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 楔子 深山里的小狐狸 云雾山顾名思义,常年云雾弥漫,从没人能走进此山,若是有那不信邪的,也必定是有来无回,便让此山更添了一层神秘。 ≧ 久而久之,此山也就众所周知的成了无人敢进的禁地。 却不知在云雾山深处有一个山谷,里头四季如春,绿树荫荫各色鲜花更是开满了整个山谷,更难得的是此地灵气极为浓郁,乃是修练之人不可多得的世外桃源。 这时只见山谷的草丛深处有悉悉索索的响动,片刻,从草丛中探出一个毛茸茸的狐狸脑袋来。它是一只小狐狸,雪白的毛,此时正睁着一双大大的狐狸眼警惕的四处滴溜溜的转动。 见没什么动静,骨溜溜转动的狐狸眼里竟露出个狡黠的笑来,只见它快的从草丛中闯出来,边跑边还左右张望着,实在令人心生喜爱。它快来到一处山壁前,探头探脑的又看了一下四周。大大的眼睛转了一圈,确定此时四周都没有人后。它不由得意的一笑,竟是对着山壁直直地撞过去,眨眼间小狐狸竟是穿壁而出。 就只见小狐狸呈大字形的跌在山谷外的一个泥塘里,瞬间一身雪白的狐狸毛就变成了脏兮兮的泥灰狐狸,它抬起糊了一脸泥的狐狸脸,嘴里又吐出一口泥,怒骂道,“死灰狐狸看我回来不扒光你身上那身灰毛,不就是嫉妒我的白狐狸毛吗?居然这样害我,太过份了。” 小狐狸脸上愤愤,骂骂咧咧的爬起身,抖了抖身子,泥水虽甩干了,可身还留下一身泥点,夹杂在雪白的狐狸毛间显得极是滑稽,它想起,上次偷跑出谷时被那只一直与它做对的灰狐狸现了,它当时就别有意味的看了自己一眼,还说了一句莫明其妙的话,“下次定要你好看,省得总仗着一身白狐狸毛笑话别人。” 小狐狸气恨了一会,马上就被那边一颗树上结着的红灿灿的果子吸引住了,它蹦蹦跳跳的跑过去,一走到树下就闻到一股诱人的异香,小狐狸忍不住一阵猛吸,“好香啊!”这是什么果子怎么这么香味浓郁。 小狐狸耸动着鼻子,口水答答的抬头望着树上的果子,这么香一定很好吃,只是,谷里的长辈们都说,不能乱吃东西。小狐狸想走又舍不得,不走又怕自己会忍不住把它摘下吃了。 最后小狐狸到底没抵住果子的诱惑,轻轻一蹬就把那红灿灿的果子摘了,它手里捧着红灿灿香喷喷的果子,闻着闻着就啃了一口,原只想尝尝味的,一下没忍住,把它都吃完了。 小狐狸咂巴咂吧嘴巴正在回味,忽的腹中窜出一股热流,瞬间便绞痛起来,“哎哟,疼死我了....”小狐狸痛的倒在地上直打滚,它只觉自己全身的经脉都要寸寸绞断似的,此时它也知晓只怕那果子吃不得,是有毒的。 它挣扎着想要回山谷让人救自己。“哈哈...”一阵笑声在小狐狸耳旁响起,它循声望去,却是一个长相极其魅惑的女子正对着她轻笑,只见她红衣罩体,修长的玉颈下,一片****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素腰一束,竟不盈一握,一双颀长水润匀称的秀腿裸露着,就连秀美的莲足也在无声地妖娆着,出诱人的邀请。这女子的装束无疑是极其艳冶的,但这艳冶与她的神态相比,似乎逊色了许多。她的大眼睛含笑含俏含妖,水遮雾绕地,媚意荡漾,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红唇微张,欲引人一亲丰泽,这是一个从骨子里散着妖媚的女人,她似乎无时无刻都在引诱着男人,牵动着男人的神经。 袅袅娜娜的向着小狐狸走来,小狐狸一见是这女子,心里顿时大喜,忙唤道,“红姐姐,你快来救救小白。” 可她走到小狐狸两步远,就停住脚步,偏着头饶有兴致的望着小狐狸一脸痛苦的表情,脸上绽开一个愉悦的笑容,说道,“小白,可是身上痛的历害,看你这么痛苦,姐姐我可真是开心的紧。”说罢,又咯咯的笑起来。 就是小狐狸再迟钝,此时也看出不对劲了,可身上实在是太疼了,它没办法深想,只能带着哭腔说道,“红姐姐,你说什么呢?我是小白呀,你快把我送回山谷,让族长来给小白诊治一下,我都要痛死了。” 红衣女子笑得越魅惑,她走近小狐狸身边,瞧着它狼狈的样子,一脸的快意说道,“你这中的毒就是我下的,你说,我会那么傻把你送过去,让族长他们救你吗?” 小狐狸一脸震惊的望着红衣女子,连身上的疼痛都暂时忘掉了,它一双狐狸眼雾蒙蒙,盈盈的泪水要落不落的,小鼻子也红了,变成了灰毛的身子因为疼痛还缩成了一团。看起来无比的可怜,“为什么?红姐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红衣女子一脸厌恶的看着小狐狸道,“为什么?你看看你除了会装可怜还会干嘛,你知道吗?我最讨厌你每次都做出这么一副无辜而可怜的神情来。你说,我红姑那样比你差了,我虽天赋略逊你一筹,可我比你勤奋,比你聪明,比你有能力....可谷里的狐狸们都看不到,他们只说你是根骨极佳的天才,哼,要我说蠢材才是,天天除了吃喝玩乐,就没见你正正经经坐下练功。凭什么我红姑要处处被你压在下头,就连族里最有能力的旭哥也是你的未婚夫,我红姑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不甘心,所以只有你死了,才有我红姑的出头之日。”红衣女子一脸恶狠狠的表情。 “说起来,你也别怨别人,谁怨你贪吃呢,你若是不贪吃那会中这个毒。”红姑瞧着小狐狸一脸绝望的望着自己,心里痛快极了,这个笨狐狸那里会想到,我早就知道它今儿会偷溜出谷,特意在这野果上抹了一层寸寸断的毒药,这毒药可稀罕的很,是自己费了好大功夫才弄来的,若不然就凭那野果那有这么诱人的香味,她太了解这小狐狸了,它抵懈不住之香味的诱惑的。 小狐狸瞧着笑得狰狞的红姑,不甘心的闭上了眼睛,临死前想道,真是太亏了,只吃了一个野果就死了,好歹也再让我吃顿好吃的,做个饱死鬼。 第一章 狼窝里的小姑娘 金秋十月,最美是枫叶。 ≦枫叶红了,漫山红遍层林尽染。 青牛山就因漫山火红的枫叶声名远播,它们扎根于岩石的缝隙,遒劲有力,像点燃的野火般在青牛山上蔓延,染红了山林,也染红了萧索落寞的秋天。 可就在这如厮美景下,却突兀的响起一声惨叫,接着就见一个人从青牛山的悬崖上掉下,仔细看来,竟是一个小姑娘。 小狐狸的魂魄正从此经过,说起来小狐狸也是幸运,它死了魂魄竟不曾有人来拘,就任它这许多年在凡世间游荡,它倒是自得其所,想它从前做狐狸时那见过这许多凡尘的风景和故事,它只觉连自己羡慕得紧,觉着做个凡人也没什么不好,这般的人生才更有趣更有滋味,人生百味都能体验。 若说这几十年间在这世间游荡有什么让它不满意的就是,它只是个魂魄,瞧见尘世间那许多的美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无缘品尝。它常常对着那些美食流口水,深深遗憾,觉着做狐狸精还不如做人来得好。 它看见小姑娘掉下悬崖,本能的想要去托住她,可它忘了自己现在只是一个没有躯体的魂魄,因此等它一靠近,它觉着有一股极强的吸力吸着它,顿时小狐狸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小姑娘如抛线物般往高不可攀的悬崖下掉,若这般掉下去只怕得粉身碎骨,可幸运的是悬崖下有好些枝繁叶茂的大树,小姑娘先是落在了崖上斜伸出来的树枝上,接着往下落又落在底下的大树上,最后才摔到地上,头跌破了个口子,血流了出来.... 这时一只出来觅食的野狼可能闻到了血腥味跑了过来,它走到小姑娘身边,先是用鼻子嗅了嗅,然后张开它那锋利的尖牙,一口咬住小姑娘的衣裳,叼着她一路跑着回了狼窝。 狼窝里还有只才出生不久的小狼,它看见狼妈妈回来了,马上凑了上去,母狼把小姑娘放在一边。就喂小狼吃起奶来。 小姑娘足足睡了两日,方才醒来,她睁开眼睛就看见自己身边睡着个像小狗一样可爱的小东西,她疑惑的四处张望,这是哪儿?我怎么在这儿的? 她满脸的困惑,小狼听到她的响动,睁开眼睛,就哼叽着往小姑娘身边靠了靠,小姑娘虽这两日一直昏迷着,可小狼已熟悉了她的气息,早已把她当成了自己人。 小姑娘瞧着小小软软的像狗一样的可爱小东西,拱到自己身边,不由伸手摸了摸它,小狼亲昵的又哼叽了一声。 小姑娘唇边绽开一抹笑容,她又环顾四周,这好似是个洞穴,地上铺着干草,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又怎么会在洞穴里,还有怎么和这条狗睡在一块.... 头隐隐作痛起来,小姑娘伸手摸着头,却“嘶”的一声,难怪头隐隐的痛呢,原来头上有个伤口。 “咕噜,咕噜...”好饿,小姑娘捂着叫得欢快的肚子。 忽然洞口有响动,小姑娘循声望去,顿时吓了一跳,却是一头四肢修长,身姿矫健应是正当壮年的母狼。小姑娘看着母 狼肚子底下坠着涨鼓鼓的**。 她很纳闷,自己怎么会认的狼的,像她这般的小姑娘应是不知道这些的,可偏偏她心里就是知道这些... 小姑娘胆战心惊的望着母狼慢慢走进来,她心里很害怕,但她又觉着奇怪,自己竟然没有尖叫哭泣,以她这么小的年纪。这些才是自己该有的反应啊。小姑娘一脸困惑。 母狼进来后,只是用它那睨睥的眼神看了一眼小姑娘,就来到小狼身边,小狼兴奋的嚎叫着上前,一口含住****大口大口吸起奶来。 小姑娘倒吸了一口气,原来这小东西竟也是头狼。她尽量缩着离母娘和小狼远些。可地方就这么大,又能躲到哪里去。 她见母狼没注意她,又大着胆子偷偷挪开一点,她听见小狼大口大口的吞咽声,眼里有些羡慕,看小狼吃得那么香肯定很好吃,这般想着她肚子更饿了。 母狼可能看出了小姑娘渴望的眼神,就把爪子伸过去,拽了拽小姑娘的裙裾,小姑娘唬了一跳,难道刚才自己躲避的动作被它现了。 她怯怯的望过去,母狼见小姑娘傻愣着不动,就有些不耐烦的又拽了拽她的裙摆,小姑娘怕的要死,可又不敢逆了母狼的意思,再说它就是要吃了自己,自己也没力气反抗不是。 小姑娘又慢慢挪回到母狼身边,母狼就把自己身下的****往小姑娘那送送,小姑娘一下子愣住了,莫不是母狼是让自己喝它的奶,她鼓起勇气抬头望去,她竟然在母狼眼中看到了一丝温和,是她看错了吗? 她试探着往母狼**边靠了靠,见母狼没有生气也没避开,她心里顿时涌起一丝温暖,她含住****,学着小狼那样用力吮吸,热热的乳汁随着小姑娘的吞咽流进了她的身体,她只觉全身都暖融融的,温暖极了。原来狼也不都是凶狠的,它们也有人情味的一面。 一眨眼,小姑娘就在狼窝里待了快半个月了,她现在与母娘和小狼已相处的极好,似一家人般。只是她毕竟大了光喝母狼的乳汁不抵饱,所以有时也去外头找些野果子充饥。 这日,她又出了狼窝要去找野果子,只是这附近能吃的野果子,都差不多被她摘光了,她又不敢跑太远,毕竟这可是深山里,谁知道什么会遇上野兽呢!其实她最想抓的是野鸡,有时她找野果子时也能遇上,可就她这小胳膊小腿的,身子还弱的紧,如何能抓住野鸡,就只能看着流流口水罢了。 母狼倒是能抓到,可它抓的还不够它自个吃呢,再说又生不起来火,总不能让她吃生的吧。 今儿她往西面走去,边走边东张西望着,就盼着能找着什么能吃的东西,这些日子,她最大的感受就是饿。忽然她听到有潺潺的水流声,她很是惊喜,顺着声音找去,哇,果然有一条从山顶而下蜿蜒而上的溪流。 她瞧着清澈见底的小溪,脸上绽放着笑容,里头还有几只小鱼在自由自在的游来游去。 她迫不及待的挽起袖子,小手掬起水来,喝了个够,这么久今儿才算痛快的喝了一回水。她低下头打量了一下身上脏得已不成样子的衣裳,没敢全脱了洗,万一来个野兽跑都来不及,她把外衣用力搓洗干净,这才掬起水来,把脸好好洗了一下。她对着溪水细细打量着。 第二章 受伤的帅公子 瘦瘦小小的鹅蛋脸,大眼睛长睫毛,两腮略微嘟嘟肉,挺鼻小嘴。只是这些日子头没有打理,纠结在一起,看起来乱糟糟的,身上的衣裳已脏的不能看,小姑娘有些嫌恶的看着。挽起的宽大的袖子,露出一双白净的手,如葱根似的,手腕细细窄窄。倒有几分美人姿色,只是年纪小,还没完全长开。 此时是正午时分,阳光明媚,照得人身上暖融融的,小姑娘虽不敢脱下衣裳认真洗洗身子,可还是拿着一块帕子认真擦拭着身上,“咦”她从里衣里翻出她贴身戴着的那块玉佩,此玉碧绿通透成水滴状,而且是碧绿如一汪水的暖玉,温润柔和,握在手里便能感觉隐隐有丝暖意,仔细翻看背面竟然刻着凝香二字。 她早就知道自已身上戴着这么一块玉佩,只是当时只粗粗看了一下,不曾细看,不想背面居然刻有字,这莫不是自己的名字?小姑娘眼睛一亮,心里很是欢喜。 这些日子小姑娘没事就拼命的想着,指望着自己能想起什么?可任她的头隐隐作痛,也没有想起自己是谁?便忒论恢复从前的记忆了.... 她很是苦恼,她虽脑海一片空白,什么都没记起,却也知道自己老呆在这狼窝里不是长久之计,可她又能怎么样呢?她沮丧的看了看自己瘦弱的小胳膊小腿,这么弱小的身子如何出这深山老林,便是真侥幸出了,自己没有了从前的记忆,又不知家在哪里,她又能往哪里去? 说不得还落在那些专门拐卖人的人牙子手里,最后定会很惨,想到这,小姑娘顿时打了个寒颤。别问她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怎么知晓这些事的,因为她也不知,反正她就是知道。 小姑娘,不,往后应该叫她凝香了,凝香正看着溪水呆,胡思乱想间,眼睛无意中一瞟,就看到前头不远处的草丛深处有一点黑色的什么东西,不会是什么野兽吧?她顿时紧张起来,小拳头握的紧紧的,本来想拔腿就跑来着,但鬼使神差的,她居然放轻脚步,蹑手蹑脚的往那边走去。 半晌,她站定在那有她人高的草丛间,小小的脸上既紧张又激动。因为她能清楚的看到露在草丛外的是一块玄色的衣角,是人,凝香心里就不是那么怕了,反而迅地涌起一阵惊喜,她小手急急忙忙的拔开草丛,只见里头果然躺着一个身材欣长,着玄色锦衣的男子,只脸往里侧着一动不动的,而且身上血迹斑斑,也不知是死是活。 凝香见此情景,心里有些害怕,若是活人她自然开心,说不定能把她带出这个林子,她虽想不起自家父母,怕外头坏人多,可她还是想出去..... 可若是个死人,想着就渗人的紧,凝香很想掉头就跑,可她到底不甘心,好不容易才在这里见着个人,若是看都不看一下就走了,万一他没死呢,自己岂不要后悔死,再说下回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着人? 思及此,她壮起胆子,挨近这玄衣男子,闭着眼睛,细弱的小手颤巍巍的伸到玄衣男子的脸上,摸了一下,是温热的,她顿时惊喜的睁开眼睛,他没死,凝香有些不敢相信,又把小手探到玄衣男子鼻子下,有热热的呼吸喷在她的小手上。 凝香高兴的跳起来,他活着,他还活着。她这才敢抬眸去看这男子的脸。 她走到男子的另一边,视线落在玄衣男子的脸上,顿时有些愣怔,这....他也长得太好了吧!凝香眼里闪过惊艳,这是怎样一张鬼斧神工的脸,棱角分明而深邃的轮廓, 浓黑的长眉斜飞入鬓,狭长眼眸此时闭着,只黑长的眼睫在白皙的脸上投下阴影,高挺的鼻子,紧紧抿着的薄唇,有些失了血色的苍白,却依然性感,丝毫无损他的俊美。 凝香有些感叹,如此俊美绝伦的男子,究竟是谁如此狠心,要如此伤他? 不过她感慨归感慨,好不容易见着个活人,她无论如何也要想法子救他,自己能不能出这深山老林,可就全指望他了。 她也顾不得害怕男子身上血淋淋的惨相,小手灵活的检查起他身上的伤势,左胸有剑痕,后背中了两剑,大腿中了一刀....还有身上无数的小伤痕。 凝香不由啧啧赞道,果然是命大,也不知他是怎么挨下来了,身上伤痕累累,特别是左胸那一剑,还差一点就要刺中心脏了,不过他若不是遇上自己,在这深山野林的,指不定就被野兽叼走了,就是不被野兽叼走,就凭他这身上的伤,只怕到最后也是个死字。 凝香心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可手脚却麻利得很,她在小溪边左顾右盼的,很快就看到一丛绿色的植物,她眼睛一亮,这可是专治外伤的“九里香”,她忙上前采下,又找了几株,拿到溪水里洗净,找了块干净的大石头,在上面把草药捣烂。 她打量了一下玄衣男子身上的情形,又把自己身上的帕子在手里绞了,解开男子衣裳细细替他擦拭干净,这才把捣烂的草药替他一一敷上,把一切忙完,凝香已累的要瘫在地上了。 她望着躺着全无动静的玄衣男子,气哼哼的道,“你可要记得是我凝香累死累活的救了你,从今往后我可就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要记得报答我哦!”说罢,见地上男子还是无知无觉的闭着眼睛,顿时嘟着嘴有些不开心,也不知他能不能活过来,可别让自己白忙乎一场。 凝香低头看着自己小小的身子,很是无奈。自己到底年纪小,做点事就累得受不了,凝香有些犯愁的望着地上躺着的玄衣男子,怎么把他拖回狼窝呢?就凭自己这小胳膊小腿的只怕难了,可若是不把他弄回去,他现在又昏迷不醒,指不定就被野兽啃了,那不是白瞎了自己费半天劲吗? 凝香蹙着眉头,小小的人儿像个小大人似的满脸的深思,令人瞧着就忍俊不禁。 她正望着那玄衣男子愁,倒不料一下就撞进一双幽暗深邃的眼眸,仿若深不见底的寒潭,简直要把人吸进去似的。 第三章 你可要记得报答我 半晌凝香才回过神来,她小手指着他,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惊喜的叫道,“你醒了,真的是太好了,没想到我的医术这么历害。” 她心里有些沾沾自喜,虽不知自己怎么懂得那草药能治这男子身上的伤的,总归这男子醒过来了,岂不是说,自己做的这些都是对的,难不成自己是哪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家里闺女,因为跟父亲来采草药跟丢了,所以我才在这深山林里,若不然没理由自己这么小就懂这些呀!说不得自己还是医药天才呢!她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转,一脸的自得。 萧景瑞也在打量着凝香,小姑娘顶多四五岁,一身衣裳虽有些脏破,却能看出是好料子,头也是乱七八糟的,不见任何饰品,可头上绑头的带子却也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清亮幽黑,琉璃般清澈盈盈,小脸粉嫩漂亮。 此时望着自己的眼神亮晶晶的,脸上的笑容溢开,梨涡深深,说话的声音更是软软糯糯,令人看着就心生欢喜。 只是她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怎么会出现在这深山野林中,而且只怕还是富贵人家的小姑娘。 萧景瑞的心里升起了深深的警惕,这么多年他都是从无数的阴谋算计中走过来的,他可不会因为对方是四五岁的小姑娘,就掉以轻心,要知道自己走的每一步,若是稍有不慎,命也早就没了。 就如这次,若不是他太相信那个人,以为他不会背叛自己,也不会惹来这次的杀身之祸。所以从今往后他可再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 凝香瞧着自己说了这许多,对方却只是看着她,半句话也没回应,反倒是那眼神越来越冷.... 怎么和自己预料的不一样,没有感激的眼神,也没有恨不得倾其所有的报恩之言,这....哪里错了?难不成他是万恶的坏人,不仅不会报答自己,还要杀自己灭口..... 凝香抖了抖瘦弱的小身子,害怕极了,她转身想跑,可在他冰冷的眼神下,她腿脚没出息的软,她抿紧了唇,勉强自已镇定下来,望着他那俊美无俦的脸,忽的灵光一闪,坏人那里会长的这般好看,坏人不是应该长的贼眉贼眼的吗?反正不可能长的这么好看。凝香的心又定下来了,可小凝香却不知道世上有一种人叫虚有其表。 知道他不是坏人,小凝香的胆子又大起来了,她声音糯糯的唤道,“喂,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是哑巴吗?那真是可惜了,长得这么好看...”凝香一脸惋惜的望着他,嘴里还喃喃自语道。 令萧景瑞听的有些好笑,豆丁大的小姑娘说起话来跟小大人似的,一本正经的,还懂得好看不好看的....实在是令人忍俊不禁。 他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自己就看看这小姑娘到底是何用意,他见小姑娘又开口说道,“喂,我叫凝香,是我救了你,你要记住了,别忘了要报我的救命之恩啊!” 凝香一脸认真的表情,不是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吗?自己对他可是有救命之恩,那让他怎样报答都不为过吧!就先让他把自己带出林子,看他穿戴得都很好,头上簪着的那根白玉簪子更是通透无暇,绝非凡品。家里定然非富既贵,到时再让他帮我找到家人,再给我许多银钱,让我能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凝香正在这里美美的想着,忍不丁就听到那玄衣男子说道,“小姑娘,我这身上的衣裳可是你解开的,还有这身上的药可是你敷上的....”他眼里闪着捉狭的光芒,他虽没看出这小姑娘来路,但目前看来,这小姑娘应该不是他们安排来对付自己的。所以他难得好心情的起了兴致捉弄小姑娘。 可惜凝香没能看出萧景瑞的意图,她还沉浸在原来他不是哑巴的震惊中,半晌细白的小手方指着他说道,“原来你不是哑巴啊!那我刚刚跟你说了半天,你干嘛不理我?”说罢,一双清澈如溪水的眼眸,还颇是有些委屈的瞅了他一眼。粉红的小嘴微微嘟起,好似说,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呢! 萧景瑞微微一笑,唇边便溢开一个令人目眩的笑容,使他本就出色的容颜,越的熠熠生辉。凝香瞪着一双如墨黑眸呆呆的看着他,真的是太美了!凝香不禁惊叹出声。 萧景瑞脸顿时黑了,怏怏的看着她,真是不会用词就别乱用好吗?自己堂堂男儿,居然敢这般形容.....算了,算了,看在她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也算是救了自己,自己就不与她计较,若不然换个人试试,本公子定让他后悔说出这句话。 不过相信这世上也没人敢这么说自己。萧景瑞很是霸气的暗道。 凝香则一脸不解的望着萧景瑞,见他神色不快地垂下眼睛,又黑又长的眼睫就像落下了漂亮的黑凤翎。自己明明是夸他,看他神情还好似不高兴似的.... 凝香又嘟起了小嘴,生气的瞪了萧景瑞一眼,长得好看就可以对救命恩人乱脾气啊!可她年纪小生气的表情再配上她那可爱的小脸,倒像要不到糖吃的孩子在使性子。 萧景瑞“扑嗤”一声就笑了,见凝香生气的望过来,忙解释道,“小凝香,我可不是在笑你,我只是见你可爱,嗯,对,就是因为你可爱....”凝香哼了一声,骗子,居然骗小孩,偏过头赌气不理他。 萧景瑞已经坐了起来,说起来,他身上的伤本是极重的,要一般人非得躺上十天半个月才能下榻的,可他自小就随他师父习师门独传的《正阳内功心法》,又自小习武,自然体魄比一般人不仅强悍许多,自愈能力也是极强。 像方才他能这么快醒来,倒不是凝香给她敷的草药多么神奇,其实这本身还是他自已的功劳,他体质异于常人,受的伤再历害,可只要能让他缓过劲来,他体内的正阳心法就自然运转,就能保住性命,不过凝香给他敷的“九里香”草药也是极好的,确是治疗外伤极有效的草药。 第四章 你占我便宜了 萧景瑞见凝香看他坐起身,也忘了与自己生气,瞪大双眼,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自己,问道,“你伤的那么重怎么就能自己起来了,难道你身上不疼了,你可要小心些,千万别把敷好的草药弄掉了,难道我给你用的草药真有那么神奇?” 凝香又自觉归功于自己采的草药了。 若不然方才她救他时,他还半死不活的,一敷上草药就醒了不说,还自己坐起来了,以他的伤势应是短时间不能动弹的。 萧景瑞瞧着凝香可爱的表情越起了逗弄她的心思,说起来,他从来少与小孩子相处,只觉亲戚们的孩子要么娇气的要死,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烦人的很,要么就蛮横不讲理,令人生厌。可这小姑娘不同,既不会哭哭啼啼的令人心烦,也不会娇蛮不讲理,让人头疼。 倒似小狐狸般狡黠的很,若是凝香恢复记忆,此时定要说一句,哥你真相了,我就是小狐狸,还要加一个精。 更可爱的是常常做出大人般的举动,什么心思都放在脸上,或开心或生气,倒是生动得很,讨喜之极。 萧景瑞到底受伤重,只能勉力坐着,身上敷过草药的地方,都被小姑娘用布绑上了,只是她人小没什么劲,有些松,萧景瑞望着自己那露在外头,如被狗啃过的中衣下摆。不由看了凝香一眼,眉头轻挑。 凝香见他低头看着被自己撕了几块布的残破中衣,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对着手指说道,“当时你侧躺着,若是敷上草药不包扎一下,草药就要掉下来的,又没有别的可包扎的布,就只好撕你的衣裳了,我可是用那个费了老大的劲,才把它撕下来的。”凝香对着他身侧,下巴轻抬示意道。 萧景瑞顺着凝香示意的方向看过去,顿时嘴角轻扯,原来是一块一角被磨得很是尖利的小石头,倒是挺聪明的,懂得借用外力,若不然这中衣的面料,以她那小手劲,可是撕不下来的。 他只看了一眼就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就那么挺直着背坐在草丛上,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身上被凝香方才敷药解开的衣裳,身上白色的肌肤若隐若现,精致的锁骨,甚至胸前的两点樱红..... 凝香方才为他敷药,全副心神都放在他伤势上了,倒没太大感觉,可这会看着,她无端就觉着有些口干,可是她不太明白这里头的原因。 萧景瑞抬眸望过来,就见她一脸的呆样,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小嘴动了动,好似要有口水流下来似的。 他眉头微蹙,这若是换个人敢这般对他不敬,只怕早就打出去了。可想着她这么小一个小豆丁,居然露出他府里有几个对他怀有不好心思丫鬟们的垂涎神色,他脸上又忍不住想笑,不过他抿了抿唇,好歹又忍住了。 他咳嗽一声,故意说道,“小凝香救了我,本公子也不是那等忘恩负义的小人,自是要报答小凝香的救命之恩的。”说到这,他语气顿了顿。 凝香见萧景瑞终于提到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了,也顾不得垂涎的看着美人了,顿时全副心神都在这事上,专注的望着萧景瑞的眼睛,还头直点,如小鸡琢米般,只恨不得鼓掌附合,你说得太好了,这般做就对了..... 也不怪凝香担心这事,她好不容易见到一个人,又辛辛苦苦的救了他,若他是记恩的还好,自然后头的事不用她自个烦神,可她也担心,万一救下的是个白眼狼,那可怎么办?就凭她这么个瘦弱小豆丁,人家弄死她不跟弄死只蚂蚁一样,就不弄死她,只人家出去不带着她,她又有什么法子,难不成去咬他,可也要她能咬得上。 萧景瑞见小凝香满脸期盼的望着自己,一双明眸亮晶晶的,就等着自己说出后头的话来,忙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笑意道,“报恩自是必需的,可小凝香你占了我的便宜,又怎么还我呢?” “什么,我占你便宜,我什么时候占你便宜了,又占你什么便宜?”凝香简直要凌乱了,合着自己累死累活的救了他,倒成占他便宜了。 萧景瑞瞧着凝香气得直跳脚的样子,眼里飞快的掠过一抹捉狭的笑,脸上却一本正经的说道,“小凝香你莫非忘了,我可是全身上下都被你看光了,不仅看光了,还给你都摸过了,你说,你是不是得对本公子负责呀!” 凝香张口结舌,小脸被气的通红,这,自己到底是遇上什么人啊,他还能不能再无耻一些,她小手指着萧景瑞,半晌方啐了他一口道,“你,你真好意思说出口,我都不好意思听,我才多大点人啊!四岁顶多五岁,我是小孩,小孩你懂吗?你看看你的年纪都能当我的爹了,再说我那么做,是为了救你,若不是我替你及时清理伤口又敷上草药,你还能在这里与我大放厥词,不是还有句话叫”事急从权“吗?”凝香一脸的鄙夷,小脸气鼓鼓的,莫名的就极有喜感。 可萧景瑞此时脸却黑了,很是不满的嘟囔道,“我那有那么老,我可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女儿。”心里却十分惊奇,只觉这小姑娘跟精怪似的,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驳得他都有些哑口无言,完全不像四五岁的小姑娘,别的小姑娘像她这么大的,还懵懵懂懂的只知要吃要喝跟父母哭闹呢,那里像她懂这么多,自己说的占便宜,她居然完全能领会,还什么大放厥词,事急从权,哪是像她这般大的小孩能说出这些话来的。 思及此,萧景瑞方才放下的戒心又提了起来,他一脸狐疑的望着凝香问道,“你怎么会在这深山野林里的,还有你方才说你四岁顶多五岁,什么意思?莫非你连自个几岁都不知晓?” 若别的像她这般大的小孩或许有可能搞不清楚自个几岁,可她别的事都灵光的很,甚至连为自己治伤都懂,没道理连自己几岁都不记得。 萧景瑞心里顿时一凛,果然人容易被自己的眼睛误导,自己当时醒来,原还有些防备之心,后来见她是一个这么小的小姑娘,再加上她可爱的言语动作,居然没注意到这遭,没想过她一个小姑娘如何懂怎么治伤,别说治伤,就是光看着自己身上这些可怖的伤口,只怕就要吓哭了... 第五章 我以后就靠你了 可看她把自己身上的伤都处理的极好,倒像是平日里做惯的,还采来草药为自己敷上,会治伤懂草药,这实在是不合常理,想到这些,萧景瑞原本冷峻起来的脸上更添凝重。 凝香此时还正生气着呢,又见萧景瑞居然还目光冷冷的望着自己,心里来气,虽对着他此刻冷峻森寒的脸有些憷,可到底心有不平,自己明明帮了他,他不感激不说,居然还这般欺负自己。 便板着小脸没好气的说道,“我哪里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里的,我一醒来就在这里了,不知道自己到底几岁,是因为我头受伤了,你看到现在这头上还有一个伤疤呢!所以我什么都记不得了,也不知道自己家在哪里,若不是身上带着块玉佩,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呜呜....好不容易见着你又救了你,我本还指望着让你带我出林子呢,可你这个坏人,我救了你,你不说怎么报答我,还对我这么凶,呜呜....坏人,太坏了.....”凝香越想越伤心,觉得自己真是太倒霉了,别人救人都有许多好处,怎么自己救人,就救了这么一个白眼狼呢! 萧景瑞没想到凝香一下子就哭上了,他手足无措的望着凝香哭得稀里哗拉的小脸,心里有些懊恼,也不知该怎么哄她,他也只是怀疑凝香,并不确定她会对自己不利,若是自己冤枉了她,倒就是自己的不是了。 说起来,她除了出现在这里有些奇怪,行动举止与一般小孩有差异,倒也没有其他别的什么....萧景瑞拧着眉头,想到自己被追杀,手下护卫拼死护着自己,才让自己逃进这山林里,当时逃的时候就慌不择路的,又因为担心那些人会一路查找到自己,硬是强撑着一口气逃进了这青牛山的深山里,才因伤重又力竭昏倒在这里的,便是自己都不知道此时身在何处。 所以不可能是那个人安排刻意来接近自己的人,也是自己糊涂了,她若真是自己死对头的人,如何还会救自己,只怕早就趁自己伤重之时杀了自己了。 许是这世上有些人天生就比一般人聪明懂事的多,也就是所谓早慧之人。只萧景瑞不会想到,他从遇上凝香开始,就一件又一件事刷新着他的认知,也幸好,他只见过别的小孩,没有更深层次的接触过,若不然只怕要像一般人定会以为凝香是被什么邪魔之物附身了,哪个小孩像她一样,也太神了。 想通这些,萧景瑞就忙柔声哄道,“好了,凝香乖,别哭了,是我刚才不对,等我伤养好了,肯定把你带出林子去好吗?” 凝香听他这般一说,顿时大喜,心里颇是有些得意的道,早知道哭这么有用,还跟他那么多费话干嘛!不过她脸上还是装作一副委屈哒哒的样子,抽噎着收了泪,只睁着一双水气蒙蒙的大眼睛说道,“还要帮我找到爹娘,若不然我就一直跟着你,直到找到我家人为止,还要给我这么多的银子,让我以后吃喝不愁....”