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忘》 第1章 山谷 这是一处被大山环绕的山谷,鸟儿的歌声充斥在山谷中。有一条两丈余宽的小河,从山谷的南边流向北边。 小河的南边,是一个约莫五尺高的小山洞,通向外面的长江。小河的北边,则是两座连绵不绝、高耸入云的大山。 小河在大山间的缝隙中,向北蜿蜒流去。沿途两边都是大山,出谷后还有大约三里地才能出此山林,足见此山谷之难找。 山谷中没有旭日朝阳,每日只有午时前后几个时辰能照到太阳。 这天,已是巳时,山谷中却还是云雾缭绕。十二岁的苏九霖,正在河边拿着叉子叉鱼。 忽然,河水略微湍急了起来。随后一艘小舟从大雾中驶了出来。船上有一中年男子,满脸胡茬,看上去三四十岁的样子,撑着船,出现在了苏九霖视野里。 “南叔!” 来人是苏九霖四叔,也就是他二爷苏鹤福的长子,名叫苏鸣南。 苏鸣南听得被喊“南叔”,循声望去,瞧见是苏九霖朝河边奔来,马上问道:“霖儿,你在河边干嘛呢?!” “抓鱼啊!南叔,你这次带什么好吃的回来啦?”苏九霖说着话,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船上的一个箩筐。 因为每次苏鸣南回来,都会给苏九霖带好吃的。而苏鸣南每次外出购置的所有东西,又都是装在箩筐里的。 “你最爱吃的烧鹅!”苏鸣南笑着回答道。 说话间,苏鸣南已经靠岸。随后他又下船把船拴在了河边的枇杷树上。 拴好船,苏鸣南就背起了箩筐和苏九霖往谷内走了去。 河这边的山谷不算很大,走没多远,就看到有三间茅草屋相互挨着。草屋后面还有个他们自己搭的伙房,而草屋右边则是一片菜园。 草屋前面是个石台,此时正有一风姿秀丽的女子在石台上端着盆洗着菜。 正是苏九霖的母亲,池飞燕。 刚看到池飞燕,苏九霖就喊了起来:“娘!南叔回来了!” 池飞燕循声看去,也是看到了两人,说道:“四叔回来了啊,刚好赶上吃午饭。” 苏鸣南虽然是苏九霖二爷的长子,但在苏氏“鸣”字辈中,却只排行第四,而苏九霖的父亲则排行第三。 池飞燕已煮好了饭,待把菜炒好,三人便在石台上吃起了午饭。 三人正吃着饭,苏鸣南突然看到苏九霖夹了块鹅腿又放了下去,不解的问道:“霖儿你不是最喜欢吃鹅腿的吗?怎么夹起来又放下去了?” “南叔和娘是大人,做的事情多,要多吃点。”苏九霖夹着白菜在碗里,迅速的吃了两口,“另外我想给爹留点。” 闻言,苏鸣南与池飞燕,却是停下了手中的筷子。 “娘!爹这次出去都两年了,我埋的枇杷籽都长出树苗,长得比我还高了,怎么爹还不回来?会不会……”苏九霖说着也放下了碗筷,表情也认真了起来。 苏九霖知道苏家是被奸人陷害才沦落到此处的,其父亲苏鸣峰和其四叔苏鸣南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去打探消息。只是从未像此次一般出去了两年多都还没回来。 “胡说!”苏鸣南知道苏九霖想说什么,立马喝住了苏九霖,“我一定会找到你爹的,我已经有了少许眉目,我明天会再出去一趟!” “四叔,你真的查到峰哥的下落了?”池飞燕虽然平时嘴上没说,但心里也是一直担心着苏鸣峰。 “有一点消息。”苏鸣南看向池飞燕,“我本来是想去证实了之后再跟你们说的。只是路程有点远,大概要两三个月才能回来。” “我也去。” 突然,一个突兀的声音出现,让苏鸣南、池飞燕都愣住了。 一看,竟是苏九霖在说他也要去。 “霖儿!你还小!”苏鸣南把一只手搭在苏九霖肩膀上,“仇!我们要报!但你还得长大后才能有能力去报仇!而且,你娘还需要你在山谷照顾她。” 苏九霖看着苏鸣南,眼睛里已泛起点点泪光,开口说道:“南叔,我经常看见很晚了娘还在抹眼泪。” “娘,你知道我担心爹,你怕如果你也天天一副不开心的样子,我会更难过。”说着,苏九霖退出去一步,然后跪在池飞燕面前,低下了头。 “孩儿一直谨记着爹娘的叮嘱!我们苏家的仇,孩儿不敢忘记半分!”苏九霖的表情已经变得很是坚毅。 苏九霖还在继续说着。 “二爷一家九口,只剩南叔了,八条人命!我们一房,爷爷、大伯、二姑等七条人命!一共十五条人命!都是被宁王所害!” “还有十二年前失踪的哥哥和现在失踪的父亲也都生死不明!娘,孩儿已经长大了,求娘准许孩儿陪同南叔去外寻找父亲吧!” 提起这段血海深仇,苏鸣南和池飞燕也都是义愤填膺!特别是苏鸣南,好歹他三哥苏鸣峰还有夫人和孩子陪伴,可他这一房就只剩他一个了。 是啊,遥想苏氏一族,自唐朝时便有远祖踏入仕途。北宋年间,更有苏颂官拜宰相,苏家历代也都是以忠义贤良著称。 到了苏九霖爷爷、父亲这一代也是如此。苏家落难前,苏鸣峰与苏鸣南分别是工部主事与所正,苏鹤福则是国子监司业。 而苏九霖爷爷苏鹤海,更是翰林院大学士,而且深受先皇赏识,大有进内阁之势。 后来,先皇英年早逝,年幼的世宗登基,宁王与献王辅政。 而两王居然以权谋私,在朝中拉帮结派,宁王还妄图拉拢苏鹤海。 苏鹤海不从,然后就有人自称亲自看见苏鹤海与高丽细作私下会面,又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封苏鹤海勾结高丽朝的“亲笔”信,最后高丽更是真在边关有所动作,随后刑部便以叛国为名发布了对苏家的逮捕公文。 彼时苏鹤海的门人是无一相信他会叛国的,在东厂围剿苏宅之际,他们全部涌入苏宅,一边阻拦东厂,另一边连夜将苏家幸存人员送出京城。 本以为逃至千里之外的巫山县安全了,苏家又遭到秋恭全带着江湖帮派天元门联合东厂的追杀围堵。 当众人跑到一处山崖时,池飞燕逼不得已,把当时颠簸中睡着的长子、年仅两岁的苏九炎藏在了一片树林里。 最后,苏家众人还是被东厂与天元门找到,围堵到了山崖边。誓死不肯屈服的苏家众人,最后也是直接跳下了山崖。而当时的池飞燕还怀着身孕,也就是现在的苏九霖。 后承上天怜悯,苏鹤海、苏鹤福、苏鸣峰、池飞燕、苏鸣南五人抓到了一棵枯树,漂到了此处避世山谷,活了下来。 对苏九霖来说,其实报仇的执念一开始并没有那么深,甚至都淡忘过一段时间。 直到六年前,苏鹤海和苏鹤福,都相继郁郁而终,葬于山谷。 苏九霖是爷爷与二爷教养大的,他亲自抚摸着身体冰冷、纹丝不动的爷爷与二爷,才感受到那种失去至亲的痛苦。 作为母亲的池飞燕也是逼不得已,她本是不想自己的孩子这么小就背负起这么深的仇怨。可池飞燕也知晓苏九霖的性格,倘若他长大后知晓自己有如此深仇大恨,却自顾自的活的好好的那么多年,那对他才是莫大的痛苦,定会崩溃不已。 池飞燕上前扶起苏九霖,望着苏九霖看了许久,终是答应了让他随苏鸣南一起去。这一步,总是要跨出去的。 入夜,池飞燕在房里给苏九霖收拾起了衣物。 “娘,你要照顾好你自己。孩儿很快就会回来的。”苏九霖依偎在池飞燕怀里说着。 池飞燕抚摸着他,溺爱的回答道:“娘啊,当然会照顾好自己,你这十二年可都是娘照顾的。” 苏九霖一听,想了想自己也是帮过忙的,马上开始反驳:“孩儿帮忙烧过水、砍过柴、编过草鞋、草帽啊!” “喊你去砍柴你就只顾去掏鸟窝,草鞋不好好编,就跟你南叔学编蚂蚱了。编的蚂蚱能卖钱吗?”池飞燕却是一点面子不给,直接戳穿。 苏九霖没曾想池飞燕竟都知道,害羞的又一头扎进了池飞燕怀里不再说话。 “霖儿。”池飞燕看着怀里的苏九霖,眼神里全是不舍,“第一次面对外面的世界,你要谨记人心叵测,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苏九霖抬头看着池飞燕,知道池飞燕担心他,答应道:“娘,孩儿记住了。” “还有,”池飞燕似乎还有心事,“如果能遇到你外公,一定要叮嘱外公按时吃饭,他有胃病,饮食又不规律。另外让你舅舅也多休息。” “对了,一定让他不要再吃冷的了。”说起苏九霖的外公,池飞燕似乎有很多话想说。 “孩儿记住了。” 苏九霖眨巴眨巴眼睛,这些年来,池飞燕却是很少提起苏九霖的外公,不由问道:“娘,外公是什么人啊,在哪啊?我能不能找外公帮忙找父亲啊?” 闻言,池飞燕看了一眼苏九霖,似是有心事。 “霖儿,你外公老了,他也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要是真遇到了,帮娘好好照顾他老人家,娘当初多少也有不对的地方,替娘道个歉。” “另外,我们苏家的仇,我们自己报。唉……”池飞燕说着说着却是叹了口气,“当年帮我们逃命,不知连累了多少无辜人的性命。你切记不要再连累好心人了。” “我们的仇能报则报,报不了便是我们无能。所以你要多学些本事。” “孩儿谨记!但,我要怎么才知道谁是外公呢?”苏九霖虽才十二岁,但从小受苏鹤海与苏鹤福的教导,深谙“仁、义、礼、智、信”的五常之道,明是非,辨善恶。 “有缘,便终有相认的一天…”池飞燕边说边把玩着怀里苏九霖胸前的一串两珠紫檀璎珞。 这一夜,母子俩说了很多话,毕竟十多年都待在山谷里相依相偎,一天都未曾分开过。突然要走,怎么可能舍得。 翌日一早,苏九霖告别了池飞燕后,就跟随苏鸣南上了船,踏上了注定是他自己该走的路。 池飞燕并没有到河边送两人离开,她知道,她跟苏九霖,谁都受不了那种离别的场面,她不想苏九霖在外面冒险时心里还要担心她。 小船缓缓向西驶去,望着渐渐消失在眼中的山谷,苏九霖转过了身去。 看着蜿蜒的山脉,苏九霖在心里呐喊了一声:“外面的世界!我来了!” 第2章 京城 出谷后,苏鸣南便把船卖给了附近渔民,随后又购置了一匹马,载着苏九霖就往西出发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崇庆城,距此一千六百里路。 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皇宫,有一场争权夺利的战斗,正在没有硝烟地进行着。 太和门前。 “各位大臣,偏关总兵田明大将军,于前几日出城迎敌之时,被乱箭射中,于昨日伤重不治。各位觉得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啊?”十七岁才亲政的世宗朱厚聪,正拿着一封奏疏,眉头微皱,问着广场上的众人。 此时,身兼户部尚书与内阁辅臣两项重任的献王朱见坤,身着皮弁服,站了出来。 朱见坤是世宗的二伯公,两个月前与宁王朱见塑刚刚还政于世宗。而宁王朱见塑则是皇上的大伯公,任职吏部尚书兼内阁首辅。内阁三辅臣另一个是兵部尚书顾长林。 只见他稍一弯腰,就立直了身体,开口道:“皇上!偏关乃九边重镇之一,是抗击鞑靼的重要防线。军不可一日无帅,当务之急便是拟派新任总兵前往!” 献王又转头看了看众人,继续说道:“九边总兵一职,历来都是委派都督府人员担任,臣举荐后军都督府孔东川、右军都督府钟邵红。” “此两人在地方卫所任职多年,后升任都督同知,无论指挥亦或作战,都是能力出众,定能担此大任!” 献王刚说完,上朝的官员立马有近半数开始附和。 “献王所言甚是啊!” “对,此两人能堪重用啊!” …… “皇上。”此时,宁王却站出了队列,也是朝世宗稍微弯了弯腰,说道:“昨夜微臣收到消息后,已经拟了让偏关副总兵韦曲哲接任总兵的票拟送司礼监,后由刘瑾公公批了红。” “我想,现在公文应该已经送到偏关了…” 相较于献王,宁王看上去要老上不少,不少处头发都已花白。而实际上两人是同年同月出生的,今年都是五十有八,宁王只比献王大两天而已。 而宁王提到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刘瑾,正站于皇上右边,面无表情。 世宗朝右看了眼刘瑾,又看向了左边同为司礼监太监的徐智。 徐智见世宗在看他,连忙摇了摇头。 世宗已然明了,票拟是刘瑾独自批的。 “如此重要事情,怎么身为内阁辅臣的我不知道啊?!”献王转了个身,面朝着宁王质问了起来。 “昨夜收到消息时,我料想献王应已入睡,便没来打扰。”宁王则是满脸笑容,“刚好兵部尚书顾长林当时也在,商量一番后,我作为内阁首辅便拟了票拟送司礼监批红。献王别介意,毕竟事关重大,容不得拖沓。” “哼!”献王一甩袍袖,抬起手就指向了宁王,“谁不知道韦曲哲是顾长林的女婿,而顾长林又是你大舅。我提议,内阁三辅臣,干脆把我撤了,剩你们两个,怎么样!” 宁王也不生气,转过了身去,面朝世宗。 “皇上,偏关乃九关之一,微臣只是为了尽快稳住局面,鞑靼是不会给我们那么多时间挑选新总兵的。而韦曲哲亦有带军之能力。还请皇上明白微臣的良苦用心!” 献王知道既然已经批了让韦曲哲任总兵的票拟,并且已经送至偏关了,自己再多说也是改变不了现实,随即就以身体不适为由,拂袖而去了。 此事也算是到此为止了。待再无人上奏,徐智便宣了退朝。 而散朝时世宗却是叫住了刘瑾。 “刘瑾,为何昨晚批红一事我不知道啊?” 刘瑾微微弓着身,没抬头,回答道:“禀告皇上,昨晚奴才吩咐了小春子把票拟拿予皇上请示,谁知他竟忘记了此事。” “奴才回头看到票拟时,以为皇上已经示意过了,便批了红。” “哦?是吗?”世宗自然听得出这是刘瑾的借口。 “回禀皇上,昨晚奴才已经把小春子拉出去打了二十大板了。” 没等世宗再问,刘瑾又接着说道:“皇上,奴才还有要事要做,先行告退了。” 说完,刘瑾便自顾自走了,自始至终没看世宗一眼,只是临走时看了徐智一眼。 世宗气的不行,还想把刘瑾叫住,却被徐智拉住了。 日沉时分,正用着晚膳的世宗,突然想起早朝时徐智拉住自己之事,便传了他过来,想责怪他一顿消消气。 徐智没来,同为司礼监太监的王岳却来了。 看到王岳时,世宗已然感到出什么事了。 “王岳,徐智呢?”世宗一脸凝重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王岳。 “皇上!徐公公他……手被打断了!” “混账!”世宗闻言站起了身,一掌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 桌上碗筷应声掉了好多在地上。 “皇上!徐公公让奴才转告皇上,千万不要动气啊!” “刘瑾!”世宗咬着牙攥紧着拳头。 皇宫的夜晚,同样是繁星点点,与别地并无两样。 就在这一天快要过去之时,正睡在乾清宫里的世宗却掀开了被子,然后又拉开了自己床榻上的一块木板,随后走了下去,最后还不忘把木板合上。 这是一条七尺余宽的地道,每隔五丈就有一个烛台,左右两侧都有。 世宗拿出火折子,点亮了手里的蜡烛,然后轻车熟路的往前走着。还把沿途烛台上的蜡烛都点亮了。当看见有快烧尽的蜡烛时,还会拿新的换上。 终于在走了近两刻钟后,到了尽头,是一堵墙。 墙中间有个小洞,洞里有根绳子。 世宗走上前拉了拉绳子两下。 又过去大约一刻钟,对面有了动静,来了一个人。透过洞口却看不见脸。 世宗走到墙洞前,躬身喊道:“师傅。” 这条路是世宗小时候先皇还在世的时候带他来的,并让他拜了这个神秘人为师。但世宗却一直未曾见过此人,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先皇非常相信此人。 “嗯。”对面传来了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今天找为师有什么事吗?” 世宗把今天早朝的事,都说了出来。连徐智、刘瑾之事也说了。 神秘人听完,似是稍微思考了一会儿,随后说道:“九边乃是重防,偏关之战事,的确非一般人能胜任。不像其它卫所那般,随便派个懂调兵遣将的将领即可。” 神秘人先是分析了一番,又说道:“偏关地势错综复杂,近来又战事不断。需要一个熟悉偏关形势及地势的人,副总兵韦曲哲也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最后的结果还是好的。” “可是!宁王居然都不先跟我说一声,合理的话我没有理由会反对。这可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我居然事先都不知道!”世宗还是很不服气。 神秘人却似乎觉得这都很正常,说道:“时机稍纵即逝,他倒不在乎你反对不反对。你身边不仅有宁王的探子还有献王的探子,问了你等于是告诉了献王。献王是不会让韦曲哲这么轻松坐上偏关总兵之位的。” “那刘瑾呢?一个太监而已,也不把我放在眼里。”说到刘瑾,世宗更气愤了。 “唉,”闻言,神秘人叹了口气,“当年你还小,上任内阁首辅刘健弹劾刘瑾与两王,落得个至今还找不到尸骨的下场。” “徐智,能保住命已经是托你的福了。至于刘瑾,”神秘人稍微顿了下,“宁王不倒,你便奈他不何。更何况他的武功高强,连锦衣卫指挥使宇文十一都不是他的对手,你想拿他也是拿他不住的。” 其实世宗自己也明白其中大部分道理。他的父亲当年是太子,却在他一岁的时病逝了。先皇后来便立了作为皇长孙的他为太子。 而先皇自己本还算健康的身体,却也在四年后突然病逝,享年四十四岁。 由于当时世宗才五岁,朝事便由宁王、献王辅政主持。 哪知宁王作为吏部尚书,任人唯亲。献王作为户部尚书,大肆敛财。两人在朝堂不断拉帮结党。 直到世宗十七岁时两王才肯还政于他。而这时,朝中的文武百官可以说已尽是宁王和献王的人了。 “师傅,我就没有什么对付他们的办法吗?”世宗很无奈,先皇在位时,有时都要礼让宁王和献王三分。先皇的突然病逝,让本就嚣张跋扈的两人,更加肆无忌惮的争权夺利,铲除异己。 其中最轰动的,便是十二年前,身兼武英殿大学士、礼部尚书与内阁首辅大臣的刘健,因为弹劾两王与刘瑾,被扣上了一个大逆不道的罪名,最后被东厂追杀,尸骨无存。 “没办法。”神秘人回答的很直接,“至少现在没有。” “那何时才有?” “等。机会是等来的,没有的时候就是没有。现在正是两王争的激烈的时候,你力量太小了,做不了任何事。你能做的就是等。” “徒儿谨记!” 第3章 埋伏 这日,苏鸣南带着苏九霖,已是到了大乐乡地界,再有四十多里路就能到崇庆城了。 苏鸣南骑着马,突然看见前面有处茶寮,正有人在歇脚喝茶。 “霖儿,想不想吃包子?”想着此去崇庆城也不远了,而自己两人也已许久没进食了,苏鸣南便打算先吃点东西再赶路。 “想!”出谷后,苏九霖可是爱上了外面的包子,直言苏鸣南以前给他带回去的包子跟外面吃的不一样,还说苏鸣南肯定是买的很便宜的包子给他吃。 苏鸣南则解释,包子冷了会发硬自然没有刚蒸出来好吃。 虽然苏九霖在其爷爷、二爷的教导下,很是知书达理,学识也不错,但对这些生活常识,他却是都不太懂。 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谷中没有之物,其母池飞燕也是无从教导。 “驭!”苏鸣南停下了马儿,把马拴在了茶寮旁的树上,随后又要了一壶茶水,四个馒头三个包子。 待坐正,苏鸣南才发现,边上这些人,似乎都不简单。 虽都是些村民装扮,可衣服上却没有补丁。而且都只低头喝茶,也不说话,很是奇怪。 “老板,我突然想起还有要事要做,包子就不要了。”说着,苏鸣南就站起了身来,拉着苏九霖就想走。 茶寮老板没说话,坐在苏九霖后面桌子背对着他们的那人,却是细声细语的开口了:“那可不行…” “等了你那么久,不留下点什么就想走了呀?”待其转过身来,竟是一张清秀正眉的脸庞。 瞬间周边十数人纷纷从桌子底下抽出兵器,把苏九霖二人围于当中。马也被放跑了。 “范同!”苏鸣南一眼便认出了此人,正是东厂二档头,范同! 苏鸣南看着周围数人,不信有那么巧的事,料想应该是中计了,随即问道:“是你们放出的我三哥在崇庆城的消息吧?” “是。”范同点头。 “其它几处进出崇庆州的要道,应该也都有东厂的人把守吧?” “不是。”范同微微笑着,“东厂只守了这一路,其它几路,是天元门在做事。” “本来像你们这种小喽啰是不需要咱家出手的,奈何宁王谨慎。遇到我,也算是你们运气好啊!”范同边说边把玩着自己的头发。 苏鸣南顿时明白自己果真中计了!但同时他却也能肯定,他三哥苏鸣峰绝对是暴露了!不然东厂何以会单单只放出苏鸣峰的消息而不是别人的消息。 “范大人,我可以跟你们走。”苏鸣南看到范同时已知今天是凶多吉少了,说着,他又看向了苏九霖,“此子是我路上刚收养的义子,本是毫无干系,能否请范大人手下留情?” 闻言,苏九霖也转过头看向了苏鸣南,他知道一定是苏鸣南遇到了解决不了的坏人了才会有这般说辞。 “好。把那孩子放一边去。”范同使了个眼色,身边两人便小心翼翼持刀上前,手却是一直握在刀柄上。 苏鸣南已是看出端倪,知道范同是不想他二人活着离开。 待两人快走到近前时,只见苏鸣南先是把苏九霖往身后一拉,随后一个转身顺势抽出腰间长剑一剑划伤两人。 其他人见状,纷纷持刀向两人攻来。 苏鸣南一边招架一边把苏九霖护在身后。 此时,范同却投来了异样的眼神。以前同朝为官时范同也见过很多次苏鸣南,知道他是个文官,苏家没一个会武功的。如今看到他居然能抵挡住如此多人的围攻,也是让范同吃了一惊。 见那么多人居然一时半会儿奈何不得苏鸣南,范同也没了耐心,随即抽出长刀上前,欲亲自解决。 苏鸣南的确本不会武功,苏家遭难后,才在外出时候学了些武艺。 打斗中瞥见范同居然上前了,苏鸣南自知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一个翻滚把苏九霖护在了身后,然后马上从怀里一抓,随即往前撒了出去。 竟是石灰粉! 范同众人瞬间睁不开眼了,忙用手拍打眼睛周围的石灰粉。 苏鸣南也不迟疑,急忙把苏九霖拉到了茶寮后面的树林里。 “霖儿!”苏鸣南弯下了腰看着苏九霖,“我们分开跑,你往林子里跑,我们在北边的石羊镇汇合!” 此时的苏鸣南,脸上、身上已尽是血迹,衣服也已破烂不堪,右手整条袖子都已被砍烂,露出了血肉模糊的右手。 说完,没等苏九霖多想,苏鸣南便又跑出了树林。 待苏九霖反应过来,再想叫住苏鸣南时,范同几人已是追了过来又把苏鸣南围住了。苏九霖急忙蹲了下去,藏在了草丛里。 再看过去,范同每出手一次,苏鸣南便倒地一次,同时身上也会多出一条口子。 实力相差太大了,苏鸣南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苏九霖还在偷偷看着,虽然他很清楚自己留下来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但他始终不忍离去。 正在他着急万分之时,却见苏鸣南又甩出了一把石灰粉,然后立马起身往与苏九霖相反的方向跑了。 这次的石灰粉比之前那次少了点,而且范同一行人这次也并没有站在一起。 范同更是早已有了防备,在苏鸣南又一次扔出石灰粉的时候便挡住了自己眼睛。稍微拍打后,他便跟着追了上去。 没多久其他人也紧跟着追了过去。 见苏鸣南如此重伤,范同他们又追了上去,苏九霖一时着急便站了起来。却没想,竟还有一人才把脸上的石灰粉清理干净从茶寮走出来,还看到了他! 苏九霖睁大了双眼,瞬感不妙,转身便朝林子深处跑了去! 而刚刚走出茶寮那人,浓眉大眼,脸上还有处胎记,亦看出他正是刚才跟苏鸣南一起的少年。见苏九霖往林子深处跑了,他也往林子深处追了进去。 苏九霖在前面跑着,胎记男在后面追着。 好在胎记男没有苏九霖灵活,树林里又荆棘丛生,树枝林立,人高马大的胎记男,不是碰到刺就是撞到树干,始终拉不近与苏九霖之间的距离。 苏九霖虽是从小在山谷长大的,与树林为伴,可小山谷的那点林子与眼前这片树林比起来,实在是微不足道。两人已是追逐了小半个时辰了,竟还没有跑出这片林子。 此时再看胎记男,已快成伤疤男了。但苏九霖身上也是被划伤了很多处地方。 虽然胎记男处处碰壁,却还一直跟着,而苏九霖的体力已是快支持不住了,他很清楚再这样下去自己还是会被追上的。 要说毅力,苏九霖是真的很佩服胎记男。 此时两人似乎是跑进了某处山脉,地势也变得陡峭起来。 突然,苏九霖瞧见前面的林子茂密无比,枝繁叶茂,便来了主意。 只见他跑到这片茂密的林子后,先是又往前跑了段距离,然后又折返到这片茂密的林子,站在一棵大树旁,两三下就爬了上去。然后就躲在了茂密的枝叶里,偷看着下方动静。 没一会儿功夫,胎记男就从苏九霖眼皮子底下跑了过去。苏九霖还在树上喘着粗气,不敢下来。 没过一会儿,胎记男又跑了回来往其它方向跑了。 直至又过去大半个时辰还是没什么动静,歇息完的苏九霖才小心翼翼的一边观察一边爬下来。 此时天色已是渐渐暗了下来。苏九霖根据日落的方向,分辨了一下北边,便开始往北赶路。 不知不觉,星星和月亮都出来了,林子的夜晚,瞬间冷了很多。 苏九霖那被刮得残破不堪的衣服,根本抵挡不住森林入夜的寒意,本就走不动的他,现在更是走得颤颤巍巍。 又过去了一个多时辰,苏九霖还没走出林子。现在的他,似乎每走一步都是那么困难。 突然,苏九霖似是被打了鸡血般,向前急奔而去。顺着他的方向往前看去,竟是有好多棵果树! 待苏九霖跑到近前,却发现都是自己没吃过的。 “能吃吗?这些是什么果子啊?有没有毒啊?”苏九霖心里泛起了嘀咕。 “咕咕……” 可此时苏九霖的肚子也叫了。 再环顾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树木,不知何时才能走出这片林子。 想到此处,苏九霖不再犹豫,爬上了果树,开始吃起野果来。想走出去就得先填饱肚子,反正苏九霖是这么想的。 一口气吃完七八个果子,靠在果树旁歇息的苏九霖,竟然睡着了。他是真的累坏了,长这么大,从没这么累过。 “嗷呜……” 伴随着一声长啸,苏九霖瞬间惊醒,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然后想也不想转身顺势就爬上了背靠着的那棵果树。 一声狼叫打破了树林的平静,林子里开始偶有黑影穿梭,看不清是什么动物。 苏九霖自幼山谷长大,常有狼、老虎这等野兽叫声从山上传到山谷里,他是再熟悉不过。 苏九霖的父母也时常提及野兽之凶猛,并教导过如果有狼来了就用火把驱赶或者爬到树上。 当然,此时苏九霖并无火把。 “这狼叫怎么这么近啊?!”寒冷的夜里,苏九霖却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经此一吓,苏九霖再不敢睡了,赶路更是不可能。想来想去,苏九霖决定就在树上待到天亮后再赶路。 坐在树上的苏九霖,望着天空中的繁星点点,不由的想起了苏鸣南。 “不知道南叔现在怎么样了。南叔,你可不能有事!” 苏九霖明白,若不是苏鸣南在最后时刻引开了众人,他是决计逃不掉的。 第4章 上清观 成群结队的云雀,唱着歌,从天空飞过。 苏九霖已是熬到了天亮。跳下果树后,他便继续往北走了。 本就整晚没睡,还有一晚上的“嗷呜”声作伴,现在的苏九霖看上去已有点精神恍惚了。 路上的野果只能给他解解渴,根本吃不饱,而一路上又只有野果,他又吃了一路的野果。 也不知这里到底是怎样的一片树林,又走了一个时辰,苏九霖却还是没走出去。 走着走着,苏九霖忽然看到了前方树林里,似乎有个人,正背对着他。 那人随后也是慢慢转过了身来。 “爹!”苏九霖惊喜!那人居然是他父亲苏鸣峰。 苏九霖随后也是马上朝那人跑了去。 可刚跑出一步,那人却消失了。 苏九霖又使劲甩了甩头,再看前面,却是根本没有半个人的影子。 “都出现幻觉了……”苏九霖自言自语了起来。 苏九霖继续拖着疲惫的身体向前走着,前面又是棵果树。 苏九霖抬头看去,居然是枇杷树。 “嗯?房子?” 顺着枇杷树的方向看去,苏九霖竟瞥见半山腰处有一座院落! 他又使劲的甩了甩头,再看去,院落还在! “这次不是幻觉!” 苏九霖随即看了看四周,果然,在其右手边十丈远处,隐隐约约有条路在!看路的走向,正是通向半山腰处屋舍的路! 苏九霖终于看到走出山林的希望了,马上朝那条路奔去。 可刚走出去两步,他就双眼一黑,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 太阳,又快落山了,倒在地上的苏九霖,缓缓睁开了双眼,他现在只觉得浑身无力。 “我不能倒下,母亲还在等我回去!” 苏九霖在地上捡了根树枝,扶着身旁的树,缓缓的站了起来,然后艰难的迈着步子,继续朝面前那条路走去。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身体会突然变成这样,但他知道,自己若是再倒下,可能真的再也起不来了。 他告诉自己,要倒,也要倒在能被人发现的地方! 前方那条路,已是越来越近,就差那么一点点,苏九霖就能走到路上了。 而苏九霖,却是再也坚持不住,又一次直直的向前倒了下去。 在倒下的一瞬间,苏九霖用尽所有力气,把右手往前直直的伸了出去,随后便又是双眼一黑昏死了过去。 月亮已高高的挂在了天上,青城山上清观黄牧道人座下大弟子金佑与二弟子楚诗凡,正在往山上赶路。金佑还背着一个一背篼。 黄牧道长座下,目前也只收了这两个徒弟。 “大师兄啊,你可记清楚了,等会儿回去你可别说漏嘴了。”说话的是二弟子楚诗凡,今年虽才十二岁,入门却已有七个年头了。 “不就是一个老婆婆摔下陡坡,我们救她起来后又送她回家,所以才回来晚了。我记着呢。”回话的是大弟子金佑,今年十七岁了,入门十二年。 “你上次也说记得,师傅一问起来,你就……哎哟!……” 两人正边走边说,楚诗凡却是被什么绊了一下,摔在了地上,金佑马上上前把他扶了起来。 “师弟!你没事吧?” “我没事。”楚诗凡拍着身上的灰,“还好摔的是我啊,你背的可是大米,你若是摔了咱俩今天就都不用回去了。” 金佑也帮忙拍着楚诗凡身上的灰,说道:“你都走了那么多年的山路了,还会摔跤啊?” “好像踢到个什么东西。”楚诗凡想起来刚才好像是被绊倒的,随即回头去查看。 “这是?啊!” “大师兄!人手!有死人!”楚诗凡竟是看见一只人手,吓得瘫坐在地,直往后退。 闻言,金佑马上放下了背篼,上前查看了起来,果然看见一只人手。顺着人手再往灌木丛看去,发现是个少年。 正是昏死在路旁的苏九霖。 当发现少年还有气息后,金佑又给少年把起了脉,发现其脉象非常弱。随后金佑不再犹豫,背起苏九霖就往山上的院落跑了去。 楚诗凡则背着背篼先金佑一步回到了山腰的屋舍,然后背篼都没放就直奔他师傅黄牧的房间而去,一下就撞开了黄牧的房门。 这一下着实把刚睡着的黄牧吓得不轻,腾的一下就坐了起来,瞪着双眼看着楚诗凡。 “师……师傅!救……救……”楚诗凡气喘吁吁地,话还没说完,金佑就背着苏九霖进来了。 黄牧一看金佑背着个昏迷不醒的少年,立感不妙,马上起身,让金佑把苏九霖放在了他的床榻上。随后他又给苏九霖把起了脉。 “这是谁?” “不知道,我们是在上山的路旁发现他的。” 黄牧翻了翻苏九霖的眼皮,又看了看舌苔。 “不好!应该是误食了马桑果!” 判断出苏九霖是吃了野果中毒后,黄牧不再迟疑,立即在苏九霖胸前连点三处穴道,接着又把他扶正,自己盘腿坐于其后。随后黄牧右手虚抬,左手气沉丹田,而后左手一握,右手成掌,拍在了苏九霖背后。 只见黄牧右手筋脉跳动,似有一股股气流在其中流动,而后由手掌游向苏九霖身体。 慢慢的,苏九霖头冒白烟,脸已渐渐通红。 突然,苏九霖向前猛的吐出一口黑血,身体也向前倒了去。金佑与楚诗凡见状急忙上前将他扶住。 此时,苏九霖也是缓缓睁开了双眼,发现这是个陌生的地方,眼前两人穿着怪异,自己背后还坐着一人,额头有虚汗冒出。 “你们是……” 苏九霖话还没说完,却是又晕了过去。 “师傅!又晕了!”楚诗凡见状,急忙朝黄牧说道。 “我不瞎…”黄牧则是白了楚诗凡一眼。 “为师只是把他体内接近五脏六腑的毒逼了出来,其余各处的余毒却未清。”黄牧刚给苏九霖输了真气,现在正打坐调息。 “师傅,那怎么办?”金佑一听苏九霖体内还有余毒,也是着急。 “不打紧。”黄牧已调息完毕,走下了床榻,“为师已经封了他三处大穴,余毒不会再扩散。你去你大师伯处要几副药回来熬,就说是误食了马桑果有七八个时辰了。另外…” 黄牧又回头看了眼苏九霖,似是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有颗虎神丹在你大师伯那,你也一并带回来。” 金佑听完便马上往他大师伯一门弟子所住山头赶了去。 上清观的弟子,都是跟随各自师傅住在后山山林中的其中一座山,做功课和轮值打扫时才会去前山的上清宫。 “凡儿。”金佑走后,黄牧转头看向楚诗凡。 “啊,师……师傅……”此时楚诗凡刚把苏九霖放平,听到黄牧叫自己,结结巴巴的回答了起来。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啊?”黄牧眯缝着双眼。 “那个,厄……我和大师兄看到一个老奶奶摔倒了……对,老奶奶摔倒了,我们送她回家,她家可远了,这才回来晚了。”楚诗凡一边比划着一边回答。 “哦?是助人为乐去了啊?”黄牧边说边朝自己床柜走去,上面有块竹条。 “嗯呐!”楚诗凡看到黄牧拿了竹条,立感不妙,拔腿就跑。 “师傅,徒儿困了先回去歇息去了!”话还没说完,人已跑的不见踪影了。 大概过了两炷香的时间,金佑就把药和虎神丹带了回来,他大师伯足足抓了四副药让他带来。 金佑把药带回来后,就先熬了一副给苏九霖喝,随后自己也睡觉去了。黄牧则在苏九霖身旁守了一晚。 第5章 天罡真气 第二天一早,黄牧两个徒弟吃完早饭又给苏九霖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后,便拜别黄牧去了上清宫做早课。 没过一会儿,黄牧就起身去了杂物房。 待走到门前时,黄牧却是顿了一下,然后转身往右手边走了。 这时却突然有一个声音传来:“师弟……” 听见声音,黄牧左右看了看却没看到人。随后,又转头看向身后,才看到上清观观主古常正手持拂尘站在其身后。 古常是黄牧的大师兄,比黄牧大了十八岁,如今已五十有一了,一脸的端庄肃穆。当初他们师傅巫崇子只收了大徒弟古常与二徒弟李朝阳两个徒弟,多年后才又收了三徒弟元虚子和四徒弟黄牧为徒。 “原来是掌教师兄啊!”黄牧一脸的惊讶,“今天不用带大家做早课啊,怎么有空来我这啊?” “唉!”古常叹了口气,已看出黄牧明显是发现他了,却装作没看到,说道:“今天是二师弟做早课。” “四师弟啊!你是师傅的关门弟子,师傅在世时就常说你的资质最好,三师弟的悟性最好。” 古常说着就走到了黄牧面前,继续说道:“而事实上也是如此,‘六合玄鉴掌’就属你练得最深,已经到了第六掌了。如今三师弟出门游历已十多年没有消息,你大师兄我还有你二师兄又都没用,只会治病炼丹。” “如今就只剩你担起光大师门的重任了啊!” 随后,古常又走到杂物房门前,推开了房门,左手指向了屋内,转过头质问道:“我和二师弟都盼着你能不负师傅厚望,振兴上清观,你看你整天不练功在想些什么?” 循着古常所指方向看去,三支长短不一的鱼竿正靠在墙角。 黄牧慢慢靠了过来,满脸的笑意,说道:“大师兄你消消气,我是来找扫帚的,那俩兔崽子每次扫地都扫不干净!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说着,黄牧就进了杂物房,笑嘻嘻的拿着扫帚,当着古常的面,竟真扫起了地来。 “好了,别扫了,我也懒得说你了。说说昨天佑儿他们救回来那少年吧。另外,你那颗虎神丹是不是给他吃了?”古常也无奈,已不是第一次说黄牧了。 黄牧并未隐瞒,直接回答是。 古常也猜到了黄牧昨晚突然把丹药要回去,是拿给那少年服用的。 不过这就让他很纳闷了,虎神丹乃清心、生气之灵药,并无解毒之效。而且虎神丹极其珍贵,当初他们师傅巫崇子穷极一生也才炼出十颗虎神丹,分给众弟子吃了。 不过黄牧当时只服用了一颗就没再服用了,说是对他没用。而他剩下的那颗就在古常那里保管,也就是昨晚苏九霖服用的那颗。 如今黄牧居然把他最后一颗虎神丹给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少年服用,古常想了许久都没想明白是何缘由。 “这少年跟普通人也没什么两样,有血有肉,两只手两条腿也都不多不少,而且受伤了也一样会流血……”黄牧很认真的说着,“但是,在我给他把脉的时候,我发现他虽然剧毒缠身,经脉却是毫无堵塞之象。” “而且在我给他输真气疗伤的时候,发现他虽不会武功,其体内却已有一丝罡气,护着他的心脏!是一丝浑然天成的‘先天罡气’!” 黄牧已是越说越亢奋。 “我分辨不出究竟是先有的罡气护心,还是毒气攻心后身体才滋生出的罡气。但不管是哪般,大师兄你参详了那么多年的《道德经》,定然知晓其中的‘有物混成,先天地生。’不正是说的他这种情况吗?!” 听得黄牧叙述,古常自然也已明了此子之难得。 青城山自祖师张道陵往下,一千多年来,能炼出“先天罡气”者少之又少,更何况这个少年似乎还是无师自通自然凝聚出来的! 古常似乎明白为什么黄牧对苏九霖如此费神了,问道:“你是想收他为徒?” “对。”黄牧回答的很坦然。 “人家答应了吗?而且他醒都还没醒,你居然都想好了收他为徒?”古常又一次佩服起自己师弟来。 “咳!咳!……”此时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咳嗽声。 黄牧转头望了眼自己房间,随后又回过头看着古常,说道:“醒了……” 苏九霖的确是醒了,只是身体还有点虚弱。他慢慢从床榻上坐起了身来,却发现自己身上已是换了套衣裳,而且还处在一间幽静的房间里,桌子上的香炉还有淡淡清香飘来。 他努力回忆着,只记得自己晕倒了,还想起了有人给他疗伤,再往后却是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此时黄牧与古常刚好推门进来。 苏九霖一眼认出了其中一人正是救自己之人,马上起身弯腰弓背的对两人行了礼。 “前辈!多谢救命之恩!”刚说完,苏九霖又踉踉跄跄的似要摔倒。 黄牧两人见状立即上前把他扶住了。 “小施主你余毒未清,”黄牧扶着苏九霖坐回床上,“还需要多多静养。” “我中毒了?”苏九霖却是一惊,全然不知自己中毒了。 古常初见此子,发现其虽然蓬头垢面,却棱角清晰。而且矩步方行,料想其出身应该不简单。 “对,你中的是马桑果之毒。”古常接过话来,把手搭在了苏九霖手上替他把起了脉。 苏鹤海曾跟苏九霖说过这是把脉,是一种中医的诊断方法,苏九霖也就没再多言了,静静的看着古常。 此时给苏九霖把脉的古常,表情才叫精彩。一双眼睛一会儿眯缝成线,一会儿大如鸡蛋。 最难受的还是苏九霖,一双眼睛也跟着瞪得老圆,还以为自己中的毒救不了了。 古常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夸张了些,收回手后,缓缓恢复了神情。 “小施主放心,你体内毒性已被压制住了,只是许久没进食了,身体有点虚罢了。” 听说自己没事,苏九霖就欲再次起身答谢,却被古常拦下。 黄牧则端了几碗粥过来。 接过粥的苏九霖也不客气,两口就喝完了第一碗。黄牧让他别吃那么急,第二碗和第三碗才勉强多用了几口才喝完。 “小施主,你何以会身中剧毒出现在上清观附近?”待苏九霖喝完粥,古常问了一个他和黄牧都想问的问题。 苏九霖抬起头来看着两人,缓缓说出两个字来:“逃命…” 随后,苏九霖慢慢的把自己怎么进的林子,怎么受的伤,怎么出现在上清观附近的,全都说给了黄牧和古常听。 而至于是被谁追杀、自己的身世,则是没说。 但苏九霖也没有编遇到山贼什么的谎话来骗他们,只是说自己有难言之隐。 而交谈中苏九霖也得知了两人的身份,也知道了此处是青城山后山。 苏九霖说完就想去找他南叔,黄牧却很是担心,说道:“苏施主,我劝你还是等身体里的毒清除干净了再去找你的南叔。” “我大师兄给你开了七天的药,你需服用最少七天才能把体内毒性去除干净。余毒若是再扩散,也是可大可小的。在这里有我在,若是你体内再有什么变化,我还是可以保你周全的。” 这的确是苏九霖没想到的,他以为自己醒过来就没事了,却忘了身体里的毒还没清除干净,可他实在是担心苏鸣南的安全,哪能安心再等七天。 见苏九霖还是犹豫不决,黄牧又接着说道:“这样,我让师兄派弟子去石羊镇找你南叔回来,你看如何?” “谢谢两位道长!我南叔左手手臂上有一个十字疤痕……”闻言,苏九霖喜上眉梢,立即把苏鸣南的样貌与两人描述了一番。 古常则说这会儿弟子都在做早课,等会儿就吩咐弟子过去,让他安心住在这里。 “可…我身上没钱…”苏九霖没那么厚脸皮在上清观白吃白住,他身上没钱,这也是他想快点离开此处的原因。 他明白两位道长救他是道长善良,心地好。可对方是没有义务再管吃管住的,而且他也看得出古常与黄牧不像大富大贵之人。 再有,虽然现在苏家落难,但苏鹤海曾千叮咛万嘱咐过,做人要有骨气,苏九霖是一点都不敢忘。 “不打紧,我们救人又不是图回报的。你又吃不了多少,而且我这空房间也多。”现在的黄牧为了收苏九霖为徒,让他在这里白吃白住一年都可以。 “可…”苏九霖还是迟疑。 见他还是迟疑,黄牧终是说了一句早就想说的话:“要不,你做我徒弟吧!” 第6章 道家 “徒弟?” 这是苏九霖没想过的。 苏九霖站起了身,思考着往前走了几步,转过身说道:“对不起黄道长,我不能做你的徒弟。” “可以做俗家弟子的,你三师伯就是俗家弟子,亦或是拜我二师兄或者大师兄为师都行,大师兄是观主,二师兄掌管…”黄牧不死心,还在继续说着。 黄牧还没说完,苏九霖却是直接跪在了地上。 “我有不能说的原因不能拜你们为师。两位道长的救命之恩,晚辈无以为报!”说着,苏九霖就要开始磕头。 苏九霖知道是道长几人救了他还给他吃穿住,而他不仅没钱补偿还不肯做他们的徒弟,他觉得亏欠上清观,但他现在又拿不出什么来回报,此刻正自责无比。 黄牧两人不明所以,马上上前把苏九霖拉了起来,再看苏九霖却是双眼已有泪花闪动。 “不打紧,不打紧,不拜师不打紧的啊…别哭…” 古常率先反应了过来,说道:“我四师弟呢,也并不是一定要你拜我们为师,他只是随口这么一说。是吧,师弟?” “对,我就随口一说。”黄牧也知道自己刚才太着急了。 见苏九霖还是没说话,古常接着说道:“等找到你南叔了,你可别忘了把你在上清观的吃住补上啊!” “谢谢两位道长。”苏九霖用衣袖使劲擦了擦眼泪,“一定会补上的!” 随后,古常便回去安排弟子去石羊镇找苏鸣南去了,黄牧则留在房内跟苏九霖讲起了上清观的历史。 什么道家始祖老子啊,青城山创教祖师张道陵啊,被誉为万经之王的《道德经》啊,还有变化莫测的“六合玄鉴掌”等等,全都讲给了苏九霖听。 并着重提了好几次他们的至高武学“大象无形”。不过他也告诉了苏九霖此功法没有口诀招式,是从《道德经》中参悟出来的。创教一千三百多年来,仅十七人悟出过。特别是近三百年来,只有黄牧的师傅巫崇子悟出来过。 苏九霖则是听得很是认真,从小没有什么可玩的苏九霖,就喜欢听他爷爷和二爷讲故事。两位老人过世后,他南叔还会经常在外面听些说书回来说给他听。 黄牧其实还没死心,巫崇子夸他资质好,可这少年却是“先天罡气”,他认为比他的资质还好些,他可不打算就这么给放弃了。跟苏九霖说这些,也是希望他能产生兴趣,在离开前改变主意。 做完功课的金佑和楚诗凡回来,看见苏九霖醒了非常高兴,就想拉着他到处玩。毕竟黄牧这一门就两师兄弟,平时无聊得很。 黄牧则是以苏九霖的伤势为由,只准两个徒弟明天带苏九霖去玩。而且只准在前山的上清观范围游玩。 末了还不忘训斥一番:“一天天的做功课、练武不认真,就只知道玩!赶紧练武!”俨然一副一代宗师的样子。 闻言,金佑都翻起了白眼。 看着两人在院中练武,一招一式都是虎虎生风,苏九霖倒也看得入迷。 而其实这些也是黄牧的算计,他让两个徒弟明天做早课时就把苏九霖带去,就是想让苏九霖感受一下道家文化与思想,让他尽可能对这种文化产生好感从而留下来。 而且早课的内容虽然是他们的传教基础思想,却也是上清观武功入门的基本法门,黄牧也希望这个能勾起苏九霖的一点兴趣。 黄牧想着,先不管苏九霖体内的先天罡气是中毒前还是中毒后有的,毕竟是有了,既然有如此资质、悟性能滋生出先天罡气,那没准他看了道经会有更进一步的领悟。 晚上,古常又来了。派去石羊镇的弟子回报在那找了很久都没发现苏九霖他南叔。 “放心,你南叔肯定是躲起来了。”楚诗凡本就是个乐天派,看不得别人愁眉苦脸。 “你想啊,他又不认识我那些师兄弟,突然见这些人在找他,还不以为是仇人然后躲起来啊。” 一番话说下来,苏九霖听着也觉得好像真是这么回事,终于答应安心留下来养好伤再去找他南叔。 第二天吃完早饭,苏九霖帮着黄牧两个徒弟收拾完后,就随两人去了青城山前山的上清观。 黄牧则是又去了杂物房。 今天做早课的还是李朝阳,早课是《清静经》。 来之前金佑也是说了《清静经》和《道德经》不仅是他们的内功心法基础,也是他们的传教思想,是可以让香客一起打坐观摩和聆听的。还说了《道德经》是他们的传教主旨。 楚诗凡另外还特意强调了很多遍,他们早课是在三清大殿做的,他们做早课时,苏九霖不能出声打扰。到了三清大殿后苏九霖便在后面找了个蒲团坐着。 古常和李朝阳不像黄牧只收了两个徒弟,他们的徒弟要多些,但也没多多少。上清观现在在外界的名声的确很小,出了青城山地界,不一定有人知道青城山有个上清观。 现在做早课的弟子一共也才三十多人,大部分是从小收养的孤儿,还有部分是家里养不活了送上山的。 还没进三清大殿,苏九霖就被神台上三尊神像吸引了,现在坐下后才发现,左右两侧还各有六尊神像,甚是好奇。 “老君曰: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 早课已经开始了,第一次听早课的苏九霖,一开始就被吸引住了。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 “这是什么?这就是昨天黄牧道长说的‘道’,万物本源吗?无极生有极,从无到有…”苏九霖已有些吃惊。 苏鹤海教的是读书习字,教的是“仁、义、礼、智、信”,属于儒家学派,而苏九霖现在所听闻的,是他这十多年来想都未曾想过的一种想法! “竟然还能有这种思想?!”苏九霖越听越震惊。 “夫道者:有清有浊,有动有静;天清地浊,天动地静;男清女浊,男动女静;降本流末,而生万物。清者,浊之源,动者,静之基;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 做完早课时,苏九霖都还在想道家所指的“道”是什么。直至楚诗凡来叫他,他才反应过来早课做完了已经。 而今天上清观的打扫和日常事宜轮到金佑和其它弟子做,苏九霖便只有跟着楚诗凡一人去游玩了。 虽说同为十二岁的苏九霖心智比起楚诗凡来成熟不少,但不管怎么说还是只有十二岁。进上清观后,全都是些他没见到过的,好奇的不得了,早就想问了。现在正缠着楚诗凡问三清大殿这些神像一个个都是谁。 “呐,这两边的就叫十二金仙,是元始天尊座下十二弟子。有什么太乙真人啊,普贤真人啊……”楚诗凡指了指左边和右边的十二个神像,然后指着正中接着说,“这三个呢,就分别是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和太清道德天尊了,三清大殿的三清就是指他们了。” “呐,另外再告诉你啊,有句俗话叫‘无事不登三宝殿’,佛教说的三宝呢,是指佛、法、僧,而我们道教呢,三宝殿就是说的这三清殿了。”楚诗凡又开始说起故事来,当然,这也是其他师兄告诉他的。 苏九霖听的异常认真,简直跟听说书一样,他听说书时也很认真。 楚诗凡说完三清大殿,就带着苏九霖来到了旁边一处殿宇,指着两个雕像问道:“这是文武殿,你知道这两个神像是谁吗?” 苏九霖哪知道,直摇头。 “呐,这个有胡子的,是武圣,关羽。”楚诗凡指着其中一个神像说道。 “然后这边这个,拿本书的,是文胜,孔子。” “孔子?”听闻是孔子,苏九霖来了精神,马上走到跟前,仔细端详起来。 “别看了,孔子跟我们道家始祖老子是一个年代的,离我们一千多年了,你还认识不成?”楚诗凡不明苏九霖为何会对孔子如此感兴趣。 苏九霖却是因为其爷爷乃儒生,硬要把苏九霖分类的话,苏鹤海教了他几年,他多少也算半个儒生了。见到孔圣人,当然不免有些激动。 “唉,不对啊!”苏九霖突然想到个问题,转头看向楚诗凡,“道观为什么会供奉儒家始祖孔子啊?不是文庙才供奉孔子的吗?” “这个问题嘛,”见苏九霖问自己,楚诗凡也是从容的回答道,“师傅说,我们道家始祖老子任周朝守藏室之史时,孔子曾入周向老子问礼,过后两位圣人都说‘儒与道原不分矣’,张道陵祖师传教之时便雕塑了孔子像。” “儒与道原不分矣”? 苏九霖十分不解,明明完全不同的两种思想,为什么两位圣人会说出“儒与道原不分矣”的话来。 楚诗凡继续带着苏九霖在上清观到处逛着,再往前,就是道德经堂了。 “楚兄,我能去道德经堂看看《道德经》吗?”苏九霖看到前面的道德经堂,知道里面有《道德经》,突然很想去看看这本书究竟如何。 “当然可以啊,道德经堂是对外开放的,而《道德经》呢就刻在墙上,供香客研习悟道。”楚诗凡带着苏九霖往前走着。 “另外我也先提醒你一下,《道德经》是我们传教的基础,也就那么回事,还没其它地方好玩。我一开始也好奇,看了几天后也就看的烦了…” 可苏九霖却觉得应该没那么简单,不然黄牧何以会说《道德经》被称为万经之王。 两人推开房门,却见李朝阳正坐于大堂蒲团之上打坐,而三面楠木墙上,则是刻满了经文。 “二师伯。”楚诗凡见李朝阳坐于殿中打坐,急忙行了一礼。 “嗯。”李朝阳并没有回头,还是闭着眼睛在打坐。 “苏兄弟,我们等会儿再来…”楚诗凡小声跟苏九霖说着,就欲拉他出去。这个二师伯可比他师傅严厉多了,比观主都凶,没有哪个弟子不怕的。 苏九霖看着经文,却是完全没听见楚诗凡的话,早已经走了进去。然后有样学样的盘腿坐在了李朝阳后面的蒲团上,看起了墙上的经文。 楚诗凡看见苏九霖坐了过去,也急忙上前坐于苏九霖身旁,生怕苏九霖不小心惹李朝阳不高兴。 而苏九霖,则是似着了魔般看着墙上所刻经文发起了呆。 “不上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不乱。是以圣人之治也,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恒使民无知、无欲也。使夫知不敢、弗为而已,则无不治矣……” “这就是治国生息之道么…”苏九霖看着经文,喃喃自语。 这可把楚诗凡吓得不轻,心想:“你看经就看经,说什么话啊。”可他又不敢出言打断苏九霖。 “儒与道原不分矣…就是说的两者其最终思想结果吗…”苏九霖还沉浸在其中,还在慢慢观摩墙上的经文。 但是,后面的经文,他却是越来越不能理解了。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静胜躁,寒胜热。清静为天下正……” 正当苏九霖一脸不解的时候,他忽然看到了一段让他经脉不由抖动的一段经文: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道隐无名……” “域中四大,道、天、地、人!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大象却无形!”苏九霖正想着,其血脉却突然翻涌起来,身体已有点润红之色。 坐在前面的李朝阳缓缓睁开了双眼,然后又闭了起来。 再看苏九霖,却又恢复成了之前的模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而坐在其旁边的楚诗凡却是什么都没发现。 “我刚才怎么了?”苏九霖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似乎不太寻常。 就在这般迷离中,苏九霖看了整整一上午的经文,直至要吃午饭了,金佑到处找,才在此处找到他们俩。 金佑向李朝阳行了一礼,然后小声跟苏九霖两人说午饭时间了,要回去做午饭了。说完就要拉着苏九霖走。 “张道长,午饭时间到了。”苏九霖却是好心的跟李朝阳这么说了一句,可把金佑与楚诗凡吓坏了,头都不敢抬。打坐的时候可是最忌被别人打扰的。 “好。”李朝阳还是闭着眼,没回头。 回去的路上,楚诗凡不停在抱怨,让苏九霖来陪着玩的,他却搁那打一上午的坐,其它什么地方都没去成。苏九霖则是频频认错。 第7章 老君阁 吃过午饭,又打坐一番后,金佑先去了上清宫,他还有事情要做。 楚诗凡过了会也带着秋九霖去前山了。 因为上午已经去过上清宫了,下次再去就是晚课的时候才去了,楚诗凡就没去上清宫,带着苏九霖到处逛了起来。 月城湖、大字岩、半山亭、慈云阁、圣灯亭、观日亭、迎风亭,楚诗凡带着苏九霖把青城山前山逛了个遍,足足逛了个把时辰。现在两人又回到了上清宫,正坐在宫前台阶上歇息。 “楚兄,你们青城山的风景好美啊!”苏九霖喘着气,发自内心的赞叹道。 楚诗凡却不那么觉得,说道:“一开始看是好看,不过我都看了七年了,都看烦了,你待久了就知道了,也就那样。” 苏九霖这么一说,楚诗凡倒是想起来他也是山谷长大的,想着不也都是些花草树木吗,随即问他为什么还会对青城山风景有这么大兴致,跟山谷有什么不一样。 “看的不一样,这里好像看得,远些。多想能就这样一直住在这里啊……”苏九霖看着远方,淡淡的说道。 一天十二个时辰只有中午那一个时辰才能照到太阳的山谷,跟能看日出和日落的青城山比起来,是真的很不一样。 “你啊,如果跟我一样在这里待上七年,你就会跟我一样不想待这里了。”楚诗凡却是一脸的嫌弃。 苏九霖很是不解,这里风景又好,又有菜园可以种那么多菜。住的也好,不像他住十多年的茅草屋,一开始就漏雨,后来才从外面找了木板搭房子上,结果还是漏雨。 楚诗凡随即站起身,开始埋汰起来:“你看啊,全部都是林子,特别我们住的后山,还要多。湿气太重了,我穿的衣裳几乎从没真正干过。” “还要砍柴。砍柴呢,还要去另一座山上砍,那里的柴干些,砍回来还要晒。” “再有,你也睡过一天了,不仅晚上蚊虫多,白天还有蚊虫叮咬。去年好不容易说服师兄买了只母鸡,心想着终于有鸡蛋吃了,结果一个蛋没下就被黄鼠狼叼走了。另外还有什么蛇啊、狼啊……” 这时旁边路过一个扫地的道士,看上去跟金佑差不多大,正捂着嘴在笑。 “李师弟,没事快走开啊。”楚诗凡也发现他了,随即把他叫走了。 “那是你师弟啊?”苏九霖还以为跟金佑一样,楚诗凡要叫师兄。 楚诗凡展现了一波师兄威严后,又在苏九霖身旁坐下了。 “对啊,我不说了我都来七年了吗,我们这是按入门先后算的,大师兄呢,比我早入门五年。” “对了,怎么我们在这坐半天了,没看到金兄啊?”苏九霖意识到自己两人在这也歇息许久了,却没看到金佑。 楚诗凡站起身到处看了看,的确没有金佑。突然又看到李师弟了,随即把他唤了过来,一问才知道金佑和另外一个师兄在老君阁打扫。 “楚兄,老君阁在哪?我们刚才有去过吗?” 楚诗凡则把苏九霖往外面拉了拉,然后抬头指着山顶说道:“在那!老宵顶上。不过不好玩,就只是一座塔。怎么,你想去啊?” “去吧,我也歇息好了,我们去帮帮金兄打扫,我来了两天了什么都不做挺不好意思的。”苏九霖看大部分弟子都有事情做,自己也想出一份力。 “上去可以,你帮忙,我不帮忙的。” 楚诗凡是真不愿帮忙,平时就爱偷懒。 从青城山到老君阁,还是有一段不短的路程的。由于是上山的路,而且陡峭,就更显吃力了。 此处就体现了练武与不练武的区别,眼看前面就是山顶要到老君阁了,同为十二岁的楚诗凡气息还算平稳,苏九霖却已是气喘吁吁了。 “苏兄弟,加油啊。”楚诗凡这会儿已经走到山顶了,正回头朝苏九霖说着。 “好…”苏九霖喘着粗气,决定一鼓作气登上山顶,便加快了步伐。 “楚师弟?楚师弟你怎么来了?” 楚诗凡听见有人在叫他,回头一看,发现是大师伯的弟子赵师兄,正在二楼看着他。楚诗凡马上行了一礼:“赵师兄,我跟一个施主上来帮忙打扫。” “那好,那我先忙去了。”说完,赵师兄就继续打扫去了。 这时,苏九霖也是登上了山顶,上来后直接靠着围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粗气直喘。 看着苏九霖此状,楚诗凡开始调侃起来了:“苏兄,要不你拜我为师,我教你运气法门,保准你以后爬山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累了,怎么样?” 苏九霖深深吸了口气,已经没有刚上来那么累了,随即拉着围栏,慢慢站起了身来。 “黄牧道长还想收我为……” 站起来后的苏九霖,话还没说完,却是愣在了原地。 映入其眼帘的,是一望无垠的幽绿山林! 太壮观了!从此处望去,没有任何遮挡之物,青城山尽收眼底!郁郁葱葱,所有树林连在一起,成了一片,一片绿色!绵延起伏的绿!苏九霖沿着围栏慢慢挪动着步子,却发现到处都是如此!仿佛一瞬间世间万物都成了一体! “苏兄弟?你怎么了?苏兄弟?”楚诗凡见苏九霖神情似乎不对,马上问了起来。 可苏九霖却似乎是什么也没听进去,还在慢慢挪动着步子。 苏九霖发现在这片绿中,偶还夹杂着一小片枫树林的黄,夹杂着不知为何的红,夹杂着鸟叫虫鸣,夹杂着阳光,似乎还夹杂着世间万物。 “难道,这才是道家的道吗?大道无形,道本无形!”苏九霖恍惚间似是想通了什么。 突然,苏九霖身上两处神藏穴各亮了一下,然后两处鹰窗穴也亮了一下。不一会儿,两处的乳根穴,两处不容穴也都亮了起来。逐渐若隐若现的亮着,而苏九霖还全然不知! 顺着绿色望过去,苏九霖想找它的尽头,尽头却是起伏的山峦与蔚蓝的天空白云连在了一起!似是成了一体!似是本就是一体! 这瞬间,苏九霖已分不清主体是绿还是地,分不清是天还是地,分不清是我包容你还是你包容它! 正看着,苏九霖脑海中却突然想起黄牧跟他说过的“大象无形”。接着,其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道德经堂楠木墙上刻着的《道德经》:“大白若辱,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世间万物本无形吗?” 此时,苏九霖身上之前发亮的那八处穴道,缓缓开始有真气出来! 楚诗凡不知苏九霖为何会这般发呆,跟在身后又大声喊了两声。金佑和赵师兄听见叫声都出来了,苏九霖却还是没反应。 “怎么了?苏兄弟怎么了?”金佑一看这情况,也知道不对劲。 “不知道,”楚诗凡直摇头,“刚才还好好的。” 楚诗凡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惊! “难道是师傅给他封的穴不知不觉解开了,刚才爬山时又毒气攻心出现幻觉了?!” 闻言,金佑不再多想,快步上前,一把拉住了苏九霖左手,却发现其左手异常灼热!然后金佑顺势一拉,苏九霖被拉转过身来,随后又把苏九霖的右手拉住,发现其右手也是灼热无比。 这一转,苏九霖眨了眨眼睛,终是回过神来了,却发现金佑忽然出现在他面前。 “金兄,怎么了?”苏九霖看着金佑紧张的神情,满是不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你吓死我们了,你怎么身上这么烫,刚才你跟楚师弟才到老君阁,你就突然发呆了,怎么喊都没反应。”金佑放开了苏九霖,指着身旁的老君阁。 “老君阁?”苏九霖顺着金佑所指,转头看了去。 映入眼帘的,是个近在咫尺,下方上圆,“怪异”的老君阁…… 当抬头看到塔形的一刹那,苏九霖又愣住了。 塔有六层。能看到的,是每层的四个角,三条边…苏九霖看着看着,又不由的围着老君阁绕了起来。 同时,苏九霖之前怪异的几个穴道,又开始更怪异起来。 先是八个穴道的真气又都出来了。然后神藏穴的真气缓缓源源不断的游向鹰窗穴,看上去就像在两点之间画了条直线。 再然后鹰窗穴的真气缓缓游向乳根穴,而当苏九霖看到塔另一边的两个角时,乳根穴的真气又缓缓游向了不容穴。这两次真气游动亦像神藏穴的真气流向鹰窗穴一样,都各自形成了一条直线。 此刻再看去,已然都连了起来,就如同刚开始苏九霖看到的老君阁一样!四角三边!两个四角三边! 金佑不曾想苏九霖又再次失神,就欲再次走上前抓住他。 此时,苏九霖已看到了最后两个层角,同时体内穴道再次有了不同变化。 只见两股若隐若现绵绵不绝的真气,分别自左边不容穴游向右边的不容穴,右边的神藏穴游向左边的神藏穴。 竟是把两个四角三边连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八角八边! 同时,金佑也已走到苏九霖身旁,伸手就抓。哪知,刚一碰到苏九霖的手,自己便如同被一块巨石砸中般,朝着身后赵师兄弹飞了出去! 赵师兄没来得及反应,被砸倒在地,金佑也摔了下来。 楚诗凡也愣住了,待他反应过来,两个师兄都已摔倒在地,立马上前扶起两人,幸亏两人都并无大碍。 再看苏九霖,却也倒在了地上。 第8章 石羊镇 待苏九霖再次醒来时,已是回到了后山自己睡的房间。此时外面天也黑了,房间内还有黄牧、金佑,楚诗凡三人。 “楚兄,嗯?黄道长怎么你们也在?”苏九霖醒来看到几人都在自己房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唉?我刚刚不是还在老君阁吗?”忽然,苏九霖又想起了自己刚才还在老宵顶老君阁,不由纳闷了起来,“怎么回来了?” “你不记得你晕倒了吗,是我和大师兄背你回来的。” “我晕倒了?”苏九霖又想了一下,却没有印象,“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莫不是……我中的毒又发作了?” “不是。”黄牧缓缓开口说着,“你体内的毒已经全部清除了。” “全部清除了?”苏九霖很是不解,“不是要服七天药吗,我今天才第二天。” “我也不清楚,”黄牧皱着眉,直摇头,“按你体内的毒量来说,的确是最少要服七天的药才能清除干净的。” “刚才大师伯和二师伯都来看过了,也都是这般说的。”金佑接过话说道。 闻言,苏九霖沉思了起来。 “黄道长,既然我体内的毒已经清除了,我想,明天就走…”苏九霖还是不放心苏鸣南,即使知道自己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他也不想苏鸣南为找不见他担心。 “好。”不管怎么说,苏九霖始终不是青城山的人,要留要走黄牧是做不了主的。 这晚,金佑和楚诗凡在苏九霖房间聊到子时,才各自回去休息。虽然苏九霖才来上清观两天,但好歹还是给他们解了乏,又年纪相仿,突然要走,还是有点舍不得。 翌日一早,黄牧一行三人,送苏九霖到了山脚。 “没什么好送你的,呐,这是我的鞋。”临别时,楚诗凡拿出了一双崭新的布鞋给苏九霖。 这双鞋是前年黄牧买给他的,他只是过年的时候在上清宫穿过两次,回后山的时候又换回了之前的旧鞋,所以还是崭新的。 “楚兄,我不能再要你的东西了,你都已经给了套衣服给我。”苏九霖说什么都不肯收,他身上穿的正是楚诗凡的衣裳。因为黄牧师徒三人里只有楚诗凡的衣裳合苏九霖的身,当时给苏九霖换的便是楚诗凡的衣裳。 “再说,你自己的鞋都破了,你自己穿吧!”苏九霖说着又看了下楚诗凡脚上的鞋子。 “是不是朋友?是不是朋友?”可楚诗凡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苏九霖,来来回回地问是不是朋友。 “是!但是……” “是就行了。”楚诗凡说着就把鞋放在了苏九霖手里,随后就转身退到了一旁跟黄牧站在一起。 苏九霖还想上前把鞋还给楚诗凡,一旁的金佑一下把他拦住了。 “苏兄弟,你就收下吧。”金佑说着又拿出了一个包袱,递给了苏九霖,“此去不知多远,这是一点干粮。” “金兄,我……”苏九霖忙把包袱递回去。 “不要说了,一定要收下。”金佑直接打断了苏九霖的话,两只手放于身后,任凭苏九霖怎么给就是不接。 这时,黄牧也来到了苏九霖面前,楚诗凡跟在身后。 “黄道长。”苏九霖躬身行了一礼。 “你先把鞋穿上吧,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我们也只是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说着,黄牧就拿过了苏九霖手上的包袱。 看着黄牧,苏九霖不再多言,坐在地上换上了新鞋,一边穿一边抹着眼泪。 他实在忍不住了,虽然母亲的叮嘱是人心叵测,可他感受到的是温暖,像兄弟,像长辈般的。 待苏九霖穿好了新鞋,黄牧又把包袱递给了他,说道:“青城山,随时欢迎你回来。” 苏九霖怔怔地看着黄牧。 “时候不早了。”黄牧把手搭在了苏九霖肩上,“出发吧!” 苏九霖看了眼黄牧,又看了看金佑、楚诗凡,给三人都行了一礼后,便走了。 其实,苏九霖是很喜欢这里,也很想留下来的。可他身负血海深仇,他的亲人现在都生死不明,他知道不能自己躲起来。 苏九霖拜别三人后,便往东南方向去了。 现在他已是知道,当初在林子里绕的时候,他把方向给绕反了,石羊镇在东北,他却是绕到了西北的青城山。 青城山离石羊镇并不远,仅二十里路,辰时出发的苏九霖,走了两个多时辰便到了。 刚好今天是赶集,镇上的人很多,这也是苏九霖第一次真正感受民间香火。之前跟着苏鸣南的时候,一路上并未做过多停留,而且一般都是走的小路,苏九霖没见识过这些。 “糍糕,好吃的糍糕!” “最后三条草鱼,早上刚打的,来晚了没了哟!” 苏九霖在人流中穿梭,东看看西看看,不知不觉已经晃悠了半个时辰。 “包子咯,包子咯!最后一点包子便宜卖咯!” 苏九霖驻足在包子铺前,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这一带的包子一般都是酱肉和鲜肉两种馅的,他都爱吃。 