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仙侠录》 第一章 出师 楔子: 唐朝天宝十四年十一月初九,身兼范阳、平卢、河东三节度使的安禄山趁唐朝内部空虚腐败,联合同罗,奚,契丹,室韦,突厥等民族组成共十五万士兵,号称二十万,以“忧国之危”、奉密诏讨伐杨国忠为借口在范阳起兵。当时唐代承平日久,民不知战,河北州县立即望风瓦解,当地县令或逃或降。叛军势如破竹,各地战火纷纷,这片碎裂的版图,尽是硝烟,全是尸骨。逃难的人群随着军队奔走,空空的城池没有一声狗吠,风过,吹不尽地上的尘,屋上的灰,史称“安史之乱”。 第一章: 出师 “快醒醒,师父要你赶紧去后山见他。”独孤强耳边传来催促的声音。本想继续做着美梦到日晒三竿,谁知师父一大早便唤他过去。 独孤强懒懒的睁开眼,他的衣裳被司马健扔了过来。还没来得及回神,司马健又丢下一句话“师父今天脸色不好,你得快点,否则又遭罚了。”说完,他一溜烟的跑了。 想起师父阴沉的脸,独孤强赶紧穿上衣袍,奔向后山。 后山空地的石椅旁,太乙真人望着天边暗红的云出神,迎风飘扬的道袍,让他的神秘,更深沉一些。独孤强才来到后山,发现司马健也到了,陪着太乙真人在观看那朵诡异的红云。 司马健是剑神之后,因自小习剑天分甚高,被人们誉为小剑圣,剑神与太乙真人是世交,临终前将司马健托付给他,他传授他武艺与学识,却不收他为弟子,只让他称自己为世伯。这些时日,年纪相仿的司马健与独孤强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他们互相关照,互相切磋,互相激励,不经意间六年已过。 “徒儿,为师夜观星象,察觉南方必有妖害,你拜师已久,功夫已具火候,只差些临敌经验,是该下山锻炼锻炼了,你同健儿一起,下山平南方的旱灾去吧,让为师看看你俩的成长。”太乙真人回头,脸上依旧平静,慈祥的目光送来深深的信任,独孤强心里顿生一股暖意,他的血液霎时间沸腾了,他要得到认可,得到师父的认可,然后,成就一分辉煌。 “徒儿领命。”独孤强转身,正欲回房收拾行装。“此行不同儿戏,不要仗着自己是火神之后,又学过些法术便可轻敌,切记,妖物的道行不比你们浅。”太乙真人嘱咐着,便也把司马健唤下去了。 两人点齐行装,别了太乙真人,下了山,一路往南。 原本江南,应该是多娇的山水之地,如今处处却是龟裂的土地。这样的气氛让久未下山的两人打不起好奇心,一路走着,一路可见那些干涸的尸体,这片土地上根本没发觉一点水源,这难道就是太乙真人所说的旱灾吗?若是魔物所为,又有多少生灵能熬得过去呢? 两人喝了一小口包囊中不多的水,相视一笑,策马向前,直奔那朵红云笼罩的地方,他们坚信,那里,是一切问题的起源。 灼热的阳光把一切的水分都蒸发了,光秃秃的四周都是沙尘,这完全没有江南水乡的韵味,更像是炼狱,烹煮着这里每一种生灵的灵魂。天上仅剩那朵红云,而地上,两人骑着马,慢慢接近那红云笼罩的地方,令人惊异的是,红云阴影下的这座山却郁郁葱葱,丝毫不受干旱的影响,这座山后,是自西向东流的河,然而,汇入这山洞之后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人巡视了一番,发觉山间有扇石门,石门是晶石所制,好不奢华。司马健试了试,没能把石门推开,独孤强下马运气,两股内劲混在一起,这磅礴之气终于把石门硬生生震开了。一股清凉从洞内涌出,让两人顿忘刚刚的干渴。 司马健拔出幻灵剑,独孤强端起从小就熟悉的三尖两刃枪,一步步向洞里走去。这山里倒别有洞天,洞里是错综复杂而又在中心汇合的桥,桥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潭,原来,这向东流的水,却是全在这了。这虽是山洞,不见火光,洞中却明亮如白昼,二人细看,却才发现石壁上都是些珠宝镶嵌,洞顶引一束阳光下来,这些珠宝相互反射,从而照亮这个山洞。 “来者何人!”两人突然听见身后有人说话,立即回头,只见一黑衣男子立于桥上。若是这人不出声,两人根本没有发觉,更别说知道他何时就来到他们身后了。 “妖孽,竟把方圆百丈的水汇聚于此,可知苦了万千百姓,我们今天就是来会会你这妖孽的。”司马健想也不想,手中剑化作数条剑光,直扑黑衣男子。电光火石只见,男子身影一晃,已跃在两人之上,长腿一扫,把两人震开数丈。 “这里的事自有河神做主,你们再不退下,就休怪刀下无情。”男子抽出战刀,冷冷的看着两人。 独孤强首次下山就遇到这般好对手,他早就忍不住了,一抡枪,枪头直刺男子心口。男子身微侧,闪过枪式,紧接着回身一斩,好在独孤强也不是泛泛之辈,枪身一动,正好挡在刀刃上,火星四溅。在一阵密密的撞击声中,两人交手已过数回合,仍分不出胜负,旁边观战的司马健找不到突入战局的办法,只能细细看着这男子的身法,尝试找出一些破绽。谁料这男子竟是轻功的行家,飘忽不定的身影让司马健很是头疼。 黑衣男子鬼魅般的身法渐渐令独孤强有些吃不消了,男子霸道的刀法逼退了独孤强的攻势,司马健察觉两人拉开了距离,一个箭步上前,剑光汇成一个漩涡卷向男子。男子刚逼退独孤强,另一番攻势又随之而来,他还没有来得及回气,司马健的剑气已到面前。独孤强见司马健的补攻得手,心想成败已定,便不再向前攻去,只是静静地看着司马健的攻势。若是常人,在没来得及回气时遭敌友突袭必是身受重伤,然而出人意料的是男子一声狂喝,刀光舞动,道道气流顿时聚在他面前,化去了司马健的剑气。 两人同时惊呆了,他们深知眼前人已不容小视,必须全心应战。趁二人乍舌之际,男子风一般地跃到独孤强面前,战刀直刺,好在独孤强反映甚快,避过要害,但左臂却也血流不止。情急之下,独孤强借力在石壁上一登,悬在半空,双目怒瞪,内息狂涌,一道流火从独孤强口中喷出,男子哪来得及退开,连忙运劲御起风盾,谁知挡得住流火,却避不开流火的热。那股热气早已深入胸口,这火不似一般的火,热劲化成利刃在男子胸前划开,鲜血奔流而出,男子招架不住,将风势一移,流火被风势牵着走,直直撞在另一座桥上,那桥已融了大半。虽然避开这致命一击,男子也受伤不浅。又是一声尖锐的剑鸣,男子在回身之际,已发现左肩被剑气贯穿,血,顺着射出去的剑气,喷出好远。 重重的,男子摔在地上,不屈的眼神死死盯着两人,原本俊美的脸渐渐狰狞了。血从他口中涌出,加重了这份凄美。 “休得伤我随从!”山洞里突然回荡着浑厚的声音。一个身影从深潭中腾出水面,落在桥上。两人定睛一看,这人碧眼绿须,头上长着双角,一袭青衣,水汽在他身边环绕,诡异至极。 “定是这孽畜私囤了那么多水,害黎明苍生受炼狱之苦,我们定要取这妖孽的头,拜祭枉死的冤魂。”独孤强看了看司马健。司马健点头,说:“对,让你师父看看咱们做的大事!”说着两人舞者兵刃迎上前去。 那妖怪倒不用兵器,只是手指摆动,就可以控制一道道水汽,水汽万般灵活,总是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刺伤两人,可两人依旧攻势不减。水汽不单灵活,还仿佛坚若兵刃,他们一次次的进攻就这样硬生生被水汽挡下。面对这有生命的兵器,两人没辙了。 在两人的攻势完全被瓦解的时候,妖怪双手聚在胸前,用力挥出,一瞬间,桥下的清水化作条条蛟龙,恶狠狠地扑向两人。没有了挣扎的力气,没有了固执的战意,两人眼睁睁的看着这数不清的水龙。 绝顶峰上,太乙真人缓缓睁开眼,紧缩眉头。他叹了口气,掐指一算,又瞅了瞅天边 一朵流云,赫然才松了口气。他淡然的抖了抖浮尘,慢慢回身,走进丹房。 江南石洞中,洞口忽然闪闪一亮,一个八卦的图案缓缓转动,所有蛟龙全部被这种奇妙的动力所牵引,然后还原为桥下清清的潭水。 两人惊了,黑衣男子惊了,妖怪惊了,所有目光全部投向洞口。一袭素袍,一把浮尘,二十来岁模样,英气勃勃。 妖怪见势不对,立即带动阵阵水刃奔向洞口的道士,青光白光相互交汇,没有人看清是怎样的招式,只有震耳欲聋的声响和石壁上不断蔓延的裂纹。 一声惨叫,那妖怪被一道白光打在地上,然后不知哪来的巨大符纸,把他包裹住,他无力抵抗,赫然化为原型,一条蛟龙扭曲着,挣扎着。 “天杀的孽畜!”趁蛟龙不能动弹,旁边的独孤强拾起地上的三尖两刃枪横劈下去,蛟龙顿时尸首异处。来不及阻止他的那个道士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哎,戾气太重。”一阵风起,众人往洞口看去,黑衣男子已乘风而起,不见踪影,二人亦无力追寻了。 蛟龙已死,汇聚在洞里的潭水便纷纷流出,淌过干涸的渠道,流过尘土飞扬的小沟,这水仿佛带有魔力般,水到处,万物生。独孤强与司马健纵然受了伤,但见到这一情景不免兴高采烈,回过神,却才发现刚刚的道士已然远去,二人提了蛟龙的首级,下山上马,奔回绝顶峰。 江南多娇,风景如画,但在这片土地上,纷争仍未停止,唐军与叛军的战争,一刻也没有停止过。是天灾还是战火,百姓们却都躲不过。。。。。。 第二章 战火 第二章: 战火 慕容荃醒来,手中紧握的,是那把再熟悉不过的战刀,胸口被火焰刃划伤的伤口早已包扎好了,光线明晃晃的,脑子里还是打伤他那两人的身影,还有邪龙被屠的画面。 “你醒了?”突然一声柔柔的声音入耳,但慕容荃仍警惕万分,吃力的把战刀架至胸前,寻声看去,素色裙衬柳身腰,低头媚笑,似春意环绕。 “你不能乱动啊,否则伤口又裂了”。女子端过一碗药,“来,把药喝了,对伤口会有好处的。” 放下战刀,慕容荃接过汤药,轻声问:“是你救了我?” 女子点头,我乘夜色出城给城里的伤兵采药时发现你的,那时你已经奄奄一息了,满身血迹,但手里仍紧握着这刀。 “姑娘,谢。。。。谢谢”慕容荃突然发觉,他已经好久没有用得上两个字了。“我可以出去走走吗?”慕容荃继续说。 女子愣了一下,她原本认为这样的伤势,不卧床几个月已经不错了,可是眼前的男子,竟用战刀撑着,站了起来。 女子赶紧过来搀扶:“可是你的伤,不宜多动啊。”男子一笑,淡然带过。 两人走出门,迎面扑来的是杂着沙尘的空气,还有淡淡的血腥气味。在街道上疾驰的是全副武装的士兵,路人少见,一阵阵乱乱的喊杀声时时可闻。 “这是哪啊?怎么那么多的士兵?”慕容荃转头问。 “睢阳,安禄山死后,安庆绪派部将伊子琦带着叛军就席卷而来,而城外,就是伊子琦的军队。难道,唐朝的命运,就真这么断了吗?”女子的声音很轻,但慕容荃能听得到,她语气中淡淡的凄凉。 突然一阵喊杀声从天而降,原来是伊子琦的攻城兵借着云梯攀上了城墙,守城的兵士哪里抵得住潮水般的冲击,一时间,这面城墙仿佛完全被敌军占领了。 鲜红的血淋洒在城墙上,倒下的,不光是守城的士兵,还有,拿着锄头,镰刀扑向敌军的平民。 狂风起,女子感觉他身旁的男子不见了,定睛一看,只见他已跃在半空,战刀在手,向城墙上劈去。女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深受重伤的他,居然,居然,仍强壮得异于常人。女子忘不了眼前这画面,她仿佛看到,每一阵风,都好像被他操纵着的利器,再吹到敌人身上时,总会带出一道道凄艳的血红。那黑衣男子在城墙上鬼魅般的闪躲着,奔驰着,血染了一地,也染了他一身。 没有人再借着云梯往上攀,因为沿着城墙往下流的是血,城墙上站着的,是一个一身染血,目含杀气的男子,他孤零零的站在城墙上,而墙下的敌军,似受惊的动物们,不敢上前,不敢放箭,他们僵持了一会,便退军。 男子回头,女子已经领着唐军,赶来了。 一名唐军将领跑上城墙,抱拳说道:“这位英雄,幸得你相助解了睢阳之危。在下唐军将领南霁云,愿与英雄交个朋友。” 慕容荃点头,看着眼前这消瘦但不失精神的将领还了个礼“在下慕容荃”慕容荃说完然后转身跃起,如风一般,落在那女子身边。 “你的伤口没事吗?”女子眼里,淌出一道道暖暖的关心。慕容荃笑了,仿佛世间的乌云都被风吹走,万物都沐浴在久违的阳光下面。女子突然觉得,世间也有人,能像阳光般灿烂,无论这里是田园或者战场。 “你熬的药很灵,我活动活动筋骨,药力散开,就好得差不多了。”慕容荃话没说完,又是跑来一唐军将领,乍看之下,这人方脸剑眉,银须屡屡,眉间一股英傲之气令人折服。 原来这将领便是河南节度副使——张巡!而这睢阳城内,已无重兵,兵士三千,平民多是老病伤残,与城外伊子琦的十五万大军比起来,如同蝼蚁比大象,微乎其微。 慕容荃后来才听说那女子叫沈凝嫣,是城内有名的大夫,城中缺兵,缺大夫,伤员大增之时沈凝嫣定然也是会来军营帮忙的。 张巡将军亲自把她接到军营里,慕容荃自然也来了,当她把他力敌叛军的事告诉张将军时,张将军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一条汉子啊,老夫佩服!”这老将军眼中的,是肯定,是敬重,慕容荃久久站着,看着营房里的伤兵,看着老将军脸上的执着,看着凝嫣料理伤兵时的仔细,他的心,仿佛与这座孤城,紧紧相连。既然邪龙已死,他如今无处可归,何不放开膀子去生活? 儿时邪龙收养了他,他便不分对错的替邪龙办好每一件事,如今沈凝嫣救了他,他是不是也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回报她呢?慕容荃的心里,一直思考着这个问题。 慕容荃突然觉得自己变了,变得知道珍惜活着的感觉,因为这些天来,他同守城的唐军一起不知挡退了敌人多少次进攻。身边一个个刚刚熟识的面孔没有预兆的倒下,谁又清楚明天的日出,是什么样子,更何况城里的粮食,只能维持十日了。 这天夜里,城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除了那些偶尔打破寂静的巡卫兵的脚步声。 张府的大厅里一直亮着灯,张巡,南霁云还有慕容荃围桌站着,呆呆地看着桌上的地图。 “慕容兄弟,老夫有幸得你相助,多守了这睢阳四天,可眼下兵欲尽,粮欲绝,你一身武艺不能荒废于此,趁这夜色,出城吧。”张巡把手搭在慕容荃肩上,微微合上了布满血丝的眼。 几天下来,这位初识的年轻人一直陪着他出生入死,虽然两人年纪相差甚远,但这相惜之情,毫不逊于与他南征北战的那些战友。 “我不愿苟活,若将军相信在下,在下愿冒死出城,向周围的临淮或者彭城求援兵,这样以来,睢阳便有救了。”慕容荃说着,指了指地图上还未被叛军占领的几座城池。 张巡叹了口气:“老夫也有此打算,可是伊子琦的十五万大军把睢阳围得滴水不漏,要突围,谈何容易啊。” 慕容荃摇头,缓缓道来:“将军,若在城西擂鼓放箭,做玉石俱焚进攻之势,叛军定然加强这西门的防守,到时在下从东门杀出,突出这没有准备的防线并不是难事。”说完,慕容荃抬起头,看着沉思的张巡。 “将军,慕容兄弟这法子不错,末将愿陪同慕容兄弟一起杀出城,向临淮与彭城求援,望将军批准。”南霁云单膝下跪,目光也落在了张巡身上。 张巡抚了抚斑白的胡须,点了点头。南霁云浑然觉得一身都是力气,他回头看着慕容荃道:“慕容兄弟,待我拿了兵刃,便同你趁这夜色,杀出城去!” 谁知挡在南霁云身前的竟是慕容荃:“将军莫急,叛军知道我等兵少粮稀,定会出城求援,所以这夜间的守备必然比白天森严。我建议还是等到明早,带张将军部署好西门的伴攻之势再说不迟。” “这”南霁云看了看身边一直不做声的张巡。“慕容兄弟果然是将帅之才,老夫这就去西门准备,到时以浓烟为号,睢阳城就交给慕容兄弟和南将军了,时辰尚早,你等先养足精神,保重!”张巡说完,慢慢回头,托着顿重的步子走出门去,没有人看得清,他脸上的神色。 慕容荃没有回凝嫣家里,而是上了东面的城墙。银河千里,璀璨无比,可宁静的夜幕下却酝酿着蠢蠢欲动的杀气,叛军营中的火光把睢阳周围照得有如白昼。 慕容荃静静地吹着风,叹了口气,身上的伤并未痊愈,有加上连续几天的作战,他的确没有把握冲出敌人的围堵,但他决定试试,为了这座城池,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仅此而已吗?他不知道。慕容荃朝凝嫣家的方向望去,屋里没有火光,是睡了还是依旧在军营里帮忙呢?他也说不准,他仰头,脑子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去想。 “慕容公子,还不睡吗?”那期待的声音在慕容荃身后响起,他回头,看见了再熟悉不过的容颜。 慕容荃嘴角扬起一个高高的弧度:“你不也一样吗?那么晚还有心思上这来。”沈凝嫣赶紧回道:“我是刚从军营那回来,碰巧路上见了个身影,挺像你,就跟来了,谁知你这人像铁做的一般,身上的伤没有好,却在守城时出尽了风头。” 慕容荃听得出话语中的关心,便说:“我只是在想,明天出去求援的事,你先回去吧,这两天的伤员多,你明早还得去军营里帮忙的吧。” “求援?你一个人吗?”沈凝嫣丝毫没有感觉到她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你的伤还没有好啊。” 慕容荃摇头,道:“再不求援这睢阳就守不下去了,你在军营里也知道,伤员大增,能守城的士兵不到两千了,况且,粮食也是个问题。我得出去,同南将军一起。” 沈凝嫣没有再多说什么,她静静地站在他身边,看着苍穹,曾经,她是多么期待朝阳,因为每一个清晨,她都希望能看到援兵的影子,好结束那些贪婪的人为争权势而留下给百姓的伤痛。只是如今,她倒盼望清晨晚点到来,好让她就这么静静地站着,哪怕什么也不说。。。。。。 阳光渐渐把空中寂寞的黑色漂的很淡很淡,最后只剩下一望无际的湛蓝。 全副武装的南霁云来到东门内城门前,他牵来两匹战马,一匹黑色,一匹白色。慕容荃从城墙上下来,手中的战刀不曾离手。两人站着,仔细的看着西边的天空,他们在等,等待向他们送行的浓烟。 城墙上一语不发的是沈凝嫣,她没有让他看见手中深陷的指甲印,他还没有出发,她就已万般担心了,她倒希望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或者救他的不是她,或许那样,他就不必去承受这些过多的责任了。她自己实在亦说不清,为何目光总要有意无意的停在他身上,为何自己对才认识不久的这人,那么关心。 鼓声从西面传来。清晨的平静,一下子就给击碎了。 城西,唐军的旗帜在城墙上飘荡,战鼓一声比一声更震人心弦。突然西城门一开,三百骑铁骑从城门中杀出。为首的一将身穿银虎甲,头带钢狼盔,手持三尖枪,两眼如箭须如霜。 好一个张巡,竟在长期处于守势的情况下突然出城迎敌,叛军来不及部署,来不及调来弓箭队,临时凑起的防线被这数百骑一冲就垮。这骑兵像一把锐利的刀子,把叛军布下的防线一刀刀切成碎片。这事惊动了叛军主帅伊子琦,他立刻掉来大兵封堵,他觉得这是张巡玉石俱焚之攻,若守住了,这睢阳就是他的了。 黑压压的骑军往西门这赶,沙尘滔天,好像数十条沙龙全部聚集过来,誓死要从西门吞下这睢阳城。 就在这时,张巡领着他所剩不多的骑兵奔回城内,然后是一阵阵密不透风的箭雨迎接来不及退开的叛军骑兵。 一阵浓烟送西门出升起,慕容荃与南霁云同时上马,从东门飞奔而出。 伊子琦看到了那浓烟,暗暗叫惨,方知这是张巡的声东击西之际,他赶紧命人守好各个城门,以防有人出城求援。叛军围城的号角声声响震天。 两人才出城数百丈,立即被周围的叛军发现了,号角响起,数千匹战马飞奔跟来。 叛军骑的都是从边塞带过来得良驹,慕容荃与南霁云所骑得马哪里比得上,不一会,叛军已追到身后了。 慕容荃听到,身后尽是张弓拉弦的声音,他一回头,箭雨将至,不及多想,他运起风盾,用风将箭支一带,这好比四两拨千斤,那些箭已随势落下,满满的插了一地。城墙上的沈凝嫣也为他捏了把汗。 慕容荃见险状已过,立即收招,谁知一支箭羽射穿了他的左臂,鲜血迸出,止不住。慕容荃往左看去,原来是叛军的一个将领带着他的禁卫队来领功了。 “慕容公子!”沈凝嫣在城墙上声嘶力竭的喊,可惜马蹄声早已盖过一切。 担忧,焦虑与无助的声音,被淹没在马蹄声与喊杀声中。 几声弦响,慕容荃面前的几名骑兵应声落地,原来是南霁云回来相助。 “走!这些交给我!”说完,慕容荃拉住缰绳,从马鞍上跃起,风一样的腾在半空,迎着叛军来的方向。南霁云根本来不及阻止他,他已远去。南霁云明白这是唯一可以突围的机会,于是他一扬鞭,绝尘而去,随风落下的,是两行泪。 慕容荃运足真气,用轻功踏着叛军的头顶走过。这些兵士哪里会预料得到他会反扑,来不及躲闪慕容荃就从头顶上踩踏而过了。 这不是普通的一脚,是慕容荃运足了每一分真气的一蹬,世间又有几人受得了,一瞬间,慕容荃所过之处,尽是血流满面的叛军。而慕容荃就这么霸道的奔着,向着那个伤他的敌将。 敌将的三名禁卫见势不妙,立即腾空拔剑,试着要阻止慕容荃这霸道的攻势。三个人三把剑从三个不同的角度刁钻的攻向慕容荃。慕容荃战刀出手,狂风仿佛都凝在了他的刀气之下,然后化为一柄巨大的风刃横劈向三人,三人的剑势未到,都已被这股狂风劈成两截了。 没有了禁卫的保护,叛军将领亲自举枪迎敌。慕容荃当机立断,一腿就朝他的护心甲踢去。原本这护心甲是敌将认为最坚固的地方,也是敌人最不可能浪费力气强攻的地方,谁又料到慕容荃偏偏迎难而上,这一踢把他从马背上震飞起来。所有的叛军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位将领身上,他们还没能做出什么反应,就见慕容荃拔出左臂上的羽箭,掷向将领。箭羽正中敌将面门,然后穿盔而过,带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一击得手,重创叛军气势,慕容荃立即运气回奔。这回他没有在众人头顶上飞奔,而是灵巧的闪躲前进,他手中战刀上劈敌人,下砍马脚,叛军追兵的前阵乱成一片,前几排骑兵陆续倒下,后边尽跟着的骑兵又来不及拉住缰绳,烟尘大起,这骑军跌成一片,眼看叛军一时半会也追不上来,慕容荃几个起落,上了黑马,扬鞭而去。 城墙上的沈凝嫣看着远去的两匹战马逐渐变成黑点,悬在半空的一颗心,也落下了。 孤城的轮廓渐渐的被漫天的尘沙模糊了。 第三章 是非 第三章:是非 此时的梁州城虽未受战火侵扰,但繁喧的景象也不多见了。城里依旧热闹的就是一间叫醉仙楼的酒馆了。说书声,谈笑声,划拳声隆隆入耳,朱丹红,翡翠绿,菊花黄,色色夺目。 靠墙角的一个位子上坐着一位男子,这男子坐在这角落里倒不惹人注意,他安静地品杯中的茶,两眼紧紧盯着斜边上白脸的书生。这男子背上背着一个长长的匣子,里面装的什么谁也不清楚,他浓眉大眼,英气勃勃,这人便是独孤强。 原来自江南一行回山之后,独孤强与司马健便决心下山历练,于是独孤强便追寻着神秘书生来到了梁州,而司马健则去悟他无上的剑道去了,江南一败倒是给心高气傲的两人好好上了一课。 那粉脸细皮的书生倒没有察觉什么,依旧同身边几位女子低头耳语,还不时打情骂俏,旁人看来,再正常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书生便邀着这几位女子上了客栈前的马车。不起眼的马车就这样出了城门。 若不是碰巧发现那书生与劫杀官吏的几个蒙面人关系密切,独孤强也懒得端这趟浑水。这半个多月来,他依然收获甚少,虽然盯上了这个神秘书生,可总阻止不了这类事情的发生。每次当他赶到,要么看见满血的屋子和倒在血泊里的官员,要么就是看到被盗光的银库,在这个内忧外患的年头,城外头随处可见的是逃避战乱的流民,而这群人,却趁这乱世,索命劫财。独孤强按下一肚子的怒火,给了茶钱,上了马,不缓不急地跟着那马车。 马车在离城半里的一家小茶铺前停下,书生下了车,急匆匆往旁边的林子走去,刚刚的几位女子则在茶铺里叫了茶,谈笑声又起。 独孤强赶到时已没有那书生身影,于是也坐了下来,喝了点茶缓了口气,想守着马车来个守株待兔。 “小二,来啊,给爷上茶。”独孤强身后传来一声叫唤,他侧头看去,为首的一人虎眼虬须,熊腰虎背,一把钢制连环刀亮堂堂的摆在桌上,身旁的两人也解开佩刀坐下,茶铺门口也多了几辆马车,车上都印有大大的几个字“梁州官府”。独孤强看了看,这马车周围,全是佩刀的兵士。是送往前线的补给吗?独孤强没有多想,一心思在邻桌的那桌女子身上。她们一身都是上等的丝绸,为何来这荒郊野岭喝茶呢?好好的呆在醉仙楼里岂不是更好? 突然旁边传来一阵吵闹,原来是小二哥斟茶时不小心溅到为首的男子手上,男子问也不问,一脚就把小二踢到在地。小二连声道歉,可男子毫不理睬,他踩着小二的手破口大骂:“老子可是梁州太守王炳的人,把老子惹毛了,老子就把你这只手给废了!”话音未落,他身旁的两人的拳脚迎面而至,小二的哭喊声声声凄厉。店主也不敢上前,毕竟这仍是梁州范围之内,王炳,他可是惹不起的人物。马车旁的士兵们见到小二狼狈的样子也都开心的笑了起来,独孤强看着,手中拳头紧握! “这几位大爷,别动怒,依小女子看,是这小二长错了眼,得罪了大爷,不如让小女子陪几位大爷找找乐子,您消消气啊。”邻桌的一位青衣女子站了起来,媚态万千,如同春季艳红的桃花,所有艳美集于一身。有谁能不去看看这惹眼的灿烂呢?没有,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笑声与媚态吸引住了。 那两人哪里还顾着面前的小二,几步并作一步,急忙上前,眼里尽是轻薄之意。女子甜甜笑声才落,双手直取两人咽喉,咔嚓一声,两人颈部同时被掐断。 为首男子见状,反抓钢刀在手,一脚掌将茶桌击飞,桌子带着混混的内劲,直冲向那女子。女子将手中两具尸体轻轻一送,立即将桌子撞的粉碎。 一瞬间,茶铺里都是刀剑出鞘的声音。同一时间,旁边的几位女子也飞身而起,暗器百出,阳光下一束束刺眼的闪光,待银光过后,马车旁的士兵已一个不剩了。为首男子心生畏惧,于是跃在半空挥刀劈出,这一刀虎虎生风,几位女子哪里敢力敌,于是向后退了些许,避过刀劲,此时,男子双腿一蹬,飞入旁边密密的草丛中,不见踪影。女子们没有去追,而是从怀中掏出一根细短的笛子,轻轻一吹,旁边林子里立即跃出数十黑衣人。 独孤强一动不动的品着茶,面似平静,然而内心狂跳不已,他如今是一个人闯荡江湖,没有细心的司马健在身旁,凡是都得多留个心眼,刚刚周围险象环生,独孤强虽不避不躲,看似个大侠,其实他已将真气运至顶峰,若有一丝威胁,便全数回击。风波过去,独孤强掌心都是细细的汗珠。原来,大侠也不是这么好当的。 当独孤强注意到从林子跃出来的黑衣人时,他也注意到了,那白衣书生就在马车旁。他静静地站在那儿,几名黑衣人把官府马车上的箱子全卸下来,一打开,里面全是满满的银两!书生点头,转身便走。 黑衣人正要把箱子抬回车上,怎料已有一人立于箱子之上了。这人便是独孤强,他手拿三尖两刃枪,满脸怒容,声如雷响:“大胆,居然敢抢官银!” “又来一个不知死活的官府走狗!”独孤强看去,那掐死两名侍从的女子已腾在半空,双手凌厉的向独孤强抓来。看来这女子擅长爪攻,独孤强不与她硬拼,斜身避过她的双手,然后手中枪一挑一扫,女子没见过这么快的枪法,不及躲闪,招招命中,好在独孤强并无杀意,否则她已经在喝孟婆汤的路上了。 周围的这些人倒是也没有害怕,相互使了眼色后便一哄而上了。前面是持剑而来的黑衣人,后边是另外几位女子的暗器,两边的杀气似决堤的洪水,冰冷而又狂暴地袭来。 独孤强紧握长枪盘旋而起,枪带火光,枪劲滚烫,然后长枪一扬,好一招“横扫千军”这一招看似简单,却已震倒了黑衣人,击飞了暗器,然后那些滚烫的余劲,依然能将众人震倒在地。 茶铺里的客人都跑了,空空的店里只有躲在墙角偷看的老板和小二。 茶铺外,就站了两个人,一个书生,另一个便是独孤强。书生的同伙们倒地不起,人倒是没有死,只是已有伤在身了。书生脸色如霜,从袖中抽出一柄软剑,他没有说话看来,这一战,避不了了。 独孤强先发制人,手中枪连连刺出,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本应该是独孤强手上兵刃占了优势,谁知这书生倒也是用剑行家,手中软剑如水中游动的水藻,晃开枪势,专攻独孤强两手握枪的地方。独孤强只能松开左手,换作腿攻,谁知这书生早有防范,向上一跃,避得巧妙,然后手中软剑一卷,剑身如藤绳一般把枪身缠住。 独孤强不擅长腿法,才收招站稳,这书生竟紧握软剑用力一甩,此时独孤强只有右手持枪,哪抵得住这般强甩?独孤强右手一滑,三尖两刃枪立即往书生身后飞去。 空气在这一瞬间凝固了,没有枪,根本难以取胜,所以独孤强凌空飞起,不要命的伸手去抓被甩在半空的三尖两刃枪。书生早就看好了这个破绽,他干净利落的收剑出招,剑尖直取独孤强后心。 千钧一发之际,独孤强回身一喝!口中火焰如刀刃硬生生的把书生必胜的剑气焚化。待书生反应过来他的剑势已老,而此时独孤强已持枪在手。独孤强回身一刺,枪尖正好在书生咽喉前两寸处停下。 “人在物在,待我把你们交给官府,看你们还有什么话说!”独孤强脸紧缩的眉头微微舒展。那书生开口了,更出乎独孤强意料的是,那居然是个女子的声音。 独孤强细看之下才发觉,那书生细嫩的皮肤,水灵的眼睛,世间哪有男子长得这般细腻?“要杀便杀,我只是遗憾没杀尽贪官和您们这群仗势欺人的走狗?”虽是女子的声音,可口气到不小,这话倒让独孤强一头雾水。 独孤强心里暗暗斟酌:贪官?难不成是我错怪好人啊,可 车上全是官银啊?这又怎么解释呢?且听她说说,若是假话再严惩不迟,若是误杀好人,岂不贻笑大方? 三尖两刃枪向后退了几寸,独孤强注视着这书生打扮的女子道:“怎么回事?难道你们不是专门杀人劫财的抢匪?” “什么劫匪?我们冥月教杀的只是贪官,劫财只为济贫!”女子的口气倒有些不屑。 独孤强哼的一声“我怎么能相信你们的一面之词?” 女子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语气依旧那么硬邦邦的:“要是我们真是你所说的匪徒,我的姐妹们又怎么会出手救了那位小二哥呢?” 独孤强道:“但他们罪不至死啊!” “你知道他们平日枉杀了多少人吗?我还以为你是和那群狗官们一道的呢?原来是个一窍不通的傻子,跟我来,你就知道你帮的是什么人了。”女子心里暗暗盘算,觉得独孤强不是与王炳一伙的,她打点好周围的一切,唤了独孤强便往梁城的方向折返,独孤强倒觉得怪了,这女子竟也不怕自己架在她颈上的枪尖,好像认定了他一定不会出手。 独孤强对这女子竟也没辙了,只好灰溜溜的跟着。两人来到梁城,女子带着独孤强逛逛街市,晃晃酒楼,像似把之前说得话都抛到九霄云外了,这可急坏了独孤强,可独孤强越急,她反倒越开心,甚至拿独孤强开起玩笑来,还到客栈里换了女装。原来白书生可是个美人胚子。洁白如玉的肌肤,灵动的眼神,左脸上一个浅浅的梨涡,果然是妙龄佳人。 接近黄昏时分,女子收到一信鸽后突然说起:“是时候了,敢问大侠愿陪小女子逛一逛这太守府吗?这里面定有你要的答案。” 独孤强脸上的无奈与焦急顿时如失去强风助力的水波,一瞬间平静了,他双目炯炯有神,那眼神的深处,是说不出的坚定。 两人避开守卫,躲在屋顶上,凝神开着大厅里火冒三丈的王炳。那王炳一身官府,面前是茶铺里侥幸逃生的汉子,那汉子被王炳骂得个狗血淋头,大气都不敢喘,一味地把责任推到抢匪身上。 王炳骂着不解气,抬脚便往那汉子脸上踢去,汉子不敢闪躲,面部重重挨了一脚,好在王炳不会什么功夫,要不,汉子早上阎王那去报到了。看着面前垂头丧气的汉子,王炳一甩长袖:“走,再给我准备银两,咱们得和虎爷道歉去,趁夜色出门,不然,咱们得脑袋都保不住!” “他们所说的虎爷是谁?”独孤强低声问那女子。 女子眼神轻轻一挑,道:“本姑娘虽败在你手下,可你别得寸进尺,没自报姓名就像从我这捞到好处,美死你!” 独孤强点了点头:“在下独孤强,敢问小姐芳名?”他心里暗暗想:这女人不容小视,想套个话都讲条件,不知道真是匪类还是强盗,不如,先顺了她的意吧。 女子低声莺笑:“本姑娘便是大名鼎鼎的冥月教教主颜莹。据我的探子回报,虎爷便是王炳得意的后台,这人武功高深莫测,与王炳狼狈为奸。” 独孤强听了敷衍的点头,然后运气一跃,落在一株树上,看着向后院走去的王炳。颜莹发觉独孤强竟如此与众不同,心里暗生好感,若是换了别人,恐怕巴结她还来不及呢。 这冥月教可是近几年来江湖兴起的一个神秘帮派,他们神出鬼没,有人说他们惩恶扬善,有人说他们杀人放火。不管如何,江湖上的人,只要听说冥月教的,无不退让三分,可独孤强倒好,一副英傲的模样,颜莹反而对他另眼相看。 夜幕降临,王炳领着随从,上了马车,匆匆出了城。 独孤强笑问颜莹:“怎么,搬救兵去?” 颜莹摇头:“本姑娘要跟着这长线掉大鱼,况且,你不也是很能打吗?” 独孤强苦笑:“要是真如你所说,我义不容辞。”话音刚落,独孤强几个起落,跳跃在梁城的夜幕中,然后消失不见,而身后,紧紧跟着颜莹。 马车在山间穿梭,没有人注意,丛林里两个甩不掉的身影。马车在一座小山丘前停下,王炳带了随从们抬着银两鬼鬼祟祟进了一个山洞。 山洞正好在一株大树后面,纵然是白昼,也不易察觉,更不用说晚上了,好在有人带路,不然,可苦了独孤强和颜莹。 两人暗暗潜入,只见王炳等人在灯火辉煌处停下,这洞里装饰得别致,古香古色的木雕椅,地上铺着光鲜的毛地毯,石壁上,尽是些名人的书画。正厅中间,站着个威风凛凛的男子。两人不做声,躲在暗处静静观察。 “王大人,你这银子,来的也太晚了吧?”男子声如钟响,浑厚无比。王炳双腿一软,颤抖着跪下,随从见状,也全部跪倒在地。“下官孝敬虎爷的银两居然在城外被匪徒给劫了!”王炳的声音软绵无力。 “什么?居然有人在梁城周围劫你的银,活的不耐烦了?”是虎爷的声音。噌一声,似兵刃出鞘。 “虎爷饶命,下官这不是又给虎爷送钱来了嘛?看在下官尽心尽力孝敬虎爷的份上,就饶了小的这条命吧。要是没了下官,这一个月的几次杂税,谁替您收去?”独孤强认得出,这是王炳的声音。 百姓无衣物,官宦丝缠树,苛税年年贵,太守金满屋。果然同颜莹所述一致,一股怒气在独孤强胸口跃跃欲出,他屏气凝神,握枪的手青筋爆出。 “我哪会杀自己人,我只是想请躲在暗处的朋友出来说说话。”独孤强一听,原来自己行踪已露,这虎爷果然名不虚传,自己屏气凝神,却仍然被他察觉。在独孤强犹豫之际,颜莹一拔软剑,跃入堂中,只见虎爷已持剑而立。 颜莹大喝:“官银是本小姐劫的,今晚,本小姐还要替天行道,杀了你这恶霸和贪官!”虎爷狂笑不已:“且让我看你有多少斤两,黄毛丫头,乳臭未干啊!” 颜莹正欲挺剑强攻,一只手突然将她按住,原来独孤强也冲了进来。独孤强面带杀意:“虎爷口气倒不小,只是不巧,今晚遇上个专门斩妖除魔的侠士罢了。” 斩妖除魔这一词似乎用得并不恰当,颜莹正想提醒独孤强别开玩笑,但就在此时,她发觉虎爷腰上,缠着一条虎尾! 虎爷笑意微收,恶狠狠道:“你有点道行,只可惜你进错了鬼门关。”说罢,虎爷剑光滔天,剑气密密麻麻的向两人笼罩过来。 颜莹面不改色,手中软剑飞快旋转,将剑气一一化解。独孤强揣测好时机,待颜莹刚接下虎爷这一招,立即挺枪而上。长枪破空而出,快如迅雷。 虎爷侧身一避,长剑挥出,直取独孤强左臂。独孤强枪势一回,挡下虎爷一剑。 王炳等人见双方打得不可开交,便同随从一起,站在旁边观战。独孤强与颜莹虽是两人,可攻势上,已呈弱势,王炳得意的笑着,依旧一副惹人厌的嘴脸。 虎爷攻势连连,每一招都有通天破海之效,独孤强决定用尽平生所学,以扭转目前的颓势。于是他口中火焰如柱,喷向虎爷。 虎爷不及闪躲,被火焰灼伤。颜莹见一招得手,剑气一跟,不给虎爷喘气的机会,剑剑追魂。 虎爷狂喝而起,腰间的尾巴出人意料的卷住颜莹的脖子,然后手中剑直刺,目标是颜莹的心脏!此时独孤强尚在两丈之外,颜莹只好挥动手中软剑将虎爷的直剑卷住,直剑在颜莹胸前停下,而窒息的颜莹,也快没有持剑的气力了。 这停顿的短短一瞬,独孤强看在眼里,他滚烫的内劲聚在枪尖上,化作一道红光,趁着虎爷不备,枪尖已透身而过。 虎爷倒在地上,尾巴自然也松开了颜莹,光鲜的地毯上一片血迹。颜莹提剑,正欲刺向虎爷的心口。。。。。。 一个身影扑到虎爷胸口,颜莹定睛一看,居然是个孩子,孩子大大的眼睛里已全是泪水,他抽泣着说:“姐姐,姐姐,虎叔叔是好人!虎叔叔是好人!” 颜莹愣 了,她突然发现,身边站着的,还有许多孩子,他们战战兢兢的看着这血腥的场面,一动不动的站在周围,而王炳和那些随从估计是趁乱逃走了。 虎爷口中的血不断涌出,止不住。他轻拍那孩子的脑袋,吃力的说:“看两位是侠义之人,不知能否答应虎某一事。”看着这场面,独孤强缓缓点头。“这些全是饱受战乱流离之苦的孤儿,别为难他们,如今,我命不久矣,望两位能让他们有个归宿,这是我唯一的心愿了。屋后的石门里是我这些年从王炳那得来的金银,两位可以全部带走,只要照顾好这些孩子,可以吗?”虎爷盯着两人,等一个答复。 颜莹感到,她从来没有看到谁的眼里有过这样的光彩,除了虎爷。颜莹点头,轻声道:“既然你都能收留这些孤儿,为何还要与王炳这类人同流合污呢?难道你不知道他是个黑心白面的贪官?”她的语气里,多多少少让人听得到掩饰的惋惜。 “我不做,定然有人去做我的位置,与其如此,还不如归于我一人之错,至少,这群孩子都还活着。”虎爷的眼睛含泪,已然黯淡。伴随着的,是一片片悲痛的哭声。 乱乱的哭声中,独孤强手中的枪掉下,他已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握枪,他看着血泊中退化回原形的老虎,一声长叹。没有孩子惧怕,石洞里尽是悲声。是对是错,谁又说得清楚,是善是恶,该除魔或者杀人?独孤强突然觉得累了,他的道在哪呢?在乱世中,战火中,或者杀戮中? 第四章 魔道 第四章:魔道 自那日伏了邪龙,救了独孤强与司马健之后,夏侯嘉一直呆在蜀地。近日成都城西北的古庙一带狂风阵阵,湿气徘徊,乌云亦常聚于此,怪相万千。夏侯嘉暗暗警觉,自安史之乱以来,风气大坏,魔道滋生,可如此类的异象,倒不多见。 所以,一心降妖除魔的夏侯嘉对蜀地周遭的异象都分外留意。 这日,夏侯嘉望见成都西北处,浓烟不断,周围的云彩呈淡绿色,细看之下,竟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夏侯嘉一甩浮尘,口中咒语默念,他腾雾而起,脚踩祥云,往西北方向飞去。 半空之中,遥遥望去,那浓烟起处,已是一片茫茫火海。夏侯嘉正欲召唤雷雨,以阻止火势。不料他突然察觉火海不旁站着个黑衣女子,她长发纷飞,白色的肌肤在火光下微微呈淡红色。 在夏侯嘉发现她之时,她亦同时发觉了他。 女子呆望了一会,便不加理睬,转身便走。她转身的瞬间,夏侯嘉察觉到她身上竟有隐隐魔气。 夏侯嘉暗想:她是什么人?竟然能将魔气隐藏得悄无声息?纵然我伏妖无数,还没遇到如此道行,难道,今日之火是她所为?难道天地异象是因为她而出现? 夏侯嘉一回神,手中拂尘一甩,一道气聚成的符纸如泰山压顶般不留空隙的冲向那女子。 女子忽听身后风声巨响,赫然回头,只见符纸带着凌厉的真气,欲将她吞噬进去。女子不敢怠慢,急将真气运至双手,手成爪状,硬接突如其来的攻势。当她双爪接触符纸之时,轰然一声巨响,夏侯嘉万万没有想到,他运足真气的一招,居然被这女子给破了。 “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阁下痛下杀手?”女子开口,可双手依旧护在胸前,可攻可守。女子心里细想,若不是她有几两道行,她早就成为无名孤魂了。眼前这人似精通道法,不知什么来路。 “贫道夏侯嘉,道号虚空。今日来此,只为伏魔,不料正遇见你纵火烧山,贫道,只好出此下策。但贫道的封魔印并不会杀魔,只是封魔,要尔等不再作孽罢了。”夏侯嘉轻轻道来。 女子摇头:“这火不是我放的,这不过是某些魔道重现前的前兆罢了。”说罢,女子转身便走。 夏侯嘉哪里肯放?大喝一声:“是与不是都不重要,只要你是魔类,贫道必收无疑,免得你贻害人世。” 女子听了,回头嫣笑:“好大的口气,要收我,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夏侯嘉知道她功力不俗,于是将己身真气催至顶峰,浮尘在胸前一画,两人之间立即出现一个大大的太极八卦图,这图形瞬间变成漩涡状快速旋转着,如咆哮的猛虎,必将猎物吞下。 周围的风,沙石,叶片,草根,都被吸进这图案里了。然而女子依旧直直的站着,唯独衣裙飘扬的方向,是向着这图案。“这封印不是对任何魔类都有效地,我麒麟族的人可不怕你,不陪你玩了,你重回深山,修道去吧。”女子脸上依旧挂着微笑,她仍不出招,摇头转身。 夏侯嘉听了这话并没恼怒,这倒出乎女子的意料。他将招式缓缓收回,然后挡在女子面前,左掌运劲而出。 女子右掌一迎,左手向夏侯嘉腹部击出,意在退敌不在伤人。夏侯嘉本想耗尽对方真气,好在对方无力之时再将其封印,可女子似乎看破了,她只是将夏侯嘉的招式一一化去,并不主攻。这一攻一守之间,夏侯嘉反而被她先拖累了。 夏侯嘉心里暗想,此魔道行不浅,若是任其作恶,定然后患无穷,只怪自己无力伏魔,又有何脸面苟求一己之安? 于是夏侯嘉浮尘卷住女子手腕,口中咒语默念,一道白光从天而降,女子眼前一晃,居然发现两人已不在深山,而在四面都是白色气墙的世界中。 女子知道这是结界,与伏魔的封印不同,这类的道术由何人开启,必将要何人终止方可,从内部强行破坏,根本无法击碎结界,然而施展此类道术的人,或者同被封着封在一起,或者牺牲己命,换得这结界永世不被开启。当然也有例外,一些道行极深的魔类倒是可以凭一己之力冲出结界,只是颇损元神。 “臭道士,我无伤你之意,你却将我封入结界,恼了我,你命不长矣!”女子虽口中谩骂,却不出招,只是细细观察这结界,想寻个弱处突阵而出。但四周都是白如玉石的气墙,毫无破绽可寻。 夏侯嘉盘腿而坐,轻抚浮尘,道:“好,杀了贫道,你就更没有出去的法子了”。言罢,夏侯嘉竟不怕女子出手,闭上双眼,如在寺庙里清修一般。 白色的气墙里空空的只有两人,一个闭目养神,一个满心思寻出去的法子。女子看看眼前这道士,既杀不得,求他又不应,她暗暗叫苦,突然灵光一闪,计上心来。 女子向夏侯嘉走去,在他身旁慢慢坐下,长发一甩,头微侧,身上的淡香,很独特。她轻靠,靠在夏侯嘉肩上,然后手一揽,搂住夏侯嘉。 夏侯嘉睁眼一看,哪还了得?眼前是一对旺旺大眼,薄薄的朱唇离自己只有几寸,她长长的头发披在自己身上,好不撩人。 夏侯嘉想要挣脱开去谁知那女子双手一用劲,夏侯嘉气都提不起来,他就只能那么无辜地被那女子搂在怀里,一眨眼都不到的功夫,夏侯嘉已全身是汗,脸上羞热不已,他一心只是除魔斩妖,平时定然不近女色,可这女子倒好,主动投怀送抱,夏侯嘉避无可避,着了她的道。 女子见他害羞,长得又正直英挺,不免春心荡漾,他迷离的眼神离夏侯嘉越来越近。她高挺的鼻梁在夏侯嘉脸颊滑过,然后轻轻的在夏侯嘉耳旁说:“放我出去,要不然,我今日就要你破了斋戒,说实在,有这么个漂亮的妻子,还做什么道士呢?” 夏侯嘉越是挣扎,女子越是不着急,她像逗小孩一般逗着他,一会拨弄他的紫金冠,一会扯扯他的袖口,一会又在他耳边送送风凉话。 而夏侯嘉,紧闭双眼抿唇默念静心咒,咒语是静心的,却褪不去,脸上的羞红。 这一瞬间,她忽然觉得很有趣,把一个正直的道士逗得哭笑不得,倒头一次呢。 夏侯嘉急中生智,气沉丹田,然后摇身一变,化为一尊石像。 女子突然觉得怀中的道士突然没了温度,而且全身僵硬无比,便定睛一看。怀中的他,已成一石像,若是常人不知,还以为是出自哪个名家之手的雕塑呢。 女子没了法子,埋怨了几声,毫无回应,她亦清楚这类道法,化石之后他再感觉不到外界事物,外界事物亦惊扰不到他。女子看了看这傻得可爱的道士,摇摇头,坐在一旁沉思去了。她想离开,她可不想在一片空白的世界里呆一辈子。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原本石头本身也就这么不知道时间的流逝吧,夏侯嘉突然感觉周围一阵剧烈的震动,于是他缓缓醒来,脸上身上的石屑慢慢脱落,他醒了。眼前看到的是,躺在血泊里的她。鲜红的血从她嘴角流出,散落在她如玉的肌肤上,凄美至极,那双迷人的双眼如今紧闭着,前所未有的平静。 夏侯嘉俯身,伸手去摸女子的脉搏,糟糕的是她的经脉絮乱无比。环视四周,夏侯嘉看到白墙之上浅浅的掌印,暗想:一定是她强行运劲想震开结界,然而结界却能将外物所施之力增倍奉还。 是将眼前女子收入封印之中还是先将她体内之伤医好?夏侯嘉犹豫不决。若将如今身受重伤的她收入封印之中,她是否能撑得下去?如此一来,岂不是乱造杀孽? 夏侯嘉不容多想,立即收了结界,一把将女子抱在怀里,口中咒语默念,然后往成都方向飞去。在城郊附近落下,然后夏侯嘉运足内劲,在市井之间穿梭,只为寻一处医馆。 他的心剧烈的跳动着,手 中又源源不断的给她输送真气,以此保住她的心脉。在路人的指点下,他终于找到了医馆,此时怀中的她,已然奄奄一息。 “大夫,救救她,救救她!”夏侯嘉没有时间解释,也不顾排队的人群,直接跑到大夫面前,将她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周围的人见到女子命在旦夕,倒也谦让,腾出个位子,让大夫上前。 待把完脉之后,大夫摇头说道:“这位道兄,这姑娘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此话怎讲?此话怎讲?”夏侯嘉的脸一下子全白了,若不是他强行封住她,她又怎么会有如此下场呢?再说,山上的火不一定也是她放的,自己志在伏魔而不是屠魔啊,眼前这憔悴的女子,不也是一个生命吗?悔,悔,悔,悔在当初是愚昧,不解红尘泪,才让执念惹是非。 大夫拿出银针在女子身上几个穴位轻轻扎下,抬头看着夏侯嘉:“这位姑娘收外力重创,伤及五脏六腑,若是有千年雪莲做药,再配上老夫的配方,倒有些生机,只是如今咱们身在蜀地,而雪莲又是北地雪山才有之物,纵然快马加鞭,这一来回也有数月时间,恐怕姑娘的身子熬不到那时了。” “若是贫道能将雪莲拿来,当真医得好她?”夏侯嘉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大夫。大夫点头,夏侯嘉将身上的银两掏出,问,“她能坚持几天?” 大夫答道:“三天。” 夏侯嘉点头,斩钉截铁的说:“这银子你拿着,替我照顾她,三天之内我将雪莲拿来。”说罢,他夺门而出。 大夫向门口高声喊去:“道兄,记得是千年的雪莲!” 夏侯嘉当然记得清楚,他出了医馆,向皇城方向奔去,世间的珍奇,皇宫里定然都有,他只是想,用身上的钱,在皇宫的药房里,换一株千年的雪莲。 夏侯嘉凭借上乘的轻功潜入宫中,他将宫里的药房翻了个底朝天,百年雪莲倒不少,千年雪莲竟一个都没有,情急之下他只能用道术,将丹房里炼药的童子迷倒,问他千年雪莲的下落。 原来至安史之乱以来,各方节度使根本就不在给天子献上贡品,如今剩下的雪莲,还是当年一路从长安带过来的。满载希望的一颗心,就这么被事实一敲而碎。 他不能见死不救,是到如今,看来也只能放手一试了。夏侯嘉看看天空,然后腾云而起,他运足真气,那朵祥云如流光一般,滚滚流去!而方向,正是神州大地上的极北之地。 之前夏侯嘉为保住女子的心脉耗费了不少真气,如今要在三天之内从蜀地往返于极北之地,并要找到罕见的千年雪莲,实在不易,但他没多想,一口气就认定了这个方向。 夏侯嘉没有闲情去观看云层下是绚烂的风景或者狼籍的战场,他只觉得眼前光线渐渐由明变暗,又由暗便明,不觉之间,已过一个昼夜,而他所期待的极北之地,已映入眼前。为了保存真气,他将祥云化去,运足轻功起落在山间,北地极寒,他却连护体的真气都不聚,只为多留些气力赶路。 终于,在天山之上,他找到了与医术所述相符的雪莲,他喜极而泣,也不逗留,立即召出祥云,往南回奔。 回去的速度远比来时要慢了许多,夏侯嘉软软的身体提不起一丝真气,血,渐渐从他的鼻孔流出,一头乌发,也渐渐随着他强行运气而慢慢变白。他似乎一向就是那么个要强的人,但他只是认为,这是一种善良的倔强。眼前的视线也渐渐模糊,夏侯嘉所向着的方向,却分毫未差。 终于,在第三天的早上,他像似一支被猎箭伤到的雄鹰,直直坠在医馆里,手中紧紧捂着那株雪莲。好心的大夫将他救起,看他几日不见就衍生的白发,不禁诧异。大夫将他安顿好,也将这得来不易的雪莲熬了药,喂女子服下。 好心的大夫不单救了女子,还将虚脱的夏侯嘉留了下来好好调养。夏侯嘉虽然变成一头白发,但脸色相比以前更润红不少。 那女子也留了下来,不时还帮大夫照看病人,或者陪大夫的妻子做做家务打打杂,有时甚至还帮夏侯嘉补补道袍,或许让她放不下的,就是眼前这为她白了头的道士,是愧疚?或是报恩?她说不清。 时间的确是一样很奇妙的东西,有时能将两个人的界线冲洗得很模糊,有时却能将一些记忆雕刻得更刻骨。 这段时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夏侯嘉也不去追究她究竟是不是魔,魔也好,人也罢,终究是一个生灵,他又何必强求呢?现在的她又会替人看病疗伤,就算是魔类,她也是善良的魔。这段时间以来,他称呼她为琪琳,她称呼他为嘉,在旁人看来就像是相识了数十年的好友。 这一个半月来,西北方向的异象不曾消失过,甚至还听说,有路人见过那一带下起了血雨。唐肃宗为了平民心,亲自出宫,带着大批法师,道士,高僧前去祭祀,以平息这异象,换天下个太平。 这一天,唐肃宗领着他的三千御林军,带着大批术士,浩浩荡荡的往浓烟的方向前进。夏侯嘉这日心慌气躁,总有一些不好的预感,于是偷偷跟着去祭祀的队伍,也进了那片成都城西北的林子。 祭祀的队伍走了差不多两个时辰,终于见到浓烟升起的地方了,那是山间一片龟裂的平地,浓烟就是从这地下直冒而出,更令人惊讶的是,这平地上的沙土,都是暗红色的。 浩浩荡荡的队伍在这股浓烟前停了下来,面前这景象不单让人诧异,还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众高僧术士上前,准备开始做法祭祀,谁知这时从浓烟后走出个人来,把大家都给吓着了。 这是名男子,眉清目秀,身着上等的丝绸,腰间佩剑,全身隐隐透着一种不可侵犯的威严。御林军见有所动静,各个执兵器在手,护着唐肃宗的马车。男子面无惧色,走至军前,高声大喊:“草民安庆恩,特来此地,为圣上解忧。” 躲在林子里的夏侯嘉暗暗称奇:安庆恩?他不是安禄山平日最宠爱的小儿子吗?只身入蜀,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无人答话,无人上前,就连夏侯嘉,也死死盯着那华丽的马车,看着情势会如何发展。 半晌,一只手拨开马车前的垂帘,一个人走了出来。此人三十来岁年纪,目如星辰,面似白玉,一身龙袍,即便不出声,也能让人感觉到身上轩昂的皇者之气。 “你父兄都欲图朕的江山,如今你却出现在这,你就不怕朕把你给杀了?”唐肃宗下了马车,走到御林军前。 安庆恩笑了起来:“圣上爱说笑了,草民出现在这只是为了帮圣上消除这天地异象,若圣上杀了草民,天地异象不灭,又怎能向天下百姓一展您的天威呢?且不说得那么远,那您又如何安抚成都城里的万千子民呢?草民要是没猜错,成都城里早就人心惶惶了吧。” 肃宗没有答他话,其实正如安庆恩所说,人们都在担心,担心着异象是预示着唐王朝的灭亡,担心如今的唐朝不能给他们一个安定的家,这一个多月里,因轻信流言蜚语而离开成都的并不是少数,更不要说更广阔的疆域之内了。 肃宗沉思了一会终于开口了:“好,朕便准你一试,若事成,朕放你一条生路,若失败,纵然你长了翅膀,也休想活着出去!” 安庆恩点了头,又向肃宗借了几位德高望重的高僧,说是让他们护法,然后命他们站在几个方位上,自己则在中间默念着什么。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安庆恩一人身上,而几个护法的高僧,也都闭目静思。 突然间,安庆恩的右手快速挥出,腰间长剑快如闪电的向前飞去,这剑似乎是受了他的控制,在空中依他的手势飞舞。 肃宗周围的御林军见状,立即将肃宗包围起来,免受暗箭偷袭。而空中的剑,却只是分毫不差的划过每个护法高僧的咽喉。他们的血不断不断地涌出,灌溉了这片龟裂的土地 ! “朕要你消除异象,不是让你在朕面前杀人现武!来人,把他拿下”肃宗见安庆恩杀了自己带来的高僧,顿时火冒三丈! 在御林军还没冲上去前,安庆恩就大声的喝道:“圣上,君无戏言!草民借几位高僧的血只为化去这异象,这几位高僧其实就是以身殉国了,若无他们的血,草民也难有作为。” 听完安庆恩的话,肃宗望向天空,从地底冒出的浓烟消失了,空中淡绿色的云彩亦不见了,这周围的异象就一瞬之间,全消失了。肃宗虽然咽不下安庆恩在自己眼前草菅人命这口气,可之前有与他有约,若是帝皇出尔反尔,今后又只能服众?于是肃宗回头,愤恨地说:“你走吧,朕不想再见你!”说罢正欲上马回宫。 “圣上且慢,草民正欲给圣上引荐一位多年前的好友。”安庆恩的声音在肃宗耳畔响起。 肃宗回头赫然看见安庆恩得意的笑脸,而那片龟裂带血的土地,突然间变成了漫漫流沙,流沙渐渐向中心流去,汇成一个沙堆组成的漩涡。整个山间被乌云笼罩,御林军们只好点起火把,在火光的照映下,大家看到,一个身影从那漩涡里跃了出来。 待大家看清楚时,众人都不经意向后退了半步!这人身长八尺,却无头颅,浑身披着银色战甲,左手持长盾,右手紧握大斧。 “您终于醒了,刑天大神!”安庆恩笑着在被他称为刑天的人的面前跪下。 刑天?难道是远古时期被皇帝斩掉头颅的刑天?树林里的夏侯嘉暗暗吃惊! “你是何人?”刑天虽无头颅,但声音却犹如从天而降,震得让人瑟瑟发抖。 “在下只是久仰大神神威的凡人,在下令大神苏醒,只为献上皇帝的转世之躯,以平大神当年被斩头颅只恨!”安庆恩说着用手指向肃宗。 好个城府极深的安庆恩,才几言几语,不单讨好了刑天,又将矛头指向肃宗。刑天转身面向肃宗的方向。然后大喝道:“果然是那皇帝的转世,今日得见,必报千年前斩头之仇!” 安庆恩却拦在刑天面前:“大神,您看得见?不如,让在下先去为您寻回头颅吧!”刑天听,大笑:“有何不见?经过千年修炼,我已将天化作眼,地化为耳,能观四路能听八方。待我杀掉皇帝再寻不迟!”说罢一举大斧,奔向肃宗。 就在这瞬间,肃宗的视线仿佛回到千年以前,那时是灰蒙蒙的天,皇帝是继盘古与女娲之后一位德高望重的神裔,是大陆上的王者,而眼前的刑天就是千年以前与他争帝位被他斩掉脑袋的远古之神。千年以前刑天只是无头的肉身,如今,却练就了全身的银色战甲! 御林军见刑天不怀好意,都大喝着一拥而上!他们与迎面冲来的刑天撞在一起,只听见阵阵金属的撞击声,然后刑天所过之处,尽是被刑天蛮力撞死的御林军。 刑天如出笼的猛虎,没有人能阻止他前进的脚步。肃宗的禁卫赶紧招呼肃宗上马,然后指挥所有的御林军,密密麻麻的围向刑天。刀砍枪刺,都只是在刑天的战甲上擦出一道道火花,仅此而已。 刑天左手一震,右手大斧一挥,又是一片御林军倒下。几个回合之后,三千御林军已寥寥无几了。安庆恩倒有闲情,拿出手绢擦拭他剑上的血迹,在他看来,对付这些御林军,刑天一人足矣。 肃宗是皇帝转世?在一旁观战的夏侯嘉定然也听到了这么一句关键的话。要是如此,肃宗就是天命所归,不能让刑天杀了肃宗,否则唐朝的命运,不知又有何劫难!夏侯嘉暗想,于是从林子里跳出,紧紧跟上了肃宗。 没多久,夏侯嘉听见身后一身巨响,他回头看去,原来是刑天早已屠尽三千御林军,然后举起身边的大石,向肃宗砸来!肃宗只顾策马前行,根本没有注意这即将落下的大石。 夏侯嘉双足一蹬,从树丛中跃出,抱起肃宗落在一边的草地上,而肃宗的坐骑,也在同一时间被大石砸得粉碎! 还没等夏侯嘉喘过气来,满身是血的刑天从天而降,大斧直劈,势要将两人斩为两段。 已经来不及躲闪,更何况他身后是背负千里江山的肃宗,于是夏侯嘉双掌向上一迎,两掌之间汇出个八卦图案。 刑天的大斧被牵制在半空,而他大斧上霸道的内劲,被夏侯嘉往地上卸去!刹那间,地上的裂纹蔓延至两丈之外,可见这一斧,非同小可。 虽挡下刑天一击,可夏侯嘉已口吐鲜血,当刑天霸道的真气透过他身体的时候,定然,也让夏侯嘉五脏俱伤。见躲过一击,夏侯嘉暗暗松了一口气:好在有当初天山一行,尽管虚脱至极,后来调养后内劲倒也浑厚不少,否则如今的他,已尸首异处。 “世间居然有凡人能挡下我一击?”刑天吃惊不少,抽过大斧,蓄势待发。 夏侯嘉挡下一招实属不易,如今刑天又怎可罢手?夏侯嘉灵机一动,口中咒语一念,便抱着肃宗逃走。 刑天欲追,却才发觉自己脚下何时出现了一个八卦图,任他如何追赶,都是原地不动。刑天恼了,只听天上传来一声怒吼,是刑天在咆哮,就在此时,刑天手中的大斧被他掷了出去,大斧带着风声,直逼夏侯嘉身后。 夏侯嘉已无力在运力变向,刑天大斧近在咫尺。就在来不及眨眼之际,一道妖风吹来。一只黑色的麒麟从林子里奔出,撞开夏侯嘉躲过了大斧。夏侯嘉手心尽是汗珠,但他不能停滞,于是抱着肃宗,正欲奔走。 但那只麒麟竟挡在身前俯首,仿佛要他两骑上身去。 夏侯嘉扶着肃宗一起乘上麒麟。麒麟似通人性,待夏侯嘉与肃宗坐稳之后便腾云而去。 刑天破不了这八卦图,依然留在原地,只是夏侯嘉与肃宗耳边,尽是从天而来的谩骂声。 麒麟在成都的皇城里落下,身受重伤的夏侯嘉也已支持不住,倒在大殿之上。 夏侯嘉渐渐模糊的视线仍看得见,那黑色的麒麟竟幻化为人形,这脸,这眼,原来是琪琳。“是你啊。”夏侯嘉笑着说了几个字,就沉沉的昏死过去。 “御医,快,给朕传御医!”肃宗向赶过来的侍卫大喊。肃宗用袖子拭去夏侯嘉脸上的血迹,什么千年之前的事,他都不愿去想,他只想救活这眼前人,他不想所有为他效命的人,全都是用血来写得结局。 战乱未息,魔道又起,何处觅,太平的往昔。待到花季,看翠翠的柳絮,这宁静,惹人怜惜。 第五章 女娲(一) 第五章:女娲 话说那日杀出重围,南霁云便与慕容荃一起快马直奔临淮。两人凭着官府的通牒进了临淮城,然后找人问了路,直闯临淮太守贺兰进明的府邸。 婉转的歌声衬柔美的舞,太守桌前酒一壶。玉酿入口,微苦,眼中不忘看娇人舞。饮酒欢畅迎夜幕,国事家事如粪土。 正欢饮间,贺兰进明忽见两个身影从大厅飞奔而至。贺兰进明大惊,推开怀中的美人,一把抽出长剑,大声喝道:“何人,胆敢擅闯太守府!”只见他手中长剑不停晃动,看来是喝多了。 “在下是张巡将军帐下部将南霁云,如今睢阳被困,张巡将军率兵死守,城内粮草无多,望太守发兵援助。这是张巡将军托末将给太守的书信与通文。”南霁云丝毫没有犹豫,直奔到贺兰进明面前,单膝跪下。 贺兰进明听了,微微一愣,盯着南霁云看了许久,才收起长剑,去接过南霁云手中的书信。此时,身后的慕容荃看到,这太守府里虽歌舞连连,但贺兰进明周围的侍卫各个都已握剑在手。 正僵持之间,大堂之上,又来了许多侍卫,慕容荃回头看去,竟是他们刚刚闯进来时紧追不舍得侍卫。 见贺兰进明毫无回应,南霁云又补了一句:“大人,军情紧急,末将未能等到通报便擅闯府邸,望大人恕罪,还请大人赶紧定夺。” 贺兰进明将手中书信放下,又仰头喝了一杯的酒,眼中目光闪烁,心里暗暗盘算:如今李唐江山摇摇欲坠,我拥兵五万,又何能与伊子琦的十五万大军相提并论?不若等他们都个你死我活,我在出兵不迟,若是能逢天时地利,起兵做个皇帝又有何难呢?现在把我的兵士都打光了,谁又来出兵救我呢?就算今后做不成皇帝,只要有兵权在手,土地还是有得分的。 贺兰进明走近南霁云,将他扶起,然后轻声道:“将军辛苦了,为了这大唐的社稷,将军孤身突围,在下好生佩服,不知将军可愿留在贺兰帐下,待在下禀明圣上再发兵救援不迟?” 南霁云又何尝听不出贺兰进明话中的玄机,他分明是不愿趟这浑水,以便在乱世之中保持自己的实力,而话中话,竟是邀请南霁云加入自己帐下。 南霁云摇头:“多谢大人厚爱,但末将不才,在睢阳之危未解之前是不会有所逗留,再有,是这位慕容少侠与末将一起突围,若不是慕容少侠舍命杀敌,南某,恐怕早已葬身于伊子琦的铁骑之下了。”说着,南霁云看向慕容荃,他深深的眼神,似乎希望他能留下。 慕容荃也知道,若是贺兰进明不出兵的话,这睢阳也难保了,南将军的一席话,实在是为他着想。贺兰进明听南霁云这么一说,对身边这神采奕奕的男子便分外赞赏,南霁云在唐军之中是出了名的武将,能得到他的认可实属不易。 贺兰进明哪里肯错过这两个优秀的将才?于是金银珠宝,金甲宝剑,纷纷送上,只为留下南霁云与慕容荃。 两人一直骑马求援,体力自然消耗不少,如今贺兰进明款待,他们自然放手大吃一餐。饭后,南霁云看了箱子里满满的黄金,餐桌上丰盛的佳肴,楼宇间华丽的雕柱,坚决的说:“末将来时,睢阳城已只剩十日之粮,末将不能丢下出生入死的将士们在这里独自享乐,难逢将军厚爱,今日末将无以为报,只得断一指,以还将军之恩。”于是南霁云抽出佩刀,自断中指。 在场的人,人人震惊,各个心怀敬佩。而贺兰进明依旧沉默,看他的架势,是不打算出兵救援了。慕容荃起身,撕碎衣角,将南霁云的伤包裹好,然后告辞离去。便在此时,一个身影立于大堂之上,此人手持幻灵剑,拦住慕容荃与南霁云。 “此地岂容你们说来便来?妖孽还记得我罢?”说话者便是司马健。 当初他辞别太乙真人下山历练,觉得世局动荡,便来到临淮投奔了较有权势的贺兰进明。 慕容荃见他身边竟没有独孤强相伴,便冷冷喝道:“没有那个喷火的家伙,你拦得住我吗?”一语惊醒梦中人。这话,让司马健大为吃惊,之前一战,是他与独孤强两人合力才略胜他一筹,如今自己只身一人,又如何胜他?正犹豫之间,只见贺兰进明挥手示意要他退下,他点头,收剑退下。 无功而返,两人虽饱食一餐,可依旧满怀忐忑的骑马出城。 出城时,南霁云抽出一支箭射向城内佛寺的高塔,箭射在塔上,箭尖没入砖里。他抬头看了看天,天边的红日渐渐西坠,然后叹了口气对慕容荃说:“此次回去,南某若能解了睢阳之危,定会回来灭了贺兰进明!这一箭就作为我报仇的记号!”这太阳似也怯了南霁云的豪气,渐渐黯淡下去。。。。。。 宽宽的原野上只有,空荡荡的两个身影。。。。。。 六天过后,南霁云与慕容荃引着三千救兵杀回睢阳,众将士浴血奋战,如一柄锋利的刀子,划开了包裹着孤城的人海!张巡将军见到慕容荃与南霁云两马当先,率众冲杀而来,他立即下令开城相迎。 南霁云马上搭弓射箭,箭无虚发,挡在马前者,皆中箭身亡。 慕容荃挥刀,刀风如海啸般澎湃袭过,斩杀敌兵如捡菜切瓜! 骏马冲破人浪,踏碎尘埃,冲入睢阳! 但援军杀回城内已只余一千来人。 当日南霁云与慕容荃向贺兰进明求援无望,便向周围各个城池央求援手,谁知只有驻守真源的李贲援助战马百匹,宁陵守将援助兵三千士兵。 张巡将军闻讯赶来。又见张巡将军,慕容荃突然觉得他苍老了好多,岁月的痕迹在他脸上留下了更深的皱纹,露出头盔的白发稀疏了许多,嘴唇上是缺水的干裂,可不变的,是他那双炯炯的双眼。 两人在张巡将军面前跪下,因为搬不来救兵,慕容荃羞无颜面,只是低头不语。南霁云则向张巡将军请罪,周围兵士的目光通通落在这三人身上。张巡不语,双手在这两位年轻人肩上拍了拍,示意鼓励,然后缓缓说道:“这不怪你们。”一声叹息,让慕容荃听得到张巡将军心中沉沉的无奈。 尽管才带回千余救兵,可他们的战马暂可以做军需补给,这给缺粮的守军战士是一个大大的鼓舞,况且围城的叛军似乎是水土不服,痢疾频生,敌营里尽是病怏怏的士兵。叛军士气低落,又久攻不下睢阳,而如今城内士兵士气大振,城外叛军要撤军的意图就更明显了。 连日以来,伊子琦的军队散乱无章的攻势一波不如一波,如枯萎了的芦苇,韧劲不在。 终于在一天傍晚伊子琦撤军了,城墙上是欢呼的唐军,翻滚摇晃的军旗,胜利的喜悦荡漾在人们脸上。看着远去的叛军,张巡松了口气,他摘下沉重的头盔,看了看趋向宁静的夜空。 正在此时,守城的士兵突然发现有个人影孤身向城墙这走来,他像只不合群的燕子,逆着乱乱的人流,渐渐走近城墙。就在离城墙不远,他双腿一蹬,眨眼一看,这人已到城墙之上。 士兵们赶紧拿起手中兵刃纷纷指向他。张巡等人也赶了过来。这人身穿黑色战甲,斗篷席地,腰间挂着一把钢剑,肤色黝黑,脸上两条深深的刀疤令人心寒。他见张巡将军走来,先是微微一欠身,向张巡将军说道:“在下魔影,是伊子琦将军的师弟,伊子琦将军退军之前,将在下从西域请来,就是让在下给诸位送个礼。”说着魔影走上前,毫不惧色周围手持兵刃的侍卫。 “送什么呢?他怎么补亲自来给老夫送礼?”张巡抚着胡子说道。面色凶恶的魔影抽出长剑,狠狠喝道:“送诸位上路!”说罢魔影挥舞长剑将周围刺向他的枪尖全部挡开,然后长腿一扫,士兵们,纷纷跌落城墙。 张巡身后的士兵拔剑而起,一起攻向魔影。若是一般人怎敢以身犯险?如今魔影远道而来定是有 所准备,只见他指天一喝。众将士脚下的影子突然从地面上跳了出来,这画面好生诡异。 这些站立起来的影子还会随火把光线的摆动而摇摆不定,将士们看着自己的影子站在自己面前,吃惊不少,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就在此时,那些影子竟挥出长剑,向将士们砍去。士兵们哪来得及反应?他们都还在惊奇眼前的前景,谁知自己的影子竟也会伤了自己?一道道飞舞的血痕,连这长剑的影子都能劈伤人,眼前的魔影究竟是何方神圣?在一阵嘶喊声中,魔影周围的兵士已全数倒下,而他们的影子依旧站立着,并不断向张巡将军走来。将士们的尸体冷冷的躺在那里,他们依旧没有影子。 慕容荃暗暗惊奇,于是抽出战刀,冲向魔影。魔影当然看到了慕容荃,于是长剑一指,影子们便朝着慕容荃的方向一哄而上。慕容荃手起刀落,一瞬之间三刀砍出,这刀劲何等霸道,城墙上的裂纹一路随着他的刀劲慢慢散开。一些影子闪避不及,中刀倒下,紧接着便消失不见,最后回到已死的将士们身下,与以往的影子无异。 魔影魔影被慕容荃的气势所吓倒,他挺着钢剑,直扑慕容荃。 慕容荃战刀横扫,霸道的刀劲将周围的影子们震开,然后跃至半空,脚法随风而至。这慕容荃的脚法好生凌厉,第一脚踢向魔影之时第二脚也紧随其后,第二脚攻到魔影面前第三脚却也跟着到了,他的脚法如骤至的大雨,不留间隙的狂攻着。 这又快又狠得腿法魔影如何敢硬接?但见他身形一偏,他地上的影子也窜了出来,两人两剑,连连挥剑相迎。正在慕容荃即将落地的一瞬,魔影已判断好他的范围,两剑齐出,封死了慕容荃所有能落地的角度。好在慕容荃轻功不俗,脚尖在魔影的剑尖上一点,又一刀迎着魔影的头劈下。原本魔影认为这两剑定能制住慕容荃,如今形势一转,他倒反处于弱势。 魔影的影子回剑挡去慕容荃这一刀,魔影避到一边,指天挥剑。慕容荃顿感身后一阵凉风,回头看去,自己的影子举着战刀的影子向自己砍来。慕容荃真气一运,挥刀相迎。一声雷响,慕容荃被震倒城墙之下,他的影子竟如他本人一样,有着霸道的真气。原来魔影的魔功正是由此功效,影子有着影主的各个特点,与本人丝毫不差。 原来战争就是一场变化莫测的赌局,唐军刚刚觉得胜利近在眼前,不过眨眼之间,胜利的天平完全因为一个魔影而向叛军倾斜了。 南霁云见到慕容荃失利,立即扶着张巡将军下了城墙,向内城跑去。魔影就像嗅到肉味的猎狗,死追不放,他将内力催至顶峰,魔功又放。睢阳城里的一切影子全都哗啦啦的动了起来,他们都杀向一个方向,而这个方向就是张巡和南霁云。一些树木的影子冲在最前头,他们挥舞着他们曲折的树枝,颇有顺序的向张巡等人攻去。张巡将军的护卫军已不剩一兵一卒了,而远方的士兵正在赶来,远水救不了近火,不及救兵赶到,张巡将军恐怕凶多吉少了。 一声咆哮,慕容荃又从影子堆里杀了出来。他手持战刀冲到张巡面前,挡下了树影的攻击,而此时的他也已气喘嘘嘘。便在此时,慕容荃的影子又窜了出来,影刀连连,逼得南霁云毫无退路。 慕容荃好不容易杀退一些影子,却发觉街道的那头,沈凝嫣正被自己的影子和树影追逐。他已几日不见她的容颜,如今回城依旧没和她见上一面,再次相逢,居然是如此处于颓势的战场上。 沈凝嫣灵巧的避开她影子的攻击,然后推开街道上摆放的桌椅,企图阻止影子的前进。她尖叫着,闪躲着,却依旧被那群黑乎乎的影子包围在街角。 慕容荃的心像是一瞬间完全断掉的弦,那种尖锐刺耳的声音让他的手心全是汗水。他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凌厉霸道的刀锋是挡在他面前的一堵不屈的墙。他用全身心的焦虑挥出每一道刀气,终于,在斩杀掉那群影子后他停了下来,不分昼夜的战斗,他纵然是铁人,也打不动了。 他疲惫的站在她面前,身前是支撑他身体的战刀。慕容荃回头看看身边略显平静的她,无奈的看看深不可测的夜空,暗暗伤感:慕容荃啊慕容荃,原来你也有想要保护的人,原来你要珍惜的,在你生命的最后才能遇到。 慕容荃看着前赴后继的影子,伸出左手,去拉住沈凝嫣。他没有向她多说过什么,如今牵手,她也没有拒绝,生死关头,她却依旧坚定的看着慕容荃,仿佛面对的,不是一种恐怕得死亡,而是一种慢慢降临的宁静。 影子们慢慢聚拢过来,在这间不容发的紧要关头,慕容荃发觉自己被一双有力的手抓住,然后送上空中。慕容荃向下看去,他紧握沈凝嫣的手依旧没有松开,沈凝嫣也被一双手送上来了。他们身下是铿锵不屈的两人,张巡和南霁云! “慕容兄弟,走啊!”沙哑的声音从张巡将军的喉咙喊出,渐渐模糊的是张将军额头上的皱纹和他矫健的轮廓。慕容荃忘不了的,还有南霁云那充满豪气的双眼。他无力挣扎,全身轻飘飘的被两股真气送至城墙之外。慕容荃抱着沈凝嫣稳稳落在地上,城里依旧可以清晰地听到凄厉的尖叫声。慕容荃头也不回地拉着沈凝嫣奔走,尽管他已体力不支。他不能倒下,因为他不能负了张将军和南霁云的一丝希望。他要活着,他要用他的生命去点燃他们复仇的火焰。慕容荃留在睢阳城的,唯独是两行热泪。 慕容荃与沈凝嫣在睢阳附近的一个小镇投了宿,他将沈凝嫣安顿好,自己便在大厅内喝起酒来。一坛坛白酒穿肠而过,冲不淡的,是对睢阳的情,是慕容荃心中的义。 酒坛在地上咕噜噜的打转,第九坛了,依旧没有醉意,他想一醉方休,麻醉那种浓烈的悲伤。邻舍的鸡打鸣了,沈凝嫣走出房间,将厚厚的毯子披在慕容荃身上,她又怎么睡得着呢?熟悉的睢阳一夜之间已然远去,唯一可以依靠的是眼前这似乎是睡着了的慕容荃。她不愿一个人呆在房间,空荡荡的房间更容易让她回忆起往昔,于是她在慕容荃身旁,坐下,叹气,沉默。。。。。。 半柱香功夫,慕容荃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看了看沈凝嫣,然后轻声说道:“回房休息吧,我回睢阳看看。”原来慕容荃亦是一夜没睡,他只是趴在桌上闭目凝神,调理内息。沈凝嫣看到,虽然他的眼里尽是血丝,而眉间,依旧带着往日的神采。 “我同你一起去!”说着,沈凝嫣双手抓住慕容荃的衣角,水灵灵的眼睛里是如同她语气般的坚决。慕容荃沉默了半晌,心里暗道:把她一人丢在客栈我倒放心不下,把他带上,说不定还能到城里救救伤兵呢。只是,还有伤兵吗?或者都是。。。。。。带上她,张将军他们肯定没事的,没事的,说不定这盼着凝嫣来帮忙呢。。。。。。慕容荃的心跳越来越快,突然间他倒有些害怕回到那座城池,他避开沈凝嫣的目光,轻轻点头:“我们走吧。” 两个身影,又匆匆离开了小镇。 烦躁的空气里交织着复杂的思绪,谁知这睢阳的战役,还有没有继续?两人继续前行,走不到半里,发现一个人影骑在马上飞奔而至。此人白衣羽冠,身形微瘦,单凤眼,高鼻梁,腰悬幻灵剑,足蹬凤麟靴。此人便是司马健。 司马健在两人面前翻身下马,惊奇的说:“是你?”慕容荃早看到是他,依旧面无表情,对司马健的话也毫不理会,仍旧向着睢阳的方向走去。“你这是去哪?” 慕容荃身后司马健的声音问道。慕容荃冷冷回了他一句:“睢阳。”慕容荃刚走出不到两步,忽听身后一句刺痛心肺的话语“别去了,那已是一座死城了。” 慕容荃回头,沉默不语。司马健看见他血红的眼睛里溢出的是满满的怒气。司马健连忙解释道:“我刚刚从那过来,所以,你还是别去了。”司马健似乎猜测得到他心中的不快,不敢多语,只是将事实轻 描淡写的一句带过。 “天杀的魔影,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慕容荃眼中似乎进了沙子,疼疼辣辣的,难受之极。看着慕容荃继续向前走去的身影,司马健又问了一句:“你知道怎么找魔影吗?”一语惊醒梦中人,慕容荃愣住,呆呆地站在那。他心中的怒火燃得更旺盛,而绝望,也铺天盖地的压过来了。 司马健顿了顿又说:“我能帮你,我认识些善于打听消息的朋友倒是可以帮上些忙,但我也需要你的相助。” 慕容荃回头,语气依旧冰冷:“你想和我做交易?你们这些见死不救的人,当日我与南将军求援,你等不加理会,如今我又何须相助与你?想不到你也有需要相帮的时候。哼”慕容荃加重了眼神里的那分轻蔑,回头,拉了沈凝嫣继续往前走。 才转身,慕容荃的手立即被司马健抓住。“也是那次让我知道了贺兰进明是如此势力小人,我才看不过去离开临淮的,我纠结了一些壮士想赶来解睢阳之危,不料已晚,悔之莫及,只能唤他们散去,如今有一事,非你相助不能成功。事关天下大事,关千千万万像张巡将军这样的人死死捍卫的疆土。”语气强烈的司马健竟在这一语之后半跪于地。 万里江山关他何事?慕容荃原本不愿多想,一心只念睢阳,谁知司马健口中竟套上张巡将军,这让往事缠于他心间,隐隐动摇。而这又不是无理的要求,相助于司马健,又多得一条弄到魔影消息的路子。。。。。。 “为何不要你招来的那些壮士相帮?”慕容荃还是放不下心中的遗惑。司马健摇头:“他们武功平平,我不忍他们舍生犯险,要是我兄弟独孤强在的话,我也用不上来求助于你了。”慕容荃听得出,他语气中的无奈。 “那我随你走一趟,但我要先回睢阳看看,记着,你欠我魔影的消息!”慕容荃伸出右掌停在半空。清脆的一个声响,击掌为誓,两个男子就这么允了承诺,浩浩平原之上小小的三个影儿,慢慢向睢阳方向移动。 远远看见伤痕累累的城墙,慕容荃的心一瞬间苍老了许多。慕容荃跑到半开的城门前,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至。他静静地托着沉重的步子走近,走近这座沉寂的城池,英雄已逝,一路长长的是那些染血的石子。沈凝嫣流着泪俯身去摸每一个兵士的脉搏,只不过,她感觉到的全都是一阵阵冰冷的沉默。如果,如果,她抽泣着在血泊中寻找那个渺茫的如果。司马健持剑而立,他亦不忍心去看这个一片狼藉的城池。 慕容荃在张巡与南霁云的尸体前跪下,口中是低沉的嘶哑,手中是紧紧抓着的泥沙,昔日并肩作战的友人,全都不在了。慕容荃亲手将张巡和南霁云埋葬,然后拿着火把,将昔日并肩作战的战士们的遗体聚在一块,用熊熊火焰和长烟,送他们上蓝蓝的天。 慕容荃转身,远离火堆,走出这座死城,他用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司马健,说:“要帮你什么。” 司马健淡淡回道:“救一个人。”慕容荃听了木偶般的点头,然后拉着沈凝嫣的手向前走。 司马健一行人在不远处的村落买了两匹马,三人的身影模糊在烟尘中,沈凝嫣的心里空荡荡的,昔日的睢阳已是没落的一纸繁华,战火纷飞,繁华,安在焉? “你就不好奇我要救的是什么人?”司马健打破了一路上仅有马蹄声伴耳的声音。慕容荃平静地看着他,不提问,也不说话。“是谁呢?我略通医术,或许能帮得上忙。”倒是沈凝嫣好奇,接上了话。司马健的眼神变得深邃,目光仿佛超越了距离,落在千里之外,他口中吐出几个字:“或许她不能称之为人,她是女娲。” “大地之母,女娲?”慕容荃的声音打断了司马健的思索。司马健慢慢点头。 沈凝嫣见到他这样的回答,竟也吃惊,便插话道:“可是,我们只是凡人,连女娲这样的神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我们能帮上什么?”沈凝嫣的话不无道理,慕容荃用认同的眼光看着她。 第五章 女娲(二) “且听我说。”司马健将他知道的一切,慢慢道来。原来他这些时日以来一直做着同一个梦,梦中时半人半蛇的女子,她说她是女娲,相传远古补天之时用肉身封住天上裂缝,而她的元神则脱离肉身,来到凡尘,想继续造福尘世。可由于补天时虚耗过度,落入凡尘时被石妖压在灵山之下。石妖是贪图女娲的精魄,企图将她困在灵山之下,待女娲气尽力竭之时便将其精魄据为己有,以增强己身修为。“这些日子我隐隐有不安之感,恐怕女娲坚持不了多久了。”司马健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后又补了一句话。 慕容荃道:“或许这只是一个梦而已。”听到慕容荃这么说,司马健略显激动:“我相信是真的,不然我怎么会都做同一个梦呢?要是只是梦,我一样会帮你找魔影的下落,你只需和我去趟灵山。” 慕容荃点头,他嘴角上扬着,他根本就不相信什么梦境女娲,他只是走这么一趟,便多了条途径弄清魔影的下落,何乐而不为? “你就不恨我们杀了那邪龙?”司马健将他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慕容荃轻蔑的一笑:“不恨,我只是报答他的养育之恩才在他身边守护他,况且他也教了我一些武艺,不然看他是这样嗜血的卑劣之辈,我早屠了他了。”慕容荃很轻松的答道。 司马健点头,他不得不承认,当日他与独孤强联手,都没有伤着邪龙一分一毫,要不是那神秘的道士出手,说不定死的是他俩。 谈话间,三人已到灵山脚下。 郁郁葱葱的林间缠绕着薄薄的雾气,寂寥的古道上尽是樱草芬芳,偶尔一只麻雀飞落,好奇的跳跃着然后又飞入林间。 沈凝嫣沉醉在这样的环境中,竟忘了此行的目的,融入这样的美景,也将她的悲伤冲淡不少。 马的嘶鸣将沈凝嫣从飘忽的幻境中拉回来,她看到前面的司马健拉住了缰绳,翻身下马,持剑在手。慕容荃见他如此谨慎,便好奇问道:“有什么异样?”司马健将食指在嘴前一比,示意慕容荃不要说话,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石柱。 慕容荃顺势看去,那是山的顶峰,那地方围着数十根石柱,石柱上都刻有奇怪的符号,整个灵山顶都笼罩着诡异的雾气,这刚刚在山脚下市没有办法看见的。慕容荃也抽出战斗,走到司马健旁边。 沈凝嫣也下了马,正欲跟上他们两人。“留在这。”慕容荃突然回过头来对沈凝嫣说。就像精通音律的人能够领悟音符传达的情绪,沈凝嫣从慕容荃的眼神中看到了暖暖的担忧,尽管,他的话,很简短。沈凝嫣点头,将马栓在树上。 司马健轻功一运,背影一闪,跳入了雾中。慕容荃轻功不俗,也紧紧跟在司马健身后。 两人落在灵山最顶峰的那块巨石上,令两人惊讶的是,此处看到的不是一览众山小的美景,而是四周缓缓飘动的凝重的雾气。 “女娲和我说过,这最顶的石块就是石妖所化,我想以我俩之力,逼他现身。”司马健说着,将剑尖指向脚下石块。慕容荃虽不回应,可他却留心观察这周围诡异的一切。司马健见慕容荃已有所准备,于是全身劲气灌与手中幻灵剑,带着破空之声往下插了下去。 就在司马健全神贯注刺出这一剑时,他突然感到自己腰间被一只胳膊一揽,他整个人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气拉到了半空。他司马健回头想身后看去,顺势将手中剑变了方向,准备攻身后那人。司马健目光一触,原来身后一人竟是慕容荃,惊讶之际忽听脚下一声闷响,两人向下看去,周围那些石柱竟都被一股力量牵引了过来,汇集在顶峰的石柱上空,要不是慕容荃将他一拉,他在全力一击之时定然不能躲过巨石的巨压。 巨石撞裂之后碎成小小的石块散落了一地。两人从容地飘落,定睛看着面前的石块。 狂风起,飞沙走石,那巨石在风中变得全是裂纹。犹如墙上因年代久远而脱落的漆,巨石的碎片由上至下慢慢坠下。朦胧的雾中走来一个人影,这人双手各持一剑,仔细看去,两把剑都是石头所雕。来者好生魁梧,满脸虬须,赤裸着上身,身上纹有石块上古怪的图案,双眼大放寒光,逼得慕容荃与司马健退了两步。 “你等凡人,为何惊扰本尊清修?”石妖满脸怒容,就连说话的语气,也都是恶狠狠的。司马健没被他的气势吓倒,反倒向前走了几步,然后用傲慢的口气说:“听说这山下镇这女娲的元神,我只想来看看虚实。”慕容荃呆呆地看着司马健,他想不到,他会如此直率,把此行的目的都说了出来,除此之外,他还感觉到司马健身上越发洋溢的自信。 “女娲?本尊没听说过,不过你等黄口小儿竟敢扰本尊的清修,本尊今日可饶不了你们。”石妖将两柄石剑举起,伸了个懒腰,像似很久没有舒展了筋骨。 慕容荃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挑衅,开口便回话道:“哼,我们既然来了,也没有想过要放过你。”其实慕容荃心里已经不再去计较司马健口中的女娲一事时真是假,眼前这石妖太过轻敌,一脸不可一世的表情,让慕容荃早已忍无可忍,况且睢阳一役慕容荃心中的怒火无处可发,于是如今大动肝火。话音才落,慕容荃已摆出一副要出招的样子。 石妖寂寞了百年,难得一醒就有人陪他活动筋骨,可他也不容许凡人看不起他,于是大喝:“好,就让你们两个黄口小儿,祭我百年未曾饮过血的剑!” 司马健本想从石妖口中探出女娲的下落,谁知被慕容荃一搅,局势大变,根本容不得司马健说话。司马健思量了如今的状况,暗暗想:如今石妖所述不知是真是假,这一战已不可避免,不如胜了石妖再逼他说出女娲的下落也不失一条妙计。 与石妖一战其实司马健早有了准备,因为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石一物都与他梦中一模一样,他对他自己的梦,他的猜想,已经不再是怀疑,于是他也持剑迎敌。 此时灵山顶峰那些诡异的雾气已褪去,沈凝嫣可以从山腰很清楚看到了山上的三人影。沈凝嫣目不转睛地看着,周围是宁静至极的景色,而她胸口,是狂跳不已的旋律。 石妖根本看不起眼前这两个凡人,所以他闭上双眼,举着长剑,就这么狂傲地等着他们的攻势。慕容荃安奈不住心中的怒火,他手起刀落,刀气伴着狂风,一道道都吹向石妖。 霸道而快速的刀气倒让石妖有些吃惊,他不得不赞叹凡人也有如此功力,他大惊之下便睁开双眼,专心避开这些迎面扑来的刀气。可石妖终究还是轻敌的,就在刚刚他闭目待敌的一瞬,细心的司马健早就看出他骄傲的心理,在石妖面对慕容荃的那一刻,他已绕到石妖身后!司马健腾在半空,他在空中旋转着,让剑尖带有更锐利的剑气,在剑尖接触石妖后背之时,这剑气已锐不可当!石妖也不是泛泛之辈,忽听身后剑气杀到,虽然不能及时回身接招,但也运起护体真气,想将司马健这一剑震开。 纵然石妖有此后招,也挡不了司马健尖锐的剑气,剑气化开真气,剑尖刺穿石妖腹部,石妖惨叫一声,连忙伸脚向后一踢。司马健料不到石妖的反应会如此迅速,闪躲不及,被石妖一脚震到两丈开外。司马健勉强站直身子,只觉得胸口一闷,喉咙一紧,一口鲜血立即从口中喷出。虽一剑得手,可司马健倒也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 如同见到猎物就穷追不舍的雄鹰,慕容荃凭借己身卓绝的轻功,从空中不间断的给石妖施压,好让他没有办法顾及那血流不止的伤口。慕容荃每劈出一刀,就运功换个方位,毫不停息,石妖虽然功力了得,但轻功却不及慕容荃,所以尽管能化解慕容荃的攻势,却伤不到慕容荃。被慕容荃把时间这么一拖,石妖没机会运功止血,血流过多的他,脸色已渐渐苍白。司马健看得出这是慕容荃消耗石妖的战术,趁石妖被慕容荃的攻势困住,他赶紧在一旁运功调息,待理顺了真气再重回战 场。 不单司马健,石妖亦看得出是拖延的战术。石妖知道久守之下定成劣势,于是在左手石剑挡住慕容荃一刀之后,右手石剑插入土中。慕容荃仍旧是一招劈出便换个地方。就在慕容荃退开的刹那,石妖利用这个间隙,将内息灌入地底。在慕容荃跟上再补一刀的时候,石妖一招“石沉大海”,他右手石剑抽出地面之时,他那浑厚的内劲冲入地底,然后将地底的石块一并震起。 石妖的四周,尽是从地底射出的石块。纵然慕容荃的轻功如何高绝,也避不开这不留空隙的一招。慕容荃眼疾手快,迅速将攻转化为守,他战刀一轮,挡下一些石子,可他肩上,胸前,左腿,均被石块贯穿,他重重地跌在地上,顺着倾斜的山势向下滚去。 司马健见势不对,运气上前,想要接住往下滚的慕容荃。石妖舞剑阻隔,司马健只得挥剑相迎,几个来回,各有攻守,待司马健有机会一看,慕容荃已滚至山腰。 痛觉袭遍全身,慕容荃不分天南地北地滚着,手中战刀依旧不松。宁静和谐的美景被一道扬起的烟尘划破,一直盯着顶峰的沈凝嫣凝神看去。被山泥染黄依旧看得清眼色的黑衣,不离手的战刀,是他,是慕容荃!沈凝嫣不及多想,判断好方向,直奔过去,她要接住他,否者他会没命的,她也知道,要是止不住他向前滚得趋势,她也会同他一起,滚至山地。她不怕,最多不就是两具相拥长眠的死尸。 慕容荃也看到了她飞奔而至的身影,“不”慕容荃口中含糊的喊着,脑中继续的是依旧翻天覆地的混乱! 一瞬间所有事物都静止了,只是一个相当猛烈地撞击让慕容荃胸口有些疼痛。他被一双手抱在柔软的怀里,他微睁眼,依旧晕眩的视觉依然可以辨认她眼中如水的柔情。她居然能将他牢牢接住,他将对她的担心转化为一个回报的笑容,然后挣扎着起身,运足轻功,直奔山顶。 或许他一直就是这么一个爱逞强的人,不过她已经习惯了,从他与南霁云双骑突围时就已经习惯了,换得他会心一笑便足矣。 石妖的攻势伴随着起伏的沙石,越来越猛烈,尽管司马健且战且退,没有了慕容荃相助,他渐感吃力。 在司马健还在思索脱身之计时,石妖身后狂风骤起,慕容荃手中长刀化为数把,每一把都跟着凌厉的狂风,直奔石妖后心。 这一招便是慕容荃得意的刀招“风起云涌”,此招压上了慕容荃排山倒海的全部真气,尽管刚才被石妖所伤,但慕容荃竭尽全力的一招也是不容小视的。刀未到,顿重的压迫感已压在石妖背上。石妖心知不妙,立即举着石剑直刺司马健心口面门两个要害,意在逼退司马健。司马健不敌,只得退开。就在退敌之时,石妖翻了个筋斗,转身向后,数剑挥出,竟将慕容荃的刀招完全化去,并用两把石剑稳稳地钳制住了慕容荃手中战刀。 司马健正欲借此机会全力回击,一剑“一气呵成”顺势出手,剑气如长虹直取石妖。石妖侧过头,嘴角浅浅地扬起了一个奸诈的弧度。石妖一转身,双剑一甩,内力消耗过度的慕容荃哪里抵得住这般蛮力?慕容荃被这股力气抛出,飞向司马健的剑尖。好在司马健剑法精妙,能出能收,在慕容荃接触剑尖之前收住剑势,两人撞到一块,跌得狼狈。 石妖哪里容得他们喘息?于是一招“飞沙走石”势要取二人性命。所有的石头,沙子,甚至一些树木,全都被一种莫名的引力吸向石妖之处,而此时的石妖,悬在半空,双剑舞出一个密不透风的剑网,石头接触,碎成沙粒,树木触碰,粉成木渣,若是两人被卷入其中,定成肉泥! 司马健与慕容荃将各自兵刃插入土中,支撑着自己不被那股引力所吸引过去。地上的石土渐渐松动成流沙,再也抵不住引力的牵引。没多久,司马健的剑从开裂,松动的地上滑出,他整个人被牵引在半空中,往石妖的方向飞去! 待慕容荃发觉,司马健离他也有一小段距离了,纵是他伸手,也不一定拉得住司马健。慕容荃也不敢犹豫,他右手稳稳地抓牢战刀,左手毅然伸出,抓住了幻灵剑的剑身!慕容荃的手掌在剑身上滑了一段距离才拉得住停在半空的司马健。一个握住剑柄,一个拉着剑身,时间仿佛停滞在了这一刻。司马健看着慕容荃紧缩的眉头,看着他脸部因疼痛而抽动的肌肉,看着幻灵剑上不断涌出且被吸走的血液,司马健松开了剑柄。 司马健就像脱离了枝干而身不由己的落叶,任风往哪吹他就只能望哪飘。他只是缓缓地闭上了绝望而疲惫的眼睛。 一道蓝光滑过天际,慕容荃看到了他所期待的奇迹,而让他不敢相信的是,挥出蓝光的人,竟是沈凝嫣。那道蓝光看起来并非是一种武功,更奇怪的是沈凝嫣在打出那蓝光之后竟似真气不济而倒地,一点也不像会武功的样子,但若只是平凡的弱女子,又怎么可能有能力使出这么奇怪的招式? 那道蓝光奔石妖而去! 石妖大惊失色,没料到竟还有人从身后偷袭,于是赶紧运劲挥剑相迎。奇怪的是那道蓝光并不是什么真气,只是一种光泽,这双剑落空,身后露出极大一个破绽! 慕容荃察觉这是个不容错过的时机,由于沈凝嫣出乎意料的一击破了石妖的招式,他暂时没能回气,于是慕容荃将手中的幻灵剑掷出。司马健忽感引力消失,重心下坠,便睁开双眼,眼前是慕容荃期待的眼神与飞来的幻灵剑。 两目相交,司马健仿佛能读懂慕容荃眼中的深意,然后他接住剑,双脚一登,借力用力地冲向石妖。好个绝妙的配合,司马健这一接,一刺的两招速度快得惊人,一眨眼的功夫,司马健的剑尖已顶住了石妖的咽喉。 “凝嫣!”慕容荃喊着,连滚带爬的跑到沈凝嫣身边。他伸手去扶住虚弱的她,将她紧拥在怀里,“没事吧?没事吧?”慕容荃用沙哑的音调挤出几个字。看着怀中的她,慕容荃心中是一浪接着一浪的感伤。 “不要紧,看”沈凝嫣伸出手指,在唇边一点,在半空挥舞几下,一层淡蓝色的光泽立即将两人包围。慕容荃从没有过如此的舒适之感,仿佛置身于温暖的泉水中,又像似怡人的阳光下,更像是躺在酥软的草坪上。当蓝光从两人身上消失,慕容荃发现他身上的上,已痊愈了,甚至没有留下伤疤,他在看看怀中的她,脸色依旧红润,不像受过伤的样子。 司马健见旁边的两人平安无事,就看着石妖厉声问道:“说,女娲在哪?”喉咙上顶了把剑,石妖虽不敢乱动,可态度依旧傲慢,他不服气地回了句“本尊不知道!”说罢还用轻蔑的眼神瞟了司马健一眼。 慕容荃身上伤势痊愈,顿觉精神爽朗,见到石妖不可一世,便走了过去,战刀一刺,插在了石妖的大腿之上。“说,女娲在哪?不然,下次我就不知道这刀要往哪个部位砍了!”慕容荃说着,恶狠狠地瞪了石妖一眼。 石妖因疼痛而嘶吼着,用颤抖的手指了山顶。一阵轰鸣之后,一股青烟从灵山顶上冒出,烟气汇成一个人形,这人上身人形,下身蛇形,身披紫纱棕色长发,深邃的眼睛里是琥珀色的眼球,这女子,便是女娲。 石妖耐不住疼痛交出了女娲,这种屈辱像是一种剧毒,吞噬了他的心,这种毒素并通过他的眼神向慕容荃散发出复仇的讯息。 当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女娲身上时,石妖暗聚真气,一掌向慕容荃后心轰出。 此时沈凝嫣正站在慕容荃身旁,事发突然,她奋不顾身地挡在毫无防备的慕容荃身后。石妖一掌正中沈凝嫣后心。众人惊觉,正想反扑,不料石妖已在沙石的掩护下消失不见了。 慕容荃虽心中恼怒,但更担心沈凝嫣的伤势,便赶紧催促:“凝嫣,快,快,赶紧疗伤。”慕容荃以为一切都会想刚刚一样峰回路转,谁知沈凝嫣一运劲,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顿时晕死过去。 任凭慕容荃怎么如何呼喊她,如何给她输真气,她都毫无反应。内疚自责的情绪像是阴天里挥之不去的乌云,笼罩在慕容荃的心头。 “这是石妖的化石掌,中掌者不能运气,而且当掌毒扩散至全身,定将化为岩石,回天乏术。”银铃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两人看去,说话者便是女娲。 “救救她,救救她。”慕容荃伸手,扯了扯女娲的衣袖。 让慕容荃心碎的是,女娲摇了摇头叹道:“我不能救,也救不了,因为她是妖。” 妖?这到让司马健吃惊不少,不过他也没插嘴,这样的气氛,他也是不知道能说什么的,毕竟,他没有什么能帮助慕容荃的方法,而至今为止,慕容荃倒帮了他不少忙。 慕容荃的脸上青筋爆出,他用通红的眼睛看着女娲,大声吼着:“我才不管什么妖不妖,神不神的东西,我只知道,他救过我,救过他,也间接救了你!” 几个人之间,是一段平静的沉默。 司马健沉思了一会说:“沈姑娘人不坏,也是因为她,我们才能胜了石妖。” 听了司马健的话,女娲叹了气缓缓道来:“我真是没能力救她,但世上也有两种方法能解此毒,一样是浑厚的内功将毒逼出,当世之下,除了盘古,刑天,蚩尤,恐怕也难有其他人了,另一样是赤炎山上的精炎,此种神果稀世罕见,又有神兽守护,要取,实在不易。我不是不救,是没能力救。” 慕容荃看了看沈凝嫣,回忆里最初的相识,曾经的关心,历历在目。他抬起头向女娲问道:“可以告诉我赤炎山怎么去吗?我想救她。”第一次,司马健从慕容荃口中听出恳求的语气。 女娲点头,将去赤炎山的地图用法力印在慕容荃的手掌之上。慕容荃谢过女娲之后抱上沈凝嫣,然后运足轻功飞奔下山。 “你终于来了”女娲看着慕容荃的背影远去后回头对司马健说。 “你就一定料到我会来的吗?”司马健心里担心的还是慕容荃的赤炎山一行。可他也不明白,自己没有跟上去,而是呆呆地站在女娲身边,静静地看着这位梦里一直出现的女子。 人的命运就好像雾里漫步,终点在何处?是甘苦,是孤独,谁能解读? 第六章 头颅 第六章:头颅 自肃宗在夏侯嘉的相助之下逃脱困境已隔数日。肃宗的禁军在成都城的西北方位筑起一道道的钢铁阵仗,可依旧没有人敢踏入那深不可测的丛林。毕竟,谁都已听说,那个无头妖怪独斩三千御林军的事。 成都西北方向的丛林里,缓缓走着两个身影,一个八尺之躯却无头颅,一个身着华服腰悬利剑,此两人便是刑天与安庆恩。 丛林还是丛林,只是任凭他们怎么走,四周依旧是漫无边际的丛林,任他们如何施展轻功,仍不能跃得比树高。他们就好比被蒙住眼睛关在瓮中的蚂蚁,在弥漫有薄雾的丛林里没有方向的乱走。 就连安庆恩都看得出这已经不是人力所为了,那道士所施在刑天脚下的法术早已散去,刑天当然不会不懂,但他没有屈服,否则他就不是刑天了。 “小子,帮我个忙。”刑天的话隐隐在安庆恩耳边响起。 就连刑天这般的人物都有求于他?他倒是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花尽心思将我从千年封印中释放,若只是因为敬仰之情,未免也说不过去。”刑天的声音再次在安庆恩耳畔回荡。 安庆恩实在不大明白,所以只是无奈的笑笑:“有什么事能难倒大神你呢?”话是反问,可安庆恩的语气竟让人听得舒服,完全没有蔑视对方的意思,反而能从他的话中听出敬畏之情,这可是一般人难为的。 刑天道:“我猜是天界的众仙施法将此山地化为屏障将我困住,否则天下有几人能让我如此狼狈?他们是怕我杀了皇帝,破了他的天命,那是世间便一发不可收拾。据说我的头颅被压在常羊山下,你将它寻来,待我破了这屏障,杀了皇帝,便也不少你好处。” 安庆恩又怎会是一个容易受人利用的人呢?可如今他亦只能听信于刑天,因为此情此景,他不可能凭一己之力脱困,更何况,他冒险来成都的目的,也绝不是敬仰。 所以安庆恩答应了刑天,所以他背着刑天的巨斧藏身在草丛里,所以他看着刑天将将自己身上脱下的衣服用法术化为一个一摸一样的自己也并不奇怪。 终于,在刑天带着那个假的安庆恩离开时,周遭的环境也开始了变化,安庆恩看准了时机,急运轻功,飞身出去。 只有蠢人才会用血肉之躯去试探成都西北所罗列的钢铁阵仗到底有多长,安庆恩不蠢,所以他避开了一切哨兵,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丛林。 数日后,常羊山附近,安庆恩飘逸的身影在密林间急行。尽管他如刑天所述到了这,可他竟也分不清几座像似的山峰中,那一座才是真正的常羊山。 密林之中,安庆恩发现一个身影。 白衣如雪,肌肤如雪,一个女子在林间追逐着一只毛色如雪的白兔,其姿态,挽若天仙。 “请问,这几座山,那一座才是常羊山?”安庆恩的语气谦逊有礼。 女子回头,淡淡的笑,是一种含苞待放的美,宛如淡淡的桂花香,很淡很纯,却又令人印象深刻。 “最靠西侧的一座就是了。”女子银铃般的声音响起,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眉清目秀的男子,偷偷好奇,很少有人来到这个地方,可眼前斯文俊美的男人,竟一人来到此密林当中,而且不带行囊,不骑马匹。 安庆恩答谢离开,尽管他眼前的女子貌若天仙,尽管他的语气谦逊委婉,可他的眼神依旧冰冷如霜,从没有人能温暖这样寒冷的眼神,甚至是阳光。 “在断崖前往右边走,就可以到常羊山了。”安庆恩虽已转身,可依旧听见了女子嘱咐的这句话。他牢牢地记住了,因为,这是他此行的目的。 从幽幽的青草上踏过,安庆恩一路向西。 在一个断崖前,他停住了脚步,淡淡的雾,让他不能判断,另一边山崖,离这有多少步。 他脑海里闪过,那女子的那句话。 于是安庆恩右转,正欲前行。 本能的,他又回头看了看身后。 女子指的这条路,也浮满雾。而且雾中总有一声声凄厉的啼哭。 而安庆恩身后这条路,芳草盈盈,花色淡淡。 安庆恩没有多想,向前边迈了几步。 风突然更急,哭声突然更凄厉,甚至隐隐能听到,金属摩擦的刺耳声音。 崇山峻岭中怎会有孤身一人的女子?莫非。。。。。。安庆恩从来就不易相信别人,更何况是一个在陌生之地认识的陌生人呢?更何况,他的江湖经验告诉他,这更像是一个局,一个早就布好了的局。 所以安庆恩转身,走向那条身后的路,他相信自己,胜过相信任何人。涉入江湖至今,他凭借着这种谨慎,从没错过,若他倚仗的是自己的年轻热血,或许几十条命都不够他花。毫不夸张的说,有时他的这种谨慎甚至到了多疑的地步。 但这一次,他错了。 这条道越走越深,而且离西面的常羊山越来越远。可以说,若顺着这条道走,绝不会到达安庆恩原本预计的方向。 而且,一路上是不断地巨蟒黑熊,安庆恩虽拔剑防身,可也渐感体力不支。 他毅然回头,回到那个断崖之前,可他依旧不敢踏上那条满是雾气的诡异的路。所以他回头,回到刚刚遇见那女子的地方。 女子还在,那白兔也在,只不过是在女子怀中,不是青草地上。 “到底怎么走才能到常羊山?”安庆恩的语气依旧不变的谦逊。只是他手中剑已出,剑尖架在女子玉颈之上。 “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女子竟没有一丝害怕之意,仍是那么平静地看着他。 “告诉我,我便不会伤害你。”安庆恩竟也没有恼怒。 “你不信我?” “不信!” “那你自己想办法吧。”女子摸了摸怀中白兔,转身离开。她毫不畏惧安庆恩手中的剑,仿佛已认定这剑绝不会刺出。 若一个人身处困境,而眼前就是一种希望,他会不会挥剑刺向这希望?显然不会。密密丛林还能去寻何人问路?从安庆恩进入这片山林至今,罕见人迹。这点,安庆恩当然懂,他不会刺死这女子,他也当然不会让女子离开,于是,他伸手抓住了女子的胳膊,不让她走。 这一抓倒好,他更可以判断,眼前这女子,不是什么妖,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普通女子,更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深山之中何来女子?安庆恩那管那么多,他只想知道常羊山的去法。他也知道一个普通女子,害怕什么。。。。。。 这一次,他没错,所以这个不会武功的白衣女子被他按到在地。 白衣女子开始挣扎,开始失去她原有的平静。 安庆恩的呼吸慢慢的靠近她的玉颈,他的手顺着她纤细的腰摸到了那条系住她白裙的腰带。他重重的身体压在她之上。 “到底怎么走,才能去常羊山?不然,我怕你整齐雪白的裙子一会凌乱不堪。”安庆恩带着轻轻的坏笑在女子耳边说道。他当然也看见女子眼中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她的害怕,是他一早就算到的。 “真的是那条路。”她的声音微微软了,她的确是害怕了。 “我想听的是实话。” “真的是那条路”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还不说实话?”安庆恩手一拨,她腰上的丝绸腰带,已然滑落。 随着滑落的,还有她的泪水。安庆恩心里却有一丝愧疚之意,毕竟,他也只想知道常羊山的去路而已。 他当然没有下手,此时他身下的她已经泣不成声了。 “颜羽!”一个男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安庆恩回头,一柄长枪直刺而来,好在安庆恩亦不是泛泛之辈,他侧身一滚,躲过枪尖,顺势挥手,拔起长剑。 他身前站着两 个人,一个拿着三尖两刃枪的,是独孤强,另一个手持软剑的,是颜莹。 这两个人,安庆恩一个都不认识,于眼前的事,也毫不解释。他也知道,这样的情况,什么解释都是没有用的。 颜莹哪里看得自己的妹妹受欺负?她早将颜羽扶起,搂在自己怀里,一双眼睛,像似要将安庆恩吃掉似的死死盯着他。 不用颜莹说,独孤强当然也会出手,因为他亦看不惯这种禽兽的行为,更何况,这白衣女子是颜莹的妹妹。 独孤强手一伸,长枪刺。 安庆恩长剑挥,剑气出。 长枪一扫,一点,一刺;长剑一旋,一挑,一劈。顷刻之间,两人已会过三招,三招之间,没分胜负。 独孤强没有想到,时间居然有人的剑法,会比司马健的剑法更加精妙,好比名家的名画一般,精妙到了细腻的程度。 安庆恩也不得不承认,眼前人的枪法威猛,诡变。 独孤强又攻,枪过处,划出一道道火痕,原来这段时间以来,他已将己身能力,融入于枪法,今昔的独孤强,岂能同日而语?安庆恩手起剑出,剑气仿佛牵动了周围的每一样事物,飘落的叶子,顺势飞起的草儿,全都在剑势的牵引下挡住了独孤强这一枪。 剑与枪相持在空中,两人的内息,也源源不断地汇入各自的兵刃中。一旁的颜莹自然看在眼里。虽然她怀中是痛哭的妹妹,虽然她的一只手一直在抚着她的头,可是她的另外一直手却拾起了石子,无比精准地掷向安庆恩。 满载恨意的石子破空而出。安庆恩不能举剑相迎,只好撤去内息不再与独孤强相持,好躲过如同暗器般的石子。剑势一退,纵然石子没击到安庆恩,安庆恩的剑招转为弱势是必然的。独孤强的枪尖卷出千层浪,围向退出五六丈的安庆恩。 安庆恩只能退,因为周围一切都已是火海,因为他的敌人不只有眼前这持枪的男子,因为周围已是火海与浓烟的环境中,更容易身中暗器。这几点,安庆恩不会不懂,他懂,所以他只能退。 再继续想退之时,安庆恩才发觉,自己已到刚刚的断崖之前。 一边是宁静却有猛兽奇多的道路,一边是雾色千里,哭声不断的诡异的密林,身后是不可见底的深渊,面前是手持长枪能舞弄火浪的男子,安庆恩已处于进退两难之际。 步入刚刚进去的小道,猛兽如此之多,他又怎能安心迎敌,跳下山崖,估计是活不成了,上前迎敌,安庆恩亦没有十足的胜算。所以安庆恩退到了雾中,尽管这儿诡异,可雾中的确是一个很好隐蔽的地方。 独孤强没有追进来,这是安庆恩所算到的,谁会蠢到对一个躲入雾中的敌人穷追不舍好让敌人在如此隐蔽的情况下攻自己于不备呢? 独孤强当然不是蠢人,所以他没有跟进去。 安庆恩虽然眼睛看不到,但他可以听到,独孤强在入口处停住脚步的声音。正当安庆恩欣慰之际,他突然看到火光四起。原来独孤强见此种环境不宜冒险,当机立断,口中火焰喷出,霎时间内,林子内已是火海汪洋了。 飞禽走兽都害怕这火浪,尽向林子深处逃窜。安庆恩当然不想变成个烤人,于是他亦急运轻功,朝林子更深处飞奔。尽管耳边是凄厉的啼哭,尽管林里都是动物的啼叫,他已然不顾。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在安庆恩跑出迷雾的那一瞬,他看到了,看到了通往常羊山的路。 原来,她并没有骗他,原来她说的是真的,原来都是他一切的多疑在作祟。。。。。。 安庆恩心里突然涌起一种感觉,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他只知道,这种感觉,绝不是开心,绝不是欢愉,是对她的愧疚?还是对刚刚所做的后悔?他说不清。 安庆恩回了回神,攀上山顶,卸下刑天交给他的巨斧,向脚下的山顶劈去。一声轰响,黑气冲天,紫云徘徊,常羊山碎。 “你终于来了,小子。”一颗头颅悬浮在半空中对着安庆恩说话。安庆恩点头,只是他笑不出来。他将刑天的头颅裹在丝绸中,背在背上,回望一眼刚刚的密林,叹气一声,转身离去。 他没有留下什么,也不需要留下什么,做了便做了,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不然他就不是安庆恩。 常羊山脚下是旺盛的火焰,滚滚的浓烟模糊了常羊山的山脊。只是那已是一座断裂的山脊,只是,独孤强没有留心观察到,毕竟,它已被浓烟遮去的原本的面目。 独孤强扛着他的爱枪走回颜莹身边,与颜莹一起,将颜羽带回冥月堡。他不用去管那个持剑的男子到底是死是活,因为他认为这世上能够从这炼狱火海中逃脱的,已无几人。 若独孤强能看到从浓烟后山间那个持剑男子从容走着的身影,他便不会那么自信的认为了。 安庆恩离开,方向,定然就是成都西北的那个密林。 原来冥月教的冥月堡就在常羊山附近,如此隐秘的居所,难怪武林中少有人知。他们三人回到堡中,颜莹陪着颜羽回了房间。独孤强在大堂坐着,用绢布,擦拭他的爱枪。 自从梁州城虎爷一事之后,独孤强就留在了冥月教,他与颜莹一起劫富济贫,与教中的姐妹们同吃同住。他并不认为他们是趁火打劫的匪徒,因为他们将虎爷所收养的那些孤儿都接了过来,让他们有吃有穿,免于战乱。 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他觉得他每次出手,都是为了百姓,也许,这就是他所追求的道。更何况,他也已习惯了身边一直有个能和他斗嘴的颜莹。 有时候,人的习惯是可怕的,可以成就你,也可以羁绊你,但独孤强没有后悔,他觉得他的这种习惯,很温暖,很亲切。。。。。。 第七章 破凤 第七章:破凤 赤炎山下。一匹彪壮的马儿在山脚下停了下来。从马上下来个人影,这人当然就是慕容荃。他身后背着沈凝嫣,手中依旧战刀不离。 他已感到,他身后的她,冷如冰霜,四肢已渐渐僵硬,再拖延一些时日,恐怕她性命不保。 慕容荃不能让她死去,不能让她变为硬梆梆的化石,毕竟,他欠她一条命,而且,她似乎是他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了。 慕容荃运足轻功,背着沈凝嫣,向山顶直冲。他知道,高耸入云的山顶,定会有医治她的解药。 赤炎山顶,是一片无比宽阔的平地。平地之上,是比世间高出一倍的树木,这树木之多,一眼望去,如浩浩林海。最显眼的,便是一眼就能望见的,最高,最大最魁梧的一株大树。那株树木在山顶正中央,比其他树木又高出数丈。树枝上长满红色的叶子,不单叶子,就连那果实也是深红色的,且如女娲画在慕容荃手心的图案一模一样。 他知道,那就是精炎。 俗话说高处不胜寒,可这赤炎山倒是特别,山脚下阴凉怡人,山顶上却炽热非凡。慕容荃将沈凝嫣安顿在一株树旁,独自向那株红树走去。 战刀依旧紧握在手中,手心已渗出细细的汗珠。前所未有的警觉,前所未有的紧张,慕容荃记得女娲曾说守护精炎的,是神兽。 慕容荃走到红树之下,剧烈的心跳从未停息,密密的汗珠已让他的的衣裳湿了一部份。 这不是害怕,是持续不断的高度警觉之后的生理反应。 可他周围,依旧平静,接近死亡般的平静,没有一丝杂音,没有多余的声响,若不是慕容荃还听得到自己凝重的呼吸声,他一定会以为自己失聪了,毕竟,周围的一切,都静得可怕。 不知汗水又从脸颊上,滑落了几滴。慕容荃警觉地环顾四周,确认一切安全之后,便一跃而起,伸手去抓那深红色的精炎。 慕容荃轻功卓绝,这一跃,早已算好,定能摘到精炎,谁知一阵狂风忽起,经将慕容荃整个人吹回树下。 他一直认为,世上没有一阵风能影响他轻功的发挥,哪怕是将他的身子吹离原先的轨道一丝一毫。但是今天,他偏偏是被一阵风,吹回原地的。 他再抬头时,赫然看到。 树上的红叶,被风吹起,向他卷来,树的最顶层,他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展翅嘶鸣的影子。 几个起伏,慕容荃已越到数丈之外。 他抬头看去。他看到了夺目绚丽的美,那是一只展翅的凤凰,淡蓝的羽毛,身上淡淡的火纹,如孔雀般修长美丽的尾,如雄鹰般刚利的爪,柔美与刚毅,就那么唯美的结合在这种生物身上。它身上缤纷却又和谐的色泽,更是世间少见。 慕容荃承认,那是一种美丽,一种古往今来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美丽,然而这种美丽,却又隐隐透着一股杀气,尽管杀气并不浓烈,却足以让人胆战心惊。 凤凰咆哮,凤凰展翅,凤凰疾飞,凤凰将它那利如刀锋的爪伸向擅自入侵它领地的渺小的那个人——慕容荃。 断枝与落叶一并飞起,汹涌澎湃的涌向慕容荃。 挡?怎么能挡?就好比没有人敢用血肉之躯去阻挡奔腾如龙的江洪,就好比没有那一株树木能安然无恙的承受住落雷。 慕容荃一跃,避开凤凰气势磅礴的一击。 慕容荃灵巧地在林间穿梭,避开凤凰,直奔红树,他是来救人的,不是来逞强的,这点,他知道。 可任凭他怎么甩,也甩不掉那惊世的美。 黑影晃动,凤凰早在红树之上。 利爪又扑,慕容荃侧身,可胸前仍旧被划开一道口子。 凤凰丝毫没有爪下留情的意思,狠招连连,就连那艳丽的羽毛在舞动中也是锋利无比的。慕容荃的眼里突然有了战意,好比乌云散去后重现的明月,明亮而皎洁。他只能攻,攻到能让他拿到精炎为止,所以他身影鬼魅,战刀又出。 有一种疯狂叫做拼命。 什么是拼命?拼命就是爱国志士身中数箭之后依然挥舞着刀刃愤恨地砍向敌人,拼命就是醉着酒的汉子红着眼不顾一切地喊打喊杀,拼命就是为着自己心仪的人奋不顾身地去犯险,拼命也是一种超乎常规的力量。 慕容荃这时的刀法,完全属于拼命。他已忘记了刀招,毫无保留的使出身上每一丝力气与凤凰扭打在一起。人与神兽滚成一团,红色的血迹在他们滚过之后深深的印在地面上,就连慕容荃也分不清,这血,到底是他的,还是凤凰的。 纵然是武林高手,也不敢小视不会武功却又敢于拼命的人。而凤凰,似乎也是惧怕了这种力量,在近身互攻一番之后便成弱势。 凤凰拼命挣扎,想要挣脱,慕容荃的四周尽是凤凰扑翅扬起的烟尘。 刀如风,慕容荃的战刀直砍凤凰腹部。 烟尘中,凤凰竟能用钢爪钳制住呼啸而至的刀。电光火石之间,慕容荃左掌轰出,掌风震开烟尘,打在凤凰胸前。 凤凰悲惨的嘶鸣,然后另一只利爪抓在慕容荃的左肩,那锋利的指甲刺进慕容荃的骨头里,使他的左手丝毫不能动弹。同一时间,凤凰高高扬起巨大的羽翼,向身下的慕容荃收拢过来。 原来凤凰翅膀上的每一片羽毛都锋利如兵刃。 鲜血漫天,凤凰的的双翅从两侧插如慕容荃的两肋。 慕容荃已经疼得不能出声,并且他已听见自己体内的骨头吱吱的断裂声。 如果两边的肋骨断了,锋利的羽毛刺破他的内脏,那么他也许就看不到明天的日出了。可这不要紧,他只想让倚在树边宁静的她再看看这美轮美奂的这个风景,以及一个个充满希望的日出。 于是慕容荃右手松开了他不曾轻易松开的刀柄,尽力一掌,打在凤凰右边的翅膀上。凤凰的右翼才稍稍有点松开,慕容荃便忍着疼痛迅速向凤凰靠去。 然后他用仅有的力气张开嘴,使劲地朝凤凰的颈部咬了下去。 人身体上最坚固,最锋利的,当然是牙齿。 在毫无兵刃可用之时,这对于劣势中的慕容荃来说,已是唯一的武器了。 慕容荃可以感到,一股温热的,略带咸味的液体流入他的口中。而凤凰也开始躁动起来,嘶鸣更加惨烈和大声,双翅刺得更深,钳制慕容荃的双爪,抓得更紧。 它在逼慕容荃松口,慕容荃当然知道。 只是慕容荃反而咬得更紧,更用力的吮吸,让它的血流得更快。直到凤凰颈部流出的血量渐渐减少,挣扎也渐渐无力,赤炎山顶的一切重归平静,慕容荃才松开用力到麻木的牙齿。 慕容荃艰难的站起身,走到红树下,疲惫地抬头然后掷出战刀,一颗精炎准确地落到他掌心,平日形影不离的战刀则如块废铁般,哐当一声落地。 慕容荃将精炎送入沈凝嫣口中,发现脸上死寂般的灰色慢慢褪去。四肢,也都重新有了温度。 也在此时,慕容荃突然发觉体内有股不可以压抑的东西要爆发出来,似乎是刚刚喝入他体内凤凰的血在作祟。肌肉在这一时间内同时紧绷,心跳在这一时间接近停止,视线变得模糊,触觉变得迟钝,呼吸,也越来越虚弱而无力。 终于,慕容荃倒在了沈凝嫣旁边。一个如新生的嫩芽,皮肤里洋溢的是苏醒的春意,一个是僵硬的表情,肌肉里扩散的是澎湃的痛楚。近似血色的夕阳渐渐西沉,明天,明天的明天,又是一个怎样的一天? 第八章 杀戮 第八章:杀戮 夏侯嘉完全醒来,已是成都西郊之役三个月后某个乌云密布的早上。 他朦胧的双眼接触明晃晃的光线时,他也同时闻到了淡淡的檀香,也在那种香气进入鼻孔的一瞬,他也能感觉他是活着的,他能清楚的体会到身上丝绸的柔软,感到周围略略潮湿的空气。 理所当然的,他听到了宫女与太监向大殿外大呼的声音,然后,他又看到了肃宗的轮廓。 夏侯嘉挣扎着起来,肃宗示意他躺好,然后又招来太医替他诊脉。夏侯嘉在答谢的瞬间发觉他的榻旁还站了许多官员,不敢说每一个眼神都是关心的,但在看着他的时候,绝对都是谦卑的。 他冒死救了肃宗,他官运亨通也好,荣华富贵也好,都是理所应得的,可他从不去在乎这些,在他用沙哑的声音硬生生的挤出几个字时,他也觉得惊讶。他说的是“琪琳呢?” 肃宗在榻旁坐下,摇头,帮夏侯嘉盖好丝绸的被子,道:“那日她耗尽真气救了道长便腾云而去了,朕留也留不下。。。。。。” 突然,夏侯嘉心里像极了大殿外灰蒙蒙的天。 伤愈之后,夏侯嘉在奢华的宫中待了一个多月。虽然唐军与安庆绪的叛军战事连连,但宁静的宫中丝毫没有受战乱气氛的影响,尽管肃宗每日依旧和众大臣商议战事,夏侯嘉依旧能在和谐的气氛中安心调养。 就像猛虎离不开丛林与猎杀,夏侯嘉这么一个四处流浪伏魔降妖的道士,在安逸里呆久了,也会倍感不适。 所以他离开,像积蓄好力量的雄鹰,在属于他的空中展翅。夏侯嘉在晶莹剔透的案桌前留了向肃宗告别的书信,待收拾好衣物,他便腾云而去。 他飞驰的方向,依旧是成都城的西郊,因为他想弄明白,对肃宗恨之入骨的刑天,怎么会不趁着这几个月的大好时机寻肃宗报前世之仇呢? 直到夏侯嘉再也找不到那片山林,直到他看见了天上排列有序的云朵,直到他掐指一算,他才放心的笑笑,因为他知道,是众神之力,将刑天囚禁在了那里,难怪任凭夏侯嘉如何寻觅,也找不到那片山林了。 像是一只断了线,没了方向的风筝,夏侯嘉漫无目的的乘着云在空中慢慢游荡。这么风风雨雨的十几年,他似乎除了伏魔,很少在静如湖面的思绪中参杂别的想法。 可今天,心中那块大石头落下之时,他竟然想起了她,想起了前段日子,与他的历程密不可分的琪琳。 夏侯嘉干着脸笑笑,也许是她救了自己的缘故,他只能如此不安地解释这种陌生的情绪。 云下连绵不绝的锦绣河山似乎冲不淡他心中拼凑不齐的情绪,他只能就近找了个城池,寻了个茶摊,选了壶好茶,细细品尝着如同他感觉一般苦涩的茶。 他不知道这种说不清的感觉延续了多久,待他回过神,已是午后。才刚付完茶钱,夏侯嘉突然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妖气,他再熟悉不过的妖气,隐隐在市集中出现。 没有任何妖气能逃出他的法眼,这么多年的历练,这已是他体内不可分割的本能了,好比猫嗅得到老鼠的气息,好比狼闻得到肉的香气。 