凝香小手比划着银子的数量,得寸进尺的要求道。 俗话说的好,打铁要趁热,自己此时不趁机多要点好处,以后谁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呢! 萧景瑞瞧着她方才还眼里含泪,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片刻功夫,就一双眸儿骨溜溜的转动着,狡黠得算计着自己。 好在她提的这些要求对自己来说,都不算什么难办的事,他也乐得大方,省得弄的一个不好,她再哭起来,实在令人头痛得紧,只是她这么小就这么爱财,真的好吗?萧景瑞脑海里一瞬间闪过这个念头,又有些失笑,心道,自己真是糊涂了,这该是她父母烦心的事,自己这是操的那一门子心啊! 凝香见萧景瑞微微颔,这是同意了,她脸上顿时绽放熣灿笑容,令看着的人也不由心生欢喜。只是前提是得忽略她还泪痕未干的小脸。 到底还是个孩子,萧景瑞瞧着她难得露出孩子气的一面,脸色微霁,心里只觉之前定是自己想多了。 凝香得了萧景瑞的准话,心里一直压着的大石头也算是放下来了,看看天色,呀,只怕是时辰不早了,自己再不回去,狼妈妈该担心了,又想到今儿什么吃的也没找到,她摸了摸瘪瘪的小肚子,有些幽怨的看了萧景瑞一眼,都是为了救他。 对上萧景瑞不解的眼神,她真是满心的无奈,算了,算了,为了自己能出这林子,自己就大人大量的不与他计较了。 想到自己的以后就要全仰仗他了,凝香忙收起心里的那点子不满,一脸讨好的笑容,上前问道,“大哥哥,你能走吗?现在太阳都快落山了,我们得赶紧回去,若不然晚上会有野兽出来的。”这可就是自己以后的靠山了,好歹嘴甜些总没错。 萧景瑞也正在烦恼这个问题,这林深草密的,谁知道隐藏着多少未知的危险,还得赶紧找个安全的落脚点才是,自己这身上的伤没个几日是养不好的,所以他听凝香这么一说,便问道,“哦,回去哪里,难道你有什么好去处吗?”萧景瑞之前还在猜想她一个柔弱无比的小姑娘是如何在这森林里生存下来的。 之前他看了一下小姑娘头上的伤口,以他的眼光,确实是才结出来的新疤,大概有个十日左右的时间,所以他很是疑惑,若小姑娘受伤就在这林子里,那她是如何在这野兽出没的林子里安然无恙的生存下来的。 有时候他都忍不住要怀疑她是不是真是这林子里什么精怪变的,若不然她怎么有这么许多的神通,凝香顿时很是得意的说道,”当然有,若不然以我这样的小身板在林子里这许多日子,还不早就被这林子里的野兽啃得渣都不剩了。你若是能走只管跟着我走就是了。“ 萧景瑞半信半疑的看了凝香一眼,不过,他看了一下四周,除了深深的草木,就别无其他可避身之处了。姑且听她的吧!她既能在这林子里呆这么久,说不得真有法子,只是自己这腿.... 第六章 与狼共眠 他蹙着眉头望着自己的伤腿,想要走只怕吃力得很,他看着想过来搀自己起来的凝香,小小的身子还不到自己腰间,忍不住额角轻跳,无奈的说道,”你搀不动我的,但我腿伤的历害,若没有支撑只怕没法走,你去找两根粗大的木头过来,我把它当拐杖拄,也许还能行。“ 凝香看了一下他伸直的长腿上被自己绑得乱八糟的伤口,笑着应了,就四处找了起来,萧景瑞见她找着找着,有些走远了,到底不放心她一个小姑娘,就又叮嘱道,”凝香别走远了,就在这附近找找定然有的。“ ”哎,好的,我不会走远的。“凝香笑着应道,两只梨涡深深的。 果然很快就被凝香找到两根手臂粗的枝干,她吃力的拖着过来,问道,”大哥哥,你看这样的行吗?”萧景瑞见她累得气喘吁吁的,忍不住摸了一下她头,应道,“正好能用,小凝香真能干。“被夸了,凝香笑得越开心。 萧景瑞从靴子里拔出把匕,就开始削起两根树枝来,他看了一眼惊奇的望着自己手里匕的凝香,手上边削着,边问着凝香道,”小凝香,你身上是用了什么香囊,怎么这般香,好闻得紧。“ ”啊,我没有什么香囊呀!“凝香正满脸好奇的看着萧景瑞动作利落的削着树枝上多余的部分,很快他手里粗壮的树枝就变成已渐渐成形的拐杖,被他突兀的这般一问,凝香忍不住就站起身,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一脸不解的回道。 ”哦,真的吗?那怎么小凝香身上这么香呢?“萧景瑞也好奇了,他从一开始醒来就闻到淡淡的非常好闻,却又不是任何一种他闻过的花香味,而且随着凝香靠近,也越的浓郁,当时他也没太在意,只以为她是佩戴了什么放了名贵香料的香囊,方才也只是随意问问,倒没想到得到这么一个答案。 凝香满脸疑惑的低头嗅着自己身上,左嗅右嗅也没嗅出什么香味,难道自己鼻子失灵了,她又凑到萧景瑞跟前用力嗅了一下,咦,一身的草药味和血腥味,恶心死人了。 萧景瑞见凝香一脸嫌恶的退开几步,不由笑道,”我是男人,此时身上又是脏污得很,哪里能好闻,只有你们小姑娘身上才香喷喷的。“说实在的,他也无法忍受自己身上这般污糟样,若不是身上到处都是伤,身子又不好动弹,他早就想在小溪里洗洗了,他一贯有些洁癖,不知此时自己就为这点忍得有多辛苦。 不过,他倒是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凝香,在这林子里呆了这么久,衣裳也不见得有多干净,怎么身上不仅没有难闻的味道,还身带异香.... 正好手里两根树枝被他削成了两只简易的拐杖,他忽然伸手拉过凝香,在凝香还没反应过来时,两只手快的摸了摸她的脉和身上的根骨,没见有什么异常之处,这才松开手,对上凝香不解的眼神,他只淡淡一笑道,”拐杖做好了,我们可以走了,你在前头带路。“只是个普通小姑娘,自己方才还以为她真是什么花妖或花精变的,果然是自己又多疑了,不过身带异香这倒是有些稀奇。 凝香被他这么一说,果然就忘了方才的事,很是高兴的说道,”好,我在前头带路,你小心跟着,可别跟丢了哦!“ 萧景瑞只点点头,然后吸一口气两只手各握着一只拐杖,一跃而起,拐杖快的撑在地上,一只腿稳稳的落地。 凝香满脸赞叹的望着他道,”大哥哥,你太历害了,这般都行,你武功一定很好....“小嘴就巴拉巴拉的说个不停。萧景瑞只默默的跟在她身后,身体重心完全靠两只拐杖撑着,右脚只跟着轻轻使力,左脚可半点不敢用劲,他就怕再把伤口撑开,到时又得多养几日,不说这林子里缺医少药缺吃少喝的,外头还有许多事等着自己处理,自己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还等着出去找人报回来呢!他脸上顿时闪过一丝狠厉。 凝香带着萧景瑞一路往狼窝走,还好不是太远,只一刻钟就到了,可饶是如此,萧景瑞还是累得满头大汗,只觉胸口上的伤好似又裂开了,隐隐有血迹渗出衣裳。 他望着凝香手指的方向,那是个小山洞,凝香先走进去,萧景瑞紧跟在她身后也进了山洞,那知他才踏进山洞,身子顿时一下绷紧了,是狼...自己现在受了这般重的伤,想要杀死这头狼,只怕是难了。 只是.....他一脸怒色的看着面对着两头狼毫无惧色的凝香,难道她是故意把自己往这狼窝里带,果然还是自己大意了,他脑子迅转动起来,不对,她若是要害自己,没必要这么费事.... 萧景瑞又很快冷静下来,迅判断着若是这头狼要难,自己有几成把握能杀死它,至于那头刚出身的小狼,则不足为慎。他凤眼微眯,双眸凌厉的盯着那头母狼,防止它忽然暴起。 只是凝香,他望着离狼距离极近的凝香,神色凝重。怎么办?他见凝香还在往那母狼走去,心里着急不已,想要喊住她,又怕反激得那狼反扑过来,可若是不喊,小姑娘也会没命的,真个是左右为难.... 他的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到底不忍心这般可爱的小姑娘丧身狼吻,声音急促的唤了一声道,”凝香,你赶紧过来。“ 可凝香只是回头对他笑笑,又往两只狼那边走去,萧景瑞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若是没受伤,自然能救回凝香,可现在他受了重伤,实在没这能力....他满心不忍,可无能为力,只能在心里暗道,凝香对不起了..... 他无法救回凝香,只能想法子自保,不是他见死不救,只是他实在救不了,若是能救她,自己无论如何也会救的。 那母狼听到他的叫声又闻到了萧景瑞这个陌生人的气息,它早就迅从地上蹿了起来一双着幽幽绿光的狼眼对着萧景瑞望过来,嘴里还出狼的嚎叫声,与萧景瑞凶狠地对恃着。 第七章 跟着你有肉吃 萧景瑞虽不知这头狼为何没对近在咫尺的凝香攻击,不过好歹心里略松了些,可对上它凶狠的眼神,他握着拐杖的手心湿漉漉的,尽是汗水,全身绷得紧紧,正蓄势待... 边上的凝香见此,忙上前对着那母狼说道,”狼妈妈,你别咬他,他是我的大哥哥,不会害你和小狼的,你也别伤害他好吗?“说罢,还抱着母狼亲昵的把脸贴上去。 萧景瑞脸色惊疑不定的望着凝香那粉嫩可爱的小脸紧贴着母狼,只觉这一刻自己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想着就凝香这小身子,只怕还不够这野狼几口啃的。他都有些不忍心看,他到这刻确定,这凝香定是不认识狼是什么东西,所谓无知都无畏,所以她才会有这般大胆举动。 正准备往母狼甩出一根拐杖,看能不能救出凝香。却见母狼听见凝香说出这番话,居然就顺势卧倒在地,小狼也亲昵的拱到凝香身边,瞧着她和两头狼亲密无比相处时,饶是萧景瑞见多识广,心里也惊异不已。 凝香与狼妈妈小狼玩了一会,这才想起萧景瑞,她对着萧景瑞招招手道,”大哥哥,你快进来吧!狼妈妈和小狼都不会伤害你的,快进来。“ 萧景瑞这才用拐杖慢慢撑着进洞来,又挑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尽量离那两头狼远些,谁知道这两头狼会不会忽然狂性大,毕竟是这可是凶狠的狼。 母狼虽不太高兴有陌生人闯进自己的地盘,可谁让他是凝香带进来的呢,在它心里早把凝香当自己孩子了。 所以它也只眼神睨睥的扫了一眼萧景瑞,就没再管他了,只让凝香躺下,喂她喝着自己涨鼓鼓的奶。 萧景瑞曈孔微缩,虽面上神色没有变化,可心里却如惊涛骇浪般,他只觉自从见到凝香这小姑娘,她就一次一次的带给自己震惊,难怪她在这藏着许多野兽的深山老林里,能够安然无恙的活下来,原来是有母狼把她当成自己孩子,不仅护着她还每日里用自己奶水喂养着她。 只是她身上有什么?居然能让这母狼对她如此爱护。萧景瑞心思千回百转,只觉小姑娘就像谜一般,有许多令人费解之处.... 就这般萧景瑞随着凝香在狼窝里安顿下来了,开头两日就靠凝香出外采野果子充饥,可野果子到底有限,凝香人小又不能走太远,每回采回来的野果,凝香都让给他吃,她自己则靠吃狼奶充饥,睡到半夜,萧景瑞还能听到凝香肚子饿得咕咕叫的声音。 他既感动又惭愧,自己堂堂王府世子如今居然沦落到,要让一个小姑娘饿着肚子把食物让给自己。心里也对凝香多了一丝温情,幸好,他有正阳心法,身子恢复的比一般人快得多。 歇了两日,他的腿也勉强能走些路,就与凝香出了狼窝,一起往林子里走去,忽然,萧景瑞的耳朵动了动,他左手一直攥着的一块小石子迅的射入草丛,就见草丛里被惊得飞出一只肥野鸡,他右手上拿着的匕对着野鸡就是用力一掷,野鸡的身子瞬间被匕深深穿透,一下子无力的落在地上,挣扎了两下就死了。 凝香顿时满脸惊喜,她兴奋的小短腿跑得飞快,把那只肥野鸡拎了过来,萧景瑞接过来拔出匕,把匕上的血迹在鸡身上擦了擦,心里有些心疼,自己这把削铁如泥的宝贝,居然沦然到打杂的地步了,前几日削树枝,今儿打野鸡。 凝香因为兴奋雪白的小脸染上了红晕,清澈的眼眸亮如星子,她开心的道,”大哥哥,你太历害了,这么一扔又那么一甩,就打死只肥野鸡了,这么肥烧了一定很好吃,我已经很久很久没吃肉了....“凝香的小手激动的比划个不停,满脸的馋样,说到吃肉,小嘴还不停的咽着口水。 萧景瑞满是怜惜的看着她,瞧着她又瘦了不少的小脸,有些心疼。刚见到她时,两腮还有一点小孩的嘟嘟肉,这两日饿的已是完全消失了。衬得那双眼睛倒是越的大了,不由笑着柔声说道,”好,今日大哥哥给你多打几只让我们小凝香吃个够好不好?“ 凝香高兴的连连点头,满脑子都是香喷喷的鸡肉,忽然她想到什么,忙歪着头道,”大哥哥,可是我们没有火怎么办?“ 萧景瑞瞧着凝香皱着眉头,满脸苦恼的小脸。 不由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小凝香不用担心,大哥哥这里有火折子,就是没有火折子,大哥哥也向小凝香保证定能你能吃到香喷喷的烤鸡好吗?“ 凝香顿时放下心来,只开开心心的跟着萧景瑞又捉了好几只野鸡,两人拎着野鸡来到那日的小溪边,萧景瑞坐在小溪边的石头上,用他那把削铁如泥的匕把一块石头挖成凹进去的样子,烧了些水,就手脚麻利的把鸡清理干净,在边上扯了几片大宽叶子包住野鸡,再用泥巴把它整个包裹住,生起了火堆,又把用泥巴包裹住的野鸡就这么扔在火堆里烤着。 萧景瑞算着时间差不多的,就用树枝把它们拨出来,几个黑糊糊的东西就这么放在眼前,凝香心急的瞧着,却不知该如何着手,萧景瑞见她小脸上又是着急又是为难的,不由微微一笑,他对着其中一个就是轻轻一敲,泥巴裂开一股鸡肉的香味顿时扑鼻而来,凝香使劲吸着她俏丽的小算子,好香啊!一定很好吃。 她望着萧景瑞手里正慢慢剥开的野鸡,肚子又”咕噜,咕噜...“的响了起来,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捧着肚子,对着萧景瑞笑笑,小声说道,”大哥哥,我饿了。“ ”小凝香别急,很快就好。“萧景瑞快的把泥巴剥除干净,这才递给凝香。 凝香迫不及待的接过来,”哎呀,好烫。“她烫得小手一松,差点掉到地上。 萧景瑞忙又接过来,见凝香白嫩的小手已被烫得有些红,顿时一脸懊悔。自己果然不会照顾小孩子。 第八章 招桃花的哥哥 凝香见萧景瑞看着自己被烫红的小手,一脸自责。忙背过手去安慰他道,”大哥哥一点都不疼的,真的,也怪我自己太贪吃了一点,若不然也不会被烫到。“ 萧景瑞见她如此懂事,心里又是喜爱又是自责。 见她还眼巴巴的盯着自己手里的鸡,就把包着鸡的叶子打开,顿时雪白又香味扑鼻的鸡肉露了出来,萧景瑞撕了一块鸡肉喂进凝香的嘴里。凝香小嘴包得满满的,只见她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嚼着鸡肉,像小青蛙似的,嘴里还含糊不清的说道,”嗯,好吃,真好吃,果然跟着大哥哥就有肉吃,大哥哥,你也吃。“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把几只鸡一扫而光,摸着肚子都是一脸的满足,这几只鸡虽什么调料也没有,但吃在嘴里却感觉是从没有过的美味。萧景瑞把鸡的骨头之类的收拾了一下埋进土里,收拾妥当两人又回了狼窝。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萧景瑞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凝香就要随着萧景瑞出林子了,她依依不舍的与狼妈妈和小狼惜别,”狼妈妈小狼,你们一定要好好的,我出去的时候会把这路记清楚的,以后我一定回来看你们....“ 萧景瑞等凝香与母狼小狼告完别,就抱着她一路往林子外走去。 深山里密林重重,萧景瑞抱着凝香走得很是辛苦,之前他进来时是慌不择路跑进来的,所以出去的时候,为了找寻正确的路,颇是费了他一番功夫。 也不知在林子里走了多久,凝香只看到萧景瑞累得一头的汗,她很是乖巧的掏出帕子为他擦汗,萧景瑞看了一眼她红扑扑的小脸,心里很是温暖。 好不容易的出了林子。一下山,就是一条漫长的官道。一望无际,黄沙路灰尘满天。萧景瑞和凝香都极是开心,也不以为苦。 现在的时节,正是秋高气爽。走在路上,秋风轻轻的吹拂,不时从树丛山头里,露出一点或红艳或黄灿的色彩来。参天的大树上,鸟儿声声鸣叫。美丽的景色,让凝香的一双大眼睛不时的东张西望,雀跃不已。 又走了一会,忽然他们的身后,传来了一阵忽促的马蹄声。萧景瑞赶紧低着头警惕地站在路旁,让开了主道。这时,五个骑着骏马的男子簇拥着中间一辆青帷马车从他们的身边一冲而过。 他们一卷而过,带起一袭黄沙漫天漫地的铺来。萧景瑞和他抱着的凝香的身上,转眼就尽是灰尘黄沙的。那些人在冲过的一瞬间,都回头看了萧景瑞一眼,只是萧景瑞用凝香挡住他们向自己窥探的眼神。 萧景瑞眼神犀利地望着这些人的背影,这般出行阵势只怕不是一般人。他心里有些担心,没道理这么久还没有自己的任何属下找到自己。还有那些人没找着自己的尸,势必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看来自己还得设法遮掩一下自己的面容。 凝香被这风尘吹迷了眼,好半晌方睁开眼睛,小手先揉了揉眼睛,又扑打着自己身上和萧景瑞身上的尘土。 这时,她和萧景瑞又听到了马蹄声向她们折返回来,萧景瑞身子立刻绷紧,抬起头眼神锐利的看过去。 却见方才离去的那五人,又一致的转身而回,见凝香和萧景瑞望过来,一个个停下马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和萧景瑞。 这五人骑着高大的俊马,都是相貌英俊的少年。每个人都是锦衣华服,身上佩有长剑。 看到凝香一双清澈的眼眸好奇的望着他们,又望向遮挡得严严实实车帘,这里头坐的是谁? 这时,车帘里伸出一只嫩如青葱的手撩起车帘,接着走出一位十七八岁,头上梳着双丫髻簪着粉色珠花,着一身青色衣裙眉目秀丽的少女,只见她向前走了几步,对着萧景瑞就是屈身一礼,声音清脆的问道:“这位公子,为何一人在官道行走?可需要帮忙?” 她偷偷打量着萧景瑞,见他虽衣裳有些脏破,可这衣料细一看隐隐透着光华,饶是她跟着她们小姐也算是见惯了好东西的,却也不曾见过这种布料,只怕不是凡品。 再一看他的脸,青衣丫鬟顿时看呆了,被萧景瑞目光冷冷一瞥,才反应过来,慌得她红着脸低下了头。这位公子面容真是俊美绝伦,就是这般有些狼狈也自有一番绝世风华。难怪一向自视甚高的小姐,会特意掉头过来,想与他结交。 萧景瑞却警惕的看了那骑在马上的五人一眼,对着青衣丫鬟冷声说道:“不用。“声音如冰玉相击,动听无比。 青衣丫鬟顿时急了,小姐吩咐的事若是没办好,回去定又要受一番责罚,做小姐的贴身丫鬟风光是极风光,可小姐规矩极严,她吩咐的事若是没办好,或没令她满意,小姐责罚起来,可是毫不手软的。 她看了一眼萧景瑞冷峻的面容,身上还散着凌人的气势,她暗暗心惊。便是她们老爷都没有这般慑人的威仪,她心里越猜测此公子必是出身不凡,只如何才能留下他,青衣丫鬟的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她着急的目光扫过萧景瑞手里抱着的凝香,忽的灵机一动,笑着道,”看公子和这位小姐身上都是风尘仆仆的,这黄沙路上灰尘极大,小姐年纪小,对她怕是不好,不知公子往哪里去?若是不嫌弃可与我们一道同行,这位小姐也能在马车上歇歇。您看可好?“ 萧景瑞原本不想理会这些人,这些人来历不明,善不知会不会对自己不利,不过这丫鬟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这一路就是往最近的一座城池也还有一大段路,这一路上风尘滚滚的确是对凝香不好。 他看了眼凝香白嫩小脸上沾了不少的黄色沙尘,跟着他们一道也好,若是他们真有歹意,就凭着这几个人自己应付他们足够。若没有恶意,倒可正好为自己遮掩行踪。便微微颔。 青衣丫鬟大喜,忙引着萧景瑞来到自己马车跟前,对着马车里恭敬的说道,”小姐,公子愿意与我们同行,奴婢这就把这位小姐抱进来。“ 第九章 幽香醉人 萧景瑞原本不想理会这些人,这些人来历不明,善不知会不会对自己不利,不过这丫鬟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这一路就是往最近的一座城池也还有一大段路,这一路上风尘滚滚的确是对凝香不好。 他看了眼凝香原本白嫩的小脸上此时已是沾了不少的黄色沙尘,跟着他们一道也好,若是他们真有歹意,就凭着这几个人自己应付他们足够。若没有恶意,倒可正好为自己遮掩行踪。便微微颔。 青衣丫鬟大喜,忙引着萧景瑞来到自己坐的马车跟前,对着马车里恭敬的说道,”小姐,公子愿意与我们同行,奴婢这就把这位小姐抱进来。“ ”公子有礼了,我是成州知府的嫡长女,您尽管放心把小姐交给我吧。”车帘掀开,露出一张芙蓉玉面,只见她柳眉杏眼肌肤如雪。着一身深兰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乌黑的秀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梅花白玉簪.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她的声音娇柔婉转,动听无比。萧景瑞对着她的自我介绍和问候只微微颔,并无言语。 青衣丫鬟没想到小姐竟自己掀开帘子,只愣了一瞬就很快反应过来。忙上前就要去接萧景瑞手上抱着的凝香,萧景瑞却脚步微错避开了青衣丫鬟伸过来的手,自己上前两步,亲自把凝香放到车上,对着凝香柔声道,“小凝香,你乖乖的坐在车里,等到城里,大哥哥给你买好吃的。”听到好吃的,凝香的眼睛顿时就亮了,很是乖巧的点头道,“大哥哥,我会乖乖听话的。” 成州知府的千金吴明珠脸色有些难看,她没想到,自己都自报家门了,又抛开姑娘家的矜持主动与他搭话,还屈尊降贵的亲自伸手去接这脏兮兮的小姑娘,可这位公子不仅面上冷冷淡淡的,惜字如金。居然还闪开自己要伸出的手,令自己真是难堪.....吴明很是尬尴的收回自己伸出的手,垂下头来。 之前她在马车一晃而过时,无意中从晃动的车帘间隙,窥见他的侧脸,就觉着他是自己见过最俊美的男子,更难得的是一身气质清冷高华,那怕衣裳褴褛也掩不去他那绝代风姿。此人定非寻常人物,这才有她特意掉转马车,又主动相邀。 不过....她双眼痴迷的望着萧景瑞,那俊挺如山棱河岳的面容,只这么一瞧就令她心动不已,心“砰砰...”跳得历害,既羞涩又渴望着可以这样永远看下去.... 萧景瑞对吴明珠痴迷的眼神却视若无睹,始终面色淡淡,连多余一个眼风也没有给吴明珠,他见凝香进了马车,就身姿矫健的跨上了那五个随从让出的一匹骏马,随着马车缓缓而动。 马车里,凝香一脸好奇的看着吴明珠,吴明珠正因萧景瑞对她无视而心烦意乱的,想她吴明珠长得也是花容月貌,怎么说也是这成州的第一美人,从来都是被人夸着捧着的,这成州的那家公子不对自己倾慕有加,平日里只要自己对他们稍加颜色,他们那个不是受宠若惊。 她再想想刚才那公子冷淡的神色,就一阵气恼,连个名姓都不愿意透露,连个好脸色都不给自己,好歹自己是在帮他.... 她只顾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压根就懒得理会这脏兮兮的小姑娘,凝香看着这马车里的小姐,前一刻明明笑容甜美的扮着温柔的好姐姐,拉着自己的手进马车,谁知一进马车,脸色就沉下来了,一把甩开自己的小手,还拿出块雪白的丝帕使劲擦着那拉过自己的手,好似自己是什么脏东西似的。 虽然自己现在是脏了一些,但也不能做得这么明显吧!现在又把自己扔到一边,不管不问的。果然这主仆都不是好人,她嘟着小嘴,气鼓鼓的。 青衣丫鬟海棠见凝香虽身上衣裳脏破,可衣服料子看着就不差,长得更是粉雕玉琢般的精致。一双灵动清澈的眼眸正滴溜溜的转着,说不出的狡黯可爱。 见小姐一心想着心事,顾不上招呼小姑娘。想起方才那位公子对这小姑娘的疼爱溢于言表,那般冷清的人,却对小姑娘柔声哄着。 海棠就打开马车边上的抽屉,里头装着各种各样的小点心,海棠拿了几样出来,对着凝香笑着说道,“小妹妹,你尝尝看可喜欢。”凝香一见到桌上的好看小点心,眼眸顿时亮晶晶的,雪白的小脸上满是欢喜。她小手先拿起一块如花瓣样的小点心,细细看了片刻,真的精致极了,就如枝头上刚摘下的花朵,还带着淡淡的花朵清香味,她瞧着都不忍心下嘴。 海棠见她只托在手心细细看着却不吃,以为她小姑娘胆怯,不好意思吃。 就又笑着招呼道,“你尝尝看,这边还有好几种口味,不是奴婢自夸,我们府里的点心绝对是最好的,别的地方你肯定是吃不到的,这可是我们老太太高价请来的点心师傅,专门为我们大小姐做的。说来起也是我们老太太疼我们家小姐,知道小姐喜欢吃这些小点心,就千方百计的托人寻模来这擅做点心的师傅....” 海棠正说得高兴,可却闻着一阵一阵极好闻的幽幽香气,虽不浓郁却沁人心脾,缭缭绕绕的仿佛能香进人心坎里,令人闻着就神迷心醉,她心里奇怪,自己和小姐身上佩戴的香囊可都没有这般好闻的香味。哪里来的,真是太好闻了....她深深吸了一口,只觉满车厢里好似都飘荡着这种香味。 “姐姐,你怎么了?”凝香看海棠说着说着忽然就停下来了,还做出这副令人费解的表情,一脸好奇的问道。 海棠正陶醉在这幽幽香气中,被凝香这一问才反应过来,见小姐也望过来,面上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闻着这车厢里有股说不出是什么味道的幽香极是好闻,一时有些失神。” 吴明珠之前一直陷在自己思绪中,倒还没注意到,此时听海棠一说,她才觉,真的。此时车厢里真个是好闻得紧,一股淡淡而又绵长的轻浅幽香令人闻之欲醉。 第十章 春心萌动 之前车里并没有这种幽香,她的目光不由落在脏兮兮的凝香身上,见她正小口小口的吃着桌上的各色小点心,腮帮子撑得鼓鼓的,樱红的小嘴一动一动,像偷吃的小老鼠似的。 见吴明珠望过来,还对着她甜甜一笑。凝香心想,俗话说,吃人嘴短,看在吃了她这许多好吃的小点心份上,自己就不讨厌她了。海棠忙又倒了一盏茶,端给凝香,凝香接过喝了,又对着海棠甜甜一笑,声音糯糯的说道,”谢谢姐姐。“ ”可是你身上带了什么特别的香。“吴明珠望着凝香,不确定的问道。 看她一身脏污的样子,若不是小脸和双手都雪白粉嫩,吴明珠觉着她只怕跟那街上乞丐都差不多。不过也难怪,实在是凝香的身上的衣裳本就在林子里扯破得有些不像样,再加上又没有其他换洗的衣裳,脏破是肯定的。 吴明珠眉头微蹙,她实在想像不出凝香身上能有什么特别的香,可这车里就自己和海裳还有她三个人,不是自己和海棠的,那就只可能是她了。 凝香小嘴正一点点解决着桌上的小点心,要知道,大哥哥抱着她在林子里,可是走了这许久,肚子早就饿得不行了,此时面对这些美味小点心,她那本就贪吃的小嘴,可真停不下来。 此时听吴明珠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她一双明眸立刻就滴溜溜的转动起来,大哥哥可早就叮嘱过,说自己生带异香的事别让人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她呢! 她眼睛一亮,心里就有了主意,放下手里的小点心,一脸困惑的望着吴明珠,很是不安的问道,“小姐姐姐,你说的什么,香儿怎么听不懂呢。” 这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她真是外面公子的妹妹吗?怎么这点规矩都不懂。吴明珠神色不悦的盯着凝香。 凝香怯怯的往海棠身后一缩。 海棠见小姐生气了,又见凝香一脸怕怕的样子,忙搂过她,打圆场道,“你叫香儿是吧?香儿小姐,不能叫小姐姐姐,你就叫姐姐就好了。” “可你也是姐姐,她也是姐姐,到时候我一叫姐姐,你们俩哪里知道叫谁啊!再说,你不是叫她小姐吗?我就叫小姐姐姐这样不是很好认吗?”吴明珠顿时瞪了海棠一眼,海棠心里苦笑,自己一个疏忽,竟犯了这个错误,回去赶紧主动跟小姐认罚。 “香儿小姐,你也别再叫奴婢姐姐了,奴婢方才也没注意,是奴婢的不是,您是小姐是主子,奴婢可不敢当姐姐这个称呼。“ “好了,海棠说这么多话干嘛!我刚才问你的话,你还没有回我呢!”吴明珠眉头微蹙,神色很是不耐的斥了海裳一句,又紧盯着凝香追问道。 怎么还追着问呢!凝香眨巴着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答非所问道,“我大哥哥肯定也饿了,姐姐们,我能不能把这些小点心拿点给我大哥吃吗??” ”当然可以了。“吴明珠一听凝香说到萧景瑞顿时应承的话就脱口而出,脑海里又浮现出,他的天人之姿,一下子也忘了自己一直追问的事,一颗蠢蠢欲动的春心立时就荡漾起来,脸上也泛起了羞涩的红晕,如春日里的桃花般美丽娇艳。 凝香看得啧啧称奇,怎么一提大哥哥,大小姐就立马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呢? 吴明珠好似也觉着自己方才脱口而出的话有些不妥,她神色有些扭捏的用力绞着手里的帕子,抿着嘴轻声道,“我是说,我这里各种小点心都备得很多,你大哥若是不嫌弃,尽管用就是了,反正放着也是放着。”她心不在焉的又添了一句,一点也没查觉出这句话说出来更不妥当,眼睛则紧紧盯着不停晃动的车帘,想着他就在外头,恨不得掀开帘子再偷偷看一眼。 凝香见吴明珠果然被她转移了注意力,不由松了口气,忙露出个可爱的笑脸道,“不嫌弃,不嫌弃,你这点心这么好吃,大哥哥肯定很喜欢。”就是不喜欢也得喜欢,若不然这小姐总是追着香的事问,这可让我怎么说呀,所以只得用大哥哥这个美男挡一挡了。 不过这点心真心不错,她掀开帘子,对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萧景瑞招手,等萧景瑞骑着马过来了,凝香对着他就绽放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小手伸出车帘外,摊开手掌心,萧景瑞就看到她粉嫩的手心放着一块花瓣形状的糕点... 只见她笑嘻嘻的说道,“大哥哥给你吃,这点心可好吃了,你尝尝...” 萧景瑞瞧着凝香的笑脸,心里微暖,这小丫头就是吃块糕点还想着自己,虽说他一向不大爱吃这些甜点,可也不舍得拂了凝香的一番心意,遂伸出修长的手指捻起凝香手上的小点心,放入唇中,嚼了几下...眉头微蹙,太甜了些。可转眼对上凝香亮晶晶的眼眸,不由就露出了个清浅的笑容,说道,”嗯,是很好吃。“ 凝香见萧景瑞也说好吃,心里有些惭愧,方才她只顾着自个吃,都没想到大哥哥,后来还是拿他解围才想到他的。便殷勤的又拿了一块要递给萧景瑞,小嘴还说道,”大哥哥,您喜欢就多吃几块,这里还有不少呢!“ 吴明珠和海棠都被萧景瑞方才的那个笑容,闪花了眼,她们从见到萧景瑞,他就是一副冷峻至极的表情,虽是俊美绝伦,可却高不可攀,可这浅浅一笑,令人顿觉犹如千树万树梨花开,令人目炫神移。无法自拔。 萧景瑞早就看到,坐在车厢里的吴明珠和她的丫鬟一直痴痴的看着自己,那丫鬟还好一些,自己眼风一扫,她很快就慌乱的垂下头来,可她家小姐却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矜持,既是看一个男子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之前如此,这次更甚,真是令人烦不胜烦,不过幸好,等进了城,自己就可以马上带着凝香离开了。 第十一章 花式套话 遂压下心里的厌烦,对着凝香柔声道,“小凝香乖,这些都是小姑娘吃的,大哥哥不大爱吃这些,你自己吃吧!这帘子也放下来吧!外头风尘太大了。好好坐在里头,估计再过不久就能到了。”凝香乖巧点头。 帘子放下,挡住了萧景瑞俊挺的身影,吴明珠很是恋恋不舍的从车帘那收回目光。只一颗心飘飘荡荡的完全落在了外头萧景瑞身上。 片刻她又双眸热切的望着凝香,凝香吃了点心口有些干,正双手捧着青瓷盖茶盏,小口小口的喝着茶盏里海棠给她晾得刚刚好的茶水。 一不小心对上吴明珠望向自己那热切的小眼神,就好似她肚子饿极了时,瞧见一只烤得香喷喷的烤鸡,就是这种渴望的眼神。顿时凝香身上机伶伶的打了个寒战,这位大小姐想干嘛? 若说之前吴明珠只顾想着心事,没想到这里头的事,可这会儿,她看见萧景瑞那么冷的一个人,却对着凝香这般的呵护有加,她立马就想到能利用亲近凝香达到自己的目的,先套出那位公子的来历姓名,再利用小姑娘接近他.... 他虽对自己一直冷冰冰的,但自己就不信这个邪,就凭自己这般的姿色才气,再用些手段还能不令他对自己动心。 吴明珠之前的郁色顿时一扫而光,眼里有着志在必得的信心。 然后凝香就被着画风忽变的吴明珠,各种套话,“香儿妹妹,姐姐从第一眼看见你就非常喜欢,姐姐从没见过像香儿妹妹这般又漂亮又可爱又乖巧的小姑娘了....”