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修个仙》 第一章 滴血溯广寒,醒来废太子 乡村,瓦房,小院。 月圆如盘,清辉皎洁。 一名戴着近视眼镜的青年正坐在竹躺椅上,像个老人家一般惬意地对月吃饼。 中秋团圆。 可惜他只有一人了。 他唯一的亲人,爷爷已经在五年前去世。他带着爷爷的期盼,拼了命地读书,考上了国内顶尖的大学,也如愿以偿地进入了国家科研机构,为祖国的科技发展添砖加瓦。 工作繁忙,但他每年都会趁着年假,多请几日事假,回来扫扫墓,陪陪爷爷。 远离了大都市,回到这老宅里,他才能感受到活着的温度。 “爷爷,我学数理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但我希望有来世,还和您一起过中秋。” 温度都在记忆里,他吃着吃着,没了惬意,心生感伤。 “嗯?” 突然,他眼前一暗,眼前冷白的月光变色了,似乎是紫色的光。 “这……” 他猛然仰头望月,呆住了。 圆月还是圆月,却变成了紫月。 而且越来越亮,越来越大,里面有两个黑点在转动,就像是…… 紫色的重瞳。 王承懵了。 这一刻,全世界都懵了,所有看到这异象的人都和王承差不多,目瞪口呆,或用力擦着眼睛,不敢置信。 轰! 随后,全世界都疯了。 科学家疯了,普通人也疯了,网络在疯传,处在白昼的另一边也跟着炸锅了。 “这玩意在看我?” 王承也快疯了,他看着那紫色的重瞳,有种荒唐且强烈的感觉。 这东西在盯着他! 嗡! 就在他还懵逼时,一道白光从紫瞳中射出,瞬间穿过大气层,落在王承身上。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原本寂静的乡村。 王承的身体在光柱中分崩离析,血肉飞灰,骨骼作土,很快便只剩下一滴散发璀璨光芒的紫红色血液悬浮在光柱中,并缓缓上升。 一滴血,沿着浮光而上,最后在缩小的光柱中消失不见。 圆月依旧,皎洁清冷。 只是这地球上少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类。 …… 中圣神州,庚寅四十九年。 康国,皇室宗庙外,龙资台前,群臣在列,早已等候多时。 有人愁容满面,有人神色肃然,也有人目光闪烁压抑着喜色。 今日不出意外的话,刚刚传国不过三代的康国,即将迎来一次巨大的动荡。 康帝銮驾如期而临,端坐帝座之上。 “嗯?太子还没来吗?” 康帝龙仪威武,目光如炬,眉头一皱,便是莫大的威压。 “启禀陛下,太子昨夜…昨夜心悸昏阙,今早方醒,身子尚且虚弱,因而误了时辰,现已加紧从东宫赶来。” 有詹事府官员出列,行礼禀报,神色瑞瑞不安又难看非常。 詹事府乃东宫所属,皆是太子属官,所求的无一不是太子继位后的无上荣光,本是未来的国之栋梁,前途无量。 可康国太子的不堪,实在是让人不知如何表述,一言难尽。先不说康帝正值壮年,即便是康帝龙体将休,他们这些东宫属官心里也没底,如此痴愚懦弱的太子,怕康国社稷不稳啊。 太子名“承”,意为“奉天承运”,为一代贤后,文秀皇后嫡出,正统皇储。按道理,现康国众正盈朝,即便再不堪,有贤臣良将辅佐,也足以继承大统,守国无忧。 奈何这“承太子”,可不仅仅是不堪大任那么简单啊。 康帝雄健明君,文功武治,皆比古之圣君。 然而谁也没料到这第一龙子竟是迟钝愚子,出生之时,不会哭,不会笑,傻愣愣只会吃和睡。 五岁始走路,七岁方开口,简直就是世间罕见的痴愚儿。 要说为人,倒也乖巧,康帝命三师教导,他学得刻苦,只是学得极慢,单是自个姓名“王承”二字据说便学了一个月有余,写了几百张大纸,近三万遍才勉强像样。 如今已满十五,却是连字都认不全,何其痴愚啊! 太子太傅谢蕴,当朝大儒,其人唯宽唯厚,向来有大度之名,极富耐心。却也在教导承太子时,受不了其痴愚迟钝,气得掀了桌子,拔了胡子。事后自觉羞愧难当,有辱大儒之名,请罪于金銮殿,恳求陛下罪其无能,放其归家自省,以补修身不足之缺。 此事曾一度广传天下,至少康国上下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士林民间皆盛赞谢蕴赤心不移,有古仁人之风,可谓儒师典范。同时,承太子痴愚之名亦是广为流传,沦为诸国笑柄。 若不是康帝深得民心,威望如日中天,且正值年富力强之龄。如此愚不可及的储君,放在一般国家,只怕早已动摇国本。 不仅如此,承太子愚笨就算了,还非常胆小。怕猫怕狗怕鸡鸭,天上惊雷吓半死,简直毫无胆气可言,胆小得无法形容。 但若说承太子最怕的,便是父皇之怒。 每每康帝怒其不争,承太子便会浑身发抖,甚至有一次康帝呵斥,他竟腿软倒地,抖如筛糠,口吐白沫,直接昏阙三天。差点把“胸怀神州,心纳万万民”的康帝气得吐血,从此和太子说话都下意识地压低声音。 想他王掣十六岁便随先王征伐四方,多少出生入死,又创下了多少惊天壮举,“大康雄主”之名,威震中圣神州。他既是一国之君,又是三军中冠绝诸将的战神,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 废物! “唉……” 康帝神色不动,心里却长叹一声。 他乃一国主君,又是人间少见的圣明雄主,对国家有着难以想象的掌控,承太子昨夜昏阙,他又怎会不知? 害怕。 害怕这最后一次资质测试令他这个父皇失望,也害怕父皇骂他。 “真是个痴愚儿啊。” 一想到承太子那个唯唯诺诺的畏惧模样,康帝心中倍感无奈。他虽是君王,但他也是父亲,儿子如此,非他所愿。 皇家无情,但不是绝情,至少他不是。 “罢了罢了。” 康帝默然,随后大袖一挥,似乎下了什么决心,目光坚定,同时微微点头示意座下太监。 太监心领神会,面向广场上的朝臣,大声宣道:“吉时已到,资质测试开始——” …… 皇城大内的白玉石道上,马蹄疾驰,鬃毛紫红的异血宝马拉着华贵的车舆,车轮滚滚,偶尔闪过符文的光芒,带着几分奇幻的色彩自东方而来。 从规格上看,正是东宫太子的座驾。 王承坐在车内,面色苍白,看上去很虚弱,马车很平稳,座下也是厚厚的绸缎垫子,但不知道是不是他身子弱的缘故,让他很不舒服,有种晕乎乎的感觉。可他依旧一直掀开着帘子,吹着风,看着外面雄伟的宫殿楼宇。 他的神情很复杂,心里五味杂陈。 难搞,这应该是穿越了。 “爷爷啊,我碰到小说里的情节了……” 王承喃喃,有欣喜,有失落,也有放不下。 他从小与爷爷相依为命,其中的感情,非常人可以理解,即便地球上只剩下一座坟,那也是他永恒的寄托。他对地球的牵挂不多,朋友,同事,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对象,这些他都可以放下,唯独遗憾的是没能给爷爷扫扫墓,说说话。 “废太子吗?” “这倒无所谓,权谋太累,不要也罢。关键是这世界可以修真,但我这具身体据说很废……” 王承放下了帘子,陷入了思索。 虽然是一样的名字,但他如今的身份却是一国太子,地位尊崇。可当他吸收梳理完前身的记忆后,他便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此界名为“中圣神州”,自三千年多前的大汉天朝分崩离析之后,便一直处在诸国林立的战国时代,礼崩乐坏,纷争不止。 他所在的这个国家,名为“康国”,是一个新兴不过百余年,却实力强劲,朝气蓬勃的东南强国。而他,便是这康国的太子,是为“承太子”。 “天生痴愚,罕见废体,无论是治国,还是修真,都没指望。不出意外,今日这最后的资质测试之后,我就会被废黜,送入中立仙门大派,十二宗院。从此远离朝堂,不入俗世,相当于康国再无承太子此人。” “这父皇,看似王道无情,实则也是父亲啊。你呀,确实痴愚,丝毫不理解你的父皇,竟然因害怕资质测试丢人被骂,半夜噩梦惊悸而死。” 王承吁嘘,为前身那可怜的傻孩子默哀。 其实这也不怪前身,一个天生愚笨的孩子,偏偏生在波诡云谲的皇宫,还是帝王嫡长子,能活着就已经算是天幸。 这其中离不开康帝暗中对他的操心护持,只是他一个笨孩子,又怎么会能理会这么“深奥”的用心? 在王承看来,自己这前身真的就是个迟钝的可怜孩子,又生错了地方。他若生在寻常家,应是个善良可爱、无忧无虑的小憨憨。 “或许那就是你所向往的吧,正好我也懒,你我一体,均是王承,就让我们在这新世界中好好地洒脱走一遭。” 王承又掀起了帘子,看着窗外初升的红日,眼中充满期待。 第二章 诸子皆不凡,唯独一废子 “皇子恪,八等黄龙躯,无变。” “皇子治,天佑吾皇,大喜,七等成长,八等光龙躯。” “皇子祐,七等风龙躯。” …… 皇家宗室子弟的资质测试已经开始,一群年满五岁、十岁和十五岁的孩子挨个登上龙资台,触摸金龙像口中的玉珠,便会有龙吟传出,投射光幕于半空,显示出每一个人的灵根资质。 “吾皇圣君,天命所归,龙子尽皆不凡啊。” “皇子恪,形貌、资质、英武皆类吾皇,真龙之子也。” “皇子治更为难得,五岁时不过六等中上之资,十岁二测已成七等上人之资,如今十五岁竟一举跨入八等,天才之资!如此峥嵘潜力,不愧是天家血脉。” “诸皇子公主,皆七等上人之资,天家宗亲亦人才辈出,此乃天佑吾皇!天佑大康!社稷无忧矣。” 满场文臣武将均面露喜色,窃窃私语。 帝王家,亦是天下家,所以帝王无家事,帝王家事便是国之大事。 帝王之后,更是直接干系到社稷的稳固绵长。 如今康帝诸子龙姿凤貌,怎能不让群臣欢欣? 家国天下,只有国家稳固,他们这些依托国家而兴旺的世家勋贵才能持续荣华富贵。 群臣皆欢,唯独东宫所属官员面露愁容,有人悄悄抬头,仰望王座,只见康帝面无表情,并未如同众人一般欢喜。 “陛下,太子到了。” 这时,服侍左右的老太监,频频望向远方,颇为焦急的神色突然一喜,忙转身恭敬地与康帝说道。 “嗯。” 康帝依旧面无表情,只点点头。 可熟悉康帝的老太监知道,陛下这是不开心了。 “陛下,太子求见。” “宣。” “儿臣拜见父皇。” 王承有些别扭地跪拜,尽管已经吸收了前身的记忆,且有肌肉记忆。但他毕竟是前世的灵魂,心理上一下子不习惯这种跪拜大礼。 “哼!” 尽管康帝一直告诫自己要克制,但见到跪伏在地的王承时,依旧忍不住冷哼一声。 龙颜微怒,群臣皆拜,无人再敢窃窃私。同时一双双伏在大袖后的眼睛都瞄向玉台上的君臣父子,不少老臣微微摇头叹息。 龙生诸子,尽皆不凡,唯独不算眼前的这位嫡长子——承太子。 康帝不语,突然目光一凛,有些惊异地看着王承。 众人沉默,一时间整个宗庙广场陷入了寂静。 “咳咳,那个,父皇…儿臣昨夜身体微恙,故而误了时辰,还请父皇恕罪。” 王承跪伏在地,还等着听宣起身,不想跪了一会竟然没有声音,觉得膝盖有点不舒服,于是动了动身,扭了扭屁股,趁机瞄了一眼王座上那熟悉又陌生的父皇。随后咳嗽两声,刚要习惯性地发言,又想起这是御前,便顿了一下,学着记忆里的话语方式,又是深深一拜。 康帝本来压着怒意,又诧异于王承的言行举止有别于往常,正皱眉审视,但一听到他说“身体有恙”时,神色不禁微变,颇为复杂,有怒其不争,也有掩饰不住的关切,最后只仿佛泄了一口气般,摆摆手,道:“去测试吧。” “儿臣遵旨!” 王承没多看康帝的神色,行礼之后,立马站起。 同时心里发誓,从今往后,再也不跪。 这姿势真的让人难受。 “殿下,这边请。” 随后,他便在太监的指引下,一步步不紧不慢地走向龙资台。 这一路上,凡他步履所至,群臣皆行礼作揖。 王承饶有兴趣地左右顾盼,见这些人神色各异,有人关切,那是东宫近臣;有人面露失望,那是栋梁老臣;亦有人嘴角挂着掩饰的笑意,那是别有用心的谋臣。 一群狐狸和狼啊,不过他无所谓。 “皇兄!” 走近龙资台时,他的众多兄弟姐妹们,在两位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带领下,上前见礼。 “三弟,好。” 王承本不欲理会,毕竟昨晚刚刚醒来,此时还不能在言行举止方面彻底融入这里,应该少说话。但不知怎么地,看到这群孩子,他心里不由自主地生出温情,亲切自然。尤其是眼前这个稚气未脱,却给人英武之感的俊朗少年。 王承拍了一下少年肩膀,在少年诧异的表情中,露出了所有人都未曾见过的洒脱微笑。 皇子恪,康帝第三子,王承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和他前身的微胖、愚笨不同,他的这位弟弟不仅生的浓眉剑眸,英姿勃发,且灵根八等,天才之资,可谓文武双全。朝廷众臣皆言“神似陛下”,连康帝也最喜爱此子,言其“类我”。小小年纪,不过十五岁便已经被授予官职,治理政务。 说不好听点,比他这个太子更像太子。 更难的是,这王恪还极具孝悌之心,对诸位兄弟姐妹,以及宗亲旁系的子弟都很好,包括对他这个太子哥哥。在前身的记忆里,这个三弟从小到大对他极为护持,虽是比他小半岁的弟弟,却仿佛哥哥一般照顾他。 前身五岁前不会走路,是他推着出去一起玩。 前身七岁前不会说话,他却最懂前身想要表达的意思。 前身读书不行,他便偷偷给前身补课。 前身被康帝骂哭的时候,也是这个三弟在默默安慰开导。 前身被他人取笑,他便打人。 这哪里是弟弟,简直就是一个理想中的兄长啊。 王承以前只有爷爷,没有兄弟姐妹,没想到这前身的记忆却让他感受到了别样的温情。 “太子哥哥。” 不过另一位弟弟亲切的呼唤,就让王承不怎么舒服了。 皇子治,康帝第四子,与王承、王恪同龄,今年都是十五岁,但月份最小。生的俊秀,白白净净的,看上去一副文弱模样,明明是个男生,却又有几分讨人怜爱的感觉,按照前世的说法,属于小奶狗类型。 在前身的记忆里,这是个性子比他还弱,需要他这个太子哥哥保护的懦弱弟弟。可王承不是以前的废太子,在他吸收和梳理前身的记忆时,他从记忆的蛛丝马迹中发现,眼前这个小屁孩只怕就是皇宫权谋的典型缩影,小小年纪,便懂得示弱于人,心机不浅。 “呵呵,四弟。” 不过,这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这些念头在王承的脑海里一闪而过,虽然有点排斥这个四弟,但并未表现出来。 没必要,不出意外他马上就要被废,然后被送往南海之滨,紫贝群山中的十二宗院,从此修仙问道,不入凡俗。 这皇宫之事,与他无关了。 可惜了,如果可以的话,王承还是想见一见这异世红尘,感受一下异世的风俗。不过转念一想,还是早点走吧。 按照他所知道的宫斗规则,哪怕他被废了,留在这尘世里也凶多吉少。 储君之争,向来是凶险万分且斩尽杀绝不讲道理的。 哈哈,早点溜吧,修仙重要! 心念至此,王承浑身轻松,被前身记忆引动的些许牵绊挂碍也没了,走上龙资台的步伐轻快了几分。 第三章 女娲亦摇头,不堪世所稀 中圣神州,人族的灵根资质,并非一出生就绝对的一成不变。特别是十五岁成年之前,随着人身根骨的生长壮大,与生俱来的灵根也会跟着变化。虽然大多数人灵根变化的幅度都很小,近乎一成不变,但还是有极少的小部分人会发生比较明显的改变。 所以中圣神州人族的灵根测试,一般都会进行三次,分别在五岁、十岁以及成年前的十五岁。 比如皇子治就是个现场的例子,五岁时测试不过六等“中上之资”。待十岁第二次测试时,成长为七等“上人之资”。方才第三次,也是十五岁时最后一次测试,竟蜕变成了八等“天才之资”。 堪称逆天改命! 群臣为之惊叹,不可谓不惊人。 此时王承直上龙资台,万众瞩目。 东宫从属、社稷肱骨之直臣死死地盯着王承,期盼着奇迹的发生。 天佑吾皇,天佑大康! 若太子灵根蜕变,废子成龙,则诸君不易,国本不动,乃社稷之幸。甚至他们已经暗下决心,要求不高,哪怕太子资质只是五等“中人之姿”,不!甚至只是四等“中下之资”,他们也必将为了国本死保太子。 其他心有野望的皇子,以及外戚诸臣也死死地盯着王承,他们有人目光闪烁,有人暗自冷笑,也有人透着几分紧张。 这皇储之争,在这昭昭烈日之下,阴诡暗涌。 他们大多淡定,因为他们早已知晓答案。 王承为什么没有留恋,也不敢留恋,是因为王承透过记忆发现他身边的人,都不是他的人。 不管是东宫属官、东宫护卫,还是暖床的丫鬟,毕恭毕敬之下,都是里外不一的两面人。他这个太子的一举一动,饮食起居,甚至身体状况,只怕这群人比他本人都要清楚。 呵呵,堂堂太子,身边竟全是牛鬼蛇神的爪牙触手。 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废太子,名不虚传! 不过也正是这份朽木一般的资质,才让他活到了今天啊。 满朝文武,皇室宗亲,有别有用心的期盼,有野心勃勃的冷笑,但更多的是不看好的吃瓜群众,他们用理智的眼光,或摇头,或怜悯,或嗤笑地看着王承伸出手,触碰龙珠。 他们旁观者清,所以他们更不好看王承。 人族在十五岁之前,灵根确实会有所变化,但这种变化不像身体的成长壮大那么明显,几乎是非常微小的。像皇子治这种从六等到八等,近乎逆天改命一般的蜕变,万万中无一! 可以说是凤毛麟角,稀世罕见! 所以众人才惊叹不已,大呼天佑! 按道理,那承太子不也有灵根蜕变的可能? 万一真的天佑大康,天降奇迹呢? 有! 所有人都不否认有这种可能。 但那又如何? 承太子可是废太子啊! 废到连当代大儒都无可奈何,废到东宫属官全都绝望。 因为,他是一等废体啊。 即便是天降奇迹,皇陵冒起万丈青烟,也不足以让一个一等废体蜕变成普通人! 龙吟高亢,龙珠璀璨,一道光幕投于半空。 木:一点七八五 余:八点二一五 没有任何奇迹,没有任何意外。 光幕上显示出来的灵根资质,和他五岁、十岁时一模一样,没有一丁点儿变化。 一等木体。 按照皇室礼仪的说法,叫做“一等青龙躯”。 废太子,依旧是废太子。 废太子,不愧是废太子! 人为万物之灵长,人体潜藏宇宙之机,为万象之道化,最是亲近大道,故人族在修真一道上有着远超其他族类的优势。 灵根,便是人族的修真之基。 灵根属性,有五行五异之分。 五行者,金木水火土,天地之根也。 五异者,风雷冰光暗,天地之所衍也。 人族之躯,生而有根,故能修真。 一般而言,每个人的身体都会存在一到五种属性灵根,越纯粹,修真的资质便越高。 以一到十划分资质等级,十等最高,一等最低。 若一个人的灵根是十等,那么就代表着这个人拥有绝对的仙道潜力。比如十等火灵根,纯粹的火,天生亲近火道,被称为“火德仙体”。 不过这种仙体近乎传说,一般只有十二宗院这样的世外仙门才能见到。 世俗之中,四、五、六等最为常见,分别是中下、中人和中上之资,统称“中等资质”,代表着绝大多数的普通人。 七等难得,放在普通人中鹤立鸡群,是谓“上人之资”,一般的修行门派会抢着要,不出意外的话,成长之后,便是名副其实的“人上人”。 八等,天才之资! 这类人可谓万万中无一,极其稀少。 每出现一个,都是各大修真门派、古老世族和诸国朝廷争抢的香饽饽。即便是生而尊贵,坐享一国供奉的皇室血脉中,也寥寥无几。 比如大康,王承这一代的皇族子弟中,也只出现了皇子恪和皇子治两人,其中皇子治还是成长蜕变而来,并不是天生八等。 至于九等,称为“妖孽”。 遍观大康,为人们所知的,仅一人。 便是此时高坐皇位上的当代康帝——王掣! 九等妖孽,凤毛麟角,稀世罕见。 但若论罕见程度,王承的这个废太子比九等妖孽更为罕见。 “天地五行,人躯五根。” 寻常人大多身具五根,无论是最常见的五行灵根“金木水火土”,还是夹杂着“风雷冰光暗”的异灵根,一般都不会超过五种。 因为“风雷冰光暗”属于五行的衍生变化,称为“五异”,往往会替代五行中的某一种。 所以虽然理论上“一等”最低,但实际上一般人的灵根资质,不会低于二等,甚至资质三等的人的占比都不算高,简单明了的说,二等、三等属于低于平均水准的修炼“低能儿”。 天下万民,低能儿并不多见。 而一等,则是低能儿中的低能儿,稀有程度堪比“十等仙体”的绝世废体! 民间曾有不善之童谣:“废太子,废太子,女娲大神亦摇头,从此羞于再造人。” 虽然是别有用心之人散播,很快便被震怒的康帝遏止,但说的却是没错。 痴愚、懦弱、废体。 道显阴阳,天分日夜,人有长短。 所谓“瞎子耳聪,聋哑目明”,天道有缺就有补,一个人有所短则必有所长,是谓“天生我材必有用”! 可唯独这个人,大康承太子,他没有长处,没有用,他仿佛就是造物的笑话。 他若是普通人也就算了,可偏偏他还是出身尊贵的一国太子。 这样的人,如何继承大统?!! 满朝文武,在场诸人,不论是失望的,还是兴奋的,都是一副不出所料的神情。 康帝目力非凡,加上对承太子的熟悉,刚才从王承有别于往常言行中看出了异常,正惊异间,这熟悉的画面便又将他刚活泛起来的心给打回了原形。 不愧是朕的“废太子”啊,十五岁过去,一点长进也没有。 “皇兄……” 皇子恪面露担忧,按照以往,只怕自己这位太子哥哥又要被父皇骂哭了。而他身旁的皇子治则微微低眼,闪烁着不为人知的异样光芒,还偷偷瞄了一眼皇子恪。 “陛下……” 帝座下的老太监目露不忍。 “宣吧。” 康帝眼皮低垂,摆摆手,看不出表情,只是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有些紊乱。 “喏。” 老太监微微叹气,从袖口里拿出了一份早已拟好的圣旨。 “圣谕!” 老太监佝偻的身躯变得笔挺,携君威而宣,声音洪亮。 众臣皆跪,伏听圣谕。 王承本饶有兴趣地抬头看自己的资质,突然听到那仿佛就在耳边响起的声音,懵然惊醒,随后转身,慢半拍不情不愿地也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太子承,天性愚鲁,灵根不显,难承康国大统……” “废皇子承储君之位,封福王,永享食邑,世袭罔替。” 王承跪伏在地,莫名地生出无尽委屈和自责,眼睛一红,鼻子一酸,落下泪滴。 “唉……” 王承此时的感觉很奇怪,仿佛一个局外人在看自己。 他知道,这是原身残留记忆的情绪,潜意识地影响了身体。 “你这父皇很好,福王,是希望你无灾无难,多善多福啊。作为儿子,让父亲骄傲的方式其实有很多种,你不甘心,他日我若有能力,定会竭尽所能,全你忠孝之道。” 王承想到了自己爷爷,竟直起身来,抬头远望那帝座上的康帝,心中默默立誓。 这一刻,他突然感到了一阵轻松,如释重负,甚至觉得身体都有力了几分。 “嗯?” 康帝若有所感,猛然抬头,目光如炬,横越跪伏的群臣,与跪地直身的王承对视上。 “这……” 康帝愣住了,眼前这刚被他废黜的儿子让他有些陌生,目光坦然清澈,灵光内蕴,没有丝毫往日的呆气。而那挂在脸上的两行清泪,又让他那冰冷的帝王之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罢了。 罢了。 第四章 一别皇城去,烟尘九万里 一别皇城去,烟尘九万里。 康帝王掣站在国都内最高的建筑——应龙塔上,眼中泛着明黄神光,加持目力,远远地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烟尘。 “陛下,昨夜恪皇子殿下设宴为福王送行,福王对恪皇子说,天有黑白,人心善恶存乎一念,让恪皇子不可只见光明,不入黑暗,还说,还说……” “嗯?” 康帝诧异,这根本就不像是一个痴愚之子能说出来的话,见老太监吞吞吐吐的模样,皱眉不耐烦地沉声道:“还说什么?” 老太监浑身一抖,赶忙躬身一拜,继续道:“福王还说,欲戴皇冠,必承其重。欲上皇位,不舍其暗。还说什么想要治人、用人,就要直视人心的丑陋,拥抱它,支配它,让黑暗和丑陋为光明所用。” 老太监说得不快,甚至瑟瑟发抖,同时心里暗暗叫苦:承太子啊承太子,你这到底是痴愚还是大智若愚啊,刚被废黜就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这是要害死老奴啊。 可他不得不报,因为他的另外一层身份便是监察司总管,是康帝在黑夜里的耳目。 “哈?” “哈!” “哈哈哈!” 不料,康帝讶异之后却没有发怒,而是一手扶额,放声大笑。 轰隆隆! 朝阳初升的青天白日里,突然天空震动,金黄雷霆虚生。 君王放肆,天地生变。 这个世界的君王,不仅仅是万民之主,更是修为通天的至强者! “陛下息怒。” 老太监仓惶下跪。 “怒?” “李思,你是看着朕长大的,你还不了解朕吗?” 康帝瞥了一眼跪地的老太监李思,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目光重新回到远去的烟尘上。 “朕这是高兴。朕的儿子,朕的太子,没有让朕失望。欲戴皇冠,必承其重。欲上皇位,不舍其暗。没想到,到头来最能理解朕的,最具帝王之心的,却是朕的痴愚儿。” “呵,贼老天。可惜了,承儿的灵根实在是……” “这强者为尊的世界,光有‘心’是不行的。承儿,别怪父皇,别辜负了‘福王’二字。去吧,希望老道士的占卜没错,十二宗院里有你的机缘。” …… 一别皇城去,烟尘九万里。 车马倒群山,士子哽无语。 这是描写士子舍不得皇城,心情低落的诗句。不过显然王承没有这种低落,他坐在皇室特供的车舆里,伸出个头,欣赏着一路的无污染美景。 天青云絮,青山如黛,清新得让人沉醉。 而他更好奇的是拉车的“乘黄马”,通体玉黄,鬃毛飘逸,神俊不凡。他坐的马车显然也是特制的,车壁偶尔泛起符文微光,官道不平,马车却端是平稳舒适,没有半点颠簸。 “福王殿下,请不要伸头出来,比较危险。” 一位身躯高大,身披甲胄,面孔却稍显稚嫩的孔武少年骑着一头“乘黄马”靠近马车,露出一个憨憨的微笑,对王承说道。 “你叫朱朋?是随我入山修行的…伴儿?” 王承抬头,细细打量眼前的孔武少年。 他虽被废黜,但依旧是皇子之尊,即便是被送入世外仙门修炼,也给他安排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资源,这其中就包括十名与他年龄相仿,天资不俗的随从护卫,也是他以后在宗院内的“护道童子”、“伴修童子”。 “伴儿?” 朱朋一愣,诧异于王承对他的称呼,他们这种被选中的,伴随皇子修行的人,一般都被称为“童子”。天家血脉,哪怕是被废的太子,那也是地位尊崇的亲王,而他们算什么? 说好听点是护卫,其实就是奴才。 何德何能是一位亲王的“伴儿”? 不过他眼珠一转,便想通了,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对王承抱拳作揖道:“福王殿下好记性,属下正是朱朋,从今往后,便是殿下的十人卫队长。殿下但有吩咐,万死不辞。” 这可是鼎鼎有名的“废太子”啊,分不清称呼有什么奇怪的? 他要是正常,那才奇怪咧。 朱朋面上恭敬,心里却不以为意,竟然肆无忌惮地打量起王承来:嗯,这白白嫩嫩的胖墩模样,真不像十五岁的少年,更不像修炼之人,还不如符宣承那小白脸看起来精神,不会错了,是个废人。 “呵呵,陪我修行罢了,不用说这么严重。不过你真的十五岁?怎么长得这么…壮?” 王承微笑摇头,只觉得有些好笑。 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跑到自己面前说什么万死不辞,总觉得有点不习惯。倒是这朱朋足有一米九的个头,身躯粗壮,肌肉虬结的巨汉模样让他感到不可思议。 再瞧瞧自己,对比之下就是个小胖墩,同是十五岁,怎么差距这么大? “那是你太废了好吧?但凡炼体小成,也不至于如此虚胖。” 朱朋腹诽,不过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微笑,回应着王承一些听起来很白痴,很没有常识的问题。 “娘咧,父亲真不是人,我都是庶子了,又不争家产,干嘛还让我陪这种没前途的废人啊?皇子恪多好,皇子治、皇子泰也行啊,实在不行,让我去参军我也没意见。” “不过十二宗院的名额很难得,十二里问仙路,每年刷下了多少自命不凡的天才,我如果正儿八经地去走问仙路,估计够悬。如今随这废太子走后门,也算是造化。啧啧,当不了大将军,当个大修士也很威风。” “哼!你们给我等着,莫欺少年穷,等我御剑归来,亮瞎你们的眼!” “唉,总之希望这废…福王殿下不要太多事了,最好不管我,让我好好修炼。嘿嘿,虽然跟着福王没前途,但供应的修炼资源真的多,听说比大哥的还要多得多,灵玉灵药,天材地宝,应有尽有。” 最后,朱朋被王承问得不耐烦,找了个借口溜了,同时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不过很显然,他虽然面上恭敬,但丝毫没有把王承这个主子放在眼里。 王承把他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看出了他对自己的轻视。 朱朋虽是个小人精,但还是太嫩了。而且王承“废太子”之名实在深入人心,让他放松警惕,连面上功夫也做得敷衍,轻易就让王承这个有着二十多年人情世故的成年人看破。 不过王承不在意就是了,他依旧坐在车里,欣赏美景的同时,默默地吸收、分析、整理着这个世界的知识。 “一等废体啊,真的修真无望吗?” “十五年,无数天材地宝、灵丹妙药加持,甚至高僧灌顶、宗师洗髓,竟然连后天三境中的肉枷境都没有入门,这到底是怎么样的废才啊?” “这废物开局,没有金手指怎么玩?进入十二宗院扫地种菜吗?” 王承对自己很无语,本来洒脱的心也开始有了几分忧愁。 这个世界的修炼,大致上可以概括为后天、先天、天人、仙人四个大境界。 人族,生而蒙尘,肉体、经络、灵魂分别有三道枷锁,导致人族不能像其他种族那般生而先天,开窍即可修行。所以人族修行的第一步,便是要打破这三道枷锁,是为“后天三境”,称为肉枷、灵枷和圣枷。 一旦枷锁尽破,人族便可转后天为先天,恢复上古先民之体,才能算是真正的踏入修真之道。 但王承的问题是,他这具身体灵根驳杂到了极致,根本就连后天三境中得第一境——肉枷境也无法入门,即便前身贵为太子之尊,各种奇珍异宝、灵丹妙药无限量供应,康帝更是召来无数奇人异士、医道大能试图为其逆天改命,也无法让其有所改变。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哪怕是个出身穷苦的普通人,资质普通,没有资源,但只要坚持炼体,至少也能在十五岁成年时炼体小成,身具千斤之力。在饭管够的情况下,干起农活来堪比前世的农业机械,一脚把牛踢飞,一个人一天干它一百亩都不是事。 再看看他这个尊贵的太子,哦不,福王殿下。在他的记忆里,他拥有两百斤的臂力,一只手可以抓起一个姑娘,厉害吧? 可这是修真世界,一个肉枷境初期的小孩也能轻松拥有超过五百斤的气力,能把他毫不费力地按在地上摩擦。这一路上,他甚至看到两个五六岁的小屁孩拔起两棵大树,在田间嬉闹打架,比鲁智深还猛,看得他目瞪口呆。 再一看田里犁地的牛,一头头仿佛巨大的怪兽,王承目测了一下,足有三四米高,有的鼻子里还喷着水雾,身上泛着奇光,显然和拉车的“乘黄马”一样都是异兽。 再想想自己的十人卫队长朱朋,明明十五岁的脸,但那身材,人高马大,肌肉爆炸,壮得跟泰森一样。 “如果,如果一不小心,我可能会被人一拳打死。” 王承越想,越是愁,眉头都拧成了一团。 “喂,有系统吗?系统大哥你在吗?” “白胡子老爷爷?” “神器?器灵?” 就在王承病急乱投医,在心里锲而不舍地默默呼唤金手指时,突然马车停了下来。 “启禀殿下,前方洛城,太守朱江率洛城官员前来迎送,是否召见?” 王承正推开车门,想一看究竟,便见一大一小两位将士策马而来,至车舆前,下马见礼,一板一眼地恭敬禀报。 “符将军不必多礼。” 王承点点头,见是自己此行的护卫领军,也不多说,只稍作沉吟,便自嘲地摇头微笑道:“与我无关,不做停留。” “嗯?” “与殿下无关?” 符廷古闻言一愣,显得意外和不解,于是又抱拳行礼,皱眉问道:“亲王出行,官员迎接送礼,也是俗例。殿下不见,是否有失礼数?” 王承眉毛一挑,若有所思地盯着符廷古,随后嗤笑道:“符将军是否放肆?我是亲王,我想见便见,不想便不见,符将军觉得如何?” 符廷古乃禁军十六卫羽林右郎将,实力强悍,乃先天境武将。是王承此行的护卫首领,可以说王承的安全尽托此人之手。 可王承是谁? 皇室亲王! 即便他是废太子,即将“流放”世外,从此几乎和康国权势毫无干系。但只要他还在康国境内,只要康国皇室还是王氏,他就是天。 这便是权势! 他的安全,来源于权势,而非眼前的武将。 他若有事,他的护卫要么战死,要么问斩。 即便他现在一口唾沫吐在这个符廷古的脸上,在遇到危险时符廷古也要死命护他。因为符廷古保护的也不是他这个废太子,而是自己的前途和身家性命。 至于王承为什么突然如此问责,那是因为符廷古确实放肆了。一个护卫武将,如果不是觉得他痴愚可欺,怎敢如此发问? 呵,和这什么洛城太守来迎送一样,别有用心罢了。 只是他们不知道,现在的王承,懒得装了。 “这……” 符廷古被王承突如其来的问罪搞蒙了,随后眼中精光一闪,神色惶恐地跪地伏拜:“末将该死,请殿下恕罪!” “哼!” 这时,他身边的那名小将突然脸色不善地盯着王承,神色间满是不服。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给我跪下!” 符廷古又是连连请罪,同时对身边小将大喝一声,手臂一挥,扫在小将的膝盖弯处。小将扑通一声跪倒,又被符廷古狠狠地按住脑袋,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犬子粗鄙,都怪末将教导无方,一切都是末将之过,还请殿下治罪。” 符廷古跪伏在地,言辞惶恐恳切,一双虎目却异彩闪动,有诧异,有震惊,有思索。 他是禁军郎将,自然见过王承,甚至很了解。 可是,废太子痴愚懦弱,何时有过如此气度? 是大智若愚? 自晦自保? 这…… 王承看不见符廷古的脸色变化,他其实被吓了一跳,显然他低估了这个世界的皇权威力。只是懒得装傻演戏,随口一句不爽的反问罢了,没想到这符将军的反应如此之大。 而且自己跪就算了,还把自己的儿子给按在了地上。 按得挺狠的,脸都陷进了土地里,双手还扑棱了几下,王承都怕他淹死在土里。 如果他没记错,符廷古这儿子,叫符宣承,也是他的伴修童子,十人卫之一。 啧啧,难搞,这还没进山修行,一句话就把自己的护道童子给坑了一个。 再举目看去,周围的护卫侍从,都沉默不敢出声,看向这里。 场面有些尴尬。 “咳咳。” 王承轻咳两声,缓解尴尬,道:“符将军不必如此,请起。” “请殿下治罪!” 符廷古不起,反而把头压得更低。 王承叹了一口气,想下车把符廷古扶起来,见车架挺高的,又懒得下去了,于是一脚踏出车门,遥遥虚扶道:“符将军身负护卫之责,多问多想,也是应当,乃尽职尽责。是本王天性痴愚,思虑不足,还请符将军勿怪,快快起身。” “多谢殿下!” 符廷古自是老手,闻言顺着台阶便下,跪谢之后,抓着儿子起身,抱拳行礼道:“请殿下稍等,末将去拒了洛城太守。” “等等。” 说完,便要转身离开,却被王承叫住了。 王承看着这个有着军人刚毅的战将,又看那低头不语,身体似乎微微颤抖的符宣承,目光闪烁几下,对两人道:“洛城太守迎送,作秀而已,本王见与不见,都一样,所以就不浪费时间了。符将军,以后还有这种情况,一律不见,劳烦了。” 说完,便留下一脸震惊的符廷古,进了车厢。 “咦,对了,你刚才说有送礼?如果有礼物那就收起来,只收礼,不见面。” “……” 车厢里传出来的话,又让符廷古愣住了。 这…… 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第五章 傲气少年气,少年起娇气 “爹!我不服!” 官驿内,符宣承甲胄未脱,持剑而立,恨恨地朝正在卸甲的符廷古说道。 符廷古正坐在凳上脱靴,闻言只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你不服什么?” 直到卸甲脱靴完毕,又端起一碗茶水喝了一口,符廷古这才看了一眼憋着气的符宣承问道。 “哼!一个废太子,他凭什么……” “放肆!” 符宣承话刚出口,符廷古就怒了,“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眼中有血光乍现,先天境的威压展开,呵斥道:“是谁给你胆子妄议皇室的?!跪下!” 扑通! 符宣承虽年少桀骜,但惧怕父亲,在符廷古的怒喝威压之下,双膝跪地,不敢造次。 “陛下天恩,你我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为兵将者,军人也,服从便是天职!” “不明事理,不知好歹,再敢对福王殿下不敬,休怪为父军法无情!” 符廷古怒斥。 符宣承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只见他握着双拳,恭敬回应道:“孩儿知错。” “咳咳。” 符廷古又喝了一口茶,打量着自己的这个小儿子,沉默片刻,似乎心软了,咳嗽两声,语重心长地道:“三儿,此次追随福王殿下的差事,是为父上下打点,好不容易求来。先不说皇室给予的资源,就说十二宗院,世外仙门,乃中圣神州二十四仙门之一,入门之难,你是知道的,光这名额就弥足珍贵,对我们这种寒门武将来说,堪称造化。” “父亲,孩儿晓得。” 符宣承重重点头,中圣神州,二十四仙门的传说,几乎是每个人从小听到大的向往所在,他也一样是个有着修仙梦的少年,如何不知珍惜? 他之所以如此,不过是瞧不上废太子罢了,一个资质一等的稀世废物,注定修真无望。而且康帝陛下对废太子的处置,显然和“流放”无异,世俗前途也已经断了。 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一个无用的弃子。 追随废太子,对他和他的家族来说,有益处,但那都是康帝和朝廷给的,和废太子的地位有关,但和王承这个废人无关。 在符宣承看来,对待王承,例行公事即可,不必卑躬屈膝。所以符廷古今日的请罪在他看来,很丢人,很没必要! “你的路,父亲给你铺好了,以后就靠你自己了。记住两点,刻苦修炼,不可懈怠,这是立身之本。” 符廷古见他一副认真的模样,板着的脸也松了下来,继续叮嘱。 “父亲放心,大哥二哥志在从军,我志在修仙。” 符宣承正色道。 “嗯。” 符廷古满意地点点头,接着道:“还有,此次机缘,由福王殿下而起,于公于私,你都要担好伴修、护卫之责,像今日的情况,你要引以为戒,知道吗?” 符宣承沉默了,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道:“父亲,您觉得福王如何?” “……” 符廷古皱眉,看着神色间依旧不服的儿子,不动声色地叹了一口气,道:“三儿,你记住了,切莫小瞧任何人,这是人生大忌。别的不说,就说今日,你觉得福王殿下不知礼数,弄权贪财?” 符宣承点头,反问道:“不是吗?” “看来福王殿下的话你是一句也没听懂。” “什么?” 符宣承满头疑问。 “你觉得洛城太守迎送,是真的冲着福王殿下的?” “这……” 符宣承更懵,小脑袋被自己的父亲问傻了,这地方官员迎送福王,不冲福王来,那冲着谁? “福王殿下灵根驳杂,修真无望。东宫之位被废黜,送入十二宗院,从此与世俗无关。三儿,你虽然不说,但你心里不也看得明白?连你一个毛头小子都知道福王殿下毫无示好的价值,你觉得洛城太守会不懂?” “那他为什么来送行?表忠心?” 符宣承似乎想明白了什么,试探地说道。 “和谁表忠心?” “陛下!” “还有呢?” “还有?” 不过符廷古的再次追问,却又是把他问住了。 “……” 符廷古不语。 符宣承突然皱眉,一脸疑惑地问道:“不对,父亲,表忠心的方式有很多,他为什么选一个被废的皇子?这有什么用?” “就是废子,他才能表忠心啊。” 符廷古叹息一声,继续道:“若是其他皇子,如今陛下壮年,皇储未定,向任何一个皇子示好,都代表着提前卷入皇储之争,那是动辄粉身碎骨的漩涡啊,谁敢轻易涉足?” “所以只有已经失去一切可能的福王殿下,才是表忠心的最佳选择。洛城太守朱江,为人是出了名的擅机巧。他这个举动,醉翁之意不在酒,福王如何并不重要,他只要姿态做足,在陛下眼中便是个规矩守礼、死忠皇室的忠臣。” “另外,皇子恪天资不凡,性度恢弘,深的陛下和众臣的喜爱,乃是皇储的最大可能。而世人皆知,皇子恪从小到大最是照顾的,便是福王殿下,两人兄弟情深,远比常人。所以朱江此举,一举两得,日后若是皇子恪得势,他便是天然的从龙之党。” “更妙的是,万一日后不是皇子恪,那便与他无关,因为他迎送的只是福王殿下,毫无后患。” “这……” 符宣承听得目瞪口呆,小脑袋怎么也想不到,只是一个地方官员正常的迎送皇亲,里面竟然有如此多的门道。一时语塞,不知言语。 “等等,父亲,照你所说,那废太子岂不是……” 随即,他突然想起了王承今日的举动,顿时满脸的不敢置信。 符廷古摇头微笑,又似自嘲,道:“呵呵,灵根资质或许是真的,但是儿啊,龙生龙,凤生凤,陛下的血脉,皇室龙子,怎么可能痴愚?福王殿下只怕是,骗了天下人啊。” “这,他不是痴愚废人吗?怎么可能……” 符宣承觉得今天是他这一生中震惊最多的一天,他们这些被选中的伴修童子,年龄都和王承一样,自他懂事起,耳边听到关于“承太子”的一切,无一不是“痴愚”、“懦弱”、“废人”等等字眼。小时候玩闹骂人时,甚至有“你和承太子一样笨”的说法。 而废太子过往的一言一行,也都一直在证明和扩大传闻。 什么“五岁始走路,七岁方开口”、“鸡鸭追太子,雷鸣如鹌鹑”、“康帝窃窃语,唯恐太子昏”,此类种种,数不胜数。 整个康国,乃至南方诸国都流传着大康废太子闹出来的诸多笑话。 如今父亲一席话,就这么推翻了一个人十五年来的固有人设,他怎能不懵? “三儿,机谋权变非你所长,好好修行吧。记住为父的话,不要小瞧任何人,这是人生大忌!同时勿忘根本,即是大康子民,受了皇恩,便报皇恩,不可再对福王殿下无礼。” “好了,早些休息,明日还要赶路。” 符廷古起身,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便出门要水,准备洗漱休息,留下符宣承一人在失神。 良久,符宣承才消化了这让人难以置信的信息,只见他目光闪动,最后竟然一咬牙,嗤笑道:“哼,阴诡小人,毫无意义。男儿在世,实力为尊,修炼问道才是正途。” “父亲,你总说我任性冲动,没头脑,比不上大哥二哥。可是你错了,你们都错了,人之所有要小心翼翼地利弊权衡,注重人情世故,归根结底是力量不够。不管是仙道宗师,亦或是雄霸诸国的陛下,哪一个不是力量为先,谋略次之?” “父亲,等着,等我仙道归来,我们符家必将崛起。” …… 第六章 弃子走寂寥,风云自此起 驿站,上房。 “虽然是作秀,倒也用心,竟然有三箱木灵玉,正合我的一等木灵根。” 王承不知道隔壁有个傲娇的中二少年把他看成了“阴诡小人”,正无所事事地翻着眼前的大箱小箱,除了金银珠宝、奇珍异宝外,还有三箱散发莹莹绿光的灵玉,让他眼睛发光。 他是亲王,金银珠宝不缺,而且即将进入仙门,要也无用。倒是这灵玉,乃是修真必备之物,可以吸收修炼,也可用以交易,是修真界的货币。 “额,一等木灵根,我怎么就这么叼?” 好奇地把玩一阵,他便恢复了清醒,从修仙的幻想回到了残酷的现实,意兴阑珊地关上了箱子。 灵玉虽好,可他用不上啊,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用上。 因为这玩意想要吸收炼化,最低得圣枷境。 而他,一等废灵根,炼体入门都难,肉枷境都还没练明白,更别说肉枷、灵枷之后的圣枷了。 倒是可以用来交易,不过他能用来买啥? 丹药? 从小到大吃的灵丹妙药还少吗? 法器? 拿来扔出去给敌人做慈善吗? 真的是太监落入女儿国——没鸟用。 没了兴致后,他便开始集中精神,盯着眼前的一堆箱子,右手摩挲几下左手腕上佩戴的金丝玉镯。但见青玉镯里的金丝变红,如血丝般,他眼前的空间微微荡漾,一堆箱子便消失了。 血炼灵器——芥子玉镯。 比先天灵器、天人法器还要稀有的东西,同时也是鸡肋一样的玩意,一般修士不会用这种东西。这是源自某个炼器宗师溺爱废物子孙的产物,专门给资质低下、先天无望的纨绔子弟用的。以极其珍贵的地宝,配以使用者的气血炼制而成,与使用者血脉相连,气机交接,无须先天真元即可使用。 简单的说,就是用可以炼制天人法器的天材地宝,来炼制一个功能单一,连灵器都不如的垃圾。 纨绔专属,败家子的特供。 非常符合王承的气质。 王承还真的担心自己被打劫,这芥子玉镯,光材料就足以让一些修士杀人越货,更别说里面还有一大堆的修炼资源,那都是他的父皇和弟弟王恪塞给他的,说出去足以让人眼红发狂。 他现在就是名副其实的小孩背金山——怀璧其罪。 “嗯,没事,不入先天,誓不出山!” 王承暗自发誓,一旦上山,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只要没修成先天,打死他也不下山。 “额,可是这玩意我真能用得上吗?我这资质,真的能修成先天?” “唉,有系统不?有老爷爷不?有……” 夜深,王承在陷入自我怀疑和锲而不舍的呼唤金手指的过程中睡去。 …… 翌日,车队离开驿站,烟尘继续南下。 一路无事,除了前三日有地方官员迎送之外,离国都“建昌”越远,就越没有官员把王承当回事,甚至王承一行入城过夜,有的地方主官更是连见都不见,都说公务繁忙,派个小吏草草应付了事。 当真是,势去,人凉。 王承所属,包括符廷古这名羽林右郎将都有些不忿,还寻了个机会教训了一个小城的官吏。 “哈哈,倒也自在。” 王承却不以为意,一路领略异界风俗,颇有几分游山玩水的兴致。 除此之外,他还特意接触了一下自己的属下,尤其是他的十人卫,这是他以后修行路上的伴儿,早些了解很有必要。 不过在他的下属看来,没脾气便是天性痴愚的表现,名副其实的“废太子”,毫无皇族威严。 他的十人卫,八男两女,都是和他一般年纪的少年,都是年轻气盛的少年人,自然看不过去这么没皇子威严的殿下,内心里也越发地瞧不上,都和朱朋、符宣承两人一样,对他连恭敬的表面功夫都做的很敷衍。 除了两个侍女近卫,和一个面相显老,叫做洪长伟的边军少年外。 “殿下,前面便是雷州郡府——文都城,正是殿下的封地首府,是否进城?” 第十日,王承一行来到一座城池前,羽林右郎将符廷古策马来到驾前,行礼征询。 咔! 一双芊芊素手打开车厢门,是一面色清冷的黑衣少女。 少女开了门,便隐了身形。王承弯腰走出车厢,看着古老城池,见和这一路上所见的城池并无不同,甚至有些破败,不由没了兴趣。 “此地离十二宗院还有多远?” 王承问。 “殿下,这里是您的雷州郡,说明已经到了我国边界,离十二宗院所在的紫贝群山,也就二十多里了。” 符廷古正欲作答,却被车里钻出来的一个少女抢断了。 这少女不是之前的开门的那位冷面少女,是个姿态招展的活泼女子,长得面若玉盘,目若桃花,媚而不妖,是个能一眼便黏住男人视线的小美人儿,那裸露出来的皮肤白皙透红,虽方成年,但已经隐隐可见那媚骨天成的身段姿态。 不过符廷古显然不一样,他是军中宿将,不为色相所动。此时被一个侍女抢断,略显不悦,但见王承没有说什么,也不计较,只抱拳行礼,点头道:“不错!” 王承看了一下日头,按乘黄马的脚力,心算了一下路程,摆摆手道:“那便走吧,不入城了。” 说完,便又钻进了车厢里。 “殿下,您累吗?要不玉儿再给您按按腿?” 娇媚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符廷古微微皱眉,但也没说什么。 “呵,又添一个骄奢淫逸。” 符宣承冷笑,策马跟上了符廷古。 身后,十人卫队长朱朋摇头不语,同时制止了其他六位伙伴的窃窃议论。 “驾!” “出发!天黑前,赶到十二宗院山前大青坪!” 烟尘滚滚,车队绕过文都城,往南,出境。 …… 文都城头,一位文质彬彬,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负手而立。 “郡守大人,福王殿下看来是不入城了。” 一个幕僚模样的男子扶在城垛上,踮脚眺望远去的车队,对官服男子道。 “父亲,您何必特意来看?一个没用的弃子罢了,虽说受封于此,但就算他入城又如何?这雷州郡,他一个废太子即便是正式就藩,也不过是个圈养的吉祥物。更别说很显然这个弃子根本不受陛下喜爱,已经干脆送去了十二宗院,就凭他那前无古人的废物资质,只怕要老死在紫贝群山。” 左侧,一个摇扇的青年人看着烟尘,嗤笑道。 “儿啊,这你就说错了。” 雷州郡郡守谭冰天微笑摇头道。 “嗯?” 郡守之子谭傲天闻言一愣,不解地问道:“哪里错了?” 谭冰天看了一眼疑惑的儿子,又转头看自己的幕僚——云侠,见自己的幕僚亦是满脸不解,便“哈哈”两声,悠悠道:“陛下其实很在意我们这个福王殿下,送入十二宗院,看似‘流放’,实则是保护啊。” “若是他能学成下山,我们真的要考虑应付。” “不过我儿有一点说对了,一等废体,我们这位殿下,不出意外,是要老死在这群山里了。” “呵呵,走吧,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云侠,今日无事,可有好去处?” 谭冰天大袖一挥,潇洒至极,率先下了城楼。 “有有有,郡守雅兴,哪能没有?前日碧波楼新来一批绝色,其中一人名叫红鱼仙子,娇艳如花,身段婀娜如若游鱼,一曲‘红鱼舞’,艳绝雷州,正要为郡守引荐。” “哈哈哈,好,我儿,同去!” 这边,一个不知好坏的好色郡守正要荒唐。 那边,出了康国边境,进入紫贝群山的王承一行,却是陷入了凶险万分的杀局。 王承这个穿越而来的“痴愚废子”,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险恶与恐怖! 第七章 出境即身独,不受权势福 哒哒哒。 马蹄踏踏,车入山林。 “长伟,马上到十二宗院了。” 吉宝骑在马上,与同是边军出身的伙伴洪长伟落在“八人卫”的末尾。 为什么是八人卫? 因为那个好色的福王殿下将十人卫中的两名少女叫去车内服侍了。 不过这他管不着,寻常纨绔子弟叫两个侍女,都很正常,何况是已经受封的皇子。 总之他现在很开心,脸上洋溢着掩不住的兴奋,十人还是八人他都不关心,他脑子里全是对仙门的向往。 “嗯。” 洪长伟长得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性格也老成,只点点头,显得有些木讷。 “你咋不高兴?” 吉宝郁闷地问他。 十二宗院啊。 那可是中圣神州最负盛名,最为神秘,同时也是最难进入的二十四仙门之一啊。 若不是他俩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被选为废太子的伴修童子,只怕他们这一生都难有这等造化。 十二宗院,十二里问仙路,可不是光有资质就能走过去的,便是八等天才、九等妖孽,被刷下来也是常事。 而他们,不过是两个边军出身的普通小子,虽说资质、心性都算上佳,靠着父辈老兵的照拂,加上自身刻苦,在西南一座边城里有着“小天才”的称号。可那都是鸡窝里的出彩,比起从世族豪门、武学世家,甚至是修真世家出来的真天才,他们也就不算什么了。 这些真天才,天赋、资源、功法名师一样不缺,有的甚至比普通人还要刻苦,即便是这样的人,也会被“十二里问仙路”给无情刷下。 “我高兴呀。” 洪长伟咧嘴微笑,脸庞黝黑,显得一口牙很白,也显得有些憨。 洪长伟心底也非常高兴,只是不善于表达罢了。 他们俩其实去年已经走过问仙路,按常理来说他们两人资质不错,虽然只是六等的中上资质,却都是比较难得的异灵根,加上两人悟性不俗,修炼刻苦,十二岁便已然破开肉身枷锁,开辟丹田,修成灵枷。这放在普通人中妥妥的鹤立鸡群,被家里寄予厚望。于是乡里给他们筹了路费,从西往东,万里求仙。 但现实残酷,十二里问仙路,吉宝只走了五里,他咬牙走了九里。 那是令人绝望的路,他们失败之后差点一蹶不振,整整一年都没走出阴影。 天见可怜,就在他们重振旗鼓,退而求其次,打算投身军营,或者拜入其他江湖宗派时,却意外地被选入了这十人卫,得入十二宗院。 当真是出门踩到狗屎运,柳暗花明又一村。 “嘿。” 吉宝控制马匹靠近洪长伟,望着王承的车舆,小声问道:“长伟,你觉得殿下怎么样?” “嗯?” 洪长伟眼睛眨了两下,正色对吉宝道:“阿宝,不可妄议!” “我知道。” 吉宝翻了个白眼,嘟嚷道:“再说了,我们这位殿下的名声如雷贯耳,还用得着议论?只是这些天,队里的那些纨绔话里话外,都在商议着到了仙门后,怎么安顿这位殿下,好各自专心修炼,若能抓住机缘,便是一步登天。” “阿宝,我们是我们,和他们不同,以后这样的事,我们不掺和,也不多嘴,知道吗?” 洪长伟看了一眼前面的队友,皱眉沉声和吉宝说道。 这些人无论是队长朱朋,还是副队长符宣承,亦或是其他六人,均是出身不凡的权贵子弟。包括那两名侍女近卫,据说也是宫里出来的,反正都不是他们两个泥腿子能比的。 有些话,他们说得,他俩说不得。 “知道知道。” 吉宝生性跳脱,但关键时候他怕洪长伟,也听洪长伟的。 “对了长伟,你觉得我们这位殿下怎么样?这一路走来,我看真的和传闻一样啊,那个鼻孔对着天的符宣承说得没错,还得再加一条,好色!” 可停顿不过几个呼吸,吉宝左看看右看看,又开始了。 “你!” 洪长伟哭笑不得,虽说少年老成,但毕竟仍是少年,听到这话不由目光一闪,沉思着侧身小声道:“阿宝,我们这位殿下,我觉得并不像外面说那么笨……” “啊!” “敌袭!”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便听到几声惨叫,队伍乱了起来。 “保护殿下!” “羽林列阵!” “杀!” 人吼马嘶,兵戈交击。 “十人卫别乱!” 羽林军乃是禁军,令行禁止,在符廷古的指挥下反应神速。但十人卫都是些十五岁少年,此时突然遇袭,顿时不知所措,有人甚至连乘黄马都控制不住,乱冲乱撞,只有朱朋这个队长还算冷静,带着符宣承在试图收拢众人。 出人意料的是,有两名少年擎刀策马,竟然毫无慌乱,第一时间冲到了福王车舆前,护卫左右。 “全是圣枷境!” 吉宝惊呼,心脏扑通直跳。 只见车队外围已然战成一团,刀罡剑气纵横,枪戟碎石裂地,这才短短片刻,便已经将周围的山林打成一片狼藉。 真气外放,凝气成罡,这是圣枷境才有的能力,这群敌人竟然全是圣枷境的存在。 “不,还有先天!” 洪长伟抬头,只见天上云朵破碎,一条条粗长如若蟒蛇的鞭影在抽击长空,护住了车队。 铮! 有飞剑凌空,斩击鞭影。 吼! 有凶兽吼叫,天上似乎有兽影在撕扯鞭影。 铃铃! 还有诡异铃音传来,天空在震荡、扭曲,压着鞭影。 偶有攻击穿过鞭影落下,草木皆碎,土石皆崩,不小心落在人身上,不分敌我,人马俱亡。 “阿宝,机灵点,会死的。” 洪长伟舔了舔嘴唇,紧了紧手中刀,身上升腾起黑红煞气,憨厚的脸庞不见惧色,反倒有了几分狰狞。 “嘿,知道,保命第一嘛。” 吉宝见此也冷静了下来,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观六路,身上亦激发出黑红煞气,这是大康边军的炼体术——虎煞炼体拳修出的虎煞真气。 他们两人出身微末,天赋修为、学识涵养比不得那些高贵子弟,但他们是边军的孩子,打小便见多了战斗厮杀,这个时候反而不怕,不乱。 “嗯,尽力而为。” 洪长伟回头,目光一撇,看了一眼没有动静的亲王车舆。 “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车厢内,王承神色慌张,正要开车门,却被手下两名侍女拦下来。 “下车啊,敌人的目标显然是我这辆车,不下车等死吗?” 王承真的很慌,刚才他一掀开窗帘,就看到马车不远处一个羽林甲士被一道从天而降的剑光劈成两瓣,鲜血飞溅,内脏流淌,那鲜活的恐怖画面,让他脑门生寒。再掀开另一边,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头颅滚滚,他当场就差点吐了。 天见可怜,十天之前,他还是个生活在盛世中华的普通人,杀过鸡杀过鱼,也看过不少血腥电影,可真的没如此身临其境啊。 “殿下勿慌,这辆车是亲王车舆,刻有符阵,可挡先天攻击。” 侍女岳颖儿按住了他的肩膀,语气冷淡地与他说道。这小姑娘玉手芊芊,轻描淡写一按,却仿佛泰山压顶,王承竟然动弹不得,不过她的话却让王承冷静了下来。 是了,这是修真世界,他作为康国亲王,他的御赐座驾,怎么可能普通? “冷静,冷静。” 王承强行压住了心头慌乱,但身体仍在本能地恐惧,微微发抖。 “嘻嘻,是啊殿下,外面现在圣枷境高手混战,先天宗师交手,他们的气机估计早就锁定了这里,只怕殿下一出去,反而会死的更快哦。” 另一名侍女岳玉儿撩了一下头发,笑嘻嘻地看着害怕的王承。这女孩生得媚骨天成,年纪不大,样貌身段却都风流动人,声音挠人,举止撩人。 不过此时王承心绪未定,哪有心思欣赏她的妖媚,更没注意她话里暗藏的鄙夷。 岳颖儿见王承冷静了下来,按在他肩膀上的手也松开了。听到岳玉儿的话后,向来冰冷的目光,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岳玉儿,但也没说什么。 “你们也是修士?” 王承几个深呼吸,稍稍压下扑通直跳的心,问两名侍女。 两女都和她一般大,是宫里给他安排的贴身侍女,姿容样貌绝佳,性格一冷一热,这一路服侍,倒也贴心,王承也没多想,直到刚才岳颖儿那一按。 “殿下说笑了,先天之上才能称是修士,先天之下,皆是武者。” 依旧是岳玉儿作答。 王承不奇怪,岳颖儿冰冷,话极少,一般不说话。岳玉儿活跃,虽然言语间多有冒犯,且王承也看得出来她和其他人一样的轻视,但有什么事王承还是喜欢问她,因为这姑娘嘴碎。 “哦哦,那两位美女都是武者?” 王承恍然,此时心绪初定,也没注意用词,习惯性地开口继续问道。 “美女?嘻嘻,多谢殿下。” 两位侍女一愣,岳玉儿笑了,笑得腰身摇摆,脸上飞起两朵红云。 “哼!” 岳颖儿几不可闻地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似乎有些生气。 “殿下好胆量呐,身处杀局,还有心思调戏奴家两人。不过殿下又说笑了,在我们康国,除了废人,都会炼体,都可称是武者,殿下不也是嘛?” 岳玉儿眨了眨一双勾人的桃花眼,说出来的话却是话锋暗藏,嘲讽王承的无用。 “呵呵。” 王承此时已经恢复冷静,自然听出好歹。 不过这段时日岳玉儿一直这么对他,和朱朋、符宣承等十人卫一样,看似恭敬,实则轻视,结合前身的记忆,他倒也习惯,往常也不放心上。只是这会儿不知道是不是惊吓所致,没了往日的洒脱,心头莫名地升起一股火,只见他嘴角噙着一丝笑意,面容却很冷,对岳玉儿道:“小姑娘长得不错,不过本王天性痴愚,脑子不好,下次想骂我要直接点,简单些,这样弯弯绕绕的,我反应不过来。” “骂人嘛,要让人听得懂才算有效,知道吗?” 说到最后,王承自己都没发觉,威严自生。 居移体,养移气,这是记忆和权位带来的无形气质。 “这……” 岳玉儿正偷乐着,突然见王承不怒自威的模样,那刻在骨子里对权势的畏惧,顿时让她惊醒,冷汗涔涔。 “玉儿知错,请殿下责罚。” 她慌忙在空间不大的车厢里跪下,头伏于地。 王承顿时觉得好笑,也觉得有些可悲,不管是眼前的女孩,还是十人卫的朱朋,又或是符廷古、符宣承父子,都可轻易杀死他,却又不得不臣服于权势,一言而跪。 “强者为尊,这世界可比前世更加赤裸裸啊。他们跪的不是我,跪的是康帝,跪的是康国百万大军,跪的是这个世界的大势规则。” “我才是那个最可笑,最可悲的啊,一旦离开了这权势的庇护,就什么也不是,甚至还不如路边一只野鸡。就算我一辈子都不离开康国,也只是一株没有根的浮萍,稍有不慎便会身死,毫无反抗之力。” “呵呵,除了废人,都是武者。” 王承自嘲。 潇洒走一回? 没实力走个屁! 连走的资格都没有,还想潇洒? “先天之上,便是修士,那天人呢?” 这般想着,王承眼中泛起异彩。 事在人为! 总要走走! “起来吧,刚听你说,这车有符阵保护,便随我出去瞧瞧。” “殿下不可!” 两女悚然一惊,不晓得这殿下发什么神经,刚才还一副胆小如鼠的模样,这会儿竟胆大包天,想要作死。 “放心,我不下车,只是想看看这修真的风采。” …… 在这样的乱战之中,王承出不出车门,无关紧要。 以这个世界的修士手段,若不是羽林将士的护卫,杀他甚至都不需要一道剑气,一缕即可。 “哈哈哈,魔柳战将符廷古,名不虚传!” 地上,羽林军悍不畏死地挡住了圣枷境敌人如潮水般的冲杀。但是天上战况似乎不妙,有先天之敌在狂笑,飞剑、兽影、铃音,把符廷古的鞭影压得节节败退,能护住的范围越来越小,也让更多的先天攻击落下,死了更多的羽林军。 一损俱损,地面的战局也开始败退。 “昔日覆灭陈国一战,你一人一鞭,以一敌十,一战成名。可是今日,你的经河神鞭,护不住王掣的这个废太子!飞剑,斩!” 有一剑横空,贯穿天地,如仙剑谪落。 王承仰头,看得手足发凉,若这不是冲他来的,他大概会无限向往,毕竟这御剑飞仙,是每一个华夏儿女的幻想。 可这是来杀他的,天空上的鞭影分崩断裂,一道人影跌下,甲胄碎裂,血洒长空。 “爹!” 地上的符宣承目呲欲裂,策马冲向那掉落的人影。 “这就完了?” 站在马车上王承负手而立,害怕的同时,有些无语。 难道这是穿越十日游? 