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仙道长生》 01仙坟【求追读】 大永王朝,阳谷县。 一行男女三五人,骑着高头大马,呵斥挡路百姓,匆匆奔入城内。 这几人是附近修行宗门弟子,百姓不敢招惹,纷纷让开道路。 他们一个个衣着光鲜,长袖飘飘气质出尘,不似人间人儿。 “郝师姐,咱们奉师尊之命,下山搜寻那小子,为何一定要留活口?” “寻常有人惹恼了咱们,便都一剑杀了,为何这次…” “不错,郝师姐,师尊平时最疼爱的便是你,有未与你透露?” “你们几个,妄议师尊?” 此话一出,几人立刻闭嘴,不敢再多言语。 前些日子,阳谷县出了座仙人坟,据传其中长生道果失踪,由不得他们不多想。 仙人遗留的长生道果,是连皇帝都梦寐以求的无价之宝。 得道果,即长生不死。 城外墙角,蹲着一排衣衫褴褛的乞丐,有一蓬头垢面少年忽然起身。 刻意压低了头顶破毡帽,裹着块破破烂烂的毯子。 “没想到他们追的这么紧,阳谷县是不能待了,得尽快离开这里。” “陆路危险…不若走水路?” 阳谷县地处大永最东南,水道发达。 打定主意,少年拣了个方向,跟在一远行商队后头,远远吊着。 商队主事见后面有一乞丐跟随,不禁大皱眉头,却也没撵。 这年头,谁还没个落魄时候。 走了有半晌,商队停在河边休整,那少年也跟着停下脚步,独自一人蹲在河畔。 少年望着水中倒影,也是蹙眉不止,随即露出喜色。 “不想这长生道果竟有恢复青春的功效。” “不知再过些日子,我会不会变成小孩?” 少年叫许秀,来自开蓝星,在一次探险中跌落深渊,一睁眼便出现在了仙坟中。 仙坟内机关重重,若不是侥幸吃了骸骨上长出的道果,早因重伤死了。 “如今我我样貌已变,连个头都矮了一截,还怕什么追捕?只消换身行头,随便找个地方躲一躲,熬死了他们便万事大吉!” “不过还是得稳妥些,这些日子四处奔逃,连道果内蕴藏的功法也没时间修练。” “这个世界的人见了长生道果,便疯魔似的,一个个要打要杀,我若没点本事,岂不如三岁稚童捧着金元宝,任人拿捏…” “自我吃了果子,便觉力气日渐增大,有用不完的精力,以后必定还有变化。” “等离开这,是得找个地方好好研究一下了。” 长生道果的诱惑,远比他想象的要大。 这个世界有凡人、修士,却无一人能够不死。 凡人寿八十,修士寿百年,就是成就陆地神仙,也不过寿三百,只有修成道果的仙人,才能与天地同寿。 可仙人飘渺,亦不可寻。 如今无数门派无数势力费了几代人精力,才在古籍中寻到仙人坟的蛛丝马迹。 谁承想坟一掘开,就蹦出来个奇装异服的短发怪人。 等探明坟内道果被人摘去时,怪人早就溜得没影了。 寻了几百年的道果被贼人捷足先登,这些人岂能甘心? 吃了那小贼,一样! 所以,许秀的长生路,注定劫难重重。 若无本领傍身,则有性命之忧。 许秀蹲在河边,用手量了量头发,已至肩头。 再过些天,应该又能长长不少,就不需带斗笠了。 收起心思,许秀望着朝他走来的商队主事,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小兄弟,你不用害怕,我是阳谷县张家的商队主事,不是坏人。” 主事是个中年人,言语和蔼。 “我见你跟了我们一路,可是有什么难处?” 许秀摇摇头,警惕万分。 主事见状笑道:“人心隔肚皮,这年头又不安生,你小心谨慎总没错,只是我们今晚便要乘船去往京城,无法让你继续跟着了。” 说完,主事将手中提着的小包袱扔给许秀。 许秀没伸手接,等包袱掉在地上没有异状才敢拾起来。 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块高粱面饼,还有十多枚铜钱。 “小兄弟,前路危险,听人说在闹邪祟,你还是回头吧,至少在城里还算安全。” 主事转身招呼商队,准备启程,却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那脏兮兮的少年亦步亦趋跟着。 “我能搭你们的船,一起去京城吗?” 少年语调有些生涩,似是刚学会说话一般。 两个世界的语言并不相通,许秀全靠道果中蕴藏的知识才得以学会,目前还不娴熟。 “你有钱搭船吗?仅靠我给你的那点铜板可不够。” “我帮可以帮你做工,就当是船钱了,怎样?” 主事迟疑了会,这少年古怪,送他干粮铜板已算仁至义尽,到底要不要帮他? 思量再三,才道:“你先去河里洗净,不然船老大准会将你当成叫花子撵下去。” 闻言,许秀大喜,连连道谢,随后一个猛子扎进了河里。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天,总算遇到一个心善的。 待他清洗干净,换上主事送来的旧衣旧帽,不禁让人看了眼前一亮。 但见这少年剑眉星目,英姿挺拔,身上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不似寻常人家出来的。 他们晌午时出发,许秀跟着商队一路忙活。 手脚勤也拎得清,不需人叫唤便知该做什么,学东西也快,是个能干活的。 不过他极少主动与人说话,就是旁人与他搭话,也只是笑着听,或点头或摇头,都以为是个哑巴。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许秀知眼下处境,半点马虎不得。 只有离开了阳谷县,才算是暂时安全。 傍晚时分,商队来到一处大河渡口,许秀与一众劳力将货物搬上大船。 主事刘掌柜与船老大站着船头,商议着什么,时不时看向夕阳下卖力搬运的少年。 等货物尽数装船,船老大喊了声号子,十多名船工便收起缆绳,以长长竹篙将船撑离岸边。 “顺风顺水喽——” “顺风顺水喽——” 船上众人齐声呐喊,期盼这一趟能够顺丰顺水。 许秀靠在船尾麻包上,望着渐渐远去的河岸,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这世界,爷来了。” 02天生阳体【求追读】 “邢老大,你看那少年怎样?” “嗯模样周正,又有把子力气,应该能卖个好价钱,京城那些娘们就好这口,不过你确定不会有事后麻烦?” “嗳,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前几个不也是我带来的?你少挣了?这小子是个流民,放心便是。” “如此便好,到时候你那份我会差人送去。” 船头,商队主事与船老大相视一笑,合作愉快。 夜幕时分,急促马蹄声响起,一行人举着火把呼啸而过,最终停在渡口旁。 “郝师姐,你怎知那贼人是由水路走了?”一人问道。 “阳谷县九乡十三镇,各处都有人在巡查,官道小道都设了卡,纵是山里也有灵犬彻夜搜寻,一连十多天也未能找见贼人,现在唯有水路不曾查探。 方才师姐接到传讯,说是有个形迹可疑的家伙上了货船,极有可能便是那贼人。”有人答道。 他们是青霞宗弟子,虽奉师门命追捕恶贼,却也各有心思,毕竟那可是长生道果。 “我已通知魉江龙神府在江中设伏,你们几个去找条快船。” 郝师姐立在河畔,衣袂飞舞,更凸显身段丰盈挺拔,甚是馋人,看得几人直吞口水。 “师姐,现在这时辰……恐怕船家不愿出门哩……” 郝师姐脸色一寒:“不愿?你去讲讲道理便是,要我教?” 那人不敢再多言,忙寻船去了。 他们这位师姐,性子最是冷淡,除美貌之外,便再无半点像女人。 不多时,有船夫鼻青脸肿,哆哆嗦嗦点灯,扬帆起航…… 在水中航行很是枯燥,虽两岸景致不错,但许秀却没这心思。 大永近些年不大太平,不少地方都有妖魔作乱,山上的那些个炼气士也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 随着离阳谷县越来越远,许秀悬着的心才渐渐落下。 明天大船便能开进贯穿整座王朝的横断江,逆流十多日,再沿运河北上,月余即可到达京城。 “据说那横断江宽阔处有十多里,也不知真假。” 虽与船上众人都混了脸熟,可依旧不太乐意与他们说话,总觉得心里毛毛躁躁。 这天傍晚,趁他们躲在舱底喝酒耍钱,许秀便一人来到船尾,坐在弦边上发呆,实则是在修炼长生道果中蕴藏的功法。 几天下来,所获甚微。 这门功法唤作“大日真引功”,需吐纳大日精华,修行时最好是在早晚,否则容易自焚而死。 大日真火至刚至烈,修行之人须得天生阳体,才能与之契合。 这枚长生道果的主人便是天生阳体,如今正在转化许秀体质,让他由凡体变为天生阳体。 力气逐渐增大便是阳体特征,天生阳体之人必有天生神力。 这体质极为稀有,一身阳气逼人,如熊熊烈火。 诸邪避易,百祟不侵,还有个“小阳人”绰号,在妖邪界凶名赫赫。 前朝曾有个秀才,也是这般体质,高大威猛犹如天神下凡。 仅凭一柄横刀一把弓,就掀翻了整个妖邪界,打得天下修行者不敢冒头,使得修行界整整倒退了五百年,至如今还未恢复过来。 最后那杀神不知所踪,留下无数传说。 许秀自然不知这些,他脑海中仅有一门大日真引功,与零碎到拼不起来的碎片。 要是教他知晓自己以后也一样生猛,还不得立马调头杀回去。 这门功法直指仙道,练到一定境界,晒太阳就能增长修为,端的是变态。 “就是不知这道果是否真能让人长生不死,若能的话,苟他个万八千年,每天光晒太阳,就能晒出个白日飞升,还修炼什么?费那劲?” “估计再过几日,我就能修炼这门功法,不知会到时身体会有何变化…” “不过那些炼气士不会善罢甘休,我还未脱离险境。” 一想至此,许秀有些心烦意乱,下意识握紧了船舷边的围栏。 只听“咔嚓——”一声,三指粗细的木栏被他硬生生扯断! 这是什么怪力? 许秀缓过神来,心中暗喜,忍不住又握住一旁的木栏。 “咔嚓——咔嚓——咔嚓——”,丈许长短的木栏全让他给弄断了。 “这才多久时间,我就能有如此神力,长生道果果然厉害!” 扯断栏杆时,许秀觉着还有不少余力。 “若是全力对敌,那些炼气士能否挡得住我这一拳?” 正想用身后麻袋试试力气,就听身后传来一阵噼啪声。 回头一看,竟是商队护卫周教头,从舱里出来在舒展筋骨。 周教头见到许秀,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后望见断了一地的栏杆,心头古怪,还道这小子是在修围栏。 也没多想,在甲板上摆开架势,自顾自练起拳来。 只见其招数大开大合,劲风声阵阵,力道十足,口中哼哈时白气喷涌,竟是个有真本事的。 许秀看得眼前一亮,真是瞌睡了便有人送枕头! 这厮当即起身钻进船舱,拎了壶茶水出来,胳膊上搭着条打湿的脸帕,静静候在一旁,一双眼珠子就跟长在周教头身上一般,冒着幽幽绿光。 等周教头练完一趟,便殷勤地递上脸帕茶水。 周教头也未拒绝,喝了水擦了汗,就又练了几趟,并未撵他,就是这小子的眼神让人不自在,怎跟饿了七八年的寡妇似的? 难不成这小子好那口?恶心。 待到天快黑时,周教头收起架势,朝许秀走了过去。 许秀早已倒好茶水,满脸赔笑。 “吨吨吨吨吨……呵……呸。” 周教头提着茶壶就往嘴里倒,不忘吐出粗大的茶叶梗,许秀初来乍到,哪能弄到什么好茶。 “你小子是叫许秀是吧?” “是哩,不想周教头还能记得。” “整条船上就你个生面孔,怎能记不住。” 说完,周教头将茶壶丢给许秀,伸了个懒腰,大步进了舱里。 许秀望着其背影,并未说什么,万事开头难,这世上就没什么便宜事。 次日,大船驶入横断江,远远望去水天一色,千帆同竞。 03沉船【求追读】 许秀对此不感兴趣,感叹了两句水真多,就又跑去船尾修行大日真引功,顺便等待周教头。 船工修好被弄坏的围栏,骂骂咧咧走开,让许秀帮他盯着是哪个王八蛋手欠,非要弄死那人。 许秀欣然应下,露出憨厚笑容,忍住了再试试力气的念头。 接下来一连等了几日,也不见周教头前来耍拳。 虽然每天在舱内抬头不见低头见,可总不能见着人家便问这几天怎不去耍拳了吧。 纵是如此,许秀也不灰心,每日将活干完了就去船尾,备好茶水脸帕,甚是积极。 又过了两日,才看见周教头姗姗来迟。 这是周教头想通了,那天是他想差,以为那小子对他图谋不轨,现在才知,有可能人家只是想学拳。 “你小子倒是钻营,怎的?想学武?” 许秀欣喜点头,却被泼了一盆冷水。 “想练武,有钱没有?没钱?没钱练个卵蛋!习武开销巨大,不仅要吃好喝好,还得时不时以汤药辅佐,哪样不要钱?你连半个子都掏不出来,费啥劲?把自个练废了可不值当。” 冷水泼完,周教头跟无事人般,自己耍了起来。 等他耍完,却见那小子依旧笑脸相迎,该有得一样不少。 粗茶脸帕,勤快的像个佣人。 接下来几天,周教头每日都来,同时不忘劝那小子死心,实则存了考校许秀的心思。 不论他怎么泼冷水,那小子便跟魔症了一般,一句话不说,只是端茶递水,极有毅力。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饶是周教头脸皮厚也有点遭不住。 原本就是想瞧瞧这小子心性如何,不想却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他这一身本事算是“真金白银”学出来的,要是白交给这小子不是亏到姥姥家了? 在某个黄昏,周教头破防了。 一开始他只教了许秀五句口诀,说是考校悟性。 若是能通过这五句口诀炼出一缕内息,也就是内力,以后便教他练武。 谁承想,这小子仅用了半柱香时间,就摸出了门道,顺利过关。 他哪知道,许秀脑中记有仙法,已不知偷偷摸摸练了多少次,只是碍于体质未转变完全,才未练成。 周教头传授的几句,与大日真引功的入门口诀有些类似,都是放空思绪心中存想。 不同的是一个存想内息,一个存想一缕先天阳气。 驾轻就熟下,很容易便成了。 许秀心中窃喜,周教头心中有苦难言,却还得绷着脸。 只是传武一事哪能这般草率? 要是能收点钱心里就会舒坦很多…… “我虽允口答应传你武艺,但也不能白……” “自然不能让周教头白忙活。” 许秀闻言知意,天底下哪有让人白干活的道理。 先前端茶递水不过是糖衣,接下来的大饼才是炮弹。 “周教头放心,等我到了京城挣了钱,定会孝敬一二。” 周教头心内闷哼,这小子是怎知道自己当初也是这般框师父的?不仅白嫖了一身武艺,还顺带将师妹也给娶了,自此变成一家人。 既是一家人,还收什么钱?每每想起这事,周教头那倒霉师傅肠子都悔青了。 “男子汉大丈夫,一个唾沫一个钉,既然说教那便教!” 反正这小子也没钱买汤药,练死了拉倒,省的烦。 “我练拳法名为《拙拳》,取自‘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十六字,意为告诫后人,练拳与做人一般,懂的藏拙,才能走的更远。” 许秀蹲在一旁,神采奕奕。 这拳法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要的就是大! 大开大合力大势沉才够猛,否则怎发挥这一身神力? 藏拙?藏个屁! “老子如今天生神力,若有武艺傍身,不把那些王八蛋打出屎来就不姓许!” 大船又在江中行了几日,许秀也将招数与心法学完,勤练不缀。 周教头躺在麻袋上,喝着灼心的烧酒,怎么都觉着不是滋味。 人家收徒,都把师父好吃好喝供着,轮到自己这倒好,几壶粗茶水、半斤劣酒就给收买了。 那小子还说,为从旁人那买这壶劣酒,花了全部家当,你说气不气人! 小王八蛋怎就这么穷? 随着时间推移,周教头彻底对许秀没了脾气,心底反而有些喜欢上了这小子。 许秀练拳时极为用心,才练了不多久就能与他过上两招。 虽然是周教头有意放水,可也是难得,不然一拳就能将他捣死。 尽管收了气力,许秀依旧被打的鼻青脸肿,算是小小出口怨气。 另一边许秀全然不绝难受,还沾沾自喜,看到了希望。 照这般练下去,迟早一天便超过周教头。 届时有神力加持,那些炼气还真能是铁打的不成! 先前被围捕时,许秀也见过他们手段,并未超脱人的范畴,大多还是以武艺为主,法术为辅。 有些法术厉害的,能杀人于无形,而有些,就只能听个响,毕竟炼气士修行也不是电催的,也要一步一个脚印。 而厉害的,也就那一二个,不足为虑。 ““当当当——” 猛然间,一阵铜锣声响起,周教头脸色剧变。 “许秀,快进船舱!” 说罢,周教头大步流星,奔向船头去了。 许秀虽不知出了什么事,可看周教头脸色也知道不是好事,便跟着跑了过去。 待他来到船头,就见邢老大、刘主事、周教头全都在,面色凝重地看着远处的江面。 远处江面上,凭空生出一道漩涡,已将几艘货船卷了进去,落水的船工便是水性再好也游不出来,扑腾两下,只能任由漩涡拖进水底。 过不了多时,江面上飘起无数碎木与尸体。 “左满舵!调头!” 邢老大不敢涉险,急忙下令。 舵手得令掌舵左转,船工降帆配合调头。 与此同时,漩涡两头的船只,尽数返航,就近寻渡口停泊。 晌午时分,大船停靠在一处渡口。 