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草木师》 关于本文的背景设定问题 我想不东不西不洋不土会成为很多人眼中的诟病,今天果然看到有人提出来了。 想了想,还是要说两句。 这篇文光是背景大纲就整整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洋洋洒洒数万字,因为是我自己比较感兴趣的题材,虽然冷门,但是还是想写出来。 我码字的文档中处在第一页最醒目的几个字不是小说的题目或者简介,而是自己特意标出来弄蓝的一排一号大字:【不要刻意地去在意写的到底是东方还是西方,半夏,你写的是异世,没有人规定玄幻除了西方就是东方。】 我很喜欢东方升级流的玄幻小说,可是也同样喜欢西方的斗气与魔法,特别是帝国爵位家族的大背景,只是很讨厌西方的人物名字,我是个很懒的人,稍微绕口点儿的名字就不想去记,因此哪怕发文的时候被归到西方奇幻这个标签下,用东方的名字还是我一直坚持的。 至于西文功底到底够不够的问题,这个没什么好讨论的,每个人都有自己比较擅长的地方,也会有薄弱的环节,我只是想尽最大的努力写好自己的故事,毕竟半夏最看重的一直都是情节。在这儿我只能说,我看过的东西玄幻小说,特别是打算写玄幻开始,绝不能算少了。 至于因为‘不明白’而出这样的‘漏洞’,还请大家相信,光是这本小说从背景到人物各种升级程式魔兽等级药物法器,家族国家,法律习俗,宗教信仰,甚至每一条山川河流以及计算成的距离哪怕是计量单位我都有好好认真的设定过,当初发给编辑大纲的时候就是打了包的十几张表格,不存在任何敷衍和刻意模糊的问题。 这算是自己刻意造出来的一个世界,在东西方的基础上糅杂,所以在此对诸位看文或者打算看文的朋友们解释一下。 半夏是个很固执的人,既然已经打定了这样的背景和设定,就很难再更改,写这种不赚钱的冷门题材,是因为真的很喜欢,背景,我们就当它是作料好了。 这是一个小女人的任性与恶趣味,还请大家包容。 第一章 异世夺舍 苏锦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这具身体对自己的排斥。 自被卡车撞到失去意识之后,她已经维持了整整五天这样的状态。从冥冥之中由魂魄聚集成的一小束光团开始,到现在已经能占领大半个身体,虽然一直都无法动甚至无法张开眼睛,却还是可以感知外界的一切。 具体点形容,她觉得自己现在更像是个活死人。 而苏锦确实可以肯定自己已经死了。作为一个从记事便开始被训练,不断替别人偷东西的‘工具’,那大概是她这辈子做过的唯一一件好事了吧,前一刻她为了救一个错穿马路的大眼睛孩子而被车撞飞出去,而下一秒,她便发现自己被禁锢在了这具陌生的身体里。 很显然,身体的原主人已经不在了,现在唯一残留的也不过是对异物闯入的无意识排挤,经过一天的无措与试探之后她便明白过来,自己必须要占领这具身体,否则便会被它吞噬,那才是真的要消失了。 外面软绵绵的阳光拂照在身上,奋斗了五天的苏锦似是又重新获得了力量,于是再接再厉,围绕在自己意识周围的光团再一次变大,在她一次又一次的努力下终于冲入四肢,开始向关节蔓延…… 苏锦的睫毛动了动,她固执的把全部精神集中到这一点,终于第一次张开了眼睛。 果然是灿烂的阳光。 她现在还无法移动头部,视线所及也不过头顶一片挂满蜘蛛网的枯败建筑,已变成暗沉灰褐的方柱上还能看出原先雪白的迹象,断垣边角却是全部斑驳。 眼中的欣喜还未完全流露,一股洪流便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苏锦错愕了下,顿时明白过来,是这具身体原主人残留下来的记忆。她稍稍放松了下,开始一点点儿接收。 果然不再是自己原来生活的地方……五天的不断感知已经不至于再让她惊慌失措,于是瞬间的慌乱过后,苏锦不大灵活的眼睑稍稍眨了眨,重新睁开的时候便带上了些夹着欣慰的平静。 身体的原主人不过是个十岁左右的小乞丐,五天前为了一块被丢弃在路边的硬面包而遭到米行胖老板儿子的毒打,努力爬回这座废旧的神庙之后,终咽下了她短暂生命里的最后一口气。 小乞儿的记忆很简单,它大部分都已被对食物的渴望和对城镇居民的恐惧填满,这个孱弱的孩子竟是没有吃饱过一顿,她唯一幸福的记忆恐怕就是一位好心陌生人的半块奇异果蛋糕。苏锦试着搜寻那些遮掩在角落里的碎片,最后终于获得了一两条支离破碎的信息——强悍的斗士、神秘的魔法师、华丽的画师以及白袍的游吟诗人……苏锦只得用睁大的眼睛表示出对这个叫做亚迪斯大陆的惊愕。 这竟是个充满魔法元素与天地元气的传奇异界! 苏锦加重了自己对记忆的掌控,企图再寻找到一些更有用的东西,耳边突然响起一阵细碎的摩擦声,她放松的神经又再次绷紧。 片刻,一双海蓝的眸子出现在了自己视线上方,唇色苍白面颊枯瘦的银发女子正对自己默默笑着,双手不断打着手势,苏锦辨别了一下,她说的该是‘你醒了’。 苏锦眼中冰冷的戒备瞬间被若隐若现的感激取代,好让女子明白自己眼底的诚意。 就是这个女人。在她与身体争夺主导权的这五天里,就是这个人一直在默不作声的照顾自己,她虽然看不见但对外界的感知却依旧灵敏,若是没有这个女人,哪怕她真能掌控身体,也早就被饿死了。 苏锦试着扯动了下僵硬的嘴角,她的舌头依旧软趴趴的,根本发不出声音。 好在女人并没有让她说话的意思,见苏锦的眼珠涩涩转了半圈,便笑笑慢步走到她身后,用力把她的上身半抱起来,好让苏锦靠在神庙粘满灰尘的半截柱子上。 苏锦终于看清了女人的全部样子。 出乎意料的,这竟是个孕妇。 身前沉重而巨大的隆起显示出她至少也有八个月的身孕,并且随时都有可能分娩。女人托着足矣对自己造成负担的肚子慢慢移动,和纤细的身子看起来极为不搭。 苏锦的视线随着她的移动落到了旁边几块干硬的面包上,看女人从神庙的角落里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变了型的铜盆,然后又慢慢挪出去。 等她再回来的时候,盆子里已经铺了一层水,银发女人把铜盆放到旁边石块搭成的简易灶台上,然后在苏锦错愕的目光中拇指与中指一弹,一撮细弱的火苗便跳动在了她指尖。 苏锦的眼睛登时长开老大,直到好半天才再次和自己的认知对上号,这应该就是魔法了。 难不成这个瘦弱的女人还是个魔法师不成? 发现她在看自己,女人转过头对苏锦笑笑,由于怀孕的缘故,她整个人开起来异常温婉慈爱。 盆底的水很快便咕噜噜冒起了气泡,女人把那些干面包掰成碎块全部放进了盆子里,面包融化的极快,不一会儿就成了一团糊糊,纯麦香气四溢,苏锦扁扁的肚子不受控制的叫出了声。 女人稍稍错愕了下,随即笑着做了个稍等的手势,等火苗全部熄灭麦糊晾凉,又慢吞吞移到角落掏出了个类似于勺子的纯木制品,见苏锦依旧无法动弹,便坐下来开始喂她。 苏锦喉头动了动,毫无意外地撞进女人冰蓝的双瞳,鼻头忽然酸了一下。 在她与小乞丐交错重叠的双层记忆里,除了大自己两天的师兄,就再没人这样对待过自己。 苏锦努力张了张嘴,灵魂渐渐渗入神经,在麦糊还未送到嘴边之前,终于发出了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音符—— “……谢…” 第二章 神庙遗孤 雨一停,太阳便破开云层探出头来。 桐城东市一家家开始往外出摊,恰赶上正午,连架子上野生的紫藤花苞似乎都是热气腾腾的。 苏锦蹲坐在苏拉面包店的屋檐下,脸上乌七八黑,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透着不和年龄的复杂。 已经是第八天,昨天晚上她完全夺得了身体的主导权,终于能够下地走路。女人的身子已是太过沉重,又不能说话,于是到这座距离神庙五里拉远的城镇乞食的任务,便被苏锦自告奋勇的包揽下来。 雨水沿着房檐滑下,水珠吧嗒吧嗒滴在青石路面上,长年累月凿出一道道沟壑,水洼洼上还泛着光,三两个小孩儿踩着水花从墙沿底下走出来,老远就能听到臭屁的童音。 “那是,我父亲给人捐了二十枚金币才换来的,蓝卡老板说明天就送我们过去,要是能被选上就能学魔法,以后准能当魔导师!” “就你?人家说是初级测试没有通过的才会送金币塞人进去,你就做梦吧!” 前面那道是米行胖老板唯一儿子的声音,蹲在面包店角落里的苏锦一听到脑中便自动浮出了来人的身份,身体更是不由自主的颤了颤,以前被欺负的场景便一波波涤荡而来,连恐惧都是如此真实。 她眯起眼试着动了动自己的手,发现依旧控制的不大灵活,看来现在不是报仇的好机会,便向后重新缩了缩身子,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三个小孩儿继续扩声议论着加迪学院招生的消息,越走越远,苏锦潜伏在屋下的阴影里,心下一转便决定了自己的去向。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世界里,她没有家族的庇护便只有受气的份儿,而改变命运的唯一办法,就是自己变强。 太阳又往正南偏了偏,雨水慢吞吞开始蒸腾,地上的影子都被晒得缩回了人脚下,小水洼都已干了大半。 苏锦揣好偷来的面包与一罐奶酪重新站起来,一溜烟就跑出了城镇。 神庙位于城东五里拉远的地方,相当于前世的两千多米,该是破败了许多年,四周全是半人高的狗尾草,苏锦细弱的身子在野草里飞跑也不过只能看到个脑袋,身后的草秧被踩得七零八落分向两边,直到人过去好久才慢慢从地上站起来,生命力不可谓不顽强。 隔着不远的神庙里突然传出一声粗噶的嗓音,像是锯子磨砺在破布上的哧啦声,苏锦脚步不由一顿,很快便从这粗哑而不成语调的叫声里分辨出这该是同住的女人发出的。她只是嗓子受过伤不能说话而不是不能发音,这样的叫喊该不会是遇上什么危险了吧? 苏锦心下一紧又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叫声一波连着一波,苏锦刚冲进神庙便看到女人平躺在地上满头大汗,身下的衣襟湿漉漉的还能看到血迹不断渗出,这……明显是要生了! 女人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一小盆热水就放在她身边,还有半片剪刀。似是感觉倒了苏锦的到来,女人伸手费力的指了指自己身下,又疼出了满头汗。 苏锦手足无措的顺着她的指点移到女人腿前,发现孩子竟已露出了半个身子,哆哆嗦嗦地接住婴儿并轻轻托住头部,女人嗓子里又发出一声嘶嚷,孩子终于被挤了出来! 在婴儿发出第一声哭喊之后,女人本还抓在枯草上的手,松开了。 苏锦忙放下孩子去看她,那双湛蓝的眼睛依旧是张着的,却再也没了灿若星辰的浮光,苏锦慢慢把指尖探到她鼻下,手跟着抖了起来。 人,已经死了。 婴儿的哭声将苏锦从来不及陈铺的悲戚中拉回现实,忙又转回婴儿身边替他剪断了脐带,打结,这才把孩子抱到女人眼前。 “是个男孩子,”苏锦拿起布替婴儿擦干身上的血迹,看着自己怀里这皱巴巴的一团,眸色加沉,“你放心走吧。” 说完,在自己的承诺里,慢慢替女人抚上了眼睑。 太阳早已落到西南,苏锦用盆中转凉的水替宝宝洗净,又凭着印象包好他,这才把孩子重新放到他母亲身边,随后拿起那半片剪刀,转身出了神庙。 离神庙不远的小土包上歪歪扭扭长了棵秃脖子柳树,顶冠半个都是焦的,一看就是下雨天给雷劈了,哪有一点儿那些酸腐文人诗里的绰约姿态。苏锦绕着树转了一圈,终于选好了位置。 当即蹲下开始用那半片剪刀挖土,刚下了场雨,土质虽不至于松散,但确实比往日硬邦邦的土块好挖许多。松下的土便捧到一边规规矩矩堆好,一会儿这坑挖完了还要填上,她抹了把额头的汗,落满泥污的脸上瞳仁透亮。 这是要挖个坟坑,给那个女人的。 这么多天,她甚至连女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她虽是个为人不齿的小偷,却也知道该知恩图报。 这具身体实在是过于羸弱,挖到太阳已经偏西,成人大小的长坑才算差不多完成,坑底全是纠结盘亘的树根,粗丫丫虬成一团,时不时钻出两只小虫子,一接触到夕阳又立马舞动着触角缩了回去。 方才挖出来的湿土已经快被蒸干了,苏锦仰头看了看天,估摸着不能再耽搁,忙丢下裂口的刀片折身回去。 重新回到神庙的时候孩子依旧在哭闹,却根本没空哄他,自己进庙后便径直走到那尸体旁边,也不害怕,伸手从女人肩窝底下掏过去,试图把她往外拖。 女人已经走了两个多小时,这会儿她的身体正在慢慢变硬,也开始形成大片暗斑。因为早已瘦的枯骨嶙峋,苏锦一个人拖着,竟没想象中那般费事。 尸体在草丛里蜿蜒出一道长长的压痕,苏锦努力加了把劲儿,终于一口气憋足把她运上了土坡,女人被这么一颠簸怀里有样东西两下便给跌了出来。 正好滚进挖好的坑里。 包东西的是方上好的手帕,磨光净面细绸,她忙放下女人跳进坑里,把那东西捞了上来。绸缎层层打开,一抹金色简直媲美头顶的霞光在眼前骤然炸开,不自主的便吞了口唾沫。 女人宁可乞讨也不肯拿来换钱的东西,是件样式古朴的怀表。 表盘光秃秃的并没有什么特色,只在最内侧不显眼的地方,镂空雕了朵宽叶兰花,婀娜舒展着,完全抵消了金属的冰冷色泽。 苏锦看了眼手上的金表,只看外观就知道价格不菲,而钱,却是自己想要进入加迪学院最需要的东西…… 一只老鸦嘎呷着嗓子在头顶盘旋了一圈这才收回翅膀落到柳树上,头缩回羽毛里,小眼睛贪婪地盯着地上的尸体,却碍于苏锦还在旁边不敢俯冲下来。 被这叫声惊醒,苏锦狠狠跺了下脚,闭着眼重新把怀表塞回了女人的胸口,再不迟疑片刻,重新夹起她一点点儿拖进了挖好的大坑里。 重复动作的填土,踩实,老鸦栖息在树上,确定吃不到便重新缩了脖子把头埋进了翅膀下,一动不动挂在那儿,几近融入背景。天边最后一抹霞光藏起来的时候,暮色已经浓郁到深沉。 苏锦大口喘着粗气,一边把削尖的木棍插入地面,略微鼓起的夯实土包,成了女人最后的归属。 肚子又不争气的叫了起来,苏锦再次反身走回神庙,婴儿哭够了又睡下,包着他的布片早就被尿浸得冰凉。 帮孩子换好后,苏锦把女人的一件旧衣服缠在孩子身上,头部四周用软布填充固定,而后从自己背上绕过去缠了两圈,将他固定在自己胸前,伸手颠着试了试,觉得孩子应该掉不下来了,这才站直身子。 暮色踉跄,城西月亮并不圆满的影子砸在地上,虚影绰绰。 苏锦自己本就是个孩子,身上还坠了一个,滑稽不说,行动也不方便。她小心翼翼的走了两圈,觉得差不多了这才托着婴儿转头去面对那株柳树,然后慢慢跪了下去。 “我让他给你磕头了。” 说着低头弯腰,额顶在地上梆梆梆碰了三下。 <半夏新书,求支持,求推荐票收藏。。。> 第三章 青级画师 第三章青级画师 晨光熹微,清晨的桐城小镇就像晚起梳妆的少妇,在一夜露水的打磨下愈发清新可人。 各色铺子也在第一缕阳光直射地面的时候渐次推开店门,小镇终于再次热闹起来。 而在马棚抱着孩子蜷缩了一晚的苏锦,舒身伸了个懒腰,十个指头在在太阳的光影里穿梭弹动,再无一丝滞涩的感觉。 不由舒了口气,对身体的掌控终于又灵活了许多。 婴儿闹了大半夜,这会儿总算睡下,苏锦起身把偷来喝剩下的多半瓶牛奶小心贴身挨进自己的腰里,好让它一直能保持体温,这样孩子喝的时候才不会觉得太凉。 重新把婴儿绑好,苏锦又将一个不大不小的黑色包袱绑在自己背上,包袱里装着各式她自认为能用得到的东西,有给孩子喂奶的劣质橡胶奶瓶,有别人凉在院落现在被她撕成长条做尿布的旧衣服,有装满清凉井水的锡壶,还有小半块压缩面包——自然,都是昨晚趁夜偷来的。 她已经打听好了,送孩子们去加迪学院的马车会在正午出发,举荐人则是位叫做蓝卡的酒馆老板。苏锦自知进入学院的机会渺茫,更何况自己还带着个婴儿,只是没有试过,她终究是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并不是没想过把孩子送出去或者寄养到一户好人家,可是苏锦搜寻了小乞丐的所有记忆,不错的人家也不是没有,只是他们都有自己的小孩儿。她根本无法保证别人会对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像自己一般尽心尽力。 苏锦不能冒这个险。 据说加迪学院离这个镇子至少也有一天的车程,苏锦脑中仔细检查了一遍各种东西的用量,手指在兜中几枚顺来的铜币上摩挲了下,最终决定要再去拿几瓶牛奶。 苏锦把孩子包的很好,而镇中忙碌的居民是不会有闲心去注意这个衣衫褴褛的孩子,于是借着清晨里阳光照不到的阴影,苏锦灵活的蹿入一家奶制品小店。 店主是个三十多岁的胖女人,正拿着小半块儿青砖要垫货架,苏锦瞅准她扭过身去的瞬间,对着架子上两瓶牛奶无声无息地伸出了手…… “哇——” 怀里的婴儿忽然哭了一声,苏锦伸出的五指顿在半空,下意识的便抬头去看那店主。 果不其然,听到哭声女人便立即扭过了头,恰好看见苏锦那只黑乎乎的小手,脸上的肥肉跟着抖了抖,两点雀斑颜色似乎也变得更深,“臭乞丐你在干什么?!” “我要买牛奶,”苏锦立即缩回了自己手站直,把兜里的六枚铜币掏出来给她,“我有钱。” 女人扫了眼那些铜币,大手一敛便全部收到了自己的兜里,而后从架子底端拿了瓶过期的牛奶递给她,厌恶地挥了挥手,“赶紧走,晦气!” 苏锦一怔,忙伸手去指她店中高挂的价目表,“六个铜币两瓶!” 女人一巴掌挥过去,“滚!别妨碍我做生意!” 苏锦嘴一下子张得老大,半天没反过劲儿来,那巴掌过来也是本能的一闪,顿时气得一口气差点儿没提上来,“那是我的钱!” “我没告你偷钱就是便宜你……啊——!你个臭乞丐,给我回来!” 没听她说完这边苏锦手上的牛奶已冲着她飞了出去,然后在她躲避的瞬间伸手重新在架子上顺了两瓶,转身就跑。那店主被气得一身肥肉乱颤,又不能丢下店去追,一边扯开嗓子大骂,手上的东西想也没想划着弧线就飞上了苏锦的后背。 半块青砖夹着风声猛地砸到她后心上,砰的一声,把周围看热闹的都吓了一大跳。 苏锦闷哼出声,一下子便跌到了路中间,还护在手上的两瓶奶顿时跟那青砖一样飞了出去,却再也顾不得——婴儿依旧绑在她身前,为了不压到他,苏锦跌倒的瞬间拼命扭转了身体,最后终是背部先落的地。 不远鞭声破空,马背上的人远远看见前边,也不急着收紧绳子,只是甩鞭呵斥,“闪开闪开!” 怀里的婴儿因为突如其来的颠簸再也睡不着了,闭着眼睛就开始大哭,声音一时压过了哒哒的马蹄。苏锦落地的时候错到了手肘,摸了摸才知是脱臼了,忙咬牙抓着自己的胳膊一正一推,重新接上,这才拍着他哄了哄。 马跑的极快,那人再勒缰绳已是慢了半拍,马打着响鼻儿嘶鸣出声,前面一双蹄子因强行被拽住而凌空踏起,眼见落下便要踩到苏锦身上,她这才看见奔过来的马蹄,眼睛登时睁到了最大,终是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边上已经有妇人尖叫出来。 “呜——” 细碎短暂的单个音符忽而响起,一道青光紧贴着苏锦的面颊掠过,分毫不差的削上了骏马两只肥硕的枣红前蹄。 马疼的一声嘶鸣,然后在苏锦瞪大的双眼里,连同断落的两只前脚,整匹马瞬间化为一片青色的炭灰沥沥拉拉扬洒下来,白光凌烈的日头底下,像是下了漫天青雨。 而那匹马却凭空消失一般,再也不见了踪影。 若不是还淋在身上的青灰,当真是以为出了幻觉。 “哦天哪,赞美洛德!是青级画师!” 随着旁边居民狂热的叫声,苏锦终于借着小乞丐的记忆明白过来眼前的一幕到底是怎么回事:画师,将精神力凝入画笔,达到一定级别之后画出的植物托根即活,动物点睛成真,物死方灭。 来不及感叹这个世界的神奇,苏锦立即扭头朝身后的人群里看去,目光冷静而敏锐的搜寻着。 路边一位海蓝长发的青年男子恰好收回自己的长笛,竟是再也没往这边看一眼便再次没入人群,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苏锦看得分明,从角度上分析,隐藏在漫天青雨之下的那道削断马蹄的青光确实是从他那儿射出来的。 “你没事吧?”马凭空消失,坐在上面的中年男子便从半空跌了下来,一时没反应过来便被摔得灰头土脸,周围看热闹的轰的笑出了声音。 男人显然有很急的事要去办,伸手扶起苏锦确认她没事之后便塞给了她一枚银币作为补偿,接着又从自己身后的包袱里抽出了一竿画卷,打开之后便见上面画了匹栩栩如生的骏马。男人轻轻拿着画卷抖动,青光闪过的片刻马匹落地成型,发出阵阵嘶鸣,而画上已是一片空白。 男人反身骑上骏马,再次扬长而去。 <这两天因为《豪门》的关系会日更一章,过两天会双更,求收藏推荐……> [bookid=1865040,bookname=《重生之我就是豪门》] 第四章 在路上 第四章在路上 人们随着男人的动作而移动着自己的视线,不住发出一声声惊叹,而苏锦这个微不足道的当事人也被恰如其分的遗忘在了脑后。 苏锦单手拍打着哭闹的孩子,一边弯腰去捡滚落了好远的两瓶奶,幸好现在玻璃的价格极贵,因而所有的瓶子基本上都是用橡胶做的,即便是飞出去的力道很大,也不至于打碎。 于是连她都要忍不住大声说赞美洛德,尽管她根本不知道洛德到底是哪路神仙。 等男人的背影消失在远处的晨光中,人们才相继收回视线,而此时的苏锦,也早就没了踪影。 太阳渐渐走向正中,城镇中不少住户的房顶也开始飘出袅袅炊烟,气温回升,暖春的阳光铺洒在地上形成奶酪般厚厚的一层,连带了整颗心也跟着变得暖洋洋的。 婴儿中途喂过一次奶,很快便睡下。苏锦躲在角落里帮他换下尿布,布头底下垫了几层厚厚的油纸,因此外面包着他的衣服才不至于换的太过频繁。 婴儿到现在都还未曾张开过眼睛,看着那张皱巴巴的小脸,苏锦不止一次想过他是不是也和他的母亲一样,拥有一双大海般温暖的眸子。想着想着,就这样挨过了漫长的一上午。 很快,正午便在苏锦的等待中姗姗而来。 她躲在角落阴凉的屋檐下,眼睛一动不动盯着斜对面的那家‘冒险者酒馆’。 时间未到酒馆门口便已经聚起了许多人,多是数名大人带着自己的孩子,孩子身上都背了巨大的包裹,一个个要远行的模样。酒馆的橡木大门被一把大锁从外面锁上,一头灿烂金发的老板将钥匙别在自己腰间,而后才转过头来。 苏锦终于看清了小镇居民口中这个‘很有本事的人’的样子。 蓝卡的长相其实一点儿都不打眼,除了满头璀璨的金色,脸上任何一处都是普普通通的,他的肤色很白,带着常年不见阳光的那种病态,但是身材很高大,腰板也挺得极直,于是这个实际上已经四十多岁的大叔便看起来年轻了许多。 “好了孩子们,我们该上路了!”蓝卡打断了前来送行的父母们无休止的叮嘱,将一个个孩子抱上宽敞的马车,安置好他们的行李后关了车门,然后自己坐在车前,马鞭一扬,车子便慢吞吞压在了砖缝里的青苔上。 苏锦拿起包袱重新系在背上,替婴儿用衣服遮好阳光,便也向着马车蜿蜒的方向走了出去…… 马车跑得并不快,但苏锦抱着孩子却依旧需要调动起全身的肌肉奔跑才不至于落得太远,她跑的很稳,婴儿在怀里睡着,并没有任何颠簸的不适。还好路上马车不多,车痕在路上也是孤孤单单的一条清晰可见,她这才能在给婴儿换过尿布之后再次赶上。 车厢里的孩子们不一会儿就坐不住了,开始透过车窗不安分的四处眺望,那天苏锦见过的另一个男孩子突然伸长了脖子,忙伸手碰了碰坐在他身边的米行老板的儿子。 “小天,看,是那个乞丐!” 听他这么一说,车厢里十来个孩子呼啦便全部围到了车尾的帏布前,争相恐后的向后看去。 视线所及,一个瘦小的身子正在拼命匀速奔跑,始终和马车相距几十米远,身前一个大包袱身后又一个,并且肩上挑起的竹竿上还系了两块破布,随着她奔跑的速度在风中鼓荡,看起来比马戏团的小丑都要滑稽。 孩子们齐齐大笑。 米行老板的儿子周天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孩子,伸头向外看去,不一会儿一双白多黑少的绿豆眼就咕噜噜转了好几圈,忽然眉间挑了起来,“蓝卡老板说傍晚会在森林边上停一晚……” 周天收回自己的脑袋,满眼不屑的看一车小孩儿还在争先恐后地挤着看乞丐,脸上露出了浮于他这个年纪之上的恶狠狠的笑。 马车从正午一直走到太阳落山,暮色稀薄的暗意才刚刚爬上枝头,蓝卡就收回了自己的马鞭。再往前就是迷雾森林的边缘地带,一到夜晚便浓雾环绕,瘴气极重,各种未知的危险层出不穷,因此人在夜晚是绝对不能靠近的。而他们所在的地方恰是禁制边缘,只要不越界就绝不会有危险。蓝卡跳下马车,把后面的大门敞开,又重新把孩子们一个个抱下来。 “就地休息,我们明天继续赶路!”他拿出马车底下的帐篷,指使几个孩子把野餐桌布席地铺好,在上面摆满晚餐,“前面的森林,我再强调一遍,谁也不许进去,现在开始吃饭!” 就餐的地点离珈蓝河支流不远,一道活水蜿蜒着穿透森林,依稀露出的点点星光细细碎碎铺在上面,就像是镶嵌在天鹅绒缎带上的宝石。 周天和另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子一同慢吞吞站起来,虽然现在矮树丛遮着看不到那个乞丐在哪儿,但她既然追了一路,也就绝不会走远。 “你们不好好吃饭要去哪儿?”蓝卡正在切一块儿熏肉,周身却完全调动起来探听周围的动静,因而两人一站起来就落到了他的视线里。 “我们要去,嘘嘘……”周天跟他比划了个挺腹的姿势,那双绿豆眼顺带着眯成了一条细缝。 蓝卡自顾自挥了下手,接着去切他的熏肉,“不要走太远。” 苏锦此时正躲在离他们大约不到两百米远的河畔,从自己的角度能看得见他们,而对方却看不见自己——这样会让她觉得更有安全感。 她跑了半天若不是还有股劲儿撑着,恐怕早就倒地不起了。再加上这具成事不足的身板,苏锦几乎是要被累得脱力。 蓝卡宣布休息的时候她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直到休息的差不多了这才逗着孩子让他喝了点儿牛奶,而自己则翻出包里一沓污了的尿布,蹲在河边一点点儿慢慢的洗。尿痕少的便挂在自己身后的竹竿子上,几块布片随着自己跑步的速度也风干的差不多了。而其他的就堆到一起,此时恰好他们休息的地方有条河,便借着这河水开始忙活。 脑中快速的转着,把当下的处境一点点儿掰碎了分析。欲速则不达,她虽然很想让蓝卡现在就注意到自己,可是无谋而动显然是不可取的下下策,之所以会如此无声无息的跟了这么久,也不过是因为她在等待,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 身后突然响起了极轻的脚步声,虽然踩在草叶上甚至还踮着脚,却足矣让苏锦分辨身后是两个不大的孩子,她开始放慢洗尿布的动作,一边轻轻拍了下怀里的孩子,全身的肌肉也迅速绷紧起来……机会,来了。 <今天实在是死机死的太恐怖了,根本没法子往下写,发的晚了……继续求推荐收藏。> 第五章 人情债 第五章人情债 一种几乎可以称之为兴奋的心情渐渐浸染了她整颗心。 周天二人一路找过来,刚转过矮树丛便看到了不远处正蹲在河边的小乞丐,于是忙伸出食指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轻轻一挥,两人便蹑手蹑脚地朝着苏锦的后背偷袭过去。 河水稍稍有些急,水流一簇簇撞击在河岸上,随处可以看见凹凸的冲痕。苏锦静下自己的动作,透过水面的倒影将两人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周天踮脚挪到自己正后,忽然坏笑了一下,然后双手迅速覆上自己的背,狠狠一把推了出去! 就在他使力的瞬间,苏锦身体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弧度弯向一边,然后在两人看不见的地方反手推了周天一把,而她自己则像是危急关头想要抓住什么似的,挥舞着手里的尿布毫无偏差地便摁到了另外一个孩子脸上。 那上面是婴儿刚刚拉出来的,新鲜并且热气腾腾……一尿布扣上去,那孩子脸上顿时便被糊了整整一层稀黄而黏糊的东西。 而周天则连挣扎都来不及就一头栽进了河里。 “啊啊啊啊——!”被扣了满脸的男孩儿差点儿被恶心的要昏死过去,也顾不得去管还在河里扑腾呼救的周天,挨着河边便开始捧水洗脸,跟要蜕皮似的狠狠揉搓,几乎要把整个头都伸进河里去。 苏锦撇了撇嘴,顺带着看了眼因不会游泳而扑腾着大叫救命的周天,然后优雅地伸出一只露趾破布鞋,嘴角扯着笑,顺便左右端详了一下鞋帮上的污泥,继而鞋面一抖,恰巧就落在了那孩子的屁股上,不紧不慢的把这个也踹了下去给周天作伴。 两人的救命声一时传出很远,几十米开外的树丛里开始传出细细碎碎的摩擦声,是有人在快速奔跑,不用想也知道定是这叫声把篮卡引了过来。当下也不再浪费时间,苏锦迅速解下身上的包袱,又把婴儿轻轻放在地上,接着想也不想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河里。 “救,命——啊!”周天已经开始不住的呛水,四肢胡乱扑腾却不见能往上浮起一寸,便是连声音也渐渐弱了下去,苏锦余光检查了下后来被她踹进去的那个人,发现他还有力气扑腾,便头也不回的率先游向了周天。 而几乎就在她跳下水的下一刻,旁边也扑通一声溅起朵更大的水花,蓝卡像一条鱼借着奔跑的速度直冲进了河里,见有人已经去救周天,便自觉的向着另一个孩子游过去。 周天被淹的几乎没了进气儿,身子在水里愈发显得沉重不堪,水流从他身边流过去紧紧冲击着,于是从未感受到过的害怕瞬间便席卷了他整个人,这会儿吓得连哭都不会了。苏锦游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胳膊,求生的意念让他忍不住要去抓住任何可能的东西,于是苏锦一靠过来便开始挣扎着到处乱抓。 苏锦被他一把抱住了双腿,顿时就有些要下坠的趋势,忙抽回自觉的腿脚,一脚丫子就踹了过去,周天在水里又重新晃了晃,扑腾的更厉害了。苏锦重新游到他身后,从后面拉着他游到了岸边。 “来,给我。”此时已经救人游回岸边的蓝卡伸出两只手抓上周天,一把将人提回岸上,这才又去拉苏锦,却在看清她的样子之后稍稍愣了下。 他看见有人先自己一步跳下去救人,却没想到,竟是个和周天一般大的孩子。本来感谢的话刚刚走到嘴边也就说不出来了,而是重新化作另外一句,“小家伙,你还好吧?” 苏锦抹了把脸上的水稍稍点了下头,转身拧干了自己衣角上的水后,忙跑到不远处去看被自己放到地上的孩子。蓝卡没想到还有个更小的,顿时又愣了。 “蓝卡老板,周天他吐水了!”同样也听到呼救声的孩子们这个时侯才跑到,见周天平躺在地上嘴里不断往外冒水,一个个全被吓得不行,甚至有些胆小的都已经躲到了别人身后。 蓝卡闻言冲苏锦点了点头便折身去看周天,一边用手顺势压上他的腹部,没几下便听了他到接连不断的咳嗽声。 见两个人都没事了,蓝卡绷紧的神经总算稍稍放松。 “柳明,你和大家帮忙把他们两个架回去,我一会儿就过去。”蓝卡嘱咐完孩子又重新回过头去看苏锦,对她也愈发好奇起来。见她因为身上满是河水不敢去抱孩子而深深皱眉,便也带上了些歉意,忙指了指自己扎帐篷的地方,“小家伙,我们那边有火堆,你去烤烤衣服吧,刚才谢谢你救了周天,真的是帮了叔叔我个大忙。对了,叔叔叫蓝卡,是青桐城冒险者酒馆的老板,以后有什么需要你可以去找我……” “阿——嚏!”他还没说完,便被苏锦一个喷嚏打断了。 “快,跟我去火堆,别怕,我不是坏人……”男人目光真诚的看着眼前这个落汤鸡似的孩子,再配上他一头灿烂的金发,此时就更像是拐骗小孩儿的金鱼大叔。 苏锦垂着的头无声无息的点了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嘴角狠狠抽了两下子。蓝卡见她答应,便帮忙拾起了她丢在地上的包袱,本想帮她抱上婴儿,却被苏锦略带戒备的夺了回去,抢进怀里护好,又看似凶狠地瞪了他一眼,那神情,简直像一头护犊的小兽,尖锐的满身都是刺。 蓝卡被她这眼神逗得哈哈大笑起来,一边揉了揉苏锦湿溚溚的头发,率先大步迈了出去。 苏锦眯起眼迅速打量了下蓝卡的背影,一张连泥和水的脸上表情鲜活,嘴边的弧度更是意味不明。 <呼,够一万字了,又该冲新书榜了。。。求大量大量推荐票!> 第六章 夺得机会 第六章夺得机会 此时虽已是暖春,但傍晚将至,又恰逢近潮湿的森林河畔,温度便要低了很多,不时吹来的札扎凉风再加上浑身湿淋淋的水渍,没一会儿,苏锦便又打了个喷嚏。与刚才的作态不同,这次却是是实打实的着了凉,迅速感觉了一下自己身体此时的状态,苏锦略略皱了下眉,手掌下意识地拍了拍还在小声抽泣的婴儿,快步追了上去。 蓝卡走之前升起的火堆此时已经在两个稍大些的孩子的照看下灼灼旺盛起来。周天并另一个孩子此时刚刚从帐篷里换好了衣服出来,皆是面色苍白的坐到火堆旁边,后面掉下去的那个孩子甚至还在一直擦脸。待见到跟在蓝卡身后的苏锦时,两人不约而同的相互对望了一眼,又同时转过头去看苏锦,后者就像是料到了一般,一接触到二人的视线便狠狠瞪了回去,目光扎人的锐利,危险度甚至都已经要超出警告的界限。 二人继而想到方才发生的事情,不由齐齐打了个寒战,忙低下头去,再不敢与她视线相接,本是要告状的心思也被她这么一瞪给缩回了头,不敢再往外窥探一下。 “你先坐这儿烤烤火,我给你看看有没有干净的衣服换。”蓝卡刻意忽视了她身上褴褛不堪的两片破布与脚上早就看不出鞋面颜色的露趾布鞋,虽是对这双忽然出现在荒郊野外的小孩儿着实好奇,但阅历与教养却告诫自己,至少先不要忙着去探听‘恩人’的底细,哪怕对方只是个十岁上下的小孩子。 苏锦垂着眼睫看似乖巧的轻轻点了下头,然后迅速扫了在座的孩子一圈,眼中流出毫不掩饰的羡慕。蓝卡轻轻一怔,对这个孩子的好感便又增加了几分,看她的穿着该是家里极困难的吧,也难免会去羡慕其他的孩子了。 蓝卡的手下意识地附上自己的口袋,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一会儿该多给这个小孩一些钱作为酬谢才好。 苏锦自睁开眼到现在就从没有好好梳洗过,自然,作为一个讨食为生的乞丐是不需要有多干净的仪表的,但现在不同,既然已经接触上了蓝卡,并且已经博取了他一定的同情与好感,再打可怜牌就没有多大必要了,而且对于加迪学院来说,他们应该很难接受乞丐。于是苏锦迅速钻进帐篷把孩子放到床垫上,三两下就换好了衣服。 在河里泡了一圈,脸上厚厚的一层秽物也被冲刷的差不多了,苏锦费了好大的事才用手指把纠结交缠的头发的理得稍稍能够见人,这个世界就是这点儿不好,不论男女都是满头长发,极少见到有短过肩头的。 蓝卡给她的是一套朴素而平整的小衣,苏锦穿在身上还大了一圈,细胳膊细腿在衣服的映衬下完全暴露了自己发育不良的事实,幸好蓝卡今晚停了车在这里过夜,否则就凭这副身板她肯定会被马车抛下。于是三两下挽好袖子,又重新轻轻抱回孩子,细声细语地跟他保证,“从今以后我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说着用鼻尖蹭了蹭婴儿的脸,小孩儿哭够了刚刚进入睡梦,被这么一动就轻轻张了下嘴,然后优雅的打了个奶嗝儿。 苏锦摸摸鼻子一阵哂笑。 外面的十来个孩子正围成一个圈吃晚餐,苏锦稍稍注意了下那边的叫嚷嬉闹与各种杂音,最后还是把婴儿又重新放回了床上。等给他盖好毯子,这才重新放下帐篷的帏布走了出去。 “来,这里!”蓝卡一直都在注意她这边,一见人出来,立即伸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地面,苏锦咬了咬下唇,带了些怯弱与祈盼看了周围的孩子一眼,碎步走过去便要坐下。 可谁知她的屁股还没挨到地,坐在旁边的一个孩子便噌噌向后退去,就好像碰到了瘟疫一般躲避她。“老板,我不要跟他坐在一起!” “为什么?” “因为他是乞丐,母亲说乞丐身上脏,挨近了会得病!”那满脸雀斑的小丫头伸手一指苏锦,声音软绵绵的,却比锥子都尖锐。说着便又向旁边靠了靠,其他小孩儿一听,竟也跟着往两边靠去,生怕会被苏锦碰到。 蓝卡一直温柔浅笑的脸顿时沉了下去。 他忙垂下头去看苏锦的表情,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是最敏感的,可是视线所及,他却发现自己想错了。 苏锦并没有像开始那般怯弱的低下头或者咬唇不语,相反,她的神情变得相当激烈,两只拳头死死攥在一起,狠狠地瞪着那个孩子,眼中沁满了大颗的水珠,却就是不肯落下来。 “我就是乞丐!”苏锦适时绷起自己脖子与手臂上的青筋,好似一个忍不住就要冲上去一般,“我就是乞丐!你也只不过是比我多个父亲母亲才不会变成乞丐,可是我总有一天会比你强!” 周围的孩子完全被她这样大开大阖的变化吓住了,尤其是方才的那个女孩子,嘴一下子便张了老大,等到发现别人都在看自己,脸上顿时烧成了一团火,恼羞成怒到了极致。 “臭乞丐,你吹牛!”小孩儿噌得从地上跳起来,虽不敢上前,却也没落下嗓门,“我告诉你,蓝卡老板就是要送我们去学魔法,到时候我打死你!”说着猛地走上前伸手就朝苏锦推去…… “够了!”蓝卡一步上前便抓住了那孩子的手,脸上沉得都能滴出墨来,伸手随意给她指了个方向,语气里不自然地便透出了一股子轻恶,“你坐到那边去,谁也不许再多说一句话,否则立马给我回镇子!” 他一发脾气这才吓到了所以的孩子,再也没人敢吭上一声。苏锦仰着头执拗的看向他,眼中神色开始变得极为复杂,不屈、期望、失落……种种完全混杂在一起,蓝卡刚刚低下头想要安慰她几句便被这样的眼神钉住了,瞳孔稍稍散了散,忙蹲下去看她。 “别放在心上,他们都是开玩笑的。” 在听到那孩子的话后苏锦眼中先是光芒骤亮,可是随后便迅速黯淡下去。 “你……”苏锦咬着嘴唇,有些为难地看着他,清脆的声音里还带了点儿羞怯与疑惑,“叔叔你,能不能,也……”她又转头悄悄看了那帮孩子们一眼,眼中的落寞一闪即逝。 蓝卡活了四十年,见过的人形形色色,而今却不想会被一个不到十岁孩子的眼神触动,他伸出一只手慢慢梳理着苏锦的头发,郑重的点了点头。 “好。” 第七章 发誓是件很危险的事 第七章发誓是件很危险的事 “我带你一块儿过去,反正多一个少一个也没有关系,哪怕没有天赋……”他顿了一下,却终没有继续说下去自己的打算。但这些对苏锦来说却已经足够,她需要的不过就是个有人引荐的机会,她能看得出来蓝卡是个谨慎的人,过早的保证他确实不会盲目定下,但是有这句话,对自己来说就已是天大的恩赐。 而且既然他已经说出了后半句,哪怕自己真的没有天赋,想必蓝卡也不会不管自己。 于是苏锦的眼中刹那光芒骤亮。 几乎是蓝卡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她便往后退了半步,然后学着记忆种的礼节,单手放在下腹,郑重的九十度弯腰,做出最为严谨的态度。长长的纠结的黑发顺着一小截脖颈垂落,从别人的角度,根本无法窥探她的表情。 “天地为证,我苏锦在此发誓,今日承受蓝卡老板之恩,他日若学成归来,必将倾力为报……” 故作低沉的软软童音清脆跳跃,最后一个‘报’字才刚刚吐出来,天地之间便似水银炸破般骤亮有如碎镜,以苏锦为中心的两米之内,则完全被一抹好比星光的银色猝然包裹起来,而在她脚下,同样颜色的银星誓言阵迅速被天地绘制成型,是类似于夜晚星象的那种排布,边缘爆出的光芒几乎让人不敢直视。 苏锦被吓的差点儿跳脚,而蓝卡早已目瞪口呆,周围所有的孩子惊恐的看着被巨大圆球包裹起来的二人,惊的再次岑寂无声。 誓言阵刚刚显形,在别人还没看清那上面的图案之时,一瞬间像是爆发了所有的潜力与热情,巨大光团莹莹闪过,然后又迅速熄灭下去,只一瞬间,天地再次变为入夜前的晦暗。 苏锦的嘴登时张得老大,到现在都没明白过来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只不过是因为怕蓝卡知道真相想要反悔而刻意打出的感情牌,随口发了个誓而以,虽然对于帮助过自己的人苏锦从来都不会吝啬,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锦维持着弯腰的姿势僵硬着脖子木木地抬起头来,用眼角无声无息的询问蓝卡。 “天呐,是誓阵!”纵是再过丰富的阅历方才的景象也让他差点儿摔了个跟头——在亚迪斯大陆,天地规则无处不在,而天地之间有三大束缚永不可破,一是亡灵咒阵,一个是决战星阵,而第三个便是誓阵。 前者哪怕人死亦不眠不休,后者若是违背了誓言,将遭天谴地罚。亡灵咒阵因过于狠毒所以需要的机缘与条件最为苛刻,千年以来也不过只形成过一次。决战星阵顾名思义是人们用于决斗而形成的契约,人死方破。而誓阵相较就要简单的多,受阵人只要以天地之名烙下誓言被规则感知,便能形成阵图烙印。 但是除了决战星阵,其他无论是哪个,在大陆之上用的人也有如凤毛麟角。 原因无他,违背规则的惩罚没有人能够承受。 “你知道你刚才在做什么!”蓝卡冲着她几乎要吼起来,“你知不知道如果你违背了誓言会因为天谴而被抹杀!?” “天打雷,劈?”苏锦咽了口唾沫。 “天打雷劈算个屁!天地的惩罚连脱星巅峰的强者都抵抗不了,你一个小孩儿……”他肩头一塌,不由扶额。 苏锦眨眨眼,对蓝卡的印象又好了不止一分。 她已经从方才的惊骇中抽离了出来,既然誓言都烙下了那也没什么要后悔的,以后尽力就是了。相较之下,倒是蓝卡此时的态度让她更为错愕。 “那有什么关系,”想着苏锦便笑了起来,那笑容就像是一支雨后刚刚破土的新笋,上面甚至还滚动了露水,自带有一种介于孩子与成人之间莫辨的清新,“没关系啊,只要我不违背誓约就可以了,蓝卡老板您对我有恩,这是应该的。” 蓝卡又愣了,这才想起来,她誓言的另一个主角,是自己。 于是再看向苏锦的眼神又不易察觉地变了好几个层次。 “那就,吃饭吧……”他拍了拍孩子的肩头,掩饰住自己稍稍的尴尬,“吃吧,不用把这事放在心上。” 苏锦点点头,毫不客气的接过他手上的熏肉便大口撕扯咀嚼起来。 气氛一时又恢复了方才的喜乐平稳,只是其余的孩子们再看向苏锦的眼神,也有些变了,甚至还有含了敬畏的……他们多半不是很明白誓言的含义,因此也完全把刚才发生的事当作了苏锦爆发的魔法,于是歪打正着的,对她的抵触也由此而降到了最低。 在这片大路上,终究还是靠实力说话。 只不过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苏锦借着下咽食物的顺当,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我的个娘啊,发誓这玩意儿太危险了,以后打死我也不敢用了……” 地上月色陈铺,冰凉如水,远山黑黢黢的身影遥遥怔悚,偶尔疏落的一两点虫鸣也随着嬉闹声的渐落冒出头来。天,已经完全黑了。 把孩子们依次赶回帐篷睡觉,蓝卡便独自坐到了火堆旁,手里拿着羊皮酒袋,不时抿上一口,眼睛看向不远处的森林,似是在回忆着什么。很快便感知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当下笑笑,不一会儿苏锦抱着婴儿便又坐到了他旁边。 怀里的小家伙还没有长开,脸上依旧有些皱巴巴的,此时刚刚醒来,正撅着小嘴拼命吸奶,还能听到啧啧的声响。 “多大了?”蓝卡心情不错,伸出指尖戳了下婴儿的脸蛋儿,上面很快便被粗糙的手指留下了一洼红痕。 “呃,一天……”从昨晚出生到现在,确实是整整一天。 蓝卡一口酒直接喷到了火堆里。火焰嗖的一声直蹿了老高,差点儿撩到两人的脸。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蓝卡忙咳嗽了一声掩饰过去,随手把酒袋丢到一边,不再去碰它,再回过头来,苍白的脸上更是没了血色。 “才一天你就敢这么折腾他!”蓝卡皱着眉神情也跟着严肃起来,继而抱臂重新开始审视面前的两个孩子。 “我刚才听见有人说,你从青桐出来整整跟在马车后面跑了一路?” 苏锦垂下眼,神情里稍稍有些受伤,但还是肯定的点了点头。 蓝卡活了这么多年,见了多少事,如今冷静下来普一琢磨就立马明白过来,之后发生的一串事很有可能都是出自这个孩子之手,而自己,一个四十岁的大男人,竟然被一个十岁的孩子摆了一道! 蓝卡的脸色忽而变的和他的姓氏一样,但很快,便遏制住了这种怒气的蔓延,又重新恢复苍白。 “你这个小孩儿啊……”他砸起两片薄薄的嘴唇,抖着尾音徒然升降,语气里颇为无奈。 第八章 天赋测试 第七章天赋测试 当天边氤氲起第一抹晨光,迷雾森林在晨风拂晓下伸了个懒腰,其间浓郁的瘴气开始渐次消散。四下连绵的帐篷一一收起,蓝卡的马车停下的较早,他们之后又来了许多人,蜿蜒陈铺开好几里拉远,这会儿也修整完毕准备出发。其中有要穿过森林去对面的城池的,还有要进去冒险猎捕各色魔兽与采摘草药的佣兵,更有一个学院的学生们在导师的带领下出来历练,穿着统一的熨帖制服,黄铜校徽熠熠生彩,简直羡煞了孩子们的眼。 “好了,孩子们赶紧上车,我们要在傍晚之前赶到学院,你们马上也能和他们一样了。”蓝卡打开马车门,把一个个眼睛几乎要钉在别人身上的十几个小孩儿一一赶进车厢。 苏锦就抱着孩子和蓝卡同坐在外面的车梁上,两匹马甩着尾巴慢吞吞拉车前进,不时绕开前方挡路的树木,因此走得极慢。 “听说里面的树每天夜里都会移动到不同的位置,就像是自己走过来的,所以这片森林又被人们叫做树妖森林。”蓝卡粗长的马鞭握在手里,把前面一株挡路的参天大树指给苏锦看,“我以前来这里的时候这棵树应该是在南面,现在却跑到了东头,所以晚上如果贸然进来肯定会迷路,说不定一辈子都走不出去。” 苏锦循声望向这棵两个成人环臂也无法搂住的树干,上面满满都是探险者做的路标,有些都已经和树皮融合成了丑陋的疤痕,岁月的斑驳足迹似是被完全凝固在了上面。 “你是说,这些树,也能和人一样会走会动,甚至还会魔法?” “应该是吧,连魔兽都可以化成人形,谁又敢肯定植物不是,”蓝卡眯了眯眼,又转过头来看她,似是询问,又更像是自言自语,“听说这棵树被人砍过许多次,有一次都只剩了一个树墩,可是你看现在,它还是又长起来了,并且越来越让人觉得敬畏,就好像没有什么能摧毁它想要生长的意志,这样的树又怎么可能比普通的魔兽差?” 他说着脸上的神情便有些恍惚起来,继而忽然想到坐在自己身边的还是个孩子,不由自嘲似的一笑,就此揭过话题。 眼神里,却带了一种不为人知的落寞。 苏锦轻轻拍打着婴儿,手臂慢慢摇晃,无章的乱发遮住了她的窥视,蓝卡,该是个有故事的人。 无边绵延的巨大森林里除了树就再看不到其他东西,由于禁制所束,这个时间与地点是不会有魔兽出没的,再加上他们刻意沿着边缘走,除了偶尔被惊起飞跑出去的疾风兔,就只剩了单一的绿色。 方才还在叽叽喳喳的孩子们不一会儿就感觉出了乏味,笑闹声渐次稀弱,也相继开始彼此偎依着靠上车璧打瞌睡。 苏锦依旧在小声和蓝卡交谈,每个问题都斟酌再三,期间偶尔给婴儿换一次尿布,一上午下来,倒也获得了不少小乞丐的记忆里没有的信息。 比如说魔法师和星斗士的等级,比如说除了画师以外还有音师与纵横棋师,再比如他们要去的加迪学院不过只是个三流的小院校,而人们口中最神圣的‘洛德’其实不是一位神仙,而是大陆最好的魔武学院的名字。 苏锦微微眯着眼睛仰脸感受迎面拂来还夹着草叶香气的清风,终于在这个世界上,开始衍生出一种被称作契合感的微妙情绪。 马车直到太阳开始偏西才走出森林,路面很快开阔起来,草草吃过东西后,蓝卡马鞭一甩,只听破空一道鞭鸣,两匹马齐齐加速奔跑起来。 不出一个小时,远远就能看到加迪学院的影子了。 孩子们集体欢呼了一声,马跑的更快了,最后终于在所有人的祈盼中停在了学院前的广场上,巨大而巍峨的校门像一柄出鞘的利剑直扎云空,强烈的冲击感扑面而来。 苏锦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座蓝卡口中的‘三流小院校’,眼角抽了抽。 此时广场附近非常热闹,作为方圆数十里拉唯一的建筑,不时有行人停下步子张仰一番,有能力穿过森林走到这边的大抵都不是普通平民,苏锦稍稍观察了一下他们的眼色,总算圈定蓝卡说的不是反语。 这座几乎可以被称之为宏伟的院校在这片大陆上,还真是属于最末流的。 “赞美洛德,你们总算到了!”他们一行刚刚落脚便见有个火红头发的人从门口的通讯室里跑了出来,毫不拘束地拍拍蓝卡的肩膀,又抽了抽自己巨大鼻头,顺便扫了眼他带过来的十几个孩子,“刚才副院长还问起过,我都在这儿等了半天了,这就是这次青桐的全部新生了?怎么样?” “有几个天赋不错的,你们一会儿不是还要再测试一遍么。”蓝卡笑笑用身子掩住孩子们的视线,悄悄给来人指了几个孩子,顺便把一袋金币放到了那人手上。 苏锦用耳朵稍稍辨别了一下那里面的叮叮声,大约不下一百枚,按照那天听周天炫耀过的价格,说明这次花钱进来的孩子至少也有五六个。 那人迅速把钱袋收进自己怀里,这才重新板起脸转过头来,“都去那边儿排队先测试魔法天赋,合格的继续去测精神力,不合格的到另一边去测斗气天赋……” 他再次抽了抽自己的大鼻子,左脸上的三两颗雀斑显得异常生动,“我是四年级的路鸣,你们可以叫我路学长。”说着随手指点了几个孩子,“你、你…你还有你……都跟我来这边。” 若是看得仔细便能发现,被点出来的六个人都是刚才蓝卡指给他的,其中就包括苏锦。 苏锦的胸前依旧挂着婴儿,她带着感激看了蓝卡一眼便默默跟在别人后面往前走,尽量不让自己太过惹人注意。还好婴儿这会儿并没有哭闹,她包的严实,从他人的角度看过去,与别人身上的包袱无异。 六人随着他走到正门的另一边,这边又是一套测试工具,和刚才的分开,首先检测元素亲和度的是一个类似于玻璃球的透明物体,只有两公分的直径,里面好像有很多光点儿在不停地高速攒动,苏锦看着这个应该是袖珍版的水晶球的类似物,对这种偷工减料着实无语。 路鸣低下头小声跟看管‘水晶小球’的年轻男人交代,“就他们六个,放宽点儿就行,实在没天赋的再丢了。” 负责测试亲和度的男人面容严肃,再加上罩住身体的黑袍,一眼看上去给人的感觉极凶,闻言慢慢扫了这些孩子一圈,只这一眼便骇的许多人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先来。”他随手一指,恰好正指在周天身上。 “哦,好。”周天愣了下,有些无措地搓了下自己的手掌,乖乖站到他身前,伸手就要去拿那盒子里的小球,还没挨到就被男人一手拍开。 “在那里站好,不是让你碰的。”黑袍男人语调宛若寒冰,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周天不由打了个哆嗦,忙收回手站在原地不敢再动弹一下。 男人这才收回自己的视线,指尖在小球上轻轻一点,口中低声吟唱,没一会儿只见那‘偷工减料的小水晶球’就漂浮在半空中慢慢前移,没多长时间就到了周天身前,然后整个球体开始变大变得更为稀薄,也从一种固态的实体完全转化为一团水雾,里面渐次浮动起成千上百的细小光点,共白黑、蓝红、黄绿六种颜色,苏锦猜测那该就是光暗、水火、土风六种魔法的元素体了。 小球已经完全变成了和周天一般大小的一团球状水雾,将他整个人慢慢包裹在里面,外面的人可以清晰的看见元素光点不断撞向周天的身体又不断被弹开的情形。最后力量渐渐接近平衡,光点的运转速度也开始降下来的时候,周天的身上已经被蒙上一层极为稀薄的淡黄色光膜,而其余的颜色则全部被挤到外围打转,却根本无法靠近他。 “土系,下等,去那边测精神力。”黑袍男人大袖一挥,光膜瞬间消散。 “下一个。”又一名男孩子被点了过去。 苏锦睁大双眼看着这一幕幕神奇,再也不敢说那球是偷工减料了。 测试进行的并不快,每个人都需要至少五分钟的时间,这里面有天赋的着实不多,大都是下等或者更差,苏锦摊开手看了看自己手心的纹路,便有些隐隐期待起来…… <第二更,继续厚颜无耻的求推荐票和收藏。。。捂脸~> 第九章 废柴与天才的囧合 第九章废柴与天才的囧合 第四个人亦被叫了上去,而旁边精神力的测试也同时开始了。成为魔法师的条件是极苛刻的,元素亲和力以及较为强韧的精神力是必不可少的部分。在亚迪斯大路,虽然星斗士比魔法师实力更强,但在一般的小学院中,显然是很难做到魔武同开,从在场负责测试的导师与学员就能看出,加迪显然是更侧重魔法一些。 “精神力中下,一年级五班,去那边填入学表。”周天的精神力测试已经通过,恰一听到立即欢呼起来,只是他的欢呼声还未从嗓子里完全蹦出来,便被一声惊呵打断。 “让开,快!” “大门打开——!” “救命啊!” 这边第四个孩子的测试还在继续,元素还未曾全部区分,一股夹着寒栗之气的罡风就从背后刮了过来,伴着马匹力竭一般的嘶鸣,苏锦一愣,跟着转过头去。 一辆极为华丽的马车在五匹骏马的奔腾下几乎像是要被晃散架一般冲撞过来,但更骇人的是,车头驾驶的位置上,根本就没有人! 五匹骏马冲着加迪学院的校门不要命了似的往前冲,广场上行人被带倒一片,到处都是跌宕的惨叫声。 黑袍冷脸男人神色一凛,忙推开自己身前正在测试的孩子,十指纷杂快速在空中画出一个巨大的阵图,口中喃喃不断,片刻的安静后,顿时浓烈的黄光频闪,在马匹即将经过之地,只见那处铺地的大理石像是活了一般瞬间便成了海浪似的凹凸形状,并且不断抖动,几匹马躲闪不及,全部被这般跌宕的路面弄折了蹄子,叫声极为惨烈。 情势逆转,方才还慌乱成一片的广场上现在仅剩了马匹因疼痛而发出的巨大嘶鸣。 “天,赞美洛德!容振学长竟然已经到了高阶魔法师的级别!”路鸣一声赞叹,迅速在自己胸口划着星形,眼中全是崇拜,大红鼻头再配上他一头火焰般的红发,显得尤为滑稽。 负责测试的几名高年级学生迅速把马车围了起来,马匹倒地之后车厢也被带倒直接摔在了地上,容振依旧板着脸上前一步打开车门,在看清里面的情形时不由脸色一变。 “把他们抬进学校,请光系导师给他们看看。” 叫容振的黑袍男子显然在学生中威望极高,他这么一说便有人开始往里跑去请人,而容振看了眼四周围上来的人,直接重新阖上了车门,冷声吩咐,“把马车拉进去。” “不抬进去吗?” 容振慢慢看了问出声的那人一眼,目光里甚至没有其他实质性的东西,后者却立马低下头去不敢再质疑他的决定。高阶魔法师,已经和学院里许多老师的实力持平,而无论是在学院里还是大陆的其他地方,永远都是强者为尊。 于是几人代替了方才拉车的骏马,车子在一片骨碌声中,压着青石地板慢悠悠进入校园。 车子经过苏锦面前时,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就狠狠皱了下眉,除却方才马匹留下来,她几乎可以毫无怀疑的判断,车子里散出来的,确实是血腥气。 “下一个。”正在垂头思索,容振凉冰冰的声音再次响起,苏锦闻声抬头,却发现大家都在往这边看,而容振的手指,也恰好正落在自己身上。 苏锦敛下心神,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怀里还在熟睡的孩子,这才快速走到男人身前,“麻烦学长了。” 容振连眼皮都懒得动一下,直接轻点上小球,开始低声吟唱。 小球慢慢漂浮起来,渐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大,最后化作一团雾气侵入,将苏锦和身前的鼓起完全包裹起来。苏锦在内部睁大了眼睛,却发现和外面看得不同,里面几乎是看不见任何光点的,除了视线稍稍有些模糊,其他甚至根本没有一丝异样。 可是她却慢慢通过这团雾气扑捉到了外面观看测试的其他孩子脸上的震惊。 “天,天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路鸣第一个大叫起来,这一声叫嚷,几乎吸引了半个广场的视线。 苏锦满眼疑惑,莫不是自己天赋太高吓到他们了? 可是她很快就否认了这种可能,因为她发现,几乎是所有人的视线,全部集中在了自己身前,婴儿的身上,是各种夹着羡慕甚至几近贪婪的目光。 心中顿时一凛。 苏锦下意识的搂紧自己怀里的孩子,绷紧双腿做出了随时都能逃跑的可能。 毕竟孩子的母亲无论从哪方面看来都绝不是小门小户能培养出来的,而她对这个大陆知之甚少,很难保证各大家族不会有某种测试的途径来验证所生下的骨肉,而孩子死去的母亲显然是不希望他再和家族有任何联系,否则苏锦当初也不会把怀表重新埋入地下而不是让婴儿随身带着了。 宽叶兰花——是该要想办法问问这到底是哪个家族的族徽了。 “你怀里抱着的是什么?”容振收回自己的手,苏锦眼前的迷雾瞬间消散。 苏锦戒备的看了他一眼,手臂再次紧了紧。 “是我的亲弟弟。”她一边观察着容振的表情,一边身子开始向拟定的逃跑路线偏去。 容振脸上刚露出稍稍的疑惑,路鸣的大嗓门便又一次大开,“天呐,亲兄弟的天赋竟然会差这么大!” 苏锦愣了,还护在孩子身上的手也由僵硬重新变回正常的姿态。 见她满眼不解,路鸣这才想起来她是看不到测试结果的,便张口就要解释,只是还没说出口,便被容振冷漠的声音打断。 “你弟弟的水系和暗系元素亲和度几近达到饱和,也就是说他是水暗两系毫无质疑的天才,这样的天赋就是在洛德学院都是很难找到的,而你……”他又看了苏锦一眼,凉冰冰的眸子里迅速闪过一丝讥诮,“没有一分亲和度,甚至连最基本的光膜都形成不了。” “是啊,刚才你可没看到你弟弟身上的光芒有多耀眼。”路鸣忙随声附和,一边眼巴巴看向苏锦怀里的鼓起,双眼极亮。“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的天赋,”他又看了苏锦一眼,压低声音把后面半句也吐了出来,“以及这么废柴的……” 他这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负责测试的人,脸上都露出了纠结的表情。 弟弟是天才,可却还是个婴儿,而哥哥…… “我在魔法上没有天赋,但说不定在斗气上有啊,就算真没有,您看我弟弟的天赋这么好,想必到哪个学校都是抢着要的吧,”苏锦眼睛咕噜噜一转,忙把孩子的脸露出来让他们看见,“而且他很乖的,只要我在身边就绝对不会哭闹,你们收了他肯定不会后悔的……” 路鸣等人齐齐黑线,这是在推销商品么? “秋慕,带他去测斗气。”容振略作思索,便做出了决定。 另外一个男人便上前带苏锦过去,那是个巨大的海蓝圆球,相较于方才魔法测试里的小玻璃球,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爷爷辈儿的了,球内是镶嵌成型的璀璨星空,星光柔和却醒目,站在圆球之前,就好像是真的置身于星盘中一般。 负责测试的男人皱了皱眉头,两片薄唇上下一碰,苏锦的体质便被完全确定了,“无法凝气。” 这下就是连容振,两道利剑般的眉毛也纠缠成了团。 “路鸣,去找导师,让他去请示院长。”显然是不愿放弃她怀里的那个好胚子。 路鸣得了令,一吸自己的大鼻子反身就要往校门里面跑,而此时正好从门内跑出个人来,两人速度太快,几乎是还没看清对方就撞到了一起。 “哎呦~!” “你个小兔崽子到底有没有看路!”被撞倒的是个三十岁上下的小个子男人,长得尖嘴猴腮,一边骂骂咧咧揉着腰站起来,顺便不忘给了路鸣一脚。 “秦学长,”路鸣忙指了指容振和他身边的苏锦,“容振学长让我去请导师,您这是去……” “少管你的闲事!”小个子男人一把拂开他殷勤奉上的双手,漫不经心的朝着容振的方向扫了一眼,刚要点头问好,便看到了还站在他身边的苏锦。 “你——!”小个子男人像是见了鬼一般,整张脸一下子就白了。 第十章 萧琅 第十章萧琅 加迪学院内部最惹眼的两栋建筑是导师办公楼和教学楼,两楼呈犄角遥遥相望,前者虽不及教学楼那般高大耸拔,却显得更为富丽,远远看去,就像是被金币铺成的一般。 学院历来高层皆在此办公,自三层重叠的正门上到顶楼北拐走至尽头,便是加迪的魔系院长室,平日里热热闹闹的大层院长室此时却弥漫着一股压抑与沉重,血腥在光洁术的抹擦下已经变得极淡,却依旧不会让人觉得舒服。 此时的屋子里只有四个人,其中两个还是孩子,皆躺在休息室的床上,除了两张刚刚被擦净的脸,身上几乎完全被血迹掩盖,看起来十分可怖。 床边此时站着一男一女,皆是三十开外的年纪,那女子站在床头不远处,微微倾着身子,以手心为据点开出一大团白光,随着她喃喃念出的咒语,白光不断落到其中一个孩子身上,没一会儿,他身上裂及背部的巨大伤口便微微出现了些要转好的迹象。 “这个呢?”女人旁边还抱臂站了个略显佝偻的男人,眉眼长得极紧,在加上那双不断往女人因倾身而若隐若现的前胸偷瞄的眼睛,便愈发显得猥琐起来。 “这个有救。”女人伸手抹去那孩子胸前的血迹,金边的四芒星绣线中便隐现出一把弯弓的图案,不由又沉了沉脸,“是汝宁侯爵家的标志,金色绣线,又和萧琅在一起,想来很有可能是侯爵家的那个不学无术的小儿子了。” 男人眼中顿时一亮,“那我们救了他的宝贝疙瘩,肯定能拿不少好处。放心吧,死的那个和咱们扯不上关系,门口多少人看着呢,倒是这个……”他若有所思的看着还沐浴在白光下的男孩儿,眼中闪着算计。 “洛德的学生他们都敢杀,你说要是让他们知道我们救了这个孩子……”说着又看了眼躺在那孩子里面的另外一个,也是十一二岁的年纪,一只风系属性的匕首恰巧插在他的心脏上,却早就停止了呼吸。女人面上不由挂上一丝沉重,“你说会不会给我们带来麻烦?真的不用跟校长说一声吗?” 男人嗤笑一声,“都说你们头发长见识短,怎么也不想想我为什么这么快就让秦强去公爵府送信……” “院,院长——!”他刚说到秦强,方才在校门口撞到路鸣的小个子男人便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脸上白的可怖。 屋里这一男一女便是加迪内除了校长外职位最高的两个人,女子是魔法系的院长,叫林芷茹,而身旁叫元绝的男人则恰巧和她相对,是武技系院长,虽看着没什么特色,却是货真价实的天星初境高手,为人最是贪婪凶狠。 “喊什么喊!”元绝眉头一簇狠狠回过头去,见是秦强脸色不由又沉了沉,“我不是让你去公爵府报信的吗,怎么又回来了?” “院,院长……”秦强结结巴巴解释半天却不得要领,只得手一伸从门外拉出个人来,那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粗布衣衫,看起来家境一般,身前还挂了个婴儿,看样子刚刚出生不久,甚至眼睛都还没有睁开。那孩子普一进来便微微抬起了头,大眼睛一动不动看着屋子里的人,面上满是疑惑。 这下,林芷茹和元绝的脸,也跟着白了。 两人不约而同的转头去看床上躺在内侧的孩子——成国公爵的唯一的小儿子,早已断气多时那名叫萧琅的少年。 苏锦自被秦强看到以后便被他拉着跌跌撞撞地往前走,连缘由都来不及问,殊不知在二人离开之后容振想了片刻便下了封口的命令。一路被秦强拽着上了顶楼,她深知这次的事绝对和婴儿的天赋没有关系,但又不知道为何他看到自己会呈现那样的表情,一边暗暗戒备,心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先保住自己怀里的孩子。 鼻尖萦绕着一丝血腥,哪怕再淡也能被她及时捕捉,苏锦握了握自己的拳头,直觉该是和方才那辆被拉进来的马车有着极大的关系。 可是直到被推进屋子在顺着他们的视线同样望向床上之后,苏锦的脸,也变得和他们一样白。 虽隔得不近,但她看得清清楚楚,躺在里侧那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子,除了稍显深刻的弧线以及银光琉璃的发色,他的脸,和苏锦几乎一模一样! “啊……” 苏锦忙捂住自己的嘴,却还是不自主溢出了一声惊呼,身子跟着退后了好几步,拔腿就要往外跑。 元绝看得清楚,当下眉心一皱,手指间一线蓝光便气浪一般冲向苏锦的后心,天星级别的攻击,哪怕是不经意的一点也是她无法抵抗的,瞬间,苏锦便被冲击摔倒在了地上,一口血跟着吐了出来。 “元绝,你做什么!”林芷茹一看当下大惊,忙拦下他又要伸出的手。 苏锦心头溢出些许恐惧与恨意,却并不将这种情绪带在脸上,她自是懂得以什么样的表情来更好的保护自己,苏锦慢慢在地上缩成一团,紧紧抱着孩子开始瑟瑟发抖,还能听见她小声的啜泣与求饶,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是被骇破了胆的孩子样。 随着她的颤抖,怀里的婴儿像是感觉到了似的,跟着一起嚎嚎大哭。 元绝阴翳的脸色终于好了几分。 “元绝,你这是……?”林芷茹轻轻皱了下眉,在苏锦与已经死去的成国公爵儿子萧琅之间来来回回看了几眼,脸上顿时露出巨大的惊骇来,“你是想……” 这下不仅仅是林芷茹,便是秦强和苏锦也明白了过来,顿时面上颜色不一。 元绝咧着嘴角慢慢扬起一种可以称之为奸猾的笑来,他转过头盯着秦强上下打量了数秒,直到后者被看得发毛,心里升腾出一股危机拔腿就要逃开的时候,元绝手中的匕首同时穿透了他的心脏,连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击秒杀。 【因为旧书这两天大封推需要多更,这本就耽误了,不好意思。再次求票咳咳~】 第十一章 桃僵李代(一) 第十一章桃僵李代(一) 秦强倒下去的地方和苏锦仅一步之隔,双眼大张着不肯瞑目,面上的恐惧让这个小个子男人的脸变得极其扭曲,匕首穿透他身体的时候嘴正要张开大叫,手成钩状抓向苏锦,却也永远维持了这个姿势。 砰的一声,秦强摔倒在苏锦脚边,浑身抽搐了几下之后,就再也不动了。 苏锦动作仅仅滞了一秒,便迅速调整为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反应,当即一声大叫,本就缩成一团的身子此时蜷的更紧,大团大团的眼泪啪嗒啪嗒不断往下掉,一张小脸因恐惧而变得惨白。 元绝似是很满意这样的结果,当下手一挥,他们四周的整间房子里面出现了一层透明的薄膜,肉眼根本看不见,声音也穿不出去。这是星斗士私人打斗时最常用的结界,斗气越高范围越大,同等或者更高等级的人可以毫无阻碍的通过,但处于结界中的一切事物哪怕被夷为平地,结界消失之时还是会还原原貌。 亚迪斯大陆虽尚武但平民却也站着绝大多数,自古就是国家最重要的一部分,因此为了保证他们的安全与利益,国家在打斗这方面有着极其严格的规定,城中私斗时必造结界,否则若是伤及无辜,很有可能会被平民法庭起诉。 元绝这么一挥苏锦尖锐的叫声便立马被隔绝在了结界之内,根本穿不出去,而元绝的耐心有限,也绝不会任她一直这么颤抖下去,当即走上前揪住了苏锦的领子,伸手一甩苏锦便和怀里的婴儿一同滚到了床边。 “再哭你就和他一样了!”元绝被她哭得心烦,伸手便从秦强后背拔出了他那把匕首,血嗖的一下子喷射出来,弄得他满脸都是,由此,那双猥琐的眉眼便显得可怖起来。 “我……”苏锦护着孩子抽泣了一下,又缩了缩脖子,“我不,不哭了……” 元绝看着她阴阴一笑,又回过头去看林芷茹,虽看起来是在和她商量,但语气明显极为强硬,“那林院长怎么看?” “这……”林芷茹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显然是纠结,巨大的利益就摆在眼前,公爵,那绝对是贵族中的贵族,更何况萧琅还是成国公爵萧念生唯一的儿子,可是如果败露了,萧念生的怒火也绝不是他们一个小学院能承受的起的。林芷茹思索半晌终于再次开口,“是不是该和校长商量一下?” 元绝那双小眼睛快速在眼眶里滚了一圈,却直接略过了这个问题,“我是问你的意思?” “可是……可是你也看见了,他们两个除了脸长得像,其他无论是发色还是身高都不一样,就算我们想也得看看怎么能瞒过别人啊!” “这好办,”元绝似是毫不放在心上,“头发又不是不能变色,到时候找些藻染草就行了,至于体型……”他在苏锦和床上的萧琅之间打量了几个回合,做出微微思索的表情,“你说拔高两岁怎么样?” “拔……”林芷茹的脸瞬间又白了,眉头顿时簇成了一团,却欲言又止。 苏锦从她犹豫表情里中看出这事该是有几分危险掺在里面,却又不能确定到底有几分,当即也不敢再发出抽泣,只一双眼睛怯生生看着他们,完全被唬住了的感觉。 从二人的对话苏锦便已经能确定,自己再也无法置之事外了,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若是不配合他们,那自己和婴儿就只有秦强一样的下场。 苏锦敛下眉梢,牙齿在内侧死死咬着唇璧,几近出血,面上却是格格不入的胆小表情,因此元绝只扫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没留半点儿怀疑。 两人几句话便定了苏锦的去向,林芷茹转身离开去取药,而元绝则居高临下的站在床边,在她和婴儿之间打量,眼中的算计根本毫不掩饰。 “你叫什么,父母呢?” 苏锦怯弱的看了他裤脚一眼,却是不敢抬头,“大、大人,我叫…苏、苏锦,母亲生下弟弟就死了……父亲,我不知道父亲是谁……” 元绝皱了皱眉,蹲下一把抓住她的领子,语气也阴森起来,“你撒谎,如果真是孤儿你怎么可能会参加加迪的测试?” “我……” “说!要是再敢说一句假话,我掐断你的脖子!” 苏锦被吓的又溢出两点泪花,忙摇头澄清,“没有,大人,真的没有,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抱着弟弟跟在马车后面跑,跑来的……” 元绝眯了眯眼,仔细辨别了下她的话,直到肯定她没有说谎这才又站起来,嘴角扯出森森然的笑来,“那除了秦强,谁还看见你的脸了?” 苏锦身子猛地一颤,忙抬起头看他,果然在他眼中发现了滔天杀意,忙摆手,“都,都看见了,还有好多路过的人,”她仔细分辨了下元绝的想法,又赶忙加上一句,“可,可是他们都没看见他长什么样儿……”说着用手指了指里面早已死去多时的萧琅,说完又重新缩成一团。 元绝对她的答话显然很满意,纵是眼中的暗沉也浮动起好多,毕竟马车被送进来的时候俩个孩子身上脸上全是血,根本分辨不出样子。尽管放下心来,但他说话的语气却依旧是故意吓小孩儿似的灌着嗖嗖凉气,“那你知道我为什么杀了他不杀你吗?”他一个字一个字说的很慢,苏锦躲在地上都能感觉到阴冷的湿气蹿进四肢百骸。 她点了点头,尽量让自己的眼神显得迷茫又诚实一点,“知,知道一点。” “哦?那你说。” “他……”苏锦指了指萧琅,又忙缩回手搂住孩子,不断咽着唾沫,“他死了,我跟他长得一样……大人是想让我……” “让你做什么?” “……让我变成他。” 元绝耸立的眼角终于耷拉下来,竟好脾气的伸手拍了拍苏锦的肩膀,笑得十分猥亵,“我喜欢聪明的孩子。” 苏锦顺着他的力道又垮下了肩膀,苦着的一张脸上满是不知所措的迷惘。 林芷茹过了许久才重新回到院长室,手里拿了几颗药丸,那卖相实在让人不敢恭维。苏锦下意识地动了动喉头,心想可千万别是要给自己吃的才好。 可是元绝的下一个动作就直接肯定了她这种猜测,一枚金币大小的墨绿色药丸被他摊在手掌上递到苏锦面前,元绝桀桀的笑声刺得耳膜生疼。 “你猜猜,这是做什么用的?” 苏锦睁着小鹿般的眸子显得极其无助,眼中蓄满泪水,直直盯着那颗药丸,好像看着毒药一般。 “这叫回春丹,吃一颗能年轻一岁,但是如果炼坏了,就成了这个样子,作用也就正好反过来了。”他上上下下抛着那药丸,“你要吃两颗,长到和他一般高才行。” 苏锦的心思完全停留在‘炼坏了’这三字身上,直觉这样的东西吃下去以后,必定会产生副作用。想到了什么也毫不掩饰,苏锦蜷着腿就往后退了好几步。 元绝的脸色又阴沉下来,阴笑着骂了句不知好歹,丢下那两颗药直接脚下一蹬,错眼之间,苏锦怀里的婴儿便跑到了他手上。元绝把孩子高高举起了托在半空中,只要一个不小心,就能血溅当场。婴儿尖锐的哭闹顿时在整个结界里响了起来,几乎哭哑了嗓子。 苏锦脸白的像一张纸,当即嗷呜大叫一声便冲到了他脚下,捡起那药丸想也不想就吞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第十二章 桃僵李代(二) 第十二章桃僵李代(二) 药丸入口即化,那种森森凉意沿着食道慢慢滑入胃部,然后迅速被吸收然后开始发挥巨大的作用。 疼到麻木。 “啊——!” 苏锦满脸的汗啪嗒啪嗒滴到地上,两手几乎都要嵌进地板,整个人从骨骼到每一条肌肉生生寸寸被强行拔高,她的一波波连绵不绝的叫声被阻隔在结界之内,几近惨烈。 元绝面无表情的与林芷茹围在她身边,看她身形开始一寸寸拔高变长,衣服本身就大,因此倒是避免了破裂的危险。苏锦面部的线条开始一分分蜕变,两岁的差距虽不至于太大,但时光磨砺出的痕迹却让她本来就细弱的身子看起来更加羸弱不堪。 苏锦疼的在地上不断打滚,只能用撕碎嗓子般的叫声来转移这种痛苦,只是随着身形的改变,她的嗓子也慢慢发生了些变化。 更加趋近于十二三岁女孩子的婉转音色,即便是用在这样的地方也毫不怀疑的能让人辨出她的性别。于是半个时辰的折磨,刚刚变声的尖叫第一声溢出来之后,苏锦连忙捂上了嘴,而林芷茹愣了,元绝的脸则一下子变成了黑炭。 顾不得她依旧还在抽搐的全身,元绝一把捞着苏锦的领子把她从地上抄了起来,语气森森寒寒,“你是女孩?” 苏锦额上的汗顺着她的脸滑落到元绝手背上,眼中闪烁满是惊恐不安。 这下连验都不必了,元绝气急,一把丢下她手指凝聚,冲着她便要对穿过去。 “慢着——”林芷茹快速用一道光引开了他的攻击,“你这是做什么?” “我做什么?别的都能改,现在才告诉我这是个丫头片子,老子前面那么多准备全白费了,这个废物留着还有什么用?” “谁说没办法了。”林芷茹再次打开他的手,蹲下仔细端详了下苏锦的脸——像是刚刚剥壳的鸡蛋,脸上还泛着这个年纪少女独有的盈盈白光。但是不得不说,除去面部太过柔和的线条,这么看竟和萧琅再无一分差别。 元绝的眼睛亮了亮,“你有办法?” “不是我有,是校长有。”她指了指元绝头上的发带,此时便显出了女人狡黠的小算计,“你忘了校长有件地级巅峰法器……” 元绝敛回下巴开始衡量利弊,眼睛却不忘盯着苏锦,那目光像是条粘腻的毒蛇跗骨,看着苏锦心口发凉。 直到最后才见他阴阴笑了声,“那就去告诉他一声,看他舍不舍得自己那件保命的东西。” 校长定是舍得的,他们俩一开始就已经猜到了,毕竟,对方是公爵唯一的儿子,若是真能成功,他们要什么没有,到那时候一件小小的地级法器又能算得了什么? 于是在接到两人传讯后没一会儿,校长便进入了结界中。 出乎苏锦意料之外,这校长竟年轻的让人心惊。她本以为可以坐到这个位置的不是胡子一把也该是德高望重道貌岸然了,却不想进来的竟是个二十不到的青年男子。 相貌可谓十分俊朗,极其骚包的一身白衫,发根用金玉镶嵌的发带高高束起,浑身一股子倜傥风流。他进来的瞬间,苏锦快速捕捉到元绝和林芷茹的眼角都不自觉的抽了抽。 校长进来之后从苏锦还伏在地面的身子上一腿跨过,径直走向床榻,细细端详了半天萧琅的样貌,又转过头来,挑起苏锦的下巴寸寸划着她面部的每一条弧线,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却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不错不错,果然很像。”他点了点头,声音暗沉还带着些沙哑,像是评估一件物品,又转头去看那二人,“除了性别还有什么不一样的?” “不知道她天分怎么样,萧琅是初星舒神级的星斗士,”林芷茹回答着,面上迅速闪过一抹不屑,“都十二岁了,也怪不得会被洛德退学。” “唔,这个啊……”校长眼睛斜了斜,慢慢点了点头,“这个也没多大问题,还有吗?” “其他的应该没有多大问题了,毕竟他们都是九岁离家去洛德学习,到现在也有三年整没有回去了,除了这个……”林芷茹指了指躺在外面的汝宁侯爵的小儿子,“但他也不过就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儿,应该不会怀疑。” 青年校长点点头,心下又快速盘算了一通,随即抬头吩咐,“那就先去打听完整萧琅的喜好忌讳,再派人去公爵府通下风,让他们过来接人,速度不要太快。” 他说完又打量了下苏锦,不期然便看到了她护在旁边的婴儿,眉尖一挑,轻轻笑了起来。“这是你亲弟弟?” 苏锦戒备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这个孩子可不能带过去啊……这样吧,给我好了……” 对着他伸过来的手,苏锦吓得一个哆嗦,抱着孩子便蹭地倒退了好远。这般小兽的动作让校长大笑起来,只是下一秒,他右手的两根手指便嵌上了婴儿细弱的喉咙,那张年轻好看的脸上像是瞬间便带了面具,呈现出一种比元绝更恐怖的狠厉来。 “——他,他天赋很好,刚才容振学长说他是水系和暗系的天才,他从来不闹的,校长,我求求你,放过我弟弟,我我做什么都行……”苏锦一张脸吓得惨白,说话吞吞吐吐语无伦次。 校长慢慢笑了起来,眉眼间的阴沉像是被瞬间炸开的三月桃花湮埋,而此时,他整个人又像变脸似的,再次平和如初,甚至还安慰似的拍了拍苏锦的肩膀。 “放心,我怎么可能杀了他,他可是我手上的一张底牌呢……来,别傻着呀,开始吧,我听着。” 苏锦眨了眨眼,“开始,什么?” “哎~真是不聪明的小孩儿,当然是发誓了,誓阵你知道吧?就用你亲弟弟……我想想,嗯…就说你要是背叛了我们,那你弟弟就会遭到天谴。” 苏锦一下子便确定了,这个看起来不大的校长,是个比元绝还要狠辣的恶魔,并且要比他缜密数倍。 很难,对付。 “发么?”校长卡在孩子脖子上的手指又稍稍用了用力,婴儿顿时哭了起来。 “你别……”苏锦忙攀上他的手,另一只手赶忙举了起来,豁出去一般朗声发誓,“我,苏锦在此发誓,若是日后我背叛了校长和两个院长,那么我的亲弟弟……”她仰头看天,像是不敢去看那婴儿一般,“我的亲弟弟将会遭到,天谴……!” 银光闪过,誓阵围绕着四人形成。 只不过他们都没有发觉,由于婴儿离苏锦太近,因此那阵图虽自苏锦脚下蔓延并包裹住他,却没有半分束缚力,和他根本没有一点儿关系。 因为除了苏锦自己没有人知道,他根本不是她的亲生弟弟。 第十三章 萧家老么 第十三章萧家老么 誓阵形成,苏锦可以在微末间感觉出瞬间放松了不少的三个人,心里冷笑着,面上却依旧不显。 “这样……可以了么?” 青年校长邪邪一挑眉梢,便见他身上外层的白衣瞬间从身上分离下来,最后变成一道墨玉色发带的样子,校长把发带接在手中,指尖一顺,那条发带便像活了似的径自蹿到了苏锦身前,眨眼间便将她散乱的一头长发束了起来。 头发扎起的瞬间,一团属于地阶法器的强烈黄光瞬间将苏锦包围。也只是一眨眼便又黯淡下去,苏锦甚至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却发现周遭三人的目光里皆透出了满意。 “不愧是地阶巅峰的法器,简直是一模一样。”林芷茹盯着苏锦身上猛瞧,而后又去对比萧琅,从头到脚不放过一个细节,最后又点了点头。“应该是没破绽了。” “只要她不脱裤子。”校长忽而一笑,好看的眉眼一时间也被这话里的猥琐抵消了大半。 苏锦听他们这么说才往自己身上看去,一双手抬起来,心底是掩饰不住的震惊。属于男孩子特有的坚实而宽阔的骨节已将方才的圆润取代,本是因药物提升年纪而该露出尖尖角的胸口也重新成了一马平川,肩变宽,胯变窄,虽不是很明显,但确实已经再分辨不出她女性的特征来。 “你叫什么?”校长的脸忽然几倍放大凑到了苏锦眼前。 几乎是毫无防备的便脱口而出,“苏锦。” “啪——!”刚回答完,校长一巴掌便落到了她脸上,面色又阴翳起来,“你叫什么?” 苏锦捂住肿起来的半边脸,咬了咬牙快速回答,“萧琅。” 校长终于满意的笑了,刚才的阴沉又被重新拂乱,温煦取代,“好孩子……行了,一会儿好好教教她该怎么做个废物少爷,至于这个……”他看了看苏锦身边皱巴巴的婴儿,又扫了下林芷茹,“就放在我们学院吧,林院长养着。” 苏锦嘴动了动,却没有再说出一句反驳的话来,孩子是肯定不能带在身边了,这样也好,去了公爵府还指不定是个什么情况,自己是死是活都不敢保证,起码放在这里,他们为了牵制自己,总不至于太难为他。 婴儿被哭着抱了下去,而苏锦则在林芷茹的带领下回宿舍洗澡换衣,她这才对自己的身体有了更完备的了解。那件地阶法器的成为发带的主要作用便是改变性别,只要一除下,便又会还原原貌。说是改变,其实也不过是外观视觉上的变化,只要还遮着下身,就不会被发觉。 林芷茹果然很细心,萧琅的尸体被扒得干干净净,包括每一颗小痣也被检查的清清楚楚,一一在苏锦身上模拟点出了相同的样子,包括心脏附近的伤口,当林芷茹寸长的匕首穿透她的身体血液喷涌而出的时候,苏锦已经被折腾的几近虚脱。 等到苏锦完全收拾好,换上新衣重新束好头发,单从外貌上,已经看不出任何不同了。 恰逢此时,校长花了近百流晶币从枢机院买来的有关萧琅的调查资料也被风鸽带着由帝都传来,一把抓住那只还没麻雀大的鸽子取下药丸,风鸽瞬间消散成青灰随风不见。一边喊着肉疼,校长一边打开了那个小药丸,它遇风便开始涨大,最后成了一卷厚厚的卷轴。 展开之后,萧琅,以及他所有亲戚朋友和家中下人的样子、资料便完全透明化的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不得不感叹,枢机院不愧是大陆第一的情报组织。 而苏锦也是第一次系统的明白了自己到底是处在怎样的一个世界里。 亚迪斯大陆三国并立,奥林居正东,佐丹属西北,威尔契则在南方,而苏锦他们则是奥林帝国的百姓。奥林四大公爵,其中成国公爵萧念生膝下有四个女儿,直到中年得子萧琅才算遂了心愿,因此全家对这个小儿子宠溺异常,自小便养成了飞扬跋扈的性子。 只不过萧琅的斗气天赋并没有继承他父亲的惊才艳艳,从小被一堆天材地宝堆砌才勉强达到初星凝气级,九岁时按照大陆法典被洛德学院录取后,为了逃避苦修竟冒险吞食拔神丹,虽通过了舒神级的测试,却也从本质上堵塞了身子的根基,自此再无进益。 洛德学院作为全大陆最高学府,普通百姓口中每日必要赞叹的圣地,自是对学生的要求极为严格,按照正常的天赋标准,九岁就可以达到舒神级,而十一岁则应突破显星级,萧琅三年再无进步,因而被学院勒令退学。 而和他同路被辞退的是汝宁侯爵的小儿子韩采风,两人在从洛德回家的路上遭遇埋伏,随从全部罹难,二人随马车奔往最近的加迪学院,至此生死不明。 卷轴中对萧琅的介绍一直至此,连每一个细节都十分详尽。 苏锦听校长啧啧念着,她自己始终垂着头,那些冷冰冰的文字在她脑海里仿佛成了一幅幅真实的画面——原来自己要假扮的人,是这样的。 “都听明白了?” 苏锦点点头,“听明白了。” 她的运气不可谓不好,其实一个人要扮成另外一个谈何容易,只是萧琅在洛德呆了三年,身边随从没有一个活下来的,因此家中之人对他现在的长相以及声音该不会有太大的怀疑,便是和他相处了三年的同学,也因为还必须在洛德待满到十四岁才能毕业,因此时间的断层足矣让她完全掌握主导权。 现在唯一的麻烦便只剩了一个人——汝宁侯爵同样废材的小儿子,韩采风。 “既然都记住了,那就处理了吧。”校长点点头淡淡看了被扒光的萧琅的尸体一眼,随手一团黑气抛过去,萧琅的身体连带骨头便被迅速腐蚀到连渣渣都不剩了。 原来青年校长,竟是个暗系的魔法师。 第十四章 汝宁韩采风(一) 第十四章汝宁韩采风(一) 萧琅当初为了能通过洛德学院的测评而不得不吞噬拔神丹,而现在,斗气被评定为下下的苏锦为了达到萧琅的初星舒神级,也不得不同样服用更大剂量的丹药,这同时也意味着,苏锦将会永远被定格到这一级别,自此再无进益。 在这个世界上,星斗士共五级,分别是初星境、地星境、天星境以及极星境和脱星境,除了初星只有五个级层,其他四境皆有七层,分别以二十八星宿命名,但自斗气开创以来,却是没有人能达到脱星境的后三个级别,纵便是前四个,也都是凤毛麟角传奇般的存在。 待到一切收拾妥当后,林芷茹立即帮苏锦用一种类似于海藻般的透明植物染了头发,小乞丐本是黑发黑眸,而萧琅却是银发黑眸,也幸而两人瞳孔颜色极近,否则苏锦真会怀疑元绝和校长会不会把自己的眼睛弄瞎来蒙混过关。 