还是说,月下黄粱一梦? …… 第八章 将士不知名,身死他乡土 紫贝群山,地处南海之滨,康、吴两国交界之处,因被二十四仙门之一的“十二宗院”划为山门区域,设“十二里问仙路”,每年开启,招收学子。 故而此地不受世俗皇权所辖,十二宗院寻常亦不管理,渐渐地便成了山匪强人、异兽妖怪出没的三不管地带。就如同公海一般,自然也被一些不法人士利用,多少不为人知的勾当,尽在于此。 比如此时,就在这群山边缘,便上演着一出截杀的戏码。 一队羽林甲士,护着一辆华贵的车舆,在一群蒙面黑衣人的围攻下,伤亡惨重,连连败退,防御圈在不断缩小,岌岌可危。 而就在离此不足一里的一处小山丘上,有三名黑衣人正在观战。 这三人没有蒙面,却都戴着面具。 “康帝王掣,十年灭十国,虽穷兵黩武,但的确堪称雄伟之君。只是没想到,却生了这么一个稀世罕见的废太子,只怕是杀戮过剩,天理报应。” 左边那人,面具狰狞,像是某种鬼怪,看着战局,嗤笑道。 “哼,残酷暴虐之辈,活该如此。你瞧,连对自己的儿子也如此无情,说丢就丢,说弃就弃。一等废体,送入天才满地走的十二宗院,只怕活得猪狗都不如,仙门超然,可不管什么皇子太子。” 右边的人面具很普通,一片灰白,没有任何造型和花纹,只是他说话的声音很特别,忽远忽近,空荡荡的仿佛鬼音。 “嗯?来了!” 为首者,面具似蛇,透着一股子阴冷。 他一直不说话,直到瞧见那边战局发生变化,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康国的暗卫终于出现了,呵呵,除了魔柳战将之外,竟还安排了三名先天暗卫跟随。看来两位是说错了,这废太子对康帝来说,应该还算牵绊,我们此番谋划,或有意外之喜。” 随后,蛇面者对左右两人抱拳行礼,伸手作势,道:“请两位出手吧,切记,勿伤了废太子的性命,活的比死的有用。” “孙曹掾,这就不劳您说了。还是说说之后吧,这废太子,我还是觉得给我俩带走比较好,你吴国还算稳定,有宋、郑以为援护,康帝不敢轻启刀兵。而我等两国身处三战之地,废太子在我等手里,用处更大。” “两位,如今康国势大,康帝蛮横,我等虽隔东西万里,但同属唇亡齿寒,何分彼此?还请两位以大局为重,切勿节外生枝,如今先擒下废太子,我等再从长计议,如何?” 不料,紧要关头,左右两人竟临时加码,这显然出乎为首蛇面者的意料。因戴着面具,看不到表情,但从他微微停顿的肢体,不难看出,他此时脸上的苦笑。 “不如何。” 突然,就在三人之外,有第四人的声音响起。 “谁?!” 三人大惊,齐齐戒备。 不过来人显然没有装神弄鬼的打算,施施然地出现在了三人身后。 一袭青蓝长袍,是个老年人,头发花白,却面白无须。笑得慈祥,却透着阴柔,一整个宦官气质。 “李思!” 蛇面者一眼便认出了来人。 “康国监察司,阴河总管李思?!” 左右两人大呼,语气中表现出深深的忌惮,如临大敌。 “自古以来,合纵无用,除了大周天朝之后,春秋战国之时,苏一世曾昙花一现,成功合纵一时,便再也没有成功的案例。孙曹掾,你觉得你吴国有‘苏合纵’这等旷世大才?” “呵呵,一群乌合之众,阴暗蝇虫,也配议论我大康雄主?即便是我大康废太子,也岂是你们能染指的?” 李思虽老,此时却和在康帝面前的卑躬屈膝截然不同,阴柔之中,大气磅礴。明明是宦官,但举手投足,一招一式,均有着堂皇莫挡之威。 噗! 只一招,蛇面者后退不止。左右两人面具破碎,口吐鲜血,重创中却还不忘按住脸上破碎的面具。 “天人三境?!” 两人大惊失色。 “别遮遮掩掩了,一个浑身的山蛮恶臭,一个满口鬼叫,呵,蛮神诀、乱神诀,不入流的东西。兴国、乾国,敢动我大康皇族,灭国之祸,就在眼前!还有你!孙不全,再不用你的玄蛇剑诀,今日我便拿你玄蛇掾曹掾的人头邀功!” 随着李思的大喝,天地变暗,一道黑河横空,所过之处,草木皆枯。 “阴河典!” 蛇面者再也无法隐藏,张口一吐,便是一道蛇形剑光射出。 其余两人亦全力以赴,以求活命。 霎时,山丘粉碎,山林尽毁。 天人交手,已然如若神仙打架。 …… “让殿下受惊,老奴有罪啊。” “李,李爷爷?” 暗卫现身,杀局解除,王承惊魂未定,刚下马车正要看看情况,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老人颤巍巍地跑了过来,边跑边哭,感情充沛至极,像是个担心孙子的普通老人。 李思身为大内总管,宦官之首,常年侍奉宫廷,王承前身即为太子,自然熟悉无比。而且这李思是宫中老臣,不止带大了王承这一代,连康帝王掣也是他从小到大照顾的。所以关系亲近,在有尊老之风的康国,他私下称呼一声“李爷爷”并不逾矩。 “殿下,殿下没事吧?该死!老奴该死啊,让殿下陷入如此险境。” 李思一身青蓝华服,与敌厮杀,滴血不沾,此时却直接跪在了王承面前的染血泥土上,慌乱地摸着王承的双臂,检查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李爷爷快起。” 王承其实脑袋还有些懵,人生第一次经历如此血腥又玄奇的场面,既害怕又对那修真手段无限向往。此时李思突然出现,哭哭啼啼的,让他更懵。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若殿下有事,老奴,老奴罪该万死啊。” “符廷古何在?!” 见王承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李思用大袖擦了擦眼泪,拉着王承,突然神色一正,大喝。 “见过李总管。” 很快,手持一捆染血长鞭的符廷古便走了过来,因统属不同,只是简单行了个军礼。 “哼!让殿下受惊,你可知罪?!” 李思毫不客气,厉声问责。 “这……” 王承嘴巴微张,一下子脑袋没转过来。 今天若不是羽林将士用命,只怕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早就死了。符廷古更是一人独挡三大先天,分明有功,何以问罪? “……” 符廷古也是脸色微变,目光一冷,持鞭的手也紧了几分。 此时他甲胄破裂,脸色苍白,嘴角还挂着血迹,显然受创不轻。 不远处,王承的少年十人卫也看向这里,人群中的符宣承咬着牙,死死地盯着李思和王承,脸上充满愤怒与不服。 “末将无能,还请殿下治罪!” 下一刻,符廷古单膝跪地,伏首请罪。 “哎,这是干嘛?符将军快快请起。” 王承回过神来,急忙双手扶起符廷古,却发现符廷古重如泰山,竟纹丝不动。 唉…… 王承心里一叹,自己终究还是不习惯这个动不动就下跪的世界。他的目光越过符廷古,看向幸存的将士,以及那一地的尸体。 他没有再去拉符廷古,而是走向那一排尸体。 他们是将士,是军人,尽职尽忠而死,可以说死得其所。但现实无可否认,他们是为了保护王承而死,王承这条命,受了恩。 呕! 可王承吐了,场面非常难看。 第九章 国敌不胜数,世外也江湖 残肢断臂,内脏脑花,战阵厮杀不是侠客对决,往往惨烈无比,完整的尸体不多,都是拼凑的残躯。 是,他也想装一下,但生理的反应是如此剧烈,他没忍住,只来得及深深蹲下,把脸贴地,不让呕吐溅了英灵。 幸存的将士们,对王承怒目而视,手中兵戈作响,不堪受此大辱! 他们是军人,服从命令,万死不惧。 此行他们受命保护福王入山,身死不悔,他们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问责一个亲王。但被他们保护的王承,于袍泽尸首之前如此作态,岂能让人不怒? 十人卫的少年们也是一样的反应,其中洪长伟、吉宝两人乃边军出身,感同身受,少年之怒更胜,他们咬牙切齿,双目喷火地盯着呕吐不止的王承。其余诸如符宣承这样出身将门的少年,更多的是冷笑和不屑,更加看不起这位废太子。十人卫队长朱朋,在刚才的乱战中与敌厮杀,断了一臂,正情绪低落,见日后的主子如此做派更是面露惨笑,只觉人生前途黯淡无光。 车辕旁,岳颖儿面无表情,冷冰冰的一如往常,只是看着蹲地呕吐的王承,目光比往常更冷几分。岳玉儿袖口遮住鼻口,一双秋水桃花眼里满是嘲笑和鄙夷。 便是从小看着王承长大的李思也愣住了,神情一言难尽,最后摇头苦笑,但自始至终他也没有露出一丝意外之色。因为这很符合王承的往日作风,能直面这种血腥场面不晕倒,就已经是匪夷所思的进步,要知道以前的王承可是连鸡鸭猪狗都怕的痴愚懦夫。 “殿下节哀。” 苦笑归苦笑,李思还是第一时间不动声色地站到了王承面前,一脚踏出,抵消了无形的气机。羽林将士的杀气,可不是他一个连炼体都没入门的废人能挡得住的,一个不慎只怕能让他心神崩溃,变得更加白痴。 “殿下小心。” 王承呕吐一地,直至干呕,他用力地捶了几下胸膛,止住呕吐之意,这才虚脱了一般摇摇晃晃地起身,李思赶忙扶他。 王承面色苍白,抬手用袖口擦嘴,不看其他,继续直视地上将士的尸身,他强迫自己去看,这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他以后想要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必须要面对的。 他缓了缓,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浓郁的腥臭之气让他的肠胃再次翻涌,但这一次他生生忍住了,沉声问道:“李爷爷,我不知军事,请问我军抚恤如何?” 李思一怔,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稍稍沉吟,回道:“陛下圣明,对将士的优待,抚恤之优渥,诸国罕有。” “那便好。” 王承木木地看着,又道:“可否请李爷爷帮我办一件事?” 李思慌忙深深一拜,惶恐道:“殿下吩咐,万死不辞,还请殿下以后勿要如此折煞老奴。” “我入仙门,从此凡俗与我无关。但我身为福王,自有俸禄,亦有封地食邑,还请李爷爷帮我打理。此行将士,生者有赏。此间战死者,家中幼儿老者,皆由我养。” “殿下,这……” 李思这次真的惊了。 王承站直,稚气未脱的脸上,挂着与年纪不符的沉重,抓着李思的手臂,恳切道:“李爷爷,我知此举逾矩,还请李爷爷如实禀报父皇。我王承此去,前途渺渺,恳请父皇由我任性一次。” “李爷爷,可好?” “殿下仁善,老奴敢不从命?” “多谢。” …… 傍晚,车队已深入山林。 车厢内,只王承与李思两人。 “这次袭杀我的,是吴、乾、兴三国联手?” 王承愕然,对于这次的袭击,他自有猜测,不外乎内贼和外敌两种,如今他已被废黜,内贼可能性不大,十有八九是外敌,只是没想到竟是三国联手。 “是,为首者乃是吴国玄蛇掾西曹缘孙不全,是吴国负责情报和暗杀的第二号人物。其余两人死前自毁头颅,虽暂时不知身份,但所修功法的确是兴、乾两国的秘传。” “不过具体如何,还得查证。这国朝暗斗,往往阴诡暗藏,没有确切的证据,老奴也不好下定论。也怪老奴无能,让孙不全这条小蛇跑了。但还请殿下放心,若有机会老奴定提他人头,报此袭杀之仇。” 李思说到最后,脸上有恨恨之色,眯起的眼中,杀意冷冽。 “李爷爷,安全第一。” 王承此时心中亦有杀意,他本抱着穿越者无所谓的心态,内心还不能融入。但那一排排羽林将士的残躯,就摆在他的眼前,彻底打破了他把自己当局外人的错觉。 他是人,活生生的人,会害怕,自然也会有怒,这使他真正地彻底融入这个世界。 他想手刃仇寇,可他有心无力,而且他不想李思这样从小真心待他的老人家以身犯险。 别人或许认为李思这个大内总管说的是场面话,但王承知道这位“李爷爷”是真心要替他出气,因为他的生母文秀皇后,对李思有救命之恩。所以不管外面的人怎么看王承这个痴愚废物,李思一直待他如亲,没有掺杂任何政治权益。 “老奴晓得,殿下放心便是。此次袭杀就是老奴不管,陛下也会龙颜大怒,此三国,陛下必灭之。” 听到王承开口不说报仇,反而让他注意安全,李思满是褶子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欣慰的慈祥之色,顿了一下,又思索着继续道:“而且正好震慑一番,让殿下在仙门内少些麻烦才好。” “仙门内有麻烦?” 王承愣了一下。 “殿下有所不知,这十二宗院乃东南四大仙门之一,有仙人坐镇,超然世外,世俗王朝无法干涉。所以诸国皇族、世族的子弟不少,这里面既有大康敌国的学子,也有被大康灭国的遗族血脉……” 李思还没说完,王承就嘴角有些抽搐。 好家伙,难怪他那好弟弟王恪一直不放心,离开前最后一晚还说什么去向父皇求情,想把他留在国内。也难怪超规格地给他安排十人卫,感情这世外仙门里全是他的仇敌子弟啊。 别的不说,据他所知光他那父皇,现在的康帝王掣,自上位以来,便极其霸道完成了“十年灭十国”的壮举,这还不算前两代康帝所灭的…… 亡国之恨啊。 加上如今他的父皇正值壮年,雄心勃勃,康国还在不断扩张,有威压诸国之势,一圈子的敌国。 国战之敌啊。 “不过殿下放心,仙门自有法度,只要殿下不去理会这些人,在宗院内他们最多也就是挑衅。” 李思见王承神色,微微笑道。 旋即神色一怔,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急忙叮嘱道:“但殿下记住,万万不可意气用事,不可与人比武斗法,知道吗?” 这句话换做以前他不会说,因为废太子痴愚懦弱,根本不会与人争执,最多也就是被人言语羞辱罢了,难堪但无性命之忧。可是王承如今的表现,让他看不准了,开始担忧起来。 “李爷爷,你今日问责符将军,是为了敲打我的十人卫?” 王承突然抬头,盯着李思,面带思索地问道。 “殿下……” 李思惊愕,随后脸上忧愁更深。 我的殿下啊,痴愚不好吗? 第十章 举步踏青坪,快意入仙路 “我再问一次,你们九人,可有退出者?” “如若没有,今日一踏入这问仙路前大青坪,尔等便是殿下的护道者。” “殿下下山之日,便是尔等自由之时。但是!在这之前,殿下生,尔等生!殿下死,尔等死!生死与共,不得有悔!” 夕阳幽幽,巨木插天,紫贝群山一处山林边。 李思背着夕阳,面对朱朋、符宣承、岳颖儿等九人。阳光照着他的身形轮廓,他散发出来的气息却不光明,不温暖,而是让人恐惧的阴冷,肃穆的神情,威严如狱。 王承的十人卫,如今只剩九人,之前的袭杀中死了一人。 现在,他们到目的地了,李思看出了这些人中有心生退怯者,故而召集八人做最后的动员和清理。 “你们无需多虑,想退便退。本王的资质你们也清楚,跟着本王或许这一生都会被困在这仙门里。若无心凡俗,有心问道,可随本王入山。若无此心,退出后随军归家,朝廷不会责难。” 一旁的王承把众人的神情看在眼里,他看得出来这些十五岁的半大孩子有的在犹豫,稍微一想便知道他们出发前可能立了什么契约,现在害怕退出的代价。于是上前一步,越过李思,对八人说道。 “福,福王殿下,真的可以退出吗?” 有一人缩头缩脑地举手,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在之前的战斗中险些被削了半边脸,耳朵没了一只,此时头绑着绷带,断耳处尤渗着鲜血。 王承微微叹息,没有直接回复他,而是看向李思,叫了一声:“李爷爷。” 李思苦笑,拱手行礼,回复道:“殿下宽仁,老奴自当领命。凡退出者,契约作废,遣返归家。” “听到了吗?” 王承点点头,又看向九人。 “那,我退出。” 那负伤少年露出喜色,站到了一边。 “我退出。” 接着又有一名断了脚掌的少年拄着长枪走到了一边。 “我也退出,刘斌谢过殿下。” 最后是一个叫刘斌的持剑少年,他身上无伤,只是单纯觉得追随王承没有前途,而且还很危险。 三人退出之后,剩下的六人都没动。 “还有吗?” 几个呼吸后,李思再次发问,同时目光挨个看向他们。 这六人中,符宣承瞧了瞧左右,目中有挣扎之色,但最后咬咬牙,还是不动。 洪长伟、吉宝两人相视一眼,一动不动,眼神坚定。 岳颖儿依旧是那冷冰冰的模样,明明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却仿佛千年冰山不化,不为所动。 岳玉儿自从李思出现后,就一副乖巧模样,此时螓首低垂,一双勾人的桃花眼乱转,悄悄抬起时,正好对上李思的目光,顿时身躯微微一颤,似乎很害怕,也不说话。 最后,李思的目光落在断了左臂的朱朋身上。 朱朋此时靠坐在树根上,由于失血过多,面色苍白,加上断臂的打击,这个十五岁的壮汉一副消沉模样,满脸的彷徨。 将门子弟,初出茅庐,意气风发,却不想还没进仙门就丢了一条手臂,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 朱朋的模样,王承看着也不是滋味。虽然朱朋人小鬼大,也看不起他,但王承哪会放在心上? 本质上他们瞧不起的是他的“前身”,而且在他的眼里这些十五岁的孩子放在前世,都还只是无忧无虑的中学生,小孩子啊。 不过李思这个老太监显然对除了王承之外的人没什么同情心,一脸嫌弃,不耐烦地对朱朋道:“朱家小子,问你话呢,别要死要活的。你父亲当年在敌军之中七进七出,眼睛瞎了一只,腿没了一条,连肾也丢了一个,照样领兵作战,凶悍无比,一度被称为‘古之恶来’,诸国闻之胆寒。你不过没了一条胳膊就不行了?要不我送你回去和你父亲作伴?两个残疾父慈子孝?” 王承听得目瞪口呆,心想这么残忍的吗? 这么对一个刚断臂的孩子这么说话合适吗? “啊!哦不,我去,我,我随殿下,我不回去!” 然而,出乎王承意料,颓废消沉的朱朋一听李思的话,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摇头拒绝,态度坚决,誓死追随。 “你等六人,从今日起,便是殿下亲卫、护道者,唯殿下之命是从,生死与共,万死不更!” “诺!” …… “殿下,前面便是十二宗院问仙路前大青坪,有阵法鉴别,有仙门护法看守,非十五岁以下的求道学子不得入内,老奴就只能送到这里了。” “后面的路,便是要殿下自己走了。” “还有,殿下切记,进了仙门万不可意气用事,不可与人比武斗法。若逼不得已,可用老奴给殿下的令牌,也可求助于我康国天骄,殿下乃我康国皇室,他们定会相助。但殿下千金之躯,万事绝不可以身犯险知道吗?”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李思便像个老阿嬷一样又是一遍遍的千叮万嘱。 “李爷爷,请您安心。” 最后,王承受不了了,直接祭出了杀手锏,道:“您别忘了,我可是废太子啊。一个痴愚懦弱的一等废体,我做什么都不奇怪,不丢人,别人怎么说我,那不都是事实吗?” “……” 李思一时无言以对。 半晌,他目光复杂地盯着王承,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最后苦笑道:“殿下,老奴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若不是宗庙有灵,能辨真假,老奴真的怀疑殿下是否还是殿下?” “李爷爷,你就当我是开窍了吧。” 王承一怔,穿越而来的最后一丝顾虑也消除了,从此他便是大康王承! “哈哈哈,走了,让我修个仙!” 第十一章 齐名荒唐子,莫名惹白衣 夕阳殒没,山林幽暗。 偶有几声兽吼,伴着惨叫。 马蹄嘚嘚,一队人马在夜林里穿行,灯火如蛇,赶往康国方向。 “刘斌,我们俩是伤残了,不得不退出。你完好无缺,天赋、家世也都不比朱朋差,如今他断了一臂,若你留下追随废太子,怎么说也该是队长。” “那你怎么不留下?我是没了脚掌,没办法。你不过是没了只耳朵,有啥影响?刘斌不在,你留下在废太子面前表现表现,说不得也是个队长。” “呵呵,表现?就废太子那样,要资质没资质,要品行没品行,若不是家族命令,签了契约,我会来?去他娘的,为了保护这个废太子,害老子没了一只耳朵,造孽!” 车队末尾,有三骑同行,压低了声音在说悄悄话,正是退出十人卫的那三人。不过大多时候都是没了耳朵和断了脚掌的两人在说话,言语之间多有怨气。 那名叫做刘斌的持剑少年都只是听着,直到两人口无遮掩,一口一个“废太子”时,他才开口制止道:“黄邱,福王殿下是亲王,不得无礼!废太子之言,不可再说。” “得了吧,刘斌你也别装了,你也看不上那废太子吧?不然你这样的家世资质,修为更是踏入了圣枷,不比朱朋和符宣承两人差,怎么不留下?” 那没了耳朵叫黄邱的少年一脸的不屑。 “看不上归看不上,但礼不可废。” 刘斌淡淡一笑,长身玉立策马而行,如翩翩公子夜行,气度确实不凡。 “还知道礼不可废,不错。” 突然,一个阴冷的声音在三人耳边响起。 “谁?!” 三人毛骨悚然,纷纷握紧兵器。 这时,他们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幽暗的林道上,车队已经远去,只能看到一点亮光,离他们至少三里之外。 一个青蓝衣袍的老人站在路中央,阴鸷地看着他们。 “大,大人饶命。” 三人定睛一看,惊骇欲绝,竟是大内总管李思。 “不知死活的东西,废太子也是你们能说的?下辈子注意点,投个家教正常的人家吧。” 李思话音方落,两头湿漉漉的阴鬼从没了耳朵和断了脚掌的两名少年的影子里冒出,骨爪如枪,洞穿两人胸膛。 两人眼睛瞪得圆圆的,口中鲜血汩汩流出,随后连同座下乘黄马一起,血肉干枯,最后被拉入了阴影中,仿佛落入了九幽的阴间冥河。 “大,大人,我没有说!我爹是禁军虎贲卫中郎将刘……” 噗! 那持剑少年刘斌话还没说完,便以同样的方式身死。 山林的夜路上,只留下三支火掉落在地。 “什么货色,敢看不上殿下?禁军看样子是懈怠了,这教出来的都是什么玩意。” 恐怖的幽林里,一个提着灯笼的老人在嘀咕着,脚步一跨,便消失在了黑暗里。 …… 十二宗门十二仙,十二里路问仙路。 九月初九大青坪,鱼跃龙门求仙渡。 这首算不得诗的民谣,王承的记忆里有。 现在,他听到有人在唱,而且还不止一个人。 他的面前是一片宽广的青草平原,此时黑夜看不清绿草,但之前的黄昏夕阳下,他看过。 大青坪,名副其实。 又大又青。 此时天黑,青绿之色看不清,但漫天的浮空灯笼,又如萤火虫般照亮了整个大青坪,绚丽如幻。 一眼望去,灯光下的大青坪,人山人海,都是前来走问仙路的少男少女,人声鼎沸,又朝气蓬勃。 这场景,这氛围,让身在其中的王承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的节日晚会,只是这里没有按班级分好的一排排凳子,这里的少年也不像他们以前那么乖,三五成群,叽叽喳喳,很是嘈杂。 “爹,娘,等我回来!我一定能闯过去的。” 有农家少年回首,望着大青坪外,山林边缘的一排帐篷,握紧拳头,神色坚毅。 山林那里,都是等待自家孩子闯仙路的家长,九月初九问仙路开启,大青坪禁止十五岁以上的成人进入,家长们只能在山林边缘扎营过夜,每年如此,甚至已经形成了临时的商业区。 “娘,等我,等我入仙门,求仙药,一定能治好娘的病。” 也有褴褛少女在望着浮空灯笼在祈祷,目光明亮而坚定。 “梓轩,今年是我们最后一次走问仙路了,去年你走了十里半,我走了十一里,今年我们俩一定要都闯过去!” “必须的,不然过了十五岁就没机会了。子轩,今晚就是死,你老子我也要死在十二宗院门前!” “哈哈,一言为定!日后修仙有成,我们绝世双骄一起闯荡天地!哎等等,儿子,你是不是占你爹便宜?” “……” “十二宗门十二仙,十二里路问仙路。九月初九大青坪,鱼跃龙门求仙渡。我等高歌踏仙路,各选仙道青云步。此后权势做泥土,凡尘富贵不放目!” “哈哈,诸位,仙门里见!” 有少年相互打气,青春无畏,意气风发。 …… “嗤,一群土狗,走什么问仙路?本皇子无上天资,惊艳仙道一万年,用得着多此一举吗?” “殿下天纵之才,天生的仙道资质,这些人岂能与殿下相提并论?” “什么资质?殿下就是仙人!” “嗷,奴才该死,奴才有罪,殿下就是仙人转世啊。” 就在王承一行走在大青坪的人群中,感受着少年人美好的青春朝气时,一股泥石流般的对话从身边飘过。 几人循声看去,只见一名身材普通,不高且瘦,裸露出来的皮肤黑一块白一块,黑眼圈黑耳朵白头发,像熊猫又很丑,更像是黑白猴子的白衣少年,他皮相怪异却鼻孔朝天比符宣承还傲娇,身边跟着六名溜须拍马,表情谄媚猥琐的少年随从,目中无人地一路走过。 但凡听到他们对话的人,全都和王承几人一样,一脸懵逼,然后好奇,接着无语,最后想笑。 这他娘的太不要脸了! “说谁土狗?哪里来的奇形怪状,大言不惭!” 当然,也有脾气爆的少年人忍不了,仗义执言。 “放肆!殿下仙体,神秀内藏,岂是你们这些凡胎肉眼所能直视的?” “土狗就是土狗,说那么多做什么,敢冒犯殿下,看打!” 砰! 然而,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一幕出现了,正主没说话,依旧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目光都不曾下垂。只是六名手下中的一人出手,隔空一道拳罡,便将那名“少年义士”给打飞了。 “圣枷境!” “我知道了,他是越国皇室那个荒唐皇子!” “康国废太子,越国荒唐子?是和康国废太子齐名的那个六皇子,姒谪仙?!!!” “对,是他!惹不起,惹不起,他是废物,但他身边这六个可都是灵根八等的天才,且全都是圣枷境圆满的修为,放在一般宗门,可都是真传弟子级别。” “这就是权势的力量吗?这样的天才都要向权势低头。” “别说了,这家伙和康国那个懦弱的废太子不同,为人荒唐,行事嚣张。曾有宋国使臣说他长得丑,他竟直接调动禁军,抓了先天境的宋使,废其修为,关进猪圈,喂食猪食一个月,直接引发两国大战。据说至今仍在相互攻伐,不仅死伤无数,还致使东南沿海三个小国覆灭,实在是造孽啊。” 仗义执言的义士被打,不少热血少年正要出手教训这个奇形怪状的歪瓜裂枣,一听到“荒唐子”的名号,顿时都歇了,敢怒不敢言。 “哼。” 荒唐子姒谪仙站在万众瞩目的中心,见无人出头,头颅一扬,傲娇地一声冷哼后便离开了,往问仙路方向去了。 不过他应该不是去走问仙路,而是和王承一样,走后门的。 据说这个越国的奇葩皇子资质低下,只有二等,在诸国名人之中,仅次于康国废太子。 这样的资质,走问仙路就是丢人现眼。 “我和这玩意齐名?” 王承直到姒谪仙离开了好一会儿,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正感慨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突然转念一想,想到了刚才隐隐约约听到的那句:“康国废太子,越国荒唐子”。 顿时脸皮抽搐,大感羞耻。 “……” 但王承属下的六人却都无言以对,不敢苟同。 因为…… “其实殿下的名声在他之上。” 岳玉儿吐了吐舌头,诚实地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李思这个太监总管不在,她又恢复了活泼且嘴碎的本性,诱人的樱桃小嘴里说出来的话总是暗藏挖苦之能事。 “怎么可能?” 王承愕然,大感不惑。 他的身前只是笨,只是胆小,只是一等废体…… 好吧,身为一国太子,他前身的表现的确不像话,可至少他乖巧啊,也好学,只是学得慢罢了。那些个欺男霸女、声色犬马的纨绔行为,他的前身可是一样不沾,连东宫的宫女都没有祸害过一个,怎么就比姒谪仙这个奇葩还出名了? “有点聪慧,但不多。” 王承只是不解和纳闷,但看在符宣承眼里便是一副傻愣愣的模样,心里不由摇头冷笑,自觉对王承的评价又精准了许多,于是面无表情地解释道:“殿下有所不知,这位越国六皇子虽为人荒唐,行事嚣张。但亦有鬼才之名,且胆识过人,无所畏惧。越国诸多纨绔子弟,皆以他马首是瞻。便是越国禁军也听其调令,莫敢不从。之前他们说的侮辱宋使,致使宋、越两国大战,民间亦有传闻说这是六皇子的奇谋,为得便是师出有名,吞并宋越之间的几个小国,以通北上商路。” “原来如此。” 其实王承只听到一半,心念一转,便明白了其中的逻辑。 世人之所以认为姒谪仙比他强一点,是因为世人评价他们谁更烂时,是从他们两人的身份角度出发的。若两人只是普通人,自然是愚笨胆小但善良乖巧的“王承”更好,说不得还能有个“老实人”的评价。但他们不是普通人,而是一国皇子,王承的前身还是太子,这便不一样了。 他们这个身份,可以无德,但绝不可无能! 这滚滚历史,多少窃国的王侯百世流芳,又有多少屠城的豪雄为人称赞。 便是慈悲为怀的佛门,也要对大凶大恶劝一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原来如此个毛线。” 符宣承看王承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以为他不懂装懂,翻了个白眼,头微微后仰,两个鼻孔对人,倒有几分姒谪仙的风采。 “看,浮灯动了,仙路要开了,我们走!” 这时,那漂浮在半空的灯笼动了,大青坪上一阵骚动,所有人都大呼小叫地随灯而走。 “殿下,我们也走吧。浮灯南移,问仙路即将开启。我们虽然不走问仙路,但也必须在问仙路开启之前到达仙门旁的贵门。” “走吧。” 朱朋抬头看了一眼天上浮灯,对王承说道。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不过看上去精神好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被李思给吓得,也终于想起了自己作为卫队长的职责,主动带路。 符宣承作为副队长,紧随其后。 岳颖儿、岳玉儿既是近卫,又是侍女,走在王承左右。 最让朱朋满意的是洪长伟和吉宝两人,边军出身,在实际的行动中,甚至比朱朋这个将门出生的子弟还要知兵,比如此时他两无需吩咐,便微微落后几步,护住了王承的后方。 天上浮灯如流,地上人流喧嚣。 “修真问仙啊。” 王承边走边看,此时他心头的雀跃,与这大青坪上的少年们无二,望着远方的光亮,充满期待。 前世多少网文小说、电视影视的熏陶,若论求仙之心,他的更为炽烈。 铮! “殿下小心!” “什么人?!” 突然,一声剑鸣,清越高亢,压下了整个大青坪的鼎沸人声。 一道冷光匹练,射向王康。 一柄森寒长剑,插在了王康身前。 若不是岳颖儿及时伸手,拦在他的腰前,只怕他是要撞在那锋利的剑刃上。 “你便是康国废太子,王承?” 一袭白衣逆着人流走来,俊朗且高雅,眉目之间却又犀利如剑。 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不过王承冷汗涔涔,因为这把剑,差点划了他的裆。 第十二章 我为你妻来,一剑月初一 “咦,这,这好像是废太子!” “啥?康国废太子?” “荒唐子,废太子,这下卧龙凤雏齐活了。唉,十二宗院好歹是仙门大宗,怎么这种人也收?” “仙门是要资源维持的,不然我们这些人进了仙门哪里来的修炼资源?反正这些冤大头有钱,不收白不收。天下仙门,除了少数几个踪迹神秘的,哪个不收?据说康国为了将废太子送进来,割让了一整条灵玉矿脉。越国是打包送出了一处上等药田,啧啧,壕无人性。” 一剑之鸣,响彻整个大青坪。 众人纷纷侧目,靠近王承周围的人群,第一时间看清了状况,有人认出了王承。 顿时,人声再次鼎沸,议论纷纷。 “等等!别管康国那废人了。你们看,白衣剑客好像是吴国的剑道天才,西门摇风。” “西门摇风?月神剑西门摇风?!!!不是吧?西门摇风不是两年前,十三岁时就已经踏上剑山,拜入罗浮剑宗了吗?” 紧接着,那一剑阻在王承面前的白衣少年的身份被认了出来,顿时众皆哗然,目光全都聚集在他的身上,再也没有人去看王承等人一眼。 “呵呵,诸位,你们消息落后了,西门摇风早于今年四月便已经走下罗浮山,退出了罗浮剑宗。” “什么?!退出罗浮?!” “他疯了吗?罗浮不仅是剑道三山之一,而且在二十四仙门的排名也在十二宗院之前,他没有理由退出吧?” “嘿嘿,他本人没说,但传闻中有两种说法,一是说他为十二宗院某种剑诀,二是说他为了晋国第一美人烈马公主。现在的情况看来,似乎是第二种。” “第二种?他一个剑道天才不为剑诀,为美人?” “嘿!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剑道天才也是男人呐。” “那也不对啊,就算他是为烈马公主而来,又关康国废太子什么事?” “嘘,别猜了,看戏!” 有的人,如云上明月,生来便是璀璨夺目的存在。 眼前这位便是。 白衣飘飘,容貌俊朗,气质高雅。即便是找茬,也风度翩翩,坦荡自在。 “放肆!殿下名讳,也是你这无名之辈能直呼的?报上名来!” 朱朋怒了,单手拔刀,遥指白衣剑客。 “看来是了。” 然而,白衣剑客看都不看朱朋一眼,笑吟吟地盯着受惊的王承。 “我叫西门摇风,我喜欢上了晋国烈马公主,也就是你的未婚妻,司马芙茵。我来,便是告诉你一声,请你回去告诉康帝,取消联姻,因为我要娶她。” 西门摇风长身玉立,衣袂飘飘。 浮灯下,青草上,公子世无双。 一言出,如惊雷炸地。 “哇,月神剑,我辈楷模啊!” “牛!当面抢人未婚妻,还是康国太子的未婚妻。可叹康帝雄霸诸国,却生了这么一个废太子,只怕今日之后,英名尽毁啊。” “哈哈,男儿当如此!剑修当如此!” “怎么回事?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听说是越国那个剑道天才西门摇风要抢康国废太子的未婚妻,晋国第一美人,烈马公主,司马芙茵。” “我去,这么劲爆?哎,兄弟让让,让我过去看看。” “你别推了,我也挤不进去。” 短暂的寂静之后,整个大青坪都轰动了。 “你找死!” 朱朋面色涨红,怒不可遏,不顾断臂之伤,愤然朝西门摇风劈出长刀。 他乃康国将门出身,从小耳濡目染,听着父辈们讲着随康帝征伐四方,开疆扩土的事迹长大,对雄才大略的康帝有着崇拜之情,其他人可以侮辱废太子,但绝不可辱及康帝! “哼!什么月神剑!我也来!” 符宣承冷哼一声,也跃身而出,长枪刺出。 两人都是怒而出手,没有保留,顿时刀枪罡气绽放,直取西门摇风。 真气外放! 他二人,亦是圣枷境! 能被选中作为王承的护道、伴修,自然不是等闲之辈! 他们放在世俗,亦是少年天才! 然而,天外有天。 他们只能算是普通人中的天才,而有的人是天才中的天才。 “初一。” 西门摇风微微一笑,手中剑鞘一转,以鞘为剑,身如飞鸿,剑气银霜,如初一新月。 一剑破两人,刀断,枪折,朱朋、符宣承两人口吐鲜血飞出。 随后剑光不止,如弯月飞旋。 “殿下小心!” 洪长伟一声大喝,与岳颖儿、吉宝、岳玉儿三人一起挡在了王承身前。 可是没用。 新月锋芒,锐不可当,四人同时飞出。 王承没有修为,毫无眼力可言,根本还没反应过来,便看到那个白衣少年站在了自己的身前,身前的长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他的手中,剑刃搭在自己的脖子上。 “嗯?” 西门摇风把剑架在王承脖子,目光看向王承身后露出些许讶异,随后赞赏道:“你这两个护卫不错。” 王承回头一看,发现朱朋、符宣承、吉宝、岳玉儿四人倒地不起,一动不动的,不知是死是活。只有岳颖儿和洪长伟两人还能动,不过岳颖儿是站着,只是嘴角挂红,而洪长伟正挣扎着爬起来。 “殿下!” 岳颖儿、洪长伟两人大急,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王承举起右手摆了摆,示意自己没事。 “你不害怕?” 西门摇风很意外,惊奇地看着王承。 “害怕。” 王承也看着他,叹了一口气回答道。 害怕是真的,但不多,更多的是哭笑不得。 他很无语。 这他娘的都是什么事? 本来走的好好的,想去愉快地修个仙罢了,结果这一路上波折不断,属下鄙夷他,敌国要杀他,这会儿又莫名其妙跑出来一个剑客说要抢他老婆。 哦,是政治联姻的未婚妻,只是有婚约,还未过门。 是他那父皇为了远交近攻的战略,与晋国皇帝定下的娃娃亲。 不过这个未婚妻连他的前身都没见过,记忆里没有任何印象。 王承现在只想翻个白眼。 你要抢,你就去晋国皇宫里抢啊,你来杀我干嘛? 神经病啊! “你看起来不害怕。” 西门摇风盯着王承的眼睛,认真地道。 “那是因为你不会杀我,至少不是在这里。” 王承耸耸肩,抬头看了一眼空中依旧在往南浮动的灯笼。 开玩笑,这里是什么地方? 十二宗院,仙路之前大青坪! 谁敢在这里杀人? 西门摇风也抬头看着浮灯,随后上上下下地端详王承,非常诧异,说道:“我可能被骗了。哦,不,可能是你骗了世人。但和我无关,我今天找你,就是我刚才说的事,请你取消婚约,司马芙茵,我要娶她。” “随你。” 王承直接朝他翻白眼了,用两根手指捏着他的剑刃,想挪开,道:“你的剑太冰了。” “嗯?!” 然而,万万没想到,从头至今都风度翩翩的西门摇风却变脸了。 “我的剑,只染血,没有人可以碰!” 第十三章 家国不可辱,他日报此剑 “哦?” 王承笑了。 他是典型的华夏儿女,天性温良,为人随和。 但是,华夏儿女骨子里可是阴阳与刚柔啊。 自醒来之后,他一直以年长者的姿态在对待这些少年人,包括他的手下,包括眼前这个西门摇风,但是现在他发现他错了。 前世的他有幸生于中华盛世,在诸国林立,可以定义为“全球新战国时代”的世纪里,不论大国博弈、他国战乱,他这样的普通百姓总被国家保护的很好。虽每日朝九晚五,抱怨生活,看似透彻人生。但实不知世道残酷,在人性方面幼稚、晚熟。 这个世界不一样,赤裸裸的战乱,还有超凡脱俗的个人武力,人命如草芥。 这种世界里出生的人,之所以把十五岁定义为成年,便是它的道理! 这些人,不是小孩! 他不该再有任何“年长者”的错觉。 快意恩仇,便在此时! “小屁孩,你羞辱于我,我无所谓,我这人不计较。可你不该辱我父皇,辱我大康。这世上,唯家与国,不可轻辱!” 王承捏着剑刃,微微仰头直视比他高一截的西门摇风,语气淡淡却声音冷冽。 这一刻他是真的怒了,既有个人觉悟,也有前身记忆的影响。 他是王承! 大康王承! 现在是了! 以后也是! “现在你可杀我,然后大康举国杀你,夷灭九族,不死不休!” “若不杀,今日这一剑之辱,我必报!” “你……” 西门摇风心神动摇,这是他从未想过的场面。 “五岁始走路,七岁方开口”、“鸡鸭追太子,雷鸣如鹌鹑”、“康帝窃窃语,唯恐太子昏”,康国废太子痴愚懦弱之名,诸国流传,人尽皆知。 这是痴愚懦弱? 这便是废太子? 如此威仪,如此胆色,天下大错矣! 西门摇风一脸震惊,不敢置信! “你觉得我不敢杀你?” 震惊归震惊,西门摇风乃是剑道天才,自有剑心,瞬息间便恢复理智,王承那声“小屁孩”更是让他真的怒了。 自他十一岁少年成名以来,从未有人敢如此和他说话。 “呵呵。” 王承洒然一笑。 该说的都说了,西门摇风不是蠢人,也不是疯子,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在这里选择杀他。 现在杀了他,先不说西门摇风绝不可能逃过十二宗院的制裁。 就算假设他真的奇迹般地逃了,也如王承所说,大康举国追杀,夷灭九族。 这绝非虚言! 虽大康和越国不是毗连,中间隔着吴、郑两国,但大康可不仅仅是坐拥百万兵锋,比如李思这个老太监执掌的监察司,这样的暗刃,亦不少。 且大康自立国以来,三代康帝皆圣明雄主,奋三世之烈,开疆扩土,威压东南,所以除暗杀之外,甚至可以用纵横手段或逼迫、或交易让越国交出西门世家。又或者广发悬赏,重赏之下,只怕西门世家分分钟覆灭,要知道大康幅员辽阔,资源丰富,仅仅是为了给王承开后门,便能送出一条灵玉矿脉,这样的财力,甚至能让二十四仙门的仙人出手。 国家之力,此类种种,绝非一家可敌。 西门摇风神态自若的翩翩姿态没了,他的目光冰冷、锋利,如绝世剑刃,盯着王承。 同时,一股无形的威压覆盖四方,夜空中本来被浮灯遮了光芒的初九盈凸月,这一刻亮了,万千浮灯也盖不住那半月洒下的清冷银华。 “圆缺剑意!” “这……西门摇风怎么动杀意了?” “不愧是十一岁悟剑,十二岁创法,十三岁便登上罗浮‘一万三千阶剑山’的剑道天才啊。” “哈哈,完犊子,这废太子本来就是出了名的懦弱胆小。此时月神剑起了剑意,只怕是要被吓尿。” 剑意冷冽,无形中散发出去,周围的人纷纷退得更远,生怕被波及。 “剑意?” 王承直面剑意,身体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汗毛竖起,那感觉仿佛是无数锋利的剑刃就贴在皮肤上,稍稍用力就能割破皮肤,血流出来,体无完肤。 可他不退,还饶有兴趣,这是他第一次切身体会这种力量。 他的目光依旧直视杀意渐起的西门摇风,没有任何退缩,清澈且无畏。 “哼!” 西门摇风一声冷哼,在旁人看不到的视野里,他的眼中迸发出一道道如月光般银白的剑光,清冷之中暗藏杀机,洒满天地,将渺小的王承淹没。 王承的双目流下两行血泪,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可他咬着牙,咧嘴在笑,微微露出的牙比月光更白。 他的瞳孔深处,突然有一点紫红星芒闪动,几不可见,连和他面对面的西门摇风都不曾发觉。 他的识海里,月华剑光如惊涛骇浪,将他淹没,他如同渺小的蝼蚁在剑意的波涛里挣扎、沉浮。 扑通! 突然,他的心脏狠狠地剧烈跳动一下。 顿时识海里降下一颗不可直视的紫红太阳,又仿佛是一滴紫红水滴,落入剑海。 叮咚! 整片天地都安静了,王承那渺小的意识被包裹在紫红太阳里,天上地下,只他一人。 什么月华,什么剑意,皆无! “你!” 西门摇风又一次震惊了,目瞪口呆。他从未想过,一个连真气都没有,只怕肉枷境都还没入门的孱弱废人,竟然能在他的“圆缺剑意”下安然无恙,连半步退缩也没有,还在笑! “就这?” 王承眉毛一耸,笑意更浓。 这就是剑意? 这也没啥嘛? 就是让人鸡皮疙瘩,有点渗人。 他这般想着,正纳闷间,突然心脏处一阵剧痛。 “啊!” 痛如刀绞! 是如此的突然,他捂着心头,一声惨叫,扑通一声,单膝跪地。 “殿下!” 岳颖儿、洪长伟惊呼。 “杀!” 两人不约而同,不顾伤势,爆发真气杀向西门摇风。 “哼!” 西门摇风此时也一脸懵,完全不知道什么情况,这好好地人,他正要表示欣赏,却突然痛苦地跪在了他的面前。但他有他的骄傲,不容挑衅。 刀兵即来,必以剑斩! 这是剑修的信条! 不管何时何地,什么理由。 不过他留手了,一剑出,化成两剑,用的却是剑脊,不是剑刃。 砰! 洪长伟被后发先至的剑拍在肩膀上,砸在了地里。 铮! “嗯?” 而岳颖儿却是再次出乎西门摇风的意料,险之又险地接住了他的剑。 “真的不错。” 接住了,但没完全接下,岳颖儿银牙紧咬,双手横刀,架着西门摇风的长剑,被压得半跪在地上,西门摇风再一次对她露出赞赏之意。 “你更让我意外。” 西门摇风又看着口吐鲜血,却又要爬起来的洪长伟,发出一声赞叹:“只是灵枷境,却接我两剑,你是第一个。” 扑通! 就在这时,王承却是痛得晕厥过去,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殿下!” 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洪长伟大惊失色,以为王承死了,目眦欲裂。 “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情况,你们将他送进十二宗院看看吧。” 西门摇风对两人仇视的目光视若无睹,看着洪长伟怀里的王承皱眉说道。 “对了,帮我转达一句话给他,说我等他来报。” 末了,西门摇风略一思索,又十分认真地对两人说道,甚至对两人抱拳行礼。 说完,西门摇风长剑归鞘,潇洒离开。 一剑“初一”,齐败六人。 剑意方起,王承跪地。 也是应了废太子之前的传闻:康帝窃窃语,唯恐太子昏。 果然是一吓就昏倒。 在其他人的眼中,这便是今日之事。 废太子之名,再度确凿,深入人心又入几分,还未入门,便已经传遍了整个十二宗院,沦为宗院笑谈。 “什么意思?” “报?报仇还是报恩?” 岳颖儿、洪长伟两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随后两人皆齐齐看向昏迷的王承,岳颖儿伸手一摸王承的脉搏后松了一口气,对洪长伟道:“背殿下入仙门。” 旋即她起身,走过去一一拍醒被西门摇风打晕的符宣承四人,然后一行人在围观群众指指点点的嘲笑声中,脚步飞快地往仙门方向赶去。 第十四章 仙门鱼龙跃,木门一条狗 人潮汹涌,继续随着浮灯往南。 谣言不止,随着人流传遍四方。 传到最后,面目全非,变成了:西门摇风一剑“初一”斩六卫,康国废太子跪地求饶。西门摇风见其不堪入目,自觉有辱手中名剑“月神”,于是长剑归鞘。只一眼看去,那废太子竟然心悸昏厥,裤裆发臭,屎尿齐流。 “公主殿下,看来传闻没有错,眼见为实,康国废太子,的确痴愚懦弱难以想象,想来陛下应能理解公主殿下的决定。” 人群中,有四名护卫打扮的侍女,拥着一名难掩贵气的红衣女子,其中一名侍女如男儿般抱拳躬身,对其行护卫军礼后说道。 “走吧。” 红衣女子没有回应,她颜若朝华,艳若桃李,却是一种令男人自惭形秽、不敢逼视的高贵美丽,她面无表情,仿佛早知如此,回身随着人流走向问仙路。 “还是西门公子好,资质妖孽,剑道天才,风采绝世。” “那又如何?还不是对我们公主殿下一眼便沦陷了,只是没想到堂堂罗浮剑宗的天才,竟然为了公主不惜退出罗浮,追到了这里。” “嘻嘻,那是我们公主殿下魅力无双呀,依奴婢看,公主不仅是晋国第一美人,更是天下第一美人!” 几名侍女围在红衣女子左右,叽叽喳喳地嬉笑,惹来周围不少人侧目。 “一介剑修罢了。” 红衣女子神色冷淡,似乎对西门摇风很是轻视。 “安静点,问仙路要开了,走快些。” 说完,又觉得手下几个侍女太吵,声音不由冷了几分,明明不过及笄,却威仪不凡。 “是。” 四名侍女闻言,如变脸般,瞬间收起嬉笑,恢复了护卫应有的严肃。 “殿下,我们不是直接进入仙门吗?” 突然,为首一名心思细密的侍女面露异色,恭敬地问道。 “不,都说十二里问仙路,非天资、毅力、心性绝顶者不可过,我要走过看看。” 红衣女子不急不缓地说道。 “你们也一起走。” 又瞄了一眼那侍女,语气淡淡却不容置疑:“这世界强者恒强,与身份地位无关,废物才需要后门,进去门里依旧是废物。我司马芙茵生在云端,也站得住云端。我的侍从,不需要废物。” “属下誓死追随殿下!” 四名侍女闻言一惊,随后齐齐拜礼,梅兰竹菊的娇柔各不相同,此时却神色坚毅,英气勃发,不让须眉! “司马芙茵?!” “天啊,那是晋国烈马公主!” “晋国第一绝色,天之娇女,竟然从中原南下到此。晋国乃中原霸主,国内便有仙门,且排名都在十二宗院之上,她怎么会不远万里选择来此?” “谁晓得?西门摇风不也从剑道大国跑来我们这里了?管他咧,总之这下有意思了,康国废太子与烈马公主有婚约,西门摇风又对烈马公主痴心一片,甚至不惜退出罗浮,刚才西门摇风还一剑吓晕废太子。嘿嘿,这关系,只怕进了宗院后我们有瓜吃了。” “别光吃瓜了,劝你还是先顾好自己,能进宗院再说吧。月神剑西门摇风,烈马公主,都是九等灵根,妖孽之资。而且我听说不止他们,今年这一届的问仙路来了很多隐藏的天才少年,甚至已有十等的仙体出现。” “这……” 群山尽头,宏伟的仙门耸立,如隔断山海的天壁,大青坪涌来的千万少年,在门前如蝼蚁般渺小。 噹! 一声不知哪里传来的钟声响起,震动天地,响彻月夜,洪亮却不刺耳,反而让人精神一振。 “九月九,仙路开!” 一声同样回荡在天地间的声音响起,辨不出男女,听不出感情,似太上天音。 随后伴随着仙光与云雾,仙门大开。 “仙门已开,求道者进!” 天音方落,万千少年已迫不及待地如流水般涌入仙门。 十二宗门十二仙,十二里路问仙路。 九月初九大青坪,鱼跃龙门求仙渡。 对绝大部分少年来说,此后是鱼是龙,便在今夜。 走过去,此后便是腾飞九天、自在遨游,执掌自己命运的龙。 走不过去便是回家,从此碌碌一生,如那江河湖海里的一条鱼。如果有幸,或许能成为一条不一样的鱼,甚至是鲸。可终究离不开生活的水,即便是鲸,也只能游于深海,搁浅则亡。 “嗤,一群土狗,抢屎呢?” 仙门一侧,有一小木门,破破烂烂的,陈旧不说,还蛀了许多虫洞。上面挂着一块小木牌,写着“贵门”二字,字很丑,歪歪扭扭的,像是三岁小孩写的。 越国那位鼎鼎大名的荒唐皇子姒谪仙就站在门前,一双熊猫眼乜斜地看着争先恐后涌入仙门的人流,发出不屑的讥讽。 小木门之前,除了他之外还站着一群华冠丽服的少年,个个贵气逼人,显然都是权贵子弟。 洪长伟背着昏迷的王承,与岳颖儿、符宣承等五人赫然也在其中。 “姒谪仙,你给我闭嘴,不会说话就别说,我们也是要入仙门的。” 姒谪仙的话,让在场的权贵子弟面色很难看,什么土狗抢屎,进仙门的资格是屎的话,那么他们这些走后门,已经得到资格的人算什么? 手里已经捧着屎吗? “哼,你们是你们,我是我。你们求门,我求道。仙门就是狗屎,你们不是抢屎是什么?” 姒谪仙连头都不转,只是眼睛斜向骂他最大声的那边,扬起脑袋,鼻孔朝天,冷哼一声傲然道。 “姒谪仙!本王宰了你!” 有脾气爆的少年亲王大怒,拔剑而出,却被手下人拦住了。 “还求道,你一个废物!也敢大言不惭?!” 也有人摇头冷笑,懒得和这个出了名的荒唐废物计较。 姒谪仙毫无惧色,依旧一副藐视众生的嘲讽表情,突然他眼光一瞄,看到了王承一行,奇怪地嘟囔道:“这怎么还有一个睡着的?呵,有趣,竟然睡着进十二宗,比本皇子还有个性。” 他微微低下了头,非常难得地露出了一丝赞赏。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空气仿佛静止。 “哈哈哈,笑死我了,真是臭味相投,物以类聚,古人诚不欺我。” 接着便是哄堂大笑,方才拔剑要砍他的那个少年亲王笑的最大声,捧腹大笑,笑得前俯后仰,剑都丢到了地上。 “徐国靖王落伍了啊,现在有个词更合适,叫卧龙凤雏。哈哈哈,真是绝配,竟互相欣赏。康帝、越君,皆天下帝王之雄者,没想到都生了一个奇葩,也是千古奇闻。” 有人笑到落泪,还不忘补刀。 “嗯?” 姒谪仙不解,稍微低下了头颅,看向自己的六名手下。 “这个……” 六名手下面面相觑,似乎谁都不愿意说,最后还是有一人开口了,神色尴尬地解释道:“殿下,那人是康国废太子,他不是睡着了,是被吓晕了。” “哈哈,康国废太子,越国荒唐子,以后的仙门双骄吗?” “唉,真不知道十二宗院的仙师们怎么想的?虽说十二宗院在二十四仙门里排名靠后,但依旧是天下五洲,万千宗派之道宗,收这两人,实在是有失地位。” 姒谪仙的手下不解释还好,一解释,众人便笑得更大声。同时也有人觉得和这样的人一同进入十二宗院丢人,认为十二宗院不应该做这样丢份的事。 一个痴愚懦弱的废太子,一个脑子有疾的荒唐子,和修仙问道有关系吗? 虽然他们也是走后门的,知道自己没那心性、毅力能走过十二里问仙路。但好歹他们都是各国皇室、世家大族的权贵子弟,身上流的都是强者血脉,生来不凡,资质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最少都六等灵根的中上之姿,甚至不乏七等、八等的上等灵根。 他们这些人不管是来镀金的,还是出于别的目的,可总归都是还有希望的,毕竟人心可变,毅力也可磨炼。不然他们也不值得家族花费大代价来开后门,权贵之家深似海,往往更看重价值而非亲情。 但这对卧龙凤雏就不一样了,毅力或许还有待商榷,但众所周知这两人要资质没资质,要心性没心性。 废太子王承一等废材,天生痴愚,性格懦弱。 而姒谪仙二等废物,且满脑荒唐,疑似有病。 这样的人能修仙? 开玩笑! “就这玩意和我齐名?” 姒谪仙在听手下说完来龙去脉之后,满脸震惊。 不过下一秒,他又扬起了头,鼻孔对人,目光看着夜空思索道:“竟然被西门摇风那个拿剑道当过家家的小白脸吓尿了,真够废的。啧啧,王掣这康帝够可以的,比我家老子靠谱多了。” 而周围的议论、讥讽与诋毁,对他来说如不存在一般,他想听便听,不想听便听不到。 说着,他瞄了一眼快全部进入仙门的人流,看了看那宏伟如天壁的仙门,又斜眼看着身旁的小木门,不满地嘀咕道:“十二宗也够可以的,收了钱就这么敷衍,这破木门做给谁看呢?小心思这么多,不大气,难怪会没落,干脆让条狗出来接我们算了。” 咔! 不料,就在这时木门开了。 “贫道‘白云子’,有请诸位学子随我入门。” 只闻声,不见人。 “啊!这,这……” 众人低头一看,一条黑狗。 只见它在门内,后腿坐地,直立起身,两只前爪合拢作揖,狗嘴微微咧开,伸着长舌头,看着众人似乎在微笑。 “我…我他娘的,真的让一条狗出来!庄子游老匹夫,欺人太甚,信不信我把这狗给炖了!” 姒谪仙一语成谶,瞬间就不淡定了,气得骂骂咧咧。 “呵呵,小辈无礼,不可对宗主不敬,看打!” 黑狗眯起两只狗眼,笑着说道,说完便是狗嘴一张,吐出一柄飞剑。 “殿下小心!” 姒谪仙的六名圣枷境护卫脸色大变,纷纷爆发真气。 嗡! 飞剑一闪,众人看都看不清。 “啊!” 六名圣枷境的少年天才,包括姒谪仙在内,七个人瞬间飞了出去,足足在大青坪上滚出二三十丈。 飞剑飞回,缩小如针,悬于黑狗耳边。 “好了,诸位学子,请随我贫道入门。” 黑狗再作揖,说完便转身朝黑暗的门内走去。 在场众人目瞪口呆,一连串的震惊,让他们应接不暇。 “这便是二十四仙门!这便是十二宗院?!” “一条狗,便是剑仙!” 霎时,少年们目光炽热起来。 即便他们是权贵子弟,生来立于凡俗之顶,可仙门超然,凌驾众生! 我等高歌踏仙路,各选仙道青云步。 此后权势做泥土,凡尘富贵不放目! 若能成仙! 何恋凡尘? 走! 众人鱼贯而入。 岳颖儿、洪长伟六人也是如此,目光里充满热血与期待,背着王承进了木门。 第十五章 紫血藏心间,明言此少年 群山之谷,世外桃源。 亭台楼阁,云雾如仙。 此时未到黎明,天微微亮,一座庭院的一间卧室内,一个少年在昏暗里睁开了双眼。 双眼清澈明亮,其中有一点紫光微微闪动,深邃、奇异。 “我的心脏里有一滴紫血?它在缓慢的化开,融入我的身体?” “这便是我的金手指?” “可是有什么用?” 少年的眼神充满惊奇,又带着疑惑。 “等等,这是内观?我能看到自己的身体内部?哈哈,终于有点意思了。” 少年神色欣喜,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随后起身坐了起来。 “嗯?我这是在哪?入仙门了?” 王承坐在床上,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打量着屋内古色古香的布置。 随后他低头,摸了摸自己的心脏位置。 大青坪上,那如刀绞般的剧痛,让他记忆犹新,痛的刻骨铭心,让他后怕。但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或许正是西门摇风的剑意刺激,让他心脏里的紫血觉醒,开始融入他的身体。 不仅如此,就像是宿慧一般,他竟然想起了穿越前,身体化作飞灰,只留下一滴血沿着月眼光道而上的情景。 “这是我前世之身的血,如今流进这具身体,是要重塑前世之躯?可是为什么?难道我在地球上的身体不一般?” “那紫月之眼又是什么?为什么是我?” 诸多疑惑,他想不明,更无人说。 他下床,走到门前摸索着打开了门,抬头看着落在西边群山尖上的半圆月,皱眉思索良久。 “呵,还是罗翔老师说得好,对于可控的事我们要保持谨慎,既是可控,错了便不应该,也不值得,会追悔莫及。相反的,对于不可控的事我们要保持乐观,既不可控,何苦消极?” “多想无用,且走走看,管你是神是魔,我等你。” 少倾,王承眉头舒展,洒然面对。 “嗯?朱朋?” 突然,他目光下移,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坐在庭院的石桌前。 “殿下,您醒了!您感觉怎么样?” 朱朋见王承走来,忙起身行礼,颇为惊喜。 他身为王承的护道者,还是队长,王承若有闪失,他罪责难逃,后果难料。 如今王承醒来,他自然开心。 “我没事,你也坐,以后不要这么拘谨,我不喜欢。” 王承走过去坐下,见朱朋如护卫般站着不动,指了指空着的石凳说道。 “这……” 朱朋愣住了,见王承神色真挚不似装腔作势,心里万般思绪,最后摇头苦笑坐了下去,只是坐得身躯挺直,依旧颇为拘谨。 这世界的阶级观念根深蒂固,尤其是朱朋这样将门出身的少年,从小接受这种尊卑有别的封建礼仪教育,一下子不习惯很正常。 “殿下真的无碍?要不属下再去请仙门的仙师来看看?昨日殿下双目流血,昏迷不醒,若不是仙师看了说只是惊吓心悸,我等只怕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坐下之后,朱朋仍不放心,盯着王承,眼神关切,自责之情溢于言表。 “没事,要相信仙师。” 王承微笑,示意自己没事。 “西门摇风可恨!殿下放心,属下虽不是对手,但大康男儿无惧,他日属下拼死也要报昨日之辱!” 朱朋断了左臂,此时只剩下右臂,他神色羞愤,紧握拳头,咬牙切齿发誓道。 王承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壮汉不说话,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 “这个,殿下,属下说的是真的,说到做到!” 朱朋最后被看得不好意思了,尴尬地哂笑道。 王承笑着点头道:“行,是我大康男儿。不过不急,先好好修炼,打得过了再说。” 信你个邪! 人小鬼大,分明是将门之后,却是把文官那一套学的有模有样。 这话说得够好听,他日?他到天荒地老吗? 不过他懒得拆穿。 “修炼……”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朱朋听了他的话却是神色突然黯淡起来,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左袖,不说话了。 唉…… 王承察觉到了他的失落,心里微微叹气。 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初出茅庐,正是意气风发,对未来无限期待的时候,却断了一臂,心里只怕是万分痛苦,彷徨迷茫。 “仙门,可有断臂重生的手段?” 虽说朱朋此祸乃是他的职责所在,可终究是因为自己受的伤,王承心里也不好受,便开口问道。 他这前身“王承”,天性痴愚,学什么都慢,到目前为止连字都认不完,凡俗的启蒙经书尚且读得一塌糊涂,更别说其他了。所以关于仙道他虽有所了解,但具体的知之甚少。 朱朋闻言面露惨笑,道:“起死人,肉白骨,传说罢了。人体微妙,血肉骨骼的伤好医,但经络窍穴玄之又玄,非一般医药可再生。这种仙药即便是有,也不是轻易能得到的,殿下知道属下父亲吗?” “国之兵锋,朱立朱大将军?” “嗯,家父随陛下南征北战,没了一只眼、一条腿和一颗肾脏。这些年来,承蒙陛下不弃,皇恩浩荡,多方为父亲求取仙药,却也只是恢复了眼睛,腿和肾脏关乎经络窍穴,其中肾脏更是人身五行之内,无法真正重生。” 王承皱眉,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在他的想象里断肢重生、滴血重生,应该是修真世界的常规手段,没想到事实并非如此。 断肢重生,不仅仅是恢复血肉骨骼,更关键的是人体的窍穴和经脉,这才是重点。不然光恢复肉骨,对于朱朋这样的武者来说和木头义肢没什么两样,气血不行,真气不通,还不如没有。 “还有别的办法吗?” 王承不死心,总觉得好歹是可以修道成仙的世界,不可能没有真正的起死人肉白骨。 “有。” 朱朋微微沉吟,点头道。 “嗯?” 王承眼睛一亮。 “修道成仙,重塑仙体。” “但是殿下可知仙路之难?别说属下的灵根只是七等,即便是八等、九等的天才妖孽,也只敢说仙道可望,并非仙道可及。古往今来,多少天才妖孽,望断仙路,含恨而终。属下区区七等又算得了什么呢?也就只能在凡俗里逞逞威风罢了。不过也好,大康男儿生于天地之间,学成之后,若能成就一番功业便也不枉此生。” 朱朋露出一口白牙,一个七尺壮汉,稚气还未褪尽的脸庞,笑得比哭还难看。虽然说得仿佛看开了,可是一脸的彷徨绝望,谁都能看得出来他的不甘心。 十五少年,正是无畏将来,拥有无限可能和希望的年纪,怎愿甘于平庸? 王承沉默了,他看得出来若不是他坐在这里,这家伙估计会落泪。同时他也听出来这家伙话里的另外一层意思,大康男儿,建功立业,这是在向他要自由、谋后路呢。 呵呵,好家伙!伤心是真,话里有话也是真,倒也是个人才。 “朱朋,他日你若想离开,我不留你。” 王承懒得计较,便如他所愿。 “啊?殿下何出此言?属下惶恐!” 朱朋闻言“大惊失色”,急忙起身跪地。 王承摆摆手,看着他的眼睛,直截了当地说道:“行了,你比他们聪明,应该看得出来我不傻。我是大康亲王,你是大康臣子,我一言九鼎,你以后也不得如此做作,有事说事,我这个人不喜欢拐弯抹角。” “啊?!!!” 朱朋这次是真的惊了。 虽然这一路行来,他从王承的言行举止中看出了一些端倪,但不确定。加上王承于战死将士前的呕吐一事实在让人唾弃,所以他对王承的印象有所改观,但不多。 毕竟十五年来对一个人的印象根深蒂固,不是短时间内可以改变的。 