刚好也饿了,苏九霖就在包子铺旁的石阶上坐了下来,旁边是条巷子。接着,他打开了包袱,想看看金佑准备了些什么干粮。 “哎!……” 看着看着,苏九霖却叹了口气。包袱里除了有三张饼、两个馒头、一套旧的衣裳,居然还有一荷包的铜钱。苏九霖从荷包抖出铜钱数了数,居然足足有三百多文铜钱! “这让我拿什么回报你们啊?”苏九霖一边说着一边又把钱装回了荷包,然后放回包袱,开始吃起饼来。 “小哥哥!小哥哥!”突然,从巷子里跑过来一个跟他年纪相仿的女孩,在他身前停了下来,看着他。 小女孩凌乱的头发,邋遢的脸庞,破烂的衣衫,却有着一双明亮的眼睛。 “你是叫我吗?”苏九霖咬着一口饼,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女孩就只盯着他看。 “嗯。”女孩点了点头,“我爷爷三天没吃饭了,都快饿晕了,你能救救他吗?” “在哪里?快带我去!” 苏九霖马上站起身来,边吃剩下的饼边跟随女孩往巷子的那头赶去。 巷子的那头是条后巷,凌乱地摆放着各种杂物,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头正靠着墙坐在地上,低垂着头。 “老爷爷,你怎么样?”苏九霖马上蹲下询问。 “哎哟…哎哟…”老头无力地叫唤着,听不清在说什么。 苏九霖马上放下包袱,拿出了两个馒头分给老头和那个女孩。 “看你们往哪跑!”这时,突然从巷子那头来了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少年也是一身邋遢,乞丐模样,手中还拿着根棍子,口中念叨着就走了过来:“不知道这一片是我在要饭吗?敢在我的地盘上跟我抢饭吃!” 女孩见状快速躲到了老头那边。苏九霖也马上站了起来,伸开双手,拦住了少年的去路。 虽然少年比苏九霖高出半个头,苏九霖却依然没有放下双手,严声质问道:“你想干什么?” 哪知,少年却嘿嘿一笑,说道:“没事。” 然后调头就走了。 苏九霖却愣在了原地,开始嘀咕起来:“这是被我的气势吓走了?什么时候自己这么有威严了?但看那少年的表情,好像也没有被吓到啊!” “小兄弟啊,谢谢你啊。没事了我和我孙女就先走了啊…”这时,苏九霖身后的老头却是站起了身,连声道谢后,被女孩搀扶着往那头走了。 苏九霖本以为自己刚出青城山就要跟人打一架的,没想到那少年就这样走了,便背起包袱,就又开始去街上闲逛去了,希望能遇见苏鸣南。 “包子咯,最后一个包子咯,一文钱卖了……” 镇子也不大,苏九霖又逛回到了包子铺前,咽着口水。 “老板,我要一个包子。”终于,苏九霖忍不住了,想买这最后一个包子。说着,便解开包袱准备拿钱。 “钱呢!我的钱呢!”苏九霖睁大了双眼,翻了许久都没有翻到荷包。他连忙又坐到包子铺旁的台阶上,焦急地翻着包袱。 “没有……还是没有!”苏九霖翻遍了包袱都没找到荷包,愣愣地坐在那里。 “小兄弟,包子还要不要了…” 苏九霖转头看了眼包子,又咽了口口水,然后看向包子店老板,说道:“不要了。” 回过神来,苏九霖继续思索着荷包怎么会不见的。 “明明包袱就自己打开过,而且一直没离开他过……” “不对!包袱离开过!老头!” 苏九霖腾的一下站起身来,转身就朝旁边的巷子跑去,想找那个老头。却是什么都没找到,只在地上看到一根那个少年当时拿的棍子。 第9章 秋枫 “大哥哥!我爷爷三天没吃饭了,都快饿晕了,你能救救他吗?” 石羊镇街尾处,还是前面那个小女孩,进了镇上唯一一家客栈,正朝着一个十四五岁在吃素面的少年,说着对苏九霖说过的相同的话。 少年一袭白衣,衣着光鲜,剑眉星目,身材英挺。如此年龄,已是散发出了一股阳刚之气。其另一旁,则是一个有些岁数的老和尚。 待女孩说完,少年就站起了身。随后先是向女孩拱手躬身行了一礼,然后又拿出了包袱,取出了里面的钱袋,整个放在了女孩手里。 女孩手捧着钱袋,望着少年,竟是愣住了片刻。她之前已瞧见,钱袋里最少是三两银子!此刻,竟全给了她! 少年见女孩没反应,说道:“快去给爷爷买点吃的吧,另外代我向爷爷问安。” “好,”女孩终于反应过来,忙躬身答谢,“谢谢公子!” 女孩走出客栈后,便立刻转进了旁边的巷子,巷子里还有之前拿棍子那个少年和那个老头。 他们三人本是一起的,老头名叫蓝长青,是女孩的爷爷,今年五十有一;少年名叫闫修,是蓝长青从小收养的,今年十四岁了;女孩则叫蓝兰,马上十二岁了。 “人呢?怎么没把人骗过来啊?”闫修一看蓝兰独自一人回来了,便从躲避之处出来了。 “叫什么叫?他把所有钱都给我了。”说着,蓝兰就把钱袋拿了出来,一抖,掉出来三两五钱碎银子在手上。 看见这么多银子,闫修和蓝长青急忙上前要分银子。 蓝兰急忙往后面一跳,躲开了两人。然后又把银子装进了钱袋,说道:“这次我来保管!” 见此,闫修脸上也是挤出笑容来,慢慢走上前,细声细语说道:“好妹妹,我的好妹妹,分给哥点吧。”说完,就又伸手去拿。 蓝兰却是把钱袋往身后一藏,然后一个侧身躲闪开来,接着说道:“不是亲的!” 闻言,蓝长青一把上前也想拿银子,女孩却又躲闪开来。 “我可是亲爷爷!”蓝长青见蓝兰还是躲开,急得直跺脚。 “也不行!”蓝兰头一扬,嘴一撇,铁了心不给他们两个。 这时,闫修与蓝长青相互看了眼,不约而同露出了笑容,然后他们两个便同时上前去抢蓝兰手里的钱袋了。 一个在左,一个在右,蓝兰无法躲闪,顷刻间,钱袋就被抢走了。 “我不依!”蓝兰腾的一下坐在地上,就欲哭泣,“你们两个都欺负我!” “你哭啊,你哭出眼泪来我就还给你。” 闫修正和蓝长青分着银子,三两下就把银子分完了,又接着说道:“不用多,出来一滴眼泪都作数。” 因为蓝兰出生前闫修就被蓝长青收养了,是和蓝兰一起长大的,所以他很清楚蓝兰从小到大是没哭过的。 蓝兰无奈,坐在地上撅起了嘴巴。 见蓝兰如此,闫修摇了摇头,走到她跟前蹲了下来。 “好啦好啦,多分点给你,我一两,爷爷一两,你一两五钱。”说着,闫修又转头看向蓝长青,“爷爷!” 此时蓝长青还在笑嘻嘻的一个一个地咬着碎银子,听闻要分给蓝兰,立马不同意了,说道:“要给你给啊,别算上我…”说完又继续笑嘻嘻地咬着银子。 蓝长青说完,却没再听到有什么动静了。再看去,闫修和蓝兰正用哀怨的眼神看着他。 “哎!行行行……”蓝长青无奈地走到蓝兰面前,心不甘情不愿地只给自己留了一两银子,其它的都给蓝兰了,“这下行了吧,赶紧起来,想想看接下来去哪,不然等会儿被那两傻小子发现了。” “去崇庆城吧,先吃顿好的。”闫修搓着手诡异的坏笑着,然后看向了蓝长青。 “唉,好好好,我同意。”蓝长青看了眼闫修,也诡异的笑了起来,表示同意,“两票赞成!出发崇庆城!” 说着,三人就出了镇子,往崇庆城去了。 “蓝兰你怎么不说话啊,不像你的性格啊。”蓝长青瞅见蓝兰从刚才到现在都没说话,跟她活泼的性格一点都不像。 “我在想那个公子没钱了能吃什么…”蓝兰低垂着头,心不在焉地走着。 “哪个公子啊?白衣服那个吗?他身边不是还有个和尚吗,那个和尚肯定有钱,你放心。” “没有。”蓝兰还是无精打采的,“我看到那个老和尚那碗面都是化缘化来的。” 闫修却是一脸不屑,说道:“跟你说,那种富家公子,纨绔子弟,他出钱救济我跟爷爷于水火之中,是在给自己积德。” 蓝兰白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此时,苏九霖还在石羊镇满镇子找蓝长青三人。 终于是在又找了半个时辰后,彻底放弃了。 “这个镇子虽说不是很小,却也不大,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一定是早就走了…”苏九霖坐在街尾的石阶上,也不再纠结。 随后苏九霖开始慢悠悠的在镇子里走着,他现在只希望快点找到苏鸣南。 似乎找到苏鸣南,他就有了依靠。 奈何,直至天黑,苏九霖都没找到苏鸣南。 镇上,已没有什么人走动了,苏九霖在小镇荒郊找了处废弃庙宇歇息。 而庙宇里面,早已有三个乞丐在了。有两个八、九岁模样的,还有一个三四十岁的样子,看上去双腿似乎有所缺陷。 “咕咕…咕……”已是四个多时辰没进食的苏九霖,肚子已开始叫了起来。而且,晌午时他也只是吃了一张饼。 苏九霖慢慢解开包袱,拿出饼吃了起来。他只剩两张饼了,没找到苏鸣南之前,他也只有这两张饼了。 “我的饼!” 哪曾想,苏九霖刚咬下一口,那两个年轻乞丐就奔了过来,把他包袱里和嘴里的饼都抢走了。 而那个腿脚不便的乞丐,速度也不慢,已爬向两个年轻乞丐,抢起大饼来。 苏九霖急忙上前欲抢回,在他没等到他南叔前,他不想自己被饿死。 没想到的是,饼没抢到,自己反而挨了两拳被打倒在地。 苏九霖急忙爬起身准备再次上前,却见那三人已是各居一方,饼已都被他们塞进嘴里,一个个腮帮子都是鼓鼓的。 苏九霖很是无奈,悻悻地退到墙角。 “按理说,自己才两天没来,南叔应该会等我的,难道……不对,南叔也有可能找不见我,又去大乐乡了。还有可能去崇州城了,对!一定是这样的!” 苏九霖坐在墙角,决定明天再等不到苏鸣南,就去大乐乡找他。大乐乡再找不到就去崇州城找,还可以找下父亲苏鸣峰。 劳累了一天的苏九霖,不再多想,靠着墙角,缓缓地睡着了。 翌日一早,天还蒙蒙亮,苏九霖就被饿醒了,在附近的山林找起了野果。 果树的确是找到两棵,只是果子已经被摘完了,苏九霖只得回到镇上,继续等苏鸣南。 今天不是赶集,街上没多少人走动。 现在的苏九霖,走在街上,只要看到是能吃的,就会咽口水。但他压不下脸面去乞讨。这期间他只讨过水喝,却始终开不了口乞食。 或多或少,跟苏鹤海对他的教育有关系。 不过,虽然很饿,但苏九霖的精神却还是很好,一点都没有当初在林子里那种累的感觉。 苏九霖蹲坐在街尾,已临近晌午,却始终没见到自己南叔。算起来,他已是饿了整整十二个时辰了。 这时,昨天给蓝兰碎银子那个少年与老和尚从客栈走了出来,背着包袱正要离开。因为把银子都给蓝兰了,他们已没钱付今天的房钱了。 苏九霖习惯性的看到有人就看两眼,希望会是自己南叔,可惜这次又不是,发现是个和尚带着一个少年。 少年也看到了蹲坐在街尾形似乞丐的苏九霖。 老和尚与少年从苏九霖身边走了过去,出了镇子。 “咕咕…咕咕…”苏九霖已记不清自己肚子叫了多少次了。 他低着头,看着肚子,也是开始自言自语起来了:“唉,当初没问爷爷,快饿死了的情况下,乞讨食物算不算是没骨气…” 突然,之前走过去的那个少年与老和尚又走了回来,站在了苏九霖面前。 苏九霖见两人站在自己面前看着他,忙起身,也学和尚的手势,双手合十,然后给两人行了一礼:“两位有什么事吗?” 这是佛教礼仪,苏九霖的母亲曾经教过他。 “咕…”刚说完,苏九霖的肚子又开始叫了。 少年先是回了一礼,然后打开自己包袱,取出了五文铜钱和三个馒头,递予了苏九霖,随后说道:“请兄台收下。” 这五文钱是刚才退房的时候掌柜退还给少年的,而馒头则是少年与老和尚两人的干粮。 看着三个白面馒头,苏九霖眼睛都直了,口水忍不住地咽。 但苏九霖还是把馒头和钱推了回去,说道:“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接受你们的好意。” 而且他也注意到,这个少年的包袱里已没有其它钱财和干粮,只剩衣物了,自己更是不能接受。 “我们一路都可以化缘的。”少年面无表情,似是知道苏九霖的顾虑一样,又把馒头和铜钱递给了苏九霖。 “我叫秋枫,以后你还我就是了。”说完,少年不再停留,与老和尚又走了。 “秋枫?” 第10章 崇庆城 老和尚与名叫秋枫的少年已走远。 苏九霖则是躲进了旁边的巷子里,狼吞虎咽地啃起了馒头。边吃还边往巷口看去,生怕再有人来抢他的馒头。 苏九霖本意是吃两个,然后留一个晚上吃的,奈何架不住实在太饿,三个都给吃完了,都吃噎着了,幸亏随后在街上讨到口水喝。然后他又用一文钱买了一个馒头,准备留着晚上吃。 “酒饱饭足”后,苏九霖又开始在街尾等苏鸣南了。 街尾的确是最容易找到人也是最容易等到人的地方。 不知不觉,太阳又要落山了。. 苏鸣南靠在街尾的一块石头上,望着那渐渐沉下的太阳,很是彷徨无助。 “南叔,你在哪?” 不出所料的,苏九霖又在破庙过了一夜,这次他是先把馒头吃完了才来的。 第二天一早,询问了大乐乡方向后,苏九霖就背上包袱往大乐乡出发了。 大乐乡距石羊镇仅十里路,苏九霖半个时辰就到了,卯时出发的他,到大乐乡时太阳都才刚刚出来。 可苏九霖在大乐乡从白天等到晚上,还是没等到苏鸣南。傍晚时还下起了蒙蒙细雨。 晚上的落脚住处便成了苏九霖现在不得不考虑的事情,总不可能再回石羊镇破庙吧。 在一处农宅屋檐下躲雨的苏九霖,眼看细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不得不顶着片荷叶另寻避雨之所。 正当他心灰意冷之时,突然瞅见前面有处房子,大门都没有,窗户也是破的,看上去瓦块也是稀稀落落的。苏九霖心想必应该是没人住才对,就急急忙忙跑了进去。 也正如他一开始看到的那样,稀稀落落的瓦块,导致屋内好多地方在漏雨。 待苏九霖站定,才发现屋内的摆设都有些奇怪。一条条长方形的桌子,整齐划一地摆放在大堂当中,有些桌子上面还盖着破烂的草席。 很是好奇的苏九霖,向其中一张盖着草席的桌子慢慢走了去。 忽然,他停下了脚步。因为他看到凉席外面有一双脚露着外面! “难道是…义庄?!”苏九霖又抬头到处看了看,看到大堂的角落赫然摆放着两幅旧棺材! 苏九霖吓得马上倒退回去,直到撞到墙边才停下来。 可此处正在漏雨,苏九霖迫不得已又换了几个地方,却都有漏雨。 没办法,苏九霖最后躲在了两张停尸桌中间,此处地势稍高些,地是干的而且不漏雨。而且万幸的是有一张桌子是空的并没有盖草席。 他缓缓坐在地上,背靠着那张没有尸体的停尸桌,努力地让自己闭上眼睛不去看对面那张桌子。 “看不见,我看不见。睡着就没事了,睡着就没事了……” 虽然一直在安慰自己睡着就没事了,可闭眼半天的苏九霖始终还是没能睡着。 “有怪莫怪,我只是来躲雨的,有怪莫怪啊…”苏九霖慢慢睁开眼睛,咽了口口水,朝面前的那张停尸桌拜了又拜。 突然,苏九霖愣在了那里,他缓缓把头抬了起来,看向对面停尸桌上草席没盖住的那只手。然后,慢慢站了起来,朝那只手走了去。 “这手上的十字伤疤,怎么跟南叔的如此之像?不会的,不会的…” 待走到近前,苏九霖右手缓缓抓着草席,然后慢慢拉开… 却是一具脸已被划得血肉模糊的尸体! “啊!啊!啊……” 苏九霖一下就趴在了尸体上嘶吼着哭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划花他的脸!……” 苏九霖实在没有办法欺骗自己,在他看到那只手上的十字疤痕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此人就是苏鸣南。那伤疤,苏九霖可是看了十多年,绝不会认错! “南叔!南叔!……” 他怎么都不会想到,苏鸣南死后脸还被人划成这样,这比知道躺在上面的是苏鸣南更让他崩溃。 苏九霖哭累了,坐在地上,背靠着苏鸣南那张停尸桌,还在断断续续抽泣着。 他很无助,他现在是真的很无助。他想找父亲帮苏鸣南报仇,可现在苏鸣南也没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找到父亲苏鸣峰。 而且,他还根本不知道回山谷的路,他现在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了。 苏九霖是真哭累了,不知不觉,一会儿就睡着了。可能是因为,他背后有他南叔在吧。 “谁啊?!喂!” 翌日一早,一个六七十岁的老者进了义庄,看到一少年居然睡在义庄里,顿时嚷了起来。 “老爷爷,我是昨晚来躲雨的,不小心睡着了。”苏九霖被这声音吵醒,一看是一个老人家正在打扫,猜想定是看守义庄的,忙回答道。 “你娃娃胆子是真大,这里这么多尸体,你都敢来,还在这睡觉。”老者慢慢走了过来。 “老爷爷,这些尸体会被埋在什么地方啊?”苏九霖很想知道他南叔会被埋到哪里去。 “埋?”老者看了眼苏九霖,“没人来认尸领走的话,就一直放这里。” “就一直放在义庄?” “是啊。你也看到了,义庄破烂不堪,官府也不来修葺,棺材也没几副而且还是破的,这些人是真可怜啊。” 说着,老者又指了指苏九霖身旁那具尸体,说道:“特别是这具,不仅脸被划烂了,送来四、五天了都还没人来认领,唉……” 苏九霖愣住了。 “南叔,等我。等我来接你回去……” 苏九霖转身就走了。他决定去崇庆城找到父亲苏鸣峰,然后一起把苏鸣南接回去。 此去崇庆城四十里路,苏九霖走得不快,一路上都在找野果子吃。昨天大乐乡的馒头店老板看他可怜,三文钱卖了四个馒头给他,他现在只剩一文钱了。 晌午时分,苏九霖终于是赶到了崇庆城。 崇庆城不比大乐乡、石羊镇,不是赶集天,街上照样有很多人,而且街道纵横,苏九霖竟一时找不到方向了。 只刚才走那么一会儿,他看到的乞丐就有七、八人之多。 城里除了卖菜的和卖吃的,还有古玩店、玉器店、酒楼等。街上的商品也是琳琅满目,让苏九霖看得应接不暇。 “这么大的城这么多人,我怎么找啊?”但同时,苏九霖也犯起了难。 在街上转了半个多时辰的苏九霖,找了个巷子口坐着休息了起来。看着络绎不绝的过往行人,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此时巷子里面还有两个乞丐在睡觉。其中一个头发已是花白,背靠着墙,低垂着头,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另外一个中年乞丐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眼睛似乎有些缺陷。 苏九霖就这般看着过往的行人,也不知看了多久,他只希望能突然看到他父亲出现在他面前。 “咕咕…” 本来昨天就没吃饱的苏九霖,今天又半天没进食了,现在肚子又开始叫了。 苏九霖看着不争气的肚子是直摇头。 突然,一阵骚动引起了苏九霖的注意。抬头一看,竟是突然来了十数名乞丐,涌向了苏九霖斜对面的一家名叫“望江楼”的酒楼。 而当苏九霖还搞不清是什么情况的时候,巷子里那个中年乞丐手里拿个破碗也奔了过去。 再看去,竟是有人在施粥!苏九霖眼睛都直了,立马站起身也想上前,但他却突然想到自己并没有盛粥的器皿。 四下张望后看到一块破碎的瓦片,苏九霖顾不得那么多,捡起瓦片马上也奔了过去。 “排队,排好队啊!后面的人排好队。” 派粥的是望江楼的店小二李爽,二十三四的年纪,一边给众人盛着粥一边让后面的人不要乱。 苏九霖挤不过众人,排在了队伍的最后面,心焦地看着前面一个个盛了粥离开。 终于轮到苏九霖了,他有模有样地学着前面的人,双手拿着瓦片伸了过去。不过他却突然瞟见,装粥的粥桶已是见底了,他不敢相信,怔怔地看着粥桶。 李爽是按平时的量盛的粥,他也没料到今天居然多了一个人。 “你等等。” 正当苏九霖不甘的转身准备离开时,李爽却是叫住了他,随后便进内堂去了。 稍过了会儿,李爽便端着碗粥又走了出来。 看着李爽手里的那碗粥,苏九霖眼睛都直了。 李爽把粥递给了苏九霖,说道:“小兄弟,拿去吧。这个碗,本就是要丢弃的。另外你喝的时候注意点,碗口有缺口,小心划伤嘴。” 苏九霖接过碗来,看着碗里的粥直咽口水。 “谢谢!谢谢!” 连声道谢后,苏九霖回到了巷子口,马上喝了起来。喝完后还把碗舔了又舔。 正当他意犹未尽之时,忽然发现巷子里那个头发花白的老乞丐似乎还是一动都没动过。 苏九霖实在是好奇,走到了那个眼睛有些许问题的中年乞丐身边,问道:“大叔,这个老爷爷怎么了?” 中年乞丐本是喝完粥后正靠着墙在睡觉,见苏九霖问那个老乞丐,见怪不怪地说道:“他啊,在这待了得有三四天了,一动不动的。” “问什么话都不回答,分粥给他喝他也没反应。” 说完,中年乞丐又继续睡了。 苏九霖看了眼老乞丐,最终还是没忍住,来到了老乞丐身旁。 透过老乞丐散乱的白发,苏九霖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他闭着双眼。 “老爷爷,你怎么了?” 老乞丐毫无反应。 “老爷爷你饿吗?” 老乞丐还是没反应。 苏九霖随即走出了巷子。又过了会儿,苏九霖捧着半个热腾腾的馒头回来了。 中年乞丐闻得声响,睁开眼看了过来。 苏九霖把馒头递到老乞丐身前,说道:“老爷爷,给你馒头吃。”老乞丐依然是没有反应。 中年乞丐早已料到了,说道:“小兄弟,我劝你还是自己吃吧,或者给我吃,反正他是不会吃的。” 苏九霖不死心,抓起老乞丐的手,把馒头放在了他的手上。 就在这时,苏九霖忽然看到三个熟悉的身影从外面走过。 正是蓝长青三人! “别跑!” 苏九霖马上就追了出去。 苏九霖不知道的是,在他的手碰到老乞丐的瞬间,老乞丐就睁开了双眼。此刻,正慢慢嚼着馒头。 中年乞丐靠在对面墙上,满脸不敢相信。 第11章 又遇蓝长青 蓝长青三人背着包袱,本要出城。听见动静后,三人便转头看去,看见居然是他们在石羊镇骗过的苏九霖追了过来后,三人拔腿就跑。 三人从这条街跑到第二条街,又从第二条街跑到了第三条街,还是没能甩掉苏九霖。 乃至三人已是跑出了城,苏九霖却还是在后面追着,口中还一直喊着“别跑”。 “爷爷,那小子还在后面跟着。”闫修回头看了一眼,他会些武功,却都已是有点跑不太动了,没想到苏九霖还跟在后面不肯放弃。 蓝长青也回头看了一眼,看到苏九霖还在后面跟着后,便让蓝兰与闫修分开跑。 蓝长青刚说完,蓝兰就朝右边跑去了,闫修则朝左边跑去,蓝长青自己则是继续往前跑着。 苏九霖见三人分开跑了,稍微停了停,喘着粗气,左右看了看后继续往前追去了。 其实苏九霖已是跑得很累了,但他,就是要追! 苏九霖还在蓝长青后面追着,可当他追至一处山头时,却发现蓝长青竟突然不见了。 苏九霖往左边看了看,没发现有人,又往右边看了看,也没看到人。 “明明是一大片空地,能跑到哪去呢?!” 苏九霖喘着粗气,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已是走到了山头边。从这往下望去,是一片空旷的田野。 苏九霖就这般气喘吁吁的望着远方,忽然就一下跪在了地上。他再也控制不住压抑在他自己内心的情绪,双手捶地放声大哭了起来。 苏九霖他有担当,有责任感,他要找父亲,他要帮苏家做一点事,要接他南叔回去。 他有毅力,不怕吃苦,在森林跑不动了还是会接着跑,从青城山到石羊镇,从石羊镇到大乐乡,再从大乐乡到崇庆城,他累过、彷徨过但他没放弃过。 他有原则,有骨气,不愿接受别人的好意,不愿去乞讨,甚至刚才在他喝那碗粥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都在想他爷爷在九泉之下会不会怪他。 可他毕竟才十二岁! 他已经承受了太多不该是他这个年纪该承受的东西。 哭的是那么的撕心裂肺,眼泪似止不住的流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 过了会儿,蓝长青忽然站到了苏九霖身后,不远处,蓝兰和闫修也都在看着。 “好了,别哭了。”蓝长青开口说道,“我们还你钱就是了。” 可苏九霖还是自顾自的哭着。 “唉,”蓝长青在后面叹了口气,“这些都是你成长路上所必经的,或早或晚而已。人心叵测,想要在这个世道活下去,本就没那么容易。” 苏九霖已没一开始哭的那么厉害了,抽泣的问道:“为…什么…我…一个…小…孩子…你们…都骗,我…又不…是…坏…人…” 蓝长青走到苏九霖身边,抚摸着他的头,说道:“江湖本就是险恶的,难道就因为你还小,它就不险恶了吗?” “你居然敢当街数钱,我当时看到最少还有两伙人盯上你了。不被我们骗,你一样会被别人骗。” “起码我们不会伤害你,只骗你钱,好让你长长记性,记住江湖险恶。” “我看的出来你是一个好孩子,又善良又知书达理。但你要适应生活,你要根据生活做出改变,不是让生活适应你。多读点书是好,但理想是理想,现实是现实,读完书后记得一定要把理想跟现实分清楚啊。” 苏九霖此时已哭的没有那么厉害了,只是还在抽泣。 蓝长青继续说道:“人,教训都懂,但只有痛过才会记得住。” “为什么我一个小孩子的钱你们都骗…”苏九霖却还是这么说着,然后一头扎进了蓝长青怀里,又哭了起来,越哭越大声,越哭越难过。 此时蓝兰和闫修也来到了苏九霖身旁。 过了许久,苏九霖终是没哭了。蓝兰和闫修也向他道了歉。 苏九霖也知道了三人的关系和名字,在他们的询问下也把自己的种种告知了三人。 “早就跟你们说过了,苏公子看上去那么老实,让你们还是不要为难人家了。你们就是不听,非要我去。看,让他受了多少苦!” 蓝兰说着就把蓝长青和闫修是揍了又揍,她一开始是不愿意为难苏九霖的。 “蓝兰姐,”苏九霖却是把蓝兰止住了,“蓝爷爷说的没错,我缺少江湖经验,不被你们骗也会被别人骗的。” “可我们也只能还你八十文铜钱了,都怪他们两个!”说着,蓝兰拿出了钱袋递给苏九霖,然后恶狠狠的看向了闫修和蓝长青。 原来闫修和蓝长青来崇庆城是来赌钱的,可惜,运气不好,输个底朝天。连蓝兰的银子也拿去输光了。幸亏蓝兰身上还有八十文钱是分开放的。 看蓝兰看过来,闫修和蓝长青则把头转向了一旁。 苏九霖看了会儿手里的钱袋,然后取出了五十五文交给蓝兰,说道:“蓝兰姐,收着吧,你们也没钱了。” “我们怎么还好意思要你的钱呢?你不是还得靠着这些钱找你的父亲?”蓝兰此时却很困惑,明明现在钱对苏九霖来说很重要。 “被骗了就是被骗了,我能要回二十五文钱已经很不错了。”苏九霖笑了笑。 “而且,我刚才问过了,城里那家望江楼,每天还会施一顿粥的。”苏九霖执意要蓝兰收下那五十五文钱。 “可是…” “别可是了,蓝兰姐、蓝爷爷、闫兄,我能感觉得到,其实你们都是好人。我能向你们提个要求吗?”苏九霖很认真的看着三人。 “你说。” “你们能别再去骗人了吗?” 闻言,三人却是沉默了。 苏九霖继续说道:“每当我看到一个骗子我就会去说服他别再做骗子,然后骗子就会越来越少,越来越少。我相信总有一天世上会没有骗子的。” “苏兄弟,你年纪轻轻,不过说的倒是很有道理啊!”闫修立马给苏九霖竖起了大拇指。 “有毛线道理。”蓝长青站在一侧,却是直摇头。 “唉,苏公子啊,世上的事情,是没有绝对之说的。而世上的人也一样,是没有一出生就是会骗人的。等你以后搞清楚了人为什么会变成坏人,为什么会变成骗子,又为什么会有骗子,你就知道你刚才说的话有多天真了…” “你们三个长大后就自然都会明白了。”蓝长青也知道三人现在很难明白他说的话的意思,便没再多说。 由于蓝长青三人还要赶路,再耽搁下去可能天黑都到不了下个城,三人又跟苏九霖稍微聊了几句后,便辞别往东走了。 而苏九霖则是回到了崇庆城,开始继续找他父亲苏鸣峰。 从这天起,苏九霖就开始了晚上睡乞丐窝,白天找父亲的日子。 而自从那天追蓝长青三人出城后,苏九霖便再也没见过那个白发老乞丐了。苏九霖也问过那个中年乞丐,只说是看到他吃完馒头就走了。 看到望江楼忙的时候,苏九霖也会去帮忙,打扫、端菜、挑水、劈柴样样都做。 掌柜见他干活居然不输自己的店小二而且还勤快,就想招他做小二的,苏九霖却因自己要找父亲苏鸣峰而没答应,只奢求了帮一次给一顿饭吃。 饶是如此,这才过去三天,苏九霖也只剩下七文钱了。 崇庆城里卖的东西比石羊镇贵多了,一个馒头最少都要两文钱,还不一定有。平时都是三文钱一个,还有五文钱一个的。 “话说,秦国公主孟赢本是楚国太子建未婚妻,然而奸臣费无极竟使计把孟赢献给了太子建的父亲楚平王……” 这天下午,苏九霖很是兴奋,不是因为找到苏鸣峰或者有苏鸣峰的消息了,而是望江楼请了个说书先生!正有二十多人坐于望江楼一楼大堂喝着茶听着说书。 苏九霖坐在酒楼外面的台阶上,透过酒楼栏杆,很是认真的在听。说书先生在台上绘声绘色的说书,可比起苏鸣南给他讲的那些精彩多了。 “太子建与太傅伍奢,提议罢黜费无极。然而,楚平王却听信费无极谗言,诛杀了伍奢与其长子伍尚。伍奢的小儿子伍子胥连夜逃命……” “这怎么还跑了呢?” “他小儿子是个懦夫啊……” 顿时堂下都起哄了。 “大家不要着急,且听我慢慢道来……”说书先生捋了捋胡须。 “伍子胥逃至边境昭关时,有重兵把守,眼看出关无望,伍子胥心焦如焚,竟一夜白头,便有了伍子胥一夜白头的典故了……” “那他逃出去没啊?”而堂下众人只关心伍子胥逃没逃出去。 “当然是逃出去了。”说书先生把扇子一开,继续说道,“在名医扁鹊的弟子东皋公的帮助下,伍子胥成功逃出了楚国,来到了吴国……” “伍子胥在吴国一开始并未大展拳脚。他先是韬光养晦,结识了专诸、兵圣孙武等人。几年后他又结识了公子光,并把专诸等人推荐给了公子光。然后谋划了让专诸用鱼肠剑杀死吴王僚一事,成功帮助公子光登上了吴王之位。” “再后来他帮吴王把吴国治理得井井有条,而军事上亦有孙武教导训练,吴国日益强大。” 只见说书先生在台上,扇子一会儿张一会儿合,苏九霖听得就似自己在伍子胥身边看着事情发生一样。 “终于,在伍奢死后的第十六年,伍子胥协助孙武,攻入了楚国都城!” “虽然当时楚平王已死,但伍子胥开棺掘墓,把楚平王给挖了出来,然后鞭尸三百!” “终是…大仇得报!” 说罢,说书先生扇子再次一合,左手一抓,握于手上。 “好!” “太好了!” 堂下顿时掌声雷鸣。 “好!好!”苏九霖在围栏外面也站起身来使劲鼓掌喝彩。 虽然喝了说书先生的彩,但苏九霖更多的,是在为伍子胥喝彩。 “父亲!爷爷!南叔……霖儿也不会放弃的!” “我也要让自己强大!” 此时,苏九霖已经暗暗在为自己谋划接下来的路了。 客人都已经走了,李爽正在打扫着大堂。 “爽哥!” 李爽抬头一看,见是苏九霖在冲他招手,便朝他走了过去。 “苏兄弟?有什么事啊?” “爽哥,一副棺材要多少钱?” 李爽闻言,两只眼睛瞪得比鸡蛋还大。 “不是我用的…” 苏九霖一番解释后,李爽才知道原来是苏九霖的四叔还在大乐乡义庄,他想买副棺材把他接回去。 “棺材我不是很清楚,估计最少也要二两银子吧。”李爽一边擦着桌子一边说着,“另外,马你是别想了,七、八两一匹,埋……” 苏九霖跟在李爽后面,一边听着一边嘴里跟着念着,手还一边比划着。 “爽哥,你能借我二两银子吗?大概半年后我才还得起。” 闻言,李爽转过了头来,手巾往肩上一搭,说道:“呐,借你可以,但是你得记着还啊,我是存着回老家讨媳妇的。” 李爽很喜欢苏九霖,二话没说就回房取了二两银子给他。 其实苏九霖跟李爽加起来也没认识几天,苏九霖是真没想到李爽会这么爽快借钱给他,毕竟二两银子可是李爽四个月的工钱了。 看着有点怔怔出神的苏九霖,李爽在矮一头的苏九霖肩膀拍了两下。 “怎么?没想到你爽哥这么爽快借钱给你?还是没想到你爽哥这么有钱?” 两人都笑了。 翌日一早,拜别李爽后,苏九霖早饭都没吃就出发前往大乐乡了。 “既然找不到父亲,那我就自己学好武功!我自己来为苏家报仇!” 此时,在石羊镇给苏九霖五文钱名叫秋枫的那名少年,已随老和尚来到了四百多里外的大足县圣寿寺。 秋枫正独自一人站于一处偏僻的禅房门前。只见他轻轻敲了敲房门。 禅房里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进来吧。” 闻言,秋枫推开了房门,随后弯腰躬身向禅房里的人行了一礼:“师傅。” 禅房正中蒲团上正坐着一老者,鹤发童颜,并非僧人。 “回来啦,快来师傅身边坐着。”老者把秋枫唤去坐在了他身边的蒲团之上。 老者问道:“这次随超禅大师外出修行有什么感触吗?” 超禅大师即随秋枫一起在石羊镇出现的那个老和尚,是圣寿寺上上任主持。四十年前奉先皇圣旨住持圣寿寺,是现任住持觉珣大师的师公,在四川境内威望颇高。 “师傅,大师说‘即心是佛,是心作佛,佛与众生惟是一心,佛与众生更无差别。’可枫儿这一路上,看到了太多冷漠、伪善。”秋枫正双手合十盘腿坐于老者身旁,双眼似乎有些迷离,“甚至还有落井下石之人。莫非,佛也是冷漠、伪善的?” 老者听闻,却是笑了笑。 “这么些年,你年年都会来圣寿寺随超禅大师外出修行几个月,我且问你,你都看到些什么?” “疾苦。”秋枫答道。 “还有呢?”老者继续问道。 秋枫又稍微想了一下,说道:“冷漠和伪善也算吗?” “算。” 老者慢慢站起身来,开始踱步于房中。 “你师傅我不懂佛,但佛肯定不是伪善的。那么既然即心是佛,又为何会有冷漠、伪善,你可曾想过?” “枫儿不解,”秋枫低下了头,“还请师傅教导。” “你不懂,是你还未有过‘冷漠’、‘伪善’之人的经历。” “人生不如意十之七八,能于人言之一二三。”老者叹了口气,“你师傅我,只希望你能一直如同我刚见到你那般,凡事都守住自己的底线。” “勿忘初衷!” 秋枫缓缓抬起了头,看向老者。他感觉老者似乎有什么没告诉他一样。 “枫儿谨记!” 第12章 龙腾帮 待苏九霖从崇庆城到大乐乡时,已是晌午。 因为在崇庆城没吃早饭,一到大乐乡他就先吃了碗面填了填肚子,随后他又在镇上稍微买了点干粮。 大乐乡的东西比起崇庆城便宜太多了,现在的苏九霖对银子很是看重,能省则省,对什么都精打细算。 不出苏九霖所料的是,他花一两银子就买到了义庄那副破棺材,随后他又买了辆板车、一把锄头和一些祭奠之物。然后就一个人拉着装有苏鸣南的棺材回青城山去了。 好在大乐乡离青城山仅二十里路。 苏九霖本来还以为自己拉着苏鸣南的棺材会很慢,却没想到一个半时辰的路程他还是只用了一个半时辰就到了,而且他人还不是很累。 自从在上清观待了两天后,苏九霖的体力是越来越好。 到青城山后,苏九霖把棺材拉到了后山,在山腰一处风景秀丽之处,挖了座坟,把苏鸣南埋好了。 “南叔,你看这里风景多好,空气也好。”苏九霖蹲在墓前,闭着眼,深吸了口气。 “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说完,苏九霖站起身,抬头向山上望了去。 “上清观!我苏九霖又回来了!” 苏九霖慢慢的上了山,临近黄牧一门所在院落时,他却忽闻一阵歌声:“我没自由啊,失自由啊,伤心-痛心我眼泪流啊;每天茶拌饭,要我命啊……” “楚兄,在唱什么呢?!” 楚诗凡和金佑正在大院里劈柴,听得背后声响,马上转身看去。 “苏兄!” 两人发现居然是多日不见的苏九霖,立马喜笑颜开,楚诗凡更是把斧头一扔就迎了上去。 上清观里楚诗凡虽然平时喜欢偷懒,但却是最讨人喜的。苏九霖也不例外,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见了楚诗凡之后最多只剩半件不开心的事了。 一见面,楚诗凡就开启了话痨模式,喋喋不休的问这问那。 此时,苏九霖突然瞥见黄牧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院中,急忙弯腰行礼:“黄道长。” “嗯。”黄牧淡淡应了声,然后又接着问道:“你可曾想好了?” 苏九霖看着黄牧,眼神里透出毅然决然的决心。 “想好了。” 楚诗凡却不明白两人在说些什么,一问才知,居然是苏九霖要拜黄牧为师。 “什么!苏兄要做我师弟了?!” “那么多年了,我们这一门终于有第三个弟子了!” 一听苏九霖要入门,楚诗凡可别提有多高兴了,一来热闹些了,二来,还多了个人干活。 随后,黄牧三人也是知道了苏九霖的四叔已遇害了,除了安慰他,三人也都相信他一定能找到他父亲。 三日后,上清宫三清大殿里,黄牧、古常、李朝阳及上清观所有弟子都来了。 苏九霖叩头奉茶后,便正式拜了黄牧为师,入了上清观一门,成为上清观俗家弟子。 虽然苏九霖很想快点学上清观的上乘武功,可黄牧却叮嘱说上清观的武功属于内家功夫,重点在于悟。于是,只先教了他心斋、坐忘、缘督、导引、吐纳等入门基础功法,让他先修行,一年后再学“六合玄鉴掌”。 苏九霖也没有急于求成,平时就和金佑、楚诗凡一起打坐,练些基本功,做早晚课。然后该劈柴劈柴,该打扫打扫,该淋菜淋菜。 他还会发挥自己的特长,编草鞋和草帽拿到山下集市卖钱。 毕竟伍子胥报仇都用了十六年,而且伍子胥刚到吴国的那几年,也只是混迹于市井。苏九霖的理解能力还是很强的,知道打好基础的重要性。 自从上次在道德经堂和老宵顶的老君阁有过反常之事后,苏九霖这次重返上清观再次来到这两处地方,却是未曾再有过异样。 在上清观待了两个月后,苏九霖就又去了崇庆城。 在上清观修行两个月,然后在外历练两个月的同时寻找父亲苏鸣峰,找到苏鸣峰后就能回去找母亲,这,就是苏九霖对自己的规划。 苏九霖一开始告诉过黄牧,黄牧也是知道的。 “李爽!你麻溜点的啊!楼上两桌客人等着上菜呢!” “知道了!”李爽端着两盘菜,嘴里骂骂咧咧的,“我这不楼下的菜还没上完吗?今天就我一个人,想累死我啊,让你加点工钱也不加……” 原来,今天酒楼的另外三个小二都不在,其中一人回乡几天,另外两人这两天又相继生病了,今天就剩李爽一人了。 李爽上完菜后,又马上回到了伙房。 “张叔,楼上的菜呢?怎么就剩这两盘了?”李爽看着台子上的两盘菜愣住了,他记得很清楚,刚才他端走两盘菜的时候台面上还剩六盘菜的。 张叔正颠着勺,回答道:“端走了。” “谁端的?” 李爽刚问完,后面就有一只手拍在了他肩膀上。 “爽哥!” 李爽回头一看,竟是苏九霖来了。 “苏兄弟!你怎么回来了?” “来赚钱还你啊!” 苏九霖之前承蒙李爽照顾,还肯借银子给他,很是喜欢李爽,看到李爽转过身来那张脸,竟又有点想哭的冲动。 谈话间,张叔又炒好了两盘菜。 李掌柜也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念念叨叨的:“赶紧端菜,客人不满意的话我扣你们两个工钱啊!” 闻言,李爽看着苏九霖忍不住笑了笑,然后手巾往肩上一搭,端起了两盘菜。 “怎么?走着?” “走着!” 说话间苏九霖也端起了两盘菜。 “三号厢房!您的菜!来咯!” 这一番忙活下来,两个月前速度比之李爽还略有不及的苏九霖,现在速度竟是比李爽还快了,而且还面不红气不喘的。 要知道李爽可是在望江楼干了七年了,熟练度不是一般的高,在众小二中也是最快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伙房忙的时候,苏九霖还会在伙房帮忙,张叔也乐于教他炒菜。毕竟多一个炒菜的,他会轻松不少。 没想到苏九霖还是很有做菜天赋的,张叔断断续续教了十来天后,苏九霖炒的菜已是得到了李掌柜的认可。 不过苏九霖并没有在望江楼长待,毕竟寻找苏鸣峰为主。 李爽给他的建议是,让他去给商贩送货,能去好多地方,见的人也不少。 苏九霖听完也觉得主意不错,毕竟待城里这么久了也没遇到苏鸣峰,他想着可能苏鸣峰根本不在城内。 起初米铺老板见到苏九霖来应聘是笑得合不拢嘴的,而当他看到苏九霖扛着百十来斤的大米居然比平常的伙计还轻松时,那张嘴更是没合拢过了。甚至到第二天喝茶时他那张嘴都还在漏水。 送过一段时间的米后,苏九霖又送起了菜来,再后来布匹、面粉等他也都送,秉着多面性的原则,这里没苏鸣峰的消息他就换个地方继续找。 这天苏九霖又接了肉贩的活送起了猪肉,他要送的地方是一个叫龙腾帮的小门派。 其实这段时间里苏九霖也给不少门派送过东西,最远曾到过六十多里外的郫县给一个叫海天帮的送面粉。形形色色的门派他也算是见过一些了,但这个龙腾帮却最是古怪。 龙腾帮坐落在崇庆城城东五里外的一座山头上,平时没见弟子出来过,很是神秘。苏九霖之前送米和菜的时候已经是去过几趟了。而他们收完货就把门关了,也不跟苏九霖说太多话。 一般的门派都是好几天吃一顿肉,而且肉还不多,就算是海天帮这种在本地算是条件好的大门派,也是平均一个人都吃不到几口肉。 这个龙腾帮倒好,一次要了三十五斤猪肉,而且听肉贩老板说他们每五天就会这样要一次猪肉。 不过去的次数多了,他们倒也跟苏九霖熟络了起来。 虽然不知苏九霖为何体力异常的好,每次送货都不是很累,但龙腾帮帮众看着他还是挺心疼的,毕竟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孩子,每次来回最少都是十多里路,每次的货也都不轻。 但久了之后苏九霖却发现很奇怪的一点,他发现龙腾帮的人右手手臂上,都刻有一个七角的星形记号,起初他以为只有一两个人有,后来才发现只要是在他面前露出过手臂的人都有。 然而当苏九霖问他们那是什么时,却没人回答。苏九霖倒也没再问了,反正跟他没关系。 出来已经两个月了,苏九霖拜别了李爽后,又回青城山去了。 第13章 镇抚司 这天上午,京城宁王府书房内,宁王朱见塑正在和十四岁的孙子朱厚烈一起练字。 朱厚烈是宁王长女朱祐语的独子,其母朱祐语难产而死,其父潘夺又在随军出征鞑靼时战死,所以自幼他便跟在宁王身边。 此时,司礼监掌印太监刘瑾走了进来。 “王爷,我刚才收到了礼部尚书马敢的辞呈。” “是刘公公啊。”听闻刘瑾说的是这事,宁王也是拍了拍自己的头,“唉,最近太忙了,看来我是真老了,忘了跟你说,是我让他辞官的。” 朱厚烈吩咐了下人上茶,刘瑾与宁王分坐茶几两旁,朱厚烈站于宁王身旁。 刘瑾面无表情,似乎对马敢是宁王授意辞官一事也不意外,说道:“马敢属实庸才,王爷您不知在背后帮他做了多少事,如今才让他辞官,已是对他的厚爱了。” “好在他始终没暴露是我们的人啊。”宁王抿了口茶,继续说着,“这些年有他的掩护,我们在礼部的其它人员培养的倒还不错。我等会儿就回吏部写个推荐左侍郎周伟的奏疏。” “王爷,那马敢……” “这十多年他也算是帮我们做过很多事了,留个全尸吧。”说完,宁王就站起了身,欲再去练字。 “对了,这次别让东厂去做,让秋恭全去,怎么说马敢也做了十多年的朝廷大员,若是被发现死于东厂之手,影响不好。” 刘瑾应声后刚欲出门,王府管家却领着东厂厂公丘聚与礼部左、右侍郎过来了。 刚进来,左侍郎周伟与右侍郎邓飞强就跪在了地上。 “王爷!您可得想办法救救我们妻儿啊!…” 宁王见状,却只是微微苦笑了一下,并没说话,似乎已知晓发生了什么事一般。 刘瑾询问了一番才得知,原来就在刚才,有两伙蒙面人闯进了他们的府邸,劫走了他们家眷。 此时,宁王正坐于堂中,左边坐着刘瑾,右边坐着丘聚,两侍郎还跪在地上,一直望着宁王,等他做决定。 他们都知道,普天之下,敢光天化日在京城劫人的,除了宁王,便只有献王朱见坤了。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马敢辞官一事走漏了风声,献王想抢一抢礼部尚书之位。 两位侍郎也清楚,如果他们两个谁坐上了礼部尚书之位,那谁的家人一定是回不来了。 “你们先回去,我会想办法的。”宁王看着两个侍郎的样子,已然明了不把他们的妻儿找回来,他们是不敢做礼部尚书的了。 “王爷啊,我们为您出劳效力,您可一定要救救我们妻儿啊……”两侍郎却还是跪在地上。 “王爷让你们回去,”刘瑾还是面无表情,“不要让王爷说第二遍。” 待两侍郎走后,丘聚开口了:“王爷,我们何不把两位侍郎交给皇上,说是献王在天子脚下劫走了他们的家眷,这罪名,可不小啊!” “是,的确罪名不小。”宁王正闭着眼揉着太阳穴,“你们无凭无据捏造事实陷害王爷,是真的罪名不小。” 闻言,丘聚不再说话。 过了会,宁王也是按完了太阳穴,开口道:“丘公公。” “内臣在。” “你先派人去查查人被掳到什么地方去了。不管查不查得出来,晚些时候我会另外再给你指示的。” “遵命!” 两天后,东厂二档头范同根据丘聚的指示,带着人闯进了北镇抚司。进诏狱时却被被锦衣卫拦住了。 两方剑拔弩张,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样子。 在东厂进镇抚司时,已有探子回报了消息给献王,献王随即便带着锦衣卫指挥使宇文十一向北镇抚司赶去了。 “范同!你好大的胆子!镇抚司你也敢闯!”锦衣卫千户熊峰率一众锦衣卫拦在了诏狱门前。 范同也不跟他多言,直接就把圣旨拿了出来,说道:“你想抗旨吗?!” 看见圣旨,锦衣卫却一个都没动。 见自己拿出了圣旨锦衣卫还是一个都不让开,范同也是不客气,指着熊峰说道:“把他给我拿下!” 有圣旨在,熊峰也不敢反抗,但却还是站在原地,没移开半步。 待两人架住熊峰后,范同把圣旨交给了身旁太监,随后走到了熊峰跟前,一手迅速在他胸前点了两下,然后笑着说道:“你喜欢跟我作对是吗?来人啊,先打他四十大板再说!” 说罢,熊峰便被摁倒在地,被打了起来。熊峰没开口,范同手上又有圣旨,其它锦衣卫就都不敢妄动,但也没有让出位置给东厂进诏狱大牢。 此时,丘聚随宁王也进了镇抚司,献王出王府的时候他们就得到了消息,提前赶来了。 见这么久了还没进去搜查,丘聚望着诏狱门口的一众锦衣卫怒声喝道:“你们是都要造反吗?!全部拿下!” “谁要造反啊?” 丘聚话音刚落,却听得后方传来了声音,转头看去,献王与宇文十一也已进了镇抚司。 进来之后,献王未看宁王一眼,宁王也未看献王一眼,就好像场中之事跟他们两个无关一样。 宇文十一未曾停步,径直走到了熊峰面前,然后望着地上的熊峰,缓缓问道:“谁打的?” 熊峰本是有些武功可以运气抵挡的,却被范同封了穴,运不了内力,此时已挨了三十多板子的他努力的抬起手,指了指东厂两人还有范同。 “抓起来。”宇文十一淡淡的说道。 闻言,众锦衣卫持刀就欲上前抓人。 丘聚却站出来挡在了锦衣卫面前,身后范同还有东厂众人也立马抽出了刀来。 宇文十一见状,也慢慢走了过去,站到了丘聚面前。 在丘聚身后的范同,瞟见煞神宇文十一走了过来,不由的往后退了一步。 此时,一直没说话的的献王,还是没看一眼宁王,开口说道:“无故殴打朝廷正五品锦衣卫千户,现在又妨碍捉拿犯人,东厂是真想造反吗?” 献王话音刚落,宇文十一又接着说道:“抓起来!杖刑!” 东厂众人面面相觑,丘聚和宁王却是没有任何反应。 既然他二人没指示,范同也不好反抗,便任由锦衣卫架在场中一板一板的打着。被打时他还不敢运气抵挡,他知道那样结果肯定更坏。 因为宇文十一就一直在边上看着。 终于在被打三十多板后,宇文十一喊了停。随后东厂的人马上过来把范同和另外两人给抬走了。 “好了,人你们也打了。我们进去搜!”丘聚说完,转身就领着东厂众人准备进镇抚司的诏狱。 而宇文十一又一次上前站在了丘聚面前,把他挡在了诏狱外面。 “献王,”一直没开口的宁王此时也是开口了,“东厂是奉旨查锦衣卫大牢的。” “哦?奉谁的旨?你的旨?” “当然是圣旨。没圣旨东厂怎么会有胆子闯锦衣卫镇抚司?”宁王继续说着。 献王却开始到处看了起来,说道:“哪里有圣旨?我怎么没看到?” 手拿圣旨那个太监看了眼宁王,见宁王点头后,就慢慢走过去把圣旨交给了献王身旁的锦衣卫。 哪知,献王从锦衣卫手里拿过圣旨,看都没看一眼,竟直接撕了! 见此,宁王只是微微笑了笑。 撕完圣旨,献王又说话了:“既然等了半天你们都没拿出圣旨来,今日锦衣卫又事务繁忙,就不送客了!” 宁王还是微微笑着没说话,随即转身走了出去,丘聚随东厂跟在其身后也走了。 待宁王走后,熊峰被搀扶着来到了献王面前。 “王爷!” 还好熊峰身体底子好,换成其它人估计整条命都去了。 献王看了一眼熊峰,然后转头看向宇文十一,脸色很是不好看的说道:“查下是谁泄露的风声,我不想再看到类似的事情发生了。” “微臣遵命!” 第14章 礼部尚书之争 宁王出了镇抚司后,便直接回了宁王府。随后他又唤来了刘瑾、丘聚还有朱厚烈,让他们都想想献王会推荐谁来担任礼部尚书一职。 朱厚烈第一个开口,他怀疑礼部的清吏司郎中和员外郎是宁王的人。 宁王则觉得他们的资历都不够,按他对献王的了解,就算他们是献王的人,献王应该是不会推举他们担任礼部尚书的。 可丘聚却说这几日他去查过,查出这些人以前都曾去献王府赴过宴。 闻言,宁王也是眯着眼揉起太阳穴考虑了起来。 “那你们觉得我们除了左右侍郎,还能推举谁去担礼部尚书一职?” 却是半响无人开口。 见没人说话,朱厚烈也是表达了他的疑惑,问道:“爷爷,烈儿觉得礼部并无任何实权,我们何必在这件事上花如此多心思呢?” “烈儿,你让方乐、丁永这些人去打仗他们行,让他们去治理国家,定会怨声载道的。”宁王还在揉着太阳穴,“我们现在缺的是能治国的文官。” “爷爷,三叔不是又会打仗又会治国吗?”宁王这么一说,朱厚烈却是想起了他的三叔朱祐贤,也就是他母亲朱祐语的弟弟,宁王的第三子。 朱祐贤自幼文武双全,任职山东巡抚期间,百姓安居乐业,深得民心。后甘肃军情告急,他又披挂上阵担任甘肃总兵,几战之后,西部鞑靼便未敢再有造次了。连与宁王不和的献王,都曾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褒奖过他。 是真正的又能打仗又能治国。 听闻朱厚烈提到了朱祐贤,宁王也是停下了按太阳穴,开口说道:“你三叔是个例外,可惜了他看了太多书,不该看的也看!导致他太仁慈,不肯帮我们对付献王。” “不然以贤儿的能力,我们对付献王也不会这么棘手了!唉,不去说他了。”宁王自己也很是无奈,他的几个子女中朱祐贤是他最喜欢的却也是最不听话的。 “既然我们并无合适的推荐人选,那就索性找个不是我们也不是献王的人去做这个礼部尚书。”宁王说着又看向了坐在右侧的刘瑾,“刘公公,马敢有哪些门生是如今还在官场的?” “还是不少,小至知县,大至巡抚,比如河南道御史毛伯温……”刘瑾身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官员的任免都是由他批示,能记住的还是不少。 宁王听着刘瑾的话,却是边听边摇头:“有京官吗?” “有,通政司参议袁华、鸿胪寺少卿王黎、詹士府大学士白远……” “有了……”宁王却是突然抬起手打断了刘瑾。 翌日,太和殿内,琉球长史蔡瀚、法司毛龙吟,正站于大堂正中面见世宗,两旁则是宁王、献王与一众大臣。 琉球国的尚真王于年前过世了,世子尚青特派此两人来请求明王袭封他为琉球王。 “怎么尚真王过世了这么久,你们才来啊?”宁王眯缝着眼,很是不满。 “尚青世子其实已于数月前派了郑绳大人来大明朝,”蔡瀚急忙躬身朝世宗解释,“只是途中郑绳大人遇到风浪遭遇了不幸。世子尚青得知后又马上派了我二人前来,这才来迟,请大明皇帝陛下明鉴!” 闻言,世宗把奏疏一合,说道:“那的确情有可原,朕现在就册封尚青为琉球王。” “另封吏科左给事中陈侃、行人司行人高澄为正副册封使,择日就随你二人回琉球进行册封。” “吾皇万岁!” 蔡瀚、毛龙吟两人叩谢完世宗后就退了出去。 此时,世宗看着手里的马敢辞呈,却是直摇头,抬头望着朝堂众人,说道:“这礼部尚书一职已空缺数日,礼部两侍郎也无心官场辞官而去,各位卿家可有什么合适的人举荐吗?” 闻言,宁王站了出来,躬身道:“微臣推荐鸿胪寺少卿王黎为礼部尚书。” “王黎是十年前的殿试二甲榜眼,由马尚书一手调教,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能力出众,有口皆碑。” 世宗却是一愣,这些年各种朝会他倒是见过王黎不少次,其学识也不错。但他并不是宁王的人,世宗本以为宁王会推举他派系的人。 随后世宗转头又看了看献王,问道:“献王,你的意思呢?” 献王闻言,缓步走了出来,不紧不慢的说道:“微臣觉得不妥。” “礼部掌管五礼之仪制及学校贡举之法,乃是为国选才。今年科考也近在眉睫,王黎虽然有一定学识,却不谙于礼部事宜。面对如此多的考生,再加上礼部两侍郎也辞官而去,我怕到时候会大乱。” “哦?听这意思献王有更合适的人选推荐咯。不知是何人啊,本王倒想听听。”王黎已是宁王能想到的最合适的人选了,他不信献王有比王黎还合适的推举人选。 献王稍一躬身,说道:“微臣推举翰林院学士任素。” “任素?” 世宗皱着眉头,一时想不起来此人是谁。随后世宗又转头看向了宁王,却发现他似乎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此人是谁。 献王接着说道:“任素乃先王二十三年的状元,任学士二十年了,其学识、能力自然不用多说。” “何况他曾担任过礼部郎中、员外郎、侍郎等职,对礼部事宜亦清晰了然。” 世宗一听,顿时觉得若真有此人的话,还真是比王黎更合适。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当年因为科考顶撞了先皇,从礼部侍郎被贬到郎中了。”宁王此时也终于是想起了任素。 “没错。”献王接着说道,“但先皇后来也是亲自提拔了他为翰林学士,其能力也算是得到了先王的认可。” 闻言,宁王没再说话了。 见没人再有意见,世宗便让吏部着手任素任礼部尚书的相关事宜了,朝会也就结束了。 事后,宁王也没派人去查任素,不查他也知道这个任素肯定是献王的人。礼部尚书之争,他算是败了。 第15章 神秘人 转眼,苏九霖拜入青城山已有半年时间了。 由于今年长期干旱,百姓的收成不好,粮食不好买,黄牧就让三个徒弟拉着板车去了附近的灌县买米,还让他们连带着古常与李朝阳两门弟子的粮食也一起买。 辰时出发的三人,申时就回到了青城山地界,再有大概两刻钟便能到青城山山脚了。 “二师弟,你用力拉啊!”此时金佑正在板车后面一侧使劲推着,却是觉得越推越累。苏九霖则在另一侧推着。 “我用力拉了的啊!倒是你们使劲推啊,不然等会儿天黑了都还回不去。”楚诗凡正在板车前面哼着小曲、肩膀上挂着一条缰绳拉着板车。 “为什么三师弟在前面拉的时候我没这么累啊?”此时金佑已是累得满头大汗了。 “肯定是三师弟拉的时候你把力气都用完了,让你平时多锻炼不锻炼!你看三师弟都没喊累。” 其实苏九霖此时也已推出了汗,只是比起金佑来好一些而已。 突然,板车换了方向,转向了左边的树林。 金佑与苏九霖发现方向错了,立马停下了脚步。 “二师兄!方向错啦!”苏九霖说道。 哪知,楚诗凡就跟没听见似的,一溜烟就把一车米拉进了林子,那速度把两人都看傻了。 “快进来啊!”进了林子的楚诗凡,把板车停好后,见二人还在外面站着,马上回头招呼二人进去,还往前面指了指。 苏九霖二人顺着楚诗凡指的方向看去,发现前方竟有十数人手持利刃,战成一团!二人随后连忙也躲进了树林。 待苏九霖躲好再看去,才看清前方竟是十数人围堵住了两人在打斗。两人中有一老者,另一人则看上去二十多岁的样子。 “大师兄,这些是不是强盗啊?”苏九霖藏在草丛中,生怕对方是强盗,然后发现他们几人,再把他们的米抢走。 这两石米可是花了上清观三两银子!上清观平时就没什么香客,一年也存不了几两银子。 “不知道。”金佑正趴在苏九霖身旁仔细的看着前方,“看样子都是高手,应该不是强盗才对。” 金佑看的很仔细,不管是战圈中那两人还是外围的十多人,都算是武功不错的。 特别是战圈中的老者与十数人中的一名中年人,此两人武功更是强悍,在他看来那两人的武功甚至能与他们的师傅黄牧相比了。 “我们要不要去帮忙啊?”苏九霖见以多欺少,有些忿忿不平想去帮忙。当初他南叔就是被以多欺少打死的。 其实那时单对单苏鸣南也打不过范同,但苏九霖就认为是对方人多的原因。 “帮什么帮!我们三个能打过谁啊?!”楚诗凡最不喜欢惹麻烦了,何况还要他动手,而且他也看出了其中有两人武功甚是不一般。 “可能是别派内部恩怨。”金佑这时也是开口了,他发现有十余人武功是同一路数的,“我们不便参与。” “别说话了,过来了!隐藏!” 突然,被围的两人竟闯了出来,正往这边跑来。三人连忙低身隐藏,透过杂草的缝隙看着一众人。 可那两人还没跑多远,后方十余人中金佑觉得武功最好的那名中年人便腾空跃起,在草木间连连数点,竟是几个腾移间便跃到了两人面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而此时后面的十数人也已追到,又把两人围了起来。 苏九霖三人现在已是看清众人容貌。被围那两人已是浑身血迹,身上的伤口更是不计其数。而挡住他们那人则是四十上下的年纪。 “易新!你好歹也是一派掌门,我慈云派已被你灭派,只剩我与小徒弟两人了,求求你发发慈悲,放过我们。我们保证不再踏足江湖!”老者喘着粗气,看着眼前名叫易新之人,又看了眼身旁满脸血迹的徒弟。 “师傅!别求他!”老者的徒弟则恶狠狠的盯着易新看着,“师兄弟们都死完了,我也不想苟活!” “何况!他已投入了天元门门下!已变成了一条狗!看门狗!” “天元门!”苏九霖突然一惊,当初追杀他一家,逼他一家跳崖的人当中,不正是有天元门吗?! “随便你们怎么说。”易新却是笑了笑,也不动气,“只不过是怎么死罢了。” “易新,我不管你现在投入了哪个门派,至少你曾经开山立派过,也算得上是一代宗师。我徒什么都不知道,你能否留他一条性命?”老者还是不肯放弃。 “南叔?”一旁的苏九霖看着眼前一幕,却是想起了他四叔苏鸣南。 “不能。”易新回答的很爽快。 “为什么?!把他武功废了都行,只求能给他一条活路,他还年轻。” 此时,老者的徒弟看着老者,已是泪流满面。他不是怕死,而是想着都到这个时候了,他师傅还在关心他。 “我这刚归顺天元门没两年,还是需要些有份量的成绩的啊,你们也要体谅体谅我的难处嘛……” 言罢,易新持剑就上。 老者刚才分了心神,易新这一手又太突然,导致一瞬间要害之处连连中了几剑。 见易新动手,其余人也都持剑攻了上去。 老者重伤无暇顾及徒弟,转瞬间,其徒弟又受了几处伤。 眼看两人都快不行了。 这时,谁也没想到,苏九霖竟冲了出去。 金佑和楚诗凡更是睁大了双眼。 只见苏九霖从怀里拿出个袋子,解开系带然后就是一拍。 竟是石灰粉! 瞬间场中众人双眼都已睁不开了,随后全都用手挡住了双眼。 原来自从在崇庆城赚了钱后,苏九霖就买了石灰粉放身上防身,怕的就是有一天遇见武功厉害的仇家。 苏九霖也不迟疑,随后急忙向老者与他徒弟跑去,拉着师徒两人就跑。 可他实在是太小看易新了,在石灰粉刚洒出来的瞬间,易新就用衣袖挡住了双眼。 易新不是范同,五个范同也不见得能打过一个易新。 八年前,刚满三十岁的易新就创建了“马陵派”,并自创“断岩掌”,人送外号“断岩手-易新”,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后来投入天元门时,在江湖上也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只见苏九霖拉着师徒两人还没跑出去多远,就被易新虚空中一掌掌风拍在背后,瞬间口吐鲜血,向前飞出去两丈余远。 正是易新的独门绝技:“断岩掌!” 老者与他徒弟也随之失去了重心,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见苏九霖被打倒在地,楚诗凡和金佑终于是反应了过来,两人立马上前。楚诗凡把苏九霖护在身后,金佑则查看其伤势。 只见苏九霖嘴角还挂着鲜血,脸色很是苍白。 “三师弟!你没事吧?”金佑看着刚才苏九霖被打飞出去那么远,还以为苏九霖被打昏死过去了。 此时,易新带着一众人也是走了过来。 易新先是看了看在地上已不能动弹的师徒两人,然后毫不犹豫的刺下两剑结束了两人的生命。随后他又看向苏九霖三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其实让易新惊讶的是苏九霖,毫无防备之下中了他这一掌,居然没死。 要知道拍在苏九霖身上的“断岩掌”,虽然易新只用了三成功力,却也不是一般江湖高手能抵挡得了的。 “地元门的!”楚诗凡是张口就来,说完还昂了昂头。 他正挡在苏九霖面前,双脚前后站立,一副随时开打的姿态。 “管你们什么门的,杀了他们!” 易新刚说完,其身后众人便朝三人攻了过去。 楚诗凡身法灵活,躲、闪、挪移,瞬间化解了冲上前来的四人攻势,顺带还踢倒一人。 金佑见对方动手,知道楚诗凡不是那些人对手,便让苏九霖自己打坐调息,随后就上前帮忙去了。 十数人瞬间战成了一团。凡是有想攻向后方苏九霖的,都被金佑与楚诗凡拦了下来。 易新在身后看着,本以为只有苏九霖挨打能力强点算是意外,另外两个娃娃应该三两下就能解决的,却没想到他的人竟一时半会儿奈何他们不得。 在又看了会儿后,易新却没看出金佑和楚诗凡的武功是什么门派的。 苏九霖此刻则坐在后面一边调息一边看着场中的打斗。 场中,楚诗凡靠着灵活的身法突然闪到了一边,随后他又左脚后退了一大步,接着运气、左侧身,同时右手成掌五指并拢置于左胸,又凝聚了真气于右手。 再然后他又一瞬间右侧身,同时右手伸直自左往右向前拍打出去。 “一川风月!” 瞬间一股掌力真气自楚诗凡右手迸发而出!横扫一片! 楚诗凡面前最近的四人瞬间有两人被打倒在地,哀嚎不止,另外两人则被打退了数步,也是受了伤。 再看向金佑这边,只见他把面前几人打退几步后,先是右脚往右横跨出一步,而后舒展手掌,伸展双臂于左右两侧。看上去就似一个“大”字。 再接着,运气,凝聚真气于左右手臂,两手再直直的举高过头顶。最后,瞬间半蹲成马步状,同时两掌顺势向前劈下。 “百二关山!” 瞬间两股真气砸向前方!地面也被砸出了小石子四处飞溅! 金佑面前三人应声倒地,已是瞬间失去了再战之力。 易新看着金佑与楚诗凡,已是越来越有了兴趣。两人所使这两招都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只是似乎碍于功力不够,威力也只是一般。 “若是我使出这两招……” 易新想着想着,嘴角就不由自主的上扬了起来。随后,他竟鬼魅般的出现在了楚诗凡背后。 但易新刚欲抬手抓去,却瞟见身旁不远处有一人影正对着他比划着什么。 “百二关山!” “断岩掌!” 没多想,易新马上侧身,反手就是一掌五成功力的“断岩掌”拍去,虚空中竟是将“百二关山”的真气打散,而后“断岩掌”的掌气直击中了那人胸膛。 那人中掌的瞬间便口吐鲜血,被震飞了出去。 易新再一看,竟是刚才已中了他一掌“断岩掌”的苏九霖。 现如今,苏九霖已是中了两掌“断岩掌”,昏倒在地,不知是死是活。 楚诗凡发现情况后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闪身躲开易新之后马上来到了苏九霖身旁,同时,金佑也赶了过来。 两人都警惕的看着眼前众人。 虽然他们很疑惑苏九霖明明没学过“六合玄鉴掌”竟会使“百二关山”,但他们此刻更关心该如何脱险。 “放弃吧,中了我两掌‘断岩掌’,他是死定了。”易新慢慢走向三人。 “不过,你俩如果愿意把修炼你们刚刚使的两招的心法口诀告诉我的话,我倒可以饶你们两个不死。”说话间,易新已带着众弟子走到了离楚诗凡三人仅一丈远处。 “我也告诉你啊,”楚诗凡又是张口就来,“你如果愿意把断什么掌的修炼口诀告诉我,我也饶你不死!” 耽搁了太久,易新已是没了耐心,此刻又被楚诗凡调侃,更是有些生气了。 只见他手持长剑垂下的右手,已是青筋跳动,瞬间已有一股真气凝聚于手臂,整把剑也被晦黑之色缠绕。 “那,真是太可惜了…” 言罢,易新运气手腕一甩,长剑顺势向楚诗凡飞了去。 其动作之隐秘、长剑速度之快,楚诗凡和金佑一点也没有察觉,待反应过来,已是来不及躲闪了! “砰!” “乒!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半空中刚飞出四尺远的长剑却不知被何物击落在地,而且还断成了两截! 看着地上的断剑,易新立马拘谨了起来。两颗眼珠不停转动,左看看,右看看,却没有任何发现。 易新开口说道:“不知是哪位高人在此?” 却是无人应声。 “能否请尊驾出来一见?” 还是没人回答。 易新慢慢走向断剑,同时眼睛还在不时往四周瞟着。能在这么一瞬间打落他的剑,而且击断,他知道那人的武功一定不在他之下。 “在下乃天元门沐阳分舵舵主。”易新已捡起了断剑,他想用现如今的天下第一大帮天元门之名威慑住神秘人,“还请阁下不要干预天元门做事。” 说着,易新就欲再向眼前的楚诗凡三人走去。 刚抬脚,一步还没跨下去,易新立马侧身一掌向左边虚空中拍了去。 “轰!” 竟是在空中迸发出了花火! 而易新自己,则是连退了数步才停下来! “走!” 易新不再迟疑,直接带着众人走了。刚才那一掌,他已是用了十成功力,却还是打的自己倒退,此刻他方才清楚对方功力比他高了不止一星半点。 不过易新也看出了神秘人只是不想他对那三个少年下手,并不是故意为难他。但他却很疑惑既然暗中之人要保三个少年,为什么不在他向苏九霖发掌时出手。 “大师兄,会是谁啊?”看着易新离开,楚诗凡还心有余悸。刚才长剑飞向他时,他冷汗都被吓出来了。 “不知道。”金佑站起了身,朝着林子抱了抱拳,“多谢前辈!” 却一样还是没任何回应。 金佑也不管神秘人是谁,想着反正应该不会伤害他们,不然就不会救他们了。随后他就背起昏迷的苏九霖往青城山赶了。 楚诗凡则一个人在后面拉着板车。 第16章 经脉自愈 待苏九霖再次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他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发现胸口还隐隐作痛,身体也有点虚弱。 苏九霖使劲的甩了甩头,却只记得自己中了易新两掌,再然后自己是怎么回的上清观就不知道了。 “不知道大师兄和二师兄怎么样了,那个叫易新的武功是真厉害啊!” 想着,苏九霖便扶着床架慢慢站起了身,想去看看金佑和楚诗凡是否也安全回来了。 这时,楚诗凡端着碗药,推开了房门。 “二师兄!” “三师弟!你醒啦!”楚诗凡没曾想苏九霖居然醒了,连忙把药碗放在桌子上,然后过去扶苏九霖坐回了床上。 “二师兄,大师兄没事吧?”苏九霖看到楚诗凡没事后很是开心,又连忙问起了金佑。 “没事,在外面劈柴呢!”把苏九霖扶到床上后,楚诗凡又把药碗端了过来,“你先喝药,我去叫师傅和师兄来。” 