船上货物珍贵,一刻不能离人,邢老大便派了几人下去打探消息。 小镇唯一一座酒楼此刻人满为患,都是船上讨生活的汉子。 04魉江龙神府【求追读】 许秀本来未被邢老大挑中,是瞧周教头冲他使眼色,才自告奋勇下船,却不知道周教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除他们外,还有两名船工跟着。 等几人下船,刘主事与邢老大凑到一块。 “不会出事吧?” “不怕,我让两名弟兄跟着去了,跑不了。” “那就好。” 四人一路去往酒楼,却发现早已满座,等了半天才有张桌子空出。 那两名船工似是有些怕周教头,不愿与他们坐一桌,便让小二支了张小台子对付。 许秀坐在周教头对面,兴致冲冲地让小二介绍拿手菜。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还未好好吃过一顿安稳饭,正好趁此机会尝尝味。 “酱肘子酱牛肉蒸鲈鱼蒸鹿尾烧鸡烧鸭烧鹅……” 周教头脸色难看,这狗日的王八蛋混账玩意!不仅白学他的,竟还要吃他的!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许秀才讪讪道:“这些都不要。” 不等周教头松口气,就听得那小子又道:“剩下的八样全都要,快上。” 小二不敢怠慢,忙去后厨吆喝。 “周爷,你往常有未遇见过这种怪事?”许秀十分殷勤地替周教头斟酒,顺带自己也满上。 “你巴不得我天天遇上这事是吧!”周教头黑着脸,苦酒入喉很不是滋味。 许秀哦了声,却没放在心上,等菜上齐后便跟饿死鬼投胎似,嘴里揣得鼓囊囊。 反正天塌下来也有高个顶着,如今已离开阳谷县,暂时无后顾之忧。 “嘭”!周教头气的直拍桌子,“你他娘的给老子留点!” 一旁,两名船工吸溜着面条,羡慕的看着许秀。 这小子真是命好,周教头出了名的暴脾气铁公鸡,竟能让他出血,不简单。 “你们听说了没,江心又闹漩了。” “怎没听说?今天咱的船差点就折了。” “他娘的,这年头怪事真多!” “你们说会不会是精怪闹的?我听说两年前这段水域便常有精怪出没,沉了好些船,最后还是官府出面,才将这事化解了。” “老杨,你常跑这段水路,应该知道的比咱们多些,怎不说话哩?” “可不能胡说哩,那精怪手眼通天,但凡有人说一句坏话都能知晓,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会有官府出面的,再不济,也有捉妖人,咱们操啥心?” 众人见他不愿多说,便不再问,各自喝起闷酒。 他们靠漕运为生,耽误了时间便是损失。 “梆邦邦…” 这时,门外传来梆子声,整座酒楼忽地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那声音似有不凡能力,能直接响在人脑海中。 许秀也跟着抬起头,望向门外。 一条长长队伍,从远处的水中升腾而起,落在地面上拖着长长水渍。 众人吓得大气不敢喘,就是许秀也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这队伍约莫有三十五十号人,如果这些东西能称作人的话。 他们个个身带麟角,披着残缺甲胄,手执刀兵。 虽是人身,却顶着硕大鱼虾蟹脑袋。 竟是清一色的河鲜成的精怪! 在这光天化日下大摇大摆走上岸了! 领头那位已是全须全尾的人形,看不出任何异样。 只是此人肥头大耳阔口方鼻,丑陋至极。 “瞧这货尊容,该不会是个肥鲶鱼成的精吧……” 许秀嘀咕了一句,被周教头狠狠一瞪。 “小子,作死么!休要胡言乱语!” 那群精怪来到酒楼外,领头那人走进门。 “哼哼,各位乡亲父老,多有叨扰!本将姓年,奉魉江龙神府之命,特来巡查一人。” 年将军掏出一副画像,上面那人穿着怪异邋遢,断发,胡茬唏嘘,嘴巴上面是一片空白。 许秀望了眼画像,心中咯噔,随即安下心,看来那些炼气士也没能窥见自己全貌,否则便不是这般了。 那画上的,是许秀刚从仙坟出来时的打扮,如今他穿着已换,头发盘起戴了帽子,又是少年面孔,任谁也不会往他身上怀疑。 不过这伙精怪竟是冲他来的…… “原以为出了阳谷县便安全,不想追到这来了。” “可为何是精怪来拦我?那些炼气士哪去了?魉江龙神府又是什么地方?” 年将军扫视一圈,众人冷汗连连,生怕这精怪将他们生吞活剥了。 “你们当中若有见过此人的,知而不报,便是死罪!若有窝藏此人的,更是死罪!” 年将军一挥手,众多河鲜精怪便将酒楼围了起来,随后歪过头问向身旁一个鬼头鬼脑的王八精。 “怎么说来着?” “钱。”王八精小声道。 “是极!嗳,你们这些两脚羊,识相的就把钱…嗯,就把这人供出来,若不然…哼!” “砰——” “卡啦——” 一张实木四方桌应声被拍成两半。 众人噤若寒蝉,年将军很是满意。 他奉魉江龙神府之命,在两江分流之处设关卡,巡查缉拿贼人,若是不趁机捞着好处岂不太亏了? 只是这贼人究竟做了何事?能让府主亲自下令? 听说前些日子,阳谷县那帮子炼气士打得不可开交,为了什么来着?是了,是长生道果! “若是我查到那贼人,便吞了他,寻个僻静处修行,只消熬死了府主,便再无威胁,说不准,我也能弄个府主做做,嘿嘿……” 有脑袋灵光的船主,强忍着惧意,掏出一代银子递给年将军,并说明自家货船名号,望其将军高抬贵手。 年将军笑着点点头,便悄悄拿了钱,吩咐手下小妖跟着船主去了,有小妖跟着,漩涡便不会吞他这船。 那人贿赂了年将军,连忙叫上人手开动大船。 “阳谷李记货船,经查验,无贼人,放行!” 小妖在江中大喊,那江上的漩涡果真消失,平安通过。 其他人见了,哪能还不知这些精怪的心思,只能捏鼻子认了。 什么世道,这年头年水中精怪都上岸收过路钱了。 什么巡查?巡个屁! 一时间,众人交钱的交钱,去通告船主的通告船主,很是热闹。 “不想精怪也如此市侩。” 许秀心道,原还以为精怪都是只知动不动就吃人的畜生,不想也与人一般。 与许秀下来的两名船工见周教头没有起身的意思,一杯接一杯,便一人先回去通告,一人继续留在这监看许秀。 这时,年将军忽的朝二人走了过去,看向许秀。 “小子,你很面熟啊?” 05诱人【求追读】 “唔…嗯?” 许秀忙着对付一只羊腿,没想到那年将军竟冲他来了。 怎的?是要明抢不成? “还是说认出我来了?” 擦了擦嘴,咽下嘴里的肉,许秀看了眼对面的周教头,不动声色 周教头半斤烧酒下肚,整个人已醉醺醺,脸色通红。 “周爷,这位将军说你面熟呢,你俩是故交?” 许秀这话一出,年将军与周教头皆是一愣。 周教头立马打了个激灵,醉意全无。 这他娘的王八蛋,把祸水往他身上引哩! 年将军也是诧异,这少年倒是个脸皮厚的。 “嗳,我说的是你,东扯西扯什么?”年将军皱着眉头,瞪着许秀。 闻言,许秀心里又咯噔。 “将军是否认错人了?我这还是头一次出远门,怎会让将军眼熟?” “是么?那本将怎看你像逃犯呢!” 周教头连忙起身,摸出一小定银子,偷偷塞给年将军,笑道:“嗳,你这小子,怎与年将军这般说话?年将军公务繁忙,日理万机,定是…” “还别说,现在本将再瞧他,便只有一丢丢眼熟了。”年将军收了银子,也跟着笑道。 周教头心里忿忿,咬牙又递了银子过去,年将军这才改说是认错了,让门口小妖不要拦着,放两人离开。 待他们三人出了酒楼,王八精缩头缩脑的凑到年将军身旁。 “那少年不对劲,身上有股诱人味道,将军怎放他离开?” 年将军将手负在身后,心中冷笑。 “我若不收他的钱,他们怎能放心上船?” “将军的意思是…” “少年身边那汉子不是一般人,估计是个有本事的,可等他们上了船,行驶江中,那便是我说了算,哼,那少年气味诱人,定是身上有异宝。” “会不会是府主要咱们缉拿的贼人?” “嗳,你这老王八,那少年哪里像画上人?传令下去,等他们登船,弄个漩涡将其沉水底去。” “是。”王八精领命,当即带了一队小妖跃进江内。 年将军走出酒楼,望着三人远去背影,心中窃喜万分。 “竟是天生阳体!哈哈哈!本将果然鸿运当头!只消吞了他,便可…嘿嘿!” 天生阳体天生克制精怪邪祟,但对千年道行的大妖来说,却是大补之物。 年将军虽只有五百多年修为,可那少年的阳体似乎有残缺,否则也不敢打这心思。 这也是许秀体质还未转换完全的缘故。 许秀跟着周教头往回赶,船工在许秀身后亦步亦趋。 周教头忽然停住脚步,转身一拳递出,打在船工面门。 这一拳颇有力道,船工登时昏了过去。 许秀吓了一跳,连忙后退。 “周爷,你这是做什么!” 周教头不管他,从兜里拿出早已备好的小钱袋,里面装的满满当当,丢给了许秀。 “那船老大与刘主事不是好人,你拿了这钱赶紧走,千万别再回阳谷。” “嗯?刘主事曾…” “你小子废什么话!从我这骗武艺的机灵劲呢?你下船,邢老大还特意派了两人监视,看不出来么?” 许秀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人心隔肚皮,果然不假。 “他们两早就商议好,等一到京城就将你卖了,若不是我看你小子顺眼,管这屁事!赶紧滚,跑的远远的。这钱足够你买间小宅子安家了,怎么,还不走? 竟是这么回事! 许秀先前还觉得与刘主事萍水相逢,人家给他干粮与铜钱,不是个坏的。 慈眉善目,一肚子坏水,坏种啊。 而周教头脾气虽不好,却的确是个好人。 “周爷,我走了你怎办?连累了你…” “矫情!赶紧滚蛋!谁知道他是不是被精怪给吃了?等到了京城,我还怕他个跑船的不成?” 说罢,周教头解下船工腰带,将其手脚绑了,又塞住嘴巴,给扔进了路边草丛。 等他醒时,估计货船早已远去。 许秀心中不是滋味,自到了这个世界,恐怕也就周教头真心待他。 不仅教他武艺,还救他性命。 “周爷保重,若将来有机会,定去京城拜谢!” 说完,许秀便扭头奔进了山中。 “小王八蛋,与我当年性情一个模样。” 周教头目送他身影没与山林,笑骂了句,随即大步回船。 傍晚时分,货船终于缓缓开动,离开小镇渡口。 “这就分别了…” 许秀心里五味杂陈,本想跟着商队去京城避风头,却不想在这下了船。 “我怎觉得这世界对我充满了深深恶意?” 坐在山顶巨石上,许秀冲着远处的大船遥遥摆手。 打算寻个背风处过夜,就见被夕阳映得火红的江水突然出现一个巨大漩涡,将那艘货船拉入水底,似是被烈火吞噬了一般。 而这艘货船的不远处,其他船只并无异常。 “周教头!” “狗日的精怪!” 许秀还哪里想不明白,定是那精怪干的好事!想至此,心中又有些后怕。 若不是周教头将他撵走,恐这时也成江底的一具尸体了! “砰”地。 许秀一拳重重砸在石上,手面登时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魉江龙神府是吧!给老子等着!” “周爷高义,你安心去就是,我许秀不是无情无义之人,你救我性命传我武艺,你的仇,我接下了!等此间事了,我便去京城,替你照顾你妻儿……” 正想着,许秀身体便无故发颤。 片刻过后,就觉神清气爽,仿佛有着使不完的力气。 成了! 体质转换完成的一霎那,许秀便有明悟,立即盘坐巨石之上,运转大日真引玄功。 放空思绪,心中存想。 一缕火苗,陡然在丹田处迸发,这便是他体内的一缕先天阳气。 随玄功运转,火苗于经络中游走,是为搬运。 夕阳柔和,丝丝缕缕宛若实质,照在许秀身上,映的他熠熠生辉,犹如神人。 “这就是大日真引玄功么…” “天生阳体果然霸道!” 太阳落山的那一刻,许秀睁开眼,喜不自胜。 伸出手,掌心出现一团如丝如雾般的淡淡金色气息。 “这便是大日真火与我体内阳气炼在一块的成果?” 照大日真引玄功所述,修行者凝炼出第一缕真元便算入门。 那金色气息便是真元,亦可称灵力,与寻常修士的大不相同。 虽然目前还很微弱,不过待修为愈发深厚时,便能化为阳火,将其附于刀兵或自身,端的是威力无穷霸道猛烈。 这才是天生阳体真正厉害所在。 大日真火无物不焚,天生阳体克制一切邪祟,二者相辅相成。 江心,一条快船止住去势。 青霞宗几人立在船头,望着沉入水底的货船,沉默不语。 “郝师姐,魉江龙神府做事是不是太过霸道了些?” “如今怎办?那贼人也一起沉江了。” 郝师姐衣裙猎猎,脸色阴鸷。 “这般看来,他们是想独吞道果了…呵…” 06各怀鬼胎 次日清晨,山顶巨石。 朝阳丝丝缕缕宛若实质,照射在许秀身上,随着他口中吞吐,氤氲阵阵。 待日上三竿,阳光灼人,许秀这才长吐一口浊气,睁眼起身。 随后又摆开架势,将拙拳练了几趟,不一会头顶热气蒸腾满身是汗。 “这拳法不赖,若是我配以灵力而不是内息会有怎样效果?” 说干便干,许秀运转大日真引玄功,按照拙拳的运气路线搬运,还未出拳,就觉一阵头晕目眩,眼前一黑,差点掉下悬崖。 许秀四肢瘫软,面条似的趴在巨石边,再挪一寸便是十几丈高的崖畔,这要是摔下去,估计长生道果也救不了他。 缓了有半晌,许秀才恢复了些力气,慢慢朝里挪了挪,也怕一个失足…… “这么上头?”那感受就与人第一次抽烟就直接吸入肺里,头昏脑涨一般无二。 “是了!” “是我相差了,拙拳的内息心法再好,也必然好不过大日真引玄功,我竟以仙法灵力去按凡俗内息路径运转,两者性质不同,自然不会相容。” 许秀也是一阵后怕,幸好没落得个爆体而亡的下场。 再过半个时辰,身体恢复如初,许秀挑了个安全地方,又自尝试。 不过这次是正常运转玄功,再施展拙拳。 就见一层泛着淡淡金光的灵气附着在双拳上,很是好看。 “哼!” 许秀递出一拳,打在颗碗口粗的树干上。 “咔嚓——”树干应声出现裂纹,虽未折断,却差不了多少。 “可惜以我目前的灵力,只能打出一拳。” 望着痛得微微颤抖的手,许秀叹了口气,还是不够皮糙肉厚,好在长生道果似乎还有加速伤势恢复的功效。 昨日他一拳砸在石头上,弄得皮开肉绽,今早起来时就已恢复七七八八。 “我现在已有了些许底气,不用整日提心吊胆了。” “魉江龙神府……哼!” 魉江是横断江一道分流,穿过隔开大永与南荒的铃铛山脉,蜿蜒通向南方。 其水势湍急,遍布暗礁,很是难行,少有船主选择。 许秀用草灰抹了脸,戴上破毡帽,匆匆前往山脚的渡口小镇。 小镇是清河县唯一一座渡口,货运往来频繁,甚是热闹,但凡别处能买到得东西,这里都有。 许秀路上寻人打听了卖爆竹的店铺,买了许多原料,大包小包背至山林内事先找好的落脚处。 随后又下山去铁匠铺买了许多铁砂与横刀,于纸店裁了许多纸。 再次回到山上,许秀将买来的硝石木炭硫磺等材料铺开,用石臼细细研磨成粉,整个过程都不敢使劲。 做完这些,再把与三种材料按照一定比例掺拌均匀,插上用硝石和宣纸条搓成的引线,最后以牛皮纸缠裹,卷了厚厚一层才算齐活。 手里拿着这根大号的二踢脚,许秀觉着还是不够劲,就又做了十多根手腕粗的,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我就不信那些精怪是铁打的不成,就算是铁打的,也给它们身上开几个窟窿!” 将数十根大号二踢脚用布包了背在身上,许秀提上横刀便朝山下走去,像极了行走江湖的少年侠客,就是因涂了草灰脸色黢黑。 小镇渡口,一艘小船靠岸。 三男两女走下船,随手扔了锭银子给船夫。 那船夫千恩万谢,才摇着小船去了。 这正是青霞宗那一行人。 “青志、青红,你们二人去寻个落脚处。”郝师姐道。 “师姐,你不与我们同去?” “我与青江青湖二人去山中走一趟,你们寻了住处,在渡口等着便是。” 说罢,郝师姐带着两人匆匆进山。 等他们走远,青志愤愤捏紧拳头,看了眼青红。 “红师妹,郝师姐这是要甩开我俩去吃独食。” 青红一张俏脸也是阴晴不定,这几位同门的心思,她岂能不知。 “青郝那贱人,仗着师姐身份,处处压我们一头,那长生道果她定是要独吞。” “她对我们说贼人已与货船沉江,落在魉江龙神府手中,恐怕是假。” “不错,我听说那船离开时,有两人不曾登船,其中必有贼人!” “那红师妹……” “若志师兄不弃,咱们俩人便去寻那贼人,得了道果后均分,日后做个长久夫妻……” 说着,青红脸蛋通红,羞赧万分,青志一时间竟看得迷了,原来除青郝那贱人外,师妹也如此动人…… 两人一拍即合,当即携手朝镇内走去,打算先打听消息。 此处山林广阔,就算青郝他们人提前进了山,也未必就能寻到贼人。 两人来到酒楼,贿赂了小二,从小二嘴里得知,自称年将军的精怪曾刻意刁难一名少年。 顺着小二所指的方向再往渡口走,不多时来到一处林边,草丛的异样动静惹得二人侧目。 拨开一看,竟是一名被绑住手脚塞住嘴巴的汉子。 细问下才知,汉子是与少年同船的船工,被商队护卫一拳打晕丢在这里,而那少年来历也无人知晓,大概是流民,不过却是从阳谷县上的船。 青志闻言,登时大喜过望,那贼人果真没有死在船上! “红师妹,我推测那贼人吃了道果之后已青春永驻……” “师兄的意思是?” 青红不是笨人,也想通此节,见青志点头,不禁心中暗喜。 等寻到那少年,再一剑杀了青志,长生道果岂不归她一人所有? 