听得凝香都忍不住要翻白眼了,大小姐你这是闹的那一出,说得这么肉麻,我身上鸡皮疙瘩都要掉了,不知道的还当你一见钟情的是我这个小豆丁呢! 吴明珠笑得一脸诡异继续套话中,“.........” 凝香看得目瞪口呆,“......” “香儿妹妹,你大哥哥,叫什么名字,你们家在哪里啊,若是告诉姐姐,姐姐就把这颗漂亮的东珠送给你....”吴明珠见套话不成,就开始利诱中。 “我大哥哥就叫大哥哥,家在很远的地方....”机灵鬼的凝香也会利用年纪小的优势,说出来的尽是让人无语至极,却又等于什么也没说的费话,小手还很是利落的一把抢过吴明珠手里拿着的东珠。 这回轮到吴明珠目瞪口呆了,脸也越来越黑,这是哪里来的死丫头,怎么这么难搞。半晌她才缓过劲来,忙端过海棠递过来的茶盏连喝了好几口,说了这么久,自己真是口干舌燥的,却半句有用的话都没问出来。 可她不死心,她就不信自己还搞不定一个小丫头片子,她又勉强挤出个笑脸来,继续问道,“香儿妹妹,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啊,爹娘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在这里呢......” 凝香真的要跪了,这个大小姐,怎么就有这么多的问题呢!还这般的锲而不舍.....想要打听我好看的大哥哥,有本事就直接去问他呀,哼,以为我凝香年纪小就好骗吗? 不过对于大哥哥的事,她也是真的不知道啊!凝香脸上露出了个狡黠的笑容。所以后面不管吴明珠问什么?凝香都是一脸真诚的摇头道,“我不知道?呀,姐姐你这个珍珠手链好漂亮呀!” 把满怀期待的吴明珠噎得不轻,哪有说不知道,还这么理直气壮的,不是应该羞愧吗?自家的事居然什么都不知道,真不知说她傻好呢,还是说她装傻好呢。 不过看着被她骗走摆在茶几上的几样物件,不用说,也知道是这死丫头一直在这跟她装傻呢! 真是鬼精鬼精的丫头,从她嘴里没套出任何有用的消息,反而得了自己几样好东西。吴明珠很是心疼的望着凝香手上正把玩的就比鸽蛋小一些的东珠,还有那一串颗颗圆润光泽大小均匀的珍珠手链。其他荷包之类也就算了,只这两样可都价值不菲,还是她这次上外家,自己外祖母特意找出来给她的。 这死丫头没想到年纪不大,这眼力劲倒是极好,尽挑好东西。 原只想随便拿两样哄骗哄骗她的,只她一眼就看中了荷包里的东珠还有自己手上戴的珍珠手链,当时急于想问出外头公子的家世,也咬咬牙就给了她了,可没想到东西她倒是高高兴兴的接过来,可小嘴说了一大通,却没一句是得用的。白瞎了自己那几样好物件。吴明珠想到这些,心就疼得直抽抽。 吴明珠再不想搭理这鬼灵精,只沉着脸坐在一旁,一时车厢里气氛凝滞。 海棠神色复杂的望了一眼正玩着从吴明珠手里才拿来的几样宝贝。没想到这点小年纪的姑娘居然让小姐吃了瘪。凝香才懒得理吴明珠主仆呢,她们不理自己更好,省得大小姐没完没了的套话。 凝香听着外头的声音渐渐变得热闹起来,她忍不住又撩开车帘,就见前面出现了一座城池。凝香忍不由小小的欢呼了一声,听到她的欢呼声,骑在骏马上的萧景瑞脸上不由露出个宠溺的笑容。 他是习武之人,听力可不是一般的好,对于马车里的一言一语,他自然都听得一清二楚。倒没想到小凝香年纪虽小却聪明得紧,愣是没让马车里头的主仆占到丝毫便宜,至于凝香占了那吴小姐老大的便宜,就忽略不计了。 萧景瑞本就长得俊美绝伦,方才不经意的一笑,不止又令吴明珠等人看呆。更是惹得路上来往的行人频频回眸。都道,这是哪里来的美少年。 萧景瑞是多敏锐得人呀,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容貌的打眼,马上收了笑,又不动声色的挤进了五位少年的中间,头垂着低低的,虽与他们几位锦衣玉带的有些不同,但也不会太过于突兀。 众人鱼贯的进了城,吴明珠瞧着城里熟悉的车水马龙的景色,街上做买卖的热情吆喝声此起彼伏.... 此时却是心烦得很,现在她一点看风景的心思也没有了,只百般思虑着怎么才能顺利留下外头的公子,若不然只怕他马上就要与自己分道扬镳了。 第十二章 借住吴府 而凝香自从一进城,一双眼睛只觉都不够看,她没了任何记忆,只觉瞧着什么都新鲜好奇得紧。≧ 只见她趴着车帘,瞪着一双灵动清澈如小鹿般的好奇眼眸,四处张望,顷刻小鼻子又吸了吸,垂涎不已的盯着街上卖的各种吃食,一会儿眼巴巴的望着红艳艳的糖葫芦,一会儿目光又落在一笼白嫩嫩的包子上,很快那目光又被那小摊子上样式可爱的小物件吸引.....总之街上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新奇不已的,一下子就令她目不瑕接。 萧景瑞看进了城,就想与吴明珠她们道别,他虽不喜吴明珠看着自己的那目光,但这一路确是人家帮了自己,自己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他正准备下马与她道谢。 忽的他瞳孔紧缩,瞧着前边之前追杀自己的几个黑衣人骑着马正往这边来,他反应十分迅的低下头来,随着这几个人越走越近时,他握着缰绳的手青筋突起蓄势待。正当他神情紧绷就要暴起,来个先制人时,又从他们身后追来了一个黑衣骑士,急匆匆地往其中的领头人耳边耳语了几句,几个人顿时掉转马头就急匆匆的疾奔而去。 瞧着他们远去的身影,萧景瑞眼里闪过狠戾,果然这些人还在搜寻自已,看来那位这次是非要至自己于死地了。该怎么办?自己的手下到现在还一个都没出现,莫非出了什么变故不成?他脸上的神色也越凝重。 “大哥哥...”凝香很是开心兴奋的叫着不知不觉就落在后头的萧景瑞。他偏过头去,看了一眼正兴奋的四处张望的凝香。自己前路未卜,带着凝香,一个不好只怕要连累她。 在这瞬间他做了决定,他下了马,走到马车前,对着吴明珠抱拳道,“吴小姐,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吴小姐能否替我照看几日舍妹?”萧景瑞想着前头吴明珠自报家门是知府,知府虽不是多大的官职,可也是这地方上的一方父母官,凝香留在知府里也定能安全。 先把凝香寄在吴明珠府上几日,若自己能顺利避过这次的凶险刺杀,等自己安全了,再来吴明珠府上接凝香,他现在已把凝香当自个亲妹妹一样了,虽凝香记不得自己家在哪里,但只要他能脱险,倒不介意把凝香带回府收为义妹。 ”啊。“吴明珠正绞尽脑汁的想怎么能留下萧景瑞,忽听到萧景瑞这般一说,虽是一愣,但很快就面上大喜,她心里也转得极快,只要这死丫头随自己回府,还不怕这位公子不来吗?这样他还欠了自己一个恩情,再对自己冷淡就说不过去了。所以立马一迭声的道,”可以的,我一定把舍妹照顾得好好的,只是公子不随我们去见见家父吗?“ ”我此时有要事要办,等我去接回小凝香时,定会拜望吴大人。“萧景瑞为了凝香不得不与吴明珠应付一二。 凝香此时却惊呆了,大哥哥要丢下自己走了吗?她一双眼睛瞬间涌起了水雾,嘴里唤道,”大哥哥....“。扁着小嘴,一副可怜到了极致的样子。 萧景瑞看着心里就是一软,可到处都是要杀自己的人,自己自保尚且困难,如何能让她这么小的孩子至身危险之中。 遂狠下心来,哄着她道,”小凝香乖,大哥哥有点急事要离开几日,你乖乖的跟吴小姐家去,等大哥哥忙完了,就尽快去接你好吗?“ 凝香见萧景瑞脸上态度坚决,知道他已是决定好了的,自己纵是再说也无用,只得忍着泪,一脸乖巧的说道,”好,大哥哥,我一定乖乖的在吴姐姐府里等你,可你一定要快点来接我呀!“凝香就怕萧景瑞万一不来接自己怎么办?人家吴小姐一家可不会那么好心一直收留自己,此时自然是看在萧景瑞的面子上,若他一直不出现,自己到最后还不知得落到什么境地呢? 所以这个大腿可要抱牢一些,遂又亲热的伸出手去,让他抱自己。萧景瑞抱起凝香,凝香就在萧景瑞的脸上亲了一口,萧景瑞从没被人这样亲过,身子顿时一僵,但闻着凝香身上的香气,又放松下来。 凝香又凑在他耳边悄声道,”大哥哥,你一定要快点来接我,我不想呆在吴小姐的府里。所以你一定要尽快来接我,一定一定哦!“ 萧景瑞瞧着凝香满脸的不安,心里也很不好受,自己在林子里答应过要照顾她的,可这一转眼就要把她托付给别人,她这么小的小姑娘马上要面对那一府的陌生人,如何能不安害怕的。 遂摸了摸她的头,声音越轻柔的说道,”小凝香,你别害怕,大哥哥很快就会来接你的,最多五日,你就只乖乖等着就是了。“说完,就把凝香又放回到马车上,神色郑重的对着吴明珠嘱咐道,”还烦请吴小姐这几日好好照顾好舍妹,某将不胜感激,来日定报此恩。“此时他不好与吴明珠道出自己的身份,但得他一诺,也是了不得了。 ”公子请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舍妹的。“再一次得到吴明珠的承诺。 萧景瑞这才放心离去,吴明珠灼灼的目光目送着萧景瑞一直走远直至消失。 她盈盈的眼眸收回,这才转向车厢内垂着头老实坐着,此时一脸沮丧的凝香。 她收起了心里原先对凝香的那点不满,伸手原是想摸摸她的头的,可看着她一身脏乱的样子,到底又缩回来了,只语气温柔道,”香儿妹妹,你别难过了,你大哥哥不是说了吗?最多五天就回来了,你随姐姐回府,姐姐府里可是有许多好吃好玩的,还有跟你一般大的哥哥姐姐们跟你玩呢。“ 她也算是看出凝香哥哥对她极是疼爱,自己若是能让凝香喜欢上自己,定能事半功倍,就不愁不能令她哥哥对自己心动了。 她眼前仿佛已能看到自己的光明前景,俊美无双的世家公子对自己柔情款款深情绻缱.....你要说,吴明珠就不担心萧景瑞其实是个一文不名的穷光蛋吗? 第十三章 暗夜里的厮杀 这点就甭需担心了,吴明珠对自己的眼力劲还是很自信的,她的祖父可是京城的三品大员,之前也见过不少世家贵公子和小姐,世家贵公子和小姐,他们就不说衣着用食之类有多精细,就那份风姿仪态,就极是不同的,这位公子虽衣着狼狈,可风姿仪态半点不差,一举一动都透着极致的优雅。 倒是这死丫头,也不知是太小的缘故还是家里太娇宠,完全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野丫头。吴明珠虽想着要与凝香搞好关系,可心里对她之前的行为,还是憋着一肚子的怨气的。 凝香自然感觉出吴明珠对自己的不喜,只她面子功夫做的极好,脸上也一直对着自己笑盈盈的。凝香左右想了想,自己还得随她在吴府里住上几日,就把手里一直拿着的东珠和珍珠手链往吴明珠那里一送说道,“吴姐姐,这两样太贵重了,还是还给你吧!” 吴明珠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滞,敢情你还知晓这两样物件的价值啊!只嘴里却笑着道,“看香儿妹妹说的,既是姐姐给你的,你就拿着就是了,什么贵重不贵重的,再贵重也只不过是个把玩的物件不是,只要香儿妹妹喜欢就好。”她若是又收回来,到时万一这死丫头又到她哥哥面前碎嘴,岂不是显得自己小家子气,所以吴明珠只得忍痛推让道。 “谢谢吴姐姐,吴姐姐你人真好。”凝香见吴明珠不要,顿时笑得眉眼弯弯的道。这两样东西她虽不是特别喜欢,不过吴姐姐身上就这两样最值钱了,她可是知道出门在外银钱最重要,自己身上可一文钱都没有。 你要问凝香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她也想不通,反正她自己身上这些奇怪的东西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马车走了大概一盏茶功夫,知府的府衙就到了,门房一看到马车和几个熟悉的护卫,就一个急匆匆的往里通报去了,另一个则殷勤的迎出来道,“大小姐回来了。” 吴明珠扶着海棠的手下了马车,就有下人准备的软轿在角门候着,凝香也被海棠抱下马车,她好奇的看着吴明珠上了软轿,她则被海棠交给一身子壮实的婆子抱着,众人就往府内行去。 走在甬道上,入目是假山怪石,两旁花木繁盛,尤其是那丛丛簇簇的菊花,色彩斑斓,姿态各异,却生机盎然,娇媚的花瓣在阳光下闪耀着美丽的光彩,朵朵奇姿异彩的菊花里不时飘出缕缕袭人的清香,那花犹如浪,那香犹如风,令走过的人只觉香风徐徐,熏人欲醉。 进了垂花门,吴明珠下了软轿,对着海棠使了个眼色,海棠就走到抱着凝香的粗使婆子跟前,对着她耳语了几句。那粗使婆子就抱着凝香掉转了方向,凝香看着吴明珠一众人往另一个方向行去。 她便笑得甜甜的问抱着自己的妇人,“婶子,为什么我们往这边走,而吴姐姐她们又往另一边走呢?“ 粗使婆子是个四十岁左右年纪的妇人,瞧着凝香可爱的笑脸,脸上也露出个笑来道,”大小姐是先去见过夫人,海棠姑娘吩咐过了,让老奴先抱姑娘回大小姐院子好好洗漱一下换身衣裳。“小姑娘虽身上衣裳脏破,可小脸白白净净的,身上还香香的好闻得紧,嘴巴又这么甜,实在是讨人喜欢得很。 等凝香被人侍候着洗干净,又换上了新的衣裙。吴明珠已是回来了,她瞧了瞧已是焕然一新的凝香,便是对她不大喜欢,心里也不由暗暗赞了一句,真是个粉雕玉琢的精致丫头,不愧是那个人的妹妹。 遂笑盈盈的说道,”哎呀,看我们的小凝香多好看呀!凝香你就在姐姐的东厢房里住,姐姐也方便照顾你。“又拨了一个丫鬟和一个婆子专门服侍她。 吴明珠虽不喜凝香,但为了她哥哥,面上功夫她还是做得让人挑不出理。就这般凝香就在吴府里安顿下来了。 却说萧景瑞与凝香分开后,就迅的顺着墙根,悄无声息的翻墙溜入一户无人的院子,在里头找了一身衣裳换上,又去偷摸了一把剑来,他之前的武器在林子里遗失了。现在手里只有一把匕,若是与人交手就施展不开,到时会令自己的身手大打折扣。 做好这些他就静静的藏匿在屋里,他原想着自己藏匿几日,等那些黑衣人在这里找不着人,他们自然会离开,到时自己就可伺机而动,找机会顺利脱身回京城。 可外头那些人的搜寻一直在继续而且看这情形还盘察得越来越紧,竟是连城门都有人把守。令萧景瑞极是不安。 他心急如焚的等了四日,萧景瑞再无法等下去,到夜深人静时,就偷偷的从墙头出来,他想找机会探探城里的底细,他先探测了这条巷子没人,就迅在几处不起眼的地方又留下几处暗记.....正想离开。 却不防变故就在此时生,忽然之间他的周围悄无声息的冒出了六个黑衣人,把他团团围在当中,俱黑布蒙面,一言不,上前抽出剑来,就直接出手且招招都狠辣致命。 萧景瑞忙抽出剑迎上前去,几个回合交手下来,他心里顿时一凛,身子紧绷。心里此时疑问重重,这几个人是什么人,居然有这么高的身手,萧景瑞不认为对付自己的人能有武功这般高强的手下,难道是还有什么自己没查到的事。 他神色越凝重,眼神锋利,自已身上的伤并不曾好全,要一个人对付这几个高手,只怕今儿是凶多吉少了。唯一的机会就是战决,逼退他们一步,自己还有机会逃走。 但很快,萧景瑞就没时间再思索这些了,他险象环生,几次都差点中招,幸好都被他险险避过。 看来今日要命丧于此地了,萧景瑞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狠色,便是自己死,也不能放过这几个人。很快几个黑衣人就现,萧景瑞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他自己完全不闪避,只一味的全力出招,而且招招诡异。 倒令几个黑衣人一时不敢太过于逼近,对方的剑势一缓,萧景瑞的剑招也越犀利,狠辣准让他挥到了极致,很快就有三个黑衣人挂了彩。可饶是如此,萧景瑞脸上的神情却也丝毫没有放松一点,因为此时萧景瑞全身上下已到处是伤,瞧着就是个血人似的。 在再一次重创了二个黑衣人后,萧景瑞也已是强弩之末。他拼着最后一口气把手中的剑掷向其中一名黑衣人,剑瞬间把这个黑衣人射了个对穿。真个是一剑穿心,可其中一个黑衣人的剑也将要刺向倒在地上已无力反手的萧景瑞的胸口,眼看着萧景瑞就要毙命在此..... 第十四章 被丢下了 在这千均一之际,一把箭带着凌厉气势破空射了过来,把这个黑衣人一下盯在了地上。 这个变故来得太忽然,令其他几个黑衣人有瞬间的凝滞,等他们醒过来神来,再想去杀地上的萧景瑞时,已被赶过来的几个萧景瑞手下拦住。 瞬间刀剑之声不绝于耳,两帮人激烈的厮杀起来,可萧景瑞已是听不到了,他早就昏迷了过去。这场厮杀不知进行了多久..... 只住在附近的居民听得夜里的惨叫声渗人得紧,吓得心惊胆颤。 翌日起来,果然看到地上有一大滩干了的血迹,只是却不曾见到任何的其他异样,若不是看到这片血迹,附近的人家还只当昨夜听到的惨叫声,是自己做的恶梦呢! 且说凝香一转眼在吴府里已待了将近十天了,刚开始几日吴明珠不管内心如何,但表面上还是对她嘘寒问暖,照顾有加。可随着萧景瑞说好的五日之期一过,又见从凝香嘴里问不出任何有关萧景瑞的消息,耐心尽失,心情也一日比一日的糟糕,难道真是自己看走眼了,可看他风度气韵绝不像是普通人...吴明珠虽不相信自己会看错,可随着时日的推移,内心却也有了动摇,因此她现在是万分不想看到凝香的。 当初吴明珠带凝香回府,她不敢与吴夫人说,凝香是自己路上遇上的一个陌生男子托自己照顾的,只是谎称,自己在路上遇上她与亲人走散,见她可怜方收留几日的,待打听到她的亲人就把她送回家,吴夫人也就没过多关注这事。 在这宅门大院,没有人护持的孩子能得什么好,更何况凝香这种来历不明,既不是客也不是仆的小姑娘,下人们更是惯会捧高踩低看人下菜碟的,因此这几日凝香的日子就逐渐艰难起来。 凝香虽记忆会失有些不谙世事,可她到底冰雪聪明,知晓自己不招人待见,倒是乖巧又嘴甜得很,倒是得了几个丫鬟婆子的喜爱,也幸好有她们的关照,她的日子还勉强能凑合着。就是侍候她的丫鬟婆子虽苛扣她的东西,也不尽心服侍她,但也没敢打骂她,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这日,凝香心情郁闷的在花园里漫无目的的走着,她瞧着园子里开败了的鲜花愣,大哥哥为什么还不来接我呢?难道他真的像府里人说的那样,不要自己了吗? 其实对这事凝重是有些心慌的,府里人包括吴小姐都不知道,大哥哥并不是自己的亲哥哥,只不过是半路认来的,若他真要丢下自己,也是可能的。可自己还这么点小,举目无亲的又能去哪里呢? 凝香面上一片茫然,她真的不知若是大哥哥不来接自己,自己又该怎么办?如此又走几步,前头就是一座凉亭,她抬眸见到前方有两道人影在亭子里,一个在栏杆上坐着正说着什么,一个低着头默不作声的站着。 她走近几步才看清原来坐着的是吴知府的宠妾庶子吴应书,另一个生得有些瘦小,乃是吴知府的另一个不招待见的庶子吴应本,都是七八岁的男孩儿。 吴知府的祖父是京城的三品大员,他父亲在翰林院任职,他是家中长子,能力也算出众,外放在这成州任知府,官职虽不是太大,却也算是这里的土皇帝了。 日子过得安逸,男人的劣根性好色就显出来了,他府里自然也纳了不少美妾。庶子庶女也是不少,人多的地方难免就有纷争,这吴应书因为他娘受宠,性子很是张扬跋扈,除了不敢欺负吴夫人的嫡子嫡女,这府里的庶子庶女都被他欺负过。 尤其是吴应本,他很小亲娘就病逝了,身体又不好,吴知府不喜欢他,吴夫人对一个庶子更不会理会,下人们见他不招待见,更不把他当回事,所以在府里也过得很是艰难,若不是他身边有个他娘留下来的,对他忠心耿耿的奶娘,只怕能不能长大都是一回事。 因此吴应书欺负起来他,从来都没负担,因为没人会在意他,更不会为他出头。这些都是凝香平日里听府里丫鬟私底下八卦来的。 凝香原本想躲开的,想想不知为何又站住脚,便听那吴应书一直在那破口大骂着吴应本,只吴应本低着头一言不,默默承受。吴应书今日因为被吴知府盘问学问,没答出来,而吴应本回答出来了,还难得的得到了吴知府的夸奖。 心里很是恼火,便把他叫到这亭子里,想着要好好收拾收拾他,凭什么,抢了自己的风头,自己都不会,他更应该不会才是,可这榆木疙瘩骂了他半天,也没任何反应,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也觉着对着这么个人,实在没意思,遂狠狠瞪了他一眼,又气哼哼的走了。 吴应书没看见,凝香躲在一边可是看得清楚,方才这吴应书骂吴应本,“贱人生的贱种时....,“他抬起头的瞬间,面上有着狰狞的恨意。只他当时很快就又垂下头去,正骂得痛快的吴应书自然没能看到。 凝香看得心里不得劲,正想转身离开,却不想被吴应本现了,他看着凝香的方向,眼神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幽暗。 只是很快就换上羞涩的笑容,对着凝香唤道:“香儿妹妹怎么站在哪儿?可是也来凉亭里坐坐的么?”笑容亲切,话语熟捻温柔。好似他与凝香多熟悉似的。 竟一改方才任吴应书欺负的老实木讷模样,若是没有看到方才他脸上扭曲的恨意,凝香可能真的以为,他是个懦弱老实的小男孩,可看到方才那一幕,凝香心里对他有些憷,可不敢与他接近。 正想与他寒暄两句就离开。却不知吴应本眼角扫到吴应书又慢慢往这边走过来的身影,眼珠子一转就有了个主意。 他脸上挂着温暖和熙的笑容,很是热情的一再让凝香上去,盛情难却,凝香无法只得走上凉亭。 第十五章 被暗算了 凝香瞧着吴应本反常的态度,心里警惕心起,无事献殷勤非奸既盗。≥ 说起来她与他们可是没什么交集,最多只是见过一二面而已。而且她平日里听那些丫鬟婆子八卦,这吴应本可是个不爱说话也不与人打交道的人,为何对自己这般热情? 吴应本瞧着凝香满脸警惕的望着自己,眼神里还带着戒备,果然方才被她看到了,他的眼里有片刻的阴郁。脑海里的念头转得飞快,便沉默了会儿,才叹息道:“香儿妹妹,你肯定也听说了我在府里的处境,府里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他们都嫌弃我,都不爱与我在一起,我平日到哪里都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不知为何见到香儿妹妹就觉着亲切,想着香儿妹妹定不会嫌弃我,今儿看到香儿妹妹才大着胆子招呼妹妹的,莫非香儿妹妹也像府里其他人一般,看不起我,不愿搭理我。” 吴应本知晓凝香是吴明珠从府外带回来的,可听说吴明珠并不喜欢她,今儿她又看到这一出,所以就别怪我心狠了。他心里暗道。所以说世人都是欺软怕硬的。 凝香虽对吴应本的反常心存戒备,可也万万想不到吴应本存了害她之心,只看着他眉目俊秀的脸,有些微的晃神,吴应本的姨娘是别人送给吴知府的,也得宠了一段时日,那时便是吴应书的姨娘也没能争过她,可见她的美貌。 吴应本长相随了她的娘亲,外貌自也是绝佳,只是过于美貌,显得阴柔了一些。不过凝香对着这么一张漂亮委屈的脸,拒绝的话便有些说不出口,便闷闷的道,”怎么会,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吴应本瞧见吴应书已就要走到凉亭,就背过身故意逗凝香说话。 可凝香与他本就不熟又有些憷他,就懒懒地,可见他双眼含光满带期盼,凝香又有些心软不忍拂他意思,只好有一搭没一搭的听他说着话..... 吴应书方才生气走得匆忙,走到半路方觉书忘在亭子里了,下午还要用,身边的奴才又都因要欺负吴应本,被他赶走了,遂只得又转身回去亲自去取书了。 他一走进凉亭就看到那个在他面前,话都不敢大声的吴应本,居然在对着自己府里寄住,来历不明的小姑娘,正一脸开心的说笑着。脸上顿时泛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凝香是背对着吴应书,自然没看到。 吴应书迈步就走了过去,凝香正低头出神,心不在焉的听着吴应本说话,一抬头看见吴应书靠近,略有些受惊。她待要往旁边避让,吴应书却上前一步,恰好挡在凝香身前,道:“呀,这么巧,香儿妹妹在这里呢。” 凝香此时已退到栏杆边上,她对着吴应书勉强一笑,就垂眸不语,她本就处境艰难,实在不想卷进这府里的纷争。 凝香见吴应本虽面上带笑,却故意靠得自己极近,令得她无法动弹,她僵着身子,只得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吴应本,可吴应本此时已恢复他以往的老实木纳形家,自顾低着头,看都没往这边看一眼,凝香无法只得勉强笑着应付道:“四少爷怎么也来这里了?”他们虽口口声声称呼她妹妹,她可不敢不识趣叫他们哥哥。 吴应书笑道:“我在府里这几日听人说起大姐姐十分疼爱妹妹,我们几个做哥哥的,自然也要学大姐姐好好疼爱妹妹。只日常不得空,如今好不容易见了,自然要多亲近些才好。”他常听姨娘念叨,怎么被嫡母刁难,大姐姐平常见到他和姨娘也是不屑的很,他心里早就很是不满,只是自己拿嫡母和兄姐们无法。难道还治不了一个小小的凝香。 因吴应书靠得太近了些,个子且又高,凝香须得竭力仰头才能看见他的脸,两人间又是这般姿态,她委实很是不舒服。便蹙着眉头忍耐的看着他。 这时一直装木头人的吴应本,却忽然伸手过来拽了一把吴应书,凝香虽惊讶吴应本的相帮,却也很是灵活的挪动身子,退开几步。 吴应书一下没防备,趔趄一下。扶着栏杆才稳住身子,心里很是生气,便阴阳怪气对着吴应本的说道,“哟,我说五弟你这么个三棍子打不出闷屁的东西,今儿胆肥儿,还在小爷面前逞起英雄来了,果然是贱人找下贱人。”吴应书的姨娘是市井出身,所以这些泼妇骂街的脏话,吴应书也学得顺溜得很。 吴应本此时又是一副木头人的样子,对吴应书的漫骂充耳不闻。 “你...”凝香却气得脸通红,可心里却一阵无力,她一个寄住吴府的人,如何敢对吴府的少爷做什么,更何况还是得宠姨娘生的少爷。 吴应书见她敢怒不敢言的表情,更是得意的挺了挺他那比凝香高出一截的个头,讥笑的扫了一眼凝香道,“你,什么你,难道不是吗?我可是听说,当初你进府时,可是说好了的,最多呆五日就会有人来接你,现在两个五日都要过去了,也没见有什么人来接你,指不定是你看我们府里有钱,故意找个理由想赖在我们府里不走的吧!其实若你实在不想走,正好本少爷还差个丫鬟,你只要愿意写张卖身契,本少爷就勉为其难的收留你好了。” 凝香心里愤愤不平,怎么有这般讨厌的人,却也知晓自己此时唯有忍耐着,她掩下眼里的气忿,也学着一旁的吴应本只沉默不语,任他说。 吴应书见凝香虽一脸忿忿,却紧紧抿着嘴不语,竟也学着吴应书那没用的作缩头乌龟。顿觉无趣,就抓起石桌上的书,正准备转身离开。 忽听得一声惊呼,“呀,你们看,那是什么?”吴应书不由背过身去看,就在这时一股大力撞过来,他身子直往那栏杆撞过去。 吴应书猝不及防,当下身子就顺着栏杆,整个人天旋地转,往凉亭外的水榭倒了出去!水里顿时“扑通”一声。 凝香半晌回不过神来,她亲眼看到吴应本居然用力往吴应书撞去。为什么会这样?正当好愣神间,忽然听到有人大叫道,“生什么事了?是谁落水了。”几个不远处的婆子丫鬟跑过来问道。 第十六章 忽生变故 吴应本年纪虽小,机变却快,他马上一副急慌忧心的神情,声音急切的叫道:“是四哥掉下去了,你们赶紧下去救他。”竟是摆出一脸忧心哥哥的急切神态。 丫鬟婆子们一听顿时都一脸慌张,这四少爷可是六姨娘的命,若是有个闪失,她会闹翻天的,有会水的婆子半点不敢耽搁立刻就跳下水去。 幸好,水榭的水不深,很快就把吴应书救了上来了,只是双眼紧闭面色惨白。有经验的婆子就把他放在地上,不停的压着他的肚子,很快吴应书就咳嗽一声吐出水来。 六姨娘已闻声神色仓皇的赶来,她遥遥地看见吴应书衣裳尽湿的躺在地上,她的一双妩媚大眼顿时泪如同泉涌,边拿帕子抹着泪边悲声唤道,“书儿,我的书儿你可千万不能有事,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姨娘也不活了。”急慌慌地扑过来就将吴应书抱在怀中。 吴应书被他姨娘拥入怀中,几乎喘不过气来,又受了这么一场惊吓,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就忍不住哭了,六姨娘心疼的也哭天抹泪的,好不容易被六姨娘的丫鬟劝住了泪。 吴应书眼角扫到身侧神色有些慌张的吴应本和凝香两人,忍不住满脸愤恨的指着她俩叫道,“娘,是她们两个把我推下去的。” 六姨娘的脸上瞬间闪过狠戾,她双眼如刀般望向凝香和吴应本,凝香心一跳,忙慌张的摆手道,“我没有,我没有推四少爷。”吴应书也低头懦懦道,“我也没有,我怎么会推四哥呢!” 王姨娘眼眸眯起,抬着下巴凶狠的问吴应本道,“你说,到底怎么回事?”她生吴应书可是难产,大夫说了,她以后再难有孩子了,若是有人敢害她家应书,她是不会放过他的。 不过,吴应本这个府里受人欺负的可怜虫,他敢来害自己的儿子吗?还有这个不知大小姐从那里领回来的野丫头,她是胆子肥儿竟敢来害她的应书?还是说她是受了正房那位或者是受了大小姐的指使来害自己书儿? 不得不说,六姨娘阴谋论了。 王姨娘的目光先是紧紧盯着吴应本,吴应本身子畏缩了一下,就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凝香。这个动作一下就让王姨娘捕捉到了,她又眼带凶光的望向凝香,竟是这死丫头推的我家应书。凝香心里恼怒,这吴应本太可恶了,竟是想让自己替他背黑锅不成,可自己又证据说明是他推的。若自己就这般嚷嚷出来,只怕没人相信,说不定府里人还认为自己作贼心虚呢! 怪只怪这厮平日太能装了,在任何人面前,那都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一副懦弱至极的模样。今儿估计也是心里对吴应书积怨太深,想趁着自己作掩护,又整治了吴应书,又有了自己背黑锅,这算盘打得可真精,凝香紧盯着一直低着头又装懦弱样的吴应本,心里恨恨。 六姨娘红唇抿得紧紧的。不由想到自己方才的推断。若此事真是与正房有关,那自己一定在老爷面前好好哭诉告她一状,让老爷看看表面贤淑大方的夫人,是如何恶毒的毒害吴家子嗣的。 “娘,我冷。”吴应书深身都湿透了,在这秋日里还是有些凉意的。 王姨娘马上紧张起来,“好,书儿,我们马上回院子去。”心里怪自己也是糊涂了,现时最要紧的是赶紧把书儿带回去换衣裳,吃碗姜汤,还要请大夫来瞧瞧。这才是当务之急。找凶手这事急什么?左右不过是这两个贱人中的一个,不管是这两个贱人哪个推了她的书儿,她都会让她们付出代价,就是自己想要整死她们两个又怎么样? 老爷难不成还会为一个外人和一个不受待见庶子生气不是,王姨娘眼里尽是不屑。 凝香瞧着王姨娘临走前那望着自己满含深意的目光,心里沉,只怕这事无法善了。王姨娘就算不认为是自己推的吴应书,也定认为跟自己脱不了干系。没想到自己还是搅进这府里的纷争里。 凝香目光愤恨的瞪着吴应本,若不是此时这附近都是丫鬟婆子,说话实在是不方便,她真想撕咬几口这王八蛋,你丫的你有本事害人,你就得有勇气承认?把我牵扯进来做什么?自己在府里本就处境尴尬,现在还被他把自己扯进这事来?是嫌自己日子过得太痛快不是?果然柿子都是拎软的捏。 之前听丫鬟八封他的事,自己还挺同情他的,果然后宅里就没有简单的人,他哪里值得人同情了,这不转眼就咬了自己一口,怎么也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就心机如此深沉的,竟然利用自己闹了这一出,可是害惨自己了。得罪了得宠的六姨娘,能有自己好果子吃。 这种人太可怕太可恨了,自己还是赶紧回去想个什么法子才好。 凝香气恨的狠狠瞪了他一眼,也懒得与他再说什么?就匆匆的离去了。 吴应本望着凝香慌张离开的身影,眉目清秀的脸上浮起个冷冷的笑容。 且说王姨娘带着吴应书急急忙忙的回了院子,先吩咐了自己身边的婆子去请了大夫来,这边又盯着丫鬟们侍候着应书把湿衣裳换了,厨房的姜汤也熬好端来了,这一切收拾妥当,吴应书喝完姜汤,就满脸气愤的说道,”姨娘,您一定要给我报仇,当时我是被人撞下去的,定是那两个贱人。“想他吴应书长这般大那里吃过这种亏,他心里愤恨交加。 王姨娘漂亮的面孔一阵阴沉,冷飕飕的道,”书儿你放心,姨娘定让害你的人付出惨重的代价。“自己的宝贝儿子也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欺负的。 此时正房的王夫人也正和她的陪房张家的说着这事,只见她端庄的脸上流露着一丝恨意,”这贱人母子,一向仗着得老爷的宠,不把我放在眼里,今儿吃了这般大的亏,只怕是不会善罢干休了。“ 张家的好奇的问道,”夫人,您说这真是凝香那丫头推的。可她与吴应书小崽子没交集呀?“她见过凝香那丫头二回,瞧着是个聪慧的,怎么会平白为自己招这般大的麻烦,王姨娘可是除了有些忌惮夫人,几乎在府里是横着走的。