此时见王承突然如此直白挑明,他真惶恐,下意识地就要辩解。 可王承懒得听,再次摆手打断了他,看着渐渐泛白的天空,问道:“仙门第一日,我没记错的话,是入院大典和资质测试对吧?” “是。” 朱朋起身,恭敬作答,再也不见往日的敷衍和虚假。 “呵呵,做好心理准备。” 王承瞄了他一眼,笑呵呵地说道。 “殿下何意?” 朱朋不解。 “哈哈,你忘了本王的一等绝世天资吗?” 王承大笑。 “啊???” 朱朋目瞪口呆,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吗? “且看本王如何震惊仙门!” 王承起身,直视射入庭院的第一道朝阳,明亮的双眼,一点紫芒隐现。 第十六章 仙门大气象,皇权起波澜 噹! 朝阳初升,悠悠钟声再起,回荡在云雾缭绕、仙鹤翔空的仙门群山之间。 这一次与昨夜不同,诸多学子仰望,可见晴空白云之上,一个大如山岳的虚幻黄钟在摇摆,发出宏伟却不刺耳的钟声,同时一圈圈黄光荡出,如佛陀摇钟,震醒人间。 “阿弥陀佛,入院大典即将开始,诸位学子请到‘抚顶台’集合。” 一声佛号,随着钟声传遍四方,庄严肃穆。 “这应该是十二宗院之一,震天院的仙师。” 王承所在的小院里,一群人正准备出发,便看到了这神奇的一幕,每个人的眼中都有着炽烈的向往,其中话最多的岳玉儿目光灼灼,喃喃自语。 “哼,速来,过时者不收!” 接着,就在众人的目光还未从黄钟虚影上挪开时,突然天空一暗,一条遮天蔽日的黑色大蛇出现,腾飞于天,似从九天蜿蜒而下,伴随着一个冰冷的男人声音。 “啊,蛇!” 巨蛇鳞甲森森,又庞大无比,额头还有一只冰冷的蛇眼,瞬间整个仙门似乎都冷了许多,所有人汗毛竖起,都被吓了一跳,不少女孩更是吓得大叫,不敢直视。 “看,蛇头上有人!这是蛇灵院,每个人都有一条灵蛇伴修,是十二宗院独有的仙道法门,在二十四仙门中独树一帜。一人一蛇,不仅可以问道长生,战力更是远超寻常修士,是十二宗院中的热门之选。” 朱朋本来消沉,毕竟少年心性,此时见此匪夷所思的景象,也和众人一样兴奋,他指着在天上腾飞游走的巨蛇,大呼道。 “阿弥陀佛,呵呵,玄蛇子师弟,你吓到孩子们了,还请收了宝贝如何?” “哼,要不师兄先收命钟?” 然而让众人大跌眼镜的一幕出现了,似乎,好像,仙师开始拌嘴了? “哈哈哈,两位师兄都收了神通吧。今日乃是一年一度的入院大典,莫让孩子们笑话了。” 接着又有一声爽朗的大笑传来,整片天地都凭空起了微风,吹动每一个人的头发和衣袂,随后一生虎吼传来,如风雷声动,让所有人又吓了一跳。便只见天边飞来一头巨虎,青身黑纹,背生双翼,威武灵动。体型虽然不比巨蛇,但双翼展开,亦荡云遮天,如仙人坐骑临凡。 “虎踞院!十二宗院上四院之一,比蛇灵院更强,虎仙人、虎道士的名号在神州大地广为流传,是每年学子竞争最剧烈的一院。” 生性跳脱,却出身低微,一直压着性子的吉宝此时也顾不上什么身份,像个孩子一样拍手叫道。他和洪长伟两人本来就对十二宗院最为向往,所以了解颇多。 看他此时兴奋不已的模样,这虎踞院应是他最想进的一院。 “好可爱呀,比那蛇好多了,还是老虎好,又可爱又威武。” 岳玉儿双眼泛光,盯着天上的双翼青虎羡慕不已,同时对那黑蛇又怕又嫌弃。 “当真不凡,这便是修仙。” 王承目光灼灼,同样期盼不已。 之前山林里的截杀战斗,圣枷境混战,先天境对决,虽然也已经让他大开眼界。但此时的景象,才是他心里真正的仙家气象! “众院归位!大典开始!” 就在所有人都看得目眩神驰之际,一个中正平和的声音自东方而来,一个黑点在朝阳紫气中飞来。 看着慢,实则快,如咫尺天涯般玄奇,众人三个眨眼,便看到天上飞来一个黑色葫芦,葫芦上坐着一个道士。 葫芦不大,仅够坐人。 没有奇象,只是飞来。 看着远不如黄钟、巨蛇和仙虎震撼,却让所有人的心弦都动了。 仙人! 仙人当是如此! “仙葫院,十二宗院之首。” 向来傲娇的符宣承开口了,看着天上仙人流露出无比热烈的渴望。 “走。” 王承抬脚,踏出庭院,率众走向“抚顶台”。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看看我这一等废材,是否可受? …… 大康皇宫,早朝已过,康帝王掣正在大明宫内批阅奏章。 突然他手中毛笔一顿,抬头看了一眼宫门外,又接着继续批阅,同时开口道:“进来吧。” “老奴参见陛下。” 进来一人,是个老者,身穿青蓝长袍,不是大内总管李思又是谁? 一夜之间,横穿万里,天人境界匪夷所思。 “嗯。” 康帝批完一本,又拿起一本,问道:“怎么样?” “启禀陛下,吴国玄蛇掾西曹缘孙不全,与兴、乾两国联手,于紫贝群山边缘截杀福王殿下。” “殿下无恙,已安然进入十二宗院。” “老奴有罪,让福王殿下受惊,还请陛下治罪!” 李思跪在地上,说完后一动不动。 “就这些?” 康帝抬头看了他一眼。 “老奴无能,未能留下敌首,让孙不全跑了。” 李思身子伏得更低。 “吴国玄蛇掾孙不全,虽刚入天人第三境,但你与他境界相当,留不住不奇怪。” 康帝又继续批阅,却没有让李思起身。 “老奴无用,请陛下责罚。” 李思再拜,面露羞愧。 “问仙路前大青坪,一个越国来的小家伙拦住了朕的儿子。” 康帝终于放下了笔,靠着椅背,双手置于桌上,语气平淡没有感情:“扬言要朕取消承儿的婚约,欲夺烈马公主为妻,还一剑败退承儿的六名护卫,以剑意吓晕承儿。” “这…老奴罪该万死!” 李思惶恐,身躯微颤。 “起来吧,承儿既然叫你一声爷爷,你就死不了。” 康帝放下双手,兴致缺缺地道:“说说承儿如何。” “谢陛下。” 李思三拜起身,略微斟酌,开口道:“陛下,福王殿下绝不可能被吓晕。” “哦?” 康帝诧异。 “启禀陛下,福王殿下他…开窍了。” 康帝一怔,随即笑道:“哈哈,这是承儿自己说的?” “是。” 这次轮到李思诧异了,但不敢多问,只能老实点头。 “行了,承儿的事,就让他自己办吧。你既然给了他阴河令,那就帮朕多费点心。” “陛下勿要折煞老奴,为陛下,为福王殿下,老奴死而后已,没有什么费不费心的。” “嗯,下去休息吧。休息好了,给朕把这次截杀的事查清楚,记得,朕要的是一清二楚。” “遵命!” 李思跪拜领命,躬身倒退出了宫门。 直到出了宫门一段路,四下无人,他这才直起腰背,看着朝阳苦笑道:“伴君如伴虎,陛下天威,远超先帝啊。” 说完摇头晃脑地离开了。 大明宫内,康帝继续批阅奏章,不过眉头却是慢慢皱了起来,最后他目光一寒,放下了笔,就这样坐在龙椅上看着宫门外。 啪! 他突然起身,拿起毛笔沾了沾墨,走到宫内一侧的地图前。他拎着笔,眸光如剑,扫视天下舆图,最后定格在了西南。 他举笔在西南与夏国交界处画了两个圈,圈内是两个小国——兴国、乾国。 “呵,虽说与民休息,可攻略尔等,绰绰有余。” “来人!召三公议事!” 君王一怒,兵锋将起。 与此同时,官拜礼部尚书的昭国公府内,四皇子王治正在府上与昭国公长孙有甲谈话。 “舅舅,符廷古的消息回来了?” 皇子治问道。 自王承的亲生母亲文秀皇后去世之后,康帝在百官的劝谏之下,立了“文德皇后”长孙氏,正是昭国公长孙有甲的同母妹,也是皇子治的生母。 “呵呵,治儿这是如何得知?” 长孙有甲捏着一块传讯玉简笑道。 “算算时间,应是不差。” 皇子治一脸得意地道。 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外界传闻的娇弱姿态,目光灵动,神光湛然,举手投足已有几分少年王者的贵气。 长孙有甲见此不由满意地微微点头,对这个外甥极其满意, 如今东宫之位高悬,虽然自己这外甥是四皇子,上面还有一个皇子恪。但嫡皇子王承被废黜,无形中已经削弱了“立嫡”的传统。 不“立嫡”,那便是“立贤”。 如今诸位皇子中,皇子恪声名最盛,少有贤名,为陛下和群臣所喜,尤其是文官一系。 可是如今康帝正值壮年,以后谁又知道呢? 不过,是时候让自己的外甥显露了,皇储之争的布局,可以开始了。 只是…… 长孙有甲看着玉简里传来的信息,皱起了眉头。 “治儿也看看吧。” 他起身走过去将玉简递给了皇子治。 “嗯?” 皇子治赶忙起身接过。虽说他是皇子,但大康以“仁义孝悌”治国,长孙有甲是他的亲舅舅,礼数看场合,各算各的。 “有问题吗舅舅?” 接过之后,皇子治有些疑惑,他了解他的这位舅舅,这样的举动放在以往是要考校他,但看长孙有甲此时的表情显然不是。 “先看。” 长孙有甲示意他看了再说。 皇子治不再多言,捏着不过二指宽的传讯玉简,眼中闪过一丝金光,额头之上出现一个金色的龙形印记,隐隐散发出威严的气息,光华堂皇,看着便知不凡。 “这……” 然而,看完传讯玉简之后,皇子治脸色却是变了,看向长孙有甲,又看看玉简,随口露出一丝苦笑,仰天叹道:“太子哥哥,藏得好深,好深!” 长孙有甲目光闪烁,摇头对皇子治说道:“不是太子了,是福王,是十二宗院的世外之人,与曾经的希王一样,不足为虑了。” “皇伯吗?” 皇子治喃喃,神色复杂。 他的父皇,如今的康帝王掣,虽然文成武德,被誉为雄健明君,但说起来得位并不正…… 长孙有甲见皇子治心神动摇,略微思索后,对皇子治行臣子之礼,劝解道:“请殿下安心,废太子一事已经盖棺定论,君无戏言,绝无反复的可能。而且福王的灵根资质,也绝无作假的可能,一等废灵根,修道无望,只怕穷极一生连先天也无法突破,所以即便他天生神慧,此生也无望。殿下还记得福王在践行宴上说的话的吗?” “记得。” 皇子治点头。 他怎么会忘记? 就是因为王承在皇子恪安排的践行宴的那番话,才让他心生忌惮,不惜动用关系,把护送王承入山的头领换成了符廷古,就是为了一路观察,看看自己这位曾经的太子哥哥到底是真痴愚,还是大智若愚!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欲上皇位,不舍其暗。” 长孙有甲赞叹一声:“十五年痴愚,十五年懦弱,福王殿下不愧是陛下龙子,心智如海,可怕!也可惜,欲戴皇冠,必承其重,他说对了,但他有心无力,他的灵根,不足以承受这皇位的重量!” “可那是十二宗院,万千宗派之道宗,灵根或可改变。” 皇子治眉头深锁,指了指自己额头上的龙形印记说道。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那种血脉相邻的羁绊,让他本能地感到不安,越想,就越觉得印象里那个傻愣愣的王承可怕。 长孙有甲闻言一愣,随即拉住皇子治的手,摇头笑道:“殿下,灵根确实可变。但能改变灵根的东西,举世难寻。殿下的祖龙之源,来历非同一般,若不是机缘巧合,天命所在,我长孙家也绝不可能得到这种神物。别说排名靠后的十二宗院,即便是整个二十四仙门,这种东西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最关键的是,殿下别忘了,福王那可是稀世罕见的一等废体啊。就算是祖龙之源这种逆天改命的神物,最多也只可以让一个人的灵根提升三等,他得到又有何用?一等和四等,于他而言,于我们而言,有差别吗?” 长孙有甲一番分析,让皇子治内心稍安,不由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龙形印记——祖龙之源。 的确,自己这位皇兄的资质差到了底线,就是神物也无能为力。 “呵呵,所以请殿下安心,如今殿下前路上的阻碍,有且只有皇子恪一人。至于福王那边,若殿下不放心,臣可让景阳多多关注,随时掌握情况便是。” “表姐?这不好吧舅舅?表姐一心向道,还是不打扰的好,我记得符廷古的儿子也进去了,让他来吧。” “殿下,这是小事,你我一家,不必见外,往后还请殿下多以大局为重。如今皇子恪已获封‘明王’,我们也是时候崭露锋芒,开始入局了。” “治儿明白。” 第十七章 白玉抚顶台,天赋异禀者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 抚顶台,十二宗院每年开启,举行入院大典和资质测试的地方。 “天啊,全是灵玉!这抚顶台的广场竟然全是上品灵玉铺设,暴殄天物啊。” “呵呵,淡定,我们现在是十二宗院的弟子了,别大惊小怪的,这是仙门!真正的仙门!不是外面那些寻常的宗派。” 王承踩在云雾缭绕的白玉台上,只觉如临仙境。 他站的地方自然不是抚顶台,是抚顶台下的广场。 广场极大,可容纳千人,王承放眼望去,人极多,少说几百人,都是和他一般的少年人,虽然被安排站成队列,相隔还挺宽的,但依旧挡不住少年人的喧哗,毕竟除了少数权贵世族的子弟,谁也没有见过如此仙家气象,看什么都好奇。 “看,好多先天境的修士在飞,都是仙师吗?这么多。” “应该是我们的师兄师姐,不过可能不止先天境。我听说二十四仙门,先天满地走,天人多如狗,且有仙人在世,镇守道统。”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五城王承没看到,但广场周围真有十二楼阁,不断有人御空而来,或御剑,或御兽,或驾驭着千奇百怪的法宝,落到十二楼阁中,那是前来观礼看热闹的学长们。 王承的前面,便是抚顶台,抚顶台不算高,也不算大,但抚顶台后面却伫立着十三尊极其高大的石像,远远地便需要仰头才能看到面目。其中十二尊呈倒梯形分列两侧,或腰悬葫芦,或脚边有虎,或手托钟器,或手持长弓…… 十二个石像,各不相同,王承一一看去,结合这一路上听到的信息,便明白这是对应十二宗院,是十二宗院的祖师。 只是那为首的石像,与众不同,单膝半跪,伸出一只手到抚顶台上,且看不清面目,像是蒙着一层雾气,但奇异的是让人一眼看去便感觉“他”在微笑。 “殿下,开始了。” 就在王承看得入迷间,身边的朱朋提醒道。虽然此时他们被安排站成整齐的队列,但他手下的六人依旧分布在他的左右。 方才来时,他还远远地看到了西门摇风的身影,和一位很美丽,但一看就高高在上的女子在一起。两人也看到了王承,那女子冷冷地看了王承几眼,倒是西门摇风朝王承微笑点点头,仿佛昨夜的一剑之辱没发生过一般。 “庚寅,四十九。” “道师在上,十二祖师共鉴,为仙佛之道,为人族之生,今开院授道,传十二法门,续我人族万世之任……” 这时,十二名仙师从天而降,落在了抚顶台上,衣着各异,但与抚顶台后的十二尊石像大同小异,或头悬黄钟,或手臂缠着黑蛇,或跟着双翼青虎,或腰挂双刀…… 为首一人,长须飘飘,仙风道骨,腰间别着一个黑葫芦,正是那从朝阳紫气中飞来的仙葫院仙师。他率领其余十一人落到抚顶台后,并未和王承这些翘首以盼的学子们说什么,而是转身先拜那十三尊石像。 十二人对着石像三拜九叩之后,仙葫院的仙长念了一通的长文。王承的前身连字都认不全,读书更是不行,所以王承越听越迷糊,越到后面遣词造句就越晦涩难懂,听着听着倒是有几分以前领导讲话的感觉出来,让他恍惚间有些发困。 “诸位学子,我乃仙葫院之长,道号玄一。” “大道至简,我就不多说了,下面直接进行资质测试吧。” 谁料,这玄一院长拜完祖师,一转身开口,就把王承雷得里嫩外焦,这…… 还真是大道至简! 不止王承,所有人都懵,大家伙都以为接下来会是长篇大论,好歹是几百人的入院大典啊,多多少少说一点吧? “我知道你们当中不少人在外面已经做过灵根的资质鉴定,但眼见为实,所以在这里还得再做一次。” 玄一院长继续说道。 登时,王承心里对他那紫气东来的仙人印象破灭了,差点翻白眼,这是赤裸裸的怀疑他们这些“淳朴”的少年人啊。 虽然很有必要,很现实,但你不要说出来啊! 保留点仙家的神秘大气可好? “另外,我们十二宗的灵根鉴别之法直指本源,更为准确。你们当中或许有天赋异禀者,天根深藏,今日便能拨云见日,大放异彩!” 此话一出,下面的学子们顿时喧闹了起来,一个个摩拳擦掌,尤其是灵根资质相对较低的,都双眼发光,觉得自己可能就是所谓的天赋异禀者。 连王承都愣了一下,心里道:还有这样的说法? 他旁边的朱朋听完第一眼就看向他,一脸的惊疑不定,又有些激动。 想想王承这一路上的表现,虽然没什么出彩,还在将士残躯前吐了,让人不齿。但观其言行,也绝对不是传闻中的痴愚不堪,再想想早上王承和他说的话:“且看本王如何震惊仙门!” 那意气风发的模样。 莫非殿下是…… “不是!” “我不是那个意思啊!” 王承看到了朱朋的表情,内心在疯狂摇头。 天地良心,他只是早上醒来发现了自己心脏里有一滴血,认为这就是他穿越来的金手指,虽然还不知道有什么用,但总归是变得有意思起来了,所以心情大好,大放厥词罢了。 他说震惊仙门,言下之意说的就是他那一等绝世废灵根。 毕竟这玩意稀世罕见,据说比十等仙体还稀有。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估摸着很多人都没见过,只要他去测试,震惊是必然的,就是震惊之后不出意外便是集体嘲笑。 什么天赋异禀,天根深藏。 王承承认刚才乍一听玄一院长的话,他心里还是动了一下的,但转念一想,便知道这玩意和他无关。 他是谁啊? 曾经的大康太子! 大康乃是如今的东南霸主,康帝更是如日中天,威压四方。他这个前太子的灵根资质,他的身体,估计早就被康帝找人都摸透了,有什么藏得住的? 王承微微摇头,朱朋却是一笑,比以往更为恭敬地微微点头,目光中闪烁着希望与激动,仿佛得遇明主的臣子。 “随你吧。” 王承无语。 结果一转头,无意间又和两道目光对视上了。 一白衣少年,腰悬长剑,俊朗高雅。 一红衣少女,艳若桃李,颜若朝华。 正是西门摇风和司马芙茵,两人也盯着王承,若有所思。 “……” 王承醉了,翻了个白眼。 可惜了,你们怕是要失望了。 不过与我何干? 赶紧弄完这无聊的测试,回去内观自身,琢磨琢磨心脏里那滴紫血到底有什么用才是真的。 第十八章 白衣剑道种,红衣火道仙 “孟子轩,七等火灵根,无误。” “张梓轩,七等土灵根,无误。” “欧阳梓萱,嗯?看看,你这就是不准的,说是八等,只是七等,你不知道?胡扯,你们每一个走过问仙路的,宗院都有你们的生平履历。你若是普通百姓,不知自身灵根还说得过去,你乃郡守子女,怎会不知?下去!即入宗院,以后不可骗人!” 十二宗院的灵根资质测试,其实和王承在皇宫里的差不多。不过皇宫里是摸龙珠,这里是登上抚顶台,去触碰为首那尊“道师石像”的手指。 负责记录的仙师看起来脾气不是很好,一手持玉笔,一手持玉册,一个一个点名上台测试,然后记录,面无表情的宣读结果。碰到有虚报作假的,直接就开骂,把好几个身穿华服的权贵子弟都骂哭了,以为会被踢出宗院。 不过并没有,只是狡辩顶嘴的会被他呵斥一番,算是正人心的下马威。 “阴鹏飞,八等风灵根。” “程率,七等金灵根。” “章强,七等土灵根。” …… 测试在继续,王承站在队列里津津有味地看着,心里粗略统计一下便发现,不愧是鼎鼎有名的仙门,这测出来的灵根,大多数都是七等的“上人之资”,差一点也是六等的“中上之姿”,六等以下的偶尔才会出现一两个,很少。 像八等这样的“天才之资”甚至频频出现,王承看了一下队伍,这才测试一半,差不多两百人左右,便已经出现了二十多位八等灵根。 要知道,像他这样出身大国的皇族子弟,众多兄弟姐妹里,也不过皇子恪与皇子治两人是八等,其他的也都是七等、六等,这已经算是天家血脉。 按照世俗的说法,八等天才,万中无一。 由此可见,昨夜闯十二里问仙路的人何其之多。 王承不知兵,没有点人数的本事,但昨夜一眼看去,有没有上万不知道,但数千人肯定是有,而且这还都是来自东南诸国少年中的佼佼者。 真的是优中选优,最后剩下来的都是灵根、心性、毅力尽皆不凡的天才。即便是那些灵根普通,在六等以下的,只怕也是真正的天赋异禀者,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长处。 当然,像他这样走后门的不算。 不过还没到他,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平淡,偶尔出现一个八等天才,大家才会“哇偶”一声,不过多了也就不那么新奇了,“哇偶”的声音都少了。 “西门摇风,九等光灵根,无误。” 不久后,终于轮到了一个王康认识的人,那白衣飘飘的少年剑修一上去就轰动全场。 不止是九等的“妖孽之资”,更是因为其少年名气。 “灵根妖孽就算了,还悟性非凡,哪有人十一岁悟剑,十二岁自创剑法的?老天不公啊。” “娘的,的确不公,人还长得帅。” “若能与西门公子结为道侣,仙路不孤。” “第一次听一个女孩把双修说得这么文艺的,啧啧,别发骚了,人家月神剑追的是晋国第一美人烈马公主!” “你闭嘴!” 登时,人声鼎沸,台下众人都看着太上那俊朗少年惊叹不已。 “哈哈,好个剑道种子!诸位,我剑门院先收一英才。” “可惜了,光灵根,若不练剑,入我震天院更合适。” 甚至连广场周围的十二座楼阁上亦传出了学长们的赞赏。 “下去吧。” 连那一直臭着脸的记录仙师的脸色都好了不少,说话的语气也有了几分温度。 “谢仙长。” 西门摇风长身一拜,礼数周到,又是惹来一阵少女怀春的崇拜。 “下一位,司马芙茵!” 记录仙师开口,一袭红衣上台,婀娜的妙曼身姿,夺目的艳丽容颜,轮到全场的少年们骚动。 “烈马公主!晋国第一美人,名不虚传!” “漂亮!美,太他娘的美了!” “兄弟,多读书,不然夸人都不会怎么找道侣?” “你们省省吧,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算了,还想吃天仙肉?” “谁癞蛤蟆?你哥我也是八等灵根好吧?!” “切,八等算个球?你打得过西门摇风?” “额…打不过!但我总打得过康国废太子吧?听说这烈马公主名义上还是废太子的未婚妻,西门摇风说了不算!嘿嘿,我只要打过废太子就行。” “你!无耻啊,竟然要去欺负一个一等废物!欺软怕硬!丧尽天良!不过兄弟,挑战的时候叫上我,我也试试。” “……” 王承终于看到了自己那传说中的未婚妻,虽然方才见西门摇风跟着,心里便有所猜测,但此时才算是真的确认了。 美,很美。 然而就是太傲了,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的那种傲。这种女人看看就好,切勿自找麻烦。 不过此时他嘴角微微抽搐,好像他不找麻烦,麻烦却要主动来找他了。 这一群色胚是怎么走过问仙路的? 这就是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灵根、心性、毅力都上佳的仙道种子? 确定不是那种采阴补阳的邪道弟子? “司马芙茵,九等火灵根,无误。” “又是妖孽之资啊。” “废话,烈马公主之名,天下皆知,你以为这名号只是因为姿容美色?十岁的圣枷境,十二岁便能降服先天境的血火神驹,一身火道罡气炽烈霸道,论战力不弱于西门摇风!” “兄弟,我错了,我收回刚才说的话。我就是打了废太子,也打不过这位公主殿下,十岁圣枷境,十二岁降服先天境异兽。他娘的,老子八等天才,名震澎湖,十岁还在灵枷境通经脉,被城外的猪妖追着跑。” “红衣仙子,白衣剑仙,这烈马公主和西门摇风倒是登对,只是不知道晋帝怎么想的,竟然明珠暗投,许配给了康国那个废太子,真是乱点鸳鸯谱。” “……” 随着司马芙茵的灵根情况公开,众人不由再次惊叹。只有王承再次无语,看来这段孽缘是躲不掉了,日后只要有人提起司马芙茵和西门摇风,他就必然会被拉出来逛一圈。 说得好听了,不是逛,是羞辱。 “好一个火道仙子,与我雀鸣院朱雀一脉有缘。” “少来,火道种子哪一院不合适?我们十二宗院,哪一院没有火道功法?不过要说火道第一,还的是我们仙葫院。” “师兄说笑了,仙葫院纵然是自称众院之首,但单论火道,只怕还是箭门院更强的。” 十二楼阁上的学长们再次出声,整个广场都可听闻,看似平和,实则争得却是比方才的西门摇风还激烈,毕竟西门摇风已入剑道,不太可能转修其他大道。 不过穿越前当过学长的王承,隐隐地从这些个仙门学长的话语中,听到了不一样的、熟悉的味道。 嗯,学妹很好! “肃静!新学子的宗院选择,明日自会进行,此时勿要喧哗!” “诺!” 眼见众人嘈杂有些过了,台上记录仙师再次不愉快了,冷着脸大喝一声,听着声音不大,却不断在耳边回荡,台下的新人们自然噤若寒蝉,不敢作声。十二楼阁上的学长们却是齐齐恭敬应诺,亦不敢造次。 哼! 一群心性不过关的货色,我辈求仙,一心向道,岂能着眼于红粉骷髅? 王承冷笑,看着这群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色胚吃瘪,幸灾乐祸,对这群着眼于皮相的修士嗤之以鼻。 “下一位,陈玄霸。” 全场归于平静,不再喧哗,记录仙师继续点名,又一少年上场。 此少年长相不算突出,身姿却挺拔匀称,行走之间,龙行虎步,只是一张娃娃脸破坏了这种霸气,显得有些可爱,观其神态,又有些痞气。 不过,待他伸出手,碰到“道师石像”的手指时,便轰动了整个宗院。 道师石像竟然动了一下,脑后散发出一圈清灵辉光,如仙佛显灵。 随后这少年的灵根信息出现在光幕上,连记录仙师都呆住了,随后目光前所未有的炽烈,微微颤抖地大声宣布:“陈玄霸!十等风火!两仪战体!” 第十九章 战体居奇货,诸院显神通 王承懵了。 十等他懂。 最纯粹的灵根资质,被称为“仙体”,是真正大道可及、仙人可成的最强灵根。 可“十等”之后加个“风火”他就不懂了,两仪战体又是什么? 十等是最纯粹的体质,十等火灵根,便是“火德仙体”;十等风灵根,便是更罕见的异灵根“风道仙体”。可既有火,又有风是什么鬼? “殿下!两仪战体!两仪战体啊!” 身旁的朱朋神色激动,那模样像极了看见偶像的脑残粉,若不是还记得身份,只怕就要上来抓住王承的手猛摇。 “不愧是十二宗院,连两仪战体都出现了。” 符宣承终于低下了鼻孔,一脸羡慕的看着台上的少年。 “天啊,这人到底什么来历,两仪战体。传闻这种仙体,日后必是仙道战仙!” 岳玉儿眼波流转,盯着少年的身姿,眼中的倾慕都快溢出来了。 “两仪战体是什么?” 不懂就问,王承向来谦虚好学。 然后周围听到的人全都一脸鄙夷地看着他,嗤笑道:“连两仪战体都不知道,还来修什么仙?” 本来激动的朱朋、符宣承等人顿时脸色尴尬,觉得很丢人,连向来憨厚的洪长伟那黝黑的脸皮都有些红,他和吉宝虽然出身低微,但对这些赫赫有名的传说仙体还是知道一二的。 这殿下实在是…… 不学无术啊。 “殿下,两仪战体是仙体中的特殊体质,身具两种完美平衡的五等灵根,暗合道经所说的‘道生一,一生二’,是一元化两仪的非凡仙体。除了十等仙体亲近大道的特质之外,这种仙体往往具备远超同阶的战力,所以被称为两仪战体。” 这时,一个冷冷的声音从王承身后传来,替他解惑。 王承转头一看,却是一直以来话最少的岳颖儿。 “原来如此。” 王承有些讶异,这是他第一次是听到岳颖儿一下子主动说这么话,虽然岳颖儿依旧冷着一张脸,但王承还是微笑感谢地点点头。 “不止如此,这人还是风火一体,是众多两仪战体中威名最盛的一种,日后风火相济,神通广大!” 朱朋这时也回过神来,觉得自己方才失态了,忙接上了岳颖儿的话。 “两仪战体,既然有两仪,那有没有三才、四象、五行?” 王承回头仰望那名叫陈玄霸的天之骄子,不想那少年却也看向了他,王承以为只是恰巧,微微一笑,便本着好学的心态,继续发问。 至于周围的窃窃鄙夷,王承视若无睹,反正也习惯了。 “三才好像没有,但四相偶有传闻,但那是比仙体和战体更稀有的体质,真正的凤毛麟角、举世罕见。至于殿下所说的五行,这个倒是世人皆知,不管是神话还是传说,那都是一种威压盖世的最强体质,是比仙体更强,直指大道本源的大道之体,被称为五行道体。据说上一次出世,是在千年之前。” 朱朋继续回答,眼神里充满回忆和幻想。王承看了一眼,心里估摸着这就像是自己小时候听爷爷讲的神话传说一般,比如什么猴子、三只眼之类的。 突然,王承心里闪过一个自找没趣的念头,还嘴瓢地脱口而出,问道:“那是我这一等废体罕见,还是仙体道体?” “……” 朱朋习惯性地露出震惊表情,然后又习惯地哭笑不得。 我的殿下啊,您干嘛非得问这个?提这一茬干嘛?没看到周围这一圈人,包括您的手下都在笑话吗? “那自然是殿下您这一等废物更罕见,据我所知,像您这样的,只有野史记载。” 朱朋正要作答却被符宣承抢了先,只见符宣承看着王承像在看一个没救的傻子,和周围那些人一样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讥笑。 “问你了吗?身为本王护卫,本王让你说话了吗?” 王承冷眼看去,毫不客气地呵斥道。 自从进了仙门之后,这符宣承就越发没有礼数,甚至已经慢慢地无所顾忌。就如方才这般,显然已经不把自己当成护道者了,而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普通的仙门学子。 王承的无知和偶尔的抽风,的确让属下的人感到丢脸,但是有的人忘了自己是怎么有资格站在仙门里的! 若有本事,尽管可以自己去闯问仙路,不用来陪他这个废人! 到时候,你可以站在这里尽情地取笑他,甚至可以像西门摇风一样羞辱他,他王承也无可奈何,只能受着。 可你没本事! 既然享受了走后门的恩泽,就要有点自知之明! 吃里扒外这种事,到哪里都是被人唾弃的! 一个小小右郎将的儿子,也敢放肆?真当他这个大康福王是纸糊的? 朱朋如何? 征西大将军之子,即便是瞧不起王承,不也依旧礼数周到,从未阴阳怪气。 再说岳玉儿这个心机美人,虽然嘴上损王承,但该低头的低头,该跪就跪,平日里更是端茶倒水、敲腿揉肩一样不少,何曾如此不知好歹? “你!” 符宣承怒气上涌,满脸涨红。 “给你机会,再多嘴,本王将你踢出仙门。” 王承见其不服,一甩衣袖,斩钉截铁地冷声道。 “……” 符宣承登时气得浑身颤抖,双目通红,仅有的理智却让他死死地咬住了牙齿,不让自己出声,因为他心里没底。虽说这是仙门,按道理王承说了不算,但他也不是正规的仙门学子,只是个随主子走后面进来的伴修童子,说不准王承一句话,仙门还真有可能不管他。 “哦豁,没想到这康国废太子,倒也不是传闻中的那般懦弱无能嘛。” “嗤,废物就是废物,色厉内荏罢了。这些个走后门的纨绔子弟,之所以给安排所谓的伴修童子、护道童子,不就是怕他们在宗门里被欺负了嘛?这废太子如今这般苛责手下,只怕众叛亲离,以后受了欺负,都没人挡一挡。” 周围的学子们有注意到这里的,顿时都看热闹,议论一二。 朱朋等人默不作声,不知在想什么。 王承见符宣承没了声,不再看他,也不管周围的议论,把目光重新放回到了抚顶台上。 那横空出世的陈玄霸,此时正要走下来,却被记录仙师拦住了,似乎在和他商量什么,惹来台下众人议论纷纷,连他周围的人,也都立马把目光放到了台上。 对于其他人来说,比起陈玄霸这个两仪战体,废太子和属下这点腌臜破事算个屁啊。 “哼,等着!这里是仙门!有你求我的时候!” 只有符宣承低垂着头,不顾其他,压抑心中怒火的同时,把刚才的议论都听了进去。 是了! 这废物就算能逐我出仙门,他也绝对不敢! 如今朱朋断臂,只怕六中人数我天资、修为最高,没有我的护道,你一个废物在这仙门里如何生存? 据说,这里面可是有不少敌国子弟,甚至是亡国遗族,都是大康死敌,他们害怕大康,害怕康帝,可不怕你一个废太子! 嘿嘿,给我等着! 符宣承目光阴鸷地偷偷瞄了一眼王承,又迅速收了回去。 抚顶台上,一直臭着脸的记录仙师拦住了就要下台的陈玄霸,十分努力地露出一丝微笑,压低声音问道:“这位学子,既然入我十二宗院,不知道是否已有心仪的院门?” “啊?” 陈玄霸虽然带着几分痞气,但见是仙师,也忙恭敬行礼,刚起身便被问懵了,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眼睛里却是精光一闪,一副乖巧模样地回答道:“尚且没有。” “没有?没有好啊!” 记录仙师双眼更亮,手中玉笔、玉册一丢,悬浮在左右两侧,他高兴地一手起拉起陈玄霸的手,一手拿出一个神光流转的黄玉葫芦,言辞恳切地道:“孩子,我乃黄山真人,我所在的仙葫院乃是众院之首,仙葫道亦是名传诸天,乃三千大道之翘楚,你这风火两仪战体,正合修我仙葫一道啊。届时一葫风火,阴阳相济,仙道触手可得矣!” “谭黄山你放屁!让你来做记录时你不情不愿,这会儿竟然以权谋私,在这里忽悠我箭门院弟子!” 就在这时,一道巨大的箭矢状流光从群山之间射来,落在抚顶台上,一位长臂过膝的昂藏大汉,背负长弓,从流光中走出,指着黄山真人就是破口大骂。 随后他走到陈玄霸面前,高大健壮的身躯将两人都遮在了阴影里。他居高临下看着陈玄霸,一双眼睛极其引人注目,仿佛鹰隼一样锐利。他咧嘴对着陈玄霸爽朗一笑,傲然道:“陈玄霸,好名字!小子你也别装了,一看就是不安分的主,仙葫院、震天道这些文绉绉守规矩的地方不适合你。虎踞院、蛇灵院这些就是养宠物的,看你这内藏戾气的模样,吃肉或许还成,养宠物只怕不成。来我箭门院,镇院功法任你选。等你学成,一箭开天亦非难事,到时漫天,你尽可射落,岂不快哉?!” “见过玄策院长,但是玄策院长,陈玄霸何时成你箭门院弟子了?学子们的宗院选择是在明日,不是今天,您逾矩了!” 记录仙师黄山真人脸色很难看,行礼之后,便毫无惧色地抬头看着昂藏大汉冷声道。 “哈哈,小子,看到没?被我骂了还得见礼,你受得了?本座乃是箭门院之主,玄策真君,你来箭门院,除我之外,没人敢骂你,也不需要向任何人行礼!” 昂藏大汉闻言指着黄山真人的脸大笑道。此人虽然话糙,但一身的豪气与坦荡,不仅让台上的陈玄霸心动不已,更是让台下的学子们心生羡慕,甚至十二阁楼上都传出了不少倾慕的声音,更有箭门院的学长们在鼓掌起哄,为自己的院长喝彩。 有如此霸气外露的院长撑腰,岂能不让人激动? “玄策师弟,过了啊。方才我院黄山已经说的很清楚,今日是学子们的灵根测试,明日才是宗院选择,你若有心,大可明日再来。堂堂一院之主,威压小辈,争抢学子,道心何在?体统何在?岂不让学子们笑话?” 就在陈玄霸眼珠转动,衡量之后就要答应玄策真君的邀请时,群山之间又伸出一根青翠欲滴的葫芦藤,长不知多少里,那腰间别着黑葫芦的仙葫院玄一院长就这样从藤上走了下来。 这样的出场端是神奇非凡,看得台下众人一阵激动。 方才是箭矢流光,这会又是葫芦藤桥,真乃仙门神通。 “见过玄一师兄。” 然而,所有人没料到的是,方才傲气凌云的箭门院玄策真君见到这玄一院长竟然乖乖行礼了,就像方才黄山真人对他行礼一样。 台上陈玄霸刚要拜师的念头顿时缩了回去,有些鄙夷地偷偷瞄了一眼刚说见谁都可以不行礼的玄策真君,心里估计在嘀咕着骂人。 “但是师兄,有一说一,怎么你的人可以抢人?我们就不行?这说不过去吧?” 玄策真君行了礼,话锋一转竟也和方才黄山真人回应他时一模一样,开始讲道理。 “是极是极,玄一师兄,你是我们的大师兄,又是众院之首,可不能自己坏了宗院规矩吧?不过两仪战体,还是风火两仪,的确难得一见,大家争一争那才正常,不如各显神通?” “我赞同玄焚师妹,哈哈,好些年没看到这么有意思的灵根,我盾门院也想争一争。” “玄武师兄,风火两仪怎么看都和盾门院没关系吧?不过师弟我也赞同玄焚师姐,剑门院便也来争一争,沧澜起,剑来。” 玄策真君话音未落,众人便只见群山之中奇光异彩直冲斗牛,一道道声音随之传来,接着便是一道道风格各异的神通飞来,或朱雀南来,赤炎漫天,落下一位离火随身的仙女;或山岳化形,化成顶天立地的巨灵之神,手持巨盾,一步跨出,越过千山,站在抚顶台时,又化成了一个手持巨盾的披甲将军;众人又见群山之外,沧海倒悬,化作飞剑海流奔涌而来,落到抚顶台上,竟是一名面若冠玉的潇洒剑仙。 “雀鸣院,朱雀一脉!” “盾门院,八门一脉!” “剑门院,沧澜剑典!” 王承等一众学子,此时看的是目不暇接,同时振奋不已! 这便是十二宗院! 这便是仙门神通! 我等高歌踏仙路,各选仙道青云步! 那回荡在问仙路前大青坪上的民谣,原来唱的便是这个! 他们这些学子,明日便可各选宗院,从此仙路高歌,青云直上! 便如眼前的诸位仙师一般。 这一刻,学子们眼中的向往都是一样的炽热,便是高傲如司马芙茵,亦望着那朱雀女仙眼中异彩连连。西门摇风则是盯着那名沧海化剑的剑仙,流露出不一样的神采。 “哈哈,这么热闹,那我们也来!” 不料这还没完,群山之中再次光华冲天,惹得王承等人热血沸腾,皆踮起脚尖,翘首以盼,想一睹十二宗院的众院风采。 “呵呵,勿要胡闹。” 然而,他们失望了。 突然青天之上出现一只遮天蔽日的清光手掌,手掌之间云雾缭绕,如仙帝佛祖之掌,轻轻一压,便压下了所有升腾的光华。 第二十章 一言入飘渺,道体引争锋 “拜见宗主!” 接着王承等人便看到抚顶台上的众位院长仙师们万分恭敬地齐齐朝拜,群山之中也和他们一样,响起了拜谒之声。 “大世既临,龙蛇并起,学子自有机缘,众院且勿争执。” “诺!” 清光手掌消散,只有那温和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众位仙师又是齐齐一拜,恭敬应诺。 “此子风火两仪,应是战仙,便去飘渺院吧。” 就在众人以为完事的时候,天空中的那道声音却是再度响起,将陈玄霸的去处定了下来。 “啥?飘渺院?” 抚顶台上众位仙长均是神情一怔,不敢置信。 “飘渺院?你们了解吗?” 台下学子们也在窃窃私语。 “哈哈哈,多谢宗主!” 这时,一声得意的大笑响起,一道清光自群山中飞来,清光淡淡,比起之前各院仙师的非凡神通显得平平无奇。清光落地,显出一人,又是让众多学子目瞪口呆,有的还擦了擦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只见抚顶台上,清光散去,出来的竟是一位身着破烂道袍的邋遢大汉,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手里拿着一根不知道哪里捡来的木棍,肩膀上还站着一只灰扑扑的鹦鹉。 “哈哈,玄云见过诸位同门。” 邋遢道士上来便先给几位脸色难看的众院仙师见礼,随后便在陈玄霸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走了过去,伸出一只脏兮兮、指甲缝里黑乎乎的手掌拍在了陈玄霸的肩膀上,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满意地道:“嗯,不错,不错,风火两仪,适合来我飘渺院。” 陈玄霸微微退缩,一脸的拒绝,惊恐万分,瞬间只觉的仙途黯淡无光。 这时,邋遢道士肩膀的灰鹦鹉斜眼看了一眼陈玄霸,张口吐出两个字:“垃圾。” 陈玄霸顿时如遭雷击,整个广场一片安静。 “哈哈,叫陈玄霸是吧?别管小灰儿,明日记得直接来飘渺院报道,你被提前录取了。” 邋遢道士说完,一转身,清光驾起,就这么走了,远远地又传来那只鹦鹉的话。 “垃圾!” 陈玄霸欲哭无泪,拉着第一个青睐他的箭门院院长玄策真君的手,祈求地问道:“玄策院长,我还可以加入箭门院吗?” “这个……” 玄策真君一脸无奈,最后憋出了一句:“飘渺院也是不错的,宗主他老人家便是出身飘渺院。” 陈玄霸一张脸顿时变得比苦瓜还苦。 他身份特殊,对十二宗院比一般人了解更多。但据他所知这飘渺院声名不显,排在十二宗院之末,并未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即便所谓的宗主出身飘渺院,只怕也和飘渺院关系不大,若是真的强势,不应该在修真界籍籍无名。 “仙师,我愿意加入仙葫院。” 见玄策真君无可奈何,陈玄霸又一转身,拉住了黄山真人的手,目光灼灼地盯着黄山真人,斩钉截铁地道。 “这……” 黄山真人也一脸无奈,转头看向了自己的院长——玄一真人。 “孩子,别担心。我们十二宗院,各有所长,飘渺院,嗯…飘渺院,咳咳,飘渺院的功法特殊,非仙体、战体不可入门,既然宗主他老人开口,想必自有机缘,你就放心去吧。” 玄一真人见此,只得过来安抚一番。 不过他不说还好,一说起来,那一副连自己都不信的模样,让陈玄霸的心又凉了一大截,都差点哭了。于是闹得一众仙师皆摇头不已,甚至有人说宗主偏心,不过很快被其他人拉住了。 “他娘的!还测不测灵根了?区区一个两仪废体,你们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好歹也是二十四仙门之一,就这么没见识的吗?” 不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时广场中央不合时宜地传来了一声不耐烦的声音,一开口便把包括众位仙师在内的所有人都震得脑袋宕机,直愣愣地呆住了。 “看什么看?没见过本皇子这么超凡脱俗的仙体吗?测灵根就测灵根,赶紧继续,测完本皇子还要回去睡觉,什么破宗院,没个正形。” 万众瞩目之下,只见一个白衣飘飘,裸露出来的皮肤却黑一块白一块,像得了白癜风,再看样貌,黑眼圈黑耳朵白头发,像个黑白瘦猴似的奇葩少年站在广场中央,鼻孔朝天,挖着耳屎,一脸的嫌弃地大声嚷嚷。 不是那越国荒唐子又是谁? 轰! 片刻的死寂之后,整个广场都炸锅了。 “你,你,你,哪里来的小辈?!如此无礼!” 记录仙师黄山真人气得发抖,玄一真人、玄策真君等众位院长皆是脸色一沉,玄策真君这脾气较为火爆的更是鹰眼如炬,盯着姒谪仙捏了捏砂锅大的拳头。 “我去,这是谁?这一届学弟这么牛的吗?出一个两仪战体就算了,竟然还有人敢当众呵斥院长,这是不想混了吗?” “不过这人长得奇形怪状,又如此有恃无恐,搞不好可能又是一个仙体,故而持才傲物。” “呵呵,好胆色,做了我不敢做的事。” “哈哈,说的也对,谁说灵根好就一定能成仙?这世上,有人空有灵根,江郎才尽。亦有人起于微末,逆天改命。我十二宗院本就讲究逆天而仙,一个战体罢了,何必争抢?” 十二楼阁上,学长们也在窃窃私语,都盯着姒谪仙上下打量,有人在推测,也有人在偷笑,甚至还有人对姒谪仙大加赞赏。 “他怎么进来的?” 王承手下的朱朋六人看到姒谪仙,都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因为他们是看着姒谪仙被那条黑狗,哦不,是被白云子道长给一剑轰飞的。 “什么情况?” 王承不解,因为他当时昏迷了。 “殿下,是这样的……” 很快,朱朋便将昨夜小木门前的事三言两语地和王承讲了一遍。 “黑狗剑仙?白云子?” “不过这玩意只怕不简单。” 王承听完后一脸震惊,先是好奇那狗剑仙,又远远地看着正和黄山真人对骂,把黄山真人气得跳脚的姒谪仙,若有所思。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姒谪仙不管外貌还是性格,都不正常,不是疯子,就是个真奇葩! “肃静!灵根测试继续!” 最后是仙葫院的玄一真人打了圆场。 “下一个!窦英仙。” 黄山真人继续主持灵根测试。 他骂不过姒谪仙,此时脸色前所未有地差,语气冰冷,像是所有人都欠了他很多钱。 “哇,倾国倾城!” “这,天仙临凡!比烈马公主更胜两分啊!” 就在一位身穿素裙,也难掩明媚无双之容颜的绝色女子走上抚顶台时,一个人从王承的身边走过。 此人身躯挺拔,龙行虎步,却长着一张娃娃脸,脸上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痞气。 正是刚从抚顶台下来的陈玄霸。 他此时脸色很不好,目光阴沉,走到王承身旁时,他停下了,盯着王承。 “嗯?有事?” 王承正在看美女,突然被挡了视线,又见陈玄霸莫名其妙地盯着自己,于是皱眉问道。 “你就是王掣的儿子?” 陈玄霸目光不善地盯着王承。 “放肆!” 朱朋、岳颖儿等人就分列王承左右,自然也听到陈玄霸直呼康帝名讳,又见他来者不善,不由都往王承身边靠了靠,隐隐护住了王承。只有符宣承一人脚步不动,一直盯着台上的灵根测试,像是没看到一般。 “呵呵,真是报应,没想到自诩雄才伟略的王掣,竟然会生出你这么一个废物。” 陈玄霸打量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王承,嗤笑道。 “有事说事,没事滚蛋,别挡我看美女。” 王承微微叹了一口气,没好气地说道。 无聊,这种老掉牙的讥讽,他早就已经听腻了好吧? “额?” 陈玄霸一怔,他没料到堂堂康国皇子,面对羞辱竟然是这个反应。 这怎么回事? 向来只听说康国废太子痴愚懦弱,没听过好色啊。 “你……” 轰! 就在陈玄霸目光一沉,还要说什么的时候,突然身后抚顶台响起了似曾相识的声响,随后便是所有人不敢置信的惊呼。 “道师显灵!道师又显灵了!” “天!这,这,这是五行,五行道体!” “我在做梦吗?传说的大道之体出现了?” “窦英仙,这女的是谁?怎么以前没听说过?五行道体,生而异象,怎么可能籍籍无名?!” 满场哗然,惊叹之声一波高过一波。 陈玄霸急忙转身,王承急忙侧身,两人不约而同地看高台。 只见道师石像脑后的清光轮一圈又一圈,比天上太阳还要耀眼,比陈玄霸时明亮辉煌不知多少倍。 “五行道体,怎么可能?快,谁去后山看一看,我们十二宗院这是祖坟冒青烟了?这种大道之体,我记得只有千年前,二十四仙门中排名第八的广成洞天出现过吧?” “两仪战体,五行道体,只此两人,便胜过以往千年学子,这一届只怕是要成为我宗千年来最辉煌的一届。” “没法活了,这学弟学妹都这么逆天,我们这些做学长的简直没法活了。” “你急什么?该急的是决道碑上的那些不是人的东西。三年之后,这一届参与决道碑,一个战体,一个道体,这两人只怕是要杀疯。” 十二楼阁上亦是惊呼不断,甚至有流光跃出。 那是不敢置信,跳出楼阁想御空靠近些看清楚的学长们。 “哈哈,五行道体,与我仙葫有缘。” 就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一个听着不急不缓,却又透着急不可耐地声音响起,群山中一根苍翠欲滴的葫芦藤伸出,卷起一脸惊容的绝色少女便缩了回去。 “玄一师兄,你无耻!” “玄一师兄!你道心何在!体统何在!” 霎时,群山之中,神通乍现,青虎、黑蛇、朱雀、神鱼四种仙兽腾空扑击,神箭、巨盾、飞剑、天刀横空而来,还有黄钟落下、符篆漫天,伴随着一声声叫骂,纷纷试图拦截葫芦藤,却都晚了一步。 “哈哈,师兄谢过众位师弟师妹,此乃天缘,不可强求。” “呸!” “无耻玄一!” 天地间回荡着仙葫院玄一真人得意的大笑,以及其他人恼怒不已的嫌恶,一连串的变化,看得王承这些学子是眼花缭乱。 “唉,五行道体,诸院争抢,这也算是千年奇观了,我要是这种灵根就好了。” “兄弟,别想了。我八等灵根,在家时多少宗派来求我入门,甚至有几个天人境强者抢着要收我为徒,我心高气傲,一心想入十二宗院。没想到在这里啥也不是,战体就算了,现在竟然连道体都出现了,只怕我们这些所谓天才之资,永无出头之日啊。” “嘿,别气馁啊朋友,我们是修真问仙,又不是比武争第一,一心修炼即可,管他什么仙体道体。” “你不懂啊兄弟,修炼是要资源的,你不争,一步慢,步步慢,还怎么修?你看你看,这又出来一个九等,当真是七等多如狗,八等满地走,连九等这样的妖孽之资也都已经十几个,十二宗院,恐怖如斯。” “呵,一群废物,这就受挫了?那还修个屁仙,不如回家抱孩子。” “你说谁废物?” 短暂的插曲之后,因自家仙葫院抢了一个比两仪战体更牛的五行道体,从而心情大好的黄山真人继续主持灵根测试,脸上甚至露出了微笑。 但此时广场、楼阁上全都是关于五行道体的议论,千年一遇的大道之体,只怕其热度只会越来越盛,其光芒也必将遮掩同代,除了陈玄霸这样的战体之外,其他人连竞争的资格都没有。 “五行道体,仙葫院,窦英仙……” 站在王承面前的陈玄霸望着葫芦藤最后消失的方向,脸色更加不好,也不服。 哼! 道体又如何? 他是战体,不弱于人,况且这道体还是个女子! 只是他不服,凭什么五行道体被众院争抢,那所谓的宗主就没有出来阻止?凭什么五行道体可以入位列第一的仙葫院,他堂堂战体就要去排名垫底的飘渺院? “王承是吧?我就直说了,我是陈国皇族后裔,你以后最好躲着我,不然我肯定会弄死你。你父亲灭我陈国,我杀他儿子,天经地义。” 随后陈玄霸转头,冷冷地盯着王承,露出一丝狠戾的微笑。 说完,他便走了,连多看王承一眼都没有。 他之所以特意绕道从王承这边走过,本来是想看一看这国仇之子,顺便恐吓一番,为日后心血来潮时的戏弄与欺辱做做铺垫,但谁曾想此时突然冒出来了一个五行道体。他陈玄霸生来不凡、心高气傲,瞬间便对王承这种废物没了兴趣,撂下一句话后便走,想办法找门道换宗院去了。 至于王承的反应,无关紧要。 一个一等废体,怒又如何? 怒了更好,更有意思啊,怕就怕这传闻中痴愚懦弱的废太子,连发怒都不会。 第二十一章 大世起龙蛇,天骄满宗院 “陈国皇子,陈玄霸?” 陈玄霸走后,朱朋等人面露忧色。 一个亡国的皇子不可怕,可怕的是两仪战体。 有这样的敌人在侧,寝食难安! “哼,国战无私仇,这人不过如此。若真有本事,当复国而战。” 朱朋、岳玉儿、洪长伟等人都忧心忡忡,倒是王承身后的岳颖儿说话了,依旧是冷冰冰的脸,没有任何惧怕,反而露出几分鄙夷。 “哈哈,颖儿好胆。” 王承转头看了一眼岳颖儿,抚掌一笑,随后继续看台上灵根测试,不在意地道:“国战无私仇,话是没错。可毕竟亡人家国,人家来报仇也无可厚非。来就来吧,反正在宗院里杀人他不敢,我们也打不过,以后骂得过就骂,骂不过就躲呗。” “殿下……” 朱朋摇头。 虽然觉得王承说得很现实,很对。但真的有失大康威严,毕竟你不是普通人,而是大康亲王,代表的是一国脸面啊。 岳颖儿看着王承的背影,眼中第一次露出一丝鄙视。 其他人也都如此,觉得憋屈。 “刘武周,九等暗灵根。” “薛列,九等土灵根。” “萧景伶,九等,木火两仪。” …… 灵根测试进行到了尾声,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中的气运真的存在,自从出了一个两仪战体和一个五行道体之后,八等、九等的灵根频频出现,甚至连着出现。 现场的议论声、羡慕声此起彼伏,就没断过。 “暗灵根,这是灵根中极其罕见的啊,竟然还是九等。” “又来一个,九等妖孽也不值钱了吗?” “快看,上来了一位绝色,这我见犹怜的模样,比起烈马公主和五行道体也不差啊,各有千秋。娘啊,竟然也是九等,还是特殊的木火两仪,虽然不是战体,却也有战体的特质,日后战力不下于寻常的仙体啊。” “苍天啊,道师又显灵了,这又是什么?!” “仙体!十等金灵根!金德仙体!” “这,哈哈,这是我吴国并肩王世子!吴戈!大吴万岁!” 抚顶台上,道师石像脑后光轮闪耀,一个身披轻甲的少年站在台上,英姿挺拔,气宇轩昂,眉宇之间有着睥睨之态,一看便不是凡俗。 “哈哈,金道仙体,我虎踞院白虎之道有后矣。” “玄兵师弟你敢!” “师弟,金者,兵也,此子该入箭门院!” 群山之中,神通光芒再起,这一次十二宗院的仙师们却是不约而同地同时出手,再也顾不上什么脸面。最后却是虎踞院的双翼青虎更快更猛,那巨大青虎神速如风,第一个落在抚顶台上,随后虎啸长空,双翼一震,鼓荡天风,震退了其他神通,直接将台上的吴戈一口吞下就跑,其他仙师的神通竟是追也追不上。 “朱朋,玉儿,回去之后你们和我再好好说说这十二宗院每一院的情况,明天我们好好选一选。” 王承越看就兴奋,恨不得现在就有神通在身,如这般遨游沧海,纵情九天。这一道道神通,每一个他都很喜欢,虽然知道自己资质太废,但也忍不住想要学。 “是,殿下。” 朱朋、岳玉儿恭敬应诺。 可王承目光一瞥,一个微笑摇头,一个眯着笑眼面露鄙夷,显然都觉得王承这是不知所谓,还选一选,只怕到时候遭十二宗院嫌弃还差不多。 看这灵根测试,七等多如狗,八等满地走,你一个废到底线的一等还能由着自己喜欢来选择?能有个宗院收留便是阿弥陀佛、谢天谢地了。 “呵呵。” 王承将他们的神情看在眼里,也不在意。 咋地,这还不让人想了? 穷人就不能看看豪车,了解一下豪车百米多少秒了? “海莉,八等水。” “海洋,七等水。” “董士眉,五等木。” “仙师,我娘病重,我来仙门求仙药,敢问仙师哪里求?如何求?恳请仙师指点,让我做什么都行。” 就在灵根测试只剩下王承这边几列不到五十人时,一个身穿破衣,脏兮兮的瘦小女孩测完灵根后,突然跪在了黄山真人面前。 “这是干啥?神经病啊,跑到这里来求仙药,笑死个人,街边茶楼的说书听多了吧。” “哼,一看就是无知贱民,区区五等,撞了天大的运气走过问仙路就罢了,还敢求仙药,以为自己是仙体道体吗?” “赶紧下来吧,浪费大家时间,别人还要测灵根呢。” 顿时,下面一片嘈杂,嗤笑、蔑视、不耐烦,都叫骂着让那叫董士眉的小女孩赶紧下来,不要耽误大家时间。 “娘的,这要是仙体、道体耽误大家时间就算了,一个五等小破孩的破事也来献丑,赶紧下来吧!” “就是,这是仙门,又不是善堂,要是家里有病人就来求药,那还像什么样子?” 王承周围就有几人在叽叽歪歪。 王承听在耳里,看着台上那跪在地上,孤零零的瘦小身躯,眉宇之间第一次寒意升腾。 无他,想爷爷了。 他也曾如这般在漆黑的夜里,跑出去挨个敲响村里邻居的门,跪求乡亲帮忙带突然病重的爷爷去医院,他是幸运的,没有人嘲笑、不耐烦,近邻如亲。 “给我闭嘴!” “吵死人了!” 王承怒上心头,一声怒喝,却不想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与他同时响起。 众人愣住了,王承也愣了一下,转头看去,正好与看过来的姒谪仙对视上。 “哈哈哈,我道是谁,原来是废太子和荒唐子。” “啊哈哈,哎哟,笑死我了,两个废物把仙门当成自家皇宫了?” “哦?哈哈,一直听说今年宗院来了两个走后门的绝世废材,没想到这就见到了,嗯,一个奇形怪状,一个小矮胖墩,身上竟然真的连真气也没有,这该是多废?” “呵呵,倒也有趣,两个废物,也敢学人拔刀不平。” 随后便是哄堂大笑,几乎所有人都捧腹大笑,稍有修养的摇头而笑,均不以为意。 “朱朋、符宣承、洪长伟、吉宝,给本王打!” 王承目光森寒,盯着发愣的朱朋等人,第一次正式行使自己作为大康亲王的权利。 “诺!” 朱朋和符宣承尤在犹豫,身后洪长伟、吉宝两人却是双眼一亮,对着王承的背影用力抱拳作揖,义无反顾地扑向方才声音最大的几人,也不管对方实力如何。 “去他娘的,一群土狗汪汪汪,吵得本皇子耳朵疼!给本皇子打!” 又是同时,姒谪仙用力拍着自己的耳朵,一副高傲又生气的模样,指挥自己手下六名圣枷境少年天才狠狠地殴打众人。 “废太子你敢!两个灵枷境手下也敢逞威风!找死!” “两位姑娘保护殿下,符宣承随我杀!” 朱朋在短暂的失神之后,见洪长伟和吉宝两人只是灵枷境,又寡不敌众。再也顾不上其他,一声大喝叫上符宣承,也加入了战局。至于岳颖儿和岳玉儿两人,其实都不用朱朋吩咐,王承早就非常有自知之明的躲在了两位姑娘的身后。 开玩笑,他可是连肉枷境都还没入门的“弱鸡”,这种场面随便一道真气,随便一拳一脚就能把他打成“穿越十一日游”。 “姒谪仙你敢!这里是仙门!啊,杀人啊!” “放肆!姒谪仙你个混蛋,我乃吴国皇族,你敢打我?!” 姒谪仙那边就是一面倒,他那六名手下全是圣枷境的高手,战斗时似乎还结成了某种阵势,把周围的人打得抱头鼠窜,被打的学子们猝不及防之下,被揍得哭爹喊娘,大骂不止。 “哼,蠢货,还敢自报家门,吴国乃我大越死敌,不打你打谁?打!打到他升天!” 姒谪仙信步闲庭地走在六名手下的阵势中央,鼻孔朝天,藐视众生。 “肃静!” 这时,台上的黄山真人终于出手了,一张脸阴沉得仿佛能挤出水来,他觉得抛开战体、道体不说,这是他入门以来见过最差劲、最难带的一届学子! 顽劣不堪! 嗡! 只见他将黄玉葫芦往广场上一丢,葫芦落地,便见一圈淡淡的土黄光芒如水波涟漪般荡开。 顿时整个广场上的学子们都只觉得如泰山压顶一般,被一股厚重的无形力量压倒在地,有人半跪在地,脸色涨红;有人双膝跪地,双手撑地勉强不倒;但大多数人都被这股力量压趴在了地上。 “呵呵,是黄山仙师的土道黄葫,学弟学妹们要遭殃了。” 十二楼阁上学长们在幸灾乐祸。 “殿下!” 王承一脸懵然,只觉得一股强大的拉扯力将其拉向地面,耳边听到几声惊呼,便倒在了一处柔软之上。 睁眼一看,入眼的是一张剑眉凤目,樱桃小嘴,颇具英气的精致脸蛋儿。却是方才千钧之际,岳颖儿这个闷葫芦冰姑娘拉他不住,便本能地舍身一转,垫在了王承身下,不然以王承这身板,死肯定死不了,流血只怕免不了。 “殿下无碍?” 两人的脸对脸,岳颖儿却依旧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冷冰冰地问道。 “没事,多谢颖儿。” 倒是王承耳朵微微有点泛红,正好此时黄山真人已经收了神通,王承急忙爬了起来。 “再有喧闹者,逐出宗院!” 黄山真人拂袖怒喝,众学子噤若寒蝉,不敢造次。 王承乖巧地站在人群中,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去,只见人群中央空了一块,有七个人哼哼唧唧地躺在地上挣扎着爬不起来,不是姒谪仙一伙又是谁? 看来这仙师记仇啊。 王承瞄了一眼台上的黄山真人,默默记在心里。 这是赤裸裸的公报私仇,谁让姒谪仙方才与人家仙师对骂?被特殊关照了吧? “小姑娘,你起来。” 随后,黄山真人半蹲在地上,试图把那求仙药的小姑娘拉起来。 “仙师在上,士眉恳求仙师救救娘亲,士眉什么都会,不会可以学,只要能救娘亲,仙师让士眉做什么都可以,求求仙师,求求仙师。” 小姑娘不起,不住地磕头,磕了两个,头皮已破,流出血来。 第三个时,已经被黄山真人给拉住了。 “小姑娘,你叫董士眉是吧?” 黄山真人露出一丝微笑,比方才试图拉陈玄霸入仙葫院时真挚而温暖。 “是。” “你要求仙药救你母亲是吧?” “是。” “我们十二宗院之中,论炼药治病,悬壶济世,当属我仙葫院。你若想救人,明日便选择仙葫院,明白吗?” “可是……” 董士眉一听急了,眼眶里泪水在打转,她觉得自己的母亲撑不了多久了。 黄山真人拍了拍董士眉那脏兮兮的小脑袋,道:“不要急,凡事自有命数。你既然入了十二宗院,便是宗院学子,明日之后宗院不会不管。但是你也要永远记住,仙道一路,求人不如求己,你想要什么,首先你自己就要先努力,知道吗?” 王承等人在下面,自然听不到抚顶台上的对话,只是王承目光上移,发现此时黄山真人半蹲着伸出手拉起小姑娘的姿势,竟然和那道师石像莫名的相似。 “继续,下一位,李天道。” 小姑娘下了抚顶台之后,黄山真人又一副别人欠他钱的臭脸,不情不愿地继续主持。 不过得益于他方才显露的一手葫芦神通,后面再也没有人敢造次。因为那个不过巴掌大的黄玉葫芦他没有收回去,此时依旧立在广场中央,没人再想去感受一下玉石地板的坚硬。 很快,日头接近中天,而还没测试的人也只剩下了聊聊十几人,王承和姒谪仙也在其中。 王承纳闷,怎么他手下朱朋等六人都测试了,独独就跳过了他? 连姒谪仙那边的情况也是一样,六名圣枷境护卫都已经测试,就剩下姒谪仙还没有。 “陈俊帅,四等木灵根,无误。” 这时,又有一人测试完毕,王承眼皮一跳,腹诽道:“看着趋势,该不会剩下这些都是低等灵根吧?仙门也这么势利眼的吗?” 这场景,有些像以前上学时老师发试卷念分数,从高到低。至于那些突然蹦出来的意外,如仙体、道体,都是连宗院事先也不知道根底的学子,比如陈玄霸这个陈国欲孽,身份特殊,就藏得很深。 “张翼涛,四等光…嗯?不对!是八等光暗,呵呵,不错不错。诸位,这便是玄一院长之前所说的天赋异禀者,天根深藏,此时光暗一体,日后仙途可期。” 这时,上去了一个其貌不扬的卷发少年,正一脸不敢相信地抬头看着自己的灵根信息。一旁的黄山真人本来正拿着玉册在那里照本宣科地念,忽见此景,不由愣了一下,随即笑着向众人解说道。 我去,还真有? 王承等人震惊了,三百多人测试过去,除了少数几个作假虚报的蠢货之外,还真没有这种逆袭的情况出现。大家都还以为是那仙葫院的玄一院长胡说的,毕竟从后面抢人的情景看来,这玄一真人也不是那么仙风道骨…… 已经做好测试的朱朋、西门摇风等人在广场的另一边不约而同地看向王承。 “我倒是希望,不过你们做梦吧。” 王承翻了个白眼,无语地瞥了他们一眼。 “下一个,支玄恕。” 一名雍容闲雅的贵公子从王承身边擦肩而过,他微微停顿,转头看向王承,一双星眸幽而有神,笑道:“郑国太子支玄恕,见过康国福王,日后多有讨教,还望不吝赐教。” 说完,翩然上台,只留下王承在原地一脸蛋疼表情。 又是一个国敌啊。 他脑海里闪过的记忆是:陛下拒言和,命卫国公李大将军乘胜追击,十万兵锋连破郑国一十八城,直至陵河一带,虎视郑国郢都,郑国国君胆寒,弃都而逃…… 啧啧,父皇威武啊,把人家打得迁都了。 嗡! “支玄恕,十等暗灵根,冥道仙体!” 王承正梳理和回味的记忆里的信息,刚感慨自己那便宜父皇的卓越武功,抚顶台上便又炸开了,道师石像脑后光轮再现,又一个仙体出世。 “我怎么觉得仙体也不是很罕见?” 不少学子陷入了对世界观的怀疑中。 “诸位同门,谁去后山看看吧,只怕我十二宗院的祖坟要烧完了。” 十二楼阁上的学长们也都像是见了鬼。 “哈哈,诸位,得罪了,夺天虚羽,射!” “玄策你敢!” 不出意外,群山之中的诸位院长再次上演抢人戏。,天空中出现一把白羽巨弓,瞬间射出无数箭矢流光,和之前不同,玄策真君这次锋芒毕露,射落无数神通,其中一道箭光直接射中抚顶台上的支玄恕,瞬间便消失在了天边。 “没事,一个两仪战体,一个冥道仙体,宗院这么大,躲着点问题不大。” 