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女团出道的一千零一式》 楔子 这个故事很长，要从头说起。 首先，蝴蝶效应是指，一只在南美洲亚马孙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导致其身边空气系统发生变化，从而引起四周其他系统的相应变化，可能两周后在美国的德克萨斯引起一场龙卷风。 而这个故事就与那只蝴蝶有关。 20xx年2月，有媒体爆出极尚的某位练习生因遭受公司排挤跳楼自杀，后该公司高管出面否认，称媒体张冠李戴，并将追究其法律责任。 众人皆以为是笑话一场，认为是某些营销号为了蹭热度张冠李戴，将死者按在了极尚文化练习生的头上。 只是，位于某家高级私立医院，极尚文化的练习生池深永远长眠。她穿着自己最爱的白裙，永远告别了这个世界。 池深曾是公司中最看好的练习生；作为公司的后备生力军，公司直接对外隐瞒了她们的存在。 对，是她们，公司的王牌练习生远不止池深深一个。除了池深外还有其妹池浅、林雪优和郑纾等人。 所有知情人都在说，极尚文化的秘密练习生星途一片坦荡，因为她们的魅力和舞台，可以征服每一个人。而极尚也会因此更上一层楼。 医院。 郑纾缩在走廊的角落，警惕又迷茫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她本来是一个引人注目的漂亮姑娘，但现在只想拼命掩饰自己的脸。 冷漠与绝望，在这充溢着消毒水味道的地方漫延开来。 郑纾抱紧了自己。除了她，还有另外一个叫林雪优的姐姐与她是同样的经历。 在车祸中幸存是值得庆幸的事情吗？可是她的脸毁了，林雪优也因此失明。 明明跑完这次通告，就可以休息，可以安安心心等待着明天的出道以及发布会；可是意外似乎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她依然记得经纪人那张冷漠又公关的脸，麻木到似乎只有金钱和荣誉才能让他展开笑颜。 他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冷漠地告诉她们。 “对于公司而言，你们已经没有任何价值，若不是看在你们是公司的老人，恐怕连这笔医药费，公司都不会给你们掏一分钱的。” “那么哥，你有没有想过，我们除了出道，又能做些什么？”林雪优双手环胸，缩在床上，她很冷，泪痕未干。 是啊，除了出道又能做什么呢？她们这一批都是从小就进入公司练习的练习生。经过专业老师的建议，主动放弃了学业；在这个看第一学历的社会，她们好像无法生存。 经纪人有些悲悯地看着她们，说出来的话却很薄凉：“那就是证明你们活该了，不是我说，池深跳楼的事情，又与你们何干呢？这下好了，拖累自己。人嘛，怎么能跟自己过不去呢？郑纾还好说，到时候我求个情，让公司随便安插个职位，实在不行整个容，至于你....” 郑纾和林雪优是临时收到池深的消息，所以拜托司机掉头重返公司，不曾想在途中遭遇了车祸。这也证明郑纾和林雪优的运气着实不佳。只可惜，这次的运气不佳直接让她们和自己的未来亲手说了再见。 “你们是我带出来的，我是你们的偶像策划师，我费尽心力，结果呢，你们为了另一个人，把这一切全毁了，我这心血全部白费了我又找谁哭去。” 郑纾忍不住去想。 如果能狠下心来，不去在意池深的事，那该多好。 如果池深没有出事，那该多好。 如果池浅从来都没有出现过，那该多好。 不！绝对不行！她们是一起长大的，而且那可是池深啊。 同一时间。 “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则智明而行无过矣……”乌拉乌拉的背书声枯燥无味，可偏偏夫子摇头晃脑，看起来一脸满意。 那杂乱无章的片段向温绕前仆后继地砸来，砸开，无数记忆的碎片像是烟花，随风绽开了最美的一面。 疼！ 温绕不受控制地睁开了眼。 一双眼睛迷茫了半刻，又转为镇定，盯着那张在自己面前的脸。 “醒了啊。”那人坐了回去，毫不自知地打了个哈欠，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是哪？就在温绕眨着眼睛。 没人在意她的疑惑，那人用公式化的语气道：“你好，我是s.d.e.旗下的偶像策划师兼艺人经纪人，顾依桐。” 温绕费力地张开了嘴，想说些什么，却被顾依桐阻止了。 顾依桐撩了撩头发，露出自认为和善大方的微笑。 “你出车祸刚刚醒来，需要好好休息，这样，我明天再来看你。”说完，顾依桐转身离去，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温绕最终垂下眼眸，一脸沉默。 顾依桐将门轻轻关上，一个女孩立即迎了上去。 “师姐，那女孩……” “皮相不错，没动过。”顾依桐虽然穿着10cm的银色小高跟，却如常地走着，不得不让身边的女孩岔开步子追。 “师姐是指？” “那女孩可以作为四季的替补成员训练一下，等她恢复了，你稍稍问一下，我这边，不养闲人。” 女孩默默地记下了这句话，一双水眸忽眨忽眨的。 可是顾依桐却停下了步伐，锐利地盯着不远处，嘴角划过一丝冷酷的嘲讽，“哟，极尚的人。” 女孩转而一愣，回想起近日来的头条不由得补充，“听说极尚文化和超娱的官司还在打着。” “哼，超娱踩及极尚的痛脚，极尚能不善罢甘休吗？”顾依桐勾唇一笑。 “什么意思？不是张冠李戴吗？”女孩明显一愣，干净的声音透着疑惑。 “只不过死个人而已，极尚的反应未免太大了，还高管亲自出面，是怕挖到什么吧？比如，即将出道的练习生一死两伤。”顾依桐的声音里透着森森的冷意。 女孩顺着顾依桐的视线望去，一个女孩遮遮掩掩不愿意露出自己的脸，另一个则是双目失神。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傻子，在这个圈子里，哪里需要同情呢？你同情别人，别人只会搞死你啊。”顾依桐低低的声音带着嘲弄。 “莫璨，还不走？” 女孩急忙跟上了顾依桐。 第一章 二十一世纪，随着娱乐圈的快速发展，很多新兴职业随之出现，比如，偶像策划师。 这个职业所带来的，是娱乐行业改天换地般的新潮流，是专门应对练习生所设立的职业。简单而言，既属于经纪人，又独立于艺人经纪之外，这个职业比经纪人更适合更贴切练习生。 训练成熟的练习生可以向经纪公司提出申请，与偶像策划师一起，同公司签订相应的合同；从此，练习生的行程安排和营销管理全由偶像策划师一人作为总统筹，在合理分配公司资源的前提下，与练习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而偶像策划师不仅承担着艺人经纪的职务，还承担着更多的责任和谋略。他们要保证大众所看到的“艺人”和“偶像”正是他们希望大众所看到的。这就意味着每次的亮相和露面，都是谋划已久的，是偶像策划师与艺人共同商讨后的决定。 即使这种模式并不适用传统的艺人培训模式，可取得的成绩却是显而易见的。且不说这几年新晋的流量小花和实力派的青春男演员，单是这个模式出来的男女爱豆，业务能力也是出众的。 像新晋影帝路晨正是这个模式试水大获成功的最好案例，一时间，有的人羡慕嫉妒，有的人跟风模仿，都想复刻出第二个路晨出来。可最后杀出来一条路并且在路晨之上的，只有s.d.e.的女团四季。 四季的经纪人兼偶像策划师顾依桐也因此一战成名。 在已有路晨这个先例的基础上，顾依桐并没有局限于此，而是大胆地构思了一个基于偶像策划师模式下全新的女团运行模式。 顾依桐亲手培养出的四季由四名成员组成，分别是四名不同国籍以不同季节命名的女团成员。像代表春天以及队长的日本籍樱井小亚，名为summe 的英籍亚裔欧阳夏天，代表秋天的美籍韩美混血a dy，以及名正言顺的中籍艺人wi te 温雪优。 “我不明白，为什么已经有了消化过多练习生的更好的模式，为什么又要跳转到这个高度和局面去做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你比我更清楚，相比较国外的环境，国内的环境培养出这种女团着实是不太可能。我是个商人，没有利益的事情我们是不会考虑的。”当时s.d.e.的老总第一个投上了反对票。 “确实，国内的练习生环境并不支持这种女团的运行。但是我是基于路晨的基础上的，您比我更清楚，当年您婉拒了我老师和路晨之后他们取得了什么成绩，又给一个小公司带来了什么利润。”顾依桐是抱着谈判的心态来的，她不紧不慢地说道。 见s.d.e.的老总挑了挑眉，她才露出了微微的笑意，指尖在桌面上轻点着。 “路晨模式已经被人研究吃透了，可即便按照这个模式来也无法复刻出第二个他来。不如基于他的基础，放眼全世界，”顾依桐的手指在桌面上画出一个圈，“你说，由不同国家组成，不同的文化碰撞，在路晨模式的基础上，把她们培养出来，她们可以跳脱所谓的爱豆转歌手、演员这条路子，一直以女团成员的身份和职业进行演出和工作。” “您也比我更清楚，s.d.e.需要新模式的突破，所谓不破不立；公司囤积了太多的话，新模式也迟早会做旧。” “怪不得你老师都评价说你是个疯子，小一，我可真看不出来你有这样的本事和构想。我同意，可以放任你去做，总归是四个人，你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吧。”s.d.e.的老总想起顾依桐的老师和路晨，在心里也不由得后悔叹息。 不过顾依桐属实是个疯子，她顶撞了她的老师，与原定的计划背道而驰不说，还在她的基础上推陈出新，大有耀武扬威之意。不过看顾依桐的皮相，若是按那原定计划来，出来的可不就只是一个路晨那么简单了。 “我知道您在指什么，”顾依桐的眼光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兴奋，“从现在开始，我将是她们的专属偶像策划师，带着她们走向世界的舞台；当然，也会让s.d.e.成为娱乐行业无法超越的存在。” 第二章 风筝轻轻地屏住呼吸，推开了门。 房间很小，光线昏暗。 有人霸占着风筝的床，紧紧地缩成一团。她睡得很不稳定，也许是床板太硬的缘故。 风筝轻手轻脚地靠近，把早餐轻轻放在了床头柜上。 “你那节目怎么样了?”那人声音闷闷的。 原来是已经醒了啊。风筝心下松了一口气，认真回答道，“她们的评价好像蛮高的。” “不愧是你。”那人翻了个身，似乎喘了一口气。 “姐姐，你现在还发烧吗？用不用去医院...”风筝乖巧地坐在床边，关切地看着她。 顾依桐被这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声嘟囔了一句：“放心，我顾依桐没那么没用。” 风筝也没有多问，指了指床头柜上的豆浆和包子。 “姐姐，记得吃早餐。” 顾依桐稍稍偏头望过去，是她爱吃的两样，风筝这孩子倒是有心。 风筝家是开民宿的，顾依桐在机缘巧合下住过一段时间，也因此和她们一家人结缘。她是艺人经纪，平时也能带点人过去，风筝能收留自己大概也有这一点因素在。 不过没良心的是那群人。 自己亲手培养出的艺人、自己的师妹，联起手来对付自己。成败一瞬间，局势瞬间被扭转，她低进了尘埃里，冷眼瞧着自己的羽翼一点点地被人剥夺、取代。可她有她的骄傲，不允许低头，所以咬着牙走出了那座付诸自己所有心血的大楼。 莫璨偏偏还露出一贯温和的笑容，慢条斯理道：“师姐，真是不好意思。” 像餍足的狼。 她在圈里没什么朋友，大都是基于利益在一起虚情假意的，真正落魄了来的也是看笑话的人；就连自己家的地址也被人有意无意地曝了出去。 “你最近别回家，有地方去吗？”信息是路晨发来的，顾依桐并不意外；路晨不仅是自己的师哥，同时还有另外一层关系在。 “有。”顾依桐回了一句，出于礼貌并未发送下一句：多管闲事。 顾依桐计划的很好，当她意识到在s.d.e.翻不了盘时，就已经打算找到一家能够与s.d.e.抗衡的公司；只是没想到，s.d.e.断了她所有的后路。