又是个睚眦必报的,她能饶过凝香。 第十七章 被卖了 吴夫人讥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小崽子的德性,定是凝香被他欺负狠了,一时气愤就推了下去呗。≥ “ 张家的赞同点头道,”夫人说的很是,只是凝香这丫头这下可麻烦了。“张家的还是很喜欢这丫头的,长得粉嫩讨喜不说,还嘴甜的很。 ”不过这丫头脾气也忒大了,小小年纪就这般手狠的。“吴夫人虽不赞同自家女儿随便领人进府,不过她见过凝香后,也没说什么。只觉是个不惹人厌的孩子。可从此事来看,她觉着凝香这小姑娘心太狠,竟能把人推下水,这是要人命的,看来她得嘱咐明珠一声,让她赶紧打这丫头出府。 此时的凝香并不知道,吴夫人已有了打她出府的心思。她只是这一路走越想越烦恼,回了怡人居,就躲在屋子里,她也不知自己该怎么办? 当时凉亭里只有自己和吴应本,若想证明自己清白就得找出证据是吴应本所为,可....她满脸苦恼,自己实在没法子为自己辩白,难道只能背这黑锅了,凝香愁眉苦脸,这王姨娘不仅难缠还心狠手辣的很。 凝香却不知她在这里烦恼着,可府里已是传遍了是她凝香推了吴应本下水。 凝香这两日过得很不好,以前虽送来的饭菜不太好,好歹能入口,可这两日送来的却是馊了的饭菜,还有府里人看着她异样的眼神,她是百口莫辩,她没法子指证吴应本,只能忍气吞声的背着这黑锅。 夜里她躲在背窝里偷偷的哭,她想大哥哥,想狼妈妈想小狼。这些人太坏了.... 可更令她心惊胆战的是,六姨娘居然没来找她算帐,她可不以为小心眼的六姨娘会放过自己。越是风平浪静,就越是暴风雨的前兆...凝香很害怕,可府里没人会帮她,她心里萌生了出府的念头,虽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茫然,可她得罪了六姨娘,大小姐又不喜欢她,在这府里令她很是惶恐不安。 ”凝香,大小姐让你去客厅。“屋子外头一个丫鬟说道。 咦,大小姐怎么会忽然找她,难道是因为府里的传言,她摇摇头,应该不会,要为这事当时就该找自己了。因吴明珠吩咐过,说有事会来叫她的,意思就是让自己没事别在她跟前晃,所以凝香已是很多天没见到她了。 她很是疑惑,不知何事让大小姐特意召见她。”难道是大哥哥来接我了。“忽然她想到了这个可能,顿时满脸惊喜。 她出了屋子,见是一个不认识的丫鬟,她也没有多想,只喜笑颜开的问道,”请问姐姐,可是我大哥哥来接我了。“ ”奴婢不知,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丫鬟神色冷淡的说道。 凝香这几日见得多了这种嘴脸的人,也不计较,想到马上就能见到自己大哥哥,离开这可怕的吴府,她心里就溢满欢喜。 她高高兴兴的往客厅那边走,她早把这府里走了个遍,也不用人带路。 等她穿过花园,走到一处假山时,忽然后颈一痛,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痛…… 凝香恢复意识过来第一个感觉便是后脑勺很痛,脑袋嗡嗡的,还有一种很想恶心的眩晕感…… 凝香小身子动了动,却没能成功。 手动不了,脚动不了,眼睛似乎被什么东西绑住了也睁不开。但是透过眼帘的细缝,却可以感觉到外面有一丝晃眼的光亮。 她怎么了?…… 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捆住了,动弹不得。她晃晃脑袋,只是这微微地晃了一下,就晕的她只想吐,感觉难受极了。 似乎有什么人在说话…… 凝香艰难的在身子脑袋都不动的情况下,努力地竖起耳朵,仔细去听。听得很模糊断断续续的,但是隐约还是可以听到一些…… “……姨娘,我们这样做不好吧……”年老的女声嗫嗫嚅嚅的响起,声音里透着明显的迟疑害怕。 “……哼,”这是一个年轻的女声,娇娇脆脆的,却满是歹毒之意。“你怕什么?……反正她就是大小姐从路上捡来的一个野丫头,丢了也好,死了也罢,府里谁会在意她……更何况大小姐包括夫人她们都不待见她,敢害我书儿,我怎能轻易放过她……” 凝香听的有些恍惚,感觉脑袋一阵阵疼痛连脑子也变得迟钝起来。虽说听的断断续续的,但大体的意思还是听明白了。 她这是怎么了? 姨娘?难道是六姨娘,她要对自己作什么? 模模糊糊中,年老的女声似乎又说了什么,那个娇娇脆脆的女声果然是六姨娘的,只见她阴沉沉的说道,“……你信这小贱人的哥哥会来接她?就是来接又怎样?到时只说她贪玩跑出府,丢了就是,难道她哥哥还敢来找我们府里麻烦不是?……更何况不是说五日就来接的吗?这都多少天了,谁知道他那哥哥是不是死了或是把她丢在这不管了……哎呀,嬷嬷你就是胆子太小了,若今儿不整治这小贱人,到时府里还当我们母子好欺负呢! 六姨娘阴沉的声音像爆竹一样,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我现在在这府里怕谁,别人不惹我便罢,若惹了我,就是夫人,我也不憷她。 年老的女声一下子大起来,“……哎哟,我的好姨娘,你小声一点儿,小声一点儿……”六姨娘的声音嘎然而止似乎被捂住了嘴。 一时安静了下来—— “……好了,嬷嬷,你就放心吧。”歇了片刻,六姨娘的声音再度响起,声音里带了些安抚的意思。“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小春的哥哥都已经联系好牙婆子了,只要你注意帮我遮掩些,不会被现的啦……” “……不管再怎么说,她是大小姐带回来的,若是大小姐追问起来,奴婢也是怕因这事惹出什么麻烦……既然姨娘都安排好了,奴婢自是会配合姨娘的……” 嬷嬷还想说些什么,被六姨娘不耐烦的打断,“好了,嬷嬷你也不用再说什么了,就是大小姐找她,也找不到我们头上。放心不会被现的。咱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她弄出府,再卖给牙婆,后面就是牙婆的事了,咱们也用不着再多为此事费心了……” “……只要把她弄出了府……先不说府里会不会有人现她丢了,就是现了估计也不会费那个事去找她……就算去找也找不着了,牙婆早就把她带出城了……”她可是早就谋划好的,若不然那能有这小贱人这两日的安稳日子过。“ 第十八章 路途(1) 嬷嬷不再出声。 她家姨娘决定做的事情,天王老子来了也拉不住。 唉,算了算了,还是想想怎么把这事遮掩过去吧,还有不要让府里的夫人察觉,至于大小姐,若是事情安排妥当,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岔子。 她家姨娘既然已经把这个事做了,她们这些下人除了配合,还能干什么,再劝也没用。现在还是赶紧想着把尾巴收好。免得到时候哪里想得不周全出了岔子,被夫人抓到把柄,就是姨娘得老爷宠没事,她们这些下人指不定就被拿来开刀了。 凝香恍恍惚惚地听着那两人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头还是痛的厉害晕得厉害,但她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一*剧痛海浪般的朝她袭来,眼睛一黑,再度晕了过去。 凝香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去多少时间了。 她是在一阵嘤嘤嘤的哭声中醒来的。她睁开眼,这一次她的眼睛没有被蒙住,不过手仍然还是被绑着,整个人呈蜷缩状窝在马车车厢的一个角落里。 看着被捆住的手还有身边同样手被捆形式的好些个小女孩。 凝香马上明白定是六姨娘那个歹毒的妇人干出来的好事。 她阖了阖眼,脑袋一阵晕昡,前世的记忙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 “哎~~你没事吧?”旁边响起一个细小的声音。 凝香一阵惊醒,抬眼望去,是一个看起来七八岁的女孩儿,头干黄,皮包骨头,因为瘦得太厉害,眼睛显得特别大,一眼望去,就看到了一对诺大的眼睛凑在自己眼前。 凝香被吓了一跳。 “你……你是?” 女孩看她没什么事,又窝回角落里。“我叫二丫。你头上有伤,又昏迷了几天,江牙婆让我这两天照顾你。” 凝香摸摸头,头上缠着白布,不过她的头不怎么疼了,方才的晕眩感也已过去了。只是....她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的,又想起自己之前是想救一个掉下悬崖的小姑娘来着。可一靠近她,自己就被一阵吸力,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凝香仔细看了看自己身上有些眼熟的衣裳,心里又惊又疑,难道自己救她,反而夺舍了重生了?不会呀,凝香很确定自己并没有做什么? 她心里念头千转百回,想多了,头一时有些隐隐作痛,最后也实在想不通,也就放下了。 只是心里滋味复杂,又是无奈又是庆幸。 无奈的是,想她原是天姿出众,又修练了几百年的狐狸精,在谷里是何等的逍遥自在,现在居然现在变成了一个凡人,她能感觉得到自己这具身体就是个彻彻底底无法修练的凡人。 自己只怕是再也不能回到自己族人居住的山谷了,凝香此时心里是无比的伤心失落,其实就算是能找着那山谷,现今自己已是个没用的凡人,又如何有脸去见族人,只恨自己不小心遭了红师姐的暗算。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己竟然能死而复生,那怕这具身子就是个凡人,也能再活个几十年。 想到自己魂魄游荡在人世间的几十年,见过的那许多美食,这回自己也有机会尝尝之前无缘尝到的美食。凝香心里这才有点安慰。只是这被缚住手,是怎么回事。 思及此,凝香忙对着二丫露出个甜甜的笑容道,“谢谢这位姐姐这几天的照顾,我想请问一下,我们这里是……?” 二丫有气无力的撩了撩眼皮,也没有好奇问她为什么会头上带伤,还昏迷了好几天,为什么连自己现在在哪儿都不清楚。在大户人家呆过的她很清楚,喜欢好奇的人通常都活不久…… “这里是江牙婆的车队……” 看着对面的小女孩还是满脸茫然,她又好心的加了一句。“江牙婆准备把我们运到南方卖了,这是在路上。” “卖了?”凝香满脸惊愕,喃喃地重复着,“卖了……江牙婆是人贩子。“她前世被红师姐害了之后,在人世间可是飘荡了许多年,所以人世间的那些美好的也好,丑陋的也罢,她也算是见识过不少,因此她一听二丫的话就懂了。 “对。”二丫肯定地答道。仿佛是在告诉她,她现在面临的处境。 凝香神情有些慌乱地向四周看去。这次看的比刚才随便瞟的一眼要仔细的多。她现在身处在一个狭长的车厢里,四周挤满了女孩,大多衣着凌乱褴褛,手都跟她一样被捆绑着。 有的靠在那里闭目养神,有的是头埋在膝上哀哀哭着,还有的则是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满脸绝望。 因为车厢里人多,空气又不流通,此时里头便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似乎有汗臭味,还有些尿骚味。 凝香干呕了一下捂着鼻子地往后靠了靠,背顶住墙壁,看着自己这瘦弱的小身子,心里头满是慌乱又无措。 看来那天自己昏迷中听到隐隐约约听到的话,并不是假的,六姨娘这个坏女人是真的把她给卖给牙婆了。 ”咕噜,咕噜....“凝香感觉好饿,更难受的是,胃里好似火烧火燎的,胃酸还不停的往上泛。不光是被车厢里的味道恶心的,还因为这个自己太长时间没有进食了。 凝香感觉自己喉咙冒烟般,嘴巴也干的难受,应该裂口子了,因为她只是说了刚才那短短的几个字,就尝到了嘴里的咸腥味。 “你是不是饿了?”二丫小声问道,随后又好笑的自嘲。“肯定是饿了,毕竟你可是昏迷了三天。” 三天?那就是意味着自己现在离成州已经很远了? 凝香眉头皱起,因着这些天遇的事,本来就不大的小脸,瘦得下巴尖尖的。瞧着可怜兮兮的。 她不知怎么回二丫的话,便没有出声,腰间突然被捅了下。她往下看去,就见二丫一双跟她一样捆在一起的手腕,正努力伸向她,一双脏兮兮的小手之间夹了一块很小很粗糙的……饼子? “你先垫着吧,这是我昨天剩下的。”二丫对着她和善地笑着说道,“这里每天每人只给一个硬面饼子和一碗水,每个人都是吃不饱的,所以……你也别嫌脏。” “谢谢姐姐。”凝香满含感激的谢道,她前世今生头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无能为力,就手上捆着的这么根绳索,她也无法挣开,她从没有像这么一刻这么清楚的认识到,现今自己再不是从前那个在谷里过着逍遥日子的狐狸精了,只是个谁都能欺负的弱小凡人。 若是从前,她如何能吃这狗都不爱吃的脏兮兮的饼子,可今时不同往日了,自己既重生在这身子里,总得努力的活下去吧!她可舍不得丢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重生机会,多难她都要活下去,还有自己可不想就这般任人宰割,只有把自己身子养好起来,才能想法脱逃。 她默默地接过二丫手中看起来脏脏的饼子,闭着眼睛放进嘴里,还没开始咬,嘴巴上便是一阵钻心的疼痛,一股咸腥味在嘴里蔓延开来。 第十九章 路途(2) 可是她并没有去管它,硬把饼子凑进嘴里细细的慢慢的咀嚼着,嗓子嘴巴都干的冒烟,每咽一口,就仿佛嗓子都被拉裂了似的。 痛得凝香一双眼眸泪汪汪的,她前世那吃过这般的苦头,在谷里她天姿出众,虽父母都不在了,可谷里的长老们都对她看重疼爱有加,因此才养成她那般单纯天真的性子,导致最后被红师姐暗算。 没想到上天厚待她,给了她重新投生的机会,可却投生到这么一副无用凡人的躯壳就算了,现今还落到这种艰难的境地…… 若是从前她自是不怕,可现今,她心里满是无助,恐慌,还有对未来的茫然……她该怎么办?……凝香心里乱糟糟的,她可是知道像她这般的小姑娘,若是没有依靠想生存下来,是非常艰难的。 现今她不由满腹怨念的想起那个自己救下的大哥哥,原以为他会是自己的暂时依靠,却不想把自己就这么丢在吴府,就一去不回了。果然男人的话不可信,枉自己那么相信他。 马车突然缓缓地停下,外面响起嘈杂的声音。 车厢门突然被很粗鲁的拉开,一个肥硕的婆子站在车辕上,烦躁地瞪着一双金鱼眼。 她穿着一身暗青色绸缎长褙子下身褐色马面裙,头绾独髻,额头上带着额帕,看起来很体面,面相却显得很凶。 “哭!哭!哭!哭什么哭?哭丧呀?要怨就怨你们不会投胎,投到吃不饱饭的穷人家?再要怨就怨自个的爹娘去,狠心把你们给卖了。” 那婆子边骂着,边拍着车门,身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赶紧的,要下来方便的赶紧下来方便,等会启程了,你们要想方便就等着尿在自己裤子里吧。”嗓门大说话粗鲁。 车厢里的小女孩们抽抽噎噎的止住哭声,互相搀扶的站起身,朝马车外走去。 凝香也想站起来,可能是长时间腿脚没活动,血脉不通畅,刚撑着站起来一半,使不上力的又跌了回去。二丫站在旁边,好心的搀了她一把。 “哟,你醒啦?”江婆子看着那个狼狈的身影,一眼就认出来了。“老婆子还以为你挺不过来了,要去阎王爷那里去报道呢。” 当初那人把她送来的时候,可是专门交代了要把她卖得远远的,要不是自己看她小模样长得好,准能卖个好价钱,就冲她当时昏迷不醒的样子,自己才不费那个功夫让人照看她呢。 不过还别说,虽说年纪小了点,但这丫头的小摸样长得实在好,她做了这么多年的牙婆,都少见这般眉眼出众的。她心里想着把这丫头收拾收拾打扮打扮送到哪家的青楼妓馆去,绝对可以卖上一个大价钱。 不过当时看她半死不活的模样,江婆子还真担心这小丫头熬不过来。还直婉惜,可惜这般娇嫩的小摸样儿…… 凝香一双清澈如水的明眸望着江牙婆,没有出声,只乌黑的眼珠转了转,脸上露出个甜美的笑容,才犹豫地开口问道,“大娘,您有水吗?我昏迷了这么久,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肚子都饿得受不了了,您能不能给我一点吃的和水?” 二丫在旁边急的暗地里用手肘轻撞了她一下,不过当着江婆子的面她也没敢说什么。 凝香昏迷了这么久可能不知道,二丫可是再清楚不过了。举凡车里的姑娘有哭着喊饿喊渴要东西要水喝,得到不是一顿臭骂就是两鞭子。 谁知道出乎二丫意料的是,一贯凶恶的江婆子只是皱了皱眉,瞪了眼头上还用白布包裹着,但笑得一脸灿烂的凝香一眼,居然答应了。 江牙婆叫来脚夫拿了一小袋水和两个没有巴掌大的干面饼子,扔给凝香。 不耐烦的说道,“赶紧吃,吃完了下去方便,等下启程了,在路上可是不会停车的。”说完,甩上车门,扭着肥身子下车去了。 凝香困难地用捆住手腕的双手拿起水袋和饼,想了想,又递了一个饼子给身边的二丫。 “妹妹你年纪小自己吃吧,若是分给了姐姐,你怕是吃不饱,想要再让江牙婆给吃的怕是不可能的了,你不知道江牙婆每天给我们的食物都是少得可怜的。”二丫看着凝香递给她的饼子咽着口水,好心的说道。 这个二丫心地挺不错的,分派的食物那么少,不说之前她把自己省下的饼子给自己,这次还能好心的给自己建议。凝香对着她甜甜一笑,低声道,“姐姐没事的,你吃吧!我方才还吃了你的饼子呢。” 二丫没有再说什么,她也实在饿得很,就接过凝香递过来的饼子,就低头默默地啃了起来。凝香又把水袋递过去,她也没有推辞,毕竟她也渴的厉害。江牙婆为了省事,可是极少给她们喝水的。 两人默默的吃着饼喝着水,也别说,这饼可是比平时供给她们吃的饼好太多了,虽然也是干面饼子,但是不硬,挺软和的。 不一会两人就吃完了手中的饼,就着水袋又喝了一通水。 凝香顿时觉得身上有劲多了,头似乎也不那么痛了。果然凡人的身体就是不一样,难怪听人说有句话说什么来着,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就饿得慌呀。 两人抹抹嘴,互相搀扶地下了车,马车外有很多人,看样子都是下来方便的。 凝香跟着二丫随着大家向路边的草丛走去,一个壮实的中年婆子在旁虎视眈眈地瞪着她们,估计是在监督她们。 路的另一边是一群男人,被一个脚夫样的魁梧男子看着。有的人动作慢了,脚夫立即骂骂咧咧地挥着手里的鞭子抽过去。 凝香其实并不想方便的,但她还是跟众人一样蹲在草丛里,眼睛却滴溜溜的转动,偷偷地四周查看。 这里四周很荒凉,一片荒野,也不知道是在哪儿,只有江牙婆的这队车队停在这里。 有人方便完已经站起来了,边上的婆子看看时间,催促着余下还蹲着的。 “有完没完?天天饿着你们,还有那么多东西可以拉?看来以后给你们的食物可以再少一点。” 还蹲着的人纷纷站了起来,脸色都不太好,但却没人敢出声顶撞。凝香和二丫也赶紧站了起来,扯好裙子。 边上的婆子挥挥手里短棍,赶着她们。 “赶紧的,走吧,别磨磨蹭蹭。”像赶狗一样。 凝香很不习愤被人这样对待,她蹙了蹙眉头。但她还是低着头度很快的往回走着。 队尾有两个女孩好像走慢了,被那婆子挥着棍子打了两下。一阵哭声响起,队伍里一些胆子小的女孩也都被吓哭了,边哭边被那婆子赶着小步跑。 “……别给我动想逃跑的念头啊,孤身一个人,还不如呆在这里等着给你们找买家。跑出去碰到流民、土匪……嘿嘿……那个时候,你们才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第二十章 逃跑计划 二丫倒是挺勇敢,也没哭。 ≥ 手脚灵便地拽着她,跌跌撞撞的往车的方向跑。 匆忙间,凝香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快地瞄了马车周围一眼。 这个车队很长,有十来辆马车的样子,大部分都装的是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一看穿着就是穷苦出身,也有的女子一看就是在大户人家里做丫头的,可能因为得罪主家被卖了。 打手和脚夫有十来个人的样子,个个都年轻力壮,很是警惕的看着四周。 凝香上车找了个位置窝好,二丫坐在她身边。又过了一会儿,马车动了起来。 就这样在路上又走了个三四天。 这些天她们都是被关在马车里,每天唯一可以活动的时间就是方便的时候。江牙婆给她们的食物很少,水给的也少,再加上路不平马车很颠,马车里所有人都是一副精疲力尽的样子。 刚开始总喜欢嘤嘤哭泣的几个小姑娘也不哭了,估计是没力气了。 凝香也很是精疲力尽,即饿又渴,她从来没遭过这般罪,前世自己爱吃也只是因为嘴馋,从来没有体会过饥饿的感觉原来是这般的难受,她咬牙忍耐着,因为这副身子实在太弱,她试着默默的做着前世的一些简单的吐纳,好似有些微的成效,她心里失望。没想到现在这副身子这般的不中用,不过她也没放弃,聊胜于无嘛! 只要抽出空来就在这窄小的空间里阖着眼默默的做着最简单的吐纳......别的人也只当她是在闭目养神。 这些天,她从这些小姑娘们偶尔谈话中的只言片语里,也算是得知了许多事情,知道了她们这批人被江牙婆准备运往一个叫扬州的地方卖掉,知道那是南方的一个略为繁华的城市。 还有她们这个车队里有一大部分都是大户人家的丫鬟,有的是犯了错被主家卖,有的则是主家犯事被抄家卖,还有几个是得罪主母的爬床丫头或者姨娘小妾什么的……零零总总,但大多都是些姿色上佳的人,一下被江牙婆聚合了这么一批,准备这趟一起卖到南方。 每次出去放风的时候,凝香总会暗暗观察一下周围的地形,虽说她到现在也没观察出来什么,但她仍是不遗余力的做着。也会向车上别的姑娘口中或有意或无意的打听着一些外面的情况。 在没弄清楚外面的情况或者没有十足把握能逃出去的情况下,她是不敢轻举妄动的,她可不是真正四五岁的凝香,就不说前世她活了五百岁,就是后来以魂魄状态在人世间也是游荡了许多年的,所以这凡世间的事她大多还是懂得的,再加上自己这副弱得不能再弱的身子,都令她必须万分谨慎,她得计划周详来。 不过她也很快现在现在的这种情况下,就凭自己现在身子的情形,她是很难逃的出去的。每次唯一能出去风方便的时候,都有婆子跟着,边上还围了一群打手、脚夫。 她所在的这辆马车又处在车队的中央,白天逃跑是不用想了,唯一有点可能的只有晚上。因为这个车队并不是每天都能遇见打尖的地方,很多时候都是露宿荒郊野外,但是怎么施行她还是要好好想想的…… 凝香的这些举动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但却引起了这几日总是跟她靠坐在一起休歇的二丫的注意。 这天夜里,等车厢里的其他人都睡着了。二丫轻轻地用手碰了凝香一下,又悄悄挪动身子翻过来,面对着她。她知道凝香定也没睡着—— “你是不是想逃跑。”声音很细小,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二丫黑黝黝的大眼睛在黑暗中微微的泛着光。 凝香静默了一下,在黑暗中微点了下头。“嗯。”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跟二丫也逐渐熟悉起来,有时候还会坐在一起聊聊天,她知道二丫是个聪明又善良的好姑娘。而且她对自己又一直很关照,两人也很投缘,性格也挺相像。所以她想逃跑,也不准备瞒她。 “你不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吧?更不会是什么丫鬟。”二丫早就怀疑了,一来凝香年岁太小了些,一般卖丫鬟谁愿买这么小的,又做不了什么活计。二来见她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而且身上的衣裳也不是一个丫鬟更不是穷苦人家能穿得起的。 凝香有些惊讶,没有说话,她有时觉着二丫真的不像是个才十岁的小姑娘,她身上有着乎年龄的成熟懂事,也许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吧!说起来她可是真正的十岁的小姑娘,不像自己蕊子里都是老妖精的年岁了。 “呵呵~~好奇我是怎么看出来的吧?”透过马车窗外月光隐隐看去,二丫的那双大眼睛亮的惊人,唇角边噙着一丝莫名的笑意。 “直觉和眼睛。”二丫没等她回答,便又说道。 凝香蹙着眉头,仍然没有说话,只是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灵动的望着二丫的大眼睛。她知道定是二丫有话跟她说,要不然也不会半夜三更等所有人都睡着了后,才来找她悄悄说话。 “知道我被这样卖过几次吗?” 二丫见凝香不说话,也不等她回答,便又自顾自的继续说道,“3次。” “从五岁那年家乡闹旱灾,我被我爹亲手卖掉后,这是我被卖掉的第三次了——”她还犹显稚嫩的声音里透着不属于她这个年龄应该有的讥讽和沧桑,“第一次卖给了一个商户人家,那时候小,又瘦又小的不值钱,卖了二两银子,我爹接过二两银子仓皇而走的背影,我到现在都还清楚的记得——” “其实吧.....”二丫的声音突然又轻快起来,“我第一个主家人挺好的。你想呀,人家买个五岁的小孩子,又瘦又小的能干啥,还不是看我们可怜,人家给口饭吃。我在他们家做了2年的烧火丫头……后来主家举家搬迁,就把家里的下人都卖了……我就又被送到了牙婆那里……” 第二十一章 逃跑机会 “……第二个主家是个秀才……说是什么书香门第,其实家里穷的很,还要充脸面摆阔绰买个丫头回来侍候自己……为啥会买我?还不是因为我小我便宜呀,才4两银子。≥ ≦我在他们家又要做饭又要洗衣还要给秀才老爷端洗脚水,给秀才娘刷马桶……还不给我吃饱饭。后来因为秀才赶考没银子了,又把我买了……在他们家呆了一年……” “……最后这一任主家倒是富贵人家,也给吃饱饭,每个月还有月银,家大业大的……但是后院太脏太乱了,不把我们这些个下人丫鬟当人看,动不动就把院子里的下人丫鬟拖出去打死……我是天天担惊受怕提心吊担的过日子,就怕那日一个不小心就被拖出去给打死了,我还这么小,可不想就这么白白的死了,就是日子过得再苦也还是想活着呢……就故意犯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错误,被打了几板子,撵了出来。” 虽然二丫面上若无其事,语气也轻快,说起这些她自己亲身经历的伤心事也是不急不缓娓娓道来。但不知道为什么凝香就是听得有种鼻子酸的感觉。 她哽着嗓子,“为什么不跑呢,就这样任他们卖来卖去?” “跑~~~?往哪儿跑?”二丫平静的说道,只是这种平静却让令人忍不住的眼圈红,心里酸涩不已。 “你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样的世道吗?你之前家境定然不错,又加上年纪还小肯定是不懂这个世道的艰难的......”二丫说到这,语越慢下来,只言语中带了点悲凉的味道。“你知道吗?一个孤身一人的小姑娘在外面根本寸步难行,你能养活自己吗?别说你这般小没人要,就是再大些的姑娘,找个活计养活自己也是不容易的。更何况你无论去哪里都是需要户籍的就是需要人担保,像我,我爹卖我的时候签的就是死契,所以我哪里还有什么户籍。” 车厢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二丫才又开口,“你以为我没跑过吗?我从第二户主家那里出来后,就偷偷从牙婆那里跑掉了……一个人在外面没有地方住,也没有饭吃,想找个活计养活自己,可是别人根本不要,更不敢被人现自己是女儿身,有一次一不小心被人看出来了,差点被拐子强行拖走卖到妓院里……我就这样,在外面当了一段时间的乞丐,后来实在受不了了,我又主动回到牙婆那里,挨了顿打,让她又把我卖了……” 二丫深吸了口气,一双大眼睛黑幽幽地盯着她。 “我知道你想逃跑。先不说你跑不跑的掉,就你这样的容貌,跑出去不出两日只怕就又要落到哪些拐子手里了,哪些拐子心更黑,还不知要把你卖到什么不堪的勾栏院里呢,到时候说不定比现在更惨。我不知道凝香妹妹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会被江牙婆卖到哪里,但是总不会比那样更糟吧!” 凝香宛如大冬天的被人拔了一盆冷水,真真是透心凉,身体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是呀,她往哪里跑? 大哥哥也不要她了,自己也不记得家在哪里?凝香一下茫然了..... 这一夜凝香几乎没合眼,心里焦虑万分,若是逃跑就像二丫说的,又不知该何去何从,她现在恨死了自己的这副娇弱身子了,若自己有从前的一成本事,也不会被这点小事难倒,这凡世间又有哪里是自己去不得的。 可若是不逃跑,自己好一点的处境是与人为奴为婢,若是差一些,只怕就得被卖进哪些青楼楚馆了。 可这两样都是凝香万分不乐意的,做人奴婢能有什么好的,侍候人不说还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丢了命。她前世可是血统高贵的九尾狐岂能做这些,凝香虽心里知道自己现在已不再是前世那个要风得风要什么得什么的九尾狐,可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她不会忘也不能忘了的。 至于被卖进青楼楚馆,她们狐狸虽不像凡人那般在意贞节什么的,甚至许多狐狸精还练一些采阳的功法,可她可是狐狸里头血统最高贵的九尾狐,自然不会去练这些旁门左道。就是练了这些功法的狐狸精也要挑选俊俏合心意的男子,才会愿意与他们****的。 凝香想到自己若是落到要侍候哪些个男人为生,岂不得要被那些狐狸笑死,再想到甚至还有些不堪入目的男子,心里就一阵泛恶心。 不行,自己不能落到这般不堪的境地,逃还是一定要逃的,再说,二丫跟自己说这么一番话,只是因为她只以为自己只是个四五岁的小姑娘,但自己可不是,就算是自己现在再弱,凝香想着。她总能想着法子生存下去的。 思及些,凝香的目光又坚定起来,外头的天已蒙蒙亮了,凝香的心里打定了主意,这才放下心事睡了过去。 翌日,二丫起来后,看见凝香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知晓定是自己昨晚说的话,令她心生不安。心里有些担心,但此时大家都坐着,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暗暗的捏了捏凝香的小手,以示安慰。 凝香望过去,对上二丫满含关心的眼神,心里有些暖暖的,不由对着她粲然一笑,二丫有瞬间呆怔,片刻醒过神来,叹道,“凝香,你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可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长得太好看,并不是什么好事.....”二丫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可凝香能懂她的意思,是啊,对于她们这些被卖的小姑娘来说,若是长得一般顶多卖到大户人家为奴为婢,可若是长得实在标致,只怕就得被黑心的牙婆卖到青楼楚馆了。 不过自己已是打定主意要逃的,就不怕这些了。所以她对着二丫又是安慰的浅浅一笑,也暗暗的捏了一下她的手。 凝香既打定主意,就越注意起车队上的这一路四周情况,二丫似是注意到了,可她瞧凝香似是铁了心了,也不再劝,有时还偷偷替她打掩护,凝香心里感激,想到以后若有机会自己定要报答二丫的。 终于在这一日让凝香等到了这个逃跑的机会,这日傍晚车队停在一片依山傍水的林子旁,牙婆可能是这些日子总吃干粮,也厌了。 正好边上就有水,就吩咐人淘米烧火煮饭,因为怕年岁大的不老实会逃跑,就挑了她们车里几个年岁最小的下车帮忙。凝香一下车看到周围的环境,就知道难得的逃路机会来了。 她一边帮着洗菜,一会眼睛滴溜溜的注意观察着车队的那些打手和脚夫,可能因为她们都是岁数太小的孩子,这些人倒没怎么防备她们,说来也是,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除非不要命了,否则几岁的孩子谁敢跑,而且马上就夜里了,几岁的孩子就是夜里看着这片林子都害怕,如何会逃跑。 