没一会儿,金佑、楚诗凡和黄牧都来了。 给苏九霖把完脉后,黄牧又传音把古常、李朝阳喊了来。 随后古常、黄牧、李朝阳三人又轮流给苏九霖把了一次脉。 “你们怎么看?”黄牧坐在椅子上,歪着头看着坐在一旁的古常和李朝阳问道。 李朝阳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实在是太蹊跷了…”古常稍微多想了会儿,却也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本就被三人这一番操作搞得迷迷糊糊的苏九霖,这会儿又听他们说些他听不懂的话,更是云里雾里了。 “师傅,大师伯、二师伯,你们在说什么啊?” 闻言,古常转头看向了苏九霖,缓缓问道:“霖儿,我先问你,你大师兄说看你使了‘百二关山’,可你师傅未曾教过你,你又是如何会使的?” 随着古常的发问,李朝阳、黄牧、金佑以及楚诗凡都向苏九霖看了去。 因为先前黄牧已确认过“六合玄鉴掌”的心法口诀和招式都还未曾传授于他,他们也很好奇为什么苏九霖却会使。 闻言,苏九霖开始回忆起来。 “我当时正在运气调息,看大师兄与二师兄使出那两招时,感觉体内气血澎湃,身体舒畅无比。” “后来我看到那个叫易新的出现在二师兄背后,要对二师兄下手。我一想‘百二关山’也不难,情急之下便学着大师兄使了出来。” “不难?”楚诗凡听完,白了苏九霖一眼,“‘百二关山’我可是练了三年了,现在才刚刚练顺畅一些,堪堪能化内力为真气施展出来。” 苏九霖闻言却是一愣:“真有这么难吗?” “的确难。”金佑也开口了,“二师弟算是快的了,我当初用了四年,比他还多一年。” 苏九霖不解,看向黄牧,问道:“师傅,何以会有如此怪异之事发生在徒儿身上?” 苏九霖想着既然楚诗凡和金佑都说很难,那定是很难,至少也是不简单,而且就算招式他模仿对了,心法口诀他可是确确实实不知道的。 他十分不解为何他能一下就使出来。 黄牧却告诉他还有更怪异的事情。 苏九霖才知道,原来昨天他被金佑背回上清观后,黄牧先是给他输了真气,然后便怒气冲冲的出山去追那个叫易新的人去了。 由于黄牧出山时动静太大,把古常和李朝阳也给惊动了。两人过来问清楚事情后,李朝阳便马上去追黄牧去了。 可黄牧还是跟易新交上了手,两人对拼了两掌,易新却只是稍占下风。 之后黄牧便被赶到的李朝阳拉了回来。 而苏九霖当时的伤势很重,十二经脉中的足太阴脾经已被易新震断了。 虽然黄牧第一时间用真气护住了他的经脉,让他暂时性命无忧。但黄牧知道,就算古常能把苏九霖救活医好,想要苏九霖经脉完全恢复,没个一、两年是决计不可能的。 除非有太医院的太医诊治加上皇宫里的珍贵药材,才有可能伤势好的快点。 后来古常和李朝阳查看完苏九霖的伤势后也是这么说的。 黄牧把苏九霖当宝贝,得此噩耗气的不行,才追了去。 哪曾想,苏九霖居然过了一夜就醒了。 最主要的是,刚才黄牧给苏九霖把脉时,发现苏九霖的断脉竟已愈合三四成了!所以才把古常和李朝阳又唤了来确认。 “师傅、师伯,你们的意思是,我经脉被震断了,然后自行愈合了?”苏九霖也傻眼了,感觉自己在听说书一样。 “对,如果说是我一个人诊断错了还说的过去,可你大师伯、二师伯也都来看过你的伤势。”说着,黄牧又看向苏九霖,“确确实实,昨天你的足太阴脾经是被震断了的!而现在竟然断脉自愈,我们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不管怎么说,结果还是好的。”古常接过话来,“既然我们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是什么原因,霖儿也还需要静养,我们就过些时日再来看霖儿的伤势。” 说着,几人陆陆续续都离开了苏九霖房间。 苏九霖也开始静养了起来。 第17章 出山 十日后,苏九霖已是彻底痊愈了。而且精神状态似乎比受伤之前还要好。 期间,黄牧与古常、李朝阳也曾多次来看过他的伤势。看着苏九霖的伤一天天好起来,三人却始终没找出是什么原因。 这天,古常、李朝阳又来到了黄牧一门所在山头,因为今天苏九霖要展示他是如何使出的“百二关山”,古常、李朝阳二人也想看看苏九霖是如何在不知道心法口诀的情况下使的。 待人都到齐后,众人就去了半山腰。 半山腰有块空地,苏九霖已是站在了空地上。其前方一丈远处,有一块从山体突兀出来的岩石,七尺余高两尺余厚。而一众人则是站于其身后。 “师傅,我开始了。” “开始吧。” 只见得到应允的苏九霖先是根据黄牧教的导引、吐纳、胎息、存神等基础功法在调息。随后,右脚往右跨一大步的同时,其双臂迅速各往身体左右两侧直直伸展开来,不过却没似金佑做停留,而是直接举高过了头顶。 再然后苏九霖压下了身体,膝盖弯曲,呈马步状。而举高过头顶的双臂还是没做停留,立马直直的向前劈了去! 两条手臂瞬间迸发出两股真气,砸向了前方巨石。 “乒!” “啪!” 瞬间,碎石横飞。 再看去,巨石上已被砸出了两道浅浅的凹痕。 竟是比当日金佑使出此招时的威力还大上一些! 苏九霖就这般看着前方被他打出凹痕的岩石,他还是觉得此招很是简单,只是先运气,然后举起手时把内力提到手臂上的同时用力向前甩出去罢了。 “三师弟,霖儿此招跟我们所使方法略有不同啊…”古常看完后,也是小声的跟黄牧嘀咕起来了。 因为巫崇子四弟子中,属黄牧在“六合玄鉴掌”的造诣最高,自然是最有发言权的,古常想问问他的意见。 哪知,黄牧却好像并没听到古常的话似的,一拍大腿就嚷了起来:“我怎么就没想到这招本就该是这样使的呢?!” 随后,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黄牧就上前按着苏九霖的方法也使了一遍“百二关山”。 随着一声巨响,巨石瞬间被砸出了两道裂缝。这还只是黄牧随意一击。 “爽快!”黄牧大喝了一声,接着又转头看向金佑,“佑儿,拿剑来!” 金佑闻声忙抽出佩剑,扔给了黄牧。 黄牧接过剑后,又使了一遍“百二关山”。不过,这次他劈下的是剑。只见一股剑气击向了巨石,巨石瞬间裂出了一道比先前两道更深的裂缝。 这是“真气借物”之法,需要施展者能对自身的内力控制自如才能施展的出。 苏九霖则是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 “霖儿!”苏九霖惊讶之余,黄牧又开口了,“你且再认真看为师这一招!” 说罢,黄牧扔掉了长剑慢慢朝岩石走去,在离岩石大概一尺远处停了下来。其垂下的右手衣袖也开始无风自动起来。 只见黄牧缓缓抬起了右手,然后五指并拢成掌,掌心朝上。当抬至胸前时,又猛的向前刺去,刺的过程中翻转了手掌,变成了掌背朝上。 此时,黄牧除大拇指外的四个指尖已击到岩石上,瞬间碎石横飞! 其口中还念念有词。 “一叠!” 再然后,黄牧右手并没有收回,而是运气又往前推进了一步,同时五根手指指中关节弯曲,形成了四根手指指面击在岩石上,又是砸出一片碎石。 “二叠!” 最后,其右手还是没收回来继续运气往前推进了一步,同时手指关节全部弯曲,即握成了一个拳,击打在岩石上。 “砰砰!” 拳风竟瞬间洞穿了两尺余厚的巨石,把巨石凿出了一个拳头般大小的洞来! “阳关三叠”! 苏九霖已看的傻眼,金佑和楚诗凡则在一边连连鼓掌。 随后,黄牧又转头看向苏九霖,说道:“你来试试看。” “是,师傅。” 说罢,苏九霖就欲走上前,黄牧却是又叫住了他,让他站在原地试。 闻言楚诗凡和金佑则是都犯起了迷糊,这招黄牧教他们的时候就是要对着石头练的,他们实在搞不明白隔空又是如何个使法,苏九霖此时离巨石可是有一丈余远。 苏九霖应声后稍微想了一会儿,回忆起了黄牧刚才的招式。随后他还是先运气调息了一番,接着便学着黄牧把手抬到了胸前,而后虚空中向前刺了出去。 只是苏九霖刺出去的手臂并没像黄牧般伸直。 “一叠!” 却只是激起了一股微风,巨石并无任何反应。 “二叠!” 巨石还是没有反应。 最后,苏九霖在“三叠”握拳的时候,手臂也伸直了出去,同时左侧身,加大了出拳的力度。竟有一股拳风自其握拳的手砸向岩石。 “乓!” 拳风竟是把巨石砸出了一个拳头般大小的凹槽! 楚诗凡跟金佑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此刻黄牧与古常、李朝阳都已确信,苏九霖实乃练“六合玄鉴掌”的奇才! 要再说苏九霖是看师兄弟们练功时悟出来的,那是决计不可能的了。 因为,如果要用“阳关三叠”打出拳风,是需要练会了第四、五掌后才能这般用的出来的,而观中目前能隔空使的,只有黄牧三人。 往后的日子里,苏九霖每天便多了一项练“六合玄鉴掌”的日常。 当苏九霖在两个月时间内就把前三掌都练熟悉后,他就去问了黄牧第四掌。 此时他才知道,第四掌“四离五散”和第五掌“五合六聚”其实不是掌法,而是催动第三掌“阳关三叠”和第六掌“六神无主”的心法。 而当苏九霖询问第六掌的招式时,却被黄牧告知可以算是没有招式。 “有次,罗浮山冲虚古观的邹一凡观主带了一个朋友来我们上清观做客。饭后,你师公曾与邹观主的朋友在后山切磋过武艺,你师公曾使过‘六神无主’来对掌。当时,你师傅我才十岁,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你师公用‘六神无主’这招。” 黄牧认真回忆着:“对方的功夫极高。只见对方用了威力无比的一掌攻向你师公,一掌使出,狂风大作。掌风所到之处,更是飞沙走石。眼看那掌真气就要攻到你师公了。” “而你师公只是缓缓向前推出一掌,竟是把那人的掌力挡在了身前一丈远处。两人就这般僵持着,直至结束你师公都未曾让对方掌力再向前移动半步。对方后来曾评价你师公的武功在当时能排进天下前三之列。” “那么那个邹观主呢?他排第几,他有没有跟师公他们切磋武功啊?”苏九霖很是好奇,邹观主的朋友都那么强,他料想邹观主应该也很强才对。 “邹观主不会武功,”黄牧说着又看向了苏九霖,“但他的道法很是精深,你师公都自愧不如。说起来,邹观主来我们上清观讨论道法也有好多次了,于理来说,我们有机会也得去拜访拜访他。” “扯远了,再说回你师公使出‘六神无主’那一战。两人对拼完那一掌后,便没再比试了。再后来,你师公才跟我们谈起,那掌就是‘六神无主’,还问我们悟出什么没有…” 闻言,苏九霖转头看向了黄牧,问道:“师傅,那你们悟出什么没有?” “没有……”黄牧也转头看向了苏九霖,“硬要说有,那应该是你师傅我,两年之内就练到了第六掌,你另外三个师伯到现在都还进不了第六掌。不过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练到了第六掌的…” 苏九霖一听,瞬间眼睛瞪得比鸡蛋还大。 “师傅!您会第六掌啊!您快教教我啊!” 黄牧却是皱起了眉,又把苏九霖带到了那天练“阳关三叠”那里。 两人正站于巨石前三丈远处,只见黄牧看着前方巨石,却举起左手放在身旁的山体岩石上,没任何其它动作,就这般看着前方已有些破碎的巨石。 忽的,却是一声巨响! “轰!” 苏九霖吓一激灵,感觉前方有什么爆炸了一样,马上抬手挡在身前。待其反应过来再仔细看去,前方那块他练过“阳关三叠”的巨石竟一瞬间全部炸裂开来不复存在了! 苏九霖半天说不出话来,看了看巨石,又看看黄牧。 “看我干什么,你师公就是这么教我练的。” “掌法也教你了,心法也教你了,你自己练吧。” 说着,黄牧就自顾自走了,留下了还没缓过神来的苏九霖一个人。 倒不是黄牧不肯教,主要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就突然会的,实在是无从教起。他想着,可能就像巫崇子说的,是他资质好,也有可能,让苏九霖也见一次那般对决,也能学会。 时光飞逝,一转眼,苏九霖拜入上清观已有八年时间了。 八年间,苏九霖除了在上清观做些日常修炼、打坐、练功等,还是每年都会有半年时间出去寻找他父亲苏鸣峰。 崇庆城周边大大小小的城镇他都跑遍了,却还是始终没有苏鸣峰的消息。而每当他失望的回到青城山后,他都会在晚上跳上屋顶去看星空。 至于第六掌“六神无主”和“真气借物”,他至今还是没有能学会。 不过就算如此,他已经是上清观众弟子中武功最好的了,特别是其真气凝聚速度之快,黄牧都有点望尘莫及。但他每每跟黄牧过招,却还是接不了黄牧几招。 因为外出做的事情多,去的地方多,苏九霖这八年间学会的手艺倒是不少。 除了在崇庆城做过酒楼打杂、伙夫还有货郎,后来什么铁匠啊、纤夫啊、砂丁啊还有马夫,他也全都做过。八年间已是存了有十八两银子了。 这天,刚给海天帮送完面粉,苏九霖又接了个送米的活,从郫县赶着马车到了新都县。而在新都卸完米刚准备出城回郫县的时候,他却愣在了城门口。 新都城墙上,官府居然张贴了苏鸣峰的通缉画像! “缉拿令 案犯苏鸣峰,系世宗元年逃跑的通敌叛国犯,近期发现其尚存于世且不断蛊惑百姓造反,被发现后到处逃窜,遂特此公告全国缉拿此人。如有人拿得此人上报州县官府,赏银一百两。如有隐匿知情不报者与犯人同罪。 世宗二十五年 应天府刑部令” “这位官爷,这个通缉犯在什么地方出现过啊?”苏九霖傻傻的问着贴告示的衙役。 衙役转过头来,指着墙上的字说道:“你看仔细咯,全国通缉。我哪知道啊?我还想得这一百两银子呢!” 待苏九霖回到郫县,他发现郫县也张贴了苏鸣峰的通缉画像。 苏九霖随后也是没有犹豫,直接辞了工回了青城山。把行囊收拾好后,他便下了山。 “霖儿,这天大地大的,你知道去哪里找你父亲吗?” 山脚下,看着背着行囊迫不及待要走的苏九霖,黄牧很是担心。 “师傅,霖儿这八年来承蒙您和两位师兄照顾,过了八年好日子。”苏九霖一下跪在了地上,双眼噙着泪水。 “可霖儿父亲现在正在外面受苦受累,有好多坏人想要害他,霖儿不得不走!”说着,苏九霖便给黄牧磕了个头。 “师傅,”苏九霖抬起头来看向了黄牧,继续说着,“霖儿若找到父亲,定回来看您!” 黄牧走上前缓缓扶起了苏九霖,金佑和楚诗凡也已走到了其近前。 楚诗凡哪能看的惯苏九霖掉眼泪,马上把手搭在了苏九霖肩膀上,直言正色的说道:“三师弟,你如果找到你父亲了,记得早点回来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师兄做的饭菜多难吃。”说着楚诗凡便叹了口气,“回来晚了,我可能都饿的只剩骨头架子了……” “噗……” 金佑都忍不住笑了一下,却没生气,接着楚诗凡的话说道:“对啊,我还等着你教我做菜呢,师傅说我的厨艺再不进步的话,就把我逐出师门,你也不想下次回来只有二师兄在没有大师兄吧。” “大师兄……二师兄……”苏九霖擦了擦眼泪,看着金佑和楚诗凡。 “为师还是以前那句话,青城山,随时欢迎你回来!”黄牧眼中也尽是不舍。 苏九霖最后还是依依不舍的离开了青城山。 半山腰处,古常和李朝阳正看着苏九霖渐行渐远。 一向不怎么说话的李朝阳此时却是开口了:“掌门师兄,我已大概率能确认他是乱党之后。” “哦。”古常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你就不怕放他出山后,会给上清观带来祸患吗?” “焉知祸福啊……”古常说完,却是自顾自的走了。 第18章 七峰派 受爷爷苏鹤海的教导,苏九霖从小就知道江南是每个文人骚客都向往的地方。加上应天府刑部也在江南。于是出山后,苏九霖便一路往东奔着江南去了。 此时,在江南奉化县东郊的七峰山上,七峰派的掌门松木子正站于高台之上和天元门宁波分舵的舵主陶楚四掌相对比拼掌力。而台下两方弟子也已是战成了一团。 “束手就擒就会给我们一条活路?怕是我最后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吧!要打便打!”松木子已是五十多岁,脾气却还是很暴躁,说完便又运了几分内力,加大了掌力向陶楚顶去。 “松掌门,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你怎么不懂呢?!投降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陶楚也不甘示弱,也马上多使了些内力顶回去。 松木子正欲再说话,却忽然瞥见陶楚背后正有一人从远处以极快速度向高台袭来。可松木子并不认识那人,瞬间大惊:“此人定是天元门的援军,而此时自己正和陶楚比拼内力,若那人暗施毒手,自己岂不是任人鱼肉……” 想完,松木子不再犹豫,马上尽力使出。 陶楚没想到松木子竟不顾会有重伤之险而又一次强行提升了内力,只能撤掌退后。 逼退陶楚后,松木子利用陶楚挡住了其身后来人的视线,随后马上右手在自己胸前连点了数下,而后又聚集了真气在左手。 陶楚这半年来跟松木子打过两次交道,一看便知这是七峰派的独门绝技“七煞掌”,便也运起了内力,准备接他这一掌。 可正当陶楚聚精会神的盯着松木子之时,突然一个白衣男子出现在了他和松木子中间。 男子脸庞棱角分明,眼神锐利。虽风度翩翩,却也不失男子气概。若是苏九霖在此,应该还是能认的出来,此人正是八年前在石羊镇施舍过他五文钱名叫秋枫的少年。 此时陶楚已是看清了来人,大惊:“不好!” 可还没等陶楚开口提醒,松木子已然一掌击向了那刚来到台上的秋枫。 秋枫则是刚站定,没曾想松木子会突然向他出掌,便仓促间运起了内力然后左手迎出,硬接了松木子这一掌,被打退七八步后才站稳。 松木子原本以为这一掌足以击毙来人,却没想竟被接住了,暗暗心惊:“饶是陶楚,在没有防备之下接我这一掌,也不过如此!这少年莫非已是能和陶楚相比了?!” “少门主没事吧?”此时,反应过来的陶楚已挡在了松木子面前,把秋枫护在了身后。 “少门主?”松木子闻言又是一惊,“你就是这几年名声鹊起的天元门少门主秋枫?!” 陶楚一直盯着松木子,生怕他再次向秋枫出手,回道:“这正是我家少门主。” 原来,八年前在石羊镇施舍过苏九霖五文钱的秋枫,竟是苏九霖仇家天元门的少门主、天元门门主秋恭全的大公子。 其实,秋枫也只是秋恭全所收养,而且秋恭全另外还有子女。只不过秋枫一直以来各方面的表现都太过优异,甚得秋恭全喜欢,所以才被任命了少门主。 但是,秋枫似乎对“少门主”这名头没什么感觉,刚才仓促间接了松木子的“七煞掌”导致真气大乱,现在正运气调息。 七峰派大弟子李明义在台下突见掌门以一敌二,一剑逼退身前来人后,几个腾跃间也来到了高台上,随后便站到了松木子身旁。 “我原以为你会跟你父亲不一样,没想到还是一丘之貉。”松木子看着秋枫,眼神越渐锐利。 此时,秋枫已是调息完毕。他缓步走到了陶楚身旁,指着台下众人开口说道:“松掌门,你看看场下你我两派弟子,死伤已有十数人,你就忍心看着门下弟子继续丧命吗?” 松木子看着秋枫却又暗自心惊了起来:“刚才仓促接了我的七煞掌,仅退后数步不说,仅谈话间功夫,现在已是气息平稳了,仅这般年纪,便能有如此能耐!” 不过虽很是佩服秋枫如此年纪就有如此功力,但松木子并没有被吓到,冷哼一声后说道:“这些都是从小拜入我七峰派的,你们以莫须有的罪名要我们束手就擒,那是不可能的!” “还不承认?你写给倭寇的信,莫非你连你自己的字迹都不认识了?”听闻松木子说是莫须有的罪名,陶楚马上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来甩了甩,“还有,你有几个弟子已经交代了,是你让他们送信给倭寇的。” 没等松木子说话,站于其身旁的李明义此时却开口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之前师傅已经问过我们,要走的他不会留。现在留下来的,便都是与七峰派共存亡的!” “你是谁?”陶楚看向李明义问道。 “七峰派大弟子,李明义!” 此时,秋枫却是转过了身去,来到了高台边。只见他先是右脚往右跨出了一步,扎起了马步。然后他又双手抬起,运气于丹田,而后缓缓闭上了双眼。 再接着,秋枫左手张开了五指,掌心往右推,同时其右手也张开了五指,掌心向左推。只见有两股真气,自其两掌发出,像海的波浪般缓缓游向了台下数十人,散落在了人群中。 忽的,秋枫睁开了双眼,然后两手虚空中一抓,握紧成拳。随后他又右手往右后方一甩,同时左手往左后方也一甩。口中还念念有词: “排山倒海!” 瞬间,台下两方人马纷纷倒地,武器也掉落一地。 此时松木子又一次被秋枫惊到了,不由脱口而出:“‘排山倒海’!果然名不虚传!” 台下众人却并未受伤,只是被强烈的真气气流拉扯倒地。没一会儿,众人便拾起了武器,又站了起来。 站起来后的两方弟子,已是各自退到了一边。虽还是刀剑相向僵持着,却时不时的看向台上的四人。 七峰派弟子,也都是看向了台上的松木子和李明义。 松木子看着台下血迹斑斑的众弟子,还有躺在血泊中能动弹和已是不能动弹的弟子,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虽然这些留下来的弟子都说要与七峰派共存亡,可松木子哪里忍心看着自己亲手带大的弟子们一个一个的送死!其中有不少都是像李明义这样跟了他已有二三十年的。 “秋枫。”经过一番思想挣扎,松木子已是做了决定,转过头来看向了秋枫,“我束手就擒可以,但你能不能答应我,善待我门派弟子?” 秋枫站上近前,看着松木子,躬身行了一礼,说道:“松掌门,您放心,只要他们肯放下武器不再反抗,我们一定善待。” 随后秋枫又继续说道:“他们可以选择留在天元门做弟子,也可以选择走,天元门从不滥杀无辜。” 听秋枫说完,松木子却是讥笑了一声,也不知他在笑什么。随后松木子就缓缓走到了高台边,又把台下一张张自己熟悉的面孔看了看。 “七峰派弟子听命!放下兵器!” 李明义闻言,马上来到了松木子身边,拉着松木子的衣袖,哭喊道:“师傅!我们跟他们拼了!我们就算都死了,他们也不会好过的!” 松木子却是没理李明义。 但台下众七峰派弟子,却也是面面相觑,没一个人放下武器。 松木子随即拿起了手中长剑,抵在了自己脖子上,怒声道:“你们还不放下武器!” “师傅!” “师傅!” …… 见此,七峰派弟子纷纷扔掉了武器,而后跪在了地上。 李明义也不甘心的扔掉了手里的长剑,一下跪倒在了松木子身旁。 看着众弟子,松木子微微一笑,然而,他却并没放下抵在自己脖子的长剑,而是缓缓闭上了双眼。 “乓!” 松木子正欲自刎,手中长剑却被打落在地,还被点了穴道,不能动弹。 原来,一直看着松木子的秋枫已看出他有寻死之意,在松木子欲自刎的一瞬间就冲到了其跟前,打落了他的长剑,还点了他的穴道。 看着松木子,秋枫叹了口气,说道:“您这又是何必呢?” “七峰派虽说是个小门派,但却在我手里被灭派!还要背负一个卖国的罪名!”松木子看着掉落在地的长剑悲从中来。 说着松木子又转头看向了秋枫,怒声道:“你说我有何面目见列位祖师!” 秋枫眼神很是清澈,似乎很是惋惜,缓缓说道:“那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你不觉得天元门的势力范围越来越大了么,以前只是在山东各地有分舵,现在你们的分舵,往南已经到南直隶了,往西在山西、湖广也有两处分舵了。”松木子就这般直直的看着秋枫双眼,“希望你终有一日能看透一切……” 陶楚见状,似是不想两人再多做交谈,马上命人把松木子和七峰派弟子捆绑后带走了。 看着七峰派弟子一个个被押走,秋枫叫住了陶楚:“陶舵主,一定要好生善待他们。” “少门主请放心,像以前一样,能收降的收降,不能收降的,都是放走了的。” 秋枫还欲讲话,陶楚却抢先一步又开口了:“少门主,早上收到了登州府总舵的信函,门主让你最近回总舵一趟。” “哦?有什么急事吗?” “倒没什么急事。”陶楚缓缓说着,“王员外和戚都督下个月都有喜事,门主想让你一同赴宴。” “好,我知道了。” 第19章 右军都督 太和门前,世宗手里拿着份奏疏,正踱步于台阶之上。 “各位大臣,这里有易县县令的奏疏,说是辖内狼牙山地界有山贼出现。一支百多号人的商队从那里过,一下就被劫了。” “这已是这个月第二起了。”说着,世宗转头看向了献王,“易县府兵有限,各位大臣觉得如何是好啊?” 世宗话音刚落,献王就站出了队列,开口道:“皇上,微臣马上着手去办。” 宁王看着献王,没出队列,却也开口了:“哎呀,献王你剿匪剿了这么多年了,年年剿还是年年有啊。” “这么的吧,你如果不行那我就辛苦点,我来负责各地的剿匪事宜。不管怎么说,易县也属顺天府,是天子脚下。大明朝天子脚下都有山贼出没了,传出去像话吗?” 献王却不搭理宁王,继续朝着世宗说道:“皇上,微臣前段时间已经处斩了百余名在易县负责剿匪却办事不力的官兵,后来已向兵部申请了再调些兵力过去补充守备。” “只是兵部迟迟未调派人员过去,这才延误了剿匪时机。”说着,献王又转头看向了兵部尚书顾长林,“还请顾尚书抓紧时间去办啊!” 顾长林闻言,微微躬身。 “唉,又杀……”宁王却又是一个人念叨了起来,“十几二十年了,恐怕被献王诛杀的士兵加起来都有好几万人了吧!” 被讥讽了两次,献王也是向宁王看了去,轻蔑的说道:“这就还请顾尚书知会下属一声,别再派些老弱病残过去了。” 献王说的是兵部尚书顾长林,看着的却是宁王。 没等他们说话,献王又接着说道:“另外,宁王你主持边疆战事这么多年了,却还是没能断绝边疆冲突,胡虏还是时常攻打我大明疆土。要不,我俩换换,兴许我擅长打仗你擅长剿匪呢。” “哎!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呢?”献王一下把边关战事的责任都推到了宁王身上,宁王顿时不淡定了,“怎么能说是我主持边疆战事?难道你不在内阁?哪次打仗没问过你啊!” 说完,宁王不再跟献王扯山贼和胡虏,走出了队列。 “皇上,”宁王缓缓拿出了一份奏疏,“微臣这里有份弹劾右军都督白拜楼的奏疏。” 王岳上前接过了奏疏,而后递予了世宗。 “混账!”世宗正看着奏疏,突然暴跳如雷,直接把奏疏扔在了地上,“私煮盐!私自残杀地方都指挥使!他当自己是一方大王了吗?!马上传令把白拜楼押解进京!” 世宗看着广场上众人,眼睛却是瞟向了献王,因为白拜楼正是献王的人,世宗敢肯定白拜楼的所做献王绝对是知晓的,而且说不定就是献王授意的。 献王刚欲开口,宁王却抢先说道:“回皇上,微臣昨日得知此消息后,便已通知了东厂丘公公去缉拿白拜楼。按行程,视察完地方都司的白拜楼,昨日理应到了济南府都司,可东厂前去济南府缉拿他时,他却不见了。就连在京城的人证,昨夜也消失在自己家中。” 实际上,东厂去济南府时是找到了白拜楼的,只不过被白拜楼拼命反抗受伤逃走了。而且东厂也不是去缉拿他的,而是奉宁王命去杀他的。 “我想,这个白拜楼,定是在我府里安插了眼线。以致于事先收到了消息,所以才能提前逃走。”宁王说着又转头看向了献王,“你说是吧,献王?” 闻言,世宗却是不悦了,说道:“宁王,昨日就得到如此重要消息为何今日才报?” 宁王稍一躬身,回道:“皇上,实乃情况紧急,而且微臣也担心皇上身边有白拜楼的细作去通风报信。只是没想到,还是让他给跑了。”说完,宁王又看了眼献王。 “皇上,这么看来,宁王府里已确定是有奸细混入了,居然连人证都不见了。”献王却是没理宁王,“微臣提议,应马上责令刑部发全国公文通缉白拜楼回来。其次,还应立即派锦衣卫前往应天府的右军都督府搜查其余证据。” 献王刚说完,宁王却又开口了:“皇上不用担心,微臣已经命人第一时间去了应天府,现如今右军都督府已是被封锁起来,也已经搜集到足够多的证据了。白拜楼这次,是死罪难逃了!” 世宗正沉着脸看着场下的两王你一言我一语的,已是暗暗咒骂起宁王来:“好你个老狐狸,你当你家的马会飞吗?刚才还说是昨日才得到的消息,今日千里之外的右军都督府就已经封锁起来了。明摆着是故意在早朝时提出,让我不得不帮你说话!朕一开始就没忍住上了你的当!” 世宗再傻,这点还是看的出来的,白拜楼之事明显是宁王密谋已久的。 但世宗却没有发作,心里已是惦记起这马上要空缺的右军都督位置。他看了眼站在顾长林身旁的兵部左侍郎宣铭川,缓缓开口道:“两位王爷,把白拜楼抓回来即可,细节可以容后再说。但右军都督府领四川、云南、广西等关键都司卫所,事关重大,这右军都督一职,空不得啊。朕提议暂时委派兵部左侍郎宣铭川补上这一职务。” “其任兵部左侍郎已有十三年之久,能力亦是出众,我想各位大臣应该也都觉得合适吧!”世宗边说边看着众臣,很是希望能有人出来附和他一下。 哪知,竟半响没人说话。 此时,宁王又开口了:“皇上,宣大人这十三年间可有什么功绩吗?” 一听这话,世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又咒骂起了宁王:“你个老匹夫!兵部尚书顾长林是你的人,你们又从不委派重要的事情给宣铭川去做,他能有什么功绩?!” 不过气归气,世宗还是知道自己现在没有能跟两王翻脸的能力,随后说道:“虽然他没有什么重大功绩,但他也未曾有过任何过失啊!” “没有功绩就够了,”世宗刚说完,宁王就把话接了过去,“那就是十多年来都只是按部就班,足见其没什么过人之处。前面皇上您自己也说了,右军都督府干系重大,那么既然如此重要,又岂能让一个碌碌无为之人来担任都督一职呢?” 世宗看着宁王,拳头已是攥得“吱吱”作响。身旁的王岳已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忙拉了拉世宗,低声道:“皇上……” 经王岳一提醒,世宗缓缓松开了拳头,压制着怒火说道:“右军都督人选,容后再说!朕今日累了,退朝!” 说完,世宗便自顾自走了。 退朝回府后,宁王便把刘瑾唤了去。 “刘公公,东厂这会儿应该被锦衣卫盯着,你让丁公公去一趟天元门,叫秋恭全去做。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白拜楼活着回京。” 刘瑾应声后就走了。 “爷爷,我们为什么不把白拜楼抓回来,再让他供出主谋,到时献王肯定会受到牵连。”看着刘瑾离开,站于宁王身后的朱厚烈,很是不解为何宁王只想置白拜楼于死地。在他看来,如今已有白拜楼的罪证在手里,用白拜楼把献王扯进来对他们来说才是收益最大的做法。 “你想得太简单了。”宁王稍抿了口茶,“以献王现在的势力,莫说白拜楼只是明面上跟他走得有点近,就算查出来是他指使白拜楼做的,皇上也只敢象征性的罚他点俸禄。” 说着,宁王又转头看向身旁的朱厚烈,继续说道:“你觉得献王掌管户部二十多年了,会在乎那点银子吗?只不过给他挠痒痒罢了。” “烈儿,白拜楼一事看似简单,实则很是复杂。”宁王随后站起了身来,拍了拍已是比他高出半个头的朱厚烈,“兵法、武艺、学识你现在都学的差不多了,你现在要学的,就是自己去分析朝局。” 宁王开始踱步于房中,朱厚烈跟在其身后。 “首先,你要知道,本王虽然掌控全国大部分兵力,但在京师的战力却只是稍胜献王。若真到了跟献王,兵戎相见那天,不到万不得已,我们是不可能调遣九边的兵力来攻打自己的老巢的。若动用了九边,即使赢了献王,也将会有一大片疆土被胡虏掠去。我们还会被世人耻笑。” “你可明白?”宁王侧头看了眼身后跟着的朱厚烈。 “烈儿明白!” 两人随后走出了书房,开始在府苑花园中徘徊,宁王继续说着:“所以,我们尽可能要不战而胜。你又可知何为不战而胜?” 朱厚烈回答道:“除了九边,还要京师及京师周边兵力乃至全国兵力全部掌控在我们手里。” “对。”宁王微微点了点头,“现如今,朝中虽然有很多大臣以本王马首是瞻,但他们今天可以依附于我,明天也可以依附于献王。但如果全国兵力都掌控于我手,那就不一样了。到时再想要仕途坦荡,就只能依附于我们了。到那时,朱厚聪如果听话的话就让他多做几年皇帝,不听的话就换烈儿你去做龙椅。” 两人已行至苑中亭台坐下。 宁王继续开口说着:“说回白拜楼这件事。在这件事上,皇上还不算太傻,他知道他如果想要有实权的话,就只有慢慢削弱我和献王的实力,然后培养他自己的势力,而今天这件事的确算是个好机会。所以,他是极力支持白拜楼的,并且最后还想让他舅舅宣铭川坐上右军都督的位置。” “哼!”宁王冷哼了一声,“他倒是想的美,我的人潜伏在右军都督府多少年了才抓到白拜楼的把柄,我岂能给他做嫁衣!” “值得你花心思去揣摩的,是献王。这老头脾气一向不好,今天早朝却如此不动声色,还主动请缨抓人。那是因为他手里没将,一旦右军都督位置空出来,他只能看着被我拿下。” 谈话间,下人已是端了两杯茶过来,宁王抿了口茶,继续说道:“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把白拜楼找回来,然后给他找个替死鬼,不惜一切代价保住白拜楼的右军都督位置。毕竟白拜楼那么多年功绩摆在那里,只要他能回着回到京城,献王再力保一下吐点赃款出来,别说皇上拿他没办法,你爷爷我也拿他没办法。” “所以,献王要白拜楼活,我要白拜楼死!身在朝中,要学会分析朝局,你可都记住了?” “烈儿谨记!” 第20章 方乐 这日,秋枫也已是回到了位于山东登州府的天元门总舵。 得知秋恭全在内堂后,秋枫也是前往了内堂。此时,秋恭全正独自饮着茶。 “禀告父亲,七峰派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那些都是小事。赶了几天路定是累坏了吧,来人啊,快给少门主上茶。”看见是秋枫回来后,秋恭全很是高兴。才二十二岁的年纪,秋枫就已经在江湖上有一番名气了,而且在天元门内的威望也很高,帮众们都很服他,很是给秋恭全长脸。 秋枫坐在堂下,侧头看向秋恭全,突然说道:“父亲,我刚才看到高主事和丁大人一起走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秋枫回来时看到了天元门主事高禄和京城十二营指挥使丁永一起驾马车离开了天元门。他以前随秋恭全参加宁王的年宴时,见过好几次丁永,知道他是内臣,也知道内臣没圣旨是不能离京的,所以觉得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才来的。 “有一通缉犯近日曾在济南府辖内出现过,后又消失了,有弟子打探到他现在可能潜逃至沧州城了。丁大人也正是为此事而来。”说着,秋恭全抿了口茶,“刚才高主事过来把沧州城的事情说了一遍,两人就去了。” 秋枫有些不解,天元门这些年没少帮朝廷抓过通缉犯,只是像如此这般需要丁永出面的,还真没有过,随即便问通缉犯是不是很厉害。而秋恭全则告诉他,通缉犯革职前是右军都督,有些能耐。 秋枫听完就请求去帮忙,而秋恭全知道他想做的事没人拦得了的性格,也就随他了。 就这样,刚回总舵茶都还没喝一口的秋枫,又朝沧州城去了。 待秋枫到达沧州城时,已是酉时,天色已渐晚,出城的人特别多。城门口正有两队官兵在盘查出城的人。城墙上也已经贴出了白拜楼的通缉画像,秋枫正仔细的看着。 天元门在济南府及周边威望甚高,在沧州城也有分舵,负责盘查的李千户一眼就认出了秋枫,马上迎了上去。 “秋公子。” 秋枫也看到了前来的李千户,拱手回敬道:“李大人。” 李千户已走到了秋枫近前,说道:“秋公子也是为通缉犯而来的吗?” 秋枫点头应是:“怎么没看到高主事他们?” “说是城东有线索,他们正在城东搜查呢,”李千户缓缓回答着,“我们这沧州城啊,有你们在,我们办起公事来都轻松好多。” “砰!” 突然,城门口一个两丈余高的架子倒了,周边的人瞬间乱成了一团。 “排好队接受检查!都待在原地别动!”李千户马上走了过去,指挥手下拦住了所有还没出城的人,没一会儿便又恢复了秩序。 而此时,秋枫却一直盯着城外一个弯腰弓背渐行渐远的身影。 待李千户安顿完再找秋枫时,却发现秋枫已经走了。 弯腰弓背那人已是越走越偏,走到了一条山野小路。跟在他身后秋枫停下了脚步,在地上捡起了一颗石子,向那人扔了去。 哪知,前面那先前还弯腰弓背的身体,瞬间直立了起来,一个腾挪间躲开了飞来的石子。 “厉害啊!那么多人都没发现我,居然被你发现了。”那人转过头来,撕掉了贴在脸上的褶皱和白须,露出了一张严肃方正的脸庞,正是被通缉的白拜楼。 秋枫则是淡淡的说道:“跟我回去。” “小兄弟,”白拜楼淡淡一笑,“银子没了可以再挣,命没了可真是没了,我劝你还是别为了那一千两银子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说完,白拜楼就欲转身离开。 秋枫却瞬间一个翻腾跳跃,拦在了白拜楼面前。随后转过头来,继续说道:“跟我回去。” 白拜楼已看出秋枫武功不错,开始正视起他来。 “如果我不呢?” “那我抓你回去。” “哦?那我倒要试试你到底有几斤几两了!” 言罢,白拜楼右脚一脚把脚下的碎石连带尘土踢了过去。 秋枫急忙抬手挡住了眼睛,待再睁开眼时,白拜楼已攻至近前,一脚踢了过来,秋枫连忙抬腿抵挡。 可秋枫失了先手,白拜楼的拳脚又快,一脚踢完又是一个肘击,转眼间已被白拜楼逼退了数十步。但都还是一一接了下来。 白拜楼也惊讶,秋枫如此仓促间居然接了他那么多招。眼看自己一时半会儿赢不了他,而自己再耽搁下去可能会被其它人发现,在一脚又把秋枫逼退后,便左手暗暗运起了内力,一掌攻向秋枫。 秋枫发现白拜楼攻势有所变化,便悄悄留了个心眼,在白拜楼这掌袭来时,也运起内力一掌攻去。 “大海无量!” 两掌相遇的瞬间,白拜楼就被震飞了出去,一口鲜血喷出身前已被染红。 “‘大海无量’?”白拜楼躺在地上正捂着胸口,看向秋枫,“你不是秋恭全……那你是秋枫!” 秋枫淡淡的看着白拜楼,并没有说话。 而此时,丁永和高禄带着天元门弟子也已赶到,把白拜楼围了起来。 “呵呵……我好不容易使了个计骗过了所有人,却没想到栽在了你手里……”说着,白拜楼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丁永正欲叫人把白拜楼押走,突然又来了一队官兵,前面还有一辆马车,停在了丁永身旁,然后一人缓缓走下了马车。 看清来人后,丁永脸色骤变,却还是挤出了笑容,开口道:“原来是郭大人啊!” 来人正是山东巡抚郭昌,是献王的人。 郭昌从马车下来后也是满脸的笑容,看着丁永说道:“哎呀丁指挥使你难得来一次济南府也不跟我说一声,我也好略备薄酒款待款待啊!哟,高主事和秋公子也在呢!” 秋枫和高禄回了一礼,而丁永哪能不知郭昌说的是客套话,直接问道:“不知道郭大人来此作甚啊?” “我收到消息,说刑部要缉拿的犯人出现在我管辖地界内,我特来看看。咦?”说着,郭昌转头看向了一旁的白拜楼,“怎么这么像此人啊?来人啊,拿通缉画像来我对比对比看。” 刚对比完,郭昌又把画像拿到丁永面前晃来晃去:“果真是!丁指挥使,你看,像不像?” 郭昌哪能不认识白拜楼,丁永已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了。 “哎呀,你看这本是我管辖范围之事,居然劳烦丁指挥使出手相助,待我把犯人押解进京后,一定禀明皇上,定会给你记大功一件的!”说着,郭昌又收起了笑容,“来人啊,把……” “驭!” 谁知郭昌话还没说完,却又有一队士兵驾马而至,停在了郭昌面前。 看见来人,本是一脸苦涩的丁永又再次露出了笑容,因为来人正是左军都督方乐,是宁王的人。 方乐骑在马上,看着白拜楼,缓缓开口说道:“把他给我。” 郭昌反应过来后微微一笑,说道:“哎呀,有劳方都督跑一趟了,逃犯已被我抓获了。” 哪知,方乐看都没看郭昌一眼,跟没听见他说话似的,驾马缓缓从他身边路过来到了白拜楼面前。 正当所有人都不知道方乐想干什么的时候,他迅速抽出长剑一剑刺向了白拜楼! “你!……”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郭昌更是大惊失色。 方乐随后抽出了长剑,转身就走了。再看白拜楼,已是一动不动。 “郭大人!”丁永笑嘻嘻的来到了郭昌面前,“本指挥使还有要事在身,就先回去了。对了,您下次回京记得跟我说一声啊,我好略备薄酒款待款待您。” 丁永说完,又跟秋枫、高禄说了两句后,便驾马离开了。 随后秋枫和高禄也辞别了郭昌,只剩下郭昌和他带的官兵了。 “把尸体带回去。”郭昌又转头看了眼白拜楼,“另外,派人通知献王,就说,白拜楼已被方乐杀死……” 第21章 各怀鬼胎 入夜,世宗又去找神秘人师傅去了。把白天早朝之事给神秘人说了一遍。 世宗很是抱怨:“师傅,你让朕等待时机,朕还要等多久?!” 宁王不仅利用了他来对付献王,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一口回绝了他提议他舅舅宣铭川任都督一事,世宗到现在都还没消气。 神秘人却只是淡淡的说道:“皇上,你知道晋武帝司马炎是如何能逼魏元帝曹奂让位,然后一统三国的吗?” “不知。” “那为师给皇上讲个故事。” 闻言世宗却是一愣,他没曾想神秘人师傅明知他在气头上,居然还有心思给他讲故事。 而神秘人却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三国时期,司马懿跟随曹操四处征战十余年,屡献奇谋,声名大噪。但曹操看出其有‘狼顾之相’,便对其小心提防。后来曹操病逝,曹丕继位。而曹丕在位期间,司马懿勤于职守,深受曹丕的信任和重用,被封为安国乡侯。” “六年后曹丕病逝,曹叡继位,司马懿先是率兵击退了孙权,而后又平定了降将孟达的反叛,最后还借东吴之手,除掉了对他心有提放的大将军曹休。” “再后来魏明帝曹叡也去世了,年仅八岁的齐王曹芳继位,大将军曹爽与司马懿受曹叡遗诏辅政。但曹爽也看出了司马懿的狼子野心,于是软禁了郭太后,开始专权。而司马懿却韬光养晦,伪装生病不问政事,以至于曹爽放松了对他的警惕。” “两年后魏帝曹芳离开洛阳前往高平陵祭祖,司马懿乘机上奏郭太后请求废除曹爽,随后司马懿便以谋反的罪名诛杀了曹爽及其党羽。自此,曹魏的军政权力已完全落入了司马氏手中。后曹芳封司马懿为相国,同年司马懿病逝。” “虽然最后是司马懿之孙司马炎逼曹操之孙曹奂退的位,但若不是司马懿四十多年间韬光养晦,以诛杀或监禁的方式慢慢削弱了曹魏宗室的力量,司马炎是万不能在司马懿病逝十年后篡魏开晋的!” “为师问你,你这才当了多少年的皇帝?!你可知司马懿诛杀曹爽之时已七十有一了?!” 世宗在听的过程中已缓缓平静了心情,他知道三国有个司马懿存在,却不知道是如此一个司马懿,他也自知自己相比司马懿根本算不得什么。 世宗立即朝着洞口拱手低头:“徒儿知错!” 稍过了会儿,神秘人又开口说道:“今日你看到右军都督一职空了下来,便想让你舅舅坐上这个位置,其实已经证明你长大了,你不甘再被两王摆布。” “但你能想到白拜楼获罪后右军都督一职会空下来,你怎么就没想到宁王也能想到呢?他不是冲着白拜楼去的,他就是冲着右军都督一职去的,他岂会因为宣铭川是你舅舅就那么简单把右军都督之位让给他来坐呢?” 世宗闻言顿时有些羞愧,又低下了头:“徒儿今日的确是着急了些。还请师傅指教!” 神秘人继续说道:“曹爽被司马懿所杀,便是麻痹大意所致。你也要让他们放松对你的警惕,但不是学司马懿称病不问政事。宁王和献王是两只老狐狸,这种伎俩对他们是不行的。” 世宗听出神秘人话里有话,随即问道:“师傅,那我该如何做?” 神秘人回答道:“你明面上还是得跟他们争,但是你暗地里也要培养些势力,培养些隐秘但宁王和献王却能发现的势力。” 世宗疑惑:“隐秘但能被他们发现的势力?” “对,比如你悄悄把一个东厂百户换成了你的人,但要不小心被他们发现,而你又假装成没被他们发现然后沾沾自喜。一个百户的位置,他们还是不会在乎的,他们会以为你的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你只不过是自以为是罢了。只有这样,才或许能麻痹到他们,你才可以另外暗地里培养真正自己的势力。” 世宗一听,突然有些心惊,似乎神秘人师傅的老谋深算一点也不输宁王与献王。 神秘人似是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平日无事你还可以多看些有用的书,多学些治国之道。然后任贤为用,从一些他们看不上的小官上入手。” “比如前几年进士及第有个叫夏言的,此人忠烈,不受两人待见,现在还是个行人,你可以给他安排个兵科给事中。还有河南道御史毛伯温,像这种不属于两王派系的贤臣,你可以跟他们交心,然后慢慢提拔。” 世宗已是开始怀疑神秘人师傅是朝堂之人了,居然对朝廷官员比他还熟悉。 神秘人又继续说道:“像这种七品的小职位,你亲自跟吏部要一下还是会给的,两王应该也不会反对。虽然乍看这些官职对你掌权没什么作用,但积少成多后你会发现,以后你将不会是孤家寡人在朝堂上讲话了。” 虽然世宗很怀疑神秘人师傅的身份,但他觉得神秘人所说的的确是句句在理,让他茅塞顿开,忙应声道:“徒儿谨记!” 之后神秘人便走了,世宗也回去歇息了。 此时,丁永也已回到了京城。 丁永进了京城后,便直接去了宁王府,正弯腰弓背站在宁王面前,朱厚烈还是站在宁王身边。 “内臣办事不利!”丁永知道宁王本来是安排的他和天元门追杀白拜楼,虽然白拜楼最后还是死了,但始终跟宁王一开始吩咐的不一样,急忙请罪。 宁王则是没有怪罪丁永,随后便把丁永遣了回去。 因为宁王知道献王肯定会千方百计救白拜楼回去的,再三思量后,才又叫了方乐前去。 丁永走后,书房里又只剩宁王与朱厚烈两人了。 朱厚烈嘴巴张了下想说什么,却又合上了。 宁王正闭着眼按着太阳穴,突然开口:“烈儿,是不是想问爷爷为什么要让方乐亲自去?” “烈儿愚昧。”朱厚烈其实正想问这个,忙低下了头,“烈儿以为,大可让方都督谴派左军都督府所领的山东都司前去,请爷爷教导!” “五年前左军都督黎祥年迈辞官,把左军都督一职空了出来,同时贵州布政使邹强也告老还乡,位置也空了出来。”宁王还是闭着眼按着太阳穴,“方乐那时才刚从卫指挥使升到都督佥事。” “献王当时保的是左军都督同知常恩林做左军都督,当时常恩林是最有资历做左军都督的。最后是我放弃了推荐贵州布政使,然后跟献王力争,最后才保的方乐越过都督同知当上的左军都督。” “我之前考验过方乐,他其实是有当都督的军事领导能力的。”说着,宁王放下双手缓缓睁开了双眼,“甚至不输前任都督黎祥。而且其武功也不错。我又让丘聚去试探过他的武功,丘聚回来说京城里除了刘瑾、宇文十一与他之外,方乐应该是第一人。” “但是,这人是个狠人啊,当上都督的第二天便把献王要推荐的都督同知常恩林杀了。说是失踪,最后还是被我查出来了。”宁王转过头来看向朱厚烈,“烈儿,你知道手下有个狠人的时候要怎么办才不会让他反咬你一口吗?” “烈儿不知。”朱厚烈摇了摇头。 “那就是断了他投靠献王的后路!今天他把白拜楼杀了,他以后便只能依附于我们了!”说着宁王又闭上了双眼,靠在椅子上养神,“烈儿,这便是爷爷要教你的,用人之道!” “烈儿谨记!” 与此同时,秋枫也已回到了天元门总舵。 敲门进秋恭全书房后,秋枫就看到了山东抗倭都司都督戚景通和秋恭全在下棋,另外,本地员外王荣也在,正坐在中间看两人对弈。随即秋枫向三人一一行礼问了好。 戚景通正正准备落子,一看是许久没见的秋枫,子也不落了,开口道:“枫儿,戚伯父有段时间没看到你了啊。” 秋枫点头应是:“回戚伯父,枫儿最近一直在江南历练,今日刚回来又听闻有朝廷重犯出现沧州境内,就去协助官府抓捕犯人了,适才回来。” “年少有为啊!”王荣看着秋枫也是忍不住夸了起来,随后又转头看向了秋恭全,“我看啊,枫儿比你有出息!” “哈哈……” 三人瞬间笑成了一团,虽然被说不如儿子,秋恭全却还是笑得很开心。不过笑归笑,笑完之后秋恭全还是问起了秋枫今天是否抓到了人,毕竟秋恭全还是知道宁王对此事很是看重。 “有点曲折……” 随后秋枫便慢慢把抓捕之事给三人说了一遍。 听完秋枫说的,秋恭全撇了下眉,问道:“郭大人称呼对方为方都督么?” “嗯。”秋枫淡淡回答着。 “那没事了。”秋恭全知道是方乐后就又拿起棋子准备摆子了,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哦对了,信上我已经说了,你戚伯父下个月迎娶妾室,你王叔父下个月摆满月宴,你替为父选两件礼物。” “是。那父亲今年不去宁波分舵了吗?”秋枫知道秋恭全年年六月都会去宁波分舵一段时间的,而下个月正是六月。 “去。”秋恭全落了一个子,然后转头又看向秋枫,“到时候还是你主持门中事务。我去一个月就回来。” “是。” 看三人下棋兴致正高,没一会儿秋枫便回去歇息了,又剩下秋恭全三人在房内。 秋枫走后,王荣便收起了笑容,看向正找地方摆子的秋恭全,不安的说道:“这方乐下手是真狠啊!秋兄,老弟还是提醒你一句,一定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啊。小心宁王过河拆桥啊!”说完,还朝四周看了看,生怕被别人听见。 “当初你抗倭,山东抗倭都司、威海卫、天津卫,都还是归宁王管。现如今,除了这几处,还有东南沿海的镇海卫、金山卫等,已全归献王管了。”戚景通拿着手里的棋子也不往棋盘上摆了,看向秋恭全,“你可千万别让宁王对你起疑啊,他起疑的话,哪怕你没有倒向献王,宁王也会觉得你倒向了献王。” 见两人这样说,秋恭全也放下了手中的棋子,看向两人,然后缓缓说道:“我与两位相交多年,我也不怕告诉你们,我抗倭,虽是我本意,但同时也是宁王授意的……” 第22章 秋胤雪 这日未时,从青城山前去江南的苏九霖,来到了黄冈县。 还没吃午饭的苏九霖,立马找了家面馆,点了碗阳春面,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面馆旁边是一家简易的私塾,没有围墙,正有学子在念着书。 夫子念一句,学子们就跟着念一句,偶尔还有学子会提问。 “子曰:‘事父母几谏,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劳而不怨。’” “子曰:‘事父母几谏,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劳而不怨。’” 刚念完,立即有学子提问了:“夫子!孔夫子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只见夫子慢慢的合上了书,然后回答道:“孔夫子是告诉我们,侍奉父母,对他们的缺点应该委婉地劝止。如果自己的意见没有被他们采纳,我们仍然要对他们恭敬,不能违抗,只在心里忧愁,但不能怨恨。” 夫子解释完后又翻开了书本。 “好了,继续跟我念。子曰:‘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子曰:‘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夫子夫子,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啊?” “这句话告诉我们,父母还在世的时候,我们作为子女的不应该长时间远游外地;如果要出远门,那么一定要提前告诉父母自己要去哪里,因为父母会担心的。好了,我们接着念,子曰……” 此时的苏九霖,埋头吃着面,不敢抬起头来。 刚才学子们在念“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的时候,埋下头的苏九霖,嘴巴也跟着一起在念。 待把面吃完,苏九霖拿衣袖擦了擦眼睛,才抬起头来。然后背上包袱,戴好斗笠,又继续往东赶路了。 又赶了个把时辰路,苏九霖已来到了一处叫新康岭的山林。由于刚才那碗面有点咸,苏九霖觉得口渴,便来到山间找了条小溪取水喝。 喝完水后,苏九霖就躺在了小溪旁的石板上,闭上眼然后斗笠往脸上一盖就开始睡觉了。 “乒!” “乒!” 忽然,一阵打斗声传来,不知睡了多久的苏九霖被吵醒了。他缓缓站起身来,根据声响,慢慢爬上了前面的山头。 只见下方山路上正有一灰衣老者护着一辆马车,在跟六个黑巾蒙嘴、山贼模样的人缠斗。 苏九霖发现这六个蒙面人的鞋很是特别,似乎是某种野兽的皮毛所制成的毛履。苏九霖自认还是去过很多地方的,却从来没见过这种鞋子。 看着看着,苏九霖就把头埋了下去,他已看出,这七人都不是一般的高手。 特别是灰衣老者,他刚才挥掌击向一名黑衣人,黑衣人躲开后,掌风竟直接把黑衣人身后的一棵大树打断了!显然那掌是运了内力的,能在打斗中内力收放自如且有这般威力的,苏九霖知道他绝对不是一般的高手。 在他看来,灰衣老者的实力甚至比八年前遇见过的易新还要强些。 虽说灰衣老者强,但那六个蒙面人也都不差,苏九霖自问单对单不一定能赢得了其中任何一人。 而这会儿,老者显然是被消耗了大量体力,已有点招架不住了,一个不慎便被一脚踢中,撞向了身后的马车。 幸好老者及时调整,刚撞到马车就双脚抓地把身体稳定了下来,然后又继续上前与六人缠斗在一起。 饶是如此,马车还是摇晃了一下,里面的人缓缓掀开了侧边的帘子。 “吴爷爷!你小心啊!” 一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子探出了头来,声音又是柔和又是清脆,动听至极。 再看去,竟是一张美艳绝伦的脸庞!虽然现在满脸都是焦虑,却掩饰不住其秀丽。苏九霖竟一时看傻了眼… 被叫吴爷爷的老者此刻根本没有时间说话,苏九霖也已看出再这般打下去老者绝对会被那六人耗死。 忽然,老者在一掌击退想冲向马车之人后,从怀里掏出了一支响箭,射向空中。 六名蒙面人不约而同都抬头向空中看了去。 而老者此时却马上拍了下马儿屁股,马儿受惊,立马跑了起来。 六名蒙面人也反应了过来,就欲追去,老者却是运起了内力一掌逼退了众人。 苏九霖看了眼奔跑的马车,又看了看又跟六人又缠斗在一起的老者,稍一犹豫,便朝马车追了去。 在苏九霖快追上马车的时候,奔跑中的马儿却突然挣断了缰绳然后独自跑远,马车随即颠簸起来。 苏九霖在后方看得真切,眼看前面就是山坡,马车再不停的话一定会掉下去,便立即运足了内力加快了步伐,终于在马车即将摔下山坡之前拉停了马车。 待苏九霖拉开帘子后,却发现马车中的女子似乎在颠簸中被撞昏了过去,此时正昏睡不醒。 “姑娘!姑娘!”苏九霖努力的呼唤着。 终于,在苏九霖呼喊了五六声后,女子慢慢醒了过来。 “姑娘,你醒啦。” 女子醒来后先是一惊,往马车里又挤了挤,随即反应过来眼前苏九霖的装扮并不是刚才那伙蒙面人,马上问道:“是公子救的小女子吗?” 苏九霖点头应是,轿中女子立即央求苏九霖帮她救一下她吴爷爷,也就是之前那位老者。 苏九霖自知不是那些人的对手,摸了摸怀里的石灰粉,然后便带着女子又回到了刚才他待的那处山头。 哪知,两人刚到山头,却只看到灰衣老者倒在血泊之中,已是一动不动。 女子见状,眼泪已流了出来,正欲喊叫,却被苏九霖一手捂住了嘴。 苏九霖料想那六名蒙面人已经找到了没人的马车,现在可能正在找身旁女子,便四处看了看。 果然,苏九霖看见右边山头已有动静,显然是有人在其中穿梭。苏九霖不再迟疑,把包袱斜挎在身上,拉起女子就往南跑去了。 哪知,对方似乎很是善于在山林里追踪,苏九霖两人跑了大概两炷香时间,已跑至山林尽头一处三丈余宽的小河边,而后面还是时不时有动静,显然一直有人跟在他们身后。 逃无可逃,前面是河,后面又有追兵,苏九霖马上拉着女子匍匐在一处灌木丛里。此时,天色已有些暗了,不仔细找还是很难发现他们的。 没过一会儿,便有一蒙面人从他们身前跑了过去。只一会儿,又跑了回来,朝其它地方追了去。 女子刚欲起身,苏九霖却把他拦住了,示意她不要说话。又过了大概一炷香时间,外面还是没有动静,苏九霖才缓缓把女子拉起身来。 苏九霖缓缓解释道:“对不起,姑娘,我感觉这些人很是善于追踪,不得不小心点。” 而女子则表示她能理解。 两人刚欲继续朝南走,苏九霖却呆在了原地。谈话间,他发现原来刚才离开那人,并没离开,此刻已从远处一棵树后面缓缓站了出来,正慢慢朝他们走过来。 女子也发现了蒙面人,立即躲到了苏九霖身后。 苏九霖面色冷峻,知道现在逃是逃不掉的了,立即让女子躲到了一旁。 蒙面人一句话也没有说,也不问苏九霖是谁,抽刀便快步攻了过来。苏九霖也抽出佩剑与之战在了一起。 比拼了几招过后,苏九霖方知自己与蒙面人之间的差距,虽然他在青城山这八年间学的功夫受到了黄牧的认可,已是上清观所有弟子中武功最好的一个,但他缺乏实战经验,此刻应付起来甚是吃力,短短两招,苏九霖已是中了两刀还被踢了一脚了,嘴角也已挂着鲜血。 苏九霖也知道再拖下去可能会把其它蒙面人引来,不再迟疑,甩手就是一招运足内力的“百二关山”。 哪知,蒙面人举刀横挡,凭借剑气就格挡住了苏九霖的罡气! “什么?!”苏九霖大惊,本想着此招虽不一定能打赢蒙面人,但应该或多或少能对他造成困扰,却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化解了。 其实蒙面人也心惊,六人中他的武功排在第三,见苏九霖这威势十足的一招攻来,已是用了全部内力抵挡,仍被罡气震的手臂发麻。但蒙面人反应迅速,立马又是一刀横扫过去。 苏九霖分了心神,见蒙面人攻来,马上后撤数步退到了女子身旁,但左手仍被砍伤。还没待他缓过神来,却看见蒙面人身后又有两蒙面人赶了来。 苏九霖看了眼受伤的手臂,马上朝一旁的女子喊道:“姑娘!你赶快往河边跑!我马上就来!”说完又接着和已经攻上前来的蒙面人打在了一起。 女子见苏九霖受了伤,本不忍离去,但她也看到了又有两蒙面人赶来,为了不让苏九霖分神,便立即往河边跑去了。 眼看后方两蒙面人还有一两丈远就到苏九霖近前了,苏九霖毫不迟疑,一剑逼退了眼前黑衣人后,开始运起了内力。 “一川风月!” 这一掌,苏九霖也是运足了全部内力,瞬间狂风大作,花草树枝横飞,三名蒙面人也看出这一招威力十足,忙运气举刀格挡。 而苏九霖出掌后便迅速往河边跑去了,拉着女子毫不犹豫的跳进了河里。他熟识水性,不一会儿就拉着女子游到了河对岸。上岸后,苏九霖继续拉着女子头也不回的向河这边的山林里跑了去。 快跑进山林时,女子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三个蒙面人还站在河对岸,正到处张望,并没有追来,她就一边随苏九霖跑着一边告诉了他。 苏九霖回头一看,果然没追来,但还是没停下步伐,继续拉着女子跑进了山林。他料想对方不识水性,正在找船只或者是桥之类的。 苏九霖刚才回头的一瞬间,女子看到了他嘴角挂着鲜血,身上衣服也染红了一些,本想让他休息会儿的,可苏九霖看了一眼后方三人后又拉起了她往山林里跑了,便只能跟着他跑。 其实苏九霖也想休息会儿的,但他知道,自己两人若不趁此机会跑远点,迟早又会被蒙面人追上的,到时肯定凶多吉少。 终于,又跑了小半个时辰后,女子已是跑不动了,一下瘫坐在了一块石头上,喘着粗气,而苏九霖也趁此机会开始歇息起来。 此时,天色已是暗了大半。 苏九霖刚坐下,便是一口鲜血喷洒而出,他连忙在自己身上点了三处穴道,而后闭上了双眼开始打坐调息。他也是没办法,如果一开始他就封住自己这三处穴道的话,真气运转不了,肯定跑不了这么远。 一旁的女子见状,顿时惊慌失措,忙拉着苏九霖的衣袖问他有没有事。苏九霖则说自己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让她不要担心。 果然,没过多久,苏九霖的脸色已是红润了许多。 待苏九霖再次睁开眼睛,天色已是更暗了,而他却看到女子正坐在他身旁四处张望,似是很害怕的样子。 苏九霖轻轻唤道:“姑娘。” 闻言,年轻女子身子却是一颤。 “吓到姑娘了?” “让公子见笑了。”女子的确是被吓了一吓,她不知苏九霖已经休息好了。 随后苏九霖慢慢站起身来,到处看了看,说道:“姑娘,我看此处山林不小,我们可能一时半会儿也走不出去。而且现在的天色已看不清林子里是否有野兽夹或者其它的机关了,我们今晚就在林子里找处地方歇息,明早再走,如何?” 年轻女子也已站起了身来,看了眼苏九霖,然后给他行了个揖礼:“那就听公子的。” 年轻女子此刻很是相信苏九霖。她与苏九霖本是素不相识,而苏九霖居然可以为了她冒这么大风险,还差点连命都没了,让她很是动容。而且,她也没其它好的意见。 苏九霖随后便带着女子在山林找起了落脚之所。 “公子,你的伤没事了吗?”跟在苏九霖后面的女子,还是很担心苏九霖,在她看来苏九霖是受了不轻的伤,而他刚才只调息了一会儿。 “好很多了。”苏九霖正拿着根树枝,弯着腰一边走一边在地上到处戳着。 “公子,你很熟悉山林吗?” “对,我这二十多年算是都在山林里长大的。”苏九霖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女子,“对了,别叫我公子了,听着不习惯。” “那叫你什么啊?” “那个……”这苏九霖倒是没想过,支支吾吾了半天,“那你就叫我苏公子吧,我叫苏九霖。” 看着有点憨憨的苏九霖,女子也是被逗笑了一笑,又给苏九霖行了个揖礼后说道:“苏公子,那你也别叫我姑娘了,我叫秋胤雪。” 苏九霖看到女子笑了,自己也尴尬的笑了笑,随后说道:“那好,那我叫你秋姑娘。” 随后,苏九霖便带着名叫秋胤雪的姑娘继续找起栖身之所了。 没一会儿,苏九霖就看到了山林间一块两丈余宽的空旷之地旁有一个山洞,秋胤雪同意后两人便准备在山洞歇息。 此时,月亮也已经出来了。 第23章 初识 秋胤雪蹑手蹑脚的跟在苏九霖身后,已是来到了山洞前的空旷之地,再有一丈远便到山洞了。 突然,走在前面的苏九霖低着头朝一旁走开了。 “苏公子!你到哪去?”秋胤雪在后面略显慌张的问道。 苏九霖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过了头来,说道:“我去附近捡点干柴生堆火,你就先坐在洞口等我吧。” “我会尽量在你能看到我的地方,”苏九霖又微微笑了笑,“洞里太黑,我怕黑。” 说完,就继续低着头找干柴去了。 闻言,秋胤雪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略显害羞的低下头慢慢走到了洞口前的石头上坐着。 忽然,秋胤雪想起自己过河时火折子已经打湿了,忙把火折子拿出来,使劲吹了会儿,果然是点不燃了,“苏公子,我的火折子已经不能用了。” “没事,我有办法。”苏九霖此刻已是捡到了不少干柴。 月光下,秋胤雪双手托着腮帮子就这般看着苏九霖的身影在林间窜动。 看着看着,苏九霖却扎进了黑暗中,看不见身影了。秋胤雪立马站起了身,眼睛一眨不眨的到处张望。 忽然,苏九霖又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秋胤雪这才又慢慢的坐了下去。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在担心苏九霖还是在担心她自己。 没一会儿,苏九霖就抱着一大捆干柴回来了。 “秋姑娘你再等我一下。”然而苏九霖刚放下干柴,又要走。 苏九霖刚走出去两步,又回头看向秋胤雪,缓缓说道:“这次,很快。” 这次的确回来的很快,这次苏九霖捡了些干树叶又捡了一块燧石回来。 一切就绪,苏九霖便开始生火了。只见他先把干柴摆在了洞口靠里面一点的位置,把树叶铺到了上面,然后又把燧石放在了树叶上,最后取出了长剑敲打燧石。没一会儿,树叶就着了,成功点燃了这堆篝火。 趁着火光,两人发现此处洞穴还不算小,洞中间有一块突兀的六尺余高的岩石,再往里面却是看不清楚了。 此时,刚点燃一堆篝火的苏九霖,又站起了身,秋胤雪马上神情紧张的盯着他看。 “秋姑娘,我想多生两堆火,我再去……” 苏九霖还没说完,秋胤雪马上也站起了身,急忙说道:“我也去。” 就这样,苏九霖带着秋胤雪一起找起了附近的干柴。 由于周边的干柴已经被苏九霖捡完,苏九霖便开始往稍远的地方去找,两人渐渐走入了只有稀稀落落月光的林子。 跟在苏九霖身后的秋胤雪,边走边小心的东张西望着,然后她看了眼前面的苏九霖,缓缓说道:“苏公子,你给些柴火给我拿吧。” “放心,我能行。”苏九霖正左手抱着干柴右手拿着树枝探地,说着又探到了两根干柴,一摸是干的,就放左手抱着了。 突然,苏九霖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拉着自己的衣角递给了秋胤雪,随后说道:“给你这个。” 秋胤雪先是一愣,然后便略带害羞的伸出手拉住了苏九霖那被河水浸泡过还未干的衣角。 忙活一番后,山洞里已是生起了四堆篝火。有三堆篝火在那块突兀的巨石后面,还有一堆就是洞口那一堆。因为经常有冷风吹进洞里,苏九霖担心秋胤雪会着凉,便多生了两堆。 苏九霖随后又撕破了包袱里的旧衣服,给秋胤雪扎了个木架子烤衣服,还叮嘱她先把外衣烤干,再换内里衣物烘烤。而自己则会守在洞口,让她放心。 此刻,苏九霖正双手枕于脑后,仰靠在洞口旁的岩石上看着天上的月亮,思索着事情。 “现在山贼都这么厉害了吗?还是越往东山贼越厉害啊?” “这条河也不算太宽,如果是附近的山贼,怎么会不懂水性呢?” …… 苏九霖越想越想不通。 此时,山洞中那块岩石后面正在烤衣服的秋胤雪,却是缓缓探出了头,望着洞口的苏九霖。 而苏九霖此时还在想着山贼的事情:“他们如果是山贼的话,应该不会这么锲而不舍的追秋姑娘才对。