王承默默地开始盘算日后在宗院里“苟活”的日子。 “下一个,段百世。” 黄山真人也已经麻木了,面无表情地继续。 “暴君王掣的嫡长子是吧?庚寅四十三年,康国灭大理,征西大将朱立破城灭族,屠尽大理皇族段氏。” “我姓段,家国之仇,百世不绝,若有机会便从你开始。” 一个黄衣少年走到王承身前,明明风流倜傥的俊秀身姿,此时却盯着王承面色阴冷,目露凶光。 “哈哈,不急。” 见王承愕然,黄衣少年大笑一声,身形如幻,若谪仙临尘,飘然上台。 高深莫测的身法,惹来台下无数猜测。 “段百世,九等风灵根。” 听着黄山真人宣读,王承咂巴咂巴嘴,木然地盘算着:“嗯,再加一个九等,哦不,顺便也把西门摇风加上。目前一个战体,一个仙体,两个九等妖孽。额,等等,征西大将朱立?这不是朱朋家老子嘛,看来朱朋也惨了。还说为我护道,只怕自身难保。” “牛大将!” 嗡! 道师石像脑后光轮第五次出现,一个傻愣愣的粗野少年正在傻笑,问道:“仙师,我这个是不是很厉害?可以当大将军吗?” 黄山真人笑得合不拢嘴,对少年道:“呵呵,土德仙体,当天将都没问题。” “不用去了,祖坟应该是炸了。” 十二楼阁上的学长们面无表情,无言望苍天。 学弟学妹皆如此强悍,必然光芒遮盖同代,吾等仙途注定无光啊。 “哈哈哈,孩子,来我盾门院,我教你当仙将!众位师弟师妹,这孩子,师兄当仁不让!八门神御,开!” 群山仙光沸腾,如潮水激荡,八座山岳突然化成八个顶天立地的持盾巨灵神将,神将或蹲或站,结成阵界,封锁了整个抚顶台广场。 “阿弥陀佛,大世既临,龙蛇并起,宗主真乃洞彻天机。玄武师弟,师兄的震天院亦不能落后啊,佛陀摇钟,起!” 有黄钟悬空,大如山岳,黄钟之上似有佛陀轮廓,抓起黄钟便摇,荡起震天钟鸣。 “哼,玄蛇,蚀神化魔!” 有玄蛇腾空,第三只眼射出恐怖玄光,消融持盾巨灵结成的阵界。 “师妹也不客气了,一刀雷灭!” 又有一刀西来,刀身一面苍蓝一面赤红,横空落下,顿时水火相激,声若雷霆,湮灭层层阵界。 “玄一师兄你无耻!你都有道体了,还偷偷摸摸来抢?” “咳咳,误会,误会,师兄我就是来看看,看看而已。” 还有吵闹声响起,整个天空一片光怪陆离,不似人间。 第二十二章 二等道师嫌,一等道师断 “这小子看着…应该不是我的仇敌。” 王承现在已经不关心什么神通了,他看着台上那个被吓得抱头蹲地的土德仙体牛大将,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傻小子,和那些国仇之敌就不是一个路数的。 仙师抢人,点到为止。 不过几个呼吸,天空便恢复了原样。不过白云都没有,早就被打碎了。 最后王承没看清楚,反正只看到黄光一闪,那傻小子牛大将就不见了,也不知道是哪一院得手了。 “下一个,姒谪仙。” 黄山真人皱着眉头念出了这个名字。 王承这才发现,不知不觉竟然只剩下他和姒谪仙两人了。 “走了走了,大家散了吧,就剩这两个废物了,一个一等,一个二等,人尽皆知,没什么好看的,污眼睛。” “哈哈,还是看看吧,反正闲来无事,涨涨见识。尤其是那个康国废太子,竟然是一等,据说这玩意比仙体、道体还罕见,只怕也是千年来第一人,反正我是没见过有记载的。” “大哥,谁没事记这玩意?世上智慧之人史书常有记载,世人也常比较。可你见过谁去记载傻子吗?比谁更傻吗?哈哈哈。” “哦?一等、二等?二等就算了,虽然不多,但也有见过。这一等是怎么生的?这灵根还能废到底的吗?” “哈哈,一看师兄就是常年闭关,连康国废太子都不知道。不过我等也没亲眼见过,今天正好开开眼,敢情这一届学子是两极分化的嘛,出了一个道体、四个仙体,又出来两个废体…嗯?等等,莫不是为了平衡我宗气运?” “啊?这个,还真不说定,据说我们宗主,擅长演算天机……” “我看走眼了,刚还以为这位奇形怪状、胆大包天的学弟会是个人才,没想到竟然是个二等,谁给他的胆这么嚣张的?” 不出王承意料,他这资质果真可以震惊仙门,也不出意外引来了群嘲阵阵,连十二楼阁上的学长们都言笑晏晏地打趣起来。 只是王承怎么也想不到十二宗院竟然如此缺德,还特意把他俩放在了最后压轴! 居心何在? 何其歹毒! “嗤,一群土狗蛤蟆,还仙体、道体,本皇子这煌煌谪仙人就站在这里,你们那狗眼蛤蟆睛就能看得见?唉,仙道寂寥,一群求门不求道的垃圾,也配论仙?” 就在王承负手而立,看着苍天狂翻白眼之时,一个白衣飘飘的身影跳上了抚顶台,头发一甩,头一仰,鼻孔朝天,以俾睨众生的姿态,对着所有人就是一顿反讽。 “哈哈哈,笑死我了,这家伙哪里来的自信?”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此人乃闻名诸国的越国荒唐子,你看他长得就和常人不一样,这脑子自然也和一般人不同,你若是知道他的事迹就不会大惊小怪了。” “哦,兄弟快说,我是从西南来的,还真不太知道东南吴越这边的事,只是偶有风闻。” “是啊兄弟,说说,我也想听。” 台下众人摄于黄山真人的威严,不敢大声喧哗。但姒谪仙实在风骚无敌,台下不禁又开始嘈杂起来,有人说起姒谪仙的过往,引起了很多人的兴趣,王承孤零零地站在一边也是拉长了耳朵在吃瓜。 “哈哈哈,既然想听,那我便说。此人乃越国国君第六子,据说出生之时祥云万里,天花坠落,更有仙音绕梁,故而取名谪仙。此子生来便与众不同,但和康国废太子的痴愚懦弱相反,他一月能言,一岁能走,两岁便能读书,可谓天生奇才。然而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随着年岁的增加,此子开始变得一心求仙,且手段荒唐至极。” “嗯?求仙有啥荒唐的?我们不都是来求仙问道的?” “莫打岔,听我讲。求仙是没问题,一个几岁的小孩子天天嚷嚷着当仙人也不奇怪。可这荒唐子不止是说说,八岁时,他于雷雨天中爬上越国宫顶,手持长矛引天雷以求飞升,险些被雷击而死……” “这…八岁就这么猛的吗?” 这故事才一开始就震惊了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台上白衣飘飘、奇丑无比的姒谪仙,连王承也不例外。 他自问小时候也干过不少又蠢又勇的傻事,比如看了《射雕》后,学打狗棒法打大狗,然后被爷爷带去打疫苗之类的。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小男孩可以勇猛到如此地步。 这一瞬间,他看向姒谪仙的目光是佩服的,可下一秒他就更佩服了。 “这算什么?十岁时他直接跑进越国国都最大的青楼,找花魁要双修。” “……” “难道是我等误会他了?这小小年纪,便是我辈楷模啊。” “呸!这就是个色鬼,娘亲说的没错,你们男人都是色鬼!” 众少年看着台上的鼻孔朝天、眼神蔑视的姒谪仙,突然觉得似乎有些伟岸。少女们则面色微红,满是鄙夷,不止鄙夷台上的姒谪仙,连王承等人也无故遭殃。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他就是为了飞升成仙,哪里懂什么风花雪月。此事过后他被越君禁足,不得出宫。可谁也没想到,他竟然迷上了炼丹之术,苦学一年,又耗时一年,自撰一丹方,自名为‘九转无极丹’,炼成之后,不待验证,自己当场服食……” “嗯?然后呢?怎么样了?” 说到这里那人一顿,其他人皆好奇,急忙问道。 那人见众人都在侧耳倾听,不由大感满足,故作玄虚,想吊人胃口。 “然后越国御医全体出动,救了三天三夜差点没救回来。” 不料旁边有知情者给接上了,听得众人一愣。 “喏,他现在这幅鬼样子,就是后遗症。” 接话的人撇了撇嘴,看着台上的姒谪仙道。 “哈哈哈哈,不行了,真的要笑死我。” “哈哈哈,娘的,万万没想这一届还有这么奇葩的人,还是一国皇子。” 满堂大笑,看着、指着姒谪仙笑得前俯后仰,连王承也没能忍住。 这绝对是个人才! “笑?哈哈,凡人笑仙人,确实好笑。” 台上,姒谪仙依旧衣袂飘飘,神态自若,不为所动,反而是眼中的蔑视更深几分,恍若真的是超脱的仙人一般。 “这位学子,请来测灵根,不要耽误时间。” 黄山真人乃仙师,耳力远超常人,自然也听到了台下的议论。虽然早已知晓姒谪仙的生平,但也不免露出一丝笑意,微微摇头催促道。 “也好,不过本皇子仙根深藏,就不知道这十二宗院所谓的‘道师’能不能够测出来?” 姒谪仙转身,走到道师石像前,仰头…哦不,他一直仰着头,看着道师石像露出一丝轻蔑。 “放肆!” “此乃道师!天下万道之师,你怎敢质疑?!” “再有不敬,我即刻逐你出门!” 黄山真人闻言大怒,指着姒谪仙,厉声道。 “切,道师是道师,石像是石像,我敬道师,和这石像无关。再说你有何资格逐我出门?你与他们相比,不过是早走几步罢了,都是瞎眼土狗。” 姒谪仙骂人从不看身份地位,一视同仁,且口无遮拦,顿时又是惊掉无数人的下巴。 “竖子!你,我……” 黄山真人怒发冲冠,脸色涨红,气得发抖,颤颤巍巍地指着姒谪仙。台下黄玉葫芦似乎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愤怒,葫身一转,飞回黄山真人身边,悬于头顶,垂下厚重黄云,散发无量神光。 嗡! 谁想,就在这时姒谪仙伸手触碰到了道师石像的手指,石像竟微微抖动,脑后没有光轮出现,但浑身都散发着淡淡清光。 “这?” 黄山真人诧异,停下了手。 “这?” 台下众人皆惊,露出不可思议之神色。 “这……” 王承也看得一愣一愣的,难道这家伙和我不同,是真的深藏不露? 是真的因为出身皇室,天生神慧,自晦以自保? 连石像都发光了,莫非是仙体、道体? 难道这家伙说的都是真的? “呵。” 姒谪仙鼻孔对着道师石像,在清光中露出一丝满意的神情,一副对道师石像颇为赞赏的样子,仿佛在说:不错,不愧是道师之像,有些眼光,比土狗好一点。 然而下一秒,道师石像身上的清光汇聚在手指前,仿佛凝成了一个巨大的拳头。 “不要!” 姒谪仙脸色大变。 砰! 清光拳头一拳杵了过去,劈头盖脸打在姒谪仙身上,将其击飞,如炮弹一般直接打出了广场,落在广场之外,伴随着惨叫,升起一路的烟尘。 “啊!殿下!” “呜呜呜,完了,殿下被道师打死了。” “胡说!殿下仙体不灭,不可能死!一定是这道师石像嫉妒我们殿下才下此重手。呜呜,仙门无仙啊,竟然也看不出殿下的仙人之资!” “殿下莫怕,我们来了!” 众人愕然,看的是目瞪口呆,不明所以。倒是他手下六名少年反应很快,哭哭啼啼着胡说八道,一溜烟追着姒谪仙的方向跑了。 “咳咳,有意思。” “古怪,道师真显灵了?” 满场鸦雀无声,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说什么好,直到天空中隐隐飘来几声议论,其中有仙葫院玄一真人的声音,似乎是连各大院长都看懵了。 “这,道师像还能打人?” “闻所未闻!我们一直以为道师石像只是测试灵根的灵器或者法器,没有意识。” “不止,我怎么看着像是这玩意被道师嫌弃了?你们看,还真的是二等,土灵根。” “也可能是大不敬,道师显灵教训。” “不管如何,此子算是开先河了,第一个让道师像显灵后表露情绪,也是第一个让道师像动武的。你们说,我们这道师像会不是传说中的仙器啊,这怎么还有意识情绪?幸好当年老子喝醉打赌,没有真的跑到道师石像下尿尿,不然……” “以后得恭敬,要多拜,搞不好有奇遇造化。” 下一刻,整个广场、十二楼阁全是议论声,这时大家对道师石像的兴趣,远远大于姒谪仙这个二等土灵根的荒唐废物,所有人都看着道师石像在窃窃私语,甚至有人开始膜拜。 王承则不一样,他现在真的有点蛋疼了,因为他听到有人说姒谪仙之所以被打飞,是因为资质太低遭道师像嫌弃。 姒谪仙是二等,他一等,如果是这样,那么他…… “咳咳,肃静,请最后一位学子上台,王承。” 这时,黄山真人非常敬业地点了他的名,不上也得上。 “哦豁,是康国废太子!据说这是比仙体还要罕见的一等废体,看他会不会被道师像嫌弃!” “额,不愧是一等废体,好像连灵枷境也没有,毫无真气波动,这副虚胖的身子骨如果被道师像打一拳,只怕命都没了。” 王承上台的脚步很沉重,台下的议论让他很忐忑。 回头瞄了一眼姒谪仙被打飞的方向,嗯,很好,至少一千米开外。 同时也看到自己六名神色各异的手下,朱朋的表情很复杂,既激动又担忧,激动是他觉得王承可能“天赋异禀,天根深藏”,担忧是怕王承被道师像打死,他被问罪;洪长伟、吉宝两人面露忧色,因为王承是大康福王,而他们是护道者,职责所忧;岳玉儿一双大眼睛水汪汪,一副没心没肺看热闹的样子;岳颖儿依旧冷冰冰,面无表情;符宣承同样面无表情,但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王承,似乎有些兴奋,还带着某种恶意的期盼。 “那个,敢问仙师,资质太低是否会被打飞?” 来到道师石像前,王承在万众瞩目之下,站在道师像前几个呼吸,反手转身问黄山真人道。 “切,胆小如鼠!” “呵呵,都说了,这是康国废太子,以痴愚懦弱出名的。” 台下一群没良心的吃瓜群众仿佛鼓足了一口气又泄了一般,失望地喝倒彩。 王承翻了个白眼,不理他们,只盯着黄山真人。 开玩笑,打飞那么远,姒谪仙死没死他不知道,但就他这身子骨,百分百当场身亡好不好? 我是来修仙的,不是来送死的。 黄山真人神色犹豫,一脸惊疑地看了看道师石像,又沉吟着对王承说道:“这个…你放心,道师有灵,不会以资质论人,方才那姒谪仙应是大不敬所致。你莫怕,去吧,有事我接着你。” 不说还好,越说越不靠谱,最后王承只想抱拳说一句“告辞”。 不过抬头一看,道师石像高大伟岸,半蹲在地,伸出一只手来,莫名地王承想起了刚才黄山真人拉起那名求药救母的小姑娘的情景。 再一看道师石像的面部,似有雾气遮挡,看不清眉目,但却让人感到一种亲切的笑意。 如长者,如师者。 “搞什么呢?磨磨蹭蹭的,就剩你这么一个废物了,快点测完大家好散会啊。” “快点吧,虽然是废太子,但好歹还是我大康亲王,这副怯懦的模样你不嫌丢人,大康嫌丢人!” 台下风言风语越来越大。 “罢了,飞就飞吧。” 王承如若未闻,与道师对视,抬起右手轻触道师石像那巨大的手指。 嗡! 黄山真人又一次瞪大了双目。 “这,真的又显灵了!” “哈哈,果然是一等!看!一等木灵根,天下竟然真的有这种废到底线的一等废体!” “哦豁,道师整个都在发光,比刚才更耀眼,不,是比五行道体更亮啊,这怎么回事?难道道师被恶心到不行了,要杀人?” 人声顿时鼎沸,所有人都一副不出所料的兴奋,又被道师像散发出来的刺眼光芒震惊。 轰! 接着大地震颤,道师石像晃动,连身后十二尊祖师像也跟着摇晃起来。 “怎么回事?” “没道理啊,废体而已!又不是无双、无上体!” “不好!道师像好像要裂了。” 群山之中,各院院长的声音再度响起,充满惊疑,随后十二道神光冲天而起朝抚顶台而来。 “什么玩意?等等,我没骂你啊!!!” 其他人怎么想王承不知道,但他在看到道师像发光的瞬间就脸色大变,这场面和刚才姒谪仙的太像了。 他惊骇欲绝,刚要转头去求助黄山真人,便地动山摇起来。 咔! 轰隆隆! 一阵土石崩塌的巨响之后,众人再次惊呆了。 抚顶台上,烟尘里,那高大伟岸的道师石像竟然损毁了! 那伸出来的手断了,落在抚顶台上。 石像本身布满细微的裂痕,其中眼睛部位更是横着碎裂成一道深深的裂痕。 “这,资质低到连道师都没眼看?自毁双目?” 人群里的一句呢喃,在随后的一夜之间,传遍整个宗院。 而跌坐在地的王承,此时正被十二位院长围在断手的废墟里,一脸茫然。 “这个,我什么都没做啊。” 他看着十二双审视的眼睛,欲哭无泪。 第二十三章 太岳云上宫,众院议生源 紫贝群山,横跨康、吴两国,延绵万里,乃中圣神州两处闻名于世的十万大山之一。 群山之中有仙门,名“十二宗”。 十二宗所在,不过群山之一隅。 一隅之大,远超郡国,有十二座奇峰罗列,如卧虎,如盘蛇,如跃鱼,如雀鸣,如仙剑耸立,如长枪指天,如巨斧坠地,如神刀横斜,如古鈡镇压大地,如卷云化石堕凡,如神令高耸入云,如葫芦落地…… 大自然之鬼斧神工,莫过于此。 十二座奇峰中间,有一通天巨岳,上穿云天,山根之宽大,望不到边,如同神话里的“不周山”一般。 通天巨岳,名曰“太岳”,乃十二宗之祖庭,其间奇花异草、银河飞瀑处处,仙鹤翔空,神鱼游空,偶遇龙蛇腾云出没,如若神话之仙山。 山上亭台、楼阁、金殿、青宫无数,鳞比栉次,错落在仙山白雾之间,恍若仙人居所。 云天之上,巨岳之巅,如被仙人一剑削顶,光滑平整,上有一座宏伟宫殿,那曾在入院大典上现身的玄蛇、青虎、朱雀、神鱼,分列东西南北,在这宫殿面前亦显得矮小。 宫殿内,空旷高远,连撑顶的青玉石柱都大如巨树,一入殿门便可以看到一尊仿佛头顶太阳的巨石神像,衣袂飘飘,栩栩如生,面目被宫殿顶部透过阳光的遮掩,却仍旧能让仰望的人感觉到他在微笑,如长者,如师者。 也是道师像,只是比抚顶台那个高大不知道多少倍,是长身直立的造型,手上似乎还拿着什么。 “宗主依旧闭关,今年的大会,便还是师兄我来主持。” 宫殿中央有一个十二边石头圆桌,朴实无华,似乎与这宏伟辉煌的神仙宫殿格格不入,此时十二名风姿不凡的修士汇聚于此。其中为首者颌下三缕长须,身材清瘦,穿着一身整洁的青色道袍,腰间挂着个黑色葫芦,一派仙风道骨的风姿,正是众院之首,仙葫院院长——玄一真人。 “师兄,快些说完,我还要修炼。这年年招新,年年开会,说来说去就那几样,有啥意思嘛。” 十二人围桌而坐,宫殿肃穆,他们却不像开会,反倒像是聊家常。其中一位猿臂蜂腰,目若鹰隼的昂藏大汉大咧咧地坐下后,似乎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只是看他神情,又显露着得意之色。尤其是看到其他几个脸色不是很好的人时,脸上的笑容都要开花了。 “玄策师兄,知道你抢了一名冥道仙体,知道你现在正得意。但请你收敛一下,不然师妹我要放火烧你箭门院了。” 一名肤白如雪,双唇艳红似火的女子开口。她身穿黑色道袍,道袍双袖绣有赤红焰纹,整个人仿佛黑夜里的火焰一般妖艳,却又散发着危险的炽热,此时看着箭门院的玄策真君眼中似有火焰升腾。 这是雀鸣院院长,玄焚仙子。 “玄焚妹妹,此事姐姐支持你。玄策师兄若是阻拦,姐姐帮你。” 在场唯二的另外一名女子也开口了,其人眉如远黛,姿容明媚,比起玄焚仙子的艳丽,她是一种成熟的韵味,言笑之间,风姿绰约,让人联想到“神女”二字。 此女在抢夺仙体时也出过手,正是一刀西来,一刀雷灭破阵界的刀门院院长——玄色仙子。 “两位师妹,别啊。” 玄策真君闻言神色窘迫,不由看向其他人。 “师弟莫看我,我震天院这次也一无所获,你们仙葫、箭门、虎踞、盾门,还有玄云师弟的飘渺院都有道体、仙体,自然得意。若不是师兄我修佛,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也和玄焚、玄色两位师妹一起烧你箭门院。” 震天院玄二大师双手合十,笑容慈悲地说道。 “嘿嘿。” 玄策真君耸眉,反而又笑的得意起来。 仙葫院玄一真人、虎踞院玄兵真君还有盾门院玄武真君皆微笑不语。只有飘渺院那邋遢的玄云真人抓了抓乱糟糟如鸡窝一般的头发,傻笑道:“我这是宗主老人家的安排,不然我飘渺院想都不敢想。” “哼!玄云师弟你别说话,你飘渺院向来人丁稀少,且传承特殊,合该得此战仙种子,我等不眼红你飘渺院。” 蛇灵院玄蛇子冷哼一声,对玄云真人说道。只是那眼睛却是飘向仙葫、箭门等四个师兄弟,其间意味,不言而喻。 接着玄蛇子目光一转,看向一直老神在在的符令院院长——玄敕真人,冷冷问道:“还有你,玄敕师弟,听说你外出游历,偷偷带回来了一个四象元体,是也不是?” “什么?!四象元体?” 其余众人大惊,纷纷看向那看起来非常低调的玄敕真人。 四象元体,那可是比两仪战体还要罕见的“别仙体”,在道术一途上,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优势。 “什么都瞒不过玄蛇子师兄的蛇道。” 玄敕真人对玄蛇子拱手苦笑,他相貌平平,没有什么存在感,但说话温和,不像道士,反而像是儒雅的书生。 玄蛇子再次出声,声音阴冷,带着一种像蛇一样的嘶鸣共振,盯着其中几人道:“呵,不只是你,玄二师兄你震天院白钟一脉,还有玄武、玄兵、玄策三位师弟,你们的学生弟子广布天下,与东南诸国朝廷、军方均有关联,也早已偷偷收了不少好苗子对吧?特别是玄武师弟,你盾门院虽说只被学子们评为中四院之一,但盾门一道独步神州,盾门院出来的学子均是各国军方争抢的陷阵之士,门生故吏甚至在北方亦有赫赫威名,不愁生源。” “什么?!” “你们,你们几个败类啊!!!特别是玄策、玄兵、玄武你们三人!都有生源了,竟然还和其他兄弟姐妹抢仙体,不当人子!” 其余众人闻言大怒,包括玄一真人。 “他娘的,师弟我不干了!众位师兄,玄一师兄,你们好歹匀一匀吧?如今我们十二宗,不分战修、术道、御灵,反倒是上中下的差距越来越大,年年如此,这样下去我鱼跃院干脆解散算了。两位师姐、玄上师弟,你们也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鱼跃院院长玄罗子,黑袍短发,相貌如若少年,不像玄字辈院长,反倒像是十几岁的学子,性格也像,颇为急躁,拍着桌子就嚷嚷。 “呵呵,诸位师兄,今日不给个章程,我们不依。” 玄色、玄焚两位女院长相视一眼,玄色仙子微微一笑,风情万种,却让其他师兄弟都生出一股冷意。 这世上唯小人与女子,难养。 这可是两个祖宗,不好惹,不好惹。 边上还有个剑门院的玄上真人,他是玄字辈的小师弟,面若冠玉,风流俊逸,在外貌年龄上与玄罗子最接近,此时不知道哪里掏出来一壶酒,喝了一口,应和着说道:“就是,我剑门院千年无才,门下学子外出历练,常被笑话是三流剑脉。众位师兄,同是十二宗,你们于心何忍啊,今天不匀个仙体给我,师弟我也不干了!” “额,呵呵,好了好了,诸位师弟师妹勿要胡闹,我们坐下慢慢……” “怎是胡闹?!玄一师兄你是大师兄,如此不公!不行,我们要叫宗主出来主持公道!” “对!叫宗主他来人家出关!我们也要仙体道体!” 玄一真人见势不妙,乐呵呵地站出来想打圆场,不想言辞不当,一开口就被群情激奋给淹没。 “哎哎哎,诸位,诸位,诸位!” “师兄说错了,听师兄说完如何?” “肃静!玄罗子师弟,你把脚放下来!玄色师妹,请把刀插回去。还有你!玄上师弟,把你的酒收起来!这里是宗殿,你饮酒骂架成何体统?!哎哎,你别叫了,这一届学子里,有一个吴国来的西门摇风,你自己也跑去康国西境收了个剑道世家慕容氏的小丫头,两个九等妖孽都是练剑的,你这铁板钉钉的两个种子,好好培养,不比仙体差!什么罗浮山?我管它什么剑道三山,入了我十二宗院,他就是兵解转世也是十二宗院的崽!” “为兄知道!好,好,好,都坐下说…你们闭嘴,听我说!” 一番吵吵闹闹后,终究还是玄一真人拿出了大师兄的威严,勉强镇住了场面,开始正儿八经地开会。 “仙体、道体自有命数机缘,既然各院已定,我就不再多说!但就如宗主他老人家所言,大世将临,龙蛇并起。这一届除了仙体、道体之外,八等、九等的天才妖孽也数倍于往年。观看此次问仙路的表现,其他学子中亦有不少天赋异禀者,这些都是仙道种子,未来仙道可期,不分高低。同时也都是我宗未来的希望,望诸位日后好生教导,不得懈怠。” “至于生源的分配问题,虽说是让学子们自由选择,但方才玄罗子师弟说得也没错,我们十二宗,从古至今,休戚与共,当共赴仙道,在传承方面要相互扶持。” “所以今年还是和往年一样,每个宗院录取不得超过四十人。但鉴于今年的特殊情况,为了保持宗院日后的良好竞争和相辅相成,我便再定两条规矩,一是满员关门,不得另设试炼,搞择优录取。二是仙葫、箭门、虎踞、震天四院注意控制,不可全揽天才妖孽,要引导符合各院功法的学子们选择其他院门,尽量平衡十二宗院的学子质量,使诸院同昌……” “最后师兄还是唠叨一句,我们是十二宗院,不是十二个宗院。学子们可以评什么上中下,我们不分上中下,仙路漫漫,有挡道,亦有妖鬼觊觎,我们当如十二祖师一般,勠力同心,共承道统!” “人族不灭!” “人道永昌!” 最后十二人起立,面朝道师像,肃穆誓言。 “咳咳,诸位师弟,师兄还有一个事要说。” 就在众人要散会时,玄一真人面带犹豫,咳嗽两声后又叫住了大家,道:“这个,修仙一道灵根固然重要,但心性、毅力更重要,所以我们各院录取学子的时候,不可只看灵根。既然都是入了山的学子,就不分好坏,当一视同仁,勿要寒了个别学子的心,也不要给其他学子养成不好的心性理念。” “玄一师兄,别拐弯抹角的了,你说的是那两个难得一见的废体吧?” 箭门院玄策真君露出不屑的冷笑。 “呵呵,一个一等,一个二等,废太子、荒唐子,倒是绝配,不如师兄你收入仙葫院吧。此等仙门双骄,我等实在是能力有限,有心无力。” 虎踞院玄兵真君开玩笑地说道,但很显然是拒绝的。 “哼!师兄,别怪师弟说话难听,这两个废物,谁爱收谁收,我鱼跃观不收!” 玄罗子脖子一梗,直接撂话。 “阿弥陀佛,佛渡有缘人,奈何此二人与佛无缘啊。” 震天院玄二大师双手合十,一脸悲苦。 “师兄啊,不是师妹说你,我们十二宗缺那点资源吗?这收的什么玩意?也不怕其他仙门耻笑。” 雀鸣院玄焚仙子一脸嫌弃地看着玄一真人。 “师兄,有一说一,我等修仙一途,虽说不能全看灵根,悟性、心性、毅力皆可问道,甚至有人仙缘深厚,自有奇遇,逆天改命也不奇怪。但好歹是个四等以上的普通人吧?这两孩子,唉,我觉得还是遣返归家得好,一世富贵逍遥,总比毫无希望来得实在。” “是啊师兄,我觉得你是在误人子弟。你瞧瞧这两人的名声,废太子、荒唐子。一个天生痴愚,胆小懦弱,一等废体;一个天性荒唐,行事无度,二等废物。别看我,刚才来之前师弟我好奇为什么道师像会显灵,还特意去看了这两人,真的是名不虚传。灵根驳杂到这种匪夷所思的地步,还修什么仙?他们穷极一生,连后天真气都修不出来你信不信?” 其他人也是表示拒收王承和姒谪仙两人,还反而责怪起玄一真人。 “师兄,你别看我们,虽说我们刀门院、飘渺院,还有玄罗子师弟的鱼跃院常年垫底,但我们也不是什么人都收的。” 玄色仙子见玄一真人目光移到她和玄云真人身上,忙摇头不已,甚至很认真地后退一步,浑身都在拒绝。 “玄一师兄,飘渺院的传承你是知道的,宁缺毋滥。再说他们也闯不过飘渺院的‘天门阵’啊。” 玄云真人苦笑,倒不拒绝。 只是飘渺院录取学子的方式和其他十一院不同,不问灵根,闯阵即可。但这“天门阵”极其特殊,据说想要过关,除了非人的毅力之外,还与冥冥中的仙道气运有关,能入门的弟子,不是一鸣惊人的奇才,就是默默无闻直到老死。 显然,玄云真人不认为王承和姒谪仙两人可以闯过“天门”,两个连问仙路都不敢走,靠走后门进来的废人和纨绔,怎么闯得过比问仙路难千倍万倍的“天门阵”? “行了行了,都先回去准备吧,实在不行我们抓阄。总之入了我十二宗院,便就是我十二宗院的学子,只要他们不触犯宗规,就没有遣返这一说。” 最后,无可奈何的玄一真人宣布散会,看着兴高采烈而去的师弟师妹们,一副操碎了心的憔悴模样,坐在石桌前久久不语。 “师父,徒儿要下山一趟,特来请一道出入阵界的令牌。” 半晌,有一青袍道士进殿,腰间别着一个黄玉葫芦,面无表情像是别人欠他钱一样,正是仙葫院的黄山真人。 “哦,是黄山啊。” 玄一真人看了一眼自己的徒弟,目光一闪,露出笑容,问道:“是为了今日那名求药女孩?” “是。” 黄山真人作揖。 “你呀,面冷心热,真想收徒了?” “是。” 玄一真人对自己的这个徒弟非常了解,一眼便看穿了黄山真人的打算,黄山真人也不多说,一板一眼的回答,像个木头。 “今年这么多八等、九等的天才妖孽,你就看上了这一个七等的?” “师父曾说,修仙一道,灵根只是登天阶,走不走得上去,最重要的是心性、悟性和毅力。宗主亦说过,人心胜天,问道在于问心。弟子觉得这个叫董士眉的小姑娘,比其他人更有仙道潜力。” “哈哈,你倒记得住这些话。那,要不你把资质最低的那两个也顺便收了吧?” 玄一真人眼珠子一转,半真半假地打趣道。 “资质最低?废太子和荒唐子?师父莫要为难徒儿,此二人,此二人……” 黄山真人一脸惊恐,憋了半天,最后红着脸憋出来一句:“师父恕罪,徒儿无能,教不了这两人。” “行了,逗你的。去吧,早去早回,记得准备明日的招收事宜,莫出纰漏。哦对了,道师像修好了吗?” 玄一真人笑着摆摆手,又想起了那碎裂的道师像,问道。 “禀师父,天工堂已修复完毕。但是经过检查我们发现石像阵法符篆的核心并未损坏,目前还未查出到底是何原因致使石像毁坏。至于那王承,徒儿也亲自查看了一番,除了灵根驳杂之外,平平无奇,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孱弱,连炼体都未入门,根本不具备损毁道师像的能力。还有那姒谪仙,更让徒儿摸不准,看上去不过比王承好那么一点点,身上也没有什么护身之宝,受了道师像一击,却毫发无损。” 黄山真人如实禀报,脸上带着深深的疑惑,一副想不通的模样。 “为师也看了,和你一样,一头雾水,瞧不出缘由。只怕是要问问宗主他老人家才行,不过既然宗主和鲲鲲大爷都没反应,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先不管。” 玄一真人若有所思,又想了什么,突然叹了一口气,吩咐道:“对了,说到这个,唉,明日学子们的宗院选择,如果这两人到最后实在没人要,就破格先收入我们仙葫院吧。” “啊?” 黄山真人不敢置信,什么时候名传四海,为众院之首的仙葫院连这种垃圾都要收留了? “啊什么,快去吧,快去快回,别耽误事。” 玄一真人不耐烦地丢给黄山真人一块玉牌,把他赶了出去,随后坐在那里一脸的忧愁,自言自语道:“唉,叩关,妖鬼潜伏,仙路杀机四伏。人皇不出,神州不宁,我容易吗我?当真以为就为了那点玉石矿和药田?康帝也好,越君也好,人间纷争,希望早日有人主一统啊。” “不过这些家伙真富有,啧啧,果真还是人间朝廷效率高,不然神州广大,光凭我等仙门寸土寸草去探,就不用修炼了。” “嗯,划算!这两个废材没白收。” 第二十四章 少年说十二,十二有三等 “殿下,其实仙门也分高低,这十二宗院便分‘上中下’三等,上四院天才辈出,声名赫赫,是超脱于世间一流之上的无上仙门,名副其实的顶尖流派,是历年学子们争破头都想进入的最强宗院。” “其中仙葫院乃众院之首,仙葫道,道法通天,一个葫芦纳万物,收万法,上天入地,神通广大。” “箭门院传承古老,箭道之强,箭锋之锐,比起最昌盛的剑道也不遑多让。箭门院出来的弟子,不仅在修真界锋芒毕露,在诸国军中亦是威名赫赫,无一不是各国争抢的香饽饽,可以说是进可求仙问道,退可功名封侯,多少人做梦都想入此院门。” “震天院,言灵之法独步天下,命钟护体,言灵动天。谈笑间,飞灰湮灭,说的就是这一院,且门内学子大多涉猎经世治国之道,和箭门院一样,可出世潇洒问仙,亦可入世庙堂炼心,出世入世一念之间,也是大逍遥之道。” “虎踞院,与虎伴修,乃御灵一道之翘楚。自古以来虎仙人、虎道人降妖除魔、济世救人的故事在民间广为流传,说得便是虎踞院出来的修士。御灵一脉乃仙道别传,据说融入了古巫之道,另辟蹊径,不仅修炼速度远超其他流派,更是兼具了古巫战天斗地的护道秘法,具备超越同阶的战力,所以一直以来都热度不减,而且比起其以上三个宗院,这一院的女孩子更多。” 夜间月下,王康坐在庭院里,周围是朱朋等六人,正在给他讲解十二宗院的情况。 这庭院是十二宗院给学子们安排的,一院六房,可住六人。王承一行有七人,但洪长伟和吉宝两人如同亲兄弟,且职责所在需要护卫王承,所以便两人住了一间,七人正好占了一个庭院。 只能说不愧是无上仙门,住的地方根本不担心,庭院极多,甚至有学子单独一人住一个庭院。不像一些二流仙门,连住个地方也要排名争夺,美曰其名锻炼争道之心,据说有些门派弟子甚至住在山洞里,跟野人一样,也不怕得风湿。 更奢侈的是,这里每个庭院都景致各异,或小桥流水,或藤花爬墙,或山石布景,似有阵法护持,无需打理,便可草木长青,纤尘不染。甚至各自还有不同的名字,比如王承这处庭院,门前便挂着个木牌,名为“不王居”。 “嘻嘻,小老虎多可爱,长大了还威猛,女孩喜欢的自然多。” 岳玉儿眯着笑眼说道。 “虎踞院很厉害的,我们那里就有虎道人的传说,骑着威风,还能吞食恶鬼,降服妖魔,我也很想有一头。” 吉宝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笑道。 看得出来,这两人心仪的便是虎踞院。 “唉,十二宗院上四院,随便进一个便是三生有幸,我们这些人,想想就好。” 朱朋微笑摇头,对他们能进基本上四院不抱希望。 即便是抛开王承这个废体殿下不说,他们这些护卫侍从的资质在这天才汇聚的仙门,也什么都不是,哪怕是朱朋这个从小修炼条件优渥的将门子弟也没信心。 看今日的灵根测试,七等多如狗,八等满地走。 他们这几人,洪长伟、吉宝两人只是六等,剩下的朱朋、符宣承、岳颖儿、岳玉儿四人也不过是七等,毫不起眼,甚至综合素质还比不上那些靠自己闯过问仙路的四等、五等的普通少年。 “那就说说剩下的八个吧” 王承见兴致勃勃的众人被朱朋泼了冷水,气氛瞬间有些尴尬,于是继续发问,言归正传。 “是,殿下。” “中四院,盾门、雀鸣、蛇灵和符令。” 还是朱朋作答,他乃将门子弟,有家学,亦有名师,对十二宗院比其他人了解更多。 “盾门院和箭门院类似,是战修宗派,殿下今日看到那山岳化成巨灵的神通,便是盾门院赫赫有名的镇院功法之一——《八门神御》。这一院看似偏门,实则热门,甚至也曾名列上四院。天下修仙流派千千万,但盾修只此一门,门下学子在诸国军中的抢手程度,甚至超过了箭门院,每一名盾门院出来的学子,都是陷阵之士的不二人选。曾有人评说,这天下历史,以陷阵、守城名留青史的名将,一半出自盾门院。” “哦?这倒像是步军学院。” 王承闻言随口说道。 “什么?” 朱朋一愣,不明所以。 “没事,你继续。” 王承摆摆手。 朱朋眼光一闪,沉吟着继续道:“盾门院御守无双,不仅是体现在军阵上,在修真界中,盾门院的学子还是其他宗派最不想与其对战斗法的,因为实在太硬,如啃乌龟壳,即便高他们一个境界,也要打半天才破防,极其难缠。而这一院之所以受欢迎,最重要的便是体现在渡天劫上。” “渡天劫?” “对,天人之上,便是仙人。可要想成仙,便要面对九死一生的恐怖天劫,天威如狱,多少天骄豪杰死在天劫之下,为所有修士所惧。但盾门一道在渡天劫时,因其无双防御,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据传盾门弟子,只要能修到天人之巅,便是坦荡仙途!无惧天劫加身!” “仅此一点,就能让天下修士趋之若鹜,所以盾门院虽是中四院,实则不下于上四院。” 说到盾门院,朱朋显然有些兴奋,眼中有光,说的也明显比之前要详细很多。但说到最后,他又似乎有些消沉,眼光黯淡。 “你想入盾门院?” 王承见他神情变化,看穿了他的心思。 “……” “不是的殿下,属下是觉得我们极有可能会进入中下这八院,所以说得详细些。” 朱朋回神,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继续解说道:“雀鸣院、蛇灵院和上四院中的虎踞院一样,都是御灵一道,但都弱于虎踞院。不过这两院也不简单,据说现在是没落了,若是得其秘传,比如雀鸣院的朱雀、毕方,蛇灵院的相柳、九婴,则可一飞冲天,一鸣惊仙,都是曾经威震仙道的无上法门。” “朱雀?今天我们看到那个赤焰仙女,不就是朱雀吗?” 岳玉儿问。 “是,那应该是雀鸣院的当代院长,玄焚仙师。她便是以朱雀之道惊艳天下,不过自她之后,据说已经近百年没有朱雀的传人出现了。” 朱朋道。 “啥?百年?那什么玄焚仙子有百岁了?” 王承愕然,他对修炼一道,可以说一窍不通。虽然他心里对仙侠有一定幻想,但乍一想到今日所见的那名乘朱雀而来,携赤焰而下,艳丽无方的女子竟然已过百岁,一时也不禁诧异。 “殿下,修炼一道,不说寿与天齐,但先天便可活三百六十岁,天人八百。便是后天圣枷境,如我这般的,没有天灾人祸的话,也可轻松活个一百二。至于宗院仙师,只怕都是天人之上,一百岁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 朱朋笑道,耐心为王承解释,渐渐地他已经习惯了王承对常识的无知。 “这个好。” 王承抚掌微笑,觉得这才符合心里的修仙嘛。 切…… 这时几名属下看他的眼神都仿佛在看傻子,内心的活动出奇的一致:福王殿下,请心里有点逼数好吗? 这啥人啊? 不知道自己是一等废体吗? 连后天真气都修不出来,还想着先天、天人,寿八百? 这么快就忘记了自己今天的“壮举”吗? 连道师石像都觉得晦气,自毁双目,自断被你碰过的手掌…… 人家越国荒唐子都只是被打飞啊。 别的不说,现在就怕明日没有一个宗院敢收你啊。 几人对着兴趣勃勃的王承默默翻白眼,甚至连很少表露情绪的岳颖儿都没好气地转过了头,不想去看这个乐呵呵的傻子。 “继续啊,那符令院呢?” 王承像是毫无察觉一般,依旧乐在其中,催促朱朋继续说。 “符令院乃是玄门一脉,修的是天干符篆之法,门下弟子行走天下时,常以‘符篆天师’自居,不过此院只能说是中规中矩,比不得二十四仙门中排名靠前的天师殿出来的龙虎天师。但终究也是玄门正宗,法门中正,所以名气也不低。” 朱朋应诺,但显然没了方才的热情,和其余几人一样,有些心不在焉。 他们是王承的护道者,职责所在应无时无刻追随和保护王承,王承进哪一院,他们就要跟着进哪一院。 说到底,虽然进了仙门,但他们依旧是臣子、护卫和侍从,主子去哪,他们就要跟去哪,没得选。所以即便是他们天资不俗,那也只能是想想罢了。 可现在让他们更担心是王承能不能进宗院…… 康国废太子名声在外,一等废体已经沦为宗院笑柄,今日更是“毁了”道师像,可谓废物之名更上一层楼。连口无遮拦,与仙师对骂,藐视各院院长的姒谪仙都要甘拜下风,甚至是仙体、道体也遮掩不住王承此时在十二宗院内的鼎鼎大名。 真的说到做到,震惊仙门! 朱朋倍感无语,这样一个人神共弃的废物殿下,哪个宗院肯收?哪个敢收? 殿下啊,我等跟着你,前途渺茫就算了,眼看着仙途也快断了啊。 第二十五章 下院四鸡肋,飘渺更无用 “至于下四院,乃是剑门、刀门、鱼跃和飘渺四院,此四院不能说弱,但都处在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尴尬地位。比如剑门院,门内有号称‘水道最强’的《沧澜剑典》,修成之后有倒悬沧海之威,大家今日也是见过了。但剑道自古昌盛,宗派林立,十二宗剑门院虽说也算是一流,却不入前十,在剑宗的排名中差不多在二十左右。” “但毕竟是剑道,剑仙的吸引力非同寻常,所以剑门院算是下四院中的第一院,每年都还能将名额招满,也出过不少剑道奇才,说起来在十二宗院内,勉强也能算是中等。” 无语归无语,朱朋还是非常敬业爱岗的,依旧耐心地继续解说。毕竟不止王承,其他几人也都津津有味地在听他讲,少年心性大多喜欢受人瞩目,权当就是苦中作乐好了。 “等等,说到剑,我今日听人说那个什么西门摇风,是从什么罗浮剑宗退出后跑来这里的,这罗浮剑宗比起我们这剑门院如何?” 王承想起了那个要抢他未婚妻的剑道天才西门摇风,于是打断朱朋,问道。 “没法比。” 朱朋毫不犹豫地摇头,道:“罗浮山乃剑道三山之一,号称剑道祖山。我们十二宗院加起来,综合实力也要排在罗浮剑宗后一位,更别说单单一个剑门院了。不过说起来我们十二宗院的剑门院之所以发展不起来,也和罗浮剑宗的压制有关,东南诸国凡是有志于剑道的,皆首选罗浮山,其次才是我们的剑门院。” “懂了,就是说剑门院收的都是人家淘汰的呗。” 王承点点头,表示了解。 他可是经过义务教育的人,这种事他一听就懂,不就是重点学校和普通学校这些破事。 朱朋哭笑不得又觉得很有道理,抓了抓头道:“也不全是,不过也差不多。” “所以这个西门摇风是脑子进水了?” 王承认真地问道。 “嘻嘻,殿下,人家可是痴情种,来抢烈马公主的哦。现在整个宗院都传遍了,剑道天才为美人公主,弃道追求,还一剑……” 朱朋几人面面相觑,这涉及两国皇室,王承这个苦主昨日还被西门摇风羞辱了一番,他们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倒是岳玉儿这个嘴碎的姑娘笑嘻嘻地开玩笑道。 最后一句她没说完,掩嘴而笑,不过大家都知道后面是什么。 一剑吓晕废太子呗。 现在应该已经谣传成“一剑吓尿”了。 “就你话多。” “嘻嘻,殿下恕罪,奴婢知错。” 王承一瞪岳玉儿,岳玉儿忙行礼认错,一副娇声嗲气的模样,让王承一阵鸡皮疙瘩。 倒是朱朋、吉宝、洪长伟这三个不经人事的少年看得眼睛有些直了。这岳玉儿虽然心机多,嘴碎,但一言一颦,巧笑倩兮,的确纯欲动人。 “行了,朱朋继续说。” “是,殿下。” “剑门院之下,便是刀门院和鱼跃院,这两个比剑门院要弱不少。鱼跃院不消说,大家一听便应该知道也是御灵一道,只是鱼跃院的神鱼虽然也有种种神妙,但战力不强,所以喜欢的人不多。据说年年都招不满,人丁不旺,灵根好的天才之流更是不会选这一院,存在感较低。” “额,鱼和蛇大家都不喜欢吧?一个滑溜溜的腥臭,一个光溜溜的吓人。” 说到鱼跃院,岳玉儿一脸的嫌弃。 她虽然是宫内秘密培养的侍从,身手、心性皆不同寻常,面对血腥杀戮亦能面不改色,但女生天性不喜欢这些,尤其是蛇。 “蛇还好,虽然吓人,但也厉害,蛇仙人的事迹虽然没有虎仙人、虎道人那么多,但也有不少。听说还有行云布雨救济旱灾的,在一些地方很受崇拜,不设龙王庙,只立蛇仙观。鱼就算了,听着就不强。不过鱼好吃,烤的更好吃。” 吉宝也插嘴道,说到最后想起了烤鱼,还舔了舔嘴唇。 “阿宝,这话你出去可不能乱说,鱼跃院虽然不强,但那是相对于二十四仙门来说的,放在其他地方,也是一流宗派,不要口无遮拦,千万别在鱼跃院弟子面前提什么烤鱼、烧鱼。” 朱朋笑着提醒道。 “再来说说这刀门院,世人说剑时,常也说刀,刀剑刀剑,按渊源来说,刀还在剑之前。凡俗之中,军阵厮杀,厨房做菜,上山砍柴,刀可以说是随处可见,几乎人人用刀。但刀道却一直弱于剑道,刀道宗门更是远不及剑道宗门之多,且大部分都不是以刀为主,只是门中一脉,就像十二宗院的刀门院一样。” “这世上没有刀道宗门?” “有,但不多,且大多是三流以下的武道宗门。以刀立宗的仙门近乎没有,至少二十四仙门里没有刀宗,剑宗却有剑道三山,还有一个神秘莫测,名列第二的诸天剑冢,占了四席之多。其他不再二十四仙门之列的就更多了,可以说是遍布神州。” “既然天下刀道弱势,十二宗院又名列二十四仙门,这刀门院不应该至少在刀道中还算可以?怎么听你这么说,刀门院似乎不怎么样?” 王承思索着问道。 说实话,刀剑他都喜欢,御剑飞行他向往,但刀的刚猛霸道他也喜欢。 不过仔细想想,江湖有刀客,小说里有刀王、刀神,却很少听说“刀仙”。 御刀飞行? 一刀飞仙? 听也不对味啊。 从南天门砍到凌霄殿还差不多。 不过他又自然而然都想起今日那一刀西来,横贯青天,惊艳至极的“一刀雷灭”,顿时觉得刀道似乎也不错。 朱朋微微沉吟,似乎在组织语言。 在王承看来这家伙是个人才,将门出身,看着是个高大的莽汉,实则心细如发,而且很有文化,有点文武双全的意思。 随后,朱朋开口回答王承,道:“殿下,剑道有‘一冢三山五宗十三派’的说法,刀道虽然没有独立的宗门,却也有个刀道功法的排名,刀门院有一门镇院刀法,名为《解牛刀法》,名列天下刀道第九,据说练成之后可解刨天地万象,一刀解万法,霸道之极。” “这么牛?一刀解万法?” 王承等几人诧异,立马又疑惑地问:“那不是很强?” “强是强,据说创此刀法的仙人,便是凭此刀法开创了刀门院,为十二祖师之一。奈何此刀法门槛极高,要求五行道体修炼最佳,次一些也要战体、元体、宝体这样的‘别仙体’,可这等仙道种子,先不说二十四仙门都抢着要,五行大道之法任选。就是在十二宗院,这等天骄也根本不会选刀门院。” “仙葫院有紫葫大道,可修鸿蒙紫气,直指大道本源。箭门院有《后羿射法》,一箭落日,锋芒无敌。震天院有青钟道脉,一言令天地。虎踞院有陆吾一脉,修成可掌天之九部,统御万灵。即便是中四院,盾门院有八门神御,符令院有天干五行神篆,随便一个都比《解牛刀法》更好。” “所以这就是个鸡肋呗?” 王承撇撇嘴道。 “殿下说得是,刀道第九,却无人继承。仙体看不上,一般人又不够资格,所以修炼此刀法者寥寥无几,成名者就更少了,听说目前刀门院仅有两人修此刀法。” “只有一人?是我们今日看到的那位仙师院长吗?” 王承好奇地问道。 “自然不是。” 朱朋摇头,道:“刀门院自从三代祖师以下,便再也没有修《解牛刀法》的院长。刀门院除了《解牛刀法》外,还有其他四部刀经,其中有一部《冰夷执刀经》,与剑门院的《沧澜剑典》对应,号称水道最强刀法,在天下刀道中亦排名前二十,有劈开瀚海的神威,历代刀门院院长多修此法。” “水道刀法?可今日我们看到的那一刀,似乎是水火两面。” “殿下目光如炬。这十二宗院,其实都有过辉煌时代,刀门院也不例外,曾出现过不少惊才绝艳的刀道豪杰。据说以前刀门院只有四部镇院刀经,后面出了一位奇才,根据《冰夷执刀经》创出了刀门院的第五经——《炎武焚刀册》,被尊为火道最强刀法。当代刀门院院长——玄色真君,其人天赋异禀,天纵奇才,兼修《冰夷》和《炎武》,水火相济,乃是刀道中威名赫赫的‘水火刀仙’,今日我们看到的便是玄色真君自创的成名绝技,一刀雷灭。” “这么强?” 王承听着有些意动,看今日那一刀的威势,不弱于其他宗院啊。 “十二宗院的院长,自然是强,据说都是仙人之下最强的那一批,甚至可能就是仙人。不过殿下,这刀门院在这十二宗院里,也就只比鱼跃观稍微好上那么一点,同样是年年招不满,且招到的大多是其他宗院挑剩下的,很是没落,常年和鱼跃观一起,排在第十和第十一位。” “这么惨?” 王承愕然,好歹也是用刀,按道理说它不强也帅啊,怎么会连人都招不满? “毕竟是十二宗院,学子们有十二个选择。这刀门院之法,论神通,比不过仙葫、震天等术道宗院。论玄妙,比不过虎踞、蛇灵等御灵宗院。光论武道,攻击又比不过箭门院,防御和盾门院没法比,至于剑门院,仅是‘剑仙’二字便胜过了一切。” 朱朋分析道。 “的确很尴尬。” 王承闻言点头赞同。 世间的道理便是如此,不怕没得选,就怕货比三家。 得扔! “朱头儿,不是还有一个飘渺院吗?你也给说说呗。” 这时,意犹未尽的吉宝催促道。 朱朋顿时脸一黑,郁闷道:“说多少次了,叫哥!叫队长!不要叫什么头儿。” “嘿嘿,我们边军都喜欢叫头儿。” 吉宝和洪长伟相视一笑,一脸憨厚地说道。 朱朋的脸更黑。 他娘的这两个憨批故意的! 他是将门子弟,能不知道军队的习惯? 可他娘的你们叫的时候也看一看姓氏吧? “哈哈,听你们队长的,叫朱哥!” 王承此时心情不错,也打趣道。 “嘻嘻,有区别吗?猪哥好,猪队长!” 岳玉儿也凑热闹。 虽说尊卑有别,但他们都是年轻人,此时此地又远离世俗朝堂,加上王承随和的性子也慢慢地被他们习惯和接受,氛围倒是慢慢融洽起来。 “殿下你……” 朱朋哭笑不得,心里后悔,暗道原来殿下不痴愚也不是什么好事。 “还是说说飘渺院吧,我看今日此院的院长,额,怎么说,不像修士,更像乞丐,很不一样,往往这样的人都不简单。那陈国遗脉陈玄霸,一个极其难得的两仪战体都被那什么宗主指定入了飘渺院,想来不一般。” 玩笑之后,王承开口,继续言归正传。 说起来,神通好看,仙子也好看,但他最感兴趣、印象最深的却是那个邋遢道人,尤其是那只灰扑扑的贱嘴鹦鹉,一句“垃圾”威力无边,只怕只有姒谪仙常挂在嘴边“土狗”能与之媲美。 到现在王承都还记得陈玄霸那副如遭雷击、欲哭无泪的表情,堂堂战体,被一只鸟儿骂做垃圾,只怕也是独一份。 若不是最后姒谪仙的风骚,还有他王承震惊仙门、震断道师像的壮举,陈玄霸这个事儿也应是一时笑谈。 所以他原以为这飘渺院会是一个隐藏的强大宗院,可现在听朱朋这一路说来,好像这飘渺院是垫底的,这让他更好奇。 “这个殿下就说猜错了。” 朱朋笑了。 “殿下,这飘渺院虽说古怪,但的的确确是垫底的。因为这一院只修一门根本法,名为《太上清灵诀》,且这功法门槛极低,是个人就能修炼,不管什么灵根都能修炼,属于万金油法门。修出来的太上清灵气,据说能兼容五行五异,乃至天下万道之气。但没有任何攻防、医疗或者毒煞之力,除了中正平和之外,毫无用处。而且此法易学难精,修炼速度与其他法门相比,慢似乌龟。” “更让人无语的是,这一院只练两门功,一名《渺渺虚仙法》,是身法。二名《飘飘无踪步》,是步法。一个让人打不中,一个让人追不上,全是逃命的功夫。关键是这一院还立下了院规,凡飘渺院弟子,在踏入天人三境之前,除此两门外,不得修炼任何其他武道和术法。这样一来,虽说自保无虞,可碰到事儿,毫无战斗能力,只会逃命。” “所以飘渺院弟子几乎不与人争斗,连十二宗院内部的各项竞争都很少参与,存在感极低,甚至有个咸鱼院的别称,嘿嘿,关键是这别称还是鱼跃院的弟子给它取的。不过据说飘渺院不缺资源,一是修炼慢,二是门人不多,每年就收几个人,甚至干脆不收。” 王承听朱朋说到这里,突然眼前一亮,接着话道:“人少资源多,所以不用争?” “对。” 朱朋点头,随即瞪大双眼,看着王承道:“殿下不会是想……” 王承微笑不语。 咸鱼好啊。 他突然觉着这飘渺院似乎是专门为他打造的。 门槛极低,对灵根资质没要求的万金油功法;人少,加上修炼速度慢,自然消耗也慢,资源也不缺,不需要太多的竞争;至于那两门保命的功夫,更是对他的胃口。 这怎么看都像是给他量身打造的宗院啊。 易学难精?修炼龟速? 他会怕这个? 他有的是耐心,再说就他这身体条件急有用吗? 只会逃跑,没有战斗能力? 呵呵,他的敌人资质一个比一个牛逼,不是九等妖孽,就是仙体、战体,打什么打? 他不需要! 保命即可。 正好可以躲在宗院里自娱自乐,慢慢磨,最好把这些个国敌都熬走,搞不好百年之后,他还能一朝顿悟,一飞冲天。 朱朋等人看着笑容越来越猥琐的王承,一头黑线。 第二十六章 与其愁敌众,不如说神雕 “殿下,飘渺院虽说门槛低,但却古怪,也不是谁都可以进的。他们院内有一‘龙门阵’,收徒不看资质,闯过阵者便可入门。不过听说这‘龙门阵’,只有心志非人,命格独特,且仙缘深厚者才可闯过。甚至曾有仙体去闯,也落荒而去,能闯过者寥寥无几。” 最后朱朋看不下去了,黑着脸提醒道。 朱朋现在很郁闷,因为他真的不想跟王承这个主子去什么飘渺院啊。 这地方古怪就算了,功法万金油修炼慢也可以放一边,关键是院内只有两门逃跑的功夫,和他将门子弟的秉性格格不入啊。 岳颖儿、洪长伟和吉宝三人也脸色难看,觉得本就黯淡的仙途更加“飘渺”了,连冰美人岳颖儿都一副便秘的表情,眼神不善地盯着王承的后脑勺。 “哦对了,我听说十二宗院的宗主,便是出自飘渺院?” 王承视若无睹,反而更来劲,甚至开始主动挖掘飘渺院的优点,像极某些脑残粉。 朱朋哭笑不得,又不得不继续给王承解说,道:“殿下,那是传说。十二宗院的宗主,传闻那是非常古老的存在,没有人知道多少岁,只知道一个‘万道仙师’的称号,据说是出自飘渺院,但也只是据说。” 说完他想了想,又一次提醒道:“殿下,就是因为这个传闻,曾有不少天之骄子去闯‘龙门阵’,但大多灰溜溜败走,最终都选了其他宗院。而进去的学子中,也曾有不少天才受不了飘渺院的功法,意欲转院,但十二宗院有规定,入院不退,甚至连退出山门都做不到。最后蹉跎一生,泯然于众,白白浪费了大好的资质。” 他强调这个,是想让王承打消去飘渺院的念头,没想到王承反而面露思索,认真地道:“看来这一院真的不简单,明天去看看。” “殿下……” 朱朋等人欲哭无泪。 “对了,符宣承还没回来?” 突然王承看了一眼四周,问道。 此时庭院里,只有他和朱朋等五人,少了一个符宣承。 傍晚时他们去宗院膳堂用过晚饭之后,符宣承便说有朋友相邀,请示过王承之后便去了,不想如今月亮都升起来了还未归来。 “还没。” 众人摇头。 “这家伙,没想到仙门里也有朋友。” 王承一想到符宣承那眼高手低,一副高傲的傻样儿就有些好笑。 以他穿越者的眼光看来,都是十五岁,朱朋过于世故,洪长伟过于稳重,岳玉儿过于心机,岳颖儿则过于冷漠,都不像正常少年人该有的模样。倒是吉宝和符宣承才真的像是十五岁的样子,只是符宣承像是处在叛逆期,天天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就差把“我命由我不由天”几个字刻在脑门上,如果生在皇室,只怕那鼻孔抬的比姒谪仙还要高。 “殿下,十二宗院地处紫贝群山,乃我大康与吴国之交界,所以出身大康的学子占了很大一部分。今日属下看了一下,便是天才妖孽之中,也有不少是我大康子民,看姓氏,可能还是朝廷勋贵、世家大族的子弟。符宣承毕竟是御林军之后,有认识的人不奇怪。” 朱朋解释道。 真是个人才。 王承看了一眼朱朋,非常满意地暗暗称赞一声。 朱朋此时就像是他的度娘一般,有问必答,而且涉猎还颇为广泛,很少有他不知道的常识,脑子也灵光。 “对了,我这里不禁你们交友,也不管你们的私生活,但是你们跟了我算是倒霉,这十二宗院里我的仇敌不少,而且资质都不低,只怕日后在宗院的地位也都会很高。所以你们出去小心些,都机灵点,遇事不要冲动,凡事来日方长,安全第一。” 王承想起今日碰到的那些个敌国天才,对朱朋等人顺口嘱咐道。 “两仪战体陈玄霸吗……” 岳玉儿喃喃道,向来活泼的她,此时的眼神有些奇怪,目光闪动,竟然几分少女悸动的模样,显然是倾慕强者。 “不止是他。” 王承摇头。 “啊,还有?” “对,还有一个支玄恕、段百世,加上西门摇风的话,就是四个。” 吉宝一愣,和洪长伟、岳玉儿几人面面相觑,因为剩下那两人是在他们做完灵根测试后才出现的,和王承的对话他们并不知道。 “支玄恕,冥道仙体?段百世,是那个九等风灵根的吗?” 洪长伟皱眉沉声道,他话不多,但记性很好。 “啊?!” 吉宝再次惊呼,一脸惊悚。 “只怕不止。” 这时,朱朋也沉吟着开口了,看着众人道:“那金德仙体吴弋,是吴国并肩王世子。而吴国并肩王,乃是吴国抵御我大康的三军统帅,听说曾三次击退了征东大将军的攻伐,但也和征东大将军两败俱伤过。所以这吴国并肩王曾立誓,一日不死,择机伐康,对我大康仇怨极深。” “……” 吉宝和王承都张大了嘴,这国敌之仇中又多了一个仙体。 “还有,殿下可还记得那个五行道体,窦英仙,姓窦,很可能是我大康西北强敌,夏国的皇族。若是普通人,这种大道体质早就人尽皆知,不可能到现在才出现。” 朱朋继续说。 “……” 王承人都麻了,这会儿真的开始忧愁了,五行道体都有可能是他的死敌,这以后怎么活? “这,这,我记得总共就一个道体,一个战体和三个仙体吧?” 吉宝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是,目前看来,这五人里有四个是我们的国敌之仇。” 朱朋的脸色也很难看。 “我记得还有一个土德仙体,就是最后那个,叫什么牛大将的,这个总不会也是吧?” 吉宝苦笑着问道。 “这个应该不是,一看就是个单纯的傻小子。” 王承手指敲着石桌,思索着说道。 “殿下,虽说我大康强盛,威压诸国。可仙门超脱,不受世俗所限。如今宗院内国敌强大,且数量不少,以后怕是免不了纷争。虽知殿下神慧,但属下还是要多说一嘴,望殿下以贵体为重,凡有外出,请命我等随行保护。” 朱朋越想越不安,想了一会儿,反过来用王承嘱咐他们的话来劝谏王承。 “望殿下以贵体为重!” 洪长伟和吉宝两人相视一眼,齐齐半跪,朝王承行军礼,神色坚毅。 “嘻嘻,奴家也一样。” 岳玉儿笑吟吟地行了个万福礼,至于这话有几分真假就不知道了。 “朱朋啊,你家父亲是朝廷大将,随着我父皇灭人家国,你也要小心啊。那个叫段百世的,大理国的,就是被朱大将军灭族的。” 王承看着几人,最后目光落在朱朋身上,拍了拍朱朋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啊?”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朱朋目瞪口呆。 “这……” 随后悚然,九等灵根,还是异灵根,妖孽之资,日后不出意外,必然是仙道巨擘。 “没事,弱则隐忍,大不了我们躲着点,问题不大。仙门虽然不受世俗权势影响,但仙门自有法度,他们总不能胡来,最多也就和西门摇风一样,耍耍嘴皮子,拿我呈呈威风罢了。” 虱子多了不怕咬,王承倒是看得开。 “殿下,你天真啊。” 朱朋在心里苦笑,忧愁不已,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啊,只要有心害人,就不愁没有办法。随后他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断臂,想着这些国敌里面还有自家老子造的孽,不由更加忧虑。 “朱朋,看你这样子,倒是让我想起了以前听过的一个故事。” 王承见朱朋盯着自己的断臂,一副眉头深锁、忧愁难解的模样,突然想起了某个鼎鼎大名的武侠人物,心里一动,道:“正好闲来无事,不如听我说说?” “殿下有兴致,属下自当洗耳恭听。” 朱朋心不在焉地回应道。 “这个,怎么说,讲之前我得先说一句,这故事是我从一个姓金的小说大家那里听来的,你们别问我他是谁,故事里有些地名、风物与现实不符的,你们也不管,本故事纯属虚构,大家听听就好。” “话说,南宋理宗年间,哦,不是现在的宋国,有一衣衫褴褛的混混少年,名叫杨过……” …… 夜风习习,随着王承将《神雕侠侣》的故事娓娓道来,几个少年人听得渐入佳境,连一向冷冰冰地岳颖儿也被跌宕起伏的情节吸引,脸上出现情绪波动。 至于朱朋、吉宝等人早已听得入迷。 偶尔热血沸腾,叫几声“打得好!”。 偶尔感同身受,骂几句“人渣!”。 吉宝少年春心骚动,甚至还问了一句:“殿下,这小龙女姑姑真的这般美吗?比我们十二宗院的仙师如何?” 惹来两位姑娘鄙夷的目光。 第二十七章 反骨举觥筹,《神雕》近人情 十二宗院,庭院无数,错落在山水林间,在距离王承所在的“不王居”较远的另一边,有一处庭院群,由多个庭院围成,南门前设有一块刀削斧凿的石碑,刻着“霸刀社”三个字,金钩银划的,很是凌厉霸气。 “呵呵,康帝王掣?我父亲原是西军校尉,为了大康,为了他王氏江山,多少年出生入死,到头来一句军法无情,被砍了头。” “宣承啊,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个世界弱肉强食,自身强大才是根本,修仙一道才是立身之本。所以父亲死后,我不屑于再去为了什么狗屁大康拼命,我不顾家母的劝阻,拼了命的爬过十二里问仙路,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主掌自己的生死,什么朝廷,什么忠义,什么功名,都是无根浮萍。男儿在世,既然活着,就为自己而活!” “有朝一日,若我成仙,这世间管他什么王侯将相,谁敢杀我?呵呵,军法无情,我一刀劈了他娘的军法!” 庭院群里一间小屋内,两位少年在饮酒。 其中一人头发微卷,剑眸薄唇,颇为俊秀,只是眉宇间也颇为傲气,正是王承六名护卫里的反骨仔——符宣承。 另一人也是微卷头发,但厚唇圆眼,此时说话看似豪情,却带着怨气。 两人交杯换盏,相谈甚欢,看着感情极好。 “哼!良惠兄你说得对!你可知每当我父亲跪那废太子时,我有多憋屈?” “父亲总和我说什么忠君大义,可让我跪这种废物,我不服!凭什么他一个一等废体,痴愚蠢货,就能生来高高在上?我等就要卑躬屈膝,甚至为他而死?” 符宣承举杯一饮而尽,红着双眼,恨恨地说道。 “呵呵,废太子,进了这仙门,他就只剩下一个‘废’字了!” “宣承,你我堂亲,为兄就和你说道说道。这仙门里,像他这样的权贵弃子也有不少,你知道他们的护道者是怎么做的吗?” 符良惠微醺着问道。 “还请兄长指点。” 符宣承闻言双眼一亮,忙给自己这位远方堂亲把酒满上,洗耳恭听。 “嘿,指点谈不上,众所周知的事,我提前说给你听罢了。这些个权贵弃子,靠走后门进的仙门,本身就受人鄙视,加上仙门超然,能闯过问仙路的都是仙道种子,不惧世俗皇权,对他们都没有好脸色,欺凌打压是常有的事,所以废太子只能仰仗你们这些护道者。” “既然仰仗,那他必然要听你的,就算你们有世俗家族的亲情束缚,也不用害怕。虽说在仙门里没人敢真的对这些废物纨绔动手,但这些废物不可能一辈子都呆在门内,就算他们想死赖在门内不出也是不可能的。仙门不养闲人,规定的外出任务和历练是少不了的。到那时,嘿嘿,仙道无情,在仙门之外死个人一点都不意外。懂了吗?他们这样的权贵子弟怕死,所以他们不敢真的拿家族来威胁你,兄弟啊,祝贺你,从你入门的那一刻起,你就自由了知道吗?” 符良惠满意地端起酒醉,边饮边说,一副过来人的模样。 “小弟,多谢兄长指点。” 符宣承如醍醐灌顶,顿时大喜,忙起身给符良惠添酒。同时眼神闪烁,最后变得坚定起来,像是下了什么决心。 “谢什么?你我兄弟,不比客气。你自小聪慧,我今日不说,你也能很快看清现状。我记得小时候父亲便长长拿你做榜样,让我向你学习。其实宣承,为兄觉得你就是不靠废太子,凭你自己也可以走过问仙路。” 符宣承闻言微笑不语,头颅不由自主地扬起,大有一副“知我者,良惠兄也”的意思。 “来,喝!” “听为兄的!即入仙门,便修炼第一!什么废太子,什么福王,让他安安分分地呆一边去。若是事多不听话,直接绑了关起来当个吉祥物,只要不死,不用管他怎么活!去他娘的大康!去他娘的皇室!干!” “对了宣承,还没问你,明日宗院选择,你打算选哪个?我记得你的灵根,与我一样,都是七等吧?不如就选刀门院,与为兄一起练刀,现如今为兄是这霸刀社的骨干,也能照拂你一二。” “多谢兄长,不过我打算进仙葫院。” “啊?仙葫院?宣承啊,虽说你聪慧,悟性比为兄好,可这仙葫院乃众院之首,它不是说进就能进的啊。” …… “自此,第三次华山论剑落幕,这断臂的杨过,身背重剑,伴有神雕,以‘西狂’之名流传于世,侠名远扬。” 月上中天,“不王居”内,王承喝了口茶,终于把临时魔改的缩短版《神雕侠侣》讲完。 “武侠,仙侠,长生之外,当如此。” 朱朋听完,似乎感触极深,随后似有所悟,起身对王承一拜,言真意切地说道:“殿下仁心,朱朋铭记于心,日后朱朋但有分毫不敬,天打雷劈!” 他是聪明人,那行侠仗义的故事方才他听得入迷,此时听完一想,便明白了王承用故事来开导激励他的用心。 在他的眼里,王承的身份,是高高在上的亲王。而他自己,说得好听是将门之后,实际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庶子。在他的观念里,这样一位宽宏大度,且关心下属的亲王,万中无一,极其难得,着实令他感动。 “原来殿下说这个是为了激励朱朋。” 岳颖儿、洪长伟等四人见此,也明白了过来,有些诧异地看着王承,心里也生出了别样的感触,再一想这一路上王承的表现,即便是较为天真迟钝的吉宝也确定了。 殿下,并不痴愚,也不傻。 除了灵根太废之外,只是有些胆小罢了。 可这样殿下,真的与其他的皇族不同,不纨绔,也不弄权,更难得的是照顾人心。 若是殿下灵根再稍微好一点…… 能碰上这样的殿下,他们心中欢喜,同时隐隐地觉得可惜。 尤其是岳颖儿和岳玉儿两人,作为宫里秘密培养的工具人,她们比朱朋等人更懂人心黑暗,此时对王承的善心就感触更深。因为在他们的世界里,大康皇族就是他们的主人,而他们只是冰冷的工具,主人想怎么用就怎么用,连她们的命都是随时可惜丢弃的,又何必管她们的感受? “行了,时候不早了,你们先去歇息吧,我一个人坐一会。” 王承心情不错,这故事既是说个朱朋听的,但又何尝不是他无意间发泄出来的思念。 小时候他喜爱看这些武侠剧,爷爷喜欢抗战剧,但每次爷爷都会陪他看,哪怕爷爷觉得武功太假了。 “是。” 朱朋几人见他神色似有异,也不多说,应诺之后便起身回屋。岳玉儿这一直对王承冷嘲热讽的碎嘴姑娘,还突然十分贴心地道:“夜间天寒,还请殿下注意身体,玉儿去给殿下拿件衣袍吧。” “不用。” 王承摇头,他觉得此时凉爽正好。 “敢问殿下,昨夜大青坪上,西门摇风说,等殿下来报,属下不解何意,是报仇吗?” 这时,岳颖儿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与洪长伟相视一眼,单膝跪在了王承面前,问道。 “差不多吧。” 王承微笑摇头,轻描淡写地道:“这世间,唯家与国,不可轻辱。他辱我一个废人无所谓,但他不该轻我父皇,辱我大康。” “我和他说,要么杀我,要么我必报一剑之辱。” 淡淡的话语,却如惊涛骇浪,直击五名少年人的心。 岳颖儿冷冰冰的眼中有了异彩,岳玉儿小嘴微张,仿佛第一次认识王承。 朱朋、洪长伟、吉宝三个男生更是脸色涨红,屈辱、惭愧的同时,有热血在涌,齐齐跪在王承面前,咬牙立誓:“殿下刚烈!我等没有保护好殿下,有愧皇恩!罪该万死!愿,为王前驱,报此家国之辱!” 王承面露无奈,看着几人,轻声道:“说过了,别动不动就跪。这个急不来,来日方长,现在让我安静一会,去吧。” “诺!” …… 第二十八章 一念观天地,鲲鲲夜游天 夜凉如水,少顷之后,王承觉得真有些冷了。 “还早,就看看你有什么用吧。” 王承抬头看了一眼天上明月,心里大概算了一下时间,这会儿应该是夜间十一点左右。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已经算是深夜,但对他来说这时候睡觉还早,于是起身,活动活动筋骨,随后走到庭院的一处草坪上,盘膝而坐。 闭目调息,内观己身。 三息入定,心照五脏。 前身的痴愚,让他的修炼常识极其匮乏,他不知道“内观”是肉枷境圆满,半步灵枷境之后才拥有的能力,也不知道“三息入定”是代表着多么恐怖的心性。 他觉得自然而然,如喝水般简单。 他还自己猜测是因为地球进入末法时代,所以人类近乎无法入定。如今易地而处,所以入定也变得简单。但实际上,即便是先天境的宗师,也很难做到三息入定。 “内观”的视觉很独特,密布的血管如山川河流,血液殷红炽热,溯源而上,是一颗跳动的心脏在“嘭嘭”作响,声音低沉有力,伴随着潺潺如流水的声音。 随着内观的深入,王承看到自己心脏的中央,有一滴发光璀璨的紫红血滴,跟着心脏的跳动,正散发出一丝丝血雾,融入到血液循环之中,流遍周身。 不过散发的出来的血雾量很少,似乎这紫红血滴极其坚实,心脏每次跳动挤压,都只能让其散发出来极淡的一丝丝。 按照这个速度,只怕不知道猴年马月这滴紫红精血才能完全的全部化开融入他的身体。 “关键是前世的这滴血到底有什么用?我在地球上就是个普通人,也没啥异能,到底为什么要让我带着这滴精血穿越?” “更奇怪的是,今日那几名仙师,包括那个黄山真人,显然是来检查我身体的,却都没有发现这滴血的存在。” “到底有什么用……” 内观了半晌,王承用意念做各种尝试,依旧搞不懂这滴血到底是做什么的,一无所获。 “难道是要等它全部融入这具身体才能发挥作用?可按照目前这个速度,怕是我老死了都化不开。” 王承睁开双目,一手坐着下巴,面露思索之色。 “加速融合?” “炼体?” 突然,王承眼睛一亮,似乎想到关键。 “对啊!我可以炼体,身体强了,心脏自然也强,这样应该就可以加快前世精血的化开和融合。” “想想,炼体,炼体,皇室秘传,黄龙九式。” 想到就做,王承起身,开始了穿越后的第一次练拳。 “嗯,对,是这样。” “不对呀,这动作真的是人能做的?” “嘶,好疼。” 不一会儿,王承便明白了什么叫做“知易行难”。 有记忆是一回事,实践起来又是一回事。 随着拳式动作的展开,一招一式地打下来,王承发现即便是有肌肉记忆,练拳也不是简单的事。 “你到底是多笨,这九个动作你虽然练了很多遍,但其实都是错的啊,难怪教你武学的老师要崩溃。” 更然他无语的是,随着对记忆里《黄龙九式》的琢磨,王承发现前身的确已经很刻苦,但也是真的愚笨。九个动作日日练习,却能一万遍练出一万个模样,不是这里错,就是那里不到位,上一遍错这一招,下一遍又错那一式,反反复复,就没有完整地练对过,难怪这么多年过去连入门都做不到。 所以记忆里前身练拳的画面,常常伴随着教导他的宗亲老师的咆哮,以及他深深的委屈。 “呼,不行不行,从明天开始,一定要锻炼身体了。” “不过这炼体拳好像真的不一般。” 磕磕碰碰地练了十几二十遍之后,王承终于是把九个动作给练顺畅了,但却也累得够呛。 按道理说他这具身体,好歹光臂力就有两三百斤,身体再差也比地球前世好上不止一倍,不至于这么快就气喘吁吁。但这炼体拳可不比寻常的跑步健身,尤其是后面几遍,王承尽可能地按照记忆里宗亲老师的要求去练,规范动作,几套下来,短短的时间内竟皮肤泛红,汗流浃背,甚至体表升腾起丝丝雾气。 “皇室秘传的炼体术,已经算是人间绝顶,不过据说这十二宗院里的炼体术才是仙门正宗,更有利于打下根基。黄龙九式,最适合的土灵根。而我虽然灵根驳杂至极,但显露出来的是木灵根,得找个对应的木道炼体术,这样还能增加点修炼速度。” “而且炼体术对应后天三境,肉枷境只是单纯的打熬肉体,不算什么,更重要的是后面的灵枷境和圣枷境,尤其是圣枷境,据说需要打破灵魂枷锁,需要观想之力。所以炼体术的选择更不能马虎,毕竟关系到以后圣枷境的突破。” “听说十二宗院,每一院都有自己独特的炼体术,明天宗院选择之后,得好好参详参详。” 王承累得仰躺在草地上,看着漫天星辰在思索着以后的打算。 “好像,是有那么一丝丝效果。” 躺着惬意,王承不由自主地又闭上双目,进入了内观的入定状态,看着心脏内那滴紫红精血在自我安慰。 不过是小练一会儿,哪里能有什么效果? “肉枷境圆满之后,气血沸腾,便可炼精化气,修出真气,到时便有真气护体,才算是勉强有了自保之力。” “不,不够,那日山林里的截杀,先天境强者的随意一道攻击落下,圣枷境都毫无抵挡之力。看来后天与先天的差距,无异于天差地别。” “还是那句话,不到先天,誓不出山。” “难搞啊,这仙门里一窝子的国敌之仇。以我这身体的资质,先天只怕是猴年马月,走一步看一步吧。后天三境,肉枷、灵枷、圣枷,之后才是先天。” 初次炼体,王承颇为疲累,一边内观己身,好奇地观察着自身气血的运行,一边任由思绪飘飞,不断地回忆着脑海里关于修炼的常识记忆。 “肉枷境,主修炼体,配合观想吐纳之法,打熬身体,从而凝练气血,打破肉身枷锁,开丹田,炼精化气,修出真气之后便是灵枷境。” “灵枷境炼体为辅,主修观想,以静修为主,从而壮大真气,以求冲破周身经络的后天枷锁。一旦突破,便能气运周天,开紫府,见圣枷,炼气化神……” “对了,炼体、观想,动静结合,除了打拳炼体之外,我还得观想吐纳,这样才能平复气血,调和身心,巩固修为。” “额,这孩子…竟然连《黄龙九式》配套的观想图都没记下来,没有观想吐纳心法的炼体术,那就和地球的花拳绣腿没啥区别,强身健体还可以,炼体就别想了。” “算了,十二宗院里有更好的,明日过后应该就能学习。” “观想,观想,据说灵枷境圆满之后,便能凭借观想之法,由内而外,照见体外天地,不仅内观己身,更是能心观天地,是为灵视。” “嗯,大概就是从内观,转为外观,从感知自己的身体,到感知外部环境,往外看……” 想着想着,王承也没注意,一个自然而然的念头升起,他眼前的视野就变了。 “嗯???” “这什么玩意?” 突然,王承心神停顿,仿佛灵魂出窍一般,他看见了“自己”躺在草地上,也看见了一个五颜六色、光怪陆离的绚丽世界。 再仔细一看,庭院、草地,石桌,这不就是自己的“不王居”吗? “心观天地?灵视?不是说最少要半步灵枷境才能做到吗?这怎么回事?” 他懵了。 随后他放眼望去,空气里充斥着流动的彩色光子,五颜六色不足以形容,赤橙黄绿青蓝紫也没法概括,绚丽中又似乎蕴藏着恐怖的危机,让他本能地感到一丝丝恐惧。 抬头望天,明月、星辰,洒下肉眼不可见的辉光,而这些与那深沉、无尽的漆黑相比,微不足道,瞬间他便觉得自己渺小犹如蝼蚁。 这时,一阵微风吹动了草叶,也吹动了王承的几根竖起的头发。 可就是这一缕再平常不过的夜风,在王承的灵视里,却有如滔天波澜,空气里徇烂的灵气粒子,仿佛海啸一般翻涌,王承那微弱的灵觉犹如面对天灾,窒息、逃无可逃。 “啊!” 王承痛苦嘶吼,极力挣扎,想回到自己的身体,但那面临灭顶之灾的感觉,就像是当初在地球上被那束月光照到时一样,即将消散,灰飞烟灭。 扑通! 突然,他的心脏狠狠跳动,躺在地上的身体突然睁开双眼,一点紫红星芒从瞳孔深处扩散出来。 扑通!扑通!扑通! 心脏持续,他双眼中的紫红光芒越发明亮,瞳孔随着心脏的跳动在诡异地收缩颤动,进而竟然在紫红光芒中齐齐分裂。 眼睛虹膜里,各有两个漆黑的瞳孔在逆时针转动,几圈之后,定住不动。 灵视中的王承也看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尤其是那双无神、诡异,又明亮璀璨地双眼,但随着瞳孔转动停止,他发现周围的一切都仿佛被定住了一般。 不,是在缓缓倒流。 他能看到无数的灵气粒子在缓慢地流动着。 那种灭顶之灾的感觉也没有了,仿佛天地伟力都被隔绝了一般。 “我前世的精血到底有什么力量?这是瞳术?重瞳?为什么和穿越前看到的那紫月一模一样?” 王承盯着自己的奇异双眸,心神震动。 …… 昂—— 就在王承的眼眸出现异变之时,十二宗院山门深处,那宗殿所在,如天柱般的太岳之南,一处连接大海,宽广静谧的海湾里突然响起了一声沉闷如雷的吼声,似鲸声,似龙吟。 随后海湾平静的水面泛起涟漪,海水翻涌升起,一头庞大如山,甚至可以与通天巨岳媲美的鲸鱼破水而出。 不,像鲸鱼,却不是鲸鱼,通体黑蓝,皮肤仿佛透明,体内流淌着五颜六色的荧光,两鳍肥厚宽大,轻轻一扇,掀起波涛与狂风,整片天地间的灵气粒子似乎因为它的出现而显化,绚丽地围绕在它的身周流动,庞大而梦幻。 昂—— 它腾空而起,像在水中游动,又是一声长吟,明明应该声如雷霆,甚至有无形的声波在激荡、扩散,却无人听到。 “嗯?” 准确地说,是只有极少数修为极高的人才能听到这种特殊的声音,比如仙葫院玄一真人,他正在一座葫芦山的正殿内打坐修炼,突然睁开了双眼。 第二十九章 一尾落四仙,轻鸣吐造化 “师兄。” 就在玄一真人身形一动,如瞬移般出现在葫芦山上空时,一个身穿青色僧衣的和尚也飞身而来,叫了一声玄一真人,随后目光也看向慢悠悠地飞来的遮天巨鲸。 正是震天院的玄二大师。 “两位师兄,鲲鲲大爷这是要去哪?” 接着又一位身穿白色箭服,背负羽弓的昂藏大汉落到两人身旁,是箭门院的玄策真君。 “鲲鱼百年未动,今夜怎么动起来了?” 最后来的一位让人意外,竟然是那邋遢道人,飘渺院院长——玄云真人。 大如山岳的鲲鱼,跃海而出,腾空而行,遮蔽了漫天星辰与明月,周身更是伴随着璀璨绚丽的灵气光子,如梦如幻。如此大的动静,诺达的十二宗院,竟然只有四位院长发觉,简直匪夷所思。 “不知道,不过看起来鲲鲲大爷不是发现危险,倒像是在好奇什么?” 玄一真人皱眉,看着从头顶飞过的鲲鱼,一头雾水的表情。 “那个方向好像是外门宗院,我记得那一片是今年新生的院舍。这段时间我们宗院除了招新也没有其他事…师兄,莫非鲲鲲大爷是冲着你仙葫院刚收的那个五行道体去的?” “错不了,五行道体,凤毛麟角,可能引起鲲鲲大爷的关注了,搞不好还能得到鲲鲲大爷的青睐,造化不小呐。” “有此道体,师兄你这仙葫院,又将是一个千年辉煌的时代。” 其余三人也都仰头看着头顶慢悠悠飞过的一片“梦幻天”,露出羡慕的神色。 “呵呵,诸位师弟言之过早,言之过早了,还是个孩子,后面的路还很长。” 玄一真人闻言谦虚地拱拱手,却一脸的得意,不过马上他又面露沉思,摇头道:“不对啊,鲲鲲大爷乃是道师侍从,年岁古老,比宗主他老人家都大,什么样的天才没见过?我们十二宗自十二祖师开宗立派以来,也曾几度辉煌,不是第一次有道体入门,比道体更强都收过,可也没听说宗门有记载鲲鲲大爷主动跑出来找人的。” “哪它是干嘛?” 其他三人不解,依旧抬头看着鲲鱼。 鲲鱼在空中游动看似慢悠悠,实则迅疾,那大如山岳,甚至取代一方夜空的身躯,几句话的功夫便飞掠而过,一段粗短肥厚的尾巴对着四人。 “不好!” “杀鸟啦!快跑啊!” 就在这时,玄云真人肩膀上那只灰扑扑的鹦鹉突然扑棱翅膀,惊恐尖叫起来。 “什么?” 砰! 四位高高在上、仙风道骨的院长仙师还没反应过来,就猝不及防地被鲲鱼一个甩尾给拍中,像陨石炮弹一样,砸进了葫芦山的深处。 “咳咳咳,你大爷的!你好歹是镇派仙兽,又是长辈,怎么如此记仇?!” “不就小时候往你那清澜湾里倒点葫芦汁嘛,这么多年过去,至于吗?” 山体深处,传出玄一真人咳血的声音,和气急败坏的叫骂。 “什么?!” “师兄你…你往鲲鲲大爷的清澜湾里倒过葫芦汁?” 其余三人的声音惊骇欲绝,不敢置信。 “小时候不懂事,又不是什么大事,哪里知道这胖头鱼老记仇,打我不是一两次了。” 玄一真人不忿地解释道。 “师兄,你、你、你,你那葫芦可是鬼葫啊,冥煞阴毒,诸天第一,你倒进清澜湾?鲲鲲大爷不当场拍死你就已经是大慈大悲,你还好意思说?” 玄二大师等人无语。 “咦,鲲鲲大爷不见了,我怎么感应不到鲲鲲大爷了?” “玄策师弟,别用神识!鲲鲲大爷不喜欢别人探查它,待会儿再来一记甩尾师兄我可受不了。” “既然不是坏事就不管它了,想知道等宗主出关,问问他老人家就行了,他老人家神通广大,神明天地,什么都知道。” …… 夜空寂静。 “嗯?好像有东西。” 王承漂浮在身体上空的一缕魂体灵觉突然感觉到天空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注视他,抬头看去却又什么也没有。 如果换成是玄一真人四人在这里,便能以仙眼神识看到一副不可思议的非凡画面。 一头庞大无比的梦幻鲲鱼,尾朝天,头朝下,正对着渺小的王承,轻声呢喃,似在询问,又似乎在述说什么,连身周裹挟的灵气粒子都在随着它的情绪翻涌不止。 “我去,又来?” 然而,在王承那微弱至极的灵觉里,他根本看不到近在咫尺的庞大鲲鱼,只看到周围的灵气粒子突然流动起来,比刚才那阵夜风吹过时更加的磅礴浩大,把他吓了一跳,念头一动,灵觉魂体就缩回了身体里。 他可不想再感受一次那种痛苦又无力的绝望。 天地之力,浩大无边,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抵御的,方才若不是身体异变的重瞳救了他,他毫不怀疑自己会魂消魄散。 昂嗯—— 鲲鱼轻鸣,身体在空中转了一圈,又对着无尽的夜空发出几声低吟。 最后,它看着从草地上坐起来,仰头看天,一脸懵然的王承,微微张口,吐出一条小小的迷你鲲鱼,通体透明,黑蓝中流淌着梦幻荧光,尾巴一甩,便落在了王承的额头,没入了王承的体内。 扑通! 刚醒过来的王承便又直挺挺地倒在草地上,昏了过去。 “一等废体?五行五异齐聚,灵根长短不一,却又不是‘紊乱魔体’,能废到这个程度,倒也稀奇,天厌地恶只怕也不过如此了。鲲鲲前辈,您这一尾‘鲲鹏气’可不简单呐,晚辈记得万年以来,能得您这一尾造化的,只有两人吧?” 突然,鲲鱼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位白发白须的老者,与庞大的鲲鱼相比,渺小如同山岳旁的一只蚂蚁,却衣袂飘飘,仙风洒意,莫名地有种不下于巨鲲的存在感。 “两个都是力压同代的仙道王者,无双圣体啊。” 老者捏着自己的白胡子,一声感慨,又细细端详昏迷中的王承,有些不解地问道:“您觉得这个孩子堪比圣体?不是?那您这是……” “什么?看着顺眼?” 鲲鱼轻鸣,老者愕然,显然没想到镇山仙兽只因“顺眼”便给了一道堪称大造化的鲲鹏气。 昂—— 鲲鱼翻滚,庞大的身躯压向老者,却从老者的身体穿了过去。 这凌空而立的老者竟仿佛虚幻的一般。 “让我再看看,嗯…的确是废体,并无特殊。不过这是…虚无命运?” 鲲鱼翻滚转身,慢悠悠地离开了,而老者依旧在半空盯着王承,一双眼睛明亮有神,虹膜里泛着奇异的清辉,最后却依旧一无所获,神色很是疑惑。但随即他眼中的清辉大盛,像是发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东西。 “殿下小心。” 突然,有人声响起。 老者转头看去,却是不远处另一座庭院的屋顶爬上来了七个人,其中六人拥着中间一个外貌奇特的少年。 皮肤黑一块白一块,黑眼圈黑耳朵白头发,不是姒谪仙又是谁? “殿下,是有刺客吗?” 他的六名手下兵器在手,警戒地看向四周。 “奇怪了,我怎么觉得天上好像有脏东西,不应该呀,好歹也是二十四仙门之一。” 姒谪仙眨着熊猫眼,一脸疑惑地看向老者所在的虚空,嘴里嘀咕嘀咕。 “咦?” 老者清辉熠熠的双目突然又是一亮,打量着四处张望的姒谪仙,嘀咕道:“这个也古怪。” “呵呵,一等,二等,两个废体。” 看了片刻,老者散去眼中清辉,自言自语地笑道:“一个看不见过去未来,一个过去未来交织混乱,我十二宗这一届看来是收了两个有意思的小子。” 说完,便不见了,夜空依旧。 第三十章 给尔两条路,本王不留人 “嗯?我这是在哪?” 王承醒来时已是天明。 “殿下醒了!” “昨夜您怎么昏倒在院里了?” “殿下您怎么样?是有人偷袭吗?” 一醒来,就看到四五个脑袋正瞧着他,神色各异,但都带着几分欣喜,几分担忧和疑惑。 王承睡眼惺忪地坐起来,迷迷糊糊间回忆起了昨夜昏迷前的看到的诡异画面,眼中瞳孔收缩,下意识地用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一只眼睛,目光闪动,好一会儿才摇摇手,对几人道:“没事,可能是太久没练功,昨夜心血来潮打了一下拳,身体太弱吃不消。” “什么?” “练拳还能把自己练昏倒的?” 朱朋、洪长伟四人愕然,第一次听说打拳炼体还能把自己“打晕”的。 站在几人后面的岳颖儿看着王承异样的神色,若有所思。 另一旁的符宣承依靠在门框上,则是面露冷嘲之色,仿佛在说“无可救药”,随后他走到王承面前,非常敷衍地行了个礼,不问王承这个殿下的身体,反而意有所指地问道:“今日的院门之选,不知殿下可有想法?” “嗯?” 朱朋几人闻言皆回头看他,有人皱眉,对符宣承不合时宜的不敬感到不满。也有人目光闪动,悄悄后退,神情似在看戏。 “呵,是你有想法吧?说吧,一大早的,别拐弯抹角的,烦。” 王承看着符宣承,放下了捂着眼睛的手,没好气地道。 “殿下果然聪慧。” 符宣承的场面话,让王承的嘴角抽了抽,但他此时与昨日的隐忍大不相同,仿佛判若两人,一脸坦然且有恃无恐,毫不客气地道:“属下的意思是,既然我等是殿下的护道者,一切便都应该以殿下的安全考虑为先。比如这院门之选,殿下应该让我们自己去选择,合适的院门能让我们修炼起来事半功倍,只有我们的实力增强了,才能更好地保护殿下。” “符宣承!你放肆!” 符宣承话音未落,身为十人卫队长的朱朋便怒了,大声呵斥道:“谁给你的胆子在这里大言不惭的?!不在殿下身边,怎么保护殿下?你当你是天人还是仙人?有瞬移之能吗?” 还有一人越众而出,手持长刀,冷冷地盯着符宣承:“身负皇恩,死报不悔。你若有异心,我会斩你。” 却是岳颖儿这个话最少的姑娘。 “殿下去哪,我等便跟去哪。” 最后站出来的,是长相老成,同样话不多的洪长伟。 “我,我也是。” “奴家也一样。” 不知所措的吉宝和吃瓜看戏的岳玉儿见此,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嗤。” 符宣承挺身直立,微微仰头,轻蔑地看着朱朋等人一眼,嗤笑一声,便直视王承,道:“不知殿下以为如何?” “你!” 朱朋虎目一瞪,怒指符宣承,粗壮的手臂青筋凸起。一旁的岳颖儿握刀的手,拇指一顶,刀身出鞘,露出一小截寒芒。 对面的符宣承面露冷笑,毫无惧色。 “好了,大清早的别吵吵闹闹。” 这时,王承不急不缓的声音响起,制止了冲突。 他下了床,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喝了几口,缓解了喉咙一夜的干渴,这才开口道:“符宣承,废话不多说,我这里也不留反骨仔,给你两个选择。” “哦?” 符宣承意外,看王承的模样,似乎早有预料。他目光闪动,经过一夜思量下的决心似乎有些动摇,但立即又被心里的傲气给压了下去,表露出一副笑吟吟地模样,作揖行礼,道:“属下洗耳恭听。” “你也别属下属下了,挺恶心的。” 王承又喝了一口水,却没吞下去,咕噜噜地簌了口又给吐回杯子里,擦了擦嘴,大咧咧地坐了下去,继续道:“第一,本王放你自由,但你为本王做三件事,就当是你尽忠尽责了。” 符宣承闻言微微摇头,嘴边一抹微笑,他在笑王承到现在还搞不清楚状况。 “别笑,这是看你年纪小,脑子又不好,特意给的一条路,你最好选这一条。” 王承也在摇头微笑,笑这反骨仔实在太蠢。 “殿下还是说第二条吧。” 符宣承笑容更胜,以为王承这是色厉内荏,装模作样。 “没有第二条。” 王承收起笑容,认真地看着符宣承,道:“既然不选第一条,那你就自己离开吧,从此你我再无瓜葛,但你想好了,一定要用你的猪脑子想好了。” “哈哈,看来父亲说得没错,殿下并不痴愚。” 符宣承笑了,却依旧坚定地对王承道:“既如此,殿下保重,以后在这十二宗院里,你我便是同门。看在殿下携我入门之情,日后师弟有难,师兄力所能及,定然相助。” 说完,转身出门,没有任何留恋。 不出意外的话,他符宣承从此海阔天空,万事由心不由人,仙路起航矣。而仙门是按修为论先后,在他看来,以王承的资质,以后只能是师弟,一辈子都是本届最小的师弟。 “殿下!” 朱朋等人看不下去,以下犯上,以臣逆君,这是死罪! “让他去吧,希望他别后悔。” 王承摆手制止了他们。 “他会后悔的,这种自私自利的人,死有余辜,且必然祸殃家族。” 岳颖儿冷冷地道。 “……” 朱朋等人面面相觑,但都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不由暗骂符宣承蠢货,同时偷偷瞄了一眼风轻云淡的王承,竟然给他们一种笑里藏刀的阴狠。 “想什么玩意呢?本王像那种睚眦必报的小人吗?” 王承心如明镜,见他们这种表情,不由翻了个白眼。 “不过本王不计较,不代表朝廷不追责。本王不会特意上报朝廷,但也不会帮他说好话。以后如何,便看他自己了。” “殿下仁善,已经给了他最好的第一条选择,是他自己不选。” 岳颖儿对王承行礼说道。 “呵呵,知我者,颖儿。不过万一本王说的三件事,是必死的呢?比如杀陈玄霸什么的。” 王承一笑,却是神色一转,突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邪笑。 “……” 岳颖儿几人愕然,显然没想到这一茬。 “哈哈,开玩笑。” 王承大笑,随后对几人认真地说道:“不过方才本王和他说的那两条,也是要对你们说的,院门大选快开始了,你们也选一条吧。” “啊!” “殿下,我等绝无此心……” 朱朋等人大惊,急忙长拜不起。 “别急着表忠心,你们先听本王说完。” 王承制止激动的几人,正了正身体,神色极其认真地对几人说道:“其实今日符宣承不问,本王也会与你们开诚布公,让你们选。” “你们都有修仙梦,本王也有。你们在山道截杀中护卫过本王,不管你们是不是职责所在,不得不为,这舍命相护都是事实。这第一条选择,便算是本王的报答,成全你们的梦想,也是成全本王的念头通达。” “你们放心,选第一条,你们便是全了忠君之道,这也是本王自己提出来的,父皇、朝廷也无话可说。而且本王的三件事,也不会是让你们去死,最多是帮本王解决一些麻烦……” 第三十一章 坦诚问去留,此后是同门 “殿下无需多言!” 然而,王承还未说完,就被朱朋打断了,他单膝跪地,右拳置于心脏处,庄严肃穆地道:“属下朱朋,斗胆直言,若是进山之前,属下定然选第一条!但属下昨夜也说了,从今往后,为王前驱,万死不辞!父亲也说过,男儿立世,一诺千金。朱朋,愿随殿下左右!” “好。” 王承点头,示意朱朋起身,目光看向其他四人,问道:“你们呢?不用有什么顾忌,就事论事,平心而论,你们跟着本王的确前途未知,仙途渺茫。你们资质不算低,选个自己心仪的宗院,仙道可期。” “属下,不走。” 洪长伟一拜,目光坚决,随后起身和朱朋站在了一边。 “属下也不走。” 吉宝有些犹豫,似乎对王承的话很心动,但被起身的洪长伟皱眉一瞪,便咬牙也是一拜。 “不走。” 岳颖儿拜都不拜,冷冷地吐出两个字,站起来一动不动。 “殿下……” 此时,就剩下一个岳玉儿还未表态,只见她目光闪动,突然嫣然一笑,就要说话,却被王承打断了。 “不要跟风,想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今日一过,本王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留下来的,日后若是三心二意,本王就会行使亲王权柄,不容半分放肆。” 王承看着岳玉儿的双眼,面无表情地说着,稚气未脱的脸庞,威严自生。岳玉儿罕见地目光一颤,垂下螓首,似乎陷入了纠结。 “再问最后一遍,走,还是留?” 见岳玉儿不决,王承抬头,扫视已经说了不走的朱朋四人,尤其是在吉宝的脸上多停留了几秒。 “我等不走!” 朱朋四人摇头,作揖表决,同时冷冷盯着半跪的岳玉儿,就等这女人了。 “殿下,奴家,选第一条。” 这时,岳玉儿也下定决心了,双膝跪地,拜伏于地。 王承一笑,眼中甚至有几分欣赏,道:“好,起来吧。从今以后,你名义上还是本王护道者,但一切自由,直到替本王办完三件事后,便再无瓜葛。若是回归朝廷,本王亦会如实为你报功。” “玉儿再次拜谢,今日殿下大恩,玉儿永世不忘。” 岳玉儿再拜,言语恳切,再无往日的矫揉做派。 “哈哈,好,走吧,希望玉儿你仙途坦荡。” 王承起身,扶起岳玉儿,随后大袖一挥,不再挽留。 岳玉儿躬身三拜,出门而去。 噹! 天空中,黄钟再现,钟声传遍群山。 院门之选,要开始了。 王承看了一眼天上黄钟,问剩下的四人道:“我们也准备准备吧,对了,大家都想入哪个宗院?” “全凭殿下决断。” 四人恭敬说道。 “哈哈。” 王承一笑,随后随意地坐回床上,毫无形象地说道:“刚才是我最后一次自称‘本王’,既然进了仙门,那么从今天开始,我们五人便是师兄弟,哦,还有师妹。” 朱朋四人闻言骇然,忙制止道:“礼不可废……” “听我说完,礼不可废,那是在大康,在世俗。这里是仙门,便只有同门,没有君臣。当然,你们既然选择留下来,那么君臣之实便还在,我有所命,你们便要遵从。至于日常称呼什么的,就以同门来论,我的修为肯定是比不上你们,如果你们坚持,就用一声‘师兄’来替代‘殿下’吧。” “这……” “嗯?连叫一声师兄都不愿意?” “师,师兄。” 朱朋四人面面相觑,最后见王承坚持,只得哭笑不得地叫了一声。 感觉,这殿下也挺荒唐的,不比姒谪仙差。 几人默默腹诽,心里却莫名地轻松和开心。 “哈哈,师弟好,师妹好,说说吧,都有什么打算?别磨叽,其实符宣承刚才说的是对的,你们的实力强了,才能更好地保护我,而我也希望大家的修为一日千里。把你们捆在我身边,除了耽误你们修炼,没有任何意义。在宗院里,我不需要你们保护。出山历练时,若你们不够强,那才是真的作死。” 王承开诚布公。 “那殿下刚才?” 四人听着听着,迷糊了,既然你一开始就是要让我们自由选择,为什么还要“逼走”符宣承和岳玉儿?留下他们不更好? “把有异心的人留在身边,也是作死。我又没实力收服他们,只能劝退了。” 王承摊开手,解释道。 “殿下神慧内藏,天下错了,我们也错了。属下,心服口服。” 朱朋苦笑,这些日子以来,随着对王承的了解,一次次地刷新对王承的认知。 这哪里有半分痴愚? 这分明是个冷静、通透,心思不可斗量的小狐狸,隐隐地让他觉得很像他的父亲,很像那些老谋深算的文臣。 “说了,叫师兄。都说说吧,想去哪一院?” “殿,师兄,属下想去虎踞院。” “什么属下?改口!” “是,是,知道了殿下。” “……” 这是吉宝,此时他一脸欢喜,本来以为要跟王承去自己不喜欢的宗院,没想到原来殿下方才只是唬人,赶走了两个白眼狼。现在既能留下来,又能选自己喜欢的宗院,如何不开心? 只是一时间还改不了口,王承一瞪,他还一副乐呵呵地傻样儿。 “咳咳,师兄,师弟想去剑门院。” 朱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哈哈,你这是想学杨过?” 王承揶揄道,他看得出来,朱朋本来心仪的应该是盾门院,也符合他将门子弟的秉性。 “嘿嘿。” 朱朋抓了抓头,更加不好意思。 如果没有断臂,他的确想去盾门院,可如今他仅有一臂,盾修显然已经不合适,昨日又听了王承讲的《神雕侠侣》,那亦正亦邪,手持重剑行侠仗义的杨过,瞬间便把他消沉的心给激活了,想了一夜,便决定效仿杨过,当一名剑修。 “用刀习惯,而且我资质也不高。所以师兄,我想去刀门院。” 洪长伟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 他是边军的孩子,用刀、用枪矛的居多,倒是实话。不过王承对他高看一眼,这洪长伟虽然话不多,但绝对是几人中最稳的一个,而且很聪明。 “保护殿下,去哪都行。” 最后,岳颖儿见其他人都看向她,于是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般说道。 “颖儿,你就没有特别喜欢的?” 王承好奇地问道。 “没有。” 岳颖儿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 “好吧,呵呵,随你,随你。那大家准备准备吧,洗漱一下就出门。” 王承见她似乎有些不耐烦,也不敢多问,打了个哈哈,便让大家出去各自准备。 待众人离去,王承起身,来到已经备好的洗漱盆前,用手捧了清水随意拍了几下脸,随后来到一面铜镜前,看着镜子里自己,露出一抹再也抑制不住的笑容。 “重瞳,哈哈,这下真的有意思了。” 直接他双目一凝,眼中虹膜复现紫芒,两个瞳孔微微颤抖着一分为二,在虹膜里慢慢转动起来。 是真正的重瞳,只有瞳孔分裂,不是那种病变的,看起来恶心吓人,有两个虹膜的重瞳。 噹! 屋外,钟声再起。 院门之选,就要开始。 …… 第三十二章 千年最强届,一声废物吼 “西门摇风,入剑门院。” “司马芙茵,入雀鸣院。” “没想到啊,向来不上不下的剑门院和雀鸣院,一上来就收了两个九等灵根的妖孽。” “有啥想不到的?西门摇风是剑道天才,他不去剑门院还能去哪?” “也不是这么说,主要是今年这一届太猛,人才济济啊。已经有人统计,这一届总共招了四百人,而以往最多也就三百出头,足足多了三分之一。” “更恐怖的是,据说这四百人里,那道体、仙体先不说,光是九等灵根的妖孽之才,便有十七人。八等灵根的天才,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五十六人,哦不对,算上最后那个光暗一体的,是五十七人。至于七等这样在凡俗里被称为‘人上人’的灵根资质者,更是足足有两百多人。七等灵根,放在二十四仙门之外的宗派,这基本都是真传弟子的级别,有十几二十个就足以撑起宗派骨干了。” “如此恐怖的人才数量,堪称千年来最强一届,要是哪个收不到几个天才妖孽,也不好意思啊。” 十二宗院的院门并不在一个地方,每一院都靠山而建,是在一个十二座奇峰林立的大区域内。但今日这一块区域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王承几人也走在山峰之间的青石路上,耳边听到的都是关于院门之选的讨论。 “师兄,前面就是仙葫院了。” 吉宝被王承纠正了几次之后,他终于把称呼给叫顺溜了。此时正兴高采烈地指着不远处的葫芦山,对王承说道。 几人放眼看去,葫芦山山脚下有一坊门。坊门之后,可以看到亭台楼阁,依山而建,云雾层层,飞瀑处处,更有珍禽异兽飞腾其间,真是仙家气派。 “人好多。” 不过这时坊门前人群拥挤,热闹非凡,少了几分仙气,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快快,裴兄这边排队。” “来了来了,不愧是众院之首,来仙葫院面试的人也忒多了点,这队排的也忒长了点。” “裴兄,快,这边最短。” 王承四人听着匆匆往来的学子们的议论,随着大流,快步凑了过去。朱朋、洪长伟和吉宝三人虽然已经有了心仪的宗院,但依旧坚持陪着王承。吉宝最为兴奋和跳脱,还展开轻功,帮王承占了个位。 “不用如此,我就是看看。” 王承哭笑不得,他们并不是特意来仙葫院,也没觉得各自的资质能进仙葫院,王承也有自知之明,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 之所以先到仙葫院,纯粹是因为这仙葫院乃是进入院区的第一院。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王承打算看看热闹,看看这众院之首都是怎么收人的。 “这仙葫院的要求也太高了,我一个八等天才之资,竟然说我悟性不足,与仙葫道无缘,让我去盾门院,气死我!” “我也是啊,我是八等光灵根,说的是我与仙葫院功法不合,不要我,建议我去震天院。” “两位大哥,你们好歹是八等灵根,仙师还给你建议。我一个七等火灵根,在我们那小城里,也算是小有名声的天才,刚才一句‘不合格’就把我打发了,我找谁说理去?” “唉,都别嚷嚷了,仙葫院乃十二宗院之首,是众多学子的首选,竞争最为激烈,要求自然也是最高的,被刷下来不奇怪。我们还是赶紧去其他宗院试试,别到时候只剩下最差的下四院可以选,那就尴尬了。” 然而,他人还未排队站好,就听到不少从队伍前面走出来的学子一脸的不甘,甚至有愤愤之色,三五成群地匆匆离去。 显然,这些都是被仙葫院刷下来的,其中甚至有不少天才之流。 “仙葫院已经招满,诸位学子请去其他宗院。大道三千,皆可成道。诸位各有仙缘,万不可小觑任何一道,都散了吧,仙葫院闭门。” 就在王承等人还在感慨仙葫院要求之高时,便见到长长的队伍之前的高台上,站出来一位身后背着大葫芦的仙师,声若洪钟,响彻全场,对排队的人下了逐客令。 “什么?这,这才开始多久就招满了?怕不是忽悠我们吧?” “走走走!赶紧走,去下一院,虎踞院!你刚才没听到其他人说吗?我们这一届,天才满地走,满员还不简单?别说是仙葫院,怕是上四院都一个情况,再晚点恐怕中四院都要满人,到时候就真的只剩下下四院了。” 仙师话音刚落,坊门前的众多学子便炸开了锅,随后一哄而散,沿着山间大道往下一个宗院跑去,甚至有不少人都爆发真气,展开轻功,争分夺秒地赶往其他宗院。 “师兄,要不我背您?我们也赶往下一院!” 吉宝等人也跟着急了,想背起不会武功的王承,也施展轻功赶往下一处。 “朱朋、长伟、阿宝,你们三人都有心仪的宗院,不用管我,现在全力去争取吧。” 王承眼睛一眨,几乎没有思索便对三人说道。 “可是……” “快去吧,在宗院里我不会有事,再说这不还有颖儿在,没事的。” 几人觉得不妥,但刚开口就被王承打断了。 “师兄,让朱大哥和阿宝先去吧。虎踞院同属上四院,竞争激烈,晚了更没机会。朱大哥你想去剑门院,昨夜听你说也热门,我们这一届又人才济济,也不能晚了。我要去的是刀门院,属于冷门,晚点应该没问题,就让我留下来和岳姑娘陪师兄。” 三人依旧踌躇,王承有些无奈,这几人目前看来好是好,就是一旦下定决心便有些迂腐。这时,一旁的洪长伟先是对王承做了个揖,随后言语清晰地建议道。 王承听完,眼睛一亮,心里对洪长伟的评价再高几分,随即一瞪朱朋和吉宝两人,催促道:“听到没有?还不快去?” “谢殿……” “嗯?!” “谢师兄,谢长伟,阿宝,我们走!” 话都到这份上了,朱朋也不再多虑,带上吉宝,展开轻功随着人群极速离去。 “呵呵,长伟,你不怕刀门院也满了?” “不怕,朱大哥说了,刀门院弱势,常招不满人。” 两人先行离开之后,王承带着洪长伟和岳颖儿两人也出发,边走还边聊天。 他一点都不急,他知道以他的资质,入哪个院门他说了不算,最重要的是他不挑,十二宗院在他看来,每一院的神通都很神奇,他都想学,所以进哪一个都行。 朱朋昨晚介绍十二宗院的情况时,他就已经打定了主意,大不了就去最差的刀门院、鱼跃院和飘渺院,反正十二宗院已经收了钱,总不能不要他吧? “废物!” 突然,有多人一起吼出来的声音在王承身后响起,把他吓了一跳。 “哈哈哈。” 王承转身,见到一行七八人围了过来,正指着他嘲笑不已,像是一群捉弄人的地痞无赖。 “殿下。” 岳颖儿、洪长伟两人脸色凝重,第一时间将王承护在了身后,面色凝重。 来者不善! 而且实力都不低,刚才这么多人靠近,他两竟然都没察觉。 都是圣枷境! “呵呵,没事没事,别紧张,我们是听说你们康国有童谣,啧,是怎么说来着,本皇子一时间想不起来。” “哈哈哈,启禀七殿下,是康帝窃窃语,唯恐太子昏。” “噢,对对对,那你们以后都说话小声点,别吓到我们堂堂的康国,废太子。” 这时一群人中走出两名玉带锦衣,气度不凡的少年,其中一名面貌俊雅,手持折扇的少年笑呵呵地看着王承,装模作样地和手下的人一唱一和,说到最后,还故意拉长尾音,惹得众人大笑不止。 “呵,你们也是丧家犬?” 王承嗤笑,按住了怒而拔刀的岳颖儿和洪长伟,越过两人,直面这群寻衅者,盯着领头两人道:“我大康灭国甚多,败国无数,敢问两位,是我大康手下败将中的哪一个?” 第三十三章 兴乾折辱来,王承起杀机 “你!” “放肆!” 两人的手下大怒,纷纷拔出手中兵刃,岳颖儿和洪长伟两人也毫无惧色,长刀齐齐出鞘,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 “哦?这倒有趣了,看来传闻不可信,废太子是真。痴愚懦弱,怕是不一定了。哈哈,武周,看来我们的对手不简单哦。” 折扇少年闻言一愣,“啪”地打开折扇,遮住鼻子以下,依旧言笑晏晏地说着话,一双眼睛却死死地盯着王承,显然王承面不改色的表现非常出乎他的意料。 “嘿嘿,的确有意思。可惜,没能在山道中把这废物给截杀了,和这样的一等废物同门,呸!丢人!” 另一名少年长得豹头环眼,燕颔虎须,比朱朋更为雄壮,形貌粗犷,且气质凶悍,虽身穿锦衣华服,却如衣冠猛兽一般,让人看着便心生怯意。他目光森寒地盯着王承,咧嘴一笑,露出森寒白牙,两颗尖尖的虎牙尤为突出,如野兽一般,说完还吐了一口口水,落在王承面前,毫不客气,赤裸裸地挑衅。 粗鲁,狂暴,此人给人的感觉极其危险,让岳颖儿、洪长伟两人如临大敌。 王承眼中寒光闪动,抬头盯着这野兽一般的华服少年,沉吟片刻,同样咧嘴一笑,道:“的确可惜了,没能杀光你们的人,跑了一条小蛇儿。说吧,你两是吴国、兴国还是乾国的垃圾?” “你也配知道?你知道又如何?还想找我们报仇不成?就凭你这两个手下?哈哈哈,天大的笑话。” “嘿嘿,想来是废太子脑疾犯了,把仙门当他康国了。” “哈哈,我们两位殿下皆是九等妖孽,一入仙门便是龙入大海,登临仙道亦指日可待。你区区一等废人,连个普通人都不如,报仇?我看你也别选参加院门之选了,回去睡觉做梦吧。” 对面哄然大笑,笑得前俯后仰,笑他不自量力,笑他此生仙道无望。 “笑够了吗?笑够了就报上名吧,我懒得去查。还是说,不敢?” 王承泰然自若地看着他们,也不急着说话,待他们笑声小了些,气氛有些尴尬了,这才慢悠悠地开口。很低级的激将法,但对面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吃这一套。 “放肆!废物也敢对七皇子不敬?!” “哼!笑话,我刘武周不敢?记住了,大乾刘武周!” 野兽少年嗤笑一声,上前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王承,目光轻蔑。 “哟嚯,不错不错,不仅不胆小,还懂得激将法,看来康帝把你保护的很好,竟然连天下诸国的耳目都骗了个遍。不过,没用的,如此废物的灵根,很容易死的哦。也记住本皇子,大兴薛列,搞不好日后杀你的是我,小心了。” 折扇少年一直用审视的目光在打量着王承,最后收起折扇,同样上前两步。虽然他说话时一直是微笑的,但却透着笑里藏刀的阴寒,给王承的感觉比那气息暴虐的刘武周更加危险。 “乾国、兴国,看来我的国敌之仇倒是挺齐全的。你们想杀我的话,就要抓紧了。我的仇敌实在太多,仙体、道体都有,你们区区九等,不够看啊,要是不抓紧,只怕轮都轮不到你们,要不,你们现在杀我?” 王承同样上前两步,与两人针锋相对,笑眯眯地看着两人,甚至张开了双臂,一副任由宰割的欠揍模样。 “殿下……” 洪长伟大急,想要上前,却被岳颖儿拉住了,微微对他摇摇头。 这是皇子间的对弈,他们上前,平白落了王承的身份与气势。 刘武周、薛列两人完全没想到王承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太子竟然胆气如斯,一时间愣住了。 “怎么?不敢杀?” 王承却继续作死,见两人不动,便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甚至露出一丝轻蔑,似乎在嘲笑两人不敢。 “你找死!” 刘武周怒了,如野兽狂暴,右手的高高举起,炸裂的肌肉将宽大的衣袖撑破,青筋暴突如蛇,砂锅大的拳头朝王承的小脑袋砸下,拳风激荡,声势骇人,甚至吹落了王承的发带。 王承面不改色,心脏却突突直跳,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眼中有一点紫芒闪现。 啪! 拳头停在了王承面门前不足一尺处,出乎所有人意料,是一把折扇把拳头挡下了。 “嗯?薛列?” 刘武周皱眉,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同伙。 “这份临危不惧的气度,不愧是王掣的儿子,身废心不废。武周,这废太子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有价值,杀了可惜。” 薛列目光闪动,对王承对视着说道。 “呵呵,是不敢在宗院里杀我吧?” 王承心安了,他是在赌,也是在确认。 确认日后在仙门里的安全程度。 目前看来,和之前朱朋、李思他们说的一致,只要他自己不找死,不主动上比武、斗法的擂台,就没有人敢在宗院里轻易动手。 至于言语上的羞辱,记着就行,不急。 薛列深深地看了一眼王承,走上前,拍了拍王承的肩膀,靠近王承的耳边,轻声道:“王承是吧?别以为躲在宗院就没事,你躲不了多久。宗院不养废人,学子想要资源、功法,就必须做任务换贡点。你也别想靠手下供养,我们会杀光你的手下。就算你龟缩不出,一年一度的历练,你也必须出山,跑不掉的。念在同门之谊,给你指条明路,讨好我们吧,若你能当我的奴仆,或许我能让你像条狗一样活着。” 他的声音不大,但周围的人都听见的,包括来往的其他学子。 “哈哈,康国太子当奴仆,薛列,你这个想法不错,我喜欢。” 刘武周更是恍然大笑,声若洪钟,传遍四方。 “走了,院门之选竞争激烈,没必要为一个废物浪费时间。” 薛列一抖折扇,如翩翩公子般,与刘武周带着一众属下展开轻功,飘然离去,只留下被过往学子指指点点的王承三人。 “殿下。” 岳颖儿目露寒光,洪长伟脸色涨红,都紧握刀柄,充满愤怒与不甘。 “走,先选院门。” 王承拍了拍两人的肩膀,面带微笑,眼中有别人看不到的紫芒在闪动,杀机深藏。 这两人,死敌! 不只是为今日之辱,也时为死去的将士。 他王承还没什么国战无私仇的觉悟,那残肢断臂的尸体依旧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那是他穿越以来,让他最为触动的一幕。 或许以后他会见惯生死,但此时此刻,他第一次想杀人。 第三十四章 箭门又国敌,师徒轻蝼蚁 “虎踞院已满,闭门!” 待王承三人走到第二座山峰——卧虎峰时,一头吊睛白额的巨虎坐在高台上,口吐人言,虎踞院的大门便缓缓闭上了。 “师兄,虎踞院的老虎仙师说我不够格。” 吉宝不出意外地被拒了,哭丧着脸走到了王承三人面前。 “你喜欢御灵一脉?” 王承问。 “嗯。” 吉宝点点头。 “那还等什么?人家仙师不也说了,大道三千,皆可成仙,既然当不了虎仙人,那蛇仙人、雀仙人、鱼仙人,你不试试?” “哦对!谢师兄,那我继续!” 吉宝听了王承的话,双眼一亮,像一阵风一样,又撒腿跑了,向着蛇灵院、雀鸣院和鱼跃院去了。 插箭峰,箭门院前,人头攒动。 “诸位同门,可还有人上来一试?再说一次,箭门院不论灵根,只要能开此弓,便能入门,习得无上箭术。” 有一名身穿白色劲装的挺拔男子正站在高台上,手持一张铁弓,毫不费力地拉成满月,对着台下的众多学子说道。 “我来!” 一名身强体壮的少年一跃而上,接过了铁弓。 “郑大虎!郑国的一名妖孽,身具九等火灵根。” 台下有人惊呼,认出了试弓者的身份。 喝! 郑大虎手持铁弓,开腿站桩,随后一声暴喝,肌肉凸起,赤红真气覆盖全身,全力拉弓。 “真气成罡,已经隐隐有火焰之形,这已经是半步先天之境,不愧是妖孽之资啊。今日过后,此人习得仙门正法,只怕随时都可以跨入先天之境,把大多数人都远远甩开。” 台下众人再次惊呼,不少人露出羡慕的神色。 “爆发真气是没用的,真气内敛,灌注双臂试试。” 然而,郑大虎几次发力,憋红了脸都只拉开了不到一半。这时,台上有箭门院的仙师出言指点。 “怕是不行,此人虽是妖孽之资,实力惊人。但箭门院是上四院,对门人的要求不下于仙葫院,除了灵根之外,对入门者的臂力也有要求。那张铁弓不是凡物,只有天赋异禀的臂力潜能者才能拉得开。” “臂力潜能?这是什么?” “我也不懂,据说是关乎天人开窍境,天人境之前一般不显露的,不过箭门院那张铁弓能辨别。看,这郑大虎也拉不开,放弃了。” “天啊,这也太难了,九等妖孽,半步先天都拉不开,我们这些九等以下还上去吗?” 最终,郑大虎拼了吃奶的劲也没能拉开铁弓,悻悻地下了台。 “哈哈,诸位学弟学妹,你们既然能过十二里问仙路,便是人间翘楚,各有潜力。我们箭门院的法门独特霸道,找的便是你们当中的合适者,所以不要退缩,大胆来试。” “若能入门,师兄教你们一箭穿云!” 就在台下众人犹豫畏缩之时,台上那名挺拔男子又走了出来,俊朗的外表,阳光的气质,极具亲和力,说完气运周身,浑身绽放出璀璨的淡青光华,身后更是张开了一双淡青色的巨大羽翼,绚丽、华贵、神秘,如古之天人临凡,风姿不凡。 随后翅膀一扇,浮空而起,手持铁弓,仰天一箭,直射云天,荡开白云一圈圈。 一箭荡云天! “箭门院四大镇院剑诀之一,夺天虚羽诀!” “真元化翼,速度堪比御剑,所修箭诀据说练到深处,更是能洞穿虚空,无所不破。” “哇,这个帅,我要入箭门院!” 一时间,上台试弓者络绎不绝。 “长伟,要试试吗?说不准你也是所谓的臂力异禀者。” 王承三人正巧走到箭门院,王承看着台上陆陆续续有人成功拉开,问身边的洪长伟道。 “师兄,我射技很差。” 洪长伟脸微微红,不好意思地回答。 “咦,台下这位,莫非就是天资惊人,震毁道师像的康国太子?既然来了,何不上台一试?” 没曾想,就在两人闲聊时,台上传来箭门院那位师兄故作惊讶的声音,指向王承这边大声呼唤。 “这就是千年难见,连道师看了都不忍直视,自毁双目的一等废体?” “哈哈,这小胖墩模样,气血不显,怕是连铁弓都拿不起吧?” 顿时,在场众人齐齐转头,看向三人,目光又都聚焦在了王承身上。 “哈哈,一等灵根,稀世罕见,某种意义上来说,比道体更为稀罕,或有过人之处。王承师弟,可愿上来一试?念你炼体尚未入门,只要你稍微拉开一分,我雍仲,作为箭门院八神射之一,担保你入门,怎么样?” 台上那名男子笑容和煦,见王承没回应,继续发问。 “八神射?箭门院最强称号,这人是?” “这你都不知道还来什么箭门院?雍仲师兄,青羽小真君,箭门院大师兄,被认为是最有可能接任箭门院院长,玄策真君衣钵的天才箭修,天人之境!” “天人?!这么年轻的天人?!这放在世俗里,已经足以裂土封侯。” “开玩笑,我们是什么?十二宗院!二十四仙门之一,天才满地走,妖孽多如狗,岂是凡俗能衡量的?你都入门了,观念要改改了,格局要打开。我再多说一嘴,这雍仲虽然是箭门院大师兄,却只在八神射中排名第三。箭门院有多强,凭什么是上四院,你自己想吧。” 众人议论纷纷,而王承的目光却是落在了高台后面的一位气质雍容闲雅的少年身上。 冥道仙体,支玄恕! 大康敌国皇室,郑国太子! 不出意外,应是此人在作梗,不然他一个废人,不会被箭门院堂堂大师兄点名。 只是王承不明白,这样一位天人境的天才箭修,箭门院“八神射”之一,为什么会听一个刚入门学子的话,做这样有失身份的事? 除非,也是国敌之仇。 这不奇怪,康国自崛起以来,灭国那么多,如今更是扮演着野心勃勃的侵略者的角色,他的敌人怎么可能只有这一届呢? 往前有,往后还会有。 “走。” 王承冷冷地把雍仲的样子记下,一挥袖,带着岳颖儿、洪长伟两人转身离去。 身后,顿时群嘲涌起,如洪水猛兽,如魑魅魍魉,要将他淹没。 世外也江湖,国敌不胜数! 即便是远离朝堂,远离世俗,在这仙门里只怕他也举步维艰。 如果他还是那个痴愚懦弱的废太子,只怕整日惶惶,不堪重负,像条无人问津的狗一样死在这仙门里也不意外。 甚至,连他身边仅剩的这四名手下,也会背叛离去,或者事不关己,看着他死。 “师父。” 就在王承走后,正在继续主持招生工作的雍仲突然被叫进了院内,他来到箭门院的神弓殿,拜见正在擦拭羽弓的玄策真君。 “你是箭门院的大师兄,也是箭门真传,更是我玄策的徒弟。你日后追求的是仙道,你的敌人是仙路上诸天,你的眼光,应在九天之上,而不是凡俗的纷纷扰扰,知道吗?” 玄策真君冷着脸,一上来就是斥责。 “是。” 雍仲似乎不服,但极其恭敬,不敢违逆师尊的教诲。 “我知道你父亲乃是郑国公卿,死于抵御康国的战争。但国战无私仇,你父亲死得其所。若论仇恨,那也是仇在国家,非你一人之仇。那废太子王承,也不是你的仇人。别说你今日逞口舌之快,就是你杀了他又有何用?他也不过是个乱世中微不足道的弃子、蝼蚁。而你!九等妖孽之资!我玄策真君的徒弟!仙道在望的仙道之子!眼睛不看九天之云,去低头看蚂蚁?” 玄策真君见他不服,羽弓啪地排在桌上,石桌碎裂,化成齑粉,站起来大声呵斥。 “弟子知错,请师尊责罚!” 雍仲普通跪地,脸色羞愧。听了玄策真君的话,他也觉得今日针对王承的戏弄,实在是幼稚,平白掉了身份。 唉,糊涂,就不该听太子的话。 雍仲心里暗暗后悔。 “起来吧,你记住了,即入仙门,便断凡尘。支玄恕是郑国太子没错,但在这里,他只是你的师弟,明白吗?” “弟子明白,谢师尊教诲。” 雍仲拜谢,起身离去。 一场对话,师徒有情,但话里话外,自始至终,两人都没有把王承放在眼里,恍若真的只是…… 蝼蚁。 第三十五章 他日我修仙,必折百万剑 噹! 震天院,黄、青、白三个大钟在院门前被敲响。 想入院的学子,分成三个区域坐着,像科考一般,在案前诵读不同的经书,有佛经,有道书,还有儒家经典。 有三名仙师在考察,但有读书得悟者,书本就会闪耀灵光,仙师便会将其点醒,收入震天院。 “阿弥陀佛,孩子,你与震天院无缘,还是去其他院门看看吧。” 王承见这震天院的考核只是读书,便想试试,不料还没进场,就被光头的和尚仙师给拦住,笑眯眯地,客客气气地将他拒在门外。 盾门院。 “小子,不是我们歧视,就你这身板你自己觉得合适吗?” 一位身高八尺的披甲仙师将手中门板一样巨大,比王承还高半截的铁盾竖在了王承的面前,蒲扇一样的巴掌把铁盾拍的“邦邦”作响,居高临下地问道。 王承无语,他啥也没说好吧? 他就是路过看看,却没想到这些人都一副生怕他入门的模样。 “倒是你身边这个黑小子看起来有点像军人,可以来试试。” 洪长伟苦笑婉拒,跟着王承继续走下去。 蛇灵院,入院的考核很简单,获得蛇灵的亲近即可。 蛇灵是一条三头青蛇,盘在一座十多丈高的玉山上打盹,若是上台的学子符合条件,它便会抬起一个头看一眼,玉山中就会射出一道“青蛇灵气”。 据说这青蛇灵气不仅是入门资格,更有使魂魄澄净的造化,能让人在打破灵魂枷锁,突破先天时事半功倍。 这是蛇灵院的招生福利,惹来了不少天资与实力兼具的天才学子。 然而,王承还没靠近,那三头青蛇便三头齐齐扬起,盯着王承,甩了甩头,十分人性化地露出一丝嫌弃。 “走吧,灵蛇不喜灵根太过驳杂之人。” 正在众学子对三头青蛇的异常举动感到疑惑时,玉山前的黑袍仙师目光锁定了人群之后的王承,他面无表情,冰冷的声音传来,毫不客气地将他拒在门外。 王承闻言一愣,顾盼左右,却发现这声音除了他之外,没人听得到,连他身边的岳颖儿和洪长伟都没反应。 “走。” 王承对黑袍仙师微微点头,离去。 雀鸣院。 梧桐山,山水清秀,坊门的周围与其他宗院大不相同,巨木奇花遍地,仙禽异鸟无数,或飞腾,或走地,或引吭高歌,都是身放灵光的神鸟。 此时院门前,同样人头攒动,只是比起其他院门,这里多了几分莺莺燕燕,少女学员远比男性要多,显然极受女生的欢迎。 “你知道吗?就在刚刚,晋国第一美人,烈马公主竟引得朱雀青睐,已经进入雀鸣院。” “何止烈马公主,仙颜社那群八婆与骚男已经排出了这一届的仙颜榜,据说排名前十的绝世美女,已经有四位进入雀鸣院,这其中还有一个身份神秘,资质却比烈马公主还稍胜一筹的萧景伶,九等木火灵根,妖孽之资,身具两仪特质,日后只怕比烈马公主还强。关键是那我见犹怜的模样,真的是,让人难忘啊……” “嘿嘿,那还等什么?走啊!雀鸣院道法高深,正是我辈所向往,我等拼死也要入门。” “兄台,我都不好意思点破你。” 王承一到这里,便听到了不少议论,其中竟然有他那素不相识的未婚妻的消息,原来是入了雀鸣院,而且看起来还风头极盛,朱雀青睐,迎其入门。 “走吧。” 王承看了一会儿的仙禽异鸟,也没打算进去试试便离开了。 一来雀鸣院女子太多,二来他见这一院的仙师和弟子的神态都颇为倨傲,不想自讨没趣。 不过这倒是很符合他那未婚妻的气质。 “也不知道阿宝去了哪一院?” 洪长伟嘀咕着,伸长脖子四周顾盼,跟着王承离开了。 “吉宝,与云雀有缘,可入院。” 就在三人刚离开没多久,一个身材瘦长的少年,头顶着一只白色蓝纹雀鸟,高兴地跳了起来。然后被头顶上吓了一跳的雀鸟不满地啄脑壳,顿时痛呼跳脚。 那狼狈的模样,逗得一众女子笑声连连,一时间百花绽放,看呆一群少年,随即面面相觑,你懂我懂他也懂,入雀鸣院的道心更加坚定。 …… 而王承,还在继续碰灰儿,吃闭门羹。 “孩子,听闻你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符令院不适合你,去寻他院吧。” 符令院的仙师比较客气,王承拜谢而去。 “别来我们鱼跃院,我们院长说了不收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一等废体啊,扑街仔啦,连道师像看不下去,自毁双目,劝你死了修道的心吧。” 鱼跃院的仙师毫不客气,王承又一次在众人的嘲笑声在黯然离去。 到剑门院时,王承三人碰到了喜色溢于言表的朱朋。 “师兄师兄,我通过剑门院的考核,入剑门院了!看!这就是认可我的本命灵剑——地藏!师兄你知道吗?这能入剑门院的人,大多数都只能引起剑鸣,像我这样能直接把剑勾搭走的,非常少。哈哈,剑门院我是来对了!这得多亏殿下,哦不,是多亏师兄给我讲的神雕侠侣,不然我不会来剑门院,朱朋再次多谢师兄。” 朱朋肩扛一柄足有一尺多宽的厚重大剑,跑到王承面前,高兴得像个孩子,激动的都叫出了“殿下”。 “好!” 王承三人也都为他感到开心。 “哦,这是刚入门的朱朋师弟吧?能在入门测试就得到灵剑的追随,说明你在剑道上是有天赋的,日后剑仙有望,万不可懈怠,明日的第一堂课,记得别迟到。” 这时,有几名佩剑男子路过,似乎是正要离开剑门院,领头一人身穿绣着剑纹与波浪的白衣,气度不凡,瞧见了洪长伟,笑吟吟地走了过来,像个长辈一般嘱咐道。 只是此人说话时的姿态颇高,不像师长,倒像是主人。 “啊,原来是南宫师兄。” 朱朋吓了一跳,看清来人后立马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放下肩上大剑,恭敬地道:“多谢师兄,朱朋谨记。” “嗯?” 突然,朱朋的这位南宫师兄看到了王承,上下打量一眼,目光中便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不喜和嫌弃,先是对朱朋道:“朱朋,即入仙门,便断凡尘。不管你是怎么进门的,但如今你既然得到了我门灵剑的认可,今后便是我剑门院弟子。凡俗里的关系,该断的就断。若是有困难,可以来找我。这天下诸国,还没哪国皇室敢不给我们十二宗院面子。” 随即不待朱朋有所反应,他又转头,面无表情地对王承道:“你就是那个瞎了道师双眼的绝世废体,康国废太子是吧?我乃宋国南宫族人,说起来你我也算国仇。但作为宗院师兄,我便善心奉劝你一句,自己退出山门吧。你这样的资质若是能修仙,那天下尽可成仙!还有,剑门院你就别想了,仙剑有灵,绝对不会选你这个废物。而且师尊早有交代,剑门院不收废物。剑仙一道,也丢不起这个人。” “南宫师兄,你!你休要辱我殿下!” 朱朋没想到之前一直对自己青睐有加的南宫青叶,竟然如此侮辱王承,丝毫不留情面,他反应过来后勃然大怒,提起大剑往地上一插,挡在了王承身前。 “朱朋你放肆!怎么和南宫师兄说话的?道歉!” 南宫青叶的几名随从学子见此大怒,呵斥朱朋。 “呵呵,剑者,君子也,不应如此!朱朋请南宫师兄向我家殿下道歉!” 朱朋的倔脾气上来,脖子一梗,手攥剑柄,无所畏惧地盯着南宫青叶。 哪怕他知道眼前这位南宫师兄,是赫赫有名的剑门院“五剑杰”之一,天资超凡,实力超绝,代表着目前剑门院众学子中最强的剑道修为。 天人境! 堪比宗院仙师的存在! 放在世俗,是可以裂土封侯、割地称王的强者,足以匹敌他那战功赫赫的父亲,大康的征西大将军,燕国公! “朱朋!你混账!谁给你的胆子对南宫师兄不敬?!你以后还想不想在剑门院混了?” “呵呵,不过是灵剑认主而已,就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南宫师兄惜才,降尊提携后辈,你不思感恩就算了,还敢冲撞?不愧是南蛮康国出来的蛮子,不止礼义,和一个样。” “哼,已经有幸入我剑门院,还认一个废物当主人。南宫师兄啊,狗就是狗,枉费你的一番好心了。灵剑认主又如何?一个断臂的残废,活该一辈子当狗,只是可惜了这地藏剑,明珠暗投!” 南宫青叶的几名随从勃然大怒,有的大骂,有的冷嘲热讽,甚至连带康国也骂了进去,难听至极。 “这就是剑门院?这就是十二宗院?