所以瞧着夜幕渐渐要降临,凝香当机立断的就抓住这个机会,她先是干活干着干着就捂着肚子喊道,“哎呀,肚子好痛.....” 第二十二章 夜宿林子 边上的一个可能是管事的婆子见凝香捂住肚子蹲在那里,便骂骂咧咧的走过来道,“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呢,干一点点事都干不好,这才多会儿,就又这里痛那里的痛的......”她早就看不惯凝香了,别的孩子干活都利落得很,就她娇里娇气的,做什么都要自己讲自己教,要不是车队里就这几个年岁小的孩子,她早就让她回车上去了,现在又肚子痛了,这哪是干活,这是凑乱。 ≥ 她指着边上干活的一个婆子道,“李家的,你陪她去那边方便一下。”这个李家的婆子手上正忙活着,虽这些饭菜只是给车队里的这些押车的婆子打手和脚夫吃的,可人数也不少,所以饭菜做起来份量还是挺多的,偏偏干活的人又少。 便一脸为难的道,“您看,我这手上还忙着呢,要不,还是让她自己去那边方便吧!她一个小孩子难道还敢逃跑不成。”管事婆子想想也是,就放心的让凝香自己去方便了。 凝香弯着脸捂着肚子一路小跑的来到草丛边上,她装作解手的样子蹲下,小脑袋偷偷的往前探了探,见没人注意自己这边,她就慢慢的往后挪动身子,待挪到一颗大树后,她这才拔脚疯跑,她在茂密的林子里快的穿梭,她现在虽没有前世的本事,不过缘于狐狸的本性她对林子里有着人类无以伦比的能力。 很快她就听到车队那边传来大呼小叫的喊叫声.....凝香知道定是有人现她逃跑了,她拼命的往前跑着,幸好这些日子她一直坚持在车上偷偷的练着那吐纳功夫,别的效果虽没有,但最起码自己的体力比之前好多了。 她一口气跑进山里头,抬头望了望越来越黑的天色,也不敢再往里走了。她凭借着昏暗的光线,迅的在周围扯了几株能驱虫蚁的草药,挤出汁液来就抹在自己的脸上和颈子上等祼露在外的肌肤。做完这些,她便挑了棵枝干繁盛的大树想法子爬了上去。 坐在粗壮的枝干上,凝香这才松了口气,她现在无比庆幸,此时正是秋季,林子里的蛇虫没有那么多。也幸好自己有前世在林子里的生活经历,否则如何能安然无恙的生存下来。 秋日的夜晚还是带着丝丝凉意,特别是阴寒的林子里,凝香缩着身子,靠着枝干有些昏昏欲睡,但很快就被冻醒了。她摸了把衣裳上的潮气,也不敢睡了,寒湿气这么重,若是自己就这般睡了过去,明早非生病不可。可一夜不睡,这身子也受不住呀!凝香想来想去,自己还是端正身子坐着练着吐纳功法好了,这凡世间也没有灵气,这套吐纳功法也只能强身健体了。 当早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林子里时,凝香也收功了,她能清析的感受到自己虽一夜未睡,却精神奕奕的。她的眼角眉梢不由流露出欣喜,看来练这套功法,还得在外头,这样能吸收一些天地精华,也就事半功倍了。 她虽不指望能像前世一般,但最码不像现在这般手无缚鸡之力,遇上事只能任人欺凌宰割。 前世的天真不设防害了她自己,令她早早的丧了命。她今生想要好好的活着,而且还要活得好活得开心。凡世的弱女子地位低,而且都是要依靠别人而活,什么在家靠父母兄弟,出嫁要依靠夫君.... 可她一来无父母兄弟依靠,二来也不想依靠别人,俗话说得好,靠人不如靠已,就如自己之前没恢复记忆也想依靠那个大哥哥,可结果如何?所以想要以后过得好,还得自己立起来。 像现在自己就得面对目前严峻的生存条件,不过如果自己练的这套功法有用,那自己最起码就有了自保的能力,往后自己也能靠打猎维生。不过自己现在还得先找个地方落脚,毕竟不能总住在林子里不是。 她摸了摸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去找了几个野果充饥,就往林子的另一个方向走去,凝香虽知道江牙婆的车队不会还停在外头,更不会不死心的进林子找自己。但她还是禀着小心为上。 凝香迈着一双小短腿蹬蹬的尽量快的走着,小脸和胳膊都被林子里的枝叶划出了小口子,忽然一只锦毛野鸡被惊动,咯咯叫着,扑扇着翅膀在林间飞起,凝香遗憾的望着跑走的野鸡咽了一下口水,还是自己太弱了,要不然就能抓住这只野鸡了。 不过自己是不是能想想其他的法子,凝香实在是馋肉了,她从被六姨娘偷卖给江牙婆就没吃过一顿饱饭,更别提肉了。加上此时肚子又饿得狠。 她想来想去也只想到挖陷阱的法子,可自己手上又没有什么挖陷阱的工具,再说她还要抓紧出林子呢,总不能在这等着吧!凝香满脸失望的摇着头,也不知走了多久,凝香只觉脚板疼得历害,只怕脚底都起泡了。 凝香却不敢停下,她昨儿没敢跑到林子的深处,就是怕遇上野兽。在凝香走的精疲力竭时,她终于走出了林子,若不是怕会遇上江牙婆,她也不至于从另一处出山,走了这许多的冤枉路,凝香此时是一肚子的怨念。 她也顾不得脏就一屁股坐在地上,真不想起了,她此时真是又累又饿又渴。也不知现在这是那里,凝香望着前方的一条羊肠小路愣。也不知再走多久,才能见到人家,好歹能让她吃上东西。 凝香想了想,手在地上抓了把泥巴抹在脸上颈上手上这些地方,顿时变成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其实她完全不必多此一举的再抹一遍泥巴,昨夜她抹的那绿色汁水,把皮肤都染得绿绿的,又走出了一身的汗,瞧着就一道绿一道白的,脏污得很。 凝香歇了会儿,就强打起精神来,顺着小路一直往前走。走了大概一柱香,凝香就看到一座庵堂,上写着静心庵这三个大字。庵堂不是太大,只是四周有几棵几人才合抱得过来的老古树,那怕是秋日它也是枝繁叶盛,绿树荫荫的。门口铺着干净而又整齐的青石板路,道观的檐角在枝叶中若隐若现,倒添了些红尘之外的世外之意。 第二十三章 静心庵 凝香犹豫着有些不敢上前,前世她是深山里的狐狸精,对这些道观庵堂什么的,内心深处总有些忌惮。可若是让她离开,她又是实在走不动了,况且离开这,还不知要多久才能再找到人家。 凝香正在左右为难之际,庵堂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出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尼姑,她看了凝香半晌,问道,”小施主要往哪里去?为何在此徘徊?“ 凝香见她面目慈祥,对自己说话又很是和善,心生好感,再想自己此生是人,也不必怕这些道士尼姑的。 遂上前两步,抬头望着老尼姑说道,”您是这里的师太吗?我走了很远的路又累又渴,肚子还很饿,想讨点水解渴,再要点东西吃....“凝香越说声音越低,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贫尼静逸师太,小施主请随我来。“静逸师太瞧出凝香的局促,很是温和的说道。 凝香感激的望了一眼面色温和的静逸师太,跟着她进了静心庵。 静逸师太带着她走了几步,就指了一个路过的小尼姑,让她带着凝香去厨房吃点东西。 这个小尼姑也才七八岁的年纪,长得眉清目秀的,她边走边一脸好奇的打量着凝香。凝香就对着她甜甜一笑,只是脏兮兮的小脸看不清眉眼,只露出雪白的牙齿,小尼姑有些同情的问道,”你是从哪里来的?是小乞丐吗?你也没有爹娘吗?.....“嘴里噼里叭拉的一连串的问题问下来,弄得凝香很是无语。 还没等凝香想到怎么回答她的问题,厨房已到了,凝香见厨房边上的院子里种了许多各种各样的蔬菜,料理得极好,一片生气盎然的。 厨房里正在烧饭,一阵阵饭菜的香味飘出来,凝香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肚子又按捺不住的响了起来,幸好没人留意到。 此时小尼姑正与厨房的人说明来意,她们就拿了几个馒头外加一碗汤给她,凝香急急忙忙的洗过手,就大口大口的吃起来,等她把几个馒头都吃完了,还把一大碗汤喝得精光,这才抚着肚子舒了口气。 她抬眸对上小尼姑目瞪口呆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轻声说道,”我已经很久没吃饱饭了。“心里也有些心酸悲凉,没想到自己居然到了这般田地。 她也再一次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再不是从前那个无忧无虑有人呵护的九尾狐了,只是个会饿会渴的软弱凡人。 小尼姑眼带同情,对着凝香安慰的笑笑道,”你别不好意思,饿狠的人都是这样的,我才被静逸师父捡来的时候,也是如此的。“ 小尼姑对上凝香好奇的眼神,不等她问什么,就自己又接着说道,“我也是前几年在外头饿得半死,被师父捡来的,师父捡来了好几个像我们这般没有家人的小姑娘呢。我看你既然没地方去,不如也求师父留下你,在这里最起码有地方住能吃饱饭.....”小尼姑絮絮叨叨的好心劝着凝香。 凝香听得有些心动,说起来自己确实无处可去,不如在这里落脚,这处庵堂建在半山腰,没有人间太多的浊气,说不得对自己练功大有好处。她脑海里转得飞快,自己一个小姑娘也不能一个人住,除非有人收养自己,但那弊端太多,先不说能不能碰上真心待自己的人,就是以后长大了还得嫁人,实在非自己所愿。 倒不如待在这庵堂,不必烦恼吃住,闲暇时自己还能练功,看师太慈眉善目的,定也是善良好相处的人,自己也能安安心心的研究自己功法,至于那些的情情爱爱之类的,凝香在前世虽是不懂,可也听得谷里别的师姐们说起过,爱情最是害人的东西,例如,之前谷里有个天赋出众的师姐,就因为爱上了一个男子,最后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更有长老们反复嘱咐过她,修练之人最怕耽于情情爱爱,害人害已。再加上她死后在人世间飘荡那么多年,可是见了太多的痴情女子就为了个负心男子倾注全部真情,最后却落得个凄惨下场,所以男女间的****对她来说不亚于毒蛇猛兽。因此凝香想来想去,只觉再没有比这更好的落脚处了。 凝香一脸感激的望着小尼姑说道,“姐姐说得在理,凝香只怕师父不肯收留于我,还请姐姐能帮帮我。” 小尼姑在庵堂里是最小的一个,被凝香左一句姐姐右一句姐姐,叫得开心极了,拍着胸脯说道,“行,我一定让师父收下你,师父人可好了,你又这般可爱,师父定会留下你的。” 小尼姑瞧着凝香脏污的小脸,眼珠子转了转说道,“你先随我来。” 说罢就拉着凝香的手匆匆往外走去,等站到一条小溪旁,小尼姑对上凝香疑惑的眼神,笑着解释道,“你把脸洗洗干净,我师父是最爱干净的了,若是你这般脏兮兮的,我怕她会嫌弃,等你洗干净了,就不怕师父不收你了。” 凝香有些无语,她就不相信静逸师太当初把这些小尼姑们捡回来时,能有多干净,都是饿得半死的人,那里能顾得上身上的脏污,不过小尼姑也是好心,到底只是几岁的小姑娘,如何能想得到这些。 她也就顺着她的话说道,“嗯,我听姐姐的定没错,还没请教姐姐的名字。“ 被认同她的主意,小尼姑的脸上不由带了丝得意,她笑着道,”师父给我取法号“安清”,我们这一辈都是安字开头。 “没想到你长得这般好看,比安真师姐还好看。”安清瞪着一双大眼睛愣愣得望着凝香洗干净的脸说道。 凝香不好意思的浅浅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更添可爱,说道,“安清姐姐,你才好看,我还小呢!” 谁都喜欢听好话,安清也不例外,她满脸开心的笑容,嘴里的话像蹦豆子似的往外蹦,只一会功夫就把庵堂里的人和事说了个七七八八,两人说说笑笑的往静逸师太的厢房走去。 等到了静逸师太的厢房,一直说个不停的安清也安静下来了,她敲了敲厢房的门,恭敬的说道,“师父,是我安清,有事与师父说。” “进来吧!”静逸师太温和的声音传来。 此时,凝香也不知是被安清恭敬的态度还是被这静谧的气氛弄得心里都紧张起来了,居然手心都冒汗了。安清见她如此,就拉着她的手轻声宽慰道,“没事的,你不用担心,师父一向善心,一定会同意留下你的。” 第二十四章 醒来 安清拉着凝香的手进了静逸师太的禅房,见禅房内阵设简陋,就一张普通的木桌,桌上放着一套青瓷茶具,几把椅子,一张架子床,静逸师太此时正盘脚闭眼坐在蒲团上,手中捻着佛珠。 见她俩进来,这才睁开眼睛看过来,当目光落在凝香脸上时,慈眉善目的眼中掠过一道精光,只很快就垂下眼来,让人以为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师父,对不起是弟子打扰您了,弟子想请求您留下凝香,您看凝香年纪这么小,又没有了家人,师父若是不收留她,她只怕要在外头饿死了,您不是一直与弟子说,要与人慈悲为怀吗?您看我们就留下凝香吧!“安清见静逸师太只看了她和凝香一眼就静默不语,心里着急就忍不住恳求的望着静逸师太说道。 静逸师太这才抬眸望着凝香问道,”你想留下吗?“目光中有些意味不明的意思。 凝香不知静逸师太这话是何意,只点了点头说道,”师太,我想留下。“ 静逸师太对上凝香那双清澈如水又隐含希望的眼眸,眼神微有些波动,只微微颔说道,”你若是想留下,就留下吧!只是我们庵堂不论年岁大小都是要干活的。“ 安清顿时满脸欣喜的拉着凝香的手说道,”太好了,凝香以后你就是我的师妹了,我也能当师姐了。“ 凝香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这么容易静逸师太就收下她了,等回过神来,忙一脸感激的对着静逸师太道谢道,”多谢师太的收留,凝香虽年岁小,但会跟着师姐们学着干活的,师姐们能干的,凝香也能干,定不让师太操心烦心。“ 静逸师太赞许的看了她一眼,颔道,”一会儿就让安清带你去安置吧!对了,你的名字在这里就不能用了。以后在庵里就取法号“安慧”。“说完,摆摆手就让她们退下了。 安清和凝香两人对着静逸师太恭敬的行过礼,就欢天喜地的出去了。 静逸师太望着她俩的背影,嘴里喃喃低语道,”希望你们将来别怪我。“ 自此凝香也算是在静心庵安定下来了。 回过头来,且说上回萧景瑞被几个黑衣人围杀,幸好,他的几个属下及时赶到,只是之前受的旧伤未好全却又添新伤,再加上有一剑刺中胸口要害之处,可谓是凶险之极。 他当时就昏迷过去了,等救回去,饶是立刻就得到大夫的用心救治却也还是昏昏沉沉的过了好些天才令他彻底清醒过来。 ”水,我要喝水。“萧景瑞声音微弱的说道。 ”爷,您终于醒了。“边上一直贴身侍候的亲随王武一脸惊喜的看着,睁开眼睛要水喝的萧景瑞,欣喜的问道。不怪一向沉稳的王武如此喜形于色,萧景瑞这半个月来只偶尔有片刻的清醒,就很快又昏睡过去,还时不时的烧着,怎么能不令他们这些身边人担心呢! 王武扶起萧景瑞喂他喝过了水,萧景瑞就问道,”你们什么时候找到我的。“因王武他们是萧景瑞昏迷过去才赶到的,所以萧景瑞才会有些一问。 王武忙把那天晚上的事仔细禀报了一遍,萧景瑞拧着眉头,问道,”也就是说那天晚上的几个黑衣人除了被杀的,最后都自杀死了,所以也就无法查到他们的身份来历了。“萧景瑞一双利眸不悦的扫了王武一眼,他还想着能留下活口审出他们的来历,实在是想到自己的敌人有这般历害的人藏着做底牌,心里到底不踏实啊。 ”属下办事不力,请爷责罚。“王武面有惭愧之色,忙跪下请罪道。 ”好了,这次的事也不能光怪你们,也是我们没能摸清对方的底细,不曾料到这次的几个黑衣人武功如此高强,对了,我睡了多久了。“萧景瑞想着这次的事,眉头紧锁,抬了抬手让王武起来,忽然想到凝香的事,忙追问了一句。 ”爷,您这次都昏迷了大半个月了。“王武思及此事还心有余悸,爷这次确实太危险了,也怪自己没能早点找到爷,保护好他。 萧景瑞一听心里就暗道,糟糕,自己与凝香约定好五日就去接她的,现在自己昏迷了半个月再加上之前的四天这都将近二十天了,希望吴府的人能照顾好她。 ”王武,你马上派人去成州知府那里,去接一个叫凝香的小姑娘,就说是吴府大小姐前些日子带回府的。“萧景瑞急忙对着王武吩咐道。 ”爷,此时我们不宜暴露形迹。只怕外头的那些人不死心,还会想法子来刺杀爷。“王武满心的担忧一脸的不赞同道。 萧景瑞如何不知道这些,更知道此时自己危机没有解除,就是凝香跟着自己也还是有危险的。只是自己当初亲口答应凝香的,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做个言而无信之人,再加上他心里也有些担心凝香,毕竟自己与吴明珠只是一面之缘,谁知道她能不能真的用心照顾凝香呢? 想到这些,萧景瑞面带忧色。声音虽虚弱,但话语间却毫不客气的斥道,”你们不会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吧!出去乔装打扮一下,只要不暴露身份,就不会有人注意到你们的。“ 王武虽心里疑惑,爷什么时候认识这个叫凝香的小姑娘了,还这般着紧她,他从小就跟着爷,可是知道自家的主子爷自小就是个非常冷清的一个人,别说对一个外人,就是对府里的那些异母弟妹都不大理会。 但见萧景瑞面色不太好,也没敢再多嘴去问什么,反正主子下命令,自己只管听令行事就行了。再说主子行事一向很有分寸,自己做好本分就是了。 萧景瑞瞧着屋门在王武的背后慢慢阖上,疲累的阖上眼眸,到底受伤太重,就说了这么一会儿功夫的话,他就感受累得不行,很快就又沉沉睡去了。 待萧景瑞睡一觉醒来,又喝完了一碗粥,此时已是傍晚时分,派去接凝香的人也回来了。萧景瑞望着进屋来禀报这事的几个属下问道,”人呢?可接回来了?“ 几个人都齐唰唰的跪下了,带头的黑脸男子低头回道,”爷,属下没接到人。“ 萧景瑞拧着眉头,眼神犀利的望着他们问道,”说,怎么回事?“ 还是带头的黑脸男子回话,”属下几个人找到吴府,说明我们是来接凝香小姑娘的,是吴府的管家接待的我们,他说凝香姑娘在许多天前就偷跑出府了,再也没有回来,也就是说,凝香姑娘压根就不在吴府。“ 萧景瑞面色铁青,他可不是这么好糊弄的,那家大户人家的后宅大院不是门禁森严的,凝香只不过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她如何能从门禁森严的后院里,令人毫无察觉的跑出府的,指不定这又是后宅的什么肮脏的手段。 他头痛的揉了揉额头,说起来都怪自己,当初不该把她托付给一个陌生人的。可当时自己身处困境,也是别无他法可....... 第二十五章 寻找 ”你们再去吴府,这次直接去见吴知府,就说你们是威远侯府的人,让吴知府尽快查找出凝香的下落来。≧ “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只能借用外祖家的身份了,若不以势压人,他吴知府如何会卖自己的帐。相信他知道是威远侯家的人要找凝香,定会重视起来用心查找。 世上的事,就是如此现实,你想要不受制于人,想要不受委屈,恣意自在的活着,就少不了权势地位这些唬人的名头。说什么淡泊名利,视金钱名望如无物的人,那都是他们没遇上难事的时候,只有当他们遇上难事遭遇困境,就会明白,活在这世上,不是你有一颗淡泊的心就可以的,很多事会令你身不由已的。 很多时候很努力的去争去斗,也只是想要自己能活下去能过得好。 萧景瑞此时不由的想到自己的处境,他如何不厌烦整日里面对得这许多数不胜数的暗杀阴谋诡计,可现实逼得他不得不去争不去斗,外人瞧着他风光无限,王府世子多招人眼啊! 可内里的心酸苦痛又有谁人知谁人晓。他只要稍有不慎就将失去一切,甚至连命都没有,这么多年自己就是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睛。所以说不管任何人,只要你活在这世上,就不能免俗。有人的地方就免不了争斗。 且说吴府里的吴明珠,她得知凝香失踪,也只是有些好奇,就把她抛之脑后了。她本就不喜欢凝香,当初带她进府,也只是想借机与萧景瑞亲近。却不想失算,眼瞅着一日日过去,萧景瑞是不大可能再来接凝香了,她也失去了耐心,如何还会管那死丫头,她没赶凝香出府都是不错的了。 所以凝香的消失,府里并没有多少人关注。 直到吴知府匆匆走进后院正房,他一进屋便挥了挥手让屋里的丫鬟婆子都退下了。 只见他还不等坐下就神色急切的询问吴夫人道,”之前珠儿是不是带回来一个叫凝香的小姑娘?“不怪吴知府这般问,后宅里的事,他一个大男人如何会过多的过问关注,所以对于府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凝香的小姑娘,他是压根不知晓。 ”是的,老爷怎么忽然问起这事?“吴夫人亲自为吴知府斟上茶来,一听这话满脸诧异,凝香那丫头都不见好多天了,怎么今天老爷忽然问起这事。她眼神微闪,忽然想到昨儿管家跟她禀报的事,说是她家人来接她,因为来接她的人也不曾报出名姓,管家也就没当回事,只当后宅的事禀报了吴夫人,并没有告知吴知府。 ”那快把她叫出来,威远侯府的人来接她。“吴知府一脸着急的道。 他今儿听说威远侯的人来求见,心里也是吓了一跳,他爹虽是京城的三品大员,可他只是家里的次子,而且他们一家都是文官与威远侯这种勋贵人家素来没有什么交集。 说起来他们这些凭自己本事高中,走马上任的文官,还隐隐有些看不起京城里这些靠祖宗庇荫的勋贵子弟。 不过威远侯府又不能与一般的勋贵人家相接并论,他们家从老祖宗开始就是靠强悍的军功起家,最开始就跟着开国皇帝打江山的,而且每一辈都是依靠自己本事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而封功的。 再加上威远侯府利来严谨自事,并不与外人随便攀交,在外又从来没有什么欺压良善或是什么有损名声的事传出来。可以说威远府的名声不仅是在军中很有威望,就是在京城众官心里,也是口碑很好的。而且威远侯历代都对皇上忠心耿耿,皇上也颇是倚重他们一家。 所以吴知府才会乍听到威远侯府的人求见吓一跳,等客气的见过来人,才知晓对方是来府里接人的。 能有机会与威远侯府交好,吴知府如何会放过这个机会,他还心道,他的女儿忒是有眼光,随便带个人回府,就是威远侯府的人。 虽说他们文武官员在朝堂上利来不相干,但大家世族谁家不是盘根错结的,就先不说别的,就光姻亲光系就不知多少,这些都是人脉,再说谁知你以后子侄后辈会不会往军中展的。像他们这些文官心里的弯弯绕绕多着呢! ”老爷,凝香姑娘已不见了好多天了。“吴夫人瞧见吴知府的神情,心里不由暗道糟糕,莫不是这凝香还是什么大有来头之人,只得硬着头皮回道。 吴知府顿时一脸气急败坏的道,”什么叫不见了的,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在府里不见了的,你这个当家主母是怎么当的。“ 若是找不着凝香,不仅得罪威远侯府,传出去还令自己名声受损,人家会说,吴知府连自家后院都管理不好,若不然好好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就会不见了呢?自家都管理不善,又如何能治理好地方。 吴夫人的脸色难看之极,心里委屈又忿恨,有事自己就是府里的当家主母,无事时他的眼里就只有府里的那些个美貌的妾室,自己为他生儿育女打理家事,他倒好整日里把个妾室宠上了天不说,有什么事,一点也不顾及自己的面子。吴夫人心里暗自冷笑。 却也知道此时不能与他辩驳,而且论起来,这事确实是她没做好。 但她满心的不平,她是管着这一大家子的事的当家主母,整日里有一大堆的生活琐事要她处理,还得与时不时给她使绊子的宠妾暗斗,如何有精力时时关注一个小丫头,若不是凝香是她女儿带进府的,她怕她有什么不良心思,可能她压根都不会知道她这么一个人。 可现在也只能忍气吞声道,”老爷息怒,这事是妾身没能做好,妾身这就让人去查凝香的事,稍后定会给老爷一个交待的。“ 都这样了,也只能如此了,他还得想着怎么去与威远侯的人回话。吴知府哼了一声,生气的甩袖走了。 吴夫人的陪房张家的见吴知府满脸不悦的走出去,忙进屋来。见吴夫人也是神色难看,关心的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我看老爷一脸不高兴的出去了。“ 吴夫人很快脸色就缓和过来了,这么多年她早就看透他了,也不想再提他,只对着张家的道,”你说,凝香这丫头怎么会忽然不见了的呢?“ 张家的想了想回道,”夫人,您要说起这事,奴婢早就怀疑这事说不定与那贱人有关。“张家的呶嘴对着六姨娘的方向示意道。 吴夫人恍然大悟,”哎呀,你要不提醒我,我还真没想起来,之前也是对这事不太上心。你还别说,现凝香不见了的时候,可不是那贱人儿子落水的第二天,指不定就是这贱人干的,若不然凝香怎么就忽然消失的。 第二十六章 错过 不过这贱人本事可大了,做下这么大的事居然能绕开我这个主母,看来府里那些个见风使舵的狗奴才也该好好整治一番了。不过等这事揭出来,我看老爷还宠不宠这贱人。 “吴夫人打定主意若凝香这事查出来是六姨娘这贱人干的,自己就得借这次的机会让她失宠,看她失去了老爷的宠爱,还如何在这府里蹦跶起来。不过就算凝香这事不是六姨娘干的,她也会让人相信是她干的,反正她定要借住这次的机会,让她再也无法翻身。 后宅的争斗,本就是不见硝烟的战场。 事情很快就查出,有人看见是六姨娘院里的二等丫鬟秋红把凝香从怡人院叫走的,然后就再没见凝香回来.... 吴夫人马上让人去把秋红绑了来,当惊慌失措的秋红被推到一脸冷厉的吴夫人面前时,先前还犹自强撑着嘴硬,但是一顿板子打下来,就一五一十的什么都说了。 果然是六姨娘这贱人干的,吴夫人唇边泛起一丝冷笑,她雷厉风行的使了几个膀粗腰肥的粗使婆子,把六姨娘押来。 六姨娘一见到上头端坐的吴夫人就嚷嚷道,“夫人,婢妾犯了什么错,您这么对我,您就不怕老爷知道,对你寒心吗?” 吴夫人盯着满脸忿恨的六姨娘冷笑道,“你这贱人也别总拿老爷来压我,平日我是懒得理会你,不过谁叫你今日犯在我手里呢!你自个都做了哪些缺德事,相信你自个最清楚,不怕实话告诉你,今儿就是老爷吩咐我清查此事的,你最好老实交待,你到底把凝香弄到哪里去了?” 六姨娘面上顿时惊疑不定起来,其实她从秋红被抓走,心里就不安起来,只是想着凝香只是大小姐在外头领回来的小丫头,不至于有人为她大动干戈。难道真是老爷吩咐的,若不然夫人不敢这么大张旗鼓的把自己押来。 她眼神闪烁着道,“夫人,婢妾不懂您说这话什么意思?您好端端的让人硬压着婢妾过来,又问婢妾凝香这丫头在哪儿?这婢妾哪知道?您要问也该问大小姐不是,她可是大小姐带回府的,怎么反倒问起婢妾来了。夫人,婢妾知道您一向因为老爷,视婢妾如眼中盯肉中刺,可也不能这般平白无辜的诬陷婢妾啊!您难道非要逼死婢妾不可吗?”六姨娘掩面嘤嘤的哭起来,弱柳扶风的身姿在微微的颤动,加上梨花带雨的面孔,瞧着就令人无比的怜惜。 吴知府正好此时进来,他先是接到吴夫人派去的人的通报,说是查到凝香的事。后在路上又碰到六姨娘的人的求助,说是六姨娘被夫人派人押走了。 当时吴知府心里就来气,这都什么时候了,夫人还只顾着争风吃醋打压妾室,结果一进屋,对上自己心爱姨娘泪眼汪汪的一双美眸,顿时心疼了。 他对着吴夫人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斥道,“夫人,我不是让你查凝香的事吗?你把梅儿叫来干什么?” 吴夫人顿时气了个倒昂,虽早对这个男人冷了心,可却没想到他一进来事情都还没问清楚,就只顾着怜惜他的心肝肉了。居然当着这么多的人落自己的面子。 站在吴夫人身后的张家的也不由暗自皱眉叹气,老爷在官场也算是能力略佳之人,怎么对内宅的事上就这般拎不清呢?什么事也不问问清楚,就一味的责怪夫人,也难怪夫人对他冷了心。 “老爷,妾把六姨娘叫来,正是因为凝香的事与她相关。”吴夫人也不想再与这男人多说什么,直接口气**的与他道明原由。 “老爷冤枉,真是天大的冤枉,凝香姑娘的事怎会与婢妾有关啊!夫人,婢妾知道,夫人一直看婢妾不顺眼.....”六姨娘一见吴知府满脸怜惜的看着自己,心里就有了底气,眼里带着得意,就夫人这般**的脾气,难怪不招老爷喜欢。越一脸委屈的哭诉起来。 吴夫人气得胸口都疼,这贱人的话可谓是诛心,意思就是自己想借此事除去她。虽之前未尝没有这想法,不过这事陷没陷害她,她自个可是最清楚。 “夫人,会不会是搞错了?”吴知府瞧着六姨娘哭得伤心的模样说道。 吴夫人脸色铁青,都无力再说什么,只让人把秋红带进来,让秋红自已再叙述一遍。吴知府一听秋红的供词,面色难看的质问六姨娘道,“她说的可是真的?” “老爷,这贱人定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诬陷婢妾的.....”六姨娘此时也意识到凝香这事的严重,若不然不会惊动老爷,她打定主意,打死也不能承认的。 吴知府到底是常年厮混官场的人,断的案子也不少,秋红一招供,他就看出了此事的端倪。心里是又羞又恼,方才自己还斥责夫人,这不是自打嘴巴子吗? “够了,若真是你做的,你就老老实实的交待,若不然就把你身边这些个人,一个个拿来审问,爷就不信撬不开这些人的嘴。”吴知府面色阴沉沉的说道。 六姨娘被吴知府森寒的表情和嘴里的吐出的话语一下吓愣住了,她只不过是个市井出身的女子,撒泼耍赖行,真遇上事就惊慌失措了。 就这般六姨娘被吴知府连吓带逼的把凝香的事吐了个干净,吴知府是听得又气又恨,这么多年,自己怎么就宠了这么个蠢东西,原本凝香这事也算是威远侯府欠了自己一个人情,更好的是能借此搭上威远侯府,最后都毁在这蠢女人手上。他还得费心思忖着怎么找个理由,不让威远侯府把这事怪责在自己身上。 最后还是吴夫人出主意道,“老爷,您就按之前管家的说法,与他们回话。这样这事也就怪不到我们府上。” “对,也只能这么说了。”吴知府赞同道,唯有这般说了。自己顶多被人议论几句没娶到一位贤内助,持家不严罢。 吴知府径自出门了,看也没看瘫软在地的六姨娘。 吴夫人瞧着吴知府的背影,心底寒,这男人太无情,六姨娘好歹是他宠爱了这么多年的女人,说丢就能丢了。又看了一眼再没了往日张扬跋嚣的六姨娘,眼里闪过一丝怜悯,所以说这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男人。 萧景瑞没想到折腾了这么久,得到的就是凝香自己偷偷溜出府找他,就不知所踪的消息。他心情郁结,忆起自己和凝香还没出野林的对话。“大哥哥,凝香以后出去就跟着你了,你可要一直照顾着凝香。”言犹在耳,自己却失信了。 第二十七章 静心庵生活 “爷,我们要尽快动身回京了,这次已耽搁太久,怕府里的事有什么变动。 ”王武瞧着萧景瑞阴沉的脸,小心翼翼的劝道。 萧景瑞静默半晌,终是颔道,“你安排回京城的事吧!留下一个人在这里继续寻找凝香的下落。”他无法再在此地逗留下去,京城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回去处理,这次死了那么多的手下,他也得给他们一个交待,思及此他的脸上就满是阴鸷。凝香的下落只怕一时半会也难以找到,不过他相信以那丫头的机灵定不会有事的。 翌日,萧景瑞因身上的伤还不曾痊愈,只得坐马车,马车出了城,他撩开车帘,久久的望着成州的方向,半晌方放下车帘,一众护卫簇拥着马车在官道上疾奔而去,只留下滚滚烟尘。 却不知,昔日再与凝香相遇又是怎样的一番情景,当然这只是后话。 光阴似箭,岁月荏苒,凝香在静心庵已待了有八年了,从粉雕玉琢的小姑娘,长成了亭亭玉立的美丽少女。 凝香这八年的日子过得既忙碌又充实,白日里除了庵里安排的活计,就是跟着静逸师太学习,刚开始是跟着静逸师太读书认字,然后在众师姐妹当中挑出优秀的继续学习,除了佛经,居然还有琴棋书画,四书五经一类。 原来静逸师太本是官宦人家女儿,她自小就聪慧异常。她父亲见她聪慧又爱学习,就许她与她哥哥们一起读书习字,却不想才学竟比她哥哥更出众。令她父亲都不由叹息,可惜生了女儿身。却不想其父性情耿直得罪了当朝权臣,被人陷害,导致家族败落,她为避祸才出家为尼。待冤案平反后,静逸师太觉着红尘俗世倒不如佛门来得清静自在,拒绝了家人的之意,不愿还俗,只一心修行,又常在外行善积德,救人济世,还常常舍粥舍药,在外行走,也算是走南闯北,极有见识。 本来一众师姐妹里,安真最是刻苦,她长得也最是标致出众,从前最得静逸师太看中。可没想到凭空出了个凝香,年纪虽小却聪慧异常,更兼相貌更胜她一筹。连静逸师太都对她另眼相看,令她妒恨不已。 其实凝香只是因为上辈子贪玩,导致被红师姐害死。她心里虽恨红师姐狠毒。事后冷静想想也怪自己一直没能好好修练,要是自己能力够强,也不是那么容易被人害死的。又一直心怀愧疚,觉着自己对不起谷里那许多对自己照顾有加还寄予厚望的长老们。 