而且,他们这也太会追踪之道了吧……不行,天亮后要马上离开……” 正专心想着事情的苏九霖忽然意识到好像有人正看着他,便转头看向洞内,刚好看到秋胤雪的脸,两人随即同时都转回了头去。 “秋…秋姑娘放心,”此时苏九霖说话已有点结巴了,“我会一直守在洞口的。” 秋胤雪则说道:“苏公子,我的衣服都快干了,你等会儿也来把你的衣服烤一下吧。” “秋姑娘,不用了,我自幼在河边长大的,是御寒之体,洞口这堆篝火够了。另外,”说着,苏九霖坐起了身来,在身旁拔了根牛筋草,开始编起蚂蚱来了,“这点柴火不足以烧到天亮,等会儿秋姑娘把衣服烤干后,还要麻烦姑娘再陪我去捡点柴火。” 闻言,秋胤雪差点笑出声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她料想苏九霖已是看出了她害怕,故意这么说的。 没一会儿,秋胤雪的衣服便烤干了,然后就随苏九霖又去捡干柴去了。苏九霖则把刚才编好的蚂蚱送给了她。 待两人再次捡完柴火,已是亥时,此刻苏九霖和秋胤雪正坐在洞里面的篝火旁慢慢添着干柴。 “秋姑娘,你认识那些蒙面人吗?”苏九霖看了眼秋胤雪,他想来想去都觉得那伙蒙面人不像是山贼,好像从始至终都是冲着她来的。 “不认识。”闻言,秋胤雪又想起了为她死去的老者,情绪略感失落,随后又转头看向苏九霖,“苏公子,你能送我去宁波找我哥哥吗?” “宁波?宁波在哪?” “在浙江。” “没问题,我刚好要去江南。” “如果不是江南了?”问完后秋胤雪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问。 苏九霖则是愣了一下,随后说道:“放心,我会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此时,两人身前的篝火已经烧得很旺了,苏九霖又放了根干柴在火堆里。 “行了,够烧到天亮了,你休息吧。”说完苏九霖又站起了身。 秋胤雪急忙抬头看着他。 “那个…我…嗯…去洞口守着,嗯对…我得给洞口那堆篝火添柴。”苏九霖被秋胤雪看着又结巴了起来,“山林里可能有野兽,只要洞口那堆火不灭,他们便不敢进来的。” 说着,苏九霖就去洞口了,看都没敢看一眼秋胤雪。 秋胤雪则是小声“哦”了一声。 稍过了会儿,秋胤雪又探出头看向洞口,看到苏九霖正给洞口的篝火添着柴。随即秋胤雪便转回了头来,靠着巨石,缓缓闭上了双眼。 似乎,秋胤雪都快睡着了,却又猛的睁开了双眼,马上侧身又探出头看向洞口。 此时,苏九霖正枕着双手仰躺在他一开始躺的地方,看着夜空。其身前的柴火,时不时发出“呲呲”声,火苗在微风的作用下,上蹿下跳。璀璨的星光,夹带着一丝银色的月光,附和着那不安闪烁的火光,映照在苏九霖的脸上,看上去是那么清澈。 看到苏九霖还在,秋胤雪又转回头来,靠着岩石,没一会儿便睡着了。今天之事对苏九霖来说都累,何况是她。 已到寅时,而苏九霖,却还没睡。 他要守护山洞里面的人,不知何由,似乎,他一看到秋胤雪就想保护她。而且他觉得以白天那几个蒙面人追杀秋胤雪的执念来看,是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苏九霖担心他们会随时再找来。 可他实在是太困了,差点就睡着了。 苏九霖使劲的甩了甩头,发现自己身前的篝火已不是很旺了,就又扔了几根干柴进去。 随即又站起身来,朝山洞内走去,准备给洞里的篝火也添些柴火。 刚越过洞里那块突兀的巨石,秋胤雪的脸庞便映入了苏九霖的眼帘。这一刻,似乎再在周围生起十堆篝火,怕也不及靠着巨石睡着的秋胤雪耀眼。 苏九霖看着秋胤雪愣了好一会儿,直至洞外一股寒风吹到他脸上,他才眨巴眨巴眼睛,似是才反应过来。苏九霖随即转过身去,然后口鼻屏气,把自己脸涨了个通红,好让自己能清醒些。 添完山洞里面的柴火,苏九霖又回到了洞口躺着。哪知,刚躺下去的苏九霖,眼皮又开始打架了。随后,苏九霖抽出佩剑便走了出去,在山洞外这处空旷之地练起了剑来。 “古有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今有苏九霖舞剑意在不打瞌睡!” 第24章 空城计 伴随着清晨清脆的鸟鸣声,秋胤雪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醒来后的秋胤雪,先是侧头向洞口看了看,随后便起身往洞口走了去。 晨曦,透过树叶,透过林间那似是羽化成仙才该有的薄雾,洒在了苏九霖闭着双眼的脸上。他最终还是睡着了。一旁的草地上,还有几叶花瓣,好像负担不起雾霜的重量了,滚落下几滴露珠。 秋胤雪蹲在了苏九霖身前,歪着脖子,双手托着脑袋,就这般看着苏九霖。 看着看着,秋胤雪突然想笑,幸好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没笑出声来。 可就在她庆幸自己没吵醒苏九霖的时候,苏九霖还是醒了,还看到了一眼秋胤雪在笑。苏九霖才反应过来自己睡着了。 明明说过自己会在洞口守着的,结果却睡着了,苏九霖此刻很是不好意思,连忙起身弯腰跟秋胤雪道歉。秋胤雪则是给苏九霖回了一礼,说辛苦苏九霖了,随后又问了苏九霖的伤势,苏九霖则表示伤势已经好了一大半了。 而至于他受的伤为何能好的这么快,苏九霖自己都搞不清楚,也就没多说了。随后两人就去找出山林的路了。 苏九霖从青城山来这一路上没用多少钱,平时也是睡的乞丐窝破庙这种地方,身上还有十多两银子。他准备买辆马车载着秋胤雪去宁波,毕竟现在身边有个弱女子,想着总不能让她跟他一样走着去。 此时,登州府天元门总舵内,主事高禄急急忙忙跑进了秋恭全的房间。 “门主,光山县分舵急报!有弟子在黄冈县看到帮内的紧急求救信号,过去后发现吴长老已死……” 秋恭全闻言一下就站了起来,厉声道:“小姐呢!” “不见踪影!”高禄还是弯着腰。 “岂有此理!”秋恭全一掌拍碎了桌子,“除了宁波分舵,全帮知道雪儿存在的不超过十人,这次去三阿坝更是没几个人知道!马上给我去查!把雪儿的画像分发到各处分舵,一定要找到雪儿!” “是!” “等等!”秋恭全又把准备出门的高禄叫了回来,“你帮我修书一封差人带给宁王,让他派人也帮我找一下。” 高禄应声后又出去了。 再看秋恭全,已是露出了杀人的眼神。原来秋胤雪正是秋恭全的小女儿! 此时,秋胤雪二人在山林里看到了一个砍柴的樵夫。苏九霖随后就上前询问起了附近有没有马户,却被告知这几年管得严,不准卖给私人,私自买卖更是死罪。 “就连我们这种屋里头只有一匹马,平时拿来驮驮粮食的,官府也都来登记了的。如果查起来莫名其妙没了,那也是杀头的罪。” 这可把苏九霖难到了,没想到有钱也买不到马车,又问道:“大叔,就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吗?” 樵夫稍微想了想,说道:“那你们认识荆王府的人吗?这里是荆王的封地,荆王府里有马队,那里官府管不着。” 苏九霖和秋胤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人都不认识荆王。 樵夫看苏九霖愁眉苦脸的,又替他们想了个办法,跟他们说从这里沿着山路出去后,往东不到一百里地有个太湖县,是东西来往商队的聚集地,可能有去浙江的商队,让他们去试试看能不能遇上然后顺路搭坐一段。 苏九霖二人感谢了樵夫一番后,就往东走了。 没多久,二人就沿着山路出了山林,刚好一出山林就是个茶寮。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的两人马上就要了八个馒头。 正自吃着馒头的苏九霖,却忽然动作慢了下来。 原来,他发现自打他二人坐下来后,左前方不远处一桌头戴斗笠的两人便只顾低头喝茶没再说过话了。起初苏九霖还以为是自己和秋胤雪说话打扰了他们谈话,可刚才苏九霖忽然低头瞟见了那两人的鞋! 正是他昨天见蒙面人穿的那种似乎是某种牲畜皮毛做的毛履!这样看来,那这两人就算不是昨天的蒙面人至少也是跟他们一伙的! “但他们似乎顾虑此处过往之人有点多,又似乎还顾忌被人发现他们的身份。而且他们明显是认出了秋胤雪和我,知道有我在一时半会儿拿我不下,所以迟迟没动手。” 经这么一分析,苏九霖已能断定这两人一定是昨天六人中的两人了。 苏九霖此刻正低着头,已猜到昨天那六人一定是守在了出此片山林的几条路上,而这两人则是守在此处。 随后,苏九霖又到处望了望,发现三面都是空旷之地,带着秋胤雪逃跑的话肯定会被追上的,顿时不知如何是好了。 忽然,那两人中的一人压低了斗笠,低头离开了,而另一人还坐着在喝茶。 “完了,一定是通知其它人去了。”想着,苏九霖又看了眼剩下那个还在喝茶的,犯起了愁,“剩下这人一定比昨天跟我打那个还要强些,怎么办?” 此时,漫不经心嚼着馒头的苏九霖也是引起了秋胤雪的注意,问道:“苏公子,你怎么了?” 闻言,那一桌剩下的那人,却是停下了举在半空中的茶杯,刚好被苏九霖看见了,心一下就提了起来。 “那个…我…”苏九霖正犹豫之际,忽然想起了之前樵夫说这里是荆王的属地,马上拍了拍自己大腿,“哎呀!我刚才走的太着急,把玉佩落在荆王那了!” 秋胤雪则是嘴里咬着一大口馒头愣在了那里,搞不明白苏九霖在说什么。 “幸好我们没出来多久,荆王还在林子里。妹妹你快去帮我取回来。”苏九霖一边说着一边给秋胤雪使眼色。苏九霖知道头戴斗笠那人肯定是不会让他们两个一起走的,就决定试试看能不能让秋胤雪先走。 秋胤雪还是很聪明的,顺着苏九霖暗示的方向瞟见了头戴斗笠那人,虽然她没认出那人是昨天的蒙面人,但也知道苏九霖的意思是那人不是好人,然后就马上回过头来说道:“真没在身上吗?那一定是落在荆王那里了,那好,我现在就去找。” 说着,秋胤雪就站起了身朝林子走了去。而苏九霖则一直盯着头戴斗笠那人。 突然,没走多远的秋胤雪又走了回来,拿了三个馒头装进包袱里,又拿了一个馒头放嘴里咬了一口,边嚼边说:“荆王上次说过他喜欢吃馒头,我给他带两个去。” 苏九霖本来很紧张的,被秋胤雪这一逗差点笑出声来。而秋胤雪也是没办法,饿了一夜了才吃了一个馒头,一点都没吃饱,拿完馒头后就径直朝山林走去了。 万幸,头戴斗笠那人不知是信了荆王在山林还是看苏九霖没走,并没有跟上去,苏九霖也是松了口气。 此时,苏九霖面前的馒头也吃完了,他知道自己已不能再耽搁了,再待下去怕是会引起那人的怀疑,而且等六人聚齐的话自己是真的插翅难飞了。 “哎呀!怎么那么久还没来?算了,我还是去看看吧。” 说着,苏九霖便起身朝山林走了去,边走还边斜着眼看身后是否有人跟着。就在他马上要走进山林,以为那人没跟来的时候,那人却慢慢起身,还是跟了过来。 苏九霖暗道不好。 可还没等他想出应对之策的时候,他却看见了秋胤雪。 秋胤雪居然没走远,就在他身前大概六、七丈远的树后躲着,这会儿正探出头来看着他。苏九霖连忙给她使了个眼色。 秋胤雪正啃着馒头,也瞟见了苏九霖身后的人,便马上又躲到了树后。 “怎么办?怎么办啊?”苏九霖此时焦愁万分。 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待苏九霖再往后偷瞄的时候,发现已是六个人都已到齐了,全都戴着斗笠。然后几人不知说了什么,一人就先离开了,还有五人跟在身后。 “完了,这回怕是真有荆王在林子里才能救我们了……”苏九霖暗暗叫苦。 “荆王?!” 忽然,苏九霖瞥见右边林子里正有一位跟他年纪相仿的男子蹲在地上,衣着华丽,不知在作甚。 苏九霖又往后瞄了一眼,心里想着反正今天大概率是跑不掉的了,就决定死马当活马医,准备唱出‘空城计’。 想完后苏九霖不再迟疑,立即朝蹲在地上那男子走去。 “小王爷!” 听见“小王爷”三个字,苏九霖身后五人都停下了脚步。 林子里蹲在地上那男子抬起头来看了看,见苏九霖朝自己走来,站起了身刚欲说话,就被苏九霖拽着往前走了。 “你谁啊?你拉我去哪啊?”男子一头雾水,想着自己都这么大了,从没听说过还有拐卖大人的,“我还有事要做,没做完我爹要打我的。我的箩筐……” 而苏九霖还是继续搀着男子往前走着,还故意说的大声了些:“有我在,王爷不会打小王爷你的!” 此时,苏九霖身后五人都讨论起来了。 “这真是小王爷吗?” “不知道。” “没见过。” “算了,如果真的是荆王在此,那周边一定有高手在。我们还是隐蔽起来稍微跟远一点,谨慎些好。” 说着,五人就分别窜进了两旁的树林。 此时,衣着华丽那男子已被苏九霖搀着走了不短一段路,不耐烦的说道:“我说兄台,我真有正事要做,要玩我们等会儿再玩好不好?” 苏九霖则压低了声音:“小哥帮个忙,我身后有人在追杀我,我说你是小王爷他们就不敢跟过来了。” “哪里有人啊?”男子往后面看了看,却是一个人影都没看到,“你再不放我要喊人了啊!” 眼看苏九霖拿男子没辙,事情就要暴露了,幸好两人已走到了秋胤雪近前,秋胤雪听到了他们谈话,从一旁钻了出来,跟男子说自己两人是真的在被追杀,然后边走边把昨天的事跟他说了一遍。 其实苏九霖也知道,跟男子说实情的话他肯定会更害怕,而且说不好后面五人会因为男子知道实情而把他一块儿给杀了,但此时又不得不说。 听秋胤雪说完,男子狐疑的看了看身后,又再看了看苏九霖两人。 “算了,看你们两个也不像坏人,跟我走!”说着,男子就领着两人开始在林子里绕。 没绕一会儿,三人就绕到了河边,正有一艘小船停在河边。 “上船!” 男子招呼着苏九霖两人上了船,他已经从谈话中得知了对方不谙水性。待三人都上了船后,男子便撑起了船,往河的下游驶去了。 此时,跟在苏九霖后面的五人也是见到了三人上船,知道上了当,却都不着急。只见其中一人吹了声口哨,没一会儿便有一艘小船从上游驶了过来。 船上一老翁正撑着船,另外还有一人,头戴斗笠,脚穿毛履,正是六人中先前离开的那人。此时他正蹲在船上,双手抓着船沿。不一会儿,船便来到了五人所在岸边。 众人上船后,立马呵斥老翁去追苏九霖他们那艘船,随即又都蹲了下去抓着船沿。 苏九霖上船后本是安心了的,回头一看他们也有船,顿时又慌了:“小哥!他们也有船!你撑快些!” 男子正撑着船,闻言回头看了一眼,似是没看清,又眯缝起双眼又看了看,随后就转过了头去。可船,却没有越撑越快。 而此时,后面船的老翁,却是越撑越慢,跟六人谈起了价钱。 “得先给钱啊!前面给的一百文钱,是划到对岸的,没说还要往下划啊。”老翁一副不给钱就随时不再撑的样子,“这往下不知还要撑多久的船,你们起码还要给我一两三钱。” 船上另外六人也都是气的不行,知道老翁是在坐地起价,可前面苏九霖的船虽然不快但起码还在动,而他们的船现在已是动也不动了。眼看苏九霖的船越撑越远了,一人起身拿出二两银子就扔给了老头,随即又蹲了下去,“赶快撑船!” 老翁收了银子后就又开始撑起了船。 “老头!能不能撑快点!”本就拉开了点距离,现在老翁收了银子还撑的慢,几人看着很是着急。 “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你们见谅一下嘛。” 六人也拿他没办法,好在虽然老翁撑的慢,但苏九霖他们那艘船却更慢。 “再者,我认识前面那小子,知道他家在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们只管放心。”老翁不紧不慢的说着,“对了,你们追他们干嘛啊?” 闻言,一人侧过了头来:“老头,如果还想多活几年,就少……” 这人话还没说完,旁边一人却抬手止住了他说话,随后又马上收回手抓住了船沿,说道:“大爷,前面那姑娘是我们家小姐,跟那个年轻公子私奔了,我们是来劝她回去的。” “哦…是这样啊…” 此时,两船之间的距离已是越来越近。 “小哥!他们追上来了!”苏九霖时不时的在看后面的船,“小哥你要是撑累了,我来吧,我会撑船。” 男子却没理苏九霖。 而后面的老翁现在却是突然来了精神,撑的那叫一个快,没一会儿,老翁的船离苏九霖的船已是只有四、五丈远了。 不过船快起来的同时摇晃也大了起来,不停在左右摇晃。 “对了,忘了告诉你们了,”老翁开始更使劲了,不过不是使劲往前撑,而是左一下右一下的撑,船晃的更厉害了,六人都有点抓不住了,“我不仅认识他,我还认识他娘。” 说完,老翁又再次加大了左右撑的力度,一人没抓稳直接掉进了水里,没等另外五人反应过来,老翁竟“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 苏九霖和秋胤雪已是看得一愣一愣的了。 突然,秋胤雪面前的水里窜出一个头来,正是刚才那老翁。 秋胤雪还愣着,老翁一手抓住船沿,“腾”的一下就爬了上来,动作很是熟练。 苏九霖也才反应过来,一把拉过了秋胤雪,然后抽出佩剑准备抵御。 “别!这是我爹!” “爹?”苏九霖和秋胤雪同时以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前面正在撑船的男子。 老翁是爬上船没事了,可后面船的六个人却苦了。 先前已经掉下水一个,那人落入河中便使劲扑腾,好不容易抓到摇晃的船沿,结果一用力整个船都翻了。 现在水里有六个人,有五个正抱着那艘翻了的船,还有一人被五人中的一人抓着。六人就这样在河里随流漂着。六人的斗笠都已落入水中,露出了真容,而苏九霖却一个都不认识。 第25章 万密斋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船终于靠了岸。 苏九霖和秋胤雪来到了男子位于下游河畔的住所,是岸边的一座宅子。 二人一路上也是了解到男子叫万密斋,家族历代行医,母亲已过世,其父亲在徐州开有一家“济世堂”。这次他是与父亲回来祭祖来的,过几天就要走了。 而老翁的确是男子的父亲,叫万筐,三十年前因兵荒逃难至此处,后娶妻。知天命之年才得子,也就是万密斋。然后这处老宅本来有个仆人打理的,万筐回来后就回乡下去了。所以这处宅子这几天也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住。 今天苏九霖遇见万密斋时他正在采药,被苏九霖拉走时装药草的箩筐都没来得及背。 而万密斋父子知道苏九霖是见义勇为后也是连连赞赏。 听秋胤雪说过程中苏九霖还受了伤,万筐就替苏九霖把了脉,发现其果然内伤还未好,加上此时已是晌午,就劝两人今日就在他家休息,明日再走。苏九霖看秋胤雪同意后,便也同意了。 靠岸后万密斋就去做饭去了,苏九霖也跟着去帮了忙,没一会儿就做好了一桌饭菜,而万筐也已换好了一身衣服,四人吃起了午饭。席间,万筐念叨个不停苏九霖的手艺好,要万密斋好好学学。 酒足饭饱后,苏九霖和秋胤雪被万密斋带到了后院参观他家的药地,看似都长得差不多的药草,却被告知有六十多种。而且还被告知若不是有些不能栽种在一起,还会更多。 此时,万筐也来了,说道:“小儿顽劣,认识草药只百多种,我这才叫他去采药草,想锻炼锻炼他认知药草的能力。” 万密斋听他爹在外人面前说他,顿时不乐意了:“很多药草的作用都是一样的,且很多药草的作用医书记载并不详密。我们种的六十多种草药按医书只能治四十多种病症,我却能用它们治一百三十多种病。” “你还狡辩!快看书去!”说着,万筐就脱下了一只鞋追着万密斋打。而万密斋似是经常被这样追,没被打中一下就跑出了院子。 “让苏公子和秋小姐见笑了,”万筐边走回来边穿鞋,“不过说真的,斋儿说的还真没错。” “别看他跟你一样大,看上去不像是个大夫,提到治病啊,他已经比我有能耐些了。而且用的方子还经常跟我的不一样。他的确能用同样的药材治更多的病,有他自己对药理的理解。”万筐已穿好鞋走到了苏九霖面前,“每次他随我出诊,我都假装很多病我不会医,让他开方子。” “他每次都抓些医书上提都没提过的药材,别说,还真每回都治好了。甚至真碰到我束手无策的病症的时候,按他开的方子也都能医好。” “万兄这么厉害!” 苏九霖因祖上苏颂对药理也有钻研的关系,本也是对行医治病很感兴趣的,可惜一直没机会学。听万筐说万密斋这么年轻就这么有能耐了,瞬间对其产生了佩服之情。 秋胤雪却有点糊涂了:“那万老爷你还打他?” “不能让他骄傲嘛。毕竟是治人,不能拿人命开玩笑。” 说着,万筐领着苏九霖二人在后院的亭台坐了下来,又接着说道:“虽然斋儿看诊的时候很是认真不会像平时那般嘻嘻哈哈,但我还是得一直鞭策他,让他谨记人命的重要性。因为人一旦懈怠下来,就容易出事。” “我万家历代行医。”万筐又看向刚才万密斋跑的方向,“希望他有一天能有黄州府李言闻一样的成就,入阁太医院,为我们万家光宗耀祖。其实,我也相信斋儿有那能力。” “太医院?”秋胤雪没听说过太医院,“是什么地方啊?” “太医院是专门给皇亲国戚看病的地方,医界都以能入太医院为荣,入了太医院就像学子们科考中举一样。”没等万筐说话,苏九霖先回答了秋胤雪。 “苏公子所言甚是,没想到苏公子对医界也有所了解。”万筐向苏九霖拱手行了一礼。 苏九霖连忙低头拱手回了一礼:“粗浅认知而已。” “万老爷,那李言闻又是什么人啊?医术很高明吗?”秋胤雪问了太医院后又开始问李言闻了,她是都没听说过。 “当然高明。李言闻也是我们黄州府的大夫,医术很是了得。就拿前两年老王妃病重一事来说,许多名医都束手无策,当时李大夫还没入太医院,去了荆王府后就医好了荆王妃,从此声名大噪。” “哼!”突然万密斋不知从哪里又跑了出来,“我也能医,李大夫医术都没我好!” “混球!还不快去看书!”万筐边脱鞋边站起身,然后一下就把鞋扔了过去,万密斋躲开后又跑了。万筐随后就去捡鞋去了。 “一天天的就知道气你爹我……” “又让二位见笑了。”万筐念念叨叨的把鞋捡了回来,“不过斋儿说的倒没错。老王妃病重那次我也去了,但是我也没办法。斋儿就说多采点藜芦熬浓汤给老王妃喝,几天后病就能好。” “可老王妃毕竟是老王妃,是现在荆王的娘,我哪有胆子给她试药啊。”说着,万筐又看向苏九霖二人,“没想到,李大夫看了几天老王妃,最后却也是用的此方子治好了年逾古稀的老王妃。而且,李大夫也曾当面夸过斋儿,说斋儿医术已是胜他一些了。” “哇!”秋胤雪听完也开始佩服万密斋了。 “你们可别学李大夫当面夸他啊,到时夸的他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然后乱用方子出人命了可就坏了。” “万老爷,我觉得万公子不会乱开药的,”秋胤雪缓缓说着,“而且,您不也说了他诊病的时候很认真的吗?” “不行,还是不行,反正你们得记住不要当面夸他,我万家几辈的医名可不能毁在他的手里。”万筐一边说着一边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们也走吧,去书房看看,我去看看那小子有没有在认真看书。” 没一会儿,三人就来到了万宅书房。 “万老爷!你家那么多医书啊?!”苏九霖一进门就看到了三个柜子的医书,就连书桌上也摆满了书,喜欢看书而没书看的他,不禁走上前翻阅了起来。 “嗯,这小子啊,我本来以为他挺聪明的是个读书的料,便让他参加科考。他倒好,考了两次都落榜。”万筐说着说着就白了万密斋一眼。 果然,苏九霖发现书房里不仅有医书,还有《大学》、《尚书》这些。 “唉,看书多无聊啊,全是字,我一看书就来瞌睡。”万密斋说着就趴在了桌子上,“要是都能像《本草图经》那样多好……” “《本草图经》?在哪?”苏九霖瞬间激动了起来,“哪本是《本草图经》?” 万密斋往自己书桌上左前方的一本书指了指,苏九霖就急忙走过来翻阅了起来。 万家父子包括秋胤雪在内,都搞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激动。 苏九霖也意识到自己似乎太激动了些,便慢慢把《本草图经》的作者苏颂是他先祖之事说予了三人听。 “原来你是苏颂的后人啊!” 得知苏九霖是苏颂后人,万密斋把《本草图经》赞赏个不停,说此书考证详明,颇有发挥,对他帮助很大。万筐也准备把《本草图经》赠予他,虽说不是原本,但也想给苏九霖留作纪念。 而苏九霖却说什么也不肯收,只道自己只是想看看先祖的这本留世之作是如何而已。 此时,却突然传来了两声马叫声。 “万兄,你家有马?” “有啊。” 原来,万家有马厩,里面有三匹马。而且还有两辆马车! 苏九霖很是激动,看了眼秋胤雪,又转头看向万筐,略显激动的问道:“万老爷,我能买您家的马车送秋小姐回奉化吗?借也行,我一定还。” 闻言,秋胤雪转头看向苏九霖,抿了抿嘴唇,似是想说什么,最后却又没说出来。 万筐则说他与万密斋去徐州只用一辆马车就够了,平时另外一辆也是空着的,让苏九霖随便用。而且因为万家经常给附近知县、知府看病,他家的马车从没有人来查过。 终于有马车送秋胤雪回去了,苏九霖开心的像个孩子,而秋胤雪,则好像并没有很开心。 吃过晚饭后,众人都回了房间歇息。 已是亥时,秋胤雪却还没睡,靠在窗边,看着天上的星星,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了一会儿夜空,秋胤雪又打开了房门,来到了院子里。刚走两步,却看到苏九霖也打开了房门出来。 “秋姑娘,睡不着吗?”苏九霖慢慢走到秋胤雪身旁。 “我想看会儿星星,院子里看得多些。”秋胤雪并没说是不是睡不着,又转头看向苏九霖,“你呢?” “我也是,不过,院子里也不是看星星最好的地方,我带你去看星星更好的地方。”苏九霖抿嘴一笑,说着就把秋胤雪带到了院子正中。 只见苏九霖先是屏气凝神,而后膝盖略一弯曲,随即拉着秋胤雪往上一跃就跃上了屋顶。 秋胤雪刚上屋顶,还有些摇摇晃晃的,苏九霖拉着她慢慢走到了屋脊坐着。 “你看啊,好多星星!”苏九霖望着夜空指了指。 秋胤雪望着夜空,没有说话。 苏九霖转头看了眼秋胤雪,发现她并没有很高兴的样子,问道:“秋姑娘,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哪颗星星是妈妈。”秋胤雪并没有转头看苏九霖,而是望着夜空看来看去,似乎在找什么。 闻言,苏九霖也转头又看向了夜空,他知道天上有爷爷、二爷、南叔等等都在看着他。 “平时我不知道,现在一定是最亮的那颗。” “苏公子,”秋胤雪转头看向苏九霖,“你能送我去三阿坝吗?” “嗯?”苏九霖转过头来狐疑的看着秋胤雪,“你不是要去宁波找你哥哥吗?” “本来吴爷爷是要带我去三阿坝的,”秋胤雪又转头看向星空,“娘还在的时候,每年都会带我去。在那里,我能感觉到又跟娘在一起了。” “后来,吴爷爷死了,我觉得你人不坏,就想让你带我回去找哥哥,再让哥哥带我去。” “哦。”苏九霖应了一声后也看向夜空,“那你怎么现在又想让我带你去了?” “我刚才问了娘,娘说你也能带我去,还会把我送回哥哥那。”秋胤雪一直盯着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星看着,“但是我得先写封信回去告诉我哥。” “你放心,我答应过你,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明天我们就先去三阿坝。”苏九霖转头看向了秋胤雪,心不由的跳了一下,“信的话明天麻烦万兄差人送一下就行了。” “另外,”苏九霖迟疑了一下,“再告诉你娘,她看人很准。” 闻言,秋胤雪也转头看向了苏九霖,两人相视一笑。 笑着笑着,苏九霖又想起了早上的六个“山贼”:“居然今天还在山林外面等我们出去,定是怕贸然进来会与我们失之交臂,所以就守在了几处出山林之路等我们出去。秋姑娘又不认识他们,应该不是仇杀,那……” 想着,苏九霖又问起了秋胤雪家里是否有钱。 “应该算有钱吧。”秋胤雪不明白苏九霖为什么这么问,“反正我喜欢什么,我爹就马上给我买了。而且听戚伯父说,我家比大部分大官还有钱。” “那怪不得了。那些坏人啊,”苏九霖说着又指了指秋胤雪,“一定是知道你爹有钱,所以想抓住你然后向你爹要钱!” “那怎么办?要不我们报官吧。” “应该没用,今天我说是荆王在林子里他们都跟进来了,他们应该不怕官兵,而且官兵也打不赢他们。” 两人都皱起了眉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可以帮你们易容啊!” 突然后面一个声音把两人都吓了一跳,秋胤雪差点摔下去还好被苏九霖拉住了。回头一看,居然是万密斋。 “万兄,你躲在后面干嘛啊?!” “什么叫我躲在后面,我先来的好不好,你们也不看看后面有没有人就坐这了……” 苏九霖略显尴尬,随后碍于秋胤雪一点武功都不会,房顶上还是有点危险,三人就跳了下去,在院子中央的石桌两边坐着了。 万密斋表示会给两人易容,送信也简单,让他们放心。由于第二天还要赶路,一番感谢后三人也都回房歇息去了。 第26章 相知 翌日一早,几人早早的就起床了。 万密斋给苏九霖、秋胤雪二人分别装扮了一番。 所谓易容,其实就是给二人换了身衣裳,贴了点皱纹、胡子和眉毛这些。 别说,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来。 “万兄,万老爷!”苏九霖给二人拱了拱手,“打扰二位了。这份恩情,我苏九霖往后一定报答!”说着,苏九霖就给二人弯腰行了一礼。 万筐扶起了苏九霖,缓缓说道:“其实我们也没帮多大忙,我们行医是为了救人,救人就是医者本分,不分方法,我们这也是在‘行医救人’。” “对了,”万密斋也走上前来了,看着苏九霖二人,“你们这一路上还是得想个身份吧。” 万筐看了眼苏九霖,又看了眼秋胤雪,脱口而出:“想什么想,就夫妻吧。” “夫妻?”闻言,秋胤雪瞬间低下了头,“万老爷,你也乱说……” “我哪里乱说了啊,昨天追你们那六个人是说的你俩是私奔的啊。” 苏九霖看了眼秋胤雪,柔声说道:“我们扮兄妹吧。” 秋胤雪点了点头。 随后,两人辞别了万氏父子,就朝西出发了。 当苏九霖驾着马车又来到黄州城时,发现城里多了很多人,还东张西望的,便小声叮嘱了秋胤雪不要出来。 突然,前方一群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打了起来,苏九霖见状连忙把马车赶到了一旁。可那群人还是打着打着就撞了过来,还撞开了帘子看到了里面的秋胤雪。随后只是说了句对不起后就离开了。 苏九霖强装镇定,随后就驾着马车离开了。但他始终感觉对方不是在打架,是故意撞过来的。 出城后,苏九霖又马不停蹄的赶了三个多时辰的路,到了汉阳城。而不管是途中还是汉阳城内,居然都还有很多形迹可疑的人。 汉阳府到黄州府这条路苏九霖才走过没几天,之前他根本没见过如此多形迹可疑之人。 他们不知道,其实这些都是天元门的人,是来找秋胤雪的,就这么给错过了。 还好出了汉阳城后,已逐渐没了形迹可疑之人。慢慢的,苏九霖也放松了很多。 苏九霖正驾着马车,脸上也逐渐有了笑容:“妹妹,你不会是什么郡主啊公主什么的吧?” 秋胤雪缓缓掀开了半边帘子,也是笑容满面:“我是啊,你才知道啊。有很多会武功的人要抓我去换钱的,你怕不怕啊……” …… 两人行至曾家镇时,天色已逐渐暗了下来,由于再往西要二三十里地才有其它镇子,两人便决定在此投宿。 “秋姑娘,今晚先委屈你在这里住一晚了。” “我可是山洞都住过的……” “妹妹啊,你是越来越调皮了。”苏九霖也被逗笑了。笑过之后还不忘提醒秋胤雪如果晚上有什么情况就大喊,住在隔壁的他会第一时间赶去。 “嗯。”现在的秋胤雪特别相信苏九霖。 吃完晚饭后,两人就各自回房歇息了。 一夜相安无事,翌日一早,两人又开始赶路了。 本来都挺顺利的,当第三天他们到了宜都县后,却又有情况了。苏九霖快没钱了。 这一路上用钱太快,投栈、喂马、干粮、吃饭,哪哪都是钱,苏九霖现在兜里只剩二两银子了。 这时的两人,因为这两日一路上没再发现有可疑之人,都已经卸掉了脸上的装扮,露出了真容。 当两人到达宜都县城时,已是酉时一刻了。苏九霖像往常一样,给了店小二十文钱喂马。随后,苏九霖以肚子不舒服为由只喝了两碗粥,给秋胤雪叫了一个菜。两人吃完饭后就各自回房了。 没一会儿,苏九霖就来敲开了秋胤雪的房门,要去买点干粮,让她陪着一起去。 苏九霖自从在山洞带着秋胤雪捡柴开始,做任何事便都会带着她一起了。 两人走在街上,苏九霖问了好久终于问到了一家便宜的馒头铺,正挑选着馒头。 “妹妹,我们多买几个馒头吧……” 半响,却无人应声。 苏九霖忽然意识到不对,马上转身到处张望,大街上却不见秋胤雪的身影。再仔细一看,秋胤雪居然进了一家当铺,正把手镯拿予掌柜。 “不能当!”苏九霖急忙跑进了当铺,“秋姑娘,不能当你的镯子。”说完,伸手就欲把镯子拿回来。 秋胤雪却拦住了苏九霖。 “去三阿坝本来就是我在麻烦公子。”说着,秋胤雪又把苏九霖拉到了一旁,“你不会想明天让我睡山洞吧……” 原来,中午苏九霖吃得少时秋胤雪就已看出他盘缠不够了。 苏九霖无奈叹了口气:“那我以后一定帮你把镯子赎回来。” 夕阳照耀在宜都县的街上,已采购完干粮的两人,开始回客栈了。 苏九霖左肩挂着包袱,里面装着刚才买的干粮,秋胤雪则走在他的右边。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突然,前面几个嬉戏追逐的小顽童,向秋胤雪这边跑了来,秋胤雪往左靠了靠,让开了几人。 而两人的手,却不小心碰到了一起,两人都往回收了收手。此时,两人更没说话了。 突然,秋胤雪低着头开口了:“霖…哥,以后你做什么事都会带着我一起吗?” 闻言,苏九霖的心就像要跳出来似的,开始狂跳。 “会!” 说完,苏九霖垂下的右手,一把抓住了秋胤雪的左手。 两人渐渐消失在了夕阳照耀下的街上。 此时,天元门总舵内,高禄带着宁波分舵的急报,又敲开了秋恭全的房门。 “门主,宁波分舵收到了三小姐的信。说是被一个叫苏九霖的男子救了,现在正带三小姐去三阿坝。” “苏九霖?”秋恭全皱了下眉。 “嗯。”高禄应了一声。 秋恭全又站起了身,开始在房内踱步。 “少门主到宁波了没?” “少门主应该还在沐阳分舵,过几日才去宁波。” “你派些武功不错的弟子,沿途跟踪保护一下三小姐。记住,不要让他们发现。” 高禄应声后便离开了。 待高禄离开,秋恭全又写了封信,并唤来了二儿子秋桩,让他把信送去宁波。 又过了五日,秋胤雪二人终于到了三阿坝。 已是午时,苏九霖正慢慢驾着马车。 “胤雪,我们已经到三阿坝了,现在往哪走啊?” 秋胤雪慢慢拉开了帘子,到处看了看,然后伸出手指向了前面:“前面左拐后,应该再有一里路就到了。” 苏九霖照着秋胤雪指引的方向,继续慢慢驾着马车。 一路上,牛羊成群,绿草如茵。饶是见过了林海的苏九霖,也不免被这路上的风景所吸引。 秋胤雪坐在马车里一直拉着帘子在告诉苏九霖往哪走。 “到了!” “驭!” 闻言,苏九霖驶停了马车,随后扶秋胤雪下了马车。 一下马车,秋胤雪就忙往右手边一处矮山跑去。苏九霖见状忙把马儿拴好,也跟了上去。 爬上这处矮山后,秋胤雪就直接躺在了草地上。 此处的矮山,比之青城山来说,只能算是坡。叫矮山坡更贴切。 起初,苏九霖还只能在低洼地势看见自己这边能看见的风景,已是看的心驰神往了。待他也爬上了矮山坡,属实被震撼的说不出话来了,犹如第一次在老君阁俯瞰群山一样的震撼! 一望无垠的山丘,周围满满的草地!如果说在青城山看到的是山与林衔接的天与地,那这里,就是天与地的直接衔接! 苏九霖没注意,此刻他体内那八处穴道又开始如在老君阁那般开始隐隐闪烁了。 秋胤雪见苏九霖在发呆,便让他也躺了下来。 苏九霖不明所以,也慢慢躺了下来。 躺下来后,苏九霖又一次被震撼到了。他从未见过如此蓝的天,如此白的云!尤其是在地的尽头,其正上方那长得没边的白云!此刻,他忽然感悟到了天的广阔。 突然,苏九霖刚才闪烁的那八处穴道,也开始如在老君阁一般,开始有真气在穴道间游动。八边八角形若隐若现。苏九霖的脸也开始泛起红光,没一会儿,又恢复了正常。 秋胤雪察觉到苏九霖似乎有些异样:“霖哥,怎么了?” 苏九霖也有点纳闷,看了看自己胸膛,他隐约感觉好像有什么不一样,然后转头看向秋胤雪,回答道:“没事,可能是内力突然提升了吧。”说完,苏九霖又转回头来看了看自己胸膛,却还是什么也没有。 苏九霖也不去管是怎么回事了,反正在他身上发生的奇怪事情也不少,又继续欣赏起了蓝天白云。 “闭上眼睛。” “嗯?”苏九霖转头看向秋胤雪,谁知她已闭上了双眼,苏九霖也随之回过头来闭上了双眼。 两人就这般不知躺了多久,苏九霖闭着眼轻轻问道:“胤雪,你娘的墓呢?” “这里的天和地,都是我娘。” 闻言,苏九霖一下就睁开了眼坐了起来,略有点惊慌的问道:“莫非,我正躺在你娘的墓地上?” “不是,我娘没葬在这。”秋胤雪闭着双眼微微笑着,“娘,是在这片土地长大的。她在世的时候,每年八、九月都会带我来这里住一段时间,到处看看的。她走了之后,便只有我代她来看了。” “你不是代你娘来看,”知道这不是墓地后,苏九霖又慢慢躺回了草地上,望着蓝天白云,“你是和你娘一起在看,她肯定是一直都在你身边的。” “以前是娘带我来这里,后来娘走了,吴爷爷带我来。现在,吴爷爷也走了……” “以后,我带你来。”没等秋胤雪说完,苏九霖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咕……” 哪知,苏九霖刚说完,肚子却叫了。 秋胤雪笑着睁开了眼,拉起苏九霖就往南边一处屋子走去了。也不知道她是在笑苏九霖说以后陪她来还是在笑他肚子叫了。 “张爷爷!” 一到宅子门前,秋胤雪就敲起了门。 “一听这声啊,就知道是小姐回来了……”没一会儿,就有一老者打开了门,满脸笑盈盈的。 “哟,这位是?” “这位是苏公子,是他带我来的。”秋胤雪先是给张爷爷介绍了苏九霖,然后又给苏九霖介绍起了张爷爷,“这位是张爷爷,我娘还小的时候张爷爷就在了。” 随后两人便在张爷爷的带领下进了内屋歇息。 “我就说按信上的行程早就该到了的,原来是老吴被害了!老夫在此谢过苏公子了!”说着,刚坐下的张爷爷又站起了身来,就欲拱手弯腰给苏九霖行礼。 “唉!张爷爷快请起身,晚辈受不起!晚辈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而已。”苏九霖忙扶起了张爷爷。 “苏公子涵养不错啊。”张爷爷直夸苏九霖,秋胤雪却在一边乐开了花,都被张爷爷看在了眼里。 此时已是晌午,张爷爷又跟两人聊了会儿后就被秋胤雪催着做饭去了,当然做饭拿手的苏九霖也去帮了忙。 吃过午饭后三人就准备到处走走,顺便把还停在路上的马车给赶回来。 刚出门,三人就看到了一群衣着怪异的人走在路上,或推着板车或挑着东西,足有二三十人之多。如今已是八月的天气,却一个个都披着黑袍,盖住了头还挡着手。 苏九霖三人慢慢朝着停在路旁的马车走去,而那群黑袍人也快行至马车处了。 “张爷爷,这群人是什么人啊?”秋胤雪看他们甚是怪异,不禁问道。 “哦,他们啊,说是七峰派的弟子。” “七峰派弟子?”秋胤雪回忆了一下,并没有想起来,“是才来的吗?” “来了都快三年了。” 这下秋胤雪更糊涂了:“那我前两年怎么没见过?” 张爷爷缓缓说道:“他们平时不怎么出门,个把月才出来一两次。加上你每次来也待不了多久,可能刚好就没见到吧。” 此时,苏九霖三人已走到马车旁了,那群黑袍人也已走至近处。 “扎西德勒!” “扎西德勒!” …… 从苏九霖三人身边走过时,黑袍人开始一个个双手合十并且弯腰对着三人说起了苏九霖听不懂的话来。 “扎西德勒!” 没等苏九霖反应过来,秋胤雪和张爷爷也说起了“扎西德勒”。 秋胤雪突然瞟见一脸愣的苏九霖,忙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轻声说道:“‘扎西德勒’是这边的方言,意思是祝你吉祥如意的意思,是这边打招呼问好时说的话。” 苏九霖恍然大悟,也学着跟对方“扎西德勒”了起来。 突然,其中一个黑袍人的箩筐不小心撞到了马儿,马儿受惊蹬了一下腿,踢翻了那个箩筐,连带着另一个箩筐失去平衡也倒翻在地,瞬间两个箩筐里的白菜、萝卜都掉了出来。 苏九霖急忙拉住了缰绳,把马儿安抚住了,随后又弯腰边道歉边帮忙捡掉在地上的菜。 可捡菜的苏九霖却突然愣住了,因为他看到其中一个蹲在地上的黑袍人伸手去捡远处白菜的时候,露出了半截手臂,上面有他之前在崇庆城见过的龙腾帮帮众也有的七角星形记号。 “霖哥?你怎么了?”秋胤雪发现了苏九霖的异样。 “哦,”苏九霖回过了神来,“没什么。”说着,就继续帮着黑袍人捡起了菜,没再去想是怎么一回事。 待黑袍人捡完菜都走了后,张爷爷便独自牵着马车回去了,剩苏九霖、秋胤雪二人走在路上。 “霖哥,”秋胤雪随手在路旁摘了根草拿到了苏九霖眼前,“你再教我编蚂蚱呀!” “不教。” “为什么啊?” “太笨了,教了那么多次都不会!” “哼!我告诉张爷爷你欺负我!” 第27章 又见秋枫 一晃,苏九霖、秋胤雪二人已在三阿坝住了有十天了。 这日,两人与张爷爷三人正吃着午饭,秋胤雪却突然说再待两天就要走了。 “走这么着急啊?你这才来几天啊。”张爷爷言谈举止之间都露着不舍。 “虽然我已经写了信给大哥,但我这次出来其实也挺久的了,我怕爹和大哥会担心。” “也好。”张爷爷说着就放下了碗筷,拱手向苏九霖行了一礼,“那到时候又要辛苦苏公子送我家小姐回去了。” 苏九霖见状连忙回了一礼:“张爷爷您客气了,晚辈该做的。” “对了张爷爷,”秋胤雪又想起一件事来,“您照看屋子的工钱本来是带了的,可惜路上丢了。我回去后就让人把钱给您送来。” 闻言,张爷爷却笑了笑:“雪儿啊,我本就无儿无女,这么多年了,早已把你、夫人和老爷当自家人了。谈银子,也只是给自己找了个留下来的借口,好等你们每年回来陪陪我罢了。” “不过我可没有埋怨你们不常来看我的意思啊。” 听着听着,秋胤雪眼眶已有点红了:“张爷爷……” “想我前半辈子,乞讨过活,活着却跟死了无异。”张爷爷替秋胤雪擦了擦眼泪,“后来遇到夫人收留了我,待我一个仆人犹如亲人般,才让我开始重生。” “张爷爷,以后我一定抽时间留下来多陪您几年。” “哎!别!我现在呢,活得正好。每年你走了之后,我就盼你回来,每天都盼,这呀,”张爷爷说着又看向了苏九霖,“才叫活着。这种盼头,这种念想,是我这下半辈子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它能证明我自己还活着。” 张爷爷又转回头看向秋胤雪,很是认真的说道:“我警告你,你可别留下来三年五载的不走了,我这老胳膊老腿的照顾自己都照顾不好,别指望我照顾你那么久哈。” 张爷爷的认真劲把秋胤雪都逗笑了。 张爷爷缓了口气,继续说着:“哎呀,这心灵一旦有了寄托、念想,可别提有多高兴了。现在好多人活着却无异于死了,我可比他们幸运多了,每天都是有目的的活着。” 苏九炎听着张爷爷的话,不由的想起了自己,自己还活着的念想,应该就是爹和娘了。想着,苏九霖又转头看向了秋胤雪:“现在,应该多了个胤雪。” 什么心灵、寄托、念想啊,没有苏九霖那般经历的秋胤雪却是听得是一愣一愣的。 张爷爷也看出了秋胤雪没听明白,缓缓说道:“雪儿啊,你以后会慢慢懂的。”说着,张爷爷又把眼睛瞟向了苏九霖。 秋胤雪终于反应过来,他张爷爷的意思是以后她的心里就有苏九霖这个寄托、念想了,瞬间害羞了起来。 而突然被提到的苏九霖,也低下了头继续吃起饭来。 两天后,苏九霖载着秋胤雪就离开了三阿坝。 回宁波的一路上,无比顺畅,半个月后两人就已经进入了宁波府境内。 “胤雪,前面三岔路往哪边走呀?” 闻言,秋胤雪拉开了帘子,稍微看了看后,往前指了指:“直走。” 秋胤雪还没放下帘子,继续说道:“霖哥,你说你是山林长大的,那你没看过海咯?” 苏九霖正驾着马车,歪过头来回答道:“是啊,怎么,你要带我看……驭!” 突然,从路的两旁走出来十数人拦在了马车面前,苏九霖赶忙驶停了马车,脸色冷峻的看着他们。而正中一位年轻男子,苏九霖看着他感觉似是有些熟悉。 “大哥!陶叔叔!” 来人正是天元门少门主秋枫与宁波分舵舵主陶楚,秋胤雪看清两人后一下就奔到了秋枫面前,秋枫则是摸着秋胤雪的头询问她有没有受伤什么的。 “原来是胤雪的大哥……”知道这就是秋胤雪的大哥后,苏九霖也下了马车,走到了秋胤雪身后。 陶楚见苏九霖也跟着来了,便上前一步拱手道:“想必这位少侠就是苏九霖公子吧。” 苏九霖连忙拱手回了一礼:“正是在下。”此时,苏九霖也终于认出秋胤雪大哥便是当日在石羊镇赠予他馒头之人,也就是当初那个叫秋枫的少年。但苏九霖还是略显紧张,颇有种见家长的感觉,就没好意思再多说话,心想着日后再感谢他。 陶楚继续说道:“真是辛苦苏公子了,赶了那么长时间的路肯定累了,赶紧随我们先回去歇息歇息吧。” 闻言,秋胤雪也回头看了一眼苏九霖,点头示意他跟着一起去。 “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而后,秋胤雪马车也不坐了,和苏九霖、秋枫还有陶楚一起走在了最前面。秋胤雪不停在和秋枫聊家常,苏九霖看得出来她很是喜欢她大哥。 “大哥,父亲在不在宁波啊?”说着,秋胤雪又偷偷看了眼一旁的苏九霖。她想告诉她父亲她和苏九霖的事,却又有点害羞,想了一路都还没想好怎么跟他父亲说。 “父亲前两个月在,现在已经回天元门总舵去了。” “天元门总舵?”苏九霖顿时跨不出步子愣在了原地。 秋胤雪发现了异常,转过身来问道:“霖哥,你怎么了?” “你是天元门的人?”苏九霖正低着头,“你爹是不是秋恭全?” “是啊。”秋胤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感觉苏九霖说话的语气有点怪。 苏九霖突然抬起了头,双目圆睁,很是不愿相信的又问了一遍:“你是天元门门主的女儿?!” 秋胤雪着实被苏九霖弄迷糊了,又答应了一遍。而一旁的陶楚则低着头单手托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此时苏九霖内心狂乱无比,他本来还想着可能秋胤雪的父亲只是天元门的普通弟子,现在他不得不面对被他救的女子、朝夕相处那么久的女子,是仇人的女儿这个事实了。 “霖哥,你怎么了?”秋胤雪看苏九霖表情越来越不对,说着,就欲走上前去。 “你别过来!”苏九霖向前伸出手掌,自己又再退后了几步,“你骗得我好惨!我早该想到的,秋恭全姓秋,你也姓秋。你是不是就是想把我引来然后把我也杀了!!” 秋胤雪此时彻底愣在了原地,她从没见苏九霖如此大声对她说话过。 苏九霖说着就抽出了佩剑,环视起四周的天元门弟子,大声道:“来啊!我就在这,有本事就上来取我性命啊!” “霖哥,你在说什么?!”秋胤雪此时已是更渐着急,刚往前跨出一步,苏九霖的剑就抵了过来。见状,一直没说话的秋枫立马上前,伸出右手把秋胤雪拦在了身后。 “我在说什么?二十年前!你爹领着弟子,帮着宁王诬陷我家造反,然后追杀我父母至一处悬崖边跳崖!我父母侥幸活了下来,把我生了下来,你不正是想把我骗来然后斩草除根的么?!” “这不是真的!”秋胤雪睁大着双眼,抱着秋枫的手臂,已滑落下眼泪来,“我没有骗你!” “大哥!”秋胤雪又转头看向秋枫,“你告诉他这不是真的……” 秋枫直直的盯着苏九霖,淡淡说道:“我不知道,但我相信父亲。” 苏九霖看秋胤雪掉下眼泪来,又转头看向四周,再次大声道:“来啊!你们一起上啊!” “苏公子,”此时,一直没说话的陶楚,慢慢走到了秋胤雪身旁,开口说道,“你走吧。” 陶楚的话也是引起了秋胤雪的注意,急忙看向陶楚问道:“陶叔叔,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告诉他,这不是真的!” 秋枫也转头看向了陶楚,他的直觉告诉他苏九霖没有撒谎,但他同时也很相信他父亲秋恭全。 看着秋胤雪,陶楚也是叹了口气:“三小姐,我们先回去,这件事我以后再跟你说。”说完,突然一下点了秋胤雪的穴道,秋胤雪随即昏睡过去。而后,一众天元门弟子就把秋胤雪扶上了马车。 苏九霖怔怔的看着秋胤雪被扶进马车,刚才秋胤雪被点穴的那一刹他的脚竟不自觉的往前移了半步,他还是在担心秋胤雪。 陶楚随后又看向秋枫,说道:“少门主,我们先送三小姐回去再说。” 说完,陶楚不再理会苏九霖,随着马车走了。 秋枫转头看了眼苏九霖后,也走了,剩下苏九霖一人独自站在那里。 秋胤雪回到宁波分舵后,秋枫就替她解了穴。 醒来后的秋胤雪,在房间里到处找不见苏九霖,推开房门也见不着他,忙回头问秋枫:“大哥,苏公子呢?你们是不是把他杀了?” “没有。”秋枫一路上已听陶楚说了当年之事,“苏家当年的确是勾结了高丽朝,铁证如山,我们父亲只是想抓他们回去而已,是他们自己跳的涯。” “不,我不管这些,我只想知道苏公子现在在哪?是不是被陶叔叔抓起来了?”秋胤雪说着说着又滴下了眼泪。 “没有,陶舵主见他心地不坏,还救了你,就把他放了。” “大哥!从小到大你最疼我了,求求你带我再去见一次苏公子吧!” 看着秋胤雪落下的眼泪,秋枫答应了带她再见一次苏九霖。 此时,双眼无神的苏九霖,正漫无目的的走在路上,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去哪。 突然,苏九霖眯缝起了双眼,他面前正有一蒙面人朝他缓缓走来。待走到近前时,蒙面人也不说话,直接持剑攻了过来,苏九霖随即也抽出佩剑与之战在了一起。 让苏九霖吃惊的是,蒙面人的武功竟比当初袭击秋胤雪那伙蒙面人还要高些。苏九霖确信他自己的内力已是有所提升的,自认再与在新康岭那个黑衣人过招的话至少能撑到十招以上甚至是不相上下。 可眼前的黑衣人只三招,苏九霖身上已出现多处伤口。 而且此蒙面人的剑法很快,使得苏九霖一直在被动防守,根本没有空隙施展“六合玄鉴掌”。再者就算施展出了,苏九霖自己也觉得拿对方没用。 苏九霖没办法,身上已有七八处伤口了,再这样下去不被打死也会被累死。 突然,苏九霖被蒙面人打了一掌,被打退了数步。 原来苏九霖是故意吃对方这一掌的,只见他双手把剑举过了头顶,而后立马一剑向前劈了下去,竟有剑气直冲对面而去! “百二关山!” 苏九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在此危急时刻悟出真气借物之境! 蒙面人看出了此招的不凡,然后不慌不忙的举剑抵挡,竟一下抵挡住了剑气,只是退后了三步而已。随后又要朝苏九霖攻去。 苏九霖本还高兴自己能御剑出招了,不曾想竟这么轻易被对方破解,眼看对方又要攻来,便举剑准备再次抵御。 可突然,虚空中一把飞剑袭来,击退了蒙面人的攻势。苏九霖定睛一看,竟是秋枫来了! “霖哥!”再一看,秋胤雪也从一旁呼喊着慢慢跑了过来。 秋枫几个腾移间已跃至场中和蒙面人对攻了起来,手中没有兵器却丝毫不占下风。但蒙面人似乎无心恋战,对拆两招后便跑了。 而秋枫也并没有追去,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蒙面人跑远。 此时秋胤雪已来到了苏九霖身旁,“霖哥!你受伤了!”说着就欲伸手去拉苏九霖受伤滴着血的手。 “别过来!”苏九霖却直直往后退了三步,“别假惺惺的了!刚才的蒙面人,肯定是你们的人!” “不是!”秋胤雪惊慌失措的看着苏九霖,又看了看秋枫,“如果是我们要杀你,又为什么还要来救你呢?” “还要做戏?!” “我在这里认识谁?!” “有谁知道我的身份?!” “秋!” “三!” “小!” “姐!” “不用我再多说了吧!”说着,苏九霖就转过了身去,眼眶里已全是泪水,“要杀我就只管过来!” “霖哥…”秋胤雪一下瘫坐在了地上,“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不杀,我就走了!”苏九霖却没理秋胤雪,偷偷擦了擦眼泪后,便直接走了。 “霖哥!”秋胤雪见苏九霖要走,忙站起身来想去追,可因为太着急,动作太大,刚站起来就摔在了地上。 苏九霖听见动静,知道是秋胤雪摔跤了,脚步不由的停了下来。随后苏九霖又擦了擦眼泪,然后运起了内力施展轻功,几个腾移之间已是从秋胤雪视野里消失了。 “霖哥,你答应过我的,去哪都带我一起……”秋胤雪趴在地上,眼泪止不住的流着。 突然,她看到了一个人走到了她面前,她以为是苏九霖回来了,急忙抬起头,才发现原来是她大哥秋枫。 “大哥……” “跟大哥先回去。”秋枫俯下身扶起了秋胤雪,“大哥会搞清楚这一切的。” 秋胤雪直直地看着秋枫,从小到大除了母亲最疼她外,就属这个大哥对她千依百顺了。随即便跟他回去了,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看苏九霖走的方向。 回到分舵安顿好秋胤雪后,秋枫便直接来到了陶楚的房间。 “陶舵主,刚才是不是你。” 陶楚正在房间里喝茶,他看了眼秋枫,眼睛眨了眨,也不知在想什么,淡淡回答道:“少门主,你还是别问了。” “是不是我爹的主意。”秋枫还是直直的看着陶楚。 陶楚却没回话。 秋枫也没再多问,转身就走了。 “少门主!”就在秋枫快走出房门之际,陶楚却是站起身叫住了他,“门主都是为了你们好!” “明天准备辆马车,安排人送三小姐回总舵。”说完,秋枫就走了。 而苏九霖,则是一口气跑出了十余里地。 也不知道他是害怕秋枫会杀他还是害怕自己再多待一会儿会心软。 不过,本就受了伤的苏九霖,又一口气跑了这么远,这会儿气血已是翻涌的厉害。苏九霖忙找了块石头坐下来调息打坐。 可还没一会儿,苏九霖就猛的睁开了双眼,然后急忙一下跳跃开去。 竟是又有一蒙面人挥刀砍来,把石头都被砍碎了。还好苏九霖躲避及时,否则被砍碎的就是他了! 没等苏九霖反应,蒙面人又攻了过来。虽然此蒙面人武功不及刚才那个蒙面人,却也是厉害非凡,真气混乱且受了伤的苏九霖还是只能被动防守,毫无出招的机会。 不过蒙面人虽然占尽优势,却始终都伤害不到苏九霖。 在与对方对打了五招后,苏九霖已从对方的武功路数上认了出来,正是之前在新康岭对秋胤雪出手的那伙蒙面人!而且从身形上来说,苏九霖已认出是林子里跟他有过交手的那个蒙面人。 不过就在此时,却又有五个蒙面人从树林里钻了出来。 看见这五人,苏九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第28章 又见蓝长青 “你们是什么人?” 虽然已经大概率能确认对方就是在新康岭对秋胤雪下手的那六个蒙面人,但他们换了装扮,苏九霖还是想对方能亲口确认下。 不过六个蒙面人什么都没说,就直接朝苏九霖攻了去。 苏九霖现在是叫苦不迭,本来刚才就受了伤还没好,而且这六个人自己明明一个都不一定打得过,现在居然还一起上。 果然,仅一个回合,苏九霖就中了两刀。随后还没等他站稳,又被两道剑气所伤,还被打了一掌,瞬间被弹飞两丈余远,明显是运了内力的一掌。 而蒙面人并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又攻了过来。 苏九霖刚站起身欲再举剑抵挡,却是一口鲜血喷出,直接半跪在了地上。 眼看苏九霖避无可避就要身死,一旁却突然窜出一个少年和女子,挡在了蒙面人前面把他护在了身后。六个蒙面人没想到会突然跑出来两个人来,愣了一下。 男子五尺余高,衣着褴褛,言语中还带着嘲谑之意:“哟,居然还有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杀……” 哪想,蒙面人没等他说完就直接杀了过来,一副谁来管闲事也一起杀了的姿态。随即双方就战在了一起。 苏九霖看得出女子武功不错,但也不是如此多蒙面人的对手。她与男子并无兵器,面对三个蒙面人的围攻,也仅一个回合就被打退。好在身法灵活,并没受伤。 而那名男子看上去武功比上苏九霖和女子都要强上一些,应付起另外三个蒙面人来目前还算是打了个平手。对付女子的三个蒙面人见状,立即有一人转头向男子攻去,另外两人则继续围攻女子。 现在与两人对打,女子已能多应付几个回合了。 而被四个蒙面人围攻的男子,已是被打的一路后退,不过嘴中还不忘继续嘲谑:“哟!这么看得起我啊!”刚说完却是被对方一刀划伤了自己。 受伤后,男子眼神稍微认真了些,拳拳都似带了虚影。虽然苏九霖感觉他的速度比之前慢了些,但他却依然能抵挡住四个蒙面人的攻势。 突然,男子的攻势瞬间猛烈起来,拳拳生风,竟是拳拳都带有内力,其中一个蒙面人没注意,被瞬间打退了五步才站稳。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男子往后退了一步,随意的一掌向虚空中挥出击向了剩余三人。 那一刹那,三人似是见了很多掌向他们攻来。 蒙面人虽有些惊讶,却也没慌乱,三人全都举刀抵御,接下了男子这奇幻的一掌。 随后,四名蒙面人开始更认真起来,男子又陷入只能被动挨打的局面了。 “爷爷!再不出来就没人给你送终了!”男子却也不惊慌,随后大叫了起来。 “唉,那么几个废物都打不过,你刚使的什么狗屁拳法啊……”突然,一个声音突兀的出现在场中,四名蒙面人立马停止了打斗。再一看,竟是有一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几人身后!四名蒙面人马上退闪到一旁,而跟女子对打的两人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也退到了四名蒙面人一起。 “这是…蓝爷爷!”此时苏九霖也看到了老者,正是八年前在崇庆城见过的蓝长青,“那另外两个肯定就是蓝兰姐和闫兄了!”想着,苏九霖又转头看向男子与女子,仔细看去果然是他俩! 此时,六名蒙面人正一个个神情紧张的盯着蓝长青,自己几人的武功他们自己是知道的,居然连身后何时站了个人都不知道,现在想起来还都有些后怕。 蓝长青见蒙面人都退到了一旁,便慢步走到了闫修面前,给他一顿奚落,奚落完又转头看向了蒙面人,说道:“看爷爷怎么使的。” 说完,蓝长青便隔空向着三尺开外的六名蒙面人一掌击出,瞬间狂风大作,而后一个腾移,已是来到了六人面前。 “嘻嘻……”蓝长青却是先露出牙齿朝六人笑了笑。 六名蒙面人则都是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没想到蓝长青居然这么一瞬间就来到了他们面前。但他们似是有跟此等高手过招的经验,只惊讶却并不慌张,一瞬间就都恢复了神情,而后开始向蓝长青攻去。 蓝长青也不躲闪,慢慢收起了笑容,向前连连出拳,竟把本是攻势的六人打成了守势,节节败退。 苏九霖看得真切,蓝长青的拳比之刚才闫修的拳还要慢些,却反而打的六人倒退。再仔细看去,蓝长青身动又似未动,而且似是每一拳都有无数重影般,一拳似是很多拳一样,挡完还要挡! 只才两个瞬间,六人中已有一人没挡住蓝长青的拳风,被打飞了出去!其余五人也不恋战,拉起被打飞那人就窜进了林子。 “爷爷好棒!”蓝兰蹦蹦哒哒就朝蓝长青走了过去。 见六人跑了,闫修也朝蓝长青走了去,却很不服气:“爷爷!你怎么不追啊?” “追你个头啊追!这么几个人都打不过。”说着就是一巴掌拍在了闫修头上,“走吧,去看看那少年怎么样了。” 苏九霖刚才调息了一会儿,真气已稍微稳住了一点点,见三人慢慢走了过来,便拿剑杵着艰难的站起了身来。 苏九霖看向三人,虽然他现在受的伤不算轻,但能他乡遇故人,却很是开心。 “蓝爷爷!闫兄!蓝兰姐!” 三人已走至苏九霖近前,没曾想苏九霖认识他们,而他们却没认出苏九霖来,都愣了一下。闫修则微微动着嘴唇:“爷爷,可能是哪个被我们骗过的,快走吧我们,咱身上可没钱还了…” “苏公子?”蓝兰看了会儿苏九霖,却是认出了他来,转头看向蓝长青,“爷爷!是苏公子啊,几年前在崇庆城追我们那个!” 此刻,蓝长青和闫修也终于是认出了苏九霖,三人忙把苏九霖扶到了他们在附近落脚的破庙。 而蓝长青在给苏九霖疗伤的过程中却发生了件很奇怪的事,他给苏九霖输不进真气! 经蓝长青给苏九霖把脉来看,苏九霖伤势算不得很重,却也不轻,如果有蓝长青给他输真气疗伤再配点药的话,五六天倒也能痊愈。可现在居然输不了真气,蓝长青活了六十多年了可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蓝长青又想了好一会儿,还试了好多办法,却都没用。由于几人都没吃饭,蓝兰就先去买吃的去了。 看着走来走去抓耳挠腮却还半天想不明白的蓝长青,苏九霖捂着胸口缓缓说道:“蓝爷爷,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回青城山,我师父有办法。” “什么?!”闻言,蓝长青瞪大了双眼,走到了苏九霖近前指着他,“你的意思你师父比我厉害,我治不了你他能治你是吗?” “不是,蓝爷爷我不是那个意思……” “别说了,”蓝长青伸出手来止住了苏九霖说话,“你师傅是谁啊?” 看着蓝长青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苏九霖也只好说了他师傅是青城山的黄牧道长,而蓝长青却说不知道此人。 “什么黄牧我听都没听过,能有多厉害啊?我就不信了我都搞不定他能搞定。” 见蓝长青说不认识他师傅,苏九霖又接着把他三个师伯的名字报了出来。身为上清观弟子的他,多多少少还是希望在外谈及上清观的时候,能有人知道。 “没听过没听过,青城山哪有什么厉害的人啊?”蓝长青还是一副天下自己最厉害的口气,“不过你说的上清观我倒是去过,二十多年前我还跟那里的道士打过一架。” “二十多年前打过一架?”苏九霖突然想起黄牧曾跟他说过,二十多年前罗浮山的邹一凡观主曾带一个朋友跟他师公切磋过武艺,忙转头看向蓝长青,“蓝爷爷,你是不是罗浮山邹观主的朋友啊?” “什么朋友啊?”蓝长青一脸的不耐烦,“这辈子我就没交过朋友,更没有做道士的朋友。” 一旁的闫修也很疑惑:“但爷爷你怎么会跟道士打起来啊?” “是这样的,”蓝长青开始回忆起来,“当时啊,蓝兰他爸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半天不给我带吃的回来。晚上我实在饿得慌,就跑进了上清观的厨房偷…不是,是找吃的去了。然后就被一个老道士发现了。” 说着,蓝长青又看向苏九霖,说道:“你说能怪我吗?我已经是等到半夜才去的,哪曾想那么晚了还有个老道士在山林里打坐啊。然后他问我干嘛的,我就说找点吃的,他却不信,然后就打起来了咯。” “然后呢?”苏九霖听得很入神,他猜想蓝长青说的这个二十多年前的老道士肯定是他师公巫崇子。他没想到在蓝长青这里也听到了他师公的事迹,很想知道是谁赢了。 “然后打了半天他一下都没打到我,我打了他两掌,不过他中了我两掌却也没事,让我觉得很奇怪。但是总的说起来,那道士能跟我打那么久也算是武功不错了。再然后我就走了。” “走了?”苏九霖又疑惑起来了,“他没再拦你吗?” “他想拦也得他拦得住我才行啊。喂,小子,”蓝长青已听出苏九霖的怀疑,“你到底什么意思啊?不许我打得过你们上清观的道士吗?” 苏九霖也意识到自己潜意识里有点太偏袒上清观了,略显尴尬,急忙摆手说道:“蓝爷爷,我没那意思,我在想那个应该是我师公……” “哼,我告诉你,还好你伤的不是很重,找个大夫抓点药,再安安心心休息一两个月自然就好了。你要是伤的重,而我这个作为天下第一的高手又都治不了你的话,那你只有买好棺材等死了。” “蓝爷爷,你真是武功天下第一吗?”虽然苏九霖能感觉出蓝长青很厉害,但根据他这几年的听闻,当世天下武功第一的是皇宫里的刘瑾,甚至连他的仇人天元门秋恭全、锦衣卫宇文十一、东厂丘聚这些他都听过,可就是没听说过蓝长青这个名字。 “那当然啊,你问他,这么多年见我输过没有。”说着,蓝长青看向了闫修。 “没输过,我可以保证。”闫修慢慢走到了苏九霖面前,“我跟你说,这么多年来他都没出过几次手,架全是我和蓝兰打的。” 蓝长青却不屑一顾,“你懂什么,什么啊鸡啊猫都要爷爷我出手吗?那是锻炼你们。” 看了眼两人,苏九霖又问道:“蓝爷爷,那你能拔出当年中山王徐达的剑吗?” 蓝长青狐疑:“什么剑?” “听我师父说,是当年中山王徐达归隐前插在居庸关一块天外陨石上的血剑。我师父说过我师公为了光大山门曾去拔过,没拔出来。”苏九霖还是不相信他师公奈何不了蓝长青,“你如果能拔出来我就相信你比我师公还厉害。” “好!”蓝长青眉毛一撇,“我下次就去拔。” “拔什么啊?”此时蓝兰已买了吃的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只烧鸡。 一见烧鸡,闫修和蓝长青眼睛都直了,马上搬来了块大石头,几人开始吃起东西来。 蓝长青一边啃着烧鸡一边抱怨:“哼,不是说没钱了吗?还买烧鸡!” “给苏公子补身体的,别抢,鸡腿是给苏公子的!” …… 吃饭期间,蓝兰突然想起了苏九霖本来是在崇庆城的,就问了他为什么会来江南,还有是否找到了父亲。闫修也想知道追杀他那些是什么人。 “唉……”苏九霖叹了口气,慢慢把找父亲的事还有最近的事说给了三人听。 “我觉得你可能误会那个秋姑娘了。”听完,蓝兰的情绪却莫名有些低落,不知道是在惋惜还是什么。 “不提了。”其实苏九霖内心是相信秋胤雪并不知道一切的。 可苏九霖也没办法,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因为秋胤雪不知道他父亲的作为就跟秋胤雪在一起。如果真有一天他对上秋恭全,两个人里面一定要死一个的话,他知道不管谁受伤秋胤雪都会伤心。只有断了,才是对大家都好的选择。 “蓝爷爷,你那是什么武功啊?看着好慢却好厉害,你是哪个门派的啊?”苏九霖说着就岔开了话题。 