的楼船,船即刻沿着谢聿桢们行驶的方向开去。 初九未时左右,谢聿桢的官船停靠在了燕国黑水河上游最繁华的城市---临江城。下了船后也不待众人休息调整片刻就换了马车一路沿着官道往燕国帝京奔去。一路上谢聿着与葛自炘都未再来打搅王子一行人,潋滟心内时刻紧张丝毫不敢松懈,越靠近帝京他的心情越是复杂,辗转一年过去了,是否故地早已物是人非。此番回去,能不能再见到他熟悉的面孔,他陷身如此复杂的局面,又是否能够安然存活下去?自己死了倒没什么,就是孔燕,他一定要把受他牵连的孔燕给安然送到赏菊楼去。 车队行驶了六日总算是回到了帝京的管辖区。再行个半日,就能够进了京城。潋滟从车上掀了帘子往外看着,紫云山已经近在眼前,头先他们经过的岔路口其中一条就是一年以前他与孔燕走的那条充军之路。孔燕也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断地探出头去看四周景色几眼,眼内是复杂的情感。谁能料到一年后他是这般光景又重新回来了呢?孔燕与潋滟互相对视一眼,两人颇有一种“命运弄人”的感觉。潋滟伸手摸了孔燕的脑袋一下,又把头转向帘外看着飞快往后倒退的树影。 在离京城不到五里的“五里坡”,谢聿桢的人马遇上了前来迎接的燕国礼官,潋滟于撵上换了大品朝服,装扮的华丽庄重,又随着燕国的人换了一辆更大的牛车,车由十六头健壮的黑牛所拉,车撵是无盖的,只在四周挂了玄色锦纱,撵上摆设庄重高贵,设有一玄色锦榻,还备有案几华盖等物,撵的四周各立了两名童子,均是清一色的侍从打扮,穿着也是燕国宫廷风格。潋滟稳坐于锦榻之后,凤莱与孔燕仍旧立于他身后两侧,虎惧还是带了自己的人护在四周,滴水不漏。 牛车在谢聿桢马队的带领下缓缓驶进帝京城。从距城门还有两里地的地方起就不断有看热闹的百姓夹在官道两旁,车队从东门进入城内,潋滟偷偷暼了一眼东南角的方向----那里是长乐街所处的方位。只是从这个方向根本看不到那处。 与出惊鹤城时的热闹有所不同的是,潋滟明显感觉到燕国人对于小王子一行的复杂感情。虽说挤了不少百姓观看,那百姓口中议论不断的却是“昭国示弱不得不将小王子送做人质”“燕国西南大军大退虎惧大军”“天不逢时,昭国借天灾得以保全”等等的事件。葛自炘如同英雄一般被众百姓膜拜追捧,他虽然落于最后却是满面红光,光彩焕发,得意之极。只见葛自炘安骑于枣红大马上,一面哈哈大笑,一面与朝他行礼的百姓招手回应,还时不时冲着回头看他一眼的谢聿桢挑衅地抬高下巴,俨然一副狂妄的模样。谢聿桢只是冷笑,他认识葛自炘又不是一两日,这人一向刚愎自用,狂妄自大,不过打起仗来还真是一把好手。 虎惧虽然易容作他人的模样,可一听到自己的军队被燕国百姓描述的如此不堪一击,那个姓葛的一副完胜了自己的自大模样,虽然面上冷冷清清心内早已气愤的不行。要不是那场大水和那痢疾,葛自炘早就到阎王殿等着排队投胎去了。 潋滟端坐在撵上,只拿眼角去暼两边街道上的人、物。突然,他在那左前方人群中看到一个蓝衣少年,少年靠在蓝布幔马车的车框上,轻晃着两条悬空的腿,水杏般大的眼睛笑嘻嘻地看着潋滟的方向,嘴角弯起了一个可爱的弧度,他在那人群中并不是特别显眼,却让潋滟心内擂鼓般的狂跳起来。 鄞儿-----是鄞儿!虽然他们算起来已经两年不曾相见,鄞儿的外表也发生了些许的变化,可那水杏大的眼睛以及那可亲可爱的样子还是没有变化。潋滟当下就要张口去唤,猛然间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份,只能欲言又止地闭了口,可是那眼光还是巴巴地注视着鄞儿,鄞儿也看着他笑得可亲。潋滟还以为鄞儿认出他是谁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可笑,自己如今这样子,漫说是鄞儿了,任何与他熟悉的人都认不出来。想到这里,潋滟眼中神色一黯,只能随着驶过去的牛车再多瞧鄞儿两眼,慢慢收回了视线。 那厢,少年鄞儿也觉得刚刚那个冒牌王子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奇怪。貌似想说什么却又无法开口的样子,表情也是怪异---一开始接触上视线时是欣喜的,之后就是犹豫,最后竟然有一抹失望从眼底滑过。鄞儿觉得这个冒牌王子好像有话对他说,不由得开始在记忆里搜索自己这两年闯荡江湖有没有招惹过这样的人。仔细想了好半日才觉得自己可笑,那人摆明了是易容了的,自己就算认识他也不可能知道那面具后面的是谁啊? 少年鄞儿旁边站着的几人也注意到了这不同寻常的一幕,几人均在心中猜测:这又是哪个被鄞儿招惹了的人啊?现在人都已经这么多了,这一路走来还是不断有人来“抢菜吃”的话,以鄞儿这来者不拒的博爱个性他们就算是能分到那盘极品小菜,也只是“杯水车薪”“冰山一角”了。于是趁着鄞儿注意力不再他们几个身上,那几个各有特色的大男人互相之间使眼色传递讯息“看来要开个讨论会了”众人一副同意的表情。 鄞儿没有注意到自己这群“跟班”暗中传递的消息,他盯着已经驶过去的车撵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半晌之后,他突然拍了拍拉车的骏马的后臀“小红,回家了!”那高大骏马一听主人叫了它的名字连忙回了头喷了一个响鼻,对这个风尘味十足的名字表示不满。 众男一听鄞儿说要回家,本来都有意要把佳人带往自己在帝京老巢的,连忙顾不得刚才才开的眼神会议互相争抢起来,个个都把自己的地盘吹嘘的天花乱坠,期待美人能跟自己回‘家’。 鄞儿见他们争吵个不停,自己则驾了马车往自己熟悉的方向走去,一直坐于车内的诸葛瑾瑜一脸的无奈,这些人啊!谁说鄞儿要跟他们走的了!这些人怕是还不知道鄞儿的“家”是哪里吧?他倒是迫切想看得这些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了。他看了看从一开始就不加入战局,只偷偷窃笑的韩洋。韩洋也是知晓鄞儿真实身份的,他二人无意间对视一眼,各自露出了奸猾可疑的微笑。 最好这些人都是自诩为家世高贵的伪君子,这样就可以干掉这几个碍眼的家伙,再对付剩下的狐狸,独霸了鄞儿了!吼吼吼。。。。。。 “吵什么?你们各自回家,我要回我家去了!”鄞儿对着那几个还在边走边争辩的男人笑说道。 “咦?鄞儿是京城人氏么?那正好,我们可是乡邻啊!”南宪伍厚颜无耻地接口道,把其他几人均给弄的一副快要呕吐的表情,连一向不爱说话的莫一白也是怪异地瞅了南宪伍一眼。他一直觉得韩洋挺无耻的,没想到只是小巫一只而已。 莫一白赶上了驾车的鄞儿,一把接过鄞儿手上的缰绳,二话不说,一副跟定了鄞儿的表情。鄞儿则钻进了车内。 剩下的修缮、南宪伍、尹无愁、韩洋、还在后面,其中韩洋是去趁火打劫,挑拨离间的。修缮外表凶悍其实是老好人一个,说不过其他几人,只是不愿失了面子,勉强应对而已。南宪伍商人天性,嘴皮子利索,争分夺利是本职,尹无愁虽说只是一混黑道的,早年却是十八街有名的“吵架王”这点争抢还不在话下。韩洋看似谁都不帮却在有人势弱时故意差上一句,就是一个“炒气氛”的。 吵着吵着,一群人就走到了长乐街的牌坊下,莫一白根本不知道往哪里走,全是小红自己带的路,他老人家只管拿着缰绳做做样子。莫一白抬头看了看长乐街喜庆的牌坊,不感兴趣地低了头,看着手上的马缰绳。 南宪伍张大了嘴巴看了看小红:“你小子是不是思春了?这里也不是你来的地方啊!待我在我家牧场上挑一英武母马与你!快快离了这里吧!” 谁知那小红扯了马脖子就要往长乐街里闯。牌坊下常年站岗的士兵一见小红雄姿,先是呆愣片刻,接着扯开嗓门就叫了起来:“是小红吗?哎呀呀!鄞公子回来了是不是?鄞公子?鄞公子你可算回来了!”接着,那群守门的卫兵一个个围着马车一副笑咪咪的样子和车内的人打着招呼。 鄞儿和蔼地掀了帘子笑得亲切自然“大叔!是我!我回来了!您老还在这里站着啊!小顺子还好吗?长大了吧?” 门卫大叔老脸笑得挤在一块,不住点头:“好好!都好!就是你们家里有些麻烦!你快回去看看吧!”说着,也不管鄞儿要出入文书就招呼士兵们开了栅栏放了小红进去。 南宪伍与尹无愁相对一看,花街?鄞儿的家在花街里? 修缮也是不解地看着韩洋,他与韩洋平日里交情不错,只是看韩洋并不奇怪,他就更加奇怪了。 几个男人跟着小红马车后面,一路上在许多做生意的小贩招呼下走过诸多倌官娼楼,才在一处四层高的八角楼前停了下来。此时正是白天,赏菊楼门口只站了两个昏昏欲睡的龟奴,龟奴一见一辆马车挡在了路口,以为是哪个客人白天来寻乐子,忙打起精神,堆着满脸的微笑跑上跟前来“大爷?有相熟的公子没有?” “小三!小四!是我!我回来了!”鄞儿从车内走出来。 龟奴先是一惊,马上叽叽喳喳叫嚷开了“啊!是鄞公子!公子您回来了!呜呜!太好了!我们赏菊楼有救了!”叫嚷声一传开,立马一个穿着桃红花衫的中年女人从楼里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一见到马车旁的蓝衣少年立即一个熊抱将鄞儿拥入怀里百般搓揉起来。“心肝儿哟!你可算是回来了!我的儿!我可想死你啦!去了那么多的信你只回了一封,说要去找你滟哥哥,一去就一点消息都没有了!呜呜!我的儿!你回来我就有救啦!”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南宪伍与尹无愁刚才是呆愣,现在就是惊讶了。。花街?公子?鸨母?难道? 他俩同时看向前面正在黄妈妈怀里挣扎的鄞儿。然后将目光投向一点也不意外的韩洋身上。韩洋一副“如你所想”的表情。他二人同时失了神。他们从未问过鄞儿的身份,之所以跟着鄞儿也只是贪念这少年美妙的滋味罢了,现在想想,也只有这花街柳巷才能出鄞儿这般极品才是。俩人相看一下,觉得突然有些别扭起来。 修缮看了这情景只是惊讶了一下,再一细想,自己也从未问过鄞儿,鄞儿也从未过问他的前事,突然狠狠地瞪了他前面站着的韩洋一眼。看来,这姓韩的真的不地道啊!他以后可要多多和鄞儿多多沟通一下了,免得被这些暗怀鬼胎的人渣给踢出局去。 一行人还未进去厅内,就见一个华衣锦服的美公子从那楼里奔了出来,来人长的倒比鄞儿还美丽几分,但是身材高大,四肢矫健,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善岔,那人见鄞儿被黄妈妈拥入怀里,一把夺过鄞儿就往自己怀里带,而一旁的莫一白则早就挺身上前去与来人争夺起来。莫一白以为那人是要对鄞儿不利,鄞儿却在两人交手十招之后,挡在两人中间笑道:“不要打了!认识的!认识的!” 那华服美青年一见鄞儿劝架,一反刚刚与莫一白过招时的劲狠,如一只幼犬见了母兽般围着鄞儿团团乱转:“我们又见面了!你上次为何不告而别?我不管,如今我按照你说的来寻了你,你一定要对我负责啊!”美青年一幅梨花带雨的娇弱表情,看得众人又是大吐血。这青年身上的气质怎么这么多变化,一会儿是武林高手,一会儿是娇弱公子,一会儿又如同台上戏子般甩袖翘指,鄞儿对待这人又是百般温柔。众人互看一番,如临大敌。 南宪伍与尹无愁原本是有些介意鄞儿身份的,此刻一见冷不丁又冒一个大敌出来,当下觉得自己怎能输给这种人呢?马上又斗志昂扬,把先前心中那一丝介意全都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南宪伍无耻地凑过去对着鄞儿说道:“好鄞儿!快些给我们介绍介绍啊!”他笑眯眯地望着黄妈妈与后面出来的一众各色小倌。 众小倌一见眼前突然出现了这么多不错的男人,纷纷红了脸面,咬着锦帕,偷偷地飞着媚眼去与这些男人。奇怪的是那些人只围着鄞儿团团转,却丝毫不解其他小倌的风情。 黄妈妈高兴劲一过就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些各具特色的男人起来。以她多年阅人经验,这些男人都不是普通角色,她笑呵呵地挨个凑近了去看这些俊男。不错!不错!想当初她送鄞儿去“**双侠”那里修炼是做对了的,这鄞儿真正好本事! 鄞儿简单的为众男介绍了黄妈妈一群人之后,就拉住华衣美男问道:“你怎么在这里的?” 美男羞羞答答的抠着鄞儿的手指,“那夜人家问你‘家在何处?’时,你不是告诉人家‘帝京长乐街赏菊楼’嘛?我第二日就启程来帝京了,在这里都快半年了,平日里就在这楼里接接客,赚点小钱养家糊口!”美男越说越小声“不过,鄞你放心,我只卖艺不卖身的哦!人家的身体只有你能碰!”说完,还飞了个笨拙的媚眼给鄞儿。 “噗!”韩洋没能忍住,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华服美男一见韩洋笑了,马上变脸似的冷喝道:“胆敢取笑我清闲王元献的,都去见阎王爷了!” 美男一说完,就有两个黑衣人从暗处现身出来,二话不说就往韩洋身上招呼。韩洋笑得更得意了“老子韩洋从未怕过任何人,笑你又如何?”说完还更加夸张地“吼吼吼”几声。 其他人一见打起来了,都乐得高兴,选了个好位置就饶有兴致地看了起来。 元献的手下与韩洋只交手了百招左右,见对方都不好对付,就收了招式,几人默默对视起来。 “哎呀呀!大家都是兄弟,不要伤了和气是不是?鄞儿!还不劝劝他们”黄妈妈适时地出来打圆场,又揪了躲在一旁也看的津津有味的鄞儿过来“一家之主怎么也不出来劝劝,要不立个大小之分,也好让他们自行管束啊!白教了你了!这点驾驭之术都学不来?” 众男一听黄妈妈口中之话,均是尴尬万分。立大小?感情他们都是这少年的“妻妾”了不成?众人心中一片恶寒,连忙拉了鄞儿就往赏菊楼里走,不让那万恶的黄妈妈再靠近鄞儿半分。 这边元献见讨不了韩洋的好,又巴到鄞儿身边去大献殷勤了。 且说潋滟这边,随同谢聿桢、葛自炘一同于殿上拜见了燕帝----原燕太子崇北。燕崇北只是略略问了下行程的状况,就安排了燕宫外正十大街西南角的一处大宅予凛冽王子做行馆。馆外就是谢聿桢于京城的住宅,暗有要谢聿桢监视王子的意图。潋滟领了旨意就在太监的带领下带着虎惧一行人出宫去。从正殿出来没多久,就见那东边方向一处宫殿突然间走了水。浓烟滚滚,直冲天际。 潋滟立于原地略看了一下,已有不少的宫人带着水笼赶去了那边。 “又是集仙阁出事了!这集仙阁真邪门,一月内烧了不下五次,是不是阴魂作祟呀?” “自从两月前那处住的公子突然失踪之后,就一直这般邪门了!” “作死啊!不要再言语了!仔细公公听到揭了你们的皮?” 过往形色匆匆的宫人们小声的谈论传到了潋滟的耳中。他再次抬头看了看那浓烟弥漫的宫殿,总觉得那里有什么吸引着他似的。 “殿下!该走了!”虎惧在身侧沉着声音说道。他们在这里停的太久,守侧门的卫兵已经看向这边几回了。 潋滟这才提了裙角,跟着带路的年轻小公公往那侧门出去。 到了凛冽王子的行馆,早有一堆丫鬟和三个中年管事的在门口迎接了。虎惧对这些人防备甚深,但因是燕崇北所赏赐的仆人,也不好全部赶走,只好招了他们到一处小园里看守无人的园子。自己将带来的侍从、总管、丫鬟安排上位,将潋滟居住的一处小园保护的是严严实实。 晚间,原定于为凛冽王子接风的酒宴突然取消了,据来人说,因宫内走水严重,皇帝处理此间事务太繁忙无暇顾及旁务。 次日一整日,潋滟都在心内策划怎么样才能与赏菊楼取得联系,将孔燕送了过去。无奈无论潋滟走到哪里都有一大群的丫鬟使女跟着,就算是在园中观景,都有十来个睁着眼睛竖着耳朵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潋滟心中的计划在这种光景下怎么也行不通。晚间酉时末,宫里来人,说皇上传凛冽王子进宫用膳。潋滟按照礼节穿了昭国朝服,配了冠带,乘了八人小轿,带了贴身侍卫与随从,跟着传旨的太监就一路往宫里行去。 皇帝设宴于缀景楼,作陪的有当朝四品以上的文武官员,众官按照品阶的大小沿着缀景楼的花园一路排到园门口,还有一些未及品阶但有身份的贵族子弟则立于园外听候吩咐。缀景楼的小园内是装饰的火树银花,时值初春,园内百花未开,就有那细心的太监做了各色彩纸制的花朵挂于园内数梢上,远远望去也似花团锦簇,流光溢彩。 潋滟带了人马入了园后,就不断有高官厚爵前来上前拜见行礼。潋滟虽说心内还是有些气弱,生怕被人给拆穿身份,这一路走来也学得了几分应对这些人的招数。除了适时的沉默之外,还要知晓何时进退,比如遇到吹捧的,就要时不时点头笑笑,遇到暗讽的,也要板起脸来做深沉之状。潋滟入得席位之后,就见自己四周不断的有人窃窃私语,或是仰天长笑,或是暧昧窃笑,挡着嘴巴俯首贴耳的比比皆是。潋滟心内稍显慌张,时不时借着饮酒的举动用袖子挡了脸面摸索自己脸颊一番,生怕那面具出了什么差错。 戌时二刻,皇帝驾到,筵席开始。潋滟做为这场筵席的主角,一开始,就由燕崇北客套地敬了一杯水酒,随后,各品官员又按阶向皇帝与王子敬酒,一番轮敬下来,潋滟已经饮了不下二十杯。幸得年幼就训练过饮酒的本事,潋滟只觉头有些发涨,被面具遮挡的脸有些发烫而已。 敬酒完毕,即有安排好的宫廷教坊歌舞艺伎出来献艺,那些大人们也都将注意力放到了眼前那些舞伎美妙的表演上去了。潋滟小心端坐,目光只盯着舞伎们观看,全身的感官却在四周捕捉奇异的感觉。他知晓皇帝时不时会看一看他,还有他正对面的谢聿桢,虽然也是看着舞场,那视线却不停地在潋滟身上打量。弄的潋滟心内惴惴不安,浑身紧张起来,汗水从脖颈一颗颗往外渗,连那复着的假面皮上都渗透了些汗珠出来。 虎惧远远立于园外不得入内,连凤莱与孔燕都不得跟进。他一见潋滟浑身紧张,举止家僵硬,心内也捏了一把汗,这种节骨眼上可不要出什么差错啊!怎么也得为昭国多争取一些时间才好啊! “王子可是看不上这些粗鄙的节目?”燕崇北突然放了酒杯,疑惑地问着潋滟。 潋滟一时未反应过来,只是瞪着舞场发呆,突然见到所有的乐师及舞伎都停了动作,伏跪于台上,连原本热闹吃酒的官员们都放下酒杯齐望于他,这才记起刚刚燕崇北的问话。 “哦!不!不是!”潋滟忙收回视线面向燕崇北的方向回话,摄于天子的威严,潋滟怎么都不敢将视线正视燕崇北。怕自己的怯弱在皇帝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无妨?朕也颇觉无趣。不如这样,朕近来得了一珍贵之物,一直藏于宫中未让人观赏过,今日王子在座,就请王子也欣赏一下,如何?”燕崇北不急不许地说道“来人!将那笼中之物抬了上来,与王子观赏一番!” 潋滟来不及拒绝,就听下面有太监答应了,领了人前去取物。 燕崇北眼中闪过一丝狂热,“朕的这个宝贝脾气极其暴烈,却是极其珍贵!任王子见识广博,恐怕也不曾见过我这宝贝!” 正说着,那些领命前去的太监侍卫们抬了一具巨大的笼子缓缓走来,那笼子被用红绉纱从头到尾的蒙着,只隐约可见其是一鸟笼的外形,笼内蜷伏着一团黑影,影子颇大,看不清是何物。 莫不是什么奇珍异兽?席间诸官纷纷议论。伸长了脖子想去想看个究竟。 众士兵将那巨大鸟笼放于舞场正中央,随即在皇帝的示意下掀了红绉纱的罩子。里面那黑影一见罩子被掀开,吓得立马蜷缩起来,滚到了鸟笼一角,浑身发抖。 潋滟在那罩子落地的一霎那,看到了那笼中之物,他惊得手上酒杯“砰”地落与几上,脸上全是震惊和不可思议。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潋滟完全被眼前的景象给震住了。。不只是他,其他的官员也有被惊得掉著摔杯的,那些美艳的舞伎立于台下见了眼前之景,都羞愧地低下了头。整个筵席上片刻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显得粗重起来。 那笼中,蜷伏着一个火红的身影,看身形像是一个人,不过奇怪的是他浑身披满了红金色的羽毛,那些羽毛并不是装饰衣物之类的,却像是自身长在身上的一般,他的身上并未穿着任何衣物,只那些羽毛遮挡住全身上下重点部位,,露出修长坚韧的小腿及圆润纤细的胳膊。他此刻爬在笼内,右脚脚踝处还系了一根黄金脚链,链的一端绑在了鸟笼的顶端,他一见罩子拿开吓得身躯弹了起来,双手并用将自己的身子撑起来,却无法站起行动,那下肢仿佛毫无知觉一般。他很害怕那些光亮,靠着手臂将自己挪到角落,全身金色红色的羽毛也随之起舞,尤其尾椎处三根金色长尾,轻飘飘地上下翻飞,犹如活物。 虽只是惊鸿一瞥,在座众位皆看清那‘人’绝色仙资。不、似妖又似仙,妖的妩媚与仙的脱俗同时存在于一张脸上,清秀的脸,狭长的眼,高挺的鼻,红艳的唇。从他的左半边脸的眼角处一直蔓延到脖颈间还纹有一只展翅冲天的火凤,那凤的身姿如同眼前这位一般高贵惊艳,在不同的角度散发出诱人的金属色光芒。 “凤!凤神!” 台下不知是谁喃喃嚷出了这一句,顿时,人们炸了锅般议论开来。 那笼中之‘人’一听这么多人的声音,吓得瑟瑟发抖,将整张脸都埋于胸前手间,用那红的金的羽毛将自己团团包裹起来。 “不错!正是凤神!天佑我大燕,降此祥瑞神物,正是我大燕几百年修得的福分。” 台下众官一听皇帝如此说了,连忙跪于几旁齐声高喝:“天佑大燕!福泽万千!” 潋滟未跪于几旁,只垂首行礼,他拿低垂的眼睛再次瞄了瞄那笼里颤抖的厉害的凤神,又暼了一眼笑得一脸得意的燕崇北,突然间悲从心来。凤神?。。。。。。凤神?。。。。。。真是天大的笑话!神会被困于如此简单的笼内么?神会被那小小金链绑住身姿么?什么狗屁凤神?什么多情君王?呸!那、那、分明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罢了!而且,而且还是潋滟熟悉得不得了的人-----夭红! 潋滟心内十分难受。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一切,这就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夭红么?那个一直高叫要按照自己意愿活着的夭红,那个倔强顽强,口利心软的夭红,那个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是双目坚定神采飞扬的夭红,如今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他的眼中一片恐惧与无神,再也寻不到昔日熠熠生辉的夺目光芒。 潋滟心中知晓,夭红是那种‘燃烧了自己也要毁了别人’的个性,他要受多大的苦,经历多严苛的折磨才会妥协投降,甚至害怕恐惧的呀!回想起一年前燕崇北与燕崇南拿他做宝一样的场面,潋滟暗自捏紧自己的大腿。他一直是在心里羡慕夭红的,他总认为夭红好命,不用付出却得到的比任何人都多,现在看来,他错了。无论是他还是夭红,他们都只是任那些自命不凡的人玩弄的卑贱生命罢了。 那一刻,原本总是惴惴不安的潋滟突然心内释怀了。他想自己从小到大总是渴望安于现状,从来都是被逼到绝境上才晓得要寻求生路。这次,他再也不要如此被动了,害怕又怎么样?害怕什么命运总是给予什么。只有这次,他想要主动迎接那些他一直害怕的东西,他想要看看这样下去自己、孔燕、夭红的命运到底如何? 潋滟握紧双拳,咬住牙根。再抬头之时,他已经可以坦然地面对燕崇北审视的视线,从容地对视了。 “恭喜燕国陛下!此乃天上神物,不知小王可否有幸近处观看?”潋滟平和地笑着“小王可是从来未曾见过如此祥瑞,若是得以近处观看定能粘得一丝吉祥福气吧!” “哦?”燕崇北不动生色地暼了正躬身行礼的潋滟一眼,“王子是客,既然王子开口,朕就赏赐王子这个机会吧!” 潋滟又行一礼算作答谢,之后,他提起袍角,缓慢起身,在众官羡慕嫉妒的目光下渐渐往那巨大鸟笼走去。他先是绕着笼子行了一周,边看边不停的点头赞叹。后来,竟然走到了那凤神缩在一团的角落里,先是凑近了笼子细细观看,后又伸出手去意图抚摸那缩成一团火球的‘凤神’。 就在潋滟伸出手的那一刻,旁边台下立着的侍卫阻止道:“王子不可!” 潋滟的手已然伸进笼内,被突然喝止也并不收回,只拿眼光回望着远处的燕崇北。燕崇北觉得奇怪,这个凛冽王子一开始时小心翼翼,缩手缩脚,现在怎么变了一个人似的。且看他到底要做什么。燕崇北点了一下头算作首肯。 潋滟探出的手慢慢靠近夭红身上,近距离细看,潋滟更加确定这夭红身上的羽毛的确是自皮肤下长出来的,究竟是怎么将好好一个人变成这般人不人、鸟不鸟的模样,这就不得而知了。潋滟如今能看清那红金色羽毛下雪白的皮肤以及金色的绒毛。 他脑中飞快的思索着,怎么样才能告诉夭红他是谁,而又不引起众人的怀疑。他眼光一暼,看到那舞场下面的教坊艺伎,突然生出一计,虽然有些风险,现下也顾不得那么些了。 潋滟回想起在他们五人年幼的时候,有一次夭红又逃跑结果连累了他们五人一起受罚。那夜正是雷电交加,狂风席卷,他们五人被关于后院小厢房里,素清与云团胆子小均吓得躲在角落,不肯上榻睡觉,任凭潋滟与鄞儿如何哄、骗都是不得其法,最后还是夭红上前去抱了两个人的身子,一边轻轻抚摸着后背,一边唱了一首小曲,将他们五人都给吸引住了。那是潋滟唯一一次听夭红唱曲,孩童生嫩的嗓音此后每每回荡在他的心里。稍大一些,他才从教曲的先生那里了解了这首曲的含义,那是诗经里的曲子,写的是父母与子女之间的亲情。他偷着学了下来,现在边回忆着当时的情景边学着幼时夭红的模样,一面轻柔摩挲着夭红满是羽毛的背脊,一面用清亮的嗓音唱着那首曲子: 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劳。 凯风自南,吹彼棘薪。母氏圣善,我无令人。 爰有寒泉,在浚之下。有子七人,母氏劳苦。 睍睆黄鸟,载好其音。有子七人,莫慰母心。 那原本吓得颤抖的‘凤神’听到自己熟悉的曲子,慢慢地停止了颤抖,他从那手臂上羽毛的缝隙中去看那身旁抚摸着他的人,发现那人笑得一脸温柔,还悄悄向他挤了下眼角。 夭红诧异了一下,他并不认识这个人,为何这人唱了这首曲子,还向他递眼色?他仔细打量了那人,再三确定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人,他失望地望着这个笑得可亲的人,并不抗拒他的抚摸,他身心疲累期盼能从这人友善的抚触中汲取到一点点支撑自己的力量。 稍顷,潋滟故意又唱了一遍那首曲子,看上去手上还是在轻轻抚摸着夭红的后背安慰着受惊的‘凤神’,只是这次他隐藏在宽大袍袖与金色羽毛下的手指却是在暗暗划着一个字----“滟”字,在他吟完那首曲后,他一共在夭红的背上用手指划了三遍“滟”字。 夭红一开始没有在意,只是闭了眼听着这人唱了他最熟悉的曲子。但他渐渐就感觉出了这人是在他背上划着字,他仔细感受了一下,惊然发觉那是个“滟”字,夭红不可思议地睁了眼,又从那羽毛堆里露出两只眼睛去偷瞄那人,那人借着收回手掌之际用那宽大的袖口挡了正面,又向他眨了下眼睛,然后慢慢转身离开舞场,行走之时还特特夸张地扭了扭身姿,东倒西歪,感觉像是喝醉酒脚步漂浮一般。 看着少年扶风摆柳般行走的姿态,夭红灰暗的眼睛突然闪亮起来。如果先前的递眼色、写暗语让他心内还存有疑惑,怕自己不过是误会,那看到这熟悉的行走姿态,夭红已经十分确定了刚才那个陌生面孔的少年就是他所认识的潋滟。想当初他们五人中只有潋滟听话地学了黄妈妈独创的‘飘行’步资,其他几人均觉得这样行走太过娇柔做作纷纷变着法的逃了课,连素清都被他逼着不许去学,后来潋滟学了之后,也觉得太过女气而放弃了,不过可能受的影响比较深刻,之后走路总会不自觉地就扭摆起来,情况不是很严重,一般人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之处。 夭红从自己胸前手臂间的羽毛中专注地盯着潋滟的背影,良久之后,他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此生再也没有什么遗憾了。他自幼娇贵高傲,奈何一生忐忑不安,由高高在上到卑贱低下,无论何时他都坚信自己能够做到无愧于天地,此生唯一憾事就是当初错怪了潋滟导致潋滟充军千里,生死未知。如今,得知心中牵挂之人安在,心内对于这荒**世界也就再无任何留念。他看了看自己全身怪异的模样,在心内苦笑不已,一切都该有个了结了。夭红最后抬眼偷看了正摇摇晃晃走下舞场的潋滟一眼。“对不起!滟哥哥!这句话我早该对你说的了,只是以后再没机会了!你要原谅我好吗?”少年埋首胸前,任那带着悔恨与歉意的眼泪染湿羽毛浸透自己。 而潋滟那边,适才少年夸张的步资已经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众人皆以为是小王子不胜酒力故而露此丑态,有不少大臣们都捂着嘴偷笑起来。就在潋滟踏下最后一阶台阶时,他忽然腰身一摆状似要跌倒在地时,那立于阶下的小太监连忙挺身上前,弓着腰背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潋滟。 “王子小心!”太监低垂着头细声细气地说着。 潋滟装做头脑昏沉的样子,摆了摆头,在太监的搀扶下,抚着额头才在自己的席上坐下。 燕崇北冷静地睨视了一下正喝着茶水的潋滟,开口道:“王子适才为何吟唱?” 潋滟愣了一下才混混噩噩地答道:“本王头先喝多了些,适才到了‘凤神’御下,见‘凤神’惊恐不安,故吟唱一曲幼时乳母常吟之曲,希望能安抚神人罢了!” 燕崇北高深莫测地笑了笑,目光如炬,紧紧盯了潋滟看了一会,才摆了摆手,示意那舞场下守卫的士兵将笼子抬走。 潋滟一直与燕崇北坦然对视,直到燕崇北轻笑出声,对他举起了酒杯。 ‘凤神’退下之后,燕崇北又坐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先行回宫休息去了。临走时交待了谢聿桢招呼王子,皇帝一走,在场的官员们就有些放肆了,原本各自为席的或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交头接耳,或五个六个结伴去游园。潋滟本也想告退先行,刚向谢聿桢开了口,谢聿桢就哧笑出来:“本王还不知王子殿下竟能唱得如此好听的曲子!说到唱曲,本王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他也是个擅长吟词唱曲的人,不过可惜!。。。。。。王子吟唱时的嗓音倒与我那位故人有**分相似。”谢聿桢说着突然冷不丁地凑近了潋滟,仔仔细细地将潋滟脸上的表情看了个仔细,待发现眼前之人神色安然,气息稳定之后,就轻笑了两声,走到一旁与其他官员说笑去了。 潋滟背对着谢聿桢,直到感觉那人已经走远,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提在嗓间的闷气。听刚刚谢聿桢言下之意,那个所谓的故人,不会就是他吧!潋滟心中计较一二,感觉自己再待在此间,必定承受不住压力,想着赶快带了虎惧他们回去,他好理清思绪盘算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做?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潋滟正要出了缀景园去寻孔燕他们,突然虎惧带着手下分开园门口一排士兵的把守冲进园来,围在了潋滟身边,一副神色慌张的模样。园内各处人马均被王子殿下的士兵们给唬了一跳,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看见王子殿下的侍卫长在王子耳边耳语几句,王子顿时脸色大变,一群人形色匆匆就往外行去。谢聿桢也发觉事情不太对,他招来手下吩咐了几句,也寻了个方便离开了园里。 虎惧向潋滟所报之事非常蹊跷,原本还站在缀景园外宫轿前等候的凤莱与孔燕二人突然离奇失踪了。虎惧带了人在园门口守着并未太注意他们两个,谁知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更加奇怪的是旁边没有一个人注意到的,只有另一守轿小厮说他二人结伴去茅房,一去就没回来了。虎惧带人也四处寻找了一下,怕他二人迷了路途,还在各处宫门口特意打听了一下,也无任何消息,虎惧这才急急地告知了潋滟。 潋滟出了缀景园,人还未上轿,谢聿桢就从旁边带来几个手下赶来了。他已经知晓发生了何事,正要赶来与王子商量一番,潋滟无暇招呼他,谢聿桢却突然说了一句奇怪的话:“今日,葛自炘也是要来赴宴的,不知为何中途突然腹中不适,向陛下告罪歇息去了。本王拙见,此事与殿下侍从失踪之事有些巧合。据本王所知,那凤莱公子未失亿之前可是与葛自炘有着某些过节。。。。。。” 潋滟在谢聿桢说出葛自炘名字之时就猜测此事与他有关,又听谢聿桢丝毫不避讳的推论,更加确定唯有葛自炘能做出这种事,只是葛自炘抓凤莱有理,抓孔燕却是为何?难道,他竟认出孔燕的身份不成? 虎惧一听谢聿桢的推断,也断定了凤莱是被葛自炘给捉去了,他即刻招来手下令其沿着这条线索前去追查,自己心内虽然担心凤莱,却不愿离开王子身边半步。 谢聿桢说完那番言论之后,就带了手下先行离去。潋滟站于轿前目送谢聿桢的背影,他总觉得谢聿桢有些奇怪,只是具体到哪里奇怪他又说不上来。只好打迭起精神专注在眼前发生的事上。他脑中一片混乱,忽而是那关于笼中的夭红,忽而是那不知去向的孔燕。凤莱、虎惧、葛自炘、谢聿桢、鹤声。。。。。。这些人的脸在他脑中走马灯似的乱转着,太多的复杂情景,却又不知道从何理起,乱糟糟犹如一团丝麻。 回到府中刚坐下,就有领命追查之人前来复命,称葛自炘赶着戌时正的关城之际,带了一对人马并一辆小车出城去了,具体去向何处无人知晓。 虎惧一听,更是急的火烧火燎,他料定凤莱落入葛自炘之手,若在平时他片刻也不担心,只是如今凤莱情况特殊,落入那个狠毒男人手中不知道会遭遇怎样的待遇。他再也待不住,稍稍安排了手下守住王子四周,自己带了精英连夜追出城去,希望能找到葛自炘马队的下落。 潋滟也是焦急万分,孔燕被掳到底是无意还是蓄谋?若是蓄谋,葛自炘是知晓了什么事情才会对孔燕下手?潋滟越想心中越是不安,一夜都未合上眼,心内期盼虎惧能及时赶上葛自炘,救了那两个人回来。哪知,虎惧这一去,也是一夜都没消息传回,到了第二天天大亮之时,虎惧等人没等回来,倒是宫里来了传旨的太监,召见凛冽王子进宫面圣。 潋滟在丫鬟的服侍下换了衣袍,梳洗整齐,就又坐了昨夜的轿子往宫里去。 入了宫门,领路的太监并不往朝堂上去,而是带着潋滟往东面走去。潋滟心内惊奇,见领路太监一脸的认真,只好随着他而去。 穿过迂回的抄手游廊,一片片的亭台水榭,太监领着潋滟来到了一处九层高的塔楼前,太监躬身让路,示意潋滟入那楼中去。潋滟立于塔楼前,仰头看了看那楼前的宽大匾额,上书“集仙阁”三个朱漆大字。 集仙阁?不正是前日宫人口中议论的那座老是走水的妖楼吗?潋滟心中有些胆寒,虽说只是道听途说,这集仙阁还是给他一丝透彻入骨的寒意。潋滟正犹豫着是否进去,突然,那楼的大门大开,燕崇北出现在了大门旁边,身后跟着一堆躬腰弯背的医官、宫女,还有一个一身道家法袍,梳着朝天髻留着山羊胡的道士,道士一见潋滟,眼底精光一闪,目光炯炯地盯着潋滟的脸一刻都不移动视线。 “你来了!。。。。。。”燕崇北一见潋滟,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激动地说了这样一句话“快进来,唱那曲子与他听!快些!”燕崇北不顾身份地探出手来擒住还在发愣的潋滟就往塔楼里去。 潋滟顾不得多想,在燕崇北的拖拽下跌跌撞撞地入了塔楼,那塔楼外面看上去虽然楼高九层,内里却是中空的,只隐隐看得到最高一层楼四周走廊上站满了丫鬟侍从,其余八楼均是无任何摆设与人烟,就连上楼去的梯子之类的东西都没有,潋滟打量了原先应是安置楼梯的地方均被人拆了下来,整座塔楼只有右斜角靠窗的地方安置了一座厢房大小的吊篮,吊篮四周共有上百条晶莹透亮的丝线牵引,那些丝线看似纤细,吊住那么大的吊篮却是四平八稳,篮中的榻几之物均无分毫动摇。 燕崇北拉了潋滟上了那吊篮,篮下负责的太监示意士兵启动绞盘,将那巨大的吊篮吊了起来,缓缓上升,直至第九层塔顶。潋滟心中已然知晓这是要去见谁了,他心内也在暗暗盘算,若能单独与夭红相见,那对他今后的计划也更加有利一些。 到了第九层塔顶,早有把守在上面的太监过来搀扶燕崇北,燕崇北推开了太监,只抓住潋滟的袖口就将他往房间里面拉。潋滟暼了一眼四周的环境,整层楼共把守了二十多名太监与宫女,他们都是背朝着房间,面无表情。那房间四周的窗户均被铁索缠绕,外面还罩了一层银红色软轻纱,整间房进出只有一扇双开的大门,门口两边各立了四个大内侍卫装束的士兵。燕崇北一到,就有太监前去开了那大门外套住的锁头。潋滟眉头轻蹙,这处地方可真算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啊!想到可怜的夭红被锁在这样一处地方,潋滟心内一阵难受。 太监推开了紧锁的大门,燕崇北就将潋滟带了进去。一入屋内,潋滟先是闻到一阵异香,突然被眼内的一片昏暗给幌了眼睛,待到眼睛适应了昏暗之后,就见那屋子正中央挂着一袭银红的圆形薄秋帐,帐子从那塔顶望窗处一直飘散下来,形成一个漂亮的圆形,圆形正中,一座四方金丝银线编织而成的大床,床的四角各镶了五光十色的宝石,顶柱上悬着四盏童子莲花灯的灯台,台上放蜡烛的地方各蒙着一块玄色锦布。 燕崇北抬手拉了一处绳索,那原本蒙着锦布的烛台处渐渐露出四个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明珠照耀下整间屋子闪烁着七彩虹光,顷刻将屋内犹如白昼,且光彩熠熠。 那华丽的大**蜷缩在一起的身影被突然的光亮吓了一跳,躲闪着将自己的头往那满堆绣枕里面钻。全身金色红色的羽毛也自动缩在了一块,形成一个保护球。尾椎处三根跳跃着流光溢彩光芒的凤尾在空中上下坐右摆动着,轻灵而柔和。 “彤儿!你好些了吗?伤口还疼不疼?朕带了昭国小王子来,你若是还头疼,朕让他唱曲与你听可好?”燕崇北又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连口气都轻柔了许多。 潋滟立于燕崇北之后,盯着那俯身上前的帝王的后背,看着他小心谨慎地去搬弄那**之人的肩膀,突然感觉今日的帝王与昨晚判若两人。 夭红并未反应,任凭燕崇北如何抚弄,就是不抬头,反而发疯似的在那大**滚来滚去,四肢乱舞。口中却是丁点声音都发不出。 燕崇北捉住夭红乱弹的四肢,强迫着把那埋于厚厚绣枕之中的人给拖了起来。夭红满面的红光,连头发都变成了火红色,眼睛也是闪着刺目的红光。他四处打量,那眼睛却如何也寻不到焦点,四处游移。他摸索着挣开燕崇北的桎梏,就一点一点探寻着空气,口中也是“呜呜咽咽”一些毫无意义的杂音。他的目光明明是正对着潋滟的方向,却丝毫看不见潋滟一般,只用了长满漂亮羽毛的手臂去在空气里上下**,似乎想抓住潋滟却不知道他在何处,焦急的呜咽哭泣,那火红的眼睛里淌出来的泪水都是橘红色的,格外吓人。 潋滟看着夭红瞎摸乱探,感觉到他恐惧的极致的情绪,顾不得害怕夭红此刻非人的模样,大步上前抓住那在空中飞舞的双手,紧紧贴在自己的胸前,牢牢握住。 夭红在潋滟抓住他手的那一刻,再也控制不住,长喘一下,哭出声来。橘红色的泪水滴落在潋滟的手上,发出灼烧一般的“兹兹”声,即可化做白烟消散干净。] 潋滟轻轻搂住夭红,挨着床沿缓缓坐下,他这才发现,夭红的下肢是不能动的,软绵绵的毫无知觉。他拿带着诧异的目光去看那燕崇北,燕崇北挤了一抹苦笑,半天之后才阴冷地说道:“要绑住鸟儿的最好途径,就是折断他的翅膀,斩断他的双腿。。。。。。” 夭红一听到燕崇北的声音,就吓得往潋滟怀里钻。连潋滟自己都被那话中的狠辣与寒意吓得一个哆嗦。 “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他的脸与发昨日还是正常的?”潋滟强忍着心内的不安与恐惧问道。 “毒性发作了!这‘凤鸾天’真正是天下第一奇毒,再用不了两月,他就会完全失去心智,被自己体内的毒素反噬,化作一团红水。”燕崇北长叹一声如此说道。 潋滟并不知道燕崇北口中的‘凤鸾天’是什么东西,他只听清楚了夭红的性命只有两月之久,他呆呆地望着埋于他胸前的夭红,半晌说不出话来。 “毒是我下得!朕原本只想吓吓他的!这个傻彤儿,百折而不弯,哼哼!朕输了!父皇、皇弟,你们应该偷笑了吧!朕输得如此悲惨,竟连彤儿的命都陪了进去。哈哈哈!。。。。。。输了!都输了!”燕崇北扶住那床尾的金丝盘龙柱仰天长笑,只是笑得是那么的悲哀而无奈。 潋滟丝毫都听不明白燕崇北口中所言之意。他只关心一件事,那就是如何才能救得了夭红。 “既然是毒,总该有解药才是啊!”潋滟小心地问着。 燕崇北突然停止了笑声,正色道:“‘凤鸾天’无药可解,这原本就是大内禁药,连何时制成,用于何处都毫无记载,世间只有一颗,又何来解药?呵呵!这样也好,彤儿最终还是留在了我的身边,这样也好!。。。。。。”燕崇北说着说着,又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潋滟一听无药可解,顿时如遭了旱天雷一般。他低下头垂下眼去看那一团火球似的夭红,慢慢抚摸上夭红红色的头发,轻柔地顺着发际一路抚摸下去,嘴里也开始轻唱起那首属于夭红的歌。 潋滟如同哄着幼儿一般,一面轻轻晃动身体,一面缓拍着夭红的肩膀,嘴里哼着那首曲子,慢慢回忆着夭红以往的容姿。 燕崇北也渐渐恢复了平静,他看着潋滟怀里渐渐平静,睡得安稳的夭红,目光微沉了一下。想起刚刚自己在这个小王子面前略有失态,心内顿时一阵不悦。这个凛冽王子还真的是不简单呐!不管怎样,现下他需要这个人安抚动乱的边境,还要安慰随时发疯的夭红,等到这人毫无价值之时。。。。。。燕崇北冷笑一下眼底闪过一丝阴狠。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就在潋滟正与夭红在集仙阁相会之时,彼端虎惧处经过一夜的追查搜索总算在早间辰时三刻赶上了打着葛自炘大旗的马队,虎惧二话不说带了人就去劫马队中的那辆小车,葛自炘并不在此处,而他的手下也不是省油灯,双方斗了小半个时辰,终于让虎惧给占了先机,稳住了大局。。葛自炘那些手下一见对手厉害,只好丢了马车就往四处逃散。 虎惧并不带人去追,上前掀了轿帘,发现里面被反捆了一个少年,少年被套了黑色头套。 虎惧心下开心,掀了少年的头套,笑着叫道:“凤莱!?” 。。。。。。口边的笑意结成了冰。。。。。。 虎惧连忙将少年捉近了仔细看了看,这下脸色更加阴沉了。 那个少年根本就不是凤莱。虎惧被葛自炘给耍了个透彻。 虎惧捉住那个少年厉声问道:“葛自炘在何处?我要宰了他!” 那个少年只是平常人家的孩子,如何见过这种场面,当下吓得嚎啕大哭,屎尿齐流。虎惧一时愤恨难平,?大刀“唰”地扫过去,将无辜少年毙于刀下。 看着那个分明是“替身”的少年,虎惧气得胸口发胀。仔细想想,如果葛自炘设了这样一个圈套,那么就说明凤莱昨夜应该还在帝京里,只是经历了这么久的时间,不一定葛自炘又将人给藏到了何处? 凤莱!凤莱!你到底在哪里??虎惧望着官道上延绵长远的道路,突然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他心中焦急,却并未发现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比如,孔燕何在??两人一起失踪,为何这替身只有一人。想是虎惧根本没关心过孔燕的生死,所以也没觉察到事件的非同寻常。 要说凤莱与孔燕到底在哪里?还得从昨夜二人失踪之时说起。 缀景园外,凤莱时不时的挤到园门口去看那园内华丽的场面,孔燕虽说嘴上不停地指责他,其实自己也是年少好奇,巴不得也去看了。 刚巧,彼时,葛自炘奉命前来赴宴,乘着宫轿大老远就见凤莱穿着秋水色的春衫,头戴宫帽,趴在人堆后面踮着脚尖一蹦一跳地伸长脖子往园内瞧。葛自炘四处察看一番,发觉一直护着他们的侍卫在最前面守着,就觉得此时正是大好时机,他又要赶着去见皇帝,因此只招来自己的轿夫,吩咐轿夫在他进入园内之后就去宫门通知他手下亲兵带着令牌入得宫来,动手抓了“穿秋水色春衫,头戴宫帽”的侍从。 轿夫尽责地去通知了葛自炘的手下。谁知他们未曾料到的是,这日凤莱与孔燕穿着相同的秋水色春衫,典型的昭国宫人服饰。唯一不同之处,就是孔燕年幼为了束住发髻特特戴了一顶宫帽在头上。谁知,凤莱见了孔燕戴着宫帽也吵着要戴,在路上就将孔燕头上宫帽抢了了过去自己戴了。他在人群中挤着要看热闹之时,发觉那宫帽着实累赘,在葛自炘入了园之后,就一气之下将那宫帽抛还给了孔燕,孔燕欢喜地自己戴了。 酒席进行到中间时,凤莱嚷着要去上茅厕,要孔燕陪着他一起去。孔燕原不想去,转念一想,怕这个傻凤莱随时会为潋滟惹麻烦,只好不情愿地跟了凤莱一同去茅厕。哪知,两人刚从茅厕出来,就有四个士兵模样的人挡在了两人的身前。孔燕只听他们四人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两个都穿着秋水色春衫,哪个才是目标?” “先一同带了出去,再行盘问,此地不便久留免得被人发现。” 于是,孔燕与凤莱丝毫反应都没有就被那四人绑了个透彻,堵住口蒙了脸,装进麻布口袋里,一片漆黑。那时正是晚间,四面竟无一人看到这处情景,宫门口的士兵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两个侍从就这样失踪了。 话说,那葛自炘手下四人将两个麻布袋背出皇宫,离了宫墙老远,才在一处僻静的街道上将麻布袋放下。匆匆扒开麻袋之后,再看了看二人一样的装扮,那为首的仔细回想一番突然说道:“除了穿秋水色春衫,还戴了宫帽,将戴宫帽的带走。” “那这剩下的一个呢?” “哼哼!叫他一觉睡到明日,?届时一切都无力回天!” 孔燕一听四人压低声音的交谈,想到自己正是那戴着宫帽的人,顿时吓得瞪大眼睛想要开口说话,奈何嘴里塞了东西,无论说了什么都只是“呜呜”叫着。 凤莱一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被其中一人敲中脖颈,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孔燕四下乱挣,也被敲晕过去。那四人带着孔燕就往葛自炘交待躲藏的地方奔去,而同时,早有葛自炘的轿 夫按照葛的吩咐,传令与葛自炘府上,令一队人马带着小车赶着关城门之际连夜出城,行了一个“调虎离山、虚实参半”的计策。 凤莱早间是被打更的摇醒的。那打更的老头儿一见凤莱气质高贵,就觉得此人定是哪家贪玩公子昨夜喝醉了酒露宿街头。再三仔细询问,凤莱只迷迷糊糊,不知身在何处? “这里是何处?”凤莱摸着发疼的脖子问道,脸都疼得皱在了一处。 “这里是帝京啊!公子府上何处?小老儿好去府上叫人来接了公子回去。”打更的老头儿笑眯眯地说着。 凤莱一听“帝京”二字,?立马想起孔燕曾告诉他的身份来。他抓了打更老头的胳臂激动万分“帝京?” “是啊!正是帝京?公子到底家住何处?” 凤莱笑咪咪地咧开了嘴,背书似的诵道:“我是大燕国帝京长乐街赏菊楼的小倌,我叫小凤!”说完,又给了打更的一个大大的笑脸。 打更老头被凤莱漂亮的模样给吸引住了,见这公子开朗大方,不由得也打心底里喜欢起这个小倌公子来。老头儿找来了相熟之人,向街边卖菜的借了辆破板车,将还浑身酸软的凤莱给放到车上,拉了车就往那长乐街走去。 凤莱何曾坐过破烂板车,这次坐了好不开心,他躺在那破烂板车铺设的稻草上,看着那头顶越来越亮的天空,以为自己终于能够回家了,心里很是高兴,悬于车外的双脚也是得意地四下晃动。 打更老头儿一路拉着凤莱公子到了那长乐街。守门的士兵还当是一大早就有人来卖儿子的,也没阻拦,直接放了板车入街。老头将板车停靠在赏菊楼楼下时,刚好碰上黄妈妈亲自送了一个大客出得门来,黄妈妈一见自家门口一大早就有个糟老头停了辆拉了人的破板车,心内以为是那些“晦气”之事,?马上怒吼着叫到:“哪个不长眼的一大早找老娘晦气啊!”说着,插了茶壶腰,领着两个看门的龟奴就逼上了打更老头儿。 老头儿一辈子没入过花街,怎能应对得了这种场面?他支支吾吾指着板车上不知何时睡着的凤莱公子,半天吭不出一个字来。 黄妈妈顺着老头儿的手往那板车上一看,顿时,高涨的气焰马上消失的干净了。 “老丈!我明白了!您放心,人交到我这儿,我黄氏定会好好培养,您老赶紧在这上面画个手印,拿了银两家去吧!”黄妈妈满脸堆笑着从怀里摸了一张写了黑字的纸并一盒印泥,生怕打更老头儿反悔似的把着老头的手就在那纸上按了指印,接着摸出了一袋五十两的碎银递与老头儿,打发老头儿快些离开。 那老头儿一见有钱拿,哪里还顾得了其他的。揣了银子装进怀里,连忙将熟睡中的凤莱公子抱与旁边的龟奴,自己拿着无意间得的银两好似被人追赶一般飞跑开了。 可怜的凤莱公子,无意间做了小倌,还被人再卖了一回。 黄妈妈笑得嘴都合不拢,一开门就拣了一个天大的便宜。这下她的赏菊楼又该红火了。这么一个漂亮标致的人儿从天而降,这真是!。。。。。。真是、行了大运了!呵呵呵! 凤莱迷迷糊糊再次清醒过来,就见自己眼前一炷香的距离趴着一个张了大嘴,目瞪口呆的中年女人。女人打扮的花枝招展,面上的粉涂得比城墙都厚,颊上的胭脂抹得比鸡血都红。奇怪的是那女人见他醒来,笑得花枝乱颤,捂着嘴巴猥亵致极。凤莱有些害怕地眨巴眨巴眼睛,退得老远老远,双目时刻紧盯着那女人,生怕那女人做出奇怪?的事来。 “莫要怕!我的儿!”?黄妈妈又贴近了一些去瞧凤莱。 凤莱一听“我的儿”,颇觉奇怪地皱了皱眉:“儿?” “那是自然,如今你入了我赏菊楼做了小倌,可不是我的儿了么?你放心,我是黄妈妈!”黄妈妈诱哄地伸出手来递与凤莱身边。 凤莱一听,立即高兴的笑开了“我是赏菊楼的小倌,我叫小凤!”他鹦鹉学舌般叫着,抓了黄妈妈的手摇来摇去。 现下倒是黄妈妈有些适应不了了。太顺利了!原本以为也是个夭红一般的人物,没想到接受度这么高啊!浪费她想了一个时辰的“金玉良言”。小凤这个名字太一般了,只是看他这么高兴,就叫小凤也无妨??名字嘛!毕竟没有人重要。黄妈妈心内计较一二,即刻又将那张卖身契拿了出来,指着那处空白招呼小凤公子按上手印。 凤莱公子!不、是小凤公子,算是正式简单地将自己给卖了。不晓得若是他哪一日突然醒来,发现如此残酷现实,该是何种滑稽表情啊!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潋滟怀抱着夭红,不知什么时候也昏昏睡了过去。正睡的酣畅,感觉有一细滑手掌正在自己脸上四下摸索,潋滟心中一惊,连忙睁开眼睛,却见夭红已经恢复成昨日见到的那般姿态,此刻正睁着满是疲惫的眼睛注视着潋滟,双手还摆放在潋滟的脸上。 潋滟四下看看,发觉燕崇北已经不再这里了。他抓了夭红的手双手交握,轻轻开口叫道:“红儿!” 夭红听到熟悉的声音和名字从潋滟口中发出,蹙紧了眉头,眯起了双眼,泪水渐渐从那眼中渗了出来。潋滟见夭红的泪水已经不是橘红色,伸出手去将夭红含在眼眶的泪珠儿给抹掉。“别哭!别哭!我们又相见了不是吗?” 夭红神智此时完全清醒,他想到昨夜匆匆相见,本以为再无机会,现在老天降此机会,他定要将对潋滟的歉意完全说出来才是。“滟哥哥!对不住!是我不好,我高傲自大,目中无人,错怪了哥哥,害得哥哥受苦,是我不好!” 潋滟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屋外站着的那些人,小声地贴着夭红的耳边说道:“我们用写的,这里耳目众多!”他说完,特意挪了一张六脚香几,放了两个茶杯在那几上,用手指蘸了茶水在那几上写道:“如今我易了容,身份是昭国小王子,且不可泄了身份,不然在劫难逃。” 夭红飞快地看了那字,点了点头,抹干眼角的崴惭r虽蜾俚难诱毫瞬杷谀羌干闲吹溃骸白源忧宥昵案嫠呶沂虑榈恼嫦嘀螅乙恢毙哪诓话玻绕涮当呔炒蛘蹋乔9腋绺绲陌参!t疽鬃匀パ案绺绲模幌氲酵蝗患浔涑闪讼衷谡飧蹦q胰找苟荚诒浠惺狈璺桉柴玻惺币斐?刹溃怨瞬幌荆鸵恢蔽茨苋パ罢腋绺纭2还彝ㄖ嘶坡杪瑁葱潘帝炊砣パ澳懔恕!?夭红写于几上的字干的很快,潋滟也是跟随着夭红的手指再看那些字迹,他见夭红提到鄞儿,就想起了入城时那惊鸿一瞥。感受到自己身边并不是毫无人关心,潋滟也是一阵激动。他拉了仍要动手写字的夭红,将夭红紧紧拥入怀中,二人彼此安慰,将这一年多来发生的种种难事均溶解在这难得的相逢中。 半晌过后,潋滟摩挲着夭红细致的脸蛋,在几上写道“前事休提,而今,只管如何能救了你我出得这里。” 夭红一见潋滟所书,顿时愁上眉间,他略思索片刻,只管写道:“救哥哥不难,只要我还再,定不会让人再欺负哥哥,只是我的事,就难了!我已变成这副非人模样,断不敢再见外人,哥哥勿需为我担心。” 潋滟一见夭红自暴自弃的样子,连忙按住了夭红的手,坚定地摇了,“在我充军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无一可靠,孤独可怜,现在我们兄弟好不容易化解误会,我怎能丢下你自己偷生?我们兄弟还要开开心心地回楼里去,与众位哥哥弟弟快乐的过日子。”潋滟稍停片刻,又写道:“倘若救不了你,我也不会离你而去的,我们兄弟一起共赴黄泉,路上也不寂寞不是吗?” 夭红一见,眼眶又红了起来。他埋入潋滟怀里,撒娇似的将自己这些日子来全部的委屈、害怕、恐惧、希望、痛苦全都倾泻出来。那一刻,夭红一直悬在半空没着落的心算是第一次安定了下来。感觉自己的眼前也仿佛充满了希望似的。 “我认识的红弟弟,从来都是不认输的,无论遇到何种状况总是骄傲地昂着头,坚持着自己的信念。你不知道,我每次看着你那么坚定惮度,不知心底有多么羡慕呢?”潋滟低首凑近夭红的耳旁一字一句地说着。夭红抬了头,看见潋滟眼中缩小了的自己的影像,和潋滟认真的眼神,夭红突然之间,犹如新生。他与潋滟相视而笑,左脸颊妖娆的火凤顷刻间展现绝代风华。 午时,燕崇北又带了人上来塔顶。他这次带了些吃食来,见夭红已然恢复常态,眼底闪过一丝狂喜,只是奇怪的是他的脸面上却不表现出来,只是冷冷地叫人放下吃食,霸道地命令夭红吃下去。 夭红别过脑袋不搭理燕崇北,只拉了潋滟示意潋滟一同用饭。潋滟正要答应,那燕崇北怪异地说道:“王子离府也有半日,府上之事尚未解决,是否该先行解决了家事?” 潋滟一听,回想起昨日发生的失踪事件。他知晓燕崇北是利用完了人就想赶他赚他向燕崇北行了一礼。 “小王与凤神公子素有缘分,还请陛下恩准,允许小王时常前来探望一二,也好缓解公子抑郁心情。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夭红也看了看燕崇北一眼,虽未开口,却是满怀期待。 燕崇北正是如此打算。他见夭红在凛冽王子的安抚下恢复了常态,心内也觉得应该经常让他们相处一下。先前由于自己的独占欲,彤儿一直是未能与任何人接触的,现在,彤儿时日不多,他怎能不满足彤儿的愿望。燕崇北看着夭红,默默点了点头。就算是彤儿此生唯一结交的朋友吧,等到彤儿大限之时,就是这小子丧命之时,他要这个小王子做他彤儿的华丽陪葬品。燕崇北在心里恶毒的想着。 潋滟回到正十大街,刚一进门就听到虎惧手下传来虎惧未能找到风莱的消息。潋滟连忙问了下孔燕的下落,来人也是回答不清。潋滟知晓定是虎惧根本未曾将孔燕放在心上,只是他如今根本一点权利都没有,又不能自己出去寻找,只能寄希望于虎惧。 潋滟稍坐片刻,突然决定自己亲自去见一下葛自炘才好,如果葛自炘在府上,那就说明孔燕与凤莱应该也没出城,即没出城,范围就更小一些。潋滟打定主意,叫了人安排了小轿就准备出发。恰在此时,门房有小厮来报说,有客到访。 潋滟心内纷杂不堪,此时又有不知名的客人指名拜访,就令小厮出去推了来访,自己回房去换便服方便出行。潋滟回到自己房中,刚关了门,就有一土色身影自门后闪了出来捂住潋滟的嘴,掐住潋滟的腰。 “王子莫要惊叫才好!贫道手中的宝剑可是不会认人的!”来人在潋滟身后压低了嗓音细声说道。 潋滟忙不迭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晓。 那人从背后松开对潋滟的桎梏。潋滟转过身,一见来人,惊奇万分。 那人正是早间在集仙阁楼下所见山羊胡道士。 道士捏着胡须晃脑道:“家主诚心拜访,王子为何无视?” 潋滟想起刚刚推托的拜访之事,猜测有可能就是此人递的拜贴,不由失笑:“小王家中暂有事故,无暇接待道长,况且道长此刻不是见到小王了吗?” 那道士冷笑一声:“是家主拜访,本道对于你这个是真是假的王子可是毫无兴趣。”那道士说完,就特意在潋滟脸上打量了一圈,一副嘲弄无礼的表情。 潋滟脸上突然大惊失色,他自认为自己未出任何状况,为何会被这道士一眼看穿? “王子不用害怕。贫道素来不爱管闲事,又专爱看热闹,王子的小秘密,贫道定会严密守护。”那道士说着,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王子所扮并无破绽,不过贫道也恰好是个中高手罢了。贫道大概能猜到王子是谁的门下了!” 潋滟听这道士口中之意并不是来拆穿他身份的,心里也就放松了一些。这人即知其身份还前来相见,定是有要事相求于他才是,潋滟略想一下,于茶桌前端坐整齐,正色问道:“不知道长主上身在何处,小王有幸得以拜见!” 道士见潋滟知情识趣,立即哈哈大笑起来,他突然冲天弹了一记手指,放出指上信烟。过了一会儿,只见他恭敬抱拳“主上!请现身相见!” 只见那屋顶望窗之上突然翻下一黑炮男子,男子身材高健,全身罩了漆黑斗篷,连脸都隐藏在那斗篷之下,一片黑暗。 潋滟一见此人就有一股熟悉的感觉,这人浑身都散发着邪恶黑暗的气息,让人不敢靠近。 那黑暗之人抖落头上罩着的斗篷外帽,露出一张邪魅深邃的脸来。 “康、康王?”潋滟失声叫出,从那椅子之上站了起来。没错。正是那一年多不曾相见的康王——燕崇南。 “你认识我?”燕崇南稍稍逼近了潋滟一些。 潋滟向后退了一小步,他害怕燕崇南,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莫名地害怕他。比任何他见过的人都要怕,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这康王一直表现出对他的厌恶与嫌恶吧。就像人天生就会莫名的喜欢一样东西、一个人似的,也会莫名的就讨厌、害怕一些东西,一些人。 “你害怕我?”燕崇南又逼近一步,口气中带着疑惑。 潋滟立马再后退一小步,脸上的笑容都有些挂不住了。 “骸”燕崇南再靠近潋滟一些,盯着潋滟的脸仔细察看,他突然间反感地皱了皱眉,哼笑一声,肯定地说道:“我认识你!” 潋滟根本无法再后退一步,他的后背已经抵到了屋内那片檀木扇屏上。他只能勉强与燕崇南对视,却在那燕崇南黑亮的瞳孔中见到了惊慌失措、无所遁形的自己。 潋滟忙低了头,暗暗掐了自己大腿一下,提醒自己千万不能怯懦,要勇敢的与燕崇南对视。 再给自己做足了心里准备之后,潋滟又坦然地抬起了头。 燕崇南稍稍惊讶,“你是第二个敢与我对视这么久的人!”他平滑无起伏的声音如此说道。“他怎么样?” 潋滟被燕崇南跳跃的问法给弄糊涂了,他?是谁?他转头看了看一旁的山羊胡道士。 道士一脸无奈,“王爷问得是你早间见到的人,塔顶之人。” 潋滟恍然大悟,他早该想到的。燕崇南还能为了何事来寻他?普天之下,能让这个男人动容的只有夭红一人了。潋滟不知燕崇南、燕崇北、夭红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觉得这一年以来,许多人都改变了。包括眼前这个康王,以往总是在他眼底看到蔑视一切的狂妄,现在,那黝黑的眼中也荡起了一丝情感的水波。 “他今日又毒发了,脸与头发都变作了火色,神智不清,眼不能明,口不能言下午之时,又恢复了常态”潋滟小心地说着,每说一句就见那燕崇南挑动一下左眉,眯了一下眼睛。 “是毒性侵入到脑中了!”突然之间,这个空间里又多了另外一个声音。 潋滟正在诧异,从那房顶之上又飞下来一个一身灰袍的男人。男人身高不及燕崇南,年纪看上去也要稍大一些,脸上全是睿智与高深的气息。 “您也来了!”道士一见来人,立即躬身行礼,退到来人身后。 燕崇南斜了一眼来人,表情未变。 “彤儿时日不多了!当今天下,怕是只有“杨子林”的莫一白能有能力救得一救了。我这半年寻了这莫先生跑了几个国家,最近得知他来到了帝京。这是彤儿唯一的机会了!”灰袍人叹了一口气,口气中对能否寻到这救命之人颇为担心。 潋滟心里默默记下“莫一白”这个名字。只要有一丝机会,他都要为夭红争取。 燕崇南不搭理灰袍人,只是重新将那漆黑斗篷罩住脸面,自己开了门从门口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潋滟来不及阻止那燕崇南,园内有虎惧手下四处把守,这人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不是送死吗?潋滟跟了燕崇南往门口一看,那园内半个人影,原本站着士兵的地方都是空空如也。 这些人!该不会把那些士兵全部杀了吧?潋滟心中猜测,他谨慎地瞄了一眼灰袍人。那道士原本是燕崇南手下,此时见燕崇南离开也不追去,还恭敬地跟在灰袍人身边。 灰袍人见潋滟看了他一眼,儒雅地笑了笑:“鹤声这小子派了你来这里,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呢?” 潋滟一听灰袍人也知晓鹤声,小心地低了头,不再看灰袍人一眼。 “你放心!此事只有我们三人知晓,你无须担心,只管做好自己的王子即可。还有,好好陪着那塔顶之人,说不定届时,我还能留你一条性命!”灰袍人半真半假地说着,说完也如同燕崇南一样丛正门光明正大的离开。山羊胡道士紧跟其后,临走时,意味深长地多看了潋滟两眼。 潋滟被这突来的变故给弄懵了头,连原本打算去寻葛自炘的事都给忘记了。他一直坐那茶桌前,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总觉得自己隐约中能猜到些什么,却又找不到那所有事件的源头。 灰袍人是谁?燕崇南又到底想做什么?燕崇北又再算计什么?谢聿桢又在等待什么? 想到谢聿桢,潋滟突然想起被自己遗忘的一件事。一年前,他被充军之前,把那三张图纸交给了谢聿桢的,谢聿桢是如何处理这些图纸的谁都不知晓。他有没有可能没有上交那些图纸,毕竟那东西交出去只会徒惹嫌疑罢了。如果谢聿桢手中握有那份正确的图纸,那他有没有可能也像鹤声一样图谋一些东西?潋滟想起这次见到谢聿桢,他的确沉稳了许多,日前帮他推断孔燕他们的下落时,潋滟也觉得谢聿桢有些怪异。谢聿桢并不是什么爱管闲事之人,王子又与谢聿桢不相熟,为何谢聿桢会出言相助?难道是为了打击葛自炘? 那图纸若当初自己保留一份的话,而今就大有用处了。其中一份宫内秘道地图的图纸,如果能得到的话,那么在救夭红之时就能派上用场了。只是可惜了!他没有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本事,早将那图纸中的内容给忘掉了,若有提示或许还能想起一二。 正在潋滟后悔前事之时,突然窗外一道人影滑过,潋滟惊觉,连忙跑向门边四处张望,园内还是鸦雀无声,静寂的怕人。潋滟皱了皱眉,叹了口气,关上房门就往里面走。他觉得有些疲累,想躺下休息片刻。在经过先前他端坐的茶桌时,赫然发现原本只摆放了茶盘的茶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油纸包,纸包不大,叠得整整齐齐四四方方。潋滟四周瞄了瞄,还特意往那房顶横梁上看了看,确定屋内并无人之后,才谨慎地拿起那包东西。 潋滟小心地打开油纸包,发现那里面又包了一层蜡丸,捏碎蜡丸之后,才在那蜡丸碎屑中寻到一张不大的纸,展开纸细细一看,潋滟心内猛然一阵慌张,他抚住狂跳的胸口再次四周张望了一下,才又将那纸条放在眼前仔细看了一遍。那纸上画着亭台楼阁、水榭假山,而最鲜明的就是当中用朱笔标注了的三个大字“集仙阁”。图上虽然画得潦草,潋滟一眼可以看出这张图也是一张地图,正是如何从集仙阁附近的秘道逃出皇宫的地图。 潋滟将图纸收在腰带里,打算带了去与夭红共同商量。他现在担心的是,这图纸到底是谁送来的?送来有什么目的?若是刚才的灰袍人,潋滟可以肯定他们只知他非真王子,并不知晓他的真实身份。若是谢聿桢,又不太可能,这谢聿桢连他是假冒王子都有可能不清楚,潋滟又想起谢聿桢几次三番试探他的场景,突然又拿不定主意这谢聿桢到底知不知情了!那么,是燕崇南?潋滟心中直觉告诉他,最大的可能就是燕崇南。就像他一见燕崇南就害怕似的,燕崇南也是感觉到什么东西了。不然,也不会说出那句肯定的话语:“我认识你!” 如果是燕崇南这一切就好理解了。燕崇南希望潋滟能出手相救夭红,而燕崇南根本入不了宫,就算闯了进去也不见得能把人安然带赚弄不好还会招来杀身之祸。潋滟有皇帝的允许可以接近夭红,机会比燕崇南大了许多。 潋滟想起刚刚灰袍人临走时说的话,他说秘密只有他们三人知道。他没有料到的是,燕崇南凭着自己天生的,不仅看穿了秘密,还揭穿了他这个制造秘密之人的真实身份。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再说那一直毫无音信的孔燕。他被葛自炘手下误抓了起来,一直由那四个士兵带着藏于帝京城内一处的宅院内。那四人即不解了孔燕的绳索,也不拿掉他口中塞着的东西。孔燕一直也无法与这些人说上话。他虽然人小,经历了诸多磨练之后,也长了许多经验。他从这些士兵的对话中已然判断自己是被葛自炘手下的人给抓了的,葛自炘抓他有何用?定是想抓凤莱却误抓了他的。他原本想与这些士兵玫通一番,奈何这些人根本不理睬他,只将他锁在这屋子里严密看守,貌似要等待葛自炘亲自来审。 第二日早间,葛自炘没到,士兵们只给孔燕吃了个黑馒头喝了些水,就离开了。到了午时末左右,葛自炘骑了快马乔装一番赶来了。此时,那虎惧正在飞马赶回帝京的路上。葛自炘一到,那四个士兵就四下守在院子外面去了,众人知晓葛自炘的爱好,生怕待在此处碍了将军寻欢作乐。 葛自炘早迫不及待地整了整腰带,高声叫道:“美人儿!我们又见面了!”他推开木门,进去屋内。发现有个蜷缩在墙角的小小身影,嘿嘿奸笑两声,就冲着那身影走了过去。 孔燕躲在角落里,他看到葛自炘一面匝着嘴笑着,一面猴急地解了衣物,连忙将自己往那墙角里藏。若是此时被葛自炘发现他并非凤莱,恐怕会给当场杀死吧。他还不想死! “呵呵!跟爷玩捉迷藏啊!这次你可真是逃不掉了!乖乖从了爷,再把爷的兵符给爷交出来,爷饶你不死!”葛自炘狂妄地说着。他见那躲于墙角的身影并不,心中的多疑虫又开始作祟起来:“那小鬼躲在暗处,不知道计划些什么东西,我且引了他出来,看清他身上再做打算,别又像上次,在自己手前丢了脸面。” “小鬼又再打什么歪主意?快点爬到爷这边来。”葛自炘坐在屋内正中央的椅子上高声叫道。 孔燕见葛自炘一直坐在那边也不动手来抓他,口里只呼来喝去,心里也觉得奇怪。突然想起以前潋滟曾向他说过,这葛自炘骄傲狂妄,却是个疑心很重的人。只怕他现在这般躲在黑暗的阴影里,令那葛自炘心中起疑,不敢靠近也说不定。 孔燕心里冷静下来,思索着眼前如何才能逃过一劫。那葛自炘也没多大的耐性,怕只能拖得一时半刻,若届时无法脱身,怕这回就栽在此处了。孔燕自暗处摸索着全身上下,期盼能找到一些秤手的工具好做防身之用。哪知他摸遍全身,连根针都未曾摸到,唯有胸口贴肉挂着的香囊,孔燕摸了摸那香囊,发现其中有一硬物状的东西。他仔细回想,记起这东西正是潋滟藏于香囊之内的西南大军的兵符。当初潋滟拿此兵符就是想等到再遇葛自炘时与他周旋之用的。只是如何才能用这东西保了自己性命呢? 果然,孔燕没料错,这葛自炘见孔燕一直不说话,又在那暗处悉悉索索地摸来弄去,心中的怀疑更加深了。他屏住呼吸,侧耳仔细听了片刻,又没了动静,不由得又起了邪心。再过了两柱香的时间之后,葛自炘算是忍不住了。“若是这小子有办法的话早就行动了。”他心中这样想着,就试探性地起了身,一步一步往孔燕躲着的角落探去。“小子别白费力气了!就算你制得住爷,爷这外面把守的弟兄你也拿不住?快点自己脱了裤子趴在墙上,爷爽够了之后绝不杀你。” 就在葛自炘离孔燕不到两尺之遥时,原本蹲在地上的孔燕抱了头尖叫着从那阴暗角落里冲了出来口中嚷道:“别杀我!别杀我!”尖叫完毕就开始震天地痛哭起来。那哭声真是百转千回,曲曲折折,一会儿拔尖地脯一会儿死沉的低,中间带着哼哼唧唧、呜呜咽咽百十来个大弯儿小弯儿,吓得葛自炘是一时惊呆,复又捂耳抱首狂跳起来。 一时那原本守在院外的四人都被这惊天动静给招了过来,众人一进门来也是闭了眼,皱了脸,捂了耳,抱了头。孔燕趁着众人不防,龙卷风一般袭了出去,只往那大门口跑去。刚一拉开大门,孔燕的半边耳朵就被人给提了起来,人也吊在了半空,离地一尺。 葛自炘看着眼前这个奸猾的小少年,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那人。他气愤致极,揪着孔燕就将他扔在院内地砖上,恶狠狠地冲着士兵吼道:“这就是你们抓的人?老子养你们是白养的啊!连个人都抓不对,一群饭桶!” “将军!您不是说‘穿秋水色春衫,头戴宫帽’吗?我们兄弟共抓了两个穿春衫的人,一个大些的没戴宫帽,就这个戴了宫帽,没错啊!”为首的士兵委屈地解释。 葛自炘一记窝心脚飞过去,将那士兵踹飞老远。 “错了!老子要的是那大的、美的,谁让你们抓个丑不拉叽的小鬼回来的?马上将这小鬼给我处理了,再去找机会给我抓那大的回来!呸!一群脓包!”葛自炘说着往孔燕这边走来,捉住孔燕的头,将他头上戴的宫帽一把拔下,撕了个七零八落,才恶狼一般地盯着孔燕打量着。 “老子叫你戴帽子!戴!戴!——到阎王殿里再继续戴去!”说着,葛自炘提了孔燕的领子就要将他往地上狠摔下去。 “杀了我你再也得不到兵符!”孔燕被人举在空中,闭了眼睛高声叫道。 葛自炘一听“兵符”二字,眼睛瞪得溜圆。他一把将孔燕抓到眼前,眯了眼睛阴狠地问道:“你怎么知道兵符之事?说!兵符在哪?” 孔燕双手抠住葛自炘勒住他脖子的手臂,艰难地喘着气道:“凤莱公子藏兵符之时,我也在场,现在他人失了忆就只我知道那东西藏在何处?” 葛自炘冷眼看着孔燕半晌,他思考了一会,突然暴喝:“你骗我!你是何等身份,如此大事那凤莱怎会告知你这小童?” “千真万确!我亲眼见过那兵符,半月形,黄白色,正面许多横竖交错的线纹,反面右下角处刻着‘西南军工’是不是?我虽身份卑微,我家王子一向对我器重有佳,我跟着王子自然知道许多事情。”孔燕不卑不亢地说着,手上也在敲打那葛自炘结实的手臂,希望葛自炘能放开他喘过气来。 葛自炘听了孔燕的描述,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小,最后竟让孔燕挣开了他的束缚。葛自炘冷眼瞧那小少年捏着喉咙激烈的咳嗽,心中对这少年的话信了一半。他想着,趁机拿回兵符,好早日返回西南做他的“土皇帝”去,好过在这边天天鞠躬下跪的,这膝盖都跪软了。反正就是一小鬼,也不怕他耍甚花招。 “好!老子就跟你去拿那兵符,若是拿不到,你小子就等着被老子穿了菊门挂在马后活活拖死!”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葛自炘派人弄了一辆马车来,将孔燕扔到车上,自己也上了那车,“说!兵符在哪里?”葛自炘瞪大了牛眼冲着孔燕喝道。。 孔燕心想,自己到底要将这些人带往何处才方便呢?这帝京他就只知道三处地方的名字,一是皇宫、一是王子府、再有就是赏菊楼。这皇宫与王子府葛自炘肯定不相信,就只有这裳菊楼了。但,赏菊楼他又不知到底在哪个方向。 葛自炘见这小童不言语,一脚踢在了孔燕的小腿骨上“快说!磨蹭什么?难不成,你是在哄骗爷?” 孔燕呲牙咧嘴地吸气,心中真是后悔那时在黑水河边没有将这个男人一刀砍死。他强忍住疼痛,说道:“那东西就藏在长乐街赏菊楼里。” 葛自炘一听这名字,就半怀疑地瞅了孔燕,“胡说!凤莱怎会将东西藏在那里!” “这你就不知晓了!凤莱公子有许多身份,这其中一个嘛----就是这裳菊楼的小倌小凤公子!”孔燕灵机一动想起了他随便给凤莱编排的身份,没想到此刻竟然派上了用场. “嗯!他是有很多身份。”葛自炘听了孔燕这样一说,反而觉得正是凤莱的做法。对这孔燕的言语更信了两分。 “去长乐街赏菊楼!”葛自炘冲着门口赶车士兵大声的吩咐着。 马车一转,立刻向着帝京东南角著名的花街----长乐街奔去。 孔燕缩在那颠簸的马车上,心里想着,最好能碰上哥哥熟悉的人,那他就有救了,而且,也能向赏菊楼的人通知了哥哥的状况。孔燕在脑海里将潋滟以前无事时向他讲述的赏菊楼的人一一回忆一遍。只是,如何才能不连累这楼里的人呢?孔燕闭了眼睛,听着外面那街道上贩夫走卒的叫卖吆喝声,半天没有计策。看来,只能是到时随机应变了。 赏菊楼这厢,黄妈妈早间半买半拣了一个漂亮的妙人儿,正是春风得意。且那美人又知情识趣,憨态可掬,尤其招人喜欢。自从她楼里最最可爱的小倌云团离开了之后,她正想再培养一个可爱憨厚的小人儿。可巧,正让她遇上了小凤。她心中欢喜,等到晌午鄞儿睡醒之后,就迫不及待地拖着还困顿不堪的鄞儿去瞧那小凤去。 鄞儿一听黄妈妈竟得了这么大的便宜,不免心中有些奇怪。听黄妈妈形容那人美艳,更加觉得事有蹊跷。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早已有了些防备。 此时,小凤正待在他的新房里好奇地四处打量房内的布置。黄妈妈与鄞儿进来之时,小凤正捧着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绣春图”正津津有味地欣赏。那“绣春图”是平日里教导那些个未经人事的清倌用的,绣的些许粗糙,只看得出是两个**的人扭在一处。小凤心中好奇,这些人都是再做什么呀?黑黑红红的一团! 黄妈妈一见小凤自己拿了那图在细看,就想此子真是可塑之材,天生作这行的料。不由得脸上堆笑,拉起正趴在炕几上揣摩的小凤就仔细地摩挲着他的头、脸、和手,口中向鄞儿现宝似的说道:“瞧瞧!漂亮吧!只略比我们红儿逊一筹。?” 鄞儿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也在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美公子。年龄比他们稍大个两岁,看长相就是一副精明机灵的,只是这般被黄妈妈捉了‘**’,也不见其有什么反抗或不适,反而亲昵地眯着眼任凭黄妈妈抚摸,口中也“妈妈!妈妈!”叫的亲热而欢快,直把那黄妈妈给喜得恨不能将他塞入腹中亲自生出来一遍才好。原来,这凤莱公子总角之岁丧母,父亲并继母均将其宠腻的有些过分,再加上自幼身边都是些阿谀奉承之徒,贵族纨绔之后,养成他骄纵奸猾的个性,然其心中对于生母还是眷念致深,这回失忆变傻,难得在黄妈妈身上寻得一丝母亲的回忆,故而对于黄妈妈是百般亲昵。 “凤儿啊!快来!这是你鄞儿弟弟,以后,你们就是一家人了!”黄妈妈拉着小凤引向鄞儿说道。 鄞儿观察了一会儿,发觉这小凤言行中有些呆傻,神色又很娇憨,心中虽对其有诸多怀疑也一并压在心底,他给了那还在四下打量他的小凤一记大大的笑脸,水杏般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状“凤哥哥好!”鄞儿叫着上前去亲热地牵了小凤的手,暗中摸索了一下,发觉那手的手指很是嫩滑,唯独掌心处有两个厚厚的老茧。他断定此人是个使剑高手,只是,看他的憨厚摸样又不像是伪装,不由得就猜测是不是受了什么伤或是中了什么毒。鄞儿心中盘算,待会要让莫一白来好好看看才是,若此人确是伪装,就不要怪他心狠手毒,先下手为强了。任何有可能危害到他的朋友、亲人的事物,他都不会轻易放过。 “小凤哥哥!你打哪来呀!以前又是干什么的?在帝京可有什么亲人没有?”鄞儿拉着小凤挨着炕几坐下。 小凤见鄞儿和蔼可亲,自己也跟着笑咪咪地说道:“我是大燕国帝京长乐街赏菊楼的小倌,我叫小凤,我还有个弟弟。” 小凤背诵般的回答叫鄞儿奇怪地看了黄妈妈一眼,他歪了头又问道:“你家住哪呀?” 小凤颇觉奇怪,这个问题不是回答了吗?他有些委屈地蹙了蹙鼻头,“我是大燕国帝京长乐街赏菊楼的小倌,我叫小凤,我还有个弟弟。”...... 这次连黄妈妈都觉得有些奇怪了,她也疑惑地看了看鄞儿。 鄞儿大眼四下转动一番,“你有个弟弟?你弟弟是做什么的?是谁告诉你家在赏菊楼的?” “是孔燕告诉我的,我弟弟是谁不能告诉别人,告诉了别人我就会被狼吃掉!”小凤一本正经地说道,还张牙舞爪学了狼的样子“啊呜”一声。 鄞儿听了小凤口里的话,对这个孔燕一点印象都没有,他转念一想,突然做了个恐怖的鬼脸,阴声阴气地呜呜说道:“呜!我是鬼!快点说你弟弟是谁!-----呜呜!吃了你!”鄞儿一边鬼叫,一边慢慢逼近小凤公子。 小凤公子被这突然的一幕给吓了一大跳,一下蹦到也毫无防备的黄妈妈怀里,埋着头只管大叫:“鬼!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快说!-----不然吃了你的心!呜呜!”鄞儿继续翻着白眼,吐长舌头,咧嘴斜眼地叫着,还伸了手去抓正吓得厉害的小凤的手。 小凤“哇哇!”大哭:“不要拉我!我说!我弟弟也是小倌啦!他不是王子,他叫潋滟......他不是王子!哇!不要拉我!弟弟!弟弟救我!” 此言一出,只见鄞儿与黄妈妈同时高呼:“什么?”他俩相看一下,确定刚才没有听错,黄妈妈激动地抓了小凤的手,语无伦次地说道:“你弟弟叫什么?潋滟儿?是不是潋滟儿?你快说啊!” 小凤又害怕又委屈地瘪了瘪嘴,边抽泣边点头。 黄妈妈一见小凤点头,一下子呆在了原处,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一回过神就是嚎啕大哭:“潋滟儿!我苦命的儿!妈妈总算是盼到你的消息了!”她又抓了还在抽泣的小凤激动地问道:“他好不好?他在哪里?他瘦了没有?” 小凤一时回答不上来这些问题,只能傻愣着看着失态的黄妈妈,也忘了刚刚自己害怕的要命的事情。 “妈妈你莫急,他有些回不过来神了!”鄞儿上前扶了激动万分的黄妈妈,将他按坐在炕上,顺便也把还傻愣着站着的小凤也按了下去。 “你乖乖回答我的话,就不让鬼吃了你!”鄞儿继续吓着小凤,只唬得小凤是瑟瑟发抖,连连点头。 “你的潋滟弟弟有没有说他的家在赏菊楼?” 小凤点点头 “那他现在人在何处?” 小凤仔细思考一下“在王子府咧!弟弟在扮王子,我扮侍从小凤!”他说完,还咧嘴一笑,但一见眼前是刚刚的那‘鬼’,那笑容在脸上滑了一下又变成了害怕。他朝着黄妈妈的方向又缩了一缩,向上翻着眼睛,有些困惑地看着恢复常态的鄞儿。 鄞儿将小凤的话从头到尾连贯起来,抓住了其中的重点。只是,这潋滟又是如何变成王子的,就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了。忽而,他想起几日前曾在街上见过那冒牌王子,那时那王子一见他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这个细节也让鄞儿心中怀疑起来,仔细回想一下那假冒王子的身材外形,倒有几分潋滟哥哥素日的样子。鄞儿生怕这小凤是胡说八道,心里打定主意,须得自己亲自去那王子府查看一番才是。 三人正在楼上厢房里说着,突然楼下大厅里一阵喧闹声响起,只听那厅内摔杯碰盏,吆五喝六,各色声音混杂在一起好不热闹。鄞儿走到门边开了门到走廊上瞧了一瞧,只见那楼下大厅中央站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虬髯大汉,大汉正伸长脖子四处张望,目光如恶狼般凶狠,他的右手上提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少年,小少年被提在半空,挥拳踢腿的,口中也骂骂咧咧对着正围着他们的楼内打手喝道:“老子没骗人啦!小凤公子的确是这里的小倌!不信叫你们当家的黄妈妈出来对峙?不然,鄞公子也行?” 鄞儿一听此少年口中提到了小凤、黄妈妈和他,就知晓此人定是与潋滟和小凤有些关联的。要不然,怎会知晓连大总管都不知晓的小凤的名字?他再仔细看了看那虬髯大汉,道原来是谁呢?竟是那葛自炘。鄞儿大眼睛微微泛出一丝狡黠的光芒。不管如何,他得先对付了这葛自炘才好,上次在西南没有整死他,这次定要好好整治整治他才好。 鄞儿略思索片刻,进了房内嘱咐了黄妈妈好好将小凤看好,这才理了理鬓角衣饰,沿着那楼梯一路款款走了下去,边走边喝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在赏菊楼闹事?谁指名道姓要见我鄞公子啊?”他的声音悠扬而带有软软的尾音,甜软而不腻人,语气中还带着一丝丝笑意。 顿时,整个大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鄞公子身上。这葛自炘自来喜好美男,乍一听这动人妩媚的声音就觉得此人定是美人胚子,待来人晃晃悠悠,摇曳轻缓地下到大厅,葛自炘定睛一看,不觉颇有些失望。此人姿色不过中等,除了那水汪汪的杏眼带有一丝春情之外,其他各处都只平庸而已,此种长相在这长乐街的倌馆一抓一大把。 “哦?你这少年就是这楼子的当家?”葛自炘将手上那孔燕一把抛在地上,口中傲慢放肆地说道:“快快叫你们老板出来,耽误了爷的大事,爷一把火烧了你这楼子!” 鄞儿听完,半举袖子掩住口鼻“呵呵!”轻笑起来,他笑的时候,那荡水的眼睛就弯成了新月一般,可爱又清醒,浑身上下的气质都与方才不同起来。半晌之后,鄞儿突然止住了笑声,缓缓转了头,眼睛慢慢盯住那正瞧着他的葛自炘,渐渐的,葛自炘瞧着瞧着,就觉得此人的眼睛忽明忽暗、忽近忽远、一下子变了数十个,一下子又汇聚成一只巨大的眼球,葛自炘晃了两晃,眼皮也是不自在地翻了几翻,只觉得自己身处在一个朦胧的空间,四处全是那带着笑意的眼睛,身旁的人和事都变的模糊不清起来。他又晃了几下身子,只听到那空旷的空间里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从现在开始,你会忘记今天发生的一切,你现在出去寻一匹母马寻欢作乐去吧!你是一匹强健的种马!那声音不断的回荡,葛自炘也虚迷着眼,口中不断念叨着那些暗示,突然诡异地大笑两声,冲着大门就跑了出去。 厅里的人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何事?在他们看来,这葛自炘只不过说完那句狠话之后,就猛然发疯般冲了出去,弄的大家都是满头雾水,感觉奇怪。葛自炘手下的士兵们本是守在门外,见自家将军飞也似的跑走,以为将军又有了什么要事,忙赶着马车追了过去,一路离了长乐街去了。鄞儿再那葛自炘跑出去之后,闭了眼睛略歇息一下,再睁开眼时,眼睛又是那般水润温柔。他看了看正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瞅着他的小少年,亲切一笑“你是潋滟哥哥的什么人?” 孔燕正在脑中想着,这位公子着实不怎么美艳之时,刚好看得鄞儿笑得和蔼而自然,如同暖日般照着人心,又如同和风般熏着人面,突然间觉得这位鄞公子美艳不可方物,霎那间芳华万千。孔燕惊呆了,好半天才听明白了鄞儿的问话,忙不迭的点头:“我是潋滟哥哥的弟弟!”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鄞儿抿唇一笑,一会儿是哥哥,一会儿是弟弟的。他们的滟哥哥还是那般好人缘。鄞儿看了看身边还未反应过来的楼内打手们,招呼了大家四处散去,他则将那躺在地上,小腿处肿了老大一块的孔燕给扶了起来,叫来两个躲在后厅的龟奴将孔燕给弄上楼去,与小凤公子放在同一间房内。 孔燕一见到毫发无损的小凤,气就不打一处来。他顾不得去想这小凤是怎么到了这里的,挣扎着就要去拧那小凤的胳膊,一解自己这整日代替小凤所遭的罪。小凤见到了熟悉的孔燕倒是十分开心,丢了一直与他玩耍的黄妈妈就往孔燕身边跑去,直到跑至近处,察觉孔燕脸色不善,还伸出了手指作出“钳子”状来,吓得立马止住脚步就往回跑。孔燕不顾脚下疼痛,一瘸一拐地追了过去,两人绕着厅里跑了个圈圈,最后,还是黄妈妈给喝了一声,唬住了两人。 “这又是哪里来的?”黄妈妈一见孔燕满身狼藉,直觉得莫不是哪里来的花子,指了孔燕就问着后面关门的鄞儿。 “说是滟哥哥认的弟弟。妈妈!您先带了小凤去别处安顿好再来罢,有些事,咱们得问了这清楚才是。”鄞儿说着,上前按住了孔燕的肩膀,示意孔燕坐在茶桌旁的椅子上。 黄妈妈答应了一声,就将小凤公子给引了出去,再回来时,黄妈妈还带了一个一身粗布麻衣,满身药味的青年进来。 “锦哥!你也来了!”鄞儿原本是坐在孔燕身边的,一见青年就站起身来,为青年和黄妈妈让座。 青年正是那繁锦。当日也是因为潋滟的相救,繁锦才得以从那康王府全身出来,只是身体上落了些病根,再加上年岁不小,又经历了情感的变故,只留在赏菊楼后院药庐里居住,平日不过为生病的小倌杂役们煎煎药,送送汤而已。黄妈妈一得知了潋滟的消息,头一个就想到了繁锦,急匆匆地去了后院邀了繁锦同来。 繁锦略对鄞儿点了点头,就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几人围着那知晓内情的孔燕,一个个都是表情复杂,神色凝重。 孔燕挨个在心里把这三人给对号了。他小心翼翼地顺着鄞儿一路念下去:“鄞公子、黄妈妈锦公子?” 鄞儿轻笑一声,“你既然都识得我们,可见你必定与滟哥哥很是亲厚了。能不能将你知道的一切有关滟哥哥的事情都说与我们听,我们一直再寻他,都没有寻到他的踪迹。” 孔燕一想到潋滟,就沉默了起来,好半晌,他才回忆似的从他与潋滟相见之时的充军路上开始说起。这些事情有些鄞儿已经知晓,有些却根本无法想象。他三人听着听着,都是泪流满面,咬牙切齿的。