夏侯嘉健步如飞,直奔市集。 混乱的叫卖声,川流不息的人群,市集里完全是一片喧嚣。 拥挤的人群中,夏侯嘉看到一个背影,那人身后背着一个丝绸包袱,妖气,就是从这包袱里散发出来的。 夏侯嘉放轻步子靠近那人,然后伸手,想要抓取那个诡异的包袱。 寒光闪,剑锋现,那人回身,一股剑气已将他与夏侯嘉隔开。 细细看来,夏侯嘉暗暗吃惊,原来眼前这人,竟是那时释放刑天的安庆恩! 他怎么在这?他不是与刑天一起的吗?那透着妖气的包袱里又装的是什么?仅短短的一念之间,数个疑问塞得夏侯嘉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安庆恩满眼戒备,手中宝剑紧握不已,他定然不会小视能够从刑天手底下将肃宗救出的凡人,哪怕这个凡人从一开始就没有在他的计划之内。 夏侯嘉见识过安庆恩杀死几位高僧的手段,也不敢贸然上前,只是高举浮尘,将己身的功力催至巅峰。他的道袍受到气劲的牵引,微微扬起,叫人肃然起敬。 市集里的人见到这种架势便纷纷让开,躲在不远处看着热闹。 双方并没有交手,僵持了一会,安庆恩便运足轻功向城外奔去。 安庆恩是何等精明人物,以他的修为,若是与夏侯嘉硬拼,倒是也有胜算,但就算侥幸获胜,定也必有损伤。他急着救出刑天,否则,便会误了他计划许久的大计。 所以他逃,不要命的逃,但身法轻盈,仍不失风度。宛如一只白色的蝴蝶,在乱乱花丛中点点几下之后便翩翩离去。 以降妖除魔为己任的道士怎会让妖物从他眼皮底下溜走呢?不会,就好比一个杰出的诗人不会放弃任何一种可以写作的题材,就好比爱酒的醉汉不会浪费金樽中的每一滴甘甜。 于是人影晃动,夏侯嘉已经跟了出去。 尽管两人的巨浪越来越近,可夏侯嘉却丝毫不敢松懈。 正如夏侯嘉所料,眼前的安庆恩并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在夏侯嘉渐渐追上他时,他侧身扬手,三柄飞刀呼啸而至。 好在夏侯嘉有所防备,浮尘一消一带,三柄飞刀射在路旁的榕树上。 一计不成,夏侯嘉已跟到身后,安庆恩虽然着急,却也不敢力敌。情急之下他便伸手抓了路旁一位妇人,跳上城墙,然后运足功力,将妇人高高远远的送了出去,而他自己,却奔往相反的方向。 妇人的喊叫声随着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凄厉。 一双手稳稳把她给接住了,这双手,当然就是夏侯嘉的。这一接,定然也让他与安庆恩的距离拉开不小。夏侯嘉匆忙将妇人放在地上,又运轻功,再次追袭。 风声掠过耳畔,隆隆的回音让夏侯嘉听觉有些难受。不觉之间,两人已到城外,不远处,便是一个军营。军营栅栏的四周扬起的旗帜上绣有欧阳二字。 安庆绪手下有两名得意将领,一名是伊子琦,另一名,则是欧阳文瀚。后者便是将军队驻扎在城外,守着天险牵制唐军攻势的大将军。 夏侯嘉生怕安庆恩逃回狼窝,便运气一掌轰向安庆恩的背门。这个安庆恩倒狡猾,腾空双角一蹬,足劲蹬在夏侯嘉的掌风上,反倒跃得更高。转眼之间,安庆恩已跳到军营的栅栏之内。 夏侯嘉跟上,也进了军营之中。 放哨的士兵见状,立即吹响了号角。士兵们听到号角声,纷纷聚了过来。可二人终究是高手,在帐篷间穿梭着,士兵们根本奈何不得。 一时之间,整个军营全是追赶二人的士兵,但却无丝毫混乱之势。 难怪能将唐军牵制于此,能带出这样的士兵的人,却偏偏又是叛军的将领,这定然是大唐的劫难啊。夏侯嘉暗暗感慨。 正当两人都在用尽全力追逐之时。一道剑气从两人身旁的帐篷后横劈而来,生猛而霸道! 两人本能的一跃,皆避开了剑气,而这一跃,也让两人的身法慢了下来。 一柄巨剑挡在两人身前,这剑足足有七尺长,剑身颇宽,剑是精钢所制,有拳头般厚,剑身上刻有关外的一些图腾,典雅而又充满着威慑感。 “你等是何人?为何擅闯军营?岂不知此乃死罪?”豪放的声音带着牵动的怒气,沉沉的传入两人耳边。 夏侯嘉虽紧紧盯着安庆恩,但亦用眼角余光慢慢看去。 持剑之人身披虎纹披风,身穿玄铁金刚甲,腰系后羿射日弓,足踩深色狼皮靴,两眼如珠,一脸虬须,臂壮如牛,腰阔如熊!此人便是安庆绪左将军,欧阳文瀚! “欧阳将 军别来无恙。”安庆恩依旧是那样不慌不忙的笑脸,且伸出手,在欧阳文瀚肩上拍拍。 “末将见过二主子!”欧阳文瀚收回巨剑,跪在安庆恩身前。士兵们见状,也都跟着跪了下来。 夏侯嘉趁着这个时机,伸手去抓安庆恩身后的包袱。安庆恩警觉的避开,绕到欧阳文瀚身后。 “这人对我不利,欧阳将军快助我!”安庆恩退开后说道。 “休得伤我二主子!来人,拿下!”欧阳文瀚一吼,周围的士兵们纷纷上前,将夏侯嘉围在中间。 安庆恩又是笑笑,在欧阳文瀚耳边轻说:“这道士三番四次坏我好事,你帮我拿了他。我皇兄面前,少不了你的功。”说罢,他施展身法,到马厩里选了匹好马,洒脱的出了军营。 夏侯嘉欲追,无奈已成网中之鱼,唯独只有锐利的目光随着安庆恩的身影消失在烟尘中。 像极了被狼群围攻的猎物,夏侯嘉四周全是杀气腾腾的士兵。刀枪剑戟在同一时间朝着同一个目标急刺而来。然而,欧阳文瀚脸上竟没有一丝从容的神色,反而略略的闪逝一丝担忧,但很快,这丝担忧就被骨子里压抑不住的热血所替代。 仅仅一瞬间,夏侯嘉已迈开步伐,将他得意的迷踪八卦步施展得淋漓尽致,他的身影巧妙的在刀锋与剑锋的缝隙中令人咋舌的闪避着,然后道袍的袖口一甩,士兵们都震了开去,他们没有死去,只是,疼得起不了身。 夏侯嘉怀着仁心,所以这些士兵并未遭到这强势的一击后丧命。 “好掌法!”欧阳文瀚叫好之时已挥出一掌,“来接本将军一掌!”话音才落,掌风已袭至夏侯嘉胸前。轰的一声巨响,两人对掌之后夏侯嘉竟被震飞出去,且撞翻了两个帐篷,可见欧阳文瀚也不是泛泛之辈。 可欧阳文瀚比起刑天,毕竟还有一段距离,夏侯嘉连刑天全力的一招都挨了过去,又怎么会轻易败在司马文瀚手上呢? 烟尘才落下,夏侯嘉拍拍道袍从混沌的烟尘中走了出来,周围都是烟尘,可他身上一尘不染,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脸色红润,一点也不像受到重击的样子。 欧阳文瀚兴奋地举起巨剑,上前冲去。自从他踏足中原以来,已难逢敌手,每战必胜的他,似乎倍感寂寞,如今这眼前人,让他战斗的欲望如落入枯草中的火种,越燃越旺! 一剑挥出,马嘶鸣,风让道,地开裂!欧阳文瀚的这一剑“霸王重现”霸气十足。围观的士兵们都已准备好了欢呼和雀跃,可他们惊呆了。他们看到,那个道士突然不见了,然后神奇的出现在欧阳将军的身后!不是妖术,只是夏侯嘉的速度太快,一般人根本看不清。至今为止,他们还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与将军交手的人,能在将军的一招之后,还站得好好的,而眼前的道士,已接了将军两招! 欧阳文瀚暗暗赞叹夏侯嘉的身法,赞叹的同时,亦不失战机,连连抢攻。重达百斤的巨剑在欧阳文瀚手里竟快如闪电,夏侯嘉哪里敢怠慢?他以迷踪八卦步避开欧阳文瀚霸道的剑招,待到欧阳文瀚换招之时才回攻。两人你来我往有攻有守,几十招过去,两人依旧是旗鼓相当。 又是一个对掌,两人纷纷向后退开数丈,这一掌,不分胜负,足见之前夏侯嘉硬接欧阳文瀚的第一掌,并没有用上真功夫。 “臭道士!不得伤我郎君!”一个女声从旁边传来,大家的目光都顺着声音望去。 女子约摸二十岁年纪,明珠一般的眼睛,小麦色的肌肤更显健康,她一身胡服,窈窕的身段配上冷冷的面容叫人顿生敬意。虽是女子,可气如奔马,手中握着宝剑缓缓向夏侯嘉走来。 她叫长孙玉儿,从关外追随着欧阳文瀚一路到达中原。她与欧阳文瀚指腹为婚,青梅竹马,可她偏偏想不通,从前一直对她温柔体贴千依百顺的欧阳哥哥怎么会为了攻城掠地的事情就开始对她渐渐的冷淡了?难道荣华与富贵,较之于真情,真的更为重要吗?她不信,所以她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陪他一同吃苦,一同杀敌,一同在碎裂的版图上遥望故乡的方向,然而,最多,他的关心总在夜的最深处“晚了,早点休息。”,仅此而已。她不服,她不信,所以她就一直在他的左右,企图揭开她在他心里的位置。 女人最重要的是什么?除了贵如金子的年华与情谊,还有什么?她不信感动不了他,所以,她觉得,只要她坚持,或许,他会在不久的明天,变回曾经温柔体贴的他,所以,不管是什么苦,她都愿意吃,只要,是为了他。 长孙玉儿会出现在这里,欧阳文瀚一点也不惊奇,因为他早已习惯了她的形影不离,出乎他意料的是,长孙玉儿竟真的对眼前的道士拔剑了。 眼前这个道士,与自己平分秋色,玉儿的剑法虽然已如了一流高手之列,可比起自己,还是稍有差距的,玉儿不是这么一个不顾后果的人,如今,竟对一个强于自己的人贸然出手,真是,真是不要命了么?欧阳文瀚一时之间冷汗如雨。 然而,长孙玉儿把对欧阳文瀚的担忧完全融入她精巧的剑招中,剑剑巧妙刁钻,这倒让欧阳文瀚刮目相看。 夏侯嘉虽知道自己能胜过眼前的女子,可就算如此,自己也要消耗许多真气,毕竟,他旁边还有个不好对付的欧阳文瀚。夏侯嘉不敢怠慢,一边施展迷踪八卦步躲避长孙玉儿的剑招,一边冷静的思考。 夏侯嘉转念一想,叛军若是没有了欧阳文瀚这等人才,这里岂不是群龙无首?那叛军牵制唐军的攻势也就不攻自破了,如此一来,唐军收复失地,平复叛乱之日不远矣。 终于,夏侯嘉决定以暴制暴,以眼前微小的杀戮来换取更脑海中昔日的太平盛世。更何况,他只是想将他困于封印之中,然后再放逐于另一个世界,这样岂不是替大唐消去了一个巨大的威胁?尽管,落入封印的他有被百魔千妖吞噬的危险,但比起千千万万死于战乱中的生命,那叫划算了。 夏侯嘉一个晃身,在长孙玉儿来不及反应的一个间隙间默念咒语,空中顿时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这是太虚教千百年来传承的封印,亦只有被传承的人,才有资格打开,里面关押着千百年来在人间作恶的妖魔,每一个被太虚教收服的妖魔都在里面,那里全是世间的丑恶,是万劫不复的罪孽! 夏侯嘉要将眼前之人收入封印之中,因为在他眼中,欧阳文瀚手上沾的鲜血绝不逊色于里面的妖魔,因为叛军的江山,大半是他拼打回来的,妻离子散,城毁人亡,那些一闪而过的画面让夏侯嘉更坚决的在这里企图阻止更多的杀戮! 军营里顿时狂沙漫天,士兵们都站不稳脚跟,长孙玉儿也只能倚着粗壮的树枝才不至于跌倒。欧阳文瀚感觉全身失去了支点,被某种引力吸进半空中的漩涡。他挣扎,将随身的巨剑插入土壤,可狂风依旧将他与巨剑同时卷起,人剑一起,飞向漩涡。 “欧阳哥哥!”长孙玉儿大喊,随身宝剑落地,整个人奋不顾身的扑向欧阳文瀚,她不顾大颗大颗飞扬的沙粒,不顾这一奔将会是如何一种结果,她连想都不想,人就已在半空,企图拉住欧阳文瀚的手。 是什么能让一个剑客弃剑而去,是什么?突然间夏侯嘉见到此中情况竟有些惊愕。他亦是害怕连这女子也被牵连了进去,毕竟他是个仁慈的道士。也正是这个时候,漩涡中的引力稍稍小了一些,欧阳文瀚此时已在半空,即将被卷入黑洞之中,偏偏这时夏侯嘉的犹豫,让欧阳文瀚有机可乘,他向下伸手一把抓住了封印之下的夏侯嘉。 夏侯嘉虽有反应,但只觉得身体一轻,整个人被向上带起。什么样的力量,能将一整个人一拽而起?难怪,这样的巨剑在他手中轻如竹条。 仅仅是一根头发从人身上落到地下那么一个短短的瞬间,被拽起的夏侯嘉竟感到胸口一阵闷疼,原来是欧阳文瀚凭借他的神力 ,将夏侯嘉拉至半空,然后将他用作踏板,在他身上一蹬,便拉着长孙玉儿跳离了那个可怕的封印。 反之,受此巨力,夏侯嘉逆向而飞,他眼前一黑,全身已被封印吞噬。 怨气集拢,阴气汇集,封印里是黑暗暗的一片,这里天是黑的,地是黑的,不时鬼火流过身边,夏侯嘉细看过去,身旁一条缓缓流动的河水,竟也是黑的。 无数阴灵与妖魔嗅到活人的味道,便不自觉的靠拢过来。毕竟,在这里他们寂寞了很久,也饿了很久。 才一个眨眼的功夫,夏侯嘉已被妖物团团围住。 阴邪的压迫感让夏侯嘉顿生冷意,他不是不能再开启封印之门,只是在他逃出的瞬间,这众多的妖魔又怎肯放弃重获自由的时机,让他们逃走一些尘世定然乱上加乱,更何况,他也没有把握,让他们只逃出一些。他担心,担心在他出去的瞬间,封印之门,就像决堤的裂口,挡不住,千千万万妖魔洪水般逃生的欲望。 打么?就连夏侯嘉自己也知道,单凭一人之力,想战胜千百年来被封印的众多妖魔,是不可能的,对于死,或许,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尽管如此夏侯嘉面色依旧平静,他耗尽最后一丝真气,在周围聚起几个绕着他飞转的火球,将靠上来的妖物们逼退些许。 没有燃不尽的灯芯,没有不会谢的花,夏侯嘉体内的真气慢慢消失,他看到,黑暗正慢慢地,铺天盖地地涌来。他慢慢闭上了眼睛,只是此时,眼里突然闪逝一个画面,画面里是清秀的山,山边是绿绿的水,水边有个小小的茅草房,房里坐着一个对镜梳头的女子,女子肌肤如雪,眼若深潭,嘴似樱桃,这人便是——琪琳。 居然在这时刻会想起她,夏侯嘉虽闭着眼,但也摇头笑笑,他既无力挣扎,还不如在如此自然平和的心态中死去。 渐渐的,封印里的火光熄灭,整个世界重归黑暗占领。。。。。。 封印外边,长孙玉儿躺在她自己认为早已陌生却依旧熟悉的怀里,像是鸟儿回到故乡,像是植物重逢甘露,然而,这种美好仅仅也就持续了一下。紧紧拥着她的大手松开了,欧阳文瀚眼里的温柔被严肃的神色取代。然后她就听到了冷如军令般的关心声“回去好好休息。”欧阳文瀚就这样离开了,像从未有过瓜葛的两个陌生人,没有多余的话语,没有多余的动作,仿佛刚刚将她抱在怀中的他,只是一场酒后的短梦。如今酒醒了,梦也就该散了。 第九章 劫难 第九章:劫难 常羊山旁,冥月堡里。 几十张英雄帖摆在颜莹的桌前,颜莹静静地看着它们,没说一句话。这些英雄帖全是刚刚被人送来的。与其说是英雄帖,倒不如说成是冥月教一直以来结下的梁子。 这对冥月堡来说,无疑不是一个巨大的劫难! 冥月教杀贪官,屠恶霸,劫富济贫,肃清江湖内的叛国人士,长年以来,结下的敌手不可谓不多,因为冥月堡的所在一直是个迷,所以能找上门来的仇家也寥寥无几。 而如今,众多仇家竟在一时之间突然找上门来,这可让颜莹有些措手不及,众多仇家这次有备而来,很明显,这都是有人故意安排好的,否则冥月教那么隐秘的地点,怎么会全部都给外人所知晓了?冥月教的人虽都是好手,但冥月堡里也收留了许多饱受战乱之苦的孩子。 各个英雄贴上都明确写好了攻堡的时间:明日正午! 长天镖局,青龙帮,天刀会,无相门,泰山派,恒山派等等,英雄帖的落款处也有些许正派人士,不是正派人士与冥月教为敌,而是也有许多正派人士在这个烽火动乱的年间鱼肉百姓,与贼为友,因而,也曾遭冥月教所挫。 冥月教能不能度过这个劫,颜莹心里实在没有底。冥月堡四周都已被各路好手包围,想求援,看来是不行的,突围嘛,则不会武功的孩子是个问题。冥月堡里虽然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可是谁也没有去给颜莹压力,大家虽都心知肚明,却也不在颜莹面前提起关于明天得事。他们相信颜莹,虽然她年轻,经历的大风浪毕竟不少,难怪冥月教能在江湖中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 颜莹叫人放出一些信鸽出去求援,她实在不愿自己的下属冒险求救。月华皎洁,月光如溪水一般静静地泻在院子里,颜莹没有心思欣赏这些,满脑子是明日的事。 一双手将一杯暖茶递到颜莹手中,这双手白净而有力,这手,当然就是独孤强的。 他趁着递过去的茶杯,紧紧握住颜莹的手,“不愿担心,好好休息才有精力应战,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独孤强的声音,听得出比冷色月光更暖人的语气。 “月色依旧皎洁,只是不知明日此时,我们冥月教还能不能欣赏到如此的美月?”颜莹小抿了一口茶,盯着身旁的独孤强。形影不离培养出的默契与情感让他们都不在逃避什么,反而在大战前夕,两人更显亲密。只可惜,颜莹伤感的语调伤了如此的美夜美景。 见颜莹如此悲观,独孤强强调了语气中的坚定:“他们都曾是冥月教的手下败将,不管如何人数众多,只要我们团结,在胜他们并不是难事,况且我在你身边,足以一挫他们锐气!” 颜莹应付式的点头,她不是不懂这些,只是她站在她的立场,就必须要从另一个角度来衡量,她眼中,已经不全是单方面的胜与败,而是如何能让姐妹们损伤最少,而是怎样能让那些无辜的孩子不受伤害,怎样能安全转移那些足以让奸人招兵买马的财富。 这些东西,颜莹都一个人默默承担着,她没有向独孤强说明,毕竟独孤强涉世未深,心思谋略都逊色于颜莹,然而颜莹又不忍伤他的心,她明白,她时刻都明白,他是个自尊心极强的男子,然而也是这点,正是她欣赏他的原因。 见自己的话没有多大成效,独孤强便从怀中掏出一根竹笛,竹笛虽然不长,但很精致,他仍然记得,她曾说过,听到他的笛声,她会开心。虽然独孤强知道这是她不经意间说的,可他想试试,只要是能让她快乐的方法,他都想试试。 笛声响起,伴着柔如流水的月光,在冥月堡里渐渐蔓延。笛声很轻很慢,如风过,叶子沙沙的飘动声,并不扰人,却又足以悦耳。笛声中参杂有一些不能诠释的伤感,但激昂的旋律却在这种若隐若现的伤感中澎湃的涌现出来,如奔马,如洪水,如落雷! 这一夜,冥月堡里许多人没有睡,这一夜,也有许多人听到了如此激昂的笛声,这一夜,颜莹静静地坐在院子里,凝视着眼前的男子,月光下,他就像个脱俗的仙人,在冷月中演奏一种令人温暖的旋律。 天亮了,颜莹也定下了一个计划:正午,颜莹,独孤强,凌小芬等人出门迎敌,先挫敌方锐气,等时机成熟,众人撤回堡里,只守不攻,待到外边的敌人无战意时,颜莹与凌小芬率众出战,独孤强则带着孩子们从后门逃离。而那些财富,颜莹决定将它们埋于冥月堡一个极为密密的地穴中,这地穴的钥匙,也是颜莹随身携带。 颜莹将这个计划告诉身边最值得信任的独孤强与凌小芬。因为面对有备而来的敌人,谁又能保证全身而退呢? 凌小芬是颜莹颇为信任的心腹,当初与独孤强相会时一招掐死梁州王炳两名走狗的便是她。她擅长爪攻,招式咄咄逼人,可人生的甜美可爱,独孤强对她也颇有好感。好感归好感,冥月堡众人都知道,独孤强心里最在乎的,都是颜莹。 正午时分。 冥月堡的大门慢慢打开,颜莹,独孤强,凌小芬等人带着冥月教一拨好手冲了出来。 独孤强一马当先,手持三尖两刃枪,面无惧色。天刀会,青龙帮,无相门的三位好手反应较快,同一时间拔出兵刃,向独孤强迎面冲去。 众人眼前只见火光一闪!天刀会,青龙帮,无相门三位高手已被火海吞噬。三人的叫喊声在冥月堡前响彻开来。独孤强长枪在一扫,三人已无还手之力,三个人就像三团火球,笨重地朝三个方向冲了出去。 众人们纷纷退开,生怕中了这妖法! 其实这不是妖法,是独孤强一开始就尽全力的一击,他将久压心底的怒火在一招之内从口中狂喷而出。三人躲闪不及,已被火浪焚身。 独孤强这迅猛的一招,让地方士气大落,在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是该进攻还是撤退时,颜莹,凌小芬等人以用而上,根本不给对手喘息的机会。 血腥的气息开始在林子里蔓延开来,独孤强越是抢攻,他心里越是痛快,仿佛又使不完的力气,越打越是顺手,越打越是舒畅!当然,他枪下的亡魂,也越来越多。独孤强头一次与那么多武林好手混战般的过招,而且这些好手比起自己,竟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击,凭这种货色,还敢围攻冥月堡,他要杀,要用鲜血洗干净他们这个错误的想法。 颜莹虽一边应战,一边也在观察这场上的形式。她见到独孤强越战越勇,当然替他高兴,能在数十位高手围攻之下仍然能处于优势,可见他比起当初,武功大进。可他枪枪夺命,不留活口,这倒是令她心里有些发毛。毕竟,从前他震开凌小芬等人的那一枪,还是收下留情的。 眼看对手的攻势已全然瓦解,颜莹命大伙撤回堡内。武林人士见冥月教的人有后撤之势,便再次聚起而攻之。 独孤强挡在门口,不愿退,单枪力战群雄。 鲜血,在门口开始了它们向空中的向往,独孤强手中的枪,不断的释放着这一些向往着天空太过热情的鲜血! 他潇洒地挡下了诸多好手的攻势,如一名杰出的之人,在激流不断的文坛上,耀眼地将众多文人打败! 冥月堡前已尸如山,血如河,独孤强则如战神再临一般,屹立不倒! 但独孤强毕竟忘了:一群老鼠也可以战胜大象,更何况是一群身怀武艺且报酬心切的武林高手呢?久战之后,独孤强身上竟也被刀刃划开几道口子,大腿,右臂,左肩,数处流血。 各路高手像扑火的飞蛾,络绎不绝的涌向独孤强。独孤强一枪才刚刚震开这边的对手,还来不及刺出夺命的一枪,又得回枪应付另一边密密麻麻的攻势! 独孤强不敌,长枪被两剑,一刀,一鞭,一棍给牵制住了,丝毫动弹不得。独孤强气转丹田 热劲从腹部冲到喉口。可还没来得及吐,两支判官笔从两个不可能的角度夹在独孤强颈部!这时独孤强连气都喘不上,更别说是吐神火了。判官笔的一夹,显然不是致命的,只是为了牵制独孤强的攻势,然而,在半空中,天刀会的大当家一刀在手,直刺独孤强的心窝! 独孤强的手心全是冷汗!他想求救,可是判官笔的力道,让他不能发声! 电光火石之间,一只细白的手抓在天刀会大当家的手腕上另一只从他的颈部滑过!血痕飞溅,天刀会大当家已在全力进攻独孤强时命丧凌小芬之手,众人在诧异间,正准备继续攻势,解决掉冥月堡这个最具威胁的好手。 只是白光一闪,一柄剑柔若丝绸,却锋利无比,颜莹见独孤强受困,又从堡中折返,这一剑一削一刺一卷,个好手皆中招后退。 独孤强重获自由,正欲提枪再战,谁知长天镖局的一位镖师掷出几枚飞镖,有两枚正中独孤强腹部!独孤强大声惨叫,跌在地上,凌小芬晃开众人,一把托着独孤强往堡里拉,颜莹断后,也成功的退回堡内。 等堡门结结实实地合上,冥月教的众人才深深呼出了一口气。 凌小芬将独孤强扶到椅子旁坐下,颜莹亲自给他包扎伤口,好在伤的不是要害,加上上好的金创药,独孤强的血没多久也止住了。 颜莹虽对独孤强的不听指挥有些气愤,可担心的成分早就冲淡了她原本应该具有的怒气,她只是将口气说得重些:“若你再擅作主张,这伤口,我便叫小芬去取些盐水来放在上面。”她知道独孤强怕疼,就凑近独孤强的耳畔低声说。 独孤强立刻点头,像极了怕被母亲教训的孩子。 颜莹笑了,她觉得他傻傻的,傻得可爱,像孩子一般傻傻的可爱。 冥月堡外的各路高手拿冥月堡坚硬的石门没有办法,只得在外边叫嚷。任他们的话多恶毒,多难听,堡内的人仍然无动于衷。两个时辰过去,颜莹命探子从堡内的暗格观看,武林人士早已失去战意,有得在树荫下乘凉,有得倚着树枝睡着了,有的一边清理好伤口一边品尝烈酒,丝毫没有作战的准备。。。。。。 天时地利人和皆已具备,就只差依计行事的人了。 轰的一声,冥月堡的大门又一次打开了,颜莹与凌小芬领着数人冲杀出来。各路好手本想入夜在对冥月堡进行偷袭,没想到冥月教竟主动出击,各路好手却丝毫没有防备。 话说烂船也有三斤钉,虽然各路好手没有准备,可好手毕竟是好手,他们的江湖经验比起常人,自然是有过人之处。所以尽管一时处于弱势,但一会功夫,冥月教的人完全被各路好手团团围住! 话分两头。独孤强带着几名身手颇为不错的女子领着孩子们从冥月堡的后门走! 这冥月堡的后门并不常开,当然,武林中人也鲜有人知冥月堡还有个后门,所以也有才放心独孤强领着孩子们从这儿走。独孤强也是第一次从这儿出来,他凭借地图,从密密丛林中往山下走。 一路上平静无奇,孩子们在马车里并不害怕,有些还传出游戏的话语。独孤强也松懈了,他满脑子是颜莹的身影,他承认,他担心,担心他们冲不出重围,担心他不在她身边时她不能应付狼群般的对手。原来形影不离已是他戒不掉的习惯,一个人一旦养成了一种习惯,如果想要戒掉它,也是要花上相当大的代价,只是独孤强并不想戒掉,因为他认为这是一种幸福的习惯。 独孤强的思绪还在随着马鞍上的起伏不停摇晃时,突然一阵箭雨从天而降! 说是“箭雨”并不夸张。箭支真是这么雨点般密密麻麻的朝这队人马射来。独孤强当机立断,双手举枪迅速旋转!射往独孤强方向的箭支纷纷被当了下来。但独孤强身后,已是一声声凄厉的叫喊声! 几名冥月教的女子虽身手不错,可毕竟是松懈了,反应过来之时,也已身中数箭! 独孤强回头,他被眼前的场面吓了一跳!腿一滑,从马鞍上跌落,由于另一只脚还缠着马镫,他被受惊的马儿拖出好远。可那血淋淋的画面仍让他的视线凝固在那里:他身后的马车与地面上都插满了箭支,他分不清马车旁的究竟是死人还是“刺猬”,孩子们的血从马车边缘瀑布一般的流下,就连马儿也没有一寸完整的肌肤! 红色的血染红了周围原本绿色的一切!红色的马车红色的泥,红色的叶子红色的草! 终于,独孤强被马儿拉出数十丈好清醒了过来,他再次跃上马,正欲奔回冥月堡! 正在这时,独孤强发现从林子里慢慢走来一队士兵,从他们的旗帜可以看出,这时安庆绪手下大将伊子琦的士兵。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冥月教多番拔出叛军在中原的爪牙,惹得他们大动干戈的召集冥月教的敌手,想给冥月教致命的一击? 独孤强虽算不上绝顶聪明,可长期呆在冥月教中,自然对当前的形式有所了解。 “可恶!这马车里全是臭小鬼的尸体,那黄金啊,珠宝啊哪去了?”一个声音传来。 “报,将军,前面不远就是冥月堡的后门,我们何不顺藤摸瓜,也许冥月教的人并没有将财物运出呢?”又一个声音谦卑的说道。 “没了这批财宝我怎么和我师兄交差?没了这批财宝我们怎能招兵买马?他爷爷的,浪费了老子大半天时间,白费了我师兄将他们的藏身之处散播出去这条计策,如今就等来了一车车尸体!走,去堡里搜!”那为首的一人似乎容易动怒,说着便抽出腰间钢剑,正欲离去! 独孤强一听,顿时明白了为何冥月堡为何在一朝一夕被仇家所寻到,他满内心的内疚与歉意,他怒火无从发泄,又不知如何与颜莹交代,辜负了自己心上人的信任是件很不愉快的事情,正好又遇到这帮草菅人命的叛军,他已忍无可忍,便从树后面驱马而出,长枪刺,刺向为首的一人! 为首那人忽听身后有动静,回身看,长枪一道面前,他不惊不怕,双腿一弯,整个人向后倾倒,躲了过去。 独孤强一枪无功,便勒马止步,他扭头看去,刚刚为首那人身穿黑色战甲,斗篷席地,手持钢剑,肤色黝黑,脸上两条深深的刀疤令人心寒。这人便是伊子琦的师弟,魔影! 独孤强根本不知眼前人是谁,他也懒得理会眼前人是谁,他只知道也许杀光眼前这群蔑视生灵的屠夫,颜莹都不会原谅他,更何况他自己的良心呢? 于是,他忍着之前的伤痛,翻身下马,长枪带着凌厉的热浪,卷向众人。 魔影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避开独孤强的枪尖之后继续往前走,甚至,他都不在乎,他自己身后被独孤强枪劲杀死的士兵。 或许,他知道财物的下落!魔影转念一想。 于是魔影终于出手了。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影子被夕阳拉的好长。 独孤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或许,这就像别人认为他口中的火是妖法一样,他也认为眼前的景象,是妖法所致。 所有影子在这时都跳了出来,树影,人影,当然也包括独孤强自己的影子。 独孤强震惊的一瞬间,就已被自己的影子所伤,三尖两刃枪的影子插进了自己的右胸,独孤强疼得尖叫起来! “说!冥月教全是女子,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在这?你与他们是什么关系,若知道我想要的东西藏在哪里,我能放你一条生路!”魔影手持钢剑慢慢走近独孤强。 “受死!”独孤强怒吼,凭借他身上最后一丝力气吐出熊熊火焰。可惜魔影有所警惕,轻易地避开了这股流火! 避是避开了,可魔影的左臂亦被滚烫的温度灼伤了。 怒气,让魔影带疤的脸变得更加扭曲!“胆敢伤我!”魔影吼着,一脚踏在独孤强胸上。 独孤强感到胸口一阵胀痛,又 是一口鲜血,从口中涌出。 他已没有力气,再去挣扎,他尽力了,尽管伤不到眼前的丑八怪一分一毫,模糊的视线还在凝视那张阴笑着的脸。 魔影伸手抓住独孤强的脚踝,将他慢慢拉向那股流火燃起的火堆! “你烧伤了我,我便让你再火中慢慢享受!”魔影道。 “不要,不要。”独孤强不知何时,竟然如此惧怕眼前的火焰!“颜莹,颜莹,救我。”独孤强的声音很低很沉,他只希望这时,也能像先前自己深陷绝境,被自己所爱之人解围。 “谁也救不了你!哈哈哈”魔影将独孤强抛入火中,看着跳跃得更加旺盛的火苗,魔影脸上兴奋的表情更显得丰富。 火烧得更旺,照亮了多数人的欲望,又焚毁了多数人的希望? 第十章 寻觅(一) 第十章: 寻觅 初春的雨就像更年期的女人戒不掉的唠叨,细细密密。 在湘西一个古镇里,这雨,更像国画中的水墨,朦胧中若隐若现的是飞檐,流动着的,是轻纱一般飘舞着的白雾。 雨点落在石板上,洗净了灰尘,然而,突显了年代在它身上留下的裂纹。 清清的河边,有哼着歌垂钓的老人,雨在他身上的斗笠上洒了一层一层。鱼竿还是那么稳,眼里,还是满满的认真。 河上撑船的船夫唱着硬朗朗的歌,歌声透过薄雾,更亲切了。不知谁家的屋子里传来葫芦丝的声音,很轻很轻,有着如同这古镇一样耐人寻味的平静。 孩子们撑着伞在雨中打闹,欢笑声在小小而又弯曲的巷子里回荡,让人找不到一丝战火侵扰的痕迹,更不要说响彻昼夜的号角了。 尽管整个大唐都在安史之乱中动荡不安,可这里,却丝毫不受外边战乱的侵扰。人们在这样的平静里依旧享受他们的天伦之乐,这里没有饥荒,没有杀戮,没有风餐露宿时偶尔响起的呻吟。人们辛勤的劳作,然后在闲暇之余便尽情的泡在这如画的山水中,不问年份,不争虚名。 入夜,古镇里家家透出暖暖的灯火。古镇郊外的一个古庙,更是灯火通明。尽管那密密的雨还没停,可古庙前平地上的几个大鼎里浇了火油,燃了火,把古庙前照得有如白昼。 环绕古镇的小河也从古庙前的空地旁流过,这里的人们时常也喜欢将船只泊在这里。 今夜,是玄门的聚首会议,玄门上下五十六坛,八十七分舵等人物皆汇聚于此。玄门是湘西境内的一个门派,旨在除恶扬善,但他们不受正派影响,亦不受魔教管制,每个季度的玄门聚首会议玄门上下都要汇集于此举办仪式,商议门中大事! 雨依旧在下,古庙周围已满是人群。古庙前撑了把巨大的伞,伞下摆了个树根雕的花桌,桌旁坐着个如花一般美丽的女子。女子媚笑静坐,周围的人都对她态度谦卑。 一叶扁舟,从薄雾中慢慢飘来。没有渡船的船夫,船头上站了个人,船舱里坐了个人,并无人撑船,可穿依旧向古庙方向缓缓前行。 这些时日,女娲带着司马健四处寻觅作恶的妖魔,以让司马健锻炼他的武艺。司马健在女娲的指导下,剑法精进。他享受着汗快淋漓的进步时,亦从女娲口中了解到,女娲之所以要教导他,是为了让他同她一起,去对付大唐最大的威胁! 此湘西一行,不光是寻觅锻炼的机会,更为的是替天行道! 女娲在船头,仰观星辰。 司马健在船舱中捏着手中的坛主令与三菱神镖,眼中的怒火旺盛不减。 他忘不了那些脆弱的生命倒在血泊中时绝望的眼神,当他看到火光时赶到村落里,只见到被洗劫一空的村子与血泊中早已僵硬的尸体。他从一位小女孩的伤口处取出了三菱神镖,同时亦在她手里发现了被她死死拽着的玄门坛主令。玄门的分坛虽多,但姓吕的坛主,江湖中便只有一个。 寿桃村本是一个富裕的村落,如今财空人亡,司马健忽然觉得自古以来财富对人的吸引,不曾褪色! 两人在古庙前下了船,若无其事的上了阶梯,走到古庙前的空地上。 沸腾着的声音顿时静了下来。 “两位止步,此时真是我玄门的聚首大会,若两位要拜庙,明日再来罢。”一位大汉挡住两人的去路。 “阁下可是虎尾金鞭段千?我此番来正是要寻玄门的刘衡、吕霸、赵铁云、庞准等人!”说话的是一名男子,这男子左手持剑,右手撑伞,一席白衫,这人便是,司马健! 司马健的身后站着个紫衣女子,这便是女娲。 段千才对司马健抱拳行礼,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两人已消失在段千面前。单凭这样的身法,段千早断定两人的武艺在他之上。 突然间有两人出现在古庙之前,玄门之人诧异之余也都暗暗防备。古庙前花桌旁的一位老者站了起来,和颜悦色的说:“在下玄门右护法孙兆,不知两位是不是弄错了方向,误闯了本门的聚首大会。” 老者语气谦卑,乍听并无冒犯之意,其实句字间则另有内涵。 “在下剑圣之子司马健,今晚一行,正是要寻找贵帮的刘衡、吕霸、赵铁云、庞准等人。”司马健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楚。可见司马健的内力已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司马健这三个字在江湖中虽不响亮,但剑圣之子四字已足以让江湖中人另眼相看。 僵持的气氛中,有四个人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一人背手而立,一人手持长棍,一人手缠九节鞭,一人则手握长斧。 空手的一人最先说道:“在下刘衡,不知英雄找我们几人有何贵事?若是方便,不妨借一步说话,不然打扰了本门的聚首大会便有些说不过去了。” 司马健并不让步:“在下的与诸位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想替寿桃村七十六条人命讨一口气。”说罢,司马健左手微伸,示意对方出招。 像似被激怒的猛虎,刘衡红了眼将手伸进袖中。。。。。。一只手拦在刘衡身前,手持长棍的大胡子笑了起来;“司马兄弟说笑了,你我并不相识,何必初次见面便重伤我等?” “吕霸,你狡辩什么,你看这是什么?”说着,司马健将两样东西丢在空地之上。聚首大会里都是好手,在跳动的火光下,众人皆看到,地上的,是吕霸的坛主令,与刘衡的独门暗器,三菱神镖!如果说三菱神镖与玄门的坛主之令皆是仿造之物,那么造物者,已非凡人,这是江湖中是不争的事实。因为玄门的坛主令从材质,设计来说,皆是人间尤物。 谁能从一个坛主手上悄无声息的偷到随身携带的令牌,并冒险来冤枉几个毫无瓜葛的人,况且还在对方地盘如此放肆的说话!这类人,要么是闹事,要么真是替人出头! 很明显,司马健,属于后者! 刘衡等人哑口无言。 忍无可忍,便是不忍!于是刘衡出手了!他从袖中掏出几炳三菱神镖,倾尽平生所学,从各个角度刁钻的射向司马健! 武林间,不曾有人躲得了他的独门暗器!他的对手,只有一个下场,便是死!没有人清楚他的招式套路,因为他的对手,都不曾生还! 可这个雨夜,在他掷出神镖的一瞬,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暗器是如此的迟钝,如此缓慢。他只看到了司马健弃伞拔剑。 只是拔剑的一招,数枚神镖被震落在地上。刘衡突然感觉到胸口一寒,他低头看时,已见鲜血飞溅在空中,然后随着雨滴一起,滴落在地上。奇怪的是,落在地上的血迹,凝成冰块。 但刘衡没有死去,司马健这一剑无论是角度还是力度,都拿捏得恰到好处,“你也知道,我的剑在你体内,离你的要害,仅有一寸的距离,这可不是你运气好,只是我想给你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若实话实说,说清楚寿桃村之事,我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性命捏在别人手里,刘衡怎能不说?于是刘衡一五一十地将他们几人抢劫灭口的事一一说了。 司马健抽出幻灵剑,那伤口竟被冰凝住,不再流血,“你走吧,下次再作恶我可饶不了你。” 刘衡狼狈地跑开,众人纷纷议论。 仅一招之间,玄门的高手竟败倒剑下,众人难免惊呼。然而一时之间也没有人上前援手,因为从局势看来,司马健一方有据有理,虽然人少,却如风中劲草,不失韧劲。 见刘衡败落,吕霸、赵铁云、庞准应声而上! 霎时间内,古庙前杀气弥漫,玄门的三大高手凭借己身经验与默契,形成一个极具优势的夹角,从三面毫不留情地使出各自杀招! 霸道的长棍未到 ,地上的青石板已裂为数块,赵铁云的九节鞭飞转而来,司马健身边的雨点全然震开,庞准的长斧斜劈,那声音震如响雷! 花桌旁的女子也放下手中茶杯,将视线移到古庙前的空地上。从始至终,女子脸上除了平静还是平静,她的平静已到了一种令人心寒的境界。 面对三大高手夹攻,司马健从容不迫!手中幻灵剑向天一直,一震寒气从体内崩裂而出,如瀑布,如山崩,如狂风,势不可挡! 司马健的内劲将青石板上的水迹都聚了过来然后在极寒真气的牵引下,凝聚成柄柄冰剑,从地上长刺而出! 三柄兵器被冰剑架在半空之中,三位高手也在冰剑丛中永远的固定住了姿势。 原来自救出女娲之后,司马健便与女娲一起行走江湖,在女娲的指点下,司马健凭借本身内劲极寒的特点加以练习,终有小成,在不停息的历练中,今日的司马健无论是剑法上还是内劲上皆不可同日而语! 去年十月十三,黑山百年蜘蛛精死于司马健剑下。 去年十一月十六,关中树妖成为司马健剑下亡魂。 去年腊月十五,祁山鼠精被司马健所收。 今年初春,司马健独斗黄蜂十怪! 如今,司马健力战玄门四大高手,而且皆以一招取胜。 就连司马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到了何等境界。他与女娲一路除恶,一路寻找对手,直到现在,能令他令他振奋的对手实在太少,他心里一直深深的记着两个人,一个是慕容荃,另一个则是石妖!这两者,皆是他下山以来未胜的对手。 冰凉的雨点下,司马健的表情并没有一丝的兴奋,因为获胜,本就在他的意料之内。司马健摇摇头,正欲收剑离开。 那一直坐在花桌旁品茶的女子站了起来:“玄门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就算玄门中有不法之人,也轮不到外人教训。”此话一出口,玄门上下都亮出兵刃,指向司马健。司马健知道,眼前的女子,是玄门掌门人——杨香香。 这时另一玄门弟子从暗处跑来,将一物抛在地上,“启禀掌门,刘衡的首级已取回。” 杨香香点头,“玄门弟子,做出不法之事者,以此为戒。”她的话音虽不大,但却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 杨香香身着一件微微透明的轻纱,她诱人的身体在轻纱下若隐若现。她迷人的曲线在摇晃的火光中别有一番滋味。司马健看呆了,甚至凉凉雨水流入眼睛都丝毫不能令他眨一眼。 司马健虽努力压抑这种体内原始的冲动,可依旧难以集中精神,毕竟,他也到了血气方刚的年龄。 “你拦得住我?”司马健的声音显得有些底气不足,不是因为对自己的功夫没有信心,而是他实在没有把握能狠心对女子认真出招。 “咱们打个赌。我与你单打独斗,若我胜了,你加入玄门,且亲自给本门四大高手送葬,若你胜了,你尽管离开,我对你们擅闯玄门的事一概不计较。如何?”杨香香的眼睛如黑暗苍穹中明亮的星辰,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司马健沉思了一会,然后看向身边一直沉默的女娲,他看到,女娲微笑着点了点头。 司马健的战意在这一瞬间又重新燃烧起来。 司马健在举剑的时候又补充了一句:“我也有个条件,若是你败了,便约束好你的手下,别再发生屠杀寿桃村的类似事件了。” 雨开始渐渐下大了,可司马健依旧听到了杨香香斩钉截铁的一个“好”字。 话音才落,杨香香从身后抽出两把长刀。女子当中,用刀之人原本就不多见,而杨香香的双刀,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是这两把刀,替玄门挡去了多少不速之客,也是这两把刀,带领玄门的人在江湖中立有一席之地。 女娲静静的看着,就连女娲也想知道,司马健的剑法,到了何种地步,是否到了可以与她一起拯救这尘世劫难的地步。 杨香香的左手刀法偏快,右手刀法偏慢,这一快一慢却形成了一个相当和谐的配合。若对手以快对招,那杨香香的慢刀后至而抢得先机,若对方以慢对招,她的快刀则先声夺人,将对方的招式封死。 司马健一眼便看清楚其中奥妙。他扬袖舞剑,幻灵剑带着刺骨的寒意忽快忽慢,间随意动,一阵尖锐的撞击声中,杨香香的招式全部被司马健卸去。 杨香香面不改色,双刀一旋,然后迅速划开,两道刀劲牵引着地上越积越多的雨水铺天盖地的压向司马健。 司马健收剑出掌,寒气从他掌心奔腾而出。 等到众人看清楚的时候,只见司马健周围地上的雨水都结为冰块,寒气还从那冰面上慢慢的腾起来。不光如此,杨香香的刀气也夹杂在雨点中,被凝固在冰墙里。 在场的众人,皆沉浸在惊愕当中,当然,也包括女娲。 嘣的一声冰墙碎裂,司马健从冰墙后舞剑飞出。剑气凝成冰,似同时射出弓去的箭,雨点般飞向杨香香。 雨一直在下,被雨淋过的青石板有些滑。 杨香香借助这样的地利双角踮着脚尖在是石板上陀螺般的旋转起来。她一刀旋上身,一刀防下身,飞舞的轻纱如雨中的花瓣,不停摇曳。 冰剑在接触快速旋转的刀影后碎裂不见,杨香香接着旋转的助力腾上半空,从半空强压下来。 在掌门人霸道强势的刀招中,玄门的人开始欢呼起来。 只听见一声怒吼。司马健左掌握住右肩,寒冰之气瞬时在他的右臂上结了一层冰,同时这冰臂举剑强刺。这一招“冰粒剑花”是司马健新创的招式。随着司马健长剑一刺,右臂上的冰块也跟着碎裂,带着冲击的速度在这一时间化成剑气密密麻麻的将杨香香所裹住。 寒冷在这时包围了她,仿佛,肢体里的血液都已凝结,仿佛,她已成为冰墙中的一部分,仿佛,她快速旋转的肢体里全都是麻木。 在她双刀落地的一瞬间她就知道胜负已然分晓。 好在司马健并无杀意,杨香香被冰粒击到的肢体并未受伤,只是暂时的失去知觉。 所有的欢呼声也在这时被雨水所冲干净了。 可雨水依旧没有冲得掉杨香香脸上的平静。 司马健将双刀从地上拾起,然后交还到杨香香手中。杨香香的手冷冰冰的,就连空中下不倦的雨水都要比她的双手温暖。 她的眼神已然空洞,她自己也不会相信,自己的第一次失败,居然是败给眼前这略带书生气息的持剑男子。 她毕竟还是一门之主,当然,她也很快收拾好失败的情绪。往昔的威严又渐渐地回到她的脸上。 虽然她还在寒冷中颤抖着,可她的眼神很快又恢复了刚毅。面对如此的美丽,司马健迟迟抽不开眼神。换做是他人,又有几人能在这样血气方刚的年纪不去留意美人? 女娲轻咳了一下,司马健才收剑转身。司马健不断地提醒自己:剑法,远比一切重要,剑道,才是自己要追求的东西,没有必要去追求剑道以外的东西。。。。。。 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两人慢慢地上路刚刚的船,又消失在刚刚浓如水墨的雾色中。 古镇,也就恢复了原本就属于它的宁静。 船舱里,女娲笑了,她将一杯温热的湘西红递给司马健,然后肯定地点头。也许,如今的他,是可以和她一起,来挑起救人救世的重担了。 当然,下一个目标,是他们拯救大唐必须要寻觅的一个人!或许他根本不能称之为人。早在荒洪年代被皇帝斩下头颅又凭借战意不屈的刑天又怎么能称其为人呢? 第十章 寻觅(二) 一直在寻觅自己所需要的,并不只有司马健与女娲两人。 冥月堡一役冥月教损兵折将,颜莹带领带着数十名冥月教教徒冲出了仇家的围堵。当有消息说独孤强被叛军围困时,颜莹没有带着大家折回去救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个道理颜莹不会不懂。她站在她的位置,只能领着大家远远地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同时还要忍受心中散之不去的剧痛与悔意,或许她本就不该,不该兵分二路突围,若是不行此计,冥月教就真能护着众多孩子一起冲出仇家的围堵? 颜莹心里是焦急,是内疚,她认为将独孤强深陷重围的人是她。 所以她在众人面前依旧平静地带领大家逃亡,然而,在夜里,她却偷偷地抱着颜羽哭。泪水湿透了颜羽胸前的衣襟,无论颜羽如何安慰,都平息不了颜莹剧烈的颤抖。 空荡荡的夜里本来就容易令人觉得孤单,容易让人伤感,如今冥月教处境不佳,颜莹虽咬牙扛着,可她终究是女人,女人总需要一个支柱,在她累时有所依赖,在她犹豫时,有所鼓励,在她落后时,拉她一把。 她不能抛下追随自己多年的姐妹而自私地去寻找她心仪的男人,她不能。 太多事情羁绊住她,包括逃亡的路线,包括,众人的供给,包括伤员的打理。。。。。。 颜羽的离开,是在一个万里无云的早上。颜羽不会武功,但她偷了姐姐的袖箭,她将袖箭装在双臂上,然后将袖子揽了下来。袖箭很重,刚开始的时候让颜羽真有些不适应。 颜羽将告别的信笺悄悄放在哭累了睡着的颜莹身边,然后寻了一匹良驹,往冥月堡的方向折返。 不管独孤哥哥是生是死,我都得回去看看,知道个结果,也总比姐姐无止境的担心要好。颜羽心里在乎的,全都是颜莹的感受!不会武功的她,总觉得事事拖累姐姐,如今,是该为姐姐做一些事的时候了。 原本,不会武功的人统统是跟着独孤强一起从冥月堡的后门走的。颜羽不愿与姐姐分开,颜莹才让人带着她从正门突围。 命运就是如此,一样是突围,原本认为是最安全的后门却惨遭叛军围堵,而冥月堡正门的人却能顺利突围。也是命运的未知,才让人生有了起伏,有了精彩,当然,也少不了痛苦。 柔弱的体质,让颜羽不能适应骑马暴晒的长途跋涉。于是她在一座城里停了下来,在茶楼里要了一壶茶。 茶楼面对着热闹的市集,喧嚣的人群,冲淡了些许颜羽心中的忐忑。这是颜羽第一次离开姐姐独自出门,她的所见所闻并不像姐姐所描述的那么险恶,那么混乱。 人们在市集里各自忙着各自的。他们有卖肉的,有杂耍的,有卖布的。。。。。。 一个身影闯入颜羽的视线,这人眉目清秀,却让颜羽忍不住畏惧,这不是别人,正是安庆恩!安庆恩万万没有想到能在这遇上被自己误会的女子。回想当初对眼前人做出的那件事,安庆绪顿生歉意。 或许我该过去和她说声道歉,毕竟人家也没有说谎,是我自己信不过人家,而且还。。。。。。安庆恩犹豫了一会,然后迈开步子,走向坐在茶楼里的颜羽。 颜羽当然记得眼前这个男子,当日要不是姐姐与独孤哥哥及时出现,现在恐怕她早就被玷污了。如今却又在自己孤身一人的情况下遇到他,真不知他会不会为难自己。 正思索间,见安庆恩大步向前走来,颜羽紧张之余,也伸手按住桌底下的袖箭,上了机关,警戒着。 安庆恩很自然地在桌前坐下,颜羽居然还没有出手,只是还紧紧地握住机关。安庆恩笑笑,轻声道:“袖箭不光是要握紧,还要瞄准敌人,抓住时机地射出去才有威胁,况且姑娘应该不会伤害一个来赔罪的人吧。”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竟让颜羽紧握机关的手松开了。 看来他并不是来找麻烦的,以他的身手,便不用和自己多费唇舌了。颜羽不再理会,自顾自的喝起茶来。 “上次的事是在下不对,没有相信姑娘的话才产生了误会,算是在下欠姑娘一个人情,若有机会,在下定当厚报,”安庆恩态度谦卑,这倒让颜羽觉得惊讶。 原本颜羽还有些担心害怕,如今见状,如释重负,她也不去多想,人家竟然道歉了自己也没有必要和人家过不去,她这次是出来找独孤哥哥的,不是惹什么麻烦的,她知道。所以她点了点头,付了茶钱就翻身上马,正欲出城。 看着颜羽慌张凌乱的步伐,还有艰难上马的摸样,安庆恩竟然觉得有些可笑,他不是看不起她,是突然觉得一个不会武功的姑娘逞强着翻身上马的动作有些说不出的可爱。 几名衙役模样的人从集市方向冲了出来,推翻了茶楼旁边一家卖豆腐的柜子。突如其来的混乱让颜羽有些不知所措,险些摔下马来,好在一只手扶住了她,这只手白净而纤细,有些像女孩子的手,然而稳健而有力,让人能感觉到那适当的力道中隐含的自信。 这手不是别人的,是安庆恩的。 那混乱还在继续,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可没有人敢上前阻止,买豆腐的夫妻两跪在地上乞求他们停止。 乞求预谋好的人不去做坏事,就好比乞求一只饿着肚子的狼不去觅食,一样的道理。 一个肥头大耳的官员从人群里艰难地走了出来,是他巨大肥厚的身体让他艰难的前行,这点旁人看来,显而易见。 “竟敢说本官人企图强抢你们家媳妇,你活得不耐烦了啊?来人使劲给我打!”官员大吼着,他的谩骂声很快就被凄惨的呻吟声盖过了。 卖豆腐那人的妻子倒是没有被打,官员看了几眼,示意手下将她带回去。 颜羽终于明白,这就是姐姐厌恶朝廷的原因。颜羽的手准确的按在袖箭上,大喊了一声:“住手!” 官员懒懒的回头,看见骑在马上的女子如桂花般清淡的美丽,脱于红尘,脱于世俗。众人也都同时看了过来,他们根本没有料到,在这自顾不暇的年头,居然还有人说出这么铿锵的两个字,更何况,这还是女子的声音。 官员憨憨的笑着:“不知姑娘有何请教?” “身为官员,你们怎能仗势欺人?鱼肉百姓?如今国难重重,你等不是应该用手中权力为民造福吗?你等的行为,连劫富济贫的贼寇都不如!”颜羽慢慢说道,语气虽不重,但却让人都能听清。 连安庆恩也没有想到,这样的话,居然是出自一位不懂武功的女子之口。 既不会武功,又没有同伴,她就不怕?安庆恩的手稍稍向剑柄的方向靠去,双眼死死盯着那几个手持兵刃的衙役。 官员还是一脸再俗气不过的笑容,声音却和气了不少:“姑娘教训得是,不如姑娘到我府上,慢慢教本官这些治理之道?”说出来的是商量的语气,可他的手却示意手下们将她拿下。 颜羽当然也看到了这些人不怀好意地向自己走来,情急之下正想对着这几人射出袖箭。 箭还是没有射出去,阻拦她的,还是那只白净的手,而另一只白净的手却也同时向那官员伸出。 他为了她要向官员出手吗?她从来没有想过,他竟也会如此好打不平。 然而所有人想不到的是,另一只伸出的手上,是一锭硕大金子。 不管这个世界时和平还是纷争,金子总有它应该有的价值。 官员迅速将金子收起,然后摆出一副气态闲定的样子轻松地说起话来:“公子又是何人,有什么高见?”百姓们也看不惯官员这份认钱不认人的模样,纷纷窃窃私语。 安庆恩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靠近官员,然后放在他手中,紧接着轻声说道:“我家妹子不懂事,大人您宰相肚里能撑船,就别和他一般见识,盒子里是价值连城的一块美玉,世间罕见, 大人请笑纳,小人改日再带着妹子专程到大人府上拜访,这人多,怕一些人见了美玉起了歹心,大人还是回府再看比较保险。”安庆恩一边说着一边和善的笑笑。 好比嘴馋的猫尝到了可口的鱼,官员满足地点着头,赔笑着示意手下人让出一条道来。 颜羽有些失望,他根本看不惯他向这些贪权贪钱之人低头的人,刚刚对他的好感便像是被风吹散的云,无影无踪了。 还没来得及与牵住缰绳的安庆恩争论,安庆恩已经拉着缰绳牵着马向城门外走去,他似乎有些匆忙,步伐越走越快。 忽然身后传来官员的一声惨叫!颜羽回头看去,只见他满脸鲜血,双眼被银针刺瞎,手中还拿着安庆恩递给他的盒子。精致的盒子虽在他手中,可是已经打开了,里面除了精致的机关,什么也没有。 “他奶奶个畜生!竟敢暗算本官!给我叫大夫来!快给我拿下他们!本官要将他千刀万剐!”官员谩骂着,将手中的盒子狠狠砸在地上。 “真不守信用,不是说好回去才开的吗?害我的计策就这样败露了!”安庆恩摇摇头,略显无奈,且回头看了正愣着的颜羽。 此时的颜羽,心里却也说不清楚时高兴还是难过。她虽看不惯官员的行为,想教训他,却没有料到他有如此后果,她虽已经对刚才向官员屈服的安庆恩失望了,但如今又见安庆恩用诡计惩罚官员,但她心里却丝毫没有有一点快感,反倒有些同情在地上捂着眼睛乱爬的官员。她很矛盾,甚至都已弄不清,他那双白净的手到底是干净或者满是血腥! 衙役们挥舞长刀飞奔而至,围观的人们纷纷逃窜开来。安庆恩再回望颜羽的那一刻也就已经拔剑了。当那把名贵的剑从剑鞘中拔出的时候,颜羽看得见,它有着普通剑所没有的光彩,钢的质地,剑柄上镶嵌的宝石,名贵的气质完全符合眼前这个温柔到优雅的男子。 安庆恩很从容的挥剑,干净利落,温柔儒雅,恰到好处的力度配合洒脱的招式,倒让人觉得他不是在杀人,更像是在跳舞,一种力度恰到好处温柔洒脱的舞! 安庆恩的剑身一卷一带,一名衙役的长刀这股力道牵引得脱手,另一名衙役趁虚从安庆恩背后劈来,安庆恩侧身一避,宛如燕子斜飞,避得巧妙,避得优雅。然后安庆恩手中长剑如闪电般流畅的挥舞起来。 血痕伴随着剑过的痕迹飞舞起来,血痕还在半空喷洒的过程中他已经拿起一张纯白色的手绢慢慢地擦拭他的宝剑,然后也不问过颜羽是否同意,跃上马背。 马蹄声响起,骏马带着安庆恩与颜羽飞奔出城。 远离了喧嚣的人群,远离了想要追赶上来的衙役,安庆恩嘴里轻松的哼着小曲,他一直那么轻松,仿佛整个世间的纷争都与他无关,不管是刚刚面对官员还是成群的衙役,他都是如此。 “对了,你要去哪?需不需要我送你一程?”小曲声断了,传来安庆恩的声音。 “回一趟冥月堡,就是上次你误会我的地方”颜羽下意识地将身体前倾,毕竟她不习惯与别的男子那么亲近,“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我有能力照顾自己的。” “那里?前段时间不才是一场恶战吗?你只身一人回去?我还是送你吧,反正我一时半会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不知怎的,安庆恩心里倒想为身前的女子做些什么,好弥补自己之前的误会,虽然他急着送回刑天的头颅,却也不急在这半日的行程。 “但。。。。。。”颜羽还没有来得及插上嘴,她的声音又一次被安庆恩的小曲盖过了。这一次,他也没问颜羽同不同意,似乎他早就习惯别人照着他的意思做事一样。 他们来到那个老远就闻到血腥味的后山,那里的地上密密麻麻都是箭支,马车已经被箭支摧残得叫人几乎认不出来。当初的鲜红色以为时间的缘故已经变得暗红,接近黑色的暗红。暗红色的马车暗红色的泥,暗红色的叶子,暗红色的草。 安庆恩跳下马,很认真的在问:“你确定你要留在这?一个人?” 颜羽点点头,她突然觉得眼前人不怎么讨厌,甚至有些欣赏他见义勇为的举动,只是,他的方法有些独特和不容易让人接受。 “那我这些东西给你,说不定你用得着。”说着安庆恩又从他怀里掏出好多东西,“这是星形标,这是烟雾雷火弹,这是金创药。。。。。。” 不知道为什么,颜羽觉得他不会害她,然后将他送她的东西都收好,然后有礼貌地道谢。他虽然骗了官员,害了官员,但是她总觉得,他不会害她。 “我觉得你不是坏人。”颜羽在他走之前像他说道。 “颜羽,你要是像你姐一样,说不定会想杀了我”安庆恩还是很轻松的神情。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颜羽说。 “出来混江湖的,得打听的事是很多的,我叫安庆恩,记得,别和你姐说接触过我,不然你又遭骂了!”安庆恩似乎永远都是只会用同一个语气。 “那你还帮我?”颜羽又问。 “我觉得我欠你的,其实我觉得你姐也没有错,我也没有错,她不是坏人,我也不是坏人,只是我们站的立场不同罢了。她为的是维护一个太平的天下,而我只是想辅佐我哥哥创造一个太平的天下,仅此而已。你说对吗?”安庆恩说着,语气中略显悲凉。 颜羽知道安庆恩是安庆绪之弟,当然也清楚形势,她不做任何回应,但她依旧觉得他说的也在理,重要的是她认为他不会伤害她,够了,的确是有些事情难分对错,就像人难分好坏一样。 颜羽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开,然后下马寻找,平日常见的那把枪和枪的主人。 说来也巧,在安庆恩离开后不久,颜羽就看到,颜莹领着教里的几个女子,骑着马赶来了。她实在是担心,所以在她发现了颜羽的留言之后便打点好一切,领着几名得力助手赶来了。 面对如此惨景,众人皆目瞪口呆。 颜莹没有放弃,颜羽和她的部下们也都一起寻找着幸存者的身影。 终于,在不远处他们发现了一片焦土,没有人知道那火燃烧了多久,火似乎刚刚灭,周围还弥漫着刺鼻的焦味,旁边还不时冒起白烟。 焦土中间躺着个人,这人便是独孤强,他赤裸着,却肤色鲜润,丝毫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他身上一点伤口也没有,身上原有的衣服烧成了灰轻轻的盖在他身上,他只像是睡着了,睡得很熟,很熟。 颜莹等人将他救起,拾了他的兵刃,将他带回冥月教暂时的营地。 夜幕落下,有些人紧绷的心弦也松了。 第十一章 重生(一) 第十一章: 重生 夕阳如火,云红如血。 赤炎山顶,沈凝嫣微微睁开紧闭得有些酸痛的眼。她先看到身旁一大片的血迹,然后看到血迹边缘一动不动的凤凰,然后才看到自己另一边抽搐和颤抖着的慕容荃。 沈凝嫣感觉到自己体内已没有了石妖霸道的掌力,又看到眼前如此情景,顿时也就明白了八九分。大伤初愈的她也连忙为慕容荃止血去瘀。 沈凝嫣也说不上为什么,见到慕容荃倒在血泊当中,且尚有呼吸,她自己也有能力运用自己的灵力救活他,可她还是忍不住会担心,忍不住会焦急。她突然害怕就连身边的他也离她而去,因为睢阳那一战之后,她在这世间已无朋友,已无亲人,唯一最亲最近的,莫过于眼前的慕容荃了。 所以,沈凝嫣急运平生所学的灵力,只为医救眼前之人,她不在乎什么走火入魔,也不在乎自己初愈的身体能不能负荷如此强大的功力。 当慕容荃在这片湛蓝色的灵光中逐渐苏醒时,他身上的伤已好了大半,他坐起身,腼腆地笑着朝沈凝嫣点了点头。 两人相视而笑,经历了风风雨雨,但两人再次转危为安时,竟浅浅的一个笑容就饱含了浓如墨的感情。 “慕容公子,你好些了吧?”终于,还是沈凝嫣先开口了。 “我没事,有你在,我就天下无敌了,被人打个半死就立马给你医,医好了再跟别人打!”慕容荃还是笑笑,然后伸手去拾跌落在旁边的战刀。 沈凝嫣低头微笑,轻声道:“慕容公子,谢谢你。” 红色的晚霞映得沈凝嫣的脸也是红色的,微风吹过,流云般的发丝轻轻飘动,她那双眼睛是灵动的,如清泉,似碧玉,尘世之间,无论是谁,只要邂逅了如此容颜,都会忍不住留恋,忍不住惹起心底一波波涟漪。 慕容荃看得痴了,他毕竟是人,而且还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 “夕阳好美!”沈凝嫣羞羞地避过慕容荃的目光。 慕容荃温柔地将她抱入怀中,她身上的香气有些醉人。她没有挣扎,仿佛醉倒在这如画般的晚霞中。 “待报了张将军的仇,我便和你游遍这秀美江山,看遍这江山里每一处的夕阳,不再理会世间纷争,好不好?”慕容荃的话语,柔柔的,酥酥的在沈凝嫣耳边响起。 沈凝嫣的心跳得好快,她甚至会害怕他会知道她越发剧烈的心跳,所以她只在他怀里轻轻的点头,而不是发出由于紧张而颤抖的声音。 夕阳渐渐害羞地遮起自己的脸颊,晚霞如花,红得惊诧,云海下,连绵的山峦,美如名画。 两人下了赤炎山时天空中已是繁星密布,两人没走多远,便来到一座城池外。为寻一个容身之所,两人便匆匆入了城。 说来倒也奇怪,这城里的楼宇虽都亮着灯,但屋里却空无一人,反倒是街上,道旁,到处是人影,有些人在议论着什么,有些人却已熟睡。 难道这一带的人都有露宿的习俗不成?慕容荃虽有疑问,也不觉加强了警惕,手中战刀握得更紧。 两人终于来到一间客栈门口,慕容荃向内看去,没有人影,只有跳动的火烛与随风微微摆动的帘幔。 慕容荃伸手,正欲推开客栈的木门。 “小伙子,外地来的吧,老朽还是劝你不要再往前走了,若要投宿,还是将就点睡街边吧。”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慕容荃身后传来。 慕容荃回身一看,一个老人蜷缩在街角,散乱而油腻的头发不能让人辨别他的性别,但从声音可以听出他语句中的和气。 “老人家,为何有好好的客栈不住,反倒要劝人睡街头墙角?难道这城里的屋子都不是给人住的?”慕容荃笑笑,正欲转身推门。 “你不信老身的话也罢,你若是嫌命长,便不妨进去住试试。哎。”老人又说。 沈凝嫣终究还是比慕容荃谨慎的,她拉了拉慕容荃的袖口,然后在老人身边蹲下来,轻声道:“老人家,那您可以给我们说说缘由吗?” 老人看了看周围,才缓缓轻声的回答了凝嫣的问题。 原来自安史之乱以来,动乱不息,民不聊生,原本好好的一座城池,也突然之间遭受劫难,不知哪来的一群恶鬼,竟占据了着一座城池,也就从此,凡人过的生活鬼过着,鬼原本过的生活,就轮到人来体验。能跑的人都跑了,其实也没能逃出几个,毕竟,“他们”还是需要有人伺候他们,供奉他们的,所以,能在城里住得起楼房的,定是富家大户,只有他们,才能每月按时孝敬贫民所不能承担的祭品。自此,城池上空阴云不散,自此,城里的人过着奴隶一般的生活,伺候鬼魂,不得擅自入屋,他们就好像被鬼魂圈养起来的牲畜,只有听命的权利。 夜凉如水,城池的上空依旧覆盖着厚厚的云,不见月光,不见星色。 “岂有此理!简直欺人太甚!我若不让他们在我刀下再死一次,他们还真不知天高地厚!”慕容荃听完老人的讲述,顿时怒火燃烧!他紧握战刀,决定闯一闯这些没人敢闯的屋子。 “慕容公子!”沈凝嫣有些紧张,冰凉的手拉住慕容荃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冒险。 “年轻人,莫要强出头,忍忍便是了!”老人家劝着,便拿出一件破衣裳,垫在头下打起哈欠来。 “我是当真看不惯,凝嫣你在着等着,别让我担心。”慕容荃眼中的坚决绝不逊色与当初为睢阳求援的时候。 一个女人当然懂,男人的有些决定,是劝不住的。 “我陪你,不管是刀山还是火海,我们一路不都是这么走来吗?”凝嫣眼中是深不见底的坚决与肯定。 慕容荃点头,放开虎步,走到客栈前推开了客栈的门! 客栈里还是空无一人,浓浓的檀香弥漫了整间屋子,柜台前摆了一个大大的火盆,盆里跳动的火苗正熊熊地烧着厚厚的纸钱,旁边祭奠死人的纸人面带微笑地站着,诡异的笑容在他们身上诡异的颜色显得尤其突兀。 没有一个人能在如此令人发毛的环境里安然自若,然而慕容荃竟镇定地自己从厨房里找了一坛酒,痛快地喝起来。 酒的确是一样很奇妙的东西。它能让谨慎的人松懈,能让胆小的人壮胆,能让回忆变得真实,能让悲伤变得飘渺如云烟。慕容荃没有醉,只是回忆趁着酒兴一股脑儿的来了,挡也挡不了。他吃着沈凝嫣做出的小菜,回味着这段时间来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经历。 若不是遇上这个女人,他恐怕还在那条邪龙手下单一和乏味的听从着不可动摇的命令吧。沈凝嫣做的菜确实好吃,连他这个不怎么贪吃的人都停不了筷。 慕容荃也懒得去想,这么一个不让人住的客栈居然会有酒,而且是上好的酒,不单如此,厨房里居然还有各种做菜的原料,而且都还是新鲜的!难道鬼也会饿?也会那么享受?难得。 “看不出,你除了救人,还会做菜?”两人坐了许久,依旧安然无事,慕容荃不免觉得门外那老人家话有些不可靠。 “你喜欢,那以后常做给你啊,我还会好些种呢。”沈凝嫣又给慕容荃添了些酒。 “看你救人的法术,少说也有百年的道行了吧?” “你都知道了?” “凡人哪有这样的灵力?,况且你昏死那时,女娲说的,那你怎么只会救人,不会别的什么法术啊?”慕容荃彻彻底底将压在他心底的疑问都给抛了出来。 “慕容公子,若我不是人,你还会不会将我带在身边呢?”沈凝嫣突然将谈话的气氛严肃起来。 “自然是会的,不管你是人是妖,我对会尽力去做好我答应你的,因为我相信,人有好坏之分,妖也有善恶之别,而你,是好妖,漂亮又善良的好妖!”慕容荃也没有发觉, 自己从几时起那么懂得讨女人欢心了,自从认识了这女子以来,他的话也就多了起来,记得以前他还跟着邪龙的时候,一年下来说的还不超过几百来个字,而且都在重复着没有内涵的“遵命”两字。 沈凝嫣眼里霎时流出柔柔的情波,她很难相信,会有人,有如此观点。多数人眼中,凡是妖,定都是邪恶异常,谁知,这活脱脱的美人胚子,竟是千年九尾狐妖。 沈凝嫣将她的故事细细说给慕容荃听,慕容荃听得很入迷,甚至忘了喝酒,甚至忘了握刀。沈凝嫣原本是昆仑山下一位大夫饲养的九尾灵狐,被主人慈悲之心所感化,潜心修行救人之术,千年后得道成精,这妖精虽有千年道行,却只会救人之道,武功招式竟半点不会。 正当慕容荃听得入迷之时,一阵风从门口吹来,吹熄了桌上摇晃的烛火,吹灭了火盆里烧着纸钱的火,带着火星的纸屑还在纷飞,旁边那当做祭品用的纸人已经倒了下去。 所有半夜陡然吹起的风总是能勾起人的凉意,慕容荃虽手已握刀,但心里却是还是被这风吹得有些发毛! “好香的菜!好醇的酒!好大胆的人!”一句话从门口传来,那声音阴嗖嗖的,不辨男女。 慕容荃和沈凝嫣同时向门口看去,虽没有月光,没有烛火,可两人毕竟都有些底子,自然能看清门外发生了什么。 只见两个身影慢慢飘向他两。 一个身影很高,脖子很长,是那种很诡异的长,像是被人活生生拉长一样,从健壮的轮廓来看,是个男子;另一个却相对矮小,身段婀娜,长长的头发随风起伏,从身段与步态看来,是个女子。 “你等是不是活腻了?想给我们大王做人肉下酒菜?不知道这的规矩吗?”话音才落,那男的手一伸,向沈凝嫣抓来。 慕容荃一带,一提,一退,已拉着沈凝嫣退到桌后两丈之外,起落之间,可见他的轻功不同凡响。 也在这时,沈凝嫣用火折子点亮了刚才的火盆。 他们面前那两人哪还有人样?脸白如霜,阴气逼人,阴森森的眼睛加上阴森森的笑容,光是这两点,几乎就能把人给吓死。 慕容荃当然不是一般人,要是一般人他也不会来趟这浑水。于是战刀举在身前,一字字清清楚楚地说道:“叫你们的头儿出来,若他懂事,能向我认错并肯悔改,我说不定会考虑放了他。” “口气倒不小,看本大爷拿你肉来泡酒!”“酒”字才一出口,长颈男子双袖挥出,竟将一张桌子震起,桌子带着沉沉的力道,准确地飞向慕容荃。 砰的一声,桌子被凌空震碎,而慕容荃却似乎依旧没有动过。那两鬼看傻了眼,自己做鬼你们多年,居然连一个凡人怎么出手都未看清,这可不闹笑话了。 不光他们,就连沈凝嫣都未看清,慕容荃的功夫竟在短短的时日之内,令人刮目相看! “没本事赢我,还不赶紧叫你们大王出来,免得我一把火烧干净了这城,让你们难有容身之处!”慕容荃见两鬼愣着不动,便硬了硬语气。 “休得猖狂!”女鬼见男鬼不动,便挺身向前。 “溺死鬼!你别冲动!”那男鬼正想劝住女鬼,谁知那溺死鬼已飘上前来,她一甩头,头上乌黑的发丝陡然暴长,长得惊人,如灵蛇一般,从各个角度,向慕容荃卷来! 慕容荃还是出手了,尽管面对的是女人,不,女鬼。 啪的一声,所有发丝在一时间内如枯败的草叶,顿时落地。女鬼双手捂着脸庞不敢上前。 原来慕容荃只是打了她一巴掌,这只是最后的警告,他一向不想伤女人的,女鬼也同样!“你再出手,莫怪我不留情面。”慕容荃还是冷冷地说道。 溺死鬼虽然依旧没有看清楚敌人出手的手法,可她还是硬着头皮冲了上去,她聚齐全身功力,化成一道水柱,尖锐的水柱直直冲向慕容荃。执着,是怎样爱面子的人才有这种不怕死的执着?又是怎样的执着能让鬼如此舍命一搏? 慕容荃虽叹息了一声,可还是出手了。沈凝嫣与男鬼都只看到了那条水柱散成水柱纷纷落下,然后蒸发,再然后看着慕容荃慢悠悠地收回战刀。 男鬼怕极了,哭叫着飘出了客栈门口! 门口原本偷看的老人家赶紧低下头装睡。。。。。。 男鬼飘到一座巨大而豪华的府邸前,凄厉的叫唤着什么。那是一座灯火通明的府邸,从府里散出来的光线,甚至将整条街道都给照亮了。 慕容荃与沈凝嫣也已来到了府邸前,慕容荃也不急着上前,在他看来,那男鬼已跑不掉了。 阴风四起,寒气逼人,冷清的街道上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才眨眼之间,慕容荃与沈凝嫣完全被围在街道的中间,通明周围是密密麻麻的飘动着的魂魄,恐怕连飞燕,都难以从这样的包围中飞出。 “吊死鬼,你这是怎么了?什么事能比本大王的听琴赏舞来得重要?”鬼群中突然让出一条道,飘来一个更为高大的身影,这鬼身穿白甲,白得像冬天漫山遍野的雪,白甲后是一件黑色的披风,腰间悬着一把刀,不长,不宽,恰到好处的精巧,他的脸色比他身上的白甲还白,似乎在上面结了一层冰,很厚很厚的冰! 吊死鬼在那白甲鬼前跪下:“月魂大王,那小子不单擅闯客栈,还杀死了溺死鬼,更扬言说把这烧了,让我们做孤魂野鬼!” 月魂听了,朝慕容荃这看了过来,他森森的目光尖锐,寒冷,更像是狼的目光,没有一样猎物在面对这样的目光是不胆战心惊,没有。 慕容荃开门见山便道:“鬼自有鬼呆的地方,我劝你们还是本本分分的做呆在你们该呆的地方比较好。” 月魂笑了,脸上像似结好的冰快要碎开一样:“谁说房子只能是人住的?若我们该回我们原本的地方去,那你身边的小妖,又要回哪去呢?” 厉害,这厮竟能看出凝嫣的身份,定然也不是泛泛之辈。慕容荃更加谨慎,他不回话,也没有必要回话,与强词夺理的鬼争论还不如让他们害怕,打也许是最简单的方法,但往往最简单的方法也是最有效的,于是他举起了战刀。 月魂竟拍起手来,“在本大王面前拔刀,也不称称自己有几斤几两,小的们,男的分给你们下酒,这小妖收了给我炼丹!” 原本安静的街道刹那间沸腾开来,鬼魂们像潮水一般,不留间隙的扑向两人。 阴气更重了,寒气更冷了,城池上空的云压得更低了。 沈凝嫣深深吸了一口气,可心跳依旧没有平复,毕竟她千年修炼的,可全是救人之术。 慕容荃又出手了。他手中战刀化作千重影,刀影围着两人铺展开来,这招“风卷残云”好生凌厉,刀影所过之处,物俱碎,人俱亡,鬼俱灭!夜风也相似被他操控一般,强有力的从鬼群中撕绞而过。 鬼魂们像极了滴入水中的墨,散了,在慕容荃的刀锋之下,如烟如雾地散了,朦胧飘渺,而又伴随着一声声凄喊! “好刀法!快至极,也霸道至极,有资格与本王动刀!”月魂见自己手下仅在慕容荃数招之间就魂飞湮灭居然也不难过,反倒叫好起来。 一些还来不及上前的鬼魂怯了,连连后退,退开十丈之外。 第十一章 重生(二) 慕容荃走上前,走向正欲拔刀的月魂。 月魂从他腰间慢慢拔出那柄刀,那柄刀很独特,也很精致,它弯得像半玄月一样,又有着月亮般皎洁而冷清的光纹。在月魂拔刀的一瞬间,慕容荃仿佛看到,天空中厚厚的云层裂开了一条缝隙,月光从那缝隙中尽情地洒在月魂身上,他那张脸,更白,更冷! 慕容荃身影一闪,已奔至月魂面前,手中战刀连连挥出,奇快,奇准,奇狠!仅在平时正常的换气呼吸之间,他已经向月魂连连挥出十五刀,每一刀刀都是朝着刁钻的角度劈下,寻常人纵是有十只手也是应付不过来的。 月魂面前一道白光亮起,慕容荃只看到月魂那把刀慢悠悠的,在自己眼前不快不紧地晃了一圈,慕容荃的数刀全被月魂这一刀给格去! 一个刀法极快,一个刀法极慢,这两个极端如今遇到一起,乍看之下倒旗鼓相当!其实不能说是旗鼓相当,慕容荃自己当然也清楚得很,他的十五刀居然被月魂一刀给制住了,其实刀法的高低,已然很明显了。 是月魂这刀法实在怪得诡异,明明看起来很慢,却总能巧妙的后发先至,慢至极点更像以静制动,让慕容荃的快刀纵然如雨点般密集,也难沾月魂一点衣边! “你的刀法不过如此,本王可要动真格了,再做下酒菜前再最后挣扎一下吧”月魂见慕容荃久攻不下,终于想让慕容荃见识见识自己的刀法,毕竟目前为止,都是慕容荃在攻,月魂在守! 沈凝嫣的手紧紧拽着衣袖,手里的衣袖已满是冷汗!在这时,他竟突然想起慕容荃曾对她说过的话“有你在,我就天下无敌了,被人打个半死就立马给你医,医好了再跟别人打!”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会真的相信这话,她悄悄在旁边聚起灵气,准备着替慕容荃疗伤!其实她自己也知道,她能医人,但却医不好死人,要是月魂一刀把他给结果了,纵然沈凝嫣有的是万年的修为,也无济于事! 慕容荃比先前更加冷静,他倒不像是一个才喝过酒的人,他似乎能听见沈凝嫣因为紧张而颤抖的声音,甚至能看见月魂挥刀时激起的灰尘!他已进入了一个极为平静的境界,周围所有一切细微的波动,都逃不出他那双眼,他那双耳,他全身的感觉!有如白兔,难逃猎鹰之眼! 月魂这一刀挥出,宛若整个街道都在响着似快乐,似悲伤的乐章!城池上空的云突然爆裂开来,月光瀑布一般倾泻下来!月光下,慕容荃看到一个个舞女,有的舞刀,有的弹奏,有的娇滴滴地笑着,有的拿着绢布害羞地遮住了唯美的轮廓!这些舞女虽都向他奔来,但速度却极慢,慢到足以令人低头去品一口香茶,再继续品味他们的舞姿,而他们的舞姿的连贯性却丝毫没有间断! 慕容荃当然知道这还是战场,这也许就只是月魂放出来的幻觉! 他想以自己妙绝的轻功避开这些舞女,然而他却突然发现,自己的移动竟也十分缓慢,甚至比那些舞女还要慢过十倍以上!仿佛慕容荃的一切动作,都在月魂内劲的牵引之下! 见月魂的刀招排山倒海般涌来,而慕容荃却似走神似的愣着不动,沈凝嫣立马冲了过去,她只想救出月光下,被舞女包围着的慕容荃! 突然间沈凝嫣眼前绿光一闪,她身子一轻,待她再睁眼之时,发觉自己似乎被装到一个容器里,她向外看去,依旧可以看清外面的世界,慕容荃已被那些舞女淹没,不,是被月魂的刀招淹没!“慕容公子”沈凝嫣喊着,用笑笑的拳头去锤翠绿翠绿的“墙”,但无论她如何努力,结果都是一样,“墙”依旧是完好无损。 这时她看见了吊死鬼惨白的脸,那张脸竟大了许多,她还看见了吊死鬼拿住瓶口的手。 “我们大王打架是不允许旁人骚扰的,你的男人快玩完了,你也不用急,乖乖呆在我的碧玉葫芦里等着我们大王把你炼丹了,你与你男人说不定还能在阴间相会呢,呵呵呵呵”吊死鬼那笑声似高兴,似悲伤。 慕容荃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人家束缚在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舞女慢腾腾的经过,然后在他旁边起舞,然后慢慢地带着死亡的气息接近他,每个舞女的接触,就像是一柄柄冰冷尖锐而又缓慢的刀锋,一丝丝,慢慢地切入他的肌肤,再慢慢的蔓延! 等到那些舞女都随着音乐消失而去,慕容荃已躺在地上浑身血痕了。因为有的舞女摸过他健壮的胸膛,有的挽过他的胳膊,有的甚至将他抱在怀里,真是如刀的温柔,如刀的月光! 月魂的这招“月下温柔”自认为足以彻彻底底击溃了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没想到在他就要收刀的瞬间,那个凡人又站了起来,脸上洋溢着笑容,那笑容很浅,却很深刻。 “能在我这招之下站着的人,你是第一个,我觉得你倒下,只是时间的问题。”月魂停住了收刀的动作,看着眼前的男子。 “若我说我能赢你,你信吗?”慕容荃说道,语气很慢很慢,很像月魂的刀招。 月魂摇摇头,骄傲地笑着。 旁边的吊死鬼嚷嚷道:“你的女人已被我收入碧玉葫芦中,你又何必挣扎?干脆你们两人为我们做点贡献,一个做下酒菜,一个做丹药,或许来生还得再续前缘。” “混账!”慕容荃眼里满满的全是杀气!他向吊死鬼挥刀砍去!这一刀既突然,又果断,吊死鬼万万想不到他居然还有力劈出如此一刀。哐当一声,碧玉葫芦已经落地,上面还紧握着吊死鬼的手,吊死鬼竟还未感觉疼痛就先已看到自己的手落地了,可想,这刀有多快! “居然伤我爱徒!看本王今日如何结果了你!”月魂怒了,长刀直直劈下!慕容荃仿佛看到,从天空中泻下来的月光,居然化为一柄弯刀,慢慢地,慢慢地,带着它的压迫感压向慕容荃! 葫芦里的沈凝嫣已经急哭了,她害怕慕容荃又像刚刚一动不动地挨着刀子,而且是如此巨大的刀子! 所有人都同时傻了眼,这当然包括沈凝嫣,包括吊死鬼,包括月魂,也包括围观喝彩的鬼群! 就在那柄巨大的月刀慢慢砍下的时候,慕容荃居然一闪,并也向月魂挥出战刀。他这一跳,似快似慢,明明很慢却有比月刀快得多,明明很快,月魂又能将他的刀招一一看清。究竟是快是慢月魂也说不清了! 在挥出战刀的一霎那,慕容荃脑海里突然闪过那凤凰斗他时飞舞的身影,那是何等灵巧,何等美丽,何等霸道。。。。。。原来刀招,也可以如此。 慕容荃体内似乎有东西在咆哮,在飞舞。 月魂只是看到慕容荃的刀光化成一只只飞舞的白凤,或飞翔,或急扑,或徘徊,或起舞。这些招式倒很像自己刚刚的“月下温柔”但唯一的不同是那些凤凰有些快,快得看不清影子,有些慢,慢的似乎静止。 其实致命的还是招式的相同点,像慕容荃一样,月魂在想闪避的时候也才发觉,自己居然,居然没有能力去避开,没有能力从慕容荃霸道的内劲中挣脱出来。 原来死在自己招式之下,是如此讥讽。月魂已不在挣扎,甚至不在去看那忽快忽慢的凤凰美丽的舞。他闭上眼,不甘地碎成一片片冰屑。 在月魂死后,他的声音才缓缓传来,有如他的刀招,很慢很慢:“吊死鬼,把他的女人带走,别让她死掉,让他们永世不能相见!” 月魂的声音很慢,但比慕容荃的笑容更为深刻!世上最痛苦的事是什么?明明相爱,却无法再见,明明快要得到,才发觉已经失去!!!这是何等毒计,慕容荃一听,连忙转头,只可惜,在他全力与月魂拼招之时,吊死鬼已趁机逃离。 慕容荃身影一晃,紧紧跟在吊死鬼后面! 竟有些不怕死的鬼魂在这时突然冲了上来,死死拉扯着慕容荃的衣边,他们的力量竟似拧成了一股绳,慕容荃一时半 伙也无法挣脱。 刀招乱舞,鬼魂们霎时间灰飞烟灭。 慕容荃再疾步赶上之时,只见那吊死鬼将葫芦一抛,葫芦飞进刚才的客栈,落在火盆里,而吊死鬼依旧像城外飘去! 慕容荃大步奔进客栈,火盆中火正旺,葫芦冒着刺鼻的焦味躺在火光里。面对如此情景,慕容荃脑子里竟一片空白,他居然想也不想就伸手去抓火盆里的葫芦!血肉之躯又只能敌熊熊火焰,尽管慕容荃迅速地将葫芦从火盆里掏出,他的手却也被那极高的温度灼伤许多处。 慕容荃的江湖阅历不可谓不深,脑子不可谓不灵光,然而在沈凝嫣出事之时却非常的不冷静,他已经没有办法去解释,这种让他不理智的情绪。原本他可以用掌风震熄火盆中的炉火,或者用战刀将火盆劈开,再将火慢慢熄灭,或者寻一盆水,或者。。。。。。 慕容荃将那个烧的黑乎乎滚烫葫芦放在手心,然后拧开盖子。 葫芦中空无一物!慕容荃这时方才想起,刚刚那被砍掉的手上紧握着的是玉做的葫芦,而非木做的。 愤怒的吼声从客栈里传出来!慕容荃再次奔出门,他隐隐约约吊死鬼在夜色中逃窜。慕容荃正欲追去,又一群鬼魂从身后缠了上来。 慕容荃心里暗暗叫惨:要是被这样纠缠下去,哪还追的上那吊死鬼? 慌乱之间,只见人声鼎沸,许多年轻人举着火把把街道照得通明“月魂死了,杀了这些作威作福的游魂!”一些人喊着,举着火把就往鬼魂身上打! 原来刚刚一战,不光有群鬼在一旁看着,还有着一些不服气月魂管教的年轻人,也偷偷观察着战场上的一举一动。 鬼原本是怕火之物,哪里经得起这群年轻人的折腾?没多久,这群鬼魂跑的跑,逃的逃。 慕容荃趁着这时机跃出城墙,跟着一路的血迹寻了出去。 夜黑如墨,只是城池上空的那层厚重的云朵已经不在,月光惨白,碧玉葫芦里,轻轻地叹出了声,无奈。 才刚刚如重生般度过劫难,如今有陷入分离,慕容荃心里一片苦涩。 但重生者,并不只有他们两人。 黑暗,无论睁眼还是闭眼都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夏侯嘉对这样的黑暗已经习惯不去反抗,况且,周围全是那些贪婪地吮吸着他阳气的妖魔。 夏侯嘉不做挣扎,尽力去思考那些平静的画面,安静的道观,翠绿欲滴的叶子在明媚的阳光下尽情的摇曳,不远处的田野里有些农民在劳作,小孩儿在田边追逐。。。。。他的心也随着脑海中的一切,渐渐平静,渐渐忘却生死,忘却痛苦。 奇异的事发生了,他突然感觉不到自己体内的阳气在流逝,甚至周围的一切吵杂声,都消失了,他不忍好奇地睁开了眼。 他发现封印里面的黑色竟然都淡了很多,整个世界更像是太阳升起前天空中那种淡淡的白。妖魔虽依旧围着他,但已经不在吸取他的阳气,他们眼中的凶恶,也已很淡很淡。 每个人心中,总有一份美好,不管是好人或者坏人,当那份深藏在心底的美好被重温,被唤醒时,会惹起多少感悟,多少反思。 那些妖魔,已经多久,都是生活在这样的黑暗中了,就连他们自己似乎都已经忘记,原来再心底,也有那么一份美好,在黑暗里生活腻了,不免,也会期待光明。杀了眼前人又如何?明日这里重复的依旧是黑暗,无止境的黑暗,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都重复的一层不变的黑暗。但偏偏就在吸取这人的阳气时,这些妖魔脑子里闪跃的是如此祥和安静的画面,让他们是如此期待再看看外面的世界。 妖魔们竟突然觉得,眼前这人是多么的不平凡,像是一道光线,射穿了久久不散的浓雾。 感化是一种多么伟大的力量,这些道行如此高深的妖魔就是因为无法感化,才被永久的收服在这封印里面,如今夏侯嘉竟误打误撞,凭心里那些美好,完完全全的感化了他们。 “或许,我们应该跟他走,他进来也许并不是终结,也许只是一个开始,一个我们的新的开始。”妖魔中为首的一个说道。 夏侯嘉听了这些,倒有些不解,正欲询问,忽然被那妖魔打断“大家意下如何?” 只见众妖魔都点了点头,“也对,也对,我们早就在这里呆腻了嘛”“这也没什么值得我们留恋的”“我们连自己都不留恋自己了”那些妖魔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来。 “道长,我们愿洗心革面,跟随道长您,不知您准备好了没有?”为首那妖魔向夏侯嘉谦逊地说道。 “你等肯改过固然是好,只是,我又怎能保证放你等出去了你等又安守本分呢?”夏侯嘉固然还是担心的。 “道长不必担心!我等自有办法。”说着那妖魔像身后使了个眼色。 只见霎时间黑风涌动,那周围的妖魔全都化作一道道黑风,带着尖锐的刺痛感,汇入夏侯嘉身体里面! 夏侯嘉突然觉得身体像似快炸开了一半,但这种感觉很快就过去,然后感觉到自己体内时澎湃如海的能量,感觉他一伸手,就能触得到天,一蹬脚,就能震裂了地。 然后夏侯嘉看到,一束光芒从他胸口浮出,落在他手上。等那光芒渐渐平息,夏侯嘉便看到一串念珠落在他掌心,这不是普通的念珠,念珠之上,都刻有那些妖魔的图案。 “我等将全部的修为都给了道长,早已道长融为一体了,今化为这串念珠,长留在道长身畔,只为报答道长感化之恩,愿道长莫推辞。”夏侯嘉手中那念珠传来沉沉的声音。 夏侯嘉没有答话,只是将那串念珠挂在颈上,环顾四周,如今已是空荡荡的一片,不禁是百感交集。原本差点死于封印之内,谁知天意弄人,竟有如此奇遇,不单功力精进,而且感化了封印里的那些妖魔,也可算是功德一件,夏侯嘉虽有所感慨,却也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他长袖一挥,他已从那道裂开的漩涡中跳了出来。 夏侯嘉身旁已不在是军营,只是一片平地。难道在我离开的这几日里,叛军已经被打退?夏侯嘉回头一看之时,仍看得到“欧阳”的军旗再慢慢向远处移去,夏侯嘉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施展身法,去看个究竟。虽是夜晚,但功力精进的夏侯嘉目力也精进不少。 夏侯嘉只觉得真气一提,脚下的事物便飞快的后退,他这轻轻一跃,竟飞出数十丈,这倒让他吃惊不少。 更让夏侯嘉觉得奇怪的是坐在主帅位置上指挥军队后撤的人,并不是欧阳文瀚,虽然他穿着欧阳文瀚一样的盔甲,马背上也悬着欧阳文瀚一样的巨剑,但凭夏侯嘉如今的眼力一看,便可断定,这人并不是欧阳文瀚,尽管那人与欧阳文瀚有些神似。 那真的欧阳文瀚去了哪呢?干嘛找个如此像他的人代他指挥?夏侯嘉思考了一会,也懒得去多想了,毕竟,在封印里呆了几日没吃没喝且耗尽真气的。 他最想是找些食物填饱他碌碌饥肠。于是他找了个小镇寻了个饭馆坐下,并点了几样素菜。 偏偏在这时,夏侯嘉注意到两个身影,这两个人像是对夫妻,亲密的从对面的饭馆走出来,男的两眼如珠,一脸虬须,身穿名贵的锦衣,这人虽穿的斯斯文文,却盖不住他原本的豪放气质,这人不就是欧阳文瀚吗?旁边那人不用猜也知道,定然是长孙玉儿,尽管她打扮得大家闺秀,但夏侯嘉依旧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欧阳文瀚与长孙玉儿走上门口那辆豪华的马车,绝尘而去。 欧阳文瀚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找人扮成自己在军中指挥又是何目的?夏侯嘉仓促间慌忙吃了几口饭菜便匆匆跟出门去。 第十二章 死局(一) 第十二章: 死局 夜色苍凉,如钩的冷月挂在夜幕上,孤独,冷清。 夜原本就是凉的,此时皇宫的楼顶更高处不胜寒。司马健放眼望去,在惨白的月光下,这奇形怪状却万般美丽的飞檐浩浩荡荡地蔓延至远方。 司马健抱着怀中的那把剑,侧过头去看女娲。女娲的皮肤在月光下显得更加白净更加脱俗。司马健没有问她为何要潜伏在这皇宫里,不带他去斩妖不带他去除魔,自从湘西玄门一役之后,司马健再也没有动过手了,他似乎也感觉到手中剑,也寂寞了。他从来不问她原因,除非她亲自向他说起,不然,总是有缘由的。 司马健来到京城有一段时日了,欣赏皇城里的夜景也有一定时日了,只可惜身旁赏月的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娲,并不是令他心动的女子。 “看,那颗红色的星星,离帝星越来越近了。”女娲轻轻的话语打断司马健已经习惯的沉默。 “这就是我们这次来这里的原因吗?”司马健不笨,定然知道她怎么说暗示着什么。 “不光是我们来这的原因,也是我出现的原因,帝星黯淡,看来天子必有一劫啊。”女娲的声音很淡,如同她很淡的笑容一样令人觉得舒服。 “真是令人期待啊。”司马健口中的语气现出压抑不住的兴奋。 女娲微笑着摇头,她理解司马健寂寞而又浓烈的战意,她知道这种人一生下来就该单纯的只为剑道辉煌或者黯淡。然而如今纷乱的局势,又不得不让他深陷其中,也好,这或许对他来说也是不可多得的历练。 夜风,不善解人意的更加冷,两人依旧沉默,狂风暴雨前惯例不变的平静。 夏侯嘉一路跟着欧阳文翰与长孙玉儿到了成都。 这两人没有多余的举动,没有多余的对话,活脱脱就是一对贩卖布匹的夫妻,一对恩爱的夫妻。 越是平常的事情背后就一定隐藏着越是不可告人的秘密,夏侯嘉不会不懂,于是依旧跟着他两,他们行,他就行,他们停,他就停。 是狐狸,它的尾巴始终会露出来的,终于,夏侯嘉见到了与欧阳文翰会面的人,两人虽都是一般百姓打扮,但那眉宇间凌厉的神采明显是习武之人才有的风骨。这两人一人是独眼,一人脸上有着两条深深的刀疤。夏侯嘉功力今非昔比,他一路跟来,也没出什么岔子,这群人浑然不知自己已被人盯上了。 夏侯嘉也不着急,他找了附近一个客栈住下,耐心而又神不知鬼不觉的潜伏在喧哗的闹市里。 慕容荃紧紧跟着吊死鬼的气味一路寻来,可无论他如何追寻,依旧差之毫厘。 尽管那吊死鬼附在一个凡人身上想甩开慕容荃,可慕容荃依旧沿着他留下的气味寻来,尽管几次擦肩而过,可他依旧没有认出那个带着斗笠,披着补丁的老汉就是被吊死鬼附身的冤大头。吊死鬼虽紧张,但演技依旧不错,始终能保持凡人安定自若的神态,可心里不知早臭骂跟屁虫一样的慕容荃多少万次了。 鬼始终是怕光的,难怪吊死鬼会找个人附在他身上,好在白天逃窜。然而幸运的是着急的慕容荃却万万没有想到这点。 慕容荃随着这气味一路跟到成都,一个人更多,更繁华的城市,然而也意味着,要找到沈凝嫣的消息是难上加难。 这天阳光明媚,这天风和日丽,街上是满满却又有着秩序的人群。慕容荃仔细地留意拥挤人群中吊死鬼越来越淡的气味,他很怕,很怕吊死鬼的阴气完完全全被人的阳气冲淡! 正当慕容荃迷失在人海之中时,他突然看到,两个小偷,配合着去掏一个老人家的腰间。他原本不想多事,可他们偷出来的那样东西又不得不让他去多事。 那闪着绿光的正是他一直追寻的碧玉葫芦! 碧玉葫芦里眉头紧锁的沈凝嫣也在这时看见了那双尖锐,而又熟悉的眼睛。她兴奋地狂叫着,尽管,她知道他听不见,但她知道他已发现了她,不,是囚禁她的那个葫芦。 没等小偷得手,那老汉警觉地转身,伸手一抓一扭,那葫芦又回到他手中。正当他得意的向那小偷笑时,他也突然发现了一个人在对着他安静的笑。 老汉当然不认得这个笑容,但他体内的吊死鬼却又怎么忘得掉这个笑容呢?这个让他们全城的鬼都胆战心惊的笑容如今美美地,安静地,悄悄地在他身旁绽放开来。 跑,除了跑还能做什么,于是那老汉在吊死鬼的控制下,磕磕碰碰的撞开人群,奔向那曲折的小巷。老汉身后的谩骂声还没落,慕容荃身影一晃,已紧紧跟了上去。 若是逃往人更多的地方,慕容荃定也没有把握能追上老汉,可那吊死鬼情急之下想也不想,选的居然是旁边的那条小巷。暗暗高兴的不应该是以为已经逃脱了的吊死鬼,而是身后飘忽不定的慕容荃。 正当老汉在墙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时,老汉看到了那个鬼魅般的影子,也同样看到了反射着阳光的刀锋。老汉看到了,吊死鬼自然也看到了。慕容荃的刀慢慢,慢慢向他伸过来,架在他脖子之上。 吊死鬼能感觉到,那刀锋,是冰冷的,与他暖暖的笑容截然不同。 葫芦里的沈凝嫣尖叫了起来,压抑不了的兴奋转换为尖锐的声音,虽然只是在这葫芦里回荡,但她很清楚,自己很快就要逃离这个一个人的囚笼。 吊死鬼已经将手中的葫芦慢慢向慕容荃递去,他知道,反抗是没有用的,况且,命,的确比一个承诺重要,何况还是对一个已经死去了两次的月魂的承诺。 千钧一发之际!一把剑隔开了慕容荃的刀锋。 剑是名剑,狭长锋利的剑身,镶着宝石美玉的剑柄,整把剑透出一种灵巧华贵的风骨,它身上金灿灿的光芒不会削减一丝它的锋利,更不会令人觉得它是玩物。 持剑的人更是不俗。她一身锦绣宫装,身段通过这套服饰显得更为迷人与妩媚。她头戴一朵牡丹,含苞待放的牡丹下是那个含苞待放的笑容,如清泉般干净的眼睛流露出如清泉般干净清澈的眼波。没有一块美玉能为她增添颜色,亦没有一样装饰能让她黯淡消沉。她薄薄的红唇微微上扬,似笑非笑。 吊死鬼竟一时愣在那里忘记了逃跑。他不是看傻了有人将一朵牡丹戴在头上,牡丹是大唐的国花,只有身份显赫之人才能将它佩戴。他不单是在感慨这女子的美,他同时也深深的感到自己与她的落差,他甚至恨不得就把脖子往慕容荃刀口上一抹,重新投胎算了,她的容貌完全是用来让周围的一切变得糟粕,落寞,与丑陋! 就连慕容荃也都多在她身上停了两眼。 葫芦里的沈凝嫣也都忍不住赞叹,人间居然会有如此的容颜,这样美丽的容颜原本就只应该出现在神,或者妖,或者魔的身上。 “祭天大典是何等庄严的事,你不去好好祈祷风调雨顺,反而在这伤人,是不是藐视我大唐的王法?”女子的口吻中透出压抑不住的骄傲。 慕容荃不去理会,伸手去拾老汉手中的碧玉葫芦。谁知一只手更快,抢在慕容荃之前拿起了碧玉葫芦。 那女子将碧玉葫芦在手中翻看,口中还喃喃道:“不错的宝物,不错的宝物,皇兄应该也会喜欢的,不如就拿回去送给皇兄好了。”说罢,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她只顾爱不释手地玩转那手中的葫芦,竟一时忘了还有慕容荃与老汉在场。 “谁批准你能将我的东西带走?”慕容荃的双眼死死盯着眼前的女子,并不因为她是女子而减少他身体里透出的杀气。 “柳儿,看他需要多少银子,你加倍打发他走便是。”那女子对身边一只站立不动的侍女说道,可终究依旧头也没有回,甚至她都不会关心这样东西别人是否同意卖。 “钱就可以买到一切你想要的东 西?”慕容荃身影鬼魅般地跳动,转眼间他已拦在那女子前面,他大声喝道,“我不买,多少钱都不买!” 女子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男子,竟不相信世上还有人敢忤逆她的意愿。 两人正僵持间,身后传来一阵阵叫喊声。 这几人不约而同的向后看去,只见之前的街道上,是盲目逃窜的人群,恐惧是他们脸上一致的神色,他们喊叫着,拉扯着,不顾一切地向能逃的地方奔跑。 祭天大典是天子为求风调雨顺,为求平息战乱了亲临现场的祭祀活动,周围的侍卫不可谓不多,参加的民众不可谓不虔诚,可他们究竟看到了什么如此惊慌失措?就连天子周围的御林军也都没有能处理好慌乱的场面?那女子思索了一会,将葫芦放至腰间的锦袋中,持剑跃到那街道边上。 慕容荃如何肯罢手?他定要与这蛮不讲理的女人理论一番,于是也已紧紧跟了上去。 一个人持剑慢慢走向祭祀用的专有的高台,尽管高台之畔有着众多的御林军,尽管更多的御林军向这个方向继续涌来,他脸上丝毫没有畏惧之色。他脸上仅有两条深深的刀疤。这人慕容荃不会不认得,这便是他寻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寻的仇人——魔影! 魔影根本就没有出手,动手的都是围在他周围的几个影子,这写影子都手持兵刃,挡在他之前的侍卫或者是跑过他身边的百姓,无一生还。 魔影放肆的笑着,他的笑声在漫天的血花中更加尖锐刺耳。 一把剑,一个人在这时出现了,剑是幻灵,人是司马健,慕容荃当然也认得。 就算目前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慕容荃也依旧没有出手,因为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这女子,毕竟碧玉葫芦在这女子手里,他所在乎的东西也在这女子手里。 慕容荃刚想再次要求那女子归还碧玉葫芦的时候,那女子已经跃到那高台之上,她持剑立在身穿龙袍的男子前,并细细观察台下的情况,穿龙袍的男子慌张的神色总算有所平静,但脸上的威严不曾减少。 穿龙袍的,当然就是当今的天子,慕容荃虽第一次见他,但亦被他的天威所打动。 就在大家认为局势都不会出现什么严重变化的时候,高台之上那个站在肃宗之后的祭师突然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朝身前毫无防备的肃宗刺了过去。 这时,躲在暗处的女娲虽看到了这一状况,却也鞭长莫及,毕竟她虽与司马健暗暗保护肃宗,却料不到敌人有此一招! 风过,那祭师只觉得手臂一凉,只见他紧握匕首的那只手已在地上了,他面色惨白,向后退了数步,失足跌落高台。 头戴牡丹的女子向肃宗身后偷偷瞄了一眼,见持有匕首的臂上还缠有祭服的衣袖,而慕容荃的刀锋上有留有红色的血迹。她便明白了八九分,却也不去说破,心里虽暗暗赞叹慕容荃的侠义心肠却装着没看见,依旧谨慎地盯着高台前乱哄哄的场面。 “还我碧玉葫芦。”慕容荃冷冷道。 “你算是在求我吗?况且这葫芦说不定也不是你的,而是那老汉的。”她眨着大眼睛眼微笑着看身边越发着急的男子。她理直气壮,倒像是人家欠她东西而不是自己欠人家东西。 慕容荃实在拿这眼前的女子没有办法,她是女流之辈又不好动粗,况且又得留意高台下的魔影,免得他跑了。若是向魔影出手,又怕这女子带着碧玉葫芦溜了,若是守在这女子身边等她乖乖交出碧玉葫芦又怕错失了与魔影交手的机会。大千世界,况且又是乱世,要寻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若是给魔影逃走,又如何寻报仇机会?若是碧玉葫芦被带走,寻沈凝嫣的机会更是渺茫,慕容荃犹豫着,不说话。 慕容荃犹豫的目光当然逃不过那女子精明的大眼睛,她早看得出慕容荃不让碧玉葫芦离开自己的视线,亦始终用怨毒的目光紧紧盯着高台下的操纵影子的神秘人。“若你能帮我拦住那个操纵影子的人,我便把葫芦还你。”女子试探性地问了出来。 “求之不得!但,我又怎么能相信你?”慕容荃还是有些担心,毕竟,葫芦里装的可是沈凝嫣。 这一句话简简单单便把慕容荃与那人的关系试了出来,那女子心里暗笑,可嘴上依旧很平静的说道:“当然,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其实她心里像开了花一样灿烂,就连她也不得不佩服自己会想出这么一个一石二鸟之计。一,可以借他人之手平息这混乱,二,葫芦在自己手中,送不送人是由她说的算,况且,她又不是君子,她只是一个小女子,连肃宗都让她三分的小女子。 见眼前女子豪爽地答应,慕容荃便奋不顾身从高台上跃了出去。 “魔影,看刀!”慕容荃狂吼着,手中战刀势大力沉,内力从他体内狂奔而出,汇成一柄巨大的风刃,从魔影的头顶直劈下去。 魔影没想到在这个地方居然有能认得出自己,便目光微微向司马健身后一瞟,只见一柄巨大风刃不留余地地劈向自己。魔影狼狈地退开,风刃擦着他的左肩落了下去,地面顿时崩裂,沙石四溅! 原本司马健正与魔影斗得难分难解且渐处劣势,谁知这一刀竟逼退了魔影,司马健不由得也向后看去。“慕容兄弟!”司马健大声叫道,惊喜中还压抑不住心底的兴奋!自从灵山一别,他再无慕容荃与沈凝嫣的消息,如今再见,喜悦之情总是少不了的。 慕容荃也点头示意,同时也挥刀向前抢攻,刀光绚烂夺目,魔影连退十五步。“司马兄,这人是我的!莫要插手!”慕容荃话音未落,人影已在魔影跟前。 司马健点头,环视四周,观察局势。 那女子也暗暗赞叹:好在刚才没和这人硬来,仅看刚才那一刀,不知足矣让多少武林豪杰闻风丧胆。 在一旁观战的女娲也暗暗称赞:“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此子多日不见武功精进如此,又能站在我们这一边,也许,天子之劫,亦是可以度过的。” 正当大伙都在留意着眼前慕容荃与魔影只见得争斗时,两股浓烈的杀气,袭向肃宗! 这两人一男一女,一左一右,男的一脸虬须,身壮如虎,女的清秀纤瘦,两人各执一把剑从两个不同的方位袭来。 女娲正欲出手,谁知一个身影早已出现在肃宗旁边,此人一身道袍,白色头发,虽是道士,却英气逼人,他的出现也让肃宗喜上眉梢,肃宗当然忘不了,那个从刑天手中将他救出的道兄。 只见夏侯嘉左手一卷一带,右手浮沉一晃一引,这两人的剑气顿时撞在一起,一声巨响,两人被对方的剑气震开几丈且虎口发麻。 这两人看着站在肃宗身边的夏侯嘉,不禁脸色铁青,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人便是当初硬闯军营的道士,也没有想到他能从那个深不可测的漩涡中再活着出来。 猜也不用猜,这两人就是欧阳文瀚与长孙玉儿。 原来夏侯嘉一直躲在暗处观察他们,如今他们既已对肃宗下手,他当然不能再有所保留,自然要为大唐出一份力。 欧阳文瀚与长孙玉儿相视点头,再次拔剑朝高台攻了过去,女娲也不再躲藏,舞着白蛇鞭,加入了战局。 夏侯嘉功力今非昔比,加上女娲,再有司马健赶来助阵,欧阳文瀚与长孙玉儿立刻处于颓势,尤其是长孙玉儿,司马健寒冷刺骨而又刁钻的剑气让她一退再退。 欧阳文瀚虽也节节败退,但女娲与夏侯嘉联手之下也讨不得半点便宜,只见欧阳文瀚时而巨剑横劈,时而随手将周围的石狮子举起砸向两人,两人功力虽高,却也难近身半步! “你是巨灵神转世?”女娲惊愕的叫着,侧开身子躲过欧阳文瀚的一剑。 “不光有巨灵转世,还有傲世三魔!”一个声音从身畔传来,女娲循声看去,只见一人微笑着漫步而来,这人笑容亲切,手持宝剑,身后背着一个包裹。 夏侯嘉一言便认出这时诡计多端的安庆恩,他知道这人不好对付,如今又搬出傲世三魔这个名头,不知又打什么鬼主意。 原来他正欲将刑天的头颅送回林中,但此时又接着他亲兄弟安庆绪要刺杀肃宗刻不容缓的命令,他只能先缓了缓归还一事,先投入战局,毕竟,寻找那被众神隐去的山林,总是有难度的,也总是需要时间的。 傲世三魔是魔类的几个宗师般的人物,就连夏侯嘉也只是在他师父那听过这三魔的名号“狮魔”“龟魔”与“麒麟魔”。安庆恩只是一个诡计多端的凡人,任他本事再高,也请不来早在武林间消失了几十年的人物! 然而夏侯嘉错了,在他正要向安庆恩出手之时,黑云压城,狂风骤起,三团黑气落在了高台之前,煞气逼人。 女娲当然也听过傲世三魔的名头,如今形势不对,她立马奔至肃宗旁边,拉起肃宗就往皇城的方向跑,毕竟皇城是被她施过法的,她还因为施了那个阻拦妖魔的法术整整虚脱了三天三夜。 待到黑气渐渐散去,夏侯嘉才看得清,那三人的模样,一人散乱着头发,梳理得整齐却又浓密的胡须,仅穿一件马褂,双手上都戴着铁做的护腕,护腕下是锋利的钢爪,钢爪长,但配起他那粗壮的身形便觉得十分小巧。这人看来就是狮魔了。 另一人赤裸着上半身,他的肌肉精瘦,却诡异地泛着淡淡的绿光,八字胡在他消瘦的脸上让人觉得有些滑稽,奇怪的就是他身后背着一个硕大的龟壳,他手持一根木杖,愣愣的站在高台之前,不像是来闹事的,倒更像是看热闹的糟老头。 另一人是一个女子,黑衣黑裙,肤色白皙,不带武器,不露笑容,眼神只有在接触夏侯嘉时才微微的泛起一波旁人难以察觉的涟漪。 夏侯嘉当然认出了这曾无数次出现在他梦境中的容颜,他没有说什么,他既然早就知道了她是魔也就早就料到了这般的结局,只是,他没有想到这样的事就发生在他那么期待的重逢之上。 女娲才将肃宗拉下高台,正欲逃往皇城方向,谁知肃宗看到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孩童。 孩童似乎在混乱时被践踏过,他衣服上还有着一些鞋印。 谁能忍心对跌倒在地的孩童置之不理?只要人心还是肉做的,都不会。肃宗当然不忍见到如此情景,尽管在逃难途中他也想去将那孩童扶起来。 哪知这孩童的身体早已冰冷,在肃宗将他拉起的一瞬间,他身下竟放着精致的盒子,盒子在孩童身体被翻开的刹那间雨点般暴射出数根银针! 女娲手起鞭落,仅听见一阵细细密密的撞击声,那些银针已全被震飞出去。 肃宗汗如雨下,惊魂未定之际又被女娲拉着跑了出去。 一群御林军迎了上来!他们围在肃宗与女娲周围,保着肃宗渐渐退去!一名为首的侍卫跪在地上,“末将救驾来迟,忘皇上恕罪!” 肃宗无力的摇头,挥手示意其退下。 见到亲信前来,肃宗紧张的心情自然有所缓解,哪料,那跪地说话的侍卫竟从怀里掏出一柄短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肃宗!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何人之计策,如此阴毒,如此慎密!堪称死局! 第十二章 死局(二) 只见女娲从容应对,她长鞭一震,震开周围的御林军,然后左手一指,指尖透出的真气立即刺破那行刺侍卫的咽喉。 女娲施展身法,又一次拉着肃宗逃离险境。 就在这时,一条白龙从天而降,拦住了他两的去路。那白龙在落地时幻化为人形,这人身穿白色的衣裳,额角上还有着龙的麟角,周围还徘徊着白色的雾气! “天海龙王没想到也会同傲世三魔站在一边!”女娲冷冷道,语气中不乏讥讽之意。 有人说,天空就像一片更宽阔的海洋,那云朵就是浪尖上各式各样的浪花,而这片海洋里也存在着龙王,只是他非神非魔,游走在天际,翱翔在云间,这便是天海龙王。 “本王做事只管自己的喜好,不在乎是非对错,女娲你又何必多管闲事?”天海龙王道。 似乎这天海龙王也不好惹,女娲虽面不改色,却也慢慢拉着肃宗后退。 慕容荃与魔影正斗得难解难分,慕容荃刀招奇快无比,魔影剑法主守,影子主攻,两人战了百来回合难分高下,尽管慕容荃的刀招完全包围着魔影,魔影的影子围着慕容荃乱刺,可两人都只是受些皮肉之伤,并无大碍。 慕容荃越战越勇,魔影知道久战之下他必不是慕容荃的对手,他感觉慕容荃体内的真气竟似泉水般源源不绝。慕容荃就像是一个被怒气和仇恨冲昏头脑的野兽,不知疲惫的狂攻着。 魔影终于不吝惜他许久未用的杀招,他不退反进,剑指长空,口中咒语默念,突然间所有人的影子都从地上跳了出来,向着慕容荃,不留缝隙地带着难以估计的冲击力冲了过去。 慕容荃笑了,他的刀法突然变得忽快忽慢,他使出了从月魂那悟出的新招“月下凤舞”。魔影的那些影子一下子慢了下来,慢到接近静止的速度,而一只只白凤轻舞着飞向不能动弹的魔影。 胜利的喜悦微微在慕容荃脸上绽放了,睢阳城的将士,也许都会记得这一天吧。 谁知魔影倒不好对付,他心里转念一变,他招出的是那些刀光化成的白凤的影子,那些影子就像慕容荃自己的刀招一样,忽快忽慢的向慕容荃劈去! 慕容荃没有料到他有这招,虽及时反应过来,却也吃下了自己不少刀招。魔影更是叫苦不迭,他撑起身受重伤的身体逃到远处的屋檐之上,他不打算再战,毕竟有傲视三魔和天海龙王在,他出不出手结果都是一样,若是这几人都魔影把握能要的了肃宗的命,他出手也是徒劳。 慕容荃到这时才发觉,那屋檐之上站着个人,这人是个独眼,静静的看着这边的战局。慕容荃自然不会不认得,那就是当初率兵围困睢阳的伊子琦!他手一挥,数十个黑衣人又加入了战局! 一剑飞来,寒气如冬! 剑光划破了黑衣人身上所有的黑暗,释放出一道道鲜红,冰冷而又凄艳的鲜红。 司马健剑气如网,挡下了黑衣人的攻势,亦将独眼的伊子琦,逼退了数十步。 慕容荃尚未回气之时定是攻击慕容荃的上好时机,安庆恩虽不认识慕容荃,但见他阻挠魔影的攻势,而且功夫又不俗,若是下今后恐成为难缠的对手,于是抢尽先机,他挥舞着宝剑刺向毫无防备的慕容荃。 剑如惊虹,慕容荃怎么也不会料到那头戴牡丹的女子竟一剑将安庆恩势在必得的一剑挡了开去,这时慕容荃正好也回过气来,向安庆恩连砍数刀,安庆恩不敢力敌,逃了开去,也落在魔影与那独眼龙伊子琦站的那屋檐上。 “你欠我一个人情哦”女子眯着眼像慕容荃笑道。 慕容荃哭笑不得,为了避免体内伤势恶化,他就地打坐运功疗伤,他一面控制体内游走的真气,一面留心观察屋檐上那几人以及整个战场上厮杀的人们。运功聊生者原本最忌旁人打扰,这慕容荃倒好,也不怕魔影杀来个回马枪,也不怕周围的厮杀波及。 魔影也魔影趁着这时候想慕容荃杀过去,毕竟,他也害怕这是慕容荃诱他上钩的局,再者,他受的伤并不轻于慕容荃,只是碍于颜面,不好就地运功疗伤。 自傲世三魔与天海龙王的出现,女娲等人的战况急转直下。女娲拉着肃宗与天海龙王且退且战,夏侯嘉未敢与三魔动手,两边相持着,静立不动,司马健纵然剑法高绝,虽然清理掉了一些黑衣人,但也难敌欧阳文瀚与长孙玉儿的联手。 司马健才用寒冷锋利的剑气逼退长孙玉儿,可欧阳文瀚的抢攻又令司马健优势顿失。虽然欧阳文瀚与长孙玉儿一时也占不了什么便宜,可旁人也不难看出司马健处于下风。 这时,狮魔开口了:“琪琳,麒麟魔那老妖唤你来不是来这干站着的,我与龟魔去取了肃宗小命,这白头小子交给你了。”话毕,狮魔与龟魔一起运起轻功,从夏侯嘉头上跃了过去。 原来,麒麟魔没有来,之前夏侯嘉还以为琪琳就是麒麟魔,纵然琪琳不是麒麟魔,但他们的关系也不一般,否则,狮魔又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一跃他们早已拿捏好了距离和位置,谁知夏侯嘉身法更快,又拦在了他两之前。 狮魔对琪琳的沉默有些恼火,回头正想训斥琪琳几句,只见琪琳悠闲地坐在河边的护栏上,若无其事地看着狮魔与龟魔。 “这个人我对付不了,你们要打便自己打,不用扯上我。”琪琳向满眼怒火的狮魔冷冷丢下一句话。 夏侯嘉这时虽全身戒备,可听到琪琳这些话,不免想起两人当初在药店不分敌友的日子,夏侯嘉心里涌起一些情素,这些情素不全是悲伤,当然,也不全是高兴。 狮魔原本听了琪琳的话本就不大高兴,如今看到夏侯嘉毫无畏惧地挡在他两面前更为恼怒。于是他双爪一扑,锋利的钢爪朝夏侯嘉迎了过来。 夏侯嘉巧妙的一避,人已闪到狮魔身后,他一手单掌挥出,直袭丝毫没有准备的龟魔,另一手浮尘一甩,凌厉的内劲破空而出,划过狮魔身后。 琪琳虽是坐在护栏上观战,可心里也是偷偷为夏侯嘉担心的,毕竟,还没有多少人能在狮魔与龟魔的联手下处于不败之势。如今夏侯嘉倒好,短短一招之间已经反守为攻,这让琪琳觉得刚刚对夏侯嘉的担心有些多余。 击向龟魔的那掌夏侯嘉感觉掌力是打在一块厚实的铁盾之上,从浮尘透出的内劲又很快被狮魔的反手一格而卸掉。夏侯嘉迷宗八卦步一施展,立刻与二魔拉开了距离。 狮魔向龟魔瞟了格眼神,然后冲向夏侯嘉,龟魔会意,跃在半空高举木杖向夏侯嘉劈去! 琪琳手心冷汗直出,她看得出,这是二魔不再保留的招式,二魔用尽全力势要将挡在他们之前的人置之死地! 夏侯嘉从容不迫,双手分别向这两个方向轻描淡写地一挥,夏侯嘉身前立刻出现了两个八卦图案挡在二魔之前。 二魔只感觉内力如泥牛入海,深不见底。夏侯嘉这招“海纳百川”是将对手的真气卸到别处,有着移花接玉般的效果。 只见夏侯嘉脚底的地面满是裂纹,并且这裂纹还不断向周围扩大。原来是夏侯嘉将这二魔的内劲完完全全的卸到了地上! 夏侯嘉这招以巧打实让琪琳心里紧憋的一口气松了松。 待到二魔想撤招之际,夏侯嘉果断出手。他跟随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印象挥洒出一招之际根本没有想到的招式!这招“群魔乱舞”本是魔类才会施展的绝技,如今却被这年轻道士施展了出来,二魔惊愕之下已无退路,只好硬着头皮凭着直觉将全身真气都向夏侯嘉打去! 黑色的鬼影带着阴森森迫人的寒气在二人四周起舞,龟魔运起他最得意得硬气功抗击着那鬼影锋利的撕绞,同时也将手中木杖向夏侯嘉击去!狮魔已遍身血痕,他忍着刺骨的疼痛也向夏侯嘉送出体内山崩地裂般的内息! 一声巨响!三人的内力在硬拼之下 竟平分秋色!夏侯嘉体内在封印里获得的能量并未融会贯通,他功力虽精进不少可也不低两位盖世高手尽全力为保命的一击。 三个人分别像一只离弦的箭,在硬拼之后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被震飞出去。龟魔顺着街道的方向飞出,他坚硬的身躯把石子铺成街道划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狮魔忘民宅的方向飞出,他也不知道自己撞坏了多少民宅,可见这一击,真是惊天地,泣鬼神! 夏侯嘉也不例外,他无力挣扎地往河边护栏这方向飞来,头戴牡丹的女子虽勉强躲开了“飞来”的夏侯嘉,可她腰间包着碧玉葫芦的锦袋却被夏侯嘉的手肘碰落!锦袋与夏侯嘉一起,带着势不可挡的惯性,冲向护栏! 琪琳伸手,想要接住夏侯嘉,但那反震力确实难以阻拦,夏侯嘉撞碎护栏,带着琪琳一起,跌落河里,当然,还有那只锦袋! 慕容荃虽还在疗伤,但他依旧看在眼里,他立刻强行阻止了真气的流动,一股鲜血从他口中涌出,他不去理会,他奔向那个锦袋掉落的方向,那头戴牡丹的女子也从赶了过来,站在桥上,向桥下看去。 这时,二魔已化作两团黑云飞出城去,去时明显比来时慢了许多,显然是受了重伤! 另一边欧阳文瀚与长孙玉儿联手虽未与司马健分出胜负,但见功力最为卓绝的二魔已经逃去,二人终究不敢恋战,欧阳文瀚一个虚招,便带着长孙玉儿逃出战局! 天海龙王虽然不处劣势,但见占有一个个退出战局,如今战局中只有自己孤身一人,天海龙王心有余悸,又面对越战越勇的女娲,他信心全无,正欲逃走,司马健又堵在街道的另一头。剑气成霜,早已封住了这一边的退路。 空中是女娲挥舞出漫天的鞭影,街道的另一头是司马健嘟嘟逼人的森寒剑气,天海龙王想也不想,化身为白龙飞入河中,随着河道奔出一阵才直飞上云端! 天海龙王将河道里的水牵引在周围,免得在他腾起飞升的一瞬间遭到暗算!这一卷就将整条河里的水全部带走,河里的琪琳与夏侯嘉也被这种牵引力带起,就连河里的鱼虾也都魔影能逃出这种命运,更别说是落在河里的锦袋了! 慕容荃忍着内伤急运轻功,他轻功卓绝但却连天海龙王的龙尾都未沾到,慕容荃只能无奈地看着那白龙在水柱的包围中冲向天际,自己则在半空中下落。慕容荃真恨,恨的是自己为什么学的不是飞天之术,为什么自己的轻功却连那白龙都追不上! 慕容荃落下,无助地看着天空。 这时屋檐上那三个人影已经不在,而众多文武百官也赶到了高台这来接肃宗!女娲直到亲自把肃宗送回皇城才安下心来,她将肃宗送进皇城便急忙返回原地找寻留在那安慰慕容荃的司马健。 慕容荃还在,司马健也还在,头戴牡丹的女子也还在。。。。。。 慕容荃依旧望着那遥不可及的天空,头戴牡丹的女子依然站在他身旁,没有说什么,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见到女娲回来,慕容荃紧锁的眉头有些松动。 “女娲,又什么方法可以找到天海龙王吗?”慕容荃问道,他黯淡的眸子里唯一的亮光正紧紧盯着女娲看来。 “天海龙王的住所我是知道,只是你们若是要找他,得上天去一趟。”女娲回道。 凡夫俗子,上天入地,谈何容易?慕容荃深深感到人生中许许多多不能强求和做到的不能。他沉默了,他将目光从女娲身上移开,他一向不习惯让那么多人看到自己眼中难以藏匿的情感,好比刺猬不习惯不用密密麻麻的刺来保护自己。 女娲拍拍他的肩膀,将一只羽毛递了过去。这时女娲突然看到那双满被绝望占据的眼睛。 “这是灵羽,是上古的稀世珍宝,我将它送给你,报答昔日灵山之恩,它可以将你带到你要去的地方,包括你想去的天海龙王的住所。”女娲说道。 “谢。。。。。。多谢。。。。。。”慕容荃说起这两个字来居然就有些生硬,但依然可以听得出他的虔诚。 女娲摇头,“我与司马健还有些要事,这一趟就不能随你一起去了,切忌,事事谨慎,不要误入歧途。”随后女娲将驱动灵羽的方法告诉了慕容荃。 慕容荃正欲念咒离去,谁知一只手紧紧将他的手腕拉住! 慕容荃回头,这人竟是那沉默了许久头戴牡丹的女子。 慕容荃原本以为她要表示歉意之类的,谁知她一开口便是:“我也要上天去玩,你带上我好么?”她居然,居然没有一丝歉意? 慕容荃虽不愿带她去,但也不好明说,只能推脱的说道:“我这一行定然是凶多吉少,我怕连累了你,待有了碧玉葫芦的消息,我再来告诉你便是。”其实慕容荃心里早就暗暗偷笑,若是真的寻回碧玉葫芦,他也不会再想见一个令他头大的女人。 “不怕,我可保护你!”那女子义愤填膺的说道,就连一旁的女娲和司马健都傻了眼,她的回答堪比晴天霹雳! “慕容兄弟,刚刚一战,你伤势不轻,我建议你还是先做休息,再去寻天海龙王不迟,不然若是动起手来,受伤的一方总是吃亏的。”司马健看出了慕容荃的心思,说出这番话亦是向帮慕容荃脱身,毕竟他两多多少少也有些交情。 慕容荃微笑着点头,然后对那女子说道:“我的确得好好休息,要不我们改日再议上天之事?”慕容荃心里巴不得早点脱身。 “休息?对了,我倒忘了你受了伤,若是休息的话,环境没有哪个地方比得上宫里,我把你带进宫,让他们好好伺候你,直到你伤愈,况且你刚刚出手相助,我皇兄还没有来得及赏赐你,你好歹也要给他个面子,我保证你的伤一好,立马陪你一起去寻那天海龙王要回咱们的宝物,我顺道也陪你一起上天瞧瞧。”