不出意外，是莫璨的手笔；她倒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顾依桐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笑。她咬着豆浆的吸管若有所思，风筝见了也不打扰她，安安分分地呆在房间里。 顾依桐清晰的记得，她与赵氏集团的老板相谈甚欢；以为能够轻松拿下职位因此被灌了不少酒；可是到了最后，那赵老板双手一摊，表示无能为力。 “小一啊，你说你有实力，这我也清楚，可是，”赵老板上下打量了顾依桐几眼，“你作为一个经纪人，连最基础的人脉都被封杀了，你又怎么去给我打造艺人?就凭你对四季的态度，我又怎么放心把我家艺人交给你?” 咄咄逼人的话令顾依桐哑口无言，是的，今时不同往日，她现在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如果你是为了糊口，那我倒是可以提供给你一份工作，为我家的经纪人进行培训以及...”赵老板话还没说完就已经挑逗似的抚上了顾依桐的手。她在圈里混得久了什么不清楚，刻意压低的话也透出了暧昧的暗示。 “不好意思，赵老板，我赶时间，恕不奉陪。”顾依桐从容不迫地看了看手表，保持着最得体的微笑，告别了别有用心的老板们。 只是在刚刚离去的一瞬间，顾依桐就收敛了笑脸，沉默寡言地往外走。 众矢之的又恰逢感染风寒，顾依桐想起了那个和自己有过几面之缘的风筝正巧在这边读书。她是圈外素人，这段时间借住在她那里似乎也可以。 仔细衡量了自己对于风筝是否有价值，她给风筝发了条信息。 “姐姐，”风筝收到消息后来得很快，她递来了一件外套；红着脸小声地说：“怕你冷带了件外套。” “谢谢阿筝。”顾依桐这话说的真心实意，这个温度在室外公园，确实很冷。 风筝脸都红透了。 顾依桐本来就是作为演员的苗子培养的，如今披着外套咬着烟，影影绰绰的树影也企图在她的身上留下点什么。 风筝在感叹顾依桐的相貌和气质时，顾依桐同样也在打量着风筝。 中规中矩的相貌，身形不错，有舞蹈基础但是不多，哪怕是稍稍的天赋也被腼腆和平凡淹没；听说坚持全凭爱好和努力。能把这样的人送上最大的舞台，应该很有成就感。 顾依桐乖乖地跟着风筝回去了，养尊处优惯了也没过多嫌弃住宿环境有多次，将就着住下。 她在半梦半醒之际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如果她要重新做出一个女团的话，需要什么样的人。 四季完美地像是虚拟模拟的最佳爱豆和恋人，唯一的瑕疵也被剔除；但是她不需要没有人情味的，尤其是自己亲手养出来又伤了自己的，像是几个几经千难万险长大的狼崽子。 但如果是风筝这样的人，乖巧听话心细，似乎也不错。 想到这里，顾依桐喊了一声：“阿筝。” “嗯?怎么啦，姐姐？”风筝依旧乖巧地应答，“需要帮你把垃圾带出去吗？” “我想重新开始了，”顾依桐沉思了一会，“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指的是什么，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来呢?” “对不起，姐姐。”风筝听完后有些慌乱，不敢去看顾依桐的神情，她慌乱抢过顾依桐手中的垃圾，匆匆推门离去。 “啧。”顾依桐低头看着被风筝不慎弄脏的衣服，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风筝是喜欢舞台的，她能看出来渴望以及强行抑制的痛苦。真奇怪，她为什么不同意。这难道还不算互利共赢的局面吗？她想不透。 风筝一向敏感内向，她小心翼翼为了避免拖累到别人，连哭泣都是偷偷摸摸的。 可是有多少次，她呆呆地望着大屏幕，看着那些灯光、应援还有赞誉后的眼泪，梦寐以求却又遥不可及。 她也知晓那个舞台并不纯粹，可是总有一些纯粹的人为了一个梦想去努力站在那个舞台上。舞台上的星光很好看，她也想去看看；但，自己是风筝，是一个最普通平凡的人，所以即便拥有了机会，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放弃。 第三章 如果这个机会摆在你的面前，你会做何选择？这是天平，梦想和现实是筹码。 风筝用力地擦着眼泪，她怕自己的眼泪给顾依桐带去顾忌或者负担。 她是一个成年人，她需要去考虑一切事情，这就是最残酷的现实。 明明知道如果不鼓足勇气，向前一步就要此生无缘；但面对现实还是不得不怯懦、不得不慎重考虑。 现实和周围人的看法如同阴霾般挥之不去。风筝已经能够预见到他们会说什么了。 大概是“这孩子一向懂事，怎么会做出这么叛经离道的事。” 或者“当明星啊，别想了，就你这条件还痴心妄想呢。” 众人的偏见和轻视永远是伤害别人梦想有效利器。 慢悠悠走出房间的顾依桐愣愣地瞧着风筝，那小姑娘蹲在地上正在专心致志地抹着眼泪。 “抱歉，是我操之过急。”也是，只是一个不成型的想法罢了，就这么急匆匆拉着别人下水，怪不得腼腆的小姑娘会被吓哭。 风筝却是听不得这些的，她挣扎着搂住顾依桐放声大哭，“不是啊，姐姐，我很想加入的，可是，我害怕，我害怕。” 在这个时候对于梦想的渴求和痛苦终于战胜了腿软和对这位姐姐敬畏，她几乎整个人都挂在顾依桐身上。 顾依桐有些无奈，张了张嘴，但还是把那句“怕什么”咽了回去。 她大概知道风筝害怕在什么了。怕自己的勇气和努力会被嘲笑，怕自己的梦想在别人口中是那么的不堪一击，怕自己哪怕是付出努力了，还是无用功。 顾依桐一向顺风顺水，她有天赋和实力，这是她傲气的资本。从小到大，从演员路再到偶像策划师，她很少尝过挫败的滋味。这是她和风筝截然不同的地方。这次被人联合起来，驱逐公司乃至封锁整个人脉和资源，简直是她人生和职业生涯中遭受过的最大的危机了。可是风筝呢—— 风筝是个普普通通的人，没有漂亮的脸蛋、天赋和实力，除了名字特别一点，是个即便回归人群也不会被人轻易注意到的小透明。她本就是这么默默无闻的人，大概唯一能吸引顾依桐的是她的渴望和努力吧。 