黄妈妈一届妇人,虽说也见识过不少残酷事情,却都没有她这次听说的那般可怕。一想到自己的潋滟那么可怜,一个人面对了所有的折磨与苦难,早就禁不住,拿手帕子捂了口鼻“吭吭”长哭起来。繁锦也是受过苦的人,听了孔燕的描述都是不自主地闭紧了双眼,浑身轻抖,泪如雨下。鄞儿则是咬紧嘴唇,握紧拳头,眯缝了眼睛,一脸的愤恨。想起刚刚那般便宜地放过了葛自炘,他就后悔十分。他素来就不是个一昧好心之人,谁对他好,他会千万倍地回报丝毫不计自身得失,谁要是得罪了他,他也会千万倍地讨要回来,顺便再加上无数的利息。此刻,在他的心内,早已将那葛自炘等人千刀万剐不下百遍了。 孔燕再次回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心内也是如同刀割剑剜,这一路上如若没有潋滟的照料,他早就不知死了几回了,现下,只留了潋滟一人在那复杂危险的环境里,孔燕难免有些担心起来。 众人好不容易听孔燕讲明白发生了何事,每个人都是若有所思的表情。 黄妈妈雄地搂了孔燕在怀里揉来搓去,好似那孔燕如同潋滟的一般,嘴里也“心肝儿,肉啊!”叫个不停。繁锦则是呆呆地陷入沉思。鄞儿只是略想了想,心内已然打定了主意,今晚就去夜探那王子府,好早日见到滟哥哥,告诉他孔燕平安之事,让他不用再担心害怕。只是,鄞儿又想自己没有什么功夫,怕进不了那守卫森严的王子府,他想了想身边的那些男人,看来只有请人帮忙了。正在想着要去请谁帮忙之时,突然黄妈妈一拍大腿,高叫起来:“那,小凤怎么办?”先前不知道的时候还能将他好生看待,如今得知了小凤公子的真实身份,黄妈妈就觉得有些矛盾起来。 孔燕皱了皱眉,吞吞吐吐地说道:“若、若是以前的他,我恨不能撕了他的嘴,拍烂他的脸,只是如今他变成这样,倒不怎么讨厌了!只希望他永远不要变回原来那样才好!” 鄞儿杏眼微眯,嘴角露出一记坏坏的笑容:“妈妈!他不是卖身于我们楼里了吗?即卖了身,白纸黑字的,还有什么不好办的?妈妈莫不是想做赔本买卖?只是如今这人痴痴傻傻,暂时不要动他,若他哪日清醒过来,还是原来那般性情的话,妈妈大可用这卖身契治他。” “正是!”黄妈妈一听可不是这个理,当下心中自有打算起来。 入了夜到了亥时,赏菊楼里生意正是,而那人烟稀少的赏菊楼侧门处,看门的龟奴正连连打着哈欠,时不时虚迷着眼睛打那么一小会盹,突然,龟奴正抬手擦拭眼角困顿的泪水时,一记玲珑的身影从那闭着眼睛的龟奴身边电一般地闪了出去,龟奴睁开眼,只见一个黑影掠过,还以为是野猫窜上了屋顶,不在意地继续打盹去。同时,那赏菊楼后院客房四楼上几扇紧闭的窗户突然间同时被人推开了,窗户后面躲着的眼睛从高处看着那沿着街角墙根跑的飞快的身影,各自思索了一番。一会儿,就有两个身影飞身下楼,直追着那个玲珑的影子而去。其他几扇窗户则“啪”地关了起来。 三刻钟之后,正十大街西南隅最里面的一座大宅院墙根下,鄞儿望了望那三米多高的外墙,估量着要怎样才能顺利地翻过去。本来他想请韩洋或是修缮帮忙的,不过转念一想,若是请这个而不叫那个,定会闹得乱哄哄的一团糟的,而他也不愿这些人掺合进他的家事里。他们虽然不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彼此也是心知肚明,双方没有义务为对方做事的,以往他们帮了他的忙,事后他都是付足了‘报酬’的,彼此各不相欠。这些男人跟着他,不过一时贪鲜,再加上对手既强又多,激起他们的竞争力罢了。私下里,这些个情人里面,真正把他放在对等地位看待得也只有两、三个罢了,其他那些人嘴上虽都是“心肝儿、宝贝儿”地叫着,其实骨子里不过将他看作一时贪欢解欲的工具。为了以后大家各走各的之时,没有什么人情欠债的,鄞儿只好自己独自夜访了。反正,他手上还有一招王牌——幻术!仗着这门绝技,鄞儿虽然没什么功夫,却是什么都不惧怕的。他的幻术得了“**双侠”的真传,而且颇有青出于蓝之态,当今天下,无论是武功再高、定力再强的人,都抵不过他这幻术的魔力——除非那人是个五感具失的残废。 鄞儿四处观测了一番,发觉没有丝毫方便之地,以他的三脚猫功夫,莫说是跃过去,就室根绳子攀过去都是艰难万分。鄞儿又不想轻易打道回府,只好盘算着去直接敲了后门,闯进去的机率有多高。虽然那么做有太多的风险,但也顾不了许多了。打定主意之后,鄞儿整理好头绪,就往那紧闭的后门走去。他站在后门前暗自做了施展幻术的准备,才伸了手要去扣那铜门环,一阵风似的就被两条影子挟住左右,带往那黑暗的墙角下蹲了下来。 鄞儿蹲了下来左右一看,竟然是修缮与元献。他见两人都是板着脸看着他,也觉得自己有些冒失,尴尬地笑了笑打了招呼。他特地编派了借口让这些人晚上不用跟着他,没想到还是露了馅儿。 “鄞儿真是个小笨蛋!”元献拿捏起怪异的腔调掐着兰花指,一指点在了鄞儿的额头上。“亏我还以为你是个天才呢?这么闯进去,就算你的幻术再高端,也不可能一下放倒十几二十号人吧?” 其实应该是可以的,就是对自己的伤害比较大罢了。鄞儿在心内悄悄分辨着,头却受教地低垂了下来。 “修缮以为鄞儿会找修缮帮忙?”修缮个老好人一副受了伤的口气,眼睛里也散发出稍稍埋怨的光芒。这让鄞儿更加觉得自己犯了什么大错一般,他想开口安慰,却发觉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无法为自己找到合适的借口。他更加尴尬地笑了笑。 修缮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一见鄞儿都已经理亏了,也就见好就收,不再细究。他指了指那高墙对面问道:“鄞儿想进去?” 鄞儿抓了修缮的胳膊连连点头,他知道修缮武功高强,这点高度根本不再话下。果然,修缮叹了口气,又瞄了鄞儿一眼,无奈地摇了,也不管那清闲王元献,直提了鄞儿的肋下轻轻提气,纵身一跃,人已经由墙外面站到墙里面来了。元献一见鄞儿进去了,也施展轻功,轻松入内。 他们三人刚好落在了一处园子的花园里。鄞儿四周观看了一下,发觉这处园子一片漆黑,连个守门看夜的小厮都见不到。而不远处又有一些光亮传了过来。他伸了手指指了指拟亮之处,示意修缮带他去那边。 修缮不愧是绝顶高手,带了鄞儿也是身手矫健,几个起落之后,就带了鄞儿躲在了那处发光的小园外面。元献跟在二人身后,也开始觉得这种夜探密访的游戏好玩起来。他爬在了墙壁上,贴了耳朵去听那园内的动静,少顷,他对着修缮和鄞儿做了几个手势,三人均相视着点了点头。 这处园子正是凛冽王子的居所。这里本来就是守卫森严,再加上白天出了些玄乎的怪事,原本守卫着园内的侍卫不知怎么的竟然突然全部消失了,交班的侍卫们前来换班,只看到了空荡荡的园子,安静得近乎可怕。众人担心王子安危,四处寻找,在一处偏院狄花林里寻着了正在树下品茶阅书的王子。又在府内其他园子里找了找,最后在其中一处园子里找到了那些被人击昏了的守卫。那处园子里住着的正是燕国皇帝赏赐的下人杂役。那些被击昏的士兵们均说不出发生了何事,而那群燕人也一副不知为何的表情。昭国这边本是怀疑那些燕人暗怀鬼胎的,奈何又无凭无据,只好加强了对那群燕人的管束,而另一面,他们调动了几乎全部的兵力守在了王子所住的园内,确保王子的安全。 鄞儿三人在那密不透风的园外守了整整两刻钟,都寻不得丝毫的机会。元献略思考一下,心中突生一计,他正要去与鄞儿商量,只见鄞儿也眯着眼睛笑嘻嘻地盯着他看。元献眼内一惊,断然地摇了,表示拒绝。谁知,鄞儿猛然将他往外一推,元献毫无防备撞倒了墙角摆放的盆景,发出清脆的声音,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谁?——来人啊!有刺客!”那园子里顿时纷纷杂杂地叫嚷开了,一时间所有的动静都往元献那边扑去。 元献气得直跳脚,他本来是想让修缮去做那诱饵的,这样他就可以与鄞儿单独相处,共同进退了。谁知道,他会被那狡诈的鄞儿给摆了一道。虽说心中不是十分乐意,元献看着对他抱拳行礼,百般央求模样的鄞儿,只好咬了咬牙,飞身而上,跃入那混乱的园内,引起了侍卫的注意。 那群侍卫一见到果然有不速之客,拔了刀剑,就围住元献打斗起来。元献素来清闲富贵,一身武艺从未曾像今日这般全力使出的,与如此多的侍卫交上手后,潜藏在心底奠性也被激发出来,那么多的侍卫一时也占不上他分毫便宜。 趁着元献吸引了大半人的注意,修缮早就提了鄞儿从另一人少之处翻入园内。他二人贴着黑暗之处缓缓靠近那大亮着灯笼的主屋,修缮先是侧耳倾听了一下,并未发觉有什么异常,他示意鄞儿跟着他过去。哪知,鄞儿只是拉住了他的袖子,摇了,又做了几个手势。修缮点头,顺手从地上捡了几颗石子,冲着那雕花窗户就击了过去。 “啪!啪!”两声之后,那主屋的大门应声打开,屋内齐唰唰地飞出三个人影来,还有一个一身白衣的少年也自门口探了一下头来,复又退了进去。 鄞儿在暗处一瞧,那白衣少年果然是那日在街上所见的凛冽王子。再打量一下身形,越看越像潋滟。 鄞儿冲修缮递了个眼色,修缮点了下头,从暗处旋风般地翻了出去,将那三个近身侍卫给一并卷入自己的招式内,修缮功夫高深,那侍卫根本不是敌手,只交手了十来招,那三人均被修缮击中道昏死过去,再那三人倒下的同时,鄞儿闪电般地射进了那半开的大门内。修缮一手抓一个,一手提两个,也随即闪进了主屋,飞快地关上了门。这一切的发生都没有惊动那院内正在围剿元献的侍卫们。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潋滟正在屋内四处踱步,外面的嘈杂声让他心内十分不安。?这是他入帝京以来头次遇到“刺客”,难免在心内担忧自己的处境。头先他探出头去看了一眼,园内早已是乱糟糟的一团了。这些士兵因为白天遭遇的离奇事件已经是人心惶惶了,再加上虎惧不在没个拿主意做指挥的,只知道围着被当作刺客的元献一波一波的涌上去,又一波一波的被击退下来。潋滟正在心头念叨着不要出事,突然就见两团影子忽地就飞进了室内,潋滟一转身,口中轻喝到:“谁?”他抓住自己身旁茶桌的边角,紧张万分。 “滟哥哥!”昏暗中一个温润熟悉的声音传出来,接着,鄞公子自那门下阴影中上前一步,露出笑盈盈的脸来。 潋滟一见到鄞儿的笑容,早已捂了口鼻,不敢置信的虚迷了眼睛,生怕自己如同往常做梦一般,一下惊醒之后发觉还是自己孤身奋战。直到鄞儿一把上去将潋滟搂了个满怀。“滟哥哥!是我!我是鄞儿啊!” 温热的体温和紧紧的拥抱将潋滟独自支撑了许久的心理防线一下击溃,潋滟一点一点回拥住激动的鄞儿,手不断在鄞儿身上摸索探寻,口中喃喃自语:“鄞儿!我不是做梦吧!......不是梦吧!”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就哽咽了,在十分确定自己身边是个有血有形的人后,潋滟“哇!”地一声,抱住鄞儿的肩膀呜呜痛哭起来。早间见到了夭红,晚间又见到了鄞儿,这一日的突变让他即激动又开心。他等这一日等了好久了,每每在他受尽痛苦尝尽折磨之时,他总会幻想着有这么一日,盼着盼着,一次次的做着美梦,又一次次的从梦中被现实的残酷痛醒,直到他心内已经快要失去幻想的本能。此刻突然美梦成真,如何不激动开心? “滟哥哥!是我,是鄞儿,鄞儿总算见到你了!滟哥哥!”鄞儿也是说着说着,也红了眼眶。他本以为潋滟是死了的,口内虽说不相信,心内却是信了八、九分的。突然间得知自己苦寻了半年多的人就在身边,这种惊喜无以言表,只能用泪水来宣泄。 两人相互抱着、拥着,彼此不再说一句话,只不停的用手确定对方的真实感。泪水与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处,让在一旁看着的修缮心内也一软,脸上流露出淡淡的欣慰。他自窗边瞧了瞧园内的情形,元献被那些士兵用车轮站轮流对抗着,已经渐露疲态,再撑不过一刻钟的。“鄞儿!”他小声提醒着忘神的鄞儿与潋滟,这才让一直无言的二人回过神来。 “哥哥!”鄞儿拉了潋滟坐在矮榻上,将自己如何得知潋滟的情况并孔燕与小凤发生了何事一并告诉了潋滟。潋滟听的是惊奇万分,没想到世间之事有这般的巧妙,他连忙也将自己入宫见到夭红的情况说给了鄞儿听。?鄞儿一听,也是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年前初秋之时,鄞儿还从黄妈妈处得知,夭红过得还挺不错,清儿还进宫去见了他一回,谁知道,短短几月竟然发生了这种变故,夭红弄得如此下场。 “我定要将红儿救出那处牢笼的,就算他只有两月可活,也要他自由自在的活着,不被那金堆玉砌的牢笼困住身心。”潋滟垂了眼,捏了鄞儿的手认真地说着。 “哥哥你放心,我也会帮忙的,哥哥有什么计划只管告诉我,我认识的人不少,其中也有擅长治病救人的,红哥哥定不会有事。”鄞儿望着潋滟真诚地说道,还安抚地摸了潋滟的手两下。鄞儿当时直觉地就想到了那个诡异的蒙面男人---莫一白。只是,他只在心头想了下,并未开口说出来。 潋滟听了鄞儿的话也只是笑了笑,并未当真。他觉得以灰衣人那般地位和财力都无法找到高人为夭红缓解毒性的,何况是鄞儿一普普通通的小倌呢?就不要鄞儿再多加操心呢罢。他二人均未想到,就是这次无意的耽搁,竟会让夭红受尽了苦难,这是后话! 潋滟与鄞儿还欲多说,修缮打了个茬:“鄞儿!元献支撑不住了!先走吧!下次再来!”鄞儿一听,也瞧了眼元献的处境,的确是已到了极限,快累的不行了。正在他担心之际,突然又从墙外翻进来两个黑衣人,黑衣人护着疲累的元献,和那些士兵们继续打斗起来。 鄞儿知晓那是元献的护卫,这些护卫是暗中保护元献的,可能终究放不下自家的主子一人夜出,跟了过来的。鄞儿心内计较一二,只好暂时离开,等着机会下次再来了。他拉了潋滟的手依依不舍,潋滟却为他们着急,劝他们快些离开,要是虎惧带了手下人马赶了回来,那就更加危险了。 “滟哥哥!你的哥哥、弟弟暂时留在楼里不用担心,我还会再来的,只是哥哥千万不要冒然行动,那些什么王爷、将军的都没安了好心,要是哥哥暴露了身份,危险比红哥哥还大。红哥哥的事,我们还得好好商量,万无一失了才能动手。”鄞儿心内担心潋滟过于心急,被别人利用,只好出言相告。 潋滟知晓鄞儿所说的利害,他也知晓燕崇南要他去救夭红是在利用他,若出了事,这些人才不会管他死活,缩了脖子看热闹。只不过,他的确很着急,想快些救了可怜的夭红,夭红的危险处境早已经超出了他自己的安危。不过现在有了鄞儿在外面接应,他心内也安心了些。他对着鄞儿重重点了点头,示意鄞儿他们快走。 临走之前,鄞儿再次抱了潋滟一个满怀,他看了看地上那些近身侍卫,让修缮解了他们的穴道,待那些侍卫清醒过来,就瞬间发功,用最深刻的幻术迷惑了他们,给他们做了强烈的暗示。他想到出入潋滟身边的均不是安全之人,定要在他身边设几个自己人才安心。因此,这份暗示比较灵活,平日里这些侍卫还是谨守自己身份,一但见到他或是听到他的声音,就会迷失心智,为他所用。 潋滟看着鄞儿的一举一动,虽然不是很明白是什么功夫,但一听到鄞儿给那些人下得保护他的指示,心内也明白了一些。怕是鄞儿这些年跟着那“**双侠”学的不只是什么欢场技巧吧!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修缮像来时一样带着鄞儿鬼魅般的从室内掠了出去,消失在昏暗之中,那三个近身侍卫在鄞儿消失之后,突然愣了一下,不知所谓地渐渐清醒过来,一见王子还在身边,就放心地守在了暗处,丝毫不记得自己先前发生过何事。 园内的打斗,在鄞儿他们离开之后也渐渐平息了下来。元献为人还挺厚道,只轻伤了那些士兵,并未伤及一个人的性命。一刻之后,虎惧带了人马飞驰回来,一见园内一片狼藉,问清楚发生何事之后,他转了两下眼珠,招呼手下去安抚受伤士兵,自己则带着一身的闷气与猜测进了潋滟的房内。 虎惧先是招来了安排的那三个近身侍卫前来询问状况,没有发现异常之后,他就拿那阴沉揣测的眼神去打量着潋滟。一日之内发生了两件奇怪的事情,偏偏他都不在现场了解不了状况。这么异常的事情让虎惧直觉怀疑眼前这个冒牌王子似乎知道一些他所不了解的事情。一切太过巧合和奇怪了。两次怪异的刺客事件,而最大的目标却一点损伤都没有,这说明了什么?除非那些人的目标不是对付王子,或是......那些人另有所图? 这两天发生的事太多了,这让一向脾气急躁的虎惧疲于应付,以前还有凤莱在旁边出个主意,或是有鹤声帮忙想想办法,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去判断事情的态势,而现在这种状态又不允许发生任何的差错。还有凤莱,虎惧一路返回又花了不少时间在城内外搜索,均是丝毫线索都没有。虎惧在心中思索了两遍,打定主意,这次要将鹤声给叫过来了。他一言不发,又匆匆离开了潋滟的房间,回到自己房内向鹤声发了一封密信。 第二日一大早,王子府才开了大门,就有谢聿桢派人递上了拜贴前来拜访。虎惧拿着那拜贴瞧了又瞧,半晌才示意执事的前去迎人,自己则跟着了潋滟身后,寸步不离。 潋滟于正厅旁的小书房内见到了谢聿桢。一番客气的寒暄之后,谢聿桢道出了前来的目的,原来,再过一月半就是燕国最重要的节日---受礼节。节日前后三日,皇帝要在皇家寺庙内斋戒沐浴、登高受礼接受百姓的早晚敬拜。且帝京之内,所有外族白天午时之前后两个时辰均不可出门,晚间更是全城戒严,确保受礼节期间的治安稳定。谢聿桢只说到此处,就不再多言,而潋滟以前曾经历过受礼节,当然是知晓这其中的厉害,他当下只轻笑开来,朝着谢聿桢行了个礼,道:“多谢王爷前来相告,本王听说过此节日,入乡即随俗,定会处处谨慎行事的。” 谢聿桢捧了桌上的茶碗来,轻轻抿了抿,放下茶碗后,他也轻笑道:“既如此,本王也就安心了。还有一事,本王过问一二,前日晚间,王子府上丢失的侍从不知寻到没有? 潋滟正视谢聿桢,缓缓摇头。 “我昨日听说了一件荒唐之事,如今说来与王子听听,权当消遣。”谢聿桢突然又开了口说道。 潋滟正在心头猜测这谢聿桢的目的,一听谢聿桢又要讲起那玩笑话来,也打迭起精神小心问道:“有何荒唐之事竟让王爷如此上心?” 谢聿桢想了下,哈哈笑道:“昨日,巡城司的士兵们在东街角菜市口捉了一个醉酒狂汉,据说,这汉子很是无耻,竟捉了那菜市口马场上马贩们拴着的一匹母马行那龌龊之事,当即被几匹公马给咬了大腿,后来有这汉子的同伙将这汉子给劫走了,只是,那巡城司的约摸看得不清不楚,竟然认出那狂汉是葛大将军,王子您说此事可不可笑?本王一路询问下去,有不少人看见那汉子是从长乐街里奔出来的......” 潋滟一听谢聿桢说到长乐街之时,特特停顿了一下,心里突突起来,他笑了笑:“想是那醉汉素习眠花卧柳惯了,一时喝醉现了丑态罢!只是,巡城士兵认作是葛将军实在该死,葛将军怎会是如此下流卑贱之人?王爷定要好好教训那认错人的士兵才是,这事要真传到葛将军的耳朵里,可就要出大事了。”潋滟虽然嘴上说的轻巧,其实心内也是暗自好笑,没想到那葛自炘被鄞儿如此戏弄,还真是可怜。 谢聿桢道:“王子所言甚是,本王也正是此意,故才当了消遣笑话说与王子听。这葛将军又怎会青天白日地去那花街柳巷邀春买醉呢?定是兵士看走了眼了。” 潋滟真正猜不透这谢聿桢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呢!一时说到这厢,一时说到那头,处处有深意,又处处不经意。所有的话语都是引人浮想,却捉不住头脑的。潋滟看了看他旁边站着的虎惧。那虎惧并没有对谢聿桢的话有何特别反应?难道是自己心中有鬼,所以人人皆‘鬼’? 一时送走了不知何意的谢聿桢,又有宫里来人宣小王子入宫去。潋滟换了衣服,带了虎惧就乘轿前往宫中去了。他心里想着要将与鄞儿相认的事情告诉夭红,夭红定会安心下来的。还有昨日得的那份地图,不管是不是康王手笔,这件事还是要同夭红商量清楚的。想到自从自己入了帝京之后,一切事情都变得蹊跷曲折,似有转机了,潋滟面上就欣慰万分。 第三十九章 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潋滟从白天自宫里回来之后就一直藏在屋里足不出户,虎惧只安排了近身侍卫守在暗处,自己还是抽空出去寻着凤莱的下落去了。 到了晚间丑时二刻,正时万家熟睡的时候,这王子府附近不知从何处飘来了一阵低沉的洞箫声,箫声婉转凄凉,在夜色中格外的引人共鸣。潋滟正躺于**翻来覆去地睡不踏实,一听到如此沉郁的箫声,想到夭红和自己的遭遇,心中一阵酸楚。 突然,暗中监视他的那三个近身侍卫像是着了魔一般,皆由暗处鬼魅般地现身出来,一反平日里对潋滟不闻不问,冷漠无情的面孔,一下跪倒在潋滟的床前,齐声抱拳行礼道:“殿下,主人到了,我等前去迎接。” 潋滟正沉浸在感怀之中,突然被这诡异的一幕给唬了一大跳,连忙自**翻坐起来,不知所措地盯着眼前这三个“变脸”男人。 那三个近身侍卫其中两个跃出了室内,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两人返回,且带回了另外两个人---正是鄞儿与修缮。潋滟一见鄞儿如此胆大竟又来了,先是为他担心,继而又是高兴起来。从他早间见过夭红之后,就一直想寻一个信赖之人吐露吐露心中烦闷,这时见到有主见的鄞儿怎么不开心。 三个近身侍卫退避暗处,尽责守护起来。鄞儿殷切地拉了潋滟与榻席间坐下,也招呼了陪着他的修缮同坐。 潋滟一见鄞儿热切的模样,不由得心头一酸,眼眶就红了。 “哥哥!”鄞儿不解地睁大眼睛。 “没事!只是想起了受苦的红儿!”潋滟说着将早间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鄞儿,鄞儿一听,也沉默了下来。因他原想着,夭红的情况比之潋滟要好上一些,只要人救出来再请莫一白帮忙解一下毒那就不妨事了,况且,燕帝对待夭红还是挺关切的,故而对于夭红的事没有潋滟那么着急,今听了潋滟一讲,心里也没了个谱。这燕帝到底是如何看待夭红的呢?如果真正疼爱怜惜怎会舍得如此伤害他? “我是想着,一月半后的‘受礼节’期间救出红儿的,只是,红儿行动不便,我一人也不知如何着手。”潋滟将自己的想法一气告知了鄞儿。鄞儿一听,虽觉得考虑的有些简单,但也不乏为一个好契机。他拍着胸脯保证道:“滟哥哥放心,宫外我有相熟之人接应,帮手也够,到时应该不成问题。?”鄞儿说着看了看身边一直听着他俩说话的修缮,笑眯了眼,修缮宠溺地笑笑,点了点头,大手一下搭上了鄞儿的脑袋上,状似挺大力气,不过是轻柔地揉弄两下,鄞儿也是乖乖地缩了肩,低了头,任修缮轻抚他的脑袋,乖巧得如同一只‘巴儿狗’。 潋滟看着眼前这两人之间无声的亲昵,心中某根神经一下被重重拉扯了一回。他出身低贱,做了小倌之后,也一直有些自卑,虽然人缘不错,却从没有与那些恩客像这样体验过情人之间的亲密无间。因在花街见惯了逢场作戏,自己从未对此种感情报有奢望,也不敢去想象有朝一日,能有个真心相待之人。但见鄞儿与他的情人彼此亲密,毫不掩饰,生平第一次,对于这种感情心生艳羡起来。自己,是不可能象鄞儿那般豁达的吧! “我也想了,哥哥这样扮作凛冽王子也不是长久之事,当初,韩洋帮我劫了王子也不过是想帮我对付对付葛自炘与虎惧的,如今哥哥既已寻得,再扣着那个任性的王子也没多大的用处,不如,找个机会,将那个王子给换了回来,这样哥哥就可以逃出这处险恶之地了。”鄞儿又拉着潋滟如此说着。哪知,潋滟一听,只是摆手,“现下不可!若我抽身,就没有机会容易见到红儿了!需得先救了红儿再考虑这事。只是,我还不知,真正的王子是被鄞儿给劫走了的,鄞儿可要好好对待他,他平白无故被我占了身份,很是委屈了,莫要他再受委屈。” 鄞儿一听潋滟如此仗义,一心只为夭红先想,心中一动,“滟哥哥!你真好!现在我知道为何你那些认的哥哥弟弟都牵挂着你了!你总是这样,默默关心着别人,从来不求别人记得你的好!滟哥哥!我好高兴能有你做哥哥!” 潋滟一听鄞儿的夸奖反而不适应起来,有些羞怯地低了头。 “你放心吧!那个王子现在不知道有多么开心呢!哥哥替他担了要命的风险,他又可以四处游完嬉戏去了,如何不开心?只怕我想送他回来,他都不愿意呢!”鄞儿一想到那个让人头疼的王子,就忍不住皱眉摇头。“我要留着他,如果虎惧敢找哥哥的麻烦,那个王子就是我手上的王牌!” 潋滟叹了口气,“只怕过几日,鹤声也该来了!我这脸上的面具快到期限了,他定会赶在之前到来的,到时候,有他在,这行动就更加不便了。” 鄞儿嗤笑一声,“就怕他不来,人都凑齐了,戏演得才精彩!” 二人正在这厢谈得热烈,殊不知,他们两人的种种对话早就被第四个人听了过去。就在潋滟内室茶桌正下方的地底下,一玄色麻布衣的男人贴伏在地道中,听到潋滟与鄞儿谈论到凛冽王子之时,眼内冒出森冷的寒光。男人正是白天跟踪王子车轿的亥勍,他这人擅长盗墓之法,原是夹云山深山里头的普通农人之子。因其父年轻之时救过一懂得风水法门的师傅,那师傅见亥勍长相不俗,骨骼惊奇,就收了亥勍做徒弟。原本他不叫这个名字的,这名字是师傅给换的。山上贫穷,再加上苛捐杂税繁多,村子里的人都吃不饱穿不暖。这亥勍还真非池中之物,硬是一个人入了五十里夹云山,五日之后,带回了一口袋的金银珠宝,救了全村百余口的性命。他师傅一见他浑身湿土,一股子尸臭,就知其是去干那挖坟掘墓的勾当去了。奈何此子也不过是为了解救全村性命,只好全心教导他为人的道理,并嘱咐他断不可再干此种勾当。一年之后,老师傅病逝,亥勍守孝三年,第四年,城里闹旱灾,所有粮食都被官府搜刮一空,官兵搜到村子里时,亥勍带人反抗,打死了三名官兵,连夜,亥勍带了全村人逃离了祖辈们居住的村子,无处容身,又没有钱财,还要养活百口多人,亥勍思索了再三,决定违背誓言,全职盗墓。一年之后,昭国境内夹云山下,就有一处“亥家堡”拔地而起,神秘无比。至今,这堡内的真面目都不为外人所知一二。 亥勍两年前无意中结识了昭国小王子凛冽,此次晚知凛冽被送往燕国为质,心内放心不下,故前来见上一面,谁知,早间远远见到潋滟所扮假王子心中已然起疑,故而在入夜之后核对了地图,召集了好几名手下能手从那王子府外一路打了个狭窄绵长的盗洞,一直通到了王子室内,刚好让他听到了关于凛冽的消息。亥勍缩在洞内,听到鄞儿说要以凛冽为质之时,浓黑的眉毛纠结在了一处。他冷哼了一声,正要撤离,突然听到上面一声低喝:“谁?”亥勍连忙屏息闭气,掩住气息。 修缮明明在刚才那一刻感受到了第四个人的气息,突然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在室内四处探查了一下,确定没有任何动静,不禁有些怀疑自己的听力起来。他三人如何能料到会有人躲于他们正下方薄薄的地砖下呢? 鄞儿与修缮一直待到寅时初,方才离去。他俩出了王子府时,亥勍也正好从街角处的地洞里钻了出来,看着修缮带了鄞儿飞檐走壁,他知道自己的功夫定不是那人的对手,若是跟踪可能会被发现,只好善罢甘休。不过,他看了看那王子府,只要守住这个,就不怕凛冽会出什么意外。 从那日夭红与潋滟共卧一榻而引起燕崇北强烈的嫉妒之后,潋滟一连五日未曾接到宫内的宣召。这日晚间,刚用完饭,就有宫里的小太监匆匆骑马赶来,一下马连口气都喘不上,就急急地说皇帝召见。潋滟一听就知夭红出了事,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被小太监拉上了同来的马车,飞快地往宫门奔去。 到了集仙阁,阁内已是乱糟糟一团了,一楼大厅处跪着二十来个瑟瑟发抖的太医院医官,潋滟在人群中也见到了那个羊胡子道士,道士见了潋滟只是低下了眉眼,并不行礼,架势十足。 “饭桶!一群饭桶!朕要你们有何用?滚!-----小王子到了没有,快些宣他进来。”头顶上传来了君王的暴喝,紧接着就是一阵乱摔东西的声音。 “殿下!请快上去吧!”负责此处的太监急切地说道,领了潋滟就往那吊篮处走去。 潋滟一踏上集仙阁九楼,大太监就连忙唱道:“小王子----到!” 紧闭的大门从里面“嘎吱”一声被拉开,里面的人风风火火地冲了出来,一把拉了潋滟的袖子就说道:“快!快进来!哄着他!他......他快不行了!” 潋滟一见燕帝如此狼狈的模样,又听说“快不行了!”吓得连连冲了进去,直奔那金丝盘龙大床而去。 果然,潋滟就见那**躺着的夭红又是一身的火色,这次不单单头发变了火色,连眉毛都火红一团,映着那橘红的眼珠,空荡荡的,蒙了一层橘色窗纱一般,正无神地盯着那头顶洞大的望窗,一刻都不眨动,似一副画一般。 “公子!”潋滟碍于燕帝在此,不便直呼夭红的名字,只能唤其“公子”。 潋滟连唤三声,那夭红都是毫无反应,潋滟吞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瞄了眼夭红的胸前,想看看那处是否还再跳动,一看之下,不由得如同闷雷轰顶,当即瘫了下来,呆愣在原地。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潋滟一见夭红的胸口处分明连轻微的起伏都没有了,他当即只觉得头晕目眩,身体虚空,腿脚无力。 红儿!红儿!潋滟心里不断地呼唤着夭红,嘴角微微,看着那毫无生气的夭红,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愣着看什么!快过来!”燕崇北早就俯在了夭红身爆紧紧卧住夭红惨白的手,痛心疾首的样子。谁知,那夭红一经燕崇北挨身,顿时,胸口一口气起伏,人又无意中动弹了两下。 “他这种假死现象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回尤其严重一些。他的呼吸、续都比正常人慢了三倍,这次连听力都几乎丧失了。”燕崇北焦虑地说着,不顾夭红的反应,硬是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内用掌心包裹住,丝毫不肯放开。夭红已经无力挣扎,却还是不依不饶地试图抽回自己的手。 “陛下!请您放手!难道您看不出来,他很害怕吗?”潋滟强忍了许久的积怨总算是爆发出来。他再也看不下夭红骄傲的反抗了,也再也看不下这个君王打着疼爱的名义,实则只是变态的独占欲了。他忘记了自己的尴尬身份,也不去想自己反抗这位君王的后果,只带着满腔的哭意,高声呼叫道。 燕崇北不悦地皱紧了眉毛,森冷地注视着忘我的潋滟。 “若您是真的爱他,为何将他困于此处?为何用毒药加害于他?为何束缚住他的身心?为何如此残忍地虐待他?您明知道他个性倔强,百折不弯,为何不换一种方式来表达爱意?您这样,跟亲手掐死他有何区别?”潋滟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哭了起来,他觉得自己相比夭红要幸运的好多,至少,自己只是被那些畜牲虐了身体,而夭红却是身心疲累,感情受虐。这样压抑独霸的爱,连他这个旁观者都喘不过来气,更何况相对的夭红? “哼骸”燕崇北冷笑两声,眼内精光四射,“谁说我爱他?他只不过是我的东西罢了!爱?多可笑的词汇?生在皇室的你也信?我只知道,我要他,不管他愿不愿意,他就是我的!只能是我的!我一个人的!”说着,他还特意将夭红的手腕放在自己的嘴爆重重咬了一口,鲜血渗出。 潋滟不忍心看下去,闭了眼睛等待夭红的惨叫。哪知,夭红已经无力叫出声来,他死人一般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眼角渗出的火红色泪珠证明着他还是有思想的。 潋滟跑了过去,一把将入了魔的君王给推开,将软绵绵的夭红给拥入怀内,母鸡护小鸡般将他护得严密,自己也瞪大了双眼,怒气冲天地面对着燕崇北,银牙紧咬,额上青筋暴起。 燕崇北冷不妨被潋滟推了下来,跌坐在厚重的地毯上,再见眼前这个小王子一副含恨带怨的表情,死死守着夭红的姿态,心里感觉奇怪起来:这个质子是不要命了吗?胆敢跟他横眉竖眼?为何?为何这般维护一个与自己并无多大瓜葛的人?这样的人,又为何?为何让他觉得自己这堂堂君王都矮了半截气焰? “杀了你!”燕崇北喃喃自语道,他只觉得自己在这小小质子面前竟然都被比了下去,心头恶气难消,定要杀了此人才解气。“杀了你——杀了你” 潋滟一时头昏,干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又见事后燕崇北直念着要杀了他,一下也被激吓一跳,想着总不过就是一死,怕他又有何用?当下,仍旧愤怒地注视着燕崇北,一点都不闪躲君王可怕的眼光。 倒是那在死亡线上挣扎的夭红,不知是否是心灵感应,感觉到身边的潋滟要出事了,朦胧中听到了燕崇北要杀人的声音,突然一下清醒了过来,拉了潋滟的手就不放:“你要杀他,就先杀了我!不要杀他!不要杀他!皇上!”夭红呜呜咽咽地低语着,生怕有人来拉了潋滟去砍头,直拉着他不放手。 燕崇北一见夭红又清醒了过来,连忙站起身来要去抱夭红,潋滟怎肯让他再靠近一步没,挡在夭红身前用大半个身体护住他。“陛下,公子才醒,等他完全恢复您再来吧!若诗子再受惊吓,随时可能没命的!陛下开恩!” 燕崇北立在床前,看着眼前这个无所畏惧的少年,又看了看他怀里可怜兮兮的夭红,想到这少年所言不差,自己若再强逼,只会加速夭红的死亡罢了。他心中十分不舍夭红,自己这一生唯一对一个人有这种独霸一生的感觉,若是此人就此没了想到这里,燕崇北就一阵心乱。 强势的帝王第一次低下了头。燕崇北被这屋子里浓烈的药味给熏昏了头脑,看着那华丽大脚不能动、口不能言、眼不能视、耳又不能闻的华丽人偶,帝王感觉一阵悲哀涌上心头,默默地转身,燕崇北神情恍惚地走出了屋内,太监秘紧了大门。 潋滟将怀里的夭红仔细地安排好姿势,轻轻地将他脸上散乱的头发给一一分开,向后挽好。又自床边拿来沐盆并手巾,绞了水柔柔地为夭红擦拭满身大汗。口中也轻轻念叨着夭红的名字,胡乱说着一些话好唤起夭红的注意力。 这样一折腾,一直到次日辰时左右,夭红才慢慢恢复,只是这两边鬓角处的黑发再也回复不来了,成了半黑半红。潋滟再为夭红擦拭身体时,发现他的颈部、胸前、腹上、腿间到处可见青青白白的印迹,大都是齿痕。就想起了以往在康王府见到繁锦之时,他身上那可怕的咬痕。难道这帝王一家都有这种咬人的怪癖不成?真心相待如何舍得伤及一根汗毛?又想到鄞儿那晚与修缮之间的亲密,不由得感慨:看来这世间如同鄞儿一般幸运的人真是少之又少了! 潋滟一夜未矛靠着夭红渐渐睡了过去,等到他醒来之时,夭红也正睁着乌黑的眼睛看着潋滟的脸。 “滟哥哥!”夭红虚弱地叫了一声,抿了一下干涸的嘴唇。潋滟一见,连忙下了床去那茶桌上取了茶碗,倒了满满一碗的茶水端到夭红面前,就着夭红躺着的姿势,喂他喝下。 喝完了茶水,夭红总算是精神了一些,二人正要说些话,那外面传来了大太监的询问声:“殿下!我家公子醒来没有?陛下派人送了早膳上来,咱家这就进去摆饭布菜了!” 潋滟正觉腹内饥饿,想到夭红不知几日未好好吃上一餐饭了,连忙答应了让进来。 一时,太监带了宫人进来摆饭,都是些清淡易消化的食物,且还是夭红素日最爱吃的东西。潋滟扶了夭红起身,在他身下垫了一个拐枕,拣了几样小菜并一碗胭脂米燕窝粥,服侍了夭红吃了半碗。 这日那燕崇北竟一刻也未上集仙阁来,潋滟索性就又陪了夭红一整日,兄弟俩个也不多说话,只是互相依偎着,一起看着头顶上望窗外奠色由白变暗,再又暗变黑,一直到满天的星斗都跑了出来。不过,他二人只看得到那望窗大小的几颗星。 “哥哥!星子好漂亮!” “嗯!” “哥哥!我好想回长乐街,回赏菊楼,我想黄妈妈了,还想楼里的哥哥、弟弟,大总管看门的小三、小四,打扫的刘婆,后院鱼塘里的黄鲤鱼所有以前我讨厌的现在我都好想。人为什么会这样呢?以前我总千方百计涤离的地方,竟是我最牵挂,唯一可去的地方。现在我总算知道,妈妈说得‘将来总有一日后悔’是怎么回事了,我好后悔当时在楼里我得罪了不少兄弟,我总是瞧不起他们,视他人如蝼蚁,如果有机会,真想向那些哥哥弟弟们好生道歉,求得原谅!” “你放心!哥哥定会让你如愿以偿,这次,你可要乖乖听话,不要在动怒生气了!你只要相信哥哥就好!” 夭红感激地望了一眼潋滟,重重地点了点头。以往,他总认为这世间没有牵挂,死了不过是一种解脱,这几日陆续得到了从未有过的亲情蜜意,让他心中渐生不舍,心有家起来。起先在弥留间徘徊之际,就是听到了潋滟的叫声,才将他从那一片白茫茫的虚空中拉了回来,醒来见到有人为自己守候,那种难舍之情无以言表。顷刻间感觉能够醒来是多么的幸运。 潋滟再次安慰好了夭红之后,那个霸道帝王燕崇北就上了集仙阁了。这次,跟他一同上来的还有那个山羊胡道士。道士目视前方,没有瞧潋滟一眼。潋滟退到了一旁,看那道士为睡着的夭红号脉,道士号了大约三盏茶的功夫收了手回来,从怀里掏出一灰色小布包,掀开之后从那包内取出一沓长短不一的银针,就着夭红的脖子一路扎到头顶百汇处,密密麻麻,看上去就让人心寒。 “如何?”燕崇北声音中也透着疲累。 “现在可以为他把下肢接上了,只是,这接骨又要让他痛苦一场了,四月未曾活动,想那头都生锈了。”道士摇了,右手自然地着下巴处的胡子,“等到接好下肢经络,就可将他身上的毒素引一部份到下肢来,如此,可阻止毒素过快的侵入头部,只是这下肢可就真的残废,再不能用了!” “无妨!就按你说的做!只要能让他多活些日子,朕定会找出解救他的办法。” “皇上!公子可是个跳舞之人啊!这腿要真的废了,公子岂会干休?”道士问道。 “无妨!反正他总以为自己早就被废了腿了的!真废假废有何关联?” 潋滟一旁一听,迷迷糊糊中弄清了一点,难道说,夭红被断了双腿只是为了延缓他的毒素发作?现在要真的废了他的腿? “不可!”潋滟脑中还在计较,口中已经夺口而出。 燕崇北与道士一同暼了一眼立于一旁的潋滟,二人皆是表情严肃,神色凝重。 “你怎么还在这里?来人!”燕崇北一脸的不耐,招呼了太监就要送潋滟下阁。 “你们有没有问过他!这样会让他痛不欲生的!凭什么你们可以废留他的双腿?腿是他的命!陛下!万万不可再次让他承受如此大的打击啊!陛下!——皇上!——”潋滟还在说着,就被门口的侍卫们一人挟了一边“请”了出去。 燕崇北看着熟睡中恬静安然的夭红,又看了看他被羽毛覆盖的光滑下肢。回想起当初弄断夭红腿的那一刹那,夭红凄厉的惨叫和仇恨的目光。他知晓,这次若真的再让他经历一次那种回忆的话,夭红定是活不下去的了。 “给他下点安神药吧!别让他知道。”燕崇北叮嘱着山羊胡道士。 “那可能就要委屈公子睡个三、五日了,这腿一接上,人就会感应到的。只有让一切都在公子昏迷中进行方可瞒得住他。只是皇上要考虑清楚了,老朽一旦续了筋骨,公子可就真的再无法行走了。况且,此法不过延缓公子一月寿命而已,终究无法全解公子之苦,陛下又何必定要强求呢?” “多活一日,就多一日希望!我只要他活着!”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潋滟回到王子府中已经是晚间亥时左右,他心里头想着怎样才能去见了鄞儿,好快些告诉鄞儿夭红的消息。奈何,那些侍卫一刻也不放松对他的看管,拖拖延延一直又到了深夜子时,子时一过,潋滟就在心头暗想若是鄞儿今夜来寻他就方便了。 子时一刻,王子府的大门被打开了,早间去寻找凤莱的虎惧一行人返了回来,潋滟仔细听了外面的动静,好像不只虎惧一行人似的,还有大车碾过的声音。正在猜测是谁来了,自己房间的门就被“轰”地撞开了,潋滟翻身起床,还未定神,就感觉一漆黑的大影子朝他跃了过来,接着,就是的舌头舔上了他的脸颊。 潋滟吓了一跳,怎么会是虎头?虎头不被虎惧送回了自己的封地去了吗? 再看那亲热的虎头,半月有余未见到潋滟,热情得吓人。估计它下了笼车,连虎惧都没好好亲热就直奔潋滟这边来了。潋滟一面抵住虎头不断伸出的舌头,一面往后退。虽然说他已经不怕虎头了,可对这虎头的热情还是有些吃不消! “虎头!”门口传来了虎惧威严的喝声,虎头一见虎惧来了,乖乖地放下前爪,绕着潋滟的床前绕了几圈,选了一处合适的地方就趴伏了下来。 “我没来迟吧!面具看来已经到期了!”跟在虎惧后面的悠扬男音传了过来。 潋滟一听,就知道鹤声也来了!果然,一个转身,那一身月白衣衫的不正是鹤声么?鹤声笑着同潋滟对视,潋滟也谨慎地点了点头,算做回礼。 “哼!这小子最近架子拿得好大!不单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对鹤大哥也拿起乔来了!”虎惧在一旁看到潋滟的样子就觉得心厌,一个男娼,还真拿自己当上王子了? “虎惧!怎能对王子这般无礼?”鹤声正色相告,眉目间隐隐不悦起来。这个虎惧,要是能有凤莱一半机灵那就好了! 虎惧嗤笑一声“此间又没外人!” “王子就是王子,你如此态度难保不会无意间,让我怎么能放心得下?” 鹤声说着,四处打量了一下这间屋的环境。虎惧一看鹤声也帮着潋滟说话,颇觉无趣,自己唤了虎头就要出去,谁知那虎头见了潋滟就不管虎惧了,气得虎惧咬牙切齿了一回,自己回房休息去了。 鹤声原本打算与潋滟多说两句,想到刚刚自己才义正言辞地教训了虎惧,不 便“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只道了声“告退”就退了出去,临去时替王子关好了大门。 鹤声离开了之后,虎头先是在房内四下嗅闻了一番,潋滟见它东闻闻西嗅嗅,围着茶桌绕了好几圈,还把头探进茶桌下面前爪不停的刨挖,挖得很带劲的样子。 隔着地砖,虎头分明感觉到那地下有陌生人的气息,它刨来挖去,就是想引起潋滟的注意,而同时那地砖下地道内缩着的亥勍也嗅到了一股野兽腥膻的味道,他直觉再呆下去肯定会出事,沿着地道一路退了回去,在那处街角青砖遮掩下跳了上来。 今日他来探听,果然又听到了另外一些重要线索。他一直以为这个冒牌王子是燕国人图谋不轨换了过来的,今晚一听鹤声与虎惧的话音,才知道原来竟是昭国人自己设的计策。可是,这鹤声与虎惧并不知道,假冒王子与劫了正牌王子的人是一路的。这种种错乱的关系,亥勍自己都是一知半解的。他只想守住潋滟换回凛冽的安全,对于其他的事情,他无暇也懒得去参合。不过,亥勍偷听了这几回,倒是对这个假冒王子有了些许的敬佩。一个什么样的人才能在这错综复杂的关系夹缝中生存下来的呢? 第二日一大早,鹤声带了托盘就来敲潋滟的门了。潋滟开了门,鹤声淡笑着走了进来,室内虎头正趴伏在那茶桌旁边呼呼大睡,见来了人也只是懒懒地睁了一只眼看了一下又闭了起来。 鹤声拉了潋滟坐到窗前的靠椅上,仔细地在潋滟的脸上摸索了许久。“差不了了!幸得我及时赶来,再过一日这痕迹就会显露出来了!”说完,鹤声从带来的托盘上拿了一个小瓷瓶,倒了粒丸药在手心,兑了些水化开之后,均匀地抹在了潋滟的脸上,待抹了个透彻之后,又自盘内拿起一把锋利的小刀,沿着潋滟的耳朵后面轻轻搔刮一番,挑起那贴于皮肤上的面具一角,一下子整个撕了开来。 潋滟自己的脸总算是得到了解放,鹤声一见潋滟的小脸比往常还要白皙许多,尤其是与脖子相比,他又挖了一小匙透明的油脂,细细抹在了潋滟的脸上。 “真漂亮!”一切弄妥之后,鹤声端着潋滟的下巴尖,出神地打量了一回,接着冷不防地俯下身子亲了潋滟的红唇一下。潋滟窘迫地避了一下,将视线调开。 “今日不出门的话就一直这个样子吧!晚些时候我再为你弄副面具。”鹤声不管潋滟的躲避,依旧将潋滟的脸给扳向他。 潋滟无法只得面对鹤声,鹤声又摸着潋滟的脸摩挲了许久。 “我只待三日,三日之后还另有要事要返回去处理,我会教你如何换这面具之法,过四十日左右,我再上来!”鹤声将自己的行踪一一交待给潋滟,口中亲密好似情人一般。潋滟不知说些什么,只得胡乱地点了点头。 二人正在暧昧中浸**,那头虎头早就醒了过来,冲了两人“嗷”了一声,接着跑了过来,用肥大的屁股将鹤声给挤到一边,自己摇头摆尾地靠着潋滟的腿撒娇。 潋滟一想,不知道今日能不能去见到夭红,还是装扮妥当比较好。因就催了鹤声为他换好面具。待到一切又弄好之后,果然,门口小厮来传话,说是“帝京名流‘拈花公子’携友前来拜访。” 鹤声听说过这“拈花公子”的大名,此人不是江湖中人,亦非朝堂中人,家中因世代为画,出得几个名家而享誉海内,这“拈花公子”就是其中的翘楚,一手好的丹青与工笔,描绘仕女尤其堪称一绝,因其人风流倜傥,常与那“名花头牌”交往密切,人又大方潇洒,体贴女性,全城泰半女性无不为他所痴迷的,又因其姓“花”,故而人送“拈花公子”的诨名,哪知此人倒真真潇洒,以此诨名为号,自得其乐。鹤声倒知道这拈花公子头年游至昭京之际,与凛冽王子有过交情,怕是现在是来会友叙旧的吧。 鹤声点了点头,唤了小厮前去招呼。他倒想看看这个“拈花公子”,再则,若此次不让他见到王子,这人定会接二连三地寻来的,如此也容易引人猜疑。 再说花世语和亥勍这厢。昨日亥勍探听了一些消息之后,心中仍旧放心不下,思索了一整夜,还是拉了花世语前来拜访一二,近距离接触有利于看清状况。两人来了王子府,递上拜贴并旧年凛冽王子送的宫涤五环配做信物,小厮不敢怠慢果然前去通传。一会儿功夫之后,二人就被引往正厅相见。 亥勍正端坐于椅上,捏着茶杯思索,就听到小厮道:“王子到!”亥勍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刚好转身就看到了王子提着裾群群角,昂然地走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一矫健英挺的男人,看男人的步伐就知此人是个高手。 鹤声怕潋滟不知道如何应付这两人,上前一步将潋滟引至主席处,自己则在下首立了,先向亥勍及花世语打了招呼“二位朋友多担待,王子此行多有不便,怠慢了各位,还请恕罪!” 花世语一早听亥勍说了此王子是为人假冒之时还有诸多不信,此时近观,这凛冽明明与他二人是旧识,却一副不冷不热的表情,怕是真的另有隐情吧! 当即花世语就摇开扇子,轻轻笑了起来“旧年在夹云山相遇时,王子曾言过他朝来到帝京定要花某尽足地主之谊,花某与亥先生正是来兑现当日之约的,王子不会是贵人多忘事,便宜了我们兄弟俩吧!” “花大哥同亥大哥莫见怪,小王近来繁杂事情颇多,一时未曾兼顾其他。二来,小王身份尴尬,恐一时误了两位哥哥,故未曾与兄长拜见,真真请兄长谅解。”潋滟立起身来做了个失礼的手势,亥勍与花世语相对一看。 “哪里哪里!愚兄不敢当!只是过得月余正是鄙国‘受礼节’大典,想请王子于节庆期间过愚兄城内寒舍共镶盛举,顺便叙旧闲谈,不知王子可有雅兴?受礼节第一日,晚间会有百花会,王子可待禁令一过,前来相聚,如何?” 潋滟正不知如何回答,恰好厅外又有小厮前来通传,说是宫里宣召,让小王子速速入宫。潋滟当下只好暂时退避去做准备。亥勍与花世语就由鹤声负责招呼。 鹤声冷眼旁观了一刻,发觉这两人不时的交换眼色,似有怀疑。尤其是那个亥先生,人长得阳刚正派,身上却奇怪地透着一身的阴气,气息诡异,喘息与脚步都十分轻微,且目光老是在王子身上打转,似探究,又似疑惑。不知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瞧其衣物不过是普通麻布,但其腰间佩戴的束腰腰带,看似一团乌七抹黑的,若是他没看走眼,那是乌金所造,工艺古朴,造型繁杂,一看绝非凡品,应该还有适用价值才是。再仔细一想,姓亥的!莫不是前几年突然崛起的那个夹云山‘亥家堡’? “亥先生仙乡何处?”鹤声笑着看着亥勍 亥勍淡淡地说了一句:“亥家堡” “哦?‘亥家堡’江湖中人盛传‘亥家堡’是玄门鬼地?从未有人踏进过,今日得见先生,实乃三生有幸了。”鹤声吹捧道。 “谬传罢了!” 鹤声还要再言,那花世语打断了他的话“看来我等来的不是时候,王子既有事在身,我等也不便久留。待到‘百花会’时,花某定送来请柬,还请代为转告王子,我等先行告退了!”] 鹤声但笑不语,只做了个请的手势。 待下人将亥、花二人引走之后,鹤声的笑意冻结在嘴角。亥家堡怎会与小王子有牵连的,这个亥家堡究竟是做什么的?亥先生又是其中什么样的角色?他正在想着,就见潋滟已经换了衣服出来厅里了。想到昨日晚间虎惧向他讲述的,王子最近频频被招进宫,不知是为何事?问他他只说是见新交的一个朋友,这件事情也让鹤声一直挂住的,他见四下无人,就上前去帮潋滟将腰侧的配饰挂好,嘴里也问到:“进宫见何人?” 潋滟知道鹤声是个不依不饶的人,若是骗他总也骗不过去,只好将夭红之事拣了紧要的说了说,但并未告知这夭红是他素日的同门兄弟,只略说了是个可怜人,因同情他才与他结缘,每每被皇帝召进去陪伴爱宠说话解闷的。 鹤声听了之后,点了点头。“你就是个心善的大好人!此时皇帝正宠着他,若是哪日丢了宠,你的处境也好不了!往后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潋滟只好点了点头,表示顺从。 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潋滟原以为今日又是去了集仙阁的,哪知道进了宫门,穿过仪门,才发现并不是平日往集仙阁去的路。?隔了轿帘问了太监,太监只说了句“殿下稍安!”就不再回话。 过了一会儿,那宫轿在皇帝的外书房大门外落了轿。潋滟正在纳闷,领路的太监早已为他打开了大门。潋滟独自进去,跟来的近侍均被那太监挡在了门外。 待进到书房内,见到那书房正中央书案后面坐着一个正埋首案间的人,潋滟忙行了礼“拜见陛下!” 从那书案后面传来一句“免礼!”潋滟依言抬首,定睛一看,不由得呆愣了一下:“康、康王!” 那案后端坐的,可不正是康王燕崇南?潋滟心中惊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康王不是被放逐出京,永不许入宫了吗? “看到我坐在这里,你好像很吃惊!-----我看到你,才是更吃惊!”康王燕崇南从那龙椅上缓缓站了起来,渐渐走向潋滟。 “我该叫你什么好呢?王子殿下?还是潋滟公子?”燕崇南邪魅地笑了笑。伸出手来欲去抚弄潋滟的脸。潋滟连忙后退了一步,避开了燕崇南的举动。 “王爷!”暗处又有一个声音传了出来,“皇帝的撵轿快要到了!” “你的胆色还真不小啊!这种卖国之事也做的出来,若是被我皇兄发现,哼哼哼!”燕崇南故意停顿了下来,只拿眼角瞅着潋滟。 潋滟也哼笑一声!“王爷不必吓唬小的,小的所行无愧于天地,也不会再害怕什么!倒是王爷,既是寻求小的帮忙,也该拿出合作的诚意才是!一味的吓唬小的,就能让小的听话办事了么?小的拜王爷所赐,早就尝遍了人世间的苦难,又怎会在乎这点子恐吓?” “你!”燕崇南几时被人这样抢白过的,当即就变了脸色。他眯着眼睛盯着潋滟,半晌之后,自嘲地笑了笑。“本王是有求于你!你如此聪明,当然知道本王所求何事了!” “王爷既然有本事出入皇宫如入无人之地,为何还要求我?王爷手上定是有着整座皇宫的地图,要做什么不是易如反掌?” “地图?本王手上却有一份地图,那图却是假的!确切的说,是半真半假!” “那前几日您送来的集仙阁的地图呢?”潋滟连忙问到。 “什么地图?集仙阁有地图?”燕崇南疑惑地说道。“本王根本就没送过什么地图!” 潋滟一听这话是大吃一惊。他连忙将那份一直揣在怀里的图纸掏了出来,“此图莫非不是康王手笔?” 燕崇南见潋滟脸面都已变作青色,忙将那图纸接过来细细一看。看完之后,他呵呵呵笑了起来,先是极低沉的笑,接着就是哈哈哈的大笑,他笑得前仰后合,却让潋滟听出了一丝苦意。 “好!好!好!这样下去才有意思。”燕崇南笑完之后莫名其妙地说了这样一番话,他将图纸交给了潋滟,一把抓过潋滟的衣领,森冷地威胁道:“你就按照这图纸的指示做!我会接应你!” 潋滟皱了皱眉,说道:“受礼节第三日丑时一刻行事,康王莫要误了时辰!” “哼!你放心!这面金牌是先皇御赐,现在你拿着,关键时候或许有用。”说着,那康王留下了一面小巧的金牌之后,就一纵身,飞出了外书房。而同时,外书房最外面,太监已经高唱道:“皇上---驾到!” 潋滟收好燕崇南给的那面金牌,整理好思绪,书房大门就被太监给推了开来,燕崇北的身影现身在门口。燕崇北入了书房之后,先是四处扫视了一番,最后才将视线放在潋滟身上。 潋滟忙依律行了礼。 “朕召了殿下巳时二刻见驾,殿下似乎早到了一刻?”燕崇北问道。 “是小王急了些,小王以为是去见凤神公子,故而早行了片刻,不知是陛下召见。”潋滟忙又行了一礼谦道。“公子现下如何?” 燕崇北“嗯!”了一声,“不劳王子废心!----谢王爷与葛将军到了没有?”他问旁边服侍的大太监。太监一躬身,回到:“刚到,正好陛下车撵经过,暂时退避了,奴才这就前去通传!” 潋滟一听说谢聿桢与葛自炘都来了,忙在心中猜想到底所为何事? 少顷,谢聿桢与葛自炘从两个方向急急走来,见了皇帝一番拜礼之后,他们三人均被赐了座,分别在左右坐开。 各人都坐定之后,皇帝开了口了,原来还是为了“受礼节”的事,因是燕崇北登基之后的首个“受礼节”,各国都派了使者前来觐见,皇帝特别交待了要谢聿桢负责各国使节的招待工作,葛自炘临时兼任京畿防御总巡查史一职。而凛冽王子,因有昭王也派遣了一支朝贺队伍,特特将这支队伍的招待权交给了王子殿下亲身负责。 潋滟一听,这可如何是好?他早计划好了“受礼节”的所有事宜的,现在突然要去接待使团,这不是让他分身乏术吗?于是,潋滟连忙推辞,说自己身体不好,全程招待实在是力不从心,还是劳烦谢王爷废心。 谢聿桢一听王子如此说法,暼了他一眼之后也跟着帮腔,说是王子远到也是客,如何能让客人劳累的? 如此一说燕崇北就答应了潋滟的请求,只另外提了个要求,要王子在节庆期间搬入皇宫住几日。潋滟一听,正好方便他的行事,就顺水推舟答应了下来。 正事谈完之后,燕崇北瞧那葛自炘今日尤其安静,刚刚进来之时,腿脚还一瘸一拐的,气色也不是特好,随口问了句。 葛自炘一听皇帝问话,尴尬地支支吾吾了半日,只假说自己练功崴了腿了,脸色却是十分难堪。 潋滟瞧了一眼葛自炘,昔日那个威风八面的将军的确是被灭了不少的气焰。那腿上的伤,八成是被那些公马给咬的吧!想到葛自炘与种马争夺母马一幕,潋滟就在心里暗暗好笑,而一旁的谢聿桢则是早就笑出了声了,惹得葛自炘气急败坏地瞪着谢聿桢,想发飚却又怕惹大了事情弄的人尽皆知,到时难堪的还是自己。 一时燕崇北说完了话就吩咐了王子先行告退。潋滟请求去集仙阁,却被燕崇北一句话就拒绝了。 潋滟只好自己退了出去,他去了之后,燕崇北看着他的身影,转身对谢聿桢吩咐道:“多找些人监视他!这个王子不简单。” 谢聿桢躬身答应,心头却在想着:“岂止是不简单?”他派了一波又一波的人混进王子府,总是三天两头就被秘密处理了。这王子府的每个人都不简单!尤其是这个王子! 潋滟没能如愿见到夭红,心中正在担心。哪知道,他坐上宫轿没多久,就感觉了有些不太对劲。因今日是进宫,鹤声与虎惧只派了那三个贴身侍卫紧紧跟着,他二人追查凤莱下落去了。而平日里这宫轿总是沿着宫门直接往正十大街去的,偏偏这次,却行了另外一条路,往菜市口方向去了。潋滟掀起轿帘往外一看,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轿夫换了人了。而那三个贴身侍卫却是无动于衷的跟在一旁。 潋滟心头一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宫轿出了菜市口一路往那城外行去。这中间,停了三回换了三回车轿,每回都摆脱了暗中跟踪的尾巴。直到确定无人再跟踪之后,那些轿夫才又带了他往城内走,走到城里最繁华的街---饕餮街--满福楼之后才算是停了下来。 在那些轿夫的带领下,潋滟从满福楼后门进了院子。刚一进门,就见一身影呼呼地奔到了潋滟身边,一把将潋滟给抱了个满怀。 “弟弟!弟弟!”小凤公子口上还沾着糕点的粉末,手中还抓着四、五块糕,见到潋滟这一切都顾不上了。只管往潋滟身上蹭,头也挨着潋滟的脖子不断地拱动着。 后面跟着的孔燕一见小凤将潋滟整个占了,上去就一把将小凤给拨开,自己抱了潋滟一个满怀,“哥哥!哥哥!”叫不停。 潋滟一下开心的不得了。快十日未见到这一大一小了,虽然知道鄞儿会照顾好他们,心里还是有些担心,怕他俩个又出什么状况。 “滟哥哥!”鄞儿也从后院的厢房里跑了出来,拉着潋滟转来转去。 “哪呢?哪呢?哪呢?-----我的宝贝儿在哪儿呢?”一阵急切的叫唤声传了过来,就见一个桃红色影子疾风一般从房内奔了出来,一阵艳俗的香风飘过。黄妈妈的大嗓门在一见到潋滟的同时,发出了超级大的噪音“---哎呀我的儿哟!-----”鄞儿连忙自潋滟身边躲开,果然,黄妈妈长叹一声之后,就是一记熊抱将她面前的潋滟整个给塞进了怀里,一面不停地哭唱着“我地个儿啊!----”一面上下左右前前后后将潋滟从头到脚给摸了个遍,直揉弄的连一旁观看的鄞儿与孔燕都挤了眼睛,消受不了的模样。 潋滟正皱了眉,匝了嘴在黄妈妈怀里挣扎着,突然见那小院里又走过来一个人。来人一身浓重的药草味,穿着半旧的藏蓝色的粗布衣服,正站在鄞儿身后,一脸平和笑着。 “----锦哥!”潋滟喃喃地叫着。 黄妈妈一听,连忙放开了潋滟,站到一边去,把空间留给这一对兄弟。 “滟儿----”繁锦温和地笑着,冲着潋滟张开了手臂。 潋滟一时控制不住,哭着奔进了繁锦的双手之间。“锦哥!锦哥!” 繁锦回拥了潋滟,也忍不住流下眼泪来,“你受苦啦!滟儿!委屈你了!” “呜呜呜呜呜”!-----潋滟一听这话,积压在内心深处的所有情绪一下爆发了,他抱了繁锦嚎啕大哭起来。直哭得所有听的人都感觉到了心酸。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老天保佑,我的潋滟儿已经回来了!还有我另外三个孩子还不知道过得如何?求老天保佑他们也能平安回来!”黄妈妈当即就绕着院子拜拜起来。 “鄞儿!”那一旁的四个轿夫都围着鄞儿站了个圈圈。他们退下了轿夫的小帽之后,赫然就是:修缮、元献、韩洋,以及尹无愁。怪道那些跟踪的小“尾巴”被耍了个团团转,有这几个高手抬轿,怕就是只蚊子也能轻松甩掉吧。 “谢谢你们!”鄞儿一人给行了个大礼,倒弄得那几个人不好意思起来了。 “愣着做什么!大家进来再聊啊!”厢房门口,诸葛瑾瑜一手拄着拐杖向院中众人招呼道。莫一白就站在他的旁边,依旧是蒙着黑布巾遮住了眼睛以下到脖子之间的所有部位,他阴沉沉地看着鄞儿,不满为何自己被拒之此次行动之外。南宪伍则立在门口脚下蹬着门槛,手上拿了彩色琉璃算盘正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珠子---他是此次行动的赞助者----满福楼是他的生意。 院子里的众人这才醒悟过来,放着舒服的房间不用一行人站在院内算是什么意思,黄妈妈忙招呼着先后进了那准备好的厢房内,接着叙旧去了。 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8234;且说潋滟一行人入了厢房,在室内坐定之后,离愁别绪竟一时不知从何说起,赏菊楼的各人互相看着,又是一番眼泪,待到泪水流了个畅快之后,总算是能平静下来说说话了。 潋滟只将前事轻描淡写地一、两句话带过。众人都已知晓这个弱质少年所经历的重重磨难,也都不愿提起,免得让他再回忆一遍。潋滟因问道素清与云团的下落,黄妈妈一听也是长吁短叹起来。 “你走了之后没多久,清儿大病了一场,不知是何怪病,巴巴地整天掉头发,一捋就是一大把,饭也日渐吃的少了,人又干又黄的,容貌毁了大半去,名气也就降了下来,我逼不得,只好让团儿出来露露脸,也不知道是大幸还是大灾,就只一次偏偏被羌国什么“公”还是“母”的少侠给看对眼了,逼着赎了团儿去。团儿也愿意跟他去,我就让他去了。这一去,就一点音信都没有了,也不知过得如何?只是可怜了清儿,看走了眼,他中意的那个方玄一见清儿毁了容貌,就再没来过了,也不知升迁到何处去了,清儿心死,这才告诉了我们,原来竟是他出卖了红儿。秋初,他进宫去见了红儿之后,回来就说要去紫云山出家,我们见他心如死灰,面如枯槁,行尸走肉一般,劝也劝不动,就由着他去了紫云山,正月的时候,我派人去了趟山上,师傅只说他云游苦修去了,去了哪里,谁都不知道,这都四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黄妈妈感慨地说着“虽说,我养你们也没安什么良善之心,到底是我一手一脚**出来的,我又怎么忍心见你们受苦受难呢?嗐!希望老天爷保佑吧!几时都能回到我身边让我瞧上一眼,也就好了!” 潋滟听了黄妈妈的话,垂下了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嗐!别想他俩了,终归没有什么大灾难的,不像你和红儿!红儿!——哎呀!”一说到夭红,黄妈妈就摇头叹气,“怪就怪他生但好了,竟不像是这凡间的东西,怪道人家都说‘红颜薄命’,他的姿态不知胜了这世间的女子多少倍!偏偏又是个倔脾气,暴性子的人,但凡这种性子早晚都要吃亏,如今正是应了我说的话了!只是”黄妈妈说着,就用手帕捂了嘴,忍不住眼中噙着的眼泪来。只是无论如何,也不该受这种非人的折磨啊! 潋滟想到夭红,想起那个山羊胡道士与燕崇北的话,也不知道夭红的腿怎么样了?他心中隐约知晓,定是不保了吧!想到此处,潋滟就不敢继续往下去想夭红知晓之后会是怎样的反应?若是、若是他能够找到那个会解毒的人就好了。只是,连燕崇南与那灰衣人都无可奈何,他又如何能寻到那个什么‘莫一白’呢?思及此处,潋滟无奈地笑了笑:“若是我能找到那‘杨子林’的莫先生就好了!”他自言自语地说着,却叫无意间听的人都怪异地盯了他瞧起来。 “哥哥你说什么?”鄞儿坐的离潋滟最近,分明听到了他熟悉的名字。就连一直在旁边本来毫无反应的莫一白都奇怪地瞥了一眼潋滟。 潋滟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见众人都盯着他看,也语无伦次起来:“何何事?”他习惯性地摸上自己的脸。 “滟哥哥为何要寻那莫先生?你哪里不舒服吗?”鄞儿关切地问。 “不是我,是红儿我听人说,当今天下,只有那‘杨子林’的莫先生能救红儿,可我又不知道到何处去寻这莫先生,不免一时感叹,随口说了出来!”潋滟说着还叹了一口气。 莫一白移动了漆黑的眼珠又瞟了一眼潋滟,然后收回视线,表情刻板地看着自己眼前的地面。其他人则是面面相觑,欣慰一笑。 “滟哥哥!这叫什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你要找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难道我都没有跟你说过吗?”鄞儿笑嘻嘻地说道,他起身走到了木头一般的莫一白面前,侧身站在莫一白的下首,恭敬地做了个揖,口中念到:“晚辈拜见莫先生,莫先生有礼啦!”说完,他自己都忍不住呵呵笑开了。 潋滟一下反应过来,直直地盯住了打扮怪异的莫一白,感觉喜从天降,连忙从座椅上立起身来,急急行到莫一白身边,二话不说,一记五体投地的大礼。 鄞儿连忙将潋滟拉了起来,“滟哥哥!白他一定会帮我们的,你不必这样。” “不!这礼是一定要行的,求莫先生救得夭红一命,潋滟定结草衔环,铭记在心。”潋滟不理会鄞儿的劝说,又要跪下行礼。这次,鄞儿也不拦他了,他自己也索性一起向莫一白跪了下来。“要跪一起跪,红哥哥也是我的哥哥!”鄞儿这话一说完,繁锦、黄妈妈也都挨着莫一白的脚边跪了下来。孔燕见潋滟认真的样子,他也跟着跪了,小凤是个跟风的,笑嘻嘻地也跟着趴跪下来。 莫一白不善言辞,哪里经得住这个场面,他拉了鄞儿的手臂,就要将鄞儿提起来。一旁的韩洋也上来帮着将黄妈妈他们给拉了起来,口里也帮莫一白说道:“鄞儿不要为难莫兄了,他素来是个少言寡语的不善应对这种局面。但对鄞儿所托之事,谁又不会尽心去帮的?” 莫一白一听韩洋的话,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只是嘴里却是吭叽了半天都讲不出一个字来。这人心实,最不会说些体贴入微的话了,也根本不知从何说起。 鄞儿当然知晓莫一白的为人,只是,潋滟硬要如此,他也不好多劝,只好随了潋滟一起行事。见莫一白有些着急了,鄞儿也就顺势起来了,顺便将潋滟给拉了起来。 “看、再说!”莫一白总算是说出了三个字来,说完之后,他希冀地望着鄞儿。 鄞儿一听,果然高兴地笑了起来,他冲这着不明白的众人说道:“白说,他会亲自去看看,有什么问题看了再说。”鄞儿解释完毕莫一白的话,莫一白冲着众人点了点头,他想了一下,从自己的袖口中掏出一封叠的整齐的书信交给了鄞儿,说了“刚、到、”两个字,就示意鄞儿打开来看。 鄞儿打开那书信看了一遍之后,笑得更开心了“滟哥哥!原来,早有人向‘杨子林’递了拜贴了,信中所述正和红哥哥的症状相似,且这里的落款——‘燕某’,看来不差,应该是皇族中人才是。” 潋滟一听,忙将那书信接过来一看。果然,信中描写的正是夭红所患症状。潋滟不由得想起了那个灰衣人,是他送上的拜贴吗? “正是!红儿所中之毒天下只有一记,断不会错的!” 莫一白郑重地点了头,语气低沉地说道:“此‘凤鸾天’原是‘一品仙术’中记载的疗补圣药,所用药材及药引均是世间罕见的珍贵,有些甚至可说绝非凡品。光是一味“凤凰胆”就让全天下的炼丹术士忘而却步——哼!这世间何来凤凰,又何得这‘凤凰胆’呢?前朝有宫廷术士称已得此胆,开炉炼丹整整三百六十五日炼成了两丸‘凤鸾天’,一黑一红,黑丸用来试药,服下之人三月内惊现奇像,全身陡长黑羽黑毛,非人非鬼,残暴不堪,后被大内禁军设计斩杀,从此这红丸也就再无人敢用,收藏于禁宫之中,哪知今日重见天日,还弄成如此悲剧!” 莫一白边说边缓缓摇头。言毕,见旁边一众人等都如同见了‘奇珍’一般盯着他,他皱了皱眉,瞄了眼鄞儿的方向。 “呵呵!大家不要奇怪,白就是这样,平日里一句话要想半天还说的断断续续,一说起医道来就妙语连珠了!”鄞儿笑眯眯地向众人解释。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他们方才都被莫一白一通长篇言论给吓住了。莫一白几时说话如此通顺过? 潋滟听了莫一白讲得有关‘凤鸾天’的来历,连忙关切地问道:“可有解救之法?” 莫一白沉默了一阵,半晌之后,他表情凝重地摇了摇头。 潋滟身子一软,跌坐在椅中,人倚着椅子的靠背,半张着嘴巴,好半天反应不过来。 鄞儿瞪大了杏眼注视着莫一白,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看”莫一白又慌慌张张,半晌说不全话了,“查”只看到那个打扮奇怪的男人吭哧了半天,也讲不出话来,早就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鄞儿连忙捉住潋滟的手,安慰道:“滟哥哥!白不是那个意思,他要亲自看了之后,还要再研究一番才能诊治,你先不要慌嘛!”说着,鄞儿向莫一白使了个眼色。 莫一白苦笑地点了点头,退到旁边不再说话。 潋滟呆呆地说道:“真的吗?真的吗?”他心中最后一丝希望就是莫一白,眼见这莫一白都摇了头,心里早就凉了半截,嘴上不停的问着‘真的吗?’其实只是寻求一点点安慰罢了。 “真的!”繁锦也上前拉住了潋滟的手,“莫先生都点头了,怎会是假?” “是的!哥哥,我也看到莫先生点头了!”孔燕挤到潋滟身边,也搂着潋滟的肩膀安慰道。 潋滟这才算是回复了正常的思维。他依旧眼巴巴地看着莫一白。莫一白无奈,只好再次点了点头。 “这样!白就答应这个送拜贴之人,前去诊治。我跟着白一同去,顺便熟悉一下那边的环境,到时候救人之时,也方便行事!对了!滟哥哥将手上的地图拿出来,我们大家看一看,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鄞儿对着潋滟说道。 潋滟一听,正是好主意,他差点就把忘了这一茬了。于是连忙将自己藏在怀里暗袋中的那份‘集仙阁’秘道地图拿了出来,鄞儿将那地图接过去,交给了诸葛瑾瑜。 诸葛瑾瑜接了图纸仔细看了周全,又将图纸依次传给了其他人。最后,又回到了诸葛手中。 众人都没什么意见。对他们来说,救人只是轻松的事,何况又是手握地图? “不知此图是真是假?”诸葛瑾瑜又看了一遍之后,问了个问题。 “这还不容易?我们寻个机会,亲自去探一回这个地道不就清楚了?”韩洋接口道。 “此事太过容易!再者,刚刚不是说过,此图是谁所送并不明了吗?若是,有人暗怀不轨” “不会的!”潋滟连忙打断了诸葛瑾瑜的话,“无论是谁所送,这人定是知晓我与红儿关系的,何故设计要害我这个无用之人?应该是真的想救出红儿之人才是。” 潋滟这番话,教众人都点了点头。的确,送图之人只送来了图纸,并未有其他交待。他们何时行动,如何行动,那人怎会得知,又如何加以陷害? “若是没有问题,明日我与白就与这送贴之人联系。只是,我有个猜测,这送帖之人,会不会与送图之人实属同一人?”鄞儿沉思了一会儿说道。 潋滟一听,又再次想起了那个灰衣人。灰衣人到底是谁?与夭红、燕崇南又有什么关系?是否是灰衣人在幕后策划这一切? 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这厢赏菊楼的众人正在满福楼相聚之时,鹤声与虎惧在外面寻找凤莱的下落也渐渐有了些线索。鹤声毕竟比虎惧要冷静一些,他只上街在闹市最繁华的酒楼里坐了两刻钟,就探听到了一些不寻常的事情——有关于葛大将军的风言风语。 那日葛自炘在马场上做出的龌龊举动虽然百般掩饰,终究还是未能掩得周全。一点点风吹草动瞬间就变成了燎原之势,不管是不是真实状况,百姓的口中都把那事与葛大将军联系在了一起。这些日子,在酒楼茶肆里,连说书的都编排了取巧的名字大肆宣扬,直说的下面听的人是兴致勃勃,不断起哄。 鹤声就是听了那说书的说的,再加上旁边小贩们暗中议论、取笑,他心里觉得事有蹊跷。尤其这些人说得正是与葛自炘有些关联。他特意花了一两银子给了一个据说全全看到情形的小贩,让其再说一遍。那小贩口沫横飞,唧唧呱呱,手舞足蹈地又讲了个透彻。 鹤声一听到那小贩讲到长乐街,眼底精光一闪。出声问道:“可看清是从长乐街哪个楼子里出来的?” 小贩一听这话,就不知道了。“小的也只是听说那人是从长乐街里奔出来的,奔到马场上,恰好小的正在那里卖辔头、马鞍,这才看到那无耻一幕,您没亲眼见到,那汉子功夫了得,两手一抻就把那么大匹母马给翻倒 在地,顺势骑了上去啧!啧!那公马怎能容他占便宜,将那汉子大腿咬了个稀烂” 鹤声听到这里就打断了小贩的话,招呼小贩走了。他自己坐在酒桌前认真思索了起来。一个时辰之后,虎惧从另一个方向依约前来相会。一见虎惧垂头丧气的模样,鹤声就知没有结果。他为虎惧倒了一杯茶润喉,待虎惧一口气喝光之后,鹤声才说道:“稍顷陪我去长乐街吧!” “凤莱还没消息,做什么去那花街柳巷?难道你都不关心凤莱的?”虎惧没好气地说着。 “哼!你查了这么多日也查不到什么消息,昨日你派去葛府监视的人不是说了嘛,葛自炘这些日子一直待在府邸未曾出门,又说了他腿脚受伤,我刚刚听到一个有趣的消息”鹤声说着,就把自己在这茶肆里听到的‘莽汉压马’的故事说与了虎惧听,待说道那大汉被公马咬了腿时,虎惧一下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盯住了鹤声。 “你怀疑此人就是葛自炘?” “道听途说也绝非空来风!” 虎惧仔细回想一下,那莽汉的长相倒于葛自炘有些相似,再加上力大无穷,扳倒壮马。虎惧与鹤声对视一番,“去长乐街查问查问!”鹤声与虎惧到达长乐街时,又在街内寻了四、五个人问到那莽汉压马的故事。果然,这街里面的人又说得更加详细一些,连莽汉身后跟着追着的几个男人都描述的一清二楚。 “老丈可知那汉子是从哪间楼里跑出来的?”鹤声问着眼前卖杏子的老汉。 老汉敲了敲烟袋,“这个就不太清楚了!那汉子奔了出来,我们才看到的,一时不知发生了何事,也就没留意那么多。” 鹤声与虎惧又相看一番,他二人又问了几家,纷纷只对后面的事情知晓,至于问到从哪间楼里奔出来的,就无人记得了。 虎惧想了个笨办法,从街头开始,一家倌馆的敲门问询。奈何得到的答案都是“不知!不清楚!” 二人沿着街道一路问下去,一直敲寻到“赏菊楼”跟前。 看门的小三、小四一开始还以为来了贵客,还没来得及将人给迎进厅内,就听那客人问道‘莽汉’一事,二人也是一头雾水,不知情的模样。 鹤声看了看他之前经常光顾的“赏菊楼”,想起在这楼里与潋滟共渡的日子。一开始听到那大汉从长乐街奔出来之时,鹤声的脑海里突然就迸出了“赏菊楼”这三个大字。他与这楼颇有些渊源。现下再次到来,看着这里的一切都觉得很有亲切感。 “再问一件事!贵楼现在的当家头牌是何人?”鹤声出言问到。 “回爷的话!现下头牌是流云公子,不过,我家鄞公子回来了,就该是鄞公子了!公子再过几日来,我家又有新的公子出来见客了,这位公子容貌一流,娇憨可爱”回话的小四正滔滔不绝地说着,突然旁边的小三狠狠拐了他一脚,陪笑道:“二位爷是来风流的?还是来打探消息的?” 小四连忙闭了嘴,乖乖退了下去,守在了门槛子另一边。 虎惧一见小小龟奴都如此放肆,就要上前教训小三一番,被鹤声给喝住了。 “当然是来风流的了!——把你们店里所有的公子都叫出来,爷要一个一个亲自验身!”鹤声说着从怀里掏了几张银票出来,夹在手中不断地摇晃着,人也大大方方地迈进了赏菊楼的门槛。 小三睁大眼睛盯着鹤声手上一晃一晃的银票,跟着他进了大厅内,忙扯开了嗓门高叫着:“大总管!贵客到——” 虎惧沉住气随着鹤声进了赏菊楼。他不明白为何鹤声要进这间的门,方才在其他楼外,鹤声是看都不看一眼的。 大总管听到吆喝连忙从楼下的后厅出来接待客人。他一见鹤声与虎惧,就知这两人绝非常人。一面招呼着其他龟奴前去请出众位公子,一面悄悄将小三给叫到了一旁,轻声问询了几句。 待听到这两人还未进门就先问了那日莽汉前来闹事之事时,大总管沉吟了片刻。 “你从后门出去,到饕餮街满福楼见了老板,将这两人之事告知了老板,连这两人的容貌身形可都要描绘的仔细了。我看——这是来寻人的吧!”大总管边说边点了点头。 待小三领命出去了之后,大总管这才出来亲自招呼了虎惧与鹤声。前几日在这楼里发生之事,除了他还记得之外,其他小厮、客人等一概都记不得了,也不知怎么回事,就是一盏茶的功夫,所有亲眼见到那莽汉的人都跟从来不认识他似的,待有人从外面进来讲到了那莽汉当街‘骑马’之事时,所有人都像是第一次听说这莽汉一般,只顾着哈哈大笑。只有他,他无意中暼了一眼站在楼梯口上吃着花生米的鄞公子,赫然发现,鄞公子笑得诡异。大总管当时就明了了,自己家的这位鄞公子怕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罢!事实证明,所有人都不记得这事的确是好事。从那天之后,就不断有人像今天这样前来长乐街问询此事的,官兵模样的,侠士模样的都有。所以,今日黄妈妈一行人外出,特特地带了新添的那两个公子一同出去了。 待到小三赶到满福楼之时,刚好潋滟他们也都商量完毕了。小三将来的两人向鄞儿认真描述了一番,就回去了。待鄞儿入室内与众人在一叙述。潋滟一听就知这两人是鹤声与虎惧。他竟不知道,这二人有本事找到赏菊楼去了。 “这个鹤声真是个精明之人!光有虎惧一人在倒没什么,反倒是这鹤声,他若待得长久了,保不齐会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到时,潋滟公子处境可就危险了!”诸葛瑾瑜开口道。 鄞儿也附和地点了点头,“虎惧虽厉害,却好掌控,这鹤声就不同了!听哥哥说他扮那冯佑龄整整四年无人识破,此人不仅心思缜密,而且精于谋划。确实难以应付。” “他两日之后就会离开,‘受礼节’前又会赶回来,现在只有将孔燕与小凤藏于他处才好暂时蒙混鹤声。” 潋滟接口道。 众人商量之后将孔燕与小凤留在了满福楼,并嘱咐了可靠之人在楼里照看他二人。修缮他们又将潋滟连人带轿送到了正十大街不远一处隐秘的地方,待到那处时,潋滟看到之前为他抬轿的轿夫均如雕像般呆立在原地不动,还做着抬轿之资。 修缮从怀里掏出鄞儿给他的哨笛,只轻轻吹了三声,那轿夫就如梦初醒般地渐渐缓过神来,醒来之后只觉得浑身麻木,血行不畅,迷迷糊糊并不明白发生了何事。待到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四人仍旧抬着已经坐入轿内的王子往王子府行去。 同一时间,鹤声与虎惧在赏菊楼已经看了不下二十个小倌了。这些公子们一见二人打扮富贵且英伟不凡,纷纷如那蜜蜂见了花蜜似的,绕着二人转来转去。弄得虎惧是一脸的不耐。好不容易将所有的小倌都看完了之后,鹤声出言问大总管道:“所有公子均在此了?” 大总管欠身说道:“我家老板带了鄞公子出街去了,一时回不来,除了鄞公子,我们楼里的所有公子爷们都瞧过了,竟没有一个合爷胃口的么?” 鹤声摇摇头:“贵楼近日可有何新人加入的,我等也想瞧上一瞧。” 大总管思索了一回,“爷应该知道勾栏里的规矩,这没**好的倌人,是不得入正厅的。我们楼里最近是新来了三、四个清倌,奈何还未入门,小的不敢带出来见客。就算是要见,也得我们家大老板说了算。” 虎惧一拍桌子:“什么狗屁规矩,爷就是要现在见又能如何?”他趾高气昂地说道,眼底尽是浓浓的不屑。 “这位爷您莫生气!俗语说的好‘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规矩是朝廷定下的,非小的故意难为两位爷。若是两位硬要为难小的的话,小的也只好按照规矩办事了。”说完,厅里四面守着的打手们纷纷踏前了一步,架势逼人。 “虎惧!”鹤声轻喝了一句。他站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微微颔首说到:“总管莫恼!今日我二人前来也是另有所图,我只问一句,贵楼新进的公子中可有名唤‘小凤’或是‘孔燕’的?” “爷们据实相问,小的也如实回答——‘并无唤此名的公子。’如若不信,大可等我们当家的回来,带了二位去瞧一番。”大总管真诚地答道。 鹤声盯着大总管瞧了一会儿,才笑了笑,抱拳相告:“如此,就告辞了!” 鹤声向虎惧使了个眼色,二人一同站了起来,就往楼外走去。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鹤声与虎惧刚刚踏出门口,就见一辆大马车正好停在了赏菊楼前。门口的小四连忙上去行礼,搬踏椅,口中连声问候到:“老板好!锦哥好!鄞公子好!” 鹤声听到小四口中叫着鄞公子,当即就站在一旁不走了。他盯着那马车看了一会儿,只见先是从那车里下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红衣妇人——正是黄妈妈。再接着,小四又掀了车帘,从车内又钻出一个身材盈润,一头油亮乌发的少年来,少年不用那摆设好丹椅,径自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还没待鹤声看清少年的脸庞,那少年就转身打了帘子,伸手去拉车里的另外一个人。 少年拉着车内人的手,一用力就将车内之人拉了出来。那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而已,瞧着脸庞身段似乎也是倌馆出身,只是身上穿的衣服无论从颜色还是料子上看都是普通百姓的衣服。空气中还飘有一丝药草的味道。 鹤声比较关心的是那少年是何人?看样子应该是这楼里的公子才是。正在思考之际,少年转过了脸来。鹤声一看其面,心中涌起一抹失望——仅是普通的长相。 “鄞儿啊!你快些同锦儿去休息一下吧!”黄妈妈回头对着少年百般怜爱的语气。 鄞儿?鹤声一听,又多瞄了那少年两眼,这下看去,少年顺眼了许多,尤其是脸上那水盈盈的大眼睛,闪亮而纯净。少年笑着答应,这一笑,仿佛从那眼角都能滴出水来,弯弯的,映衬着长卷的睫毛,十分可爱。鹤声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就连平日里眼高于顶的虎惧都露出了欣赏的眼光。 鄞儿刚从车内下来就看到门口这两个举止不俗的男人。心里想到,这莫不就是鹤声与虎惧?他迎着两人与繁锦谈笑着走过来,行资优雅,步履稳健,再即将走过鹤声身边之时,还特意暼了鹤声一眼,眼底漾着清水般温和的笑意。鹤声不知不觉中有礼地颔首,眼睁睁地看着鄞儿扶着繁锦一同了赏菊楼的大门。 待到人影消失看不见了之后,鹤声收回了视线,眼底一抹疑惑滑过。他看了看一旁的虎惧,虎惧也正看着他。“不寻常的人物”!他二人脑中同时闪过这样的念头。 “走吧!虎惧!”鹤声见了鄞儿之后,胸口忽然一阵轻松,他叹一口气说道。 虎惧“嗯?”了一声,“不找凤莱了吗?”他压低了声音,口气不善。 “怕是现下你是寻不到凤莱的,我有预感,凤莱没事。”鹤声抬了头看了看赏菊楼高悬的招牌。不知该如何形容现在的感觉,直觉得感觉凤莱应该是平安的。 虎惧跟随着鹤声的目光也抬了头望了望那花俏的招牌。“他是我弟弟,我可不能放着不管!”虎惧低声说完之后,头也不回地丢下鹤声自己走了。 鹤声看了看虎惧,又回头看了看赏菊楼,嘴边轻轻一抹苦笑浮了上来。 潋滟无惊无险地回了王子府,刚到不久虎惧与鹤声也先后回来了。鹤声进潋滟房内瞧了瞧他,之后就将负责潋滟近身守卫的三名侍卫叫了出去。潋滟坐在窗下瞪椅上,顺着大开的窗子往外望去,只见鹤声坐在院内小亭中的石椅上,那三名侍卫单膝跪于厅内,个个垂了脑袋,偶尔抬起头来回答问话。 这三名侍卫也不知道是如何被鄞儿控制住的,平日里在王子府中半点痕迹都不曾表露出来。潋滟看了半天,偶尔鹤声会望向他这边,但是神色正常,看来并未问出任何奇怪的东西来。 潋滟收回了视线,看着自己的手出神起来。正在想着,鹤声不知何时进了屋内走到了潋滟的身边。他也看着正出神的潋滟,心里不知在想什么。过了片刻,那虎头结束了白天的管制时间,噌噌地跑进潋滟的屋内来寻潋滟。 虎头才不管眼前发呆的这两人,前爪一扒,就将大半个肥重的身体放在了潋滟的腿上。潋滟被虎头体重一压,回过神来,吃力地搂住趴在他腿间不断往下滑的虎头。虎头顺势就将的舌头舔上了潋滟的脖子和脸颊。 鹤声见虎头完全一副霸王的样子,皱了皱眉,脱口喝令道:“虎头!下去!” 虎头当然不会理会鹤声,抬了脑袋示威性地‘嗷’了一声,粗长的尾巴扭麻花一般卷来卷去。仍然拼命地想将整个身体放到潋滟的腿上。 鹤声皱了皱眉,朝着虎头逼近了一步,手指上的钢刀也“唰”地亮了出来。 虎头一听那“唰”的声音,悻悻地将肥大的身体挪了下来,不满地冲着鹤声又嚎叫一下,这才又在潋滟的脚下寻了处地方,趴伏了下来,懒洋洋地舔着自己前爪上的毛。 “虎头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瞧你身上沾的全是毛。”鹤声挨着潋滟的腿边蹲了下来,不由分说,伸了手细细地为潋滟将锦裤上沾的虎毛一根一根拈下。 潋滟有些紧张地缩了缩腿。他从上面看下去正好瞧见鹤声低垂了眼睛,认真细心的模样。脑中乍地想起了那日鄞儿与修缮的情形,更加坐立难安起来。 “别动!”鹤声轻喝到,伸了左手去按住潋滟的双腿,右手由着小腿一并往上摸索到了大腿根处。 男人只用两根手指在那锦裤上一下一下地捻动着,轻柔而暧昧。潋滟感觉自己的腿间像是正有无数蚂蚁爬过一般,麻麻地,刺刺地。那虎毛就像不是沾在他的腿上,而是放在他的心尖。偏偏鹤声也感觉到了潋滟的紧张,原本只是正经地拈毛的动作,渐渐变得有些迷离起来。尤其是靠近了大腿根附近,那两根手指在锦裤上滑着滑着,就滑到了正中央的暧昧地带。 手指刚碰触倒蛰伏的,潋滟一下就吓得弹跳了起来。 “别动!待我将这里的毛一一拈下!”鹤声强硬地将潋滟给按回到躺椅上,手上不客气地在那幽暗之地上下忙碌着,潋滟“唔”了一声,那里刺热的火意顺着全身的经络直达四肢百骸。他连忙向下按住了鹤声的手,脸上挂满乞求,喃喃地说道:“那里——没有——” 看着潋滟缩了脖子,压低了眼睛,楚楚可怜的样子,鹤声只觉得心内的野火是越来越旺盛了。 “哦?”鹤声拖长了声音,一副不相信的语调,“没有?——没有什么?——没有毛毛嘛?”他笑着一下将右手钻入潋滟的亵裤内,擒住那可爱的小东西,先是整个了一番,又突然一下抓住了小东西之上淡淡靛毛。 “那——这是什么?”说着,他还特意用手指拈住一两根,往外拽了拽。 潋滟脸上一片绯红,求饶般地紧握住鹤声的手,咬着嘴唇,可怜地摇了摇头。 鹤声见眼前的潋滟又可怜又可爱,红扑扑的嘴唇一张一合的,眼角也耷拉了下来,一副被欺负了的艳丽模样。像是受到蛊惑一般,鹤声疯狂地低下头,采撷住那一抹红嫩,不顾一切地起来。 “嗯!”潋滟虚迷了双眼,跟随着自己身体本能的与鹤声回应起来。 正当他二人沉浸在一片望我的世界中时,窗口传来了一记重重的冷哼声。 鹤声人还拥着潋滟亲吻,一记指刀已经由手上放了出去,只听“呼”的一声破空的声音,窗口那人用手上的大刀挡住了指刀,铿锵一声,指刀落地。 鹤声放下怀里的潋滟,抬起头来看着那窗外之人。不用猜疑,正是虎惧。 “哼!”虎惧鄙夷地将眼前这两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透彻,也不顾前来之意,转了身就直接走开了,临走时口气十分恶劣地叫了虎头的名字。虎头权衡了下两面的情绪,懒洋洋地从地上爬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皮毛,纵身一跃,从窗口跳了出去,跟着虎惧的身后就走了。 潋滟气息不稳地埋在鹤声怀间不敢看虎惧一眼。生平第一次,潋滟觉得自己是那么的不齿起来。顶着一张不是自己的脸,青天白日,门户大开的情况下,被男人轻轻撩拨一下就控制不住了。难道自己的本性就是如此嘛?还是自己的身体早已忘了羞耻是何物? 鹤声不知潋滟心中所想,他看了看气走的虎惧。将埋首自己怀里的潋滟给拉了起来,摸了摸潋滟红红的脸颊,轻声言道:“我去瞧瞧虎惧去!你休息一下吧!晚上我在来看你!” 潋滟垂头答应。 哪知,待到晚间鹤声前来瞧潋滟的房门之时,却怎么也无人前来开门。自从凤莱与孔燕失踪之后,这房内也服侍的下人也被潋滟找了各种理由给遣走了,除了那三个躲于暗处的近侍,房间里一般都只有潋滟一人。 鹤声又用力敲了敲门,侧耳仔细倾听了片刻,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他连忙撞开门一看,外厅里暗处晕倒了三个人——正是指派给王子的随身护卫。 