女子不是傻子,当然听得出慕容荃语气中的推脱之意,于是她将计就计,顺着慕容荃的借口说下去。 女娲和司马健因有要事便匆匆离去,慕容荃虽哭笑不得,也被这女子软硬兼施,连蒙带骗地带了进宫。 慕容荃头一次如此强烈地发觉自己的渺小,他身处在浩瀚的皇城中犹如一粒尘埃般微不足道。那些建筑繁琐而又精致的美丽一瞬间就将蝼蚁一般的人们以及那些连绵不绝的赞叹吞没。光线在这座美轮美奂的建筑的边缘跳跃着,舞蹈着,没有一样珍宝敢与这里的一块石砖或者摆设相媲美,亦没有人能身处于这样的奇迹中不夸赞不陶醉。 直到慕容荃参与肃宗为他举办的晚宴时他才知道这女子叫李若岚,是肃宗最疼的妹妹,而直到晚宴结束慕容荃也没有离开李若岚半步,因为那任性的公主早就差她的侍女用一把锁将两人的手腕紧紧锁住!锁名“天晶”,出自名家之手,所用材质是九天玄铁,纵然是大罗金仙被此锁锁住,若没有钥匙也只能受其所负。钥匙,当然被李若岚藏好了,她是一心急着要去天上玩,怎么会舍得让慕容荃从她身边溜走呢。 晚宴散后,慕容荃随着李若岚来到她的寝宫,寝宫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桂花香,烛光晃晃,但慕容荃放眼看去觉得这寝宫竟比今天的街道宽出很多,寝室四周陈列着一些慕容荃见也没见过的摆设。 “时候不早了,是不是,先让我休息,明儿再来找你?”慕容荃虽知道她是公主身份,可说起话来也不恭维,感觉倒像相识多年的朋友。 “给你去休息了,也许明儿就只能发出告示全城抓捕你了,你以为我会觉得你会乖乖地带我上去玩?我不信。”李若岚卸下头上那朵牡丹,她的头发散落下来,白皙的肌肤在烛火下显得更为透明。 “再怎么说你也得沐浴更衣吧,你总不会就这么一身臭气的去那么圣洁的地方吧?这么将我锁在身边,你多不方便?”慕容荃拿这个不听劝的女人根本没有办法,只好出言激她。 “不用激我,激将 法对我是没用的,你试想看,若少洗一个晚上的澡便可以换得去天上玩一圈,这样小小的损失谁舍不得?”李若岚嘤嘤的笑声传来,她竟一点也不恼,坐在那翡翠装点得梳妆镜前梳起头来。 “难道我今晚要睡在你的寝室里?”慕容荃问道。 “不好么?多少男子都没有这样的福分!”李若岚笑得更甜。 “我今儿怎么就遇上了这么个不知廉耻,不懂妇德,霸道专横,丑陋无比的公主呢?”慕容荃将他所能想到的一些比较糟粕的词汇一鼓作气用来形容这个让他苦笑不得的女人。 “骂吧,骂吧,我知道许多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他骂得越是厉害,骂得越糟,这个女子一般就越美,在他心中占的位置就越重要。我若真的那么糟,你早就一刀砍了我的手,独自走了。”李若岚的笑声未曾停过。 “你这自我陶醉的功夫可真是天下一流。”慕容荃不再骂下去了,他发觉不管如何他都不能惹恼这女子,越是骂她她倒越是看得开,他这回就干脆静了下来,看看这女人是否就真有胆把认识没多久的男人留在她的寝室里? 她有条不紊地在那金子做的盆子里洗了脸,然后便躺在那张宽大而柔软的塌上。慕容荃呢?她的侍女给慕容荃准备了一张玉石做的席子,席子就摆在李若岚的塌旁一张柔软的毛毯上,慕容荃就在上边打坐,气息游走,他的内伤已好了七八成。 李若岚竟睡得那么沉,完全忽略了身边这个并不熟悉的男人,就像她老早就算好,他不会对她构成什么威胁,所以她竟像在一个人呆着的房里睡着一般安恬,宁静!甚至几次还重重地翻身,然后相连的那把锁几次也重重地扯了慕容荃的手臂。 慕容荃真搞不懂,这个女子到底在想什么,竟能将天不怕地不怕的自己拿捏在她的掌心里。 淡淡桂花香,星光近云岸,孤月知夜凉,清光却不暗,相思谁能拦,梦入天湖畔。 第十三章 神怒(一) 第十三章: 神怒 话说夏侯嘉与琪琳包围在水柱里随着那田海龙王上了青天。 待到天海龙王安全地到达他的仙居,化作人形,那团水柱也就散了。水柱散向四周,落在碧绿碧绿的草地上,水柱里的鱼虾也都落在了那草地上,夏侯嘉与与琪琳亦同时跌落在草地上。 鱼虾还在草地上挣扎,噼噼啪啪响个不停,天海龙王没有去理会,他径直走向那间不远处石子做的小屋。 “作孽,作孽。”夏侯嘉看着地上的鱼虾,眼中闪逝一丝怜悯。 天海龙王这时才意识到,身后除了鱼虾乱跳的声音,居然还传来了人声!天海龙王回头,见到了全身湿透的夏侯嘉与琪琳。 天海龙王自然认出了这便是刚才与二魔交手的道士,他的眼神依旧冰冷,目光在两人身上停一下之后,便传来不可一世的声音:“这里是本王的仙居,你等若识趣,便自己退开,免得污这的仙气,本王不想与你等动手。” “堂堂天海龙王,竟也会做起傲世三魔的帮手?帮着他们行刺肃宗?”夏侯嘉的语气中尽是讥讽之意。 话音才落,那天海龙王已红着脸瞪着眼吼道:“本王的事你最好少管,若嫌命太长,本王可以送你去与阎王喝喝茶。” 琪琳轻轻在夏侯嘉耳边说道:“这天海龙王不好惹,我看咱们还是先走吧。” 正在这时,一团彩云飘了过来,彩云上下来个穿着七色彩衣的男子,他眉目清秀,面带微笑,他轻飘飘地朝这儿走来,如轻烟,如飘云。 夏侯嘉光看他这身衣着便猜到了他的身份,他便是虹神,是彩虹的化身。 “龙王,我找你下棋来咯。”虹神笑盈盈地走来,却才发现了站在天海龙王身前的夏侯嘉与琪琳,“哟,来客人了?” “哪是什么客人?待我将他们打发了咱俩便去下棋。”天海龙王对着虹神挤出一个微笑。 素闻虹神是个晓大义,通礼节的神仙,却不料他与天海龙王走得这般近,难道,行刺的事,他也有参与?夏侯嘉瞧见这二仙相敬如宾的态度,心里便暗暗揣摩! 正思索间,琪琳拉起夏侯嘉的手便走,他原本就知道天海龙王不好惹,又见来了一个神仙,便赶忙拉着夏侯嘉想要离开。 “哟,这女子身上还有股妖气,妖精怎么会找上你这儿的?”虹神看了看琪琳,又看了看夏侯嘉。 “那天海龙王身上尽是仙气,做的事也不全像仙人做的啊。”夏侯嘉倒不愿走,挑衅地看着天海龙王。他的眼里看不惯作恶多端的魔类,也看不惯助纣为虐的神仙。 “此话怎讲?”虹神好奇地问道。 “你不知道?”夏侯嘉笑着回道,“龙王他刚去凡间一趟,不单想杀了人间的天子,还带回了一地的鱼虾准备今晚请您回来红烧和清蒸呢。”夏侯嘉这话说得巧妙。让虹神留意到了草地上的鱼虾。 “龙王,你真是下凡去了?”虹神一脸疑惑。 “休听这两位凡人在此胡言乱语”天海龙王一怒,脸上青筋爆出。 听了龙王与虹神的对话,夏侯嘉才断定虹神并不清楚行刺肃宗一事,毕竟,安守本分的神仙也是有的,夏侯嘉心里虽舒畅了一些,但依旧补充道“不真还有假?难道贫道亲自从人间带着这些鱼虾上来孝敬天海龙王吗?” “你,你,你!”龙王恼羞成怒,双手一伸,手掌带着雾气,向夏侯嘉抓过来。 只见夏侯嘉单掌击出,那团雾气被掌风吹散,夏侯嘉一掌便结结实实打在了龙王那掌上! 龙王没有想到这凡人轻轻松松就把自己“云雾搜魂手”的第一式给破了,吃惊之余又感觉到那凡人掌上涌来磅礴的真气,硬拼之下,两人同时被震开,不相伯仲。 “有趣,有趣,区区一个凡人,竟随随便便挡下龙王你一掌,龙王,你可遇到对手了。”虹神也不帮忙,他招来一朵彩云,舒舒服服地躺在上面,看起龙王与夏侯嘉的打斗。 此时的人间已是白昼,慕容荃早早醒来,身边依旧是淡淡的桂花香味,阳光充满希望地从窗子外透进来,不强烈,也不刺眼。李若岚也醒了,慕容荃等她结束那繁琐而又仔细的洗漱后,两人便来到一个花园中,仰望那宽阔无比的天。 李若岚已经向她皇兄说起要离开皇宫一阵子的事情,她当然没有说要去天上玩的事,他皇兄也没有怎么阻拦,毕竟他知道,若岚的脾气,他阻拦也是没有用的,她自己会武功,身边又有个功夫高强的慕容荃,他还要担心什么呢? 慕容荃一念咒语,他与李若岚一起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向上托起。李若岚飞舞的白裙就像一朵风中起舞的花瓣,她才梳理好的头发也在风中凌乱起来。 慕容荃一手拿着灵羽,一手握刀,握刀的那手被一把大锁扣住,也被一只细长的手握住。慕容荃的视线从来都是朝着天空,那个即将能见到她的方向。 天空就像一片海洋,空气是里面不可缺少的水,云朵就是那浪尖上泛白的浪花。巨大辉煌的皇城在两人脚下慢慢变小,然后浓缩成金色的一个小点,山脉像是一团洒在宣纸上的墨迹,很浓,也很广,这墨迹被几笔淡淡的线条划开,线条交汇处事一片巴掌大的水渍。 李若岚尖叫起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土之上,她游览过的地方不可谓不多,但绝没有一次,能比俯视大千世界这种感觉更美好,更刺激,更新奇。 云朵在她指尖飘过,光线在她的肌肤上起舞,那张抹了淡妆的脸在光线的粉饰下更加精致,更加剔透。 然而慕容荃依旧是沉默的,眼中的焦急,如烈火一般强烈。 俗话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在夏侯嘉与天海龙王交手的数百招之间,他当然不知地上已过了一个昼夜。慕容荃与李若岚就是在这时候随着灵羽慢慢接近那云雾缭绕的仙岛。 那是一个悬浮在半空的岛屿,周围云气袅袅,岛上绿树成荫,绿树前世一座石屋,石屋前是一张棋桌,这棋桌竟比那石屋大出许多倍。 慕容荃老远便看到打得火热的夏侯嘉与天海龙王,岛上的云气被他们硬拼的真气所震散,两人的战况慕容荃一目了然。 慕容荃与李若岚躲在云层里,慕容荃仔细地想看清那草地上有没有装着碧玉葫芦的锦袋,李若岚则看热闹一般拍手称快。好在两人离那仙岛较远,云层又足够厚,岛上的人又怎会留意?但地上满是乱跳的鱼虾,纵然慕容荃目力再好,也不可能在那么远的距离又在那么杂的环境下找出那锦袋。 站在一旁观战的琪琳虽面不改色,但却也暗暗将真气聚在周围,若旁边的虹神一动,她定然全力出招,她认为夏侯嘉虽有必胜天海龙王的把握,但却没有从天海龙王与虹神联手下逃生的机会。 她自己为何那么关心眼前这个年轻的道士呢?尘世间又有多少种感觉是都能说出个理由的?琪琳再不断地问自己这个问题的时候脑子里全是与他在药铺里相处的时光,既无立场之分,又无身份之别。。。。。。天意弄人,她当然不愿与他交手,自然也不愿别人伤他,出乎意料的是他竟能将联手的二魔击败,她不得不佩服,如今也不得不担心。 看似旗鼓相当,其实琪琳心里清楚得很,天海龙王攻势虽不弱,但夏侯嘉却始终退让半分,他以守为主,处处退让,只是寻求着脱身的机会,可天海龙王倒不知好歹,越攻越急,越攻越狠! “做神仙就应该有神仙的姿态,如何能用自己的能耐来做自己不该做的事?”夏侯嘉不与天海龙王对攻,闪了开去。 天海龙王穷追不舍,“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本王自有主张,不用你这个凡人来教导!况且爱杀谁变杀谁,谁能管我?我帮安庆绪一事,只怕在这里要永远成为秘密了。”说罢 化身为一条白龙,张牙舞爪的扑向夏侯嘉! 天海龙王这一招已使出浑身解数,显然不给眼前这个道士留有一丝余地。 身临险境,夏侯嘉只觉得体内热血翻涌,他求生的本能突然被唤醒,在天海龙王漫天的爪影之下夏侯嘉全力的轰出一掌! 只见一个八卦图案在半空中绽放,天海龙王狂吼一声跌落在草坪上!与翻腾乱跳的鱼虾一起挣扎! 就连琪琳与虹神都没有看清,夏侯嘉这一掌是如何挥出的! 虹神赶紧奔了过去,抱起又化为人形的天海龙王,将一股真气送入他体内,可惜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天海龙王怒瞪这双眼,嘴角鲜血狂涌,已没有了呼吸。 夏侯嘉也呆了,他没有料到自己的一掌,竟能将一位神仙震死! 杀生的感觉并不好,而且杀的还是一位神仙,尽管他做了不该做的事!夏侯嘉叹了口气,他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作孽啊,作孽啊!”他的声音悲凉凄清,像是秋天夜里的凉风。 一个身影拉着夏侯嘉向岛外逃去,这不是别人,就是刚刚在一旁站着不动的琪琳。 杀人偿命,何况是在神仙的地盘杀了神呢?这点道理琪琳当然懂,夏侯嘉也懂。 但夏侯嘉来不及反应都已被琪琳拉出几丈之外! “走!不然来不及了!”琪琳边跑边说。 “因果循环,我又何必要逃?错是我犯下的,我定要承担的。你走吧,不然你也很难脱身。”夏侯嘉摇头,试图挣脱开琪琳紧握的手。 “是应该说你规矩还是应该说你愚蠢呢?”琪琳嘴上不停,脚上也不停,手上拉着夏侯嘉的力气也未少过! 正当夏侯嘉想要争辩的时候,琪琳已经看见那虹神在天上挥舞出七色的光彩,召来了手持兵刃的天兵天将! 琪琳想也不想,拉着夏侯嘉就往岛下边跳去! 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两人像中箭的老鹰,往地面坠去! 天空毕竟还是神仙的领地! 电光一闪,琪琳便看到一条条闪电结成网,将二人死死困住! “看来还是逃不掉了。”琪琳用模糊的视线再看一眼近在咫尺的夏侯嘉,轻轻说着,然后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尽管全是被这电网电得酥麻,但与他被这电网裹在一起,疼痛的感觉似乎也就没有那么浓烈了,反而琪琳在昏过去的一瞬间还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和他那么近地挨着了。 夏侯嘉已经放弃了挣扎,只是轻轻在已经晕过去的琪琳耳边说道:“对不起,拖累你了。”然后他模糊的视线也只是看到了聚拢过来的云彩,那是漫天的云彩,无边无际! 众神拖着昏迷的两人来到凌霄宝殿上。群仙分列宝殿两边,态度恭谦,大殿中间的龙椅之上,天帝正看着众神将这两人慢慢拉上殿来。 “这是何事?”那声音仿佛来自一个遥远的地方,但却要人都听得很清楚。 “禀天帝,这道士杀了天海龙王!”虹神在大殿中央跪下,指着电网中昏迷的夏侯嘉说道。他面色虽十分平静,但心里充满的都是汹涌澎湃的杀气,若不是他功夫差了点,他自己早为天海龙王报仇了,又何必像现在这般大动干戈?毕竟,天海龙王与虹神的交情,绝对要比那海洋里的水还要深。 群仙哗然。 等到那一朵朵流云聚拢后远远地飘去,慕容荃才钻出云层,落到仙岛之上。 草地上还有一些顽强的鱼儿在挣扎,不放弃地挣扎,强烈而又逐渐趋于平淡的挣扎。天海龙王的尸体已经被群仙带走了,慕容荃发觉这落满水迹的草地有些泥泞。 他甚至忘了让身边的李若岚将手中的锁解掉就开始在那片泥泞的草地上开始寻找起那个锦袋。 泥土里,草丛中,甚至是每一条鱼的身体下,他都仔细的找过。 没有期待已久的惊喜,甚至这个仙岛上都没有那锦袋的影子! 是不是那位仙人将它拾起,然后带走了?毕竟刚才慕容荃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被拖走的那两人身上。 慕容荃用他的拳头重重地砸在泥泞的泥土里,那暗黄色的泥水溅了他一脸,满地的鱼虾都被震得飞了起来。 李若岚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有些可怜,历尽千辛万苦换回的终究是一场空,她甚至开始有些同情他,至少她现在不会在这个时候出言相激。 其实人生,又有多少事是可以付出之后会收获期待中的结果呢? 慕容荃的眼神在暗淡了半晌之后突然放射出异样的光彩!他用那双满是污泥的手紧握灵羽,然后他们两人又被那股力量牵引,朝着云朵去的方向紧紧跟了过去! 或许是哪位神仙将碧玉葫芦捡了,或许那两人知道碧玉葫芦掉在哪了!总之,不问清楚,慕容荃是不会放弃的,他眼里的坚决如一柄利箭,凌厉地射向那个方向! 当疼痛,退潮一样地从意识里慢慢消失,琪琳缓缓睁开了那重得不能再重的眼皮。 她发现自己被铁链捆在一根石柱上,身后的石柱很大,也很冰冷,身边的夏侯嘉已经醒了,他正朝琪琳这看了过来,他眼里,是深不见底的愧疚。石柱在凌霄宝殿侧方,从这里看下去,还见得到站得整整齐齐的群仙。 琪琳使了使劲,发觉根本无法动弹,然后朝夏侯嘉淡淡的一笑,她不用说什么,这一笑,意味深长,能将所有她想要表达的感情完完全全的融在了里面。 “对不起。”夏侯嘉说道。夏侯嘉说着,心里也暗暗着急,看来是逃不了了,但又多连累了别人。 “你只会说这三个字吗?”琪琳将他的话语打断,她知道要从那么多神仙掌心逃出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她索性说道,“还真没有想过,会和你一起,困在天庭,说不定,还能一起死在天庭。”说罢她脸上又挤出一个笑容,只是这笑容有些无力,有些无奈。 “我不会让你死的,我的错,我一个人自己承当。”夏侯嘉的眼中闪过一丝温柔。 “就算你这么认为也无所谓,他们还是不会放过我的,毕竟我是魔,神与魔自古就不两立。”琪琳回道。 夏侯嘉正想回答什么,但他已听见一个声音远远传来,“天海龙王真是你们杀的?” 夏侯嘉看到了云层中大殿上那威严不屈的面容!金色的袍子穿在他的身上仿佛那种金色是突然间有了生命,变得柔却不乏慑人的光彩。天帝剑锋一般的眉毛下炯炯有神的眼睛向夏侯嘉与琪琳看了过来。 “是我杀的,不是我们杀的。”夏侯嘉回答得倒很像很轻松,出乎意料的轻松。夏侯嘉没有去争辩什么,不管是错手还是存心,他都想将这个责任揽了,或许这样,他们还可能放过琪琳。 这个笨道士,不要命了吗?在群仙面前这么理直气壮的承认!琪琳心里气得发胀! “他是一时失手的,之前他一直在退让,若不是天海龙王咄咄逼人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琪琳赶紧插上话。 “有谁相信一个凡人能错手杀了一个神仙?”这时虹神站了出来,这个穿着七色彩衣男人的品德虽被人们不断赞颂,但今日一见,肚量却也不大,夏侯嘉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却也不说破,只是静静的听着。若一个人杀死了你的好友,你定然是站在你好友那边的,不管他是对是错,你多多少少都是站在他的立场上,夏侯嘉突然觉得这种情感他可以理解,甚至可以不辩解地担下全部的错。 当然没有人能相信一介凡人能杀了神仙,但天海龙王的确是死了,而且死在那道士的掌力之下,胸前的掌痕与到手的手相一致。虹神看着群仙纷纷议论的模样心里暗暗叫好。 夏侯嘉依旧沉默,他不反驳,他觉得他应该自己去承担自己犯下的错,也觉得,这是最后能救出琪琳的方法了。 “既然他都不否认天海龙王是他所杀,我们也没有必要再去追究什 么,那么臣建议,还是将他们电死在这刑天柱之上吧,杀神,死罪,擅闯天界,死罪,两条死罪,这都是不容辩驳的。”虹神又一次大声而又严肃地说道。 天帝沉思了一会,然后慢慢地点了点头。 “但她是无辜的。”这句话还没有说出口,一对蓝衫男女已从群仙列中站了出来,他们身上不时闪烁着淡蓝色的电光,夏侯嘉早就知道这便是雷公电母,但没想到他们出手竟如此之快,在他正要开口说话之前,那闪电已经从他两手中射出,重重砸在夏侯嘉与琪琳身上。 夏侯嘉知道这两人联手放出的闪电威力无比,他也知道自己体内有众魔的力量,也勉强有能力抵抗这种电击,他还知道,以琪琳的身手,正面交锋之下,还可能有胜算,但如今动弹不得,有怎能逃开如此强烈的电击呢? 她是无辜的,为何他们就不能放她一条生路?魔的生命难道就不是生命了?夏侯嘉突然在千钧一发之际身手握住了他身边琪琳的手,然后将体内躲在深处的内力,引出,向琪琳体内传去! 牵手,原来是这种感觉,他的手有力而温暖,比琪琳自己的手大出许多,厚实,能给人一种想象不到的安全感,只是这安全感似乎来得迟些了,在她生命的最后才邂逅这种感觉,琪琳暗暗想着,有些不甘,她不想死,因为她还没有好好享受过这种感觉,甚至是更多的能超越这种感觉的感觉。 但电光接触这石柱之时,她竟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只见那电光被包围在自己身体之前的那个白色的光球挡住了,一时间冲不进来。而旁边的夏侯嘉,面容已经扭曲,嘴角是不断流出的鲜血。那个光球没有挡住他,他身前只有淡淡的一点点白光,但是却挡不住那电光的侵袭。 知道这时,琪琳才发现她身前的光球是从夏侯嘉紧握她的那只手里不断涌出的! 眼泪,在这一霎那完全决堤! 直到这一刻,他心里还是为别人着想的,一个时时刻刻为别人而着想的男人,一定是一个好男人!“我不怕死,尤其是能和你一起死。”琪琳说道,她的声音有些哑了,参杂得更多的是悲伤的情感。 夏侯嘉没有回话,他还怎么能回话?那尖锐而又强烈的闪电在他身上各个部位游走!他只是用他的眼睛不理解地看着琪琳! “因为我喜欢你!喜欢你的善良,喜欢你时时刻刻都为人着想的心思。”琪琳似乎读得懂他眼中的意思,在夏侯嘉一看她那时她便回答道,她怕她自己说得迟了,夏侯嘉已经听不到了。 夏侯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这种惊讶很快就被痛楚所取代!夏侯嘉的整个身体完全都暴露在那白光之外了,而从他手中渗出的光球却依然挡在琪琳面前。 第十三章 神怒(二) “还敢顽抗!”雷公说了一句,正准备与电母一起将功力完全催至巅峰。 就在这时,两个人出现在凌霄大殿之上! 一个男人满身污泥,但他那双眼睛锐利如刀锋。另一个女子身着宫装,美得让人羡慕,让人嫉妒!这一个邋遢一个美丽的人站在一起,更加剧他们之间的落差!更奇怪的是,这两人的手被锁连着,男的手里握着把刀,女的手里拿着把剑,刀森寒,剑夺目! 这两人当然就是慕容荃与李若岚了。 就连雷公电母的注意力也被突然出现的这两人所吸引过去了,竟都忘了发功! 电击停止,夏侯嘉松了口气,但疼痛未减,血还是一直从他口中涌出! “谁拿了我的锦袋?里面装的是一个碧玉做的葫芦!”慕容荃的声音很温和。 “你可知道这是何处?你区区一个凡人,不施礼节,还如此放肆的说话!”一位身穿官服的神仙站出列来,大声训斥! “我知道这是天界,但我是来找东西的,却不是来求神拜佛的。我找到东西就走,不会打扰众仙的。”慕容荃回道。 “误会,误会,我们既是来求神拜佛的,也是顺道来找东西的。大仙们莫要动怒,动怒伤身体。”李若岚见众仙都满脸怒容,连忙补了一句。 正当群仙们想要说些什么时,琪琳突然插话到:“我知道那葫芦在哪?” “你知道?”慕容荃问。 “先帮我们逃出这里,不然他死了,你那葫芦的下落也就没有人知了!”琪琳说得很快,似乎怕有人打断了他的话。其实琪琳根本不知道那锦袋的事,但死马当活马医,说不定这两人还真能把他们救出去呢?她见过慕容荃的身手,也觉得这种希望,还是有的。 众仙之中都大笑起来,有哪个凡人能将绑在邢天柱上受刑的人救下来呢?那铁链虽说不上是名家所铸,但粗如手腕的铁链将二人在石柱之上捆了十多圈,凡人若松得开这铁链,也是十年半月后的事了。 雷公电母倒也索性看起戏来,反正捆在邢天柱上的那两人虽长了腿,但也跑不了。他们很好奇那找东西的那对男女会怎么做,众仙又会将这两个擅闯天界的人怎么样。 哐当数十声巨响!那捆在石柱上的铁链竟全数断裂! 慕容荃只挥了一刀,众仙也都看到了他挥出的这一刀,这刀不单快,而且凌厉!铁链断落完后海可以清楚的看到刀劲在石柱上留下的深刻的痕迹! 众神的脸都白了,天帝的脸更白! “天威何在?”天帝站了起来! 众神出手了! 琪琳抱在昏过去的夏侯嘉飞出大殿! 慕容荃战刀横扫,不为制敌,只为脱身,因为他要追上那女子,问清楚葫芦的下落! 于是灵羽就带着他与李若岚也飞出了凌霄大殿! 天界很久没有那么热闹了,自从那齐天大圣闹过天宫之后一切都那么平静,规规矩矩的平静。 而如今,一部分神仙追出去寻那擅闯天界的四人,另一部分,则与天帝商量,如何重新建立天界渐渐失去的威信! 逃命的人总是跑得很快的,逃命的魔也飞得很快!琪琳抱着夏侯嘉一直往西边飞去,往云多的地方飞,往光线暗的地方飞! 慕容荃有灵羽,自然也飞得很快。这时李若岚倒很安静,一直往后看,生怕神仙们追了上来。 飞着飞着,天就暗了。 天上过了一天,地上过了一年了吧,战争呢?停止了吗?皇兄呢?一定早就担心死了吧,也不一定,叛乱未平,他又怎有心思担心这些小事呢?李若岚想着突然感觉风不那么大了。原来是慕容荃已经停了下来。 琪琳不停慕容荃又怎么会停呢? 四周已是一片黑暗,但点点星光又将这天空点缀得万分美丽!一轮钩月舒展开来的清光把这天海粉饰得朦胧,美丽。 “姑娘,现在可以告诉在下葫芦在哪了吧?”慕容荃看着气喘嘘嘘的女子说道! “对不起,其实我不知道那锦袋在哪里,我只是想要你救我们才出此下策,公子救命之恩,我日后定涌泉相报,今日只是还望公子原谅。”她说着说着,就跪在慕容荃的面前。 “你!”慕容荃虽愤怒,但也没有拔刀,失望与无奈占据了他的面庞,当线索就这么断了,他还真不知道能上哪去寻那碧玉葫芦。 慕容荃啊,慕容荃,你怎么就那么容易相信别人的话?慕容荃脸色的肌肉有些抽动,是愤怒?是悲伤? “兄台莫要灰心,她不知道,贫道却知道那锦袋在谁手里。”这时夏侯嘉说话了,他说得很慢,显然有些吃力。 “当真?”相比之下慕容荃的语气更快速,更急切! “贫道怎敢欺瞒自己的恩人?只不过当时贫道被电网所困,没认出是哪位神仙,但只要再见一次,贫道必认得他!”夏侯嘉严重满是诚恳,暖暖的诚恳! “那我带你杀回去,你指给我看!”慕容荃豪气干云,面无惧色! 就连重伤在身的夏侯嘉见眼前人如此气度,也不禁为之一振! “不可,公子。我们这一折返便是自投罗网,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公子千辛万苦来到天界不是为了抱着那锦袋死在天界吧。”琪琳担心夏侯嘉深入险境,赶紧劝道。这劝法不单讲了现状,还清清楚楚道明了后果。 的确,慕容荃真的没有把握能将锦袋取回然后全身而退,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往哪个方向找。 “贫道杀了神,要不兄台讲贫道带回,也好让贫道为自己犯下的错赎罪。”夏侯嘉嘴角的血依旧不停。 “那天海龙王勾结魔类,企图在人间开杀戒,难道就不用赎罪吗?你明知他罪有应得却依旧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你怎么就那么愚蠢?”琪琳激动起来,她就如被石子激起的一滩涟漪,平静不下来。 琪琳看几人沉默不语,又接着说道:“真不知你们两个是什么脑袋!你这个臭道士知不知道有一种花叫夜来香?那是一种只有到夜晚才会发出香气的花朵,若是这种花没有等到夜晚便夭折,不是失去了它原本的价值吗?你空有一身本领,有着降魔服妖的志向,如今早早去死,不就如还未等到黑夜还未来得及绽放香气的夜来香一样?公子你能不能听我说个故事?”她说道这里,看了看慕容荃。 慕容荃点头,而夏侯嘉在沉思。 琪琳接着说道:“曾经有一个人,很爱钱,拼了命去得到更多的钱,终于他得到一张藏宝图,等他历尽千辛万苦找到宝藏时,生命也已走到尽头了,他没有来得及享用那些宝藏便已离开人世,人都死了,宝藏又有什么用呢?更多的钱又有什么用呢?不知道公子懂不懂这个道理?” 慕容荃知道,那锦袋里不是什么宝藏,不是什么钱财,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可道理不也一样吗? 如果我死了,还有人这样爱着她吗?还有人记得她吗?我死了,她岂非比活着更难受?比囚禁更难受?从睢阳至今,我们都已将对方当作自己的至爱至亲,生离固然痛苦,但毕竟好过死别,比起死别,生离还有重逢的希望。慕容荃暗暗想着,眼中重新放射出光彩。 “谢谢,我叫慕容荃,不用公子公子的叫。”慕容荃点头,嘴角微微泛着笑意。 夏侯嘉也笑了,两个大男人竟同时因为一个女子的一席话而放弃了自己认为可以固执坚持的念头。 打在心里的结解开了,那所在眉头的浓雾便散了,几人紧锁的眉头都舒缓了,也顿时感觉到疲惫了。 人只有在松懈下来的时候才会疲惫,才容易疲惫。 当他们眉梢的雾淡时,天界的雾却浓了起来。 雾虽浓,但群星依旧灿烂夺目,月光依旧清凉纯白。 这雾中,竟突然出现了三个身影! 其 中两人身着蓝色衣裳,周身缠绕淡蓝色的电光,另一人左手紧握玉弓,腰间的箭袋里满满的装着银光闪闪的箭支。 没想到,终究是有神,跟来了。 而且都是难缠的神。前面那对夫妻,就是雷公电母,手握玉弓那个,便是天界的箭神——光辉!传说他的箭法就像光芒一样,无孔不入。 “夏侯兄,我拖着,你们先走。待日后有机会再同我一起寻找那位拾走锦袋的神仙便是。”慕容荃手中战刀已经举起。 “慕容兄,认识你这么一个汉子,贫道就算今天死在这里也无憾了。”夏侯嘉的声音越来越弱。 “你不能死,你还得带我回来找那锦袋!”慕容荃虽笑了,可他的掌心也湿了,因为他看到了,许多流云,又从不远处飘来。 慕容荃见夏侯嘉与琪琳依旧没有丝毫要走的打算,便厉声道:“你们先走,我脱困便去找你们,说个地点!” “洛阳。”琪琳说罢便拉着夏侯嘉飞了出去!其实现在琪琳最想的是就是上一柱香,保佑他们能在洛阳见到这个一天之中救了他们两次的人,这个拿刀的男人。她原本不信什么神佛,但如今,她只是想试试。 但他们本身呢?他们就一定逃得了? 在琪琳飞起的一瞬间,光辉已经腾身而起! 早在刚才见到这几个神仙的时候,李若岚就把那所给打开了。此时的慕容荃一见动静,手中刀便毫不留情的向那追去的光辉劈去! 刀劲如风!卷碎月光下的片片云朵! 火星四溅!一道流光跟慕容荃的刀劲剧烈的撞在一起! 我的箭居然被他的刀劲挡下?光辉心里一震,但是依旧想琪琳逃走的方向追去。 雷公电母在慕容荃收刀之际一起向慕容荃与李若岚扑了过来! 慕容荃竟能在收刀的一瞬变招为抢攻,此时李若岚的剑已出鞘,她功力虽不及慕容荃,但华丽而又繁琐的剑招亦能拖住雷公电母的一些攻势! 雷公电母的每一招都透出强烈的电光,李若岚每接下一招都觉得自己的手臂被电得酥麻。 能和神仙过招的女子,只怕我是第一个吧?李若岚心里暗想。她虽处于下风,但战意未减,虽越打越吃力,可眼中竟丝毫没有退缩的神色。她就象一根被风吹弯了的竹子,风越大,她越弯,她越弯,她的反弹力也就越大! 这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女人? 当雷公发现李若岚的剑没有先前那么快的时候,他聚拢闪电的双手突然向慕容荃与李若岚同时击出!此时真气不济的李若岚还在与电母的对招中处于劣势! 电光刺眼!雷公电母这一合击异常猛烈,也异常出人意料!纵然是慕容荃,也不敢硬接这雷公电母的一记合击,更何况是李若岚呢? 月光下,月光一般颜色的巨刃,破空而出,正迎向那股夺目的电光! 慕容荃这一招“风中裂斩”在电光火石之间竟能挡下雷公电母的合击! 硬拼之下,四人分别朝四个方向飞了出去! 慕容荃落在云层里,而李若岚落进那片星光中! 那片向光灿烂,而且那灿烂一直延伸到天际!月光下,那更像是一条镶满宝石的河流。 这便是银河! 千里银河,浩浩荡荡如奔马般涌向远方! 李若岚就是落进了这银河里,那银河里竟真的有水,一眼看下去就像群星泡在河中,如沐浴洗澡一般。那亮灿灿的河水将李若岚向远方冲去!水流很急,李若岚只能挣扎着不让自己装上银河中的星星。之前她真气早已不济,如今掉入湍急的银河中,时起时伏,险象环生。 慕容荃也没犹豫,运起轻功,起落在星星上,在那耀眼的光芒中,追向李若岚。 夏侯嘉他们呢? 夏侯嘉正趴在琪琳的背上,他的脸色已苍白,苍白得如同月光的颜色。 光辉虽是箭神,箭法一流,可御风而行的功夫终究不如琪琳,眼看双方差距渐远,光辉立马张弓拉弦,指尖一松,那流光奔射而出! 琪琳指感觉到身后一股凌厉的杀气追袭而来,侧头看去,流光箭已经仅在咫尺! 她连忙转身挥掌,全身的麒麟劲在她的指引下极精准的涌出!卷向流光箭! 这一掌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还是准度,她都拿捏得相当到位。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流光箭在触及麒麟劲之前的霎那便绕了开去,然后直奔琪琳心口。 此时的夏侯嘉是在琪琳的背上,琪琳有正面面对那飞来的流光箭,夏侯嘉定也将这情景一一看在眼里。 糟糕,这个位置,定然会一箭穿心,而且是两个人的心!夏侯嘉暗暗叹道。 眼看琪琳已经不能招架,夏侯嘉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他左手一拉右手一推,琪琳整个人被他向左边甩去,那流光箭朝着夏侯嘉心口冲去。 那道白光在穿透夏侯嘉的身体之后变成一道红光远远消失在暮色中。 惨白的暮色,朦胧的暮色。 “嘉!”琪琳回奔,扶起夏侯嘉,那伤口虽流着血,但伤口里还隐隐泛着白光! 好在夏侯嘉努力将身子移了几寸,那流光箭才没有直接命中要害! 琪琳已经不能在拖延了,因为光辉已经渐渐接近了。 于是琪琳撕开自己的衣角简单地包扎了夏侯嘉的伤口,然后继续往前飞去。前面的雾更浓,云更多,月光更淡。 光辉追不上,于是又举弓! 箭依旧没有射出去! 因为这个方向,这个厚厚的云层里,正是天界德高望重的众仙在里边施法,困住人间才出封印不久的刑天! 在那云里,哪怕是一根绣花针落地的影响,众仙的精力就会有所分散,哪怕是稍稍的走神,刑天就可以从那林子中解脱出来,更不要说忽然闯入那云里的是两个人或者是流光箭了。 所以光辉没有射,但他亦阻止不了疯狂逃命的那两人。 光辉知道那去不得,但琪琳两人并不知道,更何况是生死存亡的关头呢? 琪琳带着夏侯嘉冲入云层,众仙施法的阵形打乱,众仙们喷血倒地负伤。 成都城旁,狂风又起,一个身影从西北方向的森林里跃了出来,这身影全身银得发亮的战甲,却无头颅,这便是刑天。 琪琳毫不理会乱糟糟的仙阵,她在乎的完全只有背上昏迷不醒的夏侯嘉。 光辉也不去追了,毕竟世上还没有几人是能在他的流光箭下生还的,哪怕流光箭命中的只是身体中不重要的部位。 光辉收起弓,正欲去寻一同前来的雷公电母,就在这时,他听到一个沉沉的声音,这声音好似来自天界,又好似从人间传来! “以多欺少的众仙们,你们给我听好了,我刑天如今便先去拿回我的头颅,待我报了当年断头之仇,我便去还你们这些年来困住我的恩情!到时候我要谁生,谁便活,我要谁死谁便亡!你们天界,绝不会有人活着!哈哈哈。” 不单光辉听见了,众仙也都听见了,甚至有一些魔类也听见了。 光辉的脸色变了,仙阵里众仙的脸色也都便了,天帝的脸色也变了!但他们都有一个相似的地方,就是变得惨白,变得像月光一样的惨白。 正当雷公电母爬起准备向慕容荃追去的时候也听到了这话,他们愣住了,甚至表现得惊慌,不知所措,因为他们知道,刑天的话,绝不是玩笑,而且,他也有绝对的能力。 当自己的生存都受到威胁时,去追那两个凡人还有什么意义,于是雷公电母停了下来,坐在云层里发呆,绝望地发呆。 所以,慕容荃没有被追赶,所以他能集中精力的运足轻功奔向奄奄一息的李若岚! 慕容荃也不知奔了多久,李若岚也不知挣扎了多久,但只要李若岚一看到慕容荃渐渐不放弃 地接近自己,她自己就没有放弃挣扎! 我不能死,我还有好多地方没有去玩,我不能死,想要救我的人都没有放弃,我又怎么能放弃呢?我不能死,我还没有看到皇兄收复失地,还人间太平。。。。。。李若岚脑海里想着。 银河的流速渐渐慢了,是银河的尽头吗? 慕容荃加快步伐,跃了上去! 这的确是银河的尽头,却也是银河的另一个开始! 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开始! 银河里的水到了这里便泻向人间! 慕容荃终于知道了银河的尽头是这个样子,虽然是如此美轮美奂的壮观,却又是如此令人恐惧! 对于未知的东西,人,总是会有着恐惧的心理,慕容荃不知道掉下去会是什么样,但他看见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时,心里也直发毛! 慕容荃在李若岚被冲到边境之时稳稳地拉住了李若岚! 慕容荃左手仅仅地抓住了李若岚,右手持刀插在那颗星星上,从星星两旁流过的水很急,让人有些受不了,这是银河边缘上最后一颗星星,他们只有爬上这款星星,才有可能到得了岸边,否则,身后就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光明到这儿是尽头,黑暗从这里才开始!这便是银河的尽头。 “放开我,这样拖着,我们两谁也活不了”李若岚已经松开了手,但慕容荃的手还是紧紧抓着她。 面对河水带来的冲力还要支持一个人的体重,慕容荃的真气也流失得很快,很快,但他听到一直那么骄傲而又自以为是的公主居然也会为人着想时,竟还有着些许感动。 “我将你带来天界玩,我就得完完整整将你带回去,这是一个男人应该有的责任,一会我会将你向上抛,你到时抓稳我,踩在我身上往上爬,爬到这星星上我们就好办了。别忘了我们还有灵羽。”慕容荃已经冷得有些颤抖了,那李若岚呢? 李若岚只是笑笑,“你这个人,真是固执。”她被水流冲得难受,然后咳嗽了起来。 慕容荃开始使劲把李若岚往上拉,谁知这个动作加大了衣服的宽口,水冲进慕容荃的怀里!然后慕容荃怀里的灵羽顺着水流流了出来! 慕容荃不能伸手去抓,因为他一手握着刀柄,一手拉着李若岚。 他连忙开口喊道:“抓住灵羽!” 虽然李若岚很及时的伸手去抓,但水流太急,等她的手伸过去时,偏偏还是迟了。 灵羽在两人眼前渐渐消失,希望也在满满消失! “不要紧,爬上星星了以我的轻功带你去到岸边仍没有问题。”慕容荃虽看起来有些无奈,但眼中的坚定,不曾减少。 谁知慕容荃正欲运劲,只听“当”的一声轻响,两人突然失去中心,随着水流直冲而下。。。。。。 原来是之前慕容荃用插在星星上做支点的刀锋太锐利,长时间在河水的冲力下刀锋从那裂缝中脱落了出来。 两人完全沦陷在黑暗之中! 他们像从树梢飘落的叶子,没有方向的翻滚,摇荡,在黑暗与风声中下坠! 这时那银河的水已经消失,不知道是消失在风中,还是消失在黑暗中,总之,周围一片黑暗,死寂的黑暗,广泛的黑暗。 这么摔下去,一定成为肉泥吧,轻功再好又有什么用?慕容荃啊慕容荃,你终究还是救不了李若岚,寻不到沈凝嫣啊。慕容荃想着,叹了口气。 风吹得李若岚的脸发疼,如今她竟一点畏惧也没有,她反而觉得很宁静,反而还有些开始享受在黑暗中下落的感觉,毕竟,能体验这种感觉的,不多。 “对了,我突然很想知道,那葫芦为什么对你那么重要?”李若岚终于问了这个她压抑许久的问题。原本她是打算自己弄到手之后自己解答的,不过目前看来,她是没有这个机会的了,所以她索性在死之前,要弄清楚这个问题。 “里面装着我最爱的女人!”慕容荃对自己的回答也很出乎意料,是不是人直到死前才会变得坦然? “真的?那么小的葫芦居然能装得下一个人?”李若岚问道。 “你不信?你连天界都上过了,会飞的神仙也都见过了,居然不信世间会有这样的东西?”慕容荃突然觉得她有时候有些天真,甚至有些傻。 李若岚沉思了一下又问:“那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什么样的女人才会领一个男人如此奋不顾身的去寻找他,去营救她?” 黑暗只是稍稍占据了一下他们之间沉默的时间。 “风华绝代,倾国倾城,我觉得这些都可以用来形容她,但我觉得我喜欢的是她的善良,不加掩饰而又淋漓尽致的善良。”黑暗中慕容荃的话语听起来有些兴奋。 有些人的确是有这样的能耐,能让人一想起就从心底开始觉得温暖。 李若岚完全沉默了。 黑暗中依旧平静,让人有些不习惯的平静。 我就不信她有多美,我见过的美人也多了,都还没有能令我对她们赞叹的。什么善良,我觉得我也善良啊,也不见得有什么特别。李若岚心里突然觉得有些不服气,从小都被捧在中心的她甚至不理解这是羡慕还是嫉妒。 已经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地上那些细小的灯光了,离地面有多近了?离死亡有多近了? 慕容荃突然觉得从这个角度看地面的灯火就有些从地面上看天上的星星的感觉。 “很美,这样看着地上的灯火也很美。”李若岚叹了一口气。 沉默了半晌她又开始说道:“可以求你帮我一件事吗?” “如果我还有能力做得到还有机会去做的话,可以。”慕容荃真不知道身边这女人想的到底是什么,这是她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一个骄傲的公主用请求的语气同他说话。 “抱我。”李若岚说道,“我到现在还没被男人抱过,更不要说被爱的男人抱过,所以我请求你抱我。” 慕容荃的手开始颤抖,他不敢相信居然有女人能说出这么大胆的话!但是他可以理解,人总是想在死之前去尝试一些没有体验过的感觉,更不要说那么贪玩又娇气的公主了。但他没有伸手,他认为如果你不爱一个人而又去拥抱那个人时,比在人家酒菜里下蒙汗药还要可耻。 渐渐近了,慕容荃还是没有抱李若岚。 “连我死前的一个愿望都不可以满足我吗?我都不介意了,你们一个大男人介意什么?就算我再吃点亏,你把我当作她也行。”李若岚说得很平静,连死都能坦然面对了,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要求呢? 终于,慕容荃抱住了李若岚,他的身体都在颤抖,是害怕?是内疚? 其实被一个固执而又勇敢的男人抱着也没有什么不好,要是我们能一直这么坠下去,永远没有个尽头,我们之间一直都是沉默,也都无所谓了。李若岚想着,不觉发现眼角已经湿了。 不能死!我不能死!我还没有见到凝嫣,我怎么能就这么死掉?我不甘心,不甘心啊!慕容荃心里相似燃起了一团火,一团强烈的求生的火! 人到绝境时往往能激发自己的潜能! 慕容荃突然觉得体内有些东西在膨胀,在燃烧,然后突然觉得背部像是被人用刀子砍伤一般,辣辣的,所有的真气全部都向那儿流去! 四周终于不是黑暗的了,它被某些东西,照得色彩斑斓! 李若岚顺着着光彩向上看去。 她先是看到慕容荃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下巴尖尖的脸,然后看到他被风吹乱的头发,再然后看到他身后那双巨大的羽翼! 那不是真是的羽翼,是色彩和光泽组成的羽翼!那是自己在奢华的皇宫生活中都未曾接触的美丽!蓝色,红色,黄色,金色很和谐地组合在了一起,在那羽翼上,在那渐渐开始扇动的羽翼上。 “好美!”李若岚不禁叹道 ! 慕容荃也回头,他也是一脸的不解!这不是赤炎山上那神兽凤凰的羽翼吗?怎么会在我身上? 细看之下,他发觉那羽翼并不是真实的,更像是各种颜色和光芒汇集在一起组成的,若是不加细看,慕容荃还真以为那凤凰翼真是肉一样的从他身后展开的。 就连慕容荃自己也没有办法解释,身体内加速流失且又流向身后的真气到底和这羽翼有什么联系,他只觉得真气在流失时,那羽翼便循着舒缓而又稳定的节奏在扇动,甚至不用担心它会停止。 死不了了,或许我还能见着凝嫣。慕容荃在他踏踏实实的接触地面之后脑子里只闪过了这想法就虚脱了过去,夜晚还是夜晚,黑色多过灯火的夜晚。 居然还能活着,活着有什么不好呢?又可以玩遍大千世界了,又可以去做一些没有做过的事了,他也可以去找他的爱人了,有什么不好?李若岚想着想着竟心酸起来,她突然发觉他身后的羽翼已经褪去,他已昏了过去,在她怀中昏了过去。 她忽然觉得那张脸是那么的清秀,清秀得让人忍不住想凑上前轻吻一口,也许只是感激的吻吧,感激他救了自己,李若岚这样替自己解释道。 夜还是夜,灯火是夜晚中,整片黑色幕布上唯一的残缺,星光不会凋谢,哪怕夜的黑暗来得更猛烈些。 第十四章 阴险 第十四章 阴险 成都一役,安庆恩等人刺杀肃宗失败,又恐女娲与司马健纠结兵士追赶而来,安庆恩等人便逃出成都,躲在较为偏僻的一些村落里。 已是深夜,深夜无人声,深夜唯虫鸣。 欧阳文瀚本不赞成刺杀这种方式,他想以他自己的能力,亲自去开创一个时代,争得功名,而不是用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来完成自己的梦想,但命令是安庆绪所下,自己不得不从。 刺杀一役没有成功,欧阳文瀚心里并不难过,他反倒觉得,这是一种机会,让他堂堂正正开创一个时代的机会。也是他光明磊落地争取功名利禄的机会! 一旁的长孙玉儿在沏茶,茶香飘满屋,一杯暖茶递上,希望欧阳文瀚能注意到一旁的自己。 欧阳文瀚点头接过,目光匆匆一现的温柔很快就被心中无比厚重的抱负与追求稀释了。 长孙玉儿手中茶还暖,心儿却有些凉。 大厅之中,两个人沉默着,久久都是一片宁静。 门轻响,被一双纤细白皙的手退开,安庆恩最先走了进来,紧跟着他的是伊子琦及魔影。 安庆恩笑呵呵地走进欧阳文瀚,客气地说道,“欧阳将军,这几日我同伊将军及他师弟一起查看四周,已经确认,我们没有被女娲等人追上。” 欧阳文瀚礼貌性地点头,然后继续品手中的茶。 但他耳边又传来安庆恩的话语声,“吾兄已经知道了这次刺杀肃宗的任务失败了,他大动肝火,咱们还是想想,要怎么回去复命?” 这时,安庆恩等人皆在桌旁坐下了。 他们的目光都落在欧阳文瀚身上,毕竟,这一次的任务,虽然是由安庆恩策划出种种细节,但每一步的执行和监督,每一个命令,都是由欧阳文瀚所下达的,换句话说,欧阳文瀚是这次行动的最高统帅。 欧阳文瀚在沉思,安庆恩的这个问题并不好回答,他自己也知道安庆绪暴躁易怒的性格,所以他思索了一会才说道:“这次行动的失败,俺当然会负主要的责任,这点回去后俺便会同主公说明的,二主子您放心吧。” 但欧阳文瀚听到的远远要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吃惊。 只听安庆恩说道:“我并没有怪罪将军的意思,只是有一计,或许可以力挽狂澜。” 一听安庆恩有了计策,欧阳文瀚便虚心请教道:“二主子请说。” 安庆恩笑着,继续说,“如今的成都城,只怕守卫是更加森严,肃宗也绝不会在轻易出宫,但他们也绝不会料到我再杀回一个回马枪。所以我觉得我们还是有希望的。” “又是刺杀?”欧阳文瀚语气虽平静,但心里真不屑这种做法,他只想堂堂正正地和对手分割高低,仅此而已。 安庆恩摇头,“上次行动虽失败,是由于一些人打破了咱们的计划,不然,要取肃宗的性命,简直易如反掌。所以,归于根本,就是我们不够强!” “那要如何我们才能更强?”欧阳文瀚顺着安庆恩的思路问道。 这时安庆恩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凑近欧阳文瀚说道:“这时魔影从西域带回来的灵药,能增进功力,欧阳将军的功夫底子本就不错,若是服用了此药,必将如虎添翼!”说着,安庆恩将那小瓶子放到欧阳文瀚手边。 欧阳文瀚看着这药沉思。 安庆恩继续怂恿,“若是欧阳将军服用了此药,功夫早已一日千里,到时孤身杀入皇城定也无人能挡,正好一雪当日战败之辱,由能平了吾兄之怒,事成后又有名利加身,岂不是一石三鸟之计?” “二主子是要俺堂堂正正杀进皇城?”欧阳文瀚虽想堂堂正正与唐军分个胜负,但也不是不会思考之人,若是孤身深入,岂不是有去无回?他不怕死,只是害怕他年迈的母亲无人照顾。 “欧阳将军放心,这药的确是能令人功力倍增,只怕欧阳将军服用之后我们三人联手都不一定是将军您的对手了。”魔影补充道。 欧阳文瀚犹豫的目光又一次移到那小瓶子上了。 “那这药竟然那么灵,为何你们自己不服用呢?”长孙玉儿反问。 还是女孩子心细,这些问题欧阳文瀚竟没有想到。 但听罢长孙玉儿的话,欧阳文瀚也看着安庆恩,等待一个答案。 出乎意料的是安庆恩居然毫不隐瞒:“这药,除了能给人带来好处,同样也会给人带来些许不好。” “什么不好?”长孙玉儿一直追问。 “这药的服用者每天午夜会五脏绞痛,如万剑穿身,而且还要每天定时再服一种补药才能延续生命。”安庆恩回答。 “这种痛苦还叫些许?”长孙玉儿将欧阳文瀚手边的瓶子交还给安庆恩。 “俺也觉得俺们还是老老实实回去和主子请罪吧,这些事我们可以从长计议。”欧阳文瀚也插话道。 这话一出,安庆恩的脸色变了,仿佛一瞬间,所有的乌云都聚到他的眉间。 “我们离成功如此之近了,若不是寻不着刑天,我也不会拿自己人的性命开玩笑,如果我们离开恐怕以后就没有那么好的机会能接近成都城了。” “那为什么是欧阳哥哥去?不是你们其中之一去呢?开创一个新的时代又不只是欧阳哥哥一个人的梦想。”自己的心上人犯险,长孙玉儿心里自然是万般不愿意。 “上次的失败他有最大的责任,这种危险的任务当然非他莫属。”伊子琦开口了,一语中的,直接把要害说了。 “为何一定要现在杀了肃宗不可?唐氏朝廷腐朽动荡,俺们就算是光明正大的干戈相见,也不见得会输。”长孙玉儿说道。 “若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我担心夜长梦多,欧阳将军,您按照在下的意思办了吧,到时候功名利禄肯定少不了你,凡事都是少不了代价的,你若不愿成为这个代价,我恐怕令母也会不愉快吧。”安庆恩温柔的说道。 此话一出,他们的关系如被蝼蚁毁坏堤坝的裂纹般,细微的变化着。 “俺们不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吗?不同样是为了开创一个新的时代而努力吗?你为何拿母亲威胁俺?”欧阳文瀚怒了,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茶水四溅! 安庆恩没有说话,而是将一副耳环,慢慢放到欧阳文瀚面前。 欧阳文瀚认得,那是母亲六十大寿时自己送她的耳环,精致华贵的耳环,淡淡的色泽环绕在周身,烛火的光线也格外眷恋这种世间尤物,在它表层不断跳跃,光彩夺目却有不显俗气。 “你把俺母亲怎么样了?”欧阳文瀚站起,两眼怒瞪!手已经渐渐向巨剑的剑柄靠去! 对一个正常人来说,父母的安危都是一件不容忽视的事情,更何况欧阳文瀚这种从小就被母亲独自拉扯着长大的孩子?他虽然为了功名不知疲倦地在奔波在战斗,可他只要一有时间,便会回到那片辽阔的草原上去,因为那里是他生长的地方,那里有疼他的母亲。 “我知道你在乎你的母亲,但我更知道你骨子里深爱着的是功名利禄,是不朽的功业,怎么样?你喝了他,你功力暴长,杀了肃宗,这功名已成,况且又保得你母亲安全,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安庆恩说得坦然。 欧阳文瀚从没有想过这话会从自己人口中说出,好比被人从身后捅了一刀,然后回头,居然是最熟悉不过的朋友。 但他们真是朋友吗?安庆恩这种人真的会有朋友吗?同样是为了欲望而奋斗,同样是为了欲望而杀戮,然而,最后,竟会出现这种互相威胁的事情。 “欧阳哥哥,也许他只是骗你而已,你没必要全信他。”长孙玉儿看着欧阳文瀚渐渐伸向药瓶的手,立即阻止道。 安庆恩在笑,伊子琦在笑,魔影,同样也在笑。 因为欧阳文瀚的动作并没有被长孙玉儿劝阻的话语所止住。 长孙玉儿不甘,连忙伸手抓住了欧阳文瀚的手,“难道非得服下这种害人的药不可?”她心里的焦急如燎原的火势,一发不可收拾。 可是,又有谁懂? 欧阳文瀚摇头,推掉长孙玉儿的手,“俺追求的本就是不朽的功名,更何况如今的还是能保住俺母亲的,不朽的功名呢?” 话音才落,欧阳文瀚就毫无惧色的拿起那药瓶,扒开瓶盖。。。。。。 一个身影破门而入,这个身影的动作虽不快,但是这人的出现竟完全出人意外! 那人冲进门,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循声看去时那人已到欧阳文瀚与安庆恩跟前。她一把抢过欧阳文瀚手中的药瓶,正欲往地上摔去! “你敢?信不信我把你儿子杀了?”一个声音比她的动作更快!能说出这种话语的,除了安庆恩还有谁呢?话音才落,安庆恩的剑锋已经到了那人的喉间。 那两鬓斑白但是气色红润的妇人立即停住了所有的动作。 “母亲真的是你?”欧阳文瀚话语虽然温柔,但他亦不愿别人拿着剑指着从小把他养大的人。他的手正欲拔出巨剑。 伊子琦的剑比他快一步,先在欧阳文瀚的咽喉前停了下来。 长孙玉儿的剑也不慢,剑锋已经贴着伊子琦喉间的皮肤。 魔影的手也绝不会慢,长孙玉儿才架好剑势,他的剑也对准了她的胸口。 “安庆恩,俺对你们安家如此尽心尽力,你为何如此待俺?”欧阳文瀚怒语如山重! “为了长兄的霸业,我什么都可以做,你明白吗?我长兄对我来说,比你母亲对你还重要,所以,你只要替我办好这事,我保证不伤害你的母亲,而且还能在长兄面前说你为他的霸业所付出的一切,那时,你所图的功名,又怎么会没有?欧阳将军,我也不想拿剑指着令母,你看令母的脸色就知道,在下绝没有亏待过她。”安庆恩的语气一转,甜蜜得如同夫妻间的情话。 “母亲,他没有伤害过您吧?”欧阳文瀚看向他母亲,目光竟如此温柔,绝不像一个豪气冲天的人所有。 他母亲摇头,“他说带我来看儿子的,我却不知成了他威胁我儿的工具,儿啊,要不是刚刚娘在外边偷听,还真是被他蒙在鼓里了。”说着她便往安庆恩的剑锋上靠去。她不想成为儿子的负担,尽管是个艰难的抉择,但她还是选择了不要成为儿子的绊脚石,毕竟,看着儿子受苦,是一个做母亲的,绝不愿看到的事情。 “不要!”欧阳文瀚向前冲去,伊子琦的剑锋在他颈上微微擦出血痕,要不是伊子琦收剑快,欧阳文瀚成剑下魂。剑锋虽向后退,但亦与欧阳文瀚的喉间保持着一定距离。 安庆恩的剑收得也快,“大娘,您要是死了,您的宝贝儿子肯定会让我们折磨得生不如死,我劝您啊,还是叫他喝下这瓶灵药,他的神力加上这种灵药,世间能挡得了他的,又有几人?您的话他一向是听的,您就劝劝他吧。”安庆恩的声音很温柔,温柔得如同春天暖暖的风,那风绝对能吹动任何长辈的心。 原来安庆恩贪图的,是欧阳文瀚的神力,巨灵神转世的神力! 见母亲没事,欧阳文瀚才站立不动,毕竟,他们都还被安庆恩等人捏在手里。 欧阳文瀚的母亲没有说话,她也是刚刚才知道安庆恩的城府,他不敢将药瓶摔碎或者寻死,因为城府这么深的人,要是狠起心来一定什么事都做的吧? 进退两难之际,欧阳文瀚终于开口:“我喝了药,你便放了我母亲?” 安庆恩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欧阳文瀚又一次将手伸向那药瓶! 但他母亲却快他一步,他母亲,竟抢先将那瓶中之药,先服入口中! “我儿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们放了他,有什么事,我替你去做!”虎母无犬子!这样豪爽的话语竟出自欧阳文瀚母亲之口。 如此豪爽,如此无畏,正如欧阳文瀚的语气一般。 安庆恩吃惊了,伊子琦吃惊了,魔影也吃惊了,更吃惊的是欧阳文瀚与长孙玉儿。 见着母亲为自己受罪,他便趁着安庆恩等人吃惊之际猛地一下发功!霸道刚烈的真气从他体内涌出,安庆恩三人纷纷被震开。 “拿解药来,否则我便杀了你们!”欧阳文瀚如猛虎出笼,拔出巨剑,手一挥,剑气扫,一道白光斩向安庆恩三人。 安庆恩三人竟有默契,三人纷纷出剑,三道剑气合一,撞在欧阳文瀚的剑气上,空气波动!四周皆是回声!回声震得人耳发疼。 “可惜了我的灵药!”安庆恩叹气道。 “既然他们已无价值,还留着干什么?”魔影道。 “不,既然如此,我们将错就错!我们齐力收了两个小的,再威胁那服了药的替我们做事!”安庆恩心计果然不浅,如此一来,他的灵药便没有浪费。 听了安庆恩的话,欧阳文瀚母亲双手用力将欧阳文瀚与长孙玉儿往外推,“你们快走,我已是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不用管我,玉儿,替我照顾好文瀚!” 这不推还好,这一腿,欧阳文瀚与长孙玉儿只觉得身子一轻,已飞出窗去! 安庆恩暗暗吃惊,欧阳文瀚母亲这一推竟有如此之力,可见是那灵药起了作用,不会武功的一个人都有如此能力,日后要是训练训练,还是很有价值的。在他眼里一切仿佛都是工具,只分成有价值的和没有价值的。 欧阳文瀚的母亲也被自己这一推的威力惊呆了,她没有料到自己这一推竟有如此之力,但眼看儿子与玉儿平安被推出窗去,以他们的轻功,逃走应该是没有大碍的了。 但欧阳文瀚与长孙玉儿非但没有走,反而竟又一次想强攻上来! 这倒合了安庆恩的心意,安庆恩立马大叫:“你们拿下他们,我看着这老的。” 听罢,伊子琦与魔影同时出手了。 伊子琦剑剑辛辣,剑气如甩不掉的毒蛇,专刺两人要害!魔影亦拿出看家本领,在场所有人的影子都从地上蹦了出来,向二人扑去! 欧阳文瀚想也不想,巨剑果断劈出!剑气排山倒海,有如泰山压顶般,铺天盖地地袭来!那些影子哪里敌得过这般浩瀚的剑气,霎时间内经灰飞烟灭! 剑气不减扑来之势,伊子琦与魔影正想退去,谁知竟是欧阳文瀚的影子也起了功效,竟能敌住欧阳文瀚这一招! “没想过吧?自己的影子也与自己一般厉害吧?”魔影得意的笑。 长孙玉儿持剑刺来,剑气如柳絮,轻盈无比。轻盈的身子迈着轻盈的步,轻盈的剑锋挥洒着轻盈的剑气。 剑气流转,如漩涡一般卷向伊子琦与魔影。 魔影与伊子琦持剑相迎,本以为这剑出自女子之手,必然不会太厉害,没想到这一轻敌,长孙玉儿的剑气竟避开二人的剑,刺向两人。 这一击虽然不能分出胜负,但势必能将二人逼退,二人逼退了,欧阳文瀚定会想办法摆脱自己的影子,然后从这个空当中穿过,救出其母! 但是长孙玉儿还忘了还有一人在战局之外,他清晰的将战局中他们的每一个动作看得很清楚,自然也看穿了长孙玉儿的意图。 所以他果断出手了,身影飘逸得如同画卷中才有的舞姿,一剑刺出,剑气如雨点般,不留缝隙的射向两人! 哪能不挡?不挡岂不是被这凌厉的“雨滴”吞没?所以欧阳文瀚与长孙玉儿只有退居守势! 巨剑与轻盈的剑锋分别挡去许许多多细碎的剑气,但他们身边重新站起的影子却也在这时挥舞出那凌厉的兵刃。 两个人顿时只能在半空挣扎。血痕乱飞! “伤他们可以,休要结果了他们。”安庆恩心里 担心魔影下手过重,没有了要挟老妇人的砝码。 “休得伤我儿!”欧阳文瀚母亲大叫着,竟跳入那团黑影之中。 是什么,能让一个人不顾性命?有很多,比如说爱情,比如说义气,当然,也还有母爱! 欧阳文瀚的母亲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力气,但她只想将自己的儿子推出去,让他远离危险,远离这个阴险毒辣的安庆恩,她想他安全,仅此而已! 两人被推出好远!然后从远处的山坡上不断往下滚!直到滚到一条冰冷的河水中。 当触觉远离了痛楚,然后被冰冷包围,然后才感觉到那些声音,已经远去,是被水稀释了?还是自己已经不在原地,欧阳文瀚不知道,长孙玉儿也不知道了。 他们已经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黑影散去,地上是欧阳文瀚的母亲昏迷在血泊中。 “她没死吧。”安庆恩问。 “没死。”魔影答道 “没死就好,留着她,也许还有价值。”安庆恩说,仿佛不是在夸奖一个生命,而是在赞美一种工具。 “伊将军,你去将那两人寻来吧。我估计他们也受伤不轻了。别让他们死了,他们可也是有用的。”安庆恩继续说。 伊子琦领命而去。 但除了湍急的河流声,稀疏的虫鸣声,已无人影。。。。。。 第十五章 受困(一) 第十五章: 受困 循着安庆恩的踪迹,司马健与女娲已经走遍了许多地方。自从女娲夜观天象,知道刑天再现与安庆恩有着密切的联系时,两人就一直开始留意这个狡猾的人了。 在一个村落旁,他们停了下来,就连擅长追踪之术的女娲,也都一时找不出安庆恩的去向了。 司马健来到河边打水时,发现了两个人,躺在河滩上的两人,那两人衣衫已经湿透,头发凌乱地盖在脸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司马健发现他们都有呼吸,于是便将他们都救起,然后将女娲叫了过来。 原来救上来的这两人竟是行刺肃宗的其中两人,司马健认得,这一个是欧阳文瀚另一个是长孙玉儿! 他们还是决定将这两人救起,以便从他们口中知道安庆恩的消息。 “这是哪?是你救了我?”长孙玉儿醒来,看到坐在旁边品茶的司马健便立即问道。 “这是村里唯一的一间客栈,很安全。”司马健点头说道,他知道他们的身份,立场都不同,但面对他面对的毕竟是一个女人,所以他说话的语气很温柔,很平和。 “他呢?他怎么样了?”长孙玉儿口中的他当然指的是欧阳文瀚了。 “他就在你左边的这小房间里,没什么大碍了,你可以去看看,对了,他那柄巨剑我也帮他从河边扛了回来,也在那房间里,挺沉的。”司马健说着,又将杯中茶喝尽。 长孙玉儿掀开被褥,立马跳下床,跑到左侧的门边,轻轻推开门,看到了还在床上躺着的欧阳文瀚。她还听得见,欧阳文瀚微微发出的鼾声。 直到这时,长孙玉儿才发觉自己还没有穿鞋,也突然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被换过。她的脸一下白了起来。 “你,你,你,我,我,我,衣服,你换的?”长孙玉儿眼眶里的泪水直打转,口中的话又说不清楚。 司马健也很努力想听清楚她在说什么,于是问道:“什么?” 她与欧阳文瀚指腹为婚,青梅竹马,现在虽未过门,但她已将自己当做是欧阳家的人了,如今,如今,清白已不保,她又有何脸面再面对欧阳文瀚呢?眼泪从她的眼眶中流出,鲜血也从她紧咬着的唇边渗出! 司马健实在是想不通,但他立即将怀中的手绢递出,“别哭,别哭了,否则别人以为我欺负你了。” 听了司马健这话,长孙玉儿哭得更大声了。 手绢还是在司马健手中,她并没有去接。 “你的衣服是我帮你换的,不用担心。”女娲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长孙玉儿并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究竟又来了多久,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还是清白的。抽泣的声音渐渐小了,小了,然后消失了。 “其实我很想知道你们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女娲走到桌旁坐下。 无奈的神色在长孙玉儿脸上蔓延,她走到床边穿了鞋袜,然后也在桌旁做下,“上次刺杀肃宗,是安庆恩谋划的,是由文瀚负责的,行刺不成,安庆恩便带领我们逃出城,而魔影从西域带来一种能增强功力的灵药,服用之后功力暴增,但是会有些副作用,服用者每天午夜会五脏绞痛,如万剑穿身,而且还要每天定时再服一种补药才能延续生命。原本安庆恩认为是文瀚负责的行动,这个责任就应该由他来担,他拿文瀚的母亲想威胁,要文瀚服下这种药,然后孤身潜伏会成都再次行刺肃宗!他想要文瀚做他的傀儡!他的杀人兵器!我从没有想过,他对自己人,也下得了手!” 司马健一脸惊讶,而女娲面色平静。 “事情恐怕还有下文吧?”女娲说着,也给长孙玉儿倒了杯茶。 “没想到他们真的把我母亲带来,逼我喝下那药。”浑厚的声音从另一个房间里传出,原来欧阳文瀚已经醒了,而且走到了这桌边。 他看了长孙玉儿一眼,又继续说道:“被安庆恩囚禁的母亲偷听到了这事后就抢先将那毒药全部喝掉了!她不敢将那毒药毁掉,她害怕动怒的安庆恩不会轻易放过我们,所以就选择了自己做他的傀儡!” 欧阳文瀚说着,泪已经流下! 司马健死也不信,这个钢铁一般的男人居然也会流泪! “我急了,便逼着安庆恩要那补药的配方,也许是他怕好不容易得到的‘兵器’不会再听从他的指挥,他竟不愿将补药交出!于是我们大打出手!但是我们还是不敌他、魔影与伊子琦的联手,好在母亲的帮助下我们逃了出来,但,但母亲还在他们手里!”说到这里,欧阳文瀚已是泪痕满面,他手臂上青筋爆出,肩上的伤口又开裂了,开始不断的渗血。 世间又有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 司马健将手中的手绢递给欧阳文瀚,然后在他的手背拍拍。男人之间安慰的方式就是那么简单,不需要太多的言语。 而欧阳文瀚,却哭出了声音,像个孩子一样,不顾面子的在众人面前哭了起来,他的确需要宣泄,那种宣泄至少比憋在心里让人好受得多。 司马健与女娲离开,留给他们两个一些空间,他们也不急着去追问安庆恩的行踪!他们也知道这个时候不适合谈论太多别的话题。 经过几天的精心调养,欧阳文瀚与长孙玉儿的伤都好了许多。女娲竟说动了他们一起对付安庆恩,不过条件是帮欧阳文瀚救出他母亲,而且清除他母亲体内那折磨人的毒药。 女娲当然答应了,而且答应得很爽快。多一个人和她站在同一战线总是好的,更何况这个人是巨灵神的转世呢? 阴天,压抑的阴天,云层低低地似乎想亲吻着大地。 在这几个连续的阴天里,女娲等人一直不停地寻找着安庆恩的踪迹! “这儿都没见一条人影,我看他们定是去了别处,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找找,何必只在这些密林中寻呢?”司马健抱怨道,对于这样漫无目的的寻找,他早已不耐烦了。 “我记得上次听他们说起也是这个方向的。”欧阳文瀚说道,他身后依然背着那柄巨剑,看来他复原得很快。 “我也隐约觉得这一带有些蹊跷。”女娲说着向旁边指了指。 大家顺着她的手向那处看去。 鸟儿在地上乱跳,老鼠拼命地想往树上爬,但又不停地跌落,虽然不是秋季,但树上的绿叶竟也一片片飘落。。。。。。。 “鸟儿不是应该在天上飞的吗?老鼠不是只爱躲在暗处吗?现在还没到秋季,我的确还没有见过有那个地方是夏季落绿叶的。”长孙玉儿说道。 的确,女娲是比他们看得都仔细,很仔细。 就在这时,天上的云层仿佛压得更低了,林子里的光线又暗了许多,虽还是正午,但看起来却已像傍晚。 大家的心都不约而同地紧了一下! 然后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铺天盖地地袭来!让人不能呼吸,让人不敢呼吸! 再然后大家便都听到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声音,这声音不知来自天上还是来自地底。“以多欺少的众仙们,你们给我听好了,我刑天如今便先去拿回我的头颅,待我报了当年断头之仇,我便去还你们这些年来困住我的恩情!到时候我要谁生,谁便活,我要谁死谁便亡!你们天界,绝不会有人活着!哈哈哈。” 这时正逢天界仙阵被夏侯嘉与琪琳所乱,刑天破阵而出! “刑天?”女娲失声惊叫! 司马健从没有看到女娲如此惊慌失措的样子,但又有谁能在这样的压迫感中能安然自若呢? 女娲口中的刑天难道就是远古被皇帝斩掉脑袋的刑天吗?司马健心里暗道。 女娲正想向大家说些什么,只是突然发现不远处的树丛中人影闪动,大家不约而同地向那看去! 那是 急速奔走的三个身影,领头的一个身后背着个包袱,包袱上黑气缠绕,这人便是安庆恩!身后的便是伊子琦与魔影! 世事就是这样,有些东西你想找时偏偏就找不到,不该找的时候,却又偏偏地遇到了。 不及多想,欧阳文瀚已经燕子一般掠起!紧紧跟了上去! 欧阳文瀚一动,长孙玉儿也随着一动,也追了上去! 女娲和司马健当然不会落后,几个跨步,已是十几丈外! 见女娲等人拦在他们身前,安庆恩吃惊不少,但更吃惊的是,欧阳文瀚、长孙玉儿竟会与女娲等人一起。 “没想到,你们还活着。”安庆恩笑着,他的笑容很甜,甜得让失意的人都不忍多看两眼。 “你还没死,我不敢先死,我母亲呢?”欧阳文瀚大吼。 “我会替你好好照顾她的,真不知怎么有这么一个不孝的儿子,竟要自己的母亲去替自己受苦!”安庆恩说着,慢慢向后退去,他在成都见识过女娲与司马健的厉害,自然心有余悸。 “你这人不单口蜜腹剑,脸皮倒也很厚,竟敢把事实颠倒来说,我倒想知道,是你脸皮厚,还是我的剑锋利!”长孙玉儿说罢,手中剑已直刺而出! 安庆恩连退三步,他剑已在手,眼睛机灵地观察这四周,看哪个方位更容易逃走。 声若雷霆!欧阳文瀚巨剑直劈而下! 寒气澎湃!司马健剑气成网,扑向安庆恩三人! 白光凌乱!女娲的白蛇鞭闪电一般抽了出去! 三人之中无论是哪一人,在武林之中,能相与匹敌的实为少数,如今三人同时出手,而且用的都是些不留余地的杀招,又有谁能在这招之下安然无事呢? 没有人能,绝对没有人能! 但是神能! 火星四溅! 幻灵剑,巨剑,白蛇鞭,三样兵刃竟同时被一个身躯挡了下来! 这身躯穿着银色的战甲!拿着银色的大盾,持着银色的大斧!只是胸膛之上,没有头颅!但这没有头颅的身躯站在司马健之前,竟还比司马健高出许多! “刑天!”女娲叫道,“你我同为神裔,你为何挡我?” “那你我同为神裔,你又为何保护那皇帝的转世?”刑天反问道。 “他是天命所归。”女娲回。 “难道我就活该倒霉吗?为什么我不是天命所归?我就不能取代他?”这声音又震落了许多叶子,话音没落,刑天的大斧已经横劈向女娲四人。 众人急退,大斧虽劈不到,但那气劲也将众人震开了。 “刑天大神果然盖世无双!晚辈已将您的头颅寻回,望大神记得与晚辈的约定。”安庆恩在刑天面前跪下,将那包袱举过头顶。 “别让他得到那包袱,不然我们连一丝希望都没有!”女娲说着,一鞭已经抽向安庆恩。 刑天长盾一档,尖锐的撞击声响彻整个树林。 欧阳文瀚巨剑一斩,企图连安庆恩的手一起斩断! 司马健一招“冰天雪地”,那寒冷的剑气想要将安庆恩吞噬成一座冰雕! 长孙玉儿的剑也刺出,看似柔水,却暗藏杀机。 只见刑天大斧一抡,一扫,众人的杀招不单被化去,而且都受了轻伤! 瞬间,仅仅是呼吸的一个瞬间!那股压迫感有无形之中增强了不少! 众人看去。 刀子一般的眉毛,刀子一般的鼻梁,刀子一般的眼神!刑天完完整整地站在了众人之前! “世间还有谁能拦我?”刑天吼着,狂风四起,飞沙走石。 “莫要忘了不只有你一个神!”女娲高喊着已经跃到半空,在淡淡的光彩中,她已化为半人半蛇的原型,只有这样,她才能将功力催至巅峰! 白光万丈,白光化成万条白蛇,向刑天扑去! 斧光耀眼,直接迎上了女娲施展的招数! 一声巨响后,两人都同时震开!除了他们两人,旁人根本就没有看出个倪端。是女娲胜了,还是刑天赢了? 只听女娲轻声道:“逃!”话音未落,她已领着几人向林子深处逃去。 女娲显然是受了内伤,恢复人形的她运起轻功来竟比先前慢了很多。司马健看在眼里,他在女娲手臂上一扶,拉着女娲向前跑去。 安庆恩三人兵刃在手,正欲追赶女娲等人。 “不必追了,就算你们追上也未必赢得了另外三人联手。只可惜我真气尚未恢复,才弄得与女娲两败俱伤,真没想到,女娲竟也不可小觑啊。”刑天向身旁的三人说道。 刑天都开口了,他们又怎敢不从?于是他们都将兵刃收起,呆在原地。 第十五章 受困(二) 也不知狂奔了多久,也不知是否在这样的环境中狂奔会不会刮伤皮肤或者弄破衣裳,都不重要了,命,比一切都重要。 世间本就奇怪,众所周知,没了命,就无法享用财富,没了命,就无法追逐理想,没了命,就没法追求爱情!可是偏偏就有些人为了财富失去了生命,为了理想拼上性命,为了爱情失去生命。这并不矛盾,矛盾的是人的内心,人的选择。 终于,看到了袅袅炊烟,而身后,也没有追踪者的动静了。 女娲四人放缓了速度,向炊烟升起的方向走去。 这是一座小城,山中密林间,竟有一座小城? 城内人来人往,秩序井然。城内的楼宇,都很崭新,任何一间的角落,都没有一丝蜘蛛网。 城不奇怪,可城里的人却很奇怪! 这城里全是男人! 卖布匹的是男人,卖豆腐的是男人!站在桌旁替客人倒酒的也是男人!甚至在街上,在任何一间店里,都没有女人的影子。 全是男人,而且都是相当好看的男人! “这个城里的女人,难不成都被男人养在家里?”欧阳文瀚不解地说道。 “这样对女人来说,也许是一种福气。”司马健答道。 “先找个地方坐下,替女娲看看伤势吧。”长孙玉儿说道,然后指向不远处的茶楼。 女娲四人向茶楼走去。 几个伙计挡在茶楼门口,其中一人说道,“客官,不好意思,本店今天不做生意。” “店里不是还有客人吗?怎么就突然不做生意了呢?”女娲向店里看去,还见店里的客人有说有笑。 “我们谁的生意都做,就是不能做你们的生意。”那人又道。 “为什么?”长孙玉儿插话道。 “瞎子都看得出几位是新来的吧,”那人问。 女娲点头。 那人继续说道:“你们可知,凡是进到这城里的女人,都要上交给公子正,若是谁私藏了,或是不上报,那人一定死得很惨。所以小店在上报公子正之前,是万万不敢做几位的生意的。”说罢,他又做了个手势,请女娲等人往门外站! 这公子正倒是何人?为何如此霸道?看那店小二说起他来竟无畏惧之意,反倒有几分崇敬,这倒是怪事一件。司马健心里虽不服,但也不说出口。 女娲终于明白为何他们从一进城开始,就有那么多人一直注意着他们。 “奶奶的,这城又不是他的,凭什么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欧阳文瀚一向易动怒,凡是遇到他看不惯的事,他一定会发怒,就好像太阳从山峦的被窝中爬起时,黑暗一定被驱逐,不管是阴天还是雨天。 “这城的确是他的。”那人回道。 欧阳文瀚气红了脸,手中早就握紧了巨剑的剑柄,只是长孙玉儿一直安奈着,不让他发作。 “我们离开就是,何必与他们动怒呢?”长孙玉儿扯了扯欧阳文瀚的衣袖。 “各位竟然来了,为何不到寒舍坐一坐,喝杯小茶再离开呢?”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这声音就像一首乐曲,听的人绝不会厌烦。 女娲等人循声看去,看到了说话的人。这个男子不是很高,也不是很壮,甚至不是很英俊,但他站在这些相当好看的男人中,这些男人立即失去了颜色。搭配得极其合理的衣衫,让他的风度分分渗出,似笑非笑的神态,总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尤其是女人。他眼睛虽小,却很迷人,如钻石,虽小,却很耀眼。他靴子的鞋尖上套着一个龙头,黄金色的龙头,走起路来叮叮作响,有着悦耳的旋律。 “公子正好。”“公子正。”“公子好。”路旁的人纷纷恭敬地向他打招呼,他听了,都微笑地点头示意。公子正身后跟着许多少女,司马健看了一眼,也难辨认出有多少女子,但他却看得清,这些女子,有漂亮的,有可爱的,有性感的,有风骚的。。。。。。她们都慢慢地走在公子正身后,随着公子正走路的节奏,慢慢走来,虽有满街男子,但她们的目光都只停留在公子正身上,不曾离开。。。。。。 “两位少侠气度不凡,想必都是各怀绝技,两位姑娘都貌若天仙,在下都不知如何形容与赞叹。”公子正走到四人面前,抱拳作礼。 赞美的最高境界就是让对方明知道这是奉承,但却欣然接受,试问世间谁不喜欢被赞美呢? 这公子正看起来并不像坏人呢?长孙玉儿心里暗道,脸上不觉已经红了。 女娲虽早已将凡尘世俗的一切都已看破,但如今竟有人当着她的面如此夸奖,她竟也有些许动容。 欧阳文瀚见他态度恭谦,并不是想象中那样咄咄逼人,他就也缓了缓怒气,“不知公子正有何指教?” “不知几位是否清楚此城的规矩。”公子正说道。 “所有入城的女子都要交给你?”司马健记起刚刚那小二说的话。 公子正摇头,公子正居然摇头,然后他缓缓说道,“我并不强求人家的感情,尤其是女子的感情。” 听了这话,女娲突然觉得他很可怕,甚至比安庆恩还要可怕,一个让众多女子心甘情愿留在身边的男子,一个让众多男子尊敬而认可的男子,究竟是怎样一个男子? 见众人呆立,公子正又慢慢说着:“在我的城里,杀人不犯法,但是你要光明正大的向那人提出决斗,然后才可以杀人,胡乱杀人者,死。在我的城里,除非我允许,不然没有一个女人能在城里出没,要在这住下或者避难的人,必须教会我一样绝技,要是想在这儿捣蛋的人,必须得从我们大伙的尸体上踏过,大家说对吗?” 一时间内,街道里满是欢呼声!赞同声! “只可惜,我们不是避难的人,也不是捣蛋的人,我们只是路过的人。”女娲说道。 “路过的人我倒没有想好是有什么条件,不如几位先在寒舍住下,待我想好再走不迟,也好让我微尽地主之谊。”公子正说着笑了起来,原本不大的眼睛更小了,更迷人了。 “不用了,我们还有要事要办,只要公子你要这些人让开一条道就好。”欧阳文瀚心里还想着救出母亲的事,一想到在这多住几天,母亲就会多受几天的苦,他便断然回绝了。 “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敬酒不吃吃罚酒!”只听刚刚说话的小二从脖子上拿下那张擦桌的抹布,甩成一条布棍,然后向欧阳文瀚打来。 欧阳文瀚丝毫没有想到这小二居然会功夫,而且是相当高深的功夫,闪避之间,胸口的衣裳被布棍划破!才退开,欧阳文瀚巨剑已在手。 就在此时,一旁绣花的男子射出银针,买豆腐的男子打出铁拳,卖布匹的男子挥出铁尺,茶楼里的掌柜砸出算盘,卖猪肉的屠夫劈出一刀,卖糖葫芦的男子一棍直劈而下。。。。。。 就连女娲也没有想到,街道上原本看似平凡的人们各个身怀绝技。小隐隐山林,大隐隐于市,这话没错,那隐于山林中的闹市里,有究竟是小隐还是大隐呢? 眼看欧阳文瀚身陷险境,长孙玉儿长剑已出,化成晃晃的剑影,正欲刺向众人。 只见一柄剑半空中挡了出来,撞击之下,长孙玉儿的剑竟被那柄剑牵引着走。长孙玉儿抬头看去,认得出这便是街头卖牛杂的男子,而他所使的,便是昔年名动江湖的太极剑法。 “公子正要我们不能乱伤任何一个女子,姑娘莫要让我们坏了规矩。”买牛杂的男子在说话之间已经将长孙玉儿的剑抡到自己手上。 这种情形下,文瀚就算天生神力也寡不敌众啊。长孙玉儿想着,挥舞拳头向人群中扑去! 一只手在长孙玉儿的肩头轻轻一点,长孙玉儿仿佛觉得身上的血液都已凝结,四肢都被固定下来似的僵在半空。长孙玉儿斜眼看去,那人挑着扁担笑嘻嘻的站在一边。 挑着扁担的那人说道:“姑娘你莫要挣扎,无影点穴手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见到局势混乱,女娲忍着体内的伤痛,运起真气。 一个中年男子出现在他身旁,轻声说道:“姑娘你伤得不轻,还是莫要妄动真气,还是先到公子正的府上坐下,让我替你疗伤吧。”话音刚落,一根细长的银针已经从指间伸出,闪电一般地扎中了女娲的睡穴。 女娲想个断了线的人偶,软瘫瘫地想地上跌去,那男子伸出手,将女娲扶住。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若要从那么多高手中突围出城,的确难如登天,但若是公子正在他手中,众人又如何能不放他们出城呢?司马健暗暗斟酌,于是手中剑化作漫天寒光,向公子正罩了下去。 “好剑法!”只见公子正大喝而起!长腿一扫!鞋尖的龙头正好啃住司马健的剑锋! 公子正感觉得到森寒的真气从他脚尖慢慢传来,而司马健的虎口被公子正这一脚震得发麻! 众人想上前向司马健出手,只见公子正摇手,示意退下! “若是单打独斗,我不见得会输,你别太自信了。”见到公子正刚刚的举动,司马健大吼着,又向公子正逼去! 司马健一挽剑花,然后回身一刺!寒风凌厉,司马健的真气凝结了空气中的水汽,化作数十把剑尖,不留余地的射向公子正! 其实这只是虚招,司马健是待到公子正避开或者硬挡下司马健的剑气时,才以剑招制敌。 无论公子正是躲是防,主动权都在司马健手里了,他静静的等待,等待公子正的破绽,好比一头冷静的雄狮,在等待他猎物的出现。 公子正不慌不忙,用腿从身旁的一人腰间里挑出一柄长刀,然后他整个人像蜻蜓一般悬在半空,刀锋在他腿法的带动下急速旋转起来! 那几柄冰剑,同时碎裂! 但公子正没有停下来,他以脚舞刀,他同那把旋转着的刀锋直扑司马健而来! 司马健亦没想到他会以攻对攻,更没有想到公子正的腿法竟如此出神入化,可如今想到之时已来不及变招,他只好举剑直刺,目标只在公子正半空中露出空门的脚底! 他竟没想到公子正这也是虚招! 只见公子正燕子般轻盈地一转身,那刀锋挡在了司马健的剑尖上,然后双脚精准地朝司马健胸口踢去! 那两个龙头快如闪电地在司马健胸前重重地连点数十下!司马健捂胸倒地,正欲再运气而起,不料新伤,旧伤一齐发作,犹豫间,刀锋已架在他颈间。 “若不是你之前受伤,的确难分胜负。”公子正说道。 “你知道就好。”司马健显然很不服气。 “那就先住下,等你伤好在做比试!”说着公子正示意那些人将司马健扶起,然后押送犯人一般,带着他走了出去。 才走没几步,司马健就看到欧阳文瀚已被困在众人的兵刃之中,他像一头笼中之虎,咆哮着,悲愤的咆哮着。 这一行究竟是福是祸,司马健心里没底,既然现在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他又能说什么呢?感慨无奈之余,他竟想起了独孤强,若是独孤强也在,事情或许还有些转机吧。 独孤强呢?独孤强现在又身在何处! 自从颜羽救出独孤强之后,颜莹等人将独孤强带回冥月教暂时的据点,确认独孤强无碍之后,颜莹才领着冥月教的人撤回冥月堡,他们必须取出那些财宝,然后重振冥月教。 清明节才过,气候虽不冷,但夜间还是有些凉意。 重建冥月教的工作一切都很顺利,只是不知怎的,颜莹的身体越来越弱,大夫也查不出个所以然。不出几日颜莹就虚弱得只能躺在床上,又过了三日,她便如睡着般离去了。 她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交代冥月教接任的工作,她甚至,都还未向最疼爱的妹妹交代什么,她甚至在最后的几天里都没能睁眼再看看独孤强。 颜莹的窗前,颜羽已经哭成泪人,独孤强不管如何叫唤,如何吹奏她曾经爱听的曲子,她都没有回应。 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生离死别。 而生离死别又是每个人一生中所必须经历的。 独孤强的心就好比一个箭靶,所有回忆都如同箭锋一般在他屋里反抗的心里留下深深的痕迹,深入骨髓的痕迹。 他满是血丝的眼睛一直就这么看着颜莹,一往如常温柔地看着,他的手还紧紧握着颜莹的手,想要温暖她,他知道,颜莹以前一直害怕寒冷的。。。。。。 转眼间,物是人非,点点回忆惹人追,男儿伤心泪,人在慢慢曲中醉,是人悲?是曲悲? 第十六章 炼狱(一) 第十六章: 炼狱 冥月堡里挂满了白布白帘,凄惨的哭声从堡里不断传出。 哭丧的人不是很多,全都是冥月教里的人,人虽不多,但在冥月堡里哭声已盖过一切。 颜莹的丧礼上,没有独孤强的身影。 那么重要的仪式,他去了哪里?冥月教里的人当然想知道,但他们把冥月堡找了个遍,也未找到独孤强的身影。 地府的门前,脸色苍白的独孤强缓缓走向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 那透着阴气的门前站着两个侍卫,他们青绿的脸上不带表情,他们冷冷的看着一切从他们身后这门里进入阴间的一切魂魄。 颜莹是不是也在这样冷冷的目光中,从这扇门进去了另一个世界?独孤强停下,脑海中一直都是颜莹的笑脸。 他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向前走去,他并不惧怕那些鬼魂,甚至不会惧怕那两个侍卫,当生存对一个人来说毫无意义时,就不会有任何东西能够让他惧怕。惧怕是因为在乎,在乎是因为怕失去,独孤强已经失去他最在乎的东西了,那么现在的他,又有什么好惧怕? 两只手挡在独孤强面前,其中一个侍卫说道:“凡人是不允许进入地府的,阁下请回吧。” “在下是太乙真人的弟子独孤强,此番来到阴间是有要事想与阎王爷商量。”独孤强说着,从身后沉甸甸的包袱里掏出厚厚的一小叠冥币,然后微笑着递到那两位侍卫手中。 两位侍卫沉默地相视半晌,然后极有默契地一齐接过冥币! 独孤强依旧面无表情,世上,除了颜莹,已再无任何事能激起独孤强的表情。 拦住独孤强的那两只手,放下了,其中一个侍卫恭恭敬敬地说道:“少侠,进,请进,这地府里的魂魄长得有些可怕,您莫要被吓着。” 从冰冷的语气变为关心,独孤强也没有想到他们的态度竟转得如此之快,“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一点不假。 步入阴间,在那森森的阴气中走着,任一些魂魄用怪异的眼光看着,任一些魂魄悄悄地说着什么,独孤强依旧急促地走着,甚至边走边问起一些魂魄,那阎王爷的阎王殿到底在哪。 没有魂魄敢去惹他,谁都看得到他身上隐隐散出的热气,那热气很凌厉,就像一个忠实的仆人,拼死拼活地保护它的主人。 但也没有魂魄拒绝他的问题,毕竟,厚厚一叠冥币,哪个魂魄看了不会心动? 所以独孤强很快就找到了阎王殿! 但阎王殿里没有阎王! “阎王去鬼市里最热闹的鬼菜坊里喝酒了!”这话也是独孤强花了一叠冥币问到的。 独孤强突然觉得“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一点不假,现实比起这句话有过之而无不及。没想到鬼竟也是如此贪财爱利,但试问,人不也一样吗?又有多少人能站在丰厚的利润面前毫不动摇呢? 沉思之间,独孤强已走到了鬼菜坊门前。 摇晃的鬼火把那鬼菜坊照得阴森,恐怖。可偏偏,那阴森恐怖的地方却飘出诱人的香味,就连才填饱肚子的人闻到都会重新产生食欲的香味。那里不单有香味,还有音乐,一种连不爱听音乐的人都会觉得美的音乐! 独孤强已走了进去。 他一眼便注意到雅座上大口大口吃肉,大口大口喝酒的“人”,那“人”半眯着眼看着大厅里鬼女们极具诱惑的舞蹈,他肥厚的脸庞上一直挂着微笑,满足的微笑,享受的微笑。 他不出声,桌旁陪酒的“人”绝没有一个敢出声,他不喝彩,桌旁的“人”也绝不敢喝彩!他歪歪的官帽上,绣着一个在清楚不过的字“阎”! 光是用眼看,独孤强已确认这“人”便是阎王! 人影在阴气中晃动,眨眼之间,独孤强已出现在阎王身边。 面对突如其来的独孤强,阎王受惊不小!他的手碰跌了酒杯,美酒倒在桌上,香气迷人。 “你是谁?”阎王脸上的笑容突然不见,他的声音颤抖! “小生是太乙真人的弟子,想与阎王商量些事!”独孤强恭恭敬敬地说道。 这时一旁的鬼侍卫已经反应过来,都手持兵刃向独孤强慢慢冲来! “恕小生无理,小生实在是有要事要和阎王您商量,才冒然打扰了大人您吃饭赏舞的雅兴,望大人恕罪。”独孤强道。 阎王一脸疑惑地看着坐在身边陪酒的“人”。 其中一“人”便接着问道:“我们为何要信你?又为何要听你?” 独孤强一脸平静,“小生若是想出手,便不会呆若木鸡的站在这而已了,我只想与阎王商量些事,若是这些事阎王觉得不值一提,那就当小生只是说了些屁话而已,也没有什么损失。各位说是吗?” 大家都见了刚才独孤强的身手,他说的当然一点不假。 于是阎王示意鬼侍卫退下。 见状,独孤强立即将手中的包袱,背上的包袱,微微靠向阎王,并微微碰了一下他手肘。 “小生只想和阎王商量,也只愿和阎王商量,不知道阎王意下如何?”独孤强紧接着说道。 包袱里装的全是冥币!不管是手上的包袱,还是背上的包袱。这两个包袱都很大,所以微胖的独孤强带着这两个包袱,竟显得有些瘦小。 爱吃牛肉的人一闻味道就认得出是牛肉,爱喝酒的人并不一定要尝到酒才知道有酒,爱钱的人也一样,并不一定要亲眼看到钱才知道包袱里装的是钱!阎王早已嗅到,冥币的味道!厚厚的,诱人的冥币的味道! “你们都下去,我的确有事要和独孤兄弟一谈。”阎王笑道,一边说着一边将独孤强拉到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出乎意料,独孤强竟听到阎王称呼自己为兄弟。 钱的力量真是难以形容的强大! 独孤强也没有想到他竟能如此容易地接近阎王!只要接近了阎王,他就能查出颜莹的死因!尽管他知道,人死不能复生,但查出死因,也许能让他心里舒服不少。 一切竟如此顺利,顺利,出乎意料的顺利。 是因为运气太好,还是他早已知道了一些办事的技巧?一些握住别人劣根性的技巧。 当美酒越是汹涌地往肚子里灌,那种那种压抑着的痛楚越是撕心裂肺般地爆发出来,在独孤强全身蔓延。 在那么多冥币面前,阎王又怎能不喝酒?在独孤强那么多恭维的话面前,阎王又怎么少得了喝酒?面对独孤强那么有技巧的劝酒方式,阎王又怎么能不醉? 在酒桌之上,一般要谈的事都很容易谈成。 在阎王半醉之后,独孤强便开门见山的说道:“阎王爷,小生能不能问你些事?” 阎王很爽快的答应了。 “您本事那么大,能不能帮我查一个人的死因?”说着这这句话的时候,独孤强有些悲伤,但他掩饰得很好,悲伤只存在于他深沉的眼中。 阎王得意地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别的我不敢说,但有关死人的是还有谁比我知道得更清楚?”天下间哪有白吃的馅饼,白送的午餐?阎王知道这个道理,但如今他听到了独孤强这个要求时,顿时觉得这不是要求了,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举手之劳。 “当真?”独孤强问。 “我那生死簿上都记有的,咱们继续喝,我去叫人替你把它拿来,等会你爱查谁的查谁的,不过只许查,不得再有其他要求了。”阎王说道。 “当然,当然。”独孤强又敬阎王一杯酒。 阎王胖胖的脸上红彤彤的,显然是酒气有些上头了。他喝了一口酒,放下杯子,走到雅座边上唤他那位鬼账簿将那本生死簿拿来。 独孤强仔细地翻阅着生死簿。 阎王微笑着看 着他,肥短的手指在那两个包袱上轻轻抚摸,就像在抚摸情人的脸蛋。 终于,独孤强看到了颜莹的名字! 生死簿上记载,颜莹的阳寿是五十六年。 可如今,颜莹连二十六都不到! 而且,生死簿上有着明显的涂改过的痕迹! “这是什么回事”着急的独孤强焦急地问道。 看到生死簿上记载的这些,阎王的眼睁得大了,原本通红的脸一下子白了!他不敢盯着独孤强看,因为那个眼神,就像一只饥饿的野兽,急迫地盯着它眼前的猎物。 “我,我,我,不知道,大概是账簿的弄错了吧?”阎王额头上,汗如雨下!事发突然,他一瞬间竟清醒许多。 “关于死人的事你最清楚,你不知道,谁知道呢?”独孤强说着,一把揪住想要逃走的阎王! “来人啊”阎王正想求救,谁知“来”字才一出口,脸上就被独孤强狠狠地掴了一巴掌。 这巴掌虽未尽全力,但阎王那娇气的脸蛋又怎么承受得了?这一掌下去,阎王的脸顿时肿了一片。 “说!不然有你好看。”说罢独孤强已经站起,举起拳头对准阎王的脑袋! 通常爱钱的人都是怕死的,如果死了,又怎么能去享受那些还未来得及花出去的钱呢? 阎王见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况且他又见过独孤强的身手,他不得不将实情说了出来。 原来颜莹是被黑白无常勾了魂去,魂魄离开躯体三天,人便回天乏术了。只因为清明节返回阳间的刘员外无意中看中了路过他坟前的颜莹,于是便重金收买了阎王,要阎王替他将颜莹勾来,做了他的妻子!为此他整整送了阎王三个棺材都装不完的冥币! 所以,阎王当然就删改了生死簿,所以,就有了黑白无常勾魂的这一幕。 怒火似决堤一般吞没了独孤强所有的理智。 只见他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被麻布包着的东西,他稍稍运了真气,麻布纷纷碎裂,他手中赫然就是那柄三尖两刃枪! 寒光一闪,阎王的右手被砍落在地! 阎王疼得眼泪直流,他跪在地上,乞求独孤强放过他! 放过?他不也是没有放过颜莹吗?颜莹又有什么错?独孤强想着,已经目露凶光! 长枪一刺,正中咽喉! 阎王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可独孤强心中的怒气没有就此平息,反倒越燃越烈! 他走出鬼菜坊,口中火焰一喷,鬼菜坊已经包裹在火光之中! 独孤强的手紧握着三尖两刃枪,他的脸因为痛楚而抽搐,他身上散发的热气因为愤怒而更加凌厉,炽热! 他一步步走向,他打听来的那个方向——员外府! 刘员外,当然就住在他自己的府邸里,也就是员外府! 独孤强砸开员外府的大门,肆无忌惮的走了进去! 挡着他的侍卫,死!路过他身边的“人”,死!回答不出颜莹在哪的,死! 独孤强踏着一路的鲜血走来,没人阻止他,因为阻止他的,已经全都死了,也没有人能逃走,因为正欲逃走的,也已经全死了! 如果独孤强没有记错,今晚死在他枪下的,已是三百多条“人”命! 死了一次的人到阴间再死一次的,还叫做人命吗? 他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颜莹。 在员外府的后院,独孤强发现了拿着包袱,身穿丝绸的“人”,这人鬼鬼祟祟,正欲从后院逃走! 一个飞踢,那“人”已被独孤强踹倒在地! “颜莹在哪?”独孤强说了这句不知道刚刚说了多少次的话语。 “我,我,我说了你会放了我?”那“人”吱吱呜呜说道,说话间,他已被吓得尿了出来! “你不说肯定是会死的。”独孤强手中的枪很稳很稳地架在那“人”咽喉上。 “在大堂左边挂红灯笼的新房里。大人您放了我吧,我只是一个在这里管账的,什么都不知道了。”那人说着便向独孤强磕起头来。 “管账的可不会带翡翠戒指,帽子上也不会有如此成色的上好红玉,更不会穿镶着珍珠的鹿皮靴!你是谁?”独孤强将手中的枪向前推了推,枪尖稍稍在那人颈上划开了一点口子,一滴血流了出来。 那人抖得更厉害了! “小的叫刘福贵,就是他们所说的刘员外,大人您要是想要美女,刚刚小的说的那房间里就有一个绝色美女,若是大人嫌不够,小的再去给大人您找,不管大人您喜欢什么,金条还是冥币,小的都能给大人您找来,小的只希望大人能饶了小的一命!”那人还是一边说着,一边磕头。 其实独孤强早就猜这人便是刘员外了,毕竟这样的穿着,绝不是一个掌柜的能穿得起的。 独孤强一听刘员外这三个字,心中的火更大了,他一脚狠狠地踹在刘福贵的“要害”上,吼道“带我去!”。 刘福贵捂着“要害”一瘸一拐的将独孤强带到那间房前。 独孤强一脚踢在刘福贵的屁股上,刘福贵破门而入,倒在房里地上直哆嗦,呻吟着还不忘求饶。 独孤强跟着进了房间。 雕满龙凤的大床上坐着一个女子,女子面色苍白,她疲惫的倚床而坐,正看着床帘出神,通红的眼角还残留有一丝泪迹。这人赫然就是颜莹! “颜莹!”独孤强兴奋的叫着便奔了过去。 颜莹怎么也不会想到能在这看到独孤强的身影!就像没有想过能在夜晚看到阳光,就像没有想过星辰会被绣到自己的暖帐上一样! 她早已绝望,然而如今,看到独孤强出现在她眼前时,她脑海里竟一片空白。她虽然一直期盼独孤强能将她救出苦海,如今独孤强出现时,她竟不知如何面对,毕竟,女子最珍视的东西,已被别人夺去!被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夺去!她又有何颜面面对独孤强,面对这个奋不顾身闯进地府的男子? 颜莹虽挣扎着想要站起,但立刻,又瘫软倒在床上! 独孤强将她抱起! 颜莹感觉到他胸膛的温暖! 颜莹心中的痛苦又一次化为眼眶中晶莹的泪水。矛盾,纠结,痛恨,感激,每一种情绪像是一根针,深深地刺进她的心里,拔不出,化不了。 “没事了,我来了,我来了。”独孤强说着用手轻抚颜莹的脸蛋,那张曾经健康美丽的脸,如今如此苍白,憔悴! “她怎么了!”独孤强一脚踢倒正欲逃走的刘员外,瞪着眼睛问道。 “我怕她乱走了迷路,又怕她外出被那些魂魄吓着,所以让她喝了一些酥筋软骨茶,过些时辰就没事了,大人您放了小的吧。”刘员外说着又磕起头来。 “我头一次见到那么色胆包天却又胆小如鼠的男人!”独孤强骂道,一道流火已经从独孤强口中飞出,正中刘员外! 烧死与溺死是最痛苦的两种死亡方式,对于刘员外这种人,独孤强决定要他慢慢享受这种痛苦,要把自己心理上的痛苦变成他肉体上一寸寸不可以回避,不可以熄灭的痛苦! 被火光包围的刘员外在地上打滚着大叫“我给你我所有的财产,所有的财产!只要你放了我!” 独孤强挥出掌风,将火熄灭! 刘员外呻吟着爬了起来,又跪在独孤强面前拜谢。 一丝冷笑在独孤强脸上绽放! 他不是放了他,他怎么会放了让自己如此痛苦的一个人? 于是口中流火又喷,火光又一次包围了刘员外! 他不是想救他,只是舍不得让他那么快死,那么快解脱。 于是他又将火震灭,又将火点燃! 刘员外的叫喊从求饶到咒骂!渐渐,渐渐平息! 第十六章 炼狱(二) 然而独孤强心中的怒火却烧的正旺! 他背着颜莹跃出员外府,口中热浪狂喷,员外府已是一片火海! 火光映得两人的脸通红,颜莹的脸看起来总算有些血色,是火光的关系,还是心情的关系? “你还是走吧,我已经,已经被他。。。。。。”颜莹没有说下去,是独孤强堵住了她的嘴,用他的舌头堵住了她的嘴! 柔软,湿润,温馨。 一吻之后,独孤强的目光变得略略温柔,“生死都不能将我们分开,还有什么能帮我们分开呢?” 话音虽落,但独孤强的心依旧狂跳不已,这是他人生的第一吻,深情温柔略带点兴奋的吻。 眼泪在颜莹光滑的脸上荡漾,颜莹笑了,感激而又满足的笑了。她细细回味着独孤强这话,更用力地将他抱紧,她终于知道,抱着幸福,原来是这么一种感觉。 救出颜莹,独孤强心里虽高兴,但也是被那根“刺”深深伤害了,但他没有表现出来,他将那种疼痛压在心底,深深,深深的心底,因为他知道,颜莹现在需要的是安慰,不是指责,更不是嫌弃! 有哪个男人不在乎自己女人的贞操? 可见独孤强忍受的,又是怎么个难以言喻的痛苦。 有些痛苦,真的也许就只能藏在心底,等岁月腐蚀,让光阴冲淡,但不知,在这个隐藏的过程中,那种疼痛并未减缓,而是暗暗发作,越发深刻的暗暗发作。 当独孤强带着颜莹正欲离开地府,忽见一黑一白两个身影飘忽而至! 其中一个身影白衣白帽,长长的白帽上绣着“你也来了”四个大字,长长的舌头从他嘴里伸出,两眼笑得弯弯。 另一个身影黑衣黑帽,长长的黑帽上绣着“正在捉你”四个大字,他面无表情,一条又黑又粗的链子盘在手上,叮当直响。 没有人没听说过黑白无常,却没有人真正见过黑白无常,因为见过黑白无常的,已不能算是一个人了。 独孤强总算见到了,在他还是人的时候见到了,他并不怕他的魂魄被勾走,因为他身体里全是愤怒,压抑不住,释放不完的愤怒! 愤怒的确是可以驱走恐惧的,一想到颜莹的魂魄是被他们勾走的,独孤强话也没有说,喷出火柱在颜莹周围围成一个圈,自己变举枪扑向黑白无常! 直到交手之时独孤强才看清原来黑白无常用的竟不是同一种武器! 白无常用的是催魂令,另一手拿白色的招魂棒。催魂令四周都是锐利的刀锋,可以当匕首用,亦可以当飞刀耍,催魂令上红如鲜血的“令”字让人心寒。 黑无常用的是吸魂锁,另一手拿黑色的招魂棒。又黑又粗的吸魂锁从他手上垂下,透着寒气。 面对独孤强突如其来的一枪“横扫千军”,黑白无常反应倒也不慢,不约而同的挥出招魂棒,三样兵刃在半空中交击,撞击声刺耳,三人都被震开。 “来者何人?擅闯地府,纵火惹事,又企图带走地府魂魄,就不怕我等也要了你的小命?”舌头虽长,但白无常说话仍是笑嘻嘻的。 “我当然是来找麻烦的人,而且我想带谁走就带谁走,你们又拦得了我?这般无法无天的地府,烧光倒也是好事,你们不出现倒也罢,现在竟然见到你们俩,我倒也不好意思让你们安然无恙。”独孤强道! “好大的口气,我今天定将你的魂魄勾出,然后打的魂飞魄散,让你永无转世超升之路!”黑无常如哭泣般说着,手中的吸魂锁已经飞向独孤强。 黑无常才出手,白无常也同一时间飞出招魂令! 招魂令一出,魂被召,命被夺! 吸魂锁一卷,魂被捆,难挣脱! 这样的结果,黑白无常千百年来不知看了多少次。 如今,终于有人跳出这个一层不变的结果! 只见独孤强长枪一挑,挑开招魂令,身子一侧,躲过吸魂锁,然后张口一喷,一道火光飞出,直扑黑白无常! 滚烫的流火与黑白无常擦肩而过! 黑白无常心里直冒冷汗,知道眼前人并非等闲之辈,于是暗使了个眼色,便默契地攻向独孤强。 三人身影交错,互有攻守,在黑白无常极具默契的配合之下,独孤强仍不显劣势。 独孤强枪影急而不留余地,挑,刺,扫,拨,一连串枪影流畅地扑向黑白无常。黑无常将吸魂锁舞成漩涡状,试图将独孤强的长枪卷住,白无常一口气连射出七柄催魂令,这七柄催魂令从七个刁钻的方向射向独孤强。 在这间不容发的时刻,独孤强快速将长枪在自己身前旋转起来,震飞了白无常的七柄催魂令!然后在吸魂锁还未收紧的一瞬间又将长枪掷出! 长枪穿过吸魂锁渐渐缩小的缝隙,正中黑无常的咽喉! 黑无常倒下,他的眼睛瞪得奇大无比,他不敢相信,竟有人能从他吸魂锁的缝隙中准确的击中了他。如今他相信了,也不存在了! 白无常见状,大叫一声,“还我兄弟命来!”然后举着招魂棒,刺出催魂令! 独孤强侧身躲过,双拳挥出,正中白无常胸口,只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白无常已倒在地上。 独孤强走到黑无常身边,抽出他的三尖两刃枪,然后走向白无常。 “你可知道,魂魄离开躯体三天,便不可再还阳?”白无常依旧笑着,鲜血已经从他嘴角不断流出。 “我知道。”独孤强说。 “你应该也很清楚,她来到阴间,不只三天而已,在阳间,她不只昏迷了三天,对吧?”白无常道。 独孤强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有一个方法,定能救她一命。”白无常的声音开始有些沙哑了。 “说,说了我饶你一命。”独孤强想也不想,在他心里,只有颜莹比任何一切都更贵重,都更值得珍惜。 “只有梦神手上的定魂珠,才可以强行将她的魂魄稳在肉体之中。”白无常咳了两声,“必须,必须要。。。。。。”白无常的声音小到独孤强都有些听不清了。 独孤强走近,坐在白无常旁边,他努力地去听,想要听清楚对他有用的每一个字! 人就是这样,在得到一样东西时,又会去追求另一样更美好的,现在他已救回颜莹的魂魄,他想要的,是颜莹真正的活过来,有血有肉的活过来! 一个人有追求,总是一件好事。 但。。。。。。 突然间,寒光一闪! 催魂令向独孤强眉心刺来!快如闪电。 独孤强本能的一闪,虽避开要害,但催魂令早已刺入他的右眼,剧痛在他的右边面颊开始蔓延。 独孤强狂吼一声!将白无常踢出,然后举枪狠狠地朝白无常刺下! 就连独孤强自己也记不清,他到底刺了多少下。他知道,白无常早已丧命,但他依旧没有停手,他还知道,他的右眼,是不可能再见到光明了。但比起丢掉一条命,还是好了许多,在来地府之前,他早就做好了死的打算,就连他自己也不相信,他自己静能将颜莹的魂魄救出,这区区一眼的代价,想想也是值得的。只是愤怒还是驱使他继续不被理智所驾驭。 被包围在火柱圈里的颜莹看到了这一幕,也失声叫了出来。 这催魂令虽刺在独孤强身上,却也似刺在了她的身上,她的心上。 “强,你没事吧,没事吧?”颜莹喊着。 独孤强回过头,微笑着对颜莹说“没事,没事,别担心。”语气很慢,也很温柔,不曾像是一个受伤之人能说出的语气。 说罢他顺手拔出了插在他右眼上的那柄催魂令! 他尖叫着,跃到半空,口中怒火喷射! 火浪向四周扑去,吞没了一切建筑,一切魂魄!他似将他身体上的疼痛,宣泄在这个让他厌恶的 世界! 随着黑白无常一起来的鬼侍卫早就不知跑哪去了,独孤强运功散掉围住颜莹的火柱,也不再担心有谁会突然杀出来伤害颜莹,因为,四周已是火海,除了他与颜莹站的地方,这四周已是不留缝隙的火海! 这是个炼狱! 不管你前世做了好事或者坏事,只要你还未投胎,只要你还在地府,必将,都被这愤怒的热浪所吞没! 地府乱成一片! 有能力的魂魄飞出阴间,没能力的葬身火海。 是对是错,独孤强根本就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安安全全站在他身边的这个女人。 一道白光慢慢接近,独孤强,独孤强实在也想不出,哪有人能在他的三昧真火中来去自如? 白光慢慢靠近,独孤强将颜莹拉到身后。 来的人一身袈裟,骑在一只很奇怪的动物身上。那动物独角,犬耳,龙身,虎头,狮尾,麒麟足。 独孤强曾听太乙真人说过,这是神兽,名为“谛听”的神兽,也是地藏菩萨的坐骑。 “来的可是地藏菩萨?”独孤强说道,语气虽恭敬,但暗地里却早已运足真气,做好防备。 “独孤强,你的眼光不错。”地藏菩萨笑道,他安然地坐在谛听上,周围的火浪竟一点也没有影响到他,甚至额头上都没有渗出一粒汗珠。 地藏菩萨没有流汗,独孤强却早已流汗了,再热的温度,独孤强都是不会流汗的,何况是自己喷出的三昧真火?他现在的汗,只因为地藏菩萨闭着眼睛数着佛珠,却也能将他的名字说出。他们并不认识,他却能将他的名字说出,这是何等本事。 然后他又紧接着说:“你本事的确不小,可又何必将这轮回转世的必经之道烧为粒粒焦土呢?” 独孤强沉默。 “你不说我也知道,都困于一个情字,善哉,善哉,一切都是道啊。”地藏菩萨说着,又恳求道:“独孤强,气也撒了,地府也烧了,你就将这万里无际的火海给撤了吧,否者天地间,再无转世轮回之地了,一切应以大局为重啊。” “你那么大本事,为何不自己撤?”独孤强好奇问道。 “三昧真火并非人间所有,我虽能自保,却毫无能力散掉这浩浩火海,况且三昧真火一遇阴气烧得更旺盛,我也拿它没有办法。”地藏菩萨说着,终于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清澈而深邃,深邃而充满柔和。 “我气还未消,这火,撤不得,万万撤不得。”独孤强说着,正欲拉着颜莹离开。 “那你如何才会气消?”地藏菩萨问道。 独孤强并未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缓缓说道:“地藏菩萨你不曾说过,‘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未空,誓不成佛。’如今我一把火将这里烧尽,你就赶快成你的佛去,还在这啰嗦什么。” 地藏菩萨挡在正要离去的独孤强身前,欠身说道:“我身为地藏菩萨,看着众生受苦,又怎能置身事外?我愿代他们受煎熬火烧之苦,只愿你早日平息心中郁郁不散的怒气,散了这火。”说罢地藏菩萨从谛听身上下来,走近火海。然后地藏菩萨又回头,“这样,公平了吧?” 世间,难道真的有公平两个字存在?有些人生下就含着金汤勺,有些人生下就被抛弃在荒郊野岭,有些人生来就天资聪慧,有些人则呆呆傻傻。。。。。。 独孤强沉默着不说话,他本就不相信有那么傻的人,愿意牺牲自己去替人受苦!更何况如今看见了这么一个无法无天,唯财当道的地府! 谛听悲鸣着,用嘴拉住地藏菩萨的衣角。 地藏菩萨笑着说:“这也是一种度化,一种崇高的度化,谛听,你跟随我多年,是该去寻找你自己的道去了。”说罢从地藏菩萨之间弹出一道白光,那白光包着谛听,飞向远处,慢慢不见。 白光虽看不见,但仍听得见谛听悲伤的怒嚎。 独孤强之前虽不相信,但直到他看见地藏菩萨在火中慢慢化为碎碎灰烬时,独孤强终于相信了。 地藏菩萨走入火中,并不觉得痛苦,他慈悲的笑容在火光中绽放,然后凋零为片片灰烬。 “将火撤了,我们走吧。”颜莹说道,她虽面无表情,可语气之中,饱含感慨。 独孤强叹了一口气,心中的怒气已被冲淡。仇也报了,地府也烧了,又能怎样?还能怎样?如今重要的不是这地府,而是颜莹。 独孤强用力一吸,所有火光顿时被独孤强吸进口鼻之中。 四周已是焦土,冒着白烟的焦土,一点也不像地府,一点也没有阴森之感。 回头的瞬间,独孤强又想到地藏菩萨那慈悲的笑容。 也许这就是度化的效果,这种效果远胜于武力,远胜于计策,这是一种至高无上的智慧。或许地藏菩萨早就看得出独孤强心里还残存着不可抹去的良心,慈悲之心,所以他的死,只是一个引导他发觉良心的一个过程,让他气消的一个过程。 虽然这代价未免太大,但至少,地狱里的烈火已经停了,虽已是焦土,但焦土也是一种很好的肥料,在这种肥料里,一切都会重新长满希望。 独孤强拉着颜莹离开,对于能救出颜莹,他是很欣慰的,但对于刚刚的杀戮,他却失去了应有的快感。 至少这一行,独孤强时有收获的,因为他终于知道,颜莹在他的生命当中,是不可缺失的一部分,是最珍贵,最美好的一部分。 第十七章 忍受(一) 第十七章: 忍受 当琪琳带着夏侯嘉逃出天界时,她背上的夏侯嘉已经昏迷不醒了。 温热的鲜血湿透了她的衣衫,她虽想办法包扎了一下伤口,可鲜血,依旧没有被止住! 琪琳突然记起爷爷曾经说过,那天界光辉射出的箭,只要被伤着,伤口不会愈合,因为伤口中残留着的余劲会不断地发作,而且根深蒂固地存伤口里,直到中箭者死去。 琪琳知道,夏侯嘉伤口里的白光,就是那股余劲。 她也听说过,能治好这种伤口的,世上只有三人,一人是有着千年修为的九尾灵狐,传说她是以医道成精,能医百病,去百毒,只是她行踪飘忽不定,又去哪寻这九尾灵狐?一人是天界的药师,既是天界的药师,定不会出手相救了。而另一人则是魔界的毒童! 琪琳思考着,立刻变了方向,朝着大海的方向飞去。 青山在她身下迅速后退,海洋带着她独特的宽阔感展开了那起伏的怀抱。 琪琳在寻找着一个小岛,她知道,那个岛上,有着希望,让身后的人痊愈的希望。 琪琳轻轻飘落在一片沙滩之上,她身后是海,不远处便是连接沙滩的一片草坪,草坪的不远处便是一座座隆起的山脉。 风景如画,恬静,祥和! 草坪上,山脚下,有几间茅屋,炊烟袅袅。 茅屋四周,百花齐放,芬芳四溢。 琪琳背着夏侯嘉走近那茅屋。 一个声音慢慢地从那茅屋里传出,“这不是人间仙境,也不是世外桃源,不知二位到此,有何贵干?” 琪琳心里暗暗赞叹:这毒童看来也不是泛泛之辈,还未露脸,就知道来的是两人,虽同是魔道中人,但素闻他性情古怪,此番定要小心为上。 “晚辈冒昧来访,只为求毒童前辈救一个人。”琪琳说着,将夏侯嘉放在地上,自己在茅屋前跪了下来。 “你求是可以,可我为什么就一定要医呢?”一个身影从茅屋里走了出来,这男子圆脸,剑眉,眼睛小如绿豆,他留了个八字胡,滑稽,可爱,他约摸四十来岁,但身材却矮如儿童。 “我知道毒童前辈您爱毒如爱命,若是前辈救了此人,晚辈定当寻几样稀有的毒药让前辈好好珍藏。”琪琳虽说得恭恭敬敬,可视线不曾离开过躺在一边的夏侯嘉。 “这个条件的确很诱人,我考虑考虑,你先回吧,明天等我的答复。”毒童说着正欲转身。 “可是他,他,他是等不到明天的。”琪琳说着伸出手去想要抓住毒童的手腕,奇怪的是这一抓,她明明已算好距离与速度,看似明明可以抓住的手腕,一瞬间便落空了。 毒童还是站在那里,竟似未曾移动过。 “你可知道我是何人?”毒童看着眼前的琪琳说道。 “知道,是人神两界都闻风丧胆的毒童前辈。”琪琳回道,话语平平,可琪琳心里似着火一般焦急。 “既然知道,竟敢伸手出来抓我?难道不怕被我毒死?”毒童说道。 “不怕,只要前辈能救活这人,晚辈就算是死一千遍,一百遍都是愿意的。”琪琳说着。 “你不怕死,我倒也不敢让你死,谁要杀了麒麟一族的人,还想过安稳日子?”毒童说。 “你怎么知道我是麒麟族的?”琪琳惊讶万分,她不相信,眼前这人不单身手敏捷,而且洞察力也如此惊人。 “麒麟劲这种阴柔的内劲,除了麒麟族,还有外人能驾驭得了?”说着毒童又轻抚他的八字胡。 “无论如何,晚辈都只想求前辈救救他,他实在是撑不了一天了。”琪琳恳求道。 毒童的目光终于从琪琳移到夏侯嘉身上,“你可知道我做事的原则?” “您帮人家做一件事,人家也要帮您做一件事。”琪琳很清楚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任何事都是需要代价的,这很现实,也很公平。 “知道就好,那,我若救他,你能帮我做什么?” “什么都愿。” “真的?” “真的。”琪琳没有一丝犹豫,斩钉截铁地说。 这是什么样的一种决心与气魄?做得到的事情有许多种,做不到的事情也有许多种,想得到的事情有许多种,想不到的事情也有许多种,那句什么都愿的句子里,到底包含的是哪一种事情? 不过无论是哪一种事情,只要琪琳答应了,她便会去做,不管做不做得到,也不管想不想得到。因为,她就是这么一种人。 终于,毒童答应了麒麟的条件,这也意味着,琪琳也要答应毒童的条件。 毒童先用一种毒药控制了流光箭的余劲,然后将他们安顿在旁边的一间小房里。傍晚时分夏侯嘉已经醒了,他觉得伤口麻麻的,只要不去运功,那种疼痛时不会再发作的了。 毒童偷偷和琪琳详细说了他需要琪琳帮忙的事。 其实,琪琳根本不用做什么,因为毒童需要的,只是她的身体,要她的身体帮测出他才调试出的新的三种毒药的毒性。对于毒童来说,世上早就没有一样东西,能给予他超越毒药带给他的那种吸引力。金钱不能,权力不能,女人更不能! 要不是他一早将他用来试毒的小白鼠都用光的话,他也许不会想出能让琪琳帮忙的办法。而帮他外出寻找那种稀有的,对毒素敏感的小白鼠的仆人还未归来,所以毒童想出了这个法子,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聪明的法子。 海边的天似乎习惯亮得很早,琪琳也起得很早,她轻手轻脚的起床,害怕吵到了同一件屋子里另一个床上的夏侯嘉。 夏侯嘉呼吸均匀,似还在梦乡之中。 来到毒童的屋子外,琪琳才发现毒童起得更早。 毒童像是珍视自己的宠物一样小心翼翼地对待琪琳,他替他做了早餐,替她把了脉,然后才仔细的从他那满是瓶瓶罐罐的架子上拿出一个小瓶,最后将瓶口倾斜,一滴淡绿色的液体滴落在汤勺之上。 “今天的任务,就是这药。小心,别弄跌了,很珍贵,我才调出不久的。”毒童说着,像是凝视情人一般凝视着汤勺中的药滴。 “总共有几种毒药要试?”琪琳问着,并不觉得害怕,就好像买菜时问价钱的神情。 “三种。”毒童简洁地回答。 “不多,也许三天就能做到你说的。对吗?”琪琳继续问。 “也许吧,顺利的话。”毒童脸上闪逝一丝犹豫,普通人都知道,一般新发现的毒药在还未清楚毒性之前,是根本不会有解药的,用毒的高手更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若是没有解药,一种毒便可以要人丧命,又何况是三种毒呢? “不能喝!”夏侯嘉破门而入,原来他在琪琳出门时便已醒来,只是想弄清楚这一切究竟是什么回事,所以便在窗边安静地偷听着二人的对话。 虽然并不了解全部的事情,但夏侯嘉也猜到了八九分,知道那汤勺之中,并不是什么好玩的东西。 只是当夏侯嘉来到桌边时,琪琳已将那毒药喝了下去。 “才一滴而已,不用紧张,你老老实实在房里调养,三天之后,毒童前辈帮我们治好你的伤我们便离开。好么?”琪琳的表情像喝下一碗鲜汤一样轻松。 “你,你,这般做,值得吗?”夏侯嘉说道,脸上的肌肉因为痛苦微微抽搐,显然是刚刚动了真气。 “那你千里迢迢为我取灵芝,在天界又用真气护着我不受雷公电母的电击,这又值得吗?”琪琳盯着夏侯嘉的眼睛说道。 “这,这不一样。”夏侯嘉避开琪琳的目光。在他眼里,这种温柔的目光有时比刀剑更恐怖,刀剑看得着,摸得到,有些温柔虽不及刀剑坚韧,但远比刀剑锋利。有些温柔更像一个迷宫,容易 让人软弱,让人失去方向和斗志,所以,他避开了,避开那可以融化一切的目光。 “其实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你的好,我记得。”琪琳说着站了起来,给夏侯嘉盛了一碗汤,温热而鲜美的蛋花汤,毒童煮的汤。 夏侯嘉应付性地喝下两口,然后看着琪琳。他实在是想不到能用什么语言来描述心情的复杂了,他面色虽平静如无风的湖面,可心里却似风卷怒号时海浪翻滚般的起伏。 夏侯嘉啊,夏侯嘉,你自己道行虽深,可有些事你依旧无能为力,不单帮不了他人,反而累了他人。夏侯嘉心里暗暗叹道。 半个时辰过去,琪琳依旧面色平静,是毒童给她的药量不够,还是毒童新调出的毒药根本就没有效果? 毒童给沉默的琪琳与夏侯嘉各倒了一杯茶,然后语重心长的对琪琳说道:“不要试着用真气去压住毒性,我已经适当的减少了药量,你若是一直这么强压着不让它发作,有时候它反噬的效果会更厉害。若你把毒逼出,我就不能了解这毒有什么特性,自然也就不能算是帮我做了事,我当然也不会帮你救他,所以我劝你还是顺其自然,放松一点。” 听了毒童的话,夏侯嘉甚至想立即帮她运功逼毒!虽然他知道,只要一运功,那流光箭的余劲就会发作,可是比起她的性命,这点疼痛又算得了什么? 于是夏侯嘉暗提一口真气,正欲伸手去运功替琪琳逼毒。 谁知夏侯嘉的手还未接触琪琳的后背,他整个人就僵立着不动。 夏侯嘉身上十来个大穴被人同时点了。 这人不是毒童,而是琪琳。 “你又乱动真气。”琪琳说着,扶夏侯嘉坐下,然后将自己丹田之内的真气散去。 紧接着她又说道:“没事的,毒童前辈已经减少了分量,我不会有什么大碍的,还有两种毒没有试,他还舍不得我死。” 这种话,从琪琳嘴里说出来,就好像玩笑一般,并不是什么性命攸关的大事,就像一个孩子说起今天午饭吃了什么,家里谁洗碗这类琐事的神情。 “我实在想不通,他这么喜欢找人试毒,为什么不自己去抓了人回来试毒,偏偏要你去试呢?”夏侯嘉虽想试着冲开穴道,但是他真气却一口也提不起来。 “你有所不知,二十年前,毒童前辈正是拿人来试毒,可是也因为这样,惹得人神共愤,遭人神两界追杀,好在魔界众元老的保护下才躲过这劫,死罪是免了,可活罪却难逃,当日毒童前辈便与天界众神和人界众武林中人立下誓言,若非有人自愿,否则绝不用人试毒,更不会主动挑起人间或者天界的战火。毒童前辈,我说得对吧?”琪琳说着,回头看去。 正在一旁耐心替琪琳把脉的毒童脸色有些苍白,他慢慢的摸着自己的八字胡,然后慢慢地点头。 琪琳的话音落了没多久,这个屋子的寂静也没保持多久,就听毒童轻轻说道,“放松点,药效发作了。” 夏侯嘉的心一紧,眼也不眨的看着琪琳。 保佑毒童新调的毒没用,就算有用毒性也不要太强烈,不要伤了琪琳,保佑,保佑。夏侯嘉虽然知道这些都不可能,但他还是暗暗祈祷着,奢望着。 毒童眼里的光辉越来越亮,像是一个穷人看到了一车金子,像是沙漠里快要渴死的旅行者看到了水,他极其认真的把着脉,仔细地盯着琪琳看。一丝一毫的变化,对他来说,都是一种财富,让人觉得变态他却觉得珍贵的财富。 琪琳像是死尸一样放弃了任何知觉上的抵抗,腹部剧痛,她不会去捂着,眼泪流出她亦不会去擦拭,她只是锁着眉头让一切尖锐的疼痛和让人不自在的感觉肆意地在她体内乱窜。 毒童仔细地盯着琪琳,然后认真的用毛笔在纸张上记录着。毒童时而记录,时而替琪琳把脉,时而观察琪琳的气色。。。。。。 在毒童眼里,眼前人并不是一个生命,更似一种工具,帮他认识“情人”性格的工具。 夏侯嘉坐在琪琳对面的椅子上,他不能动,琪琳就这么在他面前忍受煎熬,而他,却像个木头人一般,只能坐着,眼巴巴地坐着。他曾想过要闭上眼睛不去看那张因为痛楚而颤抖的容颜,更不想去听因为忍耐而紧咬牙关发出的声音,但他做不到,因为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因他而起。 夏侯嘉又一次强烈地感觉到:其实没有必要,把人与魔分得你们清楚,人中也有坏人,魔中也有好魔,就好像琪琳这种知恩图报的勇气与胆量,是多少人所没有的,光是这一点,她甚至比有些人,还像人。但这只是一种知恩图报的品德吗?就算不是,亦是一种难能可贵的付出! 终于等到毒童放下了手中的笔,不在记录着什么。 夏侯嘉立即叫道:“既然试出毒性了,快救她,快救她,求求你,求求你。”从不求人的夏侯嘉自己也没想到,“求”这个字会从他嘴里说出来。 毒童摇头,拨弄他的八字胡,然后若无其事的说道:“还不是时候,有些毒性要观察观察,确定它发作的特征不在变化方可停止。若不然,我也没法子对症下药。”他说着,继续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琪琳身上。 琪琳继续静静地闭着眼,努力地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她害怕在夏侯嘉面前呈现出痛苦的样子,她害怕,她害怕他的担心与自责。 没多久,琪琳体内的毒素果然发生了变化! 毒童谨慎的记录着:经脉混乱,真气逆行,七窍轻度出血。。。。。。 夏侯嘉眼眶红了,他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他头一次如此深刻地感觉到愤怒这两个字,他是一个清修之人,原本早就不易动怒,如今他心里,满满溢出的,全是愤怒! 他不是恨毒童,而是恨他自己! 琪琳只感觉到她的四肢发胀,头有些晕,真气像个不听话的孩子,她越是想控制它,它越是往那些不该去的地方去!眼里有些辣辣的,嘴里有些咸咸的,鼻里有些呛呛的,耳朵里有些湿湿的。。。。。。 “救她吧,你拿我试毒,我也是自愿的,什么毒都可以,你放过她吧。”夏侯嘉歇斯底里的喊着。 毒童摇头,“你受了伤,伤者都毒素的反应并不能代替毒素给正常人带来的影响,所以,你不是合适的人选,至少,比起她来你不是。放心,这毒性已经尽了,不会再继续发展下去了,我也有了治疗的方法,她这种疼痛不会持续多久的。”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这句话不知道在夏侯嘉脑海里重复了多少次,不管重复多少次,他脑海里依旧只有这句话,简单而又深刻的一句话。不知不觉中,一滴泪已从夏侯嘉脸上滑落,悄悄地,轻轻地,没人发现,没人察觉。 不知不觉,痛苦的神情也已渐渐从琪琳脸上褪去。 琪琳用颤抖的手将她自己支起,面对夏侯嘉,硬生生地挤出一个笑容,苍白但是又勉强得极其自然的笑容。 夏侯嘉一见这个强撑着的笑容心里更是酸楚!像是喝了一车的醋,一种会割伤情绪的醋。 “我没事的,区区一滴毒药而已,一会我给你做些吃的。”琪琳说着,想夏侯嘉走来,她伸出手,想要解开夏侯嘉身上的穴道。 这时夏侯嘉才发现天色已经接近傍晚,也就是说,那种不能回避,不能减轻的痛苦,从早上一直缠着琪琳到傍晚。 夏侯嘉的心,就像是被利刃割过,然后再被无数匹奔驰的骏马用那坚硬的铁蹄从上面踩过! “我帮你吧。”毒童说着,抢先一步替夏侯嘉解开穴道,他并不是真心要帮忙,而是害怕帮他试毒的工具有什么损伤,有什么万一。 穴道才一解开,夏侯嘉便狂奔出门,他早已盘算好了,只要穴道一解,他立刻逃离这个小岛,不让她在找到他,要是不成,他就一头 撞死在海边的礁石上,这样,就算她再傻,也不会再去为一个已死的人去付出什么,去争取什么。 夏侯嘉没抛出茅屋多久,毒童与琪琳已经追出门外。 夏侯嘉的视线紧紧地钉在一块不远的礁石上! 他坚决地迈步,然后准备运功起跳! 夏侯嘉要争取在运功时那余劲发作之前跃到半空,那样,就再也没有人阻止他了,他亦再也不会连累任何一个人了。 千钧一发之际! 一个硬物,重重地丝毫无误的打在他身后的穴道上! 夏侯嘉甚至没有来得及运功,没有来得及起跳! 这时毒童与琪琳已经都站在他的面前。 “你知不知道,只要你在稍稍用劲,那余劲散射出的劲气,便会刺入你的心脏,到时候,就算我有通天的本领,也是救不了你的。”毒童说道,但他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要是这小子死了,我另外两种毒药也许要等个一年半载,等到那些稀有的小白鼠被寻回来才能试出毒性了。 琪琳没有说什么,只是粉拳轻轻地敲打在夏侯嘉的右臂上!然后含情脉脉地看着夏侯嘉。 夏侯嘉也没有说什么,他不知能说什么,他想不到要怎么样说点什么。 琪琳看着沉默不语的夏侯嘉,轻声说道:“纵然你离开了,我也会将那三种毒的毒性给试出来,因为我答应了别人,纵然你死了,我也会做到我答应别人的,就当我是为一个不懂珍惜生命的人而白白做了这些。” 以琪琳的性格,她是会做到的,这点夏侯嘉很清楚,但他更清楚的是他已经不知道再如何拒绝这种好意,关于这种付出,他能做的,只是加倍努力的去感激,然后抓好时机地去回报,哪怕粉身碎骨。 然而有些人的付出,并不是都期待回报的,就好像阳光滋养万物,却并未索取什么。。。。。。 第十七章 忍受(二) 海边的夜空,很美,漫天的星星在她们自己的舞台上表演,争辉,不在乎有没有观众,不计较有没有收入。 安静地看完满天璀璨的美丽,夏侯嘉陪着琪琳回到小屋。 夏侯嘉为琪琳烧了一盆洗脚水,温度恰到好处的洗脚水。除了他的师父,这是他第一次为别人端洗脚水,而且还是一个女人。这种微妙的关心逐渐蜕化为正常的情绪时,许多人往往都没能察觉。 琪琳的脚很白,很精致,很袖珍,夏侯嘉从来没有见过女人的脚,也从来没有见过美得那么自然的脚。夏侯嘉很温柔地将她的脚放入水中,然后轻轻按摩。他只是期望,这样做能让她舒服一些,毕竟她实在为他吃了太多的苦。 琪琳很害羞,她从没在外人面前展露自己的脚,就连她自己也很惊讶,原来自己的脚也很美,美得很秀气。琪琳低着头红着脸偷偷瞄床前认真替她洗脚的夏侯嘉。夏侯嘉有一双手,有力而又平稳的手,能让人感觉到安心的手。。。。。。 在这种舒适的温度中,她像一只初入花丛的蜜蜂,初尝蜜的甜美。 短暂平静的夜很快便逝去,只是一闭眼,一睁眼的功夫。 微凉的清晨,又是吃过毒童做的早餐,琪琳安静地坐在桌前,让毒童给她把脉。 确定毒素完全清除之后,毒童才从一个金黄色的药瓶中取出一粒红丸。 琪琳将它服下,然后扭头看着旁边的夏侯嘉,仿佛他就是一种解药,只要看着他,任何毒素都不会发作,不会侵扰她意识。。。。。。 这一天琪琳的确很轻松,她并未感觉到任何疼痛,不是毒童的毒药没有效,只是琪琳没有说出来,她除了视线渐渐模糊,模糊到眼前一片黑暗,除此之外,并无其他感觉。 她不说出,只是怕夏侯嘉会担心,她最先想到的是这个,并不是自己会不会失明的问题。 琪琳不时会和一旁的夏侯嘉说些什么,尽管眼睛看不见,但她依旧表现得很自然,吃饭,说话,甚至到拿起水杯的动作,都和常人无异。 这些虽是最简单不过的动作,但对琪琳来说,都是一个考验,她必须在努力回忆起之前水杯或者碗筷放着的位置,然后凭借着记忆,去完成于常人无异的动作。。。。。。 风有些凉了,是不是快到晚上了呢?琪琳想着,也不说破,只是认真地感觉着温度的变化。 “今天就到这儿吧,明天来试最后一样毒药了。”琪琳认得出这是毒童的声音。 琪琳的心一紧,她不知道下一步能做什么,要做什么,只要稍稍有一丝差错,夏侯嘉就一定能看出她的问题。 她实在不想让他继续担心了。可她又能做什么呢? 在琪琳进退两难之际,只听毒童又说道:“小道士,你去帮我沏壶茶来,我替她将体内的余毒清去。” 琪琳总算松了一口气。 琪琳只听见一个脚步声离开桌旁,消失在门外。 “前辈,我。。。。。。”琪琳才开口。 “不用说,我都知道了,你看不见,对吧。”毒童的声音又想起,但比刚才要小声,显然是不愿别人听到。 琪琳点头,她虽然看不见,但是她知道毒童一定是在她身边的。 “而且你也不想他知道,对么?”毒童又说道。 “你都知道?那你能帮我隐瞒吗?”琪琳终于说话了,说话的声音也是很小声。 “你就不关心你自己的眼睛,反倒关心起他了?”毒童的确很不解,他突然发现,男女之间的有些事情的确比毒药的毒性复杂得多。 “若是连这样的毒性毒童前辈都没有办法的话,那世上也就没有人能称之为毒童了,而且前辈还需要我试毒,试毒之前必须把余毒排清,那时我的眼睛不就好了吗?我有什么担心的?我在乎的只是怕他动怒,怕他担心,影响了自己的伤势。”琪琳说道,她虽在说话,但也集中精力,留意四周是否有脚步声。 “果然聪明,我会尽量让他不去太注意你的眼睛,但回到房间之后,你若不想让他知道,只怕很难。来先把这药喝了,若是没有意外,明早之前,你的眼睛便能恢复了。”说着毒童把一碗药水递给琪琳。 琪琳喝了药,才把碗放在桌上。 门前的脚步声响起,琪琳听到了夏侯嘉的声音:“前辈,茶好了,琪琳没事吧?” “没事,这个只是慢性毒药,而且毒性我已经清楚了,我让她服了药,明早便无大碍了,你若没事,可以下去休息了。”毒童回。 琪琳心里的担子也放下去了:若是夏侯嘉先去休息,等夏侯嘉睡着在回到房间便神不知鬼不觉了。 “那好,琪琳,我替你烧洗脚水去。”夏侯嘉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温柔。 琪琳点头,然后朝着声音传来的那方向,努力的一笑。 脚步声远了,琪琳的笑容也消失了。 “我既然帮了你,你为何不拒绝他这个要求?若是你自己进屋,他不就看出你的问题了?”毒童问道。 “我不忍心拒绝别人,尤其是他。”说起夏侯嘉时,琪琳脸上总是泛起笑意。 毒童叹气的摇头。 琪琳看不到毒童摇头,但也听到毒童叹气的声音,她自己心理也有了对策。。。。。。 柴房里。 跳动的炉火前,夏侯嘉仔细地烧火煮水。 “小道士,你不觉得那姑娘的眼睛有些奇怪?”一个声音从夏侯嘉颈上的念珠传来。 “是啊,空空的,黑黑的,不知道她看着哪里,也不知道她要看哪里。”声音虽不同,但也是从那念珠上传来的。 “我知道,从正午开始,她的眼睛就变成那样,而且刚刚我是边走边说话的,我觉得她笑的角度始终比我慢我半拍,也就是说,她靠的是听声辩位,所以,才会总是比我慢。”夏侯嘉说道。 “那你为什么装着不知道?”念珠里又有声音问道。 “她瞒着我,自然有她的道理,我又为何要说穿?”夏侯嘉说着,语气虽平静,可心里却如针扎一般。 跳动的炉火将夏侯嘉平静的脸映得通红。夏侯嘉望着炉火出神:她是不想让我替她担心吗?为什么她总是习惯替别人着想呢? 夜有些深了,但只要水温低于夏侯嘉的要求,他便会拿回柴房,替琪琳再热一边,然后在回到屋里静静地等着她。 冷风吹进窗户,将桌上的烛火吹灭。 不一会,琪琳也来了,脚步很慢,但却没有碰到原来摆着的椅子。 就连琪琳也觉得奇怪。 原来是夏侯嘉怕琪琳碰着,便把椅子挪到不易碰到的位置。 琪琳当然不知道,夏侯嘉也不想让琪琳知道。 这是怎样一种沉默,心知肚明却默默承担的沉默。 “怎么不点灯?”琪琳问道,在小屋中间停了下来。 “刚刚被海风吹灭了。来,我帮你准备了热水。”夏侯嘉回。其实刚刚那不是海风,夏侯嘉虽望着窗外走神,但他还是能分得清楚什么时掌风,什么时海风。 只是夏侯嘉没有说破。 听到这句话,屋外不远处的毒童才转身回房。刚刚这一掌,便是他的杰作。 只有在黑暗中,琪琳看不清东西的理由才算合理,这个道理,毒童不会不明白。 夏侯嘉站起,将琪琳扶到床边,然后替她脱去鞋袜,然后将那双脚放入温温的水中。 “为什么不再点灯?”琪琳好奇问道。 “快睡了,为何还要浪费这些灯芯呢?”夏侯嘉回,手中依旧慢慢地帮琪琳按着。 琪琳笑了,不管他知不知道都无所谓了,重要的是和他在一起,她不会觉得辛苦,也不会觉得有压力。 “道士可以娶妻吗?”琪琳岔开了话题。 “有些道士是可以的 ,有些道士不允许的。” “那你呢?”琪琳问。 “太虚教自然是允许的,不过,不过。。。。。。”夏侯嘉实在不知道如何答话了。 “其实成不成亲无所谓,有些人成亲了,却依旧孤独,有些人没成亲,却比成亲还幸福,其实婚姻就像一套衣服,名不名贵没关系,重要的是穿着的人舒服,对吗?”琪琳又回道。 “我实在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就算不成亲也没有关系,我觉得和你一起挺好,真的挺好。”琪琳笑了,笑声是那样欢快。 夜很静,夏侯嘉的心却很不平静。 第三天要试的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 毒童将药瓶里的毒水滴在一大碗清水中,然后又用一个小勺勺出一小点,细细观察了才递给琪琳。 这毒性一定很强,不然毒童亦不会用那么大碗的水来稀释一滴毒药。夏侯嘉心里暗暗为琪琳担心。 琪琳倒满不在乎,她愉悦地欣赏这耀眼的阳光下闪着金光的沙滩,欣赏着坐在桌旁那个英气勃勃的年轻道士。 能看得见光明真好,只有看得见了,才能去欣赏自己喜欢的东西,才能去注视自己喜欢的东西。这个想法从早晨开始,在琪琳眼睛恢复之后一直盘旋在琪琳的脑海中。 像之前一样,琪琳依旧是毫无畏惧地服下毒药。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毒性发作得更猛烈些,更迅速些! 才刚刚服下毒药,琪琳已满脸通红,滚烫的感觉从腹部一直蔓延至全身,伴随着灼热感一起袭来的还有尖锐的针刺感,她全身似乎都被烧得通红的钢针密密麻麻地刺破,没有间隔,不会停歇地刺破。 琪琳脸上却依旧平静,可桌面光亮的漆,已被她的指甲划出一道道显眼的痕迹。 夏侯嘉看在眼里,伸出手去握住琪琳的手。 他发现她的手很烫,甚至比起才烤出来的红薯还要烫许多。 “前辈,她。。。。。。”夏侯嘉问道。 毒童摇头,“这毒性比我估计的要强许多,甚至变化得很快,我,我再看看。”毒童说完便伸手去把脉,毒童没有多说什么,但他额头上也微微渗出汗珠。 琪琳脸上渐渐显露出痛苦的神色,一个善于忍受痛苦和掩盖任何情绪的人脸上显露出痛苦的神色,而在她身体上所实际察觉的痛苦,又有多大呢? 琪琳的指甲已经深深陷入夏侯嘉掌心的肉中,但夏侯嘉没有挣扎,没有逃避,因为这点疼痛,比起琪琳的,又相差多少呢? 纵然武功再高,人在有些事情面前也很苍白地显得无可奈何。对青春的逝去,许多人无可奈何,红尘之中多种多样的生离死别,许多人亦无可奈何,对于眼前独自忍受着痛苦的琪琳,夏侯嘉感觉到的也只是无可奈何,深入骨髓,痛彻心扉的无可奈何。 夏侯嘉宁可伤的是他自己,也不要别人替他扛着,替他受罪,他甚至有些后悔当初为何要闪避,不干脆点死在箭神光辉的手里! “我不医了,前辈你救救她,帮帮她,见她这个样子我很难受,比死还难受。”夏侯嘉向毒童哀求到。 “我也在想办法,毕竟她亦帮我试出两种毒药的毒性,我又怎会见死不救?”毒童说着,从书架上拿出几本蓝皮的书册,慌慌张张地翻起书来。 “热!很热!”琪琳说着,脱掉最外层的黑色衣衫,她全身是汗,白烟从她身上不断冒出。 “我去给你找些凉水来,你撑着。”夏侯嘉说着,提起房里两支木桶便飞奔出门! 但琪琳比他跑得更快,她运足真气冲出了门。 夏侯嘉还没有来得及拦住,琪琳已经整个人泡到海水里。在海里,被冰冷的海水包裹着,至少比在屋子里呆着舒服一些,琪琳脸上也终于显露一丝轻松的表情。 夏侯嘉与毒童也一起跃入海中。 起伏的海浪让人有些站不稳。 琪琳的脉象依旧很乱,乱得像一个长发女子几天不梳理的头发,毒童个子不高,只能运了真气飘在海上替琪琳不停地诊脉。 夏侯嘉则一直不停地将海水往琪琳发热的脸上抹去,很温柔,也很细心,避免海水被琪琳的鼻子吸入也避免它进入琪琳的眼睛。 “好一些了吗?”夏侯嘉的手接触琪琳光滑的脸蛋,他的动作很轻,甚至比微风的吹拂还轻许多。 琪琳点头,看着身旁湿漉漉的夏侯嘉,竟一时忘记了痛楚。 琪琳的目光还未来得及在夏侯嘉的脸上继续逗留,那股似乎已经被海水的冰冷击退的灼热又一次从腹部开始蔓延了。这一次的灼热来得更迅速,更强烈,甚至泡在冰冷的海水中都还觉得刺热难挡! 如果可以,夏侯嘉宁愿自己从来就是一块冰,一座雪山,等到她需要他的温度时,他才出现,用他的寒冷去稀释她的痛苦,哪怕这种稀释,对她来说微不足道。 毒童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松开了琪琳的手,从海中腾起,小小的个头眨眼之间已经奔回屋里。 “我把原来调配这种毒药的那许多种毒药的解药都拿来了,说不定会有一丝效果,你上岸来,我替你施针,将不让毒性散至你心脉。”没一会功夫,毒已从屋里来到海边,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长长扁扁的布袋,布袋打开,里面全是针灸用的银针。 服药,点穴,施针,毒童全神贯注地替琪琳治疗。 洪水来得快,去得也就很快,有些毒药也是如此,在毒童无能为力而只能把琪琳死马当活马医之时,那股灼热也快退去。 毒童松了一口气。 夏侯嘉也送了一口气。 琪琳也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正如含苞待放的花蕾,即将绽放,就在绽放前的前一刻,那笑容又僵住了。 灼热已经不在,但是琪琳开始发抖,发凉,发冷! 才眨眼的功夫,她已经冷到连微风吹到她的脸上,她觉得都如刀割一般。 夏侯嘉也突然感觉到在他掌心中琪琳的手已经开始变冷,冷的似雪,似冰。 “前辈,这,这是?”夏侯嘉问道。 “毒性又变了,真是快啊,若是再想不出方法,这,还不知这毒会变成什么样呢!”毒童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 “真没有办法了?”夏侯嘉有些不敢相信,这就是天下间被世人称为万毒之祖的毒童,因为世上之人从没见过有什么毒可以难得倒毒童,然而现在夏侯嘉眼前的毒童,却惊慌失措的坐在琪琳旁边。 琪琳抖得更厉害了,甚至刚刚还潮湿的衣衫,都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琪琳那紫到接近黑色的嘴唇紧紧抿着,她的双目已经紧闭,心跳渐渐缓了。 “方法是有,只不过,我们恐怕也无能为力。”毒童说着。 “不管做得到做不到,我们总得试试,试试或许还会有机会,不试的话一点机会都没有。”夏侯嘉恳求道。 “或许用深厚的内功,可以在毒性变化之前强行将毒逼出,那样,或许还有救,只是,你深受重伤,我用毒虽精,但只论内功,还达不到足以将毒全部逼出的境界。哎,我也是尽力了。”说罢,毒童又叹了一口气。 夏侯嘉听了毒童这话,立刻盘腿打坐,瞧架势似乎是正准备替琪琳运功逼毒。 “你身上还有流光箭的余劲,你就不怕死?”毒童按住夏侯嘉的脉门,不让夏侯嘉运功。 淡淡的笑容在夏侯嘉脸上散开,“她为我死都不怕,我作为一个男人,又怎能在死亡面前畏惧不前呢?”他的神色像是天边绚烂的晚霞,很美,也很从容,似乎已经没有任何事件可以阻止他,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已不再留恋。 “我这把老骨头真是不懂,死都不怕,你们还怕什么?拿去。这药可以化去流光箭的余劲,药效很足,余劲很快便会散去,你到时候运 功便没有什么可以羁绊了,只是你依旧有伤在身,妄动真气只怕会大量出血,你自己好好把握吧。”说着毒童将一粒药丸递给夏侯嘉,然后坐在琪琳身后,竟替琪琳运功逼毒! 夏侯嘉实在想不到毒童会给他化掉余劲的药丸,更想不到他会帮琪琳逼毒!人生想不到的事情太多太多,有好的,有坏的。。。。。。 夏侯嘉服下药丸,也不休息,运足体内所有的真气,向琪琳体内汇去,这些真气,有正的,有邪的,有夏侯嘉自己修炼来的,也有众妖魔赐予的。他越是努力的运功,他的伤口胀痛得越是厉害,他不在乎,鲜血已经染红了他身下的沙滩,海风吹起,红沙飞扬,他丝毫没有收到一丝干扰,真气依旧平稳的,迅速的传入琪琳体内。 毒童虽同是为琪琳逼毒,但亦被眼前这个舍身忘我的景象所感动,他实在想不明白,居然有人命都不顾的去为别人付出,不在乎自己,只关心别人,这是什么?是爱么?他不懂,他觉得这种情绪甚至比那些不知名的毒药还更难让人参透。 伤口仍未包扎,鲜血如雨下,浪花,又冲淡才染红的沙,那满头白发,曾经也是为她,如今满地红沙,也只为换回一个她。 第十八章 弃婴(一) 第十八章: 弃婴 琪琳慢慢震开双眼,海浪拍打的声音依旧很清晰,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孩子脸蛋一般红扑扑的霞光,然后还有粉嫩的云朵。 琪琳身后传来欣慰的笑声,她回头,看见的是累瘫在沙滩上的夏侯嘉与毒童。夏侯嘉身下的沙子已经被他的血染红,他身上的衣裳全是血色,但他却安然地躺在那儿笑,好像地上的血根本就不是他流的。他虽笑着,但嘴唇略显苍白,接近他头发颜色的苍白。 毒童则大声大声地躺在一边喘气,脸上的汗珠还未干。 “你的伤口,你没事吧?”琪琳说的第一句话不是对毒童的感谢,也不是对自己感觉的描述,而是关心着夏侯嘉的伤势。 “毒童前辈已经替我点了穴道止血,暂时没事,你体内的余毒已清,你先休息一会,待我和前辈有力气了再扶你回屋。”夏侯嘉说着,便向身边的毒童道谢,他很尊敬地称呼他前辈,并没有什么过多的顾虑。 毒童含笑不语,从怀中掏出两粒药丸,示意两人服下,出乎毒童意料的是夏侯嘉与琪琳竟没有一丝犹豫,立即将那药丸吞下。 “你们就不怕这是毒药?”毒童的确不理解这两人的做法。 “前辈若是想害我们,就不会出手相助了。”夏侯嘉笑着回答。 “若是我想你们在临死前试别的毒呢?”毒童的语气虽然显得很疲惫,但是他却固执的用自己接近瘫软的手去轻抚脸上还未干透的八字胡。 “前辈说过,身上带伤的人是不宜试毒的,这样不能试出毒药在正常人身上的反应。”夏侯嘉想起当时毒童说过的话。 “要是毒童前辈要我们吃的是毒也好啊,我真能希望能一辈子在这儿试毒。”说着,琪琳的目光瞟了一眼夏侯嘉,只有在这里,夏侯嘉似乎才不会过多的去计较什么,不在乎他们之间的身份,也不在乎世人的眼光,若要是真能在这儿一直试毒,只要有他陪,她是吃多少苦都愿意的。 毒童乐呵呵地笑了起来,他们很少见他笑得那么开心,他吃力地从沙滩上爬起,“有趣,有趣,我替你们去做些好吃的,你们一会要来厨房帮忙啊,我实在是有些累了。”说罢他便向那小屋走去。 “对了,你们也不用怕刚才吃的药丸会发作,你们吃的那个,至少可以让你们百毒不侵,因为你们实在是我见过的比较有趣的人,所以以此为谢礼了。”毒童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夏侯嘉与琪琳相视而笑,琪琳伸手去拉住夏侯嘉的手,夏侯嘉没有闪躲,也没有拒绝,他安静地看着她,正如他看着世上最美丽的风景。 “疼吗?”琪琳看着夏侯嘉的伤口问道。 夏侯嘉摇头,“感觉像蚊子叮一般,怎么会疼?” “贫嘴,哪有那么大的蚊子?”琪琳避开他的目光,笑颜如花,她的脸粉嫩得像天边的云朵。 “对了,你,你之后有什么打算?”琪琳看着天上的霞光出神。 “若我没有记错,我在稍作休息之后还得去一趟洛阳。”夏侯嘉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身影。 “你是要去寻慕容公子?不知道他能不能逃出来。”琪琳想起夏侯嘉在天界答应慕容荃的事。 “对,我是要去寻他,我不能做个言而无信的人。他能不能逃出虽说是他的事,但去不去洛阳则是我的事,况且,他对你我有恩。你好好养伤,等你伤好了再说。”夏侯嘉说着伸手将琪琳头发上的一些沙粒挑出,那么细心,那么温柔。 “我也去,他也对我有恩。你不是言而无信的人,我也不想做忘恩负义的人。”琪琳说着,将夏侯嘉扶起,然后走向那间点了灯的小屋。 香气已经从那屋子透出来并飘了很远,两人相视一笑,相互搀扶着对方慢慢地向小屋走去。 东都洛阳。 自安史之乱之后,洛阳虽不及昔日繁华,但叛军的最高统治者安庆绪却居住在洛阳,这样一来,洛阳变成了叛军之中政治与经济的中心。换句话说,四周都是叛军,八方都是对手。 然而作为大唐的公主,李若岚却丝毫没有畏惧,她竟跟着慕容荃到了洛阳。 洛阳的街道很宽,房子虽没成都的精致,却也别有气派,但更气派的不是房子,而是人,各种各样衣着华丽的人带着他们不同的排场,走在街上,让人根本感觉不到这是乱世,却像处在一个个富足和平而又繁华的国度里。 人虽多,排场虽大,但更讲究排场的不是在街上耀武扬威的富商与官员,而是守城的士兵。 这些士兵的盔甲不可谓不精致,不单精致,而且都上了漆,让盔甲更骇人,更威武,更显气魄。 李若岚不是没来过洛阳,而是如今的洛阳早就不是安史之乱前的洛阳了,洛阳虽富足繁华,但却有不少婴儿被抛弃在街角路边,然而街上行人却像没看见一般,毫无理会。 慕容荃一直在洛阳城里游荡,除了吃饭睡觉,他一直都在寻找那个道士,一刻也没有停过。李若岚当然只能跟着他,她的确很好奇,能让一个男子如此寻觅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李若岚虽然不忍心看着那些被遗弃的婴儿在街角哭泣,但她亦想不出办法解决,她要跟着慕容荃东奔西走,又不能带上个婴儿,况且这被遗弃的婴儿之多,她想带也是带不完的。 慕容荃虽依旧常常与李若岚争吵,但经历了之前天界的事,他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他只关心他那个碧玉葫芦的消息,就连做梦都在喊着碧玉葫芦。 李若岚则不一样,她喜欢和他吵架,吵得越凶她越是开心,她喜欢看慕容荃为难的样子,喜欢偷偷笑他生气的样子,她不怕他一走了之,因为是她将虚脱的他从原野中救出,让他逃离了喂食野狼的命运,每当想起这一点,她还是很自豪的。 一连等了几天,丝毫没有夏侯嘉的消息,慕容荃越是等待越是心急,灵羽又丢了,身后的羽翼又不知如何能召唤出来,他能做的,只有等待了。 走了大半个上午,还没到午饭时间,李若岚又已经开始喊累了,慕容荃被她拉近了一家饭馆。 这间饭馆装潢别致,不单很宽,而且还分上下两层,客人很多,没到午饭时间生意已经很火了,可见这饭馆的还是颇有名气的。 慕容荃与李若岚在二楼的屏风旁坐下,这时他才注意,这间饭馆原来叫做“仙常来”。连神仙都常来,何况是人呢? 慕容荃暗暗赞叹这的确是一个好名字,他不点菜,因为他点的菜,李若岚总不满意,所以不知什么时候起,都是她点的菜,不过话又说回来,她点的菜竟很合胃口,仿佛天生她就知道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这是慕容荃所佩服的。 在皇宫里娇生惯养的公主,又怎会不知道什么好吃,什么好玩?慕容荃暗暗发笑。 “喂,你有没有发现,在这儿吃饭的人,可都不一般。”李若岚悄悄在慕容荃耳边说道。 慕容荃用眼角偷偷想四周扫去,然后也用低低的声音回答道:“坐在左边的那个,是威武镖局的总镖头张孝,听说他的一把飞鱼剑耍的飞快,五人那桌的便是中原五霸,据说这五人的五把铁枪早在成名之时已经横扫中原无敌手,最角落的那个青袍男子则是青衣邪棍,一根精钢棍不知打死多少正派人士,占着大桌吃饭的两个姐妹,正是名动天下的侠女胡燕燕与胡倩倩,这两女行侠仗义,他们的事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那边的是问心道人,那边是崆峒的掌门姜佛心。。。。。。” 李若岚吃惊地看着他,她不敢相信他居然对江湖上的众多名士都如此清楚,李若岚虽惊讶,耳朵也不闲着,竟也仔细地听着慕容荃说话。 “那么多武林人士都来洛阳做什么?”李若岚不禁问道。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要是好 奇,自己去问问吧。”慕容荃说着便喝起茶来。 “我问是可以去问的,只是我怕他们一恼起来便想动手,那时你会不会帮我?”李若岚媚笑着。 “你不惹事别人也犯不着和你动手啊,不过依你的性子,只怕别人想不动手也难堵得住你这张唠叨的嘴。”慕容荃道。 慕容荃与李若岚正聊着,饭馆的另一边也热闹了起来。 饭馆原本就是个热闹的地方,喝了点酒爱惹事的人更容易让原本已经不冷清的饭馆更热闹起来。 “想当年咱们五把铁枪不单行扫中原,就连蜀山名震天下的七星剑阵也被我们五兄弟破了,你们可不知,那一战,当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啊。。。。。。”只见中原五霸中留着个大胡子的说道。 原来是中原五霸正在炫耀自己昔日的成就。 人有时候总是喜欢吹嘘一下自己曾经的辉煌,有时这种辉煌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单不论真假,说出来的这些话,总会令别人听起来很有分量,不仅为自己打足了气,也不至于让人瞧不起。 连名震江湖的七星剑阵都奈何不了这五人,这五人的枪法倒也真有几分本事。李若岚心凉暗暗叹道。 谁知中原五霸说得正兴头上,忽然听旁边传来闷“哼”一声。 这“哼”字虽不大声,但却让人都能听得出语气中的不屑。 众人寻声看去。 只见崆峒掌门运足真气往桌上拍去,虎虎掌风,落在桌上竟悄无声息,仅仅震起桌上蚝油牛肉中最顶层的一片牛肉,然后手一伸,筷子一夹,正巧把那片牛肉夹住。 浑厚的掌力,落在桌上竟悄无声息,不单如此,桌上摆着许多菜,却仅仅之震起其中之一,可想而知这崆峒掌门的铁掌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看了崆峒掌门的功夫,中原五霸也低下声来,虽依旧说着他们的事迹,但声音确实小了许多。 “姜掌门的掌法的确妙,但不知这店里头的菜是否像传闻般好吃?”话音才落,只见青衣邪棍捎起他的精钢棍向崆峒掌门挥出。 他的棍法奇快无比,只见棍影飘过,姜掌门桌前的几盘菜已被精钢棍抡到青衣邪棍的桌上。 没有一滴油溢出盘子外,亦没有一个盘子碎裂。这人的棍法的确比传闻中还要高明。崆峒掌门看着眼前的一切,竟红着脸也不出声,只有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点好的酒菜在青衣邪棍的桌上被别人品尝,嘲讽的品尝。 “唉,你说人奇不奇怪?饭馆是吃饭的地方,有些人偏偏就喜欢来这说个不停,不知道是兜里没钱,想说书来赚赚饭钱还是想炫耀,有些人吃饭不好好吃,原本筷子一夹这么简单的事偏偏要拐弯抹角地展示自己的内功,有些人更无耻,想要品尝人家的菜,不说一声倒也罢了,还将人家的菜全抢到自己桌上,真不知他的脸皮有多厚。”李若岚看了饭馆里发生的一切便缓缓道来。 原本饭馆里的人见着这几人的身手,已显吃惊,但听了李若岚的话更是吃惊,不是因为她说话的声音大,而是因为她一句话经将这些人全得罪了,这些人光是瞧刚刚的谈吐与身手都已是江湖中的不凡之辈,寻常人又怎惹得起? “又惹事了,咱们还是赶紧走吧。”慕容荃听了李若岚的话的确头疼。到洛阳的这些天,她不是惹那些守城的官兵,就是给黑心的商贩找些麻烦。 李若岚惹的麻烦的确不少,可慕容荃担心的是她会惹出更大的麻烦。奇怪的是,慕容荃虽觉得头疼,但自从天界一行之后便没有将她独自扔下的念头。。。。。。。 “走,哪里走?”中原五霸齐声叫道,崆峒掌门“哼”的一声,一跃而起,“嘴硬!”青衣邪棍精钢棍已出手! 五把长枪从五个刁钻的角度完全封死了两人的去路,崆峒掌门的双掌已经挥出,掌风澎湃地卷向两人。青衣邪棍的精钢棍斜劈,精钢棍比刚才更快更狠。 李若岚见众多好手同时毫不留情地向自己出手,惊愕之下竟呆在原地,她虽嘴上快活了,可心里却不知如何是好。她也才发现“祸从口出”四个字不是古人说说而已的玩笑。 李若岚只觉得右手被人拉起,身子渐渐远离了杀气的环绕。 慕容荃拉着李若岚灵巧地避开了中原五霸的枪尖,同时战刀出手,刀光耀眼,这一招连消带打出奇地快,出奇的巧,这些人明明看到慕容荃拔刀的动作在他们出招之后,但自己的招式反被慕容荃所牵制。 一声巨响,姜佛心的掌力被刀劲所震退,五把长枪,一把精钢棍也都被一把战刀压在上边,枪尖、棍头都被死死的按在地上。 饭馆里沸腾了起来,有鼓掌的,有火上浇油的,有想来劝架但不敢上前的。。。。。。 中原五霸使劲,但枪尖分毫没有移动,几人面色已是铁青。 姜佛心见自己全力一击的掌风居然被眼前年轻人轻松的化解,心中怒气虽未散,但也不敢继续出手。 只有青衣邪棍还恶狠狠地骂着:“狗杂种,居然敢挡老子的棍,不想活了?” “在下替她向众位陪个不是,她不明礼节,众位大人有大量,莫与她计较,想必众位刚刚的惊天动地地一招已把她吓坏了,她看来是不会再这么口无遮拦的了。”慕容荃说着,将战刀收起,然后向这些人抱拳行礼。 人总是要面子的,见眼前人功夫不俗,又给了一个台阶,谁会去与功夫比自己好的人拼命?中原五霸也抱拳行礼,纷纷退回原座。 姜佛心“哼”的一声,也甩袖离去。 唯独邪棍还恶狠狠地盯着两人,似乎是咽不下刚刚那口气。 “不知邪兄还有何赐教?”慕容荃笑着,面对邪棍冷酷的眼神,他居然还能笑着。 李若岚虽面不改色,但心里早已被那种眼神吓得发毛。 “你若听过我的名字,也该知道我的原则吧?”邪棍说着,杀气更加浓烈。 “斤斤计较,得饶人处不饶人,邪兄,在下说得对吧?”慕容荃说着,笑得更加轻松。 “那你今日还想走?”说罢,棍影漫天,直逼慕容荃与李若岚。 饭馆里所有人的目光完全被这儿的打斗吸引过去了。 饭馆里很安静,只剩下精钢棍在空气中划过时“呼呼”的声音。 漫天棍影像渔夫渐渐收起的网,慢慢小了,棍影的范围渐渐小了,但四周却没有空隙让两人离开,两人像极了被困在网中的鱼,只能坐以待毙。 棍影一收!所有人的心跟着一紧。 谁都以为,在这棍影之下,两人要么是鼻青脸肿,要么是手断脚残,毕竟,邪棍这名号,光是说,便足矣吓倒许多人。 然而慕容荃并不也是这许多人之一。 灰影一闪,只见两人如鱼跃翻身。 在棍影收紧的一瞬间,两人掠过棍影的顶部,有惊无险地从邪棍头顶上翻过。 饭馆里的人齐声惊呼!有些人鼓掌,有些人张大了嘴吃惊看着,有些人则拍着大腿喊“可惜”。 一个起落,慕容荃已经拉着李若岚从饭馆里跃出。他轻飘飘的身影犹如被风儿吹落的叶子,缓慢,缓慢。 一招落空,邪棍更是火冒三丈!他手中精钢棍一提,也追了出去! 才跃到半空,邪棍便毫不犹豫地使出平生杀招,朝着慕容荃与李若岚两人的背影挥去! 精钢棍还在邪棍手上,可空中飞出七根旋转着的棍影,每一根都似长着眼睛一般,死死地追着两人。 这七根棍影是邪棍凝聚全身功力打出的,从出道至今,他的这招“七邪棍”之下,从未有人能避得开,亦从未有人逃得掉。 慕容荃站着不动,就在七根棍影即将从各个不同角度击中他之时,他亦是凭借他妙绝的轻功躲开了。 饭馆楼上探出头来观看的人欢呼着,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喝倒彩 。 几根棍影重重地砸在地上!石屑飞溅! 一些碎石恰巧溅到路旁一位穿彩衣的老婆婆身上。 老婆婆回头看了一眼邪棍,仅一眼。 只见邪棍没有了刚刚的嚣张气焰,连忙丢下精钢棍,鞠躬赔不是。 但那老婆婆回过头,若无其事的走开,然后走到街边拾起今早就已经被遗弃在街角的婴孩。然后她带着老年人特有的缓慢步伐,消失在街角。 饭馆里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弄得一头雾水。 洛阳城里的弃婴多没有人拾起,可妙手婆婆为何会这样做?妙手婆婆不是黑道十大高手之一?她拾起弃婴又有什么目的?慕容荃安奈不住心中的疑问,亦不想再回刚刚李若岚惹事的地方,便顺着好奇心,跟了上去。 李若岚刚想问,又已经被慕容荃拉着朝街角走去。 什么人能让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邪棍毕恭毕敬呢?饭馆之上已是沸腾的议论声了。 第十八章 弃婴(二) 慕容荃与李若岚跟着那老婆婆一直到了洛阳城郊。 只是这里除了几座废弃的院落,并无人影。 夕阳的余晖洒在这荒凉的景致上,更残破,更没落。 “慕容兄弟?”一个声音从慕容荃身后传来。 慕容荃回头,看到了那蓝袍白发的年轻人,慕容荃做梦都想见的那个人——夏侯嘉。夏侯嘉身旁还站着琪琳,琪琳的眼光虽神采奕奕,但面色略显苍白。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慕容荃笑了,嘴角的弧度比平时更高。 “贫道有事耽误了几天,昨天才来到洛阳,也在四处打听慕容兄弟你的消息,能在这儿遇见你,贫道万万也想不到。”夏侯嘉回道。 “看来道长倒像不是为寻在下而来这的。”慕容荃当然知道谁也不会来这个荒凉的地方寻人的。 “贫道是打听不到慕容兄弟你的消息,但亦是追查一些蹊跷的事来到这儿的。”夏侯嘉说道。 “莫非道长也是跟着妙手婆婆来到这的?”慕容荃问。 “妙手婆婆?你是说刚刚那位就是十年前以金钱镖闻名江湖的妙手婆婆?”李若岚又惊又奇。李若岚终于明白,为何邪棍会对妙手婆婆如此畏惧了,因为无论是身手还是黑道中的地位,他都比妙手婆婆相差较远。 “贫道从昨日开始便留意此人了,此人不单行踪诡秘,而且城中那些消失的弃婴,似乎也与她有关。”夏侯嘉说着看了看身边的琪琳。 “我们昨天也是跟着她来到这儿就失去她的踪影的。”琪琳接道。 “我亦是好奇这洛阳那么多弃婴,别人没有抱走,反倒是妙手婆婆若无其事般地将他们抱走是觉得奇怪便跟了上来。看来此事的确不寻常。”慕容荃皱了皱眉。 “贫道应昔日与慕容兄弟你天界之约来到洛阳,如今肩伤未愈,亦不能领着慕容兄弟你上天界寻那拾取葫芦的仙人,不知慕容兄弟能否与贫道结伴,探清妙手婆婆一事,然后再寻良机重返天界?”夏侯嘉满是歉意。 “道长是如此重信重义之人,况且又有伤在身,在下有怎能勉强道长与在下一齐赴险呢?愿与道长一查究竟,然后再劳烦道长为在下寻到那碧玉葫芦,那葫芦对在下来说异常重要,望道长还是多多帮忙。”慕容荃虽满心矛盾,虽已迫不及待要寻那碧玉葫芦,但碍于他人所求,只好勉强答应。 凝嫣,撑着,我会尽快帮道长查清这事,然后去寻你!你一定要平安,一定。慕容荃心里暗暗想着,巴不得立马就能将这事弄得水落石出。 “慕容兄弟如此侠义之心,贫道佩服,待弄清这弃婴失踪一事,贫道赴汤蹈火,也会为慕容兄弟找到那仙人。”夏侯嘉说着向慕容荃抱拳答谢。 “不如我们四处搜寻,看看有什么线索?”李若岚好奇地看着四周。 “我们已经四处看过,四周都只是荒废的院落。”琪琳回道。 “不如我们回城,紧盯着街角的弃婴,再探探她的踪影。”夏侯嘉说道。 “嘘,马蹄声!”慕容荃轻声道。 四人见周围有了动静,立即闪入高高的草丛中。 马蹄声居然是从一个废弃的院落中传出的。不光有马蹄声,而且还有马车轮碾在石子路上发出的声音。 洛阳城郊的废弃院落,人影都没有,又怎么会有马蹄声,马车声? 众人静静地屏息凝视,然后悄悄跟了上去。 马车又回到洛阳城里,并且走过一条小道进了“仙常来”饭馆的后院。 此时已是夜晚,但前边饭馆的生意已然红火。 慕容荃等人也悄悄进了那院子,躲在树上。 虽是“仙常来”的后院,但却与饭馆之间隔着厨房和一排茅舍。饭馆里热闹无比,这后院里安静至极。 马车的门打开了,妙手婆婆从车上跳了下来,她身手矫健,丝毫不像上了年纪的人。 妙手婆婆谨慎地环视四周,确认安全之后才从车里拿出个铃铛,摇了起来。 铃声响起,后院里立即多了数十条身影,这些人身法之快,显然都是大有来头。 借着茅房前挂着灯笼的那柔弱的光,夏侯嘉看清楚了几个人的容貌。其中一人是僧人打扮,脸上时时刻刻挂着笑容,身后一把戒刀没有刀鞘;另一人是一名女子,女子的五官虽都不精致,但组合在她那尖瘦的脸上倒别有一番风味,她手上时时都捧着个刺绣;另一个男子眉目清秀,虽是男子,手中却一直在玩弄着一个绣球。 笑面佛,烦恼丝柳烟儿,南越快手黄宏,这些人绝非善类,竟同时出现在此处,此时定然不简单,夏侯嘉心想。 只见笑面佛嘻嘻哈哈地走进妙手婆婆,然后手搭在妙手婆婆肩头,带着微笑说道:“老婆子,您今天又得了多少娃儿?” 妙手婆婆将他手一推,说道:“不多,十三个。” “十三个?也不少了,不知道这些要把多少个送给仙常来做婴儿煲,又拿多少个回去给主公训练成杀手。”笑面佛笑着竟想伸手去打开车门。 “别乱动,这些娃儿虽都闻了迷香,但周围若是太吵他们一样会醒的,我可不想让他们的哭声吵得心烦。”妙手婆婆将笑面佛的手挡住。 竟给孩子闻迷香,这些人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婴儿煲?难不成,就是传闻所说的将婴儿煲成汤,高价卖给那些吃腻了山珍海味的富人?李若岚想着心里一阵酸楚。 “别吵了,大哥来了。”柳烟儿说着表情也立即严肃起来。 这时从厨房的方向又绕出来一个人,这人约摸四十来岁年纪,瘦骨嶙峋,却敞着衣裳,腰带上系着两把利斧。这人琪琳认得,他就是当年凭借一己之力血洗三个镖局、两个帮派的黑道人物包大胆。 包大胆才到场,大家立即聚了过来向他行礼问好。 包大胆伸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缓缓说道:“今晚约大家来,只是想向大家传达一下主公的意思。” “不知主公有何差事让我等去做?”答话的竟然就是青衣邪棍。 包大胆看了看一边的马车,然后缓缓道:“最近风声紧,原本在仙常来出售婴儿煲就是一件极秘密,极暴利的事情,如今不知道哪传出风声,说洛阳之内风气不正,有食人婴儿之辈不下多数,这有损主公军心民心,所以主公吩咐我来,是要你等这段时间之内,不能拾捡弃婴,并把这些还未送出去的弃婴运到大唐境内,然后找点信得过的人在那儿做婴儿煲,然后再往大唐方向放出风声。” “主公果然英明,这招嫁祸于人用得极好极妙,果真不是我等能想出的计策。”回话这人正好站在阴影出,不辨容貌。 “咱们不捡,他们也是活活饿死,岂不可惜?”妙手婆婆问道。 “是啊这洛阳城里那么多男婴,都饿死了岂不是可惜了嫩嫩的童子肉?”笑面佛也附和道。 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在这个战乱纷飞的年代,男孩儿竟没有女孩儿命好,所以洛阳城里的弃婴,多是男婴。 “那你们就将原本悄悄给弃婴父母的那些钱自己花了吧,当做是你们的奖赏。”包大胆回道。 “可是一个弃婴我们才给那些父母十两碎银啊,十两碎银连仙常来的一个家常菜都吃不起。”青衣邪棍抱怨道。 原来邪棍,居然同妙手婆婆是一伙的!李若岚心里暗道。 “哼,成大事者必须有所牺牲有所代价,连这么小小利益都舍不了,如何成大事?”包大胆说罢怒视邪棍。 邪棍吓得双腿发抖。 一个婴儿只值十两?一条生命只值十两?这些黑心的,居然还想嫁祸给大唐,真巴不得皇兄的唐军早点攻破洛阳,然后将这群人的肉生切了喂狗!李若岚想着手已经握住剑柄。 “好了,你们速速将这些婴儿送出城,免得夜长 梦多,叫人抓住了把柄。切记,咱们这次主要是分裂大唐的民心,莫要被小利冲昏了头。”包大胆说着正欲转身离开。 “奸人!走不得!”李若岚安奈不住心中怒火,已从树上跳下,手中剑直刺,直取包大胆心窝。 包大胆轻松避开李若岚一剑,两柄利斧已拽在手上。 这时那数十个人影已将李若岚包围住了。 糟糕,她总是那么沉不住气!慕容荃心里暗暗叫苦,身子化作魅影,已向那群人劈出数刀。 笑面佛等人没料到树上还会有人,听见风声,刀锋已近在咫尺,众人只得狼狈退开。 “我就知道你不会不帮我。”李若岚笑了,这个时候他居然能笑得出来。 等到众人退开,夏侯嘉这时才看清所有人的面目。 除了包大胆、妙手婆婆、笑面佛、青衣邪棍、烦恼丝柳烟儿、南越快手黄宏之外,这后院里居然还有丧门剑邱刚、虎头刀朱胜、观音指吴千、威武镖局总镖头张孝以及温柔掌谭玉。 黑道上的十大高手都在这儿了,而且还多了个威武镖局的张孝!夏侯嘉也从树上跳下,与慕容荃并排站着。 琪琳则是跳到马车旁,上了马,正欲驾车离开这院子。 “不好,别让那丫头抢了这些娃儿!”包大胆一声令下,朱胜的虎头刀,邱刚的丧门剑,笑面佛的戒刀,张孝的飞鱼剑已经追至琪琳身后! 琪琳在试毒期间元气大伤,并不敢硬接这些咄咄逼人的招式,只好从马鞍上跃起,退了数步。 朱胜等人抢得先机,攻势更猛,又向琪琳逼去! 夏侯嘉左肩虽有伤,但见琪琳身陷险境,立即拍掌赶到!他掌风浑浑,如怒吼的海浪竟将朱胜等人逼退。 包大胆也不闲着,两把利斧直劈,寒光从慕容荃与李若岚头顶劈下。 慕容荃战刀一格,然后双腿连环踢出,腿影密密麻麻,踢向包大胆等人。 包大胆没有想到居然有人在防下自己两斧的一瞬又转守为攻,顿时先机尽失,只得退开。青衣邪棍认得两人,又咽不下今日仙常来的那口气,不退反进,手中精钢棍直捅,企图从缝隙中击中慕容荃的腹部。 棍未捅出,邪棍已经身挨数腿,他也只能一边痛骂一边往后退去。 妙手婆婆在向后退去的一瞬间,金钱镖已经出手,昔日威震江湖的金钱镖果然不同凡响,三枚金钱镖分别打向慕容荃的面门,心口以及咽喉处,三枚金钱镖快如闪电,所选之处又刁钻难料,令人防不胜防。 岂料慕容荃竟将战刀刀身竖在自己面门之前,这样就同时挡去射向面门与咽喉两枚金钱镖,然后他左手一伸,反抓另一枚金钱镖在手。 妙手婆婆大吃一惊,立马抽出随身携带的铜钱剑。 慕容荃将手中金钱镖射出,妙手婆婆没料到这少年的腕力竟如此之强,她尽力闪躲,却依旧被金钱镖洞穿右臂,顿时,铜钱剑落地。 铜钱剑乃是一柄稀有兵器,从剑柄到剑身,皆是已铜钱相融而成,剑身上的铜钱,四周皆锋利异常,如今一落地,剑尖破土而入,直立不倒,可见其锋利,不容小视。 包大胆见这几人身怀绝技,便不再留情:“大伙一起上,老子就不信我们十大高手还灭不了这几个娃!”说罢便带领着这群人密不透风地攻向夏侯嘉四人。 “走,带孩子先走,我开路!”夏侯嘉见对手都有兵刃在手,立马拾起妙手婆婆掉落在地上的铜钱剑,然后迎着朱胜等人的攻势,强攻上去。 剑气纵横,杀气浓! 夏侯嘉一剑出,剑气伴随纷飞的符纸,将众人的攻势缓了一缓。 琪琳跃上马,驱马前行。 慕容荃与李若岚也在马车后吃力地抵挡着包大胆等人的狂攻。 包大胆利斧的攻势还未缓,柳烟儿的暗器已出手,她手中针细如丝,如雨点般暴射而出,难怪她被江湖中人称为烦恼丝,这烦恼剪不断理还乱,谁要是与柳烟儿作对,可就真有烦恼了。柳烟儿的针才射出,段千的观音指也跟着攻了过来,指气如剑气,专从阴险难防的角度射来。谭玉虽是女子,但她的温柔掌不容小视,看似绵薄无力,但掌掌追魂。 慕容荃与李若岚手忙脚乱。 慕容荃虽功夫不弱,但双拳难敌四腿,过招之间,身上已经数处擦伤。李若岚臂上虽也有擦伤,比起慕容荃的却少了许多,因为不管敌人如何车轮战的强攻,慕容荃都会站得比她靠前。。。。。。 正当马车缓缓开动之际,只见南越快手黄宏的绣球已经射出,绣球缠在车轮上,马车竟一时不能前进。原来这黄宏不光手快,臂力也是惊人。 李若岚见状,挥剑去劈连着绣球的丝绸,没想到又一个绣球从黄宏袖中射出,正中李若岚胸口。 李若岚只觉得胸口一麻,便被震飞撞到马车上。 车里的一些婴儿被吵醒了,哇哇大哭起来。 仙常来饭馆的生意果然很火,后院里的打斗声竟没人注意。 夏侯嘉不单掌法卓绝,他的剑法竟也不俗,他的剑法配合巧妙的迷踪八卦步竟能将朱胜等人牵制住。 朱胜的刀法霸道,夏侯嘉就用迷踪八卦步绕到他身后然后才补上一剑,笑面佛刀法虽辛辣,但不讲究配合,常与夹攻的张孝、邱刚撞到一起。 李若岚胸口虽疼,却没有大碍,她忍痛站起,斩断了连着绣球的那丝绸,然后又挥剑向黄宏扑去。 马车终于能动了,琪琳驱着马车冲出了后院。 众人见状,立即飞扑过去。他们可以失去这些婴儿,但却惟独不能放走知道他们秘密的这几人! 于是这十一人全部跃起,奋力一击,有的目标是马车,有的目标是马,有的目标是驱马的琪琳! 邱刚丧门剑才刺出,就感觉手臂一凉,只见他的手臂被夏侯嘉一剑斩断。夏侯嘉虽然心怀仁慈,不愿一剑结果了他的生命,所以只能断其臂以止其攻。 夏侯嘉挥出一剑的同时也将群魔乱舞汇入他的剑法中,只见黑影穿梭,戾气环绕,一枚枚黑色的铜钱影子从那铜钱剑中暴射出来,射向众人。 张孝闪避不及,胸口已经被六枚铜钱洞穿,吐血身亡。 慕容荃则是施展出他的得意刀招“风卷残云”刀光如狂风,似飞云,卷向众人。 包大胆不愧被人称为大胆,面对慕容荃眼花缭乱的刀招,他居然一斧迎敌,一斧进攻,直劈想马车,那汹涌的内劲竟毫不留情地斩向车内的那些小生命。可是马车已经移动了些许,包大胆一斧竟落空了。 柳烟儿虽想用手中银针化去慕容荃的刀招,但还未出招之际已觉得拿冰冷的刀锋从她的身体里穿梭而过! 李若岚则是一剑挡住笑面佛的刀招,一面用身体撞开正欲施展观音指的段千。 段千虽是男子,但正要运功发招之际被人撞乱真气,一时间也是跌得踉跄。 邪棍虽尽力而为但之前已经深受重伤,虽尽力出棍,但棍子打在车顶上只是砸坏了车顶的一角而已。 妙手婆婆右臂受伤失去准心,金钱镖亦未能射中驱马的琪琳。 才眨眼的功夫,琪琳已经驱车出了后院。车顶上,李若岚持剑而立,谨防偷袭。 十大高手转眼间也只剩下九人,而且邱刚已经残废,妙手婆婆与邪棍都已受伤。 “不能让烟儿白死!”黄宏说着挥舞出绣球,砸向慕容荃! 慕容荃内息聚成风盾,震开绣球。 黄宏才起了个头,另外六大高手也向慕容荃攻去! 夏侯嘉见势不妙,立即打出“八卦掌”,内劲汇成八卦图案,泰山压顶般向那六人盖去。 六人杀得眼红,竟毫无畏惧,动手合力接下着八卦掌。 身影交错,内息翻滚,夏侯嘉竟与这六为高手战成平手!双方竟都被震 开! 可惜我带伤在身,不然这几人,绝不可能若无其事,夏侯嘉心中叹道。 “段千,朱胜,笑面佛,你三人速速将那逃走的小丫头解决了,休得误了大事,这两人交给我等。”说罢包大胆、黄宏、谭玉人齐攻了过来。 笑面佛三人领命而去! “慕容兄弟,琪琳元气大伤,我担心她应付不了,你去帮帮她,我稍后便赶去!”夏侯嘉说着已经迎上了包大胆等人的攻势。 “道兄小心。”说罢慕容荃已经飞身出了院子。 包大胆等人不愧为江湖老手,他们越打越是顺手,越打越是机灵,竟企图将夏侯嘉拖累,待到夏侯嘉真气不济只是才全力出手。 夏侯嘉也看穿包大胆等人的诡计,于是孤注一掷,使出霸道绝伦的“魔影重重!”这一招是众妖魔所授,是以真气提高己身身法,然后缠绕在对手周围向对手周身轰出掌法的招式。 虽不忍伤及对方性命,但亦不想这些人再做恶,于是夏侯嘉在劣势之中只好被迫以暴制暴! 包大胆只见自己被众多黑影包围,挥斧乱砍已破不了夏侯嘉的招式! 三人在乱影包围之中,被乱掌打得头晕转向! 夏侯嘉留了一口真气,他这一招得手之后便也跃出后院。。。。。。 包大胆等人被打得气血翻涌,黄宏在混乱中天灵被震碎,已无心跳。 包大胆大吼一声,抱着黄宏尸身痛哭! 夏侯嘉逃出后院,真气耗尽,又由于刚刚激烈的打斗,已经口渴难耐,于是只能在路旁的夜宵摊点了壶茶水解渴,顺便查看又裂开的伤口。 但茶没喝下几口,夏侯嘉就觉得头晕脑胀,视线模糊! 糟糕!这无人路过的小巷怎么会摆有夜宵摊子?谁又会热情地笑着脸招呼一个身上染血的陌生人?糟糕!大意啊,大意啊!夏侯嘉想着,只见两个黑影带着阴险的笑容站在了他的身前。。。。。。 第十九章 湖镜(一) 第十九章: 湖镜 惨淡的月光下,慕容荃拭去战刀上的血迹。 段千与朱胜的尸体倒在旁边,只有笑面佛逃了,慕容荃正欲返回仙常来的后院,但才迈开虎步,便瞧着两个人的身影。 “怎么是你们?那车婴儿呢?”慕容荃看着飞奔回来的琪琳与李若岚问道。 “我们将他们藏好了,只因怕你们应付不了,便赶回来相助。对了,嘉呢?”琪琳问。 “应该还在院子里吧,他担心这些人追上你们,便要我将这些人截住,只可惜那笑面佛跑了。”慕容荃叹了口气。 “不好,嘉身上还有伤,我们赶快回去助他才是。”琪琳语气焦急。 “好,他们一定想不到我们会杀来个回马枪,把他们杀个落花流水,看他们还敢嚣张?”李若岚嚷嚷着,奔在最前头。 “那些婴儿真的安全?你们就不怕他们的哭声惹人注意?”慕容荃很好奇,如今的洛阳,还有他们爪牙寻觅不到的地方? “我们实在也想不到办法让他们不哭,所以。。。。。。所以只好学妙手婆婆的,给他们闻了点迷香,让他们睡一睡也总好过让他们丧命啊。再说,替我们看着那马车的人琪琳认识,她说很可靠。”李若岚解释道。 对于两个还未做母亲的女子来说,看来也只有这种方法了。慕容荃看着琪琳,眼里尽是感激。 “那人虽是魔道中人,但我的面子他还是得买的,慕容公子放心。”琪琳正说着,三人已经走到那条通往后院的小巷口。 巷子阴暗,巷口处摆着一个宵夜摊,锅里的水已经沸腾,可是摊主并不在。 一切都静得可怕。 在院子旁,听到的仍是仙常来传出喝酒划拳的声音,丝毫没有打斗声。 三人破门而入! 院子里除了血迹,没有一具尸体!就连张孝的尸体,邱刚的断肢都没有! 那血,是谁的?会不会是夏侯嘉的?琪琳开始紧张起来,她慌张地找遍每一间茅舍,甚至找过仙常来的厨房与饭馆,她什么都没找到。 她像一株被秋风吹得疲惫的花,摇摇欲坠。 “也许他也杀出去找我们了。”李若岚安慰道。 “若真如此,我们原路返回定当见着他的人才是,但这儿,对手的尸身都已被清理,若不是与他们相识的人,谁会去理会这儿的尸身?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琪琳说着,面色更加惨白。 臭道士,早知如此,便不让你来洛阳了,让你在毒童前辈那多躺几天或许也未必是坏事!琪琳心的心就好像被当做箭靶的稻草人,被箭羽插得满满的,那种疼痛也满满地溢出,扩散。 “我们再找找吧,道长功夫不弱,从他们手中逃脱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慕容荃心里也挺难受,好不容易自己也才找到了夏侯嘉,如今又失去他的踪影,是不是自己就真的与碧玉葫芦无缘了?是不是自己就真的与沈凝嫣无缘了? 我要找到他,他不可能那么容易就被。。。。。。慕容荃认定一件事时,他就顽固的去执行,不管这是对还是错,就好像他要寻沈凝嫣时,什么都可以不顾,就好像他想救李若岚时,银河也挡不了他。 于是三人,又从后院往小巷方向找去。。。。。。 夜色就好像被洗多了的深色衣服,渐渐被阳光洗得很白很白。 三人毫无收获。 如果说思念像是一坛放得越久越香醇的女儿红,而担心则像酒劲猛烈的烧刀子,那么琪琳此时的心情就像同时喝下女儿红与烧刀子一般,香醇,辛辣,焦急,猛烈。 “或许还有一个方法可以找到他!”琪琳叹了口气。 “什么方法?”慕容荃不禁问道,夏侯嘉不单对琪琳来说很重要,对慕容荃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玲珑轩!”琪琳回道。 “对!玲珑轩里洛阳不远,去那简直比在这儿没线索的乱找要强得多。”李若岚看着正在思索的慕容荃。 “听说玲珑轩的掌门有样宝贝,可以替人找到他想要找的人,不单是人,无论是你叫得出的,都能找到。”琪琳说。 “我们走!”慕容荃眼里没有一丝犹豫。 于是三人雇了辆马车,出了洛阳。 玲珑轩是一个专门收集情报与信息的一个门派,其弟子之多,遍布天下,天下间小到名人丑事,大到势力军情,玲珑轩都是一清二楚。所以在这乱世之中,各方势力皆会为买下对自己有利的情报而讨好玲珑轩,这也是玲珑轩能在乱世屹立不倒的原因之一。 山林间的小城,无名的小城里。 公子正的府邸。 女娲等人都给公子正及手下押到了他的府邸。 没有严刑拷打或者冷语相待,他们受到的反倒是上宾的待遇。 家丁们给他们端上了上等的茶,也摆下了一桌盛宴。 公子正亲自为女娲四人解开身上的穴道,然后示意他们坐下。 女娲看了看司马健,司马健看向欧阳文瀚与长孙玉儿。 欧阳文瀚也不客气,立即坐了下来:“打架你都不怕,坐下来吃个饭菜你就怕了?”说着看向愣在那儿的司马健。 司马健会心一笑:“你说得对,公子正要是想要害我们也犯不着那么拐弯抹角。”于是也跟着坐了下来。 女娲和长孙玉儿这时候才陆续坐下。 “刚才事发唐突,在下先在这儿给大家赔个不是,忘大家多多包涵,在下还未请教诸位高名。”公子正说着,语态谦逊。 见公子正如此客气,欧阳文瀚敌意顿消,拍着桌子介绍道:“俺叫欧阳浩瀚,这是长孙玉儿,这是司马健,这是女娲。”他语气豪迈,声如洪钟。 “女娲?可真是与传说中补天的女娲同名同姓?”公子正好奇问道。 女娲笑而不语,不解释,不否认。 公子正识趣地笑笑,然后说道“大家别客气,随便吃,吃完了在下让家丁给大家安排住宿。” 一听公子正的话,欧阳文瀚便恼了,刚刚还和颜悦色的他立即怒发冲冠:“谁答应你要住下了?你怎地就爱替人做决定?”欧阳文瀚脑海里又闪过母亲受苦的画面,他想离开,然后才想办法找到自己的母亲,并救她脱离苦海。 “是不是在下有什么照顾不周?或者诸位不满意这儿的环境?”公子正好奇地问道。 “这倒不是,只是我等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见公子正如此客气,司马健赶紧圆场。 “想走是可以,但我以贵宾之礼接待诸位,诸位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令在下在这些兄弟面前还有何颜面?”公子正虽还在笑着,但目光已经紧紧盯着女娲等人。 公子正的目光虽不霸道,但诚恳有力,有一种令人不敢直视的魅力。 “那公子觉得如何妥当?”女娲问道。 “刚刚司马公子对在下略胜一筹的战果视乎颇有不服,在下愿让公子养好伤势,然后来个公平较量,若是司马公子赢了,在下便送诸位出城,若是在下侥幸赢了,希望公子将己身绝学授予在下,或者给在下个机会,让在下能与两位姑娘做个朋友。”公子正回话。 “第一个条件我倒是可以理解,但与我们做朋友?这个我不大明白,我们现在不都是被你捏在手里吗?何来这个条件?”长孙玉儿终于开口了。 “在下觉得,了解一个女人有时甚至比了解一种武学还要困难,若是在下能与二位做了朋友,也就有了了解二位的机会,有了这个机会才有可能了解二位,了解了二位便胜过了了解两种武学。”公子正笑着,自信在他脸上美丽而又恣意地绽放。 他的想法的确独特,女人有时候最需要的是被另一个男人所了解,难怪他的周围会有那么多女人了。女娲心里叹道 。 那种自信,男人见了都会赞叹,女人见了都会失魂。居然连女娲,都忍不住都瞄了两眼,只有长孙玉儿,看也不看,她关心的只有身旁的欧阳文瀚。 司马健在端起茶杯的瞬间突然看到了长孙玉儿凝视欧阳文瀚的神情,原来认真也是一种美,他突然发现认真而又专情的女人也是那么的迷人,他多瞧了长孙玉儿两眼,便不禁脸红起来。 趁着大家不注意,他才将视线移开,恋恋不舍地离开那种迷人的认真。 司马健盯着手里的茶出神。 女娲的手肘碰了碰他。 司马健抬头。 四周的人都在看着他,当然,长孙玉儿也在看着他。 司马健的脸更红了! “你一个大男人脸红什么,俺们就等你一个答复,你若是不答应,俺替你出手!”欧阳文瀚叫唤道。 原来大家都在等着我的答复,我还以为,还以为,被发现了呢。。。。。。司马健听了看着公子正点了点头,然后趁喝茶的时候又偷偷瞄了长孙玉儿一眼。 “那好,那在下先安排诸位住下,这还有些灵丹妙药,司马公子的伤看起来也不算太严重,服了药,好好调养,一两天应该是可以好起来的,就劳烦诸位在寒舍委屈两天了。”公子正说着,命下人给司马健端上了一些丹药。 “你要好好休息,养好了精神才有力气打架,俺见过你的剑法,俺们你有信心,对不对?”欧阳文瀚大大咧咧地笑起来,然后扭头看着长孙玉儿。 欧阳文瀚原本是想鼓励鼓励司马健的,谁知话才出口,长孙玉儿迎上欧阳文瀚的目光,她的目光变得格外温柔,如同朝阳的霞光,柔而明媚。然后长孙玉儿在点头看着司马健的时候那目光又冷如皓月。 司马健的笑容虽一直保持着,但他的心却不由自主地突然一酸。。。。。。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两天的时间,转眼便过,司马健原本伤得并不重,又有良药相辅,伤势已然痊愈。 这两天来,他们同样被相敬为上宾,鲜美的佳肴,舒适的寝室,在澡盆里飘着花瓣的温水。。。。。。除了这些,还有公子正亲自细心地,体贴的照顾。 不知不觉,公子正与女娲等人之间,竟熟识了不少。 司马健忽然觉得,公子正就像蒲公英,无论到哪,无论和谁一起,都能生长得很好,都能生长得灿烂,让周围的一切,都会为他的灿烂而赞叹。他的那种难以言喻的魅力是独特的,是亲切的,难怪这座城里,男的为他折服,女的为他陶醉。。。。。。 这的确是一种可怕的力量,好在,公子正是友非敌,不然。。。。。。不过话又说回来,世间又有几个坏人,能有如此胸襟和亲和力?司马健思考着,望着夜空,一路行来,他已经成长不少。 明天就是与公子正约好的日子了。。。。。。 司马健轻抚怀中幻灵剑,心里的兴奋如烧沸的水,久久不能平息。。。。。。 府邸的后花园里。 公子正迎风而立,双手背在身后,衣袍随风飞舞。 司马健抽出长剑,随着风儿一起,挥剑,起舞。 女娲等人在花园边上站着,公子正的那些人也在边上站着,人虽多,但花园里鸦雀无声。 春末夏初,这花园里的花朵依然争芳斗艳! 司马健剑气如长江,一泻千里!剑气所过之处,绿叶花瓣皆为霜冻。 剑尖凌厉地刺向公子正! 公子正毫不犹豫地出招。这招“蛟龙噬日”令人眼花缭乱,繁琐霸气的腿影正欲将司马健吞没! 司马健就像无助的孤日,即将被条条蛟龙所吞噬。 这两人以攻对攻,一人招式简约,一人华丽繁琐,旁观者皆惊呼过瘾。 司马健招式虽简约,但周身弥漫的寒气不可谓不浓重浑厚,在公子正腿劲触及的一霎那,那些腿劲竟都碎成冰屑! 一声尖锐的撞击,两人已错身退开。 两人都不在停顿,足尖一点地之后又扭打在一起。 腿法卓著,剑气纵横,一时间内两人竟难分高下! 花瓣,纷落的花瓣居然随风飘起,然后聚在公子正身边,只见他真气一动,万花飞舞,汇成个龙头向司马健扑去!这招如他的人一般,潇洒,俊逸。 司马健见势不妙,一掌震起旁边池塘里的水,然后快剑刺出!每一滴水珠立刻凝成一柄冰剑,也迎向那花瓣汇成的龙头! 花瓣在接触冰剑的时候纷纷飘落,冰剑在触及花瓣的时候也纷纷碎裂! 花瓣散落满地,冰粒也碎落满地。 司马健的剑尖抵住公子正的咽喉。 公子正脚尖的龙头亦抵住司马健的咽喉。 不分上下。百余招后两人依然不分上下。 “平局,这条件如何算?”司马健微笑着说道,然后将剑收起。 “你们走吧,能一睹司马兄的绝世剑法,在下也无憾了。”公子正说着,也缓缓收招。 “在下虽让诸位离开,但却很好奇,诸位行色匆匆,不知为何事,此地没有战乱,井然有序,岂不比外边强上千百倍?”公子正紧接着又说道。 “这儿固然很好,只是,只是俺母亲落入奸人之手,目前尚无消息,俺怎能独自享福却不顾母亲安危?”欧阳文瀚插话道。 “欧阳兄说得对,我们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们又怎能贪一己之欢,忘父母之苦呢?但若是寻人,在下有个朋友也许会帮得上忙。”公子正说道。 “公子请说,俺感激不尽。”欧阳文瀚在公子正没说完话就赶紧插上嘴。 “不知诸位是否听过玲珑轩?玲珑轩的掌门丁巧心与在下有些渊源,诸位将在下的亲笔书信拿去,在玲珑轩的帮助之下会有些眉目,毕竟玲珑轩的消息比任何人的都要灵通,而且,他还有个专门的宝贝,或许,或许会用得上。”公子正说着名家丁拿来纸笔并写好书信。 “公子盛情,我等,不知如何回报。”女娲看着公子正说道。 “只要诸位当在下是朋友,在下又当诸位是朋友,朋友有难是相互帮助,有福时不忘分享便可,何须斤斤计较?”公子正笑了起来,那双小眼睛更加迷人。 “既然诸位执意要走,在下也不便久留,在下一会便会安排车马送诸位出城,在出城之前愿诸位赏个脸,午宴,不知诸位意下如何?”公子正又说道。 盛情难却,女娲等人终究还是答应了。 而午宴之上,他们也终究弄清楚了这个城为什么除了公子正的府邸其他地方没有女人的原因。 只因之前以为拈花惹草的女子差点让公子正辛苦建立起来的避世之所血流成河,所以城中才有此规定。 女人啊女人,自古以来因女人而失大业者,夏桀、纣王等辈,不乏少数,但因女人而成大业者,除勾践外,亦不是寥寥无几。。。。。。 有时候,女人比起武学,的确更为深奥,司马健心里深深感慨,尤其是想起长孙玉儿看着欧阳文瀚温热而看着自己冰冷的目光。 司马健的确很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竭心尽智都不能让一个女子服服帖帖,为什么有些人轻轻松松就能让许多女子为他服服帖帖。突然之间,他是有些羡慕公子正了。 他们也终于明白原来公子正不断的想要学习新的绝学是为了让自己更有力量,只有这样他才有能力保护这个地方,才有力量保证他在这些人当中的地位。 只是有些时候,学的东西太杂反而不好,武学也是一样,若是精于一样反倒别有建树,杂而不纯只怕是吃力不讨好。这些原本是司马健想要劝说公子正的话,但见公子正自信满满,功夫委实不弱,他也就不再多嘴了。 其实不光武学,感情又何尝不是 如此,人生之中许多事情又何尝不是如此? 午宴过后,女娲等人便上了马车,出了城。 第十九章 湖镜(二) 几日行程,女娲等人终于来到梁州城附近,玲珑轩便在梁州城附近的一个小镇旁。 玲珑轩虽是个江湖门派,但看上去更像一个大庄园,高贵但不俗气的大庄园。这个大庄园背山面湖,每个方位都有着一个大门,门旁都有弟子把手。大庄园的四周都是简单朴实的围墙,但给人的感觉却丝毫不逊色于王孙贵族。 安静恬逸的田园风光配上温柔和谐的光线,正是给人一种陶渊明诗中的田园情趣。 女娲等人下了马车,递了书信,便立即被玲珑轩的弟子由南门引到大厅。 这庄园之大,从南门到大厅竟用了半柱香时间。 大厅之内装饰典雅,檀香弥漫,一桌一椅,一杯一壶无不透出不凡的高雅之气。 女娲等人才坐下,玲珑轩的弟子便都给四人上了极品的西湖龙井。 茶刚到,这玲珑轩的掌门人也到了。 丁巧心掌门鹤发童颜,仙风鹤骨,虽拄着拐杖,但步伐却没有一丝凌乱。目光如炬,似乎能看透一切迷雾与黑暗。丁巧心的身旁还站着两个年轻人,从长相上看,肥头大耳但面目清秀的男子应该就是传闻中玲珑轩的大弟子苏琴,身材精瘦面冷似霜的应该就是二弟子徐笛。 “原来是公子正的朋友,老夫来迟了,来迟了。”丁巧心微笑着说道。 “是晚辈冒昧打扰掌门清修,还望掌门恕罪,晚辈前来,只因一些事要掌门帮忙。”司马健回道。 “公子正信上已经将事情大略说给老夫听了,少侠请说出要找的人的姓名,若是能查得到,老夫立刻要弟子去查,若是说的本门的收集的消息中没有少侠想知道的,老夫就用那宝贝的湖镜给诸位寻找,如何?”丁巧心依旧和蔼地笑着。 “丁掌门真是豪爽之人,俺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俺虽不常说谢字,但今天还是得想丁掌门说声谢谢。”欧阳文瀚说着便抱拳行礼,然后将其母的名字与经历都告诉了丁巧心。 丁巧心点头赞叹道:“欧阳少侠豪气荡云霄,这胸中又有如此孝心,老夫委实佩服,愿诸位虽老夫来,老夫只能依靠湖镜为诸位寻找此人了。”丁巧心说着便站了起来,然后示意女娲等人跟着他走。 “掌门,掌门,不好了,东院的仓库起火了。”一名玲珑轩的弟子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听了这个消息丁巧心面不改色:“不就失火吗?召集弟子去灭火就是,何必惊慌?” 司马健心里暗暗赞叹,传闻说丁掌门遇事冷静,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那弟子没下去,又有一弟子来报:“掌门,西院浓烟四起,似也着火了。” 丁巧心面色依旧不改,问道:“是着火了还是只有浓烟?” “这,这,这四周都是浓烟,只怕火势不小。”那弟子回道。 “烟大火未必大,下去把事情查清楚,慌乱不得,要是起火则查清楚火源所在,莫要被浓烟弄乱阵脚。”丁巧心斩钉截铁地吩咐道。 “是,弟子就去。”那弟子领命奔出。 连长孙玉儿也不得不佩服,丁巧心临危不乱的作风。 但没多久,又有一弟子来报“掌门,马厩里的马全拉肚子了。” “这,这岂不是针对我们玲珑轩来的?徐笛,最近玲珑轩附近有什么人出没?”丁巧心看向身边精瘦的男子。 “师父,什么人敢打咱们玲珑轩主意?咱们玲珑轩附近太平得很,只是今早来了三人求见师父您,我见师傅您正忙着整理弟子们新捎回的消息,所以就回绝了他们。”徐笛恭恭敬敬回道。 “那可是一个灰衣男子,一名黑衣女子与一名宫装少女?”丁巧心又问。 “师父,您怎么知道?”徐笛惊讶不已。 “那定然是他们弄的。”丁巧心叹了口气。 “此三人如此嚣张?待弟子去将他们擒来问罪。”徐笛说着便卷起袖子往门外赶。 “慢着!你岂是他们的对手?若不是你知情不报,我们又怎会有这些麻烦?苏琴,你去将他们好好引来,为师亲自向他们赔不是。”丁巧心说道又向女娲等人微微欠身,以表歉意。 居然连丁巧心都要说亲自赔不是,这三人究竟是什么人?女娲心里暗道。 苏琴领命而出,不一会儿便领着三人走了进来。 女娲一看,心里暗道,原来是他们。 来的自然是慕容荃、李若岚与琪琳。 司马健见故人到来,便兴奋地与慕容荃互打招呼。 三人才入大厅。 丁巧心便微笑着说道:“公主殿下,慕容少侠,琪琳女侠,老夫教徒无方,还望恕罪,徐笛,还不向诸位赔罪?” 丁掌门的话音才落,徐笛只好干着脸,不甘心地向慕容荃等人赔不是。 “罪倒不用赔了,帮我们找找人对丁爷爷您来说也是举手之劳,您何不以自己的举手之劳来帮我们解决天大的难题呢?”李若岚虽也是头一回见着玲珑轩的掌门但她倒叫得亲热。 “于情于理都如此,就算公主殿下不开金口,老夫也会尽力而为的。”丁巧心内疚地说道。 “丁掌门认得晚辈?”慕容荃听着刚刚丁掌门交出自己的名字便感到奇怪。 “老夫也是第一次见,但少侠在洛阳于夏侯嘉一起力敌十大高手之事老夫早有所闻,也有弟子回报说少侠会光临本派,是也想知道一些消息,关于一个人的消息,不知老夫是否猜对?”丁巧心含笑说道。 “玲珑轩的眼线果然广布天下,晚辈佩服,佩服,晚辈只因急求消息,又苦无见掌门之门路,硬闯不得,所以才任她胡作非为,掌门多原谅才是。”慕容荃说着看向一旁的李若岚。 “老夫知道公主是急性子,但老夫教徒无方,又岂能怪公主出此计策?”丁巧心说着,似乎并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还是丁爷爷您大方,不像您的弟子,给您和气的金子招牌抹黑了。所以若岚就决定给他们一些教训,不过丁爷爷您放心,若岚也只是在不要紧处煽风点火,并未在您重要的书籍库里放火,只是想趁乱进来找找您帮忙。”明明是自己的不对,李若岚却说得义愤填膺,她虽也是第一次见丁巧心,但说起来就像相识了数年的爷孙两,众人听了只得赔笑。 丁巧心的涵养倒真的好,若是换了别人,只怕召集所有弟子出气去了。 然而丁巧心却和颜悦色地说道:“既然大家同是为了找人而来,何不一起参观一下本门至宝——湖镜呢?说不定,那能替诸位查到些什么。苏琴、徐笛,你俩去把那些琐事解决了,切记,今后行事,莫要武断,和气才能化干戈。”丁巧心后半部分显然就是教训弟子的,但这种教训方式和蔼得令人乐于接受。 于是他的两名弟子便欣然领命而去。 这大庄园是靠山而建,那山脚下竟有片湖,这湖不大,却在这庄园之内。 湖边多垂柳,如翩翩起舞的妙龄少女淋漓尽致地展示她们细长的腰肢。 丁掌门让众人将要寻找的人的名字分别写在一张宣纸上,然后逐一将这些宣纸放入湖中。 据说这湖面就像一面神奇的镜子,能将要寻找的人如画卷一般呈现在湖面之上,当然还得配合玲珑轩独门的咒语。 欧阳文瀚写的是他母亲的名字,司马健想了解一些独孤强的消息,写得是独孤强,女娲写的是刑天,琪琳写的是夏侯嘉,慕容荃写的则是沈凝嫣,虽然他不知道管不管用,但他想试试,找得到固然最好,就算找不着也可以先找到夏侯嘉再做打算。 日已偏西,在这田园风光无限好的湖光山色中,丁巧心首先将欧阳文瀚写好的字条放入湖中,然后默念咒语。 湖面泛起涟漪,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湖面出现了一幅画面,画面中是一位六旬左右的老婆婆,她坐在一间茶馆里,身旁的魔 影与安庆恩正和她嘀咕什么。 那间茶馆十分简陋,若非亲眼看见,长孙玉儿是怎么也不会相信娇生惯养的安庆恩回去这样的茶馆。。。。。。 “这是哪?掌门,掌门知道这是哪吗?”欧阳文瀚焦急得有些结巴。嘴里虽有些结巴,但欧阳文瀚眼里却充满坚定的敌意,那双眼睛如觅食的豹子般,死死盯着湖面安庆恩与魔影。 “老夫若没有猜错,这是双子峰地界之内的一间茶馆。少侠若是要去,需往东南方向去。”说罢丁巧心又将司马健的字条放入湖中。 宣纸才入湖中便像入水的墨,渐渐散开。 然后司马健就看到了独孤强略肥的脸庞。独孤强坐在一具棺材旁,红衣似火的一个女子正偎依着他,略暗的光线正好遮住独孤强那被刺下的右眼,所以司马健看到的他,正紧握长枪,左边眼里虽是疲倦,是却很幸福,满脸不用描述就看得出的幸福。。。。。。 司马健虽不明白这是为何,但见着兄弟安然无事和那脸上表露无遗的幸福,他也就不多问了。 平安,的确比任何东西都珍贵,看着兄弟平安,司马健会心一笑,这一笑,浓如墨,深似海,不是一言两语就可以解读的。 紧接着丁巧心又将琪琳的宣纸放入水中。 波光粼粼的湖面又恢复平静。 白发蓝袍的男子走在一群人的最前面。 琪琳总算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没事,但是这些天他上哪去了呢?为何不找我们?那晚上他又上哪去了?这些问题像根老藤,将琪琳的心纠得紧紧的,缠得死死的。她虽终于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身影,不见还好,这一见,徒然让她心里那种已经压抑了几天的思念,更加深刻,深入骨髓。 “这想必就是与慕容少侠一同大战十大高手的夏侯嘉?果然,他也往双子峰方向去了。哎,身后还有许多正派人士。”丁巧心喃喃道。 听了丁掌门的话,慕容荃看向湖面,那身后的许多正派人士慕容荃倒也认得十有八九。这些人中有问心道人,崆峒掌门姜佛心,双侠女胡燕燕、胡倩倩,铁扇董海,银戟吕无双,落叶回柳剑刘一杰。。。。。。 这些疾步行走着的正派人士皆是围绕在一架马车周围,这马车简直奢华至极!金片镶在车身上,上好红木做的车轮,用各类珍珠翡翠窜成的帘子,还有四匹关外的大宛名马牵引着车身。好不气派! “这双子峰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引得这么多武林人士前往?”女娲一想安庆恩也在这地界附近,不禁多了个心眼问道。 “姑娘有所不知,这相传几天之前,双子峰顶金光乍现,紫气环绕,一幅奇异美丽的景象,然后双子峰的正上空赫然出现了‘欲长生者,五月初五午时来此长生桥受仙人之长生仙露。受露者仅限一人。’一行字,不单上空云朵排成字样,就连双子峰上亦有字迹,而绝非人力所及。老夫猜,那么多人前去双子峰,定然也是为了峰顶的长生桥去的。长生,长生,自古以来谁不希望长生,可真正能长生的,又有几人?”丁巧心顿时叹道。 “五月初五?不就是几天之后吗?掌门弟子众多,何不也去一探究竟?”司马健不解问道。 “长生有什么好,日日面对不变的事物,看着自己在乎的事物在自己身旁慢慢消逝,生命的美不在于永恒,而在于那个灿烂的过程,不管过程是酸,是苦还是甜,终究是自己的过程,不是永恒就可以取代,假如日复一日无止境的延续的都是一些早已麻木的循环,长生又有何意义?倒还不如学学落红,化作春泥更护花。”丁巧心缓缓说道,话语中充满感慨,也充满丁巧心自己对于生命的理解。 “若是人人都像前辈这样想,只怕天下就太平了。”慕容荃摇头,将手中宣纸递给丁掌门。 长生?仙人又怎会妄施仙法赐人长生?还如此明目张胆,难道就不怕人间大乱?但若是妖魔之物,又如何有控云凝气之能力?女娲越想越是觉得可怕,越是觉得心寒。 丁巧心又将慕容荃的宣纸放入湖中。。。。。。 湖面竟也能映出那慕容荃在熟悉不过的轮廓,只是那周围的一切并不是那个碧玉葫芦,而是她竟也走在那通往双子峰的路上,但她离夏侯嘉那群人,还有一些距离。 湖面的沈凝嫣已经带着一张面纱,但那双眼睛,慕容荃一辈子也忘不了,那双眼睛如此清澈,如此美丽,世上没有一块美玉能及一分一毫。慕容荃整个人仿佛融化了,锐利如刀锋的他,竟融化在这样如水的目光中。 李若岚也终于看到了这个女子,她也不得不承认那的确是一双晶莹剔透的双眼,令人意乱情迷的双眼,她真恨不得一阵风将沈凝嫣的面纱吹掉,让她看清楚她是否真的比她美,比她迷人。她从来,就是一个如此自信的女人。 她逃出碧玉葫芦了?她为什么也在去双子峰的路上?她是怎么逃出来的?慕容荃也绞尽脑汁的思索着,但依旧没有答案。何必需要答案?只要见着她不就一切都解开了?慕容荃脸上,是懒散得意的微笑,似乎世上已经魔影任何东西,能掩盖他心底的欢喜。 李若岚也见着慕容荃的笑容,如此轻松,干净。。。。。。想毕,都是因为她吧?心里不知何时,又泛起淡淡的酸涩。 看过湖面,慕容荃向丁掌门抱拳行礼,“晚辈有幸得前辈相助,才知道朋友下落,晚辈自知欠前辈一个人情,前辈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尽管吩咐,晚辈定当尽力而为。” 聪明的人都知道,人情是很珍贵的,有时比金钱更为珍贵。 丁巧心无疑也是一个聪明人,他不光给了公主面子,也卖了个人情,这可是稳赚不赔的。 丁巧心谦虚的笑道:“老夫也是举手之劳,多交一个朋友总好过多树一个敌人,少侠说,对吗?况且少侠与公主救出数十个婴儿,且嘱咐他人送回大唐境内送好心人以数金让他人抚养,这样的心境,武林之中还有几人?老夫的确佩服,在诸位急于寻找夏侯少侠的消息之时,依旧能将这些事安排得如此妥当。” 竟连这样的细节,丁巧心都知道得如此清楚,慕容荃的一颗心倒也真佩服得很。 慕容荃微笑着点头,李若岚却大声拍手行礼,面对别人的夸赞,她总是毫不谦虚的接受。 追后放入湖水中的是女娲的宣纸,出乎意料的是湖面平静如往昔,没有一丝变化,没有一丝波澜。 “这丁掌门的宝贝,难道也会失灵不成?”司马健失声问道。 “只怕姑娘你写的不是这宝贝能查得到的,对吧?”丁巧心看着女娲问。 女娲点头,“看不看得到的无所谓,我也正想要去双子峰走走,之前又答应欧阳文瀚帮他就出母亲,这一行也是必须的,我又何须再看?” 司马健听了也点头肯定,然后回头问慕容荃:“慕容兄,我们要去双子峰一趟,不知你与公主。。。。。。” “我当然要去,我要找的人也在那一带,若是司马兄不嫌弃,我们可以结伴而行。”没等司马健说完,慕容荃便也接道。 “我也要去瞧瞧热闹。”李若岚嚷嚷着。 “有热闹的地方总少不了你,你去的地方,恐怕要更热闹了。”慕容荃叹气道。 众人皆笑。 晚霞通红,湖面亦通红,湖畔人影已朦胧,炊烟袅袅宛如梦。双子峰,云雾重,多少险恶藏其中? 第二十章 长生(一) 第二十章: 长生 为了追求长生而炼丹药,服丹石的事可以追溯到秦朝甚至更早。。。。。。 世间有几人不想长生不老? 然而能与天地同寿者,终究能有几人? 这本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长生桥一事传入江湖之后,江湖中人已经纷纷赶往双子峰地界。去的人非但不少,不单有黑白两道的人物,甚至有些富商,有些军政要员也都去了。。。。。。 小虎是双子峰旁一个茶馆的店小二。 这茶馆有些简陋,因为在这偏僻的地界,根本用不着装修精美的茶馆。路人在乎的是有没有解渴的茶水,又不是店面的装潢,况且,路过这小镇的人也不会很多。 只是这家茶馆最近的生意出奇的好!自从长生桥一事传出之后,小虎更忙了,老板也更忙了,甚至得把呆在家里的妻子儿子也叫来帮忙。。。。。。 客人多了,分得的工钱也就多了,这是小虎开心的事。 令小虎更开心的,是有些客人看上去虽凶神恶煞,但出手倒也大方,有些时候只要你有礼貌,他就会给你小费,小虎收下的小费有时可以抵他一年的工资了,他打算做完这阵子便回老家,买小宅娶媳妇去了。 让他最惊讶的是昨天路过茶馆的大队人马,走在最前头的是一个蓝袍的男子,他看上去并未到满头白发的年纪,而面目清秀的他却全是满头银丝。他身后那些人各个神采奕奕,装束不俗,最令人不敢相信的是世上居然真有用金子做成的马车,那拉着马车的马匹也不像是寻常的马厩里能找得到的马。他们这群人只是匆匆问了几个问题便给了小虎一锭大大的金子,小虎的确有些不明白,问个路怎么会有那么多赏钱,可话又说回来,小虎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最近两天,客人更多,有时甚至半夜小虎都不能好好休息。小镇里的客栈都住满了人,有些百姓甚至将自己的房子借租给这些江湖人士。当然,他们得到的回报绝不会少。 只是小虎实在想不通,这世上真有长生不老这回事?不管真也好,假也好,自己本是那么平凡,又何必同这些武林人士去看个明白?踏踏实实活着岂不是更好?或许踏踏实实才是自己的命。 小虎就是这么一个现实的人,现实的人总活得比较长。 所以小虎还活着,而有些来到这的江湖人士时常有些死在决斗之下,有些死在争执之中,总之小镇上死的人也是多了,以往小镇没有那么热闹过,也没有死那么多人。听说这都是为争一个长生不老的缘故。但越接近五月初五,这小镇就越平静,充满着肃杀之气与紧张气氛的平静。 许多江湖人士变得老实,毕竟谁也不想变为众人之敌,就像没有人愿做虎口之肉。 其实谁都有长生不老的念头,只是谁都不说出,箭射出头鸟,谁要是先说出,只怕就没有命看到五月初五的日出了。 小虎依旧看到五月初五的日出。 茶馆前停了两辆马车,车上一共下来七人,六人全是江湖人士打扮,只有一位女子身穿款款宫装,这身穿宫装的少女当真让小虎目瞪口呆!是美得让小虎目瞪口呆,他从未见到如此灵动的大眼睛,如此细腻的皮肤,如此高挺的鼻梁,以及如此火爆的脾气! 才多看了两眼,那女子已经火冒三丈!“愣什么愣?还不上茶?”那女子的声音竟也如此好听。 这不是别人,赫然就是李若岚。 那七人都围着桌子坐下,小虎才发现另外两位女子也是貌美如花。 一位黑衣女子看起来虽心事重重,但她冷漠的面容更像是一朵娇嫩的花被人遗弃在冰天雪地里,那寒冷,都能冻结任何想要接近她的人。 这不是琪琳又是谁? 越得不到的,往往越是令人神往,人世间又有多少事物不是如此? 所以小虎不由得又多瞧了几眼。 另一位女子虽一直面带微笑,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实在令人不敢逼视,仿佛任何人只要被这双眼睛瞧上一眼,这人心里的所有想法只怕都被洞悉了。 这人便是女娲。 又一女子是小麦色肌肤,肤色虽不那么白嫩,但她却有着令人羡慕的健康美感,只是她的眼神一直落在背着巨剑男子的身上,这两人的关系只怕有些不一般。 而身旁一位身材高挑身着白衫的男子总不时偷瞄那小麦色女子一眼。虽是偷瞄,但亦丝毫没有亵渎之意,反而隐逸着一种尊敬的神情。 大多数男子只怕在遇到陌生人时眼神都会先往女子身上瞟,小虎也是人,而且是再正常不过,再踏实不过的男人,所以小虎也一样。 小虎泡好茶叶立即送了过去。 这时小虎才仔细留意了这些男子,那背巨剑的男子长得粗犷,很容易让人联想起燕人张飞,那白衣男子像极了小镇里玉店卖的上好汉白玉,不光衣服是白的,他的皮肤也是白的,就连装着剑的剑鞘,也是白的。另一个人虽脸上一直挂着懒散的笑容,但他手中的战刀直至下车已来未曾离手。 “八钱铜子,不知客官还要什么?”小虎知道江湖中人没有几人是好惹的,于是连说话的语气都分外小心。 “不用了,这是十两金子,剩下的便是你的小费。”小虎没有想到那宫装女子的出手竟然也如此大方。 “对了,那边东南两座紧挨着但又不重叠在一起的,是否就是双子峰?”李若岚又问道。 “姑娘好眼力,那便是双子峰,左边的生财峰,右边的是平安峰。”小虎笑呵呵地回道。 “这几日你可见过一位老妇人跟着三位男子来过?一人面色儒雅,一人是独眼,一人则是全身邪里邪气的黑色装扮。”欧阳文瀚问道,他虽然已经尽力说得温柔,可他人耳中已然是响亮的虎吼声。 “见过,见过,前几天,他们也来这小店喝过茶水,只是小的不知他们已经到那间客栈里打尖住店,不过不管去那间客栈,今日恐怕都会往双子峰方向去,小的瞧他们并不想是本地人。”长得奇怪的人总是能给人特殊的印象,小虎小虎思索着那天的前景,但答完话便含笑离开。 “也对,今日已是五月初五,来这里的人又有多少不去拿双子峰上呢?”司马健喃喃道。 饮罢茶水,众人又上了马车。 马车向双子峰方向驰去! 这双子峰远观秀气,近看雄伟,两峰并列而起,如两柄粗大的巨剑,直插云霄!峰体庞大,马车停在山脚下有如蝼蚁。 女娲等人还未到山脚下,但马车已经驶不进去,因为,山脚下已经摆满马车,要是想要到达山脚下,只怕要从拥挤的马车与马车之间狭小的缝隙里艰难穿行。 但慕容荃却运起轻功,在车顶上有如平地。 慕容荃已心急似箭,期望在山顶之上能快些见着那他苦苦寻找的容颜。 女娲等人也跃上车顶,跟上了慕容荃。 众人在山脚下停了下来。 生财峰上山的道路没有人影,平安峰上山的道路却挤满了人,这不得不承认是一件怪事。 “你们瞧。”长孙玉儿说着指向生财峰山脚下。 只见山脚下一块大岩石上写着几个大字“此峰安全,绝无机关陷阱,通往长生桥可由此上。”这几个字似是用大力金刚指一类的功夫写上去的。 大家都在沉思,要从哪边上山。 慕容荃已微笑着向生财峰走去。 “喂,你不怕上当?是不是急着见那小情人急得连脑子都 不灵光了?”李若岚的口气隐隐透着些担心,又隐隐透出醋意。 “若我不知道安庆恩也来了这,我定会随着大伙挤一挤那平安峰,如今可不一样,那厮刺杀你皇兄时你没见着他的手段吗?我们又岂能以常人的思维来揣测他?我觉得这边还是比较安全。”慕容荃嘴上说着,他脚也未曾停下。 “你又怎知是他的计策?”李若岚不服气地问道。 “除了他,还有谁能想出如此计谋?论智慧,论城府,这人放眼天下也难逢敌手。”慕容荃赞叹着,可心里挥之不去的依旧是沈凝嫣的容颜。每接近山顶一步,他的心跳就加快半分,他面色也微微红润起来。 “从这边上山,你又知道会寻着你要找的人?”李若岚嘴上虽不服,但身形早已跟上了慕容荃。 “若是寻不着,我便从连接两峰的长生桥走过那边慢慢寻找便是,何必与这些满脸杀气的武林人士同挤在一起呢?”慕容荃脸上依旧是那个令人又爱又恨的微笑。 “这边人多,我走这边,说不定会有母亲的下落。”欧阳文瀚说着便往平安峰走去。 平安峰是否真的平安? 不管平安与否,长孙玉儿都面无惧色的跟了上去。 女娲见状立即说道:“既然我也答应要救你母亲,那我虽慕容少侠从这边去,替你看看情况,也替你省些时间与力气。”说着女娲跟着慕容荃走了上去。 “那我也替慕容兄去找那带着紫色面纱的姑娘,那咱们暂且分开而行。”司马健说着,随欧阳文瀚去了。司马健虽也想着帮慕容荃寻人,但最主要的,是他竟有些舍不得与长孙玉儿分开,所以他亦选择了登平安峰。 琪琳选的自认也是平安峰,毕竟,那么大队的人马又怎会选生财峰这种静的可怕的道路? 绿树成荫,山道上弥漫着淡淡的野花香。 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在山道上留下被裁剪成不同形状的光明。 慕容荃愉快的走着,但他心里依旧谨慎。 生财峰这边根本就没有什么机关陷阱,也没有什么人影,走了半个时辰,慕容荃等人便道了山顶,换句话说,慕容荃等人好好的享受了半个时辰的绿荫与芬芳。 生财峰的山顶虽没有平安峰的宽阔,但也是可以容纳许多人的,只是慕容荃到这儿只是,这上面竟也没有一个人影。原来江湖中人受那几行字影响的人并不少。 生财峰顶上人虽少,但平安峰顶上已经人山人海了。 生财峰的峰顶与平安峰的峰顶几乎一样高,而且离得不远,峰顶有一座石桥相连,这就是传闻所述的长生桥。 “欲长生者,五月初五午时来此长生桥受仙人之长生仙露。受露者仅限一人。”那行字依旧清晰的刻在这山岩之上! 那石桥金光缠绕,又有两团紫气堵在两边桥头,众人皆不能上前。 两峰之间的正上方,流云都被搅成漩涡形状。 这的确不像妖物所为,也非在妖物能及的范围之内。 女娲的心更沉了。 慕容荃仔细地望着平安峰的峰顶,想要在那人海之中寻找到沈凝嫣。 而李若岚则在仔细地观察那难得一见的奇景。她就像个孩子,什么事新奇,什么就能吸引她的目光。 而司马健等人就没有那么舒坦了。 才上山没多久,他们便看见了一些尸体,这些尸体有青城派的,有武当的,有少林的,有衡山的,有毒蛇帮的,有无相门的,有旋风寨的。。。。。。 这些尸体有正派的,也有邪派的,还有一些则是富商打扮的。。。。。。 司马健等人谨慎地走着。。。。。。 弦动之音从山道旁的林子里不断传出。。。。。。 白袍舞动,司马健的剑气汇成一张巨大的剑网,将这些冷箭格去。 这时琪琳才指了指摆放在不远处的机关,原来那机关有条细线连着尸体,地上的尸体又被粗心的欧阳文瀚不小心碰了一下。 拿尸体做诱饵,布下这些机关的人倒不怕损阴德。 确认安全之后,司马健又迈开步子往前走去。 欧阳文瀚走得最快,一把巨剑已在手,凶神恶煞地走向山顶,也不顾来不及跟上的长孙玉儿。 长孙玉儿只顾追赶,不留神脚下凌乱的尸体,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司马健赶了上来,一把扶住:“小心点。”才说三个字,司马健的脸却已红了。 “多谢。”长孙玉儿的回答简单明了,让人感觉不到话语里参杂任何感情,目光更是丝毫未曾移开欧阳文瀚一寸。 长孙玉儿站稳之后继续前行,没有一点停顿,没有一丝犹豫,就像她的剑法一般,干净利落。 明月何时知我心,佳人又何时懂我意呢?司马健暗自神伤。 对于剑道,他已经知道得不少,对于大义他亦懂得许多,但对于女人,他的确一无所知,正如公子正所说,了解一个女人,难于了解一门武学。 司马健一直都在胡思乱想,然而胡思乱想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的,不知不觉便到了平安峰的山顶。 平安峰的山顶已经热闹非凡,从气氛来看,这里只怕即将步平安了。 欧阳文瀚一到山顶便扎到人群堆中,仔细地寻找着。 长孙玉儿也紧紧跟着欧阳文瀚,生怕跟丢了。 司马健虽也尾随着长孙玉儿,但目光依旧往四面瞟。 他看到了丐帮的人,看到了血剑派的人,看到了众多的前辈与掌门,也看到了许多臭名远扬的恶人,就是唯独寻不到帮慕容荃找的那人。 琪琳亦是没有找着夏侯嘉的身影,也只能像个陀螺一般,在人群中乱转。 离正午时分不到一个时辰。 长生桥两边的紫色雾气渐渐淡了,但是依旧没有散去。 没有人愿让任何一人先去尝试,毕竟他们都害怕这一试便成真了,若是别人得了好处,自己这一趟岂不是白来? 人有时就是这样,看不得别人比自己好。 慕容荃的视线,一直未离开山对面密密麻麻的人群。 他的目光迅速而仔细地扫过每一个面孔,就好像猎鹰在空中仔细地搜寻地上的草坪有没有它的猎物。 皇天不负有心人。 终于,他在人群之中,瞧着了那双亮如明珠般的眼睛。 那双眼睛似也到这时才发现了山这边紧盯着她看的眼睛。 这两双眼睛同时放射出难以言喻的光彩。 灰影动,慕容荃已经跃起! 不知谁喊了一声“有人想先上桥了!” 只见数点寒光从人海中打来,目标全是慕容荃! “小心!”一旁的李若岚担心叫道。 而沈凝嫣则心头一紧,“呀”的一声轻叫出来。 风声震耳!慕容荃战刀一抡,数十样暗器已被震开,他的人影已在平安峰顶。 李若岚看着慕容荃远去的背影,心里就好像被刚刚那数十把暗器同时击中。。。。。。 他这一招竟能同时化解众多好手的众多暗器,大家不由大吃一惊。但大家更吃惊的是这年轻人没有跃到桥上,而是奔到了一位紫纱蒙面的女子身前。 既不是想上长生桥的,众人自然不再理会。 慕容荃站在沈凝嫣身前,替沈凝嫣摘去了面纱。 那肌肤,白若飞雪,那红唇,薄若剑锋,那双眉,细如柳叶,那鼻梁,小巧而精致,那微笑,饱满 得如初开的花蕾。 慕容荃融化了,融化在佳人的微笑中。 “你还好吗?”一句最简单的话语,说出的却是一种深沉厚重的关心,一种繁琐而美丽的情绪。 “你不在,我怎么会好?”沈凝嫣也笑了,她笑起时,那眼睛也是弯得迷人。 慕容荃笑着,不愿说话,此时的确没有语言能代替他的眼神,阐释他的兴奋。 长得倒挺标致,难怪有男人寻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她,她长得就像狐狸精!李若岚心里不知早暗骂了多少遍了!她气得跺脚,气得脸红!可是慕容荃的慕容荃的目光就像似在沈凝嫣脸上扎了根,绝不会移开。 慕容荃深情地看着她,就像品尝着世上最美味的酒。 如果她是一种酒,只怕他已经醉过千次百次。 却是周围人群们的惊呼声,让慕容荃从这“美酒”中醒来。 原来是有人想用轻功从长生桥侧面跃到桥上,谁知那金光一闪,那人便被震开,活生生掉入悬崖。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之际,慕容荃身后传来一声喧闹。 众人纷纷看去,一群叫花子用手上的竹棍,从人群中隔开一条道来! 臭骂声已经连天了,毕竟谁也不愿自己干净的衣服被满身恶臭的叫花子沾上一点。 而叫花子居然得意洋洋,也无惧色。 有些人甚至都想动手了。 但那些人看到了从那条腾出来到上走来的人儿,他们又只好将心中怒气压了下去。 走来这人浓眉大眼,约五六十岁年纪,衣衫穿得最烂,手中的竹棍却是最精致,棍顶上还镶着一块圆形翡翠。这人衣衫虽不堪入目,但那双眼睛炯炯有神,双臂挥舞有力,步伐稳健如龙行,下巴留着花白的一撮短须,须虽短,却也凌乱不堪。 这便是丐帮的帮主龙定海!这便是身怀降龙十八掌与打狗棒法两项绝学为一身的男人。 这也就是那些想动手的人不敢动手的原因。 龙定海缓慢而又有节奏地从众人身前走过,直走向长生桥。他神态闲定,不像走在山道之上,倒像是腾云驾雾,步随心动。 “一大把年纪了还想要长生不老,难道这仙露还有返老还童的功能不成?”山顶上一片安静只是,一个声音喝道! 谁也没想到有人居然敢对天下第一帮派的帮主出言不逊,于是众人都循声看去。 一个三十来岁的绿衣男子从人群中穿出,走在龙定海之前。 “我料谁有这么大口气,原来是血剑派掌门仇不灭,想不到你们黑道中人也对这仙露虎视眈眈。”龙定海说着,竟也加快脚步,跟上仇不灭。 绿衣男子最惹人注目的不是他绿色的衣衫,他一身绿衫似乎是只为衬托他背在身后那红色的剑柄,红色的剑鞘。 仇不灭成名在十来年前,十几年来已经将血剑派打理的有条不紊,血剑派在江湖中的地位,绝不逊色与少林武当,只是少林武当是名门正派,而血剑派在武林之中却为所欲为。 “龙帮主你口气好大,今天那么多武林人士在此,难道认为这仙露今儿就非你莫属了?”仇不灭说着,眼中的光芒似利剑,直逼龙定海双眼。 “哼”的一声,龙定海没有计较,反倒加快脚步,企图站在最前面,那样他便离桥近一些,正午的时候,登上去也更容易些。 龙定海的步伐虽快而稳,但仇不灭的身形也不落后,江湖人士无不惊叹。 就在这时,七柄剑从天而降,直插在龙定海与仇不灭之前,两人虽都大吃一惊,但也面不改色。 “想不到蜀山的弟子也来了,七柄剑到此,是否是想施展七星剑阵?”仇不灭说着,手已经按到剑柄之上! 龙定海也紧握打狗棒,谨慎地看着四周。 却见一白衣男子从人群后飞掠而至,男子轻飘飘地落在哪七柄剑前,白袖一挥,七柄剑迅速飞去,飞入缓缓走来的七人手中剑鞘。 这手法果然高绝,不单需要拿捏好力度,也要拿捏好准头,武林之中能做到此举之人,当然不多。 但蜀山掌门乔浪却是其中一个。 连慕容荃也暗暗赞叹乔浪的手法。 乔浪一席白衣,有着剑一般的眉毛,剑一般的鼻子,剑一般的嘴巴,他整个人就像一把剑,一把秀气美丽的剑。 慕容荃见过那么多男子,但绝没有一人能与之相比较,因为他不单气度非凡,而且他竟比女子还要美貌,周公瑾若是在世,也少不得对他的美貌拍手称绝。 龙定海与仇不灭虽面有不甘,但也不敢再上前。 “让开,让开,给咱们的马天财马老爷让路!”一个声音又从后头传来。 “马天财?就是江湖中富可敌国的富人马天财?”“他一个生意人来这搅和什么?”“生意人也是人,难道就不想长生不老啊?”众人开始纷纷议论。 只见在紫阳手钟道,袖里剑陈峰,流星锤覃天水等高手的簇拥下,一个满脸福相,笑容憨厚的胖子,慢慢走来。 这边话音未落,身后吵闹声又起,一群全身披满战甲的士兵杀气腾腾地走来,一人走在最前面,这人也身披钢甲,手持长戟,这便是唐军中的前将军,杨昭。 原本大家以为最威武的,最气派的,最讲究排场的都已经来了,而且离正午已不到半个时辰了。。。。。。 生财峰对面却才人声鼎沸。 一名黄衣男子坐在轿子上,给他抬轿子的人竟是崆峒掌门姜佛心与问心道人! 能让江湖上地位如此之高的两大高手为他抬轿,这究竟是何许人物? 第二十章 长生(二) 那轿子是红木做成,上面镶有各种珍品,看起来价值不菲。 轿子前,走着一名蓝袍男子,男子面貌清秀,一头白发最是显眼。 轿子后,黑压压地也跟着一群人,这些人无一不是江湖中成名已久的高手,这些人不单有正派的,亦有魔道中人。 轿上的男子看到了生财峰顶上还有别的人影,顿时叹道:“也不是人人都会上你的当,庆恩。” 这时李若岚正巧也往轿子方向瞧去,顿时失声叫道:“安庆绪?” 安庆绪是安庆恩之兄,也是叛军的首领,他何德何能,居然有那么多正派人士为他卖命?李若岚满心不解。 但安庆绪看都没有看李若岚一眼,他那双早已被酒色所伤的目光一遇长生桥,顿时发亮起来。 安庆绪竟也来了,这倒真出乎女娲意料。女娲环视四周,却不见安庆恩身影。比起安庆绪,他自然更担心安庆恩,毕竟他的手段,在保护肃宗时,女娲是领教过的。 没有安庆恩的身影,没有魔影的身影,没有伊子琦的身影,亦没有欧阳文瀚母亲的身影,欧阳文瀚已经急疯了,对于一个一出征返乡便回家孝敬父母的孝子,有什么东西能比得了她母亲在他心中的地位呢? 原本欧阳文瀚就是豪爽之人,豪爽之人脾气刚直,那是自然之事,如今寻不着母亲,那欧阳文瀚早已经满脸怒容了。 司马健也瞧见了慕容荃找到了沈凝嫣,于是也不再东奔西走,好好随在长孙玉儿身边。 事情的变化却快得出乎众人的想象。 正当众人都目不转睛却都心怀鬼胎地盯着那长生桥之时。 平安峰峰顶传来一片惨叫声! 然后突然有人喊道“谁暗算我?” 众人循声看去,之间声音传来的地方,已经倒下许多人,有华山的,有全副武装的士兵,也有一些出了名的女匪。。。。。。 那声音欧阳文瀚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便是自己母亲的声音。 欧阳文瀚也回头看去。 他母亲虽跌在地上,但却没有受伤的样子,只是那些倒下的人,已经断气。 山顶上的气氛原本紧张,丝毫不亚于两军交锋前的紧张,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山顶上有多方势力,有众多门派,有为着相同目的但有各种不同计策不同心计的众多江湖人士。。。。。。 此时见到有人暗中伤人,如今山顶上那是各个手持兵刃提高警觉。 “一定是你,你个贼眉鼠眼的家伙,一看你就像偷袭的人。”忽听长风镖局的镖头吼着,一刀便往身后黑风寨的寨主砍去! 见有人先动手,山顶顿时如沸腾的锅中之水,四面皆有刀光剑影,四面都有飞镖暗器,四面都有人倒下,四面又都有不曾相识却有眼带仇恨的人冲上来。 就算没有仇恨,也死于对方手中,这是何等苍凉与无奈,只因那得仙露者只有一人,而又人人都想成为那一人! 欧阳文瀚已经跃到她母亲身边,将母亲扶起,此时巨剑已在手,他不容任何一人靠近他母亲,所以凡是靠近之人,无不被巨剑震开! “瀚儿?你怎么会在这?你难道不是被安庆恩软禁了?”慈母眼中是深如海水的感激。 “母亲,你可还好?”欧阳文瀚拍去他母亲身上的泥土。 “你没事便好,你没事便好,那可恶的安庆恩,明明你逃了出来,他却骗我说你在他手上,还逼我学武功,逼我在这山顶放暗器滋事!只恨我成了他们的帮凶!”他母亲悔恨的将这些事娓娓道来。 “此地已经大乱,待儿护着母亲闯出去,再寻那安庆恩拿解药。”说罢欧阳文瀚抡起巨剑,护着母亲想往山下走。他一心都在母亲身上,见母亲平安无事就高兴得忘记了与他同来的长孙玉儿。 长孙玉儿这边的情况却不容乐观。 她武功虽不弱,但这山顶之上哪还有你一招我一招的对攻?这已成毫无招式的拼命与屠杀,反应慢一点的,早已命赴黄泉,反应快一点的,便还能苟且活着。 长孙玉儿虽然尽力出招化解了周身的危机,但眼见欧阳文瀚即将领着母亲冲出重围,思绪已然涣散:他是不是不记得我了?是不是也不记得我正身处这杀戮之中?他眼中除了他母亲难道什么都看不见? 恍惚的瞬间,长孙玉儿早已身陷险境! 两枚暗器已经朝她射来,一柄匕首刺向她的腹部! 瞬息之间,她已经知道凭一己之力是难以躲过的,索性,她闭上了眼睛,挣扎亦是死,等待亦是死,她便闭上了眼回忆那记忆中她与他的往昔。 她只觉得周身一凉,自己又毫无疼痛之感,于是好奇着将眼睛睁开! 他周身已经凝成一圈冰柱,正巧将她围住,暗器打在了冰柱上,匕首也刺在了冰柱上。她想也不用想,有着这样功力的人,不是司马健是谁? 司马健又将那冰柱碎去,然后拉起长孙玉儿,正欲越过山崖,往那边平静的生财峰去。 这现象奇异之极,平安峰这边已经满是血色与死尸,而生财峰峰顶却平静如水,那群人虽站着,却也不出手,像是看戏一般冷漠,麻木。 而一向仁慈的夏侯嘉,竟也面不改色! 山上偶尔有一行白鹭飞过,它们悠然地飞着,丝毫不知自己刚刚从一片炼狱的上空飞过。 鲜血顺着山道向山下流去,山上的打斗仍未休止。 乔浪剑气缠绕在他身旁,众人靠近不得,近身者必被剑气洞穿。 龙吟声不绝!那降龙十八掌的霸道掌力推过之后,竟不顾自家帮派的兄弟,掌风过处,尽是死尸。 “血剑十三式”是血剑派的不外传之密,如今血剑十三式之下,无人幸免。 马天财居然没死,只是拼命地招呼他花钱雇来的人保护他,他想下山,他实在不想在这儿待下去了,能活着总比死了还做着长生梦好得多,商人永远是那么精明,也那么现实。只是不知哪来的寒光,那飞刀已经贯穿他的咽喉。 杨昭的属下果然纪律严明,虽身处险境,四面临敌,可只要杨昭没有下令,他们就坚守着,不进攻,不乱逃。 但在杨昭一声令下之后,他们又都能从山顶一齐杀到山下,阵型丝毫未乱。能做大将的自然懂得取舍,他这一着总算选对了,踏踏实实做一员大将,定当强过枉死他人剑下千百倍。 微风轻轻拂过,山顶上枝叶摇摆,不是在赞叹,也不是在怂恿,更不是在讽刺,不管人们如何你死我活的相争,只要有风来,它们就摇摆,踏踏实实的摇摆,倒不像有些人这般好高骛远。 琪琳自然早已看到对面山峰上的夏侯嘉,只是她也深陷险境,只得自保,如何顾得了他人? 正午将至,那安庆恩也缓缓从生财峰后慢慢走来,缓缓道:“大哥,正午将至,江湖人士似乎已没有人能争你这长生之露,你准备准备,就去受礼吧。” 安庆恩身后跟着的当然是魔影与伊子琦了。 此时已到正午,长生桥上金光四散。两座峰顶皆被金光淹没。 安庆绪下了轿,缓缓走近那长生桥。 金光四散之际,平安峰这边的江湖众人才停下手来,他们看向长生桥之际,安庆绪已经即将走到长生桥上! 纵然是他们立即施展轻功,也难阻止安庆绪站在长生桥上接受仙露了! 所以他们都默然的看着自己手中的兵刃。 他们居然为了那么遥远的目标而要与素不相识的人拼命,却丝毫不知对手是好人还是坏人 。 他们都成了别人的棋子,被玩弄于别人手掌之间的棋子。 在自己苦苦追寻目标的过程中,到头来发现自己只是成就对方事业的棋子,又是何感觉?滚滚红尘,真能自己做主且不受制约人的事又有多少? 正当安庆绪即将踏上长生桥之时,女娲长鞭已出! 女娲怎么能让他获得长生不老之身?他若长生不老,不是将众生永远地弃于水生火热之中?他早就听说过安庆绪的狠毒,安庆绪的好战,以及安庆绪的专横! 但女娲这鞭终究被问心道人的问心掌给挡掉了。 女娲身上还有与刑天过招时的余伤,所以不敢全力迎敌。 安庆绪虽不受影响,但在女娲出鞭之时,慕容荃的战刀已出,刀劲夹着急风,呼啸而过。 面对突如其来的刀劲,寻常人又怎能不闪避?所以安庆绪不禁后退。 看着这些人,慕容荃脑海里闪逝张巡将军的轮廓,若不是这些人,张巡将军会如此惨死?不由多想,慕容荃这一刀当真充满仇恨! 蓝衫飘动,夏侯嘉也同时出手!铜钱剑从他袖里刺出,剑气纵横! 剑气与刀劲交织在一起,半空中有如闷雷炸响! 慕容荃怎么也想不通,嫉恶如仇的夏侯嘉怎么会帮着安庆绪出手。 想不通的当然不止慕容荃一个。 安庆绪才后退,平安峰上的江湖之士有看到了能踏上长生桥的希望。 于是平安峰上多数人急运轻功,想要在身旁人到达长生桥之前捷足先登! 但他们才跃起! 生财峰上养精蓄锐已久的正派人士便也一起出手了! 运气好一点的,被震回平安峰顶,运气差一点的,被击落悬崖! 原来不光夏侯嘉,众多正派人士也都帮着安庆绪。 这一局棋,看来只有安庆绪是赢家! 平安峰上疲惫的江湖人士又怎敌这些坐收渔翁之利的一等一高手?正好比累得半死的名马跑不过驴,更何况帮助安庆绪的,哪一个不是名动江湖的人物。 所以跑的,还有生还的可能,逞强着不走的,就如仇不灭般被众多高手围攻至死。相较之下,御剑而逃的乔浪和依靠打狗阵法掩护逃走的龙定海显然是明智之举,留着青山在,何怕没柴烧呢? 可偏偏,女娲等人却依然被困山顶! 因为安庆恩早已向安庆绪说明,这几人便是阻挠当日刺杀肃宗的侠士。 没有人愿意让自己的对手如虎添翼,斩草就要除根!自古枭雄皆如此。所以平安峰峰顶的下山之路,早被对面飞身而至的数十位高手封死了。、 夏侯嘉却一直站在安庆绪身边,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他们正像瓮中之鳖,进不得,退不得。 这时女娲与李若岚在生财峰上努力的闪避,防守。。。。。。 这时安庆绪也站到了长生桥上! 紫气游荡,所有金光仿佛一瞬间全被他所凝聚起来,然后慢慢汇入他的身体。金光消失之后,他仿佛更年轻了,仿佛岁月的刻刀再也不会在他的容颜上留下痕迹了。 女娲等人只是相互对视一眼,也并无太多感慨,毕竟身在险境,如何脱险才是当务之急。 如此形势,久战必败!慕容荃心里暗暗思索,然后将沈凝嫣托付给琪琳,便向平安峰这边的数十位高手冲去! “他们要从这突围了!”生财峰上又跃过来几名高手,企图阻止慕容荃的冲劲! 谁知慕容荃竟借力在他们所施展的招式上一点,整个人往生财峰弹去! “随我来!”慕容荃话音才落,欧阳文瀚等六条人影立即从平安峰跃到生财峰上! 这一手的确出人意料! 生财峰峰顶虽也有高手,但被众人气势冲乱,还未来得及交手,女娲与李若岚也随着众人飞奔之势逃了出来!而平安峰峰顶的那些高手竟也来不及追上! 魔影反应极为迅速,大惊之下也抽出钢剑追逐而来! 女娲等人在山道上飞身奔驰! 身后的众多高手紧追不舍! 风声隆隆!琪琳回头看去,只见慕容荃与夏侯嘉厮打在一起! 狂风化作漫天刀劲企图将追至的高手们一齐吞没! 夏侯嘉的铜钱剑一出!铜钱大小的八卦图案满天飞舞! 硬拼之下不分胜负,慕容荃借着轻功退开。 夏侯嘉继续追逐着。 黑气涌动,琪琳的麒麟劲一出,一掌向夏侯嘉轰去,这一掌不为伤人,只求退敌。 谁知夏侯嘉不退反进,他以迷踪八卦步避开掌风,然后铜钱剑巧妙地从袖底刺出!丝毫不留情面!他似已经不认得琪琳了,不认得甘心流血也要强行运真气而救的人儿了。 琪琳根本没有料到他会如此不留情面,料到之时,铜钱剑已经近在咫尺! 好在女娲长鞭一卷,拉着琪琳退了几步! 欧阳文瀚大吼一声,巨剑横扫!剑气夹杂沙石,横劈众人! 但追兵都是高手,又怎会连欧阳文瀚的一招都挡不了? 沙石飞溅,岁入粉末,这一招虽能缓下高手们的速度,但并未能击退高手们! 高手们得意的笑容依旧荡漾在脸上! 寒气如浪!那寒气潜伏在沙石中,高手们居然却只留意了看得见的招式,而忽视了这锋利的寒气。 等到发现时,众多高手的脚腕早已被数把冰剑刺穿。 走动都成问题的人又如何能够追人? 但有两人未倒!一是夏侯嘉,另一位是魔影! 在众人倒下之前,魔影立即召唤出众人的影子! 夏侯嘉毫不停顿,展开迷踪八卦步直追! 影子从四面八方开始包围过来,众人似已没有退路。 “我去引开魔影!去之前约好之处汇合!”慕容荃说着便挥刀折返而回! 而夏侯嘉却避开了慕容荃,紧追女娲等人而去。 “你三番四次阻我好事,我今日不杀你,他日必成后患!”魔影说着钢剑一挥,所有影子不留缝隙地扑向慕容荃! 刀光飘逸,慕容荃这一刀虽挡去了部分攻势,可一些影子从他的侧身击来,慕容荃不敌,被震飞开去。 慕容荃被震到山道旁,跌入一个洞中,洞中有灯光透出,洞口被树枝遮得很好,要不是这一撞,慕容荃根本就难以发觉这儿还有个洞。 抬头只见影子已经潮水般攻至。 无处可避的慕容荃只得往洞的更深处跑去! 魔影当然也追了进来! “这洞没有别的出口的,你逃不了了。”魔影一步步逼近站在洞内的慕容荃。 洞内极大,至少能容下二十来个人,这么大的洞窟之内四周都点有火把,慕容荃细看之下果然没有别的退路。 而人站在这洞窟之中,由于火光是由众多方向照来的,人也就有了许多影子,所以魔影笑得更加得意了。 “进到这了还不死心?你可看到我两的影子都多了许多?”魔影笑道。 慕容荃点头,但嘴角的弧度反而更高了:“可我未必会输。” 魔影有些奇怪:“你凭什么赢?这是我这几天来居住的地方,论地形,我比你熟悉,论人手,你也不敌我,你功夫虽不错,可双拳又怎敌四脚?何况这里又不只有双拳。”众多影子已经将慕容荃死死围在中心。 “原来你们一直住在这儿,难 怪欧阳兄一直寻不到他娘亲!啰嗦什么放马过来吧?”慕容荃说着便摆出一副自信的姿态! “你现在知道也不迟,待我收拾了你,很快就送你的朋友和你相见,你那时再将这事告诉他们吧。”魔影虎吼,影子一齐出招。 只见慕容荃跃在半空,腿法如纷纷细雨,向四周扫去。。。。。。 踢的不是影子,而是火把。 所有火把在一瞬间同时熄灭! 没有光明的地方又何来影子? 聪明的人知道利用光明,但更聪明的人也懂得利用黑暗。 况且两人所站的地方离洞口甚远,根本瞧不着阳光! 所以黑暗之中只剩下两人细细而又谨慎的呼吸声。 然而魔影毕竟忘记了一点,没有光明的地方定然没有影子,而黑暗之中是可以有风的! 有些时候,有些风是致命的,尤其是漫天锋利的刀风。。。。。。 慕容荃从黑暗的洞中走向光明,他突然发觉这个过程和他的人生轨迹十分相似,以前的他,还是帮着邪龙做事的侍从,如今,却也会分辨善恶是非了,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他? 慕容荃在离小镇不远的河边同女娲等人汇合了,这就是他们事先说好汇合的地方,大家看上去都蛮好的,没人受伤,只是疲惫了一些。欧阳文瀚与他母亲正在交谈,女娲正向司马健交代什么,琪琳一个人心事重重,长孙玉儿看着欧阳文瀚出神,沈凝嫣安静地微笑着迎接慕容荃的归来,只是开朗的李若岚先跑了过去,给慕容荃讲他们是如何甩开夏侯嘉的。 沈凝嫣虽依旧微笑地看着他,但眼中那种温柔,似已碎了。 平安即是福,众人决定离开了这凶险之地在做打算,谁知没走多远,他们又被安庆绪的高手们围住了。 这一次他们身后是一条宽阔湍急的河。