蓝长青则说他没有门派,掌法是他十五岁时自创的,取名叫“森罗万象”,而那套很慢的拳法则是他十八岁时一个和尚教他的,不过他并不知道那个和尚的姓名和庙宇,只知道拳法叫“不动明王拳”。 苏九霖这才知道,蓝长青小时候父母就过世了,五岁时养父母也过世了,然后便一个人混迹于市井之中。 而关于怎么创出来的这套掌法,蓝长青则说是因为他从小就喜欢自由自在的一个人不喜欢跟别人抱团,别的乞丐就打他,去到哪里哪里的乞丐就打他,他经常一个人打好多个,打遍了全国的乞丐后不知不觉就悟出来了。 随后,蓝长青三人也得知了苏九霖接下来准备去应天府刑部,去找关于他父亲的逮捕公文。不过蓝兰很担心他的伤势,还担心那六个蒙面人会再来杀他。 而实际上,六名蒙面人已经南下了,他们在刺杀苏九霖前就准备好要南下的。 六人本是一路尾随苏九霖,想在路上找机会对秋胤雪下手,然后再南下的。却因为秋恭全暗中安排了人保护他们,而且苏九霖也一直走大路,直至都已经到了宁波龙腾帮的分舵,六人都没找到机会。六人杀苏九霖也只是想泄愤,并不在他们一开始的计划之中,毕竟若不是苏九霖,他们早已抓到了秋胤雪。 闫修随后又表示可以帮苏九霖去应天府刑部卷宗室找关于他父亲的文案,让他先留在蓝长青身边。 但苏九霖也得知了蓝长青三人本是准备明日往南前去三水县的。虽说几人并无什么重要事情,但苏九霖却谨记着他母亲的话,不想把他们牵扯进来,婉言拒绝了三人的好意。 翌日一早,苏九霖与蓝长青三人辞别后,就往应天府去了。而他的伤势,已是莫名其妙又稍微好了一些了。 第29章 秦思情 苏九霖还没到应天府,却有人带着他的消息到了宁王府。 “苏九霖?”宁王靠在椅子上,边思考边用手指敲打着桌面,其身旁还是站着朱厚烈。 “苏鹤海,苏鸣峰,苏九霖…”想着想着,宁王却是突然笑了起来,“呵呵,好一个‘鹤鸣九皋’…” “王爷,您是说,他是当初大学士苏鹤海的后人?”宁王面前,正弯腰弓背站着东厂厂公丘聚,不敢抬起头来。 当初是他和秋恭全追捕的苏鹤海,回复给宁王的是苏鹤海一家全部跳崖身亡了。没曾想,几年前先后有了苏鸣峰和苏鸣南没死的消息,而今又出来一个苏九霖,颤颤巍巍的丘聚,很是担心宁王会问罪于他。 其实也不怪丘聚,他是亲眼看见苏鹤海一行人全部跳的崖,事后他也去崖下还有沿岸搜捕过,并没发现活人,想来是沉入江中被江水冲走了。他并不知道苏鹤海一行人抱着浮木漂进了江边一处隐蔽的山洞。 宁王并没回答丘聚的话,问道:“刑部是在哪里发现苏鸣峰消息的?” “恩平城。”丘聚小心回答着,“王爷放心,内臣得到消息后,已经第一时间在恩平城布置了眼线,并且暗中也安排了很多东厂好手,只要苏鸣峰敢出现,一定插翅难逃。” “你把人撤回来,东厂的人太扎眼了。另外,今天没事了,你先退下吧。” “是。”丘聚不敢多说,小心退出了房间。 “烈儿,你让方乐安排人去恩平城守着。”宁王眯起了眼揉着太阳穴,“那个叫苏九霖的,迟早会去的。” “是。” 与此同时,宇文十一也给献王府的献王带去了苏九霖的消息,同样献王也猜到了苏九霖的身份。 “暗中找。要注意锦衣卫没圣旨是不能出京的,不要被人抓住了把柄。”献王比起宁王来,眼神要深邃许多,“必要时,只有见血了。” 又过了两天,苏九霖已是到了应天府,找到了刑部所在位置。待等到半夜时,他就翻了进去。翻进去时,苏九霖又觉得他的内力好像提高了那么一些,轻轻一跃便跳了进去。 没一会儿苏九霖就在刑部案宗室翻找到了他父亲苏鸣峰的卷宗,上面只写了在广东恩平城发现了其踪迹。 “广东恩平城……” 翌日一早,苏九霖问清了去恩平城的路后,就出发南下了。 苏九霖赶了半个多月路后,这日已是来到了博罗县,再有两日多路程便到恩平城了。 但苏九霖却停了下来,因为这里有一个他一定要去一去的地方,那就是位于罗浮山的冲虚古观。也就是曾多次到青城山拜访的邹一凡观主所主持的道观。 “小兄弟,请问下你知道冲虚古观怎么走吗?”上罗浮山的路上,苏九霖在半山腰遇到了一个也是上山的年轻男子,手上拿着把很是精致的扇子。 男子本是走在苏九霖前面的,闻言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向了苏九霖,稍过了会儿后,才淡淡说道:“知道。” 此时苏九霖已走至男子身旁,也看清了男子的脸,竟是一张清秀无比的脸庞。苏九霖竟愣了愣神,随后又恢复了常态,拱手道:“能否请小兄弟指引一下如何上冲虚古观。” 男子也拱手回了一礼,随后往山上看了眼,说道:“你跟我走。” 说完,男子就自顾自的往前走了,苏九霖急忙跟了上去。 “小兄弟,你也是去冲虚古观的?” “是。” “小兄弟是认识观里的人吗?” “认识。” 男子说话始终都是面无表情,而且说话也不爱对着人说,更不爱多说。不过苏九霖倒是毫不介意,收拾了下自己的心情,自己今天也算是代上清观拜访的冲虚古观,心想着可不能丢了上清观的脸。 没到一柱香的时间,两人就到了冲虚古观了。 苏九霖站在坝子里看着牌匾上仙气凌凌的“冲虚古观”四个大字,甚是激动,马上朝着道观行了一礼。而带苏九霖上来的那男子却一停没停直接走了进去。 苏九霖刚想跟上前,突然发现旁边有个跟他年纪相仿的道士在扫地。苏九霖便又整理了下衣衫,朝道士走了过去。 “师兄。”苏九霖先朝道士行了一礼,“我是青城山上清观的弟子,路过此地,特来拜访一下冲虚古观。” 那道士也回了一礼:“原来是青城山的师弟啊,我带你去见观主。” 随后苏九霖从与扫地道士的交谈中,得知了邹一凡道长已于十几年前仙逝,现在的观主是邹一凡的大弟子何重元道长。 没一会儿,道士便带着苏九霖来到了三清宝殿,殿内正中正坐着一六十岁左右的道长。而刚才领苏九霖上山来那位面容清秀的年轻男子也坐在殿内,身旁还坐着位灰衣老者。 “观主,”扫地道士朝殿中坐着的道长行了一礼,“这位是来自青城山上清观的师弟。” 知道这就是新任的何重元观主后,苏九霖忙也行了一礼,然后自报起了家门:“何观主,晚辈乃青城山上清观黄牧道长座下三弟子苏九霖。” “原来是黄师弟的高徒啊!”何重元满脸的笑容,“快请坐!” 说着,何重元便谈起了曾随邹一凡去过上清观两次,又把苏九霖的师傅师伯都夸了个遍。 随后,何重元又介绍起了一旁的男子和老者。 让苏九霖惊讶的是,他们居然都是“龙腾帮”的人。老者叫孙阳辉,是龙腾帮的长老;而男子则有一个很优美的名字,叫秦思情,是龙腾帮帮主秦虹的公子。 提到龙腾帮,苏九霖是再熟悉不过了,他也算是在崇庆城断断续续给龙腾帮送了八年的东西了,却从没见他们有人离开也没听他们提过在广东也有个龙腾帮。 苏九霖心想会不会是两个帮派不小心重名了。 正当苏九霖疑惑之时,突然有十数人匆匆忙忙的跑进了三清宝殿。 “孙长老,大少爷,外面来了好多‘三山两顶一谷’的人,已经有人闯了进来了!” 闻言,秦思情马上站起了身,就要出去,却被一旁的孙阳辉拉住了。 何重元看了一眼秦思情,缓缓说道:“秦施主,你还是随孙长老先躲一躲吧,不要再造杀孽了。” 没等秦思情说话,殿外却传来了声音:“何道长你让他们躲哪里去啊?” 话音刚落,已有数十人闯进了三清宝殿,殿外也都站满了人,加起来竟有百多号人。而领头的则有六人,正站于最前面。 其中正中一人,四五十岁的年纪,穿着黄衣,戴着黑帽,最是显眼,正是‘三山两顶一谷’中越王谷的谷主黎传刚。 站定后,黎传刚又向前跨了一步出来,说道:“孙阳辉,秦思情,我们这么多人,你们今天定是插翅难飞了,我劝你们还是束手就擒吧,也好少受些皮肉之苦。” 闻言,孙阳辉也是慢慢站起了身来,其衣衫无风自动,给人一种很大的压迫感,缓缓说道:“就凭你们?” “加上我们呢?”哪知,孙阳辉话音刚落,就又有两个二十七八的男子慢慢从黄衣人身后走了出来,“孙长老你不会想说加上我们也不够格吧?” “濮阳凡!濮阳卓!”两男子刚走出来,秦思情便脱口而出了他们的名字,眼神甚是锐利的看着他们。 来人正是龙腾帮死对头玄天教教主的两个儿子,双方不知打了多少年的交道,对彼此都很熟悉。而“三山两顶一谷”则是玄天教的附庸门派。 而根据他们的名字还有那有些许相似的脸庞,苏九霖也看出了他们两是兄弟。 见濮阳两兄弟出来,孙阳辉的眼神也有了些许的变化,他比秦思情更清楚对方的实力,已立马判断出对方加起来的战力比他和秦思情要高些。趁所有人没注意,孙阳辉突然双掌齐出,一股真气轰向了正门口,想要打出一条路来。 而濮阳两兄弟似是早有准备,也同时迎出双掌,抵御住了孙阳辉的真气。随后他们身后“三山两顶一谷”的众人便一拥而上攻向了孙阳辉两人。 孙阳辉见状立马撤掌与众人战在了一起,秦思情也是抽出了佩剑迎战。 苏九霖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刚欲拔剑,却发现对方只是冲着秦思情和孙阳辉去的,把他当成了透明。 没多久,先前来报信的十来名龙腾帮弟子已全部倒地不起,孙阳辉也被濮阳两兄弟还有黎传刚加上另一个领头的一共四人缠住,情况不容乐观。秦思情更是已中了好几剑,嘴角已有鲜血流出。 苏九霖侧头看了眼何重元,发现他只是一直在劝着众人不要打了,已看出他跟他师傅邹一凡一样不会武功。 苏九霖随即又转回头来,刚好看见又即将有一剑刺中秦思情,焦急无比的苏九霖,一咬牙就拔剑冲了上去。 此时秦思情也发现了一侧有一剑袭来,却已来不及收刀阻拦。 “噔!” 苏九霖及时出现,一剑挑飞了刺向秦思情那剑,还顺势一个侧身踢飞了那人。 秦思情看了眼苏九霖,有些惊讶。 有了苏九霖的加入,秦思情与孙阳辉应付起众人来瞬间轻松了一些,三人已渐渐能边打边往门口退去。 可当秦思情又往外退了一步时,正跟孙阳辉对战的黎传刚却趁收剑之机,调转方向一剑刺向了秦思情。同时濮阳凡也是突然撤回了攻向孙阳辉的掌,转而打向秦思情。 一旁的苏九霖看的真切,可他手里的长剑已经刺向了身前的敌人,想再收回来阻拦的话断然是来不及的。 想罢,苏九霖不再犹豫,一个侧身挡在了秦思情身后,便立即中了黎传刚的一剑,瞬间嘴角流出了鲜血。还没等他缓口气,濮阳凡的一掌也已经打到了他背上,让他又喷出了一大口鲜血,就要倒地。幸好最后用剑杵在了地上才没让自己倒下去。 秦思情此时已转身看到了为他受伤的苏九霖,睁大着双眼看着他,竟是愣了那么一会儿。 可就是这么一会儿,围攻秦思情的四个领头人已把剑抵在了他和苏九霖脖子上。 孙阳辉见状,无奈的停止了抵抗,随后被黎传刚一剑抵在了脖子上。 第30章 秦虹 濮阳两兄弟看着场中倒地哀嚎的弟子,都很是气愤,若不是苏九霖的突然介入,自己一方刚才已经把秦思情与孙阳辉擒住了,自己这边也不会有这么多死伤了。 濮阳卓转头看向苏九霖,一步走上前,眼神很是犀利,问道:“你是龙腾帮的?” “不是。”苏九霖此时正被剑抵着,却一点也不害怕,直勾勾的盯着濮阳卓。 “既然你不是龙腾帮的人,那你为什么要帮他们?” 苏九霖刚欲说话却突然又吐出了一口鲜血,然后便要往地上倒去。 此时,苏九霖右脚已经跪在了地上,幸好他又及时用剑杵在了地上,才没让自己倒下去。然后又慢慢抬起了头,看向濮阳两兄弟,问道:“你们有什么仇怨不能好好说呢?为什么一定要杀人呢!” 此时,濮阳两兄弟却不知为何突然愣了神。 正当所有人都看向突然吐血的苏九霖时,孙阳辉趁黎传刚分神之际,偷出一掌击退了他,然后马上气沉丹田,运起了全身内力,以自身为中心向周围迸发出了一股强风。 “喝!” 三清宝殿瞬间狂风大作,众人都睁不开眼睛,被狂风吹得直往后退,除了苏九霖与秦思情外,只有濮阳两兄弟及六个领头人没有后退。 孙阳辉并不停歇,趁众人睁不开眼之际,快速跑到了秦思情与苏九霖身后,直接抓起两人,然后想也没想就往背后的窗外甩了出去。 此时濮阳两兄弟已是看到苏九霖与秦思情被扔出窗外,刚欲上前,孙阳辉却迅速挡在了窗前。 濮阳卓马上吩咐众人走正门出去追,然后又转过头来看向孙阳辉。 “你找死!” 秦思情虽也受了伤,却只是些皮外伤,被扔出窗外落地的瞬间已是站稳在地,随即也不迟疑,拉起苏九霖就跑。两人刚跑没多久,就有数十人追了去。 又过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濮阳两兄弟也朝着苏九霖两人逃跑的方向追了去,而孙阳辉则被六个领头人捆得结结实实的带走了。 此时,殿内除了几个道士外已无其他人了。 忽然,在苏九霖与秦思情被甩出窗外的地方,从屋顶跳下来两个蒙面人,落地后就直接朝着孙阳辉被带走的方向跑去了。 不一会儿,又有一矫健的身影出现在刚才两黑衣人跳下来的地方。再一看,正是答应了秋胤雪会搞清楚苏九霖事情的秋枫。 秋枫本是想找苏九霖了解苏鹤海一案情况的,却被探子告知他已经南下了,便一路追踪而来。刚追到此地,就看见了观中发生之事,同时,也发现了那两个黑衣人潜伏在屋顶。 秋枫看了眼道观,又往苏九霖与秦思情逃走的方向看了看,随后便转身朝黑衣人跟了去。 而秦思情带着苏九霖出山后,便一路向北去了。因为北边的龙门县有龙腾帮的分舵在,是最近的一个分舵。 现在两人已是跑了有半个时辰了。突然,气息极不稳定的苏九霖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扶着身旁的树半跪在了地上。 秦思情见状连忙过来扶起了他,略带关心的问他要不要紧。 苏九霖脸色苍白,摆了摆手,说自己没事。 刚说完,苏九霖就看见了有二三十人披着白袍拉着几匹马从东往西在赶路。马背上驮着大包小包的,看着似是粮食和吃的。 苏九霖大喜,忙出声道:“各位!我与这位公子被歹人追杀,能否请各位施一下援手?” 而白袍人似是没听见他说话,头也不回依然自顾自的走着。 苏九霖觉得奇怪,继续说道:“请问诸位可以卖匹马给我们吗?” 却还是没人理苏九霖。 苏九霖还欲再说话,却被秦思情拦住了:“别浪费口水了,像海天帮这种小门派,是不敢掺和玄天教与龙腾帮之间的争斗的。” “海天帮?”苏九霖很惊讶,“他们是海天帮的弟子?” 苏九霖很是纳闷,心想着什么时候郫县的海天帮也把分舵开到广东这么远来了。 他跟海天帮也算得上是八年的老朋友了,跟他们帮主也熟,却从未听他们说过在广东也有弟子。 “对。现在不是议论他们的时候,我们大概再走五里路就到我帮龙门分舵了,”秦思情说着又看了眼苏九霖,“你还能不能赶路?” “能不能赶路都不重要了……” 秦思情话音刚落,濮阳两兄弟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此刻离她跟苏九霖只有两三丈远。 苏九霖大惊,之前在冲虚古观内已经看出两人的武功之厉害,知道自己不一定能打得赢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人,何况现在自己还重伤在身,顿时心焦无比。 濮阳卓看向秦思情,缓缓说道:“你是打不过我的,还是那句话,束手就擒,免受皮肉之苦。” “放他走,”秦思情转过身来看向濮阳卓,“跟他没关系,我也不认识他。” 濮阳卓侧头看了眼苏九霖,回答道:“之前行,现在不行。他一定要跟我们回去。” 闻言,秦思情不再废话,直接抽出长剑扔掉了剑鞘,脸上毫无惧怕之意。苏九霖也是强行运起了内力,抽出剑来,准备奋力一击。 见这架势,濮阳两兄弟也不再多言,随即也抽出了长剑,准备拿下两人。 可两人刚往前走出一步,却不再继续走了。只因他们看见秦思情后面突然来了一人,手里还拿个鱼竿。 “秦帮主真是好兴致啊,跑这么远来钓鱼。”濮阳两兄弟满脸笑意的向那人拱手行了一礼。 秦思情也发现了身后之人,正是他父亲龙腾帮帮主秦虹,随即把在冲虚古观之事说予了他听。 “近两年你们是一事接着一事,看样子你们玄天教是准备跟我们死磕到底了…”秦虹拿着鱼竿,往前走出了一步,濮阳两兄弟瞬间感觉到一股威慑之力。 濮阳卓虽然知道打不过秦虹,却也没有害怕之意,说道:“秦帮主,我们兄弟俩不是你的对手。” “我们只想说,我们不喜欢挑事,但我们也不怕事。孙阳辉长老没事,我们过几日会用他来交换我们的赵坛主,但……”说着,濮阳卓又看了一眼苏九霖,“那个小兄弟,不是你们龙腾帮的人,他伤了些我们的兄弟,今天要跟我们走。” 哪知他们话音刚落,苏九霖却因为刚才重伤之下强行提升内力导致气息混乱,又是一口鲜血喷出,随后直接晕了过去。 “爹,”秦思情正搀扶着苏九霖,难得的脸上有焦急之色,“不能把他给他们。” 秦虹转头看了眼苏九霖,又转头看向濮阳两兄弟,一脸的怒气:“如果今天不是他,那现在受如此重伤的人会是谁?!” 濮阳两兄弟互相看了眼,知道秦虹话里透着埋怨,怪自己几人出手太重,看出他是要保苏九霖了。随后两人也就没再多说什么,扔给秦虹一瓶药后,就直接走了。 他们很清楚,秦虹要保的人,就凭他们两个,是没办法的。 秦虹接过药查看了一番,确定是濮阳氏独有的疗伤圣药“挽心丹”后,就马上给苏九霖服用了。再然后,却是马不停蹄的把苏九霖带回了位于浈阳峡的龙腾帮总舵。 因为他在给苏九霖疗伤时发现,他居然给苏九霖输不进真气,也就是无法用内力给苏九霖疗伤和护体了,于是决定回总舵找帮里武功最高的朱丹长老给他疗伤。 朱丹是龙腾帮的三代长老,已七十余岁,武功已达登峰造极之境。二三十年前在广东一带也是名声赫赫的,只是后来开始渐渐没了他的消息,不少人以为他已经不在世了。 待秦虹把苏九霖带回总舵,已是亥时一刻。 此时,位于白云山玄天教总坛的玄天教教主濮阳韩,独自一人上了摩星岭,进了一所小木屋,对着一个黑影说道:“今日凡儿与卓尔在与龙腾帮争斗时,发现有一少年带着一串两珠紫檀璎珞。” 月光下,黑影身形动了动。 而秦虹把苏九霖带回到龙腾帮总舵后,就直接去昼阴峰请来了朱丹长老。可让他意外的是,朱丹长老也给苏九霖输不进真气。 还好苏九霖的伤势虽重,服了濮阳兄弟俩给的“挽心丹”又喝了大夫开的药后,经朱丹把脉已是无性命之忧。 朱丹告诉众人就算没有真气疗伤,两三天后苏九霖也能醒来,让他们不要担心。随后又答应了秦思情会继续想办法,各自便都回去歇息了。朱丹也回到了自己在龙腾帮总舵的房间,没再回昼阴峰上去。 时间慢慢过去,已是到了第二日的丑时,苏九霖的房间,却突然有一黑影闯入。 黑影进来后就直接来到苏九霖身边,在他身上连连点了数个穴道。随后又把他扶正坐着,给他输起了真气。输完真气后,黑影把苏九霖放平回床上,随后就走了。 月光下,朱丹正立于房顶之上,环视着四周。他感觉到了不寻常,却什么也没发现。 担心苏九霖的秦思情,整晚都没睡好,早早的就起来了。看了眼苏九霖还是没醒后,就去院子里散步去了。 正当他站在院子里发呆时,却突然有弟子来报,苏九霖醒了。 第31章 南丹山之役(1) 苏九霖的确是醒了,而且精神状态也还可以。 待秦思情赶到苏九霖房间时,秦虹与朱丹长老已闻讯先他一步到了,正给苏九霖把脉。 当秦思情问及苏九霖伤势时,两个人却都答不上来。因为两人着实是想不明白,苏九霖不单单是醒了,而且连伤势都好了一些,至少是好了三成。 两人都很清楚,按苏九霖昨天的伤势来看,就算昨天给他输了真气,他的伤也不见得能恢复到如此地步。 不过苏九霖倒也习惯了,他已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他告诉了几人自己八年前中了易新两掌“断岩掌”,还有半个月前被黑衣人打伤,伤势都是自己好的。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不用别人救治,伤势自己会好?”秦虹与朱丹是闻所未闻,特别是朱丹,直言他活了七十多年了,是头一次遇见。 而至于无法向他体内输真气,苏九霖则想起了上次蓝长青也给他输不了真气,现在这两位前辈也给他输不进真气,但是他记得他师傅师伯却都能给他输真气,想得苏九霖自己也是一头雾水,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虽然苏九霖的伤是自己好的,但他还是把几人感谢了一番。特别是当他得知秦虹是连夜赶了三百里路才把他送来,还把帮里平时没怎么下过山的朱丹长老也请了来时,更是感谢。 而秦虹则表示苏九霖是因为龙腾帮受的伤,他做的是应该的。 由于苏九霖刚醒,身体还是虚弱,秦思情几人没一会儿便离开了,留他一个人继续休息。 而朱丹也并没有回后山,他始终觉得昨晚有外人来过,想再待几天看看情况。而且苏九霖这奇怪的身体也勾起了他的好奇,他也想再多观察几日。 又过了两日,伤势已好了七八成的苏九霖,独自在龙腾帮总舵逛了起来,正巧被刚处理完帮务的秦思情撞见了。 得知苏九霖想到处走走后,秦思情就带着他逛起了浈阳峡。 平时基本只回答别人说话从不主动开口的秦思情,难得的给苏九霖当起了向导,介绍起了浈阳峡的风景。 看着北江两岸的高山,虽不及青城山巍峨繁多,却也别有一番意境。 想到青城山,苏九霖又想起了自己在崇庆城的时候,随后又从崇庆城想到了那边的“龙腾帮”。 “秦兄弟,你们龙腾帮在四川也有分舵吗?”苏九霖转头看向秦思情。 “嗯?”秦思情不知道苏九霖为什么这么问,“我们帮的人历来只在浈阳峡周边活动,只有英德和龙门两个分舵,苏兄何以会这么问?” “没什么,我在四川的崇庆城断断续续待过八年,那里也有个帮派叫‘龙腾帮’。” “哦?有这么巧的事?”秦思情转过头来看向苏九霖,“他们不会是借‘龙腾帮’的名义到处招摇撞骗吧?” “那倒没有。他们很奇怪,基本都不出门……”苏九霖说着就把崇庆城那个龙腾帮的奇怪之事跟秦思情说了一遍。 谁知秦思情听完并没有觉得奇怪,说道:“我们这也有个帮派跟你说的那个‘龙腾帮’差不多。就是那天你也见过的那个‘海天帮’。” “海天帮?” 秦思情不提苏九霖还差点忘了。突然间又是海天帮又是龙腾帮的,一个重名就算了,苏九霖居然同时遇到了两个。 “秦兄弟,你知道‘海天帮’在哪吗?”为了搞清楚心中的疑惑,苏九霖想去看看这边的海天帮。 “知道,从这往东南二十几里……” 当得知苏九霖想夜访海天帮后,秦思情也说要去,一来他其实也对“海天帮”好奇;二来,他还是有点担心伤势未痊愈的苏九霖会有危险。 刚入夜,两人便偷偷潜到了浈阳峡东南二十几里外牛牯岭上的海天帮总舵,在房顶偷看起来。 此时,龙腾帮的众人刚洗漱完,正在泡脚,不时还有弟子打热水进屋。 苏九霖看着看着,却突然愣住了,因为他看见有人洗脚时露出了有七星印记的手臂! “又是七星印记?” 苏九霖又再看了几人,发现只要是露出了手臂的,手臂上都有七星印记。 随后苏九霖也不多待,直接拉着秦思情回浈阳峡去了。 回来后苏九霖就直接去找了秦虹,把崇庆城的龙腾帮、三阿坝的七峰派还有这里的海天帮手臂上都印有七星印记一事告诉了他。秦虹未曾听闻过哪个门派是手臂上有七星印记的,又去请了龙腾帮的三代长老朱丹过来。而朱丹也表示不知道。 秦虹觉得蹊跷,第二日又唤来了龙腾帮英德分舵舵主陈琦,让他派人悄悄盯着。 陈琦走后没多久,玄天教又派人带来了一封濮阳韩给秦虹的信函,说是一天后在不属于两方势力的南丹山谈判,顺便用孙阳辉交换之前被龙腾帮抓走的玄天教坛主赵斌。 秦虹与玄天教已是打了有二十多年的交道了,知道对方不会使诈,便让来人带了他会准时赴约的口信回去。 听闻要去交换孙阳辉长老回来,苏九霖也请求了一同前往。他觉得当初孙阳辉是可以只救秦思情出去的,苏九霖都还铭记于心。 秦虹看苏九霖的伤势已没多少大碍,倒也同意了让他一同前去。 第二日一早,苏九霖就随着秦虹众人往南丹山去了。 因为是谈判,所以秦虹带的人并不多,除了马车里被点了穴又捆绑了一番的玄天教坛主赵斌外,秦虹只带了苏九霖、秦思情与英德分舵的舵主陈琦,另外还有十几名弟子。平时不出门不管帮务的朱丹则没去。 本来玄天教约定的时间是未时,可秦虹一行人已经等了半个多时辰了,却还不见对方的踪影。 “爹,玄天教的人会不会不来了?”秦思情已是等的有点不耐烦了。 “应该不会,信是濮阳韩亲自写的,他这个人还是言出必行的。”说着,秦虹也是皱了下眉,他与濮阳韩见过不少次,从没见他如此不守时过,“我们再等会儿看吧。” 众人无奈又等了起来。 又等了一刻钟后,濮阳韩终于是骑着马带着众人出现在了秦虹等人视线里。不知濮阳卓在濮阳韩身边耳语了些什么,濮阳韩盯着苏九霖看了好一会儿。 下马后,濮阳韩向秦虹拱了拱手:“秦帮主好气色啊!” “濮阳教主别来无恙啊!”秦虹也回了一礼,随后向后又招了招手,后面的弟子见状忙把捆着的赵斌押了上来。 看见赵斌,濮阳韩的脸色却是变了一下,迟迟不叫人把孙阳辉带上来。 “濮阳教主?”秦虹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见秦虹发问了,濮阳韩也招了招手,随后两个玄天教的弟子便抬着个担架放到了秦虹一行人面前,然后又退了回去。 担架上盖着面白布,秦虹不知是什么,抬头看向濮阳韩,疑惑的问道:“这是?” 濮阳韩却只是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一旁的陈琦有股不祥的预感,一个踏步上前,蹲下身掀开了白布。 众人看得清楚,正是已无半点气息的孙阳辉长老! 苏九霖也在一旁瞪大了双眼。 “秦帮主你们不要激动,听我解释。”看着龙腾帮众人的表情,濮阳韩知道众人都很气愤,急忙开始解释,“我们刚才来的时候被蒙面人偷袭,我和卓儿还有凡儿还以为是你们在埋伏我们……” 秦虹正低着头看着地上的孙阳辉,没等濮阳韩说完就开口说道:“所以你们就把孙长老杀了?” “不是,他们一开始的目标的确是我们。可后来他们突然对被点了穴的孙长老下手,我没有防备,才让孙长老遭了毒手。” “他们人了?”秦虹还是淡淡的说着。 “跑了……”濮阳韩说完这两个字后也是叹了口气,他也知道这样说龙腾帮的人定是不会相信的,可事实上就是如此。 “除了我爹和朱长老外,居然还有人能从您手里杀完人再跑掉。”秦思情向前一步走了出来,站在了赵斌身旁。 “那我们也没有防备,让赵坛主也遭了毒手。”说着,秦思情便抽出了长剑准备向赵斌刺去。 濮阳韩眼疾手快,立即一掌掌气朝秦思情的长剑打了去。 陈琦以为濮阳韩是朝秦思情出的掌,立马站起身来双掌迎出,挡住了掌气。而自己却因为仓促之间接招没有运足内力,被震退了一步,嘴角还挂着一丝鲜血。 “欺人太甚!”本就被最近龙腾帮与玄天教的纷争搞得心烦意乱的秦虹,又看见陈琦受了伤,顿时怒火中烧,运起真气朝濮阳韩反手就是一掌,随后飞身而至,与他战在了一起。 陈琦见秦虹动手了,自己也是提剑就冲了过去。 受濮阳韩一掌的影响,秦思情的一剑并未刺到赵斌。待吩咐完弟子把赵斌押下去后,秦思情也上前与众人战在了一起。 至此,场中已大乱。帮众与帮众战在了一起,秦思情加陈琦与濮阳卓两兄弟战在了一起。而濮阳韩与秦虹则因两人武功太高,周边数丈范围内都没人敢靠近。 玄天教的人并没有对苏九霖出手,苏九霖也看得出来玄天教对他并没有恶意。上次在罗浮山也是,是苏九霖先对玄天教出手的。可这样一来苏九霖就不好出手帮秦思情了,只能站在原地劝两方不要再打了。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冲虚古观的何重元观主也有可能是会武功的。 此时,山头另一边,刚好有三个苏九霖认识的老朋友路过。正是南下三水县的蓝兰三人。蓝长青手里还拿个算命幡,一副算命先生打扮。 南丹山正是三水县辖地,三人在附近的一处破庙落脚。刚又“得手”一次的三人,正准备去饱吃一顿,刚好路过此地。而这边的打斗声也是引起了三人的注意,把他们引了过来。 待三人爬上山头,除了看到有十数人在打斗之外,还看到了场边的苏九霖。但他们三人并不清楚是什么状况,蓝长青也看出了秦虹与濮阳韩并非一般的高手,提醒了闫修与蓝兰隐蔽。看过了太多江湖纷争的三人也就没有出手。 此时,打斗了许久的秦虹和濮阳韩还未分出高低,正隔空对掌比拼着内力。 “秦帮主!请听我一言,孙长老真的是被一伙蒙面人所杀!你最好去查一查,我觉得我们都中了别人的计!”濮阳韩觉得暗中可能有第三股势力在,趁着比拼内力之际,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地方是你选的,要有蒙面人也定是你暗中安排的,岂会那么容易让我查到!”秦虹却根本不听。 看见孙阳辉已身死的秦思情和陈琦,此时更是红了眼,对着濮阳两兄弟全是狠辣之招,招招致命。 而濮阳两兄弟经过孙阳辉被暗杀一事后,也怀疑最近两派的争端摩擦是被人算计了的,所以只是尽量闪躲防守。但兄弟两人的武功比起秦思情加上陈琦来高不了太多,如此应付起来很是费力,没一会儿两人已是都受了一些伤了。 终于,刚躲过右边秦思情一剑的濮阳卓,刚转身就被陈琦一掌打飞,瞬间喷出一口鲜血。眼见哥哥被打飞,濮阳凡运起内力反手就是一掌,将只攻不守的陈琦也打飞了出去。 濮阳卓与陈琦的受伤也是引起了秦虹与濮阳韩的注意,纷纷侧头看去。 此时,正在山头看着下方众人的蓝长青却突然眯缝起了双眼:“还有人……” 蓝长青话还没说完,已是有两名蒙面黑衣人出现在了秦虹与濮阳韩身后。再看去,两把明晃晃的长剑已分别从秦虹与濮阳韩的后背刺入,再由胸前而出。 本是比拼内力的两人,瞬间口吐鲜血。 当两个蒙面人抽出长剑欲再次刺向秦虹两人时,秦虹与濮阳韩体内还未来得及收回的真气却由背后的剑口,爆发开来。两个蒙面人瞬间被震飞了出去。而秦虹与濮阳韩则已瘫倒在地。 此刻,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可就在秦思情、陈琦与濮阳两兄弟刚反应过来准备前去对付两名黑衣人时,两旁树林里又突然窜出数名手持兵器的蒙面黑衣人,阻拦住了众人。玄天教的赵斌坛主更是瞬间就被杀了。 第32章 南丹山之役(2) 此时被震飞的两名蒙面人也已站定,随后又持刀向秦虹和濮阳韩攻了去。眼看就要杀到秦虹两人时,苏九霖的身影却突然出现挡在了他们面前。 “一川风月!” 苏九霖把秦虹与濮阳韩护在了身后,抽出长剑就是一剑横扫,瞬间一股剑气由左至右扫向了两名蒙面人。 这次伤愈,苏九霖的内力又提升了些,加上已悟出了真气借物,这股剑气的威力已着实不凡。可饶是如此,却也没伤到两名蒙面人,只是把他们打退了四五步。 两名蒙面人站稳后又攻了上来,苏九霖忙持剑阻拦。 而秦虹与濮阳韩两人则不愧为老江湖,此种情况下也并不慌乱,倒地后已第一时间坐起了身,然后各自封了自己几处穴道后就开始运功调息。 本是阻拦秦思情等人的蒙面人见刺杀秦虹的两人被苏九霖阻拦了,便都开始边打边往秦虹、濮阳韩靠过去。 此时秦思情一众人也是看出了蒙面人的目标是秦虹与濮阳韩,随后也纷纷向两人靠拢。至此,苏九霖、秦思情、濮阳两兄弟还有陈琦总共五人,把秦虹和濮阳韩围在了当中,阻拦着蒙面人的进攻。 对拆两招后,苏九霖已从他们的武功路数认出了又是在新康岭追杀秋胤雪的那伙人,只不过此时多了四人。而且多的这四人武功不在当初那六人之下,十人里面没有一个明显的弱者,苏九霖五人此刻应付起来很是吃力。 加上众人一开始已是有一番打斗,真气耗损严重,就更不敌对方了。 特别是已经受伤的陈琦与濮阳卓,两人身上又新添了许多伤口。秦思情与濮阳凡也比他们好不了多少,也是被打的连连后退,胸前衣服已被鲜血染红了些。 而苏九霖面对的两名黑衣人,武功虽不是十人中最高的,但速度却是最快的。一直找不到机会进攻只能一直防守的苏九霖也已是中了好多剑了。 忽然,与秦思情对打的两名蒙面人中的一人,向秦思情刺了一剑却没有收回去,而是直接越过了她攻向了她身后两丈远处的秦虹。 秦思情早有防备,连忙把右手的剑换到左手,侧身一剑刺向攻向秦虹的人。那人见这一剑袭来,不得已只能放弃冲向秦虹,然后向一旁闪了出去。可秦思情自己另一侧已留出一大片空位出来,不经意间另一个蒙面人的刀已劈至了他的近前。 秦思情转回头看着就要劈中她的长刀,双眼慢慢睁大。忽然,苏九霖的脸庞又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没一会儿,秦思情就看见苏九霖一口鲜血喷出,背后已是结结实实中了蒙面人的一刀。 苏九霖咬了咬牙,眯缝着双眼,突然把秦思情给一下推开了。 被推出去的秦思情不明所以,等他再看来时,发现苏九霖左手已是中了先前被他逼退的那个蒙面人的一刀。 见苏九霖受如此重伤,蓝兰和闫修就欲上前帮忙,却被蓝长青拦住了,说是苏九霖有致命危险的话他会出手,还说附近还有人在,他想看看是谁。 秦思情焦急,也欲上前,却马上就被一开始围攻苏九霖拿剑的一个蒙面人拦住了。 苏九霖身后的蒙面人收回刀后,又砍出了第二刀,可苏九霖却反应过来侧身躲开了。蒙面人也不犹豫,反手就是一掌,直接把苏九霖打飞到了秦虹与濮阳韩身旁。 还没等苏九霖爬起来,那两名一开始围攻秦思情的蒙面人加上一个拿剑的蒙面人已是又攻了过来。 苏九霖侧头看了眼秦虹与濮阳韩,发现两人还是不能动弹,然后便努力的想站起身来,却使不出力。 就在三名蒙面人快要奔到苏九霖身前之时,苏九霖面前却又出现了一名男子。 “大海无量!” 男子背对着苏九霖,向前双掌齐出,一瞬间就打退了三人。 山头上,蓝兰双眼已逐渐眯缝了起来,她觉得这人很是熟悉。 击退三人后,男子侧头看了眼身后的苏九霖,淡淡的问道:“你没事吧?” 此时,苏九霖终于认出了来人,正是秋胤雪的大哥,秋枫! 秋枫一直暗中跟着在冲虚古观看到的那两个蒙面人,在蒙面人对濮阳韩一行人出手时,他也是看到的,只是他也没想到蒙面人会突然调转方向对孙阳辉出手。 也不知道苏九霖是伤势太重说不了话还是不想跟秋枫说话,他竟是没有答话直接盘腿打坐调息起来。 此时,场中包括秦虹与濮阳韩在内的所有人都已注意到了秋枫的出现。特别是十名蒙面人,似是认识秋枫知道他的实力一般,与陈琦交战的两名蒙面人立即有一人抽身而出,来到了秋枫面前,形成了一对四的局面。 不过,四人倒是难得的没有直接动手,其中一名拿刀的蒙面人看着秋枫缓缓开口说道:“不关你的事,我劝你还是少给自己惹麻烦。” 秋枫却没有理他们,转头看向了秦虹与濮阳韩,开口道:“孙阳辉,就是被他们所杀的。还有,他们中有四人在两年前就混入了你们两方的帮派。” “你!”先前开口那名蒙面人,没想到秋枫能知道他们的计划,顿时有点怒不可遏。 秋枫却还是没理蒙面人,仍旧自顾自说着这几天他跟踪蒙面人发现的事:“其中,龙腾帮的龙门分舵、英德分舵各有一人,玄天教的增城分坛、番禺分坛也都是各有一人。你们最近两年的争端,包括去年玄天教的李长老被杀,其实都是他们在暗中设计挑拨的。” “呵呵,告诉他们有什么用吗?”蒙面人此时却是笑了笑,“反正,你们今天一个也活不了!”说完,四个蒙面人直接冲向了秋枫。 此时,蓝兰也是认出了秋枫就是当初在石羊镇给她银子的那位公子。看着四人向秋枫动手了,蓝兰的心却莫名的跟着紧张了起来。 秋枫手中并无兵器,但应付起已是战斗过一番的四人还算能打,却也占不到便宜。不过,没打一会儿,跟濮阳卓对战的两名黑衣人,又抽身出一人加入了与秋枫的对战。 如此一来,局势瞬间就被打破了,秋枫在一招之内就中了两刀。而且,应付起五人来,秋枫所需耗费的体力也是比一开始要多很多。 此时山头上的闫修也轻声在说秋枫打不赢五个,因为闫修也已看出来这些人的招式跟上次他救苏九霖时遇到的那些蒙面人是一样的,他觉得自己打四个都有点费力,看到跟他年纪差不多的秋枫就觉得秋枫不会比他强,最多跟他一样打四个。 中了两刀的秋枫脸上却并无惧意,还是犹如一开始一般,脸上只有冷峻。 “大海无量!” 秋枫随手又是一招轰出,对方虽有五人,却还是被这霸气的一掌击退了几步。秋枫并不停歇,趁对方后退之机,一个闪身就来到了最右边一蒙面人之前,一掌将他击飞了出去。 被击飞那名蒙面人没曾想秋枫在此等情况下攻势还如此行云流水,不过由于秋枫刚汇聚了内力才使出“大海无量”,后续这一掌虽也有些威力却没聚集多少内力,蒙面人只是嘴角流了点血,刚倒地便又站起了身继续攻向秋枫。 而只与一人对战的秦思情、陈琦还有濮阳卓,也都是一时半会儿拿不下各自的对手。 特别是秦思情,武功本就是几人中最弱的,一开始对战濮阳兄弟俩已是耗费了大量内力,后来又对战两名黑衣人,而且对战蒙面人时还受了很多伤,现在已是几乎快耗尽了真气,动作都有些变形了。 忽然,秦思情手中的剑被蒙面人一刀给弹飞了,然后蒙面人顺势侧身一脚又把秦思情给踢飞了出去。而蒙面人并不停歇,举起大刀立马又朝秦思情冲了过去。 秦思情倒地后便喷出一口鲜血来,刚抬头,却见蒙面人举着刀已至近前就要劈下。此时,苏九霖的脸庞却又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关键时刻,休息了一会儿的苏九霖看见秦思情危险,又马上冲了过来,一剑挡住了蒙面人劈至一半的刀。苏九霖双手握剑,单膝跪地蹲在地上,而蒙面人的刀已是越来越重就要劈下。 秦思情看见身旁苏九霖与蒙面人僵持着,就欲帮忙,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此时,苏九霖却收回了左手,然后左手四个指尖顶在了剑身上面,口中开始念念有词: “一叠!” “二叠!” 苏九霖这两次出声剑身并无任何反应,蒙面人顿时不知道苏九霖想做什么,又继续加大了往下压的力度。 “阳关三叠!” 话音刚落,瞬间一股罡气由剑身向蒙面人胸口迸发而去。击中蒙面人的瞬间,蒙面人就喷出了一口鲜血然后被击飞了出去。倒地后的蒙面人竟第一时间原地打坐调息起来,显然是被苏九霖这一招伤了元气。 而苏九霖自己在施展完这一招后也是直接倒在了地上,任秦思情如何呼喊就是不醒。 反观秋枫这边,在击飞一名蒙面人之后便又落入了被动的局面,只能防守。没过两招,身上已是又中了好几剑,还被打了两掌,伤势看起来并不比陈琦好。 蓝兰已有些着急,就欲站起身去帮忙,闫修却拉住了她。 “你干嘛?这些人你又不是没跟他们交过手,你能打赢几个?” 蓝兰闻言,又马上转头看向了蓝长青,说道:“爷爷,你快去帮帮那个公子。” “苏小子没事,”蓝长青却还是一副懒散样,“只是内力耗尽昏过去了而已。” “不是,是那个公子。”说着,蓝兰就指了指秋枫。 “这谁啊?又不认识。”蓝长青顺着蓝兰指的方向看了看,并没有认出秋枫来,“一路上见谁都帮的话,还不把你爷爷累死……” “你看不出他是好人吗?”蓝兰又看见秋枫中了一剑,已是有些着急了,“本来不关他的事,他都要帮忙。而且在他发现打不过的时候他明明能走的却还是留了下来。爷爷他是好人,你快去帮帮他!” “那么多人,”蓝长青撇了她一眼,“你就不担心爷爷打不过吗?!”虽这般说着,蓝长青却还是站起了身,准备前去帮忙。 可刚站起身来的蓝长青却又突然蹲了下去,侧头认真的看着远方,低声道:“真正的高手来了…” 果然,蓝长青话音刚落,就有一白发老者就飘然而至。虽谈不上道骨仙风,却也松形鹤骨。 老者一来,场中所有蒙面人,全都停下了打斗,退到了一起。包括之前在调息打坐那人,也立即起身退到了其它蒙面人身旁。 而其它人看见老者时,则是都舒了口气,开始原地打坐调息起来。除了秋枫。 受伤不重的濮阳凡也是缓步走到了老者身前,恭声道:“爷爷!” 来人正是玄天教老教主,濮阳雄!之前孙阳辉遭暗算的时候濮阳韩就觉得今天可能有大事发生,便派人回去通知了濮阳雄。 濮阳凡又慢慢把南丹山所发生事情跟濮阳雄说了一遍,途中还指了指秦思情身旁倒地不起的苏九霖。 “你们是什么人?”濮阳雄听濮阳凡说完后,霸气的向十名蒙面人缓步走了去。 蒙面人面面相觑,当濮阳雄又向前走了一步时,十名蒙面人竟全部转身开始逃跑! “哪里跑?!”濮阳雄哪里肯放他们逃跑,双手在虚空中晃动了几下,随后对着蒙面人双掌齐出,瞬间一股风卷残云般的掌风夹杂了掌力袭向了十名蒙面人。场中众人顿时觉得有那么一刹那天色已至黄昏。 十名蒙面人感觉到濮阳雄出掌了,马上全部转过了身来,然后各自都运足了内力朝濮阳雄的掌力举刀劈了过去。就在掌力与剑气碰撞的一瞬间,十名蒙面人忽然感到有一抹夕阳的余晖向他们照耀而去。 “砰!”只两个刹那,濮阳雄的掌力已冲破了蒙面人的剑气,蒙面人全部被打倒在地。待再站起来时,一个个嘴角都挂着鲜血了。 “你们是什么人?”濮阳雄收了掌,继续朝众人缓步走去。 濮阳雄前进一步,蒙面人就往后退一步。可退了几步后,蒙面人竟不退后了,而是缓缓的分散开来把濮阳雄围在了当中。 “哦?”濮阳雄笑了笑,“还想跟老夫过过招吗?” 突然,谁都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蒙面人竟四散逃去。 濮阳雄也没想到他们会来这么一招,瞬间不知道该向哪边追去,然后便随意的左右各出了一掌。 第33章 又遇李明义 待濮阳雄再查看时,只发现左右两处林子里有三具蒙面人的尸体。 随后濮阳雄也没再追去,转而来到了苏九霖身旁给他把了把脉,然后又把他扶正给他输起了真气。 可没一会儿,濮阳雄却皱起了眉头,还越皱越深。 看见这一幕,蓝长青却在山头上差点笑出声来。 不过蓝兰却笑不出来,她一直看着秋枫。秋枫正在打坐调息,可脸色看上去却并不是很好。 “唉,没好戏看了,”说着,蓝长青就起身走了,“走吧,饿死我了。” 闫修也起身要走,却看见蓝兰还在看,说道:“走吧。爷爷都说了苏兄弟没事,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说完,闫修就把蓝兰拉走了。 此时,濮阳雄已是用了好多方法给苏九霖输真气,却都输不进。 “濮阳老爷子,”见状,秦虹也是开口了,“上次他受伤,我给他输真气时也是这样的,后来我把朱丹长老也请来了,还是一样输不进真气。” “那个老不死的也没办法吗?”闻言,濮阳雄眉头更胜,然后又转头看向秦虹,“秦帮主,这个少年我想带回去。我保证不会伤害他,另外也不会为难他,还会想办法给他疗伤的。” “不行!”听濮阳雄说要把苏九霖带走,苏九霖身旁的秦思情顿时不乐意了,“爹!苏兄救了我那么多次……” 没等秦思情说完,秦虹却是抬手打断了他:“你放心,濮阳老爷子既然能这么说,就肯定不会伤害苏公子的。” 闻言,秦思情也不再说话,只是一直盯着昏迷不醒的苏九霖看。 此时,濮阳凡却看到秋枫捂着胸口站起身独自走了,便马上追了上去:“兄台,让我爷爷用真气给你疗下伤吧。另外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到我们玄天教总坛养一下伤,吃住还有药费都算我们的。” 秋枫看了一眼濮阳凡,淡淡说道:“不用了。” 濮阳凡没料到秋枫会拒绝了自己,愣了一下,随即又拿出了一瓶“挽心丹”交给秋枫,说配合打坐调息对他的伤势有所帮助。 秋枫接过“挽心丹”道了声谢后便又自顾自走了。 濮阳雄也是听见了秋枫说的话,对秋枫很是另眼相看,说道:“这小子的傲气不输当年的我啊!” 随后,濮阳凡又拿了“挽心丹”给众人服用。之后,濮阳雄又给众人输了真气疗伤固体,一番操作下来,濮阳雄的气色并没有差多少,足见其内力之雄厚。待秦虹一行人伤势稳定后,双方便各自出发回去了。临走时秦思情还时不时回头看向苏九霖。 此时的秦虹一行人,就算回去的路上再遇到剩下的那七个蒙面人,应付起来已是没什么问题了,毕竟对方都被濮阳雄打伤了。 而秋枫离开后便一路往东走了,已是走了有半个多时辰了。天色都已渐暗,却还是没找到落脚之处。“挽心丹”他已是服了,只是服用时间尚短,加上他也并没有配合打坐调息,所以此时秋枫的伤势还是很不乐观,他急需找处安静之地打坐调息。当看到前方有座废弃的庙宇后,秋枫就径直走了进去。 破庙里正有八名乞丐在,其中有一人靠在墙角睡着了。另外七人看见秋枫进来后,都向他扑涌了过去,跪在地上开始乞讨起来。此时角落那名睡着的乞丐也被吵醒了,看了眼秋枫后也扑了过去,使劲挤到了中间开始乞讨。 秋枫看着众人,慢慢的掏出了钱袋,然后一个一个开始给了起来。 给着给着,秋枫却突然又是一口鲜血喷出,随后便马上一掌打飞了眼前那名最后赶来的乞丐。乞丐被打飞的瞬间也是喷出了一大口鲜血,随后撞到了柱子,倒地后又喷出了一口鲜血,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已是站不起来了。 再看去,秋枫胸前正插着一把匕首,而被打飞那名乞丐左手亦全是血迹,正是他偷偷掏出匕首捅的秋枫。其他乞丐见状,顿时吓得全都跑出了破庙。 秋枫抽出匕首扔掉后马上在自己身上连连点了两下,封住了自己两处大穴,随后便盘腿而坐开始调息起来。 调息一番后,秋枫缓缓睁开了眼,然后站起身来看向了那个被他打倒在地的乞丐,问道:“你是谁?” 乞丐努力的双手撑地,让自己靠在了柱子上,随后扒开了自己那凌乱的头发,转头看向秋枫,反问道:“你还记得我吗?” 秋枫眯缝着双眼看着乞丐,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你是七峰派大弟子李明义?” 秋枫已然认出,此人正是当初在奉化七峰山见过的七峰派大弟子李明义。 “呵呵,”闻言,乞丐笑了笑,承认了自己就是李明义,“没想到天元门少门主还记得我这号人物。”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秋枫接着问道。 “哼,我怎么会变成这样?”李明义却是讥笑了一声,“秋大少爷,你不去戏台唱戏真是可惜了啊!” 此时,李明义的眼神已是充满了怨恨,怒声道:“当初当众说我们可以自由选择留下来做天元门弟子或者走,也的确给我们选了。我选择走,然后就不仅废了我的武功,还把我拿剑的右手手筋给挑断了。无技傍身的我,手筋也被挑断了,你觉得我除了乞讨还能做什么?!” 秋枫脸上已是稍有了些变化,他曾经答应过松木子会善待他门派弟子的,却没想到他们最后居然会成这样,“我真不知道你说的这些。” “呵呵。”李明义又讥笑了一声,“想必我师傅已经遭了你们毒手了吧。”刚说完,李明义却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虽然秋枫身受重伤,刚才那一掌的威力并不大,可也不是武功被废的李明义能承受得了的。此时,李明义只觉得身体里气血翻涌的厉害,难受至极。 见李明义吐血,秋枫马上朝他奔了过去。 而李明义也看到了秋枫朝他而来,刚欲反抗,却已被秋枫点中了穴道,不能动弹。 秋枫点了李明义穴道后就立即把他给扶正了,随后坐在其身后给他输起了真气。 李明义有些惊恐:“你想做什么?” 而秋枫却并未理睬他,继续给他输着真气。 没一会儿,李明义的脸色已是渐渐有了血色。 秋枫慢慢撤了掌,然后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水,随后又站起身解开了李明义身上的穴道。 “你走吧。” 闻言,李明义却一动不动,讥讽道:“你不用假惺惺的。”说完,李明义还偷偷瞟了一眼被秋枫扔了出去的那把匕首。 “你打不过我的,”秋枫还是平时那般神情看着李明义,“你若真想报仇,先保住性命,然后练好武功再来找我。” 李明义抬头向秋枫看了去,他不知道秋枫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过了会儿,李明义终是站起了身来,带着恶狠狠的眼神说道:“肯放我走,你还算是个男子汉,我暂且相信你不知道实情。不过,你若是骗我的话,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李明义便捂着胸口慢慢走出了破庙。 李明义已是走了好一会儿,可秋枫却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突然,秋枫又喷出了一口鲜血,然后便直直的摔在了地上。 就在秋枫眼睛即将闭上的最后一刹,他看到有三个人来到了他的身旁,然后一个女子蹲了下来,拉住了他的手。再然后,秋枫已是彻底昏死了过去。 而来到秋枫身旁的三人正是吃完饭回来的蓝长青三人,这个破庙正是他们在三水县的落脚之处。 “爷爷!”蓝兰使劲的摇着秋枫,却依然不见他醒来,“他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蓝长青叹了口气:“他呀,你又不是没看到,在南丹山已经是身受重伤了。伤还没好,刚才又被匕首捅了一刀,导致体内的气血翻涌。好在刚才他及时封住了自己的穴道,真气算是稳住了。” 说着,蓝长青也蹲了下来,继续说道:“可谁曾想啊,他那点真气都不够给自己护体的,居然还给刺伤他那人输真气,而且还是在自己两处大穴被封的情况下给别人输真气。他如果这样都不昏倒的话那世上就没人会昏倒了。” 听蓝长青说完,蓝兰更加震惊了。她跟蓝长青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好人坏人见过很多。有为自己着想的,也有心地善良肯慷慨解囊的,但像秋枫这般不顾自己性命以德报怨的,却是从没见过。 蓝兰转过身来拉着蓝长青的手央求道:“爷爷,你快救救他吧。他是个好人。” “蓝兰啊,”此时,闫修又习惯性的跟蓝兰顶嘴了,“我们是扮算命的,又不是真算命的,才见过两次面,你怎么知道他是好人啊?” “你别吵啦!我认真的!”蓝兰直接转头凶了闫修一顿,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其实已经是第三次见面了,八年前就见过了一次。 “唉,”蓝长青又叹了口气,“这年轻人如此年纪便有这般菩萨心肠,当真少见啊。放心,爷爷会救他的。”说着,蓝长青就给苏九霖号起了脉。 “放心,他体内真气正在缓缓恢复,应该是服用了什么灵丹妙药。我再给他输点真气护体,明天他就能醒来。”说完,蓝长青就给秋枫输起了真气。 看到秋枫脸色渐好,蓝兰也终于是放心下来。 第34章 玄天教 秋枫要第二天才能醒来,而被带到白云山摩星岭小木屋内的苏九霖,却是半夜就醒了。 濮阳雄见苏九霖醒了,却是疑惑不已,来到床边给苏九霖把了脉后,更是眉头皱得就没有停下来过。 而苏九霖也是一脸懵,又是陌生的环境又是陌生的老者。没一会儿,濮阳韩、濮阳卓还有濮阳凡都被濮阳雄唤了来。 “小兄弟,能否告知一下你母亲的名讳啊?”濮阳韩来了后,却是直接问起了苏九霖母亲的姓名,让苏九霖很是诧异。 主要是苏九霖不知道这几人是敌是友,瞬间难办了起来。 苏九霖又看了看眼前几人,心里莫名感觉眼前几人并不是坏人,终是把他母亲的姓名告诉了几人:“我娘叫池飞燕。” 谁知,濮阳韩与濮阳雄听到后都愣了一下,随后两人互相看了眼后竟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苏九霖又懵住了。 笑过之后,濮阳雄转头看向了濮阳卓与濮阳凡,开口道:“卓儿、凡尔,把你们的拿出来给他看看。” 闻言,苏九霖也转头看向了濮阳卓兄弟俩,然后却也是愣住了。 只见濮阳卓与濮阳凡扯开了衣襟,露出了跟挂在苏九霖脖子上一样的两珠紫檀璎珞。 苏九霖缓缓的把自己脖子上挂着的璎珞也拿了出来,又仔细的看了看,发现的确是跟濮阳卓兄弟俩胸前的璎珞一样。 此时,濮阳韩却是笑着走到了苏九霖身旁,举起手就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好小子,本事不错!没给你舅舅丢脸!” “舅舅?”苏九霖抬起头一脸懵的看着濮阳韩。 没等苏九霖反应过来,濮阳韩又介绍起了身旁的濮阳雄:“这是你外公。” 闻言,苏九霖又转头看向了身旁的濮阳雄,心里已是有些激动起来:“这就是外公吗?这真是外公吗?” 濮阳韩随后也扒开了自己的衣襟,也有一串跟苏九霖一样的璎珞。 “这个两珠紫檀璎珞,是你外婆给的,一共有六串,寓意六合。我跟你娘各有三串。” 苏九霖此时再也绷不住了,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然后一下栽倒在了濮阳雄与濮阳韩怀里。 “舅舅!外公!” 没人知道苏九霖受了多少苦。论身世,世上如果说有比孤儿更可怜的,那应该就是一开始有家,然后突然又没家的人。就像苏九霖,本来是有家的,感受过家的温暖,可在毫无防备之下却又突然失去了那份温暖,长达八年时间。这其中的落差,恐怕只有苏九霖自己才知道。 毕竟,只有曾经拥有过,才能体会到失去的感觉。 此时,濮阳卓与濮阳凡也过来抱住了苏九霖,虽然他们不知道苏九霖经历了什么,但从他那伤心的眼泪中,已感觉到了他的不易。 终于,哭了许久的苏九霖在几人的安抚下也是停了下来,濮阳韩告诉了苏九霖他母亲原名是濮阳燕。 苏九霖却很纳闷,不明白她母亲为什么要改名。 “都怪我,”濮阳雄淡淡说着,“你外婆在燕儿七岁的时候就走了,平时我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处理教中事务和练武了。而燕儿从小就喜欢自由自在,终于在她十九那年,她溜跑了出去,到晚上歇息的时候我才发现她人不见了。” “你外婆姓池,燕儿叫自己池飞燕,肯定是一直在想你外婆。而且我猜她也知道让别人知道她姓濮阳的话迟早会被我们找到的,所以就改成跟你外婆姓了。而在燕字前面加个飞字,她肯定是示意自己是飞出去的燕子,想到处去看看这个她想看的世界。”老爷子一顿自责。 “这一晃,已是二十多年过去了……”说着,濮阳雄走到了窗边,望着漫天的繁星,双眼已是都噙着泪水了。 苏九霖才八年没看到母亲,而濮阳雄已是二十多年没看到自己的女儿了,他很明白濮阳雄现在的心情,眼角又开始滴落下两滴泪水来。 “外公…” 听见苏九霖在唤自己,濮阳雄也是转过了身来看向苏九霖,声音中带着几分慈祥:“霖儿,能找到你真是太好了。” 说着,濮阳雄的声音却开始颤抖起来了:“你…母亲,现在还好吗?” 闻言,苏九霖擦去了眼角的泪水,把苏氏一族的遭遇还有自己这些年的经历跟四人说了一遍。 听苏九霖说完,濮阳卓与濮阳凡马上就想去召集帮众,准备去把天元门老巢掀了。濮阳雄也说宁王身边被誉为天下武功第一的刘瑾交给他来对付,更是直言刘瑾还没与他交过手,配不上这天下第一的称号。 “哼!我现在就去召集人手,明天就去把天元门的老巢掀了!” “宁王是吧?身边有武功天下第一的刘瑾是吧?谁给他封的天下第一?我都还没答应呢!” 不过苏九霖却拦住了他们。 “外公,我想靠自己。” 闻言,濮阳雄又把手搭在了苏九霖肩上,眼神里没有一丝胆怯:“我们是一家人,天大的事,都有你外公在。” “如果一出来我就遇到了外公,我可能会靠外公,”苏九霖那流过泪水的眼睛此刻看上去非常清澈,“这么多年来,其实不管是在青城山的日子还是之后的日子,只要是我一个人的时候,我就经常会想很多事情,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娘在我出谷的时候还叮嘱过我,如果遇到了外公,要照顾好外公,让外公按时吃饭,还有不要再吃凉的了。”说着,苏九霖又看向了濮阳韩,“还有,娘还说让舅舅你也多休息。” “我觉得娘是不想拖累外公,希望我能自己还秋家一个公道。不然,她何必在孩儿面前还要隐瞒自己,不让我直接来找外公帮忙呢?”苏九霖始终都是不同意玄天教参与进来,濮阳雄拿他没办法,直言他跟他母亲一样固执。 不过,濮阳雄还是要苏九霖留下来养伤,顺便想传授他武功。 这件事苏九霖倒是没有拒绝,因为濮阳雄要传他的是濮阳家的家传武功“夕阳晚照”,身为濮阳氏后人的苏九霖当然没理由拒绝。而且苏九霖也知道只有自己强大才能有能力为苏家报仇,他本就是很乐意多学些本事的。 另外,他学的是家传武功,并不用改投玄天教门下。 没一会儿,濮阳韩与濮阳卓两兄弟也是回玄天教总坛歇息去了,毕竟几人身上的伤都还没好。而濮阳雄则在小木屋给苏九霖讲起了玄天教的历史。 原来,玄天教七百多年前便已存在。濮阳氏先祖濮阳书晨在白云山悟出“夕阳晚照”后开山立派建立了玄天教,风光一时无两。鼎盛时期教众更是数十万,威望可以跟少林、峨眉匹敌! 但到了唐朝末年,那时候天下动荡,各地都是农民起义。那时的玄天教帮众已不足一万人,分舵也只剩广州附近几个分舵了。但就算如此,玄天教在广州附近的威望还是无可撼动的。彼时,浈阳峡却突然冒出一股势力,聚众成帮取名“龙腾帮”,短短一年时间便已能与玄天教分庭抗礼了。 后来由于两方挨得近,又都是做漕运和陆运生意的,帮众之间就一直以来都有摩擦。起初还只是几个帮众之间吵骂,而后经常演变成龙腾帮分舵跟玄天教分坛打起来。再到后来,两方的帮主、教主也经常出手。 “仔细想起来,都是小事,都太冲动了。不过我当年任教主的时候也没忍住,一听到教众被欺负了就直接去找他们干架了。现在想起来啊,还真是可笑……” 苏九霖这才知道,原来玄天教与龙腾帮的恩怨早就有了,蒙面人在两派之间的挑拨也只是点燃了导火索而已。不过,苏九霖还是希望玄天教与龙腾帮能别再如此这般争斗下去了。 濮阳雄倒也豪气,对外孙苏九霖这唯一的请求也是非常爽快的答应了。 而当苏九霖询问濮阳氏的“夕阳晚照”有多厉害时,濮阳雄却提到了中山王徐达。 “当年天下无敌的中山王徐达,本已定下日期来我教与你先祖濮阳宏比武。后徐达从四川大足县派人捎来一封信,取消了比武。具体缘由除你先祖外无人知晓。但之前的两年间徐达已经与你先祖有过两次比试了,都是未分出胜负。” “那徐达当时有没有用他的血剑呢?”苏九霖有些好奇。 “据濮阳氏族谱记载,那两次比试双方都未使用兵器。徐达从大足县给你先祖捎来信后,便去了居庸关封剑。在那之前的两年,徐达一直随身带着他那把血剑,却从没让它出鞘过,说是害怕控制不住。而你爷爷我二十年前也曾去居庸关拔过那把剑,那把剑却是动也没动一下。” 后来,濮阳雄也问起了苏九霖为何伤势会自己好起来,活了快七十年的他,从未听闻过。苏九霖现在是受一次伤就要跟人解释一回,当然,这次也是一样,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还是没解释出个所以然来。 再后来,两人又聊了很多,快到丑时了两人才歇息。 几个时辰后,破庙的秋枫如蓝长青所料,也是醒了过来。 秋枫正躺在破庙的干草上,是蓝兰为他出去捡的。 而秋枫醒来后的第一眼,看到的是坐在其身旁靠着墙睡着的蓝兰。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刚好能看到蓝兰的整个脸,竟一时间有些愣神了。 此时的蓝兰虽然头发有些凌乱的向下垂着,脸上也有些污渍,却都掩藏不住她那张精致的脸。 秋枫正看的出神,却突然咳嗽了起来,把蓝长青三人给吵醒了。 “你没事吧?”蓝兰第一个醒,一醒来就看见秋枫在咳嗽,忙把他扶起,然后左手搭在他的肩上,右手拍着他的背,“你哪里不舒服吗?” 可秋枫却只是一个劲的咳,蓝兰都有些着急了,急忙侧头朝角落的蓝长青喊道:“爷爷,快来看看啊!” 角落里,闫修和蓝长青两人却都是睡眼惺忪的样子,闻声动也不动。 “我……咳咳…没事。”此时秋枫咳嗽已好了些,“谢谢姑娘。” 说完,秋枫脸色却红了起来,因为蓝兰的手还搭在他的肩上没拿开。 而从小跟男孩子打架、睡觉都跟闫修睡一起的蓝兰哪能注意到这些,又问了两句秋枫饿不饿想吃什么早饭后就出去买早饭去了。 再看角落里的蓝长青和闫修,却是又睡着了。不过当蓝兰提着早饭回来时,两人鼻子嗅了两下后又都自己醒了。随后四人就坐在破庙里吃起了蓝兰买回来的包子和大饼。 期间,双方都自我介绍了一番,秋枫表示救命之恩日后一定会报答后,就准备起身回天元门去了。因为他现在心里有太多疑问想问秋恭全了。 “唉,别动。”蓝兰一把抓住了秋枫的手,把他按在了原地,“你伤还没好身体还这么虚,我们送你回去。” 此时闫修却说话了:“可我们不是说好的接下来往东去吗?天元门总舵可是在山东啊!” “北上也行。”没等蓝兰说话,蓝长青先开口了。 “爷爷,”闫修闻言却有点疑惑了,转过来看向蓝长青,“我们不是刚从北边下来吗?” “哎呀,我有事。”蓝长青说着又拿了个包子咬了一口。 秋枫本是想拒绝几人的,没想到没等到他开口几人已是定了下来要北上,也就没再推辞了,连忙感谢了几人一番。 随后,四人在附近的城镇买了辆马车,然后便开始北上了。 此时,龙腾帮里,却出现了一个年轻漂亮女子。 “唉,这是谁啊?好漂亮啊!” “嘘!”另一个弟子马上让他别再说话,“你不想活了?这是大小姐!” “大小姐?我们龙腾帮不是只有一个大少爷吗?” “大少爷就是大小姐,你刚来不知道,这些我以后再跟你说……”说着,两人就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原来,秦思情竟是女儿身! 秦思情随后来到了龙腾帮内院。 “爹!娘!” 秦虹正在花园亭台端着茶在喝,看见来人,却是突然把茶喷了出来,差点喷到了对面他夫人身上。 秦虹略显尴尬的擦了擦嘴边的茶水,此时秦思情已走到了他跟前,以一种命令的语气说道:“你去玄天教问问苏九霖怎么样了。” “呃……”秦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差点被茶水呛住,抬起头看着秦思情,“情儿啊,这才过了一天。再者濮阳雄都说了不会为难苏公子的,他说的话还是说到做到的。你可以去问朱长老,朱长老是知道濮阳雄为人的,你就放心吧。” 闻言,秦思情心情有点低落,跟两人道别后就走了。 “夫人,”看着秦思情离开,秦虹转头看向了他夫人,“怎么情儿今天穿女装了?以前求她穿她都不穿的。” “怎么?女儿穿女装不好吗?”秦虹夫人闻言却是白了秦虹一眼。 “我不是这个意思……” “唉!你个当爹的还不明白女儿的心思。” 说完,秦虹夫人也走了,剩下还搞不清楚情况的秦虹一人坐在那里。 “情儿什么心思啊?你倒是说啊…” 第35章 布政使之争 苏九霖还在玄天教养伤。 但他的熟人,范同,却是带着刑部的公文去到了浙江布政使司。 “查: 浙江布政使冯卫谋,在任职期间有以权谋私、贪赃舞弊之嫌。现命东厂押解冯卫谋进京接受调查。” “冯大人,请吧。”范同一脸笑意的看着身前的浙江布政使冯卫谋。 “哎呀,范公公,你看这几天都是下雨,我这骨头又开始痛了,”冯卫谋一边说着一边敲着自己的背,“我看要不缓两天我再随你进京。” 冯卫谋跟着献王已有三十年了,这次范同来之前他并没有收到献王的消息,已然猜到这是宁王的计谋,准备拖两天等到献王的指示后再依指示行事。 闻言,范同却沉下了脸,说道:“我看你骨头不是痛了,而是痒了,想让我给你松松筋骨是吧?” “唉,范公公哪里的话,本官真是风湿又犯了。”说着,冯卫谋又指了指背后书桌,“而且,你看还有这么多文书等着我来处理。这样,你等我两天,我处理完了就马上随你去京城。怎么样?” 范同却是讥笑了一声,随后说道:“这就不劳冯大人费心了,吏部已经委派了康勇任新的浙江布政使,我刚才已经收到消息,康大人还有一个时辰就到了。” 闻言,冯卫谋却是收起了脸色,向一旁的府兵使了个眼色,缓缓说道:“本官怀疑有人冒充范公公。来人啊!把这假冒的范公公抓进大牢,听候发落!” 冯卫谋话音刚落,二三十名府兵就持刀朝范同一行人攻了去。 见此,范同却只是轻蔑一笑,他一行人虽只有十数人,却个个都是武功不错。特别是范同,三两下就把冯卫谋的府兵打倒了,然后把冯卫谋踩在了地上。 “范同!就算刑部要查我,但我并未被革职,我还是大明的二品大员!你这样对我,我回京必然参你一本!” “你随便参……” 两日后的顺天府皇宫武英殿内,宁王邀了几位大臣在给世宗禀告军情。说的都是些边关如何吃紧、如何艰难,请求增加军饷的话。 没一会儿,大理寺寺卿递上了一道奏疏,说是浙江布政司佥事王深检举浙江布政使冯卫谋的奏疏。几人听闻后都在说如此危难关头,竟还有人如此贪污舞弊,应该严惩。 世宗哪能不知这几年边关已是少有战事,正纳闷宁王为何带了一群人来说这事,才知道原来是宁王想打献王浙江布政司的的主意,这会儿给他出难题来了。 此时宁王正坐在一旁独自品着茶,刘瑾没站在皇上身边却是站在了他身边。 宁王此来,的确是给世宗出难题来了。不过,另外还有个原因,他刚得到消息,范同抓冯卫谋的事献王已经知道了,他此来也是在等献王过来。因为他知道献王是会来找世宗的,若是他不在,世宗是架不住献王的。 果然,没一会儿献王就横冲直撞冲进了武英殿。 献王进来后,礼也没行,看也没看一旁的宁王一眼,直接走到了世宗面前的书桌前。宇文十一进殿后则是站在了门口一侧,看着殿内。 “皇上,浙江布政使冯卫谋是你同意让他们查的?”献王直接问起了世宗,眼神很是锐利。 世宗本就年少气盛,刚被宁王带来的几个大臣缠的烦,看见目中无人的献王更是怒火中烧,随即“腾”的一下站起了身,也是用锐利的眼神看向献王。这一下把一旁的王岳吓的不轻,咽了口口水动都不敢动。 宁王见此情况,马上站起了身,刚想对献王说“你大胆”,哪知,“你”字刚出口,献王就转头朝他走了过来。边走还边说道:“别以为你比我大几天我就怕你,六十多年了,我什么时候怕过你!” 说着,献王已是走到了宁王面前,与他四目相对,继续说道:“你要是敢玩我就奉陪到底!” 说完,献王便一掌拍烂了宁王身旁的茶桌,而后又转头看向世宗,说道:“冯卫谋进京后我会让督查院和锦衣卫去查的,你不要管。” 宁王看着身旁被献王拍烂的茶桌,竟是愣了那么一霎,随即反应过来,气的直接喊出了献王的名字:“朱见塑!” 谁知,献王跟世宗说完让他不要管后,就直接扬长而去了,而且是头也没回一下。宇文十一转身时看了眼刘瑾,刘瑾却一直站在宁王身旁没抬头。 宁王见献王走了,更是气得不行,转过头来看向世宗,直接说道:“皇上,这件事不能交给锦衣卫和督查院去查,交给他们查是什么都查不出来的。我会通知东厂和刑部去查的。” 随后,没等世宗开口,宁王也离开了。 世宗自献王进来后便一直站着,此刻,看着宁王带着一众人也是说走就走,越想越气,想着想着便一拳重重的砸在了面前的书桌上。 “宁王!献王!别被我逮到机会,逮到机会我一定要把你们两个乱臣贼子处斩!斩了再斩!” “斩成十八块!二十八块!” 晚上,世宗又去找了他师傅,把事情跟神秘人师傅说了一遍。 “师傅,我担心我羽翼还未丰满,就已经被他们拉下台了。