鹤声一面高叫“来人!”一面匆匆忙忙地走进内室。内室一片狼藉,似乎经过一场搏斗,座椅茶盘乱了一地。偏偏这空间里少了最最重要的那个人——王子殿下。 听到鹤声叫声赶来的虎惧和其他几名侍卫,一踏进内室就看到鹤声站在正中央半倒的茶桌旁,皱紧了眉头,一脸的不可思议。 “怎么了?”虎惧靠近鹤声,四下观察了一番,“嗯?王子呢?王子哪儿去了?”他这才发现这其中的不对劲。 鹤声苦笑一记,低声说道:“——消失了!” 虎惧一听,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瞪住了鹤声。 “你说什么?” 鹤声有些反应迟缓地看了看虎惧,又看了看空荡荡的室内,“平白无故消失了!”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虎惧与鹤声在厢房内仔仔细细前前后后搜了个透彻,依旧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除了那三个晕倒的近侍之外,室内一片狼藉正说明了有人闯入的迹象。可是,来人得要有多么高超的功夫才能带了不会武功的王子一同逃离这王子府呢? 鹤声不敢相信。就算是绝顶高手都不可能这样不动声色地从这重重包围的王子府跑出去。而且,室内明显的痕迹正说明了当时有过一番争斗的,不可能有争斗却没人听到声音的。种种的一切都太诡异了。况且,又是何人想劫持王子殿下的呢? 鹤声还在室内每个角落里仔细寻查,虎惧派来人通传,说是那三个近侍醒过来了。鹤声一听,连忙跟着传令的侍卫一同出去了。 在鹤声离去之后,从事发之后就赶过来厢房的虎头寻到了那处半倒的茶桌旁,它在茶桌周围转了几个圈,鼻子里喷出“哧哧”的响声,直把巨大的脑袋往那茶桌下伸,前爪也刨土般地飞快刨挖着。奈何那光滑的地板砖,虎头根本使不上力,守在门口的侍卫也只当虎头在那里寻到什么好玩的东西,无暇顾及它。 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就在那茶桌下面,一块光滑的地板下,正隐藏着亥勍挖就的神秘的通道。 潋滟被谁劫去了呢?正是被那亥勍。确切地说,是被亥勍的手下。亥勍暗恋凛冽王子一事,他的手下是完全知晓的。他们见自家老大在王子府挖了那么一条直通王子寝室的通道,还以为老大每夜定是偷偷去瞧那王子以解相思之苦的,因此几个人商量了起来:老大不敢往前迈一步,直接掠了王子进山,他们这些旁观者可是什么顾忌都没有的,干脆由他们劫了那王子,也算帮自家老大一个忙了。 于是乎,就在鹤声离去之后没多久,临近晚膳之前的时辰里。三条汉子由那条他们开挖的地道里直直地爬到了王子脚下。那三人也是久经江湖的人了,做事当然也是十分缜密的,怕遭遇埋伏,因此没钻出地道之前,先在室内放了特制的“迷烟”,等到确定室内无危害之后,这才顶开石板,钻出地道,又从地道将王子给劫了出去。为了故布迷雾,还特特在室内制造了一些打斗挣扎的痕迹。 当亥勍夜里就寝之际,在自己的**陡然发现王子之时,浓黑的眉毛一下子就纠结在了一起。他立刻召来了自己手下的人,指着那**睡得正酣甜的王子,气急败坏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叫‘交子’的大汉连忙笑嘻嘻地凑上前来,说道:“老大!我们见老大总是去瞧那王子又磨磨蹭蹭没有行动,兄弟们急不过,直接把人给虏了过来。放心啦!没有伤到这小王子一根头发。” 亥勍一听此言,头一下子就疼了起来。他想发怒,但想到自家兄弟也是为了他好,好半天他才平息了怒火,冲着几人摆摆手,“去!到‘花满堂’请了花兄前来。” 不一会,满脸倦意的花世语就到了。亥勍打发了手下前去睡觉,自己则拉了花世语就往内室走。 花世语在亥勍的床榻上看到王子之时,也是愣了好久。他指了那王子问道:“真的?假的?” “那府中的!交子他们去暗虏了来的!啧!这下可好,烫手的山芋!”亥勍苦笑连连。 “呵!”花世语也笑出声来。他沉思了片刻,望了望那亥勍,又看了看王子。“事情竟然如此了也是无可奈何,把他弄醒了我们商量个好方法,最好能不动声色地解决这件事。而且要越快越好,以免夜长梦多,再出别的状况。” 亥勍点了点头,再又瞥那假冒王子一眼。 花世语也凑上去,伸了手欲去摸那王子的脸。 亥勍一把将花世语的手打了开去,沉声喝道:“不许碰他!” 花世语哼笑一声,“我只想看看这面具下的到底为何人罢了!他又不是凛冽,你何必这么紧张?” 亥勍不语,反正他看了花世语去摸这张脸就觉得心里很不舒服。不管眼前这人是真是假,他顶着一张凛冽的脸就相当于凛冽的分身一般。怎能容许别人去碰这张脸? 花世语一看亥勍沉默的样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摇摇头,“我一直弄不明白,凛冽根本不把你放在心上,甚至没把你看做普通朋友,你为何这样倾心于他?” 亥勍想到凛冽,原本刚毅的脸部线条一下就软化了许多,像是回忆一般,亥勍缓缓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又任性,又骄傲,又爱口是心非,可是我一看到他,就想让他开心,就是这么简单。” “我以为你是在他身上寻找另一个自己?”花世语喃喃接口道。 “嗯?”亥勍没有听清楚,不明白地看着花世语。 花世语欲言又止,他想了想之后又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就这样等着这个王子醒来吗?” 亥勍点了点头,“等他自然醒来吧!我们出去喝一杯!” 花世语心里感觉好笑。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人,对着顶着自己所慕之人脸的外人也能做到如此体贴,所幸亥勍天生正经,若是如他这般游戏花丛,怕这‘大众情人’‘拈花公子’的名号早被亥勍给占了吧! 潋滟醒来之时,已经日上三竿。他一张眼就发觉自己所躺地方并非自己在王子府的寝室。愣了愣神之后,潋滟一个翻身坐了起来,起来之时,还感觉头突然涨疼了一下,他连忙抚住额头,撑住床榻,待那阵头疼缓过去之后,这才四处打量起自己所在的环境起来。 正看的仔细,室内传来了男人低沉的声音:“你醒了!”紧接着,潋滟恍恍惚惚就看到两个高大的男人出现在了内室的屏风后面。 潋滟晃了晃依旧昏沉的脑袋,定睛仔细一瞧,眼前这两人不正是前日才见过的那两人吗?潋滟细细回想,这 才记起这两人的名字“花公子亥先生!” “从你这么客气的叫法里,就知道你不是凛冽了!”花世语潇洒地甩开扇子,轻轻地摇了起来,犀利的双目剑一般地刺向潋滟。 潋滟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早就将害怕渐渐淡忘了。从一开始时时刻担心被人看穿,到后来一次次被人轻易揭穿,早已让潋滟内心做好了一切准备。他欣然一笑,“二位是凛冽王子的朋友了!在下也无甚好隐瞒,的确,我不是凛冽。” 亥勍与花世语相视一番,不成想这冒牌王子这么直接,连点掩饰或是推搪都不说的,是该说他胆子大呢?还是他的后台硬? “公子既然如此坦诚,我二人也就不该隐瞒了。凛冽与我二人是有数面之缘的,一年多之前,我们曾在夹云山脚因机缘偶遇过,之后一起同住了八天,交情不深,却也算是生死之交。不知公子到底出于何种目的假扮王子,所求又为何?真正的王子现下又在何处?还请公子给我二人个交待才是。”花世语走到潋滟身边,摇着扇子缓缓说道。 潋滟看了看眼前这两人。正想从**站起来,可能因为昨夜迷烟的缘故,一站起身,身形就摇晃起来,头也晕晕沉沉,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他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倒下。这时,旁边一直站着不曾说话的亥勍上前扶了他一把,将他按坐在**。 潋滟拍了拍晕乎的脑袋,看着身边的亥勍,颔首笑到:“多谢亥先生!” 亥勍一见潋滟脸上的笑意,脸色一变,眉头又搅在一起,丢开潋滟就站到一边去了。 花世语笑盈盈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再次逼问道:“公子还请回答花某所问的问题才是。” 潋滟一行抚着额头,闭着眼睛,一行在心里思索到底要如何回答这人的问题。这人到底是何人?与目前的局势是否有什么关联?是否要告诉他真相,还是,胡乱编排个瞎话哄了他二人? 亥勍在一旁看着潋滟闭了眼睛,皱了眉头,冥思苦想,其实心里盘算的那些小九九早就不经意地由脸上显露出来了。他突然心里暗暗好笑起来。但看到自己喜欢的那张脸此刻为难的样子,又让他心里颇有些不忍。 “放心吧!我们不属于任何一派,只是单纯的关心凛冽才卷入这里面来的,你不用为难!”亥勍忍不住出言说到,惹来花世语一记大大的白眼。 潋滟偏了头,睁了一只眼去看旁边这位亥先生。只见他也真诚地看着自己。潋滟看着那人的眼睛,那人的眼睛乌黑深邃,耀眼夺目,仿佛能把所有的光芒都吸进去一般。潋滟有些迷惑了。他感激地冲着亥勍再次笑了笑。 亥勍瞧见熟悉的脸上露出不熟悉的表情,脸色又是一变,半晌,他自己才自嘲地摇摇头,把一直看着潋滟的视线调开了。 花世语又朝着天上无奈地叹息一声。这到底是什么状况啊! 潋滟心里着实挣扎了一番,再三思索之后,他总算是下定了决心,他相信亥勍,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相信他不会伤害自己。也相信他说的,他们不属于任何一派势力。于是,潋滟将自己的身份与到底如何成为这冒牌王子一事简单地告知了亥勍与花世语。 亥勍与花世语听完之后,各自若有所思。花世语虽然脸上仍然客气,可这心里多少有了变化了。尤其是听说这个假冒王子之人不过是一青楼男妓,这眼底与心里或多或少还是带了些异样的东西来看待潋滟。亥勍只是皱了眉毛,他倒不在乎潋滟到底是何人,只是听说昭国国君如此狠心对待自己的小儿子,心里十分心疼凛冽罢了。 “我要快点找到他!一定要快点找到他!”亥勍口中喋喋不休地念叨着。 “亥!”花世语唤了亥勍一声,亥勍就像没听到一般。“他现在一定很痛苦,被亲人背叛,被国家出卖,又被沙盗捉走,无依无靠世语!我要快点找到他!” “你呀!真是!那个王子有什么魅力,能让你这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你这副表情,啧!啧!”花世语摇着扇子摇头晃脑道。 潋滟也看了看那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亥勍。只听他的言语就知道这个亥先生心中是多么在乎凛冽王子的了。潋滟突然不知怎么了,心头一阵猫抓般难受,空气也变得涩重起来。他吸了吸鼻子,抿了抿嘴唇,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心里为那个素未谋面却十分熟悉的凛冽王子开心起来。真好!能有亥先生这么痴情的人相伴左右。这个真正的凛冽王子一定是个十分优秀的人吧! 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潋滟正在心里为凛冽王子与亥勍感到高兴。就看到亥勍突然一下扭头看了他,然后三步两步的就走到了潋滟的身边,“**用你把凛冽换回来!”他浓黑的眉毛纠结在一起,语气却是十分的强硬。 潋滟一听,忙摇了摇头,“亥先生!我敢用性命担保,王子不会有事的,你现在换他回来,不是把他往陷阱里推吗!王子那般娇贵,怎能受得住这种处处埋伏的环境?” 花世语听了潋滟的话,点了点头。没想到,这个小倌公子还挺仗义的。他不由得多看了潋滟两眼,口中也说到:“这位公子说的对!以凛冽的性子,在这么危险的状况下是维持不住的!” 亥勍冷静下来之后,沉默不语了。他不是第一次听到潋滟说这番话,那次他第一次通过地道去探听王子秘密时,就曾听到潋滟与另外一个少年谈论过这些话。亥勍看了看潋滟,心中对潋滟的好感倍升。 “谢谢你!你身陷险境还时刻为他人着想。我替凛冽谢谢你了!”亥勍说着,就是有礼貌地颔首致意。 潋滟连忙站起来还礼道:“其实,我也有私心的!我这样假扮王子,就可以接近我的弟弟,然后持机救他出宫了!亥先生不用多礼!” 花世语见眼前这个少年十分谦逊,原本对他心存的那一丝偏见也淡化了不少。大多数人都巴不得让别人牢记自己的恩惠,或是心存感激,时刻挂在嘴边。这个少年不仅懂得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而且施恩不图报,连提起都会让他感觉为难,这样一个风尘少年偏偏有着一颗水晶般透明的心。花世语想到这里,脸色也可亲多了。 “如若公子不嫌弃,在救人一事上亥勍愿助公子一臂之力。”亥勍抱拳相告。 花世语也望着潋滟频频点头“花某也愿与小公子结为莫逆之交,小公子之事,也当鼎力相助。” 潋滟‘啊?’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肩膀,“那潋滟在此,就代表我弟弟向两位英雄致谢了!”潋滟不是很明白为何这两人愿意帮忙,不过,人家都已经开了口,他当然不能视作儿戏,只能应承下来。 “唉?什么英雄不英雄的?小公子出身风尘却有着侠义仗义之性情,堪比‘红拂’。花某生平最喜结交仗义之人,既然我们都已坦诚相待,就以朋友自居又有何妨?今后,我就称呼你为‘潋滟’,你也可直呼我俩的姓名,这样岂不痛快。” 花世语一番话说得潋滟与亥勍都是十分动容。潋滟谦让了片刻,只得答应二人的盛情。 潋滟何曾真正结识过朋友之流?如今听到花世语与亥勍将他当作朋友,心中激动之情油然而生。除了亲人,他还能结交到朋友,真是以前想都不曾想的事。潋滟心中格外珍惜这份突如其来的友情。 有了朋友这一层关系后,三人之间无形中更加亲近了一些。潋滟想起被亥勍时刻记挂的凛冽,心中琢磨着,不如让鄞儿将凛冽交给亥勍,岂不更好?他心中这样想,就立刻说了出来。 亥勍一听,自是十分开心。连忙说要亲自去见鄞儿,接回凛冽来。潋滟觉得那样太唐突,于是修书一封,交由亥勍派人送往赏菊楼,三人坐等鄞儿的回应起来。 花世语听到潋滟提及赏菊楼,不由得眉头紧锁,苦苦思索。好半晌,他才一收纸扇,望着潋滟细细打量着,“潋滟莫不是赏菊楼头牌潋滟公子?” 潋滟一听自己的名号被花世语再度说起,尴尬地垂了首,微弱地点了点头。 花世语一见潋滟点头,嘴上笑道:“潋滟有所不知,一年前所发生之事,世语也曾有所耳闻,当时闹得也是满城风雨。奇怪的是,年前宫里突然下了一个昭告,昭告潋滟公子无罪,并特意派了人去西南接公子返乡,只是这个昭告还未公布天下,就发生了宫里接连走水事件,那份昭告也就被搁置了。我还是进宫为皇上画‘御苑冬景’图时,无意间在御书房见过这份昭告,因此对潋滟公子记忆在心的!” 潋滟听毕,想了片刻,应该是夭红为他所做的努力吧!他笑了笑,许久之后,长叹了口气,轻轻说道:“都是过往之事了!” 听得潋滟那声叹息饱含了种种情绪,花世语不再多言。这个少年应该是受尽了非人的折磨吧!以他素日对大燕刑罚的了解,再加上也曾结识过不少押解军奴的衙役,这‘充军为奴’四个字里面到底饱含了多少辛酸痛苦,他又怎么不知道的呢?如今这个少年还能这般平静地对待,也未因为突遭的苦难而丧失了本性,真真难得啊!花世语思及此,充满敬意地为潋滟倒了一杯清茶,并以双手奉上以表尊敬。 亥勍并不知道花世语已经对潋滟完全改观了。他心中只是记挂着凛冽。不知道凛冽在不在帝京,还是在其他什么地方。 正在想着,就有大门上的小厮来回话,说是收信之人已经到了,正在前厅等候接见。 亥勍、花世语、潋滟三人于是连忙上了前厅。刚一入厅,就看到鄞儿、韩洋、元献、以及尹无愁四个人已经在客席上坐好了正在品茶。 鄞儿一扭头看到潋滟,连忙一个箭步上前将潋滟给拉在身后,自己眯缝着眼睛盯着眼前这两个男人。 潋滟好笑地从鄞儿身后钻出来,拉了鄞儿向花世语与亥勍引见到:“这是我弟弟,鄞儿”说完,又将手引向跟着鄞儿前来的其他三个的男人,“这三位是韩洋、元献、尹无愁”。 只见亥勍与花世语一听那三个男人的名字,就互相对视了一番,眼中疑惑不断。据他们所知,这些名号可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如何这些人物却跟随着一个不知名的倌楼少年出现在这里? “‘赤沙狂盗’——韩洋?‘清闲王’——元献?‘独孤门主’——尹无愁?”花世语语气不敢肯定地问道。 “不敢!”三个男人一齐抱拳,脸色凝重。 花世语再看一眼亥勍,亥勍先抱拳道:“‘亥家堡’——亥勍” 花世语潇洒地甩扇,扇开——‘拈花公子’四个大字显露出来,“区区不才,花世语是也!” 两路人马各自虚迷着眼睛互相估量着对方的实力。 鄞儿端坐在客席首座上,捧着茶杯盯着这五个男人互相之间的‘眼神攻势’。而潋滟则有些提心吊胆地看着他们五人,不知该如何打破僵硬的局面。 正在僵持之际,鄞儿手上茶杯盖一滑,掉在地上,“啪唧”一声,将这五个男人的视线同时吸引了过去。 鄞儿笑弯了大眼睛,举了手上的茶杯说道:“各位继续、继续、不打搅你们了!” 韩洋没忍住,一下笑了出来,他揉了揉眼睛,又走到自己的客席上坐下,“好久没有这么瞪过人了,眼睛好酸!” 花世语也笑出声来,摇晃着纸扇坐到了主人席上。“诸位请坐!” 众人纷纷坐定,亥勍死死盯着韩洋,开口就问道:“凛冽呢?” 韩洋扬了扬眉毛,“当然不在这里,我已经派人去接他来了,过几个时辰就到!——你是‘亥家堡’的?” 众人一听‘亥家堡’又齐齐地将视线投向了亥勍身上。 江湖皆知‘亥家堡’神秘异常,从未有外人过堡内,就连堡外十里也都是处处流沙、沼泽、伏弩、暗箭、阴火等埋伏,让人靠近不得。今日,他们还是头一朝与这‘亥家堡’的人相遇,却连此人是深是浅都不清楚。 “我曾听人说,‘亥家堡’是玄门鬼地,坐落在夹云山脚鬼门大开之处,不知这堡内到底以何为生计,先生又是堡内何等角色?”尹无愁有礼地抱拳道。 “‘亥家堡’只是一普通民居而已,至于‘玄门鬼地’那也是因人而异,对于心怀不轨之人而言,那就是鬼地,对于朋友而言,不过是一风景独特的山居罢了!在下亥勍,正是‘亥家堡’当家。诸位此刻所处,正是‘亥家堡’于帝京之内的小小宅院。诸位可觉此间有何诡异怪诞的地方?”亥勍说完,冷笑一声。 此言一出,引得鄞儿与那三人又是相互环视了一番。 潋滟连忙从中打了个岔,与鄞儿说道:“我已经告知花公子与亥先生真实身份,连其他事情一并告知了。现在请鄞儿来,就是想解开误会,放凛冽王子自由。” 鄞儿听后,点了点头。“滟哥哥做的决定鄞儿一定遵从,只是,如若放了凛冽王子,届时鹤声、虎惧有危害哥哥的举动时,鄞儿手上没了王牌,哥哥可就危机重重了。” 亥勍闻言,暼了一眼潋滟。潋滟摆手道:“不会有意外的,再过四十日,我们救了红儿之后,我这个王子也就功成身退了,届时,虎惧又如何能伤我分毫?还是将王子送过来吧!”潋滟说着,也看了一眼亥勍。其实最大的原因是他被亥勍的痴情打动了。怎能让有情人分隔两地,不得相见呢? 鄞儿转动了大眼睛,心里思索了一下。“哥哥说怎样,就怎样。不过,我有一事要求亥先生与花公子,还请亥先生一定答应。” 亥勍果断地点头。 “我滟哥哥是心软的善人,他将唯一的保命符都放弃了我很是担心。再加上,我的力量有限,又渐渐引起鹤声的注意,动作不能太大,烦请两位暗中贴身保护我滟哥哥,不要让他陷入危险才是。我相信以亥先生的能力,这点要求不会过分吧!”鄞儿说着,有意地瞄了亥勍的手和他的腰一下。 亥勍敛了一下眼中的光芒,他深深地注视了鄞儿一眼,鄞儿也高深莫测地颔首示意。一会儿亥勍郑重地点头赞同。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双方人马简简单单将凛冽王子之事交待清楚之后,鄞儿突然提出了一个问题:“亥先生将滟哥哥虏出王子府,可曾想过如何送他回去?”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陷入了思索中,亥勍为难地看着花世语。花世语也是眉头。 “呵呵!”鄞儿掩唇轻笑“这件事可比其他事重要数倍啊!又要理所当然地送王子回去,又不能引起鹤声丝毫怀疑。” 潋滟也觉得这事比较麻烦,以鹤声的心思,要如何才能瞒过他顺利行事呢? 鄞儿看着这一屋子人都冥思苦想的样子,心中早就乐开了。这些人,怎么就不能放开思维呢? 潋滟见鄞儿笑盈盈,成竹在胸,因向鄞儿笑了笑,“鄞儿有何办法?” 厅内的其他人一同望向鄞儿,鄞儿歪了脑袋两下里看了看,伸出右手,在厅内每个人面前滑了一遍之后,一下点中了亥勍。 “亥先生难道都不会假戏真做吗?” 众人一听,恍然大悟,即刻明了地点了点头。 “嗯!好方法!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花世语说道。 亥勍在脑中想了一遍,的确,既然瞒不过,那就干脆不要瞒。反正他亥勍也没怕过什么。 “我在想,不如我们把事情弄得再大一些。”鄞儿口气中带着顽皮的笑意。他一见其他人都来了兴趣,连忙招呼了大家凑在一起,自己掩了口,凑在众人耳爆轻轻将心中计划和盘托出。 众人听了鄞儿的一番计划之后,又是若有所思起来。 “如此甚好!这样光明正大,人尽皆知之后,鹤声想怀疑都怀疑不起来。正是可行之计!” 亥勍也是频频点头,虽然麻烦一些,但可保潋滟暂时安全。 一群人都对鄞儿的想法表示赞同,唯有潋滟,似有难言之隐一般,不敢全部苟同。 “可是这样,对凛冽王子的名声打击可就大了!这样不好吧!”潋滟小心翼翼地说着。 所有人一听此言,都欣慰地望着潋滟,尤其是亥勍。亥勍唇角一扬,“潋滟你真是太善良了。到这种时候还想着别人的名声。放心吧!凛冽不会在乎那些虚名的,你帮了他躲过这么大的劫难,这次,就当他帮帮你了!” 原来,鄞儿的计谋十分简单。他想,反正王子已经被亥勍劫了出来,就算再送回去,或是放了潋滟自己回去都会惹得鹤声怀疑不休。倒不如,公开放出消息,就说王子被情人劫走了,再故意泄露行踪,引了鹤声带人来捉亥勍。亥勍可以假装不敌,丢了昏迷中的王子而逃,这样,潋滟一直昏迷之中,鹤声就怀疑不到潋滟身上。亥勍因情而劫人,也合乎情理。如此,就算那鹤声再怎么聪明,都不可能洞察玄机。 众人商量妥当之后,就准备依计行事。鄞儿自不会插手此间之事,花世语也被亥勍拒之在外。他只安排了手下众人,将计划仔细讲了明白之后,就开始行事了。 花世语离去之时,连连叹息地看着亥勍这处不小的宅子,“啧!只是可惜了这处好宅院!”说完,甩开扇子,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计划按照鄞儿所述进行的很顺利。两个时辰之后,亥勍的宅院里就被鹤声与虎惧带了人马团团包围了。 宅院里亥勍的人马奋力地与侍卫抵抗着,鹤声则独自带了几人一路冲到了后院,寻到了亥勍与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潋滟。在看到亥勍正欲抚摸潋滟的脸颊之时。鹤声心中强压的怒火一触即发。 “大胆恶贼!竟敢对王子不敬!”鹤声亮出手间指刀就往亥勍扑去。 亥勍冷哼一声,抱了昏迷的潋滟就往外退。他的两个手下也跳上前来护着亥勍左右,前来开路。 一时间屋内刀光剑影,乱作一团。也不知那亥勍与他的手下学的是哪派功夫,只见他们躲闪之间用的步法诡异莫测,忽东忽西,影影绰绰。鹤声手下也绝非弱将,竟然一时半刻被那些鬼影般的人物给绊住,只追着那些人的影子挥舞着刀剑。 鹤声追了一阵就立在一旁观战。他已知是‘亥家堡’的人掠走了潋滟。与这玄门鬼地中人交手之后,才知晓江湖传闻还是有一定缘由的。这群人的武功诡异玄妙,看似包含了乾坤八卦,又像蕴含了奇门遁甲、太乙、六壬。 鹤声看了一阵,突然变换手势,手下那些兵士们立刻转化队形,形成一个扇形,层层追逐着亥勍与护卫他的两名手下。 亥勍抱着潋滟,一路退到了大厅处,厅内也有虎惧正与‘亥家堡’的众人纠缠。 鹤声跟着那个扇形的包围网一路观看着亥勍与他手下的反应。在将‘亥家堡’的众人都逼上大厅之后,鹤声又连着变换了好几个手势。 训练有素的士兵们马上化扇形为网形,外围一个大的圆圈,圈中又有小圈,先将‘亥家堡’的人一个一个包围在小圈里,再把小圈化成大圈,将所有人都困在那个大圈里,打倒一个,就由外圈的士兵替补上去,如此循环生生不灭。 虎惧也退到了鹤声一爆看着自己带来的士兵逐渐将所有的‘亥家堡’人圈入包围之中,他满意地浅笑着。 亥勍一开始还只是随便应付鹤声。此刻一见鹤声动用了阵法,采取遁甲之术。就知道,若是再不认真,可能今日他就要被生擒活捉了。要比排兵布阵,他可能输给鹤声。可是,这阵法可泰半都是自八卦之中演化而来的,对于精于玄黄之术的他,又如何成难题? 亥勍四下观察,一眼就看出此阵的阵脚,他斜跨一步后退三步,左迈一大步,一脚踏下去压住阵脚,同时高声呼喝,指挥手下同时从离位、震位、坎位、兑位同时出击,只交手一柱香的功夫,此阵就丧失了生生不灭的演化之势,阵脚南位撞出一记大的空档。乘着替补之人被亥勍手下闯阵者缠住,亥勍将手上的潋滟往鹤声的方向一抛,鹤声飞身上前,几个旋转之后接住了潋滟。 “今日亥某寡不敌众!恐伤及小王子,暂将王子还与你,他日再见定当一决胜负!”亥勍朗声说道,亮出手上握着的两枚“雷焰火”,向四周同伴打了个唿哨,用力掷下,只见一片烟雾四起,笼罩了整个大厅。 鹤声抱了潋滟退至虎惧身爆掩了潋滟的口鼻。只听到阵内一阵咳嗽、喘息声。 待到烟雾散尽,阵内哪里还见一个‘亥家堡’人的影子。只有那些布阵的士兵们被烟雾呛得捏了喉咙不断咳嗽。 虎惧一匝嘴,“那人手上有‘雷焰火’为何不带了小王子一同逃卓” 鹤声垂首瞧了眼昏迷的潋滟一眼,“他虽一时看破了我的阵,却知晓我这阵还有后续,再往下演化,就不是这么容易对付的了,这人定是熟谙玄黄之道,相较于我来说,可能胜了不只一筹!这‘亥家堡’的人还真是不容小觑啊!” “此人也算大胆,为了个‘情’字连王子都敢劫!可惜,凛冽这人性子淡薄,是不会领会这人情意的了!” 虎惧笑着说道。 鹤声冷哼一声。他只是想知道,这亥勍是如何不动生色就将潋滟给劫走的呢?难道说,‘亥家堡’的功夫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若是如此,若能收为朝廷所用,那就再好不过了。 鹤声一行带了潋滟返回王子府之后,亥勍一人鬼魅般地出现在了王子府外那地道的出口处。从暗处盯着那鱼贯而行的一队人马,亥勍嘴边浮出了一抹浅浅的微笑。如此看来,鹤声并未起疑才是。思及凛冽已经被韩洋接来了帝京,亥勍当即打算先去见了凛冽再返回来暗中保护潋滟。 一个闪身,亥勍迅速往鄞儿交待给他的地方——‘饕餮街’满福楼奔去。 潋滟再次醒来之时,鹤声正穿戴齐整地坐在他的床沿边看着他。潋滟晕晕乎乎地看着鹤声。鹤声手中正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 “感觉如何?”鹤声将粥碗放到床边矮几上,替潋滟在背下垫了一个靠枕。 潋滟缓缓坐起来,歪在枕上,略略点了点头,“有些晕” “中了迷烟就是如此,多休息休息就没事了。这碗粥熬了许久的,刚端来的,你吃了罢!”鹤声说着,动手又将那粥碗端在手中,拿着碗内的匙羹轻轻搅动着。 潋滟见自己已经不再原先的屋子里躺着了,他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摆设都与原来的屋子没什么两样,应该是在同一间院内其他的厢房内吧。他略略看了一眼,就盯着眼前的鹤声,看着他不停地搅动着手上的匙羹,时不时的轻轻吹上两口气。 正看得出神,鹤声舀了半匙的粥米,递到潋滟跟前来。 潋滟有些不自在地看了看自己跟前的白粥,“我自己来”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接鹤声的碗,鹤声一下就避开了。“我来!”他固执地将那匙白粥再往潋滟嘴边送,“乖乖张嘴!” 潋滟拂开自己散在脸旁的乱发,不得已只好张了嘴,鹤声细心地将那匙白粥送入潋滟的口中 一碗白粥吃毕,鹤声又替潋滟将背下的靠枕抽走,扶了潋滟再次躺下“你再休息会吧!今晚我就走了,过四十日我再来。你自己要小心,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潋滟看着鹤声有些疲惫的脸,心里隐隐有些愧疚。尤其听到鹤声关心自己的话语,让潋滟心中为之一动。 “你你也小心!”潋滟小声地说着。 鹤声听后,笑着点点头,捉了潋滟的手在自己手心里揉着。 “你放心,等我回来,一切就都结束了!届时,你还是同我一道返回‘惊鹤’如何?我,不会亏待你的” 潋滟抬了头瞪大了眼一脸的惊慌失措,簌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鹤声愣愣地摊开双手,脸色暗沉地看着潋滟。是他表现但过急躁,还是他说的不够明显?为何每次提到这个话题,眼前这个少年都是超乎寻常的反应。 “小的,小的只想回家!”潋滟低了头,轻声言道。 “家?你是指长乐街赏菊楼?”鹤声嘲讽地笑道,“我的怀抱竟然比不上区区青楼楚官让你觉得安心吗?” 潋滟闭了眼睛只不说话。 鹤声重重地“嗐!”了一声。实在不知眼前这个少年到底做何感想的。自己对这少年由欲生怜、又由感激变成回报,想将他庇护在自己的羽翼下,却三番两次遭遇拒绝。这少年到底适意拿乔,另有所图?还是真的不贪富贵,甘愿平凡? “你休息吧!我先去交待一下,走时就不来辞行了!”鹤声淡淡地说完,就转身退出了。 潋滟躺在看着鹤声的背影,脑中一片空白。 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当天夜里,鹤声就带了一对人马,悄悄返回‘惊鹤城’去了。鹤声临去之时,仍然不放心地交待了虎惧,要加强对王子的‘保护’,另外还交待了虎惧一件事——找个外人看住‘赏菊楼’。虎惧不明白鹤声的用意,连鹤声自己都言语不清。可能是心头作怪吧,他总觉得关乎自己命运的大事都或多或少与这‘赏菊楼’有着几分联系,此举不过以求心安罢了。再宅就是那日在‘赏菊楼’前见到鄞儿之时,心中隐隐难测的预感。 鹤声走后第三日一大早,宫里又来人宣召了。这次虎惧亲自护送潋滟前去,连身边的护卫都多加了一倍。 入了宫,果不出意料,又是往集仙阁去的。上了阁,入了房之后,潋滟环视一周,赫然发现莫一白与鄞儿正在夭红的床边。鄞儿头戴了小帽,脸上也稍作了些不明显的手脚,此刻正手捧医箱立在床头的下首,莫一白则是正坐在床边高椅上,伸了三根手指搭在夭红的脉上,脸色严肃凝重。而床尾处,侧坐着皇帝燕崇北,皇帝左后方,则立着搭了拂尘的山羊胡道士。 道士第一个看见潋滟的,只转了下眼珠子,将视线给调向其他方向。 鄞儿也看见了潋滟,只略看了一眼,就又垂下头去。 莫一白根本就不知道有人进来,因此看都没看潋滟。 燕崇北眼里只有昏迷不醒的夭红,根本无暇顾及他人。 潋滟走到山羊胡道士的旁爆也只看着眼前的莫一白诊脉。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莫一白收回了手指。又欲伸手去摸夭红半黑半红的头发。 燕崇北见状,瞪了莫一白一眼,眉头都挤在了一起。莫一白漆黑无神的眼珠向右暼了皇帝一眼,伸出去的手自然地搭在了夭红的头上,莫一白细细捏了捏那头发,又伸手到夭红的眼睛处,掀开左右眼皮看了看,最后将手伸向了夭红身上诡异的金红羽毛。 燕崇北十分不满夭红被莫一白这样摸来看去,但这个人据称是天下第一‘药手’,有起死回生的本领,况且行踪飘忽、性格怪僻,十分难以琢磨,为了夭红的性命只能忍住自己满心的不悦,任这个怪医对夭红上下其手。 待莫一白将夭红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个透彻之后,燕崇北口气不善地问到:“彤儿到底如何?” 莫一白没有回话,忽然眯了眼睛盯向那山羊胡道士。 道士感觉到莫一白目光中的审视,又晃脑地捏了三根手指搭在自己的山羊胡上,微眯了眼睛,一派自然的模样。 “试!”,莫一白简短地一个字回答了燕崇北的问话。又看向一旁的鄞儿。 燕崇北也一脸不明地看向鄞儿的方向。 “莫先生的意思是,可以试一试!”鄞儿低了头恭敬地解释道:“此种毒药,我家先生也从遇过,只能勉力一试,不知陛下可愿公子以身犯险?” 燕崇北抚额思索了片刻,他看向一旁的山羊胡道士:“云炉道长?” 道士略略欠了欠身,“莫先生愿意一试,三成机会已然在望,事到如今,陛下只有下定决心,赌上一把了!” 道士说完,看了看莫一白的方向。 “赌?又是赌!”皇帝自言自语地嘀咕着,似在回忆往事一般。 潋滟看了看各人的表情,正欲开口劝说,皇帝突然就开了口了,口气坚定不移,“好!这是最后一次,朕就再赌这最后一次!” 室内的气氛有些压抑,潋滟觉得续都急剧了许多。就在此时,一直昏迷不醒的夭红突然间张开了眼睛,他呆愣地看着头顶上的虚空,忽然眉头一蹙,整张脸立刻扭曲变形了起来,口里也发出了了毫无意义的嚷叫,断断续续,紧接着整个人就开始在龙蚯蚓样的拱动,下肢不能动,只有双手不断地扑腾着,划动着,一头怪异的头发飘散了开来,不一会儿就被拱得乱糟糟地纠结在一起。 “疼疼”他嚷叫了一会儿之后,众人才慢慢听清楚他口中到底是在嚷叫着什么。 燕崇北连忙爬上龙床想去按住还在不断往床里面拱动的夭红,听到他不清不楚可怜兮兮地喊疼,帝王的喉咙处一阵强烈的热辣之气,呛得他喘不过气来。他伸了手就要去抱夭红。 潋滟顾不得自己当下的身份,一把拨开挡在了身前的道士,三两步奔至龙床旁爆一下趴在了夭红的另一侧,整个人俯下身去讲夭红完全地抱住,口中不断叫着“别碰他!别碰他!”他闭了眼睛,咬紧牙齿,一副誓不让燕崇北碰夭红一下的表情。 燕崇北见这个小王子豁了命的姿态,呆愣在原地,伸出去的手也僵在那里。 “莫先生,快!快瞧瞧他!”潋滟语带哭意地将夭红半拖半抱着往床外拉。奈何那夭红挣扎的厉害,潋滟根本拉他不动。 立着的鄞儿也放下医箱,赶上前去帮着潋滟的忙。鄞儿原本一直抱着乐观的想法看待夭红这事的,若不是亲眼所见,他几乎不敢相信。直到此时,他才了解潋滟那么急切要救出夭红的原因。 莫一白一见鄞儿上去帮忙了,也不能不理,他也上前去协助潋滟、鄞儿,废了好半天的劲儿才把固执地钻爬的夭红给控制住。莫一白明显感觉,夭红的力气比常人大了好多。思及此,莫一白心里暗叫不妙。 高高在上的皇帝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那三个外人挡在事外,不知怎么的,燕崇北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感觉不悦,反而内心一股不知名的情绪正在涌动。他僵硬在原处,看着眼前的这些人,思绪不知道飘到何处去了。夭红还在哼哼唧唧,四下挣扎,乱舞着双手。鄞儿不设防,一下被夭红尖利的指甲给抓了胳膊,那处布料也被顺势给抓了下来,所幸鄞儿的胳膊上只留下了一道血痕。 莫一白一见鄞儿受伤,眉头皱了皱。他按住夭红的腹部不让他乱动,探过头去瞧鄞儿的手臂。 “还好!现在还无大碍,再过两月,他浑身都是毒的时刻,万万不可被他所伤。”莫一白此刻又是无比流畅地说话了,他从怀里迅速掏出一只水晶瓶,用牙咬开瓶盖之后,一股脑将那瓶中之物全部倒在自己的手上。 “要施针了!按紧他!” 鄞儿、潋滟连忙全身并用,或抱或压,死死地将激动不已的夭红按住。 莫一白手上的全是些细入毛毡的小针,那些针根本看不清楚全身,只看到莫一白手上忽闪忽闪蓝幽幽的一阵光。 燕崇北被莫一白的话语唤回了神智。定睛一看,莫一白正扬手拍打着夭红全身不同的位。他不知其所为,正要开口,一旁的云炉道士连忙制止了他。 “皇上!莫先生正在施针,不可受扰!” 针?燕崇北疑惑地看了看道士。何处有针? “此乃‘扬子林’的秘技,名曰‘花雨针’,细入毛毡,入体即没,可全身百互相游赚施针时,定要凝神定气,一针入方可,若有半点差池,被救者当场即亡,无力回天。”云炉道士向皇帝解释道。 燕崇北听闻此针利害,沉默地点了点头,从龙下来,坐在床尾专心地看着莫一白施针。 一刻钟后,夭红扭曲的面孔总算是回复了安宁,除了口里还是不停地哼叫着“疼!疼!”之外,举止也安静了下来。鄞儿轻轻松了口气,正要放松一下压得麻木的双手。莫一白“别!”了一声,喝止了鄞儿的动作,鄞儿连忙又压下去。 莫一白伸了手去敲了一下夭红的下肢,谁知,夭红竟然有感觉地大叫了一下。 这一下把燕崇北也吓着了。他转头望了眼山羊胡云炉道士。不是已经被废了腿了吗,怎么会有反应? “应是毒素还未完全侵蚀,正在扩散的缘故罢。”云炉欠了欠身说到。 燕崇北愤怒地瞪着道士。难道说,正是因为腿上还未消散的剧痛让彤儿如此痛苦不堪? 云炉道士状似惭愧地低下了头,目光不经意中扫了莫一白一眼。只见莫一白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只水晶瓶,如同方才一般倒出了一些看不清的东西在手上,又接着往下施起针来。 如此又过了一刻钟,莫一白最后一掌拍进了夭红两只脚的脚底板涌泉之后,总算是吐了一口气,放松了全身绷紧的肌肉。 鄞儿见莫一白松了气,这才将自己死死压着夭红的胳膊给抬了起来,他顾不上自己的手正麻酥酥的,从怀里掏了锦帕就替莫一白擦了满头的汗珠。莫一白也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旋开盖子抠了一些瓶里的药膏,拉过鄞儿的受伤的胳膊仔细为他涂抹起来。 潋滟趴在夭红的脑袋旁爆看见夭红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他一下子放松了身体倒在了长长地喘息,想到莫一白的劳累,他感激地望向了莫一白。恰在同时,燕崇北也正看向莫一白与鄞儿。看到他二人互相体贴的情景,潋滟与燕崇北心中各有感慨,若有所思。 休息了片刻之后,莫一白到一旁的桌边写了密密麻麻一张药方,交给太监去煎药,自己则又把了夭红的左手,探起脉象。 稍顷,夭红渐渐清醒了。他慢慢睁开眼睛,发现潋滟就在他身旁握着他的手,脸上艰难地笑了笑。 燕崇北一见夭红醒来,心中纳闷气总算得以消散。他看了看正在收拾东西的莫一白,开口道:“莫先生不必收拾了,朕要请莫先生暂住这集仙阁,好方便时时刻刻察看彤儿的病情。宫里药材齐全,对莫先生配置解药也十分便利。莫先生以为如何?”燕崇北虽是询问的语气,但语调却是十分笃定,且不许莫一白拒绝一样的坚定。 鄞儿看了看莫一白一眼,莫一白当然知道鄞儿的心思。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稍稍点了一下头表示首肯。 潋滟心中暗喜,如此刚好!鄞儿在这宫里,就更加方便往后的行事了。他安慰地拍抚着夭红的肩膀,心里巴不得快些到‘受礼节’。 红儿!再忍耐些时日!大家都在为你想尽办法。你可千万要坚持住啊!潋滟心中默默乞求着。 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一章 燕崇北见夭红已然正常了好多,心里的弦总算是松弛了。问了问太监时辰,赫然发觉已是午后未时左右。想起自己还有许多奏折搁置在内书房,不阅不行。就安排了身边的大太监在此间守候,自己则下楼去了。那云炉道士随即也跟着燕崇北一同离去。 大太监命人去收拾隔壁空着的厢房,又传了午膳来与潋滟他们用饭。交待完毕后人也不赚就在门边低着脑袋安静地立着。 鄞儿眼中狡黠一闪,状似不经意地走到大太监身边问了些宫中规矩之类的话。那太监也恭恭敬敬地答着。待鄞儿一转身,伸了右手搓了一记响指之后,太监木头一般地直直看向鄞儿。鄞儿指了指大门,说了句“还请公公门外守候”,那太监不言语,只躬身行礼,转身开了大门就站到门外去了。 待太监人一出了房内,鄞儿俯着耳朵在门边听了听,那太监锁了大门,和平常一样地吩咐了左右守卫,就没了声音。 鄞儿回过头向一直看着他的潋滟笑弯了眼睛。 潋滟明白,那太监估计与他身边的近侍一样都被鄞儿控制住了罢。他低下头看了看憔悴的夭红,从头发一直看到下肢。从夭红这次发作来看,他的下肢真的是已经被废了。潋滟雄地抚上夭红的头发。 “滟哥哥!我没事!只是腿好疼我的腿已经好久没有知觉了怎么还会疼?呵呵!是不是我的腿已经好了?”夭红状似天真地笑着,嘴里也含着笑意与潋滟说话。 潋滟不忍伤害夭红,只能胡乱点了头,“哥哥也不知道,不过莫先生在此,你的病一定会好的!” “滟哥哥也在哄我了,我知道这腿,怕是真的再无用了吧!”夭红听了潋滟的安慰豁然一笑,眼底全是浓浓的无奈。 正说着,鄞儿也一步一步走至夭红身爆在他的另一侧坐下,俯下身来凑近夭红,浅浅微笑,“红哥哥!是我!我也来了!”鄞儿压低了声音温柔地说着。 夭红近距离被鄞儿搞怪的装扮唬了一跳,突然看到此人笑得那么熟悉,又听他口里的亲密称呼,猛然意识到这人竟然是鄞儿。夭红喜从天降,艰难地从潋滟怀中挣扎着爬起来,拉了鄞儿的手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只是低低哭泣。 鄞儿一见此情形,心里酸意上涌,他扁了扁唇,慢慢地回抱了夭红的肩膀,嘴上也呜呜哭起来。 潋滟只看着他二人,早就百感交集,眼眶很快就了。只是他时刻记着现在的处境,因此马上按住鄞儿、夭红的唇轻轻‘嘘——’了一声。三人反应过来,捂了各自的嘴角,抹干面上的泪痕,相互拉着手紧紧握住不放。 莫一白看了他三人一下,一向呆板的眼里闪过一丝温柔。他走到外室的茶桌处,自己独自思索药性,将内室的空间留给那三个经历了离别生死的兄弟。 一时见他三人激动之情已然消退,莫一白才走了进来,手上拿了一张写满字的纸交给了鄞儿。鄞儿有些奇怪地看完,又将那张纸交给了一旁仍搂着夭红的潋滟。 “那个道士看来是有些问题。白说了,红哥哥的腿本来不用这么百般受折磨的,那道士故意先断了红哥哥的腿,又续接上,再让毒性反噬,只是想延误红哥哥的救治时机罢了!此人到底是何人!竟如此阴毒!” 潋滟看完莫一白所书,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原来,这‘凤鸾天’毒性刚烈,难能窥其解除之法,却是可以借由脚底百经络,将体内之毒一点一点从脚心引出,缓解患者痛苦,减缓发作时间,延长患者生命的。可在毒未攻心之际,夭红就被断了双腿,丧失了拔毒的媒介,错过了最佳救治时期,现在,毒已攻心,却又将双腿经络接上,毒素扩散至下肢的速度异常凶猛,引发了夭红痛苦不堪,几尽入魔。 夭红也看了莫一白所写,他的脸色一下青灰难堪,嘴唇也骤然变得一片灰白。他捏在手上的那张纸,飘然滑下,浑身早已是颤颤巍巍,抖如筛糠。 潋滟想起那山羊胡道士,那人捏着胡子晃脑的样子就浮现在眼前。这道士到底是何人?确切地说,他是谁的手下?他与灰衣人、燕崇南、燕崇北都有着类似‘主仆’的关系,他又一眼认出自己这个王子实属假冒,他一面帮着燕崇南寻找自己做内应拯救夭红,另一面却当着燕崇北的面光明正大地谋害夭红,到底是为何? 鄞儿见潋滟失了神,夭红情绪激动,忙按住夭红不断抖动的手安慰道:“红哥哥别生气,生气对你现在的身体不好!白他在这里,那个死道士的阴谋一定无法得逞的!白一定能救好你的!” 潋滟回过神,也搂了夭红轻声安慰他。他心里也在责怪自己,若是自己能早些找到莫一白的话,夭红就不会承受再次废腿之痛了。 夭红在潋滟与鄞儿的劝慰下,心中难平的怒气也慢慢消散了。能如何呢?已成现实的事?何必为了那些丑恶之事弄得自己受气伤身,自己时日不多了,不如抓紧这难得的机会好好享受兄弟之间难得的亲情。思及此,夭红心胸开阔了许多,心情也明朗起来。 历经了许多酸甜苦辣的人生百态之后,夭红的心性也在一点点的发生变化。磨平了身上突兀的尖刺,拔尽了心内腐败的毒瘤。除了身上那副诡异的外形,内在的灵魂已经宛若重生。 有了鄞儿与莫一白爹身照顾,潋滟心内放心了不少。酉时左右,燕崇北又上了集仙阁。他一见潋滟还在此处,先把潋滟给宣退了出去。潋滟退下集仙阁时,在楼下碰到了几日未见的定北王谢聿桢。谢聿桢满面微笑地与潋滟行礼,还提及了两日前发生的“王子因情被掳”的事件,特特地表示了关心。潋滟无意与谢聿桢多加纠缠,只略说了句“托福”,说完人就先行告辞了。他行在前方,虎惧带了侍卫跟在他身后,在虎惧与谢聿桢擦身而过的时候,两人同时意味深长地看了对方一眼,眼底各自闪过一抹光芒。 谢聿桢转过身目送虎惧与潋滟的身影,直到他二人出了大门,转了个弯消失不见了,谢聿桢才轻轻扬了扬嘴角笑了一笑。笑毕之后,他又慢慢转身抬头看了看暮色中阴沉沉的集仙阁,正看得仔细,身旁多出来一个人,那人也抬着头看着集仙阁,嘴里低沉地说着:“王爷觉得天色如何?” 谢聿桢哼笑一声,:“山雨欲来风满楼,这天差不多要变了!” “王爷所言极是,贫道也正是如此想法。”拂尘一挥,不知何时出现的云炉道士晃脑地越过谢聿桢,头也不回地踏进集仙阁。 谢聿桢默默低头,着自己右手小指上戴着的一枚金灿灿的戒指。 潋滟回到府中,只稍稍吃了些小食,腹中已感饱涨,漱了口喝了茶之后,潋滟就自己回到新房间里遣退了丫鬟独自休息。期间虎惧也来瞧过一回,又在门外守了两刻,待到夜色黑透,凉意袭人之后,他就返回了自己房内与关了一整日的虎头游戏一番。 潋滟歪在新,心里没着没落的,乱想了一堆事,好不容易才睡了过去,睡得也不是很沉。约摸到了后半夜,潋滟正闭着眼睛做梦,梦里自己与另一个自己面对面望着,忽然那对面的自己就化身成了三只角,四只眼的红毛妖怪,滴溜着瀑布般的哈喇子诡异地冲着潋滟笑着。潋滟大惊,一下从梦魇中惊醒,睁开眼一看,自己床边赫然立着一个黑色影子,潋滟一口气没提过来,缓了下神儿才知道要高叫,从旁边又钻出来一个影子飞快地扑向潋滟,一只带着低热体温的大手一下覆盖住了潋滟的嘴唇。 “是我!别叫!”那手的主人压低了声音轻轻说着。 潋滟吐了一口气,用手擦了擦额头上被吓出的白毛汗。那个声音他听得出来,是亥勍的声音。只是,这高高立在亥勍身边的黑影子又是谁呢? 潋滟坐立起身,借着外面长明灯透进来的昏暗光线抬头瞄了瞄那个依然站立着的人,这一看不要紧,又把刚刚才放松的神经给吓得绷成了一条直犀那昏暗的光线下,一个少年正双手环胸冷漠地向下看着潋滟,由于昏暗的缘故,从潋滟的角度看上去,只看得到那人发白的眼珠,空乏而冷漠。再细细一看,潋滟不由得想浑身一个激灵,这这人这人有着一张与他一抹一样的脸—— 是凛冽王子!潋滟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的脸上已经一片惨白。 亥勍没有注意到潋滟的怪异,他向着冷漠的凛冽介绍道:“这位就是潋滟公子!”口气里有着不易察觉的亲昵。 潋滟尴尬地咧开嘴向依然冷冰冰的凛冽笑了笑,哪知凛冽目光一闪,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嘴边也高高地扬起了不屑的嘲弄。 潋滟当即脸色一变,笑意僵在了嘴边。 “听说,你是个男娼?”凛冽的声音尖锐高亢,听起来格外的刺耳。他一面这样说着,一面向下俯视着无所遁形的潋滟。 这下亥勍觉察出有些不对劲了,他搭上了凛冽的肩膀,嘴上半严厉半亲密地轻喝到:“凛冽!” “骸”凛冽暼了一眼亥勍,“姓亥的!谁准你叫我的名字的?” 亥勍有些狼狈地皱了下眉,“王子!潋滟值得你以礼想待,不是你说的,要亲自见见救了你一命的潋滟吗?” 凛冽王子笑了笑,高贵而优雅,他用这种潋滟永远也不可能自然拥有的姿态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潋滟。他什么也没说,潋滟却感觉到了他所要表达的一切:你算什么东西? 潋滟自惭形秽地低下头,在任何其它人面前他可以做到伪装得自然,可在这位正牌王子面前,他没来由的感到自卑与愧疚。 凛冽见潋滟乖乖低下了头,轻笑一声,“姓亥的,人我也看了,我要走了,你送我回去!” 亥勍十分不满凛冽对待潋滟惮度,他皱了皱眉,“‘交子’在地道内等着你,他送你回去,我还有事!” 凛冽“哦?”了一声,“我不要别人送我,就要你送!送还是不送?”他懒洋洋地说着。 亥勍站着半天没反应,凛冽冷笑一下,扭身就赚出了外厅,在矮榻脚下有一处两尺见方的洞口,洞口旁边散放着两块大理石地砖。凛冽跳入那洞口之后,就有另外一个人冒出头来,正是那位名唤交子的大汉,大汉低声说道:“当家的,我送王子先回,您放心!老七也在那边接应,没问题的!” 亥勍点了点头,待那边地道渐渐没了动静之时,他好不容易松展开来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看了看那大开的地洞入口,心里总是有些放心不下。 “亥先生!我没事,您送王子回去吧!”潋滟知道亥勍的心事,开口劝道。 亥勍勉强一笑,“没事!他总是那个样子!方才的事,你别放在心上!他怕是心里多少有些怨气,口不遮拦罢了!” 潋滟垂了眼睛,落寞一笑,“王子他没错,是我理亏在先!” “今日我来,是履行答应鄞公子的承诺的,凛冽已平安归来,我也该全心为潋滟之事略尽绵力。鄞公子已将控制近身侍卫的法门传授于我,我从原来那间房内又开了一条地道直通这里,这段日子我都会伏在这里,你只需不要放那大虎进来就好。” 潋滟听完,无法反驳,只好由着亥勍。 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 且说亥勍谨守答应鄞儿的诺言,每日白天暗中跟随潋滟,夜晚就伏于潋滟房内地道中,十分尽责。为了方便那日凛冽入府,他特地将本来只容一人匍匐而入的地洞挖大挖阔,弄成了四方形的方便人曲身行走。夜里守着潋滟的日子又多挖了一条出路在府内偏远小院里,并把这条地道与潋滟现今房内的地道贯通起来。 潋滟每日还是在府内、皇宫这两处地方奔走。有了鄞儿与莫一白的照顾,夭红的病情稳定了许多。莫一白对这毒药也是研究得入了迷,整日里废寝忘食,只在集仙阁捣鼓着那些药物、毒物,连鄞儿都顾不上许多了。鄞儿借着莫一白的方便,与夭红是寸步不离,有他整日里陪着夭红,夭红也开心了许多。时不时的三个兄弟也能寻个时机畅谈一番,自是不消细说。 潋滟因知晓亥勍每夜都在他的房内守候,一开始连觉都睡不安稳,后来时不时亥勍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从地道跃出来透透气,遇到潋滟睡不着之时,亥勍也主动与潋滟说几句话,讲一些稀奇古怪闻所未闻的故事与潋滟听,如此时间长久一些之后,潋滟竟也习惯了这样的方式,有时亥勍不出来,潋滟心中还有些许的欺骗。只是,亥勍有时说不上几句话,就会流露出满怀心事的样子,潋滟大胆猜测:定是与凛冽王子有关。此事也不好多问,潋滟只能在亥勍沉默不语、眉头紧锁之际陪他静坐,或是亥勍独自饮酒之时,默默帮他提壶斟酒。如此,十几日转瞬就过,离“受礼节”不过二十二日间隔。 这晚,和往常一样,亥勍在虎惧巡查了三次之后才从地道里跳了上来。潋滟躺在**,一听见细小的动静马上坐了起来,和衣出得外房,果见亥勍提了壶清酒坐在榻上自斟自饮。 亥勍见潋滟出来,只略点了点头,示意潋滟在一旁坐下。他自己仍旧一句也不言语,皱紧了浓眉,满面的萧索。 潋滟想出言安慰亥勍,又觉得太过唐突,况且情之一事他又不明,也不知从何劝起,两人各自坐着,气氛有些僵硬。突然外面震声一片,红光映天。潋滟向着窗口的方向看了看,不知是城内何处竟在燃放炮仗焰火,十分气派,噼里啪啦好不热闹。 “今日是放灯节,想必是哪里的大户人家燃放焰火驱除晦气罢!”亥勍见潋滟看着窗外映红奠空,脸上十分奇怪,嘴上即刻说出缘由来解潋滟之惑。 潋滟听说是放灯节,才惊然发觉,是了,‘受礼节’前还有一个放灯节。心里怦然一动,想起旧年放灯节,长乐街好多人都会聚到街口,看那些大户人家放出的彩灯,那些灯宵似孔明灯,不过更加气派精致,各式各样的均有,飘在夜空中甚是好看,还有的灯还带鞭炮焰火,在空中燃放热闹非凡。放灯节这晚,几乎每家的小孩子都是巴巴地等着看那彩灯的,待到灯内油火熄灭,孩子们就能寻着那些灯掉落的方向去找,拿回家自己做玩意,也是十分有趣。 潋滟想得入神,心里琢磨着,若是能与楼里的兄弟们一同去看放灯该有多好!他的想法,正被亥勍给瞧了个分明,亥勍哑然一笑,这少年终究只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而已,又想到今日本来他约凛冽同去观灯,结果被凛冽以“弱智游戏”断然拒绝。思及此,亥勍心里一动,说道:“潋滟想去观灯么?” 潋滟“嗯?”了一声,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他想,十分想!不仅仅只是为了看漂亮的灯笼,更是因为观灯节本来就是为家人驱凶乞福的。 亥勍放松眉头,轻轻一笑,放下手上的酒杯:“走!我们观灯去!” 潋滟呆愣地半张了嘴巴,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方才亥勍所说的话。观灯?现在? 直到走在热闹的饕餮街,潋滟仍旧感觉自己似在发梦!从他以王子的身份进京,根本没有像如今这样自由自在地走在帝京的大街上。他跟着亥勍从那地道里左拐右弯,待到从那秘密洞口探出头来之时,从未有过的轻松自在扑面而来。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潋滟特意将自己覆于脸上的面具摘去,换了普通的衣物。亥勍见到潋滟本来面目之时,有些意想不到,还愣了一下神。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街边,因为是放灯节的缘故,今晚格外的热闹些,比平日里的夜市喧哗了不知几多。在靠近城门口的地方,已经有一片彩灯放了起来,潋滟一面走,一面仰着眼睛盯着远处的彩灯看。其中有一条彩色鲤鱼的巨灯十分醒目,在夜空中飘着,竟把好几只稍小一点的灯笼给越过了,飞得最高。 潋滟正看得出神,突然一下撞在前方亥勍的后背上,原来亥勍不知怎么了,在街边停了下来。 潋滟揉了揉脑门从亥勍身后探出头去,这一看,算是明白亥勍为何停下不走了。 那斜对面街口,翩翩行过来的一对潇洒公子,不正是花世语与凛冽王子么?凛冽王子换了一身燕国服饰,束起了长发,手中还提着一精致纱帽,与正缓缓摇扇,举止倜傥的花世语不知说到何处,笑得亲切自然。 潋滟贴着亥勍,感觉到亥勍身上的肌肉紧在一处,垂在身侧的拳头不知何时已经攥得死紧。 潋滟心里一纠,隐隐也觉得有些苦闷的感觉,他想开口说话,却被亥勍阴冷的表情给吓得心内突突直跳。 那街对面的翩翩公子也正巧瞧见了亥勍,花世语合扇打招呼,凛冽王子笑脸冻结,簌地转成了冰冷的表情,他似乎发觉亥勍身后还立着一人,眉头一锁,心里不悦起来。抱着想瞧瞧亥勍身后到底何人的念头,凛冽跟着花世语走到了亥勍身边来。 花世语老远就见到亥勍身后的美艳少年,觉得熟悉,又一时想不起在何处瞧见过。他到了亥勍身边再近处一瞧,心里大赞:绝色佳人啊!因此招呼还未来得及打,甩开纸扇一下靠近潋滟身边,优雅有礼地说道:“这位公子好面善!在下花世语,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亥勍暼了一眼花世语,将潋滟给掩自身后,“他是潋滟!” 咦?只见花世语眼珠都快瞪出来了。他探了脑袋去瞧那潋滟,心里怎么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美貌乖顺的少年就是昔日艳名远播的潋滟公子。 “潋滟?”花世语不确定地小声询问道。 潋滟尴尬地点了点头,从亥勍身后转出来,行了个礼:“花公子!王子!” 凛冽听到亥勍说这少年就是假冒于他的那个男娼时,心里的无名之火越烧越旺,又见花世语的目光被这少年吸引,亥勍也挺身护着他,更是觉得莫名地愤怒。他一记寒光瞟了潋滟一眼,眼底的嘲讽裸地展现。 “果然不愧是头牌,潋滟公子长得真是我见犹怜、美艳惊人啊!”凛冽笑容满面地看着潋滟,同时也左右一暼,看了看凛冽与花世语的反应。 潋滟弯了弯嘴角笑了笑,将头低垂了下来。 “你们怎么在此处?”亥勍问着花世语,却是面对着笑得灿烂的凛冽。 花世语还未来得及开口,凛冽的脸色一下就变了,“本王子突然想看这彩灯了,约了花公子前来共赏,怎么?姓亥的,这事也是你管得住的么?”他懒洋洋地说着,尤其在看到亥勍脸色突变,这嘴上更加口没遮拦;“本王子再如何不济,也还轮不到一个下三滥的盗墓贼来对我管束!”说完,凛冽慢慢地将手中那顶纱帽罩于头上,挡住亥勍逼人的视线。 花世语一听凛冽如此所言,唰地收了纸扇,“凛冽!亥是关心你!你不领情,也不致于出言不逊吧!”花世语口气十分不满。 亥勍早就被凛冽的难听话语伤害得体无完肤了。他吐了口气,指了指一旁的酒楼,“既然是出来赏灯的,就一同行动吧!先到楼上坐坐。!” 凛冽见亥勍十分好脾气,如此还不发怒,心里又觉开心又觉无趣。他看了看一旁一直紧跟着亥勍的潋滟,想起自己平白被这等下贱身份的人给占去了身份,就想多在这人面**弄戏弄他,以解自己被那些沙盗掠去饱经风沙的痛苦。 见凛冽没反对,亥勍领了头儿就进了最近的一家酒楼。 四人在桌前坐定之后,点了一些茶点,各人也不说话。潋滟感觉到那凛冽王子一直盯着他看,心里有些怯懦——并不是怕他,只是一直对他心怀愧疚,不敢正视他罢了。亥勍虽然没表现的十分明显,目光却是偏向凛冽的,只有花世语,他一见气氛不对,忙拉着潋滟东拉西扯,说着赏灯的事去了。 亥勍想开口与凛冽说话,可凛冽一副拒人于千里的模样,又让他到嘴边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亥勍十分想不透,自己除了‘出身’不好以外到底有哪点让凛冽厌恶至极的?从这次见面之后,他不顾一切的表明心意开始,凛冽对他更加不待见了。孰不知,这凛冽偏偏就是瞧不起亥勍这般“低下”的身份。尤其在亥勍向他表白之后,他更是觉得亥勍不自量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心里没来由地越发讨厌他。但是讨厌归讨厌,见到亥勍为两次三番地为了潋滟而置他于不顾,这心里又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一时小二端上来一笼热腾腾的包子,亥勍心里叹了口气,伸筷挟了一个,就往凛冽面前的碟中放,还为他蘸好了米醋,“夜里长,再吃些东西吧!” 凛冽倒没拒绝亥勍的一番好意,不知为何他特意斜了眼角看了看旁边坐着的潋滟,举止中颇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 虽然隔着纱帽,潋滟还是敏锐地感觉出凛冽看向他地殊含义,他心里一紧,不知怎么一股热气直冲喉咙,卡在那处让他喘息不顺起来。 花世语还是挺识趣,也顺手为潋滟挟了一个小包子放入碟中。潋滟受宠若惊,缩了肩膀不断向花世语颔首道谢。 凛冽冷哼一声,转了头去看向窗外。 此时,夜已接近子时,子时是放灯的最佳时辰,因此在接近子时之前的时刻里,各家的炮仗、焰火是络绎不绝,鸣响声震撼了半个帝京。凛冽看的是津津有味,周身的气质也变得娴静优雅,亥勍微沉着眼睛,紧紧盯着凛冽的身影看着,似是走火入魔一般。 花世语笑着摇摇头,他向潋滟使了个眼色,潋滟知趣地点了点头,一动不动,也不发一言,只是看着眼前难得和谐的亥勍与凛冽,心里在为他俩祝祷之际,又隐隐有一种莫名的失落。 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 子时一至,帝京一下喧闹起来。大半个城区同时想起了震天的炮仗声,焰火也漫天的飞舞。街道上的小孩子们又跳又叫,指着那些在炮仗声中缓缓升起的各式彩灯欢呼雀跃。街头、酒肆、茶楼,那些等着放灯、观灯的百姓们也都拥在了一处,只一眨眼的功夫,夜空中已经飘满了千奇百怪的彩灯,灯笼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各式彩灯争奇斗艳,下面观灯的评头论足,竟比那白日里的集市还要热闹许多。 凛冽对于那些彩灯的兴趣十分浓厚,他一见子时一到,就自己站到了临街的窗边,伸长了脖子仰望着天上大片大片的灯笼,看得是目不转睛。 亥勍见凛冽兴致颇高,想让他更加欢喜,特意招来小二,给了一张银票与他,让他买来了几盏不错的彩灯,将最大最漂亮的那盏‘凤凰飞天’的拿到了凛冽的眼前,“这个与你放了吧!” 凛冽难得没有对亥勍冷眼相向,还表现的十分雀跃,捧了那盏半人高的彩灯,先是仔细看了半天,才让点了下面的油盘,将灯从窗口缓缓放了出去。那盏灯笼飞得挺快,不一会儿就越过好些灯笼,凛冽看得高兴,拍了手直笑,又招呼着亥勍帮他把剩下的灯笼通通点着,他一只一只地放了出去,玩得不亦乐乎。 亥勍捧着灯笼站在凛冽身后,见他放一只,就伸手递上一只,不一会把几盏灯笼全都放尽。 凛冽放得正开心,又见他第一次放的‘凤凰’灯在半空中又被另外一只‘玄尾小燕’给占了先机,十分气不过,嚷嚷着让亥勍再拿更大更好的灯来再放,好与那‘小燕’灯争个高下。 亥勍怎忍扫了凛冽的兴致,干脆一次又买回十几只做工更好的彩灯回来,只是这次无论凛冽如何放,那些漂亮的彩灯竟一只也飞不过那只‘玄尾小燕’的灯。气得凛冽放了三只之后,扔了亥勍递上的另外一只,一脚踏了上去揉弄了一番。 凛冽见潋滟盯着自己脚下踏的那只灯笼,眼珠稍转,将那只已经被踏脏了的半残灯笼拾了起来,将原本折叠得整齐的灯罩给展开,在那灯罩下摆放的油盘中倒了半盘油,递给了潋滟,让潋滟也来放一只。 潋滟看着那半脏半残的灯笼,那恰好也是只‘玄尾小燕’的彩灯,他不好拒绝只能接了过来,知道这王子只不过是想让他难堪一下,并无歹意。于是他拿了火褶子点着那油盘里的灯芯,顿时热气蒸腾,将那半破的灯罩给鼓涨涨地撑了起来。 潋滟一见灯竟然涨了开来,心里也很开心。他举着那燕灯在窗口旁顺手一放,‘小燕’灯歪歪扭扭,跌跌撞撞地往天上渐渐升去。看着那飞的‘惊险’的彩灯,潋滟在心里为身边的人祈愿,那盏‘玄尾小燕’灯越飞越高,越高越稳,渐渐逼近了最高处的那只‘小燕’灯,且把凛冽先头放的‘凤凰’灯给抛在了下面。 “咦?真是盏好灯啊!”花世语探了头去赞叹道。哪知他刚赞完,窗边站着的凛冽不悦地瞥了一眼花世语。 众人正在看得起劲,观灯的人群中不知是何高人接连丢了两颗石子直逼那最高处的‘燕’灯,那石子不仅速度极快,且十分精准,直接打灭了油盘上的灯芯,一时间灯灭,两盏‘燕’灯同时直直地落了下来,不知落到何处黑乎乎的地方去了。 观灯的众人一阵叹息。潋滟也失望地看着那灯掉落的方向。凛冽得意地说到:“果不其然,小小的燕子怎能比得过百鸟之首的凤凰!”‘凰’字还未说出口,又一粒石子直取那震翅高飞的凤凰,这次不知是准头不好,还是其他原因,那灯笼的灯芯未被扑灭,反而撞翻了油盘,‘轰’的一下火光四起,转眼间,凛冽王子的‘凤凰’被大火包围,一面燃烧,一面下坠,半空就烧了个精光。 凛冽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前一秒还赞叹的‘凤’灯!气得额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他恨不能找出那烧了他‘面子’的恶人出来,将那人也烧个焦炭般才解恨。 花世语喃喃地接口道:“得意莫忘形,玩火必烧身!”他说的极轻,只有站在他下首的潋滟听到了他的话。潋滟心中一动,他看向面不改色,只摇着纸扇的花世语,又看了看前面正拿着其他彩灯哄着凛冽的亥勍,眼色一暗,自己闷闷地退到了桌边独自坐下。 凛冽见自己的灯笼被烧了,再没有了放灯的兴致,原本在他一旁拿灯、点灯的亥勍也就马上无了用途被打回了原形。凛冽用下巴点了点花世语,“花世语!我要回去了!送我回去!” 花世语同样学着凛冽的样子用下巴指了指亥勍:“亥送您吧!我送潋滟!” 凛冽脸色大变:“我同你出来的,自然你送我回去!姓亥的送我,算什么意思?” 亥勍脸色十分难堪,他手上还抓着替凛冽展开的灯笼。 花世语笑着摇摇头,“好吧!好吧!您请!”他甩开纸扇,做了个‘请!’的动作。凛冽扶正了头上的纱帽,止高气昂地从浑身僵硬的亥勍身边潇洒走过,连个招呼都不打。 潋滟看着亥勍越来越铁青的脸,也为亥勍觉得万分委屈。 花世语待凛冽走后才跟着走,他在路过亥勍身边之时,劝慰地说了一句:“早日放手吧!亥!” 亥勍一直站在窗边目送着花世语与凛冽一路走远,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弄得好好的彩灯,觉得何其的讽刺。正想就这样揉烂了扔掉,看到酒桌旁坐着的潋滟正盯着他手上的彩灯。想到今日潋滟都未能好好放灯,自己答应了带他出来赏玩的,结果全陪着凛冽去了。他走到潋滟身边,将那彩灯放到潋滟的手上。潋滟抬了头,捧了那灯感激地笑了笑。 “是我不好!原本是我提议出来赏灯的,却冷落了你!这些不介意,潋滟帮我把它们都放了吧!买了不放挺糟践东西的!” 潋滟点了点头,他捧了那盏童子莲花灯,小心翼翼地走到窗前,亥勍为他在油盘内倒满灯油,吹着了火褶子轻轻一碰,那灯就涨了开来。那盏灯越涨越大,潋滟一人捧住有些吃力了,亥勍连忙从旁边伸了双手去捧住灯的另一边。 那灯还在涨大,亥勍的双手无意中碰到了潋滟的手指尖,潋滟指尖一颤,心头也猛地震动了一下,他觉得自己脸颊飞红了,偷偷拿眼角去瞟亥勍,那亥勍倒没什么感觉,什么事都未发生的样子,口上说着:“小心些!这盏灯很大!” 潋滟“嗯”了一声,心思恍恍惚惚,怎么都忘不掉自己刚刚浑身一麻,心头猛震的感觉。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只觉得自己脑袋晕晕乎乎,心上似麻似痒的形容不出,身形一晃,那满满的灯油也晃动了一下,眼看就要荡了出来。 “留神!”亥勍眼疾手快地伸了一只手扶住潋滟的腰身,稳住他晃动的身形。 潋滟在亥勍的巨掌揽上他的腰身之际,浑身一个战栗,腿脚都发软了起来。他睁大了眼睛,伸了手去挡在亥勍的胸前,又“唰”地将手给缩了回来,只觉得手心发烫,面色发涨,那手一时不知往何处放才好。 亥勍一手揽了潋滟的腰,另一手牢牢地抓住了那彩灯,他蹙了下眉,将潋滟扶着站好之后,才松了手去捧住那灯,“潋滟看着吧!这灯太大,我来放就好!”说完,就捧着那灯慢慢伸出窗外去,临放手之前,亥勍转了头来,轻声叮嘱道:“我要放了,潋滟可要记得祈愿呐!” 潋滟看着亥勍略显颓废的一张脸上流露出和善温柔的表情,刚刚才平静的心,‘怦怦怦怦怦’再次疾速跳动起来,他伸了右手去捂住胸口,死命地压住狂跳的心脏。可是,自己的眼睛此刻就是被亥勍的一举一动完完全全地吸引住了,经由眼睛直达心间。 亥勍一盏一盏将剩下的彩灯全部放掉,看着那些彩灯漫无目的地飘散在空中,他也毫无头绪地胡思乱想。想自己为何会对凛冽生情?想自己该如何虏获凛冽的心?想凛冽到底是如何看待他?他想得烦乱,脸色也越来越差。 潋滟的右手紧紧扣住自己膨胀的生疼的心。饶是他再如何不懂,此刻自己针刺一般抽痛的心也告诉了他一个不容忽视的事实:——他动情了!他对这个与他一样出身‘低下’,却无比专情的男人动情了,就在亥勍温柔地转身叮嘱他时,他清楚地确定了自己内心的悸动到底为何?这不知因何而生的情愫,这注定了没有结果的情缘,让潋滟从未起过贪念的脑子里猛然崩出了‘占有’的念头:若是、若是自己是真正的王子该有多好!若是、若是亥勍眼里看着的是自己该有多好? 意识到自己入了魔障,潋滟猛然惊醒过来。亥勍还在放最后一盏彩灯,自己却胡思乱想,无耻到这种地步。自己抢了凛冽王子的身份,还想连他的感情也一并侵占么?潋滟!你真不是个东西!潋滟暗暗掐了自己大腿几下,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将自己悸动得心给平复下来。自己,还是好好为亥先生祝祷吧!希望王子被他的真心感动,他俩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 只是,已经萌芽的情感,又怎是强压就能抑制住的呢?潋滟不懂!情之一物,从来都不是人力所能特意控制的,它来时,也许没有任何征兆,它去时,也有可能快如闪电! 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潋滟极力让自己忘却心内的痴念,奈何,越是拼命忘记,越是难以磨灭。 第二日午后入宫,见到鄞儿与夭红时,这脸上也不大好,眼眶发青,眼白充血。唬得鄞儿还以为他得了什么毛病了,直拉着莫一白为他诊了一回脉。直到莫一白亲口说了‘无、碍’,这才放下心来。 兄弟三个聚在一处聊天。潋滟还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神魂不定的。鄞儿与夭红再三盘问他发生了何事?潋滟说不出口,直推说没事。一时心里推想一下:鄞儿在情爱之事上应该颇有经验才是,不如说出来了,也让鄞儿帮忙开解开解也好。因此,潋滟支支吾吾,吭叽了好半晌还只说了个颠三倒四。 鄞儿只一看潋滟反常的样子,与他提及亥勍时眼底的光芒,也猜了个大半了。心里叹道:滟哥哥总算是开了情窍了。他与听得一知半解的夭红相看一下,交换了彼此的念头,果然,夭红都明白潋滟的症状到底为何了。夭红捂了嘴轻笑了笑,只向鄞儿使眼色,让鄞儿出言开解。 鄞儿向来是个‘无赖小泼皮’,在他的眼里根本不存在什么问题,尤其是‘情爱’之事上,他的原则是:看上眼就大方说出来,成不成事,对方愿不愿意,那是后话。因此,他一听潋滟说要死守此事,不让亥勍发觉之时,立即就表示了反对。 “滟哥哥为何要如此委屈自己,你这样委屈自己难道亥勍就能得到那个王子的心了吗?还是说,哥哥只是为自己的怯懦找一个借口而已?” 潋滟听鄞儿说的如此直白,心里‘扑通’一下,猛然跳动。鄞儿说的正好直戳他的软肋。他其实更加害怕的是自己根本没有勇气向亥勍传达情意。亥勍喜欢的是王子!他算什么?一个千人骑、万人压的男妓,自己是如此的不堪,莫要说是亥勍了,就是一普通匠人、农夫,怕都会嫌弃于他吧! 鄞儿见潋滟渐渐垂下了眼帘,神情无奈的样子,就明白自己刚才的话怕是正中潋滟死穴了吧。 “哥哥!情这个东西是很奇妙的,一旦生了根,要想绝了它只有两个方法。哥哥想知道是什么方法吗?”鄞儿浅笑着看着潋滟。 潋滟不解地看着鄞儿,连夭红都将脸转向了鄞儿。 “要想绝了情根,不过两条路:一是自己挖断它,二是——让人掐断它!无论哪个法子,都会受到伤害,不同的是,自己挖断情根,可能要耗费许多年华,许多精力,而让别人掐断他,虽然很疼,却只是转瞬间的痛苦,时间长久了,这苦也就淡薄甚至遗忘了。” 潋滟抬了眼睛望向鄞儿,只见鄞儿此刻的表情恬静而深远,仿佛一下子成长了许多似的。他只是淡淡地笑着,那笑意却让潋滟心中泛酸。连一直在一旁摆弄药草的莫一白,不知什么时候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紧紧地盯着如此深沉的鄞儿,发起了呆。 潋滟回府的途中,一直再思考鄞儿的话,鄞儿的意思是:长痛不如短痛。这个道理他明白,与其一直憋在心里,如何也断不了,心存幻想,不如说了出来,被人当面回绝也好,这样最起码能断了自己的念头。只是,问题是,他根本不敢说出来,那又如何是好。 潋滟正在心里百般挣扎,突见自己乘坐的轿子已经进了正十大街,穿过了谢聿桢的府邸。他无意间暼了一眼轿帘外,正好看见有一个精瘦的身影在谢聿桢府邸朱漆大门前忽闪一下,闪进了大门内侧。 潋滟觉得那个身影有些熟悉,再仔细看看,王府门前并未有任何车、马、轿、辇之类的东西。怕是自己眼花了不是。 回到府中,管家回道:说虎惧并不在府上。潋滟心中颇觉奇怪,自从鹤声走之后的这几日,虎惧对他的看管比以前放松了许多,若是白天进宫,虎惧基本都不会再跟去,每日晚间,也只是来盘问下潋滟的近身侍卫,查看两、三次。也不知他都在忙些什么?大约还是再四处寻找凤莱的下落吧! 晚间亥时过后,亥勍十分准时地从地道内越了出来。他今日心情不错,潋滟看得出,他的脸上带了一抹笑意。 潋滟特意准备好了茶水。见亥勍依旧靠着墙坐在榻上,连忙倒了一杯茶放在了榻上的小几上。 亥勍笑着端了茶就要饮,杯未触唇,亥勍的脸色变了变,他连接嗅了好几下那杯中之水,不饮,只将茶杯又放回了几上,十分正色地问道:“你可有饮过这茶水?” 潋滟摇了摇头,“这茶是睡前才沏的,我还未曾喝过。怎么?” “这茶有问题!虽然只是一点点的慢性毒药,长久了也会致命的,这分明是被人做了手脚了!你这几日留神些!我听说,已经有些使团陆续入了帝京了。” 潋滟不太明白,其他国家的使团入京与他有何关联? “现下大燕与昭国和谈停战,若是,双方从此无事,那些等着坐收渔人之利的人怎会罢休!要挑起事端最简单的方法,莫过于在昭国小王子身上动手脚。这些人真歹毒!”亥勍一想到若是此时是凛冽在这府内,不知道被害过多少次了。他心里暗暗计较:一定要把这些幕后黑手一只一只全部斩断。 潋滟听了亥勍的分析,才恍然大悟。的确!他倒是没有留意过这些外部势力。现今这种情势,对于无依无靠,充当质子的小王子来说,是最危险的了。 “这几日,这府内的东西还是少用为妙!如要用前最好先用银器试一试毒。” 潋滟乖顺地点了头。亥勍没有多说什么。 潋滟自回了内室去休息,只是翻来覆去,如何也睡不踏实,总是混混沌沌想着乱七八糟的一摊事。 过了两刻,潋滟轻手轻脚地起来出去看看,见亥勍靠着墙壁闭了眼睛,呼吸也均匀了起来。潋滟还以为亥勍是睡着了,怕半夜露深夜凉,取了自己搭在搭椅上的一件单衣,悄悄地爬上榻,摸索着从腿部开始为亥勍铺盖起来,他的动作十分轻巧,生怕将亥勍给吵醒,只用两根指头拈着衣物,轻轻地动作。 待将衣物拉至胸口时,手臂有些够不着,于是潋滟又靠近了些,整个人都挨着了亥勍。亥勍本是闭目养神,顺便暗中调养一下气息。他一早就发觉身边的动静,未察觉出不对,因此也没睁开眼。后来感觉一股温热的鼻息喷到自己的胸前时,才猛地睁了眼,赫然发觉潋滟低着脑袋爬在他身旁,手上正为他盖单衣。 亥勍正想出言提醒,又觉这样不妥,潋滟不过一番好意,他若出声,势必无言以对,气氛尴尬。他连忙闭了眼睛,假装睡着,想待潋滟下了榻后再睁眼。哪知,他左等右等,都未感觉出潋滟有退开他身旁的举动。亥勍微启双眼,想瞧瞧到底是如何一回事。就看见潋滟半跪在他的身边,低着脑袋盯着他随意垂放在榻上的右手出神。 亥勍见潋滟歪着脑袋,垂了眼睛不知再思索些什么。正欲开口说话,却见潋滟小心翼翼地伸出了自己的左手颤抖着逼近自己的右手。亥勍的右手是随意摊开手心向上放着的,就见潋滟将自己小了一号的左手手心向下比划出与亥勍差不多的姿势慢慢悬在亥勍的右手之上,自己在那厢看得入迷,半垂的眼中是星河一般的晶莹,满目柔情。 亥勍心里一惊,随即明白潋滟悄悄隐藏的心思。他见少年摆弄的认真,憨态可掬,尤其是满脸的温柔,更显得格外动人。亥勍故意动了动手指,就见潋滟连忙收回自己的手,慌张地藏于背后,从亥勍身边退了开来。 待潋滟退下了榻椅,亥勍才睁开了眼。潋滟一见亥勍瞄向自己,惊得连忙把脑袋垂了下来,慌慌张张就要回内室去休息。 “潋滟!”亥勍小声叫了潋滟一声,潋滟背对着他乖乖站住,‘嗯’了一声。 亥勍在心底叹了口气。自己是何时吸引住了这个少年的他一点都不知晓。只是,这样下去,对潋滟与他自己都不好,还是趁现在发现尚早,婉转地回绝这个少年吧。 “多谢潋滟为亥某盖衣!” 潋滟紧张地捏紧了自己的袖口。头垂得更深了。 亥勍将自己身上铺盖的单衣轻轻掀了开来,摆放在榻几上,说道:“只是,潋滟的好意亥某怕是无法消受了!亥某一介莽夫,平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爱我所爱,无怨无悔——对——不住了!” 潋滟摆摆头,拼命地掩饰自己满脸的泪水。他稍稍侧了身,对着亥勍行了个礼,“是我不好!是我”说完,他速速转过身,快步朝内室走去。将自己的头脸埋入锦被中,咬紧牙根,默默流泪。 第二日,亥勍没有再出现。换而来之的是亥勍的手下。 潋滟早知亥勍是不会来的了。虽然心里还是有些失落,不过,这是他早就预计到的结局。他未曾料到自己的情来得那么突然,又消失得那么快速。痛快地哭过之后,他就将那刚刚萌芽的情深深地掩盖在了记忆的深处。这样也好,趁自己只是稍稍心动的时候就结束,总比泥足深陷,无法自拔的好,反正自己以前未曾奢望过情爱也同样活得自在。现在这样的日子相比以往的他来说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这样反复安慰自己之后,潋滟倒把这件事看得更开了。 这日午时刚过,潋滟还未来得及用午膳,就有宫内太监打扮模样的人来送书信。还定要亲自送自王子手上方可。 潋滟觉得奇怪,昨日他走时,夭红已经说了今日不让他再进去奔波了。怎么这会子又打发人送书信来? 潋滟从那人手上接过书信一看,却不是皇宫里的信件,而是隔壁谢聿桢亲自书写的一封信,内容说是谢聿桢有有关王子身份的机密要事请凛冽王子过府一叙,还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让任何人知晓是谢王府的书信。潋滟觉得十分怪异,谢聿桢装神弄鬼神神秘秘做些什么东西?他要不要去,这书信上的‘王子身份’四个字让他十分在意,却又怕这是谢聿桢设下的一个陷阱。斟酌了片刻,考虑到自己现在身份的重要性,潋滟只好答应下来,将手上书信收好,潋滟招呼管家说要进宫去。管家不疑有他,吩咐了近身侍卫跟随潋滟身后一同前去。 换了外出的衣服之后,潋滟就带了近身侍卫出了门。因这送信太监备有宫车,管家也就没再多准备轿子。潋滟上了那宫车之后,感觉那车绕着正十大街转了一个圈,又从后面的一条小道,绕回了谢王府的后门,停了下来。 入了谢王府,潋滟只觉得有些怪异,这府内来来往往连下人都不见几人。 潋滟跟着送信之人连接绕了好几条回廊,穿过中厅之后,小厮拦住了跟着潋滟的近身侍卫,不让他们再跟入后堂。近侍执意不从,潋滟从中说道:“快退了吧!如今本王子身在这谢王府,还怕出什么事不成?” 近侍这才没有再坚持,潋滟随着小厮入了后堂花园,又行过了几间抱厦,在一处八角楼前停了下来。潋滟站在楼前踌躇不前,直觉不太妙,无奈人都已经到了这里了,退是退不出去的了。 送信之人为潋滟恭敬地推了门,请潋滟入内。潋滟四下打量,暗下决心,提起衣角,迈过门槛,进入那楼内。 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五章 身后的大门“咣”地合上,还伴随了一阵锁匙碰撞的声音。糟了!被人给锁住了!潋滟心中激烈一跳,他回头看了一眼那紧闭的大门,叮嘱自己不要慌乱,谢聿桢断不敢青天白日拘禁于他的。他站在原处四处查看了一番,发现此间是一个很大的纵伸空间,他正站在门口胆阶上,从台阶下去,房间正中央有着数十排一层楼那么高的书架,一眼看不到尽头,书架上摆满了藏书,空气里一股书页陈旧散发出的古朴气味。这里该是个书房才是。 潋滟轻轻地沿着台阶下到那书架中去,沿着第一排书架一直往前走,直走到书架尽头。书架的尽头是一处不小的耳室,没有墙壁阻隔,与那些书架浑然一体。正中央那里摆放着一张黑乎乎的书案并很大一张躺椅,躺椅上铺着雪白的银鼠皮,躺椅后面则是一堵墙,墙上挂着一副“千里江山万里云”的水墨图。 潋滟走近那书案,感觉自己耳边传来了一两句人声,他屏住呼吸,四下打量,这个空间里就只有他一人而已。莫不是幻觉?正在想着,又有“呵呵呵呵”一串低笑声传来。 “谁?”潋滟心一下子提扫嗓子眼处,头皮也阵阵发麻起来。 偌大的空间里响起了潋滟自己的回音,潋滟吞了吞卡在喉间的口水,侧着耳朵又仔细听了起来。果然,还是 隐约听到人声。他定了定神,逐渐往那墙边靠去,越靠近墙壁越听得清晰,不是幻觉,是那墙壁后面有人正在说话。 潋滟将耳朵完全贴上那墙,只听到对面又传来了几声浅笑:“王爷是否确有把握?可不要弄巧成拙,坏了我朝大事才是。” 潋滟一听此人声音,脸色大变,这个声音他极其熟悉,这不正是虎惧——虎将军的声音么?潋滟笑自己定是听错了声音,那虎惧与谢聿桢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怎会出现在谢聿桢的府中? 潋滟真想拿手指捅开那墙瞧个仔细,他四处摸索,想贴得更近些好听得更真些。哪知,他的手不断摸弄下,碰到那墙上“千里江山万里云”的画轴下部,那画轴下方突然突出一块一指见方的墙砖出来,唬了潋滟好大一跳。潋滟伸手去碰了碰那块突出的墙转,发觉那块墙壁是可以抽出来的,潋滟大喜,待抽出来之后,垫了脚尖从那墙缝里一看,他只看了一眼,又马上收回视线,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之后,又凑了上去,这次他看得真真切切,却惊得是一动不动了。 隔了一道墙,墙的那边,也是一间书房模样的房间,房间里正经坐着三个人。其中一个是谢聿桢,他正对着潋滟的方向,另外一个容貌俊美,气质华丽,正是许久不曾以真面目示人的虎惧,他侧对着谢聿桢,从潋滟的角度可以看见他的大半个脸,而另外一个人则是背对着潋滟,潋滟一点都看不到那人的面目,却感觉这人的身影是那么熟悉。 就在潋滟垫着脚看的认真时,那房内的谢聿桢状似不经意地将实现扫向了潋滟的方向,直直地盯住潋滟那处,笑得温和。潋滟连忙缩下身子,低下头,他感觉到谢聿桢与他的视线交汇了。此时,潋滟浑身的鸡皮疙瘩都一下子泛了起来,额头上也开始冒白毛汗。 谢聿桢一定知晓有人在偷窥!这里是他的地盘,有什么机关他怎会不一清二楚?只是,为何偏偏是在这个时候让他看到这一幕?谢聿桢到底再打的什么算盘?还有,虎惧怎会与他谈到一处去的?虎惧是个什么角色?而那个背对着他又那么熟悉的身影到底是谁? 潋滟不敢呼吸,又慢慢垫了脚去想再看看那边是何种情形。他小心翼翼地将眼睛放到那处穿透的墙洞处,定睛一看,吓得扑通一下跌坐在地上,急急原地坐着后退了三步,他一面捏住喉咙急促喘气,一面伸了手臂去擦自己额头上骤然冒出的冷汗—— 那墙洞后面赫然是一副人的眼睛。潋滟毫无设防,被黑白分明,空洞无神的眼珠子给吓了一大跳。 潋滟还没来得及让自己突遭惊吓的心得到恢复,耳边又传来了一阵轻笑:“吓着你了!” 猛地回头,这个原本只有自己一人的空间里突然多出来了另外一个人,那人站在一处石门之前,俊美的脸上满是笑意。 “谢、谢、谢王爷!”潋滟口干舌燥,说话都不由自主地打起顿来。 谢聿桢从那石门走进来,拧动了旁边的机括关上石门。 “你都看到了!”谢聿桢走到那宽大瞪椅上优雅坐下。 “看到?看到什么?”潋滟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谢聿桢笑着摇头,“看来,你是‘戏演得久了,入了魔了’。” “什、什么意思?本王子还没问你呢!你将本王子骗入这里意欲何为?还不快速速送本王子回府!”潋滟故意装出高傲的样子,唬着脸对着谢聿桢说着。 “哈哈哈哈!”谢聿桢抚额大笑,笑得潋滟也不自觉地心虚起来。 “哦?若是本王执意留小王子再此住下,又该如何?小——王子?”说着,谢聿桢从那躺椅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近还跌坐在地上的潋滟。 潋滟又后退了几步,躲避着谢聿桢的接近。“你!你!你就不怕挑起事端吗!你好大的胆子!” 谢聿桢站在离潋滟还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眼前这个惶恐的少年,“挑起事端?莫说我还真不怕挑起什么事端,就是要挑起什么事端,怕也不是你这个‘西贝’货能够担待的起吧!” 潋滟瞪大了眼睛盯住谢聿桢。他怎么知道?是了,一定是虎惧告诉他的吧。潋滟四处张望,发觉自己根本无路可退了,他用两手紧紧地抵住地板,逼着自己不要逃避谢聿桢的视线。 谢聿桢见到了如此地步,这个假冒王子还是这么坚持,一时倒也觉得此人胆色过人了。他早在接此人回程的途中,已经两次三番地起了疑心了。只是觉得王子是真是假对他倒也没什么大碍,所以才一路装傻,让这人蒙混过去。没想到前两日,虎惧突然告诉他,这个王子确为假冒,实为燕人之时,他一时想将此人收为己用,所以才弄了今日这场画面与他撞见。他一心只想看看,这个与他一般敢冒着通敌叛国之险的假冒王子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番尊容? 潋滟见谢聿桢看着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危险,心里更加慌乱不堪。现下到底该如何是好?这一切又是怎么一回事?谢聿桢囚了他到底要做什么? 潋滟还在胡思乱想,谢聿桢已经如鹰隼一般一把抓住了他的衣后领,将他一下提起,再摔到那宽大瞪椅上。 潋滟手脚并用想从那椅上爬下来,还未爬多远,又被谢聿桢一脚踏住后背,死死地钉在躺椅上,动弹不得。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何人?与我谢聿桢同样有胆色的人!”谢聿桢口气里有着一股说不出的兴奋。他为了完成父亲交待的大业蛰伏了快二十年,借着往‘惊鹤城’迎接质子的时机与昭国国君结成暗中同盟。虽有同盟,不过是互相利用,事实上,在心灵上他一直是孤军奋战的。他热爱大燕,却又不得不被叛大燕,这种矛盾让他心内饱受煎熬,直到他听虎惧提起,还有一个燕人正与他做着同样的事,他迫切想见到这个人,他想从这个人那里寻求心理的安慰——看!我谢聿桢不是叛国贼!我谢聿桢只是为了大燕更加强大,这个人,这个人才是叛国贼!他才是! 谢聿桢一面在心里想象着安慰自己的话,一面压住潋滟的脸,将自己的手伸向潋滟的脖子后侧。他想象着自己见到这人真面目时该是多么愉快。他不顾身下的潋滟一直呼喊着‘疼、疼、’硬是寻到那出不明显的边缘,不断磨擦着,不一会儿,那人皮面具就被掀起了一个小小的毛角。