头发干后苏锦便被安排听林芷茹叨念萧家的一切,以加深记忆,直到傍晚将近,元绝才再次出现,并且带来了个消息,对苏锦来说不能算好也不能算坏——韩采风,醒了。 对于这个同样被称为废物的汝宁侯爵的小儿子,苏锦对他的认知也不过仅限于资料上冷冰冰的文字,韩采风和萧琅同岁,和萧琅不同的是,韩采风上有一个天星境的哥哥,因此汝宁一系爵位之争的压力便也不会再完全落到他身上。 “想办法从他嘴里探出来枢机院的情报上没有的东西,机灵点儿。”元绝推攘着苏锦往前走,语气里的威胁极重。 苏锦慢慢点了点头,努力维持住身体的平衡,最后跟着他进了最开始待的院长室。 听有人进来,还在床上躺着的孩子慢慢转过头,冲他们笑了一下。 韩采风生的极好,发色深紫偏黑,眼睛则是种薄如蝉翼般的透明银灰,眼角处微微向上敛起,年纪虽小,但乍看却别具一番风情。他笑起来的时候,眼角飞白下弯,整张脸便跟着生动起来,当是真真倾城。 苏锦不禁愣了一下,没想到这样的人竟也会是个魔不成武不就的废物,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元绝不动声色地在后面推了苏锦一下,后者一僵,脸上立马变换了表情,“你,醒了……” 韩采风捂着下腹的伤口点了点头,面上神情稍有些疑惑,“老三,你嗓子怎么哑成这样了?” 苏锦心里小小的汗了一把,忙轻咳了一声试图蒙混过去,“刚才疼得厉害,把嗓子给喊哑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变回来。” 韩采风轻哦了一声,便也没有怀疑,刚想下床便又因腹部的伤口僵了动作,不由吸了口凉气,赶紧躺好,脸上也跟着阴霾起来,“这是哪儿?老三,你知不知道是谁偷袭我们的?” 元绝又在后面动了动苏锦,让她坐到床边去,自己也站在不远处回答他的话,一双小眼睛透着算计。“这是加迪学院,是我们救了你,至于是谁把你们伤成这样的,恐怕还得侯爵大人自己调查。” 韩采风像是这才注意到元绝,顺着他的声音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几眼,眼中划过一道轻蔑,世家子弟的傲慢与目中无人只这一个眼神便完备的表达了出来。 元绝速速接收,眼底杀意一闪即逝。 苏锦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一脸漠然地走至床边坐下,避免成为炮灰。 “你伤着了没?”韩采风嘴角挑着冷哼一声,再次把元绝当成空气,见苏锦过来,忙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几眼,眼中的关心却是毫不掩饰。 苏锦心里稍稍暖了下,忙笑了笑,“已经包好了,倒是你一直睡到现在才醒,还疼吗?” 韩采风脸上立马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揪着苏锦的领口上上下下把她看了三遍,“你什么时候学会这关心人了?” 苏锦循着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表现,下意识地便向元绝看去,后者恨铁不成钢地狠狠瞪了她一眼,忙岔开话题,“你们饿了没,校长……” “滚。” 韩采风撩着眼皮淡淡看了他一眼,明明还只是十二岁的小孩子,这一个字却已是狂妄到了极致,分明不把对方这个天星高手放在眼里。 不过想来也是,他毕竟是贵族,在这一方面,帝国的等级制度可谓十分严格。 苏锦低着头,嘴角不易察觉的轻轻勾了起来,遇上这样的世家子弟,不用看都能猜出来元绝的脸成了什么色。 四周的空气果然出现了瞬间的凝固,有一种极其微妙的流动带动了整个空间,苏锦怔了下迅速抬起头来,不由张大了嘴。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有人释放斗气,元绝显然已是气急,此时像是丧失理智一般全身都绷紧调动起来,脸上青筋怒意极其可怖,他身后是一团星云般的蒙蒙白气,头顶七星脚下二星,似是连成了什么图案,上为北,代表了地星境的七阶圆满,而脚下为南,则是天星境的一阶和二阶,按照亚迪斯大陆的说法,元绝该是天星二阶鬼宿级。 随着斗气的释放,铺天盖地杀意威压便压着韩采风俯冲而下,他显然是抵不住的,当即一口血便喷了出来。 “你这是要干什么?不要忘了他的身份!”苏锦直觉韩采风此时还不能死,为了防止元绝气昏了头,当即一声冷呵,这才灌上了萧家少爷的气势。 被她这声音打断,元绝冷冷哼了一声,快速收手,周遭雾团散尽,星隐,韩采风则苍白着一张脸直接向后一倒昏了过去。 苏锦忙伸出手指探到他鼻下,发现只是昏迷了,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刚要抬头,一道罡风便划了过来。 “啪——!” 苏锦被元绝一掌掴到了床上,顿时便有血顺着嘴角溢了出来。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样跟我说话!?”元绝浅绿色的眼中又蒙上一层血雾。 苏锦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整张脸火辣辣的,几乎是要肿起来一般,见元绝怒气又要冲上来,苏锦忙像受惊地兔子一般缩下脖子,小声但清晰地跟他解释,“不,不是……校长已经派人去送信了,如果他现在死在这儿,那我们都瞒不过去。” 元绝的手稍稍顿了下,便再次毫不犹豫地掐住了苏锦的脖子,阴翳威胁,“我这次放过你,下回要是再敢这么跟我说话,我就让你跟真的萧琅作伴去!” 【嗷~被我们处长折腾死了,导致更新的时间被大片占用,明天争取补上。】 第十五章 汝宁韩采风(二) 第十五章汝宁韩采风(二) “我,我不敢了。”苏锦下意识地抓住他卡在自己脖根的大手上,眼中满是顺从与怯懦,完全六神无主,刚才那一嗓子的气势仿佛根本就未曾出现过。 元绝这才满意,冷哼着一把甩开苏锦,又扫了眼昏迷不醒的韩采风,嘴角斑斑血迹尤为显眼,眼中顿时浸满不屑,“没用的东西!” 继而转向苏锦,又皱了下眉头,“想办法把你的嗓子弄细点儿,要是再被别人看出破绽坏了我的大事,就不是现在这么简单了!” 对这人的无耻苏锦差点儿骂出声来,嫌自己嗓子细的也是他,现在隐藏了性别弄粗了,又要变细,他当嗓子是如意金箍棒啊!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苏锦唯唯应了一声,快速从床上爬下来,垂着头灰溜溜随他走出院长室。 等到门再次被关上,本是昏迷在床的韩采风的睫毛忽然抖了抖,狭长的银灰色眼睛很快便微微张开了一道缝,待到确定屋里确实没有旁人了,这才完全睁开了眼,身子却仍像昏迷时一样纹丝不动。 十二岁稚嫩的脸庞上,嵌入那双眸子里的,却是锐利而不和年龄的深思。 门外忽然传出一阵脚步声,韩采风眼睛眯了下,又再次迅速阖上双眼,毫无生气似的再一动不动。 一前一后进来的是两个人,走在前面的林芷茹一直在不断抱怨,“你就不能忍忍,消息都递过去了,追都追不回来,万一他在我们这儿出了事,你我都跑不了。” “知道自己跑不了就别那么多废话,看看他怎么样了。”元绝脸色又沉了沉,却也知道这回是自己冲动了,只是懒得跟这女人一般见识,于是抱臂站在一边,不再靠近。 林芷茹垂下头,眼中一抹狠毒攸地闪过,长长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她半张脸,元绝自是看不到她的视线,两人相距一方,各怀鬼胎。 林芷茹两根手指探到韩采风鼻下,不由松了口气,两手打印口中呢喃,顿时一个清醒术便打到了韩采风身上。说是清醒术,却和冷水差不多的温度,光球一落到他身上,韩采风便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顿时就醒了。 韩采风扶着小腹慢慢坐起来,有些迷惑的看了林芷茹一眼,视线扫过元绝,眼中嗖的扯出一股惧怕来,但很快便外强中干似的遮掩过去,狠狠地瞪着他。 “你敢打我,我要告诉我父亲去!” 元绝兀地对他阴阴一笑,韩采风眼中的惧意迅速一闪,紧紧抿住了嘴,半晌才低声问了一句,“萧三呢?”语气里别别扭扭的强装镇定,却是再不敢当着他的面耍脾气。 元绝脸上顿时得意大显。 直到晚餐将近苏锦才再次被叫出去陪韩采风,两人相对坐在桌边,旁下是校长三人作陪,桌上酸甜苦辣各色菜系慢慢从东到西,就是为了从他那儿探听到萧琅的口味。 “你刚才跑哪儿去了?”韩采风懒懒散散地靠在椅背上,等她坐好这才不耐烦地嚷嚷出声。 苏锦小心翼翼看了校长一眼,面色平静地回答他,“去洗了个澡,我的伤口愈合的差不多了,你的呢?” 韩采风大爷似的悠悠晃到苏锦身边,有些不相信似的撩起她的衣服,直到拉到胸口,见那上面一道淡粉色的疤痕已经收敛的极小,眼看就要愈合,不由惊叹,“你小子这是什么狗屎运,我的都快疼死了你倒要好了!” 说着若无旁人地把自己的衣服掀起来给她看,小腹上一道狰狞的疤痕蜿蜒直至肋骨,仿佛还在滴血一般,苏锦不由倒吸了口凉气,心想这小孩儿还真能忍。 想来这就是萧琅和韩采风私下的相处模式了,亲密仿若兄弟般的毫无顾忌,若是这样,这个人能拉拢么? 她慢慢替对方拉下衣摆,装作不经意地看了林芷茹一眼,“放心吧,让林院长一会儿给你治治,明天就能好了。” 校长顿时满意地点了点头。 当初故意不让林芷茹用全力救他就是为了日后等韩采风醒过来再治,让他知道自己的伤有多重,欠下的这个情分有多大, 韩采风听闻却是连看都不看对方一眼,只是再次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拿起筷子不分长幼地便开始夹菜。 苏锦这才注意到,原来在亚迪斯吃饭也是要用筷子的,心情不由好了些许,想到萧琅的身份,便也跟着韩采风一板一眼地学着做起来,筷子刚刚伸到前面他夹过的一盘辣烩青笋,便听到韩采风咦了一声。 “老三,你不是不吃辣的吗?” “我看你吃得挺香。”苏锦毫无滞涩地夹起一片笋,带着好奇地看了好几眼,前前后后反复地看,好像那片笋上真有什么乾坤,直到最后才嗤笑一声把笋片丢了出去,“就这玩意有什么好吃的?” 校长笑了笑,不动声色的再次点头。 韩采风脸上疑惑更重,“可是你不是很喜欢吃笋吗?” 苏锦握着筷子的手一顿,还没开口便又听到韩采风一声惊呼,“我说,你怎么改用右手使筷子了,不会被暗灵附身傻了吧?” 校长脸上白了下,狠狠瞪了苏锦一眼,忙牵过话题打圆场,“吃菜吃菜……” 苏锦吓得缩了下,见元绝又瞪过来,忙再次换上玩世不恭的笑脸,“你该不会忘了我娘讨厌吃笋的吧,这都要回去了,我总得好好表现,要不然爷爷和父亲肯定饶不了我。” 说着仿佛不经意的把手上的筷子换到了左手上,幸而她上辈子是个小偷,无论哪只手都是绝对的灵活,否则像是这样的习惯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蒙混过去了。 “我怎么不知道她不喜欢?” “她又不是你娘亲。”苏锦笑着用筷子轻轻敲了下他的碗沿,顺便夹了片笋给他,“赶紧吃你的,说这么多话也不怕再肚子疼。” 韩采风气呼呼地把菜重新丢进她碗里,斜着眼睛鄙视,“再装,谁不知道萧老爷子最疼你了……” 苏锦开怀大笑。 一顿饭下来,除了校长他们若有若无地打探,苏锦和韩采风相处还算愉快,自觉也没有什么能引起他怀疑的地方,反而从这个金玉其外的草包少爷身上收获了不少资料上不可能有的东西。鉴于她的表现还算让校长满意,于是饭桌上和和睦睦,看起来宾主尽欢。 第十六章 归家之前 第十六章归家之前 亚迪斯现在传递消息用的都是枢机院紫级画师用碳灰画出的风鸽,比麻雀略小,但飞行速度却可以媲美低级的天阶飞行法器。风鸽最大的特点还在于它认人,若是消息被其他人截去,会以自爆来毁灭信件,因此极其可靠。 不少人曾怀疑枢机院之所以会成为大陆第一的情报组织,肯定和风鸽的运用有着巨大的关系,可是至今也没有人发现中途传递的机密被转往枢机院的蛛丝马迹,再加上院外的画师想尽了办法也无法模拟这种鸽子,于是尽管人们一边戒备着,这种价值仅一枚银币的产物却依旧极受欢迎。 就像白天校长从枢机院买情报那样及时,萧琅和韩采风遭受伏击如今在加迪学院养伤的消息没几个时辰便分别传到了帝都成国公爵萧家以及汝宁侯爵韩家,萧家护短是人尽皆知的,因此消息一到,整条由加迪通往帝都的官道便被戒严起来,一时间气压极低。 两家家主凑到一块儿仅小半个时辰,一辆六匹枣红大马拉着的坚实马车便从白帝城奔出,后面明里暗里跟了不少天星境高手,还有一个极星二阶的压阵,极为高调的去接这两个孩子回家。 按照马车奔跑的速度,他们大约会在两天后到达。 于是这两天里,苏锦和韩采风几乎形影不离,甚至连睡觉都挨在一张床上抵足而眠,幸而对方只有十二岁,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个小孩儿,因此苏锦并没有什么心理上的别扭,只不过两天下来,却是又一次见识到了两人坚如磐石的友情。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古人诚不欺我。 苏锦几天里有意避开加迪学院的其他人,这自然也是校长的指示,这些天无论他们让做什么苏锦都是唯唯诺诺应下,毫无半点儿反抗的表现。直到第三天元绝收拾了包袱准备跟她一块儿上路,苏锦才第一次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要见见我弟弟。” 马车距加迪学院还剩不到一个时辰的路程,苏锦被校长叫来叮嘱,几人商量后下的决定便是让元绝作为救命恩人跟她一同进入公爵府,既是监视也是内应。 苏锦说完以后便不再吭声,虽在他们三个面前一直是瑟缩着身子,但此时眼中却不合时宜地写满了坚定。其实加迪抓着她的把柄,苏锦又何尝不是揪着他们的小辫子?萧家马上来人,若是这个时侯她不配合导致加迪交不出人去,那么他们面临的将会是整个奥林帝国的怒火,之前他们因为苏锦的顺从而忽略的事实则因为她这一个眼神而全部暴露出来,校长额头顿时有了微微汗意。 但很快,他又再次恢复了平静,苏锦最大的掣肘还在他们手里,毕竟那个誓阵做不得假。校长冲林芷茹轻轻点了点头,后者依言出去,不一会儿便把婴儿抱了出来,苏锦双眼顿时一亮。 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青年校长的嘴角终于放松地勾了起来。 “你该知道我的底线,别以为离开就能真当上你的少爷了,如果让我发现你忘了是谁给你的荣华富贵,可就不要怪我手下无情!” “我就是想见见弟弟……” 苏锦咬着下唇双手在衣襟上拼命摩擦了两下,快步走上前接过孩子。 之所以会在这个时侯露出破绽,就是怕自己一走弟弟便会惨遭毒手,她要让对方知道他们并没有完全控制了自己,想要让自己给他们卖命,婴儿就决不能有一丝闪失——这是重生前的苏锦绝不会去做的事,对他们这行来说,哪怕丝毫的破绽都有可能伤及性命,只是……她垂下头细细打量自己怀里的婴儿,幽深的眼底印满决绝。 这是他出生的第五天,刚一接过苏锦便感觉出了孩子的变化,之前皱巴巴的小脸此时展开不少,最重要的是孩子终于睁开了眼。 一双像琥珀般光彩琉璃的眼睛,虽不是和他母亲一样的海蓝,却依旧十分漂亮,在配上头顶细软的银白色胎毛,苏锦只觉心底软软,不由便挨下脸,蹭了蹭孩子。 “哇——” 婴儿顿时哭了起来,苏锦忙移开脑袋抱着他来回颠了颠,“噢不哭不哭……” 姐姐一定会尽快来接你。 “老三,我大哥也来了!”正哄着便听到韩采风喜悦的声音自门外传来,苏锦忙把孩子递还给林芷茹,再次恢复成属于萧琅的傲慢,双拳攥了攥转身迎了出去,便再没回头。 元绝拿起包袱跟在她身后也踱出大门,紧随其后的是校长和林芷茹。 学院的学生已经被完全清空隔离,偌大的加迪门前广场上除了看热闹的佣兵和行人便再无其他,广场中间是顶硕大的马车,六匹骏马是公爵出府的象征,马车四周铺开许多星斗士与魔法师,甚至还有纵横棋师随行,坐下是各色魔兽,相当耀眼的排场。 苏锦跟着韩采风刚刚走出校门便有人兴奋地呼喊了一声,紧接着坐在一头长达十数米的双头眼镜蛇上的少女便利利索索跳到了地面上。 少女十六七岁的年纪,虽是一身男装打扮,却能让人一眼辨认出真假,甚至连前胸的波澜都懒得去裹。杏眼薄唇,鼻若垂胆,面容和萧琅有三分相似,眼角微微向上挑起无丝毫笑意,看人的时候也是充满挑剔,看起来是个不大好惹的角色。 苏锦咽了口唾沫,迅速换上一副笑脸,张开双臂便冲着少女飞奔过去,“四姐——!” 谁知还未曾挨到少女的身,只见她飞起一脚便踹到了苏锦未曾受伤的右胸,后者顿时被踢飞了出去,直直倒在后面跟上来的元绝身上,导致元绝后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稳住。 同时从马车上下来的男子不由头疼的扶额,而其他人,则一下子愣了,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唔,继续求点击推荐包养……】 第十七章 萧家有女萧无良 第十七章萧家有女萧无良 因为这一脚,在场的诸人皆被弄得变了脸色,特别是加迪的校长三人,涌上心头的第一个反应便是东窗事发,被萧家知道了真相。 这下青年校长额头的汗终于滴落下来,连脸上的笑都已经挂不住了。而元绝稳住之后直接把苏锦扯到了自己身前,企图能躲过这些高手突发的攻击。 “四姐……?!”苏锦捂着几近破裂的右胸半天顺不过气儿来,瑟着身子弱弱叫了一声,满脸的不可置信。而此时她的手则嵌在了元绝手腕上,却只有三分把握能在众多强者包围下先将元绝替换出去抵挡攻击。 少女恨铁不成钢地狠劲儿跺了下脚,手指捋上腰间抽出一条细软长鞭,软鞭在空中响亮的打了个鞭花,然后直直指向苏锦,“你给我滚过来!” 苏锦目光闪了闪,对面少女表情虽然凶狠,但眼中却并没有杀意。 “四姐——” “过不过来!” 这下其他人倒也看出门道来了,特别是萧家随行的下人,也从刚才的紧绷完全放松下来。 元绝扫了校长一下,后者对他眨了眨眼,于是一把推出去,直接把苏锦再次推到了少女面前。 萧家第七女,成国公爵萧念生四女萧无良,性子最是酸辣霸道,娇蛮暴躁。 苏锦哆哆嗦嗦往后退了小半步,前脚还没落地,一道鞭响破空,直觉身上一痛,啪的一声,苏锦上身肋侧的衣裳便给划破了长长的一道口子,印在身上火辣辣的疼。 一鞭还不够,直觉那皮鞭又要往身上抽,苏锦身子一侧迅速隔空抓上鞭身,炸了毛似的冲萧无良大吼,“老七,你疯了!” 萧无良顿时眉梢一竖,想收回鞭子却又因被苏锦紧紧拽着而无法动弹,不由大怒,“萧三你给我放手!”说着横眼一扫周围萧家的手下,狠狠吩咐,“都给我转过头去!” 其他人闻言皆绷着笑别过脸,从马车上下来的青年男子无奈地走过来,将她的鞭子从两人手里抽出来,“行了,别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教育自己的弟弟,想怎么罚回家罚去,大庭广众之下成什么体统?”苏锦认出这是韩采风的大哥,汝宁侯爵的顺位继承人,天星一阶的青年才俊韩天战,比画像上的样貌更为周正。 “少在这儿狗拿耗子,我教训自己的弟弟干你屁事?鞭子还我!”萧无良的性子最是冲动,发起脾气可以六亲不认,更别说处处压她一头的韩天战了。 韩天战坚挺的眉峰顿时抖落了八度,英俊而沉稳的脸上也挂上几分气急,四周氛围刹那僵了僵。 苏锦瞅准了这会儿的绷紧,当即一摁自己受伤的胸口,疼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一屁股坐到地上扯开嗓子便开始叫闹,“我,我要告诉爷爷你打我……” “别哭了!”萧无良一嗓子吼了出来,吓得苏锦一个寒战,缩着脖子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你还骂我……”要多窝囊有多窝囊。 萧无良被他这么一哭闹得心烦意乱,当下又狠狠跺了跺脚,一根指头指向马车,“给我滚上去,再敢哭小心我抽你!”说完气呼呼地转身,轻轻一跳又重新坐上自己的双头眼镜蛇,花斑大蛇吐着信子咝咝作响,四只小眼睛里印出苏锦委屈的脸。 苏锦从地上爬起来刚想借杆子上爬便听到身后一声轻咳,不由停下了步子,咬牙看向萧无良。 “又怎么了?” “我要他……”苏锦转头指向背着包袱的元绝,完全是小孩子的无理取闹,“我要认他当师傅!” 诸人视线便集中到了元绝身上,萧无良的眉头顿时皱的更紧了。不得不说,元绝长得实在是不够讨喜,小鼻子小眼睛紧凑在一起,看起来着实猥琐,萧无良的喜恶完全表现在脸上,当下冷声一嗤,“就他?” 苏锦梗着脖子反驳,“他怎么了,元院长很厉害的,谁都打不过!”说着还气鼓鼓挑衅似的看了周围的随从一眼,把十一二岁小孩子的别扭表现的淋漓尽致。 这一句可是惹恼了四周的众位强者,于是看向元绝的眼神便带了十二分的不善。 元绝被她这一句呛得咬牙切齿,射向苏锦的目光简直成了刀子,苏锦无辜地眨了眨眼,垂下头小声嘀咕,“就是很厉害,反正我就要他……” 假痴真颠,这样的神情便更让校长一行分不出真假,再一想她的年纪和那个誓阵,蜷在林芷茹怀里的婴儿还好好地呆着,若是苏锦此时真的想除去元绝,那孩子这会儿恐怕早就没气了。于是怀疑被压下,把一切完全归罪于苏锦的自作主张和弄巧成拙。 元绝低低骂了声蠢货,当即挺直腰板站出来一步,谦逊地摆了摆手,“小孩子的戏言,做不得数的。” 苏锦见好就收,立马鼓着腮帮子抱住元绝的腰,“我不管,反正我就要元院长教,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回去了!” “你欠抽是不是?!” “反正四姐最不疼我……”苏锦撇撇嘴,又要哭出来的样子。 韩天战被这对姐弟闹得心烦,又记挂着自己的弟弟,本打算上车之后寻个人少的地方看看他的伤口,要再这么僵持下去,还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出发,只得再次吃力不讨好地出来打圆场,萧无良面色阴了阴又瞪了苏锦一眼,当即冷哼一声驾着自己的巨蛇当先扭头离开。 苏锦讨好似的冲元绝一笑,视线越过几人落在林芷茹怀里的婴儿身上,小家伙吃了睡睡了吃,这会儿闹腾够了便又睡的香甜。脸上不由透出一抹浅笑,再看眼前那浩浩荡荡的队伍,前景就也不觉得那么晦暗无边了。 苏锦由下人扶着爬上马车,而元绝则坐在他自己的大食蚁兽上紧随队伍,夕阳在一行人身后跌宕成一片彩霞,赤红晕染了大半天空。 【感谢编辑可乐大给做的封面~~求票。奴家又被挤下新书榜了呜呜,跪求推荐票,求……】 第十八章 入白帝 第十八章入白帝 马车回去便走的慢了许多,本是两天的路程也被拉长为四日,但就苏锦的认知,速度却依旧不慢,足以见得当初萧无良他们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奔到加迪来的。 一路上苏锦几乎是被萧琅的四姐打击的体无完肤,从进入洛德服用拔神丹开始,到被退学,然后再到‘傻愣愣’不知还手地被追杀,以及最后任性的索要元绝,桩桩件件从头到脚,满耳朵都是她的冷言冷语。 “换了,快点儿脱,脏死了!”马车里又传出一声萧无良的怒吼,车外跟随的人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继续往前走,显然是早就习惯了。 “我不要!”苏锦捂着自己的裤头缩到角落里,死活不肯当着别人的面换裤子,笑话,校长给的发带尽管可以改变人的性别,但下半身的男性特征是模拟不了的,这一脱肯定会露馅。“你都多大了还看男孩子换衣服,羞不羞!” 萧无良被她呛得半死,当下又要抽鞭子,“你个小兔崽子毛都没长齐还敢跟你亲姐姐讲好不好意思?” “这话说出来都不脸红,你还是不是女孩子?当心嫁不出去!” 萧无良顿时被这话戳到了痛处,当即鞭子便从腰上抽了下来,气的双眼通红。 韩天战兄弟两个相互对视了一眼,同时选择沉默。 不一会儿马车里便传出了苏锦雷声大雨点儿小的惨叫声,刚处于变声期的孩子嗓音沙哑,乍听上去还真跟哭的差不多。没一会儿便听见哐的一声,车门被撞开,从里面嗖地蹿出个影子,伴着苏锦哭天喊地的叫声,离得最近的士兵怀里顿时就多了个男孩子。 “嘿,谢谢啊。”苏锦从他怀里钻出来,冲着马车做了个鬼脸,借着士兵身下的魔兽猛的一跳,便落到了元绝的食蚁兽上。 “你个不争气的东西,给我滚回来!”萧无良从马车里探出半个身子,柳眉倒竖,杏眼横嗔。 苏锦邪邪一笑,躲到元绝身后不肯出来。 等萧无良赌气重新坐回马车里之后,苏锦才拍着胸口舒了口气,自己则贴在元绝耳根,嘴唇不动地把探听到的消息告诉他,“她说柳宿丹在萧家束经阁里,有专人把守,只有她们萧家子弟将要突破柳宿级的才能取用。” “那就给我想办法偷出来,偷不出来就骗出来,萧老爷子那么疼萧琅,我就不信一颗丹药都不给。”元绝直接忽略了她后面的话,扭过头低声嘱咐,“三天之内我就要,你最好别给我耍滑头。” “知道了知道了!”苏锦大大翻了个白眼,在元绝背后画圈圈诅咒他。 加迪离帝都本就不算远,随着队伍越往前走,再穿过一片环都森林,视野之内也就越有繁华之势,直到整支队伍停在一处巨大的城池之外,周围的很多人集体舒了口气,苏锦这才判断出来,奥林帝国的都城——白帝城,到了。 亚迪斯大陆从来都是以白为尊,紫为贵,青为普,赤为卑,因此只有帝都可称白,而各大重要城市则以紫命名,以此类推,就像她刚刚成为小乞丐醒来时所在的青桐城,也是遵了这样的方式来取名的。 作为和其他两大帝国并列瓜分大陆的超级强国,奥林的都城在极尽恢弘的同时,还保留着一丝类似于质朴的古拙。队伍到达城门脚下的时候正值晌午,城门锵锵板板像巨人一般平地拔起,城头的观测台恰将白日分为两段,远远看去,就像是能穿透艳阳。城门开始路面完全是由汉白玉的大理石磨砂后铺就而成,脚下整条能并行十六辆四轮马车的大街一眼望不到尽头,苍苍耸耸,威严涤荡。 相较之下,加迪果然是登不上台面。 城门两边是整块纯白流晶雕成的人像,左边是奥林的开国君主,而右方相对则是另一位眉清目朗的青年雕像,雕像下面刻了一个名字,苏锦揉了揉眼再次辨认,没错,雕塑下面的底座上刻上去的,确实是洛德两个字。 全大陆超越了神话的存在,人们每日必在胸口划着星形大声赞美的两个字,亚迪斯的最高学府,就是眼前这个青年的名字。 队伍完全停了下来,每个人皆跳下魔兽站在雕塑之前,集体将右手搁置在下腹,腰板成90度弯曲,纵是一向狠毒的元绝此时亦是满面郑重。 “——赞美洛德!” 头顶的太阳光华晕荡,沐浴在白光下的白帝城,肃穆虔诚。 称颂过后,城门前的人们再次恢复了方才的各种神情,形色匆匆天南地北。而苏锦一行也重新直起腰来,准备进城。 大陆虽尚武,但依旧平民居多,大陆最高法典便主要还是偏向于保护平民,因此入城之前,所有星斗士的魔兽必须收起来,否则将会同样受到平民法庭的起诉。 守城的侍卫自然是认识成国公爵府上的标志,因此一行人并未受到森严的检查便被放行,整齐的骑兵重新变成步行军,沿途遇到不少围观。苏锦坐回马车,尽量压制住自己往外探头的冲动,表现的自然一些。 “怎么,三年不回来该不会不认识了吧?”韩采风一路上把她的表情看在眼里,说这话的时候也是意有所指,但其他人自然听不出来。 苏锦扭头慢慢勾起嘴角,“我就不信你还记得。” 韩采风立即嘟了嘟嘴,一双凤眼写满不屑,“我当然记得,你以为都跟你一样草包啊!” 刚说完脑袋便挨了萧无良一下子,萧琅四姐听见有人说自己的弟弟立马就恼了,“你才是草包!” 韩天战慢慢看了眼萧无良抬起的手,将眼底的不悦压下,转过头不跟这女人一般见识。 车子拐过城南高耸华丽的魔法师工会再往东走,没一会儿便在一条戒备森严的无人街道前停下,韩天战带着自己的弟弟和随从下车同萧无良姐弟告辞,马车便又再次上路继续往前走。 等马蹄声再次响起,萧无良转过头替苏锦正了正他的衣襟,见苏锦面部怔忪,以为她是害怕,于是扭过头轻咳了一声,别别扭扭嘱咐她,“一会儿见到爷爷和父亲以后跟他们服个软,我在加迪门前已经教训过你了,他们应该不会再太过难为你,至于斗气……” 萧无良顿了顿,眼底的担忧闪过,很快就又被凶戾取代,“斗气爷爷会给你想办法,实在不行说不定父亲,父亲还会再有儿子的……反正你别担心就好了。” 苏锦仔细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扑哧笑出声来,心里暖和和的,连带着即将进入公爵府的无措也被消除了许多。 于是抱上萧无良的胳膊,脑袋蹭着她撒娇,“四姐,果然还是你最好。” “好什么好,你个废物离我远点儿,脏死了裤子也不换!” 第十九章 家法伺候(一) 第十九章家法伺候(一) 这一路下来苏锦倒是对萧无良有了更深的了解,知道这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尽管常常会让人觉得有些胸大无脑的嫌疑,但对萧琅却最是护短。 只不过她这句话,便让苏锦对她完全改观。她本以为萧无良在加迪门口当着众人的面抽打自己的弟弟是因为气不过他被洛德退学,给萧家丢脸,却不想还有这样一层含义。苏锦垂下眼余光偷偷瞄着她纤腰上缠着的软鞭,对萧无良的警惕又提高了几分。 果然是不能小看任何人。 队伍刚刚进城就早已有人策马飞奔回萧府报信,每过几里拉就能看到胸前绣着五芒星内敛巨龙标志的萧家家仆折返回去,直到最后在萧家大门前停下来的时候,府外已经聚满了人。 苏锦被家将扶下马车,刚站稳便听得府前下人唱大戏似的齐齐呼喊,“恭迎三少爷回府——” 老公爵萧鼎有两个儿子,大儿子萧斛生,共二子三女;小儿子萧念生,即现在的成国公爵,共四女一子,在兄弟中萧琅排行第三,因此府中一律称呼三少爷。 “都起来,”萧无良向四周望了一圈,发现聚集在门口的都是下人,不由疑惑地问向站在最前面的管家萧厝,“我父亲他们呢?” “七小姐,三少爷,老爷和大老爷进宫傍晚才能回来,老太爷现在在正厅等着,让三少爷到了立即就过去。”萧厝是个近六十岁的驼背老头,头发是栗红色,中间夹着斑斑雪白,眼角的皱纹深的像凿上去的一般,看上去不拘言笑。 萧无良和苏锦不由相护对视了一眼,皆从这话里觉出了三堂会审的架势。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府中,苏锦则完全被眼前所接收到的一切沉沉震撼。亚迪斯大陆的建筑都很奇特,不同于前世的种种,它是完全的东西方糅杂,有神似哥特式的楼房亦有深深雕梁的汉白玉庭院,草木曲曲折折蜿蜒,苏锦算着时间,几乎是走了整整十分钟才到达内院。 跟随其后的外院下人便停在此处,不再前进一步,而元绝也被拦到了这个地方停下。 苏锦随着萧无良刚刚跨入内院的月亮门,便感觉出了一片萧杀之气。 苏锦自成为萧琅之后,便无时不刻地揣摩作为萧琅——一个十二岁从小被宠坏了的男孩子的心理,当下一见这阵势,下意识地便往萧无良身后退了一步。 “躲什么躲,给我滚进来!”一见她往后跑,前面对着的大厅中坐在正中高堂的老人一道中气十足的大吼便传了出来,丹田都灌上了斗气,于是几乎整个国公府都听到了。这便是萧琅的爷爷,老成国公爵萧鼎。 “你喊什么喊,吓着孩子怎么办!”坐在他左侧的是萧鼎的原配夫人,萧琅的奶奶,闻言立马拿眼狠狠瞪了自己丈夫一下,语气里透着不满,见萧鼎给她使了个眼色,随即想起来现在不是溺爱孩子的时候,于是又忙摆正脸膛,冲萧琅招了招手,尽量严肃起来,“还不快过来。” “去吧,四姐罩着你。”萧无良在背后轻轻推了她一下,始终不离开苏锦一步。 后者立马知道该怎么办了,当下也不用别人再提醒,向着正厅快跑两步在走到院落正中的时候正对着厅内的两位老人干脆利索地跪了下去,四下都能听到她膝盖砸地砰地一声。 “不孝孙儿萧琅给爷爷和奶奶磕头了,让您二老记挂,萧琅万死。”额头碰地,毫不作假。 厅内等着看热闹的一行全都被她这么一跪给弄懵了。 这,这是萧琅?那个目中无人被宠坏了从不知道歉为何物的萧家老么? “萧厝,快把小少爷扶起来,当心地上凉!”老太太一看心里仅存的那一丝火气也顿时烟消云散了,当这孩子是真知道错了,见苏锦伏在地上不肯起来,心里一揪一揪的自个儿就要站起来,又被萧鼎一把按了回去。 “谁也不许扶,让他跪着!” “你这是干什么,孩子都知道错了!刚受了伤还没好,差点儿就死外面了,你还想怎么样?”老太太拐杖往地上一跺,威严便显了出来。 老成国公爵萧鼎的夫人莲倾云年轻时也曾是威震一方的人物,镇国公爵的小女儿,当年替父亲率五万人整整牵制了佐丹二十万军队三天三夜,灭其七万,一杆红缨枪的飒爽十八路枪法,极星初阶的修为因此一战成名。 萧家这二老皆是极宠萧琅,甚至到了溺爱的境地,这次若不是萧琅做的太不地道,萧鼎是绝不会发这么大的火。 亚迪斯法典即有规定,但凡贵族子弟满九周岁必进入洛德学院修习,五年年满十四周岁方可归家,而朝堂选拔官员授予爵位的第一档要求便是在洛德的成绩单,若是连最基本的毕业都达不到,萧琅成年之时很有可能会直接丢了爵位,便也怪不得萧鼎会如此气愤了。 “母亲,瞧您说的,文韬他们兄弟从小就被您教导过‘恶小当惩,杜以大错’,现在怎么到了您宝贝孙子身上就不管用了?” 坐在莲倾云左手第二位的中年女人立即表达了自己的不满,苏锦抬起头,认出这位把眉毛剃秃又用丹青画上细细两笔的该就是萧鼎的大儿媳妇,萧斛生的夫人丹蔷,身后站着萧斛生的几房妾室,听她一开口便七嘴八舌地应和,讨好意味极重。 “母亲,这您就错了,三弟不是已经认错了么,再说奶奶是最疼他的,要是真跪出个三长两短来……”站在她旁边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说话阴着嗓子,盯着苏锦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萧武略话刚说到一半便被萧鼎一声呵斥打断,“放肆!你奶奶和你母亲说话,也有你插嘴的份?说的什么三长两短,他是你弟弟!” 丹蔷的脸立马耷拉下来,一层粉都盖不住她眼角细微的纹路。但奈何自己的丈夫并没有在场,只得轻轻拉了下萧武略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说话。而自己却强颜笑着,眼睛死死盯着萧鼎,就等他做决断。 丹蔷母子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同是萧鼎的孙子,他定是不能厚此薄彼如此明显。萧鼎稍稍沉吟了下,随即抬头,语气笃定再无一丝更改的余地:“萧厝,请家法。” 【呃,还有一更,以后若是没有特殊情况确实都是双更的。。。求票~】 第二十章 家法伺候(二) 第二十章家法伺候(二) “爷爷!?”身边的萧无良错愕地抬起了自己的头,满脸不可置信。 “微凉,你怎么看?”萧老爷子自动略去萧无良的责问,转向自己右手边的小儿媳妇,眉头皱得很深。 萧琅的母亲闻言第一次把头转向苏锦,但很快又移开眼睛,淡紫色发髻垂下的刘海遮住了她脸上的表情。 “既是犯了错,确实该打。”女子声音颇轻,这句话却也是不容置否,想必是咬着牙说的。 “母亲!”萧无良顿时愣了,忙抬眼看向坐在上手的莲倾云,又忙叫了一声,“奶奶,你说话啊?老三身上的伤还没好,刀子就刺在心口上,要是再打……” “无良,闭嘴!”丹蔷迅速截住她的话,“刚才老爷子说的话你没听到吗?这哪儿有你说话的份?” 老太太刚想开口却欲言又止,深深叹了口气,干脆闭上眼不再看他们。 而此时萧厝领来的人也捧了一件绸缎包住的长条状物体重回院落,苏锦的脸顿时白了一层,这该不会是要脱了裤子打屁股吧?当下就做好了若真是如此便满地打滚恸哭耍赖的准备。 只是随行的下人却并未抬上长凳之类的东西,紧随其后的是萧家刑堂的堂主萧年,是个满面正气的方脸大汉,将萧厝手中的长条接过之后慢慢掀开绸缎,一条挂满倒刺的青色鞭状物体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不知小少爷所犯何错,还请老太爷定夺。”萧年自始至终没有看过苏锦一眼,只是板板整整等待接受任务。 “……辱没萧家,不成气候……”萧鼎想了想,最终还是低声说出了这八个字。 萧年点点头,做出了自己的判断,“那就是二等的错误,需要天星境一阶刑者抽教二十鞭。” 萧鼎气息顿时一滞,最后却只是轻轻摆了摆手。 于是萧年便从随行的刑堂人员中点出一人,将手中青鞭交予他手上。 “三少爷,得罪了。”后来者站在苏锦背后握紧鞭子,将自己属于天星境的斗气灌入鞭中,青色长鞭开始转蓝,浮上一层莹莹蓝光,站稳之后,男人持鞭右手高扬…… “谁敢!”萧无良立即红了眼睛,双手张开便护住了苏锦后背,腰上软鞭嗖的抽了出来,迅速绞上那道青鞭,两两僵持在半空。 “谁敢打我弟弟?!”说着转向萧鼎,语气森寒,“你明明知道老三天赋不好,他既然已经努力了,被退学也不是他的错,为什么要罚?” “无良,退下!”萧鼎面上黑了黑,却还是跟她解释了,仿佛也是要说服自己一般,“怪我平日对他要求太松,他若真是努力了我自然不会罚他,但若是因为吞噬拔神丹贪图一时捷径反而坏了根骨,就必须要罚……来人,送七小姐回房,思过一日不得踏出房门一步,开始行刑!” 这话音一落,刑堂天星一阶的男人手一抖便弹开了萧无良手中的软鞭,一道罡风迅速抽上了苏锦的背。 “啪!” “嘶——” 连带着皮肉,一鞭过后她身上华丽而结实的衣服顿时破成了两半,后背一道三寸长短的鞭痕开始往外冒血,刺上还勾着皮肉,看上去极为可怖。在加上天星级别斗气的注入,伤害更是扩大了数倍。 萧家刑堂向来奉行的便是杀鸡儆猴严惩大戒,因此家法都是血淋淋的,就是为了让看到的人心怀敬畏不敢再犯,于是这一鞭出来就迅速翻白了所有在场的人的眼睛。苏锦知道这不是强忍比拼毅力的时候,当即就大声叫了出来,跪在地上的身子抖若筛糠,眼泪也开始啪嗒啪嗒往下掉。 “奶奶,母亲!四姐,救我啊……我知道错了,疼……!” 刚要被拉下去的萧无良一见那血嗖嗖往外冒,当即疯了一般甩开架着自己往外走的婢子,一鞭子就抽到了行刑男人的脸上,顿时就是一道血印。 “谁准你打我弟弟的!我萧无良的弟弟就算打也轮不到你个外人!” “放肆,赶紧拉她下去,还有没有家法!?”丹蔷噌得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手指向萧无良,“你母亲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没大没小,这哪儿是你撒野的地方!”说着便看向玉微凉,眼神不善,略有挑衅。 后者慢慢端起桌上的茶碗,低头轻啜,握着瓷盏的手指骨节苍白。 萧无良气急,见她又指向自己的母亲,当即手上鞭子一甩,鞭梢冲着丹蔷便飞了过去,却在刚刚要靠近之时停在了半空。 玉微凉素指将软鞭收回,决意不去看她姐弟二人,只是淡淡吩咐下人,“把小姐请回去,还有十九鞭。” “母亲!?” “啪——!”原来的伤口之上,纵横交错又是一鞭。 苏锦脸上的泪几乎要蒙住整张脸,落在地上汇成了一小滩,她是看清了,对萧琅的惩戒根本不可能停下来,现在唯一的方法便是昏厥过去,可是苏锦不敢用—— 她怕别人趁着自己昏迷替自己换衣服,若是那样,就离死也不远了。 于是她唯一的办法便是像杀猪似的大声叫喊,直到后来声音哑的根本提不起调来了,苏锦还是紧紧掐着手心,就怕自己昏过去。 又何止是疼? 七鞭过后,苏锦倒在地上开始满地打滚,可谁知那鞭子却偏向长了眼睛,无论她跑到哪里都能准确地抽到她的背上,并且留下一道淋淋血痕。 行刑之人刚要抬起第八鞭,身上忽然就罩上了一道影子,完全将苏锦护在了身下。 “无烟,你这是干什么?”丹蔷正看得高兴,一见向来性子最弱的萧琅三姐萧无烟从厅中冲出去抱住了萧琅,画上去的两道眉毛顿时就竖了起来。 行刑者停下鞭子,抬头去看萧年,询问他的意思。刑堂虽也是萧家的一部分,但自许久以前就不受萧家家主掣肘,不参与萧家正事,只作为萧家正义而无情的工具存在,便是帝君来了也绝不会放水。因此说的什么求情,却是根本就不可能的。 “爷爷,三儿知道错了,您饶了他吧,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要不就让我替他,爷爷……”萧无烟一改往日温顺,抱着苏锦冲着他们跪下,却是死死护着苏锦,完全把她的背部遮去。 萧年亦是抬起了头,状似询问。 萧鼎攥着拳头双眼赤红,好半天才哑着嗓子去问萧年,“堂主,不知,可否改日再继续?琅儿心口的伤……”还没说完,老脸便红了一下子。 于是鞭子啪的一声,抽到了萧无烟背上。 第二十一章 男人的头和屁股摸不得 第二十一章男人的头和屁股摸不得 萧无烟到底不是星斗士,身子又弱,第二鞭刚刚抽到背上便疼晕了过去,整个人塌倒在苏锦背上,便又黏上了她背上的伤口。苏锦疼的身子一颤,忙转头去看她。 “三姐?”见少女满头大汗昏死过去,苏锦不由双目大瞠,眼中的泪再次扑朔,忙抬起头冲萧鼎有气无力地喊过去,“爷爷,三姐她疼晕了……”声音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行刑者再次停下修整,却并没打算把这二十鞭给她蒙混过去。 萧鼎还未曾说话,右手下手一道清冷的女音便率先传了出来,“把老五抬回去,让光系魔法师给看看,至于剩下的鞭子……”女子略略叹了口气,“轮到我替他受着了。” 说完便听得吱呀一声,她身下的轮椅开始转动,女子扶着两侧椅轮从正堂转出一步,然后转过身子向外转过来。 “老二,你这又是要做什么?!”丹蔷一见她出面,脸色立即变了变,红一阵白一阵却是不敢再质问下去。萧念生第二女萧无悔,虽已双腿残废,但却绝不是她能惹的起的。 “我做什么你不是看到了?”萧无悔目光锐利地扫过她这一边,嘴上讽刺意味极浓,“我弟弟若是今天有什么三长两短,凡是刚才推波助澜的我一个也不会放过。老五晕了还有我,我顶不住了还有我母亲,母亲受不住了便还有奶奶,你给我听好了——” 说着一眼看向行刑的天星高手,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剩下的十一鞭,如果你敢再落到小三身上一鞭,我扒了你的皮!” “二小姐,这是家规!”萧年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虽是对着萧无悔说的,但眼睛却看向萧鼎。 “家规?”萧无悔等跟在自己身后的汉子把她的轮椅抬下台阶,便由他推着走到萧年面前,虽是坐着仰头看他,但气势却压了萧年好大一截。 “笑话,我萧家的规矩从来都是护短帮亲,你又是从哪儿听来的规矩要把我弟弟往死里打?” “这……”萧年顿时被她这强词夺理给呛了一下子,脸瞬间就黑了。 萧鼎随即看准时机站出来压场,“都不要再争了,你们各退一步,琅儿的鞭子他自己挨,但是因为身上的伤,这回就先打这么多,剩下的先记下,改日接着打。”见底下人又要质疑,顿时沉下了脸,“就这样,谁还不服?” 说着环顾一周,特在萧年与丹蔷几人脸上停了许久,直到这几人惊觉眼前这个貌似在跟你和和气气商量的老头年轻时是个更棘手的角色,便也齐齐沉静下来。 “那就尊了老太爷的意思,改日再补上吧。”虽是服了软,但萧年脸上的笑却依旧很假。奥林帝国各大家族皆有内置刑堂,行刑者虽随主家姓氏,但直属管辖权却在帝君和议会,直接归亲王统领,纵是公爵也无权过问。 但萧无悔,却偏偏是连他们主子都要敬上三分的人,今日若不是她站了出来,怕是很难善了。 待萧年带人讪讪退去,萧无悔的目光便转到了苏锦身上,嘴角稍稍动了下,却并未发出一个音节。 苏锦看的明白,她口型对出的两个字,分明是装晕。 于是两眼一翻,直接撅了过去。 这一晕不要紧,院内厅堂一下就乱了套,老太太拐杖也不要了,一路小跑地直飞奔到苏锦跟前,一张脸吓得惨白,“快,请药师过来,还有魔法师,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三少爷抬进去!小心背上!” 院里七手八脚顿时乱作一团。 待到苏锦和萧无烟被下人抬下,老太太在后面小跑跟着,一直到身影消失前厅大院再次平静下来,萧无悔却依旧没有收回自己的目光。 一只手搭在她肩上,萧无悔头也不回,只淡淡叫了声母亲。 “在想什么?”玉微凉轻轻叹了口气,眉间皱起的痕迹完全暴露了她内心的担忧,“今天多亏了你了,但是法典不可违,改日让你父亲好好请请怀沙亲王,算是赔罪吧。否则若是被外面知道再告到议会上去,又是麻烦。” 萧无悔既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只是慢慢将头转过一个很小的弧度,语气依旧清冷,“母亲,你有没有觉得小三变了许多?” 玉微凉眉目一凝,也细细思索起来,最终点了点头,“个子长高了不少,也懂事了。” “不,是这儿,”萧无悔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不带任何其他的表情,“变得聪明多了。” “确实是长大了,果然去学院还是好的,至少没以前那么调皮。” 萧无悔嘴角漾起淡淡的纹路,不再说话。 苏锦被抬回房间,整个人被趴着放到床上,底下细细垫了好几床软被,上半身被扒得干干净净,却因为受罚的时候鞭风太厉,布丝都粘进了血肉里。俩细手的丫头小心翼翼一根一根给她往外挑,没扯动一下就带出大片血肉,苏锦疼得再也装不下去,一口咬上被子就哭了出来。 “轻点儿轻点儿!”老太太看在眼里,疼得心肝肺顿时挤做一团,“再轻点儿……” “奶奶,我疼……”苏锦泪眼婆娑,背上的手一挨近自己,就浑身一颤,外人看来真是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乖,三儿乖,松开被子,仔细牙疼,奶奶让她们再轻点儿,不疼啊,一会儿我就让你爷爷给你赔不是……”老太太一边给下人打手势,一边轻声安慰她,只把旁边的两个光系魔导师看得目瞪口呆,早就听说萧家老太太最疼这个小孙子,经不想已经宠到了如此程度。 俩丫头自小服侍萧琅,一边给他挑着布丝,一边有人在旁里拿了蜜饯逗她,见那糊成一片的伤口直蔓延进裤子里,便想办法扶住了苏锦,开始给她往下脱裤子。 苏锦心里一震,忙搭下手扯住了自己的裤头,也顾不得背上的疼痛,使劲儿蹬了下腿,“不行,不要脱裤子!” “这又是怎么了?” “老太太,小少爷这是害羞呢。”着紫衫的丫头捂了下嘴,掌握好分寸打趣。 莲倾云这才明白过来,不由笑了下,用手指轻轻点了下苏锦的脑袋,“瞧瞧,这才多大。” 苏锦立马分出一只手来环上自己的脑袋,小嘴使劲儿嘟了起来,“奶奶,不许动我的头,老师说男人的头和屁股是摸不得的!” 这下一屋子都被逗乐了。 【喝的有点儿多,看明天能不能补上,不好意思了,感谢雨滴,阿绡和花花的pk票,终于让我明天光棍节到来之际不再是鸭蛋了。】 第二十二章 爵位之争 第二十二章爵位之争 老太太霎时就笑出了眼泪,合着不断拍打着自己的胸口,一句句心肝宝贝儿的叫,简直是疼到了骨子里。 苏锦不好意思似的把脑袋埋进被子,及时遮住了眼底的一抹黯然。 这是萧琅的家人,不论宠爱成怎样,也都不是她的。 正笑着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霎时夹着春末傍晚细碎冷气的凉风便从门缝灌了进来,站在门口的是个身样挺拔的男人,四十多岁的年纪,亦是银发黑眸,眉目五官极为深刻,仿佛岁月在他身上平添的只有越发成熟的魅力。 男人显然进来的十分匆忙,连进宫时穿的公爵袍也未来得及换下,普一进来便对上了苏锦的眼睛,步子就顿了下来。而萧琅的母亲便跟在他身后,始终淡着表情,也不过在看向苏锦时眼中闪过满满担忧。 “父……亲。” 苏锦指尖一动,立即装出一副极其害怕的样子,瑟缩着轻轻细颤。 萧念生轻轻扫了眼他的背,淡淡应了声便不再看她,随即转向旁边站着的两个光系魔导师与一名药师,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怎么还没开始治?” “是我不让的,小三的衣裳丝全埋进肉里了,得先挑出来,行了孩子都回来了也受罚了就别再板着一张脸,瞧把我孙子吓得。”老太太自是知道萧琅最怕他老子,忙挡在了两人之间。 萧念生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淡淡看了眼拿着针尖小心翼翼不敢下手的两个丫头,眉心一皱,当即走进屋里,坐到床边伸出了手。 “给我。” 紫衫丫头吓了一跳,连看都不敢看他便把手上的长针递了过去。 萧念生一手扶住苏锦未曾受伤的腰侧固定好她,手上的针尖直接挑进了苏锦的肉里。 “啊——!”苏锦的身子顿时弹了起来,还没哭出声就又被他一巴掌给拍了下去。 “老二,你轻点儿!没看见孩子疼吗?” 萧念生眉头皱了皱,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语意森森,“从他中午受罚到现在至少两个时辰,就这点儿东西也挑不出来,别人在战场上流血流汗都没见叫一声疼,我萧念生的儿子难道就这么不中用?” 苏锦已经可以确定,萧念生,生气了。而且自己挨得这顿罚,依旧没能让他心情转好。 老太太顿时不乐意,“那些皮糙肉厚的平民怎么能跟我孙子比?” 萧念生也不答话,手上的针又是一挑,血肉再次崩开,苏锦疼的几乎要锤墙大喊,却又碍于他在场不敢吱声,但眼泪也一滴没少,全滚到了老太太手背上,直把老人灼的心肝肺疼,最后抡起拐杖就要往萧念生身上招呼。 “行了,开始给他治,三天把里里外外都给他治好了,我今天跟帝君说了,等他好了就进左星军历练,”说着不待其他人求情,便又接上一句,“这是陛下的命令。” 老太太一听左星军这三字儿顿时就急了,当下就要往外走,“我找陛下说去。” “您去了也没用,我已经给他编制好了,三天后入伍……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他治!” 两个魔导师再不敢耽搁,忙一前一后站到苏锦身前,四只手掌同时抬起,一边凝聚精神力口中一边喃喃念咒,没一会儿,两大团白光便从他们手心冉冉升起,整间屋子里的夕阳也顿时黯然。 光球缓缓移上苏锦的背,慢慢将整个背部伤口笼罩起来,一股仿若炎炎夏日里属于冰层的凉气瞬间冻住了苏锦的伤口,便是连痛觉也跟着麻痹。她身上的鞭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不像当初林芷茹治疗的那般缓慢,没一会儿满身纵横交错的伤口就成了数条硬痂,周围也开始变得痒痒的。 苏锦动了下背想要挠一下,手还没挨到便被在一旁伺候的银杉给拦了下来,“三少爷,您可忍着点儿,要不然准得留疤。” 苏锦苦着脸看了老太太一眼,收回自己的手。 魔法师施术完毕,便是药师上来给她敷药,来来回回折腾了又一个时辰这才把苏锦像是包粽子一般裹好,期间老太太不住问东问西,恨不得自己替她生受了。萧无良被关在房间里思过,不时派丫头过来打探情况,知道得知没事了这才放心,一家子人被折腾到夜里,直到掌灯时分,总算消停下来。 苏锦就着银桐的手喝了点儿粥,最后实在太晚了,老太太这才不情不愿地被扶出去,一边走还一边嚷嚷着第二天就去见帝君,非要把小儿子这决定给他改了。 待到整间屋中的人散尽,仅留苏锦在床,另那两个守夜的丫头拂照。这俩人从小被卖进府里,七岁就开始照顾萧琅,穿紫衣服的那个叫银杉,黄色衣裳的是银桐,萧琅和这两个人相处的时间最长,所以苏锦最要瞒的还包括她们。 “三少爷,可有不舒服的?”见苏锦一直看着她们,银杉稍稍有些不自然。三年没见,彼此都有些稍稍生分,直得轻言细语找话说,试图让彼此再次熟悉起来。“可是要散了头发?这么睡肯定不舒服。”说着便要去散她的发髻。 苏锦忙捂住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散不散,我都说了男人的头不能动。”边说着边摇手,“我都长大了,老师说男女授受不亲,以后洗澡洗头发换衣服我都要自己来,谁也不许帮我!” “又在任性了。”巨大的屏风外忽然传来一道女声,就像玉微凉的名字一样淡然无波,随后便见那身影踱入,苏锦立马换上一副赖巴巴的嬉皮笑脸。 “母亲!” “夫人。” 玉微凉淡淡看了她一眼随即坐到床边,冲银杉银桐两人挥了下手,“先下去吧,我跟琅儿说些话。” 等到两人离开替她们关了门,不知为何,苏锦忽然紧张起来,都说母亲对自己的孩子是最熟悉不过的…… 玉微凉的手指轻轻覆上苏锦的后背,尽量不去碰那伤口,好半天才微微叹了口气,“还疼么?” 苏锦使劲儿摇了摇头。 “你……可怪你父亲?” 苏锦睁大了眼睛,直觉她有话要说。 果然,玉微凉见她不肯搭话,以为是还在生萧念生的气,眉梢便皱了起来,“他罚你要你去军队又哪里是不疼你,却又闷在心里不肯多说。你可知今日他和你大伯进宫许了陛下什么?” “什么?” “如今你也长大了,我们家的事也该知道些,你父亲是小儿子,公爵的爵位本该是你大伯继承,但却因他资质不够如今便落到了你父亲身上,今日你父亲给陛下许诺,若是到你成人之时还不能有所进益,我成国公爵一脉便将落回你大伯长子萧文韬身上,到时候才是真的没有你的落足之地了,你可明白?” 第二十三章 亲情是笔还不起的债 第二十三章亲情是笔还不起的债 苏锦将视线移向玉微凉的嘴唇,却不敢再直视她那双仿若直指人心的琥珀色眼睛。 见她不语,玉微凉心底稍稍有些失望,但想想孩子不过才十二岁,明白不了也是有可能的,只得再次把自己的意思明了化,声音愈发温柔起来。 “你想想,今日别人因为你是公爵的儿子才这样尊敬你,可是如果以后你的父亲不再是公爵,文韬兄弟和你又一向不和,到那个时候,你还能想现在这样吗?” 苏锦眨了眨眼,轻轻摇头。 “左星军里是苦母亲知道,若不是万不得已,我和你父亲又怎能舍得把你放到那里面受罪,可是只有进去了才有可能被提拔进右星军,等你立下战功,在洛德的成绩也会被相对看得淡一些,才会有封爵的可能……琅儿,母亲不求你有多大成就,但是你至少要平安活下去,在奥林若是被夺了爵位就再一无所有,你姐姐们终是要出嫁,而我和你父亲百年之后,就没人能护得了你了……” 她说的这种途径是针对平民武将的晋升方案,毕竟尽管洛德招收平民子弟,但基本上都是自小天赋极佳之人,而剩下后天成材的平民若是想进入帝国官场谋得一官半职,就必须通过这样的途径。 苏锦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因为她并不确定,若是按照萧琅的性格,在这种时候该是什么样的反应。 作为母亲自是希望自己的孩子最好,见苏锦这样却也只能是说不出的烦闷,玉微凉再次叹了口气,抚了抚她的头,“你早些睡吧,好好想想我今晚对你说的话,再看到你父亲,服个软。” 说罢便站了起来,又看了苏锦一眼,转身又重新消匿于屏风之后。 银杉和银桐从外间轻手轻脚的进来,见苏锦似是已经睡下,两人便再次原路返回睡于外间,若是里面有什么响动,她们一准便能听到。 “银桐,你有没有觉得三少爷这次回来有点儿不一样了?” 银桐一边扑着床铺一边歪头粗想,好一会儿才娇憨地摇了摇头,“没有啊,不过越长越好看了倒是真的,对,还不让我们动他的头和,和那个地方,少爷是长大……”还没说完整个人就像僵住一般伏倒在床榻上,而对面坐着的银杉也在同一时间塌软下去,没了知觉。 元绝从床底下爬出来,阴着脸弹了弹自己身上的土,转身进了内间。 苏锦睫毛动了动,感觉到属于元绝的那种阴冷之气,顿时睁开了眼。 “院长……” 元绝大喇喇找了一把椅子坐下,慢慢打量了几眼她背上的血痂,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这要几天才能好?” 苏锦咬上下唇,“三,天。” “没用的废物!”元绝似是对这样长的时间极不满意,但因为是不可避免,这才没有发脾气,“我被那个老不死的分到外院教习院了,你想办法把我调到你身边,还有,我听说萧念生打算让你进左星军?” 苏锦目光闪了闪,聪明的不去问他哪儿来的消息,只是极为顺从的点点头,“是。” “那就想办法不要去,一进去我们把你弄进来还顶个屁用,还有刚才校长传信来了,他把法器给你当头带了,所以少一件防御性法器,至少是要天级的,这个不急,但是我要的柳宿丹,你三日之内最好给我偷出来!”元绝的目光像是跗骨的粘蛇,凉冰冰又扎了上来。 “可是……可是三天,我身上还……” 元绝已有所指地扫了眼她背上的伤,“那就是你的事了,你可别忘了那老太太对萧琅可是有求必应,我的三少爷——” 苏锦垂下脑袋,头疼欲裂。 现在就已这般不管不顾地如此贪婪,若是再过些时日,还不知会成什么样子? “还有什么要说的?”见她又重新看向自己,元绝离开的步子便顿了一下。 苏锦摇摇头,把心中的问题压下。 元绝,如此作践这般掏心置肺的亲情,你们就不怕遭天谴? 重新趴回床上,苏锦只觉周身冰凉,今日他们对自己这样好,那是因为他们把自己当做萧琅,若是有一天身份暴露了,十分的爱便会转为十二分的恨,想是抽筋扒皮也不足以泄愤吧……而自己,却又是如此贪恋这样的瞬息的温暖…… 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苏锦看向房门的方向,眼中杀意滔天。 躺倒第二日,苏锦便已能下地慢慢走动,便再也闲不下来。这几日魔法师和药师轮番上阵,她身上的硬痂也脱落了大半,新生的皮肉带着淡淡的粉色,褶皱还没留多久,便在光系导师的轻柔抹杀下消失的无影无踪,若是不细看,根本瞧不出受了伤的痕迹。 鉴于她不能沾水又怕羞不让银桐给擦拭身体,便只得用魔法师的光洁术清洁,于是苏锦对光系魔法的愈发另眼相看,缠着那魔导师从头到脚让人给清理了个遍。 第二日萧无良思过完毕便来看了苏锦,后者对她撒了撒娇便把元绝要到了身边,作为内院伴武整日不离,老爷子和萧念生知道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过问,毕竟是萧琅的救命恩人,尽管对元绝面相不喜,但也没有多加干涉。 三日将近,明天苏锦便要跟随萧念生入左星军受训,而元绝需要的柳宿丹,也该要到手了。 雨下了一夜直到正午才悠悠停下,春日梨花被打散满地,雪白的花瓣铺满院落,颇有诗情画意。帝国以白为尊,因此颜色素白的花朵便极得国人喜爱,梨花,玉兰,莲花,白荆,只要是稍显尊贵的院落,必是雪白装点。 “三少爷,回屋吧,仔细着凉。”银杉将外套披在苏锦身上,有意无意看了元绝一眼,不知为何,对这个男人总是感觉阴冷且畏惧,尽管是他救了少爷,却依旧无法抵消自己对这男人的恐惧,真不知自家少爷白玉一般的人怎会想要把他留在身边。 “银杉姐姐,都城我走的这三年可有什么变化?以前那些玩的地方……”苏锦眨眨眼,赖着脸皮贴上少女。 “没有,倒是不少地方扩建了几处,三少爷,明天就要入伍了,您今儿可别再想着出去玩了。” 苏锦顿时眼泪巴巴,“是啊,我明儿就要进那个破军营了,姐姐你一个月都见不着我了,还不让我今儿好好玩玩……” 银杉见她这样顿时心软下来,“那我去问问夫人?” “问奶奶!”苏锦抿嘴坏笑,她本就是略显狭长的凤眼,这一笑便更如春末桃花绽放,银杉不禁红了脸,暗想自家少爷还真真是长大了。 待到银杉离开,元绝这才开口询问,“你又想干嘛?不要忘了明天就是第三天了。” 苏锦露齿笑笑,当着院中下人的面,毫不介意惹毛他,“我手痒了,想赌两把。” 第二十四章 纵他让他,再过几年你且看他 第二十四章纵他让他,再过几年,你且看他 问老太太果真是对的,没一会儿银杉便小跑回来,“三少爷,老太太让多带几个人,仔细伤口。” 苏锦眼睛溜过院外站着的四五个守卫,眼珠子咕噜一转,笑容极为灿烂,“人自然越多越好!”说着便进屋去换衣服,这一阵子在大家眼里倒是独立了不少,穿衣梳头也不再用下人伺候,因家里都知道洛德学院是不许带随从过去的,对她这种变化只是欣慰,却没有一人怀疑。 元绝跟着进来,苏锦刚刚转过屏风便被一巴掌掴到了脸上,顿时右脸就肿了起来。 “真把自己当少爷了,出去玩?我的柳宿丹呢!” 苏锦捂着脸后退了一步,强压下自己心口的怒气,“急什么,我这不就是为了给你拿到柳宿丹才出去……” 元绝抱胸挑眉,“什么意思?” …… 脚下是五阶风系魔兽皮革制成的软靴,周身大麾软软嵌上一圈紫睛白狐细毛,此时春意踉跄,苏锦整个脸埋进这一圈雪白之中,在加上满头银发墨带箍扎,这一打扮,粉雕玉琢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模样就打上了人的心尖尖,任是谁见了也要赞叹一声好相貌。 银杉沉稳,便也应了苏锦的要求扮作男装跟在后面,银桐嘟着嘴羡慕地看着他们,直到苏锦许诺给她带些好玩意回来,这才换上笑脸。而元绝却是不知跑到了哪里,直到一行人走出内院也没再见到他的身形。 苏锦身后跟了六七个人大大咧咧往外走,刚绕过武场便迎面遇上了被一簇人前呼后拥的两个青年。 稍小一点儿的十七八岁,正是两天前受罚的时候在一旁挑拨的二少爷萧武略,而他旁边的人则要大上五六岁,一身肌肉虬虬盘亘,将将要涨破衣裳,此时还穿着右星军平日训练的短衫,剑眉星目倒是一副好相貌。 这便是那晚玉微凉口中很可能继承公爵爵位的长子萧文韬,今年二十四岁,地星六阶室宿级,在萧家,刨去双腿已断的萧无悔,也算是年轻一辈的翘楚,虽没有绝佳的天赋与惊才,却绝对是个能吃苦的,因此萧鼎对他也是极为看重。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苏锦一见这两人嘴角就立即挑了起来,也不停下寒暄让道,依旧是大大咧咧地继续往前走。 那一方又岂是省事的,挡住道路亦是不肯退让,萧武略阴阳怪气的声音表飘了出来。 “呦,这不是咱家三少爷么,怎么,背上的伤好了?” 苏锦懒洋洋瞥了他一眼,嗤笑,“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太监。” “太监是什么?”萧武略怔了怔,直觉不是什么好话,脸上顿时就难看了下来。 “太监啊?”苏锦笑着上前两步,猛地一把扯下他的衣领,使劲儿拉到了自己面前,而膝盖也恰巧顶上萧武略的下/体,笑得邪气异常,恶狠狠带着娘气的声音学着方才萧武略的语调,恰好能让一圈人都听到,“太监就是下面没了……” 说着又暗示性极强的向上顶了顶,一把甩开了他。 萧武略一个踉跄差点儿就坐到了地上,见大家哄笑起来,顿时面上无光,当即就想翻脸。 “老二!”萧文韬一把拉住他,扯到了自己身后,这才第一次拿正眼看苏锦,语气里似笑非笑,“三年不见你倒是长进了。” 苏锦不咸不淡的把刚才用来抓萧武略的手在守卫身上蹭了蹭,这才懒洋洋答他,“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棒槌。” 萧文韬维持的一张笑脸顿时裂开了一条缝,当下冷哼一声,“不知好歹。” “这话等你真拿到爵位再对我说。”苏锦一把拨拉开他,“让开,小爷要出去,好狗不挡道。” 萧文韬顿时气黑了一张脸,但很快便扭曲着平静下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字,“那我们走着瞧——” 苏锦头也不回双手举过头顶,稍稍活动了下手腕,两手拇指集体作了个向下倒垂的手势,懒洋洋的声音再次传入其他人耳朵里,“你果然是个棒槌……” “哥!你别拦着我,让我教训他一顿!”萧武略气得浑身乱颤。 “别闹了,”老大一把揪住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苏锦一行远去的身影,浑身杀意翻滚,“等我拿了爵位,他还不是随你处置,现在占这些口头便宜无关痛痒,他喜欢就让他占去。你要是想让老太太对我再存偏见,你就闹去,若是再出了事……” 萧武略顿时打了个寒战。 “老二,你要明白,现在对付萧琅的最好法子,不是一味的打压他,这样爷爷不会喜欢,我们该做的就是放任他跟以前一样,只要他还是个废物,我们就不战而胜,你明白我说的?” 萧武略忙使劲儿点头,尽管心下不以为然,却依旧不敢质疑自己大哥半分。 公爵府门前一条路都有重兵把守,元绝七扭八拐才在最大的赌场附近找到个输光了的地痞混混,一把扯进了巷子里。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才见那混混探出头来,然后一猫腰便溜出了大路混在人群里再没踪影。 过了许久元绝才慢慢露出脸来,避开别人耳目重新走回公爵府门前的大道上,倚在墙边等苏锦一行出来,墙底阴影笼罩起他整张脸,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不一会儿便见左拥右簇横行霸道拽出一群人来,苏锦赫然便在中间,元绝嗤笑了一声迅速走过去,果然是人靠衣装。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苏锦那眼皮轻轻撩了他一眼,骚包的把插在自己衣领后的扇子抽了出来,刷的一声当着众人的面打开,扇面遮住了她的嘴,元绝分辨出她问的是‘办成了没’。 元绝点点头,自觉站到他身后,半弯下身子,“刚要回府,没想到就碰到少爷你出来了。” “得,那就跟着。”苏锦懒洋洋声音跟只猫儿似的,当即迈开步子,手臂一挥,“走,跟少爷我调戏良家妇女去!” 【感谢美人如狐的两章粉红,非常感谢。】 第二十五章 柳宿丹(一) 第二十五章柳宿丹(一) 那日在马车上苏锦不敢太过刻意的东张西望,回府后又挨了一顿打,直至今日才好,此行出来便是真真刘姥姥走进大观园,看什么都是新鲜的。 此时午饭刚过,整条南北通行的帝国大道上还缱绻着一丝懒洋洋的暖气,昨日夜里的冷雨蒸腾消散,处处一派温凉。 白帝城的构架已经极其现代,若是说在自己的院子里感觉出的是古拙的浓浓东方情怀,那么一出公爵府,铺天而来的便是盘亘林立的威严气息。据说很久以前亚迪斯大陆还是最雅致的雕梁画栋,但随着教育和思想的推进,越来越多的耸立建筑将古朴取代,因此也只有在像是成国公爵府这样的百年大家里才能扑捉到一丝浓浓的古意。 苏锦看似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却一边暗暗记着街道与旁里的标志性建筑。这一行人也煞是引人注目,结合苏锦的年纪扮相,再加上家将衣襟上成国公爵府的族徽和前一阵子闹出的动静,于是不少人便猜出了她的身份。 在亚迪斯,被洛德退学的贵族子弟每年也总会有几个,但凡如此便也表示他的一生再难有大的成就,帝国从来都是以强者为尊,因此这一路上落到苏锦身上的目光便复杂的多。 等到苏锦走入帝都最有名的娱乐街,四围瞧热闹的顿时大悟一般齐齐交换了个眼神——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 苏锦站在城西娱乐街的入口处,一眼望去,鳞次栉比的高大建筑简直可以媲美现代,其中最为高耸的四座成犄角而立,苏锦刷的铺开扇子,起步就要往距离最近的‘青楼’里走。 这座全帝国有名的妓馆就名‘青楼’,没有花哨的怡红傍绿,相当直接的两个古朴大字,连遮羞布都不屑于去蒙上一层。而其他三座也像是商量好一般,‘赌场’、‘饭庄’、‘浴汤’皆是最直白的名字,构成了帝国娱乐街最为代表性的风景。 苏锦刚要从‘青楼’大门进去,便被身后好几双手给拽了回来。银杉几乎是要哭出来一般,“三少爷,这个咱不能进,要是让老太太知道了,准得打断我们的腿……” 身后立即七嘴八舌的附和,“是啊三少爷,这里边不好玩,咱去别的地儿?” 苏锦扫了他们一眼,眉头皱了皱,半天吐出了两个字,“扫兴……”继而身子一转,便向着青楼对面的五层建筑走去,“那就去这个,你们自己选。” 众人一看,苏锦面向的是帝国赌场,瞬间纠结,但再回头和青楼做比,只得垂下头不再阻拦。进了赌场可能会挨老爷子一顿打,但若是进了青楼,恐怕连小命都得交代在这儿。 “那少爷,咱就看看,老太太还等着你回去上药呢。” 苏锦嗤笑,率先一步走了进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这一迈进去顿时就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一楼的掌事立马一路小跑把苏锦迎了进去,“三少爷,可是好久没看见您了,您上边请。” ‘赌场’五层,越往上身份也就越尊贵,苏锦顿住步子不经意的扫了元绝一眼,后者立即抬眼飘向东边的一伙人。苏锦随即笑笑冲掌事摆了摆手,“不用了,我今儿就在底下看看。” 说罢抬脚便冲着那伙人走过去。 这一下更是鸦雀无声,数百道目光齐齐汇在了她身上,苏锦慢慢悠悠拨开人群,余光扫过周围一圈人,果然见其中一个三十多岁的肿眼泡男人看见自己一行后眼睛顿时亮了亮。 苏锦笑笑,把视线投向这面大长方桌,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微笑。五颗色子赌大小,最简单也是最能激起人兴致的玩意。当即一聊衣摆懒洋洋坐了下来,看向掌事,“就在这儿了,继续吧。” 说着十指交叉,一副职业赌徒的样子托起下巴。掌事给这桌的荷官打了个眼色,后者点点头,手心蔓延出一股昏黄的斗气流,气流慢慢包裹住装色子的蛊宝,慢慢将它托起,然后便见那蛊宝从慢到快开始以肉眼不可辨的速度四下摇晃,蛊中五枚色子发出当当不绝的撞击声,苏锦垂着眼细细去听那声音,不一会儿嘴角便勾了起来。 做小偷,最重要的是眼欢耳活手快,听色子,便是当初必备的技能之一。 斗气很快撤去,蛊宝碰的一声落到桌面上,荷官抬头看向苏锦,点头。 苏锦笑笑,四四三六五,自是大点。于是手一指,银杉立即将十枚金币放到了‘小’的上面。她这边下完注其他的人才开始纷纷压钱,从一枚银币到金币不等,而方才元绝用眼神指过的肿眼泡男人想也不想就把自己手头的五枚金币全部压在了‘大’的上面。 荷官又看了苏锦一眼,手一抚,蛊宝的盖子便自行打开,落出了里面五枚纵向排列成一串的色子,分别取下后,四四三六五,大。 苏锦皱了下眉头,扇子一合重新插回衣襟,“再来!” 接下来成国公爵小儿子萧琅简直是成了冤大头,众人所见,从开局到现在十几盘过去了,他几乎没有赢过一次。苏锦渐渐脸上就露出不耐烦来,一把便扶开了身前放着的所有杂物,伸手指向对面那个男人。 “你……我说的就是你,金鱼眼,少爷我看着你呢,从我开始你就没输过一把,我问你一句,敢不敢和少爷赌一把大的?” “三少爷。”银杉在后面拉了拉苏锦的衣袖,颇有些担忧,“少爷,我们该回去了。” 苏锦似已是输红了眼,一把推开她的手,要吃人似的看向对面的男人。 这一句话便把所有的视线集中到了金鱼眼男人身上,那人眼珠子在肿眼泡中提溜转了两下,也随即坐了下来,“既然三少爷这么看得起小的,刘六就陪您玩几把,但是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您输了……” “我绝不赖账!”苏锦扇子啪的往桌上一扣,“银杉,拿钱!” “少爷?” “放心,等我把他裤头赢回来,让他光着身子给我滚出去。”苏锦不顾下人阻拦,再次看向荷官,“开始吧。” 【感谢阿绡和明月的pk票,深蓝的打赏,谢谢诸位的推荐票,在一个月的最后一周,总算蹭上新书榜了。。。内牛满面……】 第二十六章 柳宿丹(二) 第二十六章柳宿丹(二) 一向热闹的赌场静如坟丘。 人们全部围在了一楼东边的赌桌前,一个个踮着脚,看不到的就听前面的人的报信,甚至许多楼上的也下来看热闹,不一会儿便听到又是一片轰然。 “刘六胜,赤流晶五枚!” 在亚迪斯分别有四中钱币,分别是铜银金以及流晶,各度量之间皆是以百来计算,流晶五枚便是说苏锦一下子输了五百金币,也怪不得四周哗然。 “少爷,我们走吧,我身上带着的钱已经全输进去了。”银杉劝也劝不了,急的满头是汗,一边给侍卫打眼色让他去报信,一边试图让自家少爷找回些理智。 “不许走,谁要敢回去报信我打断谁的腿!”苏锦一把抓住要退出人群的侍卫,眼珠子已经完全红了,赌徒一般,哪里还有刚来时的贵胄气度。 “可是少爷,我们已经没钱了。” 苏锦皱了皱眉头,浑身看了一圈,将自己一直戴在腰上拿七彩络子穿起的青龙玉佩解下丢到了桌子上,转头看向那掌事,“这个能换多少?” 掌事把目光折向银杉。 银杉顿时傻了,忙扑到桌子上把东西抢回来,“少爷,这个不能,这可是老夫人的传家宝贝,我们回去吧,下次再来,下次行么?” “笑话,我钱还没赢回来呢!”苏锦狠狠收回手,又要去摘领口公爵府的白色流晶制成的族徽,流晶分赤紫白三色,以白为最,并且蕴含了巨量的天地之气,流晶不仅仅是大陆通行的货币,对修炼斗气之人来说更可谓是宝贝。而雕成萧家族徽的白流晶所包含的意义,已经不再是宝贝那样简单。 银杉吓得冷汗都要掉下来了,捂着了这个又去捂那个,马上要哭出来。 “三少爷,您听我一句。”赢家刘六忽然抱拳止住了苏锦继续解东西的动作,一双金鱼眼里透着算计,“在下用身上所有的钱和您赌一样东西,我们一把定胜负,不知三少爷敢还是不敢?” “笑话,这世上还有我萧琅不敢的东西?要赌什么,你说!”苏锦扬了扬下巴,一时间斗志更胜。 刘六扯动了下嘴角,“小人所求不多,对公爵府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我有个极要好的朋友马上就要突破天星柳宿级,所以斗胆请三少爷赐一枚柳宿丹。” “哪儿那么多废话,不就是个药丸么!”苏锦将桌子敲得当当直响,继而说着转头去问银杉,“柳宿丹我总可以赌了吧?” “少爷,那种东西都在束经阁里放着,一向是二小姐管的你忘了,而且不是你自己要用的话恐怕……” “我当然没忘。”苏锦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萧无悔,那日受罚之时就能感觉出她在萧家的地位极高,却也是个极难缠的角色,但有一点儿苏锦却可以肯定——那便是对萧琅的包容。想到这儿随即安心不少,重重吸了口气后这才转向掌事,“把笔拿来。” 这次银杉倒是没怎么拦她,因为柳宿丹虽对常人来说十分珍贵,但对他们这样的百年世家,也不过是数百积累中微不足道的一种,先比先前的族徽和青龙佩可以说是天差地别。再者照他们看,苏锦已是不赢一把誓不罢休了,已经驳了他两回,还不如这次随了她的心。 当即只是垂头不语,手背向后面做了个赶人的手势,一名家将看到后趁着苏锦低头的瞬间,身子一低便挤出了人群。 苏锦左手握上笔,顿时怔了怔。 一直被他们遗忘的漏洞——她根本不知道萧琅的笔迹是什么样的! “少爷,你什么时候开始用左手写字了?”银杉一扭头便看见苏锦握着鹅毛笔在那儿纠结,脸上一副苦大仇深。 苏锦心中顿时一紧。 一个人,怎么可能用左手拿筷子,而用右手写字? 韩采风或者银杉,两人定是有一个说了假话故意引导自己,可是为什么要说谎? 苏锦掩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啪得丢了手上的笔,面色淡淡的快速转身,捕捉到的却是银杉来不及收回的一脸惊奇,心中顿时明了,说谎的,是韩采风。 甚至来不及细想韩采风的初衷,苏锦便皱眉指了指自己的右臂,“我右手疼,要不你替我写?” “三少爷,您这是耍小人么?”刘六顿时露出了不耐的神色,当即站起来揽住自己赢的钱就要告辞。 “等等!赢了钱少爷我还没同意呢就要走?不就是写么!”当即小孩子赌气似的用左手再次把笔拿起来,鬼画符一般给他故意歪歪扭扭写了张以柳宿丹为赌资的欠条。“给,赶紧的,开始吧!” 刘六细细看了一遍小心把那纸张折好揣进自己的怀里,同时将自己身前的钱币全部推了出去一同作为赌资。 荷官等两人重新准备好,这才再次引动斗气将蛊宝托起来快速摇动,五颗色子叮叮当当的清脆撞击声,满赌场的视线完全集中在了那赌具之上。 “砰——!” 随着荷官最后一个漂亮的花样,那蛊宝在空中转了一圈后直直落到了桌面上。 刘六手一伸,“三少爷,您请。” 苏锦撩着眼皮慢慢看了他一眼,眉眼皱在一起看似纠结了半晌,才犹豫不决的压在了大上。刘六笑了笑,“既然三少爷压大,那小人就只能压小了。”说着把钱全部推到了标着‘小’字的那一半。 荷官若有所思地看了苏锦一会儿,嘴角第一次露出一抹笑来,修长的手指钳住蛊宝,慢慢掀开…… 一二三二一,小。 前面围观的人再次吼了一嗓子,“刘六胜,柳宿丹一枚!” 苏锦霍的坐回了椅子上,头垂的极低,而唇线却斜在无人看见的角度缓缓勾了起来。 【我还以为起点会一直抽下去。。。结果它好了,所以杯具的发文。。。。。求各种支持~】 第二十七章 螳螂捕蝉 第二十七章螳螂捕蝉 银杉等人齐齐噤声,全部直直看向苏锦,一是怕他因再次输了恼羞成怒,再者却是更怕他要拿更贵重的东西作抵押来挽回连输的局面。 银杉轻轻绕到苏锦眼前,不由叹了口气,本以为小少爷从洛德回来以后长大了不少,但只这一次她就明白,她们都期望的太高了。 “少爷,我们回去吧,出来这么长时间,再不回去老太太该担心了。” 苏锦抬起头来,脸色阴阴透着寒气,视线直越过银杉的肩头射向刘六,上下嘴唇一碰,“再来——” “不了不了,”刘六弓着身子拍了拍自己放着欠条那一侧的胸口,整张脸皱成了一朵菊花,“小的还有事要去办,三少爷您继续玩。”说着撤腿就要往外退。 苏锦顿时面部阴翳更胜,那双狭长的凤眼也跟着一同眯了起来,手摁在桌面上,直给人一种欲将橡木赌桌压塌的错觉。 “赢了钱你就想走?”她站起来快步走到赌场门口,张开双臂蛮不讲理的堵住了他离开的路,“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跟少爷继续堵,要么让我卸你一条腿……” 自古愿赌服输,苏锦这样便是连最基本的赌品都没了,场中顿时有人便看不过去了,但在这两层赌博的也不过是些市井平民,哪有什么底气去质问公爵的儿子,但私下议论牢骚总是少不了。 赌场一楼的掌事一见,立马便要上来劝说,还没走到一半,身子立马低了下去,再不往前走一步。 与此同时,一道清冷毫无感情可言的声音淡淡传来。 “你要卸什么?” 苏锦只觉周身毛发顿时就竖了起来,满身全是凉飕飕的寒气。慢吞吞转过身,她脸上露出一个比哭强不了多少的笑容。 “二姐……” 轮椅吱呀呀的声音在四周刻意放缓的寂静中尤为突兀,萧无悔就那么神色平静的坐在轮椅之上,依旧由那黑脸大汉推着,老七萧无良走在一侧狠狠瞪了苏锦一眼,不住的给她打眼色,而去报信的将士则躲在后面企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成为萧琅泄愤的对象。 苏锦立马小跑到萧无悔身后,半蹲在她身前仰头看着她,嬉皮笑脸极近无赖,“二姐,什么风把你给吹过来了……” 萧无悔仔细看了她几眼,目光扎人般扫过,不一会儿便越过她看向赌场内部,微微蹙眉,“输了?” 苏锦立马讪讪笑了一声对了对手指,“手气不是很好,我保证,下一次一定赢!” “还敢说下次!”萧无良差点儿又一脚踹上去。 “四姐,你也来了。”苏锦立马改变目标去抱萧无良,不论从哪方面,这个都比萧无悔好应付些。 “滚开,离我远点儿!”萧无良当着自己姐姐和外人的面将她狠狠一推,苏锦一见她手伸过来,顺势便微微侧了下身子,整个人借着她的力道便跌了出去,恰巧把右手臂压在了身下,而自己的扇子则压在胳膊下,只听咔的一声,那流白象牙的扇骨便碎了大半。 碎骨扎进衣袖直嵌入胳膊里,血顿时就流了出来。 苏锦当即眼泪就洒了满脸。 萧无良顿时慌了,本想当着别人的面教训他一下,好让他回府后受罚的轻些,却不想出了这样的状况,当即也顾不得什么,快速便掠了过来将苏锦扶起,心疼的一抽一抽的,“快起来别碰了,小心渣子……” 萧无悔目光错了错,见并不是什么大碍,便再次移回视线,慢慢在人群里扫了一圈,很快便定格在刘六身上。 “是你要的我萧家的柳宿丹?” 刘六见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想来也是逃不掉了,下意识地又去看元绝,却发现后者一直低着头仿佛根本就没看见自己,只得一咬牙,从怀里把苏锦写的欠条拿了出来,恭恭敬敬走上前要递给萧无悔。 不想还未挨近她便给她身后的大汉挡了回来,那汉子面无表情好似一幢铁塔,伸手便将刘六手上的欠条劫了过去,细细检查了下这才交予萧无悔。 一看到那上面的字,萧无悔的眉头便皱成了两条山。 但她也只是轻轻扫了还在喊疼的苏锦一眼,便将欠条折起揣回了自己的袖子里,而后指尖快速一闪,手中凭空便出现了一件手掌大小的红木漆盒,看也不看就随手丢给了刘六。 “你要的东西在里面。” 刘六没想到会这么容易便拿到东西,当下一愣便迅速反应过来,将那盒子一把塞进怀里,忙道了两声谢便再顾不得礼数,连滚带爬跌出了这个是非之地。 萧无悔等刘六走远这才转头重新看向赌场里剩下的人,声音又降了好几度。 “容山,跟着那个人,我要知道到底是谁派他过来的,给他点儿教训,我萧家的主意都敢打,真是好胆色!”最后几个字,足矣称得上凶狠。 这话声音不大不小,却是暗中用了斗气传播,因此在场的所有人皆听的一清二楚——她这是在敲打在场所有的人。 利用萧琅,显然是犯了萧无悔的大忌讳。 铁塔似的黑脸大汉一言不发便将萧无悔的轮椅交给了身后的侍卫,双脚一跺便见身子四周开始出现星雾,头顶脚下各七颗成不同排列的星阵隐隐浮现,而左手边同时呈现另三颗银星,眨眼间,容山便消失在了众人眼前,徒留一道因快速移动而来不及消残的影子。 “极,极星三阶……”整个赌场顿时哗然。 萧无悔见达到目的便打了个手势,身后推着轮椅的侍卫忙将她推到苏锦身边。 “二姐,我错了……”苏锦此时依旧泪眼婆娑,手指捂着右臂,沾染上不少血迹。 萧无悔垂下眼,并不接腔,“回去再说。”说完轮椅后转,白石板路面上又再次响起悠悠的轱辘声,苏锦盯着轮椅压过的路面发呆,心里一突一突的,总觉得有什么事已经超出了掌控。 第二十八章 黄雀在后 第二十八章黄雀在后 月色怔忪,一牙弯弯斜斜挂在树梢,有一种朦胧可谓诗意的好。 城中大部分人家都已睡下,偶尔露出几声犬吠,将夜色衬得更为森静。作为奥利都城,除了重大的节日或者帝君特批,白帝城向来有宵禁的传统,待到城门一关,街道璀璨如星空的灯光便渐次消沉下去,除了主干道,其他地方也不过只留几点影影绰绰。 人们平日用的皆是油灯或者蜡烛,而大富之家则是买了外面兜售的彩灯,或者玻璃或者薄薄的玉石雕成各式密闭的灯罩,由魔法师将自己的元素光点充斥进去,五颜六色可谓十分漂亮。而路旁这些照明的则是用硬橡胶制成的灯罩,因为透光度并不算好,一眼望去便蒙蒙一团,连带着整个夜色也变得虚渺起来。 一侧居民住处的外墙跟下传出一声犬吠,除了声音稍显拉长,粗粗听上去和其他犬吠并无太大不同。声音只响了三下便再次归于岑寂,本是随着暗色消沉下去,可谁知不远处的花架底下也跟着响了三声。 晕蒙蒙的灯下给拉得极长的一道影子嗖的便窜到了花架之下,只听得一片细细碎碎,便再没了声响。 “东西呢?”早已等在花架之下的身影不耐烦的伸出手,郁郁苍苍的宽边阔叶将两人完全包裹在花架之下,再加上可有可无的光线,若是不仔细凝神,确实不容易发现,更别说看清人的相貌了。 “这不在我身上呢,娘的老子跑了一夜才甩开那个傻大个子,稀娘皮的太能跑了,累死老子了……”后来的人完全无视他的话,一进来就开始抱怨。 对面的人顿时便将不耐完全表现了出来,“少废话,东西呢?” “你先拿钱,咱们说好的!”人影伸出手。 对面的人从腰上解下一个袋子丢到那人身上,“明天天一亮你就滚出白帝城,永远也别回来了。” “你放心,我刘六最讲道义,什么都不会说的!”说着便把自己怀里的东西掏出来给他,男人打开借着微弱的光检查了一眼那里面的东西,很快便将盒子收回自己怀里,慢慢就笑了起来,“很好,现在你可以走了……” 漆黑的夜里,刘六一双眸子顿时亮的骇人。 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发出,便见他完全软倒在花架底下,再没了声息。 男人鼻子里轻哧了一声,便再不看他一眼,转身便要离开,“我只相信只有死人才不会说出去。”他慢慢踱出花架,转角街上微弱的路灯打在脸上,刻出元绝一双阴翳的眉眼。 