哈哈——” 朱朋大笑,随后“哐当”一声把地藏剑推倒在地,不屑地道:“若剑门院都是你们这样狗眼看人低的货色,我朱朋宁愿不入!” “你找死!” “辱剑者死!” 不料,就是朱朋的这个举动,仿佛点燃了炸药桶一般,把在场所有剑修,或者有志于剑修的人都惹毛了,南宫青叶的几名随从率先拔剑,随后利剑出鞘之声不绝于耳。 剑道昌盛,自有信仰,不容侮辱! “弃剑者,当为剑门院之敌。” 南宫青叶张开双臂,拦住了义愤填膺的剑门院学子,目光冷冽地盯着朱朋。 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得灵剑认可的人,为什么还要忠于一个废物,甚至不惜弃剑,他不知道这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吗? “好大的剑。” 就在朱朋被群情激奋吓一跳,心里有些发毛时,一个比同龄人矮,还微胖的身影挡在了他的身前,随后蹲下去拍了拍躺在地上的地藏剑。 “朱朋,这剑看起来和你很搭,收好,不要乱丢。” 王承起身,让朱朋把剑捡起来,然后抬头,看向高台上的剑门院仙师,大声问道:“剑门院的仙师都被天劫劈死了吗?没有人管事的吗?” “你!大胆!” “院门之前,不得喧哗。” 南宫青叶色变,凶狠地盯着王承就要发作,却被台上的仙师出言打断。 “考核继续。” 腰悬长剑的仙师面无表情,看了王承一眼,又道:“剑门院不收废物,灵根过低者,禁止入内。” “哈哈,一等废体也妄图修仙,笑话!” “还是南宫师兄刚才说得对,一等废体若能修仙,天下尽是仙人矣。” “哈哈——” 众人哄笑。 “你这什么表情,这才第一天当杨过就放弃了?把剑收好,我们走。” 王承深吸一口气,笑着转身,见朱朋死死地攥着拳头,一脸的愤怒与羞愧,便拍了拍他的手臂,开玩笑似的说道。 “殿下……” 看着坦然自若的王承,朱朋更加惭愧,默默地捡起了地上的大剑。 “虽然我对剑道不了解,但刚才听你说,能被灵剑认可,应该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既然有了杨过的天资,那就学学杨过在逆境时的能屈能伸。” “我若能修仙,天下尽可成仙……” “呵呵,这话说的好,借你们剑门院的吉言,他日我若修仙,必折百万剑仙!” “第一个折的,便是你南宫青叶!” 王承的声音不重不轻,神情风轻云淡,眼中却有不屈坚定的寒芒,在所有人的嘲笑声中,转身离去。 第三十六章 一步绝仙运,一步入惊飘渺 “玄上师弟,你们剑门院,做的过了。” 天刀峰上,有一位身穿绣着青蓝刀纹白色长衣,腰佩双刀,风姿绰约中不乏英气的女子轻启朱唇,声传十里,传到了剑门院所在落剑峰上一位醉酒的剑修耳中。 正是剑门院的院长,玄上真人。 “哈哈,没想到玄色师姐还关注到师弟这边了,师姐说的是那叫王承的绝世废体吗?” 玄上真人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笑嘻嘻地回应,同样声传十里,隔空交流。 “明知故问,这孩子资质是差,可看着生性平和,与人无争,你何必让门下弟子如此羞辱?” 玄色仙子眉如远黛,秀眉微微皱起,责怪玄上真人。 “生性平和,不可练剑。与人无争,何以争道?他资质太差,性格不行,师姐,师弟我这是为他好,世俗享福才是他最好的归宿。嘿嘿,师姐,看,他过了玄云师兄的飘渺院,最后就只剩下师姐你的刀门院了,你莫心软,误人子弟。” “唉……” 飘渺院。 人很少。 王承到时,坊门前只有大猫小猫两三只,而且都是看看就走,显然没有加入飘渺院的意思。 冷清清的模样,和其他宗院截然不同。 坊门前的高台上也只有一位盘坐在地嗑瓜子的男子,看起来不过就比王承大两三岁的模样,一脸的惫懒。 “喂,新生吗?想入门自己走进去就行,我们飘渺院要求是高了点,但资源待遇还算不错。” 磕瓜男子见王承四人走来,瞄了一眼,指了指身后的坊门,边磕边说。 “走进去就行?要求高?” 王承几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话? 相互矛盾啊。 “敢问仙师?走进去便是龙门阵?” 王承几人都摸不着头脑,王承虽然听朱朋说过这飘渺院的特殊,却也没想到这么奇葩,人少就算了,连负责招生的仙师也这么不着调。 “我不是仙师,那几个老家伙都还没起床。我叫荒戏,你们若是能入门,我便是你们的同院师兄。” 磕瓜男子没好气地说道,神色间还有几分不满。 “至于龙门阵,我们飘渺院这坊门便是龙门阵,你若是能一脚跨过去,便有资格入院。” 随后他打量了王承几人一眼,不耐烦地说道。 说完便继续嗑瓜子,这副不情不愿的模样,像极了王承以前被迫加班时的样子。但同时王承也发现了,这名叫做荒戏的飘渺院师兄,好像并不认识他,不像其他院门,见到他就嫌弃。 难道真如朱朋所说的,这飘渺院与世无争,连十二宗院内发生的事都不关心? “我先来。” 王承四人走到坊门前,朱朋已得灵剑认可,便已经算是剑门院弟子,不需要跨龙门阵。洪长伟志在练刀,也不需要。王承一步跨出,就要走进坊门,却被岳颖儿拉住了。 王承觉得飘渺院符合自己的需求,而且他认为飘渺院特殊,说不准比其他宗院更好。岳颖儿则是坚定地追随左右,护他安全。这姑娘虽然冷冰冰的,却比谁都细腻,此时还想着或有危险,要替王承先试一试。 “没事,这是院门试炼,不会危险。” 王承笑着说道,心里不由感慨一声:万恶的封建社会啊,好好的姑娘,怎么训练成了死士? “坊门这么大,可以一起走进去,不用一个一个来。” 这时,那背对着他们的荒戏又说话了,语气听起来像是在翻白眼。 “那一起吧。” 王承与岳颖儿相视一眼,再无犹豫,齐齐一步踏出。 坊门,又叫“牌坊”,是街庙之门,也是诸国王朝用以表彰功勋、科第、德政和忠孝节义所立的建筑物,还常立于庙观山门之前,是为神门。 而牌坊最初的来源,是棂星门,是祭天告圣之门。 飘渺院的坊门不算大,只是“三间四柱七重楼”的规格,雕文也平平无奇,是最普通的云纹,和寻常街庙口的市井坊门无二。 但王承和岳颖儿两人一步跨过,便如中了定身术一般,齐齐定住不动了,连眼睛都定格在了前一秒,无神地望着前方。 “师兄?” “颖儿姑娘?” 一旁的朱朋和洪长伟见两人的一样,不由着急。 “没事,他们已经在闯龙门。” 台上的荒戏依旧背对着他们,不急不慢地解释道。 嗡! 突然,荒戏话音未落,坊门中的空气如水波涟漪般波动起来,一声轻响之后,王承被弹飞出去。 “师兄!” 所幸洪长伟动作快,一把抱住了王承,却还是被巨大的力量推得连连后退,直到靠近高台才踉跄地停了下来。 “师兄,没事吧?” 朱朋慢了半拍,却是一把丢掉地藏剑就冲了过去,担心地问道。 “什么情况?” 王承却是一脸茫然,不明所以。 他是真的懵,只觉得脑子一阵空白,就躺在了洪长伟的怀里。 “咦?你这小屁孩怎么搞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快就被龙门阵弹出来的,我记得一般最少都能坚持百息吧?你这连十息都不到…对了,你叫什么?是什么灵根?几等?” 突然,荒戏的声音在几人耳边响起,三人转头看去,却是那荒戏不知道什么蹲在了几人头顶的高台上,正嗑着瓜子,一脸惊奇地盯着王承。 王承起身站定,见荒戏的表情不似作伪,想来这飘渺院的人只怕真的是与世无争,不问世事,甚至连宗院内的事也不知道,于是如实回答道:“王承,一等木灵根。” “王承?一等木……” “我的娘,你就是那个稀世罕见的一等废体?听说你把道师像都干碎了?啧啧,厉害了,我看看。” 谁想这荒戏一听,登时眼睛都直了,手里的瓜子也不要了,随手一丢就跳下了高台,围了王承转悠起来,甚至动手动脚捏了捏王承的胳膊,一副好奇的模样。 但和其他人不同,他没有半分的做作和鄙夷,纯粹的只是好奇。 “这位师兄,那我这就算是闯关失败了?” 王承哭笑不得。 “对。” 荒戏漫不经心地回答着,眼睛却还是像看大熊猫一样在打量着王承。 “那我这位师妹?” 王承看向定身不动的岳颖儿,又问。 “哦,她没事,她还在闯关。我们飘渺院的龙门阵,洞彻仙运,测量根器,试炼人心,一般百息之后便见分晓。对了,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就算你是一等废体,也不至于连一点修仙的可能也没有吧?再说还有心性的试炼,再怎么说也不会这么快被弹出来,古怪,古怪,刚才你看到了什么?” 荒戏越看越疑惑,盯着王承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 “看到什么?我什么也没看到,眼前一花,就这样了。” 王承摇头,回想了一下,如实作答。 “……” 荒戏愕然,随后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王承,道:“你这是一点修仙的气运也没有啊,都说世上无绝对,在你这里就有了,你牛!回家吧少年,其实只要你知足心宽,世俗百年,便胜过仙路万年,也没什么不好。” “……” 王承无语,但并未生气。 荒戏说这话时,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却没有丝毫恶意,也没有任何的嫌弃和蔑视,只是真诚的建议。 啪嗒! 突然,就在这时,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几人循声看去,却是岳颖儿已经走进了坊门之内。 “我滴娘嘞,不得了,我们就几句话的功夫,三十息的时间还没到吧?老子当初天资盖世,也要四十九息才闯过。” 荒戏一副震惊的模样,丢下王承,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岳颖儿面前,目光炽热而认真地道:“妹子,叫师兄。” 第三十七章 婆口劝颖儿,游戏也情真 “颖儿师妹,你想清楚了,真不入门?我飘渺院声名不显,那是因为我们一心问道,不屑声名。我飘渺之法,真说起来,乃是冠绝十二院,也曾盖压世间。比如你师兄我,人称‘不败真君’,自入门以来,未有败绩,可见我飘渺院法门之玄妙。” 荒戏站在岳颖儿面前,口沫横飞,语重心长地在劝她入门。 “是啊颖儿,既然飘渺院适合你,荒戏师兄也说你的心性符合飘渺院的法门,你不如就进飘渺院吧?真的不用跟着我,也没必要,方才在仙葫院你不也看到了?这些人就是想动我,也不会在宗院里动手,你就安心吧。” 王承面对死脑筋的岳颖儿,哭笑不得,也跟着在劝。 “哼!谁敢?!即入仙门,便断凡尘,十二宗院是一家。谁敢把世俗的恩怨带到宗院里来,执法堂的天刑之下,魂消魄散,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颖儿师妹,这一点你和王承师弟都大可放心,在宗院里,就算是仙人来了,也不敢造次!” “听到了吧?颖儿,机会难得,而且我一直觉得飘渺院不简单,要不是我资质不行,我都想进。” “王承师弟!知己啊!你就是我们飘渺院的知己!以后有困难,尽管来找师兄我!颖儿师妹,看到没?你家殿下师兄也发话了,你就随我入院吧。” 两人见岳颖儿不说话,甚至一唱一和起来。 王承是不想耽误岳颖儿的修行,而且他真觉得飘渺院不同一般,见微知著,看眼前的荒戏便知道这一院的氛围可能是最好的。更重要的是岳颖儿方才的表现,不到三十息,一步跨龙门,比荒戏这个飘渺院大师兄当初用的时间还短,显然很适合飘渺院。 荒戏则是惜才,一心为飘渺院争取人才,毕竟能在百息之内跨过龙门阵的,屈指可数,代表着岳颖儿具备非凡的仙道潜力。 “不入。” 岳颖儿面无表情地看着苦口婆心的两人,冷冷地突出两个字,像一块万年不化的冰石。 “……” 荒戏和王承两人差点被噎死,面面相觑。 “咳咳,岳颖儿,本王……” 没办法,王承只好端起了大康亲王的威仪。 “我受的是陛下的圣谕。” 不想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目光如炬的岳颖儿搬出康帝给镇压了。 这他老子都出来了,他还能说什么? 王承尴尬地看了看荒戏,又抬头看着天空。 “颖儿师妹,其实两位师兄说得对,你若是不放心,还有我在。” 一旁的洪长伟见此,也出来说了句话。 “你太弱。” 没曾想,刚说完就被岳颖儿给暴击了,她一脸认真地看了洪长伟,摇摇头说道。 洪长伟黝黑的脸一红,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和王承一样抬头看天。 没办法,虽然他没和岳颖儿打过,但他边军出身,经过战阵,自能分辨强弱,他感觉得出来岳颖儿比他强不少,无话可说。 剩下一个朱朋在旁边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把刚捡回来大剑扛在肩上,也看天空。 唉,我到底还是不是亲王…… 王承独自心伤,没办法,最后只好硬着头皮,朝荒戏深深一拜,请求道:“荒戏师兄,仙缘难得。我替颖儿师妹斗胆问一句,若是最后刀门院也不收我,可否还让颖儿师妹入飘渺院?” “这……” 荒戏犹豫了,皱眉摇头,不悦地道:“师弟,你这句话,和我说说也就罢了,若是其他宗院,肯定是要轰你出门。虽然我飘渺院人丁不旺,声名不显,但也不是想走就走,想来就来的九流货色,还能让你们挑挑拣拣不成?” “师兄息怒,是师弟唐突了,万分抱歉。” 王承苦笑,面带歉意,又是深深一拜。 荒戏说的是事实,他说这话,的确是无礼至极,该骂该打。 “你们等等,我进去问一下师尊的意见。” 就在王承几人要离开时,荒戏面带不甘,又叫住了几人。 “哦对了,和你无关,这是看在颖儿师妹的仙缘上,我才破例跑一趟。至于王承师弟你,我还是那句话,世俗百年,更适合你。” 刚转身,他又想起了什么,转头对王承认真地说了一句。 说完,整个人便一步跨出,面前的虚空如镜子破碎一般,在阳光下折射出奇幻的异彩,下一秒虚空复原,人便消失了。 我去,这是什么法门?穿梭时空吗? 王承几人都看呆了,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感受到十二宗院的神通法门,也没想到这吊儿郎当模样的荒戏,竟然道法如此玄妙。 “呵呵,这是给师妹你看的。” 很快,王承就想到了荒戏的用意,应该是秀一下,试图让岳颖儿改主意。 “飘渺院的功法,不适合我。” 岳颖儿冷冷地瞄了他一眼,继续道:“我出自大内,我知道的比朱师兄要多。飘渺院只修太上清灵气,平和自然,与我心性不合。飘渺院的法门,身法保命,步法逃命,与我秉性不合。” “这怎么不合?我倒觉得这才是正道,仙路艰难,谁都怕死,所谓身死道消,万事皆了。所以修仙问道,当然是保命第一,我看飘渺院的法门才是真的实用之法。” 王承见岳颖儿难得说这么多话,以为她有所意动,又开始循循善诱地劝导。 “我不需要保命。” 岳颖儿不为所动。 “你不怕死?” 王承不死心。 “怕。” 岳颖儿深深地看王承一眼,仿佛能洞穿王承的内心,认真地说:“是殿下不怕死。” 额…… 王承正准备一肚子的话,想继续劝岳颖儿入飘渺院,没想到岳颖儿突然牛头不对马嘴地来这么一句。 “谁说我不怕死的?要不是人家不要我,我最想进的就是这里。” 王承摇头否认。 “殿下不怕死,怕的是我们死。” 岳颖儿一语惊人。 “……” 王承愣住了。 “……” 朱朋和洪长伟也愣住了。 “是啊,你们死了,谁来保护我呢。” 王承内心触动,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了答案。 他不是不怕死,是无所谓生死。 终究还是没那么快融入这个世界,潜意识里多多少少还抱着游戏人生的心态,所以面对接二连三的折辱,他有生气,也有打算择机报复,但并没有铭刻于心。 所以他的口头禅是“不急”和“来日方长”。 所以他今日在剑门院前说的是:他日我若修仙,必折百万剑仙。 他日…… 呵呵。 现实不允许啊。 他此身是废体,修仙无望。 道师石像自毁双目。 龙门阵判定他毫无仙运。 哪怕开了“重瞳”,知道了重瞳的能力,他也只是觉得有意思了,并不是肯定能修炼了。就算能修炼,他也没觉得自己能在短时间内超越那一个个的天才和妖孽,更别说什么仙体、道体。 在这样的局面下,他是游戏人生无所谓,连死亡在他的潜意识里也变得不那么让人恐惧。但他终究是个人,不想手下这些人为他放弃理想,更不想这些人为他而死。 “幸好是入了山,若是还当太子、王爷。就我这心慈手软的圣母心态,害人害人啊。” 王承看着天空,庆幸不已。 嗡! 他们面前的虚空再次碎裂,荒戏一步踏出,面带喜色,肩膀上多了一只灰扑扑的鹦鹉。 “小灰师叔,你看看,就是这个。” 荒戏指着岳颖儿对灰鹦鹉说道,神色很是恭敬。 “不错,杀气足,有冰心,可以破例一次。” 灰鹦鹉歪了一下脑袋,斜眼打量岳颖儿几眼,点头道。 “哈哈,嗯,咳咳,颖儿师妹,既然小灰师叔点头了,那么师兄我就在这里等你,希望你与飘渺有缘。” 荒戏闻言开心大笑,可能是灰鹦鹉在的缘故,他又正色端起架子,做出一副高人模样笑吟吟地说道。 “王承替颖儿师妹多谢荒戏师兄,也多谢这位…小灰师叔?” 王承见岳颖儿不喜不悲,站在那里像根没有人情味的冰棍,赶忙上前一步,真诚拜谢,只是对一只鸟儿说谢谢,总让他觉得有些古怪,所以停顿了一下。 “垃圾。” 灰鹦鹉瞄了他一眼,嫌弃地吐出了两个字。 顿时,王承一脸便秘表情。 特么的死鸟,我没惹你吧?嘴巴这么贱,要是以前,直接炖了! 噗嗤! 岳颖儿笑了,如冰莲盛开,清冷绝丽。 “哈哈。” 几人面面相觑,都笑了。 “走,看看这最后的刀门院收不收我!” 不知道为什么,王承心里莫名地一阵轻松,似乎心里去掉了一层无形的隔阂,让他更为洒脱。 第三十八章 威国偃月刀,素手持白刃 天刀峰。 险峰万仞,如天刀插地。 与其他宗院山门所在的郁郁葱葱,奇花异草遍地不同,这里的山峰皆嶙峋如刀,给人一种荒芜却锋芒毕露的奇异观感。 天刀峰下,刀门院前。 得益于这一届学子的数量远超往年,长年招不满人的刀门院也难得地热闹了一次。 “不错不错。” 负责主持招生工作的刀门院仙师苏炳帆却在偷懒,此时他正坐在坊门里面边上的一个屋檐下,远远看着高台上的热闹,大碗喝酒,一脸笑意。 “阴鹏飞,八等水灵根,得‘青刀’认可,获得入院资格!” “哈哈哈哈,又一个八等的,竟然还让七色神刀中的青刀认主,好!好极了!成虚啊,这已经是第三个八等灵根了吧?看来今年招满四十人是不成问题了。若是再来一个九等妖孽,便能超过我们刀门院去年那最强一届了。” 这时,他又听到高台那边宣布招了一名得神刀认主的八等天才,不禁喜出望外,一手捋着浓密的络腮胡,笑声如雷,对身旁一位不苟言笑的冷峻男子说道。 “还是别人挑剩的,真心练刀的不多。没有刀心,光有神刀也没什么用。” 冷峻男子高眉骨,驼峰鼻,棱角分明,长相英俊,但气质冷峻,给人一种冷酷孤高之感,拒人千里之外。他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冷漠地说道。 “哎,差不多得了,挑剩的就挑剩的,资质过得去就行。如今刀道不昌,我们刀门院还能收到几个八等天才,便已经算是刀祖庇佑。” 苏炳帆微微叹气,颇为惆怅。 随后斜眼,看着冷峻男子又自顾自地给自己倒满一碗,他目光如刀,皮笑肉不笑地道:“不过成虚啊,老师我让你们‘四把刀’过来,是当门面,吸引学子,帮我招生的,你不去帮他们三个就算了,还敢在这里蹭我酒喝,是觉得老师的刀,不利了?” “有他们三个就行,我练刀去了,明晚和独孤不语还有一战。” 言成虚端着碗的手微微一抖,面无表情地起身走了。 “行,后天一早,我要是没听到剑王败走,刀王出世的消息,你就等着老师我偏爱的特训吧。” 苏炳帆气得胡子一颤,恶狠狠地对着言成虚的背影道。 那远去的孤高背影,似乎趔趄了一下,又加快了几分。 …… “殿下师兄,到了,刀门院看起来人也蛮多的。” 王承四人到了刀门院前,毕竟少年心性,一向稳重的洪长伟也不禁兴奋。 十二宗院是他的梦想,刀门院是他梦想中的梦想,去年和吉宝两人没能闯过问仙路,如今搭乘王承这个废太子的顺风车,得偿所愿就在眼前,怎能不开心? 至于对王王承的这个称呼,是从荒戏开始的,他和朱朋两人一听,觉得比单单叫“师兄”更合适,便都改口了。 “嗯,看起来竞争不比其他宗院少,长伟,你志在刀门院,赶紧去吧。” 王承看了一眼人群,虽然没有仙葫院、箭门院等热门宗院那么多,但估计也有三四十人的样子。 不过此时他却有些心不在焉,目光闪动,若有所思。 “殿下师兄,你不来吗?” 洪长伟愕然,他发现王承从飘渺院离开后,这一路上似乎都在想事情。 “我的不急,你们是选院门,我是被院门选,能不能入门,其实不在我。所以我在想,如果没有院门选我,这十二宗院会不会退货退款?” “什么退货退款?” 洪长伟三人不解。 “没事,你先去,别晚了。” 王承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世外也江湖,天下攘攘皆为利来,天下熙熙皆为利往,仙门既然可以走后门,那它是否也遵循人性? 人性从商,商人逐利,岂能轻易退款? “那我先去了。” 洪长伟看着王承脸上莫名其妙的笑容,觉得有些猥琐,便也不再多问,过去排队了。 “殿下师兄,属下问一句,是否能留在宗院?” 这时,岳颖儿上前问王承,竟然也跟着改了称呼。 “按道理,问题不大,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王承有些诧异地看着岳颖儿。 “那属下也去了。” 岳颖儿得到了王承肯定的答案,点头行礼后,转身就要与洪长伟同去排队。 “哎哎,你等等,你什么意思?你要进刀门院?” 王承被岳颖儿突如其来的决定搞懵了,连忙叫住她。 “是。” 岳颖儿面无表情地点头。 “不是,你…咳咳,颖儿师妹,不是说好了,如果刀门院也拒绝我,你就回去飘渺院吗?” 王承惊了,这丫头什么意思? 闹着玩呢? “那是殿下自己说的,属下没说。” 岳颖儿面不改色。 “我……” 王承气结,敢情自己方才全是自作多情了? 荒戏师兄要是知道,不得气死? “属下说过,飘渺院不适合属下,现在也只剩下这刀门院了,殿下能入此院便是最好。若是不能,属下便继续练刀,以护殿下。” 岳颖儿举起手中长刀,一声刀吟,半出鞘,刀身冷光映剑眉,护道之心从未变。 “属下去了。” 刀身入鞘,倩影转身而去。 “啧,女孩子,打打杀杀的不好。” 王承无语望天。 不出意外,这是把人家飘渺院也得罪了。 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好人“荒戏师兄”,这和忽悠老实人有什么区别? 怪谁? 怪自己呗。 这怎么回事? 我不是王爷吗? 为什么我的下属都这么有个性? “咦,兄弟,你怎么也来刀门院了?你不是去盾门院吗?” “别提了,我们这一届真的是妖孽辈出,天才扎堆,盾门院又是热门,连我这个刀盾营出身的都被刷下来。其他的诸如灵蛇、符令、雀鸣也都竞争激烈,我又不喜欢养鱼,没办法,只能来刀门院了。” “唉,谁说不是呢?我听说我们这一届天才妖孽之多,千年一遇,也是倒霉。你看,就是这刀门院现在也这么多人,而且已经有三个得神刀认主的天才出现,我现在担心连刀门院都挤不进去。” “这个兄弟你倒是可以放心,刀门院在十二宗院里排名第十,也就比鱼跃院稍微好点,早已没落,常年垫底招不满人,所以要求不高。以兄弟你这六等的资质,灵枷境的修为,应该是稳的。” “但愿吧,其实我也不喜欢刀,我本来是剑修,奈何今年剑门院也竞争激烈,而且我已经十五岁,没有退出去再选的机会,只能转修刀道了。可惜,此生是与剑仙无缘了。” “唉……” 这时,王承走近人群,也听到了各种各样的议论,竟然有很多人都在叹气,显然都是其他宗院瞧不上,碰壁后才来刀门院的。 还有一些,就是觉得自己资质低,其他宗院没希望,直接就来刀门院的。 总之,不是别人挑剩的,就是差的。 “同属十二宗院,差别这么大?” 王承虽然听朱朋介绍过十二宗院的基本情况,但没想到会是如此天差地别。 他今日一路走过来,除了飘渺院外,仙葫、虎踞两院早早满员闭门,箭门、震天、盾门、雀鸣这些热门宗院也都是千挑万选,要求极高。就是差一点的蛇灵、符令也是门庭若市,他还记得那排名第十一的鱼跃院似乎也要比刀门院热闹,显然喜欢养鱼的人比练刀的要多。 “哼!若无刀心,不如不来。就算进了刀门院,也是废物。” 突然,一个清冷清脆的女子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谁?” “说谁废物?” 一语惹众怒,显然是戳到了这些被其他宗院淘汰的人的痛处,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声源。 众人一看,竟是两个身躯单薄的姑娘,其中一位腰悬长刀,神态冷傲,藐视众人。而她身边的女子,面貌与她九分相似,气质却截然不同,虽然也带刀,却多了几分娴雅淑静,像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哼!姑娘家也学男人练刀?小心说大话闪了舌头。” “啧啧,双胞胎?小姑娘,长得跟豆芽一样,拿得起刀吗?也敢大言不惭。信不信进了刀门院,哥哥我天天找你切磋?” 见说话的是女子,且姿色不俗,顿时有人不屑,也有登徒子出言调戏起来。 谁知,那女子目光一瞥,面无表情,又十分认真地道:“心中无刀,以何练刀?这道理都不懂,就是你神刀在手,也挡不住我一刀枭首。” 眉如新月,杏眼清澈,却目光如刀,锋锐且冰寒。 杀气! 只一眼,便让所有人心底发毛,不敢再多言。 “这姑娘,倒和颖儿有点像。” “是有点像,只是锋芒更盛,颖儿师妹比较内敛。” 王承也看到了这一幕,低声和朱朋议论。 “哼。” 那姑娘似乎听到了两人的话,瞥了一眼,转头走了。 “各位,不好意思,我妹妹不太会说话,若有得罪,我这个姐姐给大家赔不是了。以后都是同门,还请各位师兄师姐多多关照。” 她身边的那女子露出一丝无奈,有些不好意思,和在场的人道了个歉,便急忙跟了过去。 不好惹,不好惹。 王承与朱朋面面相觑,心照不宣。 “哇,快看!又有神刀认主了!” 突然,有刀兵出鞘的鸣音响起,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刀门院坊门边的高台上。 刀门院的入门考核与剑门院类似,坊门前有一高台,正对着一座插满刀兵的千仞“刀山”,考核的学子只要登上高台,面朝刀山盘膝而坐,聚精会神盯着刀山,便可得到回应。 若能引起刀山刀鸣,便可入门,据说这很简单,但凡只要是能闯过问仙路的,基本都能引起刀鸣。若是能引得刀气入体,那便是具备不俗的刀道潜力,十分适合修炼刀道。 最后一种,获得刀山中某一柄神刀的认可,引动神刀出山认主,这种人天生就该是刀修,据说每年最多不超过三个。 但显然,今年不一样。 “超哥超哥,这是什么刀?” “别吵,我看看。” 这时,人群中,有六七人拥着一名锦衣少年争先发问。 这少年浓眉短发,似乎颇有威严,皱眉喝止众人,仰头凝目看向高台,不过几个呼吸,他便皱起眉头,似乎有些不高兴,沉声道:“这是威国大刀,位列刀山榜第十九。” “第十九?那不是比超哥的‘摧城大象’排名还高?” 手下一名学子惊呼。 “那又怎样?超哥乃是八等天才,还是风土两仪,这人不过是个六等的普通货色。” “就是,大惊小怪。超哥还是刀道世家出身,你看台上负责主持的那三位师兄没有?刀门院最强的‘四把刀’,中间那位,霸刀,武建豪武师兄,那就是超哥的亲哥。家学渊源,又有霸刀亲哥指导,日后超哥就是手持木刀也能制霸刀门院。” 随后就被其他人不屑地呵斥一番,显然是在拍这超哥的马屁。 王承从他们的言语中听出,这名叫超哥的学子资质极高,且来历不俗,甚至还是刀门院最强者的亲弟弟。 无怪乎这些人一副舔狗的模样。 毕竟以后都是要在刀门院里混的。 “够了!谁知道这人叫什么?刚才没注意听。” 武建超不耐地瞪了手下的人一眼,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说他靠关系,尤其是说他靠哥哥。 “超哥,我刚注意听了,这人叫洪长伟。” 话音刚落,就有手下积极回答。 “去,问问什么来路,可以的话就拉过来,大家交个朋友。” 武建超看着手持长柄大刀,正开开心心从高台上走下来的洪长伟,对手下的人低声吩咐道。 顿时,有两个小弟挤进了人群。 …… “呵呵,好。对了,朱朋,你这把剑也有排名吗?” 王承抚掌叫好,替洪长伟开心,随即目光一转,看着朱朋肩膀上的大剑问道。 “有,叫剑冢榜。不过地藏剑的排名不高,八十一名。” 朱朋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过看向地藏剑的目光却很满意,显然他很喜欢自己的这柄大剑。 “殿下师兄。” 洪长伟回到两人身边,手里紧紧地握着一柄七尺春秋大刀,黝黑的脸上,是掩不住地兴奋。 “好刀!霸气!我看看。” 王承见这刀的模样,第一个念头便想到了关二爷的青龙偃月刀,羡慕不已,想拿过来耍两把。 “额,师兄,这刀一千多斤……” 洪长伟脸上的笑容凝固,露出一丝尴尬。 “啥?” 王承一听,手缩了回去,惊呆了。 “咳咳,师兄,我的地藏剑一千六百斤。” 朱朋也补了一句,怕他这个不靠谱的殿下哪天心血来潮要耍他的剑。 “……” 这个世界太可怕了。 啥玩意动不动就千斤。 王承无言以对,心里欲哭无泪,他娘的自己就是个弱鸡啊,再不炼体,就是神兵放在自己面前,也和后宫里的公公没什么两样。 “超哥,问了,是康国废太子的护道者,态度很不好,瞧不上咱们。” 另一边,武建超的手下回到他身边,不满地看着王承那边汇报道。 “康国废太子?原来这就是那个一等废体,昨天没注意看,今天算是见着了。” 武建超微微一愣,随后远远地打量了王承一番。 “那超哥,是不是要……” “不急,这些所谓的护道者,只要能力够强,欺压主子,抛弃主子的屡见不鲜,我们等着就好。世俗皇权,是抵不过仙道神通的。强者,岂会真心追随弱者?垃圾,不配拥有神刀守卫。” 武建超不屑嗤笑。 铮! 突然,刀山异动,万刀齐鸣,惹得众人纷纷侧目,惊呼不已。 一道白光如虹,射向高台,落在高台上的学子手中。 剑眉凤目,侧脸清丽,却冷如万年冰山。 素手芊芊持白刃。 不是岳颖儿又是谁? “白刀!” “七色神刀中的白刀也出世了!” 第三十九章 废材非我愿,谁人甘碌碌? 这一次,不止是台下的武建超等人惊呼,连台上那三名风姿不凡的刀门院最强师兄也露出了惊容。 “哈哈,好,不愧是千年大世,学弟学妹们都卧虎藏龙啊,如今青刀、白刀已出,若是最后的蓝刀也出世,那这一届可以与上一届柴进那几个小疯子争一争了。” 右边的师兄,身形高健,留着及肩的长发,也不绑起,随意披散着,笑声爽朗,看上去不羁又随和,正是刀门院最强的“四把刀”之一,“豪刀”朱笑天。 “青刀、白刀、威国,加上之前那把上古奇刀‘柏皇’,还有武师兄家弟的‘摧城大象’。今年这一届就算不比去年,也相差不远了。刀门院连续两年招得天才,诸位老师想来现在都很开心。” 右边一位,“俊刀”周余民,人如其号,凹眉骨凸,卧蚕浓重,鼻子俏直,长相俊美之极。说话时声音浑厚柔和,笑容又有些腼腆,气质中似乎天然带着几分忧郁,极具魅力。 在王承的观念里,这就是个花美男的类型,放在前世,怕是杀遍花丛无敌手。但他手中的长刀又告诉所有人,花与刀,都可杀人。 “呵呵,我那弟弟就算了,不成器的东西。不过两位师弟说的倒是没错,去年那一届,在柴进这个疯姑娘的带领下,一个个都极其好战,院长都说了,具有刀门院的古风。我们几人不好以大欺小,就看这一届能不能以小克大,压一压这疯姑娘的气焰,哈哈。” 中间一人最后说话,此人浓眉短发,眼睛细长,长相与台下的武建超有六七分相似,正是武建超的兄长,“四把刀”中排名第二的“霸刀”,武建豪。 “我看有点悬,虽说这几人都得神刀认主,其中也排名前十的七色神刀,但资质和数量可都比不上去年。到目前为止,一个九等的都没有。现在这个得了‘白刀’的姑娘,也只有七等。哎,武师兄,周师弟,我就纳闷,不是宗主都说了?今年这一届是大世,五行道体横空出世,仙体也有四个,八九等的更是比往年多了数倍,怎么就这么两三个来我刀门院?其他宗院可都是人满为患,甚至挑来挑去,怎么我们这里像是反着来的,别搞不好最后还不如去年。” 朱笑天看着走下“问刀台”的岳颖儿,一脸纳闷。 “呵呵,朱师弟莫急,这不是还有没上台的吗?或许有惊喜也说不定。” 武建豪安抚道。 “也是。” 朱笑天点点头,甩了一下头发,向前一步,笑容爽朗地继续主持,道:“好了,学弟学妹们,看到了吗?刀山上,神刀千千万,这都是刀道强者留下的佩刀,其中不乏刀仙传承。凡有志于刀道者,上来!神刀有灵,心中有刀者,必有回应!” “我先来!” 霎时,台下响应者众,争先恐后上台,不少在犹豫观望的学子都被煽动了。 他娘的,上! 管它是刀是剑,是葫芦是老虎,只要是能修仙的法门,就是好法门! 再说了,万一我有刀道潜质呢? 若得神刀认主,开局便是开挂,何愁仙道不成? “颖儿,你这刀几斤?” 那边群情热烈,这边王承在问刀有多重。 “大概,我能让它多重,它就能有多重。” 岳颖儿把通体雪白的刀托在掌心,不确定地说道。 “啥意思?” 王承三人面面相觑。 …… “超哥,看来这女的也是那废体的护道者,刚才我们过去,鸟都不鸟我们,根本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武建超的手下又在汇报工作,脸色很难看,显然是被岳颖儿给无视了。 开玩笑,岳颖儿有时候连王承这个主子都不搭理,一群马仔算什么东西? “哼!” 武建超冷哼一声,目光阴沉地看着王承几人。 连续两次“交友”失败,让他觉得很没面子,关键是这两人还都是一个废物的随从。 等着吧,既然入了仙门,你们迟早会明白什么是力量为尊,到时候你们就会看淡世俗,抛弃这种累赘的废物主子。 到那时,你们想在刀门院里继续精进,少不得有求于我的时候。 神刀排名比我高又如何? 一个六等,一个七等,奴仆出身,又怎么比得过他这个八等天才,而且还是刀道世家出身,不缺资源的天才? 这一届,他才是最强的…… 刀主! 嗡! 刀兵齐鸣之声再起,响彻天刀峰。 “又来?” 武建超脸上的笑意还没来得及完全展开,就看见一道蓝色虹光自刀山上飞出,落在问刀台上。 一个身材纤细,腰佩长刀的姑娘站在那里,手持一柄刀刃泛着碧蓝水光的神刀,傲然而立。 正是方才那对双胞胎姐妹中的妹妹。 “蓝刀…七色神刀之首,刀门院第十代院长的佩刀。” 武建超不敢置信地呢喃着,随后目光变得很阴沉。 凭什么?! 凭什么他这样的天才,就只能得到排名三十七的‘摧城大象’? 一个接着一个! 没完没了了是吧? “哈哈,好!海莉,八等水灵根,得‘蓝刀’认主,入刀门院!” 台上的豪刀师兄朱笑天,大笑着宣布。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合该刀门院大兴啊,而且这姑娘一看就是练刀的料,虽然瘦,但那股孤傲冷冽的劲儿,正合刀道的刚强,隐隐地,朱笑天觉得这姑娘竟然有几分大师兄的意思。 刀门院第一刀。 孤刀,言成虚! “这姑娘,怕不是第二个大师兄啊……” 朱笑天、武建豪、周余民三人相视一眼,想到一处去了。 “完蛋,是刚才那个姑娘,不知道她记不记仇啊,要是记仇以后我在刀门院没法混啊。” 台下,方才调戏人家姑娘的登徒子后悔不已。 “心中无刀,何以练刀?难怪能说出这么有深意的话,原来是我们日后的大师姐。我刚才就觉得我们大师姐威武不凡,只站在那里,就如刀道仙子临凡一般。” 而厚颜无耻的已经选择性失忆,一脸的崇拜。 “唉,大争之世,宗主您老人家怕是说准了。是大世,也是大争,天骄辈出,最后又有几人能活?唉,麻烦,得好好教了。” 坊门里,屋檐下,貌如张飞的苏炳帆脸上欢喜与忧虑交织,闷闷地举碗一饮而尽。 …… “海洋,刀气入体,不错。” “程率,刀鸣认可,合格。” “章强,刀鸣认可,合格。” 刀门院的考核还在继续,洪长伟、岳颖儿、海莉连续三人获得神刀认主之后,将学子们的热情直接拉满,每一个登上问刀台的学子都充满期待。 不过,最后十多人过去,却是再也没有神刀认主的情况出现,最好的也就是有两三人引来刀气入体,得“斩垢伐毛、刀气炼骨”的造化,据说这对日后领悟刀道有极大的帮助,甚至能炼成传说中的“刀骨”。 “还有人要入刀门院吗?” 豪刀师兄朱笑天在台上喊着。 “没人了?那我去试试。” 王承在下面见朱笑天喊了几遍都没人应,便在朱朋三人的跟随下,走上台去。 “师兄,我来一试。” 王承上了招生台,对朱笑天作揖道。 “嗯,去吧。” 朱笑天一见王承,表情明显微微一顿,但随即微笑点头,没说什么。 “等等。” 不料,就在王承刚要转身去登问刀台时,却被另外一人叫住了。 “朱师弟,你可知他是谁?” 武建豪皱眉打量了王承几眼,问朱笑天。 “是他!康国废太子!” “什么?这就是那个废体?” “哈哈哈,昨日灵根测试,一等废体亮瞎眼,连道师都不忍直视,自毁双目,还有人不知道的吗?” “呵呵!这种人连种田都要被嫌弃,也配修仙?刀门院没落到这种地步了吗?” 还不等朱笑天回答,台下便已经议论纷纷,其中武建超身边的几个马仔声音最大,阴阳怪气。 “肃静!” 朱笑天皱眉,看了一眼武建豪,先是转头喝止了台下的嘈杂,毕竟是刀门院师兄,此时神色肃然,威严自生,众学子应声而止,连武建超几人都安静了。 “师兄何意?” 随后他抱拳行礼,问武建豪。 “看来师弟也是知道的,既然知道,这等灵根其他宗院都不要,我们自然也不收!” 武建豪微微仰头,冷声道。 “即入山门,便是同门。武师兄难道忘了我等入院后,第一堂课老师教的第一句话了吗?我们是十二宗院,不是十二个宗院!” “呵,他还没入宗院,而且是个走后山破门进来了。若资质不错还好,一等废体!哼!朱师弟是把刀门院当渣斗吗?!” “有教无类!资质低又如何?修仙问道,灵根固然重要,但心性、毅力才是根本!我刀门院,我十二宗院,灵根低者,也有豪杰不少!” “那是少数!仙路残酷,我等天才妖孽尚且不足,何况他一个一等废体?!” “刀道刚强无畏,本就逆天而行,师兄你莫小瞧少年!” “两位师兄,可否听师弟一言……” 朱笑天和武建豪两人争辩不休,周余民见两人争执不下,上前打圆场。台下众人看得目瞪口呆,武建超看着王承在冷笑,岳颖儿、朱朋、洪长伟三人面露不忿,还有担忧。 而王承,在看刀山。 呵,渣斗,盛装唾吐物的载具,如置于餐桌,专用于盛载肉骨鱼刺等食物渣滓,小型者亦用于盛载茶渣。 俗称,垃圾桶。 他不知道朱笑天为什么要为他据理力争,但武建豪的立场很直接、鲜明,和其他宗院一样。 不收垃圾! 不要废物! “这便是仙门,和世俗也没多大区别嘛。” 王承远眺刀山,眼中却没有刀,只有自嘲。 看来自己是没人要咯。 第一次,王承的眼中流露出了一丝黯然和落寞,同时也有一股气涌上心头,不吐不快。 废材非我愿,谁人甘碌碌? 生来选不得,活路我来选! …… 太岳之南,清澜湾畔,有一身穿青白道袍的白发老者正在钓鱼。 鱼竿很长,伸入海湾,像一株青翠的长竹。 老者钓鱼的姿势很是随意,翘着脚半靠在岸边的一块石头上,鱼竿就插在泥土里,干净整洁的道袍沾着泥土也不在意。 但真正有趣的是,一头身如山岳的梦幻巨鲲,正在海湾里打滚撒欢,随便一滚,就是波涛万顷,时不时地还朝天空喷出一道巨大的水柱,水柱直上万里高空,落下如雨,覆盖了整片海湾区域。 雨滴不小,溅起地上泥水,染脏道袍,老者似乎知道鲲鱼的意思,乐呵一笑,道:“鲲鲲前辈,您是在观察那孩子?也罢,这种命数万年难得一见,就让他留在宗院也好。” “这个孩子,院门随他选。” 随后老者眼中泛起清光,一开口,声传百里,精准地传入十二位宗院之长的耳中。 “嗯?!” “宗主?” “这是?那一等废体?” 十二位修为通天的院长齐齐大惊。 老者神通莫测,声音传入十二位院长的耳中时,还有王承的影像浮现在他们的眼眸上。 “宗主不是在闭关吗?怎么会为了一个废材出声?” “不对,这孩子肯定有古怪!” 随后,十二道身影出现在各院山门的上空,其中仙葫院玄一真人恭敬地朝南摇摇一拜,问道:“敢问宗主,是何缘由?” “呵呵,鲲鲲前辈喜欢他。” 老者说完,便不再言语。而十二位院长却是瞬间思绪千转,纷纷落回宗院大殿,各自招来门下仙师。 “黄山,你去刀门院跑一趟,把那叫王承的孩子收入我院。” “师父,这……” 黄山真人刚把那叫董士眉的小女孩收入门下,正在和新徒弟谈话,就被玄一真人以神通拘到了仙葫殿上,一来就让他去收人,收的还是那绝世废体,把他都整懵了,不是说最后没人要才收吗?怎么突然这么急? “快去!” 玄一真人不管,大袖一挥,黑光一闪,就把黄山真人给送走了。 “鲲鱼青睐,这孩子到底有何异处?不应该啊,我也看过了,这废体,灵根驳杂,废无可废,看不出半点潜质。” 把人送走后,玄一真人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鲲鲲大爷,那可是道师的随从,连宗主都要礼敬的古老存在,甚至可以说是镇压十二宗气运的根本。 自古以来,在十二宗悠长不知几万年的历史上,能被鲲鲲大爷青睐者,屈指可数。 “不过能废到这个程度,本就匪夷所思,鲲鱼曾随道师游历诸天,能看到我们看不透的东西也不奇怪。这样也好,终究是入了山门的孩子,当是我十二宗院的弟子!” 玄一真人坐在仙葫殿内独自思量,等着黄山真人带人回来,而此时其他十一院也和他一个想法。 一时间,废材竟成香饽饽。 第四十章 众师争废子,废子坐吃瓜 “黄九,速去刀门院,把那个废体抢来。” “院长,这一届有两个废体,您说哪个?” “还能哪个?最废那个。对了,把雍仲那小子带上,该道歉就给人道歉,哼!堂堂箭门院大师兄,去为难一个刚入门的师弟,丢人!” “得令!” 插箭峰,神弓殿,玄策真君目光闪烁,想不通一个废体为什么会被鲲鲲大爷青睐。 不管了,先抢人再说,能被鲲鲲大爷这种古老的存在看上,定然不是凡俗! 要知道,就拿他这一代来说,当初刚入门时哪一个不是天资绝顶的少年天骄? 可除了玄一真人被鲲鲲大爷打过之外,他们这十一人,鲲鲲大爷可是连正眼都没瞧过。 震天院,倒钟山。 “黄菩,现在去刀门院,把那叫王承的孩子收入我院,要快。” 宝殿内,玄二大师端坐蒲团,捻着佛珠,宝相庄严,语气却有些急了。 “啊,师父,您说的是那个废体吗?” 黄菩和尚闻言一惊,不解地问道。 他正是不久前说王承与震天院无缘的那和尚仙师。 “对。” “师父,我刚把他拒绝……” 黄菩和尚有些尴尬。 “那就黄妙你去,别问,收到人回来再说。” 玄二大师转着佛珠的手停顿了一下,当机立断,一挥手,金光一闪,把宝殿里一头雾水的另一位仙师给送走了。 群鱼丘,鲲鱼殿前。 “黄沙,去刀门院,把那个叫什么承的废体收入我院。先别问,现在就去!立刻!对了,他要是有什么条件,都答应,甚至我可以收他为徒!快去!” 此时鱼跃院院长玄罗子脸色不是很好,他站在鲲鱼殿的台阶上,第一时间招来了负责招生工作的仙师——黄沙子,急促地吩咐道。 黄沙子目瞪口呆,觉得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因为就在不久前,他刚遵从玄罗子的交代,毫不客气地,甚至言语刻薄难听地把王承拒在了门外。 不过他见此时玄罗子的神色不对,也不敢多问,急忙领命而去,不敢耽误半分。 鱼跃院院长——玄罗子,以脾气暴躁著称,门下弟子皆敬畏有加。 鲲鱼殿…… 黄沙子走后,玄罗子转身正要入殿,却又停住了,目光落在殿门牌匾上。 “能得鲲鲲大爷青睐,必然与我鱼跃院有渊源!” “希望来得及……” 玄罗子脸上露出些许后悔,早知如此,就该直接把这孩子收入门下。 鲲鱼青睐之人,对其他宗院来说可能只是可有可无,但对他鱼跃院来说意义非凡。 因为宗门传说,鱼跃院的开派祖师曾是鲲鲲大爷的饲养童子。 剑门院,沧澜阁。 “有意思,一个废体竟然会被鲲鲲大爷关注。黄庭,你去看看,可以的话,把这孩子收入门下。” 玄上真人倚剑饮酒,对门下一名仙师吩咐道。 “院长真人,这怕是要白跑一趟。” 黄庭真人转头,看了一眼同在阁内,神色震惊的南宫青叶,苦笑道。 他黄庭真人正是此次剑门院招生工作的负责人,之前在招生台上,他目睹了南宫青叶折辱王承的整个过程,冷眼旁观,也是他说出了“剑门院不收废物,灵根过低者禁止入内”这句话。 而且…… 他日我若修仙,必折百万剑仙。 王承这句话,他也听在耳中。 只是当时他左耳进,右耳出,嗤笑一声不当回事。 现在竟然要他去上门收人,不是打脸是什么? “无碍,你就当是随缘走一趟,能收就收,不愿意就算,我剑门院今年,已经不缺弟子。” 玄上真人吐出一口酒气,摆手道。 “弟子领命。” 黄庭真人如释重负。 天刀峰,执刀堂。 玄色仙子露出一抹笑意,对手下一位手持短刀的白裙仙师嘱咐道:“园园,你也去吧。小苏粗鲁,我怕他吓着人家孩子,尽可能把这孩子留在刀门院吧。他这资质,不管以后能不能修炼,在其他宗院怕是免不了吃苦头。” “唉,谁叫我家蓝姐人善心软呢,我这个做徒弟的,只能辛苦跑一趟了。” 白裙仙师叹了一口气,一副无奈的表情。 玄色仙子,本名“蓝红”,门内亲近者,私下常以“蓝姐”称呼。 “没大没小,就在自家门口,还辛苦?快去!” “是,黄园谨遵师命。嘻嘻,我去了。” 玄色仙子一瞪,黄园盈盈一拜,笑嘻嘻地驾起遁光朝山门飞去。 “黄甲,去刀门院抢人。” “黄鸢,把那孩子带回来。” “荒戏啊,替为师跑一趟吧。” “……” “师父你魔怔了吗?你觉得我去合适吗?不去!” “唉,不去就不去吧,没过龙门阵进来也没用。” 除了飘渺院外,十一宗院仙师,齐聚刀门院。 当十一道遁光陆续落在高台上时,台上台下所有人都惊呆了。 “弟子见过黄园老师,见过诸位仙师。” 朱笑天、武建豪、周余民三人看着十一位仙师降临,里面还有自己的领门仙师“黄园仙子”,一脸的震惊和疑惑,恭敬地行礼拜见。 “园园,你怎么来了?你们这是?” 坐在坊门内喝酒偷懒的苏炳帆也落在台上,不解地看着自己的搭档和其余十位各院同门。 “诸位,来我刀门院,是喝酒,还是论道切磋?” 黄园仙子没有回话,而是拎着一柄银黄二色绸带缠绕的短刀,笑吟吟地走到了王承身边,对其余十一位仙师道。 “咳咳,这个……” 十位仙师看着皮笑肉不笑,目光有些不善的黄园真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仙葫院的黄山真人先站了出来。他抱拳行礼,不过刚开口就被黄园仙子打断:“今年这一届的学子,天才辈出,诸位可是都收了不少让我刀门院羡慕的好苗子啊,有道体,有仙体,妖孽也有十多个,师妹在这里恭喜各位师兄师姐了。只可怜我刀门院不争气,忙活了一天,却是连一个九等的都有。诸位师兄师姐来此,莫不是见刀门院可怜,要匀几个给我们?” “……” 黄园仙子看着白裙飘飘,和风细雨的,却是一上来就把其余十人的嘴给堵上了,可谓先声夺人、绵里藏针。 “还有这等好事?哈哈哈,黄炎替刀门院谢过诸位!” 苏炳帆,道号“黄炎”,他虽说是个糙汉莽夫,此时也是一脸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不妨碍他配合黄园仙子,两人同为刀门院领门仙师,自有默契。 “这…自然不是。师弟师妹,都是同门,就都不绕弯弯了如何?” 黄山真人苦笑,毕竟不管怎么说,他们是来人家地盘上抢人,理亏在先。 “哼!都是同门,就不管礼仪了?就这般不请自来,到我刀门院招生台上抢人?” 黄园仙子上一秒笑靥如花,下一秒怒目呵斥,手中短刀更是一震,发出轻微刀鸣。 “啥?抢人?诸位,喝酒可以,若是来抢人,别说园园师妹手中的双鱼燕不答应,师弟我的火莲,也不答应啊。” 苏炳帆闻言须发皆张,瞪目若铜铃,模样煞是吓人,“咔”地一声,粗大的左手用力握住了腰间的长刀刀柄。 “黄园妹妹,你这就霸道了,我看这孩子还未入门,怎么能算是抢呢?” 雀鸣院黄鸢仙子微笑道。 “是极,还未入门,怎么算抢?” “哼,黄炎,这个人我们鱼跃院要定了,你的火莲,挡不住。” 黄鸢仙子话一出,其他人纷纷应和,鱼跃院的黄沙子更是毫不客气地怼了苏炳帆一把。 没办法,鱼跃院院长下了死命令,他不想回去挨揍。 “呵呵,黄沙子师兄,若我火莲出鞘,你的神鲨会被煮熟的。” 苏炳帆握刀的手燃气明黄火焰,高台温度瞬间升高。 “好啊,海上一战?” 黄沙子头上出现一头鲨鱼虚影,泛着粼粼水光,模样凶暴。 两人针锋相对,气机交织,威压全场,台上众学子连连后退,即便是武建超、朱笑天、周余民三人也抵不住压力,不得不退到台下。 在众院仙师面前,刀门院最强的三把刀,也还只是学生。 倒是处在高台一侧的王承,没有受到丝毫影响,显然是被特意保护了。 “两位师弟,停手。弟子们都还看着,成何体统?” 黄山真人看不下去了,一脚踏出,一道土黄光芒从他脚下扩散出去,将两人交锋的气机分开,消弭无形。 “诸位,听为兄一言可否?这孩子不管入哪一院,那都是我十二宗弟子,都是好事,何以置气动手?” 黄山真人抱拳拱手,倒有几分众院大师兄的意思。 “哦,那依黄山师兄所见,这孩子该入哪一院呢?” 不过话音刚落,箭门院黄九仙师就笑吟吟地问道。 “这……” 黄山真人一时语塞。 “呵呵,师兄该不会是想说,仙葫院乃众院之首,这孩子合该入仙葫院吧?” 震天院黄妙仙师一脸玩味。 “这个……” 黄山真人微微脸红,他就是这么想的。 显然他还远远比不上他的师父玄一真人,还当不得众院大师兄这个称号,镇不住场。 “行了!这里还是刀门院,不是菜市场!修仙问道,逆天之路,该由弟子自己决定,我们也别吵了,就问这孩子想入哪一院!” 这时,苏炳帆终于从黄园仙子那里知晓了来龙去脉,他眉头深锁,为这些同门的举动感到丢人,再无丝毫方才的装腔作势,神色肃然,声若奔雷地喝止了众位仙师。 “孩子,你…额……” 然而,当他举目看去,却呆住了。 只见一个微胖少年盘坐在地,正托腮看着他们,像个事不关己的吃瓜群众。 “吵完了?” 王承见十二位仙师齐齐看来,挖了挖耳朵,拍了拍手,站了起来。 “你便是王承?” 十二人面露诧异。 “仙师,也和凡人无二。” 王承没有回答,而是摇头轻笑。 第四十一章 我不入宗院,独上问仙路 “……” 众皆怔然,呆呆地看着他。 我地娘,废体说话这么牛的吗? 台下众学子目瞪口呆,甚至有人露出佩服之色。 不愧是殿下,一如既往地语不惊人死不休。 朱朋、洪长伟两人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呵呵,果然如此,康国废太子,痴愚懦弱怕是假的,狂妄自大倒是真,诸位,此子我剑门院不要了,先行一步,告辞。” 剑门院黄庭真人微微一笑,御剑而去。 不要? 王承看着消失的剑光,心里觉得好笑: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从头到尾,他有说过要加入剑门院吗? “哈哈,好!有个性,我喜欢!小子,来都来了,就进刀门院吧,我亲自教你。” 苏炳帆大笑,一步跨到王承面前,第一个伸出了橄榄枝。 “孩子,来仙葫院也可以,我仙葫院乃众院之首……” 黄山真人急忙紧随其后,不过他不善言辞,说来说去就那几句。 “嘿嘿,小孩,还想来盾门院不?个子小没事,吃多点,多锻炼,也是可以壮实的。” “孩子,别听他们的,来姐姐这里,跟姐姐去雀鸣院养鸟。” 顿时,其他人纷纷上前围住王承,邀他入门。 “王承,我乃震天院黄妙真人,先前是我院黄菩和尚有眼无珠,但其实你与震天院,缘比天高!” 震天院黄妙真人气度高渺,如得道高人,一开口却是直接把同门仙师给卖了,厚颜无耻地说道。 “孩子,都别听他们的,你与我鱼跃院才是真的有缘,且渊源极深!真的,之前都是老师我瞎了眼,没看出你的根骨,我们院长说了,只要你来鱼跃院,他亲自收徒,全力培养!” 黄沙子急眼了,干脆拉下脸,把自己给卖了,目光殷切地看着王承。 王承不说话,但每一位仙师开口,他都微微点头,认真听着,不失礼数。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箭门院仙师黄九的身上,准确地说,是落在黄九身边那位俊朗挺拔的男子身上。 箭门院“八神射”,青羽小真君,雍仲! 不久前,在箭门院曾故意让他难堪。 “雍仲?” 箭门院黄九仙师见王承看来,转头叫了一声雍仲。 “王承师弟,先前是为兄唐突了,还请勿怪。” 雍仲如白玉般的俊朗脸庞微微发红,露出一抹难看至极的笑容,生硬地抱拳道。 王承没有说话,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一息,两息,三息…… 雍仲的脸色越来越红,眼帘低垂,不让人看到他眼中的熊熊怒火。 他堂堂箭门院大师兄,在十二宗院的名声比刀门院四把刀大了不知道多少,如今却在这里,众目睽睽之下,给一个废物赔不是。 混账!该死! 怒火之中,杀机暗藏,连抱拳的双手都在微微颤抖。 “咳咳,孩子,我箭门院威名赫赫,是不二之选,你若来,我也可以亲自教导,如何?” 黄九仙师见此,不动声色地伸手按下雍仲的抱拳,站在了雍仲身前,笑容温和地与王承说道。 王承抬头看着他,又转头看了一圈目光殷切的众仙师,目光闪烁。 “孩子,别怕,想选哪个就选哪个,即入山门,便是我十二宗院的弟子,入哪一院都可以。当然,如果能来我们刀门院更好。” 黄园仙子见他不动,以为他有所顾虑,柔声微笑道。 王承闻言,退后两步,与众仙师拉开距离,对着黄园和苏炳帆两人,抱拳作揖,深深一拜。 黄园、苏炳帆两人脸上闪过喜色,其他人或摇头,或皱眉,或冷笑,或叹气。 “弟子王承,谢过诸位仙师抬爱。但,我都不选!” 不料,王承再次语出惊人。 “什么?” “都不选?” “什么意思?” 在场众人都愣住了,不明所以。 “呵呵,一等废体,何以修仙?今日一路走来,众位仙师皆对王承如实相告,让我放弃修仙,可谓言真意切。甚至有人说过,我若是能修仙,则天下皆可成仙。” 王承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神色黯然,自嘲地述说着。 众仙师中,有人脸红,有人不好意思看天,也有人面露不忿,黄园仙子则是面带不忍,冷冷地扫了一眼在场的同门,怎可如此对待一个孩子?! “弟子无用,但尚有自知之明。不管弟子入哪一院,都会成为一院之耻辱。所以弟子决定,不入宗院!” 王承握拳,抬头毅然道。 众皆默然,资质高者大多或冷笑,或淡然看之,而少部分资质低者却是笑不出来,王承此情此景,何尝不是他们所面临的? 尤其是在这天才辈出的仙门里,资质低者,被人瞧不起啊。 “孩子,别轻言放弃,来刀门院,老师教你!” 黄园仙子动了恻隐,上前一步,声音温柔却语气坚定。 “哼,我刀门院的弟子,以刀道问天,本就是不屈命运之道,从来不怕资质低,小子,若是还有胆,便来。” 苏炳帆解下腰间长刀,拄于地上,居高临下看着王承。 “王承师弟,黄炎老师说得是,来我刀门院!” 台下,朱笑天亦叫道。他身边的武建豪脸色有点难看,刚才是他坚持不让王承这个废体入刀门院,此时这废体却被众院争抢,连自家老师都连连纡尊降贵。 至于俊刀周余民,有些心不在焉,似乎在看着黄园、黄鸢两位仙师。 “多谢。” 王承抱拳作揖,虽然身躯有些微胖,但前身乃是太子,宫廷礼数自是熟稔。 自然,不做作。 黄园和苏炳帆两人看了不由点头,其他诸如仙葫院黄山、震天院黄妙等几位也越看他越顺眼。 资质差,但还算知礼。 “但学生已下决心,不入宗院,只做闲人。” …… 黄山等人愣了一下,直摇头,决定收回刚才的念头,这就是个不知好歹的蠢小子! “哼!不知所谓,当仙门是自家皇宫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种蠢儿,不要也罢。” 蛇灵院仙师一直没说话,比较冷漠,如今见王承如此冥顽不灵,一拂袖,走了。 “走吧。” 箭门院黄九仙师笑着摇头,再也不看王承一眼,叫上雍仲,驾起遁光,也走了。 “呵呵。” 虎踞院、盾门院、雀鸣院等仙师也走了。 宗院仙师,修为通天,是什么身份? 即便是镇宗仙兽青睐,宗主发话,院长之令,他们也不可能三番四次对一个学子低头,能亲临收人,甚至让王承自选宗门,就已经的天大的恩赐。 既然如此不知好歹,那就作罢! 回去复命,院长也无话可说。 “孩子,若改变心意,可来符令院。” 符令院黄律真人是个涵养极好的中年男子,像个书生,他也飞走了,但留下了话。 这时,在场的便只剩下刀门院黄园、苏炳帆两人,还有仙葫院黄山真人,震天院黄妙仙师,以及鱼跃院黄沙子。 “小子,来不来我鱼跃院?” 黄沙子有些不耐烦了,他本就是性格急躁之人,能好声好气地到这时候,已经是他忍耐的极限。 王承摇头。 “哼!真要下山?” 黄沙子强压着脾气,再次问道。 “下山?什么下山?”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王承愣住了。 我啥时候说下山了? “你这小子奇怪,你不入宗院,又不下山,你想干嘛?” 几位仙师面面相觑,被他搞迷糊了,苏炳帆率先问道。 “哦,是这样的,怎么说呢……” 王承恍然大悟,原来是诸位仙师误会了,他斟酌片刻,微微一拜,问道:“学生愚钝,敢问诸位仙师为何劳师动众,齐聚此地来收我一个废体入门?” “这……” 黄山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说,而且方才来时匆匆,他们也都还没了解详细,只知道似乎和宗主、鲲鱼有关。黄园仙子因为近水楼台,来时不急,倒是听玄色仙子简短地说大概,但这似乎关乎隐秘,说与一个孩子听,怕是不妥。 王承看几人表情,心中大定! 但脸上却露出无奈、凄苦之色,又是一拜,请求道:“虽不知缘由,但弟子资质废无可废,入院则让院门蒙羞,让诸位同门耻笑,是故弟子不愿做此让人嫌恶之人!可弟子向道之心仍在,不甘放弃!在此恳请几位仙师上达仙听,让弟子留在宗院自学。” “什么?” “自学?” 王承再次惊掉一地下巴,台上台下一群人都看傻子一样在看着他。 “他娘的,小子,你在开玩笑吗?先不说你的资质,你把修仙当放屁吗?自学?你以为你是天仙转世啊?” 苏炳帆虎目一瞪,声如雷霆地骂道。 王承微微仰头,看苏炳帆,脸上是让人心疼的倔强。 随后他默默转头,看着台下的同届学子们,眼中流露出羡慕与不甘,缓缓吟道:“十二宗门十二仙,十二里路问仙路。九月初九大青坪,鱼跃龙门求仙渡。我等高歌踏仙路,各选仙道青云步……” “仙师在上,弟子痴愚,愿独上仙路,只望有朝一日,能与诸位同行!” 王承单膝跪地,大声誓愿,目中似有水光,让心软的黄园仙子内心都是一颤。 这孩子…… “请仙师成全殿下!” 朱朋虎目含泪,洪长伟双目通红,岳颖儿轻咬樱唇,齐齐跪下,大声为王承请-愿。 “请仙师成全!” 让人没想到的是,台下竟然还有不少学子跟着请-愿,那一个个期盼的目光,看着王承,就像是看到了自己。 他们,都是资质不高,凭着非人的毅力,一步一步爬过十二里问仙路的少年,如今他们感同身受。 入仙门不易! 入门后更不易! 仙路难,谁人不是独行? 他们知道王承是废体,或许王承这一生都赶不上他们的步伐,至死都不可能与他们仙路同行,但他们此刻敬佩王承的勇气和决心! “请,老师成全。” 还有一人也跪了,刀门院四把刀之一,豪刀——朱笑天。 他此刻,神情肃穆庄严,情真意切。 “这……” 几位仙师再次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会是如此场面。 自十二宗院创立一来,也从未有过不入宗院,却又要留在山门独自修行的先例。 “可!” 就在这时,天空中回荡起一个宏伟的声音。 宗主? 这一次,不只是刀门院坊门前的人惊了,是整个宗院都惊了。 “这孩子……” 黄园、苏炳帆等人看着单膝跪地的王承,一时间又是说不出话来。 宗主是谁? 他们不知道。 这是真的,他们这一代仙师,除了少数几个逆天的存在,大多都还没到能见宗主的程度。 只知道宗主他老人家是十二宗内仅次于鲲鱼的古老存在,神秘莫测,据说位列仙班,有一个“万道仙师”的称号,是仙道共尊的无上存在。 可现在,宗主为了一个废体发话了,而且是开十二宗院之先例。 不入宗院,在山修行。 “……” 方才先离开的各院仙师此时正在向院长复命,刚说到一半,宗主的声音就传来了,皆目瞪口呆,随后看着各自院长黑着脸,懊悔不已。 “我让你俩回来这么早了吗?” 神弓殿内,玄策真君擦着神弓,冷冷地看着黄九仙师和雍仲。 “弟子,拜见宗主,谨遵宗主令谕。” 随后,十二道光芒从十二宗院山门直冲云霄,光芒中十二位院长齐齐敬拜。 这与之前的传音不同,这是广传宗门的口谕,十二位院长必须拜领。 “拜见宗主。” 黄山真人、黄园仙子、黄炎真君苏炳帆等众院仙师,亦是在各自位置,齐齐敬拜。 “拜见宗主。” 王承有样学样,也跟着拜,突然眼珠子一转,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却拱手大声喊道:“那个,宗主,我能出入各院,聆听授课,阅览群书吗?” …… 十二院长,众仙师嘴角抽搐。 而台下的一众学子这次是真的服了。 此子,胆大包天! 第四十二章 没我姒谪仙,万古如长夜 箭门院,山门前,有人在争执。 准确地说,是有人要闯山门。 “这位师弟!