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缘劫》 第一章 人间第一的仙门 世间有六界,六界生灵各不相干,生灵有尊卑之分,六界之间也有尊卑之分,最低等的莫过于魔界,最尊贵的莫过于天界。 人界仅次于天界之下,要想修仙最合适不过。 长浩仙门,盘踞一方,仙名远播,是人界修仙门派中最德高望重的门派。德高望重的门派,连带着山下的长浩镇繁荣起来。 最近,长浩门又出了一件让山下的百姓自豪的事。就在三天前,长浩门的掌门云落尘,渡劫成功,飞升为仙了! 百姓纷纷议论,不愧是人间第一的仙门。 茶馆内,午后大家纷纷聚在了茶馆,说书先生早已站在正中央,左手边茶壶,右手拿着一把折扇,抑扬顿挫,声情并茂的在说着长浩门掌门飞升为仙的事。 “要说那夜啊,万里无星光,黑压压的云压在了长浩门的山头,云层间不时闪着光还带着龙吟,那便是放出飞升之劫的天雷的龙神。云落尘道长就坐在山头,周身泛着银光,面色坦然。龙神放出一道道雷,雷声响彻天空……” 听到这,坐在楼上的一位男子已经听不下去了,他坐在角落,一手端着茶杯,身着青衫,容貌普通。 他斜着眼看着楼下的说书先生,嗤笑一声,放下杯子,在桌子上撒了几个铜板,提着一个油纸包起身往楼下走去。走到一楼拐角处,身形一转,竟然不见了。 下一瞬,长浩山门,一道银光闪过,刚刚在茶馆消失的男子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是谁在那里!”守门弟子一手持剑,严肃的望着台阶下的陌生男人。 男人皱着眉,刚准备开口,突然发现了什么。手一挥,一瞬,那个陌生的男人不见了,只留下一个美人。 美人身着水红的衣裙,肤白如瓷,面容精致,叫人分不清雌雄。 守门弟子瞬间松懈了下来,行了个礼:“原来是花瑾前辈。”接着,让开了道路。 花瑾微微点头示意,便走了。 守门弟子望着花瑾一摇一曳地背影,疑惑的问道:“这花瑾前辈,怎么日日下山去镇上买奶酥啊。” 另一位弟子道:“你不记得前几日师尊飞升的事情了吗?” “记得啊,师尊飞升成功,还多亏了执教长老替师尊挡了天劫呢。” “所以啊,听说执教长老失了大半的修为,现在正在闭关,谁也不见,但还是心心念念想要吃奶酥。” “话说。。这奶酥,我记得好像是尹师兄的拿手点心啊。” “大约,是长老想念尹师兄了吧。” 花瑾提着裙子,蹑手蹑脚的走到绝尘殿的门口,轻轻地推开门,正准备把头探进去看看,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你也知道回来啊。” 花瑾回过身,一位身着白衣的少女站在面前。花瑾讪讪地笑着,抬起手举着包裹着点心的油纸包道:“这不是下山给你买好吃的了吗?” “哼。”少女冷笑一声:“给我买吃的其次,自己想下山听说书才是真吧。” 花瑾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女子也没有理她,自顾走进了殿内,花瑾看她好像没有生气,提这裙子又颠颠的跟了过去。 “阿娆,你知道吗,山下的凡人都在谈论云落尘飞升的事情。” 凌元娆依靠在椅子上,手上随意地翻着一本书:“这是当然,落尘师兄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拥有灵根的修仙者,也是近五百年我们长浩门唯一一个飞升的,自然骄傲。” 花瑾不以为然:“当初若不是你替云落尘挡了天劫,他有怎么会飞升。” 凌元娆放下书,认真道:“我自小无父无母,师父和师兄佑我三百年。师父已经西游,我只剩下师兄了,你叫我怎么忍心让师兄因为渡劫失败而离我而去。” “可是,你的修为。。” “修为可以再修回来,可是师兄只有一个。” 花瑾看着凌元娆认真的脸,心里叹息一声,却又无可奈何。 “算了,你开心就好了。”说着,把包着点心的油纸包放在她面前:“喏,你的奶酥。” 凌元娆瞬间眉开眼笑,接下了奶酥有滋有味的吃了起来。 花瑾看着她吃的开心的样子,问道:“这奶酥,和你徒弟做的比起来怎么样啊。” 凌元娆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花瑾:“这还用比吗?自然是我徒弟做的好。只可惜。。”凌元娆平静地看着手中的奶酥:“只可惜以后我都吃不到了。” 花瑾看着凌元娆平静的脸,觉得自己不该提起那个孽徒的事情。 第二章 只盼下一世不要遇到他 入夜,长浩门练功的弟子纷纷回山,准备歇息了。凌元娆一个人慢悠悠地爬上长浩山顶。 往常这时候都是花槿陪着她,现如今,花槿也不知道去哪里。凌元娆想到了半个时辰前在桌上收到了花槿的留书一封,信里面说长浩门太无趣了,要下山玩几天再回来。 入夜,长浩门练功的弟子纷纷回山,准备歇息了。凌元娆一个人慢悠悠地爬上长浩山顶。 往常这时候都是花瑾陪着她,现如今,花瑾也不知道去哪里。凌元娆想到了半个时辰前在桌上收到了花瑾的留书一封,信里面说长浩门太无趣了,要下山玩几天再回来。 凌元娆只恨自己现在没有修为,没法找到花瑾。暗想这个花瑾,估计已经想了好几日了。 好容易爬到了山上,月已当空。站在山顶,能将长浩门一览无余。凌元娆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现在花瑾不在,只能自己给自己护法了。 她席地而坐,给自己周围施了个护法结界。月光正好打在凌元娆的身上,双手捏决准备吸收月之精华。没一会,凌元娆便入了定,身上隐隐散发着华光。 月落西沉的时候,凌元娆感觉到了自己的护法结界减弱了。这结界是连接着长浩山的护山结界的,护山结界不毁,这护法结界是绝不会自己开始减弱的。 凌元娆感觉不妙,收了这薄弱的结界,站起身来往山下一看。 山下,原本安静的房屋,如今都被大火所包围。守护着山门的结界法印早已被冲开,那些一波又一波的冲进来的黑色怪物,竟然是百年不见的魔族! 一位位身着白衣的长浩门弟子御着剑,奋力斩杀魔族。可是,刚斩杀完一匹,立刻又有一批新的填补上来。纵然身负法力,也抵不住这一波又一波的无穷尽的进攻。 很快,长浩门的弟子已经渐渐支撑不住。抵抗的队伍渐渐从山门口,退到了广场上。修为低的弟子死的死,伤的伤,只有零星几位修为略高的依然在反抗。 凌元娆从山下跑下来的时候,最先看到的便是遍地身着白衣的尸体。黑气笼罩着他们,透着股阴邪,那是魔气! 魔气包裹着尸体,侵蚀着灵魂,连他们死后,都不能安稳的投胎! 凌元娆一步步走到前方,周围原本渐渐绝望的弟子,在看到执教长老出现后,恍若神力入体,再次捏决御剑,准备着凌元娆一声令下,继续斩杀魔族。 凌元娆看着前方的魔族,目光冷寂。原本气焰高涨的魔物,竟然就在她的目光下渐渐安静下来。 她侧过脸,对着身后的弟子,声音清冷:“你带着后面的弟子,先退到大殿里面去。” “可是,长老。。。”为首的弟子刚要开口却被凌元娆打断了,“这是门令!” 那位弟子无法,只好领着身后的残余的长浩门弟子,退到了大殿之内。 等到他们都安全进了大殿,凌元娆才重新看着面前的这群魔物。 凌元娆看着他们,面无表情,一步步缓缓走向他们。 说来也怪,凌元娆身上如今半分修为也没有,可是身上却散发着一种气场,让那些魔族不敢轻举妄动。 凌元娆缓缓走着,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停了下来。周围的魔族以她为中心,一米内都没有魔族敢逾越。 魔族这些魑魅魍魉,呲着牙,喉咙里不时发出威胁的声音。凌元娆看着他们,嘴角微微扬起,带着不可一置的笑。 她伸出了一直隐在长袖里的左手,那只手紧紧握着,似乎还有隐隐的华光透出来。魔族人一瞬,便被那奇异的光芒吸引了,那光有一种魔力,吸引着他们不断靠近、靠近、靠近。。 凌元娆看着魔族人都入了迷,嘴角奇异的扬了起来。她慢慢的打开左手,那团华光现世的一瞬间,已经有魔族人认了出来。 “不好!她要和我们同归于尽!” 可是已经晚了,华光一瞬便将长浩门笼罩了。华光所到之处,尽是魔族灰飞烟灭时的哀嚎声。 天地之间,唯三种光是世间最纯洁的光,日光、月光、星光。他们能扫尽世间邪物。长浩门秘术,月华。以皓月之光,引到体内,再用性命将它放出。 凌元娆没想到自己在山上吸收的那点月之精华,会用这种方法散出去。 她的耳边响起了师父的声音:“这月华毕竟是秘术,若是不到万不得已,不得用这伤己的法子啊。” 师父,这时候总该是万不得已的时候了吧。 天上飘起了雪,一片一片落在了大劫之后的长浩山。凌元娆倒在地上,看着天空飘下的雪,恍惚间,好像回到了三百年前。 三百年前,她第一次下山,也是这么一个下雪天,她在路边捡到一个瑟瑟发抖的小男孩。看到他的一瞬间便认定了他是自己的徒弟,于是带了回来,取名,尹柏言。 凌元娆想,作为自己唯一的徒弟,知道自己就这么死了,会不会伤心难过?又转念一想,那又怎样,他的喜怒哀乐,以后终究是再也见不到了。 这三百年的纠葛,终究还是断了。 只盼望,下一世,不要遇到他了。 第三章 容浔回来了 三百年后,仙界,九重天。 凤弓殿的院落内,梨花开的正好,雪白的梨花随微风摆动,不时有花瓣随风而落。一位身着墨衣的男子端着一个托盘,托盘内,是一份盛着药的碗。他匆匆从梨花树下走过,走过之处,脚底都卷起一些花瓣。 偶尔有几片花瓣要落入汤碗中,男子长袖一挥,遮住了碗口,无奈道:“花瑾,这是送给上神的药。” 花瓣立刻理那碗汤药远远地,一个似娇还翘的声音从梨树处传来:“我不会弄脏姐姐的药的” 男子微微一笑:“乖,等一会,我就去看你”。听到这,漫天飞舞的花瓣慢慢停息了下来,也没有再说话。 男子走到殿门前,顿了顿,然后抬起手轻叩两声,说道:“上神,用药的时候到了。” 不一会,里面传出一个悦耳的女声:“进来吧,子墨。” 子墨推开门走了进去,一室梨花香,正中央燃着香炉,白烟袅袅地飘出。一位身着白衫的少女倚靠在窗边的美人靠上,一只手举着一本书专心致志地看着。 这位便是掌管凤弓殿的殿主,瑶疏上神。 子墨走到瑶疏的旁边,将盛着药的碗端到瑶疏的手边,褐色的液体散发着浓浓的苦药味,瑶疏却目不斜视地接过来,一口饮尽。动作流畅,毫无停顿。 喝完后,将碗放回了托盘处,眼角一瞥,看到托盘上多了一张红色的帖子,疑惑道“那是什么?” “这是西王母娘娘送来的帖子,千年一次的蟠桃宴要到了。” “蟠桃宴啊。”瑶疏懒懒的躺了回去,“你替我回了吧,说我的伤还没好,不宜出门。” 子墨看了眼躺在美人靠上,一手拿着话本子,一手拿着糕点,明显伤早就好了的样子,叹了口气,“上神,这次的蟠桃宴,容浔帝君也会来。” 容浔帝君?! 瑶疏扭头看着子墨,皱着眉,“容浔帝君归位了?” “听说是前几日的事情,天帝已经去看过了。” 瑶疏叹了口气,这容浔帝君归位,到底是推脱不掉啊。 容浔帝君,是上古烛龙一族的唯一直系血脉,也是天帝的义弟。烛龙一族骁勇善战,立下战功无数,可惜却是子嗣稀薄的一族,尤其是不知为何大部分都不爱族内通婚,个个爱找外族的神仙,到了容浔这代便只有他一个直系血脉了。容浔的父君和母君皆在死于魔族之手,族内便只剩下容浔一个纯种烛龙。 千年前的大战中,容浔领军和魔族的魔君交战,容浔本已赢了魔君,不想魔君临死前背后偷袭,打伤了容浔。容浔受到重击,跌落下了云头。 天帝派人在下界找了百年,终于找到了容浔的肉身。 是的,只有肉身。 找到容浔时,容浔陷入了沉睡,神魂不在体内。司命用命盘探测到,是落在了下界。既然司命探到了,且是落入了下界,说明这是容浔命中的天劫。既是天劫,天界便无法插手。天帝无法,只能将容浔的肉身养在了紫宸宫内,等着他历劫归来。 没想到,一去就去了千年。 如今历劫回归,天帝大喜,烛龙一族终于迎回了他们的少主。正巧遇上了西王母千年一次的蟠桃宴,天帝便做主,将这蟠桃宴当做是给容浔接风洗尘的宴席。 “既然如此,那就去吧。” 瑶疏托着腮思索着,这次的蟠桃宴也许会分外热闹。 第四章 见美人,得整理好自己的形象 蟠桃宴那天,各路仙君早早就进了瑶池,占了位子,就为更好的看看各位神君。离开席还早,仙君们无事可做,便聚在一起聊起了八卦。 “听说这次,连凤弓殿那位都来了?” 南极仙翁捋了捋自己的长胡子,端足了架子,刚准备回答,又有一位新进的小仙疑惑道:“凤弓殿那位,是谁?” 司命仙君抓过一把核桃,一边剥一边慢悠悠道:“就是那位掌管各路神仙名簿的瑶疏上神啊。”顿了顿,又道:“说起来,你们这些新晋的小仙,应该去她那边拜一拜的。” 小仙挠了挠头:“可是,小仙上来后,只有一位子墨仙君站在南天门口,给小仙登记啊。” 司命忙着剥着核桃,没来得及回答,终于被南极仙翁插到了空隙。 “咳咳,这位子墨仙君啊,就是瑶疏上神的随侍。上神这些年因养伤,不便见外人,也不宜吵闹。天帝也下了御旨,天上地下,若是无重大事务,无须劳烦瑶疏上神出凤弓殿。所以子墨仙君就拿着名簿去南天门找你们登记,省的你们去凤弓殿扰了她养伤。” “咦?这位上神是何身份?竟能让天帝下这样的御旨” 司命将一手剥剩了的核桃壳塞到南极仙翁的手里,喝了一口茶,说道:“这个呀,只能我来回答,您歇着吧。”接着扭过脸看着小仙道:“这事,要从瑶疏上神的身世说起。” 上古开天辟地至今,天界众神明分为神和仙。仙人,要么因为修仙,要么因凡人的愿望而生。而神是天地间应劫而生,他们生来为神,他们存在的原因是,若是未来三界发生了什么大劫难,也许需要他们以身消除。而瑶疏上神乃是应劫而生的武神。 瑶疏上神一直在女娲娘娘座下清修,六百年前突然说,想要下界历练,尝一尝人间的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取蕴。也要求司命不可写她的命,一切看天命。 没想到三百年前,瑶疏竟会是人间修仙派的一员,又恰好遇上了魔族。最后以命相搏才打退那魔族。 瑶疏归位后,兴许是在人间对抗魔族时,神识受到了波动,少了一块,使得她一直很虚弱。所以,天帝为了让瑶疏安心养伤,便下旨,三界内无特殊事宜,无须请瑶疏出面。 那位小仙听到这,惊的连嘴里的糕点都吞不下,边咳边拿过杯子吞了一大口茶才吞下去,“这位瑶疏上神,原来竟是武神啊。莫不是一位虎背熊腰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南极仙翁打断了,连连摆手:“这位瑶疏上神,老身虽然没怎么见过,但也是听说她容貌倾城,身姿曼妙,比起那貌美闻名的青丘狐族,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小仙听到这,眼中瞬间放出光,比那狐媚的九尾天狐还要美上几分,那可真真是个大美人啊。弯下身子,看着杯子里面自己的倒影捋了捋自己的头发。见美人,得整理好自己给美人一个好印象啊,是吧。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不小心实现了呢? 第五章 这位神女很眼熟啊 这天,瑶疏驾着云带着子墨到了瑶池。这瑶池仙境瑶疏也是万把年没来了,往年常常被女娲娘娘关在女娲殿内修炼,后来下凡历劫回来又因为养伤不便出门。 瑶疏自以为这瑶池这些年并没有什么变化,没想到刚踏进瑶池,就退出来,抓着子墨的手,“子墨,你是不是带错路了。” 子墨恭敬地回道:“回上神,没有。” 瑶疏半信半疑地重新踏进了瑶池,要说万年前,打死她也不相信眼前这些白玉为阶,翠玉为篁的地方是瑶池的。当年明明是一个钟灵毓秀,山清水秀的地方啊。 瑶疏一路感叹,看来西王母这些年真是。。。晓得享受啊。 走进宴席的时候,以南极仙翁为首,各位仙君都在扭头看着这位刚走进来,浑身瑞气腾腾的上神。 瑶疏看不太清他们的目光里是什么,这仙云缭绕的,谁看得清。不过,万把年没有出来,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是这么受欢迎,瑶疏的内心有些飘飘然,思索着这些年的神女大约都不太好看吧。 接着各路神仙陆陆续续都到了,满满当当地坐在下首,瑶疏略略抬起头瞧了一眼,嗯,今年这蟠桃宴来的人甚多,估计也是沾了那容浔帝君的光,不然凭着西王母的蟠桃那能吸引来这么多人。 西王母的蟠桃,据说吃了就能得道成仙,寿与天齐。这些是真的,不过效用也只适用于凡人,在这九重天上,谁不是长生不老,寿与天齐?要说真有什么对仙人好的效用,就是能增长几百年的修为吧。 瑶疏斜坐在位置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茶,身旁的子墨将剥好的,满满一杯的去了壳除了衣的核桃摆在了瑶疏的手边。瑶疏乐滋滋地享受着现成的核桃肉,静静等待着主角的出场。 突然,瑶疏感觉到瑶池的瑞气变多了,心下明了,容浔帝君来了。果然,一位身着月白衣袍的男子走了进来,袖口边滚着金色的暗纹,墨色的头发束于顶冠,肤色白净,面容清俊,瑞气腾腾。 容浔帝君一出现,清俊的脸瞬间吸引了众多仙娥的心,花了几个时辰打扮的时间总算没有白花。可惜这位容浔帝君面色清冷,看起来似乎不太好相处。不过有什么关系?自古以来,冷面仙君和活泼仙娥的爱情故事还少吗,大家都是仙人,时间多得很。 只不过。。瑶疏托着腮思考,这气质和一个人很像啊,可是,是谁呢? 容浔出现后,蟠桃宴便正式开始了。 瑶疏作为天界执掌神仙名簿的神仙,要先向容浔帝君敬酒。容浔乃是上神,不似一般的小仙,归位的那一刻名字便自动记录在了名簿之上。按位份来说,也不能是容浔来给瑶疏见礼。 瑶疏示意子墨将酒杯填满,站起来,面对着容浔的方向,朗声道:“凤弓殿瑶疏,见过帝君,恭贺帝君归位。” 坐在上首的容浔正在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在一片杯筹交错声中出现了这么一个清朗的声音,容浔偏过头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是一位身着红衣的神女,她身形柔弱,眉目间却带着几分英气。 容浔微微眯着眼,觉得这位神女恍惚有点眼熟。 第六章 不想和他有瓜葛 酒过三巡,瑶疏已经有了些醉意,扫了眼宴席,大部分神仙已经被西王母的琼浆酒灌得东倒西歪,毫无平时的威严感。 瑶疏估摸着无人注意自己,拒绝了子墨要在一旁伺候的想法,一个人偷偷溜出了宴席。她没想到,有个人一直默默看着她。 瑶疏走出宴会大厅,转了个弯,旁边便是西王母的翠玉竹林。瑶疏走了进去,靠坐在一块大石边。 竹林内微风吹过,吹得竹叶叮咚作响,瑶疏仰着头看着夜空,思索着刚刚在宴会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容浔帝君在看着自己,可是看过去又并没有在看着。 酒喝多了,瑶疏的脑袋有点昏昏沉沉的,撑不住,就靠在一旁的假山上睡了。容浔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幕。 月下竹林,美人沉睡。 没一会儿,林中起了风,瑶疏缩了缩身子,终于还是抵不住寒意睁开了眼睛。一睁眼,就看到不远处,竹林阴影中,似乎站着一个人。 他似乎看到瑶疏注意到了他,从林中走了出来。 月白锦袍,领边绣着玄色蛇图腾,眉目如画,瑞气腾腾,那是容浔帝君! 一瞬,瑶疏便酒醒了。强装淡定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裙,向容浔行了个礼:“帝君安好” 说完便低着头,不再看他。等了一会儿,头顶并没有任何声音发出,瑶疏疑惑的抬起了头,发现容浔怔怔地盯着她。瑶疏顺着他的目光想了想,大约是看到了她锁骨处的火形印记。 瑶疏锁骨处的火形印记是天生就有的,大约是说明了她是天生武神的一种证据。容浔的眼神太过灼热,瑶疏紧了紧自己的衣领,阻挡了容浔的视线。 太过安静了,瑶疏有些不自在,便开了口“帝君,无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容浔反应过来,转身就走了。 这时候,背后传来了容浔的声音:“阿瑶,这么着急回去?” 听到这声“阿瑶”,瑶疏差点被绊倒。这位帝君竟然这么亲昵的喊自己! 瑶疏强行淡定的回过身:“帝君,你这么亲昵的叫我,不太妥当吧。” 容浔皱着眉,似乎有些惊讶:“阿瑶你。。不记得我了?” 听到这句话,瑶疏的心塞回了肚子里,看来这位帝君是把自己和某位神女认错了,至少在自己的记忆里,是不认得这位帝君的:“帝君,怕是酒喝多了,我从未见过帝君,又谈何认识呢。” 抬头看了眼容浔,容浔似乎在思索她话里的真实度,瑶疏趁着他还在思索的功夫道了别走了。 瑶疏快速走到宴会大厅,子墨早已候在了门外,看到瑶疏急冲冲地跑了过来,急忙迎了上去:“上神,你怎么。。” 瑶疏一把抓住子墨的手,打断了他的话:“我们走吧,时候不早了,留着花瑾一个人在凤弓殿她会不开心的。” 说着,就招来了祥云,子墨咽下了询问的话,跟在瑶疏后面走了。 到了凤弓殿,瑶疏先灌了自己一大壶茶。驾着云一路回来,她已经想清楚了,这位容浔帝君不过是把自己和某一位神女搞混了而已,当时夜色浓重,容浔在宴会上肯定喝了酒,眼花了也不一定啊。 想到这,瑶疏就放心了不少,自己虽是神女,却不知为何,也不想和那位容浔帝君有太多瓜葛。 第七章 姐姐就剩下你了 第二天早上,瑶疏在床上赖了许久才起来。起来后算算日子,今天花瑾应该能化形了。 花瑾是瑶疏在凡间历劫的时候收复的花妖,算起来她并不算花妖,花瑾的祖上是以前女娲殿前的仙花,受女娲的千万年的灵气滋润,能化为人形。动了凡心,便悄悄下凡。销声匿迹几万年后,他们早已忘了自己本来为仙,修炼的都是妖法。 瑶疏是一次机缘巧合之下,收下了花瑾,她俩一个修仙,一个修妖,却也合作愉快。在凡间的时候,有时候也多亏了花瑾在一旁的帮衬。 瑶疏的天劫过后,回归天界时瑶疏表示放花瑾离去,在妖界做个自由自在的妖,可是花瑾却表示一定要跟着瑶疏,天上地下也只有瑶疏对她一个妖那么好。瑶疏答应了,可惜天界仙气腾腾,容不下妖物,花瑾便洗去一身妖力,断了自己的妖法,以仙花原型才能走入天界。 修炼千年的妖力没有了,花瑾连成型都难,瑶疏便将花瑾养在了殿门口的梨花内,以那在天界受了万万年灵气的梨花树来滋养着花瑾。 如今,三百年了,花瑾也该修出人形了。 瑶疏大步走出去,准备看看花瑾是否成功了。 院内,白色的花瓣四处飞舞,高大的梨花树前,有一位身形恍若女子的人,身着水红色的衣裙,面若桃花,带着一种雌雄难分的魅力。 她正在看着那棵梨花树,一手抚摸着树干,低声呢喃着什么。等她将手拿开树干的时候,梨花树因为她的脱离而迅速变得枯黄,白色的花瓣纷纷落下。只一瞬,便恍若入冬一般。 花瑾看着眼前的梨花树,发出一声叹息 瑶疏走过去,她懂花瑾的,三百年的栖息,她已经对这颗梨花树有了深厚的感情。瑶疏按了按花瑾的肩,安慰道:“没事的,它现在只是因为灵气不够,才会变成这样。天界最不缺的就是灵气,再将养个千百年,它又会好的。” 花瑾叹了口气:“我知道它会好,就是看它这样还是有点难过而已。” 她垂下头,深吸了一口气,再转身,又是那个笑语晏晏的花瑾。 她一把搂住瑶疏,搂着腰撒娇道:“姐姐,我好想你~” 瑶疏也抱住了花瑾,声音带着颤抖:“欢迎回来,小瑾。” 这三百年来,瑶疏无时无刻不在思索,当初带着花瑾回天界是否是一个错误。为了一己私心,而让花瑾洗去一身妖力,千年道法,一朝皆毁。甚至连人形都没有!可她也怕花瑾会离她而去,留她一人。 瑶疏还记得当初花瑾斩钉截铁地模样,她说, “花瑾是姐姐捡到的,姐姐去哪里,花瑾就去哪里!” “若是。。。让你洗去一身妖力呢。” “只要和姐姐在一处,妖力不要也罢,反正,姐姐会保护我的,不是吗?”花瑾歪着头看着瑶疏,眼中充满对她的信任。 瑶疏紧紧地抱着眼前的花瑾,没错,小瑾,姐姐会好好保护你的,姐姐也。。。只剩下你了。 第八章 终于找到你了 花瑾重新修炼了人形,但还是太虚弱,常常会变幻回原形。有时候说着说着话,一转身,就发现花瑾变成了一朵花落在了地上。 瑶疏问子墨,有没有什么适合花灵吸收的灵气。子墨思索了半天,说:“天上地下,没有哪里能比紫宸宫内的池水更适合花灵的灵气滋补。” 传说,紫宸宫内的池塘内,接引的都是来自西山佛祖的净水,受了佛祖日日诵经,沾满了西天纯净的灵气。佛性慈悲,万物皆平等,若是接点水日日将花瑾养在里面,也许会恢复的更快。 瑶疏有点犹豫,紫宸宫,那可是容浔帝君的宫殿啊。回想蟠桃宴那天,帝君回天界的第一天就认错了人,不知道帝君会不会尴尬,毕竟是被人看到了他的。。额。。丑态?。但是转念一想,帝君当时喝了酒,晚上又那么黑,也许根本不记得自己长什么样呢。 打定了主意,瑶疏便准备亲自去紫宸宫找容浔。 进紫宸宫很顺利,瑶疏向宫门的小仙官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就被引去了花园,没一会,也端上了茶水。 容浔虽然是刚回来,这紫宸宫却被打理的很好,天帝当年下了命令,紫宸宫日日都要当做主人还在的时候侍奉,以防容浔某日突然回来,也有个舒心的地方住着。看着那一池特地从西天引来的池水,瑶疏觉得,天帝真心挺疼这个义弟的。 瑶疏坐在池边的石凳上,观赏着那池水,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茶水,没注意到背后有个人。 “上神看来很喜欢本君的池子啊。”低沉地声音从瑶疏背后出现,吓得瑶疏差点把嘴里的茶水喷出去。 “上神这是怎么了?” 瑶疏拉起袖子擦了擦嘴,转过身:“帝君安好。” 容浔慢慢踱步到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悠悠道:“不知上神来本君这里,是有什么事。” 瑶疏赶紧上前,说明了自己需要借点他池子内的池水,回去养一养她那虚弱的花灵。并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日后定会重重的报答容浔。 容浔听到这,拿着杯子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当真?” “什么?”瑶疏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忽然被打断,不知道容浔说的是什么。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这下,瑶疏才反应过来:“对。。对啊。” 容浔的嘴角微微挑起:“那就好。”接着,站了起来走了。走到半路停下来,留下了一句:“这池子里的水,你想要多少要多少,什么时候来取都可以,只不过,别忘了你的承诺。” 瑶疏有点懵,呆呆地答应了一句。后来在回去的路上一思索,觉得这容浔帝君也太小气了,居然还怕自己赖账!她看起来像是会赖账的人吗! 不管怎么说,净水算是拿到了,瑶疏思索着,净水还是省着点用,反正帝君说了什么时候来取都可以,那她就厚脸皮一点,来的勤一点。大不了,下次就叫子墨来嘛。 瑶疏喜滋滋地用一个小小的玉瓶,装满了净水,腾云回去了。 容浔站在窗前,看着瑶疏远去的背影,嘴角勾起笑容。 阿瑶,我终于找到你了。 第九章 莫不是反悔了 西山的净水成功的要到了,花槿变回小小的一朵花,躺在玉瓶内,两片叶子还向后靠在瓶口处,就像人泡澡一般。瑶疏觉得好玩,一直蹲在桌子旁看着。 这时,子墨敲门走了进来,他说,容浔帝君来了。 “什么?”瑶疏扭头看着子墨。 子墨又郑重说了一遍:“紫宸宫容浔帝君驾到。” 瑶疏想着,莫非这容浔后悔了?这西山净水天界也就紫宸宫有,要是容浔不给,那自己只能劳累子墨千里迢迢去西山运回来。西山路途遥远,一来一回少说也得两天。可是这凤弓殿根本少不得子墨不在一天。瑶疏很是发愁。 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容浔正在坐在树下喝茶,子墨在瑶疏面前倒了一杯茶后,知道两位上神要谈事,就先行下去了。 瑶疏摸着杯子的杯壁,思索着怎么才能让容浔打消,不让她取水的念头。 “你说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还作数吧。” “嗯?”瑶疏愣了一下,反应了过来:“自然是作数的。” “那便好。”容浔手凌空一挥,出现了一个小玉坛,“这里面是净水,我每日都会来送。” “这。。怎么能够劳烦帝君亲自送来呢。” “无妨,反正本君无事,你说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本君只要每日来你这凤弓殿做做客便好了。” 瑶疏有些不敢相信:“就这样?” “就这样” 这下瑶疏开心了,不用出门,就有净水送上门。做客有什么,住下来都没事,反正这凤弓殿房间多得很。 瑶疏乐滋滋地叫来了子墨,再上点点心,美曰其名,要和容浔帝君一起赏花。 子墨端来了点心和汤药,瑶疏结果汤碗,眼睛眨也不眨的就喝了下去。容浔看着她如此习惯地喝药,有些疑惑,还没问出口,子墨就俯下身子对着瑶疏表示,入药用的云朝花快用完了,自己需要出门采摘一点回来。 云朝花是仙家的补药,专门用来调理神识产生波动后的身子的。 瑶疏歪着头想了想,自己许久没出门了,该出去逛一逛了。再说,现在她的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过是采点花,就当做是出门走一走。 瑶疏向容浔隐晦的表示,自己有事需要出门一趟,干脆明日再来。哪知,容浔将杯子一放,说道:“正好,本君也好久没见过天界的风光了,不如一起吧。” 瑶疏不能拒绝,只好和容浔一起出门。 云朝花长在云朝山,叫云朝山的原因就是因为漫山遍野都是云朝花。山上除了云朝花之外就只有一些被仙气引来的灵兽,云朝花只有稳定神识的功能,不是什么稀有的灵花,因此山上也很安静,并没有妖怪之类的,也算一块世外桃源。 瑶疏选定一块空地,一手变出一个花篮,刚准备蹲下身子开始辣手摧花,就看到眼前的云朝花自发的断开花茎,朝着花篮飞去。 她抬起头,看着容浔:“我说帝君,您能不能收了您的法术。” “这是为何?”容浔不理解,用法术不是更快吗?也不会感到劳累。 瑶疏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明,自己是热爱这种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感觉的,憋了半天,只扯了一个“云朝花能分辨出采摘它的人的心意,用法术这种毫无诚意的方法采摘来的云朝花根本不能入药”的傻理由。 说完后,瑶疏就想赏自己一个耳光,就跟容浔帝君这些年都是白活了似的。 容浔听到她的理由后,挑了挑眉,明显不相信,但是还是没有在继续帮她。 第十章 没有未来了 瑶疏坐在小竹屋内,思索着今天是不是不宜出门。回想起之前的事情,若不是自己脑抽非要自己来采药,若不是自己非要不肯用法术帮忙,若不是自己非要作死觉得那个法术结印有些眼熟,若不是。。。。 再多的若不是,还是不能改变现在自己的正坐在“前师父”的家里的事实。 时间倒回到半个时辰之前,瑶疏正在勤勤奋奋地蹲在地上,做一个快乐的小花农。刚采下一朵云朝花,正前方的景色便如同水纹一般荡开,另一层一模一样的景色显露了出来,只不过不远处,多了一个小竹屋。 瑶疏第一个想法是,到底是谁将结界的眼系在了一朵花上。第二个想法是,这个结印的方法有些眼熟啊。 很快她就知道为何眼熟了,因为小竹屋里的人走了出来,是瑶疏在凡间历劫时的师父和师叔——逸尘和锦瑟。 瑶疏不记得多久没见过逸尘和锦瑟了,只依稀记得当年逸尘和锦瑟是同门师兄妹,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他们一同修仙,盼望飞升为仙后,做一对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没多久,逸尘天劫到了,成功度过,飞升为仙,可是锦瑟却一直没有等来她的天劫。 逸尘不能在凡间多留,很快便走了,锦瑟一人在长浩门待了没多久,也走了。传闻,是被逸尘带走了。 如今看来,传闻是真的。 逸尘看到瑶疏时,立刻将锦瑟护在背后,并且召唤出随身佩剑,一手捏决,似乎随时准备和来人决一死战。 容浔眯了眯眼,放开了自己的神之威压,逸尘立刻被威压压得弯下了腰跪在了地上。锦瑟面色苍白的扑了过去,双眼含泪,嘴里喊着,自己有眼不识泰山,求上神放过之类的。 瑶疏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回归天界,容貌已经和凡间完全不一样了,所以他们没有认出来。 瑶疏轻咳了一声,说道:“师父,我是阿娆。” 逸尘微微放松,似乎是在思索阿娆是谁,很快,他就明白了过来:“阿娆?阿娆!你是阿娆!” 他放下手中佩剑,想要跑过来,却又忌惮神之威压。瑶疏明白了过来,回过头请求容浔帝君暂时收了他那威压。本来以为容浔不会听她的,出乎意料的,容浔立刻就收起了威压。 接下来,瑶疏和容浔两人就被邀请去了那个小竹屋,和“前师父”聊了起来。 逸尘也不是笨人,一开始有些疑惑为何瑶疏变成现在这般。但是瑶疏上神的大名天上无人不知,逸尘稍微想一想就明白了,当年在凡间只是她的一个劫。 逸尘飞升的早,而瑶疏如今也不是凌元娆了。坐在一起无话可说,气氛略微有些尴尬。 瑶疏扫了眼站在逸尘背后的锦瑟,她的模样依旧如在凡间一般美丽,可是她的身上并没有属于自己的仙气。 她的身上携带着各种仙器,看起来好像是一位仙人,不过仔细一看便知,她的仙气都来自于她身上携带的各种仙器,而她依旧是一位凡人。 瑶疏觉得,事情有些复杂了,她是仙人,有些事情她自然懂得,仙界并不如人间想象的那么美好,比如婚嫁之事。世间之事,有得必有失,以凡人之躯强行修仙,本就违反天地法则,需得斩断七情六欲,方可位列仙班。 从逸尘飞升为仙的那一刻,他和锦瑟就没有未来了。 第十一章 我舍不得 瑶疏手指轻叩桌面,眉头紧锁。有些话,当着容浔的面不好问的出口,便寻了一个“师徒好久不见,需要单独叙叙旧”的烂理由,将逸尘拖出了竹屋。 走了一炷香,瑶疏又捏了一个隔音决,确保无人听到后,才问逸尘:“说吧,是怎么回事”,刚刚就觉得,逸尘似乎有什么话要和自己说。 逸尘开始叙述起了自己这些年来的事情。 原来,当年逸尘和锦瑟互相爱慕,约定好成仙后就成亲,一起做一对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逸尘成仙后,锦瑟却不知为何总也不能升仙,也许是因为心有杂念,也许是因为时机未到,无论是哪一种理由,锦瑟都等不及了。 不能升仙,就意味着得经历生老病死,锦瑟不希望多年以后,自己垂垂老矣,而逸尘依旧风华正茂。逸尘便四处搜刮灵丹妙药,用来延长锦瑟的生命,保住她的容貌。可是灵丹妙药也不是说来就来的,最后找不到灵药,逸尘就以自身灵力,强行入丹药。 锦瑟不忍看着逸尘终日荒废修炼,只知道四处寻找丹药,为了自己消耗灵力,便说自己只求能做逸尘的妻子,其他的,她都不在乎了。逸尘答应了。 逸尘选了个黄道吉日,身着喜袍的一对新人在准备拜天地之时,天上降下雷。 这天雷,说明了他们俩的结合不符合天地法则,而天兵天将很快循着天雷降下之处找到了他们。 天界的意思是让二人尽快断了联系,瑶疏估摸着领头的天兵也没说什么好话,毕竟在天界的眼中,凡人都是杂草。所以那位天兵意思应该是,逸尘纵然是散仙也是仙,何必为了个凡人而合天界闹不愉快呢,那阻碍他前程的凡人,就赶紧丢下轮回台吧。 逸尘自然是不从,抡起法器就将天兵天将一顿砍,好容易杀出一条血路,拖着锦瑟就跑了。这一跑,就跑了几百年。 几百年来,逸尘带着锦瑟天上地下哪里都躲过,但只要天道还在,天兵天将就总能找到他们。逸尘无法,只好过一段时间,便带着锦瑟换个地方躲,这云朝山是他们刚刚才搬过来,没想到竟遇上了瑶疏。 瑶疏叹了口气,她是神仙,自然晓得天道无处不在,逸尘和锦瑟总有一天会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可是,又叫她怎么忍心送曾经的师父上诛仙台? 逸尘看出了瑶疏的为难,立刻跪了下来:“阿瑶,不对,瑶疏上神,念在我们曾经有过一段师徒情缘的份上,求你不要抓我们回去。” 瑶疏皱了皱眉:“可是,就是算我不带你们回去,你们也终有一天会被天兵捉回去的。” “我知道。。可是。。我只是想和锦瑟多过些快活日子罢了。” 瑶疏听到这话,沉默了一下,然后说:“好吧,我就当今日没见过你们,你们走吧。” 逸尘听到这话似乎是不敢相信:“当真?!” “自然是当真。”瑶疏顿了一下道:“今日之事我全当没遇到,你和锦瑟重新找个地方吧,我是神女,这天规我还是要守的,帮得了你们这次,下一次就不一定了。” 逸尘几乎激动的热泪盈眶,一直嘴里说着谢谢。瑶疏看到他这样有些不忍,想当年,逸尘在长浩门高傲如同谪仙一般的人,如今却被逼迫到如斯境地。 “逸尘。。师父。。可以的话,还是送锦瑟去轮回吧,你知道的,凡人续命太久,对她的命格不好。” 逸尘苦笑了一下:“我都知道,可是。。。我就是舍不得啊。” 第十二章 我都记得 回去的路上,瑶疏心里有些烦闷,她从来没想过逸尘会以那种方式将锦瑟绑在自己身边。凡尘三千世,她在凡间历劫百年,只有在长浩门是不一样的。她想要帮逸尘,可是天道就是天道,逸尘和锦瑟注定不能在一起。 容浔突然开了口,打断了瑶疏的思索:“你的师父,不是女娲娘娘吗?” “嗯?”瑶疏楞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容浔指的是逸尘:“哦,刚刚那个是我在凡间历劫时的师父,师父和师兄当时很护佑我,所以我很感激他。” 容浔的握着的手紧了紧:“在凡间的事,你还记得?” 瑶疏无意识地摆弄着自己的袖口,没注意到容浔的声音有些颤抖:“嗯,都记得。” “可是。。可是你不是伤了神识吗?” 瑶疏扭过头,一脸奇怪的看着容浔:“帝君,我是伤了神识,不是伤了脑子啊。” 容浔的目光在瑶疏脸上停顿了一下,然后移开了看向远处的风景。 瑶疏回过神来,又想赏自己一个巴掌。完了完了,又看到了帝君尴尬的地方,遗忘决是什么来着? 在瑶疏哆哆嗦嗦的回忆着遗忘决的时候,容浔又开口了:“你在凡间有师兄师父,那你自己有收徒吗?” “当然有啦。”瑶疏笑眯眯地抬起头来:“我的徒弟可是最厉害的徒弟!” 容浔的嘴角微微抬起,连语气都不自觉的温柔了:“看来,他是你的骄傲啊。” “对啊,他是我的骄傲,是我一辈子的徒弟。”瑶疏的语气渐渐低了下去,几乎不可闻。目光向外望去,不知在看哪里。 容浔皱了皱眉,刚准备开口说话,不想,却被子墨打断了。 “恭迎上神,帝君。” 容浔抬头一看,不知不觉,竟已经回了凤弓殿。 瑶疏走下云头,回身向容浔做了个揖:“帝君,我今日有些不舒服,就不招呼帝君了。” 容浔皱着眉,只好说:“你好生歇息,本君明日再来叨扰”,接着便转身离开。 子墨站在瑶疏的旁边,看到瑶疏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有些担忧的问道:“上神,您这是怎么了?” 他担心,是容浔帝君欺负了瑶疏。 “我没事。”瑶疏朝子墨微微一笑:“我就是,有点累罢了,看来我还是没完全好,采个花竟然也这么累。” “那我替您准备沐浴。”说着,便下去了。 在凤弓殿的后院有着一池温泉,池壁是由都是有温养作用的玉石做成,是子墨从南海底下一块一块挖回来的,有稳定神识的作用。今日瑶疏回来,子墨略略探了一下,瑶疏的神识略有不稳,所以替她准备了泡浴。 瑶疏泡在里面,背靠着池壁,双目无神的看着夜空,不知在想着什么。 “姐姐,你在想什么。”花瑾突然出现在了池边。 “没想什么。”瑶疏收回目光,手无意识地拨弄着池水,花瑾见瑶疏不想说,也随着她的手一块拨弄池水。 拨弄了一会儿池水,瑶疏唤了一声花瑾:“花瑾。” “嗯?”花瑾随意地应了一声。 “我今日。。遇到了逸尘。” “是嘛,他早就飞升为仙了,你遇到他也不稀奇啊。” 瑶疏张了张嘴,还是没把逸尘和锦瑟被天兵追捕的事情说出来,这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第十三章 不忘初心 瑶疏重新躺了回去,抬起手臂挡住了眼睛,过了一会才说:“我只是又想到了他。” 花瑾停下来拨弄水的动作,双目闪烁,似乎有些不安:“我当年没把他及时带回来,你。。。” 瑶疏立刻将手拿开,直视这花瑾的眼睛打断了她的话:“当年的事情不是你的错,天意如此,就算你把他带了回来,也不能改变什么。” 花瑾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瑶疏:“那你,是还没有忘记他吗?” 瑶疏重新用手臂挡住了眼睛,许久都没有说话。花瑾静静坐在旁边等了一小会儿,以为瑶疏睡着了,刚准备起身离开,背后却又传来瑶疏的声音: “我只是,有些难过而已。” 她又想到了以前的事。 五百年前,逸尘飞升之后,掌门之位便由他底下的大弟子,云落尘接任掌门,而二弟子凌元娆继任执教长老。 在位一百年后,长浩门敞开大门,对外接收云落尘和凌元娆的首次收徒。凌元娆一个人待久了,不想要收徒弟,便偷偷下山,想要躲避这次的收徒大会。 凌元娆故意隐去了自己的气息,让自己看起来如同普通人一般。行走在集市上,一手拿着一支糖葫芦,四处闲逛。 拐角处,她看到了一个小孩,浑身衣衫褴褛,垂着头默默坐在角落,也不像其他小叫花子一样走在大街中央抱着别人大腿求着给一点。就算有好心人将几枚铜钱丢到他面前,也瞬间会被其他小叫花子抢走。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钱被抢走,却无力夺回。 凌元娆看他可怜,就走了过去。 “诺。”凌元娆走了过去,将手中刚买的糖葫芦递到他的面前。那个小孩只是抬起头看了看糖葫芦,目光闪烁,手伸过去想要接的时候又想到了,还是放了下来。 凌元娆笑了笑,拉过他的手,将糖葫芦塞进他的手上:“拿着吧。”说着,还向他眨了眨眼。接着就转身离开了。 凌元娆转身走后,小孩身边早有人虎视眈眈的看着他手中的糖葫芦了。,趁着她走,立刻扑过去将糖葫芦抢了过来,还顺手给了他一脚。 小孩默默承受着,每一反抗,等那人打够了,他默默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走了。 凌元娆慢悠悠地在镇上随意晃着,最后走到了人迹罕至的城隍庙处停了下来,转身对着后面的空旷处说道:“出来吧。” 风吹过草地,空旷处只留下风吹过的声音。凌元娆双手抱胸,“跟了我一路了,你不累吗?” 过了一会儿,一个小孩慢吞吞地从树后面走了出来。是刚刚那个小叫花子。 凌元娆笑眯眯地蹲下来,看着小孩:“你跟着我干什么。”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自己的手,展开,里面是一小枚银锭子。凌元娆觉得这小孩真可爱,给了他钱竟然还还过来。她揉了揉他的头,笑道:“这是给你的,省得你老是被他们欺负。” 他固执地将钱推到她面前,跪了下来。凌元娆被他吓了一跳,还个钱至于吗?刚准备过去,将他抱起来,却听到他开口道:“求真人收我为徒。” 稚嫩的声音强装着沉稳,但是略微发颤的尾音出卖了他此时心中的紧张。 凌元娆有些惊奇,没想到竟会被一个幼童认出自己的身份。 “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但是你一定是一个厉害的真人。” 凌元娆放下了心,原来这个孩子不知道自己是谁,大约是天生有灵气,才能看出自己是修仙之人。 “为什么想拜我为师?” “我想要名扬天下,惩戒天下坏人!” 真是一个孩子气的梦想,难得的是他受了许多苦之后没有步入歪路。 凌元娆蹲下身,摸着他的头,说:“我只希望你,不忘初心。” “嗯!” 第十四章 本君是关心你 第二天的时候,容浔果然又来凤弓殿了。瑶疏昨夜想的事情很多,很晚才睡下,所以早上起得晚了些,醒来的时候,容浔已经坐在院子里面了,而子墨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服侍。 瑶疏有些不好意思,作为主人竟然让客人再院子里等了这么久。幸好还有子墨替她招呼着。 子墨看到瑶疏来了,便自动退下了。 瑶疏走过去,刚准备开口,就听到容浔说:“你的身子还好吗?” 瑶疏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昨天似乎对容浔说过自己有些不舒服,以此来赶他走。 “嗯,多谢帝君关心,已经好多了。” “嗯。” 话题就此沉寂,瑶疏觉得很尴尬,她并不是一个话少的人,但是她实在对那种上位者有种天生的惧怕感,而且说实话,她和容浔帝君并不熟悉啊。 还是容浔先开了口:“你昨天说道,你曾经有个徒弟?” “嗯?哦。。对,我在曾经凡间收了个徒弟。” “你昨日说,他是你的骄傲。” “对啊。”瑶疏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他是我亲自找来的徒弟,天资聪颖,大概过个几百年也能列位仙班。” “可是,你说道后面却没有很高兴,为什么?”容浔的手紧紧扣着,似乎有些紧张,可是瑶疏没有注意到这点。 瑶疏的笑容有些僵硬,但还是维持在了脸上:“没有啊,我哪有不开心,我只是。。。我后来不是不舒服嘛。” 容浔盯着瑶疏的双眼,语气似乎有些着急:“我看出来你不开心了,为什么不说下去,你的徒弟怎么了。” 瑶疏被问的有些不开心,这明明是她自己的事情,为什么要同他说出来,语气便冷淡了几分:“帝君你听错了,我昨日之事因为久不出门,采摘云朝花后有些乏力罢了。” 容浔眯着眼,还想再进一步逼问,瑶疏却没有给他机会:“帝君,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帝君你。。。未免太过于好奇了。” 瑶疏的话仿佛一盆冷水浇了下来,瞬间容浔便冷静了下来。他,太过着急了。 容浔收回目光,理了理袖口,声音重新回到了原本的清冷:“本君,只是关心你而已,昨日上神着实有些吓到本君了。” 顿了顿,又说道:“你是本君归位以来遇到的第一个朋友,本君自然对你更关心一点。” 瑶疏偷偷舒了一口气,原来是因为这个啊,虽然容浔帝君关心人的方法有些急进,但是出发点是好的呀。 容浔多年不在天界,当年的友人也不知都去了何处,如今归位低位的仙君是不敢和他做朋友的,算一算容浔附近的神仙,也就瑶疏这个上神能与容浔以友人相称。 哦,还有个天帝,不过他俩能做朋友? 想到这里,瑶疏的语气又暖了几分:“多谢帝君关心。” “是本君太急进了,没考虑过你的心情。” 两人一来二往客气了一番,瑶疏实在受不了,只好说还是继续喝茶吧,这才停止了。 气氛似乎又恢复正常了。 第十五章 子墨哥哥 另外一边,子墨在房内专心致志地对着名簿,各类名册在书桌上一沓一沓的堆得到处都是,并且还在越来越多的增加。理他几步远的地方,有一张圆桌,桌上是在玉瓶内休养的花瑾。 花瑾变回了原型,躺在玉瓶内畅快的休养。现在有了固定的净水来源,花瑾便每日白天化为原型在玉瓶内休养,吸收日之精华,夜里可化为人形自由行走。 花瑾是个不安分的,变回原型在玉瓶内待了一会儿就待不住了。她偷偷瞄了眼在奋笔疾书抄写着名簿的子墨,估摸着他应该注意不到自己,便偷偷幻化成人,想要出去玩一玩。 哪知道,刚刚幻化成人,脚刚刚碰到地,就听到子墨冷冷地声音:“想要去哪儿?” 花瑾立刻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停住了,讪讪地摸了摸头,干笑道:“我今天休养的差不多了,你看!我都好好的呢!”说着还转了个圈,向子墨展示自己并无大碍。 “不行,上神说,你必须在玉瓶内待到日落才行。”说真,手下也不停的对好了一本名簿。 花瑾抿了抿唇,开玩笑,她已经在那棵梨树里面待了三百年了!现在好容易出来了,却还要待在一个小小的玉瓶里面!简直不能忍! 花瑾转了转眼珠子,然后展颜一笑,撒娇道:“子墨哥哥~” 子墨听到她的撒娇,拿着笔的手顿了顿,感觉似乎背后起了鸡皮。但也只是顿了顿,并没有理睬花瑾。但多年来,作为瑶疏上神的随侍仙君的素养,让他没有立时破功。 花瑾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弯下腰,两手托腮撑在书桌边上,吧眨着眼睛看着子墨:“子墨哥哥~” 子墨没有抬头,依然在奋笔疾书:“不行,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花瑾不喜欢子墨不理她,皱着眉一手夺过子墨手中的笔,语气似娇还嗔:“子墨!” 子墨这时候才抬起头来,面前的花瑾媚眼如丝,浅笑嫣嫣地看着他,子墨的心“咯噔”一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竟看呆了。 花瑾看他呆愣的眼神,站直了身子,得意洋洋道:“看,我的媚术你都没抵挡住,说明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啊。” 子墨已经清醒了过来,反应过来刚刚竟被一个小小花精用媚术迷惑住了,心下又羞又恼,但他面上仍然云淡风轻,如果忽略他发红的耳根的话。 花瑾心下特别开心,平时子墨总是云淡风轻的样子,无论姐姐交代了他什么事情,即使是很难的事情,都会很完美的做好。花瑾觉得子墨就是一个木头人,无趣得很。 而如今这个木头人,竟然因被自己的一个小小媚术而迷住了。花瑾瞬时觉得自己这无趣的休养花生找到了很好的乐趣。 子墨看着花槿得意的笑,叹了口气,说道:“好吧,那你就出来歇一歇,不过你只能待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继续去玉瓶内休养。” 花瑾嘴上答应了,心里却想着,小样,到时候我进不进玉瓶休养,还是你说了算吗?我出都出来了。 子墨晓得花瑾的花花肠子,便又补了一句:“若是你不听我的话,我就告诉上神,让她看着你。” 花瑾原本喜滋滋的小脸立刻拉了下来,郁闷地坐在了窗边。子墨看着花瑾郁闷的小脸,莫名觉得很开心。 第十六章 忘了帝君还在 花瑾坐在椅子上才一炷香,便有些坐不住了。可是她想逗一逗子墨,可是又怕子墨去找瑶疏过来。思来想去,花瑾纠结的很。 子墨看她一直抓耳挠腮的,反正看她这样自己也对不下去名簿了,干脆就带着她去放放风。 子墨让花瑾变回原形,放在自己的袖口中,准备偷偷出去。刚走到殿门口,就砰地一声被一个风风火火的人给撞倒了。 来人身形魁梧,子墨那瘦弱的身躯一下子被他给撞得倒了下来,连带着藏在袖口的花瑾也掉了出来。 花瑾有些生气,立刻想要变成人形将来人骂一顿,可是这个人的身上带着浓重的杀伐之气,粘上他这么一撞,一下子就把花瑾前两天辛苦收集回来的灵气给打散了,所以花瑾只能做一朵蔫蔫的花,躺在地上。 子墨一看花瑾这么蔫了,有些着急,急忙将她捡了起来,也没注意来人是谁,就想往回跑将花瑾泡在玉瓶内。 这时候头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哎呀,对不起啊,子墨老弟,没撞坏你吧。”他声音似洪钟,还略带沙哑,一听就是常年战场嘶吼出来的。 子墨抬头一看,果然是多年未见的战神,修罗。 修罗是一个很不一样的神,他不像瑶疏生来为神,如今战神的一切都是他从仙君开始一点一滴打拼下来的。他的师父是南极仙翁,南极仙翁是谁?一个只会探人八卦的老不正经的老仙君,最差的是武力,偏偏他教了个徒弟只会武力。南极仙翁不会教只好敷衍他说,强者为胜,一直能打赢别人就好了。 大家都晓得南极仙翁是个武力渣,根本教不出好东西,偏偏修罗是个单纯的人,一根筋,没那么多弯弯肠子,以师父的话为圣旨,一直努力的打赢别人,经过不懈努力!终于跨入了战神之列。 修罗和瑶疏的关系也很微妙,修罗是战神,瑶疏却是天命的武神。修罗当时有些瞧不上瑶疏,瑶疏生来神女就算了,还生来就是武神,这样让他这个一步一步打上来的战神颜面何存?于是他就想找瑶疏练一练。 那时候瑶疏年纪还小,正好属于一身蛮力无处使的时期,欣然答应了修罗的要求,结局到底怎样谁也不知道,只知道他们俩在离恨天打了三天才走出来,出来时都挂着大大小小的伤,但是修罗身上的伤明显比瑶疏多,大家默认为修罗输了。打完后的第二天,修罗就将自己喜欢瑶疏的事情宣扬的全天界都知道了,于是大家又认为,这也许是修罗在找回自己的面子。 不管真相是怎样,但是修罗的确在此后的几千年里锲而不舍的追求着瑶疏。 修罗的声音如洪钟一般,瑶疏早就听到了他的声音。走到殿门口看了看因为有些枯萎的花瑾,又看了看修罗一脸抱歉的样子,她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子墨,将花瑾带去屋里,没有允许不能踏出屋子一步。” 听到这句话,本来就萎靡的花瑾似乎更加萎靡了。而子墨也知道自己不该偷偷将花瑾带出去,沉默着没有说话。因为他已经感觉到瑶疏隐忍的怒火了啊! 修罗有些不明所以:“这个,小疏啊,是我撞倒了他。。们。。啊。。?”话说道最后,却在瑶疏的眼神威压之下,渐渐噤声。 瑶疏用眼神示意了子墨“快回去不然就把他们都拖回去打回原形”,然后扭脸就换了个笑颜对着修罗。 “修罗,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蛮荒边境不需要你镇守了?” 修罗挠了挠自己的头:“我在蛮荒已经镇守了千年,天帝恩准我回来休个假再回去。” “哇!那你这次回来我们可要好好聚聚。” “是啊,所以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 “这位是谁?”聊的热火朝天时,容浔清冷的声音在瑶疏的背后响起,瑶疏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完了,聊的太高兴忘了帝君还在了。 第十七章 这都是什么事啊! 瑶疏坐在院子里面一口一口的喝茶,一壶茶已经快被她喝空了。主要是她现在除了喝茶也没别的事可以做了。 一盏茶之前,容浔发现瑶疏久不回去,就出来看看,然后就看到了瑶疏因为遇上了老熟人而聊得完全忘了帝君他老人家的存在。当时的瑶疏,尴尬的简直想立刻下凡再感受一下人生八苦。 即使当时瑶疏想立刻逃开,但她还是面上淡然的回过身:“帝君,忘了介绍了,这位是驻守蛮荒边境的修罗战神。”顿了顿又说道:“也是我多年的好友。” “什么好友,我可是你多年的追求者!”修罗大声地驳回了她的话。 瑶疏斜了他一眼,眼神示意他“别闹”,然后又面对着修罗说道:“这位是紫宸宫的容浔帝君。” 修罗早就听说了紫宸宫那位归位了,没想到就是眼前这位,想到自己刚刚的大声嚷嚷有些失礼,立刻单膝跪了下来:“末将修罗,参见帝君。” 容浔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修罗战神刚刚回来,就来这凤弓殿?” “末将与瑶疏上神是多年好友,刚回来便想来看一看。” “战神去面见过天帝了吗?” 修罗顿了一下,才回道:“未曾。” “哦。”容浔随意的理了理自己的袖子:“原来战神还未曾见过天帝啊。” 容浔的一句话,吓得修罗额角都出汗了,作为驻守边境的战神,回来竟不是先去面见天帝汇报工作,而是先来了瑶疏这里,即使天帝不怀疑他,却还是会被人所诟病。 当即,修罗就说:“末将先去面见天帝。” “不必了。”容浔打断了他:“天帝没有你想的那么小气,他日理万机,也许忘了要你述职。” 所以你要我怎样啊!帝君!修罗的内心几乎在咆哮。 “本君今日还有些要事要处理,不能和上神好好聊天了,上神就和这位您多年的追求者好好聊聊吧,也许,蛮荒边境有很多有趣之事呢。”说完,就立刻转身走了,留下瑶疏和跪着的修罗。 瑶疏总觉得他走的时候脸色似乎不太好,而且刚刚的话透露着一股子。。。酸气?因为她顾着聊天忘了他的存在? 这时候,修罗也站了起来,说道:“小疏,我看我还是改日再找你聚吧,我还是去找天帝吧。”然后,他也走了。 瑶疏觉得,容浔给修罗的心里产生了很大的阴影。她一个人站在殿门口,心里想着,这都是什么事啊! 瑶疏坐在院子里面越想越觉得郁闷,想一想决定去书房。 书房内,花瑾正躺在玉瓶内慢慢吸收灵气,萎靡的花瓣在慢慢变得充盈起来,颜色也变得鲜嫩了。一边吸收还一边哀叹自己好不容易吸收的灵气,就被那个战神一撞给撞散了,子墨在一旁抿着嘴听她抱怨。 “你说说,那个战神是不是不长眼!你这么大一个人,难道他看不到吗?他不能让一让吗?” 子墨皱着眉说:“是我的错,没看到修罗战神。。。” 花瑾立刻打断了子墨的话,声音也高了许多:“什么你的错!分明就是他的错!” 这时候,瑶疏走了进来,花瑾一看瑶疏走了进来,仿佛找到了组织,内心的委屈有了地方宣泄:“姐姐,那个修罗战神能不能下次别让他来了,你看他一来,将我好不容易聚好的灵气,都给我撞散了!” 瑶疏淡淡的看着她:“我是不是和你说过,白天都得待在玉瓶内休养?” 花瑾一听瑶疏的语气不太好,缩了缩头,声音也低了下去:“嗯。” “所以,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要出去?” 花瑾干脆整朵花都进了玉瓶里面,没再说话。子墨看花瑾被训的可怜,站了出来:“上神,都是我的错,是我要带花瑾出去。” 瑶疏斜了眼子墨:“我还不知道你?”然后对着花瑾说:“以后白天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日落西山,才能变回人形,当然,你要是喜欢玉瓶一直待在里面也可以。” 接着看着子墨:“不听我的命令,去厨房做几道菜给我。” 花瑾觉得很忧伤,这意味着,以后就不能偷偷白天溜出去了。 瑶疏宣泄了心中的郁闷,晚上又吃着子墨做的一顿好菜,觉得心情舒爽了很多。 第十八章 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九天之上,天帝的凌斐殿内,仙气缭绕,众位仙娥静静的站在殿门外,等候着天帝的召唤。而殿内,天帝和容浔正在下棋对弈,诺大的凌斐殿只有他们二人。 天帝是一个容貌年轻的男子,俊美的脸上长着一双凤眼,勾人夺魄。天帝也晓得自己的眼睛最为勾人,常常用最勾人的眼神望着别人,比如现在。 容浔将手中棋子落下后,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你整日用这双眼睛勾人,不累吗?” 天帝很是得意:“我就靠这双眼睛,才能勾到各路仙娥的。到时候美人在怀,还在乎什么累不累的呢?”说完,还向后靠在了椅背上,一手变出一把折扇扇了起来,他剑眉星目,面容俊俏,这写动作一做啊,活脱脱一个凡间富家公子哥的形象。 容浔没再说话,也没有看着他,而是看着棋盘,似乎在斟酌如何下。 天帝见容浔不理他,有些颓然,但是很快,他又转了转眼珠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身子略微向前靠了靠,声音压低了一些:“听说,你最近常常往凤弓殿跑啊。” 容浔没有回答他,天帝见容浔不搭理他,又继续说道:“你是不是看上那个瑶疏上神了?” 容浔执棋的手略微顿了顿,这么一顿,就被一直盯着他的天帝给看在了眼里,心下立刻确认了容浔的心思:他,就是喜欢上那么瑶疏了。 “不过,你的口味可真重啊,这瑶疏可是武神啊。” 容浔抬起头看了眼天帝,眼神在说“武神怎么了?你瞧不起武神?” 天帝连忙摆了摆手:“我可不是瞧不起武神,只不过姑娘家打打杀杀的,她能做你的帝后吗?” 天帝顿了顿,见容浔似乎没有说话的迹象,又说道:“你别看她现在在天庭做的是文职,那是因为她之前历劫受了伤,修养呢。等到她伤好重新出来了,我在四方边境驻守的四位战神都抵不上她这么一位生来的武神。你看看,你也是一员骁将,她是武神,凡间有句话说得好,一山不容二虎,你们俩怎么能过得下去。” “我赢了。” “我说。。。。什么?你赢了?”天帝低头一看棋盘,容浔居然趁着自己刚刚说话的功夫,将自己的棋子都吃掉了! 容浔满意的看着天帝坐在那里哀叹又一次输给了他,喝了一口茶,淡淡开口道:“凡间的那句话,还有下半句呢。” “嗯?什么?”天帝抬起头疑惑的看着容浔。 容浔一字一顿的说:“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天帝觉得,自己好像被虐到了。 容浔又接着道:“要是她愿意,我在家里负责貌美如花也可以啊。” 天帝觉得,一个男人想吃白饭到这种地步,也是够无耻的了。他现在觉得牙很酸。 容浔看着天帝一脸被酸到的反应,很是满意。心情愉悦后的他,想起了正事。 “对了,你那位修罗战神回来有几天了吧。” “对啊”天帝揉着腮帮子,似乎还没从刚刚的算话里面走出来。 “战神在蛮荒边境日日操劳,已经习惯了。如今休息了几天,相比有些不适应现在的闲暇时光。” 天帝看着容浔,一脸“你想干嘛”的表情。 “战神也许会比天兵天将,更好用呢?” 天帝想了想,似乎觉得很有道理,昨天底下人还说,修罗曾经抱怨如今无事可做有些无聊。看来,勤劳的人,就是根本停不下来啊。天帝觉得,有这么个勤劳的部下,他很欣慰。 是时候找个机会,让修罗去松松筋骨了。 第十九章 惩戒天雷 第二天一大早,修罗就提着一壶梨花酿,准备往凤弓殿走。刚出他的战神殿,就被天帝的近身仙君给拦下来了。 瑶疏知道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那时候瑶疏正在一只手拿着子墨刚做好的新鲜出锅的梨花酥,另一只手端着茶杯,里面也是子墨刚刚泡好的上好的茶,日子过得很惬意。 最近容浔帝君没有来过,瑶疏又恢复了以往的闲散日子。可是闲散的时候,总有些事情会打破你的闲散。 “你说修罗又被天帝给派出去了?”瑶疏疑惑的问着身旁的子墨。 昨日的时候,修罗说好了要给她带上好的梨花酿,可是到现在还没来,派了子墨出去看看,结果就带回来了这个消息。 “不应该啊,天帝恩泽八荒,准许常年驻守边境的战神回来休养,怎么又把他派出去了?休假提前结束?” 子墨在一旁微微垂着头:“不知,只是听说是天帝临时有了一些事情要处理,一时找不到人,就随便指派了修罗战神去。” 桌上摆放着玉瓶,花瑾今天安安分分的的待在里面没有再说话,瑶疏仔细瞧着她的枝叶和花瓣,确认灵气是否都被充分吸收了,确认之后,便用手帕轻轻擦拭着玉瓶上的灰尘,随意说道:“是吗?最近九重天有事?” 子墨想了想:“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听说,前几日极北之地降下了惩戒天雷,天兵就过去查看了一下,结果发现了一位与私下与凡人结亲的散仙。” 听到惩戒天雷的时候,瑶疏的手一滑,差一点将手中的玉瓶给摔倒了。 “哎哟。”花瑾被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自己的修炼白费了,又要重回炉修炼,心下又惊又怕,扭过细细的花枝,对着瑶疏想要大声表达自己的不满,结果却看到了瑶疏略微发白的脸。 “姐姐?”花瑾有些疑惑,有个散仙要承受惩戒天雷,为何她的反应是这样? 瑶疏转过身,认真的看着子墨:“那个和凡人结亲的散仙,叫什么?” 子墨想了想,说道:“好像叫,逸尘。” 瑶疏的面色彻底白了,她立刻站了起来,留下一句:“我要去看看。”就跑了,也不等子墨。子墨楞了一下,下意识就要追出去,花瑾在玉瓶内将子墨喊住了。 “子墨!子墨!把我也带去!” 子墨停顿了一下,将花瑾连着玉瓶也一块带走了。 瑶疏驾着云,走到半路,却遇上了容浔帝君。 容浔也是刚刚才知道,今天修罗去抓的仙人,是逸尘。他本意只是想让天帝将那个修罗给找点事情做,好让他忙起来别来找瑶疏,却没想到是派他去抓逸尘和锦瑟。 他知道逸尘对瑶疏的重要性,当初逸尘和锦瑟的事情只有他们俩知道,他怕瑶疏以为是他讲逸尘和锦瑟的事情说了出去,他怕。。。 容浔靠上前,语气略带紧张:“阿瑶,我。。” 可是此刻瑶疏根本无心听他说话,也没有注意到容浔的称呼已经产生了变化,她的心里记挂着逸尘和锦瑟,驾着云匆匆就走了。容浔皱了皱眉,紧紧握着手,尾随了过去。 第二十章 不劳帝君费心了 极北之地,寒风凌冽,这里是远离九重天的一处贫瘠之地,终日飘着雪花,永远白茫茫的一片。但是这里也是隐世的好去处,没有人会来打扰,也没有人会想要来这里。 瑶疏不明白,若是一直躲藏在这里,也没有结亲,又怎么会被惩戒的天雷给找到。 瑶疏站在云端上,俯视着下面。这里是一个山谷,逸尘和锦瑟站在山谷之中,而周围围着一圈天兵天将,领头的修罗一身银色戎装,站在云端,看起来似乎僵持了一段时间。 “逸尘仙人。你违反天规,私自将凡人带上天界,还闯进冥界,篡改凡人的寿命,其罪当诛!”修罗的声音穿透天空,冷冽的话语震住了瑶疏。 没想到,逸尘他竟敢偷偷去冥界改了锦瑟的命数。锦瑟是凡人,命数由冥界管理,这么久以来锦瑟一直没有魂归冥界,相信冥王手底下的鬼差早已起疑。 鬼差是勾魂的,有特殊的法子追踪到魂魄,无论躲在哪里,即便是躲在天界,鬼差就算是上不来,也会上报冥王,冥王自然会找来天界,到时候怎么也躲不了了。与其如此,不如早早将锦瑟的从生死簿上抹去,不会寿终,也就不会被鬼差找到。 逸尘的法子很好,可惜终究还是躲不过天道。 容浔这时候已经跟了上来,他站在瑶疏的旁边。瑶疏一脸肃然看着下面,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容浔有些不安,他知道逸尘在她心中的分量,他怕瑶疏会控制不住下去帮逸尘离开。 瑶疏的确想过下去打退那些天兵,帮着逸尘离开,她虽然伤势还没有好完全,但是毕竟是武神,即便是战神也不及她。 可是这不是解决之法,救出来以后呢?逸尘和锦瑟总有一天会被抓到,神仙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他们有漫长的时间来解决这件事。难道逸尘和锦瑟以后就一直过着这种颠沛流离、提心吊胆的日子? 不,当然不可以,她需要一个两全之法,能够让逸尘和锦瑟脱离现在困境的办法。 这时候容浔突然走了下去,就在他们箭弩拔扈,逸尘几乎要拼上自己性命的时候,容浔走到了他们中间。 容浔的出现,让众位天兵都吃了一惊,下一瞬都跪拜了下来。而容浔走近逸尘,低声细语了一番,然后转过身,对着修罗。 “修罗战神。”容浔不急不慢,声音清冷。 “末将在。” “逸尘仙人,与本君在凡间相识,有一些交情。”容浔顿了顿,修罗以为他的下一句是希望他们这一次能放过逸尘,没想到:“刚刚本君已经和他商量过了,他同意和你们走。” “什么?!”站在云端的瑶疏几乎要跳下去。和天兵走!按照天规,逸尘会收三十六道天雷,然后推入诛仙台,受骨肉分离之痛,接着形神俱灭。 瑶疏的声音不大,却刚好被修罗给听到了,修罗下意识抬头便看到了云端的瑶疏。子墨一把抓住瑶疏的手臂,按按施了点法术,低声道:“上神!” 这一声让瑶疏略微清醒了过来,她再次低头看下去,天兵已经拿了逸尘和锦瑟,他们没有反抗。 容浔见逸尘和锦瑟已经被带走,又回到了瑶疏的身旁。看到瑶疏的脸色不对,皱了皱眉,低声问道:“你不舒服?本君送你回去休息吧。”说着便伸手过去,准备扶她。 瑶疏甩开了容浔的手,目光直视前方,声音冷淡:“不牢帝君费心了,瑶疏的仙官会好好照顾我的。”说完便让子墨扶着自己回去了。 容浔看着瑶疏远去的背影,紧紧锁着眉。 第二十一章 没有他也会有别人 入夜,瑶疏一个人坐在院内,闷闷的喝着酒。子墨从外面走了进来,站在瑶疏的面前,躬了躬身。 “查的怎么样?” “回上神,逸尘散仙和那位凡人女子已经被天兵带去了天牢,分别关押。天帝已经看过了,择日就将对他们行刑。” 瑶疏的手一颤,几乎将酒打翻:“是。。上诛仙台吗?” 子墨顿了顿,还是说出了口:“是。” 听到这声肯定,瑶疏的手一松,酒杯落在了石桌之上。 行刑,就是行诛仙之刑,诛仙台下,戾气万千,神仙被剔去仙骨,剥去灵肉之后,就会丢下去。若是命好,便能在戾气之下存活,命不好,便会被戾气伤的形神俱散,再无转世的可能。 逸尘不过一介散仙,哪有法子能在戾气之下逃脱?可是自己,又怎样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逸尘和锦瑟救出来? 还有,为什么容浔要将他们送上诛仙台?连拼都不愿意拼。 瑶疏呆呆的看着月,说:“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子墨看出瑶疏的烦恼,却无法替她分忧。作为她的侍从,也只能默默退下,让她一个人静静。 花瑾在走廊上看了瑶疏许久,见子墨走了,才慢慢走了过去,坐在瑶疏的旁边。 花瑾犹豫了许久,才开口:“姐姐,说到底,他不过是你凡间历劫时遇到的一个人,你又何须为他劳心?” 瑶疏抬起头,眼神略带责备:“若不是他,我后来不知会在何处。” “可是。。。可是就算没有逸尘也会有别人啊。反正,你只是历劫不是吗?”花瑾抿着嘴,有些强词夺理。 瑶疏转过脸,看着半空中的月:“对,没有逸尘也会有别人。可是。。。。现在就是逸尘啊。” 花瑾抿了抿唇,想说什么,却说不下去了。逸尘对瑶疏的重要性,她是知道的,瑶疏当年在凡间,吃了很多苦,若不是逸尘路过救下了她,并且收她为徒,恐怕她后来不知会在何处。而且,当年若不是逸尘要求瑶疏收下还是花妖的花瑾,也不会有现在。 可是,说她任性也好,自私也罢,她就是不希望瑶疏再和凡间以前的事,扯上关系。花瑾一直跟随着瑶疏,自然懂得凡间的那段时间是瑶疏最快乐的时光,却也是最痛苦的时光。 做一个简单的神多好,无须懂得爱恨情仇,也无须晓得世间百味。神就该有个神的样子,不是吗? “那。。。逸尘和锦瑟该怎么办?” 瑶疏看着花槿,看了良久,才说:“我不知道。”停了停,声音有一些哀伤:“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保下我曾经的师父。” 她眼中含泪,声声悲切。逸尘犯错不假,篡改寿命,擅自延长凡人的命,还妄想与凡人结亲,条条罪状,无一不是死罪,她根本没有理由保他们! 她的师父,当年用一生来护佑她,而如今,她却不能护佑他。 花瑾坐在对面,看着瑶疏垂泪哭泣,却毫无办法,只能走到她身旁,借给她一个能靠着哭的怀抱。 第二十二章 是容浔帝君 已是深夜,紫宸宫内,依旧点着一盏明灯。容浔一个人在屋内,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一轮明月,眉头紧锁,一只手一直轻轻的叩这窗台,似乎在焦急的等待着什么。 没一会儿,房门被轻轻的敲响。容浔收回了放在窗台上的手,转过身说了声:“进来。” 一位仙官走了进来,是容浔的侍从,凌端。 凌端走了进来,站在容浔的身旁,躬了躬身子。容浔低声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 凌端回道:“回帝君,我已经将那东西带给了逸尘散仙,也向他说明了帝君的意思。” “那他怎么说?” “逸尘仙人的意思是,活下去,怎么样都好。” 容浔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你去打点一下行刑那天的事宜,别让人发觉了。” 凌端道了声,是,就下去了。容浔转过身又看向窗外,这次,定不叫你再误解于我。 没过几日,逸尘的行刑之期便到了。天界的诛仙台,已经千年未开启了,近年来,天界的神仙都过着自己的闲散日子,安稳太平。即便是修仙上来的散仙,因为知道修仙不易,更加不会做触犯天规之事,鲜少有像逸尘这样的仙人,飞升为仙,却红尘未断,还妄想和凡人成婚。 瑶疏早早便来了诛仙台,原本以为,一个小小散仙受刑,没有多少人回来。结果,她小看了这些仙君的八卦之心。 以诛仙台为中心,十尺之外皆都是围观的神仙。负责行刑的天兵看似乎时辰快到了,便着人将逸尘带了上来。 一见正主要来了,一时间人头涌动,瑶疏一瞬间就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了。她有些焦急的容浔坐在诛仙台的高处,瑶疏早已听闻,这次行刑的行刑者,是容浔。也听说,是容浔主动请缨。 瑶疏这时候不想看到容浔,咬了咬唇,假装没看到容浔,扭过脸继续找逸尘。 逸尘被带上来的时候,没有瑶疏想象中那么凄惨。他衣着整洁,容貌干净,看起来不像是在天牢内待了一段日子的人。逸尘看起来很安静,安静的被带上诛仙台,眼中也没有那种濒死之人所有的悲伤,仿佛一切都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逸尘带到后,容浔便站了起来,从袖口中掏出一个金色令牌,将它丢到诛仙台上。令牌被丢到诛仙台中时,一道金色的封印顺着令牌划过的地方一步步解开。封印解开的一瞬间,周围的仙家都感觉到了诛仙台底下那从上古时代就累积下来的万千戾气,掉下去,便是万劫不复。 瑶疏的手紧紧攥着,几乎要冒汗了。她死死盯着逸尘,似乎下一瞬就会扑过去,将他救出来。一旁的子墨紧张的看着瑶疏,随时准备着关键时刻拉住她。 “行刑。”容浔清冷的声音飘荡在诛仙台上,下一瞬,逸尘便被天兵推入了诛仙台中。 瑶疏呆呆的看着逸尘被推入诛仙台,她看到逸尘被推下去之前用口型和她说了两个字,他说:没事。 瑶疏的身子一软,几乎要跌倒在地上,子墨刚准备抱住她,另一个修长有力的手将快要跌下去的瑶疏抱住了。 “怎么了?” 子墨顺着那修长的手看上去,是容浔帝君。 第二十三章 八卦之火,熊熊燃起 众目睽睽之下,容浔就这样冲过去抱住了瑶疏,周围的那些位份低的神仙一看帝君下来了,吓得赶忙跪了下来。帝君都走了下来,他们还能站着? 容浔抱着瑶疏,语气有些焦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劳累过度了吗?”说着,还仔细检查了瑶疏的身上,看看有没有受伤。 看了一圈,没有发现外伤。容浔皱着眉,问道:“你今天的药喝了吗?” 瑶疏有些呆滞,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旁的子墨回答了容浔:“今天上神起得早,一早就来了诛仙台,还未用药。” 容浔的眉皱的更厉害了:“赶紧回去服药。”,说着,就直接将瑶疏抱了起来,腾云向凤弓殿去了。 留下一班还跪着的人,八卦之火,熊熊燃起。 有个仙君偷偷说道:“这帝君,怎么对瑶疏上神这么紧张?” 站在前排的清虚真君是这诛仙台边,目前位份最大的。一般而言,位份越大的似乎知道的也越多。大家便不约而同的都望向这位清虚真君。 清虚真君侧着身子,假装在看别处,一双耳朵却一直注意着他们,也想知道容浔帝君的用意,结果发现大家都在看着他,指望他给出了确切想法。 清虚真君清了清嗓子,眼珠转了一圈,道:“这是帝君他疼爱小辈吧。瑶疏上神乃是神女,且已是上神,我等区区仙君又怎么能看出上神的不妥之处呢?”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满意的看着各位仙君频频点头,然后继续道:“帝君就是帝君,如此快速就,且距离尚且不算近,也能一眼看到瑶疏上神发了病症,还立刻赶了过来,这不是疼爱小辈的表现吗?” 一席话说完,众位仙君深以为然。清虚真君缕着胡子,对于自己猜中了帝君的心思感到很是得意。 凤弓殿内,花瑾正在独自躺在玉瓶内休养,正感到无聊。门突然被砰地一声打开了,容浔抱着瑶疏急匆匆地就进来了。 容浔将瑶疏抱到了床上,身后是匆匆赶来的子墨。子墨刚进门,容浔刚好起身,吩咐他道:“立刻去将她的药煎好端过来。” 子墨立刻扭头去了厨房,却被瑶疏拦了下来:“不用去了。” 容浔皱着眉看着她:“可你突然瘫软在地,说不定是神识。。” 瑶疏冷声打断了他:“帝君,我只是因为第一次见到诛仙,所以有些害怕罢了。” 容浔这时候看着瑶疏的表情冷了许多,才想起来,她还在因为逸尘的事情和他生气。容浔扯了扯嘴角,刚准备开口说话,却又被瑶疏打断了。 “帝君还是回去吧,我已经没事了,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容浔见瑶疏表情蔫蔫的,想着诛仙台的戾气保不准真的有伤到她,就让她好好休息,逸尘的事情改天再说也不迟。 “既然如此,那本君就先告辞了。” 子墨在一旁躬着身,恭敬的送走了容浔,而瑶疏垂着眼,没有再看一眼他。 子墨跟着容浔,一路送到门口,容浔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转过身嘱咐着子墨,让他好生照料瑶疏。 子墨的心里是有些不高兴的,他虽然不晓得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也是知道瑶疏的心情不好是因为眼前的这位容浔帝君,因此说话也带着些凉意:“劳烦帝君操心了,不过就算帝君不说,子墨也会一直悉心照料着上神。时候不早了,帝君也请回吧。”说完,转身就走了。 容浔听出子墨语气里的不高兴,却也没有打断他,心里思索着,逸尘这件事得尽早做个了断。 第二十四章 帝君没错 入夜时分,凤弓殿开始掌灯,子墨提着一盏灯准备给瑶疏的房间掌灯,结果发现坐在门口的花瑾。 子墨疑惑道:“你怎么坐在外面?上神呢?” 花瑾托着腮,苦着一张脸道:“姐姐坐在里面一天了,白天还准我在里面陪着她,一入夜就把我赶了出来。” 子墨皱着眉:“端进去的饭菜也没有动过吗?” “没有。” 子墨觉得这样不行,虽然作为神仙不吃食物也没什么,但是瑶疏今天一天都将自己关在房内,现在还将花瑾赶了出来,万一她有什么事怎么办。子墨想想不放心,刚抬起脚准备进去,花瑾将他拦住了:“算了,子墨,姐姐心里有事要自己想,等她想开了自然会叫我们的。” 子墨还想说什么,花瑾一把将他拉坐到自己身旁:“若是你不放心,就和我一起坐在这里等着吧。” 子墨跌坐下来,微风吹过花瑾的发丝,扫在子墨的脸上,子墨闻着散发着淡淡花香,有一丝恍惚。 此时,瑶疏一个人坐在房内。今天的事情她想了很多,最后的结论是,容浔他没有错。 容浔是天界帝君,上次他们一同遇到逸尘和锦瑟,自己一下就看出锦瑟是个凡人,相信以帝君的能力也一下子就看出来了。没有当场叫人拿获,事后也未曾有过只言片语的告密,说明容浔他当时是对他们网开一面的。 怪就怪躲不过天道,即便是躲在天涯海角也会被天道找到。天帝派了修罗来,说明这一次势在必得,不容有失,逸尘若是抗拒,便是违抗天帝御旨,罪加一等,便不只是推入诛仙台那么简单了。当场自首,也能少吃些苦头。 如今逸尘被推入诛仙台,应该已经神形俱灭,锦瑟也被带去冥界,在冥界待满五百年方可转世投胎。瑶疏只怪自己没有本事,救不了他们,至于容浔,他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而已,其他的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 瑶疏叹了口气,有些懊恼白日里对容浔帝君那么冷淡,他好心好意的关心自己,还将她送了回来,而自己竟然将他赶走了。瑶疏只能内心默念,但愿帝君不会多加怪罪自己。 想通后,瑶疏回过神,发现外面天色漆黑,竟然已经入夜。低下头,桌案上,是一些冷掉的饭菜,瑶疏恍惚记得,似乎是子墨午间端了过来,但是当时自己想事情没胃口。如今事情想通,才觉得肚子很饿。 瑶疏推开门,一眼看到了坐在门口的花瑾和子墨,花瑾听到了门推开的声音,一回头发现是瑶疏,蹦蹦跳跳的过去,抱住了瑶疏:“姐姐!你终于出来了!你都在里面待一天了你知道吗?” 子墨站在一旁,看着瑶疏的脸上有了些光彩,明白她已经想通了,心里也很高兴。 瑶疏抱着花瑾,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好了好了,我不就呆了一天嘛,至于吗?”然后笑着对着子墨说:“去看看厨房有什么好吃的,本上神要饿死了。” 第二十五章 不开心就是不开心 瑶疏是个明事理的神仙,也很聪明,只是一天时间她已经懂得了逸尘那件事的利害。 她无力拯救他们,只能默默哀叹。可是,即便知道容浔他做了最好的选择,她依然过不去她心中的一个坎。无论如何,她就是心里不舒服。 第二日,瑶疏再次站到了诛仙台上,她想看看逸尘临走前呆过的地方。诛仙台已经重新关闭,但是还有隐隐的戾气从底下透上来,微微的刮着衣衫。考虑到瑶疏的身子还没有大好,子墨便捏出一个结界,将瑶疏和自己罩在里面。 结界将戾气隔绝在外,瑶疏叹了口气:“你说,我们尚且需要结界护着才能上诛仙台,逸尘他。。。。”话没有说完,她说不下去,人死如灯灭,再懊恼也无济于事,千言万语化作一声轻叹。 子墨站在一旁,聪明的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瑶疏再次开口:“你说,凡人为什么要修仙呢?” 子墨思索了一下回答道:“长生不老,是凡人都追求的吧。” “可是纵使长生不老,无人相陪的漫长人生,又该如何过下去?” 这次,子墨不晓得如何回答:“这个。。。” “凡人都追求长生不老,渴望得道成仙,可是他们成仙又如何,天上对他们所设下的天规又比人间多自由?若是逸尘知道成仙之后就会失去锦瑟,当初又会不会选择修仙这条路?” 子墨垂着头,没有说话。本来瑶疏的话也只是自说自话,却不想有个清冷的声音回答了她:“若是逸尘知道修仙这条路走到头,最终会失去锦瑟,恐怕也不会选择修仙。” 瑶疏回过头,便看到了不远处的容浔,他身着白衣,袖口绣着金色的图腾,金冠束发,清俊的眉目间带着一股身居上位者的威势。 瑶疏福了福身,道了声“帝君安好”,心下疑惑,容浔怎么会来这诛仙台。 容浔慢慢走上了诛仙台,“你的身子还没好,怎么跑来了诛仙台?” 瑶疏想到当日是容浔将自己送了会来,自己当时有些无礼,没想到容浔大人有大量没计较自己的无礼,还这么关心自己的身子,心里有些暖意也有些愧疚。 “多谢帝君关心,我已经好多了。” 容浔皱着眉,有些不放心:“好多了,就是还没完全好,诛仙台虽然关闭了,难免会有一些戾气泄出来,还是尽早回去休息。” 瑶疏转过身,看着远处道:“瑶疏知道,我只是想在这里怀念一下故人。”顿了顿又说道:“若是逸尘没有修仙就好了。” 容浔手背在身后,和瑶疏一同望着诛仙台的远处:“逸尘修仙,才会遇到锦瑟,可若是不修仙,便不会遇到锦瑟。锦瑟既然是逸尘所爱之人,即便给逸尘第二次机会,他也毫不犹豫的选择修仙这条道,这些既是他们的缘,也是他们的孽。” 这一次,瑶疏沉默了没再说话,容浔说的没错,这就是他们命里的劫,然而千万种大道理都抵不上她此时内心的不舒服。 不开心就是不开心,即便理智在说没错,情感又在叫嚣着是错的。 第二十六章 要你亲眼看到真相 容浔看到瑶疏皱着眉,心里明白瑶疏的心里还有着疙瘩,有些事情不说的话,也许就会一直这么误会下去。容浔想了想,便对着瑶疏说:“不知上神今日有没有别的事情要做。” 瑶疏摇了摇头:“并无。” 容浔一下子展开笑颜,平日里他面无表情,一脸生人勿近的样子,此时笑开来,恍若雪山消融,如沐春风。他手微微向前伸着,形成一个邀请的手势。 “那么,上神可愿陪本君去一个地方?” 瑶疏被容浔突如其来的笑有些迷晕了,脑子里瞬间有些迷糊:“嗯?哦。。。好啊。” 子墨跟在瑶疏的身后,也准备跟过去,容浔抬起手制止了他,眼却是在看着瑶疏:“今日这个地方,本君只想和上神两个人去。” 听到这句话,瑶疏便迟疑了,她不想去了。经过这次逸尘的事情,她情感上有些排斥容浔,需要时间来消化。容浔邀她,按道理她不能拒绝,所以她下意识的望向子墨。 子墨收到了瑶疏的眼神,走上前对着瑶疏说道:“上神,你今日的药还没服用,现在该回去服药了。” 瑶疏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扭过脸和容浔表达了自己因为要服药而可惜不能和容浔一起去。 瑶疏和子墨的互动,容浔自然是看在眼里,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装作失望的样子:“哦,那可真是太可惜了,本君以为上神并不想知道逸尘的事呢。” 瑶疏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眼中充满着不可置信的:“你。。。你说什么?” 容浔却背过身,走下了诛仙台,中途停了下来,丢下一句话:“若是上神想知道,何不跟来瞧瞧?” 瑶疏咬着唇,皱着眉,看着容浔渐走渐远的背影,决定还是跟过去看看,她想知道容浔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于是便嘱咐了子墨一声:“子墨你先回去,我和帝君去看看。” 子墨没再说什么,他懂得瑶疏做了决定便不会改变的心思,便行了个礼:“上神早点回来,药毕竟要定时吃。” 瑶疏应了一声,便转过身追容浔去了。 容浔驾着云站在前方,瑶疏站在后面,算算时辰,已经走了好些时候了,看着周围不认识的景色,有些疑惑:“帝君,我们这是去哪?” 容浔没有回身,直接回答:“你不是想知道逸尘的事情吗,本君你去看呢。” 瑶疏轻轻皱了皱眉:“帝君,如今我们远离天庭。”环顾了一下四周:“看样子,这里也没有天兵,帝君可以放心说出逸尘的事情,不会有旁人听到。” 容浔嗤笑了一声:“谁说,我要说出来?” “可是你刚刚说。。。”瑶疏一听,有些急了,容浔打断了她:“本君说的,想来上神也不会信吧。”一句话,便消灭了瑶疏的火焰。 “我猜你现在大概想着,本君即便说了那是真相,可是真相只有本君和逸尘仙人知道,逸尘已死,本君死无对证,随便本君怎么说都可以。” 瑶疏沉默不已,容浔说的不错,她的心里也的确这样想的。之所以跟来,不过是还残留着一点点的期盼。 “既然帝君知道了,还做什么框我。” 帝君转过身,站在瑶疏的面前,看着她的眼睛,道:“因为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本君要让你亲眼看到事实究竟如何。” 第二十七章 竟然是锦瑟! 瑶疏没有想到,容浔会带她来到冥界。 冥界是凡人轮回之地,冥王统治,掌管凡人的生老病死。凡人死后由鬼差带来冥界,判官来根据此人生前的所作所为,来判定是去轮回还是丢入地狱。当然,若是福缘深厚的,也可以留下来做一个鬼差。 可是,逸尘是仙人,死去后只能灰飞烟灭,再无转世可能。容浔带她来这里做什么?在框她?想到帝君的身份又觉得太高看自己了,容浔是帝君,犯得着花这么多心思来匡一个他根本不熟悉也毫无利益冲突的她?。 虽然有一肚子的疑问,可是瑶疏却没有问出口,也并不是说特别信任容浔,只是她内心的一个角落还保留着一个美好的希望,希望逸尘他是真的还活着的,希望很渺茫,但总比绝望来得好。 容浔带着瑶疏走到了冥界的入口,是一个很大的城楼,城楼的中间挂着一个匾额,写着“冥界”。在进去前,容浔叮嘱了瑶疏,隐去自己神仙的身份。 “这是为何?”瑶疏下意识问出了口,冥界和天界一向和平共处,为何进入冥界却不能用神仙的身份? 容浔笑了笑:“我们俩的身份,来这冥界未免阵仗太大。” 瑶疏立刻懂了,他们俩,一个是刚刚回归天界的帝君,一个是上古武神。来到这冥界,势必会惊动冥王,而他们俩是来办私事的,冥王的出现简直就是一个**烦。 瑶疏没再说话,默默地隐去了身份,跟在容浔的身后,走进了冥界。 走进冥界,一脚踏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昏暗的天和漫天飘散的白色纸钱,空气中还飘散着香烛的味道。冥界内鬼魂众多,阴气重,终日暗无天日。路旁只有几盏鬼火灯散发着暗暗的幽光。 不远处,便有鬼差在驱赶着一些鬼魂,他们身着白衣,面目痴呆,脚上还缠绕着铁链,看来是已经喝了孟婆汤准备去转世投胎了。 突然,不远处传来几声尖利的抽打声,瑶疏停下来看过去,是几个鬼差在抽打一个男鬼魂。 那个鬼魂趴在地上,衣衫已经被鬼差抽破了,红色的血印透了出来,空气中已经出现了血腥味,但他还是在爬,嘴里一直在念叨着,似乎是想要离开冥界。 而鬼差面无表情,双眼透着一种狠戾,甩着鞭子一遍又一遍的抽打,抽到最后发现他还不死心,干脆就甩着鞭子勒住了他的脖子:“哼,你的阳寿已尽,由不得你不去投胎了。”说着,就直接拖着走了,地上留下了一些血痕。 被拖走的时候,那个鬼魂还在念叨着:“不,我不要投胎,她还在等我,雪儿她还在等我啊!我要去找她!”人他渐行渐远,只留下他的声音还在空气中游荡。 听到那人说的话,瑶疏叹了口气。 容浔一直站在旁边,静静等待着瑶疏。听到她叹了口气,便问:“上神是在可怜那个鬼魂吗?” 瑶疏摇了摇头:“我在可怜那个等他的女子。” “哦?”容浔有些奇怪:“这是为何?” 瑶疏看着那个鬼魂被带走的方向,说道:“刚刚那个鬼魂说,‘她还在等我’,说明那个女子之前就一直在等他,也许他们俩有约定,也或许他们俩已经成婚,不管怎样,都只可惜她再也等不到她要等的人了。” 听到瑶疏的话,容浔沉默了。 “不过。”瑶疏突然转换了语气:“也许很快,那个女子就会忘了他的。” “这又是为何?”容浔更加疑惑了 “凡人有句话叫做‘活在当下’,凡人的一生短暂,过去的已经过去,而未来还并不知晓,专注现在,不拘泥于过去,才能更好地自在的活着。往事如烟,过去的终究会过去,若是一直记得这件事,那个约定对以后的她来说,可能只是枷锁。” 容浔皱着眉,想了想:“上神觉得,约定是枷锁?” 瑶疏转过头看着容浔:“两个人的约定才叫约定,若是只有一个人记得的约定,那只是她一个人的枷锁。”说完后,瑶疏便转过身,刚准备走,又传来了容浔的声音。 “若是,那个人甘愿套上那个枷锁呢?” 瑶疏停下来,背对着容浔,脸上扯起了一个苦笑:“那就是一生的苦难和寂寞。”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不语。 瑶疏率先打破平静:“帝君,我们继续吧。”说着,还伸手向前,做了个“请”的姿势。 而容浔顿了顿才走过去,看了眼瑶疏后转身继续走在前面,瑶疏看着容浔的背影有些发愣,刚刚容浔看她的眼神似乎是。。。。在生气? 为什么生气?因为说约定是枷锁?瑶疏想不明白,她一向懒得太过动脑子,想了一会儿不明白就直接丢到脑后去了。 容浔在前方带路,很快就走到了忘川河边,忘川河的边上,种满了红色的彼岸花,娇艳的彼岸花开成一片,仿佛是一片火海,还散发着靡靡的香气。而在它的旁边,就是静静流淌着的忘川河,忘川的水是清澈见底的,远远看着仿佛是一条玉带,恍若能洗净人的灵魂。 容浔站在水边,召唤着对面的渡船。忘川水看起来清澈纯净,其实内里藏着无数冤魂。有很多魂,不肯喝孟婆汤便自己跳入忘川中,一入忘川,便要待上千年方可出来。若要过忘川,便只能坐摆渡人的渡船。 很快,摆渡人就撑着篙来到了忘川的这边,他身着黑色衣袍,微微弓着背,大大的帽子遮住了他的脸,看不清他的面目。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除了一双用来撑篙的手。那双手看起来像一个老人家的手,骨节突出,指甲泛黄,满是皱褶。 大约是瑶疏看着那双手时间过长了,那位摆渡人拉着袖子遮了遮手,道:“老朽的手吓到上神了。”