谢聿桢捏住那毛角,狠心一拉,只听着身下之人‘啊!’地惨叫出声,那人皮面具“唰”地被扯下,血珠直沿着那面具一滴一滴往下落。 潋滟捧了自己的脸失声痛哭起来。那面具贴得太紧,谢聿桢又太莽撞,未用药物软化直接拉扯下来,将他脸上自己的皮肤都硬生生地扯了一层薄皮下来。潋滟以为自己的脸皮已经被谢聿桢剥下,想到自己已经变成了无脸之人,他恨不能当场就疼死过去。 谢聿桢呆呆地看着这个半爬在榻几上的人。在人皮面具剥落的一瞬间,他清楚地看清了眼前这人的长相,他呆愣了。直到,潋滟沙哑的哭声与自己手上温热的血水让他一下反应过来。他不确信,怎么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人会是,会是一年前那个曾让他欣赏过且一直记挂在心的少年。 谢聿桢丢下自己手上的人皮面具,一把将还捧着脸的潋滟给拉起来拥在怀里,左右开弓,拉开潋滟放在脸上的手——还好!只是带过了一层薄皮,并未将整张脸给剥下来。脸上红红的一块,可以看到无数的血丝。五官依旧那么清晰,这张脸,这的确就是那个叫潋滟的少年的脸。 “潋滟儿?”谢聿桢捧着潋滟的脸,皱了眉头问道。 潋滟也蹙紧眉头,流了眼泪可怜巴巴地看着谢聿桢。“我的脸!我的脸!” 谢聿桢一时觉得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时隔一年,他断不会想到会是这样一种场合下见到这个少年。 想当初,这少年充军千里的头几日,他还只是为这个聪慧可人的少年感到惋惜,偶尔会在梦里梦到与他之时的画面。哪知,过了一个月、两个月,少年临去之时,幽怨地望着他的眼神,在他脑海里越来越深。不知当时是做何感想,他就是想知道这少年的下落如何?越是让自己不去想,越是无意间就想到他。斟酌了两日后他派人去了西南,得到的消息却是‘人已死’。听到这个消息时,他是一时感概,又一时隐隐有些失落。那之后的日子里,他总会不自觉地寻找一些与这少年稍有相似的‘宠物’,从相貌、到声音,那次听到‘凛冽’王子吟唱诗歌的声音与记忆中的少年何其相似时,他就心头一动。饶是他如何想象,也预料不到,昔日那个不爱惹事,怯懦又大胆,聪慧又迷糊的少年,竟然摇身一变,变成了这般模样。 “王爷,您为何要毁了我的脸!我的脸!唏!唏!”潋滟被剥下了假面具,不自觉地流露出原来的风尘味来,他娇娇弱弱地抽搭着,那眼泪流到受了伤的脸上,让他疼得皱了脸“唏、唏”直叫,又破坏了他娇媚的动作,显得有些滑稽。 谢聿桢收回了遐想的心思,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依旧是原来那副模样,眼里不自觉闪过一丝微笑,“我看看!”谢聿桢捧住潋滟的脸,将自己的脸凑近,上下端详了一番,随即“啧!啧!”几声,一副可惜、可惜的表情。 潋滟一见谢聿桢那副表情,还真以为自己成了无脸人了,眼睛一翻,就晕死了过去。 “潋滟!潋滟!”谢聿桢搂了潋滟摇晃了两下,丝毫没有反应,他忙将潋滟平放在那躺椅之上,自己去寻那治疗外伤的药去。 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 谢聿桢坐在躺椅的尾部看着躺在椅上的潋滟。到现在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潋滟会变成了昭国小王子?思索起潋滟装作小王子的这些日子,还真是似模似样的。他虽三番两次有些怀疑,却始终不敢确定。这小小少年除了聪明,胆大之外,看来还很深沉呢!在这么多官场老手面前,都拿捏的恰到好处,不会太出风头,也不会太过低调。与他谢聿桢还颇有些相似的。能沉的住气——正是做大事的好料子。 谢聿桢心里原本的那点不安全都消失不见了。如此弱质少年都能做好,他谢聿桢又有何理由做不好?要比沉得住气,谁有他谢聿桢沉得住?他忍了二十年,谋划了五年,进展了两年,如今一切都已就绪,完全没有退路,只有向前走。再看看眼前的少年,谢聿桢觉得他与这少年的渊源还真是不浅呢!连叛国都一起叛。谢聿桢心底涌起一股冲动,仿佛潋滟就如同他的一样,他们有着共同的作为,只不过目的不同:他为国,潋滟为家。 正在想着,潋滟朦朦胧胧就醒了过来。他一睁开双眼,就要拿手去碰自己的脸,谢聿桢一把抓住他的手,叮嘱道:“留神!可不能乱动,乱动就好不了了。” 潋滟觉得自己的脸上厚厚地涂了一层药膏,又听谢聿桢的言下之意,自己的脸还能好,连忙将手放在身侧,真的一动不动起来。 “我的脸到底如何?”潋滟小声地开口说话,因为抹了药的缘故,自己的嘴巴都绷的紧紧的。 谢聿桢看他一直只家自己的脸,也不再唬他,“略退了一层皮,过几日就好了。就像被太阳晒伤了一般,无碍!” 潋滟听了这样一说,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拜黄妈妈的教导,他们做小倌的,在乎自己的脸面胜过自己的性命,没了好皮相,拿什么赚钱,又如何养活自己? 谢聿桢盯着潋滟看了许久。直看得潋滟自己也觉得怪异起来。他躺在椅上,拿眼角去瞄那谢聿桢。想起自己昏倒之前,这里发生的事,他的心里一惊。这谢聿桢不会是正做着通敌卖国的打算吧? 谢聿桢看出潋滟眼中的疑惑,他笑着摆弄着自己右手尾指上金光灿灿的戒指。“你是如何成了这昭国小王子的?” 潋滟心中奇怪,“虎惧未曾告诉过您?” “他啊!他只说假扮王子的是一个燕国人,若本王知道面具是潋滟,如何舍得下这么重的手去?本王可还记得与潋滟一月的恩情呢!”谢聿桢半带调笑地说着。 潋滟浑身一颤,似乎想起了谢聿桢所说的前程往事。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诡秘起来。 潋滟看着谢聿桢越坐越近,最后已经坐在了他的身爆还伸了手一下把他的手也拉了过去,一根一根把玩着他的手指头,时而轻轻地搔刮两下,时而两根手指圈住他的一根手指,暧昧地上下滑动。 潋滟吓得忙欲抽回自己的手指,谢聿桢却紧紧地拽住,不让他动作。 为了打破这种暧昧的局面,潋滟磕磕巴巴地将自己如何被鹤声与虎惧变作王子的故事一一说给了谢聿桢听。 “我曾派人去西南寻过你,却一直没有音讯。没想到你是被鹤声给占住了。鹤声这个人,哼骸”谢聿桢说到这里,轻哼了两声,随即放下潋滟的手,从那躺椅上站了起来,走到前面的书案处。 潋滟心里想问,到底何时放他离开。又怕这样问出口,会惹得谢聿桢故意与他唱反调,留下他不让他走。他想着夭红还等着他们去搭救呢!自己如今这身份,再不济,也还是个王子,救夭红时定需要一个能霸得住场面的人才行啊。 谢聿桢知晓潋滟心里想离开。他也知道潋滟是为了何事才甘愿做这冒牌王子的。联想起那日那笼中的凤神,谢聿桢就知晓了潋滟的心思。前不久,他不也是出于看好戏,匿名送了一副皇宫内院秘密通道的地图给了燕崇南的么?燕崇南与潋滟有着共同的目的。而他,也要充分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 “你的脸还需要几日才可好,待会儿回去之后,这几日尽量不要出门,尤其是不要进宫!”谢聿桢回过头来轻言细语地叮咛道。 潋滟忙不迭地点头答应。谢聿桢肯送他回去,他如何不答应? “有何事,潋滟可以来找本王帮忙!”谢聿桢又说道。 潋滟想到一年前他请谢聿桢帮忙的结果是把自己送上了千里充军的道路,可不敢再找他帮忙。虽是如此想,他面上还是直点头答应。 谢聿桢轻笑:“如今,你我可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潋滟可要记得哦!” 潋滟稍微愣了愣,这话是何用意?他只装做不懂仍旧痛快地点头,一副受教的模样。 待到潋滟头戴了纱帽踏出那水榭小楼之时,天空早已完全黑透,满天的星子都跑了出来了。谢聿桢在他前方为他引路,走了好一会儿又回到了中门那里,潋滟的近身侍卫还守在门的左右两边。 谢聿桢亲自送潋滟从后门出府,那门口还停着来时的那辆宫车,临上车时,谢聿桢特意暼了两眼跟在潋滟身后的近身侍卫,说了句:“虎惧不知道你来我这儿!” 潋滟明白谢聿桢的言下之意,他是叮嘱自己不要告诉虎惧他来过谢王府。可是,谢聿桢敢当着虎惧安排的近身侍卫这样叮嘱,又是何意? 谢聿桢突然拉近与潋滟的距离,贴在他的纱帽边轻声说道:“看来!我的小潋滟儿也有不小的靠山啊!这三个人跟了你半日,久未见你出来,却不回去报知虎惧,你说,他们到底是谁的人呢?” 真是聪明!潋滟心里叹道。如此细节都能让他猜出情势,这人与鹤声一样,有着敏锐的观察力,还有着缜密的头脑。潋滟半垂下眼睑,不去看谢聿桢的脸。 谢聿桢接着说道:“潋滟儿!跟我合作吧!我保你达成你的目的。如何?” 潋滟没有回话,谢聿桢只说了一句:“你考虑考虑吧!”说完,就转身走进自家的大门。 潋滟未将谢聿桢的话放在心上,他上了车,那车又从小道绕路到正十大街的大路上,一路直行,来到王子府的正门处。潋滟正门之后,首先问了管家虎惧是否回来?却原来,虎惧竟然还未归来。潋滟猜想,虎惧莫不是在为什么计划做准备去了?极有可能如此,因为这几日,虎惧都对他不怎么上心,怕是,这昭国忍不住要弄些什么动静了吧! 潋滟又想到虎惧与谢聿桢竟然早就结盟。可是,瞧鹤声的样子,似乎他并不了解这一层关系。难道昭国国君与虎惧也一同瞒着鹤声不成?不知这些人到底要做何事?谢聿桢,看来是早有预谋要起事的。不行!他得早谢聿桢一步先把夭红救出来才行,到时,谢聿桢真的发难,波及到自己的计划那就危险了。看来还是有必要,与谢聿桢互通下讯息才是。 潋滟回到自己的房内,遣退了前来服侍的丫鳜将自己头上纱帽摘下,迫不及待地寻找手镜,查看自己的伤势。果然,只是脱了一层皮,谢聿桢为他涂的药膏效果不错,应该休息两日,待新皮肤长出来就不碍事了。 躺在外房的榻上,潋滟回想着这一路的坎坎坷坷,想到亥勍,心里一紧,又淡然一笑。 榻几下的地砖一阵松动,潋滟忙自榻上坐了起来,还来不及去拿那纱帽罩在头上,就见两条人影一前一后跃了出来。 潋滟恍惚看到似乎亥勍也来了,连忙把脸转过去,不敢将自己受伤的脸让亥勍看到。 亥勍与花世语一同前来,是因为接到了手下的回报,那些负责暗中保护潋滟的大汉眼看着潋滟进了谢王府,又久久不见出来,直接上报了亥勍。亥勍也担心潋滟出了事情,拉着花世语一同前来,刚到那地道入口,就见潋滟进了王子府,于是也潜入地道赶来相见。 亥勍见潋滟一直不看他,还以为潋滟是心有间隙,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打破僵局。花世语却发现有些不同寻常,绕过去,拉了潋滟回头一看,看到他涂了药膏红红一片的脸,惊得连问发生了何事。 亥勍也走过去表示关切。 潋滟小声地将自己被谢聿桢撕具的事说了一遍。亥勍与花世语相视一望,两人纷纷垂下了头。花世语抱歉地说道:“我二人答应了鄞公子保你平安,却让你遭受这般折磨,真是真是对不住潋滟啊!” 潋滟忙接口道:“没、没关系!是我自己要去谢王府的。”他抬头看了花世语一眼,又拿眼角瞥了一下亥勍,见亥勍也直直地看着他,他连忙低着头,状似无意地捏弄着自己的手指。 亥勍看见潋滟特意回避自己的视犀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之前不知晓潋滟对他的心思,还不曾有任何感觉,现下知晓了,又见这少年在自己面前畏畏缩缩的样子,就觉得心中有些气又有些堵。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一昧地为别人着想,从来不考虑自己。 “你、你怎么——你怎么这般不爱惜自己?”亥勍低声说道,口气里全是苦闷与无奈。 潋滟浑身一僵,他要如何回答?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花世语推了亥勍一把,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亥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重了话,他摇走到一爆不再言语。 “潋滟!你是个善良的人。可是,你太善良了,你将自己放到了何种地位?要知道,这世间还有许多关心着你的人,若你出了事,那些关心你的人该有多么难过?偶尔,也为自己多想想好吗?你可不是一个人呐!”花世语软言细语道。 潋滟慢慢抬起头看向花世语。这番话,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这样说。他不是不为自己考虑,只是习惯了先为别人着想。这样不好吗? 花世语看着潋滟满眼的疑惑,知道这个少年是已经习惯了无视自己了。这个少年,缺少一个让他意识到自己重要性的人,缺少一个将他捧在心尖,满心关爱的人。花世语看向一旁的亥勍,又看了看少年偷偷窥视亥勍的可怜动作,他无可奈何地摇了:傻子!两个傻子! 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 潋滟脸上受伤这件事,除了谢聿桢、花世语、亥勍这三人知晓,其他人均被潋滟隐瞒了起来。恰巧此时,夭红状态良好,宫里没有什么紧急召见,潋滟就独自待在房内养了三日的伤。三天之后,那层皮肤又长好了,竟然比之前的脸更加光滑细白,水嫩晶莹。 潋滟正捧着镜子照得仔细,突然房间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潋滟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见虎惧从围屏外转过身来走进内室。 潋滟回头正好与虎惧视线相对。虎惧平淡地看着潋滟,尤其在看到潋滟正手捧镜子之时,眼底滑过一丝若有似无的嘲弄。 “你倒是好心情,整日里不是进宫,就是揽镜自照的。”虎惧懒懒地开口道,口气里浓浓的不屑。 潋滟轻巧地放下手上的镜子,又抬起右手用指腹顺了顺自己鬓角的头发,并不怎么理会虎惧。 虎惧见眼前这个少年,此时一抬手一扫眼,不光架势十足,连气势与气质都十分到位,眼底精光一闪,嘴边一抹冷笑轻轻上扬。 “明日我昭国使团到达帝京,届时定会请王子亲自迎接使团队伍,你最好也要记得自己的身份,千万不要在各国使臣面前丢了我昭国王族的脸面才是。”虎惧说出此来的目的,见潋滟微微颔首,他自己冷哼了一声转身走出了潋滟的房间。 出了房门之后,虎惧停在走廊外面,略略偏了头往后扫了一眼潋滟的厢房,想起自己这几日都未有空闲去看管这位假王子,一时心思一动,走到院内,暗寻了跟着王子身后的近身侍卫前去问话,问了半晌,一丝异样都未曾问出。这位假冒王子除了时不时被燕国皇帝召进宫中陪伴爱宠之外,其余的时间一律待在王子府中不曾出门。 确定了王子这厢无事之后,虎惧又想起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部署,思索着不日就能实施布置多时的计划,心中涌起难以抑制的兴奋。待到大事得定,他才能全力去巡查失踪的凤莱的下落。 第二日一大清早,潋滟按照昭国的礼数穿戴整齐,带齐王子府上的侍卫乘了车马赶往城外迎接昭国特派使团。使团人数不多,区区二百来号人,除了带了些贺礼,还加上昭国国君送给小王子的玩物用品,满满的装了五大车,待到入城之时,吸引了不少群众前来围观,又是议论纷纷。 潋滟贵为王子镇定自若地坐在车辇上供百姓围观。与第一次进帝京时的围观不同,这次人们的议论声中多了许多对小王子正面的评价。人们经过“车夫纵马、王子被劫”这两件事后,对这位异国小王子的好感很快提升了一个层次。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少人对于小王子仁爱、情义的品行是赞不绝口,以至于这一路上对这位异国王子行礼的群众是络绎不绝,这让昭国本国使臣是捉摸不透,按理说,若不是特意要求,围观百姓是断不会对外族官员行礼作揖的,就连潋滟自己都不曾预料的到自己在帝京的名声竟然变得如此之好。 挤在看热闹的人群中,一个头戴纱帽的人听到身边百姓再一次讲述小王子马蹄下救樵夫,仗义施银两的故事时,口中重重地发出了一记冷哼。今日已经不知是第几番听到这一故事了,每个版本都编排得绘声绘色,不就是施舍了几两纹银给了樵夫吗?犯得着弄得跟‘大善人’‘活菩萨’似的吗?看着那高坐八宝香车,神态高贵,举止端庄的‘王子’,那纱帽人禁不住心中不满,就要往前面挤,他身旁一黑布麻衣青年一把按住了纱帽人的左肩,将他带出了围观的人群中。 纱帽人一直被青年拖至背人的小巷才被那青年放开。 纱帽人一把抽上青年的脸,却被青年半途抓住手臂不得动弹。 “姓亥的!”纱帽人一下掀开头上罩着的纱帽,恶狠狠地冲这青年瞪眼睛。拼命地想挣脱束缚,却怎么也挣扎不开。 纱帽底下的那张脸正是凛冽王子的脸,此刻凛冽怒火中烧,恨不能用眼睛将拦住他的亥勍给千刀万剐。好不容易能出来透透气,散散心,没料到一出来就听说今日是昭国使团进帝京的日子,因思念家乡人、物,特特赶来想看上两眼,谁料竟然看到那个冒充自己身份的少年,一副高贵安然的样子接受使臣的恭敬与百姓的赞扬。如此一来,让本就觉得自己受了委屈的凛冽更加难受,凭什么他一个血统高贵的王子整日与一群盗墓小贼生活在一起,连出入都不得自由,却让一个低贱下等的贫民占居王子身份,享受无上待遇? “放开我!我要去揭穿那个骗子!我才是王子!我才是!”凛冽咬牙切齿地冲亥勍高喝。亥勍一把抵住凛冽的嘴巴,将他的声音掩没在手掌之下。 “闭嘴!”亥勍瞪住了凛冽,厉声喝道。 凛冽不敢置信地望着亥勍,自从这次再相见,亥勍对他表示好感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如此严厉地呵斥他。这让凛冽想起了旧年在夹云山初见亥勍时,亥勍对他严厉的模样。那时的亥勍大约对他无甚好感,也是整日里冲他这个王子喝来呼去的,极尽嘲讽之能?可是这次再见之后,亥勍一直对他和颜悦色,百依百顺,好言相劝的,为何现在又变回原来惮度? 凛冽还再胡思乱想,亥勍皱了眉头,闭了会眼睛,复又睁开眼睛,恢复了正常的神态,口气中略带疲倦地劝说道:“都说了多少遍了,你还是不明白,难道定要亲自尝到了苦头,方知后悔?别人辛苦为你脱罪,你却不识好歹,定要唯恐天下不乱?你这‘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再不改改,早晚会后悔莫及的!” 凛冽听了亥勍的规劝,一动不动,半晌才倔强地回口到:“后悔也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有何干系?” 亥勍哑然惨笑,将凛冽拿在手上的纱帽接过,替他罩在头上。不再理会凛冽别扭的鞋,一把抓了他就往回走。亥勍边走边愤愤地想着:若不守心你、爱护你,管你愿意充当质子?还是十面埋伏?亥勍森冷着一张脸,看上去十分有气势。凛冽一时被这样的亥勍给震住了,只管跟着亥勍身后走动,原本倨傲的气息也减退了不少。凛冽第一次觉得,这样的亥勍格外的——强悍! 亥勍拉了凛冽一路往回赚不知怎么想起了与凛冽差不多年纪的潋滟。若不是戴了一张王子的面粳潋滟整个人的气势都是十分薄弱的,总是不声不响立在一旁,与凛冽的飞扬拔扈,直言坦率一点都不相同。那么一个娇弱的少年,却无人去珍惜,疼爱亥勍想到此处,为自己怎会如此想法感到意外,连忙摇了,只管牢牢捉住凛冽的手臂,不再想其他。 潋滟一路将昭国使臣团送往驿馆,与诸位使臣一一拜见之后,方从驿馆出来,得以歇息片刻。正当潋滟刚踏出驿馆,就见谢聿桢带了一大批宫中御膳房内但监,捧着食盒托盘之物,正巧来到驿馆门口。 谢聿桢先吩咐太监前去赐宴,自己特意留在了最后站在潋滟的左下首半个身位的地方,状似不经意地与潋滟攀谈起来。 彼时虎惧落后小王子一步并未出驿馆,谢聿桢见潋滟身边还是跟着那三个近身侍卫,眼中滑过一丝微笑,他暼了一眼那三个木头一般的侍卫,凑近了身子问道:“本王前日所讲之事不知王子考虑妥当了不曾?” 潋滟正视前方,不动生色地回到:“道不同不相为谋!王爷所求与我之所求,毫无关联” “唉!”谢聿桢同样正视前方,表情不变,只有嘴巴上下开合,他打断了潋滟的话语,接口说道:“难道,你不曾想过,撕下这假面粳真真正正作那人上人么?” 潋滟颔首一笑,“人上人又如何?人下人又如何?对我来说,平凡普通就已足矣!王爷敢冒如此之大不韪,难道只为作万人之首?王爷可曾想过,即便作得人上人,滋味又如何?王爷相比一年之前,憔悴了许多,再如此下去,怕是王爷连世间何谓‘快活’都无法体会了!” 谢聿桢沉吟了片刻,转头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一脸平静的表情,心中波涛汹涌,澎湃起伏。 此时,虎惧正巧从驿馆之内走出来。他一见谢聿桢正站在王子身侧,稍稍呆愣了一下,快步走至潋滟身爆抱拳行礼到:“天色不早,请王子回府歇息。” 潋滟向谢聿桢道了礼,转身向着远处等待着的车马走去。 谢聿桢一直回味着潋滟的话语,想到那少年敏锐地发觉自己与一年之前憔悴许多,俊美的脸上会心一笑。这是连他的内眷亲属都不曾发觉的变化,却被这小小少年一眼注意到了。的确,一年之前,他未下定决心,还有退路,如今,他一丝后路都没有了,心内难免压力重重,人也稍显憔悴,只是,在外人面前,他从未表现的有何不同,这少年如此一番说话,让谢聿桢觉得惊讶的同时,心内也略感暖意。 望着潋滟端正严谨的背影,谢聿桢突然觉得心内一阵轻松。想到潋滟提及的‘快活’二字,谢聿桢嘴角浮现邪魅的笑容,许久之后,他喃喃自语道:“骸‘快活’?!本王已经早失去了快活的资本了。没有快活又如何?这种东西,只要从其他人身上掠夺就好了。” 谢聿桢眼珠一转,心中已经又有了一个可行的计策。他召唤来身后的亲兵,掩着嘴巴小声嘀咕了一阵子,那亲兵点了点头,行了礼,马上退下了。 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八章 次日早间,帝京长乐街赏菊楼后门外停了一辆不小的马车,马车刚停下来不久,就有一个小疯子似的少年自赏菊楼里飞奔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车上爬,费了不少的力气才爬上马车,就见他钻进车厢内冲着后面走得慢吞吞的另一个少年招呼:“孔燕、孔燕、快来啊!你好慢啦!” 孔燕手上抱着大大的食盒,看着那个小疯子凤莱,白了他一眼,口中没好气地说道:“叫什么叫?没见我拿着东西吗?” 凤莱公子才不理会孔燕的没好气,得意地在马车上东挪西动,还要去提那马缰绳,吓得孔燕一把放下食盒0,连忙扑过去,将马缰绳自己夺了,捏得死死的。 凤莱见自己想驾马的意图被孔燕识破,撇了撇嘴,不高兴地背过身,不理睬孔燕。孔燕也不搭理凤莱,将马缰绳搭在马背上,转身去提那放在地上的食盒。 过了一会儿,繁锦提了一些包袱也走了出来,将包袱放在马车上之后,见凤莱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上前逗弄了他一番,果然,凤莱马上又缠着繁锦转来转去,好不欢快。 原本,凤莱与孔燕是住在满福楼一阵子的,后来鹤声走之后,他二人又搬回了赏菊楼后院居住。一来,长乐街毕竟是个禁区,普通百姓也不会到这边来,减少了被外人发现的可能性,另一方面,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偏偏那个虎惧就是没听鹤声的话,派人盯住赏菊楼。近日,因着‘受礼节’一逼近,众人捉摸着鹤声不日也许就返回来了,因此,才又打算送孔燕与凤莱再回满福楼去住些时日。 待繁锦帮忙将包袱放好之后,孔燕也上了车,由繁锦负责驾车送他二人去满福楼。马车刚离开赏菊楼的后门不久,街尾暗巷中,一个普通百姓打扮的人探出了脑袋。此人十分谨慎,只快速记着了那马车地征,一路看着那车拐上了岔路才跟了过去,走走停停,竟让他跟到了‘饕餮街’上,那人在街上转悠了一圈,就在满福楼后门处寻着了那辆马车。 确定了自己要寻的目标正是了满福楼,那跟哨之人也不近距离查看,直接返回,一路急奔,直往正十大街‘定北王府’奔去。 谢聿桢收到手下之人的回报,满意地点了点头。招呼那跟哨人下去之后,才慢慢吞吞地走至桌爆为自己斟上一杯水酒。一扬手,水酒下肚,谢聿桢捏着酒杯不断把玩着。果然不出他的所料,王子身边那失踪的内侍,正是被藏在了赏菊楼。他不过偶然想法,想那王子既然是潋滟所扮,依潋滟的个性,断不会就此放任身边之人杳无音讯而不查访的。若是他不动声色,唯一的可能就是人已经被寻到,再联想起葛自炘前些日子传出的龌龊故事,传言葛自炘也是从长乐街奔出来的,长乐街又是潋滟昔日的地盘,谢聿桢只稍一想,就觉得其中定有隐情,昨日,他派人特意去赏菊楼外蹲守,果不其然,今日就让他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证实了心中的猜测。 谢聿桢把主意打到凤莱与孔燕身上不仅仅因为这两人与潋滟关系匪浅,更是因为,凤莱可以用来牵制住负责京畿防卫的葛自炘的动作。同时,有这两人在手,就不怕潋滟逃得下他谢聿桢这艘船。谢聿桢是打定主意,要拖潋滟共同下水了。 鄞儿与潋滟千防万防,防住了鹤声,却万万没料到,会少算了谢聿桢这个聪明绝顶之人。 时间一步一步逼近,离大燕国国祭——受礼节,转眼只有不到十日的时间了。各国使臣基本都已到达帝京,入住各自驿馆,帝京的防守也一日比一日严格,驻守军队每日不分昼夜满城巡卢平时不曾用到的‘宵禁’也开始启用起来。帝京的上空,一股不安的气氛正在悄悄袭来。 这日午时一过,潋滟方准备洗手用饭,多日不曾搭理他的虎惧难得来到了潋滟的寝室。他手上还端着一盅瓷盅,进了房间,虎惧将那瓷盅往桌上一放,揭开盖子,指了那冒着热气道水对潋滟说道:“这是厨房刚炖得野鸡汤,你快喝了吧!” 潋滟正觉得奇怪,见虎惧无事向自己献殷勤,胸中隐隐感觉不安。他见那汤确实炖得十分香浓,但一念及此汤是虎惧所送,直觉告诉自己不能饮用。 “怎么?王子怕我下毒吗?”虎惧提高了声线说道。 潋滟忙摇表示否定。 “既然如此,请王子赏面喝了这盅汤才是!” 潋滟想推说稍后再喝,却见虎惧一副一定要他当面饮用的表情,连忙止住了想说出口的话。他捧着那瓷盅,慢吞吞地用调羹搅动着汤水,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虎惧,见虎惧仍旧没有离开的打算。潋滟一咬牙,只好喝了下去再做打算了。 见潋滟喝了那盅汤两口之后,虎惧喉间发出低沉的笑声,看着潋滟的眼神格外的滲人。潋滟看着虎惧无端端的笑声,立即想站起来退至一旁,哪知刚站起来,身形一晃,整个人软绵绵地倒在了桌旁,动弹不得。同时,这五脏六腑似有火灼一般,越来越热,喉管间一阵腥甜,一口污血脱口而出,飞溅得老远。 虎惧一下子躲开了那溅出口的污血,嘴上边‘啧、啧、’叹道:“哎呀呀!原来真的是有毒的啊!” 潋滟只觉得头晕目眩,他倒在桌上,死命地睁大眼睛想看清身边的人、物,只略略看见虎惧渐渐逼近的脸庞。 虎惧低了脑袋凑近潋滟,扒开潋滟的眼皮看了看。他冲着潋滟摇了:“这毒药不会一下要人性命,定会让人受尽四、五个时辰的折磨之后方会至人死地。你大约死不瞑目吧!也罢,大爷好心一回,让你做个明白鬼” 潋滟吃力地想用手捂住自己口鼻间不断溢出的鲜血,无奈怎么也止不住那不断渗出的血水。他艰难地开口向虎惧问道:“为、为何害我?” “这难道还不好理解吗?你——已经再无用处了。一个毫无用处之人,留着又有何益?本来我是想用慢性毒药慢慢收拾掉你,顺便也可借机向燕国发难,没想到连接多日,你一丝中毒的症状都未有,没法子,只好我亲自动手了。若再等几日,鹤声回来,怕是你这条狗命又绝不了了。我也不怕告诉你,再过不久,我朝大军将直逼大燕境内,届时,燕国皇帝第一个拿你来祭军旗,反正也是难逃一死,不如死在我的手下,还能为你留具全尸,顺便也为我昭国提供绝佳时机。” 潋滟听了虎惧的话,头脑更加昏沉了,先前纳火烧般的感觉退却,此刻却如同掉入急冻冰窖一般,浑身开始打起颤来。原来,一直给他下毒的不是别人,正是虎惧。难怪那毒下得是无声无息。 潋滟正在抽搐着发抖,却见虎惧一脚将潋滟从坐着的椅子上踢倒在地,瞬间潋滟倒在地板之上,面贴地板,一阵一阵打起摆子来。 虎惧居高临下地瞥了潋滟一眼,嘴边高高扬起不屑的笑容。想到在过三、四个时辰,这个小子就能活活被折磨死,他心中就决得十分畅快。从第一次见面,他就不喜这个畏畏缩缩、荒诞无耻的少年,每次见到他受尽折磨,虎惧自己就莫名的兴奋,全身的血液都燃烧起来似的。他不只一次想过如何弄死这个少年,每每都被其他一些杂事绊住,不得实施。好不容易捉住这难得的机会,早点除掉这个看不顺眼的,也算是为了不知身在何处的凤莱了却未完心愿。 地面上,潋滟如同脱了水的鱼般不断地弹动身体,弹一下,口中就喷出一口污血,不一会儿,他整个人都浸泡在黑鸦鸦的血水之中,污浊不堪。 虎惧嫌恶地看了那污血中沐浴的人。想到再过些时辰再来看他的尸体。若再如此看下去,这几日竟不用吃饭了。将那盅落满毒药道水端在手上,虎惧从潋滟横躺的身体上跨了过去,直接关了门,扬长而去。 潋滟的意识还有些清晰。虽然身体不断低**,七窍也开始往外渗血,潋滟此刻心中家的还是——若他死了,鄞儿也会把夭红救出去的吧!虎惧是摆明了要定了他的性命了,连一直跟在他身边的近侍今日也无缘无故被抽调开来。潋滟当时还觉得此举甚有用意,没料到,虎惧竟然如此着急想置他于死地。一时,潋滟又想起了孔燕,鄞儿也会善待孔燕的吧!最后,潋滟竟然又想起了放灯那日,亥勍手捧彩灯,对他温柔相向的情景。记忆仿佛一下就停在了那一刻,潋滟猛咳了两声,有呕出大块的污血,脸上却如上了胭脂一般红透透的,挂了一抹恬静的笑容。 若是料到自己是如此无声无息的死去,他就该自私一回,就算放弃了廉耻也该紧紧捉住亥先生不放的。 “亥先生!”潋滟喃喃自语道,此刻他的脑海里只剩了亥勍手捧彩灯的模样。他正想得入迷,身体内又是火灼一般滚烫发热起来,这次不仅仅是内附,头脑之中也像被人用一把烧红了的烙铁不停的烙烫,疼得潋滟在那污血堆中滚来爬去,恨不得一下子痛死过去。 “亥、先生救、救我!——救、我——” 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九章 亥勍一钻出地道,就听到那细小的如同猫一般的。亥勍心中一惊,忙走进内室一看,这一看,吓得他也硬生生地吞咽下一口口水。 那内室里一股子腐臭的血腥味,地上、桌上、墙上、,几乎布满了乌黑腐败的血手印室内乱糟糟的一片狼藉,许多器物摔在地上破烂不堪。再一看,潋滟正侧躺在乱糟糟的地板上,睁大了眼睛,七窍出血,一动也不动了。 亥勍急奔至潋滟的身旁,一手掐住潋滟的人中,一手去探潋滟的脉搏。他顾不得其他,将潋滟抱起来,三两下除去了身上的衣物,挪至外室那张榻椅上。在静静地探了一回脉象之后,亥勍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古怪邪气的小陶瓶,也不探究,直接将那瓶中之物全数灌进潋滟的口中,又捏紧他的下颌,强迫那东西滑进食道内。不一会儿,原本只剩进气的潋滟身体突然猛烈弹动起来,亥勍将潋滟倒转过来,用膝盖去抵触潋滟的胃部,只见,潋滟一阵干呕之后,“哇啦”一声吐出一堆黑乎乎还在不断蠕动的小虫,那虫子一遇空气不过片刻,就化成了一滩血水,一阵异香扑鼻而来。 吐出那些虫子之后,潋滟仍旧吐了几口黑血,之后,又吐了半黑半红的血水出来。亥勍一见潋滟吐了红色血水,连忙又从怀里掏出另外一个朴素嫡瓶,小心翼翼倒出一粒米粒大小的丹药出来,捏了潋滟的下巴,一下子送入他的嗓子眼处,又合上他的嘴,抚触了他的喉咙几下,待潋滟吞咽了下去,才放开潋滟,让他躺在榻上休憩片刻。 亥勍忙完这些之后,已过去半个时辰。幸亏他今日来的早,若再晚一个时辰赶来,怕就算他手上有上古圣药也救不活这少年的命了。 亥勍见潋滟地躺在榻上,不一会气息渐渐强劲起来,就知他的药石起功效了。他走进内室,从那五斗柜中翻出里衣及中衣,替潋滟将衣物穿好,一切弄好之后,亥勍听到潋滟渐渐苏醒了一些,口里也喃喃念叨着一些话语,亥勍靠近一听,只听潋滟念叨的却是:“亥、先生亥先生——救我!”亥勍心内一软,拉住潋滟的手臂,接口道:“潋滟!别怕!亥先生来了!亥先生来救你了!” “呜呜呜!——”潋滟迷迷糊糊中听到了亥勍的声音,当即忍受不住,低声哭泣起来。“好痛!好痛!”潋滟艰难地将手心放在胸口处,抓住胸口的衣物,只口无遮拦地喊疼道痛。过了一会儿,又说东拉西扯说起胡话来。 因平日里不擅表达,迷糊之际,潋滟竟将自己平日里说不出,想不到的话全数说了出来,他拉着亥勍的手,哭得让人心酸,口中不停念着:“为何无人疼惜潋滟?潋滟不好吗?潋滟不好吗?——亥先生!王子很好,你们一定要圆满!——小孔燕!我把你交给鄞哥哥,你要好生过活!——鄞儿!红儿的事就交给你了!——我要去了,我好累!好痛!——亥先生!亥先生!王子不要的彩灯,可不可以给潋滟——潋滟一定会好好珍惜!亥先生!如若、如若下辈子您先遇见潋滟,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试着喜欢潋滟可不可以?” 亥勍眼看着潋滟交待后事一般把所有想得到的事件都说了一遍,尤其是在他最后反复念叨着自己时,那紧闭双眼,微微,可怜兮兮的样子,饶是亥勍如此铮铮铁骨般的汉子,心里那个角落也软化了开来。亥勍长叹了口气,并未将自己的手从潋滟怀里撤出,反而伸出手去将大手搭在了潋滟的额头之上,轻轻地抚摸了片刻。 潋滟如此胡言乱语了一阵,抱着亥勍的一只手臂,昏昏沉沉地睡去。 那厢虎惧等了差不多五个时辰,正要过去看那男娼死透了没有,想起自己另有计划,于是随意指派了一个端茶的丫鬟去请王子用饭。他自己则端坐在前厅,手捧茶碗,心中计算着那丫鬟有没有到达王子寝室。 果不其然,一会儿,后院里一阵高亢的女声响彻整座府邸。虎惧一面装着不满的喝斥,一面慢吞吞地往后院走去,半途中,就见管家慌慌张张带了下人从后院往前厅赶。一见虎惧,管家忙凑上来说到:“不好了!王子出事啦!”一幅惊慌失措的恐怖表情。 虎惧心中嘲笑着:不就是见着一具尸体么?慌成这个模样做甚?他一面在心中偷笑,一面带着众人一同又返回王子寝室所在的院落。 一进院门,就见已经有不少侍卫团团守住了整个院子,还有人带着兵刃四处查看的。虎惧见这些人似乎在什么,颇觉奇怪,他自己推了门走进王子寝室一看,总算是知晓这些人严阵以待在搜查些什么了。 房间还是原来的房间,不同的是里面一股子坏血腐臭的味道消散不尽。内室里满屋子触目惊心的血手印,桌椅盘盏摔碎一地,奇怪的是,与那次王子离奇失踪一样——王子不见了! 虎惧还在震惊中反应不过来,早有尽责的手下呼喝着“捉拿刺客!”四处分散了开来。 虎惧傻傻地呆在原地,半晌之后,他才一下滑坐在身后瞪椅上,看着诡异的空间,脑海中一片的杂乱。 原本虎惧的计划是,让府内下人发现王子的尸体,然后吵闹开来,把燕国的官员与其它国家的使臣一并招来最好,这样小王子在燕国人的府邸中丧命,燕国首先就难逃干系,马上成为众矢之的,昭国可借着小王子猝死,率先发难,撕毁条约,这样既合情理,又能得到其它国家鼎力支持。几日之后,他们先前布置的计划一实施,大破燕国就指日可待。可是,如今,没了那一具‘尸体’,连‘活人’都不见了,若被燕国人反咬一口,说昭国小王子撕毁质子条约擅自潜逃,被燕国人抓住机会率先发难的话,情势于他们就十分不利了。 虎惧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想到这次王子的失踪与前次是那么的想象,立马就将怀疑的对象对准了‘亥家堡’的亥勍身上。如今之际,不管是生是死,一定要将那假王子找了回来才是。虎惧心内大叹,没料到他棋差一着竟然被人玩了一回‘黄雀在后’的把戏。真真是世事难料啊! 稍顷,隔壁定北王府内的家将也簇拥着谢聿桢赶到了王子府。谢聿桢前后察看了四下的环境,对于这劫人之人是如何将人不动声色劫走的很是不解。遣退了所有闲杂人问清虎惧发生何事之后,谢聿桢走进了潋滟的寝室。他一见那满屋满墙的血手印,眉头紧紧锁在了一处。这得流了多少的血啊!想起那个弱质少年挣扎着在屋内四处爬行,缓解疼痛的情形时,谢聿桢眼底一片暗光。 这个该死的虎惧,竟然不同他商量就做出处死潋滟的大胆决定。谢聿桢站在虎惧身后,盯紧虎惧的背影,心内暗自揣度到时如何收拾这个男人。 想到流了这么多的血,又身重剧毒,谢聿桢不由得想到也许那个乖巧少年已经不在世间了。就如同那次他得到少年横死的消息时同样,谢聿桢心内泛起淡淡的不舍与留恋。想到日前少年还同他义正言辞地说着道理,如今却凶多吉少,谢聿桢一时对虎惧控制不住欲杀之而后快的杀气。 杀气一出,虎惧敏锐地转身,严厉地看着谢聿桢,手也不自觉放在了腰间的佩刀之上。 谢聿桢马上隐退了杀气,自然地笑了笑,“依虎将军所见,此次仍旧是‘亥家堡’的人劫了王子,难道将军对于如何劫人竟是一点线索都不知么?” 虎惧冷笑一下:“王爷是未曾见过这‘亥家堡’人所使功夫之玄妙?那个当家的亥勍似乎还懂奇门遁甲之术,若是以他们念异的功夫劫人的话,皇宫内院怕也不在话下。” 谢聿桢“哦?”了一声,对于这‘亥家堡’也大感兴趣起来。与鹤声一样,谢聿桢也想到若是如此厉害人物为他所用的话,简直‘如虎添翼’。 “如今该当如何?虎将军心中有策不曾?”谢聿桢问道 虎惧稍思考了片刻:“还能如何?若是死了,死在外面也丝毫起不到什么功效,若是活着,就将他带了回来,少不得再多让他活几日,届时你我计划成功之时,我在好好招待这个小王子。” 谢聿桢见虎惧谈及潋滟时一副恨不得吃他肉拆他骨的狠毒模样。也不知那最不爱惹麻烦的少年是如何惹怒虎惧,竟让虎惧如此记恨的。“到时,还请虎将军将这小王子交与本王才是!本王自有本事替虎将军一解恨意。”说完,谢聿桢还暧昧地笑了一笑。 虎惧领会到谢聿桢笑中的含义,他先是一愣,随即也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鄞儿跟着莫一白借口出宫采药,一路上摆脱了多少皇帝派着的监视跟哨之人,总算是顺顺利利地赶到了亥勍在帝京的另一处偏僻宅院中来。 一进院门,亥勍手下即刻有人出去沿途消除鄞儿与莫一白留下的痕迹。鄞儿更是不用说,横冲直撞一路撞开潋滟休息的房门,在门口一看,潋滟躺在,枯槁得如同大限已到之人似的,吓得鄞儿呆立在门槛处,只望着潋滟呆愣出神。 莫一白跟在鄞儿身后,见鄞儿站在门口不动,他还颇觉怪异。待自己向里面看了一眼之后,连忙抬腿迈入那房内,将手上医箱放在床头,拉了潋滟的手搭起脉搏来。 鄞儿不是十分确信自己的眼睛。明明几日前他的滟哥哥还气色红润,身体康健的。到底是发生了何事,让滟哥哥遭受如此大的变故?他见莫一白已经上前去诊脉,这才拖动自己如灌满水银般沉重的腿一步一步挪到潋滟的身边。 为何总是这样?为何每次都是滟哥哥饱受折磨?滟哥哥那么好的?为何总是替他人承受不能承受的伤害?鄞儿突然恶狠狠地瞪着一直守在床边的亥勍。又狠狠地瞪了亥勍身后一脸同情地看着潋滟的凛冽。 都是这两个人!一个害滟哥哥为他受苦,一个口口声声说会好好保护滟哥哥,全是一群自私自利,只为自己的人。只有我这傻哥哥,只有他会全心全意为别人着想。 鄞儿心中越想越觉得气愤。他强忍住自己满心的不满,只站到一边去看莫一白如何替潋滟诊治。 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一时莫一白诊断了片刻,觉得脉象颇为奇怪,体内的毒素消失得无影无踪,脉搏反而有种‘生生不绝、延绵柔韧’的感觉,他看了看亥勍一眼:“你、用、药?” 亥勍点了点头,将方才喂潋滟吃的那两种药物拿出来交给了莫一白。莫一白接过那两个药瓶,先是被瓶子外面古怪的纹饰所吸引,然后才闻了闻那瓶内所装药物的味道。其中一瓶已经没有东西,莫一白闻到此瓶之时,神色大喜,连忙去闻另外一瓶,却只是略略点了点头。将这瓶药瓶还给亥勍之后,莫一白将那原本装了小虫的古怪药瓶又仔细得看了个透彻,越看越舍不得放下。其他人均被他怪异的行为给弄的迷迷糊糊。 “白!滟哥哥怎么样啊?”鄞儿在一旁催促道。 莫一白放下手上呐怪的药瓶,对着鄞儿说了一句“无、——碍——” 此言一出,鄞儿、亥勍同时松了一口气。 莫一白想说什么,却发觉自己表达不清,连忙从医箱中取出专写药方的纸、笔出来,唰唰几下写了几个字交给了亥勍。 亥勍接过莫一白给的雪浪纸一看,见那纸上写着:此药从何而来?几个大字。 亥勍看了看那莫一白手上拿着的药瓶,略思索了一番,郎声说道:“这是我几年前在牧野国万陵城淘墓时无意间得到的东西,一共四瓶,此乃其中一瓶,据称功效是能解百毒,往年我曾身中奇毒,冒险用过一回,确有神效,今日见潋滟危在旦夕,故将剩余药物全部用在了潋滟身上。” 莫一白一听亥勍解释,心中顿时明了。他思索了片刻,又拿来一张纸一阵草书,然后递与亥勍。 亥勍一看,上书:此乃一品仙术中记载的‘万毒虫蛊’,是一种用来试毒的蛊虫,若经年日久,此蛊试遍成百上千的毒物之后,自身就会转化为‘万毒虫蛊,可以噬吃世间一切毒物,并会让中毒之人延年益寿,脱胎换骨,堪称一种‘长生之药’。敢问亥兄是在万陵城何处寻得?若能告知莫某,莫某定当感激不尽。” 鄞儿也在一旁读了莫一白所书之物。他见莫一白对此‘万毒虫蛊’如此感兴趣,忽然想到那夭红所中之毒也是一品仙术中记载的奇毒,随即明白了莫一白的真正目的。怕是他也想借着那‘万毒蛊虫’为夭红解了毒性罢。 鄞儿询问的眼神望像莫一白,莫一白点了点头。 亥勍见莫一白虽然性格古怪,却不失为一个有医德的大夫,他挣扎了好久才说道:“万陵城——柳扶摇,当年我能从那万陵谷中活着出来,正是得了此人的机缘。能在死亡之谷中穿梭自如,又懂得此药用途的只有这位柳先生了。我已数年未曾见过他,也不知此人是否还居住在那里。亥某揣度莫兄之神色,想必莫兄对此药物甚感兴趣,此药已消耗殆尽,亥某留着药瓶已无用途,可赠于莫兄,如若莫兄前往万陵城,有幸见到柳先生的话,烦请代亥某表达慰问之情。”莫一白收下呐怪药瓶之后,又写了一张药方交与亥勍,让他煎些固本培元道药来。鄞儿知晓潋滟没甚大碍,但见其被折磨得如此憔悴,心底仍旧很是在意。他叹口气,对着亥勍说道:“计划有变,我不能再让滟哥哥参合进来了,稍后哥哥好一些,我就将他接赚我们之间的约定就此解除?反正亥先生也没将那个约定放在心上。” 亥勍本就极为自责,听了鄞儿满口的嘲讽也不能回驳什么,只是听说鄞儿要将潋滟带赚马上开口道:“鄞公子,潋滟如今并不适合移动,还是待他养好伤之后,再接他离开罢。亥某不才,府上药食虽说没有皇宫齐全,却都是珍贵异常,许多补药是皇宫中都未有的,请让亥某再尽最后一分绵力。” 鄞儿不言语,只是看到潋滟昏迷之中仍旧拖住亥勍的衣袖不放,心中已了然。他果断地拒绝:“不!待在这里,他的伤也许再也不会好了!”鄞儿看了看亥勍、潋滟、与凛冽。亥勍当即明白鄞儿所言意指何事。他点了点头,“亥某稍后为鄞公子备好马车!还、还请鄞公子好生照顾潋滟,亥某深感惭愧!” 凛冽在一旁见亥勍如此低声下气,又见那潋滟已确定无事,口中凉凉地说道:“姓亥的!你如此低声下气算什么?现在人又没死,何必弄得像你杀了他似的?再说,他的命还是你救的!” 鄞儿一听凛冽如此里凉薄的说法,顿时七窍生烟,气得快要炸了。他冲上前去,一直逼到凛冽的身前,鄙夷地上下打量着这个不懂世事的小王子,“你好意思?我滟哥哥就是被你害了的,你还如此菲薄他?你的心是冰作的?还是装满了石头?你——!”说着,鄞儿抬了手就要去扇凛冽的嘴巴子。 手刚抬起来,原本坐在床边的亥勍舍了潋滟,风一般地席卷过来,捉住了鄞儿的手臂,正色说道:“鄞公子!是我不好,凛冽只是不太明白人情世故,口中无礼罢了,他并不是大恶之人,鄞公子给亥某两分薄面,原谅他吧!” 鄞儿重重地冷哼一声,见亥勍为救凛冽,将原本压住他衣袖的潋滟狠心拨开,他摇了,“啧”了一声,“亥勍!我真为你感到失望!”鄞儿暼了暼凛冽,“你如此聪明之人,竟看不清何为本质么?” 亥勍脸色大窘,他想为凛冽辩驳,却怎么都找不出合适的词汇。、 凛冽当即就明白鄞儿是在嘲弄他了,他仗着亥勍就在身爆一把推开亥勍冲到鄞儿身爆横眉竖眼地喝道:“大胆刁民!尽敢对本王子无礼!本王子要、要——” 鄞儿气势十足地挺起了胸膛,又朝凛冽逼近了一步,且眼底神情不善,唬得凛冽气势顿时弱了下去,身形都矮了半截。 亥勍无奈地闭了眼睛。当他再睁开眼,却发现凛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神情恍惚,意志呆板。鄞儿正站在他身爆笑嘻嘻地望着他。 亥勍直觉有些问题,正要问鄞儿,却见凛冽不声不响地走到屋外。 鄞儿回头招呼了下还在研究那奇怪药瓶的莫一白。又对亥勍说道:“还请亥先生准备马车” 亥勍本意让潋滟在他府上多调息一日,眼见丝毫无法说动鄞儿,只好为他们备好马车,送他们出府。 鄞儿上了马车刚坐定在潋滟身爆就听莫一白突然说了一句:“鄞!——坏!”莫一白的口气是僵硬的,鄞儿却知道莫一白其实是宠腻着他的。他靠在莫一白身爆拉了莫一白的手摩挲道:“鄞儿才不坏呢!鄞儿只是想给那个不知世道险恶的小王子一个小小的教训而已!” “就让他也尝尝滟哥哥所受的痛苦!滟哥哥做得他,他就做得滟哥哥!”原来,就在亥勍受不了凛冽的无礼闭上眼睛的那一刻,鄞儿已经用迷魂之术对凛冽下了一记暗示,鄞儿的本意只是想让这个小王子也体验一下潋滟的感觉,就暗示凛冽——其实他是潋滟,是为救夭红而扮做昭国小王子的小倌潋滟。暗示期限只有十天,也就是说十天之后,暗示就会消除,在这十天里,凛冽只会将自己当作潋滟,并按潋滟的方式去生活。 鄞儿不知道,就是他这样一个玩笑似的举动,竟然让一切事情最后发展成了另外的一种态势。 亥勍在鄞儿走之后,晚间用饭之际才发现凛冽不对劲的。凛冽一反高高在上的常态,竟然乖顺而听话,更加诡异的是,他竟然叫亥勍——亥先生!当时,就吓得亥勍一口未咽下去的茶水险些喷了出来。之后亥勍再用话一套,发现凛冽只管自己叫——潋滟,还口口声声要回王子府去为救夭红作准备。亥勍明白凛冽定是被鄞儿作了手脚了,他原本想亲自去向鄞儿寻求解术之法,转念一想,也许这样更好,如此乖顺的凛冽,正好可以安静地待着,直到这几日的危险渡过。于是,亥勍就打消了让凛冽恢复清醒的念头。 潋滟被鄞儿带往了莫一白在帝京的宅院里安置下来,那院子里的人均善医道,照顾潋滟定是不在话下。鄞儿不放心,又请了修缮过来护着潋滟,自己仍旧返回宫中照顾夭红,同时,莫一白一刻也不耽搁,独身一人前往了牧野国的万陵城去寻找解药,燕崇北听说是去寻解药怎能不放莫一白前去?又见莫一白身边之人也留在宫内,心中揣摩有了人质,就更加放心放莫一白单独前去了。 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一章 虎俱那厢秘密派出了不少兵士在城内城外搜查王子下落,却连半点影子都查不到。而谢聿桢也在私下查访,他派人去了赏菊楼,甚至在满福楼外设了暗哨监视,等了三日,也是半点影子都见不着。眼看着时间一接近‘受礼节’,虎俱是心急如焚。如今连尸体都寻不到,若待大典之际,死人活人都见不着,燕帝定不会善罢甘休。思索了一日之后,虎俱只得发了一封加急密函,催促正在往帝京前进的鹤声早日进京,好商量对策。 又过了两日,离‘受礼节’不过五日时间,街上道上已经开始布置起了帷幔,还有宫内太监出来丈量道路,设定路线的。大街上贩夫走卒讨论的纷纷是五日之后的‘受礼节’大典。 谢聿桢像往常一般带着人马在街道上巡查,借机查找潋滟的下落。走过朱雀大街十字街口时,正巧遇到多日不见的葛自炘葛大将军。自从那次‘骑马’丑闻过后,这葛自炘着实在府上‘修身养性’了好一阵子。他因受命‘受礼节’期间的京畿防卫工作,这几日又开始招摇过市,风光无限了。 葛自炘一见自己的死对头迎面走来,本意掉转方向往他处显摆。刚一调头,就听见谢聿桢一反常态,在他背后呼叫“葛将军留步!” 葛自炘当即转过身来面对谢聿桢,谢聿桢笑脸相迎,十分亲密。 “谢王爷有何贵干?”葛自炘固然不喜谢聿桢,却也知道伸手不打笑脸人。因此,口气虽不亲密,脸色却无任何多余的表情。 “哦?听闻葛将军节后意欲重返西南军营,不知是真是假?据本王所知,这西南大军的兵符如今仍未寻到,将军返回西南拿何号令军士?” “王爷多虑了!皇恩浩荡,葛某一介莽夫,只有沙场上还能有几分用途!承蒙皇上不弃,重新起用,葛某感激不尽。至于兵符,葛某认为毫无问题。” 谢聿桢揣度葛自炘话中之意。像是皇帝已经不打算追究葛自炘失职之罪了。想是皇帝已经督促军工司,令其改造新的兵符已作西南军用了吧。 葛自炘见谢聿桢不在言语,只好先行开口告辞。谢聿桢回神相送,看着葛自炘大摇大摆走远的背影,脑中已经转了几个圈。 要想他自己的计划成功,就得有人能绊住葛自炘这匹猛兽才是。还有,昭国那个美人将军虎俱,此人于公于私,都已经让谢聿桢动了杀机。 谢聿桢抬首望向远处皇宫所处的方向,习惯性地转动了自己小指上那枚金光闪闪的戒指。皇宫的上空一片乌云遮盖着,迷蒙而又阴暗——正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 “父王!孩儿就快完成父王的遗愿了!父王在天之灵,定要保佑孩儿才是!”谢聿桢在心底默默地念叨着。 潋滟混混沉沉度过了两日,这才清醒了过来。醒来之际,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环境,除了修缮稍微熟悉之外,其他来往之人均未曾见过。潋滟隐约记得自己是被亥勍给救了的,因问修缮,才知道自己已被鄞儿接往了他处。潋滟时刻惦记着夭红之事,但见自己已无能为力,只好将所有希望全部寄托在鄞儿的身上。 时间匆匆而过,转瞬间,受礼节已经近在咫尺了。帝京里各种势力暗自涌动,所有人都想在这‘受礼节’期间达成自己心中的目的。帝京城表面看似热闹非凡,其实早已是危机四伏,险象环生了。 在离受礼节只剩一日之时,潋滟经过七八日的修养,总算是能从下来走动走动了。推开楼上临街的木窗,潋滟披了单衣站在窗口凭窗眺望:大街上热闹而不失严谨,商贩们都比平日里多了一倍,还有不少的异族人的身影在人群中晃来晃去。 潋滟正看得仔细,门口有人推门进来。潋滟回头一看,却是多日未曾想见的鄞儿。鄞儿见潋滟伤势已愈,气色也恢复了不少,早先一直惴惴不安的心平复了许多。 “滟哥哥!”鄞儿迎向潋滟,拉着潋滟又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才罢休。 潋滟心中家着夭红,不知怎么,他心中对于救夭红这事越来越忧心了。明日就是‘受礼节’第一日‘百花会’,离他们计划的实施不过只有三日时间。虽说,如今瞧上去是再无任何破绽了,可潋滟这心里就是一直慌得很,浮在云端总也落不下来。 “红儿如何?”潋滟问道。 鄞儿笑了笑“红哥哥一直派人去王子府接哥哥呢!见哥哥久未进宫,红哥哥也是胡思乱想的。我没有告知他哥哥受伤之事,王子府那厢也是百般遮掩,依我看,若在‘受礼节’期间,王子不现身的话,昭国的麻烦就大了!” 潋滟听鄞儿提及虎俱正在寻找王子的事,眼睛一亮,正要开口,鄞儿一下掩住潋滟的嘴,摇了说道:“哥哥,你别说!我是不会答应哥哥再去涉险的!虎俱是个疯子,若他再起杀意,哥哥让鄞儿如何是好?红哥哥的事,鄞儿自会作主,鄞儿已经布置妥当了,又有高手相助,定不成问题!哥哥还是养好身子为上。” 潋滟只得点了点头。自己如今这样子,如若再出状况,定会拖了鄞儿的后腿的,还是罢了吧,相信鄞儿才是。想到自己到了这最紧要的关头,却不能为兄弟多出一分力,潋滟对自己有些失望了。“方才满福楼那厢有人来传话,说小孔燕正策划着明日‘百花会’去赏花游园呢!”鄞儿说起孔燕,潋滟精神又好了起来。 “小孔燕好不好?小凤呢?”潋滟问起这两个同样让他担心的人。 “好得很呢!哥哥别担心!我见他俩也确实闷了许久,就放他们去游玩一日。‘百花会’上那么多人,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哥哥你说呢?” 潋滟欣慰地笑了笑“鄞儿想的周到,他二人早该待不住了,玩一日也好。”潋滟心想:也许再过几日,他们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吧!再过几日,一切就该结束了。潋滟忽然又想起了亥勍,一切结束了,亥勍也会带了凛冽王子返回昭国的吧!如此也好。就让一切都回到最初时的平静。 经过了这次鬼门关外的盘旋,潋滟心中最后一丝的‘不死心’算是彻底消散了。自己本就从来未曾得到过,所谓失去也只是心魔作祟,无法释怀罢了。即无可失去,还记于心中耿耿于怀又算何种道理。 “滟哥哥?”鄞儿打断了潋滟的思索。“哥哥再想什么?” 潋滟淡定地笑了笑:“也,没什么!想明白了一些事,放下了一些东西!哈!我现在觉得很是轻松呢!” 鄞儿不解地将潋滟上下打量一番,发现潋滟周身气息都变的柔和,潋滟就像是猛然之间脱胎骨一般,临窗而立颇有些超凡脱俗的气质出来。鄞儿不知晓是潋滟心境发生了变化,还以为是亥勍那‘万毒蛊虫’发挥了神效。 潋滟仍立于窗前看着窗外天空上的云卷云舒,楼下有小厮站在楼梯口处请示道:“鄞公子!外面来了一位亥先生,称要探望滟公子!” 鄞儿看了看潋滟,发现潋滟无动于衷,只看着天空发呆。他不由得上前问道:“哥哥!亥先生来了!” “让他们回去吧!就说我已经好了,有劳挂念。”潋滟淡淡地笑着说道。 鄞儿奇怪地看着潋滟,那一刻,他真的觉得潋滟的笑容温柔而包容,如同仙子一般。 鄞儿吩咐了小厮前去回话,自己也往窗前站了站。楼下街门外转过来一辆马车,鄞儿探了头去看了看——正是被拒之门外的亥勍,只不过,并不是亥勍一人,那马车上戴着纱帽的正是凛冽那个小王子。鄞儿扭了头想去看看潋滟的反应,却见潋滟眼神根本没有注意到那马车的方位,仍旧笑得温柔地望着天空。那一刻,鄞儿明白了,方才为何潋滟会说“请‘他们’回去了!他早就知晓亥勍就算来看他,也会带着王子的。”鄞儿也明白为何潋滟那样笑了,他的滟哥哥,他可怜的滟哥哥,成全了自己,也成全了别人——放开了。 亥勍本来并不愿意带着凛冽一同前来探望潋滟的,奈何凛冽现如今只将自己认作假扮王子的潋滟,整日里缠着亥勍,叫亥勍送他回王子府,亥勍打算带了凛冽前来,让鄞儿解除幻术的,却没想到连大门都未曾踏入,就被人拒之门外了。亥勍本以为,潋滟会愿意见他的,突遭潋滟拒见,让亥勍不解的同时,还隐隐有些失落,不明的失落。 亥勍牵了马,调转马头,准备往回走。却在打马的那一瞬间无意瞥了一眼背后的小楼,他一眼就见到楼上临窗处两个少年的身影。亥勍定定地望着那其中一个少年,少年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头顶上奠空,笑得恬静温和。亥勍想起了少年几次满目柔情地注视着自己时的表情,心中豁然明了。亥勍想开口叫少年的名字,意识到自己早已没了资格之后,黯淡地低了头,收回了视线—— 就如此吧!亥勍在心底默念到。他站立了一会儿,转身跳上马车,长鞭一扬,马车‘嗒嗒’地响着,朝着街口渐渐远去。在亥勍转身望向潋滟的那一刻,亥勍自己知晓,自己的心底微微颤动了。 鄞儿始终看着潋滟,他当然知晓亥勍看到了潋滟。只是潋滟却始终未看亥勍。鄞儿不知潋滟心中作何想法,想开口问,又怕问错伤了潋滟的心。他陪着潋滟一直站立了好一会儿,才见潋滟仰着头,轻启红唇,轻轻说道:——祝福你!亥先生! 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二章 ‘受礼节’总算是到来了。按照传统,‘受礼节’分为‘百花会’、‘登高’、‘受礼’‘纳福’‘送神’‘祭祀’六日。潋滟们的计划是在‘受礼日’实施,彼时皇帝要离开皇宫前往国寺‘皇觉寺’,正是救夭红的大好时机。 ‘百花会’是一个与民同乐的日子,这一日,全城的百姓都可将自家栽种的花卉拿于帝京最大的园林——晓春园中展示,当然,并不是所有花卉均可入园,能入园的都是要品种好、长相佳、或是奇特稀有,且还要经过筛选的,如若选中的花草,能够夺得‘百花之首’的桂冠,那是相当荣耀的一件事,不提经济价值,只说一样——能得皇帝亲自接见,就能吸引无数百姓趋之若鹜。到了开会这一日,所有百姓均可入园得以一赏‘百花’芳姿,确是一件雅趣盛事。 一大早,‘饕餮街’的满福楼里就有两个大小少年绕着院子争个不停。小孔燕原本打算自己悄悄一人前去‘百花会’玩耍一番的。谁知穿好衣裳,带好吃食,正欲趁大家还在熟睡开了后门出去,就在后门口被同样包了食物,带了水囊的小凤给逮了个正着。小凤虽丧失了原本的记忆,却不是真正的傻子,尤其在吃的同玩的之上,更是十分精明。他早就知晓,孔燕必定会去凑热闹,若是早早地缠着孔燕带他同去,定会被孔燕施计甩下,故从天还未亮之时,小凤就守在了后门口的大树背后,等着孔燕出发之时,再缠着他带了一同出去。 孔燕当然不愿带着小凤,他至今还记得当初在皇宫之中就是因为小凤的缘故,他才被葛自炘误抓了去,险些要了性命。于是二人一个跑一个追,在院子里转了半晌,还是没有出门。最后,孔燕实在是被小凤的无敌缠功给唬怕了,约法三章之后,才答应带了小凤前去‘晓春园’观赏‘百花会’。 孔燕与小凤二人才一出门,早有谢聿桢派的暗哨盯上了他二人。随即,谢聿桢就知晓了孔、凤二人的去向。谢聿桢敲着桌子沉吟了片刻,招来手下之人,吩咐了一些事情之后,得意地笑了笑。他略想了想,自己也换了便服,也不带人,独自前往‘晓春园’而去。 葛自炘带了小队人马正在大街上巡察。见到不少人结伴往‘百花会’去的,鄙夷地笑了笑。他葛自炘从来不懂赏花,除了——**,也从来不懂怜花,只会辣手摧花。自然,他从来不参加赏花会,也十分不屑那些纷纷赶去赏花的众百姓,觉得他们不过是去凑热闹罢了。 眼看着城里越来越热闹,泰半人都涌去了‘晓春园’的方向,葛自炘兴趣缺缺。再往前赚也差不多到了‘晓春园’的后园门外了。葛自炘交待了手下之人前去维护秩序,自己则一人往回赚打算找个酒楼,先把这早饭解决了才是。葛自炘正走着,突然一个人从前面飞一般地掠过,碰了葛自炘一下,道了个‘失礼!’之后就往‘晓春园’的方向跑去。 葛自炘见那人神色慌张,还没来得及开骂,一摸自己腰间钱袋,不翼而飞了。葛自炘正愁早不着理由打那胆敢撞他之人,又见那人狗胆包天,太岁头上动土,偷了自己的钱袋,顿时得了趣,也不快追,也不吆喝,提了气息,就往那人奔跑之处追了过去,一时,追至‘晓春园’后门处,那贼一晃身,跟着人潮就进了园林之内。 葛自炘暗骂一声:“好狗贼!”也跟着追进了‘晓春园’中。 葛自炘一进了‘晓春园’,街口拐角处,谢聿桢就转出身来。他笑着看那葛自炘已然一脚踏入了他的圈套,摇了,慢慢踱着步子,随着百姓们一起,踏进了‘百花会’。 葛自炘一脚刚踏人园内,就看到那胆大小贼绕过一座假山往深处跑去。葛自炘冷笑一声,提步就追去,一直追着那人的身影到了园正中,突然不见了那贼子的影子。葛自炘不信自己抓不住一个小贼,跃上一处的凉亭,想借着宽广的视线发现那贼子的下落。 果然,站得高必然望得远。葛自炘只环视了一圈,就发现了那小贼正站在一处牡丹花圃外,装着看花,煞有其事的模样。葛自炘正待大喝一声唬住那贼子。那贼子闪身一赚葛自炘当即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了。 原来,那贼子闪身一赚刚好露出了前面站着赏花之人。葛自炘一瞧那蹲在地上,侧着脸正与旁边之人说笑的人,如同遭了雷击一般,先是不敢相信,然后就是暗自开心。 “哈哈哈!谁说老子走霉运!追个小贼都能追到你——凤莱公子!这次,老子不干了你的小**,老子从此就被人压!妈x的!” 葛自炘再顾不得方才偷了他钱袋的小贼了,只将两只眼珠子死死盯着凤莱的身影不放。凤莱捧了方才一个酸腐儒生硬塞给他的几株牡丹花,将自己带的所有东西全交给孔燕拿着,孔燕气呼呼地捧着一大堆的食物水囊,不理会正在后面摆弄手上花朵的凤莱,自己走在了前面。走了许久之后,孔燕见那傻凤莱还不跟上来,虽说极不情愿,也慢慢放缓了脚步,开口骂道:“傻凤!你还不快跟上!一会儿走丢了,可别向哥哥告状!” 孔燕略等了一等,仍旧没见小凤跟上来。不会真得走丢了吧!孔燕如此一想,连忙回头一看,这一看,哪里还有小凤的身影哦?只见不远处的地上,散落着几株被践踏的牡丹花,孔燕心里‘咯噔’一下,坏了!不会遇到坏人了吧! 孔燕三步两步跑到那丢弃的牡丹花旁,蹲了下去预计拾了起来,看看有何线索,眼前一双银白色的锦靴行至自己身边。孔燕见那锦靴的主人丝毫不动,放下手中之物,正待发火,一抬头,孔燕的眼珠顿时放大,眼前之人,手指一戳,孔燕当即闭了眼睛,瘫了过去。 同一时间,同样是在‘百花会’,在‘晓春园’的另一头,也有个少年突然失踪了。亥家堡的所有人同时发动在整座‘晓春园’寻找他们当家的爱人——凛冽小王子。原来,凛冽中了鄞儿的幻术,一直将自己当作潋滟来看,他记得自己是为了救人而扮作王子的,心中对于救人之事也是十分执着,趁着今日百花会,他就央求亥勍带了他来‘赏花’。亥勍怎会拒绝凛冽的要求,只为凛冽戴了纱帽就带他来了‘晓春园’。哪知,就在他答应凛冽前去为他买小吃之际,凛冽骗了身边跟着的亥家堡人,一个眨眼的功夫就见不着人影了。亥勍即刻交待了所有人去寻找凛冽,却如何也寻不到一丝线索。园子太大,人又极多,再加上凛冽王子特意躲藏,亥勍就像是大海捞针一般,望着摩肩擦踵的人群,无力地团团转着。 凛冽王子丢了头上罩着的纱帽,在人群中躲来闪去,一路跟着人群又挤出了‘春晓园’的大门。他刚一离开园子门口,亥勍的人就赶来守住了门口,因此,错过了机会。凛冽王子虽说中了幻术,但见自己略施小计,就骗了那群整日看着他的人,心底很是开心。他在街上晃晃悠悠,一路看着不少从前很少见到的玩艺,正看得津津有味,街道那爆一队快马风驰电掣地迎面奔来。 赶在马队前面的正是风尘仆仆的鹤声。鹤声一接到虎俱的信件,得知虎俱竟然私自行动,欲杀害潋滟。鹤声是又气又担心。他一向怜惜潋滟,对潋滟也不同于其他宠侍。眼见潋滟重情重义,也帮了他如此的的忙,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不觉更加疼惜这可怜的少年起来。他本预计两日之后才返回帝京,参与最终计划的。未料到,临出发时方从国君口中得知,谢聿桢竟与昭国签订了盟约,谢聿桢意欲通敌叛国。而他鹤声,却被国君与虎俱蒙在鼓中,如今方知。鹤声虽说表面无不悦反应,其实心底也知晓,国君是在防着他吧!大约是见到谢聿桢此例,而虎俱与国君是姻亲,故只有自己被阻挡在外。鹤声当时是满心丧气,又得知潋滟出事,二话不说,带了人马马不停蹄地往帝京赶路。 鹤声骑在马上,他当时想着的是潋滟。如今在他的生命中,怕是只有这个少年未曾让他心寒了。如若潋滟死了,鹤声脑海中浮现出虎俱的模样,眼底一片猩红。 正在计算着快到王子府了,鹤声眼角一记熟悉的身影滑过。马又往前奔跑了十几步,鹤声一勒马缰,骏马嘶鸣一番,急速停止住了。鹤声回首一瞧,那街角上正在看风车的少年,不正是他心心家的潋滟么? 鹤声打马回头,马儿往回一阵小跑,在跑过少年身边之时,鹤声左手一出、一捞,少年惊叫着被鹤声给抱上了马鞍。随即,卖风车的小贩眼前一晃,自己的风车已少了一支,同时,一锭金灿灿的金子落在了小贩的车上。小贩慌忙拣了金子,生怕被人发现,收了摊子就回家了。 凛冽王子突然被人掠上大马,吓得哇哇直叫。在叫唤之时,那马儿已经向着王子府的方向狂奔而去。鹤声连日来的郁闷全被此时的惊喜给消除了。他从来未曾想到过,自己掠来的这个少年并不是潋滟,他只是被少年还活着的惊喜淹没了。“潋滟儿!我是鹤声!你还好吗?” 凛冽王子当然认识鹤声,他时刻记着自己就是潋滟的身份,因此,鹤声叫他潋滟他一点怪异的感觉都没有,反而很自然地将身子往前探,不想让鹤声挨着他那么近。 鹤声一见凛冽的反应,更加相信这就是潋滟。他也不强行将凛冽往怀中带,自己沉浸在喜悦之中,一路的疲劳风尘在此刻化为了乌有。还好,还好潋滟儿还活着。这一次,他一定要亲自保护好自己的东西! 马队一路拐上另一条街,往着王子府的方向疾驰而去。就在同时,亥勍火急火燎地出了‘晓春园’,一路询问路人凛冽的下落去了。 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三章 鹤声带着以为自己是潋滟的凛冽,刚回到王子府,就见虎俱急冲冲地奔了出来。虎俱一见毫发无损的凛冽,大为诧异,连声问道:“你还活着?你如何还能活着?” 鹤声将凛冽挡于自己身后,不悦地注视着虎俱。虎俱不信自己的毒药会失效,硬是要抓了凛冽出来细问。凛冽吓得捉住鹤声的袖口,“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鹤声哪里会让虎俱再接近潋滟一步,一把将虎俱推开,瞪视着虎俱。 “他怎能还活着?”虎俱俊美的脸上完全是不敢置信。 “亥勍、亥勍有解药!”凛冽王子十分入戏,他将亥勍说出来,就很好地解释了为何潋滟身中毒药却未死的缘故。鹤声听说是亥勍,才点了点头,亥勍的本事他见识过,亥家堡本就玄秘,能解毒药又有何怪?包括虎俱都相信了凛冽所言。虎俱咬牙切齿地眯着眼睛注视着凛冽,若不是鹤声挡住,虎俱早把凛冽生吞了。 “虎俱!别逼我无情!潋滟如何得罪了你!他不过是一弱质少年,你为何容不得他?” “骸你问我为何?他害了凤莱!凤莱至今下落不明,我派了多少人去葛自炘府上都未探得消息!凤莱说不定,凤莱说不定,已经不在了!我要杀了他,为凤莱报仇!” 凛冽被虎俱撕心裂肺的吼叫吓得不行,又后退了几步,躲着虎俱。 就在此时,大管家带了宫里来的人前来宣召小王子进宫了。大管家带了太监公公来见虎俱,正巧看到小王子神奇地站在鹤声的背后。 “不是说王子不在府上么?我家公子来宣了好几次,王子人都不在,这不是好端端地在么?”太监公公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挑衅地看着虎俱与鹤声。 鹤声当即就明白发生了何事。虎俱也才醒悟过来,这个王子这次没死成也好,正好能牵制住燕帝那边。 太监公公只觉得这几人相互之间有些怪异,他像凛冽行了礼,“王子殿下!请快快随咱家进宫去吧!” 凛冽点了点头,鹤声连忙说到:“公公稍待,王子换好衣裳,鹤某亲自送行!” 稍顷,凛冽坐了宫里派出来的宫轿,鹤声骑马相护,一同进了皇宫,来到了‘集仙阁’。 凛冽毕竟是第一次来‘集仙阁’。他一进了楼内,表现得就比较生疏,不知往何处走。所幸当时鹤声已经无法看到。待凛冽上了楼之后,意识有些错乱了起来。他觉得自己要救夭红,却怎么也不记得夭红是长得何种模样了。 大太监推了门请凛冽进去,凛冽反而踌躇不前,头也开始抽痛。他被鄞儿下的暗示本来就不深,如今又碰到阻挡暗示的情景,因此脑袋中王子、小倌、真实、假冒等等念头一齐闪现,意识也有了一些清醒。 “殿下!请啊!”大太监再次请示。凛冽猛然回头,“不,不,我是王子!我是凛冽!”一面一面退后。 “王子!请进啊!”门口处,鄞儿笑眯眯出现了。他一踏步向前拉住了凛冽的胳膊,由不得凛冽挣扎将他拉进了房内,关紧了房门。 凛冽见到鄞儿,更蚀起了一些熟悉的情景。他吓得高叫:“妖!”那个‘人’字还未说出,鄞儿再次对他实施了新的暗示,这次的暗示要更加深一些。 夭红在里间分明听到潋滟到来了,进了房却没人出现在他的面前。夭红在里间问道:“滟哥哥!你来了吗?” 只见凛冽如同平日的潋滟一般,笑呵呵地回答道:“来啦!与鄞儿说话呢!这就进来!” 夭红不疑有他,躺在等着潋滟与鄞儿进来。 过了片刻,只见鄞儿一人捂着眼睛进来了。夭红不解地看向鄞儿,鄞儿挨着夭红坐下,眼睛由于用功太深,十分不适。他一面揉着眼睛,一面将自己迷惑凛冽并外面那人不是潋滟的事情告知了夭红。夭红这才知晓,潋滟受了伤,难怪一直见不着他。 “红哥哥!还得让这个王子待在宫里方才是。,如今,他以为自己是滟哥哥,王子府上的人也以为他是滟哥哥,若让他们接触久了,就会发现其中的问题。何况,我方才见到了,那个昭国的鹤声也来了,这可不是好糊弄的人,骗不了他多久。我们将这王子放在宫内,后天计划时也用得着他,如若出错,拿他来做人质,正是便宜!” 夭红觉得鄞儿所言极是。因此命了大太监下楼去向鹤声转达:‘受礼节’期间,王子不必回府,就在宫内陪伴凤神公子。 鹤声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当下也只好领命回去,只留了几人在楼下守候。他也有要事待处理,不可能整日待在皇宫不出去。 再言小凤如今的处境。葛自炘向来是个行动派的。他一发现了凤莱的下落,不由多想,就是趁机虏走。他带着小凤是翻墙跳出了‘晓春园’的,出来之后,就一路急行,带了小凤到最近一条街的‘云霞楼’中藏了起来。葛自炘自认自己行事谨慎,无人觉察,却不知,他的一举一动,都被谢聿桢给瞧得一清二楚。事实上,一开始就是谢聿桢故意引了葛自炘发现凤莱的。而谢聿桢在葛自炘虏走凤莱之后,也顺便把小孔燕给带出了‘百花会’。 而如今,小凤身陷‘云霞楼’,被葛自炘将四肢拴在了床柱上,口中塞着布巾,两眼噙泪,可怜兮兮地看着床边笑得一脸邪恶的葛自炘。 “如何?都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今,你可算试乖地躺在我的了!爷的夙愿就要达成了,来!亲一个!”葛自炘得意地说着,将满脸络腮胡子蹭上小凤细嫩的皮肤着。 小凤弹动着四肢,嘴里‘呜呜’地叫着,泪水也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啧!真漂亮!如此精致的美人,哭起来就更惹人怜爱了!别哭!爷会好好疼你的!不会让你的小屁股开花儿的!来!告诉爷!爷的兵符呢?” 小凤只“呜呜”哭着,根本听不明葛自炘嘴里的话。 “还是如此嘴硬!好!就让爷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爷的硬!”葛自炘说着,动手解了自己的裤头,一把将那怒张碟棒给掏了出来。 小凤摇着头,饶是他再傻,也明白这人要做的不是好事了。他挣扎着嘶叫,口涎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葛自炘凑上前,张了嘴将小凤流出的口涎吸了进去,边吸边陶醉似地匝嘴,口里嚷嚷着一些粗鄙**语。 “再不说出爷的兵符在何处,爷就用这大棒子干你了!你这里还未接受过男人吧!爷这一戳下去,你这小**儿可就爆了!”葛自炘摩挲着自己跨间之物,又用那物隔着裤子顶了顶小凤的。 小凤吓得脸都白了,这人问什么兵符,他如何知晓兵符是什么?只能不断地,用湿润的眼睛乞求着葛自炘。 葛自炘如何受得住美人湿润的眼神,当即那铁棒又涨大了一圈,突突地对着小凤跳动着。小凤感觉到那人在扒他裤子,两眼一翻,干脆吓晕了过去。 葛自炘正在兴头之上,打算提上马了,却发现小凤已经晕了过去。见不到小凤乞求的样子,对于葛自炘来说就是侮辱。他定要那小子清醒地看着自己上他,将他干得哭爹喊娘方觉痛快。虽说,剑在弦上,如此发出去也没意思,葛自炘自己解决了之后,将那洒在小凤的身上之后,就想将凤莱弄醒,再行云雨。 葛自炘正待行动,门外传来了他手下的声,说是‘百花会’上有人闹事,请葛自炘前去主持。葛自炘明白现下正是多事之时,也不敢怠工,骂骂咧咧地系了裤子,就出了房门。 下楼之时,葛自炘太过莽撞,大摇大摆撞上了一个正要上楼的侠客装扮的年青人。葛自炘大骂那人几声,放下狠话转身就走。 待葛自炘下了楼出了门之后,那年青人仍旧站在原处看着葛自炘离去的方向,神色不善。楼下柜案之后的掌柜见葛自炘走远之后,连忙上得楼来,走到年青人身爆低声问道:“少主!要不要?——”掌柜的停顿了一下,使了个手势。 年青人笑了笑,“那是何人?” “——葛自炘,是朝廷内的大将军。唉!不知又是哪家少年栽在他手上,今日见他带了一个美貌少年前来,定是做亩且之事的。” “哦?”年青人目光微沉,“在哪间房?带我去看看!” 掌柜的躬身应答,带了年青人到了葛自炘定的房间。年青人推开房门独自入房,在房内环看了一周之后,发现了躺在,可怜弱小的小凤公子。年青人站在床爆居高临下地看着小凤熟睡的样子:小凤的身上还沾染了男人的污浊。年青人细细端详了许久,才吐出一句:“呵!可惜了!长得倒是倾国倾城!”青年又在那床角处发现了少年被撕下的衣物,那衣角之处赫然绣着‘赏菊楼’三个小字。 “原来是风月中人!既如此,与其跟了这么一个莽汉,不如跟了我吧!”年青人喃喃说道,挥手弄断了绳索,一把扯下蚊帐,将小凤连同他的衣物全部包裹起来,抱出了那间房。 门外等候的掌柜见少主抱了人出来,也不惊讶,接过人来就先行带走了。那位年青人回头看了看房内。大约那个将军还会回来。正好让他惩罚惩罚他,还从来未有人,如此辱骂过他的!年青人想了想,从指尖弹出一缕蓝烟,烟雾迷漫在整间房内,不一会散发出檀香似的浓香。 颠倒合和散!正好对付莽撞之人。青年微微一笑,带上房门,沿着走廊一路走远了。 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四章 同一时间,在另外一处,谢聿桢此刻正与孔燕大眼对小眼。谢聿桢也不说话,他捉了这个小子的目的只不过是想引出潋滟来。经过这些日子的,谢聿桢虽然半点消息都未查到,却更加证实了,潋滟仍然活着的想法。潋滟身后还有一股势力支持着他,谢聿桢相信,潋滟定是被这股势力给救走了。谢聿桢想借此机会揪出这伙幕后之人。 孔燕以往对峙葛自炘时,还不怎么害怕。此刻,与谢聿桢只相互对着连句话都未曾说过,却已经感觉压力重重,额头直冒冷汗了。这位王爷到底捉了他要做什么?这是此刻孔燕心中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难道说,他知晓了滟哥哥的事情,逼自己说出来?又或是,这人知晓西南大军的兵符正在他的身上,要他交出来?谢聿桢越是不说话,孔燕越是胡思乱想,捉摸不透,也不知该如何应对。这就是谢聿桢的聪明之处! 两人相视无言了整整两个时辰。孔燕早已是饥肠辘辘了。偏偏那谢聿桢又命人将饭菜摆到孔燕眼前,当着孔燕的面细嚼慢咽,不时提了筷子孔燕一番。 孔燕在心底大骂谢聿桢。别过脸去装作不看,其实自己的五感全都已经集中在那谢聿桢每次的推杯换盏中了,时不时还吞咽下卡在喉咙处的吐沫。 如此两个时辰的折磨之后,孔燕已是意志薄弱,饥渴难耐了。他又坚持了两个时辰,转眼到了晚饭时刻。这次,谢聿桢不光自己一人在他面前用膳,还叫了手下武将同时用饭。那武将可没有谢聿桢吃饭时如此斯文,他们狼吞虎咽,大口大嚼,更是得孔燕口水直泛滥。 “姓谢的!你到底为何捉我?如此折磨人算什么正人君子?”小孔燕十分恼怒,冲着谢聿桢大吼大叫。 谢聿桢将身子往后移了移,笑嘻嘻地看着这个恼羞成怒的小小少年。“你知晓我要的是什么!只管说出来,本王若满意,你马上就有东西吃,有水喝!” “呸!”孔燕狠狠地啐了谢聿桢一口,“我可不知你这无耻小人心中想的什么!要杀要剐言语一声!你孔小爷要是眨一下眼,就跟你姓!” “跟我姓?你可没这资格!”谢聿桢优雅地端起手上的茶碗,一面荡茶,一面注视着孔燕的反应。 孔燕又咽了咽口水,可惜这下连口水都没有了,口干舌燥的,嗓子冒火似的。孔燕明白这谢聿桢只是在拖延他,让他自己说出情报来。自己如何能拖滟哥哥的后腿?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个男人得逞。不就是没吃没喝么?他孔燕受得住。小孔燕咬咬牙,也不在生气,闭了眼睛让自己不去受那谢聿桢的。 谢聿桢见眼前这个小少年如此强硬。摇着头笑了笑。如此有骨气又仗义的小孩子,倒是让他谢聿桢有些佩服了。谢聿桢眼珠子转了两转,走到孔燕身爆伸出手在他身上摸了摸。 孔燕感觉到有人在摸他,吓了一大跳,连忙张了眼睛去瞪着身边的人。 “你别瞪我!就凭你这姿色,本王还不致于动手动脚!”谢聿桢冷笑说道,手触及孔燕的胸膛处,感觉到有一软软的东西硌着手,谢聿桢一把将孔燕贴肉戴着的香袋给掏了出来,又狠心地扯下,疼的孔燕呲牙咧嘴。 孔燕一见那黑色绣纹的香袋到了谢聿桢的手上,不由得大骇。他连忙低了头,不让谢聿桢发现他的惊惶。那香袋里装着的,正是西南大军的调兵兵符啊! 谢聿桢将那香袋提至自己眼前,不断地摆动着,本想打开看看香袋里装着何物,又见那香袋是贴着这小鬼肉戴着的,不免有些嫌恶,他一把将那香袋给放在了身旁的桌子上,对着孔燕露齿一笑:“有了这个,就不怕人不出现了!” 孔燕当然知晓谢聿桢有何用意。他无非是想把这香袋交到滟哥哥手上,逼迫滟哥哥出现。 谢聿桢一招手,身后就有亲兵走上前来倾听吩咐。 “把这个东西交到满福楼,就说送到潋滟公子手上!”谢聿桢开口说道。 小孔燕睁大眼睛看着谢聿桢,他怎么知晓‘满福楼’的?这个王爷,他到底还知道多少事情? “我们就看看,你的滟哥哥为了你能做多大的牺牲了?”谢聿桢说完,离开了关押孔燕的房间。他出了房门之后,想到了葛自炘的事情,又召唤了一名亲兵上前,在那人耳边交待了一番,亲兵即刻领命出去,去执行谢聿桢又一个计划去了。 潋滟仍旧待在莫一白在京城的药局里修养。今日的‘百花会’他原本也打算去散散心,多睡了会儿错过了早间最好的时辰之后,又懒怠一人去了,只能待在院子里的花园中喝喝茶,翻翻书。 午后申时左右,修缮突然回来了,见到潋滟之后,松了口气,方对潋滟说道:“我刚刚去了‘满福楼’,楼里的伙计说,孔燕与小凤去百花会,如今还未回去。我去百花会寻了一趟,并未寻到他二人,反而遇到了亥家堡的人,他们也在寻找小王子。” 潋滟皱了眉,“是不是园子太大了,一时寻不着啊?小王子如何会失踪的?” “我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三人同时失踪,又都寻不着人影。我怀疑,该是遭人劫去了!”修缮正色地言道。 潋滟一惊!觉得修缮定是有何根据才如此说的。 “如若晚间时刻,他们还未回家的话,八九不离十是被人掳去了。我再去‘满福楼’等等,你先不要着急,兴许是寻到什么好玩的去处,玩疯了也不一定!” 潋滟点了点头,待修缮离去之后,却如何也定不下心来读书了。 晚间戌时正,天早已经完全黑透了。潋滟仍待在房内忐忑不安。过了一会儿,修缮来了,还有多日不见的韩洋也一同跟着来了,他二人神色均有些不佳。还未待潋滟细问,修缮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递到潋滟眼前。 “这是有人送来的信物,滟公子看看,可否认得?” 潋滟只看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自己亲手为孔燕戴上的香袋,他捏了捏那香袋,发现里面的东西还在。 “是孔燕的!何人送来的?” “定北王府上的人!” 潋滟惊了一回。他怎么就忘了谢聿桢是何等聪明之人?偏偏未防着谢聿桢呢?谢聿桢捉了孔燕又为何?小凤也一同被捉了么? “送东西的人还说了什么?” “那人说了,若是滟公子有意,就请明日午时,前往‘赏菊楼’一叙?” 潋滟收好那香袋,对修缮和韩洋二人道了谢。打算明日去赴谢聿桢的约。 “明日我二人陪你前去!鄞儿千万嘱托过,要护住滟公子的安全,我们怎会让鄞儿失望呢?”韩洋见潋滟的神色是打算要去赴约了,连忙开口道。 潋滟心生感激,再次向二人道谢之后,心底开始琢磨着,谢聿桢到底意欲何为了。 虎俱自从见到王子之后,一直气闷在心。一方面是那个冒牌王子竟然福大命大,没有死成。另一方面就是,鹤声对他惮度发生了极大的改变。难道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竟然比不过一个小小的小倌重要?这是让虎俱十分在意的事。他在自己的房内左思右想,许多烦心之事,越想越烦燥。 门口传来了下人的声,虎俱大着脾气叫道:“进来!” 下人推开房门进来之后,将手上一封信函交与了虎俱手上。虎俱接过信件,摆摆手让那下人退去,自己不慌不忙地拆开信件,看完之后,虎俱顾不上招呼人马,自己从床头取下悬挂的宝刀,疾风一般奔出府去。 地板上遗留下虎俱看过的信件,只见那上面赫然写着:凤莱被关于‘云霞楼’天字五号房!几个显眼大字。 同一时间,‘云霞楼’天字五号房外,一鬼鬼祟祟的男子悄悄捅开纸窗,用竹管吹了一阵迷烟到那房内。那男子不知晓,这间原本普普通通的房间之内,几个时辰之间,已经先后被人下了两种毒烟了。 虎俱一心家凤莱的下落,怎会怀疑那信函的真伪。即便是假的,他也不能坐视不理啊。于是,虎俱单匹马闯进‘云霞楼’,他毕竟不蠢,知道先要探听一番。于是捉了柜案之后的掌柜的衣领,沉声问道:“天字五号房为何人所定?” 掌柜的慌慌张张陪笑着答道:“是,是葛大将军!” 虎俱一听是葛自炘,更加确信这消息的真实性了。他又狠狠问道:“姓葛的呢?” “葛将军,他,他出去了!还未回来!”掌柜的抱头缩肩,细声回到。 虎俱松开掌柜。正好!他先救了凤莱,在好好收拾这个姓葛的!“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许上来!小心你的狗命!” 虎俱说完,提了宝刀,三两步就上得楼去,自己寻那天字五号房去。 转了一圈,虎俱在二楼拐角处见到了那‘天字五号’四个大字,仔细倾听了一阵之后,发觉并无埋伏,虎俱推门而入,直接就往那床边跑去,“凤莱!大哥来了!别怕!” 彼时天已黑透,虎俱闯进去之后也未点灯,他只隐约见一团影子,以为凤莱就在。因此只管往摸,哪知摸了一回,除了被褥却什么都未摸到,虎俱大怒,真气刚刚动弹,一阵眩晕从脚底直冲上脑袋,虎俱一下倒在那,呼呼喘气,动弹不得了。 此时,‘天字五号房’的门又被人悄悄推开。虎俱在黑暗中死死地盯着那一步一步走向他的人影——那是一个瘦小萎缩的人影,那人奸笑着靠近虎俱,口中说道:“嘻嘻!老子等了许久才等到你这一只肥羊!也不枉老子住这客栈花得冤枉钱了!你最好带着多多的银子,不然,小爷我一不高兴,把你当羊一般宰咯!” 原来,这是一个专门靠下三滥施行抢劫的小贼。他装成住店的也住在这‘云霞楼’里,专门将主意打在这住‘天字号’客房的客人身上。可巧今日他隔壁的‘天字五号’房有人下榻,这小贼弄了,偏偏把虎俱虎将军给迷倒了。小贼一见迷倒了人,才不管是否夜深人静,即刻就要动手。 小贼渐渐靠近虎俱,他见虎俱半倒在,不方便他去摸其身上值钱财物,因此废了好大劲才将虎俱给挪到,放平躺直。小贼正待伸手去摸虎俱的腰间时,原本该完全无法动弹的虎俱突然发难,一掌劈上小贼的胸膛,将那小贼劈出去老远,倒在了窗边的木桌之下,当场心肝俱裂而亡。 虎俱在用尽这最后一口保留的真气之后,再也支撑不住,完全丧失了气力,只有眼睛还能勉强活动一番。他躺在那,过不了一会儿,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四肢百骸往自己两腿间、腹部下那处男人脆弱之地涌去。 神秘青年用来惩罚葛自炘的&39;颠倒和合散&39;的毒性发作了。 第六十五章 第六十五章 葛自炘浪费了五、六个时辰处理了‘晓春园’闹事一案。在酒楼里解决了晚饭之后,瞅瞅天色,已经接近亥时了。葛自炘想起自己关‘云霞楼’的美少年凤莱,鼠蹊处一阵麻痒。大事解决了,现下也该轮着他好好享受享受美人的身子了。葛自炘越想越得意,招呼了小二包了些食物,兴冲冲地提溜着往‘云霞楼’赶去。 葛自炘进了‘云霞楼’,大摇大摆就自己上得楼去。店小二待上前带路,却被掌柜的给叫住,使了个眼色让他走开了。这掌柜的可知晓方才有一凶狠男子提着刀来寻葛自炘,上了楼后就未再出来。掌柜的以为那人是来寻葛自炘麻烦的,恰好可以借此人之手,教训教训葛自炘对自家少主的不敬。因此,掌柜的吩咐众人:谁都不能打扰‘天字五号’房的客人,听的任何声响都不得上去! 葛自炘哼着变了调的**词艳曲,一路晃晃悠悠地来到‘天字五号’房。推了房门闪身进去,也没注意别的,只把全部精力放在了躺着的美人身上。 “美人儿!爷回来啦!还给美人儿带了吃的!如何?想死爷了吧?”葛自炘摸着黑一步一步走到那床旁爆见美人仍旧躺在那里,伸了手就去解那人的裤子。 虎俱躺在见又来一人,那人还要解自己的裤子,心里是又气又恨,奈何他一丝气力都使不上来,只好由着那人解开了他的裤头,一把扯下了他的裤子。 虎俱此时中了那‘颠倒和合散’正在慢慢受煎熬,葛自炘碰触到他的身体,他忍不住口中一丝泄露了出来。 葛自炘‘咦?’了一声,感觉这声音有些不太对啊!正欲转身向桌子处点了蜡烛,怎料自己刚一动,一阵晕眩一下袭上头来。 葛自炘当即明白自己是着了道了。他连忙扶住一旁的床柱,晃着脑袋意图让自己清醒一些。过了片刻,那‘颠倒和合散’的毒性也开始发作了。葛自炘感觉自己浑身酥麻,尤其是那后面的菊之处,感觉由浅及深,渐渐地连肠壁里头都开始痒得难受,直想让什么东西伸进去用力地捅插一番方解痒。 意思到自己身体的奇怪反应,葛自炘心底大叫‘苦也’。 ‘颠倒和合散’——江湖上有名的烈性,服用之后会让人暂时错乱,性能颠倒。简单点说就是让一向人的变得只能挨,一向在的翻身而作上面的。而且此药无解,必须要**之后方能化解,且忍是忍不得,拖也是拖不得的,很是有趣的一味。 如今葛自炘算是真切体会到何为‘地狱’了。只一会儿,他憋出来的汗就将整身衣物全部浸湿,自己那铁棒如何都立不起来,反倒是**一抽一抽的,像要吞噬东西似的开合着。 虎俱的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以前从未有过如此‘男人’的感觉,只觉得自己全身的精力都集中到那一点,那男物是越来越大,越来越有精神。 葛自炘无法动弹,只拿眼神瞟了瞟自己身边躺着的男人露出的那长。当下,他心底一阵激荡飘过,的花朵绞得更加厉害了。他想要——他想要——!葛自炘急切地想要那长来为他解除血液里的饥渴。眼看着自己春潮涌动,一发不可收拾,葛自炘咬紧牙根,死命地用最后一丝意志与那药性对抗着,他葛自炘可不能就这样被人给‘骑’了啊! 虎俱平生第一次如此想要一个泻欲的工具在身边。