元绝稍稍辨别了下方向,便想着公爵府相反的方向奔去,他已经在天星境的鬼宿级上停了整整五年,为了求到一颗柳宿丹可谓费尽心力,现在几乎就在眼前,有了这颗丹药,再加上自己累积了五年的斗气,相信这一次一定可以成功! 至于成国公爵府,苏锦回去以后肯定还得挨罚,蹦跶不出什么来,自己几天不在相信出不了什么乱子。 元绝的身形刚刚消失,离花架不过十米的地方传来一声淡淡的呼吸。因这道声响,原本溶于夜色的一个身形便也渐渐有了轮廓。 壮如铁塔一般的身子,表情冷若冰块,正是白天在堵场门口显过实力的高大男人——是一直站在萧无悔身后给她推轮椅的容山。容山望着元绝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不一会儿才见他腰背稍稍动了下,而下一秒,整个人便再不见了踪影。 成国公爵府。 这一夜注定会搅得许多人无法入眠。 萧琅进赌场输了身上所有的钱以及一枚柳宿丹的消息没一会儿便传的萧府人尽皆知,刚回到家便挨了萧念生一脚,本就受了伤的右臂又再次倒霉的撞到了廊柱上,直接骨折。 但萧念生显然没有解气,一等她的手刚被接好固定就命人将自己小儿子关进了祠堂,罚跪一夜,谁也不许求情。 老太太心疼便拄着拐杖拉着老爷子跟他闹,自己大哥一家子又在旁边煽风点火,萧念生被吵得心烦,书房门一关谁也不再见,外面又消停不下来,于是整间书房连带着萧府的灯光也亮了一整夜。 容山并没有走门,而是直接从院墙跃了进去,无声无息地避过一队巡夜的侍卫。待在一幢独立的中式竹楼前停下,这才再次整理好衣衫,恭恭敬敬走了进去,极星级别的高手,不用细听便能辨明楼中的说话声。 “确实没有,三少爷的确是胡乱压的,我干这一行有十几年,这点儿是不会看错。” 容山踏上楼梯,直走到三楼的一处房门前,轻轻敲了两下。 “进来吧。”萧无悔淡淡的声音传出。 容山走进去,里面除了萧无悔还低头站着个男人,容山看也没看他一眼便站到了萧无悔身后。半夜被请过来问话的是白天赌场里负责苏锦那一桌的荷官,刚才的话就是他说的。 萧无悔面无表情的沉吟了一下,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那荷官始终垂着头不敢看她,听到这话低低作了个揖,就这么对着萧无悔慢慢退出门去。 容山将荷官送出萧府便迅速折返回来,将萧无悔的轮椅的推到桌边,将她抱起放好进软椅中,靠垫摆正,这才低声汇报,“是跟着小少爷一起来的那个姓元的男人,把人杀了以后便往岐山的方向去了,不知是逃走了还是要去练功。” 萧无悔的指尖在黄梨木的桌上敲得当当直响,没一会儿便见她抬起头来,“……抱我去祠堂。” 萧府门口,刚刚被送出来的荷官又重新望了眼这森森府门,成国公爵府五个大字几乎要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他收回自己的目光慢慢摇了摇头,眼底各种瞳光揉杂。 【这几天正好赶上全市滚动提职,需要弄得表格数据一大堆,导致很难挤出时间更新,眼睛天天盯着电脑和表格都快瞎了的感觉,因此每天只有一章,抱歉了。再次谢谢阿绡的pk票和诸位的推荐票,很感谢。】 第二十九章 而后手中弹弓欲射 第二十九章而后手中弹弓欲射 萧念生下了死令,今夜萧琅挨罚谁也不许探视。萧家祠堂是供奉祖先牌位的地方,和地下室相连,平日里若是未得家主允许,连打扫的人都不得入内,因此向来是有些潮。恰又赶上春末夏初,正是气候相杂,在这儿跪一晚,第二天定是会病倒。 这次被调过来把手祠堂大门的是跟了萧念生二十年多的副将,亦是曾经随着他征南闯北的人物,却是个实打实的死心眼大汉,人称李大疙瘩,除了萧念生,他老子的话都不听。萧念生说不让人进就当真将他那口百斤重的大刀一横,连只苍蝇也别想飞进去。 容山推着轮椅刚拐进祠堂所在的院落便听到簌簌的打斗声,两团斗气直冲而下,满院的树叶哗啦啦往下掉,连结界都未曾布出,其他守卫皆躲在房檐下,就怕受到那俩不知轻重的人的波及。 忽而一道鞭声破空,萧无良和李大疙瘩的身影骤然分开,又以极快的速度快速冲撞到一起,李大疙瘩怕伤了萧无良,自是赤手空拳跟她纠缠,但后者的鞭子却是不长眼的,专挑了要命的地方抽,眼看萧无良的鞭尾又要甩到对方身上,轮椅上的萧无悔顿时蹙眉,指尖一抬,纯蓝的斗气便将那鞭风冲成了两段,只听啪的一声,像是什么爆破了一般,萧无良顿时被冲撞出老远。 李大疙瘩忙收手快速移到院门处,大蒲扇似的手掌往后一指大嗓门便嚷嚷开了,“二小姐,你赶紧把那个泼妇弄走!” “你说谁是泼妇——!”萧无良扯着嗓子大吼一声,鞭子嗖的又抽了过来,大疙瘩抬脚一跳,吹着胡子就嘿嘿笑了起来,“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敢戏耍我老李。” 萧无良顿时双目赤红,捋起袖子就要再跟他分个高低。 “老七,”萧无悔淡淡制住她,抬头看向李副将,“我要进去问小三点儿事。” “那不行,我在爵爷跟前拍胸脯保证了的,一个苍蝇也不能进去,”大疙瘩一听她的来意,顿时警戒起来,双腿一分手臂大张便拦住了萧无悔的去路,说什么也不肯放行。“二小姐你还是回去吧,明天小少爷就能出来了。” “二姐,跟他啰嗦什么,我们联手打进去,我就不信他一个天星三阶能抵的了……” “闭嘴!”萧无悔脸上顿时沉了下来,当场斥责,“你的规矩是怎么学的,有你这样和李副将说话的!” 李大疙瘩一看便有些手忙脚乱,急忙摆手,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不二小姐,你这么说可就是看不起我老李了……” “哪有那么严重,李副将是看着我们几个长大的,又是跟随父亲多年的兄弟,无良这么说就是冲撞了长辈,自是该罚。”萧无悔淡淡笑了起来,这一笑便有种发自骨髓的清丽,却更是让人顿觉敬畏。 李大疙瘩眉梢顿时一跳,直觉不好,在萧家惹谁也不要找这个姑奶奶的麻烦,果然下一秒萧无悔峰回路转,“容山就一直很佩服李副将,来之前就一直跟我说想和您切磋一下,不知……” 还没说完容山便走了出去,抱拳说了声得罪,只见一道结界迅速结了起来,将他和李大疙瘩两人迅速包入正中。 斗士的结界相当于另一个空间,在修为较低的外人看来两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而容山的结界又同样刻意隔绝了声音,便显得更为岑寂。但不用想都知道里面已经打开了,萧无良顿时乐的合不住嘴了,当即大拇指一伸,“二姐,还是你最有办法!” 萧无悔淡淡扫了她一眼,自己滚着轮子往前走,“把你怀里的东西拿出来吧,烫着了疼的还是你自己。” 萧无良这才感觉到了胸口处的灼疼,手忙脚乱便从怀里贴身扒出个油布包来,看那形状,该是张热气腾腾的大饼。萧无良嘿嘿笑了声,一把拨拉开门前守着的其他人,当先就冲了进去。 “小三,快,姐姐给你送吃得来了!” 萧无良刚进去便傻了眼,空荡荡的祠堂一眼到底,哪儿还有萧琅的影子。 萧无悔的轮椅咕噜噜也转上了门阶,见她这样,也跟着向屋中望去,最后视线落在供奉排位的桌子底下,不由叹了口气,“在底下睡觉呢,拉他出来吧。” 前者当即三两步跑过去一把掀开了垂下的桌布,果然见那小没良心的吊着一只胳膊睡得正香,萧无良顿时被气了个半死,一巴掌就拍到了她肩上,“醒醒!” 苏锦其实根本就没睡死,自外面一有动静便醒了,发现来的是萧无良这才继续装睡。被她一掌拍在肩上,便立即睁开了眼睛,看上去还有些怔忪和迷糊,但那视线一接触到萧无良,眼睛顿时就亮了。 “七姐!” 萧无良的怒气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 “知道错了吧,你个记吃不记打的东西,再有下回让父亲关你个三天三夜!赶紧的还热着呢……”说着便把饼递了过去。 “我就知道七姐对我最好!”苏锦的眼睛亮晶晶眯成了一道缝,随即向后看去,这才装作刚刚看到萧无悔的样子,忙又甜腻腻的加上一句,“还有二姐!” 萧无悔自进来便一直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待视线移向他被夹板固定了的手臂,眸子里黯了黯。 苏锦自是感觉到了她的打量,那种锐利到直扎心底的目光连她都险些抵不住,苏锦忙转移视线狠狠咬了口肉饼,顿时被烫了一下,舌头立马就麻了。 “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萧无良立马又变戏法似的从腰上摸出个水囊,“赶紧喝点儿水压压……” 苏锦一边灌了一大口水,见萧无悔还在目色复杂的看着自己,再不敢有什么出格的动作,生怕被看出异常来,不知为什么,每次面对萧无悔的时候,她都从心里感到发虚。 “你就这么不愿意去左星军?非要用这样的法子受罚?” 萧无悔又盯着她看了半晌,直到萧无良都觉出异常的时候忽然开口。 苏锦楞了一下,忙垂下头去,弱弱叫了一声,“二姐,我知道错了……” “那就说,到底是哪个不长记性的给你出的主意?” 苏锦向上看的眼睛顿时变得怯生生的,犹豫不决却又十分害怕的表情让萧无悔的怒气冲淡了不少,眉头也适当的舒展开来。 “你若是不说,那明天就继续跪着,我会派人来看着你,不许睡觉,老七也不许给你送吃的。” “别,我说!”苏锦顿时瑟缩,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半晌才低声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来,“是元院长……” [bookid=2145903,bookname=《归缘田居》][bookid=2115937,bookname=《黛玉你好》] 第三十章 子之不争,父岂不幸 第三十章子之不争,父岂不幸 萧无悔依旧面无表情,显然对她只说这几个字还不满意。 苏锦看了她一眼,再次咬牙往下说,“元院长说我只要按照他说的去做,父亲就会罚我一下,然后生病了就不用去左星军了……” “这么说压大压小也是他跟你说的?” “恩,”苏锦点了点头,脸上立马记吃不记打的冒出些许兴奋来,“姐,你都不知道元院长有多厉害,他左脚动我就押大,右脚动我就押小,一次都没错过!要不是他说让不要押错了,今天我保证赢得他们找不到北!” 苏锦越说越起劲儿,要不是手臂还骨折着,怕是早就手舞足蹈了,正说着脑袋就被萧无良狠狠戳了一下子,一扭头便对上了后者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立马噤了声。 其实苏锦何尝不想表现的好些,做出浪子回头的姿态让家里人对自己更有信心,可是自从来到这边,见识了萧家人对萧琅的态度后,苏锦便决定要表现的比原来的萧琅更恶劣。向来爱之深责之切,她只希望将来有一天真相曝光,他们可以给自己一条生路,也可以,少难过一些。 其实元绝说的没错,依着老太太对萧琅的宠爱,分给元绝这个救命恩人一颗柳宿丹绝对不是难事,可是今天她之所以设计了这么一出,一是不想这么快就给家里要东西,那样破绽露的太多,再者也是出于私心。 萧无悔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苏锦连输这么多盘看似很平常,但是一细想便会从里面觉出许多蹊跷,而元绝得到丹药后定是要闭关冲击柳宿级的,这期间一段时间差,就是苏锦搬弄是非最好的时候。 “你是说全是那个王八蛋教你的?”萧无良狠狠揪住他的耳朵,眼中的火气几乎是要把元绝碎尸万段。 苏锦忙摆手,“不是,七姐,元院长对我很好的,这回是我求他……” 她确实要除掉元绝,但绝不是要用这么明显的法子,加迪学院除了元绝还有另外两人,她不敢保证萧家是不是还有他们一块派过来的眼线,婴儿还在他们手中。今天之所以要说这些也不过是想借了萧无悔的手把元绝调的稍稍离自己远些,过犹不及,这个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萧无悔将老七的手拂开,仿佛不经意地向前倾了倾身子,“那你故意把手弄断也是他教你的?” 伸手帮苏锦抿了抿耳边垂下的头发,指尖掠过她耳后,一颗嫣红的小痣恰点缀在耳根贴近发尾的地方,不仔细根本就发现不了。 萧无悔目光中稍稍透出些诧异来。 萧琅耳后的这颗痣几乎没有人知道,即便是作假也不可能细致到这一步,这么说,自己弟弟的身份,应该是做不了假的,可是这么多违和的地方又要怎么解释? 苏锦自是不知道自己已在鬼门关转了一圈,至于那颗痣,其实连林芷茹都不知道,她当时帮苏锦作假的时候确实检查过萧琅的全身,可是几近埋入发底的那个地方实在是过于隐秘,根本连想都没有想到。 这颗痣,确实是苏锦自己的。 她的命不可谓不大。 苏锦眨了眨眼,有些疑惑,“教什么?” 这件事不能认,因为无论是先前摔倒时压碎扇子还是后来挨打时用手臂撞柱子,都绝不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能把握的角度。 萧无悔一确定她的身份,先前对她的怀疑便少了许多,听苏锦这么回答便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只是单单吩咐了句,“父亲那儿我会跟他说,左星军你可以暂时不用去了,但是元绝这个人,我必须要把他调到外院去。” “啊?”苏锦不情愿的咬咬嘴,伸手拉了拉萧无悔的衣袖,“那二姐,你可别说是我告的密……” “行了,赶紧吃完好好跪一会儿,刚才老七闹出不小的动静,估计一会儿父亲就要来了,你说句软话别让他再发火了。”萧无悔摸了摸他的头发,转头向门外轻轻说了一句,“容山,我们走吧。” 结界瞬间消散,露出里面两团斗气,一蓝一紫,容山的级别比李大疙瘩高上许多,自是没有用上全力,这会儿结界一散只一招便制住了对方。 李大疙瘩一双眼瞪成了铜铃,几乎是要把对方剜出一个洞来。 “容山,放手吧,李副将,今晚多有得罪了。”萧无悔话一出口那大个子容山便瞬间闪到了她身后,再次一声不吭的把轮椅推出了门。 “二姐……”萧无良追出去,迫不及待的问出口,“那就这么就放过姓元的了?” 萧无悔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戾气,“他救过小三不假,但是恩怨一码归一码,既然这么想突破柳宿级,我就让他知道,算计萧家的后果!” 萧无良顿时一颗心放到了肚子里,挥舞着拳头面部绷紧,“狠狠揍他!” “你们两个过来干什么!?”萧念生怒气十足的吼声一时穿过整间院落,人未至而声先到,好一会儿才见一行军队开路,将三人围在其中,萧念生背着手彳亍而来。 “父亲。”两人对视了一眼低下头去。 萧念生脸上怒气更胜,冷冷哼了一声便朝着祠堂走过去,待看见萧琅吊着手臂恭恭敬敬跪在里面脸上这才好看了一些。 “父亲,”苏锦这才像觉出了他的到来,慢吞吞转过头,待看清之后连带着身子也转了过来,就变成了冲着门外下跪的姿势。“你来了?” “孽障!”萧念生狠狠甩了下袖子,“你明天给我滚到军营里去,别以为手断了就能逃过!” “父亲,儿子知道错了,”苏锦给他磕了个头,“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让父亲费心了,以后一定好好练功,若是以后再犯,您家法处置我。” 萧念生神色便又缓和了许多,但却依旧不肯原谅他,自然,也是不相信居多,“哼,说的好听。” 苏锦眼睛睁得大大的默默看了他一眼,里面迅速闪过一丝受伤,恰好被萧念生捕捉到。她却再不吭声,便又轻轻转过身对着祖宗,背脊挺得极直。 连周身的空气也变得稀薄与哀伤起来。 萧念生一愣,看着她的背影,脑中闪过的却是当初得子时的喜悦,那么一小点儿一天天长大,再怎么错也是自己骨肉……萧念生默默叹了口气,刚想开口让他起来,却又想到他这几年的不争气,顿时心便又硬了下来,要迈出去的步子也跟着收了回来,快速转身,竟像是逃一般的飞快离开。 萧无悔垂下眼,重重叹了口气。 第三十一章 天字十二号房 第三十一章天字十二号房 幸得当晚萧无悔便找了萧念生,在加上老太太的极力反对,苏锦最后终是没有去成左星军,于是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养伤。 元绝这一去就是半个月,冲级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可谓耗之巨大,有的时候即便有丹药辅佐,也要数月甚至半年,这还是在天赋足够的情况下,因此什么时候能突破,自不可以道理计数。 期间校长和林芷茹相连要了两回东西,苏锦拖拖拉拉想办法凑足给了他们,只是变本加厉,这回校长提出来要的,竟是萧家祠堂上供奉的震家宝贝之一,千年海灵芝。据说生死人肉白骨,是大陆最好的生机妙药。 苏锦自是不可能把这种东西偷给他们,当然是能拖则拖,反正现在元绝不在,也没有人能过来看着自己。骨头一好,便给汝宁侯爵府上下了帖子,约韩采风出来,她心里一直有个疙瘩,当初为什么韩采风要骗自己说萧琅是个左撇子,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这个想法像一根刺一直卡在苏锦的嗓子眼,满脑子全是各种可能的分析,可是到现在,回来整整半个多月了,却不见他把话挑明,难不成当初真的只是无心之举? 因为上一世的职业使然,苏锦不管做什么事都必有极大地把握,定是思前顾后想好所有退路,而现在,却是真的坐不住了,她必须弄明白,韩采风到底是什么意思。 苏锦刚一踏进“饭庄”便给老板认了出来,三年没见竟是没一点儿偏差,整个一火眼金睛。 “哎呦,小公爷,三年不见,您真是越来越丰神俊朗了。您上边请,韩家小侯爷已经在房里等着您了……招财,麻利点,带三少爷上去!” 苏锦点头笑笑,伸手丢给那小二几枚银币。刚一转身便又听到老板谄媚的声音,比刚才对着自己还要腻上八度,“您来了,您快请,屋子一直给您腾着呢。”低头哈腰,都快成了对虾。 对方没有吭声,只是身后再次响起一串脚步声。苏锦辨别了下,该是两个女人。 苏锦稍稍诧异了下,这显然比刚才招呼自己还要尽心十倍,既是这样,那来人说不定比公爵还要尊贵。 她压下心底的诧异快步跟着小二上去,始终不敢回头。当初校长给她的资料大部分都是萧家的,至于帝国的其他人,苏锦几乎都不认识。对方既是身份极高,那肯定和萧念生一家都是认识的,若是此时回头被认出来却搭不上话,很可能弄巧成拙。 小二轻轻敲了下天字十三号的房门,得到允许这才替苏锦推开,恭恭敬敬等她进去,自己则站在一边等候吩咐。 苏锦一眼瞄到由老板亲自带着上来的两个女人,全是带着白纱蓑帽,根本看不清样貌。 “你先出去吧,有什么事我叫你。”苏锦摆了摆手,把小二赶下去,忙关住了房门。 “你这是做什么?”身后韩采风软若无骨的声音淡淡传来,苏锦顾不得理他,将门打开一道小缝,透过门缝看到那两个女人进了自己对面,天字十二号的包间。 等到对面的门再次关上,苏锦这才碰上门,若无其事地踱回房间里。 “那是平阳公主,帝君的妹妹。”像是透过门都能看见似的,没等苏锦拐弯抹角的问出口,韩采风便自顾自回答了她。 苏锦眯起眼直直盯上他的眼睛,过了许久才慢慢移开眼,“我当然知道……小二!”苏锦慢腾腾做到他对面,两人临窗而对,皆是一样的笑。 “两位小少爷,还是老规矩?”没等一会儿那小二便弓着身子探出头来,笑得满脸褶子。 “辣烩青笋要一大盘,剩下的菜也全换成辣的,越辣越好。”苏锦看着韩采风咬牙切齿。 韩采风笑笑,十二岁的小屁孩愣是把风度发挥的淋漓尽致。 小二愣了半晌,最后陪着笑应了声好,便赶紧推下去布菜,苏锦嘴角撇了撇,再看向韩采风的眼里,探究便不再掩饰。 天字房皆在‘饭庄’顶层,身旁一个檀木撑起一扇雕栏木窗,远处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缀着些来这条街吃饭娱乐的闲人,偏午时分的太阳并不是很烈,打在身上是洋洋一片暖意。 而对面的少年便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紫发银带打理的十分仔细,整个人缩在雪白柔软的皮毛中,似是有些畏寒,明明已经初夏,脸上却冻得几近透明,棱口直鼻,眉如远山之黛,长长的睫毛扫下一道青影,掩去了眼底最后一丝情绪,少年的嘴角挂着一成不变的淡淡笑意,看起来温暖而脆弱,任是谁见了这样的相貌也不得不赞叹出声。 苏锦别开眼,越发觉得这个孩子是个谜。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她想了想,又一次试探。 韩采风笑意渐浓,飞斜入鬓的眉梢轻轻挑起,“我知道什么了?” 苏锦十指交叉,坐的稍微离桌面远了点儿,又开始以一种成人看小孩的目光审视对方,可是韩采风依旧不动。最后却是她自己先败下阵来,“你不是‘废物’,”她已经完全可以肯定,“那你当初为什么要跟我一起被退学?” “不不不,”韩采风指了指自己孱弱的身子,“从斗气这方面说,我确实是。” 两人相视一笑,都有了自己的判断。 正说着,小二领着菜上来,苏锦把脸转向楼下街道,再不跟他说一句话。 韩采风是个极聪明的人,她现在已经有八分肯定,他早就知道自己不是萧琅了。那么这个人,该不该留? 一盘盘菜色全是铺满辣椒,一眼望去红汪汪一大片,苏锦对他笑了笑,右手拿起筷子,选了和在加迪是一样的一片辣笋,放入口中咀嚼。 韩采风垂着眼扶起茶碗,缓缓吹散上面的热气,眼睛凝向窗外,半天一动不动。 苏锦顺着他的视线捕捉到一个高大青年的身影,不禁一怔,眉梢便微微簇了起来。 正走进饭庄的,是萧琅大伯的大儿子,很有可能替代萧琅继承爵位的萧文韬。 小二布完菜道了声吉祥话便正对着两人退出门外,轻轻替两人阖上门,等这一行走后没一会儿,便又听到两串脚步。 下意识的苏锦便又透过门缝看去,果不其然,由老板领着上来的,确实是萧文韬,而两人走路的方向,很有可能是对面刚才那家天字十二号房。 苏锦眼珠子转了半圈,想也没想开开门像是逃避什么一般,冲着萧文韬便冲跑过去,没待对方反应过来,便和他撞了个满怀—— 【事赶着事一波接一波,我真的没有偷懒,确实是事太多了。今儿又只能一更,欠大家两章,我记着,有空一定补回来。真的很对不起。】 第三十二章 给我狠狠地闹(一) 第三十二章给我狠狠地闹(一) 萧文韬下意识的伸手接住,尽管长年累月的马步让他底盘极稳,也禁不住给撞得后退了好几步。正要发火,便看见了自己怀里孩子的那张脸,面色顿时僵了僵,“老三!你不好好在家反省,又在闹什么?” 苏锦揉着脑袋直接无视他这句话,一把推开对方掐起腰冲着自己方才待的天字十三号房破口便骂,“韩采风你给我等着!下回别让我再碰见你!”说完气呼呼一把推开萧文韬,“滚开,没见小爷我不爽!” 萧文韬当着外人的面被他这般目中无人不知尊卑大小给气的直哆嗦,差点儿一巴掌就把他拍进墙里,却不想还没等他发难苏锦一甩袖子便气冲冲走出了老远,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以供瞻仰。 萧文韬面色几经变化,直至苏锦身形消失在楼梯口,这才压下火气整了整衣领,轻轻推开了天字十二号的房门。 ‘饭庄’楼下,苏锦站在街道上冲楼上窗边的韩采风摆了摆手,作了个道别的姿势,转身便埋入了人群。直到韩采风的视线再触及不见的地方才寻了个角落停下,右手张开,手心赫然出现一枚莹白泛紫的流晶麒麟佩,正是方才从萧文韬身上顺过来的东西。 心下稍稍转了转,便立即有了主意。看老板的态度他们显然不是第一回这么做了,帝君的妹妹平阳公主和成国公爵的侄儿,鬼鬼祟祟一前一后来到这边,是为了什么?自己又能从这里面得到什么? 苏锦嗖的展开扇子,身子一转,对着空气吩咐,“在这儿等我,谁也不许跟着。”说罢便低头进了前面的成衣店。 今儿因为是和韩采风相约这才没带人出来,老太太不放心,硬是又给增加了四名暗卫,现在只听令于萧琅,苏锦一声令下,果然没有人再继续跟下去,却始终没有放松对门口的监查。 “公子,您随便看看,我们这都是新到的货,整个白帝城的公子哥儿没有不从我们家拿衣服的。”成衣店老板一见人进来,立马嬉笑开颜,再见苏锦一身打扮,越发殷勤起来。 苏锦装模作样转了半圈,拿手比了比个头,“有没有这么大的女孩子穿的衣服?” “您是给妹妹买?”老板一听立马把手伸向里间,“您进来看,都是小女孩儿最喜欢的布料颜色,别家店绝对没有同款……” 苏锦随手指了一黄一绿两件,一枚流晶抛给那老板,“包起来,再加个头巾,不用找了。” “好嘞——!”用不着伙计帮忙,老板立马麻利地给他分别包好。 苏锦接过衣服,再不发一言,低头从后门走了出去。 这会儿暗卫全跟在前面等着,苏锦左拐右晃穿过一道道街巷,最后进了街角一处公用茅厕,确认里面没人之后,这才伸手取下了自己头上的发带。 面部线条顿时柔软起来,身体骨架随之缩小,苏锦三两下将身上衣服换下,银色长发全部包入头巾,没一会儿功夫,一个嫩黄的小丫头便取代了方才的公子哥,若是不看脸,几乎找不到一丝不同。 将换下的衣服包好,苏锦狡黠地笑了笑,一眨眼,溜出茅厕,顺着原路返回,很快便又重新站在了‘饭庄’楼下不远处的暗巷里。 苏锦懒洋洋靠在墙上,闲散而惬意好似晒着太阳,眼睛却一点不漏地打量着街前来来往往的人群,没一会儿便忽然伸出手,指向不远处刚刚经过的一个街头小混混,“喂,你,说你呢,你过来!” 脆生生的嗓音气势十足。 那人左右看了看,确定苏锦确实叫的是自己,这才略带疑惑吊了郎当地慢悠悠晃过来,“呦,这位小姐您这是叫我呢?” 苏锦抱着胸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平凡到混到人群里都找不出来的样貌,正是自己要的。于是嘴角一勾,仰头,凤目琉璃而转,“我这儿有笔大生意要不要接?” 那人顿时乐呵了,重重将她的话挑重点重复了下,“生意?小丫头,你该不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吧?” 苏锦笑笑不以为意,下巴轻轻挑了挑对面的‘饭庄’,“我姐夫在里面,和一个不是我姐姐的女人,我说的生意就跟他们有关系,没有危险,五个流晶币要不要做?” 男人脸上顿时露出了然的神色,对她所说的东西顿时大感兴趣,“你是不想告诉你姐姐,要自己调查清楚?” “随你怎么想,到底要不要做?你不做我找别人,少罗嗦!” “别介啊,”男人嬉皮笑脸的凑过来,“你说怎么办?” 苏锦一脚揣在他腿上,正用了巧劲儿,脚尖落在他小腿骨偏后肌肉之间的地方,顿时疼的男人一个哆嗦,再不敢往前凑。苏锦似笑非笑地斜睨了他一眼,“再不老实小心我跺了你第三条腿。” 男人顿时一身冷汗,老老实实移开半步,使劲儿摇了摇头,却是收敛了许多,“开个玩笑,您说……” “拿着钱,去家小户的妓馆找个会演戏能闹的,不要名妓,让她拿着这块流晶佩上天字十二号房,就说是我姐夫的情人,给我狠狠地闹,闹得越大越好,事后我把另一半钱给你,让她给我留心这点儿里面那对男女在干什么,都说了什么,越细越好,这个不难办吧?” 男人没想到五块流晶这么好赚,怕她反悔立马点头,“小的明白了,您放心,我一定闹得那对狗男女不得安生,保准了不让您失望!那……您姐夫怎么称呼?” 苏锦视线移向‘饭庄’,又迅速转回地面,带着诡异笑了笑,“阿、韬……” 第三十三章 给我狠狠地闹(二) 第三十三章给我狠狠地闹(二) “那打听到的消息我该怎么给你?你知道,做这种事还是小心点儿好。”混混搓着手指了指楼上,‘饭庄’的天字房,那可不是一般人能上的去的,若是不小心不但办砸了差事,很可能连小命都给丢了,男人长年累月在街上混转,自是小心为上。 苏锦想了想,轻轻点头,拾起骨扇一指东方,“城东有家桃花庵,听说午时三刻花开的最好。” 男人略有些惊异地看了苏锦几眼,再次确定了她的样貌年龄,“那好,明天见,别忘了剩下的钱!”说完视线一闪,就要往外跑。 苏锦嘴角勾了勾,用不大不小男人恰好能听清的声音对着空气命令,“跟着他,要是他拿钱跑了不给我办事,或者一不小心闪了舌头说漏了嘴,直接折了他两条腿!” 混混顿时一个跌咧,差点儿就被自己绊倒。 再扭过头来,脸上都成了哭丧一般,这才知道自己那点俩头拿钱的小心思被看得一清二楚,心里顿时疑神疑鬼,连耳边嗖嗖的风声都当成是苏锦的暗卫,心里后悔已经来不及,只得讪讪笑了下,再不敢起别的念头。 男人于是更为小心地蹿出巷子,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却发现苏锦早就移回了视线,当下更为肯定旁边是有人一直在盯着自己,只得暗暗叫了声倒霉,七扭八拐便进了一家极小的妓馆。 没一会儿,里面便扭出一位浓妆艳抹的女人,从一出门便做出了气势汹汹的架势,直奔‘饭庄’。 而此时的苏锦早已换回原来的装扮,出现在‘饭庄’不远处的茶馆里,找了个二楼坐下后,没一会儿便给自己的暗卫找到了。 六个人只在苏锦面前显了一次,行了个礼便又迅速消失在她四周,甚至连一句抱怨或者询问都没有,这反而让苏锦觉得愈发罪恶,最后双手抱拳礼了礼,语气颇为真诚,“刚才对不住大家了。” 四周岑寂无声。 苏锦抿了抿嘴,便将视线重新移回窗边。 那翠绿衣裳的女人只在进门的时候对小二笑了笑,伸出跟指头指了指头顶,小二便不再拦她,任由她自己上去。女人的穿着打扮一看就不是好人家的女儿,来到这儿无非是楼上哪位老爷点了她上来陪客。这一方面饭庄和这些女人都是有交易的,女人们负责哄着大老爷愣头青们多点饭菜酒水,而她们自己则从中抽成,所谓互利。 女子一路上了顶层天字号房,稍稍顺了顺气脸色一变,就又拿出了前来捉奸的架势,倾耳在房门外听了听,软绵的女子娇喘声漾漾而来,听的人也跟着苏苏麻麻。 青楼女子愣了下,五指相扣当当敲响了天字十二号房门。 “谁啊?”里面传出微恼的询问声,紧接着一个三十出头的青衫女人便打开了房门,一见门口的女子,稍稍愣了愣,顿时沉下脸来,“你找谁?” 青楼女子听出这不是方才娇喘的声音,便理也不理她,头探过那人肩头便看向屋内,果然见一个青年的男人坐在桌前,身上还坐了个女子。 知道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了,顿时竖起眉毛一把推开身前的女人,冲着屋里的两人便跑了过去,一把拂开男人身上坐着的,揪着男人的领子便开始声嘶力竭地大闹,“韬郎,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这下屋里三人全愣了。 “你说这辈子只有我一个女人,可是她又是什么?你说过会娶我的,我们那些海誓山盟都是假的么?韬郎你怎么可以这样!” 平阳公主自小到大哪儿受过这样的气,非但被人一把推到地上不说,还遇上了这样的事。她今年三十有余,早就下嫁英国公爵的大儿子,只是驸马无能管不住她,这才出来偷腥,倒不是和萧文韬真有什么情意可言,只不过两人身份特殊,万一被外人看见,定是帝国一桩大丑闻。 可是眼前这妓女一闹,哪还顾得了这么多,也不用婢子扶了,自己噌得便跳了起来,“大胆!你是谁?” “你又是谁?”那青楼女子见门外有人聚集过来,一把掏出腰上的流晶佩,当着她的面扔到了萧文韬身上,“你问他我是谁!” “萧文韬——!” 萧文韬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拿起那流晶麒麟佩上上下下看了好几眼,脸色顿时都能拧出墨来,“我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身上?” “你还敢问!?”妓女声嘶力竭一把扯住他的头发,直接把发髻给他弄散了,劈头盖脸不要命似的打他,“你个狼心狗肺的负心汉,你当时是怎么跟我说的?定情信物,我是瞎了眼才会相信你!” 萧文韬见门口聚起的人越来越多,能进入天字房间的都是帝国有头有脸的人物,哪个能不认识?别说捂着了,这回可真是丢大了人! 当即哪怕平日装的脾气再好也受不住了,想也不想一脚便把女人踹到了门框上。而自己紧跟随上,伸出手卡住了妓女的脖子,“说,谁让你过来的?” “阿、韬……”女人的脸色顿时呈现出巨大的绝望,眼睛也跟着闭了起来。 “萧文韬你住手!”平阳公主一张粉面羞得通红,当是萧文韬自己没处理干净外面的女人被找上了门来,如今又被外人看了个明明白白,当即恼羞成怒,浑身斗气跟着止不住便凸现出来,天星三阶的实力,比萧文韬还要高上四阶,平阳一把抽出空间戒指中的长剑,挥剑便向着萧文韬就砍了过去! “公主!” 萧文韬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堪堪挡住那剑忍,被斗气冲的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第三十四章 紫级音师 第三十四章紫级音师 ‘饭庄’老板一见要出人命,脑门子上的油汗顿时就擦了一整层,若是被打的是个平民还好,但萧文韬身份极不一般,若真是出个什么三长两短,成国公爵是绝不会去责怪公主的,到时候倒霉的还是‘饭庄’。 但平阳公主身份实力都摆在那儿,他哪敢上去阻止,只得一个劲儿的赔不是,暗中让人将自己老板请来,试图早早阻止。 “你,听我说——”萧文韬捂住胸口,只觉一片气血翻腾,有什么又要顺着食管往上涌,忙运转斗气压下,故意弯了弯身子,夸大了自己的伤。“你听我说,这个人我真的不认识,我不知道我自己的东西怎么就到了她手上,但是肯定有人陷害我……再说,你看看她的样子,我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阿韬你说什么!你给没良心的,现在有了新欢就这样作践我,当初你一次又一次要红儿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说?”那青楼女子的功底果真是一流,完全已经融入了被抛弃的角色,脸上的泪不要钱似的簌簌往下落,真是我见犹怜。 “你个荡妇给我闭嘴!”萧文韬攒了二十多年的修养这一刻全部用光,若不是怕说不清楚,他恨不得一手掐死这个女人!若是平阳公主这条线因为她断了,萧文韬发誓,一定要让她生不如死。 “萧文韬你还敢骗我!” “我没有,你听我说啊……” 四下指指点点,全然的兴趣盎然,这帮子贵族整天吃饱撑了没事干,最喜欢这类八卦,更何况还是牵扯上了一位公主和贵族子弟,尽管人人不语,但面上的兴奋却是掩饰不住的。 “都给我住手。”正说着,楼上忽然传出一道中年男音,端的是一潭平淡无波,却是恰恰阻止了周围人的议论与萧文韬欲要揪住女人的动作。 ‘饭庄’共五层,一层是大众消费的地方,然后依次往上为人、地、天三字包间,而顶层却从不对外开放,是专门用来接待家主的地方。帝国四大标志性场所乃奥林四大家族所设之物,杜家的饭庄,叶家的青楼,冉家赌场与公孙家的浴汤,全是大陆上相当当的存在,作为四大家族在京城的代表,实力不容小窥。 因此这声音一出来,四下很快便静默下来。 便是连阴着一张脸的平阳公主也不得不收回斗气,不情不愿地叫了声小舅舅。 杜家现任家主杜笙,乃帝君生母的胞弟,便是奥林帝君见了,也要尊称一声舅舅。 过了一会儿才见一行人从楼上下来,为首的是个四十不到的中年男子,黑发,眸为琥珀色,一身细绸祥云白衣,长相极为平凡,五官甚至都没有任何出挑的地方,但他仅往那儿一站,就再不容人忽视。 那是一种,深刻而隽永的干净。 似乎用嫡落凡尘来形容这个中年男子都觉得俗气了。 萧文韬一见出来的是他,气焰立马闲散的无影无踪,面上又再次矜持恭谨起来,利利索索行了个军礼,便指向门框下的青楼女子,“还请国舅爷做主,还文韬一个清白。” 周围看热闹的不禁心里大骂无耻,英国公爵儿子头上这顶大绿帽子都让你小子给戴实诚了,还敢在哪儿喊无辜,怎么就不来道雷劈死你! “那你就帮帮他吧。”杜笙正犹豫着便听身后一音传入,顿时眉头纾解,缓缓点了点头。 这下四周看热闹的顿时全部弓下腰去,给后来那人让开一条小道。 “亲王……” “你们继续,不用管我。”二十四五岁被称作亲王的男子慢慢摆了摆手,却并未从楼梯上走下来。 杜笙从小道上穿过,慢慢看了坐在地上的那女人一眼,轻轻叹了口气,不用说下人便已将他的琴案抬了进来,一对双胞胎小童一人抱着他的琴随后跟入,小心翼翼安置好。 “是不是还要净手焚香?”楼上看热闹的青年亲王再次调侃,但却无一丝恶意。 杜笙摇头笑笑,抬起自己的双手垂坐于案前,手指覆上琴弦,“你就不要嘲笑我了。”说着再次看向萧文韬和平阳公主,“你既是让我给你个清白那就坐在一边等等,至于其他那都是你们自己的事,要闹就出去闹,不要污了我这吃饭喝茶的地方。” 萧文韬顿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这才后悔自己没将事情压下。如今理智一回来,滔天的悔意顿时拧的他心底冰凉。想必今日即便证明了那女人是在说谎,自己和平阳的事一旦传入帝君耳朵里,这一辈的前途…… 萧文韬现在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杜笙却是最不爱看这类丑事,对他们那些小心思也最是看不上,当即并不理会,只是单单看了那青楼女子一眼,右手拇指一拨一挑,第一个音符便发了出来…… 是一曲最简单的小调,根据盈久老人的《破阵子》改编,可也仅仅是这一支曲子,却令在场所有凝练斗气的人都不得不调动起了全身的斗气来抵抗。 一道莹润的深紫色渐渐包裹上杜笙的指尖,莹莹仿若兰花初绽,而这道紫气却是实实在在的显示,眼前这个中年男人在音上的造诣,已经到达了恐怖的紫级巅峰! 大陆之上,斗气为尊,寻常贵族子弟到达一定年龄必是先检测斗气天赋,若是太过糟糕才会选择其他途径。比如元素亲和力和精神力都比较强大的则会被培养成魔法师,而仅仅只有强大精神力支撑的则很有可能会成为画师、音师抑或纵横棋师,统称文士。 文士以赤、青、紫、白为级,功力越精进,则现实出来的颜色就越深,一名白级文士甚至可以媲美极星巅峰的强者,实力亦是不可小窥,然而想在文途上有所造诣,却是所有途径中最难的一项。 当初苏锦在青桐小镇看到的那个开卷落马的人就是一名青级画师,而现在端坐在屋中弹琴的杜笙,显然已是一名紫级巅峰的音师。 声音潺潺传入跪坐在地上浓妆艳抹的女人耳中,她起初还是一直以来的愤愤表情,然而很快,脸上的情绪就淡了下去,然后渐渐的,再没了其他任何波动。 女人的眼睛开始变得空洞而木然,整个人直直坐起来,身子僵硬着木木看向杜笙,眼珠一转不转,仿佛整个人早就没了意识一般。 杜笙将琴音降低,撩起两道长而繁密的睫毛细细看她,琥珀深沉凝重。 “你叫什么?” 女人动了下嘴,喃喃自语,“秋红。” 紫级音师,已是可随意用音符来操控人兽甚至植物,飞花片叶亦可吹奏,哪怕不成曲调也能伤人无形。 “那你可认的萧文韬?” 女人身子一动不动,连眼都没眨一下,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便回答了他的问题,“不认识。” 这三个字一说出口,便见萧文韬拳头攥了攥,而平阳公主的火气也转移了目标,很快两人便将杜笙的话接了下去,“谁让你过来陷害他(我)的?” “一个男人。” “他是谁?快说!” 女人依旧不为所动,只是机械的,像是上了发条滴滴答答按秒数准确走动的钟表,所说的每一个字的间距都是固定且没有感情的。“不认识,他给我三十个金币,让我拿流晶佩陷害一个叫阿韬的,并且打听他和里面的女人都说了什么,明日午时三刻在城东桃花庵相见,会把剩下的钱给我。” 萧文韬几乎要咬碎一口牙齿,恨不得现在就把她口中的男人生吞活剥,“那他长什么样子,多大年纪?” “鼻子眼睛都没有特色,不好看,大概三…十……”女人刚说完这几个字,忽然琴声一顿,她就像是一具被操控的傀儡,线一断,木偶便失去了控制,顿时毫无声息地便瘫软在了地上。 “小舅舅?” “就这样吧。”杜笙双手再次按上琴弦,神色淡淡不虞,“她只是个普通人,再弹下去连精神都会被破坏,恐怕从此会变成傻子,你们既然已经知道是谁做的那就走吧……把她扶进去好好休息一下。” 两名双胞胎小童礼了礼快步上前扶起那青楼的女人,二话不说便踏上了五楼。 【推荐半夏已完结旧文《重生之我就是豪门》】 [bookid=1865040,bookname=《重生之我就是豪门》] 第三十五章 开始收网 第三十五章开始收网 白帝城正西五十里拉远乃是连绵不绝的荒山,哪怕白日里望过去也是黑黢黢一片,山脉树丛繁茂繁杂隔天蔽日,常有高阶魔兽出没,越往里走未知的危险便越多。 自奥林建国以来,第一代帝君便将荒山靠东边缘划为奥林皇家猎场,自有重兵把守,而其他绵延之地却宣布对外开放,允许各国佣兵药师进入,而帝国只按人头象征性地收取少许入山税,并承诺在边缘地带设置紧急救治工会。此法一出,深得人心,为此在这一带的秩序可谓良好,荒山由此也成为了奥林的一道天然屏障。 岐山便是荒山靠北边缘一峰,早就被各处冒险者摸透,因此也再没有多少珍贵的飞禽走兽,但鉴于环境清幽洞窟极多,便自发成了不少散修斗士练功的地方,而元绝选择突破的地点,便是这里。 午时不到,本已平静了数月了岐山忽然有了动静,先是一个洞窟前矗立的树木簌簌作响,后响声蔓延向外,越来越多的树木晃动枝叶,不少刚刚繁茂起来的绿叶也开始微微卷起。随后附近的大批低阶魔兽便开始四下逃窜,由此又带出一阵罡风,就像是灾难前的预警。 四周佣兵的视线便不由自主集中到了此处,这样的动静,想必是有人突破了。 果不其然,没等半个时辰,便见那处洞窟被一团蓝气包裹起来,由内而外迅速笼罩,再者星雾聚集,洞窟四周的天地间开始浮现出斗士出战时特有的星云图,头顶七颗璀璨辰星连城巨大的玄武兽骨架,而脚下三颗星辰,则是神兽朱雀星云下井宿、鬼宿、柳宿三星所在的位置。星辰越来越亮也越来越清晰,洞内突破者天星三阶柳宿级的实力也被完全确定。 驰骋佣兵团的团长和副团长迅速交换了下视线,便同时向着洞窟的方向飞奔过去。 高手在哪里都不缺差事,他们必须赶在其他佣兵团之前和这个人接触,并且要尽最大的诚意把人拉入驰骋。 其它驻扎在附近的佣兵团显然也抱了同样的心思,于是大片参差不齐的高手便开始往这边飞奔而来,各式法器魔兽御风而行,于是山中魔兽再次四下逃窜。 继星云出现后,洞口处便稍稍有了动静,只听得一片细细碎碎的声响,很快便见有人拨开了洞口繁茂的野杉丛,从洞窟里钻了出来。 而此时四下高手则也刚好到达,四下一见俱是一惊。 洞中出来的人也不过三十几许,能到达天星三阶显然天赋不错,于是佣兵团拉拢的心思便又更重了一层。 刚刚突破的人,便是元绝。 一出来见到这样的场面确实被吓了一跳,脑子里涌出的第一个想法便是萧琅的事败露了,萧家派遣高手来捉拿自己,刚想重新缩回洞中,便被人拦了下来。 “请留步!”驰骋佣兵团团长一愣之后迅速便闪到了元绝身边,抬手做了个阻拦的动作,口中却一刻不敢停留,忙把自己的来意说清,“我是驰骋佣兵团的团长,刚才看见兄弟你突破了柳宿级,特来道声恭喜。” 元绝眼睛一动便迅速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刚要出击的手便也收了回来,同时敛起的还有他一身外放的斗气。 元绝点了点头算作问好,顺手便整了整自己的衣服,顺便将萧家的族徽露了出来。 相当耀眼的五芒星内置青龙的标志顿时证实了他的身份。 这是成国公爵萧家的人,自不是周围这些闲散势力可以收服的,一见这族徽,周围聚齐的人刹那便失了兴致,纷纷上前道了声恭喜便再次匆匆离散,再无人提起方才早已想好的说辞。 等一波波人从眼前散尽,元绝才从鼻中重重嗤了一声,再不掩饰脸上的鄙夷,“不自量力!” 说罢自腰部空间袋中取出一双靴子,穿上后只瞬间便没了踪影。 而他走后,一直站在树梢的一直青灰色小鸟也抖了抖翅膀,踏枝而起。 鸟儿的速度甚至可以超越元绝脚下的法器,也不过瞬息之间便越过重山飞过帝都城墙进了萧家。坐在屋内软榻上的萧无悔眼间闪了闪便伸出一根指头,那鸟儿又像找到栖息的枝桠似的,再次降落。 “回来了?”萧无悔抚了抚它的羽毛,容山在一旁递过鸟笼将鸟儿重新放了进去。 “那就开始吧,把老七叫上,推我去外院大门口等着……三儿又去哪儿了?” 容山恭恭敬敬将鸟笼挂回屋檐,伸手将她抱下轻轻放进轮椅,这才回答她的问题,“听说是韩家老二下的帖子,去了‘饭庄’。” 萧无悔微不可查地醋了蹙眉,显然对自己这个弟弟极为头疼,“也不知爷爷那边的汤药配好了没,若是以后重新塑根,再这么胡闹下去不学好怕是连宗师都救不了他了……” 容山垂下头并没有应声,轮椅吱呀一动,两人便慢慢出了房门。 元绝挺胸抬头将萧家族徽挂到极显眼的地方,这才大摇大摆一路进了国公府。一般自家人是不从正门进入的,但守门的见是小少爷眼前的红人,便再没阻拦,适时拍了两句马屁表达了下对他消失了半个月的关心后便放元绝进了门。 沉寂了五年,本早已觉得突破无望,却不想因为这一次的机缘让自己突破了天星三阶,元绝心中的兴奋可想而知,当下之急便是尽快找到苏锦,让她再给自己要几件天级法器,一次一路走得飞快,自是没注意到院内下人的指指点点与议论。 一只脚刚刚踏入外院,一道夹着斗气的鞭风便迅速抽了过来—— 啪! 元绝本能一闪就要出手,却在第一时间看清了挥鞭的人,立即便收敛起了周身刚刚散出的星雾。 “七小姐,你这是……?” 元绝本是觉得萧无良又在拿谁撒气,却不想眼睛一转便看到了院内严阵以待的森森侍卫与坐在正中间的萧无悔,顿时觉出了蹊跷。 “老七,你先退下,”萧无悔扶了抡起上前一寸,冷冽冽的目光直射向元绝,“我问你,这半个月你去哪儿了?” 元绝一愣,根本不知道她这问题从何而来,但因为走之前便和苏锦商量好了对策,因此上前行了个礼,不紧不慢的回答她,“学校出了点儿事,我回去了一趟,走得匆忙便没跟二小姐报备。” “萧厝。” 管家忙上前一步,掏出一本厚厚的册子,顺手扶了扶自己鼻梁上的老花镜,翻到正中后朗声念道,“萧家族规第两百三十七条,下人凡是无故离家达半月者,废一层武功,贬一级;整月者废全身武艺逐出萧府。” 慢吞吞凉冰冰的声音顿时让元绝浑身一个激灵。 忙后退数步,双手连摆,“二小姐,你误会了,我回去之前跟萧琅说过……” “放肆!我弟弟的名字也是你一个下人能直呼的!”萧无良双眉一竖,鞭跟直指元绝,“既然进了我萧家大门就要学会服从规矩,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把公爵府当成什么了!” “七小姐,做人要讲理,”元绝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这规矩明明白白是给下人写的,而自己是作为萧琅的老师进来的,他们这么做,显然已是侮辱,“我姓元,可不是姓萧!你不要忘了,要不是我,你弟弟早就没命……” “啪——!” 还没说完,萧无良一鞭子便又抽了过来。 “老七,你回来。”萧无悔双手放好在膝上,眼中迅速划过一道厌恶,早在之前知道他算计萧家并利用萧琅的时候便已想要制他于死地,但只因元绝算是萧琅的救命恩人才决定只将他因柳宿丹提升的功力废去,但现在看来,元绝显然还没有弄明白自己的身份。 萧家欠加迪的情早就在校长的狮子大开口中还净,元绝既然要跟进萧家并戴上了萧家的族徽,哪怕是作为教习也不过是家中数百下人中比较高等的一员。成国公爵百年大家,自是霸道异常,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是绝不会容忍这样的质疑! “不知天高地厚,顶撞雇主、居功自恃罪加一等,容山,你来……” 萧无悔说完她身后的大汉便又一言不发走到守卫之前,随着他走动的步伐一支罡风迅速平地升起,容山身后的星阵便也跟着凸现出来,极星三阶的修为让元绝再次白了脸。 第三十六章 借刀杀人(一) 整整差了七级一个境界,不用想这都是瞬间秒杀的存在,元绝手中的王牌顿时失了效果,随着容山的逼近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眼珠上下不断翻滚,奈何四周高手虬虬而立,根本就逃不出去。 “二小姐,你听我说,我真的跟三少爷说过了,不信你把他叫出来……” 萧无悔懒洋洋撩起睫毛,萧家象征性的凤眼中透着逼人的锐利,“是真是假我自会判断,去,找个人把三少爷从‘饭庄’叫回来,容山,动手。” 元绝没想到她连等都不等萧琅回来就要先处置自己,顿时被惊得愣在了原地,恰恰就是这一眨眼的功夫,容山周身的斗气便已将他笼罩起来。 元绝伸出手便要反击,却发现自己的手脚根本无法动弹,不由大骇,这到底是什么邪门功夫? 但见容山不紧不慢开始从四周淡紫色的星云团中慢慢抽出细丝般的气线,那仿若实质一般的紫气慢慢汇聚成一张天罗地网的形状,上触至云层,下埋入土地,全部以容山为中心向着元绝所在的位置延伸过去…… 无形的窒息感顿时包裹了他整个人,明明只是一团气,裹在身上却如一张大网,不断收缩,整个人被越勒越紧……元绝从未见过这样的功夫,自古星斗士比拼全是一招一式的碰撞,哪曾听说过这样的功法? 因未知带来的恐惧几乎要让他透不过起来,元绝试着调动丹田内部的斗气,却发现自己整个人被冻结了一样,僵硬直至肺腑五脏。 然而这样的恐惧还没持续几秒,更大的惊骇随之铺天盖地……那一丝丝气线竟然在不断吸取自己的斗气! 元绝这下彻底傻了。 当时只听说过青年第一高手墨青莲可将对手斗气剥夺并转化为自己的,他只凭着这一招便位居大陆其他才俊之首,功夫可见霸道之极,却不想眼前这个整天跟在萧无悔身后默不作声的男人竟也会这么一招! 元绝的心中简直再无法形容,很长一段时间别说反抗,便是连阻止自己的斗气外泄都毫无办法……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积聚了数年才形成的星辰一点点重新消散……元绝无法说话,只能用那双变得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瞠目欲裂。 负责寻回萧琅的下人拐出公爵府便直奔不远处的骑乘广场,府邸离饭庄并不算近,跑过去定是要累的半死。骑乘广场是帝都中唯一可以看见魔兽的地方,里面基本上都是人类驯养的搭乘式魔兽,有大有小,是平民出行时最好的交通工具。 那下人穿过广场外围层层马车,最后在一片四翼独角兽前停下,付了钱便坐上一匹,独角兽的主人便拿出一块手掌大小的葫芦形器皿,嘴凑上去吹了几个音符,那匹独角兽便奔跑起来,很快踏空而起。 下人乘着独角兽穿梭在空中,各式飞行的魔兽自身边穿梭而过,他来不及欣赏头顶那只十几米长的巨大蜻蜓,眼睛不住看着脚下,生怕错过自家小少爷。 独角兽很快便放慢了速度开始在‘饭庄’门前降落,等背上的人跃下之后,这才重新伸展翅膀又再次飞了回去。那下人正了正自己前胸萧家的族徽绣线,仰首走进‘饭庄’。 正赶上中午,吃饭的人确实不少,但平日里一向热热闹闹的大堂却静得出奇,底下吃饭的全伸长了脖子翘首向上望,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却一个个都不肯收回来,连跑趟的小二也停在原处向上探头。 “招财,见着我家少爷没?”那下人一巴掌拍到小二肩上,顿时把对方吓了一大跳。 招财拍着胸口惊魂未定,一见是萧家的人,本正愁没机会上去看看呢,这下顿时眉开眼笑,“在,就在上面,我带你上去!” 说着笑呵呵就要往上走,一转身就迎面撞上了从上面走下来的人。 “哎呦——” “滚!”萧文韬一脚踹开他,黑着脸拂袖而去。 紧接着两名带了白色纱帽的女子也跟着走下来,再往后是饭庄的掌事与天字房不少达官贵人。招财顿时缩成了一团鹌鹑,吉祥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萧府下人拍了拍他肩膀,有些不耐烦,“快点带我去找我们家少爷,我有急事。” “你们家少爷,不是刚走么?”招财指了指以跨出门外的萧文韬,紧接着一拍脑门,“哎哟喂,你说的该不会是萧三少爷吧?” “欠抽了吧你,我们萧家的少爷不是三少爷还能有谁?” 招财立马换做一副讨巧的笑脸,象征性地轻轻抽了自己两下子,“瞧我这记性,三少爷早就走了。” 萧府下人顿时急了,狠狠跺了下脚,“你这不耽误事吗!”说着赶紧跑出饭庄,顺着原路开始往回找。 苏锦热闹看够了见日头也差不多了,这才摇摇晃晃从茶楼下来,扇子斜插在衣领后,油头粉面简直没个正型。公爵府下人一跑出饭庄便看见了那扎眼的一身华贵,忙快步跑上去,“小少爷!” 苏锦脚尖划着地面跳转过去,显然心情极好,“呦,这不是二姐院里的么,艮星是吧?” “小少爷您好记性,小的是叫艮星。”下人伸出大拇指眉开眼笑,“小少爷,二小姐让我找您回去,元教习回来了,因为没有报备就私自出去半个多月,后来又顶撞七小姐,二小姐要废了他两层斗气,让小的请您回去说说元教习这事。” 苏锦手心猛地一攥,“元教习说什么了都?” 艮星想了一会儿便倒豆子似的跟她学出来,“他说回学院之前跟少爷您说了,要您回去给他作证呢。” 苏锦嘴角一耷,抽出扇子刷地打开替他扇了扇风,扇柄在艮星额头上轻轻一敲,“那还不赶紧的,前面带路!” 苏锦回去的速度并没有多快,中途路过一家字画摊还稍稍停了一下,等再赶回萧府的时候,元绝周身的星团已经只剩了头顶七颗和脚下一颗,直接从天星三阶降至一阶,数年努力归为白费。 苏锦酝酿了下表情,刚到公爵府大门口便一阵风似的冲了进去,“二姐!——” 容山呼吸再次趋于平静,身上斗气开始收回,莹莹紫色的巨大气流网像无数收缩的触手眨眼间便搐回他体内,而被控制在正中的元绝,终于可以动了。 支撑的力气一撤,元绝便再没了一点儿生气,整个人向着地面便要瘫软下来,苏锦恰好冲上去一把扶住了他,接着藏在掌心的纸团便扣入了元绝的手心。 “二姐,元院长确实跟我说过了!” 萧无悔仿佛累了一般把头轻轻靠上轮椅,一边吩咐下人,“给他一颗鬼宿丹和一颗柳宿丹,令萧家高手助元师傅重新冲上天星三阶,”她张开眼慢慢扫了一圈院中的人,语气森静,“记住,想要东西的时候跟我说,该给你们的萧家不会吝啬,但若今后让我知道谁再敢用什么手段从小三这儿骗东西,别怪我萧无悔翻脸不认人。” 元绝身子一震,面上再度白了半分,外院也顿时噤若寒蝉。 家中护院架起元绝下房修养,外院围的满满的数层人也开始相继散去,而容山亦推起萧无悔的轮椅再度转身离开…… 房门吱呀一声关起来,元绝试着逼出浑身涔涔冷汗,好半天才觉得舒爽了许多,摊开手心,苏锦方才塞给他的纸团静静攥在那儿,他又合了合手,眼中滔天的仇恨几乎扭曲了他整张脸。 元绝慢慢打开纸团,只见那上面用鹅毛细笔清清楚楚写了几个小字——明日午时三刻,城东桃花庵。 【这两天新搬了职工宿舍,木有网线,我郁闷的想撞墙……】 第三十七章 借刀杀人(二) 太阳刚刚移到正南不久,元绝便去总教习处告了半天的假,动身出了萧府。路上修花扫院的下人三五个聚在一起指指点点,昨天发生的事显然早已传遍整座府邸。一路走下来,元绝整张脸青红交加,老远都能观望到他身上那一团怒气。 因被处罚降了一级,元绝便被重新罚回外院,若是苏锦不唤他,自是进不去内院。昨天苏锦塞给他这么个地址,于是自发便理解为要和自己在桃花庵相见,而原因,定是有事不方便在府中商量。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城东桃花庵,花从来都是开的最晚,也开的最盛,遥遥望去莹莹一山粉白相间,浓浓暮春夹着还有些料峭的微风,衣袂翻飞中,吹散落英一片。 这句诗就被刻在庵外盘亘蜿蜒的石路尽头,与满树桃花交相辉映,若是苏锦到此看到这句,定是会被惊倒。 可是苏锦根本就没打算过来。 远处炊烟相继袅袅,已是正午吃饭的点儿,庵中自然没有多少游人,元绝挑了处略显平整的石头坐下,眼睛盯着小道,显然是在等什么人。 却不知道,他刚一过来,四周已经有五双眼睛盯住了他。 三十岁左右的男人,长相并不好看……几名早就埋伏好的高手相继对视了两眼,一人回去报信,其他四个则悄无声息地将他包围起来,只等一个命令,便联合绞杀。 四人皆是天星三阶及以上的高手,以元绝现在的武功,自是很难察觉。 太阳开始慢慢向西移去,元绝看看日头就有些不耐烦了,忽而身后一片细碎的衣袂摩擦声,元绝迅速转过头,待看清来人之时,眼中迅速划过一抹异样。 “大,大少爷?” 他表情的变化自是没有逃过一直盯着他的萧文韬的眼睛,单凭这一点,后者便已经断定,元绝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怎么,你以为是谁?那个妓女?”萧文韬讽笑出声,“你胆子不小,一个小小的教习连我的事都敢管,是老三让你这么做的?”他挥了下手,身后五名高手同时现身。 元绝听得云里雾里,但显然对方是误会了什么,元绝并不笨,脑袋一转便想通了期间所有的关节,苏锦早就知道萧文韬在这里,而他们之间的误会显然已经被算到了自己头上。 元绝顿时被惊出一身冷汗,这下连掐死苏锦的心都有了。 忙后退了一步,“大少爷,冤有头债有主,我什么都不知道,是三少爷让我在这等他的,不信你看,这是他给我的纸条……”说着把那张条子递过去,眼睛却在寻找着四下能够全身而退的路径,一边双手已经做出了要反击的架势。 萧文韬看他的眼睛简直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也不过只瞄了一眼那字条便嗤笑起来,“你不会以为我连小三的字都不认得?连我你也敢算计,好样的……” 说着站出一步,连同他身后的五个人直接把住了六个角,完全封死了元绝的退路。 “我答应了安阳公主,要把你碾成肉泥,能死在这些人手里,是你的荣幸……动手!” 他最后两个字刚刚发出的瞬间,连同元绝在内的所有人便全部移动了位置。 元绝想也不想便丢出一件法器,自然不是用来御敌,面对这么多比他强的人,元绝现在唯一的逃跑方式便是自爆法器,企图利用这种短暂的冲击来获取一线生机。 只听砰地一声,一件漏斗形状的法器便发出一阵红光爆破开来,而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抛出的小剑也随风而涨,在漏斗之后再次爆炸。 元绝趁着这阵风暴利用脚下的行云靴与冲击而来的气流快速向外闪去! 眼看便要从夹缝中钻出去,旁边忽的伸出一只手来,恰巧就抓住了他后面的那只脚。元绝拼命向前冲去,而那人手指敲上他的小腿反方向用力,两方撕扯间,只听得哧啦一声,连同着他那条小腿,则完全被撕裂开来! 元绝身子一斜便摔倒在地上,神经仿佛慢了半拍,先是看到了被摔出很远的那条小腿,脚似乎还在不断无力地抽搐,而后才反应过来,那竟是自己的腿……钻心的疼顿时涌了上来! 四周高手开始布下结界,便完全形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萧文韬厌恶地向后站了站,“继续,把他全给我撕了!” 昨天回去后他忐忑了一晚等着帝君斥责,却不想宫中一点儿风声都没有透出,就像是死刑前等待的过程,那种漫长的煎熬简直要要了他的命。正因为这样,他要是放过元绝,那才是见鬼。 这一声令下元绝便被四下人再次架了起来,却是真的凌空而起,五个人分别抓上他的四肢和头部,完全是五马分尸的架势。 “不——!”元绝吓得几近要尿裤子,脸早就变得煞白,“大少爷,我有个秘密,对你一定有用!” 萧文韬怔了下,示意其他人停下。 “我,我用这个换我一命,你放过我……” “你没别的选择,在讨价还价之前,你最好祈祷自己的‘秘密’够分量……” 元绝咽了口唾沫,小腿处带来几近窒息的疼完全钻入四肢百骸,他整个人都在因疼痛而不断抽搐,但他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了…… “萧琅,现在的萧琅根本就不是萧琅。” 本还漫不经心的萧文韬因为这句话顿时愣了,忙从旁边站过来一把揪住了他的头发,手腕用力一字一顿,“你说什么?” “我说萧琅,他早就死了,加迪当初救下的只有韩采风一个人,他根本就不是萧家三少爷。” “那他又是谁?” “她叫苏锦,其实是个丫头片子,不信你可以验验……”豆大的汗滴顺着鼻尖流下来,滚了满地,滴落在一片铺散的桃花中,诡异至极。 萧文韬整个人就僵了,脑中说不出是兴奋还是烦躁,各种情绪不断冲击上他,直到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问他,“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不信你把我带回去,我替你拆穿她。” “你?”萧文韬脸上嗜血的笑再不掩饰,“留着你已经没有用了。” “大少……啊——————!!!” 几乎是同时发出的撕裂声,方才还好好的人,顿时成了五块。 血从天际纷纷扬扬消散下来,染红了整片大地天空。 结界慢慢消失,已成了一块块的元绝连带着满地的血,一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些日子都没法子上外网,感谢编辑可乐帮忙发文,如果以后再晚了或者不小心断了,还请大家原谅。】 第三十八章 那个部位 第三十八章那个部位 “小少爷,这都快一天了,你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叫药师过来看看?”银杉银桐一左一右一黄一绿站在苏锦身前,见叫了她三声还没有回应,顿时便有些焦急。银杉忙上前摇了摇她,声音提高了许多。 苏锦怔了怔,立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哦没事,我刚才想事情呢,对了,元教习回来没?” 银杉摇摇头将桌案上的红木托盘拿起来,上面是一件白色麻布质地类似于男性亵衣的短裤。“还没有呢,小少爷,老太爷都催了好几遍了,要不我们先过去等他?” 苏锦又望了眼外面的天,将心底的忐忑和焦躁压下,点了点头,便跳下床去。 “走吧……对了银杉姐姐,这衣服挺合适你的。” “所以说还是小少爷你最清楚!”银桐黄莺似的咯咯笑声显得十分愉悦,一边那胳膊碰了碰银杉,对她挤眉弄眼。 银杉顿时微微红了脸,昨天苏锦从成衣店买来的两件衣裳便给了她二人,也算是对暗卫有个交代了,但放在别人眼里,却又有了另一种不同的含义。在奥林,女子的地位虽不像古时那般低下,甚至已有了将要和男子平起平坐的势头,但如衣服鞋袜却仍算极私密的东西,除了亲人便只有婚后夫君能给买,也正因如此,昨天被老太太知道以后直呼孙儿长大了,要不是萧鼎拦着,差点儿就要给他提前物色人家。 其实帝国男女成婚普遍偏晚,《亚迪斯法典》明确规定,男子二十,女子十八是为成人,方可婚嫁。但因帝国习武之人偏多,身体发育成熟的就更早了一些,因此稍稍殷实的人家会在男孩子成人之前为他寻到一小户人家作为成亲前的‘妾女’,约莫都是已近成年家中待嫁的女子,等到成亲之后这女子便会成为妾室。 依着萧琅的身份,哪怕只是妾女,也是令人趋之若鹜的。 苏锦摸了摸鼻子讪讪笑了一声,银杉银桐二人也不过十六岁,在自己看来还是高中生,但玩笑显然是不能再乱开了。 这说话的当就又有人过来催,来的是萧无悔院里的小厮,叫兑星。她院子里九个人,除了容山,其他八个都是带了乾坤八卦里的一个字,倒是好记。 “小少爷,二小姐让小的过来看看,顺便再催催,老太爷说再不过去可要打断您一条腿呢……”兑星嬉皮笑脸,话里话外都是极为讨巧的语调。 “这就来。”苏锦一把抓过托盘上的亵裤,顺手比了下长度,觉得能接受这才撇了撇嘴率先踏出了房门。 天已经稍稍有些黯淡的势头,太阳懒洋洋挂在西山上摇摇欲坠,元绝到现在还没有回来,那是不是表示…… 苏锦忙攥紧拳头,止住了她差点儿涌上面部的喜色。 “三少爷来了——” 刚一踏进练功房所在的院落,迎面看见守在院洞门前的人时,苏锦便被吓得退了半步。 “怎么,不会被我吓到了吧?”萧文韬笑着拉起她的手一路领进院子里,全然一副兄友弟恭的做派。 “爷爷和奶奶等你好久了,今儿可是你重新塑根的大日子。”一边说着一边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她的手,顺便丈量了下手指的骨节。 “可不是吓到了,”苏锦不动声色的甩开他,眼珠子向上转了半圈,然后徒然跌回原位,“我还以为你正在跪祠堂受家法呢,”说着轻轻踮起脚凑过去,用不大不小四周人恰好能听到的声音问他,“怎么样,给驸马带绿帽子的感觉是不是很爽?” “咳、咳!”萧鼎重重咳出声,板起脸来斥责,“还不快过来,让大家等你到什么时候!?” “爷爷……”苏锦腆着脸笑哈哈地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顺便蹭了两蹭,“我这不来了,听二姐说爷爷你为了给我配这个汤可费了不少心思,爷爷最好了~” “还不赶紧进屋换衣裳。”萧鼎一张绷着的脸顿时柔软下来,虽然语气依旧生硬,但明显温度回升了许多。 莲倾云乐呵呵把苏锦往屋里推,一边笑着打趣萧鼎,“我孙子给你个好话胡子就翘上天了。” 苏锦笑呵呵白了萧文韬一眼,又给自己母亲行了个礼,这才两根指头掂着自己的亵裤拐进了屋里,砰的一声关上门,差点儿就撞扁了要跟进来的萧文韬的鼻梁。 麻布短裤有些宽松,到大腿以下,为了能让药物更好的渗入,上身膀子处都是光着的。苏锦一出来本是死死盯着门口的萧文韬脸色便沉了沉,仔仔细细上下打量了她好几遍,却根本看不出哪怕一点儿女性的特征来。 苏锦顿时便感觉出了他这种反常,眉目一凝,心中暗暗戒备。 “先泡灭基汤,把三少爷抱进去。”萧鼎指了指院中的三个大木桶,在最南边的一个桶身上停下。 “我来!”萧文韬快步挤掉要上来帮忙的下人,伸手就往苏锦身下探去。 “谁要你!”苏锦直觉不好,一脚丫子便踢在了他手背上,快速退了两步,一阵助跑整个人临近桶沿的时候飞速跃起,接着木桶的支撑直接跳进了桶中。 噗通—— 无色的药汤直接溅了萧文韬满头满脸。 萧文韬一向以理智著称,今天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弄出这种事,其他人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但放在苏锦眼中,便是惊天骇浪了。 萧文韬阴着脸狠狠抹了一把水渍,一声不响地重新站回了自己的位置,但看向苏锦的眼神,却已是想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苏锦强压下心里的恐惧,转过视线不再理他。木桶大约半人高,苏锦坐在里面将将露出头来,身下铺了厚厚一层药材,水体清亮,从水面都能看到水底的全部情形。 “头埋进去,憋不住了再出来换气。”萧鼎从药师手中接过一枚青花药瓶,站在桶边准备撒最后一道药。“要是一会儿有什么不适应的感觉,就忍忍,一会儿就过去了。” 苏锦点点头深深吸了口气,堵住双耳闭眼,头一垂整个人便埋入汤中。 萧鼎见准时机,瓶中亮银色的药粉便全部均匀地洒进了汤药里。 药粉遇水便刺啦一声开始沸腾,整个像燃烧一般迅速蹿连了整桶水面,噼噼剥剥仿佛对抗一般的反应直把外面的人吓了一大跳,而此时的水面也开始由清亮完全变成宇宙辰星一般,整个都成了亮银色的。 苏锦整个人埋在水里,这声音听得一清二楚,本是做好了疼痛的准备,谁知等了许久,直到要换气的时候还不觉得疼,最大的异常也不过是血液翻腾正向往外涌的异样感罢了,就像是泄气的皮球,完全处在一种被气体和液体来回反弹的状态。 苏锦吐出最后一口气,扎出水面。 见她没事,在外面守着的一圈人这才微微舒了口气。 苏锦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便又开始吸气,眼睛垂下的时候发现桶中的水已经变成了浑浊的灰褐色,看起来有些脏了。 如此反反复复四五次,等到苏锦再浮出水面的时候,汤体已经完全成了一盘黑褐,本是液体状态的水也成了果冻一般的凝胶状。 “可以了,三少爷能进下一个桶了。”药师上前取了桶中的一点儿粘稠的水渍,点点头,示意苏锦可以出来了。 这话一说完,苏锦便感觉到萧文韬的视线又凝在了自己身上。 苏锦皱了皱眉,缓缓垂下睫毛,却并没有站起来。而是两只手在桶底摸索了一会儿,挑挑拣拣便捞起了半截药材,顺手塞进了自己的短裤里。 下人看了苏锦和萧文韬两眼,确定是该自己过去,便再不耽搁,伸手把苏锦抱了出来。 经过一次外排的洗礼后,苏锦整个儿就又像‘小白脸’迈进了一步,不同于到达初星通脉级的洗净伐髓,这一次的清理之后,苏锦体内因吞噬拔神丹残留的毒骸连同体内达到显星级的斗气也跟着散去,除了一些损伤比较严重的气旋,她的身体基本上又回复成了当初没有开始修炼星斗气时的状态。 苏锦被抱着走向另一个大桶,她窝在下人怀里,裤头因被打湿而全部贴在了身上,萧文韬的视线便跟着凝聚在了她腹部以下大腿以上的部位,那处的隆起让他差点儿失态。 【写这章某处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自己好猥琐。。。捂脸求收藏……另外问下,用不用我把斗士升级的表格放到作品相关里去?】 第三十九章 渊源 第三十九章渊源 苏锦就着下人的姿势跃进第二个大木桶中,刚一进去裤子里的那半截药材便滑了出来,幸而大家都没怎么注意,而萧文韬则已经沉寂在被元绝骗了的阴翳之中,自是没有想到这一茬。 院中三大木桶,分别是用来去除苏锦体内的残存与斗气、用来修复筋脉因拔神丹而引起的损伤以及用来重塑根骨。这里面哪一样都是近似逆天的存在,萧鼎为了准备这些,可谓是用心良苦。 苏锦刚一埋入水中,便感觉到一股清凉从脚至头迅速蹿遍全身,真像是书上说的好像是吃了人参果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都张开了一般舒坦,苏锦半眯起眼睛,懒洋洋呻/吟了一声。 一看她这样子萧无良便笑了起来,“瞧你这没出息的样,怎么样舒服吧?这可是好东西,爷爷平常哪舍得拿出来。” “最好的东西,当然是给小三了。”萧文韬的母亲丹蔷看了眼站在自己身边的两个儿子,小声嘀咕,语气里极度不满。 这一句便让院中顿时冷了场,老六萧无辰忙瑟缩着手拉了拉她,“母亲……” 丹蔷一把甩开她,狠狠瞪了自己小女儿一眼,再转过脸来就又换上了一副笑意盈盈,“瞧我这嘴,不给小三还能给谁。”她年轻时也是有名的霸道女子,只不过这么些年在萧家总算有所收敛,但时不时给大家找些不痛快,却还是很乐意的。 剩下的人也不过撇撇嘴便再不理她,唯独苏锦因为她这句话再次扎了毛,毫无预兆噌得便从水里站了起来,面上愤怒至极。“你才是小三,你们全家都是小三!” 从成为萧琅到现在,只要是个长辈见了都会叫声‘小三’或者‘三儿’,外人也是‘萧三萧三’的叫,每每听到耳朵里就不舒服,可碍于其他人的身份与自己的处境,萧琅一直没有发飙,今儿丹蔷这一声,可算是撞到了枪口上。 “谁让你这么跟我母亲说话的!”萧武略一见她这样,大脾气顿时就涌了上来,当即就站在了丹蔷身前,拳头也攥了起来。 “老二老三,你们两个干什么,还有没有规矩!?”萧鼎气得胡子顿时就炸了起来。 相对于萧武略的‘老二’,苏锦顿时觉得自己好像也不亏了,于是笑意立马回转到脸上,冲萧鼎讨好一笑,“爷爷没事,我和‘老二’好着呢。” “谁准你跟着叫我老二的,我是你二哥!” 苏锦嗤了他一声,再次无视。 “行了,你们两个就别闹了,三儿现在感觉怎么样?” 萧无悔这话一出来苏锦才再次把精神放到水底,舒畅感再次汹涌而来,就像是每一个细胞在经历新生与脱胎换骨一般,闭上眼甚至都能听到每一条细小的筋脉生长愈合的声音。 “好像还没停,感觉挺好的。”苏锦又闭了下眼再次确认。 “那就好,”萧无悔点了点头,“这一桶大概要泡上半个时辰,趁这会儿时间,我把斗气的渊源主要跟你说一下,对你重新修炼也会有些帮助。” 苏锦一听腰板立马直了起来,连连不住点头。 容山将萧无悔的轮椅稍稍上前推了些,便静静矗立在一旁,眼睛看向萧无悔,瞳孔中除了她,便再没有别人。 “当初洛德发现斗气并且创出第一套修炼功法的时候,就已经揭示出了我们借助的源头,他说我们所在的地方是个球体,而在我们之外的世界还存在许许多多同样的球体,他一律起名为星球,每当夜晚来临之际阳光弥散,我们便能看见夜空中数不尽的星体,而我们人类所有星斗气的力量来源,便是这些星球的能量,因此我们在晚上修炼总是事半功倍……” 萧无悔的眼中,此时完全被崇敬取代。 “洛德将这些星球划分为二十八个区域,每个区皆有一颗最亮的星星,而每七个区称为一境,瓜分东西南北四境,其中北方七星分别命以斗、牛、女、虚、危、室、壁。七星相连,远远看去便是神兽玄武骨形,其他三境同样排列,分别以南朱雀、西白虎、东青龙盘踞为主,我们的斗气级别便是由此而来。” 她慢慢顿了下,看了容山一眼,后者立即调动起全身的斗气,瞬间头顶及脚下各七颗、左侧三颗共十七颗光团便萦绕在四周,以往苏锦只知道这代表了极星三阶的实力,而今经萧无悔这么一说再仔细看去,他头顶和脚下的两阵果然隐隐能看出是玄武和朱雀的骨架。而剩下的三颗星,按照二十八星宿的说法,占据的该是奎宿、娄宿、胃宿的位置了。 萧无悔点了点头,容山的斗气再次收敛了回去。 “你知道我们斗士有初星、地星、天星、极星以及脱星五境,一会儿爷爷他们会帮你冲入初星境直接进入凝气级级,你自己努力若是冲破显星级便会开始进入地星境。从地星一阶开始你周身的二十八的穴窍便会随着境界的提升一一开启,至于能走到哪一步,”她将眼中的担忧压下,“就要靠你自己了,若是再想像以前那样通过拔神丹或者其他不务正业的东西不劳而获,就是宗师都救不了你了……” 萧无悔叹了口气,再没说什么。 而家中其他人听她说完之后,便齐齐抬起胳膊用手指在胸前画了一道星形,“赞美洛德——!” 连萧鼎都不例外,是完完全全的臣服和卑谦,与那日进城之时在城门洛德雕像前做的一样。 苏锦终于知道人们对他的崇敬渊源到底在哪里了,竟是这个人,创造了这个世界上数百年来超越人类极限的最强大的力量。只是他这番命名和理论里,涉及了太过自己那个世界关于乾坤八卦和星宿的东西,难不成洛德还和自己那个世界有什么联系? 想到这儿,苏锦整个人都要沸腾起来。 忽然—— 当——当——当—— 巨大的撞击声铺天盖地的席卷下来,声浪完全覆盖住了整个帝国的天空,所有人的心顿时跟着这钟声便揪了起来,一片飞禽被惊得扑上天空,帝国的天顿时暗沉下来。 苏锦仰头侧耳,直到过了许久才听那钟声停下,耳边声波一圈圈却还在回荡不休,到现在依旧震得耳膜生疼。 “二十六声。”萧鼎和莲倾云相护对望了一眼,完全愣住了。 大陆二十八为最尊贵的数字,当年洛德离世全大陆各国城市皆是二十八声钟鸣,到后来哪怕是各国帝君辞世也不过二十声……而现在,能让帝国开启二十六声钟鸣的,只有一个人—— 萧无悔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竟是忘了自己双腿早已残疾,不由自主便要站起来,于是一个踉跄整个人连带着轮椅全部跌倒在地上,再无往日一丝镇静。容山大惊,忙伸手就要去扶她。 “容…山……去问问……” 萧无悔止住他伸过来的手,眼中已有泪痕。 容山面部一抽,迅速转身便要出府。 “老太爷……”跟着报信的下人就已经跑了进来,完全是上气不接下气了,“死,死了……” “谁?!” “盈久老人,刚刚,去世了,洛德学院发来的消息。” 刚刚撑起自己的萧无悔,顿时又瘫软下去,眼泪刷地就滴落了满地。 第四十章 盈不可久(一) 第四十章 盈不可久(一) “二小姐。”容山快速折返回来,这个一米九多的高大男人手足无措地将萧无悔抱起,却没有将她重新放回轮椅,而是就着手臂的姿势一直抱着她,一言不发。 萧无悔哪怕腿断后也未曾流过一滴的眼泪此时像是断了线的珠子簌簌下滑,很快便将容山胸前阴湿一大片。院中一时间静默无声,便是连平日里最爱挑事的丹蔷也垂着头缩了回去。 许久才见萧无悔从容山怀中埋出头来,红肿着眼睛看向那报信的下人,“师傅去世之前,可曾留下过什么?” 下人不敢耽搁,忙将自己所打听到的所有消息都抖搂出来,“回二小姐,盈久老人去世前曾留下过一幅画以及一句话,洛德学院在他走后便将内容公布了出来……” “留的是什么?” “盈久老人说,画作取名为《静夜思》,内容是一首诗,只要能将诗作提上去,便能得到这幅画。至于画上的内容,据说……是一片空白……” “静夜思!?”苏锦听到这三个字噌得就站了起来,比看到萧无悔流泪还要惊骇万分。 这一声便把所有人的视线全吸引了过来,便是萧无悔也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苏锦摇摇头,又重新缩回水中。 那下人见动静再次平静下来,这才接着往下说,“据说画里藏着盈久老人毕生所学与所得的宝贝,只要能解开那画的内容,就能得到里面的东西。洛德学院决定将画作在全大陆巡回展览,每个紫级城市停留三日,都城停留十日。并与枢机院各悬赏十万白流晶币寻求知道诗句内容的人。” “洛德学院?枢机院?”萧无悔嘴边浓浓漾起一抹讥讽,“生前让他们得不到死后又怎会便宜了他们?”她脸上渐渐变得凝重起来,许久才垂头默默叹了口气,“罢了,师傅临死都没有给我透出一点儿消息,想必是不希望……” “怀沙王到——!” 萧无悔刚刚平静下来的面庞却又因为这四个字再次凝固。 苏锦全身一震,忙抬起眼盯住了院门。她对这个传说中的青年天才高手可谓十分好奇,原因无他,虽然家中一直讳莫如深,但从各处还是让她探听到了一些信息——萧无悔的腿,就是为了救这个人断的。 听说那时候萧无悔对怀沙王夜弁(bian,读音同‘便’)星的痴迷简直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但妾有情郎无意,十四岁便扬言非君不嫁的萧无悔曾一度是整个帝都的笑话,直到她十七岁那年奥林与契丹爆发大战,已经封王的夜弁星率军出征,萧无悔独自一人跟去,却不想竟是以以命换命的方式救下了夜弁星。 三天后被救回来,萧无悔已在契丹军队沦为军妓,因抵抗而双腿被废,这个仅17岁便突破了天星四阶的天才由此陨落。而一同陨落的,是她对夜弁星的执着。 那天开始,再没人敢把她当成笑话。 通报声刚刚落下,便见一道人影飞速掠了进来,二十四五的年纪,一身积累于军队的端正之气,黑衣附体直立,就像一株矗立于天地间的苍松。两道剑眉落拓入鬓,一双长眸灿若辰星,紧抿的薄唇显露出男子的刚毅与绝情,却也是最吸引人的地方。 这样的相貌与气质,也怪不得会被评选为整个帝国所有待嫁少女最想嫁的人。 “亲王。”一见男人进来,萧鼎并莲倾云便纷纷带头行礼。 夜弁星先他一步快速将手掂于萧鼎肘下,侧过身子躲过了他这一礼,“老太爷,您快起来。”说着眼睛便转向了萧无悔处,开口解释,“我听见了师傅的死讯,怕无悔受不住……” “我二姐受不了也跟你没有关系!”萧无良将手覆在腰上,双目火气腾腾。 夜弁星自觉避开她的发难,一见到此时萧无悔的样子,便微微蹙了眉头,一言不发便冲着容山伸出了手。 容山微微震了下,垂下头慢慢将怀中的女子递了过去,从苏锦的角度,恰能看到他发白的手指骨节。 “老太爷,我带无悔出去一趟。”夜弁星稳稳将人抱住,仔细用衣襟替她遮了容貌,完全护在自己怀里,这才冲萧鼎点了点头,完后瞬间便消失了身形。 容山站在原地,始终垂着头。 玉微凉的眼圈微微有些泛红,莲倾云亦是慢慢摇了摇头,拐杖在地面磕了一下,“作孽啊……” 之后的气氛便降下去许多,每个人的面部就有不同程度的凝重,但对苏锦的药浴和治疗却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约莫半个时辰后,苏锦自身对药物的吸收开始变慢,然后渐渐的再没了一丝感觉,萧鼎觉得该是差不多了,于是吩咐了人再次将她抱入最后一个桶中。 不同于其他四境,初星境只有五层,分别是胚骨、通脉、凝气、舒神、显星五个阶段,其中胚骨级是初练斗气前对身体骨骼的改造,早在萧琅很小的时候便已经完成,而此次萧鼎等人要做的便是在药浴中帮苏锦打通筋脉洗精伐髓,以让她自己能够重新开始吸纳天地元气,并与肉身相凝。 “开始吧。”萧鼎和莲倾云相互看了一眼,同时点头,与此同时四周六名其他天星五阶之上的家将共同上前,成八芒星犄角而立,几乎是同一时间引出了全身斗气。 以苏锦为中心萧鼎为起始,只见一道银光迅速将九人串联起来,刹那边成了一个整体。 巨大的压力汇同气团一齐压下,将将把苏锦包裹在了里面。苏锦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仿佛成了没有实体的灵魂态,一道道气流在周身每一个部位穿过,并带走一丝杂质。 气团越汇越大,最终将她完全埋在了里面。 而她周身的汤药再次变得混沌不堪,并带着一股恶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排除体外。 直到过了许久,苏锦都快睡着了,才听得萧鼎再次发出命令,“收气……” 苏锦应声睁开眼睛,直觉眼前世界一片从未有过的清明。 第四十一章 盈不可久(二) 第四十一章盈不可久(二) 下人将苏锦从汤药中抱出来,银杉在一旁等候,人刚一离开水面便快步上前将她用毯子仔细包裹好,生怕受凉。 此时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纯白玻璃罩制成的元素灯渐次亮了起来,日薄西山的光辉下,空中魔兽凄厉的叫声宛若愁殇。 萧鼎仰起头仔细倾听了片刻,恰逢此时一道恢弘的剪影则完全覆盖了整个帝都的天空,在地面投下巨大而厚重的暗影,直到过了许久才全部飞过,整个地面空间的压力顿时消散了许多。 “是盈久老人的神兽鲲鹏。”莲倾云快速上前一步,和他并肩而立。 “扶摇九万里,水击三千丈,”萧鼎目中渐渐蒙上一层担忧,“盈久一死,鲲鹏再无主,还不知会有多少人要去争夺它,又要乱上许久了,但愿无悔不要再钻牛角尖。” “放心吧,亲王会看着她。” 两人齐齐暗叹,再不发一言。 直到鲲鹏尾部消失在天际尽头,苏锦这才收回视线,她周身的血液都因这只魔兽带来的震撼而不断奔腾翻滚,展翅隔天蔽日,挥羽地裂天崩。想不到她竟有幸见到这种只在神话中存在的东西。 也是这一刻,苏锦从心底真正清清楚楚的体会到了两个世界的不同。 盈久的魔兽……盈久! 苏锦压下心头翻腾叫嚣的激动,面容平静地跟长辈告辞,“爷爷奶奶,母亲,那我先回去了。” 萧鼎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走吧,今天好好休息,从明天开始都要丑时起床,我亲自教导你。” “是。”苏锦想也不想就迅速答应下来,立即便飞窜出去。 “银杉,银桐,把家里所有跟盈久有关的东西全部给我弄回来,要快!越多越好。” “小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别问了,快点儿,都给我抬过来。” 仅凭‘静夜思’三个字她还无法判断,苏锦现在亟须知道,是不是还有别人和自己来自于同一个世界,尽管这个‘别人’已经死了。 见她急成这样,银杉银桐再不敢耽搁,两人只一个眼神的交流边迅速分开,分别往东西两院跑去。 知道小少爷急着要,下边手脚麻利地给她全部麻利的给她找了出来,没等苏锦换好衣服出来,她一直作为摆设的书房里边便已堆积起了不少画册。苏锦眼睛一亮,当即席地就坐到了一堆书从中。入眼最为醒目的是一本精装大头书,书名《外客诗集》,苏锦愣了下,顿时反应过来,‘外客’二字该是盈久的表字了。 字‘外客’——苏锦指尖颤抖着翻开第一页,刚看到首页那行诗文,就再抑不住内心的喜悦蹭地站了起来。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守在边上的银杉二人顿时被苏锦这动作吓了一大跳,但见她脸色喜极,尽管心上担忧,但也始终不敢打扰她。 外院小厮再次抬进来一箱书籍,轻轻放下后立即轻声离开。 苏锦早已顾不得别人,整个人早就疯了似的一目十行,满屋只听见她簌簌的翻书声。