他的声音略带沙哑,听起来似乎也是为老人家。 瑶疏连忙摆了摆手:“没有,,只是。。。”接着突然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是。。”瑶疏对自己的法术从来没有怀疑过,她自信自己的身份无人能看破。 容浔看出了瑶疏疑惑,说道:“忘川多年来,不乏那些像不喝孟婆汤便想投胎转世之人,他们用了很多隐身变幻之术,想要从这渡河而过,若是他没有这点辨识能力,又怎么做这摆渡之人呢。” 瑶疏有些担心,身份被识破,那岂不是会被冥王知道? 容浔顿了顿又说道:“放心吧,只要不是违反冥界轮回之事的,摆渡之人都不会管。” 听到这话,瑶疏放下了心。 说话间,渡船已经等了很久了,摆渡人也没有任何不耐烦。容浔看差不多了,便先走上了船,站稳后转过身,伸手接应了后面的瑶疏。 很快,渡船便开了,此时的忘川开始起了薄薄的雾,渡船的船头挂着一盏灯,灯内散发着绿色的光,是鬼火。鬼火的光芒劈开了雾,幽幽的光照亮了忘川。 瑶疏坐在船上,有些无聊便看向忘川河底。忘川河的底部充斥着骷髅,河床几乎都是由骷髅组成,这些骷髅便是那些不肯投胎,要投入忘川河中的人。他们被囚禁在忘川中,千年后才能转世投胎,而千年又太久,时间久了他们也忘了到底为何会在忘川。 不知过了多久,渡船终于到了忘川的那边,容浔搀着瑶疏下了船,瑶疏下船后下意识的回过头看了眼渡船,发现渡船竟不见了。 忘川的另外一边是在冥界的常驻民所在地。所谓常驻民便是,那些决定不投胎要留在冥界之人。这些人多半是前世无债,后世无怨,对于这样的魂,要投胎还是要留下来都是由他们自己做主,当然大部分人都选择留了下来。 常驻民地,仿佛是个小小的人间城镇,这里不像忘川的那边,寂静还透着一股死气。而这里,处处散发活力。 这里有大大小小各类房子,他们可以在这里娶妻生子,可以在这里安居乐业,他们可以去找冥王做份公职,也可以留在这里开一家小小店铺,在凡间做的事情,在这里也可以做。 这里的喧闹,让瑶疏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长浩门下的小镇。 容浔拉着瑶疏,走进了喧闹的住民地。这里也如人间一般都很多的胡同。容浔带着瑶疏七拐八拐的,停在了一户粉墙黛瓦的房屋门口。 容浔往后站了站,将瑶疏推到了门前,瑶疏疑惑的回过头,容浔却用手示意她,让她敲门:“敲敲门,你要的真相就在里面。” 瑶疏转过头,看着眼前黑色的大门,紧张的握了握拳,吸了一口气,举起手敲响了门上的狮子头门环。 “咚咚咚。”随着三声门响之后,瑶疏的心更紧张了。 吱呀一声,门从内打开了,瑶疏抬起头一看,竟然是。。。 “锦瑟!” 打开了门的,竟然是要在冥界地狱,受五百年刑罚的锦瑟! 第二十八章 护身鼎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门内的锦瑟和瑶疏一样惊讶,甚至她下意识就想关上门。瑶疏立刻用手抵住了门,她有很多问题想问锦瑟,可是锦瑟不给她机会,用手推着门想要关起来。这是身后的容浔喊住了锦瑟。 “锦瑟。” 锦瑟停了下来,循着声音望过去,看到了不远处的容浔。赶忙将门大开,跪拜了下去:“不知帝君驾到,有失远迎。” 容浔走上前,声音清冷:“不必多礼,起来吧。”等到锦瑟站了起来后,又和她解释:“瑶疏上神不是外人,是本君带她来的。” 锦瑟头低了下去,身体微微发颤,手紧紧抓着帕子,似乎很紧张:“是锦瑟无知,望上神降罪。” 瑶疏走上前,握住锦瑟的手,想安慰她让她别那么紧张,结果一碰到她的手刺骨的寒气叫瑶疏的手都疼了起来。 她倒吸了一口气,容浔立刻走到她身边将手拉了回来,握住她的手,语气有些责怪:“你怎么直接摸上了她的手?你不知道你的身子还没好吗?她现在是至阴的鬼魂,你怎么受得住她的阴气!” 瑶疏被容浔责怪的语气,和一连串的话说的有些懵,怔怔的望着容浔,心里在疑惑,为什么容浔要骂她? 容浔低着头,拉着瑶疏的手,用仙气在驱赶她手中刚刚沾染到的阴气。似乎是感受到了瑶疏的目光,容浔焦急的脸满满恢复淡然,在将阴气去除掉后,声音也恢复了平时的清冷:“上神你是本君带来的,在这鬼气森森的冥界,若是出了事,岂不是要本君负责?安全起见,上神若是没本君允许,这冥界的东西还是不要乱碰的好。” 听到容浔的话,瑶疏便懂了,只是不知为何有些气闷:“帝君多虑了,瑶疏不才,可是这点常识还是晓得的。” 容浔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语气有些调侃:“若是知道,便不会一上来便捉她的手,还沾染上了阴气。” 瑶疏的心里更加气闷了,就算沾上了阴气,与他又有何干? “帝君未免太小看瑶疏了,瑶疏好歹也是上古武神,这点阴气又算的了什么?”说完也不给容浔机会,抽回自己的手,大步往院内走去,经过容浔身侧时丢下一句话:“站在门口未免太招摇了,帝君还是进来再说吧。” 说完便直接进了院子。 站在门口的锦瑟看着瑶疏和容浔刚刚的互动,有些不知所措,想不到瑶疏竟然敢和帝君这么说话,大约九重天上的神和一般的神仙不一样吧。 容浔摸了摸自己的手,手上还残留着刚刚的余温,放在鼻前轻嗅,还能闻到一股幽香。 锦瑟看在眼里,联想了一下刚刚容浔和瑶疏的对话,容浔明显是在心疼她。看到瑶疏被她的阴气所冻,然后急切的冲过来替她驱赶阴气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想到这,锦瑟微微笑着。容浔眼角看到锦瑟明了的脸,便晓得锦瑟知道了。他不怕别人知道,他只怕她不知道。 走进院内,里面是一方小天地,有着三间瓦房,粉墙黛瓦,院子中还种着几棵树。只不过冥界的树不似人间的树一般郁郁葱葱,而是阴气沉沉的。不过,即便如此,这样的环境已经是很好了。 瑶疏不懂为何本该在地狱受五百年刑罚的锦瑟会出现在这里,她转过身,看着锦瑟问了出来。 锦瑟听到她的疑问,迟疑了一下,刚想回答,容浔却插了进来:“我们一路过来,难道还不能先喝杯茶吗?” 锦瑟楞了一下,很快反应了过来:“是锦瑟怠慢了,这就去给帝君和上神泡茶。”说着便离开了。 瑶疏着眉,一句“不用了”到了嘴边了,转过身却只能看到锦瑟离去的背影,没想到容浔竟然将锦瑟支走了,她又气又急,声音又冷了几分。 “帝君,你带我来看的真相,莫非就是锦瑟并没有接受惩罚?”瑶疏是真的有些不太高兴了,千里迢迢来了冥界,为了他口中的真相,为了确认逸尘真的还活着。而到现在却只是来看锦瑟? 她看得出来,锦瑟在这里生活的很好,五百年的地狱之苦相信已经被偷偷减免,还住在了冥界的常住民地,只要在这里住上五百年,五百年后便可以去投胎转世了。 说实话,这些瑶疏也能做到,凭她上古武神的威名和万年来与各路鬼君打下的关系,不让她去受刑不算什么大事,天帝日理万机,怎么会细细查看一个凡人是否认真服刑了呢。 真正难的是逸尘啊。 容浔笑了笑,双眼灼灼的看着瑶疏:“这里是一共有三间房,若是锦瑟姑娘一个人住,未免也太多了点。” 房间多?瑶疏眯着眼疑惑的看着容浔,不太明白他说的意思。房间多,一个人住太浪费了,所以。。。。莫非? 瑶疏突然眼睛一亮,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睁大了眼看着容浔,似乎是在他的脸上得到肯定的答案。 容浔笑了笑,用手指了指房门:“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瑶疏定了定神,吸了一口气,然后走了过去。推开吱呀作响的房门,房内有些昏暗,窗紧紧关着,瑶疏刚进去有些不适宜,眯了眯眼过一会儿才适应了房内的昏暗。她慢慢走了进去,接着听到了一声咳嗽。 这时,瑶疏才发现,原来房内的床上还有一个人。那个人似乎是身体不好,咳了一声之后,便一直在咳嗽。 他仿佛是知道有人进来了,便说道:“锦瑟,能不能给我接杯水过来?” 听到声音的那一刻,瑶疏便愣在了原地。即便过了千年,即便是他因为咳嗽而变得沙哑,她也永远忘不了那个声音,只属于逸尘的声音。 “逸。。。逸尘?”瑶疏的声音有些颤抖。 床内的那个人,听到了瑶疏的话立刻停下了咳嗽,着一只手颤颤的伸出来撩起了床帘。一个面色苍白,身形消瘦的男人出现在了瑶疏的眼前,而这个人就是当初被推入诛仙台的逸尘! “逸尘!”瑶疏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人真的是逸尘。 而在床上的逸尘,扬起虚弱的一笑:“原来是上神来了。” 她三步并两步的走过去,坐在床边,刚要拉过逸尘的手检查,容浔迅速走了过去,制止了瑶疏的行为。 “你忘了我刚刚说的了吗?你身体虚弱,不能碰这些阴气。” “可是。。”可是那是逸尘啊,瑶疏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容浔略带严厉的眼神吓了回去。 “本君知道你要干什么,不需要检查,本君来告诉你。”容浔将瑶疏拉到了房中的圆桌旁,远离了逸尘,将她安置好后才说:“逸尘的魂魄被戾气所伤,现在这样是正常的。” 瑶疏眼珠转过去,看了看逸尘,逸尘坐在床上点了点头,表示容浔说的不错。 容浔又说道:“这是小伤,反正锦瑟会在冥界待满五百年,这五百年间,逸尘就可以将自己被戾气所伤的魂给补回来。” 瑶疏点了点头,五百年补魂可能有些紧凑,但是她可以时不时的就那些灵药神物来,助他补魂。这样,五百年应该能将魂补完。 那么,现在就只剩下一个疑问了,逸尘他是怎么从诛仙台上活下来的。 瑶疏在天界万万年,诛仙台开启的次数并不多,但是她也知道诛仙台下戾气万千,无神仙能通过。 当初天帝说,逸尘若是能从诛仙台上活下来,便可以去投胎,反之则会烟消云散。天帝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从未有人能活着出诛仙台。而如今,逸尘他还活的好好的,她不明白。 所以,她将疑惑说出了口。 容浔坐在桌边,把玩着桌上的茶杯,似乎没有要说话的迹象。而逸尘看了眼容浔,便自己讲实情说了出来。 原来当初,修罗带兵去抓逸尘那次,容浔便答应了救他。 容浔当时伏在他耳边说,缴械投降,他有办法保下他们两个,只不过前提是得听他的。原本逸尘是半信半疑,但是当时的情况是,即便是拼也拼不过那些天兵天将,与其这样耗费体力,不如就投降,也许可以从轻发落。而且容浔帝君的大名,天界无人不知,既然帝君开了口,那也许是真的吧。 没想到入夜后,容浔真的派了人来天牢找他,给了他一个东西。 “是什么?”瑶疏疑惑的问出口。 容浔回答了她:“是护身鼎。”护身鼎是容浔的一件随身法器,是一种防护的法器,容浔将护身鼎给了逸尘,是希望在诛仙台上,能保住他的魂。 上诛仙台后,逸尘如各位仙人所见到的那样,灰飞烟灭,然而无人注意,他的魂魄在诛仙台下被护身鼎牢牢的保护着。 等到众人走后,容浔又派人将护身鼎收了回来,取出里面的魂,带去冥界。而冥界刚好锦瑟也在,容浔动用了点关系,将他们二人终于安置在了这里。 第二十九章 好呀,容浔 “即使被发现了也不必慌张。”容浔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看着瑶疏道:“天帝的旨意是说,能在诛仙台上活下来便可转世投胎。既然逸尘如今还在,说明天帝的那句话正式起效。” 瑶疏的心立刻放了下来,太好了,只要补好魂就可以重新转世投胎了。瑶疏看着逸尘,真心替他感到高兴。 这时候,房门被敲响了,逸尘应了一声“进来”,门便被推开了。进来的是锦瑟,她端着两杯刚刚泡好的茶水,向容浔和瑶疏略略行了行礼,接着将茶恭敬的放在了桌上,然后走到了逸尘的床前。 走过去,结果看到了逸尘因为坐起身而有些下滑的被子,有些不高兴:“怎么不注意盖好被子。”说着,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而逸尘虽然看到锦瑟不高兴,嘴角却是扬起的,他温柔的看着锦瑟,一手握住她的手:“这不是有你来盖吗?” 听到这话,锦瑟的火气瞬间消下去了,转而脸色因为害羞而微微的泛着红色,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啐道:“呸,不正经,还有客人在呢。” 逸尘揉着锦瑟柔软的手,满不在乎:“你怕什么,瑶疏上神并不是外人,至于帝君。。。”他停下来想了想,以他和帝君的关系,目前只是恩人和被救人的关系,这样的闺房之事被这么一个高高在上的帝君看到的确是不太方便。 逸尘便有些抱歉的对着容浔说:“请帝君赎罪,我刚刚死里逃生有些飘飘然了还望帝君大人不记小人过。” 容浔垂着眼,一手用杯盖撇着杯内飘在水面上的茶末,淡然道:“无妨,你们死里逃生,且以后都不必提心吊胆的过日子,现这样甜甜蜜蜜是很正常的事,本君不是个不通情达理的人。” 看着容浔淡然的样子样,瑶疏在一旁,却被逸尘和锦瑟的互动闹得满脸通红。这是**裸的现场的秀恩爱啊!想想自己打了万年的光棍了,现在还是一个人,连朵桃花都开不来了,有点悲伤。 “既然如此。”容浔的声音,打断了瑶疏的内心活动:“今日来主要是瑶疏上神她想来看看你,如今你安然无恙,我们也不便在冥界久留,日后有空,会再来看你的。” 逸尘因为身体原因无法下床,只好用手简单的做了个揖:“多谢帝君救命之恩,日后逸尘做牛做马也定会报到帝君的。”锦瑟也跪在地上,向容浔表达感激之情。 容浔垂着眼扫了他们两眼,没再说什么,转身便离开了。 而逸尘见容浔走了,赶忙说:“锦瑟,你去送送帝君。”锦瑟应了一声,便起来向容浔走去。 容浔和锦瑟走出去以后,瑶疏走到了逸尘的床前,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可是看着他的脸却欲言又止。 逸尘看出了瑶疏似乎有话要说,便笑了笑:“阿娆,你没有话要和为师说吗?” 听到这声“阿娆”,瑶疏的眼眶立刻红了:“我以为。。。你再也不会这样叫我了。” 逸尘摇了摇头:“傻丫头,不管你现在叫什么,你是我的徒弟啊。”顿了顿,又说道:“现如今你是上神,我只是一介小小游魂,我还怕你会忘了我呢。” 瑶疏急忙辩驳:“我怎么会忘了你呢!”她怎么会忘了呢,那是她有记忆以来最快乐的日子。 她生来便是武神,还在婴孩时期便被女娲带去女娲殿,所以有记忆以来便一直在女娲殿内清修。虽然是女娲娘娘将她收为坐下弟子,可是女娲是谁?她是创世之神,她的慈悲,她的心,都是用在凡人身上的,她只是将瑶疏带回了女娲殿,确保她这位神女有个安稳的地方。女娲娘娘她很忙,红尘世界三千,她要普度的人,要普度的事太多太多。 女娲座下有四方神兽,因为女娲常常不在女娲殿,所以平日里就是神兽们看守女娲殿。女娲殿内无人比女娲座下的四方神兽更厉害,所以瑶疏的本事都是由神兽们教出来的,可是神兽们也如女娲一般,无悲无喜,就像这女娲殿一样,永远是清冷的,他们只是教她本事,并不会教她别的。 女娲殿的仙娥们,有一些是凡间修仙上来的,瑶疏在女娲殿并无玩伴,无聊便会去找仙娥玩,这些仙娥比女娲殿内的神兽强,他们常常会和瑶疏说人间的事,说着人间的七情六欲,说着人间的美好与丑陋。人间比女娲殿要丰富多彩的多了,听了那么多关于凡间的故事,瑶疏便想要自己去体验一下在凡间生活是什么感觉。。 瑶疏下凡历劫,所谓的要经历人生八苦,其实她是想感受一下人间的生活,是不是真如女娲殿里的仙娥所说的那样,多姿多彩。 很幸运,是真的。 在长浩门里的三百年,是她在女娲殿万年也感受不到的日子,他们都是活生生的,并且长浩门永远都那么热闹,不比在女娲殿,都是一片冷清。她珍惜那里的一切,所以她也珍惜逸尘这个她在凡间的师父。 而如今,她最珍惜的师父孱弱的躺在床上,法力尽失,再也无法修仙,便是为了他心心念念的师妹。 “你这样,值得吗?” 逸尘看向窗外,窗外面锦瑟正站在院中,她坐在院中的秋千上轻轻的晃动着,微微闭着眼,仿佛不谙世事的孩子。 逸尘静静地开口:“我觉得值得,便是值得。” 瑶疏看着逸尘望向锦瑟的眼神,便觉得自己刚刚真是白问了一句。值不值得并不是她这个外人来说的,而是他们自己感觉到的。 若是不值得,又怎么会提心吊胆这么多年?又怎么会为了她甘愿剔去仙骨,放弃为仙? 瑶疏道别了逸尘,许诺下一次再来看他。走出院子,便看到容浔长身而立,站在不远处,风微微吹过他的衣摆,袖口的花纹随着微风轻轻摆动,即便是身罩着隐身诀,也无法掩盖他与生俱来的气质和气息。 容浔静静的站着,没有任何的不耐烦。瑶疏想了想,自己在房内似乎待了小半个时辰,而帝君居然没有催,瑶疏觉得这样有人等待的日子,似乎很不错。 她走到容浔的身旁:“帝君,我们走吧。” 容浔转过头看着她:“不多待一会儿吗?” 瑶疏摇了摇头:“我知道他过得好就行,再说了,下次我还能来啊。” 容浔想了想:“还是少来为好。” “这是为何?”瑶疏有些疑惑。 “来的次数太多,终究会被天帝发现的。” 瑶疏想了想,容浔说的也对,过于频繁,终究会被天帝发现的。可是,她想来看逸尘怎么办? 容浔转了转眼珠,皱了皱眉:“本君和冥界的陆离鬼君有些交情,偶尔会来寻他对弈一番,下次你若是想来看逸尘,你同本君一块便是。” 听到这句话,瑶疏很高兴:“真的吗,帝君?”在得到容浔的肯定回答后,喜笑颜开:“太好了,多谢帝君!” 容浔的表情似乎有一些不情愿,可是嘴角却微微扬起,看来很满意现在的结果。 “本君这么帮你,上神你是不是该说说误解本君的事?” 正在内心欢呼雀跃的瑶疏,听到容浔的这句话立刻就冷了下来。完了完了,帝君开始秋后算账了。 想到之前自己斩钉截铁的认为,由于容浔的介入而让逸尘死得更快,而事实是,逸尘以为容浔的介入而更快的脱离了困境,成功和锦瑟两人双宿双飞了。 这笔账瑶疏死活也赖不掉了,只好垂下头,语气有些颓然:“任凭帝君发落。” 容浔看着瑶疏垂着头,只给了他一个后脑勺,觉得有些好笑,嘴角一直上扬着,但很快又怕瑶疏会突然抬头看到,便将笑硬生生的压了回去。装作严肃道:“你可知罪?” 瑶疏的头垂得更低了,声音也低了很多:“知罪。” “那你就乖乖接受我的处罚吧。” 瑶疏紧紧握着手,低着头不敢看容浔,她怕容浔不知道用什么来处罚他。突然,啪的一声,瑶疏的头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不痛不痒。 瑶疏抬头一看,竟是一把折扇,而拿着折扇的人正是容浔帝君。 容浔举着扇子,道:“好了,已经惩罚完了。” 瑶疏睁大了眼睛,似乎是不敢相信,而容浔看着瑶疏的表情,笑道:“怎么,嫌不够吗?还要再来一次吗?” 瑶疏连连摆手,容浔收起了扇子,收起了刚刚的逗弄之意:“好了,不逗你了,你的惩罚,就是过几日陪本君去人间一趟。” “人间?去人间做什么?” 容浔扯了扯嘴角:“这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本君到时候回来找你。” 好吧,瑶疏接受了这个建议,不对,鉴于瑶疏的现况,这是一个不得不执行的命令。 “对了。”容浔叫住了瑶疏:“现如今,我们是不是熟了?” 瑶疏点了点头,说是。敢不说熟?容浔如今对她而言,是有着救命之恩的恩人。 “那。。。。本君如今可以唤你阿瑶了吧。” 瑶疏怔住了,没想到容浔还记着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段话。 “自然是可以的。”瑶疏答应道。 容浔笑了开来:“那阿瑶你也不必这么身份叫我帝君了,唤我阿。。。。。额。。容浔即可。” 瑶疏笑了笑:“好呀,容浔。” 第三十章 有过一个徒弟还不够吗 容浔现在的心情很是荡漾,因为刚刚瑶疏终于不再那么疏远的唤他“帝君”了,“容浔”两个字从她的口中说出来,在他听来就仿佛天籁一般,如高山流水,如泉水叮咚。 所以一路上,容浔都面带微笑,心情颇好。瑶疏自然想不到容浔的心情大好是因为自己喊了他名字,反正在她的心中,从来也不懂容浔的心情。 去冥界的路异常漫长,回来的时候却仿佛觉得路程很短,很快便回了天界到了凤弓殿。 子墨早已恭敬的等在了门口,瑶疏刚准备走过去,容浔叫住了她。 “阿瑶。” 瑶疏回过头,疑惑道:“什么事,帝。。。容浔?”她还是有些不适宜直接喊容浔的名字。 容浔笑了笑:“没事,只是提醒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瑶疏明白他说的是去凡间的事情,向容浔展示了一个放心的笑:“自然不会忘的。” “那。。。过几日,我来寻你。” 瑶疏怔了怔:“好呀。” 得到了满意的回复后,容浔带着满足的笑离去了。 子墨在一旁看了许久,有些疑惑,他不明白为什么瑶疏和容浔出去了一趟,回来关系变得这么亲密,上神竟然敢直呼帝君的名字,而帝君似乎也很满意。 瑶疏看出了子墨眼中的疑惑,调笑道:“是不是很想知道知道我们去哪里了?” 子墨垂下头,依然是恭敬的回答:“子墨逾越了。” 瑶疏看着他这样又恭恭敬敬起来,觉得有些无趣。子墨是她的贴身侍从,由女娲亲自挑选的,自她记事起,子墨便一直在她左右,替她料理任何杂事。 幼年时期,瑶疏孤独长大,需要玩伴,需要同龄人,可是子墨永远恭恭敬敬的,只知道遵循她的命令,不懂得变通,像一个木头人。以前瑶疏常常作弄子墨,甚至提一些很刁钻的无理要求,可是子墨无论什么要求都能完美的做好。瑶疏憋了一口气,仿佛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可是却拿他毫无办法,女娲亲自选的人,难道还能给她退回去? 时间久了,瑶疏也就习惯了,除了偶尔还是会被子墨这样的脾气给气到。 瑶疏摇了摇头,有些无力:“算了,你先去给我准备点吃的吧,我饿了。” 子墨应了一声,便下去了。 瑶疏走到房内,刚进房门便被花瑾给扑过来抱住了。花瑾扑过去,声音有些呜咽:“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被那个帝君给拐跑了呢!” 本来瑶疏看到花瑾这么扑过来哭诉还有些感动,听到后面就觉得有些尴尬了,立刻将花瑾从自己身上拍了下来:“去!说什么呢,什么叫被帝君拐跑了啊。” 花瑾滑落下来,用手揉了揉被瑶疏敲到的头,扁着嘴:“可是,子墨说那个容浔帝君将你带走了,还不许你带着子墨一块去!这不是要把你拐跑了吗?”说着说着,眼中还冒出了泪。 瑶疏有些伤脑筋,搞不懂花瑾怎么得来的这个结果,只好耐下性子和她解释:“不是的,容浔只是带我去看逸尘罢了,带着子墨不方便。” “逸尘?”花瑾的泪立刻缩了回去,瑶疏看着那立刻缩回去的泪,有些疑惑这是不是植物灵专用技能。 “逸尘不是在诛仙台上就已经。。”话没有说完,花瑾只是用手抹脖子的动作代替了。 瑶疏便将容浔带着自己去了冥界,看望逸尘和锦瑟的事情告诉了她,顺便也说了当初是容浔救出了他们。 花瑾理清了前因后果,明白了过来:“原来,那位帝君是个好人啊。” 瑶疏点了点头:“这次我不分青红皂白,平白冤枉了他,是我的不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花瑾歪着头想了想:“上次采摘云朝花,你和帝君一起遇到了逸尘,那是帝君第一次见逸尘,第二次就是去极北之地捉逸尘的时候,这说明这位帝君和逸尘不认识啊,那他为什么要帮逸尘?” 花瑾这么一问,瑶疏也愣住了,接着才反应过来,对啊,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帮助一个无名的小小散仙?为什么敢冒着风险来帮助他们? “大概,是他心善?”这样的理由,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花瑾眨巴着眼睛,见瑶疏陷入了新的烦恼,便说道:“姐姐,你也无须多虑,无论那位帝君是什么理由,结果都是逸尘和锦瑟能够重新在一起,并且再也不用担心有天兵追捕了。” 瑶疏觉得花瑾说的也对,反正现在也想不明白,不如先这样走一步算一步吧,至少目前来看,容浔对她没有害处。 逸尘和锦瑟的事情,目前为止是告了一段落了,瑶疏终于可以安下心来,继续窝在凤弓殿当一个米虫,而一切繁杂事情通通交给了子墨来解决。 天界的日子无趣的紧,有件新鲜事情可以让各路仙君八卦很久,逸尘和锦瑟的事情本来以为会被念叨很久,却没想到很快就被南海水君嫁女一事给冲淡了。 南海水君生有三个儿子,唯独只有一个女儿,因此宝贝的很,总也舍不得嫁出去,而且也没什么瞧得上眼的,时间久了,这位小公主竟被拖成了一个老姑娘,周围更加没有什么适龄的仙家了。 南海水君对他的小公主宝贝得紧,从未有人知晓他们家看上了哪家的公子,也没有哪家说有南海水君接触过。 一时间,大家都对这位要迎娶南海明珠的人感到好奇,众人纷纷奔去南海给南海水君贺喜,其实都是想去看看这位南海驸马爷到底是何方神圣,竟会被南海水君看上了。天庭一时竟变得比往常还冷清几分。 南海水君的帖子也送到了凤弓殿,不过瑶疏推掉了。她对那位驸马并不感兴趣,她只对现在能赏花喝酒感兴趣。 同样没去看热闹的,还有修罗。 瑶疏觉得,自己一直是懒得出门,所以不想去看,可是修罗并不是,搞不懂他怎么也不去看热闹。 修罗挠了挠头说:“我常年不在天庭,各路仙君上神之类的,我实在是不认得,而且。。”修罗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会说话,万一说错了话,岂不是给师父他老人家丢脸吗?” 瑶疏点了点头,他说的也在理。 可是还有一位没去南海的,瑶疏转过头,看向了自己另一边端坐着的容浔。容浔不去也没什么,作为帝君也不能有邀约就去啊,可是为什么不去的都偏偏来她这凤弓殿? 容浔的回答是:“阿瑶,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既然是朋友来你这坐坐怎么了?” 修罗的回答是:“小疏,我在这天庭没什么朋友,就认识你了,我不来找你,找谁?” 好好好,你们都有理,那都是朋友,还聚到了这里,那为什么不开口说话? 瑶疏坐在石桌旁,左右两边分别是容浔和修罗。容浔坐姿坦然,随意的仿佛真是来友人家做客的,可他一会儿饮酒,一会儿和瑶疏说句话,除了刚开始时和修罗说了句“不必紧张”,便再也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反观修罗,正襟危坐,战战兢兢,额角几乎淌下汗来,除了和瑶疏说话外,有好几次都有和容浔说话,可是每次都被容浔巧妙地避开。修罗紧张的快哭了,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容浔给讨厌上了,是不是什么方面不小心惹到了对面这位帝君。 就在修罗快要缴械投降,准备先行告辞的时候,凌端走了进来。俯身到容浔耳边,说了几句,接着容浔皱了皱眉,站起身来向瑶疏告辞了。 他面带歉意:“阿瑶,我有些事情要处理,我。。。” 瑶疏立刻理解了:“没事的,帝。。。容浔,公事要紧嘛。” 容浔脸上的歉意更深了:“那我明日再来。” 瑶疏连忙点头答应,接着容浔便匆匆走了出去。 容浔出去后,瑶疏舒了一口气,修罗也终于彻底放松了,略微扯了扯自己的衣领,自语道:“终于走了。” 瑶疏有些好笑的看着他:“你怎么那么怕他?” 修罗苦着一张脸,回想着刚刚的事情:“他的神威压住了我啊。” 神威?瑶疏想了想,没有神威啊?她什么也没有感觉到啊?第一反应是,修罗夸张了。 “别逗了,要是容浔他放出神威,恐怕你也不会坐在这了,直接跪在地上了。” “不是的,是。。。。算了。。。”修罗还想辩解,可是被平白无故的神威压住也不是什么光彩事,没法细说,只能自己回去想想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帝君。 “对了,你一个堂堂战神,怎么日日跑到我这里来?”逸尘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这段日子,修罗日日都要来凤弓殿,看在他带来的梨花酿的的份上,也没说什么。可是时间久了,瑶疏就觉得,这修罗未免也太闲了,长的可以在这里待一天,短的待半天,总之就要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耗在了凤弓殿。 瑶疏便嘲笑修罗:“你这战神不会是要被天帝罢黜了吧,怎么天天没事干啊。” 修罗嘿嘿一笑:“我啊,最近收了个徒弟。” “徒弟?” “嗯,回来前刚收的,我将一些事情给他处理了,他日渐上道,做事很得心应手啊。”说着还咂了一口酒,晃了晃头:“有个徒弟就是好,能帮我做事。诶,你也找个徒弟给你做事呗。” 瑶疏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我有一个子墨,就能替我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了,何必要徒弟。” 修罗想了想觉得也对。瑶疏看着他,很替他的徒弟感到担忧。 诶,徒弟,有过一个还不够吗? 第三十一章 留下来 并不开心 瑶疏觉得,自己可能把一生的精力都投在了那个徒弟的身上,嗯,是那个凡间的徒弟。以后再没有谁值得她这般花心思教一个徒弟了。 四百年前,长浩山 凌元娆在长浩山下收了一个小叫花子做徒弟的消息,整个长浩门都传遍了,长浩门掀起了轩然大波。凌元娆是谁?她是掌门的关门弟子,据说也是最宠的那位。她和师兄云落尘是前任掌门唯二的亲传弟子,前任掌门已经飞升为仙,现任掌门便是他的大弟子云落尘,而二弟子凌元娆便是执教长老。 如今长浩门开启山门,广收弟子,最受欢迎的师父,便是这两个在长浩门中举重若轻的人物。多少名门子弟削尖了脑袋,也想做他们的亲传弟子,可是偏偏被一个小叫花子给半路截走了。大家都说,执教长老脑子坏了,放着有好资质的学生不收,非要一个小叫花子。一时间,很多人表示不服。 云落尘对此没什么想法,虽然当初凌元娆偷偷下山,故意躲避收徒大会,但好歹是带了个徒弟回来。而且修仙之人从不注重出生,只论资质,能被凌元娆收下,说不定也不会很差。 掌门默许了凌元娆的做法,众人也没有办法再说些什么。 凌元娆从来不管别人说什么,她只做好自己,所以在她的师兄焦头烂额的处理大厅那些人和事的时候,她拉着新收的徒弟去了自己的寝殿。 小孩浑身脏兮兮,凌元娆打了一盆水来,用布浸湿了先给他擦擦手。 “对了,我都收你为徒了,可是为师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叫什么?” 小孩抬起头,黑色的眼珠直直的看着她说道:“柏言,我叫尹柏言。” 尹柏言就这样闯入了凌元娆的生活, 时光荏苒,当初声音略带奶气,喜欢跟在凌元娆背后的那个小孩如今已经长成了翩翩少年。他面容清俊,法力高强,并且吃苦耐劳,人缘很好。这些年来不是没有人找过他的麻烦,可他总有办法叫那些看不起他的人最后心服口服。 门内开始流传,他将是前任掌门逸尘之后,最有希望飞升的人,比现任掌门云落尘更有希望。 凌元娆从来不管别人的流传,她现在只烦恼一件事情,就是徒弟没有以前那么黏她了。 还记得尹柏言刚来的时候,个子小小的,哪里也不敢去,永远跟在凌元娆的身后,拽着她的衣角。当然,要练武就不能这么一直粘着,为了让尹柏言熟悉环境,凌元娆费了很大的功夫。 而如今,尹柏言身高八尺,相貌堂堂,在一群师兄弟中也有了一定的威望,不再是当初那个想吃冰糖葫芦的小屁孩了。凌元娆的心情不知为何有些失落。 当然,若是尹柏言一直待在门中,这点失落之情还是可以压下去的。关键就是,自尹柏言弱冠之后,便总想下山,美曰其名,名扬天下,惩戒天下坏人。 凌元娆的回答是,不!不准下山! 为什么要下山,我就这你一个徒弟,你要是出事了怎么办?你才刚成年就想着名扬天下? 光说不同意也不行,因为尹柏言锲而不舍的每天早上都跪在凌元娆的院子里,三天后,凌元娆看不下去了,便说:“你若是哪一天能打赢我,我就放你下山。” 这话不是空口白说的,凌元娆修仙两百年,还练得一手的好枪法,无论是法力还是武力,除了掌门,在长浩门都是无可匹敌的。要打败她,最起码再练两百年。 可是尹柏言说,好。并且约定每三年比一次。 于是,第一个三年,尹柏言败。 第二个三年,尹柏言败。 第三个三年,尹柏言败。 第四个三年,尹柏言败。 。。。。。 第十五个三年的时候,凌元娆已经对着三年一次的比斗感到厌烦了。其实尹柏言依然打不过她,但她看到了他的努力和进步。这些年来,尹柏言的进步惊人,每三年都能看到他的变化。 凌元娆不是在厌烦尹柏言,而是在厌烦自己,明知道他不会打得过自己,还非要立下这么个规矩,将他绑在长浩门。她看得出,尹柏言的眼中很渴望下山,就像第一次遇到他时他说的那样,他想要名扬天下,惩戒天下坏人。 所以,第十五个三年,尹柏言胜。 云落尘后来问过凌元娆,为什么要放他下山,不是很舍不得这个徒弟吗? 凌元娆说:“可是他留下来,并不开心。” 尹柏言下山后,一去就是三十年,中间只有简单地书信往来,还有就是天冷时寄去的冬衣。他一次都没有回来看过。 凌元娆后来想过,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他呢?大约就是那个人来的时候。 尹柏言下山三十年后,回山了,这一次他带了个姑娘回来。 这个姑娘,叫鱼小薇,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她和尹柏言是一个很俗套的英雄救美的故事。 尹柏言在江湖上随意行走,做些降妖除魔,祛除邪佞的事,三十年内他已经变成了家喻户晓的行侠仗义的大侠。名气大了,自然会有人来主动找你。找上尹柏言的,是鱼小薇那个村镇的村长。 村长请尹柏言去除妖。 鱼小薇住的村子,在一片茂密的森林旁,这里近山靠水,村民们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原本这里是一个分外安详的地方,可是如今这里却变得不太平了。 村长说,村字旁的林子里出了妖怪,每到朔月时候,就会跑出来吃人,还尤其爱吃女子,村里的好多女子都被他叼走了。如今村里有女子的人家,都纷纷将女子送去隔壁村子们剩下一群糙老爷们,可是那个妖怪偏好女子不代表只吃女子,他们还是有危险。 村子希望尹柏言能出面,把那个妖怪给弄死,他们全村人好安心的过完下半年。 尹柏言答应了下来,留在村子里到了入夜时分便出门去了林子里面。天蒙蒙亮的时候,尹柏言提着那个妖怪的脑袋出来了,是一个黑脸短毛,长嘴大耳的猪妖!它的脖颈处还流着血。 同和尹柏言出来的,还有前阵子刚被那妖怪抓去,还没享用的女子,鱼小薇。 尹柏言除去了妖怪,村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大家都不在战战兢兢的过日子了。大家都很感激尹柏言。 应村里人的热情邀请,尹柏言在村子里逗留了几日,休整了几日后他重新上路了,可是那个叫鱼小薇的姑娘却一直跟着他。 鱼小薇说,她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原本以为自己那一次死定了,没想到尹柏言出现救了她,可是村子里的想法是,你要么就死了,要么就别被抓,被抓了还活着,谁知道你是不是被妖怪给玷污过。这么久以来,没有女子能在那个妖怪手下逃脱性命,这次请尹柏言来除妖主要也是抱着大家都死了的心。 如今她还活着,却因为被妖怪掳过一次的经历而无法嫁人了,还不如就跟着恩人。她愿意给恩人当牛做马,做任何事。 尹柏言也不是傻子,走江湖这么久,这位姑娘说话面露羞涩,眼角带情,她心里到底是什么心思他还是看得出来的,可是他也知道鱼小薇说的那些情况是真的。尹柏言从没想过,自己就一个人的性命,反而会害了她的下半生。 没法子,尹柏言只好带着她一块上路了,但是过了一段时间便觉得不方便了。尹柏言毕竟是出来走江湖的,身边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实在是太麻烦了,可是她又不愿意回去,尹柏言便想到了自己多年没有回去的师门。 于是,尹柏言最终带着鱼小薇,一同回到了长浩门。 尹柏言三十年没有回过山,一回来便受到了各位师兄弟的追捧。大家纷纷传话,说执教长老的亲传弟子终于回来了。 话传到凌元娆耳朵里的时候,她简直不敢相信,她扭过头一直盯着前来传话的弟子:“你说真的?柏言他回来了?”自己那走了几十年的徒弟终于也晓得回来了? 那位弟子气喘吁吁:“是真的,柏言师兄现在已经到了大殿了。”听到这句话,本来凌元娆在和云落尘下棋对弈,这下子棋是没法再下了,立刻将棋子一丢,冲去了大殿。 凌元娆快到大殿的时候,停了下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平复了一下呼吸,才慢悠悠走了进去。 见到执教长老进来,原本闹在一起的弟子们,纷纷站好恭恭敬敬的向凌元娆行了个礼:“见过执教长老。” 凌元娆点了点头,示意大家都起身吧,然后走到了尹柏言面前。 尹柏言直接跪了下来,叩头道:“不孝徒尹柏言,见过师父。” 凌元娆有些疑惑:“你不孝在何处?” 尹柏言依然垂着头:“徒儿三十年没有回师门,看望过师父,是为不孝。” 凌元娆宽容的笑了笑,低下身将尹柏言搀扶了起来:“你在外闯荡江湖,去追寻你自己的想法有什么不好?反正我们修仙之人寿命比一般凡人要长些,区区三十年不过弹指一挥间,最重要是你在外面一切安好,为师才能放心。” 尹柏言这才抬起头,向凌元娆笑了笑:“多谢师父。” 这时候,身旁的鱼小薇朝着凌元娆福了福身:“鱼小薇,见过执教长老。”凌元娆循着声音望过去,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孩子,笑容浅浅,嘴角有个梨涡。 当时凌元娆就有一种直觉,这个女孩子的出现一定会带来长浩门不一样的变化。 第三十二章 看花灯 “小疏?小疏?”修罗的声音,将瑶疏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嗯?什么?” 修罗收回在她眼前晃动的手,说道:“你怎么突然走神了?你在想什么?” 瑶疏朝他笑了笑:“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有个这么好的徒弟,那你什么时候带过来给我瞧瞧?” 修罗憨笑的挠了挠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对了。”瑶疏睁大了眼看着修罗,郑重道:“别忘了多带点酒过来。” “那是肯定的!”修罗大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大声保证。 修罗虽然是个战场上的糙汉子,可是一壶梨花酿却是酿的极好,难得修罗这样大大咧咧却能细致的酿出这样的酒。瑶疏嗜酒如命,也会品酒,难得有好酒入她的眼,第一次修罗带着他的梨花酿来凤弓殿的时候,瑶疏从此就算是正式结下了修罗这个朋友。 虽然有很大原因是为了酒。 瑶疏和修罗喝了一夜的酒,天亮后子墨来院子里看,个个醉的倒在了桌子上。修罗一夜未归,他的随侍寻了过来,看到自家主人醉倒在别人院子里,还满嘴嘟囔着“再来再来”,脸都在发烫,走过去将修罗抬了起来,和子墨匆匆道了个别就走了。 而瑶疏虽然醉的不清,但好歹酒品不错,喝醉了就是倒头睡。子墨看着瑶疏绯红的脸,摇了摇头,刚准备将她抱到房内,容浔却出现制止了他。 前几日,瑶疏答应了容浔说陪他去凡间看一看,今日容浔便是来找她下凡的。没想到,来了却是看到这幅光景,容浔来晚了一步,没有看到修罗在这里带了一晚的场景,只看到瑶疏一个人喝醉倒在了石桌上,而子墨正准备去抱她。 容浔制止了子墨,吩咐他先去煮点醒酒汤,然后自己将瑶疏抱了起来。瑶疏在外面睡了一夜有些冷,容浔的怀里很暖和,她便无意识的扭了扭,往容浔怀里钻了钻,寻找最舒服的位置。 而容浔看着瑶疏绯红的脸,和小猫一般乖顺的样子,觉得自己这样一直抱着也不错。 瑶疏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落西斜了。 她迷迷糊糊的,觉得今日的床铺垫的很柔软,看来子墨又花了心思,嗯,有个这样的好侍从,真该好好的嘉奖他。再摸一摸,嗯,料子也都换了新的了,不过这个花纹摸起来好像很熟悉啊。 瑶疏半睁开眼敲了敲,月白色的锦被?子墨什么时候给她换了个这么素的。正当她还在疑惑的时候,熟悉的声音从头顶穿来。 “你醒了啊。” 啊!怎么是帝君的声音!瑶疏抬起头一看,帝君竟然一手举着一本书坐靠在她的床边! “帝。。。帝君?你怎么会在我的床上?” 容浔伸出手指,点在瑶疏的唇中间:“说了叫我容浔。” “好。。。容浔。。。。你怎么会在我床上?” 容浔原本笑着的脸拉了下来,语气有些不善:“阿瑶,什么叫我怎么会在你床上,明明是你拉我到你床上的。” “什么?”瑶疏睁大了眼,有些不相信容浔说的话。 容浔将手中的书放下,微微眯着眼:“怎么,阿瑶你还想赖账不成?” “赖。。。赖什么账?”瑶疏已经懵的话也说不连贯了, 容浔瞧了瞧瑶疏的表情,叹了口气道:“看来你是真不记得了。那我现在给你完整的说一遍。” 容浔说,他今天是想来叫瑶疏和他一起下凡去的,一进来就看到瑶疏喝醉了酒倒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睡在院子里搞不好会发热,容浔便想要将她抱去房间睡,哪知一抱上,瑶疏就不肯撒手了。 抱着直喊舒服,怎么也掰不开手,容浔说他没法子,只好和她一起躺在床上了。 听完后,瑶疏的内心已经不能简单的用震惊来形容了,她从来没想过自己醉酒后是这个样子,一直以来她喝醉了都是子墨来照料,子墨从来没说过啊。然后她转念一下,依着子墨的性子,什么都不说是正常的。 瑶疏现在觉得,脸皮已经没有了。她缩着身子,恨不得将自己埋到身旁的被子里,就当做今天没遇到过容浔吧。 瑶疏没有看到,容浔的嘴角扬起的笑容。 过了一会儿,瑶疏闷闷的从被子里挪了出来,容浔还在,而她不能在被子里一辈子。容浔见她肯出来了,便招呼她将桌上的醒酒汤喝完。 喝了醒酒汤,等到头疼的状态过去后,才逐渐清醒了过来。 “不知,容浔来找我有何事?” 容浔晃着手中的杯子,茶水随着杯子而轻轻摇曳:“你忘了么,我说过要你陪我下界一趟。” 瑶疏撑着头,揉了揉还是有轻微胀痛的太阳穴:“现在?” “现在。” 容浔的回答斩钉截铁,好吧,既然自己答应了,那只好去做了。收拾好后,瑶疏便和容浔一起往人间去了。 人间和天界时间的流速不一样,天界已经华灯初上,而人间还是青天白日。瑶疏和容浔到了人间后,为了方便行走,要换个形象。容浔用法术遮住了七分原本的容貌,将衣物变得普通了些,而瑶疏转了个圈,换了身男装。 容浔皱了皱眉眉:“你怎么男装打扮?” 瑶疏得意的转了个圈,一手摇着折扇,挑着眉,乍一看还像一个翩翩公子哥:“我这叫方便行事。”接着将手中折扇打开,另一只手伸向前方做邀请状:“兄台,我们走吧。” 容浔被她这故意的动作给都笑了,摇了摇头便大步向前走去。 今天,小镇上的人格外多,并且街上随处可见卖花灯的,各种形态的花灯都有。瑶疏是女孩子心性,并且没怎么见过这些花灯,一下子就把她给迷住了。 瑶疏随意冲到一个摊子旁,开始挑选花灯,一边选还一边感叹,怎么又这么好看的花灯,直听得老板心理甜甜的。 花灯老板看了看瑶疏,又看了看容浔,道:“二位是外乡人啊。” “是啊,老板,你怎么知道?” 花灯老板挠了挠下巴:“这一看你们呐,就是外乡人。客官来得巧了,今晚是本镇的灯节,晚上这里会游灯的,热闹得很,客官若是无事,晚上来瞧瞧啊。” “真的吗?”一听到晚上有游灯,瑶疏的眼珠子都放光了:“好,晚上我们一定来看!” 最后瑶疏愉快的挑好了两个花灯,满意的走了。 提着两个花灯逛街不是很方便,瑶疏就提议先去吃饭吧。容浔挑了个当地有名的菜馆,吃饱喝足后,刚巧说书先生来到了饭馆内,揣着两本书,一手抓着个烟杆子。 这下子,瑶疏更走不动了,她很爱听说书,从前在长浩门便是,隔三差五的便要偷偷下山去听说书。即使她知道这多有夸张和捏造成分,但是余生漫漫,不多听点八卦又怎么办呢。 容浔没有反对,叫来了小二将剩饭剩菜拿走,再上一些零嘴瓜子,和一壶茶。时间不急,我们可以慢慢听。 说书先生站在正中央的高台上,虚张声势了一会儿才开始讲,瑶疏憋着一口气等了半天,一听发现这故事自己以前竟然听过,一瞬间兴趣便低了下去。 容浔发现她情绪突然不对了,侧过身问道:“怎么了?” 瑶疏撑着脸,有些闷:“这个故事我听过。” 容浔皱着眉:“那我叫他换个故事。” 瑶疏一把抓住了准备起身的容浔:“算了,我听过不代表别人也听过了,也不能因为我一个人就让说书先生直接另想故事啊” 容浔还想在说什么,被瑶疏打断了:“没事,就当是温故而知新了。”容浔只好作罢。 因为这个故事瑶疏听过了,所以说书先生说的跌宕起伏,听众也听得全神贯注,可是偏偏瑶疏听得犯困。瑶疏嗑完了瓜子花生后,抱着成功的茶杯睡着了。 瑶疏趴在桌子上,茶杯还被她圈在自己的手臂中间。他们的位置靠窗,下午的阳光刚刚好照到了瑶疏的脸上。 容浔坐在对面,一边品茶一边看着瑶疏。阳光照射下,瑶疏的脸变得绯红,容浔看着她只觉得凡人有句话说的很好: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说书先生用板敲打了桌子,表示今天的故事就算是结束的时候,瑶疏才被惊醒。她双眼朦胧,打着哈欠,眼中含着泪花看着周围,发现天色渐晚,饭馆开始准备晚饭了,说书先生也收拾包袱准备走了。 “哎呀,你怎么没叫我啊。”瑶疏的声音因为刚睡醒带着些鼻音,有种憨憨的娇气感,声音就像一个小爪子,挠在了容浔的心头上。 “看你睡的香,就没有叫醒你,反正我们也不急。”容浔探头看了看外面的光景,估摸着游灯要开始了:“看时间,快要游灯了,现在去刚刚好。” 瑶疏现在已经清醒了,一听到现在就能看花灯了,便兴奋了起来,说道:“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第三十三章 游灯会 华灯初上,家家户户都在门口点上了一盏明灯,用来祈愿。夜晚的小镇因为灯节格外热闹,大家纷纷走上街头,手里都提着一盏花灯,应景而生的,就是街上仿佛集市一般热闹的各种摊位。 瑶疏提着两盏灯,走到路边问别人借了火,将花灯点亮。 容浔看着她,问道:“你不会驭火之术吗?” 瑶疏挑了挑眉,一双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容浔:“我怎么可能不会?不过咱们在人间,就要像凡人一样啊。有句话叫‘入乡随俗’啊。” 容浔觉得她说的不无道理。 点亮了灯后才发现,原来这个灯是有讲究的,白日里只是普通的印了花的花灯,如今点上灯,灯壁上竟然出现了一轮明月,而且随着转动而产生了阴晴圆缺的感觉。 瑶疏瞪大了眼看着花灯,赞叹道:“哇,现在凡间的花灯这么好看啊。”她喜滋滋地转着花灯,看着上面的月亮阴晴圆缺。容浔也不催促她,只是默默的陪在旁边看着她一直在转。 瑶疏很快点好了花灯,将花灯分开,其中一个给了容浔。 “给我的?”容浔有些不敢相信。 “对啊。”瑶疏耸了耸肩:“入乡随俗嘛,大家都有花灯,你没有,多奇怪。” 容浔接过瑶疏的花灯,瑶疏见他接过了花灯,乐滋滋地转了身,道:“走吧,我们去逛,灯,市!” 容浔看着手中的花灯,灯中烛火摇曳,微弱的光将灯壁上的花好月圆图照的通透。容浔的嘴角微微扬起,似乎她不懂花好月圆是什么意思,可是没关系,以后会让她懂得。 瑶疏在天界修养三百年,很久没有下界了,如今再次下界还刚好遇到游灯会,她很开心。像一个刚出笼的鸟,四处转悠。 没一会儿,她已经一手的小玩意。容浔只是噙着笑看着她:“你很喜欢人间?” 瑶疏歪着头,说:“人间多好玩,什么都有。”她嘴巴在回答,眼睛却一直盯着前方,心早就飞过去了。 “对了。”瑶疏转过脸看着容浔:“你不是刚从凡间历劫回来吗?你还记得凡间的事吗” 容浔的笑僵了一下,但没有变化,依然笑着看着她:“记得。” “是嘛!太好了!那你和我说说你在人间的事?” “你不是也在凡间历过劫吗?怎么反问我在凡间的事。” 瑶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声音有些小了下去:“我待在凤弓殿已经三百年了,有些事也记不太清了。”接着,她突然声音欢悦了起来:“再说,我在凡间的事情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在修仙之门而已。” 容浔的脚步顿了顿,然后说:“我在凡间的事也没什么可说的,我也在修仙之门。” 瑶疏的眼一下子睁大了,发出一声赞叹:“哇~这么巧啊!你也在修仙之门历劫啊。” “对啊,我还有个师父。” 瑶疏晃了晃脑袋:“能做你的师父的一定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容浔听到这话,眼神深了几分,扬起了嘴角,意味深长道:“她的确很厉害,不过也没人比她更蠢了。” 听到这话,瑶疏有些尴尬,哪有人这么说自己师父的啊,即便是凡间那一世。 “额。。。。蠢怎么做你的师父?” 容浔转过脸,看着瑶疏的眼睛,说道:“因为她说,护我一世安宁。” 瑶疏被容浔突然这么认真的眼神,吓得有些蒙住了。这时,附近穿来一阵叫卖糖葫芦的声音。瑶疏听到这阵声音才反应过来,赶忙叫住了那个卖糖葫芦的,买了两串糖葫芦。 容浔皱着眉看着她拿着两串糖葫芦,问:“你还喜欢吃这个啊。” 瑶疏愣了一下:“啊?你怎么知道我以前也喜欢吃这个?” 容浔也愣住了,轻咳了一下,眼神游离到别的方向:“刚刚注意到你一直在看着那个卖糖葫芦的,还在前面呢,你眼睛已经过去盯着很久了。” 瑶疏有些尴尬,有这么明显吗? “而且。。”容浔的嘴角噙着笑,目光温柔:“我那位师父也爱吃糖葫芦。说是爱吃糖葫芦,倒不如说是爱吃甜食。” “哇!真的吗?”瑶疏睁大了眼,惊奇道:“好巧哦,我也喜欢甜食诶!看来,我和你那位师父在这点上很相似啊。” 容浔笑了笑,嗯,很相似啊,几乎是同一个人。 瑶疏晃了晃手中没有被咬过的糖葫芦,询问容浔:“你要不要吃一个?很甜的。” 糖葫芦上面的山楂又大又红,外面过着的一层糖浆也是晶莹剔透,因为天气的原因,糖浆有些化了,一滴一滴的顺着最下面那颗山楂滴了下去。 配上瑶疏现在一脸懵懂天真的样子,说不出的一种魅力。 容浔握住了瑶疏的手,定住那个被她不断晃动的糖葫芦,故意放慢了速度咬走了第一颗糖山楂,这过程中容浔的眼睛一直看着瑶疏,咬到后容浔还舔了舔嘴角,说:“嗯,的确很甜。” 瑶疏的脸瞬间升温了,这。。。这。。。这是什么情况啊!为什么会觉得容浔他!! 容浔满意的看着瑶疏瞬间呆掉的样子,笑着走在了前面。 “还不走吗,再不走今晚的游灯你就看不到了。” 瑶疏这才反应过来,收回了心思,颠颠的跟在了容浔的后面亦步亦趋。 夜渐渐深了,可是街上的人没有减少,因为最有看头的游灯还没有开始,大家都等着看看今年的花灯是哪一家做的最好看。 这个小镇并不大,容浔走在前方,带着瑶疏一路逛着。即使路上因为瑶疏要看些小玩意而停下来,但是这条道也很快就走完了。 走到街的尽头,回过身才发现,路上的行人开始渐渐减少了。瑶疏皱着眉左顾右盼,怎么也找不到传说中的游灯。 “怎么人变少了?不是说还有游灯吗?大家都不看了?” 容浔四处看了看,发现大家都是在往一个方向走,心中有些明了,却还是需要再确定一下,便拉了一个路人来。 “这位公子,请问你们是要往哪里去?” 被拦住的是一个年轻的书生,身着布衣,看起来很文弱。他瞧了瞧容浔和瑶疏后,行了个礼:“两位公子是是外乡来的吧。” “没错啊。”瑶疏抢先回答了,这是第二次被人问是不是外乡人了,看个花灯和外乡人到底有什么联系? 那位书生说:“难怪你们不知晓,这世回镇每年的游灯会都是在城外的护城河上举办的。” “在城外的护城河?” “是呀,看时间这游灯会快开始了,公子和姑娘再不去就占不到好位置了。” 瑶疏一听去晚了好位置会被抢走,刚忙催着容浔就要走。书生见他们急得很,行了个礼就自己走了。 瑶疏和容浔赶到城外的时候,游灯会刚好开始,只不过护城河边已经是人山人海的挤满了人。瑶疏转个圈看了看周围,发现不远处有一家酒楼,他们临窗的地方刚好能看到护城河。 瑶疏拉着容浔走了进去,动了点法力,让店小二硬生生的给他们腾出了一个安静的临窗包厢。 不用再人挤人,瑶疏很开心的坐了下来喝起了茶,容浔看着瑶疏,调侃道:“刚刚你不是还说,到了凡间要用凡人的方式吗?” 瑶疏朝他眨了眨眼,说道:“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不是吗?” 容浔笑着没再说话,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这话说的真对。 所谓游灯会,就是把大家做好的灯都摆放在一个小浮筏上,点亮它,让它顺着护城河的水流一路飘下去,大约五百米外的下游,有人在那接应那些灯。在这过程中,镇上的人都聚集在护城河边,给这些花灯评分。谁的花灯得到的分数最高,便是今晚的灯魁。 瑶疏并不想参与这些评比,她只是想安安静静的欣赏这些花灯。凡人心思灵巧,这些精美绝伦的花灯都是他们用手一个个做出来的,九重天的灯也不乏精美的花灯,可是在瑶疏看来怎么也比不上凡人做的花灯。 “唉,徒有其表,徒有其表啊。” 正当瑶疏欣赏这那些花灯时,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从隔壁包间传来的,她循着声望过去,在隔壁包间临窗站着一位书生,瑶疏仔细瞧了瞧,不就是刚刚给他们指路的那位书生吗? 那位书生似乎是感受到了来自旁边的目光,转了过来,同样发现了瑶疏和容浔,也认出了他们。便朝着他们行了个礼:“原来是刚刚的两位公子,小生这厢有礼了。” 瑶疏点了点头,算是回礼。想到他刚刚说的“徒有其表”的话,有些好奇:“公子何以说这些花灯都是徒有其表?我觉得这些灯做的很精美啊。” 书生笑了笑说道:“想不到公子男儿身也爱女儿家爱的这些外表华丽的饰物”接着,嘴角扯了扯,似乎带着一丝轻蔑:“身为男儿竟如此女气,如何能看透一个灯的本质?” 灯的本质?瑶疏有些呆住了,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刚刚说灯的本质?容浔皱着眉,看向那位书生,语气带了些严厉:“这位公子,慎言!” 书生本就是个弱的,被容浔这声给吓了一跳,这才反应过来刚刚那话不妥当,当下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弓下了身子,恭恭敬敬的又行了个礼:“小生失礼了,小生并非有意针对公子,还望公子海涵。” 他的语气恭敬且诚恳,而且他们不说话,这书生就一直弯着腰保持着行礼的状态。这样的话瑶疏也不好意思让他一直这么行礼,似乎刚刚并不是有意的,瑶疏心软了:“这位公子赶紧起来吧,刚刚的事情我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书生仍没有站起身,瑶疏扭头拉了拉容浔的衣角,容浔瞥了眼瑶疏,叹了口气:“起来吧。” 听到这声,书生才直起了腰,做了个揖:“多谢公子。” 第三十四章 家族史 灯会还在继续,夜晚的护城河被这些美丽的花灯照耀的如同白昼。刚刚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瑶疏赏灯的心情,她依然兴致盎然的倚在窗口。 隔壁包间就没有这么惬意了,书生刚刚恭恭敬敬的道了歉后,两边也互不干涉,各自赏灯了。 这时候,包间的外边传来了老板的声音:“几位客官,往楼上请,楼上还空着一间雅间呢。” 这里并不是什么富裕的大城镇,是以这样的茶楼隔音并不好,人转上楼梯,声音就被雅间里的人听到的一清二楚。 瑶疏有些疑惑,她坐在这二楼有了一会儿,之前用法术探了探周围,这二楼的雅间分明都坐了人,这掌柜的怎么还说二楼有雅间呢? “姑娘!姑娘!” 好像有人在唤她?瑶疏偏过头顺着声音看过去,是隔壁的那个书生。 那位书生站在阳台边,紧靠着瑶疏这边,面色慌张,时不时还向后张望着。 “公子有事?” 书生的身体略微前倾,尽量在往瑶疏那边够:“这位小姐,小生能不能去你们雅间躲一躲?” 瑶疏皱了皱眉,没有立刻回答。容浔一直在注意这边,看到书生的举动,立刻站了起来,将瑶疏拉到自己身后,警戒的看着他。 “公子你有自己的雅间,又何须到我们的雅间来。” 书生回头望了望,外面掌柜的声音已经近在咫尺,书生变得更加焦急了,大半个身子几乎都倾到瑶疏这边来。 “公子小姐,你们行行好,放小生进去躲一躲吧,小生。。。小生绝对不是坏人啊。”他双手向前作揖,随着掌柜声音越来越临近,他的身子也颤抖了起来。 瑶疏拉了拉容浔的衣袖,示意他让书生进来。刚刚书生的话固然有些失礼,可说到底,瑶疏活了上万年还至于和区区一个凡人置气?相反,她觉得这位书生说话还是挺有趣的,看他年纪小小行事刻板而又守规矩,瑶疏百年没来人间,也不晓得现在人间的读书人是不是都这么酸,将他留下来聊一聊也是不错的。 再说了,两个活了上万年的神仙还斗不过一个凡间的书生? 容浔眼角看了眼瑶疏,又看了看眼前这个文弱的书生,让开了路。书生如蒙大赦,欣喜的翻过了围栏,手脚并用,在那边雅间的门被掌柜的推开那一刻跌倒了瑶疏这边来。 那边已经传来了掌柜的声音:“这位客官来的真凑巧啊,本店刚好就只剩下一间雅间了。临窗观河,刚好能将底下的灯会一览无余啊。” 书生跌坐到瑶疏这边来后,长嘘一口气,抖着袖子擦了擦刚刚额头上冒出的虚汗。 略微缓了缓,然后站了起来,对着瑶疏和容浔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小生多谢公子小姐出手相助。” 容浔冷眼撇了撇书生:“不必了,我们也没有帮到什么,公子为何躲着掌柜的,我们并不知晓,避免夜长梦多,公子还是早些离去的好。” 书生听到这话,手僵在那里有些尴尬,容浔即便是隐去神的气息,化作凡人外表,可是浑身清冷的气息却依然掩盖不了。书生被他冷冽的气息给惊到了,本就是个弱的,如今被容浔这么一说更是腿都在发抖。 瑶疏看书生弱弱的样子,扯了扯容浔的衣角,示意他收敛一点自己的气息,毕竟对面那是个凡人。 容浔别过了头,收敛了气息,侧过身望着外面的灯会,没有再看书生。这样,说明容浔不管那个书生了,瑶疏心下松了松:“公子不必害怕,他只是天生不喜欢生人罢了。”说着用手指了指临窗而站的容浔。 书生讪讪的扯了扯嘴角,又扯了袖子擦了擦额头。扭过头看了看门,眼神闪烁,有些踌躇:“这位小姐,能不能容小生在这里留一会。” 瑶疏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留在这一会,但她看这位书生还算老实,不是坏人,况且留他在这坐一会儿也没什么,便答应了他这个要求。 瑶疏让开身子,客气道:“公子不如坐下来,喝点茶压压惊。”说着便倒了一杯茶放在了他的面前。 书生扭捏了一下,舔了舔略微干裂的嘴唇,走到桌前,向瑶疏做了个揖:“多谢小姐。”然后拿起桌上刚刚倒好茶水的茶杯,一口饮尽。 等书生缓了过来,才重新开口道:“小生姓唐,单名一个潇。” 这位叫唐潇的书生,家里也是世代做灯的,不过他们家不光做灯还是世代的读书人。他们的先代还是这世回镇很有名气的做灯大家。 听到这,瑶疏的眼睛亮了亮:“原来公子是做灯的大家啊。” 唐潇听到这样的称赞有些羞涩,目光却透露着得意,对于瑶疏这样的称赞他很是受的:“小姐谬赞了,我们唐家不光是做灯的大家,也是世代读书人。” 唐潇说,常言道,士工农商,世人皆以商为贱,士为贵。在这样繁荣了几十年后,唐家的祖上有人念了书,并且还进京参加了考试,虽然未进入前三甲,但也得了一个举人。 家里有人做了官,念了书,对于做灯这类事变慢慢放开。唐家既是做灯大家,也算是出了一位举人的书香门第,一时间风光无限。 世回镇出了一个举人,在这可是一件大事。即便唐家无须再以做灯为生,然而祖上传下来的手艺还是不能丢失。众人又想着自家的灯和别家的灯要有所不同,子孙们便开始决定将灯与孔孟圣贤书结合在一起。 世回镇所做的灯,都是要挑选好的可是要进贡给宫里的,因此灯大多做的奢靡繁华。每年的游灯会就是为了推选出最好的灯。 唐家子孙念多了圣贤书,顿悟出了灯不可太过奢华,太过奢华会使人忘本的道理,因此他们的灯都做的比较素净,希望使用之人平心静气,免的心浮气躁。 说到这的时候,唐潇头微微扬起,略带着倨傲,原本羞涩的目光也发亮了。 瑶疏从袖口掏出折扇,双手抱拳,装作崇拜道:“厉害啊,唐公子。”。唐潇理所当然的收下了这份崇拜。 唐潇抵着额头,有些疑惑,她刚刚看了那么久的灯会也没见到素雅的花灯啊。 看看这位书生一身素衣,袖口略带磨损,瑶疏大约也猜到了原因。 其实瑶疏对唐潇的家族史没什么兴趣,她早就感到无趣,摇头晃脑的。现在见唐潇暂停了下来,瑶疏觉得自己得换个话题,让他别再说家族史了。 她想到了刚刚隔壁发生的事:“公子你刚刚为何那么怕掌柜的?” 提到这茬,唐潇倨傲的下巴收敛了起来,红晕爬上了脸颊。 “小生。。。小生是。。。偷偷进来的。” “偷偷进来的?”瑶疏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 唐潇坐在位子上,有些扭捏,半句话也说不利索。瑶疏皱着眉听他“小生”了半天,才理出来。 原来到了唐潇这代,家里的底子早已经空了,当然不是挥霍空的,只不过是因为做的灯无人欣赏,根本卖不出去,长此以往的入不敷出,便再也撑不起偌大的家产和众多的仆人。唐老爷子只好变卖家产,散尽仆人,一家几口挤在了城外一座小院子里。 唐家再也不如以往辉煌,然而唐家从不认为自己提倡孔孟教学的灯有何不妥,既然无人识货,那索性就自我欣赏。这一年一度的花灯也不必再来,并且明令禁止家里任何人再来观赏花灯。 而唐潇年纪尚幼,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即便骨子里被教导的很清高,也被家里明令禁止却还是按耐不住少年心性要跑出来观看这一年一度的游灯会。 护城河看得人太多了,这茶楼二楼的雅座是绝佳的观看位置,可是唐潇是偷偷跑出来的,根本没带钱出来,而他作为读书人的自傲又不允许他和一群普通老百姓挤在一起观灯,情急之下,便趁着茶楼小二招呼的功夫,偷偷溜上二楼,占了一个雅座。 如此想来,也难怪他一听到掌柜的声音就和老鼠见了猫似的。 听了半天的唐家家族史,觉得有些口渴了,刚准备伸手拿桌上的白瓷茶杯,另一只修长白净的手伸了过来,接过瑶疏准备拿的茶杯,拿起一旁的白瓷茶壶,倒了一杯茶,摆在了瑶疏的面前。接着又拿起另一只杯子倒了一杯茶放在了自己面前。 这些动作流畅不停顿,坐在对面的唐潇有些尴尬了,因为第二杯的茶水他以为是倒给自己的。如今见根本无人倒给自己,他只能尴尬的扯了扯嘴角,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瑶疏并没有什么想法,要容浔给区区凡人倒茶,只怕永生也不可能。而自己。。。。大家是朋友不是吗。 三人围坐着喝茶,早已忘了坐在这的目的是为了观看灯会的。容浔提醒瑶疏,下面的灯会还没有结束,要不要继续看。 瑶疏听了半天家族史,已经对灯会没兴趣了,摆了摆手表示不想看了。 第三十五章 瑟瑟发抖【修】 坐了大约半个时辰,楼下的灯会已经进入尾声,开始评比灯魁了,敲锣打鼓的很是热闹。坐在这茶楼的目的就是为了观赏花灯,虽然因为小半个时辰一直在听唐潇说家族史,所以后面的灯会也没什么心情看下去了,但是最后的结果还是要知道的。 听到楼下即将要报出前三甲,瑶疏的眼睛亮了亮,杯子也来不及放下就跑到了窗边。容浔看到她这么毛躁,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抓了一把桌上的瓜子之类的也跟了过去。 瑶疏倚在窗边,认真的看着楼下,等待着评比结果。而容浔站在她身后,一手接过瑶疏抓在手上的杯子,以免她看的太激动将茶水泼的到处都是。 察觉到有人抽走自己手中的杯子,瑶疏下意识的想回头,容浔立刻将刚刚抓的一把瓜子塞到了她手中:“诺,闲来无事就磕磕瓜子吧。” 瑶疏楞了一下,也没有想太多,就心安理得的收下来继续转过身观看花灯了。而在后面的唐潇看着两个大男人这般互动,似乎有些不对劲。 花灯的展示已经结束,各家的花灯都已经收回放在了自己身边,明亮的花灯聚集在了护城河岸边的擂台之上。 一位身着锦衣的中年男子走上擂台,乡绅模样,留着两撇小胡子。他走到台前,先向众人行了个礼,然后从袖口里掏出了一张纸。看得出,里面写的便是今年灯会的前三甲。 男子抖了抖纸,开始宣布今年的灯魁。三个名字,很快报完,被点到名的欣喜若狂,落榜的只能明年继续加油。 等了一个多时辰,终于等到了结果,瑶疏心里长吐了一口气。她转过身拍了拍手,抖掉了手上的瓜子屑,对着容浔说:“看完了,我们走吧。” 唐潇有些呆:“公子。。。公子这就走了?” 瑶疏疑惑的看着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不能走:“这灯会已经结束,花魁和三甲已经选出,已经没事了,为何不能走?” 唐潇羞红了脸:“小生。。。小生不如带两位公子在城内转转吧,公子是外乡人,相比还没好好逛过我们世回镇吧。” 瑶疏皱着眉,不懂这位唐潇为何这个时间要留他们,刚准备开口,容浔却说了话:“不必了,公子还是赶紧回府吧,天色不早了,世回镇我们明日会好好逛的。”容浔还着重在“明日”上。 唐潇愣了一下,扫了眼外面的天色,立刻尴尬了。他没想到竟然已经二更了,而他竟然这么晚还想要邀请两位公子一起游玩。唐潇有些不知所措,觉得自己刚刚干的真是蠢事,而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圆回来。 瑶疏虽然不晓得唐潇为何非要挽留他们,但看他不知所措的样子实在可怜:“唐公子,我们还会在世回镇留两天,若是唐公子想带我们逛逛,不如明天吧,今天的天色实在是不早了。” 唐潇听到这话如蒙大赦,欣喜的点头答应了。接着,似乎是担心家里发现他偷偷溜出来,便先走了。 瑶疏看着他急急忙忙走的背影,觉得似乎有什么事忘了说了。 看着唐潇走了,瑶疏长舒一口气:“终于走了。” 容浔看着她放松下来的样子,问道:“你不喜欢那个书生?” 瑶疏摆了摆手:“并不是,这位唐公子感觉倒是酸的可爱。只不过怕他不走,还会接着说他的家族史。”她一手撑着腮帮子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不知道,我以前在女娲娘娘那清修的时候,最怕她和我说东西,女娲娘娘一说可以说很久,每次都听得我很头疼。” 容浔扬了扬嘴角:“原来,堂堂武神竟然会怕这种事。” 瑶疏嘟着嘴翻了个白眼:“不然你试试?”容浔但笑不语。 趁着灯会人还未散尽,瑶疏他们顺着人群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回到了城内。找了一间客栈,休息了一夜。这一夜,瑶疏睡得很死,一夜无梦。她并不知道在她睡着后,本该在隔壁的容浔来到了她的房间,静静的看着她的睡颜一夜。 第二天早上,瑶疏醒了过来,容浔在她睁开眼之前又回到了隔壁。瑶疏给自己用了个清洁术,打开房门准备下楼吃早饭,刚打开门碰巧看到了站在自己房前准备敲门的容浔。 “早啊。”瑶疏睡得很好,所以心情很不错。 “早啊。”容浔看了一夜的瑶疏,心情也很不错。 容浔觉得自己的好心情应该是能一直保持下去的,但是美好的心情都被突然出现的子墨给打破了。 瑶疏和容浔正坐在饭厅内吃着饭,瑶疏嘴里的包子还没咽下去,子墨就突然出现在了旁边。当然,他用了一点法术,让周围的凡人对他的突然出现毫无感觉。 子墨的手中端着一碗汤药,丝丝的散发着苦味。 本来对于子墨的突然出现,瑶疏有些疑惑,但是看到装了云朝花汤药的碗后,明白了过来。 “上神服药的时候到了,上神还未回来,而这药并不能停,所以,子墨便下来给上神送药。”子墨恭敬的端着药,站在一旁。 瑶疏撇了撇嘴,接过子墨手中的药,一饮而尽,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子墨接过碗,向瑶疏他们行了个礼,捏了诀闪身走了。 喝完药,瑶疏继续吃着没吃完的早点,略略一抬眼,发现容浔在看着自己。 “这药。。。。这药不苦吗?” 原来容浔是想问这碗药啊:“怎么可能不苦,子墨熬了三个时辰呢。” 容浔蹙起了眉,他记得她是很怕苦的:“你刚刚连眉也没皱过。” 瑶疏淡然的笑了笑:“已经习惯了,这药我都喝了三百年了。” 容浔看着她淡然的笑,突然觉得心很痛。 瑶疏吃饱喝足后,看着外面人来人往的街道,突然想了起来,昨天和那个唐潇说好了今日一起游玩,可是竟然忘了询问在哪里见面。瑶疏有些遗憾的和容浔说了这件事,容浔说:“一个书生而已,没了他难道还逛不了这世回镇?” 瑶疏想想,也对。便将唐潇抛在脑后,准备将昨晚的事只是一次好玩的邂逅。 昨晚的灯会余热还在,精美的花灯依然处处都是,只不过大白天的,灯并没有点燃。没有点燃依然很精美,瑶疏依然在各个摊位流连。 容浔看了一会,说:“不如买几个带回九重天?” 瑶疏摇了摇头:“昨晚买的灯也不知道丢在了哪里,今日再买肯定也会丢。”容浔表示,自己能替她保管,瑶疏还是拒绝了:“我也只是贪一时新鲜,即便是带回九重天,凡间之物到底也存不长久,既然总会离开,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拥有。” 容浔皱着眉,袖口里的手微微握紧。 “啊!那个好像很不错!”只一瞬,瑶疏略带悲伤的语气被欢快所替代,向着那个吸引她的地方跑去。 “公。。。公子!”一个欣喜的声音从瑶疏的背后传来。瑶疏转过身,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似乎想扑过来,却被一个闪身过来的容浔给接了个正着。 容浔的怀里进了个人,他拎着那个人的领子,一看,竟然是昨晚的那位书生——唐潇!顿时,容浔的气息冷了几分。 原本看到瑶疏他们兴高采烈的唐潇,一瞬间便被容浔吓得腿发抖。连带着说话都结巴了:“公。。。公子,没。。没想到能。。。。能在街上。。。遇到啊。。” 瑶疏赶忙走了过去,拉住了容浔的袖口,示意他将唐潇放了。这里是凡尘,有他们的法规制度,这样终究不好,而且已经有一些人朝着这边观望了。 容浔甩开了手中的衣领,唐潇一个踉跄,但还好没有摔倒,稳稳的站直了身子。 瑶疏走上前扶了扶唐潇:“唐公子没事吧。” 唐潇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然后又对着他们行了个礼:“昨夜走得急,竟忘了询问公子的下榻之地,好在世回镇也不大,小生想着在街上总能遇到的。” 对于唐潇这种行为,瑶疏莫名觉得好笑,他们素未平生,昨夜只是多聊了几句,而且聊了那么久他连瑶疏他们姓甚名谁,居住何处都不知道,今日竟然就跑来街上碰运气了。 说真的,瑶疏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啊,这位公子未免也黏得他们太紧了些。 容浔替她说出了疑问:“公子何以非要遇到我们?我们只是萍水相逢。”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公子连我们姓甚名谁都不知晓,也不怕我们是坏人。” 容浔是真的生气了,这次下凡他本来是只想和瑶疏两人好好在凡间游玩一番的,那知昨夜会遇上这么个呆子,偏偏瑶疏还心软放他进来了,听那个呆子说了半天的家族史,连心心念念的灯会也没有看下去。今天好容易没了那个呆子,不用听他絮絮叨叨,却想不到在街上遇到了。 特别是还有个随时随地会出现在周围的子墨!想要单独游玩一段时间,怎么就这么难? 第三十六章 存私心 唐潇瞧出了容浔的冷淡,面色羞红了起来:“小生。。。小生只是。。。。。”只是了半天却也说不出话来,他的脸已经慢慢发白了。 瑶疏叹了口气,她真是瞧不得这个书生这般可怜的样子,左不过一个凡人热心点想带他们游玩罢了,那就成全他,何须为这种置气? “公子昨日不是说好了带我们游玩吗,既然如此,就有劳公子带路了。” 唐潇听到这话,发白的面孔慢慢恢复了血色,欣喜了起来,大大的行了个礼。瑶疏被他这大礼给吓了一跳,但又很快镇静了下来,她看出来了,这个书生真是迂腐到骨子里,动不动就行大礼。 “还未请教二位公子怎么称呼?”这次,唐潇终于想起来询问人家的姓名了。 瑶疏眼珠转了转,随便编了个名字:“在下姚束,这位是兄长,姚旬。”听到这话,容浔的眼神扫了过来,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兄长?瑶疏同样以眼神扫回去,就在刚刚。 唐潇又行了个礼:“原来是两位姚公子。”接着便表明了自己一定好好的尽东道主的责任,带着两位姚公子好好的逛这世回镇。 唐潇走在前方带路,瑶疏他们跟在后面听他大声谈论。一炷香后,这条世回镇唯一的主大街,连一半都没走到。瑶疏扶额,这书生也真是太能说了,每个店铺都要说上一番它的历史,可是她并不感兴趣,有些后悔答应他的要求了。 这时候,不远处传来一声声呼喊:“少爷!少爷!” 瑶疏循声望过去,一个书童模样的人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往这边跑来。瑶疏朝四周望了望,发现原本在前方高声阔谈的唐潇竟然缩着身子,躲在了他们背后! 瑶疏调侃道:“怎么了,唐公子,莫非是又未带银两?” 唐潇猫着身子,听到瑶疏调侃的话,面色又羞红了起来,说话也开始结巴了:“不。。。不是。。哎呀,姚公子。。麻烦你再给我躲躲。” 可惜那个书童是个眼尖的,瑶疏还没开口,那个书童已经窜到了他们面前,将躲在他们背后的唐潇给拎了出来。 “少爷,我可找找你了,老爷在家唤你回去呢。” 唐潇一把拍了书童的头,厉声道:“怎么这般无礼,没见到我正在招待客人吗?还不快给两位姚公子赔礼!” 书童被唐潇这么一拍,给糊的愣住了,赶紧给瑶疏他们行了礼道了歉。唐潇皱着眉看他行完了礼,随意的挥了挥手:“好了好了,昨夜,我已经和爷爷说了今日要出门陪同客人游玩的。行完礼就回去吧,我还要带二位姚公子出城去转转呢。” 书童被唐潇这般行为糊的愣了,听到这话下意识就转身要走,突然发现了不对劲:“不对啊,少爷,老爷说了,今日不管怎样都要把你带回去,说要给你算算昨夜的帐呢。” 瑶疏一听,这是家事啊,他们不好参合,默默的背过身,假装看着别处。 唐潇的眼睛落在了瑶疏他们身上,还想挣扎着辩论一番,书童又补充道:“老爷还说,若是少爷因为客人而不肯回去,也可先请客人到家里坐坐。” 听到这话,唐潇便明白怎么也躲不过去了,只能耷拉着脸认了。瑶疏收起了扇子:“既然唐公子家中有事,那就改日再聚吧。”说着,转身就想走。 然而,唐潇一把拉住了瑶疏,当然并没有成功,容浔一把拉过瑶疏到自己身后,一脸“你又要作甚”的表情。 唐潇尴尬的收回了手,表示想邀请他们去他家做客。瑶疏拿着折扇一下一下的轻击手心,刚准备拒绝,又看到唐潇双眼湿漉漉地看着她。 “小生。。。小生只是想请二位姚公子,到小生的家里坐坐。” 这个唐潇,若说昨夜是偶然遇到,可是今日便有些奇怪了。专门跑到这街上来找他们,如今被家里长辈叫回家了,依然想要他们一路跟随。瑶疏可不会觉得自己魅力四射,凡人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更何况现在她是个男人。 瑶疏三百年没有出门玩过,唐潇的这点反常成功的引起了她的好奇心,她很好奇唐潇一直这样粘着他们的缘由,所以对于他的邀请,瑶疏接受了。 瑶疏回过身询问容浔的意思,容浔说:“既然你想要去,那我们就去吧。” 一致通过,那就去吧。 唐潇在前方带路,瑶疏他们跟在后面,沿着主街道走了一会,转了几个弯,停在了一户院子门口。 院子青砖黛瓦,几支杏花从墙内伸出来。书童走上前,敲了敲门环。没一会,门就打开了,一个年纪略大的女人探出了头。看到了书童,又看到了站在后面的唐潇,立刻打开了门。 “少爷,你总算回来了,老爷叫你去他书房呢。” 听到要去书房,唐潇的脸苦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原状:“林嫂,你去和爷爷说,昨夜我遇到的两位朋友到家里做客了。” 那个叫林嫂的还想说什么,又被唐潇打断了:“好了好了,林嫂,你去倒壶茶送到正厅去。”说完就领着瑶疏他们往正厅走了。 剩下林嫂一人待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一个二进四出的院子,进门先是个小院子,走了几步路便有一个垂花门,垂花门内是一个大院子,东西两侧是厢房,北面是正房,南面是一个倒坐房。 唐潇领着瑶疏两人将院子里逛了一圈,又絮絮叨叨的介绍了半天,最后说无可说,才坐在了石凳上休息。 最后叹了口气,才说:“其实,小生请二位来做客,也是存了一点私心的。”瑶疏听到这句话,眼神亮了,哦?!重点来了? 原来,唐潇的家教甚严,昨夜观赏灯会,乃是偷偷瞒着家里人出去的,回去的晚被家里人发现了,唐老爷子气的很,要等唐潇回来好好教训他。可惜老爷子年纪大了,到了点就要入睡。唐潇回去的时候唐老爷子已经入睡了,可是第二天醒来必然还是一顿家法伺候少不了。 唐潇担惊受怕了一整夜,一大早便爬起来再度偷偷溜出去,他想了一夜,唐老爷子是个顾面子的,若是家里来了客人,必然没工夫教训他。于是他就想请昨夜偶遇到的两位公子随他一起回来。 瑶疏听完了理由,有些无奈,到底也是个十几岁的孩子,竟然想出这样的法子来,也不怕他们俩是坏人。 对此,唐潇的解释是:“二位看起来风采卓然,绝不会是坏人。”难道坏人会把“坏人”两个字刻在脸上? 瑶疏觉得唐潇多虑了,再怎么说也是自己亲孙子,能怎么样?但是唐潇可怜巴巴地一直恳求他们小住两天,等爷爷消了火气即可。瑶疏没有立刻答应,只说看看再说。 书房里,唐老爷子听着林嫂汇报,气的一直用拐杖捶地。这小子竟然晓得找人来避免加法。读了这些年的圣贤书,也不见他去考个功名,脑子都用在这些小聪明上了!真是恨铁不成钢。 话虽这么说,可是唐潇也的确是戳到了唐老爷子的软处,他的确是爱面子不会在外人面前落唐潇的面子。不管怎样,家里事还是关起门来说的好,何须给外人听见,白白惹人笑话? 唐老爷子的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到两位客人都走了,估计也没什么火气了。想到这唐老爷子叹了口气,对于唐潇昨夜违背家规,偷偷溜出去这件事,只好作罢。 林嫂在书房内汇报,书童一直站在窗边偷偷听着,听到唐老爷子不准备罚唐潇了,立刻去禀报了唐潇这个消息。 唐潇听到这个消息,简直不敢相信:“真的吗?” “是真的,少爷,奴才听的真真的。” 这个消息,一旁的瑶疏也听到了:“既然唐老爷子决定不执行家法了,那相比没有在下和兄长的事了,在下和兄长就先告辞了。” 唐潇对于自己出于私心而邀请他们来,感到很羞愧。他是真心想要结交这位姚公子,可是这件事似乎给他的真心蒙上了一层灰。其实瑶疏并不在乎,在她看来这并不是什么不好的事,她并不在乎能不能结交这位凡人,也不在乎会不会受到伤害。凡间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游历罢了。 看她云淡风轻的样子,唐潇却更加觉得对不起她,觉得瑶疏可能是发现自己到头来不过是利用他,现在的淡然是她的另一种冷淡,唐潇下决心一定要拿出真诚来补偿她。 唐潇想到了昨夜瑶疏似乎对花灯很感兴趣,昨夜和她说叨了半天,结果让他没有完整的看完灯会。虽然在他看来,这些徒有其表的花灯并没有什么看头。思虑再三后,唐潇做了个决定。 “公子还想看花灯吗?” 瑶疏自然是想的,昨夜并没有看尽兴,可是她又有些疑惑:“昨夜灯会已经结束了,何来花灯?” 唐潇笑了笑:“公子忘了吗,我唐家祖上是做灯的大家,多年前,多任灯魁皆是出自唐家,若是公子不嫌弃,小生可带公子看看我们唐家秘藏的花灯。” 哦?这倒是有意思,唐家世代秘藏的花灯,必然是不同于外面的。瑶疏有些好奇,不知道唐潇会带他们看怎样的花灯。 第三十七章 是妖还是鬼 容浔默默的坐在石凳上,心情有些抑郁,心里已经有了一千种方案要让唐潇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可是转过身看看瑶疏放光的眼,心里叹了一口气将刚刚的想法全部抹掉。 他们已经在唐府待了一天了,刚开始唐潇说要将家族世代秘藏的花灯拿出来给瑶疏欣赏。可是天色尚早,白日里看花灯也只是看看外表,花灯最美的时候必然是入夜后点亮它的时候。 容浔本来想着,看灯就看看吧,谁知白天不能看,非得等到晚上,这样容浔就很郁闷了。唐潇陪着瑶疏用完了午饭后,一直坐在院子里说话,他不敢靠近容浔,容浔身边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唐潇就哆哆嗦嗦地一直和瑶疏说话,可是却无法忽视那边散发着的冻人气场。 书童早早被唐潇支走了,这个书童有时候向着自己,有时候又向着爷爷,说不清到底是谁的书童,唐潇觉得他烦得很。 好容易天色渐沉,唐潇看看天色差不多了,刷的一下站了起来。他并不是要抢着赶紧让他们看完花灯,让他们早早离去,而是无法忍受容浔的气场了。 瑶疏被他的突然站起给吓了一跳,不过看他眼神时不时扫一眼坐在一旁的容浔,心里明白了几分,笑而不语让唐潇在前方带路。 唐潇拎着他们走向了后院,那里有一间面朝北的房间,是唐家的库房,里面存放着的就是唐家历年的灯魁。 库房是上了锁的,长锁上已经落了一层灰,看起来很久都无人问津了。瑶疏扫了眼四周,蹙着眉:“唐公子,我们这样进去好吗?” 唐潇没有抬头,奋力的开着锁:“公子不必多虑,这间库房只存放花灯,唐家没落多年,府上值钱的除了这二进的院子,也没别的了。。。。哎呀!好了!”说话间,锁已经被打开了。 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库房内有些昏暗,但还是能依稀看出里面的环境。这间房并不是很大,摆放的东西也不多,大多都是一些花灯,角落里还散落着几只箱子,只不过天色昏暗,也看不太清楚。 唐潇在袖口处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了一个火折子,对着火折子轻轻吹了一口气,小小的火焰便从里面探出了头。唐潇从一旁的桌上拿了一个油灯,点亮了它,一瞬间库房内都亮了起来。 唐潇举着灯走到了一个角落,移开上面堆积的灯,拉出压在底下的一只大,朝上面吹了一口气,灰尘飞扬。 他将箱子打开,里面是一个制作精良的花灯,油灯的光还能照出灯面上精致的画。唐潇放下油灯,将箱子里的花灯取了出来。拿出来的一瞬间瑶疏的眼闪了闪,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花灯年数已久,但看得出来被人精心保养,唐潇再次拿出火折子,小心翼翼的伸进灯里,将它点亮。 花灯的光很快压过了油灯的点点亮光,唐潇将油灯吹灭,只留下一盏花灯。 “这盏花灯,就是我们唐家第一次得到灯魁的灯。”然后他回过身,转向另一个箱子,从里面拿出一盏灯,点亮摆在桌上。 “这是第二次得到灯魁称号的灯。” 接着再转身,去取另外的灯:“这是第三次。。” 来来回回数次,长案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按照时间年限来,能看出这些花灯从一开始的精美繁复的,有些灯的美丽令瑶疏叹为观止,回头看看容浔,他的眼神也透露着赞赏。 而后面唐潇另拿出来的,没有得到灯魁称号却是祖上呕心沥血做出来的花灯,素雅了很多,灯面大多是题了诗句,或者是素淡的水墨丹青。 并不是不好,但是相较于前者,还是那些精美华丽的更加吸人眼球。 唐潇来来回回搬了几趟,累的额头直冒汗,但他一点也不觉得累,还记得一一向她介绍。这个是哪位祖先制得灯,那个又是哪位祖先制得灯,这个是。。。 瑶疏双手抱胸,听着唐潇一一介绍,语气中满满都是对唐家祖先的崇拜和骄傲。正说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唐潇书童的声音却冒了出来。 “哎呀少爷!” 转过身一看,原本被唐潇支的远远的书童回来了,他扫了眼唐潇众人,行了礼,然后急匆匆地拉着唐潇到了角落。 书童有事和唐潇说,声音压低,但是瑶疏他们并不是凡人,是以他们说的话全都被一字不落的听了过去。 “少爷,你怎么带人来库房啊。” “有什么不妥?我答应了要给姚公子看灯的啊。” “可是你忘了,老爷不准人进库房的啊。” “这有什么不准进的,姚公子是我的好朋友,我带好朋友来看看灯不好吗?” “可是老爷。。”书童还想再说些什么,被唐潇给打断了:“好了,不必再说了,天色不早了,你去叫林嫂备晚膳。”说完也不再看书童,转过身朝瑶疏他们走去。 唐潇并不觉得带他认为的好友来看灯有什么不对,这件库房常年关闭,所有的花灯都锁在里面不见天日。这样有何意义?美丽的灯不就应该被人所欣赏吗?被常年封住怎么可以? 打发走了书童,唐潇开口邀请瑶疏两人留下来用晚饭。容浔刚准备开口拒绝,瑶疏一把拉住他的手,一口应承了下来。唐潇很是开心,但是一瞬间觉得周围温度好像低了下来。 有唐潇在,容浔不好说话,用了法术和瑶疏心灵交流。 “为何要在这个凡人家逗留这么久。” “我们是下界游玩的,也没什么重要事,这个书生还挺好玩额,我们留下来多呆一会也没什么啊。” 容浔蹙着眉,无法反驳。可是他明明是只想和瑶疏两个人。 晚饭很快准备好,因为瑶疏和容浔是唐潇的客人,所以饭桌便摆在偏厅,只有唐潇陪着瑶疏他们。 饭间,瑶疏似乎兴致很高,一直拉着唐潇在喝酒说话,一顿晚饭吃了将近一个多时辰,等到吃完后,天色已经很晚了。 瑶疏装作可惜的样子:“哎呀,我一时太高兴,竟然拉着唐公子说了这么许久的话,这么晚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回客栈的路。” 瑶疏的谎话拙劣,可是唐潇已经醉的分不清东南西北,根本辨不清瑶疏话里的真假,只是听到瑶疏这么一句似乎是不能回客栈,大手一挥,让瑶疏和容浔留下来在唐府住一晚。 瑶疏狡黠的笑了,朝着唐潇做了个揖:“那在下多谢唐公子了。”而容浔站在一旁疑惑的看着她,不懂她的意图。瑶疏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三更天,整个唐府都已经陷入沉睡。后院内,原本被紧紧锁上的库房散发着绿莹莹的光芒,闪烁了几下后,一小团绿色的光点从门缝里跑了出来。 光点缓缓飘动,慢慢的移到了内院。在院子中停留了一会儿,便往东厢房飘去。东厢房是唐潇的住所,现在唐潇因为晚间喝多了酒正在呼呼大睡,丝毫不知道一个光点偷偷跑进了他的房间。 绿色光点停在了唐潇的床前,闪烁了几下,竟然幻变成了一个女子。女子身着绿衣,面容姣好,周身环绕着一层绿莹莹的光。她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唐潇,他面色潮红,饮酒后的不适通通都表现了出来。 女子双手捏决,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起来指向唐潇,一股绿莹莹的气顺着她的手指往唐潇的眉间过去。随着气的输送,唐潇的脸色也满满变得好转,原本因为难受而蹙着的眉渐渐舒展开。 女子见他的面色好了起来,又换了个法术到唐潇的身子里探了探,确认没事后,长吁了一口气:“还好没什么事。” 她看着唐潇沉睡的样子,轻轻笑出了声:“你啊,还是这么不会照顾自己,明知道不会喝酒,还非要喝酒。看看,现在受罪了吧。” 可惜沉睡着的唐潇并不能回复她。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鸡鸣,女子顿时吓得脸色惨白,望了望外面的光景,竟然天已经蒙蒙亮了。女子低咒一声:“该死”,转了个圈重新变成一个绿莹莹的光点,飞速的往后院方向飞去。 女子走后,对面西厢房的门慢慢打开来,倚在门口的竟然是瑶疏。身后坐在桌边喝着茶的是同样一夜未睡的容浔。 容浔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不愿意走的原因竟然是这个。” 瑶疏走也没回:“在库房的时候,你不是也感觉到了吗。” “我感觉到了,可我并没有想管。” “谁说我想管了?”瑶疏回头反问道。容浔被她这句话有些噎到,既然不想管,又为何留下来? “我只是觉得好奇罢了,这个灵为什么会盘踞在唐家,而且看她似乎盘踞的年限也不断,为何灵力又这么低微。” 而且在库房里看到那个灵的时候,她看着似乎是个妖怪,但是刚刚那声鸡鸣却把她吓走了,这分明是鬼魂才会害怕的东西,她为何会害怕?原本今天在库房感受到的时候,发现她灵力低微,且无戾气,所以瑶疏才没有立即收了她,之后的事也只是瑶疏觉得好玩,想要留下来观察观察这位长期盘踞又无害人倾向的灵。 但是从今天晚上她的表现来看,瑶疏开始疑惑了,这个灵到底是妖怪还是鬼魂? 第三十八章 有何资格 昨夜唐潇喝多了酒,可是依然一大早就起来了,神清气爽的完全看不出醉酒的样子。唐潇自以为自己酒量好,只有瑶疏他们知道,他昨夜是有贵人相助。 唐潇的家规严格,天刚亮就已经起来坐在院子里念书了,满院子“之乎者也”的声音。瑶疏昨夜也就是做做样子迷了一会,听到院子里的念书声后,也打开了房门。 唐潇见瑶疏已经穿戴整齐,站了起来向她行了个礼道了声早:“姚公子怎么起的这般早?天色尚早,姚公子也可多睡一会。” 瑶疏摆了摆手,随意扯了个谎说自己喝多了酒反而睡的不踏实,还不如早起。听到这话,唐潇又有些内疚了,仿佛昨晚是他拉着瑶疏喝酒似的。 “都怪小生,昨晚拉着公子喝了那么多酒。”他诚惶诚恐,仿佛自己罪大恶极。这下到显得瑶疏内疚了起来,自己非要拉着这个书呆子喝酒,却让这个呆子愧疚了起来,瑶疏的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起来了。 “其实也不怪你,我。。” 瑶疏的话没说完,就被唐潇打断了。唐潇表示为了补偿昨晚的事,今天他做东,带瑶疏两人去城外游湖。当然,这个决定被随后出现的容浔给否决了。 “唐公子还是留下来温书吧,在下刚刚听到唐老爷子要来视察。”听到唐老爷子的名号,唐潇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焦急的转来转去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书童适时的出现,手上捧着几本书,唐潇连忙将书拿了过来,一页页翻开,院子里的“之乎者也”又重新响了起来。 瑶疏见他接下来是不会有空招待他们了,行了礼道了声“改天再来拜访”就告辞就走了。