他也拿眼神扫了扫葛自炘,又马上摇了,此人长得如此粗狂,真正入不了他虎俱的眼呐。而且再过一刻钟,他这药性就能除去,到时,他定要将这葛自炘千刀万剐,以报凤莱之仇。 又过了一刻钟,虎俱尝试着动了动手脚,果然,的药性已经清除。虎俱静耐片刻,突然暴喝一声,从翻了起来,一把抓向葛自炘的肩膀,同时,葛自炘也挣扎着站了起来,扶着床柱往后退了两步。 “你、能动了?”虎俱咬牙问道。 “哼骸——老子,中的浅!”葛自炘张了嘴磕磕绊绊地说道,还有些不利索。 “凤莱呢?你将凤莱怎样了?”虎俱又向前一步要去抓葛自炘,葛自炘顺势倒在,躲过了虎俱的又一击。 “爷还、还问你呢!你们两兄弟都惦记着爷的床啊!早说一声,爷定会得你们兄弟俩哭爹、喊娘!”葛自炘不觉自身所处情景,还一逞口舌之快。这句狠话让虎俱是如醍醐灌顶,当即开了窍,狠下心了。 “好!本将军就先得你生不如死!”虎俱如猛虎扑食一般一下袭向葛自炘。葛自炘的虽比较浅,却未完全消除,勉强躲了两下之后,就被虎俱一下按倒在地,骑了上去。 葛自炘与虎俱经过此番动用真气,那‘颠倒和合散’的效力发挥得更加彻底。虎俱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已经有血珠顺着鼻孔滴了下来了。如若再不解除药性,怕他定活不过明日早间了。 葛自炘也是如此。他也感觉自己已经荡得不行了。全身每个毛孔都迫切地需要男人的。偏偏眼前就有一个男人压在他身上,更加让他神魂跌宕,气息不稳了。 “快!快!”葛自炘急切地摆动着粗壮有力的腰身,眯了眼睛往向虎俱。他此刻哪里还管得了其他许多了,只想快些解了自己满腔的罢了。 虎俱被葛自炘了一阵之后,那抵在葛自炘腰间之物更加,‘噼里啪啦’滴着水珠子。 虎俱嫌恶地看着葛自炘一大老爷们儿,跟个**一般,还做出了迷离的表情。此刻他若再去寻找其他人来发泄,定是来不及,怕是出了这个门也走不出这条街了。 “妈x的!”虎俱胸口又是一番激荡。算了!闭了眼睛先解了毒性再说,用完这男人的那里之后就把这男人一分一分切碎了,到时谁都不会知晓自己同他发生的事。 葛自炘迷蒙着眼睛还在乞求似地摆动着腰身。虎俱狠狠一巴掌打在葛自炘的大腿之上,“把腿抬浮屁股翘起来!还有!别叫出声!不然老子干死你!” 葛自炘兴奋地将两腿叉开,高高抬起,又配合地将那花朵呈现出来。虎俱一见那花儿,早已忍受不住,把持着自己不算粗壮,但特别长的男物,也不润滑,‘噗哧’一声,一捅到底。 葛自炘‘嗷嗷’大叫,却不是疼痛,而是欢喜。他一行叫,一行激烈地挺动腰部,让那虎俱的长能贯穿他体内的每个角落。 虎俱何曾真正享受过**。他自幼练武伤了下身经络,导致不用药物就无法正常站起,因此,从未真刀真地上马干过。如今被葛自炘那花道的炙热牢牢衔住,如何还记得方才自己怒斥葛自炘,令他不许喊叫的话语。他捧住葛自炘的臀,咬紧牙关,恶狠狠地撞击着。 葛自炘‘爹啊!娘啊!天啊!地啊!’吼叫得格外用力。同时,恨不得自己那**和虎俱的长连在一起,半刻也不得分离。他二人均被所惑,渐渐得趣于这种行为,你抽我顶、你进我退的,配合得越来越默契。喊叫声也响彻了整座‘云霞楼’。 听着楼上那拆楼似的声,楼下打扫的店小二抖了抖身子。这个时候若上去打扰那正开心的两位爷,怕会死无葬身之地吧!因此,店小二与其他住店的客人们虽然饱受煎熬,却只能用棉絮塞了耳朵,告诫自己忍忍就过去了。 谁知道这一忍,竟是忍了整整一天两夜!葛自炘与虎俱被那烈性的‘颠倒和合散’困住,足足一天两夜才算平息,完事之后,这二人精力大损,纷纷倒在地上昏昏睡去。谢聿桢原本只想让虎俱发现葛自炘捉了凤莱,而让他二人互相厮杀,他好坐收渔利的,却没料到阴差阳错,让这两人从此结下了深深的羁绊。不过,谢聿桢也没有损失,至少,他的另一个目的算是达到了。 潋滟在受礼节第二日正午时分,坐着马车返回了‘赏菊楼’。一进楼里,早有黄妈妈拉了潋滟一旁去耳语一番。谢聿桢早就到了‘赏菊楼’了,还特别要了潋滟以往的房间独自待在里面。潋滟一人上了楼之后,推开自己许久未曾用过的房门,就见谢聿桢正坐在窗口酒桌之旁,笑吟吟地望着他。 潋滟行了礼,慢慢走到谢聿桢身旁,挨着酒桌另一边轻轻坐下。 谢聿桢提起自己手边的酒壶,伸出手去为潋滟斟上一杯酒。 潋滟抬首望着谢聿桢,谢聿桢对他举杯。潋滟也双手捧了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放下酒杯。 “潋滟儿!本王就知晓,你定会没事的!伤势好多了吗?”谢聿桢说着,伸出手去抓住潋滟放在酒桌上的双手。 潋滟也不回避,只让谢聿桢静静地握着他的手。他二人静坐了片刻,谁都未曾先开口说话。过了一会儿,潋滟叹了口气,轻声说道:“王爷!为何王爷定要拖潋滟下水呢?潋滟不想趟这趟浑水,王爷饶了潋滟吧!” 谢聿桢一下捂了潋滟的红唇,仔细盯着潋滟的脸不放“潋滟儿!如若我说,我看上你了,你是否会重新考虑与本王的关系?” 潋滟轻笑一声“王爷又再说笑了!潋滟是何等身份?王爷无须用这种方式潋滟,潋滟说过,‘道不同不相为谋’,王爷何必如此执著?潋滟对于王爷来说,并无大的用处不是吗?” “可你却算是我的知音啊!”谢聿桢感性地说道“本王独自经营着这么大的事情,有时,难免会感觉疲倦、孤独,失落之时连个可以实实在在谈心的人都没有,本王捉住你,其实也是不想一个人罢了,人!最难忍受的就是——寂寞啊!” 潋滟望着谢聿桢,这是谢聿桢第一次用如此平等的言语与他对话。潋滟知晓,谢聿桢说的不是假的。他可以感觉得到,谢聿桢是高傲、尊贵,却事独的。因为他所从事的密谋,他无法与人真正交心。但是,这些并不是可以感动潋滟的东西。潋滟知晓,谢聿桢更加在乎的就是他的野心。谢聿桢只是自私地想抓住他,安慰自己寂寞的心灵罢了。 “王爷!潋滟手上有一物件,也许王爷会感兴趣!只是,潋滟希望,王爷从此不要再抓着潋滟,不知王爷意下如何?”潋滟亮出手上底牌。 谢聿桢收回拉着潋滟的手,又恢复了王爷的派头,正色说道:“哦?潋滟又要同本王作交易?潋滟姑且说说,看看到底是何事,值不值得本王谈判的!” 潋滟笑了笑,“王爷先放了潋滟的才是!” 谢聿桢扬了扬眉“潋滟如此有信心本王会答应潋滟的交易?” 潋滟点了点头,“有了此物,王爷应该算多了一条后路!届时,王爷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都多了一支强大的力量!” 谢聿桢坐正了身体,歪着脑袋打量着。眼前这个低眉顺目的小小少年,“难道说,西南大军的兵符在你手上?” 潋滟但笑不语。 谢聿桢很是惊奇,半晌之后,他才笑说:“你啊!真是很合我意愿呢!潋滟,收回我先前的话,如今我正式的询问你,愿不原意同我并肩作战,我将与你共享这千里江山!现在,我是真的喜欢你了!你这个聪明的少年总是能为本王带来惊喜!如何?我答应你,一定真心待你,绝不相负!” 潋滟听了谢聿桢的话,微微一笑,缓缓摇了。 “潋滟只愿交易!”潋滟将头压得低了些,恭敬地说道。 谢聿桢傻了眼。无尚荣耀也不能你吗?本王难能可贵的真心也不能你吗?那一刻,谢聿桢心底真的是波澜起伏,油然而生一种对于潋滟的尊敬之情。如此难能可贵的人儿,他谢聿桢曾经放弃过,现下再不能放开他了。谢聿桢心里升腾起一股强大的征服的。好!本王暂且放你一马,下回,下回定要你心干情愿答应本王! “好!本王就同我的小潋滟儿交易!”谢聿桢呵呵笑言,语气中也带了许多以前未曾有过的亲密。 第六十六章 第六十六章 潋滟抿唇一笑。他就知晓对谢聿桢而言,野心是最重要的,无论嘴上说奠花乱坠,都敌不过摆在眼前的利益重要。 见谢聿桢紧紧地盯着自己的动作,潋滟慢慢将手伸向自己的衣袖中将那个装着葛自炘兵符的香袋掏了出来放在了自己面前的桌上。 谢聿桢看了眼那颇为熟悉的香袋,意识到自己竟然错过了如此大的机会,他失笑着摇:“看来是本王错失了良机啊!潋滟儿!” “是潋滟运气而已!王爷!东西在此,王爷答应潋滟的事呢?”潋滟将那香袋中装着的兵符倒了出来,并不给谢聿桢,自己拿在手上对这谢聿桢说道。 “潋滟信不过本王?”谢聿桢扬眉。 “前车之鉴!还请王爷宽恕!” 谢聿桢哼笑!“好!好!潋滟稍待片刻,人马上就接来!” 潋滟轻轻颔首,将那兵符又放回自己的袖间,也不多言语,只埋着头静静地等着谢聿桢将人给带过来。 谢聿桢静悄悄地打量着眼前的妙人儿,虽说表面上看去潋滟一丝也不紧张,其实他紧紧抱着衣袖的手已经开始轻轻抖动起来了。他该是怕自己像上次那样爽约,给他来个措手不及吧!谢聿桢如此想着。真想上去好好抱抱这个聪明的可人儿,可惜!谢聿桢思及此处,突然动了一下手臂。 潋滟原本静坐成一团的身体猛然间动了起来,他抬了头,无措地看向谢聿桢,不自觉地又将自己的衣袖拢了拢。 可惜!就是如此!谢聿桢在心底好笑地说着。看来,潋滟对他的防备还是很深啊! “不要如此紧张!本王以性命担保,此次定不会再弃你于不顾!”谢聿桢如此饱含深意地说着。 潋滟未听出谢聿桢的弦外之音,稍稍放松了身子,又将头埋了下去,只盼着时间快快过去。 半个时辰之后,一阵快速上楼的脚步声打断了潋滟与谢聿桢之间的安静,潋滟还未反应回来,就见房门被人从外面撞了开来,小孔燕急急地冲进房来,看到坐在窗边的潋滟之时,在原地呆愣了一会儿看了潋滟好久才一下冲了上去,将潋滟牢牢地抱了个满怀。 “哥哥!哥哥!”孔燕‘呜呜’哭叫着。 潋滟回拥住孔燕,一下一下顺着他的背安慰着他。 谢聿桢在一旁见到潋滟满目的温柔,心底一热,眼中也透出淡淡的暖意来。 潋滟待到孔燕平静的差不多之后,又探出头去看向门口,却许久不见不另外一个人——小凤的身影。 “王爷!小凤呢?小凤在何处?”潋滟以为谢聿桢又骗了他,故意只拿一人作交易,立即转过头正色向谢聿桢问道。 谢聿桢见这妙人儿遇到关心之人的事时,立即一副胆大的样子,与方才单独跟自己相处时那稍带怯意的模样截然不同,不由得笑了笑。 “王爷!您又骗潋滟!未见到小凤,潋滟可不会做任何交易!”潋滟稍稍提高了声线说道。 “潋滟!稍安勿躁!凤莱公子是被葛自炘给捉去了的,可不关本王的事,本王答应做交易,如今人已经带了回来,可容不得潋滟失言哦!” 潋滟连忙问了孔燕,确定了小凤的确不是被谢聿桢捉去之后,这才平静了一些。他当即再思索着如何从葛自炘手上救回小凤,直觉就想到自己袖中那块兵符,他又拢了拢衣袖。 “潋滟儿!一物可不能许二主啊!”谢聿桢盯着潋滟的衣袖一字一句地说着。 潋滟见自己的企图被谢聿桢看破,当即松开了握着衣袖的手,有些企盼地望向谢聿桢。 “潋滟儿!”谢聿桢摆出了不用多说的表情,摊开了右手伸向潋滟。 潋滟眉目稍垂,似是挣扎了许久之后才慢慢的将那块救命的兵符从袖中掏了出来,他又看了看谢聿桢,见谢聿桢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只好忍痛将那东西放到谢聿桢摊开的手上。 谢聿桢一把收回兵符,笑着放回自己的怀中之后,见潋滟揽着孔燕神情萎靡,开口道:“其实你不用担心凤莱,据我所知,虎俱已然知晓凤莱如今的下落了,怕是早被救了去也说不定。” 潋滟听了此言,方才觉得心中稍稍安定了些。他向谢聿桢行了礼就要赚谢聿桢送他出了门口之后,又将怀中方得的西南大军的兵符拿了出来,对着光线看了仔细之后,得意万分地笑了起来。 潋滟带了孔燕一同返回了莫一白的宅子,刚从马车上下来,就见到多日不见的亥勍与花世语正站在宅子大门门房边等着。 潋滟拉着孔燕走近了些,先向他二人行了礼之后,问道:“有何事吗?” 花世语正要开口,亥勍拉住了他。 潋滟急见他二人神色不安,定是有大事发生了,因此又向亥勍问道:“亥先生!出了何事?” 亥勍歉意地苦笑了下:“是出了大事了,凛冽他、他,不见了!” 潋滟皱了下眉,怎么这两日如此多人不见了踪影的。 亥勍本不想来打扰潋滟,他自觉欠潋滟但多了,再无脸劳烦潋滟了。只是花世语却定要来见见潋滟,说是基于朋友的立场,也该通知一下潋滟,如若潋滟有何消息也正好能帮到凛冽。 花世语见亥勍不好意思多说,于是替亥勍开了口:“潋滟,我们怀疑凛冽是回了王子府了,可是我俩进府中探了一探,却又未发现凛冽的下落,只听说王子出门了,我俩猜想凛冽许是入了宫也不一定,因此想请潋滟帮个忙,如若凛冽真的入了宫,还请照看一下他。” 潋滟听完点了点头道:“放心!宫里有红儿和鄞儿在,若王子入了宫,定不会有任何危险的,反而比待在王子府安全。” 花世语赞同地颔首,亥勍也若有所思。 潋滟见他二人站在门口,于是开口邀他二人进内房。花世语道了谢,说是还有其他要事,不便久留,潋滟也不多留,向他二人又行了礼之后,就带了孔燕进了大门。 亥勍见潋滟揽着孔燕从他身边擦身而过,一丝停顿都未有,不免心底涌起淡淡的落寞。他稍稍回了头紧随着潋滟的背影看了看。就是知晓潋滟不会拒绝相帮他才会觉得更加难堪,如若这个少年表现出一分、不,哪怕是一毫的不情愿也好啊,起码自己能更加坦然地面对他。可是,偏偏这个少年一如既往地援手相助,这让亥勍不仅觉得羞愧,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心里盘旋:自己在这少年心中是否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方才见他看自己的目光如同他们第一次相遇时那般平定。 亥勍还在乱想,花世语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亥!如今还未迟,再错过这次,你可就再没机会了!” “瞎说什么呢?”亥勍收回了视犀正视前方:“凛冽还未平安脱险呢!” “呵!!”花世语甩开了手上的纸扇,轻轻摇了摇:“亥!你真的确定自己喜欢的是凛冽吗?老早我就说过,你不过是将凛冽当做心底的影子罢了,你喜欢他哪里?” 亥勍瞥了一眼花世语,“凛冽他,其实不像你们所看到的那样。他,只是习惯了用骄傲来掩饰自己,脱不下那面具了。” 花世语:“所以说,你喜欢的凛冽只是一个影子,因为凛冽就像年少时的你一样,你根本说不出自己到底喜欢他哪里?不要对我说‘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那薯话,如若此人没有任何地方吸引你,影响你,如何谈得上喜欢二字?” 亥勍呆呆地站在原地,努力想着自己为何会突然喜欢凛冽的。他,真的回答不出花世语的这个问题。 “亥!”花世语突然神色无比严肃地说道:“错过了潋滟,你会后悔的!” 亥勍点点头:“我知晓!我只是想从凛冽这里再努力试试!” 花世语连连。痴人呐!一群痴人!放着现成的幸福不要,偏要去追求那遥不可及的,到了追到手之后才会发现自己曾经错过了最美好的。他花世语一定不要像这他们这样! “有些东西是不能尝试的!”花世语深沉地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潇洒地收拢扇子,越过亥勍一个人走开了。 潋滟背靠着莫宅的大门,再听到亥勍那最后一句话时,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他叹了口气,见走在他前面的孔燕正停在路中间向他挥手,忙也抬了手示意他再等等。他不是有意要听亥勍与花世语的话的,只因为他突然想到,自己可以进宫去把凛冽偷偷换出来,如此亥勍就可不用担心了,所以想出去叫住亥勍,哪知就让他听到了外面二人蹈话。听完之后,潋滟更加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平静了。他此刻只想的是,如何帮助亥勍,使他与凛冽能够在一起,这是他唯一能为亥勍做的事了,这个想法让潋滟心底充满了幸福,比想象自己与亥勍在一块都要喜悦。 昏暗的茶室,一灰衣中年男人正盘坐着背对着茶桌,手上捧着明瓦灯举过头顶,看着自己面前的墙上挂着的一幅地图。 门外一个黑影掠过,灰衣男人嘴边挂上微笑,将手上的灯小心翼翼地捧着,转过身来,正对着大门说道:“你来啦!” “是!”门口传来另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 “都备齐全了么?”灰衣男人悠然地问。 “嗯!” “他呢?”灰衣男人将手上的灯放在面前的茶桌上,伸出左手的两根手指去捏那黄澄澄的火花。 “他也好了!” 灰衣男人含笑点头,“是时候了!——该收网了!看看这次咱们能钓到几条大鱼?”男人说完,手指一用力,灯上跳跃的火花‘哧’地一声熄灭,满室陷入黑暗。 半晌之后—— “你回去吧!”黑暗中响起灰衣男人的声音。 “集仙阁那厢如何是好?”门外低沉的男音又问起。 “呵呵!让他们去吧!玩玩也好!”灰衣男人轻笑 “那赌约呢?——”门外男人略提高了声音。 “事情了结后再作定夺!”灰衣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了更加低沉的声音:“其它的我可不在意,重要的是您可一定要遵守约定啊!——!” 第六十七章 第六十七章 ‘受礼节’第三日 不同于前两日的热闹,今日从清晨开始,空气里都飘散着肃穆的气氛。大街上根本没有做生意的小贩,只有巡查的卫兵一遍又一遍地齐整走过。 酒楼茶肆仍旧照常开市,只不过店铺内都是安静的出奇,少了店小二的吆喝声、跑堂的脚步声、掌柜的算盘声,就连出来吃饭喝茶的百姓,都是只管吃喝不随便说话,相熟的见了面也不敢大声寒暄,只相互一笑,就各自走开。 潋滟推了窗向外面的街道上看了看,皇帝还未出宫此刻还是戒严状态,不知道鄞儿与红儿准备的如何了。今日天未亮,韩洋、修缮他们已经出去忙活去了。潋滟一人待着这里等待还真是觉得万分难耐啊! 房间的门被推开,孔燕端着早饭走了进来,招呼潋滟一同用饭。 潋滟坐在桌爆提了筷子有一口没一口地吃了起来。远处突然一阵震天的轰鸣,潋滟放了筷子走到窗边朝着响声的方向看了看——正是皇宫的方向。 皇帝起驾了! 潋滟在心中计算了下时辰,约莫午时前后,皇帝銮驾抵达‘皇觉寺’之后,城内的戒严就会解除了。今夜皇帝不会返回皇宫,晚间动手就是最好的时机。千万不要出现任何差错才好。 “哥哥!快吃饭了!哥哥如此担心也无济于事,有鄞哥哥身边那一群哥哥们帮忙,红哥哥定会平安救出的。”小孔燕劝慰着紧张的潋滟。 潋滟回头一看,孔燕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自己连个小孩子都不如了。他重新回到饭桌旁,拾起了筷子,又胡乱吃了几口,总是不自觉地看向窗外。 孔燕见潋滟魂不守舍的模样,有些为潋滟担心。这才是白天还未到晚上呢,若是到了晚上该行动的时刻,他的哥哥不知该慌成什么样了啊! “哥哥!吃完饭,咱们来下棋吧!”孔燕开口道。 “哦!好!”潋滟放下碗筷。下棋也好,打发一下时间也是好事。 “哥哥!你拿错棋了!”孔燕提醒着依旧难以集中精神的潋滟。 潋滟恍惚地回过神,“啊!是啊!这个是小燕的棋!”潋滟把自己手指上捏着的棋子又放回棋盘,却如何也不知道该把那摆在何处了。 “算了!不下了!哥哥!你睡一会儿吧!睡觉时间过得快,等醒了哥哥们都该回来了。” 潋滟被孔燕推着后背又推回到床爆和衣躺下后,睁着眼睛注视着帷帐顶上绣着的花纹。还未躺一刻,就一下子坐了起来问道:“小燕!几时了?” 孔燕一把将潋滟按回,自己也坐了上去,挨着潋滟躺了下来,缩进潋滟的怀中将头枕到他的肩窝处:“哥哥!什么时候我才能长大啊!到时候,哥哥也像我这样躺在我的怀里。” 潋滟欣慰地笑了笑,“快啦!你已经长高了许多了,还记得在军营里时,你躺下来还只刚刚到我胸前呢!真快啊!” “哥哥!我最喜欢的就是咱们住在‘惊鹤小筑’时的日子啦,要是没有其它人就更好啦!哥哥!以后我们也在山顶上建一间那样的房子,没有别人就只我们两个住好不好?”孔燕仰着脑袋看着潋滟问道。自从回到帝京之后,哥哥已经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哥哥了。这让孔燕心中着实有些不平。虽然帝京吃的好、住的好,可是相比之下,他还是愿意只和哥哥在一起过平静的生活,不要任何人来打扰。 “好啊!到时,你取了媳妇生了娃娃,哥哥可以照看娃娃!你可不要嫌弃哥哥才是啊!”潋滟玩笑着说到。 “我不要媳妇!也不要娃娃,只要哥哥!”孔燕十分正经地说着。 潋滟觉得孔燕的孩子话很可爱,于是搂着孔燕的肩膀摇了摇:“小燕!你也会哄哥哥开心了啊!” 潋滟想着以往自己憧憬的日子,脸上挂满了微笑。想着想着,他渐渐睡了过去。 许久之后,一直窝在潋滟怀中的孔燕低低地开口道:“哥哥!才不是哄哥哥开心呢!我要跟哥哥一直在一起!”小孔燕如此想着,也慢慢阖上了双眼。 潋滟陷入了一个美妙的梦境中,睡得很是香甜。耳边突然想起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还有时远时近的吆喝声和急促的狗叫声。这声音将迷蒙中的潋滟一下吵醒,他晃着脑袋睁开眼之后,往窗外一看,顿时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天——已经黑了。 街道上‘唰唰唰’整齐的脚步声,还有映黄了半边天的火把吸引了潋滟的注意。他隐约可以听到远处城门口有无数的人喊叫的声音。 潋滟连忙下了床奔至窗边往外一看,这一看将他也惊住了:全城大半的街道上都涌满了身穿铁甲的士兵,士兵们高举着火把正在往城门口的方向移动。除了这些士兵,全城的房子里没有一丝的灯光,也没有半个人影在街上走动。 潋滟又看了看远处城门的方向,依稀是阵阵厮杀声顺着风向飘来,空气里还伴有淡淡的腥气——是血的腥气。 看样子,是有人在带兵攻城了。潋滟直觉就想到了谢聿桢。谢聿桢攻城,那城内的士兵应该就是皇帝调动的了吧!潋滟又望向‘皇觉寺’的方向,隐约可见那处灯火通明。 不行!此刻离他们的行动已经差不了半个时辰,他得赶进宫中亲自帮忙才行。这种情况,潋滟总觉得会出什么纰漏。悄悄地换了一身轻便的衣物之后,潋滟思索了片刻,从怀中掏出鹤声为他准备的‘面具’对着铜镜细细地装扮了起来。他还是决计化作凛冽王子的身份,如此进出也许正是方便。 一切准备妥当后,潋滟看了看还在熟睡的孔燕,走上前去帮他盖好了被子之后,轻手轻脚地掩了门就要走开。刚下了楼,就见楼下厅内修缮已经回来了,修缮见到潋滟,上前说到:“滟公子!正想上去叫你呢,城内出了事了,鄞儿怕你有危险,让我回来照看一下!” “大事?”潋滟看了看外面。 “你大概也听到了,有人在‘皇觉寺’刺杀燕帝,同时城外定北王的藩属带了兵正在围城,说是进城救驾,怕是逼宫为多吧!”修缮也望了眼墙外说到。 “皇帝遭刺?”潋滟皱眉。 “是啊!现下也不知是何种情况,鄞公子还是待在此间等待为好。” 潋滟靠着椅子慢慢坐了下来,是啊!现在到底是何种情况谁都说不准,如若他再冒冒然进宫,连累了鄞儿也不是好事。只是,刺杀皇帝的又是何人?谢聿桢?谢聿桢没有这么傻,他一开始断不敢公然打着反叛燕国的旗号的,如此不得民心啊!不过,谢聿桢定与此事脱不了干系。不是谢聿桢的话,最有可能的就是虎俱了,也许虎俱一直在布置的就是此事也不一定。 潋滟坐在厅内环着身子静静地思考着。门口看门的小厮快步走了进来见潋滟正在厅内忙说道:“滟公子!门外有亥家堡的人前来传话,说是他们当家的同花公子一同潜入宫里去救小王子去了,还请滟公子出手相助!” 潋滟闻言大惊,如今这个时候,亥勍与花世语还敢往宫里闯? “我看,应该是发现京城出现异动,担心小王子会被连累了吧!”修缮如此说着。 潋滟仔细想了想,修缮所言极是。燕国出此大事,小王子是第一个被拿来开刀的。如此一来,他可不能再待在此间了,若是小王子与亥勍出了事,怕是自己一辈子都无法安心了。 “修缮大哥!我要进宫!皇宫那么大,亥先生瞎闯会出事的!还有小王子,他应付不了这种情况的。” 修缮见潋滟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副坚决的模样。他略思索了一下。 “那好!我带着你走也许快一点。还是早些将人救出来的好,以免夜长梦多。” ‘云霞楼’‘天字五号房’ 虎俱迷迷糊糊中被嘈杂的声音吵醒,人还未反应回来,只觉得自己浑身疲软,精力大损,伸了手去摸索身旁的衣物。摸着摸着,手碰到一具坚硬结实的身体,还是的。虎俱当即就回忆起自己发生了何事了。他一转头,正好看见葛自炘也睡眼惺忪地睁还眼,四目相对——又各自往下看了看。 虎俱直觉得自己那男物一滑,整个人的神经都绷了起来。‘啪唧’一阵的水声响起,虎俱眼珠子落在自己腹部之下,两腿之间——原来他的那东西从葛自炘那被弄的合不拢的里滑了出来,带动了一阵水声。 葛自炘也转动着眼珠子看到了眼前这一幕,他二人紧紧相连着就如此睡着了。葛自炘全身的血液都倒灌向头顶,他眼前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如何杀了此人方觉解恨。 虎、葛二人又僵硬这身子互相对视了一番。 就在二人同时眨眼的一瞬间,四掌齐发,两人相连的身子一个撞向墙壁,一个飞下床铺跌落在地。 二人同时咳嗽了一下,吐出口中的鲜血,各自目露凶光盯死对方。 二人的内力均一恢复,只是各自精力大损,不然这番近距离出掌,双方早就肝胆俱裂而亡了。 “骸老子——杀了你!”葛自炘一把抹了嘴边的血迹咬牙切齿地说道。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虎俱眯了眼睛盯紧了葛自炘粗壮的身材“你这么快就忘了在小爷身下哭爹喊娘的情景了!” 葛自炘脸一黑,一口怒气直冲脑海又让他连咳好几下,吐了一滩的血。葛自炘忙稳住内息,让自己平静下来,好应对这个该千刀万剐的。 第六十八章 第六十八章 葛自炘与虎俱一上一下对峙着。葛自炘在,虎俱在地上。他二人均在想着如何置对方于死地,偏偏一击未中之后,又不敢冒然行动,怕被对方钻了空子。 眼看着二人对峙了一刻钟也没有先发制人的。虎俱侧耳听了听外面一直再闹的动静。听出好像是军队移动的声音之后,虎俱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两腿还有些发软。他走到了窗爆一面盯着葛自炘的动作,一面往外飞快地看了一眼。 糟了!虎俱一看之下暗叫糟糕。他急需要确认如今到底是哪一日。不会自己已经错过了计划的时机了吧!虎俱觉得自己额头已经开始冒出冷汗了。他正对着葛自炘走到门口,开了门之后偏了头高声叫道:“有人吗?小二儿!” 许久之后,店小儿的声音才在楼下响起,怯怯懦懦的回到:“客官!现下如此情景,客官千万不要出门半步啊!不知道你我还有没有性命见到明日的太阳了!” 虎俱听了店小二带了哭腔的回答之后,更加觉得自己心中隐约所料没错了。 “现在是‘受礼节’第几日?”虎俱拔高了声音问道。 又是许久之后,楼下才传来店小二的回话:“第、第三日啊!” “什么!!!” 葛自炘同虎俱同时惊叫。第三日?第三日! 两人再也顾不得对方的死活,各自找了衣服匆匆忙忙穿戴起来。葛自炘先穿好,他下得床来之时,还有些踉跄。葛自炘眼看着虎俱正侧对着他套裤子,眼底狠劲一闪,手在身后形成爪状,一个飞身就往虎俱后心掏去。 虎俱是时刻防备着葛自炘的。忽觉身后一阵劲风,虎俱手上的衣物往后一扫,打着旋缠住虎俱的手腕,虎俱同时出脚,葛自炘另一手也变成拳状袭向虎俱。 “砰!砰!”两声,虎俱腰侧中拳,葛自炘腹部中腿。二人又各自弹开老远,跌坐在地。 虎俱捂着腰间,估摸着肋条断了三根了。再看看葛自炘,他正捧着肚子弓成虾米状脸都扭曲到了一块。他应该也受了内伤了吧。虎俱想着,如此纠缠下去,他二人定是两败俱伤,如今还仕全大局为紧,这个男人,早晚再收拾了他! 葛自炘喘着粗气别了脑袋看着虎俱,他的想法跟虎俱的一模一样。 “下次再见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虎俱啐了满嘴的鲜血之后,跌跌撞撞地撞开房门,往楼下奔去。 “彼此彼此!”葛自炘对着虎俱的背影恶狠狠地吼着。 潋滟跟着修缮一路来到了皇宫密道的出口处,见四下无人,他二人就打开机关潜了进去。修缮走过这条路多次,因此记得路,潋滟紧紧挨着他一刻也不敢松懈。这地道里四通八达、密密麻麻,整个一地底迷宫。若不是手上有地图,根本不敢在这里面行走。 弯弯扭扭了好多圈之后,潋滟渐渐感觉到有几丝凉风迎面吹了过来,想必快要到达出口了吧。再走了半刻之后,修缮在一处岔道口处停了下来,伸了手敲击了头顶上的墙壁之后,那墙壁被人从那边打开,光亮顿时透了进来。 潋滟借着光线看了看,是元献王爷与尹无愁在守着这通道,他二人见潋滟也来了,连忙将潋滟先拉了上去。 潋滟出得地道之后,发现此间就是集仙阁外面的小花园,地道修在花园的假山后面。 潋滟要进集仙阁,却被修缮给拦住了。 “滟公子!里面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公子勿须在进去。稍等片刻,待鄞儿放的起效,就可行动。这园子外面还有一支卫队,是皇帝专门放在此处的,一会儿我们几个去放倒他们,滟公子就守着洞口即可。” 潋滟点了点头。藏身在假山里面看着外面静悄悄的园子。 一炷香的功夫之后,潋滟就见修缮、尹无愁、元献三人悄无声息地潜了回来,对潋滟作了个‘了结’的手势。潋滟对三人点了点头,指了指集仙阁正门的方向。 守门的卫兵接二连三地瘫软了下来,跌到在地。 药效发挥了!幸亏今夜宫内的守卫不多,又发生了围城事件,大内卫士应该都涌到‘皇觉寺’或是四个城门口去了吧。 过了一会儿,集仙阁紧闭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打了开来。潋滟定睛一看,正是鄞儿他们。鄞儿在前方带路,诸葛瑾瑜、南宪武、韩洋紧跟其后,诸葛瑾瑜臂上还抱着用锦被包得严严实实的夭红。 潋滟轻轻拍了拍胸口,所有人都平安。潋滟刚刚准备笑开来,猛然间意识到,并不是所有人都出现了。还有一个人,那人却没跟着鄞儿他们出来—— 凛冽王子呢?凛冽王子去了哪里? 潋滟待要前去询问,又见斜后方阴暗的角落突然冲出来两团影子。那两个影子直直地朝着鄞儿他们奔去。 修缮他们大惊,尹无愁与元献立即箭一般地飞了出去,也朝着鄞儿他们扑了过去。 潋滟吓得闭了会眼,意料中的打斗声并没有传来。潋滟睁开眼一看,借着昏暗的光犀潋滟才看清那两团影子是何人——正是亥勍与花世语。 他们几人交谈了几句之后,一齐往潋滟躲着的假山后面跑了过来。待藏入假山之后,亥勍连忙问道:“凛冽呢?” 潋滟也看向鄞儿。鄞儿苦笑一下:“他,他被燕帝送回了王子府了!今日早间,来了一群宫人,说是奉了皇帝的命令,宫内不能留外族,不管红哥哥如何说,硬是让人给送走了。” 亥勍皱眉。“鄞公子怎知凛冽是被送回了王子府?”亥勍担心,怕不是如此简单啊! 鄞儿拢了拢眉头,“我亲耳听到的难道有假?” 亥勍叹了一口气。“我去带他出来!他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潋滟盯着亥勍着急的脸看了看,也是心急如焚。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如此大的岔子?若当初一直是他待在王子府就好了,也不用如今在担心王子的安危。 “走吧!快出去!”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众人连忙意识到在这种地方交谈是多么的不明智。 “哪里住”夜空中突然传来一阵暴喝。紧接着,无数的火把同时点燃,顷刻间原本昏暗一片的集仙阁被火光照映的犹如白昼。 聚集在一处的潋滟他们从假山内往外一看,整个集仙阁外面都被严严整整的黑衣人给围了个透彻。这些人的手上都端着弓弩,正好对准了假山的方向,在一看那箭矢的尾部,均是捆绑着火药的。 潋滟从缝隙中看着那平空出现的一堆黑衣人,见其他人也是一头雾水的模样。这些人又是做什么的? “皇帝的、暗卫!”被抱着的夭红看了一眼那些人的装束之后,无奈地说道,“没想到,他、他把暗卫放在我这里。” “难怪‘皇觉寺’会轻易遭袭,精英都留在了这里啊!”韩洋一脸无畏地笑说着,“这个皇帝倒真有心!保命符都不要了!这些人可不是三脚猫的角色,我们这几个人怕不能轻易脱身啊!”韩洋说的无比轻松。 夭红垂下了眼睛,“放下我吧!” 潋滟拉了夭红的手坚定地摇了,他突然想起了自己怀中另外一件物件,也许眼下正是用得着的时候。潋滟推开众人,将怀中那面燕崇南送于他的金牌掏了出来伸向外面,据说那是先皇御赐,应该会有效用。 “我有先皇金牌!令尔等速速撤下,不得有误!”潋滟高声喝着。 鄞儿与其他人都惊喜地看向潋滟。 不远处传来了声音,“是先皇的令牌!全天下只有此一枚!”是方才喝住他们的那人的声音。 “哦?我可不管什么令牌!陛下要的是人!”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了潋滟的耳朵,潋滟探出头去,见不远处火把下站着两个人影,其中一个也是一身黑,另外一个背对着他们,将身影隐蔽在黑衣人侧后方。 这身影——这声音——!!! 潋滟非常熟悉,这个身影他见过两次,一次是在谢聿桢府门口,另一次是他偷窥谢聿桢书房时。这个人,他应该认识。 “这!”那黑衣人犹豫不决起来。 是他!潋滟捂住胸口。是那个人! “云炉道长!是你吗?”潋滟出声询问道,他见那影子明显地僵硬了一下,更加确定此人就是那山羊胡道士——云炉了。只是他三次见到他的背影,此人都是普通人装扮,一时未曾想到道士打扮的云炉身上。 “夜大人!还不快捉拿刺客?”云炉晃脑地威吓着身旁的黑衣人。 “夜大人!凤神公子也在此间,夜大人就不怕伤了公子么?”潋滟继续高声说道。 果然,那位夜大人一听说夭红也在,连忙吆喝着:“快放下弓箭!莫要伤了凤神公子!” 云炉道人厉声喝道:“谁敢放纵刺客?凤神公子不在此间,快些放箭!” 第六十九章 第六十九章 潋滟觉得这位云炉道人似乎并不是为了捉拿刺客,联想起他对夭红所作的一系列伤害,潋滟脑海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于是他笑了笑,说到:“云炉道长!你守在此间就是为了等待时机杀了凤神公子吧!你想趁乱害了公子,届时木已成舟,任何人也怨不了你,夜大人!公子就在此间,要不要与公子说上两句话呢?” 夭红听到潋滟的猜测,心中也明白了几分。他呵呵笑了两声:“夜大人!难道你真的想害死我吗?” 黑衣夜大人一听了夭红的话,连忙放下手上的兵器行礼道:“臣不敢!公子受惊!只是,臣奉命保护公子,还请公子谅解!” “云炉道长!谢王爷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也背叛燕氏皇族?”潋滟又高声叫着。 云炉道士“你”了一声连忙转过头来,满脸的不可置信。 夜大人狐疑地瞅了瞅云炉一眼,不自觉地对身边此人防备了起来。 “夜大人!跟刺客有何好言,快些动手啊!”云路像炸了毛的猫一样喝道。 “云炉道长!慢说凤神公子就在此处,这位小公子手上拿的确实是先皇金牌,你让鄙人动手,其意何为?”夜大人转身面向云炉说道,手上的长剑已然开了鞘。 云炉‘啧’了一下嘴道:“今日不除了这祸水,老夫定难罢休!”说完云炉一连串的翻身之后,夺过暗处一暗卫手上的弓箭,点了火线就一箭射向那假山之处。 “你敢!”夜大人见云炉出手,自己也提了兵器在云炉火箭射出的瞬间斩断引犀一脚踢开云炉。“休要伤了凤神公子!” 云炉被夜大人一脚踢飞,恨恨地注视着夜大人:“你!唉呀!坏我大事啊!” “夜大人!此人与谢王爷交情匪浅,定是朝廷的内奸,还请夜大人明断,不可着了逆贼的道啊!”潋滟继续在一旁插口道,直把那云炉气得七窍生烟,对着假山‘你、你’个不停。 夜大人权衡了一下云炉的举动,以及潋滟的说法。也觉得这位道长确实有些怪异,暗卫的事明明不关他的事,他却偏偏要在今晚前来相助。已经确定了凤神公子就在刺客手上,还要出手伤人,更是令人费解。 “十一、十二”夜大人向后方打了个招呼:“看住云炉道长!” 两条漆黑的影子应了一声后,跃到云炉的身爆将他严密地控制住。 “小公子!还请放了凤神公子才是!公子既有先皇令牌,鄙人也不敢相拦,放了凤神公子,鄙人定当为小公子开路,送公子出宫!” 潋滟向其他人看了看,示意他们从地道快赚众人点了点头,先把夭红送了下去,紧接着一个一个跟着下去。 “夜大人!大人的话恕我不能答应。先皇令牌在此,夜大人要人,就亲自来拿吧!” 夜大人‘这!’了一声,就是不敢轻易冒犯。 又过了半晌,夜大人出声问道:“小公子?凤神公子?” 无人回应—— 夜大人皱了皱眉,再次问道:“凤神公子?” “叫什么叫!人早就走了!”云炉道士蹲在原地朝夜大人讽刺地一笑。 夜大人脸色一变,又向后挥了挥手后,又一黑衣人朝着那假山之处快速奔去。 “大人!人不见了!这里有地道,入口封死了!”黑衣人从假山里传出话来。 夜大人脸色一变。这下如何是好!凤神公子不见了,皇上定不会轻饶他们。 “全部出去追!”夜大人厉声喝道。 潋滟一行人在地道里穿梭来去,十分容易就从出口出来。亥勍惦记着凛冽的安危抱拳行礼之后就朝着王子府跑去,花世语自然是跟着亥勍一同前去。 潋滟看着亥勍着急的样子,心里也有些放心不下。小王子到底在不在王子府还是个问题,而且,潋滟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觉得这一切好像已经偏离了他们的预想,往另一个方向发展去了。 “滟哥哥!快走啊!”鄞儿在前面招呼着潋滟。 潋滟又跟上去几步之后,停了下来。不放心啊!他该把手上的令牌交给亥勍的,若是遇到燕国人为难小王子,也可拖延一些时间。 “鄞儿!你们先走吧!我去王子府看看!”潋滟对着鄞儿说道。 “哥哥!”鄞儿跺了下脚,“你去做甚么?这么危险!” “我、我把令牌给亥先生就住”潋滟回了一句,就朝亥勍跑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唉呀!”鄞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一咬牙也掉头往潋滟身后追了去。“瑾瑜!你们送红哥哥先回莫宅!” “鄞儿!”其余几人看了看诸葛瑾瑜,又看了看鄞儿,“诸葛兄!你一人行么?” “跟着鄞儿!他们俩没什么功夫!别让人伤着了!”诸葛瑾瑜掉头抱着夭红就跑,一会儿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韩洋他们相视一看,诸葛瑾瑜他们倒不担心,倒使鄞儿与潋滟!几个大男人当下施展轻功沿着街道的暗处就往王子府方向狂奔。 不一会儿,韩洋他们就追上了鄞儿与潋滟。他们几人捎带上两个不会功夫的少年,在黑夜中迅速地移动着。 到了王子府周围之时,潋滟顺势看了看一旁的定北王府,整个府内一星火光都没有,格外的阴冷。这府上不会出事了吧?潋滟在心中想着。又马上推翻自己的想法,谢聿桢如此聪明的人,怎会不为自己的家人安排好后路的。 转入那处亥勍挖就的地道之时,潋滟见地道入口已被打开,就知晓亥勍定是入了王子府了。他二话不说就跳了下去。鄞儿看了看其他几人,说道:“宪武!你留着守候,其他人跟我进去好不好?” 男人们怎会拒绝鄞儿的话,几个人先后连着入了那地道。 这地道以往潋滟曾走过一回,且没有任何岔路,因此众人只管沿着一直朝前走。到了尽头跳上去一看,整座王子府也是寂静无人。 潋滟向四处看了看,发现亥勍正在王子的寝室里呆着,花世语就站在他旁爆可是寝室里也没有王子半点影子。 “亥先生!”潋滟小声开口叫道。 亥勍转过头,见潋滟与鄞儿他们都来了,感谢地点了点头。“凛冽不在这里!” “有找人问过吗?”鄞儿开口道,“我明明听到说是送他回王子府的啊!会不会被人带走了,那天送他进宫的就是鹤声!” “鹤声?”潋滟惊讶了“鹤声也来了!——我大概知晓王子去了哪里了!” 众人一致看向他 “今日皇觉寺的刺客也许就是鹤声,他定是将小王子随身带着了。”潋滟喃喃地说着。 “刺客是鹤声?” “嗯!应该是他!。” “‘皇觉寺’!”亥勍低语了一声之后就往大门方向冲。 一行人还未来到大门口,就听到外面由远及近传来了兵器相撞的刺耳声音,以及‘抓刺客!’的吆喝声。 “是暗卫追过来了么?”潋滟问道。 亥勍回头拉了潋滟行动迅速返回前厅地找了处地方藏了起来。 “不像!好像是军队!”不知是谁答了一句。 鄞儿他们也都各自藏好了起来。 大门‘啪’地被撞击开来。潋滟悄墙头一看,却是鹤声与虎俱,还有一帮刺客装扮的人。他们进了王子府后,赶紧将大门用门闩抵死,那群手下们分散开来守住各个角落,以确保不被人从外面轻易攻进。 “放开我!放开我!大胆鹤声!你竟敢如此为难本王子!”人群中又传来了一记熟悉的声音。 “是凛冽!”亥勍伏在潋滟耳边低声耳语,“他恢复神智了!” “殿下!殿下怎么会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虎俱出了‘云霞楼’之后直奔‘皇觉寺’,刚好遇上行刺完成的鹤声,还来不及多说话,就被大内侍卫追着打着,一路给逼回了这街头深处的王子府。 “虎俱!你去了哪里?为何不早到?”鹤声一面听着外面越聚越多的士兵,一面责怪着虎俱。 虎俱无话可说,只能愤愤地捏着手指,作弄的手指嘎嘎作响。 鹤声吐了一口气:“边疆那边军队动了没有?”鹤声问道。他见虎俱点了头,也轻轻颔首。见凛冽王子还在他手上挣扎,他一拧手将张牙舞爪的凛冽王子一把推向虎俱,“看好他!若不是他,燕帝定然当场毙命!” “虎俱!你也敢!”凛冽王子见自己在鹤声面前丝毫逞不得威风,又向虎俱发难道。 “王子!别再多言了!这次你我都是在劫难逃了,省着些力气到再骂吧!”虎俱没好气地说着。 凛冽王子一听‘在劫难逃’四个字,当即就傻了眼了。他不过是迷迷糊糊像做了个梦似的,醒来就要让他面对死亡?他不要死!他不想死! “呜呜呜!迪云!我不想死!救救我!”凛冽王子口中胡乱喊着一个陌生的名字,亥勍听到之后脸色一下变得阴森。 小王子不合时宜的哭声将鹤声与虎俱烦了个透彻。真是任性的小王子啊!这种时候也不让人安生。 门外已经有相当多的火把聚集在整座王子府四周了。还有人带头喊话了,不过喊话之人均被鹤声的手下从墙上用箭给射了。 “王爷!康王爷!刺客已经全部赶进府邸内,要用火攻吗?”门外传来了清晰的声音。 潋滟一听到康王竟然也来了,康王不是被夺了兵权了吗?难道说,关键时刻,皇帝又启用了康王的势力? “火!火!不要!”小王子本来都已经被吓得够呛,这下听到自己可能被当作乳猪一般给烧死,怎么还曾受得住。 “虎俱!让他安静!”鹤声此时是一丝对小王子的敬意都没有了。如此吵闹下去,还让其他士兵如何迎战?这不是乱人军心吗? 第七十章 第七十章 虎俱看了一眼吓坏了的凛冽王子,将他拉至一旁安慰道:“殿下!不要添乱了,再拖延些时辰,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凛冽慌乱地哭着,看了看一脸不善的鹤声之后,渐渐闭上了嘴巴,偷偷的啜泣几声。 门外动静越来越大,可以想象的出许多士兵团团围住王子府的情景。 鹤声在门口席地而坐,解下自己身上的兵器,稍稍喘口气。至此,他始终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失误的。明明布置好了一切的。反倒像他们入了别人的陷阱一样。不过,他总算是没有白忙活,自己刺向燕帝的那一剑虽然没有刺中要害,但那剑上的毒可是难解的,燕帝怕也是难逃一死。 鹤声长长地吐了口气,事到如今,他们只能坐着等待了。若谢聿桢逼宫得逞,或许他们还有一线生机。鹤声凝神听了听远处城门方向,那处依旧杀声连天,喊声阵阵。 今夜,可真是个漫长难熬的夜晚哪!鹤声抬头看了看满天的繁星,突然心中涌起一抹无力的伤感。他苦心经营那么多年,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感觉疲累过,他看不透当下的局势,也想不到自己的最终之路。在这一刻鹤声突然感觉所有以往自己追求的权利、野心,也变得不重要了。鹤声想着想着,回想起惊鹤城里与潋滟共渡的日子起来。 潋滟!那个总是低眉顺目,温和柔韧的聪明少年?不知今后还能否再相见?鹤声对着闪耀的星子默默想着。 黑暗的夜空中突然绽放几缕焰火,把鹤声的思索瞬间击碎。 “将军——!!是信号!城外有人发了信号!”鹤声的手下指着天上的焰火惊喜地说着。 鹤声朝信号方向看了看,果然——正是谢聿桢发的信号!谢聿桢成功了! 虎俱也看着那信号‘呵呵’笑了两声!“姓谢的还有两把刷子!回信号!” 王子府上空顿时也有两枚特制焰火直冲夜空。鹤声看着那焰火散开,又重新站了起来,拿起地上的兵器。估摸两三刻钟后,谢聿桢就能派援兵赶来了吧!鹤声在心底计算着。 鹤声一行人刚刚重见了希望,门外又传来了燕军清晰的说话声。 “王爷!北门失守,逆贼攻进了帝京城了!” “慌什么!”燕崇南看着头顶上绽放的焰火不紧不慢地说着,“还有两个时辰天就亮了,天一亮,一切就结束了!守好这些人就行!” “王爷——不攻进去吗?这群刺客应是有同党的,若等到接应之人到来” “不忙!人还未齐,急着开宴作甚!”燕崇南最后这句话是笑着说出来的。 鹤声紧靠在门内将燕崇南的话是听的一清二楚。城门失守,这燕崇南为何一丝慌乱都没有。他说的话到底是何用意?鹤声开始怀疑起来。 王子府大厅内的各个角落,隐藏在暗处的潋滟众人也是对目前这参详不透的形势无可奈何。他们互相传递了视犀最后决定再等待一番再作定夺。此时若冒然行动,对于寥寥几人的他们来说十分不利。亥勍看了看立在虎俱身后依然捂着脸偷偷啜泣的凛冽一眼。他心底挥之不去的是方才凛冽在危急时刻口中叫着的人的名字!那人是谁?凛冽为何呼唤他来求救?潋滟紧挨着亥勍,他可以感觉亥勍从方才听到凛冽大叫陌生人的名字之后,气息反而比之前平稳了一些,就是这脸色不是普通的难看啊!潋滟又看了看鹤声,鹤声坐在地上仰望夜空的时候,潋滟清楚地看到了鹤声那一瞬间的脆弱。而此时,鹤声虽说又恢复了冷静坚定的表情,潋滟却总是想到方才那一幕的鹤声。若是能够的话,他想帮帮鹤声。鹤声对他还算不错了,就当作回报吧! 两刻钟后,鹤声与虎俱还在等待谢聿桢的援兵,他们很是奇怪,为何燕崇南不派人攻府,以他们极少的兵力,燕崇南强行攻打,最多一个时辰就可将他们拿住。 鹤声心中一直在怀疑,他觉得答案已经隐约在他心中了。 这时,门外又一阵吆喝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还夹杂着马蹄与脚步声。 “将军!——定北王到了!”站在墙壁上负责观望的手下冲着鹤声汇报到。 谢聿桢?他亲自前来? 鹤声觉得自己的担忧已经呼之欲出了。他连忙走至墙角,使力一跃,也攀上了墙壁之上,借着房檐的掩饰向外观望。 果然,从正十大街主街道上踏马而来的正是打着‘谢’字大旗的谢聿桢和他的亲兵。这群刚刚攻完城门的兵士浑身带着肃杀之气,一身的脏污血迹,却是队形整齐地往王子府聚来。 鹤声向近处看了看燕崇南。燕崇南正坐在他自己的马上,调转了马头迎向谢聿桢,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 不对!燕崇南的表情太不对了!鹤声看了看已然到了府门前的谢聿桢,又看了看从容不迫的燕崇南。 鹤声一瞬间全都明白了!他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似的,缓缓摇了。 输了!全都输了! 谢聿桢高坐在马上,缓缓催马前进。迎面看到燕崇南时,他微笑着向燕崇南点了点头,手不自觉地去抚摸尾指上的那枚金戒。 燕崇南环看了一下四周,他带来的人都被谢聿桢的人团团围住了呢!燕崇南见谢聿桢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渐渐放大,眼底裸的嘲弄也浮现了出来。 “康王爷!燕帝已殁,王爷何必再作困兽之斗!”谢聿桢朗声说道,声音中透露出无比的得意。 燕崇南轻哼一声,盯着谢聿桢的眼睛渐渐抬起头来,嘴角讽刺的笑意越扩越大。 谢聿桢皱了皱眉!燕崇南死到临头为何不乱?还笑得如此张狂? “来人啦!好好伺候康王爷!”谢聿桢一字一句地冲着燕崇南说着。他倒要看看,这燕崇南还能笑到几时? 谢聿桢的命令一下,燕崇南身边的侍卫纷纷亮出兵器,护住燕崇南的四周。 谢聿桢的亲兵们立马拔出武器,向燕崇南的手下扑去。 燕崇南不慌不忙地做了个‘罢手’的手势,狭长的眼睛瞥了眼紧闭的王子府的大门,又扫回到谢聿桢的身上。 “谢、聿、桢!”燕崇南一脸可惜地摇了,示意护着自己的侍卫们让出一条路来。 谢聿桢见燕崇南在重兵包围下,从人群形成的夹道中一步一步往自己的马前走来,他也是吃了一惊。这个康王到底在耍什么把戏,这种时刻,还要逞强耍威风么? 谢聿桢翻身从马上落下,抬头挺胸,蔑视着燕崇南。他谢聿桢从来不输给任何人,无论是实力还是气势! 燕崇南潇洒地走到谢聿桢身前一丈远的距离时,突然停住了脚步不再往前走了,反而是立在原地又将谢聿桢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谢聿桢微眯着眼睛也盯着燕崇南。 许久之后,燕崇南阴邪一笑。“这个距离刚刚好!”燕崇南说着。 谢聿桢心下一沉,连忙四下察看一番,在发现并无任何暗箭埋伏之后,不悦地拢紧了眉头。 “呵!”燕崇南笑出声来。 “败军之寇,有何可笑!”谢聿桢也用嘲弄的声音向燕崇南说道。 “败军之寇么?”燕崇南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谢聿桢,“形容的真确切!正是你——谢聿桢的绝佳写照呢!我站在这里,就是想看清楚你脸上的表情——败军之寇的表情!” 谢聿桢‘哦?’了一声,“康王爷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谢聿桢微笑着抬起右手,向后一招,示意手下之人马上动手。 身后马上响起了短促的叫声以及利刃破空入肉、重物倒地的声音。 谢聿桢倨傲地抬高了下巴看向燕崇南。 燕崇南先是定定地看着谢聿桢不放,突然之间忍受不住似的笑喷了出来,紧接着就‘呵呵呵’笑得直不起腰来。 谢聿桢发觉燕崇南笑得诡异之时,马上预计回头去看发生了何事。刚一动弹,就觉得自己身后有一股的气息,谢聿桢侧身一闪,带着寒光的匕首恰好从耳旁‘嗖’地划过,斩断几缕发丝。 谢聿桢躲过了身后暗藏的偷袭之人,也正巧让他看清楚了自己身后到底发生了何事会让燕崇南笑得如此厉害。这一看,谢聿桢犹如五雷轰顶,当即立在原地无法动弹了! 第七十一章 第七十一章 谢聿桢看着自己身后默默无声发生的一切:青石板的地面上倒着数十具身着甲衣的士兵,这些士兵都是被人一刀断喉瞬间毙命,喉头处还在不停的往外喷着鲜血,有许多人还是一副不敢置信、死不瞑目的表情冷冷地盯着天空。所有这一切的场景都与谢聿桢预先料想的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死的士兵都穿着定北王府亲兵的盔甲,而在他们的身后,几十个黑衣蒙面人像融入夜色中的鬼魂一般,肃煞地站立着。 谢聿桢难以置信地转身看向仍在“呵呵”怪笑犹如夜枭的燕崇南。 “原来如此!”谢聿桢苦笑连连,“你适意的!你之所以不攻进王子府,等的就是我!哈哈!” 燕崇南瞬间收敛笑声,直立起身子,阴森森地望着谢聿桢不发一言。 “骸燕崇南,就算如此,我谢聿桢也还未输于你,我的大军正在进城,最后的胜者还是我谢聿桢!”谢聿桢又恢复了满身的傲气高声叫着,他如此说也是为了安抚住自己剩下来的亲兵。 “是么?”街角暗处突然传来一声拔高了声线的嘲笑声!紧接着,一辆明黄色华盖装饰的华丽车辇从那街角处转了出来,紧跟着车辇四周的正是亲一色的大内侍卫,以及一身戎装的葛自炘以及他手下的京畿巡查司的重兵。 “燕崇北?!!!”谢聿桢惊讶地叫道,“你没死?” 从那辆车辇里头探出来两个人的头,其中一人正是一脸不善的燕帝——燕崇北!而另外一人一袭灰衣灰袍,当他在火光之下露出脸来之时,在场所有人都惊住了。 “先皇?是先皇!不、是皇上!”人群中有认识那灰衣人的人立马就嚷嚷了开来。 谢聿桢此刻的表情堪称是见了鬼了!他仔细将那车辇上的灰衣人打量了个透彻,那人!那人的确正是已经‘驾崩了’一年多的前任皇帝——燕珑回! 这、这到底是如何一回事? “谢聿桢啊谢聿桢!你终于是露出了真面目了!不枉费我辛苦策划了这一切!钓到你这么条大鱼,还连带上那府里的!”前皇帝燕珑回笑呵呵地说着。 “父王!计划成功!现下该如何?”燕崇南向燕珑回请示道。 “将人拿住那府里的也都带了出来!” 命令一下达,现场马上就乱了起来。 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喝了一声:“保护主人快住”随即十几条影子一齐向围着谢聿桢的守卫们冲了过去,厮杀声马上响了起来。 谢聿桢身旁的近身护卫们也都一起行动,向谢聿桢靠去,这些亲兵们不惧死亡,试图用自己的身体为他们的主子开出一条逃亡的通道。 谢聿桢来不及多加考虑,见自己的部下忠心护主,一时热血沸腾,拔了剑也加入到突围的队伍之中。 燕崇南在骤变突生之时,就被护着退出了包围圈,来到了车辇旁自己的父兄身旁。整个王子府门前的空间里顷刻间就只有谢聿桢与他的手下,以及源源不断涌上前的皇家卫士们,他们缠斗在一处。 谢聿桢变战边退,根本无法杀出任何一处包围。他情急之下,突然想到了自己身后的王子府,也许此时,这王子府就是他最后能够得以喘息的地方了。 谢聿桢趁着自己的亲兵将自己护着的同时高声叫着:“虎俱!快快开门!” 鹤声在墙头将这一系列的突变都瞧得一清二楚,事实上,在谢聿桢抵达王子府时,鹤声就已料定谢聿桢定是瓮中之鳖,在劫难逃了。果然,后面发生的一切都验证了鹤声的猜测。再看到燕珑回时,鹤声也是大吃一惊,随即他就明白了他们完全是在燕珑回的手心里打打闹闹,一群跳梁小丑罢了。紧接着又看到谢聿桢妄图突围,鹤声更是笑了起来,再听到谢聿桢开口向虎俱求助之时,他跳下了墙头,向虎俱点了点头。 既然是同一条船上的,临死他也不会丢下谢聿桢不管的。刚好!黄泉路上又多了些做伴的! 谢聿桢呼喝着虎俱开门的同时,自己也掩护着身旁的亲兵们渐渐往王子府的府门方向移动。 燕珑回发觉了谢聿桢的意图,他笑着摇了,“放谢王爷进府!让他们一行人团聚吧!” 听到前皇帝的命令,众位奋勇的士兵们纷纷自第一线上退了下来,不再动手,只是围着谢聿桢他们,渐渐地逼着他们退到了府门前。 虎俱自门缝内看到谢聿桢已然退至了大门口,示意手下之人放下门闩,拉开大门。谢聿桢见身后大门已开,率先退了进去,护着他的亲兵们也一个一个戒备森严地闪进门来。待人全部进来之后,大门立刻‘啪’地紧紧关上。 门外,燕崇北看着那王子府的大门又合上之后,他转身看向了燕珑回,“游戏结束!我要去寻彤儿了!” 燕崇南不悦地盯紧了自己的兄长——现任的皇帝,“彤儿是我的!皇兄你根本就赌输了!” 燕珑回左右瞥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儿子,“争什么!大敌未除,你们兄弟俩又开始闹个不停了!边关还有昭国的军队正在动作呢!” 燕珑回的一袭话成功地让燕氏兄弟闭上了嘴,他们三人一同看向王子府的方向。 “谢聿桢手下的大将鼎坤并不在抓住的人群里,谢聿桢此人行动谨慎,一定还有后着是我们未料到的!现下先等一阵,看看谢聿桢还有何底牌押在手上再作定夺!”燕珑回正色地说道。 燕家父子三人看着那夜色中静悄悄的王子府,三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了隐隐的微笑。 “主上!”从街角处又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燕珑回侧身看了看,是那位夜大人独自押解着云炉道士正走过来。 云炉在见到燕珑回时很自然地俯首贴耳,夜大人也道了礼:“启禀主上,臣未能保住凤神公子,公子现下不知所踪,请主上处罚!云炉道长身份可疑,臣自作主张扣下他也请主上定夺!” 云炉恭敬地站在一旁,对于夜大人的指控也不出声辩驳。 “云炉!”燕珑回懒洋洋地出声叫道“你太多事了!” “臣只为皇家江山社稷着想,并无作错!”云炉躬身说道。 “哦?”燕珑回扬高了眉毛,“如此说来,还是委屈你了!你违抗圣意也是有道理了?” 云炉听出燕珑回口中的不悦,连忙俯首道:“臣不敢!只是自古皆有‘祸水’乱朝政,败天下之说,臣宁杀一千不放一个!” “是么?”燕珑回微眯了眼睛,仿佛回忆起往事一般,“二十年前,你也是这么说!如今你仍是这么说!——骸——‘祸水!’——你是方外之人,难道不明了所谓‘祸水’只是无能的男人推卸责任的借口么?云炉!二十年前我放过了你,如今,我仍旧放过你,不过,你再也不要出现在帝京了!你走吧!念在你这次立了大功,我不杀你!” “主上!”云炉抬首望向燕珑回,他不知晓燕珑回怎会知道二十年前的事是他所为的。再看到燕珑回严肃的眼神时,他低下了头“臣领旨!二十年前臣不后悔,如今,臣依旧不后悔!臣所做,对得起皇族,也对得起天下!” 云炉说完,躬身慢慢后退,在退至街角之时,云炉直起了腰身,“主上!谢聿桢派了鼎坤前往西南,不知何为,还请主上小心此人!臣!这就去了!”云炉说完,飞身一跃,几个起伏之后就消失在夜色中了。 “父皇!为何放了此人!他害了彤儿受苦不说,还与谢聿桢有勾结!”燕崇南望着云炉消失的方向问到。 “他,从我还是王子之时就已经辅佐我了,他害彤儿只是怕彤儿会毁了我大燕社稷,谢聿桢那厢,也多亏了有他协助,不然,以谢聿桢的忍耐力,我怎会知晓他有谋逆之心,而定下这个计策呢?” “鼎坤去了西南意预何为?”燕崇北插口道。 燕珑回略略思索了一番,“猜不透啊!只有捉住这府中之人,方有答案了!” “再过一刻钟就派人攻府,能捉活的固然很好,着实不行——一、个、不、留!”燕珑回低沉的嗓音中透露出狠辣与决绝! 谢聿桢坐在大门口胆阶之上解了头盔正在喘气。方才发生的一切都太过迅速了,以至于到现他仍旧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谋划了十年,隐忍了十年,却在这最后一刻要满盘皆输了么?谢聿桢考虑到眼前的情形,若是自己能够逃出去,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到西南与鼎坤汇合,凭着手上的兵马加上西南大军还能有得一战,怕就怕,自己根本出不去这王子府,到时候,只能是鱼死网破,死这这里了! “谢王爷如今可有何妙计不曾?”鹤声出声问道。他见谢聿桢如此狼狈的模样,心底也是一阵好笑。原本以为自己今夜已是无比羞愧了,没料到还有一个比他更加狼狈之人。且谢聿桢输得比他鹤声彻底多了。 “鹤将军是在嘲笑本王?”谢聿桢听出鹤声带了笑意的声音。“如今你我二人可是一条船上的,唇亡齿寒的道理将军该明了的吧!” “当然!”鹤声颔首,“本将军是真诚地向王爷请教,并无他意!” “能有何良部如今就是插翅也难飞了,除非是精通遁地之术,唯一的法子只有一个字——拖!”谢聿桢斜眼瞄了一下凛冽王子,“贵国国主不会舍得自己的王子与两员爱将就此丧命的吧!我的手下,也有在城外紫云山扎营的,况且,还有一只军队也正往这边赶赴!能拖到大军围城,或许还有谈判的机会!” 鹤声见谢聿桢虽然狼狈,但提到手下军队之时,仍旧是信心十足,当下心中也计较了一番,“怕就怕,根本没有时机再拖下去了!”鹤声看着天空,“再过一个时辰,天就亮了!” 谢聿桢也抬头看了看天色。是啊!天——快亮了! “将军!开始进攻了!” 墙上隐藏的盯梢士兵刚开完口,一支利箭迎面射来,士兵短叫一声,从墙头跌下。 鹤声与谢聿桢全都站了起来,浑身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第七十二章 第七十二章 墙头的士兵们一见外面的人开始进攻,连忙射起箭来。因为居高的缘故,这一波箭阵射下去,倒真伤了不少欲翻墙而入的士兵。 谢聿桢与鹤声、虎俱都攀上了墙头,也是搭弓射箭,堵住了一轮的攻势。 “盾阵!——上!”门外传来了葛自炘的高喝声,紧接着,一派齐齐整整的盾牌挡在了冲锋士兵的前面,那群士兵又开始从四面八方一同袭来。 有了盾牌的掩护,这次这群士兵们前进的顺利一些,不少已经到了墙根底下,开始翻墙了。 “杀!一个都不许放进来!”谢聿桢拔了佩剑,厉声喝道。 那些爬上墙头的士兵们开来不及再行动,就被里面的人一个一个斩于墙上。 与此同时,还有一群士兵们抬了原木前来攻门了。 “梆!梆!”的撞门声一下一下的响着,谢聿桢一见此景不妙,那大门可比不了城门,被人这样撞击,怕经不住多长时间。 谢聿桢正想着,他的亲兵中已经有四人越了出去,其中两人掩护,另外两人专杀撞门之人,一时间将那撞门的士兵们杀得喊声震天,鬼哭狼嚎的。 “好!不亏是我谢聿桢的属下!”谢聿桢激昂地吼道。 那四名亲兵武功不俗,片刻间就砍杀了大半之人。退居二线的黑衣人眼看那群普通士兵们敌不过那四名亲兵,随即跃出去四人与那四人斗在一起。 谢聿桢知晓自己的亲兵不是那黑衣人的对手,连忙高叫道:“快退回来!快退!” 为时已晚,那四名忠心的士兵顷刻间被击毙在大门之外。 鹤声在墙头上看的微微皱眉。没想到这谢聿桢带兵还真是有一套,这些亲兵们还真的是忠诚不二啊!鹤声对谢聿桢也产生了一种惜英雄的好感。 鹤声当即搭弓,一箭射向那黑衣人站立的方向,那四名黑衣人行动迅速地躲开了箭矢,又退回了后方。 “皇上!逆贼顽抗,臣建议用火攻吧!”葛自炘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在黑夜中分外的响亮。 谢聿桢暗咬了牙根,恨不得一箭将葛自炘射死。他知晓葛自炘是千万个不愿意,不愿意他谢聿桢活着的。若是今日必死无疑的话,他定会杀了此人方觉瞑目。 “传令!火攻!”车辇上响起了燕珑回的声音。 谢聿桢从墙头跳了下来。如果是火攻的话,怕他们定是无路可逃了。谢聿桢静静地思索了片刻,要不要就此冲了出去,杀他个昏天黑地,战死也荣耀啊! 鹤声也下来了,他见谢聿桢此时的神情就猜到谢聿桢想强攻出去了。他倒也不反对,他们是军人,军人就要战死到最后一刻,怎能就如此被人烧死? 整个院子里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过了一会,看明白当下形式的凛冽王子又开始悄悄啜泣了。院子里只有王子让人心烦的哭声。 外面已经有人开始泼松油,堆柴草了。 谢聿桢拿不定主意,鹤声也拿不定主意。 烟已经从东面开始冒了起来。 凛冽王子哭得更加厉害了。 亥勍看了看大厅里隐藏的众人,各人纷纷点头示意。 是时候了!此时不赚就走不掉了。 亥勍一见大家都点了头。飞身从暗处掠了出来,直直的往凛冽王子的方向扑去。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人关注王子的,突发状况,众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亥勍一把将凛冽王子抓了起来,又鬼魅般地几个闪落之后,消失在大厅。 鹤声灵光一闪 是他!亥家堡的亥先生! “跟着他!”鹤声立即低喝道,提了兵器就往亥勍消失的地方追去。 谢聿桢与虎俱不明所以,也跟着鹤声追了过去。其他人见自家主人追了一个黑影,也都莫名其妙地跟上了。 入了大厅,鹤声四处察看了一番,低声叫道:“亥先生!鹤某知晓亥先生在此!请亥先生现身相救!鹤某感激不尽!” 谢聿桢看着鹤声对着空荡荡的大厅说话,稍稍拢了拢眉。这是何种情况? “亥先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请亥先生搭救!”鹤声又叫道。 众人一齐盯着这厅内的各个角落,未发现任何动静啊! 外面的大火已然烧了起来,门梁上的柱子也被火点着了。 鹤声执着地抱拳行礼。 花厅内一片安静。只能听到那火烧木头的噼啪声。 “唉!”安静的空间里突然多了一声叹息。 谢聿桢与虎俱眼前一亮。还真有人在啊! 就见那大厅通往后院的通道口,一双细白的手掀起了门帘,紧接着,一张熟悉的脸庞从那帘子后面探了出来。 “王子!?——”众人齐声疑道。 “城主!王爷!虎将军!”潋滟欠身行礼,“是我,我是潋滟!” “潋滟!——” 虎俱、鹤声、谢聿桢三人同时开口,一阵惊诧!潋滟怎么又是王子的装扮了? 潋滟微微颔首,“跟我来吧!”他没有多说话,只是转身就放下了门帘。 鹤声二话不说当然是跟了过去。 谢聿桢也没犹豫也跟着后面。 虎俱迟疑了片刻,见人们都跟了上去,一咬牙,也追了过去。 鹤声快步追上潋滟,他心中是高兴的。前一刻他还在心底挂记着这小少年,后一刻,这少年神奇般地出现在他面前,他能不高兴吗!这个时候,就算是死在这里,鹤声也觉得无憾了。 “你为何会在此处?我到处找你呢!潋滟儿!”鹤声伸手就去拉潋滟的手。 谢聿桢走在他俩后面,一见鹤声动了手,鼻子里重重地哼出不满。潋滟!甩开他的手!甩开! 潋滟轻轻地回答道:“我一直在这里呢!想来救小王子的!”他并没有甩开鹤声的手,因为鹤声抓的十分劳。 谢聿桢更加觉得心中不悦了。不知他是如何想的,他也大跨了几步,与潋滟平行,走在了潋滟的另外一侧,亲亲热热地将潋滟另外一只手也拉了过去,“潋滟!好想你!”谢聿桢深情款款地说着。 潋滟笑了笑,想同时抽回自己的双手,却怎么也挣不开两个男人的束缚。 一行人快速往后院小王子住的那个院落里走去。 虎俱跟在所有人的身后,见他们越走越深,不由得叫道:“你们就由着他带路吗?这是要去何处?” “虎将军!潋滟是不会害人的!将军愿意就跟着,不愿意就不跟着,悉听尊便!”潋滟柔柔地说着。 “我信你!”鹤声紧了紧自己握着潋滟的手。 谢聿桢看了眼鹤声,顿了一下,也说道:“我也是!” 潋滟又笑了笑。 几人一王子所住的院落时,就听到了凛冽王子的声音。“你怎么才来救我!难道要我死了你才甘心?姓亥的,你安的什么心!狗奴才!” 潋滟往声音的方向一看,就见凛冽王子对着亥勍一阵臭骂。再骂到那句‘狗奴才’之时,其他几人一脸的反感地看向凛冽。这个小王子,一脱离险境就端起了王子的架子了,真是要不得的尊贵脾气啊! 亥勍原本是一片焦急的惦念着凛冽的安危,怎奈一见面,凛冽说的不是感激的话语,还骂了如此难听的话,亥勍满脸的阴沉。一转头,看到潋滟回来了,且被两个俊美的男人左右拉着手,心底的无名之火更加旺盛了。他一扭头,不去看凛冽,也不去看潋滟。 “姓亥的!快把我弄出去啊!”凛冽根本看不出亥勍强压着怒气,仍旧凑了上去霸道地说着。 花世语看不下去,上前拉了凛冽,将他拉离了亥勍身边。 “哥哥!你总是这样乱好心!唉!”鄞儿见那无关紧要的一群人被潋滟带了来,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谢聿桢此时算是明白鹤声为何要跟着亥勍的影子跑了。潋滟这么大一群人都未慌乱,一定是有何逃生门路的。 “亥先生!还请亥先生相救!” “求他做甚?要不是我哥哥一定要就你们,谁管你们是死是活啊!”鄞儿小声地嘟囔着,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声音。 “姓亥的!”凛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他挣开了花世语的手叫道,“你不理我了吗?原来你说的都是假的,说什么会容忍我的一切,你终于忍不住了吗?” 亥勍低了头,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方才潋滟被鹤声与谢聿桢拉着手的模样,根本听不进别的。 “骸”凛冽王子先是黯然地低下了头,接着嘴里低低地念到:“全都是这样!都是这样!说什么会包容别人的一切,说什么会一生一世的爱护,都是假的!都是!”凛冽王子一咬牙,狠狠地推开在他身边站着的花世语,朝另外一边跑去。 “王子!”潋滟见凛冽跑开了,连忙挣开松了束缚的鹤、谢二人,紧跟着凛冽而去。 “哥哥!”鄞儿开口叫了一声,就听到前厅处传来了一阵喧嚣,“将军!逆贼不在此间!定是入了后院了!” 原来正在外面放火的人突然听不到里面有声音了,连盯梢的都撤了下去,觉得有所不妥,派人翻墙一看,前院里哪里还有半个人影了?葛自炘从来多疑,想着莫不是谢聿桢还有生路?他生怕出了纰漏,定要亲眼见了谢聿桢死了,才能甘心的。于是葛自炘忙命众人熄了火,带了人马小心地从前面进了府。 后院里,鄞儿他们一听到有兵士入了府了,忙决定立刻离开。而此时潋滟去追凛冽去了,他们几人在再一仔细看时,已经看不到这二人的身影了。 “潋滟!”亥勍心慌之下脱口而出潋滟的名字。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叫错了。他二话不说,寻着方才二人跑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鄞儿也欲追过去,韩洋拉住了他,“鄞儿!有亥先生照顾他们定会无事的,我们先住”说着,韩洋不管鄞儿的反抗,硬是将他抱着往地道走去。其余的人马上跟着他们一起走了。 鹤声站在原地看着潋滟消失的方向,不知该如何是好。 谢聿桢也同样经历着内心的挣扎!这是逃出去的最后机会了,出去了,自己还会有无限的可能。谢聿桢一咬牙,跟着那些人就进了王子之前的寝室,那里有一条直通外面的地道,是亥勍第一次挖就的。 虎俱在经过鹤声身旁之时,见鹤声仍然站着不动,一把拉着鹤声也跟着进了那寝室之中。鹤声被虎俱拖着,虽说有小小的挣扎,最终还是跟着虎俱的脚步离去。 第七十三章 第七十三章 一群人全部涌进了王子的前寝室之后,葛自炘带着军队踢开了院落的大门,一大群士兵们涌了进来。 “将军!没人!”有人向葛自炘报告着。 葛自炘看了看这院落,这是王子府中最好的院落了,前后有一百多间厢房,格局工整,最宜藏人。若谢聿桢躲藏的话,定是藏于此处无疑。 “给我搜!一间一间的搜!”葛自炘高声喝道。“其他院落也要仔细的搜了,见到逆贼,格杀勿论!” 众士兵们高应一声,立刻四面散开搜查去了。 鄞儿他们在那厢房里不敢出声,从窗洞里偷偷注视着外面的一举一动。此时,他们不敢动作,若是稍稍一动就有可能被人发现动静。所幸的是,那群士兵们都是从外向内,王子的此间所有的厢房都是一样的,根本没人知晓王子住的是哪间房,只能一间一间搜寻着。 同时,潋滟也在另外一间房里寻到了一时气愤的凛冽王子。两人还未来得及说上话,就被葛自炘踢门声打断了。潋滟一把捂住凛冽的嘴巴,压着他一齐在房内窗户下蹲了下来。 凛冽正要开口,见潋滟小心地指了指窗外一群拿着武器的士兵,凛冽马上闭了嘴巴,战战兢兢地发起抖来。 “王子!别怕!”潋滟细声说道。 凛冽往潋滟怀里缩了缩,连连点了点头。他二人眼看着那些士兵们一个一个的搜寻房间,知晓他们藏身的地方早晚会曝光。而那逃出生天的地道却在拐角处另外一个套院里,离他们现在的位置又比较远,如何才能不被发觉地潜过去呢? 潋滟心中还在思索着,就听身旁的门一声轻响,紧接着一个影子就闪了进来,门又掩上了。 身旁的凛冽一阵惊恐,潋滟忙死命地捂着他的嘴,他自己也是骇然地看着那突然闪进来的人影—— 亥先生! 潋滟松了口气,忙将凛冽的头转向亥勍的方向,凛冽原本是闭着眼睛的,被潋滟强硬地转过头,不由得睁开了眼,一看清来人是亥勍,凛冽推开潋滟就往亥勍身边跑。 潋滟跌坐在地上,看着凛冽投入亥勍的怀抱,心中微微一酸,忙对着正望着他的亥勍笑了笑。是啊!凛冽不见了,亥先生是一定不会丢下他的。只是如今他们都困在此处,亥先生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同时顾着他们两个不会功夫的人的。若是被人发现,怎样才能让他俩顺利逃脱,与鄞儿他们汇合呢? 亥勍望着潋滟,又看了看唯一一次向自己投怀的凛冽,心中百感交集。他将凛冽拉开了一些,也蹲在窗边往外看了看,眉头紧紧皱在一处了。 不好走啊!尤其是身边这两个少年都无法自保的情势下,就更加不好走了。若是花世语在的话,说不定还能冒险突围试上一试。 潋滟看了看亥勍为难的样子,这里还是偏院就已经如此多的士兵了,若是正院鄞儿他们藏身之处,不知会有多少?如此下去,不出一刻,地道就会,地道一,所有人都无法活着了。 “亥先生!我去把士兵引开,你带王子去地道那薄”潋滟下定了决心,坚定地望着亥勍。 亥勍被潋滟这句话震慑了。这个少年可否知晓,如此做法会有什么后果么?他怎么会如此不顾自己的安危。 亥勍还在思索,就见凛冽连连点了点头,“亥!如此甚好!就按他说的办!” 亥勍不敢相信地看着凛冽。这就是凛冽么?潋滟愿意牺牲自己来救他们的命,他却不知感激地说出如此没有人情的话语。 亥勍从来没有像如此这般怀疑过自己对凛冽的爱慕之意。那个昔日在夹云山溶洞中可怜兮兮抱着自己忏悔哭诉的少年,难道只是自己做过的一场梦吗? 潋滟一脸期望地看着亥勍,对于凛冽的话他是一丝也不在意。 亥勍推开了一直偎着他的凛冽,冷冷地说道,“不许!我不许!”他不会让这个可怜的少年在为别人做嫁衣,他不会让他再无视自己的生命。 “姓亥的!你傻了吗?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的,我可不要死在这里!”凛冽压制不住怒气握拳击向亥勍。 亥勍一动不动地任凛冽打着,他直勾勾地看着潋滟,“不许!我会让你们都平安的!要去做诱饵,也是我去!” “不要!” “不要!” 潋滟与凛冽同时开口道。 潋滟一脸惨白地看着亥勍,满眼的不舍。 凛冽惊恐地道:“他又没有功夫,怎能保护我?” 亥勍在凛冽喊出“不要”之即,心中还是升起了一丝希望的。再听到他说的‘不要’的理由之后,亥勍失望了。原来自己,只不过是比别人多了一项‘会功夫’的用途而已!呵呵呵! 亥勍惨笑。 凛冽见亥勍笑得如此可怕,心中也隐约觉得自己方才的话有些欠缺考量,他四处看了看低下了头不再多说。 潋滟没有注意到亥勍的脸色,他一直盯着外面再看。已经有人向他们这边走来了。潋滟也不回头,只是自顾自地说着,“亥先生!你别担心!我现在是小王子的装扮,身上又有先皇令牌,他们抓住我也会没事的。” 亥勍看着潋滟的后脑幽幽地问到,“为何?为何要如此对我,我那样辜负了你!” 潋滟的身子僵硬了一下,他没有回头,轻柔地说着。“对我来说,亥先生幸福我就满足了!何况,我们是朋友啊!” 亥勍不忍地轻笑出声。这就是你的想法吗?这世间,怎会还有如此单纯容易满足的人?这一刻,亥勍笑得十分温柔。 凛冽发觉此刻的情形十分不对。亥勍怎么了?亥勍不是只对自己如此温柔的么?凛冽顿了一下脚,拉住亥勍的手将他的视线调向自己,“亥!怎么办!我不想死!救我!救救我!” 亥勍回过神低头看着凛冽可怜巴巴的样子,心一下子又软了起来,尤其是凛冽表现出的对他的依赖更让亥勍刚刚开始觉醒的意志动摇了起来。 亥勍不自觉地抚上凛冽的肩膀。他怎么了!方才那一刻,他怎么会有狠狠的抱着潋滟,放开凛冽的意图呢?自己明明喜欢的是凛冽啊!虽然他又骄傲又任性又自私,还十分没有人情味,可这是凛冽啊!是他一直喜欢的凛冽啊!亥勍一时之间,心中左右不定起来。 潋滟稍稍回头,见到凛冽与亥勍贴在一处,他自嘲地笑了笑。 眼看着的队伍已经离这间厢房不远了,不能再等了!潋滟一咬牙,风一般地冲向门口,开了门就往跑了出去。 “抓反贼!快抓反贼!”院子里响起了士兵们粗野的叫喊声。 “潋滟!”亥勍反应过来已经为时晚矣。就见所有的士兵全都追着潋滟一路跑出了这处偏院,拐了个弯往正院奔去。 “快走啊!亥!”凛冽王子推了推他身边的亥勍,提醒道。 亥勍看了看一脸焦急的凛冽。“凛冽!你适意的么?” 凛冽楞了一下,摇了,“怎会?亥!以前是我不好,我们重新开始啊!我会改掉坏脾气的,也会努力喜欢你!可是,现在我们得活着啊!” “为了你自己能活着,牺牲潋滟也在所不辞吗?”亥勍一字一句地问道。 凛冽觉察出亥勍的口气不善,忙摇了头否认。“怎会?是他自己!要去的! 亥勍皱起了浓眉。看着凛冽着急的模样,亥勍叹了口气。“待会儿你跟着花世语先赚我要去救潋滟!” 凛冽飞快地点了点头,“嗯!快些!一会儿又该有人来了!” 亥勍觉得心中颇不是滋味!凛冽根本就不关心他人的死活,无论是潋滟,还是自己。他在意的永远只有他自己。这样一个人,自己能有信心一辈子都不后悔么?可是自己,的确是真心的喜欢他的啊! 亥勍心中还是犹豫不定。他唯一确定的是,这次自己不会放着潋滟不管。无论如何,这次他都要保护潋滟才行。现在只有先把凛冽安顿好了,再去救潋滟了。亥勍心里想着。 潋滟引起的**一下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引到他身上去了。那些士兵们见了他的模样,有认识的当即就喊道:“是昭国小王子!快抓住他!” 潋滟在那群士兵的追堵下四处躲避,总算是将那些人都引到了正院。 正院里有葛自炘坐镇,他一见引出了小王子这条大鱼,立马招呼众人捉小鸡一般的朝潋滟包抄而去。 趁此机会,亥勍鬼影般的带了凛冽一路潜回了正院。只不过,他们无法接近鄞儿他们的位置。亥勍转念一想,又带了凛冽钻进了另外一见房间——那里正是潋滟后来居住的寝室,那里也有一条通道,与鄞儿们现今的位置即可相连,又有另外一条分支通往府外,那是潋滟与亥勍去赏灯时走的一条路。 亥勍将凛冽放在了那房间内,打开了通道入口之后,示意凛冽自己下去。凛冽只担心自己的安危,哪管得了亥勍的死活,当即跳入地道。 “你不走吗?”凛冽抬头望着亥勍。 “你走吧!沿着地道一直赚别走岔路!” “亥!你真的不卓会死的!”凛冽看了看漆黑的地道有些怕怕地说着,他希望亥勍能带他一起走。 亥勍笑了笑,“凛冽!我只问一句,若今日被困的是我,你会来救我吗?” “你问这个做甚?你功夫那么好,怎么会出事?”凛冽踌躇不安地回答着,看了看黑麻麻的地道,“你不走的话,我要走了!”他有些焦躁,再不走的话,会不会再被人抓了啊! 第七十四章 第七十四章 耳边传来了一阵布帛撕裂的声音,潋滟咬紧牙关,就是一声不吭。他知晓此刻有人正看着他,若是他叫出声来,鄞儿是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他不能让大家都为他陪葬。 亥勍看着潋滟被侧压在地上,闭紧眼睛,咬紧牙齿的模样,心底似被人用刀剜一般,眼看潋滟的衣物已经被剥了大半,只剩了里衣,亥勍忍受不住了。他又一次要行动,凛冽死死地拖着他不放,“你让我也死吗?亥勍!你没良心!你不顾我了吗?我被抓住也会被那样!” 亥勍为难地看着凛冽,“你下地道,快些住不会出事的!” “我不要!我要你带我住你送我走了再救他!他不会有事的,那人是吓唬人的!”凛冽紧紧抓着亥勍就是不放。他等的就是这一刻,怎会让亥勍错过好戏? “凛冽!”亥勍一把拉开凛冽,“要么你就从地道出去,要么跟我一起杀出去,护不了你们两个,大家死在一处!” 一听到‘死’字,凛冽立马放了亥勍的手,反应快的让亥勍顿时明白了凛冽的用意。 亥勍不敢相信地盯着凛冽,“你适意的!我、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任性自私,没料到你竟然如此狠毒!潋滟他是为了救你,才落到今日这个地步,我,我对你太失望了!你住快住” 亥勍还在说着,就看到凛冽直直地盯着窗外的潋滟,吓白了脸了。 只听到潋滟一声闷叫,葛自炘竟然将自己配刀的刀柄凶狠地戳进了潋滟的下身,潋滟还穿着白色的绊褥,殷红的血水顷刻间就将那白色染成了红色。 亥勍一回头,刚好看到了这一幕。他一发狠,将凛冽推下地道,“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亥勍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吼道,接着,他狂风一般的席卷了出去,撞破了窗户,带着满身的杀气直往葛自炘射去。 几乎是同时,另外一扇窗户被人从里面撞开,鹤声也夹杂着狂风骤雨直往潋滟那边扑去。 谢聿桢站在那被鹤声撞破的窗户外面,看着那少年惨白着脸,不住的模样,他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让他觉得喉头犹如刀割火烧一般火辣辣的。 “主人!快些走吧!”谢聿桢的一名属下来拉谢聿桢,却被谢聿桢一掌劈开,谢聿桢回身看着他这些下属,“你们走吧!无敌!你带着他们都住” “主人!您不卓”被叫道名字的那人站了出来,诧异地说道。 “你们走吧!是我谢聿桢对不起大家!我输了!眼看着我输了天下,再不能输掉‘他’了!这是男人的尊严!”谢聿桢说完,目光直直地盯向潋滟的方向。 韩洋他们在鹤声冲出去的一瞬间,就跟了出去了。方才鄞儿一直闹个不停要出去救潋滟,他们就击昏了鄞儿,本想趁机带了鄞儿先出去的,未料到葛自炘如此残忍,连他们这些刀口上血的人都看不下去了。将鄞儿交给功夫最好的修缮照顾之后,韩洋他们也加入了战圈,他们知晓,若是如此丢下潋滟而去的话,鄞儿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们。他们也再无颜在江湖上打滚了,毕竟潋滟是为了他们着想才被抓了的。 “主人!您忘记了您苦心经营的大业了吗?无敌的主人,从来不会被这些儿女情长的事牵绊的,请主人以大局为重。”无敌说着,人就主动跪了下来。其他几名亲兵也跟着跪了下来。 谢聿桢看着下属们一副副坚定的模样,心中又犹豫起来了。是啊!他谢聿桢什么时候如此气短了,可是,要他就从撇下潋滟而去,谢聿桢又有些不舍,他还记得自己立下的誓言:再不放开潋滟的誓言。 “主人!眼看大局可得挽回,主人莫要错失良机啊!”无敌又说道。 谢聿桢微皱了眉,回头看了看院落中央,潋滟已经被亥勍给抱在了怀里。葛自炘与他的下属们正与鹤声、韩洋他们纠缠在一起,眼看兵士越来越多,有不少人已经往谢聿桢们待着的厢房围上来。 “先把他们都救回来!杀退这波兵士!”谢聿桢厉声喝道。反正他们现下已经了行踪,若是他们自顾自走了,地道就会被发现,其他人可就毫无生机了。 谢聿桢命令一下各人刻不容缓的执行。于是,厢房内只剩下修缮护着仍旧昏迷的鄞儿了。其余的人分成两拨,一拨涌上院子里接应鹤声、亥勍,一拨就在厢房外大战其他兵士。 葛自炘带进来的人手都是些普通的士兵,功夫自然不及其他人,而葛自炘的后援又没有跟进来,所以这场战斗虽说是以少战多,却是少者占据了优势。 亥勍抱着受伤的潋滟一时激番气红了眼,专往葛自炘的身旁杀过去,葛自炘正拼死对付也是红了眼的鹤声,后背全靠自己的下属护着,一时后方失守,不由得担心起来,两面受敌,且都是劲敌。他只能不断的拉过身旁的下属,为自己抵挡一方的袭击。如此下来几个之后,原本围在葛自炘身边的那些士兵们,都害怕了,远远地离了他,以免落个挡箭牌的下场。 亥勍如同发疯了一般,一手抱着潋滟,一手当做武器,他的手格外厉害,竟比一般的刀剑还要锋利许多,只见那手五指齐出,或刺、或砍、或剜、或劈,活脱脱一个绝世兵器。不一会儿,亥勍的身后就倒下了许多人,那些人均是一招倒下,多半是被弄伤腿脚,未伤及性命的。 葛自炘回头看了看阴狠的逼向自己的亥勍,被亥勍右手上黑红的血水给吓了个半死,那手刃要是砍向自己的话怕就不会如此好过了。他清楚地看见了亥勍眼中跳动的杀意。 眼看着自己身边已经全无肉盾,鹤声也杀完了最后一个向自己慢慢逼来,葛自炘一下被身下的死人绊倒在地,左右看着罗刹般的两个人,吞了吞口水,“来人!快来人!” 旁边围着的士兵们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根本没人敢往前去。 亥勍积聚了满腔的怒气,刚抬起仍旧滴着血水的手时,就听院子外面有人高叫:“反贼就在此间!” 鹤声侧头看了看,葛自炘的后援来了。应该是那些黑衣暗卫也进来了吧! 鹤声飞快地权衡了当下的形势,上前几步,拉了亥勍就要往王子厢房内跑。 亥勍也没多犹豫,他知晓当下如果花时间在葛自炘身上的话,他们逃走的机会就更小了。他顺着鹤声的动作,跟着鹤声就跑回了厢房内。其余的人也边杀边退,退回厢房,关紧房门。 一进房内鹤声与谢聿桢都要去看亥勍手上的潋滟。亥勍将潋滟的脸转了过来,潋滟还有意识,只是气色十分不好,下身的血水还黏手。鹤声轻轻的碰了那里一下,想掀开衣服看看伤势,未料他一动,潋滟“啊!”了一声,五官疼的纠结在一起。 “伤到肠子了!”鹤声咬紧牙关说道。真该弄死那个葛自炘才是的! 谢聿桢也担忧地望着潋滟。“快些出去,找大夫啊!” 亥勍点了点头。看着潋滟难受,他也十分难受!都是他不好,每次都说要保护潋滟,却每次都让潋滟受伤。 “人越来越多了!”鹤声看了看院子里涌进来的一群人。有黑衣人,也有燕家三父子。就像方才一样,他们又被人给团团围住了。 此时,屋外天已经亮了。屋内众人互相看了看之后,谢聿桢发话了。 “你们先住我的人断后!” 韩洋看了看这屋内的二十几个人,二十几个人要想都离开,那可是不容易的啊!看来,定是要有所牺牲了。 “主人!我带人断后,主人请先住”无敌毕恭毕敬道。 谢聿桢没有丝毫犹豫,其他人也是同样惮度。毕竟这是事关生死,没人有空闲去关心别人。 “既然都说好了,我们就先行一步了!”修缮抱好鄞儿,第一个下去了地道。 窗外传来了葛自炘愤怒的咆哮:“给我放火箭,一个都不许逃掉!弄死他们!” “嗽!”“嗽!”雨点般的箭矢穿透纸窗飞了进来,箭上带着火苗,顷刻间整间房子燃烧了起来。 无敌在箭射进来的时候,带了几人挥舞着兵器挡着其他人。谢聿桢见其他人陆续跳下地道之后,回头看了看无敌。 “无敌!快退!”谢聿桢冲着无敌喝道。 此时,厢房的窗户都被箭矢给戳成筛子眼了,有些地方已经被火给烧了。整个房内的情形外面的人都能看清了。 “皇上!有地道!厢房内有地道!”不知是谁高叫出声,了地道的秘密。 燕珑回脸色微沉,他向夜大人招了招手,那些黑衣人一起向燃着的厢房内扑去。 “主人!快住”无敌与其他几人回身迎战黑衣人,谢聿桢垂下了眼睛,跳下那逃生的地道。 无敌见谢聿桢地道,脸上浮现出笑意。他吃力地与黑衣人拼战了几个,自己的同伴相继被黑衣人击毙,最后只剩了自己。无敌见已经有黑衣人往地道那边走去,他奋力扑了过去,将那个黑衣人给撞开,自己爬在了地道口上,用自己右手上的利剑将自己的左手狠狠地钉在地板之上,俯身向下,堵住入口。 