船工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什么青春永驻什么道果,乱七八糟。 要不是看这少男少女救了自个,懒得跟他们废话,还得赶路回阳谷县。 “两位,多谢相救,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船工抬步就要走,却被青志扯住肩膀,痛的龇牙咧嘴。 这小子怎会有如此大的力气? “小子,你做什么!” “啪”!青志抬手就是一耳光,打的船工脸颊高高肿起。 “再出言不逊,割了你舌头!你这糙汉子,瞎了眼,不认得我青霞宗服饰?” 青霞宗!船工心里一惊,再仔细一瞧,这面前男女所穿的果然是青霞宗服饰! 遭耶!怎就惹到了这二人? “仙师恕罪,小的不知您二位是青霞宗的,还望您大人大量……”船工立马告饶,不敢再有其他想法。 “哼,狗一般的东西。” 青志打袖中摸出一块碎银丢在地上,“我也不叫你白忙,你只需跟着我,帮我认出那少年,还有赏赐。” “当真?” 船工刚捡起碎银揣进兜里,便忽然愣住了,怔怔看着十步开外的一道身影。 那人年纪不大,戴着斗笠背着包袱,腰间挎着横刀,不是那小王八蛋还能是谁? “小子,你他娘的别跑!” 07一拳打死人 “嗯?” 许秀停住脚步,就看见白天被周教头打晕的船工,疯狗一般扑了过来。 “那两人是?” 不等他想明白,就被船工揪住衣领。 许秀如今是少年模样,个头还未长开,比寻常汉子都要矮上一头。 船工也是见他身形矮小,才敢如此对他,就算学了几天拳,还能上天不成?不过是个毛都未长齐的小王八……嗯?! 许秀扣住船工拇指,轻轻一用劲就将之拿开,随后一手掐住对方脖颈,只凭单手便高高举起。 “怎的,连你也想欺负我?滚吧!” “嘭”! 说着,将船工往地上一掼,摔得气晕八素,抬步走向那对服饰相同的少男少女。 “二位是找我来的? ”许秀记得这两人,它们是某个炼气士宗门的弟子,曾在山中追杀他几天几夜,若不是他水性极好,利用地下河摆脱了,恐怕此时早已没了性命。 青志心中大喜,脸上带笑,忍不住打量起眼前少年。 “这便是长生道果的作用?果真是好宝贝。” “志师兄,与他废话作甚,一剑刺死他,免得他又逃了,这小子滑不留手很是难缠。” 青红已然拔出佩剑,打算给许秀戳几个窟窿。 许秀见状,心中无惧。如今他已今非昔比,不仅有神力傍身,还学了几日拳,更有秘密武器,还能怕两个最差劲的弟子不成? 追杀他时,这两人总是听人命令冲在最前头,地位低下实力也是最低,若连他们两这关都过不去,还谈什么长生。 “你们两个当我是泥捏的不成?”许秀冷笑。 “你不过是凡俗蝼蚁,怎的?还想翻天不成?我与师妹入门十多年,自幼习武修行仙法,莫非你觉得,我俩拿不下你?” 青志一脸戏谑,浑不拿这少年放在眼中。 “你这小贼,狗一般的东西,也配拥有长生道果?若是识相,便引颈待戮,本姑娘或瞧你可怜,会给你个痛快,若你冥顽不灵,定教你生不如死。” 青红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仿佛听见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贼人螳臂当车,自不量力,就算服食了长生道果,还能与他们相比不成? 他们天资不凡,自幼就被宗门选中,带上山门培养,与山下那些凡人早就不属一类。 炼气士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 “你们这对狗男女,左一个狗东西,又一个狗东西,怎的?你们不是人?不是爹生娘养?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既然你们这般看不起凡夫俗子,那为何还要下凡?待在供桌上吃香火不好么?” 许秀讥讽几句,还是觉得不痛快,就又骂道: “两个狗日的坏种!猪鼻子插大葱,装什么象!也未见你们成神做祖啊?怎就口气一个比一个大?你俩若真有本事,怎不自己修个道果出来?还不是废物?怎的?脸色这么难看?意识到自己是个废物的事实了?那就好,能意识到,说明还有救!这样,不如你俩给老子磕几个响头,顺带叫声爹,爹就教你们怎么做人,如何?” 许秀骂人竹筒倒豆子般,顺溜的不行,总算把这些天积攒下得压抑发泄了出来。 “你……你!”青志青红两人气的说不出话来,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煞是好看。 “大胆!小贼!” 憋了半天,嘴里也就蹦出四个字来,他们一直在宗门内长大,干什么事都得端着,哪里会骂人。 “师兄,一剑杀了他!” 青红不管不顾,提剑就朝许秀刺去。 剑势迅疾,一板一眼,却与许秀差不多,从未真正与人较量过。 许秀叫了声好,拔出现买的横刀就要迎上去。 青红见状,急忙换招,可下一瞬,就见那小贼脸上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竟脚底抹油,跑了! “追!” 两人怎会放过此等大好时机,让到手的道果溜走,急忙跟了上去。 许秀不敢大意,专捡人多的地方钻,一时间闹得小镇鸡飞狗跳。 “狗贼别跑!” “狗男女别追!” 许秀目前已算天生神力,有着使不完的精力,速度极快,几个呼吸就将两人甩得老远,若不是有心引他们上钩,早就溜的没影了。 青志速度较青红要快上不少,一马当先,在一处拐角,突觉劲风袭来。 那小子阴他! 不等他想明白,就见一只拳头在眼中放大,最后重重落在脸上。 “嘭!” “喀喇——” 青志整个人就如落线风筝,狠狠撞在不远处地上,弹了又弹,随后脖子一歪不省人事。 等待片刻,许秀才敢从暗处出来,散去拳上灵力,上前打量对方死活。 走到近前,就见那人脸骨塌了一块,脖子以诡异的角度扭曲,嘴里吐着血沫,有进气没出气,眼看便要死了。 “不想我这拳头这般重……也不想这人如此不经打,什么狗屁炼气士,土鸡瓦狗罢了!” 虽然亲手杀了一人,可许秀没有半点负担,先前他们追杀自己时可没手软。 应了那句话,杀人者人恒杀之。 “志师兄!” 青红姗姗来迟,见青志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那小贼蹲在一旁,顿觉不妙。 不等她冲到近前,许秀就已起身离开,临走时悄悄往他身底塞了根东西。 “师兄,你怎样?” 青红扑到青志身前,查验伤势后脸上却无半点悲意,反而带笑。 “师兄,你这一死也省的我动手杀你,便安心去吧,我吃了那小贼,替你长生不死……嗯?” “什么声音?” 青红皱起眉头,一脚踢翻断气的青志,发现其身下压着的两根绑在一起的半尺长棍状物。 棍子上各有引线,被搓到一起,此时已被点燃,发出刺拉拉声响。 “哼,小贼又耍什么花样,这是爆竹么?想拿这东西来吓唬我?” 青红拾起两根长得不像话的爆竹,冷笑不止。 恰逢此时,引线已烧至尽头。 许秀躲在远处偷偷瞧着,心里也是不停打鼓,毕竟这玩意做出来后还未试过效果如何。 万一弄不死她…… “轰——” 08魉江【求追读】 “轰!” 逼仄的巷子陡然发出一声巨响,犹如晴天霹雳炸在耳边。 但见猛烈气浪激起无数烟尘,两旁院墙崩得粉碎,火光冲天。 饶是许秀躲在数十丈外,也被这威力震得两耳嗡嗡。 再瞧爆炸中心,哪还有那对狗男女的身形,丈许宽的深坑内,碎肉飞的到处都是。 “我还以为炼气士都是铜铸铁打……哼,不过如此。” 一时间小镇百姓将此处围了水泄不通,纷纷猜测,究竟是哪个坏种挨了雷劈。 幸好未有人受伤,只是两家院墙被毁。 许秀深藏功与名,压低了斗笠,悄悄离开。 与此同时,山上。 青郝三人在山顶一块巨石上发现了血迹,正打算追寻下去,就见小镇一处地方火光窜起,随后传来一阵轰隆雷声。 “不好!快下山!” 等几人到达事发地,天已大黑,一群捕快举着火把,正在陪仵作验尸。 百姓在坑里发现了许多碎肉骨渣,还有零零碎碎的破布。 地上铺着两块白布,仵作蹲在一旁连连叹气。 这活就不是人做的,都碎成渣了还验尸?怎么验? “老徐啊,怎样啊?”捕头问。 “要不你来?”仵作噎了一句。 “我哪会这个,你慢慢验,不着急。” 这时,有两名搜查的捕快从远处跑来,手里捧着两柄弯曲的长剑。 “头,我们在远处草里发现两把剑。” 捕头终于露出笑意,总算查到着眉目了。 “还有什么没有?” “有!” 另一名捕快递上一块用布包子的东西,渗有血迹。 打开一看,竟是只女子的断手! “嗳!别什么都拿给我看!给老徐送去!” 又过有小半时辰,捕头脸色凝重,原本这种没有头绪的命案,随便找个由头便过去了,可这两名死者的身份却大有来头。 他们是青霞宗的人! 青霞宗在阳谷县境内,但其名头在整个明州府都是响当当。 正想着,就见三人匆匆走来,不禁脸色大变。 “清河县捕头,见过三位仙师。” 其余人也是恭恭敬敬,抱拳行礼。 这些山上的仙师脾气最坏不过,但有不顺眼的便打便骂,连官府都得卖他们面子。 捕头知趣的将损毁长剑与那只断手递了过去。 青郝面无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悲。 拿起弯曲长剑打量一番,随后瞥了眼断手,将之挑起。 “我让青志青红二人去寻住处,他们却死在此处,你们说是为何?” 身后两人知师姐是在敲打,低头不敢吭声。 “是因为他们本事不济,却心思不少。” 扔下剑,青郝转身离去,看也不看死去同门的残尸。 死了,也就死了。 “差爷,这三位谁啊?”人群中有人发问。 “青霞宗的弟子,山上的仙师,怎么,你外地来的?” 捕头侧过身,说话那人早已不见踪迹,只见一戴着斗笠的身影,拨开人群,走入黑暗。 许秀紧了紧背在身上的包袱,直奔渡口。 “青霞宗,我记下了。” 青霞宗不过是追捕许秀的势力之一,也是追的最紧的那个,除此外,还另有十数股势力。 许秀还未走到渡口,就迎面走来了一群僧人,也是面熟的很。 这群僧人来自阳谷县金皿寺,领头的叫做法寻大法师,肥头大耳肚大腰圆,不管走到哪都是做慈悲相,卖相很是不错。 许秀明知对方是冲他来的,表情却不敢变化,极力控制心跳。 青霞宗那几个弟子可比不了大和尚, 大和尚本事不赖,许秀有幸见过他一掌拍断碗口粗的树干,端的是惊人。 两人错肩而过,许秀脚步不停,大和尚身后那些露着肌肉的武僧却齐齐看向他。 “认出我了?” 许秀不敢回头,硬着头皮跳上一艘有蓬子的小船,直到划至江心才松了口气,冷汗刷的打湿后背。 岸边,大和尚收回目光。 “这位小施主似乎有些怕我等,心跳快了几拍,你们还是收敛一些,莫吓到了百姓。” “是。” 众武僧披上僧袍,遮住一身腱子肉。 法寻和尚话只说了一半,还有一半藏在心里。 此刻处于江心的那少年,犹如黑夜的一盏明亮火炬,正熠熠生辉。 “像极了传说中的小阳人…” “师祖曾留下训诫,若后人遇见了天生阳体之人,必当不闻、不见、不想,切莫与之沾了因果。” “天生阳体之人,莫非都是扫把星不成?” 法寻摇摇头,笑了笑。 “师尊,何事发笑?” “想到一些有意思的事,走,咱们去寻个落脚处。” 渡口,一名船夫提了提裤子,打草丛钻出来,骂道:“哪个挨千刀的!老子撒泡尿的功夫就给船偷走了……” 许秀划着小船,跟在货船后头,也怕被白天那漩涡波及。 好在有惊无险,夜晚江面风平浪静,没有半点异常。 不过时不时的,就有大鱼大虾冒出水面,贼溜溜的打量四周。 “魉江龙神府是铁了心要抓我,明松暗紧,要是我不曾发觉,定会着了道。” 其实是许秀想差了,这些小妖并不是因为魉江龙神府命令盯梢,而是察觉水面有团熊熊烈火,才露头查探。 等瞧仔细了,才发现那火光是打一人身上发出,阳气逼人刺的它们两眼生疼。 小阳人诸邪辟易百祟不侵可不是句玩笑话。 既然那些小妖不曾来骚扰,许秀也当作看不见,逆着江水而上十多里,终于来到两江分流处。 此去向南,即是魉江。 魉江落差大,水流急,底下遍布怪石,一不留神就会船毁人亡。 好在许秀偷的小船吃水浅,只要避开露在水面的石头即可。 不过夜路太过耗费精力,许秀便寻了浅滩停靠,将缆绳绑紧,免得被水流冲走。 现下还不知魉江龙神府在什么地方,只能等天亮了再做计较。 看他们在横断江的做为,不似个低调的,想要弄清楚不会太难,一旦弄清位置,便要让他们尝尝厉害。 “唯一可惜的就是,我做的二踢脚在水中可能不太好使。” “白天买的二斤砒霜倒进江里估计也够他们喝一壶了……” 许秀打算先往江里倒砒霜,先药死一批小妖,再将他们引上岸来,用事先布置好的二踢脚炸死他们。 不过具体事宜还需斟酌,万一人家不上当怎办? 起先许秀想将二踢脚做成水雷,炸他个天翻地覆,不过技术难度过高,需要材料也多,便没考虑。 “有人来了?” 忽然,江面上一朵萤火跳跃,愈来愈大,朝着许秀所在位置驶来。 许秀忙用土覆了火堆,但江中的那团火光依旧没有改变方向。 09大胆狂徒【求追读】 寂静的夜空,陡然一声清唳,随着风声划过,一只翼展五尺的雄鹰盘旋落在渡口木桩上。 “这是师尊的鹰,莫非师尊也来了?”青湖诧异。 这只鹰自幼便跟着其师尊,也就是青霞宗宗主。 青江抬头望去,果然是师尊驯养的那只。 先前他们追踪贼人,全靠它引路。 “只是这鹰前几日不是回宗门了么?”青江心头疑惑,却未说出来。 青郝举平剑鞘,那鹰便飞下木桩落在剑鞘末端,利爪紧紧扣住。 这鹰少说也有二十几斤,又站在剑鞘末端,剑鞘却纹丝未动,青郝面色如常,仿佛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足显功力深厚。 “怪不得她在宗门的地位无人动摇,就是大师兄与二师兄,也被她稳压一筹…” 两人见状,各自将心思藏的更深了些。 雄鹰扭头冲青郝咕咕叫着,青郝不住点头,似是能听懂。 过有一会,雄鹰才展翅飞走。 “大师兄与二师兄已下山,让我们到魉江岔口等待。” 青郝将剑负在身后,抬起手腕,就听夜空中传来扑棱棱声,一只通体翠绿的小巧鹦鹉落在手背。 鹦鹉是青郝豢养的珍禽,很是通灵,这一路全靠它与门派传递消息。 “师姐,是那贼人去了魉江?”清湖问道。 “凶手凶手…”鹦鹉口吐人言,竟与青郝一般无二。 “师尊已得知青志青红遇害,派大师兄二师兄下山,让我们去魉江汇合,务必生擒凶手。” 青郝淡淡解释,似乎说了件无关紧要的事,她便是如此冷淡性子,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那贼人不管了?”青江问道。 “你想违抗师令?” 青郝罕见皱眉,随即舒展。 “江师弟,有些时候,太聪明不是好事,如今本宗与其它势力斗得头破血流,现在又有狂徒杀我宗门弟子,践踏青霞宗脸面…” “多谢师姐提点。” 青江恭敬行了一礼,脸色有些难看,长生道果,看来是不用想了,师尊那些老狐狸,哪个不精得跟鬼似的,他们这些小动作压根瞒不住。 魉江某处浅滩,许秀如临大敌,重新点燃火堆,特意添了把柴。 江中一人扛细竹,上挂灯笼,似是在踏浪而行。 等近了些,许秀才发现,那人脚底有跟竹篙,整个人踩在上面,稳稳当当,竹篙破浪而行,不一会就到了岸边。 竹篙渡江虽不如一苇渡江来的唬人,可却也是个高手!硬茬子! “不知现在跑还来不来得及……” 许秀盯着那人,手以伸进了包袱中,若是有异状,炸他个满脸开花。 谁知那人上岸之后,并未找他麻烦,摇摇晃晃靠在一颗树下,哇地吐了一地。 随后无所谓的擦了擦嘴,摘下腰间葫芦,仰头灌酒。 “醉汉?” 许秀不禁头皮发麻,这人若喝醉了就都有踩竹篙在汹涌魉江驰骋的实力,跑与不跑已无意义。 “嗝~” 醉汉打了个酒嗝,晃晃荡荡朝着火堆走来,嘴里念叨:“今朝有酒,不归兮,明日无酒,嘿嘿……便去买……嗝~” 这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将挑着灯笼的细竹插在身旁,一口一口地喝着,全不拿许秀当回事。 许秀惊疑不定,拿不准这人是否是冲他而来,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这醉汉喜欢这,就让给他好了。 可他刚走两步,就被醉汉给叫住了。 “少年,我瞧你头戴斗笠腰挂横刀,一身精气神浑圆饱满,想必也是个行走江湖的侠客吧?少侠,急着走作甚?” “我这人素来喜离群索居,最是见不得人,告辞。” 许秀可不管他,拔腿便跑。 只是没跑出两步,就停了下来,眼珠一转,笑嘻嘻地走回火堆,挨着醉汉坐了下来。 若醉汉是冲他来的,跑到哪也没用,可若不是呢? 明天便要寻魉江龙神府麻烦,若能把这人哄骗了,岂不是一大助力? 醉汉撇了许秀一眼,诧异道:“少侠,你怎又回来了?” “嗳,说得什么话,我见老兄大醉酩酊,此处多有野兽出没,留你一人在这,被野兽叼了去怎办?我辈侠义之士怎能见死不救?” 许秀脸不红心不跳,从包袱里摸出两块面饼,挑了块大的递给醉汉。 