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苏锦翻书的动作明显放慢下来,而后渐渐转停,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怎么只有诗词?” 一直守在外面等候吩咐的小厮意见银杉看向自己,忙恭恭敬敬地弯腰回答,“三少爷,这已经是全部了。” “他那么有名的人怎么可能只留下这些诗,别人难倒没有人给他写传,史书上没有关于他的记载吗?” 苏锦将地上的书已经大致都翻了一遍,只是里面除了盈久的诗文绘画便是乐谱和棋谱,值此再无其他,这也太怪了。 这些诗文已经足够让苏锦完全确定,盈久确实和自己来自于同一个世界,可是这些远远不够,她想知道更多! 那小厮再次摇头,“三少爷,真的没有了,府上所有关于盈久老人的东西确实只有这么多,连老太爷的书也让小的们给抬过来了。” “那府外呢?” “行了,你就不要再难为他们了。”正说着便给门外的女音打断,苏锦一怔,快速从地上弹跳起来冲向门外,“二姐你怎么来了?” 萧无悔轮椅的摩擦声碌碌而近,容山在后面推着她,怀沙王却不知去了哪里。 “我听说你把整个公爵府都搅得鸡飞狗跳就是为了找盈久老人的东西?” 此时的萧无悔二人已换上一身缟素,面部也已恢复成了先前的清冷,哪里还能看得出方才哭过的样子。 “我……”苏锦斟酌了下说辞,用了个比较模糊不会引人怀疑的说法,“有点儿好奇。” “那就不用再找了。”萧无悔轻轻勾了下嘴角,却并无笑意,严重讥诮顿闪,“在整个亚迪斯大陆,除了你看过的这些,所有跟盈久有关的东西都是禁止被发行的,估计再过些年,就再没有人能记得他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速放得极慢,悲怆中夹着怒气与浓烈的不甘,苏锦隔了好远都能感觉的到。 “那二姐,你是不是知道一些……?”苏锦观察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询问。 对方默默垂下头眼,就在苏锦以为她要开始讲故事的时候,萧无悔却慢慢摇了摇头,“他活了五百多岁,两百年前便已开始隐世,除了那些老怪物,能清楚他生平的人已经没有多少了,我之所以叫他师父,也不过是因为全大陆凡是修习过棋画的人算是他的半个弟子,他对整个大陆的影响,绝对不比落德低……” 这也,太,矛盾了。 既然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又怎么会被整个大陆封禁?而又在他死后以二十六声钟鸣来缅怀? “好了,你也不要再瞎折腾了,小心明天起不来爷爷又要罚你,银杉你们两个看着他早点儿休息,别什么都由着他。” 容山推着她转过身去,背影萧索,苏锦忽然觉得,也许萧无悔该知道更多。 她只是不愿多说罢了。 灯光渐次消沉下去,银杉端着盏元素灯,等苏锦躺下以后转动了按钮,于是灯内的暗元素便逸了出来,将原本的光元素包裹在里面,整盏灯跟着暗了下来,就像是被谁吹灭了一般。 巨大的树影在院中摇曳,影子落在窗棱上,形成模糊一片。远处落拓的歌声原来越大,男子低沉的声音直直穿透整个夜空—— “……满招损兮谦受益,亢龙有悔兮,赢不可久矣……” 第四十二章 去疑 第四十二章去疑 距元绝去桃花庵之日已有五天之久,苏锦安心等过这几天,觉得差不多了这才写信让风鸽带给加迪学院。整个人便沉寂下来,潜心修习萧鼎教的东西。 在这个世界上她无依无靠,若是真想再不受身份的威胁并且保护那个婴儿,就必须要自己变强,她要为两人找一条退路。 那日在八位高手的帮助下也不过才恢复到初星二阶,暂不要说能像容山那样引动斗气时会在周身呈现星辰团,便是连形成星雾还差的好远。斗士的修炼主要分为三大部分,包括体格、斗气以及精神力,体格是基础。萧鼎经前一次的教训后此时对萧琅的训练便再不留一点儿情,每日丑时派人将她从床上拽起来后便日日盯着她训练,出拳、扎马、弹跳,一直折腾到正午星斗气不甚浓郁的时候才放过她,而傍晚一到便又重新开始。 再又被虐了一上午后,苏锦被自己园中的小厮用软榻抬回房间,整个人趴在床上哼哼唧唧,哪怕一根指头也懒得再动。 老太太屋里的司棋来催了两遍饭,刚又出去便见一道青影嗖得从窗外钻了进来,速度快到连残影都未曾留下就已经落到了她枕边。 苏锦指尖轻轻抖了一下,快速伸手捉住鸟儿,等风鸽识别了收信人后,便立即化作了一抹青灰,无风而逝,只留下脚边缠着的一管字条。 苏锦见左右无人,忙从管中抽出那字条,目光在这两指宽的软纸上停留片刻,迅速记下里面的内容后,即刻就将它撕得粉碎。 元绝一死,他们果然放不下心让自己独自呆在这里。 “银杉!” “小少爷,”银桐正坐在门口打络子,一听她叫人马上便停了手上的活计拐过屏风进来,“姐姐去送司棋姐了,可是要用饭了?” 苏锦摇摇头,“让寅星再出去打听打听,盈久的画到哪儿了?” 盈久死后第二日,街头便出现不少披麻戴孝的人,多数是进京赶考的士子或者花街名妓之流。而各国虽同时鸣钟二十六声以是缅怀与崇敬,但在之后却再无一点儿其他举动,更别说发丧或者操办了。 之后盈久唯一留下的那幅空白画卷便从三国交界的落德学院开始,首经奥林帝国的三十四个紫级城市及帝都白帝城,而后转向佐丹和威尔契循环,直到谜底被解开。 这么一说银桐便立即笑了起来,左边侧脸印出个浅浅的酒窝,“银杉姐姐果然猜对了,她就说少爷你肯定要问。昨天寅星报信说画已经到了紫鸾城,好多高手跟着呢,估计要到我们帝都至少也要一个月以后了。寅星说上去试的人可多了,可是他们什么法子都想遍了,不管用什么笔用多大劲儿,偏偏那画上愣就是一个字儿都写不上去!”说着像是想到那场景似的,又呵呵笑了起来,银铃一般。 苏锦点点头,心想单凭一个诗名,若真能让你们一字不差地把整首诗给默出来,那自己岂不是白穿越了? “对了少爷,听说前天枢机院的夫子弈用棋盘推演过了,说能解开这幅画的人就在我们奥林,少爷你说真的能解开吗?那可是盈久老人出的题啊!” “为什么不能?”苏锦眉梢一挑,显得心情极好,“看着吧,肯定会有人解开!” 银桐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不知自家少爷哪儿来的自信。 “大少爷……”门外银杉的声音隔了老远传入屋内,声音极大,明显有通风报信的意思。 苏锦皱了下眉头,心里着实反感,自个儿慢吞吞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半撩起眼看向门外,萧文韬这一会儿功夫便已经从院门跨入了房间。 “我听说你被爷爷给弄的累坏了,不会连饭也不想吃了吧?赶紧起来,都等着你呢。” “你休假不是结束了么?怎么,因为公主的事被帝君一怒之下在右星军除名了?”苏锦乐呵呵坐起来,和他针尖麦芒。萧文韬这个人装的太假,明明没那么大器量却偏偏自作聪明要装出贵族的风度来,现在时不时惹毛他让他变脸已经成了苏锦每日必行的乐趣之一。 萧文韬嗤了一声,在脸色沉黑之前迅速转过头去,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一巴掌拍死他。和平阳公主这件事如今在帝国上流社会的圈子里已经传出了好几个版本,帝君对此一言不发的态度着实令人难以琢磨,而落在萧鼎身上的反应就直接的多,三等家法抽的自己整整躺了小半个月。 萧文韬绕过屏风在苏锦的书桌前停下,平日里她写写画画都懒得进书房,因此桌面上到落下不少她练的字。 萧文韬看似漫不经心地随手抄起一张,待看清那上面的字迹后,眉目顿为一凝,随即便皱成了一个‘川’字。 萧琅那一手破字当年在书院的时候就被先生拿着当典型传看过,习武之人对字骨的感受更深,因此只一眼就能辨认出来,虽然相较三年前的字齐整了不少,但无论是字体构架还是细节处的勾折绝对是萧琅的笔迹,错不了! 萧文韬颇显疑惑德扭头看了她一眼,却发现萧琅此时亦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好像能看透自己心中所想一般,不由便有些尴尬。难道元绝死前说的那些,真的是他为了活命而随意编造的? 他却并不知道,自从那次在赌场写欠条开始,苏锦就开始在暗中拼命练字。她本来就是个小偷,手活,对力度把握精准,因此模仿别人的字迹对她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见苏锦打了个哈欠又重新伏回床上,再不理他,萧文韬放下手中的纸张慢慢悠悠在房中踱了起来,一会儿装作欣赏下墙上的字画,一会儿低头研究下窗台的盆栽,就在苏锦都快被他晃得要睡着了的时候,萧文韬忽然转过了身,只瞬间便移到了她床边…… “苏锦!” 心底哐的一声,苏锦整颗心都差点儿跳出嗓子眼儿! 这种时候一个人的反应该是最真实的,毫无预警的情况下忽然叫出一个人的名字,一般人都会下意识的答应,更不要说对方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了。 可是萧文韬很快便失望了,苏锦的整个身体甚至连最细微的抖动都没有,更何况是答应。过了好大一会儿才见她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不耐烦地抬起头来,面上的厌恶丝毫不加掩饰。“喊什么喊,这是我的屋,你怎么还不走?”端的那个心平气和与飞扬跋扈。 萧文韬此时已经完全确定,萧琅就是萧琅,是元绝那个死不足惜的混蛋说了谎。 一经确定就再没有待下去的必要,萧文韬冷着脸哼了一声,“赶紧过去吃饭。”说着再不愿多看她一眼,甩袖出了房间。 “跟我斗,也不想想我当初为了这个名字挨了校长和元绝多少巴掌,要再被你给诓过去,那就真是记吃不记打了……” “小少爷,你说什么?”银杉见他自己嘀嘀咕咕,忙垂下头来,“可是要用饭去?” “不去了,少爷我看见他以后什么胃口都没了,就这么回了老太太就行。”苏锦露齿一笑,张口打着拍子便唱了出来,“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父削去了头发……” 银桐捂着嘴笑的咯咯直响,“小少爷,你唱的这是什么啊……” 【嗯,快开始变强了,快成草木师了,阿弥陀佛……推荐半夏完本旧书《重生之我就是豪门》】 第四十三章 兄弟相见 第四十三章“兄”弟相见 成国公爵府偏门的一条长路上,原本是代表着威严与权势的长街之上,天还没亮就已经蜿蜒起了一道长长的队伍。从府外小门一直到玉兰大道,从还显稚嫩的面庞一直到耄耋的老人,并且人还在淅淅沥沥地不断往队伍中汇入。 “都别吵了,安静!”萧琅院里的寅星翘着二郎腿靠坐在长椅上,另两个外院的小厮相继站在一边给他端茶倒水。寅星这一声下去两人立即像是得了指示,各自对视一眼,捋起袖子对着就近一处说的正欢的中年男人就踹了上去。 “格老子的,让你安静你他/妈还说!” 那男人挨了一脚顿时就再不敢吱声,缩着脖子祛回了队里,这一片平民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没一会儿,泛白的地平线便被冉冉升起的太阳破开了一道口子,朝阳自帝都东门的瞭望台处出现,仿佛再次被分成了两瓣,天跟着亮了起来,临近之地完全晕染成了一片金色。 “小哥,你看咱这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啊?”排在最前边的一个大娘搓着手陪着笑凑近寅星,不动声色地往他手里塞了个红布小包。 寅星伸手揣过去暗中掂了掂那重量,撩着眼皮子砸了她一眼,稍有些不耐烦,“急什么急,萧管家还没出来呢,都说了卯时开始谁让你们一个个来这么早。” “那是那是……”妇人讪讪笑了声,忙退回队伍里中规中矩地重新站好。 白帝城于寅时吊开城门,在外面等候进城的第一批人便陆陆续续从地上站了起来,正对洛德的雕像行了个礼后依次排队进城。 城门卫兵列队依次检查路牌核实身份,严阵以待保持着这个城市最高层的威严。队伍里很不起眼地站了个棕发的中年女人,面上皮肤粗糙,稍稍显得有些木讷,肩上挎着个洗的发白的包袱,怀里还抱着个熟睡的婴儿。 女人随着队伍的移动一点点儿往前走,腾出一只手将自己的路牌递过去,上面用魔法刻了她的名字和身份。士兵慢慢扫了一眼,而后稍有些诧异地端详了下女人,“青芒城?那可不近啊,你自己走过来的?” 女人忙受宠若惊似的点了点头,晃着身子轻轻拍了下怀里的孩子,谦卑地垂下头答道,“是,大人,家里遭了灾男人也死了,我就抱着孩子一路往东走,就到了咱都城了,都说里面贵人多,我合计着过来好找个活计养活我们娘儿俩……赞美罗德。” “赞美罗德,那就去全职业工会登记一下,等有活儿了他们会通知你,”那士兵点头应声道,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发了好心,“对了,你会做饭吗?” “会,我以前在城里就是给我们那儿的大老爷做饭的。” 士兵轻轻拍了下手心顿时笑了起来,“那正好,你赶紧沿着这条路去成国公爵府,他们今儿正好要给小少爷招厨子,快点儿去还能赶上。”说着把路牌还给她大致给她指了个方向。 女人顿时双眼一亮,忙道了声谢抱着孩子就小跑了过去。 女人一走,站在旁边一直看着的另一个守卫军便凑了过来,轻拍了下那人的肩膀,小声跟他嘀咕,“你也是,也不看看萧府是什么地方,他们家小少爷那老太太看得比眼珠子还金贵,怎么可能给他招个外人当厨子?” 先前那士兵摇头笑笑,“我这不看她可怜给她指条路么,再说了,那小祖宗好几天不吃饭能真是厨子做的不好吃?那可是前儿宫里出来的御厨,我看啊他是山珍海味吃太多了,惯得!” 再说那女人一路打听着七转八拐,终于在卯时将近的时候赶到了队尾,趁人不注意将颗药丸就塞进了怀中的婴儿口里。 药丸入口即化,因药物作用睡熟了两天的孩子渐渐转醒,睁开眼的瞬间哇的就哭了出来。 “不哭不哭……”女人从身后包裹里掏出个奶瓶,把奶嘴塞进了婴儿口中。 婴儿正哭着,这猛的一下子灌进去顿时就被呛了下子,咳得到处都是奶水,一张小脸被憋得通红,断断续续哭声更厉。 女人平凡无奇的眉目顿时就坟起堆积,眼中快速划过一道厌恶,“别哭了!” “孩子可不能这么喂,”前边隔着不远的一个大娘伸手把婴儿给接了过去,一下下给他顺气,一边碎着嘴埋怨女人,“一看你这就是刚当娘的,以前没奶过孩子吧,这么点儿大可娇贵着呢。” 女人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略显烦躁。 卯时将至,萧厝安顿了家里大大小小的杂事后便要去偏门,苏锦饿了三天几乎都没吃什么东西,早就饿的没了一点儿力气,莲倾云吓得不敢再让他跟着训练,一大屋子人端着盘子食盒围着她转,却愣是喂不进一口去。 见萧厝一出去,苏锦巴着他就要一块儿跟去,萧厝没办法,用眼神请示了下老太太。 “让他跟着吧,给他找厨子还不得让他满意了啊……”老太太满眼无奈,这上上下下药师魔法师请了一串,却依旧治不好他这厌食的毛病,要真能让厨子给治好,谢天谢地都来不及。 “寅哥,少爷来了!” “小少爷?”寅星一惊,忙落下自己的二郎腿,蹭地便从椅子上蹿了下来,恭恭敬敬站好。 “三少爷——” “还没开始?”苏锦大喇喇坐到唯一一张椅子上,手轻轻挥了下,“开始吧,速度快点儿。” “听见没,快点儿!”寅星传声筒似的扯开嗓门重复了一遍,排到第一个的那妇人笑嘻嘻便往前凑了一步,“小少爷,我会做酸……” “下一个,”苏锦只看了她一眼便直接挥手,“要年轻点儿的。” 妇人的笑顿时凝在了脸上,半晌没想清楚自己的年纪怎么就得罪这少爷了。 “下一个……”寅星跟着重复。 苏锦基本上都是看一眼勾去一个,后来烦了直接一勾一排,老的不行小的不行,胖的不行瘦的不行,看不对眼的还是不行,条件着实刁钻,没一会儿那队伍就去了大半,寅星站在一边,急出了满头汗。 抱孩子来的女人很快便排到了前边,眼见苏锦的眼睛掠过自己又滑向后面,忙从前面的妇人手里接过婴儿,一把就掐上了他的屁股。 孩子顿疼,哇的再次哭闹开来。 “谁的孩子,不是说了让安静吗!”寅星眉头一皱,就要骂出声来。 苏锦眼睛刷的就亮了,差点儿没坐住就要跳下来。 她睁大眼睛顺着这哭声看过去,女人怀里哭闹成一团的孩子顿时成了她眼中全部的风景……近一个月没见,该是长大了不少吧…… 苏锦慢吞吞从椅子上爬下来,好奇地眨着眼睛围着易了容了林芷茹转了好几圈,眼睛始终盯在婴儿身上,拿出手指戳了戳孩子的脸蛋儿,顿时就笑了起来,“管家爷爷,你看,他还吸手指头呢!” 周围的人闻言全都笑了起来。 苏锦带着些许兴趣看向林芷茹,“那你会做饭吗?” “小少爷,我会,我会做!”女人顿时像抓住机会似的,激动地连话都说不全了。 苏锦笑着点了点头,扭头看向萧厝,“管家爷爷,我就要她了,行不行?” 萧厝笑眯眯地走过来,不紧不慢问了这女人几个信息,见自家小少爷眼巴巴盯着那孩子,顿时醒悟过来。萧琅一直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家里全让着他也难免寂寞,如今见着个比自己小好多的,自是十分感兴趣。萧家家大业大,养两个闲人当然没问题,于是点了点头算是应下来。 “一会儿告诉老太太一声就行了。” 苏锦胡乱点了点头,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小心翼翼地问林芷茹,“我能抱抱他吗?” 后者点了点头把孩子递给他,脸上因药物的遮盖而显不出多少情绪来。苏锦伸出手,指尖都差点儿颤起来,脸上笑着,殊不知,她此时激动地都要哭出声来。 总算见到了……她再也不会丢下他,再也不会了。 第四十四章 请对他好些 第四十四章请对他好些 苏锦的表现完全像是得了件新鲜玩意儿,别着手也不管姿势对不对,抱着那婴儿喜不自禁,累了都不肯撒手。孩子在她怀里哭的震天响,整整有好几个时辰内院都不得安宁。 中午将至,正喂着婴儿喝奶,苏锦忽然对老太太说肚子饿了,顿时把莲倾云唬得眉开眼笑,就差没奶着她亲上几口,忙唤厨子慢腾腾摆了一大桌子菜,苏锦吃得毫无形象满嘴流油。 “好好好,再多吃点儿……”老太太笑的眼睛都快眯成了一道缝。 玉微凉笑着拿帕子给她擦了擦嘴,眼中划着淡淡的宠溺,“慢慢吃,饿了好些天少吃点儿肉,小心肚子疼。” “娘,你不知道那小孩儿可好玩了,”苏锦一谈起这孩子双眼顿时变得亮晶晶的,挨着玉微凉撒娇,“娘,你也给我生个弟弟吧……” 玉微凉微微一怔,脸顿时就带了些嫣红,拿起指头就戳了戳她的额头,“尽瞎说。” 饭桌上一片其乐融融。 孩子喝了奶不到中午就又睡了,苏锦一个人霸着他非要和孩子凑一块儿睡,最后拗不过她,家里又知道这是个朝秦暮楚不长久的性子,也不过就这两天觉得新鲜罢了,遂也没有再驳了她,孩子也替她抱到了床上放好。 银杉等二人皆睡平稳了这才倚着头靠在床边休息,直到屋内只剩了均匀的呼吸与潺潺的鸟鸣,苏锦紧闭的眼这才慢慢张开,眼珠湿漉漉的,仿佛有液体摇滚落下来一般。 终于除去了元绝,终于打消了萧家人的疑虑,演了一上午的戏后,终于把孩子名正言顺地接到了自己身边! 这一个月里她在萧家看似风光,可没走一步又何尝不是薄冰之上步步心惊?因为身份的问题每夜甚至连个安稳觉都没敢睡过,她憋在心里,谁都不敢相信不敢多说,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孩子来了,而自己也已经想好了对付加迪剩下的两个人的办法,这一切才总算让她觉得有了盼头。 没等一会儿,林芷茹果真偷偷摸了进来,银杉无声无息地昏倒在床头,一时半会儿看来是无法醒过来了。 苏锦迅速坐起来,身体和墙壁形成的犄角恰能把孩子完好的护在里面。 “院长……” 林芷茹脸上涂了一层药物,整个人完全苍老了十几岁,须臾一眼看去,不熟的人根本就认不出来。 只因上次萧无良带人去接萧琅,校长三人的样子有不少人都见过,刚死了个元绝若是再迫不及待地把林芷茹光明正大的派过来,想必谁都会怀疑。 林芷茹止住了她要起来的动作,尽量压低声音,“还是小心点儿为好,我问你,元绝到底是怎么死的?” 苏锦怔忪了下,脸上露出稍许迷惑的神色,恭恭敬敬地回答她,“我只是知道二姐因为他擅自离府罚了他,然后第二条听说元院长不到中午就出去了,后来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林芷茹暗自点了点头,知道苏锦没有骗她。其实早在元绝出事的消息一传到加迪,校长便起了疑,当下二话不说就在枢机院花二十流晶买了消息,枢机院的情报不可能有假,元绝的死显然和他撞破萧文韬以及平阳公主的事有关,完全是自找的! 林芷茹和元绝关系一向不怎么好,他这一死自己高兴还来不及,之所以这样问也不过是来前校长提了一句,既然苏锦说不知道,林芷茹便自然而然转移了话题。 “孩子晚上给我送回来,否则你这样他们迟早会怀疑,还有就是校长要的海灵芝怎么样了?” 苏锦掐了下手心,自觉忽略她后面那句,完全是孩子样只记跟自己有关的性子,“可是弟弟他……我才刚见……” “放我这儿一样!”林芷茹明显不悦,迅速打断她,“校长给你最后一个月,到时候要是再拿不到,这就是你最后一次见你弟弟了,你明白吗?” 苏锦吓得一个哆嗦,忙连连点头。 “还有什么要说的?”见苏锦依旧眼巴巴看着自己,林芷茹心情稍稍放松了许多,声音也跟着柔软下来。 “院长……我,我刚才给他换尿布的时候看见他……”苏锦咬着唇,最后做出个豁出去的表情,“他都满月了,可是比刚生出来的时候还瘦,院长,他是我弟弟……”说着眼泪就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林芷茹毕竟是女人,虽每天必须带着孩子早就烦不胜烦,更不会说多精心的照顾他,但见苏锦这么一哭,便有些心软起来,想着自己在萧府还是要靠这个孩子,便不再犹豫,将心中的不悦压下后慢慢揉了揉苏锦的头发。 “放心吧,你好好听话我们不会难为他一个孩子。” 苏锦噙着泪使劲儿点头,整个人靠在林芷茹怀里,瘦弱无依。 林芷茹显然比元绝通情理多了,也没那么阴翳,自是没有找苏锦太多麻烦。虽说家里找她过来是当厨子的,但萧府人人知道,她这是沾了自己孩子的光,因此一个个见风使舵,至少面上对婴儿那是百般呵护,因此不到一个月,孩子便明显胖了起来,脸上手上也有了肉。 盈久老人的画卷从洛德开始首先在奥林各城市传递,每到一处接会在城门最显眼的地方摆放三日,任何人都可以上去试,然而整整一个月下来,饶是人们绞尽脑汁,这幅画的秘密却依旧无人能破。 很快,画卷便到了白帝城,并且将会展出十日之久。 苏锦在家里老老实实坐了九天,期间忍着好奇不让自己去城门处,在家也不再刻意问起与画卷有关的事,最多不过在下人讨论的时候多问上一句,直到最后一天,在大家都认为这幅画即便在帝都也不可能被人解开因此已经放松,就要赶往下一个城市的时候,苏锦,出手了。 【呼,终于快成草木师了,铺了太长的线,我自己都烦了,所以赶紧掐了情节转过来……感谢阿绡的pk票。】 第四十五章 低头思故乡 第四十五章低头思故乡 盈久老人的画作莅临白帝城的第九天傍晚,整个萧府完全乱了套。 原因无他,供奉在萧家祠堂的千年海灵芝,不见了。海灵芝在大陆本就稀有至极,常年生长在距海平面上万里拉的深海底,再加上其每百年半公分的生长速度,萧家这棵约莫五千年之久海灵芝,更是稀少异常。 当日下人打扫祠堂便惊觉丢了宝贝,随即大声嚷嚷起来,这消息立马像长了翅膀一般传遍整座萧府,最后经是连还在宫中的萧念生都惊动了。 老夫人震怒之下带着身边司琴、司棋、司书和司画四个大丫头几乎将家中翻了个遍却也没有找到,最后只能断定是被外人偷了去,府中一时气压极低,上下人心惶惶。 林芷茹普一听到这消息,当下便想到了苏锦头上,晚上趁人不注意便摸了过来。 “是我偷的,”苏锦看了眼四周眨眨眼,低声略带炫耀地告诉她,“放心吧,我藏的地方他们保管找不到。” “到底藏哪儿了?”林芷茹皱皱眉头,以此来掩盖心底的狂喜与迫不及待。海灵芝,先不说得到了这味药材就相当于得到了第二条命,单是用不了卖给商会,就能赚的盆满钵满,哪还用像现在这样天天提心吊胆的,也怨不得校长日日惦记了。 苏锦睁大眼睛再次朝四下望了望,这才踮起脚凑着她耳朵小声告诉她,“在城外岐山上,有棵万年老树,东西就藏在树底下。” 林芷茹点了点头,心下一思量就做了决断,“明天想办法把我带出府去。” 家里出了事,老太太下令全府戒严,若是没有主子特许,这几日内家仆是决不允许出门的,但那么个宝贝放在外面林芷茹自是不放心,当然拿到手才是最实在的。 苏锦顺着她的意思稍稍想了想便点了点头,“那行,我明天出去把你也带上,可是你取东西的时候可千万别穿萧家下人的衣裳了,太扎眼了,这样吧,我给你准备好衣裳明天一块儿带出去,你想办法溜走……” 说完便微微蹙着眉,似乎还在想该怎么才能安全的出去。 林芷茹只略做思索便应了下来,毕竟萧家丢了宝贝竟那打扫的下人一嗓子便传的外面人也都知道了,这会儿不知道多少人眼睛盯着萧府,若再这样出去未免太过明目张胆,于是点点头,也没有异议。 第二天,也是盈久画卷在白帝城的最后一天,苏锦点了几个丫头并侍卫跟着去赴韩采风的约,责令不许暗卫跟随,林芷茹便也被随手点到,一行人慢慢悠悠地便出了府。没一会儿,林芷茹便寻了个空子退了出去。 接着走了大约一里拉远,苏锦忽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身询问,“林大娘,小弟弟能不能吃酥糖啊?”还兴趣盎然的眨着眼睛,双眸铮亮。 于是随从便循着她的问话集体看向身后,却发现哪里还有‘林大娘’的影子。 “林大娘呢?谁见着了?”苏锦皱了下眉头,向后又望了望。 “这一回头就没人影了。”银杉福了福,也皱起了眉头,主子没发话便擅自离开,这还有没有规矩? “都散开找找,不用跟着我了,银杉,你跟我上去,其他人都找人去……”苏锦顺手指了指旁边的馆子,挥着手让大家四散开。 跟着一起出来的七八个人相护看了看,便无声无息的四散开来,向路人打听。 “那少爷,我们先上去吧?” “银杉,有没有茅厕?”苏锦脸上皱了皱,显然不大舒服,“我好像吃坏肚子了……” 银杉顿时便有些慌了,“有有有,就在前面!” 苏锦进去后银杉便只能守在外面,却是左等右等也不见自家少爷出来,又因是男坑不好就这么进去,便又等了一炷香的功夫,直到有家将找过来进去探看,两人顿时傻了眼,里面哪还有自家小少爷的影子? 再说苏锦昨晚为林芷茹准备的是身通体雪白的衣裳,外面又罩了个斗笠,一层白纱恰能遮住面部。只是这衣裳,她准备了两身。 一进去便立马摘了头带恢复了女儿身,苏锦换好和林芷茹所穿一模一样的衣服后又将那斗笠带在头上,直接三两下爬了小窗出去,三拐五拐便走出了好远。 盈久的画就挂在城门最显眼的地方,共三丈长宽,自城头垂下将将落到地面,无论从哪个方向都能一眼看到。南来北往的人只要经过便会自动驻足观望,整整九天下来,却依旧无人能破解。 苏锦隔了老远便看到了那一袭巨大的白纸,当真是一个墨点都没有,而城下排着队欲尝试的人依旧层出不穷,倒不是真认为自己能解开,可毕竟若是真能给自己碰上,不也是好事一桩? 画下除了守备军外是一字排开的洛德学院的五十师生,全是天星以上修为,哪怕这一个多月毫无所获,一个个却依旧肃穆以待。 然而奇怪的是,这些人全部站于画卷左侧,在右侧空出的一大片地上,却只站了个威严的中年男人。 男子约莫两米高的个子,黑眸黑发,眼若寒星,鼻如鹰钩,额上正中是个金色翅羽型图案,看上去十分妖异,整个人皆弥散这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苏锦垂下头混在人群里,随着一个又一个前去实验的人往前挪动。她不知道解开后会是什么状况,可是她必须试一试,只觉告诉自己,盈久老人的一切,就在这幅画里。 前面一书生打扮的人接过毛笔后欲要题诗,却被那站在右侧的男人拦了下来,二话不说便揪出了队伍一下子甩出好远。 “你已经来过十次。”男人皱起眉,声音凉冰冰的。 苏锦立马便听了出来,这就是盈久去世那晚,唱了一整夜‘盈不可久矣’的人。 左边洛德的人微不可见的蹙了下眉头,却没有上前阻止,于是队伍再次向前逼进,很快便到了苏锦。 对她带了斗笠遮着脸别人到也没有多诧异,毕竟习武之人怪异颇多,想必这女子也是丑陋异常疏于见人吧。 右侧男人看了她一眼,把笔递了过来。 苏锦深吸了口气,几乎想也没想便快速将静夜思的那四句诗词泼洒在上面—— 床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 低头思故乡。 【累的跟死狗似的,我是真不想再爬起来写了,想想昨天就已经断更了一天了……哎,哎…………】 第四十六章 家乡客 第四十六章家乡客 四周围观者顿时哗然。 一个多月来,至少数万人在此画卷上试过笔,却根本无人能在上面落下哪怕一笔半划,可这蒙面女子第一个“床”字才刚刚写完,便已见得数道白光顿闪,那画卷仿佛活了一般,原本还是荣白一片的巨大纸面上随着苏锦笔锋抖落的方向,一枚等大的“床”字瞬间呈现出来,而与此同时画卷左下角明明确确勾勒出了床榻一角。 “哗!”本是围着的人群竟齐齐向后退了半步。 而就在这一瞬之间,原本站在苏锦左右两侧的洛德学院师生及那妖异的中年男人,也在同一时间,动了! 打头阵的是洛德一位极星巅峰的老者,伸手侧身便要像苏锦抓过来,却在将将要碰到她的时候被那男人抓住了手腕阻在半空,伸手逆向一甩,老者双眼灌风只霎时间便迎出满眼血泪。男人邪佞佞笑了下手就跟着松开了,便见那老人身体霍地就向这身后一排人飞去,眨眼之间就阻止了洛德的第一波进攻。 此时苏锦刚刚写完颈联,而画面上一轮半月及洒落了满地仿若白霜的银色月光也一并倾泻下来。此情此景竟是真的好似隔窗望月一般,再配上首联和颈联这两句诗,当真应景。 苏锦本能的感到了危险,一扭过头恰就对上了男人妖异的金色双瞳,顿时一怔。 “接着写。”男人扫到那画面,眼神愈凝,继而转身看向洛德众人,语气里极度厌恶,“我早就警告过你们少打这幅画的主意!” 端的是蔑视一切光明与腌臜的狂妄。 苏锦握着笔的手抖了抖,再不思索,毫不犹豫地快速写下另外两句。 也这呼吸之间,男人与洛德学院数人早已又交了几次手。 苏锦笔下刚刚落下最后一字,画卷正中偏左一举头望月的黑发青年男人便立时勾画完毕,至此,整幅画卷尽显。 “是,是盈久!”洛德那位被打落的老者一件这青年背影顿时大惊,竟是被这画中人的气势惊得连连后退了数步。 “啊——!” 苏锦还未反应过来,便觉周身气流顿时像被凝炼一般瑟瑟搅动起来,只刹那自己便被那画卷霸道的吸了进去! 洛德数人见此,跟着便同样往里冲去,却不想刚刚临近便齐齐被一股大力瞬间反弹回来,那画面只一闪便再没了任何东西,就好像刚刚放生的那些,只是错觉而已。 “快,围好,等她一出来即刻生擒!” 妖异男人轻轻扫了眼说话的教习,嘴边冷冷一丝笑意,这次却没有再出手阻止的意思。 苏锦迷迷瞪瞪被吸入画中,眼前各种景色仿佛掠影一般频频闪过,晃得头晕脑胀,只得微微闭了下眼睛,再睁开却发现周围事物已经停了下来,而自己置身的地方——苏锦惊得几乎合不上嘴——这竟是个完全现代装潢的客厅!沙发、液晶电视、吊灯、大型盆栽样样不少,就像在梦里似的。 “怎么,小丫头吓到了?”正像四周扫着,忽然身后一道男音划过,苏锦顿时一个激灵,忙扭过头去,却发现说话的是个二十不到的文秀少年,黑眸黑发,完全的东方人面庞,袍子松松垮垮挂在身上,一边着手摆弄茶几上的咖啡机。 想起画外那人所说,苏锦不由晒然,“你是盈久?” “不然还能是谁?”少年指了指自己身前的沙发,“坐吧,欢迎回到家乡。” 苏锦一张嘴长的老大,“可是盈久……老人,不是已经五百岁了么?” “到达脱星以后身体就不再衰老,也就是说多大岁数修炼到的,以后就会一直以这个年纪示人。”少年说着便对她眨了眨眼,苏锦一时间无法接受,这竟是人人口中甚至能和洛德并驾齐驱的老人家! “可是这又是怎么回事?”苏锦摘下纱帽,指指屋中的摆设。 “这当然是画里了,”盈久笑了笑,明明很是亲切,却忽然让人觉得虚幻起来,“包括我,也是画里的。” 苏锦登时睁大了双眼,忙在沙发上使劲儿坐了坐,却真的是实打实的触感,但想到当初见到的画师抖落的那匹骏马,顿时释然,这个世界又有什么事不可能发生呢?确实盈久一个月前就死了,眼前这青年也不过是他自己的自画像罢了。 盈久将冲好的咖啡放到苏锦眼前,用手示意了下,苏锦小心捧起来尝了一口,不由感叹,竟连味道都如此真实。 盈久在一旁一直小涔涔看着她,半晌才听他微微一叹,“没想到我这么快就能见到家乡的人,运气果真比洛德那老小子好多了。” 苏锦听出了这话里的蹊跷,“他?” “没错,他也是,只不过我却是在他死后四千多年才来到这个世界,所以说我运气好吗。”他嘴边慢慢就泛起了层层笑意,似是十分开心。 这样的表情让苏锦一阵恍惚,甚至都无法想象,正和自己对话的这个人,其实是不存在的。 当即微微垂了垂眼睑,慢慢叹出气来,“所以你才会把题目定成静夜思啊,是想家了吧。” 盈久笑的前仰后合,挥着手打散这团怨气,“哪儿有你说的伤感,我是想学别人用《水调歌头》的,多有名啊,可就怕过来的是个不识字的,万一背不全怎么办?也就床前明月光连小孩儿都会背。” 苏锦被他这么一调侃顿时哭笑不得,而两人之间的生疏感也渐渐弥散。 第四十七章 生长的力量 第四十七章生长的力量 冒着热气的咖啡上还用奶油点缀了个笑脸图案,苏锦被那热气蒸的双眼发酸,她甚至曾以为,这辈子是再也见不到现代的东西了,却不想,有生能在这样一幅画里真实的触摸到。 “尝尝怎么样,别愣着啊。”盈久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一边给自己杯子里加了好多放糖,慢慢缀了一口,神情顿时浮现出极大的满足来,“感觉真好……” 苏锦笑笑,抿在杯口,顿时被甜出一个跟头。盈久看着她皱成一团的小脸儿,笑的前仰后合。 见他笑的差不多了,苏锦才将手中咖啡杯放下,率先严肃起来,“请问,你把我叫进来是有什么事吧?”总不可能就为了想知道到底有没有同一个世界来的人而把整个大陆搅得不安宁吧? 这话一出口,方才还没个正型的少年顿时刹住了喉头的笑声,却并未回答她这个问题,反而凑近她眉目之间看了一会儿,询问,“你这是吞过拔神丹了?” 苏锦心底顿时一震,忙眨了两下眼睛,“可是我爷爷已经配了药给我把残留排出去了。” 盈久挥挥手,一副不以为然,“什么排出去了,又是哪个不自量力的琢磨的配方?你先前为了长个吞了不该吞的东西,后来又吃了拔神丹,根骨早就给改的面目全非了,没成废人就不错了,还真指望能散了药性重新开始修炼?” 苏锦当即被震惊的无以复加,他竟是能一眼看出自己吞过的两味丹药,又岂止是厉害了得?要知道萧鼎极星巅峰的实力还无法分出任何不同,那眼前这个看似只有十八九岁的画中少年,到底又到了怎样的级层? 盈久洋洋得意似的晃了晃手指,嘴下却是毫不留情,“而且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能修炼斗气了。” 苏锦顿时就被这句话打击的体无完肤。一直以来,变强来保护自己和婴儿的心思可以说是她斡旋在萧家和学院之间最大的动力,在这个世界里弱者就等于被欺负,而现今却忽然有人告诉自己再无法修炼斗气,苏锦又如何能接受? “不信?”盈久笑着伤口上撒盐,“你也该修炼了有一阵子了,自己觉得有进益吗?” 苏锦慢慢咬住自己的嘴唇,看着他不语,下唇被牙齿压出一道细细的白痕。 对方便又笑了起来,盈久长像并没有多出彩的地方,然而整个人自上而下却全是从容,就像水墨中大张大合的写意风景,一笑之间,浓淡分明。 “瞧把你给吓的,这世上又不是除了斗气就没别的了。” 苏锦眼睛顿时一亮,即刻便想到了琴画的力量,只是……“我元素亲和力几乎为零,而且在原来的世界从来没学过弹琴画画或者下棋的……”当初整日琢磨的内容也不过如何能不知不觉从别人口袋里多掏几个钱包以免晚上不会被罚,又哪有什么机会去学那些东西,就是诗词都背不了几首…… 盈久塌回沙发里,浑身上下仿佛没了骨头一般懒洋洋窝在里面,轻轻挥了下手,“谁说那些玩意儿了,就凭你现在筋脉损伤的程度,即便是练了,也不会有多大成就,这不是丢我们穿越人的脸么~” 苏锦满头黑线。 但见他这样,顿时猜测出来,想必盈久手上有适合自己修习的功法,心下顿时一动,但面上却不显半分,依旧垂头丧气拿眼睛斜他,“那我该怎么办?” “我问你,这世上最强悍的力量是什么?” 苏锦怔然,眨眨眼并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盈久显然没想等她的答案,刚问完便自问自答了出来,“当然是生长的力量!” “生长?” “是啊,你想想。”盈久又啜了口咖啡,眼中笑意不变。“你身上根基尽损,若不借助生命力强悍的东西让它们重新生长出来,就很难再有进益。” 苏锦慢慢陷入沉思,盈久并没有骗自己的理由,作为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同胞之一,苏锦对他竟会有种法子骨髓的信任。 当下也不再怀疑,“那我该怎么办?” “很简单,放弃现在的修炼功法,不再吸取星辰之气,而是转成具有顽强生命力的东西。” “可是该怎么吸收啊?”苏锦双眼登时亮晶晶看向他,满心期待对方能从怀里掏出套修炼的秘籍给自己。 然而盈久下一句话就再次打碎了她全部的希冀,“我怎么会知道。” 苏锦顿时咬牙切齿,“你不知道那跟我说这个有什么用?” “这不是理论上说得过去吗,再说了,洛德那老小子创出了星斗气,我这儿又把琴棋书画给创出来了,作为同胞,你总不能太废柴了吧?” 苏锦立时便明白过来,为什么大家会把盈久和洛德相提并论了。“可是你好像也不是很有名啊,这一个月都没人给你发丧……” “你懂什么!”盈久脸上顿时就挂不住了,扭过头轻轻咳了一声,伸手就弹了苏锦一下,转移话题,“来过来,我给你样东西。” 说完便闭眼冥想了小会儿,没半刻便见桌上凭空堆出来许多东西,盈久低头在里面翻了半天,最终找个颗巴掌大小的莹白‘鸵鸟蛋’出来。 一边自言自语,“我就说嘛,明明记得有个木系的小家伙呢,来给你,把它孵出来订立契约就行了。” “这是……魔兽蛋?”苏锦顿时就露出了笑容,早就听说一般达到天星才有可能捕获较高阶的魔兽并与其签订契约,盈久收藏的东西,想来级别不会太低。便道了声谢将蛋接了过来,随手放进自己的空间袋内,“木系魔兽,那你说的生长的力量指的是木系的力量是吗?可是那不是魔法师的系别吗?” 盈久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嘿嘿乐了两声,“你就别想再套我的话了,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 一见他这表情苏锦就知道这人准在撒谎,却也知道盈久既然不说也定会有他的思量,继而拍了拍自己腰间的袋子,重新坐好,“那好,现在你可以说找我过来到底有什么事了吧?” 盈久怔了怔,眼中光芒大亮。 第四十八章 所托非人 第四十八章所托非人 【首先要道歉,弯腰九十度道歉,因为马上要过年了,所以最近几乎是累死人的忙,开会甚至能到半夜十二点多,昨天编辑给我打电话下了最后通牒,以后如果再断更我估计会死的很惨……争取以后每天两章,哎。】 苏锦一看他这表情心里就是咯噔一下,直觉盈久想要自己的办的事不会太简单。 果然,下一句盈久便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把她给噎着了—— “如果你以后有了足够的实力,我希望你能帮我把洛德学院毁了。”说完还嘿嘿笑了声,仿佛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有多吓人。 苏锦手不自主的颤了颤,端起咖啡杯送到嘴边,试图让自己镇静下来,也不问他原因,一口甜腻腻的热饮灌入食道后,立马斩钉截铁的拒绝,“不。”先不说她有没有那个实力,即便是有,她是吃饱了撑的跟整个大陆最为神圣的地方为敌?! 她的确想变得很强,但是这个变强是基于能够安稳过日子保证自己不再受欺负,哪怕洛德再罪大恶极,又跟自己有半个铜板的关系? “不问问原因?”盈久并没有生气,相反他似乎早就猜到了苏锦的反应,却依旧是笑着,只不过有些无奈罢了。 苏锦摇摇头,把杯子放下,“拯救地球什么的,那是奥特曼的活儿。” 盈久大笑起来,也不知是真开心还是装出来的。 “那如果我用修炼功法跟你换呢?” 苏锦皱了皱鼻子,头摇成了拨浪鼓。 “哎……”盈久故作伤心,“连骗骗我都不行?我又没有规定你必须什么时候完成,死小孩儿怎么就不转转脑筋,哎……” 苏锦顿时觉得自己头上的黑线又多了几条,干脆再不说话,却也是打定了主意,不管他给什么自己也不去答应他。 但盈久这话却仿佛只是随意提出来的一般,见她真不愿意,竟是没有再讨价还价或者逼迫下去,整个人颓然窝回沙发里,随意摆了摆手,“那你可以走了,哎,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人能记住我,啧啧真是便宜了洛德那老小子啊~~” 苏锦再不迟疑,站起来冲他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刚才的提点,另外还想请你帮个忙行么?” 见盈久没有吭声便自顾说下去,“你也知道外面有多少人等我出去……” “想去哪儿,我送你。” 苏锦心下一喜,“岐山,山上有棵万年老树,就到那儿就行,最好速度不要太快,能让外面那些人追上。”她说完便自己绑了发带,重新在外面披好原来的衣裳,又变回了萧琅,衣襟处萧家族徽熠熠。 盈久看着她这身打扮玩味的笑了笑,“唔,萧家,看来你身上也有不少秘密,不过若是遇到脱星三阶以上的,你头上那垃圾玩意儿根本就不管用,当然,大陆现在估计也没几个能到脱星境的。”继而摇摇头,将自己用沉默包裹起来,再没说一句话,也只见他衣袖一甩,苏锦周身的时空便开始扭曲起来—— 盈久看着眼前再次消失的空地默默摇了摇头,嘴边浮出一抹诡异的笑来,“只要你历经过平等与人权的世界,你就会继续我的心愿……老天让你过来了,他就不会错,祝你好运,我的老乡……”他眼角因微笑而弯出了几道细纹,看上去,仿佛老了许多岁。 此刻白帝城门处一片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眼睛全部眨也不眨地盯着前方的画卷,那上面依旧是个举头望月的落拓少年,画面没有一分变化。正静默着忽而便见一道银光好似劈开画卷一般从正中闪现出来,整卷画被劈成两半,与此同时一道白光霍的就飞了出来,地面那妖异的中年男人紧跟着便飞向半空,腾空而起之后,瞬间遮天蔽日化作鲲鹏的形态接住了那道白光。 洛德领头人当即大惊,紧跟着就冲了上去,“快,拦住他们!” 苏锦被转得头昏脑胀,下一秒却感觉出自己仿佛坐到了什么上面,一睁开眼就望见了身下巨大的翅羽,一眼根本望不到头尾,但从头顶的景象和耳边刮过的风声也知道自己正坐在这东西身上快速飞行着。 衣衫鼓荡,猎猎而行。 岐山和白帝城门相隔甚远,两者横跨整个白帝城东西,那鲲鹏却仅在数十呼吸之间便收起了翅膀,翅骨一抖,苏锦一个没坐稳便从半空给抖了下来。 “——呀—” 一声还没尖叫完就又被再次化作人形的鲲鹏接住放到了地面上,男人再也没看她一眼,等苏锦站稳之后便又再次化为鲲鹏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苏锦来不及怔忪,见天边果然追来压压一片黑点,虽看着很远,但要过来也不过转眼之间,忙转身跑向最近的山洞。 果然没半刻便见半空刷刷刷落下许多人来,非但有洛德的师生,还有许多闲散的高手,几乎将整个岐山都围了起来。 “院长,怎么办?”洛德一中年男人问向领头的老人。 老人眼中阴霾异常,“搜,把整座山平了也要把那个女人给找回来!另外向学院求助,盈久的画已经有人解开了,让人想办法把神兽鲲鹏捕获,有它在我就不信盈久不会留后手!” “是!” 再说鲲鹏重新飞回白帝城正门,却未曾再次化作人形,而是庞大的身躯夹着风就冲着那幅画撞了过去——光芒几近晃瞎人的眼。 等围在四周的人再次睁开眼后,只见那画上少年脚下竟立了只庞大的鸟身,亦是同样的动作抬头望月,额上金色图案妖娆异常。 然后整幅画从边缘开始,慢慢自燃……很快,引得整个大陆竞相追逐的画卷,成了一抹随风而逝的灰……谁也得不到了。 人们相互望着四周,脸上不由迷茫起来。 第四十九章 洞中有洞还有洞 第四十九章洞中有洞还有洞 苏锦一刻不停地往洞中奔走,直听到不远处传出细细碎碎的摩擦声,深知‘追兵’必是已经到来,这山洞并没有多深,刚跑入数百米便已经能摸到尽头的石壁,额上不由渗出汗来。 脚步声开始渐进而入,苏锦掐着指尖让自己平静下来,迅速坐到地上开始装出打坐的姿态,她知道这座山上经常会有隐秘冲级的人隐在洞窟之中,加之自己已经把衣服换了,对方又没有见过自己的脸,因而他们不一定就能认得出来。 该是进来了六个人,速度不快,想必搜查的极其仔细,正听得那脚步声一寸寸渐进,忽而洞外一声夹着喜悦的惊吼,“院长,找到了!” 洞中六人脚步声一滞,迅速退出洞外,没一会儿就再没了任何声响。 而此时洞外那棵万年老树不远的地方,一身白衣蒙着斗笠的林芷茹已经被一群人围在了正中,白纱之下眉头紧锁,手上蓄势待发。 “诸位,我只是路过,和各位并没有什么恩怨……” “少废话,把盈久给你的东西交出来,我饶你一命!”洛德众人让开一条细道,此次领队的老院长板着一张脸神色不悦,“你该知道我洛德要那东西,只要你拿出来,想换什么你尽管说,小姑娘我奉劝你一句,就凭你的实力,盈久的东西不是你能拿的。” “什么盈久的东西?盈久老人跟我有什么关系?”林芷茹细眉一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院长,跟她废什么话,直接抓回去不就得了!” 那老人显然也被她装傻的口气惹怒,神色变得更为漆黑,转眼像四处各高手扫了一圈,抱拳,声音朗朗生威,“各位,我洛德对这东西势在必得,还请大家能让开,不要伤了和气。”听这语气,定是要独吞了。 周围跟过来的一众高手面上顿时就有些不舒服,但尽管神色各异,明显有不少人已经收回了武器,甚至退出了这个圈子,对付在场这五十个人并不是没有把握,但若一想到他们身后站着的庞大势力,哪怕是脱星强者也得小心掂量了。 也正是这个时候,许久默不作声的林芷茹抓准了这个空当嗖的就冲飞了出去! 洛德领队正仰着鼻孔扫视跟过来的闲散高手,其实并未将她放在心上,也就这一眨眼之间,风系的魔导师林芷茹施了个御风术只一眨眼便没了踪影。 众人一怔随即便反应过来,皆冲着她消失的方向扑了过去,连带着刚刚要放手离开的众位高手,见事情有了转机也一同重新拿起了武器。 “快,那个山洞里,别让她跑了!” 苏锦刚平静下没一会儿便又从洞口处听到许多细微的声音,还没来的及惊讶便感到了一卷凉风扑面而来,紧接着连避闪的时间都没有那人影就撞到了自己身上,两人一块儿被这速度拖到了洞窟尽头的石壁上,苏锦咬着牙闭上眼睛,却没有等到被石头阁在后背的疼痛,只觉自己和身上那人仿佛被一团海绵似的东西包裹了起来,再接着,两人就全部陷入了这软软的石壁之中。 石块像变作粘稠的液体一般将凹陷入内的两人快速吞入肚中,等到完全湮没后,便又重新化成黑黢黢的石壁形状,紧随而后的众人追过来后就再见不到了所追之人的踪影。有火系魔法师引出火苗,顿时将整个山洞照亮。 “人呢?” 入眼所见依旧是光秃秃的石壁,若不是亲眼见到那女人冲进来,还真是会被蒙蔽过去。 洛德那院长手按了按石壁四周,又像四围望了眼,有些咬牙切齿,“这石洞有些古怪,都小心些细细再搜一遍,看有没有机关或者其他能藏人的地方。” 于是众人极为默契的展开搜索。 苏锦二人被石壁包裹入其中之后便穿透石洞向里面跌过去,一下子就没了依靠,两人齐齐向地面倒去。 因这一层是完全的黑暗,别说能不能看见对方,就是连黑影都见不到一个,因此双方并不知道对方身份,苏锦将林芷茹当作了重新追进来的人,而后者则同样将她当做了追兵。因此刚一落地压在上方的林芷茹一个风刃就砍了过来! 一直生活在肮脏与黑暗中的苏锦却是对这样的地形更为得心应手,刚一觉倒危险身子就已经本能的动了,侧身夺过那道风刃后还不忘反脚踹向对方,然后整个人借着这力道反弹回去,又在落地之间滚向另一边,与此同时,她方才落下的地方又被一道风刃给轰出了一个坑。 苏锦屏住呼吸,完全不发出一丝声音,凭着感觉对方该是斜对着自己,呼吸离自己大约有五六米,是个女人,而且该是个修为不低的风系魔法师,她没有太大把握击杀对方。 苏锦舔了舔嘴角,右手按上鞋帮中防身用的短匕,等待最佳时机。 两人身侧的石壁上依稀透过外面人群的喧嚣声,对面的呼吸声明显顿了下,就是现在! 苏锦脚下使劲儿一蹬就再次反冲过去,同时从鞋中抽出了匕首,照着那人头部的方向就刺了下去! 面对生死之刻,任何人的感觉都是极为灵敏的,苏锦这一过来自然就带出了一股风声,本就对风极为敏感的林芷茹当即就做出了反击,同时身子想着旁边躲闪,苏锦的匕首扎入她肩头的同时,那一刀罡风也同样撞到了苏锦胸口。 “噗——”苏锦被这一撞顿时就击出了一口浊血,整个人在巨大力量的撞击下完全失了准头,直愣愣就向着斜后方飞了出去,再次跌到了地面上。 这地面却出乎意料的又向外面那石壁一样瘫软下去,借着苏锦冲撞的力道将她包裹入地面,然后向着地底凹陷进去。 又一个山洞! 与刚才的平行撞击不同,苏锦这次该算是到了地底下,整个人像断了线一般由着重力向地面跌下去,视线所及却越来越亮—— 第五十章 莲花少年 第五十章莲花少年 开始是混沌成一团的漆黑,紧接着身下的空气里渐渐透出一丝光亮来,然后这光芒变像破茧的蝶儿渐次张大,直至振翅时已连作一片白芒。苏锦在半空中被这光团刺痛了眼睛,不由阖上双目,手脚却一刻不停的四下乱舞企图能摸索到可以阻止自己下坠的东西。 可是周围除了一团稀薄的空气,什么都抓不到。 眼看下落速度越来越快,这样的高度若是跌到地上想必不死也得给摔得半残,苏锦不由哀嚎出声,结果这声跌宕的尾音还没全拖出来就变作一声惊叫,与此同时苏锦也撞到了不知是什么的物体之上! 剧烈的撞击与缓冲力道磕得苏锦五脏几乎都要移了位置,通过骨骼的接触面苏锦瞬间判断出自己很有可能砸着人了。忙捂着自己的肋骨站起来,好半天才适应了光线将眼睛睁开,不由就“嘶”了一声。 也怪不得自己没多大事,果真是掉到了别人头上! 这满身黑衣的人本该是坐在此处打坐,苏锦从天而降也就恰将他当做了肉垫。苏锦皱着鼻头满心不忍地推了推他,只见这人身子一仰整个人就朝后倒了下去,好似没了一点儿生气。 该不是砸死人了吧? 苏锦蹲下凑身向前,这才算是看清了他的样貌。出乎意料,竟是个十七八岁的绝色少年,绢黛般的长发散在肩头上,眉目跌宕而深远,尽管面上已是被一团黑气笼罩,却依旧掩不下他各处线条的走势,流畅到心惊。 “喂……?”苏锦收回欲戳到他面上的手指,转而又重重推了他一把,却见那少年根本就没一点儿反应,若不是嘴边潺潺不断的污血涌出,当真以为是个死人了。 少年面上的黑气越来越重,直到整张脸几乎都要和衣领融成一色的时候,他发根右额处半边隐在发下的黑线墨莲忽而闪了闪,就像是与之抗衡一般,少年脸上的死气又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次消散下去。 见到这景象,苏锦不禁哀叹出声,看样子,自己绝对是把哪个世家出来修炼的公子给砸了! 当即反身就要逃开,只是没跑出几步就又折了回来,苏锦捋起袖子双臂架起少年的胳膊,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拖至洞边石壁上一个较为隐蔽的角落里靠好,又顺手从少年怀中摸出个巴掌大小类似于乌木雕刻的古朴令牌来。 令牌正中是个古怪的单字,苏锦根本不认识,却并不妨碍她猜出这东西的价值。 “砸到你是我不对,可是你好不好非要在那儿打坐,只能说是你倒霉,咱谁也不欠谁,现在我把你放到这边了,要是还能再被砸着那就真是你人品问题了,至于这个……”她将木牌放在手心掂量了两下,轻轻勾了勾唇线,“算是我费劲儿把你拖过来的报酬了,重死了。” 又看了那少年一眼,苏锦迅速将令牌揣入怀中,飞快的向着反方向跑了出去。 自己无缘无故的消失上面那人不可能不会怀疑,这个地方已经不再安全,若是只有那一个人倒还好对付些,但若是再来几个帮手,自己可就真是必死无疑了。 而刚才打坐的少年既然敢坐在那个地方就说明他根本不知道头顶上还有个那样的入口,如此一来,这洞中定还有其他出口! 强光之下,一切都无所遁形,苏锦宛若一条滑溜溜的泥鳅贴着石壁找准了一个方向不断向前奔走,边跑边在墙根用匕首隐秘的做下记号以防迷路,心里思量着当即形势,按她的部署那些人该直接和林芷茹起冲突才对,不出意料的话林院长极有可能会丧命于此,可是到底又是哪里出了差错? 杀人最忌讳打草惊蛇,若是不能一次击杀,再想下手就会极难了,相比此时林芷茹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苏锦不由头疼,却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目前最重要的却是能活着出去。 刚跑出几里拉远就听到身后方才落下的地方一声重重的呻吟,是个女人,苏锦心下一紧再次加快速度,果然追过来了! 果真没一会儿,就听到身后开始出现夹了许多人的喧哗声,正是洛德等跟随过来开的众人。一群人在石壁上经过一番敲打后终于发现了这石头的古怪,当即相继穿过石墙就进了这个空间。 “院长,是血!她肯定没走远!”打头阵的人被风系魔法师第一个送到地面后立即就将地上两溜不是很明显的血迹指给后面跟来的人,黑色已快要凝固的是方才被苏锦砸到的少年嘴边涌出的污迹,苏锦逃的匆忙,就没有来得及再帮他处理,而红色的却是林芷茹挨了她一刀后从肩头流出来的。 这一找准目标人群立即就极为默契的分成了两拨,老院长带上一般人沿着乌沉的那道痕迹很快便追到了不远处半隐在山壁后的黑衣少年那儿。 “不是这个人。”老头沉着脸将少年脸上沾染的头发拨开,少年右额角那多半朵墨莲诡异的纯黑色光芒几乎完全将四周的光亮驱散,老头脸色顿时变了三变,最后仿佛是抑不住狂喜一般猛的就拍在了自己大腿上,高兴地一大把白胡子都快翘到了天上。 “好啊!好,好!真好啊!”一连四个好字,将四周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的学生弄得莫名其妙。 “院长,这是谁?” “这是谁?”老头猥琐的嘿嘿笑了两声,“这是能和盈久的东西相当价值的人!带他回去我们可就是立了双分功!好啊,好!把他抓回去,弄伤了也没关系。” 这一说完四周再看向少年的眼光就集体变成了绿油油的,老头二话不说就完全释放了自己的斗气,连带周围的二十多个师生一起,集中起全部力量对准这少年就是一击! 【如果可能的话,也许还会有一更。】 第五十一章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第五十一章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这道巨芒的光束汇聚了在场近三十人的斗气和魔法,带了几近毁天灭地的力量向那少年冲撞过去,若是打在普通人身上,定会碎为千万肉末。 然而这力量还未曾全部将其包裹起来,便已见少年额角的墨莲忽而就脱离了他,以致刹那便有了实体的形态,仿佛虚境中独劈出的另一幽冥空间,完全化作莲形将少年护在正中。 “砰——!!!” 两股力道相交撞击在一起,那反弹回的力量几乎要震塌整个山洞,外围三十余人齐齐遭到了自己力量的反噬,比比受伤,更有甚者被反弹到了对面的石崖上,跌落时已经断气。 “好……强的力量。”洛德那老院长覆着心口忙坐下调息,脸上白的不见一丝血色,再加上他满脸深刻而苍老的皱纹,竟会让人觉得随时都有可能木朽形将。这话一说完便忙伸手点了自己几处穴道,以止住胸口气血的剧烈翻腾。 而这一击之后却不想本还在莲花之中身受反噬的重伤少年,凭空不见了。 听到外洞连成片的喧哗声,苏锦加快速度,一刻也不敢停下自己的步子。洞中极亮,亮到让人心慌,好像到处都是光源,不管自己站在哪个位置,身下都看不到哪怕一寸影子。跑着跑着心就慌了起来,身后人群的声音也越来越远,脚下头顶已完全呈现出一片亮铮铮的白金色,仿佛就像是处在一滴巨大的金属溶液里,空气粘稠且寸草不生。 “该死!”苏锦被迫停下来,哪怕已经做过记号她还是迷路了,这样的空间里,简直根本就不可能分得清东西南北左右前后。更为恐惧的是,连石壁边缘都看不见了。 苏锦重重喘了几口气强迫自己找回脑子,眼珠轻轻转了几圈后忙从怀里掏出封昨晚就准备好的信并与那乌木令牌绑在了一起,同时从空间袋里捞出了一只画有风鸽的卷轴,抖开,小巧的鸽子便活灵活现的跳了出来,围在苏锦周身唧唧喳喳飞着。 苏锦将东西装入小型空间管内绑在鸟儿身上,“去吧,交给加迪学院的校长。”说完那鸟儿就毫不耽搁地冲着一个方向飞了出去,苏锦双眼一亮,便知出口定设在那个方位上。 再顾不上别的抬脚就冲着那边飞奔过去,忽然间脚下的地面像是被重锤狠狠敲打在上面似的忽然抖动了一下,苏锦身子一歪就给斜斜甩出了老远,重重跌落在地面上,腰上的空间袋顺势就跌了出来,便连袋中刚放进去的那枚‘鸵鸟蛋’也跟着一同跳了出去。 苏锦揉揉眼确定自己没看错,它确实是从已经滴血认主的空间袋中自己跳出去的。 白蛋刚刚落到地面就听到了咔的一声,跟平日在锅边敲碎蛋壳时的声响无二,苏锦心下一惊赶紧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还没走出去就又听到咔咔两声。然后整颗蛋从顶部开始一道道向下,裂了。 顶部裂缝逐渐加大,最后慢慢延伸至整个蛋身,紧接着,就见从里面磨磨蹭蹭冒出个比鹅蛋略大毛茸茸的金色小脑袋,尖尖的耳朵,尖尖的下巴,尖尖的嘴,脑袋围着四周望了半圈最后停在苏锦身上,那小东西细长细长的眼睛刷的就瞪圆了。 苏锦一个踉跄左脚就绊倒了右脚背上,毫无形象地摔了个狗啃泥。没错,这枚蛋里孵化出来的,是只小金狐狸。 一向把狐狸认作胎生哺乳类动物的某人,顿时不知道该用哪只脚走路了。 这当口小东西又伸出了两只前脚搭在蛋壳边缘,在苏锦诡异的视线下一点儿点儿往上蹭,再蹭,吧嗒——就又摔了回去。然后周而复始地不断重复往上爬又往下掉的动作,苏锦甚至都能想象出它两条小短腿坠在空中乱蹬的情形,不由就笑出了声音。 小火狐狸一听见她的笑顿时就委屈了,两道狭长的狐狸眼立即浸染上一层亮晶晶的东西,委屈的皱了皱尖尖的鼻头,“妈妈——” 细细软软的童音好似刚刚咿呀学语的幼儿,苏锦被吓得足足愣了一分钟,紧接着风中凌乱了。 ——会说话的狐狸,会说话的……这这这这最起码也是神兽级别的啊啊啊啊啊——!!! 苏锦这会儿恨不得抱起盈久狠狠亲上他几大口。 “啪嗒——!”小东西挣扎的太猛,蛋壳一摇一摆间就倒扣了过来,小东西顿时被那多半边蛋壳压趴在了地上,四条小短腿不断往外扒拉,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也不知道那一脸软毛怎么就能做出这样委屈的表情来着。 苏锦不由扶额,快速走过去把蛋壳移开,揪住小东西的大尾巴就放到了自己掌心。 狐狸约莫成人手掌大小,形如火狐,通体金色,唯有尾尖一撮火红细毛,比火焰颜色更正。此时正和苏锦大眼对小眼,时不时扭两下那足以对它造成负担的肥肥的小屁股,尾巴就跟着来回抖动。 苏锦将小东西平放在自己掌心上,拿两根指头拨开它两条后腿往那儿看了一眼,唔,公的。 小东西嘴角抽抽了下,呲溜一声就滚了起来,眨着眼睛看了看她的手指,周身金色的细毛刷的就成了桃红色。小狐狸瞬间炸起一身毛,咧嘴露出四颗尖尖细细的小牙,嗷呜一声一口咬上了苏锦的指头! 指尖顿时沁出一颗血珠,小东西伸出舌尖状似贪婪地舔了下,眯起眼来,一副餍足的神情。苏锦还在感受那种酥麻软意的时候围着一人一兽的空间里哄得就蹿出一圈火焰来,火焰形成的平等契约阵图豁然旋转开来,最后越来越小,直至分别嵌入这一人一兽的额心,转而消失不见。 苏锦被吓了一大跳,反应过来后咕咚就咽了口口水,满脸的不可置信,“我们,这,这就签订契约,了?” “妈,妈——”小东西两只前爪捂住脑袋撅着屁股往她怀里钻。 “呵呵别闹……”苏锦再次揪住它的尾巴重新给它拽出来,“盈久不是说你是木系的魔兽吗,怎么会是红色的?你确定自己不是火系的?” “妈、妈——” “我说你会不会说点儿别的?” “妈妈!” 苏锦缴械投降,直觉盈久很有可能掏错蛋了。 小东西被她揪着尾巴落在半空,四只腿来回折腾,忽然双腿一直刺溜一道水痕就喷射出来——尿了。 苏锦默默看着地上那一小片亮晶晶的水渍,再次抚额。 “妈、妈。”小东西扭着尾巴从她手里跳出来坠到地面上,跑两步摔一跤吧唧吧唧又重新回到它蛋壳所在处,两只前爪在碎蛋壳堆里胡乱刨了几下,骨碌骨碌滚出个漆黑的小药丸来。 苏锦双眼大亮,“这是灵丹妙药?!” 小狐狸弯起狭长的狐狸眼鄙视的看了她一眼,这下连妈妈都不叫了。小爪子伸出来一爪子就挠在了药丸上,只见那药丸顿时就胀大开来,最后成了厚厚九册书籍的样子,和那团小狐狸凑在一块儿,跟座小山似的。 “这是什么?” 苏锦眨眨眼捞起一本,粗简装订的书封上唯有四个古朴的毛笔大字:荣枯万寂。 苏锦心底登时漏了一拍,迫不及待的就翻了几页,心中惊涛骇浪与满满感激就再也压抑不住了。 本以为没有答应盈久的请求木系功法只能靠自己来摸索,却不想他已经把所有都放进了这枚蛋中,早就给了自己。 为什么? “妈,妈——”正想着小狐狸已咬住她的裤脚,用尽力气把苏锦往前拽,地面有些滑,四条腿一蹬就四脚朝天的摔了个仰八叉。 苏锦咯咯笑着收回满心疑惑,欲将它托回掌心,却不想这狐狸一转身就开始蹒跚的往前跑,跑两步再回头看看她再叫声妈妈。 苏锦只在心里略作思量就跟了上去,一人一狐七转八转许久最后终在一片化为赤白色的空地前停了下来,小东西再次跳上她的掌心,苏锦机械的抬头,望天,然后毫无形象的发出三声大笑。 古今主角不变的通用定律:凡是掉入山洞必得天材地宝。 现在眼前这片一望无垠的白色空地上,就突兀的长了棵翠色欲滴的绿苗,苗顶是颗莹白泛紫的晶亮果子,约有桃子大小,生的及其漂亮。 吃了它,就是走向高手自此再无人可敌的第一步……苏锦压下心头的不断yy,狠狠又咽了口唾沫,颤颤巍巍伸出手往前迈了一步—— “噗咚——!” 眼看还有几步之遥,半空中忽然无缘无故凭空就落下了个东西,准确无误地便砸到了那株果子上,然后落地。苏锦的成神之路就这么啪嗒一声,断了。 落下的物体轻轻呻/吟出声动了一下,黑气包裹中渐渐显出一个人的体态来,慢慢的一张浸满黑气的脸抬了起来,苏锦一眼认出,这就是自己掉进洞时砸伤的那个少年。 脑海里啪啪掷地有声的就浮出了一排血淋淋的大字: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苏锦欲哭无泪。 第五十二章 拖油瓶 第五十二章拖油瓶 天材地宝,yy,成神,无所不能……就这么让他一屁股给坐烂了…… 苏锦眼珠子顿时成了一片赤红,甚至连刚才自己压伤了对方的那一丁点儿歉意也跟着化成了浮云,嗷唔一声狰狞着脸就扑了上去,狠狠掐上了少年的脖子。 “你、还、我、果、子——!!!”喊一个字晃他一下,少年一个没抑住口中黑血顿时就又潺潺冒了出来,嘴唇也染成了仿佛中了毒似的紫黑色,本是因不适而一直紧闭的眼睛,也慢慢睁开了。 少年睫毛极长,平直铺开静静向上翘起却并不显曲卷,厚密纤细却根根分明。似是因为疼痛额心淡淡皱出的那枚‘川’字,也随着双眼的睁开被抚平。少年的眼睛还称不上狐狸般狭长,相较更像是三月春风里点开的桃花,由睫根画至眼角,惟在尾根微微向上,敛入一春风骨。 张开后,那两道夹了银灰的眸子里无任何情绪的映出了苏锦气急败坏的脸。 苏锦心底咯噔一下,抓着他脖子的手指顿时就僵了。 那是种太过于,蛊惑人心的澄净。 少年略在她伸向自己的双臂上望了一眼,眉骨就又皱了半寸,一只手缓缓搭上苏锦的右臂,指尖无力似的按在骨缝间只软软一动,就听得咔嚓一声,苏锦的右腕,毫无意外的脱臼了。 “我最讨厌别人碰我。”少年嗓子有些沙哑,哪怕是掐断苏锦手腕的时候,他眼中还是还是没有任何东西,非但是情绪,便是连周围物体的倒影也好似无法在他眼底停留。 苏锦的右腕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弧度弯曲在半空,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用左手咔咔重新接上,眉心也跟着皱了起来。但双手却不再往他脖子上放,而是重新绕到少年身侧,在他古井无波的注视下,飞起一脚就踹了上去。 “滚一边去!”苏锦顺势把他推了个跟头,皱着眉去看被他坐到屁股底下的果子,奢望那果子够硬。低头却就看见了那烂成一堆的果肉和挂在他身上的另一片,刚才被中断的火气蹭得就又冒了出来。 少年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沾了东西,转眼看见那白白紫紫还带着汁水的一片,中间还夹了个鞋印,本就阴沉的脸立马就又降了三个色调。身子轻轻动了下便又瞟了那衣裳一眼,眼中终于呈现出一抹厌恶来。 苏锦立即就注意到了他的异常,随即明白过来。无论是星斗士还是魔法师都是可以自行清洁身体,只一个意念就能使衣服平整如初,看这人的样子该是有些龟毛的怪癖,而现在他衣服上那坨果肉依旧沾在上面就只有一种可能——他没了一点儿功力。 苏锦就再无忌惮起来,撇撇嘴收回脚,暗叫了一声倒霉便准备离开。 “喂。” 少年有些不耐烦的声音淡淡传过来,语气里加了几分不悦。 “干嘛?”苏锦再次皱眉,却再不看他一眼,少年的眼睛,是能够让人沉沦的。 少年愣了愣,稍稍有些别扭,却依旧是冷着语气,“……带我一块走,要不…我杀了你!” 苏锦扑哧笑出声来,直觉这人脑子是烧坏了,真可惜了这么张脸。 “你笑什么。”少年脸上还是冷冰冰没有一分阳光,长长的睫毛抖落半边,遮住了眼中的银灰色。这句话却再次牵动了他体内的伤口,又有血迹细细流了出来。 苏锦看着那道黑血忽然想起自己砸到人身上那事了,老脸不可抑制的红了一下。想了下慢慢点了点头,“那行,不过你得自己走路。”这点儿愧疚自然不足以让她带着这么个拖油瓶,而是因为那一转念之间苏锦忽然想到,这人是唯一知道出口所在的。 少年轻轻咳了一声压下那口浊血,扶地慢腾腾站了起来,垂头瞬间,苏锦并为发现他眼中一闪即逝的阴霾。 “走吧。” 苏锦不动声色的扫了他一眼,点点头,把小狐狸按进自己怀里放好,不知为何,却是根本不想让这人知道自己有这么一只神兽。 对于无法把握的人和东西,她一向都保留了最大的戒心。 苏锦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一边暗自观察少年的表情,并细细斟酌脚下的路。奈何他却仿佛根本未曾把心思放在路上,苏锦无论走到哪里走上哪个岔路口,少年的脸上都没有哪怕一分变化。 苏锦叹了口气,最终放弃了和他拐弯抹角,在两个分开的山洞前停下来看向少年,“喂,我们到底该走哪条路?” 少年眼睛眨了眨,语气清蕴平淡,“我不叫‘喂’。” 苏锦一脸黑线,拜托大哥你认清讲话的重点好不好?! 只得再次叹气,“那你叫什么?” 少年默默扫了眼前面的两条路,伸手仿佛无意识的就指了一边,“走这里。” 苏锦这下完全被他的思维方式给打败了。也不再跟他较真,抬脚就挑上那条路走了过去,却再不放慢一点儿速度,哪还管那人到底跟不跟得上。 黑衣少年依旧走的极慢,脚步略有蹒跚,甚至走两步都要稍作歇息,眼见和苏锦距离越来越大,干脆停下步子靠上石壁,再不挪动一步。 苏锦走着走着就看不到人了,只得默默叹了口气重新退回来,满眼无奈。 少年平整的眸中隐隐透出些笑意来,只是睫毛遮着,外人无从察觉。 小狐狸在苏锦怀里呆了没一会儿就受不住寂寞探出头来,小脑袋正好就对进了少年了眼中,狐狸眼中流光溢彩,“妈、妈——” 苏锦绝倒,原来这货是不管见了谁都能认作娘亲的。 然而一见到这狐狸,原本靠在石壁上的少年却忽然站直了身子,眼中银灰竟也转成了一片暗沉。 “心、月、狐?!” 【这一周留言没法回,因为我没有住在家,只有周末才回。单位的网是不允许接入起点的,现在发文都是先给我妈妈然后她给我发,所以会找个时间统一回复……再者最近还是无法双更,昨晚开会又开到半夜十二点四十,一周基本上没一天是能闲下来的,我都是找了中午吃饭的点儿更新,然后妈妈下班给我发,再次说明下,还是请大家谅解。 推荐女妖新书:《挂名王妃》作者;千岛女妖简介;王爷,当初说好做假夫妻的,咋不放手了呢?不想戴绿帽子的话,赶紧给休书! 半夏旧书《重生之我就是豪门》简介:为什么要嫁入豪门?姑娘我就是豪门!】 第五十三章 瞎子和瘸子 第五十三章瞎子和瘸子 “什么?” “心月狐,只在传说中才有的神兽,一只就足矣引起整个大陆的震荡。”少年第一次吐出这么多字来,眼睛依旧盯着小狐狸,虽不见贪婪,但那双很难染上情绪的眸子里却明明白白告诉了苏锦他对这小东西的兴趣。 苏锦怔了下,没想到这只蛋生的这狐狸还有这样的来头,但自出生便是神兽级别想来这品种也该是极珍贵了……怀璧其罪,几乎是第一时间脑子里就出现了这样的想法。嗖的忙把小家伙护进怀里,小心眼儿地盯着对面的少年,生怕被他惦记上。“我警告你,它已经跟我签订契约了,你不要打它的主意!” “嗤……”少年脸上鄙夷顿显,对她这般没出息的表现连话都不屑说了。 苏锦好容易才把那小脑袋重新摁进自己怀里,冲少年讨好的笑了笑,“那啥,这个大陆认识这个品种的不多吧……” “不超过五个。”少年冷冷看了她一眼,作为这五分之一,竟是连星点儿自傲都没有。 “不超过五个,呵呵,确实不多啊……”苏锦讪笑着一只手已经不动声色地移到了大腿上,只要一蹲下顺势就能把靴中的匕首抽出来,少年现在没有一点儿武功,就算自己现在杀了他也可以直接赖在进洞的其他人身上。 怀璧其罪,当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一刻,苏锦确实动了杀心。 苏锦的手刚动,少年凝潋的双瞳就跟着轻轻颤了下,两片紫黑的薄唇平静无波的慢慢张合,说着仿佛毫无关联的话,“你该知道有种职业叫纵横棋师。” 苏锦颇为疑惑的扫了他一眼,虽捕捉不到少年的情绪,但也确切明白,自己的杀气被他察觉了。 “棋师达到紫级之后,只靠棋盘和一件贴身的东西就能推演出过去发生过的事,比如说,”少年的瞳孔愈发澄净,语气也跟着轻柔下来,“人是被谁杀死的……” 苏锦整个人猛的就僵住了。 少年轻轻一笑,唇瓣潋滟生波灿若三月春桃,一派天真,“当然,如果被降火术或腐蚀术化为灰烬,哪怕宗师也再无法推演出来。” 苏锦机械的将手从腿根移开,僵着脸哈哈笑了几声,走上前踮着脚重重在少年背上拍了几下,用了十成十的力道来发泄心中的惊骇,直把少年又拍出了两口血来,这才感觉好些了。经她这么一拍,少年本已有了转好趋势的脸色就又难看起来。 “长见识了,呵呵,那我们走吧?” “我最讨厌别人碰我。”少年皱着眉又把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如果你还想要这只手,就不要再碰我。” 苏锦被噎的想也不想就对他竖了中指。 “妈、妈。”小狐狸在苏锦怀里拱来拱去,没一会儿就又露出了脑袋来。 少年似是对它性味颇浓,一听到声音便又加快了几步偏过头看它,“它说的是什么?” 苏锦看怪物似的眨眨眼,又眨眨眼,忽然明白过来,这个世界里对妈妈的称呼还停留在‘娘亲’的范畴上,心情豁然开朗起来,总算是想到了不暴露自己有神兽的法子了! “这是狐狸叫,”苏锦指指小家伙的脑袋,后者果然应景地眯着眼又叫了声妈妈,“它不会说话的。” “狐狸叫。”少年郑重点点头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也不拆穿她,而苏锦只被那桃花眼瞟了一下,心里就狠狠突了突,无所遁形般被他看了个透彻……好可怕的少年。 “对,就是狐狸叫!”苏锦瞥了他半眼重新往前走,耳朵一边听着周围的动静,还要防备身后的少年。他们两个现在就像是灾难来临之际的瘸子和瞎子,必须相互扶持才有可能全部活下去,然而却又相互防备着,恐怕一走出这洞口,就是兵刃相接。 两人一前一后轻轻往前走,苏锦一边不断地依旧在地面上刻着记号,大地由金色又渐渐转为一种近乎苍凉的白,在白色浓郁到尽头的时候,身后少年忽然就叫住了她,“等等。” 苏锦回头,拿眼神询问。 “这儿不能走。”少年拾起地上的一小块碎石,指尖一弹那石头便朝着地面飞了过去,然而意料中的坠地声却没有出现,石头砸到地面上立即就无声无息的被完全吞噬了。看起来硬硬实实的大地却比液体的张力还要小,石头掉进去却连涟漪都没有惊起哪怕一圈,就像是跌落一潭死水。 苏锦的脸白了白,扭过头那眼狠狠瞪他,“你不是说走这条路吗!” “我记错了。”少年抬眼默默望了望地面,再次垂下睫毛。 “你根本就不知道路对不对?” 少年直接把她的质问当成了无理取闹,再不回答她的问题转身就要走。 苏锦低低咒骂一声抬脚就要跟上去,却一头撞上了少年的背。“呜……你干什……院长?”苏锦登时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断了一臂的林芷茹,脸刷的就白了。 见到是苏锦,林芷茹顿时就松了口大气,也顾不得再问她怎么也掉进来了,踉跄两步上前就要去抓苏锦,“快,把我藏起来,后面有人追我……” 少年的眼睛顿时就冷了,“人是你引过来的?” “他又是谁?” 苏锦心里咯噔一声,顿时猜测出这少年跟后面那拨人似是也起了冲突,忙抬眼望向四周,出了眼前一片湖泊似的雪白地面和头顶丈余洞顶,再无其他。 “这片地有多宽?” 少年用眼睛丈量了一下,皱皱眉,“一里拉。” 一里拉就是五百米,不由扶额。 “快点儿,有没有办法!”林芷茹焦躁异常,断臂被强行止血,已经成了黑色,但地面依旧可以看到沥沥拉拉的血迹蔓延,相比后面的人就是顺着这血痕追上来的。 苏锦抿了抿嘴只得再次转向那少年,“那你有没有办法过去?”说着拿手比划了下地面的宽度。 少年摇摇头,苏锦刚要叹气就听到他说,“你有。” “我?”苏锦张开自己的小身板嘴巴张得老大。 “是它。”少年指尖最后停顿在她怀里的小狐狸身上。“木系心月狐。” 【编辑问我是今天上架还是下月1号上,我说不知道,问我能不能双更,我说不能,然后她说,那就1号上吧……我脑残了。】 第五十四章 将杀 第五十四章将杀 “妈、妈!”小狐狸一见对方看它,立马笑弯了眼睛,蹭得就从苏锦衣襟里跳了出来,大屁屁大尾巴摇摇摆摆,着实滑稽。 苏锦迅速拿眼丈量了下它的大小,再看看那白茫茫的地面,极为疑惑地看向黑衣少年,知道他定又要用那双摄人的凤目对自己的无知表露嘲笑,干脆再不之声,等着他给自己去疑。 她能等林芷茹却是等不了的,亦是顺着少年所指看向苏锦怀中,眉头顿时皱的很深,尽管因失血过多导致面色惨白,却依旧掩不住那道沉黑,而她的对少年的不满便又加深了一个层次。 “不要卖关子,到底怎么办,我告诉你们要是等人追上来我们谁都活不了!”刚才自然看到少年往里面丢石头的动作,她才不会傻到抢先过去。 听到这句话,苏锦和少年不动神色的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第一次表露出相同的情绪——隐蔽在平静之下的,决绝的杀意。 少年抿了抿依旧呈现紫黑的唇角,二话不说伸出两根指头把小狐狸从苏锦怀里夹了出来,小家伙被夹着尾巴全身凌空,顿时吓得四条短腿胡乱扑腾,长长的眼睛也瞪成了圆的,妈妈妈妈叫个不停。 “它……会说话?”林芷茹双目登时睁的老大。 苏锦不耐烦的叹了口气,就像是解释了好些遍一样面色没一点儿异样,“是狐狸叫,怎么可能会说话……”说完就又转向那一人一兽,却再不见少年又下一步的动作,疑惑更深,“然后呢,念咒语吗?还是跟它说它就知道该怎么办了?”越想越不可思议。 少年看白痴似的扫了她一眼,但听身后隐隐约约已响起凌乱的脚步声,心知该是给那些人找过来了。便不再迟疑,夹着小狐狸的右手往前伸了一步,苏锦忽的心里一突当即直觉不好,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止果然下一秒,就见少年那只还夹着狐狸尾巴的手,松开了。 “妈——” 心月狐吓得变了调的尖细嗓音还没完全叫出来,就被身下一片惨白的流质大地吞没了整个身形。地面再次恢复了方才的死寂,也不过一眨眼之间的事情。 苏锦完全不知道该是什么反应了。 “这,你疯了!”林芷茹尖声大叫,却不想这一嗓子让身后脚步声的频率又加快了许多,隔了几里拉远的地方已经能清晰的辨别出来人的发色与身形。苏锦这才被她惊醒,完全不可置信地看着脚下的地面,眼圈顿时就红了。 刚刚还依依呀呀叫自己妈妈的小东西,就这么,没了? 她从不算感情特别丰富的那一类人,但自小因身世所累,却是向来极疼弱小无依的孩子,比如前世那些被同样拐卖来的孩子,比如女法师留下的那个婴儿,再比如蜷进自己怀里的这只小狐狸……看着他们,她总会不由想起自己。 或许更多的,只是同病相依。 一道道黑影嗖嗖飞掠而来,约莫二十多人呈半月形将三人缓缓围了起来,正是循着血迹去追林芷茹的那一队人。苏锦黑着脸慢慢靠近黑衣的少年,本已藏起的杀心再次起了苗头,地面上依旧一团死气,她心里最后那点儿奢望也成了飞灰。 “你们到底有完没完!”林芷茹一张脸血红,已是恼羞成怒。 “少废话,把盈久给你的东西交出来我洛德饶你不死!” 两名洛德的弟子打头从两边包抄,随时都有可能出手。林芷茹面上羞愤更甚,“我都说了盈久根本没给过我什么东西,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旁边包围之人仿若未闻,那两名弟子此时已绕到三人身后,却不曾认识这地面的诡异之处,脚刚刚踏上去就觉出仿佛有什么东西拉扯一般,两人齐齐便向着地面倾倒过去。 “救,救命——!”两人吓得面色惨白,从别人的角度看上去就像是在跟地面拔河一般,但无论多大的力道都无法摆脱那种引力,外围其他人一见顿时大骇,也再顾不得眼前三人,忙分出四人欲要将他们拔出来,然而没有料到的是无论他们用多大的力气,地底都会随着这力道扩大一部分张力,岸上人一见这景象竟是再不敢使劲儿拉扯,纷纷放了手。没一会儿功夫,这两人已被完全吞没。 这下除了黑衣的少年,包括苏锦在内的其他人,全被吓傻了。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出,出,出来了……”刚才留在路边拖人的其中一个忽然指着那地面再次大叫起来,连话都说不连续了。 众人急忙顺着他手势所指看向那片白茫茫的地狱,一个个脸上登时露出更大的不可思议来,然而很快,那张张不可思议就转化为了实质的恐惧。 刚才被吞进去的两名洛德弟子像是被什么托上来似的慢慢上浮,先是头顶,渐渐落出脖子、肩膀、衣衫……与他们身上缠绕盘根的数千银白色枝条…… 几名女弟子当场就吐了出来。 除了脖根以上,两名弟子的身上已是血肉模糊,特别是肚膛处,成千上万细小的银白色枝条从两人肚皮处伸进去,从外面一眼就能看见那被掏得稀烂的肚肠,连带周围一片枝条都被染成了大片血红,甚至还能感觉到那些枝条的脉动与吞噬人类血肉的张合…… 满眼,铺满整个一里拉见方的地面,满腾腾全是这种不知名的枝条,在强光的照射下莹莹银光闪烁,看起来是那般漂亮却又那般狰狞。 “这,这怪物就是在地底下的东西?那些掉进去的东西就是被它缠进去的?”苏锦双眼瞪得极大,眼前的这一幕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黑衣少年微不可见地轻轻点了下头,“这是银荆藤,只生长在浮银之中,最喜肉食。”他忽然就笑了起来,嘴边翩跹的弧度成了只几欲振翅的蝴蝶,顿时恍惚了苏锦的视线。 “我们走吧。”少年极为自然的拉起苏锦的手,也不多做解释,率先就踏上了离他最近的一根,银荆藤粗壮的藤条。 苏锦被骇的一个地踉跄,还没站稳就被少年拉到了藤条上,差点儿就跳了起来。 少年就又慢慢笑了,眼中是一如既往的纯净无垢,拉稳苏锦后,再次加快了步子。 刚走出两步,其他人就都发现了异常之处,尽管不断有藤条从两人鞋面小腿蜿蜒爬过,却没有一根去主动攻击他们,整片银色完全陈铺开来,就像是一座,专门为两人搭建的桥。 少年的手极为干燥,指尖温柔润骨节修长,他牵着她,就像是再理所当然不过,连点儿绮念都无法让人生出。 干净而自然。 看着前面牵着自己的黑色身影,苏锦第一次对到底要不要杀他起了犹豫。 忽然掌中一空,苏锦怔了下忙抬起头来,直接就对上了少年略带嘲讽的眼睛,这才发现两人已经走到了对岸。 只看了她一眼那少年便不再理她,抬起右掌颇有些厌恶地看了看那上面,就好像因为刚才的碰触苏锦带给他多少细菌一般,气的苏锦差点儿就抓狂。 “嫌我脏就不要碰我,免得恶心到你。” 少年毫不脸红的把手在苏锦的锦缎白衣上蹭了又蹭,直到觉得擦得差不多了这才收了手,把那植物中心的一抹金黄色只给她看,“那是你的契约兽,它操控的植物只不会攻击你,我若是不抓着你,就和那两个人一样了。” 苏锦伸手捂住了自己长得老大的嘴。 这一大片银白之中是朵不过人头大小的乳白色四瓣花朵,而花蕊中立着的,正是自己那只笨蛋神兽心月狐。 见二人平安过去,林芷茹眉梢动了动弯腰捡起枚石子让它滚向那蔓藤,却发现植物根本就未曾攻击,顿时放下心来,又看了眼自己身后虎视眈眈的众人,心下一横就也踏了上去。 “别让他跑了!”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相继追着林芷如便走上了蔓藤。 等到二十几人全部踩上去之后,一直静默站在旁边的少年嘴角纹路忽而就漾了起来。 “一个不剩。” 他紫黑而单薄的唇线慢慢张合,依旧是纯净如初的眼眸,话中尽含杀机。 这四个字刚刚说完,原本站于花心的小狐狸忽而就叫了一声,眼前一切瞬间就变了——! 【说下近期的更新时间,一般都是晚上八点左右更新,那个时候妈妈下班回来后给我发……至于下月1号上架以后,因为编辑责令双更,真的好纠结啊~】 推荐袖子新书《金玉满唐》,书号2137787,一句话简介:叱咤风云的女法医,穿成大唐贞观年间的名门弃女。 第五十五章 纯善迭中起杀戮 第五十五章纯善迭中起杀戮 那些原本蜿蜒攀爬在人们鞋面之上的银荆藤忽而就疯了似的攀长开来,一道道毁天灭地的银色完全抽展在空中,然后急速从半空向下猛刺,只瞬间就刺穿了数人胸腹。 一道道惨叫呻/吟几近灌注了生命最后的全部力量,恐惧着扭曲着,鲜血顺着藤条从腹部成线状流下来,抽成丝汇成河,紧接着又是一道银藤纵胸而透,从咽喉或者头部穿出,面部极致狰狞。 “快,往回跑!”里面年龄最大的一个一见突变发生立即就腾空飞了起来,企图借助脚下法器逃开,紧跟在他身后的一条鞭藤随即抽上,只听得啪的一声鞭影掠过,老者直接被从半空重新抽回地面,还没完全落下脚底接续而来的数十藤条就缠绕上来,尖端可比利刃,直向老者刺去! 这人当即就释放开了全身斗气,一个狠招全数击打在银藤之上,紫光撞击下那数十道藤条咔哒从中断裂,一股股胜似人血的艳红色液体喷涌而出,银荆藤整个藤体顿时猛振,那受伤的数十藤快速就抽离了地面重新掩藏于地底,另外近百藤条再次铺盖席卷而来,全数袭向老者。如此三番,没一会儿就耗尽了那人的力气,藤条立即声势大涨,趁空挡铺天盖地的压了下去,连眨眼工夫不到那老者就已经完全被尺厚的银色覆盖,再没了哪怕一丝声息。 混乱之中有人发现了银藤正中的乳白花朵,惊醒之后各色魔法与斗气便全部袭向那花头,白花分出一瓣将心月狐护在内心,而自己则以极快的速度收缩其余三片花瓣,待重新变为花苞之后眨眼间就潜伏进了地下,各种攻击只能够打到重新覆盖上来的藤条上,周而复始。 苏锦立时看出了门道,那朵花,是这植物的弱点。