顾依桐在圈子里见过很多人，她是高高在上、年纪轻轻便功成名就的偶像策划师，见过不少为了利益耍手段争相出道的。可是风筝的渴望却很纯粹。不是渴望名利，而是如果能站上那个舞台就好了。如果站在那个舞台和他们一样熠熠发光就好了。 “她很有意思。如果，没有四季的话，我倒是对这样的孩子有兴趣培养培养。”她曾经这么对莫璨说，也许是见惯了各式各样的天赋或实力的练习生，对平凡怯懦的普通人也开始感兴趣。 只是没想到一语成谶。 “阿筝，对不起，可是，我真的很需要你。她们的联合确实给我造成了很严重的影响，但是这也是一个契机。阿筝，你愿意陪我见证一个想法从不成熟到完善，一个梦想从无到有吗？”有人说娱乐圈中偶像策划师的话是最信不得的，他们擅长用语言，面不改色地为新人们编织一个虚无的美梦，让人义无反顾地跳进陷阱中。顾依桐却把这话说得无比真挚。 她会把自己的想法勾勒成型，直到完全实现与四季和莫璨抗衡；这样一定会很有意思。 “姐姐。”风筝盯着顾依桐，不自觉地擦掉了眼泪，她咬着唇犹豫了一下，坚定不移地开口。 “我要加入姐姐的团队，姐姐是第一个发现我真正的梦想的人，我相信姐姐。姐姐的梦想和我的梦想都会实现的。”这话说的拗口，但顾依桐还是懂了。 风筝第一次与顾依桐见面，是在风筝家开的民宿。 她在看大屏幕，那是一个新人女团，她们在舞台上唱跳，大大的笑颜似乎能感染到每一个人。 “我，能站在那里吗？我，也想。”这种想法不止一次出现在风筝的脑海中。握紧双拳压抑的瞬间，是极其不好受的，风筝需要不停地否认自己才可以把那种渴望克制。 可谁又愿意平白无故地否认自己的梦想呢？ 忽然，有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风筝被吓了一跳。 “你喜欢？想试的的话倒是可以尝试一下。”顾依桐一身职业装，明明比风筝大不了不少，却显得优雅成熟。她冲风筝点了点头后，又转头严肃地向莫璨确认着今天的事务。 风筝听父母提过，最近有个大客户过来散心住几天，可是没想到是这么年轻的女孩子，能够一眼看穿她的梦想的女孩子。 尝试。她真的可以吗？风筝望着自己的双手，呆呆地站在那，不言不语，和之前的木讷沉默没什么两样，心里却欣喜又惶恐。 或许可以参加一下学校组织的那个随机舞蹈！可以试试的，对吧… “姐姐，你是怎么发现.....”现在的风筝瞪大着眼，看着顾依桐，问出了最初的疑惑。 顾依桐看着懵懂无知的风筝，噗呲一下笑出了声，她把风筝眼角的泪抹去，“因为，你看向她们的时候，眼中有光；当时我就在想，一定不要让这光芒熄灭。” 风筝又被这样的动作惹红了脸，她很容易害羞，这时候却露出傻傻的笑容，“那姐姐的梦想是什么呀，我们一起去实现，姐姐眼里的光也不该熄灭的。” 这话让顾依桐一愣，她的梦想不是演员所以走上了偶像策划师的道路；目睹着自己的艺人登上舞台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顾依桐享受这种成就感。 可是不知道什么，她的生活充斥着各种考量、价值和利益，哪怕风筝是真心对待她的，她也习惯性地用利益去揣测她。 她已经很久没有成就感了，她好像没有光了。 好在风筝的话适时地提醒了她。也许，把风筝招进团队中并不是一件坏事。 “我的梦想吗？把你们送上最漂亮的舞台，看着你们完成自己的梦想，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第四章 这是风筝加入顾依桐团队的第二天。 依旧是风筝的房间，顾依桐躺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 风筝缩在电脑前，放缓了呼吸。回想起昨天的热血与坚定，就如同黄粱一梦。出汗的手心、不敢彻底表露出来的情绪，她很怕，很怕一切都只是一场梦。昨天始终是昨天，今天留下的只有不得不去面对的现实。 我们会成功吗？风筝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想。 她甚至不敢去想另外一个问题——如果到最后顾依桐为了整体水平而放弃了她，她该怎么办？ 她想不出后果。能接近自己的梦想已是万幸，她比绝大数人都要幸运。有人不知梦想何物，而更多的人为了融合现实亲手放弃追逐梦想的机会。 因追逐梦想而失败的人比比皆是，但是他们绝不是失败者。 风筝急促地“啊”了一声，声音很小。 热搜榜毫不意外地挂着与顾依桐相关的词条。 s.d.e.先是官宣与四季前偶像策划师解除合约，并表明莫璨将接手四季一切团队管理。 紧接着，据说是s.d.e.某个员工的小号，发文发录音片段内涵某位经纪人胁迫成员潜规则，所以才引咎辞职。 再加上之前温雪优的退队—— 莫璨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把火终究燎伤了顾依桐。 评论区结合事件走向，纷纷敲定是顾依桐。恶语相向自然不必言说。 粉丝维护是自己的偶像，心疼的也是自己偶像，显而易见的事情就是真相。 顾依桐向来浅眠，她需要极度安静的环境，但很显然这里不是让她那么安稳的空间。 “怎么了？” 顾依桐顺着风筝的视线转而盯上电脑屏幕，眯着眼睛一字一句念了出来：“四季前经纪疑似欺凌组合成员。” 有意思。顾依桐干脆利落地下床，握住鼠标，点进词条，点开录音片段。 是零碎又含糊的片段，隐隐能分辨出来顾依桐的声音。 “不想干直接滚，别占着位置霸占资源。” “练习的这么差，你不要脸面我还要呢，大小姐，少点戏。”、 “实在不行收拾收拾赶紧滚，我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 确实是顾依桐的声音。 团队成员的欧阳夏天一直和温雪优有着性格和文化上不可调和的矛盾，欧阳夏天是英籍亚裔，是家里备受宠爱的叛逆的小公主；而温雪优从小到大接受的就是传统文化的熏陶。那次是欧阳夏天和温雪优又闹了矛盾，在演唱会前夕的练习阶段不告而别又醉醺醺地回了公司。 