醉汉接过面饼,串在树枝上烤了会,冒出焦香后撕成一条条塞进嘴里,一口酒一口饼,吃得很是高兴。 “老兄,你就不怕我在饼里下毒?” “你不也在吃?”醉汉不以为意。 “我吃的是这块。” 许秀拿出藏在背后的饼,就见醉汉脸上陡然一黑。 “逗你呢,你我素未谋面,我为何要害你,放心吃就是。” 为了打消对方疑虑,许秀狠狠咬了一口。 不过醉汉却觉得嘴里的饼顿时不香了,这小子在试探? “来,喝酒。”醉汉喝了口酒,将葫芦递给许秀。 许秀也是二话不说接过葫芦,身形一个不稳,差点栽火堆里。 这葫芦看着不大,竟十分沉重,少说也有百十来斤,小小葫芦怎有如此重量? 方才是一时不备,才至至失了重心,以许秀现在的力气,百十多斤的东西还不算什么。 醉汉眼中诧异一闪而过,瞧着面容黢黑的少年举起葫芦灌酒,忽然冒出一句。 “我这酒里可是真有毒……” “噗——” 一听这话,许秀一口酒全喷在醉汉脸上,忙不迭拿出水袋漱口,同时从包袱里摸出一根手腕粗细半尺长短的粗棍子。 “啊哈哈……少侠胆子怎如此小,逗你玩呢,要是有毒,我早就死了。” 醉汉摸了把脸,饶有兴致的盯着少年手中的短棍子。 稀奇,真是稀奇,这是什么兵器?怎这少年一遇危险不是拔刀而是将它取出?上面长长的细线又是什么?怎看起来有些像爆竹…… “老兄你可别吓我,我这人胆小。” 许秀等了片刻,发觉自身并无异常,才信了醉汉的话,不过这回却没坐在他身边,而是去了对面,打包袱里摸出一块牛皮纸包裹的东西。 “少侠,我瞧你这包袱好似个百宝箱,怎么什么都有?这又是什么?” “这个?”许秀拿起包裹晃了晃,又放在腿边,淡淡道:“没什么,白天在镇上买的二斤砒霜罢了。” “咕嘟。” 醉汉不禁咽了口唾沫,先前他在江中肆意,见岸边有火光,还以为是拦路的仇家,却不想是个疑神疑鬼的少年。 也是觉着无聊,临时起意想逗弄一下,谁承想,这少年的心好像黑的不像话,真从包袱里掏出二斤砒霜来。 哪个正经人会随身带这么多的毒药? “敢问少侠何方神圣?” “好说,在下师承青霞宗,自幼天赋异禀神力无穷,一手断魂刀不知斩了多少痴情少女芳心,后来逐渐长大,发现平日里对我百般照顾的师尊竟是个善解人衣的衣冠禽兽,我那些师兄师姐,哪个逃过了他得毒手……若不是我机敏过人,恐怕……” “如何?” “恐怕我已失了清白诶!” “还未请教少侠名号?” “名号?鄙人不才,江湖人称辣手摧花小白狼的便是在下。” 醉汉心里盘算,这小子满嘴谎话连篇,估计没一个字是真的。 小白狼?这黑心小子还真好意思往脸上贴金,也不瞧瞧你那黢黑皮肤…… “原来少侠就是小白狼,失敬失敬……”醉汉顿了顿,“青霞宗的名头在明州府如雷贯耳,我倒是听过,只是少侠这幅尊荣,恐怕青霞宗是没本事教……” 许秀自然知他不会信自己胡诌的谎话,毕竟现在两人谁也不信谁。 “所以我才毅然叛出青霞宗,打算清理门户哩……怎的,老兄也听过我名号?” 醉汉不接话茬,反问道:“所以少侠打算如何清理门户?” “哼哼……”许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自然是全杀光,连仓里的老鼠都得打两巴掌才算解气。” 提起青霞宗时,许秀一脸怨气,做不得假,醉汉不禁为青霞宗捏了把汗。 青霞宗到底做了什么,以至这小子如此大的怨气? 正想着,两道身影陡然出现在岸边。 “师兄,你瞧,这狂徒还在坏我青霞宗名声。” “哼,跳梁小丑罢了。” 10登天 这二人身形高挑,丰神如玉,统一着青衣,模样有八九分相似,是对双生子,青霞宗宗主对他俩极为看重。 如今炼气士修行困难,通常资质好的弟子,二十岁前都未必能迈入门槛。 青山青峰两兄弟,却在十五岁时便步入采气境,并在十八岁筑基成功,日后凝就金丹成为陆地神仙,也只是时间问题。 采气、筑基、金丹、元婴……每一境都难如登天。 修行便是登天路,唯有走到最后,才能修出道果,长生不死,是为仙人。 而许秀能顺利感应到体内那缕先天阳气,步入采气境,不过是走了狗屎运,有道果在身,想慢点都难。 不过采气境才算进了门槛,寿元并无变化,除非在丹田开辟出气海,用以储纳积攒灵力,才能多出二三十年寿元出来。 许秀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同时最缺的也是时间,他需要时间来成长。 火堆旁,醉汉眼神飘忽,看向岸边双生子 “少侠,你瞧人家,这才像青霞宗的。” “怎的?我哪里不像?”许秀有些不忿。 “至少人家比你长的好看,你虽满身江湖气,可一看就是个乡下来的。” 许秀很是受伤,同时不忘从包袱里摸出几根二踢脚。 那些炼气士追踪确实有一套,每次在一个地方待不多久,就会有人寻过来。 “两位是青霞宗的?”许秀问道。 “是你杀了青红青志?”双生子不答反问。 “不是我。”许秀脱口而出。 “嗯?” 兄弟俩修为虽高,却涉世不深,一时间还真以为找错了人,直到望见醉汉掩嘴偷笑,才勃然大怒。 “你这厮!” “师兄,与他废话做甚?青红青志虽然也是废物,毕竟是我青霞宗的弟子,师尊命我们下山擒他回去,受半年剑刑,莫因狂徒耽误了修行。” 两人一面说一面双手掐诀,掌心隐隐有电光闪烁。 许秀见状,立马放弃刚正面的心思,拔腿就跑。 这两人修为高深,远不是小镇上遇到那狗男女能比的。 他之前见过炼气士的法术,威力大的,能开山裂石,端的是凶残。 “老兄,对不住啦,我小白狼先走一步,待日后再一起杀上青霞宗!” “小兔崽子!往老子身上泼什么脏水!” 醉汉心里咯噔,那少年黑心,竟想把他拖下水! 青霞宗出了名的霸道,压根不会听他解释。 兄弟二人果真将矛头对准了醉汉,一记雷光打掌中迸发。 “嘣!” 雷光击在火堆上,登时炸的四分五裂,连醉汉都被劲风吹得翻了好几个跟头,满脸焦黑。 还不等他缓过神,又是一记雷光袭来。 “小兔崽子!老子跟你没完!” 醉汉就地一滚,躲过雷光,也是撒开丫子,朝着许秀追了过去,连挂着灯笼的细竹都没时间拿。 许秀发现醉汉跟在身上,不禁破口大骂。 “老兄你本事这么高,就让那两王八蛋打?回头揍他狗日的啊!” 醉汉一个踉跄,差点栽沟里,心道:“我说这小王八蛋为何对我殷勤,原来是想让我对付其仇家……哼哼!” “谁跟你说老子是高手?放屁!” “你不是高手,咋就能踩着竹篙过江哩?能一个酒葫芦百十多斤?我看你啊,就是没胆子招惹青霞宗。” “哼,你这么有胆子,不也是跑得飞快!” “哼!” 两人同时哼了声,不再斗嘴,一齐奔进黑夜中。 “咻——” 身后忽然传来哨声,再有一会,就觉头顶风声大作,鹰唳阵阵。 哪怕许秀在密林中七拐八拐,头顶始终有只鹰跟着,青霞宗的两人就循着鹰唳指路,追将上来,好几次都差点以雷光击中许秀。 雷光威力不小,打石头粉碎,打树干折断,这才是真正的仙家手段。 许秀既庆幸也懊恼,既然炼气士都有这等本事,难道魉江龙神府的精怪就没一个能打的? “还好先遇见了这二人,不然我明日若去魉江,就是寻不自在……” “老兄,你有没有法子,能把天上的鹰给打下来?”许秀问道。 “你当我是神仙?”醉汉没好气顶了一句,随后远远把许秀抛在身后,“小兔崽子,你的屁股自己擦去,老子不奉陪了!” 撂下一句话,眨眼间醉汉的身形就消失不见。 “狗日的老东西!” 许秀破口大骂,还指望他能打死青霞宗的追兵…… 密林之上,醉汉轻飘飘踩在树梢,浑无一丝重量,也没有半点声息。 那根挂着灯笼的细竹,也不知何时回到了他手中。 头顶雄鹰盘旋,不断再为青霞宗的两人指引方向,醉汉皱了皱眉头,随即屈指一弹,一道无形剑气倏地刺向高空。 就听一声哀鸣,那雄鹰扑腾着翅膀,摇摇坠了下来。 “我倒要看看你个刚入采气境的小王八蛋,怎么对付两个筑基境的。” 醉汉灌了口酒,发现青霞宗的双生子没了雄鹰指路,只能循着痕迹追 那小王八蛋,速度不得不慢了下来。 而那小王八蛋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竟停下脚步,鬼鬼祟祟的用刀鞘挖地。 “他要做什么?” 醉汉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许秀寻了个好地方,两侧各有粗壮古树做掩护,刻意在周围踩出了许多脚印,扫倒大片杂草。 随后又在地上刨了好几个浅坑,将手腕粗的二踢脚三个捆做一个,不过觉得还是不稳当,就又加了两根。 “现在威力应该够了吧?” “我倒要瞧瞧,这两个青霞宗的小白脸有多厉害……” 拍了拍手,许秀环顾四周,发现那两人还未追过来,便捏着嗓子嚎道:“哎呦!痛死我了!你这卑鄙的老东西!为何要偷袭我!” 说完,许秀再度粗着嗓子。 “哼!你个不知死的小兔崽子!惹了青霞宗,还想拖我下水么?我这便绑了你,上门请罪!” “你!有种就一剑杀了我!” “杀了你?杀了你我还怎么请罪?青霞宗的仙师们能饶过我这条狗命?” …… “咔咔咔……” 此时站在枝头的醉汉青筋暴跳,拳头捏的咔咔作响。 “他娘的!” 小王八蛋果然是个心黑的坏种,自己跟自己演戏也不忘损他两句! “真想亲手打死他!” 11采气杀筑基【求追读】 青山青峰两人常年在宗门潜心修行,空有一身筑基修为,与人对敌的经验却是空白。 若是换了青郝,就绝不会上当。 两人没了雄鹰指路,一时间成了没头苍蝇,心里很是恼火,恰逢不远处传来惨叫,也未仔细分辨,还以为真如声音说的一般,便急急赶了过去。 不过他们也不是傻子,留了个心眼,青山走正面,青峰则迂回包抄,不能让狂徒跑了。 此刻虽是深夜,黑咕隆咚,却也能借着天上微弱星光,发现地上被踩的东倒西歪的杂草。 青山循着痕迹,尽量放轻脚步,以免惊了对方。 可越走越发觉不大对劲,四周怎就突兀安静下来了?那两人的声音呢? 不知何时起,那狂徒少年的声音便没了。 “莫非是个陷阱?” 青山摇摇头,他早已筑基,一身灵力雄厚,若是下山投靠朝廷,少说也是位供奉,而那狂徒不过是个刚刚步入采气境,能拿他怎样? “区区采气境,弹指间便可取其性命,不足为惧。” “滋啦……” 一道火光划过夜幕,映照出许秀的脸。 许秀点燃引线,随后喷出一口老血,打的灌木哗啦啦响。 青山见了,再不疑有诈,连忙抬步奔了过去。 师尊有令,要活捉狂徒回宗门,受半年剑邢以正视听,所以青山没有见面就使出法术。 许秀一瘸一拐地走在前头,心里默默掐着时间,等青山走到预先埋下二踢脚的地方,便咧嘴一笑。 青山顿觉咯噔一下,心头狂跳,这是炼气士面对即将来临的危险本能直觉。 看向脚下滋啦啦冒着火星的细线,再想跑已然迟了。 “轰——” “哆哆哆哆……” 一身巨响震彻九霄,澎湃气浪刮倒无数灌木,火焰腾起数十丈,高温直接将附近的草木点燃,催成无数碎块。 紧接着数不清的铁砂疾射而出,打向四面八方,就像下了场刀子雨,方圆十五丈内再无完好物件。 随着天上滚滚蘑菇云消散,一条被泥土覆盖住的小坑忽然伸出一只手。 “呸呸呸……” 许秀从土里爬了出来,拍了拍嗡嗡作响的耳朵,借着燃烧的大火,望着不远处三五丈宽丈许深的爆点,惊得张大嘴巴。 “这么猛?” 愣了半天,嘴里才蹦出三个字。 有些后怕的擦了擦冷汗,幸好刚才忍住了多加几根的念头,否则现在他也跟着一起被炸上天了。 不远处,一人躺在水沟里,脑袋也是嗡嗡作响。 醉汉衣衫褴褛,头发还冒着青烟,被火燎的弯曲打卷,神态有些魂不守舍,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二踢脚爆炸时,醉汉为了看清许秀到底埋得什么东西,离得很近,就在青山头顶的树梢上。 那一霎那,就听“轰”地一声,火光与热浪便到了眼前,与之相伴的还有数不清的铁砂。 饶是醉汉真有本事,电光火石间也躲闪不及,只来得运起真气护住周身,就被冲得栽进了臭水沟里。 火焰触及护身真气的一刹那,真气便消融干净,铁砂雨点一般落在身上,尽数透体而过。 好在没有打中头脸,不然…… “吓死老子了……” 醉汉此时像个筛子,没多时就将水沟染得通红。 “好奇心害死人!那小王八蛋是从哪冒出来的煞星?这般威力的秘宝别说是筑基境的炼气士,就是金丹境的陆地神仙来了,一不留神也讨不了什么好。” 过有片刻,醉汉摇摇晃晃站起身,身上那些通透的伤口竟在短短时间内尽数痊愈。 “到底是什么秘宝?” 尽管吃了大亏,醉汉还是想弄清楚少年手里的玩意到底是什么。 于是他就再度跃上枝头,悄悄摸了过去,就见冒着黑烟的深坑旁,少年正与青霞宗的另一筑基炼气士对阵。 “大胆狂徒!你将我师弟怎么了!快将他交出来!” 青峰一副狼狈,听见巨响便急匆匆赶来,半道却被冲击波扫倒在地滚了好几圈。 等他到了地方,只见一个巨大的深坑,还有鬼鬼祟祟蹲在旁边的那少年。 许秀摇摇头,叹气不止。 果然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这个世界虽有炼气士这种逆天存在,可依旧敌不过火药。 或许是境界不够? “不知何等境界的人才能无伤扛下……嗯?” 青峰望见坑内的些许残肢碎肉,不禁悲从心来,他那同胞亲弟,定然是被这狂徒不知以什么秘法害死了! 当即顾不得师令,一身灵力鼓荡,衣袍被吹得猎猎作响,手中掐诀,电光闪烁。 “咔嚓——” 雷光迸发,打向许秀。 许秀不敢怠慢,连忙闪动身形。 他有一身神力,动作迅捷,青山一连打了五记雷光也未能命中。 “好,就让我来试试你的斤两!” 先前追捕他青霞宗弟子中并没这人,且其他人都配有长剑,唯独这人两手空空。 大抵是个法师,不擅长近战…… 此处林密草深,最是适合近身肉搏,加之许秀一身神力,又学过几日拳法,有了切磋的念头。 “不过采气境的蝼蚁,也敢大言不惭!” 青峰大喝一声,胼指做剑。 “忽——”地声,手指前便冒出三尺青峰,竟是灵力化剑,与武道高手真气做剑有异曲同工之妙。 “怪不得不佩剑,原来是有其他手段。” “锵啷”,许秀拔刀扑了过去。 他所练拳法为拙拳,原本就是脱刀为拳,源自一门刀法,此时执刀,将拳招以刀使出,浑然天成。 许秀练拳与其他人不同,走的是大开大合路子,有怪力傍身,刀势异常凶猛凌厉。 青峰以灵力凝成的剑身十分结实,在与许秀横刀对拼了几记后也未溃散,只是手在颤抖。 “这狂徒怎有如此大力!我一时间竟拿不下他。” 两人缠斗许久,武艺上竟不分上下。 “我还以为多厉害,不想也是个草包!” 许秀占了力气优势,否则根本撑不到现在。 青峰剑法飘逸灵动,已在许秀身上留了不少口子,而许秀虽未建寸功,可只要让他逮着一下,就是一刀两断的下场。 场间十多颗碗口粗的小树尽数被他砍断,连横刀都卷了刃,活像个锯子。 12境界算个屁 “小白脸法术不赖,武艺上却没甚造诣,与我这刚练不久的新手也相差不大。” “叮——” 青峰挥剑斩向许秀,不给他喘息机会,想着对方已浑身是伤,自己有浑厚灵力做支撑,耗也能耗死他。 何况已经通知了其他同门,要不了多久,就能寻过来,届时这该死的蝼蚁还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你杀我师弟,我定要将你千刀万剐!” “雷!” “噼啪!” 青峰指间三尺剑芒,陡然化为一条冒着电光的鞭子,迎风便涨。 随他甩动,发出“倏倏”破空声。 鞭子锋利异常,凡挡路草木,皆一触即断,断口通红。 这一遭化打的许秀措手不及,谁能料想剑芒还能有此变化。 许秀来不及躲闪,只能以横刀相迎,鞭子卷了刀身电光大作,顿觉手臂发麻。 刚要弃刀后退,就见对方脸色一变,凝神聚气。 “呵哼!” 两道白气打青峰鼻孔钻出,转瞬打在许秀胸口。 “嘭”,许秀被白气撞得倒飞出去,狠狠撞在颗棵树上,五脏六腑震颤不停,喉头一甜。 “哇……” 呕出一口鲜血,许秀身体剧痛,就跟被车撞了一般。 这是什么招数? “好本事!” “呵哼!” 又是两道白气喷来,许秀忍痛,强打起精神,纵身一跃躲过白气,不退反进,猛地奔了过去。 青峰手中长鞭电光缭绕,见许秀朝他冲来,冷笑一声,将鞭子舞得密不透风,趁许秀躲闪的工夫,再用劲一抖,长鞭猛然变得笔直,刺向许秀。 “来得好!” 许秀就地一滚,险而又险躲过笔直长鞭,依旧没有放弃,足下发力,几息间欺身到了对方近前。 “哼!” 许秀递出一招崩拳,裹着劲风打向青峰。 青峰想也不想,抬手便挡,手上灵力附着。 “啪——” “嘭!” 不想狂徒拳劲力道大的离谱,手掌抵挡不住,又击在他肩头,发出闷响。 “喀嚓……” 竟是肩骨被打的裂开了! 青峰心中骇然,这少年怎有如此力气!当真只是采气境的? 眼下顾不得疼痛,青峰再度甩起长鞭,阻拦提拳冲来的少年。 可他已半边身子麻酥酥,手上哪有准头? 许秀轻易便躲开鞭稍,一个踏步来到青峰身侧,脸上冷笑不止。 “小白脸,本事不赖,可与我比起来,那便差远了!” “喀嚓——” 许秀踩住青峰手腕,使劲拧了拧,其指尖灵力化作的长鞭陡然消散。 “服不服!” 青峰吃痛,却紧咬牙关。 “哼!