但尽管如是,因为外在藤条掩护,根本就没人能打得到它。 林芷茹御风跑在最前面,刚要上岸,脚踝就给细藤缠了回去,只一拽她整个人便重新倒回了这一片银海中,顿时嗔目欲裂,“救我——!” 苏锦下意识地就抬头去看站在自己半步之外的少年,后者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半垂下头来。此时他脸上的黑气已经退得差不多了,唇上紫黑也淡了许多,表情依旧如冰似雪。少年接受到她的震惊后唇纹渐渐熨帖,银灰的眸中依旧纯善无害,堪比十月晴空三月桃花烂漫。 似是还带了些特属于这个年纪的顽劣,眼角微微弯起时长睫若蝶。黑衣黑发的少年静立在皑皑白壁之内,三环静谧无声;身前却是银中现血的修罗之地,漫天惨烈狰狞。他就像是抹分界点,生生隔开了两个世界。 那双通透纯诤的眸子里,就仿佛哪家不谙世事的公子少年郎,只识天高瘦远,寒日月凉,却从不曾遇人世跌宕,市井踉跄。 就仿佛,那句‘一个不留’的命令,根本就是苏锦的错觉。 苏锦生生打了个寒战。 林芷茹凄厉的惨叫透空贯穿耳膜,自腹部以下竟已完全被那无叶的藤条食尽,只剩半截身子与一条断臂挣扎,偶尔散落的半截肚肠又被银藤绞烂化成肉液吸收,藤条从她口中穿出缠上整个头部,很快就再看不见了任何东西。 苏锦再止不住胃里的叫嚣,深深一声呜咽竟是来不及完全转身就吐了个昏天黑地。身侧少年就错了她半个身子,这一弯腰口中秽物顿时就沾了他满身衣角,少年刚刚转好的脸,顿时就成了乌青的。 “呜……呕……” 苏锦半蹲在地上将口中秽物吐净顺便拿袖子揩净嘴角,一抬头就看到了那少年欲要杀人鞭尸的眼睛,满是悠悠冥火。 这才发现自己胃中半数都到了他身上,再对上那双眼,身上的汗毛刷的全都竖了起来。 “我……我不是故意的……”苏锦不自主向后退了半步,连连摆手,“有话好说……” “我杀了你!!!” 一直冷眼旁观的少年第一次在她面前跳了脚,跟只炸了毛的猫似的三两下就把自己身上的外套剥了个干净,仅着一套纯黑里衣,隐约可以辨出精瘦而流畅的腰线。少年三番四绕地检查最后确定里衣没沾上东西这才重新拿眼去瞪苏锦,最后觉得气不过飞起一脚就把苏锦给踹了下去。 苏锦一个跟头就栽进了那片光秃秃的银藤里,见识过它的可怕后吓得手脚并用就要往外爬,一条儿臂般的粗藤缠绕在她腰上,另一条从后面伸过来牢牢将她拖住,直觉周身冷汗顺着脖子就滑了下来,这一刻竟是完全感受到了那种深入毛孔的恐怖——比死亡还要令人毛骨悚然。 然而出乎意料的银藤却未曾攻击她,相反将她拖住后竟是不紧不慢又重新给送回了岸上。 苏锦愣了愣这才发现自己没缺胳膊没少腿,堪比重生的喜悦顿时塞满了她整颗心,却不想还没笑出来就又被少年给踹了回去。 再次被银荆藤送回岸上又见少年欲要抬脚,饶是苏锦再觉得愧疚也受不了了,蹭地从地上弹跳起来差点儿就爆了粗口,“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踹,小心我接着往你身上吐,信不信老娘我让你裸奔!” 也不知是不是真被她给唬着了,少年怔了下竟真的放下了脚,但也没再给苏锦什么好脸色,转身走开离得她远远地,一边夹起两根指头把外衫抖开,开始整理里面的东西。 苏锦拿袖子偷偷擦了擦额上的汗,总算喘了口整气。 只是她这气还没喘匀就又被少年一声轻询给吓回了肺里,呛得直咳嗽。 “我的阎冥令呢?” 少年声线冷若冰霜。 第五十六章 因为已经没用了 第五十六章因为已经没用了 苏锦静了一秒这才慢吞吞转过头去,略带了些迷茫的眨眨眼,“什么东西啊?” 少年却并不看她,显然刚才那句询问只是自言自语,将衣服丢在一边后闭眼将神识延伸到四周,最终眉梢皱了起来。 苏锦当然知道他在烦躁什么,那乌木牌早就被自己用青鸟送到了加迪学院校长那儿,他又怎么可能找得到?当下颇有些幸灾乐祸的走过去,看他要怎么办。 尽管眉目紧皱,少年的动作却依旧不紧不慢,也不避讳苏锦,伸手就向她伸过来,“你的匕首。” 来不及细究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有刀子的,苏锦从靴中将短匕取出,递给他,眼睛却一刻不离他的动作,生怕发生变故。少年带着讥讽接过,伸出另一只手来,只用匕刃贴近手指,一压,圆润而纯黑色的血珠就慢慢沁了出来。 少年指尖掐诀,那血滴被甩落半空,只刹那就换了形态,从头部开始血中渐渐剥离出一只手掌大小的黑凤,全身骨节皆是由少年血液构成,美丽而稀薄,凤凰舒展开翅羽,发出一声嘶鸣。 “把阎冥令找回来,偷了它的人冥火焚烧三日,打散元神永世不得超生。” 凤凰得令,翅膀更加张大举头迎天,再次化作稀薄血液的形态只刹那就消失在了两人视线之内。少年举目望向头顶石崖,面寒若霜。 元神是习武之人最重要的东西,不论是魔法师星斗士还是普通人,人死后元神即刻转入冥界淬炼,等待重新活过,但若一经打散,就再无聚起的可能,那才是真正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人若致斯,便已不再是一个狠字方可形容。 苏锦心中一直摇摆不定的杀意,顿时被驻上一层壁垒支撑。 “你为什么要杀了她?”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低沉,一只手指向银荆藤,方才林芷茹被吞没的地方。 少年应声看去,依旧面无表情,“她很吵,”又再次看向苏锦谩笑,反问,“难道你就没想过要杀了她?” 苏锦扯扯嘴角却并没有回答他,这会儿地面上二十余人早已连渣都不剩,那朵纯净的大白花朵又小心翼翼从地底探出头来,花瓣展开,小狐狸弯弯的眼睛都快眯成了缝。 “妈妈……” 花朵将心月狐送上路面,苏锦伸手接住它,轻轻顺了下它头顶的细软金毛,再不敢小窥这个巴掌大的小东西。 “妈妈~”小狐狸缩着脑袋在她掌中拱来拱去,就剩一条大尾巴露在外面,抖啊抖的。苏锦扑哧笑了出来,拿指尖戳了戳它的屁股,再不吝啬,“干得好。” 小狐狸嗷唔一声尾巴嗖得翘了起来,脑袋从另一边钻出,双眼晶亮,满目洋洋得意。 撒够了娇这才想起有正事要干,忙翘着屁屁扭过来,冲着那白花叫了一声,便又扭过头用它那双仿佛浸了水的眼睛去看苏锦,虽然不会说话,但因契约相连而心灵相通的苏锦顿时就明白了它的意思。 便想也不想就点了点头,自己的魔兽要收宠物,自己高兴还来不及呢。 小东西顿时更加得意,只对那银藤挥了下爪子,便见一道银光乍闪,亮的人几乎都睁不开眼,等到光芒过后,眼前那一片一里拉见方的巨大池子竟是成了一方干枯的沟壑,再也没有哪怕一点儿东西。 小东西依依呀呀叫了声,爪子挠了挠苏锦的手心让她看自己,苏锦眼睛移向它的脑袋,顿时就喷了。金金软软的小狐狸尖尖的右耳根部此时别了朵小白花,随风软绵绵摇曳着,就像哪家小女儿的头饰一般,但苏锦已经确定过,自己手上这只可是如假包换的公狐狸。 “这个就是刚才那朵花?”苏锦伸出两根指头轻轻弹了下花心,银荆藤的主花嗖得就立了起来,张来花蕊,呈现出一圈细细的牙齿,照着苏锦的手指就吞了过来。小狐狸一爪子把它拍下去,吱吱叫着威胁它,那花头顿时就蔫儿了。 苏锦乐了乐,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走吧。”少年整理完东西站起身来,这次并没有再像先前那样胡乱走,而是像是有了目标一般,直指一个方向。 他并不强壮的背部暴露在苏锦眼前,蜂腰以上是精瘦的背,左面胸腔里是心脏,只要穿透那里,这个人就会停止呼吸—— 苏锦看了自己怀中的狐狸一眼,不用说话甚至不用打眼色,小东西就已经将它修长的眼睛对准了那少年。 空荡荡的洞中只听见他并不重的脚步声,一下下,步子均匀不紧不慢,脚下如标尺丈量。心月狐耳根的花朵顺着它的皮毛无声无息的蜿蜒下来,根部分出四支尖利的银白色细刺,在强光中泛出锐利而冰冷的色泽。 对她来说,他的利用价值已经到了尽头,再留下只会惹来杀身之祸。 那只凤凰已经被分离去寻找令牌,最后所有的一切将会完全被算在校长头上,而自己这棵植物的恐怖之处就在于——哪怕杀死他,也不会留下一点儿痕迹,又怎么会再惧怕纵横棋师?现在无疑是最好的时机,错过了现在,恐怕出洞之时就是自己丧命之际。 少年刚刚走出五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相较不过数米,苏锦悄悄抬起脚向右侧了半步,一根手指指向他的后心,指尖挺直,然后迅速弯曲! 银荆藤顿时化作一柄出鞘的利剑,对准她手指的方向,瞬间弹射出去! 就在这一刹那间,本是背对着她的少年同时转过了身子,一线火红沿着他的指尖射向苏锦,直指心脏! ——对于他们两人,接下来的路,双方都已经没了利用价值。 第五十七章 双杀 第五十七章双杀 红光比她的银藤粗不了多少,速度却较之更快,这冲击而来的姿态更像燃烧的羽箭锋芒,只刹那就划亮了整个洞窟。 两道光迅速相撞,只听得一声凄厉哀嚎,两条光线即刻炸裂成一团,气浪冲的苏锦二人皆齐齐向后退了半步。 待那因撞击而产生的强光消散之后,这才看清了攻击自己的事物,苏锦不由骇然,此时和自己的银荆藤缠绕在一起的,是条三尺有余的红甲长蛇,蛇身是栩栩如燃的幽冥火纹,背部两张巨翅,此时正死死地将自己的银荆藤缠绕在里面,银藤根部利刺插向它的蛇身,却根本不得入内,显然是落了下风。 银荆藤全身开始涨大企图反击,而蛇身却跟着进一步变粗,始终死死将其缠绕在里面,两者相交纠缠,雪白的花朵中心露出一圈尖细的獠牙,对准那条蛇就狠狠咬了下去! “咔哒!” 两颗碎牙立即跌出了花心,完全破不了那蛇的防御,反倒是一不小心被它反咬了一口,白花的四片花瓣顿时就缺了一片,潺潺血液嗖得喷涌了出来,被蛇身火焰蒸腾成一团红雾。 心月狐猛然间蹿出了苏锦的手心,径直跳了上去,与此同时银荆藤迅速变小从蛇身钻出,奄奄一息地攀回狐狸耳根,血流不止,血液很快就成了黑色,又被加大腐蚀。 金色狐狸与那火红长蛇一经交锋只刹那便相继分开,空中也不过只能看见两者飞掠的残影,再次落地之时,心月狐背部皮毛被扣下两点浑圆的齿痕,周围金色软毛已经变成了漆黑一片,重新跌倒在苏锦手心,抬起脑袋轻轻蹭了蹭她,声音呜咽。 而那条蛇在落地瞬间就化作了一道人形,约莫半人高,面若稚子小儿,而下颚带须,一双眼睛阴冷异常,周身是悠悠冥火燃烧。化人背部红铠则被挠出一道血痕,堪堪将一身火焰分成两半。 超神兽! 物种规则,凡是魔兽达到神兽级别方可言语,至超神兽才能演化人形,刚出生的心月狐和它一比自是不敌,又更何况银荆藤! 苏锦把小狐狸和白花放入身后大坑,一接触地面银荆藤顿时涨大又化成了最开始见到的样子,只不过满池浮银有近一半都成了漆黑。狐狸在花心处平躺仰天,身上黑血从那牙印处喷流不断。 “待好了,不要再出来。”苏锦跨步站在了浮银之前挡住这一兽一花,从袖中又抽出一支箭头来,死死盯住对面那一人一兽。 对面黑衣少年托手拿起方才从苏锦那儿要来的匕首,再无一丝表情。 “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少年反腕握匕,眉目稍凝,蹰顿,“是你死。” 平铺直叙,毫无波折。 话落,两人身形已然交织在了一起,苏锦的顽铁箭头直刺向少年脖根动脉,另一道风也同时划上了她的后心,少年身上显然是有什么法器护体,箭头刚刚接触到那层屏障便立即被弹射出去,苏锦被这力道反身冲回,落在她后心的短匕也在同一时间被弹出老远。 萧家人的掌心宝贝,不可能不给他保命的东西。 这会儿少年因受伤而全无斗气,所及之力也不过比常人略大,自然是冲不开那层天阶法器的守护,这一回合,两人谁都没沾到光。 反射的力道冲击上心肺,苏锦直觉全身血液一滞,还没压下全身血液颠疼,莫名的危险就已经到了跟前—— “砰——!” 苏锦身形猛地一晃周身皮肤好似寸寸断裂,只一下就被打趴到了地上。她周身的防御被不知什么东西一掌拍烂,法器化作一团飞灰湮散,而自己身上的每一个毛孔此时仿佛都能渗出血来,站在旁边看去,整个成了一血人。 攻击她的东西反跳落地,红光闪过之后化作一只似鹿非鹿似犬非犬的大型魔兽,喙分上下两颌,中间露出舌头,下颌有红色的短须,眼圈生有黑毛,头顶是一对铲形巨角,眼珠湿滑而森幽。 这凶物再次如那长蛇一般化为一壮年男子,身高九尺,肌肉纠结盘亘,面容极为凶狠。 苏锦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竟让她在同一人身边看到两只超神兽! “卑鄙!有本事你就自己跟我打,靠魔兽算什么东西!你还是不是男人?!” 少年缓缓勾起唇角,从中间走出一只鞋面踩到她背上,很满意的在上面相同的位置落了一个脚印,“我说过最讨厌别人碰我。” 苏锦抖落他那只脚,血从各处地落到地面上,被血染成大红的华服之中稚子少年眼底是滔天的杀意,“你到底是谁?” “君煞,你若死后还能记得杀你的人,不服气就到了地阶冥府再来找我。” 少年抬手,仿若闲云野鹤,苏锦自己的匕首被他举起到半空,匕尖朝下,侧头浅笑着,眼底纯净仿若孩童。 “妈、妈——!”心月狐顿时就红了眼睛,拖着一身漆黑渗血的毛发骤然弹射过来,少年眉间一簇,轻笑,他右侧神兽化成的壮年同时飞掠而出,直指幼狐! 苏锦把准这空当弹射起来,伸手捞过了自己的狐狸,整个背部冲着那神兽就抵挡过去,直觉厚重的一掌拍在自己背上,本就断裂的血管则完全崩裂开来,连带着全身筋脉,仿若有声般寸断,后心整个都随着它的力道凹陷下去,而她整个人则同时飞了出去,只听得扑通一声,一人一狐瞬间就消失在了一滩漆黑如墨的浮银之中,银荆藤数万枝条覆盖上了,池面再无任何动静。 风波平静,徒留一方黑池,散着悠悠死气,足以见得那火蛇的牙齿到底有多毒。 两道人影凭空出现在君煞身旁,一黑一白,是对二十七八的双胞胎兄弟。人影刚刚显出形体便齐齐跪了下去,头垂得极低,“太子。” 少年收回目光便又再次现出一派纯善无害来,“阎冥令可是找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再次垂头,那黑衣男子小心回答,“血凤已探知了方向,该是西面一处三流小学院里的人拿的。” “直接夷为平地。” “是!”两人领命便要带其离开,叫做君煞的少年却又将视线移向了这方浮银,目露思索,“派两个人守着,若是他还能活着出来,直接就地击杀。” 第五十八章 草木皆兵 第五十八章草木皆兵 苏锦摔落池中之时也不过只剩了半口气吊着,周身筋脉与血管早已完全碎裂成千万湮灰,全身血液透过各处毛孔往外奔腾,后心出凹陷出一巨大手掌的形状,尽管从外观看来整个人还是整齐的,但内里却已经完全破败不堪。 心月狐随她一同坠入池底,同时冲下的是仅剩了三片花瓣的银荆藤主花,头顶铺天盖地的遮掩着数以万计的藤条,这一人一兽一花同时躺在崖底,狐狸和花朵皆中了那条火蛇的剧毒,亦是奄奄一息。 苏锦试着动了动指头,这一动就是毁天灭地的疼,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老老实实躺着等血流干净,然后死去,就像刚刚醒过来的那样,却再没有怀孕的女法师能照顾自己了。 “妈……”小狐狸从她身边拱上苏锦的胸腹,然后慢慢爬到她脸边拿那仅剩的金色软毛轻轻去蹭她,已能感受到苏锦生命最末端的流逝,声音低唉,如临大境。 “是我对他手软了,没能在第一时间杀了他反倒让他召回了魔兽,算起来,是我害了你们。”苏锦看看它,垂下眼睑,在心里用灵魂告诉它。 “妈。” 小东西尖细的鼻头蹭着苏锦的脖根,它才刚刚出生,力量太过弱小,作为神兽自是不可能会因这样便死去,可它同样救不了苏锦。她们签订的不是同生共死的主仆契约,而是比肩继踵的平等约定,一方死去,另一方依旧可以独活。 苏锦接受到它的想法,顿为一怔,随即却是大喜,脑仁也一下子活泛起来,“快,我腰上的空间袋!” 小狐狸感受到她情绪的波动,快速抬起头来以确认她的表情,等从苏锦眼底真的看到希望之时才小心从她身上爬过,直至腰间,果真在那里发现了一个类似于荷包大小的袋子,忙用嘴咬住扯下来,银荆藤分出一根藤条卷上它重新送回苏锦头边。 苏锦等那袋子放到眼前后意念稍动,没一会儿就见她身上凭空出现了近一尺长短的大朵灵芝样植物,通体冰蓝,冠顶水纹,心月狐撅着屁股凑过去闻了闻,眼睛顿时就亮了,若不是中毒太深,恐怕一准就已经跳起来了。 海灵芝。 正是萧家祠堂丢失的那棵五千年之久的灵药,被誉为第二条命的东西。 她偷出来以后就放进了自己的空间袋里,并没有像对林芷茹说的那样埋在那株万年老树下,本想等除去林芷茹之后再放回去,却不想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空间袋本就不是一般人能用的东西,萧家上下皆以为是家仆里出了内贼,又怎会把怀疑放到自家小祖宗身上? 银荆藤从旁伸出数百枝条结成杯状,另分出四根将海灵芝放在里面开始搅拌,过了许久那株天材地宝才成了一堆碎末,狐狸用爪子一点点儿捧出来抖进苏锦嘴里,一次又一次,直到最后累的再也站不起来了,那些粉末才全部都进了苏锦的食道。 从破碎的胃部开始,周身慢慢翻腾出一股昂扬的暖意,很快遍布四肢百骸。苏锦渐渐能感受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方才流逝的气血总算再次拢回。 筋脉却依旧没有接上。 海灵芝虽独具生死人肉白骨的奇效,却更偏向对外伤和中毒的治疗,像苏锦这样断了筋脉的,又是如此大的范围,根本不可能痊愈。但苏锦此时却已经能明确的感受到,那口本是吊在嗓子眼中的一线气息,已经浑厚了许多,如果不再受更重的伤,就已经能活下来了,至于筋脉,从此也是再没办法修复了,就像萧无悔的双腿,哪怕倾宗师之力而不可为。 但若下辈子真的就只能躺在床上度过…… 苏锦根本不敢去想这样的可能。若她真是萧琅也就罢了,做个闲散的富贵公子碌碌度过下半生,哪怕不能动也能保得平安,可偏偏她不是…… “妈妈……” 小狐狸心绪跟着就变得十分不稳,咬住她的衣领缓缓拖着询问,只这一会儿黑气就已经拢上了眉心,相较刚才也变得更为虚弱。苏锦转头侧脸去看它,身子却依旧不能大动。 “那本书?”苏锦眨了眨眼接受了它的意识,意念又是一动,刚才从狐狸蛋中掏出来的那九本书就齐齐摆在了眼前,荣枯万寂,盈久留给自己的修炼功法,被他誉为最强的力量的生长系功法……生长…… 苏锦半阖的双目刷的就亮了。 “你是说让我现在修炼这个?” 小狐狸撅着屁股重重点头。 “可是我动不了。” 狐狸伸出一只小爪子伴着头部来回摇动,爪子一挥那剩了三片花瓣的白花就立即伸出四根藤条来,牢牢将第一本书固定在半空,苏锦的眼前,并翻开了第一页。 与星斗士修炼时吸取星辰之气相同,这套功法便是以草木灵气为基,成者方可从最根本上号令拥有生命里的万物,荣枯盛损,仅在一念之间。 这套功法共分九层,第一层名为草木皆兵。 顾名思义,通过将自身融入自然,达到和草木心意相通,炼成之后飞花片叶皆可成为武器伤人,就像心月狐号令银荆藤那般。而与此同时自己全身脉络则与木系相容,具有了再生的能力,方可不死不灭。 “妈妈?” “练,为什么不练?” 小狐狸两只前爪捂住眼睛,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给她指了指最下面的一排小字,苏锦这才发现,忙伸头去看,这一看之下不由满脸黑线。 特此注明,本功法至今无人尝试,仅是本人按道理之数所创,如若发生意外,概不负责。——盈久。 “妈妈……” 苏锦肠子来回纠结了几下,最后一咬牙再次下定决心,“练。” 反正已经成这样了,还能更糟糕么? 【今天这章我检讨,没好好写,奴家改天会好好改,真的是累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感谢大家的打赏和粉红,谢谢你们。】 第五十九章 破而后立 第五十九章破而后立 就好比星斗士修炼时会挑选傍晚到清晨灵气最为浓郁的这段时间进行,广纳天地之气,筑建身基平衡。而同样与盈久的草木皆兵吻合度最高的自是草木灵力最厚重的森林,以万物之机做引,将生命力最为磅礴的气息迁入血脉,完全颠覆了在此之前苏锦的全部修炼所得。 某种程度上说,若不是君煞这么推了一把,她不可能有勇气去尝试。毕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自己无非已成了那试验台上的小白鼠,生死由天。 将功法所蕴含的规则之数弄明白之后,苏锦却又上了愁,自己躺在地底不能动,心月狐和银荆藤更是无法离开,也就是说,整个庞大的地底洞府之内能够为她提供气源的,只剩了眼前这半死不活还中了毒的白花。苏锦哀嚎了一声,心想柳暗花明这个词果真不是那么便宜的。 “妈妈?”小狐狸见她犹豫,直接一把将银荆藤的这条拉下递到她眼前,苏锦笑了笑就又叹了口气,再不管那么多,决定破罐子破摔。好歹还有这么棵植物在这儿,鸡肋就鸡肋吧,总比没有的好。 后心凹陷处又忽而漾起一波波闷闷的心疼,苏锦再不迟疑,迅速扫了眼第一页的短短几行文字,心下默念数遍之后,闭上了双眼。 脾属土,肺属金,肾属水,心属火,而肝属木。 草木皆兵的第一步便是要将积累于脾系群的天地盈盈斗气全部消弭,然后以毛髓之穴洞开全身,辅以此功法转由肝系群从草木中获得灵气,继而运功,是以破,而后立。 苏锦在挨了君煞那超神兽两掌之后,其实身体的各项机能已然破败,适时运气感受了一下现在的状况,发现由海灵芝带来的巨大气团其实是主要聚在肾系群,由此便不再担心会将其一并散了。 她深吸了口气,开始将全身每一纤陌的斗气集中赶往脾系群,各条细小的支流慢慢蜿蜒聚起,滴成泉、流成溪、汇成河,最后成直聚作一片汪洋,整个脾脏忽而受荷鼓胀起来,并且越来越大,像是要完全炸裂开一般,怪不得常听人说星斗气霸道之极,若是自身强行散去而无人护体,最终很有可能会爆体而亡。也怪不得当初萧鼎为自己驱散由拔神丹而提升的修为时要准备那么久了。 苏锦咬了咬牙,捻起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嘭、嘭嘭——嘭——!!! 剧痛! 心月狐被吓得连连倒退数步,甚至不敢再看她一眼。 苏锦虽然因无法移动而看不到自己的身体状况,但感官却瞬间灵敏了数倍,她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体被一刀刀气刃凌迟时的行走方向。 就是凌迟! 先由全身骨骼内脏开始,气刀的横冲直撞下体内每一部分都要被绞成碎屑,一刀又一刀,痛却又无法动弹以用其他方式来缓解,她全部的精神力都凝聚在了被绞碎的各处,清晰的体验着这般酷刑。 很快,气刃开始自身体最薄弱的地方破口而出,并迅速消散在天地间再无踪影,一刀血线很快就出现在她皮肤上,割痕有如实质。 又是一刀! 苏锦死死咬住牙齿企图阻止嗓子里将要溢出来的呜咽,两只瞳孔被疼痛逼的一片猩红。 两刀! 三刀! 十刀……百刀…… 千刀万剐! 君煞!他日我若能够活着出去,定会让你尝遍我今日所受,不死不休! 苏锦再也忍不住,放声嚎嚎大哭。 大颗泪珠混同她满脸血迹一齐滑落到地上再混入泥土,最后被银荆藤吸取,心月狐吓得乱叫,围着她不断转圈,就在苏锦将要被那千万刀痕碎成湮灰之时,它周身忽而爆出一团庞大的莹莹绿意来! 由淡转浓,直至翠色欲滴。 浓郁的生命气息迅速脱体将苏锦包裹在正中,从头到脚,银荆藤的花朵感受到了这团气息,竟是舒爽的打了个响鼻。 此时的苏锦早就疼昏了过去。 身体一接触到这片汪洋,立即就自行回转起来,先是肝系群,一片一片,就像是被切割的反动作,慢镜头一般重新粘合,虽然表面依旧刀痕累累,但也确实算是连接了起来。 痛意渐缓,苏锦终于悠悠转醒。 “……妈…”小东西踉跄地走到她头边,一仰头就栽了下去。它整身皮毛已经全部化作了一团漆黑,没有了生命的本源,毒素完全入体,脉动的迹象以接近了散。 苏锦此时连面部都无法做出任何表情,只要一抹清风的力度,她甚至就能碎成千万块。但幸而肝系已经粘合,苏锦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自己一人一兽一花的死活,就在这一念之间! 再不啰嗦,静静看了眼那白花,后者会意,只瞬间便胀了自己全身的枝条,银色血色和黑色交错的藤体膨大舒展,磅礴而巍峨的木系气息顿时充盈了整个方池。 苏锦自行闭合脾脏,强制性的将肝系群打开一道细缝,小心翼翼开始吸收,她现在的身体完全当得起残败不堪这四个字,一个大意都有可能再次爆体,如此,心月狐的精元真的就全成了白费。 草木之气汇入,就像是一截经冬的枯枝,在春日温养下逐渐复苏并有了绿意。 苏锦心下一喜,忙又将那缝隙再张开一分,以肝系为中心的其他内脏群也开始如柳条抽绽般渐次呈现出生机,从体外都能听见那些重新缝合的声音。 银荆藤没一会儿就累了,花朵耷拉着头在一边气喘吁吁,苏锦运转起荣枯万寂第一层的口诀,努力不让自己完全依靠植物,而达成册子上所说的“反哺”。 吸取草木灵气并非是说要将它榨干,而是以草木为引子打开第一道气窍,就好比是先填饱了独自才能有力气干活,断绝来源后靠着自己的力量将这股灵气培实,并将经由自身吸收转化后的斗气反过来作用于草木,以此达到相辅相成,生生不息。 【昨天和老段结束了十年相识与三年的特别美好的时光,就要到来的情人节就又要变成一个人了,可能我以后小说的男主,包括这一本在内就再也不会姓段了。缘分这东西就是这样吧,谁能够预料到未来呢?祝我们在以后的日子里,都能够幸福。请原谅我昨天的断更。】 第六十章 银荆藤变异 第六十章银荆藤变异 苏锦运转起全身还能够发挥作用的地方,将刚才所吸收的灵气一分分慢慢转化,内脏如圆心扩散一般渐渐粘合起来,直达到某一临界点的时候,便再无进益。 暗想这可能就是那册子上所说的,这就是自己现在的状况所能达到的最高值了。苏锦平稳下呼吸开始释放经由自己转化后的草木灵气,重新渡给银荆藤,后者则完全敞开枝条,让自己的每一根触手都融入她的气息中。 过了许久,藤条上斑驳的伤口便好了许多,而窝在苏锦颈侧的小狐狸竟也奇迹般的动了动毛茸茸的小爪子,轻声呜咽。 苏锦的整个身体就又呈现出放空的状态,然后再由银荆藤给她输气…… 如此三番。 池底是没有日月交替的,在这一片银白与纯黑之中,根本就不可能有时间的概念。等到苏锦全身的骨骼血管和皮肤皆重新连接,她整个人能够活动自如的时候,早就不知道外面已经过了多久。 心月狐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去看倒挂在自己眼前的花朵,似是有些不大相信的戳了戳它,回头转向苏锦询问。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苏锦摊开手耸耸肩,这朵花被那条蛇咬去的第四片花瓣已经长了出来,甚至连第五瓣都已经有了雏形,但它身上的毒素却依旧没有被驱除,心月狐现已恢复如初,毛皮也重新变回金黄,可是这朵花的右半边却完全成了墨黑。 一半白一半黑,好像阴阳脸。 花朵羞得拿枝条捂住自己的大花苞,蕊内一圈尖细的牙齿不住开合,整个拱到心月狐背后,就像是撒娇一般。 苏锦此时心情极好,懒洋洋笑了一声抬头看向被银荆藤遮住的整个天空洞府,眸子瞬时就凝固了起来。 “该出去了。”说这话的时候,恨意毫不掩饰。打不过君煞是她技不如人,毕竟当时自己也是存了杀心,试想那时候若是他没有那两只超神兽,想必定会发展为另一种结局。 但这些却丝毫抵消不了她对那少年异常浓烈的仇视,也许她现在打不过他,但总有一天,她会亲手打散他的灵魂! 她再不是当初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乞丐,只这一层功法苏锦就已经领会到了草木之力的强大之处,她总会慢慢变强,从此以后,这个世界上,再敢惹她的人,死! 话一出口银荆藤整个花体嗖的一声便迅速收缩,只错眼间就再次变成了心月狐耳根一朵装饰的小花,苏锦站在空洞洞的池底,狐狸坐在她肩膀上,时隔多日,终又见了光明。 被派过来守阵的是两个天境巅峰的高手,在此枯坐数日,便是连苏锦被千刀万剐时的惨叫也听得一清二楚,只是这一阵子底下再无动静,便以为该是已经死了,但既然君煞命令了要在这边等她出来,自是不敢松懈,因此银荆藤刚一收回两人便感觉到了动静。 苏锦扬起头的时候两人刚好往下看,六目交汇,苏锦嘴边勾起的弧度凝了凝。 “可是君煞派过来的?” 左边的男人面色顿怒,全身斗气已经释放了出来,“我地狱冥王太子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地阶冥府——黑地狱? 苏锦眸子暗了许多,神情跟着肃穆起来。 在亚迪斯大陆,唯一可以和洛德抗衡的便只有这个存在于地狱的势力,普天之下也只有他们的人不会被洛德所渗透,只要地面覆盖的下层,就是他们的王国——也是全大陆的人,最为谈之色变的地方。 冥王太子,怪不得他一人手上就能出现两只超神兽。 苏锦慢慢笑了起来,“这么说,你们是专程守在这里等我了,他倒是看得起我。” 岸上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只瞬间便失了踪影,然而下一刻就全部移到了苏锦身前,攻击! 银荆藤大团的枝条突兀的从他们身后扑了过来,八个方向完全狙击,根本不留退路,万千利刺毫不犹豫的就伸向两人。 砰! 尖锐的藤条碰撞到两人身上却被防御性法器打了回来,却只是一弹就又再次伸过去。 “不自量力。”右边的男人挡住它再次攻击,冷笑,手中巨斧猛地就砍到了那层层护在苏锦身前的藤条上,银荆藤黑血喷涌出来,顿时溅了两人一身。 男人擦去脸上的血迹,又要抬手,然而手臂刚刚落到一半整张脸徒然就变了颜色,只见他全身凡是刚才被那血液喷射到的地方完全成了一片漆黑,就像被硫酸腐蚀一般,只眨眼间就落出了森森白骨,又快速转黑。 “啊……!” 两人的惨叫声顿时填充了整个洞窟,落到池底仿佛极为痛苦,身子来回在地面不断滚动,就像两条丑陋的虫子,只一会儿就再没了气息。 银荆藤层层叠叠的枝条散开,露出被它遮挡在身后的苏锦和小狐狸。 “这就死了?”苏锦不可置信的看着地上两团被腐蚀为黑灰的两团焦碳,嘴一下子长得老大,要知道,对方可是天星巅峰的高手! 银荆藤的阴阳花扬着脑袋极为臭屁的在她眼前晃荡,生怕苏锦看不到它的功劳。 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经过自己的转化后这株植物还变异了不成? 小狐狸跳下她的肩头围着那团灰转了几圈,眼睛嗖的就亮了,“妈妈!” 接收到它传过来的信息,苏锦再次觉得不可思议,“你是说它之所以会成这样是因为那个时候那条蛇咬了它以后留下的毒?” 小狐狸两条后腿站起来,摇着大屁股拼命点头。 苏锦顿时就有了被馅饼砸中的感觉。 第六十一章 此处是归途 苏锦解决了两人后便跳上了地面,抬头望向四周,到处都是岔路与洞府,身上的风鸽卷轴却已经用完了,苏锦略微想了下转向银荆藤的花朵,“探路。” 黑白交错的小花点点脑袋,全身枝桠便无限拉长开来,每个岔路口分去一根,若再遇岔路则继续生长分叉,没一会儿整个空间就完全被银荆藤黑白相间的枝条侵占,直到接触到洞外阳光! 万千枝条重新抽回,小花伸出一条细细的藤枝像手臂般指了指左前方,苏锦点点头,跨步朝着那个方向迈了出去。 大约走了二十多分钟,和里面的明亮完全不同的光线柔柔细细的铺射进来,夏日夕阳的余晖浸红了整片天地,比任何时候都要美。苏锦站在洞口的交叉处,恍如隔世。 一行本是落在枝桠栖息的鸟儿被她的动静打扰,顿时扑扇起翅膀,没一会儿就纷纷飞散,天地间再次归于寂静,苏锦辨别了下位置随即迈开步子,开始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 临近白帝城西城门,人才渐渐多了起来,正是外出回家的高峰时间段,城门外蜿蜒出极长的队伍,城池之下派出了三队军士把手,核对的极其严格。这阵势让苏锦微微错愕了下,莫不是城中又出了什么事? 苏锦自觉走到队伍里站好,将印有自己身份的路牌掏出来,跟着一点儿点儿往前走,有人在后面拍了她一下,苏锦回过头去,看见一张木讷的脸。 “小哥。你这是遇上什么事了,身上这么脏?”女人拿手揪了揪她被血染透又凝固起来的衣服。低头嗅了一下,脸刷的便成了惨白。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血……血啊——杀人了!” 这一声尖叫顿时将城门前整齐的队伍打散,人们不约而同的循声望了过来,苏锦皱皱眉,暗叫了声倒霉。 她刚才就试过了,虽然已经练成了功法的第一层,但却依旧无法达到初星境的显星级别,也不知是因为练的这功法根本不可能显现星云还是说自己现在根本就没多厉害。没有达到显星级就无法自行清洁身体,因此一路上她只能穿着这身衣服往城里赶。 这声尖叫同样惊动的还有城门下盘查守卫的士兵。在众人望过来并且四下散开后,没一会儿,两队精兵便将苏锦团团围了起来,数十长矛以她为中心呈圆形辐射直指而来,气势凌厉,颇具威严。 “不许动!”整齐的声音在城门西口响起,将苏锦与其他平民完全隔离开来。 苏锦轻轻皱了下眉头,把自己的路牌拿出来举到身前,便再一动不动。“我是萧琅。” “我管你小狼小狗,你不要动,等我们长官……呜……” 一个艮着脖子的士兵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另一个给捂住了嘴,那人颇有些诧异的盯住苏锦。“你是萧家小公子?” 这下本还在挣扎的士兵顿时也安静了,眼珠子一下子瞪了老大,忙把同伴的手扒拉下来。“你是萧琅!” “对,我是萧琅。”苏锦把手里的路牌扔给他。 轰的一声四围士兵几乎要炸开了锅。“快,请长官过来。赶紧找人去萧府报信,他们小少爷回来了!”一边叫着一边跟苏锦解释,“你这一失踪就是半个多月,公爷把整个白帝城都翻了三遍,连帝君都惊动了,我们哥几个守在这儿就是为了打听你的消息……” “少爷诶……小少爷!!!” 人未至而声先到,苏锦听出这是自家老管家萧厝的声音,忙走出人群,“我在这儿。” 先是见寅星跌跌撞撞的窜过来,见到苏锦后就朝着来时的方向大喊了一嗓子又迅速折返回去,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又见老人家气喘吁吁的被他扶着跑过来,右脚上的鞋早就不知道落在了哪里,一把白胡子贴在脸上乱颤。 “小少爷,少爷诶!” “管家你慢点儿。”苏锦快走了两步扶住他,刚一挨到苏锦萧厝就紧紧抓住了她的袖子,好像生怕她又要消失一般,“赞美洛德你总算回来了,小少爷你这半个月都去哪儿了,家里都以为你出事了,老太太哭晕了好几回,老公爵差点儿……小,小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老头一惊一乍已经完全没了平日里打理一个大家族的平稳气度,说了半晌这才看清苏锦满身的血渍,一张脸顿时变成了和刚才那女人一样的颜色。 苏锦还没开口解释城门内就又响起惊叫,这回却是银杉和银桐的声音,不由诧异,这一个个来的也太快了,要知道萧府离这儿的距离可不怎么近。 萧厝看出了她的疑惑,忙抹着眼角解释,“家里人四个城门和各个通往帝都的全部道路上都有咱家的人守着,就等小少爷你回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少爷。”这须臾间那对姐妹花就已经到了眼前,两双眼圈全是红红肿肿的,一见到她竟是连该笑还是该哭都不知道了,就一个劲儿的叫少爷,两人的手欢喜的握在一起,连表情都如出一辙。 萧厝的情绪总算恢复了过来,这才想起来现在不是感慨叙话的地儿,忙让寅星赏了守备的军士每人数枚金币做答谢,便拉起苏锦匆匆忙忙就往家拽。 赶往萧家报信的士兵还没走几人就已经赶回了府上,此时已是鸡飞狗跳完全乱作了一团。各处送信的四下飞奔,萧府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了。 苏锦普一进去就和要往外跑的莲倾云撞了个对着,老太太看清他以后一把搂了过去,声音都带着颤,“琅儿,宝贝儿……祖宗诶,你这都去哪儿了,吓死奶奶了……” 苏锦紧贴在她身上感受着那股源源输送而来的暖意,竟也一时间被这气氛所带动,眼前氤氲起来。伸手反抱住老人,苏锦把头埋入她的颈窝,声音也有些闷,“奶奶,我回来了。” 很久才放开她,苏锦仰头看向站在身后的一大屋子人,便又朝着萧鼎走过去,如法炮制般抱住了他,“爷爷,不孝孙子回来了。” “父亲……”再被苏锦双手环住后萧念生浑身一颤,竟有些情不自已的抖了起来,小儿子出生的时候他就已经四十多岁,中年得子,并且只有这么一子,萧念生怎会不疼?只不过性格使然,双方都是硬撅撅的性子,一个懒散不争气,一个恨铁不成钢,谁都不肯退让一步,这些年父子矛盾愈发激化,甚至都到了不再说话的地步……可是今天他这一声父亲,萧念生几乎要落下泪来。 然后是萧琅的母亲,三位在家的姐姐,自己院中的下人……苏锦一一感受着他们带给自己那种浓到化不开的眷恋……萧琅,你看到了?你的家人生活的很好,以后你未尽的孝道我会替你填补上,希望你……不要恨我。 今天开始,不再是战战兢兢被逼迫的,她打心眼里真正接受了萧琅这个身份。 嘘寒问暖了一圈以后,众人回厅落座,半晌,萧无悔终于问出了在座所有人的疑问,“老三,你这些天到底去哪儿了?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你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可是受伤了?” 苏锦环视了一圈正要开口解释,却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二姐,那个孩子呢?” 满厅欢乐戛然而止。 “我就知道是那个女人!”莲倾云脸色一变拐杖就重重杵在了地上,面含煞气。 苏锦不由奇怪,“哪个女人?” “你之所以失踪不是因为那个抱了孩子来我们家当厨子的女人?”萧无悔抓住了她话里的异样,眉梢挑了下。 苏锦脸色顿时便成了一团清冷,狠狠攥住双拳站了起来,连声音都是颤的,“二姐,你们把那个孩子……” 萧无悔挥了挥手,不以为杵,“你把姐姐当什么人了,即便是她的错我们也不会平白无辜把气撒到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身上,这么说真的不是那个女人的关系?” 苏锦心下一松当即撩了满目血迹的袍子走到正中,跪了下来,砰砰砰极其利索的磕了三个头。 “琅儿你这是做什么?” “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姐姐,我想求你们答应我件事。” “快快快起来,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奶奶答应你还不行吗?银杉赶紧扶小少爷起来,仔细地上凉……” “你……是不是又闯什么祸了?”还是萧鼎比她更懂萧琅一些,这孩子若是不再外面惹出无法无天的大事来,绝对不会这么恭敬。 苏锦摇摇头跪着不肯起来,把自己满身的血指给他们看,“不满爷爷说,琅儿差点儿就死在外面了,是林嫂救我了,我自己才能逃出来,这些血就是她的……爷爷,我以前不争气,害大家担心了,求你们今天答应我一件事,琅儿保证以后用心练武学习,绝对不会再偷懒了……” “是谁!谁要杀了你?”萧家人抓住的重点显然不一样。 苏锦张了下嘴,最终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黑地狱,即便是萧家与之相较也不过豹之一斑,又何必再将他们牵扯进来?(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双雕 第六十二章 双雕 “那可是有什么特征?”萧无悔不肯漏过一丝细节。 苏锦面露思索,好半天才略带迷茫的摇了摇头,“我只记得是个男人,很厉害……”说着像是有些头疼一般皱着眉揉了揉太阳穴,轻轻眨动的睫毛下神色迷惘。 一家人相互交换了个眼色,猜测他该是脑袋受了伤或者受到了什么刺激,尽管十二分的担忧,但却纷纷不约而同的岔开了话题,打算等晚上让药师给看看再慢慢的问。 这当口司棋已将婴儿抱了过来,苏锦跪在地上探着头去看他,直到确认没变瘦才暗自松了口气,心下不由哂然,自己是太过多虑了。 堂上大人神色不变的看着她,见苏锦依旧没从地上站起来,萧鼎看了自己二儿子一眼,见后者点头,这才重新转过来,“你又跪这么一回就是为了他?” 苏锦急忙使劲儿点头。 “既然他母亲为救你而死,我萧家自然有抚养他长大的义务,这样吧……萧厝,你跟了我一辈子也没成个家,我给你个孙子可好?” 萧鼎的话刚说完管家萧厝还未曾表态,苏锦就喊了出来,“爷爷,我要认他当弟弟!亲弟弟!” “胡闹!”萧琅大伯萧斛生一掌拍在桌头噌得就站了起来,眉梢倒竖,“萧家是什么地位,这等来路不明的野种怎么可能进我们家的门!” 苏锦掐着指甲狠狠瞪他,还未曾开口反驳,一道金色率先从自己胸口的衣襟里跳了出去。快到残影还留在空中的时候,它一爪子已经挠上了萧斛生的脸。 “嗷~!” 萧斛生一把抓住还用爪子挂在自己面上的小东西。看清之后气急败坏地冲着地面就摔了下去,小狐狸在坠地的瞬间大尾巴点在了地面上。就像安了跟弹簧,一下子就又跳回了苏锦肩头,对着萧斛生呲着牙使劲儿挥了下爪子。 萧斛生右脸被它抓出了三道血痕,痕迹极深,也就这一眨眼功夫就已经变得鲜血淋漓,狠狠盯上苏锦肩上的小东西,恨不得生啖其肉。 “妈妈~”小狐狸洋洋得意的扭过身子,优雅的冲他撅了撅屁股,大尾巴摇摇摆摆晃来晃去。 苏锦忍不住笑了起来。拿手指头点了点它的脑袋,她确实是想要给他一巴掌来着,但奈何对方是自己的长辈,却不想这只和自己心灵相通的小狐狸竟帮了自己的忙。 “以后不许随便挠人了知不知道?” 这个人见着一次挠他一次——苏锦心下跟它沟通。 小狐狸眯着眼睛再次晃了晃尾巴,笑得清脆,“妈妈……” 这会儿整个大堂的人都屏住了呼吸,视线齐齐集中在苏锦的肩膀上,完全骇住了,这只狐狸。会说话? 苏锦见差不多了就两根指头夹起它托到自己身前,有些腼腆的笑笑,“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魔兽,就会这么叫。狐狸是这么叫的吗?” 于是像是配合她的话似的,小东西蹬着四条短腿一连串叫了三声妈妈。 四周被勾起的好奇心顿时抖落了一大半,倒是萧鼎有些神色不定的看着她手上的小狐狸。颇有些担忧,“你不会已经和它签订契约了吧?它是几阶的魔兽?” 看来君煞说得没错。人能出心月狐品种的人果然不多。 当下挠了挠头,有些疑惑。“什么几阶?它没有阶啊……”小狐狸颇为不满的轻轻又挠了她一爪子,苏锦威胁着瞪了它一眼,重新塞回自己怀里。 一听这魔兽这般废柴,本还怒气冲冲的萧斛生竟是神色平静下来,一边看了眼站在自己身后的小儿子,眼中透出一抹狂喜来。 萧鼎颇有些头疼,只得摆摆手作罢,“算了,你离着玩吧,改天我给你找只高阶的幼崽,你既然刚才跟我保证以后好好练武,就算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好了。”他顿了一下,又看了司棋怀里的婴儿一眼,“但是这个孩子,必须记在萧厝名下。” “爷爷!?” “别闹,老大说的对,如果我们是普通人家别说认他一个,就是十个八个都没问题,但是萧府的一举一动都有眼睛在看着,这种事必须是要报请帝君同意,而这个孩子的身份……” 萧鼎叹了口气,目光凌厉起来,“你失踪的这半个月我派人去青芒城查过了,却根本就没有这样一户人家!”见苏锦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萧鼎继续给他解释,“所以我和你父亲推测,这孩子该是半路上不知从哪儿让她给捡来的,暂不管她进来是何居心,但想让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认祖归宗,帝君就绝对不会同意。” 苏锦眉头皱得很深,一边小心翼翼从司棋怀里接过婴儿,此时睡得正欢,比自己半个月前离开时又长大了许多,样子变化极大,若不是靠着头上细软的银色毛发,连苏锦都快认不出他来了。 “那……那他至少是要是府上少爷的待遇。”她听到自己声音有些沙哑。 “小少爷,你就放心吧,我会把他当亲孙子看,教他长大成人。”萧厝淡淡笑着,并没有因为她的顶撞而生出任何间隙来。 苏锦这才收起心下的不满点了点头,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有自己护着,只要自己不倒,孩子就绝受不了欺负。 事情结了以后苏锦由银杉二人伺候着去洗澡更衣,刚换好衣服帝君口谕就到了。苏锦匆匆被引出去,同家人一起行礼接旨。只因这次不是圣旨,所以到时不用再行跪拜,也就轻松了许多。 前来送口信儿的是个清秀的文官,大约二十七八的样子,自始至终都是在笑,只不过笑容极淡,于是看上去便有些假。亚迪斯是没有太监这个职业的,平日宫中起居也都是有女官包办,而传旨这样的活就落在相应官员身上, “老公爵 ,公爵,下官这次过来是代帝君问候一声贵府小公子,成皇妃在宫中挂念的厉害,嘱托下官代问一句,可是受了什么伤?” 苏锦恭恭敬敬的给他鞠躬,中规中矩的回答,“萧琅谢陛下、娘娘挂念,小儿并无大碍,劳陛下娘娘二人操心,萧琅惶恐。” 那官员眼中透出一抹异色来,但很快就被遮掩过去。 成皇妃是奥林帝君四大妃之一,正是萧琅的大姐,萧家的嫡亲大小姐萧无垠,今年二十二岁,是名青级画师和音师,造诣颇高。 也不过一句口谕,那官员传完再问过苏锦的具体情况后便要告辞离开,萧厝紧跟着包了尊精美的流晶鼻烟壶出去,青年官员点头笑笑并没有推辞,而是在路过萧念生时仿佛不经意间透了个信息出去。 “陛下曾说右星军这两年愈发不求上进,是该出去练练手了。”说完,笑眯眯转身离开。 他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因此不仅仅是萧念生听到了,连带着他身边的其他人也听得一清二楚。 萧念生细细斟酌着这句话,轻轻看了自己大哥一眼,正好对方也同时看了过来,两人似是毫无察觉的同时移开视线,心底冷笑。 这一阵子各个城门加强了守备可不仅仅是因为萧琅的失踪,更是因为数日之前洛德和黑地狱正式撕破了脸,局势动荡,帝国随时都有可能发兵支援洛德,这对许多青年来说,虽然危险,却更是立功的最好时期——而萧文韬,就编制在右星军。 苏锦见气氛有些微妙,心知该是出了什么事情,否则帝君绝不会外派右星军,要知道,那可是整个帝都守卫中平均实力最高的一队。 “父亲,”苏锦稍稍斟酌,“奥林这一阵子可是出了什么事?” 萧念生挑眉,倒是没想到自己这个一向不争气的小儿子竟能凭着那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问到点子上。当即点点头,用自认为他能够理解的方式跟她解释。 “半个月前,也就是你失踪的那一天,盈久老人的卷轴被一白衣的女人解开,后来那女人却在岐山的一个山洞里凭空不见了,另外还有洛德的二十多个师生也一块儿消失了。洛德请枢机院的夫子弈算出那女人其实是加迪学院的魔法系院长林芷茹,并且已经把东西转交给加迪的校长,说来跟我们倒还真有渊源。” 他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头,继续解释,“可是他们推算出的前一天,整个加迪学院已经被黑地狱的人夷为平地,而洛德也没有找到那校长,于是推算东西该是落在了带队的冥王太子身上,洛德和黑地狱本来就势不两立,如今有了这么个导火索,相比不久就会爆发一场大战……” 苏锦一听完立马就抽出了里面真实的东西……加迪这次的灭顶之灾以及黑地狱背上的这个黑锅,很有可能跟自己以林芷茹口气写给校长的信和那块阎冥令有关。 【因为去外地参加同学的婚礼了,所以上一章的v章节是编辑帮忙发的,我晚上八点回的家,所以可能有一些粉红或者打赏没有看到,因此无法在此一一感谢,刚才看了眼惨不忍睹的订阅,无论如何,万分感谢订阅正版的读者们。以后的发文时间会在中午一点左右和晚上八点左右,那个时候妈妈到家能给我发了……两天没睡觉了,这章赶紧发出来,错别字我明天再改,困死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蓝发音师 第六十三章 蓝发音师 那封在洞中写给加迪校长的信只有一句话,说自己已经拿到了东西,并且将君煞的阎冥令一同附赠,内容模棱两可,而落款则是林芷茹。也正是由这个消息,让苏锦推测出了枢机院之所以成为全大陆第一情报组织的秘密。 看来那只由他们卖出的风鸽,会在送信途中将消息传回枢机院。对林芷茹身份的推测亦是由此而来。 加迪学院那三个知道自己秘密的人已经全部被干掉,黑地狱现在亦是麻烦缠身,得到这消息的苏锦不由一身轻松,连带着整个人也显出一股子洋洋喜气来。 萧念生见自己小儿子忽然露出这样的表情,眼中兴味一闪即逝,“怎么,想到什么了?” 苏锦仰起脸笑了,露出一口白牙,“父亲,我在想我也要好好练武,争取能和右星军的士兵一样,不,我还要超过他们!” “好好好!”萧念生高兴的连说了三个好字,当即拍板决定,“以前你死活不肯进左星军,现在该不会再耍花样了吧?明天就去!” 苏锦一个跌咧,没想到自己这名义上的老爹还是个急性子。 一旁萧斛生的神色就有些不好看,却也没说出什么,只是不轻不重的冷哼了一声,是个人都能听出他里面的不以为然。萧琅的不争气在整个帝都都是出了名的,今儿他能说出这样一番话还保不准是怎么个三天打鱼法,苏锦自然也是知道尽管萧鼎和萧念生都被唬的眉开眼笑,实则并不怎么相信自己会改。便也不解释,只是淡淡笑着。心想日后自会见得分晓。 已是晚上,家里用了饭就早早打发苏锦去睡了。方才帝君派了那官员过来询问,虽没有特别明确的旨意,但入宫去谢恩自是免不了的,因而决定由明日老太太带着他去宫中走一遭,顺便向成皇妃打听下帝君针对黑地狱的口风。 苏锦对王宫并没有什么具体的印象,只能以自己原来那个世界古代的皇宫来推测它,相比这种君权集中的制度,不管是什么样的空间其实都没多大差别吧。 第二天一早丑时刚过,窗外的天都还是黑漆漆一大片的时候。银杉就将她叫醒了。苏锦蒙着头翻着身子在床上打了个滚,这才打着哈欠睁开眼。心月狐撅着屁股在她旁边睡得正香,流了满床单哈喇子,被这么一惊也睁开了眼,尖尖的鼻头在苏锦怀里蹭了蹭,哼哼哈哈的,显然还在撒呓挣。 苏锦弹了弹它的小脑袋,心里嘱咐,“我去宫里一趟。那儿不准带魔兽进去,你接着睡,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不要暴露你的实力。” 小狐狸闭着眼胡乱点头。身子一歪就又睡死过去。 银杉将帐子重新落下来,轻手轻脚的伺候苏锦洗漱穿衣。今儿因是要入宫,衣着便愈发繁杂。苏锦一路数下来,大夏天的光是自己身上就捂了整整六层。这一身打扮下来竟用了一个多时辰,不由咂舌。 待到收拾停当。苏锦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成了个精美包装的假人,汗珠子涔涔往下掉,纵是一身再过华贵,也遮掩不住她大汗淋漓的狼狈。 司画过来代老太太询问的时候,苏锦正敞开领口让银桐给扇风,一见她就又是一声哀嚎,慢吞吞系上扣子,这才跟了出去。 这一走近马车,就立即被老太太满头的雍容晃了一大下子,尽管平日里一直老太太老太太这么叫,已然近八十岁的莲倾云因是习武之人,面上看去也不过五十出头,精神又好,这一打扮就又年轻了许多,整个人的气质也随着她瞬间严肃的神情翻天覆地起来。 苏锦立马流露出一副贱兮兮的表情,围着老太太转了半圈感慨,“我总算是知道爷爷那个老怪脾气是怎么被奶奶训成绵羊的了,韩老二那小子还整天跟我吹嘘说自己奶奶年轻时有多漂亮,这跟我家老太太一比,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 她这话说得绵绵软软嬉笑嫣然,双眼又是亮晶晶好似泛了星星,直把一家子人逗得前仰后合,老太太更是高兴,脸上都给她夸出了一抹桃红。 玉微凉上前替她正了正衣襟,微笑着,“就你会说……琅儿,你这不是第一回进宫里,娘也不嘱咐你太多,你只管记住那里不比府上,有些话该说不该说自己掂量着,少说多看,不要离开奶奶。” “放心,有我看着这小猫崽子,闯不了祸。”莲倾云把手伸给苏锦,后者立即会意,小心扶上去,把老太太搀上了马车。莲倾云一等凑近她就低声应了一句,“放心,有欺负了你的尽管欺负回去,闯了再大的祸也有奶奶给你兜着。” 苏锦被老太太这番神秘兮兮的话弄得哭笑不得,也怪不得萧琅会被惯成那样了,相比这样的事以前就发生过不少。 马车慢腾腾跑了起来,盛夏光景,寅时过半天就已经亮了起来,晨光熹微天幕凉薄,白帝城也渐渐从沉睡中苏醒,慢慢透出生气来。 车中极闷,苏锦半个身子都快跌出了窗外,享受着因马车奔跑带来的一丝凉气,周身汗叽叽的难耐。司琴和司棋两人陪着在旁边不住给她扇风,亚迪斯高层习武居多,根本不惧寒凉,因此也就没多少人在意这衣裳的不妥,哪怕真有不适,又有哪个会大胆到在觐见帝君时提出来? 苏锦被捂的简直要哀嚎。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车夫跳下去径直走向射了路卡的军士,没一会儿便又见他走了回来,垂腰行礼,“老夫人,这条路因被今日科场所以封了路,我们得绕道走。” “科场?”苏锦又把身子探出去一些,看向不远处吵吵嚷嚷的一队士兵,貌似是出了些事,便有些好奇,“可是现在不是夏天吗?” “正是,我国文考闱试皆是在冬末春初举行,盛夏再入帝都进行最后的选拔。” 苏锦这才恍然,原来不是秋闱了。 苏锦轻轻点了点头就又把目光投到那考场门口,见她再没什么问题,车夫便跳上马车准备往回拐,考场那处却忽然传出一阵嘈杂,紧接着,一个人便被侍卫从门口丢了出来。 “请等等……”被丢出来的是个年纪轻轻的蓝发青年,从地上刚爬起来就要再次往里冲,一边心急火燎的请求,“让我见见考官大人,学生真的是因为遇上了急事才误了进场的时间,劳请各位大哥能通融一下,学生定感激不尽……” 四周的军士顿时哗然大笑起来。 有一人走过来,料峭着三角眼一把将他抱着的书箱扯开丢了出去,对他递过来的荷包仿若未见,大大咧咧的笑骂,“让你滚就赶紧滚,考官也是你要见就能见的?赶紧走,要是一会儿惊动了别人小心大爷把你抓起来,治你个扰乱考场的罪名!” “这位大人,小生寒窗十载……” “已经过了进场的点儿就不能再进了?”苏锦叫住马车,皱着眉询问车夫。 自家车夫轻轻扫了眼那书生,摇头笑笑,“小少爷,一看这考生就是个没什么靠山的。” 苏锦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却是自行解下了腰上的流晶佩,上面雕了只萧家族徽中用到的青龙图案。“拿着这个过去,就说这书生是我的朋友。” 车夫十分惊奇的瞪大了眼睛,但见自家少爷不像是在开玩笑,而车里老太太却并未开口阻止,只得恭恭敬敬把流晶青龙佩接过去,小跑着便走近那一队士兵。 苏锦便不再看他,转身重新坐回车里,一扭头,就发现老太太正笑眯眯看着自己。 “呦呦我孙儿也知道帮助别人了~”语气欣然。 苏锦在心里汗了一把,抱起莲倾云的胳膊轻轻撒娇,“奶奶,你不会怪我多管闲事吧?” “怎么会,”老太太在她鼻梁上刮了一下,眼间褶皱便愈发显得慈祥起来,“你又不是做坏事,奶奶怎么可能怪你?不就是个考生吗,咱们这样也不算违例。” 正说着车夫已经赶了回来,双手捧了流晶佩递向车窗,“老夫人,小少爷,已经办好了。” 苏锦将窗帘撩起一道缝,果真见那书生已经进了考场大门,点点头拿回那佩饰,“干得不错,走吧。” 马车重新行驶起来,离方才的地方越来越远,苏锦靠在车壁上,一时竟也不觉得有多凉了。 她自是知道现在多少人等着抓萧家的把柄,老太太那么说也不过不想打压了自己的积极性,这青年自此说不定就会被挂上公爵府的牌子,以后不管做了什么事自家都有可能会摊上干系,若是这其中一环被有心人拿捏了萧府说不定就会很被动,可是尽管知道,她还是要那么做—— 因为那个蓝发青年,就是当初在青桐城的街道上,用音刃在马蹄下救了自己和婴儿一命的人,尽管一闪即逝,但苏锦却永远都不会忘记。 【摊手,蛋疼的订阅……】(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继续当个笨蛋 第六十四章 继续当个笨蛋 马车一路飞奔直至王宫门口,只因奥林一向有这样谢恩的惯例,因此在外门只确认了身份简略探查了一番后便放他们进去。老太太年纪大了,因此特许可乘车至第二道崇华门,下车后由司琴司棋二人扶了莲倾云下车,苏锦躲开车夫伸过来的手跳下,抬头仰望这座代表了奥林最高的权利中心。 秉承了奥林一贯威严庄重的建筑风格,古拙而苍明的线条在清晨的薄暮下隐出一圈寒意逼人的光线,满目纯白色大理石无疑会带来巨大的视觉冲击感。 莲倾云淡淡笑着,一把握上自己小孙子的手,整个背如杆苍松挺拔起来。 感受到她这种情绪,苏锦反握回去,抬头挺胸同她一起向内走去。 因没有帝君传唤,两人入宫只能去觐见皇妃,先是在皇后出叩拜受了些赏玩之物,被不知真假痛哭满面的关怀了几句,这才被允了去萧无垠处。今上四十八岁,下有四子二女,皇后便是大太子段竭的母亲,而萧无垠入宫四年,并无所出。 由宫人带着一路穿过御花园赶往灵云殿,对自家老太君自是顾不得太多繁杂礼数,萧无垠早就站在殿外迎接,普一见到苏锦就红了眼圈,拉上她的手不住埋怨,“你说说怎么就不让大家省心,姐姐在宫里回不去一听到你的消息吓得要死,你若是真出了什么事让父亲如何是好?怎么样,我听说你昨晚回去的时候满身是血,可是受了什么伤?” 苏锦这是第一次见到萧琅大姐本人。却不想资料上说的那个心机颇深的王熙凤式的人物竟是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孩子,一时间有些恍然。 萧无垠看她的目光极为宠溺。几乎和萧无悔三人无他样,苏锦在心里稍稍自我唾弃了一下后就立马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弯起萧家人一脉秉承的细长凤眼带了些撒娇的意味慢悠悠笑了起来,“大姐,我很好。” 萧无垠稍稍愣了下,很快便将喜悦染上眉梢,跟老太太打趣,“昨晚青山回来跟我说我还不肯相信,没想到老三竟是真的变了。” 莲倾云受了这句话比夸自己还要舒坦,拉起自己的嫡亲大孙女一同进入殿内,先是从最基本的问起。说着说着话题便有些沉重,而后声音也渐次小了下来。 苏锦在一边无聊的听两个女人谈论后宫倾轧,虽说得极为隐晦,却也算是赤/裸/裸的手腕了,顿时大感头疼,极为无聊的捻起一枚果子,吊着丢进嘴里。 “你的肚子还没动静?”老太太摒退了一圈伺候的宫人,斟酌了许久才问了出来。 萧无垠笑着摇摇头,反手拍了拍她。轻声指了指上方,“现在还不是时候,您也知道帝君现在对各方势力忌讳颇深,后宫好容易达到了一种平衡。在这个节骨眼上只要有任何差错都有可能成为众矢之的……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怀上皇子,而是怎么让帝君觉得,我们萧家是值得放心的……” 苏锦再次颇为惊奇的看了她一眼。恰巧萧无垠望过来,纤长的睫毛下遮了道似笑非笑的光芒。就像是一眼能看穿人的心底。 苏锦不由就有些尴尬,嘿嘿笑了两声站起来。“奶奶,大姐,我想出去走走。” “那就让银川带你在宫里转转,难得来一趟,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要约束了自己的性子。”这句话让萧无垠千回百转的语调说得颇具深意。 苏锦一惊,忙折回眼去看她,萧无垠笑着冲他点点头,并没有否认,苏锦得了信儿再结合上她刚才的那番话顿时就了然起来。原来不论是早上玉微凉的叮嘱还是老太太的承诺其实都是抓了萧琅的性子来的,知道他最是叛逆,之所以说那些话,根本就是为了让他在宫里不大不小的闯上一祸! 只有成国公爵这个唯一的儿子不成器帝君才不会去忌惮萧家,什么让萧文韬代替自己,根本就是帝王用来平衡权数挑起家族内战的产物,若是自己真的有了出息,萧家才该是真的要小心了! 不由冷汗淋漓。 待苏锦出去,萧无垠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悠悠带着深意转向莲倾云,“老三现在实力到了哪个阶层?” 莲倾云皱皱眉叹了口气,“依旧未曾显星,看了是真的没有天赋,我跟你爷爷商量看是不是让他转而修习魔法或者书画……” 萧无垠便笑了,“刚才我们的话他可听得一清二楚。” 按照刚才的说话声音,若是达不到地星的武者根本就听不到。 老太太一惊,面上顿时透出巨大的欣喜来,“你是说他……” 萧无垠将指尖轻轻放到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话里模棱两可,“也许我们以前都看错他了,老三才是最聪明的一个。” 被糊里糊涂背地里安了个‘聪明’头衔的萧家老三晃晃悠悠跟在萧无垠贴身婢女银川身后,脑子里各种信息交杂,不断冲击着她的认知,既然已经代替了萧琅的位置,这种勾心斗角日后定然少不了要接触,尽管心下不喜,但苏锦也知道,自己唯一能做的便是接受,然后尽所能保证萧家长久不衰。 而至于像盈久拜托的什么消灭洛德,太不现实了。 早上水汽渐渐散尽,眼前氤氲开一片荷塘,夏日浮光漫漫,倒是颇有一番诗情画意。 刚撇近荷塘,身侧忽然就窜出一道人影来,冲开那层层叠叠的宫人后打横就撞到了苏锦身上,于是两人齐齐便向着那荷塘跌了过去,只听得噗通一声,双双落水。 身后人生嘈杂,从草丛里钻出一群年纪不大的少年来,领头的是个四爪蟒袍的俊朗少年,撩起袍子半蹲在池边,伸长脖子便向着河中看去,挂了极为欠揍的笑,“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萧家小三么,我听说你被洛德退学了?” 旁边银川等人早就乱作一团,一行宫女连个会水的都没有,急得围着河岸到处打转,最后只得去叫侍卫,甚至还有吓哭了的,跪在地上直磕头。 蟒袍少年极为厌恶的皱了皱眉,眼看萧琅就要没顶,这才冲着身侧的几名少年吩咐过去,“还不快救萧三上来?” 苏锦早在那宫人冲上了之时就察觉了她的意图,手头上正没惹事的机会呢,却不想刚想睡觉就有人送了枕头,于是并不躲闪,只等和她一齐掉了下去这才发现整个人已经被那人抱的死死的,显然是存了同归于尽的念头。苏锦眉目一寒,刚想出手便又听到来自岸边的话,唇上弧度一时间就变得更冷了。 少年身侧四个年纪略大的随从闻言便一同跳入荷花池中,很快便从那已被淹死的宫人手中将苏锦拖了出来,刚把她拽出水面让她呼吸了一口气,四人相互使了个眼色于是齐齐使劲儿,苏锦的头就又被埋进了水里,尽管层层荷叶遮着,岸上却能看的十分真切。 苏锦被满口泥水,呛得咳嗽不断,如此三番脑袋就再次被人给按了进去,再次被拽出来的时候,眸子里已是一片凄寒。 只目光微微一泠身下荷塘顿时就活了。 从水下莲藕根部冒出来的数万细须瞬间长长圈圈将那四名少年的脚踝缠绕了起来,并且开始往下拽,从水面根本就看不到下面的场景,岸上数人也不过仅见那四人忽然放开了萧琅然后开始挣扎,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救,救命啊——!” 岸上的人终于意识到出事了,本还在作壁上观的士兵一个个再不敢怠慢,纷纷跳入水中,谁知刚一进去就立即被缠住了身子,哪还顾得了别人,连连挣扎不断,荷塘上空很快便发出一声声惨叫来。 苏锦垂目冷笑,慢慢游上了河岸,双手一撑便在众人见了鬼似的目光中跳了上去,冷眸直指始作俑者,“四皇子?” “你,你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少年连退数步,一张脸依然泛白。 苏锦眨眨眼,看上去破有些不解,“四殿下这话问反了吧,我还没追问你们要对我做什么,怎么反倒要被先发制人了?” 眼见河中挣扎的人以此开始往下沉,不远处忽然凿入一道罡风,苏锦手指一动,河中藕须顿时迅速回收,没一会儿就再次变成了原本的样子,哪还有一丝诡异? 来人掠过河面轻点,伸手抓上河中熟人便往岸上抛去,没一会儿河岸便摞起来一堆溺了水的小山,连带着最开始的那名宫人也一并被揪了出来。 男人收手落地,转过身来,赫然是那日在府上见过的异性怀沙王,夜弁星。 苏锦眼珠一转,顿时就像受了惊的小鹿一般,一把将站在自己身边的四皇子推下了水,“让你们欺负我,你个坏人!” 又是噗通一声,这下聚过了的人全傻了。 【我发现一天两更对我来说果然是不可能的……】(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第六十五章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这一下可不得了,本就惊魂未定的侍卫一下子心都快被碾烂了,一个个傻了似的看着自己主子以一个极不优美的姿势噗通坠下河去,连带着毁了好几株荷花,水花溅起来老高。 “你们傻了,快拉我上去!”四皇子显然该是会游泳的,扑腾了两下子就稳住了身体,刚刚爬上岸的一群落汤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那水面,竟是没一个敢干脆的跳下去拉他。 苏锦扯动嘴角,一个意念过去河里一根莲花藤无声无息的纠缠上了他的脚腕,随即猛地一拉,四皇子半个身子就又沉了底儿,然后便向方才他们整苏锦一样,藤条控制着他上上下下在河里颠簸,喝足了水。 “快,把殿下救上来!你们一个个脑袋是不是不想要了!要是殿下有个三长两短,等着灭九族是不是!”刚才将苏锦往水里按的四名少年脸色变得愈发苍白,却一个个死命往后退,死活不肯再靠近河边一步,显然河底那种莫名的物体为他们带来了太过实质的恐惧。 这下子岸边徘徊的士兵哪怕再怕也不敢再犹豫,一个个扑通扑通跟下饺子似的栽了进去,苏锦手指卷曲,那藤条忽而就再没了踪影。 没一会儿十来个士兵就把他给扛了上来,这下公平了,在场所有人都成了落汤鸡,再配上那身沉甸甸的衣服,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然后极为刺耳的,嚣张跋扈的。苏锦咯咯的笑声就传了出来,四皇子的脸一下子成了锅底。快速转到了苏锦面前,想也不想便将身边侍卫腰上的刀抽了出来。刺啦一声。 刃间极利,白生生的,晃得人眼疼。 这会儿岸边已经聚齐了许多人,更有好事者接连不断的过来凑热闹,刀刃冰凉的反光刚刚坠入视线,便已有许多人大叫的跑开,“杀人了,杀人啦!” 后面不明所以,听到这叫声一个个还没跑过来就已经开始往回蹿。乱七八糟拧做一团。 其中叫的最响的,非苏锦莫属,却也不乱跑,一回头抓住夜弁星就躲在了他身后,嘴却一刻不停,“有本事你就砍,我胳膊腿儿都在这儿摆着,今儿你要是不落刀你丫就是个没蛋的,别让人以为你妈生你的时候是把人扔了养大的是胎盘。这么多人撑腰还羞答答拿把破刀吓唬人,文也不行武也不行连龙爪子都是残废的你刁什么刁!” “你你你,你个废物敢骂我!……”苏锦的话说得又快又古怪,尽管有一大半没听懂但并不妨碍理解。毕竟挨骂没有国界,四皇子一张俊俏的黑脸霎时就成了调色盘,还是被用过的那种。 夜弁星眉角狠狠抽了两下子。更是不敢再让苏锦探头出来,生怕被他这么一激给闹出场命案。 偏苏锦不是个省油的孩子。头刚被摁回去这边屁股就翘了出来,还欠抽的扭了好几扭。四皇子本就只是个十四五的半大孩子,平日里被惯得没边没沿,刚从洛德毕业,母妃身份又尊贵,哪受得了这样的讥讽,当下一把推开拦住自己的下人,想也不想一刀冲着苏锦的方向就砍了下去。 “子非,住手!”夜弁星急忙用斗气隔开他的刀气,护着苏锦连连后退数步。 “你让开,我今儿要是不剁了他喂鱼我……” “老四!”混乱直接被一道威严的女音打断,紧接着便见方才还是混乱不堪的人群快速分开在两边,光影移动,代表了皇家威严而压抑的气氛隆隆倾轧而来。 苏锦立马低头垂目,缩着脖子重新躲回了夜弁星身后,可怜巴巴的挤出两点泪花。 四皇子段子非的脸就又从彩虹变回了一摊白面,刀也慌忙丢到了地上,哇的就哭了出来,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直接把苏锦的委屈甩出了好几条街,“皇后娘娘……” 没想到这货比自己还不要脸,苏锦只得立时改变策略,做出一副不屑的嘴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子非你这又是干什么,堂堂奥林皇子拿把刀乱砍像什么话!” “娘娘,他,他把子非推、推下水……” “放你妈的五谷玲珑磷光电缆屁!”苏锦噌得就跳了出来,完全一副无赖样,怎么能闯祸怎么来。 “放肆!” 皇后自幼身出名门,读的是百家圣贤,做的的母仪端庄,哪里听过这般粗俗的语言,当即面上就自动浮出了一股厌恶来,忽而想到萧琅的身份,自己儿子日后少不了公爵府的支持,只得运气将这表情压制下来,又恢复了方才的气度。 “既然都落了水就都各退让一步,依了我的言,每人回去闭门思过三日,抄写言戒行戒各百遍,三日后送到我这儿来,”说着转向他们四周的宫女,声音更显威严,“还不赶紧把你们主子带回去!落了一身水病了我拿你们是问!” 段子非耷拉着一张脸恨不得把苏锦剜出个洞来,后者则十指摁在眼角鼻头,直接给他做了个猪头的鬼脸,这一局,谁都没沾到好处。 待到人散尽的差不多了,夜弁星这才重新转向湖面,大团荷叶在清晨的阳光里泛着盈盈绿意,一派纯然无害。 “王爷?” “找个水系魔法师过来,把水排干。” 副将摸了摸头半天没明白过来自家王爷这是想干嘛,但依旧没问一句就跑回去找魔法师,夜弁星则撩开衣摆坐在湖边的石头上,眼睛始终盯着满池荷塘,若有所思。 没一会儿副将便请来了宫廷御用的水木双系大魔导师,这个级别已能凝水成形,隐形入木,因而听明白夜弁星的要求后,便念开了咒语,庞大的星辰阵慢慢描绘并笼罩上整个荷花塘,没一会儿,所有的湖水则完全和荷花剥离,一点点儿升空,最后完全笼罩在池塘上方,就像是被什么架空起来依旧完好的保持了最初池底的形态。 池中只剩了大片荷叶与未成形的莲蓬细藕,没有了池水的遮掩,一切尽收眼底。 夜弁星绕着池子转了一圈,慢慢蹙眉,转头,“能不能把荷花也全弄上去?” 魔导师看了眼池中盘踞并带着细微软刺的根茎,想了半晌却依旧摇头,“以我的能力还不能,你知道,木系魔法师并不能控制草木的生长,我可以把它们全部弄死,但是无法移出来再毫发无损的种回去。” 夜弁星慢慢点了点头,最后竟是挽起了裤腿,跳下水塘。 “王爷,这池水太大,我的魔法只能维持一刻钟……” “够了。”夜弁星双腿已经迈入了厚厚的泥塘,一步步拨开阻挡了视线的荷梗,弯腰向在地面上找寻。士兵一见主帅都下了河,虽不知道他在找什么,但一个个接连也跟着跳了下去,学着他的姿势一个个看起来十分认真。 魔导师很快耗不住了,夜弁星忙和手下从池底跳回来,大团的池水瞬间跌落,溅出了极大的水花,落得满脸都是,而那魔导师则因精神力消耗太过巨大,整个人都成了苍白的。 “可是找到了?” 夜弁星缓缓摇头,从那些士兵的表现看来池底该是有什么东西才对,或是魔兽或者其他变异的水草,可是他搜了一圈却什么都没发现,这太不正常了。 斧凿刀削般的脸上,极难得的浮出了疑惑。 苏锦还没回殿这边发生的事就已经传了回去,等到刚一迈进去,萧无垠一只手就揪住了她的耳朵,直接提回了殿内,许多宫女侍卫看着,亦是窃窃私语表情不一。 没一会儿萧无垠便带了自己的弟弟去皇后处谢罪,苏锦低眉顺眼再没了一丝嚣张戾气,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对这些世家大族更要拉拢,于是并不刁难,反倒见萧无垠气的厉害,放下身段安慰了好些句。 当然没去段子非那边,他母妃是英国公爵的女儿,而萧府与之一向不和,更何况前一阵子萧文韬和平阳公主的事落了那边一个大脸,这仇结的死死的,怎么可能再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 亥时,萧府,内院,月朗星疏—— “爹啊,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妈、妈。” “我打死你个小畜生!一天不惹祸你皮痒痒是不是?!” “啪!” “嗷——!” “奶奶啊,娘!爹要打死我了!……” “妈妈……” “老二你住手,让你住手听见没!” 下人满登登围了一圈隔得远远的,生怕自家小少爷一个不小心跳到自己身上,老爷那鞭子可是不长眼的。苏锦被萧念生追着满院子乱蹿,老太太则拿着拐杖在后面追打自家儿子,鞭子隔空抽过还没落到苏锦身上就听见她一声狼嚎,直把满树鸦雀惊得扑腾乱飞,鸟毛落了一地。 隔在外面的影子便消失在各个方向,有向皇宫的,有向着各个府邸的,一道道黑影错落而斑驳,满夜只闻得萧家小少爷杀猪似的叫声,引得满城土狗对月狂吠。(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强势招亲(一) 第六十六章 强势招亲(一) “你试着攻击这块石头。”萧念生随手指了块卧在地面凹陷处的巨大顽石,掌中的皮鞭垂下一小截,自从苏锦回来后,这玩意就再没离过他的手。 “用全力,再不成你明天就弃武从文给我学画画去。” 苏锦顿时苦了一张脸,这该死的功法到现在不显星又不是自己的错,却害得萧念生以为自己不够用功,每日都是早起晚睡把自己当牲口操练,如今再配合着皇宫里闹出的事,更是禁了自己的足,扬言若是再达不到地星一阶,就别想再出去瞎逛。 苏锦自回来后每天都要被赶去武场修炼,也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才有空去修炼荣枯万寂的第二层:移花接木。第一层的草木皆兵可操控花草树木为武器或攻击或防御,而练成第二层之后,便能随心掌控它们生长的地方与长出的形态,哪怕在贫瘠的沙漠遇到敌人,也能够将万里之遥的草木暂时召唤过来为自己所用。 而一旦练成第三层万木逢春,便能使萧无悔瘫痪的双腿再站起来。 功法九层,一层层往下递进,苏锦甚至无法想象若是全部炼成,力量该有多强大。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自己光是凭借银荆藤便能绞杀黑地狱两名天星强者,虽然是用了毒,但此功法的强大之处,绝对不是星斗气可比拟的! “准备!” 见她走神,萧念生破空的鞭声啪地又在她身侧炸开,苏锦赶紧敛神。暗想若是放在现代,绝对是家暴不断。 当下应声站好。双掌凝气,一边估摸着地星初阶的力量。一边调整自己的力道,便待萧念生一声令下,掌中微微泛绿的斗气豁地冲着那顽石砸了过去—— “嘭——!!!” 碎屑顿时飞了满天,定睛,之见那巨石顶部三分之一都被已她全数削去,割面平整,有如刀削。 “妈妈!”心月狐站在她肩头腾出两只前爪不断拍巴掌,一派洋洋自得,差点儿就要手舞足蹈。就好像那石头是它削去的一般。 再看萧念生,此时却已是目瞪口呆。 “父亲?”苏锦暗叫糟糕,想必是自己没控制好力道,实力暴露的多了。 这一叫才总算让萧念生回过神来,满眼不可思议中已经夹了即将破体的狂喜,“快,凝气,看看到了哪一级!” 苏锦吐吐舌头,开始试着导出星云。直把脸憋得跟便秘似的也不见周身有任何星辰出现的痕迹,只得垂下头,一时间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儿了。 依旧无法形成星雾显星。自己这辈子难道就要被困在府里了么? 萧念生围着她转了两圈,不由蹙眉,面上异色更甚。“奇怪,按说这样的力量至少也是地星二阶了。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显不了星?”说完就又看了眼苏锦,“一直都是这样?” 苏锦点头。含羞垂眸对手指,“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父亲啊,还是别让我学画画了,一摸着笔我就头疼,万一跟人打架的时候把老虎画成了猫,吃亏是你儿子,心疼的可是我老子你……” 萧念生立时被她的受气样儿给逗乐了,“谁说让你学画画了?” “诶?”苏锦有些不相信地瞪大了双眼,“那你是说今天的考核算我过关了?那我今天是不是可以出去了?万岁!” 萧念生一脚踹过去,“小兔崽子瞎嚷嚷什么!万岁这俩字也是你能随便叫唤的,知不知道什么叫忌讳?” 鉴于萧家这小祖宗每出去一次必会惹事,普一听到萧念生准了他出府的消息,府里上下顿时鸡飞狗跳,老太太甚至夸张到要派出一支守军跟着,萧无悔哭笑不得,直接摆了摆手,示意容山推自己出去。 “奶奶,他是出去走一圈又不是上战场,恰好我今天也想出去走走,让他跟着我吧,有容山在,不会出什么事。”说罢对着一直冲自己挤眉弄眼的萧无良笑了笑,“无烟、无良,无晴、无辰也跟着,难得出去一趟,又不是非要养成什么大门不出的大家闺秀。” 萧无晴和萧无辰是大伯萧斛生的女儿,除了已经出嫁的萧无梦,这两人亦还是在闺中,萧无悔既然说了要出去,都是一家人也总不能厚此薄彼,倒不如一起捎带上,又省的单蔷再去老太太那儿嚼舌头根子。 果然这么一说完,就见到单蔷的眼角扬了起来。 “二姐~!”因昨日在街上打了长宁侯爵小儿子而被禁足的萧无良顿时高呼。 萧无晴拉了妹妹亦是上前一俯,“谢谢二姐。” 眼见自己上街的单人行动成了萧府的集体郊游,带队的又是自己最忌惮的萧无悔,苏锦顿时又蔫儿了。 但现在已经不再是她说了算,这一行当下出府,因皆是未曾出阁的女眷,因而是乘了马车直奔“饭庄”,身后随了不少家将,无论是否必要,公爵府的排场是不能少的。 宽阔的马车中坐了六个人,除去表面上是男孩子的苏锦,其余的全是女人,萧无悔和萧无烟本就不怎么爱说话,而萧无良与大伯家的孩子互看不顺眼,因此整辆马车里也不过只听见萧无晴一人时不时找出的话头,不得不说,萧斛生这个女儿,是个人才。 “小三,你看前面!”萧无晴似是不经意地撩起车帘向外望去,忽而挤着娇弱的嗓音轻声叫了起来,顺带着拍了拍苏锦的肩头。 “不要叫我小三。”苏锦皱眉,却还是循声看出去,继而转头,“二姐,我们不要去饭庄了,就在这儿就近找家酒楼停下吧。” “怎么了?” “好像是比武招亲。”苏锦若有若无的看了眼萧无晴,笑得很是不着调。“说不定你弟弟上去能给你打个弟媳回来呢。” 萧无悔向外看了眼,淡淡吩咐。“那就按你说的办,只是你不许上去。上面那个是清都长公主捧在手心里的宝贝长留郡主,天星三阶,已经立下过不少战功,你上去讨不得好。” 苏锦对什么比武招亲根本不感兴趣,但既然萧无晴已经演到了这里,自己若是不再上钩,就太没趣儿了。她倒是想要看看,萧无晴到底想做什么,想必萧无悔也是这个意思了。 于是一行直接停在了旁边的“有间酒楼”。要了个二楼视野宽阔的包间,这一行浩浩荡荡暂时打散了楼下围观的人群,见了公爵府的族徽,尽管出来的是一排女眷,却也不敢多做放肆。 萧无悔于窗边坐好,视线恰与擂台上凝望过来的女子相撞,胶着片刻,很快又分开。 苏锦直觉这两人该是认识,并且渊源不浅。 正想着。楼下擂台赛女孩子的声音又再次扬起,配着她一身大红骑装,端得是一派潇洒利落,乍看就能判断出是在军营长大的。 “下一个。还有没有?凡是年纪在二十五以下未曾成亲的,都可以上来。” “她也就不怕给自己招个奇丑无比的肌肉男?” 萧无悔被她这话逗得扑哧笑了出来,“你当是谁都能在二十五岁之前达到天星三阶的。便是文韬不也只是地星六阶,长公主不会让她胡来。既然敢摆这个擂台,分明就是有了完全的准备。” 苏锦不由嗤笑。“那这破擂台还有个鸟意思。” “怎么没有意思?”萧无悔压低声音,话里意有所指,“帝国现在需要人才。” 苏锦一怔,脑子里急转之下立时就明白了,郡主招亲,这里面谁又敢说没有帝君的意思?但眼中却还是装满疑惑,装作什么都想不清楚,“什么意思啊?” “看,有人上去了!”一直都在观察她的萧无晴见她这表情后随即转过头去,把话题岔开。 萧无悔与苏锦抬头的瞬间相互扫了对方一眼,谩笑。 台上此时果然站上了个青年,掌中折扇打开,扇骨顶端利刃在光下泛白,已做出了要攻击的架势。 “等等。” “怎么,莫非是怕了要直接认输不成?还是看爷长得风流倜傥不忍再比了?” “闭嘴!”长留郡主倒退半步,显然对这等油滑极为厌恶,于是示意身后一人上前,“我的规矩是先检测年龄。” 言罢她身后的老者便上前一把擒了青年的腕骨,开始运功…… “小姐,少爷。”坎星忽然推开包间的门探进脑袋,“外面有一人想要求见小少爷。” “我?”苏锦站起来,“是谁啊?” “不大清楚,大概二十出头,听口音不是我们白帝城的。” 苏锦扭头看向萧无悔,后者略作思索,“让容山陪你出去。” 两人一出去便见到外间站了个青衫书生,看到苏锦后双眼立时亮了起来,上前半步成九十度弯腰下拜,声线朗朗,“小生见过三少爷!” 苏锦没想到这人竟能打听到自己,不由怔了下,“怎么是你?” 【以下不占字数: 即日起,凡是以后在半夏笔名下的所有小说,将按照以下标准确定每日更新字数,至于全勤什么的,让它去死吧~: 每日更新字数=前一日点击数/10+推荐票数+新增收藏数+新增订阅数+粉红票*800+打赏起点币数+留言字数(灌水不算) 上午发文,晚上六点结算第二日应该更的字数。 若是每日数据相加不够三千,断更一日,嘿嘿~若是实在太多确实更不完的暂时欠着,第二日补上。 码字太苦,订阅神马的我已经不指望了,所以算是给自己找个必须写下去的动力,就这样吧,别鄙视我,我脸皮早已经练成金钟罩刀枪不入了……】 有一个小盆友她看书喜欢看db,结果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长出了小jj~(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强势招亲(二) 第六十七章 强势招亲(二) 这一句话就承认了苏锦是认识他的,男人一听一双眼睛顿时又亮了几分,“学生夏言,前日考完后便四处打听恩人下落,最后得知那日是成国公爵府的三少爷帮了我,不想今日竟能得以相见,让学生有能当面感谢的机会,谢三少爷提携帮扶之恩,他日若能金榜题名,必当全效鞍马之劳。” 这别别扭扭文驺驺满口空话的人,便是前几日苏锦进宫途中帮助得以进入考场的青年,那个曾在马蹄下救下过自己的蓝发男子。 苏锦帮他也不过是想要还个人情,当即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得了,我正赶上路过,顺手帮了把,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都说一报还一报,这也算是他应得的了。 毕竟还完这个情,苏锦并不想和他有太多接触。能随随便便说出愿效鞍马之劳的人,能深信吗? 夏言亦是个七窍玲珑心的,这次过来本就是试探居多。此时见苏锦不愿再在这件事上多说下去,面上又全是一股子稚子小儿的不耐烦,心想看来他那日帮助自己果真是无心之举,该和成国公爵府没什么太大牵扯了。当即也明白了自己的立场,若是此时扒的太近,想必会被反感。 也不过眨眼之间,就又再次垂腰作揖,“那学生就不打扰三少爷了,若三少爷有什么要吩咐的,学生就住在城东……” “老三。”一道柔弱女音从包房内飘出,便见包间门被打开,露出萧无烟一张明净秀美的脸庞。秋水剪瞳四下微微一望,便定格在苏锦身上。唇边同时漾起了一圈笑纹。 “三姐?” “二姐让我问一声,可是熟人?或是请人进去坐坐。段不要失了礼数。”