所以她才会这么认真努力的学习,也从来没深想过,她们尼姑要学习这些琴棋书画,四书五经干嘛,只要静逸师太说,将来这些对你们有用,她就会很努力的学习,一是不想让静逸师太如从前谷里的长老们一般失望,二来是想着多学点东西总是好的。她实在是太害怕死亡的滋味了。 因她聪慧又刻苦,便更得静逸师太看重,又见她对草药这块很有天赋,私下里又还教她医术,这么多年下来她竟然书史俱通,写作颇佳,胸中也颇有些丘壑了,尤其一手好医术,常得庵中众人赞叹。 她也已再不是从前那个不谙世事的小狐狸了,在静逸师太的几年严苛教导下,她如今已是完全融入了这尘世间的生活。凝香感觉自己已完完全全融入这红尘俗世中的一员了。 偶尔上再想起山谷里的小白时,总感觉离自己已是好遥远的事了,是上辈子的事了,如今它只适合存在于自己的记忆中了。 人要活要当下,她一直谨记着静逸师太的这句话。 如果说自己如今还有什么与前辈子牵扯的事,那就是练功。 每个夜晚等师姐都睡下之后,凝香就偷偷的溜到后山打坐三个小时,如今她已经能运气走通全身的经脉了。 她每天如此,长年累月坚持下来,虽不能与练武之人相比,但体质变强了,这八年来她就从没生过病,而且身子灵活轻便,不管走多远的路,仍是轻盈自如。 只是可惜她们狐狸练习的功法没有适合凡人修习的,所以她也只能排出体内的浊气,体质变强,身法轻盈。不过凝香相信自己只要继续坚持下去,总有一日能丹田聚气,到时就算不能修练,但自保还是绰绰有余的。 “师妹,你昨儿不是说,今儿我们去山里烤野鸡吃吗?”安清从远处蹦蹦跳跳的跑过来。 “小师姐,你还想着吃呀,你看看小脸都要跟球一般圆了,到时安真笑话你,你又该生气了。”凝香点着她的额头取笑着道。 凝香望着安清越来越圆白的小脸,都快记不起自己才见她时,那眉清目秀的样子了。 谁能想到当初那清秀的小姑娘,居然能长成如今这般白白胖胖的一脸福相。倒不是说安清如今有多丑,只是圆圆的小脸上肉乎乎的,眉眼依然秀气,只是一笑起来,眼睛就变成眯眯眼,瞧着倒是可爱的紧。身子也是肥嘟嘟的,整个就是个胖姑娘。再也找不着小时候清秀的模样。 说起这个,凝香也有责任,凝香因为嘴馋,时不时偷偷进林子里打只野鸡或野兔什么的解解馋。她一个人吃不完,有时就偷偷带着给安清吃,如此安清就一不可收拾,经常拖着凝香进林子里找吃食。 凝香又会想办法,自己做了弹弓,再加上因为一直练功,她的身子越敏捷灵活,逮两只野鸡野兔还是不在话下的。 安清嘟着小嘴,不满的说道,“她这个人啊,眼睛长在天顶上,对着别人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她能看得顺眼谁啊!再说她说她的理她干嘛,她还不是一直嫉妒师妹你什么都比她好呗!我们该吃肉时还得去吃肉,羡慕死她们。”想到香喷喷的烤鸡,安清什么烦恼都抛下了,对她来说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在静心庵待了这许多年,凝香仍是跟安清最要好,安清性子热心单纯,最主要的是两个人都爱吃,可谓是志趣相投,若不然她怎么敢老是偷偷吃肉呢!不过静逸师太对这块也并没有要求那么严格,也是心疼她们年纪小,凡事也着睁一只眼闭一眼的。 倒令她俩胆子越大了,在林子里还专门藏着锅碗和各种调料。 林子里的野味也让她们琢磨出了好多种吃法,什么野鸡炖磨菇,红烧兔肉,叫化鸡..... 第二十八章 事起 庵里其他人也不是不羡慕,可凝香可不敢明目张胆的叫所有人吃肉,自己带着安清偷偷破戒就算了,若是拖所有人下水,师父肯定要罚自己的。 ≥ 凝香被安清几句话一说,也馋虫犯了,就说道,”今儿我们也别去捉野鸡了,现在开春了小溪里鱼挺多的,今儿我们逮几条鱼烤着吃,或是熬奶白奶白的鱼汤也是很不错的。“ 安清听得直咽口水,喜笑颜开道,”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去,要不然一会儿又得去学习了。说起来,师父教我们的课业好似越来越紧了。“ 凝香微蹙了蹙秀丽的柳眉,是的,师父最近有些不对劲,面上总是闷闷不乐不说。对她们要求也越严格起来,特别是对自己,好似巴不得自己能把她所有的东西一股脑全学会似的。 凝香心里对此虽有疑惑,但想来想去又想不通,很快就抛开了。 两人在外头好好饱餐了一顿才心满意足的回了静心庵,“你们两个跑到哪里去了,安慧,静逸师太正找你呢!”才进门,庵里一个尼姑就对着她们俩说道。 安清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对凝香小声道,“师妹,那你赶紧去师父那,我就先回房了。” 凝香也顾不得多说什么,匆匆忙忙的就往静逸师太的禅房走去,迎面却碰上安真满面笑容的正从静逸师太的禅房出来,她看到凝香,只抬了抬下巴,哼了一声就走了。 她一贯如此,凝香也懒得理会她。 她敲了敲门道,“师父,弟子是安慧,听说您找我。” “嗯,进来吧!”凝香从静逸师太一贯平静的声音里听出了丝波动。 凝香推开门进了屋,又轻轻把门掩上,这才上前与静逸师太行礼。 静逸师太神色复杂的望着凝香,巴掌大的小脸,如雪的玉肤,黛眉如烟,一双眸儿秋水潋滟般的,如雾似波,俏鼻直挺,樱唇粉粉的,虽年岁尚稚,却已好似三月里含苞欲放的桃花般娇妍。那怕只着缁衣缁帽,也遮掩不住她惊人的美貌。 这般的绝美的姿色,不知对她是福还是祸。静逸师太心里暗叹。 凝香满脸疑惑的望着静逸师太一言不的只看着自己,莫不是自己与安清在外偷吃,不注意身上沾了什么痕迹?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厚着脸皮讪笑着靠近静逸师太道,“师父,您这是怎么了,尽看着安慧也不说话,若是安慧什么地方做错了,您原谅则个。”她一脸狡黯的撒娇道。 可静逸师太却没有像往日那般亲近的笑骂她两句,只眼神悠远的望着前方,声音飘忽的说道,“师父的事,你定也听庵里的人说过。” 凝香不知师父今儿怎么好端端的说起这个,只老实的点头道,“嗯,弟子听庵里的其他师姐师姑们说过师父的事。说师父本是官宦小姐,家里遭人陷害,才逼得师父不得不出家为尼的。师父,这是真的吗?” 静逸师太微微颔,背过身去,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只沉重的声音传进凝香耳里,“这些都是事实,师父想跟你说的是后面的事。“ 她说到这,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师父当时为保全自己,被迫出家为尼。其实这还算是好的,最可怜的是师父的父母亲人,他们被流放苦寒之地,都是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如何能吃这般的苦头,好多人就在路上就病死了。或者不堪折磨自尽而亡......当时师父一家可谓是家破人亡。 后来师父心心念念的就是为家人平反,可陷害师父的仇人却有权有势,就凭师父一个弱女子,谈何容易。这时有一个贵人对师父伸出了援助之手,因为她的鼎力相助,师父一家最后才能顺利平反。 而这个贵人当时只提了一个要求,就是她将来若是有需要,希望师父为她办几件事。这最后一件事,就是要师父在外挑选几个品貌出众的小姑娘,好好培养,将来送她们入京。”至于送入京干什么,凝香从静逸师太晦暗不时的眼神中,看出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也直到此时,凝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师父一定要让她们学这许多的东西,也为什么她的师姐们除了安清长大变胖了,其他都是姿色出众的小姑娘。 “师父,您跟安慧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凝香虽心里已猜得**不离十,但还是想从静逸师太的嘴巴里得到准确的信。 静逸师太一贯平静无波的面上带着丝复杂,轻声说道,“那位贵人已派了人来接你们了。”她此时心里也极是不好过,这些孩子都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更是她手把手调教出来的,她一向把她们当自己孩子般的疼爱,如今却要把她们推向未知可能还充满凶险的境地。 说实在的,她是满心的不舍无奈涩意众多复杂的情绪在胸腔间漫沿。可她无能为力,无法不让她们上京,先不说这是她与京城的那位贵人早就协议好的,就凭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尼姑如何有能力与她对抗。 静逸师太背着脸,凝香虽看不到她面上的表情,可却感觉到她身上的那种寂寥无奈和悲戚,一向挺直的背仿佛也在瞬间佝偻了下来。 凝香鼻子酸酸的,上前抱住静逸师太哽咽着道,“师父,我不怪你,我知道你也是没办法,平日里你对我们的疼爱,弟子们都能真切的感受到,无论我们到了哪里,您永远都是弟子们的好师父.....” 静逸师太脸上流露出欣慰而又感动的神情,都说遁入空门,就该四大皆空,可人是感情动物,如何能完全摒弃情感,她也只是把这些看得淡一些而已。 凝香刚开始得知师父收养她们都是有目的,她不是不震惊不难过的,可她受了静逸师太这么多年的教导,再不是从前那个头脑简单冲动的小狐狸了。 她想到这么些年,师父对她们的关心爱护是做不了假,人自然而然流露的感情是最真实的,想起有一次安怀师姐生病了,师父连夜背着她下山看大夫,因为路黑跌得鼻青脸肿的,也没有丝毫怨言,还有师父若真只是一味的利用,不会任由安清吃成个小胖子.....这许多年的点点滴滴都说明师父是真心疼爱她们,只是活在这世上有太多的无奈.... 其实师父心里是最难过,自己与师姐们都是师父的孩子,倾注了她的心血。 第二十九章 京里来人了 静逸师太没想到凝香能想得这般通透,不愧是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她心里又是感动又是自豪。 也正因如此,她才会对凝香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全盘托出。 对其他几个她也只是托词说,她们年纪还小,不该把这如花的岁月耗费在这静心庵里,正好京里要找几个小姑娘去,问她们可愿意上京去? 静逸师太虽知这事是由不得自己的,可她仍是希望她们能心甘情愿去的,因为只有她们自己愿意,到了京里才会用心,只有用心了,才能活得好。 之所以不告诉她们事实,也是怕她们得知真相,到时面上流露出什么?让贵人察觉了,只怕会让她们吃大苦头,既然于事无补,不如让她们开开心心的去。 只凝香不同,她自小聪慧又机灵,静逸师太告诉她,也是希望她能心里有数,若是有个什么意外事件,自己也能应对。 凝香走出静逸师太的禅房时,心情再不复来时的轻快。 她抬头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喃喃道,“要变天了....” 是啊!她平静的生活就要结束了,其实她心里是闪过离开这里的念头的,以她现在的能力,完全可能离开静心庵独自生活。可她不能这样做,京里的贵人不会允许,自己冒然离开就会害了师父。她只能进京。 她想起方才静逸师太与她说起的那位贵人居然是当今皇后娘娘,她膝下生有五皇子刚及弱冠,与宠冠六宫的沈贵妃所出的四皇子分庭抗礼。 当今皇上子嗣单薄,只有四个皇子,在四皇子之前的所有皇子都中途夭折。 因此如今四皇子是最年长的皇子,不仅英武善谋,还与皇上长得极为相像,皇上本就宠爱沈贵妇,对与自己各方面都极为相似的四皇子更是宠爱有加。而皇后所出的五皇子却比四皇子小三岁,虽聪慧敏捷,可惜身子却弱,这让皇上更加倚重四皇子。 朝中众官员看其他皇子年纪尚小,四皇子五皇子一个占着长一个占嫡,这些年倒是拥护人各半,还有一些就是中立。只是皇后娘娘瞧皇上越来越倚重四皇子,最近更是把兵部的事都交给四皇子去处理,心里忧急,又见沈贵妃居然把她侄女接进宫来,竟是打算让她服侍皇上。沈贵妇本就得宠,若再让她侄女入了皇上的眼,那这皇宫只怕就是她们沈家姑侄的天下了。皇后这才急忙令人来静心庵接人的。 凝香听师太说完这些,只觉整个头都大了。没想到皇后娘居然是接她们去京城勾引皇上给她固宠,一想到皇上只怕都一大把年纪了,她们这几个还是鲜嫩嫩的小姑娘,她就忍不住身子一抖。 她们狐狸一族就是修为最低微的狐狸也会一些简单的魅术,特别是修练邪功的,那魁术是最历害的。可如今自己只是个凡人,有那功夫也使不出来呀! 再加上静逸师太说起宫里那些尔虞我诈的生活,她就头疼。她只想自由自在的生活,可不想困在危机四伏的皇宫,更不想侍候一个老男人。 凝香心里再不愿,可该来的还是要来的。命运的齿轮早就按着它的轨迹转起来了。 翌日,就有两个三十来岁穿着体面的嬷嬷出现在静心庵。静逸师太把安怀安云安真和安慧叫到面前来,两个嬷嬷一脸审视的望着她们,特别是多看了凝香好几眼。 凝香只觉那目光仿佛能穿透衣裳似的落在她们身上。不舒服极了。半晌她们才满意的对静逸师太点了点头。其中一个容长脸表情严谨的李嬷嬷问道,“不是还有一个吗?” 静逸转着佛珠的手指一顿,片刻方面无表情的说道,“是还有一个,只是她现今长太胖了,只怕叫来,你们也看不上。” “哦,那就算了。”李嬷嬷端着一张冷脸道。她量静逸师太也不敢糊弄她们。 另一个圆脸长相富态的王嬷嬷看气氛有些冷凝,就打圆场道,“还是师太会调教人,看这几个小姑娘长得多水灵,只怕就是京城也找不着几个来,回头主子见了,还不知多高兴呢!” 王嬷嬷虽是有意夸静逸师太,不过这几个小姑娘人才着实出众,特别是年岁最小的那个,那眉眼长的简直是难描难画,脸上更带着种天真的妩媚,身上还有一种清淡怡人的幽香,尤其的吸引人。 不说相貌就这份玲珑的心思就难得的很。若是凝香此时听到王嬷嬷的心声,只怕都要哭了,她因为谨记着大哥哥当年说的,不要让别的人晓得她身带异香之事。 这么多年她一直用心遮掩自己身带异香的事,想着法子学会了简单的配香,整日里香囊不敢离身,所以庵里的人即使闻到她身上的幽香也只当她是戴了香囊。 便是沈贵妃的侄女也多是不如的。王嬷嬷越看越满意。 像王嬷嬷她们在宫里待得久的人最是知道,这女子长得漂亮是一回事,但最主要的还是要够聪明,若不然也只能是炫丽的烟花,美丽一时。但聪明人不同,她总能走到最后。 她圆圆的脸上满是笑意,长得好不说,这身段也跟柳条似的,虽显稚嫩,却也修长纤细,若是正常人可能是嫌小姑娘年岁太小太稚嫩了。可皇上近两年好似越喜欢这般稚嫩的小姑娘。 凝香被王嬷嬷看得心里毛毛的。边上的安真见王嬷嬷只盯着凝香瞧,心里嫉妒,心想自己长得不比她差,而且身段也比她好,不像她还是个黄毛小丫头的模样。 遂对着王嬷嬷甜甜笑着插嘴道,“嬷嬷,您是来带我们上京城的吗?安真听说京城很大很热闹是吗?”静逸师太的眉头微蹙了蹙,安真每次总是这般沉不住气,人家嬷嬷来什么都没说,她就冒失的问这些。 王嬷嬷打量了一下安真,黛眉如墨,水盈盈的大眼睛,红艳艳的樱唇,虽年岁不大,却育的得极好,胸前涨鼓鼓的,便是宽大的缁衣也遮不住她的好身材。 不禁暗叹,都是一副难得的好相貌,便是皇后不来接这几个小姑娘,只怕她们越来越大了,也挡不住有好色之徒打她们的主意。 其实王嬷嬷思虑的这些,正是静逸师太一直担心的,若不是她从不让这几个小姑娘出门,庵里又有几个身子粗壮的老尼,只怕很快就会招来那些浪荡子,实在是这几个小姑娘都像花朵一般的鲜嫩亮丽。 第三十章 赴京 “我们明儿就动身吧!”李嬷嬷忽然开口道。 ”这么快。“静逸师太面上有些愣怔,她扫过几张听了此话,面色各异的娇嫩小姑娘。 ”出京时,主子就嘱咐我们快去快回,所以不好多耽搁。“王嬷嬷瞧见静逸师太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舍,解释道。 翌日,凝香等人在安清和庵里的众人的依依不舍的目光下离开,安清更是哭成了泪人,凝香也双眼含泪。静逸师太没有出来给她们送行,只隔着门道了句,”你们好自珍重!“凝香几个只得在门外依次的磕了几个头,才不舍的离去。 走到山脚下,就看见两辆马车外加两个护卫正候着,安真和安云跟着王嬷嬷上了前一辆马车,凝香和安怀只得跟着李嬷嬷上了后一辆马车,没想到马车外头不起眼,里头却布置得很舒适,凝香和安怀坐下,到底是小姑娘方才在山上的离愁,这会儿就忘记了。 倒是满眼新奇的打量着马车里头的装饰,两人都是头一回坐马车,感觉新鲜又有趣,小手不由就摸了上去,忽的听到咳嗽声,两人有些紧张的看过去,却见身旁正襟危坐面相严谨古板的王嬷嬷,正阖着双眸小憩,不由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又相视而笑。 当连续坐了六日的马车时,凝香几个再没有刚开始的好奇和有趣,只盼望着赶紧到目的地,全身上下都要颠散架了。 她苦着个脸,脑海里却忆起静逸师太偷偷嘱咐她的话,”若有机会,就想法尽量保全自己,是逃是跑都随你,不必顾忌师父。师父只要把你们送出去,再生什么就不关师父的事了。“ 当时她听到此话,是怦然心动,她之前乖乖同意随她们上京是怕逃走连累师父,得了师父这话,她再无顾忌。不过,果然庵里的事都瞒不过师父,想必自己每晚在后山打坐的事,师父定然早就知道了,若不然她不会让自己想法逃走,因为暏定自己能独自很好的生活,她才唯独对自己说这番话。 这日马车快要走到一处村庄,前头马车忽然停了,却是安真内急,干脆李嬷嬷也带着凝香和安怀走在车外枝叶茂密隐蔽的一处顺便也方便了下,一出来,李嬷嬷即被王嬷嬷被派来的安云叫走了,凝香就顺势观察了一下周边的环境,放眼望去,是一大片青黄不接的庄稼地,庄稼地地势偏低处,一条光秃的泥路尽头,一座房屋错落稀疏的小村庄在落日的余晖下清晰可见,她注意到马车的最前端,一个年岁大一些的护卫,正在脸色有些沉重的与一个拉着老黄牛的庄稼老汉谈着什么。 之后,马车就往这处村庄驶去,凝香从李嬷嬷嘴里知道,她们今晚就在这顾家村歇着了。这么些天处下来,凝香瞧着李嬷嬷虽面色端严,不苟言笑,但却也不是个会顾意为难人的。凝香和安怀也不如之前那么怕她,有时在车里也能说笑两句。 日落后的顾家村,显得几分萧条,只闻得三五下的狗叫声, 这是个贫穷破败的村落,土坯的外墙,低矮的房屋,墙上还留下道道被岁月斑驳的印痕。 凝香和安怀被分配到的土屋,像是多年未有人居住专放杂物的屋子。 显然的,屋子在她来之前,被这家人简单的清理过。 土屋十来个平方大,屋顶是平的,抹着已凝固的白灰。走进屋子,一眼吸引住人的眼球,是屋 内那一片不足一米高,几乎占去房间一半,是用土坯砌成,专门睡觉用的炕床。 炕床的斜角落,堆放着一大筐的的陈年花生,半满的花生上散落着一大团绕成圈的草编麻绳。 凝香和安怀进屋的时候,一个四十来岁满面菜色的妇人正在土炕上着一套虽打着补丁,但浆洗得很干净的被褥。 她对上凝香和安怀这两张漂亮的面孔,神色拘谨,搓着手怯懦着道,”屋子太简陋了,希望姑娘别嫌弃....“凝香和安怀忙笑着道谢,她们自小都是在庵里长大,也不是锦衣玉食的娇小姐,倒是对吃住这些没有太大的要求。 不过两个坐了这许多天的马车,又因为赶路错过了几晚宿头,她们已是好几晚都没有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了。顿时都迫不及待的爬到土坑上坐下,这才舒了口气。 安真和安云相偕而来,她大刺刺的走进来,一双眼眸不满的瞄了下四周,一脸晦气的低声道“我刚才听外面的人说,我们住的这家房子原是村长死去的小儿子住过的地方......”她说到一半,看见门外走进来的李嬷嬷。很是乖觉的闭上了嘴巴。 “不在屋里好生歇息,跑到这里来干嘛?”李嬷嬷瞧见安真杵在屋里面带不悦,没好气的问道。李嬷嬷真心挺烦安真这小姑娘的,白长了一副好相貌没脑子好冲动,凡事都爱较个真,这若是进宫,妥妥就是个炮灰的命。 安真也挺憷整日里板着脸,训起人来一点情面都不讲的李嬷嬷,忙勉强挤出个笑容道,”我是怕师妹她们住这里不适应,就过来看看。“ 凝香对天翻了个白眼,真好意思说,她什么时候会关心别人了。 安真见李嬷嬷板着张脸也不理她,脸上就讪讪的,对着李嬷嬷行过礼,就慌忙走了。 啃了好日的干粮,今儿晚饭算是挺丰盛的,一大盛香喷喷的浓郁鸡汤,韭菜炒鸡蛋,大白菜炖豆腐,外加一个炒青菜。虽配料简单,可凝香却吃得香得很,特别是那一盆鸡汤,凝香不仅喝了好几碗汤,还吃了一个大鸡腿,弄得桌上人都对她侧目。瞧着凝香这般的吃相,两个嬷嬷虽是看了好几眼,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凝香可不管这许多,她正长身体呢,还准备跑路,自然得吃好喝好,把身体精神都养好。估计是给了这房主不少银两,那妇人殷勤得很,还帮她们烧好了许多热水。 安怀倒是一脸兴趣的拉着那妇人问了好此这顾家村的事,那妇人开头还有些拘谨,慢慢得倒是放开了,与安怀说得热乎的很。 第三十一章 路上 凝香呢,吃饱了就犯困。她打了两个哈欠,就先打了热水简单的洗漱过,就爬上床歇息了。 只是安怀今儿的兴致有些高,也不知是与那妇人说得兴奋了,回了房拖着凝香小嘴也没个停歇,话特多。 凝香就顺势技巧性的,有意无意的套问她从那妇人嘴里打听来的一些顾家村和外面的事情。 从安怀琐碎凌乱的话里,凝香将零散的信息总结,了解到一些她身处的顾家村的地理位置和一些关于外头的有些信息。 顾家村是位离青江最近的个村落之一,顾家村是一个地广人稀的不大村落,整个村落只有几十来户人家,但是居住人口却不满一百人数。 这几年外头连年灾荒,到处都是逃难的流民,百姓的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近几年来,兴朝皇帝的身体一年比一年的衰落,他沉迷女色广征徭役,大肆开工修建皇陵,导致老百姓每年上缴的赋税一年比一年的沉重。雪上加霜的是,各地频频暴灾荒,再加上西北地两年前生一次大规模的地震,地震从西北波及到西南郡国三十余大小城池,连皇城边域一带也收到余震震荡,使得千千万万的黎明百姓家毁人亡,无处安身,流离失所。 凝香听得眉头紧皱,这般已是乱世之象,乱世可是最可怕的,在那里都不安全。她怀着这般的忧虑进入了沉沉的梦乡,许是太疲累了,虽是满腹心事,居然一觉睡到大天亮。 她听着外头沥沥拉拉的雨声,就听得睡在隔壁的李嬷嬷进来道,”下雨了,今儿只得再滞留一日了。“她眉头微锁,这路上不太平,她们急着进京,可天公不作美,今儿居然下起大雨来了,这边小路多本就不好走,若趁雨赶路越难行,心里虽着急,却也只得多留一日了。 外头下着雨,凝香也就懒懒的靠坐在炕上,望着窗子外头的大雨出神。 安怀在屋里待不住,去找安云她们出去玩了。 回来的时候,她的脸色很不好,在昏暗烛光的摇曳下显得心事重重。 凝香诧异了,安怀的个性一直是个爱热闹不知愁的性子,但若是做起事来也很稳妥,却很少将心事放在脸上。 凝香看着安怀自从进屋后,就坐在坑边的木凳上,手里习惯性的倒了一盅茶,但却并没有喝的意思,而是在对着关闭的木板门呆,门外稍一有一点声响,她就神经质的抖一下,露出戒备的神情,似乎门外藏着一头噬人的凶兽,随时会破门而入。 “安怀师姐,你是怎么了?门外有什么?”对于安怀的反常,凝香压低着嗓音,怕是惊扰了她般的轻轻的问着。 谁知凝香话一出声,安怀就吓到般的立即“噔”的站了起来,她此时的举动,已是不能形容为“站”,说“跳”更加的贴切。 肯定是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然安怀不会这样反常,犹如惊弓之鸟。 “外面到底生了什么事情?”凝香大喝。 “外面......外面......”也许察觉到自己的行为过于突兀,安怀结巴了两声,面上的表情才自然一些。 “外面生了什么事情?你说呀!”凝香重复的再问一遍,语气尽量得放柔和。 “外面好多人.......好多好多人.......”安怀顺了一口气,声音连贯起来,“安慧师妹,我看见村子外面围着好多人。” 安怀说到她看见村子外面围着外面“好多人”三个字的表情,好似在说她看见村子外面围着“好多鬼”的表情。 说话吞吞吐吐的,安怀这丫头不是存心急死人! 她与安怀之间的对话,等于又回到原点。 凝香一手拉过安怀,半强迫性的拉她坐上了她旁边的炕上,脸对脸的对着安怀问道,“这屋里就我们两个人,你有什么话不好说对我说。你告诉我,村子外面的人,怎么了?都是些什么人?” 安怀两手的手指,用力绞着两边的袖子,眼光又身不由己的瞄向木门处,道“村子外面的人,是些...可怕的人。他们定着被食物的香气引来...” 安怀不说,凝香还不曾觉得,是有一股肉香味若有若无的自门缝外飘进屋内。 这家妇人先前在厨房是烧了一碗肉,是王嬷嬷特意让护卫去村里买来的。 在凝香正想得入这神的时候,安怀继续说着,“那些流民都是饿了很久的,为了吃的,只怕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你是没看见他们的眼睛都着饿狼般的绿光....”她可能是想起方才情景,打了个寒颤,嘴里还在自言自语道。 凝香心里也凝重起来,只面上不显,她对着安怀安抚的一笑,抱着她道,“师姐,你别怕,他们不敢乱来的,再说我们身边还有嬷嬷带的护卫呢,别自己吓自己啊!” 安抚好了安怀,凝香眉头的微蹙了蹙,又想起安怀说的话,对于村外的不明人士起了忌惮之心,心里无端升起一股烦躁感。 她一直想找机会偷偷逃走,此时外头若是那些流民闹起事来,倒是个机会,可也很危险。还有若是离开,自己该上哪里去呢? 京城,她还是要走一趟的,师父曾说过,若有机会让自己上京城的大悲寺,找了尘师太。还说,自己从小就说得一口官话,指不定自己亲生父母就是京城的。 虽不是她的,可现在是自己占了这身子,该尽的心自己还得尽的。 凝香也有些烦恼,自己若逃走,这路引一类表明身份的东西是个很大的问题,但眼下顾不了那么多,先想法子离开再说,若不然离京城越近自己逃走的机会越渺茫。 她捏了捏自己缝在衣角的银票,这都是师父偷偷给自己的,虽不多但五十两也够自己一路到京城了。 嬷嬷们一直跟在她们身边,倒不是怕她们逃走,可能是怕她们有个闪失,不好交差。 这怕是难得的机会,现在她倒是希望那些难民真如自己猜想的那般,为了食物,袭击顾家村。 危机等于转机。 第三十二章 前兆 凝香算了算时间,此时约莫是亥时光景。≧ ≧ 她瞧着安怀已是躺在床上睡熟了。偷偷的打开门,伸出头去,看了一下隔壁嬷嬷的窗子,见她们屋里已是一片漆黑,晓得她们定是睡下了。 就蹑手蹑脚的偷偷溜出屋,进厨房藏了几个晚上吃剩下的掺着粗粮的窝窝头,这东西虽不好吃,但能放几天,做干粮最好,是这屋子的妇人做了自家里吃的。 许是白天睡多了,也许是心里想着逃走的事,大脑太兴奋的原因,凝香现在一点睡意都没有。夜渐渐深沉了,她也不知什么时候才合眼睡去,可当天光微熹时,又惊醒了过来。她听到外头细微的响动,像是妇人在厨房煮饭的声音。 顿时肚子配合得响了起来,昨晚吃得早,一夜过去,她肚子里的那点东西早就消化了,倒是越来越感到饥饿。她忽然想到什么事,手脚轻巧的从被窝里爬起来,又动作极轻的套上衣裳。 她转过头来,偷偷打量了下旁边睡着的安清,见她侧身躺着,睡得正香甜。这才小心翼翼的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块碎银子,这可是她存了好长时间的,她用力攥在手心里。 又偷偷摸摸的下了床,悄悄的拉开了门闪出去。外头的雨昨夜就停了,空气里带着泥土的清新。她用力吸了一下,快的跑进厨房。 顾不得对着她冒然出现,有些惊吓的妇人解释什么?只凑近她小声说道,“婶子,这银子给你,你买也好,自己家里拿也罢,反正一会儿给我拿几件我这般大的你们乡下小男孩穿的衣裳来,不拘好坏,这剩下的银子就是酬谢你的。”说着,就把手上用力攥着的碎银子塞进妇人粗糙的手心里。 这妇人虽是没见识的乡下女人,却也是个头脑机灵的,她攥紧手里的银子,脸上顿时就绽开笑来,连连点头。几件乡下的旧衣裳,那值几个钱。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银子。 也顾不得做饭,忙转身就准备回房去拿。凝香又急忙特意叮嘱了一句道,“这事别让旁人晓得。”妇人心里正高兴那有不应的。 凝香存了许久的银子就这么给出去了,心里有些肉疼,可要让这妇人替她办事,也为了堵住她的嘴,不得已要给人家一些好处的。 妇人离开,她也悄悄的又溜回了屋,见安怀睡得着乎乎的,一点没有察觉,顿时舒了口气。她盘算的事可是不能让任何人察觉的。 她也不想再睡了,就脱了鞋晃荡着双腿坐在床上等那妇人。可等了一会儿,那妇人还没来,她心又提起来了。再晚不仅安怀要醒了,就怕隔壁的嬷嬷也要起来了。 这两个人可贼精,一不小心就要惹她们怀疑的。 她越等越心烦,又麻溜的下了床套上鞋,耳朵贴在门上听,也听不到外面的动静。透过半指宽的门缝朝外看去,外头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她住的这间屋子,原就有些偏僻,离外头大门,隔了一条小道一间院子。 等待的滋味是焦心的,外头的天又渐渐越来越亮了,凝香坐不住不由站起身,在炕边的空地上走了两步,就听得安怀嘤咛了一声,她忙停下不敢动,那妇人还没带东西过来,可不能吵醒安怀了。心里存着事,貌似肚子也不感到那么的饿。 正心急如焚时,她听到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接着就传来那妇人压低声音对着门缝轻轻的叫唤,“姑娘,快开门。”因为凝香几个人长得出众,又换上了李嬷嬷为她们准备的衣裳。虽不是多好,可到底比乡下妇人们穿着要好得多,再加上她们长得好看,便是荆钗布裙,也让人瞧着不一样,又见她们出手大方,那妇人就以为她们几个小姑娘是那家大户人家的。 凝香几步上前,拔出门闩,看见妇人抱着个蓝色的粗布包袱,一脸焦急慌乱的左看右看,一副生怕被人看到的样子。 凝香一打开门,妇人就麻利的闪进屋。 凝香此时也不多话,只又轻巧又快的关门插门闩一气而成。 “姑娘,村子外面有点乱。方才听我公公讲,我们村人一早起来出村差点和村外的流民打了起来。那些流民,都是从西边来,个个面上都带着狠色.....” 她边凑到凝香耳边轻声说叨着,边灵活的打开包袱,包袱里的东西,除了二套压得扁扁的洗的白的小男孩衣裳,还有二双黑色粗布鞋加上两根男子束用的木簪外,还有几样东西,凝香也不认识,她好奇翻着泛油的粗布,小小声问道“这衣裳鞋子之类的东西都是我用得上的?可这个布有什么用啊?” 到底农村人厚道,她自己只想到衣裳,可这妇人竟是帮她把鞋子甚至绑头的带木簪都备好了。可见她的心细。凝香颇是赞赏的看着她。 妇人被她瞧得有些不好意思,就声音小小的解释道,“我知道姑娘让我拿这些衣裳定是你要用的,也难怪,这世道太乱了,你长得这般标致,在外行走实在是不太方便。小妇人就自做主张的又给姑娘准备了这些东西。” “这是防潮的油布,姑娘若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可用它包裹着贴身放着。我是看我当家的出门,有什么怕湿的东西都用这包着,你看昨日这外头下了一天的雨,想来姑娘用得着这个.....“妇人见凝香给她的银两不少,就只给几件旧衣裳,心里着实过意不去,便想着这些她许能用得上。 凝香心里满意,对着妇人甜甜一笑,轻声道,”那谢谢婶子了,您赶紧去厨房煮早饭吧!若不然一会儿她们起床了。“凝香不敢再让妇人多做逗留,她耳朵尖都听到隔壁嬷嬷咳嗽的声音,大概是要起床了,急忙催促妇人道。 等妇人离开,凝香就急忙把包裹解开,把两件衣裳都套在身上,都是青粗布衣,裤脚袖口都起毛边了,衣料比较厚实耐磨,是乡下小男孩穿的。 只是凝香身子小巧,穿着这衣服偏大,衣上也无多余纹饰,上身是左衽加小襟的窄袖长衣,下身是犊鼻裤,衣裤穿完再系上条黑青色的腰带束腰,方感觉合身些。 第三十三章 流民 她也顾不上多看,又忙把自己之前穿的衣裳套在外头,也幸好,她个子纤细,虽里头套了两件,倒不怎么看得出来。又把两双鞋包括绑头的带子和木簪藏好,这才吁了口气抹了把头上因为紧张冒出的汗。 这时安怀也揉着眼睛醒了,她打了个哈欠问道,”安慧师妹,什么时辰了,你今儿怎么起得这般早。 也难怪安怀这般问,凝香这个人呢,最大的爱好除了吃,就是睡懒觉了,这在静心庵里是无人不知的事。