出了门,容浔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了,仿佛二人世界就在前方。 时辰尚早,摆早茶的摊子刚刚才开张,浅黄的笼屉就摆在摊子口,飘散着袅袅的白烟。瑶疏左右晃了很久,选定了一家早餐铺子坐了下来,随意叫来了一些包子、粥之类的,顺便询问了一下这附近有什么可游玩的。老板娘很热情,一眼看出他俩是外乡人,热心的给他们指出世回镇哪哪哪可以玩。 老板娘絮絮叨叨的说了很久,瑶疏架不住她的热情一直听着,眼角却一直注意着容浔。有了唐潇的前车之鉴,瑶疏一直觉得容浔应该是那种容不得别人话太多的人,可是现在老板娘说了这么久,容浔的脸没有任何不耐烦,反而还面带微笑的仔细询问路。老板娘被容浔的笑迷得七荤八素,一拍大腿,多送了他们几个包子。瑶疏咬着包子深深的觉得,容浔的美色真是挺有用的。 吃完早饭,告别了那个热情的老板娘,容浔领着瑶疏往城外走去了。 “现在天色尚早,我们先去城外游湖,下午这边还有集市。明日我们去隔壁镇,听说那里有好玩的。”和老板娘谈了一会儿,容浔已经迅速计划好了最近的行程。瑶疏本来的想法是晃到哪算哪,但是既然有人计划好了她又有何不开心的?而且本来下凡之事也是容浔提出来的。 出城游湖,肯定不是在昨晚的护城河内游湖,没有风景也毫无意义。城外不远处有另一个湖,名唤尧湖。刚刚第一次听到老板娘介绍的时候,瑶疏挑了挑眉,她以为是瑶呢,害得她一激动,以为有一个以她为名的湖。 不过此尧非彼瑶。 容浔领着瑶疏不慢不急的走着,到了尧湖的时候,已日上三竿,日头正好,也不太热。在附近找了个船家租了个小船。容浔也不要船家相陪,那个船家问了三遍,确定不需要船家撑船吗?容浔皱着眉,一身冰冷的气息差点将船家吓得屁滚尿流的。开玩笑,九重天堂堂帝君还不会开船?瑶疏对此有些怀疑。 一盏茶后,她打消了这个怀疑。因为现在容浔一手撑着船篙子,不紧不慢地撑着船。船也稳稳的,没有丝毫要翻船的迹象。但她还是不安,这容浔是九重天的神仙,怎么会撑船呢?她坐在船里,四周望着,容浔瞥了她一眼,看出她的疑虑:“放心吧,不会翻船的。” 瑶疏没说话,又等了半盏茶的功夫,确认船的确是平平稳稳犹如在路面行走的时候,才放下心来。 “看不出来啊,容浔你居然会撑船?”瑶疏一手托腮,语气略带调侃。 容浔挑了挑眉:“要不是我当年有个什么都不会的师父,我也不至于事事都会。” 瑶疏想了想:“你是说你在凡间的师父?” 容浔点了点头:“我师父很笨,什么都做不好,可是功夫却是最好的。” 瑶疏轻笑出声:“你怎么把你师父说的这么一无是处,敢情他除了功夫好别的都不好?” “她自幼被师叔和师祖精心护佑,保护的很好,自然什么也不会做。可她别的学不好,师祖的功夫却是一一学了回来。当然,她除了功夫好,心地也很好” “怎么说?”瑶疏歪着头,饶有兴趣的听着。 “第一次遇到她的时候,我刚投了新胎七年,在大街上正在被人欺负呢。她就好像天神一样出现了,救了我。”容浔忆起了往事,嘴角也微微扬起:“然后她就收我为徒,细心照料我,传授我功夫,教我做人。” 可是说着说着声音就隐了下去,瑶疏等了一小会儿,疑惑道:“然后呢?” 容浔抬眼看了她一眼,过了一会儿才说:“后来她死了。” 瑶疏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话好,只好安慰他,生老病死都有天命,说不定他已经投胎到一个好人家继续过他的下一段人生旅程了。 半响,容浔采抬起头,嘴角带笑:“你说得对,她已经开始她新的旅程了。” 见容浔的心情好转了,瑶疏也松了一口气。转头一看,船已经到了湖中央。 今日天气晴好,无风无浪,尧湖平静的像一面镜子。绿色的湖水,安静而又祥和。瑶疏站起来,走到船头,平静的湖面突然吹起了风,微风拂过,扬起了她的衣袖。瑶疏闭着眼,静静的享受着这现世安好。 凡尘的一切都看起来这么不一般,瑶疏惊讶于这些凡人明知道生命短暂却又很努力的活着。生命忙碌,也不枉享受生活。 现在她暂时封闭法力,静静的做一个凡人,感受这凡尘的风和水。容浔也不打扰她,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张开双臂,立于船头。 过了一会儿,瑶疏心满意足的睁开了眼,湖面粼粼有些刺到她的双眼,瑶疏一个没站稳,晃了几下。就在瑶疏已经捏决,准备给自己施个法让自己优雅的漂浮在水面上的时候,一个健壮的手臂接住了她,接着她感觉到自己落入了一个精壮的怀里。 一瞬间,淡淡的清香笼罩着瑶疏。这个味道。。 瑶疏有些愣住了,呆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脸色发红的推开了容浔:“多。。多谢,帝君相救。” 容浔蹙了蹙眉:“不是说了叫我容浔的吗。” 瑶疏赶忙改口叫了“容浔”,刚刚太紧张,一时之下竟然忘了容浔他不喜欢自己叫他帝君。想到刚刚笼罩自己的清香,瑶疏的脸竟有些烧得慌。 “这里是凡间,我们也不好随意动用法,可以的话尽量少用。” 原来容浔他看到了自己准备捏决的手,为了不让她施法才过来抱住了她。想想也对,这尧湖并不大,而且湖面干净,没什么遮挡物,码头就在不远处,岸边的船家和渔夫都能轻易的看的一清二楚。若是刚刚她施法使自己漂浮在水面上,保不齐会被他们看到,到时候也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还是帝君想的周全,瑶疏觉得自己对容浔的崇拜之心又上了一层的。 在湖上飘荡了一个时辰,正好是午时,容浔便将船慢慢撑了回去。瑶疏玩了许久,肚子里早就没货了,饿得厉害,这湖岸边又没什么可吃的。容浔只好又买了匹马,回城的能脚程快一点。 可是。。。“为什么是一匹马?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共骑一匹马合适吗?”瑶疏没忘她现在是男装示人,两个男人一起骑马,这不是断袖吗?她可没有龙阳之癖。 容浔的解释是,咱们是神仙,并没有凡间所拥有的货币,之前付给船家的钱就少法术所变,现在这匹马也是这样得来的。凡间对法术的实施有禁制,对凡人用的太多会遭到反噬。 见瑶疏还是扁着一张嘴,冷冷的说道:“你之前不是说我是你兄长吗,大家都是亲兄弟,同骑一匹马又如何?再说了,我们于凡人不过是过眼云烟,之后根本不会记得我们,你又何必较真?” 容浔的话说道这个份上了,瑶疏再不懂事也晓得了,凡间对法术的禁制以及凡人对他们的看法她其实都知道,她也并非是无理取闹。只不过,她还是有些不舒服。这几日容浔一直说把他当朋友,可其实瑶疏根本没法把他当做朋友,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他的身份,在瑶疏的心中,上位者就是上位者,无法平等。 只不过有时候自己玩的过了忘了容浔的身份,但她从未忘记过容浔的真正身份。他是九重天的容浔帝君,是上古神兽烛龙的唯一血脉。而她不过一个区区武神,最多是拜了女娲为师,又有何资格和他平起平坐? 第三十九章 有鬼气 想了很多,但是瑶疏也不可能放弃骑马,自己徒步走回城。思来想去,还是没骨气的抓住了容浔伸过来的手,上了马。 上马后,她没注意身后原本面无表情的容浔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一路驰骋回了城,瑶疏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随便找了一家饭馆就坐了下来。叫来了小二,准备让他把好酒好菜都上上来,随后到的容浔按住了她的手,就要了几碟小菜,美曰其名,省的受到法术的反噬。瑶疏只好作罢,算了算了,青菜馒头也是能吃饱的。 镇上的集市一般下午未时才会开市,申时才热闹起来。瑶疏他们用完饭等了一会儿才等到集市开市。 午时的事情还记在瑶疏的心上,所以没什么心思逛,一路上都兴趣缺缺。容浔看着她没有表情的侧脸,思忖着自己是不是话说的太重了。一时间两人都无话可说。 容浔想到了早上那个老板娘说的话,和瑶疏提议干脆去别的地方玩一玩,这个镇上已经没什么好玩的地方。瑶疏也没什么意见,同意换到下一个地方。 临走之前,瑶疏提议不如再去拜访一下唐潇,告诉他一声他们要走了。 “什么?姚公子这就走了?”说话的时候,唐潇正捧着一本书,坐在房里,他刚刚才结束唐老爷子对他的一轮检查,晚饭前还有一次。 “姚公子怎么这么快就走,小生还没有好好带姚公子四处游玩呢。” 瑶疏拒绝了他的好意,表明自己和兄长心领了他的好意但实在是有要事在身,不得不离开。唐潇只好作罢,再次表明下次若是来,定要找他唐潇。 瑶疏和容浔出城后,没有直奔隔壁镇,反而转了道去了不远处的城隍庙。离开之前,她还有件事要确认一下。 土地庙多年来无香火供奉,也无人打理,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的,神像也落满了灰尘。瑶疏和容浔走进去,不用捏决,自身散发着的神威就就将土地给逼了出来。 土地爷满头白发,长长的胡须几乎快垂到地上,佝偻着背,他弯着腰向瑶疏两人行了个大礼:“小仙参见二位上神。” 瑶疏点了点头,也不绕弯子了,直奔主题。询问唐家库房里那个到底是鬼还是妖。土地爷的年纪大了,有些转不过弯来,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瑶疏说的是谁。 “原来上神说的是唐家那个灯妖啊” 瑶疏挑了挑眉,原来那竟是灯妖,可是又想到白天鸡鸣后她差点吓得魂飞魄散的样子又很怀疑:“可是她听到鸡鸣之声的时候,很害怕,那明明是鬼魂才有的反应。” 土地点了点头:“上神说的没错,那个灯妖,其实也是一抹孤魂。” 瑶疏不太明白,土地便接着解释。 唐家那个灯妖,说妖其实也是魂。 唐家那个宅子是没落后重新再购置的,当初买的时候,这宅子便有着闹鬼的名声,房主怎么也卖不出去,唐家没落后没有多少银钱,只能买下这个闹鬼的宅子。刚住进去一家子战战兢兢的,连着心惊胆战了住了几天后却安然无恙。唐家从此就安心的住了下来。 殊不知房子内真的有一只游魂,只不过她并没有攻击人的本事。她不记得前世之事,醒来就在这个宅子里,唐家人搬进来后,她没了容身之所,只好钻进唐家闲置的灯笼里,一待就待了几十年,魂与灯融合在了一起。一直到少年心性的唐潇,偷偷打开库房进去看了那些祖上秘藏的花灯。 游魂到底怎么想的,无人知道,只知道至此以后,镇上的妖怪游魂神仙们都知道唐家少爷唐潇的身边跟了一个灯妖,一直护他周全。 “也就是说,那个灯妖,对他并无加害之意?” 土地爷应道:“小仙观察多年,那个灯妖对唐家公子的确毫无加害之意。”若是要害,多年前就会害了,何必等到今日? 这些瑶疏放心了,她还是比较在乎这个书生的。他们下凡,遇到这个书生,无论瑶疏他们是不是故意的,唐潇遇上神便是他命中的缘分又或许是劫。 瑶疏害怕自己的下凡改变他原本的命格,便想问问土地,那个灯妖的出现是否是因为遇上了她。 土地宽慰她说:“上神无需烦恼,世间各人皆有各命,即便是这位唐家公子确是因为上神的出现而改变了命格,那也是他应有的命,命里让他遇见上神,若不是上神也许可能是别的神仙,不管如何,若是命里就该如此,唐公子是怎么也躲不掉的。” 命要如何,他们无从知晓,也许遇见也是一种命,该来的怎么也躲不掉。 告别土地爷,瑶疏便和容浔离开了世回镇。既然一切都是命,那何不坦然接受。瑶疏坦然的和容浔去隔壁镇待了三天,三天后又路过了世回镇。却想不到世回镇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再回到世回镇,它已经没有往昔的繁华,街上的行人低着头匆匆走过,三天前还热情介绍游玩地点的早点摊子老板娘已经不在了,铺位空空如也。不光是她,其他的摊位上也没有人。 瑶疏蹙着眉,不明白短短三天世回镇发生了什么事。随意拉过一个匆匆而过的路人,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看了看瑶疏二人,看他们衣着光鲜,不像是本地人,便劝道:“二位还是赶紧离开这世回镇吧,这世回镇”说着他左右看了看,身子向前倾了倾,压低声音:“有鬼杀人!” 瑶疏被吓了一跳,好端端的怎么会说这镇上有鬼?若说有鬼,的确是有一个,在唐家,不过那只鬼已经和灯笼修炼在了一起变成了一只灯妖。而且那日虽然看见时间不长,但是瑶疏并没有感觉到那只妖身上有戾气,明显是自然修炼成精,而不是靠杀人**气修炼的。 容浔抽出一丝法力在空气中探了探:“这镇上,的确有鬼气。” 瑶疏心下有些担忧唐潇,拉着容浔直奔唐府去了。 到了唐府,唐府的门上竟挂满了白绫,门口悬挂着的白色灯笼上,写着一个黑色的“奠”,戚戚哀哀的哭嚎声在门口便能听见,瑶疏按住心里的不安,使劲的敲了门环。 没一会儿,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里面一个身着白色孝服的人走了出来,抬起头来一看,原来是唐潇的那个书童。 书童明显是刚刚哭过,双眼还是通红的,他看到了瑶疏二人认出了他们,福了福身。瑶疏没工夫看他行礼,急忙问唐潇在哪里。书童让开身子,说少爷在内院。 书童领着他们进了内院。内院的正东方向是正厅,厅内挂满白绫,正中间的桌案上摆着一个香炉,香炉内插着三炷香,周围还摆放着瓜果盘。香炉后方立着一块黑色牌位,牌位上写着“先考唐公讳安庆府君生西莲位”。 原来去的竟然是唐老爷子。 唐家人口不多,灵位前只是稀稀拉拉跪着几个人,个个都穿着孝服哭的戚戚哀哀,瑶疏看了两圈也没看到唐潇在哪里,拉着书童问唐潇去哪里了。 书童说:“少爷,已经在库房内坐了一天一夜了。” 瑶疏去库房看到唐潇的时候,唐潇正紧紧抱着灯笼坐在角落里,衣衫凌乱还隐隐透着血迹,头发有些散乱但还能看清他的模样,他的脸上或多或少的有一些伤痕。 “这是怎么回事?” 书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们。。。他们说少爷杀了老爷!” 唐潇闻声而动,抬起头眯着眼看了一会儿才发现竟是瑶疏:“原来是姚公子来了。”他想站起身给瑶疏行礼,奈何他刚撑着墙站起来又很快颤颤巍巍的滑了下去,只好抱歉道:“对不起姚公子,原谅小生没办法站起来了。” 站在门口也不是办法,瑶疏大步走了进去,坐在一旁:“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书童一边哭一边说起了来龙去脉。 原来,在瑶疏二人走后的当天晚上世回镇就出事了。镇上一夜间死了三个人,男女皆有,死尸呈干尸状,一看便觉得这是妖干的事。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第二天下午又死了三个人,接着晚上又死了三个,一时间人心惶惶。死的速度这样快,一看便不是人干的事,县令无计可施,百姓们便纷纷收拾行李准备离开。 瑶疏听了一会儿,觉得这并没有和唐潇产生联系,怎么就会怀疑唐潇杀了人呢? 书童说,的确刚开始人们并没有将唐潇和这些人命联系在一起,可是坏就坏在林嫂身上了。 林嫂在唐家干了有二十年了,煮饭洗衣一手包办,可是她唯一的坏处就是大嘴巴。吃多了酒就会乱说话。镇上发生命案的第二天晚上,林嫂为了壮胆就多喝了点酒,酒喝多了就和倒豆子似的把唐家的事都说了出来。 唐家没什么秘辛,大部分都和世人知道的一样,但这次有一个不一样了,那就是唐家小少爷。林嫂说,她半夜起来的时候,发现唐潇偷跑去了库房看灯,她偷偷跟过去看,结果眼睁睁看着那灯变成了一个妙龄女子。这一发现把这老婆子吓得屁滚尿流,这件事后的第二天她没说,但是这次喝醉了酒却止不住说了。 第四十章 不是害人的妖怪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林嫂喝了酒连说了什么话自己都不记得,旁人却听了进去。仿佛觉得自己抓到了这几天来扰的镇上人心惶惶的东西。 瑶疏眯了眯眼,明白了过来,这唐潇竟然是早就知道灯妖的事情。 人心是可怕的,当他们发现,或者说是觉得自已一直以来害怕的东西终于有了源头的时候,便心里有了底气,之前的惶恐不安通通变成了愤怒。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一群人扛着家伙浩浩荡荡来到了唐府门口,咣咣地开始砸门,嚷着喊着让唐家把唐家那妖灯给交出来。 唐老爷子从来也不信世上有妖魔鬼怪,听到外面百姓的指责气的发抖,坐在正厅里举着拐杖颤巍巍的指着大门的方向想要骂些什么,可是他读多年圣贤书,嘴里竟一个字也骂不出来,只好握着拐杖一下又一下的垂着地面:“这些庸人!庸人!我们唐家的灯,世代供于朝廷,怎么回事妖灯!” 唐老爷子身心坦荡,没有愧感,可是唐潇却没有那么坦荡。外面的人没有说错,这灯的确是妖灯,只不过只有他一人知道。 他幼时便知道这灯不是凡品,多年来一直照顾他,从未有过出格之举,怎么会害人呢?唐潇死也不相信这灯是连害九条人命的凶手。 在门口堵了一个时辰之后,唐老爷子决定让百姓都进来,看看他们家的灯是不是妖灯,若是有异状便拿去烧了,他唐安庆半句话也不会多说。 听到这话唐潇便知道秘密守不住了,他自幼对这个爷爷便是又敬又怕,这件事瞒着爷爷本来就是他不对,现在事情要暴露他只能求爷爷来庇佑灯妖。 唐老爷子听到家里的确是出了妖灯的时候,一个拐杖打在了唐潇的身上,大骂他逆子。唐潇知道自己不对也只能跪坐着接受唐老爷子的打骂。半炷香后,唐老爷子累的重新坐了下来,叹了口气然后让唐潇把灯给交出去。 哪知唐潇死死的抱住花灯,怎么也不肯交出去:“爷爷,画楼并不是害人的妖怪!”听到唐潇居然给那个妖怪取了名字,心下更气了,死活要让他把那灯给交出去。无奈唐潇抱的牢牢的谁也分不开。 唐老爷子气的说不出话,却又对这个唯一的孙子无可奈何。 第二天早上,唐老爷子就出事了。下人早上见唐老爷子没起身,便进去瞧瞧是不是不舒服,一进去便看到了躺在床上已经死了几个时辰的唐老爷子。 昨天唐潇誓要保住一个灯妖的事情唐家上下都知道了,唐老爷子一死昨天发生的事情都被惊恐的家仆给宣扬出去了,还添油加醋的说那个妖怪是报复唐老爷子才把他弄死的,这下更加坐实了那个灯妖便是害人的妖怪。 唐家的门都拦不住这些愤怒的百姓,强行推开唐家大门冲了进去,找到了唐潇。不过将库房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便将唐潇打了一顿以求他能说出妖灯的下落。唐潇的嘴巴也够紧,什么都没说出来,一群暴民乱哄哄的闹了一个时辰见什么都找不到就只好走了。 留下鼻青脸肿的唐潇一步一歪的去了卧房,走到床边趴了下去,挪开床边的踏脚,地上显现出一个小小的暗门,将暗门打开里面就是那盏暴民口中的妖灯。 至此唐潇便抱着灯坐在了库房内,嘴里一直念叨:“没事的,没事的。” 书童说他不信鬼怪只信少爷,既然少爷说那不是妖灯,便不是,少爷说那盏灯没有害人,那就是没有害人。 瑶疏心里佩服这个书童的忠诚,唐家已经这样,镇上除了那么多人命,他居然还这么相信他家少爷。 书童说话期间一直在哭,鼻涕眼泪摸了袖口都是。一边哭还一边求二位姚公子救救他家少爷。他并不知道瑶疏他们的身份,只不过是病急乱投医,仿佛觉得这时候还记着他家少爷,还晓得来看看他们的人,便能帮助他们。 瑶疏叹了口气,这件事办起来并不难,无非就是有个妖孽在镇上兴风作浪,草菅人命。凭着瑶疏他们的本事找到一个妖孽并且就地处置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灯妖的事情已经泄露出去,百姓们被那害人命的妖物搞得人心惶惶,即便是将外面那个给收了,他们也不会心安,迟早有一天要来烧了这灯笼。 这妖怪没有害过人,且一直帮着唐家,是个善类,若是好好修炼日后还能位列仙班。若是就这样被他们烧死未免太可惜了。 瑶疏皱着眉,一时半会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好和书童说先将少爷搬回卧房去,一直呆在这库房像什么样子。而且唐老爷子去了,他作为嫡孙也不好一直不去见他老人家最后一面。灯妖的事情先暂时放到一边,唐老爷子的葬礼才是正事。 书童应了她的吩咐,将唐潇扶了回去,包括他手中一直抱着的灯笼。容浔看着唐潇被搬了回去,才淡淡开口道:“你似乎很在意他。” “上次临走前,我算过他的命格,”听到这话,容浔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命格不可窥探,却课算一算到底是好还是坏,近来是否会有大事发生。瑶疏临走前不放心,就自己掐指算了算,唐潇分明是一帆风顺的人生,而如今再回首却遭受了这般大的劫难。瑶疏觉得,这样的事情似乎是因为唐潇遇到了他们才导致的。 容浔皱着眉:“所以,你现在要将他的命格改回来?”改命格是大事,尤其是对凡人,稍有不慎便会引起反噬。 瑶疏摇了摇头,改命格这么大的事她没有把握不会做。而且土地爷那日说的话她还记在心里,命运不可揣测,也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与他们是否出现都无关系。瑶疏能做的就是尽量替唐潇将事情解决,将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这样对他也好。 入夜后,唐家没有了那些戚戚哀哀的哭声,只有收拾好的唐潇跪坐在灵堂内,披麻戴孝,手上还在不停的烧着冥钱。 唐家没有了往日的热闹,只有白色的灯烛在静静燃烧。瑶疏静静的站在院子内,四处张望着,似乎在寻找什么。容浔走到她身边,问她在找什么。 “你没发现,今天白天我们都没有看到那个灯妖化形吗?” 容浔想了想,好像是的。唐潇今日被那些暴民这么大,那个灯妖竟然没有化成人形来帮他。瑶疏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话本子看多了,还是这灯妖其实是个意外。正常来说,若是她一直悉心照料这唐潇,说明她对唐潇是有感情的,在唐潇被打的时候她难道不应该化形出来逼退那些暴民吗? 瑶疏转过头,看向在灵堂内的唐潇,他的旁边依然摆着那个花灯,唐潇今日被吓到了,无论在哪里都要抱着那盏灯。花灯内并无灯妖的气息。这下瑶疏就更奇怪了,这花灯是那妖怪的本体,按道理刚刚修行未满百年的小妖是不能离开本体太久的,这灯妖也不可能从早上一直到现在都不在吧。 等到了深夜,瑶疏再也等不下去了,她要看看那盏灯到底怎么回事。她隐身去了唐潇的房间,捏了个诀使唐潇熟睡了过去,然后拿过放在床头的灯笼跑回了她自己房间。 瑶疏对着灯笼看了两遍,才发现了灯妖。那灯妖竟然化作灯壁上的一幅美人图。瑶疏施了个法,逼着那灯妖从画上剥离开来。质问她为何没有保护好唐潇。 那灯妖被逼化了形,一落地就戚戚哀哀的哭,瑶疏被哭的头都疼了,怒吼了一声:“不许哭了!”一下子就把她的眼泪给吼回去了。 灯妖收了眼泪,抽泣了一会儿才说:“并非是我不肯救公子,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原来,那个害人的妖怪之前也来过唐家,目标便是唐潇。他窜进来想要唐潇的命的时候,灯妖适时出现打退了那个妖怪。她本来就只是小妖,拼尽全力击退那个妖怪,那妖怪估计看她这么拼命的护着也不好下口,便匆匆走了。当时唐潇也醒着,目睹了全过程,所以他才坚信灯妖不会害人。这件事后灯妖大伤元气,人形都难以维持,便日日躲在灯内休养,再次醒来却发现发生了这么多事。 看来那妖怪还是舍不下唐家这块肉,只不过这次攻击的是唐老爷子。 瑶疏手指敲着桌子,思忖着到底该如何解决这件事。越想越烦躁,手指不自觉的敲的快了些。跪坐在地上的灯妖听得心直发抖,双眼含泪看着瑶疏,却看到她黑着一张脸。吓得她几乎又要哭了出来。 容浔走过去,一手抓住了瑶疏的手,瑶疏惊讶的抬头,瞧了瞧容浔,又看了看灯妖含泪的双眼,反应了过来,连声说道抱歉。 灯妖含着泪说没事,可是身子还在颤抖,她修为浅,看不出眼前这两位到底是何人,但也知道是相当厉害的人。之前那个妖怪几乎要去了她半条命,若不是她一心要救唐潇,胆小的她怎么也不会想要和那妖怪拼的。 瑶疏皱着眉看她实在是害怕,而且也无话可谈了,干脆让她回去了。灯妖如蒙大赦,起身就往外走。瑶疏又叫住了她:“对了,你叫什么?” 灯妖回过身,向她福了福身:“奴家,叫画楼。” 第四十一章 就叫画楼吧 画楼有记忆的时候,便一直待在这个废弃的宅子里。她不记得前世也不记得自己为何会待在这里,这里是何处她也不知道,其实她连自己叫什么也不知道。她想要离开,可是却出不去。只要她往外面走出一点,就有种莫名的禁制将她打回去。 她在院子里一圈一圈的游荡,期望有人能进来。等了一年又一年,终于有人走了进来,她很开心的冲了过去,掠过的风吹过周围的杂物。她还没有到那人面前,那人已经被吓得屁滚尿流了。 接着,第二个人也是,第三个人也是,第四个人也是,第。。。。。 长此以往,她终于不再抱有希望,不再想要和进来的人交流。即便还是有人被她不小心带起的风给吓到。 不知道过了多少年,这天午后,阳气正足。她蜷缩在阴暗的角落,躲避外面的阳气,她是只弱鬼,不懂得害人也不懂得到底怎么修炼,没有棺材栖息,连尸骨也没有,每日午后只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躲避阳气。 这一天,宅子里特别吵闹,吵得她根本休息不好,出于好奇她想出去看看,可惜充足的阳气让她无力离开角落半步。她只能虚弱的在角落里,看着一群人走来走去,将这废弃的大宅子一点点的变样。 吵闹了几天,宅子便变了样。没了以前荒凉的样子,她有些不适应,以前晚上呆的地方已经变成了别人的卧房。她害怕像以前那样吓跑人家,自己便离开另寻住处。趁着晚上阴气足,到处转悠着。 各处都有人,只有一处里面没有人反而是堆满了各种花灯。她喜滋滋的住了进去,心想这样就不会吓到外面那些人了。 她钻进了一个花灯内休息,她很累。这两天宅子的翻新让她没有地方好好休息,现在找到能好好休息的地方,便沉沉的睡过去了。 这一睡便不知道醒,她在灯内睡得昏天暗地,外面的情形如何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再次醒来的时候,第一眼便看到了唐潇。 那一天,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外面星光熠熠,小小的唐潇悄悄的打开了装有花灯的箱子,将她捧了出来。她当时受到惊吓一下子化了形从灯里面跑了出来站在一旁。年幼的唐潇惊讶的看着手中的灯里面冒出了一个美人,却没有惊叫,他只是目不斜视的看着这位美人。 之前被吓跑的人全都历历在目,她从未见过像眼前这样,见了自己竟然还没有逃走的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过了一会儿,唐潇才开口:“你是灯姐姐吗?” 她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说:“不,我是鬼姐姐”吗? 唐潇没有等到她的回答,自顾自的说了起来:“灯姐姐,你是来看我的吗?爷爷说我们唐家祖上的灯魁会保佑我们唐家,你是来保护我们的吗?” 唐潇的眼睛闪闪发亮,透露着满满的期待。她张张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哪知,唐潇已经替她想好了借口:“我知道了,灯姐姐是不能和我们凡人说话的对吗?” 她没有回答,唐潇只当她默认了:“嗯,我知道的,书童给我拿来的话本子里面说过,神仙是不能和我们凡人随意说话的,能遇上都是前世修来的莫大的福分。” 她完全呆住了,没想到这小小孩童竟然将她想成了九天之上的神仙,这可使不得。她只是小小幽魂,怎么能和九天上的神仙相比? 所以,这几十年以来她第一次开口了:“我。。。我不是神仙。”多年没有开口,她几乎忘了如何说话。 唐潇睁大了眼睛好奇的看着她:“那你是谁?”此时他无意识的抚了一下手里的灯,她一激灵,抖了抖,仿佛是有人在抚摸她似的。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唐潇手中的灯,唐潇顺着她的目光看下来,举起手中的灯:“你是要看这个吗?” 她结结巴巴的说:“你。。你再。。。摸一摸它。”唐潇依言做了,刚刚那阵仿佛被人抚摸而过的感觉并不是错觉。 游魂是没有实体的,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到这种被人触碰到的感觉了,这一瞬间她仿佛自己还活在这个世上。 她很欣喜。 当时的她只知道自己不知为何已经和那花灯融为一体,却不知道自己已经从游魂变成了一个灯妖。 那日以后,唐潇每夜都来看她,唤她灯姐姐,求她变法术给他看。 唐潇一日日长大,白日里念书,晚间便来看她。相处日子久了,她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常常缠着唐潇问这问那。 这天,唐潇摇头晃脑的在和她聊诗经,她不懂诗经是什么,只是托着腮看着他,在她心中唐潇无所不能,什么都知道。唐潇被她盯得不好意思,有些羞涩,便找了个别的话题:“灯姐姐,这么久以来,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提到名字,她眼神黯了下去。她根本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就叫灯,不行吗?” “灯?”唐潇皱着眉,这名字委实简单粗暴了些:“这名字总是不太好听,我给你重现取个名字吧。” 她点点头,唐潇要做什么她都是同意的。 唐潇转着眼珠思索着新名字,目光落到了一旁的她的原身上。那盏花灯是唐家首次得到灯魁的灯,外观精致,画工精良。灯架恍若一个小小的古楼,灯壁上是精致的仕女图,点上灯后内壁还会轻轻转动,乍一看仿佛是侍女在楼内行走。 唐潇的眼睛一亮,说:“不如,就叫画楼吧。” 她的眼睛也亮了起来,重重的点头:“嗯!”从此她也有名字了,她的名字是画楼。 画楼常常想,若是自己当初没有在唐潇面前化形,是不是以后的一切事情都不会发生了?唐老爷子不必死,唐潇也不必背上窝藏妖孽的罪名。想着想着,眼泪便像倒豆子一样落了下来。 唐潇也不知道画楼到底为何而落泪,他见不得女孩子哭,也不晓得如何安慰,只好笨手笨脚的擦着眼泪:“你。。你别哭啊,小生没事的。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说着,还起身转了个圈给画楼看。哪知刚起身,又疼的呲着牙倒了回去。唐潇以为画楼是看他被打了,所以难过的哭。 这下,画楼哭的更厉害了。唐潇不知所措的看着画楼哭的和泪人似的,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呜呜的哭声引来了瑶疏。瑶疏刚好走到门外,想来看看唐潇的伤势如何了,刚到门口就听到了画楼的哭声,她还以为唐潇发生了什么意外,一下子冲了进去。 一进去,看到唐潇好好的躺在床上,而画楼在窗边哭成泪人,一时间瑶疏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了?” 画楼一边哭一边说:“和公子无关,是奴家。。。奴家的错。”说着便变成一缕轻烟进入了灯内。 唐潇急忙解释:“小生。。。小生真不知道啊。”瑶疏摆了摆手,示意她知道了。刚刚她没有反应过来,现在她想了想大约是画楼对唐潇有愧疚吧。 画楼走后,一时间屋内一片寂静。唐潇昨日被打的头脑混涨,没有反应过来。现下想想,瑶疏他们对于画楼是妖怪这件事没有任何疑惑,既不觉得奇怪也毫无厌恶感,仿佛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唐潇着实感到疑惑。 踌躇了一会儿,唐潇才开口:“姚公子,你。。。。” 瑶疏知道唐潇要说什么,打断了他的话:“唐公子,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只不过我的身份你是怎么也猜不到的。你放心,我不是妖怪。你如今的遭遇说到底,也和遇到我们有关,这次我们会帮你们解决这件事,抓住那个害人命的妖怪的。” 听到瑶疏能解决这件事,唐潇很激动:“那,,那死去的百姓呢?”他其实最想问的是他爷爷能不能活过来。 瑶疏摇了摇头,曾经她也以为妖怪的出现打乱了这些人的命数,使得不该死的人枉死,但她昨天问过阴差,这些人都是命里注定该去的。 “生死有命,这些死去的人,命数都是定好的,我没办法。” 唐潇的眼神黯了下去:“这样。。这样也好,省的爷爷终日见到我这个不孝子。也不知道爷爷能不能熬得过地府的酷刑。” 瑶疏嘴角抽了抽,他当地府是什么地方,动不动就用刑? “地府用刑也是看人的。你爷爷今生没做伤天害理之事,又是被害死的,阎王必定怜惜他。你放心吧,你爷爷洪福齐天,下辈子一定投到个好人家。” 听到这话,唐潇的眼神又亮了起来。想要再多问点地府的事情,瑶疏不便透露太多,刚刚一番话已经违例了,再说下去便泄露天机。 她嘱咐唐潇好好养伤,其他的事情他们会处理。 临走前,唐潇又叫住了她,问这件事后,画楼会怎么样。他不清楚瑶疏他们的具体身份,但猜测是和妖物一类对立的,他害怕最后会连着画楼一起除掉。 “你放心吧,画楼是一个好妖,没有害人之意。若是以后她沾了人命,不用我们,自会有人除掉她的。” 唐潇急急摇头:“不会的,画楼不会害人的。” 第四十二章 并不冷情 知道唐潇会是这种反应,瑶疏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凡人的生命不过短短数十载,而妖的寿命若是不出意外可绵延数千年。现在的画楼是软弱善良不会害人,却不能保证以后的日子不会转性。 罢了罢了,以后如何,也不是她能管得到的,万物皆有命。 回到自己的屋子,瑶疏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显得很烦躁。反观容浔,躺在软榻上,一手执着一本书,软榻边的茶几上还放着一盏茶,袅袅的冒着轻烟,看起来悠闲的很。 瑶疏看着容浔这么悠闲,眉头一皱,心下更加烦躁。转了半天有些渴了,便坐在屋中间的圆桌旁,一手抓过桌上的杯子倒了茶,猛灌了几口。 “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吗?” 容浔淡然的翻过一页书:“担心什么?”。瑶疏一下子被噎住了,她也不知道该担心什么。 “你该知道,凡人生死有命,世回镇的事都是命里注定的。你不在的时候我又找了土地来问了问。唐潇的确是一生无忧无虑无病无灾,但是却偏偏遇上了那个游魂画楼,本来唐潇可以选择让唐老爷子找个法师做场法事将她超度或敢走,可他偏偏没有。他留下画楼,为她取名,他的命格由此产生了转变。” 容浔停下来,看了眼瑶疏:“所以,这场事件,和我们的出现并没有关系。” 瑶疏握了握手,语气冷了下来:“所以,因为和我们的出现没有关系,那就不管了吗?” 容浔停下翻书的动作,抬头看着瑶疏。因为逆光,瑶疏的脸分辨不清是什么模样,但他能感受到瑶疏她不开心了。容浔叹了一口气,合上手中的书,说道:“我何时说过不管他们了?” 瑶疏的脸上一下子就放出了光彩:“真的吗?” “嗯。”容浔点了点头:“遇上画楼,他一路平顺的命格被改掉了。但是这是平顺的命格乃是前世累积得来大善缘,被改掉却不会被抹去。这样的善缘会以另一种方式呈现在他的命中。” 说完便看着瑶疏,瑶疏听得仔细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看了容浔:“这个善缘,不会是。。” 容浔点了点头。 神仙在九重天上,凡人在九重天下,本来神仙与凡人便不会轻易相见。若是遇到神仙,那也是前世修的善缘才使得他遇到。 唐潇前世累积的善缘,使得他这一生本该无忧无虑无病无灾,偏偏遇上游魂画楼改变了她的命运。善缘便悄悄的改变,使他遇到了瑶疏和容浔二人。 “那。。那我们该怎么帮他们?”瑶疏显的很急切。既然他们是唐潇的善缘,那说明可以帮他啊。 容浔理了理自己的袖口,慢条斯理地从软榻上站了起来:“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我自有我的处理办法。” 瑶疏还想再说什么,被容浔制止了:“不必再说了,即便我们是唐潇的善缘,但是插手凡人的事情还是不合天规,我们不可直接插手,要另觅法子。”接着上下扫了眼瑶疏:“你行事我不放心,还是我来吧。” 如果是三百年前,对于容浔这么明目张胆的瞧不起,瑶疏可能直接抡起长枪就冲过去开打了。可是现在她的伤还没有完全养好,承受不住对凡人用法所造成的反噬。而且唐潇的事情到底怎么解决,她还没有头绪。现在容浔的修为比她高,而且看起来似乎也知道到底怎么解决唐潇的事情,所以对于容浔的看不起,也就不了了之了。 第二天的时候,瑶疏又去看了躺唐潇,有了瑶疏给的灵丹妙药,唐潇好的很快,已经能下床了。只不过好的太快反而会惹人怀疑,所以瑶疏让他再在床上多躺两天,本来现在唐潇的名声已经很可怜了,又何必再多加一条。 唐潇对于自己的伤势如何到时完全不关心,只是一向想要知道瑶疏他们怎么解决外面那个害人的妖怪。 “那妖怪已经横行五天了,小生怕那畜。。。。那妖怪再祸害人命。” 怕祸害人命其次,怕烧死画楼才是真吧。这话只能在瑶疏心里想想,并不能说出来。她没想到这唐潇被那些百姓打成这样,还冠上一个“窝藏妖孽”的罪名,居然还是想着护着那灯妖,完全没想过要将她交出去的打算。 瑶疏安慰他:“不必想的那么多,既然说了要帮你就一定会帮你,那妖怪活不长久的。” 说是这么说,可是连着过去两天了,依然没有妖怪的死讯传来。容浔让瑶疏不必管,可他自己也还是待在屋内没有出去过,有时候瑶疏怀疑他是不是分了一个分身出去,可是就算这样,那分身也太不济了,堂堂容浔帝君的分身竟然两日都没将那妖怪给带回来。 可是说来也怪,这两日,世回镇竟再也没有出过人命。瑶疏悄悄的问了容浔,容浔说他悄悄的放了点仙气出来,希望那妖看到仙气能知难而退,别再对世回镇的人下手。减少了人命的损失,那些愤怒的百姓也会安静一些,省的总是来唐家找唐潇的麻烦。 到了第三天,瑶疏几乎按耐不住要自己出去捉妖的冲动的时候,一个道士出现在了世回镇。 这个道士出现的时候天还未亮,镇上还飘散着朦胧的雾气。看不清人影,只能听到阵阵铃声由远及近。 这个道士一只手举着招魂幡,另一只手拿着招魂铃,看起来像是那么一回事,只不过道服破破烂烂的,还过于宽大,衬得他很是清瘦。精瘦的脸,嘴角还有一颗痣,看人的眼珠提溜的转,看起来仿佛是一个骗子。 但他一进镇上,就问百姓镇上是不是出了人命,连死去的时辰,死时的样貌如何,被何物所伤,他都能一一说出来。百姓瞬间便将他当做是活神仙,求他收了唐家那个妖怪。 这个道士摇头晃脑的说了一番,自己是九重天哪位神仙点化之类的话,表示自己就是来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到底是何妖物作怪,他一定会收的。然后掐闭了眼着指头一算,说唐家并无妖怪,害人的妖怪在镇外。 百姓并不信:“可是。。可是那林嫂分明说唐家少爷在库房见了个妖怪。” 道士摇了摇头:“非也非也,唐家那个并非妖物,乃是九重天上的仙灯,无意中落入凡尘,要受七七四十九次劫难方可回天庭。” 瑶疏隐去身形,站在不远处,听那道士信口胡诌。虽然话说的不对,但是这些百姓却听了进去,即便没有全信,却也是半信半疑。这样已经很好了,至少唐潇窝藏妖孽的罪名去了一半,就等着那妖怪捉到去掉他另外一半的罪名。 当天晚上,道士就将那害人命的妖怪给捉了回来。道士站在镇口,喊了几个年轻壮士将那妖怪的尸体搬回来。众人一看,这妖怪身有八尺,通体漆黑,尖牙利嘴。百姓们一眼认出来,这是一条狼。 害人的妖怪没了,众人欢呼雀跃,却又有些羞愧,羞愧自己先前误会了唐家少爷。小镇人民风淳朴,既然之前做错了那现在就登门道歉。唐家门口又重新聚满了人,只不过这次他们是来登门道歉的,不光是对唐潇,也是对画楼。 那道士说:“仙灯下凡历劫本是天机,现在是见她可怜白白叫你们愿望我才泄露了天机,可你们千万不可叫她知道,天机泄露,会妨碍她日后能否重返天庭的。”所以,百姓们都没有告诉画楼突然对她态度好转的具体原因是什么,画楼只当他们晓得自己并非是杀人元凶。 事情顺利解决,害人的妖怪没了,等到扫尾工作结束后,世回镇又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入夜,瑶疏进了容浔的房间,容浔依旧是躺在软榻上看着书。瑶疏走过去,坐到他面前:“那个道士是你找来的”她没有疑问,是肯定。 容浔没有说话,瑶疏见他不回答,接着说:“那道士一进镇我就发现了,他的身上有你的仙气。是你想办法让他来世回镇捉妖的吧。” 容浔还是没反应,依旧在翻着书,瑶疏得意一笑:“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我知道你帮了忙了。不过你说怎么让那个道士来的?而且那画楼怎么又变成了天庭下凡历劫的仙灯了?” 容浔无奈的放下书,按了按眉心:“那道士本就是有仙缘的,他看起来不像个正经人,但是假以时日也会位列仙班的。我入了那道士的梦,只是告诉他这世回镇出了妖孽,但是妖孽并不是唐家那个灯妖,让他来捉真正害人的妖怪,洗脱那个灯妖的罪名,其他的事我并没有吩咐。怎么洗脱罪名,怎么捉妖都是那道士自己的事。” 瑶疏笑的很灿烂,托着腮:“其实我也不关心画楼到底是怎么洗脱罪名的,但是我知道,容浔你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冷情啊。” 瑶疏的脸凑得很近,呼吸几乎都要打在了容浔的脸上,他的耳根子一下子红了起来,目光有些游离。 第四十三章 一片旖旎 容浔的眼皮垂了下来,本来想躲避瑶疏的目光,一低头却将瑶疏的红唇看的更清晰。瑶疏的菱唇娇艳欲滴,轻轻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可是容浔什么也听不到,注意力只在那菱唇上。想要再近一点。。。再近一点。。。。近一点。。。 “好了,我先回。。。。”瑶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容浔突如其来的吻给憋了回去。一时间,周身都被清冷的气息所包围。容浔的唇微凉,印的瑶疏的心一颤,她完全呆住了。见瑶疏没有反抗,容浔干脆手伸到了脑后,搂紧了她加深了这个吻。微凉的唇也变的火热,一时间,屋内一片旖旎。 过了片刻,瑶疏的脑子才恢复了片刻清明,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了眼前的容浔,怒道:“容浔,你在干什么!” 可惜她刚刚经过一次深吻,双颊绯红,声音也略带沙哑,说出来的话不怒反而像是在娇嗔。 容浔也是面色潮红,原本晶莹的耳垂红的几乎都要滴出血来。他被瑶疏猛地一推开,歪着头大口的喘着粗气。瑶疏看着他的侧脸,染上红晕后看起来分外旖旎,顿时不好意思了起来:“你。。。你刚刚。。为什么。。”说到最后却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 容浔没有看着她,目光偏向一旁的茶几,喘着气等面上的潮红慢慢褪去后才开口:“我受到了反噬。” 一瞬间,瑶疏的脸上红色褪去转而被苍白取代,她急急的问:“你受到反噬了?为什么?因为那个道士?” 神仙被反噬不容小觑,当初用多大修为在凡人身上,立时就会有同样的修为打在神仙身上。且修为越高的神仙遭到的反噬越大。瑶疏并不知道容浔到底使了什么法子入了那道士的梦,那道士身上仙气浓重,捉妖如此顺利,保不齐容浔真分了一个分身在那道士周围帮他捉妖。 分出分身于容浔只是一个小法术,可这法术却只有品阶修为到上神的才可用。反噬的规矩,修为越高反噬越强。虽是个小法术,反噬却强。 这下瑶疏心底满是愧疚。是她非要容浔去救那唐潇和画楼的,现如今却害的容浔遭到了反噬。只不过。。。 “为什么反噬却要。。。”反噬却要吻她?瑶疏没好意思说下去,但是容浔却懂了。 容浔一直侧着脸,发丝垂下来挡住了侧脸看不清面容,他眼皮也没抬,声音清冷:“我受到反噬头脑有些昏沉,需要灵气滋补。”瑶疏歪着头想了想,好像刚刚的确有灵气被吸了过去。不过她当时也迷迷糊糊的,到底如何自己也不清楚,难道问容浔“你真的吸灵气了吗?” 瑶疏内心很尴尬,但是刚刚的吻有理有据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跑回自己的屋子去了。 等她走后,容浔才抬起眼,怔怔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修长的手指拂过薄唇,上面似乎还沾染着瑶疏的气息。 嘴角勾笑:“阿瑶,你的味道很甜。” 瑶疏跑回自己屋子,想到了刚刚的吻,脸烧得慌。连忙去桌上拿起杯子给自己倒了杯茶,也不管凉还是热就灌了下去。连灌四杯才觉得脸上的温度下去了。 喝完就坐在桌子边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没事的没事的,只是法术反噬造成的后遗症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在她对着自己碎碎念的时候,一个声音冷不丁的从她背后冒出来。 “公子。” 瑶疏被吓了一跳,几乎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转过身一看,却是画楼。 “原来是画楼啊,吓了我一跳。”瑶疏抚着自己的胸口。 画楼见她被自己吓到,双眼又盈盈充满了泪:“对不起公子,奴家。。奴家不是故意的。”说着说着,泪又要落了下来。 瑶疏只好摆摆手安慰她,不是她的错,是自己想事情太入神才没有注意到她。画楼却不信,掏出绢子一边哭一边说肯定是为了不让她心生内疚才这样说。 瑶疏被她哭的头都疼,只好再三和她说没有,是真的不是她的错。好不容易她才信。等画楼终于消停下来后,瑶疏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早把刚刚的吻忘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瑶疏问画楼,来找她是有什么事吗?画楼这才想起来自己来找瑶疏是有事的。 她绞着绢子“奴家这次来,是专门来多谢公子的。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只不过这件事其实自己没有帮什么忙,这声谢实在是受之有愧,便和画楼说救她的人其实是隔壁的那位姚公子。 画楼咬着唇,绢子绞的分外用力,说话也低了下去:“奴家。。奴家自然知道隔壁那位姚公子也出了力,只。。。只不过。。。那位公子实在是吓人。” 瑶疏笑了笑宽慰她:“其实我兄长并没有吓人的,他是个心热的人。”这下,画楼干脆不说话了,只是低着头奋力的绞着绢子。 瑶疏明白了,这画楼想要表达感激之情,只不过容浔的气场实在是太强大了,这画楼心性胆小懦弱,上次敢于替唐潇大炮那害人的妖怪已经是用尽她毕生的勇气了,这次委实不敢再有勇气凑到容浔面前了。 画楼的意思是,两位姚公子是兄弟俩,和谁道谢都是一样的,反正是一家人。 瑶疏心想,谁让自己是一个善解人意的神仙呢,至少找自己说明她更平易近人啊,就欣然接受了画楼的感谢,其实是给容浔的感谢。 送走了画楼,瑶疏彻底不记得在容浔房里的事情了,趴在床上直接睡了。 第二天,瑶疏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外面阳光正好,她打开窗伸着懒腰,结果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院子里看书的容浔,和在一旁陪着说话的唐潇。 容浔一手执书,瑶疏以为他肯定是在看书而没有理睬唐潇。结果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偶尔容浔竟然也会搭理一下唐潇,瑶疏觉得有些稀奇。 大约是看的太过明目张胆了,容浔转过脸看向瑶疏。 容浔凡尘的这张脸是做了掩饰的,面目平凡,偏偏那双眼睛却和在九重天上时一样,目光深沉。瑶疏一直没有好好看过他那双眼,今日在日头下一看,容浔看她的眼光竟生出一些艳丽之色。瑶疏心下一跳,想到了昨晚那个吻,一时脸又有些烧,可又怀疑是自己看错了。闭上眼再看去,容浔的目光淡然,毫无艳丽之色。 瑶疏想,果然是看错了。 容浔看到了瑶疏,朝她招了招手。瑶疏颠颠的跑过去,听到容浔说:“我们在此已经叨扰多日了,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们兄弟二人想要离开去别的地方走走。” 瑶疏算算日子,来人间已经快十天了,差不多也该回天界了,便也跟在后面帮腔:“是啊是啊,我和兄长还有很多地方未去,趁着现在季节刚好,还想去别的地方走一走。” 这样一说,唐潇也不好挽留,只是说二位的救命之恩他没齿难忘,日后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定会万死不辞。 瑶疏拍着他的肩,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的一切都是命里该得的,他们兄弟二人也没做什么事,无须挂在心上。 两方一来二往的客气了一番,瑶疏和容浔才正式离开唐家。 走出唐家院子,瑶疏回头看了眼唐家大门。唐潇恭敬的站在门口送着他们,在他旁边矮下身子行礼的乃是画楼。他们直起身后,唐潇自然的搂过一旁的画楼,画楼的脸染上一片绯红,眼神欲说还休。阳光正好打在这一对璧人身上,看起来仿佛是一幅画。 瑶疏心里觉得暖洋洋的,这事件的情感果然都是美好的。 回到了天界,容浔送瑶疏回凤弓殿。天上一日,人间一年,其实在天界而言他们只是走了小小一会儿工夫,可是在凡间十日却让瑶疏恍若过了十年。 打开殿门,便看到花瑾一蹦一跳的扑倒她的怀里,哭喊着:“姐姐,你去哪儿了,怎么不带着小瑾,是不是不要我了。”越过花瑾,后面是一脸无奈的子墨。 容浔还没有走,被看到这样的一幕瑶疏此时有些尴尬,她腾出一只手摸着花瑾的头:“姐姐怎么会不要你呢,姐姐只是去凡间走了一趟而已,你看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好了好了别哭了,容浔帝君还在呢,叫人看了笑话。” 听到有外人在,花瑾才慢吞吞地从瑶疏的怀里站了起来,揉着眼噘着嘴不情愿的给容浔行了礼,行了礼又赶紧抱住了瑶疏的腰。 瑶疏有些无奈,这花瑾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瑶疏对容浔抱歉一笑:“抱歉啊容浔,看来我不能招待你了。” 容浔转了转手中的扇子,目光沉沉的看了眼花瑾,笑道:“无妨,我们刚从凡间回来,你也需要休息,我们改日再聚也可。” 临走前又将手中的扇子递给了瑶疏:“这是唐潇那个凡人送你的,说是答谢的礼物。” 瑶疏没想到唐潇还送了礼物给自己,只不过现在她没有手能接,还好子墨机灵,上前来替她收下了扇子。 容浔嘴角的笑僵了一下又很快恢复,没再说话转身就离开了。 第四十四章 就叫玖玖吧 等到容浔走远了,花瑾才从瑶疏的怀里退了出来,再看去她原本哭红的双眼已经恢复清明。她转过身看也不看瑶疏一眼,直接走了。 这下换成瑶疏懵了,不是很热情吗?不是怕自己不要她了吗?怎么就这样干净洒脱的走了? 花瑾往回走的时候,路过子墨,子墨的手上还拿着刚刚从容浔手中接来的扇子。花瑾的眼珠转了转,抬起手准备把扇子拿走,可她指尖刚碰到扇子便感觉到一阵电流将她打退。花瑾微微眯眼,这把扇子竟然不允许她碰触。 这个过程很快,再加上花瑾穿着宽大的衣服站的位置刚巧挡住了瑶疏的视线,所以瑶疏并不知道花瑾发生了什么事。 花瑾不露声色地收回了手,背对着瑶疏,声音却带着娇嗔:“哼,姐姐出门也不带着小瑾。” 瑶疏舒了一口气,原来是在为这件事生气。走过去安慰她自己是有事才去凡间的。花瑾也不听,噘着嘴自顾自的走了。 瑶疏知道她没有真的生气,也就是耍耍小脾气罢了,自己刚从凡间回来没什么力气哄她,就嘱咐子墨多去看看花瑾,自己就往寝殿走了。刚走出去两步又倒了回来,拿走了子墨手上的扇子,然后愉快的走了。 刚刚的事,瑶疏看不到,可是子墨却看得清清楚楚,刚刚花瑾的手指分明被什么给打了一下,心里有些担心。即便瑶疏不说他也会过去看看的。 子墨找到花瑾的时候,花瑾坐在院子中央的那棵梨树上荡秋千。她灵力恢复的很快,已经能自己变幻出花藤,现在就是讲自己变幻的花藤架在树枝上,自己坐上去一下一下的荡着。 子墨走近她,她好像没注意到子墨的靠近只是专注的在发呆,子墨的视线落到了她放在花藤上的手,拉了过来:“你怎么会被凡人的东西伤到?” 花瑾的手纤细白嫩,且再次化形以来从未受过伤,现在指尖却漆黑一片,还带着焦痕。子墨皱着眉仔细查看了一会儿,发现这并不是厉害的法术,只是带有点小小惩戒的意思,按照花瑾现在的能力完全可以自己治好。 可是现在,子墨对着烧焦的手指感到疑惑:“怎么还不治好它?” 花瑾听到他的话,抬起手看了看上面的焦黑,说:“为什么要治好它,这可是证据呢。”她的声音很轻,几乎听不到,子墨只听到她说了些什么可是什么都听不清,再问她说了什么,花瑾只是嘻嘻一笑搪塞了过去。 花瑾变出花藤包裹住自己的手,一阵绿光闪过,花藤移开,又是一双青葱白嫩的手。花瑾喜滋滋地看着恢复原状的手,子墨见她重新展露了笑脸,心下也放心了很多。 又想到刚刚的扇子,疑惑道:“那把扇子不是说是凡人的东西吗?怎么还。。。”话未说完,心里却明白了过来。 那东西只怕是容浔自己送给她的。 容浔回来这些日子,对着瑶疏虽然没做什么出格之事,行事也彬彬有礼,但看得出来,他对瑶疏有着莫名的执念。 子墨想不通刚刚归位的帝君何以对瑶疏这么上心,但他一个小小的仙官却无法揣测帝君的心思,只好将心头的疑问放在心底。 寝殿内,瑶疏坐在桌旁,桌上堆着子墨刚刚送来的各式糕点。凡间的东西其实也好吃,但是终究比不上子墨的手艺,容浔总是说他们不好多变银钱,总也吃不到好的,瑶疏就分外想念子墨的手艺,也很后悔没有带子墨去。 吃饱喝足后,瑶疏满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然后走到软榻旁,准备稍稍眯一会儿。刚坐下去,感觉到什么东西隔到了自己。瑶疏摸过去掏出来一看,是容浔给的那把扇子。 展开一看,扇面是一副雪山图,巍峨的山脉绵延起伏,近处是一座断崖,崖山落满了雪。上面站着一个人,撑着伞看不清容颜。画的极好,瑶疏忍不住赞叹了一番,想不到唐潇那个书呆子画也画的这般好,只可惜这扇面只有画未题字,又有些可惜。 瑶疏欣赏了一会儿扇面,便放下,躺在软榻上睡着了。 瑶疏本就是个闲散神仙,回了天界也无事可做,想出去玩可惜修罗又回了蛮荒边境,只好自己一个人闷在凤弓殿内拉着子墨给自己做吃的。瑶疏闷了三百年已经习惯了,可是花瑾却不习惯,她最近灵气稳固,瑶疏便松口让她白天也能出去了。 花瑾貌美嘴也甜,不出两日就将天界大部分的仙娥都认了个遍,哄得她们说了好些八卦给她听,花瑾听了便回来再说给瑶疏听。 无非也就是哪位仙府上的仙娥恋慕上了某位仙君,或者哪个新晋的仙君长着一张好皮囊,亦或是哪位仙君家新娶的娘子完婚一个月,肚子却已经显了出来。又说道青丘的国主准备将自己的一个女儿嫁到天界来。 瑶疏出不了门,便听着花瑾带回来的八卦,抓着一把瓜子边嗑边听,津津有味。 容浔来的时候,便看到瑶疏垂着头,细细听着花瑾说这八卦。瑶疏听得仔细,没注意院子里多了个人,反倒是花瑾在容浔进来的一瞬间便察觉到了他。 花瑾转过脸看着容浔,双眼微眯抿着唇,显然还记恨着弄伤她手的事。容浔目光坦然丝毫不惧,花瑾转了转眼珠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嘴角一笑,对着瑶疏说:“姐姐,容浔帝君来了。” 瑶疏这才发现站在门口的容浔。 花瑾说自己修为浅,站在帝君这样的人面前有压力就先走了。走之前,在瑶疏看不到的地方斜着眼看着容浔,心里道,来日方长。 容浔不在乎花瑾在想什么,直接大步走了进去,坐在了瑶疏对面。 “听到你们在说青丘,刚巧我刚从青丘回来。” 瑶疏从未去过青丘,一来是因为长居女娲殿,二来是身边没有在青丘的朋友,是以纵使青丘世外桃源之名远播,可她从来未亲眼见过。 听到容浔刚从青丘回来,便急急的问青丘是不是和大家所说的那样是个世外桃源。容浔见她对青丘好奇的样子,笑道:“看来我这次带来的东西,你一定会喜欢。” 瑶疏有些疑惑:“是什么?” 容浔抬起手来,她顺着手看过去,这才发现容浔的手上提着一样东西,像是一个篮子,外面用布遮挡着。 碰一下,那布底下一动一动的,摸起来还温热的,竟有个活物。将布掀开,里面藏着的是一只小巧可爱的兔子。 那兔子白色一团,长长的耳朵背在背上,红玛瑙一样的眼睛,三瓣唇一刻不停的动着,异常可爱。瑶疏虽然是个武神,却也是个女人,她对这种毛茸茸可爱的生物毫无抵抗力。 掀开布的一瞬间就连呼可爱,然后将它抱在怀里。一边揉一边问这小可爱是哪里来的。 容浔见她喜欢,嘴角勾起温柔的笑:“昨日去青丘办完事,刚巧在九华山山头上看到了这些灵兔,见很多神仙都在捕捉这些灵兔做仙宠,我也顺手抓了一只回来。” 此时在容浔的随侍凌端,还在青丘忙的脚不沾地,因为容浔的先走一步便将所有事情都压在了他的身上。此时的凌端很想找个角落哭一哭,有这么一个见色忘下属的上司真难过。 瑶疏喜欢这只兔子喜欢的不得了,她一直喜欢这种毛茸茸好蹂躏的小动物,想要一只却不知道去哪里捉,如今容浔送了一只过来她开心的很。 瑶疏不敢相信的问容浔,这真的是送给她的吗?容浔点点头,表示自己是从青丘办完事回来的时候碰巧看到了这些灵兔,也不过是顺手一捉,若是她喜欢便送给她了。 瑶疏很是欣喜,忍不住抱起灵兔鼻尖对鼻尖揉了揉。只不过也不好白收人家的东西,瑶疏想着是不是该回什么礼。 容浔的回答是不需要回礼,左右也没费什么劲,不过是随手抓了一只兔子罢了。可是瑶疏却蹙着眉,手上抚摸灵兔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 瑶疏心中是客人是友人,泾渭分明。经过凡间一事,她看得出容浔对她很好,是个值得深交的人。可她心中总是惶惶不安,这份不安到底从哪来她也不清楚,只不过下意识就不想和他深交罢了。 容浔似乎看出她的心思,晓得她目前并不想欠下他的人情便开口道:“这样吧,你收下这兔子,答应我一件事,就当做是收下这只兔子的条件。” 瑶疏疑惑:“什么条件?” 容浔垂下眼,伸过手抚摸着瑶疏面前的灵兔,手刚碰过去灵兔的身体就微微颤抖。容浔嘴角扯了个笑:“我现在还不知道,等我想到再告诉你。”顿了顿又补充道:“你放心,绝不是让你为难的事情,也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情,也绝对不会违反天规。” 瑶疏心里转了转,答应了他的要求,一来是因为这灵兔实在是太可爱了!二来是因为她虽然对着容浔惶惶不安却相信他是个正人君子,说过的话绝不会改变。 瑶疏揉着手中的兔子,询问容浔它叫什么名字。容浔说:“它还没有名字,不如你给它取一个吧。” 瑶疏想到这兔子是从九华山上来的干脆就叫:“就叫你玖玖吧。” 第四十五章 老君元聃 容浔坐着没多久,他的随侍官凌端就跑了上来。容浔蹙着眉看着他,似乎是很不满他的出现。凌端看到容浔的眼神,抖了一抖,但还是走了过去俯身在容浔耳边说了一些话。 瑶疏看到容浔的脸色立刻变了,周身的温度走降了几分。他对瑶疏说,青丘有事要处理,没法陪她坐下去了。瑶疏没有多留,也看出青丘发生的事情似乎是不好解决,便让他先走了。 容浔走后,花瑾又走了过来,刚巧看到容浔面色难看的走,有些好奇,问瑶疏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气走了他。 瑶疏有些好笑,自己无端端为何要气走容浔?解释说是青丘有事要他去处理。 花瑾嘴里嘀咕着:“青丘有什么事要他容浔帝君亲自去处理。”不过这个疑惑也就是一闪而过,很快她就抛到脑后,她来找瑶疏是有另一件事要说的。 “听说太上老君在缥缈台搭了个台子讲经说法,左右我们也无事可做不如去听他说法啊。” 瑶疏觉得也可以,听他讲经说法是其次,若是遇上相识的神仙也可以嗑嗑瓜子聊聊天也是极好的。 只不过。。。。 瑶疏看了眼花瑾,依她对花瑾的了解,这种讲经说法的地方平时她遇到了都是避着走的,从来没有一次说是主动去看的。这次这么积极要和她一起去,有些可疑啊。 花瑾的解释是:“哎呀,姐姐,我现在在天界了,不再是凡尘那个花妖了,不能再恣意妄为了。所以我才要去听老君讲经说法好修身养性啊。”说着说着还拿出一个帕子擦拭眼角,仿佛是被自己感动了。 瑶疏看在眼里,当然也看得出来那眼泪是假,到底花瑾为何突然转性要去听讲经她也猜不出来,也懒得猜,就当做是花瑾真的要修身养性了吧。天界不比凡间,也的确容不得她像在以前凡间似的恣意妄为,听听也没有坏处。 于是,瑶疏便收拾收拾带着花瑾和子墨往缥缈台去了。 到了缥缈台的时候,已经人满为患,大部分都是女神仙,还有众多仙娥挤在一边。整个缥缈台几乎站脚的地也没有。 这么热闹非凡当然不是因为老君他名声远扬,导致众多神仙慕名而来。唔,也不是不对,老君他的确声名远扬,只不过不是因为道法,而是因为长得好。 凡间有《云笈七签》,书中记载:“老子者,老君也。”凡人皆信太上老君乃是老子死后飞升所化,这话对也不对。 老子去的时候已经一百多岁,在凡人看那可是仙寿。因为都相信老君便是老子,所以凡间供奉的老君的神像或者画像,老君都是一副老者姿态。事实上,老子只是老君的一个分身, 老君的真实外貌其实有着一张好皮囊。 老君长得分外好看,这一点从这处处是仙娥的缥缈台上也能看出来。瑶疏扭过脸很认真的问花瑾:“你是不是为了想看老君长得多好看才来的?” 花瑾一脸懵懂,她已经被这人山人海的场面给震惊到了,只呆呆的回了个:“啊?”过了一会儿反应了过来,眼神嫌恶的看着她:“怎么可能?要看美人,我自己照镜子不可以吗?” 嗯,想想也对,花瑾本身就是个美人,又何必去看别人? 子墨是个神通广大的,刚到缥缈台他就到处去找空位了,瑶疏和花瑾还对着人山人海犯懵的时候,他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位置,并且来请瑶疏和花瑾过去坐了。 子墨找的位置离老君不算近,却能清晰的看到台子,桌上摆放着几碟糕点和瓜子。瑶疏再次感叹一遍子墨的贴心。 磕着瓜子喝着茶听太上老君说了两个时辰的经,今天的场才算是散了。众仙娥仿佛是就等着这一刻,老君从蒲团上站起来的时候就涌了上去。人人手中皆拿着***术,嘴里嚷着:“老君老君,小仙有一事不解,求老君解释。” 可是太上老君抖了抖袖子,看也不看那些仙娥,冷着一张脸直接就走了,他周围的几个童子纷纷捏决变出一道屏障挡住了这些仙娥,这些身着轻纱打扮精致的仙娥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君离去。 瑶疏坐在椅子上看着太上老君走了,自己也拍拍手上的瓜子屑,吩咐子墨收拾好东西,也离开。子墨有些疑惑,这太上老君可是要连开三天的道场讲经说法,好歹得在这住一夜。这才第一天,怎么就走了呢? “上神,是要把东西收拾在缥缈阁中吗?”子墨的语气透露着忐忑,他不确定瑶疏的想法。 瑶疏摆了摆手:“不用了,跟我走吧,老君接下来是不会来讲经了。”说着转身就离开了。 子墨疑惑的看着花瑾,花瑾也同样疑惑的望着他,见他似乎在她身上找答案,便说:“你望着我做什么,我知道的也不会比你多。” 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好老实跟着瑶疏走。 瑶疏驾着云离开了缥缈台,走到一半的时候子墨认了出来,这是去往兜率宫的路。 没一会儿便到了兜率宫,兜率宫大门紧闭,高高的房檐下挂着兜率宫三个字的匾额,可是这偌大的宫门口,竟也没有一个守卫的人。 子墨走上前,也不敲门,直接将大门推开,然后让开身子让瑶疏走了进去。瑶疏走进去,看上去熟门熟路,直奔后院而去。 后院里,有一个看起来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年盘着腿坐在树下,手肘撑在桌案上,手撑着头,头一点一点的,仔细一瞧竟是睡着了。 瑶疏走上前,轻轻扣了扣桌案,少年这才醒来。揉着眼抬起头看到了眼前笑盈盈的瑶疏,也不惊讶,只是淡淡的来了句:“你也晓得来看我。” 瑶疏双手抱胸,语气调侃:“你艳名远播,我又怎么敢经常来找你,不然你那些爱慕者不知怎么在背后碎我呢。” 听到艳名远播,少年又羞又恼,冷声讽刺道:“你堂堂上神,又何惧他人言语,天规里说过小仙不可妄议上神,若是有人碎你,将她拖了去执行天规即可。” 瑶疏见他真气了,噗嗤一声笑出来:“你竟真气了,我认识你多年也未见你动气。” 少年哼了一声,没再理他。花瑾搞不清这位少年是何人,她只知道这里是兜率宫,可她刚刚一路走来竟没有见到太上老君。瑶疏和这少年斗嘴,她就四处扫视着,想知道太上老君去哪了。 “别找了,太上老君就是我。”少年的声音冷不丁的出现打断了花瑾的扫视。花瑾不可思议的望着少年,又看了看瑶疏,瑶疏没有反驳。 半响,花瑾才从嗓子眼里冒出一句:“怎么可能。”刚刚在缥缈台上讲经说法的人明明不是这样的啊。可是细细一看,这少年的五官与刚刚在缥缈台上的人竟有八成相似。 少年冷哼一声没有回答,瑶疏替他解释了。 其实这才是太上老君的真模样,只不过他的称号是老君,这和自己年幼的模样并不相符,才用法术将自己变得大了些,特别是凡人还将一个年岁过百的老者形象当做是他,他更加不能用这少年的模样了。 他的本意是用成人模样更加方便传道,哪知众女仙竟只被他成人模样所吸引,丝毫不听他讲的什么经说的什么法。所以接下来两天的讲经说法,将变成太上老君的师父,鸿钧老祖去。 少年,哦不,是老君。老君听完了瑶疏的解释,干脆就双手一摊趴在了桌案上:“早就和师父说过了不去讲经说法,非让我去,结果你看。” “老君,这你还看不出来?你师父是拿你聚人气呢。”这傻孩子,看不出来鸿钧老祖估计拿他聚人气。鸿钧老祖是真的年纪大了,白胡子一大把,讲经说法众小仙大部分都不想去听,唯独他有个年轻貌美的弟子,且名声远播,用他来一开始就能多聚点人气,他讲不讲无所谓啊,反正后两天鸿钧老祖总能找个借口自己上去讲。 老君也知道他师父的想法,这是被说破他还是有些不高兴,抿着唇半天才说出一句无关的话:“说了别叫我老君。” “那叫你什么啊?”瑶疏故意打趣他。少年模样的他现在憋着气,双颊鼓鼓的,看起来很是可爱。 老君眯着眼,眼神有些气急败坏:“你明知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元聃。”瑶疏趁他真的发火前,压制住了他。元聃他模样是少年,心里却是真正的老年,惹恼他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元聃翻了她一个白眼继续趴会桌子上,问:“你还没说你怎么突然来找我了。你自凡间历劫回来,三百年间也没说来看看我,今日倒是晓得来瞧我了。” 瑶疏笑嘻嘻地挤到他旁边坐下:“我这不是来看你了嘛。”元聃斜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瑶疏才开口:“元聃,你知道最近天界有什么好玩的吗?” 元聃抬起头,一脸“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看着她,她只是嘿嘿的笑了笑:“你太上老君,天上地下无所不知嘛。” 元聃叹了口气,想了想:“最近天界还真没什么可玩的地方。。。哦对了,听说青丘的国主要将他的女儿嫁出去了,青丘国嫁女是件大事,应该很热闹。” 青丘的帝姬?瑶疏想了想:“你是说白冉要嫁女儿了?” 白冉是青丘的国主,也只有瑶疏这样的上神才敢直呼其名。 第四十六章 青丘帝姬 白冉膝下有三个女儿,大女儿名为白琦,二女儿名为白琼,三女儿名为白蓁。此次嫁的便是大女儿白琦,将要嫁给西山的赤狐一族的族长,赤渊。 青丘国嫁女是大事,可是这件事瑶疏竟一点也没听到过。她目光看向花瑾,花瑾一向热衷八卦,怎么这件事没和她说?花瑾却说这件事已经和她说过了。 瑶疏回想了一下,好像是说过:“可是,不是说是准备嫁到天界来吗?怎么又变成西山了。” 元聃的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是有一个准备嫁到天界来,只不过是小帝姬。” 小帝姬?那个白蓁?瑶疏大略粗算练一下她的年纪,有些惊讶:“那位小帝姬才八千岁,刚刚成年竟就要嫁人了?” 元聃扯了扯嘴角,嘲讽道:“那毕竟也是成年了,不像你十万岁的老姑娘了竟也没嫁出去。。。”话还没说完,他的头上就挨了一巴掌。 抬起头来,看到瑶疏杏眼一瞪:“我一个人活得逍遥自在有何不可?” 元聃只是撇撇嘴没说话。 瑶疏站起身,理了理袖子:“好啦,我走了。” 原本安静的元聃猛地抬起头:“你居然这就走了?” 瑶疏眨了眨眼睛理所当然的回答:“对啊,不然呢。” 元聃反应了过来,眯着眼睛,咬牙切齿道:“你其实就是来打听哪里有好玩的地方的是吧,你根本就不是想要来。。”他话没说完只是瞪着眼看着她。 瑶疏笑嘻嘻地也不说话,直接就往门口走了,到了门口才转过身说:“对啊,你刚知道吗?”说完就立刻跑了出去,跑出去的时候还能听到背后元聃的怒喊声:“你以后别再来找我!” 走出来的时候,瑶疏听到他的怒吼,笑着摇了摇头,唉,不管怎么说外形是小孩,心里也差不多是小孩啊,年纪这么大了还是沉不住气。 花瑾看了看兜率宫紧闭的大门,又看了看悠然自得的瑶疏和一脸沉静仿佛已经见过这样的场景很多遍的子墨,疑惑的开口:“那。。。我们现在去哪?” 瑶疏笑着看着她:“当然是去青丘啊。” 凡间有《山海经》,记载,青丘之国其阳多玉,其阴多青雘。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之,食者不蛊。 此兽便是九尾狐,九尾狐一族白家人,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便一直居住在青丘之国,众生灵尊称他们为国主,万万年下来,青丘之国被治理的仿佛世外桃源。 快到青丘的时候,瑶疏突然想起来,容浔送的那只灵兔也来自青丘。去缥缈台的时候忘记带上它了,现在要去它的家乡一定得带着它。便让子墨回凤弓殿将玖玖抱过来,她和花瑾先去青丘。 到了青丘,青丘的洞府门口站着几个小仙,其实大帝姬的婚事还有两月有余,帖子还未发出去,但是四海八荒已经都知道他白冉要嫁女儿了,来提前祝贺的人不少,所以白冉便提前在门口多派了一些小仙,方便客人来后给他们引路。 门口的仙童已经看到了瑶疏一行人,礼貌的上前行了个礼:“敢问仙友姓甚名谁,在哪处洞府任职?” 花瑾准备上前,瑶疏拦住了他,对着仙童说道:“我叫小疏,在九重天做一个不大不小的闲官,这次来是专门拜见你们国主的,你只需告诉你们国主,小疏来见,即可。” 仙童面露犹豫之色,但还是行了礼,说会立刻通报国主。 一炷香后,青丘的大门大开,站在门口的仙童齐刷刷跪了下来,一个男子的身影渐渐从里面显现出来,一旁的仙童高声喊道:“恭迎国主。” 这就是青丘现任国主,白冉。 白冉一身青衣走了出来,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瑶疏一群人,笑道:“我当是仙童给我开玩笑呢,没想到真的是你。” 白冉是一个温润公子,笑容温暖,瑶疏看到他的笑便觉得心里暖暖的:“怎么样,见到我你不开心吗?” 白冉的笑意更深了:“开心,我自然是开心的,三百年间什么帖子也请不到你出山,这次我连帖子都没出你就来了。” 瑶疏一蹦一跳的蹦跶过去,站在了白冉的面前:“这才是至交好友的表现啊,你都要嫁女了,我还能不来祝贺?”说着还向他眨了眨眼。 白冉一眼戳破她:“我的帖子还没发出去,凭着你一直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性格竟然还能知道我这有喜事?只怕是凤弓殿待的无聊了吧。” 瑶疏被白冉看的心里有些发虚:“怎么可能呢。”声音有些底气不足。 白冉也没说什么,本来也就是逗弄她而已,这时候看到了不远处的花瑾,问道:“这位是?” 花瑾向着白冉行了个礼,说明了自己的身份。白冉点了点头,便转过身带着瑶疏往里面走了:“走吧,多年未见,我们该好好聚聚了。” 白冉领着瑶疏一路走着,一路上青丘的风情都映入瑶疏的眼睑。路边有很多卖东西的小摊,也有摊主在吆喝,看了一会儿瑶疏觉得这里不像是神仙洞府倒像是红尘人间。 “你这青丘之国怎么治理的倒像是凡间?”瑶疏将疑问说了出来,几百年没来逛过这青丘,倒是与以前不同了,记得以前不是这样的啊。其实以前到底怎么样,时间太久她也记不清了,但是绝不是现在这样。 白冉一路走一路和她解释,这几百年间,青丘的子民们都去了凡间历劫,似乎大家都很喜欢凡间。可是他们不能长留在人间,青丘的环境看着和人间差不多,这些历劫回来的人便纷纷学凡人那样生活,时间久了大家也都这样了。 瑶疏听了觉得有些稀奇,凡人皆想要得道成仙,可是仙人却想要做红尘一员。 “对了。”瑶疏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你的大女儿,白琦呢?多年未见我想见见她。” 白冉说,白琦在准备嫁衣。 “嫁衣?”瑶疏疑惑:“她何须准备嫁衣?怎么你们青丘竟连个巧手的织娘和绣娘也没有吗?” 白冉笑着说不是:“是那丫头学的凡间那一套,新娘子的嫁衣得是自己绣的。”说着又疑惑的问:“怎么,你在凡间历劫不知道这规矩吗?” 瑶疏楞了一下,笑说怎么可能。 白冉将瑶疏送到了白琦的闺房门口,便要告辞先走了,他作为国主每日事务繁忙,今天能亲自出门迎她已经很好了。 瑶疏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温婉的声音:“谁啊?”边说边走过来开门。瑶疏也不应,只是站在门口。等到门被打开,里面站着一个温婉的美人,她抬起头看到眼前的人,眼神露出不可思议。 “瑶疏上神!” 瑶疏笑着摆了摆手:“好久不见啊,小琦。” 白琦仿佛如梦初醒,连忙俯下身要行礼,瑶疏拉住了她:“别行礼了,还是倒杯茶给我才是真的。” 白琦连忙站起来,招呼她们赶紧进来。落座后,给她们一人倒了一杯茶。白琦看向花瑾,说道:“这位就是上神从凡间带回来的花灵,花瑾吧。” 花瑾有些惊奇,一时间竟忘了礼数,脱口而出:“你竟然知道我。”瑶疏皱着眉低声让她不要失礼。 白琦丝毫不在意:“上神归位的那天,四海八荒皆知道,有个在凡尘的小花妖为了追随上神竟然舍得洗去一身妖力,这份忠诚让我们很是津津乐道。” 花瑾听到这话很是得意,鼻子恨不得翘到天上:“天上地下,我只追随姐姐。”瑶疏扫了她一眼,她立刻老实了下去。 白琦抿唇笑了一下。瑶疏看到她背后的床上,铺着红色的嫁衣,询问那是否就是出嫁要用的嫁衣。白琦红着脸点了点头,瑶疏凑近她问,那赤渊如何。 白琦红着脸,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他很好。”瑶疏瞧着她脸红的样子,便明白她很满意那个夫婿。 看着她便有了些感叹:“你阿娘若是还在世,看到你嫁出去一定很开心。” 白琦垂下眼,抚摸着手中的杯子:“阿娘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我以后生活和和美美的。” 话说出口,瑶疏便后悔了,好端端又何必提到白琦的阿娘。看起来白琦似乎没有在意,但她心下有些尴尬,匆匆找了个借口就先走了。 走到河边,瑶疏随意拣了块地方坐下,花瑾依着她坐在了旁边。 花瑾是个八卦的性子,对刚刚说到白琦的阿娘很是好奇,犹豫再三后才开口问:“白琦帝姬的阿娘。。。。是怎么回事?” 瑶疏叹了口气,说起了白琦的阿娘。 白琦的阿娘是白冉的表妹,自幼与白冉青梅竹马且已经定亲。年数大了以后两家人一合计便干脆替他们将婚事办了。 婚后二人琴瑟和谐,夫妻二人举案齐眉,是四海八荒各位仙侣中的典范。若是有仙侣吵架,劝架的总会以白冉夫妻俩为例教育他们。 二人婚后的三百年,白琦的阿娘怀上了孩子,就是白琦。可她怀孕期间竟然遇到魔族进犯,她为了抵御魔族受了点伤。本以为是小伤,哪知她身体越来越虚弱,一直到临盆,她竟虚弱的连孩子都快生不出来了。 白冉急得焦头烂额,求她干脆就别要孩子了,她不肯,拼尽全力生下了白琦。最后白琦活了过来,可是他的阿娘却死了。 第四十七章 你倒是跪的勤快 这事听的人心情很沉重,一时间花瑾也没有说话,可是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 “不对啊,若是国主夫人在生下大帝姬后就去了,那后面的是怎么回事?”她可是听说,白冉到现在还未成婚。 瑶疏歪着头,眼中含着调戏,一脸“被戳破了”的表情:“哎呀,被你发现了呢。”看到花瑾佯装要打她,她才说:“好啦好啦,逗你的。” 接着,继续说完刚刚没说完的事。 白琦的阿娘的确是死了,后来的那些帝姬也并非是国主的亲生女儿。白琦的阿娘生完白琦后身体虚弱,晓得自己活不了了,不准白冉出去找人,硬是拉着他说了半个时辰的话。大概就是说,她走了以后让白冉替白琦再找个娘,若是不再娶那就认养几个孩子,总之不能让白琦孤单。 白冉一一应了下来,可是他没有再娶,而是从族中挑了两个孤女做义女。就是白琼和白蓁。 花瑾听完,默默感叹:“这白冉国主很痴情啊。” “狐族本来就是很忠贞的一族,有了伴侣誓死都不会改变的。” “原来上神竟然在这里。”一个悦耳的女声打断了她们的对话,瑶疏他们闻声回头。一个少女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撑着一把红色的油纸伞,伞面低垂遮住了她的容貌只露出一个洁白的下颌,一身素衣随风轻轻摆动。 少女将伞移开,露出面容,是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女子,笑容浅浅,可是瑶疏却并不认得。 也许是看出来瑶疏两人眼中的疑惑,女子先开了口:“小女名为白蓁。” 原来是白冉的那位小女儿。 白蓁向她行了礼,说:“父君让我来寻上神,说是房间已经备好了,上神的随侍子墨仙君也已经来了,请上神移驾。” 九重天离青丘并不近,这子墨来的倒是挺快的。 瑶疏心想,这个白冉也太客气了,备好了房间竟然让他的女儿亲自来接,搞得她很不好意思啊,毕竟自己只是来蹭吃蹭喝的。 白蓁安慰她:“远来即是客,父君特意吩咐了,上神是贵客,要尤其招待好。”瑶疏也不好在说什么。 白蓁在前引路,不一会儿就到了她住的屋子,打开门,子墨竟已经等在里面了。 子墨见瑶疏来了,向白蓁躬了躬身:“劳烦帝姬了。” 白蓁笑着摇了摇头:“仙君客气,引路罢了。”接着向瑶疏行了礼,让她在这里好好歇息,然后剧告退了。 白蓁走后,瑶疏摇着头感叹,白冉是四海八荒最为温文尔雅的人,教出来的女儿也个个都是知书达理的人。 花瑾在一旁撇着嘴照着镜子:“都说九尾狐族是貌美无双,那白琦帝姬倒是说得上貌美无双,可是这白蓁帝姬容貌这般普通。” 花瑾的话说的过了些,其实这白蓁容貌也不低,也是一个清秀佳人,只不过九尾狐族名声在外,她的容貌委实抵不上传说中的一半。 子墨正在整理从凤弓殿带来的东西,听到花瑾的话便放下手中的活:“听闻,白冉帝君的两个养女,并非是九尾狐族。” 听到这话,瑶疏蹙着眉:“可是,不是说从族内挑选的吗?” 子墨摇了摇头:“这只是对外宣称。”子墨的声音不大却都被瑶疏和花瑾听见了,两人刷的一下眼睛都看着子墨,渴望他说出内幕。 子墨没想到自己声音不大也被听到了,看着他们两人的眼神一时间她有些尴尬,干咳了一声,说道:“这只是小仙道听途说而来。听闻白冉帝君游历西山的时候,遇到一对被灵狐一族赶出去的姐妹,帝君见她们可怜就收留了她们。” 瑶疏了解的点了点头,花瑾狐疑的看着子墨:“这些消息,我都未曾听到,你怎么会知道?” 子墨斜了她一眼:“你来天界才多久,我来了多久?这天界你不知道的事还很多呢。” 花瑾语塞,有些无言以对。被子墨这么呛了一下她心里有些不爽,反问道:“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八卦过,这种秘辛的事你怎么会知道?” 子墨被噎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驳。子墨的话少总也说不过花瑾,瑶疏就只好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都别说了,子墨,快把我的玖玖抱出来让我看看。” 子墨听到瑶疏的话,立刻转过身从一旁的篮子里抱出了玖玖给了她,花瑾撇了撇嘴也没再问下去。 第二天的时候,瑶疏刚准备出门再好好逛一逛青丘,白蓁便来敲门了。 白蓁说:“琦姐姐在准备嫁衣,嘱咐我要好好招待上神,姐姐说上神有好些年头没有来青丘了,青丘的变化很大,怕上神迷了路,着我来带领上神逛逛。” 白蓁的好意瑶疏领了,这青丘的变化的确很大,迷路是不至于,但是有个当地人带着也是好的。所以由白蓁带路,瑶疏一行人又出发了。 像人间一般的集市,昨日已经看到过了。白蓁领着她们去了青丘附近的九华山,也就是容浔抓到玖玖的地方。白蓁说,那里灵气充足,长期集聚着各类灵兽在那里修炼,修炼之路苦闷艰难,各灵兽都希望能被路过的某位仙人看中带走做个灵宠,这样修炼之路也能轻松一点,离成功也能进一步。 白蓁笑着建议瑶疏也可以捉一只灵兽回去做灵宠。瑶疏摇了摇头,自己刚刚收下容浔的灵兔。但她对那些灵兽很好奇,不知道是不是也和玖玖一样毛茸茸地很可爱。 九华山不远,很快就到了,瑶疏刚踏进去便觉得这里果然与众不同,灵气逼人,是个适合修炼的地方。 风景也很不错,这里的景色不若天界,却也是别有一番风味。这里灵兽繁多,时不时会冒出一只灵兔,有时候又是一只灵狐。 看到灵狐,瑶疏有些疑惑:“灵狐一族也不能化形吗?” 白蓁福了福身:“回上神,灵狐一族是狐仙一族修行吧最不易的,九尾狐族生而便可化为人形,灵狐一族却要修行千年方可修出人形,未化为人形的灵狐也是一种灵兽。”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平,听不出情绪,面色也如一开始一般带着浅浅笑意。瑶疏想到昨日子墨说的白蓁也属于灵狐一族,看她这般没什么反应,觉得子墨说的大约是错的。 道听途说的果然都不是对的。 继续往前走,穿过一片林子,露出了一片空旷的草地。瑶疏的注意力不在草地上一群蹦跶的灵兔,而在于不远处躲在一块石头后的一个身影。 那个身影看起来是一个女子,身着黄衫,蹲在一个大石后面,时不时还探出头去看。瑶疏顺着她的眼光看去,大约百丈之外的一座小山丘上坐着一个男子,衣袂纷飞,他端坐的位置恰好逆着光,瑶疏看不清他的容貌。 再看蹲坐在大石后的女子,瑶疏明白了过来,她似乎是在偷看那个男子。瑶疏觉得,她一向知道青丘的民风开放,没想到可以这样光明正大的偷看男子。再看去,现在这个女子已经离开了大石后面,转移到了那片空旷的草地上光明正大的看了。 瑶疏心里感叹,青丘的女子就是不一样,连偷看都。。。哦不。。这不是偷看了,这叫明窥。光明正大的看真是世间少有,瑶疏觉得这女子很有趣,扭过脸询问白蓁视不视的那个女子是谁。 白蓁抿着唇,眼神看向别处,似乎有些尴尬,憋了半天才说:“回上神,那是我阿姐。” 瑶疏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以为她说的阿姐是白琦,刚想要疑惑白琦不是这样的,可是很快就明白了过来,这应该就是白冉的另一个义女,白琼。 白蓁呼喊了一声,阿姐。那个女子闻声回头,看到白蓁很是开心,蹦蹦跳跳就跑了过来。 “阿蓁,你怎么来找我了。” 白蓁轻咳了一声,手虚虚的指向瑶疏对着白琼说道:“这位是瑶疏上神。” 白琼这才反应过来,朝着瑶疏行了个大礼:“白琼参见瑶疏上神。”白琼的容貌俏丽,嘴角带笑,嘴角挂着一个梨涡,很是可爱。瑶疏一见她便觉得心里很喜欢。 白琼起身后,便对瑶疏说,来的很巧。瑶疏疑惑,反问她怎么来得巧?白琼嘻嘻一笑:“不远处的山头坐着一个美男,上神也来瞧瞧。” 这话让瑶疏惊了,从未见过明窥美男,还要拖着人一起窥的。但是怎么办呢?瑶疏很喜欢这种性子啊。 白蓁听到这话连忙半蹲下身子,求瑶疏赎罪:“往上神赎罪,家姐无意冒犯上神。” 瑶疏无意的摆了摆手:“你多虑了,我并没有要惩罚你阿姐。”可是听了这样的话,白蓁不止不肯起身,还直接跪了下去,非说这事有违礼法之类的,总之说的很严重。一旁的白琼已经被白蓁的这行为吓白了脸,以为自己真做了有违天规的事,也跪了下来。 瑶疏蹙着眉,疑惑着自己也没怎么样,怎么她跪的这般勤快。 身后的花瑾哼了一声:“姐姐还未说什么,你倒是跪的勤快。” 刚准备开口,一只手揽过了瑶疏的腰,淡淡的清香瞬间笼罩了瑶疏。瑶疏一愣,这个香味。。。 “容浔?” 第四十八章 傻人有傻福 容浔一袭白衣落在了瑶疏的身边,一手还揽着她的腰,只不过她没工夫反应过来,满脑子只有一个疑问,他怎么在这? “原来上神你认得这位美男子啊。”说话的是白琼。瑶疏转过脸,看到她原本白着脸跪着那,现在依然是跪着,只不过脸色红红的,双目含春,一副看到心上人的样子。 瑶疏眨了眨眼,明白了过来,容浔应该就是刚刚白琼一直明窥的那个美男子。这些她都没工夫搭理,她只想知道容浔怎么在这,难道也是来看白冉嫁女? 容浔淡淡开口:“我之前便说过是来青丘办事,你不记得了?”经他这么一提,瑶疏才想了起来,之前容浔送来玖玖的时候提过一句自己在青丘办事。只不过她当时心心念念的只有那个毛茸茸的灵兔,根本没注意他的话。 想到这,瑶疏便不好再说什么,本来容浔去哪也都是他的自由嘛。转移了想法,便发觉到了容浔搭在她腰间的手,容浔注意到了她准备探寻过去的目光,一边开口一边默默将手收了回去:“你又怎么跑来了青丘,白冉嫁女还有两月有余,你来的未免太早了些。” 这么一问,瑶疏的思绪又被拉了回去:“白冉也算是我相识多年的好友,提前来祝贺好显示出我对他的重视啊。” 容浔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只怕是凤弓殿呆的无聊了吧。” 瑶疏轻皱眉,手一顺便要虚虚的打上去:“怎么这么说,好歹我和白冉是多年好友呢。”说到最后声音低了下去:“他。。。他肯定不介意的。” 话刚说完,瑶疏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事,自己居然这么没大没小当容浔帝君和子墨一般,一顺便上手,这下子她变得很尴尬。 这尴尬比容浔戳破自己来青丘的目的更尴尬。偷偷的望了眼旁边的容浔,容浔嘴角勾笑,看起来似乎没将刚刚的事放在心上,她长舒一口气。 这样一来一往瑶疏一下就忘了容浔曾经把手搭在她腰上的事。 瑶疏是个容易忘事的人,可是白蓁却不是。就在他们准备离去的时候,白蓁依然跪在那里。她脸色发白:“请帝君赎罪,家姐不懂规矩,打扰了帝君的清修。” 白蓁指的是白琼藏在这里偷看容浔的事情,容浔的眼光都吝啬落在她身上,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并不介意。 白蓁长舒一口气,面色也渐渐恢复了红润,她伏跪在地珍重的行了个礼,感谢容浔的恩典。一旁的白琼早被自家妹妹这么求降罪给吓得不知所措了,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什么。 瑶疏心里觉得这白蓁年纪小小,骨子里真是迂腐的很,现在小仙不都应该活泼点吗?这孩子委实沉闷了点,无趣的很,但是白琼倒是很和她的心意。见她因为白蓁而跪着,心里也是有了几分怜惜,示意子墨去将她扶了起来。 子墨得令走了过去,白琼本来是一脸茫然的,在看清楚子墨的容颜之后,双眼放出光来,面色红红的搭上子墨的胳膊,问道:“敢问这位仙君的名号啊。” 瑶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敢情这位白琼是个“花心”的主儿,逮着长相好看的都要去瞧一瞧。 子墨自然是听到了瑶疏那声笑,他蹙着眉有些尴尬,可也无法甩开现在黏在自己胳膊上的白琼,只好看向瑶疏。白蓁见到这一幕,立时又要跪了下来,瑶疏甩出一道法术,拖住了她准备下跪的双膝:“好了,别跪了,只是小事罢了,我的随侍会照顾好你姐姐的。”白蓁这才作罢。 瑶疏说了没事,子墨自然也不好将白琼放开,尴尬的咳了咳,才开口:“小仙是凤弓殿瑶疏上神的随侍,子墨。” “原来是子墨仙君啊。”听到了回答的白琼非但没有撒手,反而抓的更紧了些:“那敢问,子墨仙君可有婚配啊?” 这次不光子墨惊了,瑶疏也惊了,这是当场求亲的状态?她倒是不担心子墨会“被”婚配,不过子墨多年来一直闷葫芦一样处理她的事情,好像世间没什么事情能难道他,她很好奇遇到这样的情况他要怎么处理。 只不过这不是子墨处理的,是花瑾。花瑾站了出来,强行分开了白琼拉着子墨的手,目光冷冷地看着白琼,冷哼一声,也没说什么就,扭头就走了。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花瑾这样理也不理就走了,吓到了白蓁和白琼,让她俩不知所措。瑶疏宽慰她们不要介意,花瑾就这样的脾气。 花瑾这样的脾气,瑶疏是知道的。从来都是眼比天高,心高气傲。一路走来她也注意到了,其实她不太喜欢白蓁。自瑶疏认识花瑾以来一直没怎么限制她,所以她还是和在凡间一般活泼,白蓁这般循规蹈矩,动不动请罪的恰好是她最不喜欢的人。 不喜欢白蓁是有理由的,可是这般不喜欢白琼又是为何?而且,刚刚那一下,倒像是醋了。 醋了?醋白琼?刚相识不过几个时辰而已,她可不信会花瑾一见钟情看上白琼。若是醋子墨。。。瑶疏摇了摇头,将这个想法赶出脑外。怎么样花瑾都不会喜欢上子墨的。 九华山一行,瑶疏觉得自己似乎是看到了宝,只不过除了她之外随行的几人心情都不太好,容浔除外,因为瑶疏也看不出来容浔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也不知道这次九华山一行算不算成功。 到了住的地方,白蓁早已经拉着白琼先告退了,只剩下瑶疏一行人。一回身,发现容浔还在一旁,瑶疏心下有些紧张,提醒道:“我已经到了。”