身后几把利剑同时贯穿身体,无敌笑着闭上了眼睛。主人!快住 第七十五章 第七十五章 谢聿桢刚在地道内站稳,由上自下几滴粘稠的血水滴在了他的脸上。谢聿桢知晓,他的下属怕是已经毙命了。谢聿桢发狠地捏了捏拳头,看了看在地道内等待他的其他下属,闷声道:“走吧!他们不会白死的!” 一众人摸黑在地道内穿行,在人都走过之后,亥勍从怀中掏出一支细小的竹管,他已经听到有追兵跟下来的声音了,亥勍将那竹管插入地道的土壁上,点着引线之后,只听一声闷想,半拉土壁顿时崩塌了。 隔着崩塌的土墙,亥勍他们能听到彼端有人说话的声音,“大人!地道塌陷了!” “传令众人,快快到外间出口的位置!” 黑暗中亥勍闷哼了一声,他亥勍的地道若是那么容易被人发现的话,真是愧对祖师爷赏的这门手艺了。 一行人在黑暗中摸索着往前行赚修缮带着鄞儿走在最前方,在快要到达出口之时,修缮突然停了下来,“亥勍!好像不太对!” 亥勍将怀中的潋滟又搂紧了些,侧耳听了片刻,“外间没人?” “南兄应该在外面接应的,为何毫无动静?” 亥勍思索了片刻,怕是有士兵在出口附近转悠,南宪武也躲了起来了吧。 “跟我来!”亥勍低声说道。幸亏他当时挖了另外一条出路,那处出口紧挨着正十大街的最外墙,一出去就是另一条街道,无人会在另一条街道上埋伏他们的。 亥勍转了方向,在一处洞口前拐了个弯,走上了另一条路。其他人紧紧跟随他,生怕走错了路。 走了一会功夫之后,亥勍突然停了下来,他隐约听到前方有些轻微的声音。其他人显然也注意到了。 敌人? 亥勍皱了皱眉,又往前赶了几步之后,那声音越来越清晰。是细小的哭声。 “凛冽?”亥勍出声试探? “亥勍!是你吗?呜呜!你总算来了!”从地道另一端传来了凛冽的声音,带着哭意的声音。 亥勍又往前走了赚果然在地道的土地上发现了正伏在地上的凛冽的身影。 “你还未出去?”亥勍问道。 凛冽捶了捶脚,“太黑了,我摔倒了!好疼!” 亥勍正想上前去看看,发觉自己手上还抱着潋滟,他犹豫了一下,“鹤将军!请代为看看凛冽的伤势!” 鹤声从后方上得前来,怎么说凛冽也是小王子,虽说鹤声不太待见他,也不会丢下他不顾的。 凛冽见自己受了伤,亥勍也不上来看看,心中有些难过。亥勍真的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照顾他了吗?他方才一人走这段黑暗的地道时,突然觉得自己在这偌大的世间里,一个人独自活着,根本寻不着方向。想起亥勍以往对他的好,心里就不是滋味。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吗?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如此活着的啊!从来没有人敢说他做错了,也从来没有人认为他做错了。 “亥勍!你不扶着我吗?我好疼!”凛冽细声细气地说着,口气中还有些示弱。 亥勍摸了摸潋滟的脸,又将他重新调整了姿势,“鹤将军他们会照顾好你的,等出去之后,你就跟着他们回昭国吧,我,就不送你了!他们会好好保护你的!” 凛冽低了头又呜呜哭泣了起来。鹤声唤来两个自己的下属,两人扶起了仍旧低泣的凛冽,又往出口赶去。 亥勍此刻只挂记着怀中的潋滟,受了如此重的伤,再拖下去怕伤势恶化,救治起来就更加艰难了。 鹤声走在亥勍的身后看着潋滟偎在亥勍的怀里,口中不时的出声。鹤声原本想将潋滟抱在自己怀里的,但他觉得愧对潋滟。因为在追兵闯进来的那一刻,自己丢下了潋滟。那时在自己心中,逃出去比潋滟还要重要一些。直到潋滟在自己眼前被伤害,自己才发觉,若不是自己迟疑,丢下了潋滟,潋滟就不会受伤。鹤声由此想到自己那个儿子,也是因为自己一时的犹豫,害了儿子无辜送命。因此鹤声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 与鹤声抱有同样鞋的还有谢聿桢。谢聿桢一方面为自己未能谨守誓言而自责,另一方面也为了那些为了他送命的部下而自责。这两宅又有着不可磨灭的矛盾。快要出去了,他势必面临着这两方的抉择,是潋滟还是大业?谢聿桢心中已经有了倾向,却十分舍不得另外一方的羁绊。 众人摸索到出口之时,亥勍先停下来集中注意力探听了一番,再确定并无人之后,方带了潋滟首先上去。 果然,一行人都从地道出来之后,发觉这条街上一个人也没有。但是一墙之隔的另一条街道,却是重兵把守,人声鼎沸。 此时天早已经大亮了。但由于昨夜的变故,帝京城内的百姓们仍旧不敢出来走动,因此,这么一群人也未引起别人的注意。 凛冽在光线下看清了亥勍臂中抱着的人。他脸上一变,别过头不让自己再看一眼。 修缮也抱着鄞儿,在场的人马上分成了三拨。亥勍、修缮他们一拨;鹤声、虎俱他们又一拨;谢聿桢与他的亲兵一拨。 谢聿桢看了看潋滟,,眼底闪过怜惜与不舍。对不住了!潋滟!我不能将冒死跟着我起事的兵士们丢下不顾,只能放开你了。若我此生不是背负着必要的使命,定不会丢下你。我谢聿桢二十多年来,第一个让我产生各种情绪的就是你,如果此去还能活着回来的话,那时,就是我实现誓言的时刻。我所拥有的一切,都将与你共享! “好好照顾他!”谢聿桢走至亥勍身爆抬手想去抚摸潋滟,却在半空中停顿了下来。他失笑一声,将自己一直戴着的那枚尾戒摘了下来,在众人的注视下将那戒指套在了潋滟右手中指之上。我会回来的!谢聿桢心中默念。 亥勍觉得那戒指着实刺眼,真想把那戒指当场拔下来。 “走了!”谢聿桢决然地回头,带着他的部下们快速的奔跑,转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鹤声见谢聿桢走了。他自己也来到亥勍身边。看着谢聿桢留下的那枚戒指,金灿灿明晃晃的,不由得说道,“真扎眼啦!” “你也走吗?”亥勍问到。他知晓这两个男人都对潋滟有着不同寻常的感情,但在潋滟面前,他们三人的资格都是一样的。若是选择的话,权利也只在潋滟手上。 “我先回去!有些事要处理!我还会回来的!”鹤声直勾勾地盯着潋滟,从怀里摸出一把手镜,正是这镜子让他们之间有了牵连的。他把镜子放在潋滟的怀里,“治好他的伤!还有,若你无心,或是意志不坚,千万不要伤害他。他不能再受伤了!” 亥勍点了点头。这些他当然明白。他已经十分确定了,再不会动摇了。 鹤声转过身,向虎俱点了点头,一行人也打算趁早离开了。他们在城外还有人接应,虎头也安置在那里等着他们。 凛冽哀怨地看着亥勍。就此结束了吗?又一个人受不住他的脾气要离他而去了吗? 亥勍叹了口气,“凛冽!我还记得旧年我们一同掉入夹云山溶洞之时,你在昏迷中哭泣着忏悔过往的那一刻,那是我见过的最真实的凛冽。你知晓自己的缺点,也总是在心底自责,为何强逼着自己一切都不在乎,丝毫不肯接受改变呢?” 凛冽失神地望着亥勍,忏悔?自己曾经忏悔过吗?为何忏悔?为何他一点也记不起来? “看来,你自己都不记得那些事情了。凛冽,面具戴久了,就很难摘下来了,也会被面具同化了!摘下你骄傲的王子面具吧!”亥勍语重心长的说着,“趁着你自己还未迷失自己的时刻!” 凛冽垂下了眼睛。这番话迪云也曾对他说过。当时,他不置可否。 “殿下!快启程吧!”虎俱在一旁说道。 凛冽回过了神。他要好好想想!他要好好想想!凛冽失神地在两名士兵的搀扶下,跟着虎俱走了。 亥勍看着凛冽失神的模样,脸上浮现了苦笑。自己也不对。自己真的喜欢凛冽吗?凛冽那失神的模样俨然就是年少时自己的样子。 “世语!你说的对!我把凛冽当成了自己的影子了!谁会不喜欢自己呢?”亥勍看向花世语的方向。 花世语从一开始就只默默地站在一旁,此时见亥勍同他说话,他笑了笑,“当局者迷吧!从现下开始,你认清自己的心就好!千万不要因为感情再伤害其他人了!” 亥勍向花世语颔首一笑。一行人方向一转,向着莫一白在帝京的宅子走去。 潋滟在亥勍的怀中醒来之时,他们一群人正走到一条不深的小巷。潋滟发觉自己是被亥勍抱着的,有些奇异的感觉。他挣扎着就想下来自己赚亥勍却如何也不让他下来,弄得潋滟一脸的绯红。 “大家都好吧!”潋滟扭不过亥勍,只好不再乱动,一动他浑身都疼啊。他见大家已经到了王子府外,忙问道说。 “嗯!都还好!谢聿桢与鹤声也都离开了,不枉你苦心相救。”亥勍低声说道,气息喷洒在潋滟的颈边。 潋滟有些不习惯与亥勍如此亲密接触,他稍稍移开了脸,问道:“王子呢!王子去了哪里?” “他走了!跟鹤声回昭国了!” “咦?”潋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发生了何事了?王子走了亥先生还在这里是何道理? 亥勍正待为潋滟解惑,走在前方的修缮他们突然停了下来,其他人也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此时他们正走在巷子的正中央,街上无人,但这些功夫不俗的男人们均感受到不同寻常的气息起伏。 “既然来了!还躲着做甚?”修缮朗声说道,其他人自动形成一个圆形,将修缮与亥勍护在中央。 修缮声音刚落,街道两旁的屋檐下,墙角处晃出来好几十个黑衣人的影子。为首的正是昨晚围堵过他们的夜大人。 “主上所料不错,你们定会返回‘莫’宅!”夜大人口中有着对燕珑回无限的崇敬。 “这城内所有通往莫府的路上,都有人等着你们。”夜大人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主上有令,其他人可以放过,潋滟公子定要捉拿回宫,鄙人也不为难各位大侠,也请各位别逼鄙人动手!” “怕你不曾?”韩洋嚣张地高声说道。 潋滟一听这些人是专为捉他而来,心内也是一惊。这是为何? “为何捉拿潋滟?他一弱质少年,与此事一丝干系都没有,地道是亥某挖的,人也是我带出来的,要捉也是捉我。”亥勍不悦地出言。 “这就要问潋滟公子到底做了何事了?”夜大人口气不善地说道。 第七十六章 第七十六章 “这就要问潋滟公子到底做了何事了?”夜大人口气不善地说道。冰冷的目光直直地射向潋滟。 潋滟心中十分纳闷,自己做了何事了?他从亥勍怀中艰难的滑下来,背靠着亥勍,不解地看向夜大人。 “主上刚刚接到密报,谢聿桢调动了西南驻守大军,据密报所说,谢聿桢是从潋滟公子处得到的兵符,潋滟公子出卖了我大燕,又协助反贼逃窜,此乃一等一的重罪!” 潋滟脸色一暗,无言地低下头来。 “还有!谢聿桢手上有我大燕国军事地图,据称,此图也是潋滟公子所赠,公子必是从冯佑龄,也就是鹤声手上得到此图,公子说,此是否也算得上重罪呢?”夜大人拔高了声音说道。 潋滟更加惊讶了。他猛地抬头低语道:“那图?” “公子不知,冯佑龄就是鹤声这事,主上一年以前就已经知晓。就在那图纸被盗之后,主上就已经怀疑了,正是如此,才有了主上后来的计策。主上原本只是怀疑了鹤声,未料到引出来谢聿桢这个逆贼。” “如此说来,皇家应该感谢潋滟才是,若不是他,谢聿桢藏匿的如此之深,怎会野心?” 亥勍立刻意识到夜大人话中的漏洞。 “骸原本应该感激潋滟公子的,可是,主上后来发现,谢聿桢匿名给康王爷的地图中有许多改动的地方,与原本的图纸有些出入,谢聿桢是不可能更改这份图纸的,鹤声更加不会更改,他们都认为那图纸是真的,而唯一能动手脚的就只有潋滟公子了,不知鄙人是否言中?” 潋滟无力地倚着亥勍,点了点头。的确,他更改了图纸,将真的图纸中一些方位、顺序做了相反的变动。那是他不想真的地图陷入坏人手上才做的改动啊! “托公子的改动,真的变成了假的,假的变成了真的啊!”夜大人摇着头说道。 潋滟不明所以?这是何意?什么真的?假的? “昭国去岁突袭西南大军军营一事,不知公子是否有印象?” 潋滟又点了点头。 “那次突袭,原本昭国是占不到任何便宜的,就因为公子费心一改,损失了我燕国万千百姓、将士的性命。”夜大人厉声说道。 “怎会?我改的都是假的啊!我把真的图纸改成了假的,怎会有误?”潋滟急急辩解道。 “那如果,原本的地图就是改过以后的呢?”夜大人眯了眼睛问到。 改过以后?潋滟还是有些不明白。 “我主上刻意将图纸放在巡查司,就是为了引蛇出洞,找出朝内奸细。那图纸一开始就被改动过,跟潋滟公子的改法一样,也是东变了西,南边了北,先变了后,上变了下。那是个陷阱,原本就是假图。公子费心一改,假图变了真图,你说,昭国的突袭怎会不成?” 潋滟大骇!竟有此事?他想弄份假图给敌人,未料到却送了份真的。那谢聿桢手上的图纸就是假的了?难怪燕崇南当时会说自己手上有一份假的地图。 “公子现下明白鄙人为何要捉拿公子了?公子改了地图,虽说谢聿桢占不到丝毫便宜,可是,鹤声手上的却是真真正正的东西呐,公子此举无疑又是一项通敌卖国的大罪,实在是饶恕不了啊!”夜大人说完,亲自走上前来几步。“请公子跟鄙人走吧!其他人的罪,看在凤神公子的份上,主上说可以不追究,但公子之罪,实不能免。还望公子三思,莫要逼其他人再出手,你们已力战了一整夜,动手是讨不到便宜的!” 潋滟微微往后看了看自己身旁的一群人。每个人虽说算不上狼狈,却真的是疲累了。 “韩兄!你们先走吧!”亥勍搂紧了潋滟说道,“世语,你也住”亥勍知晓潋滟心中再想何事。连忙开口让其他人先走。 潋滟见亥勍一副保护他的样子,心里十分安慰。但他怎会让亥勍为他受苦呢?潋滟咬紧牙根,撑着亥勍的胳膊站直了身子。亥勍连忙想去抱紧潋滟。潋滟却趁此时机狠狠地推开亥勍,直直地朝着夜大人跑去。他心中所想的是:要是真是自己的罪过,他愿意一人承担,不能连累他人。 亥勍被潋滟用尽全力一推,当即也愣了一下。待转过神时,潋滟已经蹒跚着跑远了几步,随即两名黑衣人从暗处窜出,一左一右拉着潋滟的胳膊,快速将他带离了亥勍跟前。 “你们都走吧!这是我自己做的错事,是我犯的罪,我自己承担!”潋滟强忍住疼痛说道。他的身下,好不容易止住的血水,又开始流了出来。 “潋滟!”亥勍上前两步,满脸的雄。 “亥先生!多谢你!以往我也曾抱怨过,为何同样是人,命运会有如此大的差异?却原来,中什么因得什么果,因为我的无意,使得那么多人枉死,我落得如此下场,都是在赎罪罢了。你走吧,去找王子,他才是你喜欢的人!我,我不配!” “胡说!别听他们胡说!战争是他们发起的,与潋滟何干,就算潋滟不更改图纸,还是会有战争。什么你不配?是我不配啊!你那么善良,那么仗义,你一点一滴的融入了我的心,为何每次都自作主张将我自你身边推开?为何你从来不替自己想一想?你以为我是再做假的么?——潋滟,你听好了!我喜欢的不是别人!是你!”亥勍压住满腔的怨气,高声喝道,根本不顾自己到底身在何处。 潋滟两眼噙泪。他听到了什么?亥先生说喜欢他?是喜欢他吗?他终于也有人喜欢了吗?是真的吗?潋滟一面哭,一面又想让自己笑,最后将自己弄得哭笑不得。 亥先生!多谢你!多谢你说喜欢我!哪怕是假的,我也好开心,好开心! “带住”夜大人向手下吩咐道。 “谁敢带他卓”亥勍大喝,人似箭一样往潋滟的方向飞扑而去。 “韩洋!尹无愁!拦住他!”关键时刻,一直昏迷着的鄞儿突然清醒过来,意识到当前的状况之后,马上开口道。 韩洋与尹无愁立刻冲了过去,两人合力在亥勍还未与黑衣人交手之前挡住了他。 “哥哥!”鄞儿看着潋滟在远处的眼睛。潋滟感激地冲他点头。 “放手!”亥勍阴沉着脸浑身的不善。韩洋与尹无愁却丝毫不为所迫。 就在他们这头仍在对峙之时,夜大人带了黑衣人趁此时机,快速地离开了。潋滟没有吵闹,也不挣扎。他只牢牢记得亥勍方才对他说的话,尤自沉浸在喜悦之中。 “亥!”花世语走上前来对着仍旧不放弃的亥勍说道,“别冲动!鄞公子应该有法子的!” 亥勍一听此话,转身看了看鄞儿。鄞儿垂下了眼睛。“燕珑回可真是只千年狐狸啊!回去吧!先告知红哥哥此事,看他的意思吧!”鄞儿嘴上说着,心中却在想:红哥哥定会为了滟哥哥主动去向燕家父子求情的。如此,红哥哥又会回到那个束缚住他的皇宫,他们这些日子来的努力全都白费了。燕珑回要的,就是如此的效果吧!他们只想要红哥哥心甘情愿地回去,其他人都只是顺带的借口罢了。 经过两日一夜的紧张局面,帝京的老百姓们总算在‘受礼节’最后一日才敢踏出家门。在帝京内的全部士兵都撤出去之后,整座城内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热闹。百姓们才不管什么阴谋阳谋,他们只要能够安稳度日就十分满足了。 皇宫内院 现任皇帝不时地看着屋内的自鸣钟走了一圈又一圈,他要等的人为何还不来呢?莫非父皇所料有错?他根本不会回来了? 正想着,门口望风但监尖着嗓子叫道:“来啦!来啦!皇上!太上皇!王爷!人来啦!” 就见一顶红色纱帘的小轿被轿夫抬着飞奔向皇宫正殿。轿子后面跟着七、八个男人。 那小轿一路畅通无阻直达正殿——朝阳殿。在小轿殿内之后,大殿之上跑下来了三个男人。男人们均用热切的眼神注视着那红色小轿。 轿夫们放下小轿之后,场面顿时一片安静。跟着轿子的那几个人也是屏息凝神,注视着前方的动静。 “呵呵!彤儿!你回来啦!”燕珑回率先打破了安静。他满脸堆笑向着轿子内的人说道。 轿帘从里面一把给掀开。紧接着,一阵利刃一般的气息划破空气,直直地向着燕家三父子的方向扑了过去。燕家三父子也不是省油的灯,感觉到情形不对,立刻翻身躲开,闪过了念异的气流。 那阵气流扑向大殿的纯金柱子上,‘啪’‘啪’几声,那柱子像切豆腐一般被划开几道裂痕。 燕家三父子看着那恐怖的柱子,纷纷咽了咽口水。 如此犀利!若伤到人身上三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燕家三父子又将视线调回小轿内,只见轿中一红衣少年冷着眼注视着眼前这三个位高权重的男人,那眼神中散发的鄙夷,仿佛这三人不是皇上、太上皇、王爷,而是三个不起眼的小猪、小猫、小狗。 少年吊着眼睛看着这三个杀千刀的男人。害了自己,还想害自己的亲人!做梦! 燕家三父子傻傻地看着少年狭长的凤眼,就是这个眼神!太漂亮!太迷人了! “彤儿!这就是彤儿惮度么?” “少说废话!燕珑回!你个老不休!快放了我哥哥!!”夭红咬牙切齿地说道。 燕珑回在听到那句‘老不休’时,尴尬地咳嗽了几下。彤儿还是如此大的火气啊!呵呵!天下敢骂他‘老不休’的只有彤儿了。 跟着小轿的几个男人也忍不住想笑出声。这个夭红,脾气还真是暴烈啊! “放你哥哥?彤儿!那可是朝廷要犯啊!”燕崇南也软言说道。 “胡扯!我哥哥最好了!什么要犯?没本事抓住谢聿桢,就说我哥哥是犯人?我哥哥要是犯人,这全天下的人都是恶鬼了!快放我哥哥!否则杀你全家!”夭红瞪大眼睛冷冷地恐吓道。 燕家三父子见夭红如此恶言恶语,冒出心头的话却是:哦!彤儿真可爱! “不成的!”燕崇北细声说道,一点严肃的语气都没有。 “嗯?”夭红握紧了双拳,满身的红发开始飞扬,一阵熟悉的气流又开始在他身边聚集。 拜‘凤鸾天’毒性变化所赐,如今只要夭红一发怒,就能产生强大的冲击,破坏身边一切物体。 “彤儿!彤儿!不是不放他,是放不得啊!国家有国家的律法!”燕珑回边左右闪躲着,边陪笑着说道。 “不行!马上放人!”夭红一提气,顿时一口热血喷了出来,人也昏昏倒了过去。 “彤儿!”燕家三父子同时惊呼。 跟着后面的鄞儿一见红哥哥气得毒性发作,连忙招呼众人,“快住快住”说完,自己上了那小轿,从怀里掏出一粒丹药喂夭红吃下去。他原本想带红哥哥来谈判的,未料红哥哥连连动气,引发了毒性。 燕家三父子也不敢相拦,怕伤着彤儿。只好看着夭红又被那些轿夫们给抬了出去,渐行渐远。 “父皇!放了那少年吧!彤儿会伤心的!”燕崇北出声道。 “皇兄!当然放不得!”燕崇南说道。 燕珑回摇了,一声长叹说道:“哎呀!我也不想彤儿伤心啦!不过,比起那些,我如今更想知晓的是:底是天下重要呢?还是美人重要?” 第七十七章 第七十七章 亥勍守在莫府门口,等着夭红去要人回来。好容易等到小轿返回,却没有见到他心心挂念的那个人影。又见夭红引发了毒性,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自己琢磨着,也许自己亲自出手比较合适。 一行人正忙着救治夭红,突然外面有仆人闯进来咋呼道:“众位公子!不好啦!方才菜市口发布了榜文,说是要处决潋滟公子,就定在明日午时呢!” “什么?!”亥勍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一把抓住仆人,“你说什么?” 仆人见亥勍满身戾气,自己也被吓了一跳,他双腿打颤,楞是无法将方才的话重复一遍了。 亥勍从那仆人的眼中看到自己凶狠的模样,他推开了仆人,直直地往大门口跑去。他不敢相信,要处决潋滟?那么好的一个少年,为何每次都是如此悲惨的下场? 不能再等了!他要救潋滟!天牢劫不了,他就劫法场!他不能让潋滟就如此死去?他要保护他!要守着他!陪着他! 亥勍不理会后面鄞儿的呼唤,只管往菜市口方向跑去。他到了菜市口,果然,见到那新张贴出来的榜文。榜文上说:潋滟通敌卖国,当诛九族,同乡连坐。念其年幼,父母双亡,不知祖籍,只判火刑,不留全尸。亥勍看着那大大的‘火刑’二字,眼框都憋红了。他转过身去,告诫自己不可慌乱,他迅速地在四处察看了一番,他要勘探好场地,一定要救下潋滟才行。 同一时间,鄞儿也琢磨不透到底燕家三父子意欲何为了?按照他的看法,燕氏应该不会伤害滟哥哥的才是,难道自己判断错误?不管怎样,他是不会让人伤害哥哥的。即使要用到非常手段。 潋滟静静地被绑在高高的刑架上,刑架四周铺满洒了松油的柴草。他此刻内心十分平静。从昨日知晓自己的下场之后,他就莫名的平静,心中的焦躁全都一扫而空,仿佛自己等待的就是死亡的那一刻般。他已经完全无遗憾了,此生该得到的,能享受的,他全都经历过了,唯一要做的,就是为自己过往的罪孽做个了结了。如此了结,正合他心意。 刑场外面聚集了不少的百姓。百姓们茶余饭后的消遣,就是到这午门菜市口看刑罚了。所以,整个广场上还是特别热闹的。 潋滟环看了一下四周,黑鸦鸦的一片人。他知晓,有人正躲在其间,等待时机好救他呢。他不希望有人来救他,他不想再连累他人。潋滟四下,果然,他看到了一个穿着蓝衣的少年,少年与他视线交汇,狡黠一笑。 鄞儿!潋滟摇了,满脸的恳切。不要!不要冒险! 蓝衣少年坚定的,将脸给调开。 潋滟知晓,鄞儿要决定了的事,是很难动摇的。他想看清鄞儿的情人有没有跟着他,却意外的没有发现一个熟悉的脸孔。 鄞儿!你是想凭一己之力来救我吗?不要!太危险!不要!潋滟继续恳求地看着鄞儿,希望鄞儿能回心转意。鄞儿却无论如何也不与他再对视。 等待是漫长的。潋滟却是迫不及待的。他希望快些行刑。如此,鄞儿就无法行动,就不会出事。 太阳已经离那条子午线越来越近,潋滟只看着鄞儿的方向,生怕鄞儿冒然出手。 “午时到——!行刑!”监斩官一声令下,刽子手拿着火把慢慢走向刑台。 鄞儿潜伏到暗处,蒙上脸面就要行动,突然被人从后面捂住嘴巴,制住动作。 “鄞儿!你总是如此,要做大事,怎么不通知我们?”有人贴着鄞儿的耳朵小声说道。 鄞儿睁大眼睛。是他们!他们怎么也来了?就是不想再欠他们人情,他才没有告知他们的。他们的关系微妙,若是以后因为人情而产生误会的话,那就无法解决了。况且,劫法场是件大事,又殊天化日之下,为了防止有人劫法场,四周肯定是布满了人马的。他不能再让其他人涉险。这是滟哥哥教会他的道理。 “红公子刚刚醒来,我们已经通知了他了,他很快便会赶来了。也许,鄞儿根本不用动手!”身后的人声是诸葛瑾瑜的声音。诸葛瑾瑜说完之后,慢慢松开了捂着鄞儿的手。 鄞儿转身,果然,所有的人都在。他们都是阴沉着脸看着鄞儿,对鄞儿冒然行动,不同他们商量的这件事,男人们也是满心的不悦。若是鄞儿就此出了事,他们几人定会愧疚伤心。 鄞儿惭愧地垂下了头,正等着其他人的教训,突然闻到一股烟火的味道。 “火烧起来了!红哥哥还未到吗?瑾瑜?”鄞儿见刑台上火已然烧起来,浓烟阵阵。不由得担心起来。 潋滟被烟火呛了喉咙,激烈地咳嗽起来。 就在此时,从人群的最后方突然飞闪过一个身影。那身影几起几落之后,站在了刑台之下。鄞儿忙定睛一看:——是亥勍! “亥先生!”鄞儿见亥勍前来劫法场,心中一阵欢喜。他也待冲出去搭手,却见亥勍刚一落地,立刻有几名黑衣人现身出来,缠住了亥勍,不让他接近刑台的方向。 “快去帮忙!”鄞儿见亥勍根本无法接近正在燃烧的刑台,连连催促身边的男人们去帮忙。 男人们相视一看,也觉得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那浓烟都能把人给呛死过去了。 于是,几个男人也飞身出去,帮忙亥勍将那黑些衣人牵制住。 不出所料,劫法场的人多了之后,冒出来的黑衣人也多了起来。亥勍在那几个男人的帮助下从打斗中脱身,立即攀越上刑台,彼时,潋滟已经被烟呛得十分难受了。 亥勍踢开那邢台旁燃着的木头,双手一拉,将绑着潋滟的绳索给拉断。扶住了浑身无力的潋滟。 “潋滟!我来啦!你等着急了吧!我安排了一下家事,所以来晚了。”亥勍拍了拍潋滟的脸蛋,轻柔地说着。 “亥先生!你快住”潋滟睁开眼睛说道。他将视线往下方扫了一圈,正好看到鄞儿他们与黑衣人打斗在一起。 “不住亥先生哪里都不去!要陪着潋滟!救得了你我就救,救不了,我们就死在一处。亥先生总是食言,三番两次让你受苦,这次不会了。我要紧紧拉着你,你去哪里我都要跟着。”亥勍摸着潋滟的脸蛋说着。 潋滟至此才敢相信亥勍是真的喜欢他了。他笑了笑。真好!不是做梦!亥先生真的喜欢他! 亥勍抱着潋滟想跳下刑台,一抬头却发现有不少黑衣人在刑场之外端着弓箭正指向整个刑场。亥勍知晓他们是无法顺利脱身了。况且潋滟伤得不轻,再经不起折腾了。 “诸葛兄!鄞公子!你们走吧!”亥勍对着的人朗声说道。既然他们定要处死潋滟,那自己陪着潋滟又有何妨? 鄞儿也发现那些弓箭手了。他看向刑台上的亥勍与潋滟。不甘心!我的哥哥为何要死?该死的人不死,不该死的却要枉死。 “鄞公子!你们擅劫法场已是重罪,还不快快退出来,还可保住性命。”夜大人阴魂不散的声音又响起来。 诸葛瑾瑜看了看当下的形势。在如此空旷的场所被无数利箭指着,又是青天白日,他们也没有趁手的兵器,真的是无力回天啦。“鄞儿!” 鄞儿明白诸葛瑾瑜的意思。他也知晓无计可施,可是,他的滟哥哥还在刑台上还没有下来呢? 韩洋从后面揽住了鄞儿的肩膀,“鄞儿!走吧!有亥兄陪着他,他不会受苦的。” “不要!我不能丢下哥哥!”鄞儿向后拐了韩洋一肘,又要往前冲。韩洋顾不得疼痛,急迈几步,再次用胳膊揽住了鄞儿。 “鄞儿!别来!你要替我好好活着咳!咳!还要帮我照顾孔艳”潋滟向着台下鄞儿的方向断断续续地说着。 鄞儿忍住眼泪,看着潋滟渴求的眼神,他哭着连连点了点头,然后猛然转身扑入韩洋的怀抱:哥哥!对不起!鄞儿救不了你! 诸葛瑾瑜向众人点点头。韩洋抱着哭成了泪人的鄞儿与其他人一起退出了刑场。他们退出了之后那些黑衣人仍旧不放心的围着他们这群人,怕他们再生事端。 鄞儿他们退下之后,整座刑场上,只剩了亥勍抱着潋滟坐在那刑台上。 亥勍的意思十分明显:他不会住 “老大!”刑场外传来了交子的粗矿嗓门“老大!放心吧!兄弟们守在这里,为您和公子收尸!好样的!老大!” 交子的大嗓门吼完,其他那些亥家堡的人也跟着高叫:“老大!好样的!”他们吼声震天,一点也不像是要送别亲朋,反而是替亥勍感到高兴。他们总事身一人的老大,总算是找到了可以让他远离寂寞的爱人了,能不高兴吗! 鄞儿哭得更加厉害了。一方面为自己无法救了潋滟而哭泣,另一方面却也为潋滟在这最后时刻得到了从未有过的真心而哭泣。 潋滟躺在亥勍的怀中,摸索着去拉亥勍的手。亥勍连忙拉住了他,小声打趣道:“以后想拉我的手可以光明正大了。”潋滟想起了那次自己偷偷想象与亥勍十指相扣的情景,微微笑了笑。 “点火!”监斩官再次发令。刽子手将被踢散的柴火又重新堆好,燃着了木材。 火光又起,渐渐的浓烟又弥漫了起来。 法场外的人们对这突如其来的戏码很是觉得兴奋。正准备议论一番时,又见一个人影从围观的人群中窜了出来,直直地飞身跃上那正燃着的刑台。 亥勍搂着潋滟正在享受难得的时刻,忽然感觉耳边一阵风。睁眼一看,浓眉皱起。 “是你!”亥勍说道。 身下的木头被烧的噼啪作响。却见那闯上刑台的人蹲下去靠近了潋滟,一把将潋滟给搂在了自己的怀里。 潋滟仍旧有意识。他发现眼前这人之时,也是吃了一惊。 “城,主!”潋滟出声叫道。 鹤声捧着潋滟的脸,温柔地笑着,“我来啦!虽然你不见得高兴见到我,我还是来了。我,再也不想一辈子都活在后悔与自责中了。潋滟!我喜欢你!我已经十分确定,不管你信不信。” 亥勍伸手要去将潋滟夺回自己怀中。却看到潋滟看着鹤声笑了,“我信!城主!以往我不信,如今我信了。火,越来越大了!你快走吧!” “我知晓!我不会走的!两个人上路也很寂寞的,万一,姓亥的负了你如何是好,毕竟他可是有不良记录的。我就不一样了,自始至终我喜欢的就只有你一个!比他可靠多了。”鹤声出言调侃。亥勍一脸尴尬,却又无法反驳甚么。 潋滟笑了笑,他从鹤声的眼睛里看到了坚定和深情,不同以前还有犹豫,这次是完完全全的真诚。他何德何能,能得到如此优秀的两个人的感情。潋滟不再说话,方才鹤声的眼睛已经告诉了他,鹤声是不会离开的。 “咱们机会平等!亥勍,在黄泉路上一分高下吧!”鹤声嚣张地朝亥勍扬了扬眉毛。 亥勍也看清了鹤声的坚决,虽说心中有些吃味,最后还是轻笑一声:“好啊!” 鄞儿他们一行人被眼前的这一幕搞昏了。鹤声突然出现这到底是什么戏码?感情那刑台是金子做的,人人都要往上爬么? “若是鄞儿在那上面,无间地狱我都上!”韩洋看出鄞儿的困惑,不要脸地说道。 其他几个男人也点了点头,一副同感的模样。 鄞儿打了一个寒颤,不会吧?若是如此那岂不是要死很多人? 不会再有人往那台子上爬了吧!那台子,实在不结实啊!可怜的监斩官看着眼前动人的场景,心中默默哀怨道。 第七十八章 第七十八章 刑台上的三人形成一个奇妙的姿势:两个大男人将那少年给拥在两人中间,谁都不肯放手。三个人挤在一起,倒也觉得十分和谐。 交子在场外高叫,“老大!别让人抢了嫂子啊!”顿时,整个法场一阵哄笑。 “公子!还有没有情人要来啊!奴家我好感动啊!还有的话可要等着奴家回来再来啊!奴家要回家搬张凳子。” 又是一阵哄笑。整个法场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 “后来的帅小子!大婶我看好你啊!别让媳妇跑了!丢人啦!” “浓眉小子!加油!守住阵地啊!” 监斩官看着这生离死别的法场简直变得比百戏表演还要热闹,无语对苍天。火啊!你怎么烧的这么慢啦!一半都还没有烧着。 鄞儿看着那烧的离奇慢的柴火,除了一开始时产生了大量的烟外,如今是越烧越慢了。到底是如何一回事?如果如此能等到红哥哥来了就好了。红哥哥在场,谁敢烧他?鄞儿不自觉地将视线放向街口处。红哥哥!快快来啊! 鄞儿正在担心着。突然听到街口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莫不是红哥哥? 正想着,就见那快马一路冲过人群,直直地朝着刑场冲了过去。 鄞儿一见马上的人,顿时翻了个白眼。这是怎么了?不喜欢的时候,大家一同不喜欢。喜欢的时候,上赶着一同喜欢? 来人是谁?正是风尘仆仆的谢聿桢!这下,人可聚齐了! “哇哦!又来一个!”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了无比兴奋的叫声。所有人的眼光一同扫向谢聿桢。 谢聿桢倨傲地跳下马,动作潇洒的让近距离看清他的某豆腐西施当场激荡的晕倒过去。紧接着,谢聿桢不屑地看向一旁围向他的那群士兵,自己冷哼一声,大步朝那刑台走了过去。 监斩官心中默念:不要爬上去!不要爬上去!—— 经不住啊! 谢聿桢哪管的了这么许多,纵身一跳,就越上那刑台。那邢台发出难听的‘吱呀’声,晃了两下,撑住了。 “我来啦!潋滟!这次,我可没有食言啦!只不过,不能与你共享天下啦!”谢聿桢潇洒地笑着说道。 潋滟是一头雾水。鹤声来他可以想象的到,这谢王爷来送死,却又是为何? “别那样看着我!我早说过,会将真心交给你!如今,我送我的心来了,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谢聿桢这番霸气的话成功地引起女人们的尖叫。 “这位爷!奴家看好你!公子!奴家跟你换啦!奴家愿意受刑,只要有这三位爷陪着奴家,奴家什么都愿意!” “是个男人!”元献王爷对谢聿桢此举是无比的欣赏。据他们的情报所知,谢聿桢已经与自己的军队汇合,没想到他会为了潋滟又返回来。 “燕家人等的就是他吧!谢聿桢手上有大燕一半以上的兵力,硬碰硬的话,谢聿桢不一定会输!所以燕珑回捉了潋滟公子,一为红公子,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引出谢聿桢吧!”诸葛瑾瑜权衡了当下的形势之后说道,“鄞儿!潋滟公子不会有事的!那柴火上浇的不是松油,是水!” 怪道烧了半天,除了烟雾大之外,一直都烧不透彻。燕珑回!真是只老狐狸啊! 鄞儿听了诸葛瑾瑜的话之后,乐得笑出声来。就在此时,一顶红色的小轿从远处快速地被抬了过来。 “谁敢伤我哥哥!”还离的老远,夭红清亮的嗓音就传了过来。 刑场外一座酒楼之上,燕崇南见夭红已然赶到,闷声说道,“父皇!该散场了!彤儿来了!可别让火伤着他!” 燕崇北也点了点头。 燕珑回轻笑,“如此好戏!可不是每日都有啊!想不到,谢聿桢还是个痴情种子!”跟他父亲一样啊!“散场吧!我的目的已经达到,把谢聿桢押往天牢,我要亲自审问他!” 潋滟呆呆地看着柔情蜜意的谢聿桢。直到谢聿桢将他的右手从鹤声手上抢夺过去。“你还戴着我的定情信物呢!这么快就想扔下我?”谢聿桢无耻地将那金色的戒指亮出来给潋滟看,潋滟看了看那戒指,他正纳闷是谁为他戴了枚戒指呢,没想到却是谢聿桢。潋滟看着那被称为‘定情信物’的戒指,是百口莫辩! “谢王爷!当初你为潋滟戴上这戒指的时候,可没说这是定情信物啊!”鹤声不齿地看向谢聿桢。 “从我手上摘下来的,我说是就是,你有何意见?”谢聿桢斜了眼睛看向鹤声。 “不敢!如此说来,我与潋滟也是有定情信物的咯!”鹤声伸手摸向潋滟的怀中,掏出那把手镜。潋滟大惊,这东西何时在他身上的?他被抓后一直被人锁着手脚,根本没摸过自己身上到底多了什么东西? 亥勍脸色大变。在这两个无耻之徒如此乱言之下,细想想,自己与潋滟可是什么定情信物都没有的了。亥勍不甘心,他拉过潋滟,在潋滟的唇上一吻,霸气地宣称道:“这是我的定情信物!” “亥勍!” “姓亥的!” 鹤声与谢聿桢同时发飙。两人刚一动弹,就听那刑台下方的支柱‘噼啪’一声断裂开来,三人同时抱着潋滟,在刑台倒下的那一刻,带着潋滟从一旁滚落在地。 现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尖叫声。 潋滟爬在地上,无论如何努力都直不起身来。原来,自己的左边身子被亥勍抱着,右边身子被谢聿桢抱着,双腿却被鹤声给抱着。 “哥哥!哥哥你没事吗?”夭红与鄞儿同时向他问到。 潋滟很想说自己没事,可是,真的不是没事啊!自己的身体虽然没有受到撞击,可是,被三个人如此拉扯着,如同被人狠狠地车裂了一番!好疼啊! 潋滟如此想着,突然就昏了过去。再昏过去时,他心中的想法是,若是以后都要如此面对三个人的话,他,可不可以不要爱情啊! 两个月后—— 今日一早,帝京城突然降起了大雨。到午时左右,雨势渐弱,凉气却席卷而来。 潋滟手上提着食盒,披着蓑衣,蹬着木屐,有些狼狈地跑到高大的屋檐下,随即甩了甩身上带着寒意的细雨。 “潋滟公子!你来啦!每日都很守时啊!”站在大门口的其中一名年轻士兵上前来,帮助潋滟将那蓑衣脱下。“今日的雨下得可真大啊!” “帝京的雨季到了!”潋滟扶着廊柱,将自己穿着的木屐脱下来,有了木屐他的锦靴没有浸到多少雨水。 “我帮你开门!”士兵走到那昏暗的大门前,掏出钥匙开了门锁,解下锁链。朱漆大门‘吱呀!’一声被左右推开。 潋滟欠身道了声谢,随即那朱漆大门之内。 入了门后,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排排囚房。囚房内没有一个人,两旁却把守了不下五十名士兵。 “潋滟公子!你来送饭啦!”士兵们相继跟潋滟打招呼。潋滟微笑着一一回应。 沿着囚房一直往深处赚又经过了几道关卡之后,潋滟总算是站在一处精钢铸就的囚房前停住了脚步。 “你来啦!今日下雨!没淋着吧!”囚房内传出一阵殷切的关怀声。 门口把守的四名黑衣人替潋滟开了锁,打开了牢门。 潋滟微弯了腰钻进那囚房内。 囚房内空间不小,床、榻、几、桌,一样都不少。尤其是靠着小窗的一张黑木书桌,桌上堆满了笔墨纸砚,还有一些装订精致的书籍。书桌上点着一盏昏黄的明瓦琉璃灯,把整个室内照映的暖意融融。桌后面,谢聿桢正埋首拿着笔不知在描画些甚么东西。 “吃饭吧!”潋滟走到矮榻前摆放的高几旁,将手上的食盒放到几上,揭开盖子,将那里面吃食一样一样拿了出来:四菜一汤,外加一碗碧玉粳米饭,还有一小壶酒。 “是花雕!”谢聿桢放下手中的笔,闻着酒香走到几旁,提了酒壶就先灌了一口。 潋滟将手上的银筷递给谢聿桢。谢聿桢就着酒香连吃了几口小菜。 潋滟见谢聿桢吃的香,自己就转悠着来到他的书桌旁,想看看他到底再做些甚么。 桌上铺着一张上好的宣纸,纸上寥寥几笔,勾画出一个少年的身形、眉眼。正是潋滟的样子。潋滟正看的仔细,身后有声音传来。 “我想着你就画出来了,还不错吧!”谢聿桢提着酒壶忽然凑近潋滟说道。 潋滟连忙退了一步,避开与谢聿桢的亲密接触。 “潋滟!你还不信我么?如今我已成阶下囚,也换不回你对我的信任么?”谢聿桢又逼近了潋滟一步。 潋滟的身子抵在了书桌上。他看着谢聿桢真诚的眼神,胸口激烈地跳动着。 “王爷!” “早不是什么王爷啦!叫我聿桢吧!潋滟!如今我只有你啦,你可不要丢下我哦!”谢聿桢抓着潋滟戴着金色戒指的手,亲昵地说着。 潋滟愧疚地看向谢聿桢。至今他都不敢相信,谢聿桢会为了救他而丢下宏图大业。如今谢聿桢被除了贵族头衔,剥夺了爵位,真正是个庶人了。可是,不知晓为何,燕珑回现下只守着他,对外也称谢聿桢战死,其他处罚一律未提,不知到底是作何打算? 潋滟看着手上戴着的谢聿桢的戒指。不知为何,他总是取不下这只戒指。无论用何种方法,那戒指像是长在了他手上一般,提醒着潋滟,谢聿桢此人的存在。潋滟本想让谢聿桢取下那戒指好还给他的,每次想开口说之时,谢聿桢总是一副‘哀怨’的表情,仿佛潋滟背叛了他,抛弃了他一般,弄得潋滟心中愧疚不堪。如此几次后那戒指却还是好端端的戴在自己的手指上。 “我让人打听了您家人的下落,您想见见他们吗?”潋滟看着谢聿桢说道。 谢聿桢摆了摆手,“我在起事之前,就已经与他们断绝关系了。如今我落得如此下场,还是让他们以为我死了吧!”谢聿桢一脸落寞地说道,“我的几房妾室是靠不住的,唯一的嫡子我有些放心不下。若我有事,枫儿就拖给潋滟了。” “你不会出事的!”潋滟听出谢聿桢口气中隐隐有交代后事之意,连忙急说道。他不想谢聿桢出事。毕竟,谢聿桢是为了他弄成如今这般的。 “呵呵!”谢聿桢开心的笑了出来,“潋滟关心我吗?唉!如今也差不多了吧,我还有些残部在逃,待这些剩余势力全部瓦解之后,我的命就到尽头了!潋滟不会以为皇帝不杀我,是想留我一命吧?哈哈!成王败寇,谁会放了受了伤却会咬人的老虎呢?燕氏不是傻瓜!我谢聿桢只要活着,对他们就是威胁!”谢聿桢的口气里满满的自信与骄傲。 潋滟渐渐低下了头。是啊!谢聿桢说的对!可是!他真的不想看他死啊! “潋滟!多谢你还留在我身薄就算你不喜欢我,也等到我死了之后再离开我好么?我真的,只有你了!”谢聿桢深情款款地说着,捧住了潋滟的手。 潋滟的眼内噙满了泪花。他的心也是微微刺疼。 “答应我,潋滟!要不了多久的!陪陪我吧!就如此每日来看看我,陪我说说话就好,我不想独自一人呐!”谢聿桢继续用低沉磁性的嗓音诉说着。 潋滟被那苦闷的表情,无奈的语气迷惑了。良久,他轻轻点了点头。 多年之后,潋滟每每想起那种环境、那个氛围,那个人所说的一字一句,每一个表情动作,仍是哀伤不已。 第七十九章 第七十九章 潋滟神情哀伤的从天牢里出来,手上提着食盒。每次只要是自己来送食物,谢聿桢就会吃的干干净净。若是自己不来,他很少用饭,连水都不怎么喝。因此,潋滟知晓此事之后,每日必做的事,就是来天牢为谢聿桢送一顿饭,也幸亏有夭红的帮忙,潋滟才能如此接近谢聿桢。 “出来啦?”门口有人说话的声音。 潋滟抬起眼睛看了看,回廊下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那人正看着潋滟,关切的询问。 “亥先生!”潋滟喃喃地出声道。 “我向红公子借了腰牌进来的,今日雨急风大,怕你着凉带了件袍子过来。”亥勍说着将手上用油纸包着的外袍抖开,为潋滟披上。 潋滟感激地笑了笑。亥勍又为潋滟披起蓑衣,戴好斗笠,将潋滟遮蔽的严严实实之后,才接过潋滟手上的食盒说道,“走吧!慢着点!” 潋滟点了点头,跟在亥勍的身后走着。走了一段之后,亥勍向后看了看他,发现潋滟低着头,踩着自己的脚步,一脸认真的模样。 亥勍笑了笑,停下脚步,伸手捉住潋滟藏在蓑衣下面的右手。“一同走!” 潋滟低着头,感觉得出亥勍大手传递过来的暖意。潋滟偷偷地抬了头去看身旁的亥勍,亥勍的脸很坚毅,尤其是下巴的线条。以往亥勍总是蓄着胡茬子,现下剃尽之后,觉得人都精神了许多,也帅气了许多。 “谢聿桢如何了?”亥勍与潋滟并肩走着,突然开口道。 “嗯!还好!”潋滟细声回答道。 亥勍又捏紧了潋滟的手,“你的脸色有些不好,是不是淋了雨了?”亥勍说着,就伸手去探潋滟的额头。潋滟睁大了眼睛仰头看着亥勍,“没没有!”他有些僵硬的避开亥勍的手掌。 亥勍愣了一下。他自然地将手掌再次探向潋滟的额头,并且不容许潋滟躲闪。 “嗯!是无碍!”亥勍说道。“潋滟,你有心事?” 潋滟“啊?”了一声,飞快地低了头。他,总是想着谢聿桢落寞孤独的眼神,还有他恳求的话语,心里又愧疚又难过。 亥勍了然地笑了笑,“你不说我也知晓。潋滟是为谢聿桢伤心难过吧!” 潋滟浑身一颤,随即一脸愧疚地看向了亥勍。 亥勍也不多言,只是将潋滟往自己身边拉进了一些。“两个月以前,我就说过,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放开你,所以,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对我来说都不是问题。选择权在你手上,你可以选择任何人,但不论你最终选择了谁,我都会等着你!” 潋滟失神地看着亥勍。“亥先生!我我不知晓,不知晓该如何做!”他在心里是喜欢亥勍的,可是,对于鹤声与谢聿桢,他又不知该如何启齿。而且,对于与亥勍的未来,他的心里也是惴惴不安,总觉得这只是一场虚化了的美梦。 “那就慢慢感觉!不急我们从现下开始,一切从头来过!就从称呼上开始改过如何?你可以叫我亥或者亥勍,就是不要再叫亥先生了,如何?” 潋滟的脸面一下子染上了一层薄红。好半天,他才慢慢吞吞地吐出了一个字,“亥!” 亥勍满意地笑了,他拉起潋滟的手,紧紧地握着。两人一同向宫门口走去。 出了宫门,就见那等在宫墙角下的小轿旁赫然站着一身白袍的鹤声。鹤声撑着一把泛黄的油伞,静静地在雨中伫立着,在看到潋滟的身影时,鹤声扬眉浅笑。 潋滟无措地看着鹤声。心中又开始挣扎起来。 “我又回来了!”鹤声撑着伞走到了潋滟的身旁,将手上的油伞遮挡在潋滟的头上。 潋滟见鹤声一直盯着自己与亥勍相握的手,心中一阵慌张。 鹤声主动上前一把抱住潋滟,嘴上亲热地说道,“让潋滟久等了!说好一月即返的,未料出了些纰漏多耽搁了一月!不过正好将旧事一同解决了。” 潋滟被鹤声抱的死紧,气都快喘不过来了,另一头,一直攥着他手的亥勍也死死地不松手,只是将眼睛直视前方。 “旧事?”潋滟努力的从鹤声的怀里探出头来询问道。 鹤声轻松一笑,“呵呵!如今,我可是被逐出了‘惊鹤城’了呢!连下等平民的资格都没有了,只能离开昭国,四处为家了。不过潋滟放心,就算一切从头开始,鹤声也不会委屈潋滟的!” 潋滟愣愣地望着鹤声。鹤声将一切说的轻松,可是潋滟知晓,怕是鹤声这两月来不知受了多少罪了。仔细一看,果然鹤声的面颊消瘦了许多。 鹤声见潋滟眼露不舍,又挨近了潋滟一些。“潋滟!我好想你!”说着,当着亥勍的面,鹤声就在潋滟的颈项边偷了一个吻。 潋滟大窘,慌忙推了鹤声一把,又看了看亥勍。亥勍仍旧目视前方,只是这拉着潋滟的手又轻轻地攥紧了一些。 后来潋滟才知晓,鹤声向昭国国主请求解甲归田,国主用当朝驸马的荣耀相留都挽不住他。国主大发雷霆,责令当廷杖刑一百,后又把鹤声关押了一月,仍旧挽留鹤声不得。本意欲处死鹤声以绝后患,后来再虎俱等一干官员的上疏下,改判鹤声剥夺昭国国籍,逐出国境,永不许踏入昭国半步,所有家产一律没收,‘惊鹤城’由虎俱代管。鹤家百年基业,在鹤声这一代算是正式终结了。 潋滟被亥勍、鹤声一同送回到赏菊楼,还未来得及休息,楼下就有人前来求见潋滟的。潋滟有些纳闷地来到后门,看见一布衣女子抱着一三岁左右的男童正站在墙角处左顾右盼。女子见到潋滟出来,将手上的男童递与潋滟,说道,“小女乃昔日谢府大丫鬟采菱,家主临行前托付,若家主遭遇不幸,两月之后就将小主人送与公子代为抚养,如今正是两月之期,还请公子好生照料小主子。”说完,那丫鬟头也不回地甩手跑掉了。 潋滟还在体味那女子所说的话,一闪神的功夫,人就跑了。潋滟也来不及细问,只好抱着孩子一同回到楼上。他先前还想着派人去寻谢聿桢家人的下落,没想到这么快人家就找上门来了。看着怀里男童的样貌,分明就是谢聿桢的翻版,潋滟一时伤感起来。 听说潋滟抱了个娃娃回来,鄞儿迫不及待地从自己房内跑到潋滟屋内想看娃娃,就连夭红也是有些好奇,让人抬了他也来到潋滟屋内。 潋滟正抱着那娃娃坐在躺椅上出神,见鄞儿与夭红来了,抱了娃娃给他俩看去。 “一看就是谢聿桢的种嘛!”鄞儿伸了指头去逗娃娃胖呼呼的脸,嘴上说道。 “看来谢聿桢早就做好打算了,叫哥哥替他抚养儿子!”夭红也伸过头去。 “姓谢的真是聪明!”鄞儿只略略一想,就知晓谢聿桢是做何打算了。自己不在潋滟身边,也要将自己的儿子放在潋滟身边,如此,看到儿子就能想到老子,儿子在身旁,老子在心里。真正的是个水滴石穿,日久生情的好法子啊! “如何是好?我又不会养娃娃?”潋滟有些手足无措了。他倒是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谢聿桢信任他才将孩子托给他照料的。 “哥哥!这个娃娃已经过了吃的年纪了,不用吃的话,就好养多了。” “不过真是可怜,才这么小点,家人就不在了,他父亲也不知晓还能活多久?将来也同我们一样,是个孤儿吧!”夭红没心眼地说着。刚一说完,鄞儿就偷偷的掐了他的胳膊一下。 夭红立刻住了嘴,小心翼翼地看向潋滟,只见潋滟听到夭红的那句‘父亲还不知晓能活多久’之时,脸色一下变得惨白。 “红儿!你这话是何意?难道说,朝廷有何打算了吗”潋滟有些焦急地问道。 夭红支吾了一阵,他向来没说过谎话,最后还是一副豁出去的表情,轻声说道,“我也是无意间听到的,好像,这月月底就要就要” 潋滟瞪大了眼睛,虽说他们所有人都做好了这个打算的。却没想到真正听到这个消息时,潋滟还是有些承受不住。“没有,回寰的余地了吗?”潋滟着嘴唇问到。 夭红低下了头。 潋滟的眼角渗出了一滴泪水。他转身偷偷抹掉之后,一脸温柔地看向那睡的香甜的小娃娃。那一刻,他在心底发誓,一定不负谢聿桢所托,好生照顾这个娃娃! 鹤声与亥勍晚间来看望潋滟之时,一见潋滟手上抱着的娃娃时,各自的眼底均闪过明了之意。鹤声心底暗笑,这谢聿桢真不是简单角色,连这一手都用上了。用孩子做联系,亏他想的出来。不过,倒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亥勍则是心中暗叫‘苦也’!谁都知晓潋滟的心肠最软,这孩子就是潋滟的软肋啊!他日就算谢聿桢真的死了,这孩子只要一日还在潋滟身边,潋滟定不会忘记谢聿桢。亥勍看了看鹤声,鹤声也正看着他。他二人视线交错,各自又调开眼神。 看来!有人用了非常手段了!他们也要各自使力了才是。 第二日,潋滟抱着娃娃一同去给谢聿桢送饭。那个娃娃倒真是与潋滟有缘,一睁眼就抓着潋滟的头发大叫“娘亲!”,任潋滟如何纠正他叫“叔叔”,他就是不听,坚持自己的叫法就是不改口。这才一晚上,黏潋滟的样子就像只闻到骨头香甩都甩不掉的小狗狗。弄得今日陪着潋滟去送饭的孔艳是大大的吃醋,心里不是滋味极了。 第八十章 第八十章 潋滟凄惨一笑,“鄞儿!我,我害怕啊!我怕这都是南柯一梦,我怕梦醒了,亥先生去寻小王子了,鹤声回‘惊鹤城’了,谢聿桢变得冷漠疏离了。我该如何是好?从来没有人这样宠爱过我,也从来没有人如此爱护过我。我只想,如果是梦,希望这梦能长久一些。所以,我害怕选择!” “哥哥!你已经回答我了!你害怕选择,就是因为这三人在你心中的地位是差不多的,你不想伤了任何一个,也不想让任何一个伤了你,这,就是喜欢啊!”鄞儿按住了潋滟的肩膀。 “喜欢?可是,他已经死了!他死了!他为我舍了那么多,我却连相信他喜欢我都没做到,鄞儿!我,我好后悔!”潋滟想起了谢聿桢,昏天暗地地哭了起来。 鄞儿搂着潋滟,在感情上来说,他的滟哥哥真的像个傻子一般啊! “谢聿桢不是留了他最重要的东西给你吗?枫儿,那可是他的血脉啊!”鄞儿叹了口气道,“哥哥,珍惜现在,不要再后悔了!把你的心事都告诉他们,让他们选择。我的哥哥受了那么多的苦,难道多几个人疼爱就不行吗?” 潋滟泪眼婆娑地看着鄞儿。他要想想,他要再好好想想。 鹤声与亥勍坐在赏菊楼后院的小亭里,二人无声相对了许久,才开始喝起闷酒。 “亥兄,你说,谢聿桢真的死了吗?这样死,无声无息的,不像他的性情啊。”鹤声端了酒杯低声说道。 亥勍不正面回答,反而反问道,“你说呢?” 鹤声笑着,“反正不管他死还是没死,潋滟已经喜欢上他了。真好,如果这样能让潋滟记着一辈子的话,我都想死了。” “哈哈哈!”亥勍如同听了笑话一般放声大笑,“鹤兄!早些年我一直和死人打交道,看着那些墓葬里头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就觉得人真是可笑,死了还能享受到什么呢?所以啊!人还是要活着,东西可以带进坟墓,感情可不能!唯有活着的时候牢牢的抓紧它。” “亥兄说的是好听话!潋滟第一次动情喜欢的就是你,你占优势,我与谢聿桢半路杀出,谢聿桢如今也算是有所收获,唯独我,潋滟对我是何种想法,我拿捏不准呐!”鹤声长叹一口,仰头喝下酒水。 “彼此彼此!潋滟对我也是十分客气啊!我看他对你与谢聿桢,仿佛还自然些。”亥勍也苦笑着喝了一杯。 “你说,我俩谁能最终赢得潋滟的心?”鹤声斜了亥勍一眼。亥勍掩住神色,唇角微扬,“无论是谁,我都不会退出!不管是你,还是谢聿桢。” “看来,亥兄是相信谢聿桢没死的咯!果然,我俩看法一致。如果他没死的话,这招棋他下得可真是高啊!又是托孤,又是服丧的!浮”鹤声由衷地赞叹道。 亥勍神秘一笑,“鹤兄的苦肉计不也是使得高明吗?” 鹤声敛住笑意,皮笑肉不笑地看向亥勍,半天之后,他不置可否地扬起了眉毛。男人呐!在争夺地盘或是爱侣时,总是能想出出其不意的招数啊! “亥先生也要出手了,不是吗?”鹤声语带讥诮地低语。 亥勍没有说话。他抬头看了看潋滟厢房的方向,借着灯影可以看到少年不断拭泪的影子。 “看着他为谢聿桢披麻戴孝,我这心里还真不是滋味。潋滟真的很伤心呐!”鹤声也循着亥勍的视线看向了潋滟的身影。 “今日死的若是你我当中的任何一个,潋滟也会为我们服丧。这就是他。”亥勍轻声说着,“他总是默默的付出,没有多余的心机,很单纯也很傻气。能得到他的青睐是我亥勍修来的福气。这是我慢慢体会到的。” “我又何尝不是?一开始总是因为身份不自觉的轻贱他,也告诫自己不可当真。可他就是有那种魔力,一点一滴渗透人心的魔力。等到我终于抵制不住对他的时,才发现自己已经陷了下去,无法自拔了。”鹤声的声音在黑夜里格外的动听。 “若是他最终选择了别人,你该当如何?”亥勍问出了自己内心里一直想问的问题。虽说他自己已经下定了决心,可还是对与他相同立场的他人的意见很是好奇。 “紧追不舍!”鹤声轻笑一声说道,“只要跟着他,我就有机会。所以,若是你最终拔得头筹的话,可别沾沾自喜,除非你干掉我,不然,你们走到哪里,我定会追到哪里。” 亥勍开怀大笑。果然,他们几人连打算都是一致的。 “好!我也正是如此打算!不过凡事都要有个度,若有人不择手段伤了潋滟的话,我可不会坐视不理,你说呢?鹤兄?”亥勍眼神左右晃动了两下,突然转移了话题。 鹤声也会意一笑,“当然!若惹了潋滟伤心过度的话,我也定不会饶了那人。” 两人相视一看,将视线挪向了花园中黑暗的角落。 半晌过后,一阵夜风吹过,花枝摇动了几下。亥勍与鹤声同时收回了视线。 虽说未曾取回谢聿桢的遗体,潋滟还是为他准备了一场简单的法事,弄了个衣冠冢,葬在了城外半山腰上,立了个无字碑。处理完这些事后,潋滟的心情因为那个突然出现的小娃娃又渐渐转好了起来。这些日子,亥勍与鹤声总在他身边转来转去,极尽一切关怀疼惜。可是潋滟仍旧无法在这两人之间痛快做个决定。 又过了两日,这日赏菊楼突然闯进来了五个诡异的紫衫蒙面人。所幸当时鹤声、亥勍正在潋滟房中逗留,鄞儿那厢也有高手守着,夭红处也是高手如云。是以这鬼魅般的五人很快就被一众高手给当场拿下。 被拿下的五人叽叽呱呱说些其他人不懂的话语,虽被制服,却一丝也不害怕。其中一个看上去向头领的人从怀里摸出来了一个古怪的木片,递给了护着潋滟的亥勍。 亥勍接过木片一看,亲自上前为这五人松了绑。 一干人等正在纳闷亥勍此举用意时,只见那领头的紫衫人向亥勍生硬地说了声“多谢!”随即一把摘下自己头上蒙着的紫色布巾,其余四人也相互看了看,先后摘下了伪装。 众人一见,当即惊呆了片刻。 原来,那蒙着面的五人摘具之后的脸竟然是一模一样,分毫不差的,更加令人惊讶的是,这些脸他们认识。虽然看上去要成熟许多,眉眼间的气质不同,可这些脸分明就与小孔燕极其相似,确切地说,小孔艳长大之后就是眼前这副模样。只不过,这些人除了轮廓深邃之外,那眼睛都是淡淡的紫,有两人的眼睛除了瞳仁泛着紫色外,几乎近似透明,向两颗纯净的无色琉璃珠,让人感觉不出一丝情感的波动,一与他们对视就浑身发麻。 “去叫孔艳下来!”亥勍对潋滟轻声一说。潋滟随即点了点头。这些人来此的目的不用说,一定就是小孔艳了,就是不知他们与孔艳有何关联? 潋滟拥着半梦半醒的孔艳刚迈下楼梯之后,只见那一直盯着孔艳看的五人,行动一致地双脚并拢,挺直身体,欠身行一大礼之后,随即单膝跪倒在地。 “主人!”五人是声线向是兵器般僵硬冰冷。 小孔艳被那寒冷的声音吓得浑身一激灵,顿时清醒了过来。只见自己身下五尺之处跪着五个紫衫人,其他在场的人们都是满脸疑惑地看向自己。孔艳一点一点地扭转了头去看向潋滟,“哥哥?” 潋滟也懵懂地看着孔艳,两人一同看向亥勍。 亥勍见所有人的眼光指向了自己。他坦然一笑,上前扶起了领头的那位紫衫人。 “此乃‘摩梭族’人,他们是来寻小孔艳的,小孔艳是他们的族长,也是他们的主人。”亥勍向众人解释道。 一群人见此事着实蹊跷,立即寻了坐处,好听听到底是如何一回事。 亥勍见孔艳缩在潋滟的身后,一脸的迷糊。不由得笑了笑。这才娓娓道来。 原来,在夹云山深山密林中一直生存这‘摩梭一族’,这一族的人从来不为外人熟悉,也无人知晓他们的存在。亥勍也是早年在夹云山淘墓时,在墓壁画中见过有此族人的描述,当时他年少好奇,一心求知,故根据那墓中所述,在夹云山寻了八个月,最终发现了‘摩梭人’的痕迹,得以摩梭族内部。 “我族内之后,发现很是奇怪,这个族内的人虽说不多,却都是长得同一张脸,十分诡异。唯一有区别的就是眼睛,这眼睛就是他们地征。各种颜色的都有,尤以紫色为尊,他们的族长就是拥有一双紫得发黑的眼瞳,我在族内逗留一夜,第二日醒来便在山脚之下了。后来我建立亥家堡后,寻着记忆再回原处,已不见摩梭人踪迹,直到三年前,摩梭族人突然来寻我,原来他们的族长已然离世,据族长临终遗言,他曾与外族女子留有一丝血脉的,摩梭族人很少下夹云山,也不懂江湖事故,故托我四下打听族长血脉的下落。”亥勍说着看向那紫衫头领。 紫衫首领淡淡地颔首,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亥兄如何知晓小孔艳是摩梭人的?”一直静静听亥勍讲述的鹤声突然插话,他的问话也恰好是其他人心中所想。 “一开始我不敢肯定,只是觉得小艳的脸有些熟悉。后来无意间见到他情绪波动时的眼睛,浓浓的紫色,我就开始怀疑了。因此月前,我写了封信托人带回亥家堡,放在我们约好的地点。未料他们亲自下山前来确认了。” 第八十一章 第八十一章 孔艳听了亥勍的一番叙述,仍旧半是怀疑,但见那五人的脸庞与自己十分相似,若说他们没关系,任谁都不会相信。 紫衫首领见孔艳紧紧盯着自己瞧,立即恭敬地上前一步,又要跪拜。孔艳连忙半掩身躲在了潋滟身后,只探出眼睛瞧着紫衫首领淡紫色的眼瞳。 潋滟屏息注视着身前这一大一小两人。着实是太诡异了。 孔艳盯着眼前这紫衫首领的眼睛,觉得那眼如同一个旋转的紫色漩涡,漩涡中心发散出惑人的光犀孔艳看着看着,只觉自己浑身一僵,瞳孔发热,周身气流涌动。 潋滟正盯着孔艳,生怕他出了何意外,突然间就见那紫衫人微微睁大了眼睛,这厢小孔艳如同中了幻术一般,神情迷茫,双眼微眯之后骤然睁开,原本黑褐色的瞳孔一下子变成了艳丽的纯紫色,渐渐的那色彩荡漾着紫光化成了深深的紫黑色。 鄞儿‘咦’了一声,这些人也精通幻术?鄞儿正在纳闷,眼见孔艳的眼睛发生了变化,不由得吞了吞口水。‘炫光眼’?难道这就是师父师母口中所说的‘幻术神眼’? 孔艳的眼睛变成了深紫色后,又慢慢地化作了黑色。一化成黑色,孔艳的神智猛然清醒。仿佛是个暗语,也似乎是互有灵犀,孔艳神智清醒后整个人都似脱胎换骨一般,他冲着紫衫人微微一笑,笑容恍惚清淡,如同谪仙。 “你们来啦!” “请主人恕罪,紫一参详数年才明白‘族训’所言之事。让主人久等了。”紫衫首领并脚躬身,语带崇敬。 “这是天意,每任族长与护卫都将经历此关考验。”孔艳依旧笑的云淡风清。 潋滟渐渐松开了拉着孔艳的手,不知如何,在方才那一刻,他明显的感到身边这个少年不是那个一直叫自己‘哥哥’的孩子。潋滟感觉脊背一阵寒意。 “我要去了,往后这孩子就是我族族长了,你等好生尽责,我有预感,我族的兴衰就在此子身上!”孔艳说着说着,又似方才一般渐渐混沌起来。 “族长放心!”紫衫首领立身跪下,其余的四人也行动一致的一同跪下。 潋滟看着这一幕,心里很是担忧。他的小孔艳到底是遇到何事了? “哥哥!”一声微弱的声音响起,潋滟连忙回神,只见原本神智呆滞的孔艳又恢复成正常的模样,正拉着自己的胳膊,委屈地叫着。 “小艳!”潋滟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孔艳纳闷地点头。 潋滟吐气一笑,“是你!是小艳!”他欢喜地看了看自己身旁的亥勍与鹤声,那两位也帮腔说道,“当然是小艳啦!” 紫衫首领在孔艳开口叫潋滟‘哥哥’时,起身站了起来。他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和蔼,刻板地扯动脸上的肉,勉力笑了笑,“主人!请主人同紫一返回族内!” 孔艳此次未像先前那般害怕了。他转了身,拉着潋滟,定定地看着那名叫紫一的人。 半晌之后,他开口道,“我要哥哥陪我一同去!”口气坚决不容商量。 亥勍与鹤声同时望向孔艳,两张脸上都是同样的不可置信。难道说,他们辛辛苦苦的小算盘竟会被如此打散? 潋滟怀抱娃娃看着孔艳默不作声地收拾着行李。亥勍与鹤声也在一旁站着,若有所思的模样。 “小艳!稍后再收拾吧,我们说说话。”潋滟柔柔地冲着孔艳说着。 “哥哥有话就说,明日我们就动身了。”孔艳并不回头。 “小艳!哥哥还要照顾枫儿,怕是不能同你一道去了。” “哥哥有了枫儿就不要我了吗?哥哥明明答应过,要与小艳在一起的,如今正好,那个族那么神秘,一定无人打扰,哥哥同我一块去,我们无忧无虑地过生活不是很好吗?哥哥也可以带着枫儿啊!” 潋滟听了此话心里猛然一动,随即他又看了看亥勍与鹤声,有些不舍的情感。 “潋滟,不如同我一道回亥家堡吧,那里离‘摩梭族’又近一些,小艳就可以经常见到你了。”亥勍微笑着言道。 鹤声眯着眼睛看了看亥勍。原来亥勍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啊,先把人给弄到自己的地盘,再来个近水楼台,只是这招出的险了些,未料小孔艳突然横插一脚。 亥勍此意倒让潋滟觉得不错。 “那我就不跟他们回族里!我一定要跟着哥哥。”小孔艳丢下手上的衣物,转身坐在,两眼发光地看着潋滟。 “这”潋滟为难极了。“他们是你的族人。” “没有哥哥重要。”孔艳依旧说道。 潋滟无声地望着孔艳半晌,孔艳依然一副‘你不同我去我就不去’的表情。潋滟收回了视犀看向了另外两个男人,挣扎了片刻眼中渐渐流露出预妥协的神色。 鹤声嘴角动了动,一把抓过潋滟的手,连同着小娃娃一起狠狠地按在自己怀里。 “小艳你先出去,我们有话同你哥哥说。”亥勍朝孔艳使了个眼色,孔艳极不情愿,还是地挪了出去。 潋滟感受着鹤声浑身散发出来的情绪,鹤声很紧张,潋滟能感觉到他拥着自己的手都在轻轻。 “不许去!你不能同他去,那个什么族如此神秘,我怎么去寻你,我怕寻不到你啊!”鹤声的声音里透露出些许的恐慌。 潋滟的心都抽痛了。这样的鹤声他从来没见到过,他可以感觉到鹤声是真的很怕他就此与孔艳一同离开。 亥勍也在后面帮腔道,“潋滟!鹤兄说的对,若你进了族内,我们肯定会不顾一切的去寻你。小艳他有自己的命途要赚他如今不明白,他日回到自己族人身边就会明白了。你,能照顾他一辈子?” 鹤声微微放开了潋滟,潋滟怔怔地搂着娃娃坐在了一旁的矮榻上。 他也不想去啊,只是让小艳一人入念异的族里,始终令他不放心。何况,到如今,他仍旧不知该如何处理自己同亥勍、鹤声的感情关系。 “潋滟儿!”鹤声眼巴巴地瞅着潋滟,一脸的不舍。 “我”潋滟垂下眼睑,满身的犹豫与不安。他生怕这两人受到伤害,可如今却是无法兼顾两头,必须舍弃一方了。只是,为何,他只有一想到‘舍弃’这二字,心就如同擂鼓一般‘咚咚’跳个不停呢? “潋滟,小艳的事暂且放开,如今也是时候了,我与亥勍你就做个选择吧,至少让我们知晓,你的心意是什么?”鹤声的声音对于此刻的潋滟来说就如同天外来音,空灵而飘渺。潋滟只感觉那‘选择’两个字的回音不断地在耳边绕来绕去。 稍顷,潋滟浑身了一下。选择?要如何选择?他不知晓该如何选择。他要选择甚么? “潋滟!” “潋滟儿!” 双眼四目同时盯着潋滟。潋滟有些恍惚地晃了晃头,怀中抱着的娃娃如同千斤巨石一般。 该如何选择,他该如何选择? 他看了看亥勍,亥勍满眼微笑,笑容在他眼中打着旋儿。 他又瞄了瞄鹤声,鹤声满目柔情,那眼中都荡漾着氤氲热气。 潋滟张了张嘴,眼前的两人同时僵直了身子,气氛骤然紧张。 “——” 嗯!头好昏啊!——他还是下不了决定。潋滟又晃了晃发胀的脑袋,难道真如鄞儿所说,自己已经喜欢上了这两个男人?不,不要选!不能选!不该选! 鹤声与亥勍两人此刻皆是紧张万分,每当潋滟微旸着眼睛,视线扫向自己时,他们各自心中就雀跃一跳,若是那眼光从自己身上掠过投向他人时,各自又是缩紧了五脏六腑,生吞一口口水。生怕从那张红艳艳的嘴里蹦出对方的名字。 潋滟的头除了发胀此刻开始半边隐隐作痛了。选选!偏偏此时怀中一直安安静静的娃娃突然‘哇哇’大哭,叫着“爹爹!爹爹!”起来。一听到娃娃叫‘爹’,潋滟的瞬间想起了谢聿桢。谢聿桢最后一次与他对酒时的柔情似水,谢聿桢失去一切时隐隐透露的不甘心,谢聿桢七窍出血孤寂死去的样子,潋滟感觉眼前一片漆黑,身子也支撑不住左右摇晃起来。 鹤声与亥勍也发觉潋滟有些不对,他二人同时靠上前去,潋滟微眯着眼看着二人靠近,顿时觉得两重大山同时压来,吓得他搂着娃娃往榻上退了退,连连做状。 不要过来!不要压我! “潋滟!——”又一张熟悉的面孔突然凑了过来,潋滟迷迷蒙蒙中看清了那张脸的样子,顿时两眼一翻,直直地倒在了矮榻之上,晕了过去。 “你来做甚?” “吓着潋滟了!” 混沌中只听到三个男人的声音在耳边萦绕不绝。 潋滟睁开眼时,赫然发觉自己竟然躺在一辆铺满棉褥的马车之上。自己身侧还躺着枫儿那个小娃娃,小娃娃正睡的黑甜。马车一晃一晃的,车辙声‘吱吱呀呀’的响着。潋滟一时还未缓过神,这是要去何处? “哥哥!”小孔艳的脑袋直车外探了进来,他见潋滟醒了过来,一窜就窜进了车内来。 “小艳!我怎么了?这车,这是要去何处啊?” “哥哥同我回族里啊!”小孔艳兴高采烈地说着。 潋滟脸色发白。“那,他,他们呢?” “哦?哥哥是说亥先生与鹤公子?”孔艳狡黠一笑,“他们都走啦!什么都没说就走啦!” 潋滟一下失神了。走了,都走了?是因为自己不好,自己的迟疑自私让他们无法再等待下去,都走了吗?潋滟浑身,连嘴唇都以失去了血色。 “哥哥!哥哥你怎么啦?”孔艳见潋滟满脸青白,眼中不断趟泪,浑身僵硬,顿时唬了一大跳。 走了!又剩自己一个人了。亥先生!城主!王爷!为何你们同时给予潋滟如此大的幸福,又同时收回了呢?难道我终究得不到真心的爱护么? “怎么啦?”马车及时停了下来,随即听到有人从后面催马上前的声音。 “呜呜!哥哥你怎么啦?你别吓我啊!哥哥!”小孔艳呜呜哭着拉着潋滟冰冷的手拼命摇晃,潋滟的手也如冰窖你冻过一般,冷得吓人。 车帘被‘哗’地拉开,车外立着的三个男人同时被吓着了。 “发生何事?小艳!”亥勍立即跳上车,先将被吵醒的娃娃给抱了出来递给了外面的人,然后把了把潋滟的脉象,发现气若游丝,连忙去掐潋滟的人中。 “呜呜!我不是有心的,我只是骗了哥哥,说你们都走了,哥哥就成这样了。哥哥!” “你这小子!潋滟儿他才醒,你骗什么不好,偏偏用这话唬他。”鹤声气的直,慌忙拉了潋滟的手,放到自己的衣服内,给他取暖。 “如何?” “气迷心窍,把我腰间的白色药瓶拿出来,取水化了喂给他,到下一个镇子,先找个客栈休息一下吧!”亥勍说完也半责备地看了孔艳一眼。 孔艳缩在车厢内,也是自责地低垂着脑袋,神色沮丧。 过了一会儿,紫衫晃动。倒是那个紫一过来了。他看了看潋滟的气色,从怀里摸了一包药粉,“亥堡主的药太过刚猛,对于这位公子着实不益,还是用这药吧,喂下去过一刻就可清醒。切记着,别在逼他了,他这病是心病啊!心中有郁结,还需解得此结方可痊愈。” 鹤声接过那药包,立即喂潋滟服了下去。 潋滟服了那药之后,身体渐渐转暖。男人们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们互相看了看,一致向外面走去。潋滟心中的郁结到底是什么,怕是经过此事之后,他们心中都已十分明了了。该是他们做个了断的时候了。 第八十二章 第八十二章 “谢聿桢!你突然之间冒出来肯定会吓坏潋滟的,还是等潋滟好了之后你再来吧!”鹤声靠着大树,眼神瞥向左方那个一身黑衣的男人说着。 黑衣男人冷哼一声,“潋滟的心结也有我,我怎能不留下来好生照顾他,若他醒了,知晓我没死,定会很开心的。倒是你,你牧野国的马场经营的不是很好吗,如今装穷装到潋滟身边来了,这苦肉计使得也太过了吧?” 鹤声撇了撇嘴,“我的苦肉计可是比不上你的连环计,你不是‘诈死’么,为何不干脆到底,别再出现了呢?如今我与亥兄两人都让潋滟无法抉择了,你再‘死而复生’,潋滟会更加难以做决定的。” “亥兄也是,一声不吭就计划着把潋滟带回亥家堡,没想到出此纰漏。”谢聿桢突然将方向对准了亥勍。 亥勍蹙紧了浓眉,“如今可不是互相指责用了何种手段的时刻吧?虽不愿承认,但潋滟确实已对你们俩产生了感情,原本潋滟只属于我的,突然被你们横加阻拦,若该发飙,也是我亥勍吧!”亥勍一反以往老实寡言的模样,字字饱含针刺,扎得谢聿桢与鹤声气势稍减。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颇有不服气干上一架的架势。 一刻钟之后,三人还是大眼对小眼,半句话也不多说。 又过一刻,亥勍仰天长叹一声,“我退让一步,潋滟我不会放弃,也知晓你们势在必得的决心,我想了几月,也许我们也能向鄞公子与诸葛他们那样。话已至此,我只是不想潋滟为难,若我们任何一人离开他,他一辈子都不会释怀。他从来没有经历过情爱,也不太懂得如何割舍,我愿成全他,让他可以得到世间最大的宠爱,一世受宠!” 鹤声与谢聿桢听了亥勍的话皆是不可置信。但亥勍的话又是句句在理。想他们的潋滟的确是从未经历过情爱的,心又软,情又丰,一时半会儿肯定是分不清何为爱情,何为感情的。他们苦苦相逼只会适得其反,不如暂且按亥勍的法子试试看,说不定,时间长久了,自会分出个远近亲疏来。而且也不会再使得潋滟为难,伤了他的身子。 “我们总是逼着潋滟儿来选择,是我们自私了。潋滟无法选择正是因为对我们皆有感情的缘故,亥兄说的对,亥兄都没意见,我也无话可说,我疼爱潋滟的心可是一点都不比你们任何一个少。若为了潋滟好,我无意见,可以接受你们二人。”鹤声眼珠一转,口中说出好听的话语。 谢聿桢听了鹤声的话后‘呵呵’大笑,“你们两个以为用这种方法就能让我谢某人退缩了吗?自古都没有‘一女侍二夫’的道理,可惜,潋滟他不是女子,我也不会觉得被羞辱,你们都能赞同,我谢某自然也能接受。” 三人各自沉下心来暗中计较。 亥勍是真心想为潋滟好,不愿潋滟再受逼迫,方出此主意的。但当他说出口时也是抱着别样的心情,若是这两人接受不了这种方式而退出的话,那他就可不战而胜,也不会让潋滟大受伤害,两全其美。 鹤声纯粹是想借此打击谢聿桢。他料定谢聿桢不会赞同,届时不动声色除掉一个,剩了他与亥勍再做周旋,若能再寻时机甩开亥勍,潋滟就是他一人的了。若寻不到合适时机,他两人守着潋滟也比三人分享潋滟得到的时间,不是吗? 谢聿桢一开始是有些被这个想法唬住了的。可是他又是何人?焉能不知晓亥、鹤二人做何打算的,又怎会撇下自己的‘幸福’而成全了此等‘贼人’?就算是争口气,他都不能退缩,何况自己也是真心喜欢潋滟,且越来越喜欢,当然不会放开潋滟,孤苦一人了。而且如此甚好,等他们真正生活在一起了,说不定潋滟会越来越依赖他,再加上他有枫儿这个‘后盾’,到时将这两人震出局外,他与潋滟还有枫儿,一家三口就快活逍遥了。思及此,谢聿桢嘴上难免挂上了笑意。 于是乎,三个大男人,各自心怀小九九,打着小算盘,算是促成了‘四人行’这场美事。 到了晚间,潋滟在客栈里醒过来时,猛然发现自己身边或趴或坐了三个大男人时,还以为自己是在发梦。再定睛一看,那个趴在他身边的男人竟然是已经‘死’了半月的谢聿桢,更是惊吓住了。他掐了掐自己的脸,很疼。又伸出手去,两指一拢,掐上谢聿桢的脸。 “哎呦!”谢聿桢在潋滟身旁毫不设防睡得正熟,突然被人掐了一下,捂着脸就叫了一声,正待发飙,突然见潋滟伸长胳膊,并拢两指,傻兮兮地望着自己,立马挨了过去,一把捧着潋滟的手指,“你醒啦!要掐我吗?来,再掐,不疼!” 鹤声与亥勍也早就清醒,在看到谢聿桢一副讨好的模样凑上潋滟身旁时,鹤声是鄙夷一含亥勍则厚道些,别开脸不去看。 潋滟直到谢聿桢的手上传来的热度温暖了他的指尖时,才反应过来,他着身子微弱地问到,“你,你没死?” “原本是要死了的!”谢聿桢将潋滟的手细细摩挲着,才开口讲着自己到底发生了何事。 “那晚,燕氏来提我,带到秘宫,弄了毒药之后,突然那秘宫里冒出两个人,那二人皆是全身蒙着,听声音有些厚重感,应该是有些年纪的人。燕珑回见到那两人之后,就突然放了我,我被人敲昏醒来之时已是在城外了,我本想着回去见你,又怕燕氏反悔,到时连累了你,所以就躲了起来,一直暗中注视着你。连你为我出殡我都跟去了。” “那,皇他们为何要放了你?”潋滟小声问道。 “可能是与那突然出现的两人有关吧,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只是,那两人中高大的那一人临走之时,特意瞄了我两眼,他应该是认识我的。” 潋滟缓缓点了点头。 “潋滟,你不怪我吧!”谢聿桢又一副亲昵的模样搂了潋滟的肩膀贴着他的耳朵说道。 “嗯?你活着,我很高兴。”潋滟由衷地说着。 “如此就好,聿桢能照顾我们潋滟了。往后我们就相亲相爱,一家人永不分离。”谢聿桢甜甜蜜蜜地说着。 潋滟抬了眼睛看了看坐着他身旁的亥勍与鹤声。咦?他俩竟然也是笑咪咪的样子,没有生气。 “这一家子可大着呢,我也有一个儿子还没过来,到时,潋滟也要好生照顾我的鸣儿哦!”鹤声说道。 潋滟呆楞。这是何意?怎么他睡了一觉醒来,情况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潋滟不要惊讶。我们三人已经商量好了,不会再逼着潋滟做决定,我们效仿鄞公子一大家子,共同生活,其余的事,待到往后再做打算。毕竟,日子是要过的,且莫说往后会如何,如今我们的心意是不会离开潋滟。”亥勍委婉地说道。 潋滟更加傻住了。共同,生活?效仿,鄞儿?嗯 两眼一翻,潋滟又昏了过去。只不过这次,他的嘴角是微微上扬的。 “又晕了!”谢聿桢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潋滟无奈地说说着。 “潋滟儿的身子有些弱啊!亥兄!你府上有没有补身佳品,要给他好好补补啦!”这么弱的身子,怎么受得了三个男人呢?鹤声邪恶地想着。说不定,到时能来个‘四人大战’,想起来就兴奋呢。 谢聿桢与鹤声互看了一眼,两人眼中均闪过不怀好意的神色。 亥勍装着没看见。他心中暗道:我堡里的奇珍异品还多的很呢!到时,可别吓坏了你们二位! 第二日,天气不错,马车继续往南行。 潋滟抱着娃娃半躺在马车之中,身旁偎着小孔艳。透过半开的车帘,潋滟可以望到沿途漂亮的风景,还有那车旁,驾着骏马,神采飞扬的三个男人。阳光透过树梢洒了一地的斑驳也映照到男人们的身上,潋滟望着那金灿灿的影子在男人们的脸上一晃一晃的,嘴上渐渐浮现出一朵笑花。 对于未来,他猜测不到。也许,这三人最终会有人离他而去。但,那又如何?至少在自己能够拥有他们的时刻,他会好好珍惜。潋滟不由得想起了那日晚间,为谢聿桢守灵的那晚,鄞儿道出他心事的那个情景—— 潋滟被鄞儿一语道破自己心中潜藏的感情秘密,十分窘迫。他垂着脑袋认真思索着,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了,今后又该何去何从? 鄞儿看着潋滟难以取舍的表情,突然叹口气道,“滟哥哥,你有没有想过,不舍弃任何一人,同时拥有他们?” 潋滟大惊,猛然抬头瞪大眼睛“这,这怎么行得通?” 鄞儿摆摆手,又伸了指尖点了点自己,“那哥哥以为我与韩洋、修缮他们是何关系?” 潋滟迷惑地用沾满泪水的眼睛看着鄞儿。“那,那不同的” “有何不同,不同之处是:哥哥是真心喜欢他们,而我与那些男人们是玩乐的性质么?” “鄞儿!”潋滟半皱起了眉。他不太喜欢鄞儿如此形容自己与他那些情人的关系。 “哥哥不用着急。我们在一起前就说好的,大家是朋友,也是玩伴,好聚好散的。他们帮我的忙,这些人情,我都在好好的还清给他们了,谁也不欠谁的。”鄞儿翘着脚丫子笑嘻嘻地说着。 潋滟出神地玩着鄞儿。他一直以为,鄞儿与那些人是互相喜欢才在一处的,虽说,那阵势大了点,可看那些人对待鄞儿都是言听计从,竭尽所能的啊。 “哥哥觉得他们对我很好是不是?”鄞儿一眼看出潋滟心中所想,“不错,他们每个人都对我百般宠爱,可是,哥哥,我至今为止,也没接受到一份真正的,不带贪欲的感情。他们,或许能为我出生入死,却未必会将真心放在我的身上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像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这中间夹着着许多难言之隐呢!若有一日,我也能有哥哥这般幸运得人真心平等相待,我愿洗尽铅华,平凡过活!”鄞儿的脸上流露出无限的向往,却又戛然而止,眉间浮现一抹阴郁。 潋滟这是第一次听鄞儿说自己的心事,他觉得鄞儿似乎有许多心事隐瞒着未曾透露。潋滟不由得拉过鄞儿,将他靠在自己的怀里。 鄞儿回过神,‘呵呵!’笑了笑,“怎么说到我这儿来了。还是说哥哥你吧!既然哥哥确定是真心喜欢他们,他们也真心喜欢哥哥的,那大家在一起又有何不妥呢?” 潋滟摸了摸鄞儿的脸,“不,不好!我不愿他们受此委屈?” “何来委屈之说?”鄞儿抬了抬下巴,“我等又非女子,即同是男人,就谈不上谁辱了谁?难道哥哥雌伏在下,天长日久真将自己当成‘三从四德’的女人了?” 潋滟摇了。他虽是小倌出身,可还记得自己身为男儿的事实。 “那就是了!他们那些自诩为大男人的人可以想要几个就收几个情人,我们同为男人又有何做不得?大家一不触犯律条、二不毁人家庭、有何为难?哥哥要想将伤害降至低点,唯一可行之策就是让他们自行解决。我猜,他们若不想放弃哥哥,也不愿为难哥哥的话,到最后,他们定会提出此法,哥哥到时千万莫要推辞。” 潋滟为难地缩了缩身子。 “哥哥,你是想因为那些无关紧要的顾忌失掉这些来之不易的情爱呢?还是想后半生甜甜蜜蜜与中意之人厮守一生?”鄞儿的眼睛闪闪发亮,他直勾勾地望进潋滟的眼内。 潋滟发怔。 鄞儿抿唇眨眼,轻轻一笑,“那就忘掉形式!跟从自己的心吧!” 马车还在晃晃悠悠地走着,潋滟从回忆里闪过神来。没想到一切皆让鄞儿言中,那三人还真的愿意委屈自己使他宽心,咋一听到他们的主意时,潋滟心中其实是溢满感动与满足的。毕竟,他们是真心为他好,才愿各退一步。他们都已经做到如此地步,自己怎能再犹豫不决,顾忌良多呢? “忘掉形式,随心而论!”潋滟轻轻拍着怀中的小娃娃,红唇中缓缓吐出这几个字来。 “嗯?潋滟,你要什么?”一边的窗口处突然探进亥勍的头来,他听到了潋滟的小声自语还以为他需要什么。 “饿了吗?”谢聿桢从另外的窗口探过身来,满眼关切。 “是不是马车太惮又不舒服了?”鹤声的声音也紧跟着响起。 潋滟美目一转,突然失声笑了出来,许久未显露的风情也在他的一颦一笑中散发出来,看得马车外的三人是呆愣发傻。他微笑着摇,揽了怀中幼儿轻轻地闭了眼睛,感受着阳光中透露的浓浓暖意。车外的三人见潋滟神色安详,无甚干系,各自收回了视犀继续催马赶路。 潋滟在晃晃悠悠中又睁开美丽的眼睛,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抻了抻肩和腰。 前路漫漫,不可预测,可在这条路上,就在此时,有三个男人正守在他的身旁,还有甚么比现下更重要的呢?——就,如此吧! 如此开始也是如此结束!—— 正文完 ps:就如此吧!潋滟篇结局了。关于他们往后的生活到底如何,春或许会在其他相关文里提到一二。对于如此结局,有许多童鞋可能心有不甘,奈何!这是春能想到的较能让自己满意的结局了。没有甜蜜的未来的描述,是因为一切都要重新开始。对于将来,有太多的无法预料,那些谁又知晓呢?在这个节骨眼上画上句号,大家可以各自自行想象自己心中完美一幕。 感谢各位长久以来的支持!春的心血也没算白费,借由此我认识了不少的童鞋,心中十分开心!也希望大家能够开心生活!每天都充满希望!有不嫌春文笔一般,仍愿关注的,还请继续支持! 拜拜! 番外铿锵四人行记实一 铿锵四人行记实二 铿锵四人行记实(二) 潋滟的身子被亥勍抽高了些,自己无所遁形的下腹已经靠近了亥勍的脖子,那处诱人的形状支楞起来,亥勍只一低头,就看到了哪胀的小包包。 亥勍凑近那处可爱的小山丘笑了笑,鼻息喷在了潋滟的地方,那小东西又胀大了一些。 “亥!”潋滟短促叫了一声,绷紧了被亥勍举着的腿,脖颈处微微泛着。 “不急!”亥勍轻声说到,一张嘴咬住了潋滟的小肚脐,舌头在那四周打着旋儿转了转才往移了移。亥勍宽大的手掌捧住了潋滟的臀部,顺势将那松垮的裤子也剥了些下来,半个雪白的山丘露了出来,潋滟又冷得缩了缩身子。亥勍此刻一下子含住了眼前的那个翘生生的小东西。 “呀!”潋滟绷紧身子,口中发出愉悦的叫喊,手也不自觉地抓紧了亥勍的肩膀,手指都恨不得戳进那肌肉之中。 男人的舌头在自己的那处弄,潋滟不自觉地扭了扭腰部。已经两月未曾**的身子受不住这种刺激,循着往昔的感觉开始绽放开来。 “嗯!`````”听着潋滟那鼻音带着弯儿,亥勍知晓少年动情了。他也浑身烧的难受。此刻少年的腿已经自动地缠住了亥勍的腰,柔韧的身子款款摆动着。“亥!亥!” 粗糙的大手顺着潋滟的背部滑到两瓣小丘之间,先是在股沟之上画着圆圈转动了几下,潋滟的声音一下拔脯弓起了身子,动了两动。亥勍微微一笑,知晓此处应是潋滟的地带,于是那手指就在那处不停地折磨着春情勃发的少年。少年莹莹的大眼中沁出雾水,娇艳的红唇地开合着。不一会儿,前面翘立的东西吐出透明的汁液,沾湿亥勍的胸膛。 潋滟短促地叫了一声,瞬间放松了身子,连忙羞怯的想去为亥勍擦拭。亥勍抓住了他的手,抱着他的腰一扭身,潋滟的背部已经转到了亥勍的跟前。 亥勍一手托着潋滟的腰,一手扳着潋滟的肩膀支撑住他,潋滟回头祈求似地看着他,浑身热气沸腾,汗珠子也渗透皮肤冒了出来。潋滟的前方,方才发泄过的小东西半蜷缩在一起,前端还滴着水珠。 亥勍将潋滟的雪丘往上抬了抬,正好举到自己眼前,他凑上嘴唇,又在那处潋滟的带弄了几下,潋滟一下子就绷紧了身子,小东西也怯生生地挺了起来。 “亥,先生!呜呜”潋滟焦躁地低泣着,更加引得亥勍是怜惜起来。舌尖一挑,顺着股沟就一下子戳进了那山丘之间的谷地中,寻到那凹陷之处,打着圈描画着那里的形状。 “啊!``````不,不!”潋滟扭动着身子躲着亥勍的攻击,太直接了!他受不住的! 亥勍紧了紧大手掐紧了潋滟的纤腰,又往自己跟前送了送,舌尖顶开花苞,刺进花道中,潋滟更加受不住地急叫一声。 马车陡然颠动一下,那刺进花道中的舌头又灵巧地往内钻了钻。 “嗯!——”潋滟往前倾了倾身子,雪臀摆动了两下又往回坐了坐。他知晓如何让自己快乐,动作也大胆起来。“亥!嗯!——”潋滟无意识地了红唇,转向身后可怜滴望着亥勍。 亥勍深邃的眼中隐忍着熊熊的,他不想伤着潋滟,所以花了如此长的时间来为潋滟做足。看到潋滟求欢的眼神,亥勍也有些绷不住最后一丝理性了。 “滟!可以了吗?”亥勍粗噶着嗓子问道。 潋滟呜呜低泣着摆动腰臀,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亥勍如同得力令,马上将潋滟放倒在厚厚的衣服上,抬起了少年细白的大腿,露出那两腿之间红艳艳的私密之地。 为了潋滟的身子着想,亥勍又伸了一指前去那处确认,未料刚一触及,那花儿吐露着妖艳的芳华张开一个小孔,将亥勍的手指头吸了进去。 热烘烘的! 亥勍搅动了手指,发现那里已是湿滑一片,他的小潋滟早已做好了准备了。 亥勍抽回手指,掏出自己的东西,紫红的男物弹跳着从裤中显露出来。潋滟眉目生情敌看着那会让他尖叫的东西,了红唇。 捞起潋滟的两腿,将他们左右架在自己的肩上,亥勍渐渐俯下身子,密密合合地与潋滟重叠在一起 经过了种种的磨练,这两个有情人总算是真正的结合了。马车内一车的热浪滚滚,车外酷寒奠气也侵扰不了他们分毫。 马车刚一下了山道,转了两个弯,前方带着马的交子突然高声叫了起来,“鹤公子?” 亥勍将怀中安睡的潋滟轻轻地放在袍服上,自己掀开帘子的一角,钻了出去。 山道之旁也有一辆锦缎马车,鹤声骑着高头大马立在车道旁,满目的喜色在看到亥勍时稍稍淡了一些。 “亥兄!原来你比我还早!潋滟儿呢?”鹤声看向了马车。 “他睡了!”亥勍轻声说到。 鹤声一脸的明了。“亥兄总算是得偿所愿了。骸”鹤声翻身下马,走向了潋滟所在的马车,一跃而上,从另一旁钻进了帘子。 亥勍也不多言,他想了想也又回到了车内。 狭小的空间一下子多了一人之后,更加拥挤了。鹤声见潋滟满脸的满足慵懒地躺在车内,心底稍稍阴沉了一下,随即自我安慰地别开了眼。 “亥兄未免太过孟浪,如此环境,伤着潋滟儿该当如何?”鹤声不满地问道。 亥勍直视鹤声,“若不是鹤兄与谢兄百般阻挠,亥某也不至于如此急躁!你们忘记当初我们的约定了吗?大家同是潋滟的爱人,均是平等。你们百般刁难,置我亥勍于何地?” 鹤声面对亥勍的指责丝毫不显惭愧,“潋滟在你‘亥家堡’你与他相处的时日比我们要多的多,我俩也是百般不平呢!” 亥勍冷哼一声,“鹤兄就不怕我也出阴招,你也知潋滟在我府上,若我在堡外存心阻拦二位的话,慢说‘亥家堡’,就是夹云山你们二位也休想踏进。如今,我亥勍是百般为潋滟着想,你二位却不守约定,暗中捣鬼,别逼我也出招儿!” 鹤声向前直立起身子,瞪大了眼睛盯着亥勍。 亥勍也皱紧了眉头,虚迷着眼睛斜视着鹤声—— “嗯?鹤?”潋滟转了个身子睁开眼睛刚巧看清了鹤声的脸。他低声叫了一声。 鹤声连忙收回视线望向潋滟,笑容灿烂。 潋滟意识到自己方才与亥勍的情事定是让鹤声撞见了,有些为难地缩起了肩膀,偷偷看着眼前这一左一右两个盘膝而坐的大男人。 “潋滟儿不高兴鹤声来吗?”鹤声委屈地说着,脸也沉了下来。 “不,不是!”潋滟连忙欲坐起身来,“我,我很高兴!”说着,他看了看亥勍,亥勍并未改变脸色。 鹤声一听此话,“真的吗?”一把搂住潋滟,将他揽进自己怀里,“潋滟儿如此说我真高兴!”说着,在潋滟的脸蛋上狠狠地啜了一口,然后示威地看向亥勍。 亥勍仍旧面不改色,只是这放在身旁的拳头微微地握了起来,又慢慢松开了。 鹤声眼尖底发现了这一幕,他眼珠一转,干脆将潋滟一把抱在自己的身上,搂着潋滟的全身,亲昵地摇摇晃晃。 潋滟此刻被迫与亥勍面对面了。潋滟的脸都羞愧红了。想想方才他还在亥勍的怀里哭泣,此刻又被别的男人亲热地搂抱着。 潋滟在心底为自己的无耻自责着,但他又不能推开鹤声。 亥勍见潋滟低垂着头,耳朵都羞红了,知晓潋滟心中做何担心,他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很和蔼,柔声说道,“潋滟,我先出去驾车,别在意!鹤兄!我们之间的事不要为难潋滟!” 鹤声松了松手,笑着说到,“亥兄多虑了!我怎么舍得让潋滟难过?”为了证明似的,他又在潋滟的脸上印了一吻。 亥勍移开了视犀转身钻出车内。 潋滟稍稍松了口气。鹤声也发觉潋滟一下子放松了身子。他当即微蹙眉头,看来方才是他做错了,他一心只想气气亥勍,未料到会让潋滟不自在。看来,这明争暗斗都不能让潋滟难堪呐! “对不住啊!潋滟儿!”鹤声搂着潋滟,闷闷地将头埋在潋滟的脖子上小声说着,“我不是想让潋滟难堪的!” 