所以她才这么奇怪,每次总是赖着最后起的人,今儿居然破天荒的起这么早。 “你赶紧的穿衣梳洗吧!我听着嬷嬷已经起来了,只怕马上就要过来了。昨日耽搁了一天,今儿肯定要催着赶路。”凝香有些心虚,忙岔开话题道。 安怀果然急了,她最怕总是板着脸,眼睛像刀子似的李嬷嬷,她可不想被她找着理由斥责一通。 凝香见原本还有些睡意朦胧的安怀,立刻就动作利落的套上衣裳,不由笑着打趣道,“安怀师姐的动作真快,瞧瞧这身衣裳一穿上,就是水灵灵的标致美人了....” 别说,两个嬷嬷的眼神可真是历害,给安怀买的是粉色绣花的衣裳,配着安怀一张雪白粉嫩的小圆脸水灵灵的大眼睛,微微上翘的樱唇,说不出的娇俏可人,再加上她比凝香大二岁,身材都已育好了,虽不如安真的丰满诱人,可也端的是玲珑有致。 小姑娘那有不爱美,安怀顿时满脸都是掩不住欢喜的笑容,她斜了凝香一眼,嘴里娇嗔道,“师妹你啊,这张小嘴就跟抹了蜜似的,尽会说好听的话哄人,难怪以往师父最疼你。” 在庵里时,她们几个对小师妹都是心存妒嫉的,若不然为什么在庵里唯独安清与凝香要好,因为只有安清嘴馋心大,压根不在意师父的偏心。但同是师父的弟子,她们几个自然心里会不舒服,再加上安真时不时的挑拨,她们难免因此对凝香心存芥蒂。 不过这一路上,安怀跟她日夜相处下来,倒觉着跟凝香很投缘,倒比安真那傲气自私的性子好相处多了。 安怀与她说话也就没有了那许多顾忌,她摸着身上的衣裳,抬眸笑着道,“没想到我们还能穿上这般漂亮的衣裳,我原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跟师父一样,在静心庵里平淡的过完一辈子了,却没想到有一日居然有贵人看中我们,不仅接我们上京城,还能跟正常小姑娘一般穿红着绿梳装打扮。以后还能想吃肉就有肉吃,真是做梦也不曾梦到的好事,还有机会见识京城的繁华,我这心里就是抑制不住的欢喜兴奋......” 想她从前偶尔见到有来庵里烧香拜佛的小姑娘,戴着头花穿着各种鲜嫩颜色的衣裙,心里总是暗暗羡慕,倒没想到自己竟也会有这样的一日。 凝香见安怀对去京城充满着憧憬和期待,脸上欲言又止,瞧着她天真的笑脸,始是不忍心,便隐匿的提醒道,“说起来也是,这两个嬷嬷为什么要接我们去京城呢?我这一路上心里可忐忑得很呢!总琢磨着,我们几个有什么好,想要小姑娘哪里找不着,这年月卖儿卖女的多了去了,想要多少没有?到底是因为什么,要让她们千里迢迢的特意来接我们,我们又能为贵人做什么呢?” 凝香见安怀面上若有所思,便也不再说了,凡事点到即止,自己已提醒过她了,再多说,露了马脚,自己就别想找机会逃走了。 凝香手里拿着把木梳,把一头如云墨黑秀束了起来,即简单又清爽,宜男宜女的。她们虽自小就留着头,可都是盘在缁帽里,所以若要她梳什么髻,那是不可能的。 “对了,安怀师姐,你昨晚看到那些流民有多少人数?”凝香梳好头,就歪着头看安怀手指灵巧的为自己梳了一个简单而又好看的髻,所以说人与人是不能比的,同样是从没梳过,安怀就能看嬷嬷她们梳过一回就自个琢磨出来了。 果然凡人的智慧也不容小觑! 安怀一听凝香问这个,身子一僵手也顿住了,昨晚的事可真吓着她了,她到现在还记得那些流民的眼神,会噬人般。她白着小脸道,“师妹,你可别再提这事了,我当时吓都吓死了,哪里敢看仔细。” 正好外头来唤,用早饭的声音。安怀便一溜烟的跑了,她是真不知道小师妹怎么对这事这么感兴趣。 吃过饭,果然李嬷嬷就催着走了,凝香故意磨磨蹭蹭的,最后李嬷嬷不耐烦的带着安怀先出去了,凝香这才把自己之前藏着的东西都拿出来。她才把几样东西塞进里头男装的口袋里。 门外的敲门声突然震天响起,那是安怀回来唤她的声音,“师妹,快开门啊,走水了!” 凝香动作飞快的打开门,安怀气喘吁吁的跌进来,凝香抬眸就看到门外耀眼冲天的火光与四处奔走疾呼的村民,“走水拉,走水拉,有人在纵火,快救火...” “师妹赶紧走,外头是不好了,那些流民竟冲进村里到处放火作乱,李嬷嬷让我赶紧带你去外头汇合。”安怀拉着凝香拔脚就跑。 虽是坏心的希望过流民袭村,但真实场景霎间现于眼前,凝香还是满眼震憾,只有被动着跟在安怀身后跑着。 此时整个村子已成为烟火四起,鸡飞狗跳的不宁之地。 安怀紧紧拉着凝香的小手,两人笨拙的闪躲着惊慌失措的村民和张牙舞爪的流民,直往马车停的那个方向冲。 流民,原来这就是安怀嘴里形容过的可怕流民。 凝香瞪着迎面而来,形似疯癫的一男一女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一男一女,约莫三四十岁,正当壮年,却是蓬头乌面,衣不遮体。他们又跳又叫,一手抓着大块的肉往嘴里急塞,一手拿着火把四处乱点,要么就扯住人,旁若无人的搜着她们身上值钱的东西。 “不要盯着他们看!”安怀又惊又惧的低叫,凝香这才回过神来。 她咬咬牙一把扯过脚步渐渐软下来的安怀,手里迅的捡了根粗木棍,紧紧攥着。 她一手紧握木棍,一手拉着安怀的手,脚步错开几步,朝着另一方向快走。 显然的,安怀也察觉到十米之外的一男一女似来者不善,虽吓得腿软,仍尽量紧跟上凝香的步子想着法子避开。 凝香拉着安怀顺利避开前方的一男一女,又跑了一段路,安怀猛地一顿身形,指着十丈外,一片火光聚集处,欢呼道,“我看见李嬷嬷她们了....” 凝香眯眼望去,两个护卫紧紧护着两辆马车,李嬷嬷正微微挑开帘子,一脸凝重的往这边张望。难怪她们没派护卫来接自己和安怀,却是车子四周都是流民,若不是顾忌两个护卫手里闪着寒光的刀剑,只怕早就拥上去哄抢了。 第三十四章 逃脱 凝香一个踉跄蹲在了地上,双手捂着肚子,低声惨叫,“哎呦,我的肚子好痛...” 安怀急了,忙伸手去拉凝香的胳膊,焦急的劝道,“师妹你忍一忍,再坚持一会,李嬷嬷她们就在前面,等我们到了马车上就安全了。” 她双眼巴巴的望着前头的马车,心里既焦急又有些怨气,马上就要到了,师妹这又是怎么了?竟是在关键时候掉链子,若不是李嬷嬷定要让自己回头去叫凝香,自己何至于受此惊吓。 凝香低着头,一双眼眸却极是灵活的四处乱转,见几个流民正挡在李嬷嬷她们的马车前,她暗暗窃喜,就势身子一歪,就坐倒在地,安怀伸出的手顿时扑了个空。 她捂着肚子,曲着身子,满脸痛苦的哀叫着,“哎哟,安怀师姐我的肚子好痛...可能是早上吃坏肚子了...哎哟痛死我了...” “小师妹,你就不能忍忍吗?算了,你等我一会,我先过去,等我过去,马上叫护卫过来接你啊。”安怀瞧着四周可怖的流民,见凝香这般情景,有些慌了手脚,丢下她,朝着前面的马车就狂奔而去。 瞧着安怀娇俏的身影已是奔出二三十米外了,凝香赶紧左右瞄了一眼,确定无人注意她,借着人影的遮挡,三两下脱去外面的女式衣裙,露出里面的男装配上高高束起的头发,倒活脱脱一个未长大的俊俏少年,她腾得站起,动作迅速的朝着身侧后一处人多的地方跑去。 那是她与安怀先前路过的地方,村里的村民大多集中在此,那里流民少,村民多。 凝香小身子跑得飞快,心里既兴奋又惊惧,她不否认,她今晚所做的一切,皆是从知晓了村外出现西北流民后的那一刻开始,就在心里暗暗计算着的。 从她给那妇人碎银子,请她帮忙淘弄两件男式衣裳,到偷偷换上男装开始,她皆是带有目的性的部署与利用。 凝香知道,她今晚利用流民事件所做的一切,手段粗简,经不起有心人的推敲。她失踪后,李嬷嬷她们会如何行事,她已不再去想。至于安怀她们几个到了京城的命运将会如何,更不是她所能考虑的能力范围内。 她的师姐们虽不是多有心眼的人,但也不算蠢人,她的失踪,对她们影响不大。至于安怀,相信嬷嬷们还不至于因此事怪罪于她,这流民袭村本来就乱糟糟的危险得很,中途出点意外也实属正常。 凝香身子轻便的越过一片被火烧过的房屋时,停了停脚步,弯腰捡起根一米多长,被火烧过,焦了三分之一已冷切的木棍,边走边特意的在烧焦处揩了满手的黑灰,再将黑灰抹到自己的脸上脖子上小手臂上。, 涌入村子里的流民越来越多,几十人之数变为几百人之数,那些本顾着抢救自家房子和财产与流民纠缠的村民,渐渐都意识到不对。 一些头脑灵敏点的村民,危机感顿生,扯着喉咙呼朋唤友召集家人,慌忙带着家里值钱的细软物件,携家带口的逃离村子。家里有牛驴马等代步工具的人家,更是驱赶着四脚畜生,领先跑在最前头。 烟火肆虐,转眼村庄就乱成一片,人群奔跑的脚步声,孩子的哭闹声,妇女的嚎叫声,男人的咆哮声,牛羊马鸡鸭等牲畜的高鸣声,交织出一幕人间地狱, 凝香趁机混进一支只有一辆牛车代步,七八个家族人员组成的队伍里,跟在他们身后借势逃出了这片地界。 之所以混进这支十人不到的队伍里,是因为她随着一群人流往村外冲的阶段,她正挨着一辆牛板车往前挤,牛板车上坐着老儒妇幼,其中一个老者对着怀里哭闹不休的孩子哄着“三娃莫哭,阿爷带你去那江边码头找你爹坐船玩...” 村子里逃出去的村民,基本分为三大路线跑,一群人跟着里正直奔县衙求官兵援助,一群人则是跑到临近的几个村投奔亲戚并示警,剩下的一群人则是直奔最近的一个码头避难。她正好要离开此地,走水路定不会与嬷嬷她们撞上。 赶往江边去的人还真不少,她跟着的这支队伍,走的最慢,远远落于其他人后。 凝香紧紧攥着焦了一头的木棍跟在牛车后,从泥间小路走到泥土大路.....凝香也不知这般走了多久,更不知还要走多远才能到目的地。 她只机械的随着这些人一直往前走,虽不至于像旁人那般走得气喘吁吁的,却也是又累又渴。 她此时倒是无比庆幸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坚持打坐练气,否则就凭这副柔弱的身子,早就瘫软在地了。 她始终紧跟着这辆牛车,拉车的牛是头上了年纪的老黄牛,走得并不快,不过倒是正合她意,否则凝香真要吃不消了。 牛车越走越慢,最后慢到像乌龟爬的速度。日头渐渐偏西,天色暗沉下来。 又再走了一段路,老黄牛可能是累狠了。竟发起了脾气不肯再走了,任凭赶车的半大小伙怎么的呟喝牵拉牛绳,它就是停下不动。 “强子,不要拉了,随它去吧,我们今晚就在这路边歇息,天亮了再走、” 板车上的黑瘦老者说完,将怀里睡着的孙子交给身旁的老妇抱着,自己在一个中年汉子的搀扶下慢吞吞的下了马车,走到路旁一块凸出的大石上坐下。 那个叫做强子的少年,从牛车上摸出一个扁圆状的水袋,递给老者。 凝香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双唇,渴望的移开眼,暗暗懊恼,光顾着拿几个窝窝头,竟忘了准备喝的水。 她四处瞄了下,与车上的人隔了段距离,走到一棵大树旁靠着坐下。 她不想与别的人多接触,反正一到江边码头,她自会与这些人分道扬镳。不必要再多做交集。 绷着神经走了一天,又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亢奋状态。这一旦松懈下来,她顿感脚板发痛,两腿发麻。 她拿出之前藏着的窝窝头,只是没有水干巴巴的实在难以下咽,她勉强吃了几口。 秋日的夜晚,微风轻拂,带着丝丝寒意,她靠着树也不敢睡着,便阖上双眸,默念心法静静打坐。 璀璨的星光透过树枝洒在她纤细的身上,瞧着竟有出尘之意,少年强子的目光无意扫过,面上不由微愣,夜风轻拂而过,吹起了她发间的发带,强子竟觉着这黑脸纤细少年身上竟带着股吸引人的魅惑。他不禁睁大眼想要看个仔细,凝香似有所感,一双水润的双眸盈盈看过来,强子只觉心神一荡。 凝香不耐的转过身去,强子这才回过神来,不由打了个冷战,暗骂一声,“真******诡异,明明就是个不起眼的小少年。自己竟然能看呆了去。” 第三十五章 逃难 凝香见他神情不对,怕被他识破自己女子身份,忙偷偷打量了一下身上,见自己并无任何不妥之处,这才松了口气。【ㄨ】 她眼神又不动声色的转了一圈,扫过前方的几人,两个中年汉子,一人坐于路一旁,一人站于路一旁,一人闭目养神状,一人火把不离手,疑似守夜状。 见周围没什么异状,那个少年也已躺下估计歇息了,凝香转过身便继续默默打坐中。 翌日,等她睁开眼眸,已是天色大亮,只是那些人还没动身。 她犹豫着,是自己一人先走,还是等一会继续跟着这些人的牛车后走,正当她犹豫之际,那个叫做强子的少年手里拿着水囊朝她大步走来, 他走近凝香,将水囊递上,似随意的问道“小弟如何称呼,多大岁数?要喝水吗?” 小弟?凝香挑眉,怎么忽然过来跟自己套起近乎来了?只是这叫强子的少年,嗓音正处于变声期,说起话来跟公鸭叫似的,难听得紧。长得倒是浓眉大眼,笑起来显得一脸憨厚。 他手里的水囊貌似牛车上的几个人都用过,凝香心里嫌弃,脸上却浮起笑容,特意压低了嗓门,低哑着声音说道“谢谢,我不渴。在下李青,十四岁了。”她故意将年龄说大一岁,她虽看起来岁数比实际年齡还显小,但农村吃不饱饭的人家很多,因为缺乏营养,好多看起来都比实际年岁小得多,倒是不会因此惹人怀疑。 强子不在意的收回水囊,又问道“原来小兄弟叫李青,那我就称呼你为青弟,我姓王名叫强子,比你长二岁,你叫我强子哥即可。请问青弟,家住何方欲往何处?我见你孤身一人,特来问问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送水是假,探底为真。对方毕竟不是瞎子,一个陌生少年跟在他们牛车后光明正大的跟了一晚上,不过来问下,也不合情理。 思及此,凝香随口编道,“小弟家住木陵村,欲去清江码头搭船南下。”幸好她们这一路来,走过的地方,她都有暗暗留心,所以能说出这个村庄的名称地点。 此时她们身处南朝地界,她除了知道天水县,木棱村,王家村....这几个她走过地方的地域名外,其他的地方却是一无所知了。 强子看见自家的牛车已要启程,忙对凝香道;“我和我家人也是去往清江码头,我与青弟一见如故,我们兄弟两人边走边聊吧。” 一见如故?我们兄弟俩?边走边聊?什么鬼?凝香的心里犯起了嘀咕,看来这少年还是不放心自个。凝香眉头微皱,心里暗叹一声,面上不显,还装作高兴的样子答道,“好啊。” 探话,套话的功夫,凝香早已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如何也不会在强子面前说漏不该说的话。 为了预防李嬷嬷她们会派人来码头找她,她装作体力不济的探话道,“强子哥,还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到江边?” 强子回道,“两个时辰。” 凝香面上若有所思,发现自己不见了,李嬷嬷她们肯定是要找一找的,但现在到处都是流民,她们虽有两个护卫,但对上人数众多的流民,也不顶用,这样就处境危险,就是为了自身的安全,估计她们也不会在此地滞留太久。 强子对上凝香静默不语的面容,状似好奇的问道。“青弟怎会跟着我们村里的人一块走的?” 不可能人家问什么就乖乖地答什么,多说多错,但又不能完全不说。凝香在心里斟酌着怎么回这话,生怕自己一个说的不对,就会露出马脚。 凝香偷偷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逼出两滴泪,语气悲愤,“我自小体弱,干不得重活。比不上健康壮实的弟弟讨人喜爱,继母亲爹都不喜我。越大继母越容不下我。就在前日继母又在父亲面前挑拨,说我手不能挑肩不能提的,就是个光吃饭不干活的废人,还说什么,养着我就是浪费粮食.....反正说尽了那些难听的话,我实在无法忍耐,一气之下愤而离家...” 未等强子张嘴要劝说什么,凝香又赶紧抢先一步的用话堵住了他未出口的话。 只见她举袖一抹脸上的泪水,发狠说道,“强子哥,我知道你人好,自个家里刚遭大难,还如此关心小弟,想规劝我回家。可离家之时小弟我发了毒誓,一定要闯出个名堂,不混出个人样来宁愿死在外头也誓不归家!” 强子顿时没了话说,老黄牛歇息了一晚,缓过劲来,倒没再发过牛脾气,一路慢悠悠的晃到清江码头。 到了码头,凝香便于强子他们一家道别。 清江码头只是个小型码头,不算大,却热闹非凡。 码头上游通达南郡城府等数个村落,下游近通西南郡城府数县。 凝香一到清江码头,就选了个不起眼的路边摊,花了几个铜板吃了一碗清汤面。 面摊是一对老夫妻开的,她吃好面,问了下附近哪家客栈口碑较好,在老夫妻两的指点下,她进了张记客栈。 张记客栈,中低档次,上下两层。 凝香要了间靠街上房,先付了一天的房钱,二十个铜板。 她住的房间,位于二楼的居中间,凝香随意瞄了眼房间的布置,房间不大但胜在还算干净整洁。 她状似满意的点了点头,掏出三个铜板赏给引路的的店小二,叫他打一桶热水。 不一会,热水送上,凝香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后,这才痛快的睡了一觉。 一觉睡到下午,她又抹了一脸的黑灰这才出了客栈,又在那对老夫妻的面摊叫了一碗酸菜面吃。 吃完途中经过一个露天茶摊,茶摊内一桌人正说得起劲,其中一个三十几岁的汉子说道;“...那小娘们真漂亮啊,一身白衣身段美啊,尤其是那小脸蛋比剥了蛋壳的蛋还要白嫩嫩,一看就是南边来的美人...真是可惜了却被那些流民给糟蹋了....” 凝香听得一个哆嗦,她这副身子虽还没怎么长成,可耐不住这脸蛋长得出众,若是落在坏人里,那后果是不堪设想。幸好,她脸上一直到处抹得乌漆抹黑的,加上身形又稚嫩,倒还不太引人注意。 这流民作乱的世道,一个弱女子在外更是得一万个小心。她想了想,还是得去药铺,买几样药材自己做些易容的药粉,否则自己这脸上的黑灰若是沾水或是下雨,只怕就遮掩不住了。 第三十六章 遇见 十天后,凝香面色苍白的下了船。当脚踏在岸上结实的土地时,她一直晕沉沉的脑袋才好过许多,觉着自己可算是活过来了。她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晕船,在船上待的这几日,简直就是噩梦,除了吐就是晕晕沉沉的躺着.... 原本坐船她是为了避开李嬷嬷她们,可这晕船的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再者,船走得慢,过了这几日,肯定与李嬷嬷她们错开了。所以在这个小镇码头她选择下船,还是走陆路上京城。 她还从来没有这般虚弱过,只得就近找了个客栈歇息了一晚。次日养足了精神,她这才雇了辆马车前往下一个郡城。 她坐在马车上,手里翻看着两张路引,看了几遍后,将其中一张路引与剩下的银票用油布包扎好,塞进自己亲手缝制的一个巴掌大的黑色布袋里,然后将布袋挂在头颈上,贴身放好。 余下的一张路引,她叠好,塞进一个绣着“福”字的荷包里,放入自己贴身的衣襟袋里。 这两张路引,分别是一男一女两人的身份。 有了它,她进出每个郡城就不怕那些人的盘问了,有了它,最起码自己上京城能心安得多。 她伸手从右侧的暗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瓷瓶一盒圆形胭脂盒,想着,自己孤身一个上京,谁知道会遇上什么事,更何况这世道乱的....有了这些也算是心里有了些保障。 说起来她身上的路引,还是从之前客栈的小二手上买来的。至于小瓷瓶,胭脂盒,都是她自己配制的简单易容药。 说来有趣,她在王记客栈住了三天,三五不时的赏几个铜板给店小二,与那店小二混熟后,小二对她倒是称兄道弟亲热得很。 店小二年方十六岁,名叫王海。他家是渔民,跑船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从小跟着母亲在码头上讨生活。什么事儿都门儿清,凝香当时就有了想法。 一次她特意请王海喝酒,把他灌得半醉之时说出了自己的苦恼,她告诉王海,自己是木陵村人,继母面甜心苦容不下她,不得已之下才离家欲投奔远嫁外地的大姐。 谁知夜宿王家村的那一晚,遭到流民攻袭,遗失了路引,慌乱之中跟着村民一家连夜逃到清江码头。她不想回村去见继母恶毒的嘴脸,但又不得不回家一次补办路引文书。 王海当即拍胸脯保证,不用担心,定给她弄来路引文书。凝香大喜。 过了一天,王海一大早的来客房找他,鬼鬼祟祟的掏出一个布囊,倒出了好几张的路引文书纸片。让她随便看随便挑。 凝香也不客气,一张张的挑了起来,令她惊喜的是,其中两张路引文书与她的年岁各方面都相符,男的户籍所在地地址表明为南朝沿山村人士。 凝香惊喜之下,立马好奇的问了这些路引文书的由来。 王海倒是毫不隐瞒的对她直言,这些路引文书,有几张是从他从小认识的兄弟手里拿来,他的兄弟,也是在其他客栈做店小二的。 持有这些路引文书的主人都是近两年来由于各种病因或是意外,死于客栈内的。 几张里面唯二的二张女性的路引文书,是一对母女,小姑娘与凝香年岁相仿,因染病而身亡,她母亲也因悲伤过度亡故。 凝香从几张路引文书里面选了这两张路引文书,将银票换开的十两银子塞给了王海。王海也没推脱,笑嘻嘻的将十两银子放入怀里,也没问她一个小伙子要一张女性的路引文书何用。 思及这些日子做得种种,凝香不由莞尔一笑。没想到自己越来越像个凡人了,也会使这些凡人的生存伎俩。果然是在哪个山头就唱那个歌。 她将小瓷瓶塞进一个青色的包袱内,拿起绘着红莲花的圆形木质胭脂盒,轻轻打开。 盒里土黑色的粉末很细腻,散发出一股药香和花香混成的苦涩香味。 霍青玉用食指沾了点粉末,在早上因匆匆忙忙而忘记涂抹的手背脖颈上均匀的抹开,渐渐地,她白皙的手背肌肤转为干涩的黄暗色。 她收起胭脂盒,估算着,胭脂盒里的粉末,她省着点用,估计能用个十天或半月。 不经用啊! 这具身体天赋异禀,不仅身带异香,脸色还天生白晳水嫩,任自己怎么折腾,依然是水灵灵的。 马车蓦地颠了一下,停了下来,凝香撩起一侧的布帘,探头问道,“赵伯,出了什么事?” 头发花白了一半的赵伯语气戒备,答道;“前面有一人一马挡着路。” 一大早拦路打劫的?凝香不由用力伸出头,朝前方看去。 十米外,是有一人一马拦路,确切的说,拦路的是马。那马不知是死是活,横躺在小道上,几乎堵住了一半的道。 立在马旁的年轻男子,长发凌乱,衣摆扎腰际,袖管高卷,挺直了腰正转头朝她这方瞧来。 对方投射来的眼光过于犀利显得寒光凛冽的,有那么的一瞬间,凝香都能感到脸上的肌肤似被针刺了一遍般的生痛,令她不由自主的错开了对方的眼。 对于突然出现的陌生路人,凝香身子紧绷一脸的戒备。 凝香一手按在隐藏于右侧袋内之前弄到的一把锋利匕首上,对着赵伯道,“我们上前看看。” 四五十岁的赵伯,粗通拳脚功夫,年轻时候当过大户人家的护院,后来手臂受了重伤,落下了毛病,就转行当起了拉人运货的马车夫,一直以此为生。 赵伯的老伴身体不好,大病没有,小病不断,常年吃药。夫妻两有两儿一女,大儿子多年前被征去从军,从此生死不知,渺无音讯。二儿子机灵勤快,在县城里开了一家早点铺子,生意做得很不错。唯一的小女儿去年出嫁,嫁去了府城。 前几日小女儿有了身孕,来信说,想吃娘亲亲手做的酸菜鱼子酱。 老伴身体不好,不适合出远门看望女儿,二儿子铺子里忙,更没空出远门,于是赵伯就自己带着五大坛子的酸菜鱼子酱,赶车亲自送去府城。 正好凝香想雇车去府城,若是雇别人的车要多花一两银子,因赵伯本身自己要去,只要一两银子就愿意载她。 能省下一两银子,凝香自然求之不得,可别小看一两银,一两银子省着点花,够一般百姓人家生活半年。她手里本身银钱不多,又是买路引文书,又是坐船还有一路的吃喝,已是花了她不少银钱了,可去京城还有不少的路程呢。就是到了京城,她也还是要吃喝用的,能省一点是一点。 第三十七章 相逢不相认 赵伯驾着马车徐徐前行,一手紧攥住手里的马鞭,低声对凝香道;“小兄弟,你待在车里别说话,让老汉先会会这个人。” 凝香轻声道了声,“是”,忙将头缩回去。 一会儿,马车又停了下来,她听到赵伯的声音在车外响起,“这位公子,你的马怎么了?可需要老汉我帮忙?” 年轻男子的声音,明明是想要人帮忙,声音却冷淡清洌得很,“多谢老伯了,我正需要人帮助。我的马跑多了路,看样子是要不行了,请老伯与我一起将它拖到路边去,免得它挡了过往行人的道。” 赵伯爽快的道,“老汉这就下车帮你。” 年轻男子清洌而客气声音说道,“多谢老伯了。” 马车微微震动了下,凝香知道赵伯下了马车。 须臾,车外两人的声音又响起。 “公子,你这马真是可惜了,虚脱而死,是难得的好马啊!” “嗯,急着赶路,也顾不得它了。不瞒老伯说,我是京城人士,有急事赶回京城,却不想半道马出了这个事.....请问老伯,你驾着马车是往哪里去,如是去往府城方向,能否方便让我搭坐一程,到时我也可在府城重新置买一匹马....” “看公子长得这么一副清俊的好相貌,定是富贵人家的贵公子。老汉姓赵,人称赵伯。不瞒你说,老汉这车是往府城方向去,但老汉车内放着几坛子的酸菜鱼酱,车里的味道重,恐不好闻,只怕委屈了公子您...” 京城人士,赶往京城?凝香听到这话,不由悄悄撩起一角帘布,朝外窥去,恰巧瞄到斜对面路边侧立的年轻男子自怀中掏出一锭圆墩墩的银元宝,递向赵伯道,“赵伯说笑了,出门在外的,什么富贵公子大家都一样,更没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你看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能够遇到赵伯,已是我的运气好了。”虽是感谢外加求人的话,可从他嘴里吐出却任是带着强势命令般的口吻,就连字里行间仿佛都冒着冷冷的寒意。 赵伯在外头什么人没见过,一见就知这位公子不是好相与的。如何敢接这茬差事,银子好攒命更要紧,他并未伸手接银子,只笑着推拒道,“老汉的车小简陋,还载着一位赶往府城的小兄弟。老汉虽是载客讨生活的,可也不能见钱眼开不是,做生意也有生意的规矩,客也有先来后到,公子,这样您稍等片刻,老汉去问问车内的小兄弟是否愿意与您共坐一车?” 凝香一缩手,忙放下帘子闪回身坐好。 没过几秒,车尾草编成的门帘,即被赵伯一手掀开,露出赵伯一张饱经岁月沧桑的老脸,“小兄弟,我在外面说的话你也该听到,你愿不愿意与人共坐一车?” 赵伯虽是笑着询问她的意见,可他的脸上半点笑容也无,说的同时还朝她摇了下头。 这什么意思?外头的年轻男子一出手就是五两银重的元宝,赵伯竟然不愿载他,这意思是想借她的口的拒绝对方。 看来对方定是有什么不妥之处...凝香嘴里有点发苦,心里暗骂赵伯人老成精,马车是他的,得罪人的事儿反而要自己去做。 反正她做任何决定,总要得罪一方,凝香略一迟疑,便道,“赵伯,你也看到了,你五大坛子的酸菜鱼酱占了马车一半的空间...” 她婉拒的话没说完,眼前光线大亮,草门帘由一长臂完全撩开,赵伯身边多了一个人,“小兄弟,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我摔下马时,一条腿被地上尖锐的石子划伤了,这地方偏僻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再等到下一辆马车到来。所以得罪了。这是车资,请赵伯收下...”说着,他强势的将银子塞到赵伯手上,一脚蹬上车,一个半旋身,人便坐于凝香对面的空座上。 凝香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粉唇微张,赵伯手里则托着那锭银子,两人俱被他快如闪电又极其自然的言行举止搞的一愣,等回过神来两人面面相觑,有些哑然无语。 就这样,凝香乘坐的马车上多了一个手身材高大欣长的年轻男子。 只是当凝香近距离看到他凌乱头发下的面容时,心里是又惊又疑。不仅是因为他如赵伯方才如赞般有一副俊美无俦的好相貌,更因为他长得很像凝香多年前一直念念不忘的大哥哥。 他的长发很是凌乱,与身上藏青色的袍子一样,沾了点沙粒尘土,稍显狼狈,可依然掩饰不住他异于常人的贵气凌人的气质和冷峻至极的相貌。 只是他比起凝香从前印象里的大哥哥,更成熟俊美也更冷峻,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带着股令人无法亲近的寒气。 对上他陌生而又冷冽的眼神,凝香也不敢与他冒然相认。 她生疏而又有些不自然的与他寒暄了几句,只简单的介绍了自己,对方显然不想与她多作交谈,要么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要么冷冷淡淡的“嗯”一声就没了下文,凝香本想试探一下他还记不记得自己,见他如此只得作罢。 两人同有默契般的不再搭话,各自坐于车内一侧,一个看书,一个包扎自己腿上的伤口,各干各事。 凝香手上静静的看着一本书,手上的书是一本野史杂记。是手抄本,五六成新,是她花了八十个铜板从码头集市上淘来的。 她当时只是被这画得花花绿绿的封面所吸引,她之前在静心庵,除了师父教的要学习的书,就是佛经。从来没有见过这些野史话本,谁知一翻之下,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只是大多都是瞎说的,就如说这个狐仙被一个凡人书生救了,为了报恩以身相许,助他功成名就,他却负了这狐仙,还找了道士收她令她魂飞魄散....又或是狐仙爱上凡人,却因为吸了他的阳气,而令凡人早早丧命....等等故事。 简直是一派胡言,先不说她们狐族的魅功无人能及,他一个凡人书生如何能抵拦得住,再就是她们狐仙岂是尘世的凡人女子,你既无情我便休,何至于为个只有短短百年寿命的负心男子弄得自己魂飞魄散。再就是若是狐仙真爱上凡人男子,她如何会吸他阳气。也不知是哪个人乱写得,不过这里人间的许多小儿女的故事倒是挺有意思的。 凝香看的津津有味,有时书看累了,她就忍不住偷偷观察坐在对面的公子,她借着书将自己的整张脸挡住了,自己则悄悄通过书的倾斜角度,不易察觉的观察着对面公子的一举一动。 第三十八章 幽香袭人 对面长得与大哥哥相像的男子,自从上了马车,随手将与他衣服同色的个扁扁包袱自肩背上卸下。 与她简单的寒暄介绍完,便从包袱里取出一个瓷瓶,一块帕子,一件外袍,快速而又熟练的处理完了自己腿上的伤。又以手为梳子,动作利落的束发。最后竟无视她,很是快速的换了一身浅蓝色的对襟外袍。 虽只是日常简单的事,他做起来却如行云流水般的优雅。 凝香看得是瞪目结舌,其实她很想问他,大哥哥你还记得凝香吗?当时为什么丢下自己?......若是不想带着自己,大可以明说,自己也不可能赖着他的,可嘴里说得好好的,却又说话不算话,实在令人恼恨。 只是此时,她纵是心里,因为此事对他有再多的恼恨,可对上他那张虽俊美却能冷死人的脸,这没头没脑的话她也不敢轻易问出口。再说对方方才看着她的眼神里没有流露丝毫,觉着自己有任何眼熟的迹象。 虽说女大十八变,自己这几年也确实长大了许多,从白嫩嫩的小不点,长成了娉婷少女,可五官并无太大变化,虽皮肤被自己刻意涂抹成黑黄色,可仔细看还是很容易辩认出来的。更何况他们练武人耳聪目明,若是有心必能看出些端倪。除非他压根就不把自己当回事,当时只是敷衍自己。凝香暗自嘲笑道。 说起来也是,自己与他本就是萍水相逢,他当时连名姓都不曾相告,后来更是爽约没来接自己,只怕早就想着怎么甩了自己这个包袱了,更何况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只怕早就把自己忘到后脑勺去了。 想到这些,凝香乍见到他一直蠢蠢欲动的心也冷了下来。 凝香眼角微扫,见他正在包扎右小腿外侧的伤,又瞄了一眼他的伤势,两寸长的伤口虽很浅泌出少许血丝,但却异常的整齐。另外,他的五指修长有力,手背虎口处的肤色有异,似是厚茧。这是常年练武之人才有的。 凝香虽已对与他相认冷了心,对上他望过来陌生的眼神也能淡然处之。可心里却从不觉着是自己认错了人,很笃定的认定他就是从前的大哥哥,虽相貌气质有些许变化,可五官动作甚至有些小习惯都是凝香熟悉的。 凝香微微叹息,既然从此为路人,多想无异,她吐出心里的一口浊气,放下手里的书假寐。 马车从土路小道行驶到土路官道,时间也从上午转到中午时段。 “赵老弟,好久不见,下来到我茶摊喝杯茶歇歇脚吧。”“哎”赵伯下了马车,将马牵到路边一棵树下系上,笑呵呵的问车里的两人,“公子,小兄弟,老汉我有些渴了,你们二位要不要随我一起进茶棚,喝杯茶歇歇脚?” 凝香忍不住撩起布帘,抬眼望去,外面有些杂乱,路两边停着大大小小的马,牛,驴等车,五六丈之外,一杆破旧的茶旗迎风飘展,旗下的草棚,几张方桌,几条长凳,零散的坐满了喝茶歇脚的过往路人。 一看外面那么多的人,凝香顿时打消了下车的念头,她笑着回道;“赵伯,你和公子去吧,我带了水囊和干粮,在马车里歇息也一样。” 赵伯挨近车厢,透过布帘,看向凝香对面的公子,问道,“公子,下来随老汉一起去喝杯茶吧?” 