意思是提醒容浔该走了。 容浔斜了她一眼:“我也到了。”说着越过瑶疏,往旁边那间楼走去。瑶疏看着他走过去,一时间话堵在了喉咙口,觉得有些尴尬,只好干笑几声:“没想到容浔你也住在这里啊。” 想想也对,身在青丘,白冉怎么可能不给他一个住处。 瑶疏只好自己消化这尴尬,打着哈哈,回了房间。 第二天早上,瑶疏出门去寻白冉,多年未见也应该好好聊一聊了。幸运的是白冉恰好没事,两人便坐一起喝茶。 谈论间,瑶疏说到了昨天在九华山遇到的事,聊到了白琼和白蓁两姐妹。白冉抿了一口茶说道:“他们两姐妹也是可怜。” 瑶疏一看白冉这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就知道他有很长一段话说,便端着茶仔仔细细的听了起来。 在白冉的帝后去世两百年后,经过东坞山,遇到两只被族人追杀的灵狐,就是白琼和白蓁两姐妹,那时候他们叫琼娘和蓁娘,是灵狐族族长的女儿。灵狐族遭到叛乱,族长在叛乱中被杀死,只留下两个女儿逃了出去。还未逃出山界便被族人追到了,恰好白冉路过,便伸出援手救了他们。 白冉替她们打退了族人后,她们还是无处可去,灵狐族内都对她们虎视眈眈,不若就此死去,拥有一个新的身份。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白冉即便是青丘国主也不能插手别的族的事情,而灵狐族内暗潮汹涌,琼娘她们若是回去只怕是再也出不来了。灵狐族回不去,也许便只能跟着白冉。 二人中,琼娘是个没主见的,蓁娘年纪小小却已经会主事了。蓁娘答应了白冉的要求,愿意抛去她们灵狐族的姓名和身份,做了白冉的义女,改名叫做白琼和白蓁。为了防止灵狐族来捣乱,便对外宣称是在族内随意挑选的一对姊妹。 听到这,瑶疏倒是没有想到子墨打听到的事情竟然是真的。不过有了两个女儿也挺好,白琼活泼可爱,白蓁温柔有礼。 白冉笑道:“你竟然觉得琼娘活泼可爱?” 瑶疏眨了眨眼睛,自己好像没有说错名字,说的的确是白琼,她疑惑道:“你不觉得吗?”便说了昨日在九华山遇到白琼的事情。 白冉哑然失笑,反问瑶疏:“你没有觉得,琼娘她有些不一样嘛?” 不一样?是有些不一样,对于看美男这件事上特别的主动。不过,这莫非不是青丘民风开放吗? 白冉摇了摇头,否定了瑶疏的想法。 他当年遇到白琼两姐妹的时候,白琼被族人的法术击中过头部,经过救治醒来后当时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可是时间久了就发现不对劲了,白琼对美男子有着近乎执着的痴迷。 她的房内挂满青丘各位美男子的画像,总爱扬言要嫁给谁,可是若是遇到新的美男子又很快迷恋上新的,她平生想的不多做的不多,却偏偏在美男子这件事上一场执着。若不是白蓁总说她之前并不是这样的,白冉几乎都要相信她就是这样的人,因为除了这件事她并没有什么不正常。 瑶疏唏嘘不已,本来见到白琼那样以为是青丘民风开放,白冉说并不是的时候又觉得是这女子胆子大敢于追求心中所想,或者所爱。却万万没想到这竟是被法术击中头部的后果。 但是又焉知傻人没有傻福呢?白琼的容貌虽说比不上九尾狐一族的天人之姿,却也是俏丽可爱,又是白冉帝君的义女,她的妹妹总能替她打理好一切。灵狐族回不去,在这九尾狐族中也是无人能欺侮她的。 第四十九章 凶兽穷奇 瑶疏突然想到之前元聃说过的一件事,询问白冉:“听说,你准备将你的小女儿白蓁嫁到天界去?” “不是我。”白冉端过一边的紫砂茶壶给瑶疏续上了茶水:“是蓁娘自己要的。” “自己要求?”这个小姑娘很有志向啊,想要嫁到天界,只不过白冉的地位在这里,纵使她是个义女,嫁过去的身份也不会低。 “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的人选?替她选好是哪家仙君了吗?”瑶疏将天界山差不多地位的仙君都想了想。 白冉却摇头:“不需要我想,蓁娘已经自己选好了。” 竟然是有了意中人,难怪一心要嫁到天界去。瑶疏对她看中的人很感兴趣,催促着白冉快说那人是谁。 “那人你也认识,就是刚刚归位不久的容浔帝君。” 瑶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紫宸宫的容浔帝君?”白冉点了点头。 也对,四海八荒,难道还有第二个容浔帝君? 瑶疏觉得有些热,从袖口掏出扇子扇了扇。一边扇一边感叹,现在的小女仙真是不得了,个个都很胆大,指名道姓的就要嫁给容浔。看了眼白冉,深深的觉得他收养的两个义女一个比一个厉害。 不过和天界联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特别对象还是容浔。 “这件事容浔知道吗?” 白冉摇了摇头:“容浔他并不知道。嫁入天界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身份上而言,蓁娘只是我的义女,不足以匹配容浔帝君。而且这件事还是需要容浔首肯。” “怎么?容浔莫非还没瞧得上白蓁?”瑶疏有些吃惊,容浔一早来了青丘且待了数日,刚刚一瞬间还以为容浔和白蓁已经看对眼了。 “容浔踏进青丘的第一天,我就看了出来,一切都是蓁娘的一厢情愿罢了。”容浔自来了青丘就专心办着自己的事,白蓁虽然时时伺候在左右,但容浔总是进退有度,毫无出格之处。 只不过,白蓁看着柔弱,心里却是个固执的,打定主意非容浔不嫁。姑娘家家说话这般露骨终究是不太好,白冉便以自己的名义对外宣传,想要将小女儿加入天界。 瑶疏笑了笑:“你倒是真的宠女儿。” 白冉又添了一杯茶:“既然是我青丘的子民,又是我白冉的女儿,我自然要护着的,做不到十全十美,总要尽心尽力。” 瑶疏点了点头,白冉倒是一如当年贴心和周到。 又聊了一会儿,白冉的下属进门向他禀报,既然有事要处理,瑶疏也不方便多留,就先走了。 时间尚早,回房后发现子墨和花瑾都不在,想着大约是花瑾贪玩拉着子墨不知去了哪里。瑶疏一人无聊的很,房间里只剩下她和兔子玖玖大眼瞪小眼。 突然她想到了昨日逛过的九华山,那里风景不错,当下便准备抱着玖玖一块去。刚出门,却在门口碰到了容浔。 容浔挑着眉看着一人一兔,问道:“出门吗?” 瑶疏点了点头:“嗯,想再去看看九华山。” “那正好,我也要去九华山,一起吧。” 瑶疏抱紧了兔子,顿了顿才跟上去。 到了九华山,瑶疏直奔那片宽阔的草地。今日阳光明媚,天气晴好,瑶疏将玖玖从怀里放了出去,软糯可爱的小兔子一触地欢快的奔跑了出去。 瑶疏也找了个石块坐了下来。容浔还是和昨日一般站在不远处的山头。连着两日都站在那里,瑶疏有些好奇,也跟过去看了。 没想到刚上去,容浔就转了个身,回过头看到了瑶疏,蹙了一下眉:“你上来干什么?” 瑶疏巴眨着眼睛:“我。。。。。。上来看风景啊。” “风景?” 容浔让开身子让瑶疏看看风景,瑶疏望过去,当下就像扇自己一个嘴巴。 九华山的这边风景秀丽,可是以这个山头为界,那边却是一片荒芜,寸草不生。龟裂的土地,焦黑的枯树。偶尔还有几丝火焰从龟裂的地下冒出来。这里看起来不像是青丘,倒像是远在天边的蛮荒之地。 这青丘竟然有这种地方! “这是怎么回事?”瑶疏大吃一惊,青丘之国从来都是世外桃源,这里怎么会有一处莽荒之地。 “这地下,封印的乃是穷奇。” 凡间《神异经》有云:西北有兽,其状似虎,有翼能飞,便剿食人,闻人恶逆不善辄杀兽往馈之,名曰穷奇。 穷奇乃是上古凶兽,乃是父神的兄弟少皞氏的儿子。这个儿子毁信恶忠,崇饰恶言。凡间传说,穷奇被人帝舜流放去西北了。 容浔嗤笑一声:“区区凡人,又何来本事压得住上古凶兽。”穷奇做事随心所欲,少皞已不在,族内也无人能镇压住的它,他离开人间只不过是腻了想走而已。 穷奇在人间留下的烂摊子少不了天界来替他扫尾,它为祸人间实在是惹人心生厌恶。天帝就下旨捉拿穷奇。 穷奇是上古凶兽,却也是神兽,无法消灭只能镇压。容浔带人围攻了穷奇三天,才将他成功拿下,取了少皞一族的宝物九莲印将它封印在了青丘。 这件事,瑶疏也是听说过的,只不过她那时候年纪小,被师父女娲关在女娲殿不得外出,也只是听殿里的仙娥说说。 如今已经三万年过去,封印已经有了些松动,这寸草不生的蛮荒之地便是最明显的现象。容浔待在青丘便是受了天帝的委托,来加持这封印。 当年既是容浔封印的,那现在加持封印依然得是容浔。 “你刚刚回归神位,能加持封印吗?” 瑶疏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语气带着关心。容浔听出来了,心里很受用,连带着声音也柔了下来:“不用担心,九莲印年数久了,加上穷奇在底下时不时要打破封印,所以有了些裂痕,只要再添些法器给九莲印,修补好裂痕即可。”顿了顿又补充道:“只是九莲印是上古神器,要补好裂痕尚需时日,所以到现在也没有修补好。” 瑶疏不懂加持封印这套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见容浔一脸悠然似乎胸有成竹,便也把心放了下去。 穷奇这凶兽是万万不能放出去的。只不过容浔的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她又想不出哪里不对。 “好了,别再看了,穷奇虽然还未出来,但是煞气已经顺着裂缝溢了出来,只不过有我的结界保护着暂时不外露而已。站久了,煞气容易侵身。”容浔拉着瑶疏便要飞下了山头。瑶疏经他这么一说才注意到,这山头有一个结界,笼罩着那片不毛之地。 瑶疏是上古武神,自有煞气护身,从来都是别人怕她,还没有人会让她怕。只不过容浔这样说,让她没由来的心头一暖。 再次回到草地上,瑶疏的眼角一瞥,看到不远处丛林里有一个白色身影一晃而过。瑶疏想,大约有事白琼那个傻丫头来看美男了,只不过这次怎么没有站出来明窥? 容浔站在一旁,看着瑶疏望的方向,问道:“你在看什么?” 瑶疏头也没回:“我在看白冉家那个傻丫头白琼,刚刚好像看到她了。” 容浔的眼神闪了闪,明暗不明:“一个傻丫头罢了,有什么好看的。” “唔,白琼其实也没那么傻。”也就是对于美男这件事上略微比常人更加执着罢了。瑶疏默默地在心里加上这句。 瑶疏看了看容浔,想到他的随侍凌端长的似乎还不错:“你的随侍凌端,可有婚配?” “并无。”容浔抬头看着她:“怎么?你想让他娶了那个傻丫头?” 瑶疏嘿嘿一笑:“说娶也太夸张了,只不过我怕瞧白冉的三个女儿,大女儿和小女儿都有着落,独独这二女儿没有着落可怜的紧。凌端虽说是一个随侍,却也是天界一个仙君,陪她这白冉的女儿也不亏啊。” 容浔瞥了她一眼:“那你怎么不让子墨去瞧瞧?” 这句话,让瑶疏成功的闭上了嘴。 愣了好久,瑶疏才闷闷的开口:“你昨天也看到了,子墨他并不喜欢白琼嘛。” 开玩笑,子墨他上得厅堂,入得厨房,天上地下,四海八荒没有那个仙君像子墨这般有用,若是子墨娶妻,那她怎么办? 子墨还得再多留几年呢,过几年。。。。。再说吧。 容浔也没有戳破她的小心思,只是瞧着她。瑶疏被他瞧的心虚,默默看向了别处。 好吧,她的确是有些不厚道,自家的随侍仙君不肯让出去,非要别人家的随侍仙君出去。她只不过是恰好略过了自家这些人而已。 瑶疏尴尬的四处张望着:“诶?我的玖玖去哪里了?玖玖?玖玖~”一路喊着一路往草地的那一头走去。身后的容浔摇了摇头,无奈一笑。 瑶疏走出没多远就寻到了玖玖,小兔子正在欢快的啃着草料。但她想到刚刚的场景觉得尴尬,不想立刻回去,就蹲在草地上瞧着玖玖吃了半天的草,还时不时用一根草逗弄着玖玖,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抱起玖玖往回走。 瑶疏以为容浔等不及自己就会先走,那知道回过身,容浔稳稳地坐在石块山等着她呢,一手执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书安静地看着。 注意到瑶疏回来了,便收起书,站了起来说:“找到了?那就回去吧。” 第五十章 是不是喜欢。。 一路上也没有什么事发生,到了住处简单的告了别,瑶疏便回屋了。进屋后,发现了一个人坐在桌边的花瑾。 “花瑾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子墨呢?” 听到子墨的名字,花瑾皱着眉,给自己灌了一杯茶下去:“他被小妖精迷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小妖精?是谁? “就是昨天那个小傻子。” 哦,是白琼啊。可是白琼和子墨又有什么关系?花瑾闷了一会儿才说了出来。 原来今日午时,子墨和花瑾见瑶疏久久不回来,猜想着大约是在白冉那边用饭了,花瑾就想去外面集市上看看有没有很忙青丘特有的好吃的,顺便再逛一逛。 刚走出楼,就遇到了白琼。原来这白琼竟然一直等在楼外,就等着子墨出来。子墨一出现,白琼就扑了过去,喊着“子墨哥哥”,还很热情的拉着子墨,问他是不是饿了,直接拉到了青丘最大的酒楼,云峰楼。 子墨虽然事事都会,可对于拒绝人这种事却是做不来的,再说对方还是青丘的帝姬。子墨无奈被拉了过去,花瑾自然不甘自己被落下,也跟了过去。 吃饭的时候,白琼根本看不见一旁的花瑾,一直给子墨夹着菜,让他尝尝这个,尝尝那个。一顿饭花瑾吃的很憋屈。 饭后,白琼又拉着子墨开始逛集市,看到个好玩的玩意便要给子墨或者让子墨试一试。子墨也不是冷清的人,白琼只是热情了些,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时间久了,子墨便习惯了白琼的热情,在一旁也玩的开心了些,一时间忘了跟在身后的花瑾。 花瑾见子墨竟然渐渐和白琼玩在了一起,还玩的忘乎所以忘了自己,花瑾的心里有些不知滋味,一气之下就自己跑了回来。 听到这,瑶疏打断了花瑾:“等等,你说你白琼和子墨在一起?” “对啊。”花瑾没好气的回答:“现在估摸着还在玩呢。” 这就奇怪了,之前在九华山看到的那个偷看的身影不是白琼又是谁呢? 花瑾见瑶疏也不说话,陷入自己的沉思,拍了拍桌子,语气有些埋怨:“姐姐!你听到我说的了吗?” 瑶疏这才回过神来:“嗯?哦。。听到了啊。哎呀小瑾,你气什么呢,白琼不过是拉着子墨去玩了而已。白琼只爱美男的名声你不是昨天就见识过了吗?你一看就像个美人,没注意到你是正常的。”瑶疏还以为花瑾是在气,白琼没认出她的真身。 花瑾蹙着眉:“我就是不喜欢这白家两姐妹,姐姐是个傻子,见到男人就扑上去。妹妹是个老顽固,死守着礼节不放。” 瑶疏看着她愤恨的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安静的聆听。 “哼,特别是那个白琼,哪有姑娘家家死守在别人房门口的,这般不知廉耻也不知道以后哪个男人敢娶她。” 话越说越难听了,瑶疏赶紧制止她:“小瑾!慎言!” 花瑾抬起头,撞进瑶疏严肃的眼神中。瑶疏平日里好说话,不爱计较,可是现在在青丘的地盘上,谨言慎行是必要的,白冉是出了名的护短,若是被听到了还不知道要怎么罚她呢。 花瑾自知理亏,抿着唇不说话,但是眼里还是有着不服气,趴在桌子上一言不发。 瑶疏叹了口气:“小瑾,你气的到底是什么?子墨他虽说是我的随侍,但也有自己的生活。”顿了顿,看了眼花瑾,有些怀疑的开口:“你是不是喜欢。。” 话还没说完,就被花瑾拍着桌子打断了:“姐姐!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喜欢子墨?!” 瑶疏巴眨着眼睛,愣愣地看着花瑾,半响才开口:“我是想问你,你是不是喜欢白琼。”凡间不多的是这样的故事吗?喜欢一个人就是不停的欺负她。 花瑾愣在原地,盯着瑶疏半响没说话,然后换了个语气:“我知道你要说的是白琼啊,只不过白琼那傻丫头我怎么会喜欢她,可是以我对你的了解,若我说不是白琼,你一定会猜到子墨身上,我只是提前预料到了这个结果,所以提前和你说出来而已。” 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花瑾这样说,瑶疏也只好这样信了。只是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下来,花瑾又开始灌茶,在瑶疏看不到的地方悄悄抹了把颈后的汗水。 沉默在子墨推开房门的时候打破。 子墨推开房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瑶疏和花瑾两人面对面坐在桌边,瑶疏低着头把玩着手中的茶杯,而花瑾是一直在给自己添茶,一边舔一边喝。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他不在,花瑾和瑶疏看起来都有些萎靡不振。 瑶疏和花瑾闻声而动,转过脸看向门外:“你回来了!” 门外的子墨吓了一跳,但很快镇静了下来,朝着瑶疏行了礼。瑶疏挥了挥手,免了他的礼,她的目光都被子墨手上大大小小的包裹给吸引了。 瑶疏走到他身边“这些都是什么?” 这时候一个小小的声音,出现在了子墨的身后:“上神姐姐。”瑶疏越过子墨的肩膀,看向他的身后,原来是白琼站在子墨的背后。子墨的身材高大,竟然将身材娇小的白琼挡的一丝不露。 瑶疏很惊喜的拉过白琼,揉了揉她的脸蛋:“哎呀,小琼,你怎么来了?” 白琼竟然有些羞涩,她偷偷看了眼旁边的子墨,面色绯红:“是子墨哥哥带我来的。” 瑶疏看向子墨,子墨有些尴尬,摇了摇头:“白姑娘说,走的累了,想来我们这休息一下。” “哼,谁知道是真累还是假累啊。”花瑾甩着衣袖,不屑的看着白琼。 瑶疏瞪了她一眼,示意她适可而止。花瑾撇了撇嘴没再说话,却扭过身子不再看着他们。 白琼看不出来他们的暗潮,只是疑惑的问:“那个漂亮姐姐是不开心了吗?”瑶疏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随便找个理由搪塞。 白琼接着说:“刚刚在集市上,漂亮姐姐一直在各个摊位上看却不买东西,看着不太开心,后来就先走了,后来子墨哥哥找不到他还很担心,我告诉子墨哥哥可能漂亮姐姐是没钱买东西所以不开心,所以子墨哥哥就把漂亮姐姐看上却没买的东西都买了回来。” 瑶疏一听挑了挑眉,看向子墨,子墨只是望着外面看也不看她,再看看花瑾,虽然瞧不到表情,但是背影看起来柔了很多。 瑶疏故意提高声音:“子墨,你倒是有心啊,这么多东西,也亏得你记得住啊。”子墨欠了欠身,说道:“子墨平日处理事情繁多,记些小玩意不过是小小意思罢了。” 瑶疏拍了拍他的肩:“别谦虚啊,说明你把花瑾记在心里了啊。”子墨还想再说什么,瑶疏打断了他:“没事的,花瑾懂你的。”说着脸转向房内,高声喊道:“是吧,小瑾?!” 过了半响,花瑾才起身走了出来,瞧也没瞧子墨,直奔白琼的面前。白琼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漂亮人儿,眼神带着些惊恐。 花瑾抬起手捏着白琼的脸,咬牙切齿道:“你说谁买不起东西呢,你这个傻丫头。我告诉你,本大爷有的是钱!”花瑾看起来气势汹汹,下手却并不重,白琼并不感到疼,看着花瑾这样反而不怕了,笑嘻嘻的看着花瑾。 花瑾凶巴巴地吼道:“看什么看!别看我!”接着,转过身又走到子墨的面前,双手摊开伸到他面前。 子墨呆呆愣愣的,问了句:“啊?” 花瑾蹙着眉,有些气急败坏:“你啊什么?给我买的东西呢?不是说把我看过的东西都买了下来了吗。” 子墨这才反应过来,将自己手中大大小小的包裹放到了桌上,还一一替她打开。瑶疏跟在后面一个个瞧着,都是些精致的小玩意,包括绣花的手帕,掐丝的簪子,雕刻精美的玉佩还有暗香袭人的香囊。都是女儿家爱的东西。 瑶疏不禁感叹,子墨真是太贴心了:“你什么时候能记住我在集市上看中的所有玩意呢。”子墨弓下身子,正式道:“上神若是想要什么,小仙无论怎样都会替上神拿回来的。” 瑶疏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已经知道他的忠心了。 看向花瑾,花瑾一向爱这些精致的小玩意,更何况这是她本就看中的东西,早就深陷在这些小玩意中无法自拔了。而白琼是女孩子,自然也对这些小玩意没有抵抗力,也默默站在花瑾的旁边和她一起翻拣这些小玩意了。 时不时还传来花瑾的几声怒吼。 “那是我的!别动!” “哎呀!那个也是我的!也别动!” “那个不可以!我也喜欢!” “你喜欢这个?那这个给你了。” 同好之人在一起,哪怕之前有什么气,因为同好之物都会变得和谐起来。 天色晚了下来,白琼总待在这里不合适,子墨便送她回去了。而花瑾依然在翻拣那些小玩意,瑶疏走过去,碰了碰她的肩。 “怎么样,现在不生气了吧。” 花瑾听闻,放下手中的玩意,面上带着倨傲:“还,,,还好吧,我本来也没有生气。” 瑶疏笑了笑没有戳穿她:“好好好,你没有生气。” 第五十一章 帝君心思不要猜 花瑾理了半天的东西,瑶疏就坐在一边吃着子墨带回来的糕点一边看花瑾整理。理了大半个时辰,花瑾才心满意足地歇了下来。 瑶疏嘴里还喊着半块糕点,手指上都是糕点屑,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着。花瑾伸出一只手指,点在了瑶疏的额头上:“把东西吃下去再和我说话。” 瑶疏端起茶杯,喝了点水将糕点送下去,才重新开口:“我说,你也太好哄了,几个小玩意就把你哄得开开心心的。” 花瑾翘起兰花指,从盘中捏了一块糕点出来,细嚼慢咽。等她慢慢的将那块糕点吃完了,才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再说了,本来就是买给我的,我又怎么会不开心呢。” “那。。。你不讨厌白琼了?”瑶疏可是记得,刚刚她和白琼玩的挺开心的呢。 花瑾的目光游离,手指心不在焉地在桌面上打圈:“我。。。。她。。。其实也没那么讨厌啊。” 刚刚因为那些精美的小玩意,勾着白琼也一块过去了,有了共同语言的两人竟然也能和睦相处,白琼临走前还留下话来,说她宫里还有好些好看的小玩意,改天送给花瑾看看。这关系进展,不是一般的快啊。 花瑾总是这般骄傲的性子,现在难得遇到个外人能让她低头的,瑶疏的心里觉得挺欣慰的。 接下来的日子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白琦的婚礼将近,整个青丘都忙碌了起来。白冉也将帖子都散了出去。 随着婚期的临近,来贺喜的仙家也越来越多。众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青丘的子民遇到外乡人便热情地拉着说自家的帝姬要嫁去西山了。 瑶疏又去看了一次白琦,可是婚期将近,她要忙的事情很多。瑶疏去了几次,白琦不是在绣嫁衣,就是跟着喜娘在学礼仪,又或者在学别的。瑶疏坐在一旁看着她学的实在是无趣的紧,就再也没去过。 白冉的事情也很多,更加不能去。 隔壁容浔住的那间楼再也没有打开过,不知去了哪里。花瑾和白琼见了面依然不对盘,却只是小吵小闹,还能和子墨一起愉快的出门,有时候两人还一起捉弄子墨。 一时间,她认识的人似乎都有事可做,只有她一个人坐在屋子里无所事事。 这一日,瑶疏遇到了回来的凌端,可是只有凌端,容浔并不在旁边。瑶疏好奇,拉住了凌端问容浔去了哪里。当时凌端是这样回答的, “帝君有帝君该做的事,上神不必忧心。到时间,帝君自然会回来。” 且,还保密。其实瑶疏大约也猜到了,容浔这么久不出现应该是去修补九莲印了,但她还是想再问问凌端确切一下。只是想不到这凌端嘴巴倒是牢靠,半点风声不透。 凌端回去,是替容浔送信给白冉的,顺道回了趟小楼。没想到遇到了瑶疏,也没想到瑶疏会拉着他问容浔的下落。只不过穷奇封印在青丘,只有少数人知道,连容浔是来加持封印的人也很少,众人只当他是来参加婚礼的。凌端觉得,这件事事关重大,还是越少人知道的越好。 九华山的深处,有一处隐蔽的山洞,这里处在沟壑之处,非常人能发现。洞门口加了法术禁制,凌端走到门口,双手捏决打开了门口的禁制,走进去后有回过身将禁制给补上。 洞内昏暗,只有洞壁上几颗夜明珠散发着幽幽的光。继续往里走,夜明珠的光亮渐渐减弱,转而是橙红的光芒从洞穴深处冒了出来,同时还伴随着渐渐升高的温度。 转过一个角,在洞穴深处有一处很大的空间,正中央有一个很大的鼎,鼎内滚滚的烧着红色的熔浆,在鼎的上方悬着一块青色的方印,散发着绿幽幽的光芒。 入口的左方,有一个长桌案,上面摆放着各类器物,隐隐散发着仙气。桌案旁边坐着的是久不出现的容浔。 此时的他衣襟略略敞开,发丝垂在脑后,面容带着憔悴,眼下略微发青。他随意的捡起桌上的某一器物,看了看,又皱着眉放了下去。 凌端走上前,向容浔行礼,容浔摆了摆手,问他:“东西拿来了吗?” “已经拿来了。”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个匣子。 容浔接过来,打开一看,匣子内是几根透明的琴弦,还丝丝冒着寒气。打开的一瞬间,凌端明显感受到洞穴内的温度低了下去。 “不愧是万年冰琴的琴弦,万年冰琴已毁,这琴弦竟然还和冰琴一样,寒气渗人。” 匣子内壁上,慢慢上了一层薄冰。容浔徒手伸进去要将它拿出来,凌端阻止了他:“帝君,这琴弦寒气逼人,还是小仙来吧。” 容浔挡住了他的手:“不必了,你的修为承受不住这万年的寒气,我来就好。”说着便将琴弦拿了出来,放置于手掌心上,另一只手两指并拢捏决将琴弦送到鼎山的方印处。 琴弦仿佛是有生命般缠绕上了方印,原本方印的底部开始慢慢出现了红印,琴弦缠绕上去后,红印瞬间褪去,方印放出了白色的寒光。 凌端看着方印的变化蛮狠欣喜:“帝君!有用了!” 容浔眯着眼看着方印,摇了摇头:“还不够。” 凌端一听还不够,不免有些担心:”还不够,那。。。“ 容浔打断他的话:“这事也急不来,穷奇一时半会儿还破不了封印,再看看吧。”容浔这么说,凌端也不再说什么。 容浔转过身,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对了,你送信回去,白冉有什么话带给我吗?” 凌端说并没有,但是他想到了瑶疏:“瑶疏上神,曾经拉着小仙询问帝君您的去处。” 容浔手顿住了,转过脸看着花瑾:“她说了什么?” “瑶疏上神询问帝君您到底去了何处。” “那你怎么说?” “小仙。。。小仙什么都没说。”当下,凌端便感觉到一击眼刀子飞向了他,吓的他赶紧低下了头。 帝君,不是说封印穷奇的事不得张扬吗?所以我才没说啊! 再抬头,容浔已经起身走过他旁边,将手中的匣子丢到他怀里,丢下一句:“你先替我看着,我去去就回。” 凌端转过身看着容浔就这样丢下他的背影,欲哭无泪。 入夜,青丘都已经悄然入睡,瑶疏早已经躺在床上酣然入睡。不远处的圆桌上摆着一个篮子,里面睡着一只毛茸茸的灵兔。 睡的很熟的兔子,突然一个激灵从梦中醒了过来,像是被人吵醒了似的。它探出头在篮子外看了看,确定床上的瑶疏熟睡后,轻轻地跳到了地上。 一阵银色的光闪过,原本站着兔子的地方,站着一个大约十一二岁的少女。她穿着淡蓝的衣衫,袖口边滚着一圈毛,头上的两个髻也绑着两圈毛,圆圆的脸蛋,齐密的刘海,一双大眼睛像红琉璃一般清透,很是可爱。 床上的瑶疏突然翻了个身,吓了她一跳,捂着嘴凑过去仔细看了看,确认没醒后,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然后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走出小楼,走出白日里喧闹的集市,走到九华山山脚下。在那里,容浔正站在丛林深处。 玖玖走了过去,离容浔三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行了礼:“玖玖,参见帝君。” 容浔嗯了一声,看了看玖玖,问道:“他们没发现你吧。” 玖玖摇了摇头。容浔点点头,开始询问:“她最近怎么样。” 这个她,玖玖知道指的是谁。玖玖细细数着这半月瑶疏都干了些什么,包括什么时辰干了什么事。听到最后,容浔有些不耐烦了。 “好了,你不用说那么详细,你只要说,她有没有。。。提到我。” 玖玖低下头想了一会儿,认认真真的掰着指头数了起来:“前几天,上神她虽然没有提到过帝君,但是眼神看了帝君的楼有数十次,今天开口提了帝君三次,白日里拉住凌端仙君问了一次。” 容浔嘴角微微扬起,对这个数据很满意,从袖口里掏出一个橙色的果子。玖玖一看到那个果子,眼睛瞪的很大,嘴巴微张,看起来很想要那个果子。 容浔将果子抛给了她,玖玖几乎是蹦起来接过那个果子的。这是合虚果,是灵兽们吃了增长修为的,这果子于仙人无用,却是灵兽们的大补之物,可是在灵兽的地界,这玩意很少,只有九重天才有。 于容浔随手而摘的东西,于玖玖却是稀罕之物。 玖玖笑眯眯地接过果子,眼睛弯成两道弯弯的月牙,恭敬的对容浔行了个礼,说话的嗓门也大了些:“多谢帝君!” 容浔一边看着她吭哧吭哧地啃着合虚果,一边叮嘱她,要多看着瑶疏,若是有什么异动就立刻向他禀报。也不能让他们发现她是可以化成人形的,花瑾子墨他们都精的很,得仔细些别让他们发现。 玖玖疑惑的抬起头问:“为什么不能让上神知道我可以化形?” 容浔只是垂着眼,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玖玖的话。玖玖见他不回答,撇了撇嘴,也没有问下去。 帝君自有帝君的道理,何必揣测。 第五十二章 一起看戏 清晨的阳光从东方一寸寸的浸染了上来,酣睡了一夜的青丘正在醒来。这里就像凡间的早餐一样,街角处有着冒着袅袅的香气的包子铺,旁边是有着热情老板的馄饨铺子,再往前便是有着漂亮老板娘的豆腐铺子。 和凡间不同的是,他们的老板都不是人。比如包子铺的老板是一个狼妖,人形化不完全,尾巴常常会不小心将门口的笼屉打翻。而馄饨铺子的老板是一尾鱼,下馄饨的时候得有人在旁边看着,怕他会突然跳到锅里。豆腐铺子的漂亮老板娘是个海棠妖,常年冷着一张脸从来没给谁有过好脸色,纵使这样,她的豆腐铺子还是每日一大早就排着长队。 瑶疏倚在窗口处,望着下面的街市渐渐从冷清变得热闹,因为最近无聊的紧所以晚上睡得也早,结果天刚蒙蒙亮就醒了,她只好无聊的扒在窗口看着楼下的街市。 她手指虚空在包子铺和馄饨铺之间来回划动,心里默默念叨着绕口令。来回划了几下后,最后手指停在了馄饨铺,瑶疏点了点头,准备下楼去吃那个鱼妖家开的馄饨铺。 她转过身,抱起了蹲坐在桌上啃着草料的玖玖,准备出门。刚打开门,看到门外的人吃惊的叫了出来:“容浔?!” 门外站着的容浔,一袭淡青色的长袍,站在不远处,原本是望着远处的,听到门打开的声音便立刻望了过来。看着瑶疏淡淡一笑:“我以为你还会多睡一会儿呢。” 瑶疏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他不是应该去修补九莲印吗? 容浔没有回答她,只是询问:“现在出门要吃早饭吗?想吃馄饨还是豆腐花?或者是云峰楼新鲜刚出炉的糕点?” 瑶疏下意识地回答:“馄饨。” 容浔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好,那就去吃馄饨,不过。。”他的眼神下移,瑶疏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是她怀里的玖玖:“你确定要带它一起去吗?” “它当然也要。。。”也要跟过去,瑶疏的话还没说完,怀里的玖玖就一下子蹦了出去,一蹦一跳的往房内走了。 容浔嘴角的笑意分外明亮:“看来它不太想去。” 瑶疏看着玖玖一蹦一跳的回去了,还不死心的蹲下身问道:“玖玖,你真的不想去吗?”回答她的只有玖玖默默咀嚼草料的声音。瑶疏撇了撇嘴,只好和容浔一起走了。 走到半路,瑶疏想起了自己之前没问出口的话。 “你不是在修补九莲印吗?怎么回来了?九莲印已经封好了?”她一连丢出去几个问题,看着很是急切。 穷奇封印不是小事,若是有差池,受害的就不止是青丘一个地方的子民了。 容浔轻轻笑出了声:“你问我这么多,我该怎么回答你?”瑶疏这才注意到自己问的太急切了,有些不好意思。 容浔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放心吧,九莲印的封印很顺利,不必担心。” 在容浔的手摸上去的那一刻,瑶疏就呆住了,愣在原地。被摸头的一刹那感觉很奇怪,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慢慢流淌出来。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容浔已经抬脚走了。瑶疏看着他的背影,咬了咬唇,还是没有说出来。 很快就到了哪家鱼妖开的馄饨店了,容浔选了一个位置坐了过去,瑶疏也跟了过去,要了两碗馄饨。 很快馄饨就上来了,小二再次出现的时候头上明显出现了细密的汗水,说话也带着喘气,瑶疏转过脸看了眼灶台方向,果然那鱼妖脸上现了妖相,被绑在了一边,一双鱼眼滴溜溜地盯着那锅滚热的开水。 看到这场景,瑶疏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一旁的小二听到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对不住啊客官,我们掌柜的见到水塘子总是忍不住就要跳,若不绑住他,就得往那滚开的水中跳下去了。” 其实这也是瑶疏想来吃馄饨的原因,这家馄饨摊子出名之处就在于,有一个这样的掌柜的,分明是不能见到水,却开了家馄饨铺子日日见水。 她不禁有些好奇原因,看掌柜的已经修成人形,怎么还这么依赖。只不过这时候,有别的人结账了,小二只好先走了。 容浔见她有些失望没听到原因,慢悠悠地给她倒了一杯茶,说道:“那个鱼妖是个懒惰的,按说他这类妖修行为人不过五百年,可他修炼到现在这程度足足修炼两千年,都是他不精于修炼,贪吃懒做造成的。好容易修成人形,却也懒得出来,终日懒躺在水底。等到他不得不出来的时候,在陆地上待的久了些就像现在这般,动不动要冲进水塘子里去。”他喝了一口茶:“开馄饨铺子,也是给自己下决心不在如以前那般,想着办法让自己戒瘾。” 瑶疏听完了,没想到原因竟然是这样,刚开始觉得这鱼妖挺逗的,到了最后又觉得他还算有一份坚韧之心。 一碗馄饨很快吃完了,容浔见她吃完,询问她待会儿有没有什么安排。瑶疏想都不用想就回说没有。这几日她都是这样,吃完了饭便回房待着,或者看书或者逗逗玖玖。子墨和花瑾总也不在,她只能自己给自己找乐子。 容浔听完,从袖口摸出两张戏票子:“正好,我也无事可做,不如我们看戏去吧。”看戏是瑶疏最爱的事之一,有人邀请自然是欣然同意,只不过怎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容浔走在前方,在瑶疏看不到的地方露出狡黠的笑。就是知道她无事可做,才买了两张戏票子。 梨春苑是青丘最大的戏园子,今日这场说的是凡间的戏,梁祝。青丘之人对于这种女扮男装去念书,结果遇到了心上人,最后还因为家世不能在一起,只好双双殉情的故事很是感兴趣,所以今日的梨春苑座无虚席。 由梨春苑的小二引路,容浔走在前方,瑶疏跟在最后,小心翼翼地越过众人要往二楼雅间走。瑶疏跟在后面,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避过周围的人和时不时冒出来的椅子、伸出来的人腿之类的,一时没察觉到容浔已经停了下来,一个踉跄扑了过去。 容浔特意停下来等她的,没想到她会因为自己的停顿而扑了进来,一时间两人都愣了,容浔的鼻间一时萦绕着淡淡的清香,眼神也变得晦暗不明。 瑶疏很快反应了过来,从他怀里出来,容浔眨了眨眼睛,眼神恢复了清明,柔声道:“你没事吧?” “没。。。没事。”瑶疏低着头支支吾吾的回答了他,此刻她感觉到的脸上烧透了,不敢抬头。 “那我们走吧。”说着便牵起了瑶疏的手。瑶疏看着他们的手,下意识地就往回抽了抽,容浔停下来说:“这样,省得你再想刚刚那样跌倒。”瑶疏又想到刚刚让她红透脸的事情,终究没放开那只手。 小二一直尽忠职守地等在旁边,并无半点不耐烦,见他们准备走了,便又走上前引路。 到了雅间,小二贴心的进门给他们打开了窗倒了杯清茶,就下去了。 这雅间的位置极好,推开窗正对面便是戏台子,瑶疏他们上来的时候,戏刚巧开锣。她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去,忘了刚刚的尴尬事,坐在窗边津津有味地嗑着瓜子看着戏了。 瑶疏看的入迷,完全忘了旁边还有个人,看到唱得好的地方还会高声叫好。等喊道第五次的时候,她终于觉得不对劲了,眼睛从戏台上离开,左顾右望的四处看着,等到下一次台下的叫好声再起的时候,她终于在不远处的另一雅间开着的窗内找到了她心里猜测的人。 是子墨和花瑾。 瑶疏伸着脖子,看了半天才确信这次没有白琼,是他们俩单独来看戏的。想到这瑶疏的心里就有些不高兴了。 他们俩开开心心的出去玩,一起看戏一起逛街,竟然也不带上她!亏她还以为他们俩是一直被白琼拉着出去,自己去不太方便。搞了半天,居然只有他们,连白琼也不带了! 看戏不叫她!这两人,还有没有把她这个上神放在眼里? 瑶疏气急,拍着桌子就准备去找他们。瑶疏的一切容浔都看在眼里,瑶疏准备起身的时候,容浔就一把抓住了她。 瑶疏转过脸,一脸怒相:“放开我。”容浔摇了摇头,示意她仔细看看。 瑶疏再看过去,那间雅间内,花瑾捧着一杯茶仔细的看着戏,另一只手时不时从桌上摸一把瓜子仁来丢到嘴里。 等等?瓜子仁?瑶疏看了看自家桌面,确认他们并没有瓜子仁这个零嘴后,又看了过去。这次看清了,竟然是一旁的子墨在兢兢业业的剥着瓜子,将壳去掉,将仁重新放回盘里。 所以,这又怎样?他俩不光背着她出来看戏,花瑾还在使唤子墨剥瓜子!她还没叫子墨剥过瓜子! 子墨见她实在没看懂,沉吟片刻,说道:“你不觉得子墨和花瑾的关系实在是太不一般了吗?” 第五十三章 很贴心呐 瑶疏看着容浔,没多说话。容浔的意思当然不是像字面上说的那样,觉得子墨和花瑾只是单纯的走得近了些。 她不是傻子,最近也注意到了花瑾的不对劲,尤其是白琼出现以后,花瑾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大。花瑾虽然喜怒都在面上,但也不至于这么反应大。那天生气的样子,不像是一个相识之人该有的反应,倒像是。。。。小媳妇吃醋了。 她不是没有闪现过这种念头,但是都在出现的一瞬间就被忽略了,也许是因为太亲近所以连想都不会想,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但是不管怎么说,容浔今天的话让她重新正视了这件事。 她从来没想过,身边两个最亲近的人会产生这样的情感。 如今叫容浔这么一提醒,瑶疏就没有开始那么气愤了,只是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只感觉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白菜被猪拱了。 子墨和花瑾的事,一开始是让她震惊的,但是想了片刻就很快接受了。只是按照前段时间子墨的反应,看起来子墨好像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心里又哀叹一声,感觉花瑾任重而道远。 心里头百转千回,自己算是搞清楚了花瑾的心思,对于她这种出来看戏忘记带着姐姐的行为就翻篇了。 一场戏看完,外面天也都黑了,容浔想带着瑶疏去云峰楼吃饭,但她拒绝了,现在她内心的八卦之火冉冉升起。无聊了这么些天现在居然有这么劲爆的事情出现,她应该回去好好问问啊。 天啊,根本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心! 容浔拉住了她,制止了她想要立刻赶回去的行为:“你现在立刻赶回去也看不到他们啊,你瞧。。”容浔指了指不远处花瑾他们的方向:“他们应该也算吃过了晚饭才回去的。” 瑶疏看他们的确不像是要回去的样子,才罢休。 去云峰楼点了些吃的,瑶疏坐在那里心不在焉,她其实是想回去的,难得遇到好玩的事情她心情很激动,可是想到现在回去并不能看到什么就按捺下了这心情。 隔壁桌在高声阔谈,言谈间说到了“九华山”,原本心不在焉的瑶疏听到九华山三个字立刻耳朵就支了起来。 “诶。你知道吗?白日里九华山方向放出一阵红光,但只是一瞬就不见了。” 九华山不是封印穷奇的地方嘛,怎么会放出红光?瑶疏低声询问容浔,是不是穷奇打破封印了。 容浔摇了摇头:“凭着穷奇的性子,出来了绝不会这么悄无声息。穷奇一出,天下必乱,这青丘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安稳。”瑶疏想想也对,穷奇这凶兽被关了这么些年,出来了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容浔安慰她,也许那红光只是炼法器的时候放出的光,若是穷奇出了问题,凌端一定会来禀报他的。 瑶疏这才放下心来。 吃完晚饭,瑶疏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迫不及待就要回去“审问”花瑾,容浔见她实在是心切,也就放她回去了。 回到了房间,花瑾他们果然回来了,子墨在一旁整理东西,花瑾一人坐在桌边看书。 瑶疏见她在看书,觉得稀奇的很,花瑾从来不爱看书,总说看书脑子疼,如今竟然自己捧着书看了起来。 她心里头一瞬间想了很多,子墨是个爱看书的,她还以为是为了跟上子墨的步伐花瑾才这么积极看书。结果凑过去一看,原来是个画本子,都是画,根本不必费脑子解读。 瑶疏撇了撇嘴,就知道花瑾不会改性子。 她看了眼不远处的子墨,清了清嗓子:“子墨,我们来的时候是不是把春梨茶给带了些来?还有的话给我沏上一壶来,顺便再去做些白雪红梅酥。” 春梨茶好煮,可是白雪梅花酥却不好做,青丘现在温暖如春,难有梅花。可是子墨并没有说什么,既然瑶疏有了吩咐,他就去做。 子墨走后,花瑾睨着眼看着她:“现在这时节,你让子墨去哪给你弄梅花去?” 瑶疏一手托腮,撑着脸看着花瑾,眼中带着调侃之意:“怎么?你心疼吗?” 花瑾翻了一个白眼:“胡说什么啊。” 瑶疏也不管她,继续说自己的:“我可是看到了,今天你和子墨两个一起去梨春苑看戏了。”还着重说了“两个”这两个字眼。 “而且,子墨还给你剥好了瓜子,贴心的很呐。” 花瑾巴眨着眼睛,一脸天真,忽略了后面的话:“姐姐,原来今天你也去看了啊。” 瑶疏皱着眉,让她少装天真,别忽略她的话,赶紧从实招来,什么时候喜欢上子墨的。 听到这话,花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姐姐,你居然以为我喜欢子墨?哈哈哈哈,哎哟,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她笑的很大声,也很在用力,捂着肚子似乎快要笑岔气了。 虽然瑶疏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 等到花瑾笑够了,才喘着气说出了今天下午的事情。 原来,今日原本还是白琼约了二人去看戏的,前一日就已经说定了,还约好了在云峰楼等。可是花瑾和子墨两人在云峰楼一直等到晌午也没见白琼的身影,花瑾本就是个没耐心的,等了半个时辰的时候就等不下去了,吵着嚷着说要走,不想等了。 可是子墨不肯走,非说既然一起约好了就不能失信于人,也许是白姑娘路上有事耽搁了,反正戏还没开场,再等等也不迟。 花瑾没法子只好一起等,可是还有一炷香戏就要开锣了,白琼还没来,子墨只好带着花瑾先去了梨春苑看戏。等了这么久,花瑾的心里很窝火,她也不明面上恼出来,只是指使子墨干这个做那个,子墨心里也知道愧疚,也心甘情愿的做事。 所以瑶疏看到的子墨在给她剥瓜子,那是因为知道对不起花瑾才这么干赎罪的。 闹了半天,事实居然是这样。瑶疏的心里觉得很失望。 花瑾见瑶疏一脸失望的表情,斜了她一眼:“姐姐,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花瑾是怎么也不会喜欢上子墨的。” 唉,所以才觉得失望啊。瑶疏在内心默默回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而失望,但就是很失望。 既然说到白琼,花瑾就又说开了:“最近这白琼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是迟到,今日干脆就不见了。真是奇怪,以前不是很黏着子墨吗?” “这样不是很好嘛,不用黏着子墨,你也不必生气啦。” 花瑾蹙着眉反驳:“姐姐,说了我上次没有生气。我是。。” 瑶疏敷衍的点点头打断了她:“好啦好啦,我知道了。说不定白琼是看到了新的美男子了呢?你忘了白琼是什么人了?” 白琼是一个执着于美男的人。 花瑾嘴里嘟囔着:“可是,青丘也没有外人。。。”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想起来,因为白琦帝姬婚期将近,青丘来了很多前来道贺的神仙,也不排除白琼又在路上遇到了哪个好看的仙君。 这样一想,花瑾就无话可说了,暗暗骂道“这个小花痴,不知道又看上哪个男人了,也不怕被人给拐骗了去。” 花瑾一开始不喜欢白琼,但是相处了几天,现在对她很上心嘛。瑶疏见她这样,心里很是欣慰,安慰她道:“放心吧,白琼也只是看着美男走不动路而已,她的修为法力和身份摆在那里,别说青丘之内,相信在四海八荒内,也无人敢动青丘白冉帝君的女儿。” 这么一说,花瑾也不再说什么了。 过了一会儿,子墨回来了,刚沏好的春梨茶和新鲜出炉的白雪梅花酥,香气诱人,纵使瑶疏刚刚用完晚饭,现在依然被馋的食指大动。 但她心里还是疑惑的,她其实是知道现在青丘温暖如春,青丘地界内根本不可能会有梅花出现,她刚刚为了浩打发走子墨,随口说了两样东西,事后才想起来青丘并无梅花,可是子墨已经走了,她也来不及改口,只想着若是无法做到这个糕点,也许子墨会那别的来,也无妨,反正她也并不是真的要吃。 却没想到,子墨真的端了白雪梅花酥过来。 花瑾放下画本,吃惊的看着桌上的糕点,语气又吃惊又疑惑:“子墨,这天气你去哪里摘得梅花?”这个问题,瑶疏也想知道,同样疑问的看着子墨。 子墨欠了欠身:“这梅花是小仙从天界带下来的,就怕上神哪一天想要吃了,便摘了些晒干保存。上神若是想要别的,子墨也带了些别的。” 竟然是从天界带下来的!瑶疏有些吃惊,又报了些其他糕点,这些都是要时令东西来做的,可是子墨都一一准备好。来青丘这事也是她临时起意的,子墨竟然有时间准备好这些,瑶疏的内心已经不能单单用吃惊来形容了。 花瑾戳了戳瑶疏,眼神示意她,看,这才叫贴心的很。 瑶疏也回复她,她的随侍,不对她贴心,对谁贴心? 花瑾上下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第五十四章 不知该怎么办 深夜,青丘狐宫。 说是宫其实不过是几处大的洞府,整个狐宫只有一个叫做红鸾的管事。红鸾是一只毕方鸟,因为白冉的帮助才能化为人形,为了报恩就留在了狐宫。 红鸾不必照顾他们起居,只需要看看门便可,所以他在狐宫的门口搭了个屋子,专职看门。 深夜的狐宫早就一片寂静了,连日理万机的白冉都熄灯睡下了。红鸾收拾收拾也准备睡了,他晚上不必看着,白冉晚上在洞府门口下了禁制,一般人不能进去,而且四海八荒也无人敢闯他白冉帝君的洞府。 就在红鸾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铺着床准备睡觉的时候,眼角突然看到有一个黄色的身影过去了。红鸾原本因为瞌睡而快眯成一条线的眼睛立刻放出警惕的光,他跑出去,结果看到一个身着黄衫,女子模样的人在解狐宫门口的禁制。 能解禁制的无非也就是那几个人,白冉算一个,还有三位公主,再加上他自己。红鸾搞不清面前的是谁,也不好轻举妄动,眯着眼看了一会儿才认了出来。 “白琼帝姬!” 正在专心致志解开禁制的白琼给吓了一跳,转身看到是红鸾。抚了抚胸口,小声嗔道:“红鸾!你吓死我了!” “帝姬你怎么。。”红鸾刚开口,就被白琼一把捂住了嘴,“嘘,嘘”地让他小点声。 红鸾压低声音问:“帝姬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白琼支支吾吾地也不肯回答,只是问:“父君他睡了吗?” “君上他早就歇息了。” “那就好。”白琼也不理他,手上动作麻利地将禁制打开了,走进去后还回过身叮嘱红鸾:“不许你将我今夜晚归的事情告诉父君。” 红鸾无奈的应下了。 白琼捻手捻脚地路过白冉的房间,拐个弯,路过大姐和小妹的房间就到她的屋子了。可是刚拐过弯,有一个白色的身影站立在那里。 白琼一开始没注意,一扭头看到一个身着白衣的人站在自己眼前几乎将自己吓得魂飞魄散,定睛一看,站在阴影里面幽幽的不说话的人竟然是白蓁。 白琼几乎吓得虚脱,靠在柱子上拍了拍自己胸:“你吓死我了,小妹。” 白蓁慢慢的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月光打在她的脸上,有种说不清的鬼魅感:“姐姐,这么晚了,你怎么才回来。” 还好白蓁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轻柔,白琼回过神,刚刚的鬼魅感不见了转而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散发着淡淡的光辉。 “哦。。我。。。我去九华山玩了。”白琼无法对妹妹说谎,只好老老实实说了。 白蓁蹙着眉,语气略带指责:“姐姐你这样玩的不着家,小妹很担心的,现在青丘外来人多得很,若是有人。。。”白蓁没有说完,因为白琼的头几乎快垂到地上了。 白琼不会说话,也不会给自己辩解,她知道自己这次晚归实在不对,只好老老实实地低着头听妹妹教训自己。 看白琼这样,白蓁只能轻叹一口气,让她早些回去休息。白琼一听妹妹这么轻易就放过自己,眼睛一亮,开开心心的回房了。 白蓁看着她像孩子一般的背影,只能自己给自己叹气。 当夜,容浔就回了九华山,晚间听到的九华山的消息他并没有不放在心上,不管怎么说那边都封印着凶兽,也许提前出了什么意外也说不定。 可是凌端的回答却是:“并没有异常,小仙白日里刚去过封印之地,穷奇还在底下,并没有破除封印的印记。” 如此,大约是他多想了吧。容浔这样想着。 又过了几日,白琦的嫁衣修好了,瑶疏受她所邀前来看看新娘子的嫁衣。 房内,白琦足抵红莲,红衣素手,白嫩的皮肤宛如月光一般皎洁,十指青葱,一身红艳艳的襦裙,领口和袖口都绣着一只踩着红莲的小狐狸,看起来分外明艳。 瑶疏点了点头,赞扬这嫁衣着实绣的好,再加上白琦百分百的心意,这四海八荒无人能及。 白琦听了这样的赞扬,羞得脸通红,在嫁衣衬托下更显得她娇羞。 白琦又从旁边拿出了自己绣的红盖头,献宝似的放在瑶疏面前。瑶疏拿起来看了看,这个红盖头上也绣着一只踩着红莲的狐狸,只不过是一只赤狐。 白琦说,她将要嫁到赤狐族,所以盖头上就绣上他们的族徽。说这话时,白琦的脸几乎都红透了。 瑶疏看她小媳妇的样子,心里感慨万千。心里又有一瞬间的忧伤,小辈都嫁出去了,自己却还是孤身一人。这个念头一出现就被瑶疏给死死的掐断了,她怕什么孤身,还有花瑾和子墨陪着呢,情情爱爱的太伤人了,她宁愿像现在这样。 看完了嫁衣,白琦将嫁衣收了起来。坐在了瑶疏身边,准备听她说话。白琦自出生以来就一直待在青丘,白冉虽然宠她却绝不会让她随随便便就离开青丘。瑶疏以前常常来青丘,总会和她说外面的世界,也会给她带凡间的话本子。 所以这次请瑶疏来,一来是看自己的嫁衣,二来就是希望在出嫁前能在听一听瑶疏说的凡间的故事。 “可是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啊。”瑶疏也不是长待凡间,知道的故事也就那些,早就和白琦说完了。 白琦晃着她的胳膊:“我记得你在凡间最后一世的时候,是在凡间一处仙山修仙,不如你就说说修仙的事情吧。” 瑶疏就理了理思绪将她在凡间遇到的师父,师兄包括徒弟都慢慢叙述了出来。她说她的师父对她有恩有义,她的师兄是个大好人,总是会护着她。 说了许多,白琦问:“那你徒弟呢?” 瑶疏停了下来,打着哈哈随便扯了几句话搪塞了过去。为了让白琦忘记这段,随便找了个话题:“对了,白琼已经好几日没有来找花瑾了,小瑾无聊得很呢。” 说道白琼,白琦果然忘了之前那句话,她皱着眉,看起来有些苦恼:“我听说,最近二妹晚上总是很晚才回来,早上又很早就出门了,白日里根本找不到她。” 瑶疏反过来安慰她:“兴许是又瞧见了什么美男子呢。” 白琦摇了摇头:“二妹虽然喜欢好看些的男子,却从来不会像这般不着家,唉,也怪我,光顾着准备嫁衣,也忘了好好关心二妹妹。有些事还要劳烦小妹去做,只留下二妹妹一个人,我们也不关心她。” 瑶疏见白琦越说越责怪自己,赶紧安慰了她,让她别想那么多,也许只是贪玩了些而已,还叮嘱她:“你婚期快到了,这些都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事情,我替你去走一趟吧。” 白琦刚开始还推脱,说是自家事情怎么能麻烦别人。可是瑶疏却说左右自己没什么事,不然就先替你走一趟好了,只不过是搞清楚白琼一天到底去了哪里罢了。白琦这才答应了。 第二天天还未亮,瑶疏便拉着子墨等在了狐宫门口,昨夜她问过花瑾要不要和他们一起,花瑾的回答是。 “那个小傻子左不过是又遇到了一个可心的美人,都在青丘的地界上有什么可担心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最近青丘往来的人这么多,万一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而且,瑶疏最担心其实是白琼是不是去了那片封印之地。 卯时过了一半的时候,瑶疏就看到一个浅黄的身影,从狐宫里面走了出来。她一眼认出来,那是白琼。白琼轻手轻脚的离开狐宫,直奔九华山而去。 瑶疏看到她去的方向,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九华山那边是封印之地,但她总觉得凭着白琼是不会找到。想到之前容浔曾经提过,他炼法器的地方就在九华山,瑶疏暗暗思索,莫非这白琼无意中发现了容浔修炼法器的地方,所以日日来偷看? 想了那么多终究还是亲眼见见才能信以为真,瑶疏在前面开路带着子墨一路追了过去。 出了街市,到了九华山的山界,白琼不再像之前那么小心翼翼,甚至慢慢欢呼雀跃了起来。这时候已经辰时了,昴日星君已经起来了,阳光渐渐出来。 瑶疏捏着隐身诀一路跟随,看着她一路窜上窜下,蹦蹦跳跳的,瑶疏心里思索,这每天见容浔就这么开心吗?可是她很快打消了这个想法,因为她居然看到白琼往九华山那边飞去! 那边是穷奇的封印之地啊。 子墨并不知道封印之地的事,但他看到了瑶疏骤然变色的脸,心里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也知道是不好的事情。 瑶疏跟在白琼的后面到了那片封印之地,子墨还没有消化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蛮荒之地,瑶疏从他眼前略过一路追了过去。可是这白琼之前很平稳,一进入这蛮荒之地转了几个弯竟然就不见了。瑶疏心下惊觉不好,转过身就出去了。 白琼进了封印之地,这件事她必须要和容浔说,可是现在她也找不到容浔。瑶疏回想了一下,自从认识容浔以来,从来都是容浔来找她,她一次也没有主动找过他,若说以前在天界,那还有一座紫宸宫怎么也跑不掉,如今在这青丘,瑶疏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寻他。 容浔只提过一句,他加持封印的地方在九华山,可是在哪里也不知道。一时间,瑶疏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五十五章 到底去干什么 瑶疏站在原地来想了片刻,让子墨给自己采点花过来。子墨还愣在那里,想不通在世外桃源的青丘会多出一个不毛之地,瑶疏唤了他两遍,才反应过来。 没一会儿,子墨就摘了一大捧花来,瑶疏施法将这些花身上,这些花沾染了仙气一个个像是活了一般,飘舞了起来。瑶疏对它们说去找容浔,这些花得令后立刻飘散开,往整个九华山飘散去。 九华山这么大,光靠瑶疏和子墨两人是肯定找不到容浔的,况且容浔炼法器肯定是在一处僻静的地方,他们对九华山根本不熟,这样找上三天三夜也找不到的。 既然找不到,那就只能让容浔自己出来。这些被施了法的花,不光是去找容浔的,也是帮她带话的,让容浔知道自己有事找他,这花带着她的仙气,只希望容浔能认出来。 在九华山深处的洞穴里面,容浔站在烧得通红的鼎面前,审视着上方漂浮着的方印。方印还是散发着寒冷的光芒,但是这里面的温度却不想一开始那样了,温度渐渐上升,一旁的凌端已经冒出细密的汗水,面前的汗巾隐约被打湿了。 方印的炼好至今还缺一样东西,但是需要什么容浔还不知道,他想要等一会儿就会天界招司命来问一问,司命仙君那里有一处浮世镜,照尽人间百态,也照得到四海八荒的每一处角落,用那块镜子来找应该会快一点。 突然,他感觉到洞穴门口的禁制正在被轻轻的撞击着,凌端也感觉到了。 “帝君,兴许是路过的灵兽想要闯进来罢了。” 本来容浔也是这样觉得,但是一瞬间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当下就立刻冲到了洞穴门口。他没有和瑶疏说过洞穴的位置,他没有想过若是瑶疏有事找他,九华山这般大,又该怎找? 洞穴门口,是一朵朵九华山的野花,漂浮在空中簇拥在门口。凌端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这些花见到容浔出来后,原本簇拥在一起的花瞬间散开,排成一条长队,一路延伸到山下去。 这些花身上或多或少都沾染了瑶疏的仙气,凌端认不出来可是容浔去死认得的。他当下便明白瑶疏或许是有什么事要找他。 顺着花队一路走下去,花的数量并不够多,队伍到了末尾,可是依然没有看到瑶疏的身影,容浔蹙着眉,不知道这些花搞什么名堂。最后一朵花飞舞起来,飘在容浔的眼前绕了两圈,似乎是在示意容浔和它走。 容浔迟疑了一会儿,便跟了过去。那花飞一会儿,还会停下来看看容浔到底有没有跟上他。 就这样跟了一段,终于到了山下。远远的容浔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瑶疏和子墨两人。瑶疏紧皱眉头似乎在烦恼什么,子墨最先注意到容浔,向他行了礼,瑶疏这才注意到已经到了的容浔。 容浔见她眉头紧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瑶疏便把来龙去脉和他说了,容浔听完后也眉头紧皱。 “你是说,你看到白琼到了封印之地?” 瑶疏点了点头:“而且,看她对那片地方很熟悉,转了几个弯就看不到她了。” 可是,容浔之前刚刚去封印之地看过,九莲印虽然有破损,但是穷奇依然在里面,未曾破除封印。而且封印之地煞气十足,白琼这个不过两万年修为的小姑娘去那里干什么? 在这想也想不出所以然来,容浔提议先去封印之地看看。 子墨一路上都沉默不语,作为瑶疏万万年的随侍,他知道自己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瑶疏没有避着他,可是也没有说清楚到底发生何事,但他已经从他们言谈间明白,这九华山后面大约是封印了什么厉害东西,而白琼帝姬闯了进去。 到了九华山后方,是完全和青丘不一样的地方,这里寸草不生,土地龟裂。容浔带着瑶疏他们走了一段路,约过几个小山丘,最终停在了一个悬崖边。 其实这是一个山谷,瑶疏站在边上还能感觉到山谷底下冒出来的阵阵热气和霸道的煞气。 瑶疏刚站上去一瞬间几乎被底下冲上来的煞气给冲到,急忙后退了两步,用袖口掩住了口鼻。容浔见她被冲到了,忙走过去扶住她,询问她有没有事。瑶疏摇了摇头。 “穷奇就是封印在底下吗?” 容浔点了点头,这里就是穷奇的封印之地。他当年活捉穷奇后,直接将他打到了下面,祭出九莲印,用他父族的残留下来的威力震慑住他。 这里不光有封印,而且为了不让后人误将穷奇放出来,封印的上空还加着一道禁制,这个禁制可进不可出,切只有西天如来佛祖一人能解开。即便是有人误闯进去,也无法将穷奇放出来,只有去西天请到佛祖下来,才能将那人放出来。 瑶疏眯着眼瞧了瞧,发现在谷中央有一个悬空着的方印,这个方印在半空中缓缓旋转,时不时冒出几道莲花的花印顺着它横铺开来,瑶疏数了数,正好是九朵莲花。这应该就是少皞族的族印,九莲印。 九莲印的上方还有一道禁制,闪烁着金色的光,还有佛家标志。这应该就是当年西天如来佛设下的禁制。 这些封印和禁制看起来还是完好无损,容浔也仔细查探了一番,并没有人进去的迹象,底下的穷奇也好好的沉睡在下面。一切似乎都很好。 容浔和瑶疏两人反复查探了几遍,发现确实没有异样后才放弃了。 最后他们只能安慰自己,兴许白琼只是无意中发现了这块地方,青丘鲜有这种不毛之地,白琼觉得新鲜便来的勤了些。 这样的理由在瑶疏看来很牵强,她虽然认识白琼时间不长,却也知道这世上能让她产生这么大兴趣的,还日日都会出现的地方,肯定是出了美男。一块不毛之地,就算白琼第一次见了觉得新鲜,也不可能维持这么久,而且还早出晚归的要来。这根本不正常。 容浔沉吟片刻:“白琼每日都可以回去,说明她并没有下到这谷中,等到晚间她回去了,我去找白冉一起将这九华山后面整个都封锁起来。这样白琼就进不来了。” 瑶疏想了想,点了头同意了。目前为止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送走了瑶疏,容浔再次回到山谷,看着谷中的封印,久久不说话。 “去找人,将九华山都找一遍。” 凌端愣了愣:“还要找白琼帝姬?”可是这片地方这么大,找也找不到啊,晚间的时候白琼帝姬自然会回去的,何必这么着急? “不,不是白琼,是找穷奇。” 穷奇?穷奇不是在底下封印着吗,刚刚大家都瞧见了啊。 容浔没有说话,刚刚他查看的时候,分明是瞧见了在封印的角落有一处破裂了,一条细细的缝隙,足以让整个封印失效。 可是,让容浔纳闷的是,穷奇的确还在底下待着,像是感觉不到那条缝隙的存在。 容浔握紧了手又松开,最终放弃:“算了,不必找了,走吧。”说完,转身就走了。 那条缝隙的确存在,可是穷奇也的确是在下面待着,也许。。。也许是他想多了。 瑶疏回到房间时,花瑾正坐在梳妆台前细细的打扮自己,正巧有两个颜色不同的发带,偏偏她两个都喜欢不知道该带哪一个,见瑶疏回来了,便问她到底是哪一个好看。 可是问了半天,却久久得不到回答,花瑾望过去,看到了瑶疏心事重重的脸。 “怎么了,姐姐?发生什么事了?”花瑾关心的问道。她记得是去跟踪白琼最近几日到底是干什么了,怎么一脸心事重重的回来了。 “怎么了?是发现白琼那个傻丫头瞧上了什么厉害的美男?”花瑾的语气带着调侃意味,她是个不喜欢沉重气氛的人,瞧着他们脸一个比一个长,眉头一个比一个皱,她下意识就想说些别的来缓解气氛。 可是这次他们两个谁也没买她的帐,后面的子墨还轻轻向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再说了。这下花瑾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轻声问:“怎么了?”瑶疏露出这样的表情,明显是有什么不得了的事发生了。 瑶疏并没有回答,只是呆呆的坐着,花瑾蹙着眉抬头看着后面的子墨。子墨一直跟着瑶疏,既然瑶疏不肯说,那子墨总该说。 子墨瞧了眼沉默不语的瑶疏,想着今天这件事既然他知道了,那花瑾也可以知道,接着施了个隔音法术笼罩在房外,然后就将他们今天遇到的事情和前因后果都说给了花瑾听。 花瑾听完了全部事情,她的眉头也紧紧锁住了:“你是说,白琼那丫头有可能进了穷奇的封印之地?!” 子墨点了点头:“但是穷奇并没有打破封印,白琼也没有进入到封印里面。” “那。。。还担心什么?”花瑾想的不多,既然白琼只是进了拿片地,但是没有进入封印将穷奇放出来,而且最后容浔也说会将九华山后面都封锁起来了,那瑶疏还担心什么? 半响,瑶疏才开始解释自己担忧的原因:“白琼的性子,我们都知道,肯定是只有美男才能吸引她。那块封印之地什么都没有,却引的她日日都去,穷奇没有放出来,却不代表没人想把它放出来,有可能白琼无意中在里面发现了一个想把穷奇给放出来的人。” 这样一想,这事态的确是严重了许多,这世上竟然还有人想要将穷奇放出来。可是这些都只是推理,具体事情怎么样,除了白琼没人知道,当务之急是现将九华山后面封锁起来,接着再好好问问白琼,去封印之地到底干什么的。 第五十六章 少年莫风 午后,容浔离开了九华山,去了狐宫找白冉。事关穷奇,不容小觑,何况还是在青丘的地界上,必须要找白冉说明白。 白冉正坐在书房批阅文书,最近因为白琦的婚事,事情变得比平时多了两倍,平时都是白琦替他整理一部分文书,可她在准备婚事,这些比平时还多的事务就都落在了白冉的肩上。 要忙的太多,以至于他忘了去关心几个女儿。听了容浔说了前因后果,想到自己女儿竟然和上古凶兽有联系,心里就一阵发寒。 他想找这个二女儿来聊一聊,可是他又晓得二女儿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只要有好看的男子,就什么也不管不顾了,她除了知道别人李=脸,还知道什么? “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白冉最近被这些文书搞得头昏脑涨,一时也想不出应对之策,现在也想不清楚白琼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办。 容浔已经想好了办法,就像之前和瑶疏说的那样,他和白冉合力将九华山后方都封锁起来,防止别人再跑进去,但也不用对外说那边是禁地。 青丘国主的命令虽说都会遵守,却也难保没几个好奇的人非要进去看一看,尤其是因为白琦的婚事,青丘的外人也有很多。这样的命令也许反而会激起别人的好奇心,若是将封锁打开就不好了。 白冉也同意这个方法,正在他们准备进一步聊一下这该怎么具体封锁的时候,突然一直安静候在门外的凌端厉声道:“谁!” 容浔和白冉相视看了一眼,然后快步走了出去。可是门外只有凌端一人。 凌端站在拐角处,似乎在追什么人,但是没有追到。他见容浔他们出来了,行了个礼,说:“小仙刚刚看到有个人影在此处窥探,有法术痕迹,但是没找到人。”空气中,刚刚施过法的痕迹还清晰可见,但是施法的人已经消失不见。 容浔眯着眼看了眼空气中残留下来的法术痕迹,当即便决定,今晚就去九华山封锁,免得夜长梦多。白冉也觉得这件事不能拖,已经有人来偷窥了,不管那人是不是因为九华山的封印都要防范着。 深夜,白冉和容浔一起坐在书房内等,等着白琼回来,他们便立刻去九华山封锁。过了二更天的时候,红鸾来白冉这里报告,说白琼刚刚回来了。 白冉点了点头,便和等在一旁的容浔,包括后面的凌端一起往九华山上去。 夜晚的封印之地看起来格外可怖,枯死的树木黑夜中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而黑暗的山谷像是一只巨兽大张着嘴在等待着猎物降临。容浔先去看了看封印,确认完好之后,和白冉去了封印之地的边界,飞到半空中,充空中布下封锁之界。 飞到半空中,封印之地就一览无余,也包括在角落处躲闪的白琼。 白冉看到白琼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眼花了,分明红鸾告诉了他白琼已经回房了,可是现在白琼不光在九华山,她的身后还带着一个男子。 “琼娘!你怎么在这里!”白冉的声音鲜有的发怒,这里可是封印穷奇的地方,白琼竟然跑来这里,还被他抓个正着。 白琼原本躲躲闪闪的藏在一个巨石后方,但她没想到为了布阵,白冉和容浔会飞到半空中,这下将她彻底暴露了。她自被收养以来,白冉对她都是温温和和,说话也如沐春风,从未见过像现在这般严肃甚至带着愤怒的白冉。吓得她后退了两步,泪水充盈了眼眶,低着头不说话。 见她不说话,白冉又气又急,再加上后面的少年面无表情,浑身冰冷,他不知道白琼是不是被那个少年胁迫了,所以才这般。 相对于白冉的气急,容浔倒是淡定了许多。他站在后方,瞧着白琼身后的那个少年。那个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一身玄色长袍,袖子上绣着红色的火焰纹样,长得倒是好看得很,白净的脸,一双凤眼看起来很是不羁,嘴角挂着不屑的笑,这笑却不是带着笑意的,而是透着一股骨子里的冰冷。 那少年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眼一转看了过来,有滔天的恨意从他的眼中弥漫出来,但是只是一瞬,那少年的眼里只是平淡无奇的冷漠了。 容浔眯了眯眼,刚刚的感觉不会错的,这少年的眼中的确是带着滔天的恨意,即便只是一瞬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这少年看起来年纪小小,而且容浔并不认识他,不明白他怎么会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恨意。 “这位是谁?”白冉盯着白琼半天,终于明白她这个闷葫芦什么都不会说,放弃了她转而问后面这个少年,既然是白琼带着的,那就问问他。 少年倚靠在巨石上,笑的桀骜不驯:“我叫莫风,是。。。”他瞧了眼前面的白琼:“是白琼帝姬将我捡到的。” 捡到的?白冉疑惑的看着自家二女儿,白琼含着眼泪猛点头:“莫风他。。的确是女儿捡到的。” “在哪捡的?” 白琼回过头,看了眼莫风,才开口说:“是前几日,女儿来九华山玩的时候,遇到的。” 根据白琼的说法,她是之前在九华山玩的时候,在一个巨石旁遇到了莫风,当时他面色苍白倒在地上,白琼以为那是个死了的,但又恰巧看到他俊俏的脸,白琼一下子就被迷住了。 白琼蹲在旁边看着,看他胸口有起伏才知道这人是活着的,将他靠在石头旁,自己回去从白冉的柜子里拿了些丹药来救他。 说到这的时候,白冉睨了眼白琼,他倒是不知道,这丫头胆子竟然这般大,为了个陌生男人竟然敢去他的书房偷丹药。 白冉的药自然都是好药,莫风很快就醒了过来。据莫风说,他根本不记得他是怎么来的这里,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失忆了。 白琼相信了他的话,觉得他失忆也没地方住实在可怜,可是狐宫也不能随意让外人居住,她便每日来的勤了些,来照顾莫风。 莫风也心安理得的接受了白琼的馈赠。 白冉狠狠的“哼”了一声,往日他不觉得白琼这毛病会有带来怎样的后果,现在他知道了。这个来路不明的男人将他的女儿迷得不着家,还敢偷丹药,白冉活了这么些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愤怒过,几乎想要将那个少年给丢出青丘。 容浔走过去,握住他的手臂,提醒他,他是青丘的国主,万不可做出有失身份的事情。白冉的火才慢慢小了下去。 容浔说,这少年问题很大,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但他们也不可能将他关起来审问,而且白琼肯定是第一个不肯的,不如就先放过他,暗中观察他到底是什么来头,私下也可派人出去打听打听,四海八荒有没有这么一个叫“莫风”的人。 如今没别的办法,也只能是这样了。 白琼跟着白冉回了狐宫,莫风也一起走了,这九华山是不会让他待下去的,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比较方便。 封印之地依然要封锁,白冉带着白琼和莫风先行离开,容浔和凌端留下来将这里封起来。 将这么大一块地方封起来不是简单事,容浔和凌端布置了一夜才结束。就这样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天,瑶疏因为思虑穷奇的事一夜未睡,一大早就起来去了九华山。容浔布了一夜的阵,现在刚能歇一歇,一转身却察觉到刚布好的阵就有人在外求进。 容浔过去一瞧,竟然是瑶疏。 瑶疏看到容浔的脸厚,就后悔来了。容浔的衣衫有些凌乱,眼下有一小片青色,双眼略无神,看起来很疲惫。 瑶疏愧疚的问,是不是一夜都在炼法器。容浔摇了摇头,法器的事情不急,接着将昨晚的事情说给了瑶疏听。 听完后,瑶疏疑惑的问:“你是说,那个少年称自己叫莫风?” “对,怎么?你知道莫风是谁?” 瑶疏摇了摇头:“只是觉得有些耳熟,似乎是在哪里听过。”但她想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有想起来,便遗憾的说:“若是有司命仙君的浮世镜就好了。” 浮世镜下到凡尘三千,上到四海八荒,每一处都能照到,每一个人都能找到。有了浮世镜,她就可以知道莫风到底是何人。 容浔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浮世镜足有十丈宽,要带到青丘来实在是不合实际。另外打一面的话材料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过几日,等九莲印加持好了,我回天界看看。” 瑶疏同意他的建议。 接着,容浔又说:“那个少年昨晚被白冉带去了狐宫,你是女子,出入狐宫方便也不会惹人起疑,这段日子,你多多去狐宫,观察观察那个叫莫风的人。他说的话漏洞百出,却不知道隐瞒真实的原因是什么。不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穷奇的封印在这里,小心点比较好。” 瑶疏点了点头,她和白家的关系比较好,白琦最近要嫁人,请她这个长辈多去指导指导是应该的。 第五十七章 你就是莫风? 第二天的时候,瑶疏就开始时常出入狐宫了,作为名义上被白琦称呼为姑姑的她,在白琦婚前常常来看她,以教授婚礼礼仪似乎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对。 白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瑶疏并没有和白琦明说,她的婚期将近,这些事情告诉她只是会徒增她的烦恼。 所以瑶疏随便扯了个理由,只说白琼果然是又被貌美男子吸引了,所以才日日都去九华山,白冉带回来的那个叫做莫风的少年就是那个人。 还好白琦心思单纯,而且婚礼其他繁琐的事情也很快让她转移了注意力,这件事白琦没有再提起过。 看过了白琦,瑶疏便去看白琼,此行的目的也正是白琼。 到了白琼的屋子,瑶疏轻轻叩了叩门,房内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还伴随着一声轻呼,瑶疏怕白琼有什么事,高声询问:“小琼,你没事吧。” 半响,里面才传来白琼的回答:“没。。。没事。” “那我进来咯。”听到里面的回答后,瑶疏才推门进去。 房间里面,只有白琼一个人。空气中散发着一种莫名的香味,很淡,但是她还是闻了出来。这说明,刚刚房内是有两个人的。大约是那个叫做莫风的少年。 瑶疏也不拐弯了,直接脱口问了出来:“刚刚,那个叫莫风的人是不是在你房内?” 白琼是藏不住话的,听到瑶疏的话立刻张大眼睛,吃惊的看着她,语气还充满崇敬:“上神姐姐,你好厉害啊,你怎么知道?” 瑶疏斜了她一眼:“少贫嘴了,莫风怎么会偷偷来你房间。”而且要走竟然也不从正门走。青丘的民风再开放,也不至于让一个男子随意进入未婚女子的房内,还这么鬼鬼祟祟,再加上他来路不明的身份,让瑶疏心生厌恶。 但白琼不比旁人,所以瑶疏还是耐下性子柔声告诫:“小琼啊,女孩子的房间呢,不能随便让男人进来的,除了父亲,其他的男人都不可以,特别是陌生男人知道吗?” 说道最后瑶疏还故意将声音提高,她不知道那个叫莫风的少年会不会在附近,要是在附近那正好,这话就是说给他听得。 白琼心思懵懂,对瑶疏说的话半懂不懂,但她却牢记了一条,那就是除了父亲以外的男人都不可以进来。但她还是有个地方很好奇。 “上神姐姐,为什么除了父君的其他男人都不可以进来?” 一时间,问的瑶疏语塞。为什么?当然是为了女人的清誉啊。可是,白琼也不懂清誉是什么啊。 瑶疏被白琼一直盯着给盯得头皮发麻,憋了半天就扯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若是有其他男人进来,你就会有小宝宝。” “啊?”白琼被吓了一跳,吃惊的看着瑶疏。瑶疏重重的“嗯”了一声,然后目光游离到别的地方,端起桌上的茶水就喝,掩饰自己的尴尬。 这话虽然莫名其妙,甚至毫无根据,但是白琼却相信了,并且承诺,绝不会让别的男人进她的房间。不管开头是什么,这样的结果就是瑶疏想要的结果。 在白琼的房内待了一会后,瑶疏才离开,走之前对她千叮咛万嘱咐不可让男人进她的屋子,在得到她再三保证后,瑶疏才放心离去。 瑶疏想了想,决定去白冉那里再问问那一晚的情况,走到半路却被白蓁给拦住了。 白蓁一身素衣,身形淡泊,站在风中看起来分外柔弱。她站在路中央,看见瑶疏后,远远地就朝她行了个礼。 这一跪是很郑重的,正儿八经算起来,这礼瑶疏还是受得起的。这些年少有人对她行这么大的礼,但她性子淡,不计较,小辈们爱怎么行礼就怎么行礼,心意到即可。如今见到白蓁突然向她行这么大礼,她只是刚开始的一瞬有吃惊,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她受得起这礼的。 白蓁跪在地上,行完礼也还没有站起来,郑重的说道:“蓁娘,多谢上神对家姐的帮忙和关心。” 她说的是蓁娘而非青丘白冉的女儿白蓁,虽然都是同一个人,但意义却是不一样的。 “蓁娘原本是想要去上神府上道谢的,但是没想到今日竟然在狐宫就瞧见了上神,所以特地前来拜谢,改日蓁娘一定登门道谢。”白蓁突然来行礼道谢,并且还是为了白琼,大约是知道了白琼的事情。 但瑶疏闹不清,白蓁到底知道了多少,便故意问她:“你所谢何事?” 白蓁顿了顿,说道:“蓁娘知道,这次二姐姐的事是上神查出来的,若非上神,蓁娘还不知道,二姐姐差点被那个狂妄且空有皮囊的家伙给骗了。” 瑶疏想了想,才明白那个“狂妄且空有皮囊的家伙”值得是那夜寻到的少年,莫风。瑶疏明白了,那一夜的事情,白蓁不知道具体情况,只怕瑶疏去寻白琼的事情,是白琦所说,其他的便是一概不知。 如此一来,瑶疏便放心了。穷奇一事,还是越少人知道的越好。 瑶疏摆了摆手,在白蓁面前只好说,只是举手之劳罢了之类的一些客气话,在白蓁又行了一个礼后,才离开。 转了个弯,直奔白冉的书房。可是这次又有个人拦住了她,瑶疏第一次觉得,去白冉书房的路这么漫长。 这次是一个少年,瑶疏没有见过,少年穿着玄色长袍,袖口上绣着火焰纹样,白净的脸,不羁的凤眼,嘴角挂着并不能直达心底的笑,冷的让人发抖。 瑶疏想了想,这大概就是那夜在九华山找到的不明身份的少年,莫风 “你就是莫风?”瑶疏先开了口。 莫风靠在柱子上,上下巧了瑶疏一眼:“你就是瑶疏?” 瑶疏皱着眉,怎么反问她?但她还是回答了:“我是瑶疏,你是谁?” “你不是说了我是莫风了吗?怎么还问。” 这句话差点把瑶疏噎住,心下对他的厌恶增长了几分。 莫风双手垫在脑后,看着瑶疏也不说话。瑶疏看他站在这里,像是特意在等她,以为他有什么事要和她说:“你有事找我?” 哪知莫风翻了个白眼:“谁说我要找你,这条路也不是你家开的,难道我就站不得?” 这下,瑶疏心里对莫风的厌恶蹭蹭蹭地往上涨。但她毕竟年纪大了,也不会将心里情绪表露在面上,只是声音更加冷淡了几分。 “既然如此,那你不如给我让条路?” 莫风看了瑶疏许久,笑了笑,侧开身子,将路让了开来。瑶疏低声道了声“多谢”,就匆匆走过,路过莫风身边的时候,听到莫风低低的声音:“你们这些神仙真是虚伪。” 瑶疏听到这话,停了下来,疑惑地反问他:“你不是吗?” “我?”莫风愣了愣,眼珠子转了转,想了想,然后笑的嘴角咧的更开了:“我自然也是,但我和你们是不一样的。” 瑶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只当他有毛病。 这一次,终于顺利到了白冉的书房。 瑶疏敲了敲门,得到里面的人肯定后,推开门。书房内,白冉正坐在书桌后,眉头紧锁,桌上堆了很大一摞的文书,但白冉并没有批阅,只是唉声叹气。抬起头见到瑶疏,仿佛是见到了救星。 “小疏,你快来,和我来说说,那个莫风到底是什么来头” 瑶疏被他一路拉到桌旁,她叹了口气:“我还想问你,那个莫风是什么来头呢。”说着,就将刚刚在路上遇到莫风的事情告诉了白冉。 对着白冉,无须再掩饰什么,对莫风的厌恶一下子都洒了出来,对着白冉说了个干净,可是白冉听完后只对一句话感兴趣。 “你是说,他说他和我们不一样?” 瑶疏没想到白冉只记住那一句,但看到白冉一脸认真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样子,也不再说别的,只是点点头,但她想不明白,他和他们又有什么不一样。 白冉想了一会儿也想不明白,若说是种族不同,四海八荒众仙根源都不一样,这九重天上不一样的就是生而为神和从凡间苦修上来的神,可是莫风说的是你们,那就是说和天上地下四海八荒的都不一样,可是目前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同。 白冉的脑子里一堆绕绕弯弯,想了半天还是回到了起点,他疲惫的捏着鼻梁根,如今他们除了观察莫风找出他的不一样来,也只能等着司命仙君的浮世镜了。 见白冉疲惫,瑶疏便将白琼的事情说给了他听,企图让他从莫风的事情上移开思绪。白冉听完了白琼的事情,特别是听到最后再三保证绝对不会让男人进她的屋子的时候,嘴角不可抑制的扬起来。 “这丫头,傻是傻了点,但是很听人话。” 瑶疏也同意,这孩子,虽然傻,却总是肯听人话的,可是白冉的三个女儿都是出了名的乖巧,哪一个不听话呢。 白冉摇了摇头,说,白蓁自己的想法比较多。瑶疏眨了眨眼,明显是不相信,她见到的白蓁都是温柔贤惠,进退有度,尤其是今日为了她姐姐的事情,还特地来行大礼感谢。 第五十八章 嫁给容浔 白冉便说了自家女儿的事。 原来白蓁一百年前也曾应劫去凡间,不同于瑶疏,她是突然去的,毫无预兆。请了司命来才知道是去了凡间历劫。 等了一百年,白蓁安全无虞的回来了,可是她历劫却没有成功,依然还停留在银色女仙的状态。灵狐一族修行不易,到女仙的状态已经很好了,但是历劫失败总是有些可惜。 白蓁回来后,在屋子里闷了两天,出来后就和白冉说,要嫁给九重天的容浔帝君。这番几乎是惊世骇俗的话让白冉吓了一跳,那时候容浔还没有归位,谁也不知道紫宸宫那具身体会什么时候醒过来。白冉是万万不会答应让小女儿嫁给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的人,这不就像是守活寡吗? 白蓁也不吵也不闹,只是默默的每日坐在门口,说帝君不久就会醒来的,白冉只当她是疯魔了,也不理她。 百年过去,白蓁没再说过帝君不久就会醒来这样的话,白冉以为她已经忘了当初那件事,但是没想到。。 “没想到,容浔他不久前真的醒过来了。”瑶疏替他说完了没说完的话。 白冉点了点头,容浔醒过来的消息四海八荒都传遍了,自然也包括青丘。原本一直安安静静的白蓁再次冲进了白冉的书房,郑重的和他说,她要嫁给容浔。 没想过,过了一百年,她还是这么执着,容浔即便是归位,和青丘白蓁帝姬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白冉又怎么会贸贸然上门求亲?况且容浔这般地位的人,帝后一定是自己选择,哪会由得别人摆布。 白蓁年纪也不小了,总有些周边的仙族来求亲,白冉本想着让她多去见一见人,兴许就忘了容浔呢。 对于这个方法,在一旁听着的瑶疏撇了撇嘴,这实在不是个好方法,容浔的姿容又怎么能是这些小仙能比得上的。 白冉也知道,可是总是死马当活马医。结果确实如瑶疏所料,白蓁一个都瞧不上,都对对方言明自己已有了心上人,万幸的是白蓁骨子里的礼教让她没有将容浔二字脱口而出,而是婉转的说了只是天界之人。 被拒绝之人纷纷来找白冉,怎么女儿已经有了意中人还来见人?一来二去,青丘都知道白蓁有个意中人,在天界。白冉没办法,只好顺势说自己会将女儿嫁到天界去。 为了这件事,天帝也曾召见过他,现任天帝年纪尚轻,膝下的孩子刚堪堪过手肘处,天帝开玩笑说若是要嫁给天家,可是还要等上几万年呢。白冉心虚的不得了,只好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 听完白蓁的事情,瑶疏心里啧啧称叹,完全没想到这姑娘对容浔有这等心思,之前见面完全没有显露出来啊。百年时间对于神仙来说并不长,可是对于当时的天界和四海八荒,因为没人知道容浔会何时归位所以就显得那么遥遥无期。 这小姑娘,坚持了这个信念百年,终于在百年后等到容浔归位。只是容浔在青丘这么久,也没见这小姑娘有什么动作啊。 白冉也同样疑惑:“蓁娘重新回来后,心思变得比以前重了许多,有很多事情,我也猜不透了。” 这就怪了,当父亲的居然也猜不透女儿的心思。瑶疏没有说出口,只是心里暗暗疑惑罢了。 又聊了一会儿,瑶疏就先走了,现在白蓁的事情先往后推,穷奇和那个来路不明的少年的事情才是首要解决的事情。 出了狐宫,回到住所,花瑾和子墨便缠上来问情况,子墨和花瑾身份不够,根据青丘的习俗是不能去见新嫁娘的,所以他们只能等在屋内,等着瑶疏回来。 “怎么样?那莫风是什么人?” 瑶疏将今日从白冉那里得到的消息并且将半路遇到莫风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尤其是那句“我和你们是不一样的”。 听完后,子墨和花瑾也是一头雾水,他们知道的并不会比瑶疏多,本来瑶疏还寄希望他们,兴许他们知道的更多呢?结果并不是,瑶疏有些颓然。 花瑾想了想,说:“那个莫风的意思,是不是说,他和我一样是花灵?” 花灵?瑶疏这她怎么没有想到!瑶疏的脑中在飞速运转,是不是花灵还有待商榷,也许有可能是树灵,但是到底算什么还需要花瑾去试探试探,因为他们都是同一根源,更好试探。 嗯,告诉花瑾莫风的外表,让花瑾独自去试探。嗯,莫风穿了件玄色外袍,很好认,他的袖口上还有这火焰纹样。 等等?火焰纹样?! 瑶疏一下子卡住了,她怎么忘记了,莫风的袖口上是有着红色火焰的纹样的。无论是花灵还是树灵,他们骨子里都天生对火有恐惧感,这是天生带来无法磨灭的,可是这莫风大张旗鼓的将红色火焰绣在袖口,这摆明了是对火并不害怕,倒不如说是有着尊敬。因为只有心里崇敬的东西,才会绣在衣服上。 这样,就排除了莫风是和花瑾同源的线索。 瑶疏叹了一口气,这样线索又断了,她原本以为能替容浔分担一点。上次见到容浔,他疲惫的模样被她记在心里。 原本容浔只是来专心加持封印的,哪知道除了莫风这档子事情。莫风的具体身份是什么他们并不知道,但是无缘无故出现在九华山,还说了这么一个拙劣的慌,也只有白琼那个傻丫头才会信他。 莫风不说,他们也不好将他抓起来严刑拷打,只好从别的渠道去了解他到底是何身份,还顺便得提防他会不会来破坏封印,放出穷奇。 如今容浔不光要在山洞里面,加紧修炼新的封印法器,还得看守着九华山,以防别人再来,或者说是以防莫风出现。 如今线索断了,瑶疏心里很颓然。 午后,瑶疏去了九华山,她想看看容浔,莫风的事情她理不出头绪,想去找容浔聊一聊。 这一次,瑶疏没有用上次的法术,指使花去替她寻人,上次的花沾染她的仙气,虽然还不能化形却已经可以行走了,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小的花精。 那花精远远的瞧见了瑶疏,知道了瑶疏的来意,便自告奋勇的要替她带路,上次的路也是它找着的,所以瑶疏也放心它。 小花精在前面一蹦一跳,直往山涧那边走去,过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容浔在的那个山洞。 从外面看,看不出这里有什么不同,因为有结界,所以这里看起来就是普通的树林灌丛。但同为上神,瑶疏还是能看出这里的不一样。打发走了小花精,瑶疏就在洞门口敲。 没一会儿,景致就发生了变化,面前的灌丛就像是水纹一样荡开,接着凌端就出现在了面前。他看到眼前的瑶疏,吃了一惊,声音也略略大了些:“瑶疏上神!” 瑶疏眯着眼笑嘻嘻道:“容浔他在吗?” 洞穴深处的容浔,听到凌端那声惊呼的时候,就走了过来,他一开始还不相信是瑶疏以为自己听错了,走到了洞门口,看着站在那里的瑶疏,才真的相信了。 “阿瑶,你。。你怎么会来这里?”容浔又惊又喜。 瑶疏看到这样反而愣住了,怎么容浔见到自己来找他这么惊喜。 “我。。。我来问问莫风的事情。” 容浔的眼神闪了闪,但依然挂着笑,侧过身子,示意她进来再说。接着扫了眼站在一旁的凌端,凌端赶忙行了礼,说道:“小仙要替帝君去狐宫做些事情,小仙就先告退了。”说完转身就走了。 现在就只剩下容浔和瑶疏两人,容浔带着瑶疏往深处走去。越往里面走,越能感觉到温度的升高,等到站在鼎的前方,她的额头上已经冒出细密汗了。 瑶疏也有千年没有炼制法器了,看到眼前的这口大鼎有些激动。再看看这周围,物件齐全,倒像是专门炼制法器的地方。 “这里东西这么齐全,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若说是临时找到的洞穴,那物件未免太齐全,这里面的玩意,没有个千万年是攒不成的,难道是白冉将他们青丘的宝物库都给搬了过来? 容浔解释道:“这里本来就是青丘用来炼制法器的地方。” 因为原本就是青丘世代炼制法器的地方,所以东西完备,也是适合修炼加持法印最好的地方,瑶疏明了了。 瑶疏生来武神,对这些兵器很帅感兴趣,一时间她也忘了来找容浔是要看什么的,走在洞穴边缘,看着陈列在周围的一件件兵器或者法器。 左边这列陈列品上,冰冷的兵器散发着寒光,寒气逼人,却没有血气,说明这些都是炼出来却还没有杀过敌的兵器。 右边这列陈列品上,同样是兵器,相比左边这列,寒光就稍微逊色一点,但是拿起来却发出一阵呜鸣声,仿佛战场杀敌的景象就在眼前,血气重,煞气也重,看来这是以前白冉用来上阵杀敌的兵器,再不济,也是底下高阶将领用的。 