萧无烟说着眸子移向另一方,见是个青年的男人,面上不由一红,轻轻嗔了自家弟弟一眼,暗含了些责备。 这一眼便将夏言整个定格在原地,静若处子,动若狡兔,二八少女明眸一嗔,又是何等风情。酥软了三千红尘? “小姐……”夏言生怕失了礼数,匆匆忙忙再次拜下去,已是语无伦次,“学,学生夏言,字念衾,乃,乃是……” 苏锦扑哧笑出声来,说话也没个遮掩。草包无脑装的极像,“念情念情,我说,你该不会是看上我三姐了吧?那你可得考个状元……” “老三!”萧无烟粉面玉颊顿时成了绛红。 夏言却好像真的把她这话当了真。连连鞠躬,“学生,学生……”学生了半天也没学生出个所以然来。 萧无烟面皮本就薄。这么一下来立时就有些恼了,咬牙狠狠跺了苏锦一脚。“叫你乱说!”说着转身跑回包厢。 外面擂台上此时正是一阵起哄,恰掩住了这几句玩笑话。里面的人便也没听真切,但见萧无烟一人进来,整张脸都成了煮熟的虾子,萧无悔颇为疑惑的摆开视线,却什么都没看见。 “怎么了?外面那是谁,老三怎么会认识?” 这下萧无烟脸上的红晕就又蔓延到了耳根子。 外间只剩下苏锦二人,见这两人的表现不由心中一动,莫不是自己的玩笑话当真一语成谶?这,这也太快了吧! “得了,走吧,我姐姐都进去了。”苏锦撇撇嘴,觉得一见钟情这个词实在是太过不可思议,“别的我不多说,但有一点儿你至少要明白,我父亲是公爵。”话里点到为止,至于以后,看他自己了。 说完便再不理会夏言,转身进门关门。 此时擂台上已经乱作一团,苏锦凑到窗口看到的便是长留郡主单脚踩在那青年背上的场景,艳红马靴,再配上陈铺开数十米长的红绫,色彩明丽而张狂,就像是她这个人,坦诚不见丝毫做作。 “这就输了?” “不是,是那人隐瞒了年龄,被郡主身后的那人打断了筋脉。”萧无悔视线凝向方才为青年号腕的老人,“这是个脱星一阶的强者,恐怕整个大陆能敌得过他的也没几人。” 苏锦现在唯一知道的脱星境斗士也不过只有自己的爷爷和奥林帝君两人,现在听说又多出一个,不由好奇地望过去, 但脱星武者何其敏锐,她的视线刚一接替萧无悔立即便被对方发觉,老人猛然抬头,一双眼如鹰钩利刃,只一眼看过来苏锦便直觉灵魂一震,不由冷汗涔涔。 “视线不要在同一人身上停太长时间,特别是强者。”萧无悔冲下面抬了下手,老者随即收回视线,压迫在苏锦身上的压力终于弥散于无形。 终于松了口气。 苏锦抬起手看了眼自己手心的纹路,暗暗蹙眉,一直以为自己如今能操纵号令天地间所有草木便已是极强,却不想竟是连对方一眼都抵挡不住,人外有人,当如是也。 “怪不得说万无一失,光是那个老头就让多少想上去的望而却步。” “三儿不是刚还要说上去给我们拐个媳妇,这会儿怕了?”萧无晴捂嘴轻声笑了起来,就像是无心而出的。 依照萧琅的性子,这会儿肯定会跳脚暴起,要下去打擂了。 萧无悔面色立即就变得森寒,整个人的气势只瞬间就发生了变化,在苏锦还没说话前,扬声呵斥,“老四!” 见她声音一时极怒,周身也跟着变得萧杀起来。萧无晴不由一个冷战,忙垂下头去,再不敢发一言。 原来在这儿等着啊。苏锦扬扬眉,直接把萧无晴划进不入流的一脉去了。 “那个就是你刚才见的人。”萧无悔转回头,恰看见夏言从酒楼出去,一寸寸从头到脚的打量。视线有如实质。她见多了人心的险恶与世事阴霾,而对着比自己小了将近十岁的萧琅又生出种阿姊如母的感情来。因而最是不愿他被这种人性的肮脏污了本心,纵便家族如何倾轧。亦是全力保的他能平安宜福。 于是表现在面上,就成了管他管的太宽。 苏锦望过去,果然看见那一抹蓝发渐渐远离,正想回头去看萧无烟的表情,却不想下一刻变故突发—— 这时本是踩着青年的长留忽然甩开了自己的红绫,被她当做武器来用的十米长娟霍地遮天而去,正触及夏言肩头,缠绕,直接把他整个人圈了起来。 人群哗然一片。不知是何原因。 “那人,你先别走!”长留郡主反身飞下擂台,借助缠绕在夏言身上的红绫蹬空踏起,直接从半空走到了他身后。 夏言欲摸向玉笛的手停在半空,转身蹙眉,“这位小姐,不知叫住小生有何事要问?” “喂,你叫什么?” “小生夏言。” 郡主嘴角一扬,抬眉细细咀嚼了几遍这个名字。神采飞扬,“夏言,夏言,好。你可愿与我比一场?” 四下里听到她这么说的,差点儿都被惊出一个跌咧,立马就有人开始抗议了。 长留郡主直接把其他人视作空气。反是兴味颇浓的不住打量着他,“怎样。你可愿意?” “姑娘,小生是文士。”在经历了短暂的怔忪后。夏言再次恢复了平静,也变得有些疏离起来。 “文士又如何,难不成你这把笛子是用来做摆设的不成?”说着红绫一收一勾,夏言腰间的玉笛便立即被她抓在了手中,夏言立即面色大变。 相较斗士来说,文士的武力并不算小,但大家族之子所以习文很少,就是因为它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乐器、毛笔或者棋盘就相当于他们的生命契约物,凡是青级及以下未达到紫级者,物毁人必亡。 “你还给我!”说着整个人便冲了上去。 “那就跟我打一场,赢了东西就给你!”长留郡主躲也不躲,见他袭击过来,身子顺着夏言手肘的走势便向后弯去,本是躲过了他这一击,然而身子一歪好似没有站好一般,顿时摔坐在了地上。 夏言立即抢过自己的笛子,骂了句无聊,摔袖便要离开。 “慢着——!” “你又要作甚?” “你打赢了我,”长留郡主指指他手上的笛子,仰头一笑,丝毫不觉羞怯,“既然你胜了我赢了擂台,那我谢长卿的夫君就是……嘶…谁!哪个不长眼的敢偷袭我……!”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来,便见一道凝紫罡风擦着她的脸就划了过去,谢长卿一个不觉,虽下意识地躲了下,但脖侧却也被划出一道细细的血印出来,立即就怒了。 顺着罡风划来的方向,苏锦几人所在的“有间酒楼”赫然而显。 紫色的音刃,紫级音师。 苏锦转眼看向萧无烟,无他,这里唯一一个紫级音师,总所周知,便是她。而从方才她与夏言初识后的互动上来看,不能说她没有出手可能。苏锦唯一诧异的是,自己这个十分内敛柔弱的姐姐,竟也会有这么冲动的一面。 “不是老五。”萧无悔十分笃定,“绝对不是她。” 正说着话,那边郡主谢长卿就已经跳上楼来,丈长红绫相携而来,兜气簌簌凌厉罡风,转瞬便从窗口进来,直逼萧无烟,“是你?” “郡主这是什么意思。”萧无悔转动轮椅首先迎了上去,错开半个身子将萧无烟挡在身后。 此时的街上却已经乱了套,非但是这边一出的关系,而是整条大街都已经被突然冒出来的士兵围起戒严,街面完全被封锁起来。 楼上正在对峙的双方闻声齐齐向下望去,只见楼下已赫然被一队军士包围。 【更新字数那个大家不用太在意,也不是给你们要起点币的,毕竟几句评论就不少字呢,那只是我自己给自己找的个动力,每日有个算头,总算不用再在意蛋疼的订阅了,我自个儿看着乐呵和统计就行了,大家像以前一样安安心心看文就好。 截止到昨晚六点数据统计:应更字数= 点击870/10+推荐42+收藏(-4)+新增订阅79+粉红0+打赏200+留言字数315=709字, 然后两千多收79个订阅那项,乃们明白我的心情了吧…… 今日这章3170字,大家记得有欠奴家2461字哦~~】(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巾帼跑马谢长卿 第六十八章 巾帼跑马谢长卿 见军队被调动,萧无悔一掌拍在椅把上,盛怒,“谢长卿,你这是干什么!”但见她发火,容山错开一步单手已然开始蓄力,只待她一声令下,便能将长留郡主擒下。 谢长卿正被楼下军队弄得云雾缭绕,一见对方如此,亦是恼上心头,扬声冷哼,“萧无悔,我若要对付你定亲自出手踩你于脚下,又何必用这等腌臜的法子?”说完转身站上窗棱,手中丈余红绫夹风卷下,猎猎而行,直卷得地面一排兵士齐齐往后退了三步。 “你们长官是谁?让他出来见我,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子敢给姑奶奶找不痛快!” 控制好下面慌乱的人群,一人骑马东来,正听见谢长卿的呵斥,忙翻身下马拜倒,“下官右星军一营习长齐天泽参见郡主。” “你且上来说话,到底是怎么回事?”见连帝国的右星军也惊动了,谢长卿顿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她虽为人大大咧咧看似不拘小节,却也不是白痴,知道有些事是不能当着平民的面问出来的。 齐天泽再不废话,快速便进入楼中,而一直跟在郡主身后的老者也同时跟了上来。 齐天泽一走进包间却发现除了谢长卿还有别人,不由一怔,但很快便认出这一行是成国公爵府上的家眷,暗想此次任务也不算是什么机密,反正他们早晚会知道,倒不如卖个人情。想到立即下叩,“下官参见世子。总教习。” 总教习是军队里对萧无悔的尊称,她虽现在已不在军队。但里面上至军官下到兵士,几乎没有人对她不服的。这也是谢长卿和她不怎么对付的原因,明明同在军中,斗气也不过只相差一级,但萧无悔却处处领先自己一头,倒也不是嫉妒,只是性格使然十二分的不服输罢了。 “起来说话。” “谢总教习。”齐天泽仰头直起身子,身高八尺有余,猿臂蜂腰朗眉星目。好一条虬虬的汉子! “下官不敢欺瞒,方才二太子微服出巡在街上遭遇刺客,身受重伤,幸而被一义士所救并重伤刺客,有人目击刺客向这个方向逃来,想必已经混入人群,陛下命下官全城封锁,势必捉拿,因此惊扰了郡主。” 帝君四子。如今却立了两个太子,其间意思不言而喻,此次受伤的便是二皇子段子渊。 “子渊哥哥可还好?” “回郡主,幸而救助及时。二殿下此时已无大碍。” 谢长卿这才放下心来,转头看向萧无悔,“既然这样。今天这笔账我暂且记下,”说着又看向萧无烟。“五小姐好手段,但我也要告诉你。夏言我看上了,等此事了结,长卿来日定亲上府中讨教。” 说完也不待他人反应,转身便出了包厢。老者无声无息的跟在身后,佝偻着身子不发一言,不仔细看根本不易注意到他的存在。 “刚才她偷袭我你为什么不出手?” 老人呵呵笑起来,眼中溢满慈爱与纵容,“郡主,你忘了来之前公主的叮嘱了,若是你真带个郡马回去给她看,还不翻了天?” 谢长卿却是不怕,见四周没人这才拉了老人的胳膊,再没了方才巾帼飒爽的样子,而是显出小女儿的作态来,“好了秦爷爷,这个就别跟我娘说了啊,刚才看中的那几个人整合整合,就当是给舅舅复命……对了,秦爷爷你能不能跟我娘说说,这次和黑地狱的仗让我也去行吗?舅舅说我再立下几点战功就够封伯爵了。” 老人立即眼观鼻鼻观心,“郡主,我什么都没听到。” 谢长卿皱着一张脸冲他做了个鬼脸,暗想你们不让我去难道我自己就没长腿? 像是猜到了她的想法,老人微笑着摇头,拿手指了指楼上,“郡主可不要一时冲动,赴了萧无悔的后尘。” 谢长卿哽声一噎,眼中晦暗下来,音如蚊蝇,“她也不容易,全大陆除了舅舅,我最佩服的就是她……” 说话间已然到了楼下,谢长卿顷刻收回面上怔忪,起跳翻身上马,立马昂头,勃发飒爽,“右星军听令。” “有——!” “在场之人全部拿下,回去关押一一候审,全数核实身份,可疑者立即上报!”她猛然扭头,阳光之下侧脸弧线凌厉至极,“反抗者,就地击杀!” “有——!” 这一声令下,军队齐齐发动开始圈人,楼下平民却全数乱了套,也是这时才确定刚刚这台上招亲的小妞原来真是朝廷的人,再听了她这话不由人心惶惶,已有人开始叫嚷开来,平民四下冲撞,队伍立时散乱。 谢长卿于马上本就一直注意着身下,眼见四周开始有人挑唆闹事,当即起身,数丈红绫霍地弹射出去,一圈下来便卷来三个带头闹事的,更有一人眼见红绫过来跳脚便要反抗,谢长卿身后一直沉默的秦姓老者忽而发难,只三招不到就将那人生擒了过来,断了经脉甩到她脚下。 谢长卿将红绫卷来剩下的两人齐齐丢到身前空地上,冷声命令齐天泽,“验伤。” “是。”齐天泽来不及感叹她的雷霆手段,一一扯开三人上身的衣服,果真在被秦老捉来的第三人肩上发现了一层掌印,已青中泛紫,一看就是被高手所伤。 这伤痕一出来四周军队立时一肃,顷刻间就围过来,千万枪刃对准地上的男人,刺客一见如此当即便要咬断牙齿,秦老掌腕翻转间便卸了他的下巴,伸手从他口中扳下一颗毒牙来。 “看好了他,若是死了什么都问不出来,当心我舅舅拿你们开刀。” “属下谢郡主相助。”齐天泽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这次却是真的心甘情愿的叩首了。 “既然抓住了那就带着你的人赶紧离开,否则闹出动乱来谁也担不起。” 说完再次看向四周。却发现本是夹在人群中的夏言不知何时已不见了踪影,心下微微懊恼。继而转头向擂台,“还有谁想要上来比武的?” 四下之人一听到竟是齐齐向后退了一步,生怕再被她看上。 谢长卿不由朗声大笑,扬手甩鞭,身下马儿一声嘶鸣,便已扬长而去,徒留眼底一抹红影久久不肯散去。 眼见谢长卿离开,萧无悔钉在苏锦身上的目光也闪了闪,试探笑道。“这人如何?” 苏锦下意识便回答,“不输男儿。”随即一愣,转头疑惑的看向自己姐姐。 然而萧无悔却并未答她,不过哂然一笑,自言自语,“尚有待磨练罢了,只希望不要中途夭折了才好。”声音极小,略含惋惜,周围也不过只有苏锦和容山能听清罢了。 “我就没觉的她怎么样。”一直随着比武在一边大呼小叫的萧无良这才分出精力插话,“比起二姐你当年可……”忽而闭嘴,却也知道自己无心之下又说错了话,向后缩了缩不敢再直视她。眼神也跟着暗了。 萧无悔淡淡笑着不以为意,反倒是继续指点苏锦,“郡主这人算是个能交的朋友。他日若是遇见随心便好,至于无烟。我知道刚才不是你做的,至于到底是谁陷害你。二姐定会为你讨个公道回来。” 紧接着下一秒,萧无悔的神情徒然就变了,“容山,这座楼以及我们窗口的角度,找人仔仔细细地查!” 如此看来,气势和谢长卿果真像极。只不过相较对方的厉色,萧无悔显然更得其中真味。这等差距,却是年龄和经历造成的,未曾历经过大起大落的人,是很难有这样的气场。 萧无烟咬唇点了点头,她性子最软,遇事更是不喜辩驳,如今听姐姐这么一说,眼圈已有些微红的迹象。 闹剧散场,再无人有继续坐下去的闲心,于是一行打道回府,苏锦快速走了两步,和萧无悔并排而行。 “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她不用抬头就已知道谁。 “我想知道,若是刚才谢长卿没有在那些人里面找到刺客,她会怎么办?” 萧无悔颇有些欣慰地笑了,颇有些熟稔的味道。 “老三,你要记住一句话,人无论站在什么样的高度,成为什么样的人,有一样东西都不能弥灭,而这件东西,就是原则。谢长卿代表的永远是皇家,对她来说致死也不能更替的,就是皇家的尊严,那么如果你是她,你又会怎么做?”她抬起头,眸子熠熠而视。 苏锦叨念几句,心里慢慢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漏过一人。 看着她眼神的变化,萧无悔明白她已经懂了,唇上弧度愈发圆满起来,“不要觉得她残忍,萧琅,如果有一天萧家人遇到同样的事,我希望你能记住我今天说过的话——人纵可身死,唯信念不倒,气骨不败,方立天地间,不可挡!” 一闪之间,苏锦忽然觉得,她也许,抓住了什么东西。 且说谢长卿飞身踏上二楼窗棱的瞬间,夏言便抓准时机没入人群离开,走开老远隐在遮蔽处向此处眺望,待见事情完结再无其他风波,这才三五下走入巷中,七折八拐确定无人跟踪最后停在城东一处私人院落,有一老人在小院门口张望,一见他过来,忙上前扶住,“少爷,你可回来了!夏五呢?”说着向他身后望去。 夏言心中一痛,却也知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忙伸出手指了指屋内,老仆会意,赶紧将他搀进屋内。 大门刚关上,夏言压在胸口的一口浊血便喷了出来,污了满地黑渍。 老仆一见即刻大惊,“少爷!” “夏五,他活不成了。”夏言闷闷喘了口气,目中大恸,嗓音更是沙哑,与方才的见到苏锦时的迂腐和小心翼翼简直判若两人,“是我害了他……今日若不是恰逢萧家老三出来,我借前日之事上楼感谢他因此去疑,若不是夏五代我刻意暴露自己,恐怕……” 又是一口浊血,夏言双手颤抖掀开衣襟,右肩处立即显出一枚青紫掌印来。 【截止到昨晚六点,今日应更字数=新增点击1200/10+推荐75+收藏7+订阅134+粉红800+打赏100+留言533=1769,本章正文3368字,连带昨天的2461,所以大家现在有欠奴家4120字,嗷嗷嗷~忽然觉得好有动力的说……】(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待到琼林放榜时 第六十九章 待到琼林放榜时 容山着人调查完毕便回了萧无悔处,酒楼各处能够射出那等音刃的角度里皆无法藏人,也就是说,伤了长留郡主的紫级音刃,确实是从他们这个包厢射出去的。 萧无悔蹙眉思索半晌,最终抬眼,“想办法找人试一下萧无晴和萧无辰的功夫。” 大家族之女总会修习一些琴画的东西,出嫁之时,契约物便是最不可少的嫁妆。这也是为什么盈久在女性中更为受欢迎的原因,萧家自是如此。七女之中除了萧无悔和萧无良修炼星斗气,萧无辰是水系的魔法师,其余四人全是择了文士的途径。萧无晴是赤级棋师,在萧家算是最不入流的一个,尽管是单蔷亲生,却也不怎的受她待见。 如此下令要查,萧无悔已是有所怀疑。 她不容许有任何超出计算外,阻挡萧琅成长的事情发生。 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人,这是给别人说的,又何尝不是在说她自己? 容山点头不问任何原因便要再次离开去办事,刚走出门口却又折返回来,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 “小姐,今晚可能会有大雨。”容山看了眼窗外依旧月朗星疏的静空,“应该没一会儿就要转阴。” 萧无悔一怔,随即笑笑,点头,容山这才放心转身出去。 他是她小时候在街边捡回来的孩子,当初跟来却死活不肯姓萧,后来见他还算有些天赋。便随手给了本修炼的功法,直到她被断去双腿。这个一言不发的高大男人更是成了她的腿脚,三年陪伴。再形影不离。 那之后夜弁星背上背了荆条在萧家门口整整跪了三天,手捧帝君赐婚的圣旨,身后聘礼绵延数条街巷, 白帝城中无人不感叹唏嘘。萧无悔紧闭大门,对这桩亲事却再无期许,人经历过了,心自然就静了,也再没什么可以打得动她。 果真容山离开没多久月亮便隐入云层,夜空顿时压抑暗沉起来。夏日滚滚热气仿佛被压制在一个狭窄的笼子里,随时都有可能爆炸,忽而一声惊雷劈下,天地之间的混沌热气像是瞬间找到了出口,蓬勃奔涌宣泄直下,瞬间大雨瓢泼! 萧无悔受伤的双腿开始隐隐做疼,三年来只要是阴雨天便会经历一次,微微叹了口气,兑星立即上前接了容山的位置。把她推进屋内早已备好的热水处温养。 六月的雨来得快去的也快,夜里两顷暴雨过后,第二日一早,天就已放晴。 帝国的街道经历一夜冲刷。纯白理石的宽阔路面色泽愈发沉淀大气,奈何昨晚雨如何大,街道之上却依旧未曾堆积任何雨水。一丝雨后清凉暂时赶跑了炎日热气。天还没亮,帝都正中轩辕台处便已经围满了人。 多是此次进都赶考的士子。无他,今日寅时。文考张榜。 丑时不到就已有人冒雨前来蹲点,眼见太阳升起人越来越多,轩辕台前更是人声鼎沸,处处比肩继踵,雨后短暂的凉气儿也一时间被汗水赶跑。 众人之下,有一蓝发男子静静立在一处,淡薄的眉眼凉薄的下唇。佝偻老人站在他身后,不喧哗,不急躁,却更像是一道风景。 寅时刚至,便听得远处一阵鼓鸣,帝国文士最高长官大殿三公嗓音自宫中浩然而起直透过天地云层,威严不容抵挡:“放——榜——” 人群自觉退向两边将道路让开,帝国文官长队彳亍而行,领头一人是名中年官员,绛紫官袍三缕山羊细髯,白面含笑,若美玉。当下便有士子认出了他,不由惊呼,“是璟公!” 三公地位崇高,统领天下文臣。帝国以武定国以文治国,三公与四大公爵并肩,并隐隐有超出之势,甚至可直接影响议会,纵是帝国大事也不经常出面。而翰林周亦璟,便是他们三人的特定代理人,早在洛德学习期间于整个大陆也是赫赫有名,如今更是被看作三公的接班人。 明黄龙纹长卷被渐次卷开,抖展,张贴,三十列数百人的终试成绩被写在上面,由右至左,总分一二三甲,后皆附有生身地点。 各士子立即迫不及待地涌到榜前张望,皆是从第一名往下看起,唯期盼自己的名字能更加靠前一些。 “赤练城李南盛!一甲第一名,谁是李南盛?!” “天,我中了二甲,二甲第七名!” “公子公子,找到了,在这儿!” 每年放榜必是悲喜交加,各种痴傻癫狂不足而论,能够进入终试的皆是帝国才俊,从垂髻稚子到耄耋老人,从满身绫罗到衣不蔽体,却在这一刻,显出同样的,不分年龄与贫富的同一种表情来。周亦璟满面笑容立在一处,手指抚捋胡须,连连不住点头。 “少爷,恭喜少爷,是一甲的第三名!”跟在蓝发青年身后的老人钻出人群,枯木般的眼窝里竟泛出了点点湿痕。 他口中的少爷正是夏言,如此听到也不过惨淡一笑,仿佛早就料到一般,只垂眸微微叹息,“但愿夏五于地下可瞑目。”和周围高中的士子呈现出截然相反的表情,若是让人看了,必会认定他已名落孙山。 此等喧嚣直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才渐渐有了减弱的势头,周亦璟放下手边茶具站起,身侧钟声再次敲响,涤荡悠远,轩辕场中渐次平静下来。 “陛下有旨,明日寅时,在此轩辕台处,由三公主持考校三甲前三十六名士子,以此殿试定位,殿试过后武生终试,有各贵族大臣及家眷参校,戌时陛下于宫中设宴,宴请文武各金榜题名才俊……” 场中之人齐齐下跪,朗声高呼:“赞美洛德!吾皇万岁万万岁!” 容山出去一晚,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然熹微,窗外树木全部被洗了一遍,绿的叶,白的花,微微清甜的草叶香味儿。容山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见萧无悔床头幔帐还未曾升起,想必还依旧在睡梦中,不自觉的,嘴边已稍稍挂上暖意。 容山坐到床边,小心撩开帐子,仔细不让晨光落到她脸上。萧无悔睡觉的时候总喜欢蹙着眉头,与白日果敢判若两人,仿佛在众人眼前藏起的所有苦楚都只能在梦里发泄一般,容山欲伸出手去,却在即将碰触到她脸颊的前一刻生生停住。 床边幔帐里,枯败瑟缩的双腿,再一次刺痛了他的眼。 抚上萧无悔双腿残断处,铁塔般的汉子转过头去,无声无息,却已是满面泪痕。 萧无悔微微叹出气来。 容山顿时一震,忙收回自己的手重新站起,恭恭敬敬立在床边站好,斗气一转,脸上所有污渍水痕全数被蒸干拭净。 “小姐,我回来了。” “可是安排好了?”萧无悔睁开眼睛,双目直直望着帐顶,始终不曾转眼看他。 “都安排好了,明日帝君琼林设宴,文武状元相继考校,贵妃娘娘说等琼林宴上,她会帮小姐探查清楚。” 萧无悔睫毛轻轻抖了抖,再次叹气,“我大伯这两个女儿年纪也不小了,倘若真是她们其中的哪一个搞的鬼,直接给找个婆家嫁出去好了。” 这种不安分的因素留在身边,迟早是个祸害。 萧无悔慢慢转过头,见容山依旧垂头站在床边,近两米的个子耷拉着肩头,就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容山,你今年多大了?” “回,回小姐,今年二十八岁。” “我给你找房妻室可好?” 容山肩头猛然一抖,满眼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双目瞠裂,满是明红游丝,一双拳头被攥地咯咯直想,砰地一声便在她床边跪了下来,“小姐!” 萧无悔闭上眼,不愿让他看见自己眼底的情绪,唯有暗叹,“你这又是何苦?罢了,我不提便是,扶我起来吧。” 从二楼竹房向外眺望过去,栏外校场上苏锦和萧武略已和众萧家旁系子弟操练了许久,尽管萧念生每次都恨铁不成钢地说要把她送入军队,却每次要进去之前都会因她闯祸气急揍她一顿,再在床上躺些日子,总之数月拖下来,再加上家中一群女人哭天抢地,最先妥协了的反是萧念生。 想着想着萧无悔便笑了,淡白唇上也透出抹血色来,“也许大姐说的对,他才是最聪明的那一个,在哪里都没有家中安全。” 正练着拳法忽而鼻子一酸,苏锦一个喷嚏打得极响,一边揉着鼻翼一边暗想,以后果真不能再自己给小狐狸洗澡了。那货见了水跟要杀了它似的满院子乱窜,弄得自己满头满脸全是水,再加上下雨冷风一吹,可不就着凉了。 正想着一鞭子啪地又抽了过来,下朝回来后监督他练武的萧念生一嗓子喊醒了公爵府所有还在睡梦中的人。 “小兔崽子你又给我偷懒!” 玉盏觥筹同庆时,碧落繁花琼林宴。新的一天,在苏锦中气十足的嚎叫中,开始了。 【今日应更字数=点击1758/10+推荐108+收藏17+订阅194+粉红800+打赏100+留言444+评价票200=2039字,本章正文3000字,连带累积的4120字,嘿嘿,现在大家有欠奴家5081字的说~~~】(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文定武试 第七十章 文定武试 帝都轩辕台乃是军国大事中用到最多的场地,实则是个环形的露天大广场,四围是高耸的观众席,可同时落座数万人众,正东观望台是帝君和各大贵族王公大臣的席位,相望正西是帝国各大有头有脸的家族之位,其次南北才是各层民众的位置,座次高低皆有讲究,阶级层次,不可谓不森严。 帝国科考三年一轮,而今日乃是文考大试,武考定局,当着全天下与帝君百姓的面现场评定名次,算是国中才俊想要踏入奥林政治中心最重要的一步。 每一贵族家中女眷不宜露面,因此和诸位皇妃皆有特定包厢落座,而苏锦作为成国公爵唯一的儿子,自当紧随在萧鼎身边,陪着坐在离帝君算不远的地方。成、英、威、镇四大老公爵成犄角对望,代表了帝国军队武力的最高屏障。 看台下夜弁星统帅左右星军肃穆而立,随时整装待命。 苏锦这一行刚刚落座,便察觉有目光直射过来,四下望去,却不见任何明眼视线。萧鼎面色一肃,紧紧握住了自己孙子的手,举目眺望,“是陆鹤轩那老儿的大孙子陆诚,你大哥那档子事虽然做的混账,但也算打了他们个大脸。”说的自是前一阵子萧文韬和平阳公的事,至今不知被演化出了多少版本,而陆诚的绿帽子自然也就越带越大。 苏锦怎么听却怎么觉得自家老爷子话里行间总有一股子幸灾乐祸的味儿。 嘿嘿一笑朝着英国公爵的位次看过去,果然见到老英国公爵身边站了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头顶绿汪汪一团。好大一顶绿帽子!感受到她心绪波动,怀里的小东西扒拉着领口便从苏锦身前钻出个脑袋。还没看清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就又被苏锦摁了回去,“来的时候说好的。你不许随便出去,这儿人多,保不准就会有认识你的。” 小狐狸呜呜抗议了两声,无效,只得再次悻悻钻回去,透过她袖口往外看。 苏锦笑呵呵再次抬头,恰逢遇上了对方射过来的视线,竟是怨毒异常,萧鼎当即蹙眉。威压散开,陆诚承受不住这种逼迫,眼见就要败下阵来,忽而老英国公爵同时望过来,双方威压顷刻势均力敌,萧鼎与陆鹤轩相望间皆是冷笑,同时收回威压。 笼在苏锦身上的不适感瞬间消失。 “爷爷?” “小心点儿不要乱跑,一会儿文定武夺后的自由挑战赛陆家很有可能发难,小三你要记得。不管什么人怎么挑衅,你也不许上去,受了辱爷爷能替你找回来,但若是没了性命。就什么都没了。” 苏锦心下一震,忙敛目回答,“爷爷。孙儿晓得了。” 虽是老老实实应下,私下却自心月狐头顶将银荆藤捻了出来。使劲儿揉搓几下后,这株黑白相间的小花顿时成了米粒般大小的草籽。苏锦放在指尖轻轻一弹,草籽便飞向陆诚处,黏在了他衣襟的下摆上。 便是自己不上场,也绝不会让他好过。 看台之上人员依次落满之后,才等台下三公定座,皆有大幅幔帐遮掩面庞,避免平民窥探,而后才是四大公爵坐于武场边缘裁判处,萧念生赫然居于首位。 左文右武,文武大试,当以同时进行。 盛夏之初,丑时三刻,天已然大亮。 “——帝君到——洛德使者到——!” 钟音乍起,忽而一道中气十足的嗓音如平地炸雷在每一个人的头顶响起,萧鼎适时拍了下苏锦的手背,示意她和自己一同站起来。 又一道钟鸣,号角同时被吹起,漫天之中全是苍邈大气的混混之音,足以震慑灵魂。 场中所有站立的人同时跪倒在地,十二分的恭敬虔诚,“赞美洛德!吾皇万岁万万岁!” 天空紫气大盛,忽而转白,漫天间是一派肃穆苍明,忽听得一声虎啸,便见远处长空尽头银甲军队骑虎飞至,皆是踏空而行,正中一数十丈大小的吊睛白额大虎呼啸而来,周身紫气冉冉,带着金属冷冽的质感,高贵,凌然不可侵犯。 白虎拉车,乃是奥林帝君鸾驾,亦是上古四大圣兽之一的白虎化身,于枢机院天地神兽榜中,暂居第一位。洛德现任院长墨无道命星玄武兽紧跟居于第二位,亦是上古圣兽,藐视天下苍生。 当年夫子奕以黑白棋子推算,上古四大圣兽将会在不久后同时出现,至此,天下将大乱。 苏锦对这个一向传闻中的国君极为好奇,在白虎鸾座经过头顶之时仰头望了一眼,不由大骇,但见那白虎虽威严异常,却不知为何少了一条尾巴与后腿,就像是个三等残废,刚想再看仔细些,脑袋却被萧鼎摁了下去。 “不要抬头,这是对帝君的不尊敬。” 苏锦耸肩吐吐舌头,对着怀里的小狐狸嬉皮笑脸地做鬼脸,至于什么敬畏之心,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又怎么会有那种自出生就会被灌输在脑子里的东西? 小东西像是感受到了空中的气息,竟呲牙咧嘴地对准空中,眼见就要窜出去,被苏锦一把按住,低声威胁,“不许惹事!” 白虎拉车在空中转了三遭,慢慢停下降落,气流引得四周幔帐被吹起抚落,四处遇风跌宕,好一派朝圣的景象! 帝君座驾落下后便直直进了幔帐中,台上台下却是无人有幸窥得他的面貌,金属冷光闪过,原本还是坐骑的白虎瞬间分裂成五份,于半空化作人形,分立在帝君身边。 苏锦已是目瞪口呆,原来这圣兽白虎竟是有五头超神兽组和而成。 帝君落座,由周亦璟代为传达旨意,“平——身——” “谢陛下!”这才各自起身归位,场中再无一人敢喧哗乱言。 “陛下有旨,我奥林千年,以武定国以文治国,是以文武兼全并重,今日又一三年如期而至,场中诸位皆是帝国文武才俊,乃是我奥林未来栋梁之材,现由三公四爵主持前三甲殿试定位,由议会监督,势必公正,场中不得喧哗。” 话音毕落便听到台下三公帐中有一垂垂老矣的嗓音投射出来,“文考士子落座。” 场中三十六名文士同时下拜,继而坐好,双手扶膝。此时萧念生站起,单手挥起,便见文武 分立的考场之间瞬间被划出一道平分整个轩辕台的结界,上入天下埋地,将场中完全分割为两个世界,文武并进,互不影响,而从观众席上,却可看到双方状况。 文考这边依然下达了三个时辰的破题与作答时间,只待一声钟鸣,三十六士子齐齐拿出终试题目,思索后开始破题。与此同时武考开始,亦是前三十二甲比武定夺,与文试不同,武考限制年龄,必于四十岁以下方才可参考,只要有洛德的推荐书,阶层数路不限。 萧念生宣布完一方认输另一方不可痛下杀手的规则后便下场归位,其他人按照抽签顺序结对比武,以此选出前十六名进入下一轮。 不知是谁说过,帝国武状元的考试是最无趣的,这话着实不假。 整场无非是中规中矩的比斗,大家虽然都很想赢,但是奈何帝国所有大佬都在上面看着,于是要展现出的机智、才华与武者心态便更为重要,华丽丽的斗气释放出去尽量在视觉上造成最大的冲击效果,其实对对手的伤害不一定会太大。毕竟入朝为官,一个斤斤计较赶尽杀绝的武者是谁也不愿看见的。 再加上大夏天裹在身上层层叠叠的正装衣物,苏锦没一会儿就昏昏欲睡。 却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坐在身边的萧鼎轻轻敲了她一下,苏锦猛然怔醒,“啊,爷爷,比完了?”声音颇大。 四下顿时哗然大笑。 便连帝君也听到了这句话,一声谩笑之后摇头评价,“萧家这个老三啊……”绵长中低音质,话里意味说不清也道不明,人常说三月不识肉味,而如今帝君这一句低语,却可同样当此评价。 苏锦迷迷瞪瞪地眨着眼睛想萧鼎望过去,见他哭笑不得地替自己擦去了嘴角流下的口水,一边指了指台下,“是武状元被评选出来了,赶紧醒醒,要是一会儿让你老子知道了,小心回去又要抽你。” 苏锦嘿嘿笑笑赶紧往台下看,果真见一二十出头的俊挺男人独自一人站在高台之上,如剑指苍穹,挺拔独立。 苏锦眨眨眼,并没看出这人有什么特别之处,能让老爷子特地叫醒自己。 萧鼎再次压低声音,“这个就是前日救了二皇子的人,江慎。” 苏锦咂咂嘴,挑眉,心中已然有了预兆,想必帝国一枚新星,又要冉冉升起了。 【啊啊啊啊啊啊一章写了我整整两天,太木有感觉了呜呜……今儿应更2468字,本章3010字,加上上次的5081字,大家还欠奴家5623字呜呜……我卡文了呜呜卡死我了呜呜……】(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武状元的挑战 第七十一章 武状元的挑战 【今儿奶奶过生日,所以回来已经很晚了,然后又木有存稿,所以更得晚了,说声抱歉,大家元宵节快乐~】 那边文试还在进行,有文章做得快的已经开始誊抄,慢的这会儿甚至才开了一个头,四下全是眉目清明的习武之人,因此台下的一举一动皆是看的清清楚楚。苏锦特地注意了下夏言的位置,他依旧坐得笔挺,不紧不慢地写着,面部从容,就像是在自家书房一般,想来该是没什么问题。 武状元评选出来以后并不代表今年武试的结束,其实相较方才不痛不痒的比试,接下来才是重头戏,也就是刚才萧鼎提过的,自由挑战赛。 而且按照惯例,皆有武状元引头。 就在看台上诸位还在议论江慎会挑选哪个炮灰当垫脚石打响自己威望的时候,新一任的武状元却已经毫不犹豫地把视线定在了夜弁星身上。 “江慎久闻怀沙王大名,今日得此机会希望能得到亲王亲自指点,自当感激不尽!” 声线朗朗,满场回音。 四下顿时炸翻了锅,甚至忘了帝君还在台上,也顾不上失仪,瞬间就站起来一大片人,起哄声哗然而至。 枢机院天下才俊榜,夜弁星以极星四阶稳居第四位数年不变,而在他上面的三人:洛德墨青莲,白马寺的花和尚四海以及黑地狱冥王太子君煞,又有哪个不是让人闻之色变的存在? 苏锦诧异地瞧了江慎好几眼,见大家的表情就明白。这人的斗气该不比夜弁星高。 “他是哪一级?”莫非还隐藏了实力不成? “应该是极星一阶,在天下青年中也算是翘楚了。”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萧鼎哂然一笑。“你当星斗气是可以随便隐藏的?他既然星雾中表现出的是极星一阶,就绝对不会有错,如果真有什么隐瞒的,我想不是法器或者魔兽,就该是他还兼修了其他功法。” 既然已经挑衅,那想必就该有了万全之策,否则若是输了,丢的可不只是人。 骚乱过后,才听到旁边幔帐里帝君极富兴趣的声音。“既然这样,念夕应下来便是。”语气里并无任何不悦,就是中规中矩的陈述,不偏袒任何一方。 “是。”夜弁星自军队出列,恭敬俯首下拜,无任何其他表情,起身继而便要上台。 江慎忽然开口道:“等等!” “还有何事?” “陛下,”江慎转头看向台上,“我希望能向亲王讨个彩头。”顿了一下。见帝君并未阻止,立即快速朗声说下去,“若是亲王输了,希望亲王能借我虎符一用。这次率军攻打黑地狱的军队,全部听我指挥!” 本是喧闹无比的场中,刹那无声。 “这。这是想立功想疯了吧?”身后洛宁侯爵小声低呼,台上一时间全是响起这种疑问。四下安静过后又渐渐乱了起来。 苏锦紧紧盯着遮了帝君全部身形的那道幔帐,想知道他会说什么。直到过了许久才听得那道浑厚男音。“哦?这又是为何?” “回陛下,江慎早年一家全为黑地狱所害,还是稚子之日就曾发誓,他日若有一天有了相应的实力,必亲自踏平地阶冥府,纵身死而犹未悔。因而今日冒犯亲王,实数无奈之举。”一番话让他说的合情合理,便是因为刚才的冒失而让许多贵族不喜的情绪也被压制了下来。 “说得好!” 帝君帐中忽而传出一声赞叹,却不是奥林帝君的声音,轩辕台中之人先是一怔,继而明了,想必这声是洛德的使者发出来的。 紧接着便是帝君一串朗笑,既不赞同也没有阻止,反倒是把使者这越俎代庖的三个字巧妙的压制了过去,笑声过后才垂音赞叹,“说的不错,但是,”语气忽然一转,“至于接受你这个赌注与否,还是要看念夕的意思。” 皮球被再次推给夜弁星。 苏锦暗暗骂了声老狐狸,也跟着把视线锁定在他身上,一边轻声问萧鼎,“爷爷,你说怀沙王他会答应吗?” 萧鼎想也不想,“他会。” “为什么?” 萧鼎嘴角勾起些许弧度,抬眼去看遮了帝国最高权力的那道幔帐,垂眸摇头,音如蚊蝇,“你还是太小了啊……” 政治心术,帝王权谋,又怎是一个小孩子能想明白的? 果然被他说中,就在四下纷乱还未曾平息,夜弁星便已将虎符交予四大公爵之首的成国公爵萧念生,跳上了比武台。双手背在身后,脊背挺直如松,军人严谨,仿佛任何场景里,他都能一丝不苟,“江慎,我且问你,若是你输了又当作何?” 江慎一怔,继而恭恭敬敬作揖垂礼掩饰了过去,“亲王,若是江慎今日输了,任凭亲王处置。” 夜弁星嗤笑,不以为意,“我处置你作何?既然这样,若是你江慎输了,自此答应我,再不打这块虎符的主意,若是想要,光明正大的凭军功来取!” 江慎被这话钉在了原地,显然震撼极深,半晌才想起要解释,“亲王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没什么误会不误会,”夜弁星抬脚向前两步,盯着他的眼睛,视线直指人心,“我若赢了,不取你分毫,但只是要告诉你,作为一个军人,最基本的品质是光明磊落,有什么说什么,想要什么就不要拐弯抹角,那些腌臜的心计只可对敌人,而决不能指向……” 夜弁星还没说完,四周的叫好声已经全数响了起来,若是不仔细听,当真以为尖叫的全是女性。各种起哄纷杂,怪不得大家都说在帝都。待嫁女子心中的夫君榜上,夜弁星居于首位。 女人。果然是股极恐怖的力量。 “受教了。”江慎垂头,再拜,仿佛对他这些话一点儿都不恼。 夜弁星再不理会,随手划出一片结界来,将四大公爵在内的台下武试的所有场地全数划了进去,想必是怕伤了台上观看的平民。所谓军人正直的苍生之心,只在细节便能显露无疑,苏锦咬咬牙,心下便更是不希望江慎能赢了——这回却并不全是因为萧无悔。 双方起势。显星,相比夜弁星的极星四阶,江慎西边的一颗奎宿星,顿时就不够看了。 然而双方却并未开打,而是同时放出了自己的魔兽,夜弁星的契约兽是一只赤血麒麟,据说还在幼兽时便是九阶的魔兽,如今业已成年,天知道已经拥有了怎样恐怖的力量。随即江慎也将自己的契约魔兽召唤出来。那东西刚一显形,苏锦怀里的小东西立马就呲牙咧嘴的炸了毛。 无他,江慎放出来的是一条九头大蛇,而且也好似不活的长了翅膀。自从被君煞的超神兽偷袭过后,这小东西只要见着蛇立马就能红了双眼。 “别闹,等他们比完我们把这条蛇捉回来。我给你烤着吃。” 小东西这才满足,抽了抽尖尖的鼻头总算钻了回去。 “这是什么东西。是变异了吗?” 萧鼎皱眉,“九头蛇皇。而且还是化蛇,怀沙王的赤血麒麟虽然级别更高,但是对方显然已经快要化龙,若是江慎再有后手,这一战恐怕……” “砰——!”话没说完,台下两人的第一招交手便已经结束,星辰光影交错,快得根本看不清动作。高手过招,如苏锦这个级别的,确实是看不清细节到底是怎么样,唯一能等待的,就是分开后的结果。 只是这一下,整座比武台被轰地从中断开,两人分开后齐齐飞身向后,停在结界边缘。刚刚站稳江慎一口血就喷了满地,似是已经受了内伤。极星境里差了三个阶层,简直可以说是天差地别,夜弁星这一下子没要了他的命,足以见得手下是留了情。 身后两只魔兽却是不分伯仲,夜弁星微微蹙眉,指尖向上一点,一道泛紫的斗气直冲向空中,九头蛇皇哀嚎一声,顿时被麒麟咬住了一头,巨大的身子开始在空中不断翻滚,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夜弁星低头去看江慎,依旧面无表情。 江慎咬唇,略微点头,直接认输,“我输了。” 赤血麒麟随即松口,那九头蛇立马化作一道青烟飞入江慎空间袋中。 四围顿时唏嘘,“这就完了?我还什么都没看见呢!”随后又是一阵女子的尖叫。 苏锦眨眨眼,直觉这武状元也太渣了点儿吧,那么高调的挑衅再加上赌注,就这么不够看的? “不对,”萧鼎一直盯着场中的双眼却眯了起来,“不对,姓江的那个小子也没有用全力,这场比试,他一开始就是要输的。” 萧鼎已是脱星境的高手,这一点儿绝不会看错。 结界散开,夜弁星无声无息取回自己的虎符,对准帝君再拜。 “不错,”奥林帝君声线含笑,“尔等二人朕心中甚是欣慰,怀沙王夜弁星,武状元江慎听令!” “臣在!” “即日起,封江慎东宫行走,辅佐二太子,并此次黑地狱之行封为三等副将,归于怀沙王麾下。” “臣,谢陛下——!” 萧鼎放在膝头的手猛然一抖,身子跟着微微颤了一下,目光已是极度复杂。 “爷爷?” 萧老爷子刻意压低的声音苍凉异常,说出的话却是苏锦根本就想不明白的,“若是他这次出事,便是我萧家害了他……” 【今日应更3831字,本章3142字,连带上章欠的5623字,大家还欠奴家4934字……难道这是要反超的预兆?】(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你先把牙补上再跟我打 第七十二章 你先把牙补上再跟我打 更像是自言自语,苏锦不明白,这次明明就是夜弁星赢了,怎会说是萧家害了他?但也知道官场上的这些事本就不是自己能能琢磨透的,每每一件小事里都有可能藏着巨大的玄机,弯弯绕绕抽丝剥茧才有可能窥得一斑,甚至是可以媲美人心的一门学问。 只是现在不是在家,更何况帝君还坐在不远处,自是不好问出来,苏锦收回心神等着下一场比赛,却不想矛头立即就指向了自己。 萧鼎早在开场前就提醒过,只是没想到陆诚三十多岁的人了却还没一点儿耐心,武状元的开场刚刚结束他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直接把萧念生的询问堵下了半截。 “我,陆诚,挑战萧家老三,萧琅!”陆诚看过来,见苏锦指着自己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不屑冷哼,再次把话重复了一遍,甚至转过身子,右手单指直接指向她眉间,“萧琅,你可敢与我一战?还是说你承认自己确实是个废物?” 已是打脸。 在座萧家人脸上顿时都十分不好看,哪怕是萧斛生一家,虽萧琅是萧念生的儿子,并且擂台上生死有命,他一旦出事对长房绝对有利,但现在,这种心思在面对家族被挑衅的时候,已经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萧琅必须死,但绝对不能在这种场合! 这是一个人对自己家族最基本的荣誉感。但哪怕家里内部矛盾再大,关起门来还是要一致对外,在这样的场合。针对萧琅一个,就是针对整个萧家! “陆诚你个懦夫。有本事你跟我打!”萧无良当场从幔帐里钻出来,哪里还记得什么未出阁女儿家的规矩。若不是有萧无烟在一边拦着,恐怕手里的鞭子已经抽了过来。 陆诚斗气并不高,在同龄人中也不过是资质平平,当年若不是和平阳公主偷情被人撞见,凭借他的资质根本就不可能会被帝君选为妹婿。只是平阳本性难移,平日里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可谁知竟被萧文韬当着大家伙的面扣了顶绿帽子,这口气又怎么能够咽下? 萧文韬加在他身上的气他自己找不回来,只能捡软柿子捏。而作为被洛德退学并且是萧家唯一正统继承人的萧琅,显然就是这个软柿子。 “怎么,我难道说错了?”陆诚低头对准苏锦,满脸轻蔑,“萧三,你要不是废物就和我比一场,立下决斗星阵,要是不敢,你就是懦夫!”连决战星阵都使上了。显然已经是要置萧郎于死地。 苏锦眨眨眼,现在才真的体会到躺着也能中箭是怎么一回事。 “连话都不敢说,你是怕了?” 面对陆诚不断的言语挑拨,萧鼎忍无可忍。当即大喝,“陆鹤轩!” 坐在陆诚身边的老人掏掏耳朵,轻轻摆了摆手。谩笑,“这是他们年轻人的事。你我都一把老骨头了,就不要再凑热闹了。” 萧鼎知道自己已经违制。黑着一张脸坐下,转眼叮嘱苏锦,“三儿,你直接拒绝就行了,我倒要看看,谁敢骂我的孙子是废物?” 却不想苏锦微微一笑,抬手止住了他的劝阻,“不,爷爷,我要跟他比。” 声音不大的一句,却让周围看热闹的一时间全没了声音,陆家本就知道他绝不会上场,因此才会借此机会拿言语挤兑他,等羞辱完了再找萧武略比一场,直接杀了萧文韬的亲弟弟,这样既解了气,又能落下萧家一个大脸,算盘打得极好。而今听到这一句,瞬间的岑寂过后,陆家小辈集体发出一阵大笑。 “我没听错吧?这个废物竟然真应战了,他该不会不知道决战星阵是什么东西吧?” “老三,你疯了!” “爷爷你放心,我死不了。”苏锦安慰性地拍了拍萧鼎的胳膊,走出一步,“要我答应你也行,但是小爷刚才看了那场比试,觉得我们不加点儿彩头确实挺没劲的,绿头王八,你敢跟我打个赌么?” “你叫谁绿王八!” “谁答应我就叫谁,怎么,你怕了?要是怕了就赶紧夹紧尾巴滚蛋,别让人说你一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欺负小孩儿都赢不了。”苏锦从不知何处摸出把扇子来摇摇晃晃,扇骨啪地一合,在指尖旋转了三百六十度,甩手直指陆诚双眼,抬眉微挑,和对方刚才的挑衅动作一模一样。 “陆诚,小爷今儿跟你打个赌,谁一会儿要是输了,当着大家伙的面大叫三声我是懦夫,以后再见着另一个就得绕道走,你赌还是不赌?” 陆诚被气得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当即便要从座位上出来,“怕了你不成?黄口小儿,找死!” 苏锦快速走了两步,见陆诚站上走廊也要走下台阶,嘴角一挑脸上就是一串坏笑,背在身后的手指微微一动,便见刚才还覆在陆诚身上的银荆藤只瞬间就滑到了他裤脚处,在其他人都看不见的地方迅速变长…… 苏锦嘴角的笑愈发灿烂。 陆诚被苏锦语言激的心中甚至愤怒,双腿更是大步向下,急不可耐地要去收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却不想刚要迈出一步脚下就不知被什么东西给绊住了,顿时一个跌咧身子前倾,还没反应过来就一头磕倒在台阶上! 银荆藤刺溜一声迅速又重新变回种子大小滚落到尘埃里,也不过是一瞬间在脚下发生的事,哪怕再有心,又有谁会特意低头去注意这些? 形势忽而逆转,本还议论纷纷兴奋异常的观众此时却全都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野鸭子,伸长了鸭脖再发不出哪怕一声。 “噗——!” 苏锦一个没忍住,捂着肚子就跌倒在萧鼎身上,笑得差点儿没喘过气儿来。萧鼎本是黑着的一张脸怔忪片刻瞬间转回原色,一张脸上笑得皱纹愈发明显。 这一声笑顷刻带动了周围一大片,直至渲染满场,场中无一不笑得东倒西歪。便连帝君的帐中也细细碎碎传来一阵响动,不知是谁忍不住发出的。 “你连走路都没学会还要跟小爷打?”苏锦忍住笑抬头正看见被人扶起来的陆诚,他步子大,而台阶高,又是以面抢地,于是这一下导致的结果是他口中两颗门牙直接被雪白的大理石磕掉了一颗半,远远看去好大一个洞! 苏锦再忍不住,活蹦乱跳地就跑到了陆家的坐席处,单手叉腰,一只手无任何恭敬地指向陆家族徽,“姓陆的,你先把牙补好了再跟小爷打,免得别人说我欺负残疾人!” 这回换成陆鹤轩脸黑了,噌得站起来,比苏锦整整高了一个半脑袋,双手攥地紧紧地仿佛恨不得给这小兔崽子一巴掌,奈何他一个老公爵又不能和小孩儿一般见识,只能狠狠看向萧鼎。 见萧家人在一边看热闹,却一点儿都没有想要把萧琅拉回去的意思,脸瞬间就成了乌七八黑。 “萧鼎!这就是你成国公爵府上的家教?” “我萧府是什么家教到用不着外人来操心,更何况琅儿还小,不懂事,再说年轻人的事,你我都一把老骨头了,就不要再凑热闹了。”萧鼎直接拿他的原话堵他,“而且大家都看到了,你孙子可是自己摔倒的,难不成还不允许别人笑了?”直把陆鹤轩噎的要翻白眼。 成国公爵府和英国公爵府的矛盾早就连街头的三岁小儿都知道,因此这会儿也就没撕破脸这一说了,眼看这两大巨头就要掐架,四周台上的观众顿时跟打了鸡血似的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有人甚至站到了座位上。 苏锦挡在两人之间,歪头看向陆鹤轩,音质清脆,语气天真地让人想揍她,“陆老爷子,我问你,我和你孙子这场比赛还比不比?” 陆鹤轩死死瞪住她,恨不得生啖其肉,“不比了。” “可是我们刚才还打了赌,他自行退出,那算不算我赢了?” 陆鹤轩呼吸一滞,几乎要大骂无耻。 苏锦不给他任何说话的几乎,嘴边挂上邪笑,“那既是这样,陆诚你个龟孙子就是输了,赶紧当着大家伙的面喊三声‘我是懦夫’小爷就让你看牙去,从今以后……” “谁说我们不比?!”一直坐在陆诚旁边的青年噌得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苏锦,一双卧蚕眉显得十分凶狠,“谁说我们不比?我替他比,萧三,你可敢与我再打个赌?” 苏锦拿眼白斜他,吸吸鼻子十分无聊地坐下,自己嘀咕自己的,声音却不小,恰好能让陆家人听到,“原来陆家的人一个个都是输不起的,倒了一个又来一个,连三岁小孩儿都知道玩游戏不能耍赖,你一个大男人连小屁孩儿都不如。” 说完重重嗤了一声,十二分的鄙视。 那青年被嘲弄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却不受他言语挑拨,只是把视线移开,环住萧家众人,“那我现在向萧府平辈子弟挑战,可有人敢与我一战?” “我来!” 随着一声答应,一直坐在家眷席上的萧文韬蹙眉站起来,“我跟你比。” “那他们的赌约?” “继续。” 【明天市里两会召开,所以最近又要忙,因此更新时间调整到晚上,见谅。今天应更2287字,本章3109字,连带以前的4934,大家欠奴家的又多了……5756字嘿嘿~】(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背后的师傅(求粉红票!) 第七十三章 背后的师傅 (求,跪求粉红票!) 开场后的又一波小高/潮由此被掀起。 挑战之人是陆诚的弟弟陆信,和萧文韬同属右兴军,夜弁星麾下,同样的地星六阶,彼此不分伯仲,而且又都是两大家族里比较受器重的青年子弟,平日里更是多被其他人拿来做比较,可以说这俩人半斤八两,即便是真要拼个你死我活,也最多不过两败俱伤,但就两人实力而言,虽不如夜弁星和江慎那一场,但也算是值得期待了。 相较,大家更感兴趣的,是两人延续下来的赌约,光是想想就够叫人兴奋的。 萧文韬和陆信分别下场,这回走下去的时候,两人竟是不约而同地注意起脚下,生怕再闹出和陆诚一样的笑话。直到上台之后才依次学着夜弁星的样子共同建起一道结界,蓄力准备。反倒是萧鼎放松下来,一边看还不忘一边指点苏锦。 “陆家小子这个位置站的不好,若对方武力再高些,他一开始就已经死透了。” 苏锦拿手比划了下,这才后知后觉地判定出陆信的站位到底不好在哪儿,心想这种眼力果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出来的,不知道要经历多少实战才有可能一眼望穿被对手忽略的漏洞。 见苏锦点头,老爷子颇有些惊奇地扫了她一眼,话里满含期待,“那你倒说说,他该站在哪儿才对?” 苏锦想也不想伸手指向比试台,“站在萧文韬身后啊。不但萧文韬看不见他,而且一偷袭一个准儿……” 旁边坐着的其他人噗嗤一声就喷了。各大家族的核心子弟的位置都相距不远,这听到这话纷纷侧过头三三两两挤眉弄眼。虽碍于萧鼎在不便太大动作,但一个个眼底流出的,却全是同一个信息—— 果然是草包。 萧鼎被自己孙子噎得差点儿闭过气去,一个劲儿在心里默念我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鉴于一家子人平日里被萧琅打击惯了,之所以这么问也不过是觉得他很有可能是在装傻,也许大概可能也没这么草包,如今虽得了这么个答案,心下虽然失望,但慢慢自我安慰着也就不气了。 可见人一旦被打击多了。麻木是必然的。 台下萧文韬和陆信却已经打开,萧文韬先发制人,趁对方斗气还未完全引出便已经快步向前跑了起来,奔跑的途中调动起全身斗气,对准陆信的方向,雷霆一击。 两人对彼此套路显然皆是极为熟悉,这边萧文韬刚刚发动攻击,陆信就已经错开了步子,同时反击。两道斗气在空中相遇,砰地炸裂开来,斗气团冲击下两人齐齐倒退了数步。而后不待对方站好,再次引动一击。一秒之内就又冲撞在一起。 强烈的气团撞击在两人身上皆被法器挡在身外,第一招出手,谁也没占到便宜。 “好!” 看台上人齐齐击膝。这一招过场,确实当得上漂亮。 “怎么样?看出了什么?”萧鼎不死心。继续找打击。 苏瑾咂咂嘴,笑的荡漾至极。“挺好看的,跟放礼花似的。” 萧鼎随即决定闭嘴,再不给自己找虐了。 这一招,双方都没有保留实力,彼此分开后便已知道如此缠斗下去想必打个一整天也不见得能有结果,于是纷纷放出了自己的契约兽,萧文韬的是只风属性的狼,身形巨大,两个人坐在上面都显绰绰有余,苏锦这个半吊子自然叫不出它的品种,但也能看出来,级别该是不低。 正要询问,旁边一女官已走上前来打断了苏锦。 “老公爷,我们主子想要请三少爷过去叙叙话,特让奴婢过来。” “你们主子?” “回老公爷,是英贵妃。”女官再拜,面上始终是一个表情。 一听到正主,苏锦不由一怔,帝君四大妃不偏不倚皆出自四座公爵府,而这英贵妃,便是老英国公爵的嫡亲长孙女,更是二皇子和四皇子的母亲,相较至此无所出的萧无垠,确实是风光无限,可以说,陆府这些年的壮大并且隐隐有了能和萧府分庭抗礼的架势,和她在宫中的得势有着绝对的联系。 前些日子和四皇子段子非大闹皇宫没去她那儿请罪也就罢了,但今日既然对方已着人来请,更何况帝君就坐在前方,若是再拒绝,可是怎的都说不过去了。 萧鼎轻咳了一嗓子,拿眼神示意他不要急躁,一边询问,“不知娘娘找他有何事?” 女官淡淡答道,“那奴婢可不知道。”说着拿眼神去催苏锦。 苏锦挠挠头,迷瞪瞪地笑了下,拍着屁股站起来,“那爷爷,我过去了。”说着也不顾萧鼎暗示,率先走了出去。 若是猜的不错,她不是要替自己哥哥出气,就是对他刚才被绊倒有所怀疑了,与其藏着掖着倒不如大大方方让她琢磨个明白,也省的天天惦记。 皇后和帝君各大妃子都有自己的座位,幔帐皆在后方,同场中家眷在一处,与官员贵族相隔较远。这幔帐是用了特殊的空间魔法制成,在里面能看到外面的一切,相反,帐外之人却能透过帐子看向前方,至于帐中是什么样子,根本无从见得。 苏锦一路跟着走向英贵妃处,刚刚走近那帐子便被人从里面撩开,触眼所及是个四十多岁的英挺女人,眉梢陡峭,看上去极凶。苏锦绕开她走进帐子,便见正中位置上坐了一雍容妇人,看上去三十出头,浑身软绵绵仿若无骨,眉目含笑,嘴边还挂着个浅淡的酒窝,这样一来看上去年龄又小了许多,尽管她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就像是熟透了的蜜桃一般,周身没有一处不是风情。 见苏锦歪着头看自己,陆晚霜柔柔一笑,神色语气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前几日小四回去跟我哭诉还说是你欺负了他,他那性子我又如何不知道,定是他先招惹了你,听说你也落了水,没着凉吧?” 十二分温润贤良。 苏锦愣了下随后放下扶帐子的手,答的没心没肺,“可不是,一回去就病了,我奶奶可心疼了。” 陆晚霜一愣,她本就是寒暄一声,显得大度些,却不想这孩子这么没有眼色,当即也只有脸色不变的继续笑着,顺手指指自己旁边的位置,“坐吧。” 苏锦自然不会跟她客气,一屁股坐倒在上面,还颇为好奇的四处打量,顺便再看上两眼台下比赛,恰见到萧文韬胜了陆信半招,狠狠拍了下膝盖站起来,“好!打得好!” 刚才给她掀帘子的女人脸顿时黑了,陆晚霜眉梢不易察觉的皱了皱,随即抚平再次转过头,就像是什么都没看见。 “我找你过来主要就是为了上次的事,你和子非都还小,陛下平日里又太过纵容他,也就愈发没个规矩,你们小家伙偶尔打打闹闹也是不可避免的,但闹过去还是朋友,千万莫要伤了和气。” 苏锦皱皱鼻子,虽没说话,但是个人都能看出她脸上的不赞同。 “我知道了,那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说着就要站起来。 对方笑笑,女人味儿甚浓,一只手扶住她的腕子,将苏锦摁下,“赔罪自然不是光说说就行了,这是周边一个叫萨塔亚的小属国进贡来的小玩意,我想着你们这个年纪该会喜欢,就给你带过来了。”她的声音在配上笑容很具有感染力,若是戒心小的,势必会被蒙混过去。 苏锦歪着头装作极有兴趣,伸手拿起托盘上几样类似于原来世界儿童玩具的东西,兴趣缺缺地把玩着,机器猫,玩具手枪,汽车,还真是打发小孩儿呢……想必又是盈久那个不务正业的生前弄出来的东西,不由便有些怔忪。 见他心思被占了去,陆晚霜垂头忽然轻声问道,“刚才你和陆诚的比试,你有把握赢吗?” 苏锦心中一动,果然来了。 当下把玩具一扔,不假思索的答道,“当然能赢了。” “哦,为什么?要知道陆诚也挺厉害的啊……” 苏锦抬高头洋洋得意地炫耀,“哼,要不是他绊倒了看我不打得他满地找牙,我师……”忽然捂住了嘴,冲她讪讪一笑,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眼睛还不住往四周瞟去,“不能说不能说……那个说好了这些可归我了,你不能要回去啊……”说着把身前的玩具全数拦入怀里,“我走了,要不爷爷一会儿又该唠叨了。” 说完逃也似的离开了帐子,徒留下帐中三人互视蹙眉。 “这么说阿诚真是自己绊倒的了?” “可是大少爷说有绳子绊了他。”女官答道。 陆晚霜手指在案上慢慢敲击数下,放慢速度一点儿点儿思索,忽而抬起头来,“碧橙,你说有没有可能,他背后还有个高手?上次子非也是,说不知道被什么就给拖住了,再加上这次,这也太过巧合,我刚才试过他的筋脉,确实还没达到显星。” 【粉红,粉红呜呜粉红……求粉红……呜呜求票……满地打滚撒娇卖萌求票票,看在奴家为党和人民工作了一天只能半夜写文的份上呜呜……另外今儿没法算数据了,我快累死了,明天一起算……粉红……】(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帝君赐婚 第七十四章 帝君赐婚 女官继而蹙眉,将她的话思索半晌这才开口询问,“那,娘娘,奴婢便将这猜测如是禀报陛下了?” 陆晚霜耷拉着指尖在案上轻轻击了数下,立掌阻止,“不,不要这么说,只把我帐中的情形如实禀报就好,记住,那小子的话要一字不落,连语气都不要变。” 女官点头跪安,“奴婢晓得了。” 嘱咐完毕,陆晚霜这才抬头去看那比斗,此时萧文韬与陆信交手已不下五十回合,两只魔兽相继纠缠在一起,依旧是无法分出胜负。看着看着,便侧头微笑起来,腮边一点酒窝着实娇俏,“人常道看一个家族兴旺与否,不是看它受了多少恩眷,有多少财力,而该看它的子孙,洛德大人说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当如是也。” 英挺女人点头称是,“看来萧家这一辈儿也就只有这个水平了,最厉害的也不过只能和二少爷打个平手,想那萧鼎一世英雄,却要在这一辈上败落了去,恭喜娘娘了。” 陆晚霜随即哂然,却是轻轻叹息出来,“萧家败落,于我陆家,却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说完也不过淡淡抬头直视前方,也不知到底看的是比武场还是帝君的帐子。 苏锦回到帐中将英贵妃那处一一跟萧鼎说了,却省去了最后对她的误导那句,萧鼎见他无碍才放下心来,继续将精力投到萧文韬身上。 且说台下萧文韬与陆信整整打了半个时辰,虽精彩。但一直是这般招式,又总不见结果。看台之上便相继有人叫嚷出来,忽而听得被结界隔开的左边场地响起一声贯穿苍穹的钟鸣。继而听得周亦璟起身宣布,“时、间、到——” 左文场士子齐齐放下毛笔,重新将两手摊好放在膝上,无一人敢在此时违例。有翰林小官上前一一封卷收起,端端正正将这三十六人的题纸送于三公帐中,后垂首离去,低眉顺目,恭敬异常。 萧念生起身,同周亦璟相顾点头。朗声宣布,“比赛结束……平手!” 台上一听到这结果,哗的一声就站起了好多人,全是对比赛结果不满的抗议声,此时右星君手中长枪齐齐指向苍穹,近千军士仰头啸天。 “吼——!” 起哄的不少人被这声音震得差点儿坐地下,回过神来后却再不敢发一言,生怕再惹怒了这些祖宗,刀剑无眼。杀不杀还不是人家一个命令的事? 武试场上萧文韬与陆信此时已经双双停手,收回魔兽后同跪在台下给帝君谢礼,帐中的最高权力人笑声溢了出来,显然心情极好。“好、好!自古英雄出少年,我奥林立国数百年,后继有人矣……看赏!” “谢、陛下!”脸上具是欣喜异常。 周亦璟从三公帐中踱出。手捧一金色托盘,其上呈了数十答卷。想必是已被三公阅过。场中之人视线随着他移动到帝君帐中,便再听不到任何声音。一个个忙屏住呼吸,知道不用多久,文状元便会产生。 台下文试场中的空气也一下子凝练起来,那种气氛感染了全场,整个硕大的轩辕台数万人众,一时间静的针落可闻。 帐子忽然被人从里面掀起,场中齐齐一口吸气,听上去颇为壮阔。出来的是周亦璟,只见他右手上托了份软黄的龙纹卷轴,扫视全场后才慢慢打开,朗声宣布结果。 “奥林冉帝十二年夏,一甲第一名状元,紫阳城,夏言!入翰林。” 台下已然炸开了锅。 一般说来,终试的名次和此次定夺相差该是不大,特别是前三,夏言当时一甲第三名,而今却一举挤下赤练城的李南盛,也怪不得大家会如此激动了。 有人已经开始纷纷打听夏言是何人,而家中有女儿的却已盘算开来,想着如何在今晚琼林宴上讨个好女婿回来。 周亦璟宣布完毕,那寒门士子李南盛此时和夏言互换,反而成了此次的探花郎,居于榜眼的是京中早年有名的纨绔子弟,弄宁侯爵的儿子沙淼,据说曾被高人点化,如今一举改邪归正,将他老子那一套粗鄙丢的连毛都不剩,俨然成了一名倜傥的文士,倒是博得大好前程,给多少家中育儿经上又添上一笔实例。 一道金光从帝君帐中飞出炸开,便见那三十六张答卷及三公批示齐齐竖立在半空中,按次序排好。合着规矩,这卷子会在轩辕台陈列一整月供人观瞻,若有异议,可击鼓陈情,由三公考虑定夺。也就是说,现在的名次,在一个月后才能完全落到实处。 但帝国又有几人有那么肥的胆子去质疑三公和帝君的决定? 于是多年下来,也不过就是个摆设的样文罢了。 三人出列谢恩,夏言站于正中,倒是一派严谨,看上去颇有些孤高清冷。他左手是榜眼沙淼,一眼看去就能让人觉出那副产自与骨子里的风流之气,便是此次觐见帝君,衣衫也不见得有多工整。李南盛站在右手边,和夏言站于一处,当下就有了巨大的比较。 人常说若想衬托出一个人的美,只消将他与丑人放在一起便是,现如今,李南盛就起了这个参照物的作用。 夏言本就英俊,而这探花郎却是贼眉鼠眼生得异常丑陋,眉梢挨近眼角的地方还生了个硕大的肉瘤,眼是倒三角型的,那眼白却占了近四分之三,看上去十分可怖。 他一抬头,帐中不少地方都响起了女儿家的惊呼声。 三人依次谢恩,一字排开跪在帝君帐前,又旁边周亦璟代为叮嘱,只说暂时全入翰林,却并未封下一官半职,眼见叮嘱完毕就要起身退去,帝君的声音忽然飘了出来。 “夏言,可是那日赢了长卿擂台的人?” 夏言心中顿为一震,忙低头伏腰,几乎整个人都要伏倒在地上,“陛下,那是个误会。” 后方帐中忽而一声冷哼,“当日众目睽睽下你赢了我,如今为何不敢承认!”却是长留郡主。 夏言额头冷汗都要冒出来了,只得一个劲儿使劲儿磕头,帝君沉默片刻忽而一笑,“状元郎可是有了心上人了?” “陛下,”夏言再次以头抢地,“下官曾承诺若必当金榜题名方去提亲,望陛下赎罪。”说完,场中再次恢复了放榜前的岑寂无声。 这边是承认了。 苏锦却是一怔,忽而想起那日在酒楼之上的玩笑话,暗想不会真让他当了真吧? 静默。 等待帝君的决定是最为漫长难熬的,夏言只觉得浑身都被头顶的太阳晒得酸软起来,这才听见前方低低一叹,“倒是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了,朕若是再棒打鸳鸯,岂不是显得太不通情理?既然这样,就罢了,至于长卿,朕改日再给你选门好亲事,帝国优秀的男儿自是任你来挑。” 夏言双手一软,放松之后没了精神的支撑却是差点儿就栽倒在地上。 然而帝君保媒的兴致却并没有因为他的拒绝而大打折扣,相反倒是显得愈发浓郁起来,场中扫了片刻便又再次开口,“江慎,别告诉朕你也有心上人了。” 武状元江慎本已归位坐下,一下子听到自己的名字,忙起身走到场中,在夏言三人身后跪好,“不敢欺瞒陛下,下官确实有了心上人。” “哦?是谁?” 这和前面夏言的情况不一样,夏言既然已经有了提亲这么一说,想来之前就有了私情,再问破反倒不好。而江慎这个,却是打算当场赐婚了。 这下幔帐中不知有多少怀春的女儿家攥紧了绣帕,刚才和夜弁星比武那是一遭,而如今没了夜弁星的比较,单看江慎,却也是唇红齿白生的十分俊朗,更何况他前日还救过二太子,此时必得帝君器重,前途自是不可限量。 江慎抬头在场中转了一圈,最后实现却定在了萧家女眷的帐子上,苏锦心里一突,直觉不好。 果然,那江慎下一秒已然想着萧鼎和萧念生的方向分别扣了去,再次转向帝君之时,语气里已挂上了势在必得的决绝之意,“启禀陛下,臣自三年前便被成国公爵千金的风采吸引,一直思念至斯,臣恳请陛下将二小姐萧无悔指给江慎——!” 苏锦指尖一抖,差点儿惊叫出来。 萧无悔……他怎么能?又怎么敢? 这话一说出口,场内就再次翻了天,当年萧无悔和夜弁星的事京中谁人不知?这么多年两人一个不娶一个不嫁却又时常往来,这里面说没有内情也没人会相信,更何况那萧无悔双腿已断,并且已是失了贞洁的女儿身,他江慎大好前程,非要娶这样一个女子作甚?! 几乎是不约而同的,所有人的视线全数集中在了夜弁星身上。 【昨晚写好的一直没时间发,抽空传上,马上要继续开今晚的第三个会,数据接着积累到明天再统计,再次打滚求粉红,谢谢大家。】(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死局 第七十五章 死局 夜弁星的脸色已经成了一团惨白,身形晃了晃几乎就要站不稳,有军士欲要上前扶他,被一把推开。夜弁星踉跄走了两步,慢慢跪倒地上,始终垂着头,却是一言不发。 没有辩解,也没有任何欲争夺的意思,他只是跪在那里,就像是个一瞬间被抽空了所有生机的死人。 苏锦立即便感觉到了不大寻常的地方,他这样的表现,显然是已经确定,帝君会答应江慎的请求! 心间顿时就溢出了满登登的愤怒,简直是欺人太甚! 尽管是个冒牌货,但苏锦对萧家的感情却是连她自己都无法确定,只是有一点她看的明明白白,那就是,有人针对萧家,就是在挑衅自己! 夜弁星的反常让本是热闹异常的广场上渐渐蒸腾起一丝异样来,却不知为何周身仿若被浸入冰层似的悲凉,就像兔死狗烹,就像鸟尽弓藏,或者更甚。 几乎是同一时间,萧鼎与萧念生也同时跪了下来,三人并排在一起伏倒在地上,苏锦看着看着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时,帝君无悲无喜的声音透过帐子扩散开来,又因为轩辕台的地形被放大数倍,一个字一个字,仿佛敲击在人的耳膜之上,带着质问,与无辜,“你们这是做什么?” 夜弁星狠狠将头磕在台阶上,顿时便有血迹染红了雪白的大理石,“陛下,臣求陛下将无悔赐予微臣。” 帝君的帐子忽然被人从两面拉开。露出帐中的景象来,苏锦也因而第一次看清了奥林这个掌控了所有人命运的最高权力者的样子。顿时,脑海中便只剩了一个词。 沉淀。 沉淀了历史。沉淀了古今,沉淀了尊贵与世间万事,最终汇聚到这一个人身上,重归于平静。就像早已融入了大地苍穹,只消一眼,无处不威压。纵使她来自一个宣扬平等再无君主尊卑的时代,面对这样的一个人,她依旧忍不住要去膜拜——与意志无关。 “朕若没有记错,三年前萧无悔便拒绝了朕的赐婚。这些年你们互相耽误,倒不如让朕替你们了了这个局。” 夜弁星全身一震,瞳孔骤缩。 “二姐,你倒是说句话啊!”此时萧家女眷帐中,更是岑静异常,莲倾云被萧无晴拖住摁在座位上,生怕她出去再掀出风浪来,萧无良死死攥着鞭子此时也再不敢轻举妄动,玉微凉已从座位上站起。双手骨节泛白,随时都有可能爆发一般。而只有轮椅上的萧无悔始终面无表情淡淡看向帐外,就好像外面那些人谈论的,不是她本人一样。 容山在一边看着。双手死死攥在轮椅上,骨节一直在咯吱咯吱钝响,满眼都是游红血丝。 “说什么?”萧无悔收回视线。竟还能笑得出来,却怎么看怎么有股毛骨悚然的味道。“你们难道还没有看明白吗?” “看明白什么?” “这江慎,本就是帝君的人。甚至于二太子遇刺被他救下,都有可能是事先安排好的局,就是为了给这人一个迅速崛起的契机。” 听得这么一说,四周之人皆是齐齐一震,脑中立即有些明朗起来,然而瞬间清明过后,又是巨大混沌。 萧无悔仿佛没有看到一般,语气淡的都能令人想到死人。“难道他开口之前会不知道我萧家定会想尽办法阻止这门亲事,可这亲事帝君必定是要许下的,又是当着天下人的面,君无戏言,由此,我便嫁也不是不嫁也不是,嫁了,怀沙王势必会有所动作,不嫁,就是萧家抗旨不尊。对我们,这是一个死局。若我猜的不错,此次也不过是刚刚开始罢了,而接下来……” 萧无悔慢慢闭上眼睛,指尖轻轻颤着,“在萧家与怀沙王中间,帝君恐怕是要择出一家来开刀了……我们走的太近了。这些年他抬起一个陆家来牵制成国公爵府,但若是再加上怀沙王,这天平,就歪了,所以必须有一方做出牺牲……” “我去!”容山忽然挪了一小步站在她身前,神色坚定,想必已是报了死志,“我去杀了他!”他是极星三阶,整整高了江慎两个级别,若真要痛下杀手,江慎绝无生还的可能。可是若真在帝君眼皮子地下这么做……容山,也就活不成了。 说着便要往外走。 “你回来。”萧无悔扯住他的袖口,语气里透了半点儿无奈与认命,“你去做什么?我有说过自己不嫁吗?” “小,小姐!?” “二姐!” 萧无悔转头看看四周,忽而一笑,“这都怎么了?我都这个样子还有人要,你们该高兴才是,容山,推我出去……” “小姐!” 容山使劲儿一跺脚,却是伸手便点上了萧无悔的穴道,萧无悔顿时僵在了原地,覆在轮椅上的双手再使不上一丝力道,不由大怒,“容山!你这是要违抗我?” “小姐,”容山跪在地上当当当磕了三个响头,顿时有血流下来污了他半张脸,声线坚韧却悲戚,如临大限,“我死了以后,如果小姐能原谅我,那就请小姐把我葬到你窗前正对的白海棠树下,如果不能……”却是再也说不下去。 “你……” “如果不能,请小姐不要嫌弃容山,下辈子,如果容山还认得路,定当会回到府中,再伺候小姐一辈子……” 帐中人已经完全被他这一脸决绝镇住,再看萧无烟等人,却已是泪流满面。容山转身又对着莲倾云和玉微凉磕了三个头,随即再不发一言,起身就要朝外面走过去—— 走出帐子的最后一刻,一只手挡在帘外,阻挡了他的前进。 那帘子被一点点拨开,有如实质的阳光倾泻进来,将外面那个小小的影子拉得极长,萧无悔不由面色一变,“老三,你过来做什么?” 苏锦并未看她,只是仰头看向容山,微微叹了口气,“容山,你可信我?” 对方不过眉间一动,最终缓缓摇了摇头。 “……算了信不信由你……你不要去了,还是我去吧。”她挠挠头继而伸出手拍了拍容山的胳膊,却是无奈居多。这话里带了三分调侃,更多的却像是自嘲,“你去了不管输赢都是死路一条,而我,即便是伤了,也能让他偿——命!” 不知为何,最后两个字一说出来,帐中顿时平添上一股阴嗖嗖的错觉。 萧无悔忽然觉得,她似乎从没看清过这个弟弟。 帐外,帝君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毁天灭地般不容置疑的力量,“今日,便由朕做主,将成国公爵萧家千金,奥林军总教习萧无悔,赐婚于……” “等等——!” 还处于变声期的嗓音沙哑地卡住了他口中最后几个字,却也因为这样,场中数万人额头上齐齐被吓出了一头冷汗。 从来没有人,敢这般打断帝君的话! 人们视线再次统一地集中到萧家女眷这侧的帐子上,那个刚才还在大骂陆诚是龟孙子的声音,此刻,竟然反过来又将了帝君一下子。萧家这个老三,莫不是不想活了? 帐子被哗啦一声拉得打开,苏锦站在入口处,腰背挺得极直,仿佛刚才还戏耍陆诚的小纨绔根本就是大家的错觉。在所有注视下,苏锦慢腾腾走下台阶,却并没有去看帝君,而是背对着他,抬指指天,随即慢腾腾落到江慎脸上。 “我,初星境萧家子弟萧琅,挑战极星境武状元江慎,并赌上我二姐萧无悔亲事,江慎,你!”她视线最终移到他瞳孔里,身高虽差了许多,却仿佛能够平视一般,眼神中的意志,根本不像是个孩子能拥有的。 “可敢与我一战!?” 天差地别的斗气等级,行为无异于找死。 她不说出斗气级别还好,这一说出来,却是逼得对方不得不应下战局,忽而有人眼睛一亮,低声说了句,“这个三少爷不简单。” “怎么不简单了?这不是没脑子送死吗?” 那人轻蔑地笑出声来,“要说他是没脑子,你又成了什么?你当在台上江慎敢杀他?可若是不杀,我猜这小子哪怕就剩一口气也不会认输,而他既然敢挑战,就绝对有了万全的保命之策,这样一来,江慎不杀他就打不赢他,杀了,势必会和萧家结成死仇,你说这萧家小姐,他还能娶么?” 这人指尖轻轻放在嘴边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旁人不要插话,这才继续分析下去,“而且萧家二老是怎么疼这个老三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别说是杀了他了,估计只要他受伤,这婚事就能黄了。因此江慎非但不能伤他,更要保证他不会自伤,这也是江慎的死局啊……嘿嘿,有点儿意思……” 大家伙这才想明白,不由倒吸了口凉气,“我的娘啊,那你是说这萧家老三以前那蠢样都是装的?” “也不排除有人教他这么做的可能。”男人低下头,嘴角裂了裂,若是苏锦在他身边定能认出,这人就是那日在赌场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荷官。 【统计下来,三天里加上前面的,还欠奴家8334字,我觉得这数据够让我休息三天的了嘿嘿……求粉红~】(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战! 第七十六章 战! 还真让他说对了,苏锦的话一出口四下观众便已经随着开始大声起哄,轩辕四面皆是振臂高呼迎战的声音,当然不刨除人云亦云的嫌疑。 江慎跪在地上双手攥拳,骨节不断咯咯作响,然而帝君不应,哪怕心里再想要把对方踩在脚底下,他始终不敢抬头应声。四围起哄声逐级加大,最后汇聚成简洁有力的一个字,“战!” 苏锦快速上前走了两步捞起扶手便跳下观众席,也不去看萧鼎等人煞白的脸上,昂首走上比武台,于众人视线正中,双腿叉开站立,双手背于腰后,仰头。阳光跌宕打在她脸上,几乎能让每个人看清楚她眼底的蔑视。 “江慎,想要当我姐夫,就要过我这一关,你若是不敢,就不要再打我姐姐的主意,癞蛤蟆想要吃到天鹅肉,也要先学会飞才行!战还是不战,少磨磨蹭蹭让人看不起!” 江慎噌得站起来,紧攥的双拳上布满青筋,已是气得发抖。 也再不待帝君发话,转身俯视台下苏锦,“你不必激我,要打便打,但开始之前,我要与你立下项约定。” “你说。” “比武场中生死不论,我若是伤了你,萧家不得追究!比试途中,其他人不得插手,哪怕是魂魄也不行!”江慎显然已是将她的打算琢磨的清清楚楚,最后一句话竟是连她背后可能站着强者的事实也算了进去,四下顿为哗然,本以为萧琅钻了个空子。却不想还没开打就要被江慎堵上。他能说出这句话,想必已是存了要杀死萧琅的念头——哪怕不娶萧无悔。 萧鼎噌得一声从地上站起来。面色骇然,难不成。这才是江慎的真正目的?可是他凭什么笃定萧琅会替姐姐出头? 他转过头去,逆着光,帝君脸上的表情根本看不清楚,萧鼎忽而觉得周身瑟瑟发寒,六月盛夏,就像掉进了冰窟中一般。 可却不容他阻止,苏锦就已经答应下来,“可以,但是我也有个要求。你是极星境。而我还未达到显星,所以你和你的魔兽都不得穿戴任何防御性法器。” 江慎眼皮一跳,直觉他这话里有阴谋,但左思右想虽谨慎异常,却也从未听说过有初星境能打败极星境的例子,刚想再提出要求,就被苏锦骂骂咧咧堵了回去。 “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就这么个问题也能想半天?不是男人你就说,省的我姐姐嫁了你还要守活寡。”周围哗地又跟着大声闹哄起来。帐中不少女儿家忙捂住耳朵啐了出来,半边脸颊通红。 江慎被堵得一口血卡在嗓子里,差点儿没闭过气去。 萧家帐中老太太被弄得哭笑不得,拿起拐杖狠狠跺了下地。“这些混账话是谁教他的!看我回去不打断他的腿!”本是绷紧的神经顷刻放松了不少,老太太对自家小祖宗总有种过于盲目的自信,别看这孩子平日里不用功。可也是贼着呢,这关头还敢这么挑衅。看来他身上定是有后招。 这当口苏锦就又问了一遍,“江慎。你敢不敢答应?” “找死!”江慎折身飞上比武台,半空中便脱下了自己身上所有的法器,眨眼间便站到苏锦对面,全身斗气释放开来,台上台下顷刻出现了长时间的沉默。 竟然是,极星三阶! 江慎,他果然隐藏了实力! 虽不知他是怎么办到的,但大家亲眼看到,具是惊奇异常,便是苏锦也张大了嘴巴,心想这小子看来是整不死自己不肯罢休了。 江慎并没有召唤自己的魔兽,想必是在想留下一手以备不时之需,而后抬起头,“释放你的斗气吧,我倒要看看,萧家的废物三少爷到底隐藏了多少实力。” 苏锦眨眨眼,嘴角一点坏笑,“你不召唤魔兽?那我可要召唤了……”说着右手拇指与中指交错相弹,“回来!” 便见一道银光从看台之上迅速闪过,在其他人还未看清它的样子之前,便缠绕在了苏锦腕子上,五片黑白夹杂的花瓣里奇迎风软软地晃着,一圈细细獠牙开阖不断。 “天,这是什么东西?” “植,植物?萧家少爷的契约兽竟然是一株植物?!”这下顿时明白陆诚刚才是怎么绊倒的了。 此刻便是萧家人脸上也露出了不同程度的诧异,一直以为那只巴扎大小无品无阶的小狐狸才是她的契约兽,没想到现在又跑出朵小花来,植物本就都是防御性物种,相交魔兽而言攻击极弱,着这么大点儿的小东西,难道还能吃人不成。 “确实会吃人。”帝君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起来,低声跟旁边的洛德使者解释,“这东西叫银荆藤,什么都能吃,萧家这个老三,倒也有点儿意思。”无悲无喜,不偏不倚,就像是一个纯粹的看客,不论下面发生什么,谁死谁活,都与他无关。 看清她所谓的契约兽,江慎嗤笑,“你不会以为就凭这么个东西就能打得过我吧?” “能把你剁成几段还要试了才知道。”苏锦并没有把心月狐亮出来,更不打算把自己拥有的草木之力展现在别人眼皮子底下。而是误导了所有人,让他们以为,自己的契约兽就是这株花。这个比武场中,她本就打算暴露出一部分实力,但却不能把家底都暴露完,那才是傻子。 今天这事就能看得出来,为什么连一个毫无根基的武状元都敢骑到萧家头上?帝君的支持是一部分,而更大的原因却是因为,萧家后继无人! 而且若是能够帮到萧家化解这场危机,那等到自己秘密被拆穿的时候,他们是不是能原谅自己多一些? 江慎嘴角飘出一抹讽笑,等到比赛钟声被敲响第一下,他已经冲着苏锦的方向快速弹射出去—— 苏锦微微侧了侧身子,腕间一转,银荆藤随风涨大,只瞬间便成了一堵巨大的花墙,将苏锦护在自己身后。此时江慎拳头恰好到达墙前,巨大而纠结的花藤在他拳头四周迅速解开,形成一个碗口大小的黑洞,江慎来不及收拳,斗气夹在指尖冲着那黑洞便轰了过去,直指苏锦心脏。 “收!” 一字未落,银荆藤花墙正中开出的大洞急速愈合,只刹那便夹住了江慎的胳膊。 “给我吞了他!”见他被制住,苏锦丝毫不敢大意,反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又转了个角度,果然那股斗气冲破花墙便射向苏锦,轰的一声将大半台面哄得碎屑频飞! 四周观众却是早就看得目瞪口呆,在所有人心中,植物是最弱的东西,一把钝口的刀片都能割倒一大片,却不想今日竟然能见到一株防御力如此强悍的品种。 然而还不待他们尖叫出声,更耸人听闻的事发生了—— 之间那黑白相间的东西四下蔓藤开始以遮天蔽日的速度生长起来,整个将江慎包围在了里面,没一会儿武状元就不见了踪影,有人被骇地站了起来,再联想到苏锦刚才的话,不由大叫,“天!该不是给它吃了吧?” “轰——!” 一团莹莹泛紫的斗气团自植物正中逐渐汇聚,只片刻一声爆破,银荆藤数万枝条瞬间便被炸成千万湮灰,整个花墙只眨眼之间就没了踪影,花下慢慢又显出了江慎的体型来。 没了银荆藤的掩护,苏锦正对着他站在他眼前,而对方单膝跪在地上,浑身都是淋漓鲜血,满身口子几乎都数不清,甚至还有几道划在了致命的地方。 “没了那东西,我看你要怎么办……”江慎卡出一口血,显然是受了内伤,但见他身上伤口开始由红转黑,不由面色一沉,“这东西有毒!?” 这才明白,萧琅之所以不让自己穿防御性法器的原因。 江慎快速伸手点了自己全身血脉穴道,这刹那间他身上就已经成了一团乌黑,这银荆藤的毒性果然极强,想必他就是不死,也活不了多久了。 “怎么,这就不行了?”苏锦脸上那种招牌似的讥讽又再次露了出来,“如果再来一次,你是不是就要去见你那被黑地狱杀了的一家子人了?”她的语调始终极为轻谩,忽而脸上一变,指尖再次指向对方,“今天你,江慎,便是我萧琅洗脱废物之名的第一块踏脚石!” 话音刚落,江慎脚下的地面忽而动了一下,四下一个激灵,便见一道银光随即破土而出,只瞬间便又露出了银荆藤的形态。 “你不要忘了,它可是植物,最强的就是繁殖与生长的能力。”说完手掌一挥,银荆藤便急转之下,整个向着江慎冲击过去,也许攻击性抵不过极星境的武者,但它身上的毒,在没有法器护体的情况下,却是没人敢碰的! 眼见这一片银光就要再次将他覆盖,江慎周身忽而炸出一团火光来,还在半空中的植物一见这火团吓得中途便转了方向,噌得躲到了苏锦身后,再不敢探出头来。 火克木,这江慎,竟然还是个火系的魔法师! “你以为我还会再犯同样的错误?”江慎阴阴一笑,吐掉一口黑血,掌心汇聚起来直径足有一米的巨大火团砰地便向着苏锦的方向丢了过来! 【订阅……呜呜竟然被挤下百花榜了。。。。竟然呜呜……订阅在分类新书里竟然被挤到第六去了555……】(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辱我萧家者,死! 第七十七章 辱我萧家者,死! 江慎此刻却已经看明白,这萧琅自身确实没有隐藏实力,充其量不过就是初星巅峰的修为,他平日里杀死这样一个人就跟碾死一只蚂蚁无差,只不过如今他这契约兽着实让人头疼,因而只要能制住它,秒杀萧琅不在话下。 那火球被丢到苏锦身前,来不及思考应对的办法,身体便已经本能的下蹲抱团,而后向着另一边滚过去,幸亏他放的是一团火而不是一片,否则这会儿想必已经被包围了。 刚想站起来喘口气可谁知那火球像长了眼睛似的又再次对准她的方向滚过来,速度越来越快,江慎那张嚣张的脸不断随着她的滚动出现在四面,眼见他双掌聚力就要打出斗气,苏锦一咬牙对着他率先做出了个投掷的动作。 