他们的对面是满满靠近的高手们,高手的后面是三排弓箭手,弓箭手的身后才是得意洋洋看好戏的安庆兄弟。 他们若是运轻功飞身过河,不到河对岸,只怕已成箭靶,若是硬冲,又怎能从这么多位高手之中冲杀出去? 第二十一章 盟约(一) 第二十一章: 盟约 爱情是什么,爱情有时的确是一种令人情不自禁却有无法自拔的情绪。 因为爱情,所以独孤强与颜莹仍能相见。因为爱情,独孤强才敢做出那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爱情,爱情对于人生来说,究竟有几斤重?对于这个问题,也许每个人的回答都不一样。 从阴间回归人世,独孤强不知经历了多少挫折与苦难。 可颜莹的灵魂依旧没能回归肉体,依旧。 由于独孤强将地狱烧成炼狱,早已被天界通缉,天界派人追拿独孤强与颜莹,所以与冥月教的的人在冥月堡一带开战,双方死伤惨重。 残剑断戟散落在冥月堡前的空地上,冥月堡上空的黑云不曾散去,四周若隐若现的杀气惊走了许多原本喜欢光临这儿的动物。 为了不连累教中人士,颜莹决定与独孤强一起出走,然后将教中事务统统交给凌小芬与颜羽。 所以,独孤强与颜莹开始了他们流亡的生活。 虽然不时会遭到追击,虽然不知道明天又流亡至何处,虽然以不知道能否再从天界狂烈的追捕中逃脱,但两人依旧是开心的,世上能有什么事能比得上能与自己心爱的人呆在一起更开心呢? 所以颜莹脸上的笑容,从没有那么灿烂过。她心甘情愿地随着眼前这个男人逃亡,眼前人为了她可以什么都不顾,她为了他吃点苦头又有什么关系? 独孤强虽然面带微笑,但却心神不宁。 他知道,灵魂离开躯体三天,便不可能再回归肉身,除非有梦神的定魂珠,但若十五日依旧没有办法将灵魂回归肉身,那么颜莹就注定只能以魂魄形式存在了。独孤强自然不能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是如此命运,但梦神行踪飘忽,他又不知如何去寻,浩浩红尘,何时去处? 独孤强肩扛一副棺材,手签颜莹魂魄缓缓走进了“鬼谷”。 棺材里自然就是颜莹的尸身,只是里面用香料保存,以免尸身腐烂。 为了躲避追捕,鬼谷的确是个好去处,这是战争时的乱葬岗,阴气极重,战死的英灵们长眠于此,去不得地狱,转不得轮回,巨大幽深的山谷之中弥漫的都是幽怨之气。 天界的追兵虽也有能耐,但也畏惧此处的阴气,更别说在阴气缠身的地方寻找出功夫高强的独孤强。 所以鬼谷谷口虽也有天界的追兵到了,但他们亦不敢深入险境。 阴风阵阵,凉至骨髓,虽是白日,可这地方连阳光都找不到,四周虽依旧可以看清事物,但委实与阴间有些相似。 独孤强放下棺材,坐在一旁的石头上,然后将颜莹拥入怀中。 “别怕,在这他们是不敢追来的。”独孤强说道。 “和你在,在什么地方我都不怕。”说着颜莹轻轻地抚摸了独孤强的脸庞,他右脸上深深的疤痕,便是闯地狱时给白无常留下的。 “既然你们什么都不怕为何要躲进我的地盘来呢?还惹来了那么多的麻烦。”一个声音凄凄传来,不似人声。 紧接着四周都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还有战马的嘶吼声。 独孤强与颜莹四周都围满了士兵!面无血色的士兵!他们有的手拿长戟,有的骑着战马,有的已经在远处张弓拉弦! 刚才空无一人的山谷立即满是黑压压一片的士兵。 独孤强没有说话,只是手中已紧握三尖两刃枪。 “你可知我这些弟兄们已经多久没有吸食活人的阳气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站在独孤强面前,他是将军打扮,腰悬一柄长剑。 “这儿仅有我一个人,又怎够你们那么多兄弟吸食?”独孤强回道。 “每人轻轻地吸一口也是可以解解嘴馋的。是不是?”那将军问道! 突然间雷霆涌动,山谷中如有雷鸣。那些士兵们欢呼着,尖叫着。 “有胆的便放马过来!”自地狱一战之后,独孤强便没有把一切放在眼里,他既然知道鬼谷,自然也知道鬼谷中的成千上万的战魂,也不会不知道烈火乃一切阴魂的死敌! 所以独孤强一出手便足矣让这些将士闻风丧胆! 火光聚合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仿佛能吞噬一切黑暗! 士兵们急退! 那将军剑已出鞘,将火光一斩为二! 火光散去,士兵们依旧不敢上前,将军依旧站立着不动。 “被天兵追拿的人的确有些许本事,你莫要以为我们怕了你,若是我与弟兄们拼死上前,纵然你周身都是三昧真火也难以从我们鬼谷中突围而出。”那将军说着,高举长剑。 士兵们见状,立刻斗志昂扬,刀枪剑戟都纷纷指向独孤强! 杀气弥漫,而鬼谷里安静至极,双方都没有动,双方似乎都等着对方先动,这大战便一触即发。 “既不上前,又不后退,是何意思?”见众人呆立不动,独孤强便问道。 那将军脸上闪过一丝笑容:“难道等我们双方两败俱伤之后要谷口那些追兵得了便宜不成?” “那你究竟想怎样?”独孤强问道。 “我们虽不是朋友,可也不见得是敌人。你要是能想想办法找几个活人让我和弟兄们舒坦舒坦,我也愿给你腾个地方,不让你被那些追兵找到。”那将军回道。 听了将军的话,山谷中顿时响起“好!好!”的附和声。 谷口的天兵听到这样震耳欲聋的叫吼声,也不禁为之一震。 独孤强看了看身边的颜莹,心里暗道: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既然世上已无能容我之处,我何不先将计就计,借这个地方先将颜莹安顿,然后再寻定魂珠?若我一直奔波逃亡,保护颜莹都来不及,哪还有别的精力去寻那定魂珠呢? 颜莹看到独孤强为难的目光,立即摇头:“别听他的,这么做不值得。”对于这个为她可以赴汤蹈火的男子,她一直都是无比感激的,只是感激的同时她也在忍受着良心的煎熬,毕竟因为她,独孤强的杀戮越来越深了,也因为她,他开始流亡,一个前途大好的男子,甘心默默忍受着一切。。。。。。 这是颜莹心里难以言喻的矛盾。 独孤强摇头,轻声在颜莹耳畔说道:“相信我,我自有分寸。”说着独孤强在颜莹的手背上轻轻地拍了拍,然后向那将军走去。 颜莹又有何理由能辩驳呢?所以她只好点头。 独孤强走到那将军的面前,坚定地说道:“这个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得先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那将军琢磨着独孤强的话:“你想如何?” 独孤强意味深长地看向谷口。 将军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只见他甩开披风,长剑直指谷口,“弟兄们!咱们给那些不速之客一点颜色看看!” 回应声如排山倒海!先是骑兵冲出谷口,然后才是步兵向谷口跑去! “要不要一同去看看我的诚意?”那将军已上马,并命人给独孤强牵来一匹马。 独孤强点头,然后回头温柔地对着颜莹说道:“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来。”说罢将包裹中的软剑递给琪琳。 长鞭扬,沙尘起,这两人已经跟上了冲出谷口的队伍。 这些鬼谷之中的战马全是白骨,马背上还套着鲜亮的马鞍,这与人间的战马有相似也有不同,独孤强虽骑在马鞍上,可看着胯下那急速奔驰的“白骨”马,心里多少也有些不是滋味。 士兵们潮水般地涌出 谷口,然后将十几名天兵团团围住。 此时天兵们也见到了独孤强与将军一同骑马而来。 其中一名手持宝剑的天兵喊道:“独孤强,你大闹地狱,已经有无数生灵死于你的三昧真火,如今你又勾结怨灵,可知这几样,样样都是天规所不能容忍?” “是啊,要么你束手就擒,或许随我等回去之后天帝看在你师父的面子上也会从轻发落,你又何苦一错再错?”另一名天兵附和道。 一听别人说起自己的师父,独孤强面色惭愧,师父的养育之恩他尚且未报,如今还闯下了弥天大祸,他的确是已经无颜见师父了。 独孤强虽心有惭愧,可不久这种惭愧就逐渐转为怒火,若不是那些失职的地府官员,我独孤强又何须落到这个地步?我的所作所为又岂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仙能够理解?独孤强思索着,便看向一旁的将军。 “你还等什么?还不下令?我听说这神仙的仙气也是可以解馋的。”独孤强低下头去,他的左眼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原来兄台大有来头,地狱也被你闯过,我若是帮你,岂不是与天界结下了梁子?那我和弟兄们安逸的生活,还有几天可以享受?”将军说道。 “若是没有一个人能跑得掉,谁又知道这几个杂兵是被你们享用的呢?难道你浩浩荡荡的军队,还怕几个杂兵能跑了出去不成?难道你就不想尝尝仙气的味道?我和你说,这仙气可比人的阳气珍贵得多。”独孤强说着,面露替将军觉得惋惜的神色。 将军思索了一会,便高喊道:“给我杀!一个不留!他们身上的仙气也给我吸得一滴不剩!” 独孤强得意地笑了,只是没有一个人能看清他的笑容,因为他的面前已经是一片战场。 成千上万的士兵饿虎扑食一般冲了上去! 天兵们惊慌失措,欲运起飞天之术逃去,谁知还没到半空,已被弓箭穿成刺猬模样,才落地,又被扑过来的士兵们凑近,将他们体内一丝丝的灵气吸取。 沙尘四起,沙尘中传出的是嘶吼声,求救声,狂笑声。。。。。。 他们的身躯被潮水一般的军队吞没,等潮水退去之后,只剩下十几摊枯骨,这些枯骨在这荒凉的景致中并不显眼,要不是独孤强一直在场,的确很难想象这十几摊枯骨就是天界威风凛凛的那十几名追兵。 “我们的诚意,你已经见识,我的条件,你又什么时候去做?”将军问道,他脸上还残存一些享受的表情,显然仙气的确味道不错。 “不急,你先安排个地方让我住下,我再慢慢替你去张罗,我亦还有一些事想找你帮忙。你放心,我定会尽力去做你说的那些事,因为这世间恐怕也只有你们鬼谷能保得了我了。”独孤强说着便向鬼谷里奔去,他只想快点回到颜莹身边而已。 终于,独孤强与颜莹在鬼谷里住下了,他们住的是石洞,精致的石洞,独孤强时常在洞口聚有火球,鬼谷中人也不敢擅自靠近,独孤强则与那将军的关系渐渐亲密起来,时常一直聊天至深夜。 第二十一章 盟约(二) 离鬼谷数十里有座城池,这座城池已被叛军占领。 城池里自然有大牢,里边关着一些唐朝的降卒,一些强盗,一些小偷,以及一些不听叛军管制的人们。 夜幕开始降临。 大牢里的囚徒们一如既往绝望地望着牢笼之外的天空。 只听几声轻响,门口的狱卒已被放倒,一个身影闪进大牢之中。 这人黑衣蒙面,身手矫健,在众人还在惊诧之际他已经从狱卒身上搜出钥匙,然后将大牢里的锁全部打开了。 “不想死的便和我走!”黑衣人说道。 众囚徒相视一看,还不知所措,但黑衣人已经闪出门外。 谁也不会放弃逃出的这个机会! 于是囚徒们也都跟着出了大牢。 一些士兵闻风而来,只见黑衣人不用兵刃,徒手便将数个士兵放倒在地。 就连以前从过军的囚徒也都看不出他使的是什么招式。 “快上马车,待会巡逻的士兵来了便逃不了了。”黑衣人说道,便跃上大牢不远处的马车。 大牢之前似乎是事先就安排好了,早已停放了六辆马车,车虽不是很多,但车厢很大,足以容纳十来个人。 众人想也不想,一窝蜂地涌上了马车。 毕竟这对他们来说,是根救命的稻草,而且还是六根巨大的稻草! 马蹄声乱乱,六辆马车竟毫无阻拦的冲出了城,一些好奇的囚徒掀开帘子看出车外,守护城门的士兵早已被放倒一大片。 “咱们倒走运了,不知道是何方高人将咱们救出。”一名囚徒在车内低声喃道。 “管他是何方神圣?只要能逃出来,是谁救了咱们又有什么关系?咱们一没有钱,二没有势,也犯不着人家打咱们歪主意。等安全了,老子照样走老子的独木桥,他照样走他的阳关道。”另一个无赖地答道。 “我们岂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恩公将我们救出虽不知原因,但我们岂可不通礼节?至少也要当着恩公的面表达谢意,怎能事不关己的离去?”又一人好打不平地说道。 马车继续颠簸地前行,虽不知方向,但车内的众人无不满心欢喜。 马车终于停下,然后大家又都听到了那黑衣人的声音“这儿安全了,你们下来吧。” 众人都下了车,大多数人都想将酝酿了许久的感激话语一口气对着恩公说出。但众人下车只是见到的只是黑衣人远去的背影。 “恩公大恩大德,不知可否相告尊名?”一个囚徒问道。 “恩公大恩大德,在下在此谢过。”另一名囚徒说道。 大家都等着远去的黑衣人身影有些回应。 出乎大家意料的是,那黑衣人就像听不到大家答谢的话语,他一直不停的往前走,消失在黑暗中。 “恩公!恩公!”那些声音叫唤着。 “别叫了,是不是恩公的耳朵有问题呢?” “你们看,这不就是鬼谷吗?” “鬼谷?” “难道就是那乱葬岗?” “乱葬岗?不就是传说恶鬼出没的地方?” “别乱说,恩公既然将我们救出来,又把我们带到这来,一定是有原因的。我们跟上去不就知道了?” 众人纷纷议论。 众人虽议论着但也都怀着不同的心情向前走,有的畏惧,有的感激,有的好奇。。。。。。 夜空虽有星光,但这些星光不足以照亮鬼谷中的一切。 众人摸索着前行,几十人聚在一起,胆子总是比较大的。 风声四起,众人只觉得身后发凉。 很快,他们就被围在一群士兵之中,这些士兵们面无血色,目露凶光。。。。。。 惨叫声在山谷中回荡,有些是谩骂,有些是求救,有些充满怨气的诅咒。 独孤强已经换下夜行装,他陪着颜莹在鬼谷里的一个高台上看着满天繁星。 美丽的银河就像上苍的恩赐,为世间的一对对情侣而撒下的浪漫的景致。 仰观美景,佳人相依,独孤强的确已经知足,纵然他已经听到了那些不绝人寰的惨叫声,他没有动容,就像地狱中葬身于火海的生命,根本不值得他动容,值得他动容的,也许世间就只有身旁的女子。 “那是什么声音?”颜莹似乎也听到了,所以好奇地问道。 “大概是有些人误闯鬼谷了被吓着了吧,或者是夜间的练兵,不管是什么,都是那些战魂的事,又与我们何干?”独孤强说着,面不改色,似乎这事的确与他无关。 一个人的善恶,往往在一念之间。 “你不会真的将活人找来给他们喂食吧?”颜莹的目光充满怀疑。 “不会,怎么会?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我只是答应不用我的三昧真火对付他们,他们便已经对我毕恭毕敬了,现在他们还替我搜寻梦神的消息,等借回了定魂珠,一切就可以回归正轨了。”独孤强说着这些的时候,心里是空空的,他承认,这是撒谎,但他自己坚信这完全出于善意。 颜莹脸上泛起一丝微笑“我信你,只要是你说的,我就相信。”她目光之中的怀疑已经荡然无存,说罢她有将头倚在独孤强的肩上,仰望苍穹。 深色的苍穹,不知遮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就如人脸这张面具,遮住了多少他人不懂的心思。 夜更深了,鬼谷里回复平静,只是角落处多了数十堆白骨。。。。。。 两天后,梦神的定魂珠有了眉目。 鬼谷的两侧都点满了招魂香,传说这种香能招来梦中灵魂出窍的人,也能将孤魂野鬼招来。 鬼谷原本就阴气极重,招魂香夜间从鬼谷散出,香气四溢。 第一晚除了招来更多的鬼魂,别无收获。 但第二晚的时候,一道亮光随着香气而来。 它同那些被香气吸引的魂魄,慢慢走近山谷。 “他们”就像被花香吸引的蝶群,为寻花香而来。 躲在暗处的将军与独孤强都看到了那束光亮。 那束光亮有如一把利剑,划破黑暗。 但那束光亮一进入鬼谷,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鬼谷上空,阴气更重,鬼谷两侧,皆是被香气吸引而来半蹲着吮吸香气的游魂。 梦神从那道光亮中走了出来,他一身素衣,高高隆起的额头下一双狭长但又明亮的眼睛机灵地看着四周,他灰白色的胡须随风摆动。 “原来是招魂香,难怪连我这老头的元神都给迷来了。”梦神自言自语,正欲离去。 霎时间黑气翻涌,四面八方埋伏着的战魂已经将他包围。 “我们本不是同道中人,你们又何必挡我去路?”他说着,化作一道白光,冲天而起! 梦神身法太快,战魂们都来不及拉弓射箭! 但火光冲天而起,一股流火迅速地射向白光,梦神被这措手不及的流火震得胸口发疼,跌落回鬼谷之中。 “何方小人,竟敢暗算于我!”梦神尖叫着,但也站直了身体。 “在下独孤强,师尊乃是太乙真人,因人命关天,想借梦神您的定魂珠一用。”独孤强从暗处走出,想梦神抱拳以表歉意。 独孤强的身后跟着将军与颜莹。 颜莹也随着恭恭敬敬地道了歉,只有将军不怀好意的笑着。 “定魂珠乃是我的至宝,我为何要相借给你,如果你是太乙真人之 徒,又怎会鬼混在此地方?”梦神虽说着,眼中警惕的神色越来越浓郁。 独孤强将地狱一行的前因后果统统说出,梦神也面露同情之色。 在独孤强的再三请求之下,梦神才愿意凭借定魂珠的神力将颜莹的灵魂注入躯体。 颜莹又一次真真切切地重新感觉到空气,感觉到那湿冷的风。 独孤强与颜莹当场拜谢,梦神也高兴地笑着,自觉得也是功德一件,且不断佩服独孤强的痴情。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在梦神大伤元气收回定魂珠正欲离开之时,那些战魂竟将他再一次困住了。 “你这是做什么?我们有盟约在先,你只替我找到梦神,不得乱来。”独孤强见势不对,立即吼道。 “找到之后怎样,那盟约里也未说啊。我只是想再尝尝仙气而已,咱们兄弟何必伤了和气?”将军诡异地笑着慢慢走近梦神。 “他是我的恩人,你就不可以放过他?”颜莹恳求道。 “这里哪有女人说话的分?独孤兄,你要是不好好管教一下你的女人,我可是会替你好好管教的!”将军那双眼睛阴森恐怖。 “人家帮了我大忙,我倒忘恩负义,你要我,如何在天地间立足?”独孤强也哀求道。 “你不说,我不说,他就算现在立马死了,谁都不知道与你有关系。况且,现在还得靠我保着你,才不至于流亡于天地间,试问,还有何处能容你?”将军咄咄逼人地问道。 “没有。”独孤强回答得没有一点底气。 “那你何必挡我?我只是解解馋而已,有不会伤你们夫妻分毫。”将军早已垂涎三尺。 “贤侄,你可不能放老夫于不顾啊。”梦神向独孤强哀求道。 可是黑暗盖过了独孤强的面孔,看不出他是何表情,他只是木木的站在那儿,不去帮忙,也不去劝阻。 独孤强好不容易才结束流亡的生活,也好不容易才与颜莹又了落脚之处,他又如何肯放弃这些得来不易的幸福? 颜莹心里早已纠结成一团,她看着独孤强为难,她亦不好受,况且,她这个天生正义感极强的女子,又怎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恩人被别人鱼肉呢?她有些生独孤强的气,但依旧没有开口,她的手指,已经触碰那软剑的剑柄。 将军已经凑近梦神,用力一吸,淡淡的光辉顺着气流,缓缓流进将军的鼻孔。 “男子汉大丈夫,连救个人都婆婆妈妈的,你还是不是我认识的独孤强!”颜莹气愤地开口,软剑已经刺向将军。 软剑刺中正在享受的将军右肩,将军尖叫一声,逃了开去,不禁失声大骂“竟敢伤我!看我不好好教训你!”叫声之中战魂们也反应过来时什么回事,立即纷纷扑向颜莹。 颜莹的话如当头一棒,独孤强赫然出手相助。 三尖两刃枪一出,风生水起,火痕四散,附近的战魂们皆中招后退。 “你反了你?竟敢跟这个婊子一个鼻孔出气?你还想不想在这儿呆了?”将军见独孤强出手,怒道。 “谁也不准侮辱我的莹儿,你也不行!她不是婊子,我要你记得,她是我的妻子!”独孤强被将军的言语激怒。一抡长枪,卷起一层火浪,扑向将军。 将军已身中一剑,但依然临危不乱:“大伙一齐上,将这两个叛徒给灭了,他们的阳气,说不定也可口得很!” 战魂士兵一听,顿时来了动力,他们手持兵刃不留缝隙地涌来。 此时梦神已经奄奄一息,颜莹背起他,叫道:“强,咱们冲出去,要死,咱们也死在一起!”此时没回复几成功力的颜莹依旧有往昔慑人的风范。 独孤强心头一暖,会心一笑,口中热浪急吐,烈火已经烧成一道火墙,将涌上来的士兵逼退。 “朝这边走!”颜莹剑气如游鱼,轻灵舞动,杀开一条出路,往鬼谷后方奔去! 火墙虽挡得住步兵,但却挡不住铁骑! 那些披着铁甲的白骨战马越过火墙,再次追袭而来。 将军虽右肩中剑,可也一马当先地舞剑追来。 鬼谷的最深处有一条河,水流湍急,流往谷外,那也许就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 河流已经近在眼前了,可身后的追兵更是快得惊人! 人只有两条腿,又如何跑得过四条腿的马呢? 况且颜莹又背着梦神,独孤强又要应付那些络绎不绝的追兵。 “我先挡着,你快去!”独孤强说着已经刺出五六枪! 独孤强的枪刺在马上,五六匹马立刻倒地! 颜莹这时已经斩下一节较粗的树枝,并抱着跃入水中! “快来!”颜莹喊着,已被激流冲出很远。 独孤强长枪一扫,逼退近身的追兵就往河边奔! 可一个士兵将铁链甩出,一条又黑又粗的链子闪电般甩了过来,准确地缠在他的腿上! 独孤强跌了个狼狈,这是骑兵已经近在咫尺了。 将军凝聚平生力气刺出威力绝伦的一剑:“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那剑气如虎吼,直刺独孤强心窝。 同时还有在几名马背上的骑兵一起刺出长枪长戟! 独孤强孤注一掷,他将长枪刺入地底!雄厚的内力决堤般涌出。地面的裂痕从他身下蔓延开来,然后一把把火焰化成的长枪密不透风地从地下的裂缝中飞射出来! 仿佛飞入天际的烟花一瞬间绽放。鬼谷中长久笼罩的阴霾被火光捅出了一个大洞! 将军以及围上来的骑兵化为根根焦骨! 独孤强庆幸自己还活着,正欲卸下脚上的铁链,但又有数不清的骑兵已经从焦烟后飞奔而出! 刚刚那一招独孤强已经拼尽全力,如今他早已内力不支,那潮水一般的战魂又前赴后继地涌来。。。。。。 他绝望地看着那一张张不露感情的面孔,意识在脑海中随着他走过的岁月匆匆一晃。别了,颜莹,别了,司马健,别了,师父。。。。。。 刚刚被火光捅破的黑暗一瞬间便已浓如墨。。。。。。 夜,是不是也很寂寞,才需要星星来衬托。星空下是否也有如果,能让那个揪心的轮廓,能够存活。他在哪一个角落,还是孤单地等着沦落,沦落到记忆等时间为他雕琢。 第二十二章 危机(一) 第二十二章:危机 且说女娲等人被困河畔,身后河水湍急,四周皆是弓弩手,还有众多门派的好手相助,女娲等人犹如瓮中之鳖。 然而夏侯嘉只是安静地站在安庆绪与安庆恩旁边,目光飘渺。 在这间不容发之时,司马健心生一计。他收起幻灵剑,迅速地转身,然后双掌齐齐轰向那湍急的水面。 司马健的真气倾泻而出,他的身上还不时散发冷烟,就连接近他的女娲等人都觉得刺骨非凡。 湍急的河面一下子结了一层冰,一层厚厚的,纯白色的冰。 真气消耗过度的司马健嘴角有鲜血溢出,血滴在纯白的冰面上,是那么凄艳。 “走!”说罢司马健已经带头从冰面上飞奔而去。 在场的都是武林中的绝顶好手,却没有一人能料想如今这种状况,原本寻觅时机等待众人跃起然后一齐放箭的弓弩手一时间不知道是否要放箭,围着女娲等人的都是安庆绪身边的绝顶好手,要是他们这时候放箭,又唯恐伤了自己人。 高手对战,只是一个小小时机便可以决定生死,也可以决定胜败。 有些人,就是很擅长创造这种时机,捕捉这种时机,所以他们才能在这个残酷的乱世中生存。 女娲等人就属于这类人。 所以他们趁着群雄咋舌之际安然地逃过了河对岸。 安庆绪身边的人虽不能创造这种时机,但亦会把握这种时机,所以在女娲等人飞奔只是便向恶犬一般紧紧地追了上来。 慕容荃与欧阳文瀚才飞身才滑过结冰的河面,身后追兵的声音已不远了。 于是两人同时出手! 欧阳文瀚霸道绝伦的浑厚剑气夹杂这慕容荃快得凌乱的刀招狂风暴雨般吞没了追逐而来的高手们。 由于欧阳文瀚的剑气过于霸道,河面又顿时爆裂,众多正欲运招迎敌的好手纷纷落入湍急的河水之中。 慕容荃的刀劲也在这时四处迸发,所过之处,无不见血! “放箭啊!你们愣着做什么!”安庆恩吼道! “有自己人!”一名头目回道。 “我叫你放就放!”安庆恩又吼了一次。 没有人愿意惹上麻烦,于是弓弩手只得将箭纷纷射出。 箭如雨下! 还未落入河中的高手们帮女娲等人挡去了部分箭雨。 这些为安庆绪卖命的高手们又怎会想到自己还在拼命的时候身后的自己人会突然出手?而且还是不分敌我残忍地出手! 河水殷红,箭雨不停地射出,水里的殷红不曾冲淡,这箭雨也不曾停息! 好在有慕容荃用刀风化成的风盾,风盾之下,密密麻麻满是箭支! 女娲等人借着这个时机,已经远去。 夏侯嘉依旧木立安庆绪的身旁,他毫无表情的脸让人看不透究竟是高兴还是悲伤。 每一个人的脸绝对是一张完美无瑕的面具,你永远不知道正在笑着的那面具之后是否也表里如一的开心,或者正在悲伤的面具之后是否真是痛彻心扉的愁苦。 现在的沈凝嫣就是笑着,她看着慕容荃安静的笑着,可一见李若岚开心地而又频繁地同他争吵时,她的那种笑容之后真的没有别的情绪? 沈凝嫣安静的温柔地替慕容荃倒了一杯茶。 慕容荃看她的眼光虽然温柔,但他看李若岚的眼光却绝不会如同她争吵的话语一般尖锐。 一个再大度的女人对于他心爱的男子总是不那么大方的,尤其是自己心爱的男子与别的女子略带亲密地说话时。 女娲等人离开双子峰已经有些日子了,这些日子里除了要弄清夏侯嘉变化缘由的琪琳已经离开,大家都结伴而行。 “凝嫣,你是怎么从那碧玉葫芦里逃出来的?”慕容荃终于有时间去拨开压在他心头已久的大石头了。 “那时是在天海龙王的居所里,当众神带走夏侯嘉与琪琳姑娘时,太白金星就顺道拾起了落在地上的碧玉葫芦,原本他是想拿回去盛丹药用的,没想到一开盖子我就出现了。他一眼便看出我是妖类,好在他不是一个妄动杀念的神仙,于是查清楚我的经历,觉得我虽属妖类,但却济世行医,所以就放我一条生路,我来到凡间之后,不知道能上哪去寻慕容公子你,恰巧又听说江湖中长生桥一事,而且江湖中人无不去一睹风采,我便也随着他们一起去了双子峰,没想到,真在那儿能见着慕容公子了。”沈凝嫣说着,话语中的兴奋毫不隐藏。 只有李若岚听得不耐烦了“小二,小二,上只烧鹅,本姑娘饿了!”不知道为什么,她一见慕容荃温柔地同沈凝嫣说话是她就有些气恼。 小二怎敢得罪那挥金如土的大小姐,于是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大小姐,不好意思,小店没有烧鹅了,要不您点些别的吧。”小二好声好气地回道。 “那就来些烤羊肉,卤猪肉,炒牛肉也行,你们这有什么招牌菜也一块上了吧。”李若岚道。 “不好意思,小店如今就只有白粥,馒头和一些菜包子。”小二的态度依旧很好。 “你们这不是这小镇上最好的客栈吗?怎么就只有这些东西啊?还想不想做生意了?”李若岚听了,反倒更加火了。 慕容荃示意李若岚冷静,然后彬彬有礼地说道:“小哥,莫要见怪,在下也想弄清楚,为什么这么大的客栈就只有这些饭菜了?”慕容荃知道凭李若岚的性格一定会把事情问清楚的,与其让正在气头上的李若岚弄僵了气氛,倒不如自己和气地将事情解决。 “客官有所不知,在不远处史思明刚刚领了十三万精兵打败了唐军,周围几个城池惨遭血洗,这附近连卖菜的人都没有,小店有这几个菜已经算是不错了。”小二说着又抱歉地点点头。 “那给我们上点白粥吧,你顺道给我们讲讲这些天的事。”慕容荃笑着说道,顺道将饭钱付了。 小二上了白粥,又慢慢地为女娲等人讲述了这段时日来发生的一些大事。 原来自双子峰一战之后,得意忘形的安庆绪便遭唐军包围,身处劣势的他只好向之前父亲的部署史思明求援,史思明率十三万精兵大败唐军,唐军气势低落,连丢好几座城池,紧接着安庆绪又号召武林人士共同反唐,一下之间已经烽烟四起,整个唐朝摇摇欲坠。 只是大家都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就那么多名门正派会支持安庆绪,甚至甘为他的棋子,听他摆布,为他杀人。 几日后,大家的体力都已恢复,女娲的内伤,欧阳文瀚母亲的奇毒均被沈凝嫣治好。可众人满心的阴霾不曾散去。 改朝换代原本就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好比叶子落了又会重新长出嫩芽,又如花凋零了也会再有含苞待放的那一日。 可众人心里却没有人能习惯这种即将面临改朝换代的感觉。 他们感觉到的是一个杀戮世界的到来,一个黑暗世界的到来,一个满是欲望,权利,鲜血四处散溢的世界。 彼此间的沉默让那种乱世的压迫感更强烈了。 冷清的街道上仅有孤单的凉风在徘徊,空空的客栈里不像往昔一样飘逸着酒香肉香,天边的云似乎被硝烟上了颜色,深灰低沉。 安静得一反常态的李若岚突然站起,她抓起佩剑就往外走:“我就不信叛军真有那么大能耐将我们大唐从这个时代中抹去!”虽是女子,但她这句话饱含了对大唐的深情,旁人一听顿时热血沸腾。 慕容荃突然想起张巡与南霁云一同死守疆土的日子,于是他立即提起战刀随处门外,“我同你一起去看看。” 沈凝嫣看着慕容荃跟出去的背影,有些黯然,但也只好跟出门去。 众人就这样,一同离开了小镇。。。。。。 风声入空城,静静无人声。万土成焦痕,千里无一村。战甲层层,铁骑浩浩滔天尘。只求功名成,不顾长长千古恨,断人魂,破千城。 究竟是怎样的军队,能让周围几座城池化为灰烬,这些弥漫硝烟的废墟,很难与曾经繁荣的城池联系在一起。 那些冰冷的尸体就这么横七竖八地躺着,他们深红色的鲜血蔓延在焦黑色的泥土里,腥臭难闻。 没有人同情弱小的生命,也没有人放过老弱的病者,这几座城池里的一切生命,皆为尘土。 沈凝嫣已经不忍再看,司马健与慕容荃的拳头的捏得紧紧,欧阳文瀚紧咬着牙,女娲在沉思,李若岚竟留下了眼泪,长孙玉儿扶着欧阳文瀚的母亲,转过身去。。。。。。 “看来,天下要大乱了。救大唐,不知还会不会有希望。”司马健叹气道。 “肃宗是天命所归,又有众星辅佐,还不是时候身败国亡,我担心的其实就只有一人。”女娲道。 “刑天?”欧阳文瀚不禁回道。 女娲点头,“若是他相助安庆绪,只怕有众星的辅佐,天命所归的肃宗也会不敌。” “只是那厮好生厉害,上次我们四人联手都不能伤他分毫,又如何与他斗?”欧阳文瀚捶胸说道。 “我们不能,却有一神能!”女娲坚定地说道。 “谁?”司马健既激动,又兴奋。 “盘古!”女娲回。 众人哗然。 “盘古不是开辟天地之后便仙逝了吗?”慕容荃好奇道。 “盘古不是仙逝,而是长眠,长眠于大地之间,神游于太虚之外。他的元神化为日月两珠,存于世间,若聚齐两珠,我们便可唤醒盘古,那样,刑天也就不会是我们的对手了。”女娲慢慢说着,眼光看向远方,仿佛看到了希望。 “在下愿进微薄之力。”慕容荃看向女娲。 “俺找个安全的地方安顿母亲住下便也替你们寻找那个什么珠子,和安庆兄弟作对是俺最开心的事了。”欧阳文瀚想起安庆恩之前折磨母亲的事来,不禁咬牙切齿。除此之外,欧阳文瀚还在想,要是除去安庆兄弟,说不定还能在这乱世中扬名立万,名利双收,何乐不为? 司马健则安静地看着女娲,他早已将这种跟随与听命看做是一种历练,在这个过程中所要经历的一切,都可以提高他剑道的历练。 女娲看着身边这些热血沸腾的年轻人,满脸欣慰。 不管是哪个年代,时代总是不缺乏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年轻人。 于是慕容荃、沈凝嫣、李若岚三人便开始南下,其余人随着女娲北上,同样的,女娲用她的灵力在每人的掌心都绘好一副地图。 离希望越近的同时,绝望就会远去吗? 第二十二章 危机(二) 安庆绪在长生桥上沐浴过仙露,又有众多武林人士听其号令,史思明刚大破唐军,叛军之气势正锐,如日中天,刑天又在调养疗伤,辅佐安庆绪的安庆恩顿觉胜券在握,一身轻松,于是寄情于山水,纵情于玩乐。 不知不觉间,他游走到冥月堡附近。 她应该还好吧?安庆恩突然想起那个清纯如清泉的少女。 许多人都难以压抑那些心血来潮的冲动,更何况是血气方刚的少年呢? 于是他优雅地似花丛中的舞蝶,翩翩飞入冥月堡。 他灵巧地躲过森严的守卫,然后在庭院中的草坪旁停下。 这庭院四周没有守卫,一位白衣如雪的少女正在喂食白鸽。 “白影入眼帘,飘飘似雪仙,愿化笼中鸟,不愿上青天。”一个声音温柔地从身后传来。 颜羽回头一看:“是你?”但一想刚刚诗句之中后两句的诗句,便不觉好笑。颜羽轻笑着,脸颊微红。 “我可没有拿笼子关着它们。况且你又不是鸟,你怎知道他们不愿上青天?”颜羽说着,示意要安庆恩在一旁的石椅上坐下。 “我若是鸟儿,有你这么个脱俗美丽的主人喂养,我也还真舍不得上青天呢。”安庆恩笑着,笑得有些坏,让女孩子们忍不住去看的坏。 颜羽笑了,她发现自从姐姐离开之后自己多久都没有这样的笑了:“我真想不通,你怎么会闯入冥月堡?你就不怕被明月堡的人发现了?况且,就你的身份来说,冥月堡里人人都是欲诛之而后快。” “你都知道我的事了?”安庆恩问。 “安庆绪之弟我若是没有听说,那还能算是冥月堡的人吗?你就真的一点儿不怕?”颜羽问道。 “怕又有什么用,若你真是想以我为敌,我也就不会现在还是那么安全地坐在这里了。”安庆恩轻松地说着,仿佛在他眼中不会有险境,不会有麻烦与战争。 颜羽欣羡地看着他那满不在乎的样子。若是人人都能如他这般轻松快活,倒也不错,颜羽心里暗道。 突然间,安庆恩一跃而起,拉着颜羽飞掠出去。 “走,我带你出去玩玩,一直呆在这岂不会闷死?”话音刚落,他们已在屋檐之上。 明知对方与自己立场不同,可颜羽并不觉得他会伤害自己,她只是好奇:是不是他要做什么事时都是不征求别人的同意呢?就好像上次送我去找独孤哥哥也一样。 安庆恩拉着颜羽轻点在屋檐上,慢慢远去,那草坪上的白鸽也随他们飞起,这就像两位牵手的仙人,在绿树竹林间,领着一群白鸽在飞舞,在徘徊。 他们将自己最近经历的事情都告诉对方,两人就像相识多年的好友,毫不修饰,好不敷衍。他们在附近的小镇,边逛边聊,看过杂耍的戏班子,尝过刚钓起来最新鲜的鲈鱼,品过小镇里口碑最好的香茶。。。。。。 夜幕渐临,安庆恩租了一叶豪华的轻舟泛在湖面,两人在舟内品美食,诉心事,好不快活。 安庆恩发觉这一天里他笑得出奇的多,也笑得出奇的释怀,仿佛世间的一切功利都与他无关,仿佛不用时时在那暗藏杀机的江湖里用谎话与阴谋来保护自己。 颜羽看着眼前这有些坏,有些可爱又有些优雅地笑容,不禁怦然心动,她毕竟是女子,哪个女子不希望有美妙的遐想,浪漫的憧憬? 要是也有一个男人像独孤哥哥对姐姐这般对我那该多好?颜羽心里羡慕着,借着酒兴,又将独孤强闯地府,救出顔莹的事缓缓道来。 安庆恩也拍手叫好,“如此英雄,我若相识,定要共饮三杯,视为兄弟。”心里也暗自盘算道:兄长若得此人,岂不是如虎添翼? “你认得的,难道你忘了?当初你们还因为我,打了一架。”颜莹想起安庆恩问路的事。 安庆恩红着脸低下头,“那次是个误会,误会,我得学会保护自己,怎么你还没有原谅我啊?” 颜羽避开他热热的目光,含笑点头。 颜羽看了看眼前这儒雅的男子,有看了看东升的明月,不禁想起她的姐姐。。。。。。 颜羽眉头微锁,神态依旧迷人,伤感道:“不知姐姐同独孤哥哥,现在身在何处?是否平安?” 圆圆的明月总是常常勾起人的相思,这种相思有对亲人的,有对情人的。。。。。。 “我会尽量帮你打听他们的好吗?”安庆恩笑着,将那精致的绿豆酥糕递到颜羽面前,“极品的甜点应该配极品的佳人,来,尝尝。” 幽幽的惆怅被安庆恩的甜言蜜语一冲即散,颜羽微笑着,低头轻舔糕点。 “对了,你为什么对你兄长那么尊敬,又那么拼命地去为他做事?”颜羽好奇问道。 安庆恩脸上渐渐没有了笑容,但他没有回避颜羽的问题,竟缓缓回道:“我的父亲安禄山,原本也是很疼我的,只是反唐之后忽患风疾,又误听巫医之言,欲取我心肝来做药引,来治其病,虎毒尚不食子,但我父亲却对我痛下杀手!若不是我兄长替我除了父亲,我只怕与母亲一起,共赴黄泉了。为此,兄长还担上了弑父夺位的罪名。我的命是兄长给的,我替他办事,也是理所当然。” 想不到眼前儒雅的男子,光彩照人的男子竟有着这么一段灰色的往事,想不到人间竟真有这样为了自己不惜牺牲亲人子嗣的人!颜羽心里顿时一痛,分外同情眼前这个男子。 “对不起,提起了你的伤心事。”颜羽显得有些歉疚。 “你还会不会与我做朋友?”安庆恩问道。 颜羽实在不敢相信一向不征求别人意见的安庆恩居然诚恳的问着自己的意见。 “会。”颜羽的回答居然很坚决。 “你就不介意我们的立场不同?就不介意我的身世,如此,如此。。。。。。”安庆恩竟有些说不出口了。 “每个人有着自己的追求都是应该的,况且世上本就许多事不能辨别谁对谁错,若不是玄宗贪恋美色不理朝政,又怎会朝廷腐败导致叛乱皆起?若不是你们想要开辟一个新的天地,摆脱现在的环境又怎会出兵反唐?种种因由,世间又有几人能分对错?但不论对错,受苦的终究是百姓。你对兄长竭心尽智,我倒还觉得你是知恩图报之人。”颜羽说着,脸不禁也红了,她也是头一回当着他人的面赞赏他人。 安庆恩看不出这纤弱的女子竟有如此气度,不禁佩服万分:“我安庆恩一生多疑,却唯独对你坦诚!我相信你虽多于相信他人,但毕竟残存有怀疑的成分,可悲啊。” 颜羽听了这话不由得一震:若是常人,就算怀疑他人,也不会轻易在对方面前说出口,可这安庆恩竟如此坦诚,叫颜羽不由得吃了一惊。 但颜羽心里,竟暗暗佩服安庆恩这种坦诚。 不知不觉,月已高悬。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免得凌姑娘担心。”颜羽说道。想起代颜莹打理冥月堡凌小芬那焦急的面容,颜羽只好按捺住心中的不舍,断然讲道。 “我送你。”安庆恩亦不征求颜羽同意,已挽着她的纤腰,飞出船外。 酒意朦胧,这一起一跃让颜羽仿佛置身仙境,却见安庆恩足点湖面,恰好落在月亮的倒影之上,湖面的倒影霎时散成碎碎的一片银光,银光在湖面摇晃,她在安庆恩的怀中沉醉。。。。。。 半个来月的相处,两人彼此欣羡,爱慕已慢慢滋生新芽,忽一日,安庆恩收到一张纸条,他匆匆向颜羽告别之后就离开了。 颜羽是个懂事的女子,他知道当一个男人一定要去做 一些事的时候是怎么样都劝不住的,所以她只是默默的将他送出好远好远。。。。。。 安庆恩满怀不舍的离开,他的笑容竟不似以往那般轻松。。。。。。 他消失在颜羽的视线中。 他手中的字条依旧被紧握。 字条上是:时机到,始灭唐。 这是刑天的笔记,安庆恩一看便知,他与刑天有约,当刑天养好伤时便以字条告知。。。。。。 唐军士气低迷,江湖中人众多听从安庆绪号令,刑天伤势已好,大唐疆土之上弥漫着一层不透阳光的厚云,看似平静,却不知几时又要风起云涌,那暗藏的危机,处处皆是。。。。。。 当怀春的少女爱上与自己立场不同的男人,这究竟是不是一种危机? 爱本来就是一种生命力很顽强的东西,太平盛世有它,战乱时期也有它,只要有人的地方,它就会绽放,就会滋生,只是这些东西有时很短暂,有时却是永恒。。。。。。 第二十三章 真相(一) 第二十三章:真相 烦乱的思绪在琪琳心里纠成一股绳,她始终想不通为什么曾经拼了命也要保护肃宗的夏侯嘉如今又替安庆绪做事?那个冷漠又对安庆绪言听计从的他同以往根本就是判若两人。离开洛阳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竟似连自己也不认识了。 琪琳不知怎的,自从双子峰见过夏侯嘉之后总有一些陌生的感觉,让人想接近又不敢接近的陌生。 还是以往心怀慈悲,慈眉善目的他让人习惯些。琪琳暗暗想着,继续前往邺城。 之前安庆绪被唐军大将郭子仪所困,史思明领兵来援,大破唐军,而此时的安庆绪,就在邺城,而夏侯嘉,自然也是随其左右。 所以琪琳在离开女娲等人之后一有安庆绪的消息便奔赴而去。 脱离困境的安庆绪更是大肆招揽武林人士,如有不从,无不尸首异处,有些门派甚至一夜之间惨遭灭门。 短短五日之内,江湖中已经有七个门派被灭,死伤者不计其数。江湖中,人心惶惶。 近日,众多江湖门派又收到安庆绪的英雄帖,皆被邀至邺城,不从者亦是无一活口。 这显然又是安庆绪一个拉拢党羽,消灭异己的一个计划。 但武林中人已经无人敢公然反抗安庆绪了。。。。。。 于是一些颇有骨气名门正派,便相约为盟,在邺城议事之时,假作听命于安庆绪,然后伺机制服他,为武林除一大害。 邺城不大,但来的邺城的江湖人士无一不收到款待,吃的是山珍海味,住的是奢华典雅的小房,众多江湖人士齐聚于一城,但却丝毫不见拥堵之色,也不见没地方落脚而露宿街头的人。 大会当天,武林人士皆被引进安庆绪暂住的宅院中。 这宅院除了宽,没有别的特点。有个能容纳近百人的大厅已经让人觉得很了不起了,但众人看到那比大厅大上两三倍的后院,不由得大吃一惊。 后院里密密麻麻地摆满红木雕椅,有专门的管家领着他们入座。 琪琳当然不会错过这个能见到夏侯嘉的机会,她默默地坐在椅子上,眼睛凝视着后院高台上那张红木雕成的龙椅。 安庆绪还未出现,夏侯嘉亦还未出现,但那空空的龙椅旁已站着四个人,这四个人长得虽各不相同,但他们竟站得一样直,一样挺,一样令人不敢直视。 这四个人都穿着白色的衣衫。一位是瘦如竹竿的男子,另一位是眉清目秀的胖子,还有一个皮肤黝黑的女子,最显眼的是一位拿着旱烟的老头儿。 琪琳正看得出神的时候,后院里开始热闹起来。 高台之前那条宽敞的青石小道陆陆续续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守卫,几名侍女慢慢地仔细地将手中红毯铺在地上,几名太监高举黄布做成的大伞缓缓走来。 黄伞之下,安庆绪身着黄袍,黄袍之上,万龙飞舞,男子步履缓慢而稳健,目光斜仰而飘忽,他不用去管宾客到底来了几位,也不用去招呼到场的宾客,他自信孤傲地走着,走在士兵们尊敬的视线里,走在一些人们羡慕的目光中,也走在一些隐隐透着杀气的视线内。 紧随在安庆绪身后的便是夏侯嘉,他穿着一件崭新的,绣着梅花的蓝袍,他已不再是道士打扮。 姜佛心,问心道人和一些早已被收买的正派人士也站在了高台之前。 这空旷的后院里居然无比安静,连周围的鸟叫虫鸣都听得很清楚。 “朕开这次英雄大会,为的只是结识各位江湖豪杰,与诸位一起共商大事!”自弑父之后,安庆绪已经自立为帝。 四周依旧鸦雀无声。 安庆绪继续列举了玄宗在位时的数件误国误民之事,还婉言相邀众人士与他结盟,创造太平之世。 琪琳对于这些权势名利之争根本就没有往心里去,她心里关心的依旧只有夏侯嘉,所以她也就没有留意周围的人是什么表情。 一些早已暗中与安庆绪有所来往的帮派已经乖乖答应了安庆绪的“招抚”,整个空旷的后院就只剩蜀山、丐帮、少林、武当、玄门、衡山等少数门派。。。。。。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也都全部聚到这几个门派的掌门人身上。 众人皆知,若是这时当面拒绝安庆恩,只怕也没有命能活着走出这个宅院了。 “不知这几位英雄是何决定。”安庆绪虽微笑着,但目光中也隐隐透出杀气。 琪琳的也顺着安庆绪的目光看去,看到了沉默着的那些掌门人。 蜀山派的掌门人乔浪最先站了起来,他低头说道:“乔某愿奉上斩妖剑,蜀山派从此听从圣上吩咐。”说罢,乔浪将手中宝剑高举过头顶,又在椅子前跪下。 少林方丈智贤看了看跪在旁边的乔浪,也陪同跪下,亦是将手中的达摩杖也高举过头顶:“老衲也将此达摩杖送于圣上,有了此杖,少林僧人无不听圣上安排。” “我这打狗棒圣上您也拿去吧,我丐帮乃天下第一大帮,对于圣上的霸业也是多多少少有些帮助的。”龙定海也附和着说道。 “这是玄门的帮助令牌,有了它,玄门上下五十六坛,八十七分舵皆听号令!”杨香香说着,也拱了拱拳。 随后武当派的李真人,衡山派的定性师太也一同臣服了。。。。。。 若是这些大门大派皆臣服于安庆绪了,世间恐怕没有没有那一股势力能阻拦他推翻唐朝了。不过世间的纷争又与我何干?纵然我不喜欢他那种贪爱权势的嘴脸,他这种人当上皇帝之后,定也会有不少人起来反对,我又何必杞人忧天?琪琳心里暗自想着。 世间本就是如此,没有永恒的事物,也没有永远的皇帝,纵然你得到长生不老的仙露,农民军推不翻你,想做皇帝的人依然会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而将你除掉。 纵观今古,又有哪个王朝能够千秋万世? 安庆绪开怀大笑:“有诸位鼎力相助,朕一统天下便是指日可待,来人,替朕设宴,朕要与各路英雄共醉三天三夜。”说着便示意手下去将蜀山派、少林等信物一一收拿。 若是喧闹的宴席,我应该可以借机接近夏侯嘉吧,琪琳心里有些小小的兴奋。 可这种兴奋很快便烟消云散了。 正当那些太监将信物一一收上之时,智贤方丈突然出手!他的手法快若惊雷,出人意料。 达摩杖在他手中化作万点金光,仿佛如来亲临,将高台前的士兵们尽数震开! 龙定海大喝一声,苍龙出洞,双龙出海这两招已经挥出!游龙咆哮,扑向安庆绪! 乔浪斩妖剑已在手,剑光凝于一点,明亮地如流星般刺向安庆绪的心口。 李真人与定性师太一起护住周围,不让禁卫军涌上来。 这就是他们所计划好的“擒贼先擒王”! 若是安庆绪受服,这里大多数又是名门人士,其余的余党就如一盘散沙。 得意的笑意已经开始在舞刀的杨香香脸上蔓延了。 世间有几人能化解旷世几大高手的突袭? 可安庆绪脸上既无惧色,又无慌乱之感。 蓝衣随风飘动,宛如在风中摇曳的一朵蓝花,飘逸,惹眼。 夏侯嘉已经出手,黑影如墨,剑气如流云,实中带虚,虚中有实。 这就好比宣纸上最精彩的画面,黑影如墨迹般吞没了所有铺垫在底色上的光泽,黑墨在空中吞没蛟龙,也吞没金光,连乔浪那尖锐的亮光也被夏侯嘉如墨的掌风所 吞没,杨香香的双刀劈在铜钱剑上,两声巨响,震得人耳发疼。 浓墨散去,流云般的剑气卷来,众人被震开数丈! 夏侯嘉也不好受,退开数十步,嘴角已流出鲜血。 “哈哈,朕既邀你们前来,岂会没有准备?朕有一夏侯嘉,抵过你们几大门派!”安庆绪开心的拍了拍夏侯嘉的肩头。 “爱卿,你功不可没,你就不用出手了,待其他人替朕收拾了这些反贼在给你庆功。来人!将他们拿下!”安庆绪将酒杯一砸,碎片四溅。 这些人今天看来难逃一劫了,刚刚接下众高手全力的一击,不知他伤势怎样?琪琳想着,心乱如焚。 “诸位投身江湖,生死之事早应该置之度外,何必屈于他的淫威之下,苟且偷生?他的手段想必大家早有耳闻,不若我们一起杀了安庆绪,然后冲出去,求个尊严,也好不让天下人耻笑!”乔浪说着,高举长剑。 乔浪的话果然得到了一些人的相应,他们纷纷抽出兵刃,势要将安庆绪除去! 江湖倍有人才出,独领风骚数百年。 江湖中果然不缺豪爽仗义之辈。 没多久,响应乔浪的人已经多于安庆绪的禁军和身旁的高手们。 事情转机之快,琪琳也是万万没有料到。 瞬息之间,优势已被武林人士一边占去。 却见安庆绪不慌不忙,示意旁边的太监拉响射向天空的烟火,烟火一响,后院的四周便涌出许多士兵,后院的入口也走出一个人来,这人便是史思明,他一身钢制轻甲,腰间悬着宝剑,卧蚕眉下是狭长的一双眼睛。 这些士兵将整个后院都给团团围住了,后院的墙上还站着许多弓弩手。 安庆绪拍手笑道:“纵然你们杀了我,也难从这滴水不漏的铜墙铁壁中逃出去,更何况,呵呵,更何况你们身中奇毒,将无力再战,我就是不召出这些早已埋伏好的士兵,你们也不是我的对手。”安庆绪说罢,微笑着向对面的史思明点头。 史思明抱拳回礼。 “放屁!你当我信了你的鬼话?”龙定海说着,正欲出手,不料全身酥软,竟有些站不稳了。 群雄脸色大变,众人的身形都微微有些摇晃了。 琪琳也觉得全身乏力,真气,一点儿也提不上来。 “如何?君无戏言吧?”安庆绪笑了,“谁若是反对朕,真就叫这些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若还有归降者,朕身边这箱子里就是解药,朕再给你们一个机会。”安庆绪说着,便要太监打开一旁的箱子,箱子中,满满的都是一粒粒棕色的药丸。 安庆绪丝毫不怕群雄上来抢夺,因为如今的群雄皆是瘫倒在地,只剩下几个硬骨头坚持用兵刃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一些人开始动摇,然后缓缓地向高台的方向爬去。 安庆绪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神,等待着人们去求他,求得他的施舍才能生存。 琪琳突然间无比的愤恨那个自以为是的面容,那个自以为可以主宰任何万物的安庆绪! 可愤恨虽愤恨,她如今连握拳的力气都没有,又怎能逃出这儿,难道她也要同这些人一样?爬着过去乞求他的解药? 生存虽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但死亡比起那些折人尊严,趋炎附势的生存要有意义得多,只恨自己不能弄清为何当初心慈手软的夏侯嘉会成为安庆绪的帮凶,最善良,最有慈悲之心的他又怎会同最狠毒,最邪恶的人呆在一起? 她想不通,她也无能为力,但她依旧可以愤怒,可以怨恨,她不去乞求,所以她只能用那怨毒的目光仇视着安庆绪,若目光可以杀人,只怕安庆绪早已死过千次百次了。。。。。。 第二十三章 真相(二) 这时,问心道人突然在夏侯嘉耳边嘀咕了一句。 夏侯嘉嘴角一笑,将一旁装满解药的箱子一踢,解药漫天向群雄飞去! “你这是做什么?”安庆绪大惊失色! 琪琳也终于看到安庆绪惊慌失措的样子!看来夏侯嘉这一着的确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群雄见状,立即伸手抓住解药,往口里送,也不顾这是真是假,横竖是个死,到不如放手一搏,也许还有生机。 夏侯嘉手提安庆绪,已经跃出高台!刚刚站在高台旁那四位白衣护卫,想要阻拦,但却没有能挡得住夏侯嘉的身影。他落在琪琳身边,伸开手,掌心是一粒棕色的药丸。 他竟能从人海之中认出自己,这对琪琳来说有些意外,有些感动。 琪琳突然觉得邺城这一趟,他没有白来,才刚刚尝过无比的仇恨,如今有尝到了无比的温暖,强烈的对比下,这种温暖更加暖人。 “服下,这是解药。”夏侯嘉终于不再是冷漠的表情了。 琪琳服下药丸,轻笑道:“这个样子的你,我才习惯,才喜欢。” 夏侯嘉面色微红,竟有些不敢去瞧琪琳那双火热的眼睛。 “夏侯嘉, 你反了你?难道你们真的相信这就是解药?哈哈。”安庆绪大笑起来。 这时琪琳已经站起,一手反扭安庆绪的手臂! 安庆绪疼得一直求饶。 “这些是不是真的解药?”琪琳说着,又加大手中的力度。 “是,是,是。”安庆绪不敢怠慢。 “若是群雄有什么差池,我保证,你不会活得很舒服。”夏侯嘉的脸严肃起来,手中铜钱剑,也向他的颈间靠去不少,已划破些许肌肤,毕竟他也不敢这么草率的就相信,安庆绪所说的解药是真是假。 大部分人都会怕死,尤其是那种习惯了享受荣华富贵的人,安庆绪虽然受过不死仙露,但他亦明白,他不会老死,不会病死,却惟独可以被人杀死。 “朕以朕的性命担保,绝对是真的解药。原本朕就是想在众人面前赐众人以生命的。”安庆绪不敢含糊,一五一十地将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我就知道是,否则,我又怎能站得起来?哼。赐人生命,你还真以为你是神了不成?”琪琳说着,一脚踹向安庆绪。 安庆绪叫苦不迭,原本想等着别人的哀求才当着这些人地面施舍给他们新生的机会,不料这儿放着的真的解药,竟被身边人如此发放,他当真后悔自己太过自负,以为这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若是当初他将解药放在别处岂不是更好? 但世间,又岂容得下那么多若是? 这是群雄之中也有众多人恢复了体力。 周围的士兵依旧戒备着,只因安庆绪在夏侯嘉等人手上,吞没丝毫不敢乱动。 夏侯嘉用铜钱剑抵在安庆绪咽喉上,领着众人慢慢向史思明走去。“让开一条道,否则我手中剑可不讲情面。”夏侯嘉喝道。 “让,让,快让。。。。。。”安庆绪的声音有些颤抖。 群雄前的那群士兵纷纷退开,只有史思明迎了上来。 “史思明,你为何不让?”夏侯嘉问道。 “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暗中派人寻访毒童,叫他化去群雄体内被安庆绪所下的毒?我也一早算好当这些人体内的毒清之时,也是你们造反之时。光靠这些旁门左道来企图控制武林中人,也难怪你会失败。”史思明说着直视安庆绪。 “你。你。你。”安庆绪气得说不出话来。 “原来你是为了使他们摆脱安庆绪的控制才留在他身边?”琪琳问道。 夏侯嘉点了点头:“上次服了毒童前辈的丹药,我虽已百毒不侵,但在洛阳城还是被他们特制的迷药迷倒,虽然他们想过杀掉我,但还是认为我有利用价值,毕竟能力敌十大高手这种武力也是对他的霸业有所帮助的,于是便让我服毒企图将我控制,可毒药对我没有效果,只是众多英雄还在他手中,我不得不忍辱负重,等到他们的毒被化去,也是刚刚问心道长告诉我,众英雄的毒已被毒童前辈秘制的解药化去,我才敢出手。你可知,在他手中拿捏着的生灵,多如繁星。” 琪琳看着眼前这个男子,不禁为他的胸襟气概所折服,他宁可自己遭受骂名,也要救他人于火海。所以他才会帮着安庆绪做事,所以他在双子峰之时才会故意跟丢女娲等人,那么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 心中的迷雾已然解开,琪琳兴奋地在夏侯嘉脸上亲了一口,也不顾周围众多英雄的目光。她目光如柔水:“善良的你,才是我最喜欢的你。” 夏侯嘉红着脸,没有说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有些意外,有些狂喜,又有些害羞,还有些慌乱。。。。。。 可夏侯嘉手中的剑依旧没有离开安庆绪的咽喉。他脸虽红着,但口气也不弱,“你还不退开?信不信我一剑结果了他!”夏侯嘉说着看向史思明。 “你可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一早便知晓你的行动,我不捅破,无疑是让你制造混乱,好让我成事!”史思明说着,双手背在身后,狂妄的笑着。 “你,你,你难道也想造反?”安庆绪脸色惨白。 “你能做皇帝,为何我不能?”史思明说罢,突然出手。 夏侯嘉根本没有料到平常对安庆绪尊敬至极的史思明会突然向安庆绪出手,就好像难以预料万里无云的天空会下起骤雨。 史思明出手安静、狠,而且出人意料。他的手掌用力的打在夏侯嘉握剑的手臂之上,锋利的剑锋已在安庆绪咽喉划开一道血红的口子。 欲望,欲望总是可以催人做出难以置信的事情。 就好像当初的安禄山完全想不到其子会弑父夺位,也像如今的安庆绪想不到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史思明会对自己痛下杀手。 安庆绪挣扎着,在夏侯嘉手中断了气。 “安庆绪已死,这些护唐的武林人士一个也不能留!免得他日成我后患!”史思明说着已做出手势,士兵们开始扑向群雄。 糟了!夏侯嘉心里暗暗叫苦,连忙拉着琪琳退了几步,冰冷的数十把铁戟险些刺中他两。 此时的后院已乱作一团! 四处都是尖锐的敲击声,凄凉的惨叫声。。。。。。 士兵们潮水般涌进后院,群雄们只能围成圈退守在后院中央。 群雄的喘气声越来越重,士兵们踏过尸体走来的声音也越来越近。 “夏侯道兄,这如何是好?”姜佛心不禁问道。 当夏侯嘉替原先这些人解了安庆绪下的毒,大家对他都是尊敬有加,如今又帮了中迷香的武林人士,大家对他自然为马首是瞻。 “借着高台,跃出去”夏侯嘉说着,已经领头往高台方向冲去! 群雄见他战意昂扬也不禁热血沸腾,大家使出平生力气,全力冲向高台边。 从一盘散沙到行动一致,群雄功夫底子本就不弱,如今同仇敌忾,那些死守的士兵竟完全不是对手,一时之间已被冲得七零八落。 “关外四护卫,安庆绪已死,你等何不归降于我朕?朕念在你们功夫不错,倒可以赐你们为朕的御前侍卫,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你们不会不知道吧。”史思明悠闲地在一旁坐下,对刚刚高台之上那四位白衣人叫道。 四人相视一眼,皆已臣服,跪在地上向史思明行礼。 史思明拍手叫好,立即拨了一对人马,赶往高台处,联合四护卫守住被群雄冲垮尔等 缺口。 火星溅,尘沙扬,剑饮血时豪情烫! 高台处一片混战。 白衣老头最先跃起!他手中旱烟专门打向群雄们身上的穴位! 最先迎上的丐帮弟子与武当弟子,皆倒在他辛辣的打穴手法之下。 另外三人全是用剑。 瘦男子的剑法如他的身材,轻灵刁钻。 胖男子的剑法势大力沉。 另一名女子的剑法攻守兼备。 三人的配合极有默契,剑气似汇成一张网,将群雄刚冲出的路,全给封死。 这时旁边的士兵已赶了过来,又将群雄围住。 围攻白衣老头的数十人皆已倒下,乔浪真气一提,迎了上去。 乔浪剑法似星辰,华丽而夺目,令人不敢小视。 老头铤而走险,烟杆直打乔浪手肘,企图震掉乔浪手中之剑。 持剑之人若是手中剑都拿不稳又如何能伤人? 烟杆虽打在乔浪手肘之上,可依旧不能阻止乔浪刺出高绝的一剑。剑似长虹,直穿老头心窝。 老头中剑惨叫,顿时退了几步,赶上来的群雄,补了几刀,便不再有动静。 另外三人竟能同时困住诸多高手,就连李真人,智贤方丈与龙定海同时联手也破不了三人的配合。 正当胖男子与智贤方丈纽打在一起时,一股股阴柔无比却又后劲无穷的掌力飞扑而至。 胖男子不及闪躲,被掌风震飞开去。 他肥胖的躯体就像个肉球,飞向另外两名护卫。 见自己同伴迎面飞来,另外两人连忙收剑。 间不容发之时,那白皙的手掌已经挥出,麒麟劲延绵不绝,正中另外两名护卫的胸口。 此招精准无比,众人看去,却是琪琳出手了。 琪琳掌力未尽,三人皆死于麒麟劲之下。 又见生机,群雄的斗志又一次被点燃。 可史思明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他一挥手,更多的士兵从后院的入口追了上来。 “太虚封印,起!”夏侯嘉喝道。 一个黑色的漩涡出现在半空,涌上来的士兵皆被那种颜色吞没。 兵甲,沙尘,嘶喊,完全都被那漩涡吞噬了! 夏侯嘉嘴角的血,涌得更厉害了。 龙定海立即跃了过来,双掌迎在夏侯嘉身后,给夏侯嘉输去真气。 一些人见了,也赶来相助。 原来刚刚夏侯嘉硬接几大高手的杀招,已经有损元气,如今,耗力开启封印,体内真气早已不济。 得众人相助,那漩涡变得更大了,史思明的士兵如泥牛入海,不见踪影。史思明见识不妙,赶紧后退!慌乱之余竟撇开亲卫,狼狈而逃。 群雄趁这时机,赶紧跃出墙外,飞奔而去。 琪琳也抱起夏侯嘉,紧随众人而行。 她将夏侯嘉紧紧抱在怀里,就像绝望的人紧紧抓住希望,永远不放,对于她来说,他也许就是一种唯美的希望。 群雄出了邺城,找了马匹,狂奔不已。 风声掠过耳畔。 “我决定了,以后就留在你身边,看你行善施恩,你说好不好?”琪琳看着夏侯嘉说道。 夏侯嘉从没有见过琪琳这样的笑脸,有着放肆的兴奋,也有着内敛的羞涩。 夏侯嘉微微一笑,没有拒绝。 一个女人为自己做了那么多,又怎忍拒绝? 霞光又是漫天的霞光,同沐浴着一样的霞光,两人相视不语,同群雄一起,消失在如水墨画的风景里。 同样是霞光,但照在邺城里的霞光又显得尤其凄凉。 史思明早已撤离了邺城,城里没有士兵,没有杀气,亦没有来往的人。 两个身影走近了邺城,步态优雅的安庆恩身边走着的就是刑天。 安庆恩原本不矮,可走在高出他许多的刑天旁,典雅的光环似乎有所折损。 可纵然光环未曾折损,也没有旁人侧目,因为邺城的街上,空无一人。 怎么不见守城的士兵?城门边没有戒备,城墙上没有戒备,这是怎么回事?安庆恩思索着。 “我助你施法于长生桥,你不单能还了你兄长的恩情,又能替你兄长除去许多唐朝的江湖人士,如今江湖中人,只怕也元气大伤,你兄长的霸业,只怕也不远了。”刑天面色红润,与女娲拼劲时的内伤,显然已经好了。 原来长生桥仙露一事是刑天所为,刑天原属神裔,而且是原始的神裔所做之事,定然不会有假。 “多谢大神成全,我兄长待我如再生父母,我替他做这些事应该的,待同大神你一起除了肃宗,拔出兄长最大的绊脚石后,我便不再过问这些江湖中事,不再理会朝廷纷争,安心地归因山林。”安庆恩说着,脸上泛起一丝笑意,恋爱中人才会有的笑意。 如今的安庆恩只想快点儿见到安庆绪,然后同刑天商量出一个计划,助兄长成大业,然后回归那个平凡,宁静的小镇。因为那个小镇里,有最让他牵挂的人儿。 国事家事,皆不如她嫣然一笑,万千瑰宝,亦难比她柔柔眼波。安庆恩心中的她,自然就是颜羽。 可一路上安庆恩浓浓的思念一瞬间被打断了,因为安庆绪所住的宅院已经血流成河。 兄长不会出事了吧?这里不是大唐的疆土之内,而且兄长身旁又有众多江湖好手相助,虽然听说兄长召开了英雄大会,可就算招揽不成,那些人也不可能对付得了有众多好手相助的兄长。。。。。。安庆恩的心慌乱地狂跳着,他冲进宅院,见到了静止没有多久的战场。 刚刚沸腾的后院已是一片宁静,鲜血染红了后院别致的假山,池塘,尸体堆积成山,各式各样的兵刃凌乱地散落着。 安庆恩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安庆绪就倒在后院入口的不远处。 他同其他死尸一样安静,喉间那伤口依旧显眼,耀眼的龙袍已经被染红。 不管生前多少繁华与名利,蜡燃尽时终成空。 纵然可以长生不老,也凋零于他人的武力之下。 安庆恩怒吼!他抽出佩剑刺在旁边一些人的尸体上:“是谁!是谁!谁杀我兄长!” 泪水已然决堤,世间唯一一个亲人的离去让他胸中的怒气更锋利,更难以抑制。。。。。。 我要杀,杀光所有和我兄长作对的人!杀光所有兄长原本想杀的人!安庆恩眼里尽是杀气。 这时后院的不远处忽然有了动静。 安庆恩当然不会放过这些动静,因为也许从这些动静里弄些线索,可以知道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究竟谁又是杀他兄长的凶手。 那是从死人堆里蹑手蹑脚爬起的是一个太监,平日跟随在安庆绪身边的太监! 这个装死的太监满足地看着那么可爱的天,呼吸着那么可爱的空气,他又一次感觉活着是那么美好。 但突然出现在他身前的安庆恩的确把他吓了一跳。 他赶紧跪下行礼。 “我不要听什么废话,告诉我这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安庆恩一脸怒气。 太监将夏侯嘉救出受困的群雄且杀掉安庆绪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他只知道安庆绪是夏侯嘉所杀,并不知道也是史思明出手所致,所以许多他不知道的事情根本不曾提及。 但对于安庆恩来说,知道一个名字也就够了。 一个让他愤怒的名字。 夏 侯嘉。 安庆恩嘴角扬起一丝奸笑,“你尽忠了,黄泉路上陪我的兄长去吧,省的我兄长在黄泉路上没有人伺候。”说罢,安庆恩已举起宝剑。 “别,别,别。小的还知道您一些不知道的事!”太监怎么也没有想到,刚刚从战场上侥幸逃生,如今又落入死亡的阴影里。 “我想知道的都已知道了,其他事对我来说不重要了!”安庆恩的话语冰冷。 “可这事就是关于您与您兄长的。”太监的声音充满恳求。 “那你说。” “其实原本根本没有太上皇想杀您取您心肝做药引这回事,只是皇上急着登基,于是便将太上皇杀了,为了不落骂名,他便编出太上皇欲杀您,自己为救兄弟而弑父之事。他不杀您,就是为了顺民心,服众口,事实成了这个样子,就与他所述的一致,也就没有人给他戴上弑父夺位的罪名了,反而还将昏庸的头衔带给太上皇,太上皇被众人看做是一个为了自己可以连亲生骨肉都不要的暴君。现在事情已经明白,您大可不必为您的兄长报仇,也不必将小的送去伺候您的兄长了。”太监求饶着。 晴天霹雳!听了这话的安庆恩全身颤抖! 他决不信平日来对他关爱有加的兄长竟是这样的人! “你胡说!你不过是怕死才编出来唬我的!”安庆恩道。 “小的没有胡说。若真是要救您出虎口,为何连您的生母也一起杀掉?他如果只杀了太上皇还不就能将您救出虎口了?那是因为您的母亲也知道了他的计划,所以他只能灭口,还有许多朝中大臣也参与此事,若您不信,可以一一询问,除了一些知情人被您兄长除掉之外,这邺城之内恐怕还有几个已经人可以作证。”太监道。 “谁?带我去!”安庆恩喝道。 一旁站着的刑天依旧面无表情,似乎早已看惯人世间的争夺与阴谋。 “那您可先答应了饶了小的性命才行。”太监说话稍稍有了底气。 安庆恩点头。 太监带着安庆恩来到厨房里隐蔽的密室中,这原本是用来避难的,恰巧被几个太监发现,便约若出什么不测,就到这儿避难,只是他刚刚陪同与安庆绪身旁,不能从战场上抽身到此,但他却看见了几个同僚躲了进去。 密室里果然有人,而且所述与那太监丝毫无异。 安庆恩没有时间给他们对峙,而是一一询问,但他们说得有凭有据,没有一丝作假,毕竟谁都知道在安庆恩面前作假时如何下场。 可,不做假,就可以圆满收场? 安庆恩心里痛如刀割!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也是自己兄长手中的一枚棋子,一枚糊里糊涂感恩便拼死拼活付出的棋子。自己原本最想救、最想帮、最尊敬的人,却是企图利用自己,为了欲望杀掉自己父亲与母亲的人! 世间本就有许多谎言在揭穿之时往往能令人痛彻心扉,生不如死。 人生如此,感情如此,恩怨如此。 泪痕又一次在安庆恩脸上蔓延。 他挥剑,几名太监倒下。 一位太监挣扎着说“你不是说放过我们?” 安庆恩回道:“你们让我知道了真相,更应该死!” 安庆恩就像是一把剑,现实与谎言,欲望与恩怨把他磨练得更加锋利,更加冷酷。。。。。。 “真相已了,你是何打算。”刑天问道。 “杀肃宗,杀夏侯嘉,杀尽天下我想杀之人!”安庆恩轻松的讲着。 有些人就是这样,在自己幸福与希望破灭之时,他便选择了报复,报复这个乱世,报复那些让他跌落地狱的人。。。。。。 乱乱红尘,是非难分,放下是非的刀刃,淡看风景的幽深,有几人? 第二十四章 佳丽(一) 第二十四章:佳丽 安史之乱虽也波及南越之地,但南越之地比起中原,却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之感,这种宁静,适合诗人作诗,适合画家作画,适合大贤大智的隐士隐居在此。 慕容荃等人却不是诗人,不是画家,亦非隐士,他们是为了寻找月珠而来。 南越之地少平原,青峰拔萃,高耸而秀美,河流如丝带,在延绵不绝的群山旁偎依着,陪伴着。。。。。。 据女娲描述,那月珠被镶在一顶头冠上,那是一顶精致的,金子做成的桂花头冠,如今这个头冠,便是在南越之地最大的强盗组织“飞虎寨”手里。 飞虎寨的头目李飞虎虽然豪气十足,交友甚广,周遭一些城池与小镇无不畏惧他的声势,可在家里,他却是怕老婆的男子。李飞虎的老婆金凤在这一带可是出了名头,虽然有些泼辣之嫌,但心地善良,不允许自己男人在外杀人放火,不允许强抢民女,只可以劫富济贫。桂花头冠,就在金凤手里,而且是她的最爱。他们还听说,曾经有人出三千两金子向金凤买那头冠,可是金凤却没有卖。有些东西不是有钱便能买得到的。买卖不成,或许慕容荃等人只能偷了。 方圆百里,太平如盛世。 于是周围的百姓对飞虎寨不单不害怕,反倒有些尊敬。 原本慕容荃等人是想要潜入飞虎寨中,然后偷取那桂花头冠,可一打听,慕容荃这个念头不由得要罢消了。 飞虎寨并非只有一个山寨而已,那是一连几座山,包括这几座山环绕的平地都属飞虎寨的范畴。这几座山每座山都有十来个洞窟,这些洞错中复杂,洞洞相连,就连飞虎寨中人在其中也难有迷失之时,更不要说不熟地形的慕容荃等人要在短时间内找到桂花头冠又从里面逃脱出来了。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这虽不是一个好消息,但在打听到这个之后他们又听到了一个有利于他们的消息。 每年飞虎寨总要举办大型的篝火舞会。 那个舞会上被公认最美的人,则可以得到用白银所制,夜明珠镶嵌的桂花头冠,而每年颁发头冠的人,便是金凤。换句话说,若是不用去找,那月珠也会自己送上门来。 可如何能更接近金凤呢?那当然是只有参加那个所谓选美的篝火舞会了。 美丽,原本就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资本,慕容荃当然不会放过身旁这两个稀有的资本,所以,商量一番之后,沈凝嫣与李若岚也都报了名。 好在南下之前慕容荃回了一趟以前邪龙的洞窟,拿了一些钱财,填补了一些珍宝,不然如今的他们恐怕也付不起昂贵的“报名费”了。那“报名费”虽名贵,但飞虎寨每年都把这些所得发放给贫困的百姓,这实在难得。 一百两白银一个名额的报名费的确不便宜,可来这儿参加选美的人也绝不少。周围的客栈大多已住满了,客栈门口停着的无一不是奢华的马车。 这儿不光来选美的人多,来卖珠宝与服饰的更是不计其数。 难怪飞虎寨周围的小镇都有许多卖首饰与衣衫的铺子。 买衣服、选首饰的,多数也都是女人。她们精心地挑选着自己喜欢的服饰,毫不在意价格,因为若是夺了头彩,得了桂冠,那下半辈子,根本就不愁繁琐的才米油盐了。 许多富商,许多有权势的人都会聚集在这里,赏美景,看美人,品美酒,当然,这一切可都不是免费的,他们还需要给飞虎寨提供一些费用。更理所当然,只要双方愿意,在选美之后富商甚至可以将自己看中的人迎娶回府。 所以,这不单是一个可以吸引女人的节日,也是一个足以吸引男人的节日。它可以吸引那些爱财虚荣而又现实的女人,当然也可以吸引那些好色贪杯而又有钱有势的男人。不光这一点,它同样可以吸引美丽而且善良的女人,也可以同样吸引有品位有内涵的男人。 这也就是飞虎寨周围那么热闹的原因。 大多数人都不愿错过美丽的东西,但慕容荃的确对那些美丽的服饰已经失去了他初见是的亲切感。 如今的慕容荃无精打采地走在街上,陪着沈凝嫣与李若岚挑选服饰。 慕容荃实在想不通,女人怎么可以为选一件喜爱的衣服,不惜走遍周遭几个小镇。 各式各样眼花缭乱的服饰令慕容荃感到难以适应,但他只能无奈地走着,心烦地走着。 “来看看,这件美不美?”沈凝嫣问道。 “美,美极了。”慕容荃对这样上百遍的问题已经厌倦,他只是想快点结束这样的一天,倒在客栈里好好睡上一觉。 “那这一件呢?哪一件更美?”沈凝嫣继续津津有味地问着。 “都很美!”慕容荃应付着说道。 “那都买了吧。” “好。”慕容荃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他再祈祷,祈祷买完这两件这两个女人别在这样永无止境的逛下去。 “那来看我这件呢?我穿这件合适不合适?”李若岚见着慕容荃对沈凝嫣笑心里就有一些说不出的酸楚。 慕容荃匆忙地瞄了一眼,随口而出:“还可以。” 李若岚听了这话有些不乐意了,她跺脚说道:“人家的是美极了,我的是还可以。” 醋意正浓间,慕容荃也看到旁边的沈凝嫣看着自己与李若岚的那种介意的目光。 “你的也美,也美。”慕容荃吱吱呜呜说道。 “哼,她要两件,我也要两件。”说着又继续走在街上。 这一路上慕容荃已经习惯了,不管是吃饭还是住店或者赶路,李若岚总是可以找到理由发发脾气,而沈凝嫣总是忍让,总是包容。 她们两个一个温柔似水,一个热情如火,而如今的慕容荃则恰似陷身于水火的交融之中。 慕容荃抱歉地向沈凝嫣笑笑。 沈凝嫣轻轻地点了点头,“我理解。”说罢便也不在意地继续前行。 有时候,理解比起美丽的容颜,更能让男人动容。 面对沈凝嫣的回答,慕容荃心头一暖。 可理解归理解,沈凝嫣的心里却也不好过,她虽习惯将一切默默承受着,可看着李若岚向慕容荃示好,她也总有不安,只是她一味包容忍让。 一件质地柔软,做工精细的轻纱吸引了李若岚的目光。 当她伸过手去只是,另一只手却抢先拿到那间轻纱。 刚刚火气正好没有地方发泄的李若岚顿时破口说道:“这是本姑娘先看上的。”说罢,正欲将那轻纱抢回。 这时李若岚才终于看清那拿着轻纱的是一位女子,妩媚的女子,她年纪虽比李若岚大了一些,但那种成熟的风韵正是李若岚所没有的,她是那种任何男人见到了都难免会有想歪的念头,难免让人联想到床的女子。 女子媚笑着,“但是是奴家先拿到的,所以,这还是奴家的。” “你无耻!”李若岚骂道正欲出手。 一只手在半空中将李若岚的手拦住。 这是一双男人的手,有力的手,这个满脸虬须的男人就站在那女人身后,他轻松地一格,李若岚的手便被架在半空中。 “是你?”慕容荃突然认出那男人就是石妖。 昔日被司马健与慕容荃所败,侥幸逃出的石妖也不会不记得慕容荃。石妖微笑着对慕容荃说:“想不到能在这儿见到你,那本尊也用不着跑到别处去寻你报那一刀之仇了。” “没想到你 挨我一刀还能走。”慕容荃笑着,将李若岚拉至身后。 “没想到那女的替你挡了我的一掌居然还未化为石头。”石妖轻蔑地笑道,他的目光向李若岚看去。 两人间杀气更浓。 “奴家劝你们还是不要在这儿动手,若是在这儿生事,只怕飞虎寨的人都将我们从这儿赶出去,两位姑娘那么美丽的脸蛋参加不了选美岂不可惜?相公,你就忍忍吧,要动手等舞会结束也不迟。”女子媚笑着看向石妖。 相公?难道这女的是他妻子?慕容荃不禁想道。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来选美的?”李若岚问道。 “总不会有人千里迢迢来到这儿来买衣服吧?你们看起来也不像当地人。”女子道。 李若岚哼的一声,不去理会她,也不敢生事,毕竟来的目的,李若岚还是知道的,她性子虽刚烈,但也分得出孰轻孰重。 “奴家叫花媚,这是奴家的相公石霸天,这轻纱虽好看,但亦不能为奴家增添一份姿色,所以奴家送你了,若是有机会的话,奴家倒还真像在舞台上与两位比试一番,看众人是觉得你漂亮还是觉得奴家美。”花媚笑着,拉着石破天离开了。 此时慕容荃才知晓,石妖改名叫石霸天了。 “都是有家室的人了,还来选美,也不怕煞风景。”李若岚随口说道。 花媚听了,不恼反笑:“我只是想让我的美得到公认而已,何错之有?一个有家室的女人还能让多数男人尽折腰才是真的本事呢。”说罢花媚已经离开,迷离的眼神闪烁着光芒,一种狡黠的光芒。 慕容荃等人遇上这等事也一时没了兴致,况且她们买的衣裳也够多了,于是三人回到客栈,打算好好休息,准备明晚的篝火舞会。 巧就巧的是花媚与石霸天居然也住在同一间客栈里,要不是镇上的客栈都住满了人,李若岚倒还想换间客栈呢。 时间飞快,转眼之间已到第二日中午。 镇上的许多人已经开始着手打扮,街上已不像昨日那般热闹,毕竟好的服饰早都已经卖了出去。 在慕容荃三人正享受着美味的午餐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他们用餐的饭馆就在客栈的对面,可是他们没有离开多久,对面的客栈却冒出浓烟。客栈里已经乱成一团,许多人正忙着救火。 慕容荃三人立即赶了回去,毕竟房里放的都是晚上选美要用的服饰! 怪就怪在只有沈凝嫣与李若岚还有一些参选的女子房间着了火,但花媚那个方向的客房却一点没事! 石霸天与花媚站在走道上得意得笑着,像似幸灾乐祸的样子,带着不怀好意的神态。 屋内已浓烟滚滚,慕容荃冲了进去,里边已是一片火海,那些精心挑选的服饰早已成为灰土。 人靠衣装马靠鞍,要是没了那些服饰,沈凝嫣与李若岚又拿什么选美呢? 这时店里的火已被扑灭,可滚滚浓烟依旧不断冒出。一些同样是被烧了房间的女子跪在地上痛哭起来,她们精心地在这一年里保持好身材,保养好皮肤,到头来却因为这大火落得一场空。 世事难料,世上的许多事并不是你肯去努力了就得到回报的,但你不努力,就完全不会有回报。 那些努力了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的人哭声总是特别悲凉的,所以这些女子的哭声凄惨哀怨。 慕容荃三人却平静地出奇,平静得可怕。 花媚的笑声又在他们耳边响起:“这是哪个缺德的人做的坏事啊!看这些少女哭的多凄凉?” “花姑娘请放心,篝火舞会结束之时,在下一定不会放过指尖还残有硫磺的纵火贼!”慕容荃说着看向石霸天。 石霸天的指尖果然真还有些许硫磺。 石霸天脸色惨白,双手已经紧握身后两把石剑的剑柄。 “你这婆娘!自知比不过我们,便出此毒计,你好狠的心!”李若岚骂道。 “奴家只知道兵不厌诈一句古语,却不知狠毒一词。”花媚说着,示意石霸天不要动手。 “你不愿动手,我却叫你也做不成选美之梦!”李若岚说着剑欲出鞘。 “慢着,当务之急还是先买一些服饰,我见着外边的街上还有一些摆着摊的服饰,或许我们也还有希望,若是同他们这样耗下去,我们是一点希望也没有了。这口气,我们等篝火舞会结束了再算也不迟。”慕容荃劝说着。 李若岚的怒火虽没有被压下去,但也只好暂时将这事置之不理。 于是慕容荃三人又出了客栈,在街上替她们寻找合适的服饰。 客栈里的花媚仍然笑着,就像一只抓到老鼠的猫,慢慢玩弄掌心跑不掉的老鼠那般的神情。 街上果然没有一件比较出彩的服饰了,三人垂头丧气地走着。 “来这儿参选的女子一定都不会只准备一件衣衫的,若是我们能高价买过来一些,还是有希望的,不过谁又希望别人比自己美呢?毕竟她们也是为了这个目的而来的。”沈凝嫣说道。 这时慕容荃突然说道:“若是我们出的价钱远比在这比赛中获得的利益要高,那么也许会有人愿意。”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个道理慕容荃当然懂。 “那我们该出多少价钱合适?”沈凝嫣问。 “我相信一百片金叶子便够了。”慕容荃自信地说着。 一百片纯金打造的半个手掌那么大的金叶子,足够一个人铺张浪费奢侈地在这乱世中好好过完下半生了,更别说是买一两件衣服而已了。 还是女人,最了解女人,这点慕容荃不得不佩服沈凝嫣说对了,因为来参选的女子果然没有一个是只买了一件衣服和首饰的。 所以,沈凝嫣很轻松地就在不远处的客栈里向别人挑了一件自己极其满意的衣服。 但李若岚坚持不愿用沈凝嫣想出的这个法子,她看着慕容荃夸赞沈凝嫣的神情就有些不舒服,于是她便自己离开,靠自己的方法去找合适的衣衫。 慕容荃当然清楚她那个骄傲任性的脾气,于是嘱咐了两句,便放心让她去了,三人也都约好了在篝火舞会相见。 李若岚心里暗骂:臭慕容荃,死慕容荃。我李若岚也要你知道,我不是没有本事没有办法的,我一定能靠自己让你觉得心服口服。 像李若岚这样的脾气,对于自己喜欢的男人向别的女子说出的赞美的话,她当然是很不服气的,这天底下究竟有多少女人能容忍自己喜欢的男人对别的女子说出赞美的话?绝对没有。 所以李若岚就想要慕容荃心服口服的赞美她一次。 所以,她悄悄地来到花媚的房间。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李若岚不得不称赞自己的绝世智慧,她打算在花媚参选的衣服中选出一套自己满意的,然后再纵火将其余的烧掉! 让花媚也感受那种无奈气氛的心情,那是多么一件快活的事啊。李若岚光是想象着花媚急着跺脚,破口大骂的神情便已心里偷着乐了。 谁知在她刚打开花媚的衣橱时,门突然开了,花媚站在门口轻笑着:“难道奴家就像你们一样是那么没脑子的人吗?我自己用计不让人家去参赛,难道还不知道防你们这些人?” 李若岚虽吓了一跳,但却毫无畏惧,正欲刺出一剑然后抓起选好的衣服离开,岂料石霸天已出现在她身后,然后她腰间一麻,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傍晚时分,石霸天背着一个麻袋走入山腰间的一座茅屋。这麻袋里边,自然就是李 若岚,他将李若岚捆在一个架子上,李若岚从这个架子上看出窗外,正好能看见那用竹子搭起的宽大而华丽的高台。 不用说,这便是今晚篝火舞会的舞台了。 那舞台突显在山间的平地上,四周环山,它周围的一些山上满是石头雕成的椅子,而李若岚这座山里那舞台旁较远一些,但也看得清楚舞台上的人儿,只是这山间寂寥,似无人迹。 而李若岚的嘴被绢布塞住,难以开口。 “你若是听话点,或许我会放你一条生路,你知道的,我们来这儿的目的本来就只有我娘子那天下第一美的美誉,不过如今我还想要慕容荃的性命而已。”石霸天说着看出窗外。舞台旁已经开始热闹起来,选美的人已经开始入场了。 自古为名而死的人本就不少,不过李若岚也难想象一个女子能为一个“天下第一美“的称号不择手段,这究竟是虚荣还是爱美? 李若岚开始有些后悔不听慕容荃的劝说了,她甚至开始祈祷慕容荃能发现这个地方,然后将她救出,然后将花媚好好地教训一顿。 祈祷只是祈祷,并不可能祈祷的都会发生。 所以,李若岚依旧呆在这茅屋里! 天色逐渐暗了,飞鸟已归巢,她却依旧被绑在那架子上。 高台处已是灯火阑珊。 石霸天也走了,说是去看花媚夺头彩的表演。 在没有光亮的屋子里,就只有李若岚一个人了,黑暗吞噬了她,冷风嘲笑着她,寂静陪伴着她。 一个女子孤身被困在黑暗之中当然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李若岚虽然有些刚烈,但她毕竟还是女子,一个有血有肉,而且正常不过的女子,她眼角已经湿了,她视野之中,只有窗外高台处是明亮的。 他会不会来救我,还是就连我失踪了,他都不知道?他应该还是和沈凝嫣那么讨人厌地呆着吧。不,他一定会来的,他那么聪明,我不见了他应该会想办法找到我的。他会找我吗?我又不是沈凝嫣,他会不顾一起不惜上天入地地找我吗?李若岚想着,不禁流下泪来。 在无人的地方流眼泪,当然是没有人能瞧得见的。 慕容荃当然也没有瞧得见李若岚流下的眼泪,他已到篝火舞会的现场,同李若岚一起,看着万灯恢宏,看着种种新鲜。 第二十四章 佳丽(二) “真搞不懂,若岚怎么还没来,这选美已经快开始了。”慕容荃担心道。 沈凝嫣看着慕容荃:“别担心,她武功不弱,应该没有什么事的。” “她武功虽不弱,可是功夫比她强的人也不少,我就担心她会闯祸。”慕容荃居然显得有些心浮气躁。 沈凝嫣当然没有见过他心浮气躁的样子,就算上次出城求援面对围成百万叛军,他都没有这个样子,难道他,真的也喜欢上了她? 沈凝嫣偷偷地将心事收起,安慰地拍拍慕容荃的手臂,“我们再等等。” 慕容荃沉默,他的笑容很僵。 这时高台正对面的山上,开始热闹起来。 原来是李飞虎夫妇在雕刻得精致奢华的石椅上坐下了,金凤头上那顶金灿灿的镶着月珠的桂花头冠异常惹眼。 “那种耀眼的光彩,绝非尘世所有,这一定是那月珠的光辉吧?”慕容荃问道。 沈凝嫣点头:“这与女娲所述的一致,应该不会有什么差池,我们只能努力争取夺得头彩,就有机会接近金凤了,等将桂花头冠弄到手之后我们再去寻找若岚姑娘吧。” “不用找了,她是暂时不会来的。”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慕容荃耳旁响起。 慕容荃回头,看到了媚态万千的花媚。 “你若是担心你的朋友,就乖乖地看着奴家今晚的表演,少叫那些长得不错的姑娘去趟这趟浑水,若是奴家夺得头彩,你们的朋友小命也可保,这岂不是皆大欢喜?”花媚说着,将一样东西塞到慕容荃手中。 慕容荃打开那白色的绢布,绢布之内就是李若岚的发簪! 慕容荃当然不会认错,光看那质地,的确是万金难抵的皇家玉簪。 “你究竟想怎样?”慕容荃问道。 “奴家想要的已经说了。不信你就让你让旁边这位可人的姑娘去夺夺头彩,看你还见不见得着你那漂亮的朋友?”花媚威胁道。 她才说完一句,又补充道:“不过她上去参赛也不打紧,有那个男人会喜欢那种黄毛小丫头呢?你若是参赛了也不打紧,只要奴家还是头彩,奴家一定也会把你们的朋友给放了,奴家知道,一个女人若是被剥夺了展示美的机会,一定是很痛苦的。呵呵。” 花媚的笑声渐渐远去。 石霸天那冰冷的眼神也随之远去。 慕容荃与沈凝嫣呆若木鸡。 若是得不到头彩,就不能接近金凤,就算硬闯,慕容荃也没有把握能在众多亲卫保护下接近金凤,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不会武功的沈凝嫣,接近不了金凤就难以拿到月珠,但若是夺了头彩,李若岚则。。。。。。 两人沉默着,在沸腾而又欢快的舞会中沉默着。 选美已经开始。 佳丽们一个个上台表演。 慕容荃却毫无心情,他虽紧紧盯着石霸天与花媚两人,可根本就没有什么线索可寻。 高台上令人垂涎三尺的美丽在乐曲中绽放,绽放那如花的青春,绽放那如泉水般清澈的单纯,绽放那娇如花瓣的人生。 高台上一波波令人目不暇接的美丽让周围的人如置身天堂,置身仙境。 慕容荃却麻木地看着这一切。 沈凝嫣纠结地看着慕容荃,不知道他是在为月珠的事情担心,还是在为李若岚担心。 沈凝嫣在沉思之间,全场哗然。 沈凝嫣不由得看向高台。 高台之上只有一个人的身影,但却不显得这个舞台空旷,也不显得这个身影渺小! 妩媚的乐声中,那撩人的舞姿慢慢地,如同一朵带刺的玫瑰,在偷偷地绽放。 白皙的肌肤,窄短的裙子,丰满的曲线,交织在舞台上的是一种成熟的风韵,一种令男人热血沸腾的姿势,一种让女人自卑和反思的迷情。 这个人,当然就是花媚。 花媚身上没有一颗珠宝,也没有一串首饰,她已不需要一颗珠宝或者一串首饰来为她增加一分光辉。。。。。。 就连李飞虎也看得有些痴了。 金凤一拧他大腿,他脸上的神情又立刻恢复严肃。 “我也该去准备了,也快轮到我上场了。”沈凝嫣说着,从座位上站起,走向高台。 “凝嫣!帮帮若岚,别表现得太好,月珠的事,我们可以另外想办法。”慕容荃说着,用恳求的目光看向她。 沈凝嫣默默地点头,在点头的时候,她的心碎了,究竟是月珠和苍生重要,还是李若岚在他心中重要? 沈凝嫣越来越搞不懂了。 但她依旧没有说出来,她继续走向高台。 高台上。 乐曲响起,火光又一次亮起时。 沈凝嫣出现在了高台之上。 舞台上也不知哪来了十几条白色的狐狸,随着幽幽的笛声,陪着沈凝嫣柔柔起舞。 沈凝嫣穿着纯白无暇的长裙,能将这种简单的颜色穿得如此脱俗的,慕容荃绝对没有见过一个比沈凝嫣更合适的了。 她如仙女一般带领着那些白狐起舞,舞姿幽怨,眼神凄离,仿佛那些白狐是她的家人,如今要与它们分别,仿佛她的舞就是讲述一个故事,讲述一种悲情。 全场安静,全场被那种柔柔淡淡的伤感所打动。 沈凝嫣在起舞,在流泪,如她现在心里的纷乱一般,凄怨。 一只白狐窝在她怀里替她舔去泪珠,笛声忽转,沈凝嫣又随着乐曲,轻轻地飘扬,飘扬。 每个女人心里,都有着自己小小的心机,更何况这点心机是为了自己喜欢的人? 所以她要释放,将自己的心情释放在舞姿里,释放在慕容荃面前,告诉他:她也是很美的,她看到他关心别人也是很痛苦的。 所以,沈凝嫣尽情地起舞着,忘记了别人,更忘记了高台之下花媚怨毒的目光! 有些人,为了虚荣,可以不计一切! 花媚就是这种人! 显然,她隐约感觉到沈凝嫣威胁到了她的头彩! 所以她悄悄地离开了高台,走向远处的山腰! “慕容荃,你是不是连你朋友的命也不想要了?”石霸天的声音突然响起。 慕容荃回头,看到了石霸天狰狞的脸。 “不!不!”慕容荃才说了两个不字,石霸天已经飞奔而出,也奔向那座山腰。 慕容荃紧紧跟了上去。 看着慕容荃离开的身影,沈凝嫣失了神,舞姿微乱,跌在台上,众人直呼可惜。 “不要!”慕容荃发现那漆黑的山腰突然有了亮光! 一把火和几坛酒同时被丢入眼前的茅屋之中! 火光四起! 那凄惨的尖叫慕容荃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这一切已是灰烬! 而高台处正放着烟火!似乎在庆祝,似乎舞会即将结束! 石霸天与花媚已经离开山腰。 慕容荃痛苦的跪着,两行泪,已悄悄落下! 他已不知道是应该愤怒还是应该痛苦! 他麻木! 心里那种天崩地裂的疼痛涌过之后就是一片麻木! 不痛不痒却远比痛苦更可怕的麻木! 众人的目光当然不会被远处山间这点小火吸引过来,但无不被天上的烟火所吸引而去。 慕容荃狼狈的归来,坐在原来的位置之上。 宣布名次时,沈凝嫣由于刚刚那个 小小的失误,排在第二,第一当然就是花媚! 众人都在拍手祝贺! 一个声音在慕容荃耳边响起:“这回你不单丢了头彩,又失了朋友!”这声音,慕容荃不会不认得,这便是石霸天的声音。 “我也要把你烧死!”慕容荃说道! “你放心,等会就算你不找我我也要报那一刀之仇,你莫想逃了!”石霸天道。 “我不会逃!”慕容荃眼中只有杀意! 沈凝嫣看着这样的慕容荃,不禁有些害怕! 这时高台之上忽然有人叫道“还有选手入场!” 即将颁奖的人纷纷退下,众人不耐烦的目光都投了过去,因为谁也不相信,不可能还有别人能超越花媚和沈凝嫣的! 若是不能超越两人,现在的观赏只能说是浪费时间。 终究,那吵吵的现场终于安静下来! 一位女子出现在台上! 这女子披散着头发! 她身上穿了件女子的铠甲! 铠甲之下并没有什么服饰打底。 那雪白的玉腿在短短的护腰下露出来,那短短的护腰让她的腿显得更加修长! 让男人心动的长腿,让女人嫉妒的长腿! 花媚的脸已经气红了。 那纤细的腰也在胸甲之下露出,迷人的雪白! 她的香肩也露在铠甲之外,上面一点血痕,让这种柔美与刚烈融合得恰到好处! 古筝轻响,她随乐起舞,舞的是剑,名贵而华丽的剑!她柔美的身躯融合在忽缓忽急的剑法中,轻盈,美丽! 女性的妩媚,柔美与铠甲长剑的刚烈融在一起! 别有风味! 全场掌声!无休止的掌声! 原本兴高采烈的花媚也突然沉寂下来,她不敢相信世人有这样的舞姿!更不敢相信高台之上那美丽的容颜就是李若岚! 慕容荃笑了! 沈凝嫣看着慕容荃的笑,心更碎了! 这时李飞虎与金凤共同宣布今晚的头彩,便是李若岚! 多少男子炽热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有渴望的,有肮脏的,当然也有尊敬的! 花媚的眼里充满怒气! 石霸天的眼里充满杀气! 就在李飞虎与金凤即将将仿制的桂花头冠送到李若岚手中时! 慕容荃已经拉着沈凝嫣跃到高台之上! 然后全场的光亮突然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不是妖术! 而是慕容荃快如闪电的掌风! 亮如白昼的地方一下子陷入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全场开始骚动起来! “保护大王,保护夫人!”一些声音虽高叫着,可却没有人能在黑暗之中上到高台之上! “快找火把!”高台之下更混乱了! 石霸天虽也想帮花媚抢一个头冠回来,可他深知慕容荃的功力,也不敢在黑暗中贸然上前! 这是高台之上只有慕容荃三人与李飞虎夫妇。 谁也不知道高台上发生了什么。 半晌,黑暗终于被光亮打破! 但那不是火把的光亮,是一种带有光泽的羽翼! 美丽的羽翼,就像凤凰的羽翼! 然而这羽翼居然是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这个人,当然就是慕容荃,他上扬的嘴角,在那种柔和美丽的光泽中是如诗一般迷人,那绚烂的羽翼煽动着,他左手挽着沈凝嫣,右手挽着李若岚慢慢地飞离这高台。 镶有月珠的头冠在李若岚手中闪着光辉,幽幽的光辉。 “好美!”“他们是仙人吗?”高台下之人纷纷议论着。 高台之上,李飞虎问道:“娘子,你真的要把那最爱的头冠送给他们?自己却带上一个用夜明珠仿制的?” 金凤道:“若我最喜爱的东西能解救万千人的性命,我都是愿意送人的,不要说万千人,就算只有一人,那也是值得的。”金凤脸上格外得意。 “那你凭什么相信他们说的是真的?”李飞虎又问。 “你觉得永谐公主会千里迢迢跑来这儿抢我的头冠吗?况且以那男的武功根本不用和咱们说清来龙去脉,要抢的话咱们都未必能弄清是怎么回事。”金凤道。 “她真的是大唐的永谐公主?”李飞虎道。 “这千年古玉可不会骗人。”金凤说着拿出刚刚李若岚交给她的玉佩。那玉佩上面雕有龙凤,“永谐”二字旁便是“李若岚”三个字。 他们虽都不认得李若岚,但永谐公主几个字世间又有几人敢作假? “还是娘子识货,还是娘子精明。”李飞虎说着将金凤挽入怀中。 “我只望能帮得上他们的忙,早点结束这乱世,早点恢复昔日的太平。”金凤说着,看着那美丽的羽翼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中。 “娘子,我真想不到,人家花三千两金子同你买的头冠你都不卖,如今就凭人家几句话就送人了,真是有些可惜。”李飞虎轻抚金凤的头发。 “国家,国家,有国才有家,谁不希望有个太平的国,有个安稳的家?”金凤倚在李飞虎肩上,安心,宁静。 慕容荃生怕再黑暗之中月珠那连衣物都遮不住的光辉太惹眼,于是想召出凤凰翼飞出飞虎寨,本只有试试之心,但没想到这回一试便灵,他赶紧挽上两人,飞入天际。 沈凝嫣的心狂跳着,她的心好久没有跳得那么快了。。。。。。 李若岚的心也跳得很快,她突然想起她与慕容荃从银河坠落的那个夜晚。。。。。。 凤凰的羽翼慢慢地停止扇动,慕容荃落在一座小山丘上,缤纷的光泽中,凤凰翼已经隐没在他的身后。 “这是,这是什么,怎么那么像赤炎山顶那凤凰的羽翼?”沈凝嫣终于问道。 “我想这应该与我喝下的凤凰血有关系吧。”慕容荃道。 “我听说过,凤凰之臣服于能驾驭它的人,是不是因为你在赤炎山顶胜了它,而且又误饮了它的血,它的力量才会在你体内重生。”沈凝嫣慢慢讲到。 慕容荃点了点头,然后回头问李若岚:“若岚,你,你不是被石霸天他们给抓了?” “我的确是给他们抓了,但是那山上来了要与她邻家阿哥约会的妹子,我花了点钱,她就把我给放了,你知道的,世上的好人总比坏人多。我劝她赶紧离开,她却不以为然地在那等起她的情郎来,我赶到高台只是听到花媚即将夺得头彩便随意搭配了这身衣裳,混上台去,却不料,真被我捡个头彩。”李若岚说着,开心的笑了。 难道刚刚被烧死的就是在等情郎的少女?若是他情郎赶到时,看到这般场景,又如何能不心伤?慕容荃当然不会忘记自己刚刚的感触,但他也未将这事说出,有时候,有些事情知道得多了反而不好,尤其是这里还有心地善良的沈凝嫣。 “你们倒真幸运,能得到头彩,拿了头冠,不过,本尊不会让你们的幸运在继续下去了。”说话的,当然就是石霸天。 花媚也站在身后,她不会武功,自然离石霸天有些远,但这个距离,石霸天又足以保护她,对她来说,当然是再好不过的。 慕容荃也看出花媚不会功夫,于是道:“你还真是死缠烂打,你娘子不会功夫,你就不怕我们抓了她做人质?” “那上次挨我一掌那个也不会功夫,你就不怕我先拿她下手?”石霸天吼道。 “只要 你给我头冠,我便放了她俩,而且还赏你一个痛快的!”石霸天又接着说道。 “你为什么非要这个头冠不可呢?”沈凝嫣插了一句。 “因为我妻子喜欢,她喜欢别人夸她漂亮!她喜欢别人承认她的美!”石霸天已经将那两柄石剑抽出。 “别人怎么说是别人的事,世上没有永恒的美丽,当然也没有永恒的容颜,纵然她现在是最美的又如何?十年八载之后,你又能让众人都承认他是最美的?”李若岚补充道。 “我不管,我就要头冠!”石霸天吼着剑已挥出。 “若岚,你守着凝嫣!”说罢,慕容荃也拔刀而上! 石霸天的双剑就像是两条嘶叫着的毒蛇,疯狂地刺向慕容荃。 剑气冲云霄,四周的沙石都已经扬起,每一粒沙石就是一柄被牵动着的利剑,从四面八方刺向慕容荃! 为雪昔日一刀之耻,石霸天一出招便轰出十成功力的绝学“怒剑沙石!” 这千万颗沙石千万把剑凌厉地刺向了慕容荃! 这一招,石霸天刺出了自己的决心,这一招,绝不留情! 昔日慕容荃要与司马健联手才能险胜石霸天,救出女娲。 而如今只有慕容荃孤军奋战。 石霸天脸上荡漾的当然就是胜利前得意的神情。 然而石霸天错了。 如今的慕容荃已经今非昔比。 慕容荃“月下凤舞”毫不犹豫地劈出。 刀劲汇成一只只起舞的白凤,起舞的白凤忽快忽慢地向四周扑去,美丽,壮观,致命的是让石霸天不能动弹。 石霸天被牵制在浩大的真气中,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白凤飞过,穿过他的身躯,掠过他的耳畔。 血痕纷飞! 两柄石剑跌落在地,败的,当然就是石霸天。 花媚已经跑了过来,她扑在石霸天的身上,看着慕容荃,“别杀我夫君,奴家什么都愿依你,别杀他。” “我,没打算杀他,我若是想杀他,他恐怕连剑都未必能拔出。”慕容荃说着将石剑拾起,轻放在石霸天身边。 石霸天突然发现昔日不起眼的黄毛小子如今已经长成一位可怕的对手。 “凝嫣,能帮我医好他吗?”慕容荃问。 沈凝嫣点头,她耐心地在石霸天身旁坐下,然后运功施法。 萤火飞聚,才短短的一瞬间,石霸天已经伤势痊愈,若不是身上还有血迹和被刀锋割烂的衣裳,根本就看不出他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战。 “谢谢,谢谢,真的谢谢你们。”沈凝嫣没想到那么虚荣的花媚居然也会说出着两个字。 沈凝嫣点头笑笑,无论对谁她都是那么温柔。 伤势初愈的石霸天倒一反手抓住沈凝嫣的咽喉,沈凝嫣原本就不会武功,只通晓救人之术,所以很轻易就被石霸天制在手中。 “我打不过你,但你得拿那头冠来换这女的性命,否则。。。。。。”石霸天说道。 “你的固执和我倒有些相像,我不是不敢杀你,我是不忍在那么善良的她面前,杀人,知道吗?她连你这个当初差点一掌打死她的恶徒都肯耗费真气相救,我真不知,你还怎么能下得了手。”慕容荃说着,手已又一次握住刀柄。 “相公,不要了,奴家什么都不要了,刚刚那一刻奴家终于明白,一切名誉与虚荣都是徒然,最实在的是有一个人踏踏实实地和我过日子,所以不要了,不要了,什么头冠都不要了,你快放了她,她刚刚救过你,她怎么说也是我们的恩人。”花媚说着,推开了石霸天抓住沈凝嫣咽喉的手。 慕容荃突然觉得花媚也没有那么讨厌,至少她想通了。。。。。。 石霸天拥着花媚入怀,眼里看着慕容荃,有着浓浓的歉意。 慕容荃当然懂,石霸天是男子,他也是男子,而且都是固执的男子,一个固执的男子是很难低头认错的。 于是慕容荃只点了点头,扶起沈凝嫣,叫上李若岚,然后消失在夜色中。 慕容荃三人将这漫天繁星的画卷送给山丘上这两人独自欣赏。。。。。。 月珠已到手,三人踏上了归途。 天际的一颗星星明亮了起来。 刑天凝视着夜空中如棋盘的星阵,叹气道:“看来女娲是想找来盘古对付我了。” “盘古?难道还有人是大神您的对手?”安庆恩问道。 “也只有盘古了,如今月珠似已入他们手中,若是他们再得到日珠,盘古重现只怕是时间的问题了,若是盘古重现,你为所欲为的愿望只怕要破灭了。”刑天道。 “那我要他们得不到日珠岂不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安庆恩笑道。 “你的确很聪明,很聪明。”刑天赞叹道。 第二十五章 歧途(一) 第二十五章: 歧途 独孤强居然没有死。 当他睁开双眼看到朴素的屋子里简单的摆设时,他就知道他回到了那个成长了十几年的来地方。 那个地方有亲切的师父,有优美的风景,还有与世无争的生活。 太乙真人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慈祥地看着他。 然而这些曾经熟悉的一切,他却突然觉得陌生,没有了颜莹的一切,似乎都是不带任何情感的,似乎都是没有一丝生气的。 “徒儿,你醒了?”太乙真人问道。 独孤强点了点头,“师父,是您救了我?” 太乙真人摸着胡子说道:“为师算到你那日必有大劫,于是下山寻你,知道你在鬼谷附近,却有不知道你具体在何处,直到杀声四起时才看到你被淹没在铁骑之中。” “谢谢师父,对了,师父,颜莹呢?”独孤强虽然一早想问了,可在师父面前他还是挺规矩的。 “为师只发现了你,并不曾发现那还有别人啊。你好好养伤,不要胡思乱想。”太乙真人说着站了起来。 “师父,弟子在山下,发生了许多事,弟子实在已经分不清什么是对什么时错了,有时候自己明明觉得对的东西,别人看起来却是错的,自己认为是错的事情,别人却都在赞成。”独孤强将心中的疑惑还是说出了。 “为师当然知道你在山下都做了什么,你烧了地府,在鬼谷害了许多无辜的人,也帮着冥月教做了许多好事,还爱上了一位正直的姑娘。这也许就是你自己的道,注定一生为情所困的道。”太乙真人说着摇了摇头。 “师父,我究竟是对还是错?”独孤强继续问。 “世间英雄,有几人能过情关?但为师认为你的确是有些过头了,等你养好伤,我带你到天帝那请罪去。哎。”太乙真人叹气时那消瘦的脸显得有些苍老。 “请罪?我何错之有?身为神使,他们居然收受贿赂,贪赃枉法,我不杀他们,他们岂不是祸害人间?”独孤强争辩道。 “那地藏菩萨呢?他有错吗?那群狱中的囚徒呢?他们都是应该死吗?那些受令追捕你的天兵呢?难道全该死?”太乙真人责备道。 “可,可我是为了救颜莹啊,你不也是说她正直吗?救一个正直的人牺牲这些人又有什么要紧?”独孤强突然发现原来和蔼可亲的师父竟有些说不通了。 “难道除了她,其他生命在你眼中都不重要了?”太乙真人问。太乙真人的确不相信自己教出的徒弟会这么回他的话。 “对,除了她,我活不下去,天下大事关我屁事,天下苍生于我何干?只要能和她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独孤强怒视着太乙真人。 “只怪为师只教你读书与功夫,忘了教你如何对待情,只怪为师啊,你好好在这养伤,待为师好好教化你。”说罢太乙真人正欲离去。 “不!我要去找我的颜莹。”独孤强说着已经拿起衣裳和长枪,冲出屋子。 太乙真人的确没想到,一个受重伤的人还能有如此力气冲出屋子。 爱情的确是一种很伟大的奇迹,它能让人充满希望,能让人去拼搏与奋斗。 然而,宝剑也有双锋,凡是都有两面。 有时爱情又可以让人盲目,让人冲动。 太乙真人就觉得昔日听话的弟子如今就好像被爱情刺瞎了双眼的奔牛,乱冲乱撞。 太乙真人摇头,一挥衣袖,一道气墙自地而起,将独孤强围在中间,独孤强困于气墙之内,动弹不得。 “别挡我,师父,别挡我!”独孤强恳求道。 “为师是怕你误入歧途啊!”太乙真人道。 “师父,颜莹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师父,恕弟子不孝!得罪了!”说罢独孤强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真气翻涌,口中流火飞出,三尖两刃枪也同时出手,气墙竟突然崩裂! 青出于蓝胜于蓝,这个道理太乙真人虽懂,但他亦想不到这一天这么快便道来了。是不是自己大劫之数,也将至了呢? 当太乙真人还在惊讶独孤强突飞猛进的功力时,他却已被一张火网罩住! 火虽滚热,但亦无伤他之意,只是如同那气墙一般,只为困人。 太乙真人更想不到,自己居然被自己的徒弟所困住了。 更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任凭自己如何施法,也闯不出这火网。独孤强的功力,竟已远在太乙真人之上了。 独孤强在火网前跪下,含着歉意说道:“师父,弟子不孝,弟子是一定要下山去找颜莹的,这火网再两个时辰之后会自动消散,您就先好好清修两个时辰。” “你真的连为师的话都不听了?”太乙真人眼里是连绵不绝的辛酸,自己养育了二十多年的徒儿,如今却连自己的话也不听了。 “师父您常说,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道,有着不同的追求,徒儿已经知道了什么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了,所以徒儿会好好去珍惜那样东西,去保护那样东西,哪怕这样会令周围的人受伤。对不起师父,也许这就是徒儿的道。”独孤强说罢,磕了几个头便转身离去。 他慢慢的消失在绝顶峰上,慢慢的消失在太乙真人眼中。 他亦没有听见太乙真人的叹息声。 为什么平日嫉恶如仇的师父都说我也错了吗?为什么就没有人能理解我?难道世间除了颜莹,就没有人能够理解我了吗?师父是如此,不知道司马健会不会也是如此。独孤强离开这满地回忆的故地时,心如刀割。 他就像一个被全世界都摈弃的人,得不到赞同,得不到肯定。 但他不在乎,他在乎的就只有颜莹而已。 于是,他下了山,便找了驿站,买了匹好马,往冥月堡的方向奔去。 若是颜莹还活着,颜莹应该会回到冥月堡去的,也毕竟,独孤强实在也想不出有什么其他地方是颜莹的久留之地。 奔驰了半个多时辰,独孤强终于停下,就算他不需要休息,他的那匹好马也是需要休息的。所以他停了下来,找了一处生意颇好的茶馆坐下。 看着茶馆里热闹的景象,似乎也能冲淡一些独孤强心中此时的孤独。 清香扑鼻的热茶,总是可以缓解人的困乏之意。 茶香留齿,独孤强顿时倦意齐消。 这时候独孤强才发觉刚刚在旁边坐下的男子,竟是从驿站一路跟他至此。 这男子面目秀美,但额头正中微微隆起,像是给东西狠狠砸了一下。他上身黑袍,下身白裤,两种极其显眼的颜色搭配在他身上却不显得突兀。 这男子浑身散发着凌厉的剑气,那双明亮狭长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独孤强。 独孤强避开他的目光,继续品茶,他不是出来惹事的,所以他很好地控制着自己的行为。 但人生之中,总有总有些事是避免不了的。 有时候你想找麻烦,却无处可寻,有时候不想惹麻烦,麻烦却自主找上门来了。 独孤强的麻烦果然不小。 那男子居然将身后包袱打开,几十条金灿灿的金条摆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不单独孤强傻了眼,店里的老板,小二,顾客皆傻了眼,就连街边行乞的乞丐也吃惊地看了过来。 时逢乱世,抢劫之事时有发生,可这男子居然不怕,还主动将这些财务炫耀出来。 “你们谁替我杀了他,这些金条全归他!”那男子说道。 独孤强怎 么也没有想到,那男子指的人,就是自己。 这麻烦不单大,而且令人费解。 这男子究竟是谁?他为何紧跟着自己到此还如此行事?独孤强的确从没见过这人,他更猜不着自己是如何惹上这麻烦的。 整条街道忽然安静了下来。喝茶的人不再喝茶,吃饭的人不再吃饭,行乞的人不再行乞,做生意的人不再做生意。 所有人都不由看了看那满桌黄金和那满脸病容的独孤强。 不得不承认,金钱的魅力的确很大,昔日独孤强闯地府只是就已深有感触,不料今日的麻烦也是因此而起。 独孤强面色虽也平静,可内心已疑惑不已。不单疑惑这件事情,还在为自己的身体担心:若是这麻烦避不了,重伤未愈的他,真的会是这些为钱拼命的人的对手? 显然不是,所以独孤强忍着怒气和气地问道:“这位公子是否认错人了?在下独孤强,并不认识阁下,更不要说与阁下有什么过节了。” 那男子轻笑:“你不认得我没关系,我认得你就好,我不单认得你,我还清楚你的罪行,你不单滥杀无辜、草菅人命,还放火烧了我一家,还得我流落江湖,无依无靠,诸位,如此之人该不该杀?” 听那男子一席话,众人都怒视着独孤强。 “我如何滥杀无辜、草菅人命?公子不要血口喷人。”独孤强怒意微起。 “那鬼谷里数十条人命难道不是你所为?”男子喝道! 独孤强的确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如今他已无话辩驳。 众人看着这是独孤强的表情,也已确认那男子说的对了七八分。 为钱去杀人本就不是一个很好的理由,但为民除害的确不失为一个很好的理由,更何况除害之后还有别的好处,再何况,要杀之人不单该死,还一脸病容。 一些江湖人士已经渐渐的把手伸向他们的兵刃,一些没学过武功的人恨不得一早就败于高师门下,学习一身武艺。 独孤强也感觉得到那肃杀的气氛。 他的手也已紧握长枪。 四周安静得出奇,谁也不愿先动。 这是一位店小二又走过来替独孤强加了茶,“客观,小的为您添点热茶。” 滚烫的茶加在原先快凉的茶了里。 独孤强眼睛一亮,把那小二的手一甩,然后将那茶壶砸得粉碎! 茶水落地,在地上蚀出道道白纹。 “你想毒死我?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这般做?”独孤强厉声问道。 “那,那几十条人们可是和你有冤有仇?他们就连到死都不知道你叫什么,我也就比他们强一点,记得你叫独孤强!”那男子吼道。 “你这种人,人人得而诛之,我就算不会武功,只是一位小二,我也要用我的办法将你除去。”小二说得冠冕堂皇,可心里也想着那桌面刺眼的金条。 “连小二都能如此明大义了,我们江湖中人岂能落后于人?”一位大汉喊着,拔出手中剑,向独孤强扑了过来。 这只是一个开始。那大汉上前之后,更多的人蜂拥而至。 独孤强突然想到当年刘邦出钱悬赏项羽头颅一事,最后项羽尸首异处之后还遭人抢尸求赏。 自己虽不如项羽,可如今的遭遇却有几分相似。 难道他今日就命丧于此,也遭人分尸领赏? 未见颜莹,如何能死?他既然选择了情这一条道,他一定要想办法继续走下去,他对自己做的选择从不后悔,对颜莹的付出也绝不后悔,更不后悔手沾鲜血。 独孤强虽身处劣势,但他战意却未减,他深知,若是不能活着就不能再与颜莹厮守,他为颜莹付出了那么多,他不希望就这么付之东流。伊人的温柔,他未饱尝,暖暖的春宵,他亦未厌倦,所以他不想死! 独孤强若是不杀人,这些人势必将他生吞了去。 所以独孤强决定杀鸡儆猴,这样不单能为自己节省些真气,还能少杀一些人。 头一个大汉不留情面的剑招攻来之时,独孤强也毫不留情的出手了。 三尖两刃枪从一个众人认为根本不可能的角度刺出。 大汉惨叫一声,已经倒下。 虽然有许多双眼睛都在盯着独孤强看,可谁也没有瞧出这一枪会这样刺出。 众人虽吃惊,可依旧一拥而上! 自古以来就有许多人为了钱,命都不顾。 此时独孤强才使出一招,便已气喘嘘嘘。众人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于是各显杀招,扑了过去。 这些人显然忘了,不光是他们有杀招,独孤强也是习武之人,他,当然也有杀招! 流火一闪,最前边的数十个人立即身陷火海,然后挣扎着倒下! 见到死亡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只要是人,总会有些畏惧。 这些人都还是人,虽都是肯为钱不顾一切的人,也是会因为怕死而退缩的人。 再爱钱的人当然也怕死,赚钱是为了享受,死人可不会享受。这些道理这些人不会不懂,当醒悟了,他们也就不敢上前了。 独孤强虽已经依靠三尖两刃枪勉强支撑着身体,但这些人已经不敢上前。 第二十五章 歧途(二) “他都伤成这样了,你们还不是他的对手,看来还是要我出手了,这些金条我也不要了,你们剩下的人分了吧。”那男子说着站了起来,手已放到剑柄之上。 众人一听这话,庆幸着自己刚刚没有上前拼命,一窝蜂地将那桌金条分了。 分金条时甚至有些人不满意对方,反而将对方杀了。 但周围的混乱丝毫不能影响那男子平静的目光。 那男子摇头,缓缓拔出剑。 这剑很奇特,大多数宝剑都是双锋的,可他这剑只有一边剑锋,另一边全是锯齿。 也是在这时,独孤强才发现奇怪的不知是这男子的剑,还有坐在茶馆角落的两个人,这两个人一人看起来儒雅,这不是昔日想调戏颜羽的人吗?他居然未死?一人全身金刚战甲,身材魁梧。 这两人的确不凡,外边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居然能心安理得地喝茶。他们不但没有被桌上那堆金子所吸引,也不被外边的打斗所影响。 独孤强当然没有功夫去管别的了,因为那男子已经飞剑而至。 男子的剑法毫不花俏,简单务实,他斜劈独孤强撑着枪杆的手,若是独孤强松手,定然倒地,若不松手,又可连连进攻,将独孤强逼入绝境。 枪已经是唯一能支撑独孤强不倒下去的支点,面对劈来的剑锋,独孤强用力深吸一口气,勉强站着,故意漏开胸前一个破绽。 那男子的剑毫不犹豫地从那破绽中刺下去! 独孤强把枪斜上一挺,也刺向那男子的眼睛。 那男子显然没有料到独孤强那么拼命的打法,自然只好收回剑势,再寻机会。此时的他气定神闲,独孤强已是强弩之末,再纠缠一番就可以领其虚脱。 这男子同独孤强之间,就像家猫玩弄着捉到的老鼠,明明已经得手,还在享受捉弄的乐趣。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直坐在茶馆角落的人,突然出手了。 看似柔美却异常凌厉的剑气,挡住了那男子的剑。 那男子没有想到居然有人会对他出手,看向那手持名剑、衣着儒雅的男子。 独孤强更加没有想到他会出手相助,但无论如何,他已捡回一条命。 “你是何人,为何阻挠我杀他?你不知他是怎么样一个人?”那男子问。 “在下安庆恩,若他真是独孤强的话,他恰巧就是我一位好友的姐夫,若是如此,他不单不会滥杀无辜,更不会草菅人命,我知道的他只是一个有情有义,为了爱人可以奋不顾身的好汉子。”安庆恩说道。 独孤强听了安庆恩这话竟有些感动,一种相知的感动,一种被理解的感激。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安庆恩会这样说,更不清楚他口中的好友是谁,但这种话语,这种理解,他的确是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说。 “我可不太清楚你为什么会这么说,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今天都非死不可。”那男子很坚决。 “这位朋友,你为什么非杀我不可?”独孤强还是不明白。 “我不会告诉你的,我让你死也不知死在谁手里。”那男子道。 “畜牲,口气倒不小。他们看不出你是谁,我却看得出你是畜生,而且是有着独角,犬耳,龙身,虎头,狮尾,麒麟足”另一位全身套着金刚战甲的男子走了过来,狠狠地瞪着那男子看。 听这一个人的描述,独孤强脑子里倒闪过一个画面! 那人口中所述的不就是地藏菩萨的坐骑“谛听”吗?昔日他闯地府之时,地藏菩萨为度化他,葬身火海,而谛听则被地藏菩萨施法遣走。 一切终于水落石出,也难怪他要着急非死不可,难怪他又知道那么多关于自己的事。地藏菩萨的死,谛听一定不会原谅独孤强,所以一个复仇心切的人若是不仔细的去打听仇人的消息,那才是怪事。 “现在你终于知道我是谁了吧?”谛听道。 独孤强点了点头,他沉默,他也终于知道谛听头上那隆起的地方,就是他变为人形时,将独角隐去的样子。 “就算你们知道我是谁也不打紧,自古以来,血债还是要血还!”谛听说着剑光刺向独孤强。 独孤强已无还手之力,见剑尖刺来,只得后退。 只听全身战甲的那男子一喝:“我认出了你,你却没认出我,我若在此,你岂能胡乱伤人?”那人从身后抽出巨斧,一斧劈出。 独孤强从没有见过如此霸道的真气! 那真气撕裂空气,破空而出,一招未了,那地面已经被这股真气撕开一条大大的口子,沙石弥漫! 