白冉曾经也是九尾狐族领头的骁将,只不过如今四海八荒风调雨顺,三界和平,所以才沉下性子,做一个温文尔雅的狐。 第五十九章 傻丫头 瑶疏在陈列的兵器中来回走动,多年未碰兵器,今日一见,她深埋在骨子里的热血沸腾了起来。 从她下凡历劫开始算起,到现在已经足足有几百年没有碰过兵器了,她自己常常使用的兵器是一把红凝枪,是女娲在她成年那一年送给她的,用补天石所做,天上地下难得的神器。 只可惜瑶疏从凡间历劫回来后,因为伤势所以那把红凝枪只能被束之高楼。 她假装不再记得自己曾经也是驰骋沙场的豪杰,假装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凤弓殿那个每日整理整理名簿的闲散神仙,可是这些都在她见到陈列在洞穴内的神兵利器后,通通都记了起来。 瑶疏转了一圈,走到一个角落,那里有一样东西,闪着银光,在吸引着她的注意力。她走进那里,拿出了一把长枪。 瑶疏的脸上满是兴奋,她举着长枪,对着容浔说:“容浔!你看!是一把长枪!”边说还边仔细看着枪身。 容浔走上前,和瑶疏一起仔细看着枪身。没一会就在距离枪头三尺处发现一个刻印,上面写着: “冉” “这是白冉的枪!”瑶疏显得很兴奋:“没想到白冉的枪会放在这里。” 对,她差点忘了,以前的白冉上阵杀敌也是用的一把长枪,长枪在手,无人能破。 瑶疏没有注意到容浔瞬间变了脸色,而是退开几步,耍起了手中的长枪。她耍的很快,一把长枪在她手中宛如开出了一朵花,或挑或刺,很是精湛,枪身还隐隐冒出了点点华光。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瑶疏就停了下来。因为许久没有练过,她现在额头上已经冒出细密的汗,但她却是开心的。 容浔蹙着眉看着她头上冒出的细汗,关心道:“歇一会儿吧,你的伤刚好没多久。。” 瑶疏打断了他,朝他摆了摆手:“我没事的,你看。”说着还想着将长枪在自己手中转了一个圈,结果刚转了半个圈,却因为脚下打滑而往旁边倒去,她一声惊呼。一旁 容浔眼疾脚快,一个箭步上去,捞住了她,揽住她的腰,整个人呈下弯的状态。 变故来的突然,惊的瑶疏手中的枪都掉在了地上。瑶疏眨巴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容浔,容浔蹙着眉看着她,嘴里还不忘教训她:“说了让你歇一歇,你偏不听!” 瑶疏有些懵,但想想刚刚的确是自己快要跌倒在地上,若不是容浔,只怕自己会跌的很厉害,只好嘿嘿一笑:“我也没想到会突然摔下去,脚底打滑而已,只是个意外啦。我好久没摸过长枪了,有些激动而已。” 容浔黑着一张脸,看她这么嬉嬉笑笑地样子,心里有一股火:“这次意外,难保下次不是意外。”说着就将地上的长枪捡了起来,还明令禁止瑶疏不允许再碰这些东西。 瑶疏眼巴巴地瞧着被带去角落的长枪,还想和容浔求情:“容浔,这次只是意外,我下次一定。。。” 容浔转过身打断她的话,面容严肃:“你是上古武神,自幼受教于女娲娘娘,受四大神兽的照顾也有了一身武力,长枪也是你自幼用的武器,按道理,你用你自幼就熟悉的武器是不会发生意外的。” 一旁的瑶疏听到这话猛点头,还附和道:“对啊,对啊,我自幼就玩长枪,没人比我更熟悉了。” “不过。”容浔拖长了音,垂眼看她:“刚刚你不是就险些因为耍长枪而摔倒了吗?” “那是。。” “不必多说啊,你差点摔倒是不争的事实,也许你伤势的确痊愈,但你多年没有练过,被误伤是很有可能的。” “我。。” “由此看来,你还是不适用于现在立刻重新拿上长枪。”说完也不等瑶疏的回应,直接拿着长枪往洞穴深处走去,走到半道还回过身让瑶疏别想偷偷跟过去看。 瑶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原本属于白冉以后也许有可能,她去求一求白冉就会送给她的长枪,被容浔藏到不知道哪个地方去了。她没有发现,容浔转过身后,原本绷得紧紧的脸,瞬间放松,嘴角勾起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你怎么和子墨一样啊。”瑶疏也只敢在背后偷偷嘟囔着,子墨平日里搞得自己像个管家婆,自己的那把红凝枪就是被他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 因为刚回天界那段时间,瑶疏总是手痒痒,身体略微好一点就像拿着枪去院子里耍一会儿,后果自然是身体总是受伤,总也好不起来,子墨就将红凝枪给收了起来,还严令禁止瑶疏身体未好去碰那杆枪。 期间,瑶疏有过很多次施法找过那杆枪,可是很奇怪,子墨修为不高,藏东西却是一把好手,导致她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那把红凝枪去了哪里。多年来她已经渐渐平静,每日修身养性,若不是今日见了狐宫的宝库,还以为自己会一直这么平静下去呢。 再激动现在也没用了,容浔又不知道把这把枪给藏哪里去了,其实这洞穴不大,若是她有心找还是可以找到的,只可惜这里并非她凤弓殿的地盘,而是青丘的地盘。 瑶疏叹了一口气,随便找了块地坐了下来,方才瑶疏捡到这里藏着的宝物一时激动,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现在静下心来终于想起来自己来找容浔是有正事的。一会儿,容浔回来后,瑶疏便将之前她和花瑾、子墨分析的事情说给了容浔听。 莫风有可能是花瑾的同源,他还真没有想过,虽然最后瑶疏因为袖口的火焰纹样就认为莫风并非是植物一类的精怪,但是容浔瞧得出来,这个莫风修为不知道是多少万年以上了,他第一次见的时候就没有探出莫风的真实修为,修为如此之高,那是已经可以掌控天敌的程度了,狂妄一点,将火焰绣在自己身上也未尝不可。 容浔将这个可能说给了瑶疏听,瑶疏听了双眼放亮,悔恨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层,可是眼神又迅速暗淡了下来,这样一来,那怎么猜,都是有可能的。莫风的身份依然不可猜测。 瑶疏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做了半天的无用功。容浔的手一把按在了瑶疏的头上,低沉悦耳的声音萦绕在她的耳边:“别担心,莫风的身份早晚会知道,我已经叫了司命,让他想办法将浮世镜给带下来。” 听到容浔让司命将浮世镜带来青丘,也顾不上刚刚有些发热的耳朵了:“不是说浮世镜有十丈宽吗,他怎么带来青丘?” 容浔转过身,随意的挑拣着桌案上的一些仙器:“我这么传话给司命的,怎么带下来,不就是他的事了吗。” 瑶疏不用想也知道,司命收到容浔这个消息后该是怎样的抓狂。 傍晚,瑶疏离开了九华山。 回去的时候,刚巧集市刚刚收摊,青丘的晚上也是有宵禁的,摊主们都纷纷收摊,看起来像是真正的人间。 “我说了这玩意我不要!”一声怒吼不知道从哪里传了过来,接着就是一阵什么东西打碎的声音。 瑶疏四处望了望,这时候集市上几乎没有人了,一眼望到底也瞧不见什么不对劲的,这时候又传来一声打破东西的声音,瑶疏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转了个弯,在一处狭小的巷子里发现了两个人,是莫风和白琼。 莫风依然是那身玄色长袍,袖口的火焰纹样,在略暗的巷子中竟有些熠熠生辉。他蹙着眉,看起来满脸怒容,厌恶的看着一旁的白琼,一旁的白琼不知所措的呆站着,垂着头,看着地上的一堆玉样的东西。 怎么瞧都是莫风欺负了白琼,当即瑶疏怒火中烧,快步走了过去,一把揽住白琼的肩膀,仰起头质问莫风:“莫风!你干什么!” 莫风瞧见了瑶疏,冷笑一声:“我干什么,又管你何事?” 当下,瑶疏甩出一个法术将莫风牢牢套住了,他显然是没想到瑶疏会直接将他困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慢了一拍就被牢牢套住动弹不得了。 这一下瑶疏也愣住了,因为容浔明明说过他修为深不可测,她施法不过是气急之下随意甩出,没想过会真的套住他。这么一分神,一旁的白琼一把抱住了瑶疏的胳膊,这么一拉,法术剧产生了破绽。 “莫风你快走。”莫风找到破绽,也不用白琼提醒,自己就一溜烟跑了。 瑶疏站在原地,看着莫风离去,一旁的白琼还拉着她的手臂不肯放,似乎是怕她追过去。瑶疏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她的头:“放开吧,我不会去追他的。” “真的吗?”白琼抬起脸,巴眨着眼睛,她的眼中还有这点点泪痕没有擦拭干净,瑶疏抬起手擦了她的眼角。 “怎么回事,莫风欺负你了吗?” 白琼被问的一惊,收回了自己抱着瑶疏的手,背在背后,摇了摇头:“没有没有,风哥哥没有欺负我。” 第六十章 莫风闯祸 风哥哥?叫的这么亲昵。瑶疏眯着眼睛,看着白琼的脸:“你老实告诉我,莫风到底有没有欺负你,你不用害怕,你是青丘国主的女儿啊,再不济,还有我替你出头呢。”她耐心等待着白琼的回答,仿佛她说了是莫风欺负她,瑶疏就会立刻追过去将他打一顿。 等了许久,白琼还是摇了摇头:“没有,风哥哥真的没有欺负我。”然后看了眼地上被打碎的玉器:“是我不好,明知道风哥哥不喜欢还要硬塞给他。这都是我的错,和风哥哥没有关系。风哥哥长得那么好看,怎么会做错事呢。” 白琼一口咬定不是莫风的错,是自己的错,瑶疏看了有些心疼,也有些无奈。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几乎都想要打她的脑袋了!这傻丫头,死性不改!分明是瞧着人家长得好看,所以即使被欺负了也不说! 但是生气归生气,白琼明明白白说了没有欺负,她又能怎样?看着白琼鸵鸟似的低着头,她有些不忍,只能认命拉着她送她回狐宫。 到了狐宫,门口的红鸾已经急得团团转了,白冉之前吩咐过不准许白琼再出门,可是两个时辰前,她见到莫风出去了,也缠着非要出去。红鸾哪里敢拦她,只好放她走,可是又不敢告诉白冉,怕白冉的责骂,只能自己一个人站在狐宫门口干着急,盼望白琼能早日回来。 如今见瑶疏上神亲自将白琼送了回来,也不必见到那个身份可疑的莫风,红鸾高兴的很。向瑶疏道过谢后就送白琼回屋了。 瑶疏又回过头想了想,白琼和莫风这件事还是要去和白冉说一声。不管怎样,莫风身份不明,在知晓底细之前,还是让白琼少和他往来。长得再好看也不行! 不过,她还是很好奇,怎么这个莫风这么容易就被她困住了?难道容浔的猜测不对? 等瑶疏和白冉说完事情,外面已经夜深露重了。走出狐宫,却看到一个男子撑着一把伞静静的站在狐宫门口,瑶疏借来红鸾挂在门口的灯笼,照着瞧了半天,才发现那是子墨。 “子墨?” 站在长长的楼梯之下的子墨,转过身,见到瑶疏后行了个礼。 “你怎么在这里?为什么不进狐宫?”出来的时候,发现地面有些潮湿,很明显在她和白冉聊事情的时候,外面下起了雨,这子墨竟然举着伞就在雨中等了。 子墨恭敬的回答:“夜已深,小仙见上神还未归来,有些担心,路过狐宫,红鸾说上神在和白冉帝君聊正事,小仙不敢打扰,就在门外候着。” 子墨什么都好,就是总是拘于礼数,这让瑶疏觉得分外无趣。若是能再幽默一点就好了,瑶疏也曾经和子墨说过这个,子墨的回答是:“上神,礼数不可废。小仙只是一个仙君,有幸侍奉上神已经是莫大的光荣,又怎么能再妄想和上神做朋友呢。” 瑶疏只好作罢。 奔波了一天,瑶疏很累,回了屋子,就倒在床上,刚沾上枕头就睡着了。跟在后面的子墨没想到瑶疏这么累,看她这么疲惫,心里在愧疚自己没有跟过去照顾她。蹲下身子替瑶疏脱去鞋子,又去打了一盆热水来,将瑶疏的玉足浸泡在热水中,细细的替她按摩,擦拭。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才做好这些事。子墨擦干净瑶疏的脚,将它放进已经铺好的云被里,看了看瑶疏完整的衣衫,想了想还是没有替她脱下来,而是直接将云被盖到她的身上。接着子墨便将屋内的灯给熄灭了,只留有一颗小小的夜明珠摆在桌面上,这样室内也不会太暗却也不会因为太明亮而打扰到睡眠。 子墨直接退了出去,他没有注意到窗被开出了一个小小的缝隙。 第二日,瑶疏睡到将近午时才醒过来,睡得久肚子也饿的咕咕叫,醒来一瞧,却发现早有人在桌上备好了早饭点心。瑶疏醒过来,刚好瞧见花瑾在桌上摆着饭食。 香味勾的瑶疏几乎肚子里的馋虫都出来了,干脆也不洗漱了,先坐到桌边吃了起来。都是集市上比较出名的小吃,瑶疏吃的津津有味,一边吃还一边问花瑾:“这些早饭都是谁准备的?” 可是问了之后过了很久也得不到回应,瑶疏疑惑的抬头看着花瑾,花瑾双眼无神,不知道在瞧着哪里发呆。 瑶疏喊了她三遍,花瑾才反应了过来:“什么?你刚刚说了什么?” 瑶疏只好又重复一遍刚刚的问题,花瑾听了闷了半响,闷声道:“还能是谁,子墨呗。” 啊,原来是子墨啊。也对,毕竟是她的随侍嘛。之前醒来发现自己衣衫完整便猜到昨夜又是子墨替她收拾好了。 花瑾见瑶疏理所当然的样子,心底有一点点火气,有些话也没过脑子脱口便说:“你都没什么感想吗?” “什么感想?”瑶疏被这么一问有些懵。 可是花瑾咬着唇也不说,只是瞧着瑶疏的脸,然后一跺脚就往外面跑了出去。瑶疏下意识就喊她,可是花瑾完全不理会,闷头就跑。跑到门口恰好又撞到了要来汇报事情的子墨。 子墨一把揽住了装进自己怀里的花瑾,见她的表情不对,担忧的问:“花瑾你怎么了?”可是花瑾同样不理,直接就冲出去了。 瑶疏在后面看的担心,催促子墨追过去看看,子墨刚准备挪步追过去,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扭过身站在了瑶疏面前。 “狐宫那边来报,说莫风闯祸了。” “什么?”瑶疏听了一下子站了起来:“他闯什么祸了?” “狐宫那边的人说,莫风无缘无故的就去大闹集市,踩烂了不少摊位上的东西。” 瑶疏蹙了蹙眉,无缘无故去大闹集市? 子墨摇了摇头,他也感到疑惑:“小仙并不知,只是有几个旁观的人说,他们本来在好好的寒暄,突然莫风剧冲了过去将他们打了一顿,不光如此,打完还不泻火,还要将沿街的摊位都挨个砸了个遍。” 这些小妖或者小仙都是修炼人形没多久的,哪里打得过莫风,只能瑟瑟的抱成一团看着莫风砸,有几个胆子大的偷偷溜去了狐宫报告了这件事,白冉立刻下令让人将莫风捉了回去,现在莫风在狐宫,白冉让人通知瑶疏,也让她去看一看,这莫风到底什么情况。 听完子墨的话,瑶疏立刻就往狐宫赶,路上势必会路过集市。今日的集市不若往日热闹,街市上只留下一堆堆被打碎的货物,还有被打伤后,坐在路边的小仙或者小妖们。 他们或多或少都被大的逼出一点原型,于是街市上就出现了很多动物头或者动物耳朵的人们。 瑶疏瞧着他们的伤势,快步走的脚步渐渐停了下来。拉着子墨询问:“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莫风的时候,是在什么地方吗?” 子墨不明白瑶疏这时候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回答了她。 “那你说,那块封印之地,莫风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跑进去?” 子墨已经不明白瑶疏到底想要做什么了:“这个不是说,莫风很有可能是要进去解除穷奇的封印吗?” “那么,这个世上,会有谁最想要穷奇出来?”瑶疏抓着子墨的手渐渐发紧。 “这个。。”子墨不知道谁最想要穷奇出来,也不明白怎么瑶疏这时候问道这些之前就提过的问题。 瑶疏想到之前莫风看着容浔的眼神,那眼神透着滔天的怒火和恨意。瑶疏越想心里就凉一截。 咬了咬牙,驾着云直接往青丘洞门口飞去,只给子墨留下一句:“你先去狐宫,等我回来。” 天界,兜率宫。 瑶疏驾着云加速飞了了三个时辰才到兜率宫,一落地就咣咣的敲开大门。开门的元聃一见是瑶疏在砸门,便破口大骂:“你这死丫头!不能好好敲门?我的门都被你砸坏了!” 可是瑶疏也不理他,兜率宫的门打开后就自己冲了进去,直奔元聃的藏书阁,元聃在后面拦也拦不住。 元聃身为天界的太上老君,府内的藏书也是很多的,瑶疏以前无事可做,常常来这藏书阁看书,一待就是好几天。 瑶疏越过门口的几个仙童,跨进藏书阁,藏书阁内藏书众多,瑶疏站在里面转了个圈竟有些发晕,这么多书她也记不清当初自己到底看的是哪一本了。 元聃姗姗来迟,瞧着瑶疏似乎是要找东西的样子,便问了句:“你要找什么?” 瑶疏仿佛是发现了救星,拉着元聃的胳膊:“你知道是有哪一本是记录是上古凶兽,穷奇的吗?” 元聃抱着胸:“你寻的真巧,我恰好在看这本书。”说着便从宽大的袖口里面掏出一本书。 瑶疏一把拿了过来,翻开仔细寻找,果然。 凡间《山海经》云:“又西二百六十里,曰邽山。其上有兽焉,其状如牛,猬毛,名曰穷奇。音如獆狗,是食人。 凡间《淮南子·墬形训》:“穷奇,广莫风之所生也。” 第六十一章 白琼不见 瑶疏几乎是以风一般的速度往青丘走,元聃瞧着她面色不对,再加上她没有带着子墨,心里有些担忧也跟了过去。 刚到青丘的洞口,就撞上了等候多时的容浔。容浔早就见到了她的云头,等她下来后,一把抓住瑶疏的双臂,语气急躁:“你去了哪里?” 瑶疏见到容浔本来是很开心,想要立刻过去告诉他莫风的事情,但是容浔抓着她手臂生疼,话也出来。一旁的元聃见了,急忙走上前,抓住了容浔的手想让他松开:“帝君你松一松手啊,瑶疏她疼得厉害。” 这时候容浔才注意到瑶疏惨白着的一张脸,意识到自己手重了,松开自己的手,愧疚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没事吧。” 瑶疏白着脸摇了摇头,现在她没工夫和容浔计较这个,她要说的是另外一个:“你听我说,我知道莫风是谁了,他是。。” “是穷奇。” 瑶疏话没有说完就被容浔打断了,她很吃惊:“你知道?” 容浔点了点头:“刚知道。”接着便再没有多说一句话,拉着瑶疏就往狐宫走:“走吧,大家还在狐宫等你。” 青丘这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夜阑寂静,可是狐宫却是灯火通明。门口的红鸾举着灯笼,像是等候多时了,见到匆匆赶来的容浔等人,急忙行了个礼,表示国主等人已经在大堂等候很久了。 红鸾在前方引路,很快到了大堂。 这是瑶疏第一次进入狐宫的大堂内,这大堂非重要事宜不会开。大堂内灯火通明,里面有三个高高的汉白玉柱子,上面精心雕绘的乃是一只九尾白狐,嘴微张,内里含着一只珠子。柱子上各摆放着一颗极品夜明珠,照出的光恍若白日。 高高的台阶上端坐着身着白衣的白冉,台阶下方的两侧站立的分别是白琦、白琼和白蓁。堂下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被绑跪着的正是白日里闯祸的莫风。 白琦和白蓁面上看不出悲喜,可是白琼却抓着帕子,双眼含泪,时时都想冲到莫风的身边,可是碍于白冉的施威,只好停在原处。 莫风的来历不明,本来就被狐族人所忌惮,又因为白琼的事情,被白冉所厌恶,今日又出现了莫名其妙大闹集市的情况。狐族本来就是很护短的一族,再加上之前本来就对莫风没有好印象,当即就怒火中烧,将莫风压了过来。 莫风瞧着似乎深不可测,可是居然几个狐族侍卫过去就将他轻松绑了过来。压来这大堂本不是白冉的意思,以他的脾气,是直接将莫风抽的魂飞魄散的。可是偏偏子墨来传话,说要等瑶疏来。 白冉和瑶疏是多年好友,他相信瑶疏,而且可能是瑶疏想到了什么才匆忙离去。所以他才耐着性子,在这大堂内等瑶疏回来。一等就等到深夜。 瑶疏走了进去,直视坐在高高台阶上的白冉。这是狐族的大堂,白冉坐上了青丘国主的位子,代表以国主的身份和她对话。 “瑶疏,你去了何处?”坐在上面的白冉问道,声音听起来缥缈而悠远。 瑶疏直视他的眼睛,回答他:“我去了太上老君的兜率宫。为了求证一件事。” “求证所为何事?与莫风有关?” “与莫风有关。” “那么你是知道莫风到底是何人了?” “知道。”原本垂着头的莫风猛地抬起头,看着瑶疏,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身份被看破了。 “那莫风到底是何人。” 瑶疏转过头,对上旁边莫风的眼睛,那双眼睛黑的发亮,却透着渗人的寒光。瑶疏抬了抬下巴,迎着他的目光:“他就是上古凶兽,穷奇。” 话音刚落,一片哗然。 白琼几乎立刻就跪在了地上,哭喊着,莫风并不是穷奇。 白冉皱着眉,他没想到莫风是穷奇,可是穷奇分明还在封印之地啊:“你有何证据?” 瑶疏扫了眼大堂内的人,微抬下巴:“《淮南子》云:穷奇,广莫风之所生也。”这似乎是莫风名字的出处,可是这并不足以证明,莫风就是穷奇。 瑶疏往后看了眼,身后的元聃走了出来,他出兜率宫的时候已经给自己施了法术,现在他又是一个二十上下的青年。 元聃朝着白冉行了行礼,开始列举藏书中对于上古凶兽穷奇的证据,一一拿出来对比现在的莫风。有理有据似乎是不得不让人信服。 但是穷奇是上古凶兽,若是莫风真的是穷奇,那别说他的侍卫,就连白冉自己上去也不一定能将莫风带回来。他眼角看到瑶疏另一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容浔,他很想知道容浔是怎么想的,毕竟当年是他亲手将穷奇封印的。 一直沉默不语的容浔听了而白冉的问话,过了一会才开口说:“他是穷奇。” 容浔的话一出,就仿佛是盖了个章,这件事是真的了。满室哗然变成了满室惊恐。穷奇是谁?他是上古凶兽,被少嗥族抛弃的神之子,爱恶人厌好人,走过之处必定寸草不生,民怨人愤。他的出现是不是代表四海八荒又会有一场浩劫? 白琼的泪已经落了下来,跪走到台阶前:“父君,莫风。。。莫风他不是像传说中的那样的人,他不是坏人,他是个好人,而且。。。而且你看他到现在也没做什么坏事啊。”突然又想到白日里将街市给闹了一顿:“就算。。就算毁坏了街市,但是也可以修补好啊。” 白琼期期艾艾的看着白冉,可是白冉只是痛心的看着她:“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他是穷奇了?” 这不是疑问句,这是一个肯定句。白琼一听白冉的语气不对,就瘫坐了下来:“是。。。。女儿早就知道了。”这句回答又引的满座哗然。 即便已经知道答案,但是从她的嘴里亲自说出来还是让他感到痛心。白冉几乎站起来,他痛心疾首:“琼娘!你平日里这般迷恋美男子也就算了,怎么在这事上也不懂得是非!” 瑶疏也没想到白琼竟然已经知道,可是却隐而不报!这回,瑶疏也帮不了她了。 白琼只是垂着头默默落泪,也不说话。 跪在地上的莫风突然发出了一阵阴测测的笑声,笑声不大,却渗人的厉害,原本吵闹的大堂渐渐安静了下来,堂内只有莫风诡异的笑声。 “傻子,你哭什么,被抓的是我,又不是你,你最多被你的便宜老爹给骂一顿,可是我却是要再回那不见天日的深渊啊。” 听了这话,白琼哭的更厉害了,一边哭还一边低声说:“不是的,不是的,你不是坏人,父君他会知道的。” 莫风冷哼一声,啐了一口:“他知道个屁,你们这些假仁假义的神仙。” 一旁的白琦哪里容得别人侮辱她的父君,走上前去骂了他一句:“你这个凶兽,凭什么骂我父君!” 莫风冷冷的横了她一眼,只这一眼便看的白琦话也不敢多说。白冉发现不对,厉声喊了一声:“穷奇!” 莫风这才收回了眼光,白琦面色发白,双眼无神,脸冒虚汗,堪堪后退两小步就几乎要跌倒,还好有白蓁接住了她。白冉晓得她是受了莫风的法术,让白蓁将她带回去,好好休养。 视线再回到大堂内,容浔走上前站在莫风的面前,他是帝君,不惧莫风的目光。 “你是怎么离开封印之地的。”这一点是容浔一直没有想通的,他来到青丘后,命凌端一日三次去检查封印,自己也会每日都去看一看,封印基本无事,毫无波动,除了。。。啊,容浔懂了,是因为九莲印。 九莲印长年累月的封印着穷奇,除了镇压他,还要防止他的一次次破坏。年岁久了,九莲印产生了裂痕,被穷奇找到了空子,虽然本体无法出来,精魂却顺着那缝隙一点点流了出来。 容浔眯了眯眼,他倒是没想到穷奇竟然有这样的本事,也难怪自己之前一直没认出来。莫风看到了容浔的表情变化,便晓得他知道了自己是怎么出来的。 他的嘴角还是挂着那阴测测的笑:“这次我被抓住,你以为我真的这么容易被你抓住?” “你什么意思?”容浔看着他的笑,有些不安。 莫风只是瞧着容浔在笑,接着他的背后一瞬间冒出黑色的浓烟,黑色的浓烟迅速将莫风包住了。容浔觉得不妙,伸手就往那浓烟里面去够,可是烟雾又哪里够得到,只能扑了个口。 浓烟瞬间四散,变成一股一股的在大堂内四处流窜。大堂内的侍卫修为不高,皆被浓烟所伤,一时间都在哀嚎。 瑶疏等人早已在周身设下结界,阻挡了浓烟,还各自施展法术想要阻拦那些浓烟。可是他们又哪里是上古凶兽的对手,一个个都扑了个口。 浓烟在大堂内转了个遍,最后趁着大堂里的人晕头转向的时候,往白琼方向过去。等到瑶疏发现的时候,那股浓烟已经将白琼包了个遍。 “小琼!”瑶疏快步过去,要将白琼拉出来,可是还是晚了,过去的时候,浓烟散了开来,而白琼却不见了。 白冉看着原本白琼应该在的位置现在却空无一人,双眼几乎心痛的泣血。 “琼娘!” 第六十二章 一起下地狱 白琼醒过来的时候,看不清自己到底身在何方,四周一片漆黑,她能感觉到自己坐在一个平地上,还有隐隐的热气冒上来。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只能不安地坐在原地,手无意间碰触到自己的脸,才发现自己的脸上缚着一块面巾,将它扯了下来,看到周遭的景致让她几乎吓呆了。 白琼所在的位置只是一个小小的平台,稍微往外挪几寸,就是万丈深渊,深渊之下充斥的是滚滚的熔浆,不时有点点火星在往上面飘。白琼慢慢的挪到了平台的边边上,属于火焰的热气就冲了上来。 陌生的地方,不安充斥在白琼的内心,她想起来自己是被一股浓烟来过来的,而浓烟就是莫风所化,她尝试的喊莫风。 一声声“莫风”在深渊里面回荡,可是回答她的只有汩汩流动的熔浆。 白琼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最后化成泪水充斥在眼眶内,几乎要哭出来。 “你哭什么!” 白琼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欣喜的抬起了头:“风哥哥!” 平台旁边的上方,有一块凸起的石块,而莫风就站在那个上面,居高临下的瞧着白琼。他一直待在那里,从白琼醒来的那一刻他就一直看着,但自己隐身所以白琼没有注意到他。 莫风依然是穿了那身玄色的长袍,袖口的火焰纹样在熔浆的反射下熠熠生辉。英俊的面孔面无表情,黑色的瞳孔散发着寒光。 “风哥哥!”白琼见到熟悉的人,不安瞬间就散去。对她来说没什么比在这里看到熟悉的人更好的了。 莫风听到白琼那一声甜腻腻的,嘴角嘲讽的扯了扯,一跃跳了下去,站在了白琼所在的平台上。原本狭小的平台因为莫风的出现变得更加拥挤。 白琼往石壁方向缩了缩身子,尽量将空间留给莫风。莫风注意到她这个小动作,只是扯了扯嘴角没有说什么。 莫风蹲了下来,面前的白琼双目含泪,看起来楚楚可怜,他伸出一只手将白琼的下巴挑了起来:“你不害怕吗?” 白琼眨了眨眼睛,疑惑道:“为什么要害怕?” 莫风蹙了蹙眉:“因为我挟持了你,你现在是我的人质。” 白琼似乎想不通人质是什么,歪着头在思考:“人质是什么?” 莫风的嘴角僵住了:“人质就是。。”他倒是忘了,这姑娘是个傻子! 想了片刻,莫风才说:“就是。。你必须和我在一起。” 听到这,白琼的眼睛放光,双手不自觉的就攀上了莫风的手臂:“真的吗?和风哥哥在一起吗?那我愿意做风哥哥的人质!” 白琼的声音清脆,目光纯洁,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这下莫风更加尴尬了,心情也有些暴怒,他狠厉的掐住白琼的下巴,重的几乎掐出一道印子:“可是我也会伤害你,这样你也愿意?” 白琼认识莫风以来,从未见过他这么狠厉的表情,他的嘴角在笑,内里却是冷的,双目散发的滔天恨意。 莫风他从来都不信这些神族,他当年被自己的父亲抛弃,他是神之子,明明可以和他的兄弟一样受万人敬仰。可是他的父亲,却狠心将自己流放,抛弃,不承认是少昊族的一员。流放也就算了,反正自己也是孤独一人活着,人人都惧怕自己有什么不好?可是父亲居然默认神族将他封印,还送出少昊族的镇族之宝九莲印,只是为了封印他! 他恨!他恨!在封印之地的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恨!他恨这些道貌岸然的神族,为了所谓天地正义而封印他!他恨他的父亲因为自己的天性而默认这些神族来封印自己!他恨这该死的封印之地,哪里不见天日,只有永远在灼烧着他的熔浆,年复年,日复日! 白琼眨巴着眼睛,看着莫风眼中的暴风,开口说:“可是,我相信风哥哥不会伤害我的。” 这句话就像是一滴水滴,滴进了莫风的心里,渐渐晕开原本暴戾的心。莫风愣在了原地,原本掐着她下巴的手也略略送了开来:“你。。。你说什么?” 白琼看着莫风,认真地又将刚刚的话说了一遍。莫风眯着眼,似乎是不相信她说的话。他一直看着白琼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到端倪,可是白琼双眼澄清,丝毫不惧。 莫风垂下头,半响,从他的胸腔开始冒出了阴测测地笑声。 白琼不惧莫风,却对这诡异的笑声感到害怕,她偷偷地往背后方向挪了挪。莫风察觉到了白琼的离去,一把抓住她的脚拖了回来,接着拉近她的肩膀,凑近她的脸。 白琼吓了一跳,莫风不光是拉了她的脚,还将脸凑得特别近,他的呼吸几乎都打在自己脸上。莫风看了她半响,凑近她的耳朵。 半响后,白琼听到了一句话。 “既然说了要和我在一起,那就和我一直在一起吧。”即使是下地狱,也要拖你下去! 青丘,狐宫 此时的狐宫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了。自从昨夜莫风将白琼带走后,白冉他们就一直待在大堂,不断地派人出去寻找。 昨夜至今已经六个时辰,可是白琼依然毫无音讯。狐族各类追踪高手都被白冉派了出去,每隔半个时辰都会有人来禀报一次进度,可是到现在,依然没有消息,也不知道莫风去了哪里。 瑶疏和容浔等人也没有离开过狐宫,青丘他们不熟悉,也只能待在这里等待白琼的消息。报信的人一次次的进出,每一次都是满怀希望却又失望满满。 “这样等也不是办法,我看还是去封印之地看看,说不定莫风去了那里。”瑶疏这样提议,可是容浔却否决了。 他摇了摇头:“我刚刚传信给凌端,让他注意封印之地,有了异常他会通知我的。” “那。。。。。那我们就这样干等着?”瑶疏有些不甘心,她担心白琼,恨不得自己出去找她。 容浔蹙着眉,他懂瑶疏的心情,可是现在的情况除了等也没有别的办法。瑶疏的话说出口就后悔了,她不熟悉青丘的地形,她若是出去找只怕会连自己都迷失在这里。 子墨适时的走上前:“上神,我看这里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消息,不如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容浔也在一旁:“对,你不如先回去休息一下,白琼的事情有了进展,我会随时通知你的。” 瑶疏自然是不肯离去的,白冉也在一边搭腔:“小疏,你先回去吧,你在这里也帮不了什么忙。” 这话说出口,瑶疏无法回答,她的确在这里也帮不到什么忙。 瑶疏只好不情不愿的开口:“那好,若是小琼有了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 她见容浔点了点头,做了承诺,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容浔抬起头看了眼白冉,和白冉对视一下又很快挪开了。 深渊 自从莫风说了那样的话后,白琼也不觉得这深渊是个可怖的地方了,反而觉得这里安安静静无人打扰,甚好。 两人坐在狭小的平台上,白琼亲亲密密的搂着莫风的胳膊,笑的嘴巴子几乎咧到了后脑勺。莫风有几次试图将自己的手臂抽走,可是很快又被白琼黏了过来,几次之后,莫风索性放弃了,就这样搂着也没什么不好的。 白琼瞪大了眼睛瞧着这个深渊,刚醒来的时候瞧不真切,只觉得这里恐怖阴森,也看不清这里到底是什么样。现在看来,这里面地方很大。 这个深渊洞口,几乎有二十丈宽,边缘上是漆黑的石壁,上面分散了几个突出的石块和小平台,数一数也不超过十个,底下是滚滚的熔浆,汩汩的流动着,偶尔还会喷出熔浆泉。 在往上面看,这里看起来很深,见不到天日,只能隐约瞧见越往上的石壁就越光滑,熔浆能照出来的光有限,白琼也只能看到百丈内的情况,再往上面只是一片漆黑,瞧不真切是什么情况。 莫风看着她东张西望,还特地将头探出去看,嗤笑一声:“怎么,你想走了?” 白琼连忙摇了摇头,急急的解释道:“没有没有。” 莫风当然知道凭着白琼的胆子是不可能想着要出去的,但看她这么惊慌失措的样子又觉得好玩,就像逗逗她:“那你探头探脑的在看什么?难道不是在找出路。” 白琼的脑袋几乎快摇的和拨浪鼓似的了:“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对天发誓!。”说着还举起了右手,五指并拢准备发誓。 莫风“切”了一声,拉下白琼的手:“干嘛指天发誓,这天下最假仁假义的就是这天!。”既然自己是凶兽,走过之处皆有坏事发生,当初又何必创造自己在这世上。 白琼乖乖的收起了手:“那我不对天发誓了,我对着风哥哥发誓!”她笑眯眯的看着莫风,莫风斜了她一眼,将她推开:“哼,我可不管你。” 白琼也不生气,只是更加搂紧了莫风的手臂:“没关系的,你不用管我,我会一直跟着你的。” 莫风的手一顿,接着凶巴巴地说:“这可是你说的。” 第六十三章 寻找白琼 夜色又重新笼罩在了青丘,今日的青丘人人都惶惶不可终日。当然不是因为穷奇被放出的消息,那日在大堂之上,都是白冉的亲信,白冉下了死命令,决不可透露莫风就是穷奇的消息。穷奇被放出的消息散出去,只会让四海八荒都产生动荡。 所以青丘人只知道,白冉帝君的二女儿被那个不明身份的外乡人给掳走了。白琼虽然又看到美男子就走不动路的毛病,但是心地是很好的。再加上她长得实在是讨人喜欢,街市上的人都喜欢白琼。 从白琼被掳走的消息散出去后,他们便自发的表示要去寻帝姬。 瑶疏站在窗口边,瞧着下面的街市。今日的街市无人开张,馄饨铺子的鱼妖已经去召集他的水底兄弟,翻遍青丘的每一块水域也要找到帝姬的下落。包子铺的狼妖甩着尾巴,叫来了自己的小狼崽子们,让他们去各个山头都翻一遍,而豆腐西施扭着腰站在铺子口收集整理从各路带来的消息。 他们都有自己的方法能在白琼这件事上出自己的一份力,而瑶疏只能坐在屋内等消息。内心焦急地像是被火焚烧,表面却是不露声色。 瑶疏从窗口收回目光,疲惫地坐了下来,揉了揉鼻根。吩咐子墨:“你去把花瑾叫过来,我有事找她。” 花瑾是花灵,可以和植物直接对话,青丘树茂林多,从这些植物入手,也许更容易找到白琼。 可是子墨也没有离开,还是站在一旁,瑶疏不明白他怎么还没去找花瑾,抬起头:“怎么了?” 子墨犹豫了半响,才回答说:“上次花瑾跑掉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什么?”瑶疏不敢相信自那次花瑾莫名其妙跑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她和花瑾是有血契的,若是花瑾出了事她会第一时间感应到。但这么久以来她都没有收到任何反应,说明花瑾是安全的。 可是,没出事,也不代表没有被抓走。 “你快去找,白琼已经被抓走了,花瑾那点修为若是遇到事情也抵不住。”最重要,她害怕花瑾会是第二个白琼。 子墨应了一声,就转身出去了。 现在瑶疏唯一能帮上忙的人,也不在身边,她是真的只能坐在屋子里等着消息了。屋子里只有瑶疏和灵兔玖玖大眼对小眼。 瑶疏无事可做,只能抱着玖玖,一遍又一遍的给它梳毛。梳到第十遍的时候,容浔来找她了。 对于容浔的到来,瑶疏感到吃惊,这时候容浔应该是待在狐宫里面,和白冉一起商量对策。 “容浔?你来做什么?是小琼有消息了?!” 容浔摇了摇头:“还没有。”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瑶疏失望的表情:“但是,我想起来,有一个方法兴许可以寻到白琼。” “是什么?”原本失望暗淡的脸瞬间放出光彩,希冀的看着容浔。 容浔指了指她的怀里,瑶疏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 “玖玖?”瑶疏吧兔子抱起到眼前,似乎是不敢相信。 容浔见她疑惑,解释道:“灵兔一族,狡兔三窟。他们最擅长的就是隐匿自己的行踪,可除此之外,他们同样擅长追踪别人的行踪。” “真的?”瑶疏已经相信了。 容浔点了点头:“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不过好在也不晚,白冉拿了点白琼的物品,给玖玖闻一闻,它会带我们找到白琼的。”说着便从袖口里面掏出一方手帕。 洁白的帕子上,绣着一朵并蒂莲,角落处绣着一个“琼”字。容浔说,听闻这是白琼第一次来狐宫的时候,白琦送给她的帕子,也送给了白蓁,算是见面礼,白琼时常带在身边,可是最近却将它留在了屋内。 瑶疏抱起玖玖,将它高举正对着自己的脸:“玖玖,小琼的安危,全靠你了。” 瑶疏接过帕子,将玖玖放在地上,接着把帕子送到它鼻子下让它闻一闻,熟悉白琼的气息。 玖玖闻了闻帕子,用两只小前爪揉了揉脸,抬起头在空气中四处闻了闻,接着慢慢一蹦一跳的跑了出去。 瑶疏没想到玖玖真的能通过闻味道寻人,心里有些激动,下意识就抓着一旁容浔的胳膊。容浔察觉到了她的激动,扭过脸,将修长的食指竖在自己唇中央“嘘”了一声,十一她别惊扰了玖玖。 瑶疏睁大眼睛点点头,手捂着嘴,表示自己不会再发出声音了。 容浔见她睁大眼睛的表情,可爱得紧,嘴角勾起一个温柔的笑,抬起手在瑶疏的头上揉了揉,接着转过身继续跟着灵兔玖玖了。 灵兔还是兔子体型,本来走的也不快,还要时不时的停下来在空气中四处嗅嗅,这样的话进度就更慢了。瑶疏跟在玖玖的身后,半个时辰过去了,也不过是刚出街市。瑶疏心急的很,问容浔有没有办法让灵兔走的快一点。 容浔的眼神晦暗不明,也不看着瑶疏:“若要走得快,那只能让灵兔修成人形。可是灵兔的修炼本就不易,再加上时常被各路仙人捉去当灵宠,所以修成人形的是少之又少。”换句话意思就是,灵兔的速度就这么快了,没法再快,只能这样干耗着。 瑶疏叹了口气:“可是我怕,若是去晚了,小琼。。。” 她的话没有说完,可是容浔知道瑶疏是什么意思。 “你不必担心,我看穷奇那家伙,不会伤害白琼的。” “这是为何?”瑶疏不明白。 “若是真想伤害她,之前早就伤害了。” 瑶疏明白了,之前白琼和莫风走的很近。瑶疏以为是白琼的毛病促使她一直跟着莫风,可是现在想来,白琼若是跟着莫风是有原因的,可是莫风是穷奇啊,他有一百种方法能让白琼离开他。 “可是。。。也许是想要利用小琼呢?”瑶疏不死心。 “利用?”容浔听到这两个字,不可一置的笑了:“你是说利用白琼?” 瑶疏感到莫名其妙,有什么好笑的?白琼是白冉的二女儿,虽说是养女。可是白冉一直把她们当做是亲生女儿,吃穿用度和白琦是一样的。尤其是白琼,因为怜惜她和常人不同,所以白冉对她格外宽容,就算说白琼是白冉最宠爱的女儿都不为过。 若是莫风一早就知道白琼的身份呢?故意化了那副漂亮的皮囊去吸引她呢?若是能接着白琼靠近白冉,说不定能更快打破封印。 容浔听完了瑶疏的分析,赞同的点了点头:“你说的不无道理。可是这一切都得基于白琼是个正常的人的基础上。” “你什么意思?” 容浔见她还不懂,只好仔细的解释:“莫风是上古凶兽,活了这些年,难道还不懂,白琼其实根本不好掌握吗?虽然看起来好像白琼的好恶都在于一张漂亮的脸,可白琼的心里也有自己的一杆秤,孰是孰非她清楚得很,对白冉和狐族不好的事情她绝对不会做。若是让她替莫风办事,莫风只怕会走很多弯路。” 瑶疏的心一颤,她自诩了解白琼,也觉得白琼入一张白纸一眼看到底,可事实上,她看到底却看不透彻。 不等她多想,前方一直慢吞吞蹦跳着的玖玖,停了下来。 瑶疏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了很久了。她抬起头四处张望。 “这里不就是封印之地吗?” 这里一片荒凉,寸草不生,土地龟裂,分明就是九华山后方的那片荒芜之地。可是这块地方,瑶疏记得白冉也是派人来搜过的,并没有找到啊。 玖玖没有停留很久,找了个方向又一蹦一跳的走了,不管如何,先跟上再说。 瑶疏跟在后面,走了没多久,玖玖又停了下来。这次停的地方,就是封印穷奇的那个深渊。 “什么意思?难道穷奇它回了封印?”瑶疏不敢相信,那个誓要破了封印出来的穷奇,会甘心再回去受苦。 容浔没有回答她,只是站在深渊上方仔细瞧着,玖玖停在这里肯定是有原因的,灵兔一族的能力他都是相信的。 容浔观望了一会儿,对着深渊却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说:“这个穷奇倒是真聪明。” “怎么了?”这意思是他知道穷奇在哪里了? “穷奇的确回到了这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大概别说白冉,我也没想到穷奇会回到这里。” “他真的回了这里?”瑶疏不敢相信。 “确切的说,他只是到了深渊里面,没到封印底下。”容浔拉着瑶疏走上前一步,伸出手,虚空指着深渊中的一处石壁,说:“你看那里深处,有一个隐约的法术痕迹,是刚打不久,应该是打出了一个道路,不知道是通向哪里的。” “那我们现在就下去。”瑶疏已经迫不及待了,终于知晓白琼的位置,几乎一伸手就能把她带回,瑶疏又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等再回去通报也可能来不及了,万一转移了就又是白忙活一场了。 容浔点点头,他也同意瑶疏的建议,好容易找到了白琼,一定要把她带回。而且上次大堂一闹,虽然莫风看起来修为深不可测,但他看得出来,莫风只是一副空架子。精魂到底是不如有实体来的舒坦。 玖玖完成了使命,就不需要它跟着了。瑶疏将玖玖安置在不远处,嘱咐它乖乖等着自己。 容浔率先下去,接着就是瑶疏。 第六十四章 修为耗尽 下到封印上方,石壁上一个黑漆漆地洞口显露在了瑶疏他们面前。洞口幽深,看不清情况。容浔先走进去随后是瑶疏,洞口倒是挺大,可是越往里面却越狭窄。 越走越窄也就算了,可是越往里面去,竟然也变得越热。没一会儿瑶疏的鼻尖上开始冒汗了。 “这是怎么回事?这洞穴内怎么这么热?” 可是走在前方的容浔没有回答他,只是伸出一只手将瑶疏拉了过来:“这里路很复杂,你跟紧点。” 这样又走了半炷香的时间,中运见到不远处有一处绯色的亮光。 “到了!”瑶疏的语气中带着欣喜,很快就要招待白琼的欣喜溢满了她的心,想也不想就冲到了前方。 “小心!”容浔跟在后面,来不及拉住瑶疏,只能提醒她前方可能有危险。 瑶疏刚跑到那个出口,却停在了哪里。容浔心中疑惑快步走过去一看。这出口的外面竟然是另一处深渊! 深渊底下是滚滚的熔浆,还好这洞口的位置很高,熔浆即使时不时会有几个小喷发,却怎么也喷不到上面来。可是因为这里不像隔壁的封印之地,那是一块被挖空的地方,所以还能见到天日,九莲印不光是封印穷奇,还遮住了穷奇所能看到的天日。 可是这里,上方是真正的山体,不知道莫风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将这里凿空,形成一个封闭的深渊。 底下是滚滚的熔浆,灼热的气息一直在这里面循环,无路可出去。瑶疏只是站了一小会儿已经有些头晕炫目了。、 容浔发现她的不妥,扶住她:“阿瑶,还好吗?” 瑶疏摇了摇头:“我没事,大约是里面太热了,别管我,先找小琼。” 见瑶疏坚持,容浔也没做什么。他俩一起睁大眼睛,顺着石壁一寸一寸的寻找。没多久,瑶疏就找到了一个人坐在石台上的白琼。 “在哪里!”容浔循声望过去,同样看到了坐在那里的白琼。他还没有说什么,瑶疏已经一个纵身飞了过去。容浔想要拉住她,可是晚了一步,只是扯到一点袖口。 瑶疏很快就到了底下的石台上,白琼屈着双膝坐在地上,头埋在双膝上正闭着眼睡觉。瑶疏摇了摇她,一声声唤她:“小琼!小琼!” 白琼很快被摇醒了,揉了揉眼睛看清了眼前的人,欣喜之色布上她的脸蛋:“上神姐姐!” “小琼你没事吧。”瑶疏一边说一边仔细检查着白琼的身子,看起来她好像没有受外伤。白琼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受伤,她抬起头也看到了站在高处的容浔,有些疑惑:“姐姐,你们怎么来了?” 瑶疏被这一问,楞了一下,接住手指戳了一下白琼的额头:“傻丫头,我们来救你啊。” 白琼歪着头,面露疑惑:“可是,风哥哥对我很好,为什么要走?” 瑶疏头也没抬,一直检查白琼的身上有没有被莫风下了什么禁制法术之类的,也没法解释白琼的问题,只好说:“你父君很想你,让我带你回去呢。” 听到瑶疏提到白冉,白琼的眸子暗了下去:“我不想回去。” “为什么?”瑶疏蹙着眉,这丫头真的被莫风迷得神魂颠倒? 站在高处的容浔一直在等着瑶疏把白琼带上来,他看到瑶疏将白琼拉起来,说了半天话却迟迟没再上来。她们待得位置偏下,旁边还时不时会有熔浆喷发,所以,即便只有两个人,可是说话的声音却怎么也传不上来。 两个人?奇怪,莫风去了哪里?容浔这才注意到,搜寻了半天完全没有莫风的踪迹,这是怎么回事? 突然,容浔感到背后一阵寒风,一个闪身。转过身一看,背后的洞穴深处慢慢走出一个人,他身着玄袍,嘴角挂着阴测测地笑,修长的右手上有一团冰蓝的光。 是莫风! 容浔的眉毛微皱,他们刚刚从那里过来,竟然一直没有发现莫风。 “真可惜,差一点就打中你了。” 容浔眯着眼睛:“真可惜,你也只有刚刚一次机会最有可能打中我。” 听到这话的莫风,嘴角的笑咧的更加开了:“那可不一定哦,也许是后面一次比一次大呢?” 话没说完,就风一般冲了过去,顺便将手中的光球丢了过去。 后方无路,容浔只能一个转身飞到半空中。可是刚踏出去,竟然觉得有意思法力不止的感觉,容浔蹙了蹙眉,几乎撑不住绕在周身的仙力。 莫风没有冲过去,只是站在洞口看着勉强飞在半空中的容浔,笑问:“怎么样,容浔,是不是觉得自身修为供不上?” 容浔的眉皱的更深,目露冷光:“你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莫风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样:“容浔啊容浔,你以为我被关在底下这么多年,真的是除了沉睡就什么也没做吗?” 莫风也没再攻击容浔,蹲了下来:“我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想你啊,想着用什么办法能杀了你。”说道最后三个字的时候,莫风脸上的笑没有了,双眼阴沉,死死地看着不远处的容浔。 容浔感觉到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飞到对面石壁上一块突出的石头站着。莫风见他渐渐撑不住了,笑道:“容浔你知道吗,我都不用出手,只要在这里静静等你修为耗尽就好了。” 莫风出现攻击容浔的时候,瑶疏就注意到了上面的动静,莫风的声音挺大的,可是她们站的位置实在是太过于下面,瑶疏听不清说了什么,但是最后一句“修为耗尽”却是听懂了。 她转过身,抓住白琼的肩:“莫风说的修为耗尽是什么意思?”这四个字让她心里惶惶的的,而且她也注意到了容浔的不对劲。 白琼想了想,说:“风哥哥说,这里是大地的灵力之源,灵气厚泽。物极必反,过于厚泽却不能被人所吸收,只能慢慢吸走别人的修为。” 瑶疏愣了:“你。。你说什么?吸走修为?”这时候她才尝试着捏决,不出意外,修为弱的几乎快消失了。 瑶疏不知道这什么大地之源为什么会吸走修为,但这怎么样都不是好事情,尤其是对上莫风。 莫风就是穷奇,即便是精魂也承载着凶兽的能力。神之子,能力天生,又是凶兽,怎么看似乎容浔都处于下风。 瑶疏有些不安,看了眼旁边的白琼,咬了咬唇,便用微弱的修为撑着她飞到容浔的身边。容浔扶着石壁站着,修为的流失让他有些憔悴,瑶疏小心翼翼的站在他旁边,问:“你没事吧?” 容浔头也没回,袖中的手紧紧握着,眼睛微闭,声音清冷还透着点点怒气:“你来干什么?” 瑶疏被容浔这语气吓了一跳,他从来没用过这种语气和她说话,自他们相识以来,容浔对她的语气永远的轻轻柔柔的。 “我。。。我来看看你。刚刚小琼告诉我,这地下的熔浆是大地灵力,会吸取我们的修为。” 容浔紧闭双眼,抿着唇,过了半响才说:“我知道。” “那你怎么。。。”怎么和莫风斗?瑶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容浔打断了:“不必管我,我自有我的方法,你赶紧下去!”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怒吼出去的。 瑶疏这下完全愣住了,但她心里完全不怪容浔这样的态度,她不是瞎子,从容浔仅露给她的侧脸看得出来,容浔似乎在隐忍着什么,也许是受了伤,也是别的,但她却不能留下来继续询问了。 继续留下来只能是容浔的累赘,而自己刚刚因为靠底下熔浆靠的近,修为散的更快,仅仅是飞到容浔身边就用了她剩下的一半修为,现如今还有一半修为。打莫风她是完全帮不上忙了,她的兵器也不在身边,最好的办法就是重新回到白琼旁边,相信容浔会打败莫风。 既然当年他能够将莫风打败,活捉,并且强行封印在这里,那么现在也可以! 瑶疏没有继续逗留,回头冷冷的看了眼在还蹲在洞口处的莫风,接着便飞身下去,到了白琼那边。 莫风见瑶疏走了,得意的笑道:“怎么?连你的女人也抛弃你了?”见容浔没反应,笑的更加得意了:“容浔啊容浔,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事到临头,你的女人也不要你了。” 莫风哈哈哈的笑声响彻在深渊内。 “谁说我的女人不要我了?”清冷的声音并不大,却恰好被莫风听到。莫风停了下来,眯着眼看着容浔:“你说什么?” 容浔抬起脸,一双星眸亮的吓人,完全找不到刚刚虚弱的痕迹。他看到了莫风僵住了的表情,嘴角浅浅一笑:“我的女人,自然是只要在后面支持我就好,上阵杀敌的事情,我来做就好。” 莫风很快就恢复了表情,眯着眼,狠狠说道:“但愿你等会别哭着求我。” 容浔的笑意更深了,从袖口内抽出一把寒光熠熠的长剑,直指莫风:“这话,我送给你。” 第六十五章 带你去找风哥哥 深渊上看不到天,下看不清地,赤红滚热的熔浆汩汩的流动,绯红的光照耀着深渊的底部,却怎么也达不到上面。瑶疏她们同容浔的位置相差甚远,只是能隐约瞧见一玄一白两道身影缠在一起打的难舍难分。 距离甚远,瞧不真切,瑶疏的心里很急,她想知道容浔到底如何。转过身瞧了眼白琼,却发现她好似没有发现上方的打斗,还是蹲坐在地上,一只手在地上画着圈圈。 瑶疏是不能放着白琼一个人在这里的,她环顾了四周的石壁,算了算自己的体力。虽然修为已经所剩无几,无法够她飞,但她武神的称号也不是浪得虚名,找几个石块爬上去也不是难事。只是得带着白琼。 瑶疏转了转眼珠,蹲在白琼面前,柔声说道:“小琼,我带你去找风哥哥怎么样?” 白琼立刻欣喜的抬起头:“真的吗?风哥哥在哪里?” 瑶疏用手指了指莫风的方向:“你看,他不是在那里吗?” 白琼瞪大眼睛自己看着,没一会儿就揉着眼睛回来了:“那里好远啊,都看不清风哥哥。” 瑶疏握住白琼的手:“正是因为远,所以才要带你走近点瞧一瞧啊。怎么样?你要不要和姐姐一起上去?” 白琼自然是无法拒绝,猛地点头。瑶疏点点头,嘱咐她要紧跟在自己身后,不能走错一步。 就这样,瑶疏拖着白琼,爬上了石壁。 好在白琼虽然平时痴痴笨笨的,可是在这种体力活上面却不想一般的女仙那么柔弱,爬的倒是利落的很,本来瑶疏还一步三回头的照看着她,但也不知道是不是美人的诱惑,白琼看起来异常卖力。这样一看,瑶疏便不需要过于常常回过头等她了,自己一马当先走在前面。 两人合作,爬的很快,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大约爬到了一半路程,这里也有一块突出的石台。瑶疏就在这里停下,再也不肯爬上去了。一来是这个地方恰好能将二人看的一清二楚,二来是省的容浔分心。 本来白琼是闹着要爬上去的,可是瑶疏好说歹说才劝住了她,拉着她一块坐了下来,静静等待着。 原本以为容浔会是占下风的那个,却没想到,容浔更加气定神闲,立在石壁上的石块上,劲风灌袖,一手背在身后,另一举剑的手横在身前,目光灼灼的瞧着对面的莫风。 这样的容浔,让瑶疏第一次觉得他是真正的上古烛龙一脉。 反观对面的莫风,半蹲在洞口,气息不稳,额上竟然已经被逼出了原型的犄角,呲着牙,目露凶光。 这样对持半响,莫风又从手中聚起一个火球,随着火球的出现,莫风原本修长的手渐渐变成一只兽爪,利爪暴露,上面还有着红黑条纹。 莫风眯着眼,拿着火球风一般的冲过去,速度很快,瑶疏的心狠狠拧了一把。但容浔面不改色,等莫风快接近他的时候,足尖轻轻一点,整个人腾飞了起来,往旁边的石块上飘去。 而莫风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也飞快的转移了过去,手中的火球也一并丢了过去,丢出手后立刻又在手心凝聚了新的火球,又丢了过去。这样火球的数量就多了起来,也密集得多。若是此时容浔还有修为在身,祭起一道仙障就可全数挡回去,可他如今没有修为,身旁也没有躲闪的地方,这般密集的攻击,只怕是躲不过了。 谁知道,容浔跳了几下之后,停了下来。回过身举起剑,手腕轻轻转动,便舞出一道道剑花。雪色的剑光划过,飞过来的火球一一悉数被斩断滑落,偶有几个错过,容浔微微一偏身就能躲开。 容浔脚下一蹬,换他主动了。很快就到了莫风面前,迎着他的面就一剑斩了下去。莫风躲闪不及,聚起已经化为兽爪的手,交叉挡住了容浔这一击。“砰”地一声,剑刃相碰,迸发出一道道火星。容浔很快就离开,站在了那个洞口处。 刚刚那一击,好像没有造成什么伤害,可是仔细一看莫风,他身后的尾巴已经显露出来了,而且莫风的脸已经在逐渐兽化,原本齐整的牙已经尖了出来,黑色的瞳孔已经变成了褐色的兽瞳。 莫风的身形大部分都恢复了兽形,半蹲在地上,龇着牙死死的盯着容浔:“我倒是真的小瞧你了,没想到你没了修为还是这么能打。” 容浔清冷的脸面无表情:“我若不能打,怎么能将你再捉回去封印?” 莫风扯起变形的嘴,阴森森的笑了:“你是能打,可能不能捉到我就另当别说了。你的确是厉害,但你没了修为也只能拼体力,我不信你一直这么厉害。我的修为是在的,在这不见天日的深渊,我总能将你拖到体力不支的时候。” 容浔像是没听到莫风的话,举起剑飞速窜了过去:“既然如此,那你就要更快解决掉了。” 底下的瑶疏见容浔这么厉害,自然心里是高兴的,能捉到穷奇是最好不过了。可是一旁的白琼却不开心了,她摇着瑶疏的手臂,一直嚷嚷着:“为什么好看上神会打风哥哥?姐姐,你告诉上神,别打风哥哥了,你看风哥哥痛的都显形了。” 瑶疏听了白琼的话,皱起了眉头,前段时间见了容浔还是双颊绯红,每天都要明目张胆的偷看的,现在有了莫风就忘了容浔。这白琼也真是喜新厌旧啊。 想是这么想,却也不可能真的说出口,她只好哄白琼,说莫风和容浔在切磋呢。 “切磋?”凭白琼是想不明白切磋是什么的。 瑶疏要想想怎么和白琼解释什么是“切磋”,想了想回答她说:“切磋,是上神间用来交流的一种方式。” 白琼眨了眨眼睛:“那风哥哥也是上神?” 瑶疏想了想莫风的辈分,莫风是少昊的儿子,理论上来说好像也属于上神,只好点点头:“嗯,大概是吧。” 白琼举起手拍了两下:“哇,风哥哥好厉害,居然是上神呢。”瑶疏只能随意的应和她。 再看向上方,在刚刚和白琼的交谈的时间里,莫风已经基本落了下风,他的脸已经完全兽化,也无法像人一般站立,玄色的长袍已经随着体型的变化而撕裂。他四脚着地,大小和牛一般大,外形像一只虎,有着黑红相间的皮毛,背上的皮毛却好像刺猬一样,有一根根的针状物,并且还长有翅膀。 这就是穷奇的真面目。 瑶疏先反应过来,想要一把拉过旁边的白琼捂住她的眼睛,怕她看了莫风的原型会怕。可是没想到她转过脸看到的却是白琼哭泣的脸。 “你们这是什么切磋?你看风哥哥,已经彻底变成原型了!要不是痛的受不了怎么会变成原型?” 瑶疏听了这话,觉得不对劲:“小琼,你见过莫风的原型?你见过穷奇?” 白琼点了点头,说之前莫风给她画过他自己是什么样的。瑶疏蹙着眉,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对劲。 按照道理,这些兽类的一般是不会将自己的原型告诉给别人的。别人看到并且画出来,或者广为流传是一回事,可是自己是怎么也不会主动告诉别人的,这莫风是怎么回事?竟然主动告诉白琼他的原型,是觉得白琼脑子不好不会记得这个? 还没等她想清楚,一旁的白琼就吵着嚷着要爬上去了。瑶疏伸出手,死命的抱住白琼的腰,不让她上去,一边拦还一边劝。 她们俩的距离和容浔他们已经不远了,声音有些大,很快就引起了上方莫风的注意。莫风变为兽形,听力比人形增加了很多,从白琼第一次哭着嚷着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了。 他往下一瞧,发现原本被自己安置在安全地方的白琼竟然已经被拉到了上面,不禁怒火中烧,抬起头对着对面的容浔吼道:“你们天界果然是惯会使用这种不要脸的把戏。那傻子是你们神界的人,竟然也要利用,你们天界果真是无耻透顶!” 容浔自然是不懂莫风什么意思,他一直在关注着瑶疏,早就发现她带着白琼爬了上来。容浔还思忖着,自己能拖延一些时间,好让她带着白琼赶紧跑出去,却没想到她们坐在半道看起了戏。 容浔从来不怀疑瑶疏要救白琼的心,只是不明白莫风的意思,什么把戏?什么利用?可莫风不给他思考的机会,甩着巨大的虎尾就扑了过去。 容浔一个闪身躲开了,可是穷奇的体型虽大却异常灵巧,发现容浔闪开后很快就转身,又扑了过去。 偶有剑刃碰到了穷奇的皮,却迸发出一道道火星,这穷奇的皮肉竟然刀剑不入。这样一看,容浔也没有举起剑再攻击过穷奇,一人一兽在空中就这样你追我赶。 瑶疏在下面看得心急,这样并不是办法,早晚容浔也会体力不支的,而兽化后的穷奇没有更萎靡,反而更加精神奕奕。这样是很大的一个反差。 正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一击紫色的雷电突然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击中了飞在半空中的穷奇。 穷奇毫无防备的被击中,嗷嗷地啸声一时充满整个深渊。 瑶疏没有看的仔细,以为是容浔的修为恢复了,可是容浔的眼微微睁大,瞧着不远处的洞口。 瑶疏循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了洞口隐隐约约站了个人,待他慢慢走出来后,瑶疏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 第六十六章 重见天日 “白冉?!” 来人一袭青衣,衣袖上绣着繁重的纹饰,目光冷峻,双腕交叉,食指和中指并拢,指尖还残留着紫色的雷光。正是青丘的国主,白冉。 “风哥哥!”白琼的尖叫声也响彻深渊,整个人几乎都要扑出去。瑶疏没办法,只好一击手刀打在了白琼的后颈部,让她暂时晕了过去。 白冉击中穷奇后,很快又凝聚了新的,迅速丢了过去。穷奇刚刚被击中是不小心,而且他皮糙肉厚,虽说刚刚似乎打的他很痛,但也只是皮外伤。 他迅速离开刚刚的位置,跳跃到其他石块上,金色的兽瞳变成一道细细的缝,俯下前身,死死地盯着白冉。 白冉手中捏着法术,喊道:“你们快过来!”瑶疏这才反应过来,背起白琼就往上面爬去。而不远处的容浔刚刚和穷奇你追我赶的,体力稍有不支,扶着石壁缓了一下,才一跃到洞口处。 这段时间,穷奇完全没有来攻击他们,只是蹲在对面,死死的瞧着。瑶疏爬上洞口后,不经意的回头一看,竟然发现原本穷奇背上刚刚被击中的伤口在慢慢痊愈。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穷奇有自愈的能力? 瑶疏探到白冉的耳边,悄悄说道:“白冉小心,穷奇的伤口在慢慢愈合。” 白冉点点头,说他刚刚就已经注意到这个情况了,可他并不笑的穷奇的低,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穷奇本来的本事。 容浔在一旁否定了他们:“穷奇并无自愈的能力。” “那这是为何?” 容浔看了眼底下的熔浆:“可能穷奇是吸收了底下大地的灵力。” 听到这话,瑶疏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可是。。”话还没收完就被白冉打断了:“好了,有什么疑问等出去再说,现在不宜讨论这些事。” 瑶疏听到这话,扭过头,刚好瞧见穷奇的后腿已经蹬直,随时准备扑过来。一旁的容浔一把拉过瑶疏的手,转身就往洞口里面跑去。 瑶疏没有反应过来,等跑了一段时间才问:“白冉怎么办?” 容浔的头也没回:“白冉没问题,虽然打不过穷奇,但是全身而退是没问题。” 瑶疏便没有再说话,她也相信白冉。 跑出去的时间比进来的时间要短得多,不出一炷香时间,他们又重新见到了九莲印散发着的光芒。而在这个出口,亦或是进口,白琦早早的就等在了这里。 她见到瑶疏和容浔安然无恙的出来了,如释重负:“上神和帝君终于出来了,还好没事。父君叫我在这里接应你们,二位先离开这里再说吧。”她也看到了趴在瑶疏背上的白琼,有些激动:“是二妹妹!”接着向瑶疏和容浔跪下来行了个大礼:“多谢二位上神搭救我妹妹!” 瑶疏摆了摆手,示意她无须行此大礼,不过是顺手之事而已。白琦又见白琼是晕倒的便问是不是穷奇干的,瑶疏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却也不好说谎,只好把前因后果都说给白琦听。那知白琦听完后,反而长舒了一口气:“还好有上神在,二妹妹才没有受到穷奇那凶兽更多的伤害。” 瑶疏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白琦并不知晓瑶疏他们在里面修为耗尽的事情,所以没有准备绳子一类的物品。可是说来也怪,离开那边之后,瑶疏又莫名觉得修为已经回来了。这一回不需要体力帮助,抬抬手就可以回到上面。 重新回到地面之后,发现上面还有白蓁在。她一直站在悬崖口,不停的往下探看,手紧紧地绞着帕子,看起来很担心。 瑶疏一站稳就拉着白琦问,是怎么知道他们在这地下的。白琦笑了笑,抱起脚边的兔子,说:“多亏了这只灵兔,大约是见你们久不上来,竟然懂得跑去狐宫找父君,扯着他来到了这里,才算是晓得你们出了事。” 瑶疏没想到竟然是一只小灵兔救了他们,心下十分欢喜,将玖玖从白琦的手中抱了回来,激动的将脸埋在了玖玖的背上揉了揉,半响才低声说道:“谢谢你,玖玖。” 上来后,白琦陪着瑶疏坐在一旁,而容浔则另外寻了个石块坐着闭目养神。刚刚瑶疏觉得自己的修为恢复了,他也是如此。细细往自己深处探去,发现依然如往常一般修为浑厚,毫无半点虚弱的痕迹。可是刚刚在深渊,的确是半丝修为也抽不出来。他想不透。 容浔一个人坐着冥想,没注意到一旁悄悄接近的白蓁,其实刚刚见到容浔安全无虞的回来时她的心情是很开心的。可她却不敢贸然上前询问关心,等到容浔和瑶疏她们分开,单独坐着,才慢慢走了过去。手紧紧抓着帕子,看起来很紧张。 “帝君,帝君可还安好?” 半响,容浔才抬起眼皮,淡淡的瞧了眼身旁的白蓁:“尚可。” 白蓁抓着帕子的手又紧了紧,然后又慢慢开口:“不知帝君有没有哪里受了伤,小仙这里有一些我们狐族自制的良药,对伤口。。。” “不必了。”话还没说完,就被容浔冷冷的打断了。白蓁怯怯的看了眼容浔,容浔重新闭上了眼,只给了她一个冷淡的侧脸。 白蓁在心里轻叹了口气,刚准备转身离开,谁知道容浔又叫住了她:“等一下,你刚刚说的药?” 白蓁立刻转身,欣喜的看着容浔:“对啊,帝君,狐族自制的伤药,涂了第二天就会好的。” 容浔伸出手:“你将药给我。” 白蓁面带笑容,一边从袖口掏出药瓶一边说:“帝君,不若小仙替您擦拭吧,这药要。。”容浔又一次打断了她,摆了摆手:“不必了,你留下药即可。” 虽然不需要白蓁擦药,但是容浔接受了她的药,折让白蓁的心里很是雀跃。她很快就将药递给了容浔。 容浔接过药,打开瓶塞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花清香飘散了出来,白蓁在一旁解释,说这些是狐族特有的妤宝花,摘下来晒干捣成花泥,对伤口有奇效。 白蓁见到容浔嘴角微微扬起,心里有些得意也有些欢喜,可是这些心情刚刚出现就破灭了,因为容浔站了起来,拿着伤药往瑶疏方向走去。 白蓁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只能看着容浔一步步往瑶疏走去。 容浔走到瑶疏的旁边,瑶疏一心在逗弄手中的玖玖,完全没注意到身旁多了个人,白琦早已看到了容浔走来,向他行了个礼。她是个聪明的女子,不需要容浔示意,就知趣的悄悄离开了。 瑶疏自然是没发现,刚准备抬头叫白琦的时候,看到的却不是白琦,而是在旁边不知道站了多久的容浔。 “容浔?有事?”瑶疏不懂容浔来做什么,还以为是刚刚穷奇的事他想到了什么。 容浔蹲了下来,坐到了瑶疏的身旁,一把拉过瑶疏的手,还将她的袖口都卷了上去。瑶疏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将手抽回来,可是容浔的手劲很大,怎么也挣脱不开,气急之下开口:“你干什么呀!” 容浔没抬头,只是淡淡开口:“你的手在那里面弄伤了是吗?”这是一个疑问句,却是用了肯定的说法。 听到容浔这么一说,瑶疏才后知后觉的觉得自己的手臂上有隐隐的痛。容浔将瑶疏的袖口卷到最上面,白嫩的手臂整个都露了出来,上手臂的内侧有轻微擦伤,肘关节到前臂这一段的擦伤就比较严重,甚至还有几段划伤,至于手掌部分就更严重,指尖处都红肿不说还都划破流血。掌心处有很多划破的伤口,伤口外翻,血已经凝固了。 瑶疏自己见了这些伤口,也有些心有余悸,想不到自己懒了这么多年还能对自己这么狠。容浔倒是面不改色,仿佛司空见惯了一般,将花泥取出,均匀的抹在伤口上。刚摸上去,有些刺痛,激的瑶疏的手往后一缩,容浔自然是牢牢的抓住了,轻声说道:“你倒是还和以前一样,对自己这么狠。” 容浔的声音很小,几乎不可闻,瑶疏只是听到了一点点声音,问:“你刚刚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容浔回答她:“你是女子,就当真对自己这一双手毫不在意吗?伤口这么多,若是留疤了该怎么办?” 瑶疏不以为然:“我是武神,一双手是耍枪的,要好看做什么。” 容浔无话回答,只好冷哼一声,擦药的手重了几分,疼的瑶疏直叫唤。 正在这个时候,地表却产生了一次强烈的震动。整个地面都晃了起来,几个人没有站稳几乎快倒了下去。 瑶疏大惊失色:“这是怎么回事!” 容浔蹙着眉看着脚下的地面,没有说话。瑶疏问:“是不是白冉出了什么事?” 容浔摇了摇头,他也不知底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他很快就注意到晃动是有规律性的,还伴随着沉闷的撞击声。这样持续了半盏茶,地面突然又恢复了平静。平静不过一瞬,突然地面被冲破,巨大的石块被带起然后又散落了下来,容浔手一挥,变出一道仙障,挡住了外面纷纷洒落的石块。 这时候他们才瞧清楚了,那个冲破地面飞出来的,是穷奇! 随后从洞口飞出来的,便是白冉,白冉刚出这洞口,就倒在了一旁吐了一摊血。众人大惊失色,白琦首先跑了过去,抱住他:“父君,你怎么了?” 瑶疏等人也走过去,白冉摆了摆手:“我没事,别看我这样,那个穷奇也没有讨到好处。” 瑶疏望过去,发现那穷奇飞在半空中,身上大大小小添了无数伤口,虽说是皮外伤,但这也让他看起来分外狼狈了。 如今在外面,容浔等人的修为已经恢复,加上白琦白蓁二人,虽说没什么大用处,可是这穷奇是妥妥的逃不走的。瑶疏的手已经捏起了法诀,随时准备丢过去。 可是穷奇也发现了现在这局势对自己不利,眯着眼:“哼!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神族,惯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法,本大爷今日不陪你们玩了!”说完转身就飞走了,速度之快,叫瑶疏连云都来不及唤。 第六十七章 做汤补身子 瑶疏一手捏决,就要甩过去。一旁的容浔拦住了她,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穷奇越飞越高,最后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你为什么拦着我?”瑶疏气愤的甩开容浔的手,这一次放穷奇走,后患无穷啊。 “若是你有能力能将穷奇捉回来,我就放你去。”听到这话,瑶疏的气焰却弱了下来。自己现在是有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别说她现在只能赤手空拳,就算是红凝枪在手,也不一定能在穷奇手下讨得几分好处。 可是,看着穷奇就这样离去,瑶疏她心有不甘啊! 容浔瞧出了她的心思,说道:“今日之事,是我欠考虑才会置你于如此险地。”见容浔将错都揽在自己身上,瑶疏的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没有,你也只是想要尽快捉到穷奇罢了。后面到底会如何我们也并不知晓啊。”瑶疏只能尽力安慰着容浔。 容浔当年是封印穷奇的人,现如今穷奇的身体虽然还在,精魂却已经跑了出去。虽说只是一抹精魂,却也是有本体最起码一半本事的。如今穷奇跑了出去,指不定怎么为祸四方,对容浔来说,这穷奇的离去不光是放走了世间的祸害,也是对他当年封印的失误的表现。 瑶疏觉得大约是因为这样,所以容浔更加责怪自己。可是在瑶疏看来,这并不是容浔的错,容浔做的事情都是有理有据的,智商遇到穷奇,总会让事情脱轨。 “你不必难过,穷奇受了伤也跑不了多远,我们回去禀报天帝,让他严把去往下界的路。至少穷奇去不了人间是吧。” 这样的安慰完全没用,容浔垂着头,长长的墨发垂了下来,挡住了他的半边脸,看不清悲喜。这样的容浔,是瑶疏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瑶疏皱着眉,急得快跺脚。自瑶疏记事以来,就没有遇到过需要她来安慰的人,从来都是别人来迁就她的。现在见容浔是真的难过,蹲在一旁安慰了很久,可是容浔完全不给反应。作为第一次安慰人的瑶疏,觉得很无奈。 “你。。你想要怎样嘛。”最后无奈,瑶疏小声抱怨。声音很小,其实是说给自己听的,却偏偏容浔听了这话有了反应。 “我不想要你怎样。” 发现容浔终于有了反应,瑶疏开心了起来:“你终于有反应了。穷奇这事你不用特别担心,我都想好了。。”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心里想的怎么追击穷奇的方法,最后总结:“当然,这些都是我的想法,到底怎么做,你之前捉过穷奇,肯定是比我有经验的。” 说完就眨巴着眼睛望着容浔,渴望得到一个肯定或者说是赞许的回答。 容浔听完后半响,才缓缓开口:“谁说,我是因为穷奇的逃脱而自责的?” “啊?”难道不是?瑶疏睁大了眼。 容浔修长的手支着自己下巴,半垂下眼:“我只是在想,吃什么比较补身子。” 补身子?什么东西啊! 容浔抬起眼皮,瞧了眼面前的瑶疏,说道:“不若,你来替我做饭啊。” 我为什么要替你做饭!瑶疏的内心在咆哮,可是咆哮在脑内转了三圈后最终只是弱弱的来了句:“我。。。我不会啊。” 说真的,不是瑶疏懦弱,她刚准备开口回绝容浔,一抬头却恰好装进了他晦暗不明,不知喜悲的双目呢。瑶疏的心颤了颤,最终还是没有回绝,只能随意找借口。 “子墨的手艺不是很好吗?。。。” 容浔的话还没说完,听到子墨的名字,瑶疏就迫不及待的打断了他的话:“对啊对啊!子墨手艺很好的!四海八荒没有谁比得上子墨的手艺,容浔你不如叫子墨每天给你做饭啊。” 容浔微微扯起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着瑶疏睁大双眼,蹲在下方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就差双手合十求他放过她了。 容浔补完了之前没说完的话:“。。。你不如叫子墨教你啊。” 瑶疏一脸苦相:“为什么是我啊。”她可是完全不会做饭的啊,自从有了子墨完全不需要烹饪这项技能了。 容浔指着下巴认真的想了想,最后正色道:“我们不是朋友嘛,作为朋友,做个饭又有什么大不了呢?而且,由你亲自做不是更有诚意吗?” 这样一想,好像是对的啊。 见实在改变不了,瑶疏很颓然的瘫坐在地上。 刚刚他们发生的一切,白冉等三人皆是看的清清楚楚,也听得清清楚楚。白琦是个聪明的女子,拉着自家看似严重到吐血其实完全没有事的老爹走的远远地了。 至于白蓁,她一直关注着容浔和瑶疏的对话,听得一字不落。但她却没有走过去,她是个聪明的女子,知道这个时候出现,大约只会让容浔心生厌烦。可是话却是记得牢牢的。 瑶疏坐在一边远处的石块上,离的容浔远远的,以防他突然又要要求她干什么事。所以自己一个人抱着玖玖坐在远处的石块上,蹂躏着玖玖的毛。 瑶疏觉得容浔有些异想天开,她这辈子只会耍枪弄棍,让她下厨真是一万个不可能,可是容浔说的理由竟然让她毫无拒绝的理由。 唉,大概是要让子墨来教教她了。 瑶疏在一边蹂躏兔子毛的时候,这一边白冉他们已经休息好。本身白冉的吐血不是什么大事,打坐调息一会儿就好了。 瑶疏一行人便离开了九华山。 再回到瑶疏在青丘的屋子,恍若隔世。虽然不过是十几个时辰,可是在深渊下的那段时间对瑶疏来说,仿佛是过了几年。 子墨和花瑾不在,屋内只有瑶疏一个人。本来她急冲冲地跑回来,还觉得花瑾和子墨一定等自己等的很急了,结果打开门只有空荡荡的房间。 瑶疏这才想起来,子墨被自己派出去找负气离开的花瑾了。没想到,这么久了,子墨也没有找到花瑾,并且将她带回来。 一时间,瑶疏对着空落落的屋子,心里感到很空虚,无力。花瑾自回来,子墨和花瑾的关系一日日递增,虽说子墨和花瑾都不承认,但是的确有些事情方面,子墨忽略了瑶疏却记得花瑾。 想到他们俩可能会在一起,瑶疏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堵得厉害。 瑶疏自记事以来,身边在的都是子墨。子墨照顾她的食住行,总是最贴心的知道瑶疏需要什么。 后来她下凡历劫,子墨自然是不能跟去的。她忘记在天界的事情,从头开始,又认识了当时的花妖花瑾。 花瑾和子墨是不一样的,子墨贴心可人,花瑾更像是一个爱撒娇的妹妹,她也贴心却并不会照顾人的生活。即便如此,瑶疏还是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小花妖,并且将她收在自己门下。 可以这么说,从瑶疏出生一直到现在,从未有过孤独一人的日子出现。没有子墨,就是花瑾。没有花瑾,就是子墨。 回到天界后,花瑾一起跟了上来,和子墨一起生活在凤弓殿。瑶疏以为他们三人也许就会这样一直愉快的生活下去。 可是上次容浔却说:“你没发现,花瑾和子墨的关系不一般吗?”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石块砸进了瑶疏原本觉得他们安静的生活里,泛起的涟漪久久不能平静。她不是傻子,这句话被提醒了出来,便真让她觉得子墨和花瑾有了不一般的关系。这样一来,原本三人平衡的关系就好像被打破了,就好像瑶疏是被孤立出来的那一个。 比如现在,子墨去找花瑾,屋子里只有瑶疏和她怀里的玖玖。 瑶疏站着想了乱七八糟的想了许久,最后叹了一口气,将怀里的玖玖放在桌面上,点了点玖玖圆润潮湿的鼻尖,问:“玖玖,你冷吗?”玖玖自然不会回答她。 瑶疏搓了搓自己微凉的手,自言自语了一句:“我觉得有点冷呢。”说着,就施法,将屋内的温度给提高了些。 很快,瑶疏的手心就开始冒汗了,不光是手心,背后也在冒汗。就连桌上的玖玖也抵不住屋内的热度,头钻进了瑶疏刚刚倒了冷茶的茶杯里面去喝水。可是瑶疏依然坐在桌边不动,也不施法将温度降下来。 “叩叩叩”,这时候房门被敲响了,瑶疏仿佛被吓了一跳,一下子从凳子上弹了起来。然后立刻冲向门口。 打开门,一股清凉的风瞬间灌入房内,吹走了部分燥热。 门外站着的是一身白衣的容浔,他已经洗漱好整理好了自己。墨发用玉冠束在头顶,一身白衣,面若冠玉,目光淡然,仿佛世间一切皆入不得他的眼,真真是印了凡人那句“君子如玉,宠辱皆不惊。” 门打开,站在门口的容浔感受到房内的温度,微微皱着眉:“怎么你房内这么热?你很冷吗?” “嗯?。。嗯。。”瑶疏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胡乱应着。 容浔听到这话,眉皱的更深了,拉起瑶疏的手就往外走:“走,去我那里,我让凌端给你熬点药。” 瑶疏还没有来得及拒绝,就被容浔一把拖了出去。瑶疏被容浔拉在后面,看着容浔坚实的背影,顿时,刚刚一个人的心慌不见了,反而是满满的踏实感。 第六十八章 真的没事吗 其实瑶疏这些年来十分怕自己一人独处,幼时她久居女娲殿,因为女娲常常不在的缘故,所以她其实也是一个人在女娲殿。 除去本身只是兽类的四大神兽和女娲殿外殿内的大大小小的侍从,瑶疏本来就一直是孤身一人。本来这样的也没什么不好的,因为不曾拥有,所以也不觉得失去过什么。 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的呢?大概就是那次下凡历劫之后吧。 历劫的时候,因为抹去了记忆,一切都是从头再来。一切就像是一般的修仙门派的师傅和徒弟,师兄和师妹的关系。可是等历劫结束,原本因为历劫而封印住的能力和记忆统统袭来。 相对比她前半生的孤寂冷漠,在凡间的记忆就显得分外温暖动人。,由俭入奢易,由奢入简难。曾经拥有过的温暖,又怎么会轻易放它离开? 所以她用尽自己的能力想去留住曾经的美好和温暖,其实也是让那些温暖留在自己身边。她从来没想过,这些温暖总有一天会再次离开,她抓也抓不住。 想到这,瑶疏从身体深处都开始冷的发抖,她不想要再回到生活在女娲殿的那段日子,冰冷而且无助。 容浔将瑶疏拉进了自己房内,见她在发抖以为冷,结果探过手试了试她手上的温度,分明是很热,手心已经出汗了。 容浔拉过瑶疏的手,探了探脉,顺便施法探了瑶疏的体内是不是出了问题。可是检查下来一切安好,但是瑶疏仍然在发抖。容浔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一旁的凌端瞧了瞧,建议容浔不如学凡间那样,煮一碗姜茶来驱寒,也许会好一点。 容浔听了凌端的建议,转身就要去煮,刚一转身,却被人拉住了手。他回头一看,发现是瑶疏拉着他的手,她的手很热,将容浔攥的很紧,浑身都在颤抖。滚热的手熨的容浔的心一颤。 “你。。你不要走。”瑶疏的声音很小,却恰好被容浔听到。第一次听到她这样的请求,容浔当时就愣在了原地,半响没有说话。一旁的凌端见了,知道大约容浔是走不掉了,就自己下去替他去煮了姜茶。 半响,容浔才回过神,蹲下身来,小心翼翼的问:“你。。。你刚刚说了什么?”瑶疏没有回答他,只是将手攥的更加紧了。 容浔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也不好逼她,只好这么陪着她默默等着。没一会儿,姜茶就煮好了。容浔接过凌端手上的姜茶,用汤匙挖了一勺吹了吹,递到瑶疏的面前:“阿瑶,你先将这碗姜茶喝了。” 可是递过去,却迟迟没有反应,瑶疏一直低着头,他不知道是怎么了。伸过手去轻轻点了点瑶疏的肩,哪知瑶疏一下子就顺着点的力量倒了下去。容浔吓了一跳,赶忙接住了她,这一抱才发现,瑶疏的身上竟然烫的吓人,她的脸颊透露出不正常的绯红色,整个人看起来昏昏沉沉。 这下,换成是容浔在发抖了。他抱着瑶疏,一直拍着她的脸,唤她,可是瑶疏没有任何反应。容浔他慌了,朝着凌端喊,让他尽快去找白冉寻一个药师过来。 凌端的脚步很快,没一会儿,药师就被带了过来。这时候瑶疏已经被容浔抱去了床上。 药师因为一路狂奔连帽子都歪了,进门见到容浔,刚想跪下来行大礼,被容浔不耐烦的拒绝了:“别跪了,你来看看瑶疏上神怎么了。” 药师抬起了已经半跪下来的膝盖,唯唯诺诺的朝着容浔应了一声,就走过去。仔细瞧了瞧瑶疏的外观,气色。然后将一块帕子盖在了瑶疏的右手腕上,细细的把脉。 其实仙人不需要像凡人一般,把脉看病。这个把脉,不过是药师以自己修药之力探进别人的神识中,确认你无事。 药师用自己的修为已经在瑶疏的神识内谈了三遍了,可是完全没有找到病因在哪里。并且瑶疏的体温又逐渐在升高,瑶疏已经明显受不了了,皱着眉在床上翻来覆去。 “药师,瑶疏上神她到底怎么了?” 可是药师吞吞吐吐的也说不出所以来,最后在容浔的威压之下只好说,瑶疏本身没有受伤,神识内也没有任何痕迹。 “或许,是上神她有心事,心事过重导致今日的结果。” 这个结果倒是出乎容浔的意料之外,因为心事过重而导致现在浑身发烫并且昏迷不醒?不过对容浔来说,怎么发生这样的事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该怎么解决。 药师半弓着身子:“常言道心病还须心药医,晓得病因就知道该如何根治了。” 话虽是这么说,可是容浔根本不知道她的心里的病症是什么,又该怎么对症下药?一时间,他也是愁眉苦脸。 药师瞧了瑶疏绯红的脸半天,最后不得已的建议,不如先灌几副退热的药,总这么烧下去也不是办法。容浔想不出别的法子,就应允了。 凌端领着药师去了厨房煎药,容浔就坐在床边守着瑶疏。 瑶疏睡得昏昏沉沉,梦中也无法安稳。她的梦中一片黑暗,有时候似极地一般冰冷,有时候又如同是在地心一般火热,但无论身处哪里,她都是一个人。 这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阵熟悉的呼喊声:“娆儿,娆儿~” 声音很悠远,却是那么熟悉,瑶疏忍不住也呼喊了起来:“师父!师父!”还循着声音跑过去。 可是无论她跑了多远,身边只有无尽的黑暗:“师父!师父!你在哪里?” 回答她的只有一声又一声的“娆儿”,声音也有渐渐变弱的趋势。瑶疏很急,追着声音又开始跑:“师父!师父你去哪?师父你不要走!” 现实中,容浔坐在床边,突然瑶疏就迷迷糊糊的喊了起来,双手还在空气中抓着什么:“不要走,不要走。” 容浔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安抚她:“我不会走的。” 原本皱着眉在睡梦中也不安的瑶疏,就这样的安抚之下慢慢平静了下来。瑶疏平静了下来,容浔的心却平静不下来,她在让谁不要走?她的心里还装着谁? 这时候,药师将熬好了的药送了过来,容浔接过药,一勺一勺的喂给了她。还好瑶疏虽然昏迷,却还是喂得进药。 一碗药很快就喂完了,药性一时半会也发不出来,容浔将云被拉高,盖好,守在一边等着她醒来,也怕瑶疏突然有什么事。 一直到第二天午时,瑶疏才慢慢转醒。醒过来后迷迷糊糊的,觉得自己口干舌燥,脱口便说:“子墨,给我倒杯水。” 她听到有人走动的声音,茶杯和桌面碰触的声音,接着就是水倒进去的声音,最后倒好了端着茶走过来的声音。 一只修长白净的手端着茶杯送到了床边,瑶疏看也没看,接过杯子就是一顿猛灌,喝完后感觉自己不那么渴了,才觉得好像不对劲了。 这床边的帷幔好像不是她那个房间的,虽说白冉准备的客房都差不多,可是因为居住的人身份的不同,在一些细节上还是有所不同的。这里的帷幔明显花纹更加繁复庄重,和瑶疏那边的花纹完全不一样。 她又想到了,刚刚端茶过来的手,白净修长,和子墨的手也并不是一样的。瑶疏猛地掀开了帷幔,向外看去。 不远处的软榻上,容浔披散着头发倚靠在上面,白净的手执着一本书,一些光从他身后的窗棂洒进来,照的他整个人意外的祥和。 似是察觉到了瑶疏的目光,容浔抬起头望了过去:“你觉得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容。。。容浔?!”瑶疏几乎是呆住了,自己怎么会躺在容浔的房间内? 容浔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开口解释道:“昨天我去找你,见到你浑身发烫,烧得厉害,一见我还拉着我不让和我走,我没法子就将你抱来了我房内。” 一段话容浔说的面不改色,仿佛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可是听得瑶疏却是脸色发烫,她本来是没什么记忆的,但是容浔这么一说她也稍微记了那么一点。 她记得自己在开门后拉着容浔说不要走的,想到自己曾经做过这么厚脸皮的事情,瑶疏就像挖个洞钻进去,或者直接去冥府住上几年。 瑶疏心里的想法容浔不知道,但他却看到瑶疏的脸又红了起来,心下有些担心,大步走了过去,一手探上了瑶疏的额头:“怎么又热了?你还没有好吗?” 瑶疏吓了一跳,也愣住了,容浔身上的冷香从袖口幽幽的冒了出来直钻她的鼻孔,一时间,瑶疏有些沉迷。 容浔瞧见了瑶疏有些呆呆的眼神,眉头蹙的更深,担心的摸了一下她的脸:“怎么?又开始烧了?”说着就要叫凌端去把药师再喊过来。 瑶疏就只是小小的迷惘了一下,听到容浔要喊药师,一下子抓住了容浔的手:“不。。不必了,我已经好了。” 容浔怀疑的看着她,瑶疏双眼睁大,笑意盈盈,和昨夜生病的模样是大相径庭,心下的担心褪去了几分,但还是有些不放心:“真的吗?你真的没事?” 瑶疏再三保证,自己已经无碍了,容浔才不让凌端去找药师。 第六十九章 已经痊愈 瑶疏的病来得快,去的也快。只消一夜,昨夜的病症都已经好了。连来复诊的药师也是惊叹不已。 “上神不愧是上古武神,昨夜烧的那般厉害今日倒像个没事人一般。” 瑶疏嘿嘿一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药师,我现在没事了,是不是可以不用喝药了?” 药师笑眯眯道:“药自然是不用再喝了。。。”这时候一旁的凌端突然咳嗽了一声,且声音还挺大。 瑶疏好奇的看过去,容浔头也没抬:“凌端,好端端的怎么咳嗽了。” 凌端木着一张脸,恭敬的回答:“回帝君,最近青丘天气有些干燥,小仙只是喉咙感到有些干,所以忍不住咳了几声,扰了帝君和上神清净,还望赎罪。” 瑶疏看了,深以为,容浔殿里的管教甚严。若是在自己的凤弓殿,是不至于连打个喷嚏都要请罪的。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她很快就回过神,让药师继续说。 “但是,上神还是卧床休息的比较好?” 卧床休息?这瑶疏就不太明白了,她只是发热,且已经好了,为什么还要卧床休息? 药师的腰弓更深了,一脸严肃:“上神有所不知,你这一次热症不是一般的热症,乃是因为深入深渊,受地心热力所致。虽说您现在已经无碍,但是谁也不知道地心的热毒是不是已经入了骨。您还是卧床休息,小仙会每日来诊断观察的。” 药师又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听得瑶疏的脑仁都疼了,一手挡在了他的面前:“好了,你别说了,你就说想让我怎么样?” “小仙的意思是,最近两天,上神还是不要离开这张床,时时躺着比较好。” 什么?一听这建议瑶疏就有些炸:“你的意思是我必须要住在这里?我的屋子就在隔壁,回去也不可以?” 药师被吼的愣了一下,说话也变得踌躇了起来:“小仙。。。小仙。。。小仙是为了上神的身体着想。出门必定遇风,若是又有了热症就更麻烦了。” 瞧着药师突然变这样,瑶疏的心里又有些内疚,药师说的似乎有道理,可是让她长期住在容浔这里,她怎么做得到? “不用再说了,你就住下来吧。”容浔的声音轻轻的击打在了瑶疏的耳边,她惊讶的看过去:“什么?你。。你让我住下来?” 容浔点了点头:“嗯,你住下来,反正子墨还没有回来,就算在那边也没人能照顾你。” 瑶疏的注意力,却被那句“子墨还没有回来。”给吸引了:“什么?子墨他还没有回来?”算算日子,子墨也去寻花瑾好久了,怎么还没有回来? “嗯,我让凌端一直注意你那边,可是子墨一直没有回来过,包括花瑾。” 听到子墨和花瑾都没有回来的消息,瑶疏的心里有一些沉闷,她攥了攥手下的被子,过一会儿才闷闷的说:“你能帮我把玖玖抱过来吗?我怕她一个人待着害怕。” 容浔看着她的侧脸,半响才回答:“好。” 瑶疏就这样在容浔的房里,因为药师的那句“必须卧床休息,完全不能离开。”,在容浔的床上待了七天。期间,容浔皆是晚间就睡到原本瑶疏的屋子,白日里就回到这间屋子,坐在软榻上看书,有时候自己和自己下棋,总之就是一直待在瑶疏旁边,寸步也不挪开,美曰其名:“我可以更好的照顾你。” 这样的容浔让瑶疏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 这七天间,子墨一直没有回来,花瑾也是如此。瑶疏的心越等越烦躁,忍不住猜想子墨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到了第七天,瑶疏央求容浔去寻子墨他们,容浔答应她等去和白冉聊过后就会去找。 第七天的时候,瑶疏在药师的诊断下说已经痊愈了,无须再担心地热之毒。瑶疏很开心,终于不用每日无所事事的躺在床上了。 因为知道瑶疏的事,所以原本白冉准备请容浔他们一起来商量穷奇一事也被延后了,现在瑶疏已经好了,第一件事就是先去狐宫见一见白冉。 狐宫内,白冉依然坐在书桌后,桌面上是高高堆叠的各类文书,可是白冉却只是安静的坐在椅子上,一双漂亮的狐眼茫然的看着窗外,面容憔悴不堪。 瑶疏进门,见到白冉这个样子,大惊之色。只是短短几天不见白冉,他竟然仿佛一下子苍老了百岁。 “白冉,你这是怎么了?” 白冉仿佛这时候才察觉到书房内进了别人,扭过头看着对面的瑶疏,露出苍白的一笑:“小疏,你来了啊。