您今天是没见着,我这个皇帝,似乎只要他们不高兴,随时都能取缔一样。” “唉,”神秘人叹了口气,“事实上,情况的确是这样的。但你要想,他们今天能都来找你,那表示你还是有用的。遇到关乎他们自己利益的时候,他们还是希望把你拉拢在他们一方的。” “当你真没用的时候,他们也不会来找你了。你今天那样发火实在是太冒险了,你有发火的本钱吗?你那样做跟送死有什么区别?在你羽翼未丰满之前,更要学会隐忍,让他们放松警惕才对。” “是,师傅。徒儿今天是鲁莽了些,下次一定记住。”世宗此刻也认知到了自己的不对,“但浙江布政使冯卫谋一事,我该如何处理?” “今天这个事交给谁都不是办法。浙江布政司油水是最多的,不管你查出什么来都会使一方极不高兴。虽说不至于就因为这件事直接拿你怎么样,但平时对你的关注肯定会更多,而且对你暗地里的一些小动作他们也不会再置之不理,肯定会阻挠干涉了。” “那怎么办?”世宗知道两王都很关注今天这件事,这件事难办,却没想到能这么棘手。 “制造真相。” “制造真相?”世宗有些迷糊,“师傅,如何制造真相?” “顺天府尹赵劲嵩是先皇的人,你招他进宫,封他为钦差让他去查,之后你就不要再过问此事,只等结果就行了。但是你要偷偷跟他说,不管查出什么,最后的结果是乐清知县和金华府知府贪污,冯卫谋失察。至于乐清和金华这两个空缺位置,就让吏部自己安排。冯卫谋的话,念在他当官三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罚奉半年,官复原职。” 神秘人似是喝了口茶,又继续说道:“这次宁王打浙江布政司的主意,算是他失策了,他也没想到献王反应这么大,甚至比右军都督一事还看重些。就算你答应宁王让东厂去查,是不是时候给冯卫谋扣帽子,他宁王自己也得再掂量掂量。” “你按我说的让赵劲嵩去查,最后宁王能得一个知府和知县,也算是小赚。献王虽然失去了这两处,但保住了冯卫谋,他也应该能接受。都清楚了吗?” “是。”世宗低头应声。此时,世宗已是越来越佩服这个神秘人师傅了,如此圆滑的计谋都想得出来。 “师傅,”但世宗心里还有另一个疑惑,“你说的那两人,真的是贪官吗?” “你查十个,九个半都贪,或多或少,或顾及百姓或不顾及百姓而已。好了,你快回去歇息吧,明日一早就宣赵劲嵩入宫,这件事拖不得。” “是。” 翌日一早,赵劲嵩领了圣旨后就急急忙忙去了浙江。 虽然赵劲嵩骑的是快马,但路途遥远,待其装模作样调查一番再回到京城,已是十天之后了。回京后赵劲嵩便马不停蹄的进宫到了武英殿,得到消息的宁王和献王早已在殿内等候多时了。世宗,却是最后一个到的。 而两王在听到赵劲嵩的调查结果还有处置办法后,也是都露出了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惊讶。 看到献王没意见后,宁王也没再多说什么,然后就直接回府了。 此时的宁王府书房内,除了宁王爷孙和刘瑾外,丘聚也来了,丘聚正汇报着探子的消息。 “王爷,赵劲嵩一路上都很正常,并没有跟特别的人见过面,说话也是极少的。” “皇上那边呢?” “皇上也很正常,还是议政完了之后就看看书,最近除了看些治国的书,还看了很多道教的书。” “书有问题吗?” “我之前也不放心,曾亲自检查过,乃是些道教迷信。” “哼!玩物丧志。”宁王冷哼了一声,“这个赵劲嵩,处事还真是圆滑,难怪当初能得到老三的厚爱。” “爷爷,”此时,宁王身旁的朱厚烈却是开口了,“我们是否把他收为已用?” “记住,圆滑的人不能用,至少,不能重用。”说着,宁王开始闭目养神了,“既然不能重用,那就没必要用了。” “烈儿谨记!” 浙江布政使一事,到此也算是结束了。 但世宗,却是对他“师傅”起了疑。他觉得那个神秘人师傅给他出招,每次到最后得益的都不会是他。虽然说得很有理,但二十多年了,那个师傅也只是没让他受到伤害而已,而他的实权,则还是如一开始那般。世宗甚至都怀疑“师傅”已不是本人了。 这天,世宗又宣了赵劲嵩入宫,悄悄给了他一副地图,是世宗凭借密道路线画的。随后,世宗就让赵劲嵩派亲信去那里盯着,至于原因,世宗则没告诉赵劲嵩。 到了晚上,世宗就又去了密道。没过一会儿,他师傅也来了。 “师傅,前些日子,宁王又来向我要军饷,提议增加赋役了。” “你答应了吗?” “没有。可……”世宗故意顿了顿,“蒙古俺答汗近些年崛起迅速,大有一统鞑靼的架势,宁王说我们若不提前做好准备,日后必会被俺答汗攻入顺天府。” 闻言,神秘人却并没有说话。 世宗继续说道:“朕也跟宁王说过平天下得先治国的道理。但宁王却说治国得先保住国,如果国没了,也就无从治起了。”说完,世宗看向了眼前那个黑洞。 “师傅,朕觉得,宁王所言也有其道理,不知师傅有没有什么见解。” 神秘人听完,并没有回答世宗的话。因为这个问题,神秘人在二十年前就跟世宗说过,而且是强调过很多次的。 沉默了一会儿后,神秘人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当初,先皇身体开始渐渐不好,随后就带你来到了我与他的私人密道,并让你拜我为师,让你往后所有事都听我的。我也是观察了你一段时日后才答应的。” “你现在长大了,该有你的怀疑,这表示你会自己去思考问题了,是好事。不过,话说回来,先皇如果怀疑我,完全可以把地道埋了,更是大可不必让你拜我为师。既然先皇让你拜我为师,那就表示他相信我。” “如果你相信你爷爷,今天就不该来问我。” 听到一半时,世宗就知道神秘人还是一开始那个神秘人,此时更是马上认起了错来:“徒儿知错!” 神秘人似乎也知道世宗为何会来,又接着说道:“为师只是在等一个机会,现如今的大明,沿海有倭寇肆虐,边疆有鞑靼、女真虎视眈眈,是不允许我们跟两王打持久战的。要赢,只能是在瞬间就把他们拿下!” 不过,第二天世宗还是没忍住,又召见了赵劲嵩。他实在很想知道这个神秘人是谁。 可让他意外的是,赵劲嵩派人按地图所画前去,发现尽头处是城内一处荒废已久的园子。更让世宗意外的是,园子里并没有人,而昨天至今天也没人去过那所园子。 第36章 再次南下 秋枫与蓝兰一行四人,慢慢悠悠赶了二十多天路后,已是来到了徐州。 由于蓝长青想北上京城,而此时秋枫回天元门的方向是东北,双方就在此分开了。 其实到湖广地界的时候秋枫就准备跟三人分开的,因为湖广地界已有天元门的分舵在,秋枫可以在分舵的护送下回去。是蓝兰以蓝长青能给秋枫疗伤为由,才拖到了徐州才分开。 不过也幸亏一路上有蓝长青在,秋枫的伤势已恢复的差不多了。 其实秋枫一路上也感觉到了蓝兰是对他有心的,但秋枫始终觉得自己似乎还有什么事没做完,而且他现在有太多事没搞清楚。 比如南丹山一役,本可以置之不理或者扬长而去的苏九霖,在明显劣势的情况下,苏九霖还肯舍身相救那些才相识几天的人,这使秋枫更能肯定苏九霖是个好人了,他不明白他父亲秋恭全为什么要让陶楚去杀苏九霖。 自秋枫单独走后,蓝兰就一直闷闷不乐的。晚上没吃两口饭就没吃了,去到了客栈附近的林子散心。 没一会儿,吃完饭的闫修找了过来,问蓝兰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才吃那么一点,而蓝兰只说是没胃口。 “我看你是在想某人吧?” “要你管。” “唉,我说叫秋枫那小子到底哪里好,又没我帅又没我幽默还没我能打。” “我看是没你不要脸才对。”说着,蓝兰白了闫修一眼。 闫修却不管,继续说着:“你看他一路上对你爱答不理的,很明显是对你没感觉。” “不是,”蓝兰说着又想起了秋枫受伤刚醒时看向她的眼神,“我觉得他也喜欢我。” “他跟你说的?”闫修有些狐疑。 “没有,他眼神告诉我的。”蓝兰直直的看着前方,脑海里又浮现出了秋枫的影子。 闻言,闫修快步站到了蓝兰面前,直勾勾的看着她说道:“来,你通过观察我的眼神来告诉我,我现在在想什么。” “哎呀,没心情跟你胡闹。”蓝兰却是又白了闫修一眼,说完就绕开闫修继续往前散步了。 “我没胡闹啊。”闫修追了上去,“你也不想想,人家可是堂堂天下第一大帮派的接班人,哪能看上你个小乞丐啊。” 闻言,蓝兰停下了脚步。 闫修还以为自己把蓝兰说通了,刚想再上前安慰两句,哪知蓝兰接下来却让闫修陪她去天元门总舵找秋枫。因为蓝兰知道蓝长青要北上,是不放心蓝兰一个人去天元门的,就想叫上闫修。 闫修自由自在惯了,他最烦的就是江湖帮派了,规矩都是好几十条上百条的,自然是不愿去的。 “你真不肯陪我去?” “不去。” “那我等会儿告诉爷爷,说你侮辱我。” “哇!你那么狠毒?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先侮辱你好了。” 说着,闫修就抬起两只手准备朝蓝兰走去。 蓝兰自然是知道闫修是逗她玩的,一点都不害怕,站定说道:“你敢!” “算了,修儿你就陪她去找找那个秋枫吧。”此时,蓝长青也是走了过来,“我处理完了事情就来找你们。如果见我没来,你们又要找我的话,就去京城我们以前待的那个胡同找我。” “还是爷爷最疼我。”闻言,蓝兰开心极了,马上跑到了蓝长青身旁拉住了他的手臂。 翌日一早,蓝兰和闫修就改道向东,往登州府方向出发了。 此时,秋枫已是回到了登州府天元门总舵。 刚回来,秋枫就去找了秋恭全,问起了当年苏鹤海一案。其二弟秋桩也在秋恭全房中,刚汇报完帮务。 而秋恭全,却只是说苏家叛国,他帮宁王抓叛国贼而已,别的什么都不肯多说。 见秋恭全不肯多说,秋枫又问了:“父亲,宁王是不是图谋不轨?” “混账!”秋恭全没想到秋枫会这样说,“你在哪听来的这些闲言闲语?我看你是累了,快点回去歇息吧。” 说完,秋恭全就躺在了椅子上开始闭眼养神不再说话。 秋枫并没有走,又接着问道:“那为什么我们天元门为朝廷做的事大部分都是与利益相关?而且,最后的受益者几乎都是宁王?” 自从苏九霖一事后,秋枫查了许多,发现自己似乎并不熟悉这个待了二十年的天元门。 秋恭全一动没动,并没有答话。 “还有您为什么要让陶舵主去杀那个叫苏九霖的人?”秋枫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秋恭全看着,“我想,父亲您应该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才对,何况他对三妹还有救命之恩,为什么要杀他?” “你想多了。”秋恭全缓缓开口道,眼睛却还是闭着的。 秋枫继续问着:“江湖上那些所谓犯了事,官府不方便出面,要我们去解决的,是真有其事还是栽赃嫁祸?我们抓回来的人又到底是怎么处理的?” 闻言,秋恭全睁开眼站起了身来,眼神已是有些凌厉了。 “枫儿,你要知道以后天元门的担子可是要落在你肩上的。你这次出门都跟什么人混在一起了?来人!”说着,秋恭全又唤来了帮众,“把少门主关在地牢,禁足一个月!” “父亲!”一听这话,秋枫身旁的秋桩马上开始求情,“大哥这次是被奸人蒙蔽了,望父亲从轻发落!” 秋桩还想说,秋枫却拦住了他,然后就随帮众去了地牢。 秋胤雪听闻秋枫回来后就到处找他,却找不见,直到看到秋桩才知道秋枫被关进了地牢被禁足一个月,随后她就去了地牢找秋枫。 看见秋胤雪过来,秋枫告诉了她苏九霖现在在广东没事,同时表示自己也没事,另外也说了些在南丹山的事情,表示自己会继续追查苏九霖这件事的,让她不要担心。 可看着被关地牢的秋枫,秋胤雪哪能不担心,随后就去找了秋恭全,可秋恭全还是不肯放秋枫出来。 吃完午饭,秋胤雪来到了总舵外面散心,她觉得她父亲变了,以前秋恭全可是最疼秋枫的,胜过了她和她二哥秋桩。 此时,蓝兰和闫修也是来到了天元门总舵,却被天元门帮众拦在了大门外。 “我告诉你们,我们是你们少门主的救命恩人,你不信可以去问他,说是闫修和蓝兰来了,让他来告诉你们。” “就你们这副模样的能是我们少门主的救命恩人?” “的确是救命恩人,不过不是你们救我们少门主,是我们少门主救的你们吧!哈哈…”说着,几个守门的天元门帮众已是笑了起来,“我猜,又是看我们少门主心地善良,来骗吃骗喝的吧。哈哈……” 闫修难得认真跟别人说一回事情,没想到竟被笑话,拖着蓝兰就要走。 此时,秋胤雪刚散完心回来,听到了他们谈话,料想这两人应该就是秋枫在地牢谈起的在南丹山救过他的人,就把他们迎了进去,直接带到了她自己的房间。自我介绍完后,秋胤雪又把秋枫被关地牢一事说给了两人听。 “还想什么想?把他从地牢劫出来。”闫修一言不合就想劫地牢,刚才在门口被几人奚落,他现在还在气头上,这下正好找到机会出气了,“秋姑娘,你去找两套斗篷给我们,然后晚些时候你再带我们去地牢。” “劫地牢?”秋胤雪却有些害怕,随后又看向了蓝兰,“蓝兰姐,真劫地牢吗?” 此时蓝兰也在考虑,想了一会儿后也是点头同意了,告诉了秋胤雪她和闫修不会伤人性命的。虽然听秋胤雪说秋枫是自愿留在地牢的,但蓝兰感觉秋枫心里应该也是想出去的。 随后,闫修又把计划给两人说了一遍。 未时刚过,秋胤雪就带着已穿上龙腾帮服饰的闫修和蓝兰来到了有些昏暗的地牢。 “三小姐!” “三小姐!” …… “三妹?”此时秋枫正在打坐歇息,看到秋胤雪后,缓缓走到了门边,“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歇息?来找大哥有什么事吗?” 秋胤雪却并没有回答秋枫的话,直接朝一旁的帮众吩咐道:“把门打开,我要跟我哥说话。” “三小姐,门主吩咐过不能开门,要说话可以就这……” 这个帮众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闫修打晕了过去。秋枫一惊,刚欲询问,却发现是闫修。 “有刺客!快来人!……” 那名帮众刚被打晕,地牢里的其余数十名帮众已经朝闫修攻了过来。 蓝兰毫不迟疑,在那名被打晕的天元门帮众身上找到钥匙后,就来到了牢房门口打开了牢门。 “蓝姑娘?”秋枫此时才看清这另一人是蓝兰,“你也来了?” “快走!”蓝兰没有多说,打开牢门后就拉着秋枫准备走。 可秋枫却动也不动,缓缓说道:“父亲禁足我一个月,我到时候自然会出去。你们快走吧,等会儿会来很多人。” 此时,天元门一众好手已被惊动了,连主事高禄也来了。 高禄刚来就看到蓝兰打开了牢门,便马上运足内力朝蓝兰攻了过去。闫修想拦,却没拦住。 蓝兰刚欲再说话,也是发现了高禄,马上侧身躲避。高禄一招没得手,又朝蓝兰攻了去。 此时,本来两拳就能放倒一个的闫修,也被一众天元门好手围住,随着越来越多的天元门帮众赶来,闫修已是没有什么优势了。 蓝兰这边,也是被高禄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高主事,不要伤到她了!”看着蓝兰差点被打中,秋枫也是有点着急。 哪知,秋枫话刚说完,蓝兰就被高禄打了一掌,直接被打退撞到了牢房大门,而后高禄并不停歇,又是一掌攻了过来。 “砰!” 危急关头,秋枫终于是走出了牢房,硬接了高禄这一掌,两人各退了一步。 见是秋枫出手了,高禄也是停止了攻击,随后喊停了围攻闫修的众人,闫修也是终于能歇一口气了。 此时,蓝兰嘴角挂着一丝鲜血,已是稍有些站立不稳,秋枫马上扶住了她。 “不是叫你走了吗?为什么不走呢?”看着蓝兰,秋枫有些想不明白。 “你心里不是一直想弄清楚你想知道的事吗?” 听完蓝兰所说,秋枫竟是望着蓝兰那双清澈的眼睛愣住了:“没想到这个女子竟然读懂了我的心……” “少门主,”此时,高禄已是上前一步走了过来,“这两个人来历不明,胆敢闯天元门总舵,应该抓起来严刑拷问。” “高主事,你转告门主,我还有些事要办,办完就回来。”秋枫并没有回头看高禄,随后又向秋胤雪走去了,“三妹,大哥会把苏九霖事情搞清楚的,你安心等我的消息。” 说完,秋枫就扶着蓝兰和闫修一起走出了地牢。 看着秋枫离开,秋胤雪嘴巴张了张,似是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高主事,”一名帮众来到了高禄身旁,“不用跟门主禀报,就这样放他们走吗?” “门主如果不想放他们走,早就来了。”说完,高禄望着秋枫走的方向,嘴角却是上扬了一下。 没一会儿,秋恭全也是得知了秋枫走了的消息,却是很淡定。他知道秋枫的性格,从小到大他想做的事没人拦得了。不过,让秋恭全没想到的是,秋胤雪也不见了。 此时,秋枫三人已经出了天元门总舵,蓝兰的伤势也并无大碍,三人正在天元门总舵西边十里外的一处茶寮歇息。 当知道秋枫想南下找苏九霖时,蓝兰硬要一起去,而闫修则表示蓝长青还在京城,自己两人南下的话,蓝长青到时候过来会找不见他们的。 蓝兰则说等到了天元门其它分舵,让秋枫写封信回去吩咐一下守门的几人转告一声就行。还说自己三人本来就是想在三水县待完了之后去沿海的,怎么说都顺路。 秋枫和闫修都是拿蓝兰没办法,特别是秋枫,终于是见识到了蓝兰的能说会道,只能同意她“顺路”了。而闫修则是不放心蓝兰,只能也跟着南下。 而至于具体南下哪里找苏九霖,秋枫则是说去恩平城。之前他调查的时候也看到过苏鸣峰的公文,知道他在恩平城出现过,料想苏九霖迟早会去。 突然,秋枫发现一旁的草丛有异动。 “出来!” “大哥……” 竟是秋胤雪,三人都是一惊。 “胡闹!”秋枫连忙过去把秋胤雪从草丛迎了出来,“你怎么来了?父亲知道你来吗?” 秋枫自然是知道秋胤雪是偷偷跑出来的,说着就想把她送回去,却被蓝兰拦住了。蓝兰知道这就是苏九霖在奉化提到的那个秋姑娘,莫名的就想把她留下来,她到现在还觉得秋胤雪和苏九霖之间很惋惜。 随着蓝兰的强势介入,加上秋胤雪又说他这个大哥从小到大最疼她、什么都依她,秋枫也就答应了带秋胤雪一起去。秋枫其实不是不想带秋胤雪一起,只是怕遇到危险时,自己无暇照顾到她。 “大哥,父亲会不会抓我们回去啊?” “放心吧,要抓早就抓了。” 第37章 骆马湖之役(1) 从登州府南下广州的秋枫四人,顺路在龙腾帮沂源分舵取了辆马车。 “哎呀,跟着你们就是好。有那么多好吃的,晚上还有那么软的床睡。再不用跟蓝兰这个野丫头挤破庙了,真是好啊!”闫修正躺在马车里,翘着二郎腿,一旁还有个小木桌,上面摆放着桃子、梨子等水果,很是惬意。 “臭小子你说什么?”另一旁的蓝兰闻言顿时不乐意了,这不是在秋枫面前败坏自己名声吗,说着就撸起了袖子准备把闫修打一顿,“再说把你嘴撕烂!” “别激动!”闫修见状马上坐起了身来,然后伸出手拦住了蓝兰,“小心车毁人亡啊!我倒是没事,秋姑娘可是不会武功的啊。” “哼!”蓝兰看着闫修白了他一眼,“你躺了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去帮秋公子驾一下马车。” “不去……”说着,闫修又躺了下去。 看着两人搞笑的斗气,蓝兰一旁的秋胤雪却是并不怎么高兴,反而想起了苏九霖:“不知道霖哥伤好了没有……” 又过了三天,四人已是来到了淮安府宿迁县地界。 此时,天色已晚,赶了许久路都没找到落脚之所的四人,终于是在骆马湖看到了四家农户。随后便借宿了下来。虽然都是些茅草屋,但遮风挡雨还是可以的。 这几天来,蓝兰经常找秋枫说话,还告诉了他小时在石羊镇他们就已经见过一次了,包括秋枫那时候给过一袋银子给她也说了。而且,那个荷包蓝兰还一直带在身上,也拿出来给秋枫看了。 但秋枫还是对蓝兰爱答不理的。吃过晚饭,闫修就偷偷把秋枫叫了出去。 两人到了湖边,闫修背对着秋枫说道:“蓝兰呢,虽然不是我亲妹妹,但我只是把她当妹妹,她也只是把我当哥哥看待。二十年了,一直都是,我们之间并无其他。” 闫修身后的秋枫,并没有说话。 闫修继续说着:“我见过你在南丹山跟蒙面人的对战,我知道你武功挺好的,但我不见得就一定会输给你。” 秋枫还是没说话。 “蓝兰虽然不是我亲妹妹,但在我心里她已经是我亲妹妹了,所以我不允许别人让她不开心。”说着,闫修转过身来,看向了秋枫,“你到底对她有没有感觉?” 可秋枫还是没说话,闫修就一直盯着他看。 “有。”过了会儿,秋枫终于是开口了,“但我还有事情没做完,我现在不想谈儿女私情。” 闻言,闫修缓缓从秋枫身旁走回了茅草屋。 戌时刚过,众人就都歇息了。蓝兰跟秋胤雪一间屋,秋枫和闫修睡在隔壁,而原先住这两间屋子的农户则是睡到了旁边两家农户的屋子。 又过了两个时辰,已是到了第二日的丑时一刻。此时的骆马湖,却有些安静得可怕,秋枫拴在林边的马车,也已是不见了。 忽然,黑暗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九个手持利刃的蒙面人,缓步向着秋枫四人的屋舍在靠近。一旁的草丛也是有些不安的在摇晃,似是有人在里面。 没一会儿,五人已是围住了秋枫与闫修所住的屋子,另外四人则是围在了蓝兰和秋胤雪两人的屋子外面。 随后,站于两处茅草屋门口的两人相视了一眼,接着就同时冲进了各自面前的屋舍。 “轰!” “轰!” 随着两声巨响,刚冲进去的两人竟同时被打了出来,都倒退了十余步才站稳。随后,秋枫领着秋胤雪从一间屋子慢慢走了出来,闫修和蓝兰则从另外一间屋子走了出来。 看见秋胤雪屋子里走出来的是秋枫而不是蓝兰,蒙面人也是知道了自己几人的计划已被识破。 “没想到啊,被你们发现了。”一个蒙面人上前走了一步,“不过,你们是怎么发现的呢?” “今年上半年,这里闹饥荒,年轻人都逃荒去了。况且,我们一路过来,也都只是零星看到些老人在家中,此处却有四个中年壮汉守着四间屋子。”秋枫面无表情的看着被他打退的蒙面人,其实心里已有些吃惊蒙面人中了他一掌还能站稳。而此时的闫修也跟秋枫是一样的想法。 “就只因为这个?” “当然还有啊。”此时闫修也开口了,“住在那么大一个骆马湖旁,身上却没有鱼腥味。你说你们既然不打鱼,那为什么还要住湖边呢?” “你再看看你们的手,只有右手有茧,哪些干农活的不是双手都有茧啊?还有,老房子我见多了,有点蜘蛛网也正常。”说着,闫修又走到了茅草屋门口,然后朝上指了指,“可这里的蜘蛛网也太多了吧,你当这里是蜘蛛老巢吗?还是说骆马湖盛产蜘蛛啊?你们要演戏起码也该多做点准备工作吧!” 闻言,先前说话那蒙面人却是笑了笑,随后说道:“让你们发现了也没关系,反正,你们今天是都活不到天亮的!”话音刚落,他就随其他八名蒙面人朝秋枫四人攻了过去。 而草丛里,也是瞬间涌出了二十多人,时而攻向秋枫,时而攻向蓝兰,看到哪里有机会就往哪里攻去。 瞬间,秋枫与闫修就各被三名蒙面人缠住了。刚开始,他们还能跟对方打个平手,可一旁还有从草丛里出来的二十多人,不断在偷袭。这二十多人武功都不错,放在天元门帮众里也算得上是一流帮众了。没一会儿,秋枫与闫修身上已是出现了些伤口,被打的节节后退了。特别是秋枫,还要保护身后的秋胤雪,身上的伤更是比闫修还多些。 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这些人不容易对付,但秋枫和闫修还是没想到竟能如此难缠。 另一边的蓝兰也不好受,虽然她应付的三名蒙面人中有两人是刚才被秋枫和闫修打伤的,却也不是她能打赢的,甚至只过了两招她就被对方的刀口划伤了自己的手臂。不过,她却还一直让闫修保护好秋枫。 才过了一炷香时间,四人就已经都被逼退到了湖边。 期间,秋枫跟闫修也是从对方的武功路数认出了这些人就是在南丹山的那伙蒙面人,只是不知为何会多出两名用剑的来。他们记得很清楚,南丹山的十名蒙面人明明被濮阳雄打死了三人,其中就包括了十人中唯一用剑的两人。 而现在这两名用剑的蒙面人,更是比其他蒙面人武功高出一些,其中一人在对付闫修,另一人则在对付秋枫。若不是他俩在,秋枫和闫修根本不会这么吃力。 秋枫和闫修自认,若不是这两人在,他们应付其他蒙面人中的任意三人,也是能占据优势的。 不过,虽然秋枫三人现在都受了很多伤,但那九名蒙面人也不好受,也都是受了些伤。特别是跟闫修对战的一名蒙面人,没想到闫修的“不动明王拳”那般厉害,一个不慎就被打倒在地,半天才站起来重新重新加入战斗。 而从草丛里出来的二十多人,更是只剩下六人还能打斗了。 虽说如此,但蒙面人一方现在还是占据着优势。 而这伙蒙面人明显是知道秋胤雪不会武功并且挺重要的,眼看一时半会儿拿不下三人,就时不时朝秋胤雪攻去,想从秋胤雪那里找到突破口。 没一会儿,就被围攻蓝兰的一名蒙面人找到了机会,出刀向秋胤雪攻了过去。 秋枫早有提防,瞬间移步阻拦住了那人的进攻,随后又马上运气反手一掌逼退了想趁势偷袭他的三名蒙面人。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跟闫修打着的三名蒙面人中的一人,本是持剑攻向闫修的,却在此时突然转身运气向他轰出了一掌。 秋枫本以为对方九人都是些刀剑功夫,没曾想竟有会使掌法的。此时看见,已然是来不及再躲避或者阻拦那股掌气了。 就在此时,蓝兰突然出现在了秋枫身前,硬接了那一掌。 可那人毕竟是九名蒙面人中武功最高的两人之一,而且蓝兰本身也是受了伤,再加上是仓促间运功接掌,根本接不住这一掌。接掌的瞬间,蓝兰就喷出了一口鲜血,然后又连连退了三步直到撞到秋枫才停下来。 再看蓝兰,就要倒地,秋枫连忙一把扶住了她。 没等秋枫和蓝兰缓口气,本是围攻两人的六名蒙面人又朝他们攻了过来。 秋枫看着怀里脸色煞白的蓝兰,怒从中来,马上朝六人转过了身去。 “大海无量”! 秋枫刚转身就是一招“大海无量”使出。 秋枫此次使“大海无量”,极其的快,威力却丝毫不减,甚至比没受伤前的威力还大。 六人中最中间的三人,躲避不及,直接被打飞了出去。而边上的三人,由于距离的远些,都是反应过来做出了抵御。不过,还是有两人被打退了十余步才站稳,另一使剑的蒙面人稍微好些,只是退后了两步。但三人嘴角都是又挂了些鲜血,显然都被秋枫打伤了。 冲过来的六人本就都受了些伤,没曾想也是受了伤的秋枫还能如此迅速出掌。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秋枫此掌的威力居然如此之大。 再看去,被打飞出去那三人,有两人是最开始偷袭秋枫他们不成反被打伤的两人,此时已是躺在地上没了生机。而另外一人,虽没断气,却也是躺在地上不怎么能动弹了。 闫修此时也看见了蓝兰重伤,顿时怒上心头,然后不顾身旁两人的攻击,马上运足内力,一掌“森罗万象”向对蓝兰出掌那人打了过去。 那人是九人中武功最高的,也是看出了闫修此掌的不凡,马上运足内力出掌,抵御住了闫修的这掌。但他自己却足足被逼退了两丈余远。 正当他庆幸自己挡下来之时,却发现闫修的拳不知何时朝他打了过来,蒙面人急忙格挡。他先是挡住了左边那一拳,随后又挡了右边的这一拳。但当他再看去时,左边那拳他似乎并没有挡住,已是打到了他身上。只两个瞬间,他就中了闫修两拳,然后口吐鲜血被打飞了出去。 打飞了此人,闫修现在应付起剩下的两名黑衣人已是轻松了许多。没过两招,先前中过他一拳“不动明王拳”的蒙面人就被打倒在了地上,断了气。而剩下那个,也已是战力不足六成了。 不过,闫修刚才不顾两人的攻击对拿剑那名蒙面人出掌,自己也是中了好几刀。对付起剩下这名蒙面人虽然占据优势,却也一时半会儿拿他不下。 被闫修打飞出去的蒙面人,倒地后又是一口鲜血喷出,随后就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似乎已是失去了再战之力,怎么站都站不起来。而他蒙面的黑巾,也是被闫修打掉了,露出了真容。 “小王庄庄主?”秋枫这时也是看到了他,却有些惊讶,此人居然是龙腾帮附属帮派新沂河畔小王庄的庄主——程军! 第38章 骆马湖之役(2) 秋枫还在惊讶之中,此时的林子里却突然出现了许多火把。 秋枫四人不明所以,马上背靠着骆马湖聚到了一起,蓝兰则是靠在秋枫身旁艰难的站着。蒙面人一伙还剩四人有一战之力,也没再攻击,在秋枫四人面前不远处也是聚到了一起。 待火把来到湖边,秋枫也终于是看清了来人,发现是龙腾帮沐阳分舵舵主易新带着分舵帮众过来了。 “少门主?”易新也是看到了秋枫,接着又看到了秋胤雪,“三小姐也在?” 随后,认出秋枫的易新马上带人挡在了蒙面人面前,把秋枫四人护在了身后。 秋枫正扶着蓝兰,看向易新缓缓问道:“易舵主,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收到消息,有乱党在此处藏匿,特来搜查,没想到遇到了少门主。”说着,易新又看向了身前的蒙面人,“我是龙腾帮沐阳分舵舵主易新,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对我们少门主出手?” 闻言,蒙面人并没有答话,马上转身跑向了身后的林子,随后消失在了黑暗中。易新还想追,却被秋枫喊住了。秋枫怕有埋伏,告诉易新盘问一下躺在地上还没断气的人就行。 随后,秋枫连忙背过身,把蓝兰小心翼翼的扶到了地上坐着,然后就准备给她输真气护体。 而同时易新也开始吩咐起他带来的人:“你,去那边,捆起来严刑拷问。你去那……” 此时,谁也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易新话还没说完,竟突然向秋枫刺了一剑!长剑由秋枫背后而入,胸前而出。秋枫瞬间半跪在了地上,随后一口鲜血喷出,还洒了些在蓝兰身上。 看见秋枫受伤,蓝兰马上挣扎着想站起来,却是使不出力。 闫修也没想到易新会对秋枫动手,反应过来后就马上朝易新攻了过去。 易新是个老江湖了,看见闫修攻来也不慌张,马上抽出了血淋淋的长剑扔向了闫修。而其没拿剑的左手则是同时凝聚了真气,然后就一掌击向了秋枫。使的正是他的独门绝技——“断岩掌”! 就在易新这一掌快打中秋枫时,蓝兰却再次出现在了秋枫身后,替秋枫挡了这一掌。中掌的瞬间,蓝兰又是一口鲜血喷出,随后被打飞一丈余远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就在此时,先前已经离开的蒙面人,又再次出现了,向秋枫四人攻了过去。而易新带来的人,也是转身开始朝四人攻击。 看着吐血倒地的蓝兰,秋枫努力的站了起来,随后就慢慢的向她走了过去。 闫修此时也已被重新袭来的蒙面人困住,同时还要保护身后的秋胤雪。而又再次空出来的易新,却又是一掌“断岩掌”打在了秋枫背后。 一招得手,易新还想继续对秋枫出手,却被另一侧的闫修发现了。把一切看在眼里的闫修,马上运足所剩所有内力使出了“万象森罗”打向易新,把他给逼退了。 再看秋枫,已是被易新这势大力沉的一掌拍得止不住的朝骆马湖倒去。 此时,蓝兰不知是哪来的力气,竟又站起了身来,然后就朝着秋枫的手抓了过去。 跟易新一起来的人,本来就跟四人离得不远,看见蓝兰后,有两人就抽刀砍了过去。 此时的秋枫,意识已有些朦胧了,倒向湖里的那一刹,他忽然发现有只手拉住了他。他缓缓转过了头来,模模糊糊看见蓝兰此时的衣服已是比之前更加鲜红了,而她背后还有两把刀在不停挥砍。 可秋枫已是没有半分力气去抓紧那只手了,随后便直直的倒入了湖中。 湖岸上的秋胤雪,使劲的呼喊着两人,已是哭成了泪人,此刻她只恨自己不会武功。 岸边的湖面,已瞬间被染成了红色。秋枫还在慢慢的往湖底沉下去。冰冷的湖水中,他却感觉到自己的右手还是温热的,好像一开始抓着他的那只手,并没有松开过。 忽然,秋枫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段话: “犹如莲花不着水,亦如日月不住空……” 慢慢的,秋枫似乎开始有力气能抓住那只手了。 湖岸上,面对易新加四名蒙面人的围攻,此时的闫修也已是强弩之末,身上到处都是伤口。特别是面对易新,闫修感觉到有些绝望。 刚才他已是跟易新对拼了一掌,他自己倒退了四步,而易新却只是退了一步。闫修自认自己那一掌就算对上没受伤的蒙面人也不至于会如此,此时他已知晓,易新比蒙面人的武功都要高上一些。 看着易新和两名蒙面人又向自己攻来,闫修双掌齐出使出“森罗万象”,打退了他们。可还没等他缓口气,立马又有一名黑衣人朝他砍了过来。见状,闫修马上捡起了身旁的长刀,横刀挡住了蒙面人劈下的一刀。 此时,闫修的眼神已是有些狰狞了。 “只要我闫修今天不死!” “他日我一定要把你们……” “一个!一个!” “全部杀完!啊……” 似是身上最后一丝力气,闫修努力挥刀把蒙面人顶了出去。 那个“啊……”,似是宣告他的最后一丝力气也用完了。 而闫修挥刀弹开蒙面人的那一下,他自己也是顺势向前倒了去,此时他的左膝已经是跪在了地上。闫修不知哪来的力气,立马收回了右手拿着的长刀,然后插在了地上,这才没让自己倒下去。 可闫修一口气还没喘完,又有一名蒙面人和易新朝他攻了过去。 再看闫修,已是闭上了双眼,似乎是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转瞬间,易新和那名蒙面人已离闫修不远了。 一旁其余的三名蒙面人看到这里,都是纷纷扯下了黑巾,松了口气,随后都瘫坐在了地上。看他们那疲惫的眼神,似乎都在感叹这两个年轻人如此年纪就有此般战力,感叹着这场战斗终于能结束了。 站于闫修身后的秋胤雪,此时也是闭上了双眼,泪水还在不停的滑落。 “砰!” 突然,岸边的湖水炸开了一朵水花! 水花中,有两个身影凌空依偎着。 “百川归海!” 半跪着的闫修,似乎还是没有力气睁开双眼。不过,从其低垂的脸上,却能看到嘴角在上扬。他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与血色不搭的笑容。 “就知道你小子没这么容易死……” 随后,闫修竟开始打坐调息起来。 的确,秋枫并没死,抱着昏迷不醒的蓝兰,跃出湖面后在空中单手使出了一招他从未使出过的“百川归海”,打向了准备对闫修出手的蒙面人和易新。 看见秋枫,四名蒙面人都是一惊。易新更是惊讶,怎么都想不通秋枫为什么受如此重伤却还不死。 不过不容他们多想,秋枫那携带着丝丝湖水的掌气已攻至了他们面前,两人连忙抵御。 可让他们更没想到的是,对掌的瞬间,那名蒙面人就口吐鲜血被弹飞了出去,把后面的茅草屋都撞坏了。虽然后来他又爬起来了,但众人都知道他已是没多少战斗力了。 而易新,也是被打得后退了十余步才站稳。没一会儿,其嘴角也是流了些血出来。 此时,秋枫已是跃上了湖岸,把蓝兰放在了地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易新几人。却又让他看到了一个熟人,手持长剑的泉山派掌门——董志粱。 此时秋枫终于知道为什么两名持剑的蒙面人这般厉害了,竟是泉山派掌门董志梁和小王庄庄主程军。 没等秋枫说话,易新却是开口了:“想问什么你问吧。” 可秋枫并没有说话,慢慢朝他们走了过去。 此时的众人,包括易新在内,都已心生怯意,但都没有逃跑。马上就与秋枫又是战在了一起。 特别是董志梁和易新,他俩已是被秋枫知道了是他们出的手,他们知道今天终是有一方不能活着离开这里的,所以此时两人全是不要命的在出招。 不过另外三个黑衣人却不这么想,虽然他们也想干掉秋枫,但在干不掉的时候,他们还是希望能走则走的。 虽然秋枫重新归来的那一掌很是惊艳,但秋枫先前毕竟是受了那么重的伤,如果五人齐心,本是有很大概率能赢秋枫的。可由于五人想法不一样,导致现在五人被秋枫打退了很多。 当秋枫又是一掌“大海无量”攻向眼前的黑衣人,他却是第一时间逃开了。不过,其身后一侧的易新却遭了殃。 易新本是准备找机会突然杀出攻向秋枫的,现在倒好,黑衣人的突然逃开打乱了他的计划,来不及躲闪的他左胸也是硬吃了秋枫的一掌,瞬间又是失去了大半的战力。 正由于这般,没过一会儿,场中已是又多了易新与董志梁两具尸体。而那三名蒙面人,则是负伤逃进了树林。 秋枫站在湖岸,突然吐出了一口鲜血。他已是顾不得那三名蒙面人是否走远或者是否还有其他人埋伏在周边,径直的倒在了地上。 第39章 隆别奇 待秋枫再次醒来,已是又过了两天的申时。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破旧的木屋子里面,一旁还有一张床,闫修正睡在上面。 秋枫想坐起身,却发现全身都是疼痛无比。 此时,秋胤雪突然捧着一捧野果推门进来了。看见秋枫正挣扎着想坐起来后,秋胤雪连忙把野果放在一边,然后把秋枫扶坐在了床边。 “小妹,蓝姑娘呢?”看见秋胤雪,秋枫急忙问起了蓝兰。 “她…她没事,在隔壁房间歇息。”秋胤雪眼神稍有些闪烁。 “小妹,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说谎都不会,你怎么能骗得了我。你告诉我,蓝姑娘到底怎么样了?”看着秋胤雪的反应,秋枫逐渐紧张了起来。 秋胤雪被秋枫问得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不行,我要去找她。”见秋胤雪这样,秋枫就准备下床去找蓝兰。 “蓝兰真没事。”此时,躺在另一张床的闫修却开口了,“只是还在昏迷,没醒而已。”说着,闫修就慢慢坐起了身来,看得出来其伤势比秋枫要好些,却也好不了太多。 听见闫修这么说,秋枫稍微放心了一些,随后他又看着秋胤雪接着问道:“有没有通知父亲,沐阳分舵易新叛变,还有小王庄庄主程军和泉山派掌门董志梁。让父亲小心一点,我怀疑还有其他人也叛变了。” “大哥,我在附近找了好久,一个人都没看到,没办法通知父亲。”秋胤雪本是去找大夫的,却奈何找了许久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你个没良心的,是我给你输的真气给你保的命。”秋枫还想说话,此时闫修却抢先开口了,“你先关心蓝兰就算了,我躺这里这么久了,你都没问一下我怎么样,起码提一下我也好啊。” 哪知,秋枫却只是说知道他死不了,所以没问。 听秋枫这么说,闫修也是问起了为什么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却还能战斗。 闫修接过易新的掌,知道易新的厉害,更何况秋枫中掌之前就已经受了很重的伤。闫修能肯定,以当时秋枫的伤势来说,就算不死,也是再没战斗之力的了,几乎可以说是已经有半只脚踏进鬼门关了。 秋枫则解释,他是师承普陀山普济寺的,有“移山倒海”、“大海无量”、“百川归海”和“海天一色”四套掌法,《大梵天音经》、《华严经》两套内功心法。而秋枫传承的是《华严经》。 他师公曾告诉过他,《华严经》在修行之人每多参悟出一掌时,会让修行之人整体内力提升一个境界。而他当时就是悟出了第三掌“百川归海”,所以才又有了内力对付易新几人。 随后,秋枫也是知道了此处是骆马湖附近山林半山腰的一处废弃木屋,是闫修把他背来的。而当知道自己已是昏迷了三十个时辰,这已是第三日的申时时,秋枫就更担心蓝兰了,时不时就问秋胤雪蓝兰醒没有。 到了晚上,秋枫更是非要去看蓝兰不可。 闫修没有办法,还是把秋枫扶到了蓝兰的房间,而自己则是回到了自己那间屋子。 其实,闫修心里也不是滋味,在秋枫醒之前,他已是来看过蓝兰好多次了。除了给秋枫输真气,他还不顾自己的伤势给蓝兰输了真气护体。期间,闫修也偷偷抹了好几次眼泪。 闫修对蓝兰的关心,只是由于性格原因,没表现给别人看罢了。此时的闫修,只希望蓝长青能快点找到他们,因为蓝兰的身体状况,真的是很糟糕。 秋枫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蓝兰,眼角已是不自觉开始有眼泪滴落。 “蓝兰,快起来陪我讲讲话啊,你不是话最多的么?” “你那么喜欢说话,你已经一天多没有说话了,你能习惯吗……” 此时,天元门总舵内,高禄急匆匆的走进了秋恭全的书房。 “门主,出事了,少门主和三小姐在淮安府宿迁县境内失踪了!” 秋恭全正在看书,听闻秋枫和秋胤雪失踪后马上站起了身来。 “宿迁?”秋恭全已有些恼怒,“那附近我们不是有沐阳分舵吗?沐阳分舵的易新是干什么吃的!我不是吩咐过让所有分舵对少门主和三小姐的这次出行多加留意和照应吗?他是不是不想做这个舵主了!” 高禄急忙回答道:“易舵主也失踪了!” “易新也失踪了?”秋恭全表情变了变,“那副舵主杨力虎呢?” “门主,杨力虎半年前就调往了新建的长丰分舵任舵主去了。现在的沐阳分舵副舵主是隆老。” “隆老?隆别奇?”秋恭全说着就把手上的书重重的扔在了书桌上,“你去问问他,舵主都失踪了,他这个副舵主为什么不失踪。” “信上说初三那天易舵主让隆老去永城解决当地问题去了,初八早上隆老才回去。回去后隆老就发现只有少门主和三小姐初七进入宿迁境内的情报,后续却什么都没了。” “我不管什么原因。”秋恭全摇了摇手,“叫他加派人手,不,是把全部人派出去找。” “找得到既往不咎回来当长老,找不到叫他提头来见我!” 而此时的隆别奇,已是派出了所有人在找秋枫和秋胤雪,还有易新,只是还没找到。 又过了两天,终于是有帮众在骆马湖湖畔发现了易新和蒙面人的尸体。 隆别奇得到消息后马上赶了过去,勘察一番后,就吩咐了帮众在那附近开始寻找。 而直到此时,蓝兰却还是没有醒来。 秋枫从前天开始就一直守在蓝兰身边没离开过,眼也没合过几次,中途还给蓝兰输过两次真气。可他自己也只是恢复了不到一成的内力。 秋胤雪又摘了些野果回来,递给秋枫时,他却是不吃,只是一直看着蓝兰。此时,闫修走了进来,接过秋胤雪手上的野果后走到了秋枫身旁。 “你这样有用吗?你不吃东西蓝兰就会醒吗?” “闫兄,你真气恢复了多少?能给蓝兰再输点真气吗?”秋枫却没有回答闫修的话。 “你醒醒吧!”闫修早上起来才给蓝兰输过真气,虽然他受的伤比秋枫轻些,却也算是重伤,真气根本恢复不到这么快,闫修能肯定秋枫也是知道的。 “以蓝兰现在的伤势来看,就算我们两个都没受伤,也是救不醒她的。”闫修说的很现实,事实上蓝兰受的伤是真的很重,身体也是一天比一天虚弱。 秋枫却还是没理闫修,只是目光呆滞的看着蓝兰。 此时,林子里却突然有了动静。秋枫和闫修相视了一眼后,就马上跑出了屋子前去查看,而秋胤雪则是留了下来照看蓝兰。 两人趴在一块岩石后面,发现山脚有很多人在搜山,已慢慢向山上搜来了。从对方的衣着,秋枫一眼就认了出来都是龙腾帮的帮众,但秋枫却没有马上出去,他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也是叛变了。闫修也告诉秋枫小心为好。 现在的他们,若是碰上没受伤的蒙面人,估计两人加起来也打不过对方一人。 看着持刀慢慢上山的龙腾帮帮众,秋枫跟闫修决定先躲起来看看情况再说。可突然,秋枫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声音,再看去,他竟是看到了隆别奇。 秋枫跟闫修说了这是沐阳分舵副舵主隆别奇后,就欲出去。闫修急忙拦住了他,直言舵主都想杀他,那这个副舵主也有可能已经叛变了。 可秋枫却很相信隆别奇,因为他和秋胤雪都是隆别奇看着长大的,他对隆别奇很熟悉。而且,现在蓝兰的伤势,也容不得秋枫不冒次险。没等闫修反应过来,秋枫就站起了身来。 “隆爷爷!” 这一声,隆别奇也是看到了秋枫,马上就领着众人来到了秋枫面前。 刚到秋枫近前,隆别奇就看出他受了很重的伤,就欲给他疗伤。可秋枫却直接把隆别奇拉回了小木屋,让他先给蓝兰疗伤。 此时隆别奇才知道,几人的伤,居然是易新联合小王庄程军、泉山派董志梁,还有来历不明的蒙面人下的手。但蓝兰的伤势很重,隆别奇也只能是先给她输真气续一下命,随后就把他们送回了沐阳分舵,找了大夫来给他们疗伤。同时,隆别奇也派了人快马加鞭回总舵把整件事报告给秋恭全。 不过,隆别奇已是把全县的大夫都请了过来,却都拿蓝兰的伤没有办法。都说蓝兰经脉已断,他们无能为力。 听见大夫们这么说,秋胤雪眼泪没绷住,瞬间就掉了下来,祈求着隆别奇再想想办法。 秋枫更是双眼已空洞了起来,看着蓝兰一动不动。 可隆别奇哪有什么办法,他先前已经给蓝兰把过脉,知道蓝兰是中了易新的“断岩掌”断了经脉。要知道,经脉一断,真气就无法循环疏通了,纵使隆别奇虽然内功再高,也是徒然。 看着秋胤雪,隆别奇直言就算他天天给蓝兰输真气,以蓝兰现在这种这种情况来看,也最多只能再撑六天。 哪知,隆别奇说完后,秋枫却说他的伤势没事,让隆别奇只给蓝兰输真气不要管他。 “不是这个意思,唉……”隆别奇也是叹了口气,他知道秋枫其实明白他所说的意思,但他自己却似乎不想明白。 而秋胤雪是真的不懂,就以为多一个人给蓝兰输真气就会好一些,就想去找她父亲秋恭全来给蓝兰疗伤。隆别奇却说秋恭全来了也没用,顶多是让蓝兰再多活一天。 提到秋恭全,秋枫就想起了他师公,马上就叫人去备了马车,准备把蓝兰带去普陀山让他师公进行医治。 隆别奇得知秋枫的想法后,马上拦住了他,告诉了他现在蓝兰身体经不起颠簸,是肯定到不了普陀山的。无奈之下秋枫就写了封信,差了人带去普陀山给他师公。 而后,淮安府最有名的大夫也被请了过来,却还是没办法。不过大夫却说,如果能请到太医院的太医,再加上皇宫的珍贵药材,蓝兰的断脉还是能治。 “太医?”提到太医,秋胤雪倒是想起了她和苏九霖在一起时认识的两个人——万密斋父子。 而秋枫听完大夫说的就开始给秋恭全写信了,让他找太医过来。 隆别奇却在一边叹气,他清楚得很,无论是普陀山还是太医院,这一来一回,都是来不及的。看着秋枫如此这般自欺欺人,隆别奇心疼无比。 此时,秋胤雪却走到了隆别奇身旁,问起了徐州远不远。 “不算很远,怎么了?”隆别奇有些好奇为什么秋胤雪会在这个时候问徐州。 秋胤雪缓缓说道:“我认识一个大夫,在徐州开有一家叫‘济世堂’的医馆,听说他的医术不输太医。” “真的吗?”秋枫也是听到了秋胤雪说的话,写了一半的信也不写了,马上走到了秋胤雪近前,“小妹,你说的是真的吗?” “嗯。”秋胤雪点了点头,“大哥你放心,我觉得他是能医好蓝姐姐的。” 因为担心万密斋父子不会跟陌生人走,秋胤雪就决定亲自去找他们。 随后,隆别奇马上安排了马车,亲自驾马车带着秋胤雪往徐州去了。 “隆爷爷,你马车可以驾快一点,我没事的。”秋胤雪现在才知道徐州城虽然不是很远,却也不近,足足有两百里地,正常来说要一整天时间才能到。 闻言,隆别奇也是稍微加快了些速度,却也没有太快。一来马儿不能长时间跑太快,二来他还是怕颠着秋胤雪。 看着秋胤雪对蓝兰的伤如此上心,隆别奇倒是好奇了起来。 “雪儿,这个蓝姑娘重情重义,她是因为枫儿受的伤,枫儿对她那般关心也是应该的,隆爷爷能理解。身为男子汉就该如此。你对蓝姑娘有些关心,也说的过去。可我觉得,你对她,也不是一般的关心啊。” “隆爷爷,我之前遇到过这样一个人,他跟大哥一样胸襟宽广、善恶分明。我之前遇袭,只因为我是弱女子,他就不顾生命危险来救我。我回总舵后,父亲却跟我说,那是他们故意设的局,就是想博取我的信任然后靠近我,以后就会利用我。可我的心告诉我,我所经历的那些都是真的,而且大哥也觉得他是好人。” “这次大哥回来,他让我想清楚我是不是真的爱上了他,还是一时新鲜,或者是感恩。我一开始的确在考虑。” “直到这次我看到了蓝兰姑娘,我才知道,我是真的爱上了他。原来爱上一个人后,真的是像娘说的那样,从此以后便没了自己。” …… 秋胤雪还在去往徐州的路上,此时的苏九霖,伤已是好了,正在白云山摩星岭跟濮阳雄在学武。 而龙腾帮英德分舵舵主陈琦,却是在此时急急忙忙找到了秦虹。之前他奉命暗中监视“海天帮”,现在已是发现了些不寻常。 “帮主,近几日我们调查发现,原来那个‘海天帮’跟白云山附近的‘天翔帮’还有‘二宝山庄’都一直有联系,只是他们都是过了二更天才联系,很是隐秘。而且,他们的武功底子都不错。” “哦?有没有查出来他们是什么关系?” “没有,他们很是谨慎。而且据我观察,与他们有联系的江湖门派,可能不止这两个。” 一番交谈下来,秦虹越来越觉得奇怪了,可却怎么也想不出对方有什么企图。 “先想办法搞清楚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是,帮主。”陈琦应完声后本是准备走了,可步子挪了挪又停下了,“帮主,会不会是玄天教在暗中搞鬼……” 秦虹知道陈琦是怀疑这个“海天帮”是玄天教暗中培养的势力,故意潜伏在龙腾帮势力范围内。他刚才也想过这种可能。但他觉得以他对濮阳韩的了解来说,玄天教是不会这么做的,毕竟是打了二十年交道了,对濮阳韩的为人秦虹还是认可的。 此时,秦思情习惯性的没敲门就进了秦虹的书房。 看到秦思情,秦虹马上把陈琦给遣走了。他知道平时自己这个女儿是不来找自己的,最近几次来都是为了苏九霖,已是猜出了秦思情此来是为了什么。 “爹,你去玄天教问问苏九霖怎么样了。” “情儿啊,不是爹不想去问,可你让为父凭什么去问啊?” “她是你女儿的救命恩人。” 这已经是秦思情五天来第三次为了苏九霖来找秦虹了,秦虹拗不过她,只得答应说过两天就去。 第40章 又见万密斋 秋胤雪和隆别奇连夜赶路,终于是在第二日的巳时赶到了徐州城。 稍微问了几个人后,秋胤雪就找到了“济世堂”医馆的所在,急急忙忙跑了进去。 不过,秋胤雪却没在医馆里看到万筐父子,只看到一个中年大叔在柜台打着算盘对着账。 “大叔,”秋胤雪慢慢走到了柜台前,“请问一下,这里是万筐老爷开的济世堂吗?” “是啊。”中年男子以为秋胤雪是来看病的,把算盘放到了一边,拿出了纸笔来就准备记录,“小姐哪里不舒服吗?” 秋胤雪一开始还担心自己找错了地方,现在也是放心了下来,继续说道:“不是我不舒服,我认识万老爷,找他有点事,他人在哪呢?” “你找东家啊,他昨天就回罗田啦。” 闻言,秋胤雪一下没站住,差点摔倒,幸好被隆別奇扶住了。 “隆爷爷,我们现在往罗田追还来得及吗?” “唉,来不了及……”隆別奇摇了摇头。罗田附近,有龙腾帮的光山分舵在,隆別奇知道这一来一往所需时日并不短。 秋胤雪也是自责不已,想着自己若是能早点想起来万筐父子,就能在万老爷离开前留住他了。 隆别奇安慰了秋胤雪一番后,两人就准备走了。 “王叔,什么事啊?” 此时,诊堂的一处帘子突然打开了,一黑衣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男子歪着脖子看着准备出门的秋胤雪,觉得秋胤雪的背影有点眼熟。 听见声音,秋胤雪也是停下了脚步,她也觉得男子的声音很是熟悉,慢慢转回头看向了说话的男子。 “秋姑娘!”此时万密斋也是看到了转回头来的秋胤雪,一下就认了出来。 秋胤雪也是认出了说话之人就是万密斋,急冲冲就朝他走了过去。 “万公子,快跟我去救人!” “别着急。”万密斋本想跟秋胤雪叙叙旧聊会儿的,才知道秋胤雪是找他去救人的,也是马上认真了起来,“先告诉我是什么病状。” 看着如此年轻的万密斋,隆别奇将信将疑的把蓝兰的伤跟他说了一遍。 听隆别奇说完,万密斋稍微沉思了会儿。 “王叔,马上给我称五钱五灵脂、七钱泽兰。”万密斋马上拿起了纸笔,写上了这两味药,似乎还在思考着什么。 王叔答应了一声后就称起了药来,还没称完,万密斋又边写边说道:“威灵仙八钱,舒筋草八钱,桑枝十二钱,虎杖十钱……一共抓四副。” “少爷您说慢点……”王叔才打开第三个药柜,万密斋已经念了好几样了,抱怨了起来。 “我写在这了。”随后,万密斋也称起了药来,“我称后面四味药。” 秋胤雪倒是看得认认真真的,隆别奇却还是撇着眉,不是很相信的样子。 没一会儿,四副药就包好了,万密斋提着药便准备跟秋胤雪走。 此时,王叔却拉了拉万密斋的袖子,小声说道:“少爷,钱……” 秋胤雪这才反应过来还没给钱,就问了王叔多少钱,随后就摸向了自己的荷包,却发现自己身上没带钱,隆别奇也因为出来太过匆忙而没带钱。 万密斋没管这么多,带着两人就要走,已走到门口了,王叔却又开口了:“唉,少爷……” “你还说!”万密斋回头瞪了王叔一眼。 “不是,我是说……” “你是少爷还是我是少爷?”说完,万密斋就跟着秋胤雪两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三人离开,王叔直摇头。 “唉,这对父子,迟早把医馆开垮。”说着,王叔掀开了诊堂的帘子,走了进去。 隆别奇驾着马车,中途换了三匹马,终于是在子时初回到了沐阳分舵。 刚下马车,万密斋就把药递给了隆别奇,让他安排人先去熬药。随后三人就向蓝兰的房间走了去。 此时的秋枫还坐在蓝兰床边,拉着她的手。这些天来,他困了也只是靠着床柱稍微歇息一会儿,一直没离开过蓝兰身边。 “你真傻,你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看着蓝兰,秋枫又开始自言自语起来了。 突然,秋枫觉得自己听到了秋胤雪的声音,马上推开门查看了起来。果然看见秋胤雪和隆別奇带着一个男子走了过来。 知道这就是秋胤雪提到的那个堪比太医的大夫后,秋枫马上就把万密斋迎了进去。而在蓝兰隔壁房间休息的闫修,也是听见了动静,走了过来。 万密斋进到屋内看了眼蓝兰后,却疑惑的转头看向了秋胤雪:“人呢?” 秋胤雪也很疑惑,指着蓝兰说道:“这不是吗?” “就是这个姑娘啊?我看秋姑娘那么着急,我还以为是苏九霖呢!”说着,万密斋也是急忙坐到了床边,准备给蓝兰把脉。 “有什么不一样吗?”听万密斋这么说,一旁的秋枫有些紧张了。 “倒也没什么不一样。”万密斋又转过头来看向了秋胤雪,“秋姑娘,你看看现在能不能买到红花,能的话,买四十钱回来,加十钱在刚才熬的那副药里一起熬。另外三十钱分别加在另外三副药里面。” “好。”万密斋提起苏九霖,秋胤雪正有点失落,闻言马上就出去了。 而后,万密斋就开始给蓝兰把脉了。 可万密斋已是给蓝兰把了好久的脉,却没有停的迹象,还在给蓝兰把脉。 此时,站了许久的闫修终于是忍不住了,捂着胸口,然后把脸凑到了万密斋面前,轻声说道:“大夫,你这要是看不出来,就先看看我吧,我这脉容易号些,我也受伤了。” 万密斋却昂着头没有搭理闫修,把脸转到了另一边,似是在思考什么。又给蓝兰把了一会儿脉后,万密斋才站起身来。 “刚才见谅,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什么事情没做完,然后想事情去了,一不小心想久了点。”万密斋略显尴尬的笑了笑,“你们放心,这位姑娘呢,虽然经脉断了,但我有办法治好,五天内一定让她醒来。因为她体内一直有你们给她输的真气护体,所以只要她醒来,就没有什么大碍了,再休息二十来天就能恢复得差不多。” 秋枫刚才的确有些紧张,之前来给蓝兰看病的大夫,都是顷刻间便把好了脉,从没有像万密斋这般久过。不过听到万密斋说能医好蓝兰后,已是放心了一些。 随后,万密斋又写了地龙、川穹两味药,隆别奇马上吩咐了帮众出去抓药。 把所有都安排妥当之后,万密斋就欲去伙房看看熬药的火候。 “哎哎哎,大夫。”闫修见状马上拦到了万密斋面前,“我也受伤了,这两天身上不是痛就是痒,是不是中毒了或者什么啊,你帮我也看看啊。” 万密斋看了眼闫修,又转头看向了秋枫,说道:“你的伤还没那位公子的重。” 秋枫虽然受伤很重,却都是内伤,看上去还是挺正常的。他没曾想万密斋竟没号脉就看了出来他受了重伤,马上又给万密斋行了一礼,说道:“我的伤不打紧的,大夫,你先救蓝兰姑娘。” “还有我,大夫,他不看我看。”说着,闫修又撸起了袖子,“来,大夫,你给我号脉,号多久都可以。” 万密斋却举手打断了闫修,然后转身给秋枫号起了脉。 这一号,又是号了许久的脉。 “有这么严重吗?”闫修又没忍住,问了起来。 “不是,摸着脉我又感觉我有什么事没做完,却还是没想起来。”说着,万密斋也是放下了秋枫的手,继续说道,“你的伤我倒是能治,只不过这种内伤让我来调理的话,起码要三五个月。最好是有内力高强之人给你打通经脉,再配合我开的药,要不了一个月就能痊愈。” 万密斋随后又转头看向了闫修。 “你的伤就更简单了,痒是伤口愈合的表现,痛是因为里面在长骨头了。”说着,万密斋就从他的药箱里拿瓶药出来,“这是我自己调制的金疮药,你每天擦一点点,然后每天多躺躺,平时动作幅度小一点,就这样七八天后自然就好了。” 说完,万密斋便在龙腾帮帮众的带领下往伙房去了。 “喂,你还没摸我呢!”反应过来的闫修马上追到了门口,“真要躺七八天啊?七八个时辰行不行啊?” 而万密斋已经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闫修又走到了隆别奇和秋枫面前。 “秋兄、隆舵主,我就先回房歇息去了,今天吃饭的时候你们记得叫他们把饭菜给我送过来一下。你们刚才也听到了,是大夫说的叫我不要走动。”说完,闫修也是回自己房间休息去了。 蓝兰房间里只剩下秋枫和隆别奇了,秋枫又坐回到了蓝兰身旁。 “枫儿,别担心。”隆别奇缓步来到了秋枫身旁,“这个闫公子很聪明啊,我看的出来他其实早已看出万大夫有把握治好蓝兰了。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以你的聪明不应该看不出来。关心则乱啊。” “隆爷爷,如果不是我,她不会躺在这里的。她本来是一个跟闫兄一样整天闲不住、总是打打闹闹、喜欢跟人吵架的女孩。都怪我!”秋枫的眼眶已有些泛红。 “好!男子汉有担当是好事。可你想过没有,等蓝姑娘醒后,看到的却是如此虚弱的你,你觉得她会放心吗?”隆别奇说着把手放到了秋枫肩膀上,“你一天饭也不吃,我刚才已经吩咐伙房热点饭菜给你吃了,你得吃,记住了没。” 秋枫转过头来,看着隆别奇点了点头。 终于有大夫能救蓝兰了,秋枫一直悬着的心也是放心了些。 伙房内,万密斋正坐在药罐旁边给炉子扇着风边想事情,突然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完了!诊堂内还有个复诊的病人!” 此时,秋恭全也是收到了隆别奇的信。 信上除了说了整件事,还把秋枫的伤势也汇报了,隆别奇直言秋枫至少需要调养半年以上才能恢复。 高禄正站于秋恭全身后,看着一言不发的秋恭全,询问了起来:“门主,您是否去一趟沐阳,看看少门主?” 闻言,秋恭全转头看了眼高禄。 “帮内事务暂由秋桩代管,你现在跟我去一个地方。” 说完,秋恭全就出门了,不明所以的高禄紧跟了上去。 第41章 远赴贺兰宗 这天,已是蓝兰服药的的第三天了。 虽然蓝兰的脸色已是逐渐好了起来,脉象也平缓了许多,但人,却还没醒来。 蓝兰房间内,秋枫已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朦朦胧胧中,秋枫忽然觉得蓝兰在叫他,马上醒了过来。可当他往床上看时,蓝兰却还是一动没动躺在床上。略有点失落的秋枫,又转回了头去。 正当秋枫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时,他却又听到了有人在喊“秋公子”。秋枫再次转头看了过去,而这一次,竟是看到了蓝兰的嘴唇在动! 秋枫马上跑到了蓝兰跟前。 “蓝兰!我在!我在!”秋枫激动的拉起了蓝兰的手。 似乎是听到了召唤,蓝兰也睁开了双眼,终于是醒了过来。 “秋公子……” 看见蓝兰醒了,秋枫已是开心得落下了眼泪,急忙答应道:“我在,我一直都在!你等我,我去喊大夫。” 说着,秋枫马上跑出了蓝兰房间。没一会儿,就带着万密斋又回来了。一起来的,还有被吵醒的闫修。 万密斋进屋后也不迟疑,马上给蓝兰又把起了脉。 当听到万密斋说蓝兰的经脉已如预期那样开始愈合,再休息二十天左右就能痊愈时,秋枫直言他们欠万密斋一条命,有机会一定会补偿。 万密斋哪里肯,表示自己只是尽了医者本分而已。 而后,知道蓝兰和秋枫有很多话说的万密斋也是退出了房间。但他拉闫修一起出去时闫修却是不肯走。 “哼!也不知道关心一下我这个当哥哥的怎么样了。”闫修撅起了嘴,“你才认识他一两个月,我们可是在一起二十多年了。” “你这不是好好的没事吗?”蓝兰已被搀扶着坐了起来,正靠在床上,“而且,你答应过我,会保护好枫哥的,你怎么还是让枫哥受伤了?” “哟,这么快就从秋公子变枫哥了。”闫修白了蓝兰一眼,说的秋枫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你不想想看那时我闲着了吗?他武功那么好,秋姑娘又不会武功,我不是保护秋姑娘去了吗?”闫修说着又捋起了衣袖裤腿,边指边说,“你看,这,这,这,都是伤口。” “还有屁股上也有,你看不看?”说着,闫修就背过了身去,把屁股撅了起来。 蓝兰马上瞪了闫修一眼。 看见蓝兰瞪自己,闫修又继续说了:“你又不是没看过。” 闫修这一句话说完,蓝兰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大夫说我要躺七八天不能动,是七八天啊不是七八个时辰!算了,不说了,走了。”闫修露出了一副哀怨的表情,“你呀,没良心!” 说完,闫修也是走出了蓝兰房间回到了自己房间。刚把门关好,他却是笑着掉了一滴眼泪下来。 “闫兄还是很关心你的。”看着闫修走出房间,秋枫也是有感而发说了一句。 “我当然知道。” “你真傻,为什么要替我挡那一掌。” “事实不是证明我傻对了吗。” 此时,远在千里之外贺兰山的贺兰宗宗主韩迪,正在自己房间里打坐。而他全然不知,秋恭全已是进到了他的宗门。 突然,韩迪房间的门开了。韩迪睁眼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可待他再回过头来时,却发现面前正站有一人。 韩迪急忙后退出去两步,虽很是惊讶,却也没表现出来。 “你是谁?” “秋恭全。” “哦?”得知是秋恭全后,韩迪表情明显吃惊了一下,随后也是马上恢复了正常,“原来是天元门秋门主。不知秋门主夜闯……” 哪知,还没等韩迪说完,秋恭全就已向他攻了过去。 与秋恭全交上手后,韩迪更加吃惊了,才发现自己与对方差的不是一丁半点。特别是内力方面,秋恭全竟是每招每式都带有内力,且都很雄厚。韩迪硬接了两掌过后,便没敢再接了,尽量躲避开始慢慢寻找机会。 可秋恭全却根本不给他躲避的机会,一掌比一掌更快,只又过了两招,就把韩迪打得吐血倒地。 韩迪使劲抓着一旁的柱子,却还是爬不起来。而秋恭全,已是朝他走了过去。 此时,秋恭全的背后却突然有人执掌飞攻而来。 “还请秋门主手下留情!” 秋恭全第一时间转身接了来人的一掌,两人各退了一步。 “你是谁?”秋恭全此时也已看清,来人是一六七十岁的老者,长袍加身,颇有宗师风范,不禁问了起来。 “贺兰宗上任宗主,白未商。”老者淡淡答道。 原来老者竟是韩迪的师傅,贺兰宗的前任宗主——白未商。 不过,听白未商说完,秋恭全却是又转过了身去,继续朝韩迪走了去。 白未商见状不敢迟疑,马上又出了一掌朝秋恭全抓去。秋恭全也是发现了白未商的动静,不慌不忙的转身接下了这一掌。 白未商虽不似韩迪,却也敌不过秋恭全,两招过后就被打退了一步。 秋恭全占了优势,又欲转身朝韩迪走去,白未商却又攻了过来。 而秋恭全则是又一次打退了白未商两步。可当他刚转身准备对韩迪出掌时,白未商却又是攻了过来。 如此反复,秋恭全也被弄得有些心烦意乱。 “百川归海!” “轰!” 这一掌,白未商虽接了下来,却是足足被打退到了门口才停住。 待白未商稳住身形再向秋恭全看去时,韩迪已是躺在地上没有了生机。 “这人心术不正,你还是另外选个宗主为好。另外你们在甘肃的事务我已经派人去接收了。”秋恭全慢慢向屋外走了去,走到白未商身旁时停了下来,“老宗主,外面凶险,你还是多跟弟子说说,让他们别再乱跑了。” 说完,秋恭全就走了。 见秋恭全走了,一直站在门外的高禄,看了眼屋内后,也跟着走了。 看着走在前面的秋恭全,高禄问了起来:“门主,你的意思,贺兰宗就是伏击少门主的主谋?” “是。” 第42章 七星教 又过了三日,秋枫的师公,普济寺云相大师也是来到了龙腾帮沐阳分舵。 云相一来,就看了秋枫的伤势,随后也是看了看蓝兰的伤势。而当他看到替两人诊治的万密斋这么年轻时,更是直言万密斋日后的医术造诣能达当世第一。 “师公,你别夸他,他爹叮嘱过不让我们夸他的。”闻言,秋胤雪却开口了。 “秋姑娘,你说救人我就急急忙忙跟你来救人了,诊金未收不说,我当时坐诊后堂还有个病人我都给忘了。”见秋胤雪把万筐搬出来了,万密斋不乐意了,“你跟苏九霖那小子就只记得我爹说的话了是吧。” “话说,你相公苏九霖人呢?”说着,万密斋又到处看了起来,“我这几天光顾着熬药给三个病人喝了,忘了问了。” 云相却是一惊,看向秋胤雪问道:“雪儿你成亲了吗?怎么没通知我?” “师公你别听他瞎扯,只是逃难的时候假扮了一下,后来就扮成兄妹了。”秋胤雪瞬间脸红了起来,“您还是先给大哥他们疗伤吧。” 随后,云相也是没再说这个话题,用《大梵天音功》给蓝兰和秋枫疗起了伤。此功对蓝兰的效果甚佳,本就恢复神速的蓝兰,面色已更加红润了。但对秋枫,效果却是一般,云相思索了一番后决定带秋枫回普陀山去,让他在梵音洞养伤。 听云相说他要带秋枫去普陀山,秋胤雪表情变了变。如果秋枫去了普陀山,那她就不知道怎么去找苏九霖了。可云也相说了,因为秋枫自身功法的缘故,回普陀山梵音洞养伤的话一个多月就能好,而如果在外面,则需要四个月。秋胤雪当然是希望秋枫能快些好起来。 秋胤雪的表情变化都被秋枫看在了眼里。秋枫先是找到了隆别奇,让他派了些帮众去广东恩平城。随后,秋枫又走到了闫修面前。 “闫兄,能不能麻烦你护送我小妹去一趟恩平城,找苏九霖。” “嗯?”闫修有点诧异,看了眼秋胤雪,“什么时候?” “等蓝兰伤好后。” 没等蓝兰开口,秋枫又转头向蓝兰说道:“蓝兰你也去,我伤好了就来找你们。” “等等,你什么意思?对我不放心啊?”此时闫修却不干了,把头扭到了一边,“我还不乐意去呢。” “闫兄,我没其他意思,我只是想着两个女孩子在一起方便些。