潋滟原本还为难的情绪一下子被鹤声的这话给化解了。他摇了,“没事!是我不好,你们都是好人!” “那,潋滟儿!鹤声来这几日,你可要好好陪我哦!我好想你,每日做梦都梦到你,过完冬至,你跟我去牧场住两月可好?” 鹤声着潋滟的肩膀,语气又是委屈又是期盼。 潋滟想了想,也是!他不能老是呆在亥家堡,这样对鹤声与谢聿桢都不公平。毕竟亥家堡是亥勍的地盘。 “潋滟也想去牧场住一段日子呢,等晚间我们一同商量一下可好?”潋滟靠在鹤声的怀里如此说到。不是他不答应鹤声,这种事还是要大家共同商量决定的,这才是一家人相处的方式。 “我不管!潋滟今晚一定要陪我!”鹤声凑到潋滟的耳边轻轻吐气道,“我可是忍了两月之久了!” 潋滟脸一下子绯红了。鹤声死缠着他不停地说着,弄到最后潋滟不得不答应了鹤声的要求。 谢聿桢还没回来呢!不知晓,他,会不会闹别扭啊!幸亏亥捷足先得一步,若不然,今晚这冬至夜可着实不好分配呢! 天色已接近酉时末,马车才到达‘亥家堡’的地界。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亥勍在马车上燃起了风灯来照明。刚穿过沼泽地,就见前方一片火光,那火光闪烁着往亥勍们扑了过来。 待那点点火光稍近,他们听到了马蹄声。 “莫不是谢聿桢?”鹤声刚开口说了一句,远处就传来了爽朗的笑声,“潋滟!是你么?” 不是谢聿桢又是何人? 潋滟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笑意,他们真的都回来了。这个冬至,怕是他有生之年过的最温暖的冬至了。 铿锵四人行记实三 铿锵四人行记实(三) ‘亥家堡’大堂 随着负责煮饭的大婶们将最后一道菜端上饭桌,整个室内的气氛是紧张到了极点。 潋滟看了看围在自己身旁的三个男人,他每向饭桌旁移动一步,身旁的男人也是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动两下腿。他一不动,那三个男人也装模作样地立在原地或左顾右盼或整理衣衫。 按理说,在上第一道菜时他们就应该上席的,可如今最后一道菜都端上桌了,两个小孩子也都规矩地坐好了,只有他们这四个大男人还在一旁磨叽来磨叽去的。 “娘亲!饿!——”谢宇枫那个三岁小娃娃可怜兮兮地看着潋滟。无论潋滟如何纠正他,他还是叫潋滟娘亲,如何都不肯改。 潋滟雄地看了看小娃儿。另外一边也坐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童。男童虽然极力掩饰,可氖作沉着的眼中还是透露出些许的饿意。那是鹤声的儿子——鹤鸣。与鹤声同谢聿桢的关系一样,这两个小童一见面就因为一只小猴子闹得不可开交,最后两人死活也不肯坐在一处,隔得十万八千里。 “用饭吧!”潋滟朝身边的男人们笑了笑,“小孩子都饿着了!” “好啊!潋滟来同我坐!”谢聿桢干脆地答应,拉了潋滟的胳膊就往饭桌旁走去。 鹤声一下拽住了潋滟的另一条胳膊,“凭什么?潋滟当然同我坐在一处!” 亥勍皱了皱眉,“我不管你俩如何选择,我是主人,当然要与潋滟同坐一处。” 潋滟左右看了看,又瞄了亥勍一眼。这三人相互对视着,各自一副绝不退让的表情。 潋滟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哎!每次都是如此?当着孩子的面也不知道遮小真不知到底谁是孩子了。吃饭嘛!坐在何处不都一样吗? 看着眼前这圆形饭桌旁摆放了六张凳子,其中两个孩子坐了个对脸,也是谁都不理谁,另外两边各有四张凳子,也就是说无论潋滟如何选择,只有一人能坐在他的身边。 潋滟硬着头皮选择了枫儿的旁爆待他一坐定,三条影子同时往潋滟身旁唯一空着的凳子扑去。 潋滟闭起了眼睛,枫儿也投入了潋滟的怀抱,鹤鸣垂着脑袋用两只小手捂着耳朵。 ‘乒乒乓乓’一阵杂音之后,亥勍凭借着手上的优势抢定了那只圆凳,立马老神在在地坐定,端起碗筷,面不改色——只不过他的头发已然被两道外力给弄的散乱开来。 鹤声与谢聿桢见大局已定,各自不服气地冷哼一声。一人左边衣袖被扯了半截下来,另一人整个胸襟被抓成千丝万缕。 谢聿桢眼珠子一转,突然一把抱起自己的儿子,将他往旁边的空位置一塞,自己则坐在了他儿子的座位上,这样一来他旁边就是潋滟。 鹤声觉得谢聿桢此举甚是无耻,却又不好多说什么,怪就怪潋滟当时未选在自己儿子的身边。 潋滟目瞪口呆地看着谢聿桢堂而皇之地霸占自己儿子的坐席。直到枫儿撇了撇嘴,不满地叫到:“我要同娘亲坐一起!要同娘亲坐一起!” 潋滟看了看谢聿桢。他笨拙地安慰着自己的儿子,就是不想让回位置。 鹤声大笑,“谢兄!为老不尊咯!”已然开始诽谤中伤。 “是我儿子!”谢聿桢不屑地抬起了下巴。 一旁的小娃儿还在哭着,眼泪鼻涕一齐流了下来。 “嗯?”谢聿桢见自己劝不动稚子,不由得故意虎着脸,瞥了小孩子一眼,希望吓住自家的儿子。 哪知他儿子不再吃这套,见‘娘亲’就在一旁,从凳子上艰难地滑了下去越过父亲一把扑进‘娘亲’的怀里,继续嚎啕大哭。 潋滟将幼童抱起,一下从凳子上站立起来,像是立了很大的决心,吐了一口气。 他抱着小娃转过饭桌走向另一爆将哭泣的娃娃放在原来的位置上,自己则坐在了枫儿的身旁,而此时他的另一边正是一直不说话的鹤鸣。 谢聿桢、鹤声、亥勍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如今潋滟左右坐了两个幼童,再看潋滟面色平静的给两个孩子夹菜盛汤的样子,三人微微咽了咽口水。难道说,他们的潋滟,生气了? 于是三人不再多言,各自坐定之后眼巴巴地看着爱人细心地照顾两个小儿,他三人颇觉无趣,斟了酒后三人对饮起来。几杯酒过后,三个衣衫破烂外表狼狈的大男人已经忘记方才的闹剧,开始谈论起江湖上最近发生的事件了。 潋滟喂了枫儿一口菜肴,又为鸣儿夹了一块,垂下眼时已是满眼笑意。笑了一半,潋滟又收起了笑容,这吃饭是解决了,那睡觉呢?不会再大闹一场吧? 与想象中的有所不同。好容易用完了晚饭,哄了两个幼童先睡下之后。潋滟先回到自己房内,本以为会有人来找他的,未料竟然一人也没来。 潋滟心中惴惴不安。是不是自己在饭桌上的举动也惹得他们生气了?潋滟在心中胡乱猜测着,独自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到了亥时末,堡内渐渐安静下来之后,仍旧没有一人来寻潋滟。潋滟这担忧就更加扩大了。他们何时被人甩过脸色啊?自己这样是不是真的做错了。还是他们对自己已经厌倦了? 潋滟想着想着,不知不觉泪水就涌了出来。太幸福了!如此幸福难道就是这样短暂吗?若是他们都放弃了他,那他就真的不知晓该如何是好了。 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潋滟走到了窗爆抬了窗子往院门口看了看。一个都没有。他不由得转身靠窗,又涌出泪水来。 ‘叩叩叩!’门口有人。 潋滟连忙擦了眼泪去开门,却见门外站着鹤声。鹤声换去了千丝万缕的破衣衫,一袭月白色缎衣在夜幕中灼灼逼人。他手上捧着一盆东西,天色暗淡也不知是何物。 “你,来啦!”潋滟让开身子让鹤声进来。鹤声进来之后关上门落下门闩。 “潋滟儿哭了?”鹤声将手上的东西放在茶桌之上,转身拥住潋滟轻柔问到。 潋滟连忙摇了,“没,没有!” “为何而哭,可否告知鹤声?是今日我们惹你生气了吗?大家也不想的,只不过,就是忍不住想争一争。潋滟儿若有心事一定要告知我们,鹤声有话也会说给潋滟听。我们可是好不容易在一起的!” 潋滟委屈地抿了抿红唇,“我,我以为你们生气了,讨厌我了!都,都不来!”潋滟哽咽着将心底的担忧说了出来。 鹤声听了抬起潋滟的下巴,用拇指为潋滟拭去泪痕,“真傻!我们是在商量今晚谁来陪我们的潋滟儿呢!结果商量了一个时辰之后,鹤声就来了。”虽然这个商量的过程一点也不比吃饭时紧张,不过这些没必要让潋滟知晓了。 “咦?”潋滟睁着莹莹大眼望着鹤声。 “我们的办法就是,按照年龄来排次序。亥兄今日已经得了机会,接下来就是鹤声了。明日再让谢聿桢陪你。” 潋滟觉得此法也不错。一人一日很诗平。 “潋滟儿!我可是想你的紧啊!”鹤声凑上前去就在潋滟的嘴唇上轻轻一吻。潋滟当即就靠在了鹤声的胸前,乖顺温柔了。 “待会儿再好好享用你!先看看我为潋滟带来的礼物!”鹤声揽着潋滟走到那茶桌旁,借着烛火的光芒,潋滟看清那是一盆绿油油的草,细长的五六条叶子呈放射状散开。 “这是雪兰!鹤声特意买来送与潋滟的。潋滟可要好生养活它哦!”这可花了他不少的银子呢。就是看着这草其貌不扬,开出来花儿的却是绝代芳姿,妖而不矫,羞而不怯,很像潋滟儿的小模样,他这才花了大价钱买下它。原本想买那开了花的,只是那老板说花期太短,怕是经不住折腾,这才退而求其次买了盆仍未开花的。 潋滟欣喜地捧着那盆雪兰草,这东西比金银珠宝还要让他开心。他盯着那兰草目不转睛地看着,眼睛都快笑化了。只是,为何他觉得这兰草的样子如此熟悉?气味也是似曾相识呢? 鹤声见潋滟真的很喜欢自己送的礼物,十分满足。他上前去将那兰草夺下放于桌上,将潋滟拉回自己怀中,“潋滟儿!不要看了,长夜漫漫,早些歇息啊!” 潋滟见鹤声在自己身旁来去的,就知道他想做甚么。他将头靠在鹤声怀里,轻轻呢喃道,“今夜潋滟,任凭‘处置’!” 鹤声浑身激荡着一波,“潋滟儿已经等不及了是不是?”他打横抱起潋滟,一下将他抛到满是锦被的大床之上。 潋滟躺在,看着鹤声一件一件褪去衣物,缓缓向自己走来,他半眯着眼睛,等待着爱人的靠近。 身体压上自己。潋滟笑着睁开双眼,鹤声未替他褪下衣衫,直接袭向他的腰际,要去剥潋滟的裤子。 潋滟配合着鹤声让他褪下自己的裤子,雪白的腿一露出来,鹤声就看到了那上面亥勍印上的吻痕。有些不甘心。鹤声直接将自己的嘴凑在潋滟的皮肤上,使劲地啜吸着,将亥勍留下的印记一一掩埋。想起明日谢聿桢见到自己留下的记号,肯定是心中不忿,他又觉得开心起来。 与亥勍的轻柔动作不同,鹤声很了解潋滟靛质。因此他只将那些痕迹掩盖,就急切地探向潋滟的秘处。 用手掰开两瓣山丘,见娜地之间原本嫩红的花朵被磨成了石榴红,此刻正**mi地张合着,引诱着鹤声的所有感官。 “小东西!真**dang!”鹤声口中说着艳语,一巴掌打在潋滟已然翘立的前端上,惹得潋滟急促叫了一声,讨饶地扭了扭身子。 “先让鹤满足吧!”鹤声拉着潋滟的胳膊将他拽了起来,按着潋滟的后脑勺就往自己腹间送去。“好好!乖乖的!” 潋滟许久未得如此狂狼的言行刺激,两只眼珠子都泛着红光。他其实是喜欢肆意的情事的,毕竟从小就受如此**。 伸出俏舌畏惧般地靠近鹤声的那铁,刚一触及就被鹤声按住脑袋给送了进去,直达喉咙处。 潋滟连忙吞咽了几口口水抑制住想反胃的感觉,太深了!顶的他差点就吐了出来。 鹤声了几下,吐出舒服的呻yin。 潋滟责备地往上看了看鹤声,认命地好好服侍起鹤声来。 这一夜还长着呢?潋滟昏昏沉沉中突然想起,那兰草,那兰草怎么那么像自己种在后院的韭菜苗啊? 铿锵四人行记实四 铿锵四人行记实(四) 潋滟捧着鹤声送他的那盆‘兰草’越看越喜欢,虽说这草的样子、气味都很像韭菜苗,可潋滟就是喜欢这小小的一盆草。 院子里只有潋滟与枫儿、鸣儿三人。潋滟坐在亭子里赏草,那两个小娃娃中规中矩地在亭子外面各自练着功夫,别看是小孩子,这一招一式耍的也是有模有样。 “看什么呢?如此痴迷?”耳边突然想起了男人的声音,紧接着,耳垂一热,被人给了一下。 潋滟抬了头,见谢聿桢正站在他身边。不由得摸了摸耳垂,“孩子们还在呢!” 谢聿桢呵呵笑了两声,看了看潋滟手上捧着的草。 “是何物?”谢聿桢问道。 “兰草!雪兰草!”身后又传来鹤声的声音,他颇为得意地说着。怎么样?你谢聿桢今时今日可送不起这等好东西吧! “兰草茎韧,叶挺,根深呈球状,这盆草左看右看都不像是兰草,鹤兄莫不是被人给诓了吧?”谢聿桢晃脑地说着,末了还给了鹤声一记鄙视的眼神,“还是鹤兄根本是弄了根野草瞎冲兰草来哄骗潋滟?” 鹤声脸色一变,恨不得一口咬死谢聿桢。他一转身,见潋滟也一副怀疑惮度,不由得说道,“这花盆可是名器来着,这草怎会是俗物?” 潋滟点了点头,觉得很有道理。 “盆是真的不假,这草吧!就难说了。”谢聿桢坐在潋滟身旁的石凳上,凉凉地说到,“人心真是险恶啊!以假乱真蒙混他人,还死不承认。” 潋滟斜眼看了看鹤声越来越黑的脸,连忙说道,“我很喜欢它!只要是你们送的,我都喜欢!我会好好养它的。” 鹤声发黑的脸总算是恢复了常色。他得意一笑,“我还会再送你礼物的!潋滟儿想要什么?只要你想要,我都弄来给你!我有银子!不像有些人” 谢聿桢一下被说中痛处,皱了皱眉,悻悻地站起来,去到亭子外面教他儿子练功去了。 潋滟雄地看着谢聿桢落寞的表情。他为了自己真的是一无所有,连真实名字都抛弃了。他该怎样帮着谢聿桢,让他恢复以往的霸气呢? 鹤声也收住了笑意。一个男人,如果无权无势又无钱的话,一定会慢慢趋于平凡。谢聿桢不同,他曾经拥有一切,瞬间丢掉这些东西还能保持住乐观与信心,真的很了不起。方才,是自己话重了。 一直到晚间,潋滟才等到谢聿桢出现在他的房间里。潋滟见谢聿桢淡淡地冲自己笑着,忍不住的眼泪就往下掉。他怕谢聿桢难过,连忙低了头捂住脸顺势抹掉。 “潋滟!不要伤心!”谢聿桢笑眯眯地说着,“我还活着呢!活着就有希望!一切重新开始也没关系,如今我有你,有枫儿,也算有家啦!至于业嘛!我这两月也赚了一些银两,就是比不上亥兄与鹤兄了,不能买贵重的礼物送于你。” 潋滟忙摇着头,“我不要礼物!而且我也相信你,你做什么都能成功!” “等我成功了,你想要什么我也买给你!”谢聿桢将潋滟抱在怀里,轻声说着。 “嗯!我只想,永远这样,一家人能永远生活在一起!”潋滟喃喃说到。 谢聿桢抚上了潋滟的长发,“我知晓!聿桢一定会完成潋滟的愿望!一家人在一起!” 潋滟仰起脖子,见谢聿桢一脸沉思。他踮起脚尖,闭了眼睛在谢聿桢坚毅的下巴上印上一吻,“鼓励!” 谢聿桢见眼前这个少年满眼都是信赖与温柔,心底也像有什么东西在抓挠一般,痒痒的,热热的,甜甜的。为了不负这份信赖,他谢聿桢也不能认输! “潋滟以为光一个吻就能满足我了么?”谢聿桢露出不正经的调笑,手也在潋滟身上不规矩地上下抚摸着。 潋滟温柔一笑,推开谢聿桢,在他的注视下,举起袖子缓缓转了一个圈,然后定在谢聿桢眼前,伸手一件一件解开自己身上的衣物。 谢聿桢觉得此刻的潋滟就如同一汪泉水,平静而深幽,吸引着人的心与魂,看着他的动作,自己的焦躁都能化为平静。 “过来!”谢聿桢朝潋滟招招手,自己则坐到了那床沿上。 潋滟款款走来,在走动中带落身上最后的衣物,少年莹润的肌骨在满室的清冷月光下荡漾着透明的光泽,恬静的表情温柔的举止让谢聿桢觉得这是世间最美好最纯真的礼物。他能看到少年一雄惜自己的那颗心,那份情让少年将自己当做礼物呈现给他所爱之人。少年的所爱之人正是他。 谢聿桢感动的笑了笑。谁说他谢聿桢失掉了所有?他失去了浮华,得到了纯洁的心意——这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潋滟走到了谢聿桢的身前,他微微低下头,抚摸着谢聿桢的头发,一直顺着摸到他的脸上,谢聿桢闭着眼,感受着那清冷的指尖在自己脸上滑动,眉毛、眼睛、鼻子、嘴巴最后那手指停在了他的嘴巴之上。 潋滟感受着谢聿桢的唇纹,觉得自己从未像现在这般喜欢眼前这个人。 谢聿桢微微笑着,突然张了嘴咬住潋滟的手指,睁开眼睛,笑的狡猾。“轮到聿桢侍候我的小潋滟了!”牙齿上下一合,舌头转着圈卷起了那修长的手指。 大手摸上腰间,滑到的翘立双丘,包着那两瓣幼臀,将他们放在自己的腿上。谢聿桢仍旧弄着潋滟的手指,从指尖到指根,从关节到指缝,一根一根着,像是那手上沾满了蜂蜜一般。 十指连心!潋滟娇弱地着,感觉浑身的热量借由谢聿桢的唇舌,顺着手指一齐涌上头顶,直冲百会。 潋滟尖叫着释放出第一波的汁液。谢聿桢看了看自己身上沾染的东西,轻哼一声,“有些淡呐!是不是做但多了?” 潋滟羞愧地捶打了谢聿桢的胸口一下,呜咽了两声。 “自己来!”谢聿桢突然敛住笑意,指了指自己的身下,冷酷地说到。 潋滟见谢聿桢虽然口气冷酷,眼底却是温柔的,知晓这是他的情话。他为难地咬了咬嘴唇、 “直接来!让我看看,你愿意为我做到哪一步?”谢聿桢坚定地说着 潋滟定了定眼神,下定了决心似的解开谢聿桢的裤子,释放出那怒胀的猛兽,没有犹豫,潋滟稍稍抬起了身子,找准了位置,仰着喉咙慢慢地用的温暖之地吞噬掉谢聿桢的。 这是潋滟心中能想到的唯一能为谢聿桢做的事了,静静地安慰他,温暖他,鼓励他,满足他的一切要求,尽全力让他开心,张开怀抱包容他。 这场情事细密的如丝,绵柔的如雨。不管是谢聿桢还是潋滟,他们在身体**的那一刹那,心中唯一所想就只有对方。 冬至过后第三日,夹云山又下起了雪了。一大早,潋滟从甜睡中清醒之后,发现自己身旁之人已经起身,他披上雀裘慢慢走向窗爆稍稍抬了窗子往外看了看。 院子里谢聿桢、鹤声、亥勍三人正在帮着小娃娃们铲雪堆雪娃娃。两个小娃娃原本是闹别扭的,不知怎么现下却凑在一处用手垒着雪堆,四只小手互相合作:一人负责拍实了的雪,另一人往上逐渐的垒着。 潋滟看得满面笑容,多么温馨的一幕啊!难为那三个男人能消停一番。 正在想着,潋滟突然叹了口气摇了。 “姓谢的!你暗箭伤人!”鹤声一跳而起,抓起一把雪攥成个雪球就往谢聿桢蹲着的方向砸去。 谢聿桢灵巧躲开,那雪球一下砸中蹲在谢聿桢旁边的亥勍肩上。亥勍停住了手上滚雪球的动作,动了动左边的眉毛。 “骸没打中!方才不知是谁搓了雪弹弹中我的腰?是你先挑起的,我只是礼尚往来!” 谢聿桢将自己手上的雪珠子仍向半空,又一把接住。亮给鹤声看。 “好你个谢聿桢!你倒恶人先告状了哈!”鹤声才不信谢聿桢的话,弯腰又攥了两个雪球再次向谢聿桢砸去。 谢聿桢左躲右闪,鹤声紧追不放,两人干脆在院子里打起雪仗来了。 两个小娃娃一见自己的父亲大打出手,各自叫喊着拥护自己的父亲。相互比较起嗓门来。 “鸣儿!快助为父一臂之力。”鹤声见自己儿子在一旁观战,立马招呼着儿子想来个前后夹攻。 鹤鸣老成地‘嗯’了一声,绕到谢聿桢的后方,从地上抓了一把雪捏成个疙瘩就往谢聿桢的方向扔去。 “枫儿!” 谢宇枫脆生生地答应一声,也用小手弄了个小雪疙瘩往鹤声的后背扔去。 “休要砸我父亲!”两个小娃娃隔着半个院子同时高叫到,互相对视着,手里的雪疙瘩往对方身上招呼过去。 亥勍处在战圈的正中央,仍旧滚着手上用来做雪娃娃的雪球,且越滚越大。 “啪!——”一记雪球砸在他背上。 “咚!——”两个雪疙瘩飞在他的头上。 亥勍面不改色地将滚好的两个超级大雪球用手掂起来,缓缓地直起身子。 此时,鹤声与谢聿桢正弯腰下去制造‘武器’。 亥勍愁准空档,双手齐发,超级大雪球带着风速旋转着飞向两个不同的方向。 小娃娃们吓得瞪大了眼睛 潋滟刚要出声提醒。 “嗙!嗙!”两声。 “哎哟!” “是谁!” 谢聿桢与鹤声拍着身上砸碎的雪珠子直起了腰板。 两人同时看向院子中央的亥勍,亥勍不声不响,又掂了两个超级雪球再两手上,目光平静,但谢、鹤二人分明看清了那眼角闪过的一丝不善。 “我们四人!怕你不成?”鹤声此时向谢聿桢寻求统一战线。 “亥兄!四比一,吃亏的可是你!”谢聿桢立即响应鹤声的联盟请求。 亥勍一声不吭,掂巴掂巴手上的雪球。 联盟成员目不转睛地盯着亥勍的一举一动,暗自握紧手上的雪。 亥勍转身,弯腰,将手上的雪球摆在了方才堆好的两副身子上。 “好了!”亥勍自言自语地说到,“枫儿!快去叫你娘亲来看吧!雪娃娃堆好了。” 谢聿桢与鹤声相视一笑,扔掉手上的雪球,“眼睛鼻子还没有抠出来呢!快!把萝卜拿来!” 于是,谢聿桢负责抠眼睛,鹤声专职做鼻子,两个小的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雪娃娃一个一个的成型。 潋滟看着院子里满地的脚印,乱七八糟的东西,突然觉得,这小吵小闹也是如此的幸福起来。 过了一刻,两个小的来请潋滟。潋滟笑咪咪地一手拉一个跟着他们来到院子里。 被银色包裹的小亭旁边歪歪扭扭围着六个高高矮矮大大小小的雪娃娃,三大一中两小。每个都插着红彤彤的萝卜做鼻子,黑漆漆的黑豆做眼睛,破碎嫡片做嘴巴,且嘴巴都是嘴角上扬,喜气洋洋的样子。 潋滟捂住嘴巴,止不住的泪水顺着眼角滴落下来。 是一家人!这是他们一家人哪! 请支持某春 番外铿锵四人行记实五 番外 铿锵四人行记实(五) 冬至过去五日之后,鹤声与谢聿桢纷纷开始收拾行李,准备返回自己的地盘去了。在离开的前一晚,亥勍约了谢聿桢前去喝酒,两人在暖阁中坐定,酒过三巡,一人也未发一言。 暖阁外慢慢飘散着雪碎,亥勍将酒壶放在炭炉上煮着酒,从袖口间摸出一沓厚厚的东西,放在酒桌上,轻轻推向了谢聿桢的方向。 谢聿桢看清那东西是何物之后,微微皱了皱眉,脸色稍有不快。 |“亥兄这是何意?”谢聿桢淡淡地问着。 “别误会!我没有恶意。”亥勍轻笑了两声,“你不是在西北做生意吗?这些,算借给你的,要算利息的。” “骸亥兄此举就是瞧不起我谢聿桢的意思。虽说我现下没什么实力,还不至于穷到要人来接济的份上,亥兄还是收回去吧!” “人有志气固然可贵,如今可不是做意气之争的时候,我不想到时候看着潋滟因为你而难过。虽然不原意说出来,我们毕竟算是一家人,而且这事我与鹤兄也商量过了,他怕你忌讳,才由我一人出面。” 谢聿桢渐渐地舒展开了脸,“潋滟不知晓吧?” “这是我们三人之间的事,如若告诉潋滟,他一定会担心你怕你会多想。你就拿着吧,也不是没有条件的,半年之内,你要连本带利全部还回来,如何?” 谢聿桢浅笑,还能如何?“我明白了,多谢你们!这些银子我就拿了,半年之后一定悉数归还!”谢聿桢不再觉得受辱,他坦然地拿了那沓银票,塞进怀里。 炭炉内的火炭烧的发白,酒壶里的美酒汩汩冒泡,亥勍取下酒壶为谢聿桢再斟一杯,又为自己续上一杯。 “干!”两个男人端起酒杯相互一碰,仰头吞下那热气腾腾的美酒。 一家人!谢聿桢心中想着亥勍的那句话,全身都热气膨胀。如此,好像也不赖! 半年之后,转眼已是夏初。 牧野国南端最大的牧场上,潋滟正带着鹤鸣与谢宇枫两个小娃娃在马场上看新生的小马。远远的方向,有一匹骏马疾驰而来,那马在潋滟他们身旁扬蹄而止,长长的嘶鸣一声之后,站稳了四肢。 鹤声从马背上翻身下马,他走到潋滟身爆揽住了潋滟的肩膀在他颊边轻柔一吻。 “孩子们在呢!”潋滟不自在地躲了躲。 “无妨!他们精着呢!不信你看!”潋滟探了头往两个小的那处看去,那两小娃娃早就自觉地转过了身子,一副‘非礼勿视’的样子。 “不要在小孩子面前如此轻狂?”潋滟压低了声音说道。 “怎会?我们这是再教导他们何为恩爱!他们早晚会长大的,以后就会明白了”鹤声嬉皮笑脸地说着,又再潋滟的红唇上啄了一口。 两个小娃娃在前面听着大人之间的对话,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抖,相互对视了一眼,互相撇了撇嘴。 “对了!我是来送信的!谢聿桢来信了,催我们去西北做客呢!”鹤声扬了扬手上的信件说道。 谢宇枫一听说父亲来了信,连忙回了头叫道,“鹤叔叔,真的吗?父亲来信了?”小娃娃一蹦三跳地跑到鹤声的身爆眼巴巴地看着鹤声手上的东西。 “呵呵!这信可不是给你的,是给你‘娘亲’的!”鹤声故意逗弄着小娃娃,潋滟拍了鹤声一下。 谢宇枫羞红了脸,“娘、滟……叔叔,鹤叔叔又欺负枫儿!”小娃娃故意装出要哭泣的样子,惹得潋滟皱了皱眉。自从三个月前,潋滟带着他与鹤鸣一同去洗澡之后,小娃娃总算是知晓,自己一直叫‘娘亲’的潋滟与他自己在本质上来讲是没有区别的,从那之后,小娃娃像是一下子长大了一般,除了偶尔会叫错之外,也像鹤鸣一样叫潋滟为‘叔叔’!弄的潋滟一时还有些感怀,总觉得小娃娃好像与自己疏离了,郁郁寡欢了好一段时间。 潋滟从鹤声手上接过书信,看了一遍之后,细心地递给了谢宇枫。小娃娃还看不太明白,潋滟笑着揽他入怀轻柔地说着,“枫儿!你父亲叫我们回家呢!” 小娃娃一听此言立即叫着跳了起来。 潋滟回了头看了看鹤声,鹤声摸了摸他的脸,“从这里去西北,怎么也得十来日的时间,回去让管家帮忙收拾行李,我们明日就出发吧!亥兄也接到书信了,刚好要入夏了,我们去西北住上两三月,避避暑气。” 潋滟的眼中光芒闪烁。自从冬至一别,已是半年未曾见过谢聿桢的面了,亥勍也有四个月未曾见过了,真的好想他们。 第二日,一辆马车载着潋滟一家人向西边赶去。 旅行是愉快的,尤其是对两个小孩子来说,因此一开始两日的快马加鞭到了第三日就变的悠悠载载,两个娃娃是每到一处都要停个一两个时辰,若是碰到大的集市、庙会、名胜,拖个一日也是有的,于是,到了第七日,这一家人才出了牧野的国境踏上大燕的领土。 沿着黑水河,马车在夹云山下继续晃晃悠悠地走着。 “看!是夹云山!”谢宇枫指着身侧的山体向鹤鸣说道,“亥叔叔会不会在山里啊?” “傻子!这里离亥叔叔的家还有好远的,夹云山绵延几百里,亥叔叔在山的那一边呢!”鹤鸣也从马车内探出头去仰头看着外面的景色。 谢宇枫重重地‘哼’了一声,不理会鹤鸣。 潋滟看着这两个老爱斗嘴的小孩子,笑了笑。这两个孩子是见不得离不得,一见面处不到一个时辰就会吵架,甚至打架,要是分开了吧,隔不到一日又会不时地提起对方。不过这样也好,枫儿身上的娇气褪去了不少,鸣儿也开朗了许多,不再沉默寡言。 “潋滟儿!过了这段路,再走十里地有个镇子,我们今日就在那里歇息一晚吧!”鹤声从外面探头进来对着潋滟说道。 潋滟点了点头,拿起一旁挂着的手巾为鹤声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喝水么?” 鹤声摇了,“暂时不用!你过来,靠近些……” 潋滟听话地往前倾了倾身子,‘啾!’鹤声逮着机会就在潋滟嘴上咬了一口,害得潋滟大窘,连忙回头看看小孩子们。 鹤声哈哈大笑,缩回脑袋继续赶车,在车子转过一条岔路之后,鹤声惊讶地叫了一声,停住了马车。 “潋滟儿!快看!是谁来了!”鹤声帮潋滟掀开了帘子,潋滟探出脑袋往前一看,笑意在脸上绽放开来。 “亥?” 亥勍牵着一匹马立在车道旁,目光灼灼地盯着潋滟的方向。 “哥哥!!”亥勍的身后又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孔燕扁着嘴气呼呼地探出头来看向潋滟。 “小燕!”潋滟惊喜地叫出声,随即又疑惑地皱了皱眉,“你,你逃家!” 孔燕越过亥勍直接朝潋滟跑去,推开挡在车门前的鹤声,直接跳上了马车,搂住潋滟的脖子就蹭来蹭去的,撒娇道,“哥哥!你都四个月没见到我了,也不来看我,你不要小燕了吗?” 鹤声不满地看着孔燕搬着潋滟的脖子撒娇,他不敢说什么,把怨气发泄到亥勍的身上。 自己来就行了,还带个跟屁虫?不知晓这小子黏潋滟黏的紧么? 又不是我带来的,他偷偷跑下山的,总不能不管他吧! 鹤声与亥勍眉目交谈着,两人分别给了孔燕一记大大的白眼。 潋滟任孔燕搂着他,无奈地看了看自己的情人们,歉意地笑了笑。 原来亥勍从接到谢聿桢的书信之后,猜测着潋滟他们带着两个小孩子肯定行不快,自己家又离此处必经之地较近,想着干脆来这里等着潋滟,好一块上路也热闹些。哪知刚刚离了亥家堡就被独自下山的孔燕给捉个正着,威胁着不带他一同前来就自己去寻潋滟,亥勍怕这小少年出事,这才颇不情愿地带了孔燕一同来此,他们等了三日,才等到潋滟一行。 有孔燕与两个小娃娃在,亥勍也不好上前与潋滟亲近一番,于是亥勍骑马在一旁护着车,鹤声仍旧驾车,一行人又继续往西边赶去。 在穿过了大燕西南大军的军营时,潋滟与孔燕同时注视着远处晨曦中那座四方的城池,两人的眼中同时浮现出在这黑水河畔发生的种种过往。孔燕搭上了潋滟的肩,安慰着潋滟。鹤声与亥勍也不多言语,只是加快了赶车的速度。 再往西走过三十里地,黑水河畔又有一个小规模的镇子出现在眼前。鹤声与亥勍商量了一番,决定在这镇上添买一些食物与水,歇息片刻,用完午饭再继续赶路。 马车顺着大道靠近那镇子之后,亥勍一见那镇上的牌坊就无声地向鹤声打了个招呼。鹤声抬首一看,“迎春镇”不由得皱了皱眉毛。此镇在西南不算出名,但是镇上却有个名扬天下的地方,那就是‘荡春寨’,以往只是一个几座搭建的妓寨,不知何时竟然发展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镇子。 “不要进去了,你们在此处歇息,我去买些吃食回来。”亥勍对鹤声说完之后,打马上前,一进牌坊就被四、五个小厮打扮的人给挡住了马匹。 鹤声见亥勍沉着脸催马闯过那几人,不由得暗笑一声。 半刻钟之后,亥勍策马而归,这神色还有些不自然。 “那些,都是镇上各家寨子里的龟奴吧!如何?镇上的风情?”鹤声开玩笑地对着亥勍说着。 亥勍从马背上卸下东西,头也不抬地答道,“鹤兄想知晓,大可自行进去参看一番,我可与潋滟说说。” 鹤声连连摆手,“亥兄当真了!玩笑而已!玩笑而已!”一脸生怕亥勍去向潋滟‘说说’的样子。 亥勍扬眉,“我也是开玩笑!”语气不急不许,不温不火。 “上路吧!”鹤声调整了一下马缰绳。亥勍也掉转了马头,刚行不久,从他们对面一队马队呼啸而来。 “老大,今晚的庆功宴可要在‘荡春寨’大干个三百,老子的可好久没有好好动过了。” “听说‘荡春寨’新来了一个极品兔爷儿,名字叫什么——‘小凤’的,要是能干上他,老子宁愿喝半年的西北风,嘻嘻!就是不知道这趟的银子包不包的起这个货色!” “你小子别想啦!极品都是老大的,你啊!还是找你那老相好的夜香寡妇,好好弄弄吧!” 马队从潋滟们的马车旁一闪而过,车内的潋滟再听到‘小凤’这两个字时,一下子直起了身子。 “停车!快停车!”潋滟掀开帘子出声道。 鹤声‘吁’了一声,拽紧了缰绳,马儿停住了脚步。 “进镇子!”潋滟催促着。 鹤声叹了口气,说到,“潋滟儿!不会是凤莱的,叫小凤的人很多呢!” 亥勍也点了点头同意鹤声的说法。 “不,你们去看看,不是他就好,万一是他呢?他从受礼节后就下落不明,你也说过,他没有回昭国,我担心……” 一旁本来一言不发的孔燕也开了口,“还是去看看吧,不是的话,大家都安心!”口气虽说有些不情愿,脸上的表情却显示着他的担心。 潋滟拉了孔燕的手颇受安慰。 亥勍点了点头,“先去镇里找间客栈歇息,我与鹤兄前去探探。” 铿锵四人行记实六 铿锵四人行记实(六) 潋滟在镇上唯一一家客栈里等着亥勍与鹤声。从午饭过后,两人就去了‘荡春寨’,如今天已黑透了,还没见人回来。 孔燕在榻上跟两个小娃娃玩皮灯笼,看潋滟等的焦急,不由得笑了笑,“哥哥!他们两个不会是乐不思蜀了吧?” 潋滟拍了孔燕的头一下,“别胡说!想必是不容易的事,你顾着他们两个小的,别睡着了,若是情况紧急,咱们也好快些离去。” 孔燕嗯了一声。 亥时初左右,镇上的大街上突然传来一阵铜锣声,在‘呛呛’的声音中听到有人急喊着“来人啦!走水啦!” 瞬间整个客栈里住着的人都探出头去想看个究竟。 店小二也从后院里钻出来对着楼上的住客们安抚着,“各位爷们!无碍!不是咱这条街走水!是‘荡春寨’出了事!有巡防的赶去了,大家甭着急,歇了吧!” 于是伸出窗外的头颅又一个个缩了回去。 潋滟推了窗子往冒烟的地方看了看,浓烟阵阵、火光冲天,直觉的这火不是意外这么简单,他有些为鹤声与亥勍担忧了。 铜锣声越来越远,渐渐变的飘忽,潋滟紧盯着门口的方向,盼着情人们快些回来。 一刻钟后,窗口传来了阵阵敲窗的声音,潋滟推开窗户,就见亥勍扒在窗口处,潋滟连忙要上前去拉他,被亥勍挡住了。 “快!带着孩子们赶紧过来,有人追过来了,我们得快些住鹤兄去套马车了。” 潋滟见亥勍的脸颊上沾染了黑乎乎的血痕,明白事情肯定是棘手的,他转身拍了拍正在打盹的三个小的,与孔燕一人抱一个,递给了亥勍,亥勍架着两个小娃娃就跳下了楼,过了一会儿,又来接了潋滟与孔燕。 到了后门口,潋滟钻上了马车就看到车内躺着一个浑身伤痕、衣衫褴褛的少年。鹤声驾马,亥勍护着后方,车子向着镇外奔去。 潋滟稍稍看了看那个少年的伤势一眼,吩咐孔燕拿出疗伤药来,剪开少年的衣物,小心翼翼地为少年的背上敷了一层药粉。 “哥哥!”小孔燕慢慢转了转受伤少年的头,看清人的面孔之后立马向潋滟叫到。 “小凤!真的是小凤!”潋滟丢下手上的药瓶,激动地上前轻轻呼唤着。 “潋滟!先为他喝些水!他已经好几日滴水未进了!”亥勍在后窗口处向潋滟说到。 一行人刚刚策马冲出镇子,亥勍回头看看,方才他们住的那处客栈已经被火把围了个透彻。 “鹤兄!加快些!此处一马平川不易躲藏,我们必须领先一步到达下一处镇子才能隐蔽。” 鹤声听了亥勍的话,高喝一声:“驾!”马儿再次提高了速度,顺着官道一路疾驰而去。 天色渐明,奔跑了一夜的马儿已经累的再也行不动了。鹤声雄地看着爱马,这可是他特意挑的耐力最好的一匹马,不光耐力好、脚程也快,可如今累的奄奄一息仍旧挣扎着往前走。 亥勍的马也累的快不行了。他下马拍了拍马脖子,冲鹤声说道,“歇息吧!已经到了‘范家庄’了,我在这儿处有铺子,待会我放只鸽子,让人来接应。” 鹤声点了下头,卸下马车,解开辔头,让两匹已经迈不动步子的马儿到一旁的草地上歇息,自己与亥勍则掀开车帘看看里面的情况。 孔燕与小娃娃们睡的很熟,潋滟搂着凤莱的头,双眼泛红地看着凤莱没有睡觉。 “如何?”鹤声轻声询问道。 潋滟摇了,“还未醒,有些发烧!” 亥勍把了把凤莱的脉搏,皱了皱眉,“不碍事!外伤引起的内热!”他掏出药瓶来倒出一颗交给了潋滟,“让他吃下去,多喝些水!” 潋滟挽起了车四周的布帘,风吹进来,人也清醒了许多。亥勍与鹤声将两个小娃儿抱出车外,带到歇息的马儿那处,孔燕也跟着一起出来了。 潋滟不时的拿水壶在昏迷的凤莱唇边灌上一口,又用湿巾在他的头上敷着。过了两刻钟之后,一直昏迷的凤莱渐渐有了苏醒的迹象。 鹤声站在一处高地上往远处望了望,他们一路行来的路上远远的一片尘土飞扬,看样子是有一大支马队追了过来了。 “亥兄!有人来了!” 亥勍也朝那处看了看,“追得还真紧!”他又往另外一头瞄了瞄,“我们的人也来了!到时你护着他们先进城里,我来会会这群穷追不舍的恶徒。” 亥勍与鹤声交换了一个眼色,一柱香之后,亥勍的人马率先赶到了,鹤声叫人重新套了马,又派人将两匹累马也用板车拉上,准备先行一步。 “嗖”的一声,一只羽箭破空而来正好挡住了鹤声的前路。鹤声在马背上一回头,眼光中闪过一丝狠辣。 那群穷追不舍的已然赶到他们面前,为首的大汉一袭墨绿布衣,五官端正,眼底藏睿。 “阁下是哪里的好汉?劫了我‘荡春寨’的人连声招呼都不打么?” 鹤声鄙夷地冷哼一声,回过头朝着前方冷冷地说到,“凭你?还不配知晓我的名讳!我们住” 亥勍的手下分了两拨,一拨一字排开挡住了来人的道路,一拨护着鹤声与马车往城里去。 绿衣人皱了皱眉,他身后的一干人等见不惯鹤声如此口气,有两个要催马上前的,被绿衣人伸手给挡住了。 “在下‘亥家堡’亥勍!”亥勍坐在马背上抱拳行礼,目光深沉悠远。 绿衣人一听‘亥家堡’的大名,眉头皱的更深了。 “久闻‘亥家堡’大名,知晓亥先生为人也是明理之士,小凤公子是我‘荡春寨’的人,于情于理亥先生此举都是不妥的吧!” 亥勍摆摆手让鹤声先行,自己则平静地说道,“这位小凤公子,是我们的旧友!昭国虎俱将军的胞弟——凤莱公子,因为失去了记忆忘记了身份,如若被虎将军知晓你们扣留他胞弟逼他做了屈辱之事,莫说是你一个寨子,就是你们幕后的大老板也要好好掂量掂量这其中的厉害了!” 绿衣人脸色一变,“凤莱公子?亥先生此话当真?” “亥某从不欺人!若不信,可向虎俱将军发函求证!不过,我劝阁下这信函可要写得漂亮!”亥勍故意拉长了声音说道。 绿衣人眼珠子转动了两圈之后,拱手道,“此事我们当家的自会求证!若有半句虚言,我们幕后老板也不会善罢甘休!请了!”绿衣人调转马头摆了个手势快速向来路返回去。他有万分紧急情况要向少主当面汇报! 亥勍想不到这些人如此轻易就离去,他看着那对马队扬尘而去,对着个‘幕后老板’心中芥蒂颇深。凤莱是如何落到这里,又怎会变成今日这副模样的呢? “范家庄”亥勍的宅子 潋滟与鹤声都守在凤莱的床爆眼前这个消瘦少年一点也没有了昔日那份灵动的风采,深陷的眼眶,发青的眼圈,凸起的脸颊,干裂的白唇,如不是这副皮象还看得出是凤来的模样,他们真是不敢相信。 凤莱在的大又睡了几个时辰,到了晚间,他总算是慢慢睁开了眼睛。 “小凤!小凤!你终于醒了!”孔燕在床头看着凤莱张开了眼,有些激动地叫着。 潋滟与其他人马上转过身来也看着凤莱。 凤莱的眼睛在一群人中徘徊了一下,在看到潋滟之时,眼底闪过了复杂的光芒,随即消失了。 “你醒了?要喝水么?”潋滟亲切地望着凤莱。 凤莱在潋滟的脸上打量了一番,才缓缓摇了。 鹤声注意到了凤莱的动作,他扶起了潋滟让孔燕带着潋滟也去歇息一下,自己留下看着凤莱。潋滟想了想也放心了下来,带着孔燕离开了。 见潋滟离去之后,鹤声才出声道,“你,是凤莱?” 凤莱眼中精光一闪,没有回答。 “你恢复记忆了!不用瞒我,你瞒不过我。”鹤声直直地盯着凤莱的眼睛说着。 凤莱别开了眼睛,垂下了眼睑不去直视鹤声。 “凤莱!你早就恢复记忆了,为何不回家去?你哥哥有多担心你知晓么?”鹤声叹了口气说道。 凤莱微微苦笑,“我,也想回去。可是,身不由己,我被人封了大,连点劲儿都没有,怎么回去?” 鹤声脸上一沉,“是谁?是谁敢如此对你!”鹤声的口气明显不善。 凤莱眼珠子往右转了转,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眼中涌起深深的落寞。他也想知晓,为何那人会如此对他?就在他恢复记忆之前,那人还对他那么的好,一觉醒来,自己却被扔进了那‘荡春寨’成了一个千人骑万人压的男娼? 鹤声被凤莱这不熟悉的表情给惊住了。这七八个月,凤莱究竟发生了何事?让以往那么嚣张跋扈、神采飞扬的凤莱拥有了这种表情。 “凤莱!”鹤声拍了拍凤莱的肩膀,“回家吧!鹤大哥派人通知你哥来接你如何?” 凤莱没有回话,神情恍惚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痕,厌恶地眨了眨眼。 鹤声生怕凤莱再出事,干脆就在凤莱身旁守着他,这一守就是一整夜。 第二日,潋滟带着孔燕与小娃儿来看望凤莱。潋滟以为凤莱还是那个小凤,亲热地拉着凤莱的手柔声细语,凤莱一开始有些困惑,随即就任由着潋滟拉着他。 亥勍趁机寻到了正要去歇息的鹤声,将手上知晓的情况跟鹤声一说,当即鹤声暴跳如雷,气得火冒三丈。 “昨日就该杀了那群人一个不留的!”鹤声咬牙切齿道。 “你别张扬,凤莱应该不会希望别人知晓这些的。”亥勍按住了鹤声的肩膀。 “真的么?”鹤声仍旧不信自己的耳朵。 “他到‘荡春寨’已经半年了,在他去时应该还未恢复神智,所以”亥勍停顿一下没好再说下去,“他的神智恢复应该是四个月前,因为被封了道,他无法反抗那些伤应该就是被,” “够了!——别说了!”鹤声冷冷地眯起了眼睛,那些杂碎! 凤莱躺在看着潋滟忙前忙后为他擦脸、服侍他吃饭,喂他喝水。想起以往自己对潋滟惮度,以及自己想下的遭遇,‘报应’这两个字突然浮现在脑海中。 他以往总觉得当小倌、做的是如何的下贱无耻。如今自己亲身体会到才明白原来无耻的一直是自己那种自以为是的人。看来一切都是天意!上天报应他凤莱。还有,那个人!那个让他生不如死的人!凤莱想起那人,心中百中滋味一齐在翻腾,半晌找寻不到出路,挤在身体内让他心如刀绞、身入剑刺。 “小凤!”潋滟见凤莱躺在不断地抽着身子,胸口剧烈起伏,如同呼吸困难喘不上气一般,唬得潋滟连忙扶气凤莱的身子,伸手为凤莱在胸口处顺气。 孔燕早就机灵地去叫了亥勍过来。亥勍摸了摸凤莱的脉息,从怀里掏出一块磁石,在凤莱的头部四肢转上一圈后,那磁石上赫然许多绣花针大小的银色针。 潋滟与孔燕看得目瞪口呆,连忙捂住小娃的眼睛,让孔燕带了他们出去。 潋滟紧紧地靠着鹤声,为凤莱受的苦难而心痛。 铿锵四人行七 铿锵四人行七 凤莱的身子不能耽搁,同时鹤声也通知了虎俱前来接凤莱,因此他们在‘范家庄’一住又是七日,这期间又接到了谢聿桢表示担忧的书信,亥勍回了信件说明了原因。 到了第八日,虎俱风尘仆仆地带了亲兵赶过来了,见到凤莱之时,虎俱俊美坚毅的脸上也忍不住流露出,他一把搂住正在院内晒太阳的凤莱,激动万分。 凤莱见到自己的亲人,也是十分动容。这动容在虎俱发现凤莱身上各种各样的伤口留下的痕迹时,转化成了羞愤。 鹤声拉走了暴跳如雷的虎俱。潋滟这才知晓原来凤莱已经恢复了记忆,他见凤莱死死地盯着自己,想起凤莱以往屡次三番地为难自己的情形,心中不断地敲着鼓。 “对不住!”凤莱发觉潋滟有些瑟缩的身体,真诚地向潋滟道歉到。 潋滟在凤莱的眼中看到受伤后的成熟,他摇,“没,没关系!”说着,他上前依旧拉住了凤莱的手。 凤莱垂着肩膀瑟瑟发抖,潋滟拉着他的手上,不一会儿,几滴温热的水珠掉在了那之上。潋滟心头一软,就着那个姿势,搂住了凤莱,也不说话,任凭凤莱默默地无声地掉着眼泪。 虎俱停留了两日之后,准备带了凤莱返回昭国。他本想派兵平了‘荡春寨’,无奈那寨子是在大燕的领土上,稍一动就会引起战争,凤莱也不想再去那个地方,虎俱强忍了半天这才答应暂不冲动,待凤莱完全恢复了之后再行商量。 凤莱窝在用各种毛皮铺垫的马车里面,从窗口往外看着潋滟一行人,他突然笑了笑,向潋滟挥了挥手。 潋滟搂着两个小娃儿也向凤莱挥了挥手。 虎俱见到这样一幕,别开了眼睛,半晌之后才向鹤声、亥勍、潋滟三人拱手,“多谢你们搭救凤莱!此恩我虎俱他日定当回报!就此别过!” 马车拉着凤莱渐行渐远,潋滟站在‘范家庄’的城门口看着那飘远的影子,一时感慨万千。 城门口的一顶香软小轿在虎俱们一行人走过之后从里面缓缓地被人掀起。 站在轿门口头戴斗笠的绿衣人低头叫道,“少主!” 轿内之人看着马车上了护城桥,越行越远,眼中一丝微波跳动,那人敛住神色,随意说道,“走吧!” 轿帘垂下,绿衣人扬了扬手,轿夫们抬起了轿子往另一条路上走去。 原来,你真的没有欺骗我!轿内之人闭目养神,心中默默念道。可惜!一切都已无法挽回!不过那些陷害你的、伤害你的人,我会好好替你收拾他们!当然,也包括我自己 送走了凤莱之后,潋滟他们又歇息了一日,带着小娃娃们在城里逛了一日,买了不少玩意儿,这才再第二日又踏上了行程。 从他们离开牧场到今日已是十七日,他们还没有踏上西北的边界。为了再防止出现耽搁,这回两个小的也不能随时停下来游玩观赏了,一行人又行了五日,渐渐的四周变的荒凉起来,西北之旅这才算是正式开始。 又走了五日,城池越来越少,人烟也越来越稀。但是,异族风情却越来越浓厚,一路上看到不少外族人包着布巾扛着货物赶路的,别有一番味道。 到了太阳落山之时,在当地人的指引下,潋滟他们总算是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怀丹’城,谢聿桢就在此处扎根。 离城门还挺远的时候,谢宇枫就高兴的团团转,在夕阳的残照下,那座‘怀丹’城散发着古老而又神秘的异域气息,站在苍茫的戈壁浅滩上,潋滟感觉胸怀一下子变得宽广豪迈起来。 离城门越来越近,圆形的城堡顶端矗立着高高的瞭望塔,远远的只看到塔上有人。 不一会儿,城门大开,一匹白毛骆驼在半昏半黄的残阳下冲着潋滟一行飞奔而来,骆驼上坐着一个蒙着头巾,捂住脸面的黑衣人,头巾在疾风中往后飞散着。 潋滟注视着那黑衣人越来越近,近到他可以看清那人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那眼神刚毅不屈、豪迈不羁,此刻也正目光灼灼地盯着潋滟的眼睛。 “啧!又在显弄了!”鹤声撇了下嘴,不过不得不承认,这身异族打扮还真是十分威武豪放。 白毛骆驼的脚程丝毫不逊色快马,转眼已到潋滟跟前。 白毛骆驼及时停稳,绕着潋滟的马车转了两圈,那黑衣人依旧以热烈的眼光死死盯紧了潋滟,潋滟的心口扑扑跳动,脸颊也止不住地泛起了。他仰望着白骆驼上的男人,男人冲他伸出了手。 潋滟不由自主地伸出藏在衣袖里的手,刚刚露出白色的指尖,那男人一把抓住纤细的手腕往自己身前一带,潋滟一眨眼的功夫就坐在了白骆驼之上,男人的怀中。 “潋滟!你终于来了!”男人揭开头巾,冲着潋滟与其他人笑开了眼。 “爹爹!”谢宇枫原本呆愣的小脸马上就绽放开来。原来他还以为是个强盗或是山贼呢?真的好棒——那骆驼! 鹤鸣的两眼也放光,当然也是对那骆驼。 潋滟见两个小的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位置看,当然明白小娃娃的意图。他向两个小娃娃招招手,“你们来坐吧,不过不能吵架!” 说着,潋滟向鹤声伸了手让他接自己下去。 鹤声巴不得,随即就将潋滟抱到自己的马上。心中暗自高兴谢聿桢吃瘪。 谢聿桢原本美人在怀的,此时突然被两个小娃娃横插一脚,原本兴冲冲的脸一下子掉的老长,尤其鹤声拣了自己的便宜去,更是让他心中不愤。不过虽说如此,自己又怎会拒绝潋滟的安排,他一手捞一个,两个小的被放在了骆驼的背上。 “呦喝!——”谢宇枫坐在最前面高举双手,向前方指挥到。 潋滟看着自己所有的亲人都聚齐了,在这浅黑的夜幕中,明亮的锈下,朝着家的方向前进,嘴边的笑意越来越大。 真好! 小小的番外 小小的番外 潋滟看了看屋外奠色,今日早间还是好好奠气,怎么如今好像有些要下大雨的征兆。小孩子们一大早就跟着大人们去戈壁上捉野狼去了,下了雨不知晓会不会迷路啊! 潋滟站在厅门前看着发暗奠空,乌云渐渐飘了过来。 身后一双大手扣住了潋滟的腰,潋滟回头看了看,靠在了那人的胸前。 “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瘦!腰也好细!”鹤声下巴抵在潋滟的头上着。 “都这么多年了,你也是这样,大庭广众之下也,”潋滟没有说完,就被鹤声给堵住了嘴,带到了椅子上。 “潋滟儿!”鹤声撒娇着叫道。双手不客气地在潋滟身上摸来探去。潋滟地叫了一声,捂住了嘴,回头瞪了他一眼。 托以往吃过‘万毒蛊虫’的福,最近他年纪越大这身子却越来越了,还有这张脸,孔燕都已经看上去比他还要成熟了。 鹤声也比年轻时成熟了许多,眉眼间多了岁月的沉淀,看上去儒雅又英挺,在集市上总能吸引不少的异族姑娘大胆示爱的。只不过,越活越爱撒娇了,总是缠着潋滟象个讨要糖果子的小娃娃。若让他们的儿子看到自己父亲这样一幕,该会笑死的吧!潋滟心中暗想着。他知晓鹤声想做甚!只不过,孩子们也该回了,若被撞见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鹤声才不管潋滟心中做何感想,他探寻着潋滟的身体,摸索着他的私密地带。潋滟挣扎着想站起来,鹤声夹紧双腿紧紧扣住潋滟的腰杆子,不让他动弹。 “潋滟儿!今日不让鹤声满足,就不放你哦!”男人耍赖地眨了眨眼,象孩子一样。 潋滟明白鹤声的个性,他若坚持的话,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抗拒不了,也无法抗拒的。看着这会儿也没人,还是赶紧速战速决,免得的时间越来越长,到时候还是自己逃脱不掉。 “你,快些!”潋滟动了动鼻翼,不耐地说了一句。真是的,也怨自己的身体,被他们养的越来越贪心,总是受不了挑拨。 鹤声得了令,哪里顾得了那么许多,当即分开潋滟的腿让他跨坐到自己的腿上,背对着自己。 熟练地解开下面的束缚,用踞裙遮挡着,鹤声笑着说道,“如此就不怕了,就算他们回来了也不知晓我们在下面做何好事!” 潋滟白了一眼,心中骂了句“无耻之徒!”任凭鹤声驾轻就熟、引枪入。在入港之后,潋滟往上抬了抬腰,让自己适应这份冲击。 鹤声稳了稳身形,慢慢地开始动作起来。 潋滟怕被人发现,抿唇不语,藏子裙下的小腰也不由自主地晃动着。鹤声更是功力深厚,他的身子像是未动,这下面的那男物却跟安了机括,自由地转动弹跳伸缩。 肯定是年轻时经常偷情偷出来的技巧!潋滟神智模糊地想着。还不错,很刺激。怕被人发现的刺激,在大厅里苟合的刺激。不一会儿,潋滟的气息就狂乱起来。 眼看着就要攀登上第一波的山峰,门口突然几个年轻人的身影出现了。 “咦!滟叔叔!你等我们啦?鹤叔叔也在?滟叔叔,你怎么坐在鹤叔叔的腿上啊!”年纪最小最可人的燕炽燃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疑惑地盯着潋滟与鹤声。 潋滟忍住口中的呻yin,艰难地吞了口口水,“小燃!先跟,哥哥去后院,当心你爹爹,发,发火!嗯!” 燕炽燃摸不着头脑地转了转脑袋,这话,什么跟什么啊!他见潋滟面色发红,眼角湿润,嘴唇红艳,气息不稳,还以为潋滟是生病了,就是不肯走,“滟叔叔!小燃是药药哦!叔叔哪里不舒服吗?” 鹤声使坏地在潋滟脆弱之处又加了点力,潋滟不稳地向前倾了一下。糟了!忍不住了! 他眼角含春地对着后面低着头的两个少年说道,“快!快,带,弟弟去后院!” 谢宇枫笑得缩了缩肩膀,鹤鸣忙推了他一下,两个十几岁的少年耳根都红透了,拉着不懂事的燕炽燃就往后面走去。 “鹤叔!悠着点儿!”谢宇枫临踏进后院前还回头调侃了一句。 潋滟的指头尖都羞红了。这些孩子! “潋滟儿!别急!就来了,就来!”鹤声的气息也有些不顺,他搂住潋滟,捉着他的腰,动作也剧烈了起来 释放的那一瞬间,潋滟短促地叫了一声,瘫软在鹤声的怀里。鹤声浑身畅快,替潋滟收拾好残局,正要抱着他回房歇息,亥勍与谢聿桢提溜着一头灰毛野狼的尸体与弓箭一前一后地走进厅里。 谢聿桢一见鹤声象偷腥得逞的猫一样,就明白这厅里发生了什么好事。他撇了撇嘴,“鹤兄!你破坏约定,今日本不是你侍寝,要罚你将明日分给我与亥兄!” 鹤声白了谢聿桢一眼,就差一点点,怎么这两人回来的这么快!害的他偷吃计划落空,不过也好,至少自己偷着了。明日的事,明日再说! “我认罚!不过,谢兄!上次不知是谁偷偷带着潋滟儿去野游了一天两夜的,那次我可没向你讨回!”鹤声鄙夷地冲着谢聿桢说着。 谢聿桢趾高气昂,“我们纯属野游,可不像你被当场抓个正着!” 要不是被抓个正着,你以为我会答应认罚?鹤声在心底偷着说道。“纯粹野游?那潋滟儿身上会被蚊子咬那么多的疙瘩?” 亥勍看了看又有开战意图的二人,一把接过鹤声怀里的潋滟。潋滟需要休息了,这两人还为那些鸡毛小事争来争去,果然,只有自己是最疼爱潋滟的! “亥兄!说你呢!你要把潋滟带往何处?他今日是我谢聿桢的!”谢聿桢气急败坏地要去追亥勍,鹤声不动声色地伸出一脚下了个绊子 番外完! 请支持某春! 第一章 第一章 盛夏 帝京长乐街赏菊楼 烈日当空下,后院里习舞台上定定地站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少年脚踩铁索,锁下燃着十几支计时辰的‘梦香甜’,寥寥青烟在暑气中飘散。只见那少年悬空站立,上身未有任何攀扶之物,只靠着脚心站立在铁索之上,要保持平稳定须一定的技巧能力,稍一分神,就被脚下的‘梦香甜’给燎个火泡。 隔着一道阡陌雅径,是一间避暑凉亭,亭下的石桌上摆着当季新采摘下来的大西瓜,西瓜切成均匀的小块放于盘中,搁在井水中浸着,亭内五、六个人都是穿着轻薄的夏装,却是毫无声息。其中一位桃红色花衫的妇人,一手摇扇,一手捧瓜,大咬了一口,闭口咀嚼,不一会儿吐出些许细小的瓜子来。这妇人便是那赏菊楼的老鸨黄妈妈,她一行吃,一行看着习舞台上的少年,见那少年纤细的脚踝开始,鼻中轻哼了一声,回头看了看亭中其他的人。 四名伶俐的男童并排坐在亭内的石椅上,有三个垂着脑袋,十分乖巧,一个靠在栏杆上已然闭眼睡熟了过去。 “几时了?”黄妈妈问一旁的素衣青年。那青年抬头看了看正烧着的‘梦香甜’,温和一笑:“申时末了,已经罚了两个时辰了,妈妈,饶了他吧!” “锦哥儿!不是我不饶他,是这个小祖宗不饶了我啊!你瞧瞧,楼子里哪个不舒规矩矩地吃饭、做事,偏偏他,三天两头的整些大小纰漏出来,功也不肯练,礼也不愿学,我这里可不是养少爷的地方!不给他治结实了,我这半年养活他吃饭的银子如何赚得回来?”这黄氏嘴上说得凶狠,对待素衣青年的态度是和善的,说得上有些讨好之意。 素衣青年抿唇一笑,“想他经了此次,定会安分一些的,妈妈不是指望着他学习舞技么?这大热天的日头晒着、烟火燎着,怕中了暑气、灼伤了脚心儿,届时还是妈妈打赏治病银子,何故来?” 黄妈妈眉头稍紧,摇着凉扇点了点头,冲着那四个并排坐的男童叫道:“你们,去把他放下来吧!关到屋里,今日不许吃饭!” 那三个醒着的少年这才抬了头去看那习舞台上的人,看他们的脸庞,正是黄氏买下来的五名男童中的三人:潋滟、素清、云团,而一旁睡着的正是鄞儿。只见潋滟起了身,带着两个小的走了过去。 三人在习舞台上站定,一个挪香炉,一个解铁索,潋滟就要去搀扶那少年,刚一挨身,那一直低着头咬着牙的少年狠狠地推了他一下,趾高气扬地抬了头,满面的傲气:“将你的脏手拿开!休得碰我!” 亭中一直坐着的黄妈妈气急,一下子站了起来,举着凉扇指指点点就骂“夭红!你个养不佳的**崽子!” 夭红狠狠地瞪了妇人一眼,艰难地以足触地,脚背顿时弓了起来,他暗咬牙根,咽了口唾液,刚要迈步,人就歪了一下,所幸他身旁潋滟上前架了一把,扶住了他的身子, 少年潋滟开口劝道:“红弟弟,莫要逞强,妈妈还在气头上呢!” 对于这些个劝解的话,夭红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厌恶地推开旁人,咬着牙回了一句:“勿须你做好人!我自己能住”说着,强忍着不适,硬生生地将满是火泡的脚板踏在地上,拖着身子一步一步地往台下走。 两个小些的少年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上前帮扶。倒是潋滟大些,慢慢跟在夭红的身后,生怕他摔着,好随时上去扶上一把。 亭内坐着的黄妈妈同青年,眼看着夭红踩在灼烫的青石小路上,脚踝、脚背上的青筋暴起,额前虚汗淋淋,仍旧不吭一声,也不许任何人相帮,这副模样让他俩各自叹息了一番。 “本是高贵如云之人,突入这泥泞之所,也难怪他不愿屈从了!”素衣青年心中暗自想着:只是,不屈从又该如何呢?这帝京等级分明,花街之人连出去都需三令五申,天下之大,没有造化如何能抵抗得了命数?青年觉得眼前这少年着实有些不识时务了。 “骸这性子,早晚会出大事的啊!要不是见他实乃绝世容颜,真是留不得他!”黄妈妈叹了口气,拍了拍手召唤来几名小厮:“去!到前门找大总管寻大夫去!就说夭红又伤了!” 一众人等目光跟随着缓步艰行的夭红,少年的脚后,一点一点,印下了梅花状的殷红脚印。 晚间夜灯初上,花街里喧闹非凡。后院偏房一间耳室的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黄妈妈带着吃食迈进门来,她一开始在门口张望了一番,见板躺着的夭红瞪大了眼睛望着房梁,半眯着的双目冰冷如霜,叹了口气瞄了眼少年缠着白布的脚板,白布渗着黄黄黑黑的药膏,发出难闻的气息。 将吃食放在了案桌之上,黄妈妈转身坐在了板床边上,一只手就要去摸夭红的发际。 夭红抬手挥去了黄妈妈的手,半转了下身子,将头转向其他方向。 黄妈妈‘啧’了一下,“不识好歹的东西!你就傲吧!这次老娘是铁了心了,你若再不听话学艺,我就将你卖给城西的罗大官人府上!你也知晓,那罗大官人专喜男童,又爱玩弄些个**器具的,不知晓多少孩子糟践在他手上!” 夭红的身子瑟瑟发抖了一下,却并未有更大反应。 “我待你还不够好么?若是一般倌馆,你这个年级也能接客营生了,你们五个我是当宝来训练的,那四个老老实实、偏偏你就是认不清现实,我若不教你早些看明了运势,你这一生怕就白活一场了!”黄妈妈再次叹息道。 夭红冷哼了一声,回过头来犀利地望住黄妈妈,“勿须你假情假意!我不若他们,早晚都是你赚肮脏钱的棋子,只要我活着,就定要逃离此处,若有幸寻得亲人,他日这等侮辱也定会让你加倍偿还!呸!”说着,夭红啐了黄妈妈一口。 望着夭红眼底的倔强与傲慢,黄妈妈却是忘了如何生气!半晌,她才眯了眯眼,“好!好气魄!那老娘倒要瞧瞧你到底有多少胆色!今日,罗大官人来楼子里捧场,你子采哥哥作陪,倒叫你去修习一番,届时再来同我说话!” 说完,黄妈妈袖子一甩,叫来了两人,抬着夭红就往前院里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夭红一脸青白地又被人给抬将回来,口边秽物仍未擦净,又捂住胸口干吐黄水,浑身上下也在惧怕下剧烈。 黄妈妈站立在夭红的身前,斜着眼睛瞄着他,“如何?” 夭红闭了眼睛,咬住红唇,仍旧不发一言。 黄妈妈得意一笑,“你若好生学艺,我还可保你几年快活日子!若再抵死不习舞技,徒生事端,明日就将你卖去罗府!” 夭红捏紧了拳头,生来的傲慢让他当场就想严辞回绝,但是方才自己隔着暗窗见着的一幕却让他怎么也开不了口。那满屋的血气、粪便、男人手上摆弄的器物,让他一想到就忍不住的反胃呕吐,那是他根本未曾想象过的,他甚至觉得那倒在满地秽物中**的分明比两只牲畜还不如! 黄妈妈见夭红咬住了嘴唇,强作镇定,知晓自己的威吓已然达到目的。她绕过少年,转身出去,淡淡地说道:“后日开始练舞!叫你名字,不得不应!” 夭红蜷缩在板,两手抠紧了身下的木板。好半天,他贴着木板的脸开始不停地抽搐,上下牙齿也不断地打战,映着昏黄的油灯,少年紧闭的眼角,落下一串串的水珠来。想起了记忆中娘亲临去前要他发的毒誓:无论如何也要活着,若违誓言,父母于九泉不得安宁!少年狠狠地咬了咬嘴唇,捏紧了拳头,擦干了眼泪。 娘亲!若是您预料得到孩儿会入此等污秽肮脏之所,也会要孩儿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么? 娘亲!孩儿答应了您,就一定要做到,孩儿怎能忍心叫您同父亲在地府不得安宁? 娘亲!如若终有一日,孩儿敌不过,您定要原谅孩儿! 娘 第二章 第二章 月洞窗、茜纱橱,黄杨木格子架上的蝈蝈叫得正欢,架旁一张美人榻,榻上铺着紫色织锦攒成的秋被,被的一角松散地搭在地上,另一头隐约可见埋藏着一记玲珑的人形,皓腕微露,檀发如丝,的面颊贴靠着一只墨色银边的艾香枕,看不清正面,只听得满室幽静中一记惊鸿之音袅袅响起: 清秋天,一霎微雨洒庭轩 正蝉吟败叶,蛩响衰草,相应喧喧 红馆度日如年 雕花红木大门从外面被人推开,未见人影,先闻其声,丝竹美玉般动听的声音夹杂着嘲讽说道:“哟!又犯酸了!受罚都不老实,整日里吟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难怪你总是长不了教训,都是这些酸腐玩意儿给带坏的!” “哼!该着你如此大呼小叫了!”榻上之人歪斜着撑起身子,带动一阵幽香浮动,好一张如妖似仙、如梦似幻的脸,只怕那三山五岳里俏丽的精怪、红莲地狱中妖娆的幽魂、九霄云天外出尘的仙子也比不上其半分。黑黢黢的眼珠子似笑非笑,满目讥诮,纤细圆润的脚丫子从秋被中盈盈探出,娇娇柔柔、婉约秀丽,恨不能让人抱着怀中百般呵护,脚踝处三排精致的银铃叮当作响,蛊惑人心。 “红弟弟,真真是越大越风流了啊!明年打了春该有十五了吧!”雕花门口站着一个锦绣美服的少年,约十八左右,样貌清雅,这声音着实动听万分,幽幽暗暗、青青涩涩、雌雄莫分,很是诱人。少年身上环佩叮当,一走一动如风似柳,妩媚摇摆,脂粉气浓厚。 榻上的夭红很是看不惯这些,如他看来,这些小倌男娼们特意去摆弄成女人的姿态比他们本身更人人厌恶。 “子采哥哥有何贵干?”夭红清冷地淡淡问一句,转过身子向着月洞窗,看着外面丝丝秋雨,神情清幽。 “您少爷倒是轻巧,说是受罚,结果却是高床软枕,可怜服侍你的小石头儿”少年子采拔高了声线放缓了语调说着。 美艳的少年夭红直了直身子,眼珠子闪了闪,却做无意状问“他如何了?” “还当如何?没看好少爷您让您给溜了,妈妈嫌他蠢笨,罚去‘雏子房’挂牌子接客去了,听说昨晚被弄得只剩了半条命,如今在柴房里停着,等他自生自灭呢!” “采哥!”门口又传来一记清幽的声音,一个未曾束发的青衣少年带着食盒走进屋来,向着子采使了个眼色。 “潋滟是真的吗?”夭红喃喃地问着,一脸的冷漠,其实他心中早已起伏连绵。 “红弟弟妈妈不许同你讲这些个事情,我拿了些吃的,你先吃了吧!”潋滟柔声说着,美丽的脸上淡淡的温柔。 “不用了!你们都出去吧!”夭红对着虚空轻轻笑了笑,带着涩涩的苦意。 子采一见夭红如此不讲情理,顿时气得捶胸顿足,“小石头儿好歹也服侍了你三年,你如此无情,连问都不愿多问,您少爷三天两头涤跑,哪次不是楼子里的兄弟们代你受罪,小石头才十二岁,十二岁就出来卖,都是你这个害人精祸害的,快快收起你的少爷嘴脸,莫叫小爷我瞧见恶心!” “采哥!少说两句!”潋滟在一旁拉了拉子采的袖口。 “如何?我今日偏要说!你们五个兄弟我也算看着长大的,这几年他害的人还少吗?上回害得小云团烧了三天三夜;上上回害得伙房里的伙计们扣了一个月的饷银;上上上回差点烧了后厢房半扇楼子,都是为了他自己能逃跑,您倒是跑了也还好了啊!每次都被人捉回来,如今整条街谁不知您的大名,若不是仗着自己脸子长得好,妈妈宠着你,也不想想,都是个入了籍的男娼了,今后总归是要出来卖的!何苦来害人害己?” “采哥!”好脾气的潋滟有些焦急了,狠拉了子采一下。 “滚!——滚出去!”夭红望着窗外,咬着牙齿一字一句地说着。 “红弟弟!” “都滚!——”猛然间的暴喝,吓住了其他两人。 “夭红!好、你好!——”子采气得七窍生烟,面孔发青,他拉着潋滟一同往外走,“您就狂吧!傲吧!看你最后能得个什么结果!哼!” 少年静静地看着满院的雨丝,青石板上孱弱的几片树叶。半响,他挪了挪脚,狠心地一脚踏上地面,想起身往窗口走去,未料脚心一触地,人才半起来,就一下子歪了一记,倒在了地板之上。 夭红伸出手来朝着窗户外面浅淡奠空探去,楼子里的高墙挡着了他的视线,就算他再如何努力,那高墙长街都狠心地将他与外面的世界阻隔,就如同他不断维持,却越来越清晰的命运一般,是遥不可及的梦。 想起这次受他连累的小石头儿,那是在他开始习艺的半年之后来服侍他的一名孩子,如今只不过十二岁,却已被这污秽之地弄得伤痕累累。是谁的错?他吗?夭红闭上眼,不、不是自己的错!他只不过想远离这污浊腐烂之地,并不想殃及他人,为何?为何最终也无法避免呢?这不是他的错!是别人,是他们想逼着自己妥协、服帖,是他们枉顾了道义而陷自己于不义。 我只是想离开没有错!刚下了半日的秋雨,青石板上还泛着清清的水迹。夜上华灯,花街里迎来送往的生意已然热闹开张,处处一片莺声燕语,前厅灯火通明、后院却安静无人,顺着青石小道,夭红架着自己常用的拐杖一步一步往耳室方向走去,那里有一间柴房。 特意避开了灯笼,夭红在夜色中缓慢行进,他的腿昨日也被鞭打了五十下,不过黄妈妈怕伤着他的小腿不好复原,鞭鞭只打在大腿上,不过一些皮肉伤。这几年来,这些伤已经让他麻木了,早些年他的脸还没张开之时,黄妈妈罚得还重些,从过了十二岁之后,这惩罚是越来越轻,只不过都转嫁到他身边的人身上去了。黄妈妈以为如此就能让他愧疚,他也确实愧疚,却如何都不甘心,而且他也从来不让其他人发觉自己的愧疚,就像此时。 靠近了柴房之时,夭红下了青石板,只在泥道上走,他怕被人发现自己的行踪。离得近了,夭红发现柴房里亮着盏油灯,昏黄的光线从窗口漫射了出来,洒在了地上,点点的光斑。 有人在里面!夭红靠着窗口停足而立,慢慢倾听者里面窸窣的人声。 是子采!那个楼子里仅次于繁锦的红牌儿相公,以声音标致而闻名于长乐街。 “都怪那个夭红!他跑他的与你何干?为何罚你?” “采哥不、不怪公子是我、是我求的妈妈要去‘雏子房’的我想多赚些银两乡下的弟妹,还还等着吃、吃饭”一个虚弱无力的声音喘着气息慢吞吞地说着。 “你们都护着他!哎!他有何处好的?他是人,你我也是人啊!我还记得一年前,他翻墙跑的那个晚上,大冬天的,楼子里的每个兄弟都被罚着在雪地里跪着,就他,捉回来了也是在暖房里锁着我,我不甘啦!明明大家都是同样的人”子采是声音在黑夜里悠扬婉转,带着些不甘不愿的恨意。 “公子他他是贵人吧!” “呸!他算哪门子的贵人?从前也许是小贵人,你我不及,如今已经是个入了籍的妓子,总归是要卖的,除非他死了。哼!我就是看不惯他一副高高再上尊贵无比的架势,谁不是娘生爹养活的?何来贵人之说?他一人不认命,就拖着我们大伙儿陪他受累,他不配啊!” “采哥以往我或许不明白,不过最近我懂了,红公子他,贵就贵在有一颗永远不会屈服的心吧!这街上这么多楼子院子,除去那些真正烈性忠贞死了不算的,能有几个人能做到如今这一步几年了,打也打了,关也关了,妈妈是越来越疼他其他公子们虽说不搭理他,哪个不是暗自佩服他他有让人怜惜不舍的资本,就有金贵骄傲的资本!这是命!我信命!”小石头儿的话语中不见十来岁少年的稚嫩,满是疲惫深沉的感觉。 子采沉默不语。 隔着窗子的夭红也是沉默不语。 “你歇着吧!别提他了,晦气!要挺过去啊小石头儿!挺过去还有好日子过”半晌之后,柴房里传出了子采重重稻息。 竹门‘嘎吱’而响,如豆的灯火渐渐沿着青石板踏着水迹远去,夭红从窗下探出头,目光如水,心中再也难以平静。 第三章 第三章 一月之后,清冷的晚秋,小石头接了那个喜好男童的罗大官人得会,第二日送回赏菊楼的却是一句身无完肉、体无完肤的冰冷尸体,连同尸体一同返还的是五十两的烧埋银子,黄妈妈又打发了十两送了些衣物一同还给了前来领取孩子遗体的石头他娘。夭红站在后院阁楼之上,看着那背着石头蹒跚离去的妇人的身影在后门口消失,心中如同针扎锥刺一般。昔日里的懂事少年,就如此远去,用自己的命换了不到百两银子 七日之后,小石头头七之时,罗大官人再次来赏菊楼捧‘子采’之场,于床第间不提防之际,被子采用利刃连捅了九九八十一刀,阉割了身下之物,倒在了血泊之中。案发之后,子采由四楼跳下,头先触地,摔得面目全非那日,帝京天色大变,深秋之际竟然飘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纯白、自由的雪花飘散在空中,绚丽却无根,就如同逝去的灵魂 残雪飞过,无数腊梅傲雪。冷风吹起,卷起几许冬红曾经的人、曾经的事都已经消失。披着大红毡帽,笼着棉布手袖,满园的红白相间中着一个纤瘦高挑的身影,夭红望着已是隆冬的严寒天气,突然想起了今年第一场雪时的那两个人,那一些事。 发生了那事之后,赏菊楼一度营生艰难,黄妈妈果断地派出了五兄弟中最大最稳重的潋滟出场挽救声誉,并极力地花银子压住了那些事。彼时,子采已死,曾经的头牌繁锦也早已断发自辱、脱离了花街,赏菊楼真正是无人当家,所幸潋滟不负所望,凭着绝色容颜、温柔靛貌征服了帝京城内一批又一批的权贵,不仅保住了赏菊楼,而且让楼子的声望更加显著。如今潋滟被巡查御史冯佑龄包下,而其身后排着队等着一偿长乐街有史以来第一大美人滋味的达官贵人们数不胜数。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诫夭红,快了!快轮到他了! 人们在嬉笑怒骂、**声浪语中渐渐忘掉了那消失的两个灵魂。只有夭红还记得,记得那晚柴房窗口下,如豆的昏黄中,小石头与子采平平常常的几段话。 挺过去小石头,挺过去还有好日子 脚下的阡陌已被落雪披上一层戎装,白皑皑的分不清方向,夭红举目望去,抬腿间已是无路可走。 自那之后,整个冬季,夭红一直在想着如何逃离,他知晓,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逃离,如若逃不掉,等待他的就是命运。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就在这年冬天,一切都开始向着预设的轨迹徐徐进展。 冯佑龄叛逃,其家人满门抄斩,夭红看着潋滟祈求黄妈妈帮忙替他们家收尸,心中冷冷发笑,可叹潋滟不知是假戏真做还是故作好人,竟然会为了一个只在床榻间有交流的男人而去求人。且潋滟搬出后院入住前楼之后,夭红与他更加不待见起来。夭红总觉得潋滟太过乖顺,乖顺的几尽无耻,看着他在那些男人面前越来越娇媚,夭红总觉得自己是看到了子采的最初。慢慢的,慢慢的潋滟也将变作子采那般,可子采毕竟不同,子采虽顺从,骨子里却是反叛的,不同于潋滟,潋滟就像一具没有个性的玩偶、美丽听话风流,却没有自我,许是,他已经习惯将自我隐藏在生存的需求之下。看着这样的潋滟,夭红为他心急,却不知如何去表达,表现在外的就是,他与潋滟的关系一日差过一日,他嫌潋滟污秽,潋滟仍旧我行我素地徘徊在男人之中,不可自拔。 继冯佑龄之后,潋滟又被帝京大富商沈万富给包下了,这日沈老爷在赏菊楼摆下花酒,特意邀请了‘定北王’谢聿桢,康王‘燕崇南’商谈要事,招了潋滟及一帮相公们前去相陪,不知怎么的,康王燕崇南与谢聿桢之间有些不对劲,中途康王要如厕,借故出了前厅向后院走去。 厅上站着的龟奴一见贵客下了楼,连忙要跟过去,却被燕崇南一记眼光给吓得待在原地不得动弹,燕崇南顺着小径一路往后院走去,见后面的院子很是宽敞,腊梅花开得正艳,桃、杏林子上铺着白雪,银装素裹,一片没有经过装饰的自然风情,燕崇南悠然自得地走动着,也不避讳后院禁入的花街规矩。 绕过一片小荷塘,塘子里的睡莲已经枯萎,顶着些枯黄的敗叶支楞着杂乱的花杆,水面上一层薄冰,被塘下的小鱼给啄了些许的窟窿,冒着一串串的泡泡,很是有趣,燕崇南立着观望了一番,忽听着一阵‘扑扑’声,隐约夹杂着衣袂摩挲的窸窣声,引得燕崇南兴致大开,朝着声音的方向款款而去。 绕过小荷塘是一片桃子林,灰色的树缝中隐隐可见一处半人高的青石板堆砌胆子,台子上一缕娟秀的身形缓缓摆动,四肢修长、体格,似在做舞蹈之状。 此处竟有人起舞?燕崇南心中一动,目光紧紧的锁住台上之人,一点一点地踏着积雪轻轻走了过去。 夭红正在练舞,以往他不屑于习舞,视为玩物之技,不过被人逼着练了下来,竟然越发喜爱了起来,每日里不练两个时辰,就觉得心里发慌,胡思乱想。舞蹈让他忘却一切,在台上挥舞着四肢的时候,他感觉自己正在飞翔自由的飞翔! 今日夭红练习的是一种‘行’舞,这是从西北羌国流传过来的一种舞蹈,舞者手持木扇,一举手一投足都十分缓慢、没有丝竹之声伴奏,只能靠着舞者手中的木扇,一开一合间发出的声音当做乐声,木扇的开合时而急促、时而缓慢,舞者的四肢动作幅度都极小,看上去就像一具被操控的木偶,僵硬呆板,能不能跳出境界就要靠舞者的每一个动作,还有舞者的功夫,同一个动作或表现出喜悦、或展现出哀伤,或只能引人发笑,都在乎舞者之上。 燕崇南只见到了夭红的背,那个慢慢转动头颅,缓缓转动左手,打开木扇的舞者,完完全全吸引住了燕崇南的全部目光。 木扇突然打开‘扑’的一声,又快速合拢,舞者猛然回头,虚迷着眼睛看着天空,双手朝天只轻轻扬了扬手腕,木扇再次开合‘扑扑’两声,燕崇南的心底突然一阵,就仿佛一根针突然扎进了自己内心的点上。 木扇缓缓地半扬,遮住了眼睛,慢慢地拉开,飞快地合上,狭长的丹凤眼露出摄人的耀眼光芒直逼台下之人,夭红这才发现自己的舞蹈不知何时竟然有了看官。 收起木扇,冷冰冰地抬头,瞥了台下之人一眼,从一旁燃着的小碳炉上拿起紫砂小茶壶,转身就走。 燕崇南如同入了魔障一般,伸出右手往台子上虚空一抓,见人影闪动,那名哀伤的舞者已经走开,他连忙回过了神,上前挡住了台阶。 “你是何人?”燕崇南抬头问着。 夭红不悦地紧了紧眉,“你又是何人?后院禁地岂能容你进来?” 声音如惊鸿似浮云,飘飘袅袅**着人心。燕崇南定定地看着夭红,“名字,你的名字?” 夭红以为是哪个误入后院的寻欢之人,原本嫌恶不已的眼中更是厌恶万分,他傲慢地瞥了瞥燕崇南,也不回话,抬起优美的脚踝就往台阶下走,脚踝上的铃声轻响,‘叮铃铃’摄人心魄。 燕崇南一把抓住了夭红的手,“告诉我,你是谁?”目光如狼似虎,带着侵略与霸道。 夭红秀眉一扬,反手就将手上的紫砂小茶壶一把扔向燕崇南,壶中的水一直在火上煨着,热度非凡,燕崇南也不挡,任凭那紫砂壶砸在头上,壶水泼了自己一脸一身,仍旧是直直的盯着夭红,眼睛眨也不眨。 “名字!告诉我!” “王爷!红哥儿!哎哟!”不知何时跑过来了一位寻人的龟奴,刚巧见到了夭红泼了燕崇南一脸水的场面,顿时吓得三魂跑了两魂半,连忙跑过来跪在燕崇南的脚下,战战兢兢地埋着脑袋,等待责罚。 夭红一听这龟奴叫这人王爷,原来是权贵!他心中不屑地唾弃了燕崇南一番,大白日里来此花天酒地,这些权贵们还都是同样的癖好。 “再问一遍,你的名字?”燕崇南根本不理会那名龟奴,执着地看着夭红,凶狠的目光咄咄逼人。 “我是夭红!请让路!”夭红微微晃了下眼睛,算是打招呼。 第四章 第四章 燕崇南退开了身子。夭红!夭红!是花名!是啊,在此处遇见的还能是何人哪!原来他也是这楼子里的小倌相公。 夭红转身就赚与迎面赶来的黄妈妈、大总管碰了个对面,黄妈妈一见夭红清清冷冷的样子再看看燕崇南满身的狼狈就知晓发生了何事,她拉住夭红,硬生生地将他拽了回来,低声下气对燕崇南说道:“王爷恕罪!红儿他不懂礼数,冒犯王爷,奴家定不会饶他!请王爷恕罪。”大总管也连忙拱手作揖。 夭红冷冷地扫了黄妈妈一眼,讥诮地一笑,刚巧被燕崇南给看个正着,燕崇南只觉得自己府邸上那些个各国美人都是地上的泥土,根本不及眼前这美人分毫,连个笑容都比不上。这笑,清清凉凉、如烟如雾,如梦如幻,恰到好处,真真有一笑倾城、再笑倾国的魅力,把个燕崇南看得热血沸腾,直恍如一个十四、五的毛头少年。 黄妈妈见燕崇南没有反应,以为王爷还再生气,连忙拧了夭红的大腿一记,“还不快给王爷跪下赔不是!白养你个**崽子了!” 夭红硬着骨头就是不跪,眼底的讥讽越化越大,他直直地盯着燕崇南,天不怕地不怕的瞪着凤眼,这情形在燕崇南看来,那就是,实打实的。 见夭红一身的反骨,黄妈妈气得举起蒲扇般的手掌就要去拍夭红,燕崇南一脚踢开了黄妈妈,“罢了!是本王坏了规矩,扰了佳人,莫要为难他!”阴冷的声音带着寒气,吓得黄妈妈直打了个哆嗦。 黄妈妈一见这情形,马上就明了了,她暗自发笑,真真不愧是她看好的儿子,这才第一面就霸占了‘帝京第一王——康王’的心。黄妈妈立马答应着,陪着燕崇南往前厅赚夭红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走远,静静的转身,朝自己的房间慢慢走去。 安抚了燕崇南之后,黄妈妈脸色一变,气呼呼的又返回后院去寻夭红的晦气,大总管怕黄妈妈气头上打坏了夭红,连忙着人去前厅寻潋滟过来。 潋滟来时,黄妈妈正跟着夭红大眼瞪小眼的比着气性,见到了潋滟,黄妈妈连忙指着说道:“你也不学学潋滟,都过得快五年了你那少爷脾气也不改改,早晚叫你吃了这坏脾气的苦。也不看看那是什么人,得罪了康王我们整条长乐街都得给你陪葬啊!” “骸”夭红扬起细白的脖子不服气的反驳道:“我管他是什么王爷太子的?就算是皇帝都不行?他坏了院子里的规矩,还要我赔不是,没道理!” “哎哟!我的小祖宗啊!老娘我好说歹说,你都半点油盐都入不得,与其留着你早晚害得大家为你送命,不如今天我就办了你,来人!” 见黄妈妈真的动了气,一旁的潋滟按住了黄妈妈,“妈妈别恼!仔细气坏了身子。”说完就将黄妈妈扶到椅边坐下,并且端了一杯茶给她。 “消消气嘛!妈妈每次都说如此狠话每次都狠不下心,何必再为此伤了身。红弟弟性子向来如此,这也是他的特色不是吗?何况燕王爷都不予追究了,妈妈也就饶了他吧!” 黄妈妈喝了口茶倒真平静了不少。“罢了!这些我又何尝不懂,他如此神鬼之资,偏又这般高人气质,若是未入得这里倒也相应得彰,只是命运捉摸流落到烟花柳巷,不叫他吃些苦头长些规矩早晚是害人害己啊!如今这种情况,免不了要他早日出来了,待过完年,选在十五就让他挂牌接客吧!也好叫他认清现实规矩。” 此话一出,夭红气得脸是一下变了紫红,他狠狠地瞪着黄妈妈,一副绝不屈服的模样。只是这次没有人再为他寻求借口开脱此事。众人都知道,这是早晚的事。况且这次竟被康王发现,又得罪了康王,再为他开脱也许就真的应了黄妈妈的话“早晚整条长乐街都得给他陪葬!” 夭红最后还是被关了三日,他挂牌的事也是成了铁板钉钉的事。楼里都开始为他订做衣裳布置新房了。还是黄妈妈够老辣,她发了誓:“若是夭红还是不从,就先让楼里伙房的下人们破了他的身。” 听了这狠话,夭红是真的不敢再出什么幺蛾子了,他决定委屈一番,待过了年,寻个好时机再逃一次,如若这次逃不掉,他就从楼上跳下去,从此离了这世上,也算是当初答应娘亲‘无论如何要活下去’的誓言自己做不到了,届时下到地府再同她老人家赔礼吧! 黄妈妈自从定了夭红挂牌之日,就派人时刻不停地盯着他了,如此夭红一直未寻得好时机,日子转瞬即逝,大年很快就过过去了,夭红在年三十那晚,独自备了些果品,烧了些纸钱,心中念着“小石头、子采”的名字,为他俩做了个简单的祭拜。 看着楼子里兄弟们乐呵呵的放炮仗、点花灯,夭红站在楼上冷傲地观望着,心中感慨良多。猛然想起去岁子采在后院里放了半夜的烟火,花了他一晚上赚的银子,小石头那时还跟在他身爆眼巴巴看着的人玩的热闹,却不忍心丢下他独自去玩乐夭红不由得笑了笑,笑得孤独落寞。 年初一,开门之后第一个来给他拜年的竟然是潋滟、素清、和云团,鄞儿彼时去了外面修习,不知修得为何习得又为何,夭红也没细问过。见到从小长大的兄弟时,夭红心中微微一怔,有些欣喜,随即又板起脸来。 “新年好!”潋滟先开得口。素清腼腆一笑,也道了声“红哥哥,新年好!”倒是云团,飞扑到夭红的怀里,撒娇“哥哥!新年好帖子呢?” 云团素来与夭红最好,虽然夭红总不太待见他,云团也不在意,总是习惯地缠着夭红,大约觉得夭红长得好看的缘故吧。自从那回夭红夜里逃跑,哄了云团为他引开后门上夜的人的注意,结果被黄妈妈罚跪了整夜烧了三日夜之后,夭红总觉得面对云团有些不自在。 拿了些果子与云团吃,潋滟夭红一同去向前院里的兄弟们拜年,夭红淡淡地拒绝了。好容易新年,有他在,大伙儿总会局促些,还是不要去扫了兴的好,他总是如此想,却不知在其他人看来,他如此拒绝反而是嫌弃了别人的意思,因此更加与他生疏起来。 过了年初二,初三就是花街重新开市的日子,夭红一直未寻到机会逃脱,他知晓,自己已经等到头了。初三,就是黄妈妈定的他登台亮相的日子,按照他们的意思,需得夭红出来卖个几日艺,先打响了名气,待到十五,就为他筹办‘开菊宴’,夭红已经做好了打算,十五那日,就是他这一生最后的日子。 第五章 第五章 年初三晚间新年开市,潋滟下楼露了一回面,唱了一首坊间的新词,引得众人拍手叫好。黄妈妈趁此机会向大家介绍了夭红。 黄妈妈很会玩弄些手段,一开始介绍就打出了:“天上人间,神仙鬼界,绝无二人”的华丽招牌。下面就有人问比之潋滟如何? “他二人均是我搂内多年栽培的瑰宝,各有千秋。我们家潋滟是娇俏可人,我们家红儿是妖娆风华,不一样的风情,不一样的韵味!今日只我们家夭红头次露面,正月十五是个好日子,届时就是我们家夭红正式挂牌的日子了,这次各位有幸先睹华容,可要为我家夭红多多宣扬才是啊!” 说完,黄妈妈就拍了拍手,示意乐师奏乐。 一时间,厅内的花灯暗了许多。乐师乐声一起,从那高高的花厅上方轻盈的飘下一人,此人暗红羽纱从头到脚包住,手脚修长,腰部灵活,在那手脚与腰间均系了银色的铃铛。他从半空中挽住一缕珠帘翩翩翻上翻下,如同跳跃的红蝶,灵动飘逸。银铃和着美乐,散发出勾魂摄魄的绚丽旋律。众人只能半抬着头,看那抹红绚烂的划过视线,又奇迹般的跃入眼帘。珠帘不断的旋转,那人一手一脚勾住珠帘,呈圆弧环绕,暗红羽纱从头间滑下,露出那祸国殃民的绝色妖颜。 众人只觉得自己是在看一只红色的精灵起舞,忽然精灵化成了妖精,妖精又化作了仙人,仙人明明是面无表情的俯视着自己,却让人有一种为了他什么都不顾的冲动——那是一种自然的。 一直到夭红舞完退下,花厅里亲眼目睹了的人都未能反应过来。等到黄妈妈唤回众人魂魄,那些人还以为自己发了一场梦。这晚,没人再有兴趣寻欢作乐,见过夭红的人出了赏菊楼的大门都还是有些迷离的感觉。第二日,夭红艳名远播,加上他的神秘,一日之间有关于他的猜测是各式各样。而那十几日之后的“开菊宴”更是让有心之人渲染的绮丽多姿。又过了短短数日,夭红一举击败了潋滟、击败了其他楼子的头牌,被人冠上了‘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 赏菊楼因着潋滟而名声大震,却因着‘天下第一美人’夭红而名扬天下。 黄妈妈是笑得合不上嘴,看着账上越来越多的银子,以及楼子里不断挤进来的恩客们,她是心里乐开了花。四楼正在为夭红准备新房,一应物件都是外面仰慕之人送来的最贵重的,着实让楼里的其他小倌们羡慕的眼红。 夭红坐在自己房里月洞窗下,靠着美人榻,脸上蒙着红纱,静静地思索着。今日是十四,明日就是他大限之日。他已经放弃了逃离,逃了整整五年,终归逃不开这命运,就像子采所说的,总是要出来卖的,除非他死了。死他一点也不怕,就是怕对不住一心想让自己活着的娘亲,可是如今已到这步田地,娘!您会谅解孩儿的是不是?孩儿能吃苦能耐劳,就是无法雌伏人下作这等下贱之事,娘亲!原谅孩儿! 夭红正思绪如潮,突闻黄妈妈前来,揭下了面上的红纱,死人般的不言不语。 黄妈妈得意一笑,“我的儿!莫要胡思乱想了,今后就是你的好日子了!今日妈妈来,就是想再亲自教导我儿一番,这龙阳**的法门。今日妈妈疼你,先为你开开道儿,千万别再明日伤了自己!”黄妈妈拍了拍手,一群龟奴端着些物什鱼贯而入,摆放在高几上,又缓缓的退了出去,紧接着,楼子里的**师傅花师傅端着盆子香喷喷的水进来了,顺手关上了门。 夭红看了眼其他人,面如死灰般难看。花师傅的课他们以往也曾上过,都是在其他兄弟身上演练的,未料到今日竟要落到自己身上。当时虽然不齿,夭红还是被逼着看了这些**技巧术,如今拿来的每件物什他都知道要用在何处,如何用法。 “我儿莫怕!你滟哥哥也是经过此道的,花师傅技术高超,定不会伤了你,也能让你领略到这男男之道的妙处的!”黄妈妈像花师傅使了个眼色,花师傅捧着香汤就朝夭红走过去,嘴上说着“红哥儿!解了衣物吧!” 夭红瞥了一眼黄妈妈,丝毫不动弹。 黄妈妈再向花师傅打了个眼神。花师傅上前一步一下戳中夭红的肩上道,制住了夭红 “红哥儿!得罪啦!花师傅会好好帮你的,别怕!”**师傅们精通位,自然也懂得些点之法,这在**新人时很是受用。 夭红惨淡地闭上眼睛,不去看,不去想,任凭着花师傅将他身上的衣物给脱了个精光。 看着美人榻上歪歪斜斜靠着的如玉美人,黄妈妈的眼睛也不由得直了。当初的童子如今已然张开了身子骨,高高瘦瘦,曲线玲珑,从脸到脖子,从胸前的小果子到身下的小棍子,无一处不是精雕细琢、堪称极品的。 花师傅也咽了口唾沫,“老板娘,真得只动后面么?” “废话!你那双脏手也配摸遍我儿全身么?给他洗干净后面,弄上玉势温着,啧啧!谁他娘的有福气能得到我儿的**,真是八百辈子修的福分咯!” “得咧!”花师傅戴上两只羊筋膜手套,轻轻掰开了夭红无力的两条腿,夭红闭着的眼睛眼珠子鼓动了几下,一阵瑟缩。 “别怕红哥儿!师傅手巧着呢,给你洗得干干净净,明日里顺利的成人,哈!”花师傅轻声细语地安慰着夭红,提溜着一只尿泡一般的东西,那东西一头伸出一条细长的管子,只见花师傅将那管子插了香汤里,压着尿泡一吸一放,一会儿就吸进去了不少的香汤,吸得差不多之后,就将那管子慢慢地探进了夭红的两片幼臀之间,那里隐藏着一朵绝代风姿的小红菊,纤纤巧巧,清丽妖娆。 管子探进身子的瞬间,夭红绷直了两腿,面上一向维持的清冷也开始破裂,他咬紧了牙关不去感觉身下的动作,从那管子里不断挤进身子里的水润润滑滑的,带着些暖意,不停地冲击着内里的肠壁,那是一种从来未曾有过的感觉。 “红哥儿真是能忍耐的孩子呢!”花师傅向黄妈妈说着。 “是呀!以往的孩子们哪个不是清洗后面的时候,前面就立了的!”黄妈妈瞧了瞧夭红的小棍子,一点儿长大的迹象都没有,乖乖地蛰伏在两腿间,尤似个孩童。 夭红不去理会他们蹈话,只在心中想着快些结束,快些结束,他已经无法忍受,只愿就此长睡不醒,再不去理会这些污浊之事。 “花师傅,再仔细弄弄,别我们红儿是个站不起来的假小子,那可就失了乐趣了!”黄妈妈在一旁说着。 花师傅‘哎!’了一声,拔了管子,换了支纤细修长,顶头螺旋状的玉势顶了进去,方才滑腻的香汤让玉势很便利就进去了,花师傅轻轻转动了一下,朝着斜上方微微转了个方向,夭红只觉得自己身下一阵慌乱,不知不觉中,咬紧的牙关里冒出了一点细碎的声响。 “有门儿!”黄妈妈笑了笑“得啦!是真小子就好,花师傅,给他开开道儿吧!待会儿换个中号儿的,别伤着他!” 花师傅应了一声之后,就拿着那支物什研磨扭转了好一会子,直到那小小的红菊已然适应了那东西的大小,拔出来之后,轻轻地张着小口,喘着香气。 “真是极品花xue啊!”花师傅赞叹一句,又换了支稍大的,大约成人三支手指那般粗细,顶着小口,一下子就滑了进去,很是便利。 夭红在脑海中不断地背诵着幼年学堂里夫子教的诗词,其中一首他曾经背给娘亲听,娘亲很是喜欢,后来他还曾经教给云团: 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劳。 凯风自南,吹彼棘薪。母氏圣善,我无令人。 爰有寒泉,在浚之下。有子七人,母氏劳苦。 睍睆黄鸟,载好其音。有子七人,莫慰母心。 夭红不断地背着这一首,竟然再也无暇分心去感觉身下的情形。 花师傅在弄得差不多之后,就收了工具跟着黄妈妈一同出去了,临走时替躺着的夭红盖好了被子,夭红身下仍旧含着那东西,一开始还有些感觉,到后来却是越来越麻木,一丝感觉都没有了。他心中默诵着熟悉的,慢慢地睡了过去。 某春的现代都市作《来势汹汹》也在填坑当中,因为河蟹的关系,原书名叫‘攻势汹汹’不得已改了个马甲,自我感觉还不错,有感兴趣的去看看,支持下某春! 第六章 第六章 正月十五一大早,帝京长乐街赏菊楼里一片惊呼声响起,不一会儿,‘天下第一美人’失踪的消息传遍了整条街,传出了帝京城。当日,巡查御史派人在夭红公子的房间中勘察,勘了又勘,最后捕头得出的结果是:“要么夭红公子学了什么‘踏雪无痕’独步武林的轻功;要么就是有绝顶高手带走了他。”夭红肯定不会什么武功的,唯一的结果就是被一个武林高手给掠走了。 这个消息让黄妈妈是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赏菊楼的绝色红菊——夭红被采‘花’大盗给虏走了!不对!应该是采‘草’大盗!这个消息像那万箭齐发的箭一般瞬间传遍了帝京大大小小的各个角落。官府调查了十来日半点蛛丝马迹也没有,这件事就变成了一桩悬案被束之高阁,这是后话。 夭红再次醒来,警觉地发现自己竟然不在自己的房间里,他犹记得昨夜自己被花师傅给用了器粳后来昏昏睡了过去。