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箭门院已招满员,请你离开,另寻他院!” 两位箭门院弟子拦在坊门前,冷声呵斥。 他们面前,有七位少年,当中一人锦衣华服,却长得不伦不类,皮肤黑一块白一块,黑眼圈黑耳朵白头发,不是姒谪仙这个奇葩又是谁? “满员又如何?如本皇子这般仙帝之姿,入你箭门院,与尔等同门,是尔等的荣幸,还不快让开!” 姒谪仙一如既往的鼻孔看人,不可一世。 “嗤,第二废物,也敢大言不惭,简直厚颜无耻!” “呵呵,小弟弟,你告诉哥,你这名字是不是缺什么补什么?不然你一个二等土灵根,为什么叫谪仙?” 两名箭门院弟子被逗乐了。 “唉,好累,你们来说吧。” 姒谪仙没有生气,而是叹了一口气,背着双手,目远长空,有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寂寥。 “笑个屁啊,两只土狗!” 他的六名护道少年闻言,二话不说,上前开骂。 “你们!你们放肆!” 两名箭门院弟子被骂,涨红着脸大声呵斥,若不是看这几人乃本届学子,算是师弟,他们不想以大欺小,不然早就把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按在地上毒打教训了。 “你们放肆!” “哼!狗眼只能见鬼,岂能辨识殿下仙体,还不快滚!叫你们仙师过来,殿下要入箭门院!” 然而,下一秒,两位箭门院弟子就见识到了什么叫嚣张跋扈。 “找死!” 箭门院位列上四院,天才辈出,威名赫赫,箭门院弟子自有高人一等的傲气,何曾被人如此羞辱,顿时怒发冲冠,扑向姒谪仙七人,势要把这群不知好歹的小子暴打一顿,狠狠教训一番。 “结阵!” 不料,对面六人无一慌张,反而面露冷笑,瞬间结成阵势,反过来把两名箭门院弟子围住了。 “呵呵,战阵又如何?你们都只是后天圣枷境,而我们,是先天!找打!” 两名箭门院弟子背靠背,不屑一顾,爆发先天罡气朝六人打去。 “啊!这是什么战阵?啊!别打脸!” 然而,下一秒两人就被按在地上摩擦。 姒谪仙的六名护道少年,结成的战阵将六人真气连成一片,瞬间就把两名箭门院弟子的先天罡气给抵消,围殴之。 “唉,何必呢?先天境又如何?箭修还非得近战,当我这屠戮的六道战阵是摆设?土狗就是蠢,给我打,对,多打脸。” 姒谪仙在一旁看得直摇头。 “住手!何人敢在箭门院行凶?!” 就在两名箭门院弟子快被打成猪头时,一声大喝由远及近,一道箭光极速射来。 声到,人到。 箭光散去,一位中年仙师便站在了坊门前。 “放肆!” 随后目光一瞪,射出两道箭气,打在战阵之上,瞬间破阵,六名护道少年吐血飞出。 “嗯?你们是本届学子?为何在此打人?” 中年仙师见到姒谪仙后明显一愣,显然被姒谪仙的长相雷到了,随后定了定神,皱眉质问姒谪仙, “狗眼不识仙人体,该打。” 姒谪仙头一仰,鼻孔对着中年仙师。 顿时,中年仙师的脸皮抽了抽,想起来这是谁了。 本届学子中两位大名鼎鼎的人物,越国荒唐子。 第一个因出言不逊被道师石像打飞的学子,灵根资质倒数第二的废体。 “荒唐!你算什么仙人体?” 中年仙师差点被逗笑了。 “你……” 姒谪仙微微低下头颅,皱眉盯着中年仙师,上下打量几眼后,不满地道:“你也是土狗,不配和本皇子说话,叫你们院长出来吧。” “你!” 中年仙师差点没被气死,眼中甚至光芒翻涌,差点没忍住用箭光射死这个神经病。 “小子,我院院长,乃仙院之长,你还不够资格。念你刚入门,不懂规矩,此次不做计较,现在赶紧滚。” 中年仙师深吸一口气,这才把翻涌的气血给压了下去,毫不客气地冷声呵斥。 “仙院之长?笑话,若无本皇姒谪仙,十二宗院哪有仙?” 哪曾想,姒谪仙下一句话,直接差点没把他给气走了。那鼻孔朝天,藐视一切的表情,简直就是把十二宗院都没放在眼里。 “就是!” “十二宗院本无仙,殿下一来便有仙!” “殿下如若不临尘,天地之间便无仙!” 更让人目瞪口呆地来了,方才被箭光打飞的六名护道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姒谪仙的身后,挥舞拳头,一脸狂热地大喊着。 “仙道没我姒谪仙,仙道万古如长夜。” 姒谪仙一脸傲然。 “神经病。” 中年仙师被雷得里焦外嫩,好一会儿才把微张的嘴巴给合上,然后不再废话,大袖一挥,眼中迸发璀璨光芒,射出七道箭光,把姒谪仙其人给打飞几百米远,又滚葫芦一样滚出去好远才灰头土脸地爬了起来。 “莫欺少年穷,等我王者归来!” 姒谪仙叫嚣着,那中年仙师却早已驾起箭光走了。 “殿下,看来箭门院是进不去了,怎么办?” 六名护道少年中走出来一位身躯挺拔,容貌线条硬朗的少年,皱眉问道。 “麻烦,成不了箭门院的弟子,以后不好办事。算了,先随便找一个加入再说,以后在慢慢想办法。” 姒谪仙拍了拍衣袍,漫不经心地道。 “可!” 就在这时,天空回荡起十二宗院宗主的声音。 “弟子拜见宗主……” 十二道光华冲天而起,十二院长齐齐敬拜,声音响彻山门。 “咦,庄子游这老匹夫发什么神经?” 姒谪仙诧异地盯着天空,脱口而出。 随后,六名护道少年只听见“砰”一声,姒谪仙整个人便飞了出去,又是滚葫芦一般滚了一百多米才停下来。 “殿下!” 六人大惊,忙过去扶他,同时警惕四周。 “他娘的,这个老……” 姒谪仙一起来就破口大骂,但骂到一半就自己捂住了嘴巴。 “殿下,这是?” 六人定睛一看,只见姒谪仙脸上有一个清晰泛红的鞋印。 “没事,走,去敲其他宗院的门。” 姒谪仙揉了揉脸,制止了手下的发问,甩头走了。 第四十三章 举杯稍醉时,回映时光里 是夜,十二宗院本届新生的庭院里,灯火通明,欢笑回荡在夜空。 不管有没有进入自己心仪的宗院,仙路都将起航,这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改天我们撸串。” 不王居,庭院里,王承坐在石桌前,满饮一杯,笑吟吟地道。 “撸串?” 正在交杯换盏的朱朋几人不解地看着王承。 “哈哈,一种美食,下酒最合适。” “哦?殿下师兄,比点心、小果还好吃?” “那是必然!,来,饮胜!” “饮胜!” 少年欣喜,尽在杯中,连拒绝喝酒的岳颖儿最后也喝了一杯。 “师兄,你虽不入宗院,但宗主许了旁听授课之权,最后几个宗院的仙师也都邀师兄入院学习。明日第一堂课,师兄打算去哪一院?” 待微醺时,几人说起了以后的打算,朱朋问王承道。 说这话的时候,朱朋看向王承的眼中,充满了佩服,一旁的洪长伟和吉宝也是如此,连岳颖儿的眼中都闪过异彩。 区区学子,且还是十二宗院史上最废学子,从诸院嫌弃,到诸院争抢,最后更是得到宗主令谕,不入宗院,却有进出诸院,聆听诸院授课,阅览诸院典籍的特殊权限。 开十二宗院之先河,唯一一个身为十二宗院弟子,却不属于任何一院的另类存在。 先不管王承废体不废体,也不管他能不能在三年内突破先天,光这一份殊荣,就足以让他载入十二宗院的史册。 “刀门院两位仙师不错,这第一堂课,我便与颖儿、长伟同去刀门院吧。” 王承敲着石桌,没有过多的思索,今日诸院仙师对他的态度,他一目了然,黄园仙子、苏炳帆两位仙师最为真心、和善,先去刀门院学习无疑会少很多麻烦。 “殿下师兄,您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呀?不然为什么会被诸院争抢,最后更是连宗主都出来了。您是不知道,当时我在雀鸣院,看到雀鸣院的仙师都在行礼,大家都以为是发生什么惊天大事,议论纷纷,谁也没想到,竟然是殿下您获得了宗主令谕。” 吉宝眨着眼睛,一脸好奇地问道。 “阿宝!” 话音刚落,就被洪长伟瞪了一眼。 这是在责怪吉宝没规矩! 殿下私密,岂是他们这些下属能问的? “不碍事,秘密肯定是有,说没有你们也不信。不过我的事,连我自己都还没搞明白,就先不说了。对了,阿宝,你这雀儿有神通吗?” 王承摆摆手,不在乎地说道,随后他的目光被吉宝头顶上的白毛蓝纹雀鸟给吸引了。 “还早呢师兄,它现在只是灵鸟,比寻常鸟类多些灵气罢了。御灵一脉的修炼,得圣枷境之后,才能正式开始。到时我一缕魂念离体,以雀鸣院秘法与它魂魄合炼,它就能于我休戚与共,一起进步。待到先天,就有觉醒神通的可能。” 吉宝掰碎果子放在手心,小云雀跳下来,唧唧啾啾地啄吃,顿时吉宝乐呵呵的,显然非常满意。 他虽然没能当成虎道人,可是雀道人也不错,甚至越看这跳来跳去,蹭他手心的云雀,越是喜欢。 人生无常,有时候得非所愿,不一定就是遗憾。 王承见他如此,替他开心,又看了一眼在旁边擦着地藏剑的朱朋,若有所思地叮嘱道:“朱朋,你明日去剑门院,可能要小心点。记住了,来日方长,不可逞一时之气。” “嘿嘿,师兄放心,我又不傻,不会轻易被人激将。若是有人找茬,打得过就打,打不过我就回来练剑,等我步入先天,我再扛着地藏剑去找回场子。” 朱朋咧嘴一笑,拍了拍地藏剑道。 王承点头,对于朱朋他还是放心的,这家伙是典型的粗中有细,心里明镜着。 随后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几人道:“说起来,我都还不知道大家的修为境界呢,你们都是哪个境界的?” “我是圣枷境,圆满!” 朱朋道,神色有些得意。 七等土灵根,十五岁圣枷境圆满,值得骄傲。 当然,这也和他将门子弟的出身有关。 若是平民出身,即便是七等灵根,在这个年纪一般也大都只是灵枷境,少数悟性不凡,或别有际遇的,能突破到圣枷境,最多也就是小成,很难像他这般“圆满”之境的。 “禀师兄,我只是灵枷境圆满。” 洪长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他是六等雷灵根,虽然比朱朋差了一等,但却是异灵根,若是同等资源下,就算有差距,也不会太多。但他只是个边军家庭出声的普通孩子,资源有限,即便他日夜不辍,闻鸡起舞地修炼,也和朱朋差了整整一个大境界。 “那我更惨,我才灵枷境大成。” 一旁的吉宝哭丧着脸道。 他和洪长伟差不多,六等风灵根,但他生性跳脱,没有洪长伟的定性,长年累月下来,就差了一个小境界。 “圣枷,圆满。” 岳颖儿淡淡地道。 王承诧异,朱朋三人却一副理应如此的模样。王承连炼体都没入门,自然谈不上什么眼力,也没见过岳颖儿出手,一直以为她比不上朱朋。 “颖儿师妹怕不止是圆满那么简单,是半步先天吧?” 朱朋苦笑,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身为将门子弟,眼力还是超过常人的。 “半步先天?那不是随时可以踏入先天?” 洪长伟、吉宝两人惊呼,他两虽然能感觉得出来岳颖儿的圣枷境气息,但也没想到竟然比朱朋更胜一筹。 别小看这半步之差,这代表着岳颖儿拥有远超朱朋的修炼天分,因为岳颖儿的金灵根资质,和朱朋同样是七等。 “没那么简单,半步天垠,有人一朝顿悟,有人十年驻足,甚至困顿一生。” 岳颖儿看着王承几人诧异、羡慕、敬佩的目光,虽然依旧冷着脸,却难得地开口解释了一下。 “这倒是,后天入先天,圣枷最难破,这世上至少有一半的人卡在这最后半步,遗憾终老。不过以颖儿姑娘的天资,应该不是难事。” 朱朋点头,但看向岳颖儿的目光却还是羡慕,他觉得岳颖儿是谦虚了,毕竟是内廷秘卫出身,都是千挑万选的佼佼者。 “嗯,我不一样,原本半年前我便可踏入先天。是奉命追随殿下师兄,为入仙门,压制了修为,” 谁料,向来不苟言笑的岳颖儿却十分认真地秀了王承几人一脸。 十二宗院收徒有条死规矩,只收先天境之下的十五岁少年。 “……” 王承几人目瞪口呆,怎么也想不到冰姑娘也会装逼。 “啊,那颖儿师姐,现在入门了,你不就可以突破先天了?哈哈,先天境啊,谁还敢欺负我们?” 吉宝眼珠一转,突然面露喜色道。 “不能。” 岳颖儿摇头,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吉宝道:“要学仙门之法,必须转修仙门基础。” “额,差点忘了。” 吉宝不好意思笑了笑,王承、朱朋、洪长伟三人也恍然大悟。 仙门收徒之所有要求必须是先天之下,就是因为一旦踏入先天,身体根基成型,则再难转修其他功法,若强行转修,必然损伤根基,轻者潜力流失,重者大道无望。 岳颖儿他们入了仙门,要做的第一步,便是挑选一门适合自己的仙门炼体术,转修,重练根基,这也是明日第一堂课的重要内容,院门仙师会指导他们挑选功法,不可缺席。 转修功法,本就是一件很费时间的事,且有一定的风险,像岳颖儿这样已经半步先天的难度就更大。而像王承这样连肉枷境都还没入门的货色就简单了,他根本就不存在转修这一说。 不过这并不是说转修功法后修炼的速度会变慢,相反,岳颖儿这种已经走过一遍后天三境的人,身体百脉俱通,圣枷摇摇欲坠,只要悟性足够,领悟转修功法的精要,将后天真气完全转化之后,短时间内恢复修为并不难。 而本就境界不够的人,只能说转修功法时阻碍小一些,但境界的桎梏仍然存在,还是得一步一步慢慢走。 …… 酒中时光比较快,闲聊不察夜深来。 “不晚了,大家都先去休息吧,明日可不能迟到。” “殿下师兄,您呢?” “我习惯晚睡,坐一会,醒醒酒。” 王承把朱朋四人赶回屋去,独坐月下,心在思量。 不管什么地方,什么时代,废物总是受人歧视的。 他现在的情况就像是一个高考分数垫底的最差学生进了清华北大,也像一个身体虚弱,百米一分钟的废人进了体校,不被歧视才是荒诞怪事。 这是人性,不可避免。 但是人们常常忘了,被歧视的差生、废材,也是人啊。 他也有人性,他不舒服! 十二个宗院,他一路走到底,几乎是一路被蔑视、嘲笑。 生性随和之人,亦有傲气。 行,既然都瞧不上我,那我也瞧不上你们。 我不入宗院了,我要独上仙路,自学自强以逆转天命! 一等废体又如何? 不试试怎说不行? 况且,他不是冲动无脑之人,他敢这么做,是因为…… 他有重瞳! 开! 王承目光一凝,回忆着昨夜那种心潮澎湃的感觉,心跳加速,眼眸深处顿时一点紫芒闪现,两个瞳孔齐齐一分为二,逆时针缓慢旋转起来。 “果然如此,这是回映时光!” 第四十四章 重华观沧海,众生归一愿 他的眼前,庭院还是那个庭院,却春去秋来,人影幢幢,或练拳,或打坐,或一人独饮,或三五畅饮。 “不对!这一式看似力发肩臂,实则应该是力从地起,再来!” 庭院草地上,阳光下,草色青翠,有一孔武少年在练拳。 “哈哈,十年苦修,终入天人通窍境,你们等着,我萧炎定要你等后悔逐我出门!” 画面一转,又瞬间变成夏日夜晚,庭院一角的大树下,一个苦大仇深的少年在打坐中突破境界,浑身发光,十朵奇异的火焰环绕身周,极其不凡。 “唉,流水无情,玄鹄仙子,我黄川此生真的与你无缘吗?” 随后画面流转,王承又看到了某一年秋天,草木泛黄,而他对面的石桌前,坐着一位忧郁男子,举杯望月,独自情伤。 “哈哈,诸位!饮胜!” “我等恭贺池庶师兄成就天人三境!” “哈哈,为兄也希望柔水剑社的各位跟上,我等,共赴仙道!来,满饮此杯!” “饮胜!” 冬季,草木萧条,庭院里却热闹喜庆,一群人在聚餐,当中一人眉目疏朗,风姿俊逸,如书生持剑,儒雅豪气。 “一年,十年,二十,五十,一百……” 王承眼眸里的重瞳越转越快,他眼前的景色如桑海沧田在变幻,时光飞速倒流,视野内的历史景象在他的眼前一一掠过。 “四百九十九,嗯?哼!” 突然,就在他看到四百九十九年的某一天,久无人居的庭院走进来了一位少年,王承只看一眼,还没看清楚就顿时眼睛刺疼,画面支离破碎,眼中重瞳一阵乱颤,重归于一。 “这是什么?那个少年,我怎么看不清楚?” 他擦着眼睛留下的泪水,一脸不解。 方才那少年,身形模糊,却有种莫名的气机,深不可测且不可直视,他只来得及听到有人叫了声:“关青山,等等我。” “再试试,看来这眼睛的瞳力应该有限制和极限的,先摸清楚。” 眼睛的刺疼并不严重,很快王承就觉得已经恢复如常,于是再次静神凝目,发动重瞳。 “咦,好像看过的东西就能加速跳过,不错。” “卧槽,又来!这又是什么人,这么恐怖?嘶,疼!” “再来!” “好像知道怎么用了,原来还可以根据记忆进行定点回映。” “九百九十九年,一千五百七十七,两千三百一十二,这?这是不王居刚建立的时候?王莽,这名字像个穿越者啊。” 月夜下,一个少年瞪大了双眼,看着空空如也的庭院在呢喃,像个中邪的傻子,只有近看他,才能看到他那眼睛里极速转动的重瞳。 …… 霸刀社庭院群,符良惠的房间里,他正和符宣承在喝酒。 “哈哈哈,兄弟,厉害!为兄心服口服了!仙葫院竞争如此激烈,你竟然真的被选上了!” 符良惠满脸不可思议,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这位远房堂亲。 “良惠兄言过了,小弟只是有些运气罢了,来来,饮胜饮胜。” 符宣承嘴上谦虚,头颅却是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鼻孔都快对着符良惠的眼睛了。 由不得他不开心,一日双喜,一是离开了废物太子,从此自由身。二是得偿所愿,入了众院之首仙葫院。 “运气?不不不,兄弟你可知今年七等灵根有几人?两百一十多啊!仙葫院才要多少人?就四十人啊!这里面还有不少八等、九等的天才妖孽,你这是从两百多人的竞争中脱颖而出的仙道种子啊,同是七等灵根,你的悟性、心性必然是远超常人,一等一的!” 符良惠双目一瞪,不认同了。 他早入门两年,比符宣承更懂仙葫院招收弟子的苛刻,这也是仙葫院能力压诸院,被尊为众院之首的原因。 “言过,言过了,小弟虽有些资质,但宗院天才众多,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来来,干!” “哈哈,干!兄弟,日后修炼有成,可别忘了提点提点为兄啊。” “良惠兄说得什么话?我们是亲族兄弟!当,当共赴仙道!来,喝!呕——” 符宣承意气风发,与符良惠一杯接着一杯,很快两人便醉倒在地。 “嘿嘿,什么大康,什么朝廷,去他娘,废太子,老,老子不伺候了!” “哈哈,仙葫院,等,等我登,登临九天,天下,天下我都不放在眼里!” “我符宣承!当为九天仙帝!什么帝王,什么王侯,蝼蚁,都是蝼蚁,废太子…一粒,尘。” 符宣承嘴里呢喃,偶尔翻身大吼,应是在醉梦里已然傲视九天。 盘蛇山脚下,一处弟子所居的庭院群中。 岳玉儿正坐在新屋的床上,用被子裹着自己的身体,有些害怕,有些嫌弃地看着地上一条拇指粗的黑色小蛇。 小蛇盘在床前地上,正扬起蛇头,嘴巴里吐着红信,一双碧绿的大眼睛正盯着岳玉儿,虽然是冷血动物,此时却流露出非常人性化的表情,委屈、可怜,像个被父母遗弃的孩子。 它想与主人一起。 “哼!不许上床,若敢偷偷上来,我就砍断你。” 岳玉儿拿起床边的刀,拔出半截,恶狠狠地威胁道。 顿时小黑蛇微微摇晃的头呆住了,碧绿的大眼睛灰暗了许多,默默地游到屋子角落,盘缩成一团。 “唉,没想到最后竟然只有蛇灵院收留我,我的资质有这么差吗?” 然而,岳玉儿却是一直警惕、嫌弃地看着小黑蛇,直到它在角落里不动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自怨自艾地叹气。 她与符宣承前后离开王承,符宣承是直接离开,相当于叛离。她虽说稍有差别,选了王承给出的第一条,办完王承给的三件事之后才能真正的恢复自由身,但其实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即入仙门,便断凡尘。 这句话,她也是知晓的。 她相信,只要她勤加修炼,拥有力量,就必然能摆脱这该死的宿命。 她不想再回去那个冰冷无情、残酷黑暗的监察司。 她和岳颖儿都是监察司秘密培养的种子,她们没有父母,都是孤儿。 他们这样的人,只有训练、任务和死亡。 岳颖儿有着过人的修炼天赋,属于秘卫死士,最终的结局只有为主战死。她的修炼天赋比不上岳颖儿,所以她是作为密谍来培养的。 密谍是什么? 渗透、取信,获取情报,必要时可以作为弃子,在死之前或许还能发挥一下余热,刺杀、毒杀目标,而自己本身十死无生。 她十岁就被人教导男女之事,比青楼里的花魁还要懂得取悦男人。 天生纯欲的媚骨就是她的天资,只要她愿意,她可以让任何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她十二岁时就执行第一个任务,那是一个清名远扬却喜欢幼女的宋国大官,她只用时不到一个月便取得了目标的信任,让那个中年男人对她死心塌地,毫无心防,让她轻而易举地套出了监察司想要的情报。 此后的三年里,几次任务,她都无往不利。但是,随着对外界的接触,也让她心底里生出了厌倦的种子。不过她极聪明,从未表露,而是更加的尽心尽力,讨好上司。 她没得选,这是她的宿命,她逃不掉的。 只有身处黑暗的人,才能真正明白黑暗的恐怖。那些站在阳光里看阴影的人,永远不可能懂,只会自以为是,一副令人作呕的怜悯。 她本以为这一生就这样了,会和无数密谍前辈一样,一次次地出任务,不停地服侍不同的目标,直至哪天惨死在任务里。 然而,世事无常,她被监察司总管李思选中了,作为废太子的护道者,入仙门,服侍起居,护其修行。 她本没有多想,直到她接触了同为护道者的那些武官子弟,她心里那颗死寂的种子被激活了,尤其是口无遮拦,藐视皇权的符宣承。 虽然她看不上符宣承的幼稚,但是符宣承的话却是让她看到了可能。 一个改变命运的可能。 仙门! 十二宗院! 超脱于世,不受世俗皇权所辖。 修道问仙,逍遥自在! 若是,若是…… 她心里的种子长成了幼苗。 而真正让这颗幼苗长成大树的,是王承的废体和王承对他们放任自流的态度。 所以今日早晨,她颤抖着,以前所未有的勇气,彻底斩断十几年来监察司对她灌输的忠君思想,对王承跪下的瞬间,她便不再害怕。 出了不王居的院门,她迎着清晨的阳光,第一次感到了温暖。 不过人生之事十有八九不如意,她自以为资质还算不错,七等水暗灵根,有两仪特质,监察司出身的她还有着不俗的修为,虽然比不上死士出身的岳颖儿,但圣枷境小成,放在任何地方,都能算是个小天才。所以她直奔自己最喜欢的虎踞院,却被毫不留情地刷下来了。 虎踞院,上四院之一,竞争实在激烈。 随后她又按照自己的喜好,去了震天院、雀鸣院、符令院、剑门院,却都一一落选,一度让她心慌、彷徨。因为她并不是通过正规门路进的宗院,说到底她是鸡犬升天,如今她叛离主人,若是没有院门收留,她将无处可归,没有留在十二宗院的身份,必将被逐出山门。 接着她又去了刀门院和飘渺院,却刀山不鸣,龙门不渡。 这下她彻底慌了,最后一咬牙,奔向自己不喜欢的蛇灵院和鱼跃院。 天见可怜,她被蛇灵院的三头灵蛇认可,甚至直接获得了一条“小玄蛇”的认主,这说明她非常符合蛇灵院的法门。 她生性怕蛇,厌恶这些滑溜溜的鳞甲虫蛇。 可是,还有别的办法吗? 蛇就蛇吧。 岳玉儿盯了好一会的小玄蛇,见它似乎不会偷偷跑上床了,这才裹着被子躺下。 “宗主令谕,不入宗院,却可行走诸院。皇族亲王,都不简单,也不知道我的决定,是对是错……” “可是,我没退路了,不登仙路,便是死路。” 岳玉儿在自言自语中沉沉睡去。 这世间,每个人都有选择命运的权利,同样也要自己承受选择后带来的一切,不管好坏。 第四十五章 家国恩仇重,废子无紧要 “嘿嘿,宗主令谕,行走诸院,薛列,看来康国这位废太子,不简单啊。” 兴国皇子刘武周,壮如蛮人,抓着酒坛在饮酒。 “毕竟是王掣的种,今日一见,痴愚懦弱必然是假的,不过这一等废体的资质应该做不得假。现在我们要搞明白的,是他为什么会得到宗主令谕?若是连十二宗院都被康国左右,那……” 乾国皇子薛列摇扇小酌,眉头深锁。 “不可能,十二宗院乃二十四仙门之一,传承何止万年,超然于世。除了四大天朝时期,从未被世俗王朝所辖。即便是盛极一时,昙花一现的隋、元两朝,都对二十四仙门鞭长莫及,更别说现在区区康国。” 刘武周抓起一块煮烂的大骨头,毫不在意地否定了薛列的猜测。 “王掣野心勃勃,康国已然成势,东征西伐,虎视诸国。我等两人被送入十二宗院,未尝不是留后路的打算。虽然父皇让我不问世事,可若有机会,总归要做点什么。” “嘿嘿,想那么多作甚?来,喝酒吃肉!吃完睡觉,明日还要入院修行。你这人就是太啰嗦,只有力量,才可解忧!” “这倒是。” …… 插箭峰旁,拱卫着十座奇峰,是为“十宝山”。 只有箭门院排名前十的弟子才能入主,此时其中一座的宫殿里,箭门院青羽小真君雍仲,正在和本届四大仙体之一的支玄恕在对饮。 “请殿下放心,这废太子,即便殿下不交代,我也必会找机会捏死他。今日之辱,不报誓不为人!” 雍仲阴沉着脸。 他乃郑国公卿之后,而支玄恕是郑国太子,所以他虽然愤怒,却还保持着应有的恭敬。不过就算抛开世俗身份不谈,他虽然是箭门院大师兄,身具妖孽之资,修为更是已达天人,但也得对支玄恕保持敬意。 因为,冥道仙体! 代表着支玄恕日后必然登仙! “雍仲师兄,这里是宗门,不必再叫殿下,别说礼不可废,在仙道上只论境界修为。师兄也不必把这废太子放在心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宗主令谕,但三年之内,他若是不能突破到先天境,要么留在山门当杂役,要么删除记忆,被遣下山。师兄觉得,他能在三年内修成先天吗?” 支玄恕淡然微笑,问道。 “那是做梦。” 雍仲闻言嗤笑,道:“我看过他的身体,孱弱无力,比七岁孩童还不如,连肉枷境都还没入门。别说他是一等废体,就是八等天才、九等妖孽,现在从头开始练,也不可能在三年内破入先天。” “嗯。” 支玄恕点头,目光深远,道:“师兄,我郑国地处四战之地,如今康国势大,唇亡齿寒之下,宋、越、吴三国深有顾虑,尚可存国。但这种情况看似平静,实则危如累卵。如今能破局者,一曰强国,二曰强势,三曰强力,前两者是父皇与朝廷众臣在做的事,而我们要做的,便是强力。只要我们登临仙路,成就仙人,便可以仙道之伟力,庇护家国。至于王承这种弃子,可有可无,有机会就控制,或可有用。没机会也不需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康帝王掣雄心勃勃,他一个废子用处其实不大。” “殿下深谋远虑,臣惭愧。不管世俗还是仙门,臣都是郑人,殿下但有吩咐,莫敢不从!” “师兄请起,说了不得再叫殿下。这明日就是院门第一课,不若师兄与我说说这箭门院的法门如何?” “敢不从命?” …… 剑门院,领门仙师黄庭真人今日收了个妖孽徒弟,甚是开心,于是办了个晚宴。来的人不多,只有他的历届徒弟,以及剑门院的另一对师徒。 “摇风师弟,来,师兄敬你一杯,同为师尊门下,日后但有需要,尽管开口,不必客气。” 南宫青叶举杯,邀西门摇风共饮。 “谢南宫师兄。” 西门摇风依旧白衣胜雪,风姿俊雅,翩翩公子,如天上月,好看又让人有些距离感,皎洁高远。即便是和剑门院“五剑杰”之一的南宫青叶坐在一起,也毫不逊色。 “呵呵。” 黄庭真人很满意,门下弟子尽是俊杰,兄友弟恭,便是最好。 南宫青叶是他大徒弟,而西门摇风则是他今日刚收的。 “恭喜师兄,又得佳徒。” 这时,右边的黄景真人举杯遥敬。 “哈哈,同喜同喜,师妹不也收了一个?康国慕容氏,亦是剑道世家,说起来你这徒弟还是院长亲自带回山的。慕容小苏,天才少女,在康国西南的名声可是比月神剑还要更胜几分,师兄羡慕啊。” 黄庭真人举杯回应,笑容更胜几分,喝完一杯,目光落在黄景真人身边的佩剑少女身上,夸赞道。 慕容氏? 在场的少年哪一个不是剑道天才? 听到黄庭真人的话,顿时目光也都落在了那少女身上,西门摇风更是露出了一丝剑意。 剑之一道,必分高低! “师兄过奖了,小苏,还不给师伯敬酒?” “是,师父。” 慕容小苏清瘦纤细,皮肤却很白,脸蛋小巧,看着瘦弱,可却生得一对剑眉,眉下双眼明亮有神,瞬间便将整体的瘦弱之感,变成了一股犀利。 “小苏,敬师伯。” 更难得的是,她举杯时微笑,如阳光灿烂,又不似寻常剑客那般冷漠疏远,不善交际。 比如她身边的师父,黄景真人就是个典型的女剑修,天生带着一股不苟言笑的锋芒气息。 “好,好。” 一时间,宾主尽欢,其乐融融。 “对了,慕容师妹出身康国,不知对康国废太子是否有所了解?” 突然,南宫青叶看着慕容小苏,想到了什么,发问道。 “不了解。” 慕容小苏摇头。 “那摇风师弟呢?师弟痴情于烈马公主的传闻,为兄可是略知一二。师弟在大青坪上,一剑斩六卫,一剑吓…昏废太子之事,如今也是人尽皆知。不知师弟对这个废太子了解多少?” 南宫青叶又转头问西门摇风,他本来想如实说“一剑吓尿废太子”,可此地高雅,岂能玷污,于是改了口。 “不甚了解。” 西门摇风也摇头。 “青叶,我辈剑修,一剑而已,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无用的人和事上。宗主令谕,也不是我们所能揣测的,不可执迷。” 知徒莫若师,黄庭真人看穿了南宫青叶的心思。 今日王承一事,让南宫青叶的剑心稍起波澜。 实在是宗主令谕,前所未有,况且是为了一个区区废体,他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那又如何? 废体,终究是废体。 什么他日修仙,必折百万剑仙。 笑话! 看来是自己着相了。 “是,师父。” 南宫青叶恭敬应诺,自嘲似的自罚一杯,便把王承这个人给忘了。 可他没注意,坐在末席的一位少年却看到了他的表情,若有所思起来。 “来,摇风师弟,师兄再敬你一杯。听师父的,我辈剑修,一剑而已。不过,师弟可舍得放弃那烈马公主?哈哈……” “师兄说笑了,剑仙,是剑是仙,剑以问道,仙自逍遥,当随本心。” “师父,你可听见了?摇风师弟不止要剑,还要美人,您不管管?” “呵呵,让师妹见笑了,真是胡闹。” 宴席欢笑间,月落日升。 十二宗院,四九届,第一课在晨曦里开始了。 第四十六章 处处可为师,几步一仇敌 “殿下!殿下!” 朦胧间,王承似乎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 他想睁眼,眼皮却很沉重,几番努力,终于睁开,却看到面前又是那几张熟悉的大脸。 “醒了醒了!” “殿下师兄,醒醒,该去上课了。” 有点耳熟的话语,让王承的脑子有种时光混乱的错觉。 “这是……” “殿下师兄,你忘了?你昨夜醉倒在院子里了。” “醉倒?” 王承只觉得脑袋胀痛,异常难受,伴随着阵阵晕眩之感。 “想起来了,是我重瞳使用过度,昏了……” 朱朋、洪长伟、吉宝三个大男人笨手笨脚地又是扶他起床,又是倒水,又是拿湿毛巾糊他脸上,折腾好一会儿他才清醒过来。 至于岳颖儿,就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作为这里唯一的一个女侍,她会杀人,不会伺候人。 嘶,看来万年就是极限,而且最多十次。过度使用不仅是眼睛受不了,脑袋也受不了,那种恐怖的庞大信息流,若是地球人的脑子,只怕会瞬间爆炸。 稍微清醒之后,王承就把几人赶出了房间,自己洗漱穿衣,看着镜子里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王承有点后怕。 昨晚第一次使用重瞳回映时光,见猎心起,玩过头了。 不过他笑了。 明明一脸的憔悴和困意,却笑的很灿烂。 重华双瞳。 他这双眼睛的名字。 仿佛婴儿生来张口,在开眼的瞬间,他便自然而然就知晓了这个名字。 不出他所料,这双眼睛,具备“回映时光”的能力。 他能一眼万年,洞见视线区域内的万年沧桑。 更恐怖的是,这种洞见是纤毫毕现的,且受他控制,就像是回放录像一般。 这就是他敢不入宗院,要自学修仙的底气! 他无需人教! 这十二宗院里,处处都是他的教室,十二宗院历史上的每一位仙师都是他的老师。 不过,万事开头难。 这第一课还是要上的,他缺乏修炼常识,有人领进门,何乐而不为? …… “人好多。” 群山之间,青石山道上行人川流,天上御空者若群鸟往来。 王承一行五人正走在山道上,羡慕地看着天上的先天境弟子,或乘风、或架云、或御剑、或骑兽,千奇百怪,流光万道,端是潇洒自在。 羡慕之外,是坚定的激励。 他们也想要尽快步入先天,尤其是朱朋,目光炽热,他已是圣枷境圆满,距离先天境不远矣。 “咦,宣承师弟,你看,那是不是废太子?” “是。” “说起来为兄还真没见过我们大康的这位废太子,一等废体,稀世罕见,走,带为兄见识一下。” 就在王承几人路过仙葫院时,有两名正在作别的男子看到了他们,施施然走来拦住了他们。 “符宣承?” 王承几人一看,其中一人不是叛离的符宣承又是谁? “呵呵,你就是我大康的废太子?看着,是很废啊。” 符良惠非常不礼貌地上下打量着王承,一脸轻佻。 “哼,不忠不义之人,也敢出现?” 朱朋扛着地藏剑踏前一步,先是鄙夷地看了符宣承一眼,又冷目盯着符良惠,问:“你又是谁?” “我是谁?” 符良惠兴致缺缺地把目光从王承身上移开,气血孱弱,废人一个,若不是昨日的宗主令谕让他好奇,他都懒得过来看这一眼。不过,当他的目光落在朱朋四人身上时,却闪过了一丝惊讶。 一个肩上灵剑气息厚重,显然是得灵剑认可的剑道天赋者。 一个头顶站着云雀,是雀鸣院弟子。而御灵一脉,能在圣枷境之前就获得灵兽认主的,不多。 最后两人,他更在意,因为他是刀门院弟子,自然知晓刀山榜,看出来了岳颖儿和洪长伟两人手中之刀的来历。 主子是废物,可这护道者却是个个不凡。 “说起来,你们两个,得叫我一声院门师兄,日后在刀门院若有疑问,可来找我灵狮刀,符良惠。” 符良惠微笑,扬了扬自己手中的刀,向岳颖儿、洪长伟两人释放善意。 “……” 然而,岳颖儿、洪长伟两人面无表情,根本就不搭理他,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王承不说话,双手抱胸,微微仰头,嘴角挂着一抹不屑的微笑,就这么看着他。 朱朋、吉宝两人见王承如此,也有样学样,三个人仰头不屑,站成一排。背后是冷若冰霜的岳颖儿,以及略微有些哭笑不得的洪长伟,他没想到王承会如此。 “哼!” 符良惠见此,微怒拂袖,转身对符宣承道:“宣承师弟,祝贺你摆脱废主,得入众院之首。为兄在这里提前祝师弟早日仙葫得道。” 说完,拔出手中长刀,往空中一掷,顿时刀身流火,他纵身一跃,踏于刀上。 吼! 刀鸣如狮吼,流火裹着符良惠,化作一道刀光御空而去。 嗤~ 符宣承看了一眼没忍住微微吃惊和羡慕的王承,轻笑一声也转身朝仙葫院去了。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说一句话。 因为没必要,他已经是众院之首的弟子,仙道可期。 而王承,废体! 宗主令谕又如何? 还自学修仙,笑话。 真以为自己是仙人转世不成,生而知之,宿慧自醒? 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他,已经没必要和王承计较,他现在的目光,在九天之上! “这家伙真的入了仙葫院?” 吉宝非常吃惊地问道,有些不敢相信,因为他知道符宣承的灵根资质也不过七等,和朱朋、岳颖儿一样,也就是比他和洪长伟的六等异灵根稍微好点罢了,怎么就能进仙葫院了? “御林军右郎将幼子,他悟性极佳,少有才名,和颖儿师妹一样,也是半步先天,能进仙葫院倒不算奇怪。” 同为将门子弟,朱朋对符宣承了解的比较多。 “能被选为护道者,应有过人之处。走吧,不要误了上课的时间。” 王承只瞄了一眼便率先走了。 再好的东西,不是自家的都是无用的。 他符宣承从叛离职责那日起,就已经和王承无关。 “不对呀,殿下师兄,那我和长伟资质也不高,修为也才灵枷境,怎么也会被选为师兄的护道者呀?” 路上,吉宝想不通,开口问王承。 “长伟少年老成,有大将之风。至于阿宝你,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父皇怕他们这些人一入仙门便化龙,抛弃我这个废物。到时,至少还有你能留下来陪我不是?” 王承拍了拍吉宝的肩膀,半真半假开玩笑道。 “这……” 吉宝苦笑。 我这么差劲的吗?敢情我能被选中是因为我资质不行? “殿下不可胡言乱语。” 朱朋、洪长伟两人哭笑不得,若不是已经知道王承的性格,王承这话一出,他们就又得跪下了。 至于岳颖儿,根本看都不看他,习惯了。 “咦,殿下师兄,你看!那人好像是四大仙体之一,土德仙体,牛大将。” 距离开课其实还有两刻钟,几人一路说说笑笑,路过盾门院时,喜欢左右顾盼的吉宝突然看到了不远处一个高大雄壮的男人,众星拱月般被一群学子围着,走向盾门院。 “还真是,仙体果然不凡。不过看起来,这人应该是偏远地区的百姓出身,身具仙体,不为人知,修为只有灵枷境,和长伟差不多。” 朱朋看着比他还要高壮几分的牛大将,脸上有艳羡之色。随后微微一愣,露出了一抹笑容,有几分放松的意思。 还好,四大仙体里,至少还有一人不是大康的敌人,不会为难殿下。 “师兄,要不我们去打个照面?昨日我好像听说,这人也是我大康出身。” 其余几人也都如朱朋一般,有些庆幸,吉宝更是眼珠子一转,进言道。 “牛师兄,我听说你的梦想是当大将军,为什么呀?” “嘿,直娘贼!大康昏君无道,贪官当道,要钱又要命,害死俺村里不少阿叔阿伯。要不是村长爷爷把俺藏起来,俺都被他们抓去挖铁矿了。” “额,牛师兄,这和你当大将军有什么关系?” “啊?没关系吗?可是俺听村长爷爷说,大将军是最厉害的,我要是当了大将军,我就能把这些狗官都砍了。” “……牛师兄,你是仙体啊,别说大将军,你要是成仙了,连皇帝都能砍。” “成仙比大将军还厉害?那俺就成仙,等俺成仙,俺就推翻他娘的大康!” 就在王承微微摇头,觉得没有要刻意打交道时,他们几人便听到了牛大将一行人的对话。 “……” 几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走吧。” 王承嘴角抽了抽。 完美! 一个道体,四个仙体,外患内忧,全是敌人! “这…欺压百姓,把一个仙体逼成反贼,这他娘的是哪个地方的贪官污吏!殿下,要不上报朝廷?” 一路上,朱朋愤愤不已。 “再说吧。” 王承很是无语,这一天天的,在仙门里随便走两步不是国敌就是反贼,只能默默地念一句: 父皇牛逼! …… 第四十七章 阿宝莺燕里,飘渺打生死 吉宝生性跳脱,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像个早起的鸟儿一样,反而是他头顶上的小云雀自顾自地梳理羽毛,安静得很。 “咦,玉儿姑娘!” 走到蛇灵院时,吉宝眼尖,看到了迎面走来的人群里有个熟悉的面孔。 “见过殿下。” 岳玉儿其实早就看到王承一行,但她有意避让,奈何吉宝声音太大,她略微踌躇,最终还是咬了咬嘴唇,笑盈盈地走过来,与王承见礼。 毕竟她和符宣承不同,她不是叛离,在三件事完成之前,她名义上便还是王承的女侍、护道者。 “你进了蛇灵院?” 王承有些意外地问道,他记得岳玉儿最讨厌蛇。 “是。” 岳玉儿的脸色顿时有点不自然,拎着一个小布袋的右手微微一抖,里面是她的灵兽——小玄蛇。 “玉儿资质愚鲁,比不得殿下得宗主令谕的惊人之举,也没有殿下不入宗院的大勇气。所以玉儿没得选,让殿下见笑了。” 不过她毕竟的受过训练的密谍,瞬间便笑靥如花地恭维了一番。 “以后叫师兄吧。” “仙师说过,三千大道,皆可问仙,入哪一院都一样,勤学苦修便是,朱朋、阿宝也和你一样不是?” “是啊,玉儿姑娘,我也没想到我最后进了雀鸣院,我觉得挺好的。” …… 几人短暂地闲聊几句后便分道扬镳,主要是王承和吉宝两人说,朱朋、洪长伟两人对岳玉儿显然很不满,觉得她和符宣承没什么两样。至于岳颖儿,则是面无表情,连看都不看岳玉儿。 “殿下,那女的应该是康国废太子的侍女,看样子也是进了蛇灵院。” 就在王承和岳玉儿分开之后,蛇灵院坊门一侧有五六人拱卫着一名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正是兴国皇子刘武周。 “查一下这个女的。” “是。” 刘武周远远看着走入蛇灵院的岳玉儿,对手下的人吩咐道。 “嘿,师妹好啊,废太子的侍女,更好。” 随后他眼中闪过一丝让人害怕的邪意,咧嘴微笑,虎牙尖尖,像择人而噬的野兽。 …… “嘻嘻,这不是我们阿宝小云雀嘛。” “是阿宝师兄,早上好。阿宝师兄,你可是我们四九届少有的,在入院考核时便能得灵雀认主的奇才,以后你可要罩着师妹们呀。” “嘿嘿,各位姐妹早上好。” 很快,一行人走到了雀鸣院。 让王承几人目瞪口呆的是,吉宝这家伙竟然极受女生喜欢,在一阵莺莺燕燕中挥洒自如,羡煞旁人。 “殿下师兄,我进去了哈。” “咦,那不就是得宗主令谕的废体?” “好你个阿宝,原来你昨日说的主公竟然是鼎鼎大名的一等废体,快说说,你家殿下师兄为什么会得宗主令谕?” “小云雀真可爱,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有一只呀?” “哎哎哎,姐妹们,不要拉,衣服要破了。别摸小云雀,摸我。” “嘻嘻,色狼!讨打!” 吉宝转头和王承摆摆手,就和一群女生叽叽喳喳地走进了雀鸣院。 留下王承四人石化一般站在原地。 “长伟,阿宝还有这本事?” 朱朋眼中闪烁着名为“嫉妒”的光芒,不敢置信的问洪长伟。 “这…我只知道他挺受女孩子欢迎,没想到他……” 洪长伟结结巴巴着说道,看他的表情,显然也大受震惊。 他说的是实话,虽然他和吉宝是发小,但他为人沉闷,一心修炼,是听说吉宝常在城里逗人小姑娘,甚至被大户人家的家丁打过,但他也没见过这场面啊。 最后只能用王承的话感慨一句:有些人,一入仙门便化龙啊。 …… “师兄,我到了。” 剑门院前,朱朋与王承三人道别。 “沐容师兄,看,那便是废体王承,他身边那个独臂的,便是昨日得了地藏剑的朱朋。” “哼,果然是废物,气血微弱,连肉枷境都没入门。这地藏剑也一般,排名八十一罢了,也敢嚣张。哼,在剑门院前弃剑,更是找死!” 而就在坊门内,有几人正看着朱朋与王承道别,当中一名少爷模样的男子,面露不屑。 “沐容师兄可是本届剑门院三大妖孽之一,玄苍剑之主,自然不是区区残废与破剑能比的。这朱朋,昨日之举乃是自绝于剑道,我辈剑修,人人可唾之。” 他身边同行的剑门院弟子,均气度不凡,恭维他的同时,同样鄙夷地看着走进剑门院的朱朋。 “嗯,表兄自持身份,不予计较。但我乃同届,同届切磋,天经地义。” “呵呵,南宫师兄何等人物,自是大度。但也不劳沐容师兄动手,待会且看我等就行。” “好!先去上课。” 朱朋抗着地藏大剑龙行虎步地走进院门,他目不斜视,却已经发现路上不少剑门院弟子看他的眼神不太对。但一想这是仙门之内,又是光天化日的,便也不放在心上。 另一边,王承、岳颖儿、洪长伟三人又走了一会儿,便远远地看到了飘渺院的坊门。 “颖儿,待会儿与我一起,向荒戏师兄道个歉。” 王承想起昨日麻烦人家,人家请示仙师为其破例,最后岳颖儿这姑娘却跑去了刀门院,实在是说不过去,便打算顺路去致歉一番。 “与我何干?” 不出所料,岳颖儿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 就知道是这样,自己求的情,还是自己去还吧。 不过,这丫头真的是死士?有这么拽的死士吗? 王承的内心已经毫无波澜,甚至翻了个白眼,对岳颖儿的身份表示怀疑。 “我入你娘!你个奇形丑鬼!有本事和我独斗!” “哈哈,笑话,你个亡国蝇虫,也配让本皇子动手?打!给本皇子往死里打!这种亡国的货色,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姒谪仙!我杀了你!” “来啊来啊,来杀我啊…啊!陈玄霸!亡国奴!我跟你拼了!” “殿下小心!” “杀贼!保护殿下!” 然而,他们还没走近飘渺院,远远地就看到坊门前有人在干架,叫骂、痛呼此起彼伏,真气纵横,人影翻飞,打成一团,把王承三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王承听着叫骂里有熟悉的声音,眼睛一亮,像个凑热闹的吃瓜群众一般,带着岳颖儿和洪长伟两人加快步伐朝坊门走去。 待走近一看,霍霍,好家伙,果然是他的亡国之敌,两仪战体陈玄霸。另外一个是与他齐名的越国荒唐子,如今十二宗院的第二废物,姒谪仙。 陈玄霸不愧是两仪战体,身手惊人,手持一杆月牙戟,舞作天风,真气纵横,他似乎骂不过嘴巴恶毒的姒谪仙,恼羞成怒,目眦欲裂,招招夺命地劈向姒谪仙。 不过姒谪仙的那六名少年护道者也是不凡,六人结阵,硬是拖住陈玄霸,挡下了绝大部分的攻击,甚至不断轰击陈玄霸的后背。但陈玄霸不管不顾,盯着姒谪仙就是猛劈,偶尔有真气戟风劈中姒谪仙,就能把姒谪仙打得跟个滚葫芦一样。 可这姒谪仙也不简单,明明没有真气护体,据说只比王承好一点,肉枷境小成。但他每次被真气戟风劈中,都能灰头土脸地爬起来,继续大骂不止,甚至几次想冲进战阵与陈玄霸肉搏,不知死活,勇得一匹。 “放肆!还不住手!” 就在王承三人看得津津有味之时,坊门前的空间突然像镜子一样碎裂,走出来一名青衣道袍的男子,一挥手,正打成一团的八个人便仿佛被独立分割一般,又如空间冻结,都静止不动了。 “见过荒戏师兄。” 王承一见来人,上前见礼。 “你们来飘渺院干嘛?” 荒戏本就脸色不好,见到王承和岳颖儿后更不好。 昨日他为了岳颖儿,应了王承的请求,甚至连小灰师叔都请出来,结果人家后脚进了刀门院,这不是在耍他玩吗? 他就是脾气再好,也不可能有什么好脸色。 “来向荒戏师兄赔罪。” 王承苦笑,岳颖儿他是指望不上了,自己欠的人情,自己还吧。于是抱拳作揖,言真意切,对着荒戏就是深深一拜。 “颖儿钟情刀道,是颖儿事先没和殿下说清。让荒戏师兄费心,也是颖儿的不是,应是颖儿像荒戏师兄赔罪。” 谁料,王承刚躬身致歉,就听到背后传来岳颖儿清冷却不做作的声音。他转头一看,见岳颖儿也和他一般在鞠躬。 “唉,仙缘不强求。你们起来吧,都是十二宗院弟子,你们也是我的师弟师妹,就不用这样了。日后好好修炼,不可懈怠。” 荒戏见此,眉头稍稍舒展,伸手扶起王承。 “师弟谨记,谢师兄不计前嫌。” 王承心里舒了一口气,又道谢一声。 “行了,开课时间快到了,看你这样子,是要去刀门院吧?去吧,别误了时辰,我这边也得忙。” “那便不耽误师兄,我们走了。” 王承临走时,瞄了一眼被定住的陈玄霸、姒谪仙等人,心里又是一阵羡慕。 谁说飘渺院斗法不行的? 这神通手段,端是神奇。 “哼!今年飘渺院就招了你们两个奇葩,不相亲相爱就算了,第一天就斗殴,成何体统?!你看看你两,连王承师弟都不如!” 就在王承刚走不远,身后荒戏的训斥就让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荒戏师兄,你这是记仇呢? 王承苦笑不已,不敢回头,加快脚步向刀门院去了。 第四十八章 入门第一课,全体负重跑 “诸位学子,站好!” 刀门院,一处演武场上,学子站队成列,一男一女两名仙师持刀而立。 “知道我为什么称呼你们为学子,而不是弟子吗?” 黄炎仙师苏炳帆扫了一眼三十几名本届学子,淡淡地问道。 他长得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形貌颇为骇人,足以止儿夜哭。嗓门也天生的响亮,看似淡淡的话语,说出来也声若闷雷,让众学子都不敢吵闹。 “因为你们都还不算是十二宗院的弟子。” 啥? 我们还不算是弟子? 下面的学子听到都愣住了,连王承也一样。 他是来旁听的,很自觉地站在了最后面,但他身材比起修炼有成的同龄人要矮上一截,若不是苏炳帆魁梧高大,他连苏炳帆的脸都看不到。 “奇怪吧?明明入了宗院,却不是弟子。我告诉你们,不管你们平时怎么自称、互称,但我十二宗院,不收废物弟子!” “三年之内,踏入先天,你们才能算是十二宗院的弟子!” “如若不然,三年之期一到,你们要么被消去关于本门的记忆,逐出山门;要么转为杂役,一生碌碌。” “这……” 苏炳帆的话还未说完,下面便嘈杂起来,窃窃私语不绝。 有人在担忧,没自信在三年内突破先天。 有人在暗骂,说十二宗院骗人,他们好不容易爬过了十二里问仙路,现在却说连弟子都不算,只是临时的学子。三年后还有被抹除记忆,逐出山门的可能。 也有人神态自若,不放在心上。这些都是资质、修为较高的佼佼者,觉得自己三年内突破先天毫无问题。 “哼!我看到有人得意。” 这时苏炳帆又说话了,他看着那些神态自若的学子,不屑地道:“有什么好得意的?觉得自己天资不凡?先天随时可入?” “我告诉你们,十二宗院,乃二十四仙门之一!先天境,不过是外门弟子。我门真正的名字,乃是十二宗!只有你们成就天人之境,才能算是真正的十二宗弟子!” 先天境,不过外门弟子。 天人境,才是真正的宗门弟子。 这…… 一番话下来,让那些自持天资过人的学子也凝重了起来。 不愧是中圣神州最强仙门之一,在世俗可称宗师的先天境,在这里也不过是外门弟子。而在外面可以开宗立派的天人境大能,也只能算是内门弟子。 可怕! 但是,仙门应当如此! 想到这里,众学子又目光炽烈,振奋不已! 他们是仙门弟子! 现在是! 以后也一定是! “呵,一群小屁孩!仙道漫漫,懈怠者死!现在,按各自修为,圣枷、灵枷、肉枷,分成三组,快!” 苏炳帆看到了学子们脸上表情的变化,咧嘴一笑,随后声若奔雷大喝。 众学子纷纷动了起来,三十多人很快便分成了三组。 其中一组七人,个个目蕴神光,岳颖儿便在其中,是圣枷境的一组。 中间一组人最多,足有二十九人,个个气血强盛,都是灵枷境,洪长伟拎着他的威国大刀就站在里面,。 最后一组,肉枷境的只有一人,不是王承,而是一个女孩,她双手抓着自己的衣角,低着头,看不到脸,只看到两只发红的耳朵。 “那边那个,既然来刀门院听课,便也算刀门院学子,入列!” 苏炳帆扫视一圈,看到了躲在后面,站着不动的王承,指着最后一组那女孩的地方,对他大声喝道。 “是!” 王承本来在犹豫,毕竟他只是旁听,所以没有动。这时听到苏炳帆的话,不得不挪开脚步,站在了女孩的旁边。 噗嗤! 其他人见此,有不少人笑了出来。 “没想到竟然还有肉枷境的,这是怎么走过问仙路的?” “可能也是走后门的吧,你看那废体王承不也是。” “废体就不说了,没意思,你看他身上的气血,连那女孩都不如,那女孩好歹看着气血盈盛,应是肉枷境圆满了。” “幸好这货不来我们刀门院,不然与之同门,简直丢人。” “切,说得好听,不入宗院,自学修仙,还不是跑到我们这里蹭课?” 随后便是一阵窃窃嘲笑。 王承倒没什么,目不斜视,毫不在意。只是他眼角余光的看到,身边女孩的脸更红了,连抓着衣角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嘿嘿,好笑吗?” 突然,众人前面的苏炳帆笑了,声如闷雷。 “笑,继续,继续笑。” 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露出一口森寒白牙。所有人都不敢吱声了,谁都看得出来这位仙师似乎要发飙了。 “不笑?真不笑了?” 苏炳帆脸上的笑容慢慢收起,冷冷地看着所有人,伸出手,指着演武场边上的兵器架,道:“既然不笑,就去那边每人拿一件负重甲,穿上跑十圈。” “什么?” 所有人都愣住了。 “对了,圣枷境的拿八千斤红甲,灵枷境三千六百斤蓝甲。” 苏炳帆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仙师,我刚才没笑!” “对啊,我没笑啊,凭什么罚我?” “仙师,实力低还不让人笑吗?我们就笑一下有什么错?我们不服!” “对!凭什么罚我们,我们不服!” 学子们纷纷举手抗议。 “不服?嘿嘿。” 苏炳帆笑了,举起手中长刀。 他的身后,端庄秀丽的黄园仙师露出一丝无奈,但没有阻止,只是有些怜悯地看着叫嚣抗议的学子们。 “都给老子闭嘴!” 随后,苏炳帆一声大吼,须发皆张,状如凶鬼。他拔出手中长刀,身上火焰升腾,如身披黄炎战袍,手中长刀上更是绽放出一朵朵黄色的“火焰莲花”,灼热的气浪,席卷整个演武场。 学子们纷纷惊惧后退,稍微慢一点的,甚至已经能闻到发丝烧焦的味道。 “不服?凭什么?那你们凭什么笑?不就是因为你们觉得自己强吗?强者取笑弱者,天经地义,是不是?!” “那么,我比你们强,我让你们跑,有问题吗?” 苏炳帆横刀在前,豹眼凶狠,如凶兽盯着猎物般盯着众学子。 无人再敢做声。 “强者,可以为所欲为,对吗?” “那么,斩!” 一刀斩出,分化万千,除了王承和那女孩,每一个学子都尖叫着,惊恐地看到一柄燃烧黄炎的长刀斩向自己,有奋起反抗者,比如岳颖儿,但无济于事,如螳臂当车,圣枷境的真气在这一刀面前,一触即溃。 “啊!” “我,我的真气,我的真气没了!” 现场陷入混乱,一群学子惊慌失措。 “叫什么叫!暂时封住你们的真气罢了,慌什么?!一群废物!负重跑,十圈!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苏炳帆一脚将一个刚才叫得最大声的学子踢飞上百米,撞倒一排兵器架。 很快,一群学子便乖乖地披着负重甲绕着演武场跑了起来。 什么天才,什么出身,在这种粗暴仙师的强压下,统统都没用。 “嗯?你们两个还在这里干嘛?” 这时,苏炳帆目光一转,看向角落里的王承两人。 “我们也要跑吗?” 王承愣住了。 “耳朵是摆设吗?没听到我说的是所有人吗?” 苏炳帆不耐烦地皱起眉头。 “那个…黄炎仙师,我们是受害者……” 王承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呵,受害者?别人为什么笑你们两?为什么不笑其他人?还不是因为你们是垃圾?” “垃圾,不呆在垃圾桶里,就是错!” 苏炳帆微微抬头,蔑视地看着他们两人,冷冷地呵斥道。 “错了受罚,有问题吗?还不快去!要我说第二遍吗?” 王承当时心里就“卧槽”了,这货简直歪理邪说! 但他刚要反驳,便看到苏炳帆的目光极其不善,这时他身边的女孩也拉了拉他的衣角。 行! 跑! 王承一脸无语地跟着女孩走向兵器架。 嘿,小兔崽子,跟我斗? 苏炳帆见此,露出来的一丝满意的笑容。 “苏哥,别对孩子们太苛责了。” 一旁的黄园仙师看到苏炳帆脸上得意的笑容,哭笑不得。 “没事的园园,每年不都这样?这一个个的,不打不成器。” 苏炳帆收刀入鞘,大咧咧地说道。 “黄炎仙师!这些负重甲,我都拿不动啊!” 然而,就在他话音刚落时,便听到身后传来王承那恬不知耻的大叫。 “哈哈!竟然连最轻的黄甲都拿不起来,笑死人。” “你两绝配,都别修仙了,早点回家生孩子抱孩子吧,孩子轻!” “哈哈哈!” 王承的声音很大,正在负重跑的其他学子顿时哄笑起来,此起彼伏不绝,算是出了一口恶气,谁让王承两人是害他们被罚的罪魁祸首。 “很精神,加十圈!你,拿着刀跑!” 苏炳帆冷笑,随后一挥手,兵器架上一柄练习用的长刀凌空飞起,落在王承怀里。看起来不轻,王承接刀时趔趄一下,险些摔倒。 演武场很大,比王承印象里的足球场至少大三圈。而他怀中的刀,虽然没有千斤黄甲那么重,但估摸着也有五百斤。王承单手臂力两百多斤,抱着刀跑一两圈还好,跑二十圈简直要他命,第五圈时他就已经汗如雨下,觉得双腿开始不听使唤。 六圈,七圈,八圈…… 到第十圈时,他已经不是在跑,而是驻着刀一步一步在走,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每一步都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 十一圈时,除了他和那个女孩,其他人都已经跑完,站在边上气喘吁吁地看热闹,有人嘲笑,有人阴阳怪气地在喊加油。 洪长伟皱眉,面露担忧。 岳颖儿虽然面无表情,但目光一直跟着王承。 十二圈时,王承摇摇欲坠,几乎每一步都有摔倒的可能。 “我,我扶你。” 这时,他的身边传来了一个有些沙哑的女孩声音。 他喘着重气,转头看去,是那女孩,不胖,脸却圆圆的,看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应是个内向羞怯的姑娘。王承看得出来她也很累,浑身和他一样已经湿透,白色的衣服紧贴身躯,衣角滴着汗水。 王承有气无力地摇摇头,连想笑一下,都变成了喘气,上气不接下气地拒绝道:“不用,跑步而已,死不了。” “哼!” “别管那两个废物,都过来。今日第一课,转修炼体术!圣枷境的,去黄园仙师那,由黄炎仙师带你们。灵枷境的,跟我来!” 苏炳帆毫不同情地冷哼一声,拍拍手,把其他人召集起来,开始第一堂课的教学。 王承还在“跑”,十三圈时,他摔倒了,又摇摇晃晃地爬起来。 十五圈时,他第六次摔倒,好一会儿才爬起来。而那名女孩,已经跑完了二十圈,被分到了黄园仙师那边,开始听讲。 “天地初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即万物。而天地万物根源之气,为五行。五行衍变,又成五异。是故五行五异,乃万物万道之基。” “人族灵根,便由此而来。” “自古相传,我人族本生而不凡,上古先民统御大地,且上达碧落,下游黄泉,无所不能,为神鬼、妖魔所忌。后我人族之躯便被种下枷锁,生而蒙尘,不复先天。” “是故,后天三境,炼体,观想,以破人身精气神三道枷锁。” “如今中圣神州,炼体术早已普及,人人修炼……” 苏炳帆盘坐在演武场的东边讲道台上,正式上课,台下二十九名灵枷境学子屏息听讲,很是认真。不过说到这里时苏炳帆瞄了一眼远处又一次倒地的王承,嘴角一抽。 人人修炼,这个除外。 “就像你们,不仅修炼,而且小有所成,都已经是灵枷境。但这世间大道三千,法门不一,若想修十二宗院的仙道法门,便要转修十二宗院的基础炼体术。不若根基差之毫厘,日后谬以千里,难成大道。” “这是我院入门玉简,现在你们收心,精心,先了解我刀门院功法之概要,选择自己的刀道之路,过后我在根据你们每个人的特性进行教导和纠正。” 苏炳帆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块玉简,随后手指一弹,玉简化成二十九道流光,印在了每一位学子的额头上。顿时每一位学子的额头上都贴着一块一模一样的玉简,所有人脸上都微微错愕,随后惊喜,不一会儿便都闭目入定,心观玉简去了。 “这倒还有点样子。” 苏炳帆起身,目光落在了一步三摇,却仍在坚持的王承身上,露出一抹赞赏的笑意。 西边讲道台,黄园仙师的授课方式和苏炳帆的差不多,包括岳颖儿在内的七名圣枷境学子,额头也都分别贴着一块玉简,入定心观,学习刀门院功法概要。 唯一有的区别的是,黄园仙师不在讲道台上,而是站在那名肉枷境的圆脸女孩身前,双指点在她额头的玉简上,手上流转着湛蓝光华,如流水般输入到玉简里。 她也不时地看向王承,微微点头。 第四十九章 若想有所成,一心修一术 扑通! 王承重重地摔在了演武场边道的起点上。 同时,也是他跑完二十圈的终点。 准确来说,不能用“跑完”两个字,因为十圈之后,他基本是在走,最后两圈甚至用“爬”更合适。 “造孽啊,军训都没这么累。” 他仰躺在地上,干裂的双唇微动,说着只有自己能听得到的话,几乎发不出声。 太阳很大,他记得开跑的时候还是东斜的朝阳,现在日头已上中天,阳光毒辣照的王承很难受,眼睛都睁不开,可他此时却是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累! 酸! 疼! 喉咙干渴,想咳嗽却咳不出来,呼吸就像是燥热难耐的鼓风机。 突然,他眼前一暗,一个阴影遮住了他的头,然后一个豹头环眼,貌如张飞,又像钟馗的大脸慢慢蹲了下来,把他吓得身体一抖,又酸又疼。 “跑完了?小子,就你这体质,还不入宗院,自学修仙?哦对了,听说你还在人家剑门院的门口,大放厥词,说什么他日你修仙,必折百万剑仙?怎么,就是这样躺着做白日梦?” 苏炳帆不屑地看着半死不活的王承,一张口差点没把王承气死。不过他现在没力气,只能默默地给苏炳帆一个白眼。 “行了,张嘴,赏你一口百果酿,喝完赶紧起来吃饭,吃完饭去找黄园仙师上课。” 苏炳帆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大葫芦,说完也不管王承有没有反应过来,葫芦嘴就已经怼进了王承的口中,随着咕噜噜的水声,便只看到王承手脚一阵乱动,跟中风发癫了一样。 “嚯,还瞪我?老子这酒给你喝一口是便宜你小子了知道不?” 苏炳帆施施然地走了,留下王承继续躺在原地,咬牙切齿地咳嗽。 刚才猝不及防,被酒呛到了,喉咙又辣又疼。 嗯? 突然,王承神色微动,他感觉到一股暖流从胃部扩散,所到之处,酸疼减轻,舒服得他想哼哼。 原来是个面恶心善的仙师。 想来这酒应该真的是宝贝,能缓解疲劳酸疼,而且见效极快。 王承心中一暖,不再多想,放松身心,慢慢感受。甚至他都没注意到,此时演武场已经没人,都跑去膳堂用午饭去了。 “殿下师兄,您没事吧?” 黄炎仙师苏炳帆的百果酿效果惊人,一刻钟不到,王承便生龙活虎地站在了演武场上。这时岳颖儿和洪长伟两人从膳堂回来,还给他带了饭。 “你们都转修功法了?” 王承跟个饿死鬼一样在扒饭,边吧唧嘴边问。 “没有,上午只是学习刀门院的功法概要,确定了我们以后要修的刀经法门,等一会才开始尝试转修。” 洪长伟回答,而岳颖儿这个没良心的盘坐在一旁,好像已经开始修炼了。 