身体好些了吗?” 瑶疏点了点头,说自己已经大好了,又想问白冉是怎么回事,可是容浔拉过了她的手,阻止了她,小声的用了白冉听不到的声音说了两个字:“白琼。” 这下,瑶疏就明白了过来,在容浔屋子里的七天也不是仅仅只是躺着,外界的消息,凌端会一个不落的送过去,包括那天醒来后的白琼哭的撕心裂肺的,喊着要去找莫风。 白琼当时被瑶疏打晕,没有瞧见莫风,只记得临昏倒前见到了莫风被一阵紫色雷电击中。她的记忆停留在那里,已经在内心深深的觉得莫风受了很严重的伤,整日吵着要去找莫风。 无论白冉,白琦等人怎么劝,都治不住,没办法,只好施法将她弄昏睡了。长期昏睡也不好,所以白冉还时不时来解开法术,让白琼清醒一段时间,可是醒过来的白琼就只是吵着要去找莫风,白冉怎么会肯,越说白琼却越不听。气愤之下又将白琼弄昏睡了。 如此反复,白琼终于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离开,最后一次被解开法术后,终于不哭也不闹了,可惜她也没有了反应。每日只是像一个木头人一样,吃饭,梳头,洗脸,睡觉。这下白冉更加愁了,唤了药师去看诊,药师却说这是心病,他治不了。 心病?能有什么心病,不过就是想去找那个凶兽罢了!白冉永远也想不通,为什么平时自己无甚麻烦的二女儿,现在却是最麻烦的一个。 白冉叫容浔他们来,要说的就是关于穷奇的事。穷奇逃走了,可是作为上古凶兽之一,四海八荒还没什么神仙敢收留他,并且逃往下界的路已经被天帝下令封锁了,怎么着也逃不出四海八荒的境内的。 只是难就难在,四海八荒这么大,穷奇真要躲起来也不一定能找到,就算找到也难以镇压。上一次镇压是多亏了容浔,还是因为拿来了穷奇的父族,少昊族的族印才得以镇压,现如今又有什么宝物能比得上少昊族的族印,能将穷奇再次封印? 找容浔来的理由就在这里,这世间有什么能比得上少昊族得九莲印,能将穷奇封印。容浔蹙着眉,表示这是不可能的。 九莲印之所以能封住穷奇,全都是因为少昊乃是他的父亲,穷奇虽是凶兽,骨子里的血浓于水却不会变,畏惧父亲的心情也不会改变。九莲印是少昊亲自打造出来,上面沾染了少昊的气息,是以一出手,穷奇闻到了父亲的气息,一下子低下头被降住了。 现如今,九莲印已经破裂,少昊的气息全无。少昊一族远居于西部,不问世事,少昊早已仙逝,这世间早已没有了能镇压穷奇的东西。 听容浔说完他的分析,白冉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手紧紧的扣着身下的椅子,过了一会儿才希冀的开口:“若是,女娲娘娘出面呢?” 瑶疏瞧着白冉充满希冀的眼光,实在是不忍打破他的希望,可是事实是:“女娲娘娘她,也不能镇压穷奇。你知道的,女娲普度众生,慈悲为怀,对于穷奇大约是感化的多,又怎么能奢望她去封印穷奇呢?” 女娲坚信世间皆是以善为本,若是有了坏人,那必定也不是真正的坏,往正确的方向感化就一定能将他拉回头。 这样的结果,并不是白冉想要的。其实在白冉的内心深处,他希望穷奇赶紧封印起来,永世不在醒来,最好是本体也离开青丘,走的远远地,无论封印在哪里,都不要再来青丘了。 白冉如今的愿望就是,和他的几个女儿,好好的治理青丘,安稳的在这世外桃源活下去,他会仔细替他的女儿们挑选好夫婿,也许是天界的某个上神,也许只是青丘的一个小小地仙,但无论是哪一种,都会给他的女儿们带来安稳的生活。多年以后,等到他不想再做青丘的国主,他的女儿们也都有了自己的孩子,白冉就可以从中挑选能够继承青丘国主的继承人,培养他,教育他,最后等他登上国主的位置,白冉就可以真正功成身退了。 可是,若是像莫风那样的,是绝对不可以,莫风只是个假名,他真实的模样只是一只为祸世间的凶兽,给人们带去恐惧和灾难。 他是绝对!绝对!不会允许莫风再踏进青丘半步的! 第七十章 出嫁了 基本对于穷奇的态度大家都是一样的:找到逃脱出去的精魂,捉回来,封印。这一点大家一致认同,穷奇在外面多待一天,就对外面有危险。 白琼的事暂时还没有解决办法,暂时只能让她这样。瑶疏却没想到白琼的执念这么深,可是执念再深也不能因此放任他。 没过多久,就是白琦的大婚了,所以穷奇和白琼的事情只能先放在一边。 之前因为莫风大闹街市,再加上白琼被掳走的事情,整个青丘都陷入了比较低迷的状态。白琼的找回和白琦的大婚,都冲走了青丘子民的低迷。 七月初七,天气晴好,宜嫁娶,这是九尾狐族和赤狐一族千挑万选的好日子,就在这一天,青丘白冉的大女儿,白琦帝姬,将要嫁给西山的赤狐族族长,赤渊。 赤渊是赤狐族两百年前新晋上来的族长,也是赤狐族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族长,仅仅六万岁就坐上了族长的位置,可见他的手段不一般。 再加上他做了族长不久就来白家求亲。虽说是因为他们俩在凡间偶遇相识相知又相爱,但瑶疏总觉得赤渊在凡间遇上白琦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之前遇上白冉的时候,瑶疏曾经提过这个赤渊是不是别有所图。白冉当时笑了笑:“我青丘白家上古至今的地位,你敢说谁靠着我们不是别有目的?” 他说,赤渊第一次来见他的时候,他就知道赤渊的目的了。白冉说:“赤渊的眼神中,有野心。” 他说,赤渊当时就跪在他的面前,毫不掩饰自己下凡接近白琦是为了拉拢白家这个靠山,白冉当时听到赤渊直接这么说出了理由,让他气的直接就想让人将赤渊给丢出去,不准许他踏进青丘一步。 他白冉一直捧在心尖上的宝贝女儿,怎么是让人利用的货品? 赤渊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凭白冉怎么释放神威,逼他出去,都纹丝不动。赤渊说虽然接近白琦是别有目的,但他如今已经真心爱上了白琦,他以整个赤狐族起誓,一定会好好对白琦。 男人的誓言会作假,可是眼神不会,白冉不信誓言,却信赤渊的眼神。眼神告诉白冉,这个男人或许可信。 所以,白冉松口了。 白冉说:“赤渊在我面前从来不隐藏,誓言或许可能会是假的,可是眼睛不会。怎么样开始的已经不重要了,若是他的确能对我的琦儿好,白家和赤狐族绑在一起又有何妨?” 瑶疏无言以对。 到了七月初七,这一天,早早的瑶疏就去了白琦的闺房内。白琦的母亲早逝,白家也没有长辈了,所以瑶疏作为一个辈分摆在那里的上神,来代替了白琦母亲的责任,替她送嫁。 白琦已经穿上了自己做了几个月的嫁衣,一身红衣,脚踩红莲,长长的黑发垂在脑后。瑶疏拿着一把玉梳,一遍一遍的给她梳头发。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这话是喜娘教瑶疏的,长辈给白琦梳头,会给她以后带来好运。瑶疏不会盘发,梳完后,自然是喜娘来盘发。 白琦整个人都带着喜气,面露羞涩,眼角藏不住的笑意,瑶疏看着白琦忍不住的笑意,问道:“你嫁给赤渊,不会后悔吗?” 白琦一边戴耳环一边笑道:“上神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赤渊是我要嫁的夫君,是我认定了的,凡人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又怎么会后悔呢?” 瑶疏笑了笑:“你说的是,是我犯糊涂了。” 辰时,白琦全部梳妆完毕,盖上了绣着戏水鸳鸯的红盖头,安静的坐在床边,等待着她的夫婿前来接她。 半个时辰后,赤渊便带着迎亲的队伍来了。瑶疏走出去,云端上浩浩荡荡的站着一群迎亲的,正前方身着红衣,骑着白色瑞云天马的,相比就是赤狐族的族长,前来迎亲的新郎,赤渊。 瑶疏深深的觉得,狐族果然是会出美人的族类,这赤渊唇红齿白,飞眉入鬓,一头墨发束于头顶,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按照凡间的礼法,赤渊是要下来,去闺房亲自迎的,过程中还要有给赤渊的考验。赤渊原本在云端没甚表情,可是下来走到狐宫的门口,嘴角却是止不住的笑意,还暗自偷偷深吸了几口气。 瑶疏位份太高,有她在底下人就玩不开,所以她隐去身形在一旁偷偷看,见到赤渊的表情只觉得想笑,看他紧张的样子又哪里有人会看得出来这个毛头小子是赤狐族的族长。 考验并不难,只不过是粘粘喜气罢了。很快就顺利就到了白琦的闺房内。屋内,白琦早已端坐好,等着赤渊了。 白琦的脸都被红盖头遮住了,看不清表情,可是放于双膝的手却一直止不住的绞着帕子,帕子也是红的,角上绣着的是一个“琦”字,和一直小小的九尾狐。 原本吵闹的众人,在赤渊推开房门后都安静了下来。白琦也发觉到了赤渊的到来,一时间屋内安静的几乎一根针掉下来也听得见。白琦屏住了呼吸,一双手绞帕子绞的越来越用力,她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她能看到的就是盖头下的这一方小小天地。 突然,修长的手闯进了她的天地,握住了她死死的绞着帕子的手。沉稳的声音在白琦的耳边响起:“琦儿,我来接你了。” 一瞬间,白琦鼻子一酸,热泪在眼眶中就凝了起来。白琦咬着嘴唇,没让泪珠掉下来,也没说话,只是反手握住了赤渊的手,从喉咙口发出一个:“嗯。” 赤渊展颜一笑,一手伸到白琦的膝下,另一只手托住了她的背,将床边的白琦抱了起来。白琦根本毫无准备,一声惊呼,下意识的将手勾住了赤渊的脖子,这才发现赤渊竟然是将她抱了起来。 白琦又羞又急,轻轻锤了下赤渊的胸膛:“你快放我下来,按道理是喜娘背我出去才对。” 赤渊瞧不见挡在红盖头下的白琦的脸,却也知道现在的白琦脸肯定红的厉害,听了白琦的话,爽朗一笑:“我赤渊的新娘,让我自己抱出去有何不可。”还扭头对着喜娘说:“怎么,我的新娘一定要是喜娘背吗?” 一旁的喜娘自然是笑意盈盈的说不需要,礼节这种事也不一定要时时遵守,适当的变通也是可以的嘛。 听了这话,赤渊打趣的和白琦说:“你看吧,脸喜娘也说不必时时遵守这礼节,要适当变通,我赤渊抱我自己的夫人,天经地义。” 白琦早就羞的说不出话了,只能用手轻轻锤了赤渊一下,便将头埋在了他的肩膀上了。赤渊见她害羞的厉害,哈哈一笑不再逗她,跨步抱着白琦就走了出去。 见到新人出去了,原本站在门口的一堆人又重新活跃了起来,一群群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小花妖,漂浮在空气中卖力的撒着各种颜色的花瓣,再加上白冉刚刚加筑在上空的幻术,整个青丘像是下了一场花瓣雨。 不远处是赤渊带来的轿撵,前后一共八位轿夫。轿撵旁边站着的是白冉,赤渊抱着白琦走过去,快到轿撵旁边的时候将她放了下来。父女连心,白琦早就感觉到了她的父君站在那里等着她了。 白琦走上前,抬起手就要将红盖头撩起来,白冉手更快一步阻止了她:“别撩开,不是说得要父君掀开才可以吗?你若是现在掀开,岂不是坏了规矩。”白冉声音轻柔,没有苛责白琦,只是在轻声打趣她。 原本因为自己要远嫁出去,远离家乡而有些心情沉重的白琦,听了白冉的打趣,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白冉却没有再笑,叹了口气,半响才说:“丫头,你要记得常回来看看啊。”只这么一句,就让白琦的眼泪又在眼眶中打起了转。 “父君,你要好好照顾好自己啊。”白琦的声音有些哽咽,拉着白冉的手不肯撒。 白冉拍了拍白琦的手,想要开口嘱咐些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上来。一旁站着的白蓁走上前,拉过白冉的手:“父君放心吧,大姐姐这般貌美聪慧,姐夫一定会疼她的,是不是啊姐夫?” 一旁的赤渊宠溺的看着白琦:“自然,我赤渊选的夫人,一定会一辈子对她好。” 白琦拉过白蓁的手,嘱咐道:“一定要好好照顾父君,随时替他分忧。现在父君的身边只有你了。”她依然还记得穷奇的事情没有解决,白琼依然痴痴呆呆,她虽然出嫁了,但是心里还是记挂着的。 白蓁点了点头,郑重道:“放心吧,大姐姐,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好父君还有二姐姐的。” 总有千言万语的话要说,可是时间却不等人,一旁的喜娘瞅准时间凑了上去说,再不走吉时就要过了。大家这才回过神,白冉催促白琦赶紧上轿撵,免得到了西山误了吉时。 白琦后退了几步,跪了下来,郑重的行了一个大礼:“女儿就此别过,父君珍重。”说完就头也不回的钻进了一旁的轿撵,她不敢回头,怕一回头就忍不住扑倒白冉的怀里,希望他像小时候那样,还能撒着娇,嚷着:“父君,我要这个,父君,我要那个。” 可是她不行,过了今天,她就是赤狐族族长的夫人,再也不是青丘国主的宝贝帝姬。 轿撵很快抬了起来,白冉快走几步,搭住了轿撵上的小窗,凑近小声说了一句话,然后就退了回去。 没人知道轿撵内的白琦哭的泣不成声。 “琦儿,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白冉的女儿,青丘的门永远为你打开。” 第七十一章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白琦的婚礼是七月七,也是乞巧节,乞巧节是凡人的日子,但是在这青丘,也是一次有情人相会的日子。 每年的七月七晚上,青丘的街上皆是出来相会之人。今年的七月七因为遇上了白琦的婚礼,所以整个青丘都在宴席上开怀畅饮。 瑶疏和容浔几人被白冉另外带去了狐宫,他们几个旧友需要好好的叙叙旧,喝喝酒。白冉将狐宫的内院命人收拾了出来,在正中央摆了张桌子。边上不远处,有一棵很大的榕树,绿叶青葱,树干粗壮,约十人才可堪堪将它合抱起来。 白冉也是嗜酒之人,他的酒窖里埋着一缸一缸的好酒,瑶疏早有听闻,对狐宫私藏的美酒垂涎欲滴。这一次听说白冉将珍藏多年的美酒拿出来一起分享,激动的坐都坐不住,伸着脖子直勾勾的瞧着侍从们从哪搬酒过来。 可是那些狐耳尖尖的侍从们,却只是站在一边,也没有去搬酒。瑶疏皱着眉,觉得白冉是不是在匡他们。白冉也没有解释,只是拍了拍手,一旁站着的侍从就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铁铲,走到了内院的一棵巨大的榕树之下。 一群人吭哧吭哧的挖的很快,没一会儿就挖出了一个大约半米高的深坑。瑶疏好奇,凑近一瞧,底下竟然埋着一坛一坛的酒坛子,皆用红色的封口封着。 侍从们一坛一坛的从地下运上来,瑶疏忍不住,将最靠近她的一个酒坛子的封口给打开了,一时间酒香四溢。 浓烈而又缠绵的酒香在封口被打开的一瞬间就充满了整个内院,瑶疏深吸了一口忍不住赞叹了一句:“好酒!”说着便自顾自的端起酒坛子给自己倒了一杯。 浓重的酒香也勾的一旁的容浔,忍不住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白冉瞧见他们一个一个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了出来,很是得意:“怎么样,我狐宫内秘制的酒,很不错吧。” 瑶疏根本挪不开嘴说话,只能猛点头表示赞同。 挖出了酒,就没有侍从们的事情了,他们一个个离去,内院里只剩下白冉,容浔和瑶疏三人。 今日是白琦大喜的日子,要喝就喝个痛快,无论是因为大女儿的喜悦,亦或是因为二女儿的痴痴呆呆一心只要一个凶兽,通通都化作眼前一杯酒,喝下去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三人围坐着,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刚开始只是杯子,喝到后面却已经变成抱着坛子喝了。瑶疏抱着坛子,喝多了醉醺醺的,摇摇晃晃却还在拉着白冉嬉闹。白冉早已醉的连话也说不清,一旁的瑶疏还是在拉着他。唯一清醒的容浔走过去,拉走了瑶疏。 可是喝醉了酒的人,通常都没什么理智可言,瑶疏像一个小孩子似的,被容浔拉离了白冉的身边,就蹲坐在地上哭闹着:“你为什么要拉我走!为什么!我不走!我还要和白冉喝酒!” 容浔也不恼,也蹲下身子,耐心的说:“我知道你也哦喝酒,可是你看,酒已经没了啊。”说着,还随便拿了一个散落在一旁的酒坛,倒过来晃了晃给瑶疏看,确认是真的没酒了。 瑶疏的嘴瘪了下来,迷茫的望着四周:“没酒了啊。。。没酒。。。怎么办啊。” 容浔拉起了瑶疏,柔声说:“没有酒了,就回去休息吧,改天再来找白冉喝酒。” 瑶疏一听要回去,孩子气的晃着头,挣脱了容浔的手:“不!我不回去!我还要喝酒!”然后,她有停了下来,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上扬,神秘兮兮地靠近容浔,还仿佛怕别人听到一样,小声的说:“我知道有一个地方还有酒。” 容浔停下来,耐心的听瑶疏要讲什么。瑶疏说完就拉着容浔的手往外跑去。 此时已经是快要四更天了,外面的喜宴已经结束,街上空无一人,只有随风吹动的红色碎片。 瑶疏拉着容浔在街市上一路狂奔,风吹过瑶疏的头发,发尾微微扫到容浔的鼻尖,淡淡的清香沁入鼻间,惹得他一瞬间有些晃神。 也许是因为喝了酒,所以让瑶疏忘记了驾云这件事,她拉着容浔像凡人一样跑,最后花了一炷香时间才到目的地。 等到停下来的时候,容浔环顾四周。这里是青丘的南面,似乎是嫌少有人来,所以杂草丛生,到了目的地瑶疏就放开容浔的手,拉着裙摆脚步一深一浅的走到了草丛中。她弯下身子,拨开草丛一个一个的找。 容浔也不说话,也没有帮她,只是倚靠在一棵树干上,静静地看着瑶疏。看着瑶疏像一个孩子一样,捞起袖管,在草丛中寻找着她口中的藏酒。 今夜的天气很好,月儿正当空,银色的月辉正好在两个山谷的夹缝中照过来,洒在瑶疏所在的位置。而此时,因为瑶疏拨弄草丛,草丛内的萤火虫都因为她而飞起,淡绿的荧光在空中一闪一闪,漫天萤火虫仿佛是一副美妙的而又能动的画。 瑶疏此时也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停下了手中的活,站起来欣喜的望着这突然的惊喜。 她转过身,闭着眼面对着月辉,双手缓缓平举。因为是背对着容浔,所以容浔并不知道瑶疏在干什么,却没想到,一阵轻柔的歌声从瑶疏方向飘了出来,声音空灵而悠远。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优哉游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一边唱,还一边舞动着。容浔从来没见过瑶疏跳舞,一举一动,一个挽手,一个踢脚,在容浔的眼中都仿佛散发着光芒。 这首歌的词来自凡间的《诗经.关雎》,说的是一位一位君子偶遇一位淑女,想要追求的事。而如今,瑶疏跳完这一曲,表面上好像是瑶疏在求“淑女”,而事实上,却是容浔被真正魅惑到了。 容浔无比庆幸,今晚的歌声和舞蹈只有自己看到。 最后歌声停止,舞蹈也停止了,瑶疏定格住动作,只不过半瞬,身子一软就要倒下去,还好容浔一直看着她,赶在她倒下去之前接住了她。 原来瑶疏的酒劲上来了,彻底醉倒了。 瑶疏因为醉酒而昏睡了过去,容浔只好将她抱了回去,至今也没有喝到那所谓的藏酒。 白琦的婚礼浩浩荡荡的举行了三天,西山和青丘同庆,虽然青丘的子民并不能到西山为白琦庆贺,但是国主大恩,在青丘也摆了和西山一样的喜宴,流水一般摆了整整三天。 白冉嫁女,心里高兴,不光是摆了三天流水席,还派发红包,虽说一个包里面银钱不多,但是连着派发三天,数量也是惊人的。 喜宴摆了三天,三天后,瑶疏就要离开青丘,她说就不见花瑾和子墨,她担心的紧,干脆就自己去找他们。而容浔,既然瑶疏要走,他也不会想留下来。 穷奇上一次受了重伤,短期内不会来青丘找麻烦,所以容浔也趁此机会回天界再看一看有没有别的方法,重新封印穷奇。 二人都回天界,自然也是顺路。白冉的酒闻着浓烈,喝着也很浓烈,后劲更加浓烈。那一次宿醉之后已经三天了,瑶疏头依然昏昏沉沉的。其实喝完酒的第二天她就头疼的厉害,不过药师开了几副解酒药,脑袋是不疼了,可是却昏昏沉沉的。 一路上很安静,瑶疏因为头脑昏沉而不想说话。是容浔,率先打破了平静。 “你喝醉的那天,还记得那天你干了什么吗?” 瑶疏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揉着脑袋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容浔说的什么,她想了想:“不就是喝酒聊天吗?” 容浔蹙起了眉头,反问:“你真不记得了?” 瑶疏还算了解容浔,晓得他不会做一些说假话来匡她,容浔这么一反问,她就反而疑惑了起来,小心翼翼的问:“我那天干了什么了?” 容浔挑了挑眉,眉头舒展:“没什么,只不过那天的你让我大开眼界罢了。” 这下瑶疏的心底有些慌了,完了完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干了些奇怪的事情。从容浔的语气来看,自己好像的确就是做了些奇怪的事情啊。 其实一直以来,瑶疏并不知道自己的酒品如何,还以为自己是那种喝醉了就倒下去一睡到天亮的乖乖类型,因为从没听闻子墨和她说过。子墨照顾她的起居已经很多年,瑶疏酒品好不好子墨是最清楚的了。 瑶疏还准备缠上去再多问几句,这时候她却感觉到了胸口有一阵沉闷感,措手不及的她捂着胸口蹲了下去。 一旁的容浔见了吓一跳,连忙也蹲下身,扶着瑶疏的肩:“你怎么了。” 瑶疏没有说话,而是捂着自己的胸口,那里是和花瑾命脉相连的地方,如今有了这种感觉说明花瑾有了危险。 “是花瑾,她有危险了。我要去找她。” 容浔抚着她的肩,想劝她先不要急着走:“你知道她的哪里?” 瑶疏点了点头,抚摸着那块和花瑾命脉相连的地方,那里此时正有规律的一阵一阵的产生闷痛感,瑶疏咬了咬唇忍住了那份闷痛,说:“她在人间。” “人间?人间的哪里?” “凡间,修仙门派,长浩门。” 容浔愣在了那里,他的手一下子就从瑶疏的肩上滑了下去。 第七十二章 花瑾在哪 有多少年没有来长浩门了?瑶疏清楚的记得日子,其实没有刻意记住日子,却在这么反问自己的时候不自觉就报出了浮现在脑中的数字。 三百五十年三个月零七天。 日子就像是被人用刀刻在了骨子里面一样,刻意忘记的那一天却总是在不经意间就会仔仔细细的想起来。 因为瑶疏的胸口时常闷痛,容浔便以不放心为借口也跟着她过来了。只是一路上,也不知道瑶疏是因为不舒服还是想起了什么事,眼神呆呆的,也不说话。 容浔站在一旁瞧了一会儿,试探的开口:“花瑾为何会跑到人间?” 他以为瑶疏没有听到他说的话,没想要瑶疏立刻就回答了他:“我也不知,只是。。”瑶疏回想起来,找到白琼的前一日花瑾似乎是哪里不对劲:“我们去找白琼的那一日,花瑾似乎心情不太好。” 想了想,瑶疏便觉得是自己的错:“大约是我那几日太过关心白琼了,反而忘记了她。小瑾是一个很需要别人关心的孩子,我那几日忽略了她,她应该是因为这件事来了气性。”所以,花瑾就一气之下跑了。 这是瑶疏的猜测,容浔却觉得有些奇怪:“那又为何来长浩门?” 瑶疏说:“长浩门是我当年收服花瑾的地方。” 当年,瑶疏还是凌元娆的时候,随着师父在长浩门修仙。长浩门是仙山,不光是吸引众多灵物前来修炼,也会吸引很多妖物前来。花瑾就是其中一个。 那时候花瑾还不叫花瑾,她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精,跟着一个豹妖后面作威作福欺负些其他小妖精。这些妖怪寄居在长浩山下,比邻长浩门,自然是不敢滋扰山下的百姓,只是妖怪和妖怪间偶尔有斗争。 那年,凌元娆年纪还小,堪堪到她师兄的手肘处。师父为了考验她的法术练得如何,便带着她去山后面练习,在山间行走的时候,遇到了正在作威作福的豹子精和跟在他后面的花妖。 妖怪间的斗争,本来长浩门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要不会危害到山下的百姓,也不会妨碍他们的修仙,长浩门都不会管。可是如今却偏偏遇到了豹子精在欺压一只鹿精,还几乎将鹿精的精元给吸干。 这般伤天害理违反天地法则的修炼之法,既然被遇到了就不能放过,一只豹子精很快就被凌元娆的师父给收了,剩下一只花妖,师父让凌元娆收了当做练手。他们都不难抓,一下子就被收了。 回去后,因为豹子精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所以必定会被炼化成丹,本来凌元娆准备将花妖也丢进了鼎炉内,可是师父却让凌元娆将那个花妖给留下。 师父当时的理由是什么,已经记不得了。但她一向听师父的话,所以就将花妖留了下来,并且取名,花瑾。 又为了防止花瑾日后叛变,师父还作法将她俩的命脉相连,这种命脉相连并不是平等的,若是凌元娆死了,花瑾一定会死,可若是花瑾死了,凌元娆会有感觉却不会死。 多年的陪伴,让瑶疏早就忘了命脉相连这件事,她以为花瑾会一直在身边,却没想过她会突然离开,又回到这个地方。 思索间,长浩门已经到了。 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瑶疏和容浔都隐去了身形,站在云端。三百多年过去了,长浩门还如以前一般没什么变化,可是看了一会儿,瑶疏就觉得不对劲了。 “怎么连守山弟子也没有?” 目光看向长浩门的山门,高耸的山门口空荡荡的。按照以前的惯例,长浩山整个上空都有一层护山结界,长浩门的外面也有一层防御结界,到了长浩门的山门口,也有一层结界。一共三道结界,每一道都是为了防御外来攻击,因为长浩门的位置特殊,所以时常有魔族来犯。守山弟子的存在除了看守结界之外,也是为了若是有人来访,也可及时通报。 瑶疏心有不安,落下云头,站在山门面前。用手探了探山门,可是山门的结界并没有遭到破坏,瑶疏心里疑惑,但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只不过是这一任的掌门撤掉了守山弟子而已。 长浩门的结界坚不可摧,可是瑶疏如今已经不是凡人,手指轻轻一勾就可以悄无声息的划开结界,正大光明的走进去,然后再补好结界。 走进长浩门,先映入眼睑的就是当年长浩门弟子一起练功的地方,一大块广场空地,可是同样空无一人。 瑶疏抬头看了看日头,现在是凡间的辰时,正好是练功的时辰,可是却一个人都没有。瑶疏的眉头蹙得更深了,莫名的心慌。这时候胸口又传来一阵闷痛,瑶疏捂住胸口,疼的弯下了腰。 一旁的容浔扶住了她:“又疼了?是花瑾吗?” 瑶疏点了点头,这下她已经疼的话都说不完整了:“唔。。。很近。。。。。花瑾。。。。就在附近。” 容浔焦急的望着四周,可是空荡荡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花瑾在哪,我没有看到。” 可是此时的瑶疏捂着胸口,疼的直冒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容浔见她疼得厉害,心里又急又痛,后悔怎么没有把凌端给一道带过来。 就在容浔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瑶疏一把拉过容浔的手,摊开他的手心,一笔一划的写了些什么。容浔看着她写完,问道:“后山?” 瑶疏点了点头,得到肯定答案的容浔立刻将她抱起,冲向了后山。 容浔带着瑶疏直接飞到了后山,一路上一片寂静,可是越靠近后山,就越能听到一片嘈杂声。由远及近,等到了后山,这些声音就几乎在耳边了。 到了后山,看到了眼前的场景,瑶疏就明白了为什么整个长浩门都没有一个弟子了。 因为整个长浩门弟子的聚集在了这里,他们手持各自的法器,一个个犹如都微微弓着腰,警惕的望着不远处。 到了这后山边,瑶疏胸口的闷痛就稍微减弱了些,这说明了花瑾近在咫尺。瑶疏抬起头,略微够了够,可是长浩门弟子众多,她一眼也看不到。 瑶疏示意容浔将她放下,容浔一开始不肯,仔细询问她是不是真的已经不疼。瑶疏再三保证,也许是因为花瑾就在不远处,所以导致她的疼痛在渐渐散去。容浔将信将疑,但还是将她放了下来。 因为隐去身形,所以这里的弟子们根本没有发现多了两个人在后面窥探他们。隐去身形也不代表会碰不到他们,这里的人太多难免磕碰,容浔就带着瑶疏驾云飞在半空中。在空中瑶疏就能仔细看清底下的状况了。 瑶疏仔细看了看这些弟子们站的位置,发现他们的位置连起来竟然是一个阵法,这个阵法瑶疏只见过一次,是在凡间的时候,在师父的书房内看到的。 这个阵法叫七星罗玉阵,是专门用来伏魔的,这个阵可大可小。小了,那威力就不会很大,大了,威力就很大。这个阵最多需要五百人,是七星罗玉阵的极限,最大的阵一出,任何妖魔鬼怪也无法脱离,必定会死在这个阵中。 这个阵不光是人多,更重要的一点是,进入阵内的妖魔鬼怪通通无法超度。此阵一出,阵内罡风烈烈,圈在里面的妖魔鬼怪不出半柱香就会被零秒的罡风给撕裂,永世不得超生。 瑶疏当年只看一遍就记住除了因为这个阵是用到人数最多的之外,还有就是它的残忍之处。长浩门历任掌门信奉的都是,遇上妖魔鬼怪,能超度便超度,能感化就感化,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赶尽杀绝,可是这个阵一出分明是要阵内的人的命。 瑶疏想到自己凭着命脉相连到了这里,心中不免想到了不好的猜测,莫非花瑾就在阵内? 想到这,瑶疏的身子就止不住的颤抖,忍不住握住了容浔的手:“花瑾!花瑾她在阵内!”。容浔听了瑶疏的话不敢置信,花瑾乃是花灵,怎么会被捕到这个阵法内? “你确定花瑾在里面?”容浔有些不确定。 瑶疏猛点头,眼睛直勾勾的瞧着底下的阵法,阵法已经开启,阵中心处发出强烈的白色光芒,她看不清阵内的是谁,但她却打心底里相信,那就是花瑾。 她拉着容浔的手,声音都开始颤抖:“是花瑾,救她,救她,不然来不及了!”话还没说完,自己已经跳下了云端,容浔只好也跟了下去。 瑶疏撤去隐去身形的法术,站在这些弟子们面前。修仙弟子眼再拙也瞧出了这位突然站在他们面前的女子是一位仙人,一时间都愣在了原地,忘记了他们正守着一个阵。 趁着他们这一瞬的走神,瑶疏快速走到阵眼处。她看过这个阵法,还记得这个阵法的阵眼在哪里。瑶疏准确的找到了位置,一把拉住了阵眼处的年轻人将他往外拖。原本开启的阵法因为阵眼的离开而瞬间就失去了力量。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长浩门弟子根本还来不及反应。 瑶疏急冲冲的跑到了阵中心,拨开挡在面前的人,可是。 “花瑾呢?” 第七十三章 回到長浩門 眼前的阵已经被破坏,留出一小块空地,蹲坐在正中央瑟瑟发抖的人却并不是花瑾。而与此同时,原本瑶疏胸口的钝痛感已经消失了,一瞬间便没有了,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你们是什么人!” 原本没有反应过来的弟子,这时候已经反应过来了。一个个扬起法器,祭出法术:“何方妖孽!竟来长浩门捣乱!” 瑶疏又岂会将这些小小修仙者的攻击放在眼里,转过身一道仙障已经形成,全数将这些弟子们的攻击挡在了外面。这些弟子见到自己的攻击全数无效,面上焦急了起来,还透着一点惧色。 容浔原本是要下去的,但他瞧见瑶疏这架势,自己也能搞定,也就继续安稳的坐在云头上了。 瑶疏面无表情,一步一步走过去,她本就是武神,身上自带这一股子煞气,冷冽的煞气卷起她的衣袖使其在空中飞舞:“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花灵。” 不远处的弟子见她走了过来,举着法器慢慢往后面退去,他们修仙这么多年来,还从未见过像眼前这样法器和法术皆攻击不了的厉害人物。 “我们从未见过什么花灵,你这妖怪!别再往前走了!” 妖怪?瑶疏停下了脚步,眯着眼疑惑道:“你说,我是妖孽?” 在最前面的一个修仙者,身着紫色,看他的穿着和其他人对他的态度,像是门派里面地位比较高的人物,身边的人都在叫“师兄”。 可是他见到瑶疏一步一步向他走去,连手中的法器都握不住,一直在颤抖:“你。。你是何方妖孽?” 瑶疏疑惑的看了看自己,她跳的急,连自身的仙气都没来得及掩藏,浑身上下瑞气条条,也不知道眼前的这些所谓修仙者是有多眼拙才会将她堂堂武神认为是妖孽。 自己不过刚离开三百多年,怎么长浩门的弟子不济到这种地步? “你们的掌门师尊在哪里?”瑶疏至今没有见到尹柏言的飞升的名簿,所以她猜测尹柏言还在长浩门内。 “叫你们的掌门师尊出来!”这一声吼,带着神族的神威,压的这些修仙者猛地一震,震到了地上。先头的几个大约法力高一些,勉强还能说话:“去。。去请掌门。” 这些修仙弟子看起来连她当年在长浩门带的那些弟子的一半也达不到,问他们花瑾在哪,还不如直接找来尹柏言问清楚。他当年也是认识花瑾的,有他在事半功倍。 没一会儿,去寻掌门的弟子就回来了。急匆匆走在前面的是一位身着银紫长袍的年轻人,他头上的束冠是掌门才有的玉冠,看到他的出现,瑶疏心里的疑惑更深了。 这个年轻人走上前,远远的看到了站着的瑶疏。原本听到弟子的禀报他是愤怒的,这七星罗玉阵是他花了一番心思才摆好的,而且这是长浩门不外传的密阵,专门用来捕猎自以为无人能破,却想不到被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一拉就拉开了。 可是在他看到不远处的瑶疏后,心里的愤怒瞬间消失,还带着几分忐忑。弟子们眼拙,可他作为一派掌门自然是有几分眼力的,他瞧出了瑶疏的身份不凡,猜不出到底是何人,却总是一位仙人吧。 他走上前,鞠了一躬,行了个大礼:“信者浮尘,参见仙尊。” 瑶疏看着眼前的这个自称叫浮尘的人,他的模样和记忆中的尹柏言长得并不相像。 “尹柏言去哪了。” 浮尘楞了一下:“柏言师祖已经离去多年了。” 离去? “什么意思?他的天劫没过?”因为天劫没过的修仙者数不胜数,但是尹柏言是她一手教出来的徒弟,他的资质如何瑶疏是最清楚不过了,不出百年一定能位列仙班。 可是瑶疏是掌管神仙名簿,有没有人晋升她再清楚不过,尹柏言若是飞升了她一定是第一个知道的。可是名簿上从未显示过尹柏言的名字,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他飞升失败了。 “柏言师祖是三百年前自己走的。” 自己走的?什么意思,他不想位列仙班?难道是因为。。 瑶疏还在胡思乱想,原本在云端上面的容浔听到这句话立刻跳了下来,一把揽住她的腰:“怎么样,问道花瑾的情况了吗?” 瑶疏这才回过神,想起来自己来长浩门的目的,正色道:“长浩山近来有没有一个花灵出现。” 原本跪在地上的浮尘瞧见眼前又多了一位神仙,心下一惊,沉了沉心才回答道:“长浩山长期有灵物盘踞,不知仙人要找的是哪一个花灵。” “我要找的,近日刚来长浩门。” 跪在地上的浮尘想了想,说道:“仙人怕是找错地方了,长浩门近日并无新的灵物出现,更别说花灵了。” 瑶疏不是没有在长浩山待过,长浩门的结界覆盖住了整个山头,这长浩门来了什么灵物,因为结界受到波动,门内的人肯定会知道的。 瑶疏觉得这个浮尘没有老实回答她,眼神冷了几分:“长浩门的规矩我还是知道的,新来的灵物你们门内一定会有感知,我丢失了一个近身花灵,她传给我的讯息表示她在长浩门,不然我也不会来的。” 说完最后一个字的同时,瑶疏又将身上的神威加重了,这下连浮尘也撑不住,猛地被这神威死死地压制在了地上。 其实瑶疏很不喜欢这种方法来逼迫人,可是这个浮尘看起来很不老实,她并不是不知道长浩门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盘踞在长浩山千年,是凡间修仙门派中最接近天界的地方,世代掌门皆是正人君子,可是这个浮尘眉梢带着算计,眼神漂浮不定,不像是一派掌门。怎么尹柏言选的后人是这样的。 浮尘也直不起腰来,更别说别的修仙弟子了,特别是一开始那个喊瑶疏是妖孽那个,撑不住神威的压力,嘴角已经溢出了血。他颤巍巍的爬到浮尘的旁边,虚弱道:“师尊,前段日子,后山不是来了个小花灵吗?” 他的声音不大,但瑶疏却听得清清楚楚,她立刻走到那人面前:“你说什么?你看到过一个花灵?” 因为瑶疏的走进,那人几乎被神威给压得透不过气,血汩汩的往外吐,容浔拉了她一下,瑶疏这才收敛了自己的威压。收起神威的那一刻,那人仿佛重新活了过来一般,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瑶疏瞧着他喘气难受,伸出手到他的眉间轻轻一点,那人瞬间就恢复了过来,火辣的胸腔仿佛注入了一道清泉,缓缓治愈了他。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浮尘见到这一幕,眼神瞬间一亮,可是很快又隐灭下去。 那人惊奇的看了看自己身上,不敢相信的摸了摸自己胸口,半响才相信自己的确是好了,还是被眼前这位仙人所救,连忙跪下来真心实意地行了个大礼:“多谢仙人相救!” 那人连着拜了好几遍,瑶疏心里有些不耐烦,一手虚虚抬起,虚空抬住了那人准备再次拜的身子:“好了好了,不必再拜了,你只需带我去找那个前几日来的花灵就好了。” 那人连声答应,开开心心地站了起来,刚准备抬脚走,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低下头问道:“师尊,我能带他们去吗?” 因为神威的散去,浮尘已经恢复了原本的云淡风轻,连眉梢的带着一股子清冷,好像刚刚看到的那一点算计是假象。 浮尘由别的弟子扶着站了起来,淡淡的说道:“仙人,浮尘前段日子在闭关修炼,是以门内的事情都是交给大弟子来管的。灵物的进出也是他最先知晓。我也是今日才知道原来还真有一个花灵来了我长浩门,既然如此,便让我二弟子带你们过去吧。”说着,手虚虚的指向了刚刚询问他的那人,原来他是浮尘的二弟子。 得到了掌门的允许,这个二弟子就喜滋滋地走在了前面给瑶疏二人带路。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个二弟子心情特别好,似乎完全忘了刚见面时候的不愉快。这人还特别爱说话,一路上都在说,不过大部分都是表达了对瑶疏和容浔的崇拜之情。哦,差点忘了,他自我介绍叫繆清。 繆清是一个很活泼的人,话多可是说话却依然带着小心翼翼和满满的崇拜。瑶疏因为寻找花瑾焦急,懒得应付他,只是随意的嗯嗯啊啊。至于容浔,那是更不可能和他说话了,一路上冷着一张脸,繆清碰了两次冷钉子就不敢再去了。 长浩山的路这些年来没什么改变,其实繆清在前面带路走了没多久,瑶疏就知道花瑾是待在哪里了。 长浩山有一块地方,是专门用来埋葬长浩门历年修仙者的尸骨的,也不是所有人的尸骨,主要是掌门尊上和执教仙尊的。飞升成功或者失败,都要有一块墓碑,成功的会是一个衣冠冢,失败了就是真正的墓碑,以此纪念在人间的存在。 这里是长浩门的墓地。 穿过一片树林,再循着一条小河流走了三里,终于到了。这里是瑶疏最熟悉的地方,在师父和师兄相继飞升离去后,这里是她常常来的地方。 回到天界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她记不住在凡间的事情,可是随着时间的过去她居然又记了起来,包括这片常常来的墓地。可也许是时间太久,她那时候已经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了。 瑶疏以为那段日子就只是一段平常的记忆,却没想到再次回到这里,心中又涌出了特殊的酸楚感。 第七十四章 找到花瑾 长浩门的墓地,叫天道。 天道,天道,修仙多年,能否有缘渡过天劫飞升为仙,位列仙班,最后都看天道。这是长浩门的第一任仙尊说的。 长浩门创立多年,其实能位列仙班的屈指可数,这里大部分的墓都埋葬的是尸骨。因为有灵骨的人多,有仙缘的却不多,大部分的修仙者最后的结局都是因为过不去修仙的坎,只能回到凡人,经历生老病死。 可是,从凌元娆的师父开始,长浩门的成功渡过天劫的修仙者就多了起来。首先就是她的师父,师父飞升后没多少年,大师兄云落尘也渡过天劫飞升为仙。 连续两任掌门都飞升为仙,是凡间修仙门派内的一大事,也是长浩门的荣耀。即便在天道内,给他们立了碑,也是欢喜的。 天道内一片寂静,繆清因为对先祖的敬畏,原本叽叽喳喳的声音也安静了下来。 这个地方,瑶疏比繆清还熟悉。绵延数起的碑林,熟悉的字眼,让她好像回到了增进还是凌元娆的日子。 转过几个弯,绕过几个刻着“某某仙尊”的墓碑,在天道的最深处,有一处是新的墓地,那里的石碑是近三百年内新立的,排在前面的石碑上面写着“长浩门云落尘仙尊之碑”。 在它的后面,隐约露出一截水红色的衣袖,瑶疏看到那截衣袖,快走了几步,绕过石碑。 这个石碑的后面立着的是另一块石碑,一个身着水红衣衫的女子跪坐在前面。 “花瑾?”瑶疏试探的喊了一句。 那人听到声音,背影颤了颤,不敢相信的缓缓回过头,一张姿容俏丽的脸出现在瑶疏的视线中。 “小瑾!”确认是真的花瑾,瑶疏一时间眼泪几乎要出来了,她跑过去抱住了地上的花瑾。 “太好了,你没事就好。” 被抱住的花瑾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才真正发现,眼前的人是瑶疏,然后慢慢回抱住她。 瑶疏抱了她一会儿,然后直起身子上上下下检查了花瑾的全身上下:“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了?还是被人攻击了?” 花瑾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因为契约的原因,她的境况如何,瑶疏都会知道。 花瑾摇了摇头:“没有,我是为了破结界才受了点伤。” 结界?什么结界?天道内都是因为都是世代掌门人的墓地,没有陪葬品,有的只是一把白骨,所以并没有设置结界,这点从刚刚瑶疏一路走来就已经重新验证了。 花瑾手指向身旁的墓碑,说:“是它的结界。” 瑶疏扭头看过去,这也是一个新的碑,看样子仿佛是立了没多久,看新旧程度瑶疏几乎是以为又有一个修仙者飞升或者失败了。可是再往下看,上面写着“长浩门执教仙尊凌元娆之墓” 这是她自己的墓。 长浩门当年为了区分飞升与失败者,在这些碑上,若是最后刻了“碑”的,就是飞升为仙位列仙班了。若是刻了“墓”的,便是失败的,也包括因为门派而舍命的。 凌元娆是后者。 凌元娆已经死去三百多年,可是这个碑新的像是刚修建不久的。花瑾靠近那块墓碑,用手轻轻拂过石碑,淡淡说道:“我来的时候,就看到这块碑被一个结界罩着,那个结界保护这块石碑不被风吹雨淋,少了这些,石碑就看起来犹如新的一般。” 她停了一会儿,又说道:“我费了一番心思才将这个结界解开。” 瑶疏看着眼前的墓碑,面无表情:“为什么要解开。” 花瑾温柔的笑了笑,手缓缓拂过石碑,温柔的眼神仿佛这块石碑是一块活物:“这样我才能重新接触到凌元娆,才会觉得以前那些日子都是真实的。” 瑶疏没再说话。 看到自己的墓是什么感觉?瑶疏不知道别人的,但却知道自己的。这个墓的存在像是要告诉她,过去的种种已经死去,世间再无凌元娆这个人,凌元娆已经随着那次魔界入侵的事而舍命离去。 一直站在身后,默默看着瑶疏却没有说话的容浔,从瑶疏进入天道开始,手就不自觉的攥紧了,看到瑶疏因为花瑾的指引而看到那块碑后,手心几乎攥的指甲都要嵌到掌心里面了,可他的面上却任然没什么表情。 容浔站在后面,他不方便走上前,所以也就不知道瑶疏看到那块碑的表情如何,心情如何。 瑶疏站在那块碑前,站了足足有一刻钟,然后转身,拉着花瑾走了出来。走到繆清的面前:“走吧,有劳带路。” 繆清没那么多心思,只是瞧见了瑶疏找到了他要找的人,没注意到其他的事情。瞧见瑶疏带着一个娇滴滴地美人从里面出来了。 繆清是男人,见到美人忍不住就殷勤了些。瑶疏是高高在上的神女,繆清不敢动歪心思,眼前的花瑾美人只是一个花灵,繆清不会再气势上被压倒,路上忍不住多多嘘寒问暖。 花瑾站起来后很虚弱,路也不太走得动,繆清自告奋勇的说要背花瑾,瑶疏理也没理他,只是告诉花瑾,撑不住就变回原形休息一会儿。话刚说完,原本虚弱的倒在瑶疏怀里的花瑾就变成了一朵花。 繆清是修仙者,可是他也没真实见过灵物变身的样子,一下子有些被吓一跳,尤其在见到娇滴滴地美人最后变成了一朵花,殷勤的心思业绩慢慢收敛了起来。 在回到后山,瑶疏发现,长浩门上下包括浮尘都还跪在原地,半分也没挪动过,瑶疏蹙着眉,即便在天界,她也不习惯这么多人一直跪着她:“你们还跪着干什么?起来啊。” 跪在最前方的浮尘说:“信徒等人不敢起身,静等仙人再次大驾光临,我们聆听仙人的教诲。” 瑶疏蹙着眉,抱着肩膀,手指不耐烦的敲击手肘处。她本在天界就是一个散漫心思的神仙,能从神女变为上神也是意外。 当年在女娲殿的时候,就最讨厌听到聆听教诲四个字,因为她根本没什么可说的,词穷。 身后的容浔站了出来:“聆听教诲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今日天色已晚。就算是在天界,要听我们俩开坛讲经说法,也需要斋戒三天,方可开始。” 听到这,底下的弟子们一个个面露失望之色,容浔恰巧的补上一句:“可是我们雨长浩门颇有渊源,所以决定在这里多留几日。你们斋戒三日,我们三日后再聚。” 连带着浮尘在内的一众弟子高呼“仙人万福”。 瑶疏则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容浔。 浮尘临时遣派一个小弟子将自己的主殿给收拾了出来,要给容浔和瑶疏居住休息。瑶疏自然不会拒绝,那间房子曾经也是她居住的。 等到了绝尘殿,绝尘殿亦如三百年前那般,没什么变化,只不过床似乎换过新的了,以前的床帘也都换了。瑶疏有些感伤,但想一想已经过了三百多年了,换也是正常的。 进了绝尘殿,引路的弟子就下去了,花瑾因为虚弱变回原形睡觉补灵气,殿内只剩下瑶疏和容浔了。 瑶疏想到了容浔刚在后山手要开坛做法的事,质问他:“你为什么说我们要开坛做法?我们两从来都不是讲经的料,你偏偏还答应了人家。若是这次我把元聃带下来就好了,他整日没事做,嘴皮子耍的最溜。还常常和他师父鸿钧老祖一起开坛讲经说法。” 瑶疏一连串说了一大堆,既担心自己根本无经可说,又后悔之前离开青丘没和元聃一起,不然现在就可以叫他直接说一场。 她自言自语了半天,后来又想到:“你为什么要说斋戒三天?天界有这规矩?怎么我从来不知道?” 容浔双手扶住瑶疏的肩,叹了口气,无奈道:“冷静一点。” “我怎么冷静?”一听到这话,瑶疏有些激动了,接着憋着嘴:“从小到大,我最怕讲经说法了。”说着说着,眼泪似乎都萦绕在眼眶里了。 容浔按了按太阳穴,无奈道:“我什么时候说,让你去讲经说法了?” 听到这话,瑶疏原本还在眼眶里打转的泪花,一下子收了回去:“你早说嘛,不用我说最好了。” 说完就捧着手上变回原形的花瑾,走向桌边找了个空花瓶,将她插了进去。手指轻轻一点,瓶中瞬间出现了满满的水,这自然比不过凤弓殿的西山圣水,却是这长浩山内最具灵气的水了。 她不问容浔为什么要留在长浩门三天,这让容浔有些挫败,他刚刚几乎已经做好质问他的准备了,可是结果是,瑶疏问也没问,只是去摆弄花瑾。 容浔顿了顿,走过去,坐在了瑶疏的对面:“你不问我,为什么留在长浩门三天吗?”他的语气带着试探,又透露着不安。 瑶疏正在专心致志的弄着水中的花瑾,没注意到他的语气,只是淡淡的说:“你想要留下来你的理由,你想说肯定会说给我听得,我只是选择相信你而已。”说道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瑶疏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对面的容浔。 容浔被这么认真的瞧着,再加上那句“我只是选择相信你而已”,一时间耳根都变得通红了。 第七十五章 芷淸姑娘 找到了花瑾,瑶疏的心算是定了下来。接着想起来,子墨说过来寻花瑾的,可是如今只有花瑾在这,子墨却不见了。 花瑾休养了一夜,总算是恢复了一点灵气。等她醒过来后,瑶疏第一件事就是问子墨的下落。 可是花瑾的回答却是:“我半路将他赶走了。” “为什么?” 花瑾低着头,手指一直把玩着面前的花瓶,踌躇了一会儿,说道:“我不想让他跟着我回长浩门。” 瑶疏没再说话了。长浩门对于她来说有不可改变的地位,对花瑾来说也是。她不知道花瑾为了什么而一定要离开,但她明白花瑾想要一个人会长浩门的心。 瑶疏握住花瑾的手,柔声问道:“上次,你对着我欲言又止,是想要回长浩门?” 花瑾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轻轻的点了一下头:“嗯,长浩门的其他灵兽传信给我,说长浩门换了新的掌门,我。。。我想回来看看。” 瑶疏叹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花瑾对长浩门的心亦如她对长浩门的心,大约当时花瑾是想要让瑶疏和她一起下界来看看的,可惜当时瑶疏的心里都一心想着如何找到白琼,没注意到花瑾的不寻常。 无论怎样,瑶疏都觉得是自己的错。 “怎么?难道子墨没回去?”花瑾刚刚才明白过来瑶疏一开始的问题。 瑶疏摇了摇头:“没有,不过也可能是错过了也说不定。”青丘到人间也是需要几天时间的,也有可能子墨被半路敢回,到了青丘又恰好瑶疏他们离去了,可能现在子墨回了凤弓殿。 “你不必担心,我会联系一下凤弓殿的守门灵,看看子墨有没有回去。” 听到瑶疏这样说,花瑾也就没有再问下去。 花瑾无精打采的拨弄着花瓶,瑶疏瞧她没精神,建议道:“很久没回来了,我们不如去镇上走一走?” **** 长浩镇 三百多年不见,长浩镇亦如当年一般繁华,只不过比起当年还大了一些。原本都是一些低矮的瓦房,现如今多得是高门大院,门口都有着两只石狮子镇宅。 街道拐角处依然是一间茶馆,只不过,当年这是一间平常人都可进入喝茶听书的地方,现如今却是一间需要特别的人才可进入的茶楼。 瑶疏摇身一变又变成了一个翩翩公子,花瑾不肯扮男装,只是将艳丽的面容稍作掩盖,还是穿着那一身水红色衣衫就出门了。 纵使她们俩隐去了身上的仙气,但是长浩镇并不大,几百年来,这个镇子上常住的有哪几户人家,哪些人家是新搬来的,哪些人又是长浩门里面的修仙子弟,这些镇民一看就看得出来了。 再加上,瑶疏二人气度不凡,这些百姓便纷纷猜测,这大约是长浩门新晋的弟子。 瑶疏本意是希望低调一些,却没想到这些镇民都偷偷看着,虽然没有明目张胆的看,但是作为一个神仙,晓得有人偷偷看着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一旁的花瑾却是毫无反应,她本就在意自己脸,因为来一次镇上却用了幻术挡住了自己娇美的容颜,她有些不开心。可是即便如此,看到这么多人赞叹她的容貌,花瑾的心情就好了很多,忍不住就仰起脸得意洋洋起来。 瑶疏不喜欢这么多人瞧着,打开自己随身带的折扇,挡住了自己的半张脸,低着头匆匆往茶楼方向走去。 走的太匆匆,却反而撞到了一个人。 瑶疏看着地,没有注意到对面有一个人,一个不注意就撞了上去,那人一声惊呼,听声音轻轻柔柔地是一个女子,差一点就要倒了下去。瑶疏吓了一跳,可手却下意识的就抓了过去,拉住了那名女子,再往回一拉,一个反冲力差点又撞到瑶疏自己,另一只手就揽住了那名女子的腰,这下她的脸就离得瑶疏很近,连呼吸都能互相感觉到。 那位姑娘睁着眼睛面上没什么特别,反倒是瑶疏,一下子脸红了起来。 瑶疏睁大眼睛,连声说:“抱歉。”,接着松开揽着她的那只手,将二人拉开了一点距离。 她这才注意到,眼前那个差点被她撞倒的女子,也是一位清秀佳人。一身素衣,面上看起来柔柔弱弱,嫩白的脸,一双翦水秋瞳,因为刚刚的突变情况而微微睁大,嘴唇微微抿起。 这些都发生的很快,一旁的花瑾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终于发现发生了什么事后,才担心的开口:“姑娘,你没事吧。” 瑶疏也抱歉的向她行了一个礼:“这位姑娘,在下唐突了,没有撞坏你吧。” 那位姑娘,袖口处露出细白娇嫩的手指,轻轻抓住了自己领口处的衣服,半响才收回手,将手放在腰间福了福身,回答道:“多谢公子关心,奴家并无大碍。” 瑶疏无意间低下头,这才注意到,地上撒了一地的白色或者红色的粉末,空气中还飘散着淡淡地香气,一旁还有一只打翻的竹篮,竹篮内同样也有一样的香气,是胭脂水粉的味道。这样就不难猜,这些东西,都是因为瑶疏无意中的碰撞而翻倒在地。 这下,瑶疏的心里更加愧疚了,这些胭脂水粉看起来分量很多,不像是一般女孩子要用的量,这么多很大的一部分可能是要拿去卖的,而瑶疏不巧坏了人家的生意。 “姑娘,实在是对不起,在下打坏了你的东西,我。。。” 抱歉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位女子就摆摆手,柔声说道:“公子不必道歉,也是我没有注意到公子。” “可是这些胭脂水粉。。” 那位女子看了看洒落在地上的胭脂,向她安慰一笑:“公子不必担心,刚好这一批的胭脂水粉,我做的不太满意,这下让我有了借口再去重新做一份好的。” 可是这话,在瑶疏的耳朵里面看来都像是好心的安慰。 “不知姑娘尊姓大名,在下还是。。。。”原本瑶疏是想要赔偿一点银子给那位姑娘,可是摸一摸袖口发现自己又没有带钱,再想一想这次下凡来的匆忙,根本没有做好这手准备,就算变出银钱给这位女子,也不过是障眼法而已,没过多久就会消失。 瑶疏想了想,改口道:“在下愿意帮助姑娘,做好新一批的胭脂水粉。” 这话一说出口,不光一旁的花瑾惊到了,连面前这位姑娘都惊到了,一双秋瞳睁大了,惊讶的问:“公子也会做胭脂?”这个语气即疑惑也带着不敢相信。 瑶疏尴尬一笑:“不,在下并不会。” 那位女子舒了一口气,刚准备拒绝,瑶疏又说:“但是,在下可以学的。” 花瑾在一旁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她不懂瑶疏为什么一定要这样跟着那个女子。 那个女子轻皱着柳叶眉,似乎在思量怎么才能拒绝的好,可是瑶疏没有给她说出口的机会,一把走上前抓住她的手,一双眼深情款款看着她:“姑娘,在下是诚心要补偿你的。” 这话一出,那位女子脸腾的一下就红了,红晕印上她嫩白的脸看起来分外好看,她不好意思的抽回自己的手,侧转过身,素白的手背靠山她自己微烫的脸颊。 等到确定自己脸上的热度下来后,才说道:“公子。。公子既然诚心,那就明日来奴家的坊内做事吧。” 瑶疏喜笑颜开,躬身道:“多谢姑娘能给在下一个补偿的机会。” 那位姑娘福了福身,就要转身离去,瑶疏又喊住了她:“还未请教姑娘,尊姓大名。” 那名女子停了下来,说:“奴家姓白,名芷淸。”说完,就离去了,连地上的竹篮也忘记捡了起来。 瑶疏面带微笑看着白芷清离去,等她走远了,她的笑就慢慢淡了下来。 花瑾见白芷清终于走了,只有他们两个了,才开口问道:“姐姐,你怎么非要跟着那个白芷清。” 瑶疏没有回答她,半响才反问:“小瑾,你觉得浮尘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浮尘?”花瑾不懂瑶疏怎么会好端端地提到浮尘,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说了自己的想法:“浮尘我并不了解,但是门内的弟子好像对他的口碑都很不错,说他为人友善,最关键门内每一个弟子的名字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我不是问别人的想法,我在问你的。” 花瑾楞了一下,顿了顿才回答:“我不喜欢浮尘。” 瑶疏反问:“哦?为什么?” 花瑾皱着眉思索着自己为什么不喜欢,可是却没有头绪,只好摇摇头:“不知道,只是见到他就不舒服,很不喜欢。” 瑶疏听了,没有回应,站在原地又看了眼白芷清离去的路,才说:“我们回去吧。” 花瑾的眼睛一亮,激动的问:“是回凤弓殿吗?” 瑶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折扇轻轻敲在了花瑾的头上:“想什么呢,回长浩门。” 花瑾郁闷的揉了揉脑袋,想想也对,刚刚才答应了那个白芷清说明日要去找她,帮忙做胭脂的,怎么可能就这样离开? 第七十六章 从未后悔 回到长浩门的时候,恰好日落夕阳,绝尘殿亦如当年一般好风光。瑶疏两人的幻术,从进入长浩门内就解开了。回绝尘殿的路上必定会遇上一群在练武的弟子们,她们又捏了个诀,隐去身形,悄悄走过练功场,直往高处的绝尘殿而去。 三百年前在凡间的时候,瑶疏和花瑾就爱这般,那时候她叫凌元娆。以前师父不允许她下山,时不时禁她的足。可是从来都关不住她,总是偷偷跑下山。一个人偷跑出去不够,还要拉着花瑾一起。 纵然凌元娆天资聪颖,年纪小小修为极高,可总也躲不过师父的法眼,每每她们玩到日落西山才偷偷跑回来的时候,总能看到师父候在绝尘殿里面逮她们。 走到绝尘殿的门口,瑶疏忍不住就想到了这一段往事,走在台阶上的步伐也慢了下来。她的师父,有着长长的胡须,永远温柔待人,即便每次都捉到她在禁足的时候偷溜出去,却还是没有惩罚她,只是让师兄云落尘带她去抄写几遍经书。 虽然大部分的经书其实都是师兄代劳抄写的。 想到这,瑶疏忍不住嘴角的笑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时候的日子,轻松悠闲,没有烦恼,谁有能想到后来会有那么多变故呢? 一旁的花瑾很是疑惑地看着她一个人笑,刚想问她为什么笑,可是此时恰巧瑶疏已经推开了绝尘殿的殿门。 殿内清冷如故,只是窗外的斜阳晒进来,带来了几分暖色。大殿正中央却站着一个人,身着白衣,倾身而立,有种说不出的仙风道骨,墨发一半束于头顶,一半披散下来,广袖微动。 夕阳有几分落在了他的背后,瑶疏看着他的背影一阵恍惚,忍不住轻声喊了出来 “柏言。” 那人听到了那声轻喊,转过身来。 “帝君!” 惊呼的是一旁的花瑾,侧面刚露出来的时候,她已经认出来是谁了。只不过瑶疏神色恍惚一开始没有发现,等到那人彻底转过来,才发现,那其实是容浔。 “容。。容浔?”瑶疏的语气,有疑惑也有一丝不可察觉的慌乱。 容浔转过身,面上有着疑惑,似疑惑又似是不经意的问:“柏言是谁?” 瑶疏眨了眨眼,抿着唇不知道怎么解释。一旁的花瑾高声打断了这一尴尬场面:“帝君安好。” 容浔视线看向一旁的花瑾,目光冷淡,无悲无喜,没有情绪,但是花瑾却分明感觉到背后阵阵发凉。花瑾熬不住这种视觉煎熬,脚慢慢往后退了退,然后借口要去后山看一看,就溜掉了,瑶疏都来不及拉住她。 花瑾一溜烟跑了出去,一时间大殿内只有瑶疏和容浔。 刚刚话头被岔掉,瑶疏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换了轻松的语气问容浔:“你来找我有事?” 容浔没有回答她,反而又问了一遍:“柏言,是谁?” 瑶疏眼神暗了下来,顿了顿才回答:“柏言,是我当年的徒弟。” 容浔点了点头,然后盯着她说:“所以,你刚刚是将我当做是他了?” 瑶疏连连摆手,她以为容浔不喜欢听到别人像他这类的话:“没有,你想多了,只是。。”她顿了顿说道:“只是刚刚有一瞬间像而已,而且他终究是凡人。”怎么有你这样的气度。最后一句,瑶疏默默地在心里说了。 容浔仿佛听到了她心里的话,嘴角微微勾起,但很快又恢复原状,仿佛刚刚是幻觉。 瑶疏不愿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又问了一遍容浔来找她是不是有事,容浔这才记起来是有正事的:“你可知,为何我要你多留三天?” 瑶疏想到了山下遇到的那个女子:“你是说浮尘吗?” 容浔的眼中有一丝惊讶一闪而过,似乎是惊讶她这么快就知道留下来的原因。 “我在山下遇到一个女子,她的身上有浮尘的气息。”瑶疏解释道。 其实原本,有浮尘的气息也不算什么,也许是特别关照她罢了,可是之前和那个女子相撞的时候,从她的袖口里掉出一块玉珏。那是一块雕刻精美的玉石,虽然只是一瞬,但是瑶疏却看到了,那块玉珏上刻了两个字--浮尘。 是浮尘的贴身饰物。 浮尘是长浩门的掌门,也是三百年内修为升的最快也最高的弟子,据说还要加紧闭关等待新一轮的天劫。 这样的人,一心修仙,势必不能被凡尘俗世侵扰。能有浮尘的贴身饰物还这么堂而皇之带在身边的,一定是浮尘自己相赠,那么那个芷淸姑娘的身份就一定不是一般人,也许是掌门夫人之类的,又或许是未来的。 可她路上问过几个百姓,也悄悄的拉过几个守门弟子问过,浮尘有没有意中人,或者是相好之人,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长浩门不是什么门规很森严的门派,飞升与否全看个人意愿,若是有了喜爱之人不愿再修行,也是可以在门内成亲的。自成立以来,门风便是如此,多少年也不会改变,所以这种事根本没有必要瞒着的。 可是浮尘的样子,分明是瞒的严严实实的。瑶疏觉得好奇又觉得可疑。 瑶疏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了容浔听,容浔听完后半响没说话,只是反问了一句:“你真这么认为?” 瑶疏被这么一问,愣了,难道不对吗? 容浔摇了摇头:“我只是没想到,你知道的挺快的。” 这好像对于瑶疏是一种夸奖,她忍不住有些开心,嘴角止不住的扬起,心里乐开了花但是嘴上却说:“也是巧合,刚去镇上就遇到了那个芷淸姑娘。” 容浔笑而不语。 到了晚间,瑶疏跑去了长浩门的厨房,要晚膳来吃,她有些思念长浩门的饭食。 因为大部分修仙者已经辟谷,不用进食,所以这些饭食是给那些还未进入辟谷的小弟子们准备的。只不过瑶疏是个喜爱人间烟火的神仙,哪怕是凌元娆的时候,辟谷了也是一如三餐照吃不误。 长浩门的弟子不懂为什么仙人还要吃食,但出于崇敬之情,都不会多言,还是给了。走之前,瑶疏还顺走了灶台边的两壶酒。 酒足饭饱,瑶疏将饭碗一推,仰躺在了院中的桃花树上,看着当空皓月。 一轮银盘,挂于空中,银辉洒满地面。瑶疏一手拎着一壶酒,仰躺着,脚悬空在树杈上,一下一下的晃着。因为她的晃动,连带着桃花也纷纷扬扬的落下。 花瑾站在树下,看着瑶疏如此逍遥自在,仿佛回到了还在长浩门的日子。一个跃身,也躺在了瑶疏的旁边。 瑶疏察觉到了花瑾的到来,头也没偏,依然看着空中的明月:“你看,小瑾,长浩门的月亦如当年那么美。” 花瑾的头靠了过去:“是啊,无论万事变迁,长浩门的景色似乎永远不会变。” 瑶疏的手无意识地抚着身下的桃树枝,喃喃到:“是啊,景色不变,变的是人心。” 空气一滞,花瑾不安的看了瑶疏一眼,咬了咬唇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问道:“姐姐,你会后悔当年在长浩门吗?” 瑶疏噗嗤一下:“傻孩子,我若是后悔了,哪会现在还有你?”她的语气带着调侃,说的花瑾一阵脸红。 花瑾不会说话,想要解释,却怎么也解释不好,其实她想问的不是这个,却怎么也无法直白的说出口,还越说越糊涂。 瑶疏瞧她急得手忙脚乱,笑着开口:“逗你玩呢。”然后转过脸,望着天空渐渐收敛笑容,目光飘得很远,仿佛在回忆。 “当年历劫的日子,我不会忘记,也不曾后悔。可若是再来一遍,也许我就不会那么轻易的就喜欢上那个人。” 一时间,空气仿佛凝滞了,花瑾听完了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几次张嘴想说什么,可是都说不出话。 半响,瑶疏歪过头来,一眼瞧见了花瑾的窘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手伸过去捏了捏花瑾的脸:“好了,别再提这事了,长浩门的日子已经过去了,那人我们也不会再遇到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渐低,也不知道是说给花瑾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好了。”瑶疏从树上跳了下去,叉着腰对着还待在树上的花瑾喊道:“下来吧,天色不早,我们回去歇息了。” 说完瑶疏自己就往寝殿走去,身后的花瑾不死心,跳下树来,大声问:“若是他。。。。尹柏言他还在呢?你会怎么样?” 瑶疏停了下来,但背对着花瑾没有转身,月光打在她的背上,有种说不出的清冷。瑶疏身形未动,半响才开口说:“没有如果,他已经不在了,他。。。”顿了顿,又说:“一直以来,他要的,他想的,我作为师父从来都不知道。所以最后我只能放他走,并且。。。。再也不相见。这是我作为他师父最后能给的东西。” 说完,大步走近了寝殿,没有回头也没有停顿,仿佛身后之事不值得留恋,又像是害怕自己一回头就想要留下来。 第七十七章 制作胭脂 第二日,阳光明媚,瑶疏按照约定好的和花瑾又来到了长浩镇。 瑶疏以为,昨天忘了和白芷清留下约见地点的信息,今天会比较难找到她。找路人问也只是碰碰运气,却没想到,这长浩镇胭脂店开那么多,说道一个做胭脂的小姑娘却人人都知道。 “哦,你说的是芷淸姑娘吧。她呀,就在街角处摆摊呢。” 瑶疏微微吃惊,她不过是才说了“做胭脂”三个字,可这大爷像是早就知道她问的是谁了。 吃惊归吃惊,但她还是道了声谢,往街角走去。 街角不远,没几步路就到了,远远的瞧见一个身着麻衣的,袖口微卷,露出皓白的手腕,不施粉黛,却有着最灿烂的笑容。 她的摊位前人比较多,下到几岁的小妹妹,上到几十岁的老太太都聚在那里,要买她的胭脂。白芷清忙的脚不沾地,手不停的在各个胭脂盒里面来回走,就这样,该给的胭脂颜色都没有弄错。 瑶疏站在一旁静静等待着,不消半个时辰,白芷清摊位上的胭脂盒都被扫荡一空了,还有几个姑娘很可惜自己来得晚了些,就拿不到自己心爱的颜色了。 白芷清面露愧疚,可是胭脂的确是一盒也不剩了,只好承诺过几天先做她们要的那个颜色,并且亲自送上门。那几个姑娘没法,但想搞下一次是由白芷清亲自送货还比其他人先一步拿到,也就高兴了起来,满意的离开了。 等到人都走了,白芷清才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瑶疏。瑶疏和昨日一样是一身男装,手上把玩着一把折扇,瞧见了白芷清的目光,还举起手来挥一挥示意。 因为胭脂盒已经卖掉了,白芷清将铺在桌上的布一收,装进一旁的竹篮里就算收摊了。她走到瑶疏面前:“没想到公子真的来了。” “我从来都是说话算数的,既然说好了要来帮你,那肯定是要来的。” 白芷清听到这话,面色微微红了起来。她看向瑶疏的身后,张望了一下,疑惑道:“昨天那个姑娘怎么没来?” 瑶疏随意搪塞了一个理由,说花瑾有事就不来了。 白芷淸点了点头,突然想起来还不知道怎么称呼瑶疏,变问:“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呢。” 瑶疏拱手行了个礼:“在下姓姚,单字一个束。” 白芷清福了福身:“原来是姚公子。” 瑶疏表示,若是没什么事,不如现在就去作坊内,帮忙制作胭脂。 白芷清愣了愣,似是没想到瑶疏真的说要去制作胭脂,其实她并未在意那些被打散的胭脂,但是瑶疏这般守信的来了,她也只好带着瑶疏去了。 “那姚公子,这边请吧。” 做胭脂的作坊并不远,走过一条街,在一个小巷子内,有一间独门独户。青色的木门,门檐上挂着一块小小的镜子,门上上了一把黄色的锁。白芷清走上前,将锁打开,推开大门,示意瑶疏进门。 进门后,先看到的,便是一院子的花,现在正是春风吹的时候,院子里的花开的十分茂盛,各类花争奇斗艳的,姹紫嫣红,花香四溢,煞是好看。饶是瑶疏见惯了天界美景,也被眼前的景色给迷住了。 白芷清却很抱歉:“对不起啊,姚公子,院子里面太挤了,你脚下小心些,别让泥蹭上去。” 她见瑶疏一身锦衣价格不菲,便将瑶疏认为是一个富家公子,于是就提醒的仔细了些。 因为瑶疏说是要来帮白芷清做胭脂的,白芷清就带着她直奔后院去了。后院的风景和前院完全不一样,这里的地上摊满了大大小小的原型簸箕,里面晒满了各色花瓣。 院子里虽然晒满了东西,却还是整理的很整齐,院子的边边上还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摆满了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器物。瑶疏扫了几眼,就将这个不大的院子给参观完了,白芷清见她瞧得差不多了,便让她走到后院边上来。 停在了刚刚瑶疏看到的摆着奇怪器物的桌子前,将桌上的器物都一一介绍给她听,她说的很细致,最后,白芷清表示,自己会先示范一遍,然后瑶疏跟着做。 这时的白芷清已不像街市上挂着浅浅的微笑,而是一脸正色。 瑶疏瞧见她先抓了一些已经晒干可以使用的花瓣,浸泡在水里,不断淘洗。淘洗几遍后,原本清澄的水便开始变的昏黄,接着取了一些白色粉末倒进水里。后面的步骤就有些复杂了,瑶疏看了一会儿也没理解。 整个过程是一个时辰,白芷清的目光从未离开过面前的器物。等到终于制作好后,才淡淡的吐了一口气。然后回过身,瞧着一旁的瑶疏:“怎么样姚公子,你会了吗?” 这怎么能会呢? 白芷清嘴角弯弯的勾起,似乎是发现了瑶疏的窘迫:“胭脂的制作方法其实并不难,只是有些繁琐,公子看不懂是正常的。” 接着,白芷清说:“若是公子实在想赔偿,不如就帮帮忙,打下手吧。”瑶疏同意了。 白芷清不懂,他一个大男人为什么非要跟过来和她一起做胭脂,若说赔偿,昨日里给几块碎银子就是了。也不是白芷清贪图银两什么的,做胭脂拿去卖本来也不是她主要的收入,纯粹是喜欢做胭脂才会做了拿去卖给同样喜欢的人,再说一盒胭脂也没几个银子。 可是瑶疏的硬要跟过来,让白芷清很是疑惑。白芷清是个善良的人,长住长浩山下,长浩镇内的居民都是和和乐乐的,人心险恶这四个字都不存在于这个地方。 所以她没有怀疑过瑶疏是否动机不纯,但还是忍不住悄悄在想,莫不是这位公子看上了她。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白芷清都羞于将它长期留在脑中。 白芷清做胭脂的时候异常专注,瑶疏几次想说话,可是看到她认真专注的侧脸又不忍打扰,所以整个午后到傍晚这段时间,她们俩几乎没有交流,只有白芷清偶尔的“拿一下这个”、“帮我接一下那个”这些话。 做这些活需要光亮,等白芷清终于发现光线不足的时候,日头已经渐渐西沉了。而她的肚子恰好叫了一声,白芷清这才发觉自己又做胭脂做了这么久,而旁边还有一同陪伴的瑶疏。 白芷清有些歉意,她忘了提醒瑶疏自己是一做事就会忘时间的人。瑶疏摆了摆手表示不介意,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调侃道:“只不过姑娘可是要陪在下一顿晚饭的呀。” 白芷清被她这行为给都笑了,心里的歉疚也淡了几分:“那公子请等一会儿,好酒好菜就上来了。” 她将桌上的器物理了理,新做好的胭脂收起来,腾出来一块位置。接着转身去了厨房,没过多久就炒好了了几道小菜,端了出来。 白芷清还有些歉意:“只有这些粗茶淡饭,还望公子不要嫌弃。” “芷淸姑娘太客气了,在下饿的饥肠辘辘已经不在意口味了。再说了,粗茶淡饭也有粗茶淡饭的滋味啊。”听到瑶疏这么说,白芷清的心放了下来。 席间一时无话,瑶疏想了想开口:“芷淸姑娘一个人住在这里?” 白芷清点了点头:“父母早逝,我也只好一个人出来讨要生活。” “芷淸姑娘一个人住,这屋子得做好一些防护啊,以防一些不好的东西。”瑶疏提醒她。 “公子多虑了,我们住在人间第一的修仙门之下,是无坏人赶来侵扰的。” 瑶疏说,并不是指那些,而是指不干净的东西。瑶疏说的意味深长,白芷清这才反应过来。 她笑道:“公子更加多虑了,正是因为在长浩山下,所以这些都不会来。” 瑶疏垂下眼,看着自己手中的小小酒杯:“也对,有长浩门掌门灵力加注的辟邪镜,一般的妖魔自然是不敢进来。” 听到这话,白芷清的手一僵,顿了顿才低声问道:“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瑶疏抬起眼,笑眯眯的看着白芷清:“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之前进门的时候我瞧见门上挂着一个辟邪镜,在它的照射下,妖魔鬼怪无一遁形,这么高强的灵力加注,这附近应该只有长浩门掌门才有这能力吧。” 白芷清的嘴角僵了,只能应付的扯了扯。 “只不过这种掌门亲自加注的辟邪之物,寻常人也得不到。看不出芷淸姑娘竟然与长浩门的掌门交好,不知何时能替在下引见一下?”瑶疏的话语带着钦佩,仿佛真是一个想要求她引见长浩门掌门的人。 白芷清沉了几口气,嘴唇抿了又松,松了又抿,半响才回过神,故作轻松道:“恐怕奴家不能替公子引见了。实不相瞒,我确实认识长浩门掌门,只不过,这镇上又有谁不认识浮尘仙尊?可我们只是有过几面之缘,浮尘仙尊是万万不识得像奴家这般人的,这块辟邪镜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得到的。所以。。” 瑶疏了然的点了点头,向白芷清拱了拱手:“是在下唐突了。” 第七十八章 不要再见 一顿饭的时间并不久,白芷清是个善良的姑娘,可能是觉得不能给瑶疏引见浮尘,所以心有愧疚,手下就不免殷勤了些,一直在添茶水。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瑶疏现在的身份是一个男子,留在一个孤身姑娘的家里实在是不好,就告辞先走了。白芷清也不便多留,将瑶疏送到门口,就回去了。 临走前,瑶疏还留下了,“今日手拙,没帮到姑娘什么忙,明日再来帮忙。”的话。白芷清咬着唇也不知道如何拒绝,只好稀里糊涂地应下了。 离开白芷清的家,瑶疏也不急着回去。镇上的华灯初上,摇曳的灯笼散发着温暖的光芒,瑶疏摇着扇子,漫步在街道上。 昨日里,因为撞上了白芷清的事,所以也没有好好看看这长浩镇。 也许是因为长期盘踞在修仙门派山下的原因,这个镇几百年来都没什么变化,卖糖葫芦的小贩依然背着糖葫芦走街串巷,街头的包子铺依然开的热闹,成衣店亦如当年,连摆设也没有变,街角的玉器店也是如此。唯一的变化,就是掌柜都换了。 凡人生命短暂,可是凡人又是一种神奇的种类。明知生命短暂,却也会活的很精彩。就像这个镇,所有的店铺,都是长浩镇祖祖辈辈留下来的,子孙后代若非必要绝不会更改。因为有他们的坚持,又有长浩门的庇佑,这里依然繁荣昌盛。 夜市已经开始,店家纷纷点上挂在自家铺子门上的灯笼,没多久,整条街都是一连串的灯笼。温暖的橙黄光芒洒满了整个街道,这样熟悉的凡尘气息,让瑶疏很是怀念。 瑶疏婉拒了几个店铺掌柜的热情邀请,一个人漫步在街道上,微眯着眼。街道不长,很快就要走到尽头了,可是路的尽头却站着一个人。 瑶疏看着那人,脚步停了下来,橙色的光温柔的映照在那人身上,瑶疏只觉得周遭掌柜的的吆喝声似乎在渐渐远去。瑶疏定在原地,那人察觉到瑶疏的停下,缓步走了过来,手上还拿着一串红艳艳地糖葫芦。 瑶疏愣愣的瞧着他一步步走近,恍惚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缓步走来的身影不自觉的被她和脑子那个人的身影混合在一起,竟然也觉得很相似。 他走到了瑶疏面前,将手中的糖葫芦递到了她面前:“诺。” 瑶疏眨了眨眼,从恍惚中回过神,看了眼面前的糖葫芦,红色的山楂大而圆,外面裹着一层淡褐色的糖浆,也许是天气原因,糖浆已经在慢慢融化。 瑶疏接过糖葫芦,愣愣的问道:“你怎么会来?” 容浔不意外她会这样问他,面不改色的回答道:“花瑾说你下山一天了,天色晚了见你还不回来有些担心,我就来看看。” 瑶疏觉得这话似乎哪里不对,但也想不出来,只好“哦”了一声,然后闷下头咬了一口糖葫芦。 自家种的山楂完全不酸,带着一股清爽的酸甜味,恰到好处的解了外面裹着的甜滋滋地糖浆的甜腻。就连糖葫芦还想当年一般,熟悉又好吃的味道一下子让瑶疏开心的眯起了眼。也因为这串糖葫芦,瑶疏忘了容浔刚刚话里的奇怪。 容浔见她吃的像一只猫一般眯起了眼,不禁觉得好笑,嘴角微微勾起,就这样一直温柔的看着瑶疏。 一个吃的太专注,一个看的太专注,完全忘记了这是在大街上,旁边还有人。而瑶疏现在是男装打扮,一个大男人吃糖葫芦吃的这么高兴已经很让人奇怪了,最让人费解的就是旁边的容浔,居然温柔的看一个大男人吃糖葫芦,这着实有些尴尬。 瑶疏细细品味了一半的糖葫芦,才惊觉还在大街上,猛地抬起头,恰好撞进了容浔还来不及收起来的温柔目光。 这目光如此熟悉,瑶疏先是疑惑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目光竟然和脑中那个人的目光逐渐重合在了一起。 原本因为糖葫芦而心情大好的瑶疏只觉得心惊的厉害,这大街突然变得陌生,陌生的连手都在开始颤抖。 容浔超绝到了她的不对劲,一把握住瑶疏颤抖地手,刚摸上她的手,却凉的让他心惊,他蹙着眉担忧的问道:“怎么了?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瑶疏垂下眼睑,默默抽回了自己的手,淡淡的说:“没什么。”,然后随便扯了一个理由就先跑了。瑶疏跑得太快,容浔根本来不及反应追过去。 容浔最后还是没有追过去,他站在原地,看着瑶疏远去的背影,手中还残留着她冰冷的温度。容浔无意识地搓了搓手指,眼神晦暗不明。 而此时的瑶疏,云也忘了召唤,只是一路奔跑。最后跑出了镇子,停在了镇子外不远处的一处林子里。 瑶疏走到林子里,随意的找了一棵树靠着。右手抚上胸口,感觉到心渐渐平复了下来。她闭着眼靠着树干慢慢坐了下来。 历劫的事情已经过了三百年,这些年瑶疏一直待在凤弓殿休养,不问世事,当年的事情似乎也已经淡忘了,心也好像愈合了。可是有些事情原来是忘不了的,它就像被人用刀子,一刀一刀的刻在了心里,刻在了骨子里,叫你永生都忘不了。 只是一个相似的眼神,就叫瑶疏心惊的厉害,也心痛的厉害。那眼神如此温柔,但对瑶疏来说这眼神就像是惨了蜜的毒,喝一口就生不如死,想一想就犹如堕入冰川。 有些事若是最后就得不到,那最初又何必开始? “你疯了吗?她只是个凡人!” “师父!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可笑!” “师父对不起。” “师父,再见。” “师父,再见”,这四个字就像是梦魇,缠绕在瑶疏的脑中。熟悉的声音一声一声在脑中回响,还有他清冷的眼神。 再见?她不要再见! 痛苦的过去,温柔却犹如刀子一般的声音一直存在,瑶疏痛苦的捂着耳朵,奈何声音越来越大,她终于受不住这痛苦,站起身闭着眼随意的挥了过去。 轰隆一声巨响,强大的仙力被丢在不远处的树从中,几棵树瞬间炸了开来,一时间泥土纷飞。 因为这一下,瑶疏脑子的声音不见了,她的心也渐渐平复了下来。瑶疏低下头,瞧见了自己左手一直抓着的糖葫芦,吃了一半还有一半在上面,稀稀拉拉的糖浆顺着竹签缓缓滴在地上。 瑶疏看着它半响,最后将它丢在了地上,接着看也不看转身就离去了。 也许是一瞬间爆发的仙力过猛,瑶疏的脚力有些不支,刚走出林子,就看到了飞奔而来的花瑾。 花瑾瞧见瑶疏一脸憔悴,脚力不支的样子,连忙迎了上去,焦急道:“我听到一声巨响,是你吗?发生什么事了?” 瑶疏没有力气回答她,只好虚弱的摇了摇头,接着脚一软,几乎要倒在地上,还好花瑾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了瑶疏的腰。 见她的样子是不能说话了,花瑾只好背起她,往长浩门飞去。 瑶疏这一睡睡了很久,花瑾不会医术,在一旁急得团团转。想了想,还是决定找子墨来,可就在她准备施法召唤子墨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长浩门。 *** 瑶疏这一觉睡了很久,她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全身都浸在水里,好像是海水,温暖的围住她。可是什么也没有,瑶疏一个人在海里沉了很久,头顶有光照射下来,看起来像是近在咫尺。她想要游上去,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也够不到那海面。最后就离得越来越远,自己也缓缓被拉入海底的深渊。瑶疏伸出手,一直在往前勾,她很惊恐,但她不知道在惊恐什么,只知道掉下去,也许什么都没有了。 她拼命抓拼命抓,最后忍不住喊了出来:“柏言!”接着,她醒了。 “姐姐!你终于醒了!”瑶疏刚醒来,就被花瑾紧紧地搂住了。 瑶疏睁着眼睛,看着陌生的床顶,有些茫然,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现在是在长浩门。 “我怎么了?” 瑶疏的记忆有些模糊,只记得自己进了树林。 “你不记得了?”花瑾疑惑的望着她。然后说自己是在林子外面接到她的,其他并不知道。 “我不。。”瑶疏一顿,林子里的记忆一下子变得清晰了起来:“我想到了他。” 一旁的花瑾听到这话,手也一下子顿住了。刚刚瑶疏醒过来时的惊叫她不是没听到,但她知道那人是瑶疏心中的一道疤,所以从来不会主动提。 瑶疏的目光不知道看着哪里,声音很轻,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花瑾听:“我昨天竟然将容浔看成了他。” 花瑾的手直接僵住了,不安的咽了咽嗓子,眼神闪烁不定。可是这一切,瑶疏都没有看到,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瑶疏叹了一口气:“我真傻,容浔和他怎么是同一个人呢,他明明已经相忘于江湖了。” 花瑾的眼神不安的闪烁着,最后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刚准备开口,就被一个如洪钟般的声音打断了。 “小疏,你醒了吗?” 第七十九章 挥斩过去 绝尘殿的门应声打开,一个身着银色盔甲的男人走了进来。高大的男人配上厚重的铠甲,显得他异常的健壮。走动中,铠甲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瑶疏愣愣的看着他,眼中满是惊讶。 “修罗?” 眼前这个叫修罗的男人一手探上瑶疏的额头,担心的说道:“你怎么好好地又晕倒了?”瑶疏自凡间回来就体弱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但近几年,瑶疏的身体渐渐好了,也没有动不动也就晕眩的状态出现了。 没想到这一次下凡却有犯病了。 瑶疏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过了一会儿问:“修罗,你怎么会在这里?” 花瑾默默走上前,说:“是我,我叫他来的。” 瑶疏皱着眉,疑惑的看着她。就算瑶疏出了事,花瑾也应该叫的是子墨而不是远在蛮荒边境的修罗。 还是修罗解释了来龙去脉。 原来,前几日天帝招了修罗回来,说是有要事。修罗花了几天时间从蛮荒一路回到了天界。天帝体恤他,准许他先休息几日再去领命。 修罗拜见了师父后就去凤弓殿找瑶疏喝酒,谁成想瑶疏不在凤弓殿,只留下子墨一人守家。修罗想着,瑶疏不在那就子墨陪他喝酒也可以,拉着子墨就坐在院子里喝起了酒。 喝到一半的时候,子墨便察觉到院中原本干枯的梨花树在拼命的发出淡淡的白色光芒。修罗已经喝的微醉了,眯着眼瞧见院中这可发光的树还笑嘻嘻地拉着子墨,嬉笑他们院子里的树叶成精了。 子墨和花瑾相处的这些年,一下子认出了这是花瑾的法术,也一下子明白,或许花瑾发生了什么意外。子墨想的心惊,差一点扔下院子里的修罗就要直接走了。还好修罗还有几分清醒,敲他脸色不对劲就拉着子墨问清了原委。 在修罗的印象中,花瑾和瑶疏是一起的,花瑾求助,那必定是瑶疏出了事。想到这,他的酒意瞬间褪去,想也不想就直接跟着子墨一起下界了。 到了长浩门自然是发现了焦虑的不知道怎么办的花瑾和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瑶疏。子墨上前看了看,探了探脉,最后舒了一口气,说没什么事,神识稍有不稳,喝碗药睡醒了就好了。 听到这,瑶疏舔了舔嘴唇,难怪觉得有一种熟悉的味道,眼角扫到桌上还摆着一只空碗,大约就是用来盛药的。 出来这么些天,一直没有喝药,也一直没什么事,所以她以为自己那神识不稳的毛病已经好了,没想到偏偏在昨晚发病了。 修罗直愣愣地站在那里,把眨着眼睛瞧着坐在床上的瑶疏。瑶疏被他瞧得有些尴尬,开口转移话题:“子墨去了哪里?”她记得修罗说是和子墨一起来的,可是到现在还没见到子墨出现。 瑶疏是看着花槿问的,可是花瑾却侧过身子,手上把玩着桌面台布边的穗子,没有回答。反倒是一旁的修罗回答了她:“子墨在厨房煎药。” 瑶疏了然的点了点头,虽然疑惑花瑾的奇怪反应,但昨晚的事情让她的产生了后遗症,脑仁阵阵的疼,她也懒得细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修罗瞧她头又疼了,问她要不要再躺下去睡一会儿。瑶疏拒绝了,头隐隐作痛怎么都睡不着了,她提出要出去走走,也许在外面待一会就会好一些。 修罗去殿外候着,花瑾侍奉瑶疏穿衣。穿好后刚起身,就有一阵晕眩感袭来,瑶疏一下子跌坐在了椅子上,花瑾一声惊呼:“姐姐!” 瑶疏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你去厨房看一看,药煎好了就赶紧端过来。”她刚醒来没多久,头疼的病症又发作了,急需镇住神识的药来压制住这种疼痛。 花瑾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应下来出去找子墨。瑶疏坐下来定了定神,深呼吸几口气,感觉疼痛减了几分,就站起来慢慢的往殿外走去。 光是走到殿门口,似乎就耗尽了她的力气。瑶疏靠着门,歇下来喘了几口气,修罗见到她立刻迎上去,扶住了她。 绝尘殿是长浩门掌门居住的地方,长浩门对于情爱之事虽然并无禁忌,但是却规定,无论谁当上掌门,都必须断情绝爱,舍去红尘。绝尘殿之名由此而来。 凌元娆当年是逸尘的关门弟子,也是唯一一个女徒弟,不免对她关怀有加,甚至可以说是宠爱也不过分。凌元娆熟悉的殿房,除了自己屋子,就是这绝尘殿。连院子内栽的几棵桃树,也是她拉着师父和师兄一起种下的。 此刻她被修罗扶着站在院中,微风吹过,带走了几片桃花的花瓣,略过她的鼻尖,留下一丝淡香。 一瞬间,瑶疏仿佛又想起来当年在绝尘殿的趣事。 她记得当年师父也许因为她是最小的徒弟,所以总是偏爱她。师兄也从来不嫉妒,总是一脸“师妹都是对的”的表情,因为师兄过于百依百顺,门内的人总以为师兄喜欢她。 师兄是个害羞的人,每次听到其他师兄弟这样调侃,羞得脸色通红,可是偏偏嘴笨什么也辩驳不出。 凌元娆从来不解释,她一向秉持着清者自清的态度,而且她也知道,云落尘一心想要飞升为仙,怎么会动凡心? 想到云落尘,瑶疏笑了笑,大概落尘师兄是最幸运的那个,从来没有过经历过情爱,一心一意只想着大爱,修仙,普度。或许是这样他才能顺利的飞升。而像她这种一直被情爱绊住脚的,才会到了哪里都不得安宁。 瑶疏抬起手,接住了一片被微风吹掉下来的花瓣,粉色的花瓣舒展的很好看,瑶疏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桃树。桃花树现在开的茂盛,少了一朵花瓣并没有影响它的美,对于它来说,花瓣是组成它美丽的一部分,却不是全部,少了一瓣还有千千万万的。就算掉光了,明年又会开出新的,花亦如此,人亦如此。 有些事,狠狠的斩断过去才能更好的接受未来。瑶疏握紧了手,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姐姐,药煎好了”花瑾从门外面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子墨。子墨的手上端着一碗药,浓烈的中药味从门口就钻进了瑶疏的鼻子里。 瑶疏蹙着眉,有些嫌恶:“怎么这味道似乎是浓了很多?” 子墨躬了躬身:“昨夜替上神诊脉,发现上神神识不稳的厉害,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小仙便擅自决定将云朝花的剂量加多了点,好让上神能更快的稳定神识。” 瑶疏听了子墨的话,接过药碗,看着深褐色的药液。这药味道大的连一旁的修罗都忍不了,苦着脸说:“要是喝不了,不如别喝了,找老君去开点丹药。” 瑶疏摇了摇头:“若是老君的丹药有用,我也不至于喝了三百年的药。”声音轻轻,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修罗听。 最后,瑶疏闭上眼,直接端起药碗猛灌了下去,喝完皱着眉,拼命将喉咙口的药给吞下去。修罗见她苦的厉害,献殷勤似的掏出了自己早早准备好的山楂。 浅黄的包装纸,里面是一个个滚圆的山楂,山楂的外面裹了一层白色的绵糖。瑶疏看了眼桌上的山楂,咬了咬唇说道:“我想吃梅干。” 花瑾说刚刚在厨房好像见到了梅干,她现在去拿,接着就离开了。修罗见自己带来的山楂瑶疏不动,有些疑惑的喃喃自语:“不是最喜欢吃山楂的吗?” 瑶疏不忍见他这样,可是也无法解释自己为何突然就不想吃最爱的山楂了,只好抿着唇也不说话。还好修罗虽然疑惑,却也不会觉得难过,只是闷闷的在收它。 这时候,一旁的子墨说:“花瑾最近喜爱吃山楂,若是战神不介意,可否将这包山楂留下。” 修罗自己是不爱吃这类子甜食的,虽说是送给瑶疏的,可是瑶疏如今不爱吃,那转送给别人也不是不可。修罗大大方方的就将一包糖山楂都丢给了子墨。子墨躬身谢了他,默默收进了袖口。 花瑾的脚程很快,很快就拿着梅干从山下的厨房跑回了绝尘殿。她到门口的时候却停了下来,门口站着一个男人,黑发白衣,周身都弥漫着忧伤的气息,他看起来站在殿外面有一段时间了,还能听清里面传来的细微的嬉笑声。 可是花瑾感到很奇怪,这么近的距离,殿内的人仿佛没有察觉到外面站着这么一人。而自己能看的这么清晰。下一瞬她就明白为什么只有自己看到了。 那个男人是故意只让她看到的。 他察觉到了花瑾的视线,眼神冷冽了起来:“你进去告诉她,我有事要找她。” 花瑾皱着眉,她心底是排斥的,可是属于上神的威压又迫使她不得不听她的,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进去。 