顾依桐不得已从国内飞过去给夏天善后；这件事摆平花了不少时间，顾依桐没给她什么好脸色，而小公主则认为顾依桐偏向温雪优，吵吵嚷嚷要有个交代。 “有意思。”顾依桐冷哼一声。 风筝怯怯地抬起头—— “姐姐...” “原来我对四季做了这么不可饶恕的事。”顾依桐看起来并未受到太大影响，只是颤抖的手指到底出卖了她。 她为四季付出了自己的青春、梦想，连带着自己的一腔热血。可她们又给她带来了什么。排挤温雪优、文化冲撞，表面功夫堪称完美，可是在暗处却把自己的私欲无条件地放大。 把温雪优的离队推到顾依桐身上，一招漂亮的顺水推舟。 都是混娱乐圈的，怎么会不明白这件事将要造成多大的波澜。 “顾依桐滚出娱乐圈”的tag已经被义正言辞的网友和粉丝刷到了热搜榜。tag下更有人笃定温雪优的离开就是顾依桐一手造成的，附和的人不在少数。 顾依桐的手机亮了又灭。 “在压，协商中。”路晨的消息一向言简意赅。 顾依桐索性把那句“多管闲事”发了出去。 路晨没接着回她，顾依桐看着那个词条一点点的下降、上升，像是一场极限拉扯，有趣极了。 莫璨这边同样也是焦头烂额，她应付完路晨的电话，径直下楼，礼貌地敲开了四季成员练习室的门。 欧阳夏天对温柔的莫璨有亲近感，还笑嘻嘻地冲她打了个招呼。 莫璨也笑了笑，转头甩了樱井小亚一巴掌。 “某位员工的小号？有人把证据都递到我这了，不该做的事少做，明白吗？大明星。” 樱井小亚捂着脸，面色阴沉。 “记住今天的教训，四季末我能换人，四季首我也有能力。”莫璨偏偏是一贯温柔至极的语调，欧阳夏天突然有些后怕。 “好啦，你们加油练习吧，我联系公司给你们加餐。”莫璨甩了甩手，礼貌地向三人告别。 “莫是被顾依桐那个女人附体了吗？真的太可怕了。” “后悔有什么用，顾依桐不可能回来了。”a dy倒是不以为意，她和顾依桐、莫璨，甚至是温雪优都没有什么矛盾，对于现在这个局面她只是觉得有些意外的遗憾。 “a dy，你当时也是默认态度，这不用我去提醒你吧。”樱井小亚冷冷地开口。 “别扯我身上，樱井。”a dy摇了摇头，她并不是很乐意去承认这件事。 欧阳夏天瞧着两人针锋相对，有些困惑地挠了挠头。 莫璨不喜欢鱼死网破，顾依桐是她名义上的师姐，曾经手把手地教她工作；她不是冷心冷肺的人，只是基于利益为重，才出手断了顾依桐的后路。她清楚的知道顾依桐和路晨的关系，认定路晨不会坐视不管。只是没想到有人直接挑战了她的底线。 “莫璨，管好你手底下的人，戏少一点，不然我会掐断你所有的影视资源，好自为之。”路晨也不客气，他对这个师妹的师妹并没有太多的感情，莫璨沉默了一会。 “抱歉，我也是才知道，是樱井。” 樱井小亚以工作人员的口吻内涵顾依桐，把莫璨原来打算的公事公办、顾依桐系正常离职推向了风口浪尖。 “顾依桐系正常离职，请停止无关揣测，与她合作甚愉，针对恶意造谣者本司将追究其法律责任。”无奈，莫璨只能动用官号临时发了微博，试图把损失降到最低。 好在温雪优也在微博表明自己退队与顾依桐无关，这场闹剧才算是真正地落幕。 第五章 路晨的办事效率很快，连带着沉寂很久的温雪优也在平台的个人账号上表示退队与顾依桐无关。 “莫璨，你曾经答应过我的，她毕竟是你的师姐。”温雪优一向轻声细语，“把影响降到最低，你知道该怎么做。” “你在威胁我？温绕。”莫璨刚被路晨警告过一顿，又碰上了掺一脚的温雪优，有些不悦。 “是，我退出是顾忌着顾依桐，但是我为什么退出，你我都心知肚明，我不介意放出来，你说呢？”温雪优也没有想到，被迫退出组合的原因，如今成了保护顾依桐的利器。 这是诸多方的计谋和打算，温雪优只不过是个牺牲品罢了；公司高管忌惮顾依桐的能力、莫璨企图自己师姐的权力、四季成员排斥自己的偶像策划师的管控，于是一拍即合，威胁温雪优退出四季，并由此达成各自的目的。 “我知道了，公司这边正在处理。”莫璨沉默了一会。 温雪优也不和莫璨废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如果偏用词语去形容一个人的话，顾依桐是雷厉风行，莫璨则是温和如玉。她似乎对谁都没有脾气，笑意盈盈地对待着每一个人。 只是今天的莫璨着实没有精力去维系自己温和的表象。 还好事件得以摆平，只是被人三番两次地要挟的滋味并不好受；她坐在顾依桐曾经的办公室中，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开启了胜利者向失败者的慰问。 许久沉寂的手机终于在今天响起。 顾依桐拿过手机，看了一眼，直接挂断。 可是铃声却不依不饶地又响起来了，像是对顾依桐的一种耀武扬威的对峙和嘲弄。 顾依桐的脾气上来了，微微挑眉。 “莫璨，有事？” 莫璨？那不是一直跟在姐姐身边的助理吗？据说还是她的师妹。风筝忍不住竖起耳朵。 她对这个人有印象，是个温柔的女孩子。最开始顾依桐建议训练唱跳、参与校园内外的随舞活动，还是莫璨交接给她的。 “师姐，你最近还好吗？”轻轻柔柔的女声响起。 “托你的福，好得很。”顾依桐冷笑一声，好生没好气。她从不乐意欠谁的人情，可是先是风筝再是路晨和温雪优，她又不得不去接受她们的好意。 “这件事的确是我不对，可是，师姐，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的。”莫璨的声音依然温柔，只是曾经的小心翼翼被褪去，剩下昭然若揭的野心。 “有意思。但是我应该教过你，永远别为自己的野心找借口。”野心这种东西，没有任何隐藏的必要。 “对，我有野心，我不愿意活在你的阴影下面。从一开始就是，明明都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你和师兄都有老师专门规划的路线，而我没有。直到现在也是这样，众人眼中只有演员路晨和培养出四季的偶像策划师顾依桐，无人知晓莫璨；师姐，你说这是凭什么，我也不比你差在哪去吧。”莫璨一字一句慢慢的说道，如同情人的絮语，温温和和说着最有野心的话。 “莫璨，我有理由怀疑是谁鼓动了你。”