江慎下意识一躲,右脚便向后退了半步,忽而面色骤变,整个人想也不想便如箭矢入天向上弹跳起来,同时间,他刚才站着的地方台面忽然炸开,两人合抱粗细的巨大银藤霍地从地底钻出直至苍穹,生长速度随着江慎如空弹跳的速度不断加快,藤体之上抽拉出数十巨大长鞭,从四面八方向着正中江慎抽打过去,忽然又一片火光乍现,碰到火的藤条刹那就被烧成了焦黑一片,继而纷飞洒下。 整株植物顿时蔫耷下来,以肉眼不可分辨的速度迅速抽入地底,地面徒剩一方巨大黑坑,江慎在半空看到。咧嘴笑了笑,远远见地上萧琅被那火球追的满地乱跑。十分狼狈,掌中蓄力。五团同样的大小的火球再次跌回地面,六团巨焰将苏锦四面逃路牢牢封锁,而他自己则又从空中跳了下来。 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萧琅尝尝被四面夹击的滋味了。 看台上一片岑寂无声,所有人的心脏都快跳到了嗓子眼,明明是压倒性的一场比试,到如今,却再没人敢预测它的结果。萧家老三,能以初星之力逼得魔武双修的极星高手如此狼狈。又该是怎样妖孽的存在? 六大火球夹击之下苏锦根本无所遁形,苏锦被困在正中,六团熊熊烈火瞬间就撞击到了一起,只听得砰地一声,漫天大火只片刻便染红了半天天地,而萧琅,却在正中! 萧鼎瞠目欲裂,耄耋老人几乎悲戚到要恸哭出声来。再顾不得什么狗屁约定,当即飞身下台。便要直取江慎性命! 忽而,“爷爷!” 萧鼎一怔,快速收拳重新立回场边,正见那火光之中走出一人来。周身有团莹莹蓝光环肆,水光之中,那笑得极不着调的小人儿不是萧琅是谁? 萧鼎的拳头就停在江慎眉目一寸远的地方。他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若不是苏锦开口及时。想必此时早就没命了。江慎此刻满头冷汗顿时滴落到地面上,离死亡最近的时刻。他这才惊觉,萧家想要杀他,根本就不会在乎什么约定。 想着,身体便僵了下来。 苏锦把准时机,身边银荆藤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眨眼间分做六株将他包围起来,银色上流动的煞黑宣告着它周身毒性,江慎已经中毒,再加上自行封住了筋脉,而魔法消耗极大,因此方才他认为能置苏锦于死地的六团火球便已是极限。 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驻我扰,敌疲我打,对付敌人就要眼准手快面厚心黑,秉承了苏锦一贯欺软怕硬的作风,银荆藤全身顺势涨起,只待致命一击! “你……”周身毒性因消耗过度而再不受控制开始顺着身体蔓延,江慎用力咽下口腔里的血腥气,扫了眼周围虎视眈眈的藤条,眼中杀意一闪即逝。“你竟然,还穿着法器……” “废话,当时我们说的可是你不许穿,你不会以为在这上面我也要和你一样去追求公平吧?” 说着嗤笑一声单手举起,对准场中所有人宣布,“这里,便是你的葬身之地,你们都给我听着!”她面向帝国中每一位权贵,不卑不亢,“从今天开始,谁要是再敢打我萧家主意,江慎便是他的下场!只要我萧琅还有一口气在,辱我萧家者,死!欺我父母兄弟姊妹者,死!” 说完大声命令银荆藤,“给我撕了他!” 银荆藤头顶大花正等着这一刻,苏锦一声令下,当即从六面俯冲下去,忽而—— “住手!”一团浓郁的紫气自半空被投入银荆藤缠绕成的巨大花墙之中,枝条被炸得粉碎,花藤中淋漓黑血随着被炸开的方向洒的到处都是,一沾染这血液,江慎周身刚刚被控制的毒性再不受任何掣肘,再次迅速蔓延开来。 苏锦扬起头,怒目直视打断自己的老头,“你是谁?难不成还要当着众人的面强行拆毁我们的比武约定不成?” 老头被说得老脸一红,恰周围起哄声响起,在半空更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还请三少爷手下留情。” 一温润声音自看台上传出,闻声看去,四爪蟒袍青年从座位上站起,眉眼与帝君生的极像,却没有他父亲身上迫人的气质,反倒更显圆合。青年打了个手势示意那老者退回去,这才跨步跳下看台走向江慎,从戒指中取出一物塞入江慎口中,便见他周身乌黑顿时便没了继续蔓延下去的迹象。 苏锦不由大怒,“怎么,莫非二太子连这事也要管上一管?” “我知你二人事先有过约定,但这江慎是我的救命恩人,若是可以,还请萧三少爷高抬贵手。” “笑话,”苏锦满面讥讽,“现在知道让我饶了他了,我且问你,若是此时要被他斩于刀下的是我,你还会站出来吗,难道说我成国公爵府三少爷的性命还不及这么一个杂种?” 段子渊被她质问的呼吸一滞,只己方理亏,纵是对方说得再难听也不再反驳,反倒是低下头,双腿弯起,身子下伏,在所有人的诧异与惊悚中,想着苏锦的位置,跪了下去。 “还请三少爷饶他不死。” 场面一时间失控,多少人脸上已露出惊骇的神色来。 苏锦面容不由一肃,声音再次加大,已是怒不可遏,“段子渊,你可是害我?!” “子渊不明白三少爷在说什么,只请求三少爷饶我救命恩人不死。”说着额头触地,便要磕头。 就在大家感慨于这一幕并等待苏锦如何反应的时候,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苏锦已经仰头狂笑起来,“段子渊,二太子你好算计,你这一跪,赢得了天下仁厚之名,感恩图报的大势,自是人心所向,今日不论我是否杀他,你都再无损失。只是自古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你这一跪,又当要置我于何地?” 却是当着天下人的面把他这一跪里的龌龊全剖析了个明白,哪怕日后帝君恼怒,也再不能从这上面做文章,而段子渊一招失手,立即便从宽厚的太子变成了满腹算计的小人,这皇位之争,因而也就落了下乘。 说完这句话,苏锦再不理会他,反是转身冲着帝君所在的位置跪了下去,“今日之事想必陛下自有定夺,萧琅愚钝,不知该如何处置,还请帝君指示。” 段子渊一张俊脸顿时白了。 帝君思索片刻,继而有了答话,语气里却无任何不快。 “即是这样,你二人各让一步便是,江慎自断经脉,自此再不可去找萧家麻烦,也不可记恨任何一人,萧琅,你可满意?” 苏锦咬咬牙,头垂下去,“吾皇万岁万万岁!” 帝君垂头微笑,再不发一言,朗朗晴日正午阳光静好,可是无论从哪一个方向,没有人能看得清,他脸上的表情。 苏锦转过头去,看着江慎一寸寸震断自身筋脉,不论他以后是否会成为残废,他这一身修为势必已经大打折扣,至少短期之内,再不会给萧家造成威胁,而他能不能活过这所谓的短期……苏锦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夜弁星,笑了。 所有人都以为苏锦这么做是面对皇权的屈服,却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是妥协,而是反过来借用了段子渊的台阶,下的更漂亮而已。 因为江慎,自己现在根本就取不了他的性命。 那种濒死却还没有露出绝望神色的人,只能说他身上还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实力——连段子渊都不知道。而苏锦消耗却已经到了尽头,银荆藤虽厉害,但也耐不住如此被火烧被斗气冲撞的一波波打击,周围全是凝固的大理石,又根本没有哪怕一株植物,若是再消耗下去,恐怕死的,定是自己! 不得不说,段子渊的出现其实不是救了江慎,而是阴差阳错的,救下了自己。 想必帝君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没有处死江慎,萧琅的成长已经超出了他的预计,因而江慎必须要留下,只要留着他一天,萧琅就一天不得安生。 段子渊和他自己的父亲比起来,差的何止一星半点儿? 江慎被抬出武场,帝君忽而站起,“今天的比武就到这儿吧,朕心中甚是快慰。以下有三公主持,各大贵族参议员协商,待到今晚琼林宴再聚。”说完他身边的五人再次化为白虎鸾驾,静静伏倒在地上,等待帝君落座。 场中万人齐齐下跪拜倒,热血沸腾中夹着恭敬严谨,“恭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会弁如星 第七十八章 会弁如星 晴空落落,夏阳如殇。 帝君鸾驾圣兽白虎一声长啸,大地如波颤动,威压四散于长空。待到场中之人再次起身抬头,空中也不过只剩了一道被无限拉长的淡紫残影。 萧鼎第一个冲进场中,一把拉住了苏锦,让她在自己眼前转了好几圈,直到确认她全身无碍,这才松了口大气。此时连卿云等人也已经从帐中冲下,萧无良一个巴掌拍过去,差点儿把苏锦打了个跌咧,“你个倒霉孩子怎么就不知道事先跟人说一声,非得吓死我啊!” 苏锦一吐舌头,还没收回来就又挨了萧念生一下子,差点儿咬断自己的舌头,“父亲!” “还敢说!”萧念生双眼一瞪,不过却没有多少责备在里面,“族里供奉的宝贝你也敢偷过来穿上,到时候那些老顽固又得来闹,嫌我太清闲是不是?” 说的却是苏锦最后用来阻挡江慎六枚巨型火球的法器,已是超神器范畴,具有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的防御功能,纵是整个大陆都不见得有几件,阻挡江慎的攻击自然不在话下。而今这么一件宝贝却让萧琅拿出来“糟蹋”,本来生死关头到没感觉怎样,如今一见他已经安然无恙,自然便要旧话重提,有时候做父亲的,就是这么别扭。 果然萧念生刚训斥完就收获了老太太的不满,“你这是说什么混账话,你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让人给打死了。我看你上哪儿哭去!” 这活宝的一家子,苏锦顿时哭笑不得。 “老公爷。公爷,三少爷。恭喜了。自古英雄出少年,三少爷今日真是让本宫大开眼界,想必今日一战之后,定能晋入枢机天下才俊榜。”有人站在圈外淡淡道贺,苏锦等人回头看过去,却见是个挺拔的男人,约莫二十七八,和二太子段子渊同样的一身四爪蟒袍,当即明白过来来人的身份。 还不得苏锦说话。萧家一行人已经拜了下去,“臣等参见大太子。” 段竭的长相倒是和他母亲,也就是皇后更像一些,平平之中自有威严,而气度相较段子渊也更接近于帝君一些,想必是从小身份使然,人道皇家爱长子,百姓疼幺儿,皇室向来立嫡为尊。到不知帝君又弄出个二太子来是不满他了,还是想要用段子渊来磨砺他。 本来因为成国公爵府和英国公爵府的矛盾,萧家便是段竭一派拉拢的对象,现如今因为段子渊那一跪和萧琅的当场拆穿。却是当着天下百姓的面和二太子撕破了脸。于是段竭立马便意识到,一向中立的萧家站队的时候,到了。 萧鼎脸色如常。当即把太极打了回去,“小儿顽劣。倒是让殿下见笑了。” 萧念生更是面含微恼的接下去,“这小兔崽子一天不惹事就皮痒痒。是下官管教不严了。”说着狠狠瞪了苏锦一眼,“还不赶紧滚回去,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苏锦一见这场面立马抱住了萧无良,整个人都挂在了她身上,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四姐……” “你给我滚下来,满身都是血脏死了!” 苏锦一怔,忙向自己身上看过去,但见他身后从腰下开始混着银荆藤的血液到处红黑一片,一直连接到衣服下摆,腰腿之间因打斗而被忽略的不适感冲击上来,顿时面色一片惨白。 见她这样,都以为是后知后觉的知道怕了,莲倾云笑着揉了揉苏锦的脑袋,吩咐司棋等人,“还不赶紧带三少爷去换衣裳,今儿被那江慎小儿吓到了我的宝贝孙子,好好静养几天,晚上的琼林宴就不要去了。” 几人这么一番插科打诨,段竭接下来的话就再寻不到由头,只得讪讪笑笑,轻声关心了苏锦几句,便目送萧家一行离开。 十指攥入双拳,段竭仰头环顾四周,见大多数人依旧在向这边看着,嘴角不由一勾,知道不论他们是否有回应,萧家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划入了自己的羽翼,攥紧的双手,也慢慢松开了,背入身后的掌心被清晰连出一道白痕。 此时场中之人基本上都还没走,而这些视线基本上都是集中在萧家人身上,夜弁星站在场边,始终遗世孤立般站在那儿,不发一言。萧家人一个个越过他,连个招呼也没打,而萧无良更是在路过他的时候狠狠啐了一口。 “懦夫!” 夜弁星始终神色不变,仿若无喜无悲,无欲无求。 唯在苏锦路过之时才微不可闻地说了声谢谢。 苏锦脚步一滞,抬起头来看他,“如果我没有上去,你要怎么办?” 夜弁星沉默片刻,随即垂音答道,“十里红帐抬轿相送,自此山高水远,再不觊他人妇。” 萧无悔的轮椅辘辘而过,抚在耳根发梢的手指,骨节顿为一僵。 咬牙嗤笑,苏锦打心里替他感到悲哀,更多的却是浓烈的失望,“你连容山都不及。” 夜弁星惨白一笑。 待萧家一行渐次远去,夜弁星这才收回自己的视线,再次挺拔于天地间,指挥各方部队依次维持秩序,等到所有人平安离场再无人闹事之后才带队离开,一个人转向亲王府,一人一马,背影踽踽,被正午烈日涂地模糊不清。 “爷爷,为什么三皇子没有来?”上车之后,苏锦才把自己心里的疑问说出来,她清楚地记得帝君周身的座位上只坐了三个人,如今都见过,却惟独少了个三皇子。萧家如今因她这一战,势必会被牵扯入帝国夺嫡之争,虽这是早晚的事,但导火索毕竟是自己,于是更加上心。只希望能在夹缝中试图寻到一个相对安逸的环境,以求生。 她是真的不愿害了萧家。 萧鼎笑着点点头。此战之后,哪怕自己的孙子能把天捅出个窟窿来。他也不觉得大惊小怪了,想着日后局势,也觉得该跟他说一些朝中事。 “三殿下年幼之时母妃去世,那时帝君还是亲王,正处于夺嫡的漩涡之中,帝君感念其情分,答应让三殿下段淇奥远离宫廷倾轧,因此秘密送了出去,至于送到了哪儿。各处猜测不一,甚至有人曾拜请夫子奕推演,得出的结果是依旧活着,再近一步,却不肯说了。如今他在哪儿,也恐怕只有帝君知道了。” 苏锦点头,正待思索,忽而下腹一阵热流,面容又是一僵。萧无良大笑蹂躏她的脑袋。“你动来动去做什么,什么都不懂还学大人装深沉,怎么,凳子上有钉子?” “不。不是,我就觉得这一身血蔫蔫乎乎怪难受的……”苏锦讪讪笑笑,怎么看怎么假。 马车刚刚到萧府正门。也不待长辈先下车,苏锦一个俯冲便跳了下来。在所有人的诧异中一阵风似的跑回了自己的院子。 “三……”银杉见自家少爷一身血迹被吓了一大跳,还没上前就见他冲进了下人使用的茅厕。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茅厕里忽而一阵哀嚎。 银杉:银桐,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银桐:…… 话说夜弁星一路跑马回府,讲马匹交予管家后跺入习武场中,平静交代,“酉时叫我,有人来拜访就说我不在。”说着转身进了院落,这里是夜弁星平日习武的地方,更是怀沙亲王府中禁地,管家即可会意,将园中之人全数赶了出去,小心替他关好了院门。 夜弁星吞了口气,这才利落地脱掉自己的上衣,躯干之上一层累着一层的刀疤堆叠起来,这全是战场上落下的痕迹。 用凉水浇下草草冲了个澡,夜弁星这才开始练功,不论身形面色依旧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平静,只不过出手却是愈发凶狠,园中顽石碎屑如烟灰铺满天地。 指尖斗气色泽已然加深许多,夜弁星能感觉得到极星五阶的膈膜,想必突破已然不远。忽而周身一僵,斗气快速收回,整个人已经跪倒在地。 许久,于苍莽之中浮出一道声音来,飘渺于虚无,就像是隔了几层天地投影下来的,十分不真实。 “你今天,做的很好。” 夜弁星垂头,咬着下唇不发一言。 良久,“你今天答了萧琅的话,可是真心?” 夜弁星忽而抬起头来,直视恍若无物的长空,一轮烈日几乎让他睁不开眼睛,“我要江慎。”嗓音沙哑异常。 “那就再等几年,他现在还有用。”那声音再次浮出,语调威严仿佛能把他脊梁压垮,似是有些恼了。“不要拿你那副所谓正义的肚肠来衡量他,小人又怎样?小人有欲望,便更好控制,有的事君子不能做的,小人却可以做的很好,还能替你背负骂名,有时候我们需要小人。” 夜弁星十指扣入泥土,半晌才再次垂下身子,“念夕知道了。” 空中声音低低一声叹息,再次弥散于无踪…… 酉时降至,琼林觥盏在即。 戏说每次琼林宴名义上虽是宴请诸文武新臣,但多年下来,已经成了帝国不可或缺的皇家相亲大会,这一日各大大家族未出阁的女儿家都会精心打扮以盼求得一如意郎君,并为家族添上一力。各处拉拢新臣的手段无非金钱美色,权欲耳耳,帝君想来不予干涉,于是一代代下来,便成了传统。 苏锦没到谈婚论嫁的年龄,又因为今日白天之事,自是被留在了家里。她也正好自得其乐,蜷在床上抱着碗热糖水喝得自在,银杉银桐守在外室,彼此小生交流着。 银杉:银桐,你有没有发觉月事带好像少了? 银桐:我也刚想问你,我这个月刚备下的就不见了一半,你说该不会是给哪个不要脸的登徒子偷走了吧? 苏锦正喝着的糖水一口灌进了鼻子里,差点儿把自己给呛死。 【情人节快乐。】(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承认 第七十九章 承认 银杉绕过屏风替苏锦把空碗拿走,有些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不知是不是太累了,自家小少爷一回来就显得怏怏的,好像没什么精神一般。 现在整座公爵府已经传遍了,丰神俊朗人见人爱白玉可爱的小少爷是怎么把凶神恶煞贼眉鼠眼塌鼻龅牙的武状元打的屁滚尿流的伟大英雄事迹,萧琅院里的人第一次扬眉吐气并受到了府中所有下人的追捧,银杉十分的自豪上又添两分,因而对待自家主子更是十二分用心。 “少爷,可是困了?” 苏锦打了个哈欠,不动声色地揉揉肚子,心想估计是元绝那丹药的缘故,使得初潮至少提早了两年,外力提升本就能导致内分泌出问题,再加上今儿上蹿下跳地乱蹦跶,她现在好想死啊…… “没事,让我躺会儿就行,爷爷他们已经走了?” “是,老太爷带着老太太、爵爷、大老爷以及家中所有未出阁的女眷离家已经有一刻了。” 苏锦刚想问萧厝在哪儿,打算把婴儿要过来看看,银桐就已从外面进来,“少爷,容山来了。” “让他进来。” 苏锦赶紧坐正,运起气,让四周盆栽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气吸走,对于练武之人来说,哪怕一点儿味道都能成为破绽,幸好植物能够净化空气,要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容山由银桐领进来后便一言不发地跪倒地板上,实实在在磕了三个响头。银杉二人对视一眼相继走出屋子,把门关好。 “容山谢三少爷成全。” “你谢我做什么?就算没有你我也会出手。我这魔兽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没什么暴露不暴露的。毕竟她是我二姐,而且所谓成全。倒是你该对我二姐说才对。”说着指了指屋里的椅子,“你起来吧,她没让你跟去,可是要你传什么话给我?” 容山面上稍稍露出些诧异,继而垂头掩盖,“是。” 说着从怀里掏出个纯黑色的双龙流晶佩来,双手恭恭敬敬递给苏锦,“这是天门楼的令牌,是府上暗中栽培的队伍。专门负责搜集各地消息,是由二小姐十五岁的时候从爵爷那儿接手过来的,如今五年过去,已经完善形成了一张大网,从奥林到拟丹威尔契的每一个城市甚至洛德里面,都有我们的人。小姐说,是时候交给小少爷你了。” 苏锦嘴巴顿时张了老大,无异天上掉馅饼被砸得不轻,“你说。这个是,给我的?” 说着伸手接过他手中的双龙佩,心脏噔噔地激动异常,仿佛要跳出来一般。每一个家族。最核心的就是消息网,若不是家主级别,很难接触到这一层面。 萧无悔十五岁便拿到此令牌。原来萧念生是把她当成下一任家主来培养的! 苏锦一直想要给自己和婴儿安排一条后路,只等秘密暴露再无处可走的时候能有一处可供容身的方寸之地。但奈何年纪小,平日别说探察地形斟酌谋划。就是出去逛街都要跟着人,可如今这一枚流晶币的意义,完全解决了她这个问题! 再没比自己掌握消息流传脉络更为主动的事了。 大陆上流晶分赤紫白三色,黑色却是从来都没听过,足矣见得价值,苏锦放在手心不断把玩观察,想着萧无悔其中深意。 见她接受,容山暗自松了口气,萧琅隐藏心性数年,按照萧无悔推测,他该是不喜陷入家族琐事中才会这样,来的时候还怕会被他退回去,如今这样,也算是完成任务了。 继而右手打出一个响指,苏锦闻声抬头,但见容山身后却已经鬼魅似的站出三个陌生的面孔来,不由被吓了一跳,心下骇然。 面前两男一女,除了那女人一身红妆面容潋滟之外,其余之人却都是平凡至极,三个人一块儿出来,在这个园中种满草木自己感觉异常灵敏的情况下,她却没有察觉的哪怕一丝动静。这又该是什么级别? 容山站起来,侧身站在一边给她介绍,“少爷,包括没来的,这四个人是小姐花了许多年培养的,主要负责管理小姐的这个楼,小少爷可以放心用”说着把各人指给她看,“这是容华,‘青楼’花魁。” “青楼?” “对,就是叶家的青楼,也是天门楼的主楼。”容山看了她一眼,声音降低,“小姐说少爷你不到十五岁,不许进去。” 红衣容华闻言挑眉,给苏锦抛了个媚眼,后者一怔,差点儿喷了。 容山什么都没看到一般继续平铺直叙,“这是叶然,四大家族中叶家现任家主,也是‘青楼’的老板,表面中立,并不依附任何一家贵族;这是连城,当年和容山一批被小姐收养,现在负责拟丹的场子,明里的身份是拟丹捭阖侯爵的干儿子,运私货起家;还有一个在威尔契,手头有事而无法回来,以后容山再带他来见少爷。” 他说完便对三人点了点头,这才恭恭敬敬退出屋子,替她守在院子里。既然这些人已经给了萧琅,那有些事自己就该避讳,容山仰头看了看越发浓厚的暮色,不禁为自家小姐的良苦用心叹了口气。 苏锦不动声色地将三人打量了个遍,心下想着该以什么样的方式与他们相处,又如何能周旋在几方之间而不引来怀疑,但见三人也在打量自己,心下一亮,继而笑了起来。 “三位长辈好啊。” 三人对视一眼,齐齐下拜,“参见小少爷!” “诶?”苏锦顿时满眼不可置信,拿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不对啊,你们不是该不服我,然后非要我露几手凸显霸王之气然后才对本少爷五体投地当牛做马的吗?怎么这么容易就认了?” 容华第一个掩面笑了出来,“小少爷,这都谁跟你说的?” 苏锦眨眨眼,装傻,“可是画本上都是这么写得啊……” 剩下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对方,眼中漏出三两点笑意来,萧无悔说得不错,这个三少爷,果然也是个妙人。反倒是容华笑得咯咯直响,一抹娟红数丈长衫裙摆,那看上去只有十五六的面容,艳色无边。 听到这边声响,一直睡在苏锦怀里的小东西动了动,挣扎着要探出头来,苏锦心下一动,忙伸出两指夹住它的耳朵把它从怀里揪出来。这一下子便再没了睡意,心月狐蹬着四条小断腿妈妈妈妈叫个不停,最后见苏锦始终不肯放开自己,顿时气急,又挠不着她,只得让自己耳朵上挂着的小花蹦跶出来,银荆藤再次变大,一下子就紧紧卷住了苏锦,顿时手一松,只听得啪嗒一声,小东西一个屁股蹲便坐到了地上。 一边揉着眼一边揉屁屁,小家伙顺着地上的三双鞋抬头看去,这才发现屋里还有别人。顿时一惊,刺溜便重新跳上床躲回了苏锦怀里,还不断通过她的衣缝向外看。 “妈妈?”询问。 却不知四下三人早已看得目瞪口呆。 苏锦稍显羞涩,再次把小东西捧出来给三人看,“这是我的契约兽。” “神,神兽?” 苏锦挠挠头婉儿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反驳。 “那这个呢?两只契约兽?”叶然指指还缠在她身上的银荆藤,今天那一站可谓流传甚广,这黑白夹杂的藤条被传得神乎其神,却不想眼前这个看着不大的小娃娃竟然会有一只幼年神兽和一株攻击性食人植物。 “哦这个啊,这是小东西的头花。”苏锦伸指头点了点小狐狸的脑袋,笑得颇为腼腆。 三人顿时凌乱了。 再看向苏锦的眼神,也没了方才的直白,而是恭敬许多。苏锦不动声色地笑笑,知道至少现在,三个人对自己实力的评估,要高的多了。 虽然有萧无悔在他们依旧会像容山说得一般绝对服从自己,但他们服从的依附的前提却是萧家足够强大,在外人眼中自己作为萧家未来家主,若是不能给他们信心,这支队伍从根本上,便理解散也不远了。 掌握不在自己手中的东西,始终不妥。 而立威,也不一定要靠打架的,斗气是实力,魔兽自然也是。 容山等三人出来,互相交流了个眼色,叶然微不可见地冲他点了点头,算是一种承认。容山心底一松,抬头看向萧琅屋中正下方的牌匾,舒出一口气来。 暮色渐沉,萧家其他人依旧在宫中没有回来,苏锦肚子凉飕飕的浑身无力,只得早早躺下,见她和衣睡下,银杉二人轻手轻脚的退出去,两人眼底却都带着欢喜。 对她们来说,今天中午的事足以支撑好几个晚上的兴奋,哪怕入梦。 门轻声被关上,苏锦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下腹之间慢慢温热起来。她其实并没有睡着,而是借着全身放松之际将自己融入了一种完全放松的冥想状态,尽管大脑已经处于暂时休眠,但身体却依旧有条不紊的运行着。院落中四处栽满郁郁葱葱的树木与满眼花丛,相较在洞中池底只有一支银荆藤提供气源,此时的草木之气又何止浓郁了百倍? 就在肉眼看不见的冥冥之中,苏锦的身体和周遭植被不断交换蕴养,互为养分,很快苏锦身上被江慎打出的几道伤痕就重新变得平整继而消失不见,充盈的生机浸满整间院落,小狐狸蜷在苏锦颈窝处,此时更是舒展开四肢蹭了蹭她,而后又继续睡去。 【祝大家情人节快乐!!!】(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乱起萧墙 第八十章 乱起萧墙 这一躺便约莫到了半夜,苏锦由冥想渐渐转为深眠,忽而园外喧哗乍起,各处吵闹声喧哗争执哭泣乃至骂骂咧咧声不断,怀里小东西吱唔一声从苏锦臂弯里钻出来,跳上窗台,见外院灯火通明,夜空被照得有如白昼。 忙跳下来重新爬回床上,前颚数颗尖尖细细的犬齿咬住苏锦的袖子不断往外拖,四条小肉腿在床上乱蹬踹。苏锦打了个哈欠睁开眼,两指轻轻在它脑门上弹了个镚儿,“出什么事了?” “妈妈!” “那估计是他们在琼林宴上发生了什么事,”说着坐起来,意念一转,被压得凌乱不堪的发髻便重新工整起来,“走,去看看。” 说着便要起来,忽而面色一变,身子就僵了僵。 “妈妈?” 苏锦面色不愉地站起来,转头去看自己刚才睡觉的地方,不由扶额——花瓣大小的一块血迹清清楚楚被印在了床单上,包括自己的裤子……苏锦掀起床单,继而呼了口气,幸亏这单子厚才没透下去,要不然真不好处理。 银杉银桐已经推开屋门准备进来,苏锦眼珠子咕噜咕噜四下乱转,最终站在床下使劲儿一扯,便把那床单攥成了一团塞进床底下,而后迅速拿起见外袍披在身上。这一系列动作完成,二人刚好绕过屏风进来。 “妈妈……”小东西前爪捂着嘴偷笑。 苏锦一把丢它回床上,心下嘱咐,“给我看着。别让任何人掏出来。” “小少爷,是不是吵到你了?”银杉拿起屋内的元素灯轻轻一转。玻璃灯罩中的光元素顿时取代了暗元素,屋内也由此亮了起来。取代了窗外朦胧月色。 苏锦将外套布扣松松垮垮地胡乱系上,又顺势打了个哈欠,“是不是爷爷他们遇到了什么事?”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欲言又止,最后银杉碰了碰银桐,后者才吱吱呜呜模棱两可地告诉她,“是,是四小姐出事了。” “萧无晴?”苏锦一听不由蹙眉,一直以为这女人是有些小聪明的。只要不自己惹麻烦应该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如今这又是怎么回事?见两人躲躲闪闪皆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的眼睛,但表情里却是没多少慌乱,不由笑笑,“你们俩这是怎么了,还是她出了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事?” “不不是,少爷……只是……” “行了,别不是只是的了,带我去看看。老这么闹腾谁还能睡着。”说着抬眼看她们,“还不带路?” 银桐冲银杉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两人相互摊了摊手,相继率先出去。苏锦趁两人回头。忙看了眼床底下以及被丢到床上的小家伙,使劲儿眨了眨眼,这才关好门跟出去。 银杉二人打灯在前面带路。院子里一圈下人全起了,一个个皆垂头站在道旁等候吩咐。等苏锦过了才敢抬起头来窃窃私语,却是没有一个敢走出这园子。 而银杉二人走到院门处也齐齐停下来再不敢上前。苏锦不由奇怪,“这都是怎么了?前面有吃人的野兽不成?” “小少爷,老太太刚刚吩咐过,府上所有下人都必须呆在自己园子里,谁要是敢到处走动嚼舌头根子,叉出去杖毙。”说着压低声音,“刚才已经打死了一个了。” 苏锦眉头一下子皱得很深,不只是出了什么大事,竟已戒严到了如此地步? 当下也不再耽搁,从她手里接过灯笼一步跨了出去。 单蔷寻死觅活地哭闹声隔了老远传进耳朵里,萧府上方一片静空全被这片鬼哭狼嚎所取代。 苏锦循着声音一步跨入正厅,见有人进来,里面即时出现了片刻安静,待看清是苏锦,单蔷尖锐的质问声立即追到了门口,“你也是来看我们大房的笑话是不是!哪个不要脸的小蹄子到处乱嚼舌头根子,我撕烂她的嘴!” “够了!你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萧斛生气地狠狠一拍桌子,上面一杯凉茶顿时晃了三晃,溢出半盏茶水。 单蔷被他这声音吼得吓了一大跳,半晌才豁出去似的回嘴,但声音明显小了许多,“我早就说让她跟着无垠进宫你偏说不行,现在好了,闹出这样的事来,我,我这个当娘的以后还要怎么见人……” 苏锦不由看了眼坐在地上正中的萧无晴,她此时表情木木的像个假人,无论单蔷如何骂人哭闹也不发一言,甚至连眼珠都不眨一下。身上披了件男人的衣服,露出的领口处被撕烂一条边,而右脸红肿起一片……苏锦顿时明白她是遇到了什么事,也怪不得银杉她们不敢多说。 整个厅中的人皆是静默无声,除了单蔷越来越断续绵长的哭声,萧无晴身子晃了晃欲站起来,却被单蔷一把揪住了自己的头发,顿时一个跌咧。单蔷狠狠攥着她的衣领,一边撕扯她身上的衣服,“你怎么不去死!还没成亲就成了这样,以后怎么嫁得出去,我让你学她可也没让你什么都学她!” “单蔷!” 已是口不择言,这话一说出来她自己就愣了,忙抬起头去看萧无悔,后者冷冷瞥了她一眼,端在手上的茶杯继而凑到嘴边,连停都没有停。 单蔷再不敢撒泼,而萧无晴也趁机一把夺回了自己的领子,面色变得同样冰冷,就这么看着自己的母亲,第一次脱下了一直以来的乖俏神情。 “你去找个婆子过来。” “你……” “谁告诉你我失身了?”她四顾扫了一圈,牙齿将下唇咬出一道白痕,“这件事只有我们家里人自己知道,只要大家不说出去,就再没有人知道。我还是女儿身,发生了什么事我比你们都清楚。” 众人皆是怔怔地看着她,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向来好说话的萧府四小姐。 萧无晴再不理会厅中老老少少,嘴角忽而一挑便要往外走去,路过单蔷的时候顿了下,语气不屑,“有你这样的母亲,也怪不得大房一直都兴旺不起来,与其这样,倒不如随随便便找个人嫁了,早日清静下来。” 说完甩下所有人,冷脸离开。 “你,你个不要脸的小蹄子,你给我站住!你们看看她说的这是什么不要脸的混账话!我十月怀胎把她从小拉扯大……” 苏锦掏掏耳朵,“既然没事了,那我就睡觉去了,爷爷奶奶,父亲母亲,琅儿先告退了。” “好好休息,我听银杉说你今儿身子不舒服?要不要叫个药师过来?” “不了奶奶,我已经没事了。”说着拜了拜,苏锦转身率先离开。 回到园中将下人解散让依次睡去,而自己重新躺会床上,等了约莫半个多时辰,估摸着银杉等人也该睡下了,这才偷偷摸下床,将地下的床单连带自己的裤子一并抱入怀中,又对着小东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才悄悄打开门走进园中的水井旁边。 幸好时候不长,那上面两块斑驳没几下便给搓掉了,苏锦轻手轻脚地换水投净,努力压低声音不让别人听到。待洗好之后又踮着脚在下人的晾衣绳上将床单搭上去,刚要铺展,忽而—— “你在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苏锦身子猛地一抖,差点儿就给吓出心脏病。 一边拍着自己的胸口一边扭过身子,“二姐,你这神不知鬼不觉地忽然冒出来,吓死我了……” 萧无悔笑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说着抬头看了眼她搭在绳子上的床单和裤子,“你大半夜不睡觉洗什么床单,不会交给银杉去做吗?” 苏锦眼珠子转了好几圈一边想对策,想着要怎么圆谎才好,看上去也是一脸纠结,“二姐……” 萧无悔顿时睁大了眼睛,了然,不由感叹,“原来小三也长大了……” 苏锦差点儿一头撞死在地上,她,她这什么意思? 萧无悔笑了起来,苍白的脸上也平添出一抹红润来,“这样吧,明日让容华送两个清倌过来教教你,十二三岁也该懂这些了,这些你既然不好意思,就由我跟父亲说好了,若是害羞,便让容山跟你说说该注意的东西,今后你也算是大人了,可不要再小孩子脾气。” 苏锦脑子里咔哒一下,顿时明白她指的是什么,忽然间觉得,自己的世界观被完全颠覆了。 不是说女子都很保守的吗!!!为毛她连这个都懂——苍天! “别愣着了,你赶紧收拾好进屋,我有话跟你说。” “噢……噢。”苏锦嘴角抽搐着将单子重新展开,手指抚到方才痕迹落下的地方,顿时连手也跟着抽了筋。原来,这红的东西洗干净以后,也可以说成白的,好强大的理解能力…… 等容山推着萧无悔走进她的屋子,苏锦趁机再次用灵力给自己去了遍血气,这才甩甩手屁颠屁颠跟进去,恰见到萧无悔正抱着心月狐玩,小东西趴在她手心小脑袋不断在萧无悔胸部蹭着,一副餍足的模样,再看容山眼睛里已经快要冒出火来,不由就是一囧。 【发现好几天都木有统计数据了,明天算一下嘿嘿……】(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最柔女儿身,最毒妇人心 第八十一章 最柔女儿身,最毒妇人心 忙两指夹起小东西丢回床上,心月狐正噌得惬意,忽而被摔了个天晕地转,立即就不满了,四条腿爬起来就要造反,“妈妈!” “抗议无效,给我老老实实睡觉去!” 萧无悔轻轻笑出声,“我就说,怎么会有这样叫声的狐狸。”继而抬头,目露深思,“老三,你埋得倒也真深,这一大家子人哪一个不比你岁数大,却都被你耍的团团转。” 苏锦挠挠脑袋,狗腿地点头哈腰把茶盏递到萧无悔手中,一边舔着脸笑,“二姐,喝茶,喝茶……” 容山向后退出两步,在周围施满结界。 萧无悔见状,嘴角微微扬了扬,忽而徒声问出来,“那你可猜得到今晚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 这样的……萧无晴的事? “不是说她走岔了路遇到几个醉酒的纨绔子弟么?” 难道还有什么内幕不成?苏锦转瞬便看见萧无悔略微眯起的双眸,心下忽而一动,不由大叫出来,“是,二姐,你……?” 可是怎么可能,虽不是亲生姊妹,却也是相隔极近的血亲,虽按照萧无晴所说她并未失贞,但若拿一个女孩子的名声说事,却不像是萧无悔的风格。 然而还没得苏锦再给她找理由,萧无悔已经淡淡承认,“是我。” “二姐?” “是我。”萧无悔眼中笑意全消,语气也愈发冰冷起来。 苏锦搬椅子在她身前坐下,做出洗耳恭听状。却想着这萧无晴与萧无悔是不是有什么过节,但想起这些日子的相处。除了那日谢长卿招亲时因她耍了两点小聪明惹出些许不快,其他却也再无矛盾了。这萧无晴本就极会做人。便连家中下人也从未有人说过她的不是,又到底是因为什么让萧无悔非要毁去她不成? 见她疑惑,面上却未显出什么对自己行为的鄙夷来,萧无悔暗暗舒了口气,这才抛砖引玉,“你可知那日在有间酒楼上,阻止谢长卿宣布夏言为自己夫君的紫级音刃是谁发出来的?” “难道不是三姐?”苏锦下意识询问,忽而睁大了眼睛,“你是说。是萧无晴?可是她不只是个赤级的棋师,最不受待见的吗?” 现如今她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当初在加迪学院校长让自己背熟的卷轴,那上面明明白白写了各人的数路等级,却不想枢机院的消息,也有不准确的时候。 “所以说,这个家里,不只你会隐藏。”萧无悔的语调突然变得肃穆起来,“也许你不知道的背后,萧文韬亦或是萧武略。也说不定隐藏了自己的实力。你做的不错,把自己的全部家底一丝都不保留的暴露出来,才是最傻的做法。” 苏锦怔然,瞬间便捋顺了目前的思路。轻轻点头,“二姐,我明白。只是。这又和萧无晴有什么关系?怎么又回扯上今晚的事?”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无烟是紫级音师,她们一个十八一个十七。却也是都到了要出嫁的年纪,你说按照现在在府中的地位。谁会嫁的更好一些?” “是三姐。” “对,但如果由长留郡主恼了无烟坏她姻缘,依着她瑕疵必报的性子,要反过来破坏呢?” 苏锦忽而明悟。 “那日在楼上能射出那种角度音刃的便只有我们这个屋子,容山查了所有角落,最有可能的便是她。”萧无悔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所以今晚,我便和大姐,试了试她……银川买通了宫人在倒酒的时候把酒水洒到了她身上,于是她便只得去大姐殿内换衣服,当然是宫中女官的衣裳。回来的路上,带路的宫人忽而内急抛下了她,萧无晴于是在暗处迷了路,恰碰上了一群喝醉的纨绔,误将她当做宫女……” 话里平铺直叙,没有任何形容词渲染以增强效果,苏锦却听得满身凉飕飕的。 “萧无晴脱不开身,自然便暴露了实力。”萧无悔忽而一笑,“当然,事情还没有结束。” “不是知道了就行了么?” “自然不是,她既然敢算计无烟,又怂恿你下去打擂,我又怎能如此轻易放过她?”她伸出手指点了点桌面,面上带了些许神秘,“明天,你就知道了。” 苏锦绷紧的背脊瘫软到椅子里,整个人仿若无骨软绵绵靠坐在里面,似是陷入了深思。 “如何,可是对你二姐失望了?” 苏锦不答,却是反问回去,“二姐缘何要告诉我这些?” 萧无悔笑笑,眼底终透出抹欣慰来,“我只是要告诉你,凡是有一点儿可能,就必须要把它扼杀在最初,她留在萧家,必是一个祸害,与其有可能给你带来为难,那我便提早除了她……哪怕,她不是……老三,可还记得当日在有间酒楼我对你说过的话?” “你说,人无论成为什么样的人,唯原则不能改变。” “你今日接了我的双龙佩,便是接下了萧家日后的担子,那么你的原则,又该是什么?” 苏锦攥紧双拳,忽而对着她弯下腰去,“二姐,我明白了。” 只要她还在萧家一天,只要萧家人还肯认她——他们,便永远是根茎纠缠的关系。倘若根不复,茎何以存焉? 萧无悔淡淡叹了口气,容山将她抱下座椅重新安顿回轮椅里,苏锦看着她残断的双腿,欲言又止,却终究没有说出来。 “怎么办,”苏锦坐回床榻,将心月狐一把捞入怀中自言自语,“我,开始舍不得了……” “妈…妈……” 苏锦把脸埋进小狐狸细软纤长的金色皮毛上,阖上了眼睛。 第二日一大早,整个帝都几乎要被一条消息炸开了锅。 晨光才刚刚临幸于大地。早起的百姓推开自家大门,忽而发现满地都落满了雪白的纸片。捡起来一看,不由目瞪口呆。 白帝城所有繁华的街道上几乎都要被这漫天雪白覆满。只没半个时辰,几乎所有消息伶俐适合八卦的酒楼饭庄里便已坐满了人,相互探听消息分享所得,没一会儿便传出许多版本来。 苏锦终于明白,萧无悔昨晚所说的‘事情还没有结束’指的是什么。 萧无悔这个女人,太狠了! 纸上所叙的事不长,也不过短短几句,却是将萧无晴昨晚失身于帝都守备纨绔小儿子的消息说得绘声绘色,时间地点皆是详细真实的异常。平日里这些贵族哪怕没什么平民也要编出一两条野史来作为茶前饭后的谈资,更何况如今这般细致,便是不信,人们也要信了。 一时间通奸野合,霸王硬上等等各种论断处处传出,可想而知,萧家乱成了什么样子。 昨晚萧无晴说完那些话单蔷果真给找了个经验丰富的婆子过来,知道她所说不假,可如今这事一出。哪怕有十张嘴也再没人信了。 可以说,萧无晴这一辈子,就算毁了。 唾沫星子,是能淹死人的。 萧府再次进入戒严状态。闭门概不见客,而此时萧家所有主脉全部聚在了正厅之内,萧无晴和单蔷就跪在地上。 “母亲。你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不知哪个挨千刀的要陷害我们母女俩。昨晚明明验过的,老四却实还是女儿身啊……” “你给我闭嘴!”莲倾云一掌拍到桌子上。气的几乎要咯出血来,“不争气的东西,遇事就知道抱怨,现在该想的是要怎么补救才对!”说完再不理她,转向萧无悔,“二丫头,查的怎么样了?” 萧无悔抬眼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两人,语气平淡,面上无波,“街上的东西能收回来的都已经收回了,字迹都是用魔法写出来的,因而无笔迹一说,纸张也是极其普通,盛德轩、明琛轩和状元阁以及许多其他小型文房店铺,都有这种纸卖,着人问过,都说是最近根本无人买过这么多纸张,库存也没有少的,想必是外城流进来的,正在查……” 苏锦余光看着她无波无澜地叙述着,心想若是昨晚她不跟自己说这些,就是打死她也不会想到萧无悔身上。 更何况,萧无晴还是她的妹妹。 这样的人若是成为对手,就太可怕了。 “那就接着查,让他们全调动起来,这件事我一定要个说法。”她说的是天门楼的势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不能明说。 萧无悔颔首,淡淡看了苏锦一眼,“是,奶奶。” 下人全被隔出了这个院子,更是被警告不能进来一步,而萧家之人也是极守规矩,却不想此时这偌大的院子里忽而有人踏了进来。 “谁!” 是容山。 他隔了很远弯腰禀报,“老太爷,京府上派人来提亲了。” 萧鼎顿时怒极,脸色几经变化最后转为冷笑,“让他滚进来,这是看我萧府好欺,打定了主意我孙女非嫁他那不争气的儿子不可了?” 这帝都的守备姓京名岑,虽管着整个城市大大小小的杂碎事物,却不属于贵族的范畴。在奥林,对贵族的身份要求十分严格,如今这个国家也不过一亲王一异姓王、四公十二侯、三十六伯爵及若干子爵男爵而已,非但要血统,更要的是军功。便是地位十分崇高的三公,却也不在此列。 若是平常,便连上门这京岑一家都不够资格,如今却大喇喇前来提亲,萧鼎怎能不怒? 【等我吃完饭回来统计数据,明天在书评区发布,至于加更,星星啊,乃表威胁奴家了,小心肝疼……不知道有木有到加更的字数标准,到了就加更……打滚撒娇卖萌求粉红呜呜~~~】(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谁唱白脸扮红颜 第八十二章 谁唱白脸扮红颜 “为什么不嫁?”被呵地噤声的单蔷忽而面色怨毒地质问出来,“为什么不让她嫁了?难道现在她还能嫁给别人不成?” “老大媳妇!” “父亲……”萧斛生蹙着的眉头一直都没有松下,“她说的没错,不能再让老四给府里丢人了,要是让京府的人出去说我成国公爵府以大欺小,传到外面岂不是更丢人,反正老四现在也……倒不如就应下这门亲事。” “放屁!”萧鼎一掌下去,整张八角红木桌顿时散架。 “你……”萧无晴满面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向自己的父亲,本是跪得尚算笔挺的后背也一时间塌了下去,就像是忽而泄气的皮球,连最后一处支撑也被抽空。 这争执的当口,那京岑便已经带了自己的小儿子绕过层层抄手游廊转入正厅所在院落,容山在前面领路,高大挺拔的身子愈发衬得身后两人谄媚身躬形如对虾,萧鼎一见之下狠狠皱眉,更是不喜。 待走近,这两人站于园中对准主厅噗通便齐齐跪下,那双手揣进官府袖口的京岑更是点头哈腰忙呼,“下官帝都守备京岑,参见老公爷,公爷,亲家公……” 这守备是文官,平日帝都军队治安皆由夜弁星统领,他更是摸不到哪怕一丝兵权,也正因如此,便更显得迂腐无际,萧斛生被他这么一叫差点儿就咯出一口血来,整张脸直接成了黑的。 再看他旁边的小儿子京虻。却是单单薄薄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脸上泛着一圈病态的白。眼底一抹常年不掉的青黑,一双招子更是不老实地在萧家诸位小姐身上脸上提溜乱转。一想到自小在公爵府千金小姐般长大的萧无晴要嫁给这样一个人。苏锦都觉得浑身恶心到要起鸡皮疙瘩。 这不老实的眼神一飘过,莲倾云气的差点儿背过气去,当即伸手指向京虻,“容山,给我抠了他的眼!” 京岑一见这气氛,立即自觉失言,当即便明白过来萧家的态度,忙磕头下跪,不住求饶。“老,老太太,这小兔崽子不懂事,不知道不该乱看……下,下官教导无方,还请,请老太太能饶他一回……” 却是吓出一身冷汗。 贵族与平民小官的差距,便是如此天堑。 莲倾云冷哼一声,再次别过脸窝回椅子里。等萧鼎拿出个章程来。 单蔷虽然混账,但说的总归不错,如今这满帝都的风言碎语一经传出,女儿家。就已是被毁了。虽千般不愿意,但萧无晴不比无悔,她终究是要出嫁的。可是除了眼前这个熬鹰跑马的纨绔小儿,她还能嫁给谁? “四丫头。你自己说。”萧鼎叹了口气,已是十分头疼。 萧无晴四下看看。周围这一张张被称作亲人的嘴脸……她死死咬紧自己唇角,周身已经抖得不成样子。 “我……” “死丫头你倒是说啊!”单蔷几乎要冲上来扯她。 “我……”萧无晴就着下跪的姿势慢慢重新转回正厅,冲萧鼎磕了个头,“爷爷,无晴可否,可否效之二姐,许终身再不做他人妇……若是爷爷觉得我真的丢了萧家的人,觉得萧府再无一角落可供无晴容身,我,愿以死向天下证明清白之身,断不会再丢我萧家的人……” 说着,便有泪砸落下来。 “混账!”莲倾云已是不依,气得站起来一拐杖抽到了她身上,“你们一个个哪个不是我的心头肉,说的什么混账话,老婆子我年纪一大把了难不成还要白发送你们黑发人?想要死气我是不是!!!” “奶奶……”厅中一干青年一辈全数跪倒在地上,不敢抬头看她。 萧无悔慢慢扫了苏锦一眼,后者立即明白,该是自己说话的时候了。 昨晚离去前她曾嘱咐过,若是见那京家小辈着实不行,便由萧琅做主把萧无晴转入暗处送到自己天门楼麾下,可远入拟丹作为消息网的又一中层,她毕竟是个紫级的音师,能如此年纪便修习到这种级别的,无一不是天才翘楚,若是直接赶出去未免可惜,倒不若为自己所用。 利用萧斛生一家的秉性,萧琅只要此时站出来保下她,就能把这场戏,唱到圆满。 “等她尝完人情冷暖,才能知道你对她的好。”昨晚萧无悔说这话的时候,无一不笃定,便连前后众人的反应也估摸地八九不离十。 这般通透,已是将人性看到了极致。 回回转转,这计策,用得太令人心悸。 “奶奶,”苏锦从跪下的众人中间站起来,上前抱住莲倾云胳膊给她顺气,“奶奶不生气,琅儿有办法让无晴姐姐既不用嫁给他也不用以死明志。” “你……”莲倾云先是一愣,随即大喜,“你说!”经昨日一战,萧琅说话的能量已再和平日撒娇不同,却是有了实质的分量。 “那就是……” “那就是让她随我入军中!” 忽而天地有声音覆盖下苏锦的话,人未至而声先到,顷刻方才见到数丈红绫缠于树间将院中一方天地遮成艳红一片,谢长卿一身白衣踏风而来,便如红霞间一点飞鹤,视觉冲击感着实强烈。 “长留郡主?” “老公爷,老太太,公爷,夫人,长卿有礼了。” 谢长卿嫣然一笑,将红绫收回袖中,这才转过头去瞧苏锦,端得一派天真自然,“怎样,世子爷,我说的可也是你的主意?”旁边秦姓老者只是宠溺笑着,不言不语。 这声世子让大房一脉全数变了脸色,却是敢怒而不敢言,若当着谢长卿的面反驳她的话。那就是找打!这小姑奶奶什么时候手软过?而苏锦被她半句话卡在嗓子里,更是如鲠在喉。此时说是也是,说不是又如何能不是。只得邪邪一笑,狠狠吐出几个字来,“郡主的消息倒是灵快。” 谢长卿唇边笑意便又浸入眼角三分,侧身抬头询问萧无晴,“如何?”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萧无晴只知连连点头,却已是激动地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时候,能站出来为她说一句话便足以牢记弥生。更何况,谢长卿的提议,却是再好不过。 “那老公爷?” “我不同意。”莲倾云首先发话,“我且问你,四丫头只不过是个赤级棋师,却是如何能在军队里存活?这样让她进去,岂不是要了她的命!” “不,奶奶,我不是。我还是个紫级的音……”慌乱之中口不则言,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萧无晴忙向萧无悔及郡主处望过去,果然。两人脸上先惊愕再了然随后盛怒的表情立即指向了她。 谢长卿红绫一起啪地抽到了她身边的地面上,咬牙切齿“一码归一码,我改日再与你算账!” 萧无悔蹙眉。似是陷入思索之中,苏锦就站在一边看戏。愈发觉得自己那点儿道行,简直就上不得台面。 莲倾云舒下一口气。跌坐回椅子里,“那既然这样,无晴就劳烦郡主照顾了……” “我,我……”京岑跪在地上听得明白,如今一见老太太发话,眼看婚事要泡汤,立即便傻了眼,慌忙站起来便要辩解,却不想被谢长卿一脚重新踹回地上。 “你什么东西,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 “郡主,可是……” 谢长卿绕过他站到京虻身边,红绫一甩便将他卷了起来,谢长卿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冷笑,“你知不知道鱼是怎么死的?” “怎……咳、咳……父……”京虻差点儿被她一把给勒死,两手四下乱抓,最后扯住谢长卿的衣袖,脸已憋成青紫。 “贪得无厌撑死的!”谢长卿一把将他甩回地上,顺便把手往旁边人身上一蹭,就好像有多脏一般。“滚,别让我再看见你,我最讨厌的就是自不量力的东西,以后再敢到处乱晃,见你一次我打一次!” 苏锦满头黑线看她拿自己的衣裳当抹布,心想这女人果真彪悍。 被她这么一搅和,事情到也算是圆满解决,只不过谢长卿出来的这个时机,是不是也太……赶巧了? 京家父子小丑一般跌跌撞撞跑出去,就像是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萧无晴正对着谢长卿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无晴谢郡主收留!”继而转向苏锦处,“谢世子成全。” 全家惊愕。 “好了,闲事管完了,那接下来便是我来萧府要办的正事,萧无烟,可还记得那日我在有间酒楼上对你说过的话?” ——夏言我看上了,等此事了结,长卿来日定亲上府中讨教。 如今,这是打架来了? 萧无悔语气一时变得有些不善,“谢长卿!” “我知道不是她,可是又能如何,昨日夏言场中说的那个女子难道不是她?既是这样,我要跟她斗一斗光明正大的争夫婿又有何不可?”谢长卿铺开红绫,看向萧无烟,“五小姐,如何?” 萧无烟轻声叹息,却无多少斗志,“罢了,自当陪郡主一战便是,郡主请……”说罢便率先朝家中武场走去。 众人皆齐步跟上,萧无悔落在最后面,与谢长卿并排。 “想不到如今空忙一场,我确是为她人做了嫁衣,郡主好算计。” 谢长卿瞳体清明,莞尔一笑,“萧无悔,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必呢?” 两人相交而视,嘴角一勾,又同时移开视线。 【嗷嗷嗷!百花榜上奴家终于爆了第四名的菊,还有一名就能冲入前三,亲们要努力正版啊,订阅是王道……今晚还有一更。】(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嫁子当如萧三郎 第八十三章 嫁子当如萧三郎 一行人相继跟着走入练武场,偌大的场地平日里是萧家各旁系子弟习武的地方,苏锦也在这儿被萧念生操练过几个早上,长宽数十里拉,足矣对打。 谢长卿跟在萧无烟身后一同走入场中,两人点了下头,继而同时转身相背走出数十步,萧无烟将怀中生命契约的乐器取出,却是一只形状古怪的埙,六孔分布均匀,体成深紫色,上面雕刻了枝十分素雅的腊梅,几点含苞,一朝胜放,虽无香,却也能醉人。 “开始吧。”谢长卿抛开自己手中红绫,漫天便给这一抹红色铺满,言语刚落她手中红绫便直冲而下,连喘息都不给对方留。就是军队里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一贯传统,不分尊卑,不讲礼数先后。 萧无烟不慌不忙分出六指扣住乐器小孔凑于嘴边,只轻轻吐纳便见许多有形的音刃从指缝中飞旋出来,在她身前迅速汇聚成一张星辰点点的绛紫色大网,有如实质。 紫级音师,音符已不止能用来攻击,而且能汇聚凝结成音网,具备极为强大的防御功能。 那夹带了天星斗气的红绫只瞬间便全数砸到网上,四下只听见砰地一声,便见红绫整条被弹回,带着碰撞时的强大气流直卷回谢长卿手中,而斑斑泛紫的音网,也同时化作千万光点,很快便消失在空气中。 一波未平,那边红绫再次炸来,萧无烟来不及二次结网。只得对准一吹,便见四周树木翠叶竟全数抖落。然后如刀片一般齐齐飞向对面,谢长卿连忙收手拿红绫来挡。天空瞬间飘满红云。 铺天盖地的红绿相连掺杂在一起,很快那空中一片飞叶全成了碎屑,谢长卿的红绫却再次飞至。 来得太快!见她身边再没了用来抵御的东西,苏锦意念一动,忽而弹出一簇灵气,便见那周边树木竟像快镜头中播报的一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抽芽,很快便再次将盈盈绿衣挂满枝头。 萧无烟一愣,想也不想再次将绿叶用声音控制。刚要攻击,却见谢长卿忽而收回了红绫,狠狠跺了下脚,“不打了!” 萧无烟停手,微微蹙眉。 “怎么了?” “你有帮手,这不公平。”谢长卿干脆将红绫收回袖中,却是真的不打算打了。 外场之人一听便是齐齐露出疑惑来,相顾四下看着,也有不少人已将视线投到那几株树上。苏锦暗叫一声不好,果然下一刻谢长卿便嬉笑着凑过来,“我说的不错吧,小、世、子?” “这是怎么回事?琅儿?” 苏锦叹了口气。觉得谢长卿这女人简直就是唯恐天下不乱,见四下并没有其他闲人在场,只得伸手指向那一圈苍天大树。“就是这样。” 说话间,便见那整整一排树木瞬间开始生长繁茂。并有许多枝条在空中四散,甚至像是有了人的思维。直接伸展到苏锦面前,用两片树叶轻轻蹭了蹭她的脸,撒娇一般。 包括萧鼎在内,无人不目瞪口呆。 苏锦耸了耸肩,轻轻拍了下那几片叶子,嘱咐,“回去吧。” 树木很快再次恢复原貌。 “这么说那株银茎藤也不是你的魔兽,只不过是你控制下的任何一株植物……”谢长卿下巴几乎都被震惊的要脱落,虽然猜测这里面有些猫腻,本就想借了这次机会探听出来,却不想……这到底是什么功法,竟能随意控制草木的生长与灵性? 苏锦现在一听到她的声音就想下意识皱眉,“女人,你很烦诶……” 谢长卿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却又不愿放过得知真相的机会,只得把视线投向萧无悔,期待她能问出点儿什么来。 萧无悔眼色此时却是黯淡出奇,焦虑再不掩饰。 谢长卿随即会意,立即单手伸出来,立掌朝天,“我谢长卿对天地发誓,若是在萧琅的功法暴露之前说出哪怕一个相干的字,必……” “也不能写出来。” 谢长卿被噎得不轻,狠狠瞪了说话的苏锦一眼,再次补充,“绝不透露任何一个字,否则必遭天谴!” 庞大的誓阵豁然成形。 这才重新看向苏锦,点点头,意思是你可以说了。 苏锦忽然莞尔一笑,手指交错着弹了弹,“可是我有说过自己要给你解释吗?” 谢长卿差点儿喷血,却又忌惮她身上的银茎藤不便出手,要知道那玩意的毒是连极星高手都能算计死的。 苏锦当即心情大好,不过却也是知道,实力也不过只能隐藏一时罢了,既然连谢长卿都能怀疑,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虽然棘手些,却也不算太麻烦,船到桥头自然直,无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那如今,可还要再继续比下去?”萧无烟打破尴尬询问。 “还比什么,我又不喜欢夏言了。”谢长卿眨眨眼,“萧三,过些年你到了二十,娶我可好?” 苏锦差点儿被自己一脚绊死。 秦老始终笑着,“郡主,这事可不能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了,相较,自当是嫁与英雄,我谢长卿要嫁,必是最好的那一个!”谢长卿努努嘴,再次看向苏锦,“怎样,萧琅?” 这女人也太善变了。 苏锦下意识挠挠头,作出一副为难的表情来,上上下下将谢长卿打量了个遍,最后吊足了胃口才开口,“……那个,其实,我对老女人没兴趣,而且,我比较喜欢温柔贤惠的。” 扑哧—— 不知有谁第一个笑出声来,随便整个武场笑声连成了一大片。 本以为是玩笑的一句话,却不想就这么被保留了下来,以致许多年后,萧琅闻名整个大陆,引得多少沙场女儿退下戎装,单为他金步摇曳,描上红妆,做温柔贤淑状。 更有诗云:一如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便以一出闹剧收场,各人得了自己想要的,自然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谢长卿被苏锦激起的斗志一时间升的极旺,被秦老劝了许久又被苏锦噎了好些句才依依不舍的要离开。萧无悔唇边挂着淡淡的讥讽笑意,“这个女人,若是再过些年,也不知何人能驾驭的了她。” 苏锦自然知道方才谢长卿那话只是开玩笑,但却也准确的传达出一个意思来,帝君已不再打压萧府……可是,为什么?难不成紧紧一个英国公爵府已经不够平衡各方势力,需要萧琅因为这一战,异军突起么? 还是说有些僵局,帝君准备下手打乱了? 正自己漫无边际的猜测,便见周围家人一个个欲言又止,不禁笑道,“其实也没什么,这功法和斗气区别不大,只是源头不同罢了,我也是偶尔练错了才不小心走进岔路发现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副作用。” 盈久的事,如果可以,她一辈子都不会对外人说。 莲倾云脸上的疑惑立即化作担忧,“那,要不要现停停,万一……” “放心吧奶奶,我有分寸的。” “老,老太爷,老爷,洛、洛德使者来了,就在门外……” 有下人急急过来禀报,一般人拦回去也就拦了,但对方身份特殊,他却是没这个胆子。 萧鼎和萧念生相互对视一眼,面上呈现出不同程度的疑惑来。 “快请。” “他,他说他就不进来了,说,还说让小的给老太爷带个话……” 萧鼎压下心中暗恼,冷声询问,“他让你带什么话?” 下人怯生生看了苏锦一眼,忙跪了下去,声音却也不再结巴了,“回老太爷,他说小少爷既然不是废物,又还没有到毕业的年龄,自然就要回学院里去,洛德已经研究决定,恢复小少爷的学籍,下月之前,必须要归校……”再不敢说下去,但意思已经表达的十分清楚。 敢在公爵府还如此强势的,除了洛德的,还就真没别人了。 可偏偏他们地位在那儿,便连说个不字都不可能,又有谁敢去质疑? 说退学的也是他们,一句话就让回去的还是他们,当真霸道至极,苏锦这一刻忽而明白,盈久到底想要传达给自己怎样一种情绪。 苏锦狠狠攥起拳头,忽而笑了,“那你就告诉他,我知道了。”却是不说到底答不答应,也不亲自去拜见那人,因而一听出这里面的意思,下人便慌忙抬起头来,“少爷?” “怎么,没听清楚?” “听,听清楚了,”他看了眼萧鼎,见他并未阻止,只得再次退去,“小的这就去。” 【我要死了,以后再也不敢提前许诺说更多少的事了,临时被抽出去校对了好几篇文,差点儿死掉,趁大家去吃饭赶紧写完发上去,一会儿接着忙活,这一个周末都被排的满满的,好像死啊,错别字神马的,原谅我,我要累死了…… 今儿被某编评价为猥琐无下限,于是反省中,莫非最近真的是太猥琐了么……好纠结……】(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小正太与金狐狸 第八十四章 小正太与金狐狸 算算日子,她来到萧府已将近三个月,而婴儿,按照林芷茹对府里的说法,却也已经满了两月。 萧厝说的没错,他虽给不了孩子少爷的位子,但这个一生孤寡的老人,对这婴儿却是真如亲孙子一般,在萧家人人皆知道小少爷喜欢,更是不敢苛待。而今两月足满,却已是生的白白胖胖,让人一眼看上去就喜欢了三分,和刚出生那会儿皱巴巴的干瘪样子,却是隔了天壤。 苏锦那日差人应下之后与家人商量许久,终是决定重新返回洛德,先不说洛德的势力在大陆无人敢得罪,一句话比圣旨都金贵,更重要的是,萧鼎等人依旧希望他能名正言顺地继承爵位。 没拿到洛德的毕业证,终究不是正统。 眼看日子将近,府中忙忙碌碌为他准备行礼,又怕饿着又怕吃不好睡不好,感情自家小祖宗不是去学习而是受罪去了。就在苏锦离开几天前,忽而请求萧鼎为孩子补个满月酒,同时给他起个名字,也算是正式承认他入了萧家。 一想也是,萧鼎立即大手一挥答应下来。 于是刚刚清闲下来的一家子就又开始被折腾,半日不到,便备好了酒席。算作是给萧厝认孙与给孩子赐名的仪式,只宴请了相熟的几户人家,并未太大操办。 并叮嘱受邀之人,这孩子便是萧厝亲孙,却是不想他长大以后听到什么风言风语。 消息传的极快。没多长时候,广大人民群众的想象力已经发挥到了极致。自动将那其中空白填足,于是萧无晴失贞之事刚刚平息。成国公爵府老管家年轻时的风流韵事便已传的大街小巷人尽皆知。 话说那萧厝当年跟随成国老公爵沙场喋血,后于他国认识一年轻女子,那女人……(中间省去八百零一字),两人一见如故,英雄难过美人关,顿时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中间省去一万字),但因战事紧张最终失散。萧厝后多方寻找却终不知所踪,因而怀恨当年,终生未娶。 却不想当年那女子珠胎暗结育下一儿。儿子又有了孙子,一场大灾,家中人皆死,忠心的下人只得按照名字抱着刚刚满月的婴儿前来寻找爷爷,最终几经波折,终得圆满。 这等猜测被奥林时报刊登,中间过程更是写得曲折离常,虐心虐身,顿时为萧厝赢得了一大批中老年妇女的支持。人气急剧飙升,直追前日忽而现了真面目的浪荡公子萧琅,一时风头大盛。 不用猜都知道这不伦不类的报纸准又是盈久当年搞出来的东西,却是早已不写政治。沦为平头小民平日八卦的谈资了。若是他如今还在,到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萧厝站在正厅门口迎接宾客的时候,苏锦便一边逗着孩子一边哈哈大笑。看到有趣的地方忙当着大家的面念出来,从后面看去。萧厝整个枯燥的耳根都是红的。 小家伙胎毛已经被剃过一次,此时头顶一圈银色细软毛发。虽和他母亲差了许多,但和萧家人发色确是极近,倒也省了不少猜忌。小家伙从未见过这么多人,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不够用似的来回提溜乱转,见到感兴趣的就依依呀呀叫两声,间或吐出一两串泡泡,看着却是越发喜人。 苏锦不由确定,当时没拿他母亲那块怀表,果真是对的。 现在他已经能足够快乐的成长,又何必在他还无法自保之前再去寻那些不确定的麻烦? 宾客一一入席,其中便有夜弁星。 随知他那日是无奈之举,但苏锦由此对他却也产生了些许芥蒂,更别提萧无良等人,一见他进来,却是齐齐转身,就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般。 “萧副将,恭喜了。” “下官代孙儿谢怀沙王垂怜。”萧厝忙抱过婴儿跪下答话,小家伙一把揪住了他的胡子,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玩意儿,再不肯松手,惹得周遭人一串大笑。 夜弁星忙将他扶起,也是开脸笑着,随后才转向萧鼎等人,道了声恭喜,继而询问,“我想和无悔说几句话,不知方不方便。” 萧念生转眼去看自己女儿,但见她微微点头,于是颔首同意。却不想萧无悔阻止了他要过来推轮椅的动作,而是示意容山将自己推进去,“容山也一起来,我有话对你们说。” 萧家大厅出现了片刻的断层。 “哎呦呦,小祖宗你轻点儿……” 忽而萧厝一声呻/吟才将这份尴尬打破,但见他整个人哆哆嗦嗦和孩子抢胡子,便又大笑起来,一时间气氛融洽,倒也喜乐平安。 “二姐,这是终要下决断了。”萧无烟垂声轻叹,面上怅然若失,却不知是为她可惜还是高兴。 “难道不好吗?” 萧无烟看了眼苏锦,浅淡笑笑,“自然是好得。” 着说着便见苏锦脸色一僵,顺着她视线看去,谢长卿一只脚刚刚踏入门槛,恰与苏锦视线相接,忽而露齿一笑,“萧琅!” “呃,那个三姐,我忽然想到娘亲刚才好像找我来着,那我先去了……”话没说完人就没了踪影。 谢长卿不由大笑,“你瞧瞧他给吓得,我又不是猛兽,还能吃了他不成?”一屋子人嘴角齐齐抽了抽。 苏锦在屋中呆了一会儿,估摸着现在应酬都已撤下,该上酒席了,这才屁颠屁颠再次出屋,果然家中大大小小全部落座,就差自己。老太太一见她过来忙笑骂,“我还以为你这小皮猴跑哪儿去了,刚刚还想让司棋去找你。” 苏锦腆着脸靠近她,净捡好听的说,“小皮猴这不是给奶奶上南山摘仙桃去了么,怎能劳烦了司棋姐姐?” 莲倾云脸上都笑成了一朵花,指着她对众人夸到,“你们瞧瞧,就这个没个正经样儿!” 立即引来四下恭维声,说老太太福气极大,养了个好孙子,直把老太太夸得面泛红光,仿佛年轻了许多岁。 今日萧厝与孩子座于侧席,最上是萧家一对老人,其下乃是萧念生兄弟二人,而后才是诸位客人,苏锦和萧厝坐的离上座不近,却是迎脸相对。小家伙一见她看过来便咯咯直笑,一边挥舞着两条白藕似的胳膊,偏就要她抱。 苏锦拿手在自己衣服上蹭蹭,从萧厝那儿把孩子接过来,小家伙大热天只穿了件大红肚兜,这一抱就露出了大团雪白的小屁股,肉嘟嘟的,着实让人想上去捏一把。 苏锦怀里躲着的小狐狸倒是直接身体力行,一爪子摁在了婴儿肥嘟嘟的腿上,兴奋地乱叫,“妈妈妈妈!” 还没兴奋够便被怀中婴儿一脚踢了下去,直接跌坐在地上,小狐狸顿时炸了毛,嗷呜一声跳上苏锦肩头,就要反踹回去,却被苏锦一把揪住了耳朵,“不许闹!” “妈妈!” “他比你大,应该尊老爱幼知不知道?” “妈妈……” “你是狐狸怎么了,是老鼠也得喊哥哥!” 小东西顿时蔫儿了,怀里婴儿挥舞了下手臂,直把脸蛋上笑出两点肉窝。 “赶紧坐下,当着这么多大人的面,像什么话!”老太太自己看的乐呵却是这时候才出来阻止,“快坐下,先让你爷爷给小家伙起个名儿。” 苏锦一听立即点头,忙抱着这一人一狐狸坐回去,睁大眼睛巴巴看着萧鼎,就像是要糖吃的小孩子一般。 萧鼎笑笑,从怀里抽出一张纸来,“我查了许久字典,最终与萧厝商量决定取正泰二字,正者,乃人之柄气也,泰者,是以国泰民安,一生平安。即日,此子便落此名,入萧厝一脉家谱。” 苏锦点点头,正泰,寓意倒是不错,只是……正泰,萧正泰……为毛听起来这么别扭? “妈妈……” 小狐狸爬到她耳边晃她,倒是带了些羞稔。 苏锦眨眨眼,腾出一根指头点它,“你也想要个名字?” 小东西欢快点头。 苏锦眼睛咕噜转了两圈,实在想不出什么特别有深意又符合狐狸的,只得征询,“叫小金怎么样,你看方正你……” “妈妈!”小狐狸气得顿时挠了她一爪子,显然对这个过于乡土气的名字有些不满,别看它小,懂得可多着呢,小金小金,它可是堂堂神兽,怎么能叫狗的名字,说出去多掉份儿? 苏锦一偏头躲过它的攻击,忽而计上心来,不由笑骂,“谁说是什么小金了,我说的是king!king你懂不懂?就是国王的意思,多威风。” 小东西双眼一亮,挑衅的看了眼婴儿,在苏锦怀里咕噜打了个滚儿,顿时圆满了。 【今儿赶报告被虐的死去活来,我最讨厌周末加班了呜呜,今儿打了一万三千字,手已经间歇性抽抽了,所以错别字神马的,等奴家转头再来临幸好了。为了给自己找点儿乐子,这章我欢脱的抽抽了点儿,过度章节,以轻松为主,希望大家表被雷到。】(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儿行千里母担忧 第八十五章 儿行千里母担忧 孩子认祖归宗之后方才被抱了下去,四处宾客吃吃喝喝,倒是笑声不断。 很快夜幕将至,天空淡薄乌青将落日余晖掩盖,逐次拉成一道金线,继而消失不见。酒席亦是接近尾声,见差不多了,这才一一告辞离开,下人上厅收拾碗筷,很快,厅中便只剩了萧府一家子人。 却是一个个正襟危坐,苏锦随即直觉萧鼎有事要说。 果真,见再无外人,萧鼎咳了一声把嘤嗡声压下,这才看向萧无悔,开口询问,“二丫头,说说你到底怎么想的。” 苏锦脑中咔哒一下,即刻想起晌午那会儿她曾和夜弁星谈过半个时辰,不由看向容山处,却是不知自己到底在祈盼什么。 “爷爷、奶奶,爹、娘,我想过了,等小三两年后学成从洛德学院回来之时,便是我出嫁之日。” “那……”屏住呼吸,再不敢错过她一个字。 “是容山。”萧无悔无任何停顿便说出了这个名字,渐渐放缓声音,“到那个时候,三儿就已经能扛起整个家族,我的心愿了了,便也能舒上一口气……有许多地方是当年想要去走走,却一直都没能实现,偶尔看看山看看水,倒也惬意。便由容山跟着我,许走个十年八载,许是一辈子再不会回来……” “无悔!”玉微凉惊慌失措的声音顿时打断了她脸上的笑,却是不由落下泪来,“你这孩子。到底在瞎说什么?” “娘,我没有瞎说。”萧无悔拉住她的手。慢慢把自己的侧脸贴在上面,像幼时那般来回蹭蹭。“我是真的想出去走走,以前年少不懂事,只想着一匹马横穿整个大陆,尽情驰骋,把兵书上说的那些山川河貌全都看个仔细。不过后来却是再不敢去想了,带着我终究是个累赘,又何况府中之事我不敢放下,如今却是再不一样。三儿也长大了,我该出去看看了。有容山照顾,不会出什么事……” 玉微凉一颗颗泪珠砸到她脸上,滚烫而焦灼。 却再没人走出来劝她,因为大家都知道,萧无悔,就像她的名字,说出去的话,做了的事,从未有过反悔。 便是劝。也不过徒惹眼泪。 苏锦被这气氛感染,不由咬咬牙走近她,半跪在地上,双手覆上她的膝盖。掌下没有一分生机在跳动,“二姐,那你一定要等我回来。两年之后,我必会让你站起来。亲自踏上大陆的土地,从此离了这轮椅。把想去的地方,走个遍!” 这话一出口便骇住了萧家所有人,大惊之后是大喜,跌跌落落情绪几番轮转,玉微凉忙抓住自己小儿子的手,整个人都是颤抖起来,“三儿,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你说你能治好无悔的腿?” 苏锦点头拍了拍她的手背,指向窗外一截枯枝,解释,“我的功法本就是能和生长之力相辅相成,只不过现在灵气不够还没有到达一定的阶层,能控制的也不过只有草木,等到练成之后,生死人肉白骨,二姐的腿,自然不在话下。” 说完指尖一弹,便见一道莹莹绿光瞬间飞出绕上那枯枝,忽而像是有了生机,枝条慢慢浸染上一抹湿意,有嫩叶一寸寸抽出舒展,枯木逢春。 “所以,二姐,”在家中人的诧异里,她重新看向萧无悔,“等我两年,以后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再也没什么可以阻拦的了你。” 便是一向冷静异常的萧无悔此时也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多少次希望失望,她早就放弃了自己这双腿,而今却有人站在她面前告诉她,能治好,如此笃定,让她不信都不行。 倒是容山反应够快,忙躬身再次给苏锦下跪,“谢三少爷!”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苏锦忽而语气一转,硬生生将他这句谢卡在半空不肯接下。“你可以去任何一个地方,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但是每一个月至少要给家里带一封信,每年春节,也要回来一次,二姐若是不答应我这条件,那三儿是不会给你治腿的。” 家中之人俱是一愣,待听明白她话中意思,忽而便又欢喜起来,玉微凉一把将苏锦搂入怀中,半天都说不出话。 反倒是苏锦分出一只手慢慢反搂住她的肩头,轻轻拍打。 离别的日子很快便来临,却也意味着分别,按照学院的规定,整整两年,她却是再不能踏入家门一步,直至学成归来。 洛德地处奥林、拟丹、威尔契三国交境,一道入南便再无国家敢驻兵监管,因此那好比奥林五分之一国土大小的学院便成了禁止各国探查的自留地,隐隐已有了“国中之国”架势。 三国帝君虽心有不满却也是敢怒而不敢言,甚至潜意识下,洛德就该是这样一种存在,凌驾于所有国土和主权。更何况他们自幼便在里面学习,凡事也是洛德为尊,这种思想根深蒂固,此时若是忽然站出个人来质疑,恐怕都会被看作异类。 这也是为什么盈久那样一个宗师级别的人物,也为天下所不容,甚至死后连发丧都没有。 这种自小便延入骨髓精神层面的控制,远比任何军队都要可怕的多。 洛德派了两名学生来接,都是三十岁的年纪,想必是学成之后成绩优异的留校生。像这般入了洛德之人,自此便是无家无国,一切以洛德为先。因孩子都是九岁便被送过去,那时候还没有形成什么善恶观,更别过家族论,因而洛德内部之牢固,远在想象之外。 家中便再不许跟去下人,因此上路的也不过只有他们三个。因带了洛德的校徽,平常人更是不敢打它的主意,更是没必要大张旗鼓。 在家中用过早饭,便要上路。家中人聚齐皆站在旁边看着,忽而想起那时萧琅被退学差点儿死在外面,而今活蹦乱跳却又要离开,也不过数月光景,却是恍如隔世,不禁又要落下泪来。 这一送便出了城门,后面跟着的马车里被塞满了东西,有他平日里要洗换的衣服,有爱吃的小点心,甚至睡觉的枕头也一并送了上来。苏锦看到玉微凉偷偷往那两个学生手中各自塞了一袋流晶币,生怕被自己看到。 不由叹了口气,转过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三儿,奶奶不求你有什么大出息,只要能平平安安回来奶奶就高兴,记住,平日里能不和人打架就不要打,一见打不过了撒把胡椒粉也要先跑回安全的地儿,御风靴可是穿好了?” “放心吧奶奶,琅儿知道了。”她稍稍哽咽了下,想着三月前还是一片前路迷茫,而今却多出这么些关心自己的亲人来,不由感叹,“什么都带好了,奶奶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活着。” “打不过一定得跑!” “恩,打不过就跑。” “送到这儿就可以了,我们得快点儿赶路。”洛德二人坐上马车,看了眼头顶的太阳,不知是不是那袋流晶起了效果,语气倒也没那么傲慢无状了。 苏锦应了声再次抱了抱莲倾云,不停留一步转头就走,却是再不敢回头。 洛德,我来了! 四驾马车慢慢走动起来,忽而一个鞭花在半空炸开,马儿齐齐奔跑起来,没一会儿,便只剩了一个极小的黑点儿,然后再也看不见。 一行人久久站在城门口,却是没一个人,肯率先离开。 “我听导师说你以前隐藏了实力,其实是个天才?”车子刚使出城镇界限入一片深林,稍显年轻的那个便开口询问苏锦。 “怎么可能,我不过就是碰巧把血滴到了一株植物上面,契约了它而已,还说什么天才,怎么可能和学长们比,像学长你们这样年轻有为的才算是天才,人中龙凤,我算个屁啊……”她讪讪笑笑,自然而然送出个马屁。 果然听她这么一说,那男子脸上顿时又倨傲了几分,直接变成了鼻子眼里出气,“你知道就好,这样吧,一会儿傍晚要停下休息的时候,我指点你几招,正好也见识见识,你那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植物到底有什么厉害的。” “那是那是,那萧琅就先行谢过学长,人都说学到了是自己的,向学长这般大度不吝赐教的,却是不多见。” 那人嘿嘿一笑,“你这小子,倒也有……”忽而睁大了眼睛,几近瞠目,却再说不出一个字来。那般洋洋得意的神奇永远留在了他脸上,成了一方恐惧到极致的狰狞。 一柄一尺多长的金箭自他左脑穿过,并从另一面穿出,带着红白混杂的粘稠物,力道带着他向旁边车壁飞过去,最后钉死在上面。 那模样,着实让人反胃。 “谁?滚出来!” 在外面赶车的男子忽而拉下马缰,手摁在剑上,冷静注意周边响动,一边冷声吩咐苏锦,“你呆在里面不要出来。” 四周一片岑静,除了偶尔吹过树梢的沙沙风声,一切都像是错觉。(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联合击杀 第八十六章 联合击杀 该是冲着自己来的。 苏锦躲在马车里伏倒在车板上,把呼吸都降到最弱。现在不是她逞能的时候,尽管四周就是绵延数十里拉的大森林,但毕竟级别不够,各种声响也不一定能听的真切,敌暗我明,倒不如以静制动,先把对方引出来再说。 这个时候,任何人都有要杀死自己的动机,从这一箭的力度来看,来人功力绝不会低。 旁边死人的半个脑袋依旧直楞在车辕上,有血顺着那金色的箭头一颗颗滴落到地板上,撞击声更有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绝望。 心月狐从她怀里无声无息地跳出来,银荆藤也随即涨大,覆盖在苏锦身上,将她整个层层包裹在里面,再次形成一堵墙。 四周静的太不自然,那灼灼日光砸在人脊梁上,又迅速培实,几乎要让人扛不住弯下背去。苏锦绷直的脊背忽而一僵,便听得又一箭矢破空,嗖地冲进来恰射到银荆藤的枝叶上,进入足有三寸长短,才渐渐被去了势,停留在里面。 苏锦被吓出一头冷汗,从她自己的角度,已能看见泛着冰冷金属色泽的利刃。 和自己的眼睛,就差了半寸。 这一箭顿时打破了先前的平衡,外面赶车那人也由此判断出刺客的方位,即可转脸冲着那放心朗声解释,已带上八分威胁。 “这是洛德的马车,你若是不想惹上麻烦,就……” “嗖——!” 男子急忙一闪。迎面而来的箭矢猝尔钉在了他旁边的地上,箭尾的翎子还在嗡嗡响着。足以见得力道之大。这下才总算确定,对方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想必该是早就等在这里,不由冷汗涔涔。 但显然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片刻慌乱之后立即将后背贴在马车之上,小心移动步子,争取不让自己被孤立。一边敲了敲车壁,询问,“刘青,还活着吗?” 却没人回答。 顿时心神一滞,也便是这刹那之间。又一箭破空! 忙把剑阻挡,而那箭矢刚射出去不久,便见一道黑影自树梢飞下,只一掌便将这人打飞出去,恰撞到一棵树上,喷出口血来,继而昏迷。 黑影却是蒙着面,也不去检查他,只一个火球丢过去。烈火顿时包围了他。男人从昏迷中惊醒,吓得到处打滚扑腾,却怎的也灭不去身上的火,空气里渐渐透出烤肉的焦味儿。渐渐地,那人便再不动了。 何其惨烈。 黑衣人始终淡淡看着,等火烧尽。方才转过身来,一把拉开了马车的门。 除了被钉在车壁的学生。便只剩下正中一团树墙。蒙面人冷冷一笑,指尖抽火。只刹那便向着银荆藤的墙体丢过去。小花顿时吓得缩成了一团,嗖地变成一束银光弹射出去,蒙面人不去管它,只连续又打出许多斗气来,全冲着藤条下方空间。 巨大的斗气团自马车狭小的空间里爆炸,等气雾散尽,那蒙面人即刻倾身下去寻找,却不想下面一片马车的碎屑,有马匹的,有车体的,还有人类的,刚要确认忽而面色一变,躬身就要闪开。 儿臂粗的巨大树枝从四面八方延伸,如千手观音一般齐齐向他抓来。蒙面人刚躲过左边的,右面的就已经到了,当打落上面的,下面又伸展出来,无休无止,永不知疲倦。满天都是树枝在纠缠,仿佛连亘起整座森林,只要是有草木的地方,便没有他能逃开的路。 蒙面人大骇,掌中火球开始不要钱似的往外抛,一片枝叶遇火赶忙收回,然而还没逃出去,便又有新的枝叶覆盖上来,无穷溃也。但那空气中的火元素却在迅速消耗,很快便为之一空,蒙面人掌中火球渐渐小了,威力也再不及开始时,却到现在连正住的面还未见到。 当即皱眉,又打断一簇枝条,一把扯掉了自己面上的黑巾。 “萧琅小儿,有本事你出来!” 这声音一出,苏锦便立即认出了他。 于是这人头顶的虚空霍地浮出一声谩骂,“江慎你个不要脸的手下败将,现在知道被偷袭的滋味了?刚才那箭射你小爷的时候怎么没见长本事出去,你个没胆的王八羔子,今儿你最好能把小爷留到这儿,要不然你就是不死,洛德也不会放过你!” “萧琅,你行!能操控草木的力量,我倒是小看了你!” 满天绿叶如箭矢齐齐向下射去,那般翠绿却是将整个天空都遮盖起来。江慎越看越是心惊,这才知道那日这小子也是藏了后手,若不是估算错误,他今日必不敢如此莽撞! 却不知苏锦心中更是惊骇。 她现在就躲在一个大树的树心里,江慎只要不将树砍倒,就绝不会发现自己。可是她记得清楚,当日他确确实实中了自己银荆藤的毒,那可是君煞身边超神兽牙齿中的毒素,自己也尝过它的厉害,便是心月狐也不能全数解了去,却不想这人短短几天之内就恢复了全部功力,甚至还隐隐有了更高一层的趋势。 一棵树一根草是无比脆弱的,然而当这些脆弱的东西连成一片,却是再没人敢硬生生撞上去,极星三阶的修为,又是火系魔法师,如今却被这一堆细弱的枝条阻了去路,江慎越打便越觉得烦躁,奈何苏锦如论如何也不肯现身,渐渐便有些烦躁,忽而一个分神,数十藤条猛的抽打上来,江慎一个不查,顿时被掀翻在地上,很快便被卷起倒挂在了半空。 却是紧紧闭着眼睛,嘴边鲜血潺潺流出,似是受了重创。 尽管看的清楚,苏锦依旧不敢大意,生怕自己只要一出去他忽而暴起,却是真的打不过他。旁边枝条依旧在不断抽打他的身子,江慎被倒挂在那里,如一叶浮萍摇来晃去,就像是死了一般。 当即吩咐腕子上的银荆藤,“给我吞了他,我倒要看看他是死是活!” 银荆藤被他的火烧得到处乱窜,早就恨得牙痒痒,当即便飞射出去,刚要挨近江慎,便见一道通红身影从江慎旁边射出,继而纠缠在一起,却是他那只九头蛇皇。 这等级别,皮又是厚的要命,银荆藤当即不敌,却也懂得进退。忙闪出半圈四周空闲藤条便又抽出向着那蛇头上的九个脑袋打过去,甚至还分出一般专门去打它的七寸。 那蛇更不是省油的等,身子顿时变得老大,九个脑袋张牙舞爪,各色气体冰霜从口中喷出,有风有雷,有冰有火,当真是不可小窥。 苏锦立即明白那日擂台比武为何感觉这江慎还隐藏了实力,有这样一头蛇,当真厉害! 银荆藤抽出空来,再次向那江慎冲去,却不想还没挨到他,便立即哀嚎一声被弹射了回来,便见江慎周身莹莹泛起一层金光,显然是什么了不得的法器。 苏锦看的目瞪口呆,那抹金色映在眼睛里,就再也移不开。 仿佛是带了蛊惑一般,只消一眼,便想占为己有。 江慎依旧倒挂在半空还未曾醒来,那九头蛇皇和满森林树木纠缠,一时分不出胜负。苏锦小心翼翼自树干中走出,一边死死盯着江慎,生怕他忽而暴起,慢慢走近,便发现了其中蹊跷。 