你放心。一路上的所有费用,都由我们出,另外还会给你一定的酬劳。” “呐,你说的啊。”听见不仅不用出钱,还有钱拿,闫修还是妥协了。 随后闫修又转头看向了秋胤雪,说道:“秋姑娘,银子得多带点,我这种身份的保镖,给少了是请不到的。” “嗯。”见闫修答应带她去找苏九霖,秋胤雪现在已是满脸的笑容。 “不对!”此时闫修却是突然想起了蒙面人,“还会不会有蒙面人来杀我们啊?我可先说好了,能保护我就保护,实在保护不了我可是会先走的。” 闻言,一旁的隆別奇说话了:“刚收到门主的信,那伙蒙面人应该是不会再出现了。” 去贺兰宗一事,秋恭全给隆别奇的信上已是说了,可隆别奇却并没有向秋枫几人说明。 除了隆別奇,京城的宁王也是得知了秋恭全杀了贺兰宗宗主一事,看着密函已是笑了起来。不过,这封密函并不是秋恭全给宁王写的,而是高禄偷偷写给宁王的。 “哈哈……有意思!” “你找个时间把高禄叫出来。然后让丘聚去把他解决了。”说完,宁王也是把密函递给了朱厚烈。 “爷爷,这……”朱厚烈看着密函,内心却是疑惑了起来,高禄是宁王一早就安插在秋恭全身边的棋子,好不容易用了些年头才混到了主事位置,现在宁王却要把他杀了。 “高禄已经暴露了。”宁王淡淡说着。 “可信上高禄并没说自己暴露了啊。”朱厚烈已是更疑惑了,又把密函仔细的看了看,确信高禄从头到尾只说了秋恭全去贺兰宗一事。 “高禄看不出来,你也看不出来吗?” 说着,宁王端起了茶盏,茶盖轻扣了几下杯缘,继续说道:“秋恭全要杀韩迪,明明可以自己一个人去,却是把高禄也叫了去,他其实就是想让高禄向我转达他杀了韩迪而已。同时,他也是在向我表明,他是知道我一直在监视他的,但他是衷心于我的,不介意被监视。” “爷爷,您的意思是,秋恭全不仅知道对秋枫下手的是贺兰宗,连贺兰宗是我们的人,他也知道?”朱厚烈已是有些惊讶了,贺兰宗他一直掩藏得很好,没想过秋恭全居然能知道。 宁王则是点了点头,随后喝了两口茶,把茶盖好后又放回了桌子上。 “那他既然不介意被我们监视,为何还要对韩宗主出手?”朱厚烈实在不解。 宁王则缓缓回答道:“他的意思是,我暗中扶持贺兰宗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动他家人不行。” “秋恭全也是颇有心机,不仅知道高禄是我们的人,连刺杀秋枫的是贺兰宗他也知道。甚至,贺兰宗是我们在扶持他也知道!”此时朱厚烈也是对秋恭全的看法转变了一些,不再认为他只是一介武夫,“可他又是怎么发现的呢?” “贺兰宗活动在中原武林,哪怕再是隐秘,多多少少还是会露出一些马脚的,他知道我用其它江湖势力来平衡他倒也是迟早的事。”宁王说着又喝了口茶,“不过,让他知道了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任由我们行动。只是,这次贺兰宗把秋枫伤得太重了,让他不能再坐视不理了。” “早知道会这样,我们不如让东厂去对付秋枫了,起码他应该不敢对东厂下手。”四年前宁王收降了韩迪,给了他不少银两扩建宗门,建立分坛,后续便一直由朱厚烈在暗中负责。这么些年来,多多少少都有些朱厚烈的心血在里面,没想到现在连宗主都被杀了,朱厚烈越想越心疼。 “不行。”宁王却直接摆了摆手,“让东厂去做,等于是直接告诉秋恭全我要打压他了。直接告诉秋恭全和秋恭全知道,是两回事。一个还有余地,一个已是没有了余地。而天元门,还有作用,还不是跟他翻脸的时候。” “你也不要心疼了。”说着,宁王站起了身来,拍了拍朱厚烈肩膀,“我本来也没打算能无声无息培养出一个可以跟天元门抗衡的江湖势力。换句话说,如果谁无声无息就培养出了一个江湖势力,能抗衡我们培养了那么多年的天元门,那我们也危险了。” “那我们就任由天元门发展吗?现在天元门在全国范围内已有十三万帮众了,现在又把贺兰宗这几年在西北发展的势力吞并了。” “西北那些不毛之地给他又能如何?天元门不过是些乌合之众而已,我随时都能想出至少五种办法对付。”宁王眉宇间露着不屑,“但是,如果他先反我,那就不一样了,这十三万天元门帮众至少也是有十万的战力。这也是为什么让贺兰宗去做的另一个原因,就像现在,还能有回旋的余地。” 说完,宁王见朱厚烈还是不服的样子,就把他叫到了书桌旁。 “我们跟献王的对弈,就是比谁的实力大。就好比骰子比点数。” 随后宁王拿了纸笔出来,在上面开始写了起来。 “东厂、九边、十二团营、兵部、天元门,还有五军都督府里面的左、右、中、前四军都督府这等等,都是我明面上的点数。我的每一点,献王都需要仔细的考虑。” “但是到最后,我会让献王知道,我知道他藏了颗骰子,而且我还知道他藏的那颗骰子的点数。而他却不知道我还有颗骰子,更是不知道我那颗是几点。”说话间,宁王已是在纸上画了个圈圈,里面写了个问号。 “可是,爷爷您就不担心天元门这颗骰子的点数会有变化吗?”朱厚烈又疑问了起来,这次秋恭全知道贺兰宗是宁王的人,他还敢动,朱厚烈十分怀疑秋恭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反了。 “都现在这个时候了,你当还是二十年前,秋恭全还有其他路走吗?他手上这些年沾了那么多血,就算他倒戈献王赢了我,献王也是没有办法保他周全的。他敢动贺兰宗也只是因为别人并不知道贺兰宗是我们的人,他料定我不会因为这个跟他翻脸。所以,除非他不仅自己想死,还想让他三个儿女一起陪葬,他才敢反我。” “而且,就算天元门反了,我也不怕。”说着,宁王又拿起笔,在纸上“天元门”三个字旁画了个圈,里面写了个“三”和“零”在里面,“献王与我对弈,还要时刻把天元门这‘三’点算进去;而我,已经把他当成‘零’点来看了。这就是天元门的作用,对弈的开始,我就已经赢了献王‘三’点了。” “那既然天元门还有用,而且秋恭全也只有听从我们一条路走,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培养贺兰宗呢?”经宁王一说,朱厚烈已是知晓天元门的作用,但却不明白为什么宁王要另外培养贺兰宗。 宁王又转头看向了朱厚烈,眼神很是尖锐,说道:“烈儿你记住,永远不要把希望寄托在一件事情上。那样,如果你输的话,会输的很惨。特别是我们,输就等于是死。” “是!”朱厚烈低头应了一声。 “天元门能让献王分出心神去考虑,平时还能帮我们处理些我们不方便出手的事情,他的作用已经不小了。虽说他没有反我们的理由,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你觉得我会给秋恭全与我鱼死网破的机会吗?”说着,宁王又坐回到了椅子上,“二十年前,我是没时间也没精力同时培养两个江湖势力助我们行事,可现在不一样了。” “爷爷,您的意思是,我们还要用江湖势力牵制对付天元门?” “嗯。”宁王点了点头。 “可贺兰宗的宗主韩迪如今已死,十大护法也已只剩三人,再加上他们的老宗主本就无意东扩南下。贺兰宗可以说已是没用了。”见宁王点头,朱厚烈却忧郁了起来,“如果我们再另外选江湖势力扶持,会不会夜长梦多?毕竟我们光培养贺兰宗就用了三年多时间,瓦解起来也只是在一瞬之间。” 闻言,宁王却是笑了笑。 “烈儿,我跟你说过做事情要学会运筹帷幄,如果贺兰宗倒了就打断我的部署,那怎么能叫运筹帷幄呢?” “爷爷,您的意思是……”朱厚烈说的不是很确定,“除了贺兰宗,您还扶持了其他我不知道的江湖势力?” “不错。”宁王的笑容已是更盛,“之前,我之所以没对献王的后军都督崔庆下手,而是选了他的右军都督白拜楼下手,并不是随意之举。” “只因刘瑾他师兄曹恩的七星教,就在云南。十年前,我就已经开始部署了。如今,其教众已是遍及云南、贵州、广西、四川地界。其势力更是从广西慢慢渗透到了天元门一直无法立足的广东。据刘瑾上次回报,现在七星教的教众加起来已是有七万余人了。” “这么多人?就没人察觉吗?”朱厚烈闻言已是惊讶得不行,却也有疑惑,“而且,天元门这么些年在江南也只才发展了两三处分舵,七星教又是如何办到的?” “其实想在江南武林有一席之地并没多难,只是世人皆知天元门有称霸武林的野心,对天元门很是提防罢了。” 说着,宁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随后又继续说道:“而七星教不一样,从没有人以七星教名义示人过,七星教的分坛又都是假装成江湖上的一些小门派,平时行事也够低调谨慎,以手臂上的七星印记相互辨认,自然没人察觉。恐怕,如今的七星教教众,已是有八万余人了。” “爷爷,您的意思是?” “有了儿女后,秋恭全做起事来已没有以前利索了,特别是最近几年,他还经常让那个心慈手软的秋枫去办事。让他假装抗倭,他还真抗起了倭寇来。看来他是想给自己找后路了,我得帮他断了念想啊!” “烈儿,”说着,宁王又看向了朱厚烈,“那个秋枫,年龄尚幼时我便留他在府内跟你一起由我教导,半年后秋恭全以秋枫母亲身体欠佳为由把他给接走了。后来我又邀了他进国子监读书,秋恭全又以习武之人志在四方把秋枫送去了别地。另外每年我们宁王府的年宴秋恭全父子一般也都会来。前几年你在威海卫观摩天元门抗倭,更是在天元门总舵待了一个月。” “算起来,你对秋枫也算是很熟了,你觉得秋枫这人怎么样?” “智勇双全。”朱厚烈眼神里流露出了一丝不甘,“秋枫此人,虽不曾进国子监读书,却下笔成文,其文学修养一点都不输于我,甚至有些都要高于我。其武功造诣也是得到过刘公公的夸赞,想必现在已是更胜从前了。而且,他在天元门的威望也是很高,执掌起帮务来也是游刃有余。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是啊,也不知道是谁教他的,居然如此这般能文能武。不过,一个如此优秀的人,却不受我控制,你说我能容他么?” “而且,现在想起来,当初秋恭全小女儿遇袭的时候,秋恭全应该就已经知道了是我们指使贺兰宗做的,不然他不会让高禄写信给我,让我派人去找了。”说着,宁王冷哼了一声,“原来秋恭全是在提醒我别动他的家人。没想到啊,除了献王,居然还有人敢这样提醒我!” “秋恭全啊秋恭全,你怎么也是越老越糊涂啊!”说着,宁王躺在椅子上揉起了睛明穴来,“烈儿,跟刘瑾说,让他师兄去完成贺兰宗没完成的事。另外,你去安排下,给秋恭全送两千两白银去。这次就不说是朝廷封赏了,直接以我的名义,也好让他放松警惕。” “是!” 第43章 准备南下 这日,已是黄昏时分,蓝兰正无精打采的坐在院子里,发着呆。 秋枫已于前几日随云相去了普陀山,万密斋也已是回了徐州。 而闫修,晌午吃完饭后就向秋胤雪预支了五两“工钱”,随后就出门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闫修自己的说辞是来了沐阳这么久还没逛过,准备去逛一下。蓝兰自然知道他是想去赌坊,但秋枫走后蓝兰也提不起精神来,也就懒得管闫修,任由他去了。 果不其然,家财散尽的闫修也是在众人吃完晚饭后回到了沐阳分舵。 可闫修还没吃晚饭,当他来到伙房询问剩饭菜时,伙房弟子却是往伙房后面指了指。闫修又慢慢朝伙房后面走了去,却发现拴着的看院黑狗正在吃剩饭菜。 闫修慢慢在黑狗面前蹲了下来。 “胃口不错嘛,多吃点,多长点肉。” 说完,闫修也是离开伙房,朝自己睡觉的厢房走了去。途中,他也是看到了蓝兰还在院子里坐着。 “蓝兰,帮哥找点吃的去。”闫修走到蓝兰身旁坐了下来。 可蓝兰却没理闫修,把头扭到了一边。 “这样,哥送你个镯子。”说着,闫修从怀里拿出了个玉镯,摆在了石桌上面。 蓝兰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又把头扭开了。 “唉,你放心吧,秋枫很快就会好的,好了后就会来找我们了。他妹妹不是还跟我们一起吗,你还怕他不要他妹妹啊?” 蓝兰还是没说话。 见蓝兰还是没说话,闫修把镯子拿回了手上,把玩了起来,说道:“这样,如果再过两个月秋枫还是没来找我们,我带你去找秋枫。” “真的?”闫修话音刚落,蓝兰就转过了头来看向他。此时蓝兰脸上已是有了些许笑容。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闫修一脸的认真。 此时,蓝兰却伸出手放到了闫修面前。 “什么?”闫修有点疑惑。 “镯子啊!” “你不是不要吗?” “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了?三年了你才买过一条项链送我。”说着,蓝兰取出了脖子上挂着的项链,“呐呐呐,这就是你给我买的项链,你看都掉色了。” “我不是没钱吗?有钱我能不给你买吗?”闫修话还没说完,蓝兰已是把镯子抢了过去,开始往手上戴。 此时,回房时刚好听见两人谈话的秋胤雪,端了盘糕点过来,放在了石桌上。 闫修看见糕点就吃了起来,连声道谢,还夸把秋胤雪夸了一遍,什么温柔、美丽、大方都用上了,直言蓝兰比秋胤雪差多了。 虽然秋胤雪被夸的笑了笑,但闫修还是看得出来她跟蓝兰一样也不是很开心。 “秋姑娘,这个沐阳分舵有没有大一点的马车啊?”闫修刚吃完一块雪花糕就朝秋胤雪问了起来。 “有啊。” “会驾马车的应该也有吧?” “嗯,也有。”秋胤雪不知道闫修为什么这样问,“闫公子你问这个做什么?” 闫修一下坐正了,还拍了拍石桌,眼睛瞪得比鸡蛋还大,说道:“怎么?让我护送你去恩平城还要我来驾马车啊?” “闫公子!你是说要送我去恩平常?”听闫修说要送她去恩平城,秋胤雪马上来了精神。 “嗯啊,我答应过秋枫送你去,那就一定会送你去的。” 说着,闫修又拿起了一块绿豆糕,继续说道:“我们就明天出发吧!” “明天?”秋胤雪脸上已是掩饰不住的开心,可忽然她又看见了蓝兰。 “蓝兰姐你去吗?” 蓝兰笑了笑,说道:“我当然去啊,枫哥说了会去恩平城找我们的。” “但是,你的伤……” “不用担心,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 “真的?”现在,秋胤雪已彻底放心下来了,她本以为蓝兰的伤还要再休息十天半个月才能好。 “太谢谢你们了!” “该我谢谢你们。”闫修吃完两块糕又念叨了起来,“希望到了恩平城后能快点找到苏九霖,然后秋枫也能快点来找我们,不然啊,我不被你们两个闷死也会被你们烦死。” 闻言,蓝兰和秋胤雪相视一眼,都笑了。 “唉。”闫修叹了口气,“真搞不懂你们,看我一个人多好,又自由又没有烦恼,想去哪就去哪。再看看你们,就分开才几天就一个个愁眉苦脸的。” 秋胤雪却抿嘴笑了笑,看向闫修说道:“等闫公子有了喜欢的人,你就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 听秋胤雪这么说,蓝兰却插嘴了,看向秋胤雪说道:“他呀,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谁啊?”秋胤雪突然来了兴趣。 “喂喂喂!我警告你别乱说!”见蓝兰要说自己的事,闫修顾不得嘴里刚塞进去的绿豆糕,马上阻止了起来。 “一个把头发扎成丸子头然后盘起来的女子,很漂亮的。”蓝兰没搭理闫修,把头向秋胤雪挨近继续说着,“她可喜欢我哥了,而且我哥也喜欢人家,只是他一直不承认罢了。” “你知道个啥呀?”闫修指了指蓝兰,随后又看向秋胤雪继续说着,“别听她乱说,她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你喜欢人家呀!” “把镯子还我!” “哪有送了人家还要回去的道理!不还!”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已是在院中追逐了起来。 第二日,三人就开始南下了,随行除了二十多名身手矫捷的天元门帮众,沐阳分舵的管事李叔也是一起去了,负责照顾秋胤雪。 而龙腾帮的陈琦,这天又急匆匆的回了浈阳峡龙腾帮总舵。 刚进秦虹书房,陈琦就看到秦思情气冲冲的走了。原因是秦虹去玄天教并没有看到苏九霖,被告知苏九霖多天前已经伤愈走了,至于去了哪里,玄天教则说是不知道。 而陈琦,喝了口茶后,就开始汇报了起来。 “帮主,我这几日发现,‘海天帮’除了跟‘天翔帮’、‘二宝山’有联系,还与广州府内其他好几个小门派都有联系,甚至广州府外的一些门派,他们也都是有联系。” “而且最近两日开始,他们之间的出入也开始频繁了起来,他们的帮众弟子也都是多了起来,似乎是从外地来的。” “还有,他们之中,有高手。”说到这里,陈琦的面色也凝重了许多,“虽不及我,但人数很多,若是五六人一起上,我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 秦虹坐在堂上,听完陈琦说的,眼睛也已是眯成了一条缝。陈琦的实力,秦虹是知道的,同时出现这么多高手,秦虹已是越来越觉得事情诡异了。可对方目前也只是人员之间有变动,并没做其他事情,让秦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继续盯着,想办法调查清楚是哪里过来的人,还有他们之间的关系。发现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向我汇报!” 陈琦领命后,就又走了。 此时,京城的宇文十一,却是突然来到了献王的房间,递了张纸条给献王。 “先封锁住消息,我有点看不懂了。”看完纸条,献王却是皱起了眉头。 “你让章百道悄悄去一趟,我倒想看看,他到底想干嘛……” 第44章 俞大猷 历经二十多天,秋胤雪三人已是来到了恩平城。 刚到时,秋胤雪很开心,因为之前隆别奇已经派了探子在恩平城,而据他们的消息显示,苏九霖一直在恩平城里。 可时间一天天过去,三人已是在恩平城待了半个多月了,却还是没找到苏九霖。就连此次跟秋胤雪随行的二十多人也出去找了,却也只发现有苏九霖的消息,但找不见人。 没办法,秋胤雪后来也是租了间宅子住了下来。 宅子很大,秋胤雪安排了随行的李叔当管家,另外又招了两个下人负责打扫和做饭。整体来说,宅子除了位置有些偏,其他都挺好的。 宅子名叫“俞府”,其主人是一个叫俞大猷的年轻男子,平时性格很是爽朗。才十九岁的年纪,就已是百户了。据俞大猷自己所说,他的七世祖跟明太祖朱元璋一起打过天下,所以被封了世袭百户。 不过俞大猷却不是本地人,这处宅子是他祖父以前买的。 而且他以前也很少来这里,只是这两年他在附近的广海卫帮忙抗倭,所以才在恩平的老宅出现。 时间又过去了二十天,秋胤雪三人还是没找见苏九霖。加上先前的半个多月,三人已是来了恩平城一个多月了。 而闫修,也是去了一个多月的赌坊,哪怕在下大雨,也没能阻止到他。 不过,他却是天天输,而且天天都是输给同一个人-一个和尚。这个和尚很怪,头上有些许红色的头发,还有一脸的大胡子。虽然胡子不长,但却很多,已是从下巴长到了耳朵旁。不仅如此,此和尚脖子上还挂有一串很是夸张的佛珠,每颗佛珠都接近半个拳头般大小。 说实话,闫修虽然在赌桌上的运气一向很背,但像这样连续输一个多月的情况,二十多年来他还真没遇到过。赌到后来,闫修也是气的开始破口大骂,怀疑怪和尚出老千,不过他却一直找不出证据。 这天晚上,蓝兰看见秋胤雪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以为她不开心,便走上前安慰了起来。 她告诉秋胤雪,可能是有人跟苏九霖长得像,而龙腾帮的人又只见过画像,所以认错了,她提议秋胤雪换个地方找。虽说这是安慰秋胤雪的话,却也是蓝兰自己的想法,她觉得不可能只有消息却找不见人,如果说几天是这样还说得过去,可他们已经来恩平城有一个多月了,都是这样,这就有点奇怪了。 秋胤雪也懂蓝兰的意思,不过她却是不想走。 “蓝兰姐,你相信感觉吗?”秋胤雪看着星空微微笑了笑。 “嗯?”蓝兰有些不明所以。 “我相信。”说着,秋胤雪转过头来看向了蓝兰,“我知道你也相信。” 说完,秋胤雪又看向了星空。 “我能感觉到霖哥就在我身边。” 看着非但不失落,反而有些开心的秋胤雪,蓝兰也才知道自己是白担心了。 “胤雪妹妹,”蓝兰又开口了,只是有些害羞,“你大哥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啊?你看我需不需要改变什么。”说着,蓝兰站起了身来,转了一圈。 “我大哥以前没喜欢过人,我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不过……”说到这里,秋胤雪也是微笑了起来,“我感觉大哥就喜欢现在这样的你,你什么都不用变。” 闻言,蓝兰也笑了笑。 秋胤雪和蓝兰在这里谈笑风生,而六百里外的秦思情,却是又气冲冲的找到了秦虹。 “爹,我想出去。” “你想去哪啊?” “找苏九霖。” 闻言,秦虹头又疼起来了,秦思情是隔三差五就来问有没有苏九霖的消息。可自从答应秋胤雪寻找苏九霖的下落之后,秦虹已是派了很多人出去找,却是到现在都还没找到苏九霖。 “哎呀,你都不知道他人在哪,你去哪找啊?” “到处找。” “濮阳韩都说了苏九霖是伤好之后才离开玄天教的,你就不要担心了。再说我们不是已经派了很多弟兄出去打探他的消息吗?” “可这么久了都还没消息。”秦思情脸上露出了一丝担心,“他说过他的仇人很厉害,我怕他会遇到他对付不了的人。” “唉,现在也只能这样啊。”秦虹叹了口气,“你想啊,万一你往西去了,然后我们发现了苏九霖在东边,到时候再通知你回来,他可能又去了别的地方了。你说你这不是瞎折腾吗?” “对啊,你爹说得对。”此时,秦虹身旁秦思情的母亲也开口了,“这样,让你爹再多派点帮众出去找,再通知一下其他跟我们帮有交情的门派,让他们平时也留意一下,你看如何?” 秦思情也没其他办法,只能答应下来,随后就走了。 看秦思情走了,秦虹也是无奈又叹了口气。 “这个苏九霖我已经查过了,十有八九就是二十年前的朝廷钦犯。他的仇人,不是有点厉害,是厉害得很啊!”说着,秦虹转头看向了一旁秦思情的母亲。 “夫人,看情儿这样子,是喜欢上苏九霖了,怎么办?” “喜欢就喜欢咯。”秦夫人突然斜视了一眼秦虹,“你是不是怕了?” “开玩笑,我怕过什么?” “你怕跟苏九霖扯上关系后,朝廷会派兵来围剿你。不然,你怎么找了那么久还是没找到人。” “我已是动用了所有关系,真是没有一点苏九霖的消息。不过,却也有奇怪的地方。”说到此处,秦虹也是疑惑了起来,“派去其他地方的人,找得到人找不到人都有消息,唯独派去恩平城的人,什么消息都没有。” “那你没有再派人去看看吗?或者你可以亲自去一趟啊。” “夫人你有所不知,我已是又派了些人去,还是一样的。而最近我们附近好几个门派都在蠢蠢欲动,我怀疑会有大事发生。” 说到此处,秦虹眼神也是变得深邃了起来。 第45章 倭贼 这天,已快至晌午,在恩平城逛了一上午还是没找到苏九霖后,秋胤雪三人也是准备回去了。 由于天上已是乌云密布,随时有下雨的可能,三人就走起了巷子小路。毕竟走巷子能少走几条街,能近不少。 “乒!” “乓!” 正走着,秋胤雪三人前方巷子里却突然有打斗声传来。 待三人走近,竟发现是俞大猷正被十多名蒙面人围攻,此时其身上已是受了不少伤。来恩平城这么久正闷得慌的闫修也是马上就冲了上去帮忙,蓝兰则因为要保护秋胤雪并没有上前。 那十多人也是注意到了闫修,立马分出了八人阻拦。 虽然这些蒙面人内力修为并不高,但刀法却很是诡异,还没走出两招,闫修后背就被蒙面人划出了两道口子。虽只是皮外伤,却也让闫修很是吃惊了,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此等诡异刀法。 不过,在又过了几招后,闫修对蒙面人的刀法路数也是有了些了解,应付起来已是轻松了许多。没一会儿,在又熟悉了些蒙面人的刀法后,闫修就陆陆续续打趴下了五名蒙面人。另外三人见状也是直接跑了。 此时,还有六人在跟俞大猷缠斗,不过闫修却并未上前帮忙,反倒是斜靠着墙慢慢看了起来。他才发现俞大猷的剑法很是精妙,而且,他也是看出了剩下这六人并不是俞大猷的对手,所以未上前帮忙。 正当闫修看得起劲的时候,却有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持木棍从另一条巷子跑了过来。 男子来了后也是看到了俞大猷和几名蒙面人在打,待他看见一旁的闫修后,二话没说提着木棍就向闫修攻了过去。 男子刚来时,从他的身形步法,闫修已看出其是个高手。此时见男子攻来,闫修也是收起了轻蔑之色,认真接起了招。 果然,持棍男子很是厉害,认真起来的闫修竟也奈何不得他。一不小心,闫修还被棍子打到两下。不过男子也没占到便宜,被闫修踢到两脚。 见拿不下对方,闫修也是使出了“不动明王拳”,却被男子精妙的棍法一一给化解了。 男子也不示弱,反手高高跃起就是一棍向闫修劈了去。 就在两人打得难分难解的时候,俞大猷已是解决了他那边的七个蒙面人。在看到了闫修在跟一男子缠斗后,他便马上跑了过去。 此时,闫修刚轰出一掌接了男子力劈的那一棍,两人各自退出去了数步。 俞大猷急忙站到了两人中间。 “停!都是自己人!” “嗯?自己人?” 待闫修与男子都停手后,俞大猷也是向双方介绍起了对方。 原来,男子名叫李良钦,是俞大猷的师傅,同时也是广海卫的抗倭将领。当知道是闫修刚才替俞大猷解的围后,李良钦马上感谢了闫修一番,并对闫修的拳法赞不绝口。而闫修也是对李良钦的棍法表示了钦佩。当知道俞大猷刚才所使的剑法是李良钦所传授的“丈二棍法”演变而来时,闫修就更佩服了。李良钦则把功劳归于俞大猷自己的努力。 随后,李良钦也是对自己的鲁莽出手做出了解释。原来昨天李良钦抓到了几名混入广海卫的倭贼,逼问下得知了倭贼准备近日对广海卫等几个地方发动集中抢夺。同时李良钦还从他们口中知道了倭贼要对作为广海卫抗倭主力的俞大猷动手,所以就着急赶了来。当李良钦看到闫修在一旁观战后就以为闫修是与倭贼一伙的,所以才出的手。 说着说着,李良钦也是劝起了闫修三人赶紧离开恩平城。 “你们破坏了倭贼的计划,按我对倭贼那么多年的了解,你们已经成了倭贼的目标了,很有可能把你们当成了我们请来的援军。而且恩平本来也是倭贼的目标之一,他们是绝不会允许恩平城有你们存在的。所以不管怎么说,他们都会再来找你们的。” “就刚才那些?”闫修却一点也不怕,“我已经看穿了他们的刀法,来多少我打多少就是了。” “闫兄弟,不瞒你说,倭贼中跟我武功差不多的,不在少数。”李良钦继续说着,“而且他们不仅刀法怪异,还有身法怪异的。特别是他们还善于伪装,就算你能看出他们是伪装的,但他们中也有明朝人,会让你防不胜防。” “还有明朝人?”听到这里闫修三人都感到了奇怪,“倭贼不是倭国人吗?” 见三人疑惑,俞大猷就向三人讲起了倭寇的历史。 三人也才知道,原来在大明朝刚建立的时候,便有战败的张士诚等南方残余势力伙同沿海一些走私商与倭国海贼合作进行抢夺,形成了当时的倭寇。 随后俞大猷也说了由于后来朝廷的海防政策出色,大明朝已是鲜有海盗掠夺了。至于这些年的海盗盛行,其原因除了朝廷的日渐腐败,俞大猷还提到了倭国的内乱。 “倭国内乱后,本来的掌权者室町幕府已经没了实权,随后倭国各地大名纷纷崛起。但这么些年来又谁都奈何不了谁,一些战败的大名就开始在我朝沿海开始抢夺,好回去壮大他们自己。他们除了自己抢夺,还会经常纠集一些倭国浪人联合抢夺。” 至于何为“大名”,俞大猷则解释说就像三国时候的袁绍、曹操,类似诸侯的意思。 随后,由于还要准备广海卫的抗倭事宜,李良钦与俞大猷也是辞别了闫修三人,向广海卫赶了去。临走时李良钦又劝了一遍三人,让他们赶快离开恩平。 知道此地危险后,秋胤雪便让闫修与蓝兰先走,她自己却不想走。但闫修与蓝兰哪里肯扔下她独自离去,就这样,三人谁都没走。 吃完午饭后,闫修就又出去了,当然,是找那个“怪和尚”去了。秋胤雪则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起了呆。 秋胤雪正发着呆,忽然后门传来了争吵声。 秋胤雪转头看去,发现是一老者在跟李叔乞讨吃食。 “都说了没吃的了,有的话我就拿给你了,你赶快走吧!” “那么大一个宅子,你跟我说没吃的,骗小孩呢?我跟你说,今天不拿点吃的出来,我就不走了!” 老者一屁股坐到了门框上,任由李叔怎么拉就是不动。 此时秋胤雪慢慢走了过来,朝李叔说道:“李叔,你带老爷爷去厨房找点吃的来吧。” “小姐,这就是个无赖!明摆着是骗吃的。”李叔说着又瞪了一眼老者。 秋胤雪却没理李叔,慢慢俯身到了老者身旁,说道:“老爷爷,要不你就在我这做短工吧,至少每顿都能吃饱。” “好啊!”没等李叔反驳,老者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啥?小姐,你看他都老成啥样了,能做什么啊?” “就你年轻。”老者白了李叔一眼。 秋胤雪也被逗笑了,说道:“李叔你就带老爷爷去找点吃的吧,我感觉老爷爷是真的饿了。” “哎!”李叔无奈,只得带老者去了厨房。 傍晚的时候,闫修也是回来了。 只是,今天他很是得意,脸上布满了笑容,手里还提着两壶酒和一包花生。 原来今天下午那个“怪和尚”不在,一个多月来闫修第一次赢了钱。 不过,闫修此时还并未吃晚饭,待他来到厅堂时,桌子上却是已没有饭菜了。 “怎么一天比一天吃饭早啊!”闫修忍不住抱怨了起来。 随后闫修又来到了伙房,见灶台上盖着一盘饭菜后,他也是直接吃了起来,三两下就给吃完了。 又过了两个时辰,众人房间都已经熄灯了,闫修却独自一人在院中喝起了酒。 而此时的俞大猷和李良钦,竟是在回广海卫的路上遇到了蒙面人的埋伏。 虽然此次埋伏他们的只有七人,人数还不及白天围攻俞大猷的一半,但他们的武功却是比白天那些人高出了不止一个档次,俞大猷加上李良钦竟不是对方的对手。没一会儿,两人身上就已是都受了些伤。 “大过之时大矣哉,大过,君子以独立不惧……” 就在此时,在赌坊赢了闫修一个多月的那个怪和尚,却是念着《易经》出现在了众人视线里。 看到怪和尚,李良钦喜出望外。 “师傅!” 第46章 三神器 俞府内,闫修已是喝完了一瓶酒,花生也只剩一半了。 闫修把第一瓶酒放到了一旁,然后打开了第二瓶酒,猛的又喝了一口。 随后,闫修却是突然开口了。 “出来吧。” 刚说完,闫修就把酒壶向右侧墙上扔了过去。 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就在离墙还有一尺远的时候,酒壶却像变戏法般的凭空碎了,落在了地上。 随后,在酒壶碎的地方,居然有一黑衣人慢慢走了出来。 而黑衣人走出来后,秋胤雪也是随着蓝兰从闫修身后走了出来。 闫修看了看黑衣人。 “你就是倭国武士?” 闻言,黑衣人并未说话。 “好,反正你也不是来陪我喝酒的,那就……动手吧!”言罢,闫修把石桌上另一壶酒扔向了黑衣人,随后就向黑衣人攻了过去。 令闫修没想到的是,黑衣人的身法比白天遇到的那些人还要诡异些,单打独斗的情况下,闫修的衣服竟两招之内就被划破了两道口子。蓝兰也看出了黑衣人的不简单,刚欲上前帮忙却被闫修拦住了,说他一个人够了。 此时,府中的两名家丁也被吵醒了,看到有打斗之后,马上蹲在了一旁偷看。没一会儿,被吵醒的李叔也是过来了,随后也蹲在了两名家丁身旁。 “什么人啊?” “不知道啊,不像贼,倒像是刺客。” “刺客?我得去报官!”说完,李叔就站起了身准备去报官。 正当李叔刚走出两步时,黑衣人却突然朝他扔出了暗器。幸好闫修发现的及时,出拳影响了黑衣人扔暗器的角度,一形似“峨眉刺”的短剑只是扎在了李叔面前一尺远的柱子上。 李叔看到眼前这把短剑,也是被吓得不轻,直接呆在了原地。 此时,蓝兰身后的秋胤雪也是看到了李叔,连忙喊道:“李叔,快躲起来!” 经秋胤雪这么一提醒,李叔也终于是反应了过来,马上就蹲下了,随后又爬到了那两名家丁身旁。 而场中的闫修,虽然是占据着攻势,可身上已被对方的暗器又划伤了三处。闫修也是有些恼火,他自认如果对方不是一直躲闪并且偷放暗器的话,出不了十招就能拿下对方。可对方的身法比闫修白天遇到的那些人诡异太多,闫修一时半会儿还摸不清对方的套路。 闫修又迅速出了几拳朝黑衣人打去,却都是被黑衣人给躲开了。 此时,闫修却停止了攻击,站在原地不动了。 “哎呀!老是躲,不打了不打了。” 说完,闫修却朝左右屋顶看了看。 “你们两个出不出来啊?” 正当蓝兰和秋胤雪对闫修的诧异举动疑惑之时,突然有两个身影从房顶跳到了闫修身旁。 “你不是说你一个人够了吗?”其中一个身影开口了。 “我这不今天喝酒了嘛,有点头晕。”闫修一点也不尴尬,开始大放厥词起来,“不然让他一只手都可以。” 闫修刚说完,三人也是没再多说,同时向黑衣人攻了去。而三人身后的蓝兰和秋胤雪,却是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人背影很是眼熟。 “枫哥?” “霖哥?” 终于,当三人与黑衣人交上手时,蓝兰和秋胤雪也是认出了突然出现的那两人,正是苏九霖和秋枫! 其实蒙面人本就是打不赢闫修的,只是靠着灵活诡异的身法和暗器偷袭,才伤到了闫修。此时面对三人的围攻,蒙面人无法施展身法,避无可避,只过了两招就被秋枫一掌打飞了出去,直到撞到院中的柱子后才停了下来。倒地后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现在该说了吧,你是什么人?”闫修说着,也是随苏九霖和秋枫慢慢朝黑衣人走了过去。 可当他们走到离黑衣人还有一丈远时,三人却同时停下了脚步。因为他们看到,黑衣人一旁的黑暗中,却是又踱步走出来一人。 闫修、秋枫、苏九霖,都是一惊!三人面面相觑,竟是无一人发现暗中还有人。 此人约莫三十岁的年纪,没有蒙面,不过衣着怪异,衣裤都是宽松无比,一看便知不是中土人士。特别是其头发,扎了起来,中间却是被剃秃了,很是显眼。 看见此人,蒙面人也是慢慢站起了身,随后捂着胸口走到了其身旁。 闫修本想阻拦,可提起脚后却跨不出去,他突然感觉到秃头人身上似乎散发出了一股强大的气场,把他锁定住了。 闫修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感觉,觉得似乎只要自己一动就会被秃头人攻击。不止是闫修,苏九霖也是如此。相比于他两人,秋枫看上去似乎要好一些。 蒙面人已走到了秃头人身后,此时,秋枫却突然开口了。 “阁下是倭国‘三神器’守护者吧。” 闻言,秃头人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似乎是不曾想过秋枫会知道他的身份。而他也的确是倭国“三神器”守护者,名叫细川雅史,是倭国“三神器”里面“草薙剑”守护族细川氏的二殿下。 “你居然知晓我国‘三神器’。”细川雅史说着略显蹩脚的汉语,还笑了笑。 “喂,老秋,什么‘山上骑守护者’啊?是什么人啊?”闫修瞄了一眼身旁的秋枫,听不明白秋枫说的是什么。 “不过我不信你看得出来。”没等秋枫回答闫修的话,细川雅史却又是开口了,“说说看你是怎么知道的。” “五年前,倭寇兵分两路进犯蓬莱和登州府威海卫,我世伯镇守蓬莱,我随我父亲镇守威海,见过我父亲和一名自称‘三神器’之‘八咫镜’守护者的一战。”秋枫还是淡淡说着,“其气场跟你差不多。” “五年前威海卫?”细川雅史想了想,随后也是笑了笑,似是想了起来,“听田山刚一说,那次他们佯装抢夺蓬莱,实则他和精锐进攻威海卫,没料到被一个叫秋恭全的破坏了。看来,你父亲就是那个叫秋恭全的吧?” “是。”秋枫点了点头。 “不知秋恭全现在人在何处,我倒是很想看看那个能打败田山刚一的中原人,有何过人之处。” “家父不曾来。” “哦?”说着,细川雅史笑容已是更盛了,“那可惜了,年少有为,却要短命。” 细川雅史身上的强大气场,让秋枫三人都绷紧了神经。特别是秋枫,他当年曾见过倭国“三神器”守护者的厉害。以当年秋恭全的功力,都尚且是百余招后才打退的对方。秋枫已暗暗估摸起了己方三人的战力。 没等三人多想,细川雅史的手已是向别在其腰间的长刀握了去。就在细川雅史的手握住刀柄的一刹,细川雅史就以极快的速度向秋枫三人攻了过去。 秋枫三人不敢迟疑,或挡或躲,急忙开始接招。 月光下,只见细川雅史的长刀在秋枫三人的身影中闪了闪,随后细川雅史就穿过了秋枫三人,站在了他们身后。 仅一个回合,双方重新站定。 秋枫三人随后也是马上转过了身来,准备接细川雅史的第二招。不过,三人这才发现,自己几人的身上,已是都被细川雅史划了一道口子。三人竟不知是何时被细川雅史伤到的。 不过,三人虽被划伤,却都只是皮外伤。 “喂!”闫修看到胸前的伤口,也是直接就嚷了起来,“你这刀上有没有毒啊?” 闻言,细川雅史嘴角却是一扬,长刀斜指右下,随后左手抓着拿刀的右手,一句话没说就再次向秋枫三人攻了过去,瞬间就与秋枫三人战在了一起。 细川雅史以一敌三,竟不落下风,反而逼得秋枫三人连续躲避。 没一会儿,闫修又被划伤了一个口子,几人中就数他伤口最多了。先前被黑衣人不小心划伤,此时又被细川雅史划伤,闫修瞬间脾气就上来了。 “有本事别用兵器!” 可细川雅史根本不理闫修,每一刀都能对秋枫三人造成威胁。 秋枫自认大江南北他也去过不少地方,跟不少门派打过交道。而使刀能使得如此流畅利落的,他却还是第一次见。 见势不妙,苏九霖三人也是纷纷使出了绝招。 “大海无量!” “万象森罗掌!” “夕阳晚照!” 这是苏九霖从他外公濮阳雄那里学会“夕阳晚照”后第一次对人使出。只见他一掌出去,掌风后面居然跟着一道绚丽的晚霞般的光辉,甚是夺目。 看见三人的这三招,细川雅史也知道不凡,连忙后撤出了一步,随后举刀于右上,向右下劈了过去。瞬间有一股凌厉的刀气自细川雅史的长刀而出,向苏九霖三人的绝招劈了过去。 同时细川雅史口中还念念有词: “千鸟孤月斩!” 苏九霖三人的掌力与细川雅史的刀气相遇的一瞬间,便爆炸开了来! “轰!” 苏九霖三人同时被震的后退出了一步。再向细川雅史看去,他虽然后退了三步,却是接下了三人的绝招。 “有些能耐啊!”细川雅史扬起嘴角笑了笑,随后又向苏九霖三人攻了过去。 此时,秋胤雪今天刚招的那个短工,却是揉着眼睛从厢房走了出来。看到李叔就在身旁后,他也是朝李叔走了过去。 “唉,大半夜的吵什么啊?刚才不是吵完了吗?怎么停了会儿又吵起来了?” 此时李叔也已是看到了老者走到了自己面前,连忙拉了拉他的衣角,让他快蹲下来。 除了李叔,蓝兰也注意到了老者,发现竟然是蓝长青! “爷爷!”蓝兰表情瞬间开心了起来,马上带着秋胤雪朝蓝长青走了去。 “爷什么爷啊?”蓝长青斜视了蓝兰一眼,“你们怎么不再跑远点啊?不来找我就算了,还跑这么远!” 此时蓝兰已是走到了蓝长青身旁,焦急的说道:“爷爷,你快去帮枫哥啊!” “就这么个货色都打不过。”蓝长青没好气的又撇了一眼蓝兰,随后又向秋枫三人指了去,继续说着,“你看这个闫修,现在已是三人里面武功最烂的一个了,肯定是整天只知道偷懒,不好好练功。跟他说了出拳要‘心’和‘意’一起用,你看他的拳,不是少了‘心’就是少了‘意’。跟爷爷我学了二十年的功夫了,居然打成这个样子,别跟人说是我教的。” “你再看你喜欢的那个秋公子,出招都是一成不变,都不知道变通。该用力不用力,该绵柔不绵柔。别人出剑他不一定要躲,也可以顺着‘让’一下然后再找机会嘛!还有……” “别‘还有’了,再有人就没了!”说着,蓝兰就直接把蓝长青推了出去。 而院子里正打斗的秋枫三人,在蓝兰喊蓝长青时已是知晓蓝长青来了。而三人也都是知晓蓝长青的武功厉害。知道蓝长青在场后,三人就都放心了些,出招不再畏首畏尾。再加上前几个回合的对战经验,三人现在已是能跟细川雅史战得伯仲之间了。 按蓝长青的估计,不出三十招,三人也是能赢对方的,只是要再多耗费些真气罢了。不过,既然已经被蓝兰推了出来,蓝长青也只好出手了。 就在四人激战正酣之时,蓝长青竟不知不觉如影随动地出现在了四人之中! 秋枫三人也是看到了蓝长青,随后都自觉的退出了战圈。 不过,细川雅史却是惊了起来,蓝长青的出现让他始料未及,他根本没想到蓝长青能在那般密集的对攻中加入到战局。但细川雅史却并没有慌张,马上便收起了心神,按自己的进攻节奏对蓝长青发起了进攻。 不过,细川雅史的身法在蓝长青面前却没有什么用,蓝长青该躲却挡,该挡却攻,该攻却退,根本按他的节奏来。 打着打着,蓝长青也是朝闫修念叨了起来。 “看清楚了,‘不动明王拳’是这样用的!” 说完,蓝长青不再变化,不管该退还是该挡,全部改成了攻,在攻击中却有着躲和挡的变化在。 “夹!沾!贴!伸……” 蓝长青的拳中竟夹杂着诸多变化,且拳拳内力深厚。细川雅史没撑到两招,就被直接打出去两丈余远,幸亏他第一时间用长刀抵在了地上,不然定会撞到墙上。而地上,也是被他拖出了一条长长的印痕。 见细川雅史竟被打败,黑衣人也是马上退到了他身旁。 细川雅史随后抬起头恶狠狠的看了眼蓝长青,然后便从怀里掏了个不知什么东西扔在了蓝长青几人面前。随后,地上竟瞬间冒起了白烟。而细川雅史和黑衣人,则是趁机跳出了院子,不知跑向了何方。 “爷爷,你怎么不追啊?”闫修见蒙面人跑了,马上跑到了蓝长青身旁,嘀咕了起来。 “我刚才问他剑上有没有毒,他居然阴险的笑了笑,肯定是有毒,你快去帮我们追解药啊!” “毒死好。”蓝长青转过头来瞥了眼闫修,“我也省心些。” “闫兄放心,我之前跟倭寇打过交道,他们没有在剑上擦毒的习惯。而且我刚才看了,你我身上流出的血都是鲜红的,应该没毒。”此时秋枫和苏九霖也是走上了前来,跟蓝长青行了礼。 “那没毒你也该追啊,肯定是坏人。”闫修还是不依不饶,就数他受伤最多,他还咽不下这口气。 哪知,闫修此话一出,又招来了蓝长青的白眼。 “你好意思说,我今天吃晚饭时肚子疼去了趟茅厕,回来时就看到你吧唧吧唧嘴巴走出了伙房。等我回伙房一看,我的晚饭都被你吃了。”说着,蓝长青也是伸出手指,向闫修指了去,“我晚饭都没吃,刚才还打了一架,哪还有力气去追人啊!” 此时,蓝兰和秋胤雪也走到了几人身旁。不过,在秋胤雪喊苏九霖时,苏九霖却没有应声。 “哦!你知道枫哥来了你不告诉我!”蓝兰则是拉起秋枫的手责怪起了闫修。 “今天才来的,之前只有苏九霖一个人。”闫修也是瞥了一眼蓝兰,“你好歹注意一下场合,现在这里这么多人在。” 闻言,秋胤雪也终于是确定她之前的感觉是对的,苏九霖一直在她身边。 “霖哥,我就知道你一直在我身边。” 听秋胤雪这么说,苏九霖却是直接背过了身去。 “看看你们自己,就打这么一会儿,一个个的气息已是乱成什么样了?”就在这略显尴尬的时候,蓝长青却是指着苏九霖三人说了起来,“走,回屋去我给你们调息一下真气。” 随后,秋胤雪马上吩咐了几个家丁收拾两间屋子出来。而李叔看到少门主秋枫受伤,也是第一时间找了金疮药过来。 第47章 闫修竟是苏九炎 没等家丁收拾出房间来,蓝长青已是把几人带去了他的房间,给他们输起了真气。 其实苏九霖和秋枫伤势都不重,只有连续打了两场的闫修伤多些、气息更乱些而已。 如之前一样,在蓝长青给苏九霖输真气时,还是输不进。好在苏九霖伤得不重,自行调息一番后已是没什么大碍了。 随后蓝长青也是问起了苏九霖是否知道了为什么输不进真气,苏九霖也老实回答了他并不知道。 输完真气,蓝长青就要给三人包扎伤口,秋胤雪和蓝兰也就出去了。 由于秋枫只是皮外伤,加上蓝兰又想跟他说话,他就没包扎伤口也出去了。虽然苏九霖也是这般情况,但他却不想出去,留在了房间里。 “你啊!怎么那么久才来?而且还学坏了,来了都不出来找我!”一出来蓝兰就对秋枫动起了手,又是掐又是拍,责怪起了他。 “哪里啊?伤一好我就赶来了。”秋枫连忙解释,“我也是今天才到的,路上都没敢多待。” 就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时候,房间里却传来了苏九霖的声音。虽然声音不大,但房外几人还是能听得清楚。 “你的这串璎珞是从哪里来的?” 苏九霖本是在一旁打坐调息的,却不小心看到了蓝长青在给闫修包扎胸前伤口时闫修脖子上露出的璎珞,瞬间就站了起来。 “什么从哪来的?你不是想说这串璎珞是你丢的吧?”闫修说着就把璎珞藏了起来,“我告诉你,爷爷收养我的时候我身上就有这串璎珞了,是吧爷爷。” “是啊。”蓝长青点了点头。 闫修随后又拿起挂在他脖子上的璎珞看了一眼,说道:“可能是我爹娘买给我的吧!” 闻言,苏九霖却慢慢朝闫修走了过去,其表情显得很是震惊。 “闫兄我记得你比我大两岁,今年二十二了是吧?” “是啊。”闫修有点疑惑苏九霖为什么问他年纪,“爷爷收养我时我大概两岁的样子,如今应该也快二十三了。” “蓝爷爷,你是不是在巫山县一处悬崖边收养的闫兄?”苏九霖又问起了蓝长青。 “是啊,这你也知道?”蓝长青说着就转头看向了闫修,问道,“是你告诉他的啊?” “我才不会没事跟别人说这些呢!” 此时,苏九霖已走至了闫修近前,随后他就猛的把自己的衣襟拉开了,露出了挂在其脖子上的璎珞。 “嗯?”闫修看见苏九霖脖子上的璎珞后,马上就拿出了自己脖子上的璎珞跟它进行对比,发现居然是一模一样的。 此时,苏九霖却自顾自说了起来。 “二十年前,苏家被宁王陷害。好不容易从京城逃到巫山,却还是被天元门和东厂找到,被追至了一座山上。眼看再上去前面就是悬崖,而后面又都是东厂和天元门的人,当时我娘就把年仅两岁、在路上睡着了的我哥藏在了一片林子里。”说着说着,苏九霖眼里已是有泪花闪动。 “再后来,从京城逃出来的苏家十多口人就被逼得跳下了悬崖。幸得上天怜悯,我爷爷、二爷、南叔,还有我爹娘在江中抓到了一块浮木,随着浮木漂进了一处隐秘山谷,这才逃过一劫。哥!” “我终于找到你了!” 说完,苏九霖一下就抱住了闫修,大哭了起来。 “喂,小九九,你干嘛?什么‘哥’啊?谁是你‘哥’啊?”闫修被苏九霖搞的有点懵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我还没成亲,不知道我喜不喜欢女的,但我能确定的是我不喜欢男的。”闫修还在继续说着,而苏九霖也还在继续哭着。 “大男人的,你哭什么啊?蓝兰都从没哭过。”看着苏九霖还在哭,闫修也是安慰了起来,“好了好了,别哭了,我们还是先搞清楚再说,这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 “有什么误会啊!”苏九霖闻言马上就激动了起来,“你是不是不想承认是我哥啊?” “就算年龄、地点都是巧合,那这个璎珞怎么说?这是我们外婆送给舅舅和我们娘的,世上只有六串,舅舅那里有三串,我和娘各有一串,还有一串就是你身上这串。” 听苏九霖这么说,闫修也是皱起了眉头,他跟着蓝长青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的确是没见过跟他身上一样的璎珞。 “爷爷,你不是说我姓‘闫’吗?”闫修马上问起了蓝长青。 “我哪知道你到底姓什么啊。”蓝长青白了一眼闫修,“当时我跟蓝兰父母从巫山路过,是在一个半山腰林子里的一所小木屋前发现你的,你当时正在哭。然后我看到屋内有块灵牌,是一个叫‘闫通’的给他父亲‘闫国’立的,我就以为是你爹给你爷爷立的,就以为你姓‘闫’了。后来我们在林子里等了一个多月都没见有人来找你,就留下纸条写了我们的去处,然后就把你带走了。后来蓝兰娘就给你取名‘闫修’了。” “唉!”蓝长青说着就叹了口气,“怪不得当时路过那片林子的时候那附近没有鸟兽出没,原来是刚刚经历了一场人间的生死离别。”蓝长青走南闯北五十多年都没见过跟闫修脖子上一样的璎珞,此刻已是相信他就是苏九霖失散的大哥了。 “难道我真的是小九九的哥?”闫修虽然很怀疑自己是苏九霖的大哥,但他始终觉得哪里不对。 “我找了你八年了!”见闫修还不承认,苏九霖又激动了起来,“要不就滴血认亲!” “好好好,你是小九九,往后我就是大九九。”听到要滴血,闫修立马怂了,“只要不滴血,你说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好不好?” “本来就是!”苏九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那明天我们去见外公。” “啥?外公?你找到你外公,不是,我们外公了?” “嗯,还有舅舅、舅妈、表哥、表嫂、侄儿……” “那个,弟啊!”闫修说着也是咽了口口水,“你看外公在那又丢不了,咱不是还没找到咱爹吗?咱还是先去找咱爹吧!” “那好,先找爹。” 见苏九霖答应,闫修也是偷偷抹了把汗。其实认苏九霖做弟他都有些不愿意,一下子又要认他那么多亲戚,从没想过有一天能有亲人的闫修是真的接受不了。 不过说到这里,一向乐观的苏九霖却难得的愁眉苦脸起来了,他告诉闫修他已经来了恩平城三个多月了,却是一点他父亲苏鸣峰的消息都没找到。 “刚来的第一个月,一点关于爹的线索都没发现。于是第二个月开始我就不断在城里传播苏鹤海后人在城里的消息,想引人来抓我。我一开始想的是我可以反抓那些人从他们口中逼问消息,就算问不到爹的消息,至少也可以知道有谁想对我出手,然后我就可以去问那人。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一开始,城里的确多了许多官兵,出城更是严了不少,需要在县衙设立的检查口拿到出城文书才能出城。不过,却始终没人来盘查我。甚至是我就站在城门口和县衙门口说我是苏家后人,都没人理我。” “既然这里查不出什么,我想过两天就去京城的刑部,哥你陪我一起去。” “行!没问题!不滴血你说什么都行。” 第48章 喜欢没道理 待蓝长青把闫修的伤口包扎好,三人又说了几句话后,就都出去了。 一出来,苏九霖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秋胤雪三人,从三人的表情,苏九霖已知道他们是都听到了他刚才说的话。 苏九霖缓缓走到了秋胤雪身旁,却并没有看她。 “你都听到了,你爹所做的事,你我两家之间,是没办法的。” “不!这不是真的!”秋胤雪眼泪已是忍不住掉了几滴出来。 苏九霖却没管她,头也不回的就走了,他不想留在这里。 见苏九霖要走,秋胤雪就要去追。 秋枫见秋胤雪这么激动,急忙拉住了她,说道:“小妹,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大哥会查清楚的。” 听秋枫这么说,秋胤雪赶忙转头对苏九霖说道:“对,霖哥,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我爹是好人!” “好人?”苏九霖闻言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朝秋胤雪慢慢走了过去。 “我住的山谷里现在还有十多个墓碑!谁害的!如果不是娘把我哥提前藏好了,我哥那时才两岁,你说他掉到江里的话还活不活的成?当时娘还有身孕,肚子里怀了我,若不是我们母子命硬,你觉得我还能活到现在吗?”苏九霖已走至了秋胤雪面前,双眼充血,还在继续说着,“二爷还在世的时候,每年的二月十七他都会在河边拜祭,一坐就是一整天,不哭也不笑,就像个活死人似的。你说你爹是好人?” “那这些都是拜谁所赐!”苏九霖说着说着已是越来越大声。 看着咄咄逼人的苏九霖,蓝兰马上把秋胤雪拉到了她身后。 “你这么凶干什么!胤雪她做错了什么吗!” “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是他爹把你家害成这样的,但她爹是她爹,她是她。是谁教你的把气出在女孩子身上!”蓝兰虽然也很同情苏九霖,但却对苏九霖此时的表现很反感。 “胤雪明知道有人会对她不利。但她还是不顾她父亲的反对,义无反顾跑这么远来找你。期间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生死,你却这么对她?” 苏九霖闻言却是把头扭到了一边去。 “我又没让她来。” “你!……”蓝兰已经被气到说不出话来了。 秋胤雪听到这句话,一下就瘫软在了地上,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秋胤雪是真的很伤心。 “小九九你真的是过分了……”闫修也看不下去,开口说起了苏九霖。 苏九霖却还是无动于衷。 此时,秋枫慢慢从苏九霖身边走了过去,开口道:“你跟我来一下。” 见秋枫开口,苏九霖也没犹豫,转身就跟了上去。没一会儿,两人就出了宅子。 “蓝爷爷!”秋胤雪见状连忙扶着蓝兰站起了身,很是焦急的朝蓝长青说道,“你能不能帮我去看着点他们?” “怎么?怕他们打起来啊?放心吧,他俩不会有事的。”蓝长青却是不以为然,随后就说饿了去伙房找吃的去了。 秋胤雪哪里放心,又走到了闫修面前。 “闫公子……” 闫修两手一摊,说道:“这你求我也没用,我受伤比他们两个严重,他们要真打起来,我也劝不住。不过爷爷都说了没事那应该就没事,你放心吧。” “那苏公子真是你弟吗?”蓝兰其实也不是很相信苏九霖跟闫修是兄弟,于是问了起来。 “我哪知道,你看我跟他性格也不像,长得也不像。要真说他跟谁像,他倒跟老秋挺像的。”说着,闫修就掰起了手指,“又呆、又傻、又不好玩,还一根筋。” “你敢说枫哥坏话!”闻言蓝兰马上朝闫修打了过去,闫修则马上抱住了头。 “喂,你够了哈!” “我翻脸了!” “我真翻脸了!” 一共在闫修身上拍了十来下后,蓝兰也终于停了手。 “看你还敢说完枫哥坏话。” “我就不是你哥啊?白眼狼!” 随后,闫修也是回房歇息去了,这一天也是把他累的够呛,白天晚上都有架打。不过,回房的路上他却是还在想他是苏九霖哥这件事。 “也不知道滴血验亲靠不靠谱,得找机会去问问那个万大夫啊……” 蓝兰此时也已注意到了一旁心不在焉的秋胤雪,而蓝兰自己,其实心里也有点担心。 蓝兰缓步走到了秋胤雪身旁,说道:“胤雪妹妹,我陪你去。” 苏九霖随着秋枫出了宅子后,来到了宅子旁的一块空地上。 突然,走在前面的秋枫停下了脚步。 苏九霖见状也停下了脚步。 “是不是想打一架?来吧。” 秋枫并没有回头,淡淡说道:“我问你个问题。” “你问。” “我这次从普陀山过来,发现普陀山上有只猴子,给它香蕉、葡萄、西瓜、苹果、桃子,它却只吃葡萄,你知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嗯?”苏九霖没想到秋枫会问这个,不过苏九霖也是回答了。 “葡萄甜些?” “不是。” “葡萄多些?” “不是。” “别的有虫?” “不是。” …… 苏九霖一连回答了几个,秋枫却都说不是。 “那它没道理只吃葡萄啊。” “因为喜欢。”秋枫淡淡答道。 “喜欢?”苏九霖闻言更纳闷了,“可我们青城山上的猴子,更喜欢吃香蕉和桃子。” “但这只猴子,它就只喜欢吃葡萄。”秋枫还是淡淡说着,“喜欢,是没道理的。” 听到这里,苏九霖似乎知道秋枫想表达的意思了。 秋枫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刚才是故意那样对小妹说的。我也知道你一定考虑过你跟小妹在一起的结果。你知道你的仇你一定会报,而不管你是报了仇还是没报到仇被杀了,小妹都会难过是不是?” “你也知道就算你把所有情况都跟小妹说了,小妹还是会对你念念不忘。所以你就想尽量让她伤心,甚至让她恨你都无所谓,只要她肯忘了你,是不是?”说着,秋枫转过了身来,慢慢朝苏九霖走了过去。 听着秋枫说的,苏九霖还是没说话,缓缓把眼闭了起来。 “小妹虽然没有蓝兰刚烈、坚强,但你是知道的,她跟蓝兰一样,对情都是忠坚不渝的。甚至是为了追求爱,她也可以牺牲自己的。” “但她毕竟没有蓝兰坚强、刚烈。你又知不知道你伤的心无异于杀了她!” 此时,秋枫已是走到了苏九霖近前。有些激动的他,一下就抓住了苏九霖的衣领。而苏九霖却只是任由秋枫抓着,不过,其闭着双眼眼角,已是不由的开始有泪水凝聚。 看见秋胤雪伤心,苏九霖的心也不好过,却还要忍住装作一副莫不在乎的样子,他也很难受。 “别跟我说你不知道!自打小妹出生到现在,只要是有我在她身边的时候,她还从没被人欺负过!要不是看在你做的一切也是为了小妹好,我早就对你出手了!哼!”说完,秋枫也是一下就甩开了苏九霖的衣领,转头看向了一旁。 心事被戳穿的苏九霖睁开眼深深吸了口气,终是开口了:“我知道你跟蓝兰会开导她的。” “你还在骗你自己?你不会真的相信了你自己所说,想忘记一个爱上的人,别人的开导有用吧?”秋枫说着又用锐利的眼神看向了苏九霖,“怕是你自己还带着恨,都还没说服你自己放下吧!” 闻言,苏九霖“腾”的一下就跪在了地上,眼泪再也没忍住流了出来。 他自己知道自己正如秋枫所说,还没放下秋胤雪,看着秋胤雪伤心瘫坐在地的时候,他自己也是心痛无比。 “霖哥!” 此时,早已在一旁听见两人谈话的秋胤雪,也是流着泪跑了过来。跑到苏九霖近前时,一下就抱了过去。她知道苏九霖那样跟他讲话,苏九霖比她还难受。 看到秋胤雪,苏九霖也是紧紧抱住了她,眼泪却是更盛了,他知道自己刚才伤了她的心。 “对不起!” “对不起!” …… 苏九霖不断重复着,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伤秋胤雪的心,这一次,却是把她伤得那么重。 可事实就是那么残忍。 此时,蓝兰也是捂着嘴慢慢走了过来。走到秋枫身旁时,终于忍不住直接哭着扎进了他的怀里。 “为什么两个相爱的人想在一起那么难……” 闫修若是在场,也能看到蓝兰长这么大第一次掉眼泪,可惜他不在。 秋枫急忙用手拍了拍蓝兰,安抚起了她。随后,他又看向了秋胤雪。 “小妹,不管其中有没有什么误会,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不管真相是什么,都到时候再说。”这一句,秋枫却是看向苏九霖说的。 “先珍惜当下吧!”说着,秋枫就拉着蓝兰走了。 走着走着,秋枫也是感叹了起来:“我们好幸运。” 闻言,蓝兰连忙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道:“是你好幸运!” “好,是我幸运!”秋枫说着也是笑了笑。 蓝兰此时却突然站着不走了,问道:“不行,我问你,你小时候还有没有给过其他小女孩银子。” “嗯?”秋枫没想到蓝兰会问这个问题,马上想了想。 “应该……有吧!” “不行不行,明天我们就去要回来!” “啊……” 月光下,此时的秋胤雪已是依偎在了苏九霖怀里。 “霖哥,从我进恩平城的第一天开始,你是不是就一直在我身边了?” “嗯。” 闻言,秋胤雪又把头往苏九霖怀里蹭了蹭。 第49章 再次分开 第二日晌午,没出来吃早饭的蓝长青却是第一个出来吃午饭的,刚坐上饭桌菜还没上齐他就自顾自吃了起来,李叔在一旁拉都拉不住。 闫修是最后一个到的,他早上也没出来吃饭,一觉睡到了晌午。他到的时候,众人都已经在吃了。 不过,等闫修坐定后他才发现,他对面居然坐着苏九霖和秋胤雪,而且苏九霖还在给秋胤雪夹菜!而蓝兰和秋枫包括蓝长青却都是若无其事的各自吃着各自的饭,好像很正常一样。 闫修狐疑的端起碗刨起了饭。不过他却没夹菜,光在刨饭,眼睛也是一直盯着他面前的苏九霖和秋胤雪在看。 又看了会儿,实在忍不住的闫修随后往左边的蓝兰靠了靠。 “蓝兰,他们今天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不好好的吗?” “好好的?”闫修眼睛都睁大了,“不昨天还要死要活的吗?” 秋胤雪正吃着饭,也是听到了闫修的嘀咕,忍不住笑了笑。 此时,闫修右手边的蓝长青却踢了他一脚。 “臭小子你管别人干嘛?你管好你自己,一天天的少去点赌坊酒馆,早点成家也好让我再了一桩心事。” “不知道谁一天天的去这些地方去的比我还勤……”闫修却是小声嘀咕了起来。 “耶耶耶,你还学会顶嘴了是吧。”蓝长青说着就扬起了手准备打下去,最后却是又把抬起的手收了回来,“算了,反正你现在也有家了,你的婚事就让你爹娘去操心吧。蓝兰有了归宿就行,我要云游四海去了!” “爷爷,你又要走?”蓝兰闻言马上问了起来。 “怎么?我带了你爹二十多年,又带了你二十多年。你现在都有归宿了,还不要我走啊?哦,我知道了!”蓝长青说着就拍了一下桌子,“是不是等我曾孙出来了也要我带,你好跟傻小子去到处玩啊?门都没有!” 听到蓝长青的话,苏九霖跟秋胤雪已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幸好没喷出饭来。蓝兰身旁的秋枫也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几个月没见您了,这不才见吗?”蓝兰连忙解释。 “那也不行。他们不是说这两天要去顺天府吗?你们肯定也会跟着去对吧?我可是刚从顺天府下来,今年半年来我已经去了两趟顺天府了,我才不去,我还想在沿海多玩些时日呢。” “对了蓝爷爷,您这次是去顺天府做什么去了?听蓝兰说您挺在意的。”逮到机会,秋枫连忙转移了话题。 “不就是去拔苏小子说的什么王插在居庸关的那什么剑咯。”蓝长青说着说着就不高兴了,“那什么鬼剑啊,我拔了一个月都没拔出来,气的我一掌又把剑打进去了几分。” “中山王徐达插在居庸关陨石上的剑?”秋枫突然来了兴趣,他听说那剑的故事,“我曾见刘瑾、丘聚还有我父亲拔过,都没拔出来。” “连父亲都没拔出来吗?”听到秋枫说秋恭全也没拔出来,秋胤雪此时也不由的插了一嘴。 “唉?我怎么听着感觉哪里不对啊?”蓝长青马上朝说话的秋胤雪看了去,“哦,我算是听出来了,你的意思是我没你爹厉害我拔不出来正常,你爹比我厉害他拔不出来不正常是吗?” 说着蓝长青就拍了下桌子,继续说道:“我告诉你们,那剑我都拔不出来,这世上也就没人拔得出来了!” “可我师公说那把剑世人都可拔出。”秋枫又说话了。 “你师公他拔出来过?” “没,他只是看了一眼。” “又是个吹牛的……”蓝长青说着就翻起了白眼,然后也没再说剑了,又添了碗饭继续吃起了饭。 此时秋枫却又继续开口了,说道:“蓝爷爷,您看我们都去顺天府了留您一个人在这里也无聊,要不让小妹和蓝兰留下来陪您吧?” 没等蓝长青答话,两女马上都不干了,纷纷嚷着要跟着去顺天府。 其实早上的时候苏九霖就跟秋枫商量好了把两女留在蓝长青身旁,就他和秋枫还有闫修北上。一来他们此行凶险未知,二来蓝长青的武功他们是知道的,有蓝长青在旁保护他们也能安心下来。此时见秋枫开口了,苏九霖也连忙开始劝秋胤雪别跟着他们去,可却是跟秋枫一样怎么说都没用。 蓝长青自然是知道两人把两个丫头留在他身边的目的,也跟着劝了起来。 “哎呀,你们两个不跟着去也好。像昨晚那等高手江湖上不在少数,虽然他们三个想取胜费力了些,但如果他们想跑,对方还是很难留住的。” “你们两个要是去了的话,打斗的时候还要照顾你们不说,跑也没法跑了,你说你们去干嘛?” 听蓝长青这么说,两女终于是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了不跟着去。 因为明天就要走,吃完饭,众人就去准备了。 秋枫带着蓝兰遣散了城里除了李叔外的其余天元门帮众,随后他又买了三匹马,留作明日他和闫修、苏九霖北上之用。 秋胤雪则是把家丁的工钱发了,还给他们多发了四个月工钱,让他们留下来继续照看这所宅子,直至俞大猷回来跟俞大猷交代一下为止。当然,秋胤雪也告诉了他们如果四个月后俞大猷还没回来,他们也是可以走的。随后秋胤雪又跟苏九霖在城中采购了些干粮。 伤还没好完的闫修则是趁着这最后的闲暇时光又去了赌坊。虽然今天下午怪和尚还是不在,但闫修却还是输了。 而蓝长青则是回屋睡起了大觉。 翌日一早,依依不舍告别一番后,李叔便载着秋胤雪、蓝兰和蓝长青往西出发了,因为蓝长青说他想去西边的阳春县玩玩。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秋枫和闫修也是骑上了马,却见苏九霖没动。 “小九九怎么了?”闫修也是看出了苏九霖有点不对劲,“不走吗?” “不走,我想先去一个地方。” “哪里?” “恩平县衙。” “你去县衙做什么?”闫修纳闷了。 “击鼓鸣冤。” 蓝长青一席人已是顺利拿到出城文书出了城,而苏九霖竟是真的去了县衙“击鼓鸣冤”。 “大清早的,谁啊?” 听到击鼓,县衙里走出了一名衙役来。 “怎么又是你啊?”看到是苏九霖后,衙役露出了一副不耐烦的表情,“跟你说了我们大人病了不升堂,你赶紧走吧。” 说完,这名衙役又唤来了两名衙役,说道:“把鼓收进去,一天天的烦死了。” 随后,两名衙役竟真的把鼓搬了进去,之后就把县衙大门给关好了。 看到这里,秋枫和闫修也是感觉到了古怪。 第50章 足利义奈 秋胤雪四人在向西赶了一个多时辰路后,蓝长青又突然改变了主意,说想先去东南的海宴镇。李叔白了两眼蓝长青后就无奈的调转方向往东南去了。 四人又赶了三个多时辰路后,已是到了长山镇,再有大概一个时辰便能到海宴镇。 而蓝长青则是在车上睡了一路,从转向东南的时候便开始睡了,到现在还没起来。 路过长山镇的一处面馆时,秋胤雪让李叔停了下来,她叫了几碗面给大家吃,顺便也想让李叔歇会儿。但在叫蓝长青的时候却是怎么都叫不醒。 秋胤雪吃完面又去买了一壶酒和四个包子,准备等蓝长青醒了后给他。 