谛听当然不敢硬接,于是只好躲开。 谛听虽躲开了,却也被震成内伤,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 “你。你是刑天?”谛听道。 “亏你还有点见识,若不想死的,赶快离去,我还没有对牲畜出手的兴趣。”刑天道。 谛听瞟了独孤强一眼便飞一般的掠了出去。 虽只看了一眼,但独孤强绝不会忘记那个眼神,充满仇恨与怒火的眼神。 这一眼已足以让独孤强心慌发麻。 但终究,他还是活了下来,只要活着,就有见到颜莹的希望。 独孤强欠了欠身,对安庆恩说道:“兄台相救,在下难以回报。”想起之前虽有过节,但毕竟人家出手相助,独孤强语气之中的尊敬,可见虔诚。 安庆恩摇摇头,然后扶着独孤强在茶店里坐下,“我知道独孤兄与我之前有些误会,其实我是颜羽的好朋友,从他那儿也听说了许多独孤兄的事,对独孤兄真是敬佩不已,昔日交手之时,已有对独孤兄的武艺大为佩服,今有幸在此得见,果然不假,真是条汉子。”安庆恩的话让独孤强觉得十分舒服。 “我与你是有过误会,可我就不懂了,你是颜莹的朋友?当初在冥月堡旁,我,我还见你欺负她呢。”独孤强好奇问道。 安庆恩说谎的功夫本就不差,他将救颜羽,与颜羽的事情一一说道,真里掺着假,假里带着真,究竟是真是假安庆恩自己也说得糊涂了,他不单说,还将颜羽给他的信物,给他的书信拿出来一一展示了。 在能言善辩的安庆恩面前独孤强实在是没有怀疑的理由了,所以他也将自己的经历一一所述,连同自己被师父误解的事也都老老实实说了。 被误解的人往往是需要倾述的,而安庆恩的出现又正好让独孤强找到了心理的慰藉。 被人理解的确是很开心的,独孤强很高兴世间居然有人能了解他。 面对独孤强的倾述,安庆恩虽听得有些不耐烦了,但他表现出来的却是同情,却是惋惜,他知道被误解的人最需要的就是理解,他也知道,若是想将独孤强为己所用,定然要先让他觉得自己够朋友。 当安庆恩听到独孤强说道他将师父困于绝顶峰上,还有一些神仙的行为愤怒之极时,他知道时候来了。 “那么独孤兄你现在有何打算?”安庆恩问道。 “我只想找到颜莹。”独孤强回道。 “可颜莹没有回冥月堡啊,颜羽在昨日的飞鸽传书中还特别提到,不如你同我们一起,我倒有些能找到他的方法。”安庆恩继续说。 独孤强此时对安庆恩已经坚信不疑,“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知道一个方子,对你的伤有好处,我开个方子,然后劳驾大神去将这些稀有的东西弄来,我陪你在这让你缓口气,待拿了方子就走,如何?”安庆恩说道。 独孤强点头,他觉得安庆恩不单思绪敏捷,而且 热心仗义。 安庆恩问走到柜台,问店里的老板取来纸墨,他写好之后便将字条交给刑天。 刑天打开一看:此人可用,速至绝顶峰,杀太乙,栽赃天界,此人可用也。 刑天当然明白安庆恩的意思,于是便推脱着走开了,他并没有拒绝的意思,他自己也知道,他既然要杀肃宗,对付女娲,当然还需要帮手,安庆恩这个不失为一条妙计。而这个计策除了他又还有谁能做到?到这儿,独孤强骑马都用了半个多时辰,若没有腾云驾雾的仙术,他亦不可能瞬间跑至绝顶峰再回来。 刑天拜别两人,便离开了,离开之时还故意将他的兵刃放下,做出要去寻找药方的样子。 半柱香的功夫,刑天回来了,他手里拿了几包药材,“这个外敷,这个内服。包你的伤三天内痊愈。” 独孤强笑着答谢。 这是安庆恩将话锋一转,突然讲到:“你也别太怪你师父不理解你,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若不为你着想,他会到鬼谷救你?”安庆恩的话似一张浸过温水的毛巾,放在了独孤强发凉的心口。 独孤强点头:“我知道师父对我好,但我希望他能理解我做的事。” 安庆恩又将了许多太乙真人的好话:“他想带你去天界认罪,他自然有了应对的法子,也自然会将那些贪赃枉法的是说出去,那个父亲不爱娃?那个师父不疼徒儿?” 独孤强也觉得安庆恩说得有理,连连点头。 “慢着,你说过天兵为了地府一事追杀过你?”安庆恩问。 独孤强点头,他对安庆恩已经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他对曾经早夕相处的司马健可能还未如此坦白过。 “那他们知道你师父包庇你,救了你,一定也不会放过你师父的。”安庆恩一脸紧张,他仿佛在为太乙真人担心。 紧张的当然不只是安庆恩,独孤强一颗心也狂跳不已。 刑天又添油加醋地说了一些天界不为人知的事情与手段,他与安庆恩一唱一和,演得逼真,说得靠谱。 独孤强道:“我得回去看我师傅,他被我困于火网之内,若是别人想暗算于他,当然不是什么难事了。”独孤强收拾好兵刃,正欲起身。 “独孤兄,我们难得有缘相识,独孤兄一事小弟定当尽力,颜羽是我的好朋友,我也一定要帮她找到颜莹,不如我们一道上绝顶峰?”安庆恩问。 “是啊,有我们在,天界的人也不会太放肆!”刑天道。 独孤强点头。 安庆恩扶着独孤强上了新的一匹好马,马当然是买来的,而且安庆恩与刑天也分别骑上了一匹。 三个人三匹马,花了半个多时辰,到了绝顶峰。 火网就像我们依旧激情的青春,熊熊燃烧着。 太乙真人不是在清修,也不是在打坐,他面对着火网,已经气绝。 太乙真人的面部,道袍全被火网烧出一道道痕迹,他的胸口,被利刃穿过,看形状,像是天界追兵所用的神枪所刺。 独孤强撤了火网,抱着太乙真人的尸首痛哭。 十多年的养育之恩未及报答,太乙真人已经离去,这绝顶峰从此不在有那教导的声音,有那关爱的语言,更不会有袅袅炊烟。。。。。。 昔日重重如流水,滑过独孤强眼前,如今物是人非,他甚至连离开时都没能对师父说一声好话。。。。。。 独孤强对自己的痛恨绝不会少,若不是他将太乙真人困于火网之内,太乙真人又岂会那么容易就遭人毒手? 他虽恨自己,却更狠天界的神仙! 怒火已经点燃,世上已没有什么能阻止他复仇的决心,大雨浇不息,兵刃挡不住。。。。。。 独孤强那仇恨的目光看着苍天,他悲哀地愤怒地喊了一句:“老天,你该瞎了!”眼泪从他的独眼中流出,朦胧了云朵的形状,朦胧了蓝天的颜色。 他身后的安庆恩,却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得意地看着他,一切已在他的计算之内,天下,即将大乱。。。。。。 “兄弟,能不能先帮我找到颜莹?之后我还要向他们报仇!”独孤强声音哽咽。 “向天界复仇?”安庆恩装着问道。 独孤强坚定地点了点头。 “单凭我们三人之力,恐怕。。。。。。”安庆恩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刑天接着说道:“我们可以先破了当今天子的天命,先结束这乱世,让众人看清楚你所经历的,所体会到的众神的罪恶,再借助万物之力将诸神一个一个除去,开创一个纯洁的世界,一个井然有序,不会出现这种现象的世界!那时候不会再有情侣被拆散,也不会再有骨肉再分离,更不会再有无止境的战火。”他说着拍了拍独孤强的肩膀。 独孤强抱着太乙真人站了起来道:“我想将师父先安葬好,然后再去寻颜莹,兄弟你有什么方法?” 安庆恩说道:“人不可以没有耳目,天下各种势力也是一样,也耳目,天下耳目最多的帮派,当然就是玲珑轩了,到那,我们定可以有颜莹的消息,不单如此,这玲珑轩暗中与唐朝也有联络,将各种信息禀告肃宗,才让唐朝稳如泰山,我们若是破不了天子的真命,就不能分化天界,不能分化天界,就不能替你复仇。”安庆恩表面上说着都是替独孤强所做打算,其实最满意的人当然是他,是他想人间称王,刑天替代万神! 独孤强却偷偷庆幸自己有福气遇上这么一个耿直仗义的人。 “的确,于公于私,我们都先得去玲珑轩一趟,这不单会有颜莹的消息,而且又能铲除大唐的耳目,何乐而不为?”刑天也怂恿道。 看着太乙真人的脸庞,独孤强喃喃道:“师父,弟子要做一番大事了,弟子虽难过情关,但也打算做一番大事业,开创一个和平盛世,除尽天下有罪之神!” 太乙真人当然没有回应,若是他活着,知道独孤强这样的决定,是喜是悲? 独孤强将太乙真人安葬在后山,安葬在那个清幽的环境中。 安庆恩与刑天亦哭丧着脸,似乎对太乙真人的死而悲伤。 人脸如面具,究竟是喜是悲,又有谁能猜透? 独孤强从怀中抽出短笛,幽幽吹着。 悲情环绕,三日不绝。 人生亦如曲调,有开始,定也有结束,有低谷,定也有高潮,有欢快,定然也有悲伤,不管有万千财富,或者旷世威名,终有一天曲终人散,一切皆成土灰。 第二十六章 虎穴(一) 第二十六章: 虎穴 慕容荃三人离开南越之地向洛阳前行。 当初他们与女娲约好,若是取得日月双珠便在洛阳相候。 只是才到半途,却被一名风尘仆仆的男子拦住。 男子面带稚气,那一双靴子已经又旧又破,显然是走过许多路,那匹马气喘嘘嘘,颇有疲态。 男子抱拳行礼:“请问阁下是否是慕容荃,慕容少侠?” 慕容荃点头。 “在下是玲珑轩的弟子,家师与本派几百号弟子被困于玲珑轩内,还忘慕容少侠出手相助。”那男子道。 “玲珑轩弟子遍布天下,何人有如此胆量,敢与你们玲珑轩作对,况且玲珑轩内本就不乏好手,你们怎会受人所困?”李若岚是个直肠子,她心里当然憋不得疑问。 “安庆恩不满本派将所有探听来的消息都送给唐朝,所以他又网罗了一些他兄长的旧部,将玲珑轩围个水泄不通,本派弟子虽众多,但却遍布大江南北,一时间无法尽快赶来,而陆续赶到的弟子又冲不进去,好在一些信鸽飞了出来,要弟子寻名单上的英雄前去相助。少侠你便是其中之一。”那男子还不住地喘气,但也坚持着将事情说出。 慕容荃突然想起那个慈祥、热心、睿智的丁掌门,若不是他,自己与沈凝嫣恐怕如今仍未相见。 世上最精明的人卖的不是商品,而是人情,既然慕容荃欠那老人一个人情,以慕容荃知恩图报的性格,他又怎么会袖手旁观呢? 不光慕容荃不会,一些受恩于丁掌门的人也都不会,因为谁也不想在江湖上落得一个忘恩负义的名号。 所以,三人立即改了道,直奔玲珑轩。那名弟子继续去寻找名单上的侠士。 此时已入秋。 昔日明媚恬静的田园风光如今消瘦如孤枕难眠的思妇。枯黄的叶片随风起了又落,落入湖里,落入万花残败的花丛中。。。。。。 慕容荃三人离玲珑轩已经不远。 虽未看到玲珑轩,却看到玲珑轩的方向有着通红的火光笼罩着,那火光就像是一个盖子,将玲珑轩罩得死死的。 慕容荃三恩渐渐接近玲珑轩旁的那个小镇,这时小镇上冲出五匹好马,马上全是虎背熊腰的大汉,这些大汉全身黑色武服。 马在慕容荃三人面前停了下来。 “在下是‘黑鸦门’的副帮主雷耀华,本门在前方处理一些门中事务,我劝几位还是留步吧,否则我的刀可就不客气了。”雷耀华虽是警告,但表情已经狰狞。 “你说的可是,专门刺杀与抢劫的黑鸦门?你可是一刀震九州的雷耀华?”李若岚问。 “看不出姑娘你不光长得好看,认人本事倒也不错。”雷耀华道。 “既然知道是咱们,为何不退?”旁边另一位大汉吼道。 “我们要来便来,要走便走,谁能奈何?况且你们是见不得人的杀手与强盗,我们是行侠仗义的侠士与侠女,本就势不两立,你的话我为何要听?”李若岚笑着,面无惧色。 慕容荃突然发觉,李若岚不光惹麻烦的本事一流,就连自夸的本事也都不错。 “既然如此,我只好让你们这些侠士侠女知道我黑鸦门不是好欺负的!”那大汉跳下马,抽出长剑扑来。 “谁不知道你们黑鸦门现在为安庆恩做事?既然你们帮着他,你们也不要想活命!”李若岚已抽出长剑。 那大汉还未到李若岚面前,却已被震飞出去! “好快的腿法!”雷耀华赞叹。 雷耀华赞叹的,当然就是慕容荃,而他身边另外的三人,竟没能看得清,慕容荃这一腿究竟是如何踢出的。 “既然你们帮着安庆恩围困玲珑轩,那么就是我的敌人,我来这的目的就是为了营救玲珑轩的人,你不是一刀震九州吗?出手吧。”慕容荃慢慢地说道,脸上洋溢地是迷人的自信。 但对对手来说,那种自信无疑是一种讽刺。 雷耀华手已放在刀柄上,“你也是用刀?” 慕容荃点头,脸上还是懒懒的笑容。 雷耀华身边的几人虽然已经各持兵刃,但看了刚刚慕容荃一脚,却不敢上前。 刚刚被慕容荃踢飞的那人狼狈地爬起来,“副帮主,这人不简单,您小心点。” “哼,难道他还能赢了我不成?我自十四岁出道时,便未尝败绩!”雷耀华说罢,手中刀已经朝慕容荃砍下。 “很好。”慕容荃也已出手,他的身法如凤舞,刀劲如风过! 仅一招。 一招之后一刀震九州已经不能再继续震九州了。 其余四人见状,赶紧策马就逃,逃的时候还不忘放出信号。 四人的马没奔出几步,四人都已被慕容荃踢倒在地。 慕容荃究竟是怎样追上快马,又怎样将他们踢下,他们全然不知。 “走。”慕容荃骑上那几人的骏马,引着沈凝嫣与李若岚离开。 信号一出,玲珑轩旁的小镇上便有震天的马蹄声向这儿冲来。 但慕容荃三人已经远去。 慕容荃三人绕开小镇,想从别的地方绕到玲珑轩,可玲珑轩的四周全都是黑鸦门的人! 不光有黑鸦门的人,还有许多黑道上的好手! 正当慕容荃苦恼着如何接近玲珑轩之际,他们见着了一群人。 这群人为首的一个一头白发,一身蓝袍,这不是夏侯嘉是谁? 琪琳就在夏侯嘉身后,而琪琳的身后就是蜀山掌门乔浪、丐帮帮主龙定海、少林的智贤方丈、武当的李真人,衡山的定性师太、玄门的杨香香。。。。。。 慕容荃当然记得双子峰上夏侯嘉帮着安庆绪所做的一切,如今他身后又跟着如此多的武林好手。 慕容荃心知不妙,但已无处可逃,在众多武林一流好手面前,就算他的轻功再好,也难带着两个人从他们面前逃走,更何况,沈凝嫣又不会功夫。 慕容荃手已经握住刀柄,掌心的汗不停地流。 “慕容公子,莫误会了。”琪琳终于开口说道。 “误会?”慕容荃不禁问道。 琪琳将安庆绪下读要挟群雄之事娓娓道来。 慕容荃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无论是谁,误解这样的英雄,又怎会好意思呢? “慕容兄,不知是否也是为了玲珑轩之事前来?”夏侯嘉问。 慕容荃点头,“夏侯兄也是?” “武林之中,受丁掌门恩惠的本就不少,如今他被困其中,我们怎能袖手旁观?”乔浪说道。 “那为何你们不想办法营救,反而游走在这些小镇周围?”沈凝嫣问。 “姑娘有所不知,安庆恩派来黑鸦门与众多黑道高手将玲珑轩围个水泄不通,又有一名异士能用火招火,我们不但闯不进玲珑轩,而且那异士放出的火焰,竟将玲珑轩盖住,里边的人出不来,信鸽也出不来,我们已不知,里面是如何情况。”乔浪又道。 “他们若有能力将玲珑轩的人困于火圈之中,为何不一把火烧了玲珑轩?这样岂不是更方便?”慕容荃插话道。 “这个在下就不知道了,安庆恩的心思本就不是轻易就能揣测的,说不准他又有什么阴谋。”乔浪回。 “当真冲不破那火圈?”慕容荃看向夏侯嘉。 “昨天,我领着众多高手拼命冲杀,已经倒了火圈旁,一名义士想 以兵刃劈开火圈,不料火浪反噬,他同他身边的人,全都化为灰烬。”夏侯嘉说道,脸上浮起一丝怜惜之色。 众人沉默。 “不如我们找些水,将那些火给灭了?”李若岚说道。 “那不是一般的火,那是三昧真火,水是灭不了它的。”夏侯嘉继续说。 “若是我们将施法者杀了呢?那火会不会退了?”沈凝嫣道。 “这个方法贫道也想过,不过玲珑轩四周都是安庆恩的人,我们又怎能知道施法者藏于何处?”夏侯嘉叹了一口气。 “如此说来,我倒有一计。”慕容荃道。 众人安静地听着。 慕容荃接着说道:“你们可知,越是有本事的人,越是有个毛病。” “什么毛病?”“毛病?”众人不禁疑惑。 待众人重新安静下来,慕容荃又说:“酒量越是好的人,通常越是看不惯酒量一般的人在他面前卖弄酒量,就好比一个威震武林的剑客,看不惯一个初出茅庐的剑手在他面前耀武扬威。这本就是一样的道理。” “你是说,咱们也用火?”夏侯嘉问。 慕容荃笑着点头。 “可万一他视而不理咱们的计策不就落空了?”琪琳道。 “若有人拿着你的拿手绝活在你面前耀武扬威,孰能视而不理?”慕容荃反问道。 “若是玲珑轩的四周都成一片火海,他又如何能不理?”夏侯嘉赞许地对慕容荃笑笑。 “对,他竟然有方法操纵火焰,当他的一方身陷火海中,他难道还能安然地袖手旁观?只要他一出手,咱们便可认出他,到时候,咱们一起向他出手,那个火圈,只怕不存在了!”乔浪附和道。 “想不到慕容兄竟能从饮酒一事想出如此计策,想必慕容兄定是个无酒不欢的酒鬼吧。”夏侯嘉吩咐群雄要准备的事情之后说道。 “虽是酒鬼,却有些遗憾,遗憾的是酒鬼竟没能与宅心仁厚的道士共醉一宿。”慕容荃看着叹了口气。 “待闯进玲珑轩,贫道便与慕容兄品酒求一醉。”夏侯嘉自然知道他说的道士便是自己。 夜凉,月明,云低。 秋天的夜风带来微微的凉意。 黑鸦门的人与黑道中的高手们与以往一样,在那火圈旁巡逻。 安庆恩守在独孤强的门外,让月光静静地淌在他脸上。 得到了独孤强的信任,安庆恩自然要帮着他寻找颜莹,而将独孤强带到玲珑轩,不单能利用独孤强去对付玲珑轩,而且还能利用玲珑轩的遍布天下的眼线,找到颜莹的线索,让独孤强对自己更信任,这一石二鸟之计,的确很漂亮。 就连安庆恩自己也忍不住对自己的计策充满信心。 他倒不会为去阻止女娲寻日珠的刑天担心,因为他知道,世上能与刑天向抗衡的,的确也不多了。 待拿下玲珑轩,消灭了一切和他作对的武林人士,还有什么能阻止他的霸业? 他要将他所遭遇的不幸与痛苦,统统报复给天下,要所有人,也都尝尝,被利用,被背叛的滋味。 安庆恩得意地幻想着那些快感,但他却问道了一股浓烈的酒香。 我不喝酒,何来酒香?难道是黑鸦门的人有人偷偷饮酒?难道不知道咱们正在做正事?不对,若是几个人一起饮酒,也难有这么浓烈的酒香。 安庆恩警觉起来,他在四周查看,不光他这儿,这酒香一直随着火圈环绕。 地上,已泥泞,不是雨,而是酒。 难道有人想放火逼退我们?安庆恩不由一惊,正想唤过守卫,叫他们抓紧防守,又正欲回房叫独孤强撤掉火圈。 谁知这时,他便看到不远处有个身影,那身影飞檐走壁如履平地。那人拿着一件粗布衣裳在火圈上一碰,那粗布衣裳顿时着火,然后他又将那衣裳丢在地上! 火光四起! 安庆恩不得不跃到屋顶,然后借踏着屋檐追了上去。 一些来不及施展轻功的,已经丧身火海。 “慕容荃?”安庆恩道。 “你认得我?”慕容荃也轻飘飘地落在屋顶。 慕容荃看着火光向远处蔓延,不由得暗暗高兴。 “你多次坏我好事,我又怎会不记得?只是我真想不到,你竟能在我的地盘神不知,鬼不觉地洒上那么多酒。”安庆恩面不改色,从腰间抽出长剑。 “本就很多人低估我的轻功,我若不是故意让你察觉,你恐怕得花上一段时间找我。而且我不光要坏你好事,我还要烧尽你的那些爪牙。”慕容荃看着火海得意地笑。 惨叫声已随着蔓延的火光,也蔓延向远方。 一听慕容荃这话,安庆恩已有怒意。 “哼,狐假虎威!你可知,你用的是我的三昧真火,别人没有办法灭它,我却有!”一个身影自火中走来,这不是别人,就是独孤强! 只见独孤强双手捧在腹部,用力一吸! 地上狂热的火焰立即都被他吸入口鼻之中。 从近至远,这火光渐渐消失! “我也认得你,你是邪龙的侍从,曾经打败我与司马健,可惜你今天算错了一步,想不到我不但能纵火,还能收火!我今天定要一雪前耻!”独孤强说着举起三尖两刃枪。 慕容荃笑得更得意:“原来是你,原来不过是手下败将罢了。”他得意的不是曾经的战绩,而是将此人逼了出来。 如此一来,计策将成。 独孤强一跃上屋顶,夏侯嘉亦奔袭而至。 独孤强一心只只想将慕容荃击败,却没有留心忽然杀出的人影,要不是安庆恩抽出长剑恰好一格,独孤强早已被夏侯嘉的铜钱剑所贯穿。 独孤强感激地看了一眼安庆恩,然后枪法如蛟龙,卷向夏侯嘉与慕容荃。 浩浩枪劲,不留缝隙。 夏侯嘉施展迷踪八卦步,灵巧地避开。 慕容荃不加思索,以快制快,向独孤强逼去。 长枪不适合贴身战,独孤强只好退开。 安庆恩见夏侯嘉退让,便舞剑追来。 夏侯嘉剑法灵动,配合难以捉摸的八卦步,缠着安庆恩。 安庆恩剑法虽潇洒儒雅,但对付夏侯嘉的身法,却未能伤及分毫。 慕容荃一直抢攻,不让独孤强有喘息之机,他只有重创独孤强后,隐藏在暗处的群雄们才能趁机冲进玲珑轩。 所以他的刀更快了,力更重了。 独孤强面对这样眼花缭乱的快刀当然吃不消,于是他干脆放弃防守,一声怒吼,火浪自他全身涌出。 如今的独孤强,他的三昧真火一道炉火纯青之境,竟能随意收放三昧真火。 慕容荃闪躲不及,已被数道利刃般的火浪割伤,好在他轻功高绝,否则已葬身火海。 但他却忘记了,他的身后,还有个安庆恩! 安庆恩虽伤不了夏侯嘉,但一瞟见慕容荃空门大露,便转身刺向慕容荃! “小心!”黑暗中同时传来两个声音! 这两个声音当然就是李若岚和沈凝嫣。 但已来不及了,安庆恩的剑还是刺穿了慕容荃的右胸! 鲜血从口中涌出,安庆恩的宝剑从身后穿至慕容荃胸前! 这对独孤强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机会。 独孤强拾起三尖两刃枪,跃到半空,朝慕容荃心口刺下! 夏侯嘉连连刺出几剑,企图阻止独 孤强这致命的一击。 但那几剑全被独孤强身上散发的火刃挡去! 这一枪已经不可能避过,李若岚与沈凝嫣都不顾一切从黑暗中冲了出来。 群雄原本就各自隐蔽在暗处避免节外生枝,如今他们若是也冲出去,这边的守卫虽已被烧光,但别处的定也会赶过来,到时候,冲进玲珑轩便成难事。 “就算死,我也不会输!”慕容荃吼着,真气肆虐! 众人仿佛看见,一只只凤凰,从慕容荃体内飞出。这不是幻觉,是慕容荃的真气,真气化成凤凰,伤人伤己,四周之内无不波及!这是慕容荃最近悟出的招式,他一直没有用,是因为这是同归于尽的招式,而非杀敌制胜的招式。 独孤强的枪尖才触及慕容荃心口的肌肤,但已觉得形式不妙,那真气不留缝隙的扑向自己与安庆恩。 “快退开,他要拼命!”安庆恩吼道,想向后退。 枪,没有刺下去,安庆恩也没能退开多远。 他们仿佛都被一只只凤凰透身而过。 血痕飞扬,有慕容荃的,有独孤强的,自然也有安庆恩的。 独孤强伤得很重,已经站不起来了,所以那像个盖子一般笼罩着玲珑轩的火圈渐渐的消失了。安庆恩退得较早,也身受内伤。他向身后投了一个烟火霹雳弹,顿时浓烟四起,然后背起独孤强逃了出去。安庆恩不会轻易放弃任何有利用价值的东西,包括人。所以他自己受了伤,却依旧冒险相救,他知道这种相救,会有更大的回报。 夏侯嘉扶起慕容荃,他怀中的那个酒鬼已经奄奄一息。 夏侯嘉没有犹豫,运起真气一直护住慕容荃的心脉,然后回头向后吹起哨音。 哨音才落,群雄冲出黑暗,同夏侯嘉一起,冲进了玲珑轩。 慕容荃模糊的视线一直在摇晃,摇晃的视线中,他看见夏侯嘉汗流满面的脸,看见沈凝嫣已经哭红的眼,也看见李若岚焦急的神情。 玲珑轩的大厅之中,徐笛与众多玲珑轩的弟子聚在大厅之内。 连续几天,自从那火圈铺天盖地地围住玲珑轩之后,他们与外界,已无联系,不光信鸽飞不出,就连人也闯不出那火圈。 奇怪的是那些围攻玲珑轩的人却也不攻上来,玲珑轩的弟子虽也不敢放松警惕,但除了那些巡逻的弟子,其余的多数就聚在大厅之内。 今天却突然有一群人冲破火圈来到玲珑轩之内,巡逻的弟子不敢怠慢,立即闻声而来。 但见到的却都是被相邀求援而来的江湖中人,众人激动不已,玲珑轩的弟子赶紧将群雄引至大厅之内。 徐笛见到群雄来到玲珑轩,略显吃惊,“这,这。”他激动得竟一时语塞。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快救人。”夏侯嘉将慕容荃轻放于大厅之内,一直手一直给他输去真气。 “快,快,快去叫李大夫来。”徐笛慌张地说道。 玲珑轩的一些弟子奔出门去。 “他筋脉尽断,凡人之力恐难以医治,我也许能救他,但想让道长帮个忙。”沈凝嫣说道。 “那你快说,说完了赶紧救。”李若岚着急地说着。 “姑娘请说,贫道愿听吩咐。”夏侯嘉说着。 “我只有医救人的灵力,却不能保他心脉不断,所以我恳求道长为我替她护住心脉,只有深厚的内功,才能源源不绝地给他输去真气,不然我在医好他之前,恐怕。。。。。。”沈凝嫣说着向夏侯嘉跪下。 对她来说,他已是一个至亲至爱的人了,为了他她可以不惜一切,更何况是相求于人? “姑娘,贫道当然答应,昔日慕容兄亦救过贫道与琪琳,贫道定然鼎力相助。”夏侯嘉说着扶起沈凝嫣。 李若岚这时突然特别的怨恨自己,自己竟没有能力帮助慕容荃,有没有足够身后的内力替他护住心脉,更别说替他疗伤。。。。。。她突然很羡慕沈凝嫣,至少她可以为她不顾一切的付出,然而自己,实在是不知道能为他做点什么。 有时候,付出也是一种享受,有时候,连付出的资格都没有的人的确有些可怜。李若岚突然觉得自己是最可怜的公主,她看着慕容荃苍白的脸,竟有些想哭的冲动。 玲珑轩的弟子与武林中人都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切。 他们看到明亮的光泽从沈凝嫣身上慢慢透出,然后流水一般慢慢向慕容荃流去。在那明亮的淡蓝色的光泽中,慕容荃脸色渐渐红润,肌肤上的伤口竟慢慢愈合。 夏侯嘉当然知道这绝非凡人的能力,这与古书上记载的九尾灵狐的能力一模一样,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在魔道身上感觉到人性了,第一个是琪琳,第二个便是沈凝嫣。魔道都有情,但有人却为自己的私欲将别人折腾得死去活来,把这红尘弄得风生水起。。。。。。 第二十六章 虎穴(二) 慕容荃睁开双眼,他很难相信自己还活着。但他看着面前给自己输来真气的夏侯嘉,他便能确定,自己还活着。 然后他回头又看见了为自己输来灵力的沈凝嫣。 “我都说过,有你在,我就天下无敌了,被人打个半死就立马给你医,医好了再跟别人打!”慕容荃突然说起昔日在赤炎山顶对沈凝嫣说过的一句话。 “你还记得?”沈凝嫣眼里是柔如水的目光,她额头上是细细的汗珠,她看起来,已经虚弱不少。 “当然记得,我对你说过的,我什么时候忘记过?”慕容荃笑了起来,一点也不像受伤的样子。 沈凝嫣将手收了回来,道:“已无大碍了。” “当然,有你在,我会有什么大碍?”慕容荃笑得更开心了,他们竟毫不遮掩地在众人面前打情骂俏起来。 众人竟也没有不好意思,也都起哄了。 沈凝嫣的连更红了。 李若岚的脸上担心的神色立即被另一种情绪取代了。 她心酸地看着他对她笑,她温柔地看着他。 我一定也要他觉得我是不错的,我一定也会要他对我另眼相看,我一定也要你看到我的好,我不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女人,不是!李若岚忍住不哭,但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她的心的确很疼,如刀割,如针刺。 “对了,丁掌门呢?”慕容荃环视四周,他发现除了大厅里竟没有丁掌门与苏琴。 “在被围期间,家师遭叛徒暗算,已经。。。。。。”徐笛眼眶已红,一脸愤怒。 “对啊,师父死得太惨了,竟死在自己传授大师兄的绝学追魂剑下。”旁边的一名弟子说道。 “究竟何事?”夏侯嘉连忙问道。 “安庆恩原先是想拉拢玲珑轩,想依靠玲珑轩遍布天下的眼线为他做事,谁知家师不肯,他竟围攻玲珑轩,企图一举灭门,然后夺取玲珑轩的掌门令牌,号令天下玲珑轩弟子,不料我大师兄,不,苏琴那狗贼贪生怕死贪图富贵,竟暗杀了师傅,夺走了掌门之令,想因此讨好安庆恩,然后自己坐上掌门,那时天下间的玲珑轩弟子恐怕就要听从他们的命令了。”徐笛道。 “怎么会有如此可耻之人?”龙定海跺脚骂道。 “你师父只授你大师兄追魂剑?”还是女子细心,定性师太问刚刚那玲珑轩的弟子。 那弟子回:“本门虽有本门剑法,但家师另有绝学,追魂剑是传授给大师兄苏琴,销魂掌是传授给二师兄徐笛,师父说这是因材施教,他只教适合的人适合的功夫。” “那苏琴逃出去了?”夏侯嘉问。 “没有,是我们被那火圈围住之后突围不成苏琴才有叛变之心的。但千算万算,他也算不出,那火圈根本就不是凡人能破得了的。”徐笛说着。 “那他既然未逃出去,而火圈又刚刚被慕容少侠所破,只怕他如今还在玲珑轩内。”乔浪道。 “乔掌门说得对,不如咱们一起行动,将叛徒找出来,免得掌门令牌落入他人手中。”智贤方丈说道。 徐笛思索了一会说:“不敢劳烦各位,各位为本门只是如此尽力,徐笛自当感激,可玲珑轩内庭院深广,又有后山密林湖泊,在下想劳烦各位侠士劳烦替玲珑轩留守于宅院之内,在下带领本门弟子亲自搜索,本门弟子对玲珑轩内一切都较为熟悉,自然轻车熟路,事半功倍。” “贤侄说得也对,俺们就在这里替他们放哨,让他们手刃叛徒,替丁掌门报仇岂不是美事一桩?”龙定海大声地说道。 众人点头。于是夏侯嘉又开始忙了起来,他得开始指挥着大伙巡逻、放哨。。。。。。 徐笛立即招来玲珑轩所有弟子,向玲珑轩四周寻去。 沈凝嫣与李若岚在一位管家的指引下,将慕容荃送到客房休息。 才将慕容荃安顿好,沈凝嫣便说:“你好好休息,我去向他们借厨房替你熬些热汤。”说罢沈凝嫣便请求管家为她指路。 慕容荃沉浸在蜜一般的温柔体贴中,痴痴地笑着。 “她的确很好,比我想象中好,也比我想想中美,更比我想象中温柔体贴。”李若岚赞叹道。 慕容荃凝视着床边的李若岚,赫然觉得有些惊讶。一个骄傲任性的公主,居然会赞美别人,这当然是慕容荃意想不到的。 只是李若岚在赞美她时,脸上泛起一丝令人看不懂的愁虑,一种纠结的、微酸的愁虑。 慕容荃看着她,正想安慰些什么。 这时房间的西北角,传来一声惨叫。 是沈凝嫣的声音。 慕容荃不知怎的就突然有了力气,他翻身下床,拿起战刀,冲出门去。 他的动作一气呵成,不过就一眨眼的功夫,人已消失在夜色中。 李若岚拿起佩剑,也跟了出去。 慕容荃闻声赶到厨房,只见李若岚倒在厨房里,鲜血从嘴角流出。 还有呼吸,慕容荃的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但他查看沈凝嫣的伤口时,他却倒又吸了一口凉气。 两枚透骨钉,沾在上面的血迹已经变黑。 慕容荃当机立断,立即点了沈凝嫣身上几个大穴,避免毒血攻心。 李若岚随后跟到,便问:“什么事?” 没等慕容荃答话,厨房后突然射来一支火箭,那火箭不偏不倚,正中存放酒坛的地方。 酒坛顿时爆裂。 火星四溅,碎片乱飞! 情急之下慕容荃赶紧用身体护住沈凝嫣与李若岚。 锋利的碎片雨点般扎在慕容荃的身上,他却未吭一声。 巨响之后,他慕容荃便对李若岚说道:“带她出去,我去追。”话音未落,慕容荃已将沈凝嫣轻放到李若岚怀中,然后破窗而出,向厨房后边追去。 究竟是谁?会对沈凝嫣下此毒手?慕容荃思索着,奋不顾身的追出。 慕容荃没奔出几步,就看到一个人倒在庭院里。 那人用手臂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子,嘴角带有一丝鲜血,显然是受了伤。 “徐笛?”慕容荃认出了他。 “慕容少侠,你怎会在这?”徐笛呻吟着问道。 “你又怎会在这?是谁打伤你的?”慕容荃没有回答他,反倒是问了他。 “是苏琴,我见他匆忙地从厨房跑出来,但他也发现了我,于是将我打伤,还逃走了,走时竟还不忘射来火箭,好在我躲得快,不然烧的不是厨房,定是我了。”徐笛表情痛苦。 难道是凝嫣先发现了苏琴,他便重伤了凝嫣?然后情急之下破窗逃走?慕容荃暗暗思索。 “他往哪个方向去了?”慕容荃问。 徐笛指了指密林处。 “你照顾好自己,我去擒他!”慕容荃转眼间已经掠出数丈,身法飘忽,竟不像受伤之人。 慕容荃虽重伤初愈,但得沈凝嫣的相救,伤势已好了六成,如今心中怒气翻涌,他早已不顾一切的向前追去。 他不容许任何人伤害沈凝嫣,不容许!所以他决不能放过苏琴,决不能放过那个叛师阴险的人,他要将其碎尸万段! 耳边呼啸的风声不能吹熄慕容荃心中炽热的怒火,他紧握战刀的手已经青筋爆出! 他走到林子的尽头,依旧不减人影,但慕容荃偏偏是一个固执的人,他毫不停顿,仔细地向周围查看。他想要做到的事,他一定会尽力去做,哪怕前面是刀山哪怕前边是油锅,这就是他的坚持,也是他变不了的固执。 慕容荃的轻功,在武林之中已难逢敌手,可今天慕容荃搜遍了后山,却丝毫不见人影,慕容荃愤怒的嘶吼,刀光化作如海的波浪,斩破一株株松树!翻滚的愤怒在他心中久久不能散去,他发誓,他一定会亲手抓了苏琴,一定! 回到玲珑轩庭院之内,慕容荃便找到了沈凝嫣。 她安静地躺在一间厢房里,由琪琳照顾着,她那迷人的嘴唇已经渐渐变紫。 见慕容荃进来,琪琳点头打了招呼,然后将一封信,递到慕容荃手中。 慕容荃把担忧的目光艰难的从沈凝嫣身上移到手中信。 心中写到:玲珑轩内已无金创药,你虽点了她的穴道,毒虽暂时不会攻心,但她的伤口太大,亦撑不了多时,我去去就来,切莫挂心。若岚留。 慕容荃的手在颤抖,心烦的事一件没有解决,如今又添了一件,可李若岚又没有留下什么线索,要寻有不知如何寻起,况且玲珑轩外全是安庆恩的人,李若岚这一行,无疑是自寻死路。 “慕容公子放心,沈姑娘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琪琳见慕容荃满脸愁容,不禁安慰道。她显然也不知道信中李若岚离开一事。 “怎么会没事?我对于毒虽算不上行家,少说也认识数十种毒,但如今凝嫣中的毒,我竟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过。纵然有了金创药,也不知能撑得了几时?”慕容荃说道。 琪琳虽也想开口再安慰他,但看着慕容荃那伤心的模样,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了。 夜已更深,也更寂静,但寂静终于被一阵马蹄声惊破。 马是良驹,人是美人。 李若岚问管家要了匹好马,然后避开巡逻的人,独自离开玲珑轩。她要证明给慕容荃看,自己也是有本事的,自己也能做出让慕容荃敬佩,让慕容荃感激的事!所以她孤身一人,丝毫不理会外头是安全或者危险。她就是一个如此好强的人,一个如此倔强任性的人。 要安庆恩的爪牙不去注意夜半时分的动静就好像要一个贪钱的人不去留意跌落在地上的金子。 所以李若岚的马蹄声很快就引起了黑鸦门弟子的注意。 原本黑鸦门的弟子都不敢妄动,毕竟夜半敢孤身闯进敌阵的人,一般都会有两把刷子。 可当他们看到马上的人是一位美丽至极的宫装少女时,好色的人就起了色心,贪财的人就有了歹念,惟命是从的人就有了杀意。 不管有着怎样的动机,这些黑鸦门的弟子终究还是出手了。 他们手持兵刃,一拥而上!像极了一群饿狼扑向一只孤单无援的小白兔。 但他们错了,李若岚根本就不是一只柔弱的小白兔! 在他们扑上来的一瞬间,数十把暗器已经从李若岚手中发出。 李若岚虽冲动,但却不是傻子,这些暗器就是她从玲珑轩的兵器库里找来的。 黑夜之中,暗器的威力自然得到最大的发挥,黑鸦门的弟子哪敢硬接,除了躲闪不及死于暗器之下的几人,另外一些人已经稳住身法,保持适当的距离。 这些人对李若岚紧追不舍,不单是为了自己的心愿,亦也怕安庆恩怪罪。若是安庆恩知道有人孤身闯出重围,而且还是一位女子,那么这些守卫的人头,恐怕是要搬家的了。 李若岚虽甩不掉他们,但他们亦不敢离李若岚太近。 忽听一人说道:“这小妞只怕是没有暗器了,咱们上!” 这话才落,这些人纷纷应和,然后纷纷追了上去! “看我的乾坤无极飞镖!”李若岚喊道,然后一挥手,五、六颗黑点向那群人射去! 奇怪的是那些黑点出奇的慢,根本不像暗器的样子! “哪有那么慢的暗器?这小妞是唬咱们的!”一个胆大的弟子竟伸手去接。 果真,这黑点被他一伸手就接住了,而且他还安然无恙。 前面几人也将这些黑点纷纷抓如手中! 正当黑鸦门的弟子得意之际,他们手中的黑点竟突然爆炸! 这群人死伤过半!其余人竟不敢向前! 这是李若岚已甩开他们,奔出好远。 李若岚射出的本就不是暗器,只是霹雳堂的雷火弹而已。但这几颗雷火弹,已足以让黑鸦门的那群弟子胆战心惊了。 李若岚找了最近的一个村庄,唤醒了沉睡着的居民,然后用一锭大大的金子换了一些金创药。 已达目的李若岚却未休息,立即上了马赶回玲珑轩。 她原路返回,竟丝毫无惧。 那些追不上李若岚的黑鸦门弟子正想着如何编个故事应付上头时,竟又传来的马蹄声? “难道是那小妞又回来了?”有人问道。 “谁会那么大胆,竟敢两次往咱们这儿闯?就不怕咱们有了防范?”一人回道。 刚刚问的那人一听,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看着来者究竟是何人。 世上果然有这么傻的人,来的人竟真的就是李若岚。 这回黑鸦门的弟子可学乖了。 他们静静的潜伏在道旁的杂草堆中,待李若岚的吗经过时才一拥而上! 十几种不同的兵刃同时向那马那人刺去! 谁料李若岚早有防备,她剑随意动,剑气在周身缠绕,竟把这些势在必得的招式全震开。灵活的剑气并未就此消失,而是继续刺向周围的敌人! 血溅十步,敌人的鲜血就如同在半空中慢慢展开的红色花朵,慢慢飘落在李若岚的宫装之上。 骏马飞驰,已杀出一条血路! 更多的黑鸦门弟子疯狂地扑来,紧追不舍! “再接一回我的乾坤无极飞镖!”李若岚喊着,又从手中掷出几颗黑点。 “这种也叫暗器?”刚刚赶来的黑鸦门弟子讥讽道,正准备伸手去接。 “别接,她想故技重施!刚刚他丢来的是霹雳堂的雷火弹,也是这般说的,害我损失了不少弟兄!”之前在这儿职守的黑鸦门弟子连忙劝道。 “那快撤!”这话音才落,众多黑鸦门弟子赶紧逃离了那几点黑影落下的地方。 原本紧追在马后的黑鸦门弟子们四处散开。 那几颗黑影落地,旁边的人已经捂上耳朵,已经做好准备迎接巨响的到来。 可是,没有爆炸,没有巨响,只有马蹄远去的声音。 一个大胆一点儿的男子跑过来一看,这那是什么雷火弹?不过是几颗石子罢了。 黑鸦门的弟子气得直跺脚! 凌晨,凌晨吹来的风更冷,更容易吹醒深藏在心底的那种寂寞与孤独。慕容荃不光感觉到了孤独,与寂寞,更感觉到自己心中那重重的而焦虑。 慕容荃轻轻地将沈凝嫣的手放入被窝之中,然后又轻轻地为她盖好被子,他害怕这凌晨的风会让她受凉。 平时他有时会嫌这两个女子太烦人,如今静了下来,他倒希望有人去烦他,有人去和他说话,和他斗嘴,只可惜,沈凝嫣受伤卧床,李若岚毫无消息。 她已经离开了近一个半时辰,该不会是出什么事吧?慕容荃的心开始忐忑起来。他开始埋怨自己,怎么补早点儿追出去,他开始感觉到内疚,感觉到不安,但现在又不好叫醒别人来看着沈凝嫣,自己却出去寻李若岚。 慕容荃仓促地把门掩上,焦急地在门口踱来踱去。 慕容荃头一次觉得等待是那么的难熬,那么漫长。但慕容荃依旧没有办法阻止里由于不安而产生的种种想法。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马蹄声。 马蹄声停下,慕容荃看到了满身血迹的李若岚。 李若岚轻盈地翻身下马,然后将一包金创药递到慕容荃面前,“怎么样?我不赖吧?” 李若岚得意地看着慕容荃,期待着他那感激的神情与感激的话语。 但她期待的这些全都落空了。 慕容荃没有什么激动的表情,亦没有什么感激的话语,只是一个拥抱,将她捆在自己怀中。 有力的,温暖的拥抱,让她的心狂跳不已,让她的呼吸开始急促。 李若岚融化在这温暖中,竟忘了该说些什么。 “害我担心了一个晚上!我以为你出事了。”慕容荃努力地缓了缓自己的情绪,松开了她。 李若岚不好意思抬头去看他的眼睛。 “我去给凝嫣敷药,你在外面等着,别偷看。”李若岚赶紧低着头从他身边走过。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明明想要那样的拥抱,但被那拥抱温暖的时候,她却变得不知所措了。 这是他第二次抱了自己,但自己却比第一次更紧张,更拘束。 看着进了房间的李若岚,慕容荃才松了一口气,古有赵子龙单骑救主,今有李若岚独行求药,这个女子,不单骄傲,而且任性,但却值得人尊敬。 门又开了,李若岚走了出来,“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只是毒害未清,你点了她的穴,她暂时没有大碍了。”说罢李若岚将一小包金创药递到慕容荃手中,“厨房爆炸之时,你的身后也受伤了吧,我帮你包扎。”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儿守着,今晚,真的谢谢你。”慕容荃微笑着说道。 李若岚问:“你是怕苏琴会来杀人灭口?” 慕容荃点了点头:“我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愿意放过凝嫣,但我总觉得他不会就此罢手,也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究竟是哪里不对我自己也说不出,总之就是太过于顺理成章,太自然的事情后面往往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我知道就算他不杀凝嫣,你也不会放过他的,我知道你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也是一个固执的人,从我陪你一起寻找凝嫣开始我就这样觉得了”李若岚说着也嘱咐慕容荃不要胡思乱想。 慕容荃突然发现,固执与坚持在某些时刻竟非常的相似。而自己究竟是固执还是保持着积极的坚持,他自己也数不清楚。 夜又恢复平静,慕容荃站在门外,一动不动,他不能让任何一个人伤害他们,谁也不能! “夜凉如水,可惜无酒暖身。”夏侯嘉走了过来。 “在下颇有同感,可惜厨房里的好酒都被烧毁了,对了,夏侯兄怎的还未休息?”慕容荃问。 “强敌在外,玲珑轩内又有叛徒,我又怎能睡得安稳,我路过此处,发现慕容兄你未睡,便过来讨教一些问题。”夏侯嘉道。 “夏侯兄尽管问。” “若琪琳说得没错,我记得凝嫣姑娘时第一次来到玲珑轩?”夏侯嘉问道。 慕容荃点头。 “那她为何会被人暗中重伤?若她真是遇到苏琴的话,她自然也认不出那是苏琴,苏琴又何必动手暴露身份?”夏侯嘉喃喃道。 “夏侯兄的意思是伤凝嫣的另有其人?”慕容荃一脸疑惑。 “这点我也不敢打包票,我刚刚查过了厨房,已经烧得什么都不剩了,我觉得那人若是非要治凝嫣姑娘于死地的话,一定是凝嫣姑娘看到或者听到了什么不该看不该听的东西。”夏侯嘉道。 “所以凝嫣只要有机会醒来,那人一定会设法将凝嫣除去。”慕容荃当然也不笨,“只是凝嫣身中奇毒,生死还是个未知数,又怎能肯定她会醒来?” “这虽是奇毒,贫道在安庆绪身边时倒见得不少,他对群雄所下的,也是这种毒,群雄如今都已没事,贫道有怎会没有把握让凝嫣姑娘醒来?贫道希望凝嫣姑娘快点醒来,而且全玲珑轩的人都知道她醒来的消息。”夏侯嘉轻声道,生怕还有旁人听去了这几句话。 “你是怀疑这毒与安庆恩等人也有关系?”慕容荃说。 夏侯嘉点头,“不单有关系,只还牵连着玲珑轩内之人,这毒产自关外,本就难得,只有安史之乱后被安庆绪带入中原些许,玲珑轩内必定有些人与安庆绪,而且与安庆恩关系非同一般,否则绝不会得此毒药。”夏侯嘉解释道。 “那我们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这样以来岂不是可以弄清这一切事情?”慕容荃道。 夏侯嘉赞许的笑了。 两人聊着聊着,不觉间,天已亮了。 一个早上之内,来慰问沈凝嫣病情的,竟多数是与一同前来的武林人士。 慕容荃依照计划,将沈凝嫣快醒来的消息就这样散播了出去。 一个早上便这么平静地过去了。 中午时分。 徐笛冲忙地跑来找到慕容荃与夏侯嘉说道:“本门弟子有苏琴的消息了,在后山的林子里。” 慕容荃与夏侯嘉丝毫没有怀疑,一起奔出大厅,冲向林子。 众多武林人士也跟了上去,看来这次苏琴就算是长了翅膀也的跑不掉了。 但才到半途,慕容荃与夏侯嘉便叫住众人,往玲珑轩则反,叫李真人与定性师太带着一些玲珑轩的弟子去林中搜查,其余人返回玲珑轩内! 玲珑轩,一个微胖的身躯轻手轻脚的走进了沈凝嫣的房间,一柄剑,慢慢地慢慢地对准了她要害的部位。 那胖子一出手,毫不留情,十成功力一定要至沈凝嫣与死地! 床上的女子忽然转身,长剑一挡,那胖子的剑被挡在半空。 这人不是沈凝嫣,而是李若岚。 李若岚看着眼前这肥头大耳面目清秀的人失声喊道:“真是你?苏琴?” 苏琴见床上人已非沈凝嫣,赶紧跃出窗外,向庭院奔去,就在此时,被慕容荃、夏侯嘉以及一部分江湖人士和玲珑轩的弟子围住了。 “大师兄。”“苏琴”“叛徒”等声音已经纷纷传来。 但奇怪的是夏侯嘉居然不让大家出手。 这时候一旁的徐笛便插话道:“玲珑轩的弟子听命,给我生擒了苏琴,待他交代清楚叛师之事后在另选一日拿他来祭师!” 玲珑轩的弟子一听,纷纷血气翻涌,正欲动手。 谁知慕容荃也将大家拦住,“诸位放心,有在下与夏侯兄在,这人只怕也是跑不了。咱们倒不如看看,他还能说些什么?” 从后边一直追了上来的李若岚这时插话问道:“苏琴,你为何伤害凝嫣姑娘,她与你无冤无仇,又是头一次见你,你怎的就如此狠心?” “苏某爱杀谁便杀谁,你们管得着么?”苏琴道。 “你倒是此刻还如此狂妄?休怪我剑下无情。”李若岚说着已赢了上去。 苏琴已使出追魂剑,剑剑追魂。 李若岚剑法灵动流畅,亦不逊色。 这时慕容荃已经出手了,不是伤人,而是将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分开。 慕容荃将李若岚拉到身边,道:“你当真以为他是苏琴?” “他不是苏琴是谁?”李若岚问。 “你怎么不问问他会不会追魂掌呢?”夏侯嘉笑着说。 “你是说他是徐笛?”李若岚一脸惊讶。 一旁的徐笛说道,“在下又没有私下将追魂掌外传,这苏琴,如何会使?” 慕容荃轻笑一刀挥出,快刀 如闪电,劈向苏琴鼓鼓的肚子。 慕容荃的刀法以快著称,如今出其不意掩其不备,苏琴定然不能躲过。 谁知刀锋划开的衣衫,流出的不是血,而是一团团粗布。 “原来苏琴竟不是个胖子。”慕容荃坏坏地笑着。 这时夏侯嘉也已经出手了。 他的迷踪八卦步令人眼花缭乱,转眼之间,已从苏琴头上扯下一块东西,这不是别的,赫然是一张人皮面具。 那人虽有防备,但终究慢了一步,他的一张脸,已经暴露在阳光之下。 这张脸精瘦冰冷,这不就是徐笛的脸吗? “怎么会有两个徐笛?难道这个是假冒的?或者是他的孪生兄弟不成?”有人问道。 夏侯嘉没有回答,但众人见他向徐笛冲去时,就知道,即将有答案了。 夏侯嘉出手虽不及慕容荃快,但角度刁钻,令人意想不到,一抓一拿之间,那人的面具也已到夏侯嘉手上。原来刚刚站在武林人士身旁的徐笛,只是玲珑轩内的一个弟子乔装假扮的。 这是众人恍然大悟。 “杀了师傅的难道是二师兄?”“你刚才瞧不见吗?他也会使追魂剑啊。”种种议论纷纷涌来。 但徐笛却不慌不忙,看着众人问道:“夏侯嘉,慕容荃,你两怎知是我?我这计划本是天衣无缝的。” “世上真有天衣无缝的事?没有,就好像世上的一切没有一样是完美的,包括你的计划。”夏侯嘉道。 “你最让我怀疑的是三件事,一,凝嫣从未见过苏琴,纵然遇上了,也不知他是谁,又怎会告知他人苏琴的消息?所以你在厨房对她下手,那就是你的失误。二,如果真如你说,是苏琴杀了丁掌门,但在厨房之后他既然能重伤你,然后在我的追赶之下安全逃脱,又怎会在场时会失误不能置你于死地?三,世上能从我轻功追赶之下逃脱的,只怕没有几个,你自以为将我引开,其实是给自己挖了个陷阱。”慕容荃道。 夏侯嘉也接着说:“你让我怀疑你,是最初来到大厅之内你见到我们时你的表情,那表情绝对不是一个被围困者见到救兵而表现出来的喜悦,还有,安庆恩竟然有能力困玲珑轩的弟子在火圈之内,但火圈散了他们也不急抢攻,我猜是他需要的东西还未到手,所以不敢冒然行事,而你对我们要求帮忙找苏琴一事坚决的拒绝,使我对你的怀疑才更深了。” 徐笛脸上依旧没有什么慌张的神色:“就算我会追魂剑,就算我被你们怀疑,就算我想杀沈凝嫣,也不能证明我就是杀害师父的凶手啊,你们少在这血口喷人。” 夏侯嘉听了也点头道:“我就料到你会这般说,但你看,这是谁?”夏侯嘉说着指向慕容荃身边。 这是慕容荃不知从哪出拉出一个人来。 这人衣着典雅,头发散乱,双手负于身后,等他被拉到众人面前,众人才看得清,这人竟是安庆恩。 “你,你,你怎么也被他们抓了?”徐笛脸上已经开始显露紧张的神情了。 “你们答应过我的,只要说出谁是杀死丁掌门的凶手,就会放过我的,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的人士,可要说话算数啊。”安庆恩道。 徐笛一听这话,脸已经被气红了,“你这混蛋,怂恿我杀师父的是你,要我夺掌门令牌的也是你,你如今倒好,全赖到我头上来了!看我今天不也把你宰了!”说罢,追魂掌已经拍出。 追魂掌却未能伤及跪在地上的安庆恩。 只见那安庆恩轻盈地避了开去,那身法,丝毫不像被擒之人。 只见安庆恩用力在脸上一撕,也撕下个人皮面具,这人便是乔浪。 “大伙已经听到了,他自己也承认是他杀了丁掌门的。”乔浪指着徐笛说道。 徐笛怒火攻心,恨不得将慕容荃与夏侯嘉杀了下锅。 更愤怒的是群雄以及玲珑轩的弟子。 “阁下怎会猜到他与安庆恩又联系?还出此高招来让他自己说出实情?”智贤大师不解。 “若不是他对凝嫣姑娘下的毒与安庆绪对诸位所下的毒是同一种毒,贫道也不敢妄加推论,好在那毒药,又让贫道肯定了这一点,才有此计可循。”夏侯嘉道。 这时武林人士无不对夏侯嘉的慎密的心思夸赞不已。 “我只是好奇一点,凝嫣姑娘究竟是看见了什么,徐笛为何对她下此毒手?”乔浪问道。 “我正想去厨房熬点热汤,却正巧遇上徐笛与安庆恩在谈论关于掌门令牌的事。他们不急于围攻,是怕苏琴趁乱逃脱,所以他们索性来个瓮中捉鳖。”这是沈凝嫣的声音。 众人纷纷看去,沈凝嫣脸色红润,看起来体内余毒已清。 沈凝嫣走到众人身边,然后向李若岚与夏侯嘉诚恳地道谢。 慕容荃看着沈凝嫣与利润率相敬如宾的样子,心里暖如初春。 “恶徒徐笛,还不束手就擒?”智贤方丈喊道。 “你们真以为你们人多就能留得住我?”徐笛道。 “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真以为能从众多武林好手的追捕中安然逃脱?”李若岚道。 “你们可知玲珑轩的消息是最灵通的吗?”徐笛自问自答,“所以有些人不光能知晓天下大事,还能凭借那些消息寻到天下珍宝,你们一定没有纵然有听说过汗血宝马,但能一睹其雄姿的又有多少?”徐笛说着便吹起哨子。 一匹毛色火红的骏马从后院飞奔而至,那健壮修长的四肢,那奔跑时震人心神的动作,无疑比闭月羞花的女人更令武林中人欣羡。 只见徐笛一跃上马,扬鞭而去。 慕容荃纵然轻功高绝,却也追不上那飞速奔跑的红马! 眼见徐笛即将冲出玲珑轩的大门,玲珑轩的弟子已经将心中的悲愤化作怒吼倾泻而出。 但那马蹄声渐渐慢了下来,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竟不辨方向,步伐紊乱。 “这是怎么回事?”徐笛失声叫道。 趁这良机,众人已经追了上来。 “我原以为只有人会贪杯,没想到天下无双的宝马也会,而且醉起来竟也不失风采。”一个声音在玲珑轩门旁响起。 “大师兄!”玲珑轩的弟子们齐声叫道。 来的,的确是苏琴。 “你!你!你!竟给我的宝马喂酒?苏琴,算你狠,但我要死,也要拉你垫背!”徐笛说着,已刺出六剑,这六剑无一不是追魂剑的精华。 “就你也配使追魂剑?”苏琴已经出手,亦是同样攻出六剑,这六剑比起徐笛,好比大海相比于溪流,好比明月相比于星光。 徐笛未及躲闪,已经命丧剑下,可见追魂剑,必追魂! “这就是偷学剑法的下场。”苏琴喃喃道。 第二十六章 虎穴(三) 苏琴说罢,便在群雄面前跪下:“在下感激各位武林中人为玲珑轩做的一切,玲珑轩无以回报,望各位受在下一拜,在下还感激道长与慕容兄揭破徐笛的阴谋,让在下得以重获清白之躯,两位也受在下一拜。师父,您的仇已报,叛徒已除,您安息吧。”苏琴说着连连磕头,额头已经出血。 夏侯嘉与慕容荃赶紧将他扶起。 “贫道却不知,苏兄这段时日以来是如何能躲得过徐笛及全玲珑轩弟子的追捕?”夏侯嘉问。 “在下一直窝在徐笛的房间里,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会有人有胆量躲在那个地方。”苏琴回。 “如今真相已经大白,咱们的难题就只有围在外边的那些安庆恩的爪牙了。”慕容荃心里的担子又轻了一点。 “慕容兄有所不知,自慕容兄那日破了火圈之后,在下又放出许多信鸽,这两日之内,还有许多武林豪杰会来相援,而本门的多数弟子,也是在这两日到达,安庆恩那一夜身受重伤,他虽仍敢冒险闯入玲珑轩与徐笛密谈,但也不敢与武林众多豪杰同时为敌,更何况,那一夜的大火,也烧死他的不少爪牙,所以今天一大早,他就弃车保帅了。”苏琴解释道。 “其实徐笛也只是他的一粒棋子罢了,他当然舍得弃了。”夏侯嘉叹了口气,他委实觉得这安庆恩太过厉害,比起安庆绪,他更狠,更绝,更有心计! 玲珑轩的风波已经平息,别处的风波,版图上的战火,是否也快要平息了呢? 没有人知道。 又是夜,夜依旧凉,凉如水,凉如刀锋。 慕容荃与夏侯嘉躺在庭院间的草坪上饮酒聊天。 “慕容兄弟,今后是何打算?”夏侯嘉问。 “还月珠,战恶人,饮美酒,平纷乱。”慕容荃笑着,轻松的说道。 “好个胸襟,好个气魄,贫道佩服,佩服。贫道便也随你去看一看这红尘,管一管这闲事如何?”夏侯嘉道。 “求之不得。”慕容荃道。 “哎,那徐笛也颇具天资,若是有人栽培,将来一定别有建树,只可惜一念之差,落得如此下场。。。。。。”夏侯嘉心怀仁慈,竟感叹道。 “其实人生就如一篇文章,写得平实,写得华丽,写得壮美,都取决于自己,他自己选的路,亦是他自己选的结果,我们又何必过多的去惋惜?”慕容荃说着,一口酒一下肚。 “也对,也对。”夏侯嘉释怀地说道。 两人相视一笑,在夜空下畅饮,在草坪上醉卧。 第二十七章 剑林(一) 第二十七章: 剑林 秋高气爽。 当走在辽阔的平原上欣赏着这样的秋景,难免让人的心更加豁达,更加宽敞。 女娲等人一路向北,寻找日珠。 据说平原的尽头有几个乡村,乡村的后面有几座山丘,山丘旁的林子里,就是藏有日珠的地方。 四个人,四匹马将辽阔的平原甩在身后,入了一个村庄。 “过了这个村庄,还有多远?”欧阳文瀚问道。 “村庄后山丘旁的林子里便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女娲回。 一旁的长孙玉儿看着欧阳文瀚,没有说话,她望着无垠的天空发呆,曾经家乡的天空也是这般辽阔,也是这般湛蓝,曾经的欧阳文瀚,是多么的疼爱着自己,如今却判若两人,他眼里只有不朽的功名,只有流芳百世的业绩。名利对一个男人来说,真的那么重要么?她不懂,她懂的只是一个女人没有多少个年头可以浪费在这如同天空般无边无际的等待中。 长孙玉儿心里头想着欧阳文瀚,司马健心里头却想着长孙玉儿。 司马健对于剑道的理解已经超越常人,但对于爱情的理解,他不过才初出茅庐,所以他当然不懂一个女人为何能为一个男人如此痴情,就如同自己也不懂,不懂自己为何为一个对别的男人如此痴情的女人念念不忘。 四个人仓促地在附近的饭馆里吃了东西,正准备继续赶路。 但才上马,四个人皆被一边的哭声所吸引了。 大哭的是一位约摸三十来岁的妇人,妇人衣着朴素,还抱着个脸蛋红扑扑的孩子。 妇人旁边跪着一个男子,男子不停地再向他们身前的人磕头。 但受拜那人却一脸狰狞,丝毫不领情。 这几人旁边的医馆里排出长队,这队伍一直延伸到大街之上。 医馆前那醒目的牌匾一尘不染,“济世救人”四个大字苍劲有力。 奇怪的就是排着长队的都是些年轻人,生龙活虎的年轻人,他们充满热血与希望的脸上没有丝毫病容,但却都在这医馆前老老实实排着长队。 一打听,才知道那妇人与磕头的男子是对夫妇,儿子高烧不退,便来求医。 排队求医本不是怪事,怪就怪在那些排队的人,全都没病,有病的要么就只能自己排长队,要么花点银子买别人排着的位置。 女娲等人对这样的事还是头一次听说。 司马健不得不暗骂,究竟是谁的脑子,能想出这种阴损的,赚钱的法子。 丈夫还在磕头,然后掏出几文铜钱塞在那男子的手里。 “就这么点钱也想买位置?要是没钱你们就乖乖排队,学人家走什么捷径?”那男子看也不看那几枚铜钱,随手将铜钱丢在地上。 “咱们家就这么点钱了,大爷您通融通融吧,小儿高烧不退,已经不能再等了。”丈夫恳求道。 妇女也过去拉住了那男子的裤腿,带着哭腔,哀求着。 “一个位置就是十两银子,越往前边越贵,我可不能坏了这儿的规矩,就你们这几枚铜钱,我看你们还是慢慢等着吧,也许天黑前还能轮到你们。”那男子将妇人踢开,头也不回的就想离开。 一眨眼的功夫,长孙玉儿已经翻身下马,扶住了快要倒地的妇人。 妇人怀中的孩子微眯这眼,正在说着胡话。 每一个女人心里,都潜藏着伟大的母性。 谁看了这么可爱的孩子,心里不会涌起想保护的冲动? 长孙玉儿突然觉得这孩子很可怜,很需要帮助。 她轻轻抚摸了那孩子的面颊,那面颊已经滚烫。 长孙玉儿用关心的语气问道:“这么不去别的医馆,为何在这儿受气?” 那丈夫答道:“方圆数十里,就仅有这家医馆,我们也是别无选择。”说罢,又轻轻地向长孙玉儿道了谢。 “那若要排到最前面,需要多少银两?”长孙玉儿问道。 “若是最前,估计要六百多两银子,若是姑娘发话,我可以给姑娘打个折扣,五百两,姑娘意下如何?”刚刚那男子又走了回来。 直到这个时候,长孙玉儿才正眼瞧着这男子,男子瘦骨嶙峋,眉下三角眼,嘴上八字胡。 “五百两瞧个病,你不如去抢。”长孙玉儿怒道。 八字胡男子倒也不动气,笑呵呵地回道:“我若想去做强盗,便不会靠此生计赚点小钱,若是不赚这点小钱,我又如何能养活我的众多兄弟们呢?” 这时长孙玉儿才知道原来这些排着队的人,竟都是一伙的。 “我不管你要养多少人,我只知道这娃儿现在就得看大夫。”长孙玉儿说着,手已经紧握剑柄。 “美人我倒是见多了,握剑的美人我倒是头一次见,我倒要瞧瞧,你能有什么方法,能让我和这帮兄弟都给你让出一个位置?”八字胡男子笑呵呵地说着,似乎已经算准,长孙玉儿不会动手。 旁边排着长队的人已经开始叫嚣起来。 “啪啪。。。。”一连几声轻响,八字胡男子两边脸颊已经红肿,他眼冒金星,踉跄着向后退去。 数十双眼睛,竟没有一双能瞧见这女子是如何出手的。 “这算不算本事?”长孙玉儿得意地笑了。 “你!你!兄弟们,给我上!把这婊子抓了,今晚便随你们处置!”八字胡男子气得脸红。 原本那些排着长队的人们一听这话,都拿起家伙,扑了上来。 “快带孩子去瞧大夫,没人霸占着位置了。”长孙玉儿说道。 夫妇两人连声道谢,然后抱着孩子冲进了医馆。 这些男子各持兵刃向长孙玉儿扑了上来,谁知长孙玉儿竟丝毫没有反应,像个木偶似的呆立不动。 每个女人心里都希望看到自己喜欢的男人在乎自己,长孙玉儿也不例外,她的确也想知道,欧阳文瀚心里除了名利,是否也有自己的位置呢? 所以,她将自己置身于险境之中。 她,她疯了吗?竟然不做任何防备,连那只纤细的手,也未放在剑柄之上了。司马健暗暗为长孙玉儿流下冷汗。 俺倒要瞧瞧,这丫头究竟如何退敌?看这架势,她不用剑?欧阳文瀚一直相信这些人绝非长孙玉儿的对手,所以他依旧心平气和地坐在马上,看戏一般看着这一切。 长孙玉儿周围的人都在动,唯一不动的就只有呆立着的她。 这就好比一个赌局,她拿她自己的安危赌她自己的情感,赌她自己的幸福。 剑气如蛟龙,咆哮着飞舞而出。 周围的人皆被这一剑刺伤,倒地。 长孙玉儿兴奋地回头,她那期待的目光却落到司马健身上。 这样森寒灵巧的剑气,根本就不会是欧阳文瀚使出的,这点,她本一早该想到。 她虽然安全了,但这场和自己赌的赌局,却输了。她实在已经弄不清楚,自己在他眼中,究竟是什么地位,就连一个旁人都可以出手相助,他自己却无动于衷,这样又算什么。 眼眶里的泪水已经在打转了,只是长孙玉儿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看着长孙玉儿受委屈的样子,司马健挥剑反扑过去。 没有人能挡得住司马健,就好比没有那一块布料能抵挡锋利的剪刀。 那群恶徒被司马健冲乱,然后四处逃窜。 “司马兄,得饶人处且 饶人!”欧阳文瀚喊道。 司马健哪里听得进去?恶徒逃到哪,他就杀到哪。 女娲与欧阳文瀚连忙跟了上去。长孙玉儿看着欧阳文瀚离去的背影,心如刀绞,但也忍着泪水,跟上前去。 没逃出多远,那群恶徒在一个林子前停了下来。 此时司马健也已经追上了,正一步步走向那群恶徒。 司马健眼中的杀意更浓:“我定要宰了你们,省得你们以后再做恶!” 八字胡的男子看了看司马健,又看了看身后的林子,突然大喊:“兄弟们,走!” “走?去哪?这林子都是流沙,纵然跑进去了也不见得能活着出来!”他身边的一人回道。 “现在不走是死定了,但若逃进去,说不定运气好的还能活着。”八字胡男子说着,拔腿便往林子里跑。 司马健正想追,但一看这林子,不由得吃了一惊。 这哪是什么林子,那所谓的林子里直立着的,不是一株株树木,而是一柄柄剑!高如树木精钢打造的巨剑,而且这一柄柄剑剑尖指天,剑柄连地,这些巨剑连绵不绝地延伸至远处的山丘之后。细看之下,那些巨剑形状不一,各具特色。 这竟是一片“剑林”! 震惊的不只是司马健一人,就连尾随而来的女娲三人也被眼前壮丽所震慑! 在众人惊讶的瞬间,那群恶徒已经跑入剑林之中。 没多久功夫,林中便传来凄厉的喊叫声。 司马健忽然想起恶徒们刚刚的对话,然后猜测他们已经深陷流沙之中。 “走吧,他们已经得到惩罚了,我们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司马健回头向女娲说道。 他所说的重要的事当然就是日珠的事了。 但女娲却摇头,“我们也要进去。” “进去?里面有流沙!你刚刚没有听到那群人的喊叫声?”司马健不解。 “不管是流沙也好,剑沙也好,我们都要进去,因为我们要的东西,就在这林子里。”女娲的表情很严肃。 “日珠在这鬼林子里?”司马健怎么也不肯相信。 “我夜观星象,一定不会错的,只是我的确不知道这所谓的林子,居然是剑林,更不晓得,那里边的沙,是不是流沙。”女娲叹了口气。 “剑林又如何?待俺将这些巨剑全都放倒,然后咱们再进去慢慢找那东西。”欧阳文瀚说道。 “哼!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瞧瞧,谁想将这些巨剑放倒?”一个声音从远方传来,那声音虽不大,却能让女娲等人听得清清楚楚。 话音才落,忽见一柄巨剑腾空而起,剑身倒转,然后剑尖朝欧阳文瀚直刺下来! 如树木般高大的巨剑,少说也有几百斤重,但它却被一股真气牵引着,凌厉地刺下。更可想而知,牵引着巨剑的真气,是如何一种霸道的真气! 更出乎人意料的是,欧阳文瀚没有立即闪避,而是跃到半空,躲开剑锋,然后双手抱住那粗大的剑柄,然后用力一甩。 那柄剑旋转着,向林子冲去! 一连串的巨响,已有十来柄巨剑被欧阳文瀚所甩出去的巨剑所击断! 司马健仔细地看着,心里也暗暗赞叹着欧阳文瀚的神力。 “好臂力!”那个声音又缓缓响起,然后一个人影从剑林之中走出来。 他是一位老者,稍稍驼背长得精瘦的老者,老者面色红润,目光如炬!老者踏沙而来,步态轻盈。 “来者可是剑魔?”女娲问道。 “一剑斩山巅,青山断成渊,一剑刺青天,苍穹落九泉。老夫正是剑魔。”剑魔微笑着说道。 好傲的口气,好狂的话语,纵然家父剑圣尚在,也不敢口出狂言,难道他真是剑魔!司马健心里暗暗吃惊。 欧阳文瀚与长孙玉儿怎么也无法相信,与剑圣不相上下的剑魔,居然就是站在他们眼前这位消瘦的老头。 但女娲的话又怎会错? “刚刚那剑,可是你刺出的?”欧阳文瀚问道。 剑魔点头。 谁能想象一个看似平凡的老者,连手都不用动就能挥动如同树木般大小的巨剑?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刺我?”欧阳文瀚眼中已有怒意。 “那我也与你无冤无仇,你有为何要放倒我剑林里的巨剑?”剑魔问道。 “只因俺们要找一样要紧的东西,但这些巨剑又太过碍眼!”欧阳文瀚是个直肠子,心里想的一口气全说了。 “东西?我这林子里有你们想要的东西?我这林子里除了剑和沙,我还真不懂能有什么你们需要的东西。”剑魔无奈地笑笑。 “日珠,你可听说过日珠?”欧阳文瀚又问。 剑魔愣了一愣,“原来是那颗会发光的烂珠子,我还以为是什么稀奇的玩意呢。” 若是一般人得到了一颗会发光的珠子,定少不了拿去给名家鉴定,拿去向他人炫耀,而在剑魔眼中却只是一颗烂珠子,江湖中对剑魔独痴于剑的传说,果然不假。司马健心道。 “若是一颗烂珠子,剑魔前辈不妨送于我等,我等定当铭记大恩。”司马健插话道。 “我又不是黄花闺女,干嘛需要你们将我记在心上?这珠子虽烂,原本送你们也是无妨,但刚才我瞧到了他这么棒的身手,他身后又背着巨剑,我真是忍不住想与他比试比试,若是他赢,那珠子,你们拿去也没关系,我只图过过剑瘾。”剑魔痴痴地笑道。 “若他不小心输了呢?”长孙玉儿担心地问道。她虽不希望欧阳文瀚会输,可是她总是忍不住担心他,担心他所做的事会遭受的风险。 “那也只是以身殉剑而已,用剑者,死于剑下,又何尝不是一种光荣呢?”剑魔看着欧阳文瀚,似乎再等待他的同意。 长孙玉儿也看向他,轻轻地摇头,她显然不希望他去接受这样的挑战,毕竟,对手是未尝败绩的剑魔。虽然这剑魔已是老人,但他毕竟是剑魔,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个道理长孙玉儿不可能不懂。 若是能击败剑魔,他定能扬威三界,而且又可以得到日珠,一石二鸟,何乐而不为?这样的功绩,这样的决战,不流芳百世,不受后人所颂扬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欧阳文瀚爽快地就答应了。 “明日午时,剑林中见。”剑魔说着,踏沙而去,渐渐地消失再剑林之中。 “为何不选在今日?”欧阳文瀚已经迫不及待。 “老夫见你面带疲色,不想乘人之危,今夜你好好休息。”剑魔的声音远远传来。 欧阳文瀚自信地笑着,心中的热血已经被今后的憧憬所点燃。 他要的名利,他要的功绩,很快,便可以到来了。 长孙玉儿嘴上虽没说什么,但心里却担心得要死,她不能阻止他,因为她知道无论如何,他都是不会放弃这个能扬名立万,流芳千古的机会,她太了解他了,但太了解一个人,究竟是一种美事,还是一种悲哀? 第二十七章 剑林(二) 夜,夜本就凉,秋夜更凉,但长孙玉儿的心比秋夜还凉。 剑林方向散发着昏黄暖人的亮光,那一定是日珠所散发出来的,但在那亮光之下,长孙玉儿没有一丝暖意。 她阻止不了欧阳文瀚所做的决定,也阻止不了自己对他的关心,这也是一种无奈。 长孙玉儿坐在客栈院子里的石椅上,对月流珠。 她用超过自己生命一半的时间去爱他,但他却专心地在为他的事业,为他家族的名利去打拼,这究竟值不值得? 一个声音忽然打碎了她一个人独享的寂静。 “长孙姑娘,还没睡吗?”司马健关心地问道。 “肚子饿了,小镇上有没有什么吃的,所以睡不着。”长孙玉儿胡乱编了个理由,她不希望别人看到她流眼泪的样子。 “那我去厨房给你弄点吃的吧?”司马健说着已经向厨房方向奔去,他又何尝不知道?她是在为欧阳文瀚担心,担心得难以入睡。。。。。。只是他也没有说破,他只想默默地为她做一些自己能做的事。 一碗热腾腾的面被司马健端到长孙玉儿的面前。 长孙玉儿望着这碗热腾腾、香喷喷的面发呆,她很难想象,一个剑艺高超的剑客,居然也会有如此高超的厨艺。惊讶之余,她的烦恼又跟着来了,一想到欧阳文瀚如今还未替自己煮过一碗面,还未如此关心地同自己说过话,她的心就开始刺痛起来。难道他就认为一个女人可以解决一切事情?不需要他过问关心? 只要是女人,都需要那种可以被依赖的感觉,长孙玉儿也不例外,当她尝了一口热面时,两滴泪珠滑落碗中。 “不好吃吗?”司马健赶紧问道。 “不是,我只是想吃辣的而已。”长孙玉儿连忙掩饰。 “那我去给你重新煮一碗。”司马健说着,已经跑了出去。 “其实在里边加点辣椒就可以了。”长孙玉儿生怕麻烦了司马健。 但司马健却回头说:“要放了辣椒再慢慢煮,那样辣椒的味道才会渗如每一根面条之中,那样会比较好吃。”说罢他已经开始忙了起来。 假如是欧阳文瀚,他定会嫌这样的要求麻烦了,他对我,居然还不及司马健,哎。长孙玉儿叹了口气。 又没多久,一碗带着香气的热面又被端了上来。 面对司马健的关心,长孙玉儿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其实你没必要对我那么好的,我已经有心上人的。” 司马健轻松地笑笑,“没有关系,只要能为你做一些事,我也是觉得开心的。”司马健没料到她会这么直接。 长孙玉儿紧接着说道:“这样岂非太不公平?你这么好的条件,应该适合更好的女孩。” “每个人都有爱与被爱的权利,就像欧阳兄不能阻止你对他好,我也希望,你莫要阻止我为你做的一切。”司马健坦然的说道,一直以来,他都将这份感情深藏于心底,如今坦言说罢,他竟觉得心里无比的轻松。 “这点我知道的,只是过了明天午时,我还有机会对他好?他剑法虽霸道刚烈,但不擅长轻功,若是进了那遍地流沙的剑林,只怕,只怕。。。。。。”长孙玉儿已经泣不成声。 看着伤心的长孙玉儿,司马健心如刀割,于是他说道:“明天你将他带到别处,我去和剑魔比试,追求无上的剑道,也是我梦寐以求的事,能打败剑魔,离我的梦想也不远了。” 长孙玉儿当然知道这只是一个借口,一颗很容易就看穿的烂借口,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为我这样做,值得吗?” 司马健坚定地点头,他不关心这样抢走了欧阳文瀚扬名天下的机会他的反应,他在乎的就只有眼前的她开不开心,快不快乐。 长孙玉儿终于笑了,她大口大口的吃着他为她做的热面,泪水依旧不停。因为她不知道,过了明天之后,她还能不能尝到他煮的面。 对眼前这个含情脉脉的男子,长孙玉儿说不出究竟是感激,还是歉疚。 司马健突然发现,不求回报地付出,也是一件美好的事,至少看着眼前她的笑容,司马健是这么觉得。 黑夜很快就被白昼所交替,太阳慢慢马上了空中最顶的位置。 司马健一早便离开了客栈,除了长孙玉儿,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他只是留下一张要他们别担心的字条。 女娲三人走向剑林。 在剑林的入口处,可以看到一行深刻在巨剑上的字迹:在此等我,剑魔。 女娲等人安静地,耐心地等着。 也只有长孙玉儿知道那是司马健用剑气刻上去的,因为这是昨晚他们商量好的,但不知怎的,她竟突然担心起司马健来。 司马健未到中午,便已进入剑林之中熟悉地形。 这剑林之中,果然有流沙,所以他只能凭借轻功,慢慢向林中深处走去。 “剑林之中皆是流沙,你能走进来,可见功夫还不错。”剑魔的声音在司马健耳畔响起。 司马健回头,才看见了剑魔。剑魔倚着一柄巨剑,悠闲地看着他。 “你那背着巨剑的朋友呢?”剑魔又说。 “若是我来与前辈比试,不知道前辈之前承诺的条件还算不算?”司马健问道。 “只要你能赢我,自然是算的。”剑魔的语气分外豪爽。 “但晚辈还斗胆另外有个要求。”司马健继续说。 “只要你能赢我,十个要求也无所谓。”剑魔道。 “那前辈请亮剑。”说罢,司马健已经抽出幻灵剑。 只见剑魔摇头,“剑已在我心中,何须亮剑?” 司马健一听,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仿佛这剑林之中,每一粒沙,每一把巨剑,每一丝空气,都似一柄无形的剑,这些无形的剑都指向他,蓄势待发。 有时候,看不见的剑比看得见的剑更令人心寒,更令人心慌。 但司马健没有退缩,为了长孙玉儿,为了日珠,为了剑圣之后这个名誉,他且能不战而败? 司马健剑光如飞虹,刹那间已经不留缝隙地刺向剑魔。 剑魔气定神闲,只是随手一挥,一柄巨剑从旁边斜劈下来,挡去了司马健的剑气。 但司马健丝毫没有停顿,将幻灵剑刺入地中,沙尘飞扬,一道道剑气从地下凌厉的刺出,这一招出奇的快,出奇的果断,已经超乎常人想象。 就连剑魔也没料到司马健竟能从这个角度攻来,大惊之下,只好跃在半空。 若是常人,闪避之时定然破绽大露。可剑魔跃起之时右手一指,一道剑气从他的指尖射出,直逼司马健的咽喉。 司马健剑气如柱,恰巧将这剑气挡住。 两人才过几招,十步之内已满是剑痕! “云天剑气?你是剑圣传人?”剑魔突然顿下身影。 “在下正是剑圣之后!前辈!看招!”司马健越战越勇,又将森寒的真气逼出,四周温度急降! “小剑圣的剑法卓绝,我早就有所耳闻,既然如此,我便不客气了,好了却我与你父亲未能分出胜负的心愿。”说罢,剑魔两掌推出。 这不是普通的两掌,而是包含着各种剑法艺术的两掌。 一掌牵动着的柄柄巨剑毫无变化,直刺司马健,一掌挥出的无形剑气变化无常,汹涌澎湃地朝司马健涌来。 世间最精简的攻击和最繁美绚烂的剑招都融在这两掌之中。 司马健就想一只蝼蚁, 即将被剑气汇成的潮水所吞没。 但司马健没有放弃,运起森寒的真气,一剑刺出。在这一刻,他就是一柄剑,一柄森寒无比锋利异常的剑,他整个人化作一柄冰剑,向剑魔冲了过去。 无数把剑同一柄巨大的冰剑撞在一起! 巨剑开始断裂,剑气开始消散,冰剑也开始崩裂! 两人同时被震开,司马健的嘴角已有鲜血涌出,剑魔面色苍白。 两人周围满是四处纷飞的冰屑和断铁! 剑魔心里也暗叹司马健剑法之高绝!但心中压抑已久的战意也同时被勾起! 剑魔凝神运气,必杀一招已经挥出。 只见一道极细的剑气从他只见飞出,直刺司马健心窝! 这远看像只有一道剑气,其实是一道剑气紧随在另一道剑气之后,这剑气尖锐异常而且又快又急! 司马健哪来得及闪避,况且刚刚那一震,司马健的双脚已经深陷流沙之中,情急之下,他只好聚起一个冰盾来防御。 司马健的真气再周身缠绕,凝成一块块巨大厚实的冰片,这些冰片一片片在他周围聚拢起来,就好像一朵绽开的冰花! 那尖锐细小的剑气最先刺到最外层的花瓣上! 冰屑开始飞溅,第一道剑气刺穿第一片花瓣之后开始消散,但第二道剑气紧随着刺来,毫无停歇。。。。。。 眼看身前的三片花瓣已全被剑气穿透,但剑魔手中射出的剑气仍未有停顿的趋势,依旧是连绵不绝地刺来。 司马健身前已经只剩最后一片花瓣,这花瓣已经开始在崩裂,那尖锐的剑气已经开始慢慢地,慢慢地接近司马健的心窝。 司马健汗如雨下,他努力的运劲,竟好像丝毫不起作用。 剑魔这新创的“灵犀一剑”自认为是他剑法中最厉害的剑招,昔年未悟出之时已经和剑圣打个平手,如今纵然是剑圣亲临,恐怕也都败在他的这招之下。 然而剑魔算错了。 正当剑魔聚精会神地欣赏着这即将到来的胜利时,他突然觉得,喉间处,有些冰凉。 他低头一看,赫然发现一柄细长的冰剑自地底穿出,直抵他喉间。 他已经败了,他这时才一直注意到,司马健另一只握剑的手,是将幻灵剑刺入地底。是司马健的真气,凝成冰剑,出奇制胜。 剑魔那凝聚着真气的手,松开了,剑气消散于无形。 “后生可畏啊,看来我们这些老一辈,要退隐江湖了。”剑魔拍手道。 “若不是前辈太过专注于自己的剑气,晚辈恐怕还没有机会偷袭呢,所以晚辈不敢言胜。”司马健谦虚道。 “胜而不骄,不错,不错。你且说,另外一个要求是什么。”剑魔乐呵呵的笑着,竟不为刚才的输赢所懊恼。 若是旁人来见,绝不会觉得他像个闻名于江湖的剑魔,更像与小伙谈天的糟老头。 司马健将剑收回鞘中,然后缓缓说道:“望前辈能保护前方小镇上的医馆,不让恶徒利用了做他们赚钱的手段。”说罢,司马健将昨天恶徒借排队赚钱一事通通道来。 剑魔爽快地答应了,然后将司马健带到一柄巨剑下,将镶在上面的日珠拿下来放到司马健手里。 “这珠子你拿去吧。我活了大半辈子,是也该学学在晚上要点灯了。”剑魔笑着。 司马健也不好意思的笑笑:“晚上没有了这不灭的光明,也许您老会睡得更香。” 两人相视而笑。 司马健拿了日珠正欲出去,剑魔竟还将他毕生用剑的心得传授于他,当然也包括刚刚那惊天地泣鬼神的“灵犀一剑”。 司马健拜别,缓缓走出林去。此时的剑林,已是一片狼藉,满地巨剑的碎片,还有还未来得及化开的冰片。 女娲三人等来好半天,长孙玉儿才缓缓说出事情的缘由,欧阳文瀚勃然大怒,立马冲进剑林,谁知竟深陷于流沙之中。 欧阳文瀚越怒就越动,越动就越深陷,女娲与长孙玉儿不敢上前,正在一旁寻找能伸上前去将欧阳文瀚拉出来的东西。 东西没找着,司马健却先回来了,他运足轻功从欧阳文瀚头顶上越过,然后凌空一翻,顺手将欧阳文瀚从流沙里拔了出来。 “司马兄,你可与那剑魔交手了?若是没有,让俺去和他比划比划!”欧阳文瀚拍了拍衣服上的泥沙。 司马健含笑点头,并没有直接回答欧阳文瀚的问题,然后从怀中掏出日珠放到女娲手里。 “你赢了?”长孙玉儿竟发觉自己心里无比的愉悦,欧阳文瀚不用去冒险了,她亦不用一直对司马健心怀愧疚了。 “他奶奶的,司马兄,你倒真的抢了俺扬名三界的机会,只怕天下人都只记得你司马健,不记得俺欧阳文瀚了。”欧阳文瀚嘴上虽这么说,但亦帮司马健拍去身上的尘土,还不时问问刚才的战况。 司马健一五一十将刚才的决战说了出来,众人正听得仔细,谁知一个声音却打断了司马健的话。 那个声音沉沉地说道:“原来你们已将日珠弄到手了,借我瞧瞧!” 那声音响起时地动山摇。 这当然就是刑天的声音。 只觉得清风拂过,女娲手上的日珠已被刑天夺去。 众人大惊之下都抽出兵刃。 刑天却不以为然,他玩弄着手中的日珠,轻蔑地说道:“放心,我是不会与你们出手的,你们那么想救天下,我就让你们亲眼看见这天下在我手中慢慢碎裂,慢慢凋零,慢慢沦为人间地狱。” 好残忍的想法,好邪恶的念头,欧阳文瀚一听,反手拔出巨剑,向刑天劈去,谁知巨剑未触及刑天,欧阳文瀚已经被刑天后发先至的一掌震飞出去。 长孙玉儿连忙赶了过去,关心地问起欧阳文瀚的伤势。 要是她对我有对欧阳兄的一般,我做鬼也愿意了。司马健暗自神伤。 司马健回过神,正准备举剑御敌时,女娲将他拦住了,“如今的他已经今非昔比,当日我们联手虽能与他两败俱伤,如今恐怕我们抱着必死的决心也未能伤他分毫了。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司马健听着,并未上前。 他们历尽艰辛,才获得日珠,如今却被刑天夺走,那么拯救天下,打败刑天的希望也都随着付之一炬了。 救唐,不可能了,杀刑天,更不可能了! 刑天得意地笑着,正欲离去。 “你不过就是个懦夫!”长孙玉儿突然喊道。 “什么?”刑天回头,双眼怒视着她。 就好像酒量好的人最讨厌人家说他酒量不行,胆大的人最不服气人家说他胆小。 所以刑天真的怒了! 连司马健都不禁为长孙玉儿捏了一把冷汗,刑天好不容易想离去,她又惹什么麻烦? “你若是真有本事,你若是个英雄,你还会怕咱们把盘古唤醒?你不过是敌不过他,所以你才害怕,你害怕了,所以你才千方百计要夺得日珠,好让那些能打败你的人一辈子不出现。”长孙玉儿不理会怒视她的刑天,她接着说道,“就是因为你自己没本事,才不希望我们能得到日珠,我猜你是斗不过盘古对不对?你也不敢与他斗,对不对?” “谁说我不敢?”刑天咬着牙说道,他像是一头野兽,恨不得将女娲等人全部生吞。 说着刑天竟又将日珠抛了过来,司马健赶紧接住。 世事转折之快,竟让所有人惊奇,刚才远去的希望,有重回女 娲等人手中。 “你们给我听着,你们赶紧去将那盘古叫来,我要在天下间堂堂正正地赢他,让三界众生都知晓我比他强!”刑天气愤地说道。 每个人总是有弱点的,长孙玉儿就抓住了刑天自傲自负的弱点,所以日珠又回到了女娲等人手中。 司马健对聪明的长孙玉儿,更欣赏了,然而,那种心中尖锐的酸楚,也更深刻了。 “你说话算话?”女娲问道。 “本神若是出尔反尔岂能做天地间的主宰?我会将我与盘古的战事告知天下,你们看着吧,三界易主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刑天说着,自信地笑笑,然后腾云而去。 原本以为救世无望的几人早已心灰意冷,谁知在长孙玉儿的几言几语之下刑天竟能将日珠归还,就连女娲也想不到,激将法对刑天竟如此有效。 但,这都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希望是有了,可沉睡了那么久的盘古真能敌得过刑天?谁也不知道答案。。。。。。 但有希望,就有些人不会放弃,女娲是这种人,司马健是这种人,长孙玉儿是这种人,欧阳文瀚也是这种人,所以他们重拾希望,朝洛阳进军。 慕容荃是否已经回到洛阳等着他们会合?大唐的命运如何?天下的命运如何?他们虽都不知道,但他们那满载希望的心,却不乏动力。 生活也是如此,若是你满怀希望地去做每一件事情,去体验每一种乐趣,那么你的生活一定五彩缤纷。 第二十八章 中秋(一) 第二十八章: 中秋 女娲等人与慕容荃等汇合之后,已近中秋。 正好在月圆之夜,女娲众人赶到盘古沉睡之地的附近。 天上月又圆,本是团圆时,在这乱世中,有几人能团圆?又有几人能共赏明月? 众人坐在一辆大马车里,分享这这段时间的遭遇,思乡的愁绪也消散不少。 由于刑天亲口答应不再干预唤醒盘古一事,而且盘古沉睡之地又仅有女娲知晓,所以众人心里的顾忌,已少了很多,众人正协商着在这月圆夜美之时,找个地方共赏明月。 女娲等人在江边的一个小镇上停了下来。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镇上这些人虽都不是初见月的人,这月也都未是初照人的月,但这儿热闹非凡,游玩赏月的人络绎不绝。 世间就是这样,不管是在盛世或者乱世,绝对都不会缺少过节的人。 女娲等人下了马车,游走在令人欢愉的热闹之中。 街道上满是缤纷多样的花灯,还有那诱人的小吃香气。 在一段长时间的奔波与劳碌之后,人总是希望能找个机会来放松一下自己。 所以女娲等人,尽情的游玩着。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街上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秋季百花残败,怎会有花香? 花香淡雅,这芬芳一入鼻,便让人情不自禁地多吸几次。 那些花香似乎具有令人难以抗拒的魔力,让人不由自主地沉醉其中。 花香醉人,更醉人的是在花香中,人们脑中所憧憬着的画面。 司马健仿佛看见自己剑法冠绝天下,而且身边又有长孙玉儿相伴。。。。。。 欧阳文瀚似乎看到自己名扬天下,千年百年之后,还有许多人记得他的名字。。。。。。 长孙玉儿深深地觉得,脑子里那个愿意娶她为妻长相厮守的欧阳文瀚是那么的真切。。。。。。 慕容荃看到塞外壮丽的风光,自己同沈凝嫣、李若岚一起,牧羊与无边无际的辽阔中。。。。。。 沈凝嫣眼前是一个没有争斗的世界,人们在里边和平相处。。。。。。 李若岚觉得自己置身于皇宫之中,隆重而又奢华的婚礼,她同慕容荃一起,感谢天下人的祝福。。。。。。 夏侯嘉看见宁静美丽的风景,青翠连绵的山峦环抱着一片清澈的湖水。。。。。。 琪琳看到的那个世界,不再有正派邪派的斗争,不再有门户的偏见,相爱的人总能没有顾虑的呆在一起。。。。。。 最初,女娲也是深陷于这样醉人的香气之中,但女娲忽然想起,这香气,似乎从他们下车开始,便一直跟着他们,无论他们走过了几条街道,那香气都一直尾随不断。 女娲心知不妙,连忙摇醒众人。 众人皆感形势危急,于是商议之后,奔到旷野。 花香已被秋风吹散,众人也是到旷野之后,才发现身后紧紧跟着他们的几条人影。 为首一人全是如火的红衣,腰间的剑鞘也是深红如血,这男子有一张比女人更像女人的脸,若不是他的声音,只怕大家都会认为他是个爱穿红衣的女子。这男子身上无时无刻散发着一种清香,与刚刚的香气有所不同。 “没想到你们竟然不被我特制的百花香气所迷,这倒出乎我的意料。”红衣男子说道,他声音低沉,独有一番魅力。 女娲等人没有回答,他们自然清楚这追来的几人定不怀好意。 红衣男子身边有个青袍男子,青袍男子手里紧握着一把钢枪,这男子似不爱多说话,但一说便已是说出了重点:“交出日月双珠,否则,死。” 红衣男子身边还有一位手持双锏的男子,这男子乍一看虽然和气,但那双透着杀气的双眼,叫人不敢逼视。 原来他们是为了日月双珠而来,但女娲已说,刑天答应了与盘古的一战,难道他又出尔反尔?或者是另外有人打这日月双珠的主意?但天下之间,又有多少人能懂这日月双珠的秘密?又有多少人能懂这双珠已在我们手中?慕容荃思索着。 正当双方僵持之际,忽听沈凝嫣喊道:“快看我们身后。” 女娲等人回头看去。 只见江上数十条人影站在剑上,以剑作舟,渡江而来。 他们身影平稳,每个人脚下都御着自己的宝剑,宝剑载着他们破浪而来,但他们的鞋袜未湿,足见他们绝非泛泛之辈。 眨眼之间,这数十条人影已将掠到岸上,各持长剑,将女娲等人团团围住。 一阵马的嘶鸣之后,众人又看到一辆辆战车从天而降。 这原本是战场上才有的战车,如今竟会出现在这旷野之中,不禁让人费解,但更让他们吃惊的是那些马匹绝非人间所有,它们拉着战车踏空而来,落在女娲等人附近,与那群人一起,将女娲等人围个水泄不通。 就连女娲也不知道能花这么大手笔想要抢夺日月双珠的对头是谁。 没等女娲做出反应,战车上领头的一人已经发话:“将这些人全杀了,咱们再慢慢寻日月双珠,何必浪费时间?” 话音未落,数十辆战车率先冲来。 烟尘滚滚!宁静的夜色开始被这烟尘搅得混沌。 战车上的武士挥舞着长戟,冲杀而来。 那数十名剑客也在这一时间举剑奔来,他们的配合默契十足,不留间隙。 最先迎上前去的是欧阳文瀚,他长剑一挥,一招“盖世霸王”势不可挡,剑气如洪流,卷向奔在最前面的几匹战马。 若是平常的战车,只怕在欧阳文瀚的神力之下马死车残。 谁知这些战马灵活异常,拉着战车高高跃起,竟避开了欧阳文瀚势在必得的一剑。 但终究这一剑并未落空,前面几匹战马避开之后,被之前那些战马挡住视线的后几匹战马,立即尸首异处。但战车上的武士反应奇快,在战马倒地的一瞬,已经跳到地上,继续冲来。 四面八方都是冲来的敌人,女娃等人已无处可逃。 剑气冲云霄,司马健真气一动,冰剑在他身前结成一张剑网,将战车与剑客拦住。 慕容荃刀光如惊雷,刀光过处,已是横尸。 夏侯嘉剑法变化多端,剑过处,血飞扬。 战车与剑客的第一波进攻才刚停下,手持双锏的男子已经出手。 这双锏打的不是人,而是击在厚实的土地之上。 地动山摇。 地面突然裂开一道口子,似乎要将女娲等人吞没。 女娲等人本能的跃起。 红衣男子与青袍男子在这时也同时出手了。 长枪带着呼呼地风声,从左边横扫而来。 跃在半空的众人眼见避无可避。 这时那红衣男子的红剑已经出鞘,剑气如缤纷飞舞的花瓣,密密麻麻地飘向众人。 又是枪劲,又是剑气,众人如何能避? 只见半空中出现一个巨大的八卦图案,这八卦图旋转着,竟能将那枪劲与剑气弹了回去!夏侯嘉出手了! 剑客与武士只能纷纷闪躲!躲不过去的已先赴九泉。 红衣男子和青袍男子惊讶只见,女娲等人已安然落在旁边的空地上,这空地上虽能容人,但还在他们的包围之内。 琪琳这时才发觉,刚刚运功挡去红衣男子与青袍 男子一招的夏侯嘉也已身受内伤。昔日蜀山掌门,丐帮帮主,少林方丈与玄门门主四人合力夏侯嘉还应付有余,足见这二人功力,竟在那四人联手之上。但当今武林,能与那四人其名的已少之又少,眼前这些人自己竟也叫不出名儿来。 不待众人喘息,那群剑客与武士又都扑了过来,这一次他们来势更凶! 间不容发之时,女娲将一个黄布包裹递给慕容荃,“这里你轻功最好,你逃出去,往南走,一直看到一座山峰,山势最高大,容易辨认,你到那之后将两珠放于山顶之上,那是盘古自然会醒。”女娲正说着,她的声音已被打斗声盖过。 慕容荃连忙点头,看向李若岚与沈凝嫣:“照顾好她,你自己也小心。”话语才落,慕容荃已经跃了出去,他知道,他手里的包裹是唯一的希望了,若是能唤醒盘古,女娲等人获救便不是问题,但若是硬拼,只怕他们之中没有几人是能活着出去的。 一听慕容荃的话,沈凝嫣心里忽然一暖,想不到在这危急的时刻,慕容荃还记着自己的安危。 李若岚心里也有美意,毕竟,慕容荃眼里不只有沈凝嫣的安慰了。 “慕容兄,我来助你!”夏侯嘉说着便向慕容荃挥去一掌! 夏侯嘉虽然有伤在身,但掌力依旧雄厚。 慕容荃深知其意,双脚在夏侯嘉的掌力上一点,借力用力,向更远处飞掠出去。 慕容荃心里暗道:知我者,夏侯兄也。 慕容荃轻功本就不错,如今得夏侯嘉相助,一个起落之间已在十几丈外。 “那人拿了双珠,想逃!”手持双锏的男子见着慕容荃逃出他们的包围圈便吼道。 “追。”红衣男子断然喊着。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向慕容荃飞出的方向追去。 “休叫他们追了上去!”司马健喊着,举剑挡了上去。 “俺在此,你们妄想追上去。”欧阳文瀚狂吼,霸道的剑气已经扫来。 李若岚守着沈凝嫣,但也希望欧阳文瀚与司马健能够挡住追去的剑客与武士们。 再霸道的剑气,也有顾及不到的地方,在密的剑网,也不能将整片旷野全部罩住。所以还有很大一部分人追了出去,当然,也包括那三名绝顶的高手。 司马健与欧阳文瀚想继续上前去追赶时,却被女娲拦住了。 是女娲对慕容荃的轻功太过相信,还是她本就不顾及慕容荃的生死? 慕容荃拼尽全力向女娲指引的方向飞去。 但没过多久,他已听到身后几声弦响声。 若单论轻功,后边的追兵根本就不是慕容荃的对手,但箭箭刁钻,慕容荃又怎能不躲不避? 在慕容荃躲避的一瞬间,身后的人已经拉近了距离。 这么几个来回,那些追兵已经追了上来。 清澈的月光仿佛突然静止,那月光下,仿佛有只只白凤翩然起舞。 慕容荃的“月下凤舞”已经不留余地的劈出。 不及躲闪的追兵只能在这静止的月光中静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血痕纷飞。 慕容荃收招之际后边又赶来三个身影。 如花香般无处不在的剑气已经袭来,慕容荃本能地向后退去。 不料身后的退路已经被双锏封死,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身后传来,慕容荃身中双锏。 慕容荃好不容易才从两人的夹击中逃开,但青袍男子流畅的枪法又席卷而来了。 连守了三大高手夹击的一百多招后,慕容荃已经无力再守,胸口中锏,肩部中剑,小腿被枪尖划伤,他脸上已露疲惫之色。 这时,更多的追兵围了上来。 慕容荃就像是被狼群包围着毫无反抗能力的猎物,无助地站在他们围成的圈中。 就算死,我也不会让你们这些人得到梦寐以求的东西。慕容荃掏出怀中的黄色包裹正欲将包裹中的双珠毁掉。 他才撇开包裹的一角,发现包裹里哪是什么双珠,不过是两个馒头罢了。 绝望、讽刺、无助、凄凉。。。。。。重重情绪在这刹那一一涌来。 慕容荃的确没有想到,自己也终究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他可以甘做一粒为天下去牺牲去铺垫的棋子,但他只希望女娲能同他说清楚,他不想不明不白的就死在这样的谎言中。 慕容荃冷笑着,他亦没有把包裹继续打开,而是紧紧的收回怀中,他紧握战刀,已做好追后的牺牲。 牺牲在如此美丽的月光中,已不是什么坏事,只是身旁没有酒而已,杀气,随着慕容荃绝望的神情,更浓烈了。 既然已是棋子,就做好这粒棋子应有的价值,所以慕容荃打算继续拼杀,为女娲等人争取更多的时间。 “不用去追了,慕容荃拿的,并不是双珠。”女娲道。 “什么?你这不是想拿他当诱饵,将那群高手引开吗?”李若岚怒道。 “事事总要有些代价,我希望你能理解。”女娲面色平静。 “为什么是他?难道注定要他成为那个代价?”沈凝嫣眼睛已经红了。 “我们之中,轻功最好是他,所以我不得不出此下策,那些人功夫卓绝,我们死斗可能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如今他已将那些人引开,我们应该让他做出的牺牲有所回报,所以我们应该在那些人再追回来的时候赶到盘古沉睡之地,唤醒盘古。”女娲继续说,没有人看得清楚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女娲的脸上没有喜悦,没有悲伤,更没有愤怒与无助。 第二十八章 中秋(二) “我要回去救他。”李若岚说着已经准备飞掠而出。 沈凝嫣将她拉住,“带上我,也许我能帮得上什么忙。” 李若岚想起沈凝嫣医人的能力,坚决地点了点头。 “我也去。”夏侯嘉擦掉嘴角的血迹,说道。 李若岚与沈凝嫣疑惑地看着夏侯嘉。 只听夏侯嘉坚定地说道:“因为我和他是朋友,一起喝酒的朋友。” 有些人,的确是可以为朋友去做任何事情,夏侯嘉就是这种人。 所以,李若岚、沈凝嫣夏侯嘉与琪琳四人立即冲了出去。 他们的心都绷成一根弦,他们都希望慕容荃没有出事,他们都祈祷着那群人只是想要双珠,并不想要人命。 但又有谁说得准呢? “若是他没事了,我们在北方的那北面的草地上相见,那便是盘古的沉睡之地。”司马健的声音远远传来。 李若岚心里早已将女娲骂了千次百次,所以她根本不想回话。 另外三人也没有回话,他们心中充满的,全是担忧。 如今的慕容荃就像一条被敌人被敌人逼入死角的疯狗,毫无惧色的拼命着。 慕容荃的刀法本就是以快著称,如今他已经不把精力放在防守上,全是进攻的刀招,全是拼命的招式,所以他的刀比以往更快,更狠。 当双锏直击慕容荃天灵大穴时,慕容荃毫无惧色,也不挥刀来挡,他反手一刀,直刺拿锏人的咽喉。 那人哪敢继续向下劈去?他连忙撤回双锏,挡下慕容荃这一刀,匆忙地向后退去。 手持钢枪的男子趁这间隙将钢枪直刺慕容荃心窝。 谁知慕容荃身体一偏,让长枪从左肩贯穿出去。 那男子一击得手,得意的表情在脸上洋溢。 哪料慕容荃也不将肩上钢枪拔出,而是继续冲上前去,向持枪的青袍男子挥出数刀! 所有人的惊呆了。 长枪竟一直从慕容荃的身体里穿过,慕容荃不要命似的拼命上前。 青袍男子想要提枪,但长枪被钳制在慕容荃的身体里,根本无法动弹! 刀光晃动,青袍男子双手齐齐被斩断,一个回旋踢,凌厉的腿法又正中青袍男子的喉结! 青袍男子连叫声都没有来得及喊出便已倒下。 慕容荃面无表情地将长枪从他身体里拔出来。 所有人都惊诧地看着眼前这手持战刀满身鲜血的男子。 一道道凌厉的剑气似一把把锋利的剪刀,将这些人围成的圈子剪开。 夏侯嘉等人已经赶到。 慕容荃的眼神再接触沈凝嫣与李若岚时重燃希望。 看着满身是血的慕容荃,沈凝嫣悲喜交加,喜的是慕容荃还活着,悲的是看着他身上的伤她心疼。 李若岚也希望,自己能为慕容荃多分担一些痛苦,无论是肉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但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挡下冲上来的追兵,让沈凝嫣能帮慕容荃疗伤。 夏侯嘉、李若岚与琪琳三人在慕容荃身边不停地挡下那些剑客与武士。 湛蓝的光泽中,慕容荃的伤势渐渐好转。 光是慕容荃一人,这些人已经有些吃不消了,如今又多了这几人,红衣男子也觉得棘手,他不能让慕容荃好起来,否则他是没有机会从他们手里拿到日月双珠的。 剑气如飘絮,优美的刺了出去,他红色身影就像一团火焰,向慕容荃扑来。 李若岚看到,立马举剑相迎。 慕容荃也瞧到了这一幕,他深知李若岚绝非那男子的对手。 转眼之间,李若岚的剑势已经被那男子牵制,那男子果断将剑刺出,剑尖直刺李若岚咽喉。 慕容荃这是正盘坐这让沈凝嫣帮他疗伤,情急之下只好将怀中的黄色包裹抛出。 包裹带着劲道,向红衣男子打去。 慕容荃宁死也不愿交出的包裹竟为救这个女子而运功打来,红衣男子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一侧身躲过李若岚一剑,然后伸手去接。 包裹到手,他便退开一旁,连忙打开包裹。 当他看到包裹内是两个馒头时,他的脸色已经苍白,环顾四周,他发现北面的天空忽有异象,原本清澈如水的夜空,多了几多祥云。“我们上当了!这是调虎离山之计!”说罢他带头着往原来的方向折返。 那群剑客与武士也都一齐狂奔而出。 四周又恢复了宁静。 伤势才有好转的慕容荃突然站了起来:“带我去拦住他们,我不想因为我,误了大事。” “你已知道包裹里的不是双珠了?”夏侯嘉问。 慕容荃点头,他原本不想将包裹交出的,但为了救李若岚,他不得已而为之,但他心里却充满了内疚。 夏侯嘉安慰道:“这时候他们纵然追了上去,只怕盘古已经醒了。” 慕容荃虽也有这个想法,但他心里实在太过担心,而且他是个固执的人,他想要做的是,几乎是没人能阻止得了的,所以众人也只好陪着他,向北面奔去。 北面的草地一望无垠,无边无际枯黄的野草在月光下地毯一般铺向远方。 女娲等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他们要找的石台,这只是一个简单的石台,四周长满杂草的石台。 荒芜的草地,古老的石台,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但石台上恰好有两个凹槽,正合适放下日月双珠。 司马健按照女娲的指示将双珠放好,其他人站在一旁期待地看着。 石台的正上空云气翻涌,四周枯草慢慢转绿,一道光柱出现在石台之上。 月光憔悴了,星光暗淡了,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道光柱。 光柱之中,漂浮着一个身影,那身影赤裸着上身,粗犷豪迈的五官棱角分明,他双目缓缓睁开。这不是盘古又是谁? 女娲等人欣喜地尖叫了起来,他们看到了打败刑天的希望,看到了能匡扶正义的希望,也似乎能看到乱世终结的希望。 月光下,四周都有人从天而降! 天上的云被这些人拉成一条条长线,仿佛这长线要与地面相接。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向光柱劈去,一道流光像似一颗流星,滑向盘古。 红衣男子这时也已赶到,他也运足真气朝光柱扑了过去。 女娲大叫:“这时候是盘古最脆弱的时候,我们得将他守住。” 众人听罢,连忙围着光柱各自迎战。 但闪电已穿过光柱,流光也穿透盘古的胸口。 盘古脸上抽搐着,眼微睁,惨叫一声从光柱跌了出来。 长孙玉儿最靠近盘古,于是她想伸手将盘古接住。 数十柄利剑又破空而来,刺向盘古,也刺向想要将盘古接住的长孙玉儿。 欧阳文瀚巨剑挥出,跃到半空将盘古抱住。 眼见自己即将丧身剑光之中,欧阳文瀚反倒先救盘古,长孙玉儿心里早已发凉。 好在剑未到,司马健的剑气已经将这十几柄剑同时击退。 长孙玉儿看着司马健着急的样子,心里涌起一阵暖意,这么多年来,他对欧阳文瀚的付出是对是错?爱与被爱,女人究竟应该选择哪种?得不到欧阳文瀚的爱与关心,自己已如此难过,是否司马健在得不到自己回应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 长孙玉儿突然很想知道司马健心里的感觉。 这些不知缘由的进攻不曾停止,好在慕容荃等人也已赶到,双方在草地上一片混战。 一直习惯沉默的草坪,在月圆之夜,忽然变得喧嚣,充满血与暴力的喧嚣,这种喧嚣在平静的月光下是如此的泛滥,如此的不合情调。 虽然女娲等人极力保护着盘古,可盘古身上,已被那一道道流光刺穿。 夏侯嘉当然不会忘了这样的光芒,那便是天界的箭神,光辉。 盘古的鲜血已经流了一地,等确认盘古不会再醒来之时,光辉才带头离开了。 草坪上,又重回寂静。 众人围着盘古的尸体,沉默着。 希望才刚刚出现时,就这样,被无情地扼杀在摇篮里了。 盘古已死,又有谁能对抗刑天?又有谁来收拾这个世界许多令人厌恶令人无奈的混乱? “刑天既然答应了让我们唤醒盘古,为何还要对盘古下手?”司马健问。 女娲脸上依旧毫无表情:“这不是刑天所为的。” “不是刑天还有谁?盘古难道还有别的对头?俺不明白。”欧阳文瀚答道。 “是天帝,若我没有猜错,那红衣的,便是天界的花神,那拿弓的,便是箭神,拿双锏的,是独斗将军,拿钢枪的,是飞枪将,还有雷公电母,还有天界诸将。”女娲道。 “天帝为何非要置盘古于死地?难道天帝被刑天或者安庆恩收买了?”司马健又问。 女娲沉默,不在回答,不知是不愿回答,还是真的不懂答案。 “刑天一言已出,应该不会乱来,而安庆恩绝没有这样的本事去买通天帝。试想,若你是天帝,即将有人将你天界之王的地位夺去,将你的权利抢走,你愿不愿拱手相让?”慕容荃叹息道。 “你是说天帝是因为私心才想杀了盘古?”司马健实在不敢相信神仙也有这样重的私心。 但除此之外,他们也别无解释了。 权利,地位,有时候是可以叫人做出别人不敢相信的事,这个道理,自古如此。 “那我们如今该怎么办?”夏侯嘉看着一直在沉思的女娲。 “上天界,找天帝,这样不辨黑白的天界,已经不能不管了。”女娲语气坚定。 尘世混乱,天界昏庸,众人沉浸在凄惨的月光中,满心疑惑。 月又圆,可尘世有多少人的梦,能圆? 第二十九章 决战(一) 第二十九章: 决战 夜空中一颗星星明了又灭。 刑天掐指一算,怒道:“可恶的天帝,竟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将盘古除去,我和他虽是对手,但你藐视我的对手时,不也是在藐视我吗?况且我已向三界放出与盘古比试的消息,你这种做法,不是让众人怀疑是我暗算了盘古?你要我,颜面何存?哼!”“哼”字一出,地动山摇。 “他若杀了你的对手,你要是把他杀了,不就证明你比他们都强吗?”安庆恩的声音响了起来。 原来刑天回来之后已经与安庆恩汇合,还将安庆恩与独孤强的伤势医好。 “对啊,反正与天界不共戴天的人也不少。”独孤强走了过来,他一想起太乙真人的死,便咬牙切齿,他恨不得掀翻了这天,烧光了那些云。 “好,我倒要看看杀掉盘古的那些人有多少本事,顺便报了上次将我困于林中之仇。”刑天说着,已目露凶光。 安庆恩也笑着,他比刑天笑得更得意,因为他比谁都更希望三界混乱。 一夜灯火未熄,三人在灯下商量着同天界开战的事。 月已西落,朝阳东升。 一对美丽的翅膀飞向天际,翅膀后,紧跟着一辆马车,车轮下,是慢慢腾起的云层。 慕容荃拉着马车往天界飞去,好在夏侯嘉招来流云,让他省力不少。 女娲等人正坐在马车里,他们不时掀起帘子看出窗外,看着渺小的神州大地,看着四周调皮的云朵。 穿过一层层如轻纱般的白云,天界的琼楼玉宇,浩瀚地立于云层之上。 这种壮阔与辉煌完全不能用语言来形容,世间用来形容壮观的语言太多,但却没有一句能来形容天界的奢华与浩瀚。 女娲等人下了马车,向凌霄宝殿走去。 天兵位列白玉做成的大道两边,一直延伸到凌霄宝殿前的阶梯。 “来者何人?居然擅闯天界。”一个天兵问道。 “我是女娲,是来找天帝理论理论的。”女娲道。 “女娲?女娲不是同七彩石一起补天了吗?”另一名天兵嘲讽道。 “那是我的真身,这是我的元神,你们好好看看!”说罢女娲恢复原形,她的蛇尾就这么当着大伙的面露了出来。 金光在她周身环绕,这是远古的神才有的风采。 那两名天兵已经呆了:“那小的去给天帝通报,女娲大人您等着。”其中一个天兵正想离开。 “不用了,你们就算去通报他也未必会接见我们,我们倒不如自己进去便是。”女娲怒道,拨开挡在她身前的两把长戟,冲了出去。 其余的人,也跟在女娲身后走上前去。 碍着女娲的面子,大道两侧的天兵,竟没有一人上来阻拦。 这时夏侯嘉靠近慕容荃,微笑道:“没想到女娲这样对你,你还愿与她站在同一战线。” “就算我牺牲,也不只是为她一个人牺牲,因为这个天下不是她一个人的天下,是非对错,我还是分得清楚的。”慕容荃真诚的笑着。 “你这个朋友,我算是交定了,咱们得再找个机会大醉一场才行。”夏侯嘉说着拍拍慕容荃的肩膀。 慕容荃也爽快的答应了。 刚开始时,众人走着也没人阻拦,但他们才走到一半,远处的凌霄宝殿前就出现了几个人影。 雷公电母,花神,箭神,独斗将军五人威风凛凛地站在大殿前。 “是何人允许你们放他们入内的?”箭神最先说道。 “可是她是女娲。”一旁的天兵委屈地说。 “就算是盘古,没有天帝的允许,也不能擅闯!这是规矩,知道吗?”独斗将军喝道。 天兵们虽都点了点头,但没有一个敢有所行动。 “你们还好意思提盘古?”欧阳文瀚挥着巨剑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朝那几人劈去。 剑风如虎啸,横扫而过,众仙灵巧地一跃,刚好避过欧阳文瀚的剑气。 但剑气打在凌霄宝殿的石柱上,顿时玉屑纷飞,整个玉石做的地面都微微颤动。 云层颠簸! “居然敢在天界放肆,找死。”独斗将军最先扑了上来,欧阳文瀚早就热血沸腾了,一提剑,也迎了上去。 尖锐的撞击声回响不绝。 女娲继续往前走,没有一丝要动手的样子,但女娲身边的人已经纷纷出手了。 司马健果断出手!剑气化成一片片锋利的冰霜,吹向花神。 “健,小心点。”长孙玉儿的声音在司马健耳边响起。 这是她头一次对他说这样的话,她未对欧阳文瀚说什么,却对自己说了这样的话,司马健忽然觉得浑身是劲,仿佛能刺穿这天,捅破大地。 夏侯嘉也向箭神奔去,他只是想帮女娲清出一条道,好让女娲走近凌霄宝殿。 “又是你!”箭神认出了直奔他而来的夏侯嘉。 箭神挽弓射箭,仅在一瞬之间。 光线流动,直奔夏侯嘉而去。 夏侯嘉举剑相迎,道道剑气汇成一个巨大的八卦图案,挡在了他面前,将箭神的流光箭冲散。 箭神的箭从来都是例不虚发,但今天,究竟要虚发几次? 大惊之下,箭神连连射出七箭,这七箭明明是分别射出的,但速度竟一样快,可见这越往后的流光箭,威力越大。 夏侯嘉根本就没有躲避,他手起剑落,剑气如黑墨,吞没了周围的光明,也当然吞没了那七箭。 打斗中夏侯嘉身影才慢下来,慕容荃又抢了上去为女娲开路,经过沈凝嫣的治疗,他的伤势已无大碍,一晚的休息让他的元气基本恢复,比较虚弱的,就只有沈凝嫣而已,然而沈凝嫣这时又有李若岚与琪琳保护着,他自然放心,所以他又全心全意地投入到战斗中。 慕容荃灰色的身影快如鬼魅,雷公电母被他十招之内撞飞,而且还领着女娲一直打到天帝面前。 “都住手!”天帝喝道。 那声音的威慑力的确能深入人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 宝殿之内已经鸦雀无声。 这时女娲等人已经全都进来了。 “你们都退下,让我和他们单独聊聊。”天帝道。 “这。。。。。。”箭神吞吞吐吐的说。 天帝再次摇手示意,殿里的侍卫和众仙才完全退去。 “你应该知道我们是为何而来的。”女娲的语气冰冷。 天帝点了点头。 “身为天界之主,你做出这些事情,还有什么好说的?”司马健也问道。 “我的确没什么好说的。”天帝道。 众人都在看着天帝,所有的目光都盯在那张威严无比的脸上。 “盘古真是你派他们去杀的?”夏侯嘉问。 天帝继续点头。 有胆量敢承担自己所作所为的人,也是值得人佩服的人,欧阳文瀚此时就是很佩服天帝的胆量。 “为什么?”琪琳问。 “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你们应该懂,就算我们能一起联手对付刑天,但迟早有一天,我们依旧还是要为地位和名利决裂的,所以我就先下手为强了。”天帝说道,他的语气很平淡,平淡到让人不知道他的这个决定有多血腥,仿佛这个决定是在处理他自己的东西,而不是去结束一个生命。就算他是三界之主,难道他就有权利去判决谁 该活着,谁该死去? “每个生命,应该都有着他自己的价值,有着他自己存在的意义。”沈凝嫣看着天帝那面无表情的连,叹息道。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当上三界之主的,但是我想要告诉你,仁者,才能无敌于天下,杀戮带来的,永远都是看不到头的报复和再报复。”李若岚还是那么心直口快。 慕容荃沉默着,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还有,纵然你有称王称帝之心,你又怎么能肯定他人也同你一样?他开辟了天地,然后沉睡,你却连一个再给他看看这个世界的机会也没给,你坐在这个位置上真的就能安心?”沈凝嫣有感而发。 天帝沉默了许久:“真想不到这些话我还需要一个妖精和一些凡人来教我,我自愧不如,自愧不如,我,的确是错了,错了。你们想将我怎样,就怎样吧,我任凭你们发落。” “我们不会夺走你天帝的位置,这个位置,还会是你的。”女娲道。 吃惊的不光是天帝,就连众人,也都惊讶了。 “你管理三界,的确是有许多功绩,换做别人,也许未必能够将三界打理得如此有条理,只是我们想让你看清你的错误,还有,当务之急不是要惩罚你,而是如何除去危害三界的刑天。”女娲继续说。 “不错,刑天企图杀掉天命所归的皇帝转世报当年断头之仇,还企图做三界之主。”司马健补充道。 “这点我已知道,我杀掉盘古虽然是错事,但我也清楚什么是威胁,所以我已有准备。有备无患这个成语我还是懂的。”天帝答道。 话音才落,忽然又一名天兵跑进宝殿,“天帝,刑天杀来了,还有许多魔界的人也一起杀来了。” “天兵呢?朕的百万天军呢?难道全军覆没了?”天帝问道。 “我们根本冲不出去,实在没办法联系到援兵啊。”那天兵汗如雨下。 “罢了,罢了,那我们有多少兵马能够调动?”天帝又问。 “只有禁卫五千,还有朝中诸将。”天兵答道。 天帝已经站了起来,在龙椅前来回踱步。 几声轰鸣! 数团燃烧着的火球冲进宝殿! 慕容荃眼疾手快,抱起李若岚与沈凝嫣就往旁边跃去,他重重地撞在石柱上,他刚刚站立着的地方已是一片火海。 好在众人也都未被火球吞噬,但宝殿之外的打斗声已如雷鸣。 “你没事吧?”沈凝嫣与李若岚异口同声关切地问道。 慕容荃摇头“能拥你们俩绝世美女入怀,我怎么会有事呢?” “贫嘴。”李若岚说着便站了起来。 慕容荃将沈凝嫣扶起,也随女娲等人赶到宝殿门口。 白玉铺成的长道上,刑天手持大斧长盾冲在最前面,次之的是安庆恩和独孤强! 独孤强?他为何,为何同刑天站在一块?司马健心中满是不解,但场面混乱,就算他大喊,独孤强也不一定能听到他的叫喊。 刑天他们三人身后还跟着许多魔界的死士,那些臣服于刑天被安庆恩收买的死士。他们像漫天的黄沙,企图掩埋一切碍路的文明! “看来你的禁卫也撑不了多久了。”女娲叹息道。 “天帝,你刚刚所说的已准备对付刑天的法子是什么?”夏侯嘉问。 “就算知道了那法子,也不一定能实施了?”天帝叹气。 “为何?”司马健道。 “我在昆仑山畔设了一个巨大的熔炉,原本是想以百万天兵之力,将刑天逼入其中,我也没有料到这些变化,更没有料到天兵在刑天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天帝叹息道。 “或许我们联手,还有希望实现。”慕容荃看着众人。 女娲点头,赞成道:“对,我们不去试,连希望都没有了,试的话,总还会有希望的。” 说话间,大家都以手持兵刃,没有人多说什么,大家都知道他们如今面对的,是一个不可能战胜的敌人。 这时,死亡的气息如空气一般,缠绕在众人周围!他们如同被狼群包围的猎物,正逐渐,逐渐丧失最后的领地。 慕容荃回头看着天帝:“我想求你一件事,他们两都是好人,凝嫣会救人,若岚会武功,他们呆在这也许会比较有帮助,你能不能替我照顾她们?直到我战胜刑天回来。” 天帝虽然也深知自顾不暇了,但面对他的请求,他居然无法拒绝。 “小心点。”沈凝嫣的语气温柔如水。 “我相信你。”李若岚也说道,她眼里徘徊着宝石般明亮的泪光。 “要不然慕容兄,女娲与贫道一起对付刑天,司马兄与欧阳兄长孙玉儿还有琪琳在天界帮忙应付那些魔界的死士。”夏侯嘉道。 女娲看了一下形式,斩钉截铁地道:“不行,司马健留在这儿的话他是不能专心交手的,因为他的最好的兄弟就站在安庆恩的身边,替安庆恩不断的冲杀。”女娲忽然想起司马健常常和他提起与独孤强的友谊。 司马健看着战场上独孤强的面容,心如刀割,他有太多的疑问,太多的疑惑,不知如何说起,但此时又偏偏不能弄个明白,他不解独孤强为何会与安庆恩站在一起,更不解他脸上长长的那条疤与他的独眼,又有着怎样的故事。 “那由我对付刑天,你别伤害独孤强,可以吗?”司马健想女娲恳求道。 “只要他还有救,我就不会伤害他,我看得出,他的本性,并不坏。”女娲答应道。 “能有太乙真人这么好的师父,他能坏到哪去呢?”天帝说着,拍拍司马健的手臂,算是鼓励。其实有好多话,天帝并没有说出口。。。。。。 女娲等人就好像一只只毫无畏惧的海鸥,义无反顾地飞向暴风雨中。 但战争,远比暴风雨恐怖。 司马健、慕容荃与夏侯嘉三人风一样地奔向刑天。 剑气与刀光化作一道洪流狂奔而去。 刑天长盾一档,这些真气立即烟消云散。 天界大震! 刑天只觉得下肢一寒,他低头看时,双足已经被数柄冰剑钳制住,动弹不得。他的金刚战甲虽然刀枪不入,但被冰剑一夹,却也难脱困。 刑天高举大斧,想要将这些冰剑通通劈断。 冰剑断,刑天飞起。 不是刑天劈断了冰剑,而是慕容荃与夏侯嘉拿着不远处的石柱上解下的铁链捆住了刑天,将被钳制住的刑天“连根拔起”。 那时刑天举斧正要劈断脚下的冰剑,不料慕容荃与夏侯嘉各持铁链的一段,向他飞来。 司马健也追了上来,剑招连连,势将刑天的头颅砍掉。 数道雪白森寒的剑光流水般,直泻而下,如飞流直下的银河,不断地冲刺向刑天头部! 刑天哪里还来得及斩断铁链,他大斧与长盾相互配合,才挡下了司马健无孔不入的剑气。 慕容荃与夏侯嘉就这样,将刑天拖出了天界,而司马健,也毫不停歇地攻出剑招。 四个身影,渐渐下坠,渐渐小如黑点。 没有了刑天的神力相助,安庆恩一方势力渐弱,由于女娲等人的参战,天界众人士气大增。 安庆恩等人的攻势一瞬间如退潮的海水,被众神的斗志所逼退。 女娲的白蛇鞭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灵巧攻向敌人顾及不暇的地方。 魔界的死士仗着人多势众便对女娲掉以轻心,谁知女娲一出手,魔界的死士已倒下一排。 欧阳文瀚巨剑霸道绝伦,剑过处,无人能敌。兵刃断,盔甲烂,这一剑一卷,铁屑乱飞,鲜血四溅。 长孙玉儿虽也在天界助战,但她却总是惦记着司马健,惦记着司马健傻傻的痴情,惦记着他为她煮面时候的样子。 沈凝嫣将伤员拖到凌霄宝殿的阶梯前,然后不顾自己身体的虚弱,毅然替他们运功疗伤。 竟连天帝,也都忙着包扎伤员。 天界人士看在眼里,士气更旺。 但独孤强的战意却从未退过。 枪劲如火,烧过多数人,焚过多少灵魂,他已不记得了,他记得的,只是安庆恩答应了他,这一战结束之后,发动天下间能发动的关系,替他找颜莹,还有帮他报天帝杀死太乙真人这样深深的仇恨。 太乙真人真的是天帝派人所杀的吗?独孤强当然不知道,他心中只剩爱情与仇恨,这时的他又怎能看得清?看得清这只是一个局,自己不过也是安庆恩手中的一粒棋。 面对毫无情面的火浪,天兵们不得不纷纷避开独孤强。 白光闪,白蛇鞭如一只利爪,抓破火浪。 “女娲?”独孤强道。 