是一枚形状极其古朴的戒指,上面雕了只样子古怪的青龙,龙身斑斑驳驳看样子已经有些年头,龙角生的十分奇怪,然而那双眼睛,却像是活的一般。就是这双眼睛,蛊地她明明知道危险却还不由上前。 怀中心月狐忽而跳出,怔怔看着那戒指,急得到处乱窜叫个不停。 “你是说,这也是一只神兽?” “妈妈!” “超……超神兽?”苏锦不由大喜,再不想其他,忙将那戒指摘下揣入自己怀里——忽而掌风已至,那江慎周身树藤全部成灰,一掌实实在在印在了苏锦左心口…… 纵是全力一击,却不想同时小狐狸忽而暴起,整个化作一柄金红利剑,从江慎腹下穿透过去—— 两人齐齐喷出一口血来,向着相反的方向倒去,忽而—— 又是一箭! 那金色箭柄被斗气加持后带上了极致的速度,直接穿入苏锦腹腔,只瞬间便将她钉到了最近的树干上。苏锦满眼不可置信,没想到江慎竟还带了帮手! 却不知此时江慎心中更是惊诧,这般隐忍的埋伏,想必已是要将两人一网打下,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苏锦整个人从心至肺仿佛都要炸开一般,灵力再不足以支持许多树木,于是与九头蛇皇的争斗便明显弱了下来,终被那畜生寻了出路飞回江慎身边,却已是少了一头,明显没讨到便宜。 心月狐快速飞回站在她身前,再不敢离开一步。 有人影从树丛里慢慢走出了,拿了一柄长弓,面色严峻,眼中杀意毫不掩饰。 待看清他的样子,苏锦几乎要内伤到出血。 我是作者的妈妈,她现在已经没有存稿,如果明天还这么烧下去,就不能更新。(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书生与毛驴 第八十七章 书生与毛驴 【据说这一阵子发烧的人很多,我们办公室就病倒了三个……大家注意身体啊~】 怪不得萧琅得势这些天他们消停了许多,原来不是死心了,而是已经将争斗划入暗处,这一下的时机,掐算的真是好样的! “萧文韬……” “我来送你上路。”一直躲在暗处伺机而动的,便是萧琅大伯的大儿子,此时手中正拿着江慎丢在地上的弓,听得苏锦叫他,也不过咧嘴冷笑,“只有你死了,我才能高枕无忧。萧琅,要怪,就怪你投错了胎,这世上许多东西不属于你就一定不会是你的,哪怕你再隐忍再会装……” 说着便又是一箭射过去,这等材质的箭头对付一般的防御性法器最是轻巧,更何况距离还近,若是射中,苏锦必死无疑。、 成片枝条扭曲在她身前,只被这一箭便冲撞的顿时涣散不成了样子,斗气反弹使得苏锦再次受内伤,萧文韬看准时机便又是一箭,心月狐刚想替苏锦拦下便见一道斗气闪过,却是江慎。 “你疯了?!”萧文韬因他这一挡顿时怒气冲天,“你不是要杀了他?” “我是要杀了他,”江慎甩手抹掉自己嘴边的鲜血,腹部被心月狐剜出的洞上亦在潺潺不断冒着鲜血,“但要杀也必须是我亲自下手,你个无名小辈算什么东西……” “好!好……”萧文韬气的不住点头,一柄弓也在同时移开了位置,直直瞄准向江慎的方向。“那我就先解决了你,看你还敢不敢看不起无名小辈!” 说着便将弓拉满。欲射。 要的就是这个时机! 银荆藤嗖地就冲了出去,从背后袭击。那朵五瓣的大白花撩起细细一圈尖牙,照着萧文韬的脑袋便吞了下去! “当——!” 花朵中心的牙齿竟是全数被他身上一道金光挡回,若是再使劲儿些,这花都不用再换牙了。 苏锦不由面色大变,“五行珠?!” 正是那日在比武场和江慎第一次交手,她从族里偷来用以防身的东西,当时为了这个萧念生差点儿受了族里的弹劾,却不想现在竟戴在萧文韬身上! 看来萧文韬出来埋伏自己,萧斛生至少是知道的。 苏锦和江慎对看一眼。齐齐蹙眉。刚才也不过一个眼神交流两人便诡异的组成了统一战线,受伤之后再加上斗气耗尽,若是联手还有可能打败萧文韬,但若是只剩了一个,两人毫不怀疑,萧文韬绝对会赶尽杀绝。 然而无论多少计策,在面对这件大陆仅有的法器时,都成了苍白而无用的。 如今打不过怎么办? 跑! 哪还再管什么江慎不江慎,苏锦一见因银荆藤的偷袭而导致萧文韬再次转过身来欲攻击。忙伸手握住自己小腹的箭矢,一咬牙使劲儿就给拔了出来,血如喷泉似的嗖地便喷出老远,苏锦跌咧了下从树干上掉下来。用起最后一点儿灵气将身边所有能控制的草木全数调动,在自己和萧文韬之间隔开一道绿墙。 与此同时,她脚下的御风靴同时被催动。 萧文韬急忙一箭将那草墙射开。却哪里还能再见到苏锦的影子,翠色欲滴的草地上只剩了一道刺目的血痕。一路蔓延下去,掩都掩不住。 萧文韬气的一口啐出来。忽然大叫了一声糟糕,忙再次回头,却发现江慎所在的地方也再没有了人的踪影。当即气得狠狠将那弓箭丢在地上,想了想又再次捡起来,沿着苏锦血迹延伸的方向追了出去。 “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萧文韬刚追出去不久,刚刚钉着苏锦的那颗大树忽而分开,便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从里面跌出来,结结实实摔倒在地面上,再一动不动。 有血大面积从她身下溢出来,很快便将四周草地打湿成一片艳红。 混着青草的翠绿,那颜色,着实诡异了些。 许久,一道细小的红色身影从远处飞蹿过来,亦是浑身沾满苏锦的血迹,若是不仔细辨认,恐怕很难看出是这原本是只小狐狸。 却是苏锦打算逃跑的瞬间便将自己重新隐入树中,而由心月狐带血引开了萧文韬,此时既然回来,便已说明当下已经暂时安全了。 “妈妈?” 小狐狸试着推了推她,苏锦一动不动。 “妈妈!” 小东西急得团团乱撞,便见周围一团团绿意从四周汇聚在一起不断冲击向苏锦的身体,心知她这是在自我修复,可却不想左等右等却依旧不见苏锦有醒来的趋势……小狐狸把脸埋入她颈窝,想去感受她颈部的脉搏,却不想,那里已经停止了跳动…… 忽而落泪。 “妈妈……!” 再顾及不了其他,心月狐聚齐全身灵气欲灌入她体内,然而那团绿意竟被反弹回来,再不吸收一般,小东西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大团泪水从狭长的双眼中溢出,竟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有两根指头从半空伸下,捻住它的脖子将它提起来,迷噔噔的声音带了些许诧异,“诶?会哭的狐狸?” 小东西一惊,忽而抬起脸,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太过于伤心,竟然没有听到有人靠近的声音。 是个年轻书生。 眼角还带了些许笑意,混杂着还未睡醒的慵散,却是让人生不出哪怕一分戒心来。 有头毛驴站在他身边,偶尔懒洋洋甩下尾巴,是和自己主人一般神情。 心月狐双眼忽而一亮,也在顾不得挣扎,忙伸出两只前爪指向苏锦所在的地方,吱吱叫着,却是再不敢在此人面前说出哪怕一个字来。 “唔……”书生顺着它的小爪子望过去,便立即放下它,而后走过去蹲下来,将苏锦埋入草丛的脸抬起一些,细细端详,不由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自己的毛驴,“张果老,又要麻烦你了……” 那毛驴嗤地一声打了个响鼻,不情不愿地蹲下来,书生将苏锦从地上抬起来放到它背上,轻轻拍了那叫张果老的毛驴一下,“走吧……”说着一边伸出手来,小狐狸立即明白,忙跳上他手掌,继而顺着书生的胳膊爬到他肩头,踩下一串小小的血色脚印,书生依旧是淡淡的眉眼,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根本就没有察觉。 森林里再次岑静下去,偶尔有探险的佣兵团从此经过,见到满地残落的枝叶与斑驳血迹,心想此处定有大型魔兽出没,于是三三两两想告,急忙离开。 苏锦趴在毛驴背上,随着它的走动不断颠簸着身子,已是没了生机一般。书生伸指在她鼻下探了探,不由摇头,但见小狐狸又要哭出来一般,微微叹了口气,“你也别伤心了,生死有天,他若是命里注定有这么一劫,你就是哭瞎了眼睛也不顶用。” 见小东西瞪他,忙摆摆手,“算了算了,你爱怎么哭怎么哭吧,真不知道如果有一天我也成了这样,张果老会不会也这么哭……” 声音在无边无际的大森林里回荡,那般寂寥。 毛驴甩了甩尾巴潇洒的别过头去,直接给了他个背影。 书生讪讪一笑,摸了摸鼻翼,忽而便又觉得瞌睡起来,不由感叹,“该在哪儿睡才好呢?”说着说着,头已经达拉下去,虽还是在一步步跟着毛驴在走,却已是落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苏锦确实在经历生命中最危急的关头,她的身体已经被四周源源不断的草木之气修补完毕,之所以醒不过来,却不是因为受伤,而是有一个东西,正在和自己抢夺对这具身体的主导权! 没想到夺舍了小乞丐身体的苏锦又要再次面临这样的状况。 然而她冥冥之中却也能清晰的感觉到,和自己争夺的那团绿光不是人类,若是没有猜错,应该就是从江慎那儿拿来的那枚戒指里的灵魂——被小东西认作是超神兽的东西。 苏锦因灵力耗尽而导致整个精神力都减弱了不少,再加上滴落在戒指上的鲜血做引子,才使得那怪物趁虚而入,只一下就占据了她的大半个身子。 苏锦现在便只是一小团拳头大小的白光,被那团巨大的绿意占领,挤到很小的一处角落里。却是不知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属性,完全不同于自己第一次夺舍的艰难,这身子仿佛对它极为适合,不一会儿就将苏锦驱逐至很小一团。 绿光已经占领了她的四肢百骸,又在她身体中不断探寻,甚至连那些重新汇聚起来的草木之气也促成了它的壮大和温养,苏锦越看越心惊,暗想难不成今儿就要葬送在这里了? 绿光终于发现了躲在角落里的灵魂。 忽而急速涨大,便像一张幽幽大口迅速便向苏锦侵蚀而来,意图已经很明显,这是想要吞噬了她! 【今儿给输液的医生好帅啊啊啊啊啊啊~~!于是…… 我:妈,你说我给你找个这样的女婿怎么样? 妈:你敢! 我:为毛? 妈: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找个大你十岁以上的,我打算你的腿!o(╯□╰)o】(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化螣为蛟(一) 第八十八章 化螣为蛟(一) 苏锦哪还敢再观望下去,若是再不想些办法,恐怕从今以后她这抹存于异世的孤魂也要不复存在。 作为意识形态,苏锦是没有任何功力和法器可言,若是想战胜这怪物,便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比它更强大的意志力以及生存念头!苏锦控制着自己的意识,尽力避开绿光凹陷的地方,瞄准那光束便狠狠冲撞了上去! 砰——! 直觉整个脑子如炸裂般,四周余波不断冲击着自己的六识,如一柄铁锤狠狠敲击,苏锦被震得在体内来回翻荡不断,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爆炸。那绿光同时也好不到哪儿去,苏锦自知依照她如今的实力想要对抗上一只超神兽那简直就是找死,但这绿光力量显然不大,哪怕经过了周围草木之气的不断培实,相撞之下也不过和苏锦是半斤八两的差距。想必是在那戒指里待了许多年岁,实力消减了大半,也怪不得自己从江慎那儿拿过来的时候不见他阻拦,原来竟是还存了这样的心思。 在眼皮子地下也能被人摆了这么一道,苏锦越想越觉得憋屈,见那绿光一击之下还未稳定过来,再顾不得自己的状态,即刻便又化作一束光柱向它撞过去。 所谓趁你病,要你命,她和这只怪物显然是一路的货色。 却不知在苏锦这具身体外部…… 那书生正一边耷拉着眼睑睡着一边无意识地往前走,也不分辨方向,小狐狸站在他肩头始终盯着苏锦的身体。眼见他要走歪远离毛驴,刚想提醒便见张果老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顺次调整了方向。力争和这书生走在一条线上,不由感叹。果然是强大的组合。 忽而只听得砰地一声,便见原本还挂在张果老背上的苏锦的身体忽然弹跳了一下,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体内将她顶起来一般,却只一下便再无动静,而苏锦此时却已经从驴背上摔倒了草稞子里。 心月狐一见,忙跳下书生肩头,直奔苏锦而去。 这类似于爆炸的声响着实不小,便是那睡得昏天黑地的书生也揉着眼醒了过来,慢腾腾打了个哈欠。这才垂声问道:“张果老,出什么事了?” 毛驴懒洋洋甩甩尾巴,优雅地打了个响鼻。 却不知这样的一对组合,到底是如何在这等危险环饲的大森林里生存下来的? 书生慢慢走向苏锦的身体,围着看了两圈,恰又见到那具毫无生气的躯体再次弹动起来,若不是躯壳仿佛被特殊的生长系功法加固过,恐怕此时在这样的撞几下早就烂成一堆碎屑了。 书生慢慢砸了两下嘴,但见那小狐狸正眼泪巴巴看着自己。不由笑笑,歪着头伸指点了点它的鼻尖,“你看我也没用,我又没有办法。” 说着视线落在苏锦胸口。不由一怔,忙伸出手,却不想小狐狸忽然发难。狠狠挠了他一爪子。 书生不理会,忙将它拨拉到一边。很快便从她胸口拉出一枚戒指来,但见那上面被慢慢一层青锈覆满。只是浮雕之上,哪还有刚才的青色龙纹影子! 心月狐当即大惊,立马便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更是急得团团乱转,甚至再不掩饰自己会说话的事实,垂下身子便欲拜倒给那书生作揖。 “妈妈……” “诶?已经会说话了?”书生重新捻起它转着看了两圈,再看看那戒指,面上却是另一种了然。忽而收起了面部的散漫状态,吩咐张果老,“把她背上,去冥河。” 说着便带着狐狸向前走去。 走了没几步忽而感觉不对,扭头,却见那青驴背着苏锦还站在原地,却是一步也不肯动弹,忙反身回去拉它,“走啊?” 张果老哧鼻呼出一口气来,此时的神色却是十分纠结,即便是头驴,旁边人也能一眼看出它的表情来——那是满头的黑线。 书生在森林前后来来回回看了几眼,不由问道指着刚才自己走的方向问道,“不是那边?不对啊,我明明记得冥河在南面的啊……” 他背后高空中,一轮烈日如荼。 书生再不敢托大,只得讪讪跟在张果老身后,慢腾腾一步一个脚印地走着,和普通人着实没什么两样,嘴里还一边絮絮叨叨,走着走着就要抬头看一看天,再次絮叨,“太阳东起西落,正午的太阳在南边,在南边,在南边……” 眼见又要睡着,张果老忽而叫了一声,那书生小鸡啄米般的脑袋猛的一抬,再次念叨,“太阳西起东落,正中的太阳是西边,不对,是北边……” 心月狐顿时觉得惨不忍睹。 以前一直觉得自个儿的契约人是最不着调的,如今跟眼前这位一比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看着前面张果老踽踽独行的身影,不由心生感慨。 忽而又听见一声巨大的撞击,苏锦于驴背的身体狠狠弹了一下子,再次滚落到地上,眉间已然溢出一团死气来,小东西吓得一爪子揪住书生的衣领,吓得乱蹦乱跳,“妈妈、妈妈!” “造化,看造化……”书生摆了摆手,等张果老再次将苏锦托到背上这才把酝酿了许久的哈欠打出来,“命里注定,活不下来你就是急死也没用……太阳西起,东起?东起吧,太阳东起西落,现在是在北边……” 就这么慢慢腾腾一直从正午挪到日头偏西,这才远远听到了有河水潺潺流动撞击河岸的声音,走缓缓走了几步,一道宽约一里拉的大河赫然出现在眼前。 被两头折磨的神经衰弱的小东西顿时松了口气,一下子便跌坐在他肩上,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一般。 这期间苏锦掉下来过不下七次,开始是一次比一次撞击的厉害,而如今却是越来越弱,显然双方都已经力竭,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分出胜负了。 却不想还没来得及好好喘两口气,便见那书生已经将一枚类似于信号弹的东西抛进了河水之中,忽而一声响彻天地的巨大爆炸声自河底响起,便见那整条河流都为之一颤。数十米高的水柱霍地从水底炸起,伴着凶兽的吼叫声,几欲震碎人的耳膜。 然而更惊悚的事还在后面,水柱刚落下,中心便已经显出一条身形硕大的长蛇来,双眼如同灯笼大小,透着一股子捻腻的邪性,贪婪的看着地面的两人一驴,嘶嘶吐着鲜红的信子。蛇头上已鼓出两个大包,这显然已经是要化蛟,想必是九阶的魔兽,只要化蛟成功,便会进阶为神兽! “妈妈?”小狐狸忙侧目质问书生,不知他到底要做什么。 只是他终究不是苏锦,根本听不懂它的意思,但那书生想来也没有想要和小狐狸解释,不过招呼了张果老一声,青驴不情不愿地慢吞吞走到河边,眼见那巨蛇已俯冲而下就要袭下来,忙抖了抖自己的背脊,便见苏锦的身体顿时滑进了河里…… 巨蛇恰张开大口,顺势便接住了她的身子,只一下就顺顺当当将她吞了进去。 小狐狸一下子看呆了,发生的太快,竟是连阻止都来不及。 “妈……妈妈——!” 再顾不得其他,小东西嗖地一爪子便挠向那书生颈部动脉,却是已经存了要他殉葬的心思。神兽级别的攻击何其强大,却不想那书生连动都没动一下,仅仅伸出两根指头便钳住了它的爪子。 “别闹。” 那句蛇吞下一个孩子还不够它开胃的,当即便又要瞄准书生,却见那头本是懒洋洋耷拉着眼角的青驴忽然一声长叫,只瞬间便化形成了一个驴脸的年轻人,巨蛇一看当即停下了进攻,再不敢去打岸边人的主意,浑身瑟瑟抖着远离,只瞬间便再次沉入水底,没了踪影。 河面一圈圈涟漪,很快,风平浪静。 心月狐尽管小,智力却不在成人之下,于是很快便看出了其中蹊跷,未出结果之前却是再不敢攻击这个看起来与普通人无诧异但却有头超神兽为坐骑的年轻人。 世间之道环环相扣,生生相克,它救不了苏锦不代表别人不行,说不定这个偶然遇上的书生,还真是苏锦命中的“贵人”。 再说苏锦与那怪物争斗数次,这一次次的撞击对精神力的消耗却是极大,纵是她咬紧牙关也渐渐觉出了力不从心,她想活,那被戒指封印了千年之久的超神兽又如何不想夺舍成功,活下去? 两股执念相互纠缠,却是谁也不肯落了下风,自己的光团越来越小,眼见就要不敌,却不想忽而两束光团齐齐一震,便听得外界哗啦一声,忽而就再没了任何声响。 苏锦来不及去思考外界到底怎样,再次蓄起全部精神打算再给它一击,但见那绿光竟然躲闪开来,忽而猛的四下窜去,像是寻找出口一般。 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已见到那光团迅速从自己的身体抽离,只刹那便再没了踪影!(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化腾为蛟(二) 第八十九章 化螣为蛟(二) 【昨天差点儿疯了,已经连续两天在单位了,从早上八点到半夜十二点多都一直在加班,中午也从没回去吃过饭,大家这几天都是烧饼加泡面,各种加班……昨晚文出了错,整个办公室都挨吵了,所以不敢再摸电脑,只能请人代替贴了一章前一天的,让77在书评区解释了下,抱歉了。今儿会把昨天的那章补回来,大家不用重复花钱,再加上今天要更的,不会欠大家。 今儿看了底下那条评论我眼泪就止不住的流,我没想到有人是这么想我的,我觉得很委屈,特别委屈,一晚上几十个订阅,三千字一个订阅我拿三分钱,那我到底能骗多少钱?你算过没?连一块钱都没有!一块钱能干什么?骗钱,亏你能想的出来,要不是责任问题我早就弃坑写杂志去了,我现在网文二十多万字平均下来一千字还到不了一块钱,杂志一千字给我一百,你说我缺钱吗?投诉,行,你去吧,我无话可说。只是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有空可以开一本书试试,你就会明白,作为一个每天都必须定量更新还要上班经常加班的写手,一个每天都要面对一分钟出盗版盗版比正版多好几倍的写手,一个每个月只能靠三百块全勤奖支撑写下去的写手,有多想哭。也许我态度不好,但是请你相信,我不会为了这几分钱给自己找骂。 再次为昨晚伪更道歉。 以上不计入字数。】 *** 它这一下子反倒迫得苏锦再不敢轻举妄动。所谓空城计,都是吓死那些多虑的,不过这样的危急关头。不小心些总是不好。所以尽管那怪物已经从自己体内冲了出去,苏锦却是依旧一动不动。凝聚起全部注意力去感受周围哪怕一丝的响动。 等了许久却也不见任何古怪的地方,她试着探了探意识。发现并没有被盯上的迹象,便再次将光团延伸开些,从所在的一小部分角落逐次充斥到四肢百骸——这活儿倒也算是轻车熟路了。 身体这一次却出乎意料的,并没有排斥她的强占,苏锦不由心下一喜,尽管不知是这几个月的磨合还是刚才的争夺导致这具身子已经承认了自己,但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总算消失了。 却也越是这个时候她越不敢再大意,毕竟最近吃的这几次亏可都是因为自己太过大意轻敌造成的。吃一堑长一智,还是小心些为好。于是浸入的速度愈发缓慢起来,眼见便要再次夺回自己的身子,忽而外面猛地一震,身体的躯壳便像被搅动一般翻腾起来,苏锦被震得头昏脑胀,以为是那怪物变换了战术的再次攻击,却不想等了许久也不见那团绿光出来,只不过身子还在不断上下抖动。 苏锦想了下。忽而明白过来,这该是外部的环境里发生了些什么事,奈何自己束手无策根本不可能探知,只得再次将缩回的光头继续延伸。一举占领! 这次对身体的控制速度显然要快了许多,没一会儿苏锦便已经能感觉出自己神经系统的回复,试着动了动手指后。苏锦慢慢睁开了眼睛。 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扑鼻而来的恶臭。 苏锦呜呀一声急忙捂住口鼻,另一只手伸出去探了探。只觉一触之下是满掌粘腻不堪,当真恶心至极。忽而这不知是怎么的地方忽而又是一个翻滚。苏锦在这种地方本就站不稳,当即便被摔出老远,身子挤压在那一团团还蠕动着的绵软之中,当真腥膻难闻。 等稳下之后忙从怀里掏出颗元素珠来,这是魔法师的杰作,和元素灯一样,都能用于照明,并且可以坚持很长时间。 莹莹白光慢慢充斥了整个长道,苏锦从上到下一点点儿也看清了周身环境,顿时一阵反胃,恶心的几乎要吐出来。 这该是在,某种大型生物的胃里! 以前看西游记的时候,想那孙猴子进了铁扇公主的脾胃大闹,里面虽不耐看,却也算是干净,而今自己所待得这个地方,几乎放眼都是黑黑红红的一团,甚至脚下还有许多被胃液融了半截的骨骼残肢,随着那胃壁的不断蠕动,圈圈汁水喷溅到上面,便又融化了稍许。 想必是自己身上有法器罩体,才不会被一同消化,否则一想到自己也会和这些东西一样变成这怪物的排泄物,苏锦就止不住反胃。 外面那具巨型躯壳的翻滚又开始一波连着一波,苏锦在顾不得其他,忙顺手抓住最近的一条腺体以稳住自己的身子,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才终于觉得平稳下来,不由呼了口气,一抹额头,已是粘乎乎一大片,也不知是自己的汗水还是滴落的胃液。 苏锦直觉,这些折腾该是和那团夺舍自己身体的绿光有关。 但既然它已经再没了踪影,而自己现在又重新掌握了对身体的主导权,大概就用不着担心太多。苏锦适时运气修复了一下自己被箭贯穿的地方,那箭钉在偏心脏半寸的地方,只要再准一点儿,就可以直接去见盈久。约莫用了半个多时辰,身体才被慢慢修复的差不多,这里面氧气极少,有没有草木之气做源泉,因此不管做什么都是十分吃力,苏锦站起来打量着四周的胃壁,一边思忖着要怎么出去。 忽而一低头便看到了自己腕子上的银荆藤,唇边立即便扬了起来。 “来,小花,吃饭的时间到了,记得放点儿毒给它。”苏锦拍了拍它的小脑袋,让它从自己腕子上滑下来,银荆藤这种植物最喜欢的便是食人血肉,至于脏还是不脏……养料你有见过干净的吗? 而今得了苏锦的令,立即欢呼一声,花朵旁边的两片嫩叶摇啊摇的。足以见得心情有多好。 便立即扩大了数百倍,只一下就充斥了巨物整个胃部。根延伸至它血肉里扎下。藤体吸附在胃壁上,不断壮大的躯体从胃部出去一点点儿蔓延到外面的内脏。花朵扭了扭头做了个开始的架势,忽而张开血盆大口,一嘴就咬了上去! 此时岸上暮色已经耷拉下来,踉跄着压在河面上,远远看去只能觉出一道翻滚不断的黑影,水花被激起数丈,河中许多小型生物却是全数遭了秧。 小狐狸坐在那书生肩上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那里,书生靠着张果老,早就睡得昏天黑地不知外面是什么时辰了。 巨蛇翻滚渐渐平息下去。忽而一个巨型水珠漾起,有青色长物破水而出! 便见那早日的螣蛇此时已经完全化蛟,头上两团鼓包也被龙角所代替,角上仿若雕花的木纹,相较一般青龙的样子,却是奇特了许多。 心月狐忽而便张大了眼睛,仰头对月忽而叫喊出来。 “妈妈——!” 书生揉了揉耳朵翻了个身继续睡,毛驴懒洋洋看了河面一眼,忽而全身戒备。死死盯上那处,发出一声声低鸣警告来。 那巨蛟听到声音扭头看过来,见到小狐狸也是微微眯起了眼睛,只瞬间便游过来。伸出一只爪子,心月狐跳上去,在它掌心妈妈妈妈叫个不停。 巨蛟略微思考片刻。随即摇头,小狐狸立马就急了。狠狠挠了它一爪子,青龙立即怒目而视。 这显然是谈判破裂。 小东西再不留情分。又是一下攻击后立即后撤,只瞬间便从河上跳回岸边,全身金毛都炸了起来。 青龙一下子被惹怒了,巨大的尾巴啪地打到水面上,那水珠溅起的瞬间便化作一道青影忽而上了岸,只眨眼间,便见一青衫男子背手站在它面前,额间一抹青色木纹的角状胎记,倒是生的丰神俊朗,只不过眼中却是闪着一道类似于邪性的光。 “妈妈!” “怎的,你这刚出生还不到两个月,连化形都不成的小东西还真想与我一战?” “妈妈!” “哼!那就不要怪我以大欺小不顾往日情分,我被封在那戒指里上千年,饿了多少年,今儿正好尝尝荤腥!”说着看了旁边的书生和毛驴一眼,刹那错开,已然出手! 忽而…… 青龙化作的男子霍地全身一阵抽搐,竟是改变了攻击方向直接从半空掉了下去,整张脸都疼成了青的,这已经化了型的超神兽此时捂着肚子开始在地上不断打滚,冷汗一层层往外冒。 很快便不足以支撑他的人类之身,身上脸上慢慢浮现出一层青鳞来,身体也渐渐抽条拉大成龙形,整个森林都能听到它痛苦的哀鸣,超神兽的强大威压惊得四周小兽到处乱窜,森林鸡飞狗跳。 这动静终于让他书生醒了过来,一个哈欠这是打得天地齐黯的舒坦。 “天亮了?”书生揉揉眼颇有些怔忪地看看四周,就又打了个哈欠,眼角还挂着细碎的水珠,睫毛翩跹如蝶。 “妈妈!”小狐狸跳过了拉住他指向巨龙,急得团团转,“妈妈……” “它怎么了?”书生听不懂它的话,只能转向毛驴,张果老哼哧着叫了几声,书生这才点头轻笑,“它不是吃了你的主人吗?你怎么还想着救它?” 小狐狸立马纠结了,皱着鼻头在那儿转圈圈,半晌才再次抬起头,“妈妈!” 毛驴继续充当翻译。 书生无奈叹了口气,一边揉着太阳穴仿佛还没有睡足,慢吞吞挪到那抽搐不停的龙身边,待看清它的角,脸上不由一滞,再回头看看心月狐,忽而沉思起来。 “妈妈?” “没事,如果我猜得没错,这该是你主人在它肚子里折腾,你跟它打个商量让他出来就好了。” 小狐狸立马得到了指示,伸爪子去推那青龙的角,一边细细低语。 这龙疼的几乎要背过去去,只觉五脏六腑已经被掏空一般,就剩了一副皮骨,要是再这么下去,它辛苦夺舍来的身体就又要报废了,哪还有时间去权衡利弊,直接点点头,张开了大嘴。 小东西从它嘴里探头进去,只觉里面一片漆黑,忽而一簇银黑夹杂的枝叶从里面揣出来,双目不由一亮,“妈妈!” “小金?” 那巨龙肚子里忽而传出一声不大确定的询问,小东西忙使劲儿点头,妈妈妈妈叫个不停。 苏锦顺着藤体不断往外走,一边和它沟通,很快便明白了它的意思,便要走出来,忽而脚步一顿,开口,“你告诉它,除非和我签订契约,否则我就是折腾死也不会出来,它心肝肺马上就没了,最好快点儿决断。” 巨龙再无选择,可怜它一只修行数千年的超神兽,就这么被敌人从“内部”收服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老子打劫啊 第九十章 老子打劫啊 (前一章已经重新更新,订阅了的可以直接回去看,不再多要钱。) 从小狐狸的叙述中苏锦已经明白,那只夺舍自己肉身的怪物便是眼前这条青龙,却不过是因为找到了更合适的身体这才“半途而废”,转而夺舍了那条巨蛇后化形升级为蛟,现在已是超神兽级别,自己若能借着这一次契约了它,那才是真的赚大了。 于是这无耻的一人一兽便一边用心灵交流,一边红脸加白脸连忽悠带威胁,巨蛟很快便妥协,答应只要苏锦从它肚子里出来,自己就做她的契约兽。 对待这种刚才还想要自己命的东西,苏锦自然不会全数相信它,除非契约成功性命相连,否则依照她现在的实力想要对抗一只超神兽,简直是天方夜谭。 苏锦重新召回银荆藤缩到它肚子里,这才一步步走到它嘴边,忽而念动起脚上的御风靴,还没待那巨蛟反应过来闭嘴,便已经满身恶臭浑身浴血的窜了出来。 普一出来便立即从指间捻出一滴血珠,那巨龙感受着胃里的蠕动,无奈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低下硕大的头颅,让苏锦在它额头上划下一个主仆契约阵图,并以鲜血辅之,很快,昏暗的天地便被这一方银光猝尔照亮,以此为中心激射出千万光芒来,瞬间爆发又逐次转暗……契约阵形成。 银茎藤这才从它嘴里出来,一副餍足的模样,甚至还揉揉自己的花心和藤条。仿佛吃撑了一般,那龙一见它。本就青灰的脸立马成了黑的,再见它一身鲜血淋漓。更是抽抽的胃疼。 到底是一物降一物,让这样一株植物扎根进胃里,想必谁也受不了。 苏锦这才放心一头扎进河里,同时运气周身草木之气,将这一遭腥臭除去,倒是那蛟龙似是很喜欢她身上的气息,但见那盈盈的绿意一从周边汇聚过来,便立时舒展了身子,竟是在苏锦之前把草木之气全数吸进了自己的体内。而后竟是洋洋呻/吟出声,看上去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苏锦一怔,忙扳上它的角看了好几遍,心想难不成这也是个木系的魔兽? 心月狐接收到她的疑问立马睁着眼盯着苏锦,那神情一看就知道是在邀功,每根细毛上都映出几个字:说你夸我吧夸我吧~ 苏锦当下明白,怪不得它当时让自己拿了那枚戒指,这小东西倒是越来越会卖关子了。 青龙甩甩头将苏锦直接丢到了地上,这才满眼不屑地重新化为人形。颇有些不耐烦,“我就说小家伙怎么跟了你,没想到你倒也不算是个废物。” 苏锦自然知道它现在看自己十分不爽,毕竟想要让魔兽心甘情愿的被自己契约。最前提的条件便是打败它,让它认服你,更何况眼前这是只超神兽。当下也不恼。只嘿嘿笑了两声,再次运气自己的功法将四周草木灵气源源不断汇入他体内。没过多久,那些被银茎藤吞噬的内脏便全数生长出来。青蛟脸上的灰败死气很快便被压制下去。 他哼了一声,本想再奚落她几句,却发现苏锦已经不再看自己,只得努努嘴转过头去,看向这片它一千年都未曾踏足过的土地。 苏锦被这等小动作差点儿逗得笑出声来,忙捂住自己的嘴询问,“哎,我该叫你什么?傲娇龙好不好?” 男人皱皱眉,显然不理解傲娇的意思,但这并不妨碍他拒绝,“我有名字。”说完很不可思议地瞪她,“难道你不知道我是什么等级的超神兽?” 苏锦很诚实地摇头。 男人立马露出一副惨不忍睹孺子不可教的神情来,指着自己就差吼了,“我是角木蛟啊!角木蛟你都没听说过!!!” 苏锦挠挠自己后脑勺,拿眼神毫不留情的打击他,“那角什么蛟的很有名吗?” 傲娇龙立即被蹂躏的体无完肤。 那书生在傲娇龙说出角木蛟三个字之后微微睁开了眼睛,随即便再次闭上,慢吞吞打了个哈欠,苏锦这才注意到,原来还有人在。 这种时节,这样的地点,有个看上去全然无害的书生,实在是太诡异了。 她立即把脸转向小狐狸,挑了挑眉。 “妈妈……” 苏锦另一边眉毛也跟着挑起来,按照这小东西的描述那书生就是个普通人,似乎什么也不会,毛驴也是一般的驴,可是怎么就会走到森林里来了? 当即走过去,转到书生正面礼貌的行了个礼,“你好,听小金说你刚才一直陪着它,麻烦你了,我叫萧琅,不知……” 那书生这才抬起头来,眼上还挂着睡意,苏锦因而看清了他的脸。 十分干净秀美。 不如君煞那般让人惊艳的漂亮,也不似夜弁星鼎立与天地的军人气质,更不像韩采风的清雅风流,总之,样貌不比他们任何一个人,却是十分的耐看,只一眼,便能让人记住再不敢忘,清俊到隽永。 苏锦的舌头不又打了个结。 书生迷迷糊糊看了她一眼,便见小狐狸站在她身后捂嘴坏笑,当即明白,“不妨事,你既然出来了,那我就告辞了。”说着便要站起来,却是根本不想告诉苏锦他的姓名。 “张果老,走了。”书生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说完便要爬到那驴身上继续睡下。殊不知他这声张果老差点儿把苏锦的心脏给惊出来,忙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直接用给从毛驴上拽了下来,说话已经不利索了,“你、你,穿越?” 书生再次用那双迷迷糊糊的睫毛纤长的凤眼看了看她,不明所以。 苏锦挠挠头,直觉他那过长的睫毛是个负担,怪不得老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只得再变换了问法,“那个,hello?” 书生直接爬到张果老背上,再懒得理她。 苏锦左看右看才确认他的确不之情,心想估计这个名字又是盈久那个老黄瓜刷绿漆的东西传出来的。 毛驴甩甩尾巴,驮着东倒西歪的书生慢悠悠沿河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苏锦耸耸肩,也知道这天下怪人总有许多,如今见到一两个确实不该大惊小怪,只得自嘲笑笑,看了眼天,觉得反正在这儿留着也没什么事,便招呼了小狐狸和傲娇龙一起上路,却是下意识地跟紧书生,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该知道走出森林的路。 小狐狸接受到她这想法立即那爪子捂了脸,又想起下午十分他连南北都分不清的碎碎念来,忽而觉得,天好黑啊。 那龙却是一刻也不肯清闲,一路上就在跟苏锦絮叨自己光辉的过去,啰嗦程度直追唐僧,苏锦被他教育烦了直接一口噎过去,“那你怎么会被封印进那枚戒指里?” 男人立即噤声,世界安静了。 张果老走的确实慢,没一会儿便让苏锦跟上,却也不过斜睨了他们一眼,只要吵不醒背上之人,他们爱怎么跟怎么跟着。 就这样一直走到天亮,然后看着太阳在一点点偏西,那书生始终没醒过来,苏锦真想摇下他看看到底是什么做的。 因为一行里有傲娇龙这只超神兽,他又不愿意压缩自己的威压,这一路上哪还有魔兽敢打他们的主意,于是傲娇龙便又傲娇了三分。 直到太阳西垂,这才看到了森林的边缘,苏锦呼了口气刚想跟上去,忽而感觉到不对,这四周似乎多了许多陌生的呼吸声。 “等一等,前面不太对。” 张果老就像是一只普通的驴,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到她的提醒,还是一直往前走着,忽而四周一片呜哇的吼声,听起来十分瘆人,地面开始慢慢颤动,前面森林的尽头,忽而便从树上蹿出许多人来。 苏锦皱皱眉头,想起出发前奶奶叮嘱自己的话,这森林边缘有许多抢劫的高手,一般都会针对入林做任务的佣兵团或者采集的药师,劫了他们的东西杀人越货,想必说的就是眼前这伙儿人了。 有哈哈大笑声自四周席卷过来,从这气力上来看,却都是高手,苏锦下意识地去看前面的一人一驴,想知道他们该是什么反应,不知为何,她始终对小狐狸告诉自己的保留有怀疑。 那驴子显然已经受了惊吓,立时嘶鸣着大叫起来,身子一颠一颠的,终于将书生颠醒。 却是迷糊着去看前面的十几个拦路人,慢慢躬身下拜,“不知大哥叫住学生有何事?” 旁边一人哈哈大笑,“大哥?这酸腐书生是睡傻了吧,没看见我们是干什么的?你们三个,把值钱的东西留下,别让老子说第二遍!” “这位大哥,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尔等如此,却是最最要不得的,学生虽……” “君子你娘个球!老子是打劫的!” 【今儿科长找我谈话,说xx啊,你看咱这个工作这么忙,你又要写小说,这身体怎么受得了,所以咱慢慢的就停了它,只偶尔写写短篇就行了……orz……呜呜,这是对我不满了么?】(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洛德在那边 “妈妈?”小狐狸所在苏锦怀里,小声靠近她耳边询问。 “不急,”苏锦摇摇头指指那书生,“我总觉得不对,他不应该只是个普通人,正好可以看看。”倒也不是不相信它的话,因为它告诉自己的只是它看到的事情,也许这书生早已隐瞒起自己的势力,便连心月狐都不知道。 她对于某些事物的感觉太过清晰执着,若是不弄清楚,总会觉得心中不安。 小东西便有些不敢看她,前面对苏锦说那书生和毛驴都极其普通的也是自己,若是被苏锦知道自己骗她……好纠结,可是不知为什么,它确实真不想说实话,仿佛那书生就是有魔力一般,只消一个稍显清明的眼神,你便会不由自主着了他的道。 也许,这才是他的可怕之处。 心月狐忽而想通,不由便是一个寒战,忙抬起头要将自己隐瞒下的事情告诉苏锦,却见她此时心思已经不再自己身上,而是拄肘托起下巴,似是十分不经意的看着那书生,但小东西知道,她已是将全数感官放到了书生身上。 那大汉一句话吼出来立即便再耐不住性子跟个迂腐书生闲扯,当即举起手中巨斧威胁,“快点,把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再多说一个字老子把你剁成三瓣!” “大哥,夫子曾说,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 那汉子再受不了,只等他一开口结结实实的一板斧便砍了下去,竟是用了十足的力道。若是普通人,便会被立即砍做两段。 苏锦虽有些怀疑。但毕竟对着人还算有些好感,那人刚刚出手便已经做出了要替他挡下的架势。只等斧刃要劈中他的时候才准备阻拦,却不想那书生不躲不惊,依旧是淡淡的迷糊着自己的眼,见斧子下来竟还张张嘴想要把哈欠打出来,苏锦收回手,再不担心。 果然,只错眼之间斧子还未完全挨到他,便被他身上一层金光反弹了回去,带着隐隐的儒意。是一波浩然涤荡的正气浑浑散开。苏锦看得清楚,不由张大了嘴。 这绝对不是法器能发出的光芒,哪怕顶尖神器也不可能! 却更为纯粹和神圣。 苏锦曾听萧鼎讲过,有些修儒的文士达到一定的修为后,虽不会任何功法,身体机能没有一丝被加强,但他们体内却已经可以自然产生一股浩然正气,因而任何有邪念的人或者世间其他邪物都无法近身。 这样的人在大陆也算是十分稀少,便是奥林三公也不过刚刚能在体内稍稍汇聚成气。大陆如今具备这样条件的,出了枢机院夫子弈和洛德几位文院院长,却是再没听说过有人能达到,更不要说像这样的年轻人。 难不成。自己眼前这个迷迷瞪瞪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也是个千年老怪不成? 那汉子惨叫一声被甩出很远,这一下便骇住了其他人。领头的大汉立即打了个手势,四一圈人便立即将书生围在里面。“都小心点儿,他身上有宝贝。兄弟们,捉了他把宝贝抢过来,够我们快活一辈子的!” 这一说,四周之人脸上齐齐露出贪婪的神色来,早把刚才他被反弹回去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个个摩拳擦掌亮出了武器,全数对准那书生。 “蠢货。”苏锦撇撇嘴,转头去看傲娇龙,“你去帮帮他吧?” 角木蛟臭着脸冷哼了一声,对她这安排十分不满,“我是你的苦力吗?也不看看都是什么级别的小喽啰还让我出手,你这是在埋汰超神兽!” “你不去是吧?你不去的话小花就去了,”说着压低声音嘀咕,“还什么超神兽,连朵花都不如……” 角木蛟额头上青筋来回乱跳,被她这么一激当下再忍不住,当下变成了巨龙的模样,长达数十丈,一声巨吼天地齐黯,草木萧萧。 “娘,娘呀……这,这什么怪物?” “龙,是龙!快跑!” 角木蛟十分满意这样的效果,等人已经四散开最大程度的被骇破了胆,这才忽而一口气吹过去,只见离得最近的几个立即被一阵风卷起,狠狠摔到了树上,当即便有人的肠子被甩了出来。更有甚者被他一脚踩进泥土里,半个头都凹陷进去,脑袋上红红白白一大片,样子极为可怖。 剩下的人一看几乎吓得屁滚尿流,有的人腿脚直接瘫软下来,跪在地上不住求饶。 这样的手法太过残忍,苏锦很快便看不下去了。 刚想说些什么那书生却更快她一步,直接站到巨龙身前,“可以了。” “滚!”超神兽的意志本就不是常人可以控制,更何况今日好容易脱离封印却又被苏锦不明不白的契约了去,再加上龙性本残,这一开了杀戒哪儿还管得了他。苏锦是自己的主人他没法拿来泄愤,却不代表这个手无束鸡之力的笨书生不能! 当下俯身便要攻击过去,苏锦一看立马大惊,她本来让角木蛟去帮忙就是想趁机和这位夫子级别的书生套些近乎,却不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忙扬声呵止,“快住手!” 一边调动起全身灵气将四周所有草木扎结起来组成一张巨大的树墙,企图阻止角木蛟的冲击。 现在凡是苏锦不爽的它便一定要对着干,角木蛟由此更是得意,一连冲破了数十道树墙后直接撞在了那书生身上。 “砰——!!!” 苏锦没站稳当即便被这波撞击冲到了自己结成的树墙之上,撞出去老远才得以停下来,再定睛一看,却没想到仿佛吃了亏的,是自己的超神兽? 这,怎么可能? 角木蛟此时已经化作人形,一个劲儿的捂着脑袋,显然是疼极,倒是反观那书生却已经迷迷糊糊的走到最近的一个被杀死的人身前,看了看他的肚子摇摇头,终是叹了口气,“救不活了。” 苏锦被吓得满身冷汗,却是再也不敢小窥他。 但毕竟出手的是自己的契约兽,而且又是自己让他帮忙在先,虽然做的不地道,但若是此时当着大家的面斥责它,却是苏锦办不到的。 在她看来,哪怕角木蛟再罪大恶极,也是自己人,她向来护短,如今能做的也不过是补救。 那些面子上的功夫,她是懂的,对一个曾经的小偷与乞丐来说,面子根本值不了几个钱。 于是苏锦只是上前走了两步,路过角木蛟的时候也没有多说一个字,只是运气灵气让树枝伸展再次动起来,没一会儿,地上便被挖了好几个大坑。 枝条卷起这一地死人全数放入坑中,一一埋好。苏锦这么做也不过是给那书生一个交代,自己心里却是没有半分愧疚的,在这样一个人命如草芥的年代里,谁的命都不值钱,你今天不杀了他,他改日便会杀了你,比如江慎,再比如萧文韬。 只有自己活下来,才能有同情心,去分给别人。 有些人,你就是说了,他们也不会懂。 对她这一连串动作那书生依旧不发一言,也不过只看了她一眼,转身骑上毛驴,声音一时间变得有些冷,“你们自己走吧,不要再跟着我,我跟你们不是一路。” 苏锦听出了他的话外音,颇有些自嘲的笑笑,依旧是礼貌询问,“那先生可否告诉我,洛德要怎么走?” 也是把他划作萍水相逢一流,分别之后从此天高水远,再不相连。 书生抬头看了看天,略作思索后指了个方向给她,手指还刻意点了点,十分笃定一般。 苏锦当即道谢,再不做纠缠,招呼了角木蛟一声转身便走。 直到她身形消失,那书生才微微叹了口气,拍了拍身下张果老,“走吧。”刚说完,困意就又上来了。 毛驴仰头看看天上的太阳,极无奈的摇了摇脑袋。 苏锦抱着心月狐在御风靴的帮助下快速曲线离开,那角木蛟跟在身后,始终和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却再不絮絮叨叨,而是陷入思索一般,盯着她后背的眼睛也变得稍有些混沌。 苏锦嘴角微微扬起一些,她知道,这只龙至少已经有了一些变化,刚才那一幕她既是做戏给那书生看,又如何不是给它? 没一会儿便已经出了那茂密的丛林,苏锦停下喘了口气,又再次急速地开始赶起了路,很快便在暮色降临前赶到了离得最近城市的边缘。 这是一座青级小镇,规模比青桐城稍稍大了些,虽说是小镇,但是此时虽然临近暮色,却也是人来人往的。苏锦将路牌递交给了城门守卫的士兵检查,一边询问,“请问洛德离这儿大概还有多远呢?” “洛德?”城门守卫疑惑的着打量了一番苏锦,目光里有着说不出的怪异。 “是啊。”苏锦肯定地答道。 士兵再次看了眼她赶过来的方向,慢慢蹙起眉头,“可是,洛德在那个方向啊,你是不是走错了?” 苏锦顿时感觉自己额角抽了,心在往下滴血。(未完待续。) ps: ~关于昨天的牢骚,呃,今儿看看其实也挺幼稚的,感觉自己挺不成熟,以后我尽力压制,不好意思了。另外,谢谢今儿的许多打赏粉红还有一张评价票,很感谢。 第九十二章 枢机院青年才俊榜 第九十二章 枢机院青年才俊榜 转回前一日夜间。 宵禁至,白帝平。直至半夜,除了帝国几处大型娱乐场所,城中来来往往的百姓已然依次熄了灯睡下,由白帝城边缘开始向内,越来越静,最后汇聚到宫中,已是一片岑寂。 各殿灯光顺次息下,最后也不过只保留了几盏,有巡夜的侍卫严阵以待一次次路过,途径御书房的时候却是远远隔开,哪怕呼吸声都不敢太粗。 那里的灯,每日几乎都是天要泛白才肯息下。 有翰林文官在殿外当值,却是不敢睡下。奥林的帝君可谓十分勤勉,自登基以来便从未在亥时前睡下过,他登基时便说过,不求一人万岁,唯愿以一人之力铺天下百年太平,此生足矣。而今说到了,却也同样做到。 沉静的夏夜,天阶夜色却是冰凉如水。 书房内除了门口站着等待吩咐的侍者,便再无他人。谁都知道帝君身边伺候的人皆是聋哑,向来不闻不问不听不看,除了帝君,任何人都命令不了。因而宫中关于帝君的消息能传出去的几近寥寥,奥林的皇室在大陆因而也是出了名的神秘。 奥林帝君号冉,天下称其为冉帝,此时他正坐在案前,奏折被分好类放在案上,皆有朱笔批红。有描金小炉含丹焚香,倒是极利于清神,却见他忽而将御笔一丢,听得咕噜咕噜连声,便已听得书房外有人额头接上白石地板的声音。 “陛下。武状元二太子侍读江慎求见。”值夜官员的叩门声也在同一时间响起。 冉帝微微蹙眉,“让他进来答话。” 两名内殿侍者忙将那朱门轻轻从里面推开。却见一人直挺挺跪在书房前地上,满身血污。腹部一个碗大的窟窿,像是被什么贯穿了一般,看上去十分狼狈。门一开便又叩了个头,这才敢弯着腰徐徐走进来,却也不过是门内书案极远的地方停下,再次下跪,始终不敢抬起头来。 “罪臣江慎叩见陛下。” 冉帝嘴角的弧度便有了些许玩味,“那么,江爱卿何罪之有?” 很少敢有人正视去看他。便是连嫔妃侍寝也少有敢盯着他面容细看的人。因而大家谈起冉帝都会说他丰神俊朗或者雄才大略,说哪个皇子有他的风范,却是不知,宫中那几个儿子相较于他的样貌,却是十有八九不及。 这一笑,那张带着雕塑般深刻的脸便显出了十二分的迷人,只是江慎不敢看,别人看不到,因而那景色也不过一闪便逝。勾起的嘴角也渐渐放了下来。 江慎一点儿也不敢隐瞒,却是将自己白日里的行为一一禀报,“臣咽不下那口气,白日擅自离都去截杀萧琅。不想错手杀了洛德两名学生,后眼看将要得手,却不想被萧文韬螳螂捕蝉坏了计划。终被萧琅逃脱。臣未禀擅自行动是一罪,做事却露了马脚乃是二罪。让萧琅甚至洛德怀疑到帝君身上乃是三罪……臣,罪该万死!” 说着便再次伏倒。只等头顶发落。 “那你还敢回来?”帝君轻笑,“还是你笃定,我不会杀你?” 江慎不敢答话,只一个劲儿的磕头。只不过冉帝说的不错,他确实笃定帝君不会要自己的命,非但如此,他闯下的祸,只能由帝君出面摆平,否则洛德追究起来,自己怕是十条命都不够。 “你倒是机灵。”帝君忽而不冷不淡地评价了一句,却是不知是什么意思,江慎却是立即听懂了,忙再次叩首,答道:“陛下,臣尚有一事相奏。” 边听得帝君手指轻轻扣在书案上,当当当一下连着一下,不知为何,江慎方才明明还笃定的心却是立时就慌乱起来。人说伴君如伴虎,这世上最凶险的事便是揣测上位者的心思,若是一个猜不对,便是要掉脑袋的。 似是过了许久,冉帝指骨敲击桌案的声音忽而戛止,江慎心里随即咯噔一下,有冷汗啪嗒掉在地面上炸开。 “是关于萧家老三的?” 这一声不咸不淡的询问却忽而让他一颗心重新落回了胸腔,江慎重重平了口气,才小心措辞回答。却已没了方才的紧张,他知道,自己这回,又赌对了。 “是,回陛下,臣此次与萧琅交手便发现他前一次在比武场上亦是隐瞒了实力,那浑身巨毒的银荆藤也不是他的契约兽,而是他可控制的千万草木中的一种。另外他还有一只幼年狐系神兽,臣腹上的伤便是由它所赐……” 帝君忽而打断他,“是只什么样的狐狸?” 江慎一怔,忙调整说话重心,“约莫手掌大小,通体金色,唯有尾部一点火红。” 半晌也不见冉帝再发出任何声音,书房里静得仿佛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江慎心中不安再次慢慢升腾起来,刚想要抬头,忽而头顶又一道淡淡的询问,“你说他可控制草木?” “是,可操控手边所有草木系物种,攻击可成千万利刃长鞭,防御可化作层层树墙,臣若不是用计,却也是很难伤到他。” 说完便听得前方有笔杆的骨碌声,随后吩咐即下,“先回去治伤,明日将你与他这一战宣扬出来,关于萧琅的实力不可隐瞒,着人联系枢机院,这天下青年才俊榜,是该改一改了。” 江慎背脊微微一僵,瞬间也不过隐隐只能明白,这该是要挑起天下才俊的好胜之心了,毕竟若是由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幼童踩在自己头顶上,想必谁也受不了。却也不过只能想到这一层,再往下,却已不是他能参透。 见冉帝再无吩咐,江慎这才重新磕头欲起身告退,刚转身的瞬间背后传出一丝警告,“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背上冷汗再次将衣衫全数浸湿。 看来帝君对自己的擅自行动和揣摩上意,已经有所不满了。 他慢慢恭敬走出去,书房的门被再次关上,唇边有弧度一点点染上眉梢眼角。有夜风徐徐吹来,江慎忽而哆嗦了一下,再不敢停留,快步便走了出去。 他离开之后,才见五道身影依次显现,正是那日銮驾的五名超神兽。 冉帝再次拿回笔,笔尖朱砂轻点在奏折上,抬头询问,“可是心月狐?” 其中一紫衣男子慢慢摇头,“还不能判定,毕竟年当心月狐将自己最后一魂封入卵中,我们找了许多年却也从未有过察觉,他一个稚子小儿即便是有什么奇遇也不能得到,但既然是木系功法,总要看过才知道。” 旁边三人亦是点头称是,唯有一人蹙眉,随即提出异议,“我看着萧琅留着迟早是个祸害,管它是不是真的,直接杀了不就行了。” 帝君忽而笑出声来,连连摆手,“不,谁都可以死,但是萧琅不可以。找人看着他,朕倒要看看,他到底会达到什么高度,萧鼎一家谨慎了一辈子,却不想晚年出了这么个奇葩,倒也是有趣,天,是该变一变了……” 语调忽而岑寂萧索。 再说苏锦这边,那守门士兵一指点向她走来的方向,苏锦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却得到这样一句话,差点想找块豆腐撞死,当即城也不进了,一把夺过自己的路牌,转身便气呼呼顺着来时的方向往回走。、 角木蛟一时间笑得十分欢乐,一双长眼几乎都要眯成两道缝,“真是白痴,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这下被耍了吧?哎呦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苏锦眉角跳跳,强忍住不伸手给他一拳,脚下再次加快了速度冲回森林,却是无论多快,那傲娇龙幸灾乐祸的笑声始终紧随左右。 几乎是马不停蹄,苏锦整晚在森林里绕来绕去,直至天明才终于走出来,依稀能看到远处有人烟的影子,忽而觉得有些饿了,便再不急着赶路,抬脚向那处走去。 是家坐落在路口的小茶馆,孤零零的一小座守在那里,一根竹竿挑起块帆布招牌,上面落了斑斑点点痕迹,只几叠茅草搭起的棚子,连四周墙壁都没有,不过来来往往,里面客人倒是不少。 苏锦一眼便望见了棚边慢悠悠吃着黑豆的毛驴,压制了一夜的火气噌得就蹿了上来。 青衫书生依旧一副睡不醒的样子,身前桌上一小碟粗制糕点,一杯清茶,苏锦咬着唇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那人却是连头都不抬一下,依旧在细细品着嘴里的白糕,一边絮叨,“要是再多放些糖就好了。” 言罢舔舔嘴,像品尝美味的孩童一般。许是觉得渴了,伸手便要去端茶碗,却不想对面有人先他一步将碗端了起来。 书生说了声谢谢,刚要喝茶这才发现对面坐了别人,一抬头,便撞入苏锦一片火气腾腾的眸子里。 那书生略显疑惑地打量了苏锦几眼,挠了挠头,又再次摇头,一边自言自语,“不对啊,好像是见过,没见过吧?可是有些眼熟呢……” 苏锦长着的嘴一时间无法闭上,这人,这什么破记性!(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最奢侈的茶棚 第九十三章 最奢侈的茶棚 恰心月狐在她怀里待不住,嬉笑着冒出头来冲那书生打招呼,肉呼呼毛茸茸的小爪子在空中挠了半圈,嗓音糯糯带了点儿甜腻,“妈妈~” 书生一见到它立时双眼一亮,就像是忽而开了窍一般,随即便记起了苏锦一行,一边拿指头逗小家伙,一边淡着语气问苏锦,“不是说你不用再跟着我了么?” “跟你奶奶个腿!”苏锦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咬牙切齿,“你是故意的对吧?” 书生轻轻眨了眨那过于纤长浓密的睫毛,再端起茶碗咂了一口,这才想起要回答她的问题,“啊?” 苏锦彻底被打败了。 再不愿与他理论,只随手要了两杯茶,并对老板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书生,“记在他账上。” 书生又眨眨眼,二十出头的男人一脸特无辜的看着对面比自己小了一轮的少年,不解,语气里甚至带了些委屈,“为什么?” “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苏锦不由提高了语调,见周围已有人看过来,忙再次压低声音,“我问你,洛德在哪儿?” 对面书生只清亮了片刻的眸子里顿时又有雾气萦绕开来,却是仰头看了好半天四下道路,最后不大确定的伸出手指了其中一条。既不是他第一次给苏锦指的方向,自然也不是那士兵说的。 傲娇龙顿时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已经快要笑抽了。 苏锦气的一拍桌子,“老板。再来一盘白糕,不。两盘!” 书生东西吃了一半困意似是又袭了上来,两根修长素指捻着的半块白糕才咬了一口。他却已经困得半眯起了双眼,脑袋一点一点,就差没趴到桌子上。苏锦一边咬着那加了至少两罐子糖甜的快要腻死人的糕点,一边细细观察他,却是根本瞧不出一丝假寐的破绽来,又拿手在他眼前晃晃,书生依旧一动不动,心下不由更是疑惑,难不成这货还真是个吃了睡睡了吃的奇葩? 旁里客人来了一批又一批。苏锦在此坐了许久,却也不知为什么,仅仅是看着这人睡觉的样子便能忘却时间,这自然不是自己对他动了什么心思,苏锦胶着许久终于想明白,只因这人身上有股极为奇怪的力量——那力量足以引得旁人对他毫无防备,并且生不出任邪念来。 四下正说着近日大陆的消息,都是走南闯北的人,再加上大陆各处消息传递极快。不存在太大的滞后性,因而说的便全是近两日发生的事。 说着说着便有茶客将话题引到了昨日枢机院变动的榜单上,那虬须大汉一提便见引起了周围人的兴趣,立即放大声音。将昨日奥林的新科武状元再次被萧家三公子打败的消息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并且越说越兴奋,就差没手舞足蹈。 “按你这么说。那萧家小公子岂不是排在才俊榜第六了?他不是才十四岁吗?” “去你娘/的十四,要真是十四就该能从洛德毕业了。哪还有这种看头?他过了今年才十二!”那大汉猛地灌下一口茶水去,许是嗓门太大扯到了嗓子。忙又喝下去一口,这才意犹未尽地咂咂嘴,“昨儿你都没见枢机院跟前多少人等着那榜单变动,结果萧琅的名儿一出来,直接砸懵了一群人,这会儿都打听着呢,要看看这小子到底有什么三头六臂。” 苏锦眉头皱了皱,双眼稍稍转了半圈,最后定格,片刻终是阖上眼睑,舌尖却是不断在牙上转着,已是陷入思索。 茶馆老板是个身形佝偻的老头,无论怎的看爷与一般平民无异,本是在给客人添水,忽而见那书生睡下,忙放下水壶进屋拿出一羊毛披毯来,轻轻覆在他身上,却像是怕吵醒他一般。 而后立即低声警告还在大声讨论的茶客,“都不要说话了。” 那大汉正说得兴奋却是忽然被人打断,面上顿时就有些不快,待看清说话的人,神情更是转为轻蔑,“嘿我说老头,你吃错药了?” 老板却根本懒得理他,只双手揣入袖中如老僧入定般站在书生跟前,见有人说话便狠狠拿眼瞪他,苏锦看得真切,这老头分明就是怕旁人打扰了那书生的睡眠,不由看向睡得正酣的那人,对他却是愈发猜不透了。 人就是这样,好奇心一旦来了,就跟猫儿爪子似的一搔一搔,心里痒痒的很。 苏锦对那老者笑笑,指了指书生,“就是再大的声音想必都吵不醒他吧?” 想必是看见刚才苏锦和书生‘相谈甚欢’,老头倒是没对苏锦露出那般凶狠的神情,却是面无表情的跟她解释,“公子一向睡得不好,最经不得吵闹。” 苏锦转头看看睡得正香的男子,一阵无语。 那几个被瞪的客人一见他们说话,立时像抓住了把柄一般,当即早有不满的人便已经站起来,大声嚷道,“老子在这儿吃你的茶,怎得还让你管住老子的嘴,那小兔崽子睡觉跟爷有个鸟蛋关系?” 老头忙垂下头去看书生,见他没被惊动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当即一回头,眼神却已经变了。 明明方才还是个全然无害的老人,这忽而之间却仿佛带上了宗师的架势,甚至指头连动都没动一下,便听得一声闷哼,再看那汉子嘴上却是被横插了一根铁筷,直接贯穿了上下双唇,鲜血如注,疼的几乎要昏过去一般,此时便是连张口说话都不能了。 苏锦甚至没有看清那筷子是怎么发出去的。 “不要说话,喝完了茶就赶紧离开。” 只这一招却是完全骇住了四周喝茶的所有人,一时间各个跌跌撞撞屁滚尿流地离开,却是再不敢发出哪怕一点儿声音。张果老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自个儿搔搔毛发,继而盘下腿也坐了下来。 老头扭过头来,苏锦便再次看到一个低眉塌目的平凡老人,却是再不敢小窥他。没想到这般一个简陋的茶棚都能遇到如此强大的存在,想必那书生,身份该是极高。 老人冲苏锦点点头,慢吞吞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碟,各色瓷器堆叠,不发一点儿声响。 既然来了兴趣,苏锦便再不急着赶路,反倒是单手撑起下巴,也慢慢进入假寐状态。路边树木花草的灵气源源汇入体内,并在她体内转化,又再次温养回去,这样一点点儿不断循环,心月狐与角木蛟一时间变得懒洋洋十分惬意,俱是就近俯身闭眼,与苏锦体内灵气不断转接。 那灵气似乎又浑厚了许多,苏锦在全身感受了一下,直觉自己离第二层功法,该也不远了,当下心头不由一喜,小狐狸立马感受到了她的情绪波动,抬起头来,兴奋的差点儿手舞足蹈。敖蛟龙冷哼一声,再次垂下头去,确是不知在想些什么了。 老头佝偻着身子进进出出,感受到充盈于天地间的气息,满面错愕地驻足看向苏锦,很快便又掩住自己面部表情,再次变回木讷。 书生这一觉可谓睡得天昏地暗,等他终于抖了下指尖要用手揉眼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也就是说,这货整整睡了一个白天。 醒来也不跟那老头打招呼,只唤起张果老转身便要走,至于苏锦之流,他一向懒得去注意。 “公子!”老头追出来,把一包包好的糕点仔细系到张果老背上,“校长说让您抽个空回去。” 书生胡乱点了下头,“我这就回去。”言罢便要离开,却不想又被那老头叫住。 “公子,该,走这边……” 院长这两个字让苏锦不由挑了下眉,联想至书生身上的浩然正气,不由开口问道,“你也要去洛德?” 书生这才看到她,眯起眼似是有些疑惑,苏锦立即明白,这货恐怕又是忘了自己是谁了,只得将小狐狸捻出来在他面前晃晃,“想起来了?” 忽而觉得自己好悲哀,难道她真的长得这么大众? 书生点点头,“是。”却也不问苏锦问他何事,答完便转身就走,只剩那老头在后面大叫,“公子,这边,洛德在这边!” 书生打了个哈欠重新把脚步调整回来,完全把苏锦一行当成了隐形。 苏锦这会儿已经大概能摸透这人的脾气了,本就对他十二分的好奇,更何况看这情况他该是和洛德学院高层又不小的联系,因而再不停留,只跟那老汉道了声别便匆忙追去,也再不跟他答话,只是错开半个身子跟着,就像是完全不存在一般。 这书生认路的本事也着实厉害,若不是有前面的张果老,怕是一年都走不回洛德了。 然而让苏锦惊骇的是,这一路上,只要是稍稍远离城镇的路口,都会建起这样一个茶棚,或老人或妇人,若是书生没什么事便依旧像是个普通百姓般来回忙碌,若是他睡下也必然和当初的老人一般,走的时候再换上一包食物。 一路算下来,两人竟遇到了不下六个这样的棚子,仿佛就是为了给他路上栖身而存在,还都是顶级的高手坐镇,当真奢侈。(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少年强则国强 第九十四章 少年强则国强 [补上此章节,花钱的不用再重复,不好意思。] 两人在路上直走了近半个月,其中有大半路程都在岔路之间徘徊,反正离洛德规定的报道时间已经超过了许久,索性便再不催促,任那书生如何走,苏锦亦是淡定的跟着,便是被带进坑里,也再不觉得奇怪了。 一路上茶棚众人皆称他为公子,而书生却是始终未曾告诉苏锦他自己的姓名,因而偶尔称呼也是呆子呆子的叫着,见书生并未反驳,苏锦立即叫顺了嘴,自此,呆子这二字便也成了他的外号。 这一路出奇的平静,那毛驴看上去是极为普通,待仔细观察才能发现,它驮着书生的时候皆是缩地成寸般行走,因此横穿整个奥林,也不过只用了十来天。 洛德便坐落在奥林、拟丹和威尔契三大帝国交界的地方,却是无任何一国兵士接管,广袤的土地上依山而建的宏伟建筑完全秉承了西方的哥特式风格,远远便能望见数座左右完全对称的庞大建筑群围绕在主楼之间,巍峨数千里拉,当真磅礴。 苏锦几乎目瞪口呆,跟它一比,原本在她眼中还算恢弘的加迪学院,完全不值得一提。 两人距学院只剩了一座大山,从这里开始便已经有人把守,因此刚刚靠近便有警告鸣笛声响起,有人自高处瞭望台朗声询问,“谁?” 书生打了个哈欠慢慢抬起脸,高处那人一看当即打了个手势。笛鸣顿消,瞭望台上四十逾岁的中年人手覆在胸口半弯下腰恭恭敬敬打招呼:“学长。” 苏锦便又被惊到了。忙退了半步看向那书生,“你。你难不成比他还老?” 书生睡眼朦胧地侧了她一眼,率先抬步进入学院前的山脉。 “切,老黄瓜刷绿漆,爱说不说。”苏锦撇撇嘴,再次快步跟上。 洛德越来越近,也由远观的全貌变作局部的震撼,苏锦根本无法形容出那种压迫在灵魂之上的重量感,相较一所学校,它更像是。西方最为神圣的教堂。 终于接近了学院的大门,苏锦站在广场上,四处充盈的灵气让她忽而身心舒畅,千年跌宕的沉淀感,却是任何一个帝国都无法企及的,它的强大,绝对不会没有理由。 和任何一个国家相同,在最接近入口的广场正中,一座通体雪白的流晶雕像屹立在天地间。那书生率先走过去。右手放在胸口画着星图,口中清晰呢喃:“赞美洛德!” 是洛德的雕像。 比奥林城门前的还要高大数倍,五官也更为深刻,雕像的底座上刻了一排曲曲折折的字母。苏锦没上过几天学自然认不清,但却也能肯定,是英文。 脑中忽而咔的一下。关于这个世界所有的违和,全部都有了解释。 洛德是个外国人。而同样穿越的盈久却是个地地道道的华夏人,当东西文化相互碰撞糅杂。古今差距被杂烩到一起的时候,这个世界,便被扭曲成了现在这种不东不西不洋不土的样子——原来如此。 见她一直盯着那些文字,书生头侧了侧似是有些好奇,竟破天荒的头一次开口先跟她说话,“你认识这个?” 苏锦连忙摇头,脸上疑惑比金子都真,“这个是什么东西?好像是另一种文字的样子。” 书生默不作声地看了她一会儿,忽而笑笑,一手按在雕像下方的石碑上,便听得咔哒一声,仿佛有什么机关被触动,那流晶底座竟自雕像下方缓缓转动起来,没一会儿写有英文字母的一面被转到了后面,呈现在苏锦眼前的,便是一方汉字: 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进步则国进步。 “这?” “千年前洛德弥留之时曾说过,能将这句话翻译出来的,便是他唯一的传承人。只是千年来也不过只有一人能将这句话刻在这上面,却并不想要继承他留下的所有东西,你可知道那人是谁?” 是盈久。 苏锦自然猜得到,只是她不明白书生告诉自己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不由一脸迷惑看向他,却是不敢露出哪怕一丝破绽来,“是谁?” 书生寒潭般清隧的眸子忽而闪了闪,惋惜一错即逝,再看向那排文字,眼中便又冲回迷惘,“不管他是谁,他也已经不在了。” 面上猝然一寒,却也不过眨眼之间,“而这里,依旧是洛德的天下。” 不知为何,总觉得他这话里有话,就像是专门要说给自己听的一样。 再回眼看他,书生却已经抬步绕过雕塑往里走,青衫鼓荡,落拓茫茫。 一进大门,在外值周的学生则全数弯下腰去,如同山间那中年男人一般,见到书生竟是完全恭恭敬敬地打招呼:“学长。” 有领头人上前将路指给他,“学长,校长让你回来以后就去他那儿,校长室往这边走。” 剩下的人却是立即拦住了苏锦和角木蛟,脸变得比翻书还快:“你的铭牌。” 苏锦眨眨眼,随即明白他说的是学生证一类的东西,但这玩意显然自己是没有的,只得看向书生,见对方已经不再搭理自己,而是在找路标研究去校长室的路,苏锦只得转回头来,“我是萧琅,有两名学长去奥林接我的,学校应该对这件事有风声吧?” “你就是萧琅?”几人相互看了一眼,显然是听过她的,但向她身后看看除了角木蛟却再见不到其他人的身影,不由疑惑,“那其他两人呢?” 苏锦摆摆头指向书生的方向,“路上遇到了伏击,他可以作证。” “学长?”几人顺着她的指点小心询问书生。 “放他进来吧,他说的是实话。”书生打了个哈欠,说完这话已然牵上毛驴离开。 这话立即打消了其他人的疑惑,当即便有两人上来让苏锦登记,并有人已经跑开去禀报管事的教习。苏锦没想到这书生这么简单一句话,就能有这么大的作用。 忙转头找了个看上去比较好说话的问道:“他到底是谁啊?” 那人立马一副看外星人的表情转向她,嘴张得极为夸张,“你跟他一路过来竟然连学长是谁都不知道?!” 苏锦挠头笑笑。 “枢机院的青年才俊榜你知道吗?” 点头。 “榜首是谁?” “墨……墨青莲,你说他就是墨青莲!”这个一天中有三分之二都在睡觉迷迷瞪瞪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只认魔兽不认人的竟然是全大陆青年翘楚中的第一人? 还有没有天理! 那人一见她明白过来,脸上立即显出一股子洋洋得意,就好像那才俊榜上排名第一的是他一般,“那可不,我告诉你,学长才二十三岁,就已经竟极星巅峰了……” “萧琅?莫不是前日枢机榜上挤下莫言学长成了第六的那个?”忽而有人喃喃出声小声问出来,四下顿时一片寂静。 苏锦立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张大了嘴,“不是吧,你说我……”狠狠咽了口唾沫,“可是我三个月前刚被退学啊?” 果然这话一出来其他人脸上便再无猜疑,全然换做一致的鄙视。 话说墨青莲一路跟着路标再加上旁人不断指点总算找到了校长室,张果老重新化为人形守在门口。墨青莲现在门口将哈欠打出来这才推门进去,巨大的书案前做了个满面红光矍铄的老年人。 “父亲。” “回来了?”墨无道示意他坐下,眼中笑呵呵的,这个全大陆默认武力值最高的人身上却是全然没有任何神秘抑或仙风道骨的感觉,一头棕色长发夹着花白,与一般普通老者无异,“可是接到他了?” 墨青莲点点头,“只不过江慎杀了两个人。” “我知道,奥林那边已经发来消息,看样子是想保下江慎,那说说萧琅,枢机院的消息可是真的?” 墨青莲稍作思索,随即点头,“怕是还没有说全。” “哦?” “他今日又多收复了一只超神兽,”忽而压低声音,“角木蛟,而他自己原本的那只幼兽,是心月狐。” 墨无道全身猛然一震,脸上立时显出巨大的惊骇来,“你确定?” 墨青莲垂着眼怏怏将困意压下,轻轻点头,显然这一会儿的清醒过后便又困了。 见他这个样子,墨无道不由笑了起来,“我本还估摸着让你去接他不到一个月还回不来,看样子想必是没日没夜的赶路了,回去好好睡上一觉,过几日是年度考核日,还得你帮着主持。” 墨青莲便再不推脱,当即点了点头,却再没抬起来,而是小鸡啄米一般已经睡着了。尽管睡着,却还不忘了走出门去,张果老关好门在后面跟上他,一步步下楼。 “心月狐,角木蛟……”墨无道手指点在桌案之上,一下下敲击,眉梢却是全数皱了起来,“四大圣兽,怕是很快便要被凑齐了……天下,怕是要大乱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最特殊的学院 第九十五章 最特殊的学院 苏锦跟着那管事的教习核实身份后,很快便分到了自己服装及宿舍钥匙,完全是现代化的校园式管理,再加上这里人串通的服装发饰,当真是极度的不真实。 “看来洛德也是个哈利波特看多了的。”苏锦耸耸肩,从魔力操控的电梯上进了自己宿舍所在的楼层,竟有了种和外面简直是两个世界的错觉,洛德这人当真是不简单,能凭借一己之力将世界改造成这个样子,相较之下,盈久的成就便要小了许多,而自己作为穿越同胞中的第三人,貌似,就更废柴了。 “十二楼一二零三室……”苏锦不断翻着铭牌,角木蛟站在她身后,略微撇了撇嘴,“想不到洛德那小子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你也知道洛德?” 角木蛟立即化身傲娇龙,眉眼又再次翻飞起来,“想当年我还没被封印起来的时候,他可比你大不了多少。”说完拿眼斜睨她,“相比洛德,你还差得远呢。” 苏锦做了个鬼脸,全然不把这话放在心上。 那枚封印角木蛟的戒指在被破了印记后,便成了一枚普普通通的空间戒指,角木蛟对其深痛恶绝,坚决不肯缩小了回去,因此一直都是以人的形态存在,平日最喜欢和苏锦斗嘴并相当毒舌的打击她,苏锦越郁闷他便越高兴,弄得小狐狸每每看他不顺眼几次都要咬它,却也只有苏锦自己知道,角木蛟这已是在不知不觉中认同了自己。 找了半晌才在终于在背阴的位置找到了自己的房间。一二零三,苏锦掏出房卡在门上划了一下。魔法识别,门吱呀一声便开了。 普通学员住的都是双人宿舍。其中都有专门给契约魔兽准备的单间,据说比人的条件都好。苏锦一开开门便发现里面已经有了人住过的痕迹,应该是自己的室友了。 听到响动,床上有人半抬起头来,待看清苏锦之后狭长的桃花眼渐渐弯了下去,“你总算到了。” 苏锦目瞪口呆,伸手指着他差点儿表达不出自己的意思来,“你你你你……” “我怎么了?好久不见啊老三……” “你、怎么会在这?” 床上那个松松垮垮披着外袍还露出半个肩膀笑得春风荡漾的小屁孩儿,不是韩采风是谁? “他们觉得我不够被退学的条件。所以又把我收回来了。”韩采风眨眨眼,转眼从床上跳下来,眨着眼睛靠近苏锦,笑得如桃花一般,“我听说你能随意操控草木,会被分到学院单独开辟出的一个院系里去,而恰好,我也是,所以我们还是一个班……老三你说的对。这就是缘分啊……” 苏锦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老脸不由一红,不知为何,总有种被眼前这小屁孩儿调戏了的错觉。 韩采风见她这反应。笑得前仰后合,一把捞住她的肩头,整个人没个正形松松垮垮挂在上面。直把苏锦压的背上一弯,“得了。不就一个月没见,怎的还不认识了?” 苏锦哈哈干笑了几声。将他的爪子从自己肩头拿下来,心底虽有些怀疑觉得太过巧合,却也不好问出口,再加上韩采风一个劲儿的嬉笑着,竟将苏锦的话全数又堵了回去。 “行了,别发呆了,赶紧收拾收拾,一会儿院长要点名。”说着才看见她身后的角木蛟,双眼一挑,便又如沐春风的笑笑,“这是?” “爷爷让我带过来的下人。” 角木蛟额角青筋猛的跳了三跳。 苏锦从戒指中将发给自己的生活用品一一掏出来摆好,又在魔兽专属的房间给角木蛟收拾好,小狐狸晚上会跟自己一起睡,这一气儿收拾下来自然没有敢劳烦自己的‘下人’,角木蛟傲娇地翘着二郎腿坐在苏锦床上,要多臭屁就有多臭屁。 都快收拾完了才忽而觉得缺了什么,忙转过头询问韩采风,“怎么没见你的魔兽?” 韩采风嘴边荡漾开来,“你说我的啊,这个就是我的特殊之处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在苏锦面前晃晃,“喏,在这儿呢。” “书?这是你的契约兽?” 他拿出来的是本成人两个巴掌大小的册子,金属外壳,表面有银色在潺潺流着,外表被雕刻成一种古老符文的样子,精致的像是一件艺术品。若这本书真是他的契约兽,确实比自己能操控草木还要特殊。 韩采风只顾得笑,却也不答她,倒是稍稍卖了个关子,“马上你就知道了。” 说着便听到走廊上有广播声传了出来,是个张扬到极致的女声,“埃克斯学院,埃克斯学院的学生,一刻钟后全部在院系楼前集合,一刻钟,不到的全给我滚回去!” 一一连重复了三遍,相当的彪悍至极,倒是令苏锦不由便响起了谢长卿。 “走吧。”韩采风拉拢衣襟,伸手要拉她。 “她说的是我们?” “对啊,洛德曾说埃克斯代表未知,所以我们这些特殊功法的学生便被划到这个学院,和斗气、魔法以及琴棋书画其他六大学院并立。” 苏锦不由汗颜,直觉当年洛德说的很可能是‘x’。 两人相继出屋,不知是不是因为墨青莲太过路痴的缘故,偌大的校园里几乎没几步便会竖有个指路牌,两人基本上没费什么力气便找到了那片区域。 洛德内部共划分为八大区域饿,一片给高层,一片是教习办公所在,其他六块划分给六个院系,每一院系差不多都能容纳近万名学生。剩下的便是荒山,供教习和学生修炼用,按每年排名来划分资源,竞争自然相当激烈。 越往里走,空旷的院系广场上便显得越发没有人气,两人刚刚走近,便见一身着紧身衣的长发女子张着双腿跨坐在广场正中,眼角飞扬着,嘴角一颗嫣红美人痣,身材被衬得极致火爆。她身边围了四个年纪不一的学生,小的不过八九岁,大的却已是三十四五,见苏锦二人过来,女人拍拍手从椅子里出来,“你们两个迟到了。” 正是广播里的声音。 苏锦忙看看自己的怀表,掏出来拿给她看,“可是连半刻钟都不到。” 四周学生脸上立即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来,苏锦当即觉出不妙,果然下一秒,那女人只手一伸怀表便凭空进了她的手掌,连看也不看直接就给丢了出去,纯金怀表落在地上咔哒一声,似是已经坏了。 “比我到的晚,你就是迟到了。” 女人再次拍了拍双手,“好了,都到齐了,所有人集合,你们两个迟到的,今晚学院归你们打扫。” 剩下四人却是不敢耽搁片刻,忙依照年纪大小战队排好,苏锦这才确定,整个偌大的学院,加上教习、自己和韩采风,通共七个人。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滚过去站队!” 还没摸清情况,苏锦二人再不敢耽搁,慌忙入队站好,女人便又再次坐回自己的椅子里,大刀阔马地敞开坐着,双眼如鹰般敏锐。 “你们俩新来的小家伙,说说,都会什么?我看看啊……”说着翻了翻自己手上的册子,忽而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来,“萧琅是哪个?才俊榜第六?” 苏锦弱弱地举起手来。 “呦,长得不错,”女人一时间来了兴趣,身体后靠变成了翘腿坐着的姿势,“说说,你这是怎么上了榜的?不用藏着掖着,我们这儿都是别人眼里的异类,大家凭本事说话,有什么能耐拿出来便是。” 苏锦也是知道,自从和江慎一战并让他逃走之后,这秘密就根本不可能藏得住,更何况枢机院已经把排名都划了出来,想必以后麻烦定会不少,而且自己修炼本就没什么系统,让这教习看看,说不定还能有什么指导。 于是再不隐藏,双手伸出来后自掌心为正中,全身都充斥入一片盈盈绿色中,忽而双掌翻转,便见广场四处所有花草树木全都疯了似的生长开来,甚至有一棵小草自那女教习脚下长大,直接将她托了起来。 剩下的四个学生自是看的目瞪口呆,随表情各有不一,但显然还没有到大惊小怪的地步,想必是一个个都十分特殊,因而见到别人的,也就再没什么好稀奇的了。 “不错不错,”女人连连点头,眼中亦浮出一层笑意来,“偷袭的时候用最为恰当,控制草木生长……嗯,今晚我带你去见见木系魔法院的院长,他应该能给你一些心得。” 苏锦即刻喜上眉梢,忙收回自己的灵气,“谢教习了。” 女人大大方方笑笑,又用手点点韩采风,“那你呢?给我看看。” 韩采风当即站出半步,洋洋散漫地将方才给苏锦看的书掏了出来,慢慢打开。 【终于补完了,奴家的全勤也木有了……以后若有什么不满,咱们内部解决,表投诉去好么?今儿真的是狗血淋头了....以后更新估计会随时有断更,但是不会再发生伪更的事了,若是再因为这样子差点儿被寄律师函,我就真写不下去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你想做什么 第九十六章 你想做什么 书页刚刚被掀开,便见一道金光乍现在头顶之上,等光芒闪过,其他人忙竞相伸头去看那里面的内容,却见书页上并未有任何文字,而是画着一张张栩栩如生的图,基本上都是魔兽,大约共有七八只,最高可达九阶。 女教习弯进座椅里的背脊渐渐挺直,脸上也露出了更为感兴趣的神色来,“这都是你的魔兽?” “是,”韩采风眼角婉转而笑,忽而抖动书页,“出来!” 便见第一页上一只八阶火麒麟幼兽图案忽而一闪,红光之后刹那便见一只小麒麟兽已趴在韩采风肩头,人都说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兽,这小东西一出来一双琉璃桃花眼立时就萌到在场所有的女性——自然,不包括苏锦,毕竟常被小狐狸这么看着,早就有了免疫。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自己在屋里根本就没有看到他的魔兽。 韩采风这人苏锦刻意去了解过,早年在胎中时便受过重创,因而自出生身子便极为孱弱,更别说去修习斗气魔法,能平平安安长大便已是奇迹。却不想他竟是有了这般奇遇,想来只要有几件防御性的法器在身,再加上这一本子的契约魔兽,要出事也难了。 “不错!”女教习伸手接过他肩上的小麒麟,拿指头一下下逗着他,仰头咯咯直笑,本还是那般威严的一个人,如今却笑得相当母性,苏锦看着不由就打了个哆嗦。 “怎么样,还算能看吧?”韩采风浅笑着凑到苏锦耳边,那般软绵绵的风喷薄在耳后,痒痒的,苏锦不动声色地移开半步,一把推开他的头,似笑非笑,“别跟我说你瞒了这么长时候忽然暴露出来是因为觉得好玩。” “就是好玩啊……”他眨了眨眼睛,神情看上去颇有些无耻,“人人都知道萧三和韩老二形影不离,你都回来了,若是只剩下我自己在京城,岂不是太无趣了?” 果然! 苏锦面色徒然一变,对韩采风的戒备便又转大了好几分,这人知道自己不是萧琅,此时又如此明目张胆的追过来,而且毫不避讳,就差一点点儿掰碎了跟自己说他什么都知道,自己所有把柄都在他手上了,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你想做什么?”苏锦将移开的半步重新补上,一把勾住韩采风的肩头,压低身子询问,在外人看去,哥俩好无异。 韩采风咂咂嘴,忽而笑了起来,亦是同样压低声音,“那你告诉我,你们又想干什么?” 说的,自然是苏锦和加迪学院的人。 “而且我听说,加迪现在被集体灭校,你说这里面是不是和这件事有关系呢?” 他嫣然一笑,轻轻将苏锦搭载自己肩膀上的手拂去,只轻轻对那麒麟说了声回来,小东西立即被收回书页。 【近期,通过读者投诉和内容核查,我们发现有极个别vip作者通过发布重复章节虚假更新等违规方式谋取全勤奖。对于这类欺骗读者、严重违反职业道德、破坏起点签约作家形象的行为,我们深恶痛绝。在补偿用户损失的同时,起点已按照福利制度规定和相关协议条款对作品进行了从严处理——取消作品自违规之日起直至完结期间的所有相关福利待遇。 在此,起点郑重声明:凡出现此类情形的作品,均按照规定从严处理! 尊重读者是每一个作者成功的基础,诚实写作是最起码的职业道德,起点真诚希望,所有作家都能重视读者,重视这些衣食父母的阅读感受,理解福利制度的初衷,脚踏实地走向成功! 起点中文网 2012-3-2 ……只有一千字了,我现在什么都写不下去了,我伪更真的是不得已,现在举报的人,你满意了?!!这条公告出现在作家后台上,每个人都能看到,一上线就会被问到,我现在浑身都在发寒,真的从没有这样难受过,以后请大家不用再给我任何打赏留言或者其他什么了,按照那个标准大家还欠我四千多字,自此抹去,我们算扯平了。以后让我随心写吧,我需要休息一段时间,对不起。】(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大结局 我休息了一个月,昨天打开电脑,却发现这本书已经写不下去了。 不论是从心劲儿上还是脉络上,现在对这个故事的熟知程度可能还不如大家,许多自己铺的线引出的人都已经不记得了,因而硬写最后也很有可能是烂尾或者tj的结局,但是发现等着看书的人还有许多,在此只能把故事的结局大致交代一下,算是圆大家个念想吧。 以下针对大家最想知道的几点一一说明: 1、男主是墨青莲,那个糊里糊涂的书生,洛德学院校长唯一的养子。 2、三皇子是怀沙王夜弁星,更准确的说,他确实是老怀沙王的儿子,但帝君却不是原来真正的帝君,因而一开始就注定了在四龙夺嫡中他必然优势的地位。 3、苏锦最后要达到最高境界,并且会收集齐八卦中东方青龙的七大星宿神兽,从而演化为圣兽青龙。 4、苏锦最后的矛盾还是会转化为她和洛德学院,自由解放与思想束缚的矛盾,并最终会推翻洛德学院,保萧家长久不衰。 5、迪加学院的校长在黑地狱的围剿中并没有死,被救后成了半人不人半鬼不鬼的东西,并且用令一种身份潜伏在了白帝城,在苏锦最为灿烂辉煌的时刻揭发了她的身份,苏锦暴露。 这本书是我对不起大家,我不奢求大家原谅,只希望不要太失望,写不下去举报是其中一小部分原因,最大的原因还是在我自己,人说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我前期对这本书灌注了太大的厚望,因而现在跌的很惨,导致再也写不下去,我开书太冲动了。 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封笔,但如果可能的话,其实我想说,我并不舍得离开你们。 还有其他问题的,可留言提出,我一一解答。留言区有个群,还有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