歇息好后,秋胤雪和蓝兰就又上了马车。当众人准备再出发时,蓝长青却是闻着酒香醒了。 一边喝着酒一边吃着包子,蓝长青也是念叨了起来:“哎呀,秋丫头是真懂事啊,不像有些人啊,也不管他爷爷饿不饿。” 蓝兰自然听得出蓝长青是在说她,马上反驳道:“包袱里有干粮啊,怎么会把你饿到。” “干粮能有热乎乎的包子好吃?”蓝长青说着也是白了一眼蓝兰,“看人家做事多细心,还给我买壶酒喝,这才像女孩子嘛。” “哎呀,那个苏九霖往后有福了哟。不像有些人,往后可要遭罪了哟……” 蓝兰闻言也是翻起了白眼。 在又过了一个时辰后,蓝长青四人就顺利到达了海宴镇。 可就在住店的时候,衣衫褴褛、不修边幅的蓝长青却嫌弃起了李叔,说他身上有味,非要跟他分开住,秋胤雪被逼无奈最后也是要了三间房间。 房间收拾出来后,蓝长青又早早的回房睡觉去了。蓝兰看得也是一愣一愣的,直言从没见他这么能睡过。 此时在离海宴镇仅有十里路的海侨镇海边的一所小屋里,正有三人跪坐其中。 其中一人,正是前天晚上被蓝长青从恩平城打跑的倭国三神器守护者,细川雅史。此处也是他在大明朝的栖身之所。 另外两人,则都是二十多岁的样子,一个叫汪直,一个叫徐惟学,都是大明朝人,与细川雅史一起做着海盗勾当。 没一会儿,又来了一人。 此人年约四十的样子,也是跟细川雅史一样的装束,同时其中间头发也是被剃秃了的。若是秋枫在此,定是能认得出来,此人正是五年前在威海卫跟秋恭全有过交手的那名倭国三神器守护者,也就是细川雅史口中的田山刚一。 田山刚一是在昨天收到细川雅史的消息后特地从广海卫赶过来的,是来帮细川雅史对付蓝长青的。 看见田山刚一,细川雅史立马行了一礼,随后说道:“田山君,实在不好意思,看来要你白跑一趟了。晌午的时候才收到探子的消息,那个老者已经出城往西去了,算他命大逃过一劫。” “哦?那你所说的另外三个人了?” “还在城内。”说着细川雅史也是笑了笑,“对付他们三个,就不劳你出手了。” “无妨,来都来了,我就陪你们走一趟吧。”田山刚一也跟着笑了笑,“毕竟里面我也有熟人嘛,我也想看看天元门的少门主成长到什么阶段了,如果太快,那还是有必要扼杀在摇篮里的。” 此时,房门却又打开了,进来了一名女子,扎着丸子头的年轻女子。 “你们想去哪啊?”女子进来就问了起来。 看见女子,细川雅史与田山刚一的笑容也是逐渐褪了下去。 此女子名叫足利义奈,是倭国幕府足利义材将军的三女儿,同时也是倭国驻大明的勘合使臣。虽只有二十岁的年纪,却已是任勘合使臣三年了。另外,因为足利氏是倭国三神器中“八尺琼勾玉”守护族的原因,所以她跟田山刚一、细川雅史一样,也是倭国的三神器守护者。 田山刚一上前一步说道:“足利公主殿下,你怎么来了?” “你们能来我不能来吗?还是我不该来?”足利义奈边说着话边朝四人走了过去。 “能来。”田山刚一则是淡淡笑了笑,“不知公主殿下此来有什么事吗?若是没什么重要事的话,我们这会儿正有事要出去,就只有下次再招呼你了。” 说完,田山刚一四人就准备走。 “等等。”足利义奈马上叫住了四人,接着说道,“上两个月我在广东市舶司听到消息,说最近的海盗中有我国武士出现。于是我就调查了一番,却被我发现广海卫附近有上千名你们两家的武士。几经调查后我又找到了此处,你俩却也这么‘巧’出现在了此处。我想问问,你们带这么多人来大明朝是想做什么?” 听足利义奈的语气,细川雅史几人已是看出她是知晓了他们的海盗勾当。随后细川雅史也是笑了笑,说道:“这就不劳你关心了吧!你不也带了人来吗?” “一样吗?”足利义奈眼神尖锐的看向了细川雅史,“我本来就是勘合使臣,带些人出现在大明朝很正常。倒是你们,如今国内动荡,你们身为‘三神器’守护者不在国内守护,却跑来明朝做起了海盗。” 见足利义奈直说了,细川雅史也不再掩饰,说道:“足利义奈,你又不是不知晓国内连年战事的现状。看着各地大名崛起,如若我们再不做出什么改变的话,我担心到时候我们两家会守护不住上京,幕府也迟早会被其他大名取缔或者替代。”细川雅史的话中充满了威胁,却也是倭国现在的实情。 随后细川雅史又继续说道:“明朝地大物博,正可以解我们的燃眉之急,你该感谢我们才对。” 此时,屋内那两名明朝人也开口了。 汪直率先说道:“对啊,足利大人,除了广东沿海外,江浙沿海也很是富饶。您若有兴趣的话,我们也可以给您提供江浙的情报信息。还是按之前我们跟细川大人与田山大人商量好的比例,一九分账。” 徐惟学马上附和道:“对对,有我们做内应,可保你们还是万无一失!” “住嘴!”足利义奈马上朝两人看了过去,眼神甚是锐利,“你俩居然忍心看着你们的同胞受伤害!我劝你们还是赶紧收手,免得遭报应!” 说着,足利义奈又转头看向了细川雅史与田山刚一。 “感谢你们?我且问你们,最近一年来总有人破坏我国与明朝的勘合贸易进程,是不是你们?” 闻言,细川雅史与田山刚一并没有答话。事实上勘合贸易的确是他们暗中破坏的,只因倭国与大明朝的勘合贸易每十年才一次,而明年就是新一次的勘合贸易,他们很是想把勘合贸易权争取到手。 “别以为不说话我就不知道你们两个想的是什么。”足利义奈继续说道,“我告诉你们,与大明朝的勘合贸易向来是幕府直接负责,你们想来分一杯羹,问过大将军没有!我命令你们马上回国去守护京都!” “公主殿下,”此时田山刚一又开口了,“说我们暗中破坏勘合贸易,这么大的罪名,你还是拿出点证据来好些。” 细川雅史也是又笑了笑,接过田山刚一的话说道:“而且我们好像还轮不到你管吧?就算是将军大人想让我们做什么,恐怕也得先问问我们两家家督吧!” “哎呀,别争了,你们还是听她的赶紧回去吧!”此时,却有一个突兀的声音出现了。 “谁!” 细川雅史四人马上循声朝门口看了去,才看到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老者,四人都是一惊。其中细川雅史更是眯缝起了双眼,淡淡说道:“这就是那个高手!” 不错,老者正是蓝长青! 反应过来的足利义奈转过身来后也是看到了蓝长青,不过她却没有细川雅史那般惊慌,脸上反而出现了笑容。 “蓝爷爷!”足利义奈笑着朝蓝长青打了声招呼。 细川雅史闻言又是一惊,他没想到足利义奈会认识蓝长青。 事实上足利义奈三年前刚到大明朝的时候就认识了蓝长青。虽然她是勘合使臣,但由于与大明的贸易周期太长,刚来的两年她并没太多事情做,游山玩水中认识了蓝长青,当然,也认识蓝兰和闫修。而来恩平之前,蓝兰向秋胤雪提到的扎着丸子头的美丽女子,也正是说的足利义奈,只是蓝兰他们并不知晓足利义奈的身份。 “义奈啊,好久不见啊。”看见足利义奈,蓝长青脸上也是浮现出了笑容,“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着你啊,更没想到你居然还是倭国的公主,怪不得长得这般有灵性。” “蓝爷爷过奖了。”足利义奈腼腆的笑了笑,接着问道,“不知蓝爷爷出现在此有什么事吗?” “喏,”蓝长青说着便把头朝细川雅史扬了扬,“不就是为了他咯。” “本来前天晚上我就想把他和他的那些人解决的,却听到他说要找谁来对付我。我这个人又怕麻烦,不想多跑一趟,就决定等人到齐了再解决。结果昨天等了一整晚都没等来,还是多跑了一趟。不过幸好今天还是等来了。” 蓝长青说完便朝细川雅史身旁的田山刚一看了去,问道:“就是你是吧?” 原来蓝长青之所以这几天白天睡觉,是因为连续两个晚上都从恩平城用轻功赶来此处蹲守了。而此时足利义奈也是才知道细川雅史他们急着出门是准备去对付蓝长青去的。 田山刚一闻言嘴角也是上扬了起来。 蓝长青又继续说道:“既然你们都认识义奈,那你们赶紧回去吧!我也就不对你们出手了。” “你是跟踪我找到这里的?”细川雅史狐疑的问道。 “对。” “明朝人都是这么狂的吗?”细川雅史忍不住笑了起来。 在他看来,蓝长青虽然比他厉害,但此时他这一方人多,还有与他武功一般厉害的田山刚一在,他觉得蓝长青绝不是对手。甚至在收到蓝长青离开恩平城的消息后他还忿忿不平了一阵,却是没想到蓝长青会独自一人送上了门来。 “那也不是,毕竟你们对我来说还是太弱了嘛。”蓝长青也是没多想,脱口就说,随后又问道,“你们到底回不回去啊?” “要是不呢?”细川雅史淡淡答道。 “那还不简单?那就打到你们回去呗。” “那就要看看阁下有多少斤两了!” 说完,细川雅史四人一瞬间全朝蓝长青攻了过去。其中徐惟学、细川雅史还有田山刚一都是使的长刀,而汪直则是使的长剑,不过却不同于大明朝的长剑。另外田山刚一和细川雅史的长刀也不同于徐惟学的长刀,乃是倭国的倭刀。 看见四人手持利刃攻来,蓝长青知道屋内狭窄,不利于他施展身法。随后他也不迟疑,直接快速后退,一瞬间退出了屋子。 细川雅史四人见状也是马上追了出去。 待足利义奈走出屋子,细川雅史五人已是战在了一起。 此时足利义奈才发现,汪直与徐惟学的武功居然都很是不错。特别是汪直,足利义奈已认出他使的倭国的长剑,而且还认出了汪直所使的剑法跟她一样,属于倭国的“阴流”派剑术。事实上汪直的武功虽然比之细川雅史要差一些,但比起前天晚上与闫修交战的那名蒙面人来说,还要厉害一些。 此时,占了先手的细川雅史四人已是越攻越猛丝毫不给蓝长青喘息的机会,蓝长青正被打的节节后退,不停闪躲挪移。 不过,看了会儿后足利义奈也是看出了端倪,蓝长青虽然一直处于被动防守状态,却是“防”的游刃有余。反观细川雅史四人,虽然还是占据优势一直在攻击,却始终未伤到蓝长青分毫,反倒是自己几人已有些累了,速度也是略微降了些下来。 足利义奈能看的出来,在打斗的细川雅史四人自然也是看的出来的,此时细川雅史心中已是大骇,没料到蓝长青能守得住他们的攻击。 “怎么?都没吃饭啊?怎么越来越慢了啊?”见四人速度慢了些下来,蓝长青也开始出言讥讽了。 细川雅史与田山刚一都是倭国“香取神道流”的佼佼者,更是倭国前十的高手。两人什么时候受过这气,立马就对蓝长青使了绝招。 “千鸟孤月斩!” “九伤狂风斩!” 汪直与徐惟学知道两人的厉害,见状也是马上闪到了一边。 蓝长青刚后撤出两步,此时也是看见了两人的两记绝招,随后他也不躲闪,直接使出了“不动明王拳”硬拼,竟是打出了拳芒! 不过,等到三招交汇的时候,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剧烈碰撞,而是细川雅史与田山刚一的两记刀气瞬间就被蓝长青的拳芒打得消失殆尽了。反观蓝长青的拳芒,竟还在,并且继续向细川雅史两人攻了过去。 众人大骇! 特别是细川雅史与田山刚一,他俩从没想过他们两人联手的必杀技居然会对蓝长青一点作用都没有。没有任何防备的两人瞬间就被蓝长青的拳芒击中,然后就口吐鲜血倒飞了出去,摔倒在地后又各自喷出了一口鲜血。 “蓝爷爷还请手下留情!”足利义奈见状马上上前挡在了蓝长青面前。 “蓝爷爷,现在我们国家国内动荡,幕府正是用人之际。而且这两人身份都不低,若是就这般死了,恐怕不妥。还请蓝爷爷能手下留情,我会尽快让他们回去的。” “他们会听话离开吗?”蓝长青说着又看了看倒地后刚爬起来的细川雅史两人。 “我可以派人送他们回去。”足利义奈答道。 “那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放过他们这一次。”说着,蓝长青也是“阴险”的笑了起来,继续说道,“不过,下次再见你的话,你得给我弄寿司吃。” “没问题。义奈谢过蓝爷爷了!”足利义奈马上就答应了下来。 此时,看见足利义奈没为自己两人求情的汪直与徐惟学,立马丢掉了武器跪在了地上,开始向蓝长青求饶起来。 “前辈!我们是被他们胁迫的!” “对啊,他们抓了我们的家人,逼我们帮他们做事,不然就会对我们的家人下手!” …… “唉!”看着跪在地上的汪直与徐惟学,蓝长青叹了口气。虽知道两人说的是假话,但蓝长青还是决定放过他们。 “你们两个本是死一百遍都不嫌多的,我今天不杀你们,是不想让倭国人看到大明子民自相残杀。若是被我发现你们再犯,定不轻饶!快滚!” “不敢了!不敢了!” “快滚!” “谢前辈不杀之恩!”汪直与徐惟学连忙给蓝长青拜了又拜,随后就马上站起了身头也不回的跑了。 不过,蓝长青怎么都不会想到,他今天放走的汪直与徐惟学,竟会成为后世沿海明朝子民的祸患。 “我也是时候该走了。”蓝长青又转头看向了足利义奈,“下次再见啦。” 足利义奈张了张嘴刚欲说什么,蓝长青已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若不是‘三神器’不能随意带在身上,你定不是我们的对手!”看着蓝长青要走,细川雅史却开口了。 “哦?” 闻言,已走出数丈远的蓝长青慢慢转回头看向了细川雅史。 细川雅史见蓝长青看来,竟不由的退后了两步。这一退,让细川雅史开始怀疑自己刚才说的话了,他已是怀疑就算他用了“三神器”,也不见得会是蓝长青的对手。 “蓝爷爷请放心。”此时足利义奈又开口了,“‘三神器’乃守护我族之用,是不会有人能带出来的。” “那个不重要。”蓝长青笑了笑,“记住你欠我的寿司哟。” 说完,蓝长青就又准备走了。 “蓝爷爷!”足利义奈又叫住了蓝长青。 “蓝兰姐,还有闫君,最近可好?麻烦蓝爷爷带我向他们问好。” 蓝长青看着足利义奈微微笑了笑,说道:“都很好。我会代你向他们问好的。” 说完,蓝长青就走了。 看着慢慢消失在月光下的蓝长青,足利义奈不由的感叹道:“大明国,居然有功夫如此了得之人!” “你既与他相识,莫非不知道他的武功?”细川雅史捂着胸口慢慢朝足利义奈走了过来。 “不知道。”足利义奈淡淡说着,“冢原前辈,也不外如是吧!” 听到足利义奈这么说,细川雅史与田山刚一都瞪大了双眼。 “你是说他能跟剑圣冢原卜传想比?” “你们跟他交过手,你们觉得呢?” 足利义奈淡淡看了一眼两人,随后也慢慢消失在了月色下。 “等你们的伤好些了我就安排人送你们回去。” 第51章 夜探县衙 “咚!” “咚!” “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恩平城里,更夫已是敲响了二更天的锣。 此时的苏九霖三人,竟还在恩平城里。而且在打听到恩平县令没有在恩平城另外购置府邸后,三人还偷偷潜进了恩平县衙后院。 而此时的县衙后衙,只有一间房间还亮着烛火,一丫鬟刚端着茶水离开。丫鬟离开后苏九霖三人便慢慢潜到了房间外面。 透过窗缝,三人发现这是一间书房,屋内只有一名五十岁左右的男子,正在书桌上翻阅着文案。三人耳语了一番后觉得这就是县令,随后就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谁?” 看见苏九霖三人,男子一下就站了起来,并且不断往后退着。 “来人啊!来人!有刺客!” 苏九霖三人见男子叫人,也不惊慌。 “你是不是恩平县令肖志平?”苏九霖淡淡问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又是谁?”男子反问道。 “我是苏九霖。”苏九霖回答道。 “是你?” 知道来人是苏九霖后,男子却不再惊慌了,然后他又仔细看了看苏九霖,说道:“我就是肖志平,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此时,外面却已嘈杂起来,没一会儿就来了二十多名衙役,有十多人堵在了门口,另外十多人进屋后把苏九霖三人给围了起来。 “什么人!胆敢夜闯县衙!还不束手就擒!” “又是你?”进屋的衙役中也有早上那名衙役,看见苏九霖后也是把苏九霖认了出来。 “你们都退下吧,把县衙给我看好了,谁都不要放进来。”肖志平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是!” 没一会儿,衙役就都走完了。见此情景,苏九霖三人已是更觉得这个县令有古怪了。 “现在说吧,找我有什么事。”肖志平问道。 苏九霖并未直接说,而是附耳到了闫修身旁,说道:“哥,你是苏家长子,你来说。” 闫修无奈,向前走了一步,问道:“你知不知道我父亲苏……苏鸣峰的下落。”此时的闫修还是不习惯自己“苏家长子”的身份,一向说话利落的他也开始结巴起来了。 “你是?”肖志平看着闫修疑惑的问道。 “我是闫……咳咳,苏…苏九炎。” “你是苏九炎?”肖志平狐疑的看了看闫修,随后他又看了好一会儿在一旁未说过话的秋枫,觉得秋枫有些熟悉。 “那你又是谁?” “秋枫。”秋枫淡淡回答着。 “秋枫?”肖志平明显吃了一惊,“原来是天元门的少门主。” 说着,肖志平又看向了闫修,问道:“能否借一步说话。” “我们相信他。”闫修还没说话,苏九霖却开口了。 “果然跟你爷爷一样,有魄力。”肖志平笑了笑。 “你认识我爷爷?”苏九霖马上问道。 “你父亲苏鸣峰并未在恩平出现过,消息是假的。”肖志平并没有回答苏九霖的话。 听肖志平这么说,苏九霖三人互相看了看,都有些不相信。 肖志平也不管三人是否相信,又继续说道:“公文是刑部发的,只是想引苏家的人过来。” “可我都来了恩平城那么久,为什么没人抓我?”苏九霖忍不住问了起来。 “我是知县,我不下令抓你,谁会没事去抓你。” “那你又是为什么不抓我?” “这个以后你会知道的,现在不是时候。” “那出城检查那么严是怎么回事?” “我不希望你在恩平的消息传出去。” 听到这里,三人却是更疑惑了。 苏九霖继续问道:“为什么?” “还是那句话,你到时候就会知道了。” 似乎也是知道苏九霖三人还是不相信,肖志平又继续说道:“不管你信不信,你父亲都没在恩平城出现过。另外我能告诉你的是,当年苏家一案,是有人证和物证的。物证是一封通敌信件,现在还存放在应天府的刑部案宗室。” “对了,在二十年前有个书生,名叫陈安,很是擅长模仿别人笔迹。他十五岁的时候便开始参加科考,直到十五年后才中举人。而他中举人那年,便是苏家案的前一年。我怀疑信是他写的,但没有证据。” “他现在人了?”苏九霖的直觉告诉他,如果真有这个叫陈安的人,那他肯定有问题,于是急忙问了起来。 “死了,在苏家案前一天死了。不过,在他死的前一天,他曾偷偷去过文安城。”肖志平说着也是端起茶喝了一口。 苏九霖又看了看闫修和秋枫,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肖志平说的话。 而肖志平,还在继续说着。 “至于证人,名叫葛嵩,当年任职礼科给事中,是你爷爷的多年好友,两人之前还是同窗。他自称亲眼看见苏鹤海在京城的府邸偷会高丽细作,而且物证的那封信也是他发现的。” “也死了?”苏九霖忍不住问道。 “没有。苏鹤海案案发后他就辞了官,一直在常州府无锡县锡北镇的老家。” 人证葛嵩没死,这让苏九霖三人更疑惑了。特别是苏九霖,按肖志平所说,他原以为陈安和葛嵩都是陷害苏鹤海的人,都会被杀人灭口才对。 “你应该看得出来,我隐瞒你在恩平城的消息,是为了你好。”肖志平还在继续说着,“而且就算你杀了我,我能说的也只有这些。” 听到这里,苏九霖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相信肖志平的话了。 “哥,你怎么看?”苏九霖看向了身旁的闫修。 “啊?”闫修早就听得有些糊涂了,连忙转头看向了另一旁的秋枫,“老秋,你觉得呢?” “不像说谎。”秋枫淡淡说着,“我觉得肖县令的确没有恶意。” 虽然肖志平有所隐瞒,但苏九霖其实也觉得他没有恶意。稍微思考了一番后,苏九霖就对肖志平拱手抱起了拳。 “肖大人,今天有所打扰了,告辞。” 苏九霖说完,秋枫与闫修也给肖志平抱了抱拳,随后三人就走了。肖志平也是马上走到了书房门口,看着三人离开。 苏九霖三人出县衙的一路上,并未有人阻拦。 看着快步走在前面的秋枫与苏九霖,闫修问道:“我们现在去哪啊?” “先去无锡和应天府。”苏九霖说道。 “再去文安城。”秋枫接过苏九霖的话说道。 “现在吗?”闫修睁大着眼睛问着,“那么晚了,天黑赶路安全吗?” “夜长梦多。” “你们就不怕有诈吗?” “要杀我的话,我在恩平城待了那么久了,应该已是死了好多回了。”苏九霖说着眼神也是有些锐利了起来,“要利用我的话,我也想看看我有什么能被他们看中拿来利用的。” 说话间,三人已是到了路边拴马的地方。骑上马后,三人就驾马走了。 “那个小九九啊,我跟你商量个事。” “你说。” “往后有什么事能不能让苏家次子出面,长子口才不好。” “不能。” …… 三人慢慢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此时的恩平知县肖志平,还站在书房门口。其身后,却突然站有一人。 仔细看去,竟是锦衣卫千户章百道。 “这三人武功都很好,我不敢离近了。”章百道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肖志平身旁。 “你说他们会信吗?”肖志平自顾自的说着。 “你都告诉他们了吗?” “说了。只是……” “只是什么?” “天元门少门主秋枫也在。” “什么!秋枫也在?”章百道神情有些复杂了起来,“那你跟你的手下,就只有都消失了……” 第52章 葛嵩之词 苏九霖三人在赶了十天路后,终于是在第十天的酉时赶到了无锡县锡北镇。 一到锡北镇,苏九霖就向一名在镇上过路的老者问起了葛嵩的住处。好在葛嵩也是中过科举当过官的,所以在锡北镇他还是很有名的,老者也是知道葛嵩的住处。 “出了镇子后继续一路往南,大概再有五里远,就能看到一片竹林,竹林旁有一处宅子,那就是葛大人住的地方了。” 虽然此时天色已晚,但苏九霖急于找到葛嵩,三人随后就往南赶了去,果然在五里外的一片竹林旁看到了一座宅子。 只不过,宅子很小,只有两间屋子。而且很是破烂,院墙都已脱落许多,看过去瓦块都已是掉落了许多,完全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 “那老头会不会记错了啊?”闫修疑惑的到处看了看,“可这附近只有这一处宅子啊。” “哥,敲门问问看有没有人。” 闻言,闫修也是走上前敲起了门。可他只敲了一下门还没来得及问是否有人,门就缓缓开了一点,三人才知道门根本没锁。随后三人便直接走了进去。 走进宅子后,三人才发现宅子内更是破烂,到处都是厚厚的灰尘,更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 “喂!有人吗?”闫修大声问了起来。 “谁啊?” 一间屋子亮起了烛火,一略有些驼背的白发老者拿着蜡烛缓缓走了出来。 “你们找谁?” “老丈,我们是来找葛嵩的。” “找葛嵩?”老者狐疑的走到了苏九霖三人面前,“找他有什么事?你们又是谁?” “苏家后人来找他问些事情。”闫修回答道。 “苏家后人?!” 老者神情明显震惊了许多,因为他就是葛嵩。随后他又把苏九霖三人一个一个仔细看了看,看到秋枫时,却愣住了。 “我就是葛嵩,你终于来找我来了。” “唉,老丈,他不是,我们才是苏家后人。”看见老者在跟秋枫说话,闫修连忙指了指自己和苏九霖,“我是闫…咳,我是苏九炎,他是苏九霖。” “你是苏九炎?你是苏九霖?”葛嵩狐疑的看了看苏九霖和闫修,随后又看回了秋枫,“那你是谁?” “我叫秋枫。”秋枫淡淡说着。 .“你真是葛嵩?”苏九霖有些不相信,没想到葛嵩会落魄到这种地步。而且他知道葛嵩应该是六十岁左右,而眼前的老者看着似乎已有七八十岁了。 “我就是葛嵩。老了,人都认不清了……”葛嵩说着便自顾自的走回了屋里,随后把蜡烛放在了桌子上,自己则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苏九霖三人见状也紧跟着进到了屋内。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葛嵩问道。 闫修上前一步说道:“那个,我爷爷跟高丽细作密会,真是你亲眼所见吗?” “唉……”葛嵩叹了口气,“我跟苏鹤海同窗六年,我中进士他中榜眼后我们又同朝为官十多年,他对我来说一直都是亦师亦友的存在。”葛嵩并没有回答闫修的话。 “苏鹤海案发后,我终日郁郁寡欢。”葛嵩还在继续说着,“以我对他那么多年的了解,我本是绝不相信他会做通敌叛国之事的!” 闻言,苏九霖的眼神已是有些锐利起来了,问道:“那你还做人证诬陷他?” “我没有诬陷他!”葛嵩闻言也是有些激动,“虽然我不相信他会做通敌叛国之事,但是我却是亲眼看见他和高丽细作密会的!” “你胡说!你一定是收了别人的好处,所以故意陷害我爷爷的是不是!”苏九霖也是说的有些激动,就欲上前质问。 “停停停!”闫修马上拉住了苏九霖,“不是我是长子吗?我来问!” 此时另一旁的秋枫还在仔细看着葛嵩,他只要真相。 “那个……嗯……”闫修看着葛嵩却是不知道从何问起了,随后他又看向了另一旁的秋枫,“老秋,你来问。” 秋枫也没有推迟,直接问了起来。 “请问您还记不记得当天看见苏鹤海与高丽细作密会的经过,如果记得的话,能否请您把经过跟我们说一遍。” 闻言,葛嵩又盯着秋枫看了一会儿,随后也是开口了。 “那年正月十四,我大概戌时三刻去的苏宅……” “去做什么?”葛嵩还没说完,秋枫就开口打断了他。 “那天酉时的时候我查到礼部在上一年年末的年终祭典所耗银两多报了八万两。” “因为皇宫历来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部分库银会以六部开销之名挪给皇家使用,而我又是刚从翰林院典籍调任的礼科给事中,对礼部事宜不熟悉,之前也没遇到过,所以就去找了曾在礼部任职多年、并且也是我最熟悉、离我府邸最近的苏鹤海了解情况。” “为什么不能第二天去?”秋枫又问了起来。 “因为正月是不议事的,第二天是元宵,正月里我只有元宵这一天能见到皇上,下次再见就要等到半个月以后了。而我作为礼科给事中,既然在十四那天已经知晓了此事,而第二天又要见皇上,如果那八万两是舞弊所造成的,我就要在见皇上的时候把事情告诉皇上,不然就是欺君。” 闻言,秋枫也是考虑了一下,随后又让葛嵩继续说。 “我去到苏宅的时候,苏宅正有客在,苏鹤海正在书房会见客人。管家把我领到了一间厢房上了茶后,他就去通报去了。没一会儿,我便从窗户看见苏鹤海与一三十多岁的男子走出了书房。两人拜别之后管家还送了那名男子出府。” “随后苏鹤海便来找了我,我就向他询问起了礼部的账目问题。期间,我也曾问及过那人是谁,苏鹤海只说是他在两个月前认识的一个诗人,前几日又遇见了,约好的今天一起探讨过几天的诗会,只是因为有事来晚了。知道账目没有问题后,我便走了。” “第二日晚间,在宫里用完晚宴回府的路上,突然有一人急匆匆从我身旁路过,还把我撞倒在了地上。撞倒我之后那人只是看了我一眼,随后就走了,我才发现那人就是前一日在苏鹤海家中出现的那名诗人。我正想起身追上前找他理论,却发现他在撞到我的时候掉了一封信在地上。当我捡起信准备再找那人时,却已是不见了他的踪影。” “本来我是想把信交给苏鹤海让他交还给那人的,但是当我把信翻过来拍打灰尘时,却看到上面赫然写着‘李?陛下亲启’六个大字!” “要知道李?乃是当时高丽国的国王,我担心那人是高丽细作,马上就把信收好了,回府后才把信拆开。但让我没想到的是,这封信居然是苏鹤海写给高丽国王李?的!” 听葛嵩说是苏鹤海写给李?的,苏九霖又有些不高兴了。 “信的内容我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葛嵩还在继续说着,“‘李?陛下,臣已准备好了一切,图们江会宁卫已可轻破。会宁卫被破之日,臣会通知潜入钟城、稳城的亲信门生佯装前去救援,到时候这两城城门大开,陛下可以再夺两城。’” “当晚我久久不能入睡,一连好几天我都在纠结要不要把信呈交给内阁,我甚至都不敢去问苏鹤海。可仅过了四日,会宁卫失守的边关告急就送到了京城,京城随后也张贴了与苏鹤海私会那人的画像,说是高丽细作。见此,我不得不把信交给内阁,并且还上了奏疏检举苏鹤海!” “假的!假的!全都是假的!你骗人!”苏九霖听到这里又激动了起来,幸好被早有察觉的闫修及时拉住了。而秋枫,却是皱起了眉头,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那封信我来来回回不知看过多少次,我与苏鹤海相交二十余年,他的字迹我岂会不知!”葛嵩也有些激动,“我至今仍不相信,可又不由我不相信!” “这二十年来我也经常回想整件事,在想我是否成为了别人的棋子。可并没有!要怪就怪苏鹤海自己不知道被什么冲昏了头脑,做了此等错事。是天意让我发现这一切的!” “不是!你全都是胡说!你绝对是胡说!你是不是被人要挟了?是不是你的家人被谁抓走了?你跟我说,我去帮你把他们救出来!”苏九霖越说越激动,闫修都快拉不住了。 “我认识的苏九霖不是这样子的。”秋枫淡淡开口了,“如果你只想要你你所想的结果,那你继续。” 闻言,苏九霖终于是冷静了一点。 见苏九霖没再那么激动了,秋枫又开始问了。 “你是怎么发现年终祭典账目有问题的?” 葛嵩转头看了一眼秋枫,回答道:“是当时上任没多久的礼部左侍郎马敢发现问题后亲自拿来给我的。” “礼部左侍郎的日常职责里本来就有查账和统计账目,礼部和鸿胪寺也不像其他五部八卿,每年的岁首加上旬休有十八日的休沐。每年的年终祭典和元宵筵宴都要由鸿胪寺和礼部协力完成,所以礼部和鸿胪寺的休沐都是在正月过后,上一年的腊月和这一年的正月更是礼部和鸿胪寺一年中最忙的两个月。马敢在那个时候查到账目有问题后交给我这个督查礼部的礼科给事中,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些我早就想过,你们问再多都没用,是天意!是天意让我发现苏鹤海勾结高丽细作的!”葛嵩说着便仰头看向了屋顶。 “不是天意。” 闻言,葛嵩愣了一下,急忙循声看去,却发现刚才是秋枫在说话。 “什么意思?”葛嵩一边问着一边颤抖着双脚站了起来。 秋枫又看了一眼葛嵩,转身便往外走了。 “我们走。” 见秋枫都要走,葛嵩马上追了过去,在门前一把拉住了秋枫。 “别走,你告诉我什么不是天意啊?啊…啊?为什么不是天意啊?哪里不是天意了啊?你告诉我啊。”葛嵩说着说着已是跪在了地上,“我求求你了,快告诉我哪里不是天意好不好……” 看见葛嵩的样子,先前还气势汹汹的苏九霖也不禁有些心酸起来。 秋枫没回头看葛嵩,偷偷擦了一下眼角滑落的眼泪。 “走。” 秋枫说完便又走了。 苏九霖和闫修见状,马上就跟了上去。 见秋枫又要走,葛嵩马上又一把抓去,却只抓到了门框。 “别走啊!求求你告诉我哪里不是天意啊……” 第53章 又见秦思情 翌日晌午,已是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闫修却还在蒙头睡觉,苏九霖和秋枫叫了好几遍都没把他叫醒。 早就饿了的两人随后就没再管他,先去吃饭了。 走出房间后两人才发现,客栈里满满都是人。一眼望去,二楼靠窗几张吃饭的桌子都已经坐满了人,一楼大堂也只剩两张空桌子了。 苏九霖和秋枫也不迟疑,下楼坐好后就把菜点了。 也不知此间客栈是平时就有这么好的生意还是只是今天人多,吃完一桌又会马上再来一桌,一直都有人在大堂内走动。店小二也是忙了许久才把他俩的饭菜端上来。 吃饭时,苏九霖和秋枫还在讨论葛嵩的事。 “我对朝廷不熟悉,你说,马敢真是宁王指使的吗?” “我感觉是,只是没证据。” …… “客官!对不起,我帮您擦擦!” 苏九霖与秋枫循声看了过去,发现是店小二在给一桌客人加茶水时不小心打翻了桌子上的杯子,把茶水溅到了客人身上。 虽然茶杯里的水已不是很烫,没有烫伤客人,却也是把那桌两名客人的衣袖打湿了,店小二随后也是急忙拿起毛巾给他们擦了起来。 此时的苏九霖,却是看得出神,因为他在那两名客人手上竟看到了他熟悉的七星印记! “苏兄弟?苏兄弟?”此时秋枫也是看到了苏九霖在愣神。 “嗯?什么事?”苏九霖回过了神来。 “你怎么了?” “哦。”说话间苏九霖又看了那两人一眼,继续说道,“我以为是认识的人,认错了。” 就在此时,秋枫突然双目圆睁,然后反手一掌拍飞了他身后的一名男子。 “秋兄!”苏九霖转回头来刚好看到这一幕,但他知道秋枫不会无缘无故这样,随即苏九霖也是马上站起了身来,却看到秋枫身前已是染了一大片血迹。 秋枫在拍飞他身后那名男子后并没有停下来,随后又在自己身上连连点了两处大穴,接着他又举掌往自己胸口拍了去。 一把短剑应声从他背后弹飞了出去。 “你是什么人!”此时苏九霖已是看出秋枫是被其身后那人偷袭了,便马上向那人问了起来。 秋枫的实力苏九霖自然是知道的,让苏九霖惊讶的是,那人虽然被秋枫打伤了,此刻却已是站了起来,只是吐了口血而已。 此时秋枫才缓了一口气了,却突然看到苏九霖背后正有一人手持短刀朝他挥了过去。而且短刀已是逼近了苏九霖近处,秋枫很想提醒,却已是来不及了。 “砰!” “乒!” 突然,虚空中出现了一把折扇,把苏九霖背后那人的短刀打落到了地上。 听见声响,苏九霖马上就转过了身来。当他看到站在他身后的那人,还有掉在地上的折扇和短刀后,他也是反应了过来,随后便马上退到了秋枫身旁,警惕的环顾起了四周。 此时的店小二与客栈掌柜早已吓得躲到了柜台后面,而其他无论是站着的还是坐着的客人,则都是没有再动,也没有人再说话,客栈瞬间安静了下来。 就在此时,突然有两个人从楼上闫修所住的房间飞了出来。那两人撞破房门后又撞坏了栏杆,随后便直直的摔在了一楼的大堂中间。 随后,闫修紧跟着也跑了出来,四处张望后他也是看到了大堂里的秋枫与苏九霖。 “喂!这是黑店啊!”闫修看着苏九霖与秋枫,指了指从他房间摔到大堂的两人,“这两货居然想杀了我做人肉包子吃!”, 闫修刚说完就愣在了那里,他才发现客栈里的气氛有些不对。 此时,客栈内知道行迹败露的众人也不再隐藏,纷纷拿出武器向苏九霖三人攻了过去。 客栈瞬间乱成了一团。 好在对方虽然人多,武功也还算不错,但能跟苏九霖三人多过上几招的,却不多,只有那么两三人。 闫修在二楼走廊,其左右都陆续有人向他攻去,时不时就有人被他从二楼打落到一楼。 秋枫虽然中了一刀,但他刚才点了自己的穴后已是止住了流血,此刻应付起客栈内的众人还算是游刃有余。 苏九霖则更是轻松,没一会儿便已打趴下了十余人。 但又打了一会儿后三人也是察觉到了不对,他们发现打退一批人又会再来一批,竟不断有人从外面攻进来。 没一会儿,苏九霖三人都已是打得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了。但三人又都不敢使绝招,生怕把客栈的柱子打坏导致房子塌下来,他们知道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们也会被埋的。 看着源源不断进来的人,三人都是犯起了难。 此时,客栈外面却突然骚动了起来。随后客栈内的人便陆陆续续全都跑了,临走时还把受伤带不走的人全给杀了。 就在苏九霖三人不明所以的时候,又突然来了一批官兵,二话不说就把苏九霖与秋枫围了起来。 随后,头戴乌纱帽、身着七品鸳鸯官服、有些矮胖的无锡县县令谷用,在官兵的保护下走进了客栈。 围着苏九霖与秋枫的官兵看见谷用后马上给他让出了一条路来,其中一人快速走到了他面前请示了起来。 “大人,那些人都跑了,追还是不追啊?” “追什么追啊?”谷用说着便在那名官兵头上拍了一下,“你们都去追了谁来保护我啊?” 随后,谷用又看向了被围起来的苏九霖与秋枫。 “把这两个抓起来就行了。”谷用说着又看了一眼在二楼走廊的闫修,“还有楼上那个,全都抓回去。” “大人,我们跟那些人不是一伙的。”听到要抓自己,闫修一下就从二楼跳到了一楼。 谷用被闫修这一跳吓得直接躲到了官兵后面,只探出了个头来。 “我管你一伙两伙的!” “那你起码得知道你抓的是谁吧!”闫修也是有些无语,他跟许多地方的知县都打过交道,却从没见过如此糊涂的官。 谷用想了一下,似乎也觉得闫修说的有理,问道:“那你们叫什么啊?” 秋枫此时正捂着胸口,慢慢向前走了一步,淡淡说道:“秋枫。” “嗯?”谷用闻言皱了皱眉,又把秋枫仔细看了看。 “哎呀!是秋公子啊!”谷用似是认识秋枫,马上走到了秋枫面前,“你看我刚才急着赶路导致现在还有点头昏眼花,竟是没把秋公子认出来!” “你们还不快散开!”谷用随后也是遣开了围在周围的官兵。 秋枫看着谷用却是没什么印象,问道:“大人认识我?” “当然认识啊!本官是无锡县县令谷用,两年前有幸参加宁王的年宴,席上我还给你父亲敬过酒呢!” “晚辈见过谷大人!”秋枫马上向谷用行了一礼,但他却还是没想起来此人,只是稍微有点模糊的印象。 此时的苏九霖却是查看起了现场的尸体,一连查看了十来具尸体的手臂,发现都有七星印记。 “那个,今天这次救命之恩呢,算不得什么,秋公子到时记得多在你父亲面前提几遍就行。”谷用嬉皮笑脸的,很是好意思的说着,“当然,要是秋公子在见到宁王的时候也能提几遍,那就更好了。” 此时,检查完尸体的苏九霖慢慢朝谷用走了过来。 “大人,您若是逮捕了那些倭寇,秋公子想不提都会提的。” “倭寇?”谷用有些不明所以。 “对啊,倭寇。刚才那些就是倭寇。”苏九霖继续说道。 “对对对!倭寇!”谷用此时也是反应了过来,“秋公子,我先去抓倭寇去了。” 没一会儿,客栈里的官兵便都走完了。 “苏兄弟,我还想问问他为什么会来。”秋枫看得出苏九霖是故意支走谷用的,却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做。 “秦兄弟!”苏九霖却没有回答秋枫的话,而是大喊了一声,并且四处看了起来。 此时,一个身影突然从房梁上跃了下来,站到了苏九霖三人面前。 正是秦思情! 不过,此时的秦思情已是穿着女装,苏九霖一开始并没有认出来,只是觉得跟秦思情“很像”。 “你是?”苏九霖满脸疑惑的问道。 “苏兄!”秦思情拱手向苏九霖说道。 “秦兄弟!不对,是秦姑娘才对,你是女儿身啊!”听见声音,苏九霖才知道眼前女子就是秦思情,很是惊讶。 秦思情则表示她之前是为了方便行走江湖和打理帮务才女扮男装的,随后秦思情又问了苏九霖为什么知道是她。 苏九霖则往地上的折扇指了指,他认得出这把扇子就是秦思情一直随身携带的那把。 随后,苏九霖就向闫修以及秋枫介绍了秦思情。 当知道闫修就是苏九霖的亲哥、苏九霖终于找到了他哥后,秦思情也替苏九霖开心。至于秋枫,秦思情之前是见过的,秋枫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回想当初南丹山一役,要不是秋枫不畏危险出来拖延了些时间,他们定是等不到濮阳雄的。 此刻再见,秦思情也是连忙感谢了秋枫一番,并对自己刚才没有发现秋枫身后之人的偷袭表达了歉意。因为秦思情当时的注意力一直都在苏九霖身上,当然这句话她并没有说出来。 秋枫则表示刚才客栈里行走的人太多,没发现很正常,并没有怪秦思情。事实上刚才偷袭秋枫那人的短刀是藏在袖口里的,就算秦思情刚才注意到了秋枫身后那人,也是发现不了他出手的。 而不出苏九霖所料的是,这些官兵正是秦思情通知来的。 “我本是去南通的,今早路过这里的时候发现这帮人行踪诡异还带有武器,就去报了官。只是没想到苏兄也在这里。” 秋枫才知道为什么会有官兵来。 “怪不得这么巧会有官兵出现在这里。”刚说完,秋枫却是没忍住喷出了一口鲜血,苏九霖马上扶住了他。 秋枫本就是封了穴道在打的,还打了那么长时间,此刻体内气血已是翻涌得厉害。 “店家!我们还能在这多住些时日吗?” 苏九霖见状马上向掌柜的询问了起来。 “几位爷啊!”此时的客栈掌柜看着到处被打坏的桌椅板凳,已是快哭出来了,“小店是小本经营,可经不起折腾啊!要是再这样来几次,怕是迟早得关门啊!” 苏九霖刚欲再说话,秦思情却是先朝掌柜扔去了一锭银子。 “这点银子,应该够你再添置些桌椅和重新修葺一下客栈了吧。” “够了!够了!”掌柜接到银子后便急忙咬了咬,随后又颠了颠,发现居然有五两银子之多。拿着这些银子,别说只是再添置些桌椅板凳,就算是把客栈里的桌椅板凳全换完都有多的。 苏九霖随后也不迟疑,马上把秋枫搀扶回了房间,并给他输了真气护体。接下来闫修就要给秋枫包扎伤口了,秦思情见状也是直接走出了房间。 见秦思情走了,苏九霖也跟着走出了出来。 “秦姑娘!”一出来,苏九霖就叫住了秦思情。 “苏兄有什么事吗?” “我想请问一下,之前我们一起去过的那个‘海天帮’,不知最近有什么异常没有?另外,秦帮主是否查出了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记得我临走时陈舵主倒是查到些他们的事情,但还没有查清楚他们是什么人。你问这个做什么?”秦思情不明白苏九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海天帮。 “今天这些人,手臂上都有七星印记。” “什么?”秦思情听到七星印记也很惊讶。 说话间,苏九霖的眼神也是疑惑了起来。他很清楚他跟有七星印记的人一直没有过什么交集,要说有也只是八年前给崇庆城的“龙腾帮”送过东西,他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要来对付他。 苏九霖不知道的是,他和秋枫还有闫修出了恩平城后就被七星教的人发现了,随后便尾随他们来到了此地。而七星教的目标其实也不是他,而是是秋枫。 “看今天那个县令的样子,应该是抓不到活口的。”苏九霖说着也是皱起了眉头,这帮人为了不留下活口居然连自己人都杀,处事实在太过狠毒了,让他感到了不安。 突然,苏九霖想起了葛嵩,他以为这些人是为了他而来,会对葛嵩不利,瞬间大惊了起来。 “不好!葛嵩有危险!” “他没事。”见苏九霖着急,秦思情却很是淡定。因为她其实根本就不是去南通顺路经过此地的,而是跟七星教一样,在苏九霖三人离开恩平时得知了消息,随后跟着来的。经过她的观察,只是此间客栈突然来了很多暗藏武器的人,葛嵩那里并无危险。 不过,刚说完秦思情也意识到自己可能说漏嘴了,急忙又说道:“那个…我发现他们之后又仔细打探过,发现他们并没有去其他地方。” “哦?”闻言,苏九霖的眉头却皱得更深了,“那他们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秦思情淡淡说道。 秦思情刚说完,苏九霖就看了一眼她。 “我爹教我的。”秦思情继续说道,“以前我们隔一段时间就会跟玄天教起冲突,哪怕是打不过的时候也会继续打。” 提到玄天教,苏九霖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也算是秦思情不小心转移了一下话题。 “不知最近玄天教跟龙腾帮还会有冲突吗?”苏九霖忍不住问了起来。 “没。小摩擦还是会有,但再没像以前那样大打出手过了。” 对此,秦思情其实挺疑惑的,她发现自从南丹山那一战之后,玄天教便开始管得很严了,几乎没人再惹事。而且就算是玄天教有人跟龙腾帮起冲突,玄天教也不会管,甚至起冲突的人回去后还会受罚。 秦思情自然不知道这都是苏九霖的功劳。而苏九霖也没打算把事情告诉秦思情,他想的是就算他被抓了也不会有人知道他和玄天教的关系,就连累不到玄天教了。 不过,虽然疑惑,但秦思情却也不是很在意,此刻她更关心“海天帮”的事。 两人又聊了几句话后,秦思情就以想买东西为由出了客栈。 第54章 谷用出兵之由 出了客栈后,秦思情并没有去逛街买东西,而是直接往无锡县县城去了。 到了县城,秦思情先是写了封信回龙腾帮,随后又在大白天蒙面翻进了县衙。此时的无锡县县令谷用正和他的师爷在县衙的书房内盘算着什么。 突然,书房的门开了,蒙着面的秦思情出现在了门口。 “哎哟喂我的姑奶奶耶,你可来了!”看见蒙着面的秦思情,谷用却并不慌张。 秦思情随后也是直接走进了书房。 谷用继续说道:“你让我调兵我也调了,快把我的印信还给我吧。” 原来,秦思情一开始的确是来报了官的,只是她是蒙着面来的,而且谷用也并没有理秦思情,不肯出兵。无奈之下,秦思情就把谷用的知县印信给拿走了,谷用这才肯派官兵去抓人。 不过,进入书房后秦思情却并没有直接把知县印信还给谷用,而是先问起了问题。 “你今天可曾抓到活口?” “别提了。那伙人跑的比兔子还快,怎么追都追不上。后来好不容易找到几个,对方的武功却都是好得很,反而把我的兵打伤了好几个。”谷用也很无奈,他后来倒是真的很想抓住那伙人,可惜没那实力。 秦思情倒也没怀疑,直接把手里用黑布包着的知县印信扔在了谷用面前的书桌上。 “姑奶奶您可轻点啊!” 这可把谷用心疼坏了,急得他赶忙拿起黑布翻出了里面的印信。仔细看了看印信没事后,谷用又从书桌底下拿出了一个盒子,并开始用盒子里面一块精致的黄布开始把印信包起来,嘴里还在不停念叨着。 “姑奶奶耶,您下次可别玩我了,官府参与江湖恩怨,是会激起矛盾的,这要让上面知道了…你别烦我!”谷用话还没说完,师爷却拍了拍他的肩膀,谷用一下就把师爷的手甩开了。 随后谷用又继续包起了印信,嘴里也没闲着还在继续说着。 “这要让上面知道了,别说这个知县当不成了,就连人头都有可能会不保。” 此时谷用的师爷却又拍了他的肩膀。 “唉,叫你别烦我了!” 谷用又一次甩开了师爷的手,随后又继续说道:“幸好啊,本官想了个好办法,上报的时候说这些人是从苏州府常熟县混进来的倭寇。唉?人了?” 说到这里,谷用终于是包好了印信,却发现秦思情已经不见了。 “扔下包袱后就走了。”师爷淡淡说道。 “那你不告诉我?” “我倒是想说来着,”师爷一边说着一边斜视着谷用,“你不让我说啊……” 晚饭时,由于秋枫还有伤在身,苏九霖就吩咐了店小二把饭菜端进秋枫的屋里,四人在秋枫屋里吃起了晚饭。 “秋兄,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正吃着饭,苏九霖也是关心的问起了秋枫的伤势,他觉得是他连累了秋枫。 “问题不大。”秋枫淡淡说着,“再过三五日我们就出发吧。” 闻言,苏九霖、闫修,还有秦思情都是一惊。 虽然休息了一下午的秋枫此时脸色已是好了一些,但众人都知道他的伤势短期内肯定是好不了的,毕竟是被刺穿了胸膛。 特别是秦思情,不由的停下了手里夹菜的筷子,问了起来。 “秋公子你们接下来准备去哪?” “应天府。”秋枫淡淡回答道。 听到应天府,秦思情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只是跟着苏九霖三人来的此地,并不知道苏九霖三人将要去往何处,晌午时胡乱编了个地方说是去南通,现在她才发现与苏九霖并不顺路。 “秋公子你的伤真的不用再多休息些时日吗?”秦思情忍不住又问了起来。 “我们还是再多休息些时日吧,顺便可以再看看葛嵩有没有什么隐瞒。”苏九霖此时也说话了,他看得出秋枫是怕耽误去应天府的时间。 “我们才来这里一天都不到,就引来了这么多人,更该尽快赶往应天府,迟则生变。”秋枫说着眼神也是变得锐利了起来,这帮人的处事也把他惊到了,他总感觉这些人的背景不简单。 “这个你放心,葛嵩那里我去看过,他没事。我想对方想对付的人只是我们三个。” 听到苏九霖这么说,秋枫却还是想尽快去应天府。 “老秋啊,你就听他们的吧。”此时闫修也开口劝起了秋枫,“你这样子马儿还没跑出去几步,你的伤口就会又裂开,还怎么赶路啊?” “再过三五天我就没事了。”秋枫还在逞强。就算万密斋在这,也不见得能让秋枫在三五天之内恢复到可以骑马的程度。 “要不这样,你回去养伤,接下来的事就让我跟我哥去查。”苏九霖又开口了,一边说着一边看着秋枫。 闻言,秋枫也看向了苏九霖。 “那我再多休息些时日,等伤再好一些了再走。”秋枫最后终于是答应了再多待一段时间再走。 其实他们两人的想法都一样,都知道离真相越近越危险,都不希望对方单独去冒险。 “秦姑娘,你准备何时去南通呢?”此时,苏九霖说服了秋枫后却是问起了秦思情。 “啊?那个……我的事情不打紧,我再多住些时日也无妨。”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的秦思情被问得瞬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才回答出来。 听到秦思情这么说,苏九霖却是一百个不同意,因为今天那批人完全有再来的可能,他可不想把秦思情留下来。 “今天那帮人随时都可能再回来的,还有可能比今天的人更多、更厉害,这里实在太危险了,秦姑娘你还是先走吧。” “苏兄,我又岂是第一次与你共生死?”秦思情还是不想走,眼神很是坚定。 虽然秦思情说的没错,但明知有危险还把秦思情留下来这不是苏九霖的性格。不过,苏九霖刚欲再说话拒绝,秋枫却是先开口了。 “秦姑娘留下来也好。我有伤在身,秦姑娘留下来的话多个人多个照应,那些人再出现的话我们应付起来也会轻松一些。” 闻言,苏九霖却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秋枫说的。他觉得以他对秋枫的了解,秋枫应该也不会留秦思情才对。不过,苏九霖倒也没有再说了,也算是答应了让秦思情留下来。 晚上,众人都歇息了之后,苏九霖又来找秋枫了。他觉得秋枫肯定是有什么事所以才会答应秦思情留下来的,所以来问秋枫为什么要把秦思情留下来。 “你看不出来她喜欢你吗?”秋枫淡淡说道。 “什么?喜欢我?”闻言,苏九霖的双眼已是瞪得像鸡蛋般大小,“你会不会搞错?你怎么知道的?” “感觉。”秋枫还是淡淡说着,“我相信我的感觉不会错。” “但是我喜欢的是胤雪啊。”苏九霖已有些愣神了。 “可她不知道。”秋枫还在继续说着,“她要留下来,你觉得你赶得走吗?” 本就想白天那些人想的有点头疼的苏九霖,此刻更加头疼了,回房后半天没睡着。 第55章 七星教高手北上 .秋枫在锡北镇养伤才没几天,他和苏九霖的消息,已是传到了京城朱厚烈那里。 贺兰宗被秋恭全瓦解后,宁王便把七星教的事务交给了朱厚烈。这天,朱厚烈收到了七星教从无锡寄来的信函,随后便第一时间去找了宁王。 此时的宁王正在书房内处理政务,其头上的白发已是又多了一些。朱厚烈来了之后便把一旁服侍的丫鬟遣走了。 随后,朱厚烈先是汇报了一番七星教从广西、云南等地东移的进度,再然后便递上了七星教寄来的信函。 “哼!”看着手里的信函,宁王冷哼了一声,“这个秋枫,居然明目张胆跟通缉犯走到了一起。” “爷爷,这次本来不会失手的,只是不知为何惊动了无锡县县令。七星教教众见有官兵,只好撤退。” “没事,信上说秋枫的伤势起码要休息一两个月才能好一些,而且无锡附近并没有天元门的势力,你让他们把消息封锁住,我们还有机会。”宁王并没有细看,稍微看了看就把信放到了一旁。 “已经在第一时间封锁了,那我叫曹元再派些高手过去,尽快把秋枫解决了。” “等等。”宁王抬手打断了朱厚烈,“曹元人现在在哪?” “秋枫他们赶路太快,探子好不容易才跟上,曹教主一开始并不知晓秋枫的所在,现在还在高州府茂名县,不过他现在应该也已收到了消息。”朱厚烈毕恭毕敬的回答道,“而且教内的其他高手应该也已收到了消息,相信他们已经去无锡了。” “除了他们,你让曹元也亲自去一趟,一起行动。我不想再分心在这些事上面了。”宁王说着便躺在椅子上闭起了双眼。 “另外,那个无锡县县令,你去知会他一声,让他别插手了。但是,你不要明说,秋恭全现在对我们来说还有用,秋枫出事的消息迟早会传到他那里的,不能让他从那个县令那里查到是我们在背后做的。” “是!” 此时,负责调查“海天帮”、“天翔帮”等帮派的龙腾帮英德分舵舵主陈琦,终于是查到了一些线索,正在浈阳峡的龙腾帮总舵向秦虹汇报。 “帮主,据探子回报,‘海天帮’、‘二宝山’、‘天翔帮’以及其他跟‘海天帮’有过联系的帮派,这些天又来了些高手。昨天早上我在他们外出的时候曾试探过其中一人,那人虽然被我撞飞了出去手也折了,但我去扶他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气息很稳定,显然他是刻意隐藏的。如此情况还能气息不乱,其武功应该不会比我差多少。” “但是,这些高手昨晚又几乎在同一时间驾马向北走了。”说话间,陈琦的神情也是疑惑了起来。 “有没有查到他们想做什么?”秦虹问道。 “查不到,只查到他们是从广西和云南过来的。不过,由于‘天翔帮’、‘二宝山’等帮派近来人员激增,倒是被我查到,他们跟‘海天帮’一样,手臂上都有‘七星印记’,应该是属于同一个帮派。” 听陈琦这么说,秦虹也是皱起了眉头。 “有没有算过,他们加起来有多少人?” “光是广州府内的,应该就有不少于一万人……” 听到这里,秦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神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他怎么都没想到,在龙腾帮地界上那么多年毫不起眼的“海天帮”,居然是一个万人大帮。 就在此时,秦思情写给秦虹的信到了。写的是苏九霖在锡北镇被手臂上有“七星印记”的人伏击了,让秦虹多加调查一下“海天帮”。 看着信函上的内容,秦虹立即联想到了陈琦刚才说的有高手北上一事,顿感不妙。秦虹随后也是没有犹豫,马上写了封信,并派了人快马加鞭给秦思情送去。 写完一封信后,秦虹又写了封信,差人给玄天教送了去。 写完这封信后,秦虹就让陈琦继续回去盯着了,并让他想办法抓几个这些帮派的骨干回来,他要亲自审问。 陈琦离开后,秦虹却还是坐立不安,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走了起来。 走了一会儿后,秦虹便转身径直向后山走了去。 没过几天,无锡县的县令谷用便收到了宁王府的信。 “我救秋公子的事,这么快就传到宁王那里了?” 刚开始,谷用还不信是宁王府的信,直到他的师爷认出信函上的盖印就是宁王府的盖印后,他才相信。 不过,拆开信后,信的内容却让谷用看不懂了。 信上写着:“今时不同往日,还望谷大人分清何事该管何事不该管,他日必仕途坦荡。务必不能透露半点风声,否则人头不保。” “师爷,这什么意思啊?”谷用看完就皱起了眉头来。 “这也说得太不清楚了,完全看不出是什么意思啊。”师爷眼睛都看眯缝起来了也没看明白。 谷用随后又盯着信函看了几遍,突然恍然大悟似的拍了拍师爷的头。 “这都看不明白,我都看明白了!” 谷用一边指着信函上的“还望谷大人分清何事该管何事不该管”这一句话,一边向师爷问了起来:“宁王让我分清何事该管何事不该管,我最近管过什么事啊?不就只有一件事吗?” …… 距苏九霖三人在锡北镇遇伏已是过去了半个月,从广州府北上的七星教高手,也都来到了锡北镇,等曹元一到,便会开始行动。此次北上的七星教高手,除了广州府的,还有广东境内其他一些地方的。 又过了一天后,秦思情便收到了秦虹的回信。 看到信的内容后,秦思情第一时间找到了苏九霖三人,告诉了他们有高手北上,疑似是来对付他们的,让他们赶紧离开锡北镇。苏九霖与闫修随后便在锡北镇查探了一番,发现镇上的确又多了些陌生人。 秋枫很清楚他自己的伤势,知道如果他跟着苏九霖三人一起离开的话肯定会被对方发现的。随后他也是没犹豫,马上让苏九霖、闫修还有秦思情先走,以他们三人的武功,秋枫相信他们想走对方应该是拦不住的。 不过,苏九霖哪里肯扔下秋枫独自离去,任凭秋枫说什么他都不肯走。苏九霖不肯走,连带着秦思情也不肯走了。 闫修则是心最大的,压根没考虑过离开,用他的原话说就是“大不了打一架”。相较于跟着苏九霖与秋枫骑马奔波,闫修还是比较喜欢秋枫养伤的这段日子的。锡北镇镇上虽然没有赌坊,但酒庄还是有两家的,而且两家的酒都挺香的,很是符合闫修的品味。 就这样,四个人到最后一个都没走。 第56章 见曹元 在秦思情收到秦虹回信的第五天,身处高州府茂名县“落山派”的曹元,也收到了朱厚烈让他亲自前往锡北镇的信。 此时的天色已晚,但曹元并没有犹豫,看完信后马上吩咐了教众备马,准备连夜前往锡北镇。 可当曹元出门骑上马后,他却并没有立即驾马而走,反而是警惕的看向了左侧的树林,随后缓缓开口说道:“不知有贵客光临,招呼不周,还请海涵啊!” 曹元虽说的轻巧,但声音力道却是十足。随着那一声“啊”落下,林子瞬间狂风大作,树枝都折断了无数。而随着这股狂风,林子里也是跳出了一个人影,站到了曹元面前不远处。 仔细看去,竟是秦虹。 原来,几天前陈琦按秦虹的吩咐抓了几个“海天帮”和“二宝山”的骨干回浈阳峡,秦虹亲自审问后从他们口中得知了“七星教”和曹元的存在,在逼问下又得知了七星教最近正在调遣大批帮众到广东,包括他们的教主曹元此时正在茂名县的“落山派”都是问了出来。但至于他们是什么目的,秦虹却是没问出来,他们只说是听命行事。而事实上他们也的确只是听命行事,并不知道目的。 但就凭这些,也足以让秦虹亲自来一趟了。特别是当秦虹知道这支“七星教”已有教众八万多、并且其中已有六万多在广东、广州府有两万多时,更是把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而曹元虽然不认识秦虹,但见秦虹能轻轻松松避开自己的音波跳出林子,他也知道秦虹不简单。 “阁下是谁?”曹元撇眉问了起来。 秦虹并没有回答曹元的话,本就小眼睛的他此时更是眯缝起了双眼,然后左右踱步打量起了曹元来,同时,其嘴里还碎碎叨叨念叨着:“五十多岁,山羊须,身材中等……” 因为秦虹没见过曹元,所以此时他只能根据逼问来的样貌描述与眼前之人做对比来确认眼前之人是不是曹元。 而曹元则是被秦虹看得有点懵了,不知道秦虹是何意。 “你就是七星教的曹元吧!”打量了一番后,秦虹觉得眼前之人就是曹元,便问了起来。 闻言,曹元不由地一惊,脸色也随之变了变。因为七星教的事情宁王甚是看重,所以当世知道他身份的人甚少,曹元根本没想过眼前的秦虹会认识自己。 就在此时,曹元身旁一名之前在龙腾帮辖内“海天帮”待过的教众,认出了秦虹,连忙小声把秦虹是广州府内龙腾帮帮主的身份告诉了曹元。 曹元虽然不认识秦虹,但龙腾帮他还是调查过有所了解的,知道它与玄天教是广州府的两条地头蛇。而龙腾帮与玄天教也是曹元计划中最先要对付的,因为这两个地方势力在广东境内都或多或少有些影响力。 但这些都是七星教东移完成后的事,此时计划还没完成,曹元不想暴露自己,便拱手向秦虹行了一礼,说道:“原来是秦帮主。我想秦帮主是误会了,在下并不是什么曹元。不知秦帮主为何要如此鬼祟的藏在暗处?” “哎,说的什么话,论‘鬼祟’我哪有你‘鬼祟’啊?”秦虹却是笑眯眯有些阴阳怪气的回答着着。 虽然听得出秦虹话中有话,但曹元还是装成了听不懂的样子问道:“不知秦帮主是什么意思?在下听不明白。” “不明白?”秦虹说着又轻蔑的笑了笑,“曹教主可真健忘啊,你把旗都插到了我龙腾帮地界,我却还浑然不知,你说谁更‘鬼祟’啊?” 闻言,曹元眯缝了一下双眼。 “在下实在不知秦帮主在说什么。”此时的曹元已开始怀疑秦虹知道了七星教在广州府的部署,但同时他也担心秦虹是在诈他,于是还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曹元随后又继续说道:“在下今日还有些杂事要处理,就先失陪了。” 说完,曹元便准备离开,不想再跟秦虹纠缠下去,生怕说漏嘴。 但秦虹哪里肯让他走,没有废话直接一掌轰了过去。 曹元见状反手就是一掌把秦虹的掌气打散了。 “秦帮主!”此时的曹元已是有些恼火了,杀心也是渐起,“你若是再这般无礼,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曹元也看得出秦虹实力不差,但他并不惧怕。事实上,虽说现在江湖上“公认”的天下第一是刘瑾,但刘瑾自己知道,他这个师兄,实力一点都不比他差。再加上此处还是高州府,七星教在此地的教众有近两万,而曹元并没有收到有龙腾帮帮众前来的消息,也就是说曹元知道就算秦虹带了人过来,人数也不会多。事实上,如今的龙腾帮一共也才两万人不到,就算全来了曹元也不怕。 而从曹元刚才随意的那一掌,秦虹也看出了曹元的实力不凡。但秦虹却似乎并不担心,还继续挑衅打出了一掌,把“落山派”的牌匾给打了下来,嚷嚷道:“我就无礼了!你能怎么着!” 秦虹毕竟也是一帮之主,若是突然死了,定会引人注意。曹元本是不想在七星教东移这关键节点横生枝节的,但此时他是真生气了,跃下马后便蓄力一掌向秦虹轰了过去。 “六道轮回掌!” 见曹元出掌,秦虹也不敢怠慢,马上向曹元的掌气连连轰出了数拳。 “星罗云布!” “砰!”两股内力相遇的瞬间便炸了开来。 再看去,秦虹被震的退后了三步,而曹元却纹丝未动。 一掌出完,曹元又马上跃起向秦虹攻了过去。 见曹元攻来,秦虹却依旧不着急,表情也很轻松,甚至都没有做任何要接招的准备。 就在曹元快攻至秦虹近前之时,虚空中突然出现了一名老者,抬手便向曹元打了过去。 而曹元反应也不慢,在老者出现的瞬间他便凝聚了内力,随后双掌齐出接住了老者的一掌。 落地后,两人又各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掌对拼下来,曹元并没有吃亏,但以他的实力,居然没发现暗中还有人在,这倒是让他很惊讶。而且,老者的内力之深厚,也是曹元没想到的。 而秦虹现如今所认识的人中,能有如此能力的,除了龙腾帮的朱丹,也就只有玄天教的濮阳雄了。 而老者,也正是濮阳雄。 原来秦虹得知了七星教的事情之后,转头就告诉了玄天教。濮阳雄听说玄天教附近蛰伏着七星教,其人数多达八万,而且其中有两万已经进入了广州府后,也是立马紧张了起来。 倒不是龙腾帮和玄天教容不得别人在他们地盘上开山立派,只是七星教如此鬼祟把大量帮众从广西、贵州等地东移到广东,要说他们对玄天教和龙腾帮这种当地的帮派没有任何影响,傻子都不会信的,更何况是精明的濮阳雄。濮阳雄可不想看到濮阳氏的玄天教在他手上被毁了,于是就和秦虹一起来找曹元来了。 只是此时的濮阳雄并不知道他外孙在锡北镇被七星教偷袭了,因为秦虹不知道苏九霖是他外孙,所以并没有把此事告诉濮阳雄。 而刚才曹元打向濮阳雄的两掌已是用了曹元八成的功力,却只是把濮阳雄打退后了一步,曹元还不知道濮阳雄用了多少功力,这让他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你又是谁?”曹元看向濮阳雄问了起来。 “濮阳雄。”濮阳雄淡淡回答道。 曹元身旁那名认出秦虹的教众,虽然不认识濮阳雄,但也听过玄天教上任教主濮阳雄的名字,在濮阳雄自报姓名之后他便马上把濮阳雄的身份告诉了曹元。 得知老者是濮阳雄后,曹元脸色不由的难看了起来。他知道七星教东移的计划大概率是暴露了,不然绝不会同时引来秦虹与濮阳雄。 “不知濮阳老教主又是因为何事前来啊?”曹元眯缝着双眼问了起来。 “别再安排人过来了,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回去吧,把你的人也全都带回去。”濮阳雄并没有废话,直接说明了来意,而且没给曹元任何其他的选择。 “哼!”曹元闻言冷哼了一声,也不再辩解七星教的事,阴沉着脸说道,“你们当这里是广州府吗?就凭你们两人就想让我就范?” “不是我们两人。”秦虹闻言连忙摇了摇手,随后指了指身边的濮阳雄说道,“是濮阳教主一个。” “就他一人?” “哈哈哈哈……” 曹元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就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大笑话,然后又继续说道:“我也不怕告诉你们,此处的‘落山派’就有我七星教教众三百余人。另外,恐怕你们还不知道,只要我一声令下,要不了多久四面八方就会有上万的人过来。到时候不用我出手,一人吐口口水恐怕就能把你们淹死了。”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的,在高州府的七星教教众有一万余人。虽然身处“落山派”周边的七星教教众并没有曹元说的上万人,但三四千还是有的,曹元能随时把他们都唤来。 可秦虹与濮阳雄听到曹元的话后却并没有惊慌,秦虹嘴角还扬了起来,说道:“我就是准备去解决你说的那些人的,你们的话,濮阳老教主一个人就够了。” 闻言,曹元又眯缝起了双眼,稍微想了一下后说道:“你唬我?你们若是带了很多人来,必定会有不小的动静,我不可能不知道。” “一个都没带,就我们两人。” “那你的意思是你一个人就能把我七星教上万的教众解决了?” “我当然没那本事,我只是把七星教的事告诉了我在高州府的一些江湖朋友,好在他们都还肯给我秦虹一个面子。”说着,秦虹又转头看向了日落,继续说道,“看时间应该差不多要动手了,我得去帮忙了。濮阳老教主,我就先失陪了。” 说完,秦虹便向濮阳雄拱手行了一礼,然后看也没看曹元就走了。 知道七星教东移的计划被秦虹宣扬了出去后,曹元的脸色已是无比的难看。 “你们两个可真该死啊!当我这里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说话间,曹元就运起了全力,朝还没走远的秦虹打出了一掌。 “六道轮回掌!” 曹元这掌动静很大,秦虹自然也有察觉,但他却一点也不担心,甚至头都没回一下。 “夕阳晚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