顾依桐沉默了片刻，她知道莫璨说的是事实，桩桩件件的不公都是莫璨的。可是没办法，被隐瞒起来真相如同深深刺进皮肤中的的毒刺，钻心刺骨，挑破又鲜血淋漓。 “不要管这些啦，师姐，你的四季，不，是我的，她们干干净净了，异类已经铲除”，莫璨轻轻地笑出声了声，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来，接着道，“你也不想夏天缠上街头买醉、扰乱公共秩序的丑闻吧，那就从源头解决问题就好了。我的四季可不欢迎温雪优。” “原来是你做的，怪不得。”到这里顾依桐自然听出了莫璨的话外音。 莫璨自我欣赏着新做的美甲，满意极了，心情也由此微微转晴。 “这的夕阳很美，我替你欣赏了，师姐。”莫璨笑着挂断了电话。 顾依桐了解莫璨，能让莫璨以这种口吻对自己说话，想必是有谁对她施压，迫使她不得不去为顾依桐发声。她微微一歪头，瞧见坐立难安的风筝，她萌生出几分逗弄风筝的想法。 “阿筝，过来，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一些事情。” 风筝踌躇地坐在顾依桐身边，顾依桐握住她的手，又鼓励似的拍了拍。 “在从事偶像策划师这个职业的人中，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你可以理解为是艺人的绝对干净论。意思是指，无论你所带的艺人做了什么错事，你都要尽力保持你所带艺人的清白。哪怕这件事真的是你所带艺人的错，你也要推卸到别人身上。这就可以维持你所带艺人的最大利益化。” 风筝听到这里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这难道不是推卸责任，绝不承认自己的错误？” “对，因为艺人要保持形象，要保持在公众面前绝对干净的形象，这就要求艺人容不得被染黑一分，哪怕被染黑，也要加以掩盖，”顾依桐看着风筝的神色，沉吟片刻，又道，“你也听到莫璨所说的了，不管是偶像策划师还是经纪人，都要求把绝对贯彻到底，绝对冷静，绝对理智，和绝对利益。而我却对两个人心软了，一个是莫璨，一个是温雪优。” “wi te ？”风筝想起那个仿佛从诗画中走出来的女子，有些难以置信。 “温雪优是我捡来的，她最开始出车祸失忆，我见她底子不错，就有心培养，可是她是从小接受传统文化的，性格不合群。而莫璨，是我的同门师妹，我们一起长大，我把她当做妹妹，她却把我当做对手。” 风筝心中忽然划过一丝大胆的猜测。 “所以是莫璨逼走了温雪优，再把责任推到了姐姐你身上？” “唔，也可以这么说，莫璨逼走了温雪优，当然，这是公司高管乐于看到的结局，因为我在公司横行霸道惯了，什么都想插一脚，有越位的嫌疑；所以，由莫璨出手，赶走两个祸害，再好不过。” “姐姐才不是祸害！”风筝紧紧地握住了顾依桐的手，她知道顾依桐是什么样的人，才不是网上恶意揣测的那般，她就在自己的面前，是自己在相处中感知的，是最真实的。 第六章 莫璨是个温柔又绝情的人。 在很多年前顾依桐直接了当地告诉莫璨，她的性格并不适合去做一名偶像策划师。 只是没想到莫璨对这句话上了心，并下定决心要超过顾依桐。顾依桐没有理由去责备莫璨，无论是基于什么角度，她都无法彻底地怨恨莫璨。 她们共同的老师曾经教导过她们，身为一个经纪人，时时刻刻都需要理智和冷静，只要在合乎法律范围内，不触及他人底线，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也是合情合理的。 所以，即使顾依桐窘迫至极也从未真正怪罪过莫璨。她只是无奈，隐瞒对于不知情的莫璨来说并不公平，但却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莫璨世故，也不世故。 很多年后，顾依桐问她，“你当年为什么要步步紧逼？” 莫璨坦诚认真地回答道：“因为怕，师姐的能力实在是太强了，我真的怕自己会失败。” “可是，你看，我还是重新站在这里了。” “对啊，早知道，就不可怜师姐了。”莫璨一如既往地微笑着，痛痛快快地承认当初自己的于心不忍。 这时候的莫璨确实心软了，于她而言，相比那位不负责任的“老师”，顾依桐这个师姐承担了更多照顾自己和教导自己的责任。所以她也给顾依桐留了一丝退路和希望，她没有阻拦顾依桐所谓的努力和挣扎。 “见面详谈，老地方，带人去。”一条消息悄然而至。 顾依桐的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片刻，“你不会喜欢的类型。” “先见见再说。”她们的对话仿佛是早已养成默契般的简洁，但彼此心照不宣话外的意思。 在见到池浅之前，风筝并不知晓顾依桐要带自己见的人是池浅。 池浅，极尚文化的经纪人，曾参照四季模式培养出小有名气的男团max.,她是圈内有名的魔鬼训练师，是很多练习生最期待和最害怕的艺人经纪以及偶像策划师。 顾依桐神秘兮兮地带着她去了一家私房菜馆，熟门熟路地摸到了包间的门口。风筝跟在后面四处打量着这里的布置，有些不安。 “来了，”池浅玩着手机，抬头冲着她们淡淡点头，“照你的口味点的，清淡的，有人说你病了。” “你故意的。”顾依桐这话说得咬牙切齿，她并不热衷于把自己的脆弱暴露给他人，更不喜欢有人揪着这点不放。 池浅耸了耸肩，慢条斯理地放下了手机，手指关节敲着桌面，嘴角微微上扬：“来自我司艺人路晨的贴心嘱托，我只是照做罢了。” 池浅和顾依桐的风格类似，圈内一直有“顾不见池”的传闻，也随着八卦传进过风筝的耳朵里；只是没想到两个人私底下居然有交情。 “介绍一下，我是池浅，算是顾姐的学生。”池浅冲着风筝微微颔首。 “你好，我是风筝。”风筝听过池浅的名字，只是没有想到她的相貌并不差于顾依桐，甚至并不逊于一些已经出道的爱豆。 “哪算什么学生。”顾依桐不满地嘟囔了一句。无非就是顾依桐当时对于四季之末的人选有些犹豫，又恰巧温雪优和池浅一前一后遇见了她，择优必然是池浅；但是当时的池浅因为某些变故开始排斥拒绝爱豆，于是跟在顾依桐和莫璨后面，一点点地学会了不少东西。 