我还道你一个采气境的蝼蚁,怎会有如此大力,不想是个脑子里都是肌肉的武夫!” “嘭!” 许秀闻言就是一拳打在对方脸上,登时鼻血横流,忍不住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死到临头还嘴硬!采气境?哼!境界算个屁!你如今还不是被我打的像条死狗!” 青峰闭口不言,暗中调动灵力,打算以擤气偷袭,却不料被许秀看穿,将他掉了个个,一脚将其脑袋踩进了土里。 “嘿,什么炼气士!青霞宗不过是一帮废物罢了!” 话音刚落,就听耳边传来呼啸声。 “咻——” 一道泛着寒光的利刃迅捷如电,泛着碧绿微光,擦着许秀脖颈飞了过去,只消再挪一寸,就能划断喉咙。 “大言不惭!” 远处传来一女子的冰冷声音,那发光利刃便浮在半空,竟是柄一尺长短的小剑! 许秀见了,不禁头皮发麻。 飞剑! 来人绝对是个高手! 许秀不敢恋战,反手一拳打在青峰后脑勺,打的他头骨凹陷,在地上抖了抖便再无动静。 随后撒开丫子夺路而逃,那漂浮在空中的小剑就似长了眼睛,朝他刺来。 不得已,他只能一边躲避飞剑攻击一边逃命。 若是让那女子看见了他,恐怕一百条命也不够死的。 或许是离得太远,小剑的准头愈来愈差,最后打了转,掉头飞回。 许秀长舒一口气,发力狂奔。 如今见过他面目的人都已死去,接下来便得躲藏一段日子了。 至于周教头的仇…… “还是等以后我练成了玄功再做计较……” 连个青霞宗都这般难缠,魉江龙神府定也不会好惹。 跑了一小会,身后终于传来惊天动地巨响,许秀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咧嘴笑了笑。 这下不知又炸死几个? 随火焰升腾,蘑菇云涌动,水桶粗的树木被连根拔起,炽烈的火焰吞噬了周遭一切活物。 密麻的铁砂疾射,不管死的活的都得被开开眼。 醉汉躲在远处,瞧着这一幕冷汗都下来了,幸好提前做了准备,否则这次就和底下那三人一样。 青郝接到雄鹰讯号便带两位师弟赶去魉江,途中听得岸边密林巨响,火光冲天,便知凶手在此处,急忙上岸。 这兄弟两人是师尊心头肉,半点损伤不得,青郝也顾不上藏拙,从袖中抖出飞剑,打算一剑杀了那凶手。 等到了地方,就见他们的大师兄趴在地上,生死不知。 青江青湖上前查探,将其翻过身,就见他身下压着七八根绑在一起的棍子滋啦啦冒着火花。 “轰——” 两人就好似风浪里的破布袋,被火光一吞便没了身影。 青郝离得稍远,虽然及时运转灵力护身,却也被疾射的铁砂打成了筛子,最后被厚厚一层泥土埋了。 “唉……” 醉汉收回目光,灌了口酒。 “那个像是爆竹的东西怎会有如此大的威力?” “不行,我得找到那小王八蛋,好好盘……嗯,好好请教请教。” 再抬眼望向身后,黑洞洞一片,林深草密,哪还有少年的影子? 三日后,清河县官道。 一辆简陋马车不急不缓地走着,车夫是个中年汉子,五大三粗,皮肤黝黑。 “我说公子,咱可先说好了,我送你去京城,你给我二十两银子做报酬,并且路上一切开销都由你出。” “老哥,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便是信任,我还能短了你的钱不成?”车厢内传来一少年声。 “不是不信你,老话不都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么……” “嗳,此言差矣。” 许秀躺在车厢里,头枕双手,早已换了身干净行头。 13借宿 巨大的深坑旁遍地焦黑,断木冒着青烟,就像是被火燎过了一般。 方圆十丈没有一株完好的树木,大多被连根拔起… 朝阳透过满是孔洞树叶照在林中,地上光点斑驳。 “凶手,凶手…” 一只翠绿鹦鹉扑棱棱落在土堆上,嘴里发出青郝的声音。 “哗啦”。 土堆忽地震动,一只纤细手掌伸了出来。 鹦鹉跳到其手指上,轻轻啄了两下。 “叽——” 那只手掌陡然攥住鹦鹉,顿时黑气升腾 “主人别杀…” 鹦鹉话说一半,血肉就以极快的速度干瘪下去,再过一会就成了一具干枯的尸首,陡然涨大,足有两尺长短。 这鹦鹉竟是成了气候的精怪,死后现出原形。 “砰”!地声,土堆崩开,青郝狼狈地爬了出来,衣衫褴褛露出大片肌肤,却不是春光,而是大大小小的伤痕,皮开肉绽,到处焦糊。 她方才以秘法吞噬了鹦鹉精的血肉,现在艰难盘坐,缓缓运气,身上那些伤口竟开始愈合。 盏茶时间,一身的伤已恢复七七八八,脸上也有了血色。 露在外的,是泥土也盖不住的凝脂如雪,霎是诱人。 青郝起身,看了眼鹦鹉的尸体,很是惋惜。 原本这鹦鹉精是留作以后与青霞宗宗主相斗时所用,不想现在便… “呵呵,我的好师尊,现在人家找到一个比你还要馋人的猎物呢!” “你这青霞宗,只好来日方长了。” 此时的青郝哪里还有平日的冰冷模样? 媚眼如丝,身段婀娜丰腴,媚骨天成都不足以描述。 “真是可惜,枉费我在青霞宗待了数年,不过那个可恶的小冤家,倒是个不错的补品,嘻嘻…” 话音落下,青郝便走向魉江,褪尽衣裳潜入水中。 等再冒头时,已然变了个面目,比青郝的容貌还要来的好看。 “青郝这名字是不能用了,以后该叫什么好呢?” 看了眼岸边几根孤竹,女子笑道:“就叫竹三娘罢。” 竹三娘光着脚走上岸,不着寸缕,将手一挥,便换上了一袭青衣。 “这噬血魔功倒是好用,就是……” … 此去京城三五千里,路途遥远不说,沿途还有数不尽的山贼匪寇。 大永皇帝近些年痴迷长生,躲在宫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连早朝都有六七年不曾上过了。 朝堂奸臣弄权,私结党羽,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 此外,各地世家门阀屯兵自重,勾结炼气士宗门鱼肉乡里,邻国虎视眈眈…… 总而言之,大永境内一片乌烟瘴气,妖魔四起,叛乱不断。 不过这些与许秀并无关系。 傍晚时分,许秀躺在马车内,美滋滋的修炼大日真引玄功,练了会后,才把贴身的包袱摆在身前。 二踢脚目前仅剩九根,不出意外的话够用很久。 旁边放着一本薄薄的册子,看样子颇有年头,上书《灵气感应篇》五字,是炼气士的吐纳法门,至于是好是坏,许秀并不知道。 翻开册子看了几眼,就将其扔到一边,看向其他东西。 还有丹药一瓶,小剑一柄。 丹药瓶上没写名字,也不知作何用途,反正许秀是不敢乱吃,炼气士的东西,谁能拿得准有毒没毒。 小剑半尺来长,通体黑色,入手沉甸甸。 “飞剑?” 许秀拿在手中把玩片刻,还是弄不清,不过当成匕首来用,倒也不错。 “试试锋利与否……” “嗤——”地,小剑应声刺入木板,直没至尾端。 “好锋利的小剑!不愧是炼气士贴身携带的东西。” 许秀称赞一声,便将小巧剑鞘绑在小腿上,与人对敌只要一撩衣摆就能拔出。 “不知这本书又是什么秘籍?” 将目光落在最后一件东西上,许秀搓了搓手。 “这本书包装精美,做工优良,一看便不是凡物,咦?‘太上感应篇’?莫非是记录的对敌法术?” 一想起青霞宗双生子所用的雷法,许秀便心有余悸。 那晚若不是占了天时地利人和,绝不会是他们对手。 “嗯?” 打开《太上感应篇》,许秀忽然愣住了,这《太上感应篇》竟然只是个封皮,里面另有乾坤,竟是一本叫做《剑仙阿兵》的志怪小说,画满了各种姿势怪异的插画。 “我呸!” “狗日的小白脸!瞧起来人模狗样,不想连这种龌龊的书籍也随身携带,不当人子……嘿嘿,还挺好看……” 这时,车夫忽然撩开帘子,就见少年公子哥一脸痴笑地捧着本书。 “公子,前面有个庄子,咱们去落脚吧。” “咳咳。”许秀收起笑容干咳两声,“是什么地方?” “好像是叫杨家庄。” “好,咱们便去落脚。” 有了许秀允口,车夫才赶着马车下了官道,沿岔路往庄子走。 庄子依水而建,规模不大,最多有二十多户人家,都住在围墙中。 经过书有“杨家庄”三字的牌楼,来到围墙大门前。 此刻天色已黑,庄子内外灯火通明,围墙上有过道,垛口,数名汉子在上面巡视,想来这里也不太平。 “什么人?” 一名汉子举着火把,冲墙下问道。 “我们是过路的,打阳谷县来,要去京城。”车夫连忙答复。 “去京城便去京城,来这做什么?” “还请老兄星行个方便,让我们借宿一晚,自有答谢。” “借宿?你等着。” 说罢,汉子转身下了门楼,过有一会才回来,让人绞开大门,放马车进去。 刚进大门,就有一老妇迎了上来。 “两位,近日晚上不太平,家家闭户,还请见谅,我家主人让老婆子带两位去歇息。” 两位?马车中的许秀心里咯噔一下。 从未到尾他都未说过一句话,这老妇是怎知他们一行两人的? “当真蹊跷!恐怕此处不是善地,今晚得小心才是。” 马车跟随老妇来到一处大宅前,许秀便下车与老妇客套了两句,装作不知情。 等车夫解了套,将马栓好抱去草料,就与许秀一齐跟老妇进了宅子。 “两位今晚就住这吧,这处厢房老妇每日打扫,胜在干净。” 老妇满脸皱纹,身形佝偻,说完却不肯走,脸上笑容和蔼,直勾勾盯着许秀。 14庄子诡异 “如此,就多谢婆婆了。” 许秀从兜里摸出几枚铜钱,塞进老妇手中。 “哎呀,这怎使得?” 老妇嘴里说着,手也不停,悄悄收了钱。 “老婆子就不打扰两位休息,若是需要方便,屋里就有便桶,可千万别出宅子。” “婆婆为何这么说?难不成宅子外有什么危险?”车夫好奇道。 “嗳,老兄,你问这么多做什么,你还想大半夜不睡觉,出去鬼混么。”许秀瞪了他一眼。 车夫是个老实人,被许秀说的脸涨通红,呐呐半天也没蹦出反驳的话来。 送走老妇,许秀关上门,打量起房内陈设。 大通铺,一张桌子两张椅子,除此外再无其他东西。 “公子,你在做什么?” 车夫见许秀拿手左敲一下右敲一下,心里也有些不安,那老妇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没事,天不早了,赶紧睡,明天我们赶早。” 说完,许秀爬上床和衣而睡,将手抱在胸口,一手拿小剑一手拿二踢脚,安全感爆棚。 “不知去哪才能弄到用飞剑的法门…” 赶了一天的路,不一会两人沉沉睡去。 过有两三时辰,门外忽的阴风阵阵,其内掺杂若隐若现的凄惨呼嚎。 许秀猛然惊坐而起,望着屋内跳动的灯火,不禁皱起眉头。 随即下床,将灯绳挑出来些,豆大的火苗明亮起来,不再颤动。 此时,屋外风愈来愈大,悉悉索索声不断,隐隐有人影闪动。 “闹鬼?”许秀咽了口唾沫。 对付精怪或是炼气士,几根二踢扔过去不死也残,可若是鬼怪之类…实在没辙。 “那老妇人也是古怪,让我们夜里不要出门,似乎知道有有此一遭…” “那她究竟是好意还是恶意?” “我怎就觉得是她故意这么说的?换了常人,好奇心重些的,难免上当,可我…” 许秀冷哼一声,拙劣把戏,还想骗他。 “不对!” “若真是那些炼气士追来怎办?先前在横断江就有精怪拦路,此时就算真个出现鬼怪邪祟也不稀奇。” “长生道果如此诱人的宝贝,怎会有人不动心?” “明明所有见过我现在面目的人都死了,他们又是怎么寻到这来的?” “我现在顶多是个杀了青霞宗一干弟子的凶手,没人知道长生道果在我手里…” “就是追杀,也该是青霞宗的人…妈的!” “砰!” “什么人!” 许秀越想越烦,狠狠拍了下桌子,将熟睡的车夫惊醒。 车夫睡眼惺忪,还以为是什么东西进屋了。 “睡你的,没事。”许秀安慰了句。 “哎。” 车夫应了声,却没合眼,显然注意到了门外动静,吓得脖子一缩。 “公子,你瞧见没有?” “嗯?” “外面…” “闹鬼呢。” “!” 车夫闻言直接窜了起来,提上裤子就要走拉着许秀离开这鬼地方。 “老兄莫怕,那老婆婆不是说只要不出去便无事么。” “可她也没说屋里就安全呐!” “诶?倒还真是。” 许秀沉吟片刻,时不时打量门外闪动的鬼影。 “不如这样,我来守夜,你睡你的,有事我叫你。” “公子不睡?” “明日我睡马车里就行。” 有了许秀这话,车夫才放下心,蒙头睡了。 “我到哪危险便到哪…”许秀看了眼车夫,思忖道,“明日还是给他些钱,让他回去吧,与我在一起,不知什么时候就能丢了性命,我不能连累他…” 打定主意,许秀起身走向房门。 “吱呀——” 轻轻推开,车夫并无反应,许秀就蹑手蹑脚走了出去,再轻轻关上。 “哼!老子做人堂堂正正,一身的正气!还能怕他个区区鬼怪不成!” 或许是有了气势加成,灯火通明的杨家庄某处,陡然出现一团熊熊烈火,映得天空通红。 不过正常人是看不到这般气派场面的,只有邪祟精怪才有此殊荣,而小阳人许秀也不知自己早已诸邪避易百祟不侵了。 出了厢房,过厅内寂静无声,仿佛先前在屋里所见全是幻觉。 许秀哼了声,想也没想就从侧门出了大宅。 宅子对面是个草棚,拉车的马匹正慢吞吞嚼着草料,不见半点异常。 转头看向门楼,火把依旧燃烧,却不见了巡夜的汉子。 “这鬼地方,处处透着诡异,须得小心才是。” 自打进了杨家庄,就未见过几个活人。 况且就算家家闭户,似这般大的宅子,前屋都有门房住处,方才进门时,大门一推便开,也未见门房出来。 沿着巷子,许秀摸黑前进,不知从哪弄了块布蒙在脸上,这样一来,要是错怪了人家,就有得推脱。 “或许我天生便是做贼的料,神不知鬼……” 前方巷口,有微弱灯光照料,一道孩童身影立在那,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黑漆漆的巷子。 许秀大气不敢喘,生怕被孩童发现。 好在,孩童并未待多久,只是看了一眼,然后跑开。 “不说家家闭户?怎还有孩童出门?” 想着,许秀便也回头朝巷子里看了眼,黑漆漆一片,不禁悚然。 “那孩童是人是鬼?” 许秀皱着眉头,走到巷口,发现那孩童身影奔进一间小院。 “故意引我?” “嗯…” 沉吟片刻,便抬步追了过去。 小院大门紧闭,许秀轻轻一跃扒住院墙,轻松落地,生怕惊动旁人。 院子不大,仅有堂屋两间灶房一间,还有口水井,旁边种着棵梨树。 堂屋亮着灯,有道身影晃动。 许秀蹑手蹑脚摸到墙边,舔了下手指,想戳开窗户纸。 倒不是他想偷窥人家,而是这庄子着实有些不对劲。 正要伸出手指,屋里那人影坐下,做出梳头动作。 看模样,应该是个女子。 既是女子,倒还真不好偷……嗯,偷偷打量,不如去下一家看看。 就在许秀打算转身时,屋内那人影忽地做出一个动作。 两手一举,竟把头颅摘了下了! 把头放在桌上,一下一下的梳着,端的是吓人。 饶是许秀胆子不小,也被这一幕惊了一跳。 离谱到家了! 这庄子果然有问题! 许秀不动声色,依旧打算离开,这好像不是青霞宗的手笔。 “谁?”屋内传来一女子声。 兴许是许秀起身时带起了风声,被里面的东西察觉。 人影立马起身,装好了头颅,打开房门,院里空荡荡,半个鬼影都无。 女子嘴角勾起冷笑,又关上了门。 许秀躲在暗处,听见关门声才松了口气。 “差点便被发现了…那孩童哪去了?” 正想着,一道细小身影翻过墙头,落在隔壁院子。 许秀神情一凛,什么情况!随即不死心的咬咬牙,跟着翻了过去。 这家堂屋也是亮着灯,似是一家三口,女主人正抱着婴孩在屋中踱步,显是在哄其睡觉。 男主人坐在小凳上,只露出个头,一晃一晃,时不时举起一个东西打量,随后又低下头一晃一晃。 许秀凛然,这姿势是在磨刀,他们要做什么? 15老狐 “老婆,我饿哩。” 男主人没由来说了句,随后举刀站了起来。 女主人听罢,便将怀中婴孩置于桌上,掀开小包袱,婴孩小手乱抓,看着父母。 “这是?” 一愣神的工夫,就见男主人手起刀落,一刀将婴孩分为两截,血溅得到处都是。 夫妇两各自抓起半截婴孩,露出血盆大口撕咬。 许秀双拳紧握,捏的咔咔作响,硬是忍住了冲进去的念头。 “或许,我看到的,只是幻象?” “谁!”屋内两口子同时转头。 “吱呀——” 女主人推开门,满头满脸的鲜血,面目狰狞。 “兴许是野猫。” 说了句后就转身回屋,带上了房门。 巷子内,许秀喘着粗气,许久才平复心中寒意。 “嗯?” 巷口,又是那个孩童,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许秀连忙要追,可那孩童根本不等他起身就再度跑开。 等许秀出了巷子,四下静谧,根本没有孩童身影。 “这小孩到底是什么东西?怎我进了院子也没发现他?却突然出现在这?” 刚刚查探过的两户人家,都没孩童身影。 “我出来已有小半时辰,不知车夫老兄怎样了,有无危险?” “嗯……应该不会有事,若是冲我来的,必定全力招呼……” 一抬头,孩童身影再次消失,许秀连忙追了过去。 “草!” 那孩童竟钻进他们落脚的大宅! 许秀来不及多想,以最快的速度狂奔而去,同时不忘掏出火石。 “砰!” 到了大宅前,一脚踢开正门,急冲冲闯将进去,发现厢房的灯已熄灭,不禁来了火气。 又是“嘭”地声,许秀恼火地撞碎厢房木门,点亮油灯,发现大通铺上已没了车夫踪影。 “嘿嘿嘿……”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干瘪苍老笑声,刺耳无比。 “狗日的!” 