萧景瑞微一俯身,伸过长臂来很是亲热的搭上了凝香的肩,凤眸微眯眼神犀利的望着赵伯,冷声道,“不用了,小兄弟不是说他带了水囊和干粮,我想他不会介意与我分享。小兄弟你说是吗?”凝香被他压迫的眼神盯得小心肝直颤。 他也不用凝香回话,又倏地压沉了嗓音,声音轻的只有赵伯凝香两人听得见,“赵伯,收起你的哪些小心思。出门在外,人多口杂,当心祸从口出...”说着,他搭在凝香肩背上的那只手,猝然发难,五指成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掐住赵伯的喉咙,将一颗珍珠般大的黑丸塞进赵伯的嘴里,接着,他塞药丸的手捂住了赵伯的嘴,迫使他吞下药丸。 这一系列的动作,一切皆在一呼一吸间就尘埃落定了。包括他当时搭在凝香瘦弱肩膀上的手,他修长好看的手指就那么轻轻一点,凝香只觉颈椎棘突处和颈一侧一麻,身子就被定住了,逼得她只能保持着撩帘的姿势,眼睁睁的看着咫尺之间发生的一幕,却不能动也不能言。 他的手又迅速搭上凝香的肩膀,身体也顺势贴着凝香坐下,他面无表情的对着脸色大变,双手抠着自己喉咙欲把那才吞下的毒药吐出来的赵伯,语气沉沉地说道,“这药入喉即化,是一种极难解的毒药,若不是你不安份,我还舍不得给你用呢!除了我给的解药,世上只怕也无人能解。你若是不想要命,尽可试试。赵伯,你要是老老实实的驾你的马车,不再搞这些无用功的事,把我平平安安的送到了府城,我到时自会把解药奉上,绝不食言!” 他这一保证,赵伯的脸色缓了缓。他整了整自己的衣领,左右看了下,方低声道;“公子,我和小兄弟,与你素不相识更无冤无仇,遇上你也是我们时运不济。老汉也认栽了,只希望公子你说话算话。” 赵伯看了凝香一眼,长叹一声,转身朝着茶棚走去。 凝香此时欲哭无泪,这真是飞来横祸!没想到这人几年不见,行事更加狠厉不说,竟是半点人情味都没有。 其实根据方才他们两人的对话,凝香臆测,大概赵伯看出了他是个麻烦人物,原意是想将他甩掉。他和茶棚老板熟悉,这里马车又多,肯定有通往府城去的马车,他只要和茶棚老板通个气,介绍他上其他往府城的马车即可。赵伯叫她下马车是特意而为,结果她一下没想到这茬。赵伯见自己不下马车,没办法了,只得将他叫出车,没想到这厮精得很马上就拆穿了赵伯的小花招,不但不接招,还反将他一军。 凝香想到此,心里懊恼不已,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接下来,该不会也喂她吞一颗毒药了吧? 可怜凝香这桩烦心事还没下去,却见此时与她亲热坐在一起的这厮,既然对着她颈子猛嗅,什么情况?她现在可是男装打扮,难不成他喜好娈童,这个还是这几****从淘来的杂书上看来的,有的人就喜欢玩弄一些小男孩.... 一想到这茬,凝香身子抖了一下,吓的都要哭了,他是这几年变了太多,还是原本就是这般可怕的模样,那自己该怎么办?难道他对着自己这模样也下得了口..... 第三十九章 交锋 她可是照过镜子的,她抹上那黑黄暗沉的易容粉,虽五官精致,可耐不住肤色难看,实在是称不上好看。 想他自己便长得是难得的俊美风流,如何能看上自己现在的模样,难道真是饥不择食。凝香真是满心的疑问焦虑。 如果说凝香之前还对跟他从前有那么一点的香火情,报有一丝丝的幻想吧,此时则是彻底熄灭。所以才会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她脑子急速的转动,想着怎样才能安然无恙的脱身? 可对上他古怪异常的举止,莫测高深的武功,还身藏毒药,实在是棘手。她眼珠子动了动。 萧景瑞可不会顾及凝香此时心里的什么想法,他只觉凝香身上散发的缕缕淡淡的幽香,他闻着舒服之极。 他自从两年前中了剧毒,虽勉强被自己用内力压制住,可不仅记忆全失,胸口还时时涌起灼热的火来,令他情绪暴虐烦躁异常,可方才他靠近凝香,鼻间闻到的这股淡淡幽香,却令他沁凉舒适,紧绷烦躁的情绪都放松许多。 促使一贯从不喜与人靠近的他忍不住想靠近她,再靠近她,能嗅得更仔细一些.... 凝香既不能言也不能动,只能任他贴近自己,那温热的呼吸扑在自己颈间,痒痒的又仿佛要灼伤自己般热烫起来.....凝香的小脸涨得通红,感觉时辰从没像此时这么难耐过,一双水眸慌张的转动着,里头燃着恼怒还有惊惧。 萧景瑞狠嗅了几下,似才记起凝香被他定住了,即抬手,运指如飞,在她颈背之间点了两下。 终于能动了!依着他方才对自己的轻薄,凝香觉着自己现在应该揍他一顿,或者对他怒骂一顿.... 可对上他冷冷瞥来的眼神,想到他的身手和狠辣,立马就焉了,只轻咳了一声,动了动手指,一双眼睛警惕而又戒备的盯着他,屁股则一寸一寸的往车尾那方向挪。 随着她的动作,布帘荡了下,光影摇曳中,仅离她一臂之近的年轻公子,突然唇角轻扯对她微笑道,“你怕我是吗?” 本就俊美之极的面容因这笑容,更如琼花玉树般的炫目耀眼。凝香心中一跳,被这忽来其来的笑容闪了眼,等看清他眼底的戏谑,耳根都红了,方知道他是在故意逗弄自己。 既这一路都要与他同行,那自己就不能总这般对他畏惧。畏畏缩缩的样子,只说明自己没底气,会让人瞧不起。 他方才不是说,他只想一路顺顺利利的到达府城吗? 她与他并无其他历害冲突,这一路只要自己谨慎处事,想来他也不想多生事非,大家相安无事,到了府城就分道扬镳再不用与他多做交集。 还有,这厮十分有钱。而她手头的银钱,已不多了,可前路漫漫,要用钱的地方还很多,凝香若有所思的想道。因为今儿见萧景瑞的行事,凝香对他再无从前的亲近,也不愿再称呼他为大哥哥。 她定了定神,掩去之前的警惕之色。一双明眸亮闪闪的落在萧景瑞身上,黑如矅石的眼眸里带着狐狸般的狡黠。 只见他如墨长发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下,泛着一轮幽冷的弧形流光。 他的肤色虽带着些青白之色,却闪着玉石般的光泽。他的五官立体冷硬,长眉入鬓,眉梢微微上挑,鬓若刀裁,狭长的凤眸闪着幽暗的光芒,仿佛要把人吸进去似的。鼻峰挺直高耸,唇型分明的薄唇抿得紧紧的,一脸的面无表情。 仿佛方才的笑容只是自己的幻觉,那怕是坐在窄小的车里,他仍是挺直着腰背,修长的腿微微屈着,端正挺拔的坐姿,睥睨的眼神,无一不显示出他出身高贵,受过严格的礼仪训练,只是此时看凝香的眼神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嘲弄,还有凝香看不懂的复杂。 但很快的,他端正的坐姿,睥睨的表情,在凝香诡异的眼神下,有些僵硬烦躁起来。任那个被人眼也不眨的定定看着,也会不自在。他蹙了蹙眉头,低沉的嗓音带着不耐的问道,“问你话也不回,现在又傻傻的盯着我看,想干什么?” 对上他不耐烦的冷脸,凝香不答反问,“我只是好奇一件事,你要跟着我和赵伯一起上府城,请问你路引文书通关文牒有么?” 据她这些时日的了解,进城都是要查看这些身份证明的。 萧景瑞面色一僵,抬眸看她道,“你问这干什么?” 这下,轮到凝香笑了,她微微一笑,脸颊边的酒涡轻漾开,令她黯淡无关的面容,平添了几分可爱。 不过凝香不是像他方才一脸嘲弄的笑,而是得意的笑,“据我所知,这南府城乃是四大郡城之一,你没路引文书和通关文牒,即使将我和赵伯统统毒死,你也不能一路无阻的走进府城。” 萧景瑞心中微动,也无瑕计较她的态度,忙问道,“你手里有去南府城的路引文书和通关文牒?” 凝香点头,笑得跟得逞的小狐狸般,“我有,但是你不能用。除非你扮成女人,而且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才能用。”她上下打量他,摇了摇头,啧啧有声道,“扮女人,你的脸足够过关。可若是扮未及笄的小姑娘,你的脸太成熟,肩太宽,臀太窄,个太高,脚太大....”好不容易逮着损他的机会,凝香自然是不余遗力。 萧景瑞怒极反笑,没想到之前怕自己,乖得跟小猫般的人,现在居然敢这般损自己,真是胆肥了。 他压下心头的不快,也学着她的样子,上下冷冷的打量她,嗤笑一声,道,“你长的倒是一点都不像男人,肩小,臀圆,个矮,脚尖,瘦不拉叽的,便是不穿女装也显得娘气十足。” 他这话,可是极具侮辱性了,假如凝香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子,听了此话,定会暴跳如雷,与他拼命。 可惜的是,凝香本就不是男的,这话对她来说,无关痛痒。 所以她仍是一脸云淡风清的,甚至还对着他浅浅一笑,可这在萧景瑞看来就是挑衅的笑容。 若不是凝香身上的香味令他舒缓放松,不复之前的暴虐,依他之前的性子,只怕早就教训她了。萧景瑞虽还没搞明白这幽香的缘由,但它好歹能克制自己的脾气性子,这对他来说应是好事。 第四十章 破庙遇险 萧景瑞只觉自己对她的容忍,可能也有这方面的缘因,再可能也觉着自己跟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子计较,实在有失身份。也没再说什么,只冷冷瞥了她一眼,理所当然的道,“我的路引文书通关文牒之类的都被我搞丢了,遇上你,倒是省了我不少麻烦。” 路引文书通关文牒搞丢了?这话显然是糊弄人的。凝香撇撇嘴,也懒得跟他计较,只问道,“我为什么要帮你,帮了你又有什么好处?“ 萧景瑞侧过头眼眸幽深的望着她,唇畔扬起笑纹,潋滟光华乍现,笑着温声问道,“这么说,你是不愿帮我啰?嗯....” 他的笑容耀眼炫烂如阳光,声音更是温柔得令人心动。可凝香愣是感觉到了冬日里的森森的寒意,身上寒毛直竖,只怕自己一个回答不好,就要倒霉了,这家伙果然不是个善茬。那里还敢多说什么,只得皱巴着小脸违心的点头,等他寒冷如冰霜的眼神砸过来,外还得奉上一脸讨好的笑容。 果然是弱者没人权,自己本是想借着路引文书从他那里要些银子和好处,可现在不仅一分钱好处没要到,还得巴巴的自动奉上。凝香真是满心的怨念,自己若是有前世的一成功力,定把这人揍成猪头,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如今也只能癔想一下了。 由于萧景瑞的容貌气质太抢眼,赵伯当天就问茶棚老板,借了一顶旧斗笠两件农家便服,给他路上替换。 为了便宜行事,三人套好口径。一路上,她和萧景瑞以表兄弟俩的身份对外宣称,赵伯则是他们两人的远房亲戚,带着他们出来见见世面。 马车一路南行,白日赶路,天黑夜宿村落或是小旅店。在赵伯的带领下,凝香和萧景瑞倒是不用尝露宿野外的滋味。 到南府城,坐马车,快则三四天慢则七八日。赵伯驾车,硬在第六天,赶到了南府城外,令人扼腕的是,他的马车还是慢了一步,城门已关。 错过了露宿的村落,又入不得城门内,他们三人,只得到城外一座废墟多年的破庙暂住。 天气沉闷,赵伯两日前就说过晚上会下雨,这雨却是迟了两日才落下来。 他们三人赶到破庙,凝香和萧景瑞倒还好,一直在马车里,身上只被雨打湿了一点。赵伯就没他们幸运,带着斗笠,穿着蓑衣,依然湿了大半身的衣服。 破庙比凝香想象中的还要破旧,里面居然住了不少人,大半是乞丐,小半与他们一样,是要入城的百姓。 赵伯这次又遇到熟人,是南府城西县的人,和他女婿女儿住在一条街上的街坊邻居。 沾了赵伯的光,她和萧景瑞分到一块铺满干稻草不漏雨的角落歇脚。 凝香不适的抚上胸口,自从进了这破庙,她就无端的感到心慌气乱,烦躁不安。这感觉令她很不安,前世但凡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她莫名就会有这种感觉。 “你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的难看?”冷漠的萧景瑞难得的关心问了一句,居然还屈尊纣贵的伸出手,欲给她把脉。 和萧景瑞相处的这几日,凝香了解到,这厮现今居然还会点医术,也不知什么时候学的。 男女脉象不同,这脉搏可是轻易不能让他碰到,不然自己女扮男装的事就得被拆穿了。 她对赵伯和萧景瑞都说过自己十四岁,十四岁未发育个子瘦小,又未长喉结变音的少年,在乡下倒也不稀奇。 自从装扮成少年,她一直小心翼翼的,特别是与萧景瑞同车,更是半点不敢大意,毕竟两人是朝夕相对,一个不慎就会被他看出端倪,所以她走路特意大步,三五天都不敢洗澡擦身,日常动作更是故意粗鲁了几分。 好比现在,她一掌打掉萧景瑞伸来的手,故意大大咧咧的道,“老子又不是娘们,脸色难看什么呀,你少多事。” 难得的萧景瑞竟没有生气,只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 随着时间推移,凝香心里的那种不安感越发强烈了,她反复斟酌,到底这不安压倒了一切。雨刚小了一点,她便将萧景瑞拉到庙后的一座破亭里。破亭离庙百步远,四面透风,空无一人。 萧景瑞拉高一直未摘下的斗笠,满脸狐疑的看着她,沉声问道,“你什么话不好直说,非要跑到庙外来说。” “我一进这庙里就一直心神不宁,总觉得今晚要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凝香凝视着他说道。又从一直不离身的包袱里取出自己配置的简单易容药膏,一脸郑重的对着萧景瑞说道,“这胭脂盒里的药粉,涂了能够改变肤色,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能多沾水。你快点抹在脸上试试。现在雨不大,你又带着斗笠,注意点,只要不是倾盆大雨,小一点的雨水问题不大的。” 凝香想得清楚,自己才从静心庵出来,人都不认识几个,不会与人有仇怨,至于李嬷嬷她们,虽会找自己但不至于揪着自己不放,再说按自己的了解,她们早就走在前头了。 所以这种不安感只能来自于这厮,虽不知这厮是什么人,但多年前自己第一次见他,他便是受了重伤,想来他处境很危险,自己现在被硬逼着跟他一块,难保不会让人误认为,自己是与他一道的。到时必定跟着一块遭殃....思及此,凝香就气不打一处来,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自己还得为他想法遮掩,省得连累自己。 可惜萧景瑞对于凝香的话,只是嗤之以鼻,他一把推开面前装着易容膏的胭脂盒,没好气的冷声道,“你把我拉到这空旷无人之处,就是为了你莫名其妙的心神不宁,然后让我在脸上涂脂抹粉。”真是不可理喻。 说完,他甩袖就走。 凝香气得直呼气,真是不识好赖,可他不领情自己也无可奈何,只得收了胭脂盒,气乎乎的跟在他身后走。 两人一前一后,相差数步。 顷刻间,小雨又变回大雨,哗哗直下,两人不由快跑起来。 刚一进庙,他们就听见庙前面传来一阵嘈杂的马蹄声,脚步声,尖叫声,接着一道嘹亮的嗓音穿破屋檐,“安静,大家都别动。我等是南府城的官兵,追捕一个在逃的奸细。谁敢轻举妄动,休怪我们刀下无情!来人,将这庙全部围住,不准放走一人!” 第四十一章 崖底逃生 两人站定在雨中,慌乱间凝香只来得及扫到一大群黑衣人手持明晃晃的刀剑,把庙门堵住,然后几个人从庙门口一拥而上,在刀光反射出的亮光下是他们一脸凶煞的冲进破庙的样子,还等不及她从这忽发的事故中回过神来,手即被萧景瑞用力拽住,随着他一头扎进瓢泼的大雨中狂奔。 两人一路冒雨狂奔,头也不敢回一下。 “有人跑了...追...抓住他们...”庙门口的黑衣人很快反应过来。 电闪雷鸣,哗哗雨落,无数的马蹄声哒哒由远到近凌乱响起,只顾着在雨中向前疯跑的凝香已是分不清东南西北,更分不清究竟是她的心跳声跳得快,还是身后的马蹄声震的更快些。 “快,我们进黑山林...”拽着凝香狂奔的萧景瑞低喝一声,带着她冲进前方茂密的黑林子。 “他们进黑林山了,黑林山树木众多,大家弃马入林,一定要追上去,别再让他跑了...” 夜黑雨大,偶尔天际划过一道闪电,刹间照亮雨夜林中两道狂奔乱窜的身影。 头顶上端黑云重重,暴雨倾泻而下,又一道闪电划亮天际。雨水打到脸上,被砸得发痛,随着纷乱的脚步,痛到麻木,凝香回过头来,视线模糊中,透过一株株参天大树,她看见数十丈外,几个黑衣人遥遥领先。紧紧地的追在他们身后不放。 他们不知躲过多少支射来的羽箭,那些羽箭少部分的被萧景瑞打落或避开,一部分的羽箭皆是被株株枝叶繁多的大树拦阻,还有一半的羽箭大概是雨势的关系,没法瞄准,不知道偏射到那儿去了。 她不知道萧景瑞到底惹了什么人,又犯了什么事?令得这些自称南府城的官兵要追杀他,但她心里还有点疑虑,若是南府城官兵,为何不穿官兵服饰,还一身见不得光的杀手或暗卫装扮,看他们出手狠辣,是非得至萧景瑞于死地不可!唉,总之今儿若逃不了,自己的小命也就不保了。 凝香忍不住咬牙暗恨道,他就是自己的灾星。虽早就知道萧景瑞这厮是个麻烦人物,但她没想到,他惹麻烦的程度还远远超出自己的意料之外,自己真是倒霉催的,怎么就遇上了他呢。 累得气喘吁吁的凝香很快就没有力气吐槽这些了,这黑山林地势陡峭,越往上越发陡峭,她是越跑越累,两条腿几乎是麻木的随着萧景瑞朝前攀登,此时她恨不得能瘫软在地,好好喘口气,身子已不是自己的了。可后头紧追不舍的黑衣人,促使她竭尽全力的脚下不停,咬紧牙根,拼命向前奔,望着身旁同样变成落汤鸡的萧景瑞,她抹了一把脸,喘着粗气,恨声问道,“南府城的官兵都出动了,你究竟干了什么好事?” 雨水冲刷着他的面容,令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对于凝香的责问,他静默不语,只握着她小手的修长手指紧了紧,半响,才莫名其妙的问她一句,“你会凫水吗?” 凝香听到身后传来的破空之声,身子一动,飞快低头,躲过两支飞来的羽箭后,方喘着不稳的气息,飞快答道,“会”。 前世,她好吃又顽皮,谷里有个月光湖,湖里的鱼养得肥美可口,可却狡猾得很,轻易捉不到它。她为了能吃上鲜美的鱼,一向懒散的她,倒是特意去学会了游水,所以凫水算是她不多技能中的一种。 答完,她才反应过来,立即问道,“你问这干什么?”其实她心里现在慌乱得很,也有点没底,她虽多年练习前世的吐纳之法,可这身子先天不足娇弱得很,这一路狂奔,已是她身体的极限,只是撑着一口气才能坚持到现在的。 依她目前的状态,若是想再跑多远,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可以说她现在完全是个累赘。可萧景瑞却一直紧拉着她手不放,这令她不解又有些微的感动。 萧景瑞问完,突地偏转了个方向,加快了步伐,对着凝香郑重说道,“我不能被他们抓住,东西也绝不能再落回哪些贼人的手里。” 凝香对他嘴里说的什么的东西半点兴趣也无,她只敏感的问道,“你想干什么?” 很快的,她就知道答案! 身后的黑衣人,其中一个暴喝出声,“快,快,他们要逃到黑水崖,抓住他们!”随着他的一声响,后面更多的黑衣人赶来并聚集。 这厮想跳崖! 又一道闪电瞬间劈开天际,凝香心惊胆裂,居高临下的回望着身后就要逼上来的黑衣人,其中数十个黑衣人已是只离他们十几步远了,他们手持的弓箭,锐利的箭头在雷电的照射下,闪着冰冷的寒光。 萧景瑞拉着她闪进一颗粗壮的树后,躲过一阵箭雨,冷声道;“不要回头望,快走!前面就是黑水崖...”说完,又继续拉着她朝前疾奔。 走,走哪去,走前面的悬崖?前有悬崖后有追兵。如果可以,凝香真想对着身后的追兵们大叫,“我和这厮不是一伙的!真的,我不认识他....” “我不跳崖,你放开我!”生死存亡之际,凝香也顾不得惧怕他了,她嘶声喊道,用力想甩开他的手。自从他们逃离破庙,萧景瑞的手就一直紧抓着她没放开过。 凝香甩了几次没甩开他的手,索性抱住了就近一棵树,赖着不走,歇斯底里的嚷嚷着,“后面的那些人追的是你,与我无关,我什么事情都有不知道,都没做过,你放开我。要跳崖,要死,你自己去,我不要陪你去送死!你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疯子,你这个坏蛋...”人家好不容易得到一次重生的机会,这红尘俗世还没看够,玩够,那么多的美食也没尝过,之前魂魄是没法子,现在为了这莫名其妙的人去死,也太不值得了,她不甘心..... “不!你必须跟我走!”萧景瑞断然拒绝,转身面对她,雨水斑斑的俊美脸庞在雨夜中闪着冷漠光华,他的唇贴在凝香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吐在她的肌肤上,快速而又低声道,“我身中怪毒,只有你身上的香气能缓解,我已经探过了不是你身上的香囊,所以你不必再多说什么了。” 第四十二章 大难不死 雨水都掩不住凝香眼里的惊讶,没想到这几日功夫就让他探到自己一直遮掩的事,而且自己身上这累赘般的异香居然能缓解毒药,不是开玩笑的吧。 时间紧迫,萧景瑞再没功夫与她费话,他伸手,一手攥住她纤细的脖子,凤眸里流转着冷酷的光芒,警告道,“你再不走,那你就永远的留在这里。” 脖上冰冷五指,渐渐收缩。凝香咬牙,果断的松开了抱树的手,艰难的吐出两个字,“我跟你走。” 萧景瑞这才松开手,解下腰带,将两人的手捆扎一起,拉着她继续跑,视紧紧追在他们身后的黑衣人如无物,居然还安慰她道,“与你认识至今,我看得出来,你是个聪明而又敏锐的人。你看,之前你就预测到有危险降临,只可惜当时我没信。人家都说好运之人能逢凶化吉,我相信你也是好运之人。所以我们一定能甩开这些黑衣人,一路顺利进南府城的。你且放宽心,这黑山林我来过一次,跳进黑水崖,对于我们来说未必是绝路,我们定能安然无恙的逃出生天。我听这附近的村民说过,崖下潭水虽深密,却是活水,能直通清江。” 在生死面前,再聪明敏锐又有何用,还好运,好运就不会被逼得跳崖了。现在自己也只能祈祷老天给自己一线生机了。对于萧景瑞无用的安慰之词,凝香除了气恨也只能报以无声苦笑。 由于他两人的一番争执,后面的追兵很快就赶上来了,此时,她与萧景瑞已站在了悬崖边。 几十个黑衣人,站在外围的手持弓箭,层层围住悬崖,离他们近的十来个手持刀剑的黑衣人,缓缓往他们靠近,一边嘴里厉声喝道,“站住,你们再不站住,休怪我们刀剑无眼!” 听了那些黑衣人的威逼言语,凝香不由想笑,他的话,和刚才萧景瑞威胁她的话,真的是大同小异,颇有异曲同工之妙,真够讽刺! “跳!” “放箭!” 耳边两道声音差不多同时响起的霎那间,凝香被人一掌推下,跌向黑不见底的崖底,风呼呼的从耳边刮过,接着“噗通”一声,身子就已栽进冰凉的潭水里。 水流端急,她和萧景瑞顺流而下,她只能努力保持一分清明,随波而游,在她体力榨尽,意识昏厥过去的那一瞬间,她只有一个想法,此次若大难不死,她从此定要远离萧景瑞这衷人! 凝香是被生生痛醒的! 身上每一根骨头,每一个部位,都在叫嚣着难言的痛苦。 几乎是在她睁眼的那一瞬间,一道男音随之响起,“你醒了!” 凝香忍不住低吟出声,随即,一抹狂喜接踵而来,她活着,她还活着。 凝香几乎要喜极而涕,激动地一下子坐起身。动作太猛烈了,她的全身上下再次叫嚣着“疼痛”的信息。 凝香倒吸了几口凉气,才忍住一波接着一波的痛感。这时,她才发觉自己是躺在一个天然的山洞里,仔细听,能听见洞外不远处的潺潺水流声。洞外,一片漆黑,风带来潮湿的气息,外面似乎下着毛毛细雨。 她的身下铺着一件男式的袍子,是她自己包袱里的衣袍。此时她是无比庆幸,自己有随身携带包袄的习惯。她的对面,隔着一堆燃烧的篝火,坐着长发披肩,身穿一件白色单衣的萧景瑞。 火光中,萧景瑞的面色有些苍白,望着她时,他的一双黑眸闪动着莫名奇异的光彩。 凝香不明所以,只觉他的目光古怪的诡异。不过她很快就避开他的目光,现今萧景瑞在凝香心里已是危险倒霉的代名词,若不是此时身上痛得历害,她很想立即抽身离开,再不想与此人有任何瓜葛。 因为凝香的回避,而萧景瑞又一向不是多话的人,一下子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当中。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过了片刻,凝香纷乱的思绪回笼。 她摸了摸自己垂在两肩长到腰际的秀发,觉察到自己身上的男式衣服变成素色女装,是她包袱里的两套女装之一。她心里一惊。 不用猜,身上的衣服定是萧景瑞那厮帮她换掉的。自己女扮男装的事定然也被他知晓了。 既然被他发现了,凝香索性也豁出去了,难不成他还会对自己这还没长开的小丫头片子干啥? “我们这是在哪里?”可能是在水里受了寒,凝香声音有些沙哑的问道。 萧景瑞的嗓音更是沙哑,比她还多了一份中气不足,“大约是在南府城以南的什么地方。” 未待凝香再问,萧景瑞突兀地问道,“你家人呢,这世道这么乱,怎么会让你一个小姑娘在外头行走?” 管得可真多,你自己在外作奸犯科招来那么多人的追杀,连累我差点没命,我都没有盘问你的底细,你倒盘问起我来了。 凝香腹诽,本不待理他,但想到这家伙的性子,便翻了个白眼,哼道,“不知道!” 萧景瑞倒也没有究根问底,顷刻又问道,“你不问吗?” “问什么?”凝香一脸莫名的看向他。 洞外一阵风吹来,火光摇晃,萧景瑞的表情带着审视,凝望着她,语气冷淡的问道,“你不问是谁帮你换的衣裳,你是一个未出嫁的小姑娘,被男子看了身子,甚至可能还碰了你的身子,你不生气羞恼吗?” 凝香这才想起,这凡世中的女子极是看重女子清白的,像自己这般被他换了衣裳,被他看了碰了身子,就是没了清白了。若不嫁与此人,自己除了一死以证清白,就没有别的出路了。 若自己真是这凡尘的小姑娘,遇到此事,不应该如此平静,应该哭闹寻死才对。这厮从自己一醒来,一直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定是看自己反应不对,起了疑心。 凝香蹙了蹙眉头,真是烦人,可自己实在哭闹不出来,凡人可真是奇怪,被人看了被人碰了,又不少块肉,怎么就要反应那么大,还要死要活的呢? 凝香的思想还没脱离她前世的观念,像她们狐狸可不像凡人这般迂腐。喜欢便在一起,不喜欢便分开。那来这许多烦人的讲究,这些年,她虽跟着静禅师太学了很多东西,书上的知识倒是懂得不少,可到底没有深刻的认识,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第四十三章 必有后福 她试了半天,也挤不出半滴眼泪,便干脆破罐破摔,嘲讽道,“我说,你这个人真奇怪。我的清白没了,不就是你造成的吗?我都不着急,你着急什么?不过你放心,我就是被你看了,碰了,也坚决不会赖上你的。我现在正高兴着呢,看看,那么高的山崖上跳下来,我居然还手脚俱全的活着,果然我是福泽深厚之人啊,哪怕是遇上你这么倒霉的人。”虽是安然无恙的活下来了,但想到自己是被他牵连,这才九死一生,到底意难平,终是忍不住损了他一句。 萧景瑞对凝香的回答倒是有些意外,他看得出凝香是真的不在意,没想到自己还有不被人稀罕的时候,他沉默数秒,抬眸认真说道,“我会负责的!” 他的话没头没脑,凝香不解的问道,“负责什么?” 萧景瑞咳了一声,一向面无表情的面容浮上了尴尬,他有些不自然的背过身说道,“你虽年纪还小,可如今你我已有了肌肤之亲,我当对你负责,给你名份,所以你跟我一起上京城。” 萧景瑞想着她身份虽低微,好歹与自己共患难过来的,再说她身上的异香能缓解自己身上的毒性,就给她一个贵妾的身份。 啥?名份?凝香一下傻眼了。她刚刚才下决定,从此要远离此人的,她得是多想不开,才愿意进他府里,谁稀罕要他负什么责的。 凝香头疼不已,忙连连摆手拒绝道,“不必了!我不要你负责。真的,你的好意我心领。我本就是山野村姑不识礼数,没你们那么多讲究,等到了南府城,到时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们俩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 居然有一日自己还有招人这般嫌弃的时候,瞧她那副神情真个是对自己避之不及了。 萧景瑞眉头不由的蹙了蹙,他难得主动对一个女子开口,并许以名份,她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心里不快,面上不显,可身上气息却越发冷冽了。 凝香话音才落就感觉到周围寒气阵阵,抬眼望去只见萧景瑞寒着张俊脸双眸沉沉的望着她,动物的本能令她感觉到这时的萧景瑞很是危险,她身子不由悄悄的往洞门口移了移,如黑水晶般的水眸里满是警惕和戒备。 原本因为她拒绝,满心不快的萧景瑞瞧着她如小兽般的戒备神态,心里又不由有些好笑,只觉自己倒是越发看不懂这小姑娘了。 说她胆小吧!她明知自己不好惹,居然敢一再与自己唱反调,说她胆大吧!一碰到风吹草动,她那随时做好逃跑的动作又是哪样? 若说她是长于乡野的村姑,可举止又并不见粗鲁,而且说话行事既聪慧又狡滑。 只是她是不会明白,就凭她身上的异香自己就不会放她走的。 无论她愿或是不愿..... 凝香不是个迟钝的人,马上从他对自己说的话不置于否的眼神中看出了此人,只怕是不肯轻易放自己离开的。思及此,她面色不由一白,心里恨得咬牙,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私下里盘算着再暗自见机行事。 当最后一抹晚霞隐去,身处乌黑洞里的凝香听到洞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知道是萧景瑞那厮回来了。 她冷眼看着他一手抱着一捆干柴,一手拎着一只剥了皮清洗过的野兔,高大的身影显得山洞更加狭窄。 他们在这洞里已经呆了两天了,也不知他滞留在山洞不走是何原因? 只是他每次出去都会点上自己的穴道,让自己呆在山洞里动弹不得,若不是他临走都会在洞口布好陷阱,凝香真怕自己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被野兽叼走了..... 思及此,凝香不由就恨恨的瞪着他,心里对他可谓是满腹怨念,对上他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说起来自己这两日也跟他吵过闹过,可他均是置之不理,若是实在闹得他烦了,他就干脆点上她的哑穴。 真个是狐落平阳被人欺,若自己有前世一成的功力,何至于落此境地。 她从没有一刻这么渴望变强过,若她能修得前世的功法,那这凡尘俗世还有哪里是她去不得的....她晶亮的眼眸顿时焕发出动人的光芒。 她的心从没有这么坚定过,她暗下决心,定要寻找到前世修练之法,说不得还能重登修练大道。 但在这之前首先得学会令自己自保的功夫,再不要如今日这般,面对困境束手无策,受制于人真个是无比痛苦无奈的滋味,她真再不想尝受了。 萧景瑞进得洞来,先是看了眼凝香,见她今日的眼神异常的明亮,心里有些疑惑,不过倒也没有多想。只是将手里的东西放地下。放下后,拿出火折子点火,等火点成,洞内不再黑暗,充满了温暖的光源,他才走到凝香身边,蹲下,运指如飞点了两下,解了她的穴。 这两天来,凝香的情绪从一开始愤怒至极已渐转为平静状态。此时心里想得透彻更是不动声色,只等穴位一解,她立即感到身上一松,身子也立马能动了。 “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这里。“ 萧景瑞边处理着野兔,边抛下这句话。 凝香揉了揉僵硬的肩膀,看也不看他,淡淡地“嗯”了下,算是回应。 明日终于可以离开这山谷,这山洞了! 她心里还是雀跃的,在这里躲了两天,她一直摸不着这厮的用意,若是出去,说不得能找到机会逃跑。 翌日,凝香紧随着萧景瑞的脚步来到河边。 难怪这厮在这滞留了两日,原来竟是在外头做木筏去了。凝香望着萧景瑞拖出来的木筏,面上若有所思。 流水淙淙,奔流不息,伫立于用藤蔓和长木材捆扎而成的简易木筏上,凝香用力吸了口气,迎风望向两侧势如刀削,高不可攀的雄岩立壁,只觉心旷神怡,她终于离开了那不见天日的破山洞。 晨风中,木筏上的布裙小姑娘垂目浅笑,长睫浓密挺翘,如翩跹的蝴蝶....之前用药物掩饰过的肌肤,经过那番雨里来水里去的逃生,已在这两日逐渐褪去,显露出她雪白如玉的肌肤,配上精致绝伦的五官,虽面容尚稚嫩,却已显露出她非凡的美貌,再过个两年必是风华绝代的佳人。 萧景瑞手持长篙,划动木筏,一双狭长的双眸,不时地朝她瞥一眼,心里满腹疑窦。 与这小姑娘越相处下来,他就越觉着这她的怪异之处,为人处事,虽聪慧狡黯,有时却有些不谙世事的懵懂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