冬的人选便落在了温雪优身上。 和圈里两位知名的艺人经纪在同一房间吃饭，风筝有些局促不安，生怕自己不小心做错了什么。好在池浅并不像传闻中的那样不好接触，她甚至和颜悦色地拜托风筝去帮自己取来店内刚泡好的红茶。 “池浅，有话直说，吞吞吐吐可不是你的性格。”顾依桐偏过头去看低头把玩着汤匙的池浅，瓷白色晃得顾依桐有些不适的眯起了眼睛。 “嗯，你说的对，我确实不喜欢，看起来除了形象似乎一无是处，气质也不够，”池浅毫不客气，她干脆利落地把汤匙摆在原来的位置，“饥不择食也要用筷子吃饭，你说呢？” “她有梦想，一张白纸胜过被墨浸染过的作品。”顾依桐沉默了一会。 两个人都知道“作品”指的是谁，曾经的池浅就提醒过顾依桐，奈何当时的顾依桐还是轻视了樱井小亚的隐忍和实力。 “这个圈子，还有梦想这种东西吗？”池浅勾了勾嘴角，说出来的话却是数不尽的嘲讽。 “你我不都有吗？”把有梦想的孩子送上舞台，让他们的光芒不必湮没在普通平凡之中，这大概就是两人达成的梦想“共识”。 “既然这样，切入正题。”池浅用湿巾把自己的手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紧接着点开自己的手机示意顾依桐来看。 “郑纾，极尚练习生，门面，以后预计走演员路。” “林雪优，和冬的艺名重名，极尚练习生，无短板，ace。” 顾依桐盯着落落大方的池浅，“介绍给我的？” “嗯。” “池浅，你不厚道。”顾依桐笑着摇了摇头，她听过这两个人的名字，和池浅同期的练习生，在即将出道时遭遇车祸，一个毁容一个失明，很可惜，但这就是命运。 “只有你，能让她们重新站上舞台。你见不得风筝努力接近一个虚无缥缈的机会和梦想，所以给了她接触的现实；可是有些人，差一点后的背道而驰。” 风筝捧着温热的红茶推开包间的门。 她站在那里很久了，听到了池浅对自己的评价，也听到了关于两位练习生的秘密。自己果然是幸运的，冷透的内里又重新被注入了活力和热气。 “刚刚好，谢谢。”池浅冲她露出和善的微笑。 风筝红着脸慌张地摆了摆手。 “那我们继续？顾姐。”池浅一副公事公办谈判的姿态，她望着顾依桐势在必得。 风筝忽然打断了她们。 “姐姐，努力得到的又突然消失，无论是什么，都很难过的。”她的共情能力很强，仅是想到这里便不由得心疼那两位素未蒙面的姑娘。 池浅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又了然。 第七章 这话是风筝能说出口的，顾依桐并不意外。 风筝的家庭环境不错，她有着一些美好的品质；顾依桐和池浅都能瞧出来，风筝的行为至少很真诚，她从未把拿捏心机来获取机遇摆在第一位。 顾依桐没说错，风筝确实是一张白纸。 顾依桐本身就是焦点，她把一张白纸明目张胆地放在自己的身边，就是巧妙的捏准了旁人的心态。 看起来毫无实力和竞争力的素人而已，不足为惧且基本没有什么价值可言。然而，这对于池浅来讲，也未免不是一个机会。 在旁人都轻视顾依桐的情况下，她很清楚地知道顾依桐的实力到底如何。这是一个她必须抓住的机会，为了自己，也为了她们。 池浅的眼光一向毒辣，当然，她的的毒舌也在圈中有目共睹的。 曾经在圈中流传过这样一个无法辨别真假的八卦：每次有池浅在场的会议，极尚文化的老总总是要带着心脏急救丸，生怕自己有个意外，被池浅气死当场。真真假假的，像是戏谑，又似乎是池浅本人能够做出的事情。 圈内人常以这个传言来私下八卦打趣这位策划师，池浅本人身处高位，这种话自然传不进她的耳朵里。 可是，仍然是素人身份的风筝，却在机缘巧合下听到了不少的八卦；她将流言蜚语中的池浅和如今严肃正经与顾依桐商讨成员事宜的池浅进行对比，才发现认识一个人还是需要看这个人做了什么，而不是通过一些似是而非的言语。 池浅的据理力争让顾依桐无力地摆了摆手，“罢了，我争不过你，我可以同意你的提案，但是——” “顾姐需要什么，我就会给尽量给顾姐什么。”池浅果然知趣，她明明白白地把顾依桐所需要的东西摆在台面上。 “给这丫头安排一下。”顾依桐抬起下巴，看了一眼乖乖坐在那里的风筝。 “练习生？”池浅瞥了一眼那个局促不安的女孩，风筝垂下头，双手交叠着，无意识的揉搓着衬衫。 池浅毕竟是顾依桐一手培养出来的，立刻明白了顾依桐的做法。 实力是爱豆的必修课，对于爱豆而言，什么都可以包装，唯独实力不可以。而风筝目前最差的就是实力，所以顾依桐选择让池浅把她安排进公司做一名练习生也不无道理。 再者是顾依桐的身边着实不算安全，她一向独来独往惯了，风筝对她而言也许并不是后备力量，而是短暂的累赘。 风筝也瞪大了眼睛，似乎并未想到话题又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上。 不得不说，风筝的外形不错，可塑度也很强，更胜在她还有一双书尽风情，又不谙世事的眼睛。当她睁大眼睛时，你会觉得全世界都会黯然失色，只有她眼中倒映出来的世界才是最美的。如果风筝可以拍戏，那倒是什么角色都可以尝试，绝不会让人感到违和。 池浅在心里暗暗盘算着，能被顾依桐看上的，那就肯定也会有别的过人之处，如果能从爱豆转演员，也许风筝的路会更加顺畅一些。 “好，顾姐，我这边就安排风筝进公司，不过需要走个过场审核面试一下。”池浅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自然乐于与顾依桐交换利益和条件。她可不想白白欠顾依桐的人情，被她牵着鼻子走。 顾依桐默默点了点头，若有所悟地看着池浅发过来的两人的个人信息与相关资料。 林雪优，郑纾… 她可以依据池浅本人的性格与行为，给予她相应的信任；却无法估摸历经过磨难与挫折的这两位准艺人。 “还有一个问题，我记得郑纾和你好像有过节吧。”顾依桐有条不紊，继续发问。 “铺垫了那么久，终于切入正题了，”池浅似乎早有预料，有些嫌弃，转而若无其事，“姐姐的死，我在场，她们以为是我害了姐姐，一直记恨着，所以，我去了s.d.e.。” “明白了。