许秀大步踏出厢房,就见过厅里,老妇人搂着一名看不清面目的孩童,阴恻恻看着他。 “嘿嘿嘿,天生阳体……时隔几百年,终是又让我遇……哎呦!” “遇你妈!” 许秀一个箭步奔至老妇跟前,抬肘就是一顶,力道大的吓人。 就听“嘭——哗啦——”,老妇竟被撞飞五六丈,落在堂屋门上,将门也撞的粉碎,最后在地上弹了又弹。 堂屋里并无灯火,黑漆漆一片,许秀咬牙切齿,从贴身包袱里拿出三根二踢脚绑在一起,点燃引信丢了进去,随后看呆立原地的孩童。 “你也给我进去!”许秀攥住孩童后脖颈,狠狠掼在地上,一脚踢飞。 “轰隆——” 还没来及出跑大门,就觉身后热浪袭来,将他冲得撞在墙上,耳边传来稀里哗啦响。 转身一看,堂屋已成了废墟。 “好狠的小王八蛋……”夜枭般的声音从废墟中传来,嘶哑干皱。 “哗。” 碎瓦片被顶开,露出一只白狐狸。 这只狐狸毛色发暗,像是上了年纪,身上的毛皮这里秃一块那里秃一块。 尤其是脸上有道狰狞伤口,从脑门穿过左眼,斜拉拉划至下巴。 又过一会,它的身上开始冒出大片血迹。 “你为何也有那种秘宝!你是何人!” 老狐狸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浑身都在颤抖,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恼的。 “你是说这个?” 许秀皱眉拿出一根二踢脚,心中泛起惊涛骇浪,难道这世界不止他一个穿越者! 老狐见了许秀手中东西,眼神不由缩了缩,显是在上面吃过不少苦头。 “嘿嘿……我本是虎威山下一白狐……哈哈哈哈! 不想时隔几百年,又见到了天生阳体,又见到了那个秀才曾经用过的秘宝! 秀才,你如今早就飞升了罢! 该死!你们该死啊! 若不是那秀才将我重伤,几百年不能痊愈,凭你也能……呕——” 说着,老狐呕出一口黑血,周身隐有火光冒出,再也压制不住伤势。 “痛!痛死我了!秀才!你该死!该死啊!” “呼——” 一团炽烈火焰打老狐刀疤中迸发,眨眼间就将其吞没。 “什么秀才?你说清楚!” 许秀连忙奔了过去,可不等他到近前,老狐就已被火烧成一撮灰,随风散去。 “叮玲”。 一颗湛蓝的珠子落在地上,仍有火焰在燃烧。 “为何我会对这火又亲近之感?” 鬼使神差下,许秀捡起珠子,那火焰浑然没有一丝热度,随他触碰消失。 “这是?” 珠子通体浑圆,冒着湛蓝微光,其内雾丝流转煞是好看。 “莫非是老狐内丹?” 收起珠子,许秀心头郁闷。 若如老狐所说,在几百年前,有个秀才也是用了同样的东西使它吃了大亏…… 那人,也是穿越者? 这老狐应该就是老妇,先前老妇还说,时隔几百年,终于又遇见了天生阳体,这是何意? “那人也与我一般,是天生阳体!不过现在是飞升了?” “哈哈哈……” 许秀忽地坐在地上大笑,不想这世上,在几百年前,竟有个可能是与他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 “若是他没有飞升呢?” 许秀止住笑声,站起身来。 他的阳体全靠道果转换,根本不是天生,若那秀才没有飞升,而是……死了呢。 “不想这竟有这般巧的事。” 收起思绪,许秀大步踏出宅子。 眼前景色陡然一变,杨家庄已变为一片废墟,黑暗中时不时冒出绿油油的眼睛,不知是何野兽。 再回头看大宅,唯剩一堵高墙。 “果然是幻觉,只是……苦了车夫老兄了,唉……嗯?” 一阵若隐若现的呼噜声传来,许秀闻声寻了过去,发现车夫竟睡在遍地碎砖的角落,身上盖着草帘。 “嗳!老兄,起床赶路了!” “什么?天亮了?” 车夫睁开眼,猛然惊醒,神色慌张,这是什么地方? 宅子呢?厢房呢?大通铺呢? 又是好一阵安慰,才让车夫安下心来。 套上马,两人再度出发,打算重新寻个过夜之处。 等两人穿过倒塌的门楼,路过老旧脱落的牌楼,大宅废墟中,一只通体雪白,毛色油光发亮的狐狸钻了出来。 白狐轻轻越上高处,若有所思地盯着远去的马车。 “有那么一瞬,我还以为是那凶猛秀才回来了……” 马车里,许秀如坐针毡,只觉浑身不自在,怎就好像有人在暗中盯着他? “定是青霞宗那帮杂碎亡我之心不死!” 16捉妖人【4000字二合一】 “胡娘娘,您瞧这少年怎样?” 一道魁梧身形来到白狐身边,神情恭敬,不是魉江龙神府的年将军又是谁? “四百年前,那个秀才也是打阳谷来,去往州府赶考,当年我若是听从山君命令与他不死不休,恐怕早已死了。” 胡娘娘顿了顿,回头看了眼年将军,语重心长。 “如今,山君死了,大虞灭了,只剩我还活着,年鱼,你父母当年与我有些交情,我今晚出手替你试探他虚实,便是将这份交情用了,今后望你好自为之。” “娘娘,您当真不愿出手?天生阳体之人对咱们这些妖精可是大补…” “嗳!休要再说!” “是。” 年将军不敢再说,怕恼了这位大妖,随即化为一条丈许长短的鲶鱼,潜入水中不见。 “天生阳体之人…呵!我怎么敢啊!” 白狐陡然变成一女子,脸上也有道狰狞伤疤… 青霞宗位于阳谷县青霞山,东临大海北靠横断江,像一条随时准备潜入海中的龙首,地势得天独厚,灵气充沛。 山腰云层间,有亭台楼阁飞檐斗拱,仙鹤徜徉上空,一副仙家景象。 大殿内,尽是肃杀。 一干弟子站在下方低着头,大气不敢喘。 正中央,摆着几堆碎肉骨渣,勉强拼凑出人形,旁边放了各自佩剑。 宗主左匀端坐上首,面寒如霜。 自打祖师开宗立派,至今日已近三百年,三百年来,青霞宗何时吃过这种亏? 就是前些日子与其它门派争抢仙坟,也不曾有弟子死伤…… 若是的是几个废物也就罢了,青山青峰两兄弟,未来可是有望金丹的存在。 届时青霞宗多出两位陆地神仙,就是朝廷也得看他脸色。 还有那青郝,多好一美人… 究竟是哪个不开眼的王八蛋,接二连三杀了他这多弟子! “难道是中道观?还是金皿寺?亦或是其他仇家?” “嘭!”左匀越想越气,一掌就将面前石案拍的粉碎。 仇家太多,压根数不过来。 他早在二十年前便已是筑基巅峰,只消再进一步,就可凝就金丹,可这一步就像天堑,迟迟过不去。 “师尊息怒。” 这时,一年轻弟子恭敬上前。 “青柳,现下你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姐都已被歹人害死,你以后便是大师兄。”左匀道。 突如其来的好事让青柳心中暗喜,却极力控制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谨遵师命。” 青柳行了一礼,又道:“师尊以为,凶手接连杀害我宗弟子,是刻意还是无意?” “嗯?” 左匀沉思片刻,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从前在明州府,但凡听了我青霞宗名号的,无一不是礼敬有加,就算有怨气也只能忍着,为何者这几天却变了?” 青柳想卖个关子,却见师尊脸色不悦,才继续道: “是否凶手也是为长生道果而来?” “哗!” 大殿内一片哗然,长生道果! 他们这些弟子虽修为低下,有的甚至连采气境都不是,却也知道果珍贵。 左匀冷冷扫视一圈,顿时安静下来。 “若是为道果而来,为何杀我门下弟子?” “这自然……” 青柳止住话头,去到左匀身边,俯身贴耳。 “师尊,您怎知那长生道果未被我那几位师兄寻到?若是他们寻了道果却想昧下又如何?” 众人虽不知这位新晋大师兄与师尊说了什么,却知师尊脸色很是难看。 “你是说……”左匀皱着眉头。 青柳不说话,轻轻点头,随手从袖中抽出一张画像。 画中是道少年背影,带着斗笠,腰挂横刀,身后背着鼓囊囊的包袱。 “师尊请看,这是徒儿四处走访,根据百姓描述做出的画像,只消派人在邻县设立哨卡,但凡遇见独行少年,便得盘查。 不过我们人手有限,还请师尊传令各派与衙门,让他们出手相助,就说这恶徒杀了我青霞宗弟子,提供线索或捉拿者不仅重酬想谢,还可让青霞宗承个人情,如此一来,整个明州府便都为师尊所用。” “好!此事便交由你去办,若是办好了,我便将宗主之位传与你!” “是。” 青柳再次行礼,带着一干师弟师妹出了大殿,紧锣密鼓安排相关事宜。 大殿内,左匀脸色阴晴不定。 “好徒儿,你这般聪明,很难让师尊安心啊……” 清河县,棋云山,傍晚。 许秀白天遣走了车夫,给了五六两碎银,现在已离杨家庄有十多里地。 这一路走来,脑中满是昨夜老狐说的话,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要是老狐没死,还能问一问。 “臭狐狸!说话说一半,专门吊我胃口来了。” 正烦恼,就见前方有一书生打扮的年轻人从岔路走上官道,身后还吊着几根尾巴。 三五只体型硕大的黄鼠狼,正紧紧跟在其身后。 “这人也是个精怪?” 许秀好奇的赶了上去,那几只黄鼠狼便陡然停住脚步不敢上前。 “老兄,干嘛去?” 年轻人回头看了眼许秀,脚步不停。 “天就快黑了,得赶紧寻个地方落脚。” “不是还有一会?怎走得这般急?”许秀亦步亦趋,好奇心被勾了上来。 “我们这晚上不太平,有精怪出没,要是天黑之前没能寻个山水神灵的庙宇躲避,就危险哩!你也随我一起来,前面不远就有前朝毁坏的山神庙。” 年轻人不管许秀去不去,自顾自加快了速度,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许秀心中疑惑,清河县与阳谷县不过一河之隔,风俗怎就相差如此之大? 也未听过阳谷县夜晚不太平啊? “难道……” 许秀回头看了眼身后,那几只黄鼠狼停在原处,直勾勾看着他们。 “老兄,你知不知道自己身后跟了几只黄鼠狼?” 书生闻言皱起眉头,没好气道:“我又不是傻子,怎能不知?要不是它们跟着,我又怎会如此匆忙!” “你的意思是……” “你不知道?”书生打量了许秀一眼,“外地来的吧?这几只黄鼠狼是快要成了气候的精怪,它们缠着我要讨封哩。” “讨封?” “就是它们想要修成正果化为人形,需要向路人……哎呀,来不及了!” 一轮红日缓缓西沉,最终落山。 随着最后一缕阳光消逝,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陡然出现在黑夜中。 “糟了!” 书生忽的停下脚步,一脸担忧。 “怎不走了?” 许秀跟着停下,与他保持一小段距离。 “太阳落山了…” 红日西沉,天色陡然黑了下来。 话音落下,就见后面路上的几只硕大黄鼠狼,绕过许秀,排在书生前头,直勾勾盯着他。 书生脸色煞白,似乎很怕这东西。 “这位公子,你赶紧掉头回去,天亮之前千万别回来!他们缠的是我,与你无关。” 书生咬咬牙,抬步向前。 “书生啊书生,你看我是像人还是像神?” “书生啊书生,你看我是像人还是像神?” “…” 三只黄鼠狼口吐人言,冒出同样的话。 “三只畜牲!休想在我这讨封!” “书生啊书生,你看我是像人还是像神?” 黄鼠狼不管书生言语,继续问道。 许秀觉得稀奇,便靠近了些,发现几只黄鼠狼学人站立,两只前爪搭在一起,像在作揖。 “老兄,你还别说,这几个畜牲还挺有礼数。” “你怎还不走!小心迟了便走不掉了!” 书生打书箱里抽出一柄油纸伞,冲黄鼠狼胡乱挥舞。 “书生啊书生,你看我是像人还是像神?” “几只还没成气候的精怪,也敢大放厥词!我一眼便看出你们不像人!” 许秀倒不怕这几个畜牲,这些天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几只还未化形的畜牲罢了,连精怪都算不上。 跟魉江龙神府的年将军一比,可就差远了。 “你这小畜牲!狗叫什么!” 一只黄鼠狼冲许秀龇牙咧嘴,做凶相,眼神里却有怯意。 “你敢骂老子!” 许秀回瞪一眼,吓得它脖子一缩,这狗东西,还会骂人哩! “糟了!公子,你怎就不走?怎还敢招惹他们!” 书生急得满头汗,看了许秀两眼直拍大腿。 “前面有个去处唤作小巫山,里面有个黄锋大王,据传大永开国时出了不少力,被策封为山神,研究出一门玄法,凡他子孙,只要依法修行,即可化形…” 许秀闻言,心头一紧,悄悄往后退了两步,试探道:“讨封?” “正是!它们问你是像人还是像神,你若说像人,便是毁了它们道行,以后纠缠不休,若是说它像神,便修成正果,化为精怪。”书生答道。 许秀冷笑,一手已伸进包袱,这些事,这书生是怎知道这么清楚的?莫非… “公子,现在知道怕了?” 书生撑开伞,伞内黑烟喷薄,直取许秀头颅。 只是不等黑烟扑到近前,就噗地窜起一团火焰,倒烧了回去。 眨眼工夫,油纸伞被烈火烧成灰烬,一朵火苗落在书生手腕。 “你这厮有毒!使什么妖法害我?”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许秀还未反应过来,就见书生抽出一柄冒着黑烟的匕首,手起刀落,将半截手臂连同火苗斩断。 “好一个恶人先告状!我还不曾问你为何要害我,你却怪罪起我来了?当真以为我好欺负?” 许秀摸出一只油纸包,照着书生脸糊了上去。 书生躲闪不及,被弄的满头满脸,登时惨叫不止。 “这才是毒!” 揣了许多天的砒霜终是有了用处,许秀不敢大意,一击得逞迅速后退,掏出二踢脚,两根绑成一根,想也不想点燃引线。 眼前这书生不管是何方神圣,反正不是人。 滋啦啦…… 引线冒着火光,在夜空划出一道痕迹,落在书生脚下。 砒霜剧毒,书生眼睛口鼻都进了不少,泪水横流,整个人被烧的黑烟滚滚,压根没有留意到许秀扔来的东西。 “小畜生!你敢偷袭!” 三只黄鼠狼连忙冲过去,抱起二踢脚就要送走,可引线却已燃到尽头。 “轰——” 一团冲天火光过后,书生已变成两截,一截挂在树梢,一截埋在土里。 “你……” 书生说了个“你”字,当场断气,不一会化为只三尺多长的黄鼠狼。 “原来也是个黄鼠狼,似他这样的便是讨封成功的?” 许秀摇摇头,打算离开这里。 这精怪摆明是冲他来的,就是不知是否为了长生道果。 “以那些炼气士的尿性,大概是不会将道果的消息告诉旁人……” “那这精怪为何还要害我?我身上还有其他宝贝不成?” 摸了摸内兜,里面除了周教头给的银子外,就只剩一瓶无名丹药,也不像能吸引人的样子。 “况且我如今是少年模样,谁也不认得,又怎会有人寻我?” 一阵头大之后,许秀索性不去想,打算找个地方落脚。 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能摸黑沿着官道朝前走。 约莫走了二里地,隐约可见一处山脚有火光飘忽,等走近些,才发现是间破旧小庙。 小庙院墙倒塌,只剩个四处透风的大殿。 大殿内篝火噼啪作响,几名汉子刀剑傍身,一身精干短打,冷眼瞧着站在门口的许秀。 “这几位怎看也不像好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许秀掉头就走,可没走两步,就听身后传来刀剑出鞘声。 “小哥,既然来了,急着走作甚?” 一汉子起身,拍了拍刀鞘。 “我这人不喜热闹,几位老哥的好意小弟心领。” “慢着!你这小贼定是黄峰那精怪派来的探子吧!倘若再往前走一步,便一箭射死你!” 说罢,一人张弓搭箭拉了个满月。 “黄峰?几位说得可是小巫山的黄峰大王?”许秀思忖道,先前那黄鼠狼书生说的不就是黄峰大王?这几名汉子为何说我是黄峰的探子? “哼!怎么?还想装做不知?”汉子冷笑。 “嗳!几位老哥错怪了,我方才路被一精怪拦,从他嘴里听过这个名字。” 许秀解释,这几人却不肯信。 一汉子皱眉:“大哥,我看这小子不像精怪,咱们应该是弄错了。” 另一汉子道:“深更半夜,鬼鬼祟祟,反正不是好人!” “那黄峰手下爪牙众多,不仅有一窝黄皮子子孙,还有不少人心甘情愿当它走狗,谁也说不准这小子是否为探子……不如一刀杀了?” “嗳!咱们是捉妖人,又不是精怪,怎能随意杀人?” “大哥说得是,此去小巫山凶险万分,半点马虎不得,不管这小子是何许人也,都得试一试!” “小子!你过来,我这有宝镜一面,可敢让我照上一照?” 闻言,许秀也是大皱眉头。 捉妖人?倒是不曾听过。 那宝镜说不得就是什么厉害法宝,这几天面目凶狠,又不似好人,万一中计怎办? 17监魔司打手 一处背静山坳,几道身影鬼鬼祟祟,趴在巨石后面,伸头望向破旧山神庙。 其中有一人身形高大阔口方鼻,甚是丑陋,披着身老旧皮甲。 另有一人瘦瘦细细,尖嘴猴腮,一双眼睛贼溜溜。 剩下的,便是头顶动物脑袋的小妖。 “年兄,这小阳人不好对付啊,老十八在他面前,连两招都撑不过,就送命了耶。” 瘦子是黄锋大王子嗣,排行十三,唤作黄郎君,先前假扮书生的,是他十八弟。 年将军干笑两声,正要解释,就听对方接着道: “不过这是他自个本事不济,又沉不住气,死了也是活该,年兄不必介怀,我家老祖什么不多,就是子孙多,死上个把,不碍事的。” “哎呀,说来惭愧,我该提醒老十八,对小阳人动不得法术,须得有千年道行,才能不惧他一身的阳气…好在现在只剩咱两,不用分他一份。” 