她慢吞吞走了进去,将手中的一包梅干放在了桌上,抿着唇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姐姐,容浔帝君他,在殿外等你,他说他。。。找你有事。” 一瞬,空气仿佛都凝结了。 第八十章 不见 “不去。” 过了半响,淡淡的话语从瑶疏的口中冒了出来。一旁的修罗不明所以,张了口还准备劝一劝瑶疏,也许容浔是有什么事呢?子墨拉住了他的盔甲,制止了他。 修罗再没眼力见,也看出了瑶疏和容浔之间或许是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才不想见他。那修罗也只好闭嘴不说话。 瑶疏的回答在花瑾的意料之中,可是容浔还在门口等她回话,思来想去决定还是留在院子里面不出去的好,省的出门被容浔吓到。 云朝花的药效已经生效,原本疼痛的部位犹如抽丝剥茧一般慢慢抽去。随着疼痛的离去,昨夜的记忆也慢慢的想了起来。 她记得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跑到了那片树林,也记得病症发作的原因。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一个人。 尹柏言 可是无论当年如何,现在是现在,他们两个早已是形同陌路,而且自己在长浩门眼中早就是一个死人了。再纠结于过去又有何意义? 而且,难道还要再过着这种哪怕是想到他,遇到和他相似的人都会头疼欲裂,梦魇缠身的日子?天劫只是天劫,她要做的就是挥别过去。 瑶疏不是什么睿智的人,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先减少和容浔见面的机会。她发现了,容浔和尹柏言某一种程度上是相似的,不然昨夜也不会将他和尹柏言重叠在一起。 瑶疏思量半响,自说了那句“不去”后,便再没有话语,众人也不敢说话,一时间院子里面安静的厉害。 可能是见花瑾进了院子久久没有回复,容浔有些着急,在殿外面现了身,高声道:“阿瑶,我有事和你商量。” 修罗是个呆的,把眨着眼睛:“小疏,不如你。。”话还没说一半,就被瑶疏打断了。 “帝君见谅,瑶疏今日身体不适,恕不能接待帝君,若真有什么事,就和子墨说就好了。子墨是我的随侍仙官,他会将帝君之事转达给我的。” 瑶疏的话说出了口,修罗也只好讪讪的挠了挠头,没再说话。而门外的容浔一时也默了声。 一声“帝君”,就又将二人的关系拉远了。容浔袖口的手握紧了,静静站在绝尘殿门口,没再说话却也没走。就这样一直僵持着。 繆清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的场景。容浔站在绝尘殿前不进去也不走,看得繆清很是尴尬,躬身行了个礼,试探的问:“莫非,仙人不在殿内?” 容浔垂着眼,没有回答他。恰好这时候,子墨推开了殿门,他也没想到推开门除了有容浔在外面,还有个修仙弟子在外面。出于尊卑有别的礼节,子墨先朝容浔行了礼,眼角不经意地扫过繆清:“我家主人说,神尊若是有事,可以先和子墨说一声。” 容浔眼珠微转,就这样瞧着子墨,面无表情,就像是看着一只蝼蚁。子墨还是弓着身子,半分也没移动,纵然他的脸颊边已经有了汗水。 没一会儿,容浔就收回了眼神,虽说瞧着的时间并不久,但对于子墨来说就仿佛是过了几百年那么久。容浔从袖口掏出一个约一尺长的深红色木盒,上面有着精美的花雕,他递到子墨的面前:“你将这个送给她,就说。。。。算了,直接给她吧。” 子墨恭恭敬敬地收下了盒子,容浔抬眼看了看半开着门的绝尘殿,殿内隐约传来瑶疏的柔声细语,他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等容浔走远后,原本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的繆清才真正放下心来,重重的喘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吓死我了。” 子墨等繆清平复了心情才询问他,来绝尘殿有什么事。繆清这才想起来自己来的目的:“山下有一位姑娘,说是寻一个叫做姚束的公子。守门的弟子说没有,可是那姑娘硬说有,先下浮尘师尊闭关修炼了,只能来找仙人商量一下。” 姚束?瑶疏!子墨一听吓了一跳,嘱咐繆清等在门口不要动,接着转身重新回到了院子里。 进了院子,瑶疏见子墨神色肃然,疑惑的问他怎么了。子墨走上前,将繆清来了的事还有所禀报的事情都和瑶疏说了。 瑶疏一听也蹙着眉,知道姚束这个名字的姑娘,那大约就是昨夜的白芷清姑娘了,可是她怎么会找来?子墨将繆清找来禀报她的原因说了一遍,瑶疏有些惊讶,这浮尘竟然又闭关了。 子墨接着说:“繆清说,那位姑娘一定要见到姚束公子。” 瑶疏疑惑:“昨夜刚见过,怎么今日为何又要见?” 一旁的花瑾睁大了眼睛瞧着瑶疏,惊讶道:“姐姐,你已经睡了足足七日了。”瑶疏愣了愣,在她的印象中只是昏睡了一下,没想到再醒来竟然已经是七天后了。 修罗也在一旁说:“小疏,你这次晕倒的时间的确是有些久。” “可你不是说昨日你才。。。”瑶疏还想说修罗明明昨日才来,可是又想起来,凡间和天界的时间是不一样的,天上一日人间一年啊。 瑶疏捏着鼻梁根,自嘲道:“看来我的确是脑子不太中用了。” 子墨问瑶疏,还去不去山下见一见那个姑娘。 瑶疏一手敲击着桌面,思量着出门的可能。子墨见她犹豫,便说:“繆清一个人还在门外等着。”他着重强调了“一个人”。 瑶疏了然,当下便决定去看一看。一旁的修罗傻愣愣的说:“那个姚束听起来和小疏的名字很像啊” 花瑾犯了个白眼,也懒得解释,只是拉着他坐在一边:“何必管那么多,在这里安静等姐姐见了人回来就好。” *** 子墨先出门,随意找了个借口将繆清打发走了。繆清是个好打发的,三言两语就走了。而瑶疏又变成了男身,避开了长浩门的结界偷偷跑下了山。 瑶疏站在云头,一眼瞧见了站在长浩门山门口的白芷清。白芷清一身素衣,站在山门口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门口的守门弟子瞧着她来来回回走的眼都花了,无奈的说道:“姑娘,我们都说了多少遍了,我们长浩门真没有一个叫姚束的公子。” 白芷清一手绞着帕子,紧紧咬着唇,面色有着淡淡的潮红,明明声音不大却还要强装坚强:“我那一日,分明是瞧见了那位公子进了长浩门,他一定在里面!” 瑶疏蹙着眉,回想白芷清口中的那天,应该就是去和她做胭脂的那天,那日晚上竟然被她跟踪了,而自己竟然浑然不知?想到这,瑶疏的眼顿时就冷凝了起来。 守门弟子被白芷清缠的很不耐烦了,闹到最后,手都已经摸上了别再腰间的法器。瑶疏一见不对,立刻寻了块隐蔽的地点落下去。 “芷淸姑娘!”瑶疏的声音一出,那两个守门弟子立刻收回了手。 白芷清听到声音欣喜的回过身,瞧见了不远处的瑶疏,几乎是跑着过去的:“姚公子!”她上上下下瞧了一个遍,才放心道:“姚公子,你没事就好。” 这句话很有意思,白芷清为什么会认为她有事? “芷淸姑娘,我能有什么事?” 白芷清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讪笑道:“姚公子瞧着像是外乡人,怕你不知道长浩门的规矩,误入了里面。” 这话说的漏洞百出,别说瑶疏是一个曾经在长浩门带了百年的人都不信,就算是真的一无所知的外乡人也不会信。 可是瑶疏也不会多问,摇着扇子假装信了她的话。白芷清也知道自己这话说的很虚,也没再多说什么。 守门的弟子见白芷清心心念念一直要找的姚公子来了,忍不住就说了起来:“你看,我说了你要找的姚公子不在门内,你偏不信,现在你心心念念的心上人来了,还不快将他带走?” “心上人”三个字说的白芷清脸都羞红了起来,她又羞又恼淬了那两个守门弟子一口:“呸,瞎说八道什么呢。” 瞧见白芷清红了脸,两个守门弟子得意了起来,说话也不知轻重了起来:“哟,还害羞呢,眼巴巴的来找情郎,却不敢承认啊。” 话越说越放肆,白芷清憋了气却不知如何发出来。瑶疏刷的一下收起了折扇,声音不大却恰好打断了两人的嬉笑声。 “看来,这长浩仙门的守门工作是相当清闲啊,也不知掌门若是知道守门的弟子不好好干活却在这里调戏良家妇女,又该如何做想呢?”瑶疏面色清冷,声音冷淡,还带着若有若无的威压,一时间压得二人不敢说话。 瑶疏斜着眼看了他们两眼,冷哼一声,转过身就和白芷清一同离开了。 他们走后没多久,留下的威压消失了,其中一个守门弟子没了威压,当即跳了起来:“该死的,什么人!竟然敢威胁我们!” 另一个人就相对冷静许多,拉着了他暴跳如雷的搭档:“刚刚他那句话说是威胁,其实毫无威慑力,万一是说出来唬我们的呢?” 那人听了这话,想想也对,可是刚刚的确是不知为何就被这话吓得连话也说不出来,打心底里产生了畏惧感。 “这事不对,我们要告诉浮尘师尊。” 第八十一章 一苑酒香 瑶疏带着白芷清往镇上走,白芷清对于刚刚的事还有些后怕,但还是感激瑶疏的及时出现:“多谢姚公子仗义相救。” 瑶疏手中把玩着折扇,没有在意白芷清的道谢,假装不经意的问:“芷淸姑娘怎么知道我在这?” 白芷清楞了一下,然后笑着对瑶疏:“姚公子想错了,奴家并不知道公子住在哪里。只不过这镇子也不大,来个外乡人大家都知道。公子连着几日没出现,奴家心里有些担心。所以最后来长浩门碰碰运气,没想到公子真的在。” 瑶疏假装没听出她话语中的漏洞:“芷淸姑娘有心了,只不过在下前几日突然有些事所以出城办了些事,今日回来寻姑娘,哪知邻居说姑娘来了长浩门,所以在下特来寻你的。幸好姑娘没出什么事,若是有什么事,在下可是愧疚难当了。” 白芷清连忙安慰她,说自己也没有发生什么事,而且瑶疏也及时赶到了,让她不必介怀。 谈话间,两人已经到了白芷清的家门口,白芷清站在门口,似有话要说,话到嘴边又改成了邀请瑶疏进门坐一坐。 瑶疏本身因为神识不稳,刚刚出来已经是勉强,云朝花的药效开始慢慢散去,脑仁又开始慢慢抽痛,所以她随意找了个理由回绝了白芷清。 白芷清的眼中有淡淡的失望,但一闪而过,临走之前叮嘱瑶疏,长浩山少去为妙。 这话让瑶疏很是好奇:“我听说长浩门是人间第一仙门,怎么不能让人进去拜访?” 白芷清温婉一笑:“长浩门毕竟是修仙的,不是凡尘那些寺庙随意拜访的,听说浮尘尊上的天劫快到了,长浩门上下比以往更加严,公子无事还是不要来吧。” 瑶疏没说话,只是点点头算是收下了她这不知是真是假的好意。 *** 避开了长浩门的弟子,瑶疏捏了隐身决又跑回了绝尘殿,花瑾等人坐在院子里老老实实的待着。站立在门边的子墨第一个感觉到瑶疏的回来,推开门的一刹那,就迎面接住了往下倒的瑶疏。 “上神!上神!”子墨的怀里搂着的是已经晕过去的瑶疏。 *** 等瑶疏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嘴边萦绕的是熟悉的苦涩的药味。花瑾一直在一旁守候着,瑶疏一醒来立刻就过来了。 “姐姐,你觉得怎么样?” 瑶疏感受了一下头,脑中已经没有疼痛感,有一种和前几次不一样的轻松感,这次醒过来也不像之前那么疲惫。 瑶疏晃了晃脑袋,问花瑾:“这次的药换了?”云朝花她也喝了几百年,这样的舒爽和清醒是从未有过的。 平时的药都是子墨熬制的,花瑾哪里会知道,只是茫然的摇头说不清楚。恰好此时,寝殿的门被推开,子墨从外面走了进来。花瑾一见是子墨,连忙招手让他过来:“子墨,姐姐问你是不是换药了。” 子墨听了,转过身去外间取了一个木雕盒子进来,正是早前容浔交给他的盒子。 子墨将盒子摆在瑶疏的面前,躬了躬身:“望上神赎罪,子墨擅自打开了容浔帝君交给上神的盒子。” 瑶疏一听是容浔送的,有些迟疑,但是子墨已经打开看过了,还交过来,也许没什么。瑶疏打开眼前的木盒,里面装着的竟然是满满一盒的云朝花,但是看起来有何他们以前采摘的云朝花似有不同。 “这。。这是云朝花?” 子墨恭敬的回答她:“正是云朝花,而且这并不是云朝山的一般的云朝花,是西山的药师神君专门种在药院子里面的,比云朝山的药效更胜。上神您病的急,带的云朝花也不够,子墨也是情急之下才打开了帝君送的盒子,没想到里面是更好的云朝花。” 瑶疏沉默了下来,她对于子墨擅自打开盒子没什么可说的,可她对于这一盒子的云朝花感到愧疚,对容浔愧疚。 在她这么紧急的时候,远去西山药师神君的院子摘来了云朝花,可是她却因为曾经的过去而拒绝一个和她的过去毫无关系的人的友善。 瑶疏啊瑶疏,你何时变得这般懦弱?曾经鲜衣怒马,战场驰骋的武神又去了哪里?容浔又何其有错,需要承担瑶疏的心情。 瑶疏越想越愧疚,心都揪在了一起。 “容浔他。。。有来过吗?”她小心翼翼的问。 子墨不知道瑶疏的心理变化,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但还是老实回答:“未曾。” 两个字,让瑶疏的眉头蹙的更深,手不自觉的抓紧了身下的锦被。当下,便做了个决定。 “我想去看看他。”说着就要下床。 一旁的花瑾一把拦住了她,提醒她道:“姐姐,现在已经四更天了。” 瑶疏抬头看了眼窗外,窗外月色朦胧,夜色漆黑,寂静无声。瑶疏这才发觉,这是深夜。这个时候,容浔只怕是早就睡了。 花瑾柔声劝道:“若是姐姐想去见容。。帝君,等天亮了我陪你去,姐姐你现在先睡一会儿吧。” 瑶疏摆了摆手,她睡得够多了,已经没法睡了。明日去就明日去,现在瑶疏躺在床边上,让子墨去书架上寻了几本书来,翻一翻,打发打发时间。 就这样一坐到天亮。 昴日星君开始当班后,瑶疏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穿好衣裳,也没等花瑾和子墨有没有醒,就去了容浔所住的屋子。 容浔住的地方不远,走几步路再往山上走一会儿就到了。 瑶疏在门口站立了一会儿,她没有故意隐瞒自己的行迹,容浔在里面一定能感觉到她的到来。但是偏偏却没有人来开门。 瑶疏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出乎意料,门就这样被轻易的敲开了。瑶疏愣了愣,顺势推开了门。 可是她走遍了殿内,也没有瞧见容浔的身影,顺着走到了后院。 后院的门也没有关紧,轻轻推开,满园桃花飞舞。 粉色的桃花随风轻舞,院中除了桃花的香气,还有这淡淡的酒香味。瑶疏是个酒痴,对于酒的味道异常敏感。她顺着酒香就开始找了起来。 这个殿并不大,可是后院相较于其他就大得多,还有一个建于假山上的小亭子。瑶疏顺着假山往上走,越上去酒香味越重。 到了一看,不想容浔却斜躺在亭子内,一手撑着头,一手抓着一只酒壶,睡得正香。瑶疏吓了一跳,没想打容浔会醉倒在亭子里,也难怪有人来他也不知道。 瑶疏低头看了看,地上散落着两三个酒壶,看来都是空的。瑶疏啧了啧嘴,有些嫌弃,这样的酒壶,若是瑶疏自己喝上个十几壶也不会醉。 容浔这么躺着也不是办法,瑶疏蹲下身将散落的酒壶都捡了起来,收拾在一旁。还有一个酒壶被容浔抓在了手里,瑶疏凑过身子去,因为酒壶的特殊位置,所以不免离容浔很近。 为了怕惊醒容浔,轻轻的掰开了他的手。好容易将酒壶拿了出来,刚放到一边,谁曾想,自己一下子被拉入了一个满是清冷酒香的怀抱。 “阿瑶,阿瑶~”耳边是容浔的喃喃细语,他呼出的气几乎都喷到了她的耳朵上。瑶疏霎时间就羞红了脸,手不停的挣脱容浔的桎梏。 容浔的力气大得惊人,若不是酒气冲天,她几乎都以为他是故意的了。 “容浔,你放开我。”瑶疏一边喊着一边挣脱,哪知容浔非但没有放开她,还越抱越紧,不时的在她的颈间蹭着。 “阿瑶,你终于又叫我名字了。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叫我呢,我以为。。。。你又要不理我了,你又要。。。不理我了。”容浔的说话声音越说越轻,呢喃细语的就好像一只撒娇的猫儿,勾的瑶疏的心软了下来。 听到这话,瑶疏的手软了下来,似乎那天的那声“帝君”,伤到了他。 “我。。。我怎么会不理你呢。”又想到当初容浔用尽办法非让她以后叫他的名字而不是帝君,瑶疏的心内疚的厉害。 “你看啊,我刚刚不就是叫你了吗。”瑶疏柔声安慰他。 容浔没有回答她,只是又抱得更紧了些。 容浔的手臂将瑶疏勒的有些有些难过,但她并不怪他。说的自恋一点,说不定容浔的醉酒也和她有关。 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的自私,因为过去和现在的混淆,才会这样。瑶疏愧疚的想着。 想到这,瑶疏张开双臂,回抱着了容浔,轻轻拍着他的背。突然,容浔松开了抱着她的手,将二人拉开了一定距离。容浔的脸还有一些潮红,双眼朦胧,明显还带着醉意。 瑶疏以为容浔有什么事,刚想问他:“怎。。。”怎么了? 话没说出口,她的嘴唇就被带着酒香的唇堵住了。她的眼前只看到容浔放大的脸,和他原本应该醉意朦胧的双眼此时却透着几分清醒。 清冽的酒香沾染上了嘴唇,容浔加深了这个吻,醇厚的酒味溢满整个嘴。 瑶疏突然觉得,院子里都飘满了醇厚的酒香。 第八十二章 何必作茧自缚 瑶疏坐在自己的屋子里想了很久,也想不通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而此时唇边的温度还未褪去,淡淡的酒香和容浔身上清冽的味道还萦绕在周身。 一炷香之前。 容浔搂住了瑶疏吻了足足一盏茶,而瑶疏愣在原地,等到容浔放开她后才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了他。 容浔被她一推,半依靠在柱子边,绯红的脸、带着情欲的眸子,让他看起来分外艳丽。可他这时候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醉样,分明是清醒的! 容浔安稳的坐着,等着瑶疏的狂风暴雨,可是出乎意料的是,瑶疏什么话也没说,一手擦着唇边,看了眼容浔,扭头就走了。 这样的反应是容浔没有料到的,瑶疏临走前的那个眼神,容浔第一次看不清她的情绪,心里阵阵发虚。 此时,绝尘殿院子里的修罗正在拉着子墨有想要喝酒,花瑾百无聊赖的坐在树根下。门突然被打开,瑶疏飞快的跑进来,穿过院子回到自己的寝殿再关上大门,扑到自己的床上,拉过锦被,动作一气呵成,毫无阻滞。 院子里的花瑾等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原地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瑶疏的不对劲。花瑾担心瑶疏,跑到寝殿门口拍门:“姐姐,你怎么了?” 半响,才从里面传出闷闷的回应:“没事,我只是。。。。我一个人待会就好了。” “姐姐?”花瑾还想说什么,可是这时候感觉到身后有熟悉的威压。 花瑾扭过头,果不其然,看到了不远处的容浔。 容浔的衣襟略微敞开,发丝凌乱。瞧见这样的架势,在座的三人都吓住了,从未见过这样失态的容浔。 容浔看也没看他们一眼,沉了沉气,稳步走到寝殿门前,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 “阿瑶。”可是门内没有任何反应,一旁的花瑾准备走上前拦住容浔,可是子墨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容浔瞧着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可是身上萦绕的罡气却不是唬人的,若没有子墨及时将她拉回来,只怕很快就会被罡气所伤。 容浔站在门口,叹了口气:“阿瑶,你开开门,我有话说。” 瑶疏没有理他,倒在床上,怔怔的看着床顶,她的脑中很乱,需要理一理自己的思绪,等了一会儿,她起身去走到了门口。 门窗上,很清晰的映出容浔的身影,瑶疏站了许久,才开口:“容浔,你先回去吧,我。。。我要一个人待一会。” 站在门口的容浔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好,我先回去。” 等他走后,瑶疏像是松了一口气,蹲坐了下来。 兴许是知道瑶疏心情不对,子墨早早带着花瑾和修罗走了,偌大的绝尘殿只留下了瑶疏一个人。 瑶疏在这里待不住,决定去后山走一走。 *** 三百年过去,长浩门经历了几次弟子的轮换,终于是和她记忆中的那个长浩门渐行渐远。唯一不变的,是这里的景致。无论过去多少年,山依然是那个山,河还是那条河,只是可惜物是人非。 站在后山顶上,月光温柔的洒下来,这个位置能将长浩门一览无余,就像三百年前的那天,她站在这里,看着魔物杀进了长浩门。 瑶疏那时候以为自己死了,可是那个毁人灭己的禁术,竟然就这样劈开了她的封印,这个封印还是她自己加的,藏起她的容貌和法术,只为了来凡间渡劫。 天帝说她是斩杀魔物有功,才会从神女变为上神。可是在凡间这么走过一遭的瑶疏自己也不知道,这个天劫到底是为了斩杀魔物还是。。。。 瑶疏摇了摇头,将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挥走,她不敢想,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不可能,不然怎么能过了天劫? 突然,一只手拍上了她的肩,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瑶疏没有注意到周遭情况,有点惊吓。回头一看,却是花瑾。 “小瑾?” 花瑾扯了扯嘴角,笑嘻嘻地站在瑶疏旁边:“我回去没看到你,便猜你来了这里。” 瑶疏听闻一笑,花瑾是懂她的,在人间的三百年,只有花瑾最懂她。 “今天,容浔找你来干嘛的?”花瑾眼神看向四周,假装不经意的问道。 瑶疏没有在意她的突然询问,默了一下,就将今天发生的事说了出来。听完后,花瑾沉默了。 就像瑶疏所想的那样,花瑾是懂她的,若说瑶疏没有动心,那凭着瑶疏的能力挣脱卡并不是难事。可是她没有,反而等结束了再一脸羞涩的跑了回来。再联想一下这些日子,瑶疏和容浔之间发生的事。 花瑾蹙着眉,没说话,瑶疏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但是需要别人来推一把。 这件事说出来,瑶疏的心里像是放下了一块石头。说出来其实也有听别人意见的意思,可是等了半天,却等不到花瑾的回答。瑶疏疑惑的转过头看着一旁的花瑾:“小瑾?” 低头不语的花瑾听到呼唤才抬起头,嘴角挂着笑:“若是姐姐觉得好,那就好。” 这样反应的花瑾分外奇怪,但是得到别人肯定的瑶疏没有注意到这点,自己的心里已经忍不住喜滋滋起来了。 高兴了半响才反应过来:“若是。。若是他其实不喜欢我呢?毕竟喝醉了酒也可能认错了人。” 这样的瑶疏像一个二八年华的凡间女子,毫无上神的姿态,脸颊绯红,满眼的小女儿姿态。花瑾瞧见她这么高兴,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不会的,容浔一定没有搞错。认错谁都不会认错你。” 最后一句话声音低了下去,瑶疏没有听清,又再问了一遍。花瑾摇了摇头:“没事,我是说姐姐若是不确定,可以自己争取。” 说道自己争取,瑶疏的笑脸就沉了下去,犹豫了起来:“自己争取,我。。。” 花瑾在一旁劝她:“若是姐姐不争取,难道还要像。。。。”话说出口觉得自己要说的不恰当,到了嘴边又换了换:“姐姐,你忘了逸尘了吗?若没有他的争取,又何来他和锦瑟现在的写意时光?” 瑶疏注意到了她之前没说完的那半句话,笑了笑:“你想说柏言吗?没关系的,我已经没什么事了。已经三百年过去了,我又怎么会沉浸在过去不出来?何况。。。”她想到之前询问过尹柏言的情况后得到的答案,苦笑道:“他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我又何必再作茧自缚?” 花瑾瞧着瑶疏坦然的脸,嘴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到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说:“姐姐觉得好,那就好了。” 瑶疏听了花瑾的话,觉得有些事还是要自己争取一下,可是天色已晚,瑶疏决定第二天再区找容浔。 可是到了第二天,瑶疏没能去找到容浔,因为第二天一大早,浮尘带着长浩门上下来拜见他们。 若不是花瑾提醒,瑶疏几乎忘了自己多在长浩门留下几天的借口了---斋戒三天,再沐浴熏香,再来拜见二人,他们会在长浩门讲经说法。 因为之前瑶疏突发病症,所以第一次他们要来的时候,被容浔找了别的理由拒绝了,现如今瑶疏病症已好,应该履行对长浩门的诺言了。 为了迎合讲经说法这个理由,子墨从带来的衣物里,找了件素白的道衣给瑶疏换上,袖摆处绣着仙鹤,这是她当初在元聃那里看到,死缠了他三天才做给瑶疏的道衣。 原本是为了听其他仙家讲经说法的时候,穿去撑门面的,没想到终有一日会穿着这身给别人讲经说法。 话随是这么说,可是瑶疏完全不知道自己改说一些什么,只能穿好了衣服先出门,由繆清在前方带路。 没想到刚出殿门,走出去没多久,遇到了同样刚出门的容浔,巧的是,容浔也穿了一身袖摆处绣着仙鹤的衣服,但不是道服,瑶疏愣了半响。而繆清在一旁赞叹,不愧是天界仙家,讲经说法都有专门的一套衣物。 鉴于繆清在前面,瑶疏没法和容浔说话,只能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讲经说法的地方就在长浩门的正广场上,主殿的门口摆了一张桌子,累着一些书籍。瑶疏走过去,主殿和正广场有着几十个台阶的距离,下面坐满了长浩门的弟子,从上面看,直看的瑶疏头晕。 瑶疏蹙着眉,揉了揉眉间,扭过身大步跨到了容浔旁边,低声道:“交给你了。” 这些事,从来都不是瑶疏的长项,她可以拿着枪上阵杀敌,却做不到在这里替别人讲经说法。对瑶疏而言,这道场,比战场还可怕。 她不管了,又不是她答应的,谁答应的谁来说。 容浔听到了瑶疏的话,嘴角微微勾起,表情好像是意料之中的样子。他走上前,站在桌子面前,随手拿起了桌面上的一本书籍,连第一页都没打开,瞧了瞧名字,就嗤笑一声,将手中的书随手甩了出去,这一甩,底下有了轻微的私语声。 第八十三章 烧纸有什么用 容浔又将桌上其他的书一字排开,粗略看了看,又嗤笑一声,将书全部都推翻开来。这一动作,导致在下面一直瞧着的各位弟子又是一片哗然。容浔面色肃然,属于上神者的气息悄无声息的蔓延整个广场上,一时间,一片静默。 瑶疏深以为,这开场的架势就很好,一下子镇住了下面的人。 容浔清冷的声音回荡在上空,低沉的声音透着空灵感。一旁的繆清也收敛了嘻嘻哈哈的笑容,恭敬的跪坐在旁边仔细聆听。 看到这样子的容浔,瑶疏才觉得,这真的是九天之上的容浔帝君,上古烛龙一族的唯一后裔。 道场开了三天,这三天里容浔气定神闲的稳稳坐在上首,稳如泰山,他是仙人,坐上个三天三夜也没问题,而底下的是还在修仙过程中的凡人,一些前排的弟子还好一些,后面的弟子早就支撑不住了。 经不住这么长期的听法,后排的弟子已经悄悄换了几轮了,这些被同样坐在上首的瑶疏看在眼里。容浔一定也知道,但依然还是气定神闲的垂着眼,一手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书,讲解。 等到远处的钟楼敲了戌时的钟声的时候,容浔停了下来,啪的一声合上了手中的书:“这次讲经说法,先结束了。”这延续三天的讲经说法,总算是结束了。 候在一旁连着坐了三天的繆清偷偷的长舒了一口气,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总算结束了。” 浮尘离的近,一下子就听到了,侧过脸狠狠的看了眼繆清,示意他注意自己的言行。繆清收到眼神,吓得僸了声。 容浔做完了道场,转身的时候眼神有些迷惘,瞧见了不远处的瑶疏后眼神亮了起来,大步往瑶疏那个方向走过去。 瑶疏一直在看着容浔,她在这里陪着待了三天,不光是因为浮尘希望两位仙人在此说法,更重要的是,有些事她要亲自说出口。 她迈开步子刚准备迎上去,却没想到一声巨响,从后山传了过来,连带着前殿也震了震。瑶疏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容浔快步走上前接住了她。 “没事吧?” 低沉的声音几乎是从耳边钻进去,瑶疏觉得脸有些烧,摇了摇头:“我没事。” 容浔见她没事,便放开了她,转过身望向后山:“这是怎么回事。”容浔毫无表情波澜,却透露着令人感到压迫的严肃。 繆清胆子小,这么一问吓得话也说不利索:“回仙人。。我。。。信者。。。。”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事实上他的确什么都不知道。 浮尘走上前来解释:“回仙人,大约是后山的一些灵物因为地盘修炼的事情发生了打斗。不打紧的,信者会派人去看看。” 话刚说完,又是一阵地动山摇。容浔眯了眯眼,这样的话他是怎么也不信的,若只是灵物争夺地盘而打斗,是怎么也不会动摇长浩山山脉的。 容浔冷哼一声,率先往后山飞去,浮尘往前一步还准备揽住他,容浔冷笑:“怎么,浮尘,你拦着我是后山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吗?” 这话一出,听得浮尘冷汗直冒,连忙跪了下来:“信徒不敢,只是。。。”容浔没空听他废话,直接绕过他走了。 瑶疏自然也跟着过去了,长浩门这些修仙者跟不上他们的速度,瑶疏远远甩开他们,凑到了容浔的旁边。 她心底有个疑问,虽然认识容浔时间不长,但她也知道容浔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后山的事情虽然浮尘解释的漏洞百出,但是依着容浔的脾气是不会多管才对。 瑶疏心里嘀咕着这件事,一不小心就问了出来,容浔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神秘的说:“等一会,你就知道了。” 后山不远,很快就到了。容浔两人降下云头,刚站稳又来了一阵地动山摇。容浔扶住瑶疏,等震动散去后,拉着她的手直接往林子里面走。 瑶疏不明所以的被拉着,身后面,浮尘等人还没到,容浔拉着她飞快的走着,在这茂密的林子里,七拐八拐的。 这片林子,瑶疏在凡间的时候也很少来,因为她不识的路,在这片林子里走丢了好几回,不是师父就是师兄去把她捡回来的,丢了几回,瑶疏就再也不敢自己一个人进这个林子了。她瞧见容浔熟门熟路的走在前面,心里头觉得有些怪异,但又说不上来。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容浔拉着瑶疏停在了一座小假山前面。这个地方大约就是震动的中心,因为这座假山已经裂了开来,好几个大石块也已经散落在了地上,不光假山裂开来,连它的地面都裂了开来。 瑶疏蹲下身查看咧开的地缝,有一丝丝淡淡的风从里面吹出来,吹得瑶疏一激灵:“这。。这下面怎么有灵气?”而且还带着一丝血腥味。 世间万物皆有灵气,山也有,长浩山之所以能被凡人当做是修仙的据点,乃是因为山上灵气充足。可是这些灵气,并不是整个长浩山散发出来的,而是从山脉传出去的。 这山上,除了山体外部的,内部的灵气便只有山脉处才有。也就是说,非山脉处的内部山体,是不会存在于灵气的。 那么,这地缝底下飘出来的如此醇厚而又带着血腥气的灵气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还好因为几次的震动,地缝开的很大,一次能通一人。容浔先下去了,随后是瑶疏。 入了地缝,刚开始是瞬间眼前便的漆黑一片,但很快从下面就冒出了隐隐的红光,隐约也传来一声声低语,随之而来的血腥味也越来越浓重。 容浔和瑶疏对视了一眼,捏了个隐身决,脚下凌空一蹬,爬到了地缝的石壁上。还好这位置已经离底下不远了,瑶疏两人就顺着石壁慢慢攀爬了下去。 到了石壁的边缘,瑶疏瞧见底下是一个平台,可以站人的。因为有隐身决,所以瑶疏也不怕什么,凌空一个翻身就轻轻稳稳地站在了底下。 等她转过身一瞧,眼前的场景让她大吃一惊。 这个地方就宛如修罗场一般,这是一个半圆顶的房间,房间也是呈圆形,墙壁上皆挂着火把,火把和火把之间,也悬挂着各类的武器,还有一些动物的皮毛,一集一些瑶疏看不懂的兵器。 而房间的正中央有一个大约三人横倒下来那么长直径的圆形地牢,它的上方有着一个铁架子罩着,浓重的血腥味就是从那里面飘了出来。 瑶疏走近它,身后的容浔下意识就去拦,可是慢了一步没有拦住。而眼前的情况已经不能用吃惊来形容了,可以说是震惊也可以说说是愤怒。 因为这个所谓的地牢,其实并不是地牢,而是一个毁尸灭迹的地方! 地牢的底端铺满了各种尸体,红色的血浸满了底部,这些尸体一般泡在血里,另外一半暴露在空气中,从这些肢体来看,似乎就是后山的灵物。 而最丧心病狂的是,地牢的壁上还有凸出来的一个个钉子一样的物体,而这些上面也挂了很多尸体,挂住的不光有灵物还有一些是人! 瑶疏发现里面有人后,几乎骇的站不住,哪怕上战场,她也未曾见过如此凶残的一幕!还好后面有容浔撑住了她。瑶疏紧紧抓着容浔的袖口,手指在微微颤抖。 这时候,容浔注意到了又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循声望去,从十步远的门口走进来一个女子。 瑶疏见到这个女子,睁大了眼睛,嘴巴微张几乎要喊了出来,容浔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毕竟隐身决只是能隐身,并不能屏蔽他们制造出的声音。 而眼前这个让瑶疏几乎喊出声的女子,竟然是白芷清。 眼前的白芷清,身着麻布素衣,面色忧愁,一手提篮,似是戴孝一般。她满满走到地牢的旁边,直接跪了下来。瑶疏注意到她跪的地方,面前有一小摊黑色的印记,这是长期烧火所致。 白芷清从带来的竹篮中掏出了一沓纸钱和火石,很快就点燃了起来。点起来后白芷清就将篮子内的纸钱通通拿了出来,一小叠一小叠的烧,一边烧还一边喃喃自语。瑶疏往前凑了凑,才勉强听清她说了什么。 “希望你们。。。。早日投胎。。。。不要怪罪。。。。新的。” 如此反复说了好几遍,等到纸钱烧完后才停止。 瑶疏不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也没有特别听清白芷清说了什么,但是说到“早日投胎”,也许白芷清知道这里发生什么事。 瑶疏一下子撤掉了周身的隐身决,走上前拦着了白之前,一旁的容浔根本没有来得及拦住。 “芷淸姑娘!” 白芷清闻声,吓得立刻转过身:“你。。你是谁!”这房间她来的时候空无一人,谁曾想要走了居然才知道有一个陌生人在这里面。 瑶疏没有变成男装模样,所以白芷清根本不认得她,但瑶疏完全不在乎,也根本没有理白芷清说了什么:“你来烧纸有什么用,这里的灵物统统枉死,死后只能进入枉死城,不能顺利投胎。” 第八十四章 自来请罪 听到不能投胎,白芷清的眉头骤然就蹙了起来,喃喃自语道:“不可能啊,他明明说过。。” “他?他是谁?他说过什么?”瑶疏像是在审问一般。 可是白芷清又闭上了嘴,睁着一双大眼睛,警惕的看着眼前的瑶疏。瑶疏见到这仿佛修罗场的地方,即心惧又恼怒,已经没有耐心再虚与委蛇,忍不住将神威放了出来。 “凡人,本座再问一遍,他是谁?” 神威一出,白芷清立刻被威压的跪了下来,容浔蹙着眉走上前拉住了瑶疏。这里毕竟是凡间,妄动凡人是会遭到反噬的。 白芷清在被压住的一瞬间便明白,眼前的这两个人不是普通的修仙者,而是九天之上的神仙。 “怎么。。怎么会这样。。分明说过不是违反天规的。”白芷清仿佛丢了魂一般,跪坐在地上,双眼无神。 “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造了这里!”瑶疏已经收起了神威,但是以神之力说出的话还是带着点点压力。 刚开始,瑶疏没有认出来那么多灵物都被剥皮堆在地牢在底下是做什么,仔细一回想,这里分明是一个聚集灵气的地穴。 灵气有两种方法渡出自己体内,一种是自己自愿渡出去,另一种是强行拉出来,而这个强行的办法,就是放血。 可是就算放血,也不至于将这些灵物剥皮啊。这样残忍的方法让瑶疏很是恼怒。 “是。。。。。是浮尘。。”从白芷清口中说出来的名字,让瑶疏吃了一惊:“你说什么?” “有人来了。”瑶疏还想要再问下去,容浔却打断了她,直接拉着她一个闪身离开了地穴。 到了地面上,瑶疏站稳后一把甩开容浔的手,气愤的问道:“为什么要走?我还没问清呢。” 容浔叹了一口气:“其实你心里清楚了不是吗?”瑶疏一凝,竟无言回答。 他说的没错,从第一次见到白芷清的时候,瑶疏的心底已经开始怀疑浮尘了。白芷清一介凡人,身上的灵气太多本就让她起疑,再加上不小心遗落的属于浮尘的玉牌,疑惑已经加大了。再加上后来白芷清以为自己失踪后,那个神情和担忧,对于她这个见了没几面的人来说实在是太过了。 可是她不懂,浮尘为什么要这么多的灵气。用违反天道得到的灵气,这些孽,在天劫会尽数都还回来。 容浔看出了她的疑惑:“这些问题,不如你亲自问问的好。”说着往旁边一个侧身,在容浔的身后不远处,站着的正是浮尘。 浮尘在远处躬身行礼,然后再走了过来,步伐缓慢,面容坦然,仿佛一切未曾发生。因为之前在地穴看到的场景,瑶疏瞧见浮尘就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见到浮尘走到了跟前,瑶疏的心反而慢慢静了下来:“修仙者浮尘,你可知罪?” 瑶疏以为浮尘会推脱一番或者是假装不知,这句话说出来只不过是炸他一下,却没想到浮尘跪了下来:“浮尘知罪。” 瑶疏皱了皱眉,疑惑的看了眼容浔,她拿不准浮尘说这话的意思。浮尘跪了许久也没见两人说话,便自己开口了:“浮尘自知早晚会被二位仙人知道这件事,所以特来请罪。” 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意思就是知道地穴的事情,他知道瑶疏二人已经知道了。 听到容浔自己承认了罪孽,瑶疏的心里腾地一下起了火:“那你可知,你斩杀这么多灵物,强行占去别人的灵气,你到天劫的时候会被天雷打的魂飞魄散?” 瑶疏的语气即心痛又愤怒,她不懂,为什么要这样残害那些灵物,里面甚至还有凡人,如此罪孽深重的杀戮之罪,浮尘根本无法渡过天劫,能活命都是奢侈。 她想知道为什么浮尘要这么做,浮尘扯了一个嘲讽的笑:“修仙之路太就远了,浮尘已经在这长浩山待了一百五十年,坐那不知何时才会成功的散仙,不如在凡间做一个人人敬仰的修仙者。” 地穴是浮尘五十年前挖出来的,因为自己的修为已经到了一处瓶颈,上不去,够不到能接受天劫的等级。这里其实是他闭关的地方,浮尘还特地在自己的殿内挖了一条暗道,方便自己随时进去。闭关的时间越来越久,可是浮尘的修为丝毫未长。浮尘渐渐变得急躁了起来。 浮尘回去,翻阅古籍,终于发现了一条快速增长灵气的方法,主动渡或者就是强行渡。 主动是不可能的,那么只有强行的。 浮尘想到,后山的灵物众多,可是就算是灵物,开启灵智的也不多,那些吸了灵气却还是一只野兽的灵物,不如就将灵气献给浮尘。 满满的后山上,灵物少了很多,再去就不怎么容易瞧见到处乱窜的灵物了。这些灵物都被浮尘捉来,割喉扒皮放血,血一点一滴溢在了地牢的底端,而浮尘寻求许久的灵气也满满当当地充斥进了他的鼻腔。 可是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很久,很快这些灵物的灵气已经无法满足浮尘了,于是浮尘的眼光又飘向了长浩门内一个个卖力修炼的弟子们。 “从二位仙人先来都后山之后,我便知道这件事无法再瞒下去了” 浮尘依然安安稳稳地跪在地上,背挺得很直,眼观鼻鼻观心。 “那么白芷清,是怎么回事?”白芷清能进去,还烧纸,看起来说明很早就知道了浮尘的行为,最关键的是他们到底是何关系。 浮尘想也没想过,脱口直接说了出来:“白芷清她是我的鼎炉,我无法常常去地穴的时候,让她去地穴照看一下。” 这样一想,好像没有什么不对。 瑶疏也懒得细想,冷笑一声:“你竟然为了一己私欲所以这样强行夺取他人的灵气。”手腕一个翻转,似是要一掌下去打死他。浮尘已经认命的闭上了眼,可是半天竟也没个动静。 浮尘睁开眼,瞧见了瑶疏怒极了的脸,只见瑶疏冷哼一声,收回了自己的手:“你是修仙者,可也是凡人,我自认没这个本事收你,可是天道好轮回,浮尘,你好自为之。”说完,瑶疏竟然转过身走了。 浮尘愣在了原地,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逃过一劫。 瑶疏走在前方跑得很快,容浔跟在后面。瑶疏越走越快,容浔忍不住喊了她:“阿瑶。” 一声“阿瑶”,一下子就将瑶疏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抬起头,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了离开长浩山的云端。 容浔追了上来,假装无意的说:“这就走?不去通知一下你院里的人?” 瑶疏愣了半响,没有回答他,停下了云头,自己坐在了下来。容浔见刚刚的这个玩笑话没有拉回瑶疏的思绪,只好换一个。 “我以为,你会自己惩戒浮尘。” 半响,瑶疏才叹了口气回答:“凡间有凡间的制度,他是修仙者,但未渡劫成功那只能是凡人,凡人的命数终究只有凡人才能去破。” 这是天道,是维持六界的最终准则,即便是上神者也不能破坏的规矩。 容浔沉默不语,陪着瑶疏坐在云头这样待了半个时辰。 瑶疏一直在回想浮尘说过的话,她觉得有些奇怪,首先奇怪的地方就是白芷清。可是又说不上所以然来,看起来白芷清和浮尘的关系和很理所应当。 一个修仙者的鼎炉,这样的关系无论是对浮尘还是白芷清,都是羞于对外诉说的。看起来好像很合情合理。但是今日之事实在是太顺利了,顺利到她觉得诡异。 容浔瞧见她好容易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忍不住问她到底在烦恼什么。瑶疏将心底的疑惑说了出来,而容浔沉默半响,却只是安慰她:“阿瑶你想的太多了。” 是她想太多了吗?瑶疏自问,最后只能接受这个结果,也许的确是她想多了。 天色透黑的时候,瑶疏他们才返回了长浩门。 浮尘这件事,长浩门并没有知晓,没有人知道他们心心念念的,憧憬万分的浮尘师尊,其实是一个会剥皮放血,抢夺他人灵气的人。是以,他们回去的时候,还能见到长浩门其乐融融,温馨的场景。 容浔将她送到绝尘殿的门口,温暖的橙色烛光流淌出来,没有结界的掩护,殿内的欢声笑语一直飘散出来,隐约能听到花瑾咋咋呼呼的声音,听到这些,瑶疏觉得无论长浩门遭受如何的变化,至少她身边的人没有变化。 容浔站在一旁,瞧见了瑶疏展开的微笑,一时间有些看呆了,手忍不住就抚了上去。瑶疏惊讶的闪开,容浔这才反应过来,轻声咳了咳:“这是你今天露出的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瑶疏眨了眨眼,回想了一下好像的确如此。浮尘的事情让她实在是心里气难消,她还是要知道到底后面会怎样,虽说天道好轮回,浮尘终有一日会因为这件事而遭受到惩罚,但又有什么事情比立刻能看到受罚更开心的呢? 容浔让她放心:“晚间我就会让土地上来,让他按照规矩将浮尘的事情办一办。也许会让黑白无常再来一趟。”容浔细细的说了自己的安排,瑶疏点点头,其实具体事宜到底如何操作她自己是不知道的,但是听容浔说的头头是道,心里也很是放心。 第八十五章 从来认真 瑶疏和容浔在门口谈了许久,最后聊无可聊,二人沉默了一瞬,最后容浔开口:“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瑶疏这才发现天色真的不早了,接着一下子回想起之前和花瑾聊过的话题,伸手拉住了容浔的衣角:“容浔。。你等等。。” 容浔停了下来,却只看到面前的瑶疏突然做了小女儿姿态,低着头绞着衣服一角:“我。。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容浔没有说话,只是略略低下头,准备听瑶疏准备说什么。瑶疏此刻的心砰砰直跳,她从来没有这样正儿八经的告过白,她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也什么都看得开,却偏偏在情爱这事上扭捏的紧。 告白这事对于瑶疏来说都是羞于开口的,但因为前车之鉴,只怕错过了这个就没有了。她并不是怕自己嫁不出去,只是容浔这些日子对她的态度她也看在眼里,若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既然都有点意思,何不早些说? 瑶疏深吸一口气:“那天的事,我。。”话没有说完,因为容浔一把搂过她的腰,一个微凉软绵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你的心思,我知道了。”容浔低沉的声音在瑶疏的耳边响起,最后那四个字听在她耳里,几乎让她羞红了脸。 “你。。你怎么知道?”话说出口,瑶疏觉得似乎问的不太对。 容浔低声笑了笑,瑶疏还能感觉到隔着几层衣衫传来的胸腔的震动。瑶疏彻底羞红了脸,敢情她的心思,其实已经写在了脸上,所以被一眼看穿了? 容浔抱紧了她,下巴蹭着她的肩,说:“我很高兴,阿瑶。” 瑶疏也回抱住他,小声回应:“我也很高兴。” *** 确立了关系,两人在门口半天也不肯分开,院子里的人也不是呆子,老早就发现了门外的两人,只不过子墨是眼观鼻鼻观心,不会去管。到最后还是花瑾憋不住了,跳在院子的围墙上面,瞧了他们半响,嘲讽了两句。 “姐姐,再不进来,子墨就给你去换第四桶洗澡水了。” 瑶疏一下子就从容浔的怀里钻了出来,容浔一下子失去了怀里的软玉温香,皱了皱眉有些不高兴,一击眼刀子就朝花瑾飞了过去。花瑾也是灵巧的,一个翻身,跳回了院子里,还不忘留下话来:“别忘了回来啊,姐姐!” 瑶疏羞得不得了,根本不敢在门外面多待一会儿了,只好匆匆留下一句:“我回去了。”也不管容浔有没有听到,就转身走了。 容浔瞧着她落荒而逃的样子,忍不住就勾起了嘴角。 瑶疏关上院子门,背靠在上面,回想着刚刚的拥抱和吻,心里美滋滋的,嘴角都忍不住扬起来了。 她脚步轻盈,一蹦一跳的往寝殿走。眼角一瞥,却瞧见了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喝酒的修罗。 瑶疏心情好,又是个酒痴,看到酒就忍不住走了过去。 “今天我心情好,我们来不醉不归啊。” 她自顾自的拿起桌上的酒壶:“诶?怎么没多余的酒杯?”瑶疏想了想,不知道修罗介不介意她直接用酒壶喝酒了。 “你喜欢容浔帝君?”修罗突然发问了,瑶疏的手顿了顿,然后点了点头。 “容浔一直对我很好,我。。。” “难道我对你不好吗?” 诶?这是什么意思?瑶疏惊讶的抬起头,看见了修罗的眼中满是忧伤。瑶疏一下子就有些不知所措:“不是。。我。。” 瑶疏即便是再反应迟钝,也看出了修罗的心思,沉默半响也只能给一句:“对不起”。 修罗和容浔怎么比? 没等到瑶疏的回答说出口,修罗就站了起来:“别说出来,我懂了。”接着,转身就走了。 干脆利落,毫无留恋。留下瑶疏一个人坐在院子里。 修罗没有带走酒壶,瑶疏拿过来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是一壶上好的梨花酿。只可惜无人和她共饮这杯酒。 子墨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恭恭敬敬地站在瑶疏的身后,轻声提醒她,沐浴的水已经备好多时了。 瑶疏看着酒壶半响,才喃喃道:“难道修罗是真的?” 这话也不知是瑶疏的自言自语还是特意问的子墨,子墨思量半响才回答:“回上神,修罗战神他,从来不开玩笑。” 瑶疏沉默了,她认识修罗很多年,修罗也一直都以她的追求者自居,可是多年下来,瑶疏从未和修罗产生过不一样的情感,修罗也未有越距的行为,反而二人相处越来越像是朋友。时间久了,她已经忘了修罗当初说的话,以为是开玩笑而已。 她从未想过,修罗一直将那句话放在心底。 子墨在旁边安慰:“上神若是想不通,不如先去沐浴,有什么事情沐浴后睡一觉,第二天再说。上神今日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如此劳心,子墨怕瑶疏的病症又会犯了。 瑶疏点了点头,接受了子墨的建议。 洗完澡后,连着几日的疲惫都瞬间释放了出来,瑶疏的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迷迷糊糊的直接倒在床上,沾枕头就睡了。 等确认瑶疏入睡后,子墨悄悄熄灭了灯火退出了房间。而此时院子里,花瑾又一个人坐在树干上,晃着腿瞧着天上的月亮。 子墨走上前,站在树下陪着她一块看。 “你似乎很不喜欢上神和帝君在一起。”子墨的声音突兀的出现在这一片宁静中,花瑾停下了不断晃动的腿,斜着眼看着子墨。 “你倒是关心姐姐。”声音阴阳怪气,说不出的刺耳。 子墨面无表情,一本正经的回答:“上神乃是我所侍奉的神,我自然是关心她的。” 花瑾的脸一下子凑到了子墨的面前:“你说真的?” 子墨被这突然出现的脸吓了一跳,担忧很快镇定了下来:“自然是真的。” 花瑾冷哼一声,仿佛并不相信他说的话,继续晃着腿赏月。子墨瞧她不理他,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花瑾不耐烦的翻了一个白眼给他:“我就是单纯不喜欢容浔,又怎么了?” 说着,跳下了树,树干在弹回去的时候带动了整棵树的震动,粉色的花瓣纷纷扬扬的落下。 “我怕姐姐,还想三百年前那样,要生不得要死不能。” 这话说的很严重,瑶疏在人间三百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子墨也并不是很清楚,可是光看看瑶疏现在一直将好未好的病症,也知道在人间遭了什么苦难。听花瑾的语气,人间的事比他想象中更难。 还未等子墨想出个所以然来,花瑾又换了个语气:“算了,姐姐开心就好,无论姐姐做了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 说完,花瑾就回房了,也没有理身后的子墨。徒留下子墨一人在院中思考这花瑾话里的意思。 *** 第二日的时候,容浔特地去寻了来土地公,除了长浩山的土地公,他还特意去了别处找了一个土地公来。长浩山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当值的土地公未能及时上告天庭,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请另一方的土地公来决策事宜是再好不过。 这事长浩门上下无人知晓,除了容浔二人,就是花瑾和子墨了。他们两人在早上听了瑶疏说了事情的原委后,惊讶的合不拢嘴。 尤其是花瑾:“我就觉得奇怪,怎么都到了后山了,这浮尘竟然找了个理由将我们打发去了别的地方。”可惜花瑾子墨二人,聪明有余,当时却一心只关心瑶疏,未曾仔细想过浮尘的不对劲,被浮尘三言两语就被打发去别的地方寻瑶疏了。 容浔特意拉了一个结界,将后山都包了起来,这些事情那些弟子们不必知晓,若让他们知道一直从心底尊敬的掌门是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只怕会很失望。 后山山顶 浮尘被捆仙绳绑住了跪在地上,他的面前站着一个矮矮胖胖的老头,身长不过三尺多一点,白色的胡须却几乎垂到了地面,这是容浔从别的山头拉来的土地。 这个土地的旁边站着有一个矮矮胖胖的老头,只不过他看起来愁眉苦脸,这就是长浩山原本的土地公。 事情的原委,容浔都已经说过了,新来的土地公蹲下身子仔细瞧了瞧眼前的浮尘,又一手拿出了一个线装簿子,仔细翻阅。 那个簿子是土地公管辖地界内,记录人的一生的,犹如生死簿一般,只不过生死簿记录生死,这个记录人生。人死后,这个人的一生会从土地的手里转去冥府,阎王根据此人生前的一生,再决定他的去留。 审判浮尘,决定他的去留,都靠着土地手里的簿子。 土地仔细翻阅了,浮尘不同于一般凡人,他乃是修仙者,是以记录的比较多,足足半个时辰土地公才看完。 看完后,土地公忍不住啧啧称叹:“这个凡人,一生真是跌宕起伏,小仙看过许多凡人的一生,也看过修仙者的,唯有此人一生真是。。”话还没说完,就被容浔给打断了。 “土地若是看完了有了结果,不如就决议一下浮尘的去向。” 第八十六章 消去罪孽 土地惊觉自己话太多了,似乎是扰了这位帝君,连忙收敛了起来,正色道:“回帝君,按规矩,此为凡人,犯下如此重孽,应该是我们土地上报冥府,让冥府派阴差来将他强行收入地府,如何判定由冥府来决定。可是这是位修仙者。。。。” 土地没有把话说完,面露难色,瑶疏蹙着眉催促他赶紧说下去,土地的眼无意间扫了扫一旁的容浔,瑶疏不耐烦了起来:“怎么,本君让你说不行吗?你还需看容浔帝君的脸色?” 这一个帽子扣的很大,吓的土地一下子跪了下来:“上神息怒,只是接下来的事,还需上神屏退左右。”。 瑶疏瞧了瞧四周,手一挥拉了一个隔音结界在周围,只罩住了她和土地以及容浔,土地这才开口道:“小仙查到,这位修仙者,似乎是由另外一名仙君指使的。” “什么?”这个消息,让瑶疏震惊,这样的事情居然是由天界的人指使的。 “你可知道是什么人?” 土地摇了摇头:“那位仙君隐藏的极好,小仙也是逼问了长浩山土地许久,他才透露有段时间,这里的仙气猛然涨了许多,似是天界有仙人来。至此以后,浮尘就开始不寻常了。” 这就难办了,天界的神仙数不胜数,天界在职的神仙以及各路散仙,记录在册的数不胜数,毫无头绪又如何查? 土地接着说:“事关天界,小仙实在不敢往下决断,还请帝君、上神做出决策。” 瑶疏这时也没了法子,浮尘这算是和天界仙君勾搭,土地和冥府只管凡人的事情,浮尘的事情已经不只只是凡人的事了。事情变得很难办,瑶疏为难的抬起头看了看一旁的容浔,希望他想出个好办法。 一直未曾说话的容浔终于开了口:“土地,你先将长浩山的土地带走,如何惩罚自然是你们的事情,浮尘就先放下,本君亲自办。” 土地惊讶于容浔的亲自动手,但这是目前来说最好的办法,天界的事情,还是要天界的人自己过手操办,土地行了个礼,走出结界带着长浩山的土地遁地而走了。 而此时,只剩下浮尘一人还跪在地上。 刚刚的谈话他一句都没有听到,但是瞧见原本会将他带走的土地只是带走了长浩门的土地,留下了他一人。 现在容浔和瑶疏走出来,直直的瞧着他,瞧得浮尘的背后灼灼,冷汗直冒。 瑶疏准备开口问浮尘关于那个指使者是谁,可是容浔拦住了她。一只手凌空一挥,原本跪在地上的浮尘竟然消失不见了。他的另一只手拉着瑶疏,直接驾云走了。 瑶疏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乖乖的没有问。 冥府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容浔带着瑶疏停在了冥府的门口。 这一次来冥府,依然是隐去了身份。二人没有在门口多停留,越过牛头马面直接往后面走去。 走了一会儿,瑶疏就发现四周的景色和上次见过的似乎不一样,疑惑道:“我们这是往哪里去?” “去找冥王。”容浔头也没有回。 瑶疏有些惊讶,她见到冥府的时候以为容浔是想要将浮尘藏在奈何桥旁,就像之前的逸尘一样。 容浔对这里似乎很是熟门熟路,拐了几个弯,最后停在了冥王府的门口。 阴森可怖的冥王府门口,站着几个阴差,可是容浔和瑶疏二人身有隐身决,这几个阴差看不破他们,所以他们二人就这样正大光明的走了进去。 这冥王府还是挺大的,瑶疏对里面的结构有些晕头转向,容浔站在门口沉吟半响,让瑶疏在门口等一会儿,他去去就来。 瑶疏对容浔突如其来的决定有些惊讶,但是出于对他的信任又没有多问什么,只是答应在门口等他。 容浔点了点头,带着被藏于袖口内的浮尘很快就消失在冥王府深处。瑶疏只好坐在一旁,百无聊赖的等着容浔回来。 因为隐身决的缘故,在府内巡逻的阴差见不到她,瑶疏也乐得轻松,她不知道容浔要怎么处理浮尘,但是她相信容浔会办好的,所以她也就放下心来。 瑶疏看着来回巡查的阴差,很是无聊,蹲在地上拾起地上的树枝无聊的在地上随意画着。不知过了多久,瑶疏突然发现原本就昏暗的光线又被人挡住了一些。 瑶疏疑惑的抬起头,一张硕大的俊脸凑到了瑶疏的面前,瑶疏吓了一跳,连连后退。退了几步,等她定了神,才发觉出来面前是一个身着青衣的男人。 瑶疏的第一反应是四周瞧瞧隐身决是不是失效了,那人笑道:“别看了,你的隐身决施的很好。” 那人晃着手上的穗子,笑嘻嘻地走上前:“只不过你这隐身决也不过是骗骗这些修为低的阴差罢了,若要骗过我,还差了点。” 瑶疏自认自己的修为不低,隐身决虽不是什么厉害法术,但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看破的。她疑惑地上下瞧了眼面前的男人。 只见这男人一身青衣,外套着墨色外衣,俊朗的容貌,可是头顶的帽子却带的歪歪斜斜,连带着上面的珠帘有几个都是随意的挂在帽檐上,可是他嬉皮笑脸的似乎完全不在意。 瑶疏只瞧了一眼,就明白了眼前这人的身份:“原来是北帝。” 冥界,又叫酆都,而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传说中酆都的统治者,北阴酆都大帝。位居冥司神灵的最高位,主管阴司,为天下鬼魂之宗。凡生生之类,死后均入地狱,其魂无不隶属於酆都大帝管辖,以生前所犯之罪孽,生杀鬼魂,处治鬼魂。 传闻北帝喜怒无常,做事全凭自己心情,那北帝这样衣冠不整出现在这冥王府也就无可厚非了。 北帝见瑶疏认出他的身份,也不惊讶,笑嘻嘻地坐到她旁边:“我也认得你,你是那三百年前归位后一直蜗居在凤弓殿里的,瑶疏上神。” 瑶疏毫不惊讶北帝能一眼看出她的身份。 北帝上下瞧了她一眼,面露疑惑:“你的情丝。。” “阿瑶!” 瑶疏回过头,走廊的尽头站着的是容浔。 容浔快步走了过来,一手揽过她的腰,顺势将她揽进了自己怀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警告的看着北帝。 北帝根本不在意容浔的眼神,瞧了瞧二人交缠在一起的手,暧昧的笑了笑:“没想到啊,过了这些年你们还是。。。” “胥阳,我正要找你呢,你座下的冥君说你不在帝都中。”容浔高声打断了他,眼神还若有若无的警告的看着他。 胥阳停了停,见瑶疏毫无反应,便转了个话题:“我刚巧从外头回来,怎么有事吗?” 瑶疏没有注意到胥阳之前未曾说完的话:“你们认识?” 胥阳嬉皮笑脸起来:“是啊,我们俩可是老相识了。”一只手准备搭到容浔的肩上。 容浔一个闪身,躲掉了胥阳搭过来的手,面色毫无变化:“我要你帮我留一个人。” 胥阳讪讪地收起了落空的手,正色道:“可以。” “看紧了,别叫人落了什么空子。”容浔的话意味深长,胥阳也不知有没有听到容浔的话,双手抱胸,笑嘻嘻的。 “又有谁敢钻我的空子呢。” *** 离开冥界,容浔二人还是回了长浩山。 浮尘被带走,长浩门需要新的掌门人。不过浮尘似乎是早有准备,已经备好了书信交给了繆清。 浮尘做出这样的事情终究是一桩丑闻,他求了容浔和瑶疏,不要讲这件事宣扬出去,撒一个谎说他出去云游即可,容浔答应了。 长浩门上下,包括繆清,无人知晓浮尘去了哪里,只知道是出去云游四方,因此退出掌门之位,由繆清担任新的掌门。 有容浔和瑶疏二位仙人作证,长浩门上下无人不信。众人可惜浮尘的离去,但又支持他的选择,也接受了浮尘决定让繆清担任下一任掌门的事。选定了不久之后的一个黄道吉日,就给繆清举行了接任掌门之位的礼。 所有人都相信浮尘去云游了,只有一人不信,那就是白芷清。 瑶疏等人等接任之礼结束后,准备回天界,在山下遇到了等候已久的白芷清。 “仙人,我想知道浮尘,他去了哪里。”白芷清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白芷清是个好姑娘,浮尘说将她当做鼎炉,这样的话瑶疏是万万不信的,可是浮尘一口咬定她也无法。在夺取灵气的事情上,白芷清不算是无辜,也是个帮凶。犯下这样的罪孽,现在不惩治,到了冥界,冥君还是一五一十算账的。 瑶疏叹了一口气:“你又何必要知道他去了何处,浮尘犯下重罪,我们自会有我们的处理方式。” “我。。。我。。我不求仙人饶过浮尘,只求仙人。。能从轻发落。我。。我给你们磕头了。”白芷清说着就磕起了头,一下一下的很重,不一会额头上就印上了血渍。 瑶疏不忍,虚虚抬起手,制止了她还要继续磕头的动作。 “过去的事,我们既往不咎,以后的事,与你无关。”瑶疏的声音轻柔,似是梦语一般,钻入白芷清的耳内。白芷清的眼前一瞬间变得模糊了起来,头也渐渐沉重了起来。没一会就倒在一旁睡着了。 瑶疏看着她睡着的容颜,叹了一口气,想到了之前浮尘说过的话。 “仙人,我愿舍去我的生生世世,只求消去。。白芷清的罪孽。我希望她,生生世世都活的安稳自在,不用再遇到我。” 第八十七章 都依你 回去的路上,瑶疏总想着浮尘和白芷清的事情,忍不住长吁短叹了起来。 他俩的缘分如何,瑶疏不知道,也不清楚,但是这短短几日,她也看了出来,二人的情深义重。 只可惜,自身背的孽是要还的,浮尘已经用自身以后的轮回换来了白芷清的一世平安。白芷清的罪孽已消,连带二人的情分也消去了。 瑶疏受浮尘所托,消去了白芷清所有关于浮尘的记忆,也找来了月老割断了二人以后的渊源,白芷清此人和浮尘生生世世都没有关系了。 瑶疏重新回到天界后,特地去了找了司命借来了浮世镜。她还记得去找月老隔断渊源的时候,月老说的那句话。 “这二人可是有十世的姻缘啊,你看,这红线结的很粗啊。”说着月老还将手中的红线扯过来给瑶疏看,那是一截大约一指粗的红线,很是牢固。 “这样的姻缘,也不知前世修了多久,才求来以后的十世姻缘啊,就这样的割断?”月老很是可惜,情比金坚的姻缘他见过不少,可是十世姻缘却是少见。月老想来求和不求离,这般割断人姻缘的事情,尤其是这般难得的十世姻缘,他实在是舍不得。 瑶疏脑子想起了浮尘的话。 “我求来了和她的十世姻缘,可是她自从跟了我,总是担惊受怕,夜不能寐,此去我是再也回不来了,她又何必再跟着我受委屈呢?”浮尘的眼神落寞而又坚决,天道不能改,可惜也无济于事。 瑶疏叹了一口气:“割了吧。” 月老连连摇头直说可惜,却还是听令,手起刀落,很快手指粗的红绳就这样被他割断了。散落的红线洒落在地面上,而此时人间的白芷清一个激灵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小姐,小姐,你终于醒了!” 白芷清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个扑到她身上,身着红衣的小丫头,疑惑的开口:“你是?” 小丫头立刻双眼含泪,哭道:“小姐!你不记得小芙了吗?” 白芷清晃了晃头,喃喃道:“我好像。。。忘记了很多事。” *** 白芷清的事情算是过去了,花瑾和子墨跟着瑶疏又回到了凤弓殿。至于修罗,自从上次那件事情以后,就自己回了天界。 根据花瑾打听来的消息,修罗回了天界,每日不是忙着训练天兵,就是在屋子里办公,活干得多连脸色都黑了很多。 可是不知道为何,这样的面色严肃的修罗,反而更加吸引小仙娥了。听说训练场周围永远有着一圈花枝招展的小仙娥,还时不时有小点心送过去。虽说都是冲着修罗去的,可是底下那群小兵瞧见了这些美女,难免心猿意马,训练也不好好练。一次两次的,修罗就恼了,设了个结界在训练场外边,将训练场包住,无人能瞧得见。 花瑾将这样的事说给瑶疏听得时候,将修罗黑着脸设下结界的样子模仿了出来,逗得瑶疏直笑。 等她笑了半天回过神来,又想到了上次修罗落寞离开的背影。朋友和情爱,似乎总是不能两得。 “上神。” 瑶疏抬起头,子墨恭敬的站在门边。 “什么事?” “容浔帝君,在门外等候了。” 自从和容浔表明了心迹,容浔比想象中更加缠人。之前在下界也就罢了,回了天界,几乎每日都要来凤弓殿。 瑶疏自然是心里欢喜的,可是每次容浔的表现就好像下一瞬,瑶疏就会消失一样。 瑶疏整理了一下衣裙,走出凤弓殿,殿外面,容浔一袭白衣站在树下静静等候。不知为何,瑶疏想起了之前在凡间看到的一句话: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世无双的公子轻轻侧头,瞧见了不远处的瑶疏,展露出笑容。瑶疏瞧见了,也不自觉的勾起了嘴角,连带着脚步也轻盈了起来。忍不住一蹦一跳的跑了过去。 走到面前又觉得自己这般似乎不太庄重,半路停了下来,轻移莲步缓缓走了过去。 “今天要去哪里?”连说话声都温柔了许多。 容浔笑了笑,一手执起瑶疏的手,缓缓握紧:“今日,我要带你去一个不一样的地方。” 容浔拉着瑶疏驾云走了足足半天,才到目的地。 这个地方,位于天界的最东边,比蓬莱岛还要再东一点。这个地方,在瑶疏还在女娲殿的时候,曾经听说过,说这里是一块人间仙境,可惜被天帝所有,并且明令任何人无法靠近。 远远地,瑶疏就拉住了容浔:“那里是天帝明令禁止靠近的地方,我们还是不要过去吧。”这块地方被天地设了放侵入的结界,有人靠近天帝立刻就会知道的,瑶疏的担心不无道理。 可是容浔只是笑一笑,扯开了瑶疏拉住他的手,径直走了过去,双手结印,破开了天帝所设的结界。 瑶疏在背后哑然失笑,也对,容浔是天帝的义弟,又怎么会不能进去呢? 容浔招手示意瑶疏过去,等瑶疏过去后立刻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解释道:“这地方,原本就是我的。” “你的?” 容浔点了点头:“这里是我出生后第一个有记忆的地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出生前,父君和母妃就战死了,而我当时只是一颗未经孵化的龙蛋,战乱中无意掉落至此,我破壳之后便在这里,只有我一个人,直到成年。” 刚破壳的孩子,那个时候的仙童基本都是在父君和母妃的呵护下长大的,只有容浔出生就不见父君和母妃。独自一人在这空无一人的地方长大。几万年的独自艰辛的生活,却被容浔云淡风轻的几句话带过,瑶疏的心里说不出的酸楚。 容浔捏了捏她的手:“走吧,来看看我长大的地方。” 该怎么形容这个地方呢? 凡间常用人间仙境来比喻见到的美景,可是在这九重天上,处处是仙境,而这里已经不是简单地仙境能比喻的了。 这里外围是一片海,可是内里又被围出了一片海,整个地方像是一个空心圆,从外进去,外围的一圈全都种了拖着长长的藤蔓的树,重重叠叠的树藤垂下来恍如一帘幽梦。撩开这些树蔓,内里就是一片桃源。 围着内里的那片海,周围是各色的花草树木,奇珍异兽也在其中嬉戏。时有蓝色的灵蝶飞舞,这里就像是另一个天界一般,却又没有那种威严庄重感。 瑶疏很喜欢这个地方,来来回回看不够:“这个地方叫什么?”一直以为,她都觉得这只是天帝的禁地。 容浔走过去,从背后揽住瑶疏:“我不知道这里叫什么。我一直叫这里,睡觉的地方。” 瑶疏蹙着眉,很不满意这个称呼,这么美的地方,怎么能只是睡觉的地方呢? 容浔又继续说:“当然,你可以给它取一个名字,以后你和我住在一起,这里的地方也可以让你随意布置。” 听到“以后住在一起。”,瑶疏的耳朵一下子臊的厉害,说话也支支吾吾起来:“我。。。。我。。。” 瑶疏的眼神不安的乱转,瞧见了不远处有一座茅草屋。瑶疏挣脱开容浔,惊奇的走了过去:“这里居然有茅草屋啊。” 容浔的眼神闪过失落,只是一闪而过,笑又重新挂在了他的嘴角。瑶疏前前后后将这唯一的茅草屋逛了个边,这个茅草屋不大,也就两个寝室一个正厅。瑶疏看完后,疑惑的问:“怎么没有厨房?” 容浔没有反应过来,以为瑶疏饿了:“你饿了吗?这里没什么可做的,但是果子还不错,我去给你大一点过来。” 瑶疏摆了摆手:“没有厨房,以后怎么做饭?以后我们。。。我们成亲了,你一定要再装一个厨房在后面。” “好。”容浔一开始没听清,一口答应的很快,等到反应过来后,不可置信的望着前方瑶疏的背影。 瑶疏说出那句话,已经羞得不知所措,容浔忍不住快步走了过去,一把从背后抱住瑶疏,在她耳边轻轻说:“好,都依你。” 就在二人你侬我侬的时候,总有一些不是适宜的人出现,比如容浔的随侍,凌端。 “帝君,有人求见。” 容浔自然是不开心的,连带着声音都冷了下来:“是谁?”,心里却在思忖着要找个机会好好****凌端,下次见到这种情况就不要出现了。天大的事情,他自己去抗! “来人自称是青丘小帝姬,白蓁。” 容浔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围住瑶疏的手也不自觉松了下来,怀里的瑶疏好奇的探出头:“白蓁?她怎么来了?只有她吗?白琼和白绮二人来了吗?” 凌端恭敬的回到:“来的,只有白蓁小帝姬,其他的。。。小仙未曾见到。” “她现在在哪里。”容浔声音清冷,透着几分冷淡,瑶疏以为他是不喜欢这样被打扰,所以有了气,便伸出手捏了捏他手心,安抚他。 感受到瑶疏的安抚,容浔的心情好了一些。 “回帝君,白蓁帝姬现在正在紫宸宫等候。” 瑶疏心里疑惑,白蓁怎么会来找容浔,但又觉得可能是有什么事非得他处理不可,这样的念头在瑶疏的脑子一闪而过,毫不停留。 “走吧,我们去看看,她来找我们是做什么。” 第八十八章 白蓁来了 走到半道上,瑶疏才想起了之前白冉说过,白蓁是钟情于容浔的。只不过现如今容浔是她的人了,见到白蓁难免有些尴尬,她有些想要撤退。 到了紫宸宫的门口了,瑶疏打着哈哈说要回去,花瑾见不着她该不开心了。容浔一下子揪住了瑶疏准备离开的后衣领,将她拉了回来,和自己十指紧握。 “不是说要做我的帝后吗?怎么客人来了,你不去同我一起见面呢。”说着不给瑶疏反驳的机会就拉着她走了进去。 走进正厅,一身粉红衣衫的白蓁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听到了有人进来的声音,急急地就站了起来,面上的欣喜还未完全展露开,在瞧见了后面的瑶疏以及两人紧紧握住的手后就沉了下去。但很快,又露出了另一种笑容,客套和生疏的。 这些都是一瞬的事,却被瑶疏尽数看在眼里。 白蓁恭恭敬敬的给容浔和瑶疏行了个礼,容浔从她面前走过,连眼角都不带撇过去的,拉着瑶疏坐在了上座。另一边的凌端适时的端上了两杯香茶。 容浔接过茶,掀开盖子吹了吹,略略抿了一口,才缓缓开口:“不知帝姬来本君此处是有何事?” 白蓁福了福身,说道:“应父君的请求,白蓁斗胆来帝君处学艺。此乃父君让白蓁带来的书信。”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份书信,准备走上前交给容浔。一旁的凌端走上前拦住了白蓁,白蓁楞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将手中的书信交给凌端,浅笑道:“有劳仙官了。” 凌端木着一张脸,也不知有没有听到这话,只是转过身将书信递给了容浔。容浔接过书信,展开来看了几眼后,眼皮子都没有抬,直接给了坐在旁边的瑶疏。 瑶疏原本探头探脑的很好奇,见容浔看完了直接给了她,乐滋滋的就接过来看了起来。 书信里面的内容大约就是说,白冉的小女,学艺不精,以至于多年前的历劫失败。前段日子,白冉掐指一算,新一轮的历劫又要来了,白冉担心她依旧学艺不精而无法渡劫,特送来容浔此处,求得庇佑。 通篇文绉绉的厉害,不似白冉平时的风格,可是书信末端属于白冉的狐火印记确实真的。瑶疏在思索,白冉是不是转了性子,之前说到白蓁的事情的时候,语气里是满满的不赞同,按照当时的想法,应该是不会让她来的。 瑶疏的心里满满的疑惑,可是却不会说出来,毕竟是来找容浔的,她也不好开口。 容浔却久久没有开口,慢条斯理的喝着茶,站在下首的白蓁也不急不躁,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 等到容浔的那杯茶终于喝完了,才缓缓开口:“你父君的意思,是让我收你为徒?” 白蓁愣了一瞬,然后点了点头,说是。 容浔垂着眼睑,修长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声音清冷:“你的父君,又有什么立场请本君,做你的师父呢?”说道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眼猛地抬起,目光如炬的看向下首的白蓁。 这眼神直瞧得白蓁心发抖,她到底是年岁小,又怎么能和容浔这种活了上万年的比呢。 “本君从来没有收徒的先例,以后也不会有。本君和你的父君从来没有什么特别的交际,更别提担山什么情分,他有什么本事能让本君打破所说的话,收你为徒。” 最后几个字,说的很重,字字都砸在了白蓁的身上,强装镇定以已经忍不住了,脚不自觉地就往后退了几步,连带着说话也语无伦次起来:“我。。父君他。。。。” 白蓁的脸色发白,话也说不清,瑶疏在一旁瞧了很是不忍:“不如,白蓁就去我那里吧。”不过是避天劫,她自问还是有这个能力的。 “你说什么?”容浔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眼神中似有不敢置信:“你要收她为徒?” 瑶疏轻皱眉,这什么跟什么啊,怎么就扯到收徒了呢? “我的意思是,白蓁去我的凤弓殿住段时间,一直到天劫过了为止”不过是一场天劫,既然容浔不像收她为徒,也不想庇护她,那就瑶疏出马。好歹她和白冉也有好几年的情分在那里,到了天界她还是要照应一下白冉的女儿的。 听到要将白蓁带去凤弓殿居住,容浔的眉蹙得更深了,第一个不同意的就是他。 “为什么?”瑶疏问他,她不懂,既然容浔不愿意,她带走又怎么样? 可是瑶疏直直的盯着容浔半响,也没见容浔说出个所以然来,恰好这时候白蓁自发的就讲手缠上了瑶疏的手臂。 “多谢瑶疏上神收留。”还附带着一个甜甜的笑。 一直以来,瑶疏都挺喜欢这些小仙女的笑容的,甜甜的,看起来很软糯可欺,又很乖巧的感觉。可是不知为何,见到白蓁的笑,瑶疏的心里竟然有些发毛。 瑶疏忍下了心中的不适,扯起一个自认完美的微笑:“没事,白冉的女儿,我自然是要多照拂照拂的。” 说着,也没管容浔,径直拉着白蓁就走了。 容浔没有拦着,只是瞧着她们离去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白蓁似乎略略侧过头,嘴角挂着莫名的笑。 带着白蓁到了凤弓殿,瑶疏找来了子墨让他清扫出一间房间给白蓁住,而坐在院子里的花瑾看着白蓁愣住了。 等子墨带着白蓁去了她的屋子后,拉过瑶疏仔细询问了前因后果后,眯起了眼睛,眼神中掠过一丝嫌弃,但是瑶疏却没有注意到,她还记得临走之前容浔似乎是生气了,她从来没有哄过人,还得想办法怎么哄哄容浔。 入夜后,晚膳后,白蓁来请了三遍安后终于去安歇了。而瑶疏也能松一口气,坐在院子里透透气了。 说好的要去哄容浔,可是下午白蓁总是来寻她,之前瑶疏说书房里的书都对她修炼和渡天劫是有益的,可以随意看看。可是也不知这白蓁是不是真这么笨拙,一个下午,来瑶疏处找了好几次,回回都是不懂书中的意思,一来二去也就一下子忘了要再去紫宸宫的念头。 现在夜已深,拜访人也没有深夜去拜访的,瑶疏叹了一口气,之后明日再去紫宸宫了。 刚准备转身,一双修长的手臂却从背后搂住了她,耳边传来轻微的呼吸声,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我不来找你,你就不会来找我吗?”语气中满满的都是埋怨和撒娇。 瑶疏哑然失笑,在他的怀中转了一个身,捧住了容浔的脸:“怎么会,可是你好像对我很生气。” 容浔收紧了手,紧紧地搂住她的腰,鼻尖凑近她的鼻尖:“我怎么会对你生气,你不知道我有多疼你。”话语渐轻,嘴唇渐渐靠近。瑶疏几乎能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喷在她的皮肤上的感觉,忍不住就紧张了起来。 一时间,连空气都变得旖旎起来。 “咳咳。”一声轻咳,打断了这一片旖旎。 犹如从梦中惊醒,瑶疏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推开了面前的容浔,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谁?” 院落走廊的拐角处,站着一个身着素衣的人,她的上半身隐藏在暗处,瞧不真切。 “小瑾?”瑶疏试探的喊了一声。 站在暗处的那个人满满走到亮光处,她的脸完整露了出来,却是白蓁。 “白蓁?”瑶疏有些没想到,她倒是忘了,现如今凤弓殿还住了一个人。 白蓁怯怯地看着院子里的瑶疏和容浔:“我。。。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有事想要问问上神。”瑶疏这才注意到,身着寝衣的白蓁,手上竟然还攥着一本书。 大约是容浔的眼神太过于冰冷,白蓁后面的话已经说不下去了。瑶疏揉了揉额头,刚准备走上前,容浔却先一步走了过去。 他抽过白蓁手上的书,随意的翻了翻,嘴角扯了扯:“这样的问题,你日后不必再问瑶疏上神了,瑶疏上神事务繁忙,而且这些小问题就不必来打扰她了,以后有什么问题,问问子墨仙官就可以了。” 说完后,瞧了眼面前的白蓁,冷声道:“知道了吗?”,面前的白蓁似乎是被吓到了,半响才回答说知道了。 容浔回头瞧了眼瑶疏,瑶疏会意,虚空中叫了子墨一声,子墨是瑶疏的随侍,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只要是瑶疏的召唤,子墨都会应声出现。 走廊处的空气像是水面一般,荡起一层层的涟漪,子墨从中出现了。他躬身给瑶疏和容浔行了礼,容浔将手中的书丢到了子墨的怀里,丢下一句:“以后白蓁的事情,你多多上心。” 接着容浔没再看他们一眼,转身就拉着瑶疏往外面走了,临走前还不忘给子墨留下一句话:“今晚不必等你家上神了,她困在我那边了。”说着还暧昧地靠在了瑶疏的身上,瑶疏脸顿时羞红了起来,手轻轻推了把容浔,暗暗的啐了一句:“流氓。” 容浔哈哈大笑,并不在意,只是搂着她往外走了。 这一切子墨和白蓁都看在眼里,子墨似是已经看习惯了,无表情的弓着腰,恭送走了他们。 而他们都没有见到,白蓁一半在黑暗中的脸,面色狰狞,手紧紧握住,青筋几乎都爆了出来,一双眼死死的盯着他们离去的身影。 第八十九章 浮尘出逃 容浔留了那样惹人遐想的话,可是事实上容浔不过是拉着瑶疏在外面过了一段时间的二人世界。 陷入恋情的人,似乎总和平时不一样。容浔拉着瑶疏,直撒娇,用那地方还等着女主人去取名呢,拉着瑶疏在天界之东住了几日。而瑶疏瞧见他这般,心都软化了,也就答应了下来。 在这里的最后一天,瑶疏坐在内里的海子上,给这里取名叫,沧海遗珠。 这段日子,瑶疏在此后想起来,总觉得再也没有这般开心轻松的日子了。又或者,如果一直和容浔待在沧海遗珠里面,就不会有那些烦心事。 再次回到天界,短短几天,就已经和他们离开的时候不一样了。当然面上看不出来,在容浔准备送瑶疏回凤弓殿的时候,凌端匆匆赶来,似有要紧事。瑶疏自然是贴心的让容浔先走了。 等到她自己回了凤弓殿,见了子墨,算是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白芷清死了。” 这是瑶疏刚进门,花瑾对她说的第一句话。瑶疏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花瑾接着补充说:“是殉情。” 瑶疏点点头,刚准备直接进屋,突然反应过了过来:“什么?殉情?”她分明记得,她已经消除了白芷清的记忆,也将和浮尘的姻缘尽数割断了,怎么还会殉情? 花瑾点了点头:“谁也不知道,白芷清是怎么恢复记忆的,白蓁说,她今日下界路经长浩山,听到镇上的村民说,某一日,白芷清从山上采花回来,神色不对。一个人在屋子里待了两天未曾出来,周围的邻居担心,破门进去看了,结果看到了吊死在房梁上的白芷清。” 瑶疏此时心中也不知作何感想。她对自身法术没什么质疑的,像这般因为情谊深重而冲破她施的法术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所谓清除记忆,只不过是将白芷清曾经经历的过往都找出来,然后封存在记忆的深处。法术的作用就是将这段记忆给牢牢封住。 她感叹白芷清对浮尘的情深义重,可惜了没有按照浮尘的愿望将白芷清照顾好。 这样的爱恨别离,生死相依,在三千红尘世界不知道要发生多少。白芷清的事情,离瑶疏很近,所以心里伤感感叹一会儿,又恢复了常态。 花瑾拦住了要离去的瑶疏,欲言又止,瑶疏低着头,瞧着面前的花瑾吞吞吐吐,不知道要干什么。 “阿瑶!” 瑶疏回过头,容浔面色焦急的站在门口处。 “怎么了?”瑶疏急急地走过去。容浔也没有说话,拉过瑶疏的手直接走了。 到了冥界,她算是明白容浔为什么这么急了。 冥界由十殿阎君看守,冥界的正中间,乃是酆都,在那里居住的是北阴酆都大帝。北帝和十殿阎君各有一处管辖的地狱,若是世人入了十殿阎君的地狱,无论多惨都还算好的。可若是进了北帝的酆都地狱,那已经不是简单地恐怖可说的了。 这里,除非是得了北帝的特赦令,否则是有进无出,进了酆都地狱的魂,只能生生世世经受折磨,永无出头之日。 酆都地狱,是冥界看管最为严厉的地方,可是现在容浔和瑶疏站在原本关押浮尘的地方,觉得这看管最为严厉的地方,大约要换了。 旁边站着的一脸炭色的,乃是十殿阎君中的最为凡人知道的阎罗王。阎罗王身材高大,平时在五殿中,这样子会给那些新来的死魂有威慑感。可他现在对着两位天界娥上神,哪敢有威慑感,畏畏缩缩的,全没了平时的威严感,脑袋几乎快挨到了上面的房梁。 容浔厉声问道:“胥阳去了哪里!弄丢了本君的人,就这样逃走?” 阎罗王被他的声音吓得抖了抖:“北帝。。。北帝说。。来人实在是不可小觑,他小看了。” 容浔冷哼一声:“看不住就看不住,哪来那么多借口。” 他眯着眼瞧了瞧眼前空荡荡的地狱,气的简直要磨牙:“可知是谁带走了那人。” 阎罗王缩了缩身子,将脑袋压低:“听说,来人是个少年,身穿一身玄色衣袍,袖口处有着红色的火焰绣样。” 瑶疏猛地抬起了头,竟然是莫风! 容浔也一时愣住了,眯了眯眼,没再说话,甩了甩衣袖转身就走了。留下了阎罗王一人在酆都地狱。 *** 酆都帝都 容浔一脚踹开了帝宫的大门,仰在躺椅上,正享受着侍女细心的喂食水果的胥阳,一下子被吓得从躺椅上弹跳了起来。连带着周围的侍女都化作一阵风走了,只有几片白色的纸人从空中飘飘扬扬。 胥阳可惜了看着消散的纸人,忍不住埋怨道:“你进门就不能轻一点吗?我辛苦做的。。。。”话还没说完,就在容浔的眼神下慢慢缩了回去。 “事情经过如何,给我完整说出来。” 酆都地狱,是北帝自己看管的地方,在北帝看管下无人敢触怒他的威严,而去劫狱,毕竟现任北帝喜怒阴晴不定,谁也不知道若是失败了,会不会被一起丢去酆都地狱。 胥阳收起了满脸的不正经,手指在桌案上敲了几下,说道:“是穷奇。” 胥阳说,昨日他的冥界多处有死魂暴乱,光是阴差和阎君已经镇压不住了,他就前去镇压了一会儿,哪知道刚走开,就感觉到酆都地狱被人打开了。 胥阳也不管正在暴乱的死魂,直接转身往酆都地狱飞去,可是还是晚了一步,地狱之门已经被打开,不光是浮尘,身在其中不知关了多少万年的恶鬼也被通通放了出来。 坐在帝都房檐上的,是一个身着玄色衣袍的少年,嘴边叼着一根草,笑嘻嘻的看着恶鬼一只又一只的跑出来。胥阳一眼看出这就是那个始作俑者,他的手上晃着的就是开地狱的印。 胥阳飞上去,和他打了几个回合,势均力敌,靠近的一瞬间,胥阳就感受到了他身上属于凶兽的气息,少年嬉皮笑脸的,似乎是为了拖延他的时间。打了约半个时辰,少年抽身走了。胥阳只记得他袖口上的火焰纹样。 恶鬼乱走,导致冥界大乱,阴差和十殿阎君花了很大的精力,也不过找回了小半的鬼。清点之后,胥阳发现,浮尘不见了。 瑶疏蹙着眉,不懂浮尘为什么会离开,浮尘是自愿进的地狱,按照道理是不会越狱的。可是。。。。 “这有什么,兴许是觉得我的酆都地狱太难以忍受了,想走了呗。”胥阳又躺回了躺椅上,自己拿着一串葡萄一颗又一颗的丢到自己嘴里。 瑶疏摇了摇头:“浮尘在这世上再无牵挂,在地狱和在外面又有什么区别?而且。。。”瑶疏突然想到之前花瑾说的白芷清死去的消息。 “你们冥界最近可有收到一个叫做白芷清的死魂?” 胥阳摇了摇头,每日冥界都收死魂,他哪能每一个死魂都记得。胥阳打了个响指,招来了一个阴差,让他去将生死簿拿来。 很快,阴差就将生死簿拿来了,胥阳将生死簿翻开,看了看后说:“别说叫白芷清的死魂了,最近都没有收到过女的死魂回来。” 瑶疏不敢相信,一把夺过生死簿自己翻看了起来,来来回回烦了三遍,可是上面却白纸黑字的地方,没有白芷清三个字。 “那个叫白什么的死了的消息,是谁告诉你们的?”胥阳在一旁提醒道。 瑶疏刚要反驳,花瑾在这种事情上怎么会骗她,她突然又想到,花瑾似乎说过是白蓁告诉她的事情。 “可是,白蓁又有什么理由骗他们?” 容浔听到白蓁的名字,眼神闪烁了一下,开口道:“事情到底如何,我们下界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亲自去确认一下白芷清是死是活,也许就能知道浮尘到底去了何处,而穷奇又为何出现在此处。 见他们要走,胥阳很是高兴,恨不得站起来欢送。瑶疏心里有事,懒得理他,而容浔直接将他桌案上的葡萄尽数都捞了过来。他们走后,还能听到胥阳在背后气急败坏的声音。 不知为何,原本心情有些沉重,可是听到胥阳这样,瑶疏就忍不住笑了出来。旁边的容浔轻轻舒了一口气:“你终于笑了。” 瑶疏楞了一下,容浔手指按上她的眉头:“从天界下来一直到刚刚从冥界出来,你一直愁眉不展的。” 瑶疏摸了摸被容浔按到的眉中心:“这些事情都聚在一起,我又怎么能舒展眉头呢?” 容浔将她抱进怀里,在她耳边呢喃:“我希望,以后你都能站在我的背后,娶你做帝后,我是希望你能一直展颜欢笑的。”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容浔说要娶她做帝后,可是每一次听到,瑶疏的脸都会羞红,听到最后一句,心里是暖暖的,她回抱住容浔,柔声道:“可是容浔,我是上古武神,若是只做你背后的金丝雀,我又怎么能展颜欢笑呢?” 第九十章 起死回生术 天上一日,人间一年,再次来到长浩山的时候,距离上次他们离开已经是几年后了。凡人的记忆渐渐散去,对于上一任的掌门浮尘只有依稀的记忆,现在只专注于现任的掌门繆清。 繆清已经不想当年那般举止鲁莽,只是短短几年,他已经能自己独当一面了。容浔和瑶疏下界来,瞒过了很多人,没有瞒着繆清。毕竟他们需要先找繆清理清楚状况。 听到了他们的来意,繆清想了想后,说:“我记得那个叫白芷清的姑娘。据说是殉情的。” 听到殉情两个字,瑶疏的心一沉。 “不过。。”繆清的话锋一转:“那个白芷清死的很蹊跷。” 听出了繆清的弦外之音,瑶疏连忙追问,是怎么个蹊跷法。 繆清似有难色,磨磨蹭蹭的才低声回答道:“那个白芷清,灰飞烟灭了。” “什么?”瑶疏又吃惊,又疑惑。好好一个人,怎么会灰飞烟灭? 繆清道出了当时的情况,白芷清吊死在家里,死的不清不楚,只留下一封遗书说要追随爱人而去,没有言明到底是谁,可是却惹得左邻右里一阵唏嘘。 白芷清这些年来一直一人独住,从未见过她和什么男人有往来,邻居觉得蹊跷,死的蹊跷,连遗书也蹊跷,于是就找上了长浩门,请他们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长浩门的弟子来瞧了,其中一人不慎碰到了白芷清的身体,结果这么一碰,白芷清居然慢慢的破碎化成灰消散了。 这下吓坏了这群不明真相的弟子,纷纷跑回来,报到了繆清的面前。可是繆清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白芷清死了不过几日,尸身未腐也就算了,可是居然尸身一碰就化灰,这让繆清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拉怕是妖孽作祟,拉着门下弟子做了三天的法事,还又加固了镇上的结界,门内弟子半天一轮换的在镇上山上的到处巡查,一直持续了大半个月,确定没有危险了才慢慢松了下来。 这件事没有结果,可是白芷清得入土为安,她的尸身已毁,邻居只能找来几件衣裳来给她做了衣冠冢。 这样的事情,别说繆清了,连瑶疏自己也未曾见过这样的事情,她转过脸看向容浔,希望容浔能给出一个解释。容浔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神晦暗不明。 没多久,容浔就站了起来,和繆清告辞就拉着瑶疏驾云走了,只留下繆清一人呆呆的坐在位置上。 这样的直接拉着瑶疏走也不是第一次了,她已经习惯了,大约是容浔心里有了什么思量或者有些话不适合在别人面前说,瑶疏也不催促,等着容浔自己开口。 果然,在回天界的半路上,容浔说出了缘由。 “上古禁书里面,记载着一种能使人起死回生的方法。”听到起死回生术,瑶疏不以为然,起死回生术在六界并不陌生,只不过这样的法术为天道所不容,大多都以失败告终。 容浔知道瑶疏的心里想什么,摇了摇头:“那里面记载的方法,和别的起死回生术都不一样,若用这个方法所起死回生的人,便是真正的起死回生了。” 真正的起死回生,生死簿上,他将脱离地府,重新变回一个活人,一样有寿命,一样的音容相貌,一切就像是重新开始一样。最重要的是,天道也不会来阻止他。 这样的方法为六界所不容,若是流传在外,只会引起六界的混乱,所以早在上古时期,这个法子就连同记载这个法子的书都被封印了起来。 现如今的天界,鲜少有人知晓这个法子,容浔知道这个法子还是幼年时期,家里的长辈无意间说出来的。具体如何实施,无人知晓,只知道有这样的法子。 “据说,这样的法子起死回生的人,不可死于非命,若是死于非命,不光身体灰飞烟灭,连带着死魂也灰飞烟灭。” 听到这,瑶疏已经明白了过来,白芷清就是那个起死回生活过来的人,让她活过来的只有浮尘。所以当初,浮尘才愿意将所有的责任都背在自己身上,因为若是白芷清也受刑,只怕会灰飞烟灭再也没有下一世了。 而浮尘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白芷清的死,他心心念念复活过来的人儿就这样死去,灰飞烟灭,再也没有来时,六界再也没有这个人的存在,浮尘就疯魔了,也因此才有了越狱的念头。 只是她不知道浮尘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个法子,这样的法子,刚刚容浔也说过,现如今的天界也鲜有人知晓。 可是鲜有人知晓,不代表无人知晓,这更加说明,这和之前土地说过的一样,这些和天界某位仙官有关。 