怎么一觉醒来,自己躺在一张的,身上穿着干净清爽的里衣,身下的那件器具也已没了踪影。 茫然地四下望了望,夭红对眼前出现的东西没有一样是熟悉的,这里雕梁画栋、螭龙盘绕、云纹处处的,很有霸气和威严,却不若他的小屋雅致。 门口依稀有人声传来,大门从外间推开,一个大方的女子朝着夭红的方向走来,再离近了之后轻声问道:“公子?您醒了吗?” 夭红转过头看着女子,“你、你是?” “您醒了!我去通知主人!公子稍等!”女子一阵雀跃,缓步告退,又替夭红关上了大门。 不一会儿,门又复开,一片白光恍惚中,夭红见到一个身穿玄青色外袍,高大英挺的男人一步一步走过来,那人浑身阴邪之气,让这原本就肃穆的房间一瞬间变得更加冰冷,夭红瞧着那人缓缓接近,心里跟有面鼓在擂动一般,十分不安。 “你醒了!要喝水么?”低低的嗓音带着成熟男人的粗噶,来人在夭红的头顶上轻微地笑着。 夭红陡然睁大了眼睛:“是你!” 竟然是那日那名权贵,好像是什么王爷之流。 燕崇南低垂着眼睛,让自己看起来尽量的可亲,“你睡了足足一日了,不觉口渴肚饿么?” 夭红半防备地直起身子来,静静地看着燕崇南,“我在哪里?” “此处是康王府,从今往后就是你的住处。” “住处?”夭红不解。 “你不是一直想离开长乐街么?如今随了你的心愿不是正好么?”燕崇南伸出手去碰触夭红的额头,被夭红一掌打开。 虽说心中已隐约猜到,夭红仍旧有些无所适从,如此轻易,就只是一觉之间,他就逃脱了赏菊楼?眼前这个男人为何救他,他并不是蠢笨之人,在欢场中也见过不少,怕是,自己才出了狼,又入了虎窝啊。 燕崇南见眼前此子秀眉微蹙,凤眼微殇,一派伤情愁绪,出了神地伸了手,慢慢地搭在了夭红的眉尖。“为何心伤?你,不欢喜么?” 欢喜?夭红讽刺一笑,欢喜自己从小倌变作男孪?“放了我,我才欢喜!” 燕崇南大笑,笑得肩膀不停抖动,笑得渗人心魄,男人刻意伪装的柔情脸庞瞬间崩溃,好似夭红说了何天大的笑话。 “放了你也许待哪一日本王心情极好之时会与你这等机会好生将养着,过两日再来瞧你,这两日你就在府上好生学些规矩吧!”燕崇南趁势摸了把夭红的脸,滑腻润手,夭红挑高了美目,怒气腾腾地注视着他,狠狠抹了把脸颊。 燕崇南也不怒,收回了手理了理衣袖,转身离开了。 夭红在闷坐了一会子,随即起身去开门,一开了大门,门口就有两名婢女恭顺地朝着他福了福,夭红刚一抬脚,其中一名婢女就开了口:“公子有何需求,请吩咐婢子一声,这院子很深,公子还是待在房中莫乱走以免迷失了方向。” 夭红一回头瞪了女子一眼,“合该我连四处走走的自由都没有了吗?”说完,不顾阻挠依旧迈出了门槛。 两名婢女在夭红盛气凌人的注视下也惊吓了一番,两人相互使了个眼色,亦步亦趋地跟上了夭红,生怕他出了什么纰漏。 夭红沿着回廊一直往前赚只穿了里衣在这正月间里很是冻人,可他管不了许多,眼下只想着快快弄清自己的处境。 跟着夭红的婢女见夭红在回廊里四下穿梭,寒风袭来连她们穿了棉衣的都受不太住,怕把眼前这位贵人冻伤了,主子那厢无法交代,马上有一人折返房中,拣了棉袍雪毡风帽袖笼子并手炉又回了园中。 夭红绕着回廊走了一柱香的时辰,放眼望去还是片片望不着边际的林子以及九曲十八弯的回廊。 “公子!公子莫要再行了!此院纵横十几里,从此处到院门、角门都得乘车方便利,天色阴了,待会子又得下雪了,您披上袍子仔细冻着。”追着的婢女边赶上来边说着。 夭红四处里看了看,果然如婢女所说,此时寒风吹上身,他才醒悟过来觉得寒冷,走到游廊中间的一间小小抱厦,靠着冰冷刺骨的石凳子,他慢慢地坐了下来。 追上来的婢女见夭红抱着肩膀,望着阴暗奠,连忙把抱厦四面的竹帘放了下来,遮挡了冷风,此时,拿着衣物的婢女也赶了上来,二女捧着东西上前,为夭红披戴好保暖之物。 上等的弹花棉夹袄、的黑水貂皮袍,一色的油光袖笼,精巧的黄铜手炉,一切都上身之后,夭红才觉着了暖意。 “此处到底是何境地?”夭红捧着手炉,抬首问两名婢女。 “公子!此乃我家王爷的私家别院,即便出得这道门,也还是王府的地界儿,以往住在此的公子、们,最多也就一月就被主子挪去了他处” 夭红听得此,已知自己所在地定是那康王平日里用来豢养宠侍的地方。“那些人何去何从?” “自然是从了王爷,赏了名号,搬去内院了,也有的也有再没见到过的。” “碧云!”另外一名婢女呵斥了开口的婢女。 再没见到过的该是已经往生到另一处世界了吧!想来此处是那王爷藏新的地界儿,一旦新人变了旧人或是失了乐趣,就是两种不同的人生了! “公子!回去吧!待会儿,府里的教养嬷嬷就该来了。”碧云开口道。 夭红拢了拢皮袍子,也不言语,分开两人又沿着回廊慢慢地朝回走去。 无论如何!他也要试它一试!就算逃不脱,也好过在此瞎等着!只有自己能帮自己——这是夭红在赏菊楼五年来最大靛会。 教养嬷嬷是专门负责教导规矩习惯的,一般大门大户都有些各自的规矩,王府仅次于皇宫,府内的一些习惯与宫中也有异曲同工之处。 夭红端坐在热腾腾的熏笼上,眼观鼻、臂心,任凭着教养嬷嬷提着竹篾子在一旁口灿莲花,他只保持着冷傲的面容丝毫不搭理他人。 “康王府上的宠侍最重言行品德,公子要切记:忌骄、忌妒、忌妄语、忌**、忌贪欲” 眼下只有先弄清楚此处的地形,守卫们轮班的时辰才守键。夭红在心中自语着,方才他只跑了不到一分的地界,放眼望去,除了大片的林子就是曲折的回廊,若是要逃的话,从林中穿行虽不甚快捷,却有利于躲藏。 教养嬷嬷见夭红姿态高雅、眼高于顶的神态,也不知有否听进自己的话语,于是提了竹篾子往手上一拍,狠狠叫道:“公子!” 夭红当然不会理睬她,连神情都没有变化,只顾着自己思索。 教养嬷嬷细小的眼睛一下眯在了一处,竹篾子狠狠一抽,打在了夭红的背上,唤起了他的注意。 某春都市题材耽美《来势汹汹》也在更新中,讲述一个其貌不扬性格软弱的网络写手与非一般社会人士的纠葛。请多支持! 第七章 第七章 后背一片钝疼,夭红一下子扬起了首,挑起了眉,挑衅地瞪着教养嬷嬷。 “看来公子没有将老身的话听进耳朵里”教养嬷嬷被夭红一瞪,心中也是一凛,接着冷哼一声,“公子的表情很是惑人,可惜,不合王府内院的规矩,老身有必要叫公子长长耳力了!”说着,再一次扬起竹篾子,狠狠朝着夭红抽去。 夭红斜身一躲,闪开了那一抽,顺势踢出两脚,一下将那教养嬷嬷给踹了个仰面朝天,大呼‘哎哟!’ 夭红从熏笼上纤纤袅袅地放下腿来,站起身子,不等那老婆子翻身,又是一脚将她再次踢回地上,脚板压着对方的大嘴叉儿,勾魂一笑,媚眼横飞,随即冷若冰霜。 两名婢女一见夭红竟然对教养嬷嬷动了手,马上齐齐跪下“公子!公子使不得啊!嬷嬷是有品级的,王府内院也有说话权利的!” “干我何事?我又不是你王府之人?”夭红斜着眼瞥着两位婢女。 “哎哟!打死人了!打死老身了!快快去请管家来救我”教养嬷嬷被抵住嘴巴,艰难地朝二位婢女挥挥手,二女相视一番,那名唤碧云的婢女连忙起身,“公子,公子足下留情!” 另外一名婢女见夭红丝毫不放脚,转身就往外间走去。夭红也不拦着他,也好!他倒想将此处大闹一番,好教那些人知道他夭红的性子! “公子!请您松了脚吧!嬷嬷年纪大了怕折腾不住!”碧云复又跪下猛磕头。 夭红‘哼’了一记“折腾不住?折腾不住也敢胡乱打人?”说着,又使了力气狠踩了下去。 “哎哟!公子公子饶命啊!公子~~~~~”老嬷嬷嘴上不停地喊饶,眼睛里却透露出凶悍的光芒,恨不能致此人于死地。 夭红清楚地看见那恶毒的目光,脚下一丝也不松软。既出了那困着他身份的赏菊楼,他又怎会容忍其他人对自己打来骂去! 碧云在一旁是缕劝不得其法,嘤嘤哭泣起来。 过得两柱香的功夫,房门外一辆马车停了下来,紧接着有脚步声朝着这处厢房走了过来。 大门推开,一位三旬左右的男人手插袖笼,站在门口,细细地打量着房内的情形。 “二管家、二管家救命”老妇见来了救星,忙招手呼救,眼中满是期盼。 “这位公子,还请移动尊足!饶了马嬷嬷一回吧!”二管家向夭红作了个揖,言语中很失敬。 夭红上下打量了这位二管家,方面、淡眉,唇薄、鼻阔,看不出深浅。 “你家主人呢?将我关在此地是何用意?派一老妇前来辱我,我可不是你家买来的奴才!”夭红铁着脸孤傲地说着。 二管家颔首一笑,“公子莫气!您既然入得此处,就算我王府中人,家主交代过要待您如主,至于您以后是主子还是奴才,那要看您的造化!马嬷嬷不知主子的吩咐,怠慢了您,您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留条后路才是” 这位管家很是尖锐,一番话既开脱了马嬷嬷,又暗示了夭红,还间接地给了警告。夭红望着这位二管家,“今日我见过你家主人,可惜话没说得太明了,烦请管家通传一声,就说我有话需得当面问个明白!”说着,抬起了一直压着马嬷嬷的脚,侧身一站,宛若冬梅,孤寒傲雪。 二管家微微一笑,“鄙人定当如实通传,只是家主公务繁忙,不定得空闲,公子宽心在此处歇息吧!” 同来的家仆上前挽起了马嬷嬷,二管家转身就赚马嬷嬷临去前恶狠狠地回头瞪了夭红一眼,捂着脸面跟着后面离去了。 夭红斜目望着他们趁上马车,心中暗自计较:这些人赶来差不多两柱香的功夫,也就是说马车跑一趟需得一柱香,这该如何逃? 燕崇南坐在暖烘烘的熏笼上,听着二管家以及马嬷嬷讲述方才发生的事件。好半天,他才轻轻一笑,“随他去吧!且冷落他两日再做计较!也勿须教授规矩了,如此挺合本王之意!” 一众仆从施施然告退,燕崇南执起一杯暖酒,放到唇边轻轻抿上一口,美人如火,方得热烈情趣!呵呵他倒期望这位‘高岭之花’能一直保存着这份烈性子,莫叫他太快丧失了乐趣得好哇! 一夜大雪纷飞,早间推开窗,入目全是一片煞白。这园中所种树木皆是‘夏荣冬枯’,此时满园光秃秃的枝杈挂满积雪,倒似这天地间白茫茫毫无杂色了。 “公子!早膳已备齐全,公子请用膳了!”碧云及另外那位叫做秋痕的婢女恭顺地站在夭红左右。 “放着你二人先去用吧!”夭红头也不回。 二女不敢造次,只得立在原地,不得动弹。 夭红叹一口气,关上窗子,放下厚毛毡,转身来到前厅,厅内摆放着热腾腾的小食,精巧细致,还用碳炉煨着。漫不经心地浅尝了两口,夭红放下手中碗筷,不再动口。 “今日十几?” “十八了!” 十八?已过三日,自己突然失踪,也不知楼里的兄弟们是何反应?原以为只要离开那处,自己定会忘掉所有,没想到那些急于忘却的俨然已成了习宫每每在他独自一人之时,就悄悄的侵袭着自己的记忆。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的确,有些想念一同长大的兄弟们了。 “公子,方才门上派人来通传,说王爷今儿下午上这儿来晚间也在此就寝,待会儿婢子们备好香汤,请公子净身”婢女秋痕说道。 夭红的手稍微停顿了一下。还真真把自己当成男宠了啊!他不发一言,暗自捏了捏手心儿。此处的地形他还没了解透彻呢?只能先走一步是一步了。 见夭红不搭茬儿,两名女子互视一眼,款款告退,又有打杂的小仆上前来收拾了膳食,只留下夭红独坐原处。 一干人等都下去之后,夭红环视了房内,眼光瞄到内室妆奁箱上的各式发簪,心内微微一动,慢慢地走到妆奁前,挑了一只雕了赤虬的素簪,手指轻触那簪头,颇为尖利,于是对着镜箱微微歪了歪头,掐着金簪将之插入头上松松的发髻中,铜镜内的人儿天生丽质、举手投足间风流浑然天成,吊梢着凤目,眼底的决然一闪而过。 燕崇南一直家着他在‘藏娇阁’内冷着的那位绝世佳人。这两日城内一直为这佳人的事情风波不断,人人都在猜测这美人到底被掠往何处,又有着什么际遇。他听到那些不着边际的言语时,总免不了心中得意万分。 ‘天下第一美人’是他燕崇南的! 十八这日,燕崇南终究是等不住了,从那日将夭红掠回,见着他身下含弄着玉势,梦魇不断的娇弱模样,他差点就把持不住了。晾他两日,不过是给那美人长长教训,让他知道知道本份,这回也冷落够了,该着他‘正题,好生享用’了。 乘着车来到‘藏娇阁’,前来相迎的正是婢女秋痕。燕崇南拣着些小事小情问了些,秋痕十分尽责地一一回了。 “他在何处?”望着一路上白皑皑的雪和交错复杂的林子,燕崇南放了车帘问着。 车门帘处跪伏着的秋痕忙回道:“公子此刻正在沐浴,碧云服侍着呢!” 沐浴?看来这位佳人也不像他外表那般‘桀骜不驯’啊,也是!花街里出来的,能有几个有真性情的,估摸着他那副冷傲的模样也适作出来,纯属噱头吧! 燕崇南突然觉得有些没兴致了。脸长得如何标致,也不过一张皮,久了也就厌烦了,这人哪,还是要有些与众不同才能叫人惦记啊! 不出一月,此子定会折服在本王的跨下!燕崇南自大地在心中暗想着。 车子停在几扇楼子外,秋痕倒跪着爬出了车外,下了车打起车帘,随即一小厮跪在雪地上,燕崇南踏着小厮的背下了马车,四下里望了望,吸了口清新的气息。 “人在‘浸月楼’?”燕崇南淡淡地问。 “秉主子,公子已然沐浴完毕,回了‘藏娇楼’。”赶来迎接的碧云跪与地上恭敬答道。 “嗯!”燕崇南解了披风,顺着走廊,来到了一处楼前,匾额上正书着“藏娇”二字。 两旁的侍从上前一步替燕崇南推开房门,里间的夭红僵直了身子,咬紧了红唇。请支持某春的另一部现代耽美文《来势汹汹》!多谢! 第八章 第八章 房门‘嘎吱’一声打开。冷风顺着气息一下子扑进了厢房之内。燕崇南背对着众人摆了摆手,侍从们上前左右两下拉着房门,关合了起来。室内顿时一片温暖,梁上房下都埋有中空的铜管,冬日里烧满了炭火在里面,熏得房内暖烘烘的。 燕崇南又脱下裘袄,扔在地上,只着着夹纱棉袍转过前厅和花厅,往后面的睡房走去。 夭红坐在熏笼上,隔着屏风,影影绰绰可以见到一高大威猛的身形一点一点朝自己接近。夭红有些紧张,捏了捏自己的手腕,又不自主地抚了抚发上的那支金簪。 “这两日你过得可好?”燕崇南站在屏风旁解着夹纱棉袍问着里面的夭红。 夭红不答话。眼瞅着燕崇南脱了棉袍脱外衣,脱了外衣解中衣,最后只剩了里头月白的里衣,屏风旁燃着的‘龙涎香’正冉冉冒着烟气,夭红觉得那烟雾有些晃眼,弄得自己眼睛开始发昏起来。 “可见你家鸨母没教会你规矩,还不过来为本王除衣?”燕崇南立在屏风旁,满身的邪气。 夭红避开了视犀别过了头,根本不搭理燕崇南。 燕崇南扬了扬嘴唇,呵!又再故作傲慢了!好!本王今日有兴趣,就陪你玩玩这种把戏。 三步并作两步,燕崇南跨到了熏笼旁,伸了手就去抬夭红的下巴。 “啪!”夭红狠狠地一挥手,打在燕崇南的手上,一阵清脆。 美目圆瞪、秀眉倒立,一副不允许他人‘采摘’的高贵之花的模样。 燕崇南呵呵笑了笑,两眼却没有笑意。一巴掌刮向夭红,将少年的打得趴伏在榻上。 “这是你第三次拒绝我!绝对没有第四次!”燕崇南的声音比寒冬腊月里的冰霜还要冻人。 夭红一手捂脸,仰头死死地盯着燕崇南半晌,他突然‘咯咯’笑起来,笑声清亮,笑颜可爱,如同一只俏皮的小花精,唯独这两眼带着挑衅,闪着诱人的亮光,“只要我活着,莫说甚么第四次,第五、第六、第七次多少次都休想小爷屈服?” “哈哈哈~~~~~”燕崇南仰头长笑。竟然有人对他冲爷的!好,有意思!见过会演戏的,没见过入戏如此深的!怕是平日里装扮得过了,连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都忘了吧! “那本王就看看你这位小——爷,到底有几分气性!”燕崇南邪魅一笑,一把抓住夭红的脖子,将少年给按死在榻上,单手越收越紧,一点儿都不放松。 夭红只觉得浑身的气息都被挤压了出来,自己先是喘不动气,紧接着就是喘不上气。这个男人下手狠辣,看来是真的想致他于死地的也、也罢!起码,自己是清白死去的少年强忍着颈部的不适,一点声音都不发出,只用那双罕见的美目恶狠狠地盯着燕崇南,身子一下一下的抽搐,满脸憋得通红,不一会儿眼珠子也开始翻了起来。 燕崇南加大了手劲,看着刚才还精光四射的眼睛慢慢翻了起来,不断弹动的四肢也越来越归于平静,燕崇南很是兴奋,有一种毁灭的兴奋,让他抑制不住内心嗜血的冲动。毁了他、灭了他!这么漂亮的眼睛没有没有祈求,只有憎恨 只需要再加一把劲,眼前这位绝世佳人从此就香消玉殒,不复存在。可是,这样一点意思都没有,他需要哀求的声音,他需要谄媚的乞怜燕崇南故意松了一把力,看着那翻白的眼睛又一点点地定住了神采,“求我求我,就饶了你!” 夭红‘咔’在喉咙的一股气一下子咳了出来,顿时脑袋又清醒了,他听清了燕崇南的话,嘴角微微一扬,“咳咳!呸!” 燕崇南再次捏紧了夭红的脖子,将他整个人都带到自己的怀里,两人脸贴着脸,燕崇南看着那妖媚的脸上一点惧怕都没有,刚刚恢复清明的眼珠子里闪烁着‘讥诮’。燕崇南的内心一阵的冲动,就是这幅表情,像得了珍宝一般,燕崇南一把将夭红揉进怀里,激动地像只发了狂的野兽,张嘴就往夭红的脖子、脸、嘴唇、鼻子、眼睛、额头上狂乱地啃咬着。 “我要你——我要你!——我寻了你好久”两只手开始不断地着夭红身上的衣物,布帛撕裂的声音刺耳又刺激,燕崇南像入了魔一般,不停地吸允啃咬着身下少年的每一寸肌肤,口中喃喃自语。 夭红仰着头被燕崇南给固定的死死的,在那人开始侵犯自己的身体时,夭红的眼中只剩下浓浓的杀意。 胳膊被燕崇南抬了起来,男人的嘴一路沿着脖子往胸膛移去。夭红不明白为何这人突然又不杀他了,原本还想着至少能够清清白白的死了去见父母,突然情势一变,男人明显的是要他,他怎能就如此就范?死死地咬住了牙齿,夭红慢慢地将手摸向了自己发髻上的那只金簪。 燕崇南陷入了自身的臆想之中无法自拔,他吸允着身下少年拟滑细腻的肌肤,一手捏向少年的胸前,另一手滑到双腿之间,狠狠地将两腿掰开,自己探了一脚抵了上去。 胸口上的两粒樱颗遭遇了唇舌和大手的袭击,夭红地缩起了身子,拔下金簪攥在手心。再男人另一只手钻进他的亵裤之中,往那禁地摸去之时,夭红高举金簪对准燕崇南的后心,狠命地扎了下去。 一阵劲风擦手而过,夭红只觉得自己的手腕一麻一痛,手上的金簪掉落在地板之上发出了闷响。 燕崇南突然回了神一般放开了夭红,眼光在那支金簪上逗留了片刻,最后慢慢地将视线转向了倒在床沿儿上的夭红身上。 少年的脸上一脸的无畏,双目中只有愤怒和恨意。 燕崇南俊脸一黑,反手一把将夭红给拉下了熏笼,拖尸体一般给拖到了前厅,打开了房门,扔到了台阶上,一脚踹了下去。 少年沿着青石台阶一路滚落到厚厚的积雪当中,身上只留下残破的几块布包裹着身体。 夭红爬在雪地里呕了一块鲜血出来,殷红的血块映在白雪堆里刺目惊心。 早有下人吓得跪在地上,大气不敢乱出。 燕崇南居高临下地望着少年狼狈的样子,对着众人喝道“谁都不许动他!本王倒要看看是你的命硬还是本王的规矩大!” “是——王爷!”仆人面规矩矩地俯首贴耳。 夭红艰难地‘咯咯’笑了笑,随即晕死了过去。 碧云离着夭红最近,那少年晕死过去的当头儿,碧云心里狠狠一颤,这位公子怕是没了! 夭红是被热水浇醒的!醒来之后晃了晃眼神一看,自己还是在雪地里躺着,那个男人也还是高傲地站在台阶上看着,身旁的仆人们也没有动过,估计自己刚晕过去就被人给浇醒了吧! 真是讽刺!以往自己在楼子里时,犯了再大的错也没被这样弄过,难道真像他们说得,黄妈妈其实是再偏袒他?想起黄妈妈说的“早晚有一天真真叫你吃了这性子的苦”,莫不是应了眼下个光景了?呵呵 方才帝痛造成的的麻木已然过去,此时他才感受到正月里刺骨的寒意。胸膛就是冰冷的白雪,方才热水一过,如今又被冷风一吹,冻得他开始瑟瑟发抖。 “爬过来!爬过来!”燕崇南寒着脸喝道。 爬过去?“你——做——梦!”少年用口形一字一句地说着。 仆人们偷眼瞧见了这一幕,均吓得不敢再瞧一眼。这位公子是不要命了么?如此胆大包天。 “给本王看好他,一晕过去就浇热水!不要让他如此轻松就死了!” 燕崇南发下号令,转身就进了‘藏娇楼’,满身的怒气。 夭红感觉自己身上的水已经开始上了冻,他眼珠子往斜里瞄了瞄,正好对上碧云及秋痕二婢女的视犀秋痕一脸平静,碧云却满面不忍。 闭了眼睛,不去管任何事情,恍惚中,夭红似乎看到了一些朦胧的影子,那些影子围着他“红弟弟——”“红哥哥”的叫着。 又一桶热水一下子从头浇了下来。夭红打了个激灵,又睁开了双眼。他已经感觉不到热水的温度,只觉得除了头,自己已经像没了四肢的人一般。 瞪着眼睛看着灰茫茫奠,又要下雪了!这雪,会不会把他带到娘亲的身边呢?娘—— 碧云挪动了身子伸手探了探那位公子的鼻子,顿时吓得缩回了手腕,“快!快,热水!公子” 接二连三的热水浇下,那位少年的眼睛眨都不眨,身上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如何是好?他们没看好人,王爷也不会饶了他们的! 踏着雪声,一辆明黄色车帘的马车由远及近,缓缓驶来,车内之人在靠近了跪着的仆人之时,瞥了一眼窗外的景致。 “停车——” 马车急停,明黄色的身影从众人眼前一闪而过,待众人反应过来之时,只见那具身影正跪坐在那位倔强的公子身旁。 “彤儿!彤儿是你吗?”低哑的声音响起,光滑的手掌抚向了地上那绝美少年细致的脸颊。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在场的康王府仆人们齐齐地转动膝盖朝着那人恭敬地跪拜。 第九章 第九章 ‘藏娇楼’房门再次打开,燕崇南披着裘袄立在门口从上往下看着外面的情形。在见到那位明黄色身影手上抱着的正是自己新收的男宠时,燕崇南的脸阴沉的厉害。 “太子前来也不提早通传一声,本王家中繁乱,礼数不周啊!”燕崇南一步一步踱下台阶,不知怎么,伸手就去抢被太子搂在怀中,用披风包裹着的美人。 燕崇北转身避开了燕崇南的手,“二弟公务繁忙,是为兄一时兴起,前来叨扰,不在乎礼数了!”燕崇北伸手把了把怀中少年的脉搏,皱了皱眉。 “钱奔!快去请胡太医!” 燕崇南不悦地转身拦住燕崇北,“太子手上所抱之人,乃本王宠侍,这小人儿太调皮了些,被本王稍加惩戒,无甚大碍,不需太子废心寻太医了!” “哦?”燕崇北只板着脸哦了一声。 “王爷!公子他,他不行了!”碧云不知是何处来的勇气脱口而出。 燕崇南脸色僵了僵,随即探手过去在夭红的鼻子下扫了扫,又捏住了手上探脉搏。鼻息已探不到,但是还有些许的脉息。 “去!到‘冬暖阁’拿我的‘麒麟箱’,着大管家寻‘云炉’道长前来!”燕崇南转头吩咐,随即从燕崇北怀中抢过夭红,就往‘藏娇楼’里奔。 燕崇北定定地看着燕崇南的举动,平静无波的脸上,一闪而过怪异的表情。他顺着台阶慢慢走了上去,跟着进了内室。 燕崇南将人安置在,剥了少年身上结冰的衣物,脱下身上那件‘火牛’裘袄,裹住了少年的全身。 燕崇北也将方才包裹少年的披风加盖了上去。兄弟二人无话,只看着躺着的那具毫无动静的躯体。 不一会儿,有人拿着一只一尺见方的玄色箱子进了屋内,燕崇南从那箱中掏出一支红色的成了形的小参,稍稍一用力捏成了粉末,挤开夭红的下巴,将那参粉一点一点地弄了进去。 燕崇北扬了扬眉,捉住了夭红的手腕又探了探脉息。 又过了一柱香的功夫,一位蓄着‘山羊胡’的土袍老道摆弄着拂尘轻轻地走了进来。那老道一见躺着的夭红,眼中一闪而过‘惊奇’,随即不动神色地压制了那份惊奇。老道替夭红把了把脉,“王爷用‘火参’替他蓄了一口气,老道在灌注一些内力,待太医来用了汤药兴许就无事了!” 老道说完,扶起软绵绵的夭红,在他周身连拍了二十一个大最后掌贴其身后,吐纳运气行了两个周天,收功之时,夭红原本毫无感觉的身子突然瑟缩地抖了抖,口中发出了无意义的呻yin。 燕崇北眼睛一亮,刚要动手去摸夭红的额头,燕崇南一下子挡开太子的手,自己摸了上去。 那位叫‘云炉’的老道眼珠子在太子与康王之间转了转,不动声色地退到了一旁,暗中观察起那位绝代佳人起来。 像!还真是像!老道不由得回想起那个‘翩若惊鸿’的雪白色影子,当年‘紫云山’上云袖一出,就震退了邻国数百位‘才子’的那人。 太医战战兢兢地赶来,摸了摸病人的脉息,大喘了一口气!所幸还有救,不然他这条老命还真得挂在裤腰带上提着了。从容地开药、煎药、待婢女们将药喂进了病人的嘴里,老太医是长松了一口气。 “秉太子!康王!这位公子受了些内伤,加之在冰雪天里冻着了,老夫开了药石,每日里按时服药,不出七日就可痊愈!只是这冻得厉害了些,怕是以后都受不起严寒了!”太医尽责地以实情相告,说完,就带了医箱退了出去。 燕崇南挥了挥手让不相干的人出去,他自己坐在夭红的身爆有些复杂地看着这个少年。他一直以为这少年出身倌馆,定是会耍心机巧术的人,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肝胆忤逆自己的意思,且还敢对自己下了杀手,他一时气急,也就狠下了心。不料方才见到他被太子抱在怀中露出纤弱的小脸时,纳子愤怒竟然被另外一种更加强烈的感觉给冲散了,他不愿意他被太子抱着,不愿意见到太子对他有所企图,他是他的!是他燕崇南的!要死要生都由他燕崇南来做主。 “二弟!太子哥哥对你这男宠很是感兴趣,不知二弟能否割爱呀?”燕崇北站在床前直接对燕崇南说着。 燕崇南没有料到燕崇北如此直接。他神情稍顿了顿,“太子严重了,原本做哥哥的看中弟弟的东西,也就一句话的事儿!不过他太倔强了,怕是床榻之上忤逆了哥哥,徒消了兴致,还是需得好生**一番才能受用。弟弟府上新入了一批羌国舞姬,很是妩媚动人,哥哥若有兴趣,弟弟愿亲往府中奉送!还请哥哥莫要嫌弃才是!” 燕崇北神色不为所动,“若我就要他呢?” 燕崇南抬头与燕崇北对视,两人的眼中都有些道不明的情绪。 “我二人一母同胎,喜好都是十分相近的,尤其又随了父皇:喜好掠夺,更偏好夺他人心爱之物,你如今越是不将他送于我,我越想要他!这点你也深深有所体悟的吧!”燕崇北冷哼了一声,自顾自地说着。 燕崇南垂下了眼睛,“太子殿下莫要欺人太甚!” “你想为了一个男宠,跟我宣战么?” “臣弟不敢?不过太子也说过,我们兄弟性喜掠人所爱,太子你如此想得到红儿,我就更加想要霸占他了!不若等臣弟将此子**几日待妥当之后再送于太子” 燕氏兄弟二人互相注视着对方,许久之后,二人才互相嗤鼻一笑。 “届时怕是你送来,本太子也无甚兴致了!”。 “如此,臣弟倒有一计较,此子冷傲孤僻,性格强悍,臣弟与太子就以此子为赌注,谁若能在一月之内,驯服此子,他就归谁,另在加上‘清风楼’十昼夜的流水席做庆贺,如何?”燕崇南眼光一转,想出了这种暂时折中的法子。 燕崇北颇感兴致地动了动眉。“这让我忆起了十年前你我二人的那个赌局好!二弟你如此雅兴,本太子直然愿意奉陪,只不过需得提点你一番:当年你赢不过我,如今结果还若从前!” 燕崇南俊目微闭,心底一股无名之火顿时冒起。 “太子没听说过,‘此一时彼一时’么?” 燕崇北脸色不变,“如此,本太子就要时常叨扰二弟了,这‘藏娇阁’还有其他楼子吧,烦请二弟为本太子收拾一间来为是!” “怎敢委屈太子在此陋室居住?” “既是为了求美,委屈一些又何妨?难道二弟不欢迎本太子前来叨扰?” 燕崇南剑眉一挑,心说:当然不欢迎了,不过他面上还是十分守礼,只拱了拱手道: “太子不嫌弃,本王自当为太子打点一切!” “二弟客气!你我兄弟,何必如此见外!一应用度本太子会着人来安置的,现下雪正好,不如移驾庭院中赏玩一番如何?” 燕崇南自当称是,随即二人相携去到院中抱厦烫酒闲叙去了。 留言、撒花,某春需要多多的支持!另‘来势汹汹’也请多多支持哦! 第十章 第十章 夭红浑浑噩噩地睡了一昼夜,期间清醒不过两回,每回醒来都恍惚见到一堆人围在自己身爆看不清脸面,叽叽呱呱不知说些何话。再用了第四回药时,他终于是睁开了眼睛,看清了东西。 “公子!您醒了!”清脆的女音在耳边响起,夭红微微转了转眼珠,发觉是那名名唤碧云的婢女。不待夭红有何动作,碧云飞快地离了去,奔向外间,禀报道:“主子!公子醒了!” 随即两条人影向夭红身边走来。夭红眨了眨眼睛,在有人拉住了他无力的手时,他看清了来人,赫然抽了一口气:是他!是那个王爷! “你醒了!需要些甚么东西?”那人很是亲切地问着。 夭红想抽回自己的手,却怎么也使不上力。 “参汤呈上来!”又有一个声音响起,夭红觉得十分耳熟,动了动眼珠往斜里瞄了瞄! 喝!一样的!两个一模一样的男人,一个拉着他的手,一个站在他的身旁。 站着的那个才是那个王爷!夭红不知是如何分辨的,直觉地就认出燕崇南来。那,拉着他手的人又是何人? 黢黑的眼珠子又瞥了瞥坐着的那人。 婢女端上来一碗参汤,燕崇北顺手接过来,就要亲自喂夭红。吓的碧云连忙跪下“太子殿下使不得,还是奴婢来吧!” 太子?夭红心里冷哼一声!原来是太子?是啊!同胎双生才有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啊!那人是王爷,这人定不是等闲之辈。 燕崇南看了眼他的兄弟,这个从小就很会迷惑人的大哥燕崇北。他又开始给自己戴上一张亲和的面粳哄骗他人了!若不是早就知晓此人的本质,他也会被这副亲善的面孔给骗住的! 极力表现的和蔼宽厚下,其实是一颗比自己更加疯狂残虐的心!冷漠才是他最真实的脸孔,而他习惯了在没有人时才会将真实的自己显现出来。 “喝些参汤吧!待会再用药!”‘温厚’但子用汤匙搅了搅汤水,舀起半汤匙就往夭红嘴边送去。 夭红眼中的戒备丝毫不减,这人虽然面容可亲,语气温和,可是不知怎么的,他见到他却觉得比那个甚么王爷更让人害怕。总觉得,总觉得这人的一切都很瘆人。 夭红瞪着眼睛望着燕崇北,呆呆地张了嘴巴,含下了那口汤。 燕崇北嘴角不由的微微弯了一记,这一记偏巧被一直紧盯着他的夭红给瞧了个清楚。 燕崇南瞥了太子一眼,心里一阵冷骸 就听见‘噗!’的一声,那口汤水直接由夭红的嘴里喷出,吐到燕崇北的面上,哗啦啦往下滴落。 燕崇南心里忍不住笑了笑。与当初自己第一面时一样,也是一脸的水! 燕崇北微微垂着头,伸了左手摸了摸脸上的水渍,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异样,随即又温厚地笑了笑,“这汤可是对你的身子很有好处呢!多少喝一些吧!” 夭红转开了眼睛,一副不愿搭理的表情。 燕崇南幸灾乐祸地撇撇嘴,喝!看来不只是自己,这位少年对待其他人也是如此呢!燕崇南心里很是受用! 燕崇北从来没有被人如此拒绝过,脸色很是难看,就连他一贯伪装的宽厚大度温和沉稳的面具也有些破裂了,心里极力隐藏的暴躁冷酷就要夺面而出,猛然意识到燕崇南也在身旁,他又强压下来了。 如此也好!烈性的美人征服起来才更有! 见那位公子又得罪了太子,一旁跪着的碧云当场没背过气儿去!这位公子究竟有着一颗甚么胆子哦!竟敢冒如此大不韪,恐怕就算是皇帝站在他面前,他也敢对峙个一二吧! 燕崇北将汤碗凑近嘴爆呷了一口,俯身就擒住夭红的嘴唇,一手扣住下巴一用力,将口中所含汤水送了进去。 燕崇南神色微顿,一抹不痛快滑过心头。 夭红呆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那汤水已经灌入大半,他欲使力,奈何一丝力气都无存,只得激烈地咳嗽了两回,脸上的血色也激荡了出来。 “本太子可不介意如此哺喂美人,很是香甜呢!” 夭红怒目圆瞪,秀眉微蹙,待燕崇北又要再一次的故技重施时,开口道:“容我自己来!” 燕崇北满意地砸了砸嘴,又恢复了温和的面孔,舀了勺汤递了过去。 夭红万般不情愿地张了口,含了汤,乖乖地咽了下去。只把脸偏向一爆不去瞧任何人事。两厢无话,那一碗参汤喝了下去,夭红也觉得精神了些。人一精神就开始想些东西,譬如:自己为何没死成?这位太子在此又是何意?既死不了那就要逃,如何逃?又该逃往何处? 燕氏兄弟二人相对无话,燕崇南一直在思索着如何支走燕崇北好来个‘近水楼台’,燕崇北也在计较着‘怎样将美人弄将出去,先下手为强’。如此一直待到入夜,太子府着人送了太子惯用之物,燕崇北是心安理得的在康王的‘藏娇阁’暂住了下来。 次日一大早,宫中有急事传召太子,去了府上才知如今正在康王府中做客。管事的大太监很是惊奇,这太子与康王平日里来往不甚密切,虽说是一母同胎,可惜自古皇室无亲情,当今圣上又只留此二位皇子,因此二人即便有心亲近,也被那些党派权利之流给作弄得冷淡生疏了。 太子从康王府接了传召,打点了入宫的衣裳乘了车进了宫,在御书房单独拜见了当今天子,二人密探了一阵,皇帝又派其查点‘广川州’旱灾赈灾一事去了户部。待得太子离去,皇帝召来大太监问其今日为何迟了,大太监尽责地回说是去了康王府上做客。 “倒稀奇了!太子何时与康王交情渐厚的?”燕帝燕珑回摸了摸手上的玉板指轻轻说道。 “奴才也正琢磨着呢?前些日子听说二位皇子还为了一副‘赵翩然’的工笔争了个不休呢?”大太监低着脑袋毕恭毕敬地说着。 燕珑回冷笑了一下,“他二人自小就喜好互相争夺,许是一母同胎爱好也相似的缘故吧!这次不知又有何事牵扯在一处,四喜!你着人注意着些,近来,天好像要变了!” 太监公公唱了个喏,领命出去外头侯旨去了。 燕珑回从龙书案案头最拿出一副卷轴,解了锦带缓缓地拆开,一点一点的露出一副大气磅礴的山石工笔出来,左下角一枚小小的梅花印,印上刻着‘翩然公子’四个篆字,很是雅致。 他的两位儿子争此图争了整整半年,最终这副翩然公子的绝世之作却到了他燕珑回的手上。方才他说得很对,他的两个儿子喜好相同,殊不知这喜好遗传自他这位父皇之身。 翩然公子——赵临彤,那是他此生最大的一个遗憾! 十年如一梦,谁能共我心!当年你轻飘飘的以仙姿一跃,带走得又何只是你自己?临彤!若有来生,你可愿再与朕相识? 燕珑回以指尖摩挲着那画卷上雅致的梅花印,就像年少时趁那人熟睡,偷偷地摩挲着他的脸颊一般。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燕崇南端坐在自己的书房里头。‘金蟾香’燃着,黄铜碳炉子烧着,梁上吊着的一只漆黑八哥儿拢了翅膀眯着眼角睡着。花梨木书架子旁有一‘游园记’四开云白大理石屏风,屏风正面挂着一副‘工笔人物’图,远远望去,仙姿绰约。 燕崇南的视线瞄到了那副图上,图上只一白衣素袍散发的青年,临江而立,手执玉箫,斜身站着,衣袂发梢随风翻飞。半敛的凤目如泣如爽满是忧伤,紧闭的嘴唇微微上翘,又似含笑翩翩,真真一个仙客般的美男子,晃眼一瞧,颇有些眼熟,那份浑然天成的姿态倒与‘天下第一美’的夭红公子很是相似。 那是燕崇南八岁那年寻了帝京最好的画师,跟了那人十数日才绘成的大作,普天之下只此一副,画中人当年不过二十来岁,却有着‘当世第一才子’之称,同时也身兼太学太傅一职。 八岁还是稚嫩孩童,不过对于燕崇南来说,那却是他第一次心生爱慕、倾恋一个人的年龄,不对,除了他,还有燕崇北。犹记得那年‘百花会’上,听到父皇轻唤那人‘彤儿’之时,他与崇北也是心心念着那个‘亲热’的名讳,并在无人之时,霸道地用此名唤着他们的恩师,那人总是无奈地一笑置之,从不答应。 如今十年转瞬即逝,那人早已化作了山上的泥、天上的云,再也寻不着痕迹了。他与燕崇北也一长大了。几乎是疯狂的,他们收集着那人留下来的一切:书、字、画、杂记、笔谈甚至是相似的人,却怎么也抓不住那抹轻飘飘的影子,只能看着他成为一个美好的回忆。 “彤儿”想起那日崇北竟然如此叫那个男倌。燕崇南的思绪一下子转到了‘藏娇阁’住着的那位少年身上。不可否认,那位夭红有七分像当年的那人,这也是他那么执着要掠他回来的原因,甚至他比那人更加美貌惑人,就是少了几分出世的淡然清新,多了些戾气与执着在眉目之间。 十年前他和崇北曾定下赌约:谁若夺得太子之位,谁就拥有夺取那人的资格,当年是他输了,可最终崇北也和他一样,只能回忆着那人。如今,一切循着旧日的轨迹,不管是出于对往事的弥补,还是出于男人之间的尊严,他都不想再输一回。 晌午饭一过,燕崇南就踏着雪过来‘藏娇楼’了。在门外问了问夭红今日的膳食情况,下人们推了门,解了裘袍,人就进了楼里。 彼时夭红正在凝神发呆,半靠在床榻上,看着噼啪作响的黄铜碳炉发出红通通的火光,心内是烦乱不已。今日已是二十三,自那日他受伤又过了五日,他已在榻上躺了这么多时日,身子还是恢复得不甚完好。这几日那位太子与康王总是前后脚赶来看他,安得甚么心思,不用明说,这院子里无人不晓。因此,夭红一面想着早日养好身子寻机逃跑,一面又想着借机拖些时日,好不教那两人再动歪念。 燕崇南扶着围屏观望了夭红好一阵,见他陷入沉思,一丝一毫也没发觉自己的到来,燕崇南也不言语,顺着势就如此打量起来。 美人蛾眉微蹙,红唇半抿,流光溢彩的眼睛里酝酿着一泓清泉,冷冽而清幽。不知心想何事,半垂的睫毛上都结满了哀愁。 彤儿!燕崇南仿若见到了那人再世,一样的神情,相似的容颜,清冷的气质。 风流天成的美目稍稍一瞥,突然见到了掠了自己前来的人。夭红满目的愁思一下子消散得干干净净,化作了熊熊的愤恨与不甘,整个人就像是周身燃着红莲业火一般,冷漠之中带着浓浓的火辣戾气。 燕崇南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从来没有人同时兼备着冰冷与火爆两种气息,还如此自然完美的。那种极端的矛盾在这个少年身上散发着人心智的气场,让人一瞬间就有拜倒在他纤足之下的冲动。 燕崇南一步一步地朝着夭红走去,慢慢地伸出了手,似要捉住甚么一般。 夭红眼中的愤恨之火烧得更加厉害,脸上的冰霜也结得愈发厚重起来。他背靠着床柱,藏在棉褥下的手使力握在了一处。 “彤儿你回来了?”燕崇南入了魔障一般,一面走一面喃喃叫着。 夭红脸色大变,“你怎知我的名讳?” 燕崇南神情一晃,“你的名讳?你姓甚名谁?”隔着两尺远的距离,燕崇南的脸一下子变得阴沉。 “骸”夭红冷笑一下,为自己方才一瞬间激起的念头嗤鼻。方才听燕崇南叫着他原本的小名,他还以为他们相识? “临彤,你是不是叫赵临彤?”燕崇南神情急切又带着期盼的问着。 夭红转过头颅,半闭上眼睛,不加回应。 “彤儿!彤儿!”燕崇南发了癔症一样,喜得四下转了转,三两步上前一把搂住了夭红,身上都在轻轻。 “松手!我不是!”夭红挣了两下,被燕崇南的猿臂锁得更紧了。 “十年了,你总算是回来了!彤儿,你瞧瞧,崇南长大了,有力量保护你了”燕崇南陷入了自身的臆想之中,根本没有多想若眼前此人就是那人的话,该是多么无稽的一件事。 “松手~~~~~~”夭红扭着肩挣扎着,肋骨处一阵阵抽痛。扯着伤口了,疼痛一下子袭上脑袋,头也开始发昏了。 “彤儿~~彤儿~~~彤~~~~~~” “二弟~~~~~~”身后传来了燕崇北冷若冰刀的声音。 随后是婢女碧云尖叫了一声,“王爷!王爷请快快松手,公子公子快晕过去了!” 燕崇南猛然间惊醒,见怀中勒紧的夭红,疼得半瘫了身子,眼珠犯白,连忙松了胳膊,去掐他的人中。 “彤儿~~~~~~” “二弟!你莫不是疯了?”燕崇北上前冷冷地质问道。 “太子,他是彤儿!是彤儿啊!” “糊涂!彤儿已经往生十载,你我亲眼所见,他怎会是彤儿?”燕崇北讥诮地冷笑。 此言一出,燕崇南有些恢复了神智,他狠狠地拍了拍夭红的脸颊,又掐了掐人中,总算是把人弄清醒了过来。 “本王问你!你姓甚名谁?”凶狠的表情和霸道的语气。 夭红抬了一只眼睛,奄奄一息地说道:“齐——子、彤!” 燕崇南原本搂着他的手一下子松了开来,任由夭红跌落床榻之上。“齐子彤?不是赵临彤!不是彤儿,你不是彤儿!” 燕崇北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夭红,那一瞬间,夭红似乎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杀意。 呵呵!赵临彤‘翩然公子’赵临彤!原来这两人将他看作了那人。夭红静静地斜躺在,带着一片的冷漠望着床前的那两人。 “二弟!”燕崇北一只手重重地拍在了燕崇南的肩头上。 燕崇南身体僵硬了一阵,渐渐抬起头来,脸上又挂起了平常的神态。 “从今日起,你就叫彤儿!”镇定十足的声音一点也不见方才的癫狂之态。 夭红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无暇在顾及其他。 倒是燕崇北若有所思。燕崇南的心思他明白,他是想寻找一个完完全全垫身,好叫自己渐渐地解掉那人在他们心中落下的毒。而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正是难得一遇的一味药!无论是外形还是偶尔的气质,还有那相似的名字。 “罢了!彤儿就彤儿吧!”燕崇北转身,一脸无奈的神情低声言道。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正月二十六,天色清朗,日头高照,庭院里堆了几日的雪总算是有了消化的路子,在暖日的照射下,水声淙淙。一片温暖之中又夹带着些化雪时的清冷。 夭红斜靠在抱厦的长凳之上,臀下铺垫着厚厚的虎皮毯,手上仍旧抱着手炉,笼着袖笼。他的身子已经无碍,就是比之从前更加惧寒了,就今日这天气还得多加件棉袄方觉舒适。 抱厦左面的花圃旁,碧云与秋痕正趁着天暖洗头,端了水盆,拿了皂角并头绳子,解了棉袄只穿着夹袄并牙白撒花弹墨裤子,互相梳洗着。 夭红瞧了瞧立在她们不远的小厮,一个个被太阳照得昏昏欲睡的模样。夭红眼珠滚了两滚,放下对着右边花圃的这扇帘子冲的二婢说道:“我乏了,就在这儿躺些时辰,你二人不可吵我!” 秋碧二婢笑着回道:“公子可仔细些,化雪寒气大,不若回房内歇着舒坦。” 夭红眉毛一竖“叫你们多嘴,我不过寻着此处日头暖和,屋内气闷,待放了这三面的帘子,只留向阳的一处就好!” 二婢不敢造次,每每这位公子板起脸来训人之时,都很有种不容抗拒的贵气,让人心内不自觉就俯首帖耳。 秋痕碧云只顾着洗头,换水的当头,秋痕使了个心眼儿,悄悄地去了亭上掀了帘子瞧了瞧,见夭红正躺在虎皮毯上,搭着康王赏赐的‘火牛’皮裘袄,睡得正熟。 秋痕放下了心,转头又去洗第二道了。 待秋痕一下亭子,夭红的眼睛一下就睁开了。此间抱厦四面通透,挂满了湘妃竹编织的竹帘,内里挡着毛毡,在冬日里放下四处就同间居室无疑,偏偏这三面都通着抄手游廊,唯独那向阳的一面,亭外就是花圃。 如今看守着他的两个婢女都在洗头,其他的打杂小厮也都在她们一处守着,正是无人之际。虽说此间地形夭红还未弄得十分清楚,少不得也要冒个险尝试一回了。恰好今日雪化了不少,林子里的路也现了出来,不至于白茫茫一片不着边际。 廊下婢女还在嬉笑,夭红偷偷地爬将起来,垫了些棉衣在那‘火牛’裘袄内,充了个人形,自己只脱了毛靴,套上两只袖笼,用头绳扎结实了包在脚上,又保暖又无声响。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夭红蹑手蹑脚地偷摸着掀了右边的帘子,轻轻地走了出去。连接在游廊上转了几个弯,脚下一点动静也没有,夭红转个身子下了游廊,朝着茂密的林子里跑了进去,因着脚上弄得精致,一路跑下去倒没见留下脚印,只些坑坑洼洼的痕迹在化雪的雪地上很是常见。 夭红手抄在袖子里不停地跑,没多大功夫,就在林子里消失了踪影。耳边也没听到什么动静,估摸着那些人还没发觉他的行踪。沿着北爆夭红几乎是直线在奔跑。林子里树枝头上的雪簌簌落下,水滴声不断,地上到处是压断的枝条和一些经久的朽木。约莫跑了半个时辰,突然就看见了一堵一丈多高的灰砖院墙,夭红心中大喜,知道自己是已到了边际了,只需翻过墙,逃出升天就有望了。 跑近了那院墙根下,仰头一望,夭红才气喘吁吁地扶墙而立,胸口处开始隐隐作痛。边呼着气边看着这墙,四下里没有什么可供攀爬的物件,这丈余高的墙他一弱龄少年如何才能翻将过去? 心中正在大失所望,忽然自身后突然窜出一庞大雪白的影子,一下子将夭红给推倒在雪地上,夭红心中大骇,唬得四肢乱动,睁了眼一瞧,竟是不知从何处来的一只狗,浑身白毛,此刻正压着夭红,呼呼得吐着猩红的舌头,扭腰摆胯地摇着尾巴。 夭红大骇,急急就要爬起,奈何那犬很是亲密,伸出了长舌就去夭红的脸面,尾巴摇得欢腾。 “松、松开!”夭红左躲右闪地扭着脖子。那犬‘呜呜’叫着很是一副急切的样子,就是不松开夭红。 “雪獒?雪獒?”院子外面有一女声清脆地唤着。 那大犬一听有人叫唤,“咣、咣”叫了两声,声大如雷,震得夭红耳根子发麻。 夭红屏住了呼吸,看着那大犬,那犬着实壮实,身长三尺有余,眼如铜铃,头大如盆,嘴阔耳耷,浑身白毛,脊背若夭红两人粗壮,毛发厚重密实,颈部尤其丰厚,远望去像头雪白的雄狮。 “雪獒!个畜生,快快从那院子里出来,若叫人瞧见,不把你扒皮下油锅炸了算完!”院墙对面女个女音还在说着,此时正在夭红的对面。 夭红一听,这狗儿莫不是偷跑进来的?它既能进来定有出去的路,狗儿擅刨,少不得小爷我今日要学它以窥逃生之路了。 果然,那大犬一听主人叫唤,马上就站起身来,松开了夭红。夭红也紧跟着站了起来,伸了手,试探地摸了摸大犬的大脑门儿,“狗儿乖!带我逃出此处罢!” 姆很是灵性,立着身子两腿搭上了夭红的肩,那脚掌比夭红的手掌还要宽厚,一下子搭上去,夭红顿时身子被压矮了一截。 好沉实!好浮 大犬摇着尾巴往在前面赚夭红跟在它身后,见它时不时地回头望自己,想是叮嘱他跟上一般。 走了没多远,大犬在墙根底下用肥爪刨了两刨,刨出些陈年的枯草出来,那堆枯草掩映下的正是一处一尺多宽的窟窿,想是姆儿刨出来的狗洞。 姆儿望了一眼夭红,矮着身子钻入洞中,四脚滑动,出溜了过去,夭红估摸着姆儿跑远了,歇息了片刻之后也矮了身子一瞧,那洞过个自己绰绰有余。当下也顾不得甚么君子礼仪了,伸了脖子探了过去,稍稍的挤了一挤已然爬了出去。 刚一露头,眼低下突然出现一抹桃红缎子绣金线牡丹的女鞋,鞋面上扎眼的络子。 “呔!你是何人?”一清脆女声在耳边响起。 夭红半扬起头,只见向阳的光线下一十五六岁的妙龄女子,穿着水红色短打披着灰白色毛裘,手握一柄七彩螭龙半月弯刀,鹅蛋脸面,杏眼柳眉、樱唇瑶鼻,梳着个彩云追月的少女髻翘向右爆簪着一只金凤盘柱口吐珠的金步摇,华贵逼人。而她身旁正是方才那只名唤雪獒的大犬。原来那犬一直等在原地,不想惊动了其主人前来查探。 “你是何人!怎从狗洞爬出?快快从实招来”女子见夭红不搭话,只慢慢往前抻着身子想出来,当即抽出怀中那把宝刀,刀尖闪着寒光逼在夭红的鼻尖前。 此时夭红心中正有些慌乱,每每他要逃生之际,总是先有退路后徒生变故。谁曾想姆竟然招了人来? “若再不言语,莫怪姑刀下无情了!”女子性子颇是爽利,有些匪盗之气却不嫌人。 “容我出去再说!”夭红开了口。 那女子闪开了身子露出了光犀乍一看下,女子“啊呀!”了一声,“好生俊美的少年郎!” 夭红挣扎了两下从那窟窿爬出,还未站定脚跟,那女子一把将刀架与夭红脖上,“如此俊俏,定要嫁于本姑娘做夫君才可!快快随我来!” 夭红眉头微蹙,如今这女娘们倒是很犀利啊!指名道姓要婚嫁的! “快住顺便说说你到底是何人?怎生从那院子里出来?”女子一面逼着夭红前行,一面问道。 “姑娘请松手!”夭红冷着脸站住了身子,“姑娘既撞见我,也不好多说假话,我是给掠到此处的,如今寻机逃将出去,还请姑娘行个方便才是!”夭红平日里甚少与女性接触,但其自幼受过些德行教育,因此对女子倒也不甚冷言冷语。 “啊呀!原来如此啊!”那女子捂唇一笑,“你倒是很会逃命嘛!”笑了一阵,见夭红面也不红眼也不斜,清清冷冷、仙姿卓越,不由得轮到她面上一红,低下头来。“你且将心放回肚子里,可知即便你翻过那座墙,眼前你也逃不出去,遇上本姑娘算你好命,待我光明正大的弄了你出去,你当如何谢我?”女子娇俏歪首觑了觑夭红,眼中满是一片倾慕。 夭红避开了那视犀“若真如姑娘所言,在下定当涌泉相抱!”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女子一听喜不胜收,“你随我来便是!切莫抬头,我带你到我的厢房再做干系!”女子心中计较一二,知此人从这园中逃出,对其身份约莫也估量个八九,怕遇上这府中之人,到时出了岔子,就休想将此人带出去了。 夭红本不愿与随其前去,但放眼望去仍旧在他人园林之中,不消片刻遇上他人,保不齐就将他制住,那此番逃命就亏了。只思索了一二,夭红决意随那女子前去。 二人转了好几座假山,途中遇到些打扫行走的仆人,那些人俱远远地立着,也不抬头让了他谬去,夭红心中颇感奇怪,暗暗想这女子到底是何身份。 又绕了几个弯,穿过一处角门,进到一花园之中,女子回头瞧了眼夭红,越看越觉得美貌不可方物,正是此等风姿方可与我匹配!女子心中暗道,面上不由一红,“哎!还不知公子名讳呢?” “在下齐子彤”夭红报了自己多年未用的大名,份感亲切。 “我闺名思晴,今年十五!你呢?” “在下打了春也有一十五了!”夭红本不想回她,又不愿伤了女子的面皮,毕竟自己身为男儿身。 那女子一听,原来自己竟大他几月,不过这些个无干之事都不甚紧要,最要紧的是她要先定了此人才是。 不远处回廊上匆匆跑过几名身着灰衣的家奴,那女子瞧见了远远开口问道:“跑那么快赶死么?哪家的奴才是如此不中用,连府中的规矩都记不住了么?” “晴儿~~~~~”头顶上传来一记很是厚重的男声,是从假山上一座凉亭传来的。 女子一听那声音顿时气焰压了些,整了整衣袖,不甘愿地朝着一旁的山石小道走去,夭红不敢抬头,那女子冲他“喂”了一声,说道:“憨子!跟着啊!” 少不得跟着那女子后头上了假山,还未到亭上,就听到一记熟悉的声音:“晴妹又在二弟府上作怪了不是?” 正是那太子燕崇北的声音,夭红头压得更低了,生怕被那人认出自己来。 燕崇北起先还未曾注意异样,待夭红跟在自家妹子身后上得山上之后,一眼就认出他来了,那抹风情可是整么都掩盖不住的啊!燕崇北偷摸瞧了一眼对面坐着的燕崇南,只见他也牢牢地盯了那身影,心中暗自酿着怒气。方才管家上来才悄悄地报知他:‘藏娇阁’的人逃了,自己调拨了家奴四下去找,不曾想,如今此人就站在了自己面前,还同那一向跋扈调皮的燕思晴待在一处,弄得燕崇南恨不得当下拿了他狠狠地处罚一番,只不过碍于有更重要的主顾在场。 “父皇~~~~思晴不过闷得慌到二哥园子里放放雪獒,又没作甚,瞧大哥说得” 燕珑回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燕思晴身后那人身上。方才他不过与二位皇儿在亭上喝酒赏景,听着皇女的声音才出口叫住了她,没曾想,女儿身后竟然跟着一个如此魂牵梦萦的身影,在他刚刚踏上石阶自己眼帘之时,自己彷如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初初见着那人时的场景。 左右各瞥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们,燕珑回就知此人定是那‘藏娇阁’内居住的那人了。头几日四削告他,崇北崇南此番如此亲厚竟是为了一男宠时,燕珑回就计较着前来探望一二了。他知晓自己儿子的品性,若是同争一人,那这人定然是与那人很是想象方能动得了两人的念头。其实今日他借口前来二子府上赏景,本就抱着别样的目的的,才拉了最宠爱的皇女‘静香公主’燕思晴做陪。 夭红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如同那砧板上的肉,水池里的鱼,有几双眼睛都停在了自己的身上一动也不动。早知如此背时,他当真不该同这女子一道去的呀!谁料到当朝公主竟然一副女匪恶霸的模样,一丝一毫的温良俭德都没有! “父皇!瞧见你就好,方才我在园中遇到个人,我瞧着欢喜,请父皇准他嫁我做驸马如何?”思晴公主很是有豪爽胆色,当即就将自己身后的夭红给推了上来。 夭红更加垂了头,不由往后倒退了一步,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一扭身格开公主的玉体, 忙不迭地沿着石阶往山下跑去。 公主不知何故,愣在原地望着夭红。怎生一言不发就跑啊?难道是不愿嫁我为夫? 夭红急急似漏网之鱼,脚下也不顾得看清路了,三两步踉踉跄跄下了石阶,还未跑两步,就被一黑衣大汉以背相堵,提了衣领子就又回到了假山上的亭外。 一落地,夭红身形不稳,一下载在了地上,抬头一望亭内环坐的三人,当即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亭中不是自己要躲得人又是何人?方才听那女的口气,仿若正中央坐着的正是当今天子。 夭红直直地瞄向那正中央的中年男人身上。但见那人眉分八彩、目若朗星,准头端正、唇角含威,头戴过梁冠,身着赭黄袍,十足得真龙之象,器宇轩昂。 再瞧燕珑回,方才夭红一抬眼的瞬间,他自己也不由地愣了愣神。此子面若秋水、眉似远黛、眼波流转、唇角带魅,真真一张如妖似仙得绝顶容颜,最重要的是,此子面貌竟七分似那翩然公子,比之翩然更加美貌两分,周身散发的冷冽气质也很是相似,叫得燕珑回当即就陷入了臆想之中,无法回应了。 燕崇南瞧了眼自己的父皇,心内一突突。真真天杀的奴才们!竟然看不好人,让他跑到了父皇的眼皮底下。自己对付一个燕崇北都已是焦头烂额了,若是被父皇相中,真不知今后会是何种光景。 燕崇北也对燕崇南使了个眼神。兄弟二人现下倒是齐心协力了,他二人相争只属平辈间的乱斗,若是父皇一开口要了彤儿,他二人于情于理都不适应放手一夺了。 燕崇南眼珠一闪。 “彤儿!还不快快上前来参拜皇帝陛下!”燕崇南故意板着脸喝道。 夭红回眸瞪了一眼燕崇南,他心中想着,燕崇南掠我前来犯了抢人之罪,他老子应当是不知晓的吧,自己只需向皇帝上述,他府上又没我卖身契,一诉即成!皇法当前,自己定能如意离去,岂不便宜。他因向皇帝拜倒:“草民夭红,拜见陛下!望陛下替草民做主。” 燕崇北斜了眼燕崇南。兄弟二人心中已是有了数。都叹夭红太不知好歹!若他开口喊冤,即便所讲属实,此间一不是庙堂二无外人掺和,定会被皇帝以‘家丑不可外扬’弄去处置,真真是个不懂世事的憨少年啦! 果然,燕珑回眉目一动。“哦?”了一声。 “父皇!”燕崇南抢先一步开口:“此子乃皇儿近日收的一宠侍,太顽劣了些!惊扰了父皇,还望父皇准儿臣拿下他别处处置,莫要扫了父皇太子的雅兴才是。” “燕崇南!”夭红愤恨地开口“甚么宠侍?我与你半点干系俱无,你强抢我来此,今日我倒要问问皇帝陛下,此乃我朝律法所容之举么?” “大胆!陛前也容你等贱民大不敬!”燕崇北大喝一声,企图震住夭红。 燕珑回不动声色地两下瞄了瞄。两位皇儿有心护着此子,奈何此子空有一张美貌的脸孔,头脑却不甚灵活,这点已是下品,不如翩然了! 心内想起了赵翩然当年的风姿,燕珑回不免一阵唏嘘。此子惹得我皇儿皇女均属意于他,若再生一副聪明的脑壳,自己是当真留不得他了,不过看他如此简单头脑,姑且留作一命,毕竟这脸这冷还真真与那人很是相近哪!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燕崇南眼睛一亮。“用药?那不少了驯服的乐趣?” “如今还管甚么乐趣?再说只是用些让他性子温良些的药,你我赌约仍旧继续,不碍事!待他日药效过后,他发觉自己已委身你我任一人,一定十分精彩!”燕崇北露出一记残忍的微笑,颤巍巍地说着。 看来太子只是想完成与康王的赌约,如此竟然丧心病狂企图乱人心智,着实是可怕到极点的人物啊! 燕崇南皱了皱眉头。他仍旧觉得这个烈性子的虽然不识时务,却很有风骨,驯服起来定会快意强烈。 “怎么?你舍不得了?” 燕崇南大笑“太子何时见着本王有舍不得的东西了?既然太子有此雅兴,如此玩玩也不无不可。” 燕崇北冷酷地笑了笑,稍后又一派温厚大方的姿态,从怀中掏出一份药粉。原来他既是早就有所准备,此人比之燕崇南还真是不分伯仲啊! 用药吧!从此,夭红就在世上消失了,只有彤儿!属于他们两人的彤儿,替他们完成十年赌约,成全心中遗憾的彤儿! 请支持某春‘来势汹汹’现代耽美!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夭红再次睁开眼,就觉得头脑中一片混沌,似乎是忘却了许多重要的事。他定定地看着福字纹织锦青纱蚊帐,一直在脑中思索着一件事情,那就是:他是谁? “彤公子!”耳边有温柔的女声叫唤,恍惚回眼望去,只觉得一阵熟悉,却一下子叫不上名来。 “你是?” “婢子碧云,彤公子你好些了么?” “彤公子?”夭红努力地闭了眼睛回想,似乎迷茫之中,有人挨着他的耳边不断地叫着他“彤儿、彤儿!”那是叫自己吗? “碧云下去!”身后传来了男人温和的声音。那名婢女款款退下,就见迎着光走来一位身穿明黄袍的青年男子,男子面如冠玉、温良稳重。夭红眨了眨眼睛,这人也好生熟悉!就是不知是谁? “彤儿!崇北来瞧你了!你睡了五日了,总算是清醒了过来。”燕崇北瞧见了夭红满脸的迷惑,心内微微得意一笑。那药还真是管用,想来此次赌约定能让他好生愉悦一把。 “你是?”夭红越是往深处想,越是觉得头疼的厉害。这是怎么了?怎会如此混沌不堪? “彤儿!”燕崇北亲热地捉了夭红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慢慢地摩挲着。“你生了病了,莫要太用脑过度。” 生病?夭红以眼询问燕崇北,对于他抓着自己的举动很是不安,挣扎了两下预收回,却扯不动。 “你伤着头颅,忘了些往事!莫要害怕,太子哥哥会好生照料你!”燕崇北自编自演着心中的戏,一脸深情地将夭红的手在自己脸上蹭了两蹭。 夭红脸一红,又挣了两下,还是无法,只得任那人拉着自己亲密无间。不知怎么的,他心里方才猛的一惊,恐慌像水波荡漾一样扩散开来,震得他胸口一疼。 燕崇北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编撰的一系列话语。在他的故事中,夭红变成了没落大臣的儿子,从小被康王收做书童放在府上,前几日大雪夜里惊了风,凉着脑袋烧了几日几夜,醒来之后就忘了些事情。 夭红听着燕崇北一行讲述,自己一行在脑中回忆着,奈何怎么使力都回忆不到一丝细枝末节。且越用力去想,脑中越跟无数兵器齐齐挥舞一般,疼痛得厉害。 “彤儿!太子哥哥可是挂念你,都搬到王府中居住以便日日照顾你了。”燕崇北做痴心模样,果然惹得夭红面红耳赤,往日清冷的脸上第一次挂上了羞涩,缩着小脑袋,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睛,卷翘的睫毛忽闪忽闪的。 燕崇北见夭红羞怯的模样,心里闪过一丝异样,忽地想起了那日第一次见面他喂汤时被夭红喷了一脸的情形,当时的夭红也是满脸病态,浑身却散发着灼灼其华的耀眼光芒,与当前截然不同,却更加挑动他的血液。 果然如此,温驯的猎物终比不过悍烈的猎物,光是那份就与众不同。 夭红不知眼前这个太子到底是何确切用意,却也隐隐觉得他们之间应是有些瓜葛的。惶惶不安中唯有紧紧地抓住眼前的浮木,才能让他空无一事的大脑不再闹腾。 燕崇南在门口听得燕崇北如此演练,心里是冷哼一声。比之无耻,他燕崇北要是认了第二就无人敢认第一。先让他个先机,这几日朝里琐事居多,尤其以西南方面的战事最为紧张,事事都需太子亲为,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能拔得头筹。 正在想着,公主燕思晴在一群婢女的簇拥下远远地走过来了,她的身后还跟着那雪白的大犬——雪獒。燕思晴很是难受地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宫装,今日听说那少年苏醒,她特意换的漂亮衣服,以期待给那人一副好印象。 走到了门口,燕思晴见燕崇南正在门口,因问道:“二哥哥不进去在外边晾着作甚?”说着,推门而入,燕崇南心想,来了这个惹祸精,他倒想看看会有些甚么变故?也跟着进了屋子。 彼时燕崇北正靠着夭红说着软言细语,弄的夭红是进退两难,十分不适。燕思晴见着他二人偎在一处,颇为诧异“啊呀!”一声,“太子哥哥你这是做甚?” 太子回头瞧了眼自家妹子,“你来作甚?” “许哥哥来得,晴儿就来不得了么?我是来看我的驸马啊!”燕思晴玉葱般的手指点向**的夭红,夭红当即瞪大了眼睛。 方才才知晓自己是康王的书童,随即太子对着他大说暧昧话语,如今公主却说自己是她的驸马?夭红眼珠子眨了两眨,有些晕厥的症状。 “胡闹!他分明是二弟的书童,怎会是你的驸马?”燕崇北插嘴道。 燕思晴不解地望向燕崇北,书童?“他不是小倌”‘倌’字未出口,燕崇北一把抓住燕思晴将他推了出去。 “你同我出来!”两人走出门外絮絮叨叨起来。 房内只留了燕崇南,夭红看向他,半晌才出口问道:“康王殿下?” 燕崇南打量着此时的夭红,有礼而谦恭,一点都没有了往日的影子,那个火烈的身影就好像随风飘散了一般,燕崇南很想再看到那人冷着一张绝世无双的美颜讥诮地骂人的样子。 现在的夭红,只是一具拥有与翩然公子相似脸孔的躯壳而已。 燕崇南想起了翩然公子赵临彤,就想起了与燕崇北的赌约。幼年之时他输于崇北,就是因为他比崇北少了些不顾一切的狠辣。崇北为了能得到彤儿,可是抱着与父皇争斗的决心,甚至是弑父的残念,而自己虽也狠心,但还是有些瞻前顾后,不够杀伐决断。 最后,崇北夺得了太子之位!因为父皇欣赏他够聪明、善伪装、攻心计、很果断、又更无情!尤其是这无情,自古帝王必备的就是此行。 他要不想再次输掉,必须逼着自己将狠辣全部施展出来。眼前这人再如何像彤儿,毕竟不是彤儿!他的仁慈只留给那个人,其他人没资格得到! 燕崇南眼底邪戾一闪,随即化成了浓浓的笑意,他向前两步来到了夭红的身边,“乖彤儿!好生养病,病好之日就是你我成亲之时。” 成亲????~~~~~ 夭红两只眼睛开始打旋儿转圈圈了。为甚他一丁点儿的残念都没有了呢?偏偏如今每人上来都对他说着一些个莫名其妙的话。 “成亲?二哥哥!~~~~~”燕思晴大吼一记奔了进来,“你同太子哥哥到底是怎么了?” “思晴?”燕崇南轻飘飘地瞥了一眼自家妹子,眼中的警告已经发出。 燕思晴大骇地抽了口气。二哥哥方才是怎么了?他从来不会如此对自己的呀? “二弟!真是佩服啊!”燕崇北站在围屏外冷着一张脸拍着巴掌。他花费脑力编就了一套故事,没成想到头来却让燕崇南只用了‘成亲’二字就坐上了主人公的位置。看来这次他为了能赢自己,当真是要豁了出去了!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自那日燕崇南口内说出要与夭红成亲的话语之后,又过了三日,这三日中每时每刻,燕崇南总是陪在夭红的左右,也不多说甚么话,只待他渴了就倒茶,饿了就喂饭,困了就燃香,一应身内之事都不假他人之手,照顾得很少周到体贴。府中下人也张罗着要置办新房等一应事物,每每夭红问身旁的二位婢女,自己与康王到底是何关系时,她二位总是笑着说出一通故事来:说甚么彤公子自幼就是王爷的书童,与王爷日久生情,前不久还定了秦晋之好,只待公子身子大好,就办了喜事纳为男妾。夭红还待问得仔细些,总被二婢用各种理由搪塞开来。 男妾?夭红偎在暖烘烘的熏笼上扪着脸颊心中苦思不得其解。为何他一点欢喜的心情都没有呢?这院子中的仆人们在他面前也总遮遮掩掩,而且,对于男妾这个称号,他着实有些厌恶感呢。若真像婢女们说的,他与康王两情相悦,那太子为何也对他暧昧不明? 揉着自家头两侧但阳,夭红是疼得针扎刀剜一般。 今日王爷出府公干,从早间到如今都没人干扰,夭红也乐得在屋子里闷着,不时翻翻坊间的风月杂书,都是前两日公主抱来与他解闷的。 这厢正看到一出“楼台春梦”讲的是青楼女子与书生的故事,在看到那熟悉的青楼生活时,夭红隐约觉得很是熟稔。这些个杂书不过是有些落魄的书生胡编乱造混口饭吃的营生,没甚趣味,夭红又闲翻了另一出“廊桥遗梦”仍旧是讲书生与艳妓的故事,随手又扔自一旁,最后翻了出“菊开天下”竟是龙阳之作,讲一美貌公子意外失忆,竟被一大官人骗入府中禁锢三载,二人之间每每狎玩时的场景,夭红对这个失了忆的公子倒很有些兴致,暗想:莫不与我眼前相同?因着看下去才知竟是些艳情,看得人面红耳赤,口干舌燥,更有甚者,此作者一并画了好些春?宫插图,两男子之间光腚露鸟,你吹我含,各种姿势一应弄得齐全了。 该死!夭红只略略翻了翻就羞得满目红光,又挂着那失忆公子最终的结局,少不得一页页翻了,越到最后越是露骨,夭红只觉自己浑身一热,那处话儿也不由得挺了起来,支起了个小小的帐篷。自觉臊得慌,身为男人的直觉还是让他不自觉地伸手摸将了上去,只略微一拨,“呀”的一声口中吐出些惊呼,身上也着一阵爽快。此乃夭红第一次自渎,往日虽身在楚馆,但心高气傲以此为不洁,即便有了反应也只是草草压制,从不动手。哪知此番忘却了前事,倒不甚在意了,轻轻地伸了手圈着那话,也不知哪里来得技巧,慢慢地以手来回摩挲套?弄着,渐渐地得了趣,趴伏在熏笼上,背对着外间,瞧着那逼真的春?宫,手上是越来越顺畅。 “呃!”咬着嘴唇吐出低吟,如小兽般稚嫩的哀鸣刺激着人的耳朵。 燕崇北一来到门前,就听到那声让他续的幼音。还以为燕崇南对彤儿出了手,燕崇北不动声色地开了门,轻手轻脚地走进去,绕过围屏一眼就看到了斜对面的熏笼上弓着身子虾米一般背对着自己的紫袄少年正一动一抽的款摆着身子,口中轻轻哑哑地吟哦不停。 燕崇北当即明了是发生了何事,顿时觉得自己久久未泄的突然蒸腾起来,仅仅是听着那可人心的声音。 夭红生平第一次体会到如此快?感,只陷入一片空白中,久久不得自拔。体内串流着一股子热气,只叫嚣着想寻一门路夺门而出。 突然觉得快意加深,不用人教导,手下飞快地运动起来,噬魂的感觉直往那娇嫩嫩的话上冲,“嗯!啊!~~~~~”一声,脚尖瞬间崩直,手上一片湿滑,已然发射了出去。 夭红双眼迷离,口中还喘着弱气,周身一阵舒爽,倒比那温水里浸泡了一番还要轻松。 “真美!~~~~” 燕崇北一阵赞叹,在夭红还没回过头来之时,欺身上前一条腿子已经压住了他的下半身。 “何人?”夭红只听到一声男音,自己已然被人从后面压住,一双大手一把擒住了自己还放在两腿之间的那只手,牢牢地握着了他稚嫩的那话儿。 “呀?”夭红一转头,竟然看见了燕崇北,虽然燕家兄弟长的一模样,但夭红一眼就能认出谁是谁,他知晓此人就是太子,忙不迭地想起身遮挡,不料燕崇北压得很是严实,一丁点儿都动弹不得。 “太子?太子请松手!” “松手?”燕崇北以狎玩的口气亲昵地说着“莫不是要松了这里?”握着的手动了两动。 夭红连忙夹紧了双腿,耳朵尖儿也激红了一片。 “请松手!不!”失了忆没了气性的少年慌乱地挣扎着,偏偏此举更是刺激得男人火冒三丈。 “不愧是**过的!”燕崇北低着声音咬牙道,真真一副诱死人的模样啊!原来抛去了冷面烈性,在**倒是一副娇俏可爱的小模样。 “太子使不得!”夭红哭丧着一张美颜按住燕崇北的那手,“使不得” “如何使不得?”燕崇北亲热地叼住一耳,伸了舌去舔那圆润的耳珠。 “我乃王爷府上内眷”夭红记着自己的身份,即便毫无记忆,但他却与燕崇南定了亲了不是?怎能再任他人占得便宜? 燕崇北一听冷笑一回“哦?你倒很守礼教啊!怎么?先前我两人的恩爱你都忘却了,如今倒要替康王守身?”燕崇北很是气恼,随口胡诌了几句,哪知夭红一听脸色大变,怎生听太子的口气自己和太子已有奸情? 这几日看了些风月杂书,夭红不由得胡思乱想,难道自己是如此**之人?既委身于康王又勾搭了太子?自己到底是何性情之人?怎会如此败德伤风? 眼见这个什么都不记得的夭红脸上露出了自嫌的表情,燕崇北眼珠一转,“我的彤儿你我本就私定了终身,无奈康王属意与你,又于你有恩,又是你正经的主子,这才有了你我的错事,你倒忘了与我恩爱的日子了?” 夭红如同一素面白纸,一应这些人说着不同的故事情节,自己却怎么也没反应。可是先前康王待他也极好,两人又定了亲事,到底谁说得才是真切?自己又该相信于谁? 燕崇北见这稚子很是好骗,又待动手。夭红忙拱着身子挡着他,口中急道:“太子饶命!先前的事我一概忘却了,如若真太子所言,彤儿也不过一残败之身,品行不端,不值太子垂青,彤儿如今忘却前事,定是老天惩罚要我修身养性,我既与王爷有了婚约,断断不能再做背德之事了!太子” 燕崇北大怒,好你个会扯犊子的!失了记忆还妄冲甚么高洁?本太子倒不信了,凭我纵横花柳场这些个功夫,倒拿不下你这没了性子的软货? 当下也不孟浪,只正经地替夭红盖了搭被,坐于一旁,学那戏文里伤情致深的男儿郎,苦兮兮地巴望着夭红,“彤儿!你我原是真心,如今要我眼睁睁瞧着你投入他怀,情何以堪?哎都怪我晚了一步,早该向二弟讨要了你到我身边的,如今你忘了我,算是老天对我的惩罚吧!”燕崇北演练得十分逼真,倒真像是个痴情浪子多情汉,把个夭红听得也是心内唏嘘,当即是心软了下来。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且说到太子与康王为了得偿十年前的赌约,定下夭红做替身,又嫌夭红性子太烈,耽搁了时辰,因弄了一副乱人心智的药迷了夭红,并编就了一系列故事使得这个失了本性的夭红处处受制于燕氏二人。 那日夭红听闻自己竟是与太子有缘在先,后又结了康王的亲的,心内虽觉很像戏文,却因甚么都记不起来不得不信。自那日之后,太子每每早晚之前定会前来看望夭红,也不逾越,只用柔得似水一样的眼神瞄着他,情真情切,溢于言表。而康王这厢却不多言,却总是恰到好处地帮夭红处置好全部事物。这两番夹击下,夭红自己也弄得患得患失,心内不安起来。 若说自己真的与康王相悦的话,为何快要成亲自己反而心事重重,慌乱不堪?若说自己真的是心倾太子,心内还是惴惴不安,神魂乱跳的。这两人无论是哪个在自己身旁,都不能叫他有放下心的感觉,反而总是揪着一颗心。 这日那许久不见的公主竟然单独来瞧他了。夭红见着燕思晴,虽没有揪心感,也还是觉得不适。墨主看自己的眼神很暑异,就像自己像一盘刚蒸好的热腾腾的玫瑰糕一样,公主嗜吃那玫瑰糕。 “前日我去书市上逛,又有不少杂书来了,瞧这是留春公子做的新书‘欢喜合’,讲得倒是一豪门公子与卖花女的故事,比之先前的青楼艳妓又高明了些,你无事就看看。还有这本倒是讲的‘公主与驸马’我很是欢喜,一连买了百本送人呢!你定要看仔细了。”燕思晴拉拉杂杂地捧了十来本风月杂书放在案上,夭红只愣愣地瞧着她说话,也不搭茬儿。 “你的伤势好些了吧!都怪我不好,我先前不知你有旧伤在身,害得你需得卧床半月你怎生不言语呢?快些好吧!好了我就去向父王求旨,把你与了我,我定好好待你!”燕思 晴坐在夭红身爆伸手摸上了那张美丽的脸,倒像是对待玩偶娃娃一般,口气雄而腻人。 夭红又开始头疼了。公主每每说不到两句,就会提及婚事,像是自己定会如她所愿一般。 “公主抬爱!小民高攀不起!”应当是这样说没错的吧!夭红想起那些个杂书里都是如此应对的。“再言小民就快结亲了!” 燕思晴不悦地拧了夭红的脸一把,“你倒真以为自己要成亲了?” 夭红颇觉此言很是蹊跷。“公主是何意?” 那燕思晴见好端端一高洁少年郎变作如此,一丁点都没了自己第一次见他时的惊艳,不由得对自家两个哥哥的做法很是反感。待要说于夭红听,旁边传来了婢女的声音“王爷到!”正是自家婢女通传的暗号。 燕崇南迈着大步踏进屋子里,瞅了一眼公主,“你在我府上也有几日了,也该回宫去了吧?”一副撵人的语气。 公主瞥瞥嘴“啊也”一声,“太子哥哥都在二哥哥府上住得,单单容不下晴儿么?” 燕崇南府理会她,“你若真想留下,可记得太子同你讲的话,你若坏了事,我俩个都不会饶你!” 燕思晴气得一跺脚,“可不敢坏了哥哥们的大事!不过话说开了,将来若真出了甚么事,那也是哥哥们坏心眼儿自己作弄的!”一扭身就风风火火地走了。 燕崇南才不理会自家的妹子。只踱到床边坐下,拉了夭红的手腕子过来,细细地听了会儿脉。“那丫头嘴里没门栓,常胡言乱语地你听着别当真。” 夭红点了点头,自望着燕崇南,总觉得达不到心灵相契的感觉。这人同太子一般,有一双看不透的眼睛,这样的他会与自己两情相悦么? “太子因何住在这园子里?”夭红问了问。 燕崇南不紧不慢地说着:“因他对你心存觊觎,他又是储君,不好驳他!”燕崇南如此说着,倒好似太子不厚道,而自己碍于君臣之礼,无甚法门了。 夭红是真不知到底谁的话可信了! 燕崇南发觉了他的疑惑,忙拥了他的背抚摸着“你我都快成亲了,我怎会欺瞒于你?” 夭红脸面上一热。成亲?男子也可成亲倒是他头一遭听说。听婢女们说帝京倒没此法度,但也没规定不许成亲,西北的羌国和西南的昭国有些民俗倒是允许的。 “彤儿我们相伴了十载了,总算是可以将你纳入我怀!我定会好好待你的!”燕崇南把着夭红的下巴,倒一瞬间将他认作翩然公子,这句话说得倒是情真意切的,很是动听。 “可我总是想不起来你,想不起来一切你确定要这样的我吗?”夭红看向了燕崇南的眼睛深处。 燕崇南眼光一闪,“傻彤儿!我要你,我怎会不要你!你是彤儿啊!”燕崇南捏着那的下巴,慢慢地递上嘴去,轻轻地啄了一下。 夭红愣愣地看着他,突然脑子一闪,残乱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快得夭红根本没抓住那是甚么。只觉得很粗暴,自己被压在,有人啃着他的嘴。 “怎么?”燕崇南看着他问道。 “疼!头疼!好疼” “乖了!本王替我的小彤儿摸着,不疼不疼啊!”燕崇南伸了大手揉着夭红的两鬓,顺手替他理了理发。 告诫自己不要去多想往事,夭红靠在燕崇南的肩上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燕崇南看着睡了过去的夭红,只觉得如此安静的他更像是翩然了。着魔一般,燕崇南一动不动地揽着他,多年来心里的那抹空缺,此刻也稍稍填着了一些似的,让他也觉得浑身发轻,顶着夭红的脑袋也渐渐睡了过去。 燕崇北匆匆回来看到的就是他二人相拥而眠的一幕。心头肉好似被人撬挖了一块,让他又疼又痒,难受得直咽口水,手上捧着的一支竹蜻蜓也掉落在地上。 燕崇南猛然睁开眼,朝着冷冰冰的燕崇北做了个极其夸张的笑脸,得意洋洋。还觉不过瘾,又亲了亲怀中之人的脑心儿,向对方挑衅着。 燕崇北一贯维持的温和大度此刻早就没了个无影无踪,他浑身就像千年冰窟里的寒冰一般,冷酷逼人。半晌,他笑了笑,朝燕崇南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待他一赚燕崇南也眯上了眼睛,板起了脸。 不够!还不够!他必须要快些,要抢先一步霸占了彤儿的心才行。燕崇北不是省油的灯,自己激怒了他,他一定会很快反击的。 彤儿!上回崇南输了你,这回不会了!你是我的,是我的!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燕崇北此时是满身的暴戾,他恨不能将方才相拥在一起的那两人给一掌劈了才解心头之恨。好不容易压制住自己的戾气,他恢复了冷静,开始想着怎样才能反击燕崇南。只略略一想,心中已有一计涌上来。 又过了两日,夭红的身子己快完好,这日太子突然午间时分前来看他,见他已然大好,就提议说要带他去府中游玩一番。彼时燕崇南不在这院中,燕崇北是特意瞅准了时机前来的。夭红推脱了一阵,他心内还是向着燕崇南多一些的,毕竟两人有了婚约,于情于理都亲厚一些。燕崇北也不管他的推脱,只替他拿了衣裳穿得厚厚的,抱了便要出去,臊得夭红大呼“不可!”无奈自己下来走着,婢女碧云一旁搭着肩扶着。 哪知燕崇北特意要带夭红出院,早就吩咐了马车。院中无人敢阻拦,一时也不知家主身在何处,碧云只得跟着一同上了马车出了院子。 行了约一柱香的功夫,钻出了大门,就出了这处用来‘藏新’的院落。马车停了下来,燕崇北亲自要抱夭红下车,也被夭红拒了,直顺着凳子下了来,四下里瞅了瞅,这院外还是园子,想是未出王府的大门。也不知燕崇北要带自己游玩何地,夭红只缩在紫貂皮大氅中露个精致的小脸跟在燕崇北的后面。 沿着阡陌小径走了约莫又一盏茶的功夫,夭红有些疲累,碧云连忙上前搀了。这路碧云倒是熟悉,就不知太子要去往何地,因何拉着小公子?在碧云的眼中,他只以为自家主人因太喜爱夭红了,才编就了一套故事,还吩咐了下面每人都不得泄露,同时碧云也知晓太子也在打他家小公子的主意,因此此婢忠心主子,还是有些防备着太子殿下的。 前方转了个弯,走到一处月洞门前燕崇北停下了,碧云心中大骇,怎生走到此处来了? “累了么?此处有亭子,我们前去歇息一二。”燕崇北扶着夭红就往门内进,碧云突地打岔道:“禀太子,前面不远就是一水榭,景致忒好,不如去那处歇息罢?” 燕崇北瞥了一眼碧云,那淡淡的目光把个小婢吓得是心惊肉跳,忙躬了身子,不再言语。 夭红抬头看了看门上的字,“曲径菊院”四个字。 燕崇北拖着夭红就往里入,夭红也挣他不开,满面尴尬地跟着往内走。进了那院门,倒像是一处内室居所,放眼望去一排排的小楼围了整整一圈,院中还有些穿着棉衣的男子们在亭上喝酒行令,一见到有人进来,那些人也是拿眼睛瞄着他们。 只看到太子那熟悉的面孔,就有人慌张地站了起来,整好衣衫,下了亭子跪在了道上,“太子万福!”一群男子齐齐唱到。 夭红仔细地瞧了瞧这些人,都是些极年轻俊美的人物,各有风采,不分伯仲。还在寻思这些人是何身份,燕崇北就拉着他往内院里去了。 道上跪着的各位见人走远了才互相小声道:“瞧见没,那边院子新来的主儿!听说都闹了好几回了,这不也是夹紧了pi股门子在爷们儿面前装**了呗!” “咱家王爷方才好像去寻了二楼的松哥儿了吧!太子前来是何用意?想是要玩玩新花样儿?” “就你鬼心思多!爷们的事也许你瞎编排?” 随后就是一阵嘻嘻哈哈。 却原来此处竟是康王府上豢养男宠的一处院子。方才那几位都是这院子里的挂名的,只日日等着主子爷想起了,好巴巴地脱了裤子服侍。碧云就是知晓此处的规矩,因此唯恐小公子进去了,叫爷知晓了她可担待不起。 也不知太子来此是何用意?先前太子每每入府,也是来过这院几回的,因此院里的人也都认得出。 夭红还在想着方才那几位到底是何人,还未想出个一二三,突然前面的燕崇北不走了,也顺势挡住了他的脚步。 “饶命~~~~~~王爷饶命~~~~~”远处传来了一阵凄厉的哭喊声,飘散在夹带着些血腥味儿的风中。 夭红眉头猛地一抽,寻声望去,就见三十米开外有一处凉亭,亭外挂着艳红的纱幔,透过隐约的纱幔可以见到亭子中央立着两个人,其中一个胳膊吊着,另外一个站在他背后,头贴于他的肩上,腰部打夯一般动得飞快。 “啊!~~~~~”又一阵高叫传了出来,夭红的脚步开始虚浮,只见着那影影绰绰中立在后面的那人猛地一甩脖子,往旁边狠狠一吐,吐了块甚么东西出来掉在地上。 夭红吓得搂住了肩膀,虽然被纱幔挡住看得不是很清楚,他也知晓,那吐出来的是活生生的一块肉啊! “王爷饶了奴才吧!啊~~~~不行了!啊!”只听得啪啪一阵肉响,越来越快越来越激烈,原本叫的痛苦的吊着的那人突然拔高了声音,叫出了些异样的喜悦。 夭红脑袋里一闪而过杂乱的场景。血液、浊物、**ye、**的人形!他一下子捧住了头,神智开始不清醒起来。 只听得那亭中之人声音越来越高,湿漉漉的动静越来越大,最后那立在身后的男人一阵粗嘎的咆哮,喊出了一声:“彤儿!” 夭红像是被人击了一闷棍一般一下子僵直了身子,不敢相信地后退了一步。 “谁?”燕崇南从迷情中回过神来听到些动静,暴喝着回头,风卷纱幔起,层层红浪下狂怒的男人嘴上还沾染着冰冷的血。 “呀!~~~~”夭红被那恐怖的一幕一唬,眼一翻身子就瘫软了下去。 “彤儿!”燕崇北适时地接住了夭红,同时带着温和的笑意笑嘻嘻地望向了燕崇南。 燕崇南森冷地眯起了眼睛,狠狠地从他身前那人洞中拔出自己的那话,也不遮挡一番,就如此转过身子,阴森森地看着燕崇北亲热地抱着夭红。 半晌,兄弟二人同时冷笑。随即各自转过身去。 夭红这一惊吓,又惊出了一阵病来,燕崇北抱了他回了院子,一摸额头,烧得滚烫,忙请了太医来瞧,那太医也不是庸碌之辈,一摸脉搏就发现此人被人下了一种迷乱心智的药,现下药效与此人的真实心智正在抗衡,一时激发了火气才弄得内热上升,烧得厉害。 太医将自家的诊断说与了太子听,正巧燕崇南也进了屋。一听说是那药作弄的,忙开口道“有何压制的法子?” 太医道:“这‘失心散’本就是大内秘药,端得是霸道无比,今日只是诱发了药性,往后这药会一点一滴的蚕食人的本性,届时不光是发热发寒,恐怕即便是与了解药,此人也是半颠半傻,恢复不到正常了!” 燕崇南心里一凉,觑了眼燕崇北。怎生如此厉害? 燕崇北也没想到会是如此情状,他只说了句想要些乱人心智的药,倒没打听的十分清楚。 “那依你之见,再有多少日子这药性就会开始蚕食本性?” 那太医略沉思了一番,“不出一月!” 燕崇南与燕崇北俱陷入了深思之中。照理说,一月已足够他二人争个分晓了,但是这两人心中隐隐有些不妥,生怕如此下去此子真就变了傻子。 太医退去之后,燕崇北从怀里摸出另外一包药粉来,那是解药。燕崇南也看着他,有心想让他喂了夭红解药,却觉得此举就是向太子认输之意。同样,燕崇北也是此意。若开口解了药性,不就表示自己心软了么? 如此贱民,不过一玩具耳,怎能使自己心软?燕氏二兄弟强撑着狠下心来。却不知晓,已经牵动过的心,是怎么也抗拒不了再三的悸动的!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服了太医的药,第二日午时,夭红就已退了热,醒来之时,还想了番:楼里的兄弟们不知醒了没?一晃神儿,就忘记了方才的念头,只记得自己是康王的书童,名唤彤儿的就是他。 一想起康王,骤然想起了昨日见到的那出场景。顿时缩着身子,抱成一团,瞪大眼睛不让自己再去回忆。对如今这个一无所知的夭红来说,那个场面太过吓人,唬得他都不知晓该如何是好了。 “彤儿!彤儿!”耳边有人轻柔地叫着,夭红一转头看到了微笑着的燕崇北,那一模一样的脸一下子就将他吓得叫出声来。 “彤儿莫怕莫怕!是太子哥哥啊!”燕崇北笑弯了嘴角抱着夭红,夭红吓得慌不择路,扑进了燕崇北的怀里颤颤发抖着。 “太子哥哥在此处,别怕!”燕崇北在夭红扑向自己的同时,心里突然一软,好生满足,十年来的念想一遭得以周全,让他满身的伪善也化作了温柔,用着从来没有的真心的柔和语气,燕崇北边念叨着边哄着受惊的猎物。 我终于抱着你了彤儿! “好可怕!好可怕!太子,王爷他吃人的?”夭红口中呢喃着遭人笑的话语。 门外偷听的燕崇南气得一冲三丈高。吃人?他把自己看做了妖怪了啊? 原来这康王是有些个特殊癖好的,尤其是自年幼就有着畸形的爱恋,从他长大了之后纳永远得不到一个自己之人的念头就化作了毒涩每每在他与旁人**之时,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病态想要噬咬他人。他总想着要是自己能将彤儿一口吞进了肚腹之中,就能一世留着他了!这种畸念越来越深,又得不到医治,最终成了如今的模样。 房中的燕崇北一听夭红竟然说出如此可爱的话语,真恨不得将他捧在心头也咬两口。 “康王他啊是有病的,你既如此怕他,不如跟太子哥哥回东宫可好?”燕崇北趁机着。门外的燕崇南捏紧了拳头。 夭红一听是有病,探出头来问:“莫不是得了‘疯狗病’?听人说被疯狗咬了也会像狗儿一样到处乱咬人的!” 燕崇北一听哈哈大笑,“对对!他是被疯狗咬过!彤儿,疯狗咬人很疼得,不如跟了我走了吧!” 燕崇南狠狠地捶了下门板以示警告。 夭红见那门板晃了几晃,又缩了缩。“可是,可是王爷跟我定了亲的啊!他得了病,我怎能舍他而去?” 这下是燕崇北气得捶床板了。 燕崇南笑得眯起了眼睛,嘴叉儿都开到后脑勺去了。嗯嗯!好彤儿! 燕崇北真不知此子脑中再做何想?说怕的是他,说可怜的也是他?自己方才就不该说是疯狗病,一棒子闷死了就没后顾之忧了。 “彤儿!太子哥哥也是为你好,康王他时不时地就会发病,若咬坏了你,太子哥哥可是会心痛死的!你又不是不知哥哥对你的心意?”燕崇北抱着夭红唧唧歪歪地说着。 夭红是真不知如何是好了!那样的燕崇南是真的吓着他了,可若是跟了太子离去,于情于理也不合适。正琢磨着,燕崇南见自家在不入场,定会如了太子的意了,昨日这厮故意陷害自家,真真一个伪善的小人! 咳嗽了两声,燕崇南进了屋内,夭红一听他的声音,吓得抖如筛糠。 “彤儿!我来瞧你来了!”燕崇南装作不甚在意,慢慢靠近了夭红,夭红退开了燕崇北的怀,往墙根缩了缩,“王爷!”战战兢兢的弱声。 “彤儿别怕!我的病都好了!你瞧瞧,现下不是和从前一样么?”燕崇南摆了个很是亲和的姿态。 夭红探了脑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果真不见癫狂之态。不过,‘疯狗病’真的那么快就好的么?如此想着,夭红还是不敢如往常一样接近燕崇南。 哪知待太子前脚一赚燕崇南后脚又摸将回来,突然扑向夭红,将他搂在怀中狠狠地抚摸了一遍。吓得夭红忙叫唤:“莫要咬我!莫要咬我!” 燕崇南冲着夭红粉扑扑的嘴儿狠狠一啃,不带使力的,“如何?爷只会咬彤儿这里!快快再叫爷好生咬一咬!”遂得酥麻酥麻的。 夭红咯咯笑了笑,左躲右闪也不再害怕了。被个燕崇南擒住小腰儿,抱起来就亲嘴儿。 “彤儿!莫要怕我!崇南不会伤害彤儿的,你不知我欢喜你了多久,十年,十年啦!夜夜我都想着要你,抱着你,亲遍你的全身!” 夭红羞红了脸颊,缩成了一团球。心底被这的话语一浇,也似有颗嫩芽儿悄悄绽放一般。“王爷” “无论我抱着谁,都只叫着你的名字!彤儿,我要的是你,只有你!” 夭红迷蒙着大眼睛,半张着粉唇带着望着燕崇南。 燕崇南低低一吼,按着那小脑袋瓜子,撷住那抹粉色,深深地吸将起来。 夭红做了一个梦,梦里自己成了那个‘菊开天下’中失了记忆被禁锢三载的年轻公子,而那亵玩自己身体的赫然就是长着燕氏兄弟的脸的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 一下惊醒,夭红捂着胸口大喘气。方才那梦太过真实了些,真实到如今他醒了也隐隐有种自己是不是也像书中那人一样是被人禁锢的错觉。 昨日晚间燕崇南留在自家唇上的印记还未消失,自己的嘴此刻正是微微地肿着。这份生疼提醒着夭红,此时还是应当找回失去的记忆方为上铂他有种预感,自己的过去跟现在很不相同。 燕崇南从床后的耳室里出恭回来,就见夭红扪着脑袋正在出神,此时的他一下子让燕崇南想起了冷冷的那个夭红,因此,燕崇南看呆了些。 昨夜燕崇南只是搂着夭红一味的亲嘴亲脸,正想有下一步的动作,怀中的那人就呼噜呼噜睡过去了。弄得燕崇南一身的火气消不下去,只强行运功克制了下来。其实他是很想一口吃了夭红的,不过觉得睡着了没甚趣味,也怕再吓着夭红,那他的胜算就更小了。 “想些甚么呢?”出言打断了夭红的沉思,夭红一愣,怎生他会在我的寝房?面露防范之色。 “昨夜的事你都不记得了,可是你拉着我的衣袖不让我离去的啊!”燕崇南邪邪地笑了笑。 夭红瞪大了眼睛作不信状。 “瞧你身下压的布帛,不正是我的衣衫么?”燕崇南如此一说,夭红连忙看了看,当真如此!他歉意地缩了缩脖子,一副憨态。 燕崇南也不多逗弄他,只说“如此害羞如何是好,你我可是快要成亲之人了!”此话一出,夭红更是又羞又臊,只转了身子不去看燕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