年将军笑了,黄郎君也笑了。 精怪之间同类相食都不是稀罕事,别人死了管他屁事。 “只是可惜了老十八那颗内丹,不知有无落在那少年手中,老十八修行仅两百多年便能化形,内丹一定极有嚼头…”年将军大感惋惜。 精怪想要提升修为,要么刻苦修炼,要么夺食其他精怪内丹。 它们修行极难,就算开了灵智,想要化成人形,也要至少苦修五百年,往往见到能够化成人形的,大多都是五百年朝上的道行。 “年兄想差了,老十八得老祖喜爱,被赐予了灵珠才化的形,若不然,凭他短短两百余年的修行,怎能比你我长的还好看?” 黄郎君解释一句,心里也是不忿,凭什么他就不能得老祖喜爱? “灵珠?” “别想了,他化形之后,老祖自然将灵珠收回了。” “可惜。” “那是。” 黄郎君撇了年将军一眼,心中不是滋味,老祖喜不喜爱倒无所谓,关键是那灵珠,着实让他馋了百多年。 要是他有灵珠…… “黄兄,那几个汉子什么来头,我瞧他们各个精神饱满内息悠长,应该是武道好手。” 年将军在杨家庄胡娘娘那碰壁之后,就另寻他法。 想起了小巫山的黄十三,这厮无利不起早,最是利益熏心,只要稍稍给点好处,便能把亲爹都给卖了。 “他们啊,是京城来的监魔司捉妖人,要对付我家老祖哩!” 黄郎君嗤笑一声,又道:“也忒不自量力,凭他们给我家老祖挠痒都不配,怎就不多来些,倒是一刀将老祖杀了,那些家当可不都是我的。” “嗳~黄兄不必操之过急,你怎就知捉妖人没有后手?” “也对!那就等他们与我家老祖斗得两败俱伤,咱兄弟二人再做计较。” “便这样!” 两妖勾肩搭背,不再管那小阳人,领一干小妖,寻地方喝酒去了。 破庙内剑拔弩张,气氛凝滞。 四名汉子信不过许秀,许秀也信不过他们。 僵持了好一会,外面忽然传来一阵犬吠,由远至近。 不多时,几只细犬冲进破庙,将许秀围了起来,龇牙咧嘴煞是凶恶。 领头汉子见状欣喜:“是五妹来了!” 汉子话音落下,就见一劲装少女大步闯将进来,腰间挎两柄短刀。 “五妹,快瞧瞧这小子是否有古怪!”一汉子道。 少女看了眼,随即摇头,吹了声口哨,几只细犬顿时温顺坐在地上。 “三哥,他不是精怪,身上也无妖气,倒是……” “倒是什么?” “倒是一身阳气多得有些不像人呢。” 少女忍不住多瞧了一眼,这少年一身阳气逼人,在黑夜中熠熠生光,宛若神人,像极了传说中的体质。 有了少女此话,汉子们才收起刀剑,朝许秀赔笑。 “适才鲁莽,还请小哥见谅,若不嫌弃,就请与我们一同在这落脚吧,也好有个照应。” 许秀看了少女,心中古怪,她是怎瞧出自己一身阳气逼人的? “你们现下信了我,可我还不能信你们。” “怎的?你小子还登鼻上脸?”满脸络腮的汉子呛道。 “老四!”领头汉子瞪了他一眼,随后向许秀道:“小兄弟莫怪,我这四弟脾气暴躁,先前我们如此对你,是怕走漏了风声……五妹,还是你来解释。” 少女点点头,笑着走到火堆旁坐下,看了眼许秀。 “我们兄妹五人,是京城来的捉妖人,奉监魔司之命,来清河县斩除妖患……” 这几人隶属朝廷监魔司,唤作捉妖人,说白了就是打手。 由于平日里不愿阿谀奉承上司,所以一些危险的活都会指派他们。 譬如这次,便是让他们到清河县,除掉小巫山为祸一方的黄峰大王。 那黄峰大王有千年道行,凶名在外,岂是他们能够对付的? 所以几人最近这段日子草木皆兵,半点不敢大意。 在许秀看来,这便是派他们送死,不过他们的话,却也不能全信。 “话虽如此,但口说无凭,我凭什么信你们?” “他娘的!你这小王……” “老四!”张大又瞪了张四一眼,“小兄弟既然不信,我们也不强求,你若要走,绝不阻拦,请便吧。” “唉,几位老哥有所不知,别看我年少,可仇家却不少,这些天整日提心吊胆……” 许秀一直瞧对方神色,现在虽不能以貌取人,却可以通过对方微妙神情判断真假,不过他话未说完就被张四打断。 “小小年纪怎就不学好,学人吹牛,哼,也不臊得慌。” 许秀翻了个白眼,直接无视这人,冲张大抱拳。 “张大哥勿怪,那小弟今夜便厚脸与诸位同宿这山神庙了。” 张大性子憨厚,笑着给许秀腾了地方。 几人烤着火谈天说地,就是张四那厮时不时会呛个两句。 他们见多识广,几乎将大永跑了个遍,对各地风俗都有了解,但许秀更想知道些关于炼气士与精怪的趣闻轶事。 “寻常精怪百年开灵智,两百年化形,五百年化人形,八百年往上,便称大妖……” 许秀听得津津有味,这些知识正是他目前所需。 “张姑娘,你是怎么瞧出我阳气重的?” 许秀终于问出憋了半天的问题,他自从被道果改变了体质之后,除了有用不完的力气外,还觉着自个越发的威武不凡。 现在看来,或许不是自己太过自恋? 当一名男性阳刚之气爆棚的时候,确实会有无边的自信。 张五妹笑笑不作答,最后是张二解释。 “五妹她天生法眼,一出生就能见到许多常人见不到的东西,有她帮忙,可省了我们弟兄几个不少事。” “哦?不想天下竟有此奇异体质。”许秀点点头,忍不住偷偷瞧了张五妹几眼。 张五妹长相普通,皮肤也不够白,却极其耐看,一身的活力。 “我这算什么,传说中的天生阳体才可比我厉害多了。” 张五妹有意无意看了许秀一眼,许秀便心里咯噔。 糟糕!她知道了? 18山神显灵【求追读捏】 “谁说不是呢…” 一直坐在那闷不吭声的张三,嘴里吐出几个字后又摩挲起横在腿上的弓。 张大笑道:“我三弟沉默寡言,很少说话,这也是咱们聊到了天生阳体,他才能说两句。” 许秀看了眼张三的双手,上面布满老茧。 “难道张三哥也是天生阳体?” “嗯?” 心思最活络的张二抓住这姓许少年话里漏洞,“也”?不过却未声张。 “前朝大虞有个秀才,便是天生阳体,一身的神力,高大威猛,简直…简直…” “简直什么?”许秀追问。 “简直猛的不像人!” 又是前朝的秀才? 许秀疑惑不已,昨夜老狐说的秀才,与他们说的估计是同一人。 那厮就真当如此神勇?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可自己也是天生阳体,怎就没瞧出来哪里比别人猛了? 这些天苦头倒吃了不少… 张二见这小子表情古怪,便知心里猜测准了几分。 “许小哥你是不知,那天生阳体的必有一身神力,前朝的许秀才不仅有一往无前的无敌气概,又有一身超群的武艺,刀弓娴熟,自打出道的那天起,就硬生生用双拳将一条三百多年道行的菜花蛇打成了烂泥。 寻常五百年道行的精怪在他跟前,就只有挨打的份,就是八百年……也在他讨不了什么好。 咱们现在落脚的破庙,前朝唤作棋云山尊神,也曾被收拾过哩。” “嘶——” 许听得秀倒吸凉气,若真像张二所说,那位秀才当真有点不是人了,怎的精怪也打山神也打? 好赖不分?还是一天不打人便浑身难受? 还是也似他许秀这般人人喊打? “当时那许秀才从阳谷县去往州府赶考,有野史记载,一路杀了大大小小的精怪三百多只,这还是往少了说。 小哥你也是从阳谷县出来的,县城有个张家,你应该知晓吧?张家的祖上曾与许秀才关系莫逆,至今家中还供奉着许秀才的神像。” 张五妹接过话头,说了些秘辛。 “张姑娘,你说那位现在究竟是死是活?” “这我怎知道?” 张五妹添了把柴,转头看向许秀。 “当年许秀才以一己之力掀翻了整个妖界,杀的天下无一妖敢出头作恶,哪像现在,什么妖魔鬼怪就都出来兴风作浪。” “你说的那什么阳体,当真有这般厉害?” 许秀不死心,这几人说话弯弯绕绕,就是不说重点。 “天生阳体之人,如炉中旺火,在邪祟精怪眼中,便是熊熊烈火,可溶金石,躲避都来不及,更不提敢有歹念。 若是邪祟非要作死,以妖法神通袭击,便会引得阳火烧身,轻则损失修为,重则魂飞魄散。 这种体质极为罕见,也有个名头,唤作‘小阳人’。” 张五妹顿了下,发现许秀神情不便,就又说道: “况且,天生阳体之人必有神力,若是再有一身好武艺,对上精怪便立于不败之地。 精怪修行艰难,就是化成了人形,也不过是会些粗浅法术,还不如苦练武艺来的实在,所以对精怪来说,这‘小阳人’便是它们最大的克星。 不过……” “不过什么?”许秀心中闷闷,这家人怎都这么爱卖关子! “不过在千年大妖眼中,这小阳人可是好东西,大补之物。” 听罢,许秀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怪不得那黄鼠狼对他喷黑烟便没由来自焚,原来是自个一身阳气逼人…… “我算知道为何这几日总是碰见精怪了,恐怕在暗中有个千年道行的大妖盯着我哩!” 许秀脸色终于有了变化,现在不仅炼气士要寻他取道果,就是精怪也想吃了他补补身子! 当真可恶! “我怎就似个面团,谁想捏便捏一把!” 张三见许秀脸色变了又变,还以为是被前朝秀才的事迹给折服了,深感欣慰。 而张二与张五妹却悄悄对了对眼色,竟同时点头。 这小子有古怪! “小哥,前朝秀才姓许,你也姓许,你该不会也是天生阳体吧?” 张二打趣般说了句,引得几人发笑,老四笑的最凶,直拍大腿。 “也不是没这可能,我瞧他一身阳气如熊熊烈火,晚上隔着二里地都能望见,不会这么巧吧?”张五妹目光落在许秀脸上。 “啊哈哈……” 许秀干笑两声,自然不会承认。 “人家能拳打精怪脚踢山神,我不过是个小人物,也敢与……” 话未说完,异变突生。 “大胆!你这厮也想打本尊神不成!” 几人身后传来一声厉喝,夹杂神威,震得他们两耳生疼! 高达丈许的山神雕塑,身披彩盔,虽年久失修,褪去大半色彩,却依旧威风凛凛。 张家五兄妹都是老江湖,一听声音便立马腾身后跃,刀剑齐出警惕的望着神像。 许秀也是被惊了一跳,忙不迭跑出门外。 过有片刻,神像忽地生出血肉,竟走下石台! 山神,显灵了! “大胆蝼蚁!还想仗着天生阳体再来欺侮我不成!” 神像打身后抽出两柄常人手臂粗的铜锏,在火光映照下锃锃发亮。 “我打不了许秀才,还打不了你吗!” “嘭——” 神像猛地踏出一步,手中铜锏便当头落下,若不是许秀就地一滚,恐怕此刻已成了肉酱。 张二与张五妹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而其他三人却一脸懵。 什么天生阳体?就他? 不过几人这些年斩妖除魔惯了,自然不会被一前朝山神吓到,断了供的山水神灵,甚至连精怪也不如。 果不其然,神像挥舞了两下铜锏无功而返,便气喘吁吁地弯下腰,缓了好半天才恢复力气,径自追向许秀。 “住手!” 张大一点一跃,便窜上墙头,俯视山神。 “前朝山神,你敢当我几兄弟面杀人?想死不成!” 此时的张大哪还有半点憨厚模样,一脸的杀气。 神像闻言停顿下来,皱起粗大眉毛,似是在考虑对方所说。 几百年来他窝在这破庙里,半点香火未进,实力早已不复当年。 “还请几位给个薄面,本尊神前朝许秀才有过较量,如今见着‘小阳人’便忍不住生出火气,你们放心,我只教训他一顿,不伤其性命。” 19揍山神【求追读】 面对山神信誓旦旦,张大压住心头惊讶,看了眼许秀。 “许小哥,恕在下眼拙,先前你说从拦路精怪手中脱身,我们兄弟几个还不信,谁承想你与那前朝秀才一般,都是天生阳体……嗯……这……总之小哥莫怕便是!” 这棋云山山神是前朝册封,本朝并未有他神位,若是伤人,便与精怪无异,做为捉妖人,是要将他就地正法的。 而且瞧祂方才手段,皆是死手。 虽然他也想亲眼瞧瞧天生阳体之人到底有多变态,可这样一来,便是害了对方。 所以怎能听这山神的? 许秀心中也有火气,这山神即使看起来有些外强中干,但谁愿无缘无故与人生死相拼。 张二与张五妹分明是想看热闹,张三则一脸羡慕憧憬甚至崇拜…… 至于张四……听了他是‘小阳人’之后,嘴巴就没合上过。这厮!怎就真是天生阳体! “大哥,不管这小子是不是天生阳体,他首先是个人,是大永百姓,我等为监魔司的捉妖人,岂能让前朝山神当着咱们的面害人?” 这话从张四嘴里说出来,倒是让许秀意外。 “不错!许小哥不管怎样都是大永百姓,岂能让你胡作非为!你是前朝山神,我们不寻你麻烦便该烧高香,你怎还敢露面?”张二也跟着附和。 “大胆!本尊神敬你们监魔司,才与你们商议,真当怕了你们不成!” 神像陡然金光大放,不由分说举起铜锏,使出全力扫向张五妹。 几人当中就数她气息最弱,先把她弄死,再宰了其余四个,索性吞了他们血肉躲进深山当个自在精怪! “这小阳人,本尊神一定要杀!就是天王老子也保他不住!” 铜锏力大势沉,张五妹不敢硬撼,连忙侧身躲避。 那锏落空,砸在地上,土石崩裂。 张五妹“唰”地拔出双刀,身形灵活似游蛇,贴着神像手臂便连砍数下。 砍得火光四溅“铛铛”作响,可那神像宛若铜铸铁打,只留下几道白痕。 “五妹让开!老四老三!捆妖锁!” 张大唤了声,便扯下后背所负包裹,抖开缠着的布条,露出三截四尺长的黑铁棍,其中一头铸有枪尖。 铁棍两头都有机括,不过眨眼的工夫,三截铁棍就已拧城成根丈许长的黑铁枪。 “大胆精怪!看枪!” 张大抖了个枪花,直取神像后脖颈。 枪尖吐出几寸寒芒,给人种异常危险直觉。 神像正打算避开其余两人的捆妖索,就觉后脑一凉,下意识侧过身子。 就见那泛着乌芒的长枪贴着他脖颈刺了过去,划出阵阵火花。 “好险!” 神像暗暗松了口气,又紧绷精神。 这使长枪的内息悠长,真气外吐,显然是个武道高手,比其余几人要厉害。 祂也不敢怠慢,打算拧身横扫,可对方陡然变招。 张大握着枪尾,使劲一抖。 “啪”! 枪尖便高高弹起,重重打在神像肩头,登时出现一道凹痕。 “好汉子!有把子力气!可与本尊神想比,那便差远了!” 神像忍痛厉喝,不顾其余几人用绳索缠他,执双锏杀向张大,打的张大左支右拙,连连后退。 比拼力气,他自然不是这山神金身的对手。 另一边,许秀躲在一旁,正想着要不要跑路,毕竟这事与他并无关系。 方才与他们谈天说地,知他们都是有情有义的好汉子,那山神要与他切磋,几人不是也没答应? “哼!区区毛神!你还想用前朝的剑斩本朝的官不成!” 许秀紧了紧身上包袱,摸出藏在腿上的小剑便冲了过去,三两步越上墙头,跳向高大神像。 “小贼!岂敢!” 神像立马甩下张大,一转头喷出道狂风,吹的许秀睁不开眼,举锏便砸。 好在许秀一落地就连滚数圈,堪堪躲过一击。 “嗤啦——” 许秀本想以小剑扣住铜锏,却发现铜锏在小剑刃下便如豆腐,嗤啦一声就给削下一截。 神像见自个兵器被对方轻易削断,一时间竟愣住了。 怎么可能!他这锏可是百炼吉金,坚硬无比! “快将这鸟神绑起来!” 趁神像被吸引了精力,张家五兄妹便纷纷将手中绳索抛给对方,连连移换身位,顺息之间就将祂缠成了粽子。 可神像力大无穷,竟扯着五人奔走,眼看便要挣脱绳索。 危急关头,许秀运转玄功,将灵力鼓荡。 三两步奔到神像近前,使出拙拳中的杀招顶心肘。 “嘣!” “咔嚓!” 就听一声闷响,那神像胸口的斑驳彩盔立时裂开到口子。 神像骇得脸色灰白,这厮怎与那前朝秀才一般,也有如此大的力气! 祂被团团捆住,奋力挣扎,若不然定会被打碎金身! 可那小阳人不等祂发力,就又是一招崩拳打在脸上。 “嘎嘣!” 神像嘴角裂开细纹,两颗金灿灿的大门牙飞了出来。 “好你个不知死的鸟神!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只因与那前朝秀才一个体质,你便要打要杀!当真欺人太甚!你打不过那秀才,难道便能打过我么!看拳!” 这一拳许秀使出全身力气,将灵力附着,拳上泛起淡淡金光,那是阳气显现。 陡然间,山神庙内火光大盛,刺的神像睁不开眼。 方圆五里内,但凡开了灵智的精怪,皆畏畏缩缩伏在地上,大气不敢喘。 那光,灼得它们两眼作痛! “砰!” “哗啦——” 许秀一拳递出,激起劲风,山神那本就日渐腐朽神像金身,宛若瓷器,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许秀收拳,兴奋的浑身颤抖。 “我…打死山神了!” 这时,一声悠悠叹息打大殿供奉神像的石台后传来。 随后走出一名只有半人高的矮汉子。 汉子满头白发,一脸的沧桑。 “想不到时隔几百年,我仍旧不是天生阳体之人的对手,我心服口服,你杀了我吧。” 张家五兄妹立马抖了抖捆妖索,矮汉子也不躲,任由他们绑的结实。 “你便是棋云山的山神?” 许秀瞪大眼,有点不可置信,方才那丈二神像多高大威猛,怎就成个半人高的小人了? 20围杀【求追读】 许秀他们在棋云山斗山神的工夫,一行人快马加鞭,越过了山神庙,直奔小巫山而去。 小巫山地处关隘,便是官道也要从其山下穿过,若不然便只能走水路,乃险要之地,历朝历代都有山贼占据,令官府很是头痛。 过有半个时辰,这队人到了小巫山脚下,惊动了放哨的山贼。 “什么人!” 有人在马上举起火把,骂道: “瞎了你的狗眼!快去禀告黄峰大王,青霞宗弟子挟师令前来拜会!” “青霞宗!” 山贼脖子一缩,连忙吹了声哨子,就见两旁齐刷刷冒出许多人头。 “来呀,快去禀告大王,说是青霞宗的仙师来了!” 说罢,就有两名腿快的,朝山上飞奔而去。 