女娲点点头,“司马健与你兄弟情深,你为何会帮着安庆恩同天界作对?”女娲直接将心里的疑问抛出。 “你可知天帝派人杀了我师傅太乙真人?所以此仇不报,誓不为人。”独孤强说着,已双拳紧握,青筋爆出。 话才落,独孤强昔日师长的养育之恩重现脑中,化作更为深厚的力量,道道火光冲射而出! 火星四溅,一切物质都在这样的温度下融化! 女娲赶紧退避。 “是么?”女娲一听这话,也不敢断然替天帝回答,毕竟他连盘古都敢杀掉,又何况只是太乙真人而已呢?但他为何又要杀掉太乙真人?女娲怎么也想不明白,所以她刚想向天帝求证。 谁知安庆恩的剑已刺了过来:“你们天界中人能装做不知道?休想赖掉这笔血债。” 女娲本能的还击,白蛇鞭已出手。 这安庆恩竟比想象中弱得多,白蛇鞭避开他的剑锋,打在他胸膛之上,竟把他震飞开去。 其实是安庆恩生怕那两人找来天帝一问,这定然会发现其中破绽,于是他心生苦肉计,挨女娲一鞭,换得独孤强更汹涌的战意。 独孤强这些时日以来对安庆恩已是崇拜有佳,在他心中,安庆恩就是个敢反抗的大英雄,替朋友着想的好兄弟,见女娲欺凌至安庆恩头上,他又怎能再忍? 独孤强口中流火喷出,向女娲扑去。 欧阳文瀚本想以剑气劈断这股流火,但一剑劈过竟毫无作用。 女娲虽然避开了,天兵皆成焦灰。 见独孤强出手毫不留情,女娲也怒了。她化为原形,如闪电一般掠到独孤强身后。然后长长的蛇身卷住独孤强的四肢,白蛇鞭扼住他的咽喉,好让他不能吐出火来。 魔界死士看到自己唯马首是瞻的人被女娲牵制住,竟全场惊呆。 所有的人目光都落在这两人身上。 独孤强从喉间哑哑挤出一丝声音:“难道这样就能阻止我?” “我不是想阻止你什么,只是想让你先弄清楚事情是怎么一回事。”女娲回。 “做梦。”独孤强吼着,火焰从他全身奔涌而出。他整个人就像一个火球,一个不断扩大的火球,想要将周围一切吞没。 近在咫尺的女娲已经不及躲闪,她惨叫一声之后本能的退开,但她身上每一寸都已被三昧真火灼伤。 一招得手,独孤强继续抢攻,因为他从安庆恩那学到,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战争就是这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大仇未报,颜莹未寻,独孤强怎能求亡? 所以死的,定然是他的对手。 这一枪,没有仁慈,只有愤恨与不平,只有对颜莹的爱与对未来的憧憬,果断,坚决! 就连女娲也没想到他竟能如此地狠下心,在自己才退开的一瞬,三尖两刃枪已经破空而出。 就连白蛇鞭都还来不及甩出瞬间三尖两刃枪已经正中她的心窝。 你不打算对别人狠心却不能保证别人也不对你狠心,世界就是如此,所以女娲不甘地睁着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独孤强。 但很快,一股流火已从独孤强口中喷出,将一切,都吞噬。 灰飞烟灭,流火过后世上将不会再有女娲这个人,关于她的传说,也到此为止。 魔界的死士们兴奋地尖叫着,斗志更涌。 安庆恩嘴上也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天界的人已乱成一团,不知所措。。。。。。 慕容荃与夏侯嘉正拉着刑天渐渐接近昆仑山。 长时间雨点般的剑击,已让司马健真气消耗不少,人累下来的时候,速度自然也就慢了,速度慢了,招式便不再汹涌。 所以,刑天看准这个机会,果断反击。 长盾挡住司马健的幻灵剑然后大斧扫向司马健。 司马健凭借着本能的反应,惊险地闪过了刑天一击。 刑天一出手,他出招时强大的劲力从体内涌出,慕容荃与夏侯嘉被这力道一带,皆被甩了出去。 这四人落入昆仑山旁的湖水里。 天蓝,水蓝,云白,雪白,昆仑山附近一切的景物,都好像被画家从新上了一次色彩,如此清晰,如此美丽。 可是如此纯洁的美丽下却参杂有含苞欲放的杀气。 杀气越发地浓烈。 刑天站在湖面上,轻蔑的眼光一扫周围的这三人。 夏侯嘉亦是站在水面上,他脚下的水汇成一个大大的八卦图。 司马健站在他真气凝成的冰层上,冰层就漂浮在宁静的湖面。 慕容荃身后的羽翼慢慢扇动,正如一只随时飞舞的凤凰。 “你们一起上吧,我赏你们一个痛快的。”刑天眼里除了轻蔑,别无情绪。 没有人回话,只有无数把冰剑浩浩荡荡地刺来,只有水底不断上涌的一个个八卦想要将刑天吞噬,只有无数如风的刀光锋利地刮过。 刑天认为这只是凡人普通的刀光剑影,他的金刚战甲又何惧呢? 他万万没有想到司马健的得到女娲真传,又有剑魔指点,还想不到慕容荃体内居然会有凤凰的灵力,更想不到一个道士的真气,竟是众多妖魔所授! 轻敌永远都是一个致命的错误。 刑天犯的这个错误虽不致命,但已让他伤痕累累了。 三人狂招之下,刑天刀枪不入的金刚战甲,竟被划开道道口子!千年以来未尝痛觉的刑天不由得眉头一紧。 刑天大怒,破冰剑,碎刀光,斩八卦。 三人不敌,皆负伤呕血。 湖面像是被三把利刃劈开的豆腐,被三人划开深深的一道痕迹。 很快,湖水又将那痕迹补满,但三人体内被震散的真气却没有在同一时间聚满。 刑天怒气未解,提着大斧狂奔而至。 司马健急中生智,运功袭向湖面,整片清澈见底的湖水一瞬间都结成寒冰。 刑天的双腿,被冻在湖中。 整片冰湖,甚至随着刑天的挣扎而颤抖。 好在慕容荃与夏侯嘉早已离开湖面才不为寒冰所困,一见形式好转,他们立马抢攻。 慕容荃悬浮在半空,天地被一条 风柱所连,这股风柱中的每一丝风都是一道刀劲,锋利,无情。 这龙卷风一般的风柱趁刑天不能动弹之际,向刑天冲去! 飞沙走石!地动山摇! 风柱过后,刑天虽没有倒下,但已满身是血! 但此时他脚下的寒冰,已经开始松动,他用力挣扎,即将从寒冰中,重获自由。 夏侯嘉鬼魅一般缠绕在刑天四周,身法迷乱飘渺,惊险地避开刑天毫无章法的挣扎,剑光晃动之际,刑天的头颅已被夏侯嘉斩下。 也在这时!冰湖碎裂,冰屑飞溅! 三人正想欢呼之际,刑天已经奔出,他要寻回他的头颅。 正常交战是刑天都未能胜过三人,如今头颅被斩,功力大打折扣,他又怎能不着急? 这时夏侯嘉已躲闪不及,情急之下只好将头颅向远处抛去。 刑天没有继续抢攻夏侯嘉,而是朝着头颅飞去的方向,紧追不舍。 慕容荃也同时跃向空中的头颅。 但刑天离头颅,甚至比慕容荃更近一些。 司马健毫不犹豫,灵犀一剑坚决射出,一道道连绵不绝而又细小尖锐的剑气,势不可挡的刺向刑天。 刑天本能的用长盾阻拦,不料那剑气太过锋利,如同滴水穿石般的意志,穿透了长盾,刺穿刑天左臂! 刑天大吼,如天雷作响! 但他缓了缓,身形依旧靠向他头颅的方向。 由于司马健的灵犀一剑,刑天的身形才被缓下来。 也在此时慕容荃凭借卓绝的轻功将头颅抢到,他想起天帝所说的熔炉,连忙飞向高出,四处寻找。 没一会功夫,慕容荃已发现那疼疼的热气。 他轻轻落在熔炉边上,然后转身,自信地看着紧追不舍的刑天。 这时夏侯嘉与司马健也都赶了上来。 刑天一个劲地横冲乱撞,只为夺回头颅,他清楚慕容荃已在前方停住,于是他不假思索,运足真气扑了过去! 这一扑已经势在必得! 无论从速度和角度来考虑,慕容荃已经避无可避。 谁知刑天居然料错了。 凤凰翼一动,慕容荃的身影轻盈地向上一翻,整个人竟劈开了刑天的这一扑。 慕容荃趁势双足一蹬,刑天失去支点的身体已经向熔炉中坠去。 赤红的熔浆在巨大神秘的熔炉中沸腾翻滚,吞没了金刚战甲,也吞没了慕容荃抛下去刑天的头颅。 垂死挣扎地刑天还想逃出那灼热的坟墓,谁知被夏侯嘉真气汇成的八卦一挡,又落了回去。 熔炉在震荡,天雷滚滚如悲鸣!那凄厉的喊声震彻云霄! 三人皆被这样的吼声所震惊,但夏侯嘉,丝毫不曾放松,依旧运功封住熔炉的炉口! 那震荡,那吼声,渐渐平息。 青烟一道,归天际,几次悲欢离合,多少功名利禄,皆成饭后闲谈。 三人看着眼前这一幕,始终不敢相信,古神刑天,居然被他们联手所败。 正想欢呼雀跃时,司马健忽然发现湛蓝的天空已经红如鲜血,是天界血流成河,还是即将改天换地? 三人不敢拖延,速回至天界。 第二十九章 决战(二) 天界。 独孤强正杀得眼红。 他得意的让火浪肆虐着周围的生灵,焚烧着一切向他接近的人,不管是战友或者敌人。 雷公电母泛滥的电光居然也怕了那滔天的火浪,几次被火浪冲散! 欧阳文瀚神勇无比,将凌霄宝殿上的神鼎,石柱一一砸向独孤强,可火光一过,尽成灰烬。 三尖两刃枪像一条邪恶的火蛇,刁钻地将欧阳文瀚逼到凌霄宝殿的台阶前! 欧阳文瀚挡不住独孤强的三昧真火,一退再推,只能凭借他霸道的剑气防身自保。 琪琳见势不妙,赶上来援,她的麒麟劲阴柔锋利,她孤注一掷险些丧身火海才将火浪劈出一个口子。 但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口子,花神的剑气与雷公电母无孔不入的雷电早已奔泻而入! 独孤强全身酥麻!内息大乱! 神火已退,魔界死士见大势已去,全落荒而逃。 白玉铺成的长道上已经失去原来高贵圣洁的样子。 鲜血,尸体,涂绘在上边。 魔界的死士已经退去,凌霄宝殿前只站着天帝、沈凝嫣、李若岚、欧阳文瀚、长孙玉儿与琪琳等人。 这些人见三人豪情而归也猜到了八九分。 “难道刑天已被你们。。。。。。”李若岚没有继续说下去。 慕容荃坚定地点了点头。 奇怪的是这样的捷报并未能增添这些人的喜悦。 “魔界的死士已经退兵了?”慕容荃问道。 天帝缓慢而沉重地点了点头。 没有女娲的身影,司马健不由得问道:“女娲呢?” “被独孤强给杀害了。”天帝语气沉重。 “你是说我的兄弟独孤强?不可能,不可能,他绝不是这种是非不分就胡乱动手的人,虽然他脾气有些大。”司马健说着,看向四周。 众人表情凝重,丝毫没有任何玩笑的意思,司马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一想起女娲对他慈母一般的教导,他泪如雨下。 他忽然觉得昔日的好友如今已然陌生。 “独孤强呢?”司马健悲伤地问。 “琪琳姑娘以麒麟劲劈开火浪,花神与雷公电母趁势将他击伤,但在安庆恩的帮助下,逃了。花神、箭神与雷公电母带着众天兵正追赶那些四处逃窜的死士。”沈凝嫣回道。 “连你也救不了女娲?”司马健继续问。 沈凝嫣摇头,“三昧真火将女娲一瞬间烧成灰烬,我也无能为力了。” 慕容荃看着白玉长道上的裂纹与鲜血,刚刚还奢华辉煌的大道如今已满地狼籍,他不由得暗叹:刚刚这一战一定也惨烈无比,不知这一战之后世间是否有能恢复以往的平静。 平静有时对世间来说的确是一种奢求,这个世界何时不存在纷争与波澜? 天界的追兵再诸将的带领下紧追着安庆恩与独孤强。 二人协商后,便各奔东西。 追兵见状,一时拿不定主意,呆立半空,不知向何处追去。 花神吩咐雷公电母继续领兵追赶独孤强,自己则与箭神领着另一部分人向安庆恩追去。 安庆恩骑着天马不知飞奔了多久,云朵流水一般向后涌去,但身后的追兵依旧紧紧随着。 不知不觉间,安庆恩竟来到冥月堡附近,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是牵挂,还是他知道自己在劫难逃,所以再来看一眼心中的她? 安庆恩在世上已无牵挂,他与颜羽之间还有着情意,一种不见便思念,相见便欢喜的情意。至少,安庆恩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但冥月堡那么大,守卫森严,而且自己又被天兵追赶,看来见她一眼,已成奢望。 安庆恩继续骑马飞奔,奔入密林,企图摆脱身后的追兵。 花神不愿让安庆恩逃脱,命天兵封死密林的所有出口,然后派兵随他一起入林搜索。 安庆恩在林中时竟发现自己心中牵挂之人,便在眼前。 白衣如雪,她依旧美得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落于林间那个枫叶已红,杂草颓萎的景致里。 一眼看去,还以为枫叶见着她的美丽,已经脸红羞怯,百草凝视她的容颜,已经惭愧得枯黄。 “你这么会在这?”颜羽轻声道,她声音虽然轻,但是难掩心中那股兴奋。 安庆恩不容多说,连忙拉她上马。 才上马,颜羽便紧紧地从身后揽住安庆恩的腰,长长的思念她已尝尽,千言万语,皆难以言喻这一种情绪。 安庆恩沉默,他突然有些不忍来见她,他害怕连累了他,但有些情绪竟不能自已。 “你是因为想我才来看我的吗?”颜羽问道,她的话语虽直接,但语气永远是那么温柔。 “我,我被追杀,但,我也不知为什么就突然想见你。”安庆恩很老实地说道,他突然发现说实话也不是什么难事。 颜羽更欢喜了,将他揽得更紧。 “这林子,你熟悉吗?”安庆恩问。 “冥月堡附近的林子,没有一个是我不熟悉的。”颜羽自豪地说。 “我被别人追杀,能不能帮我指条路出去?”安庆恩不得不关心这个问题。 “当然,那你走后还会回来看我吗?”颜羽说道。 安庆恩摇头。 颜羽的心一下子跌落谷底。 “因为我打算也带着你离开,你就不会想着我却又见不着我了。”安庆恩说着话是他突然想着跟身后这女子长相厮守,不去过问纷争,不去理会名利与欲望。虽然对安庆绪的背叛还心有余悸,但他只是想活得轻松些,找个值得信任的人,换个踏踏实实的生活方式,仅此而已。 颜羽一听这话,便欢呼雀跃起来。她一直欣羡颜莹有个深爱着她的独孤哥哥,如今自己也遇上了自己心仪的男子,她当然也期待着轰轰烈烈的相爱,轰轰烈烈地燃烧。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原本以为有了颜羽的指点,安庆恩能甩开追兵,然后开始一种新的生活,一种没有杀戮和流血,没有阴谋与背叛的生活。 但他们都错了。 因为天兵已经把能出去的入口,全都封死。 一声惨叫,安庆恩刺倒一个搜寻而来的天兵,然后往林子更深处奔去。他知道,他的尖叫声会将更多人引来。 林子里又传出多声惨叫。 但天兵依旧没有抓着安庆恩,他们赶到时只有受伤的战友倒在林间。 箭神凭借着自己的骁勇,独自入林寻找安庆恩的踪迹。 弓本就适合远战,不适合近攻。 所以安庆恩的偷袭箭神时他虽也有所反应,但却也难免受伤倒地。 安庆恩原本想痛下杀手,但却被颜羽阻止了。 “他已经追不了你了,你又何必置他于死地?咱们还是逃命要紧。”颜羽说道。 安庆恩不好发作,又与颜羽骑马奔出。 天兵发现了受伤的箭神,然后将他扶出林外。 花神看了看箭神,斩钉截铁道:“越是拖延咱们的伤亡越大,我不能再让咱们的人受任何危险,既然林内已无他人,他不仁,我们不义。” “难道你想用百花毒?”箭神问。 “百花毒取于百花香,花香能飘百里,毒味亦能飘百里,我将百花毒控制在这林子之内,保准不会误伤无辜,又可以除一祸害,向天帝 交差。”花神说着,看着箭神,等待箭神的意见。 箭神毫不犹豫地点头。 林子里慢慢地充满花香。 香气过,叶落马乏,安庆恩与颜羽也全身疼痛地倒在地上。 当安庆恩发觉花香中有些异样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倒在地上也不知过了多久。 安庆恩恍惚看见天兵们纷纷向他们走了过来。 纵然天兵们愿放过他,他也在劫难逃了,他当然察觉到那花香对身体的影响了。 当天兵们举起兵刃想要将安庆恩与颜羽乱刀砍死时,颜羽竟没有一丝的后悔,她紧紧地抓着安庆恩的胳膊,眼中没有一丝畏惧。 “住手。”箭神喊道。 兵刃停在半空,天兵们纷纷向箭神看去。 “这个女子刚刚救过我,她心地并不坏。”说着箭神向花神要了一粒百花毒的解药。 箭神将颜羽扶到一边,将解药交到她手中,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交给她。 “我之前给你的是百花毒的解药,这粒是毒药,你救过我一命,我定会对你有所报答,解药已经给你,他是天界的重犯,我是不会放过他的,不过他已身中百花毒,没有解药的话熬不过一个时辰,你若是见他太痛苦,你便拿这粒毒药让他服下,好让他早点解脱。这就算是我对你的回报。”箭神说罢,站起身子,示意天兵们随他而去。 花神犹豫了一会,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两人,叹了口气才离开,他根本不担心安庆恩能活下去,因为世上除了他,还有谁能更了解百花毒? 众人已经离开,天马已经昏了过去,还清醒着的,就只有倒在草地上的两人。 颜羽吃力地爬到安庆恩身边,看着脸色苍白的安庆恩微微一笑。 安庆恩的眼神已经绝望,箭神的话他已经听到了,所以他不做挣扎地躺着,最后地看一次天空。 重新换一种生活方式的想法才没涌起多久,如今就得面对死亡,看来他这辈子,是只能尝试那种只有血腥杀戮谎言与背叛的生活了。 每个人都有许多美好而又灿烂的想法,然而真正能实现的,又有多少?安庆恩虽也想活着,但也不得不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安庆恩深深的知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也知道人不会轻易的将求生的希望让给别人,尤其是这个希望只有一个时。 他虽爱着颜羽,但他更爱自己。 他不想死,所以他还想从颜羽那得到解药。 “既然你爱我,那你愿意把解药给我吗?”安庆恩问。 若是平常人,听到自己最爱的人说出这样的话是什么神情? 但颜羽平静地点点头,温柔地道:“我本就有此意。” 就连安庆恩也被她的平静所感到惊讶。 真有人会愿意为爱人牺牲一切?世上真有这种人?这种人难道是傻子? 若是从前,在发生在安庆绪的谎言被揭开之前,他或许是会相信的。。。。。。 况且颜羽答应得太轻松,根本不像答应一件性命攸关的事情。 颜羽将一粒药丸递到安庆恩嘴边,“吃下去,这是解药。” 安庆恩哪里肯吃?连亲哥哥都可以欺骗他,更何况是一个相爱了并不长时间的女人? “若我吃下,只怕要马上死了,若是不吃,只怕还能多撑半个时辰。”安庆恩无奈地笑道。 一听安庆恩的话,颜羽的眼波凌乱了。 “你不信我?”颜羽问。 “我谁都不信。”安庆恩坚决地说。 颜羽与他通信时曾听他提起安庆绪欺骗他的事,她可以理解他对别人的不信任,但他居然连自己也不信,颜羽的心已经碎了。 颜羽软硬兼施,安庆恩都不肯将药丸服下,这时颜羽已经泪流满面。 眼看就要到一个时辰的期限,而安庆恩已经疼得满地打滚。 颜羽忍着疼痛,继续劝说着。。。。。。 安庆恩死也不愿吃颜羽给他的药丸,因为箭神将药丸交给颜羽时安庆恩并未能看得清哪颗是解药,哪颗是毒药,所以颜羽递来的药丸,安庆恩都不愿服下。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想要我快些解脱,我很感激,只是我不愿死。”安庆恩道。 颜羽无计可施,便想仰头将药丸服下。 “求求你,你若爱我,便把解药给我吧,我会替你报仇的。”安庆恩的手拉住了颜羽的手。 颜羽的眼泪已经滑落,她没有回话,将药丸服下。 看着药丸被颜羽服下,安庆恩已经绝望,除了绝望,还有对女人的愤恨。 但,转机才刚刚开始。 颜羽服下药丸之后,嘴角流血,已经倒在他的身边。 “这样,你该相信我了吧。”颜羽说着,含笑而去,目光依旧温柔,如轻纱,如薄雾。 安庆恩伸手探鼻息,再探心跳,颜羽真的已经死去。 看着颜羽掌心的药丸,安庆恩第一次觉得无地自容。 一个女子为他命都可以不要,他却到最后还一直怀疑她。 泪水也在安庆恩脸上蔓延开来。 安庆恩果断地吞下解药,凄惨地嚎叫,没人听见他的愤怒,更没人懂他的后悔和内疚,直到最后,他还不能让她安心地离开。 愤怒,报仇,杀戮,一瞬间占据了他的意识。 他抱着他爱的女子,消失在林中,眼中的怒火,不会熄灭。 箭神与花神虽都了解毒性,但对于人性,对于人的爱,他们并未了解。 所以,安庆恩还活着,所以,平静似乎暂时还不会到来。 秋风随,情人泪,相伴一起悲。多少次,伊人信,有去有回?思念不会,趁着年华不备,偷偷憔悴。当往事已枯萎,回忆比金贵。 第三十章 血剑(一) 第三十章: 血剑 三界看样子会渐渐恢复平静,重回正轨。 箭神与花神领着天兵们回到天界向天帝复命。 而追寻独孤强的人,却只有雷公电母能够回来。 天帝看着伤痕累累的雷公电母,不忍责怪,只好问了问缘由。 雷公电母跪在地上惭愧地说道:“臣等办事不利,追拿要犯时,其逃入一片着火的林子中,臣以为他是无路可逃然后自寻短见,谁料那火海竟听他驱使,将围观的众天兵,全部吞噬。臣等甘心领罪。” 天帝沉默了一会,摇摇手,“怪不得你们,这厮是火神之后,自然有些能耐,如今安庆恩已除,我们再加派人手捉拿他便是。” 雷公电母当场谢恩。 天帝正欲对慕容荃等人一一封赏。 慕容荃等人一一谢绝了天帝的封赏,只有欧阳文瀚除外。 欧阳文瀚追求的,是不朽的功名,是流芳百世的业绩,如今这一切才刚刚开始,他又如何肯放手?况且天帝已经当着众人承诺要痛改前非,做个贤明的三届之主。 长孙玉儿看着眉笑颜开的欧阳文瀚也只是偷偷替他高兴。她看着安全回来的司马健又是另一种情绪,一种完全不同于欧阳文瀚的情绪。她已经不想再继续呆在欧阳文瀚身边,她知道不停地追逐,不是她一生的想要的幸福。她只想回到故乡,享受一下辽阔的草原,享受一下生活的乐趣。所以她拒绝了天帝的封赏。 “我就不陪你了,我想回关外。”长孙玉儿对欧阳文瀚说,她语气平淡。 长孙玉儿对欧阳文瀚追求功名的决心已经心知肚明,但她心里仍偷偷的期待着欧阳文瀚能挽留她。 女人的离开通常都是希望得到男人的挽留。 然而欧阳文瀚只是略带关心地嘱咐了几句。 长孙玉儿识趣地点头,她此时除了点头,还能做些什么? 司马健凑过来,轻声说道:“我送你吧。” 看着司马健的目光,看着他傻傻的样子,长孙玉儿融化了,或许,他才是她幸福的开始。 天帝派出最奢华的马车,分别送众人离开。 欧阳文瀚留在天界,任平叛将军,慕容荃、沈凝嫣、李若岚、长孙玉儿与司马健,上了同一辆马车,共赴关外。 慕容荃实在也想不到,经历种种,沈凝嫣与李若岚已经情同姐妹,竟都愿同慕容荃一起到关外牧马放羊。 天马踏着云朵,拉着马车飞速而下。 夏侯嘉没有搭上马车,他陪着琪琳游荡在天界,两人讲着初遇,谈论当初被困天界,又聊到孤岛试毒。。。。。。 原来他们已经一起经历了那么多。。。。。。 高处赏云,如登高赏花,一切美丽皆在脚下。 “还记得我们被捆在石柱上时我对你说的话吗?”琪琳问道。 夏侯嘉点头,想到她认真的神情,想到那句让他面红心跳的话语,他不禁动容。 看着夏侯嘉逐渐红润起来的脸颊,琪琳忍不住把他抱住。她的确没有想到,对待大事沉着冷静的夏侯嘉,面对女人,居然也会羞涩,而且,羞涩得那么可爱。 “那你愿为我做一个可以娶老婆的道士吗?”琪琳的话语柔柔地在他耳边响起。 夏侯嘉毫不犹豫地点头,面对为自己连性命都可以不要的女人,面对这么一个敢爱敢恨的女人,面对这个时刻让自己牵肠挂肚的女人,他还能否认吗? 凡尘。 大唐的西南部有片密林,群山中有一座名为麒麟山,琪琳山旁有座塔,名曰“麒麟塔。”传说那附近有麒麟出没,没人知道是真是假,因为很少人到过那个地方,更少人到了那里又安全地回来。 夏侯嘉与琪琳正在去麒麟山的路上。 琪琳对麒麟山没有恐惧,因为那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那是她的家。 每当琪琳想起要将这么一个英气勃勃的道士带回家时,她心底总有压抑不住的欣喜。 回家的感觉总是好的,更何况是夏侯嘉也愿意陪着她一起回去看望她的爷爷。 夏侯嘉自然也清楚这一行的意义,哪有女子随便邀一个陌生男子回家看望亲人?但他没有拒绝,因为现在的他不会去介意门户,介意出身,介意是正是邪。就好像最美的地方,也会有最糟糕的风景,最好的人也会有缺点一样,他同样看得到琪琳的有点,看得到琪琳的善良与热情。 只要相爱,有何须顾虑她是正道或魔道?这是夏侯嘉这一段时间以来最大的感悟了。 夏侯嘉没有乘着云朵,只是陪着琪琳慢慢地走在林子里。 这也是一种享受,和相爱的人在一起,无论多平凡都是一种享受。 已是深秋,但越往林子深处走去,那里的风景越是美丽,似乎连季节也不愿侵扰,这如画的地方。 青溪在山林间穿梭,留下欢快的回声,树木厚重的绿色让让这片林子更加深幽。 追逐着青溪,没多久,两人便来到麒麟山下。 麒麟山下小屋八九间,屋前坐着个老者独自下棋,老者胡子已花白,但头发依旧乌黑,一双眼睛亮如星辰。 他的目光再接触琪琳是突然一亮,整张严肃的脸顿时有了生气,笑容在他脸上散开,眼里满是慈爱。 “小丫头,终于舍得回来看爷爷了?”老者道。 琪琳如小女孩一般扑在他怀里,嘘寒问暖。 夏侯嘉也走了过去,抱拳行礼。 “这位是我的爷爷麒麟魔,这位是夏侯嘉,道号虚空,是琪琳的,琪琳的好朋友。”琪琳说着不觉间脸颊微红。 麒麟魔对着琪琳带有深意的笑笑,然后仔细打量眼前这位道士。 这是夏侯嘉虽已不是道士打扮,但他眉宇间,却一直逗留有修道之人独有的气质。他那张英俊的脸,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他的眼睛大而明亮,看起来约摸二十出头的年纪,但头发已白。 “这位贤侄的修为看来不在老朽之下,老朽只是不明白,为何正当壮年,为何却鬓发已白呢?”麒麟魔慈祥地问道。 夏侯嘉突然觉得江湖中成名已久的麒麟魔并没有传闻中那么可怕,他倒更像一个关心闺女的老者,认真地替闺女的未来斟酌。 夏侯嘉不好意思地笑笑,“只是,只是晚辈有真元过度虚耗的经历。”夏侯嘉身处险境而不惊,没想到面对这位慈祥的老人,他的话语,竟有些颤抖,他害怕自己言行上不注意的地方,会惹来麒麟魔的反感,毕竟,麒麟魔是琪琳唯一的亲人了。 琪琳见爷爷问起这个问题,连忙补充道:“他是为了救琪琳,不惜损耗真元三日之内来回于天山与成都之间。”说罢,琪琳将夏侯嘉相救一事娓娓道来。 麒麟魔赞赏地看着夏侯嘉,然后两人坐于门前的石椅上,饮茶聊天。 看着相处愉快的两人,琪琳心里像是花逢春季,美不胜收。 她从没想过,一个正直、仁慈的道士能与麒麟魔畅聊古今,谈天论地,更想不到他们能抛开门户之见,如多年未见的好友般相处融洽。 林中渐黄昏,秋季的黄昏本该伤感,但秋风未袭林深处,红红余晖陪笑声。 麒麟魔显然对夏侯嘉很是满意,竟亲自下厨,为夏侯嘉做了多样佳肴。 香气弥漫在山间,笑语徘徊于屋前,月与稀星悄悄现,三人仍未倦。 沉浸在如诗画般的风景中,不经意间,一个半月已经偷偷 逝去。 一个半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以让一个人因悲伤而堕落,亦足以让一个人从堕落中重新站起来。 一个半月过去,安庆恩只在颜羽坟前彻彻底底的痛哭了三天,三天不眠不休,三天滴水未进,粒米未沾。 悲伤到极点时,安庆恩忽然醒悟,他要将这种痛苦带给世人,他要做世间的主宰,他要报复他身上所承受的一切痛苦。 也许只有杀戮,才能减轻他心里最深的痛苦了,原来颜羽在他心里,藏得那么深,那么不明显却又那么的难舍难分。 他从未如此悲伤,就连他兄长被杀时都未有过这一种情绪。 安庆恩很快便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然后找个僻静的地方,专心地研究“九幽神功”。 安庆恩如今很清楚地知道,求人不如求己,纵然他的计谋再深,也落得如今这个下场,所以他必须让自己变得更强,更强。 九幽神功在江湖中已经失传多时,安庆恩之前在寻找刑天封印之处时偶然寻得。他真后悔当初没有及时苦练功夫,以为凭借自己的聪明,便可在天下间立足。 只有聪明绝顶的人在短时间内才能大彻大悟,才能精通一门武学。 安庆恩就是这类人。 所以一个半月之后,安庆恩已经能将九幽神功融会贯通,他的剑气已能将瀑布划开两半,他已能御剑飞天,他的身法亦能与慕容荃不相上下。 麒麟山。 这一天麒麟山下大摆宴席。 魔道中人纷纷来贺。 谁都想瞧一瞧能入赘麒麟族的人到底是什么模样。 天下间的名厨也都争着想要免费帮麒麟魔负责当天的宴餐。 可见麒麟魔的地位与名望在魔道之中绝不会低。 游走在宾客间,麒麟魔把夏侯嘉一一介绍给众人。 欢快愉悦的气氛一直在林子里蔓延。 夏侯嘉英俊的面庞,儒雅的谈吐,的确为麒麟魔争了不少面子。 麒麟魔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位青年才俊,也不得不庆幸自己孙女选了这么个好的归属。 众人虽知道夏侯嘉是正派人士,但麒麟魔都不介意,自己更不能说些什么了。 远处不断喧哗,又有宾客来到。 在场的宾客纷纷让开一条道,可见来者派头不小。 为首的一人年纪已经不小,花白的头发,花白的胡子,臃肿的身材。 紧随其后的男子年纪与夏侯嘉相仿,腰间悬剑,这人不好看,也不难看,长得端端正正,一席素衣也穿得端端正正。 素衣男子身后,又跟着狮魔与龟魔。 傲世三魔有其中二魔如此恭维地跟在他们后边,这两人的派头,比起大宴宾客的麒麟魔,竟毫不逊色。 麒麟魔看着这几人径直走来,也拉着夏侯嘉迎了上去,“马王爷肯赏脸光临,实在是老朽之幸。” 马王爷?难道就是魔道中手下养着众多魔道高手的马王爷?那旁边那素衣男子定是他的孙子马烈,江湖中传他五岁学剑,七岁成名,十二岁已如天下一流高手之列。夏侯嘉打量着马烈,暗自佩服。 “你麒麟魔请客,我当然要来,况且我还要看看究竟是谁能比我的孙子马烈优秀?配得上你们家的琪琳呢?”马王爷的语气似不领情,也不想专门来应约的。 “前辈,我也要瞧瞧,究竟是谁能比我更合适琪琳,更合适继承你们麒麟族的蚩尤血剑!”马烈道。 一旁的琪琳听见了马烈的话,连忙赶了过来,她拦在中间,对马烈道:“你爱的只是那柄剑,不是我,感情不是交易,我不喜欢你,所以那个人永远不可能是你。” 琪琳永远是那么勇敢,她觉得爱一个人或者恨一个人并不是什么错事。 蚩尤血剑?天下间最锋利最古老的神器?难道这柄剑与麒麟族有什么关系?夏侯嘉不由得多想。 “我不管你爱不爱我,我只知道,只有最强的人才适合最锋利的剑!况且他又是正派人士,非我魔道中人,又如何有资格继承蚩尤血剑?”马烈道。 “的确是只有我们麒麟族的人才能继承蚩尤血剑,所以若我孙女选的不是你,你也就没有资格得到那柄剑,贤侄,你明白老朽的意思吗?换句话说,只要琪琳喜欢,不管那人是正也好,邪也罢,只要他对琪琳好,我都毫不犹豫地将琪琳许配给他。”麒麟魔道。 琪琳突然发觉爷爷的好总是那么的无微不至。 “那他能在我十招之内不败下阵,我便承认他有这个资格!”马烈说着,剑已在手。 麒麟魔正想阻拦,马王爷连忙走了过去,他拍了拍麒麟魔的肩,道:“让年轻人切磋切磋也是好事。” 马王爷的意思在明显不过,要是麒麟魔出手,他定然也会出手。 马烈后面的狮魔与龟魔都曾是夏侯嘉的手下败将,见马烈急于上前,正想劝阻,谁料不待阻止,马烈的剑已经刺出。 夏侯嘉与马烈的这一战,看来已经不能避免。 他将琪琳拉到一旁,然后反朝马烈迎了上去。 夏侯嘉也知道,他不能让麒麟魔丢脸,更不能让琪琳丢脸。 在场所有的宾客,都屏这呼吸专注地看着两人的一举一动。谁都想知道,这白头发的年轻人功夫如何,这马烈又会用什么剑招去制敌? 这个衣着打扮都规规矩矩的人,使出的剑法也是规规矩矩的,剑法虽规矩,但却凌厉异常! 剑气似一面墙,自上而下,向夏侯嘉压来。 迷踪八卦步一施展,夏侯嘉勉强避开了马烈的第一招。 第一招未停,马烈的第二招已袭来,剑光如霞,夺目的色彩中,又刺出数剑。 众人一阵惊呼,皆为夏侯嘉担心,马烈一出手便不留余地,天下间能躲过他奋力一击的人绝不多,如今杀招连连,眼看夏侯嘉小命就不保了。 就连一旁观战的麒麟魔也不由得为夏侯嘉忧心。 只有琪琳,他那么坚定地看着夏侯嘉,那么坚定地相信他会赢。 剑气擦过夏侯嘉的衣角,夏侯嘉又险险的避开了第二招。 马烈的第三招更威猛,剑气一泻千里,想要将夏侯嘉整个人吞噬。 夏侯嘉凌空一翻,又险些被剑气刺中。 正当众人皆认为马烈胜券在握时,夏侯嘉稳住身形,缓缓道,“三招了,我也该出手了。” 难道这小子竟敢让马烈三招?还是他别有计策?想将马烈吓退?马烈绝不是容易被吓退之人啊。每个人的脑子里都有着不同的想法。 马烈听了夏侯嘉的话语,更是恼怒,手中剑化作数点寒光,纷纷向夏侯嘉刺去。 只见半空中忽闪一个八卦的图案,数点寒光竟被反震了回去! 马烈挥剑相迎,却被寒光所带来更霸道的劲道震飞,数点寒光随后又至,眼见马烈将丧身于寒光之下。 在场的所有人都已惊呼,没想到夏侯嘉竟一招就能将马烈至于劣势,胜负已分。 麒麟魔脸上泛起笑意,马王爷脸上早已铁青。 不知何时夏侯嘉已出现在马烈身边,衣袖一甩,数点寒光消失不见,然后伸手扶住了正要跌倒的马烈。 马烈脸上微红,向夏侯嘉抱了抱拳,然后走到马王爷身边。 再也没有人敢质疑者白头少年的能力了,全场皆是掌声。 看着眼前的夏侯嘉,琪琳忽然觉得自己是那么幸运,心里是那么的骄傲。。。。。。 麒麟魔也拍了拍马王爷的肩,“只是切磋,只是切磋,咱们今天喝酒,不谈别的。”说着将马王爷拉到桌边。 马王爷看都未看马烈一眼,便随麒麟魔走了出去。 第三十章 血剑(二) 全场只有马烈一人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夏侯嘉看在眼里,将马烈引至桌边,“贫道侥幸得胜,马兄不要介怀。” 马烈听了这话,不禁佩服:“胜不骄已经很难,兄台又有如此胸襟,我马烈也甘拜下风。”说罢他连敬夏侯嘉三杯。 夏侯嘉不好推辞,只好也饮了三杯。 三杯才过,众人便听到了凄凉的哀乐声。 这哀乐声由远而近,朝麒麟山而来。 是谁如此大胆,敢在麒麟魔请客的地方演奏这种曲子? 在这欢庆的宴会听到这种曲子本就是怪事,更奇怪的是漫天竟飘下纸钱,只有死人才会喜欢的纸钱。 看这场面,只要是有脑子的人都会想,惹事的人要来了。 但麒麟魔根本没有仇家,又有谁会这时候来闹场呢? 全场的宾客都已安静下来。 一群身穿白袍的大汉扛着棺材径直走来,谁会料到在这喜庆的日子上会有人送来棺材。不只一个棺材,而且都是上好的红木棺材。 麒麟魔的脸已经严肃起来。 那群白衣大汉中间,走出个白袍男子,这人眉清目秀,美如白玉,但他如死人般的表情却让人感到一阵心寒。 夏侯嘉与琪琳当人认得安庆恩,他们如何也想不通,箭神与花神再向天帝复命时说道安庆恩已死,而如今他为何又好好的活着,而且还出现在麒麟山下。 魔道中人也有不少认识安庆恩的,也听说他在天界大败,如今见着,便不免破口大骂:“不知天高地厚的安庆恩,大闹天界不成也就罢了,还敢来麒麟山搅和?” 说话那人话音才落,人头也都跟着话音一起落下。 众人都看到了安庆恩出剑收剑,但却没有一个人能有把握在那样的剑招下能生还。因为那剑法太快,太狠,太霸道。 那人一倒下,便没有人再敢多嘴了。 安庆恩依旧面无表情,仿佛脸上铺了层霜,结了层冰,让人看不到他心里是喜悦还是愤怒。 “我今日来,只是想问诸位是否愿意同我一起对抗天界,如若不肯,这些棺材,便是我送给诸位的。”安庆恩终于说话了,他的话语已如他的表情,不带一丝温度,不杂一点情感。 他的话语如同他的身手,干净利落,因为世上,除了颜羽,已再无别人,能让他多说几句。 众人哗然,他们虽都见识到安庆恩的身手,但凭他一己之力,就敢在魔道诸位高手面前口出狂言,他们又有何面子可言? 几位魔道中人相视一眼,想给眼前这狂妄之人一点教训,于是青锋剑,大环刀,奔雷掌一起想安庆恩袭去。 魔道三大高手一齐出招,气劲翻涌,杀气震天。 不料这些慑人的杀气与气劲在一瞬间就如西月一般消沉在绚烂的光泽中了。 青锋剑已断,大环刀已折,只有使奔雷掌的被安庆恩拿着剑架在颈上,不敢动弹。 见安庆恩武功高深莫测,其余人也不敢上前。 “你们不服的只管上来,我带来的棺材保证足够你们一人一具。”安庆恩道。 众人只是窃窃私语,不敢上前。 安庆恩脸上终于有了别的表情,轻蔑的笑意。 只见安庆恩手掌在使奔雷掌那人脑后一按,道道柔光,汇入安庆恩的手心。 那人仿佛落入海中,被巨大的漩涡所牵引,体内真气不由己控。 仅一瞬之间,呼吸都还没有来得及换气的一瞬间,安庆恩掌下那人已是皱纹满面,白霜满头了。 一个壮年男子在一刹那变为一个糟老头,这安庆恩究竟用的是什么妖法?众人议论的声音更大了。 “九幽神功?”麒麟魔惊叹道。 “就是传说中霸道绝伦,阴邪至极,而且能吸取别人功力的邪功?”琪琳问。 麒麟魔面有难色的点头。 这时,安庆恩又说道,“我这次来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得到蚩尤血剑,传说天下间最锋利的剑,应该配功夫最好的人。”安庆恩说着,慢慢朝麒麟魔走了过来。 魔道中人竟纷纷让开一条道,谁都见识过安庆恩的功夫,也都不敢以身犯险。 “做梦!”琪琳说着正想上前阻拦。 夏侯嘉将他按住,自己一跃而上。 “来得正好,我正好试试我的奔雷掌!”安庆恩说罢,已挥出双掌,掌力霸道浑厚,刚刚那使奔雷掌的行家与他比起来简直就像三岁孩童。 巨响如惊雷,树叶纷落,两人交手之处,顿时沙尘四起。 夏侯嘉的掌力与一道电光撞击之后,两人分别震开,平分秋色。 夏侯嘉身怀众多妖魔高深的功力,如今全力一招竟不能压敌制胜,这的确是他意料之外,于是他不做喘息,连忙又攻了上去。 却见夏侯嘉化成数个身影,使着不同的招式向安庆恩攻去。这一招“魔影重重”将融合在里边的迷踪八卦步,八卦混元掌、及灵动巧妙的剑法都发挥得淋漓尽致。 在场之人无不对这样高绝的招式暗暗赞叹。 但是,安庆恩却后发制人! 众人似乎都同时看到一条条霸道、狰狞的狂龙从安庆恩的剑气中腾飞出来!那淡蓝色的剑气,淡蓝色的飞龙,就像是刚从地底被释放的冤魂,凌厉、邪恶。 龙影飞舞。 龙吟震天。 狂龙与将夏侯嘉一切的招式撕绞成碎片! 夏侯嘉已被震飞出去。 琪琳原本想要将飞出的夏侯嘉接住,却没料到自己也被余劲震飞好远。 夏侯嘉已经开始咳血,可见受伤不轻。 “听说你也是联手击败刑天那三人之一,若是你都挡不了我,这里又有谁能挡我呢?”安庆恩说着,漫步向前,丝毫不在乎众人是什么表情,有什么反应。 麒麟魔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他将夏侯嘉扶起,拍去他身上的泥土,并关切的看了看他。 夏侯嘉忽然发现麒麟魔的目光变得坚决,一种火焰烧不尽,长剑斩不断的坚决。 麒麟魔回头看向安庆恩:“自蚩尤死后,这血剑一直属于我麒麟族所有,它是我们的荣誉与生命,你想要得到它,纵然是从我们麒麟族的尸体上踏过也是不可能的。”说罢,麒麟魔已用麒麟劲在身前汇成一道气墙。 安庆恩轻蔑的笑笑:“那我就将你们麒麟族全灭了!”安庆恩说着,便如一颗流星,撞在麒麟魔身前的气墙上! 大地震裂,空气翻涌,尘土飞扬。 朦胧之中,夏侯嘉听见麒麟魔的声音:“走,带琪琳走,去麒麟塔拿着血剑一齐走!替我照顾好琪琳!” 夏侯嘉犹豫了一会,他能丢下麒麟魔与琪琳一齐走掉吗?这段时日的相处,让他们已成忘年之交,但若继续待下去,麒麟魔的付出又得到了什么? 朦胧中,麒麟魔原本乌黑的发丝已经雪白,皱纹顺着它们自己选择的纹路,一直在他脸上蔓延。。。。。。 而安庆恩笑得得意,道道光泽,汇入他的身体! 琪琳凄惨的尖叫着,正欲扑去。 夏侯嘉忍着剧痛,反手抱住琪琳,往麒麟塔奔去。 麒麟魔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从容,从容地被光线所吞噬。。。。。。 琪琳原想挣扎,但却被夏侯嘉一把抱住,不能动弹。好在夏侯嘉体内的内劲底子不错,又有众多妖魔多年的功力,所以伤的不深,但要对付安庆恩,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所以,他只能逃,只有逃。 逃也是一种勇气,一种策略,一种刚烈固执的人学不来的优点。 所以夏侯嘉的这个优点,慕容荃学不会,琪琳也学不会。 夏侯嘉撞开了麒麟塔的大门,在烟尘中,他不顾一切地奔至塔顶,然后看到了那柄传说中的蚩尤血剑! 那把剑上虽没有刻着名字,但它的确独特到让人一见就知道是远古的神兵。 蚩尤血剑被数把精钢长剑钳制在塔的最高层上,剑尖没入存放着它的石台上。 蚩尤血剑是一柄黯淡的、黑色的剑,若是落入废铁之中,绝没有人回去多看它一眼!但是它却与周围的剑都区分开来,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夏侯嘉正迟疑时,高层的塔壁被一道劲气撞破! 原来是安庆恩已追至塔上,而且是从外至内破墙而入! 夏侯嘉不及多想,伸手去拔蚩尤血剑,但一时之间竟不能将其拔出。 机会转瞬便逝,安庆恩看着夏侯嘉想要将蚩尤血剑拔出时已经伸手过来抢!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夏侯嘉运了运气,硬是撞开另一侧的塔壁,逃了出去。 飞出塔时夏侯嘉还不忘向后瞟了一眼,但蚩尤血剑没多久就被安庆恩轻松地从剑堆之中将它拔出。 蚩尤血剑拔出时,数十柄牵制着它的精钢长剑同时震断,麒麟塔上黑气滚动,可见如今的安庆恩,实在不可小视。 夏侯嘉抱着琪琳奔往山林更深处。 斩草要除根的道理安庆恩不会不懂,更何况夏侯嘉又与司马健、慕容荃共同结果了刑天,这样残存的威胁他不能不清楚。于是,他身形如飞豹,迅速追了出去。 原本安庆恩还可以凭着琪琳对他的叫骂声一路跟来,但到密林深处,出来地上的一点血迹,他别无线索。 这血一定是那白头小子的,那女子没受伤,当然不可能流血,但亦可能是他故意留下的诱饵,让我在此犹豫徘徊。安庆恩心道。 正犹豫间,他发觉手中剑并非想象中那么锋利,那么神奇,叹气时将手垂下,剑尖刚好落在那血迹之上。 奇怪的事发生了。 地上的血虽未减少,但手中剑却越发深黑,越发锋利。 难道这剑是靠血来磨,是靠血来养的?安庆恩心里暗暗高兴,然后将剑锋在自己手腕上轻轻一抹。 血过出,剑更黑,气更邪。 安庆恩得意的大笑起来。 躲在草丛中的夏侯嘉与琪琳也都看到了这一幕,琪琳还是挣扎着想要为麒麟魔报仇,夏侯嘉却尽全力地阻止她发出任何声响。 原本夏侯嘉时想要将她的穴道封上,但安庆恩已经今非昔比,所以夏侯嘉飞奔之时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停下点穴,所以他现在只好一直捂着琪琳的嘴。 此时安庆恩警惕地留意四周的声音,察觉没有异动便准备收剑离开。 眼见仇人离开,琪琳哪里肯罢休?她张嘴一咬夏侯嘉的手指,企图在夏侯嘉松手是冲出草丛与安庆恩拼个生死。世上最亲的人已经不在,世上最疼她的人已经不在,她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她不懂,为何夏侯嘉要带着她一起逃,而不是三人联手对付安庆恩?她不信,难道世上还真有他们三人联手都斗不过的人? 夏侯嘉手指被咬,本能的收回,手指虽被咬,但他却未吭一声,非常时刻,非常关口,夏侯嘉的忍耐力的确让人佩服。琪琳想趁机从他怀中挣脱,夏侯嘉又迅速地将她抱紧。 琪琳想破口大骂:“你究竟是帮我还是害我?你究竟还让不让我报仇?” 但“你”字还没有来得及送出口,她的嘴已被堵住。 夏侯嘉当然不能用手再捂住她的嘴,因为他的手已经将琪琳稳稳地抱在怀中。 他用他的嘴,堵住了她的嘴。 最爱的人最不是时候的一吻,究竟是甜美还是痛楚? 眼泪从琪琳眼角滑下,她挣扎,她想骂,她想将满腔的仇恨发泄出来时,却偏偏被这一吻堵住了。 但无论琪琳将夏侯嘉的嘴唇舌尖咬得出血,咬得发疼,夏侯嘉眉头都未皱一下,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他们能够活下去。 他也知道,琪琳如今的不理解,如今的愤怒,如今的冲动。但理智的他,需要背负的更多,不单是麒麟魔临终的托付,还有心中最爱的人,最冲动的不理解。 一点轻微的声响,绝逃不过安庆恩野兽般的听觉。 刚刚琪琳的“你”字虽然很轻,很低,但安庆恩已发觉周围的异动。 “我知道你们就在附近,今天就拿你们祭剑吧。”安庆恩说着,也不上前查找,他一向是个谨慎的人,没有必要去冒的风险他绝不会去冒,于是他高举手中血剑,将九幽神功催至顶峰。 剑气如蛟龙,向四周吞噬而去。 霸道的剑气,不留缝隙的刺来,夏侯嘉已绝望,已绝望。 此时周围的动物皆被剑气刺死刺伤,纷纷拼命挣扎。 夏侯嘉趁着这些动静,一翻身,自己用身体挡在琪琳身前。 尽管琪琳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原谅,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血肉之躯能不能为琪琳挡得住安庆恩凌厉的剑气,但他还是这样做了。 剑气透身而过,夏侯嘉与琪琳在乱糟糟的环境中被余劲推下山坡。 好在有周围动物被杀时发出的不同动静,安庆恩才未发觉二人已被自己的剑气推下山去。 夏侯嘉与琪琳不停地向下滚,两人竟飞出山崖,向深渊掉去! 好在夏侯嘉招来一朵流云,惊险地接住两人。 这一吻,终于结束,琪琳不清楚时喜悦结束还是悲伤结束。 琪琳无奈地看着天,不做挣扎,泪水依旧不停地流下,流下,然后随风飘去。 “只要还活着,我们就有报仇的希望,别忘了,我们连刑天也能打败。”夏侯嘉安慰道。 琪琳听了却只是摇摇头:“没了,就算有,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见着那一天了。” “为什么?”夏侯嘉问。 “麒麟族为何一直拼命的守护者蚩尤血剑?因为我们体内本就流淌着一种狂暴的血,每个季度总会爆发,而且一次比一次严重,只有蚩尤血剑,才能吸走我们体内的邪恶与狂暴,凭安庆恩如今的功夫,等到我们将血剑抢回来时,我可能已经失去理智,施暴于生灵了。”琪琳面无表情地说着。 “凝嫣姑娘,凝嫣姑娘一定有办法的!”夏侯嘉说着,指挥流云向关外飞去。 他不光要找到沈凝嫣为琪琳想办法,还要将安庆恩未死的事告诉慕容荃与司马健,他希望他们愿意帮他,帮他替天下除去一恶。。。。。。 听了夏侯嘉的话,琪琳仍旧没有高兴,她依旧是无奈地看着天空,儿时爷爷陪她看天时,天也是这般清澈无瑕,只是如今物是人非。 无奈,世间本就有许许多多的无奈,只是谁的无奈,更早被解开,或者谁的无奈,陪着容颜一起衰。 第三十一章 颜莹(一) 第三十一章: 颜莹 月在夜空中漂泊,人在江湖中流浪。 独孤强已不知多久没有如此安心地看过天上与自己一样漂泊不定的月牙了。那日若不是正巧遇上火灾的丛林,他只怕是逃不过天界追兵的围捕了。 造化弄人,就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还能活着。 这些时日以来,他没有一刻停止过寻找颜莹,虽然他也担心安庆恩的安危,但比起颜莹,安庆恩在他心中的地位就轻了很多。 有些人的确把爱情与爱人看得很重,独孤强就是这种人。 天界一败,他也知道凭己之力是不可能为太乙真人报仇了,报仇对他来说已是一种奢望,所以现在他只想找到颜莹,好好地、平淡地活下去。他也没有过多的去想太乙真人到底是不是天帝派人所杀,或者自己永远存在于一个解不开的迷中,他没去想。 在江湖中如孤舟般漂泊,人总是要时刻保持着极高的警惕性,不管是在吃饭还是睡觉,都是如此,更不要说像独孤强这样天界人处之而后快的要犯了。 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两天来,他一直被人跟着。 只有在人多的地方他才没有这种被人跟着的感觉。 人总要休息,总要回家,所以没有一个地方是永远一直热闹的。 月牙高悬的时候,独孤强的那种感觉又来了。 走在空旷城郊的独孤强本能地紧握手中的三尖两刃枪。 月光下,秋意寒。 风卷残叶飞。 数道寒光忽从四面八方向独孤强袭了过来。 自从天界一役后,独孤强比起原先更谨慎,更小心,他实在想不通这些人是如何能一直这样默默地跟着自己的。 避开这些冰冷的寒光,独孤强终于看见了这些人。 他猜得不错,这些人果然是天界的人。但他还有另一种感觉,他只觉得这些人不是唯一跟着他的人,若还有别人跟着他,那么会是谁呢? 但这只是感觉,也许他的感觉错了。 独孤强已经不及再想,天界的十几位追兵已经飞扑而至。 剑气如秋风,吹落多少叶,将见多少血? 血未见,因为独孤强灵巧地避开了所有的剑气。 “你们要杀我不该只带那么少的人。”独孤强得意的笑着,他虽没有把握将天界掀翻,但对付着十来个追兵,他还是胸有成竹的。 领头的一人回道:“风险大,利润也大,我们知道你棘手,但如今你的人头比我们守着本分十年辛辛苦苦的工作还要有赚头。” 另一人附和道:“谁叫你如今是天界的头号重犯呢?” 独孤强闷哼一声,不加理会,抡枪迎了上去。 枪影漫天,带着滚烫的气劲,扫向众人。 数十人齐心协力,勉强接下独孤强的招式。 一旁的林子里,正有人偷偷地瞧着这一切。 其中一人问:“主子,您千方百计将他的消息散出去,不就是想要别人来对付他吗?以您的武功,他万万不是您的对手,又何必多此一举呢?以我看来,这些人又怎会是他的对手呢?” 说话的,正是马烈。 能做马烈的主子,这人会是谁呢? 正说话间,独孤强已将追兵的气势压了下去,如此看来,不出三招,这十几名追兵,必都败下阵去。 三招的时间转瞬即逝,但这三招未发之际,又有一人说道:“谁说他们不是他的对手?” 说话这人,当然就是马烈的主子。 话音才落,一粒小小的石子已经从那人指尖飞出。 石子不偏不倚,正中独孤强的握枪的手。 而且正好在独孤强的杀招将发未发之际。 独孤强大叫一声,枪已离手。 “卑鄙!居然用暗器。”独孤强大骂道。 天兵沙场经验老道,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于是刹那之间,十几柄长剑已经牢牢地架在独孤强的脖子上。 “时机成熟。”马烈的主子暗自高兴。 马烈不解地看着向他的主子。 他的主子面如冰霜,正是安庆恩! 此时天兵正对独孤强发泄性地拳打脚踢。 独孤强叫苦不迭,本想用三昧真火逼开他们,但自己实在没有把握,毕竟颈间的刀锋定然会比他口中的烈火要快,只要这些人稍微感到一点不对劲,那么他脖子上的刀,只怕不会如此听话了。 独孤强愤怒而又绝望地忍受着这一切。他还没寻到颜莹,难道,他们就此缘尽? 凉风又起,杀气弥漫。 龙啸震天,独孤强只看到一条条苍龙破空而出,天兵们皆被苍龙啃食着,飞出数十丈。 独孤强颈间的刀锋齐齐落下。 安庆恩轻飘飘地落在独孤强身前。 “独孤兄,你没事吧。”安庆恩关切地问道。 “安兄,怎么是你?”独孤强问。 “我听见附近有打斗声,便赶来看看,远看只见天界的走狗在欺负人,我便出手相助,没想到是独孤兄你,以独孤兄的武艺,应该不会被这些喽啰欺负,独孤兄可否说个缘由?”安庆恩明知顾问。 这安庆恩演技倒真好,独孤强也没瞧出异样,连忙感激地道:“若不是这些小人使暗器,我也不会载在他们手里,还好安兄及时赶到,如不然。。。。。。” “果真是缘分啊。如今独孤兄没事我也安心了,咱们许久未见,不如痛饮一番?”安庆恩道。 独孤强痛快的答应了,与安庆恩大步向前,找了间客栈,点了酒水。 安庆恩还向独孤强介绍了随后赶上的马烈。 原来麒麟山安庆恩夺得蚩尤血剑后,又回到原地以武力强行招兵买马。 骨子硬点的,成了剑下魂,不愿死的,便成了他的走狗。 如今的马烈,也就是他的走狗。 三人痛饮一番后,分别睡下。 但三人的心思却各不相同。 独孤强依旧感激着安庆恩的种种,还有浓浓酒意里颜莹散不去的影子。 安庆恩暗暗高兴自己的计谋,他永远都知道,攻心为上,只有这样,才可以让别人服服帖帖地为他卖命。 而马烈,对于整个过程都知晓的他,也不得不赞叹安庆恩的城府,他清楚一个道理:知道得越多的人越不会安全,如今他还活着,只是因为他对安庆恩来说还有一定的价值。。。。。。 月牙被旭日交替了下去。 独孤强起床时,已经看到了在大厅为他备好早饭的安庆恩。 他觉得能有安庆恩这么一个细心周到、聪明仗义的朋友的确是他的福分。 早饭后,安庆恩坚持要带独孤强去一个神秘的地方。 独孤强爽快地答应了,于是三人便上了一辆奢华的马车。 马车一路西行。 苍茫的秋景一路东去。 午后,马车在一个小镇旁停下。 独孤强随着安庆恩下了马车,马车前是一座别致的宅院,白墙绿瓦的宅院,隐隐透着江南园林的气息。宅院四周的枫树上,叶子已经红透,向人们展示着它们稍纵即逝的美丽。 “这是何处?”独孤强问。 “这是何处不重要,重要的是里边的人。”安庆恩回答着便示意马烈上前敲门。 门环三响。 然后马烈便推开了门。 独孤强透过门敞开的缝隙看去,宅院里干干净净,并无童仆来开门。 这时忽然从宅院里窜出一只黑猫,黑猫迅速地奔向安庆恩,赖在安庆恩脚边不愿走开。 “看来这小东西很喜欢安兄你。”独孤强笑着说道。 安庆恩将它抱起,轻抚着它,道:“所有动物中,我唯独爱猫,而且是黑猫,我喜欢它神秘的毛色,喜欢它神秘的眼神,不知独孤兄会不会喜欢?”说着安庆恩将黑猫递到独孤强面前。 独孤强本就不讨厌小动物,于是他随手将黑猫接了过来,也轻抚着它。 。黑猫温顺地伏在他怀里,像是他的情人,温柔地凝视着他。 它的眼睛似有魔力,仿佛能看清一切隐藏在人心底的东西。。。。。。 独孤强愣愣地看着它,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然后又将它送还给安庆恩。 安庆恩含笑接过,然后将它放回地上,“去找你的主人吧。” 黑猫似能听懂安庆恩的话语,一溜烟地跑回宅院中。 “走吧,别吧时间耽误在这些小事上,去逛逛这个宅院,说不定会有些惊喜哦。”安庆恩说着,拉着独孤强的手也往宅院里走。 独孤强好奇地看着这个别致的宅院。 精巧的花窗,高翘的飞檐,清澈的池塘,栩栩如生的假山,园中的一切,虽不显奢华,但却也不乏大气。 走过曲折典雅的回廊,独孤强看到了那个宽敞明亮的大厅,大厅里,有个红衣女子正给观音菩萨上香。 那个背影,多么的熟悉,多么的深入骨髓。 “颜莹?”独孤强地话语中压抑不住心底的兴奋。 女子回头,那在独孤强心中不可能被时间漂白的轮廓就这么淋漓尽致地展现在了独孤强面前。 颜莹地眼波晃了晃,然后激动地喊道:“强?真的是你?” 独孤强用力地点头,然后大步向前,将颜莹抱在怀中。 在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世间的纷争都已不重要,仇恨都已不重要,只有相爱和厮守才是最最重要的。 激动的泪水已经从他的眼角流出,但对安庆恩的感激之情却是一丝丝汇入他心里。 才刚放松忘我的相拥,独孤强忽然发觉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 这时屋里又出现了五位女子,后来的这五位女子,竟全是颜莹! 六位颜莹!六位身着不同花色衣衫的颜莹:有红衣的、黄衣的、青衣的、蓝衣的、紫衣的和白衣的。 每一个颜莹的轮廓与身材都一模一样!世上绝不可能有相同的两片叶子,但却怎会同时出现六位一模一样的颜莹? 独孤强已经说不清楚心里是开心还是难过,所以他一脸茫然地看着安庆恩。 但安庆恩却镇定地点头,轻松地笑道:“独孤兄放心,嫂子是一定在这几人中,我碰巧在河边救起嫂子之后也是无意中才知道嫂子与独孤兄你的关系,嫂子不知道你是否淡了这份感情,于是我便替嫂子出了这个主意,让独孤兄你在这几人中认出嫂子,体现你们夫妻情深。” 独孤强心里对安庆恩的感激又一次重燃了,一个能为自己着想的兄弟在这乱世中已算难寻,那种细心地为自己设身处地考虑的朋友更是难找,而自己居然遇上了安庆恩。 独孤强幸福地笑了,然后仔细观察这六位颜莹,虽然他曾与颜莹朝夕相处,但此时此刻,竟不能分辨谁才是真正的颜莹。 “不要紧的,你在这里住些时日,待你认出了嫂子再离开不迟,我还要与马烈外出办些事情,有些东西,是需要时间来检验的,所以独孤兄你别急。”安庆恩看着独孤强紧张的神情安慰道。 话虽如此,但独孤强已然害怕认错了人会令颜莹伤心欲绝。 安庆恩仿佛能看透独孤强的心思,连忙说道:“独孤兄,对于你们的感情一定要有信心,我听了你们的事,我都替你们有信心,你又何必如此惊慌失措?另外几位是这些时日以来嫂子的好友,她们也都听说了你们的故事,也都愿意扮演嫂子来作此考验,嫂子也同我说了,我找人做的易容术精妙之极,就连她自己也难分辨真伪,要是独孤兄认错人了,就罚你跪一天搓板,然后将她的这些好姐妹全都娶进门。” 听安庆恩这么一说,独孤强压力顿消,他虽然不反对将颜莹的这些姐妹都娶了,但他却下定决心一定要寻出真正的颜莹。 见独孤强神色平缓,安庆恩与马烈便告辞而去。 屋子里唯独留下了这七人。 一个独孤强与六位颜莹。 独孤强的确也不得不佩服安庆恩的心思细腻,就连颜莹随身佩戴的软剑,也都是一模一样的,看过了六位颜莹的软剑之后,独孤强还分别参观了六间厢房。 红衣颜莹的厢房带有淡淡花香,桌上是一些还未完成的刺绣;黄衣颜莹的房里挂着许多名家真迹,墨香浓浓;青衣颜莹房里养着一些植物,这些叫不出名儿来的植物都像她的人儿一般娇嫩美丽;蓝衣颜莹厢房里摆着许多兵刃,只要扫一眼便能让年轻人热血沸腾;紫衣颜莹房里摆满各种乐器,有古筝,有二胡,有笛子,有葫芦丝,有编钟。。。。。。白衣颜莹房里最是简单,除了干干净净的桌椅,干干净净的床,干干净净的镜子,便没有其他摆设了。 这六间房,床铺摆放的方位皆与冥月堡里的一致,但其他摆设却各不相同,独孤强从这一点也难分辨谁是真正的颜莹。 又回到大厅,六位颜莹都分别送上亲手为独孤强缝制的礼物。 红衣颜莹送的是一件手工精细的长袍,黄衣颜莹送的是一件长短合身的长裤,青衣颜莹送的是一双舒适的长靴,蓝衣颜莹送的是一双质地上好的白袜,紫衣颜莹送上亲手制作的短笛,白衣颜莹送的是一条大气体面的腰带。 每一样的做工都那么细腻,每一样都好像富含有极深的情感,独孤强依旧没能猜出谁才是真正的颜莹。 大家也都没有介意,他们开心地坐在一起,共进晚餐,倾述思念。 但从她们的谈话与声音,独孤强亦找不出丝毫倪端。 时间就这么匆忙地同流水一般流逝。 温柔乡,英雄冢。 独孤强渐渐地习惯了六个人一起的生活,习惯了六个人截然不同的性格,他沉浸在泛滥的甜蜜中,沉浸在和谐的氛围里,沉浸在一个不用去考虑战乱与生计的国度。 这一切仿若天堂,这一切能让人淡忘仇恨与悲伤。 这一切同样能让一把兵刃失去锋利,让英雄迷失方向,亦能让一头雄狮的斗志生锈腐烂。 如果这是一种堕落,那么独孤强就存在于这种堕落中越堕落越快乐。。。。。 直到危机出现时,这一切,已都晚了。。。。。。 第三十一章 颜莹(二) 许多日后,当安庆恩与马烈再回到宅院中想请独孤强为他们办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时,独孤强却拒绝了。 有家室有负担的人往往是不愿意轻易冒险的,尽管出言相求的是他的恩人,但权衡利弊,独孤强还是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如今的他已经不再是可以随便就抛头颅洒热血的独孤强了,他还有颜莹这个负担,还有颜莹这个牵挂,不,是六个牵挂。 安庆恩虽算准了独孤强会对他感激,算准了感激的威力,但他少算了一个男人成熟时应有的责任感。。。。。。 当安庆恩认为一枚棋子失去了它原有的价值时,他会毫不犹豫地舍弃,免得它会成为别人的棋子。 所以他趁独孤强不留意时,将手伸向他的后颈,企图将那刚烈滚烫的三昧真火的真气据为己有。 但滚烫的真气才流入他指尖,他便疼得难以忍受,所以他只好无奈地放弃了这个念头。安庆恩忽然强烈地感到,世上有些东西是不能凭借蛮力与欲望占有的。。。。。。 “独孤兄,你在做什么?”独孤强也察觉了体内的异动。 安庆恩面色依旧平静,很自然地说道:“我只是在试探独孤兄你是否是因为纵情于情乐而忽视了练武,才不愿帮我这个忙的,但一试便知,独孤兄的确是决定放弃武学,安然隐居了。”安庆恩说着叹了口气。 独孤强对安庆恩的话语深信不疑,只好惭愧地低头道歉。 独孤强根本不会知道,他险些成为一个废人,一个失去武功失去青春的废人。 安庆恩大度地笑着说没事,然后留下一笔可观的财富便匆忙离开了。 独孤强猜他只是急着办事去了,心里对安庆恩的感激更深了,愧疚也更深了。 独孤强当然没有看到安庆恩离开时那个狡黠闪动的眼神。 日子重归平静与甜蜜,独孤强贪恋不舍的平静与甜蜜。 日稍偏西,独孤强与六位颜莹一起,享受着温暖的阳光,漫步在宅院旁的枫林里。 林里的风景美丽异常,河里的倒影别有风味。 在那种本该在画卷里才有的红色里徘徊,本该让人沉迷,让人陶醉,但独孤强又隐约觉得有人在跟着他。 环视四周,四周平静如初,除了色彩浓烈的美景,并无异动。 换做是以前的他,或许早就拿着三尖两刃枪把四周探个明白,而如今,面对这种诡异的平静,他已经颤抖。 “怎么了?”颜莹异口同声地问道。 “快回屋里,这不安全。”独孤强斩钉截铁地说,然后领着六人奔回宅院。 七个人的身影迅速向宅院奔去。 周围依旧平静。 难道是他的直觉错了?难道是他太敏感?独孤强还在思考着这一切是不是自己太多心了。 但凄艳的鲜血已经飞扬,绽放在他的脸上。 锋利的枪尖就差一些刺进了他的左眼,若是他连左眼都失去了,那么恐怕就与所有的光明所有的美丽缘尽了。 独孤强的左眼很清楚的看到,枪尖上还染着血,不是他的血,又是谁的? 他这时才回过神来,原来是白衣颜莹抢着一步在他身前推开大门。 他与死亡就这么惊险的擦肩而过。 但那么突然的一击,白衣颜莹并没能躲开,枪尖全都贯穿了她的身体然后才停了下来。 “颜莹!”独孤强嘶吼道。看着颜莹将要倒下去的身影,他的心似乎也一同被这长枪洞穿了。 另外五名颜莹一齐上前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扶住。“妹子,坚持住。”“妹子,别睡着了,睡着便醒不来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宅院内喊杀声一片,寒光耀眼,一群天兵从屋内冲杀而出。 他平静的生活终于又如无风的湖面,被一粒石子击碎了。 独孤强等人急退,但黄衣颜莹与青衣颜莹也被突如其来肆虐的气劲所伤。 独孤强冒险上前,将白衣颜莹的尸首抱起,口中流火狂泻,勉强将天兵逼退。 多天的逸乐,三尖两刃枪已不常陪在身边,没有兵刃在手,独孤强虽有三昧真火相助,但却也难以将己身功力发挥得淋漓尽致,在这混战的一瞬间,独孤强身上已多处受伤。 若是我没有荒废武学,若是我答应安兄去办那件事,或许也不会连累了颜莹。独孤强虽不能分辨白衣颜莹是否是真的颜莹,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就算并非颜莹,相处多日,她的关怀,她的体贴,如今终都逝去。。。。。。 自责之时,天兵们已冲破门前的火墙,疯狂地扑来。 独孤强抱着尸身,领着众人又跑入枫林里。 枫林依旧美丽,但却满是杀气。 一个人一柄剑出现在了枫林之中,那么突然,就好比晴天中的惊雷,让人意想不到。 那柄剑很奇特,那剑一边是剑锋,一边是锯齿,那人上身黑袍,下身白裤。独孤强不会不记得,正是当日不惜花金条想买人杀他的谛听。 “难道一直跟着我的,就是你?”独孤强想起一直甩不掉的那种感觉。 “除了我还有谁那么执着地想杀你报仇?”谛听说道,杀气更浓,枫叶纷落。 独孤强发觉他们就像被狼群逼入绝境的羊群,无力反击,无处逃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残忍地到来。 灵光一闪,独孤强突然想到他与安庆恩攻打玲珑轩时所用的火圈,当初它能将敌人包围在里面,如今亦能将自己包裹在里面立于不败之地。 独孤强得意的笑了。 火光开始飞舞,热浪开始散溢。 红色的枫林里出现了更鲜艳的红色,一个巨大的火圈将独孤强与颜莹同时罩住! 谛听与天兵们靠近不得,射出的弓箭也在接触火圈时被焚为灰烬。 谛听愤怒地看着自己的仇人在眼前却不能上前,他握剑的手已青筋爆出。但很快,仔细的谛听又发现了一件事:火圈里只有独孤强能忍受那样的灼热,另外几位颜莹早被这样的温度折磨地惨叫连连。 当初攻打玲珑轩时独孤强设下的火圈很大,所以玲珑轩的弟子远离火墙还能生存,如今那么短的距离,那么狭窄的地方,如果火圈继续存在,几位颜莹恐怕会活活的热死。 独孤强果断地将火圈散去。火浪如一条条毒蛇,扑向周围的追兵。 趁这时机,独孤强领着众人,奔了出去。 谛听避开火浪,持剑奔袭而来。 独孤强回头看去,他这时才发觉,黄衣颜莹根本不会武功,她只能吃力地跑着跟上队伍,但很快,已被谛听追上。 “我也要你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谛听话音才落,长剑已经从黄衣颜莹的脖子上一抹而过。 鲜血红如枫叶,飘落。 黄衣颜莹倒在凄美的红色中。 独孤强的心一紧,泪又流,直到这个危机关头他才分辨得出那人并非颜莹,但却也心疼不已。 青衣颜莹正欲上前夺回黄衣颜莹的尸体,她身法如飘叶,轻盈,柔美。 不对,这不是颜莹的身法,独孤强也留意到了青衣颜莹的身法。 “找死!”谛听怒道。 “不要!”独孤强正想上前阻拦。 剑气已破空而出,如虎啸,青衣颜莹已身首异处。 鲜血飞溅在独孤强的衣衫上,如此显眼。 独孤强身上的衣裳,都是她们为他亲手缝 制,如今,又因为他,她们命丧剑下。 独孤强虽然愤怒,但也失去了反抗的勇气,他知道继续反抗,继续逃亡,只会连累更多的人,所以他屈服了。 “只要你别伤害她们,要我死我也愿。”独孤强从没想过自己会屈服,会下跪,会恳求敌人。 “只要你愿死,我当然不会为难她们。”谛听得意地道。 颜莹冲过去想要将独孤强扶起,却被天兵齐齐拦下。 独孤强回首看一眼面带忧色的颜莹,又看一样杀气腾腾的谛听,他已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他连忙侧过脸,不让颜莹看到他脸上的表情,然后缓缓点头。 往昔的种种美好,种种经历在他面前飞掠而过,他没有后悔为颜莹所做的种种,唯独觉得当初没有推翻天界的事感到遗憾!深入骨髓痛彻心扉的遗憾。 要是当初灭了天界,如今的他定然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可人生又拿来那么多如果和要是呢? 独孤强都手脚都已被精钢所制的铁链所拷住。 谛听弯下腰,轻声在独孤强耳边说:“我今天就要你偿命。”说罢他又大声宣布:“这厮伤了我们这么多兄弟,伤了天界那么多天兵,其中不乏你们的兄弟,战友,不如我们将他处死,然后在拿其尸首回天界领赏,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 众人狂欢。 红衣颜莹、蓝衣颜莹与紫衣颜莹在一旁劝阻,哭泣。 可众人的决意如决堤的江水无法阻拦。 被捆着手脚的独孤强就这么被活生生地抛到旁边的河里。 手脚被缚,无力挣扎,眼前是河水碧绿的颜色,耳朵听到的是天兵的欢呼和颜莹的哭泣。 独孤强头一回发觉水是那么可怕,那么冰冷,他原本想从口中突出流火将缚住手脚的铁链熔去,无奈一开口,水变涌入口中,让他无法呼吸。 他宁可痛快的死去,也不愿痛苦的受人折磨。 求生的意志,让独孤强勉强浮在水面上,他将脸伸出水面,得以换气。 他没有听见颜莹庆幸地欢呼声,于是用余光向岸边看去。 四周的枫叶都在颤抖,就好像为他的遭遇而感到悲哀。 不对,是红衣颜莹偷偷地在一旁运功。 这样浑厚的内力,绝不是颜莹的,所以独孤强又能肯定红衣女子绝非颜莹。 枫叶纷飞,夹着锋利的内力从天兵身后翻飞而来。 没人会留意飘落的叶子,更没人会想到这锋利的叶子全都是暗器,刁钻难防的暗器。 枫叶飞过。 天兵已倒下大半。 独孤强眼里又重新看到希望。 或许这是转机,趁着这个时刻,蓝衣颜莹与紫衣颜莹应该会有所行动。独孤强心里猜测。 果真,蓝衣颜莹与紫衣颜莹同拔出腰间软剑,冲开天兵,向独孤强飞来。 蓝衣颜莹似很不习惯手中软剑,竟将软剑当成一般长剑来使;紫衣颜莹剑法柔和,柔中带刚,刚中夹柔,这不正是颜莹的得意剑法吗? 难怪众多颜莹都送他衣物是她却送了与众不同的短笛,她知道他会吹笛,而且吹得很好,她知道的。 有时候危机是能检验一切事情的,包括情感,包括任何隐藏在表面下的东西。但独孤强并不感谢这次危急,因为并非所有的都是真的颜莹,但他们对独孤强的情感却是真的,这点独孤强敢肯定。 一切终于明了,在这危急的时刻,但独孤强心里的伤痛未曾减少,毕竟其他人是因他而亡的。 若是能够活着,他一定帮安庆恩灭了天界,然后与这几位颜莹,长相厮守!独孤强心里暗暗发誓。 就在这时,岸边传来一声惨叫! 原来是红衣颜莹的胸膛已被谛听的剑所刺穿。 红衣颜莹的目光依旧温柔似水地凝视着独孤强,饱含深情。 独孤强甚至连她的真名都不知道她便已离去。。。。。。独孤强心如刀绞。 这时紫衣颜莹已将独孤强从水中捞起,正施展蜻蜓三点水的轻功将要拉着他飞出。 此时谛听已经领着其余的天兵追了过来。 蓝衣颜莹奋力抵挡,想要给紫衣颜莹足够的时间将独孤强带到岸上。 双拳难敌四腿,更何况是并不熟悉手中兵刃的蓝衣颜莹? 血痕纷飞,异常凄美。 蓝衣颜莹就这么倒在了独孤强的面前。 她的血散在水中,如她的人生一般,很快被光阴冲去,唯独在别人心中才有冲不去的痕迹。 谛听继续追袭,独孤强冲忙之下吐出流火,但这并未能运足真气的流火却挡不住谛听的剑。 剑与人在流火中长驱直入,剑尖直指独孤强咽喉。 一柄软剑卷住谛听的剑身,勉强让长剑不能上前。 独孤强此时也汗如雨下,若不是真的颜莹,谁有有如此功力来牵制住谛听的长剑? 的确,这一剑的确是紫衣颜莹刺出的,也是真正的颜莹刺出的,也是如今唯一幸存的颜莹刺出的。 独孤强心里又涌起一阵难过。 谛听再度运劲,长剑挣脱颜莹的软剑,即将刺入独孤强的咽喉。 间不容发之际,一个黑影从天而降。 他的黑色衣袖一卷,卷住谛听的手臂。 剑尖又一次被止住了,此时独孤强的咽喉出已微微出血,若是在慢上个半点,独孤强只怕已随几位颜莹而去了。 直到这时独孤强才能仔细打量这位恩人。他一袭黑衣,从衣着上不辨男女,头戴青铜面具,不持兵刃,只有两袖稍长。 他正是利用长袖施展如颜莹一般的功夫卷住谛听,止住谛听的必杀一击。 “你答应过我不杀他。”青铜人说道。 那声音低沉,也不辨男女。 “你看不出他已不同往昔?如今让他反省的最好的方法就是杀了他。”谛听道。 听他们的对话独孤强一头雾水。 难道他与青铜人认识,可凭那声音,那招式,独孤强实在想不出这人会是谁了。 这时颜莹迅速地将锁在独孤强手脚的铁链斩去。 独孤强趁着谛听不备,迅速挥出一掌! 掌力带着压抑许久的三昧真火的真气,奔流而出,正中谛听胸口。 谛听强忍着疼痛,没有倒下,轻声在青铜人耳边说道:“看见了吧?他已变了,以前的他绝不会偷袭的,对不对?” 说罢,谛听化为原形,如疯牛一般拼命地冲向独孤强! 传闻中说谛听的独角亦不逊色与锋利的兵刃,如今谛听誓死一搏!带着抗风奔袭而来。 荒废武艺许久的独孤强又怎会挡得下谛听拼命的一击? 他拉着颜莹的手赶紧逃开。 但身后谛听已至! 独孤强抱着颜莹,惊险地避开了谛听的这次冲击。 谛听撞在树上,需要两人和抱般大小的数根树枝皆被撞断! 但它不曾喘息,疯狂地冲向两人! 火光又起,独孤强双掌全力挥出,体内压抑着的一切真气狂奔而出!三昧真火从他身上一点点汇出,在他身前汇聚成一根火柱,火柱向谛听砸去! 但荒废许久的武艺,又怎会如此轻易达到预期的效果? 谛听横冲直撞,那独孤强的三昧真火竟被它的独角撞开数道。火光四散,尖锐的独角已经渐渐逼近再无力反抗的独孤 强与颜莹了。 黑光闪烁,龙吟不绝。 条条黑龙破空而出,缠绕着谛听,撕咬着谛听,它们锋利的爪子与牙齿将谛听,吞没在血痕中。。。。。。 巨响之后,独孤强缓缓看见谛听已倒在血泊之中,安庆恩手持一柄诡异的黑剑站在他身后。 “畜生,竟敢伤我兄弟!”安庆恩道。说罢便过来替独孤强查看伤势。 独孤强摇头,神色悲伤。 “在下昨夜夜观天象,知道独孤兄有大劫,便日夜兼程从洛阳赶来,不料还是晚了一步,不知嫂子还安好?”安庆恩说起谎话来就像吃饭,他担心地看着独孤强。 “颜莹没事,只是颜莹的好友全因我而丧命,我不能容忍。”怒意在独孤强脸上爆发出来。 安庆恩道:“待我替独孤兄拿下这些人让独孤兄亲自处置!”说罢一剑挥出,剑光漫天,所有天兵皆被剑气震倒,铜面人也不例外,也被安庆恩的剑气震倒。 独孤强忽然发现,安庆恩的功力,已经到了自己根本不能攀比的境界。 “安兄,放了这铜面人吧,他刚刚救了我,我还他一命,不想欠他。”独孤强说着走向那群倒地的天兵。 安庆恩点头,“你走吧。以后若是还对独孤兄有恶意,我便不客气了。” 铜面人缓缓站起,点了点头。 独孤强这时已经来到天兵身边,拾起地上的长枪,一枪一枪地将心中充满的仇恨发泄出来。 没有人能反抗,没有人能幸存。。。。。。 枫林里血流成河。 铜面人静静的离开,目光中带有一丝别人看不到的伤感。 安庆恩帮着独孤强安葬好五位颜莹的好友,陪着独孤强在此戒斋三日,然后问道:“独孤兄,你今后是何打算?” “纵然我愿放开执念不去报仇,天界的人亦不会放过我,我只希望能帮安兄你做些事情,好推翻那惨绝人寰的天界,不知安兄上次所说的危险之事是什么?”独孤强经历了这一次,早已想通,问过颜莹的意见,颜莹对他的看法也很支持。 “要推翻天界,光靠我们一己之力是遥不可及的,我们需要一支军队,一支同样痛恨天界的军队。”安庆恩道。安庆恩心里暗暗得意,得意他如今已能完全地拥有独孤强这粒棋子,而且仇恨的力量让他的威力更胜从前。 “安兄的意思是?”独孤强不解的问道。 “有两个地方关着同样痛恨天界统治的妖魔,蜀山是其一,太虚教的封印是其一,不过太虚教的传人难寻,要他开启祖辈相传的封印释放妖魔更是难上加难,在下斗胆请独孤兄去蜀山一趟,放出咱们的军队。好报独孤兄师尊与嫂子几位姐妹之仇。”安庆恩说道。 独孤强点头,然后看向一旁的颜莹,他想劝说颜莹在此处等他,他不愿颜莹参与这么危险的任务。 但颜莹坚定地看着他:“我陪你一起,经历了上次的事情,我已经决定,无论前边是生还是死,我都同你一起,世上已没有什么能将我们分开!绝没有!” 看着颜莹的坚定,独孤强点头,他暗暗发誓:就算死,也要讲天界推翻,就算死也要将这仇恨雪耻,就算死,也要与颜莹一起患难与共。 安庆恩举起茶杯品了一小口茶,茶杯挡住他嘴角的时候,他笑了,如此得意,只是无人知晓。 天边的云又暗,何时又风起云涌?何处又战火纷纷? 第三十二章 讨伐(一) 第三十二章: 讨伐 草原的天上白云飘。 白云飘在辽阔蔚蓝的天空中无拘无束,如同慕容荃此时的心情,无拘无束。 三匹快马在草原上奔驰,如同云朵恣意地在空中舒展着自己的意志。 慕容荃很喜欢这种急速飞奔的感觉,这种速度就好像他的刀法,如此熟悉,如此亲切。更亲切,更美丽的,是身边一同骑马飞奔的两位美人,沈凝嫣与李若岚。 平淡的生活犹如冬季饭后的一碗浓汤,踏实,暖人。 三人就这样一起浸泡在这样的浓汤中,自食其力,与天地为伴,与羊马为邻,共赏夕阳,指点繁星。 花,始终会落,汤,始终会冷。 当夏侯嘉带着琪琳寻到慕容荃时,这种平静的生活已经渐渐地离他们而去。 夏侯嘉向三人道出来因,又将蚩尤血剑被夺,安庆恩招兵买马一事一一述了,慕容荃三人皆面带忧色。 “凝嫣姑娘,琪琳体内狂暴的血除了蚩尤血剑可以压制之外,还有没用其他可以根治的办法?”夏侯嘉最担心的还是琪琳的事。 沈凝嫣愣着,不说话。 几个人看着们有答复的沈凝嫣,也同时被淹没在沉默中了。 “凝嫣姑娘,你还是直说吧,我早就接受这个事实了。”琪琳轻松地笑道,如今她心里最担心的并不是自己,而是爷爷的仇,要如何才能报。 沈凝嫣沉重地点头,“的确只有蚩尤血剑才能平息琪琳姑娘每季度发作一次的狂暴,相传那剑是汇集天帝至阴至邪至恶之气,配合玄天炉火炼制百天而成,剑色深黑,锋利无比,不单削铁如泥,更能吸走一切邪恶之气,使其身更锋利。世间万物相生相克,麒麟族这么特殊的一个族部,其中延续了数百代的这一不足,的的确确只有蚩尤血剑能化解,这也就是为什么琪琳一族从蚩尤死后一直拼死守护血剑的原因。” 夏侯嘉听了面色凝重。 慕容荃看在眼里,连忙安慰道:“夏侯兄何必担心,我们齐心将蚩尤血剑夺回便是,顺道将安庆恩灭了,好为天下除一大害。” 李若岚一听,拍手赞成。毕竟,太安逸的生活,早让爱热闹的她手痒痒了。 可夏侯嘉摇头,“慕容兄有所不知,安庆恩的功力已经今非昔比。” “我们联手都能将刑天击败,何惧他安庆恩?”慕容荃笑着说。 “你的意思是叫上司马健一起?”李若岚问。 慕容荃笑而不语。 “也对,他与长孙姑娘的喜酒你们没喝上,如今去看看他们也好。”沈凝嫣道。 “他与长孙姑娘结婚了?”琪琳吃惊道。 沈凝嫣点头,眼神中,有些羡慕,有些嫉妒。 五人结伴同行,骑着马奔向司马健与长孙玉儿的居所。 未到居所前,五人已经看到了显眼的冰剑,两把冰剑,立在帐篷之前,更像相互偎依的男女,就连旁人开来,都看得出其中的深情与细心。 “那便是司马健为长孙姑娘做的信物,每日不断用真气相凝,才保持着在草原之上,存在着这么一尊冰雕。”沈凝嫣羡慕的说道。 宽大奢华的帐篷,香醇的羊奶酒,甜蜜和睦的新婚夫妇,帐篷里温馨喜庆。 夏侯嘉看到这对夫妻的第一眼,就发觉女的更美了,男的更俊了,爱情的确是一样神奇的东西。 琪琳忽然觉得有时候做人是该现实一些,爱与被爱,这个本来就很难抉择的问题,她发现长孙玉儿居然处理得很好。当欧阳文瀚为了自己的梦想与长孙玉儿渐行渐远时,她勇敢的选择了司马健,这又是多么一种坚韧的勇气。若是痴痴地守着欧阳文瀚,或许长孙玉儿如今还只能独守相思,时常奔波。 安稳对女人来说又何尝不重要?光阴冲匆逝,人生又有几个几年可以苦等?我若要报仇,又要等上个几年?琪琳不禁暗自神伤。 夏侯嘉将目前的形式简要地叙述了一遍,然后也将想法一一说出。 司马健没有拒绝,只是看着长孙玉儿,等着她拿定主意。毕竟如今他已身为人夫,他有太多事需要顾及,有太多责任需要承担。 “你看着我干什么?作为一个大丈夫,能袖手旁观这些坏事继续发生?除恶扬善的道理我这个做女人的都懂,你在犹豫什么?”长孙玉儿豪爽地说道。 话音落罢,长孙玉儿已经搬来一个木盒子,将他们的佩剑分别拿出。 昔日熟悉的战意,昔日豪迈的壮志雄心,重新被点燃。 司马健看着众人,建议道:“若我们还能得到天界的帮助,或许胜算会更大。” 众人赞成。 长孙玉儿道:“不如让诸位在寒舍等候,我与健郎去一趟天界说明缘由,邀请援兵,毕竟上次是剑神与花神领兵追拿安庆恩的,怎么说他们也有些责任。” 于是又多上了许多羊奶酒,多添了许多烤肉,便同司马健一起,共上天界。 司马健御剑飞行,二人的身影在云间渐渐远去。 夏侯嘉叹道:“司马兄的功力又精进了。” 天界。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未见长孙玉儿,不到一日的时间,如今相见,她更美,更成熟,更吸引人。欧阳文瀚从没发现她在自己身边时绽放过这样的光彩。 长孙玉儿与司马健牵手走来。 凌霄宝殿之上,欧阳文瀚的心仿佛被一种看不见听不到的暗器刺成重伤,苟延残喘。 天帝很恭敬的接待了这两位曾经天界的恩人。 不光赐坐,还亲切的寒暄上几句。 听着他们的对话,欧阳文瀚才知,原来长孙玉儿与司马健,已经成婚。 半日不见,昔日深爱自己的女人已成为他人之妻。 欧阳文瀚心乱如麻?为何会这样?难道自己当初也深爱着她?还是所有男人都看不得曾经深爱自己的女人与别人共结连理? 不管是什么,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每个女人就如一块美玉,你越是用心去呵护她,她就越美丽,越有价值,每个男人就是一柄剑,这柄剑也需要人不断去将他磨得锋利。 所以现在她是越来越美丽,他却越来越不锋利。 若是当初自己也好好呵护她,不去过分的追名逐利,会不会她也有如今的美丽呢?或者更胜今朝? 欧阳文瀚思绪万千,但脸上依旧表现得安定自若。他甚至奢望着她能够偷偷瞟他一眼,哪怕是一眼,至少也能说明她还未完全将他放下。 但他错了。 有些女人,似乎对于感情就能很轻松地说放就放,甚至轻松到让人怀疑当初用情的深度。。。。。。 或许她现在深爱的是司马健,一个懂她心,呵护她,深爱她的司马健。。。。。。 欧阳文瀚的思绪未能平息。 可两人已经将来因一一述说。 天帝狠狠地责骂了花神与箭神,然后依然给了他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领着二十万天兵,直取安庆恩的老巢。 箭神、花神领命而去。 天帝还恳求司马健能请来当时联手击败刑天的几人共同对付安庆恩。司马健点头答应。天帝为了谨慎,还命平叛将军欧阳文瀚再领十万天兵随着这几人一起从安庆恩老巢身后进行突袭。 待其不备,击其弱位,往往是最有效的攻势,看来安庆恩已经在劫难逃,纵然他三头六臂,纵然他城府极深,也必将, 惨败。 直到欧阳文瀚上前来领命时,长孙玉儿才又注意到他。 “欧阳哥哥,我与健郎已经成婚,来不及通知你,你有机会去趟我们家里,好让我们夫妻两好好赔个不是。”长孙玉儿笑着,她谨慎地斟酌着自己的一言一行,因为她深知自己的身份,她不能让司马健吃醋,亦不能让欧阳文瀚难堪。 司马健也热情地邀请着欧阳文瀚。 欧阳文瀚爽快的答应了,脸上依旧平静如昔,绝没有人从这样的脸上能看得出任何心理泛起的波澜。 欧阳文瀚毫无波澜的脸色亦不能让长孙玉儿心理泛起波澜,因为从她决定斩断之前的种种时,那些曾经,那些往事,那些年少时对爱的狂热追求,都已深埋心底,任何人也不能轻易触碰了。。。。。。 黑龙山。 安庆恩如今的老巢便在黑龙山。 安庆恩围着连山造起城墙,四处招兵买马,就连鬼谷里群鬼无首的鬼兵,也都归他帐下。 昔日的黑龙山只是强盗云集的地方,如今的黑龙山,已都是一片铜墙铁壁,里边又有着如云高手。 黑云压城城欲摧。 箭神、花神领着二十万天兵,驾着黑云,杀气腾腾地逼向黑龙山。 黑龙山周围,都已被黑云所笼罩。 箭雨纷纷。 黑龙山城墙上的守兵并未退缩,他们支起大大的盾牌,然后不时还击。 连风声,都已被浪潮般得喊杀声,盖过。 不时也有箭羽射上云霄,不时也有天兵中箭落下云朵。。。。。。 没人仔细去计算这样的进攻这样的还击进行了多久。 待到城墙上,屋檐上,满是箭支,天雷做鼓,天兵们手持兵刃,直扑黑龙山! 白骨的战马,滔天的怨气,鬼兵们毫无畏惧地从城中冲出,踏空而行,冲天而起。 半空中,山坡上,平地里,混战一片。 安庆恩走上城墙,享受地看着这一切杀戮。 他不觉得这些鬼谷里愿意归降与他的鬼兵们会不是天兵的对手,毕竟鬼谷长存于世间,已非一朝一夕。。。。。。 血如雨水纷纷落下。 安庆恩拔出蚩尤血剑,让它尽情地吮吸着这甜美的汁水。 蚩尤血剑更黑,更亮,更耀眼了。 黑龙山后山,一支人马正悄然行进。 这荒凉萧瑟的后山除了枯枝败叶,竟无一兵一卒把守,夏侯嘉等人与十万天兵一起,渐渐逼近黑龙山。 落叶满空山。 众人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岔口! 四周白雾弥漫,就连黑龙山的山脊也都隐在乳白色的雾中。 白雾中有些曲折的光秃秃的枝干若隐若现,神秘诡异。 三个路口,三条路,三条路里满迷雾。 没人知道到底那条路通往黑龙山,也没人知道每一条路里都有什么在等着他们。 大军停下,众人依旧警惕。 “秋末冬初之际,白雾虽然常见,但这白雾却偏偏集聚于此,恐怕是敌人的计策。”夏侯嘉看着欧阳文瀚道。 欧阳文瀚点头,正欲调遣军马,派三队人马分别前去探路。 白雾中忽然有了动静。 一个身影缓缓从雾中走出。 如白雾般的衣衫,如白雾般的面庞,这不是安庆恩是谁? 但乍看之下,这人竟又像是墨迹涂绘而成,浅浅淡淡,在白雾中,缓缓走来。 “你们找的不是我吗?千军万马,怎就呆若木鸡的停在那儿,怕了啊?”安庆恩道。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琪琳见着安庆恩的身影,立马怒道:“天杀的小贼,今天我就要为爷爷报仇!” 正说话间,琪琳已经挥出三掌,麒麟劲催至顶峰的三掌。 可安庆恩的身影就像随风而动的云朵,风越大,他飘得越远,渐渐,渐渐将被白雾所淹没。 琪琳哪里肯放过这个报仇的好机会?于是她双足一登,身子轻飘飘地也追入白雾之中。 “琪琳,白雾诡异,小心埋伏!”夏侯嘉关切的喊道。 夏侯嘉话音未落,琪琳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白雾中的琪琳随着若隐若现的安庆恩身影奔出好远,她听着夏侯嘉的话,不禁抱怨:臭道士,在爷爷面前还说会对我好,仇不让我报,要打起来也不帮我,还怎么说得上对我好? 想到这里,琪琳又想起自己曾经对夏侯嘉付出的种种,不禁心如刀割。或许,仇恨,已将她心中他曾经的好,偷偷淡化。 夏侯嘉见琪琳深入白雾,便不顾阻拦,也冲了进去。 十万天兵虽未动,但领头的几人已有两人冲入雾中最左边的笑道,士兵们不禁议论纷纷。 就在这毫不起眼的一瞬间,一粒小小的石子从白雾中射出,打在沈凝嫣的马颈上。马儿受了惊吓,也狂奔如白雾中。 “糟糕,凝嫣不会武功,我得去将他带回来!”慕容荃惊叫着,便驱马上前,手中战刀已紧握。 “荃,我也去,我也不能让凝嫣姐姐出事!”李若岚说着也冲入了白雾。 如今领头的几人还剩下司马健、欧阳文瀚与长孙玉儿。 欧阳文瀚见状只好重整军心,命天兵就地列阵候命。 枪尖磨寒风,冷甲压黑龙,黑龙山后,数十万天兵已经列好阵势。 话说琪琳紧随安庆恩穷追猛打,终于,在汹涌澎湃的麒麟劲下,安庆恩还是被击中了。 得意的笑容并未在琪琳脸上绽开,因为她发现安庆恩如烟雾一般,慢慢地在她眼前散开,她击中安庆恩的手掌已经变黑。 不是毒,在毒童要她与夏侯嘉发下那两粒药丸时她已经百毒不侵了,那黑色的,潮湿的东西,竟是墨! 浓浓的墨,清香的墨,光亮细腻的墨! 这时夏侯嘉已经追上了琪琳。 “你没事吧?”夏侯嘉看着琪琳染墨的手关切问道。 琪琳摇头,见到夏侯嘉她心里虽也涌起一阵喜悦,但是依旧在思考,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替自己着想,为自己不顾一切。 女人有时就是这样,总爱在不合适的时间抛给自己许许多多的假设。 琪琳脑里忽然也出现了许许多多的假设,假设那些情况都发生时,夏侯嘉会怎么做,自己在他心中,真就如此重要? 多如牛毛的假设才刚抛出,但琪琳已经不及多想了。 因为他们面前已经出现了一幅大字,一幅悬浮在白雾中的黑墨大字:水墨阵! 这三个大字不是写在宣纸上,不是写在布匹上,就像是仙人一般能将墨迹凝在空中,汇成大字。 第三十二章 讨伐(二) 大字慢慢消散,落在两人眼前,积成一滩浓墨。 二人不敢大意,想要寻着一个出口,与大军会合,然后再从长计议。 不料白雾茫茫,二人已经失去方向。 夏侯嘉与琪琳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走着。 一阵流水声打乱了一切的沉寂。 “能找到河流未尝也不是一件好事,不单可以洗去你手上的墨迹,说不定我们还可以顺着河流找到出路。”夏侯嘉眼里闪烁着希望。 琪琳点头,随着夏侯嘉一起,循着流水声走去。 二人在河边停下,不再上前。 他们已经没有词语能形容如今的惊讶。 他们眼前的那条河,竟也是用水墨,勾勒出来的。 简单的色泽,生动的形象,真实的声音。 两人痴痴地看着河里的虾,河里的鱼,河里摇晃的水草,河面成群的鹅。。。。。。 琪琳好奇地将手伸入河中,那线条勾勒出来的水波,竟真能将她手上的墨迹冲走,冲得一干二净。 夏侯嘉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的非比寻常,于是拉着琪琳急退。 他们身后原本是白茫茫的一片雾而已,如今不知是谁,已在那片白雾上绘出群山,绘出竹林,绘出古柏,绘出一望无际的梅花,还有那背着柴的樵夫,还有那吹着笛的牧童,更有山间辗转飞流直下的瀑布。 这水墨画中有静有动,栩栩如生。 宁静平和得让人想在此度过余生。 如果余生只是陶醉半晌的功夫,那么有这个想法的人一定活得不长了。 就在二人警惕稍微放松的一瞬,杀气骤升! 那些画出的叶子同时无风而落,而且夹着凌厉的真气,逼向二人。 好在夏侯嘉反应极快,他长袖一卷一带,那些落叶全打在旁边的地上,落叶又化为一滩滩无规则的墨迹。 叶落尽,杀气未减。 樵夫与牧童奔袭而至,一招一式都如此简单,但却辛辣异常。 这被墨迹画出的两人不容小视,三两招间,竟能与夏侯嘉不相上下。 夏侯嘉哪敢大意?立马抽出铜钱剑,剑气似流云,倾泻而出。 剑气汇成八卦,将两人隔开,然后八卦又幻化成刁钻的剑气,四处散溢。 两人不敌夏侯嘉的剑法,皆被剑气所伤。 墨迹消散,墨汁散了一地。 夏侯嘉正欲收剑,忽见身前的群山地动山摇。 然后墨迹渲染的烟尘肆无忌惮地蔓延。 夏侯嘉将琪琳拉到自己身后,然后全神贯注地凝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烟尘中,一匹匹骏马飞奔而出!骏马上,是身穿铠甲手持兵刃的士兵。。。。。。 墨画的骏马,墨绘的士兵,随风翻滚的军旗上也是细腻的墨迹。 夏侯嘉与琪琳,就如渺小的两只蝼蚁,无助地等待潮水般的军队把他们吞噬! “走,越过河去,或许他们追不上来!”琪琳连忙道。 夏侯嘉一听,回过神来,拉着琪琳从身后的小河上飞掠过去。 就在这刻,河里的鱼、虾、鹅都一齐跃起,撞在夏侯嘉身上。仿佛是一柄柄刀剑擦身而过,鲜血飞扬,夏侯嘉与琪琳已经遍体鳞伤。 空中又有飞鸟盘旋,等待时机俯冲而下。 无论是空中,地上,还是水里,都充满杀机,他们置身于不会存在生机的险境,一个如诗如画的险境。 “笔下千军万马,这里的某处,定然会有泼墨的人,或许找到他我们就有办法闯出去。”夏侯嘉道。 “可在找到他之前,我们已经被这千军万马踏成肉泥了。”琪琳握紧夏侯嘉的手,虽然她不太敢如往昔一样确定自己在他心里是什么位置,但是如果可以选择,她还是愿意陪着他一起,哪怕是死。 “我们不会死的,绝不会,相信我。”夏侯嘉说完,真气一动。一个漩涡一样的黑洞在夏侯嘉面前出现。 就像泥牛入海,千军万马全都被那个漩涡吸了进去。马还在嘶鸣,人还在喊叫,那个古老的封印,又一次救了夏侯嘉的性命。 水墨阵中重归平静,雾白山青仿若隐士的田园。 两人继续前行,忽见茅屋一间,松林一片,屋旁有鹤在栖息,在玩耍。 屋前有位驼背的老者,在作画,桌上有精致的砚台,有有古雅的笔架,他手中握着一支毛笔,一只普普通通毫无异样的毛笔,桌上唯独没有的,就是纸,没有纸又如何作画? 难道这水墨阵与他有什么关系,难道刚刚的险境全是由他笔下而来?琪琳不禁一阵好奇。 “前辈可是乾坤一笔徐长青徐老前辈?”夏侯嘉抱拳行礼。 乾坤一笔徐长青?可是数十年前以一支笔纵横江湖的书画家?听说他笔下有千军,笔下出名画,笔下亦有颜如玉,只可惜名利心重,误坠魔道。琪琳心里暗想。 “见识不错,若不是你们太虚教的封印,或许你们早被金戈铁马撕成碎片了。”徐长青道。 “前辈过奖。”夏侯嘉也知道徐长青已投身魔道,于是表面虽然平静,暗地里也有所提防。 “你们可知我今日为何不画枫叶?”徐长青问。 夏侯嘉与琪琳缓缓摇头。 “我数十年的经验告诉我,枫叶的红色,要人血来画,才更凄美,才更真实。”徐长青目露凶光。 “作画为何非要杀人不可?”琪琳听了徐长青的描述,不由得一震寒颤。 “只因我如今替安庆恩做事,所以入阵者,必死无疑。”徐长青用毛笔,点了点砚台上的墨。 黑墨一连,墨迹竟化为坚硬的枷锁,同时锁住夏侯嘉与琪琳的手脚。 黑墨成龙形,酝酿在笔下,然后然后向两人咆哮着扑来,烟尘四起。 已绝望,已绝望,琪琳的绝望如流水般斩不断。 不能动弹,又如何躲开这黑龙霸道的啃食? 墨迹纷飞,伴着墨迹一起纷飞的还有被墨迹沾染的鲜血!夏侯嘉毫不犹豫地挡在了琪琳身前,夏侯嘉的血,也如三月般的细雨,轻轻飘在琪琳的脸上。 在绝望将她围得水泄不通时,是一种感动让她相信了爱的存在,相信了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爱她,只是爱的方式与自己期待的,稍有偏差,但终归是爱。 她如今才发现,是否,已是太晚? 好在慕容荃与李若岚做出的决定不算太晚,所以他们追上了沈凝嫣。慕容荃轻身一跃,跃到沈凝嫣的马背上,替她制住了受惊的马匹。见着沈凝嫣安然无恙,慕容荃与李若岚才都松了一口气。 正欲回首,才发现三人都已被白雾包围,不辨东西。 “区区白雾,安能挡我?”慕容荃运劲,双掌齐飞,四周的白雾被逼退了一些。 三人这时才发现不远处有块石碑,石碑上刻着“乱石阵”三字。 这时从石碑后走出两个人来,一人散乱着头发,胡须却梳理得整整齐齐,魁梧的身材,手上一对寒森森的钢爪,另一人八字胡,拄着木杖,背着一个大龟背,慕容荃记得这便是狮魔与龟魔。 李若岚也认出这便是昔日伙同安庆恩刺杀肃宗的二魔,便不禁想到,难道他俩与这乱石阵有什么关系不成?凝嫣的马匹受惊,难道也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二魔缓步向三人走来。 “我们的主人交代了,今日凡入阵者,必死无疑,三位可都做好了准备?”狮魔道。 慕容荃不由得心里暗笑,哪有人准备好去死的?于是便回道:“你主人是谁?我们为何就一定要死?” “我主人便是安庆恩,他料到定会有人偷袭黑龙山,于是命我等在此提防,不出他所料,果然有人派兵前来,所以你一定得死,但两位美人,若是马上要他们死,我还真舍不得,我得玩弄玩弄他们,再叫她们下去陪你。”龟魔阴笑道。 慕容荃虽然不快,但亦不好当场发作,毕竟四周全是白雾,不明敌人虚实,又不敢贸然上前,以防中别人调虎离山之计。 沈凝嫣也不得不暗暗佩服:这安庆恩的确是一名人物,不单城府深,而且谨慎,只可惜心地不正。 狮魔与龟魔根本不给慕容荃等人商议的机会,各持兵刃,飞扑而上。 狮魔恶狠狠地向慕容荃冲来,龟魔则冲向李若岚与沈凝嫣。 “护好凝嫣。”慕容荃草草交代了一句,战刀已经迎上了狮魔的钢爪。 龟魔的杖风呼呼,打向李若岚。 李若岚长剑一挡,挽一个剑花,身子与龟魔错开,回剑一刺! 火花闪烁,长剑刺不下去,原来是正巧刺中了龟魔龟背。龟魔得意一笑,木杖回击,李若岚回剑相迎,两人分别震开。 刀光如闪电,狮魔渐渐吃不消,慕容荃诡异的身法加上神鬼莫测的刀光,狮魔真恨不得自己多长几只手,好挡下慕容荃的刀光。爪影舍命攻向慕容荃咽喉与心口,狮魔企图用拼命的一击逼退慕容荃。 怎奈何身子一晃,战刀劈向狮魔后颈! 眼见刀光将至,狮魔已避无可避,顿时间,狮魔冷汗满头。 破空声刺耳,一粒石子从白雾中飞射而出,打在刀锋上,刀锋稍稍偏移,砍在狮魔背上。 刀锋虽偏,但余下的刀劲竟也能透身而过,狮魔命丧当场。 慕容荃暗道,好在刚刚没有鲁莽行事,敌人一定还在暗处。 斟酌之间,白雾中又射出一粒石子,石子精准地飞向沈凝嫣。 这人竟知道用沈凝嫣来牵制我,而且劲道刚猛,功力绝不再狮魔之下,难道刚刚那粒石子击中凝嫣的马匹只是诱敌之计?慕容荃暗暗惊讶。 突然间,白雾已经散去,大地颤抖起来。 地上的石子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气牵引,纷纷漂浮在空中! 沈凝嫣见过下雨,下雨是雨点从空中落到地上,如今眼前的一切却刚好相反,石子从地上不断飞上空中,夹着凌厉的真气,随风飞舞。 稍不留神,慕容荃的双腿已经被锋利的石子刮伤!情急之下,慕容荃内劲翻涌,凤凰翼绽放在他身后,他将凝嫣抱在怀里,手中刀光汇成一片银白,挡住不断喷起的石子。 此时龟魔已经将全身缩进龟背里,坚硬的龟甲替他挡去无数锋利的石子。 李若岚不是乌龟,只好跃在龟背上,利用龟背替她做盾。 谁知龟魔竟也狡猾,内劲一震,将李若岚从龟背上震了下去。 好在慕容荃及时将李若岚接住,双手抱人,慕容荃不能挥刀,自然不能挡住从下方涌来的飞石,一时之间,三人伤痕累累。本想振翅高飞,远离乱石阵,但一身影从高而下双剑飞劈而来! 电光火石之间,是凤凰翼挡住了那两柄双剑,确切的说,是两柄石剑。 “石妖?凝嫣救你一命,你难道想将我们置于死地?”慕容荃怒道。凤凰翼挡着双剑僵持不动,他们三人正往地上落去。 “对不起。我若不杀了你们,安庆恩就杀了花媚!对不起,对不起,谁叫你们闯阵进来?”石妖眼里闪逝一丝悲哀,一丝痛苦,没人能了解,没人能倾述。 慕容荃暗暗惊奇,昔日一别,石妖还是他手下败将,如今相遇,功力已经精进不少。慕容荃知道,在这乱石堆中,石妖如鱼得水,功力更容易发挥至极限! 自古以来为爱而生,为爱而死的人多如牛毛,只是如今慕容荃听了石妖的话竟是如此无奈,如此无助! 沈凝嫣已闭上眼,紧紧拥着慕容荃。李若岚也闭上眼,轻吸一口这个男人身上熟悉的味道。 慕容荃不甘地看着石妖,眼神不再锋利,有抹不去的怒意,有读不懂的无奈,还有流不完的不甘! 第三十二章 讨伐(三) 十万天兵虽原地待命,但白雾反倒迎了上来。黑龙山后已是白茫茫的一片雾海。 “大家提高警惕,若有人来犯,保持阵型,全力还击!”欧阳文瀚吼道。 话音才落,大地已开始震动,这时乱石阵中石妖再施法!阵中白雾已尽散,阵外白雾笼罩,此时正逢石子飞起,天兵死伤不计其数,惨叫声连连。 司马健谨慎,将长孙玉儿抱在怀里,御剑飞行在半空,运劲将水汽结成冰盾,挡在下方,石子被冰盾挡去,两人无恙。 欧阳文瀚以巨灵神之力护在周身,石子纷纷溅开。 石雨持续了许久终于平息,血腥味已经很浓很浓,谁也没法预计天兵的伤亡,欧阳文瀚、司马健与长孙玉儿靠在一起,严防敌人偷袭。 四周除了呻吟声,还是呻吟声。 “我们得救他们,听声音,他们快撑不下去了。”长孙玉儿道。 司马健轻轻地点头,“但我们一样也得小心。”说着关切地拉起长孙玉儿的手,慢慢向前搜索。 欧阳文瀚心里虽有些酸楚,但还是也跟了上去。 没走几步,闪着金光的东西吸引了三人的目光。三人走近才发现这时一把金钗!一把比三人的个头都高的金钗,金钗上雕有“仙女阵”三个大字。 三人面面相觑。 一阵长剑出鞘的声音让三人更加警惕。 长剑出鞘的声音不多,连续七声,间隔有序。 然后细碎飘忽的脚步声隐约传来。 白裙摇摆,七个白影带着利落的剑气,在白雾中起起落落,如七朵随风飞扬的百合,被季节遗弃在这里。 欧阳文瀚巨剑横劈,霸道刚猛的剑气劈开部分白雾,震飞地上沙石,却沾不了那白影衣角分毫。 长孙玉儿剑已在手,她的剑招配合着司马健的剑法将两人周围封得水泄不通。原来两人相恋之后,心意相通,司马健指点她剑法,他们的剑法随着他们的相知,越来越默契,总能在最恰当的时机配合出最恰当的招式。 欧阳文瀚看着身旁一起用剑的两人,竟看得痴了,他赫然察觉除了名利,还有别的东西是他想要追求的,对于现在的司马健,除了羡慕,他的心里还泛起酸酸的嫉妒。 长孙玉儿与司马健的剑法配合得精妙,那七个白影的剑阵亦是不俗。七个人七把剑,没有一个动作时多余的,亦没有一个人的走位成了剑阵的累赘。 在这一瞬间,三人忽然觉得这七人联手而成的剑阵比起几十人的包围还要可怕。 七把剑就像是七只阴嗖嗖的白爪,辛辣地从七个方位袭来。 司马健与长孙玉儿双剑齐飞,想要封住扑来两人的剑势。不料那两白影一偏,便与司马健和长孙玉儿错身而过。 七把剑齐刷刷一起,攻向欧阳文瀚。 剑气成网,无处不在,欧阳文瀚巨剑虽然刚猛,但双拳难敌四腿,手起剑落之时,那边敌人又已趁虚而入。剑气交错,巨响连连,数十回合后,欧阳文瀚双臂双肩皆已挂彩。 水汽凝成冰剑,数十把冰剑一齐射出,司马健想要将那七人从欧阳文瀚身边逼退。 七个人在这瞬间忽然跃到一齐,聚起内劲凝成一柄巨剑,巨剑所向披靡,冰剑们纷纷断裂,七人与司马健错身飞过,巨剑锋芒不减,司马健反被震开,长孙玉儿也被巨剑剑气所震,撞到一旁石柱之上,然后跌落。 司马健万万没有料到这七人能分能合,合起来威力竟胜过自己。 长孙玉儿落到地面是地面忽然陷落,这用尘土掩盖的地面下竟全是长矛,密密的长矛寒气慑人。长孙玉儿真气被刚刚一撞撞得混乱,竟一时提不起来,只得如脱落的枯叶,不由自主的向下坠去。 一只结实有力而又曾经熟悉的手稳稳拉住了她。 欧阳文瀚的手,这手,这种温暖,这种力度,她永远不会忘记。 那个粗犷豪迈轮廓上的那双眼,却不再如往昔般冰冷遥远,只是多了一丝以往不同的柔情似水。 长孙玉儿避开欧阳文瀚柔柔的目光,答道:“谢谢,欧阳哥哥。”她清楚,如今已为人妻,过往的种种,都应被岁月的刀刃,一刀斩断,只剩纯纯的兄妹之情。 司马健挣扎起身,正欲赶过去,不料那七人竟聚在一起,化身巨剑,直刺欧阳文瀚。 巨剑之快无法形容,但司马健还是看到了那七个女子,七人全都貌美如花,辛辣狠毒的剑法完全不能与这样的容颜像匹配,这样的容颜,应该在深深的宅院中刺绣赏花,应该在明媚的阳光下享受着灿烂的年华。 巨剑将至,欧阳文瀚若是闪避,长孙玉儿不落入陷阱也难免被巨剑的剑气刺伤,若是不闪避,欧阳文瀚则活活成为一个靶子,避不开躲不掉的靶子。 这一瞬之间,局势的变化已经超出三人的预料,长孙玉儿想要强行运劲挣脱,无奈刚刚那一震,她的护体真气已被震散,不易聚起。 司马健持剑飞奔而来,可是已经晚了。 巨响如雷,巨剑已经刺了下去。 欧阳文瀚被那剑气震飞好几丈远,长孙玉儿重重地往陷阱里落,手上还握着欧阳文瀚迟迟不愿放开的手。 在这一瞬间,她忽然莫名地矛盾起来,她不知道自己嫁给司马健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她只知道欧阳文瀚刚刚的坚持,绝不参杂名利。。。。。。 欧阳文瀚还带温度的手在手中,但一柄没有温度的刀却已刺入她的心里,若是他一早已这样坚持,已让她发现他的爱,结局会不会还是这样?那司马健的结局,又该是如何? 女人总是这样,在千钧一发之际,还可以胡思乱想,竟能忘了还身处险境。 幻灵剑飞射而来,钉在陷阱的壁上,正好将长孙玉儿接住。 欧阳文瀚用仅剩的右手支撑着站起,鲜血已经疯狂地从他口中流出,他如一头发疯的猛兽,扑向那七个白影。 “天山七魔女!俺他娘的要宰了你们!”欧阳文瀚从来没觉得自己那么生气,他看到了长孙玉儿落入了那个陷阱,却没看见司马健的剑救了她,他从来没有感到那么害怕失去一个人。但那种感觉,如今却在他心中如洪流般地爆发了,一发不可收拾,甚至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 听了欧阳文瀚的怒吼,长孙玉儿的心更是一紧,泪水已经滑落。。。。。。 一段感情,但自己已经放弃但有一条偶然发现对方还深爱自己时,是怎样的思绪? 天山七魔女面无表情,又聚在一齐,化身巨剑,冲向欧阳文瀚! 身负重伤的欧阳文瀚又怎是这七魔女的对手? 好在司马健及时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可司马健的剑已经钉在了壁上,如今的他已经手无寸铁! 但他已是一柄剑,一柄时间绝无仅有的剑。 他既是剑,剑既是他,人剑已经合一,剑魔教他的灵犀一剑也已刺出。 细长而又尖锐的剑气与七魔女的剑气剑尖相撞! 灵犀一剑带着血痕,从七魔女的身体中穿过,巨剑崩碎! 血痕飞出好远,好远。 司马健救起长孙玉儿,搀扶着欧阳文瀚向后退去。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从阵中全身而退?”一位魔女挣扎着向后爬去。她的声音竟不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司马健好奇地看去,那地上不动的女人,竟都长有喉结?难道他们全是男人?难道天山七魔女竟全是男人?都是女扮男装的男人? 不过不管男人女人,岁月 洗过这一切之后,都不会再有人去追究有人去计较。 大地又开始颤抖起来,原来是苟延残喘的那“魔女”按下了机关。 万箭齐飞!箭羽不分敌我地在浓雾中穿梭,毫不留情地奔驰出自己一生中注定的轨迹。 司马健拉上长孙玉儿与欧阳文瀚,三人踩在幻灵剑上,御剑飞行,司马健森寒的真气围绕在两边,前边护着个厚重的冰盾,三人就这么,冲出了白雾的包围。 箭雨的呼啸声已经平息。 幻灵剑停下。 司马健回头,正想询问欧阳文瀚的伤势,却才发现,他已脸色苍白,浑身颤抖。 长孙玉儿顺着司马健担忧的目光看去。 她瞧见了他渐渐恍惚的目光,只见血涌不息的嘴角,还有空荡荡的左臂,然后还有满是箭支的后背。 欧阳文瀚的右手已经抛开了原本不愿离手的巨剑,颤抖而又有力地搭在她的肩上。温度,已经渐渐地从他的指尖撤离。 “文瀚!”太多的情绪无法用语言描述,但全全部部都包含在她的眼神与泪光中,她已失声痛哭。 欧阳文瀚笑着摇头,“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司马兄,好好照顾玉儿和我娘。也替我和娘说一声,儿不孝,不能常伴左右,转世再尽孝道。。。。。。” 话音落,那笑容也已僵硬,唯独剩下那一段段由人评论的故事等着文人墨客传唱与评价。 长孙玉儿抱着欧阳文瀚的尸体痛哭,泪水洗不尽心中泛滥的悲伤。 却说慕容荃、沈凝嫣与李若岚三人身陷乱石阵中,半空,慕容荃双手紧抱着沈凝嫣与李若岚,双翼又被石妖的双剑所压制,地面上飞石乱舞,危机重重。 “不杀了你们,花媚的命就保不住了,对不起!”石妖吼着,使出自己平生最强杀招“飞沙走石”! 这并非以往慕容荃所见的旧招,而是在一切有利于石妖的环境里,疯狂地杀招! 所有的事物,皆被石妖旋转带动出的劲气所吸引。双剑快速旋转织成的剑网,凌厉无比。 慕容荃感到汇成凤凰翼的真气被无数刀刃撕裂了一般,美丽的光泽碎成片片,失去了凤凰翼无处着力的他抱着两人被卷向那高速旋转着的剑网。 慕容荃本能地松开手,运劲推在沈凝嫣与李若岚身上,企图将她们震回地面,让她们有机会逃脱出去。真的能逃脱出去?慕容荃心里也没底,只是想让她们试一试,只要有让她们生还的机会,慕容荃就算是死也不会放过。 但李若岚拉住了慕容荃的手,“要死,我陪你一起,荃。” “鸳鸯不独食,我也不会弃你而去!不管怎样,我陪你!”沈凝嫣说着也拉着慕容荃的手不愿放开。 一切仿佛静止,三人离石妖的剑网越来越近。 慕容荃也将二人,抱得更紧。。。。。。 电光火石之间,一股柔软的感觉触到了慕容荃的左手。 慕容荃看去,之间沈凝嫣身后不知何时已多了九条白尾,灵狐的白尾,柔软的白尾。 这也是慕容荃第一次见着沈凝嫣露出原型,李若岚也吃惊的看着沈凝嫣,她虽然已知沈凝嫣绝非人类,但却也无法将眼前这美丽的面庞同那九条狐尾对上号。 但见其中两条白尾卷着二人,沈凝嫣顺势已挡在二人之上。 血溅漫天,沈凝嫣的惨叫声如一把匕首,扎在慕容荃的胸口。 沈凝嫣没有死去,她虽不会武功,但体内千年以来能医治百病的灵力本能地将她所受的创伤立马治愈! 沈凝嫣活活成了一个肉盾! 心爱的人成了肉盾,自己是如何一种心情?不光慕容荃,李若岚眼角也落下泪珠。 那是一种周而复始的痛苦,身后的伤好了又痛,痛了又愈合。。。。。。 看着沈凝嫣渐渐苍白的脸色,慕容荃摇头,他仿佛觉得自己像落入河中随波逐流的叶片,对于如今的处境,已经无能为力。“凝嫣,放开我们,要死咱也要死在一块。”慕容荃道,声音低沉。 “牺牲我一个,总比三人全死在这的要好。”沈凝嫣说道,眼神中不带一丝悔意,“荃,让刀劲从我身体穿过,或许还能破他的招式。” 慕容荃摇头,避开沈凝嫣坚决的目光。 这时,地上的石子多也被石妖的劲气吸引,如刀锋般从三人身边滑过,三人已遍体鳞伤。 “我已经坚持不了了,你在不做,恐怕我们三人都命丧于此,况且,我体内的灵力会帮我复原,不用担心。”沈凝嫣道。 慕容荃依旧摇头,“我让刀劲绕过你,看看能不能将他的招式破了。”说罢刀劲成凤影,正欲绕开沈凝嫣的身子,劈向石妖。 无奈石妖的劲气太过强大,慕容荃的刀劲才出,已被引力所扭曲,所以奔驰的凤影正巧撞在沈凝嫣身上。 沈凝嫣虽强忍着疼痛,但鲜血也已滴在慕容荃脸上。 “凝嫣。你没事吧?”慕容荃心疼地问道。“凝嫣姐。”李若岚已哽咽。 “荃,信我,我真的不会有事,你们再这样拖延,我就真的连复原的灵力都没有了。”沈凝嫣的声音已经很弱。 慕容荃忽然觉得,这种相信,是多么的艰难,或许用眼泪来养活一朵花也比这种相信要容易得多。 但刀已出,带着慕容荃的泪水,刺出,对于沈凝嫣的话,他是深信不疑的! 刀锋刺入沈凝嫣的腹部,刀劲精准无误地涌向沈凝嫣身后旋转着的石妖。 沈凝嫣的血被刀劲牵引,汇成一只展翅的凤凰,带血的凤凰!凤凰扑向石妖,与不知疲倦的引力撞在一起。 石妖被这一只凤凰撞飞!乱石失去引力渐渐跌落,血迹在空中四散成了比绵绵春雨还要美丽的景象。 引力消失,三人往地上落去。 沈凝嫣落在慕容荃怀中,笑意依旧。 李若岚赶紧撕开衣角,替沈凝嫣包扎。 石妖被慕容荃这出其不意的一招震飞好远。 “石妖的招式已破,赶紧好起来吧,凝嫣。”慕容荃凝视着沈凝嫣。 “对不起,我骗了你,但我保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的灵力虽能复原表面的损伤,却无法迅速修复我的内伤,对不起。”沈凝嫣道。那个时候,除了欺骗,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做了。 慕容荃的霸道刀劲把她的真元都已破坏了,她知道自己,已无复原的能力了。但她不后悔,这原本就是在她的准备之中。。。。。。 “不可能,不可能!你一定是逗我的!你一定是在逗我!”慕容荃用力地摇着头,不愿相信眼前的事实。 李若岚不断地擦干净一次又一次从沈凝嫣嘴角涌出的血迹,然后抱紧了颤抖的沈凝嫣。 沈凝嫣将恍惚的目光看向李若岚,“替我照顾好他,好不好?” 李若岚摇摇头:“我不会照顾人,凝嫣姐才会,凝嫣姐一定没事的。” 沈凝嫣笑道:“不会也可以学的。” 她的声音突然停住,目光看向天际,仿佛回到了关外,也仿佛回到了最初与慕容荃相遇的那个城池。。。。。。 慕容荃咆哮着,声音震彻云霄。 回忆如钩,伤了追忆人的胸口,也许岁月也会颤抖,颤抖着记不住多少回忆,多少愁,冷风吹不透,陈忆层层厚。 李若岚跪在沈凝嫣身前失声痛哭。 这时石妖已回过真气,提着两柄石剑,慢慢走来。 战刀,已被慕容荃从地上拾 起,口中的风,仿佛都被慕容荃操纵着,在他周围汇成一根风柱!巨大的风柱,霸道而又凌厉地龙卷风! 每一丝风就像一把刀,融入愤怒与杀气的一把把刀。 风柱驰过,每一丝白雾都被割破,每一块巨石都难逃粉碎。 石妖已经看呆了,回过神,连忙向远处逃命。。。。。。 慕容荃没有闲情顾及石妖如今的死活,他悲伤地抱起沈凝嫣的身子,慢慢的一路回走。 他抱着深爱的人,从悲凉的风景里,走出。。。。。。 这时周围的一切白雾都已被风柱带走,狼籍的战场出现在众人眼前。天兵的尸体随处可见,山林里的泥土已是红色。 慕容荃的风柱带走白雾,正巧也救了夏侯嘉与琪琳。 夏侯嘉替琪琳挡住黑龙后,虽受内伤,却无性命之危,徐长青原本画在白雾上的攻势也一并被风柱带走了。 琪琳趁着这刻,抱起夏侯嘉,飞奔出阵。 琪琳、夏侯嘉、慕容荃、李若岚、司马健与长孙玉儿在那个岔口相见,周围的一切已都没有生气,没人想到,惨败的,会是他们。 此刻徐长青又已绘出千军万马,向众人奔来! 慕容荃怒意泛滥,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沈凝嫣,然后舞着战刀扑向那千军万马。 司马健知道慕容荃要拼命,于是剑柄打在他的后颈,抱着昏睡过去的慕容荃,领着众人,向远处奔去。。。。。。 黑龙山的正前方,安庆恩挥舞着凯旋的旗帜,站在城墙上仰天大笑,并派出一支人马,支援后山,他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与他作对的人,绝不会。。。。。。 第三十三章 蜀山(一) 第三十三章: 蜀山 天空干净得像刮了胡子男人的面庞,一丝云朵也没有。 独孤强也刚刮了胡子,他领着众多好手,按照安庆恩的指示,向蜀山行去,他要释放那些沉睡已久的妖魔,无论对错,不计后果,他也要为那几名“颜莹”报仇,为太乙真人报仇。 他抱紧马前的颜莹,继续向前,他已不再害怕,不再彷徨,既然天界的人都不愿放过他,他倒还不如放手一搏。。。。。。 蜀山悬于天地之间而不坠。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但独孤强已经领着众人做到了难如登天的事。 蜀山派山下,旌旗翻涌,蜀山任何能下山的路,皆被独孤强带人封锁了。 独孤强派人给乔浪送去书信,他给了乔浪两个选择:要么蜀山派归降安庆恩,要么独孤强领人冲杀上山,弄垮锁妖塔,杀尽蜀山门人。 乔浪的回答再明显不过,他将送信的使者扣留下来,然后在山道上都布满剑阵,著名的七星剑阵也在上山的大道上排开阵势。 白衣如雪,乔浪如雪一般飘落在山道上。 美丽的雪景一瞬间也被他的光芒稀释。 “念你是火神之后,怎可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难道你师尊太乙真人就没有教过你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乔浪严肃地道。 “我不知道什么是善什么是恶,我只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恨!”独孤强答道,三尖两刃枪已在手,杀气微浓。 “在你心中什么时候开始爱恨情仇竟比是非对错重要了?”说话的声音低沉而熟悉,独孤强循声看去,只见铜面人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乔浪旁边。 “是你?”独孤强道,“我放过你,我劝你最好不要多事。” “我救过你,我劝你也快点知难而退,莫要再帮着安庆恩做事,否则,我们便是敌人。”铜面人说道。 “你对我来说是敌是友并不重要,只要颜莹永远在我身边,能让她安全,就算是恶事做尽我也不会后悔,况且,如今的天下,难道就如你们所认为的公正无邪吗?你们已经不了解了,但我清楚,深刻地清楚。”独孤强说着,长枪一指,众多好手如几天未进食的饿狼,朝蜀山上冲去。 一旁的颜莹听了独孤强刚刚的话,一阵感动,目光落在独孤强身上,久久不愿撤开。 鲜血在白色的雪上绽开一朵朵红花,性命仿佛是一幅幅不要钱的图画,随着红花的盛开,落下。没有一场战争是值得赞美和珍藏的,因为无论哪战争是正义的,是邪恶的,都有许许多多的生灵消失在战争之中,生命这种原本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在战争中,却是如此廉价。 独孤强没能去算计,自己的枪下到底送走了多少条世间原本最珍贵的东西,因为那些东西,比起他与颜莹的爱情,比起他与天界的仇恨,根本不算什么。 乔浪挥舞长剑,向独孤强逼来。 剑光与枪影交织在一起,火星四溅。 乔浪的每一丝真气都牵动着散落在地上的每一把兵刃,连绵不绝的刺向独孤强。 