这也是岳颖儿的常态,平日里王承经常看到她有事没事就打坐观想。 “刀经法门?” 王承眼睛一亮。 “对,刀门院有五部镇院刀经,和十二部天刀法门,仙师让我们自己选,也会根据我们的灵根、心性,给出指导和建议。” “五部镇院刀经,十二部天刀法门?这么多?说说看。” 王承眼睛更亮,哪个男人能拒绝这种选择? “师兄,等会儿仙师会用玉简灌顶,太多我也说不完。” 洪长伟挠挠头。 “那你选的是什么?” “五大镇院刀经之一,《春秋刀义》!我以前学的是边军的‘虎煞炼体拳’,等会儿便要跟仙师学习《春秋刀义》的根基炼体术,春秋八义拳!” 洪长伟扬了扬手中的威国大刀,有些兴奋地说道。 他性子沉稳老成,可此时高兴,少年心性显露,多了几分意气风发。 《春秋刀义》,春秋八义拳。 光听名字都很带劲,不知道等会儿自己选的会是什么? 王承有些迫不及待,扒饭速度也快也几分。 “集合!” 不一会儿,学子们陆陆续续地都回到了演武场,苏炳帆的大嗓门一吼,大家便都主动列队站好。 经过早上闹那一出,现在所有学子在苏炳帆面前都不敢造次,就算是圣枷境,被他一刀封灵,没办法使用真气,再穿上八千斤的负重甲,跑二十圈也够呛。 “下午,进行转修功法的尝试。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告诉大家两句话。” 苏炳帆扫视众人,神情少有地肃穆。 “第一句,即入仙门,便断凡尘。” “我不管你们入门之前有什么恩怨情仇,现在既然进了十二宗院,便不可将这些仇怨带入宗院!当然,生而为人,有感情,则必有情仇!若是真有不可调解的,自己上斗法台解决,堂堂正正,生死有命!打不过,就去练!” “但是,若用见不得光的手段,就是我不管,刀门院不管,执法堂一百零八种刑罚也在等你!谋害同门者,人人得而诛之!” “大家,听清楚了吗?!” “是!” 苏炳帆目光如刀,被目光扫过的人,都觉得脖子冷嗖嗖的,不由缩了缩脖子。 “第二句,这一句是宗法底线,你们都给我听好了。” “我们,是十二宗院,不是十二个宗院!” “仙路漫漫,杀劫重重。人族不易,觊觎。我辈修仙,是逆天而行,除了我们自己,便只有同门可信!唯有同门可依!” “十二祖师于上古黑暗中崛起,并肩奋战,为人族,为道统,杀出了一条通天血路,少一个都不行!我们十二宗院传承至今,一是靠开明的宗法,其次便是勠力同心的团结。” “你们以后不管是外出任务、历练,还是修炼有成后前往域外战场,与神鬼妖魔作战,别问我什么是域外,什么作战!我要你们记住了!” “我们是十二宗院,不是十二个宗院!” “但有犯此底线者,天刑台下,雷劈火烧,万剐抽骨,罪罚千百年,直至魂飞魄散!” “你们,记住了吗?” 苏炳帆说到最后,须发皆张,眼中燃起灼灼黄炎,一股骇人的气势散发,状如司法钟馗,又如怒目金刚。 “是!” 学子们心悸的同时,莫敢不从,纷纷应诺。 “记住就行。下面,还是按照先前的分组,灵枷境的跟我来。圣枷境、肉枷境的随黄园仙师,正式开始修行。” 苏炳帆收起身上的威势,说完,带着二十九名灵枷境学子往东边讲道台去了。 “大家跟我来。” 黄园仙师也招手,带着七名圣枷境学子,和王承、圆脸女孩,共九人去了西边讲道台。 “你们七人都是圣枷境,转修功法,首重观想。说它简单,一朝顿悟,便可修成,甚至打破重立,直入先天也有可能。。” “要说它难,确实也难。毕竟你们从小到大,十五年来,已经凭借原有的炼体术修到后天之巅,都算得上是凡间天才,甚至有人已经半步先天,很了不起。但也恰恰因为如此,原有的观想法在你们的脑海里早已根深蒂固,现在想要淡忘重修,或者双想并观,都非易事。” “一般而言,灵枷境者转修功法,快则三月,慢则一年,甚至两三年都不奇怪。所以大家谨记,不可急躁。” “欲速则不达,快慢因人而异。心静能定,定而生慧,对于你们每一个人来说,顺其自然便是最快的方法。明白了吗?” 黄园仙师没有站在讲道台上,而是站在九人面前讲课。 随后,她便让七名圣枷境学子盘腿而坐,而她抬起左手,无名指上的白玉戒指光华一闪,七块颜色各异、形状不同的玉牌便悬浮在她的身前。 “这便是你们早上选择的炼体术,里面还刻印有与之配套的观想图。现在,都收摄心神,我将观想图印入你们的识海!” “是!” 七名学子闭目凝神,黄园仙师一挥手,玉牌化成七道流光,分别贴在七人的额头上,与早上的情景差不多,只是这一次每个人身上都不受控制地爆发出了强弱不一的真气波动。 新旧功法相冲,有人心神失守。 “收心!稳住!” 黄园仙师身上也散发出湛蓝光华,若有学子心神不稳,气息混乱,她便会抬手一道真元射出,帮学子压下真气动-乱。 转修功法,修为越高就越不容易,风险也就越大。 幸好这是仙门,有仙师护法,消弭风险。 而且看得出来,黄园仙师并未吃力,举手投足,显得游刃有余,想来应是多年教学的经验。 “好了,到你们两。” 约莫过了一刻钟,王承正看得一脸羡慕,黄园仙师收敛真元,转身看向他和圆脸女孩。 “高紫怡,你是肉枷境圆满,对以前的炼体术打磨尚浅,不会有什么风险。坐下吧,既然你选择了解牛炼体术,那现在我便给你灌顶‘山川一牛观’。” 先是圆脸女孩高紫怡,黄园仙师在她盘腿坐好后,便拿出了一块黄色玉牌,上面似乎刻着一头栩栩如生的黄牛。 不过这次不同,她是亲手拿着玉牌贴在高紫怡的额头上,随后纤纤素手再次放出湛蓝光华,映着她那白皙如玉的秀丽容颜,真如九天玄女下凡,受人与道。 “传功玉牌,需有灵视魂念方可自主接受传承灌输,就像他们一样。而灵视魂念,最少要半步灵枷境,才会诞生。你等会,她好了便到你。” 黄园仙师见一旁的王承有些疑惑,便指了指入定的七名圣枷境学子,微笑解释道。 “谢谢黄园仙师。” 王承欣喜拜谢。 …… 少倾,黄园仙师对高紫怡传功完毕。 “高紫怡,你现在还是肉枷境,观想倒是不急,还是以打拳炼体为主,正好可以摒弃你之前那不入流的炼体术,重新开始。” 她微微皱眉,看着眼前这个垂眼低头的小姑娘,微微叹气道:“唉,你也是个倔姑娘。《解牛刀法》虽好,也是我刀门院五经之首,但此刀法难学难精,自三代院长之后,修习者甚少。你既然决心选它,就要做好比寻常人付出更多努力的准备。现在,你不要急着突破,先练解牛炼体术夯实基础,对你以后会很有帮助。” “是,紫怡谨记仙师教诲。” “去练拳吧,不懂再来问我。” 高紫怡似乎很不擅长与人打交道,说话的时候声音很低,也不会拱手行礼,而是有些手足无措,两只手绞在一起,给黄园仙师来了一个小于九十度的鞠躬,头都差点磕到膝盖了,看得黄园仙师哭笑不得。 “是。” 高紫怡一边练拳去了。 黄园仙师终于把目光转向王承,一双美目先是上下打量,越看眉头皱得越厉害。 “仙师。” 王承被看得有些尴尬,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唉……” 黄园仙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脸上微微带有几分歉意,认真地对王承道:“孩子,别怪我说实话。虽然宗主有令,让你留山修行,甚至院门让你自选。但我既然要教你,便不得不劝你一句。” “世间万道,有人凭治国理政,造福百姓,受万民拥戴,不比修仙差。有人著书立说,浩然成圣,虽百年身死,但圣道长存,也不比修仙差。若无大志,也可小富即安,家庭和睦,子孙满堂,红尘之乐,更远胜仙道枯燥。你出身不俗,一国皇族,自是衣食无忧,凡间富贵其实更适合你。” “修仙,真的不适合你。” 黄园仙师语重心长。 王承也是叹气,他没想到黄园仙师也会和他这么说。不过他看得出来这黄园仙师,显然和那些嘲笑挖苦他的人不同,是出于真心的。 “王承,谢过仙师肺腑之言。” 王承朝黄园仙师一拜,随即起身,目光坚定地看着黄园:“但,王承心意已决!” “年少无畏,都是倔脾气。” 黄园仙师似乎早有预料,眉头舒展,微笑地看看他,又看了一眼正在笨拙地练习新拳术的高紫怡。 “王承,十二宗院,每一院都有各自传承。我刀门院也一样,有我们独特的修行法门,并且有对应法门的根本炼体术。” “不过我现在要教你的,不是刀门院的炼体术。别误会,你有宗主令谕,行走诸院,便代表着十二宗院的法门你都可修习。我刀门院的大门也随时为你敞开,众多刀经你可随意挑选。” “但是,你先天太差太差,一等灵根,实在驳杂到了极点,导致你气血孱弱,经脉不通,灵魂枷锁也会比寻常人更加坚固难破。所以你的修炼速度会比其他人慢很多,不是事倍功半那么简单,而是十倍百倍,你知道吗?” “学生明白。” 王承苦笑,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这黄园仙师说的是事实。 “嗯,你明白便好。” “即便是天才妖孽,也忌讳好高骛远,贪多嚼不烂。你若想有所成,更要脚踏实地,用心专一。结合你的实际情况,我的建议是,用一心,学一术。若成一术,或许仙道有望。” “敢问仙师,一术何术?” “道师所传,中圣神州十大基础炼体术。你虽一等,但显化木道,便修木道‘破土拳’!” 第五十章 木道破土拳,一夜力千斤 夜凉如水。 “殿下师兄,该休息了。” “是啊师兄,你都练一整天了,炼体要劳逸结合,过犹不及,会伤身的。” 不王居,庭院里,洪长伟和吉宝两人在劝王承。 “嗯?这么晚了?” 正在草地上琢磨拳法的王承抬头一看,已月上中天。 “是该休息了。”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接过吉宝递过来的湿毛巾,擦着身上的汗水,随口问道:“阿宝,你在雀鸣院怎么样?” “嘿嘿,师兄,我挺好的,雀鸣院的老师、同门都对我不错,美女好多。” 吉宝挠挠头,一脸的春风得意,显然这家伙在雀鸣院很吃得开。 王承想到吉宝早晨那身处万花丛,且如鱼得水的模样,默默翻了个白眼,早知道不问了。突然目光一转,看到朱朋一个人坐在石桌旁不说话,与往日有些不同,于是皱眉问道:“朱朋,你怎么了?在剑门院有事?” “啊?” 朱朋显然在走神,被吓了一跳,随后连忙摇头摆手,道:“没有没有,是在琢磨炼体术。” “哦?你学的是什么炼体术?” 王承也不做多想,反而眼睛一亮,对剑门院的炼体术来了兴趣。 “太岳站桩功。” 朱朋回答,眼帘不动声色地下垂,似乎心里有事。 “嗯?太岳站桩功?这不是十大基础炼体术吗?和我的破土拳一样。剑门院没有自己的独门炼体术吗?” 王承闻言错愕,他今日除了学习“破土拳”外,也通过黄园仙师的玉简传功,知晓了不少修炼常识。 “对啊,朱师兄,你怎么学的是太岳功?十二宗院应该都有自己的秘传炼体术,为的是给日后修习正法打基础,比如我转修的就是雀戏炼体术。如果是太岳功这种烂大街的基础炼体术,那还不如不转修。” 吉宝和洪长伟两人也不理解,吉宝嘴巴快,讶异地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只是仙师和我说,十二宗院的十大基础炼体术,与外面的不同,是直接传承自道师的原始体术。十二宗院的炼体术,基本都脱胎于道师所传。他说我资质只是中上,太精深的反而不合适,大道至简,太岳功正好。” 朱朋微笑说道,只是笑容有些不自然的僵硬。 “嗯,这话倒和黄园仙师说的差不多。” 王承点头,并未察觉到朱朋的异样,因为朱朋说的和他今日所学的一样。 十二宗院的十大基础炼体术,又被称为“道师十术”,确实是道师所传的原始体术。每一门都大道至简,重意不重式,无招无定式。不过虽说有道师所传的“观想图”配合,却还是晦涩难懂,若无名师指点,一般人自学怕是无从下手。 所以流传在外,人人可学的版本,其实是当初十二祖师为了普及炼体,将原本“无招无定式”的道师十术,进行了改动,使其变得有招可循,通俗易懂,利于传播的版本。 然而经过不知几万年的流传,十二祖师的版本也早已被改得面目全非,先不说好坏,据说光破土拳就有几千上万种,什么药谷破土拳、杨氏破土拳、青龙破土拳等等,一大堆,甚至有些改得连“破土拳”三个字都没有了。加上时间久远,多少豪杰沉浮,江山代有人出,他们所创出来的炼体术,早已将十大基础炼体术超越、替代,所以如今民间还修炼十大基础炼体术的,早已不多。 当然,这些被超越的,被取代的,都只是流传在外的十二祖师魔改版本。十二宗院传承的道师十术,依旧是道师亲传的原始版本,世人敬仰的大道体术。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斗转星移,人物更易,十二宗院同样天骄辈出,他们站在先辈们的肩膀上,青出于蓝,创出了不少更高效的妙法。比如今日洪长伟所学的春秋八义拳,岳颖儿的刀掌斩身法,还有吉宝所学的雀戏炼体术,都是闻名于世的镇院之法。 现如今,道师十术在十二宗院依旧地位超然,但因其晦涩难懂,修习者甚少,被束之高阁。不过十二宗院的诸多妙法,大多脱胎于道师所传,可谓万法归宗。所以十二宗院弟子也可以用道师十术来打根基,诸法同源,不会影响日后进修仙道法门。 比如王承修习的破土拳,等他修成先天,他就可以进修十二宗院任何一脉的木道法门。 所以朱朋说完,王承也没放在心上,以至于连朱朋的异样也忽略了。 他今日第一次正式接触修炼,这时候正兴致勃勃,满脑子的破土拳、种子破土观,拒绝了吉宝等人给他打水、烧水沐浴的服侍,在后院井边随意冲了个凉,便回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日黄炎仙师苏炳帆给他那一口百果酿的缘故,折腾了一整天,他此时虽然觉得身体累,却精神奕奕,睡不着,躺在床上尤在思索着破土拳的修炼。 之前的黄龙九式,没有观想法,没得练。如今这破土拳可是完整的,种子破土观已经印入我的脑海,不如试试? 思绪一转,王承想到便做,也不睡了,起身盘腿,坐观神想。 这次王承入定稍微多花了点时间,因为要配合特定的吐纳法。 百息过后,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上下左右前后不分,一缕魂念沉寂,像一颗深埋大地的种子,在孕育,在缓慢生长。 星沉月落,东方泛白。 当王承睁眼时,又兴奋,又疑惑。 兴奋的是,他似乎观想入门了。 疑惑的是,按道理,按这个世界的修炼常识来说,肉枷境,只是打熬肉体,壮大气血,练的是“精”,还不能做到魂念内观,更别说修习观想法。 最多就是在打拳炼体之后,静坐吐纳,平复和梳理气血罢了。 所谓坐观神想,最少也要半步灵枷,炼精化气,魂念自凝之后才能做到。 “应该是我穿越所致,前夜我便已经试过一次,甚至能够魂念离体,心观天地。这倒是我的优势,我可以一边炼体,一边观想,一旦我突破肉枷境圆满,踏入灵枷境,或许可以无所阻碍地直入圣枷境。” 王承坐在床上,托腮静思。 思索片刻,他看窗外微亮,也不打算睡了,下床伸伸懒腰,浑身骨头一阵噼里啪啦作响,舒服地让他发出一声呻吟。 “一夜未睡,竟然精神百倍,难怪那些道士和尚喜欢打坐,这可比睡觉舒服多了。” 随后他拉开房门,清晨的清新空气扑面而来,又见天边太阳还没升起,他兴致不减,竟又开始练起拳来。 道师十术,木道破土拳。 说它大道至简,因为它重意不重式,无招无定式,只要你打出种子破土的神韵即可。 说它晦涩难懂,也是因为它重意不重式,无招无定式,让大多数修习者根本无从下手,这连招式都没有,怎么打?打什么? 王承也不知道他练的对不对,他只记得昨日在演武场,他接受传功之后,做在原地琢磨了半晌,起身开始练时,扭头摆腰,出拳不像打拳,把所有人都笑喷了,把黄园仙师都看呆了。 但是片刻之后,当正在指导其他学子转修功法的黄园仙师,无意间再次看他时,却面露吃惊,随后便告诉他,说他已经摸到门道,让他继续。 什么是破土拳? 王承也不知道。 破土拳开篇只有两句要旨: 生发壮大,一元万树。 森罗种藏,木神化道。 他现在能理解的只有前面半句,生发壮大。 昨夜观想,一缕魂念如地底种子,破开黑暗即是破开大地,同时也是破开肉身枷锁。 怎么破? 生发壮大! 现在练拳也是如此,他打的拳,姿势丑,动作慢,别人看到要笑死。 但细看,他浑身的筋肉都在紧绷着,一拳出,如稚嫩的种芽在缓慢而坚定地破开土层。 他浑身的气血都在凝练,随着拳法的施展,又在流动,锻炼着原本孱弱的肉体。 大地,挡不住向阳而生的种子。 朝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升起,王承的眼中,已经没有了眼前的景色,只有自己的拳头和光。 呼! 等他觉得力乏,收式时,悠长地吐出一口灰色浊气。 “嗯?什么味道这么臭?” 同时,一股腥臭难闻之极的气味钻入他的鼻子,让他差点吐了。 “我去,这是什么?伐毛洗髓?” 又觉得身体皮肤有种黏糊糊的难受,他低头一看,惊呆了。 只见裸露的双臂覆盖着一层像泥一样的灰黑污垢,臭不可闻。 “殿,殿下,您这是,肉枷境小成了?” 就在王承有些兴奋地猜测时,耳边传来吉宝结结巴巴的声音。 他转头看去,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吉宝、朱朋、洪长伟、岳颖儿四人已经站在庭院里,一个个嘴巴微张,都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世间有人,一夜炼体即小成! 此人,康国废太子。 第五十一章 人形大山参,武场小江湖 “真的一夜小成……” 刀门院,演武场,黄园、黄炎两位仙师呆呆地看着把千斤黄甲抱起来的王承,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昨日,这小子连一把五百斤的刀拿着都费劲,一夜过去,力气竟然翻了一倍有余。要不是他们昨日都查看过王承的身体,现在肯定会怀疑这小子扮猪装逼。 “这,就算你小子悟性绝伦,一夜小成也不现实啊。这气血壮大,是要进补的。小子,你昨夜吃了什么妙药仙丹?” 黄炎仙师苏炳帆不相信,绕着王承转圈圈,上下左右打量。 “没有。” 王承无奈,这都说几遍了。 “我不信,来,我仔细看看。” 苏炳帆一副不信邪的样子,也不待王承同意,那蒲扇大的双手对着王承就是一阵上下其手,摸骨捏筋。 王承无力反抗,只能听之任之,让其摸遍周身。 “嗯?” 苏炳帆摸了一阵,突然双眼放光,眼中燃起黄炎,随后恍然道:“原来如此,倒是忘了你小子原是康国太子,想来从小到大康帝没少为你费心吧?浑身上下,都锁着药力,看来你这父亲还是很疼爱你的,一般人要这么搞早就给补死了,你这是有高人用大法力把各种灵丹的药力,都化入你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头里。如今你一朝顿悟,炼体入门,这些药力被激活,这才能让你一夜小成,力达千斤。嗯,个头也长了。” 苏炳帆说完,还用手比划了一下王承的身高,发现比起昨天高了一两寸,也壮了不少。 这下王承也明白了,简单来说,就是康帝很爱他,然后用各种灵丹妙药把他腌入味了。 换句话说,别人就是境界到了,也要靠吃饭来补充壮大气血所需的养分和能量。而他不需要,因为他身体里已经蕴含了足够多的药力,支撑他修行所需。 不过,这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 王承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有种不好的预感。 “嘿嘿,小子,你父亲把你养得像一根万年大山参似的,幸好你是进了十二宗院,要是在外面让被人知道你浑身药力,那些邪道魔修肯定想方设法抓你去炼药,极品主药啊。” 看到苏炳帆一脸不怀好意地邪笑,王承终于知道问题在哪了。 他娘的,这不就是唐僧吗? 必须不忘初心! 先天之前,誓不出山! 死都不出去! “行了,苏哥你别吓他了。王承,虽说你身体蕴含了大量的药力,但也绝对没有他说的那么离谱。以你的身体底子,即便是有医道高人以大法力将药力锁入你的身体,你的身体也留不住太多。或许在一般人看来是挺多的,但在真正的修士看来,并不算什么。我刚也看了一下,你体内的药力最多也就能支撑你修到圣枷境。” 这时黄园仙师也过来,抓起王承的手腕,缕缕湛蓝光华如流水般渗入王承的体内,探查了一番后说道。 “你真正让我吃惊的,是你的悟性。破土拳,乃道师十术之一,一夜入门的,我从未听说过。但是你别自满,时刻记住,你是一等废体,你的起点太低太低。你若真想修仙,唯有一心,忘我不懈。明白吗?” 随后黄园仙师正色对王承叮嘱道。 “王承,谨记仙师教诲,必不忘两位老师的教导之恩!” 王承闻言,深以为然,同时心里有些暖,有些感动。 他虽然不是刀门院的弟子,但黄炎、黄园两位仙师却一直对他一视同仁,甚至还比其他刀门院学子多了一份关怀。 “嘿,有空在这里矫情,不如多打一遍拳。” 黄炎仙师拿出大葫芦喝了一口,不屑地笑了一声,说完便往东边讲道台走了,继续指导二十九名灵枷境学子修炼去了。 “别管他,他就这样,你继续练吧,有什么不懂得,可以来问我……” 黄园仙师见此一笑,与王承说道,不过说到一半,突然停顿了一下,思索道:“不过,如今修习道师十术的人很少,破土拳就更少了,我也没修炼过。罢了,若是我不懂,我便给你去找一个。” “多谢老师。” 王承再次拜谢。 随后,王承便和其他学子一般,在偌大的演武场上,找了个空地,继续练习破土拳。 很快,他便沉浸其中,心无旁骛。 或练习着姿势古怪,出拳不像打拳的破土拳。 或盘腿静坐,吐纳观想。 “呵呵,这废体有点意思,谁知道他打的是什么拳?” “看样子,像是老年王八拳。” “哈哈哈,笑死人了。” 中午用餐过后,王承继续练拳,而不少学子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午休,看到王承在那里扭头摆腰,出拳慢吞吞的模样,不少人笑喷了,其中又以武建超为首的那群人笑得最大声。 “呵呵,大家可别小瞧人家了,人家在外是一国太子,在这里也有宗主令谕,行走诸院。你看,连人家选择的炼体术都这么与众不同,传说中的道师十术。而且大家早上没听到吗?人家可是一夜入门,前无古人啊,不愧是我十二宗院第一才!” 武建超怀抱一柄黑寒质地的象形吞口春秋大刀,一双细长的眼睛透着不屑,揶揄地说道。 “呵呵,超哥可太抬举他了。一个废太子,连大康都不要的弃子,宗主令谕怕不是宗主仁慈,好心收留他罢了。至于第一才,超哥可说得太对了,不过,是第一废材啊!” “啊哈哈哈。” “一夜入门,说得好听。十五岁才肉枷境入门,有什么好炫耀的?而且我听说,这是他以前积累在体内的药力所致。唉,我们这些泥腿子可比不了人家的高贵出身,看看,人家就算是一等废物,也有各种灵丹妙药不要钱地往身体里塞。啧啧,我要是从小有这资源,只怕我早就先天了。” “哼!废物,浪费资源!” 随后,所有人对着王承指指点点,有人取笑,有人酸,说话也越来越难听。 “阴师兄,你怎么看?”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虽然这才是入刀门院的第二天,但此时演武场上的学子们已经隐隐分成了四个团体,武建超是一个,手下大概五六人。而另一边,有一个人数最多,十多人聚在一起的团体。 为首一人,气度雍容,颇为不凡,左右学子都以他为尊。 “不用看,三年之期很快。废体终究是废体,靠体内积累的药力,他如果够努力,或许圣枷境有望,但先天鸿沟,不是靠药力就能突破的。” 阴鹏飞淡淡的回道。 他的腰间别着一把刀柄深青的长刀,正是刀门院七色神刀之一,“青刀”的拥有者,同时他也是这一届的四名八等天才之一。 “呵,什么一夜小成,原来是靠外力。” 他手下一人不屑嗤笑。 “不要笑话,也不必理会,他这样的人注定会在三年后被删除记忆,逐出山门,与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阴鹏飞把目光从王承身上挪开,平淡地说道。 随后他目光一转,先后落在了王承身边不远处的岳颖儿和洪长伟两人身上,尤其是在岳颖儿身上停留最久,道:“不过他这两位护道者不错,虽然资质不高,但悟性都算上佳。尤其是那名姑娘,大家没事可以多接触接触,可以的话,争取过来,待我踏入先天,我便申请结社,成立属于我们的‘青刀社’。” “是!” 阴鹏飞手下众人闻言均面露振奋。 十二宗院允许门下弟子结社,或兴趣相投,或结伴同修,或为了外出时同进退,不一而足。 “什么?李师兄,你是说,我们结社之后,要邀请那个废体加入?” 武建超、阴鹏飞之外,演武场中还有第三个团体,人数比阴鹏飞的少,比武建超的多。为首一人宽肩大头,样貌敦实普通,看着很和气,却气度沉稳,颇为少年老成。 此时,他手下的人正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唉,仙路不易,我们都是寒门子弟,结社的目的便是相互扶持,共赴仙道。这王承虽说是大康皇室出身,但显然他已经是一个被抛弃的弃子,皇家无情啊,此时的他和我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即便他三年无成,被逐出山又如何?仙路本就残酷,我们这些兄弟姐妹,也可能会有这种情况,难道我们以后就不管这些兄弟姐妹了?不,相逢是缘,相交是情。我李桂华要建立的社团,是寒门相扶,且不离不弃的有情之社。” 李桂华,本届四大天才之一,虽然不是七色神刀的持有者,却也得到了一柄神刀认主,而且还是排名第二十的一柄奇刀——柏皇。 比洪长伟的威国大刀,武建超的摧城大象,排名更高。 “李师兄高义,我等惭愧。” 李桂华手下的众学子面露羞愧,同时对李桂华更为敬仰。 他们都是寒门子弟,灵根大多只是中上,且由于资源有限,大多数都还只是灵枷境,三年后有人止步圣枷是有可能的。 而李桂华虽然也出身寒门,但他八等天才之资,若他愿意,贵门唾手可成。没必要和他们这些仙途不甚光明的人厮混,但他却像个老大哥一般照顾着每一位寒门学子,由不得他们不敬重。 “嗯,大家都是同学,不妨多交流,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对了,这位王承师弟的两位护道者资质不低,那姑娘更是与我一般都是半步先天,大家可多向人家请教。” 李桂华点点头,笑容温和,目光却和阴鹏飞一样,落在了岳颖儿和洪长伟两人的身上。 “李师兄,那叫洪长伟的还好说。可那叫岳颖儿的姑娘不好接触,你看,加上那边那个,这两女的,已经被人称为刀门院两大冰美人,根本就不搭理人,那边那个嘴巴还有点毒,听说阴鹏飞和武建超两人都碰过壁。” 然而,他手下的人闻言却是苦笑,指了指岳颖儿,还有一处角落里的另一位姑娘说道。 这演武场上,除了他们三个小团体外,还有一些性子较为孤僻,不加入他们的学子。 “哦?这姑娘,就是前日说‘心中无刀,何以练刀’的那位姑娘吧?” 李桂华露出一丝笑意。 这一届,刀门院共收到了四位八等灵根的天才,一个是他,另外就是武建超和阴鹏飞两人,最后一位便是这名独来独往的姑娘,名叫海莉,是七色神刀之首——蓝刀的持有者。 她还有一个双胞胎姐姐,叫做海洋,似乎和阴鹏飞这个巨商公子走的比较近。 莫急,先和王承这个废太子打好关系再说。 李桂华不急不忙,心中早有计略。 比起海莉这个天才,他更看好的是岳颖儿和洪长伟这两个王承的护道者,寒门子弟才是他争取的重点。 天刀峰上,一处半山亭台中,黄园、黄炎两位仙师正在对饮,从他们这个角度,可将演武场一览无遗,虽距离遥远,但他们都是道法通玄之辈,目力、耳力绝非凡人。 “嗤,一群不争气的东西,心思杂碎,能成道就见鬼了。这四人中,也就只有那海莉小姑娘是个刀道种子。其余三人,还不如岳颖儿、洪长伟两个资质逊色一筹的。论向道之心,怕是连王承和高紫怡这两个资质垫底的都不如,真是白瞎了一身天赋。” 黄炎仙师喝了一碗酒,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虽说是对饮,对面的黄园仙师却是饮茶,她素手倒茶,红唇轻吹,举止优美,饮啜一小口,微微摇头道:“就是因为这样才需要我们这些仙师啊,若学子们都是听话的乖孩子,个个自觉,好好修炼,天天向上,那还要我们干嘛?” 额…… 黄炎仙师豹眼一瞪,不由语塞。 这他娘的倒是真话。 “其实比起他们,现在我更好奇的是这王承。” 黄园仙师吹着茶,美目微微眯起,山上山下距离遥远,可正在打坐观想的王承,在她的眼中却是无限放大,纤毫毕现。在她耳中,呼吸亦可闻。 “哦?这小子啊,悟性、毅力还算不错。身为大康皇子,却不骄不躁,没有一丝纨绔之气,为人真挚有礼,这一点更是难得。可惜了,若是资质稍微好一点,他或许能有一番成就。” 黄炎仙师点头,显然对王承很满意,不过面露遗憾。 “苏哥,我觉得这小子没这么简单。一夜入门,修得还是道师十术,这种悟性,如果不是灵光一闪,偶尔一次,那不得了。而且你别忘了,宗主令谕!” 黄园仙师若有所思。 “宗主令谕……” 黄炎仙师也陷入了思考。 “我觉得道师石像的损毁,绝不是什么不忍直视,自毁双目,那是笑话。这小子,只怕有秘密。” 黄园仙师又道。 “嘿,听园园你这么说,我倒是小瞧这小子了。毕竟是康国皇子,有点秘密不奇怪。不过说一千道一万,他这个一等废体啊,难!” “难!难!难!” 黄炎仙师一连四个“难”,显然对王承不抱有太大的希望。随后他目光一转,盯着黄园仙师道:“园园,你让他修炼破土拳,就是想让他搏那一线可能吧?” “对,他这种资质,若想有所成,唯有突破肉身极境一途。我们十二宗,没有比道师亲传的原始体术更适合了。” 黄园点头。 “肉身极境,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东西,也难啊。” 黄炎摇头。 “走吧,午休差不多了,继续教吧。” 随后两人起身,驾起刀光,朝演武场落去。 第五十二章 我上问刀台,刀鸣荡云天 “好了,今日课堂便上到这里。大家回去后可多加练习,但是转修功法急躁不得,若是修炼中发现异常,要立即停止,把问题记下来,明日上课老师给你们解答,明白吗?” “明白!” “散堂!” “多谢仙师!仙师再见!” 日落西山,刀门院演武场上,随着黄炎的一挥手,学子们三五成群地离开了演武场,一路上有人说说笑笑,有人边走边思索,还会比划两下,显然都获益匪浅。 “长伟,练得怎么样?” 王承笑着问洪长伟。 他很开心,他缺乏修炼常识,今日边练边问,又从两位仙师那里学了不少。 “我比较笨,还没摸到门路,黄炎仙师让我多练多看书。” 洪长伟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什么?多看书?” 王承被他搞懵了,这打拳炼体,和看书有什么关系? “嗯,我学的是春秋八义拳,春秋八义,仁义礼智,信勇忠孝,仙师说《春秋刀义》是儒家刀经,让我多读史书,以史养刀。” “读书……” 洪长伟的话,让王承心里一动。不过他不是想着什么“养刀”,他是想到了他那“行走诸院”的宗主特许,如今他已经入门,或许接下来他就要一心静修,顺便多读书,多了解这个世界了。 既然黄园仙师对破土拳也不甚了解,那么,他的重华双瞳便要派上用场了。 “岳颖儿,洪长伟。” 突然,就在这时,有人拦住了他们三人。 对方六人,为首一人浓眉细眼,颇为高壮,手持一柄象吞春秋大刀。 正是武建超一伙。 “我叫武建超,大家既是同门,认识一下。” 武建超持刀抱拳,只是神态间自然而然地带着几分倨傲。 “有事?” 岳颖儿、洪长伟两人不说话,一个万年冰山,一个看向王承,最后还是王承这个主公发话。 “呵~” 武建超瞄了一眼王承,不屑轻笑。 随后他目光又回到岳颖儿和洪长伟两人身上,道:“即入仙门,便断凡尘。你二人虽然灵根差了点,但都是得了神刀认主的,算得上是人才。何必再委屈自己,听命于这个废物?不如加入我们,携手结社,共上仙途,如何?” 此话一出,洪长伟色变,踏前一步,“噹”地一声,将威国大刀狠狠拄在青石地面,凛然呵斥道:“武建超!再敢对殿下师兄不敬!斗法台搏命!” “嗤,不识好歹!” “超哥好心邀请,有的人却非得给废物当狗,天生狗命啊。” “哼,自不量力!洪长伟,你区区灵枷境,超哥早已半步天人,你拿什么搏命?就凭你手中的威国大刀?” 洪长伟的话,让武建超等人脸色变得很难看,他目光阴鸷,不说话,反倒是他手下的五个人你一言我一句,极尽冷嘲热讽之能事。 铮! 就在这时,刀吟响起。 岳颖儿拔刀。 一步踏出,身上白光刺眼,手中白刀一指,锋芒更是逼人,威势惊人,同时一股冷冽的杀意迸发,吓得武建超手下五人本能后退。 “半步先天!哼!” 武建超不惧,岿然不动,手中的春秋大刀“摧城大象”往地上一插,身上青光炸裂,与岳颖儿分庭抗礼。 “这?!!” 然而,他却骇然发现,岳颖儿的气息却比他还有更胜一分,更恐怖的是,当他的目光与岳颖儿对上时,那毫无感情,冷如刀锋的眼神,让他心神惊惧。 杀过人! 这女的绝对杀过人! 这是死士! 武建超面色难看之极,结合王承的身份,他已经猜到了岳颖儿的来历。 “哈哈,没想到颖儿师妹也是半步先天!如今大家都在转修功法,不宜切磋。若是有意,先天之后我们再相互讨教。” 随后,武建超见周围不少同门学子驻足看他们的热闹,于是提刀一转,退半步,装作豪爽模样大声笑道。 说完,便带着手下施施然离开了。 “颖儿,没事吧?” 王承问岳颖儿。 “殿下,没事吧?” 几乎是同时,岳颖儿和洪长伟两人问王承。 “哈哈。” 三人均是一愣,旋即王承洒然一笑,道:“看来我的两名护道者成香饽饽了。” “殿下师兄说笑了。” 洪长伟憨厚一笑。 “哼。” 岳颖儿轻哼一声,白刀归鞘,率先走了。 “阴师兄,看来这两人对这废体,忠心耿耿啊。” 阴鹏飞一行人也看到了这一幕,手下有人说道。 “仙道很长,不急。” 阴鹏飞不以为意。 “也是,这废体无望仙道,而他手下的这些人才会越来越强,迟早会离他而去。” 他手下的人纷纷点头。 “李师兄,这女的好强。” 李桂华一伙惊讶于岳颖儿的实力。 “呵呵,能得神刀认主的,自然不简单。这也说明了,我等寒门,即便是资质低人一等,也不弱于这些权贵子弟。诸位,我等当共勉不怠啊。晚餐之后,来我宗院,继续一起修行如何?” 李桂华远远地看着岳颖儿和洪长伟两人,目露欣赏之色,随后和手下的人说道。 “我等所愿!” 他手下众人尽皆应诺,面露喜色,能有李桂华这个半步先天的天才分享经验和指导,他们求之不得。 “刀门院,四位八等天才,看来除了那个叫海莉的女孩,其余三人都已经形成了各自的势力。” 王承感慨,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自从肉枷境小成之后,王承发现自己不仅是力气大了,而是整体素质都在增强,包括耳力,路上这些人的话,他都听得见。 “修行就修行,花里胡哨浪费时间。” 岳颖儿瞥一眼,冷声道。 “哈哈,还是我家颖儿厉害。” 王承闻言抚掌微笑。 岳颖儿、洪长伟不解。 王承道:“你们看,刀门院四大天才,都是八等灵根,唯有颖儿以七等之资,半步先天与他们并肩,不厉害吗?” 洪长伟恍然,转头看向岳颖儿,一脸佩服。 岳颖儿却不以为意,拆台道:“殿下师兄,仙门只收先天之下的弟子,所以有不少人为入仙门,压制修为罢了。这世间,天才妖孽太多,我不算什么。” 说着,岳颖儿摇摇头,继续道:“师兄可能还不知道,就在昨夜,我们这一届已经有人转修功法后,一夜入先天,而且还不止一个。” “……” 王承与洪长伟两人闻言面面相觑,随后深感挫败。 这世间,当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有的人,就是打破常识的存在,常人无法理解。 “嗯?” 就在这时,三人出了坊门,王承正感慨间,目光一瞥,看到了一侧的问刀台,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既然我被特许行走诸院,那是不是我也可以上问刀台一试? 其他宗院的,诸如剑门院的试剑台、鱼跃院的山海湖、震天院的钟书台等地方,他是不是也可以走一遭? 应该可以吧? 飘渺院的龙门阵他不是也试过了吗? “等一下,我上去看看。” 心念至此,王承停下了脚步,叫住了岳颖儿和洪长伟两人,指着问刀台说道。 “这……” 岳颖儿、洪长伟两人讶异,不晓得王承又发什么神经。 不过一想,好像没啥问题。 王承有宗主令谕,这两日看来,也颇得刀门院两位仙师的喜爱,上去一下应该没事。 就在两人愣神间,心血来潮的王承已经兴致勃勃地登阶而上。 问刀台不大,一丈见方,遥对一座千仞刀山。 刀山嶙峋,寸草不生。 遥遥看去,隐约可见山体上插着一柄柄形态不一的神刀,也有不少破刀、断刀。 怎么弄? 就这么看着? 王承立身台上,回想着那日登台考核的学子们的举动,有样学样,瞪大了双眼,极目遥望。 “看!有人上问刀台!” “搞什么?不知道问刀台只能上一次的吗?上过一次,再上去刀山是不会有回应的,是哪个不甘心的傻子跑上去了?” 这时,路上的刀门院学子看到了问刀台上有人,纷纷驻足观望。 “这人,好像是那个王承。” “王承?康国废太子?一等废体?他上去干嘛?” “呵呵,一等废体,也妄图得刀山认可,不自量力。” “那可说不定,人家都能得宗主令谕,刀山认可有何难?人家要的是,神刀认主!哈哈哈——” “就他?一个废物!做梦吧!刀山若有回应,我今晚吃屎!” “哦哈哈,章强,这可是你说的,待会儿要是刀山有动静,你可别耍赖!” “哼!我章强一言九鼎!若是刀鸣,我吃一坨!若是刀气入体,我吃十坨!” “那要是神刀认主呢?” “嗤,我跳粪坑洗澡!” 很快,便有人认出了是王承,顿时一片嘲笑揶揄之声。除了武建超一伙人笑得最大声外,甚至有其他学子打起赌来。 “走吧,没什么好看的。” 阴鹏飞只抬头看了一眼,转头走了。 看小丑哗众取宠,是在浪费他的时间。 远处,还有一个腰悬双刀的姑娘也看了一眼,面无表情,转头便走。 是四大天才之一,蓝刀持有者海莉。 李桂华没走,但摇头哂笑,显然也觉得王承是在搞笑。 天刀峰,半山小亭内。 “这小子,不入我刀门院,却跑上问刀台了。” 黄炎没好气地说道。 “有宗主令谕在,他就是我十二宗院门人,随他吧。” 黄园微笑,只看了一眼,便继续煮茶。 他们二人都没把王承的举动放在心上,小孩子胡闹罢了。 而且他们也不认为王承能够引动刀山。 世人都说“剑道刚直,是兵中君子”,可是剑道万千,狭隘虚荣、阴邪诡异之剑亦不少。 但刀不一样,刀刃只开一面,刀道才是真正的刚直无前,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没有阴阳两面。 所以刀道孤傲。 王承生来孱弱,他配不上,也养不出来这种孤傲。 他为人随和,彬彬有礼,也有“必折百万剑仙”的豪言,和“我不入宗院”的勇气,但那不是孤傲。 然而,世事无绝对。 比如此时,刀山动了。 而且是惊天动地! 整座刀山都发光,万刀争鸣,无数刀光冲天,汇聚成一柄直插云天的光刀,百里可见,震惊了十二宗院。 问刀台上,王承眼中紫芒隐现。 第五十三章 千年天刀景,龙雀一刀胚 黄园仙师手中的茶水倒溢了,黄炎仙师手中的大碗酒顺着胡子往下流。 两人看着“一刀擎天”的宏伟景象,双目失神,合不拢嘴。 岳颖儿樱桃小嘴微张,冰美人罕见地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洪长伟嘴巴可以塞鸡蛋,呆呆地看着台上的殿下。 武建超、阴鹏飞、李桂华、海莉,四大天才,满脸震惊,不敢置信。 “章强,你要吃屎了……” 有人仰望,呢喃着。 问刀台上,一个不算高大的身影立着,他的前面,是光芒璀璨的千仞刀山,刀山如柄,无与伦比的光刀直冲天穹。 见到此景之人,无不震撼。 “嗯?那是刀?这么大的刀……” “刀门院那边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去,我怎么觉得刀门院比我们更厉害?这一刀,荡云天,直插九重天啊。” “这……如此威势,莫非是刀门院有人成就刀仙了?” 刀门院之外,其余宗院的人也都纷纷驻足仰望。 “我这眼睛……” 王承默默地闭上了双眼,光刀宏伟,但太亮,刺眼。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觉得闹得太大了,这十二宗院卧虎藏龙,怕有人会发现他的重华双瞳。 前世无数小说告诉他,怀璧其罪,尤其是当你还弱小时,更是死罪! 仙路残酷,但人心更甚。 十二宗院虽然好,但他不赌。 不过,即便是闭上眼睛,他的嘴角依旧不禁挂上了一抹微笑。 就在方才,他站在问刀台上,瞪大了双眼,盯着刀山看了半天也无分毫动静。 于是他内心一动,稍微发动重瞳。 然而他也没想到,重瞳还未完全发动,面前的刀山就是这么大的反应。 “嗯?什么?” 他闭上眼睛,隐匿重瞳,谁知刚睁开眼,就看到一道匹练般的黑光从刀山上射来。 黑光迅疾,瞬间到他身前,悬停在他的面前。 是一柄古怪的…… 刀? 王承微微惊讶,因为眼前这一根东西。 与其说它是刀,不如说是一根铁棍。 通体灰黑,呈扁圆外形,上面凹凸不平,像是一条刚刚开始捶打的刀胚。 “龙雀刀胚?” 突然,一个洪亮粗犷的声音在王承身边响起,把王承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原来是黄炎和黄园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问刀台上。 “小子,我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黄炎看了几眼刀胚,又转头古怪地看着王承。 “王承,千年以来,你是第一个引发天刀奇景的人。就是我刀门院现在最强弟子,孤刀言成虚,入门时也不过万刀齐鸣,百刀争主。你……” 黄园一脸郑重地看着王承,说到最后,眼睛又落在那不伦不类的刀胚上,欲言又止。 “你怪就怪在这里,以往引发天刀奇景的刀道天才,接下来都会万刀悬空,争相认主。但是到你这里,偏偏又只有一柄连半成品都算不上的龙雀刀胚,真是怪哉。” 黄炎接上了黄园的话。 “或许和你的出身有关,龙雀刀胚,乃是我刀门院三千年前一位帝王刀尊所炼,据说这位前辈下山立国,逐鹿中原,原是打算将这刀胚炼成镇国神器,不想中途陨落,只留下了这刀胚。” 黄园若有所思。 “行了,小子,既然龙雀刀胚选了你,你就接下吧。刚院长传讯,说刀门院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嘿,你小子,资质差的离谱,也古怪的离谱。若不是看你神魂清明,且宗门没有任何预警,我都怀疑你是的暗子。” 随后黄炎又端详了一会,便让王承把龙雀刀胚给收起来。 “别问,有些东西还不是你们这些小屁孩能知道的。不过你若是想知道这刀胚的来历,你自己可以去大书院查记载,这龙雀刀胚说起来,好像也和这些东西有关。” 他看王承拿着刀胚,张嘴还想问什么,摆手制止了。 说完,两人便驾起刀光,飘然而去,翩翩兮若神仙眷侣,羡煞旁人。 王承拎着刀胚,抱着一肚子的疑问走下问刀台。 “殿下师兄!这,额,这是什么…刀?” 岳颖儿和洪长伟两人第一时间围了过来,洪长伟一脸兴奋,比他当初得威国大刀时还兴奋,不过当他看清楚龙雀刀胚那不伦不类的铁棍模样,顿时傻眼了。 这玩意是刀? “快,去看看废体得了什么刀!这么大的动静,肯定是榜上有名的神刀!” “哈哈哈,章强你小子别跑!男子汉大丈夫,愿赌服输!今晚大家等你粪坑洗澡!” “我……” 接着刀门院的学子们都涌了过来,一脸好奇。 “……” “这是刀?” “这什么玩意?” 然后所有人都傻眼了。 “应该…是吧?谁知道刀山榜的?过来看看,这么大的动静,应该不是普通的刀。” “哼!别看了,龙雀刀胚,不在刀山榜上。是三千年前一位前辈炼制的粗胚,连半成品都算不上。” 人群中,武建超也挤了进去,看了几眼王承手中的刀胚之后,露出一丝不屑,冷笑着大声道。 “嗤,我还以为是什么惊天动地的神刀,原来是个粗胚。哎,你们别说,倒是符合我们王承师弟的气质。” “噢哈哈,看到没?你们看到没?!不是神刀!我就说嘛,一等废体,怎可能会有神刀认主!” “章强,别想耍赖!就算不是神刀,你今日也得吃屎!” “你!哼!” “哼也没用,就是再退一步,没有刀气入体,这天刀奇景也不是区区刀鸣能比的,都是同门,我们给你打个折,你就吃它个五坨吧。” “哈哈哈。” 王承此时心有疑问,也不理会这群八婆,把刀扛在肩膀上,走了。 回到不王居后,王承抱着龙雀刀胚,琢磨了一会儿,发现这就是个铁棍,除了刀镡处隐约可见两个篆文“大玄”之外,平平无奇,再无特别。 随后就被他丢到一边,练破土拳去了。 不多时,日落西山,吉宝和洪长伟两人打饭回来,王承便上桌准备吃饭。 “朱朋还没回来?” 刚端起饭碗,王承突然发现少了一人。 “还没,朱师兄也不知道去哪了,刚我们也去剑门院看了一下,不过守门的师兄说早就散堂了。” 吉宝边给大家盛饭,边回答道。 “师兄,我们在膳堂时,问过一个剑门院的弟子,不过那弟子支支吾吾的,不和我们多说。本想和你说的,但你在练功,就没有打扰。” 洪长伟犹豫了一下,和王承说道,脸上有几分担忧。 “嗨,朱师兄是将门子弟,或许是访友去了吧。连符宣承那个白眼狼在宗院内都有朋友,朱师兄碰到几个朋友,叙叙旧也不奇怪。” 吉宝大咧咧地,不以为意。 但王承却是把端起来的碗慢慢放了下去,沉吟道:“不,以朱朋的性子,若是访友肯定会告诉我们。” “走!随我去剑门院。” 随后王承眼中冷光一闪,起身便走。 “哎,殿下师兄,你们等等我。” 岳颖儿、洪长伟两人相视一眼,二话不说立即跟上。吉宝贪吃,看了看刚端起来的米饭,急忙扒了两口,言语不清地叫喊着,也跟上去。 啪啪啪! 然而,就在他们刚走到院门前,还没开门,门外就传来了大力拍门的声音。 “快开门!医药堂送人!” 门外传来声音,王承四人面面相觑,心里都生出了不祥的预感。 王承反应比岳颖儿三人还快,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打开了院门。 “这朱朋是你们的同伴吧?人是抢救回来了,但是元气恢复需要时间,你们既然是同伴,就好好照顾。现在的学子啊,这才入门第几天?就学人家上斗法台,伤好后好好修炼,别打架知道吗?净添麻烦。” 一开门,王承便见两名身穿青色长衣的师兄一前一后站在门口,他们腰悬绿色葫芦,左肩别着象征医药堂的“医”字木牌,两人抬着担架,上面是一个浑身绑着绷带,散发着浓郁药味和血腥气的伤者。 “朱,朱朋?” 王承吞了吞口水,双手微微颤抖。 那担架上的人,浑身是渗血的白布,气息微弱,触目惊心。 “殿,殿下,朱朋没用,但,唯家与国,不可…轻辱……” 那苍白的嘴唇微微抖动,发出了几不可闻的声音。 王承如遭雷击,双目瞬间变得通红! 第五十四章 剑门无师者,此后我来教 “殿下,要不我留下照顾朱师兄吧?” 翌日清晨,洪长伟对坐在朱朋床前的王承说道。 “不用,你们的修炼学习,耽误不得。我修习破土拳已经入门,剩下的便是苦修,在哪里练都一样。” 王承看着床上的朱朋摇头说道。 此时朱朋气息平稳,是沉睡,不是昏迷。 看双唇和裸露出来的皮肤的气色,也比昨天好了许多。 “对了,长伟,你和阿宝顺路把这十箱灵玉也拿去换成贡献点,再买一瓶‘补元丹’回来备用,我怕一瓶不够。” 随后王承指了指地上堆码在一起的十个木箱,吩咐道。 这是他从金丝玉镯里拿出的,是皇宫给他准备的修炼物资。昨日他已经拿出十箱,让洪长伟换成宗院的贡献点,又用贡献点换了一瓶补元丹,给朱朋服用。 宗院很黑,非对外战斗,医药堂只会保你性命,不会无偿治好你。 想要彻底恢复,还需要向他们买药。 药不贵,十贡献点一瓶,里面有十颗,足以让朱朋恢复。 十贡献点其实不多,只要完成一个最普通、最低级的“黄级”任务便可获得。但若是用灵玉来换,比例就只能用黑心来形容,十箱下品灵玉,足足一千方,却只能换十贡献点。 这是宗院为了鼓励弟子磨炼自身的举措,同时也杜绝了权贵子弟以财铺路的不良风气。 因此除了兑换比例黑心之外,宗院还限定每位学子每年最多只能兑换十个贡献点。但这一条基本算是摆设,因为一百比一的兑换比,还不如直接把灵玉炼化来得实在,所以很少会有人拿灵玉来换贡献点。 “殿下,我问过医药堂的医师,朱师兄的伤势,一瓶补元丹绰绰有余。我觉得没必要浪费,灵玉换贡献点,实在不值,殿下留着日后吸收炼化更好。” 朱朋进言道。 “没事,补元丹是好东西,这次用不完,下次你们外出任务时也得带上。我的资质,应该也不是这一点灵玉就能弥补的。去吧,换完就去上课,别迟到。” 王承微微摇头,淡淡地道。 殿下…… 洪长伟、岳颖儿、吉宝三人闻言默默相视一眼,眼中有异样的神采泛起。 是意外,也是感动。 “是!” 随后,他们不再多言,洪长伟和吉宝分别抱起五箱灵玉,与岳颖儿一起出了门。 这些箱子叠起来挺高的,但以他们的力气和控制力,毫不费力。 三人走后,王承一个人坐在屋子里。 默然无语。 一缕缕药味,还有丝丝没有散尽的血腥味,随着呼吸,钻入他的鼻子。 唯家与国,不可轻辱…… 王承看着沉睡的朱朋,脑海里依旧在浮现着昨夜的一幕。 即入仙门,便断凡尘。 可能吗? 做梦吧。 既然你们都不想断凡尘,都不想好好修仙,那就等着吧。 王承双眸冰寒,杀机隐隐,甚至不受控地有紫芒从瞳孔深处扩散,瞳孔乱颤,有分裂之势。 叩叩叩。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王承惊醒,乱颤的瞳孔也恢复了正常。 “谁?” 王承皱眉问道。 “殿下师兄,是剑门院仙师来探望朱师兄。” 岳颖儿清冷的声音传了进来。 剑门院仙师? 王承一愣,随后冷笑,道:“进来吧。” 门打开,进来三人。 一个是岳颖儿,另外两人,一个是王承见过两面的剑门院仙师,黄庭真人。一个是穿着白色劲服的剑门院学子,此人长相清秀,眉目之间却一副倨傲之态,不过这时候他的脸上又表露出了不情不愿的难看神情。 “王承是吧?我是剑门院领门仙师,黄庭真人。” 黄庭真人一进门,便微笑着对王承说道。 可王承不理他,只是起身,盯着那学子,面无表情地问:“是你把朱朋搞成这样的?” “王承,朱朋是我剑门院弟子,昨日与同门切磋,被伤在斗法台上。现在我来,便是来给朱朋治疗的。顺便也把沐容也带了过来,给朱朋道个歉。呵呵,切磋斗武,刀剑无眼,有时候没控制住,受伤在所难免……” “你们滚吧。” 黄庭真人乐呵乐呵地,说着就要上前给朱朋治疗,却不想被王承给挡住了。 “哼!” 黄庭真人和沐容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后沐容咬牙冷哼,若不是被师父黄庭真人抓来道歉,他是绝对不会过来的。 凭什么? 斗法台公平决斗! 输了,差点死了,怪我太强咯? 而且谁又能想到,这朱朋会发神经,不要命地和我打? 不过就说几句诸如: 王承废物,怕不是康帝王掣的种。 康国蛮夷,怕是要三世而亡。 …… 结果这朱朋就疯了,不要命地和他打。 哼,废物主子,废物奴才。 他也不打算道歉了,脸色也不难看了,就这么倨傲地抬头与王承对视,一脸讥诮。 “我带了药,还是先看看朱朋吧。” 黄庭真人见此,微微摇头,却也没有呵责沐容,反而不提道歉,从袖口中拿出一个白玉瓷瓶,就要上前。 “我说过了,滚!” 然而,王承不假辞色,立身不动,挡在床前,冷目以对。 这下,即便是黄庭真人修养再好,也不免愠怒。 王承不过是学子,而且还是个不入宗院的废子,他为人师者不与小子一般见识,可两次三番如此呵斥于他,实在无礼! “师父,我们走吧,您师道仁厚,但他们乃蛮夷废物,不识好歹,不值得您来探视。王承,有本事等朱朋醒后,让他别来剑门院学习!” 黄庭真人还只是脸色沉沉,一旁的沐容已经为师出头,撂下狠话。 “学习?” 王承冷笑:“学习你们这种恶心的嘴脸?都说剑道刚直,你们的剑都是弯的吧?” “小子,住口!剑道不可轻辱!” 这次,是黄庭真人努力了,衣袍无风自动,甚至腰间的长剑都在嗡鸣,无形的气势油然而发,王承瞬间便觉得重压加身,皮肤似有剑刃划过,鸡皮疙瘩起一身。 这种剑刃切肤的感觉,比大青坪上面对西门摇风的剑意时,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嗡! 突然,一声沉闷的金属震动之音响起,一道灰黑光芒从屋内桌子上飞起,砰地一声,插在了王承的身前,顿时黄庭真人无意间迸发的剑意被消弭无形。 “龙雀刀胚?” 王承眼睛一亮,没想到这不伦不类的刀胚竟然还有如此灵性和威能。 “嗯?这是…三千年前,十年刀尊的大玄龙雀?原来昨日你引发天刀奇景,竟然得到的是这把刀胚。” 黄庭真人目光一凝,也认出了龙雀刀胚,甚至还知晓刀胚来历。 “可惜,只是刀胚,你小子也不是人间帝王,没用。” 旋即他古怪地看了王承一眼,微微摇头。 “我的事,就不劳剑门院费心了。” 王承拔出龙雀刀胚,持于手中,冷声傲然道:“既然剑门院没有师者,那我的人就不去了,此后,由我来教!” “你?你教什么?” 沐容诧异。 “朱朋想学什么我就教什么!他想学剑,我便教剑!” “你?哈哈哈,笑死人!” “唉,竖子魔怔乱语。” 黄庭真人失笑,带着大笑不止的沐容离开了。 “难吗?无非就是费点时间罢了。” 王承一手持刀胚,一手捂住一只眼睛,嘴角挂着笑。 另一只眼,紫芒隐现,两颗瞳孔在转动。 第五十五章 天骄满宗院,半月气蒸腾 “殿下师兄,我觉得我已经完全恢复了。” 三日后,朱朋站在庭院里,独臂持大剑,舞得呼呼作响,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 “不过师兄,我学得是太岳站桩功,你学的是破土拳,你怎么教我?而且除了炼体术,还有剑术要学,这不去宗院,没法学呀。” 练了一会儿剑术之后,朱朋汗流浃背地跑到打坐的王承面前,不解地问道。 “还想回去剑门院找死吗?” 王承睁眼,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当然不是去剑门院,那地方就没一个好人…哦不,除了那个叫慕容小苏的,当时要不是她掷出一剑,打偏了沐容那个小白脸的剑,我可能就死了,改天我的去谢谢人家。不过剑门院我是不会去了,我想的是,嘿嘿,殿下师兄,您既然能得宗主令谕,那能不能帮我转院,转去刀门院也挺好的,还能和你们一起修炼。” 朱朋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哦,是怕剑门院那些人了?” 王承眉毛一挑,反问。 顿时朱朋急了,又把大剑往地上一丢,拍着胸膛,信誓旦旦地咬牙道:“殿下小看人了!我朱朋可以死,但不是怕死之人!殿下以孱弱之躯,都能对西门摇风说他日必报此剑,我朱朋也一样,他日必报此辱!” “呵呵。” 王承笑了,他信! 朱朋粗中有细,算是稳重之人,自然看得出沐容等人的故意挑衅和激将,也肯定知晓沐容这个剑门院本届第三的实力。但三日前,只因沐容侮辱王承与大康,他便义无反顾地提剑上斗法台。 这种忠勇无畏之人,怎么会怕? “既然这样,那你想不想用剑击败他们?” “用剑击败他们?” 朱朋眼睛一亮。 是啊,既然剑门院辱我、轻我,若是我用我的剑,击败他们的剑,那就是对他们最大羞辱! “可是,我不去剑门院怎么学剑?” 朱朋苦笑,泄气道。 想法很好,可是不现实啊。 不去剑门院,没有剑门院的仙师教导,怎么学剑? “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我来教。” 王承微笑,起身拍了拍朱朋的肩膀。 朱朋差点没忍住翻白眼,只想说一句:殿下你是不是癫了。 你教我? 你教我打那种奇奇怪怪的破土拳吗? “这样,既然身体好了,这两天你就去做一件事。” “殿下请说。” “去大书院,找资料。” “大书院,找资料?” 朱朋不明所以,不知道王承想干嘛。 “对,你修炼的是太岳功和劈山剑法,那你就大书院找找,看看以这两门功法入门的成名前辈都有哪些。再去打听清楚这些前辈以前都住哪里,或者喜欢在什么地方修炼。” 王承继续说,可朱朋却反而越听越迷糊。 找这些前辈没问题,可以请教前辈嘛。 可是找人家以前住哪里,在什么地方修炼是做什么? “哦对了,一万年内成名的都可以,不管死活。” 接着王承的话更是让他彻底懵逼了。 一万年??? 不管死活??? 这是要干嘛? 难道殿下还能招魂不成? “还有,顺便帮我找一下破土拳的,我可能需要借鉴借鉴。” …… 一日后,朱朋带着王承登上了一座僻静的矮山。 “殿下师兄,就是这里。” 这矮山不高,山顶还是平的,关键是视野宽阔,甚至看到太岳的全貌。 “这山本无名,只因现今十二天王之一的‘地王’岳罗,曾在此炼体,故而被命名为岳罗山。” 朱朋向王承介绍着。 他昨日接到王承的安排之后,虽然不知道王承的目的,但有感于王承的恩情,很是上心。一大早出门,只花了一天的时间,不仅去了大书院,还去了宗务堂,找到了不少符合王承条件的信息。 而这里,是王承选的。 因为在这里炼体的成名先辈,年岁离他们最近。 “十二天王……” 王承环顾四周,非常满意,真是个练功的好地方。 同时他心里也在感慨,十二宗院不愧是仙门,强者如云,难可想象。 往近了说,他这一届有道体,有仙体,天骄并起。 往稍远点说,每一院都有实力强横的天才人物,比如刀门院的“四把刀”、剑门院的“五剑杰”、箭门院的“八神射”等等。 但若说最强,便是这“十二天王”! 据说全是天人三境的人间至强者,甚至已经触碰仙道。 恐怖的是,十二宗院的辈分,以十二年为一代,这“十二天王”,与王承同代。 也就是说,这些人入门都还不到十二年…… 这种匪夷所思的修炼速度,王承不敢想,也没几个人敢想,简直让人怀疑人生! 可有些人,生来不凡,不能以常理度之。 比如王承现在所处的岳罗山,便是十二天王中的“地王”——岳罗曾经修炼过的地方。 据说此人乃是十二天王中的第二传奇,在妖孽层出不穷的十二宗院,硬是以八等灵根的资质,杀入了天王之列,战力压过绝大部分的九等妖孽,堪比同境界的仙体。 宗院传闻,他之所以能有此非凡战力,和他炼体时突破肉身极境有关。因为此人修的是仙葫道,却有着匪夷所思的强横肉身,仙葫道法与肉搏体术双绝,力压同代,近乎无敌。 而他当初炼体的地方,便是这岳罗山。 “这个岳罗大概几年前在这里修炼?” 王承打量着四周,边走边问。 “应该是六年前都在这里。” 朱朋回答:“我打听过了,这个岳罗属于厚积薄发的类型。据说他出身一个战乱小国,奴隶出身,受尽苦难,最后是被仙葫院玄一真人带进山的。入门时只比殿下稍好,是肉枷境小成。入门后,他一心潜修,几乎不与人交往,三年默默无闻,直到入门后第三年的宗院大考时,才一鸣惊人。所以他进门后的前三年,应该都是在里。师兄你看,这还都是脚印!” “嗯。” 王承看朱朋所指,只见山顶平地中央,有不少深陷土石的脚印,左右脚印的间距比肩宽不少,应是长年累月扎马步形成的。 而这,正好符合“太岳站桩功”的特点。 不出意外,这里应该就是岳罗练功的地方。 “走,去那里。” 随后,王承目光扫视一圈,带着朱朋走到山顶平地边缘的一块大石头旁。 “殿下师兄,这是干嘛?” 朱朋见王承轻轻一跃,跳上了大石头,不解地问道。 说实话,他现在是憋了一肚子的疑问。 不知道王承叫他找这些地方干嘛? 也不知道这和王承说要教他练剑有什么关系? “虽然我从你那里把太岳功的架势学了,但你学的肯定只是皮毛,教给我的肯定连皮毛都不如。” 王承在大石头上盘膝而坐,微笑说道。 朱朋脸微微红,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可眼中的疑惑反而更深了。 他完全不知道王承在干吗。 “所以,我要看看别人是怎么练的。比如,这个岳罗。” 王承神秘一笑,指了指平地中央。 “看别人?” 朱朋顺着王承的手指,只看到一地的脚印。 “朱朋,接下来的事,没有我的同意,谁都不能说。” “什……” 朱朋转头,“什么”两个字都没能说完,就戛然而止。 “殿下?!!” 他张大了嘴巴,不可思议地看着王承,准确地说,是看着王承那双奇异的眼睛。 重华双瞳! “记住了,任何人都不能说。” 王承瞄了朱朋一眼,便把目光放在了平地中央,脚印所在。 时光回映! 春去秋来,时间回溯。 一年、两年、三年…… 很快,他的视野里便出现了一个干瘦的男子在站桩练拳,面容冷肃,充满坚定。 “殿下……” 而大石头下的朱朋,握着大剑的手在微微颤抖。 不是害怕,是激动! 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殿下绝非凡人! 哈哈! 我大康太子! 我大康亲王! 怎么可能是废物?! 他内心在狂吼! 他不知道王承的能力,但此刻他终于明白了王承那种不急不缓、不骄不躁的底气所在! 天赋神通! 绝对是天赋神通! 这世间有传说,有人生而神异,乃天地气运所钟! 如古之五帝,帝喾骈齿、帝尧星足、帝舜重瞳等等 莫非殿下这是…… 重瞳?! 朱朋震惊之后,激动的手足无措,扛着大剑在石头下走来走去,时不时地偷偷抬头看看王承。 殿下,这是圣人之相啊! 哈哈,仙道? 不! 不只是仙道! 殿下还应是帝王! 仙帝! 冷静,我得冷静! 圣人自古多磨,难怪殿下如此坎坷! 不行! 不能让别人知道殿下的神异! 哼! 若有人敢对殿下不利…… 激动之后,朱朋开始思索,时而恍然大悟,时而隐现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