这些山贼都是黄峰大王手下的爪牙,平日里常与其子孙厮混,占了一身的妖气,让青霞宗这几人眉头大皱,恨不得当场就给斩妖除魔了。 过有片刻,山上点起火光,一排排直至山脚。 就见两队小妖手执刀兵前头开路,后面跟着一人风度翩翩的美公子。 “几位贵客临门,还请移步一叙,在下黄五,黄峰大王便是我家父亲。” 美公子抱拳行礼,温文尔雅笑意和善,丝毫看不出是个精怪。 “如此,那就叨扰。” 几名弟子跟着黄五上了山,来到一处洞府,上书“黄峰洞”三字。 “请。” “请。” 进了洞府,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装潢华丽。 正前端,有个宝座,上面镶嵌数颗鸽蛋大的明珠,铺着虎皮,坐着个干瘦巴巴的小老头,便是黄峰大王了。 “我等晚辈,见过黄峰大王。” 青霞宗几人执晚辈礼,毕竟这精怪可是跟自家师尊平辈相交的。 “免礼,”黄峰挥挥手,笑道:“左道友近来可好?有未成就陆地神仙?” “多谢大王挂念,师尊他老人家一切安好,如今正在着手闭关。” “哦,还未成啊……” 整个明州府都知阳谷县有个青霞宗,其宗主天资卓绝,年纪轻轻就已筑基巅峰,可惜被卡了几十年,不得寸进。 黄峰听了,心中也是松了口气。 若让那伪君子证就金丹,恐怕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他这小巫山上上下下一干精怪全都斩得干净,取出内丹补补道行。 只要左匀一天还在筑基境,便一天奈何不得他。 “左道友差你们来,是有何事告知?” “回大王,前些日子有凶徒杀了我青霞宗数名弟子,如今还在外逍遥,此子不除难解我等心头大恨,师尊派我们来,是想请大王助力,若捉到了那凶徒,必有丰厚酬谢,并且师尊允口,承个大人情。”一弟子道。 “哦……” 黄峰点点头,并未着急回答。 青霞宗弟子被杀一事,他也有耳闻,据说所用手法极其凶残,不知用的什么秘宝,一击下来如同雷霆,不仅火光冲天,威力还极大,往往都会在地上留下数丈宽的深坑。 “若是能取了那秘宝……就是杀上青霞宗,左匀又能如何?如此宝物,可不能让他独享。” 左匀的人情对旁人来说或许极有诱惑,可对黄峰来说,也就那样,可有可无。 两者是敌是友还不好说,只要有一方稍稍强些,便能立马刀剑相向。 “嗯,这事本王应下了,可有画像?” “有,大王请看。” 一弟子拿出画像,上是一少年背影,头戴斗笠腰胯横刀,背着鼓囊囊的包袱。 黄峰看着画像,心中思忖,左老儿倒是滑头,只给背影……、 “五郎。” “父亲。” “这事便交由你处置。” “是。” 黄五郎接了画像,便带着青霞宗几人告退,一路将他们送到山脚才停下。 “几位师兄,日后若得闲,不妨常来走动。” “一定,一定。” 青霞宗几人抱拳还礼,便一夹马腹,去别处传递消息了。 “凭他们这窝精怪,还想与咱们常走动,哼,真当咱们青霞宗门槛这般低么?” 黄五郎目送几人远去,眼神灼灼。 “父亲一般很少掺和这些屁事,怎就今天转了性?” “是了,听闻那凶徒手中有一秘宝,端的是威力无穷,若是我能将其据为己有,那……嘿嘿!” “来呀!传令下去,后山校场,点兵点将!” “是!” 有一小妖得令,匆匆敲响铜锣。 这群精怪连夜在小巫山方圆二十里内各路口都设了哨卡,但凡年纪相仿,身形相似皆要盘查。 小巫山往南十余里,溪畔。 竹三娘借着月光,坐在岸边顾影自怜,肩头有只黑色八哥正在汇告。 “三娘,小巫山的黄峰大王在沿途设了哨卡,要寻杀害青霞宗弟子的凶徒哩。” “哦?这般说来,那小冤家还在清河县?” “想来如此,不然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 “那就好,那小冤家可是将人家的心伤的很深呢。” 八哥见她从容自若,便试探道:“三娘可知那凶徒身份?” “你这小鸟知道?” “我听横断江的小妖说,那凶徒可能是天生阳体哩,阳体……” “你这小鸟都知晓的事情,我岂会不知?” 竹三娘轻飘飘说了句,又道:“再去查探。” 八哥扑棱棱飞上夜空,心里惴惴,精怪去寻天生阳体之人麻烦,岂不是自讨苦吃? 山神庙。 矮汉子见对方不信自己便是山神,也懒得解释。 “信不信由你,反正本尊神这几百年来过的也没意思,到不如死在你手里,只求给个痛快!” 许秀笑道:“你倒是有骨气。” “哼。”矮汉子把头一昂,很是认可这说法。 “就是我为何要给你个痛快?有什么好处?” “好处?你这厮!” 矮汉子忽然吹胡子瞪眼,想起了当年往事。 “你这厮怎与那恶书生一样!竟干些胁迫勒索的勾当?” 许秀不明所以,眨巴眨巴眼,看向张家兄妹。 “咳咳,他说的恶书生就是前朝的秀才,与你一般的天生阳体,只不过那秀才……嗯……” “如何?” “那秀才喜欢勒索人,不管是人是妖,但凡惹恼了他,不拿点赔偿肯定说不过去……” “这不是理所当然?” 许秀一拍巴掌,喜道:“嗳!你这鸟神!有什么宝贝赶快拿出来,否则便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21赴死 “你小小年纪,怎就如此市侩!有种的便一刀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敢?” 许秀拿出小剑,晃了两下,发现方才削断粗实铜锏竟未留下半点痕迹,当真是神兵利器。 矮汉子说的挺有骨气,可望见这小剑,脸色抄陡然黢黑。 “这厮怎会有飞剑!” 飞剑锻造复杂,材料难寻,极其稀有。 就是成就了金丹的陆地神仙也未必人手一柄,更别说那些低境界的炼气士了。 但只要养飞剑一旦养成,杀人越货便如探囊取物,令人防不胜防。 “你认得这小剑?”许秀试探问道。 “怎的?你不认识?还想考教我不成?” 矮汉子噎了他一句,随后看了眼其余五人,思忖道,这几人武艺不差,若是知晓他手中拿着一把飞剑,弄不好就能生出歹意… “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那本尊神便大发慈悲的告诉…噗…” 许秀不等他说完,一拳打在其胸口,骂道:“不知死的东西!还敢拿架子?” 矮汉子被打的喷出一口老血,刚想说两句硬气话,就瞧见那可恶的小阳人又扬起拳头,忙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嗯,既然公子问了,我便不卖关子了。” 张家兄妹也是竖起耳朵,同时不忘各自站位,封住矮汉子退路。 “这是飞剑。” “飞剑!”张四惊诧叫了声。 “真是飞剑?”张五妹对此也是大感兴趣。 其余三人神色各异,显然各有心思。 “真是飞剑?” 许秀拿在眼前仔细打量,这通体玄黑的小剑看不不出任何异样。 “不敢骗公子,确实是飞剑,只可惜…” “可惜什么?” “公子应当还没有温养飞剑的法门吧?若无法门,便只能当个锋利匕首使用。” “听你意思,你有?” “啊哈哈…公子说笑了,我不过是一前朝山神,如今落魄不如精怪,怎会有此功法。” 矮汉子悄悄瞥了眼几名捉妖人,见他们没有丝毫杀人越货的意思,心中不禁忿忿。 给你们机会,你们也不中用啊! 只要抢了这飞剑,随便拿去卖给哪个大门派,就有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金银,怎还不动心? 张五妹年纪最小,心思却最活络,当即看出矮汉子山神的小九九。 “你这山神,真以为全天下都是见利忘义的小人么?我们兄妹几个虽穷了些,可也是有骨气的,莫要白费心思了。” “五妹说的不错,凭我们几个的本事,真有心发财,早就是个大财主了,之所以做捉妖人,不过是不忍天下百姓遭受精怪其害而已。” 沉默寡言的张三说了句,就转身看向远处。 远处黑夜中,火光点点,排成一条条一路路。 “大哥,那是小巫山方向。” 张二脸色凝重,小巫山早就被精怪占了的事已是人尽皆知。 现下深更半夜,那边做什么? “灭火!” 张四从院中铲来土,覆在火上,张大则与张五妹配合,将矮汉子五花大绑。 “许小哥,这山神便交由你处置,我们兄妹几个还要去小巫山走一趟,你若是要赶路?千万记得要避开那里。” “我敬你们是好汉,便多说一句,还是不要自寻死路了。”矮汉子说到道。 张大摇摇头,露出笑容。 “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许小哥,将来你若有机会去京城,不妨到德运坊寻个姓刘的妇人,对她说,她男人不是孬种,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子。” 说完,几人一脸决绝,带齐家伙直奔小巫山。 临走前,张五妹留下一句话。 “公子,希望你能像前朝的秀才一样,莫要辜负了天生阳体。” 许秀心中震颤,这几人明知去了是送死,也没有丝毫犹豫。 “他们要死了…哎呦!” “乌鸦嘴!” 许秀给了矮汉子一拳,望着几人消失的背影,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现在自身难保,何必再去惹麻烦…” 许秀坐在庙里,旁边绑着山神,嫌他烦便直接把嘴给堵了。 “他们是心系天下苍生,可惜不自量力,若是自己都活不下去,谈何去救别人…” “唔唔唔…” “闭嘴!” 许秀挠了挠头,不知觉间头发已长长了不少。 “这事会不会是因我而起?” 望着远处的火光,许秀有种不妙的感觉。 “先前死掉的书生便提过小巫山的黄峰大王,又是黄鼠狼,弄不好就是一窝的,我弄死了它想必已是得罪了黄峰大王…” “况且我这天生阳体对千年道行的精怪来说,就是天大的补品,难保那老妖不会起心思。” 许秀想了半天,不管是出于哪种考虑,小巫山的精怪都有对付他的理由。 一是道果,二是天生阳体。 “真是头疼,一个青霞宗就让我疲于应付,现在还不知躲在哪等着,现在又来了这些精怪,馋巴巴的想要吃了我…他娘的,那个前朝的秀才是怎么做的?” “真能一路打过去?可我也没他那本事…” “是了!我俩都是天生阳体,顶多他武艺厉害些,但我也不是笨人,他能练我就不能练?” 想至此,许秀心思大定。 有些麻烦,总会自己找上门来。 在矮汉子怪异目光中,许秀摸黑练了两趟拳,浑身冒着热气。 揪出矮汉子嘴里的布团:“嗳,我只问你一次,你都知道些什么?” 矮汉子眼珠转了转,笑道:“我不过是个前朝山神,能知道什…嘶——” 许秀手持飞剑,想也不想就捅进矮汉子大腿,鲜血汩汩。 “不要让我再问第二遍!” “哼!有种就杀了我!你想从我嘴里打听小巫山的消息,嘿嘿…哎呦!” 又是“嗤嗤”两声,许秀拔出飞剑,捅了另外一条腿。 “我听人说精怪内丹对炼气士有极大帮助,你做了几百年的山神,想必内丹一定不错。” 说罢,许秀收起飞剑,从包袱里摸出一根手腕粗的二踢脚,硬生生塞进矮汉子嘴里。 “不知你有没有听过,前些日子青霞宗弟子被人杀了的事?” 矮汉子忽的瞪直了双眼,显然知晓这事。 传闻那凶徒有一秘宝,威力惊人。 “你听过?那就好,不错,那人就是我,”许秀掏出火石,“我就是用这东西杀的他们。” 22以怨报怨 “现在你有什么话要说?” 许秀拔出二踢脚,冷冷望着矮汉子,这鸟神也是的欺软怕硬的货色。 祂被前朝秀才揍了一顿,不敢去寻秀才麻烦,却来找的茬。 “有,有,公子想问什么,我定知无不言!” 矮汉子额头冒出冷汗,那秘宝的威力他可是听说过的,端的是凶残,死无全尸。 “你对小巫山的黄峰大王都知道些什么?他们半夜召集人手是要做什么?” “为何召集人手我倒不知,不过那黄峰大王道行高深,有八百多年的修为,育有十八子三十六孙,其中光五百年道行的就有十数个,其余的也有两三百年,是明州府一等一的大势力,就是青霞宗也不敢与它直接翻脸,反倒平日里多有礼尚往来。” “官府不管么?任由一帮精怪占山为王?” “唉,公子有所不知,大永开国时,那黄峰是出过力的,立国后破格册封他为小巫山神君,等到后来知他作恶,再想撤销封号,已是尾大不掉诶。” “原来如此…”许秀沉吟道:“那神君是多大官?” “神君?嘿嘿…” 提起神君,矮汉子笑出声来,讥讽道:“黄峰狗一般的东西,也配称神君?” 回想起往事,矮汉子脸上露出许多遗憾与怀念。 “那时的我不过是个小山神,神君她老人家宛若天上仙,对我们这些凡人朝廷册封的山水神灵来说高不可攀,就是远远瞧上一眼也够跟人吹嘘半年… 那时的神君,才是真正的神君! 神君虽也是由朝廷册封,可与我们这些精怪不一样,他们皆是可镇守一方气运的巨擘大能,常由精灵担任,就是皇帝见了,也得以晚辈自居。 那时神君镇守一方,手下大妖无数,只要她在一天,铃铛山那边的东西便不敢逾…咳咳… 总之,黄峰那狗东西也配?就是我全盛时期,一只手也能弄死他!” 许秀觉着古怪,说了半天,怎好像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不过这矮汉子倒是真有本事,新朝已立三百余年,他点滴香火未尽,也能与他们几人斗上半天,若是换了从前,恐怕都得交代在这。 祂说的铃铛山… 许秀转头看了眼南方的夜空,无数天柱般的峰头耸立,哪怕此处离了百十多里路,也能隐约望见其轮廓。 “铃铛山那边,到底有什么?怎需要神君镇压?” 听矮汉子的意思,神君好像还不止一位? “我问你,黄峰有多少年道行,有何本事?” “那厮如今已有一千零八十年道行,擅长喷毒烟,毒烟剧毒无比,若是沾身,一时三刻便要化为浓水。” “哦?” 许秀皱了皱眉,这便有些难办了,不知张家兄妹有没有应付之法。 “那其他精怪呢?” “小巫山如今已被黄鼠狼占了,是一窝的黄鼠狼,都炼的毒烟,这是他们本命神通,不过练成的却没几个,不用担忧。 凭公子现在的本事,只要不碰到那几个五百年道行的,性命无忧。” “我又没说要去小巫山,你何出此言?” “嘿嘿,我在这待了这么久,什么人没见过,公子敬佩那几个捉妖人,心里放心不下,肯定是要去看看的,可却苦于自身实力低微,就是去了也是送死…” 矮汉子嘿嘿一笑。 “若是公子留我性命,我便教公子如何破了黄峰那厮的毒烟,怎样?” 许秀眼皮跳了跳,佯怒道:“你还敢提条件?信不信现在便弄死你?” “嘿嘿,公子不是弑杀之人,若是要杀我早就杀了。” 见祂有恃无恐,许秀忍不住又给了一拳。 “废话少说!” “公子来这之前,定是途经了杨家庄吧?也肯定与那只老狐打过照面了?” “你提她做什么?” “那位胡娘娘虽是精怪,却极少做恶事,在几百年前遇到那秀才后,便从善了,公子若能求她出手,黄峰覆手即灭。” 许秀眯起眼,那老狐不是已经被炸死了?莫非说的是另一只? “我有这么大的脸面?” “自然有,公子天生阳体,未来成就不可限量,胡娘娘定愿结交一二,若是公子担心,小神愿做个说客,为您二人牵桥搭线…” 这鸟神半个时辰前还想弄死许秀,现在陡然转了性,许秀自然不敢相信,弄不好就是存了什么坏心思要害他哩。 “啊哈哈…你想怎么死!” 许秀突然掏出飞剑,脸色冰冷。 “你当我是傻的不成!你方才还恨不得弄死我,现在势弱了便要用计害我!那老狐不管有没有死,但她被前朝秀才砍了一刀,能是什么好东西? 还有你这山神!要不是我躲得快,不得被你砸成肉泥?想框我?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了?” “哈哈…” 矮汉子张了张嘴,呐呐半天,知自己是难逃一死了。 “不错,本尊神就是想借胡娘娘之手取你性命,她对秀才的恨不亚于我,怎会放过你!” “那你打错算盘了,昨夜我已将它弄死了!” 说罢许秀也不再废话,将所剩的几根二踢脚绑在一起,点燃引线揣进矮汉子怀里,随后跑出庙外。 他不是圣人,没有以德报怨的习惯。 这鸟神想杀他,招招死手,要不是张家五兄妹在这,恐怕早已死了。 单打独斗,许秀绝不是这山神对手。 矮汉子见许秀走了,急得满头冒汗,用尽全身力气挣扎也奈何不得这捆妖索。 捆妖索是监魔司专门为精怪打造,结实无比,但凡被绑了,一身实力便失了五成。 何况祂的金身刚刚又被许秀打碎,如今与个普通精怪并无诧异。 “本尊神没死在那恶秀才手中,难道还能死在你手中不成!” 就见矮汉子陡然生出变化,头脸长鳞毛,身形猛增,撑得捆妖索嘎嘣作响。 一看有戏,便更加卖力,须臾间化为原形,竟是一直丈许长的穿山甲! 然而就算变回原型,穿山甲四肢也被反绑着。 “唉…” 穿山甲叹息一声:“本尊神命绝于…” “轰——” 寂静漆黑的深夜,一团火光猛地窜上天空。 许秀站在远处,眸子里火光熊熊。 再远处,是喝完了酒,伏在暗处打量的黄郎君与年将军。 “老贾那厮…” “死了?” 两妖对视一眼,心里后怕不已。 那棋云山山神虽然前朝的,一身本事却比他们俩不知高明了多少,尤其是上了金身以后… “这便是那件秘宝的威力?” 黄郎君咽了口唾沫,只觉口干舌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