独孤强毫无畏惧,枪尖插入地底,火柱从碎裂的地底四处射出,竟把乔浪的剑招全数挡去。 铜面人也出手了,他使着一条长鞭,特殊的长鞭,那长鞭看起来更像软剑,但比软剑长出许多,呈鞭子的形状。 铜面人柔软锋利的长鞭向独孤强劈来,为的只是牵制住独孤强,好让乔浪有机可乘。 颜莹哪能让独孤强陷身险境?软剑已出,如毒蛇一般精准地缠上了铜面人的长鞭。 “那个女的是他的弱点,我们若是能制住那个女的,或许能逼他退兵。”铜面人向乔浪说道。 乔浪会意,剑锋一转,灵巧如女人手里的绣花针,刺向颜莹。 独孤强深知蜀山剑法的高绝,颜莹绝不会是乔浪的敌手,更何况还有个难缠的铜面人? 于是流火狂喷,喷香乔浪身后的蜀山弟子。 乔浪不得不顾及弟子安危,连忙撤回攻势,一剑向流火劈去。 流火虽被劈为两半,但仍向后冲去,活生生吞噬了十几名蜀山弟子。 “谛听说得没错,你果然无可救药了,为了一个女子,竟不惜用此手段相救。”铜面人喝道,长鞭向独孤强扫了过来。 独孤强顺势避开,抱着颜莹逃出战场,他将颜莹放在山下,然后又持枪攻回山上! 长枪过处不留活口。 独孤强避开乔浪的攻势,专攻蜀山弟子,乔浪亦想冲下山生擒颜莹,但被人数众多的魔道中人挡住去路。 蜀山派损失严重,好在凭着七星剑阵,魔道中人无法从蜀山门前跨越一步,一天的激战,直到天色昏暗时才停歇。 独孤强领人退下山去,乔浪亦带着弟子退守山门,互不进攻。 月光映得雪更白,独孤强将今日之事飞鸽传书告诉安庆恩,安庆恩密密交代了一条计策,用来达成他们的目的。。。。。。 颜莹走近,偎依在独孤强身旁,将一只短笛递到他手里。 笛声婉转,略带悲凉,那弱不禁风的记忆又被这笛声勾起,曾经的痛苦磨难与曲折如他的笛声一般,抑扬顿挫。 虽然他们眼前是看不见的未来,只有将天界推翻,他们或许才能拥有宁静的幸福,所以如今的独孤强只要有颜莹相伴,他已不顾是非对错。 独孤强细细研究了蜀山派的地图,他虽然闯不进蜀山派,但亦觉得安庆恩之计可以达成目的。 天微微亮。 独孤强就带着众人攻上蜀山。 蜀山掌门及弟子仓促应战,蜀山门前已是混战一片。 独孤强一人一枪只身冲到蜀山门前,被变化多端的七星剑阵挡住去路,他跃在半空,手心凝聚真气汇成一个巨大的火球,火球破空飞出,射向蜀山派大院之内。 乔浪从阵前撤回,持剑来拦,两人纠缠一番,不相上下,独孤强应付地周旋一番,然后带人回撤。 此时大火已在蜀山派内蔓延,蜀山门人自顾不暇,不敢追击。 此后几天,独孤强围而不攻,蜀山门人亦不敢轻举妄动,几天平静无事。 蜀山大厅。 乔浪皱着眉头在厅内踱来踱去。 铜面人问:“真的撑不下去了?” 乔浪叹气道:“独孤强烧的是咱们贮存粮草的大宅,他如今围而不攻,是想慢慢消耗我们,等我们气力不济时才一举攻破,若是无人来援,我们蜀山派,恐怕是。。。。。。” 乔浪蔓延继续说下去,但意思铜面人已经清楚。 粮已绝,人疲惫,蜀山面临绝境。 “派人御剑飞行去向众门派求援,不知掌门认为如何?”铜面人道。 “本门弟子能御剑飞行的本就不多,让他们去,他们真能冲出敌人的包围?”乔浪眉头更紧。 几名弟子听了掌门的话,便同时请命,只是乔浪犹豫不决,不忍弟子犯险。 “任何付出,都是有代价的,若蜀山连这些代价都付不出,恐怕,蜀山再无明日了。”铜面人拍拍乔浪肩膀。 “我与兄台萍水相逢,兄台对蜀山之事尽心尽力,在下永生难忘兄台之恩。”乔浪说着便选了一名弟子交代事务。 弟子领命而出,剑作流星,载着那名弟子趁着夜色,飞下山去。 铜面人摇头,对乔浪道:“若不是蜀山收留我,我也无处可归,掌门你就不要见外了。” 乔浪虽 也好奇着铜面人到底是如何身份,但被其拒绝几次,况且人家又鼎力相助,他自己也不好继续过问。 探子来报蜀山门人下山求援,独孤强思索了一会,命众人只能放箭,不能追击, 流光远去,乔浪站在高处顿时松了口气,独孤强却看着漆黑的夜空微微一笑。 又是几天的平静,求援的弟子已经回来,向掌门回报:少林、武当、玄门、丐帮等众多门派近几天内便可相援与蜀山。 蜀山上下,一片欢腾。 但独孤强此时,已经率众开始强攻蜀山。 “一定是他担心援军到来,所以急着强攻了。”乔浪眉宇间的愁虑已经无影无踪。 “那我们便一起努力撑到援军到来吧。”铜面人已拿起长鞭,跃跃欲试。 双方交战于山门前,互有损伤,不分胜负。 日暮到来,双方各自散去。 第二天天才微亮,独孤强又率众来犯,山门前的混战,从早晨一直持续至中午。 独孤强与乔浪多次交手,不能取胜,今日斗过数百回合,两人已气喘嘘嘘。 就在此时,人声鼎沸,一路人马,不知从何处,冲杀而来。 蜀山门前的独孤强极其部下,被这些人一冲杀,阵型顿乱,声势渐减。 乔浪已经看到那路人马中,有少林的和尚,武当的道士,丐帮的弟子,有玄门的门人。。。。。。 他没料到援军那么快便到来,但心中喜悦难掩,笑容融化了他脸上之前的严肃。 “援军已到,咱们蜀山派也不能落后,杀他个落花流水。”乔浪大喝,蜀山弟子精神一振,响应者,不计其数。 蜀山剑法,配合着蜀山剑阵,转守为攻,各路人马汇集在一起,如同汇在一起的名川大河,声势浩大。 独孤强面有难色,下令撤兵。 但各路人马紧追不舍,越战越勇。 无奈之下,独孤强长枪一刺,内劲聚成一道道火浪,正欲将众人吞噬。 “小心!”乔浪深知独孤强的三昧真火厉害,奋不顾身跃到阵前,真气牵引着众多兵刃,旋转在身前聚成一个铁盾,挡住独孤强的道道火浪。 独孤强不肯罢休,口中流火一泄而出,三昧真火铺天盖地地涌向众人。 三昧真火势不可挡,乔浪只好劝大伙撤回蜀山派内! 大火汪洋,好在正派人士及时撤退,才避免了丧身火海。 第三十三章 蜀山(二) 蜀山大门紧闭,乔浪与众人正想商议大火退后反击之事。 他环视四周,却不见少林方丈,不见武当掌门,不见丐帮帮主,不见玄门门主! 询问之下,才知那些掌门,领着大部队随后赶来,恐蜀山之危,命这些人先行来援,解蜀山燃眉之急。 乔浪正欲与铜面人商量退敌之策,忽然发现那些少林僧人、丐帮弟子、武当弟子。。。。。。纷纷向锁妖塔走去。 他们不知哪来的大锤与兵刃,围着锁妖塔就是一阵敲打,不顾一切的敲打! “糟糕!我们上当了!他们不是援兵!而是独孤强派人假扮混进蜀山的爪牙!”乔浪大叫,连忙领着蜀山弟子向锁妖塔扑去。 铜面人看着蜀山派一片混乱,眼神黯淡,但他亦持鞭上前相助。 不对,锁妖塔之坚固,那是那些平凡的兵刃,平凡的武功便能摧毁?乔浪心中暗道。 可那些人竟如着了魔一般,不知疲倦地敲打! 然后乔浪又听到一些铁链碎裂的声音。 “糟糕!又中计了!是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乔浪命众弟子应付那些想要摧毁锁妖塔的人,自己便与铜面人往后山赶。 蜀山的后山是一片梅花林,梅花在风雪中舒展了自己的美丽,香气四溢。 宁静美丽的梅花林中间却有着一块平地,一块白雪覆盖下仍看得见粗大的铁链散布在上面的平地。 平地四周,有巨大白玉雕成的白龙,白凤,白虎,白龟,白麒麟等神兽,那些铁链正是压在这些巨大的神兽身下。 浩瀚的梅花林中,给人的宁静犹如烈酒灼肠一般深刻。 铁链的断裂声便是由此传出,原来是独孤强与颜莹正卖命地斩断地上的铁链。 “你们来的目的果然不只是锁妖塔,只是我没有料到你会知道蜀山的另一个秘密,净化之牢!”乔浪道。 “若不是安庆恩告诉我,我绝不会知道,那些蜀山创派之初,建锁妖塔之前,所收服的那些凶恶残暴的妖怪都镇压于此,用宁静与圣洁的地脉来净化他们的邪念。”独孤强一边说着,手中枪不停地向下劈去。 铁链一根根断裂,但地上的铁链依旧如百年老树的枝干一般繁茂。 “你的三昧真火对这些的师祖师尊们从天界求来的精钢锁链没有用吧,那你今天就休想从这里将他们释放出去。”乔浪怒道,剑已出手,剑气如飘雪,密密麻麻的刺向独孤强。 “待我灭了你,再一根根将铁链斩断不迟!”独孤强说罢,手中枪快速旋转,将乔浪的剑气弹开。 铜面人长鞭横扫,梅花飞落,在风雪中起舞。 颜莹软剑迎着飞舞的梅花,撞在铜面人的长鞭上,但剑尖依然能笔直的刺向铜面人。 两人越来越近,铜面人的长鞭还缠在颜莹的软剑上,身处劣势。 剑尖即将触及铜面人的一瞬间,颜莹看到了铜面人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 颜莹的面色微微动容,但亦是狠心地刺了下去! 铜面人避开剑锋,持鞭迎向颜莹的咽喉。 颜莹错开身,惊险地避过长鞭。 杀气浓烈,独孤强不曾见过这样发怒的颜莹。她为什么发怒呢?他已经来不及问,因为乔浪的剑已经破空刺出! 乔浪不顾一切,他誓死也要阻止祖辈的基业毁在他手上!他仿佛融入一切白色的物质中,漫天飞雪,漫天剑气! 独孤强也不会将他举手可得的成功拱手相让!火光又起,热浪纵横,每一道火浪就像一只只展翅飞舞的雄鹰,将它们盯着的猎物撕碎。 剑气与火浪在半空交织着,温度融化了周围部分的雪,剑气划破了周围平坦的地!独孤强的枪劲,似觅食的雄鹰,盘旋着,围着乔浪一攻而下。 乔浪剑身在周围飞速旋转,剑气密如春雨,四下飞溅而出,不留空隙! 剑气已碎,火浪亦已被剑气吹灭! 这雪地已被他们霸道的劲气划得满是裂痕!部分精钢锁链也因为他们真气的撞击被震得碎裂。 乔浪倒在白龙的巨大玉雕旁,满身鲜血,他已无力再战,无力再阻止独孤强的任何行动。 独孤强虽击败了乔浪,但受伤亦不轻,他用长枪支撑着身体,看着脚下这片蠢蠢欲动的土地! 大地如海浪般翻涌!数千妖魔正企图挣脱这千百年来压在他们身上的枷锁。 若不是还有部分铁链束缚着这地面,他们早已挣脱。 独孤强高举三尖两刃枪!正欲将那些铁链一根根斩断。 “不要!算我求求你!不要!就算你不为了苍生,也为了你自己,不要将他们放出来!”乔浪挣扎着在独孤强面前跪下。 长枪停在半空,“为我自己?”独孤强不解。 “你认为你真能在妖魔狂涌而出的出口安然无恙?他们潮水般一样要挣脱的欲望岂是你一个人之力能抵挡?你就好比一个人躺在平地上,等着成千上万的铁骑从身上碾过!”乔浪继续恳求。 “我不怕,这也就是为什么安兄说这个任务天下间非我不能完成的原因。我能将三昧真火聚在周围,让他们不能靠近。”独孤强得意的笑了,他离成功已经很近很近,只是一个挥手的动作。 长枪落下!不停地落下!铁链的碎屑如同被雨水溅起的水花,四处飞溅。 巨响震天。 无数黑气从地底爆发出来! 独孤强赶紧运起三昧真火,以防那些黑气将他撕碎! 就在这时,铜面人甩开了颜莹,他的长鞭聚着内劲凝成一柄尖锐而又长过头了的软剑,软剑从恰到好处的角度切开了独孤强周身围绕着的流火,正中独孤强胸口! 这个角度,常人本不易发觉,这个角度,绝对是熟悉他招式的人才能洞悉的致命。 独孤强正聚精会神地用三昧真火抵御着脚下如洪流般的妖魔,根本就没有想到有人能不顾一切跳入洪流之中刺出这刁钻难料的一剑! 他已无力再聚起更多的三昧真火了,因为真气早就随着他胸口流出的鲜血,将近干涸! 独孤强凭着求生的欲望,双足一蹬,飞出这邪恶的洪流! 铜面人的长鞭还夹在独孤强的胸口,所以他也被这一跃带出很远,两人跌在乔浪不远处。 颜莹立马赶了过去,跪在独孤强身边,用撕碎的衣角,替独孤强料理伤口。 浩浩荡荡的黑气如成千上万匹脱缰的野马,向他们向往的方向奔驰! 乔浪看着脸色苍白的独孤强摇头,若不是他一定要释放这些妖魔,铜面人一定也没有那么好的机遇刺出这一剑,但尽管这一剑刺出了,依旧不能阻止独孤强将这净化之牢打开。。。。。。似乎一切都是命运。 而独孤强的伤势也让乔浪知道,死亡,是独孤强即将,要去触碰的命运。。。。。。 独孤强在血泊中不停颤抖,他握紧颜莹的手,挣扎着错口中艰难地挤出几个字:“能不能让我看看你是谁?我就这么死了,还不知道死在谁手里,我总觉得不甘心,我不想死不瞑目,所以,能不能让我知道你是谁?算我求你。”独孤强忽然肉体上的疼痛虽然不小,但他心里,更期待能看清楚,这曾经是恩人,如今又是自己敌人的人,究竟是谁。 乔浪暗笑,连他这个与他坦诚相待的战友,都未能知道的秘密,他又怎会让独孤强知道? 但,他错了。 铜面人终于伸手去摘他脸上的面具。 颜莹的手将独孤强的手握得更紧 ,就好像老年人想要用尽离去去抓住往昔那些不可能再回头的时光。 独孤强惊呆了,乔浪亦惊呆了。 或许,“他”应该称呼为“她”! 那张脸美丽而熟悉,那张脸上的平静已经不会再被如今锋利的泪痕划破。 独孤强实在不敢相信铜面人有着与颜莹一样的面容,只是,多了一些泪痕。 怒意让独孤强的鲜血流得更快!“我与你究竟有什么仇恨!还要化为我爱人的样子,让我痛不欲生!你究竟是谁?是谁?”独孤强喊着,歇斯底里! “我就是颜莹!如假包换的颜莹!你曾经的颜莹,曾经那个爱你的颜莹!”铜面人答道。 “我不信!我不信!颜莹不会杀我!颜莹怎么会杀我?我的颜莹在这,她一直都在我的身边,与我不离不弃,不离不弃!”独孤强握紧了身边颜莹的手! “强,实话我已经说了,你不信我我也没有办法!你觉得一向秉着除暴安良劫富济贫志向的我,会愿意陪着你做出释放妖魔,伤人性命的事吗?”铜面人的泪还继续流。 独孤强扭头看一遍的颜莹,恳求地望着,希望她能给出一点用来反驳的支点。 颜莹点头,泪也流下,“她说的是真的,她才是真颜莹,我只是一只会变化千种模样,能看透人心思的千年猫妖。” 独孤强的心冷了,比地上的雪更冷。 “你大可不必说出来的,你不说出来也许他还会怀疑我是假的颜莹。”颜莹说道。 猫妖摇头,“我不忍心看他痛苦,不忍心看他就这么不甘心地离去,所以我愿意让他知道真相,还因为,我爱上了他,在这段时间的相处里。我不想骗我爱的人,你知道吗?每天扮演着你,与他相亲相爱,我是多么的痛苦!”猫妖依旧没有化去颜莹的形象,想要将独孤强抱紧。 独孤强却不知哪来的力气将她推开,然后爬向颜莹。 鲜血染红了雪,红色铺垫在白色上是多么的凄美,如同独孤强如今的感情,那般凄美。 “那你为什么要杀我,你不知道我爱你吗?不知道吗?”独孤强不甘心地问道。 颜莹已经俯下身,手轻抚在他脸上,“因为你已经变了,变得是非不分了,我实在不想看着自己爱的人走上这么一条路,所以,我只能!”颜莹说着,痛哭起来。 “我没有错,你知道吗?现在的天界已经不是以前讲究公平讲究苍生的天界了,他们还杀了我师傅!他们甚至还杀害了猫妖的姐妹们,尽管她不是真的你,难道也不是生灵吗?”独孤强反驳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杀光了追杀你的天兵,不留活口,还杀了我的恩人。”颜莹道。 “你的恩人?”独孤强不解。 “从鬼谷后的河流逃脱,是谛听将我与梦神救醒,并送梦神返回天界,我亦答应了他若是你真的变了,我就同他一起,为天下除一大害。”颜莹哭得跟伤心,谁希望自己深爱的男人是自己的敌人?谁希望? “可我的师傅是死在天兵的手里!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父仇怎能不报?”独孤强想要将颜莹脸上的泪拭去,但却发觉自己竟连举起手的力气也没有了。 “天兵没有杀你的师父。”猫妖道。 “你说什么?”独孤强的声音也在颤抖。 “一切都是一个局,都是安庆恩下好的局,我能看穿别人心里的一切思绪,所以我能知道你心里颜莹的模样,也看得出,太乙真人那事,是安庆恩与刑天共同设下的局,等你去上当,包括我那幻化为颜莹的姐妹,都是我制造的幻觉。对不起,对不起。”猫妖想将独孤强扶起,但绝望的独孤强却又一次从她怀中挣脱。 独孤强终于知道了一切!终于知道了那天跑过来能看穿人心思的黑猫是真实存在的,终于知道了为何铜面人也会用软剑,为何铜面人会掩饰自己的声音。。。。。。 “颜莹,你原本有机会摘下面具和我说清楚真相的!”独孤强的眼神乞求着颜莹的原谅。 “一个连自己深爱的女人都分辨不出的男人,我,我真能原谅吗?杀了你,我心也会疼,很疼,所以,黄泉路上,你不会孤单的,我陪你。”颜莹说着,软剑在颈间一抹! 颜莹的手伸向前,握住了独孤强渐渐僵硬的手,“对不起,我不能看着你越堕落越快乐,这是我的选择,对不起。” 假如爱情没有明天,倒不如一起沉淀,颜莹的心里不曾后悔。 独孤强用尽最后一丝力点了点头,“不。。。。。。。要紧。。。。。。。” 他遗憾的只是到头来,自己也不过是人家手中的一枚棋子。只是才醒悟时,年华已晚,已难回头,这其中,又有多少种无奈与悲哀? 多少事情一去不复返,如逝去的年华,除了回忆里能重温往昔的美好,那还有什么,能让人回到从前,再选择一次?错过的,终究已成错过。。。。。。 猫妖抱着独孤强的身体痛哭,哭声凄凉。 乔浪休息了许久,才用佩剑支撑着身体离开,他没有为难猫妖,毕竟她也只是安庆恩手中的一粒棋子,一粒已经心灰意冷失去斗志的棋子。。。。。。妖魔肆虐,还有更多的事等着他去完成,所以他不能死。。。。。。 梅花常开风雪中,是一厢情愿还是两情相悦?谁人懂? 第三十四章 突变 第三十四章:突变 慕容荃醒来,看到众人围着他投来焦急的目光,那些人有李若岚,有夏侯嘉,有琪琳,还有一些素未谋面的人。 “凝嫣呢?凝嫣呢?”慕容荃着急地喊道。 众人沉默。 沉默似一柄刀子,划开慕容荃的心,让他疼得眼泪直流。 “慕容兄的事司马兄已经对在下说了,那位姑娘的尸身还在旁边的灵堂,我带慕容兄你过去吧。”说话这男人不是很英俊,但却给人一种很亲切,很值得信赖的感觉,他的眼睛虽小,但却如钻石一般,闪着不可隐去的光芒。 这人便是公子正。 公子正领着慕容荃来到旁边的灵堂。 灵堂里摆着两副棺材,一副是欧阳文瀚的,另一副,是沈凝嫣的。 司马健与长孙玉儿一直呆在那儿,沉浸在悲伤之中。 慕容荃在棺材前跪下,如石雕一般,一动不动,除了呼吸与心跳,他几乎与死人无异。 悲伤如冬季无处可避的寒冷,席卷慕容荃全身。他把自己泡在酒精里,试图麻醉那种锥心的疼痛,酒精让他从回到往昔那些美好的回忆中,去追忆伊人。不知不觉,他已忘记了时日,忘记了周围人在忙些什么。 众人的安慰如被酒精稀释的意识,早已朦胧。 李若岚也随着慕容荃的憔悴而憔悴,她已不知道,该如何唤醒,眼前这个曾经很倔强,不服输的男人。。。。。。 月又高挂,月光似脂粉,给慕容荃原本苍白的脸又铺上了一层妆。 这夜公子正陪着慕容荃喝了许多酒,也讲了许多话,空壶满院落。慕容荃忽然发觉公子正的酒量很好,出奇的好,他已烂醉时公子正却依旧清醒。 悲伤随着倾诉,渐渐在心底失去了原本的重量。但仇恨仍在,他更忘不了石妖,更忘不了指使石妖的安庆恩! 公子正将醉倒的慕容荃扶回寝室。 灯黄帐暖。 公子正帮慕容荃打点好一切后吹灯离开。 慕容荃昏昏沉沉睡了也没多久。 烛光又燃起。 慕容荃恍惚看到一个身影接近床边。 然后慕容荃又看到了那熟悉的面庞。 “凝嫣是你吗?”慕容荃搓了搓自己朦胧的眼,确认没有看错。 沈凝嫣点头,细长的指尖落在慕容荃脸上,“你这样不会照顾自己,叫我怎么放心?” 慕容荃摇头,将沈凝嫣拥入怀中,“我不想你离开。” “我一直都在你身边,所以,你要学着重新站起来,忘掉悲伤,去做你该做的事,去帮助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人,好吗?你可以答应我吗?”沈凝嫣温柔道。 慕容荃点头,融化在沈凝嫣柔柔的目光中。然后他的吻,比月光还要轻,轻轻地落在她薄薄的唇上,甘甜,柔软。 沈凝嫣似乎想要挣扎,但却随着慕容荃那温柔的吻,变成一种附和。 烛光昏黄,长发清香,情意绵绵呼吸烫,爱意浓浓床单乱。 这究竟是梦还是醒?慕容荃已经无法再去分辨,但他心里却忽然涌起一个念头:他要好好活着,不然凝嫣的牺牲,便成了一场空! 阳光刺破黑暗,穿进窗子,洒在床上。 慕容荃醒来,头疼欲裂,但他依旧可以确定床上还有那抹不去的清香。 他刮去如愁绪和悲伤般密密麻麻的胡须,拿起昔日熟悉的战刀,走出寝室,享受那许久没能好好接触的阳光与空气。 周围的人除了投来异样的目光外还泛起愉悦的表情。他赫然发觉一个酒鬼离开那牵肠挂肚的酒精,也可以换来那么多人脸上的愉悦,尤其是李若岚的。 “除了回忆,我想我还有想要守护的东西。”慕容荃看着李若岚说道。 李若岚红着脸侧开目光。 慕容荃消沉的半个多月里,的的确确还发生了许多事,听了大家的谈话,慕容荃好不容易才把这遗失了半个多月的现实重新拼凑起来。 这半个多月来,长孙玉儿更早比慕容荃走出悲伤,投入到与安庆恩的对抗中去。经过司马健与夏侯嘉的劝说,公子正也领着众人投入到与安庆恩的较量中。这座山中小城,顿时成了领着各大门派反抗安庆恩势力的核心,每天总会有玲珑轩的信鸽准时的给公子正报来消息。 话分两头,安庆恩的势力在这段时期里,也如雨后春笋般发展迅速。他不单招揽黑道与魔界的人士,一些正派中心术不正的人也被他网罗去了,如今蜀山净化之牢被破,尘世更是混乱异常。安庆恩还率众多次击退天界对他的进攻,天界已再无能力将他的势力一举击破。 但天界的进攻还是取得了一些的成绩,至少,安庆恩在尘世称雄的野心,被拖延了。 但这局势对司马健等人来说,也不见得是一件绝好的事情,毕竟,安庆恩暂时守着黑龙山无法分身,但武林人士亦攻不进去,时间就这么,又过了半个月。 已是深冬,寒风凛冽。 但小城里这几日却出奇的燥热,蛇不冬眠,家禽烦躁。 这一日,众人又都聚在一起,共商战事。公子正的大厅里,众人就如今的局势各抒己见。 却见琪琳面色苍白,心不在焉。 众人议论得正是火热,她却捂住胸口冲出大厅。 夏侯嘉最是担心,立即也追了出去。 见夏侯嘉离开,众人便也稍稍放心,正欲谈起刚刚的话题,忽闻一声巨响,夏侯嘉又跌回大厅,身子撞在一张红木桌上,结实的木桌顿时粉碎! “怎么了?”慕容荃起身,连忙伸手去扶。 “没事,大伙快散。”夏侯嘉并无大碍,已经站直了身子,眼神担忧的望着厅外。 众人顺着他的眼光看去,一只暗红色的麒麟出现在大厅门口。它口鼻中冒着热气,目光狰狞,不断地向众人咆哮。 “别和我说这是琪琳姑娘啊,我可不信。”司马健话语虽轻松,但幻灵剑已紧握在手。 夏侯嘉点头,“这就是她。” 公子正不解连忙问道:“这么可能?琪琳姑娘平日虽敢爱敢恨,不拘小节,可再这么生气的琪琳姑娘都不可能与这魔兽联系在一起啊。” “诸位难道忘了麒麟族的蚩尤血剑被安庆恩夺去了?那剑原本就是用来压制麒麟族与生俱来的狂躁之血的。”夏侯嘉继续说。 “传说中麒麟体内流淌着邪恶狂暴的血,每个季度都会发作一次,难道如今。。。。。。”长孙玉儿没有说完,那只红黑色的麒麟已经朝众人扑了过来。 众人念到这暗红色的麒麟为琪琳所化,不知该守该攻,犹豫之间,麒麟爪已经划向众人。 夏侯嘉深知麒麟如今的威力,立即施展迷踪八卦步,一招“移形换位”,立即越到众人面前,双手交汇,八卦图案忽然出现,将麒麟这一爪的劲力全泻到地上! 裂纹迅速地在大厅里蔓延,烟尘弥漫。 “快逃!”夏侯嘉从嘴角挤出几个字, 众人会意,立即运功跃出大厅之外。 众人身影才落定,身后的大厅就消失在一声巨响中了。 “夏侯兄!”慕容荃是在有些为夏侯嘉担心。 烟尘又起,那红黑色的魁梧身影又从那堆废墟里腾身而起,跃至众人面前。麒麟目露凶光,咆哮着,嘶吼着,已无理智。 这时城里的人纷纷被这一声巨响吸引了过来,城里的大多数人 都是随着公子正隐居的奇人异士,多数人都曾在武林中名动一时,而如今,见着这只狰狞的灵兽,不禁大惊失色。 见众人围观,麒麟更怒!它舌尖舔了舔利爪,冲向人群。 人群中虽不乏身怀绝技者,但事发突然,况且如今琪琳化为原形,力道今非昔比,利爪过处,血痕纷飞,它硕大的身子就像一把利刃,从人群中划过。鲜血,不停息的在它周身飞溅。 越是见着鲜血,麒麟越是兴奋,它的力道也越大。这难道就是麒麟族嗜血的本性?难道就是那种弱肉强食的快感? 公子正见自己人被麒麟所伤,立即飞身上前,居高临下,腿招连连,如雨倾盆而下,淋向麒麟。 麒麟利爪一分,一抓! 公子正的劲气被麒麟的这一招撕碎! 公子正意在制敌,并无敌意,谁知麒麟这一抓,让公子正觉得不能再继续相让,否则死伤者,不知有多少。 龙啸连连,真气如游龙,从公子正脚底奔出,卷向麒麟。 “公子正,脚下留情!我有方法对付它。”烟尘又起,原来是夏侯嘉从瓦砾底层运劲飞出。 好在公子正的功夫已经炉火纯青,能放能收,他足尖一点地,闪过一旁。 见夏侯嘉安然无恙,慕容荃的一颗心,总算松了一口气。 夏侯嘉迎着麒麟扑去,忽然间就消失在了一道白光之中。消失的不光只有夏侯嘉,还有那只满身是血的麒麟。 四面都是纯白,四周除了白雪一般纯净的颜色,一无所有。 夏侯嘉与麒麟,就身处于这个白色的结界中。 这是夏侯嘉凭借己身功力凝结而成的一个空间,与头一回初遇琪琳时困住琪琳的那个结界相同。 这倒让夏侯嘉又一次想起了两人初遇的情形,只不过,如今夏侯嘉虽还是夏侯嘉,琪琳,却已是麒麟了。 他不知道要困住麒麟多久她才会重新恢复理智,更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让它平静下来。 他如今能做的只有闪避与担心,在这块巴掌大的地方里闪避麒麟疯狂拼命地招式,不单要闪避,还要担心,担心麒麟一爪抓在墙上,会同那次一样,将自己反震至重伤。 结界内是夏侯嘉令人眼花缭乱的身影,麒麟的利爪竟沾不到夏侯嘉衣角一分一毫。 半晌,麒麟喘着大气,停在原地休息。夏侯嘉的身影,也终于定了下来。 麒麟的目光已经不再停留在夏侯嘉身上,它四处打量这这白色的世界,飞身跃起,只听一声闷响,撞在白顶上,又落回地面,利爪一划,也没能将白墙划碎。 麒麟怒了,它低下头,不遗余力的向白墙冲去! “不要!”夏侯嘉担心重蹈覆辙,但他已来不及阻止,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麒麟的角撞在白墙之上。 结界外,众人依旧没有散去,场面已经不再混乱,伤者全被公子正名人带下去医治了。 没多久功夫,那股白光又忽然出现了,但不如上次出现的那么柔和,而是碎成片片,如一道薄薄的雪墙,被一头横冲直撞的蛮牛给撞碎了。 这次受伤的不是琪琳,但她居然连这么强的结界都破了,这样的她,究竟还有几人能挡得住?夏侯嘉心里,实在说不清是悲是喜。 麒麟从结界中奔出,如脱缰之野马,冲向人群。 李若岚离那结界稍近,这事出突然,竟不能闪避,被麒麟角撞个正着。她纤细的身子飞起。 慕容荃连忙跃起,稳稳地将她接入怀中。慕容荃抱稳李若岚,长腿一扫,以逼退麒麟。 但麒麟长尾一甩,撞在慕容荃的腿劲之上,不相伯仲。 慕容荃只好抱着李若岚落到较远的地方。 “若岚,你没事吧?”慕容荃道。 李若岚摇头。 “我终于又能呆在你怀里了。”李若岚的声音在颤抖。 慕容荃拭去她脸上的血迹,“傻,你还得在我怀里待一辈子呢。” 李若岚听了,勉强挤出个微笑,只是呼吸,已经很弱了。 慕容荃刚从悲伤中走出没多久,难道又要重陷悲伤?他不愿再失去他喜欢的任何东西,不愿。 夏侯嘉也从结界追出,见着此处已是一片混乱。 此时司马健从附近一家铁铺里拿来若干条粗如手臂的铁链,众人合力,网状般的铁链向麒麟盖去。 铁网铺天盖地而来,麒麟正想闪避,但,已深陷其中。 众多高手一起运劲发功,那铁网渐渐绷直,将乱动的麒麟压低得贴近地面! 麒麟的咆哮声渐渐小了,即将即将消失。 夏侯嘉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只是麒麟在蓄力,待大伙才习惯了她的平息,她便一跃而起! 铁链碎断! 每个人都想一只离弦之箭,划破了平整的路面,相四周撞去! 这是何等可怕的力量?众多武林好手经同时被麒麟挣脱! 夏侯嘉一跃而起,落在麒麟颈上,他想死死抱住她的脖子,让她喘不过气,然后平静下来。 但麒麟一阵狂甩! 夏侯嘉险些被她甩到地上。 麒麟狂甩依旧不能甩开儒家所办夏侯嘉的手臂,她咆哮着跳起,重重地朝地上撞去! 石屑纷飞,夏侯嘉疼得松开了手。 麒麟继续张牙舞爪地冲向众人。 冰剑拔地而起! 四五柄冰剑同时从地下冒出,钳制住正欲飞奔上前得麒麟,原来是司马健已出手,幻灵剑已插入地底,化作道道剑气挡住了麒麟的去路。 夏侯嘉忍痛起身,他知道,不能再这么下去,要么困住她,要么把她打晕,这也许才是最好的方法。 正当夏侯嘉跃起,即将出手打晕麒麟之际。 冰剑崩碎! 麒麟已经挣脱了冰剑的束缚! 反震的内力,震得司马健后退了几步! 这时,麒麟已经冲出了人群,夏侯嘉亦只好继续追了出去。。。。。。要打晕麒麟,估计已是不可能的了,因为她狂奔的速度,任凭夏侯嘉尽力施展迷踪八卦步,也无法接近她,更不要说追上她了。他不能让麒麟继续犯错了,他一定得想个办法。 夏侯嘉忽然想起一个法术,连刑天都被困住的法术,那么用这个法术定也能困住麒麟,暂解危机,待到她平静之时。 于是夏侯嘉口中咒语默念,指尖指向麒麟脚下。 八卦再生。 任麒麟如何挣扎,始终都被困于原地。 然后夏侯嘉盘腿而坐,静坐着等待琪琳恢复平静。 暮色降临。 麒麟的咆哮声已经消失。 琪琳疲惫地倒在地上,看着眼前的夏侯嘉问道:“我这么了?” “没事。”夏侯嘉安慰着,不忍告诉她今日发生的一切。 但琪琳还是发觉了她的手,不光手,她的身上,也都沾满了鲜血。 “难道今日我发作了?”琪琳问道。 夏侯嘉犹豫了一会,还是点了点头。 “我一定伤了许多人吧?他们呢?他们怎么样了?”琪琳越说越激动了。 夏侯嘉还是沉默。 琪琳忽然觉得沉默比起坦诚更可怕,人总是这样,未知的东西,总是能令人恐惧的,夏侯嘉如今的沉默正是给琪琳这一种感觉。 “带我回去吧,我闯的祸,我应该负责。”琪琳还是琪琳, 就是如夏侯嘉认识的一样敢作敢当。 夏侯嘉知道不能拒绝,于是点点头,“没事,我陪着你。” 琪琳笑了,如此坦然。 两人并肩而行,来到城中。 公子正府前。 琪琳跪着,一步一步跪着走进府内。 夏侯嘉也是这么陪着,跪着慢慢地走进公子正府中的侧厅。 他们果然都在这,毕竟,公子正府中的大夫,是城中最有名的大夫了,如今事出意外,也是在公子正府中料理伤员。 众人的眼光,都落到这两人身上。 他们的虔诚与诚恳,让人看了为之动容,就如偶然犯了错但又晓得认错的宠物,让人不忍责怪。 司马健与长孙玉儿亦被他们的歉意所打动。 公子正最先走了过去,将二人扶起,“大伙都是皮肉之伤,他们都了解琪琳姑娘不是有意的,我已帮姑娘向大家赔过不是了,如今见着姑娘与夏侯嘉兄这般表态,大伙也都没往心里去,只是若岚姑娘遭琪琳姑娘你一撞,伤得最深,你与夏侯兄还是去看看吧。”公子正说着,安慰地拍拍夏侯嘉的肩膀。 夏侯嘉会意,带着琪琳来到李若岚的寝室。 明灭摇晃的烛火如李若岚脆弱的生命,弱不禁风。 慕容荃一直在床边,紧握着她的手,不愿离开。人生有时就是这样,你猜不透好运什么时候用尽,亦想不到坏事什么时候会到来。慕容荃还以为他已经走出悲伤,但没料到很快又要接触悲伤。 “我不想失去她,不想让她死,你们有没有办法救救她?我对麒麟劲真的束手无策。”慕容荃恳求道。 麒麟族的麒麟劲阴柔,锋利,霸道,重击之下,世上只怕没有人能逃脱阎王的召唤了。 琪琳摇头,眼泪已经从她眼角滑,落悄无声息,她曾想过他们麒麟族的麒麟劲如何厉害,却不曾想过如何能化解麒麟劲,“对不起,我也不知道。” 听了琪琳艰难的答复,慕容荃心似刀割。 “我知道,我听师尊说过一些。”夏侯嘉却答话道。 慕容荃一听,眼里的绝望如被阳光刺透的白雾,荡然无存,“告诉我,我带她去求医。” 夏侯嘉犹豫了一会:“那个人性情古怪,慕容兄你去恐怕不大合适,你若是放心,我带若岚姑娘去如何?” “我不是不放心,只是想陪在她的身边。”慕容荃说道。 “若是这样 ,他不愿医治我也没有办法了。”夏侯嘉继续劝导着。 看着李若岚惨白的神色,慕容荃艰难地点了点头。 “慕容兄尽管放心,慕容兄曾救过我与琪琳,我们定当竭尽全力。”夏侯嘉说着看向琪琳。 琪琳也坚毅地点头,“我闯的祸,我也有责任,我同嘉一起上路,路上也好照顾若岚姑娘。” 慕容荃点头,心里在乎的只有李若岚,目光落在她脸上,分外亲切,“有劳二位了。” 天才微亮,夏侯嘉与琪琳便带着李若岚上了公子正准备好的马车,离开小城。慕容荃一直,一直呆立在原地许久,许久。 第三十五章 复仇 第三十五章 复仇 时间一晃,如白驹过隙,不经意间,又是一个月过去了。 这一个月,对慕容荃来说,却是备受煎熬。思念就像是一种散不去,醒不了的酒劲,时时刻刻缠绕着他。 一个月后的晚冬,夏侯嘉与琪琳终于把李若岚带回来了。 慕容荃那如毒药版般的思念,也忽然减轻许多。 看着或奔乱跳任性依旧的李若岚,慕容荃感激地笑了,公子正的府里更热闹了。慕容荃追问了几次恩人的名字,夏侯嘉依旧拒绝了,他只是说,“那些世外高人,本就不图我们回报什么,你把他记在心上,反倒成我的不对了,他们性情古怪,你还是忘了这事吧。” 难得相聚,慕容荃频频举杯,让酒精冲淡所有的不开心。公子正府中,欢颜笑语,高歌月夜。 其实这一个月也不是平平淡淡的一个月,至少,对天界来说不是。 这一个月之中,天界的攻势连连被安庆恩挫败,还折损了不少将领,花神,箭神,纷纷都在那几场战役中被安庆恩所杀。 天界攻势才停,黑龙山便有所动静了。 玲珑轩的信鸽来报:安庆恩派出乾坤一笔徐长青、石妖、马烈领着大军浩浩荡荡地向公子正着山中小城攻来。各门派皆在救援小城的途中,但安庆恩的大军已近。 这对小城的人来说,也许是一个危机,但对于慕容荃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机会,为沈凝嫣报仇的好机会,只是对方有着五万的鬼兵,而小城里的人数,再怎么多也绝不会超过一万人。 公子正在大厅里与众人正协商退敌之策。有人建议过撤离,但小城三面环绕险山,出路仅有一条,且安庆恩的军队就在那条道上。 “若拼死一战,我们也未必见得会输。”慕容荃插话道。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敌人远道而来,定然疲惫,况且我们熟识地形,只要掌握战机,一鼓作气,我想,我们还是有希望的。” “这战机要如何寻?”公子正问道。 “乱而取之,我想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但关键就是怎样能让安庆恩的人马混乱,我们才会有机可乘。”慕容荃道。 “我倒有个好主意,不如我们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夏侯嘉详细地说着。 众人听了,纷纷叫好。 慕容荃也觉得,自己的复仇之路,渐渐近了。凝嫣,安息吧,我会让恶人,应得恶报的。慕容荃心里暗暗下了决心。 旌旗闪闪乾坤暗,沙尘滚滚白日昏。安庆恩的鬼兵,浩浩荡荡地向小城冲来。 未近小城,公子正与司马健却率众从山间杀出!他们所率,皆是昔日武林好手,如今为保卫家园而战,气势磅礴,人数虽少,但单论气势,却丝毫不逊色于安庆恩的五万鬼兵。 “其实这一战,我觉得主子派我一人足矣,派出我,便等于派出千军万马,何须劳烦你们几位领着鬼兵千里而来?”徐长青侧目看着石妖与马烈。似乎他们的存在是影响自己发挥的阻碍。 “有本事你就凭一己之力将他们击溃啊?耍什么嘴皮子。我倒要看看,你的乾坤一笔究竟能不能杀人?”石妖听出徐长青语气中的轻薄之意,顿时怒道。 “汝等看好。”徐长青满是皱纹的脸上扬起一道得意的微笑,然后从鞍边笔袋里抽出一支大毛笔,在空中行云流水地绘画着。 果真,那墨绘的千军万马刹那间破空而出,泛滥地扑向众人。 群雄们斩杀掉的敌人化成墨迹,但被敌人刺死的人们却共赴黄泉。敌兵可以说是不费一兵一卒就抵挡住了公子正等人的攻势。 徐长青看着满地的墨汁参杂这鲜血,得意的大笑着。 见识徐长青大发神威,石妖与马烈只好干着脸在旁边不出声响。 公子正与司马健见己方伤亡惨重,便领着众人退回山林。 徐长青笑得更得意了,“看到老夫的本事吧?放心,老夫绝不会向主子说你们没用的,如今敌军已被老夫伤其主力,剩下靠你们的本事去追击残兵吧,老夫觉得这儿风景不错,在这儿散步等候两位捡的小功。” 自古以来皆说立功,立功,如今徐长青却说成捡起小功,更是对石妖与马烈更大的讽刺。 但讽刺归讽刺,他们此行是安庆恩极为重视的事,他们当然不敢无功而返,只好领着五万鬼兵冲杀追去。 而徐长青则慢悠悠地骑着马,欣赏着着里别有韵味的晚冬景致。 且说石妖与马烈领着众鬼兵长驱直入,如从天而降的雷电般,势不可挡。 眼看就要追及残兵,眼见就要大获全胜。 但忽然之间,天上忽然飘下地府所用的纸币。 石妖向上看去,看见一些人爬在树枝上,不断地朝下边撒来纸币。 石妖大笑:“哈哈哈,你们放暗器也好,放冷箭也好,总比你们放冥币有效果啊。你们以为装神弄鬼我们就不敢前进了?傻子!” 话音才落,石妖便没有继续认为想出这条计策的人是傻子了,他忽然觉得自己更像是傻子,一个笑话别人是傻子其实自己才是傻子的傻子。 马烈也头一次发觉钱财的魅力竟如此之大,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如今在这战场上看来竟一点都不假,除了领兵的他与石妖之外,所有鬼兵看着天上落下的冥币,便已不停号令,各自争夺,更何况道路两边还点有鬼魂喜食的长香,五万鬼兵到此,皆已大乱。 “没想到钱财不光能让人着迷,还能让鬼贪恋,钱财啊,钱财,究竟该赞美你还是应该唾弃你呢?”夏侯嘉隐在不远处感叹道。 “夏侯兄你的计策已成,敌军已经大乱,我们该出发了!”慕容荃道。 夏侯嘉回过神,点了点头然后嘱咐道:“莫要冲动杀了敌将,我们抓了他们,或许还有些用处。” 慕容荃心里满是愤怒,他虽点头,心里却想着非斩了石妖不可。 一声令下,慕容荃、夏侯嘉、李若岚、琪琳与长孙玉儿便从隐蔽处杀出。时逢公子正与司马健率众杀回,山道上一片混战! 战马嘶鸣,风不定,杀气翻涌河山平,看古今,征场多少人凋零? 阵势已乱的鬼兵又如何抵挡得了众多好手的冲击?一阵冲杀之下,鬼兵们溃败而逃,相互践踏,死伤者不计其数。 狂风,似一柄柄环绕在慕容荃身边的刀,随着慕容荃一起,从鬼兵这片黑色的海洋中,划出一道鲜艳的血红! 寒冰,凝聚成一柄柄尖锐的剑,随着司马健的操纵,冲破了几层铁甲! 八卦,旋绕在夏侯嘉四周,超度这早该投胎转世的亡灵。 龙吟,公子正的腿法化成一条巨龙,将身前的鬼兵,全部吞没! 麒麟劲,剑气倾泻而来,琪琳与李若岚联手,近身者,必亡。 沙尘四起,旌旗如敌人的战意一般,摇摇欲坠。 断戟残戈散落满地,山道上没多久就仅剩下石妖与马烈领着零零星星的残兵在反抗了。 “就说你等只会误事!五万鬼兵,就被你们挥霍得所剩无几了,让老夫出手,教教你们是如何办事的吧!”徐长青的声音由远而近。 石妖与马烈虽然心有不甘,可如今也都盼着徐长青能将他们救出重围。 墨迹又染了一片片,笔下出千军!势如破竹! “哼!你还真以为我们是怕了你了?告诉你,我们早有对策 !”司马健策马上前,朝那千军万马奔去! 司马健周遭的一切仿佛在这一刻皆凝结成冰!所有徐长青绘出的人马都僵硬在半空,不闪不避地等着司马健挥剑! 司马健一剑扫过!落下的不再是墨汁,而是凝成冰块的冰屑! 徐长青大惊失色:“这是什么回事?这是什么回事?” “水都会结冰,难道你的墨汁就能避得了我森寒的剑气?”说话间,司马健已经一跃而起!剑气密密麻麻地向徐长青罩了下去! “我不信!”徐长青大叫,正欲出招,但笔未动,幻灵剑已经透胸而过了! 世上万物相生相克,本就如此,遵道者昌盛,逆道者灭亡,只是世人又有多少能够明白? 石妖与马烈眼瞧着他们唯一的希望就这么葬送在眼前,于是更奋力地突围。 公子正哪肯放过?一声龙吟,长腿只扫马烈! 马烈眼疾手快,左手用剑鞘一挡,右手佩剑刺向公子正的心口。 谁料公子正腿法卓绝,在半空之中竟能利用马烈这一挡当作着力,然后忽然踢出第二腿!第二腿又快又急!马烈避无可避,公子正足尖的龙头正中他心窝,马烈倒地被擒。 石妖见着大势已去,便弃了兵刃,下马投降。 战事已平息,公子正等人大获全胜,全赖慕容荃乱而取之的章法与夏侯嘉混乱敌军的计策。 但杀气未消,一股杀气反而越来越浓。 风骤起!刀光如闪电!慕容荃已经出手,战刀向石妖斩去,“还我凝嫣的命来!” 凌厉的刀劲,浓缩着慕容荃心里多少难以言喻的伤痛,在这一瞬间突然爆发!这种伤痛是势不可挡的,这种伤痛引发的力道更是势不可挡的! 石妖脸色已经苍白,他没有料到,投降了,竟然也难逃一死! 但石妖没有死去! 战刀在离石妖颈部还有一寸的地方停下了! 挡住战刀的,是铜钱剑! 夏侯嘉的铜钱剑! 而且是夏侯嘉双手撑剑才勉强挡得住这慕容荃的一刀! 夏侯嘉的虎口已经血流不止,可见慕容荃心里的怒,心里的痛有多浓。 “为何挡我?”慕容荃怒问。 这时李若岚也冲上前来,长剑刺向石妖心窝,“我要为凝嫣姐姐报仇,杀了这忘恩负义的家伙!” 但,李若岚的长剑被夏侯嘉的手紧紧握住。 肉做的手紧紧握住锋利无比的剑锋,而且死死不放。 “这个人难道就这么不该死?他还有什么利用价值?你知道吗?以前凝嫣姐姐救过他,但可以说,凝嫣姐姐也是因他而死!”李若岚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这时候,夏侯嘉偏偏阻止这她。 “这个人真杀不得。”夏侯嘉语气平缓,避开慕容荃与李若岚的目光。 这时,石妖却忽然大笑:“原来他们都还不知道?我当以为他们都知晓了这些。” 石妖一句话,又让全场的气氛重新紧张起来。 石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与夏侯嘉之间有是什么关系?为何夏侯嘉一直要保着他?他们之间,难道还隐瞒这什么秘密吗? 所有人都等着夏侯嘉能说出这个秘密,或者是石妖能够解答他们心里的疑问。 最终还是石妖先开口了,他对着慕容荃说道:“你想杀我,是因为报仇,但你不杀我,却是报恩。” 慕容荃被他这句话弄得一头雾水,但眼中那份仇恨不曾淡去。 夏侯嘉拨开刀锋与剑身,然后插话道:“是他救了若岚,你不能杀他。” 众人听了一阵惊呼,就连李若岚听了也都面色大变,当初她醒来时已在回小城的路上,夏侯嘉告诉她是世外高人出手相救,却不曾想过是眼前人救了自己。 “但凝嫣救了他,他不一样害死凝嫣?”慕容荃又将战刀举起,即将劈下。 石妖叹了口气,“来吧,来吧,你不怕后悔便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敢?”说着慕容荃的刀锋已经划破了石妖颈间的皮肤,鲜血已经流出。 但依旧被夏侯嘉挡住了,“你杀了他,若岚也会死的!” “这是什么狗屁歪理?”慕容荃惊呆了。 “麒麟劲当时已经将若岚的全是经脉震断,而世间能续被麒麟劲震断的经脉的,也就只有石妖独门的内劲,石妖的内劲之所以奇特,是因为他的内劲进入别人体内仍可以继续长存,直到石妖死去为止。所以,可以说,现在若岚姑娘还活着,也是因为石妖。” 原来,这才是夏侯嘉不让慕容荃杀石妖的理由。 慕容荃也终于想通,为什么夏侯嘉不让自己带着若岚去求医,不让只知道出手相救的恩人。。。。。。 李若岚心里亦如刀绞,一想到自己的生存,注定要与凝嫣的死纠结不清,一想到万一慕容荃为了她报不了仇而受到的痛苦,那是多么一种矛盾的心啊。 “我就算死,也要为凝嫣姐姐报仇。”李若岚忽然就下定了决心!她不要看着慕容荃伤心欲绝的样子,更不想让自己,成为他报仇的负累,于是她举起了长剑,刺向石妖。 但琪琳也赶来帮忙将李若岚制住。 慕容荃真能眼睁睁地看着若岚死去?一个已经成回忆,另一个就在眼前,是该守护回忆还是珍惜现在?慕容荃竟有些不知所措! 但终究,慕容荃还是举起了战刀。。。。。。举起,举起又放下,他竟如此犹豫不决! 李若岚却挣脱了琪琳的双手,持剑上前! “你杀了我,是对得起你的凝嫣姐了,可对得起肚里的孩子吗?”石妖已闭上双眼,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孩子?”李若岚的手停在半空。 “若我没有猜错,应该是你与慕容荃的孩子,如今只怕快三个多月了。”石妖继续说。 “胡扯,你又乱说些什么?”李若岚怒了,却依然不敢下手。 慕容荃看着李若岚犹豫的神奇,不禁道:“什么?孩子?” 石妖继续说“我是替你诊脉的时候发觉你有身孕的,若你不信我,你可以要他人替你诊脉。” 李若岚犹豫着,不说话。 但公子正终究是细心,立马让人找来府上最好的大夫。 是喜脉,的确是喜脉,石妖的话并不假。 可喜脉,对所有人来说,真的是喜吗? 慕容荃听到这消息时,竟是心里一酸:难道在他这段消沉的日子里,她与别人。。。。。。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痛,他忽然发觉,自己已深深爱上了李若岚,他不愿再想,但他仍忍不住问道:“这孩子,是谁的?” 李若岚犹豫了半晌,才咬着薄唇说道:“是你的。” 慕容荃摇头苦笑:“你又何必骗我?” “我没骗你,这孩子的确是你的,你还记不记得,那个晚上,那个你与公子正喝得大醉的那个晚上?那晚,那晚,不是凝嫣姐,是我。我只是想假扮她,鼓励你振作,没想到。。。。。。”李若岚没有再说下去。 但一切已经明了。 慕容荃更加清楚的知道李若岚是如何的爱着自己,一个骄傲任性的公主,为了自己,竟不惜扮作别人,甘做别人的影子,这是需要多大的一种勇气与毅力。 想着李若岚为自己做的种种,再想着沈凝嫣的仇,他心如刀割!没有人能告诉他究竟怎么样才是对的,究竟怎么样才能无愧于心! 仇恨与恩惠都摆在他面前,只是紧握战 刀的手松了,这一刀,他毕竟,劈不下去!他发觉,这一瞬间,居然比之前那几个月,还要漫长,还要难熬。 慕容荃已泪流满面,一个铁血汉子,竟在众人面前痛哭流涕,那是怎样一种挣扎? 司马健走过来安慰地拍拍慕容荃的肩膀,然后问夏侯嘉,“我还有一些不明白,石妖为什么会帮你出手相救若岚?” 夏侯嘉沉默不语。 “这话还是我来说比较清楚。”石妖说道,“道长知道我能救活若岚姑娘,然后开始打探我的消息,还探知了我是因花媚落在安庆恩手里才替他卖命的,时逢花媚身染重病,阳寿将近,安庆恩为表人情将花媚从软禁地方交还给我,此时正好道长出现有事相求,我心灰意冷不加理睬,道长也瞧出倪端,于是自愿损去阳寿十年,换得花媚十年阳寿,也是因为这样,我才出手相助救活若岚姑娘。” 慕容荃听了更是震撼不已。有些人,为了朋友,可以不惜一切,可以默默承受着一切,尽管才与那朋友经历几次患难。。。。。。这才是朋友! 一个人若是被别人当作朋友时,是最幸福的,现在慕容荃心里,不单幸福,还有说不出的感激。自然也有不能报仇的痛苦参杂其中。 他单膝下跪,正欲表达那一言难尽的感激之情,夏侯嘉却一把将他扶住,“莫言谢,你们能好好活下去,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若要斤斤计较,贫道与琪琳,还欠慕容兄你一条命呢。故人已经逝去,珍惜现在才是最重要的。”夏侯嘉说着,劝慕容荃不要再报仇,为了李若岚,更为了另一个小生命。 慕容荃艰难地点头。 司马健继续追问,“既然夏侯兄救活了花媚,你不弃暗投明,反倒还帮着安庆恩做事?” “我本也想与花媚共同私奔,不料被安庆恩发现了,花媚又被他软禁了。”石妖说着,咬牙切齿。 夏侯嘉看着石妖心怀不忍,“不若你加入我们,我们一起与安庆恩为敌,顺道救出花媚姑娘,你看如何?” 石妖点头,眼神怀着浓浓的歉意看向慕容荃,慕容荃面无表情地点头,扶着李若岚走开。每走一步,他的心都在淌血,都在默默的忏悔着对凝嫣的歉疚。 而李若岚,也头一回那么深刻的发觉,许多事情之中根深蒂固的身不由己。 尘世之中,又有多少事能顺人心意? 第三十六章 残忍 第三十六章 残忍 五万鬼兵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到安庆恩耳中,他虽然惊讶,并不恼怒。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忽然觉得没有对手也是一件寂寞的事情,这种寂寞虽不及情感的寂寞那么锋利,但,亦有它的特别之处。 之前,他也收到了独孤强阵亡于蜀山的消息,他不悲不喜,只是觉得一枚棋子,尽到了他应有的价值。 这枚棋子的价值让他,更强大了,因为,从净化之牢逃脱的妖魔,多被他网罗帐下,或者将他们的真气与灵力据为己用。 如今这三界之中,能与他相抗衡的,又有多少?他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王者,冷眼看着这世界里由他而起的杀戮与纷争。 也许只有这样,才能抹去他心里深处颜羽的影子,才能冲淡,失去后的那种痛苦。。。。。。 吕晓红和她的心上人来到黑龙山已经多日,她实在很难相信,这深山之中,经邀来了那么多情侣。 而且不但不用花费,被邀情侣们都还能得到丰厚的奖励,吕晓红还听说,黑龙山的主人是个喜欢听情侣说他们相恋故事的文人,大家被邀至此,就是每日一对情侣前去拜见,然后双双讲述他们的经历,体现他们相爱的经历。 若是两人的经历足够感动天地,那还会得到一笔丰厚的财富。 要是两人的故事平平淡淡,也可以得到一些银两,作为来回的路费。 这样白掉的馅饼,谁能不垂涎三尺呢? 有时候人总是这样,有白捡的便宜,谁都不愿落下。 所以,吕晓红和她的男人张志一同来到了黑龙山。 早之前几场战役,天兵多败,又痛失几元大将,如今已不敢再来生事。所以这些时日之内,黑龙山已经一改战场的那些狼藉模样,变成让人向往, 宁静富足的山中小城。 但这儿的守备,不曾松懈。。。。。。 终于,吕晓红被一个文质彬彬的管家相邀而去,说是这儿的主人要听他们的故事。 在享受了几天奢侈的白吃白喝之后,吕晓红觉得,她一定要把他们的故事,说的人神共泣,就算编,也要编出个好的情节,来换取主人所赏赐的财富。 吕晓红与张志一起,绕过从山的这边,路过几个哨岗,转过几个回廊,度过几座吊桥,终于走到最高那座山峰之后的小院里。 小院并不大,但珍奇万千,甚至园中饲养着孔雀,白鹤。。。。。。 从最高的那座山峰看下去,吕晓红才发现,他们平日富足的小城,只是这块山地里极小的一个部分,而其他部分,多是残剑断戟密密麻麻的林立在焦黑的土壤中。 这儿的主人爱好还真不一般,把那么多处都弄成战场后的景象,一定花了不少钱吧?可见这儿的主人,就算算不上富可敌国,也可以算得上是富甲一方了,想当然,那报酬,定然不会少吧? 不宽的房间里是弄弄的书香,这很符合书生般的主人气质。 四周的墙上都挂满了画,虽不是名家的画,但这画惟妙惟肖,令人仿佛置身林中。 这儿的主人,自然就是安庆恩了。 安庆恩斯文地请两位在他面前坐下。 “我便是这儿的主人,叫我安公子就好,请,请用茶。”说吧安庆恩耐心地替两位斟了上好的茶。 茶香四溢。 吕晓红已经不愿再浪费这些喝茶的时间,打算直接将她与张志的故事添油加醋后如洪水般,从她酝酿已久的思绪中倾泻出来。 但吕晓红还没有开口,安庆恩反倒先问了:“你们相爱吗?” 这话虽很普通,但却可以让人一时回答不上来。 “爱。”张志,想也不想就回答了。 吕晓红用足尖轻碰了下张志的脚,示意他不要急着回答,然后自己接道:“安公子,您说笑了,不相爱,怎么会是情侣呢?” 安庆恩微笑着点头,很好:“左边桌上的十块金砖,你们拿去吧,算是我送给你们这种相爱的人。” 吕晓红与张志顺着安庆恩指去的方向,看见,果然是十块金砖,比正常砖块略小的十块金砖!仅一块,就足以让普通老百姓富足一辈子了,更何况是十块? 吕晓红从没想过,那么简答的回答一个问题,就能换来如此多的财富,这不是天上掉下的馅饼,这是什么? 两人立即收拾了金砖,正欲告辞。 安庆恩笑着示意二人坐下,一同品茶聊聊他们相恋的故事。 二人又怎会拒绝安庆恩的要求呢?反正,金砖已到手,只是当做吹牛一般,变可以应付一切了。 所以,二人你一说一唱,将他们的故事娓娓道来。 从始至终,安庆恩都是微笑着,听他们讲故事,别无举动。 就在他们讲完故事,正欲离开之时。 安庆恩不缓不急的说道:“两位,你们刚刚喝的茶里,有毒。” 两人原本幸福满满的脸,唰的一下全白了。 “你说什么?”张志怒道! 吕晓红伸手拦了拦,赔笑道:“安公子说笑了,我们与安公子无冤无仇,安公子怎么会对我们下毒?况且,安公子怎么看也不想为了这点小钱就要谋财害命的人啊。” 安庆恩温柔地笑着:“我又不缺钱。” 两人的脸色立刻缓了缓,心里的那口气,松了。 但安庆恩紧接着补充道:“你们既然相爱,我只想考验考验你们。你们喝的茶里的确有毒,我这儿有一颗解药,一颗毒药。你们看是谁要解药,谁要毒药呢?” 安庆恩说着这些的时候,心里想起的依旧是颜羽为他奋不顾身服毒的画面,久久不变。 没多久,吕晓红与张志忽然觉得体内莫名涌起的疼痛,比刚刚的幸福感,来得更猛烈。 虽然愤怒,但哀求似乎比愤怒更容易得到人的同情,所以两人强压着心中的愤怒,不断地哀求着安庆恩。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他们哀求的这个人,真有同情心吗? 他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两人,像是一个可以宣判任何人死刑的神,居高临下地享受着这个时刻。 安庆恩恨这个世界,他要所有相爱的人都尝遍他骨子里深不见底的痛苦,所以,他依旧微笑着,事不关己的说道,“反正解药就只有一粒,灰色那粒是解药,黑色那粒是毒药,你们自己选吧,活下来的那一个,这些金砖全数作为补偿,你们随意拿走,我不阻拦。” 每当安庆恩看着别人遭遇他一般的痛苦,他心里的痛苦,就会暂时地抹平一些。 既然我们相爱,若是失去了其中一个,另一个人独自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向他屈服呢?为什么什么都要顺着他的意思呢?我真后悔来了这里,若不是这样,或许我们还能平淡幸福的活着。吕晓红想着,然后忍着体内的剧痛说:“志,要死,我们一起死,怕什么。”说罢将张志的手紧握住。 安庆恩看到他们这样的相爱的勇气,有些恼怒,无缘无故冒起不能控制的恼怒。似乎是对于自己曾经的软弱的憎恨。 “你们可以试想,若是深爱的人成全另一个活着,不是更能体现对另一个人的深爱吗?而且还能换得另一人下半辈子无忧无虑的幸福。况且另一粒毒药是可以帮对方尽快解脱的,丝毫没有痛苦。”安庆恩暗示性的怂恿道。 张志顿时被安庆恩这样的话语说动了。 若是活着,那么多的金条,足够找比晓红更好更美的女子了。 这个邪恶的念头在张志脑海里轰然发芽。 “晓红,要不,你,你就服下毒药吧,你不是说有多爱我多爱我吗?我不想死,求你成全我。”赵志看了看金条,又看了看解药,然后颤抖着对吕晓红说道。 “你!你!你居然会这样说!”吕晓红不干相信这话时出自自己深爱人之口。 她这时已经无比愤恨,但却又有时感激这种遭遇,若不是遇上这些事,恐怕,如今她还是不能看清他的吧? 既然他这种自私的人不想死,那么我为什么要让他活着?这种负心汉,我绝不能让他活着!吕晓红火了,伸手去抢桌上的解药。 “你个婊子,居然不想让老子活了?”张志见势不对,立马冲过去,与吕晓红扭打在一起。 谁能想象,昔日热恋的两人会为了生存而大打出手?他们的曾经,是真爱吗? 事实就是这样,往往能通过残酷,才能展现最内在的东西。 安庆恩真心地笑了,看到别人的爱情比起他们曾经的爱情更残酷时,他才觉得自己曾经拥有的是那么珍贵。 女人的力气再大,也大不过高大七尺男儿。 终于,吕晓红被张志,硬声声地将毒药塞入她的嘴里! 她愤怒的最后看一眼这个世界,绝不相信他们的爱,竟输给了一切。。。。。。 张志松了口气,两行泪从眼中滑落,“对不起,我不想死,不想死。”说罢,他便伸手去拾桌上的解药。 张志的这话,又勾起安庆恩心里深深的疼痛。 所以,蚩尤血剑果断的架在了张志的颈上。 “你不是说放过有一个能活着吗?”张志虽然高大,但是依旧畏惧颈间那森寒的冰冷。 “这样对待深爱你的人,你没有活下去的资格。”说罢,剑锋一抹,张志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甚至连眨眼的机会都没有。 安庆恩满足地看着房间里的一切,享受着随意裁决人命的权利。他每日都必须看着一对情侣这样在他面前挣扎,在死亡与爱情间做选择,但绝没有人能活着走出这扇门,因为,无论他们爱得多么轰轰烈烈,或者爱得多么肤浅,都是安庆恩要他们命得理由! 又有多少性命即将丧失在黑龙山? 这样的残酷与杀戮,还要继续到什么时候? 就在这时,门外细作来报! 安庆恩怒道,“你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吗?谁允许你打扰?” 门外的细作一听,已经两腿发抖!“小的有要紧事要报,不敢拖延!” “何事?”安庆恩怒气未减。 “在石妖与徐长青等人领兵攻打公子正等人期间,各大门派相援未到,五万鬼兵已经全军覆没,奉主子之命,趁各大派外出相援,守备薄弱之时,我们的各大高手已经占领各大门派,然后以逸待劳,将陆续回到门派中的人众人迷晕活捉,现都在押回黑龙山的路上!”细作道。 安庆恩的怒气被脸色的冰冷盖住:“很好。” “小的还有一事要报。”细作继续说。 “你说。” “慕容荃,司马健,夏侯嘉等无名小城的众多好汉知晓各门派被主子您趁虚而入生擒之事后,正大张旗鼓的招兵买马,扬言一举攻下黑龙山!四方人士相应者如雨后春笋,我们,我们改如何应对?”细作说道。 “让他们来吧,尽管让他们来,我安庆恩,才刚觉得有趣,不然一味面对悬殊过大的胜果,我都腻了,是时候陪他们玩玩了。”说罢,他紧握了手中的剑,期待的看出窗外,没人看见,他脸色闪逝一丝自信的笑。 群雄汇集在一起的这道光束,真能划破黑龙山里久聚的黑暗吗?真能结束这每日不断的残酷吗?谁能知晓? 第三十七章 险境 第三十七章险境 五万鬼兵虽未将无名小城踏成灰烬,反倒如飞蛾扑火般全军覆没,这虽然折损了安庆恩的锐气,但他却命人在各大门派相援无名小城之际,全数将各大门派占领,然后以逸待劳。 待各大门派得知无名小城渡过难关,回撤各自山门之时,却惨遭伏击,皆被安庆恩的爪牙用迷香等下三滥的手段生擒回黑龙山。 所以一时间内,武林之中,能称为中流砥柱的门派都已山门空空,满地落叶无人扫,宽宽武场没剑影。。。。。。 天界无力,江湖之中人才凋零,这便是如今的事态! 而安庆恩则越发嚣张!他每日不单以折磨情侣为消遣,况且每日处死一些正派人士,逼其弟子归入黑龙山。。。。。。 况且安庆恩还用武力征服了大部分从蜀山净化之牢里逃出的妖魔,于他无用的,其灵力已成他身体的一部分,于他有用的,臣服与他的权威之下,做他的利爪! 但最近,应无名小城所邀,讨伐黑龙山的响应者甚多,他们汇集在无名小城,呈百川汇于海之势! 就连安庆恩也开始关注这股新兴之势! 就在安庆恩开始关注这那股蠢蠢欲动的势力时,一队人马,悄悄向黑龙山挺进! 为首的几人竟是慕容荃、夏侯嘉、司马健、公子正! 无名小城不是正招兵买马,共商讨伐安庆恩的大计吗?他们怎么会在这? 原来慕容荃提出要出奇制胜,招兵买马虽不是假事,但他们就利用这事吸引安庆恩注意,然后领着一队精英们,直杀黑龙山,攻其不备! 夜,无疑是对突袭最好的掩护。 慕容荃等人趁着夜色,从一处密林,接近黑龙山的地界,然后大家凭着卓绝的身手,轻而易举的潜入黑龙山势力范围之内。 战刀已经出鞘,铜钱剑也已在手,幻灵剑依旧锋利,他们三人依着石妖口中所述的方位,领着群雄慢慢接近黑龙山主峰! 晚冬将尽,初春欲来。 这样得夜晚还是无比干燥而寒冷。 石妖指指前方高耸的山峰,道:“那便是黑龙山的主峰,主峰之后,便是安庆恩的府邸。” 几人对望一眼,相互点头示意,然后依旧高度警觉地继续前行。 云高月冷,空中不时响起一声鸟鸣,那鸟鸣凄厉悲凉,比起边塞的曲子中的萧瑟,更更具悲凉之情。 月光下的一切,皆比名妓脸上过多的脂粉还要惨白! 然而这种惨白,一瞬间被火红吞噬了! 火箭从四面八方的高点上射来!如繁星点点的火种落在漆黑平原低地上! 天气原本就干燥无比,如今这些被季节腐蚀了青春的杂草,被点点火焰一煽动,立即化身为火的一部分! 四面八方都是火浪,汹涌而又热烈的火浪!众人进退两难! “糟糕,看来我们行踪暴露了!”慕容荃回头像夏侯嘉说道。 夏侯嘉看了看四周一望无际的火墙,探了口气:“若是我们施法从上面逃出,估计还有希望,只是那么多的人,我们又怎么带的走?” 热浪还在蔓延,浓烟把群雄熏得够呛! “若是我们从上方逃出,又有谁能保证那一定不是别人算计好我们唯一能逃出的地方?”司马健紧接着说道。 “是不是我们里边有内鬼?所以我们的行踪才会暴露的?”公子正说道,然后他怀疑的目光落到石妖身上。 “我不也是和你们一起被困火海吗?我再傻也不会做这种事的!”石妖怒道。 浓烟更浓,烈火更热,群雄之中也有部分人受不了浓烟和酷热昏阙过去。 “但是你的女人在他们手里,你最有嫌疑!”公子正一想着自己带着众多兄弟深陷火海,心中便涌起一种莫名的怒火,所以也就不由分说的将石妖骂了一顿。 “别吵了,再吵就活不下去了,我看再想不出个法子,我们全都被变成焦土!”夏侯嘉喝息了两人的争吵。 “是啊,我们赶紧想个方法才是当务之急!”司马健附和道,说话间,他身上的真气不断向四周散溢,虽能阻止火浪上前的速度,但是亦不能将大火灭去。 正说话间,箭支从四面八方射来,穿过火墙,直奔众人! 慕容荃见势不对,立马将李若岚拉至身后,刀风虎虎,挡去部分箭支。 原本考虑到李若岚肚里的孩子,慕容荃并不打算让她一起跟来,可李若岚的性子慕容荃知道,她一旦决定的事情,不管是对是错,她都一定会坚持到有个结果的。 所以李若岚还是跟着来了,就好像琪琳跟着夏侯嘉,长孙玉儿跟着司马健一般。 她还坚决地说了句让慕容荃难以忘怀的话:“不管危险或者安逸,我都希望陪在你身边,也好让孩子,看看他父亲,是个怎么样的大英雄。” 慕容荃一想到这句话,心里,都还是暖的,尽管如今身陷火浪之中。 司马健亦不想长孙玉儿与自己身陷险境,于是剑指苍天,冰剑从天而降!一柄柄冰剑插在群雄四周,不单挡去了众多的箭支,还将火浪,隔开了。 火圈之中的温度才有些降低,但又忽然就随着几声巨响,又一次窜高了! 原来是有人把一些酒坛子砸在冰剑之上,不光如此,硫磺的刺鼻味道,随着那声巨响,更浓了。 冰剑开始崩碎、融化,火浪,继续涌来。 “再冲不出去就来不及了!”慕容荃吼道,本能的将李若岚拉至他身边。 爱她,保护她,也许,已经成为身体内不用刻意修饰的本能。 “对,冒死一冲,可能还有希望。”公子正答道。 正说话间,一些相随而来的武林好手因受不了酷热,便想从火浪之中翻跃出去! 但他们依旧回到了原地,如同狗啃泥一般,重重地摔回原地,身上已满是箭支和暗器! “看来上边是行不通了,我们只好强行冲出火墙了!”夏侯嘉道。 “好,我们撤!”公子正大喊。 “慢着,要撤也要往前撤,不能后撤!”慕容荃阻止道。 “为什么?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难道还继续深入险境?”司马健不解的问道。 “就因为对手是安庆恩,所以不能以常理相判断,要是遇伏便后撤,他这么个精明的人,岂不知在我们回撤之时设下圈套?”慕容荃说道。 “那慕容兄又能保证往前走就不会陷入圈套?”公子正焦急地问。 慕容荃摇头,“不能,但我觉得至少会比后撤安全点儿!” 群雄此时已被高温的火浪逼得难受至极,到处都是痛苦的呻吟声。 “我不能让我的兄弟们继续犯险了,我要后撤!”公子正犹豫了一会,果断地说道。 慕容荃见他决意如铁,不能动摇,便不加阻拦,:“那你们小心点儿,我就不陪你们后撤了,我要向前,不光为了杀掉安庆恩或者要活下去,我都要向前。”说罢,他的视线一扫众人,希望,有人能陪他一起。 李若岚自然是最先支持的:“我信你,我都听你的。”话中是不加掩饰的信任。 慕容荃点头,牵过李若岚的手,高举战刀准备先前冲去! “慕容兄,且慢,我随你一起走!”夏侯嘉喊道,然后也看看琪琳。 琪琳毫不犹豫地点头,“我当然随你一起,因为我还要叫那安庆恩血债血偿呢 !更何况,我也不想和你分开。” “我也一起!花媚还在那厮手中!”石妖说着便已跟了上去。 公子正看看一旁的司马健,问道:“司马兄,你呢?” 司马健犹豫了一会,“我不想让玉儿犯险,我觉得还是随公子正你一起后撤会好些,玉儿,你同意吗?”司马健自从结婚以后,考虑凡事时,都先替长孙玉儿想想。 毕竟她已成为他生命中的一部分! 面对那么细腻的关心,长孙玉儿能不愿意吗? 所以司马健、长孙玉儿与公子正便领着群雄准备回撤! 真气,森寒地在司马健身前聚成一个厚厚的冰盾,然后他拉起长孙玉儿的手,躲在冰盾之后一起冲向火浪!公子正与群雄,也是紧随在他俩身后,从冰盾划开的缝隙中,踏火前行! 冰盾,就好像是那锋利的剑尖,将火浪一分为二,群雄便跟在这剑尖之后,逃出火海。 当火海不断向后远去,活着的希望如花般又一次在众人脸上绽放时,四周早已恢复了平静。 司马健紧握长孙玉儿的手没有放开,有力自信地就这么牵着。 也顾不了那么多人在场,长孙玉儿从来就不是一个腼腆的人,只要她喜欢,她就毫不掩饰的表露出来,所以,当着众人的面,她依旧紧紧地将司马健拥入怀中。 司马健很享受地在这样的甜蜜中微笑着,不久才担心地说道,“我们没事了,但不知道慕容兄他们怎么样?” 长孙玉儿没有答话,也不知道该如何答话。。。。。。 “慕容兄与夏侯兄智勇过人,应该不会有事的,我们暂且原地休息,稍后再从长。。。。”从长计议的计议二字未从公子正口中说出,他已被周围的景象吓呆了。 原本空旷的周围不知何时已多了许许多多的伞! 伞本是不会把人吓到的,但是四周多如牛毛的伞都如鬼火般飘在半空,又不见撑伞的人,还有几人不被这样的景象吓到呢? 于是,尽管已经被火海折磨得疲惫,群雄都还是能本能得警惕起来,举起兵刃。 笑声由远而近。。。。。。 一个女子撑着红伞从伞群之中缓缓走来。 那女子妖里妖气,边走着还不忘扭着她那细如花枝的腰,但这种感觉又很不协调,让人感觉她的腰,随时可能因为她走路摆动的姿势,而断掉。 “若谁想和我主子作对,小女子保证他绝对走不出这里,若有人想追随小女子的主子,小女子一定会在主子面前替他美言几句,以免一死。”那女子媚笑道。 她口中的主子,不用猜,也知道便是安庆恩。毕竟黑龙山的地界,除了他谁也没有胆来这称王称霸。 话音才落,那漂浮在半空的伞,都旋转着,慢慢向群雄逼近。 才离虎口,又遇险境,不用过多说明什么,只要是人,大家都看得出群雄们被包围了,如瓮中之鳖。 群雄之中没有人不是人,所以,大家都提心吊胆地看着那些渐渐逼近的,带着邪恶杀气的伞。 司马健紧握长孙玉儿的手未松开,他忽然觉得眼前人是如此可怕,可怕得她自身就是一种陷阱极度危险的陷阱,仿佛一人之力,可抵千军! 因为就算千军,也没有办法每人都透出一种残绕在周身的锋利真气,而如今包围着群雄的这些伞,无一不是带着它们独有的锋利向众人压来的! 司马健的确没有把握,在耗费那么多真气冲出火海之后,还能不能保着长孙玉儿平安的冲出去。或者若刚刚他选择了跟随慕容荃,是否结果会不一样呢? 已不能再考虑那么多若是,因为,飞转的伞,早已,扑天盖地地旋转而来。。。。。。 第三十八章 绝境(一) 第三十八章绝境 群雄受困,四周飘在口中的伞浩浩荡荡地向众人逼来! 司马健哪里敢乱动?就算他剑法再高绝,面对如此汹涌澎湃的阵势,也不知如何下手,况且,他得时时刻刻保护好身旁的长孙玉儿,所以,他决不能贸然上前! 可公子正却抢先出手了! 他决不能让自己带来的弟兄们身陷险境,他有责任率领他们杀开一条血路,天下是需要被拯救的,但兄弟情义,是不能弃之不顾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么多人,会义无反顾的留在他身边,将他视为兄弟,视为知己。若想别人佩服你,在乎你,敬重你,你能做的,首先是付出。 这点公子正绝对做到了! 公子正面不改色,他领头冲向那撑着红伞的女子,腿影纵横,他一上来便使出了看家的本领“蛟龙噬日”!腿影幻化成一条条张牙舞爪的飞龙,咆哮着,络绎不绝的冲向撑伞女子! 然而龙再庞大,它始终大不过它藏身的海洋! 女子周围密密麻麻的飞伞,一时间内,竟如海洋般翻滚起来,一把把雨伞组成的“伞浪”一个接着一个的向公子正扑去! 蛟龙虽冲得破海浪,但每个海浪总会打散一些龙影,最后,龙群彻彻底底被海洋般的飞伞,淹没了! 一招才尽,未及换气,公子正已经身陷险境,即将被那些锋利的海浪所吞没! 在这间不容发的时刻,群雄们拼命上前!每个人都把自己所绘的绝技淋漓尽致地释放出来! 他们不为伤敌,只为就出他们心里敬重的公子正! 没有人在乎自己的功力比起眼前这妖女会胜出,或者败落,他们想把血肉之躯,铸成一道墙,保着公子正全身而退! 所以,太极剑的剑法才刚施展,用剑者,已被飞伞割破咽喉! 所以混沌刀法的刚猛还没有来得及遇上半空的飞伞,用刀者,这一辈子,已经不能再继续用刀。 所以,拈花指的指劲才打落一把飞伞,然后更多的飞伞,就把他,永远地打落了。。。。。。 众多英雄的鲜血同时在公子正身边绽放了,血痕继续在半空蔓延,然而依旧阻止不了飞伞将公子正吞没的速度! 是怎样一个人能让他周围的朋友甘心为他牺牲?这个人身上又有着怎样一种精神? 公子正身上就算有着再不屈的精神,看着兄弟们为了自己倒在血泊之中,悲伤难掩,竟也放弃了抵抗,眼睁睁看着众多飞伞扑来! 司马健不能再无动于衷了,他坚决地出手了! 幻灵剑森寒无比的刺出!刺出这一剑的同时,剑魔所授他的灵犀一剑也趁势而出! 剑气凝结了公子正周身飞扬的血滴!每一粒血滴纷化为一柄柄红色的冰剑,在公子正四周旋转,暂时挡下飞来的雨伞。 然后灵犀一剑细长尖锐的剑气连绵不绝地射向撑伞女子的方向。 撑伞女子见势不对,立即招来雨伞,密密麻麻的挡在她身前,企图挡去司马健的剑气。 然而她错了,司马健的剑气尖锐无比,且连绵不绝,那剑气刺穿一切阻拦它的东西,直指女子心房! 女子惊讶的同时,立即翻身,剑气从她左臂擦过,她惊险的避开了司马健的这一击! 公子正也终于得以回气,从伞的包围中挣脱出来。 他不能死,他要活着领着剩下的兄弟冲杀出去,然后等待时机,为今日牺牲的兄弟们报仇雪恨! 于是,他又带着重燃的斗志,打落了数十把雨伞。 伞是被打落了不少,但操纵伞的人还在,所以很快,群雄们又陷入围堵之中。 “要是在这么拖沓,我们谁也别想出去!”公子正回头对司马健说道。 司马健深知公子正说的对,于是看了看长孙玉儿,恋恋不舍地回道:“对,要么我们合力灭了她,要么。。。。。。”要么牺牲我们,让大家冲出去,这一句话司马健没有说下去,也不愿说下去。 若是连这里当中,最强的两人都无法联手杀掉那女子,众人纠缠着,也是等死而已。若是不能杀掉她,为众人创造一个逃脱的机会也不是不可能。 只要,自己深爱着的人能好好活着,也许就无憾了,在这个时刻,司马健忽然又想起了欧阳文瀚,他发现有时候自己与他,竟那么相似,原来都深爱着长孙玉儿,且心甘情愿为了她不顾一切。 若杀不了她,她能闯出去,他还有什么遗憾呢? 司马健终于下定了决心,于是坚定地朝公子正点了点头。 又深看一眼所爱的人,司马健已经与公子正一起飞身上前! 空气里的水汽在司马健身边凝结成一柄巨大的冰剑,直刺撑伞女子。 冰剑旁缠绕着数条张嘴的狂龙,保护着冰剑的锋利不被周围的飞伞所磨损! 这是司马健与公子正合力的全力一击! 不成功便成仁! 所有飞伞,都被公子正的狂龙震飞好远! 视线之内,已经再无东西可以阻拦那柄锋利的剑! 女子招来乱如雨丝多如牛毛的飞伞,没有一把能阻止那柄剑前进的轨迹! 她大惊之下,立即将手中红伞抛上天际! 难道她在这个危机时刻已经不做抵抗?周围的人纷纷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切。 就在冰剑即将刺中她的一瞬,她化作青烟,飞入空中的红伞之中! 杀招落空!强大的真气刺入大地!四周摇晃。 一招已尽一招未出之际,往往是练武之人最大的破绽! 所以司马健与公子正眼中的希望,同时,黯淡。 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女子又从红伞里现身,然后飘飘然的撑伞飘下!与此同时,所有飞伞,都如同漩涡一般,向司马健与公子正所在的方向,汇集过来! “大家快逃!”公子正大吼。 “玉儿快走!”司马健大叫。 谁也没有意料到的,这战局的转机竟如此之快。 但没有人逃,没有人走。群雄们不退反进! 长孙玉儿飞身踏伞前进,剑气如飘絮,巧妙地挡去司马健身边的几把飞伞! 她总是能知道司马健最需要帮助的地方在哪儿,总是能最及时的刺出救命的剑气!这也许就是他们成亲以来,一直培养而出的默契。 有些爱,就是这样,你不用去过多的形容,她便能理解你所需要的,所想要表达的,这是如何一种境界? 感动归感动,司马健作为一个战场老手,当然不会因情误事。 于是,他的剑气与长孙玉儿的剑气汇集一起,缠绵,巧妙,如同两种不同的乐器,奏出一曲美妙和谐的曲子一般,令人心旷神怡,令人赞不绝口。 他们的剑气飘逸清雅,无处不在,竟将女子的飞伞,全数撕碎。 公子正也在群雄的帮助下奋起,龙影纷飞,周遭只有残伞满地! “为什么不走?”司马健一边说着,一边舞剑。 “健郎什么时候见过有独食的鸳鸯?”长孙玉儿紧跟上司马健的步伐。 司马健笑了,世间也就只有眼前的女子能让他如此幸福和满足。 他们不像在舞剑,更像在跳舞,一支无视旁人,尽情挥洒的舞。 他们的舞,绘出的剑气似一条条长长的鞭子,抽烂了挡在身前的一切,一鞭子抽在女子的背上。 女子跌落在地,呕血不止。 这样的时机众人怎会轻易放过? 于是群雄一拥而上,想要将这妖女碎尸万段! 然而,那女子并没有想象中伤得那么重,她狡猾的一笑,半空中忽然降下个巨大的伞,将公子正和扑上去的群雄罩在里边。 伞外只剩司马健与长孙玉儿两人,两人只听见伞里龙吟不绝,打斗声不断,凄喊也不曾停息。 “我们得想办法救人!”长孙玉儿道。 话音才落,那柄大伞又忽然打开,满身血迹的群雄们纷纷倒地。 “不用了,也快轮到你们倆了,你们居然敢伤我,我不会让你们死得那么简单的。”女子道。她手中是、红伞忽然变大,向两人罩来。 没有月光,没有火光,红伞盖下之后一切光明也都被吞没了! 长孙玉儿迅速地掏出火折子,她知道,光明,是能给人带来希望的。 火光才亮,两人同时都看到了身边密密麻麻的飞伞,终于明白群雄是如何在黑暗之中饱受折磨的。 但很快,飞伞锋利的劲气已经吹灭了火光,两人再一次身陷黑暗之中。 他们背贴着被,拼命地向四周刺出剑气。 然而,隐藏在黑暗中的锋利,不留缝隙地扑向两人,没多久,两人已是上身累累。 当绝望,伴随着铺天盖地的黑暗,席卷全身时,没有多少人,能再看到希望。 毫无目标的挥剑,防守,显然要比有目标的防守要消耗更多的真气与体力。 终归是死,倒不如死个痛快,死在心爱的人怀里。长孙玉儿想着,抛下剑,转身相拥司马健。 这一抱,司马健也已清楚其中深意。 于是也弃剑转身,与她在黑暗中相拥。 爱自己的人可能容易遇上,但爱自己,又懂自己的人,就难遇上了,长孙玉儿真的庆幸自己能遇上司马健这么一个好男人。 “谢谢你,这么一直爱我。”长孙玉儿已做了死的准备。抱着她的爱一起死,一定也是幸福的吧? “也谢谢你,给我爱你的机会。”司马健说着,将长孙玉儿抱得更紧,懂的感激的人往往能爱的更深,爱得更美好,因为他们懂得知足。 所以,能死在一起,对司马健与长孙玉儿来说,已算知足。 他们已不在乎身上密密麻麻的疼痛,或许,对他们来说死,已经是一种解脱。 死,的的确确是一种解脱,活着才是另一种绝境! 长孙玉儿与司马健从痛苦之中醒过来时,才发现刚刚的黑暗之中,并非绝境。。。。。。 因为他们看到了安庆恩,看到了安庆恩脸色得意的笑容,阴险的笑容。 当然,他们也看到了满身是血的公子正,公子正被困在一根柱子上,一些没有死去的群雄也都这样一起被捆着。 安庆恩看着撑伞的女子,赞叹道:“伞妖,你做得很好,的确很好。” 伞妖卑谦地回答:“多谢主子夸奖。” “你可知道我的爱好是什么?”安庆恩走过来,低下头对司马健与长孙玉儿说。 两人没有回话,只是紧紧握着对方的手。 这时司马健才发觉,每一个人都是分别捆在一根柱子之上,只有他与长孙玉儿是捆在一起的。 “我最大的爱好,是折磨鸳鸯,拆散鸳鸯,早就听说了你们的爱情,我只是好奇,你们的爱情,比起生命,比起世间的种种五彩斑斓的诱惑,究竟有多坚固?”安庆恩笑了,很得意,很温柔,锋利的温柔。 司马健与长孙玉儿虽都不是怕死之辈,但听了这话,不由得心里发毛。 原来这才是绝境!看着心爱的人惨遭折磨,比起死,这才叫做绝境。。。。。。 第三十八章 绝境(二) 话分两头,火海之中,慕容荃凝出凤凰翼,美丽的光泽围绕在周身,然后美丽的翅膀紧紧裹着李若岚,两人相拥着,共赴火海。 这一刻,无论前边是绝境活着希望,都不能阻止他们两人前进的步伐,这一刻,已经胜过永恒。。。。。。 夏侯嘉也拉着琪琳紧随不舍,慕容荃在前边开路,夏侯嘉一直谨防这四周会不会忽然有人放出冷箭。所以八卦的图案,就像是两个宽大的盾牌,一直在他们两边旋转,飞舞! 石妖聚起身边的沙石,不让火浪靠近! 终于,远离了火浪,众人也终于看到了黑龙山的主峰。 黑龙山高耸入云,月倚山峰云徘徊。 宁静,寂静,总之,静得可怕。 慕容荃五人逃出火海后,已在一片高地之上,这座高地通往黑龙山的主峰,仅有一座吊桥相连,一座铁链制作的吊桥,上面,铺着厚实的木板。 为了谨慎,慕容荃与夏侯嘉一同细致的检查了一遍吊桥。 结实的吊桥,要是五十人一起走上去,估计都还能撑得稳稳当当,更不要说五人了。 于是,五人放开胆子,大步上前,走向黑龙山的主峰! 吊桥之下,漆黑如墨,这已不是夜间人眼能够目测的高度。 夜半时分半空的风,似乎习惯总刮得那么猛烈,整个吊桥都摇晃起来。 半空之中,偶尔会响起一两声鸟鸣。貌似这鸟鸣声,已经跟了他们许久。。。。。。 夜半时分,还有什么鸟维眠? 就在狂风呼呼作响的一瞬间,吊桥的两头忽然断裂! 铁链断裂的声音在山间清澈的回响。 这坚固的吊桥绝不可能就这么断裂,这点,慕容荃与夏侯嘉可以肯定。 难道他们又落入安庆恩的陷阱之中? 已经不及多想,因为他们五人,无不坠向山底! 夏侯嘉情急之下正欲招来流云将大伙托住,但在这时,他看到了四对翅膀! 夏侯嘉敢肯定,那绝不是慕容荃的凤凰翼! 奇就奇怪在四对翅膀不是长在四只鸟身上,而是长在两个人身上! 确切的说是长在一个男人一个女人身上! 然后,夏侯嘉便看到了凌厉无比的剑气,如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朝他刺来! 八卦掌本能的挥出! 光环流转,八卦忽现,所有剑气被八卦弹开,向四周射去! 飞扑而下的两人没有料到坠落的人居然还有还手之力,所以仓促闪避,避开自己射去的剑气。 夏侯嘉既然做了反击,便不能及时招来流云,所以他,还在下坠! 对于李若岚来说,她并不害怕下坠,甚至,她会怀念那种在半空中拥抱着他的感觉。 果然,凤凰翼又一次伸展开了! 灿烂,惹眼,美丽! 怀中的她被他紧拥,仰望夜空,如此美好。 就连李若岚也觉得奇怪,为何自己也知道是生死攸关的战场,却依旧有闲情,享受这种情怀,但她丝毫不担心,因为这个怀抱,有着她信赖的安全感。 慕容荃深知石妖不会飞天之术,于是另一手便伸手拉住了他。 但是! 他看到了石妖拔剑! 难道,真如公子正所猜测?难道石妖真的把大伙给出卖了?若是敌非友,我必须顾及若岚的安危而不能伤及他,那他岂不是立于不败之地? 石妖的剑,终于刺出了! 李若岚是背对着他的,当然不知道石妖的一举一动,所以,也没有能帮上什么。 若是这时候慕容荃才松手,已经来不及闪避,或是与石妖拉开距离了。 绚丽夺目的凤凰翼还在,慕容荃满脸汗珠。 “怎么了?”李若岚回过神来问了问满身是汗的慕容荃。 慕容荃却摇摇头,没事,然后又舒展开一个温柔的笑。 虚惊一场! 原来石妖不是想杀他,是想救他。 若不是石妖拔剑挡去慕容荃身后的剑气,只怕他们三人,都已命丧黄泉了! 但如此一来,便也说不通了,若石妖不是内鬼,安庆恩只能对他们的行踪了若指掌?难道他从一早,就已识破了自己的计策? “谢谢!”慕容荃由衷感慨,这两个字,不单是对石妖这一次出手相助所表达的谢意,更有之前他用己身内力相救于李若岚一事。 但无疑,这两个字对慕容荃来说,是无比沉重的,毕竟之中凝有太多太多复杂的情感,包括因为沈凝嫣而对石妖的仇恨,石妖对李若岚的恩情,自己的恩情,等等。 危机并未随着慕容荃对石妖的答谢而结束。 琪琳已经化身为麒麟,她接过夏侯嘉下坠的身躯,稳稳地落在山脚下。 那长着翅膀的两人对慕容荃等人穷追不舍! 慕容荃将李若岚与石妖放心,看了看展翅在空中盘旋的两人,回头对石妖说道:“他们不留情面,让我去照顾他们,麻烦帮我照顾好若岚。” 石妖点头,双石剑已在手。 凤凰又展翅,慕容荃手持战刀冲上天际! “慕容兄,小心点儿!我记得古书有记载,他们是四翅邪鸟,早在蜀山建派之前就有的魔物,被困于蜀山禁地里的净化之牢。”夏侯嘉吼道。 “他们的眼力倒不赖,其中竟有人能认得出咱们”四翅邪男笑道。 四翅邪女摇头,“认得咱们又如何?被咱们跟了那么久,也不见人发现咱的身影。他们的本事不过如此。” 夏侯嘉终于明白,原来一直跟着他们的鸟鸣,是这样来的,那么他们的行踪,也一定是这样被安庆恩发觉的。。。。。。 四翅邪鸟最初并不是称为四翅邪鸟,而是四翅神鸟,他们一雄一雌,是对夫妻,同属神系,后因滥用神力操纵鸟类,被逐出神系,但直至蜀山创派之初,才被收于净化之牢。 慕容荃展翅高飞,战刀挥出,狂风大作,“风中裂斩”一招毫不犹豫的使了出来! 巨大的风刃,带着它排山倒海的霸气,化作一瞬白光,即将把空中那八对翅膀所吞没。 但这四对翅膀,偏偏就比看上去的,要灵活许多。 只见他们相互朝对方踢去一脚,不是在向对方攻击,而是借用这一踢作为着力点,想两边飞去。 却见四翅邪鸟从两处飞来,剑气已成网,想慕容荃包裹而去。 如果空中是一片海洋,那么如今的慕容荃只怕将要成为那困于网中的死鱼了。 这两片密密的剑网,就如经验丰富的渔民洒下的网,定能将他们预期好的猎物,捕获囊中。 况且,他们熟悉飞翔之时,只怕慕容荃的母亲的母亲,只怕都未出世。 光是这一点,慕容荃已经身处下风。 夏侯嘉显然不会袖手旁观,所以他回气后便腾云而起,铜钱剑果断的刺出。剑光伴着呼之欲出的阴风,夹杂残影,将妖魔们赋予他的灵力发挥到最大。 “魔影重重!”忽然之间,这半空的影子比单相思的人所藏起的思念还要多,还要复杂,绝没有人,能在如此复杂凌厉的招式下,丝毫无损! 可四翅邪鸟不是人、也不再是神。 四翅邪女对她丈夫说道,“我来应付!”。 不料她不做闪躲,直扑夏侯嘉而去。 在众多影子即将飞扑而至之时,她两双翅膀一齐对夏侯嘉 扇去! 风卷云残。 残的不光是天上的云,连夏侯嘉脚下的流云也都被这狂风吹散。 没有了支点的夏侯嘉,只好从空中又一次坠下,所以,原本凌厉的剑招也就不攻自破了。 还好,琪琳又一次接住了他,“骑在我身上,她的妖风奈何不了我。” 夏侯嘉会意,再一次燃起斗志。 少了四翅邪女的支援,四翅邪男孤掌难鸣,原本即将受困网中的慕容荃也展翅退开,退开时还不忘刀劲连连招呼而去。 慕容荃的刀快而急。 但四翅邪男的剑法也不见得慢到哪去,只听尖锐的几声刺响,慕容荃的几刀全被挡下。 慕容荃的刀才闲下来没有多久,四翅邪男已经飞扑而至了。 四翅邪男的招式野蛮、迅猛,像是一头久未觅食的猛虎,疯狂的追着他的猎物厮打。 可慕容荃也不见得就是一个斯文地人,他亦疯狂了起来,如同一头敏捷的豹子,毫不畏惧地同那头猛虎撕咬在一起。 很少有人见到一头猛虎同一头豹子打得不可开交。 更很少有人看到两个都长着翅膀的人如同猛虎和豹子在半空中,在夜色中打得不可开交。 一刀一剑,慕容荃难占上风,慕容荃腿上功夫不错,所以四翅邪男难免在腿上吃亏不少,但四翅邪男又比慕容荃多出两只翅膀,所以慕容荃的上身,也已经被他折磨得遍体鳞伤。好在,只是轻微的皮外之伤。 两个男人就这么拼命地在半空缠斗着,他们自己也不清楚,身后又第几次撞到了峭壁之上,翅膀又几次被山岩磨出了血。 李若岚握剑的手已经紧张得出了汗,她不得不承认,她很担心。 “没事的,我相信他一定能行的。”石妖帮不上忙,只好安慰着说道。 李若岚发现石妖有时候也不像想象之中那么讨厌。 人总有一德。 而夏侯嘉这边的战况就明朗许多。 如今的夏侯嘉就骑在麒麟背上专心地进攻,丝毫不用担心,四翅邪女的妖风又把他的流云吹散。 趁着夏侯嘉与四翅邪女交手期间,麒麟一爪抓住了邪女的双腿,使劲地将她往往地上拖去! 所以邪女,一直处于被动! 她的四只翅膀像是四只拼命想抓住空气的手,想要减缓下坠的趋势。 夏侯嘉的铜钱剑直刺她的手腕,想要将其手中剑震掉。 岂料邪女竟避开了那一剑,四只翅膀疯狂的伸展,竟能将麒麟与夏侯嘉托在半空。 扳回劣势,邪女乘胜追击,剑招连连,不让夏侯嘉有所喘息,然后拖着麒麟与夏侯嘉,向山壁去。 糟糕,难道她想。。。。。。 “趁早松手,快!”夏侯嘉对麒麟喊道。 但由于事发突然,麒麟不及反应,已经被邪女托着,向山壁砸去。 原本,麒麟在这一瞬之前也看出邪女这招的用意,但她想就这么死不放手,她估计也不能将他们摔在山壁之上。 但是,麒麟忽略了邪女还有一柄剑。 剑扫麒麟爪。 麒麟怎么能不松手? 所以,麒麟与夏侯嘉一起,重重的被往山壁砸去。 夏侯嘉眼疾手快,在麒麟就要撞在坚硬的山壁上时,竟一把将麒麟抱住! 化为原形的麒麟原本就比他的个头大出许多,但麒麟毕竟也是血肉之躯,所以他顾不得这些差距,已将麒麟抱在自己身前。 他们重重地砸在山壁之上。 夏侯嘉的背很疼,他没有想到邪女这一击的力道竟然如此惊人!况且身前的麒麟那庞大的身躯又这么带着惯性地压着他! 但,只要麒麟没事,他总是觉得开心的。 夏侯嘉与麒麟滚至山底。 两人没死,但却疼得半死,琪琳已化为人形。 四翅邪男与慕容荃不要命的扭打,也刚好到这一刻,双方全力一击!刀剑相击,慕容荃的腿,狠狠踢到了邪男身上!邪男的翅膀,也重重地拍打到了慕容荃身上! 四翅邪男被震飞了好远。 慕容荃也不好受,被他这么一拍,竟像一柄落石,不由自己地砸在了山底! 烟尘四起。 慕容荃还是固执地站了起来,战刀依旧在手。 正当众人准备再次反击之时。 那四翅邪鸟竟在半空紧紧相拥!而且悲鸣不绝! 夜半鸟鸣,响彻山间,令人突生凉意。 那种悲凉,如爱人相弃,亲人相离,如国破家亡的荒芜。。。。。。 这种悲凉,绝对能触碰在场所有人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慕容荃忽然想起沈凝嫣的笑容。。。。。。 李若岚忽然想起,疼爱他的哥哥。。。。。。 石妖也想起了花媚。。。。。。 夏侯嘉凝视琪琳,不愿相离。。。。。。 不知何时,四周已全是飞鸟,它们盘旋在四翅邪鸟周围,带着阵阵杀气,俯视着山底的五人。 等到众人回神时,四周已无闪避之处了! 绝没有人想到,半夜十分,林中的鸟经都被他们的悲鸣所引来,更不会想到,那么多的鸟儿,却忽然间变成一柄柄有着生命的剑,向众人刺来!而且都是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剑! 它们已经不再是纯粹的鸟儿,而是被四翅邪鸟操纵着得杀人利器! 如同水里的鱼,时时刻刻都存在于水的包围之中,慕容荃五人,如今也是这种感觉,但包围着他们的,远远比水,更恐怖。 若单单只是水,会游泳的人不至于淹死。 但被密密麻麻的飞剑当成靶子的人,就算会游泳,也不见得能活得下去。 利刃声连连,破空而出,山间回响不绝。 就连月光,都不能透过众多飞鸟的影子照射到他们五人身上,可想而知,那飞鸟群,如何浩荡! 但是夏侯嘉毫不犹疑,立即开启了太虚封印,黑色的流光在半空中蔓延,像是湖泊中心一个巨大的漩涡,将一切它想要吞噬的东西,全部吞没! 大部分飞鸟都被这股引力吸了过来! 就连在半空中紧紧相拥的四翅邪鸟也都不得不为眼前的景象所震惊,他们从没见过他们的杀招,竟被区区一点流光那么轻易的吸引过来。 难道,他们要输了吗? 没有! 再大的引力,依旧由夏侯嘉操控的,这个道理四翅邪鸟看得很清楚,但他们看得更为清楚的是,招来的飞鸟,已经无处不在! 所以,在那群飞鸟汇集过来的一瞬间,一样,也能稍稍偏差些许,扰乱或者刺伤封印旁的夏侯嘉。 此时的夏侯嘉正专注于半空的封印,根本不可能估计身后那片空荡荡的破绽! 但琪琳能看到,虽然能看到,但亦已无力扭转! 毕竟封印原本的引力本就强大,如今再加上四翅邪鸟故意操纵的内劲,那身后的飞鸟,已势不可挡。 既然结局不能改变,那又何必挣扎?琪琳的脑海里,在这间不容发的一刻,竟闪过这样的念头,所以,她不顾一切地抱住了夏侯嘉! 就算要死,也要死在一块。她绝望了,但怀中的夏侯嘉就是她绝望中最美丽的风景。她的身后已被数只飞鸟划伤,很疼很疼,可她的心,在这一刻,竟那么温暖,那么平静。 仇恨仿佛也已被绝望吞没,毫无影踪。 夏侯嘉当然也感觉到了身后的异动,他已知道,那些飞速而来的飞鸟,已不再自己的控制之内,于是他淡淡一笑,手一松,等着,那鲜血和伤痕,将他们融为一体。 人在绝望之时的所作所为的确是常人所难理解的,例如有些人在绝望中努力争取希望,有些人会在绝望中放弃,等着绝望继续侵袭。 夏侯嘉不是那种容易放弃的人,但是却也鼓不起勇气去争取,是他看见了她的绝望,他亦害怕就算他再努力地去争取,那结果已然一样,到时候,恐怕连紧抱她的一个机会都没有了。 倒不如趁能拥抱,最后重温一下那种幸福。 原来,他已经如此深爱她了。好比百年老树的树根,深深植入土壤之中,里边的根系,密密麻麻,他们的爱,或许也如同这般吧。 他们闭上眼等着,紧紧地用力地享受着这种拥抱的快乐,尽管那种快乐是短暂的,但对于一对深爱的情侣,这,也就足够了。 奇怪的是,他们身上竟一点也不疼。 难道,是四翅邪鸟突发慈悲之心,不忍心对相爱的恋人下毒手吗?还是他们早已到了另一个世界? 绝望之中,仍旧可以感觉对方身体透来的温度,也可以感到对方的呼吸打在皮肤上柔柔的感觉。 他们不约而同地睁开眼,忽然发现这睁眼的一刻是如此缓慢,如此缓慢! 明明感觉若是平时,他们在这一瞬间,已经能将周围的一切看清楚了,但是如今,眼睛却才能慢慢睁开。 看到的不是血痕,不是飞鸟的锋利,更耀眼的是凤凰的光辉! 夏侯嘉猜也不用猜,便知道这是慕容荃的“月下凤舞”,除了这招,还有什么能将如此多的事物在这一瞬之间静止下来? 希望,就这么,又一次光临了这两个幸福的人儿。 夏侯嘉忽然觉得想要感谢慕容荃,不单单是因为他救了他,而是让他有机会,这么感觉在夜色之中被凝固了的拥抱。 但半空之中四翅邪鸟的拥抱并不幸福。 他们的悲鸣,已经被冻结在这样的月色中,忽然觉得从那个满身是血的灰衣男子身上飞出的凤凰光泽是那么的绚烂夺目,那种凤凰展翅的舞姿,是任何鸟类无法高攀和拼比的。 他们只看到他们招来的飞鸟,如同被施了戏法,被固定在半空,等着那一只只巨大的,美丽的凤凰展翅飞过。 就算再笨的人,也都知道那凤凰飞过之后那些飞鸟是什么模样。 支离破碎、血痕飞舞,腥气漫天。。。。。。总之,不会是安然无恙,绝不会! 然后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开始在四翅邪鸟的身体上蔓延! 一道道血痕,如深秋的落红一般,在半空凋零。 当那种痛楚蚂蚁的速度一般在身体上蔓延时,四翅邪鸟便知道这是他们此生最后一次拥抱,带着痛苦的在夜空中的最后一个拥抱,不能动弹,没人怜悯,孤独如被季节遗弃的花蕾。 而夏侯嘉于琪琳的幸福,却是被这静止的时间,延长上好久,仿若一个世纪。若一对深爱对方的恋人紧紧地相拥上一个世纪,绝对不是什么痛苦的事。 终于能动了。 四周也都恢复平静。 一地鸟儿的尸体,一地凄凉的血。 还有五个,从绝望走出的人儿。 李若岚心疼地冲向慕容荃。 紧紧地拥住满身血迹的他。 有谁能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满身伤痕而不痛不痒呢? 绝没有! 更何况像李若岚这快作母亲的人呢? “为了我和孩子,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陪我和孩子一起!”李若岚说道。这完全不像一个当初骄傲任性不听人劝的公主说出的话语。 慕容荃没有回答,而是轻轻地,轻轻如他阳光般微笑地,吻了她薄如剑锋的嘴唇。 这个回答,比任何语言更为有力。 虽然他心底还有着为沈凝嫣报仇的冲动,但,对于眼前这女人,他不得不承认,已爱得刻骨。 几人纷纷聚了过来。 夏侯嘉拉着琪琳的手,眼中重燃希望,“我们一起,直捣黄龙!” 他口中的黄龙,当然不是真的龙,而是——安庆恩! 慕容荃搂紧怀中的李若岚,看了看石妖,眼中并不是曾经那些过重的仇恨了,“当然,凝嫣的仇,我得算在他头上!”他很清楚,无论如何,都是安庆恩,造成了这一切,与其与他的一粒棋子斤斤计较,倒不如,直接把账,算到他头上。 石妖自然也清楚其中意思,立马抱拳行礼,“我一定力挺诸位为天下除一大害,望诸位,也能帮我救出花媚!” 众人没有回答,而是都坚定的点头,因为在他们眼前的,已都不是敌人,而是同样被安庆恩施计利用或陷害的人。 斗志重燃! 他们顺着石妖的指点,慢慢的攀上黑龙山! 他们必须节省体力,必须掩人耳目,所以他们必须低调,必须悄悄地,悄悄地接近敌人的心脏! 向着明亮的月光,众人渐渐攀上山巅。 “除掉安庆恩,我会给你一个温暖安定的家,不去理会江湖或者名利。”慕容荃看着李若岚说道。 李若岚含笑低头。 这也是第一次,他看到她,害羞。 美如此时的明月,娇似初生的嫩芽。 但,他们很快怔在原地! 黑龙山后,密密麻麻的一片,不只是普普通通的鬼兵,还有,净化之牢里锁着的万千妖魔! 五人之中,虽然没有人见过那些妖魔,但从流传下来的故事中也知道不少。他们的希望,就这样,如同才刚刚高飞便断了线的风筝,摇摇欲坠。 他们重新跌入绝望,跌入险境! 继续向前,他们难道真有把握以五人之力力敌万千敌军? 向后撤,他们又有几成胜算能从安庆恩布下的重重陷阱中冲出去? 第三十九章 尾声 第三十九章 尾声 月光很淡。 淡如少女脸上,刻意去轻描淡写的妆。 可慕容荃等人倒是希望,这样的妆,再厚点,至少,能掩盖住他们忽然出现在黑龙山主峰后的模样。 月光也随着紧张的气氛,从淡,变得惨淡。 周遭的安静,只维持了几次眨眼的瞬间。 这安静的夜景,又被沸腾的喊杀声冲破了。 李若岚左手抚了抚,还未隆起的小腹,然后紧紧抓住慕容荃的手,也举剑,看着向他们涌来的人群! 慕容荃能感觉到李若岚此时的目光是多么的重,其中饱含种种不能言喻的希望与辛酸。 刀枪剑戟,种种冰冷无情的兵刃都已经近在咫尺! 夏侯嘉狂吼一声,已经迎了上去。掌如雷鸣,剑似狂风,掌劲,剑气,纵横交错,像一个浪头,义无反顾地拍打在比它巨大得多的浪头上。 撞击声,响彻旷野。沙尘,混沌了清澈的月色,鲜血,在这种混沌里,蔓延。 琪琳与石妖,亦同时出手。飞石伴着麒麟劲,横冲直撞,朝着人多的方向击去!顿时,妖魔们惨叫连连。 但死亡并不能让更多的妖魔退却,反而是激起他们心底好战的欲望。所以他们像极了被腐肉吸引的苍蝇,烦人的,固执的,一拥而上! 他们多是从蜀山的净化之牢中释放的妖魔,若是如此,太虚封印一样对他们有效,只是,如此他们人数如此之多,不知道,太虚封印能不能承受。夏侯嘉心里暗道。 敌人越来越多,攻势越来越凶猛! 慕容荃却依旧没有出手的意思,他像是一尊被石化了的雕像,紧紧地拽住李若岚的手,在夏侯嘉三人身后,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已与他无关。 是不是他的斗志,已经随着刚刚的宁静,远去了呢? 李若岚不解,石妖不解,琪琳不解,夏侯嘉更是不解,一个固执的男人,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放弃了希望?难道是他肩上的责任,对于孩子的责任,要他,软弱了吗? 太虚封印,在这夜色之中是第二次开启了。 那流光汇成的漩涡,在月色之下依旧那么显眼,虽然夏侯嘉的真气之前在对付四翅邪鸟时已经消耗不少。 靠在最前边,最接近夏侯嘉等人的妖魔,脸色大变,他们都知道,那深不见底的漩涡,是又一个,可以囚禁他们终生的又一个牢笼! 妖魔们浩浩荡荡的攻势,如泥牛入海! 更多的妖魔是避开了正对夏侯嘉的机会,绕到侧面,企图从侧面偷袭。 石妖双剑齐舞,碎石,尘沙在夏侯嘉身边交织成网状,挡下继续上前的妖魔。 夏侯嘉的嘴角,鼻孔,都已带着淡淡的血迹,但他依旧能感到,胜利,已经离他们,不远了。 但夏侯嘉那个最熟悉的,最习惯的开启封印的手势,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按下,那深邃的封印,也在这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会有人能从石妖竭尽全力的防线中走近自己呢?夏侯嘉怎么也想不明白,但他侧目看去。。。。。。 这人竟是慕容荃! 他先看到慕容荃麻木的脸,才看到慕容荃无奈的眼。 “为什么?”夏侯嘉问道,他实在不能明白,一个眼前曾经自己熟识的男人,一个最不可能放弃希望的男人,如今竟会阻止他们靠近希望。 “因为,我们没有必要继续挣扎。或许投降,才是最切实际的方法。”慕容荃说道,他握刀的手已经下垂。 夏侯嘉顺着慕容荃的眼光向四周看去,只见前赴后继的都是妖魔,都是安庆恩的爪牙。 难道真的坚持下去,就能将他们完全封印,就连夏侯嘉也开始觉得希望渺茫了,很渺茫。 “慕容兄,你不像是一个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夏侯嘉难以形容他心中的不快与不安,他的心,就像是一块被墨迹浸泡太久的画布,那种不快,已经千百次的透身而过了。 “我怕死,我忽然怕死了,我更怕我的妻儿因为我一起死。我不想死,因为我还没有好好地和我的爱人,享受幸福。”慕容荃说着,侧过脸去,目光深沉如夜空的颜色。 世上很少有人不怕死,就算怕死之人也不会轻易说出自己怕死,慕容荃究竟是怎么了?在这危及的关头,变化竟如此之大,难道,爱情,责任,负担,真的会改变一个人? 李若岚自然也听到了慕容荃与夏侯嘉的对话。 她的的确确不知道,心中是该高兴或者痛苦。高兴的是他会为了顾及自己与孩子,不会像当初那么鲁莽,难过的是,他是为了自己与孩子,放弃了自己原有的立场。一个男人为自己不顾一切是一件好事,但为了自己失去他原来的样子,究竟该不该悲哀? 泪水从李若岚眼角滑落,她更不清楚,对于慕容荃,自己是希望,或者是负担。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这样做是助纣为虐、是是非不分!”琪琳破口骂道! 但谩骂声很快就停止了。 因为他们几人的颈上已经都架满了冷冷的兵刃。 “慕容兄,你以为投降,安庆恩就会放了我们?”石妖从嘴里勉强挤出这句话语。 慕容荃却居然的点头了! 如果说世上还存在有能甘心相信安庆恩话语的人,一定是一个稀有的傻子,那么,如今的慕容荃,便就是这个稀有的傻子了。 原来人,为了爱情和责任,真的可以变傻,变得很傻。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是不会放过我们这些屡次坏他好事的人的,这点我们不说也清楚。”夏侯嘉叹道。 “若连我们这几个能杀掉四翅邪鸟的人都算是无用之人的话,那么世上,还有几人能称为是有用之人?”慕容荃吼道,这话借着慕容荃深厚的内力,传出去很远。 很明显,慕容荃本就是不单让这话语,仅让这些所谓的爪牙听到。 果真,一个身影出现了。 安庆恩,穿着白衫,优雅的在淡雅的月光下出现,然后骄傲地,气定神闲地从他爪牙的肩膀上踏过。 他的每一步,都像漫步在一个美丽的世界,然而,缠绕在他身边的,是比月光还冷的杀气。 “我还在考虑怎么处置你们的朋友,没想到,你们那么快便也来了,出乎意料的事,你们的的确确比我想象之中还要有本事。来人!将他们押过来!”安庆恩终于开口了。 脚步声凌乱,凌乱如滂沱的雨滴。 这一段路不远,但地上的尸体却不少,不光有刚刚被夏侯嘉等人联手除掉的妖魔,还有之前天界来犯时,累积下来的白骨。。。。。。 这样的环境,这样的荒凉,那安庆恩还能如此优雅地欣赏着这一切,他已经变了,变得将残忍与血腥当做美了。。。。。。 凌乱的脚步声停下后,慕容荃五人已经被押至安庆恩面前。 “你们想怎么死?”安庆恩说着,握住腰间的蚩尤血剑。他眼中的狡黠,泛滥地流露出来! “我们功夫那么强的人愿意服从你,你还舍得让我们死吗?”慕容荃反问道,他诚恳地看着安庆恩,企图用这样的诚恳,去感动那个没有同情心的家伙,换回妻儿一命。 这样的他,真的是我认识的他吗?他还是慕容荃吗?李若岚想着,心里已经刺痛,她实在不知,若是这样能换回生还的希望,她自己会不会有勇气,生活下去。难道,告诉她的孩子,自己的 父亲英雄一世,后来却为保护自己与孩子,甘心沦为他人的侩子手吗? 安庆恩的回答却很简单:“我需要的是可以为我卖命的人,而不是曾经是敌人,今后还可能继续是敌人的人。” 如今的安庆恩,已经不会轻易的相信任何一个人,更何况,曾经是对他威胁最大的人。 “你那么有办法操纵别人,害怕没有办法控制我们吗?只要能让我心爱的人活着,我什么都愿听你的。”慕容荃说着,微微低下头,没有人看得清他的表情。 “这主意不错,不过这些容后再议,让我们先看看你们朋友的爱情有多坚固。”安庆恩笑了,像个期待糖果的孩子。 也许对他来说,那种残忍,对他来说,就像糖果。 说着安庆恩慢慢地转身向司马健与长孙玉儿走去,不时还回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慕容荃。 显然如果慕容荃是想要欺骗他的话,定然会在意朋友的生死。。。。。。 然而慕容荃却一动不动,看着安庆恩,慢慢地走向司马健与长孙玉儿,然后摊开手,手心是一粒解药,一粒毒药。 慕容荃没有上前,没有阻止,他已变得全然陌生,难道,他真的愿意为了自己与爱人,甘心做安庆恩的走狗? 却在这时,夜空之中开始有了些动静。 伞妖赶紧对安庆恩说道:“主子,似乎又有人闯入黑龙山了。” 安庆恩没有回头,“今晚上还真热闹。” 来的不只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一群御剑飞行的人。 为首的一人,正是乔浪! “群妖们,我们蜀山派绝不会放任你们贻害人间,受死吧!”乔浪大吼,剑已在手,剑气如虹,从天而泻! 原来自从独孤强破了净化之牢,蜀山派便打算重整门派,斩妖除魔,弥补过失,所以刚巧在今夜,飞蛾扑火地杀向众多妖魔聚集的黑龙山。 安庆恩却没有动,背对着剑气围绕向他冲来的乔浪。 是他太过自信,还是,他已算好,就算乔浪在厉害也无法伤他分毫? 乔浪重重的跌下了,出手的竟不是安庆恩。 乔浪的佩剑还插在他面前的土壤里,摇摇晃晃。 阻止他的却是,从兵刃包围中一跃而出的慕容荃。 乔浪眼中有不甘,眼中有愤怒,想要站起,却又无法动弹了。 这时,蜀山弟子也已经疯狂地朝这里扑来了。 四周的妖魔,也迎了上去! 月色下,又是一片混战。 他竟能那么轻松的从兵刃的包围中跃出,救得既不是朋友也不是我和孩子,难道他真的打算效忠安庆恩来保全我们吗?还是他已经知道了就算硬拼,也难以保着我与孩子冲杀出去,才做了这个抉择?李若岚心里依旧如针扎般难受。 安庆恩转过身,拍了拍手,“你的确比我手下那帮人要强得多,明明那么轻松就能从我手下的包围中挣脱出来,在我离你那么近的时候却没有下手,看来,你的确是怕死了,更怕你的爱人死了,忘了告诉你,我喜欢怕死的人,只有怕死的人,才不会背叛死亡,哈哈哈。” 说罢,安庆恩又走到慕容荃面前,将两粒药丸递给慕容荃,“你去送给你的朋友服下,他们选哪粒,你就给他们哪粒,记着,灰色的是解药,黑色的是毒药。然后你就可以同你的爱人到后山去休息了,反正你现在一身是伤,也帮不上忙。我决定,收下你了,我发现你,还挺有用。”安庆恩说着,得意地笑了。 李若岚到这时候,才发现,慕容荃已经满身是血! 刚刚打败四翅邪鸟的时候,他虽有些擦伤,但也不会满身都流着鲜血啊! 安庆恩已经回身,拔出蚩尤血剑,慢慢地走向不能动弹的乔浪! 乔浪从没感觉到,天忽然之间变得如此之低,月光突然之间就如此寒冷,更令人心寒的是,从安庆恩身上不断散溢的杀气。 慕容荃的脸上却忽然荡开了一丝浅浅的笑容,浅如被月光稀释了的星光。 慕容荃从容地在安庆恩身后出手了! 这一招,快如闪电,快如奔雷,快如疾风! 原本他们的兵刃早在被擒时都被弃掉。 如今,所有兵刃被狂风一卷,想慕容荃这儿汇来。 战刀已经重新在手! 刀劲霸道,凤舞偏偏! 仿佛有一只凤凰舒展着它美丽的羽翼,撞在安庆恩的背上! 就连在一旁毫无准备的伞妖,也都,被这些兵刃,撕扯成支离破碎! 安庆恩怎么也没有料到,慕容荃竟会在这时候突然出手! 乔浪也在这时候忽然感觉到,那股束缚着他全身的劲气消失了。然后他看到了慕容荃肯定的目光,还看到了他面前的佩剑。 原来,都只是一个局!原来,乔浪的不能动弹竟是因为慕容荃悄无声息地在击落他的瞬间施展了“月下凤舞”。只是,他将那些凤舞隐去了,仅此而已。 乔浪会意,立即拔剑刺出!剑身穿胸而过!乔浪的佩剑,不偏不倚的正中安庆恩的胸口! 安庆恩一声惨叫,四处动摇! “竟敢骗我!竟敢骗我!”安庆恩居然没有死,然后一掌打在乔浪身上,乔浪撞开人群,飞出好远。。。。。。 等到安庆恩回过头,在慕容荃的“月下凤舞”中,群雄们,已经脱险了,没有兵刃架在他们脖子上亦没有绳索束缚着他们的手脚! 天平在这一瞬之间,又忽然向群雄这边倾斜了! 安庆恩慢慢地拔出胸口的佩剑,“你以为就凭你们几人和蜀山几个小毛孩,就能从这漫山遍野的妖魔包围之中冲出去吗?你未免也太小看这些被困在净化之牢里的妖魔了!”安庆恩虽然受伤,但他依旧站得笔直,握剑的手也更紧! “若就我们这点人,我倒真的还不敢对你出手。”慕容荃笑了,看向李若岚,其中的温柔,像似再说,我们安全了。 “又想骗我?你还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啊!”安庆恩说着,点穴止血,正欲向群雄扑来! “骗你?骗你我为何要流那么多的血?难道,你除了感觉得到群妖的力量之外,还有另一种气息越来越浓?”慕容荃继续说道。 “死人的气息吧?因为你们离死也都不远了!”安庆恩怒了,真的怒了!他最忍受不了的是别人的欺骗,这让他回忆起曾经,他的哥哥是如何披着疼爱的外衣来欺骗他的! “的确是死人的气息,不过不是我们的。”慕容荃才说罢,怒吼起来。 随着他的吼声,更多的人站起来了! 或许,那都不能称为是人了,都是那些刚刚死去的,或者曾经在这儿死去的人! “魔血玄功?”夏侯嘉惊叹道! “你说的不会是凭借自身体内的鲜血,损耗灵力与阳寿招魂作战的远古邪功?”琪琳看着不远的慕容荃侧头问道。 夏侯嘉点点头,“我终于知道慕容兄为何全身是血了,更清楚他刚刚为何一忍再忍了,他是为了等到恰当的时机,让他魔血玄功流到更多的地方,好让更对的阴魂为他作战。” 众人一听,心中顿时涌起敬佩之情。 血腥更浓了,也意味着,群雄这边的优势越大了! 慕容荃的确没有想到,当初跟着邪龙鬼混的日子学来的魔功,居然能够力挽狂澜。 妖魔与阴魂,开始厮杀在一起。 云如浪般翻滚!云下是一片汪洋,血的汪洋,混战的 汪洋,杀戮的汪洋。 乔浪再次挣扎起身,随手拾起一柄剑,继续领着蜀山弟子,加入这厮杀之中! 司马健也接过慕容荃递来的幻灵剑,同夏侯嘉一起,冲向安庆恩! 李若岚则是与长孙玉儿一起,料理公子正与群雄们的伤势。 李若岚在忙碌时,却发现了,琪琳缩再一旁,瑟瑟发抖! “琪琳姑娘,你怎么了?”李若岚问。 “血腥味太重,我,我怕控制不了自己。”琪琳答道。 李若岚当然知道琪琳说的是什么意思,所以她立即向着夏侯嘉的方向大喊:“琪琳姑娘不舒服,赶紧夺回蚩尤血剑。” 夏侯嘉三人会意,立即从三个角度向安庆恩奔去! 司马健奔过的地面,满是冰痕,他像似一柄冰剑,划破夜空! 慕容荃的真气牵动起地面的兵刃,众多的兵刃,聚成一柄刀,斩向安庆恩! 夏侯嘉八卦掌与铜钱剑齐出,真气震天! 但,安庆恩的气势却依旧不减!他的剑气汇成龙影,蛟龙逆风而上! 龙鸣震耳欲聋,龙影撕碎了冰剑与八卦,安庆恩疯狂地冲向慕容荃! 深受重伤的安庆恩竟然能与他们三人联手不相上下,如今矛头直指慕容荃,他又怎能承受得住? “我真是太小看你了,原来你体内有着这样的功夫!我一定不会浪费的。”安庆恩心中早对慕容荃恨之入骨了,当然不可能让慕容荃轻松的死掉,于是他避开了慕容荃的刀锋,闪到慕容荃身后! “有本事便放马过来!”慕容荃吼着,刀势一转,连连劈出数十刀。 数十刀如雨下,但却落空了。 安庆恩又巧妙地绕道了他的身旁。 安庆恩的手掌,扣住了慕容荃的双手! “糟糕!”夏侯嘉与司马健一口同声的大喊! 他们当然都知道,被安庆恩抓住是什么后果,毕竟安庆恩体内能吸人功夫的九幽神功可不是开玩笑的。 “看你还怎么逃?”安庆恩得意的大笑,然后急运功力,企图将慕容荃变成一个废人,变成一个容颜凋零的老头! 出乎意料的是慕容荃竟得意的一笑:“正合我意!” 谁也没有想到,慕容荃竟会趁着安庆恩吸取自身功力的这一瞬间,将己身的真气,凌厉地顺着安庆恩的经脉,灌输过去! 太坚硬的东西,他的内部,往往是相对脆弱的。 慕容荃觉得若是与其硬拼,恐怕并无胜算,于是他灵机一动,便用此计! 若是只能容得下一口水通过的咽喉,一口气吞下十口水会如何? 安庆恩仿佛看到,他的经脉如一条条窄窄的河道,一下子迎来百年一遇的洪水! 安庆恩急退,但,那洪水,已经顺着他的经脉,深入他的体内! 慕容荃跌落在地,面带一丝憔悴,显然,慕容荃也不好过! 这时,安庆恩用蚩尤血剑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大吼,“我不可能败!不可能败!”这几个字,依旧响亮! 妖魔们的攻势原本就比慕容荃魔血玄功招来的阴魂弱了许多,如今这么一听,便纷纷逃亡去了。 树倒猢孙散,自古以来依旧如此。 安庆恩的心更凉了。 同时,他心中的恨也更深了! “切莫忘了,我就算死,也不让你们好过!”说罢,他凭借最后一口气,在慕容荃汹涌澎湃的内力到达他心脉之前,将蚩尤血剑震成碎片! 那碎片接着安庆恩最后的挣扎!飞向每一位他痛恨的人! 那些碎片,飞向琪琳,飞向夏侯嘉,飞向司马健与长孙玉儿,飞向慕容荃与李若岚,飞向石妖与乔浪。。。。。。 夏侯嘉反应最快,亦将铜钱剑震碎! 铜钱纷飞,挡去部分碎片,但远水救不了近火,乔浪被碎片贯穿左臂,石妖被碎片割破咽喉! 安庆恩的离开并不孤单,至少,他能带走了石妖。。。。。。 慕容荃站起,想去拥抱他的若岚时,却才发觉一道光束,已经远去。。。。。。 像似一层披在她身上的薄纱,随着石妖的死,慢慢,慢慢地淡出她的身体。 慕容荃忽然想起,李若岚的生命,是维系在石妖的灵力上的。。。。。。 他冲过去,抱住想挽留的幸福,可惜已来不及。 来不及的不光是慕容荃的幸福,恐怕。。。。。。 琪琳看着夏侯嘉,叹息道:“爷爷的仇报了,可惜我也不能再陪你了,我知道你想看见的,不是一个满身杀戮满身鲜血的我。因为蚩尤血剑已经不在了。”琪琳说着,流着泪,即将转身离去。 一个拥抱,将她留住。 留她在这黎明破晓之前。 “你不是说只要能和我一起,去哪里都愿意吗?”夏侯嘉道。 琪琳点头回应,“可是不管去哪里,我都会伤害人的。我不想伤人,也不想你时时刻刻都准备着面对一个嗜血的野兽。”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当初相遇的那个时候?你又没有想过,也许,我们一起沉睡也是一种幸福。”夏侯嘉说着,看向琪琳。 “你是说在这里?”琪琳似乎了解了夏侯嘉的意思。 “和你一起,哪里不一样?说不定,这儿的日出也很美呢?”夏侯嘉笑道,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一吻。 琪琳的脸红了。。。。。。 “你怕不怕?”夏侯嘉问。 琪琳摇头:“和你一起,我什么都不怕。只是我有些担心慕容公子,因为。。。。。。” 琪琳没有说下去,她知道,就算不说,夏侯嘉也能理解他要说的是什么了。 夏侯嘉回头捕捉慕容荃的身影时,发现他已经抱着李若岚的身体,消失在阳光才露的地平线了。。。。。。没有人拦得住他,没有人能留得下他,因为他的幸福已经远逝,因为他的悲痛,如同这黎明,才刚开始。 “司马兄,劳烦你看着慕容兄,我看来是不能陪你们一起了,我要陪着琪琳一直在这儿。”夏侯嘉说着,抱拳行礼,然后搂着琪琳,攀上黑龙山的峰顶。 这里,旭日初升,这里,朝霞连连。 琪琳偎依在夏侯嘉怀里,看着夏侯嘉。 夏侯嘉也在这朝霞之中,凝神深望怀中的琪琳。 慢慢地,石头的纹路从他们的足尖一直慢慢的向他们上身蔓延。。。。。。 他们的幸福,被永远地石化成那个深爱的表情。 他们再也不用担心分离,不用担心伤害别人,他们沉睡于黎明时分。。。。。。 乔浪已经领着蜀山门人继续追寻那些逃窜的妖魔了,司马健与长孙玉儿也一同消失在山间。。。。。。 十年后。 朗朗书声传出书塾。 忽有一儿大喊:“看仙人,看仙人,仙人乘剑东来!” 于是书塾里的所有孩子都争着看出窗外。 书塾里的先生也拿着书,顺着孩子们的目光看去,来者一年一女,皆是白衣,白衣男子,面如白玉,风度翩翩,白衣女子如九天玄女,初入凡尘。 “想不到剑圣司马健倒有兴趣来这山村的书塾游玩,怪哉,怪哉。”先生说道。 原来这十年来,司马健同长孙玉儿一起厮守于江湖之中,锄强扶弱,惩恶扬善,已经是当之无愧的剑中之圣! “也想不到十年前威震江湖的慕容荃,竟 成了个博学的先生。”司马健笑道。 长孙玉儿也凑了过来,“慕容先生,最近可好?” 慕容荃脸上是淡淡的胡渣,“除了教书与喝酒,我只有在凝嫣与若岚的墓旁睡着时才感觉到好。” 没想到时隔十载,他居然还是忘不了伊人。 长孙玉儿识趣地吐了吐舌头,立马转了话题:“健郎最近从塞外,带回些烈酒,我替你们下厨,给你做些菜下酒。” “你也不用刻意修饰什么了,这么多年,这个事实我已接受了,若不是若岚要我答应她要好好活下去,只怕每年的重阳佳节,你们探访的就不是故人,而是故地了。”慕容荃笑了。 司马健觉得慕容荃这十年来,的确老了许多,离开了幸福,离开了爱人,又哪能不老不憔悴? 这十年来,慕容荃还活着,只是他的心,早就不晓得死在哪年哪月哪日的那个黎明了。 “走,咱两喝酒去。”慕容荃拉起司马健的手然后回头向孩子们又说,“孩子们,今天便学到这了,回家玩去吧。” “你还是那么喜欢小孩子啊?”司马健笑着问道。 “我重挫安庆恩,武功尽失,再不教教书让这些孩子陪陪我,难道我还要学你闯荡江湖啊?”慕容荃笑着。 “不说了,咱们喝酒去。。。。。。”司马健岔开话题 “走,顺道你和玉儿也在凝嫣和若岚坟前陪她们说说话,每天都是只有我对她们说,她们可能都嫌烦了。。。。。。”慕容荃说着,已抢过司马健手中的酒,大口吞了下去。。。。。。 重阳乡间飘酒香,坟旁花色年年暗,酒入愁肠,梦里寻欢,昔年故人轻轻唱,情长长,爱长长,一曲回忆,一曲伤。。。。。。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