因为池深的事，她们出了车祸，失去了出道的机会，所以，你要补偿她们。”顾依桐点了点头。 “是，是我对不起她们。”池浅冷哼一声，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池浅，你还是那样，始终不愿意说出真相。”顾依桐浅浅地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看着池浅那张倔强的脸。 “顾姐，这件事没什么好说的，姐姐的死，是场意外。我在很早之前就已经说过了。”池浅垂眸，神色晦暗不明。 四季之冬，本来是预留给池浅的，可是当年那个几乎称得上是她妹妹的女孩子，看着她，斩钉截铁道：“我不要。” 池深的死有谜团，唯一在场的池浅又是紧闭嘴巴，郑纾把过错推到池浅身上并不为过。这是当年所有知情人所了解到的局面，所有人都想从池浅的身上挖掘出什么秘密来；可是池浅，连一句解释不愿意说，直接像逃避似的，躲到了s.d.e.，拜于顾依桐为师。 风筝搭不上话，只能眼瞧着两位经纪人，默默记下她们话中的细节。 第八章 当时两人的态度都嚣张极了，池浅离开极尚之后，没少被人盯着，还是托了顾依桐的福才堪堪甩掉那些恼人的视线。 “池浅你要记住，你比任何人都适合当四季的成员，当然，也包括她们。”顾依桐当时初生牛犊不怕虎，指着四季的其他人趾高气昂的，丝毫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四季成员里，欧阳夏天的脾气算是比较暴躁的，瞬间脸就黑了，要不是队长樱井小亚一把扯住她，估计就要和顾依桐针锋相对了。 “我不要。”同样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还有池浅，她冷冷地回答道。池浅平时面容阴沉充满浑身戾气，换做旁人看到她都绕道走，也就顾依桐愿意搭理她。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绕道走的，在池浅初来乍到的时候，练习生的排挤无处不在。她靠着实力和拳头让那些人闭嘴，然后一步步地走到了顾依桐的面前。 顾依桐一阵语塞，她实在是猜不透池浅这个练习生在想什么，连旁人趋之若鹜的出道名额也可以弃之如履。。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我们公司，向来不养闲人。”顾依桐微微皱眉，有些纠结地问道。 当时的顾依桐即便四季还未出道，可她却小有名气，谁都知道路晨的同门师妹投身于s.d.e，成为了一名偶像策划师，谁都不敢小瞧她的实力。 池浅拒绝了极尚的出道名单，转身进了s.d.e，极大的目的就是为了顾依桐。 “我要和你一样，我要做一个偶像策划师。”池浅抬头望向顾依桐的眼中透出她的坚决和信心，那眼神中的炙热和光芒像是火焰，顾依桐掐住手心，她忽然生出一种兴奋感。 “为什么？”她看着池浅，期待面前的家伙能说出自己答案。 “我要踩在他们的上面，我有我要保护的人。”池浅眼睛微微眯起，一脸倨傲和势在必得。 “好！”顾依桐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她的师妹莫璨性格太过软弱，显然不是做经纪人的这块料。池浅虽然是练习生出身，但是却很对她的胃口。 “你同意了？”池浅似乎也没有想到顾依桐这么好说话，微微吃了一惊。 “我就是喜欢有野心，并且能够为了自己的野心不顾一切的人。”顾依桐舔了舔嘴唇，露出了和池浅同样的，势在必得的微笑。 顾依桐一向欣赏野心与实力对等的人，就在池浅学成之后，她也很痛快地放人离开。只是这段深深浅浅的往事两人并不爱向外界去言语什么，池浅看着四季出道，一年之后，她在极尚任职试水般地推出男团max。 池浅曾与四季成员有过一次的battle。 莫璨是和四季的三名成员站在一起，在这间练习室内，四季成员的主角戏份被具有强大气场的池浅挤落在一角。 “小亚，你是舞担，来吧，跳段舞蹈。”顾依桐忽然提出了这么一个要求。 樱井小亚不愧是队长，只是几秒钟的震惊后又恢复了平静，她站起来，语气平缓而又恭敬：“好的，依姐。” 池浅收敛了自身所散发出来的气场，和顾依桐一起退到墙边，倚着墙去欣赏四季成员的舞姿。 当时极尚的实力远远比不过s.d.e这个龙头老大，哪怕是顾依桐自己也没有对极尚练习生的实力有具体的认知。她只是既平淡又炫耀地看向池浅，问道：“怎么样？” 池浅眨了眨眼，犹豫了一会，才说：“还行。” 樱井小亚，日籍练习生，训练五年，舞蹈担当，是顾依桐在s.d.e的练习生中千挑万选的幸运儿。 “你来一段。”顾依桐兴致勃勃地提议道。 池浅也是不含糊，直接“嗯”了一声应下来，脱掉了外套，站至练习室的中央位置。同样的旋律，她所展现的风格却和樱井小亚截然不同。如果樱井小亚和池浅同台battle，输掉的，肯定是樱井小亚了。 顾依桐若有所悟，探究的视线在两人的身上来回扫视。 “力度不够，一味追求流畅，收放不达标。”还没等顾依桐发问，池浅就一针见血地给出了评价。 樱井小亚低低地喘了一口气，收敛了脾气，闷声向池浅鞠躬说了句谢谢。 “你不行，”池浅依旧冷着脸不依不饶道，“弹簧性性格过于明显，迟早要有反弹的一天，不易管教。” 顾依桐微微一愣，瞬间嬉皮笑脸活络气氛，她确实能看到樱井小亚的隐忍的野心，但是被池浅一把戳穿，放谁心里都不舒服。 现在顾依桐回想起来，却发现池浅最开始的话说的一点都不错，她以为四季最难调和的就是欧阳夏天和温雪优的矛盾，却忽视了樱井小亚这个队长的隐忍的野心。 从温雪优被迫退队退出娱乐圈，再到四季顺理成章地被莫璨接手，其中肯定少不了这个队长的推波助澜。 “听说，那一对终于分手了？”顾依桐闭了闭眼，随口找了一个话题。 池浅冷冷一哼，一如既往的一针见血道：“吃相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