想到这,瑶疏的背后有些毛骨悚然,一个天界仙官又为何要教凡间的修仙者这个法子?至少,她不会相信那个人是好心才给了这样的法子。虽然她不知道这起死回生术具体是怎么操作,但是看到了长浩山内那修罗地狱一般的地穴和血淋淋的地牢,这样的法子根本就是伤天害理的! 瑶疏气愤难当,如今再追究这个起死回生之术没有意义了,因为白芷清的死,而导致了浮尘的越狱,又或许还和穷奇勾结在了一起,瑶疏不知道这些人聚在一起,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瑶疏忍不住将心里的担忧说给了容浔听,容浔沉吟片刻,说:“你觉得,真的是因为情谊深重,才会导致你施的法术破开吗?” 瑶疏有些不明所以,容浔瞧着她疑惑的脸,嘴张了张又闭合了起来,没再说话。 容浔没再说下去,可是很快瑶疏就反应了过来:“你的意思是。。”那个仙官特意下界来杀了白芷清? 瑶疏的话没说完,容浔就摇头:“不一定,也许是穷奇为了刺激浮尘而。。。”话没说完,又停了下来。一个修仙者,又何必这样大张旗鼓? 一时间两人思路都进去了死胡同里。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到了凤弓殿的门前。 刚推开门,子墨已经候在了门口。子墨似乎想和瑶疏禀报些什么,但是瞧见二人还在说话,微微张开的口又很快闭了起来。 刚跨进门,一个身着粉色衣裙的女子,提着裙角,小心翼翼,轻移莲步,正是那白蓁。白蓁款款走近瑶疏二人,瞧见瑶疏二人紧紧相握的手时,眼神暗了按,但很快就恢复了笑语盈盈:“白蓁,拜见瑶疏上神,容浔帝君。” 瑶疏愣了一下,才想起来白蓁现在是住在她的宫殿里。 出于礼节,瑶疏暂停了和容浔的讨论,似是长辈关心一样,询问了白蓁的课业,白蓁都一一对答如流,还顺带夸赞了一下子墨仙官教的很好。 瑶疏听了有些惭愧,原本接白蓁来她这里,是想要自己照顾她的,一来是姑娘家家住在男神仙府中不妥当,而来是容浔自己以和白冉没有交情而拒绝了白蓁,瑶疏自己和白冉有很多年的交情,算是替朋友照顾了一下女儿。 哪知道容浔第二日就将自己拖去了沧海遗珠,将白蓁丢给了子墨,瑶疏既对白蓁愧疚,也对子墨愧疚。她这个凤弓殿的主人,根本完全没有尽到责任。 瑶疏对白蓁的歉意已经摆在了脸上,白蓁蕙质兰心,明白了瑶疏的心,温婉一笑:“上神不必介怀,子墨仙官跟随上神许多年,请教他也能学到点上神的皮毛。” 一番话说下来,哄的瑶疏心理既开心又惭愧,当下便决定,接下来的日子,她都要留在凤弓殿,这样的事也不好总是推给子墨。 这样的决定,瞬间让一旁的容浔黑了脸,心情不好的低压一下子在凤弓殿中弥漫开来。瑶疏的脑仁一疼,差点忘了旁边这个人。 瑶疏打着哈哈让子墨带白蓁走,叮嘱他多做些好吃的晚上好好补偿一下白蓁。接着就转过身,准备好好哄一哄身边的生气鬼了。 现在关系近了,瑶疏的胆子也大了起来,直接上手就捏住了容浔的鼻子,瓮声瓮气的问:“别生气了啊。” 容浔似有所动,但他冷哼一声,没有说话。瑶疏见没用,又双手捏起了容浔的脸。容浔的脸,软嫩的很,摸起来犹如丝绸一般,脸上骨骼分明,捏不起肉,只能捏起点点皮。 容浔瞪着眼看着瑶疏,这样的神情,换做平时一定是让她再不敢动作,但是现下的样子,让瑶疏自己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见瑶疏笑的欢,容浔也忍不扯起了嘴角。 见容浔笑了,瑶疏心里送了口气:“不气了吧。”话一说完,容浔就立刻绷紧了脸:“还气着呢。”语气还带着点点撒娇。 瑶疏看破了他的心思,手虚虚的拍上了他的胸膛:“我看你好得很。” 容浔一把抓住她的手,脸凑近她,声音低沉:“我心火难消,要你单独给我消消火。”话说的意味不明,还带着几分旖旎之色,直听的瑶疏耳朵根发红。 “臭流氓。”瑶疏忍不住淬了一口,嘴角却是止不住的笑意。 “我又如何流氓了?我分明是让你安慰安慰我,我心心念念要娶的帝后,不肯和我住到沧海遗珠啊。” “我哪有!”瑶疏急急的解释,却在瞧见容浔含笑的眼神中明白了自己被骗了,有些气却又不舍得打,只好赌气转过身不理他。 容浔见她似是生气了,才安慰的从背后抱过去。没再说话,可是此时的感觉却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第九十一章 名字叫莫风 有容浔在身边,这些烦心事就好像烟消云散了一样。瑶疏本就是一个很怕麻烦的人,经历了凡间那一世,恨不得时时待在自己那凤弓殿里面,吃吃喝喝睡睡玩玩。瑶疏想的很简单,哪怕是日后和容浔成亲了,她也打算就这么简单地过着。 可是有些人,有些事,是不会让她这么轻松舒坦的。 今日是十五,天帝拉着天后去了八荒视察,留下了修罗战神在天界守门。 平日里,瑶疏无事可做一定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可是今日,卯日星君刚当值,瑶疏就醒了过来。 瑶疏是被梦惊醒的,可是梦里到底是什么却一点也记不得了,可是那种慌乱的心境却从梦中带了出来。瑶疏走到桌前,准备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提起茶壶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茶水也泼出来一些了。 瑶疏颤颤的倒好了水,猛地灌了下去,才觉得心里那种慌乱稍稍平复了一些。她走带窗边打开了窗像透透气,可是窗棂打开,外面确实一片阴沉沉的天。 瑶疏的眉心一跳,心有不安。天界无四季之分,也无晴雨之分,这里只有白天黑夜之分。现如今,天边有着不同寻常的阴沉,这在天界是很不寻常的事。 寝殿的门被人敲响,门外面是子墨急切的声音:“上神快醒醒,天界受魔军侵扰了!” 瑶疏也不顾现在穿着寝衣,直接就打开了门:“你说什么?”魔军这个词,瑶疏并不陌生,三百年前就是因为他们,才阴差阳错的过了天劫回到天界。 当年的那道禁术,对还是凌元娆的她来说是耗尽了性命,对已经位列上神之位的瑶疏来说并非什么难事。当年的魔军消散的那般快,瑶疏也怀疑过是不是只是之前大战留下来的虾兵蟹将,妄自觉得能占有修仙者的地盘。 某种意义上,瑶疏也该感谢他们,所以才误打误撞的过了天劫,回了天界。可是当年魔军攻入长浩门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多数弟子惨死于他们的手下,只是为了吸取灵气。她的心里还梗着一口气。 “魔族的大军,已经快临近南天门,修罗。。。。”子墨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随后跑进来的花瑾打断了。 “姐姐!不好了!带着魔族来犯的,是穷奇!” 一语犹如惊雷,使得瑶疏的心都收缩了一下。 “现在带兵迎战的是谁!”瑶疏扯着子墨的衣袖问道。 子墨顿了顿,说道:“是修罗战神。” 瑶疏的手又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穷奇的本事会如何她一清二楚,上古神兽,又岂是修罗小小战神能斗得过的。但她现在不能乱,拼命告诉自己冷静下来,可是颤抖的手却出卖了她。 “我要去南天门。”她的手紧紧抓在花瑾的手臂上,冰冷的厉害,眼神却带着坚毅。 一阵暖意笼罩住了瑶疏冰冷的手,也安抚了她不安的心。瑶疏顺着来人骨节分明的手看过去,容浔担忧的脸出现在她的视线内。 听到魔界大军来犯的消息,容浔第一个就想过来看一看,修罗迎战的消息他完全不意外。现如今在朝内的守军战神除了修罗别无他人,其余的守军战神还在各自的驻军地内,统统赶回来也须有一天的时间。 “阿瑶。”容浔握紧了她的手:“魔界来犯的消息已经请人送了出去,很快不光天帝会回来,各疆域守军的战神也会回来。修罗他最多拖一天时间,等到援军到了即可。” 容浔知道修罗这人对瑶疏的意义,事关多年挚友的安危,让她放下心很困难。但他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将目前的来安慰她。 看出瑶疏稍稍平静了下来,便示意花瑾先替她更衣,要去南天门,也不能穿着寝衣去。 *** 南天门 寒风烈烈,修罗身着一身银色盔甲,红色的缨穗随风飞舞,他目光冷冽,一把斩魔刀立于身旁,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光芒。 以修罗为中心,其他身着金色盔甲的天兵天将站成两排,立于南天门后。 反观南天门外,一群魔界的妖魔鬼怪,龇牙咧嘴的站在那里,奇形怪状的魔物也个个身着盔甲,一手提着狼牙棒,一手举着一把盾牌,而有的就只是举着一把刀,魔气冲天。 这样的魔物,似乎看起来只是来小打小闹的骚扰一番的。刚飞升上来的小兵,瞧见了这样,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一旁的老兵皱着眉,用手肘顶了顶他,小兵憋回了笑,轻声嗤笑道:“这样的场景,也值得我们摆这样的排场?” 老兵想要反驳,可是军规严谨,前头的将军已经听到了窃窃私语,回过头横了他们一眼。所幸人多,将军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说话,只是低声警告了一番。老兵也只来得及说一句:“别胡说。” 战鼓声响起,南天门的天兵们拿起长缨枪,快速而急切的在地面上敲击起来,一时间,战鼓声声,豪气的喊声响彻天空。 这样既能鼓舞士气又可震慑敌人的方法很是有用,天兵们的脸上纷纷出现了炙热的神情,南天门外的一众魔族被这声音吓得后退了几步,收起了龇牙咧嘴,心虚的面面相觑起来。 天兵们瞧见了魔族的害怕,心里更加激动,喊声更加热烈。兴许这次无需费一兵一卒就可击退敌人。 可是修罗的眉头却紧紧锁住,魔族若是这么好打发的,当年的大战也不至于那般惨烈。 这时候,一阵阵清脆的铃声,钻了进来。战鼓阵阵,喊声震天,却没有阻碍这道铃声的到来。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个声音。 诡异的铃声飘入了南天门内,似有蛊惑之意,震天的喊声渐渐降低,连带着敲击战鼓的天兵也停了下来。 声音渐低,已经无法震慑南天门外的魔族,那些妖魔鬼怪也发现了不对劲,又重新壮起了胆子。 修罗眯了眯眼,往前走了两步,步子跨到和两肩齐平,手上的斩魔刀往地面一插,斩魔刀重重的就被倒插在地面上。 “回!”修罗的声音雄厚,带着神威,还带着多年来驰骋沙场的戾气,一瞬间便破了这诡异铃声带来的蛊惑。 天兵天将们,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晃了晃脑袋,反应过来刚刚是被暗算了,一时间他们的愤怒犹如开水烧开一般,沸腾了起来。 小兵的脸都狰狞了起来,愤愤道:“这该死的魔族,明的不来,竟然敢来玩阴的!” 老兵瞧见他年少气盛的模样,叹了口气,嘴里还是提醒他:“别小看魔族,他们诡计多端,和我们以往遇到的敌人都不一样。” 小兵点了点头,眼神中再也没有之前的随意,转而专心的盯着南天门外。 “怎么!你们魔族就是这般畏首畏尾吗!只敢叫这几个虾兵蟹就胆敢犯我天界!”修罗未能收起神威,带着神威的喊声,一瞬间就将南天门外的魔族给震的东倒西歪。 天兵天将瞧见了,都兴奋的高声呼喊了起来,小兵也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扯着一旁的老兵,直喊“修罗战神真厉害!” 倒在地上的魔族,却并没有面露惧色,有痛楚,却无惧色,像是这样的情景在他们看来是正常的。修罗的眉皱的更紧了些,当年的大战他并没有资格上战场,后来变为战神,就算驰骋沙场多年,也从未遇到过魔族这样的生物,所以他们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修罗完全不知道。 “呵呵呵呵呵呵。”一阵冷笑声从魔族的后方传来,听到这样的声音,原本倒在地上的魔族眼睛瞬间放亮了起来,似是他们的主心骨到了。 想到这,修罗的手越发的握紧了。 魔族纷纷站了起来,自发的往两边分开。在他们的后方,先进入修罗视线范围的,是一辆黑色的马车。 黑色的骏马明显是魔气化成,红色的眼珠,前蹄急躁的一直在扒地,鼻腔中一直不停的喷出黑色的气体,马缰紧紧的勒在它们的脖子上,像是一个吧一个不注意,它们就会冲过来。 马车也是黑色的,只有一个宝盖在上方,座椅上上斜躺着一位身着玄色衣袍的少年,若不是他袖口边的火焰纹样,几乎以为上面没有人。 少年的脸色苍白,似是病弱,可他却笑得邪戾。他也瞧见了修罗,眼神露出玩味,扬起右手,苍白的手腕上,套着一只满是铃铛的银色手镯。随着少年的轻轻晃动,诡异的铃声从他的手腕处传来。 修罗大惊失色,立刻喊道:“闭耳!!” 少年呵呵的笑了,像是在嘲讽他们。他慢吞吞地从马车上站了起来,脚步一动,一下子跨到了马背上,少年蹲在马背上,一手轻轻抚摸马颈,似是在安慰,在他的安慰下,原本躁动不安的马竟然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修罗觉得眼前的场景分外诡异,他身为神族,辨别对方是否魔族还是看得清楚的,可是面前的少年,分明透出的是一股天界的气息,不,准确的说是神兽的气息。 天界的神兽修罗基本都记得,厉害的神兽便是女娲娘娘的四大神兽,四大神兽乃是瑞兽,又怎么会和魔族勾结? 在看看少年的袖口的花纹,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猜测,可是还想再证实一下:“,来者何人。” 少年玩味的瞧着他,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我的名字叫,莫风。或者,又叫,穷奇。” 第九十二章 挥下一刀 穷奇的事情,修罗也听过,却从未想过他会和传说中的凶兽这样见面。 穷奇含笑站在南天门外,他说出自己身份的那一刻,整个南天门都沉寂了下来。原本呐喊助威的天兵天将,现在也只能面面相觑。 上古神兽的威名至今都使人忌惮,更何况还是凶兽穷奇。 可是难道因为敌人是上古凶兽,知道注定不会胜利,所以连拼都不拼了吗? “尔等,为何站在这里?”修罗的声音突兀的出现在上空。 众将领面面相视,最后排的小兵左右看了看,小声说道:“保家卫国。” 他原本以为自己站得远,声音小,远在前方的修罗听不到,谁知道他耳力好,一下子就听到了。修罗转过身,准确的找到了小兵的位置,指着他说道:“你!再说一遍!” 小兵见修罗点到了他又忐忑又激动:“保家卫国!” “声音大一点!” “保家卫国!!”最后这一句,小兵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喊了出来,可他的面上却满是兴奋,心中有一团火随着这样一声声的呐喊而燃了起来。 修罗笑了笑,赞许的点了点头:“没错!保家卫国!我们的职责就是保卫天界!现如今天界遭受危机,我们是不是应该拿起长枪!举起盾牌!保卫天界!才能不负我们的威名!” “保卫天界!不负威名!” “保卫天界!不负威名!” “保卫天界!不负威名!” 修罗带着鼓舞的话,传进了众将士的心里,南天门内又重新想起了一声声的呐喊声以及战鼓声。 “哪怕是上古神兽又有何惧!我们一样能打败!” “打败!!” 震天的呐喊声和修罗鼓舞士气的话一句不落的传到了南天门外。原本得意洋洋的魔族又因为这震天的呐喊声而畏畏缩缩了起来。只有站立在前方的穷奇,不屑的扯着嘴角,玩味的看着南天门的将士,似是看着一群玩具。 修罗转过身,面对着南天门外的穷奇,眼中满是杀气,背后又重新吹起了号角,战鼓震天,回荡一声又一声。 “冲!” 随着修罗的一声令下,众将士扬起战旗,举起手上的刀,纷纷往外冲去。他们的铠甲闪着金色的光芒,照的这些魔物直刺眼,纷纷下意识的挡住了眼。 穷奇瞧见他们冲了出来,嘴角扯起一道诡异的笑,悄悄的往旁边移了移。 混战,说的就是眼前的场景。 金色和黑色混杂在了一起,眼前的这些魔物因为一开始被刺到了眼便失去了先机,等他们再睁开眼,等着他们的就是天将们劈下来的大刀。 一瞬间,魔物就被斩杀了很多,黑红的血四溅,金色的铠甲都沾染上了这些魔血,更别说他们的脸上。 这些魔族,斩杀很容易,可是却低估了他们的数量。原本之前大约看了看,只有一万左右的魔族,可是斩杀到现在,数量似乎并没有减少,不知在何处,总有魔族添补上来。 修罗第一个怀疑是不是穷奇搞的鬼,他已经注意到,大战到现在,穷奇一直没有加入。可是在他转过身准备寻找穷奇的时候,又有魔族缠了上来,源源不断,就像是蝗虫,总也打不尽。 而此时的穷奇,隐去身形,漂浮在半空中,静静的看着底下的这场混战。魔族子民一个接一个的被斩杀,黑血几乎染透了南天门外,可他的眼皮子眨都不眨,冷漠的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死去。 “你浪费的时间太多了,容浔快到了。”一个轻柔的女声突兀的在他的耳边出现,可他的表情毫无意外,仿佛习以为常。 “容浔来了又如何,我这里还没玩够呢。”穷奇的语气随意,似乎毫不在意。 “可是,按计划你应该。。。” “我应该如何?”穷奇的声音未变,却让来人感觉到无形的俱意,那是属于上古神兽的威严。 来人咬了咬唇,没有说下去。 穷奇冷哼一声:“我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你做好自己的事就好了。” 来人心有不甘,却不得不回应他:“是。” 似乎是听出了她话语中的不开心,穷奇又扯起了一个笑,声音也不似之前冷冽,他转过身,身边空无一人,他却虚空拿起来人一缕头发,低声道:“你不似想要容浔吗?做好你自己的事,容浔自然是你的。” 他的声音似蛊惑一般,声声入耳,让来人几乎已经幻想到了以后和容浔一起的日子。忍不住声音里的开心:“我明白了。” 接着,穷奇感觉到手上的发丝消失了,看来那人已经走了。穷奇轻蔑的笑了笑,又重新将视线看向了下面的修罗。 不愧是驻守蛮荒边境多年的战神,斩杀起来犹如割草一般,现如今魔族人已经不多了,只有零散的几个,也正在被其他天兵天将斩杀完。 修罗开始四处张望,他在寻找穷奇在何处。这些魔物都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穷奇。 站在上方的穷奇举起了右手,玄色的衣袖微微下滑,露出他苍白的手腕,以及上面的铃铛手镯。 穷奇轻轻转动手腕,阵阵铃声又传了出来。这次铃声和之前的不一样,毫无蛊惑之意,铃声急促,有压迫之意,这些将士们,已经受不住的捂住耳朵,其实没有实质伤害,却总是让人心里感觉不舒服。 下方的修罗已经听到了铃声,他循着铃声望过去,早在铃声响起的时候,穷奇已经撤去了他的隐身决,所以修罗能一眼看到他的位置。 见到穷奇的那一刻,修罗立刻举起他的斩魔刀往他飞去。穷奇见他渐渐靠近,完全不惧,停在那里,面上又扯起一个诡异的笑,食指竖起挡在自己唇前。 见他这样诡异,修罗的心下一惊,一时间竟然不敢下手。手握住刀柄,隐隐有汗冒出。一时间都安静了下来,只有穷奇急速的铃声。 突然,有另外的声音渐渐传入他们的耳中。 是铁骑踏地的声音,一声一声,整齐划一的沉重声,像是敲击在他们的心头。 修罗忍不住循声望过去,一个个黑色的铁骑从迷雾中出现,套着黑色盔甲的黑马,有着红色的眼睛。和穷奇之前的马相比,少了几分急躁,这样的安静又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怖感。 马背上,都是身着黑色铠甲的骑兵,铠甲紧紧包裹他们全身,连面上都有着黑色的铁面罩,叫人看不清真面目。从他们身上袅袅冒出的黑气可以认出,他们是魔族一列的。 不同于之前的低等魔族,不同于他们的随意,这些黑色铁骑整齐划一的走了过来,停在了原本之前魔族所站的位置,连尸体都懒得清理,铁骑直接踏了上去,巨大的压力使得地上的魔族尸体也被踩爆了,一时间,黑色的肉块和血渍四溅,原本完整的头颅也被铁骑一脚踩烂了。 比起穷奇那上古流传下来的恐惧之名,这些更能让这些天兵天将心生怯意。 小兵原本是在队伍的最后列,可是也许是之前修罗的鼓舞人心的话,斩杀的时候他已经冲到了最前方。 小兵被这肃杀的铁骑一群给吓得愣住了,但很快就回过了神来,修罗战神的话在他的心中不断回响,不断膨胀。 “保家卫国!”他喊了一声,举起手中的大刀,往铁骑就砍了过去! “别去!” 可是修罗的话喊得太晚了,又或许是铁骑的速度太快,只一瞬,小兵的腰腹以下的部位就没了。小兵愣在了原地,他低头看了过去,直看到自己的腰腹以下部位突然就不见了,他面生疑惑,却想不通事情错在了哪里,就倒了下去。 地上只有被斩成两段的小兵,和他面上永远也明白不了的疑惑。 修罗想冲过去,可是在半路的时候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兵被斩杀,修罗红了眼,他见过的将士死伤无数,可是今日的场景最令他伤感和悲愤。 刚刚的斩杀,似乎是一个杀鸡儆猴。想要让他们知难而退,可是面对肃杀的铁骑,这些将士们没有退缩。 军营里都是兄弟,兄弟遇难,怎么能不去报仇? 老兵是和小兵最为亲近的人,他还记得小兵刚入军那天,声音掷地有声:“我入军就是为了追随修罗战神!像他一样报效天界!保卫天界!” 那声音如今再老兵的耳边还萦绕着,他心中悲痛,那几乎只是一个孩子啊!他举起手中的大刀,冲过去奋力斩向黑色铁骑。 可是毫无意外,他也被斩断在马下。 这样的行为似乎触怒了其他将士,他们也纷纷拿起武器,冲了过去。可是历史没有改变,冲过去的将士纷纷被斩于马下。 这些发生的太快,修罗几乎都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他们前赴后继的扑过去。 修罗看红了眼,飞身过去,祭出军令,可是他们竟然也听不进去!修罗的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可当下来不及细想,只能挥起大刀,在铁骑和他们之间挥了一刀,筑起了一道结界。 第九十三章 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带着神威的结界刷的一下就将铁骑和将士们隔了开来,靠在前方的铁骑因为离结界太近,立刻就灼伤了那些黑马。 黑马被刺痛的厉害,而高昂的嘶叫起来,前肢高高的扬起,几乎把马背上的那些黑骑给摔下马。但他们不慌不忙,拉紧缰绳,很快又控制好了因为刺痛而焦躁不安的马。 修罗站在将士的前面,他已经尽他最大的速度划下了这一刀结界,可是任然无法阻止更多的将士被铁骑杀掉。 一时间尸横遍野。 金色的结界隔断了和铁骑的接触,修罗看着地上这些残活着的将士,他们都受了重伤,几乎无法站立起来,这些和他上过无数战场的将士们,他们经验无数,如今却被那些不知是何物的铁骑给轻轻松松的斩于马下。 他怎能不心痛!怎能不悲愤! 点点血丝漫上眼珠,他恨急了眼,手不断握紧刀柄,终于按耐不住,挥起大刀就往穷奇方向砍去。 银光和黑气的缠绕,神力和魔气的纠缠。 修罗银色的头盔早已不知道去了哪里,他的脸上沾满了血迹,发丝凌乱,右臂上的护甲已经不见,连胸前护甲都被划出了一道口子。 他红着眼,举着斩魔刀,脑中不断浮现那些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将士们,他们一起驰骋沙场,可是如今却被这些铁骑给斩杀。 他修罗自拜师以来,信奉的都是这天地间,神就是正义。神之所以为神,就是心中的善意啊。他辛辛苦苦的修炼升阶,就是为有朝一日,用自己这一身神力来保卫天界,追随正义! 可是,为什么?穷奇他生来为神,可以侍奉在女娲左右,又为何要作恶? 修罗的一生遇事不多,除了在军营练兵就是上阵杀敌,他从未想过这个世界,会有神族背叛天界转而和魔族合作。 想着想着,他就杀红了眼,手下的斩魔刀一下比一下用力。而反观穷奇,嘴角依然挂着若有似无的笑,闪躲着修罗一下又一下的砍刀,却不反击,似乎是在嘲笑他,无论用多大的力,使多大的劲,也杀不了穷奇,不是给他的兄弟们报仇! 修罗和穷奇,一银一黑,在半空中飞快的打斗,除了修罗斩魔刀的刀鸣声,还隐约有着细细的铃铛声。只是修罗杀红了眼,根本没注意到这细小的声音。 瑶疏和容浔到了的时候,就是看到这样的场景。 天兵天将们几乎全军覆没,魔族的尸体混合着将士们的尸体,血腥气充斥在空气中,混合着尸体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修罗没有注意到瑶疏他们的到来,他的眼中只有穷奇,脑中不断回响着:“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穷奇的眼神一转似乎是瞧见了瑶疏的到来,嘴角扯得更开了,一个闪身就窜到了修罗的旁边,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以为,斩魔刀会对我有用?我可是上古神兽啊。” 修罗充耳不闻,还在拼命挥着手中的刀,比之前更快。穷奇也不着急,纵然再快,可他的表现就像是无所谓。 “我知道,你喜欢瑶疏上神,对吗?”修罗的手稍稍一顿,瞳孔略一收缩,很快,可是却被一直看着他变化的穷奇看在了眼里。 穷奇原本一直闪躲着修罗的攻击,现在他依旧不攻击,只是速度变快了,很快修罗的攻击就赶不上他的速度,原本只是隐晦的捉弄,现在依旧是正大光明的调戏了。 穷奇就像一条蛇一样,游走在修罗的身边,时不时的靠近他,在耳边说话。 “你喜欢瑶疏,可是瑶疏不喜欢你。” “瑶疏喜欢的,是那个容浔。” “他是上古烛龙,和你靠着自己才堪堪爬到战神位置的相比,你有什么资格?” “容浔只是凭着自己的身份,才到帝君的位置,可是你不同,你战功累累啊。” “凭什么,瑶疏只看上他?” “你应该把她抢回来。” “杀了容浔!” 最后一句话,入了修罗的耳,像是被蛊惑一般,一声又一声的敲击在他的心上。 “杀了容浔!杀了容浔!杀了容浔!” 修罗似是魔怔了一般,双眼通红,缓缓转过身,穷奇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你看,容浔,就在那边。”顺着他的手指过去,容浔站在瑶疏的身边,蹙着眉观察战事。 离得远,瑶疏看不清他们到底在干什么,扯过一遍容浔的袖子问道:“修罗在干什么?” 容浔看了看恍惚两人交叠在一起的身影,摇了摇头。 修罗缓缓举起手中的刀,穷奇依旧在他的耳边喃喃细语:“对,一刀下去,杀!”最后一个字一出,修罗就仿佛是离玄的箭一般飞了出去,往容浔方向飞去,而穷奇的嘴角挂着嘲讽的微笑,眼中有着按耐不住的得意。 容浔第一个发现修罗的不对劲的,在看到修罗举着刀就要冲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就举起手挡在了瑶疏的面前,可是施结界的手法刚到一半,却被一阵血雨浇了一头。 一切发生的太快,瑶疏二人几乎没有时间反应过来,瑶疏呆呆的看着落在她身上的血雨,沾了点起来闻了一下,血腥味直冲鼻腔。 再抬起头,空中的修罗被穷奇一手掏破了心窝,苍白纤细的手穿过修罗的胸膛,红色的心脏随着它的穿过,而被手带了出去。 瑶疏想喊,可是喉咙仿佛被人锁住了一般,一丝一毫的声音也发不出,连脚底都好像被人施了法术而固定在原地。 红色的心,还有着隐隐的金色光芒。修罗的刀堪堪停在了穷奇的颈边,他咬着牙,忍着血恨道:“我乃堂堂战神,是不会受你蛊惑的!” 穷奇轻蔑一笑,另一只手轻轻挡开了刀刃,凑近他,低声说道:“你不会,真以为我会让你去杀容浔吧。” 修罗的眼睛因为听到这句话而微微放大,穷奇瞧见这样的表情,忍不住就哈哈大笑了起来:“修罗啊修罗,妄你空有战神的神号,居然蠢钝如猪。” 他眯起了眼睛:“我本来就是,耍你啊。”话音落下的同时,他也将手中的心给捏爆了,又是一场红雨淋了下来。 瑶疏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眼睁睁看着修罗死去,而她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动也不能动,终于在穷奇将手收回来,而修罗的尸体如同破败的娃娃一样落下来的时候,她爆发出了第一个声音。 “修罗!!” 瑶疏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响彻天空,修罗也仿佛是听到了瑶疏的声音,头朝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看到瑶疏几乎要扑过去的身影,可惜因为容浔的拦着,而没有过得去。 就这样,就好了。只要知道,我在你心中还是有位置的,就够了。 修罗这样想着,被掏空了的心窝仿佛又有了暖意,然后缓缓闭上了眼。 我喜欢你啊,瑶疏。 *** 死别是什么样的?换个问题,和亲近的人死别是什么样的? 瑶疏从记事到现在,正儿八经的死别其实没有经历过,哪怕在凡间,师兄和师父也是因为飞升为仙所以离开。若说死别,那死的只是凡间的自己,死的时候只有解脱,她不知道还活着的人是什么感受。 现在她大约是感觉到了,就像是心里什么东西被生生的挖走了,说不出,道不明,还喊不出来。她感觉到心口在咯咯作响,喉咙在阵阵发紧,腿也站不住了,只能蹲下身来,捂着胸口。 半响,默默垂下了泪来。 悲痛之情一时间在南天门扩散了开来,战神陨落,南天门一列天兵天将,全军覆灭。 *** 修罗的独白: 你知道吗?我好像还没有正式和你说过呢。 其实我见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你了。 没见过你之前,我很瞧不起你,一介女流之辈,又何德何能是上古武神?人人都说天道选了你,我觉得你大概是天道最大的错误。 找你单挑,不过是想嘲讽你,可我错了,你不一样。天道从来都是对的。 其实那一场我败了,我看出你让我了,故意在某些地方故意输给了我,以及,你的漫不经心。 和我打架很无聊是吗?你是天生的武神,这些招式你信手拈来,而我需要修炼万年才能将这些招式做到身心如一。 你是善良的,答应了我的请战,也维护了我的面子。可你在女娲殿活的太单纯了,你没有发现我其实已经发现了你的小善心。也许不是善心,也许你是为了有理由和女娲请求出来独住。 可是,无论理由是什么,我都喜欢上你了,就在那一次的对战中。我说我喜欢你,是你的追求者,你总是将我的话当做是玩笑。 你说开玩笑,那我也只能默认,因为其实我是一个懦夫,我不敢说我其实是真的喜欢你。看到了容浔,我也没发现不对,偏偏到你们两真的在一起了,我才发现,我是不是很傻? 唉,其实我死的时候一点也不难过,至少我知道你的心里还是有我的,作为朋友。 可惜,这些话,我不能当面和你说,你就当,我还是一个懦夫吧。 第九十四章 了不起的凡人 那天后面发生的事情瑶疏已经记不清了,她只记得自己视线模糊,在倒下去之前只看到了容浔素色的身影飞去了半空中,她虚虚的抬起手,但终究还是随着黑暗的侵袭而重重倒了下去。 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瑶疏睁开眼,看着床顶的花纹,有些混乱。床边的灯火摇曳,瑶疏觉得自己有些渴,自己从床上爬了起来。 走下了床,没有在桌上摸到茶壶,瑶疏才觉得不对劲在哪里,这并不是她一直以来居住的凤弓殿。 她晃着脑袋,四处张望,眼神迷惘。这时候,房门被打了开来,花瑾提着一个茶壶走了进来,一眼瞧见了站在桌旁,呆愣的瑶疏。 “姐姐,你醒了,有没有不舒服?” 瑶疏怔怔的瞧着她,半响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这里是哪里?”因为长时间不说话,她的声音带着沙哑。 “这里是帝君的紫宸宫。” 哦,原来是紫宸宫啊,可是自己怎能会来这里?而且,容浔去了哪里?瑶疏将心底的疑惑问出了口。 花瑾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开口道:“帝君他,在备战。” 备战?备什么战?天界又要打架了?瑶疏的脑中一片混沌,梳理不了事情。 “姐姐,你不记得了吗?修罗战神他。。。”花瑾的话没有说完,可是“修罗”两个字听进了瑶疏的耳朵里,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在南天门的一切,都入潮水般涌入她的脑中,过往的的一幕幕从她眼前闪过,最后定格在从天坠下的一幕。瑶疏闭上眼,泪水缓缓流了下来。 瑶疏坐下来,听花瑾说了一个时辰,知道了自己昏倒后发生了什么事。 瑶疏倒下之后,容浔立刻祭出自己的宝剑要飞身到了穷奇面前,穷奇却不迎战,反而挥了道结界离得远了些。 “你们主将已死,这一仗算我们赢了。”穷奇的虚坐在空中,眼中带着戏谑。 容浔举着宝剑,目光清冷:“下一战,算我的。” 穷奇哈哈笑了起来:“你非主将,又无战帖,凭什么和我斗?就凭你帝君的身份?我魔军来战,可是事先下过战帖的,你们这些神仙,就这么虚伪吗?” 穷奇笑得邪戾,可是容浔却无法反驳,容浔眯了眯眼,冷哼一声:“这里没有人了,我若真要那你,你又能如何?何必那么多废话。” “我是无所谓,那么他们呢?”穷奇的手指向了不远处的铁骑。 容浔的心一颤,他竟忘了铁骑的存在。现下瑶疏昏了过去,只有子墨和花瑾二人在下面,他两的修为最多顶住铁骑一盏茶时间。若是他们出了事,那瑶疏。。。。 容浔眯住眼,缓缓收回了剑,冷哼一声:“那本君现在下战帖与你,三日后再在此处战。” 穷奇的嘴角咧的更开了,答应了下来:“好,三日后再战。” *** 瑶疏转着手中的杯子,听完了花瑾的叙述:“所以三日后,要和穷奇再打一次?” 花瑾点了点头:“帝君是这样说的。” 瑶疏手指拂过杯子的边沿,没有说话。花瑾想了想,又补充道:“对了,姐姐你昏过去后,帝君直接将你抱到了紫宸宫内。帝君说,他这里有更好的药,所以姐姐日后要在这里疗伤了。” 瑶疏的手停顿了下来,犹疑的问道:“是他抱我来的?”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一时间耳后变得燥红了起来。想想,就是在众人面前直接抱了起来啊。可是又想到,南天门的将士们全军覆没了,连带着他们的将领也战死在南天门外,那么多人在南天门,可他们却再也看不到天界的日出日落了。 想到这,瑶疏的心又钝钝地痛了起来。 见瑶疏捂住了胸口,花瑾焦急的站了起来:“姐姐你不舒服吗?是不是又犯病了?我去拿药给你!”说着就要往外面跑。 瑶疏及时拉住了她的袖口,摇了摇头:“我没事,就这样呆一会就好了。” “可是。。。”花瑾还想再说什么,可是见瑶疏坚决的眼神,又闭了口,默默转过身走了出去。 *** 花瑾退了出去,带上门的时候,恰好子墨端着一碗药走了过来。瞧见花瑾走了出来,上前问道:“上神还没醒吗?” 花瑾摇了摇头:“姐姐早就醒了。” “刚好药也煎好了,我给上神拿进去。”说着就要推开门。 花瑾拉着了他,摇了摇头:“姐姐想一个人待着。” 子墨愣了愣,接着明白了过来。默了默,席地坐在了台阶上,手中的汤药散发着苦涩的药味,花瑾闻了闻,鼻头直皱:“这么难闻的药,姐姐怎么喝的下去。” 子墨瞧见她只是闻了闻味道就难过,笑道:“这药,上神可是喝了三百年了。” 花瑾停下了拼命扇味道的手,沉默了下来,接诊突然站了起来就往外跑,只留给子墨一句:“我去去就来。” 紫宸宫书房 容浔要备战三日后的大战,守门的说容浔没有出去过,那就是还在紫宸宫里面。花瑾估摸着容浔不会突发奇想去花园做事,就直奔书房了。 花瑾站在书房门口,抚了抚胸口,深吸了几口气,然后敲了敲房门。 门内传出冷清的声音:“谁?” “是我,花瑾。” *** 四更天的时候,瑶疏拉开了房门,正好瞧见了坐在她房门口的子墨,她吓了一跳:“子墨?你怎么在这里?” 子墨赶忙站了起来,将手中的药碗递了过去:“上神,该服药了。”可是面前的药,早已失去了温度,原本因为滚热而散发的苦涩药味,因为温度的失去,连味道也闻不到了。 子墨有些尴尬,因为怕瑶疏随时有事,他不敢走,手上的药也不放下来,一直端在手上,就坐在台阶上等着。 瑶疏有些愧疚,她像一个人待着,却忘了她身边的随侍因为关心她而一直等待着。 “上神,小仙现在去将药热一热。” 瑶疏拦住了他,她现在头也不疼,喝不喝药也无所谓。比起这个,她想知道花瑾去了哪里。 子墨摇了摇头,将花瑾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她。瑶疏心有疑惑,却也没多想。 “对了,我们现在要暂居紫宸宫,你有没有回凤弓殿和白蓁说一声?” 子墨摇了摇头:“事发突然,小仙还未曾回去通报过。” 瑶疏没在说什么,只是让子墨抽空回去说一声,白蓁寄住在她凤弓殿,不能客人还在,主人家却跑了。 子墨应了下来。 *** 紫宸宫书房 从花瑾进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盏茶时间了,这期间容浔没有开口问过花瑾为什么来,只是埋头批阅公文。 花瑾眯着眼瞧了他足足一盏茶功夫,她以为会是容浔先开口,哪知道他这么沉得住气。 最后,到底是花瑾先沉不住气了:“你知道我是谁吧。” 容浔头也没抬:“知道,阿瑶身边的花灵。” “也是凌元娆的花灵。” 听到这个名字,容浔挥着毛笔的手顿了顿。但很快又恢复原状,速度很快,可是花瑾一直瞧着他的反应,将这一幕刊载了眼里。 花瑾的嘴角扯了扯:“你还记得凌元娆吧。”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我知道你是谁,你是她那个白眼狼徒弟,尹柏言。” 容浔握着毛笔的手,握紧又放松,握紧又放松,反复几次后,甩开了毛笔:“对,我记得凌元娆,可是我不是。。。” 花瑾一下子凑近他:“你知道的,我跟了姐姐两世,她不记得前世的所有事情,可是我记得。”她眼神灼灼,似要看进他的心里。 容浔也回看这她,目光深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想怎样?” 听到这句话,花瑾知道自己赌对了,容浔他害怕瑶疏知道自己的身份,至少目前是不希望她知道容浔就是尹柏言的。 “我能怎么样?我跟了姐姐两世,我的命都是姐姐救下来的,我只求姐姐一世安好。” 容浔没有说话,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怀疑过,花瑾多瑶疏的忠心。 “我想知道,当年那个叫鱼小薇的姑娘,到底是什么身份?” 容浔蹙了蹙眉:“你怎么会提到她?”当年的鱼小薇,只是一介凡人,而且已经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了,她恐怕早已化为一堆白骨。 花瑾一手拉过一律秀发,缠绕在自己青葱的手指上把玩着,犹豫一下,说道:“我曾经偷偷去司命那里见过你们的命数书。” 当年,瑶疏下凡是自愿的,并且表明不允许司命写她的命数,一切全凭天意。而容浔因为大战而被打落凡间,按道理,司命也无法写他的命数,可是二人却偏偏都遇上了这个叫鱼小薇的凡人。 瑶疏和容浔的命数都是命数书自动记上的,花瑾偷偷去司命处将二人的命数都看了一遍,他们生命中遇到很多人,却大多数过客,除了彼此,只有这个多出来的凡人,越缠越紧。 “能和你们二位上神缠上,你说是不是一般人?” 第九十五章 回到凤弓殿 瑶疏白日里睡得多,醒过来就睡不着了,披了件披风就园子里。子墨也不敢让她一个人待着,怕她忍不住想到修罗,就守在一旁一直和她说话,解闷。这样一聊就聊到了卯日星君当值。 天微微亮,凌端匆匆拎着食盒就走了过来,一眼瞧见了坐在院子里的瑶疏,走上前行了礼:“原来上神在这里,小仙去您屋里,您不在。” 瑶疏理了理袖口,温婉一笑:“不知仙官找我做什么?” 凌端将手上的食盒摆在桌上,打开盖子,内里是一道道精致的早点。凌端一道又一道摆出来,没一会小小的石桌上就摆满了。 瑶疏惊讶的看着桌面上一碟一碟精致的早点,个个都是刚出炉的,还冒着热气。瑶疏看着桌边上的白粥,有些不明所以。 “这是?” 凌端弓着身恭敬道:“帝君政务繁忙,但心念上神的身体,特来差小仙来看看上神。知道上神昨日没进食,所以特地嘱咐小仙带了这些吃食来。” 听到是容浔嘱咐的,瑶疏的心里一阵阵暖意,柔声道:“替我谢谢容浔的好意,也辛苦仙官特地跑一趟。” 凌端笑了笑:“上神多虑了,这都是小仙的分内事。”。 凌端是容浔的随侍,容浔的心思他最起码能猜出个五六分,再愚笨也瞧得出来帝君对眼前这位瑶疏上神不同于常的关心,只怕日后紫宸宫会多出一个女主人了。想到这,凌端忍不住笑得更开心了。 “哦对了。”瑶疏叫住了准备离去的凌端:“敢问仙官,可有看见我那花灵?”深夜从子墨那听到花瑾留下的那句话后,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天界现在也不是很安全了,虽说和容浔约好的大战还有三天,可是魔族生性狡诈,而且穷奇也非一般,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突然反悔? 花瑾离去那么久,瑶疏着实有些担心了。 凌端想了想,回答道:“昨夜,小仙看到花瑾去了帝君的书房内,二人秉烛夜谈,到现在也未曾离开过书房。” 瑶疏挑了挑眉,她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花瑾和容浔的关系这般好了,居然秉烛夜谈到现在也未曾出现。 不过她并没有想到什么旖旎之事,只是疑惑花瑾是什么事能和容浔聊那么久。 *** 书房内 用以照明的烛火已经燃尽,只留下细小的灯火还在颤巍巍的摇曳,求生。突然,一道衣袖挂起的风,直接将这最后的烛火给完全吹灭了。 花瑾甩着衣袖,一巴掌准备拍在了容浔面前的桌面上,可是临了,快靠近台面上的时候又缓了下来,轻轻的挨上了桌面,想要大声说,可到底还是虚了下来:“我们这找了一晚上了,什么都没找到。” 容浔坐在书桌后面,眼都没抬一下,放下手中刚翻完的书,又从桌上拿起了另外一本:“你不是想要查出那个不得了的凡人的事吗?” 花瑾眯着眼睛:“你难道不急嘛?这个人从凡间开始就对姐姐。。。”话没说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哦,你根本不知道,也对,你那时候忙着修仙,忙着名扬天下,忙着照顾带回来的娇滴滴的小娘子,怎么会知道。。” 容浔冷冷地看着她,也没有说话,就这么瞧着。很快花瑾就感觉到周围气氛的不对,慢慢的禁声了。 花瑾的话虽然刺耳,可是说的也是事实,容浔的心底不得不承认。 他那时候还是尹柏言,长浩门弟子,凌元娆的唯一徒弟。这样的身份,在长浩门都是令人羡慕的。 他幼年入门,生命中只有凌元娆,可是凌元娆实在是太遥不可及。她是长浩门的执教仙尊,是掌门的唯一师妹,修为高深,修仙界无人不知长浩门的凌元娆。可是他尹柏言又算什么?一个刚入门的弟子,不过是空有凌元娆唯一弟子的空号。 他不想仰望她,他想要和她一起执手看天下,他要证明自己的能力! 所以他拼命练修为,他想站在凌元娆的身边,而不是在背后。也不希望别人直说他空有这样的名号,他要证明,她的徒弟也可以和她一样名扬天下。 他心无旁骛,一心只念她,可惜却忘了她从不知晓他的心思。 “想什么呢?”花瑾见容浔怔怔的出神,忍不住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容浔这才回过神来。 容浔定了定神,开口便赶人:“本君这里的书已经被你翻了个遍了,既然你毫无进展,不如就走吧。” 听到容浔要赶人,花瑾下意识地就皱眉,心有不满。之前的话她不过是嘲讽,容浔对瑶疏怎样她看在眼里,就是知道他其实心里是有瑶疏的,也带着凡间的愧疚,所以有这样的想法才第一个来找他。 可是磨了他一晚上,最后却只得到他这样随意的回答,也没见他多正经,花瑾的心里忍不住就有了怒火。 “你真的毫不关心姐姐吗?” 容浔啪的一声,将手中的书摔倒了桌面上:“本君做事,又何时轮到你来评价?” 容浔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属于上位者的威严,吓得花瑾一下子噤了声。她倒是忘了,如今的容浔已经不再是当年在凡间的尹柏言了。 花瑾默默地行了礼,走了出去。临走前,容浔说道:“最近,本君忙于和魔军的大战,劳烦你多照顾阿瑶。” 花瑾丢了一句:“我的姐姐,我自然会好好照顾。”说完也不敢回头看容浔的反应,直接跑了出去。 走出去后,花瑾瞧着外面大亮的天,悄悄地吐了一口气。刚刚的神威几乎吓死了她,她扶着自己胸口,突然反应过来,哪怕是在凡间她也不敢欺负尹柏言啊。 花瑾甩着袖子,就往瑶疏睡得寝殿方向走去。昨夜走的匆忙,也没有和瑶疏说一声,今日还回的这般迟,也不知道瑶疏会不会责怪她。 可是推开大门,却只看到子墨一个人在房内整理的场景。 “姐姐呢?” 子墨抬起头,看到站在门口的花瑾,忍不住蹙起眉:“你怎么才回来,我。。上神很担心你啊。” 花瑾眨了眨眼,眼中露出些愧疚,双手合十给他道歉道:“对不起啊,子墨哥哥。”声音软糯,带着丝丝娇媚。 子墨听了手忍不住松了松,连带着眉头也松了下来,轻咳道:“我没事,可是上神她担心了许久。”说着,遮掩似的将头偏向另外一边,花瑾没注意到他耳后那抹可疑的红晕。 花瑾左右看了看,又问了一遍瑶疏的去向,子墨回答道:“上神说,她想了一下,她的的身子已经大好,还是不要久居在紫宸宫的好。” 瑶疏在天界也并不是没有居所,她和容浔在众人眼中还是个毫无关系的人,久居紫宸殿实在是惹人诟病。她可以不在乎,却不能不替容浔想想。所以吃完早点,瑶疏就让子墨留下,收拾,她先回去了。花瑾和容浔在书房议事,那她也就没有特意去说。子墨留下既可以接应花瑾,也可以顺道和容浔说一声。 花瑾点点头,隐约觉得哪里有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 *** 凤弓殿 因为无人,凤弓殿内静悄悄的。瑶疏轻轻推开大门,空无一人的院子显得有些萧索。 一只圆滚滚的小白兔子,从角落里一蹦一跳的跑了过来,瑶疏蹲下身子抱起它,用鼻尖蹭了蹭它毛茸茸的脸。 瑶疏抱着玖玖,一步一步往里走去,凤弓殿安静的不正常,就算是三人不在,可是屋子里还住着一个来暂居的白蓁。 平时这个时候,已经到了白蓁在后院练法的时候了,可是现在后院却空无一人,别说练法,连人影也看不到。 是玖玖先传信给瑶疏的。 在紫宸宫的时候,瑶疏在院子里发现了属于凤弓殿的印记。这个标记是在告诉在外的凤弓殿人,主殿有事。 这个习俗,是瑶疏下凡的时候,在长浩门学来的。长浩门每位弟子都会的手法,她回到天界后,有了自己居所,为了好玩就交给子墨他们这样的手法。 玖玖来的时候,瑶疏曾经因为无聊,也带着她画过一次标记,当时她还惊叹,玖玖只是一直灵宠,竟然也能将这标记画的像模像样。 她从没有想过,终有一日会真的用上这个标记。 因为花瑾和子墨不在凤弓殿呢,所以几乎是立刻,她就想到了是玖玖, 凤弓殿太过于安静,让瑶疏忍不住抱紧了玖玖,一开始进门有略微的慌乱,而如今,越安静她的心也越加沉静。 *** 紫宸宫 容浔走出了书房,他待在书房一天一夜,就为了处理那些机要。现如今终于处理的差不多了,他挪出了很多时间可以去陪瑶疏。 他大步走向瑶疏所睡得寝殿,却意外的只看到花瑾和子墨二人,房间收拾的整整齐齐,看样子似乎要离开。 容浔蹙着眉:“阿瑶去了哪里?”他不关心花瑾和子墨要去何处,他只想知道瑶疏现下在哪里。 子墨将瑶疏留下来的话又和容浔说了一遍,听到瑶疏回了凤弓殿后,容浔的瞳孔一缩:“你说阿瑶她回了凤弓殿?!” 子墨不明白容浔的紧张,只能讷讷地点了点头。 几乎是立刻,容浔一个闪身就从他们眼前消失了。只留下子墨花瑾二人面面相觑。 第九十六章 玖玖来救 凤弓殿安静的诡异,鉴于最近有魔族侵扰,瑶疏几乎下意识就要祭出自己那把红凝枪,可是伸出手的那一刻,才想起来那把枪已经被子墨收了起来。 她讪讪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放下手中的玖玖,随手幻化出一把长剑。她先走向自己的寝殿,却看到寝殿的大门被人推开了一条缝。 瑶疏眯了眯眼,子墨是万万不会犯这样的错误,第一反应就是被人偷偷进来了。她悄悄走过去,透过门缝往里看。 却看到白蓁坐在里面。 白蓁的模样也和平时的样子不太一样,平日里都是端庄贤惠的模样,而现在的她身着一身红杉,只是好像不太合身,有些松垮的样子。素手撑着尖巧的下巴,另一只手把玩着手中的首饰。 瑶疏定睛一看,她手中拿的却是瑶疏首饰盒里的首饰,再想想仿佛连衣衫也很熟悉,好像连那红衣衫也是瑶疏的。 瑶疏的眉头蹙了起来,可她到底辈分比较大,若是撞破小辈偷穿她衣服的事,只怕会打击她的积极心,她的天劫快到了,只怕也会因此而受影响。 瑶疏自认为这样的自己是一个很识大体又贴心的长辈,所以准备走了,就当做没来过。可是真正让她再回头的原因是,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去的那一刻,她分明是瞄到了从白蓁身上飘出的点点魔气。 魔气和旁的东西不同,一旦沾染,短时间内就消不掉,除非是有西山的圣水洗净,才可立即消去。 瑶疏直接推门走了进去,正坐在梳妆台边的白蓁吓了一跳,手中的首饰一下子掉落了下去。 她像一只受惊的雀儿,惊慌的站了起来,连手摆在哪里都不知道了:“上。。。上神。。我。。。” 白蓁将手背在身后,心里埋怨自己太过于得意,如今人赃并获,躲也躲不掉。 瑶疏没有将这些看在眼里,脱口问道:“蓁娘,你是不是接触过魔族?” 白蓁愣住了,下意识扶上自己的手臂,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蓁娘,我在和你说话。”见她没有说话,瑶疏又问了一遍。 事情发生的突然,白蓁又因为之前被吓到,一时间脑子也转不过来,也不知道该如何和瑶疏解释这身上的魔气。 如今天界正是特殊的时段,和外界的联系已经隔断开来了,白蓁这魔气又是从哪里惹来的? 白蓁的不说话,更加惹得瑶疏心里起疑,但她还想给白蓁机会,所以只是缓缓放出神威,慢慢加注在白蓁的身上。 没一会儿,白蓁就被神威给压得弯下了腰,没有实质性的伤害,可是给她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白蓁咬着牙,背着手,偷偷在衣袖里面用指甲划开了细嫩的皮肤,点点红珠滑落出来,滴在了手腕口的一个银铃镯子上。 沾了血的银铃镯子划过一道红色的暗光,白蓁轻转手腕,银铃随着手腕的摆动而缓缓响了起来。 轻轻脆脆的银铃声缓缓在周身响起,瑶疏的眼中闪过一丝犹疑,这一下犹疑便带动着神威也松懈了下来。 “上神,你误会我了。”白蓁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昨日的时候,有魔族趁着南天门的对战,悄悄从旁的地方进来了。” 银铃声萦绕在瑶疏的耳边,带着丝丝蛊惑之意,瑶疏的脑中渐渐混乱了起来。但她听清了白蓁说的每一个字:“你说魔族进了天界?你遇到了?没事吧?” 瑶疏的关心之词一个接一个。 白蓁摇了摇头:“我没事。可是昨日,也不知道那些魔族是从哪里偷溜进来的,竟然只取凤弓殿,看起来目的很明确。” 听到这话,瑶疏的眉头蹙的更深了。凤弓殿的位置无论从哪个方位来看,都不会是魔族先到的地方。白蓁的话似乎是哪里不对,可是她不知为何脑中一片混沌,想不出所以然来。 白蓁仔细观察着瑶疏的模样,手腕渐渐转动的快了些,铃声变得急促了些,可她的声音还是轻轻柔柔:“上神,昨夜你们都歇在了何处?白蓁一人在凤弓殿,很是担心你们啊。” 瑶疏揉了揉自己的头,身形也有些不稳,忍不住撑在了一旁的圆桌上。白蓁顺手接住了她,扶着她让她坐了下来。 半响,瑶疏才回答她:“昨日,我们暂居在了容浔帝君那处,事发突然没有回来和你说一声。” 听到昨夜他们是住在了容浔的紫宸宫,白蓁的眼冷了下来,只不过瑶疏背对着她,所以并没有发现白蓁的异常。 白蓁直起腰来,手扶上了另一只手腕上的银铃镯子,青葱似的之间拨拉着银铃,清脆的铃声一声一声在他们周身响起。 瑶疏眉头蹙的更加深了,这铃声扰乱她的思绪,就像在海中起伏找不到边界。 而背后的白蓁,手腕一转,变幻出一把匕首,利刃寒光摄人。白蓁不慌不忙的一边晃着银铃手镯,一边缓缓居高了匕首,银铃的蛊惑之意让她不必担心瑶疏回突然从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可她低估了瑶疏作为上古武神的警惕心,利刃举起的那一刻,被屋外的光反射到,一道白光晃过瑶疏的眼,下意识的,瑶疏转过身,躲过了白蓁的这一下攻击。 “蓁娘!你干什么!”瑶疏一个转身到了旁边,震惊的看着她。 白蓁见她居然躲过了这一击,冷笑道:“自然是杀你了。”说着越加晃动手中的银铃。 瑶疏很快反应过来,这铃声带着狗蛊惑之意,心里立刻念起了清心咒,可是之前已经被蛊惑了一点,思绪被大乱,连清心咒也念得不大通顺。 白蓁嘴角划过一丝冷笑,她心里也明白凭着她那半吊子水平是万万不能打得过瑶疏的,现如今趁着她思绪混乱,使不出法术是最好的机会。 正当她举着匕首,准备再次攻击的时候,一道白色的光打在了白蓁的手上,击落了她的匕首。白蓁吃痛的捂住了手,顺着白光来的方向看过去。 一个身着淡蓝衣衫的小姑娘站在寝殿的门口,齐密的刘海,红色的眼睛,捏着法决的手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她撑着白蓁吃痛的时候,跑了进去,护在了瑶疏的面前。 “帝君很快就来了,白蓁你还是收手吧。” 瑶疏瞧见眼前突然出现的小姑娘,有些愣神,听到容浔很快就到后,心里又踏实了下来。反观白蓁,听到这个消息,眼中不禁慌乱了起来。 她瞧见瑶疏安心的模样,冷哼一声说道:“你莫不是觉得,容浔是真心待你的吧” 小姑娘立刻啐了一口回去:“呸呸呸,帝君自然是真心待上神的,若不真心待她,难道还真心待你吗?” 小姑娘牙尖嘴利,说的白蓁的心里直冒火,可是刚刚拿一下不光是打落了匕首,连带着铃声都断了。这一断,就连不上了。 白蓁如今是打不过清醒状态下的瑶疏的。 她想了想,冷笑道:“上神,你对容浔的了解有多少?你不觉得容浔有时候很熟悉吗?” 瑶疏翻了一个白眼:“我与他相识也算有点日子了,自然是熟悉得很。”稍作休息,瑶疏也算缓过神来,扶着面前小姑娘的肩站了起来,又幻化出一把长剑,直指白蓁。 白蓁咯咯地笑了起来:“既然,你觉得熟悉那就熟悉吧,不过我若是你,就去司命那里瞧一瞧,也许他比你想象中的更加熟悉呢?”话音刚落,一团黑色的气体包裹住了她的身形。 瑶疏走快几步,可是也晚了一步,空手只捞到几丝黑气,而中间的那人早已消失了。原来刚刚白蓁和她说话,是拖延时间好逃走。 “阿瑶!”容浔焦急的声音出现在了院子里,瑶疏转过身,被搂了个满怀,清冷的香味萦绕在瑶疏的周身,让她安心了下来。 容浔拉起她,上下左右看了个遍,问道:“阿瑶你没事吧。” 瑶疏更准备回答,却被那个小姑娘给占了先机,她一蹦一跳的到了容浔的旁边,邀功道:“帝君你看!我将上神保护的可好了!”一边说,一边还巴眨着红琉璃一般的大眼睛,微微嘟着嘴,样貌尤其可爱。 瑶疏本就好奇这小姑娘的来历,现如今看她样子似乎是和容浔认识的,瑶疏疑惑的看着容浔。小姑娘见她疑惑,拽了拽瑶疏衣角,奶声奶气道:“上神,上神,我说玖玖啊。” 玖玖?可是玖玖不是不能化形。。。。。一瞬间,瑶疏像是明白了什么,惊讶道:“玖玖?!你会化形了?” 玖玖刚准备反驳,却瞧见了容浔的目光,似是让她不要说话,玖玖只好默默闭上了嘴。 玖玖的化形成功,让瑶疏很是惊喜,一时也忘了刚刚因为白蓁带来的不快,再加上玖玖长得分外可爱,瑶疏拉着她前前后后看了好久。 看的时间太久,导致容浔有些吃醋了,忍不住咳了一声,瑶疏这才想起来还有容浔在场。 “对了,你怎么知道凤弓殿出事了?”这个问题,从容浔刚进来她就想问了。 容浔停顿了一下,然后说:“是玖玖传信给我的。” 玖玖?玖玖知道怎么联系容浔? 瑶疏疑惑的看着玖玖,玖玖猛地点头,双手指着自己:“是我,是我,因为我一个人也打不过那个人啊。”玖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她修为浅,只是刚化形而已。 瑶疏瞧她这样可爱的举动,心都化了,忍不住安慰她:“没事的,你还小,能出来护着我,已经很厉害了。” 玖玖笑嘻嘻地和她说这话,惹得瑶疏忘了刚刚心中的疑问。 第九十七章 浮世镜 有些事情,不是瑶疏注意不到,而是她下意识的去选择视而不见。 昨日,没有抓到白蓁,可是白蓁说的话却被瑶疏听了进去。 “也许他比你想象中的更熟悉呢?” 这话说不上有什么疑点,可是深夜瑶疏却因为这话辗转难眠。她想了很多,曾经被她忽略和找到借口的细节,统统在这深夜里在脑海中放大了。 昨天因为白蓁的事情,容浔守在凤弓殿一宿,天蒙蒙亮,瑶疏就出门用“大战在即,主帅不可累垮了身子”的理由,将他赶回了紫宸宫。 容浔前脚刚走,后脚就将睡得睡眼惺忪的花瑾给拖了起来。花瑾迷迷糊糊的,还不知是什么情况。就被瑶疏从被窝里拖了出去。 “姐姐,怎么了?我们要去哪啊?”花瑾揉着眼睛,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我们去找司命。” 瑶疏平淡的声音从前方飘来,只这一句,却将花瑾的瞌睡虫吓走了一半。 “去找司命做什么?”花瑾谨慎地试探道。 “有些事情,我想知道。”说着,瑶疏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花瑾:“你。。。”刚开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只好说“算了”。 花瑾的另一半瞌睡虫在瑶疏转过身的时候已经飞走了,心忍不住紧张的砰砰跳起来。 没一会,司命所居住的三司殿就到了。所谓三司殿,其实只司一职,便是司命。三司殿是因为司命仙君有三位,一老,一少,一青年,各居凡人的三个时间阶段。 红尘三千,光有三位司命自然是理不过来的,是以,早在万年前,三司殿的三位司命便只负责撰写仙界下界理解的命本。而凡人们的命本,则交由下面的小仙童们来撰写,司命只消去看看,确保不会出现大乱子即可。 瑶疏当年下凡历劫,特别嘱咐,不可让司命撰写她的命运,要自己经历。可是司命不写,瑶疏在凡间经历的总总皆会被自动记录在属于她的命本上。 瑶疏回了天界后,因为神识波动,有些事情记不太清楚了,有些事情她需要找司命再看看清楚。 三司殿永远是天界内最忙碌的,就算三司休息了,殿内永远都有小仙童在撰写命本。所以,瑶疏在天刚亮的时辰里敲响三司殿的大门,很快也有了回应。 殿门打开,虎头虎脑的小仙童探出头来,认出了站在门口的瑶疏,立刻将门打开,行了大礼:“小仙参见瑶疏上神。” 瑶疏摆了摆手,直接跨了进去:“你们司命呢?”话刚说完,就瞧见了站在正中间的司命。 这是青年司命,一身青色衣衫,青色的发冠束起墨发,一手执笔,另一只手执书,看起来分外儒雅。 他听到了来人的声音,瞧见了瑶疏,却一改儒雅,将手中的书和笔塞进了路过他的小仙童手中,扯着笑脸嬉皮笑脸起来:“哟,上神怎么有功夫来我这三司殿啊。” 此人叫沈临,是三司殿的中司,负责青年时期的命运。外貌儒雅,可是瑶疏认识他多年,这个沈临在熟人面前就是这么一副嬉皮笑脸无赖的样子。 瑶疏懒得和他寒暄,也懒得陪他嬉闹,直奔主题的问:“我要看我当年的命本。” 沈临准备排上瑶疏肩膀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眼神这才注意到跟在瑶疏背后的花瑾,瞧着花瑾挤眉弄眼的,心里有些疑惑:“你不是说,都是过去的了,无需再看吗?” 瑶疏摇了摇头:“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有些事我若是不搞清楚,也许永远都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她的话音渐低,最后的话,沈临没有听清楚。可是瑶疏态度坚定,无论从情理上还是从法理上,瑶疏要看自己命本,他都无权阻止。 沈临只好忽略花瑾那企图阻止的眼神,侧过身子:“跟我来吧。” 三司殿的命本无数,整个殿都是高入屋顶的书架,所有凡人的命本无论是前世还是后世,都会保留下来,是以三司殿的书架也出奇的多。书架的摆设也是巧有心计,机关累累,一个书架的打开,背后又有着一个高入屋顶的书架。 沈临走到一边,不知动了什么机关,一个又一个的书架像是书页一般,一层一层的自动打了开来。 这里的书架不知有多少,一层一层的打开,也足足花了半个时辰,而在书架的尽头,幽深的路的尽头,散发着蓝幽幽的光。 沈临先走在前方,一路走一路解释,神仙们的命本多年也写不了新的一本,于是都放在最尽头,若不是有新的历劫,就算是三司也不会常常来这最后面。 光线越来越暗,沈临从袖口里掏出一颗手掌大小的夜明珠,柔亮的光芒,瞬间照耀了这幽深的小路。 一盏茶的时间,终于走到了尽头。这里类似一件小屋,四边都是高高的书架,而这里阿赫外面的区别在于,这里的正中间还摆着一面镜子。 镜子散发着蓝幽幽的光,正是刚开始她们在外面见到的光,只不过如今靠近了,这光更加明显了。 镜子的周围围绕着一圈繁复的花纹,瑶疏看着这蓝幽幽的光,情不自禁的就将手伸了过去:“这是什么?” 沈临眼疾手快,立刻将她的手拉了回来:“这面镜子,可不是上神寝殿中的梳妆镜,这是浮世镜。” 瑶疏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这就是传说中能看到前身后世的浮世镜?” 沈临笑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能不能看后世我不知晓,可是的确能看到前世。上神仔细些,手不可触碰到这镜面,不然会混淆神识的。” 瑶疏想了想,说:“我不想看命本了,若是要看前世,这浮世镜看的更快吧。” 沈临像是猜到瑶疏会变卦,笑道:“自然是画面看的更快些。上神罗想看自己的前世,只消丢进去一个沾染了自己气息的物品即可。” 瑶疏想了想,从头上取下了一只钗子,直接丢了进去。 蓝幽幽的镜面,像是水面被人丢了一个石子而起了一层层的涟漪,画面很快就显现了出来。 第一个画面便是瑶疏刚出世的那段,瑶疏无父无母,乃是天生地养,自出生以来便带着神女封号,是女娲娘娘测算到她这上古武神的出世,来将她接回女娲殿,才让她免受风吹雨打风餐露宿的苦。 不过她的记忆力极好,就算已经过去了万万年,这些事她都记得一清二楚,更何况她要知道根本不上这个。 沈临瞧出来瑶疏的心思根本不在这,在一旁贴心的说:“上神要看那一段,我可以给你调。”说着,手不知摆弄了镜子旁边的什么机关,镜子里的画面竟然真的快速动了起来。 画面快速的划过,瑶疏前半生基本都是在女娲殿度过,牙牙学语到跟在四大神兽后面学法,再到长大成人,终于到了女娲娘娘让她下凡历劫的时候。 *** 五百年前 瑶疏独自一人坐在女娲殿,女娲娘娘常常出门普度众生,她心怀仁慈,满满装着的都是天下人,这天下不光光是凡人,也包括了六界众生。 瑶疏自记事以来,已经不知多少次一个人在这女娲殿了,幼年时期还有仙娥作伴,可是随着年岁的长大和身份的悬殊,仙娥们也变得战战兢兢起来。最后在她的要求下,女娲被她闹得心烦,随手将手边的一个砚台给幻化成人性赐给了她,说这就是她的随侍了,这个人就是子墨。 子墨伴随她三百年,这三百年来瑶疏很开心,几乎都忘了自己的身份,忘记自己作为武神应该做些什么。 瑶疏的天劫日子一直是一个谜,自女娲将她带回女娲殿开始,每隔三百年就会掐算一次。可惜不知为何一直掐算不出来。好在瑶疏是个聪明孩子,学过的东西一学即会。 而这一次,子墨单独陪伴她的日子,女娲在外却掐算出来了。她急冲冲赶了回来,却只看到瑶疏因为和随侍的玩闹而荒废法术修炼。 女娲大怒,将子墨关了起来。瑶疏不比旁的普通神女,飞升历劫至关重要,所以女娲将子墨关起来,以求瑶疏专心在修炼上,好顺利度过天劫。 在瑶疏心中,子墨是她的朋友,被关起来多半也是她的原因。多年和女娲的相处,让瑶疏明白除了按照女娲说的去做,也没有别的办法能救出子墨。 天劫到底是在哪一天,女娲没有说,只是告诉她就在一百年后,一百年后送她下界历劫。所以瑶疏闭关修炼一百年,她没有怨女娲,心里知道女娲并不会对子墨如何,将他关起来也是好鞭策自己。 一百年后,瑶疏出关,无论修炼的结果如何,她都不得不面对即将到来的天劫。女娲娘娘端坐在高椅之上,瑶疏恭恭敬敬地跪在下方。 只是一百年,又如何补得三百年未曾修炼的修为呢?可是无论如何,天劫都得去过。女娲叹了一口气,素手虚空一划,半空中呈现出凡间的模样。 “这里就是你天劫降临的地方。” 瑶疏看过去,巍峨的山脉下,有一座山门,上写道“长浩门”。 第九十八章 浮世镜【二】 凌元娆的一生如何,没有人比瑶疏更清楚了。因为不同于常的天劫,所以一切天注定,三司殿不可撰写命本。将瑶疏封去修为敛去容貌,化为几岁的孩童,丢在了长浩门前。 一切就和瑶疏记忆中的一样,她被当时长浩门的掌门逸尘仙尊,收留了。虽然瑶疏不懂,经历人生的八苦八难为什么会非要在长浩门。 她从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孩长成黄发垂髫的孩童,再成长为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女。她是逸尘掌门的关门弟子,年纪最小,入门最晚,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就像是在女娲殿的翻版。 不同的事情是,这里她没有上古武神的枷锁,所以一切的宠爱都来的理所当然。她原本无忧无虑的生活,又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再明媚呢? 大约就是从收了那个徒弟开始的吧。 原本瑶疏以为这些记忆都被收了起来,最起码不会再起波澜。可是当熟悉的场景,和熟悉的脸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前时,那些曾经的记忆就像是洪口的闸门被打开一样,蜂拥而来。 那些被隐秘的记忆,那些想说不能说的感情,那些她羞于开口的心,通通又被清晰的回放了出来。 花瑾不知道瑶疏再次看到这些回忆是什么感觉,她两世跟着瑶疏,瑶疏的一切她都清楚,看着瑶疏微微颤抖的背影,几乎下意识她就想要说:“干脆别看了吧。” 而此时,浮世镜里面的画面转到了尹柏言出山后第一次回师门的时候,那时候的尹柏言,在江湖飘荡有些日子,整个江湖无不知道长浩门的尹柏言,尹大侠。 他带回来的不光有名满天下,还有一个柔弱的小女子。 瑶疏垂下眼睑,淡淡的说道:“关了吧。” 沈临奇怪的看着她:“还有很多呢,不看了吗?” 瑶疏摇了摇头:“由我为中心的一世,记忆的视角也从我而来,这样也不如不看,又有何意。”沈临挑了挑眉,没多说什么,既然本人不想再看,他伸手又不知动了镜框边什么机关,镜中的画面又重新变为虚无。 花瑾胸口提着一口气,看着瑶疏放弃了继续看下去,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她的气又被提了上来。 “我想看别人的,可以吗。” 瑶疏清冷的声音,根本不是询问而是通知。沈临蹙着眉,按理是不可以的,可是瑶疏这语气分明是不管可不可以都一定要看的。 沈临站了半响,憋出一句话:“今日我还没看过那些小童子们写的命本怎么样呢,我去看看。”说着,直接大摇大摆走了出去,只留下瑶疏和花瑾二人在里面。 这样的行径,无意是在默许了瑶疏的行为。瑶疏嘴角抿出一抹笑,心里默默感激了沈临。 再次站在浮世镜面前,蓝幽幽的光打在瑶疏脸上,有种说不出的鬼魅感。花瑾凑上前,悄悄问瑶疏要看谁的前世。 “容浔。” 听到容浔的名字,花瑾的腿微微有些发软,其实她心里已经大约猜到了,但是从瑶疏的嘴里说出来,又免不得发虚。 花瑾的嘴张了张,想要说什么阻止,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好叹一口气:“姐姐,你要怎么看容浔的前世?” 浮世镜要有沾染了那人气息的物品,才可放映出前世的场景。可她们空手而来,又从何有容浔的贴身之物? 瑶疏站在镜子前,沉默不语,思索了一会儿,从袖口抽出一把折扇。折扇打开,扇面上是落满了雪的断崖,还有一个撑着伞看不清面目的人儿。 花瑾记得这把扇子,是瑶疏和容浔第一次下凡回来后,容许你说是某一个凡人送给瑶疏当做谢礼的。说说这样说,可是花瑾还记得自己灼烧的漆黑的手指,这分明就是容浔自己要送的东西。 瞧见瑶疏这样子,似是已经知道这是容浔所赠的物品了。花瑾一声大气也不敢出,秉着呼吸,瞧见瑶疏毫不犹豫的奖手中的折扇一下子丢到了浮世镜内。 蓝幽幽的镜面又像之前那样,像是水面一般,一层层的涟漪荡了开来。没一会,又出现了新的画面。 这一回出现的却是容浔的一生。 容浔出生后没多久,她的父君母后都在和魔族的交战中,战死了。容浔由族内长老带大,一路顺风顺水长大,一直到千年前。 也许是因为父母的原因,又也许是因为上古神抵不容辞去的责任,容浔在千年前率兵和魔族对战。 千年前的大战至今也会被各路仙家津津乐道,唏嘘不已,只可惜那场大战的代价太大,主帅容浔被魔君大伤,坠落云端,在找到时,已经只有肉身了。 司命说,这是容浔的天劫,旁人无法干涉。 接下来,便是容浔无休止的轮回开始了。他做过率领千军万马的将军,也做过高高在上的皇帝,精于谋略的商人。无论是哪一世,无论他在做什么,最后永远是成功的那个。 瑶疏的嘴角忍不住扬起了,这和她印象中的容浔一样,似乎这世界没什么能难倒他。 又有新的一世来了,可是这一世和之前不一样,他出生后,没有温暖的被褥,也没有人悉心照料。他被人抛弃在一间破庙,所拥有的只有一间漏雨的破庙和身上仅有的保暖的小棉袄。 瑶疏的心咯噔一下,心中几乎有什么答案要呼之欲出了,可是还在拼命告诉自己,“也许只是巧合。” 这个孩子是幸运的,被一个同样在破庙寄居的老乞丐给收养了。他跟着老乞丐同吃同喝,一直到他六岁那一年,老乞丐因为年事已高而去了。 从此他就开始了一个人流浪的生活,他走走停停,一路乞讨,最后来到了长浩镇。 熟悉的相见场景再一次出现在了瑶疏的眼前,明明心里已经知道的差不多的答案,可是在真正知晓后,却还是忍不住惊讶了。 可是仔细回想容浔说过的话,很多都有迹可循。 “我也曾经拜入修仙门派。” “我的师父和你一样喜爱吃糖葫芦。” “她啊,什么都做不好,除了教我习武。” 。。。。。。 这些被她忽略的细节,被她抛之于脑后的事情,通通都清晰了起来,连容浔那无端的对她好也有了依据。 “怎么,怎么会,怎么会真的是他呢?”瑶疏摇着头,喃喃自语,脚步慢慢后移,差一点一个踉跄就倒在了身后花瑾的怀里。 花瑾及时扶住了她,可是花瑾毕竟是一个女子,扶不动瑶疏,还被她带着一起坐了下去。花瑾担忧的看着她,一时也起不来,忍不住高声喊起了沈临。 沈临其实一直在外面候着,听到花瑾的呼喊,走进去一瞧,却看到了瑶疏双眼无神的瘫坐在地上。沈临吓了一跳,可是却没有多问。 沈临照着花瑾的指示,将瑶疏从地上抱了起来。花瑾坐在一旁,准备通知子墨来,可是想了想瑶疏应该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她来三司殿到底是干什么的,只好劳烦沈临和她一起将瑶疏送回凤弓殿,并且对外宣称,因为白蓁的事情,而使得瑶疏的旧疾再犯,闭门不见客。 这些事,都是花瑾安排,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回了凤弓殿,连子墨也未曾见过瑶疏的面,寝殿的大门至此紧闭了起来。 *** 瑶疏是一个很容易接受事实的人,从三司殿回到凤弓殿的路上,她已经接受了尹柏言其实就是容浔的事实。 而现在紧闭殿门,不见外人,连子墨也不想见,不过是因为想要理清楚,近日来对他升起的情愫,到底是对容浔还是对尹柏言。 容浔和尹柏言还是不一样的,即便他们其实是同一个人。 瑶疏将自己关了起来,这件事容浔也知道了,玖玖等瑶疏一回来便将事情偷偷通报给了容浔,等到他急匆匆地赶来,却只看到凤弓殿的门上高高挂着的“谢绝见客”的木牌。 容浔急切的让玖玖将子墨带了出来,可是连子墨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他只知道既然上神下了命令,他只能照做。 玖玖说,那一日是花瑾陪着瑶疏一块出去又一块回来的,现如今瑶疏的寝殿,也只有花瑾能进出,也许只有花瑾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容浔也知道,可是花瑾除了偶尔出来替瑶疏拿些吃食,几乎都待在寝殿内,容浔身在凤弓殿外,无法询问花瑾到底发生了何事。 容浔和穷奇约好的大战很快就要开始了,容浔不得不折回去准备大战的事宜,主帅不在无法震慑军心。他只好嘱咐玖玖,随时关注瑶疏的事情,有什么事情随时禀报。 军队的号角声响起,整个天界都能听到来自南天门外的号角声。此时的瑶疏躲在屋内,也听到了窗外的号角声,她楞了一下,问花瑾窗外面那是什么声音。 花瑾回答她说,是大战开始前的号角声。瑶疏深陷浮世镜回忆的思绪才慢慢抽离了回来,她突然想起了三天前,死于穷奇手底下的修罗。 瑶疏忍不住嘲笑自己,大仇未报,她居然在这里想着儿女情长? 她推开大门,一直站在院内的子墨抬起了头,关切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瑶疏一句话堵了回去。 “子墨,去拿我的红凝枪来。” 第九十九章 履行责任 瑶疏站在寝殿门口,子墨像是没有听清刚刚说的话,还呆愣愣站在原地。 “去将我的红凝枪取出来。”红凝枪当年被子墨收了起来,放债在何处她也不知道。想了想又自语道:“不知道我的铠甲去了哪里。”一边说一边重新走回了寝殿。 子墨蹙着眉,考虑到瑶疏最近的身体,似要劝阻:“上神,你的身子。。”话还未说完,就被花瑾打断了。 “子墨哥哥。”子墨抬起头,站在门口花瑾,面色难得的正经起来,目光深深:“姐姐想要拿回来,你就拿给她吧。” 子墨看着花瑾的眼半响,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答应了下来,转身走了。 花瑾回过身子,往屋内走去,瞧见瑶疏蹲在地上,将压在衣柜最底下的一个红木箱子给拖了出来。 瑶疏蹲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箱子,拂去上面的灰尘,指尖细细拂过上面繁复的花纹。花瑾同样蹲坐在了一旁,静静地陪她看着。 可是瑶疏抚着箱子,半响也不打开看,花瑾的心里不免好奇了起来:“姐姐,这里面是什么?” 瑶疏只是怔怔的看着,半响才回答她:“这里面,是我的命运。” 瑶疏的命运,属于上古武神的命运。 *** 南天门 战鼓声声,狼烟四起,火光燃气,苍穹好似裂开一般,大风卷过战旗,发出猎猎声。驻守四方的战神都赶回天界,银色的铠甲闪烁着寒光。 南天门外,黑压压的一片,黑烟翻滚,为首的是一群铁骑,肃穆、沉重,毫无声息的站在不远处。 此时的凌霄殿上,原本天帝用来上朝的地方,已经被改成了军队的战略部。容浔此时身着一身玄色的铠甲,原本披散在脑后的墨发被束于顶端,露出他原本坚毅的剑眉。 四方战神,除却之前身亡的修罗战神,只余下三方战神。失去医院同僚,他们的心里也是疼痛的,可是痛过之余,要想报仇就只能将杀害他的仇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凌霄殿的中央有一个浮起来的沙盘,四四方方,金色的沙子随心而变换着形态。容浔微皱眉,正在和三方战神讨论战略。 “天帝驾到。” 仙娥娇柔的声音,打断了认真讨论战略的容浔和战神。 容浔闻声抬起头,天帝原本俊俏的脸,此时却是阴沉沉的。瞧见天帝似乎是动了怒火,一种战神原本请安的声音也静了下来。抬眼瞧瞧天帝阴沉的脸,再看看容浔坦淡然的脸,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容浔随意的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下去。三方战神抬起眼看了看天帝,似乎没有阻止,便行了礼告退了出去。连带着通报的仙娥也退了出去。 一时间,凌霄殿就只剩下了容浔和天帝。 天帝未曾开口,容浔也不打算开口,垂着眼只是看着半空中的沙盘。等了半响,天帝也未曾听到他想听的话,不禁气急,鼓着一口气刚准备开口,结果被容浔一个手势堵了回去。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容浔终于抬起眼看向了天帝:“可是这场仗,必须是我上。” 天帝的面目都狰狞了起来,全无平时斯文的模样,他快步走上前打翻了他面前的沙盘:“你才回来多久!就又迫不及待再去送死了吗?!你忘记了上次大战的事情了吗!”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了出来,连带着殿外守候的将士们都听到了天帝的怒吼声。可是近在眼前的容浔面容也未曾动过半分。 “我当年能够封印穷奇,现在当然能够再一次封住他。” “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你以为我不知道!你。。。” 容浔看向天帝,眼中带着坚毅的冰冷:“我知道我现在如何,可是穷奇这事,除了我没有人能做。若你能找到比我更适合的,我退位让贤!”最后四个字说的掷地有声,天帝却颓然的松开了手,后退了几步。 容浔说的对,除了他,没有比他更好地人选了。 天帝抬起手,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思来想去,只是将手拍在了他的肩上,说道:“你要活着回来。” 容浔终于扯出了刚刚到现在的第一个笑容。 “我会的。”他还有羁绊呢,又怎么舍得死去。 *** 红木箱子终于被瑶疏打开,印入她们眼睑的是一套整齐叠放的战衣。 红色的战衣,银色的护甲,红色翎毛像是被血染红一般。这一身红凝血甲战衣,是女娲娘娘用补天石炼制而成, 纵然已经被压在箱底几百年了,可是当年的风华依然不变。 曾经的战衣重新出现在瑶疏面前,她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曾经她不再拥有的热血,似乎又慢慢回来了。 花瑾也被这一套战衣给吸引住了眼球,素手忍不住抚了上去。 “花瑾,替我更衣。”瑶疏的声音也略带紧张,还带着不被人所察觉的激动。 花瑾应了下来,伸出手将箱子里的战衣给拿了出来,很快就替瑶疏穿戴整齐。墨色的头发被高高束起,额前留下一缕秀发,英眉入鬓,带着一种别样的英气感。 子墨这时候已经找到了他封存已久的红凝枪,到了寝殿前,恰好看到花瑾替她梳好了头发。察觉到子墨替她拿了枪回来,站起身来。 身着战袍的她和平日里很不一样,少了女装的温婉柔美,却多了一分男人的英姿飒爽感。这才是子墨印象中,那个在九天上笑傲的上古瑶疏战神! 子墨恭恭敬敬的跪在了地上,双手高举手中的红凝枪,瑶疏一把接了过来。八尺长的长枪在她的手中如同玩具一般被耍玩了一番。 红色的缨毛在空中飞舞,瑶疏觉得,自凡间一事后心中许久不曾出现的悸动,又回来了。当年的事情到底如何,现在大敌当前都应该放下来。 红凝枪在瑶疏的手指尖灵巧的翻动着,她的视线一直看着飞舞的红缨,然后淡淡开口:“走,我们去南天门。” *** 此时的凌霄殿内,只有容浔一人,刚刚和天帝的争执,天帝是带着上位者的神威的,压得他有些缓不过气来。现在他只能趁着天帝终于走了,能喘息一下。 这时候,殿外面传来了一阵阵的吵闹声。 “瑶疏上神来了!” “是上古武神啊!” “瑶疏武神!” “有上古武神的助力,我们这次一定赢了!” 瑶疏?容浔闭着眼养神,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以为是自己在做梦,可是仔细聆听了半响,才发觉自己并没有听错。 他睁开了眼,大步走向门口,将殿门打开。 门外,明亮的光线一下子涌入了凌霄殿内,殿外,原本整齐站列的将士们,都蜂拥的围成一个圈。容浔看不清内里站着的是什么人,却一眼认出了正中间人群中高高束起的红色翎毛。 爽朗的声音也不时的从人群中传出来。 “自然是。。。当然。。。。对。” 有将士注意到了凌霄殿的大门被打开了,转过身一瞧,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不知道多久的容浔。这位将士顿时吓得跪了下来,本该站岗的时刻,他们却围绕在殿前,有违军规。 随着这位将士的跪下来,很快,周围其他的将士也发现了不对劲,看到容浔后纷纷跪了下来。而原本被围在中间的那人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果然是瑶疏,只不过这一次,她穿上了战袍。 原本因为知道瑶疏的到来而开心的容浔,在看到瑶疏身上的战袍后,立刻沉下了脸。 而站在不远处的瑶疏毫不自知,她也瞧见了容浔,半弓着身,双手抱拳向前行了个礼:“瑶疏,见过容浔帝君。”不同于平时的温婉,现在的她是一个军人的身份。 容浔的脸越来越阴沉,快步走了几步,直接将瑶疏拉了过去。原本还半弓着身的瑶疏,搞不清是什么情况,就被容浔一路拉到了凌霄殿内。 身边的将士们看着原本好好行礼的瑶疏战神突然就被帝君拉去了凌霄殿内,都面面相觑了起来。 原本驻守在天界的将士,自然有听说过容浔帝君和瑶疏上神最近的事情,可是长期跟随战神们驻守在四方的将士们却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有的还担心起来,是不是因为他们的不守规矩而牵连了瑶疏上神。 “瑶疏上神是不是收了我们的牵连啊。” “你想的太多了,容浔帝君对上神好着呢,惩罚我们,也不会惩罚上神的。” 将士们似懂非懂,这句话好像是对的,又好像哪里不对。 而此时瑶疏被容浔拉进了凌霄殿。容浔的动作看起来粗暴的很,可是事实上并没有上到她半分。 关上殿门,瑶疏甩开了容浔锁着她的手:“容浔,你干什么?”瑶疏皱着眉看着容浔,她不懂容浔到底突然生什么气。 容浔眯着眼,欺身上前:“你穿成这样,来这里干什么?” 来这里干什么?瑶疏狐疑的看着他,平举起双臂,转了一个圈,难道这样还不明显? “我来这里,自然是履行我作为上古武神的责任。” 第一百章 从前没变,以后也不会变 容浔一时间有些噎住,他差一点忘了,瑶疏的身份是上古武神。 “对付穷奇,只需要我即可。”言下之意就是,容浔不需要瑶疏的出现。 瑶疏蹙着眉,容浔这话的意思,就像是她多余的一样,下意识就要反驳。这时候,门外传来一个急促高昂的声音:“报~~~~!” “进来。” 一个小兵垂着头走了进来:“启禀帝君,魔族在门外叫战。” 南天门外 一个身材魁梧的魔族,站在南天门外,手持一对方天画戟,他身高就有八尺,头是一个硕大的牛头,尖利的牙齿在最外面,还不时的滴着口水。 “你们这些缩头缩尾的神仙,怎么?老子在南天门外已经喊了一个时辰了,还没有一个人敢来迎战吗?!” 瑶疏远远的瞧见了,忍不住蹙眉,心里恶心了一下。 不时有一些年岁小的将士,按耐不住就要冲出去了,却都被身旁年岁大一些的给按住了。 瑶疏来得晚,不晓得发生什么状况,多嘴问了问,可是身旁的容浔半天也不开口说话,还是之前去禀报的小兵回答了她。 原来这个硕大牛头,是魔族的左先锋,已经在南天门外叫骂了一个时辰,而且骂的极为难听。 半个时辰前,他们曾经去给容浔禀报过这件事,可是容浔只是拉着三方战神开会。禀报的将士只好泱泱的回去了。 那厮见无人应战,愣生生地又在那骂了半个时辰,越骂越难听,活像个泼妇骂街的。一些前排的小兵,年少气盛,难免气不过,说要出去给那魔族点厉害瞧瞧。被其他老兵给愣生生地拉了回去。 此时,门外那牛头还在谩骂,瑶疏听了一会,只觉得可笑,这魔族的人都是这般会骂?瑶疏转过脸看着一旁气定神闲的容浔,只感叹这穷奇委实不会用人,以为用这种方式就能激的容浔出去? 原本是暗暗的沉不住气,现在瞧见帝君本人驾到,那些憋了一肚子火的小兵们,纷纷开始求容浔派人出站,并且都表示自己愿意出战。 容浔垂着眼,他本来是不想理会外面那聒噪的牛头的,可是现在将士们因为那牛头而显得军心浮动起来。三方战神都未曾说话,他们的默认导致了这场军心浮动的加剧。 “帝君,末将愿意前去,取那魔族的牛头。” 说话的,是一个小将领,眉清目秀,眼神里满是坚毅。容浔没有立刻回答他,思忖片刻,才朗声道:“那本君就即可派你出战。” 这位将领是眼中闪过一丝欣喜,立刻叩谢了容浔,转身就向南天门外走去。而周围将士们,见容浔终于下了命令,都忍不住欢呼了起来。 瑶疏心里疑惑为什么容浔会派那个小将领应战,那个将领,充其量只是个仙官,修为只怕是不够压制对面那个魔族。 容浔似乎是看出了瑶疏的疑惑:“那个人,是修罗的徒弟。” 听到修罗的名字,瑶疏的心里沉了一下。她记得修罗曾经和他夸耀过他的徒弟怎样怎样优秀,做事怎么样日渐上到。 那时候,瑶疏和修罗,还在凤弓殿内,把酒言欢,可是如今却物是人非。 容浔看着瑶疏因为修罗耳边免得忧伤的脸,叹了一口气,手伸过去捧住她的脸:“缅怀过去无济于事,最重要的是,现在我们可以替他报仇!” 墨色的瞳孔直直的望进瑶疏的眼睛里,认识容浔以来,他从未这样认真的,直接的看过她。这样的眼神,让她心动,也让她心悸。 她曾经忘记了尹柏言带给她的一切,后来一转身就坠入了容浔织好的情网,她以为是两个人,却到头来从来都是同一个人。 她害怕! 想到这,瑶疏就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将容浔的手拉了下来,转过身就跑了。容浔想要追过去,却被一旁要禀报事情的将士给拦了下来, 等到容浔处理完事情,瑶疏早已不知跑到了哪里。 瑶疏变得很奇怪,这一点从白蓁那次事情后他就发现了。可是因为和穷奇的对战,他没有心力来寻瑶疏问清楚,只能让玖玖多多注意瑶疏的动向。 可他没想到,因为那个白蓁事件,连带着暴露了玖玖是他眼线的事情,为了不让他知晓到底发生了何事,连子墨都瞒着。 容浔的心隐隐不安,这样的事情,三百年前也曾经发生过。因为自己的能力不够,又或许是因为对她的关心不够,所以只能看着她越走越远。 他怕,他怕同样的事情,在三百年后再次发生。 南天门外,那位小将领,果然是不负容浔所望,轻轻松松就取下了牛头。原本嚣张的魔族一列,此时也闭了嘴,不敢说话。 这是一次小小的胜利,却是和魔族对战的第一个胜利,南天门内一片欢呼。趁着众将士欢呼的时刻,容浔隐去身形,悄悄走了出去。 容浔猜测瑶疏是回了凤弓殿,驾云便要直奔凤弓殿,可是有一个声音拦住了他。 “尹柏言!” 容浔愣在了云头,循着声音望过去,身着水红衣衫的花瑾站在屋檐上,冷冷的看着他。容浔只是愣了一瞬,看到花瑾的身边并没有想要找的人儿的身影,转身就要走。 花瑾有又开口道:“你不想知道,姐姐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 “想知道,可我要亲耳听她来说。”容浔直接拒绝了她,是非对错,他都要亲耳听瑶疏说出来,旁人说的都不作数,有些事,有些话,哪怕是听了会心痛到窒息,也要亲耳听到! 容浔的拒绝,并没有打消花瑾想要说出事实的事,她直接脱口而出:“姐姐知道你是谁了。” 这一句话,就像是一道惊雷,打在了容浔的头顶。 容浔立刻落在了屋檐上,揪着花瑾的衣领,眼神微微眯起,带着可怕的危险。神威在一瞬间压了下来,明明被压得嘴角溢出了血,衣领也被抓的越来越紧,几乎要将她的脖子勒断了,可是花瑾的面上好像毫不在意,笑道:“不是我说的,是姐姐在浮世镜里面看到的。” 容浔彻底愣了,无意识的松开了花瑾的衣领,神威也缓缓收了回去,面色有些颓然。一直以来,他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花瑾瞧见他这样,不知道为何心底有些开心,语气也忍不住幸灾乐祸了起来:“上次白蓁一句话让姐姐起了疑心,前日里就去三司殿看了。开了浮世镜,就将你和她的前世给看的连了起来。” 容浔没有说话,他只觉得自己做了这些的努力似乎都废了。他记得刚刚瑶疏拉开他的手的眼神,那是惊恐、害怕。知道他是曾经的徒弟所以让她惧怕吗?他就这么让她不堪? 可是哪怕这么让你不堪,我也不想放过你啊,师父。 花瑾跟着他们两世,容浔的面色变化她看在眼里,自然也懂得他心里又想了些什么,心里觉得,有些事情再不说出来,只怕这两个人还在互相猜测,分明是两个现在已经两情相悦,情投意合一对人儿,却还是这般纠结。 花瑾叹了一口气,无奈的不再隐瞒,现将当年凌元娆的心思给说了出来。 “可是,姐姐并不知道当年事情的全部真相。” 沉浸在自己想法中的容浔,被这句话惊得又回到了现实,疑惑的问:“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当年事实的全部真相并不知道?当年,又是什么事他们俩都并不知晓? 容浔的心里不知为何,跳出了鱼小薇的身影。当年的事情,从鱼小薇出现以后,似乎就变了。 花瑾叹了一口气,当年的事情其实是她看的最清楚,孰是孰非,孰对孰错,曾经的爱恨情仇,花瑾全部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可是这样的话一两句也说不清楚,花瑾想了想,只好总结道:“总之,事情的真相都不是你们想象的样子,你只需记得,姐姐对你是一心一意的,一切的源头都是当年的鱼小薇的错。而且。。。” 花瑾犹豫了片刻,决定还是说出来:“而且,姐姐这么多年来,都以为你其实不喜欢她。” 最后一句话对容浔来说才是真正的惊喜,嘴角止不住的扬起:“你。。你说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姐姐的心思,我最知道了。”可是花瑾夸耀的说完这句,却没见容浔立刻扭头去找容浔。 见他半天不动,花瑾有些着急,忍不住就催促起来:“你还站着做什么?姐姐回了凤弓殿,你只需用你惯用的哄她就好。”说完后,翘起下巴,斜着眼:“我并没有在帮你,我只是为了姐姐,我不想姐姐以后后悔。” 容浔见她这故意的模样,忍不住嘴角扯起一抹笑留下一句:“多谢。”,转身就直奔凤弓殿了。 他并不是不想知道当年的事实到底是如何,他也隐约知道当年的事其实和那个他带回去的凡人有关,可是这些都不是他当下要做的事情。当务之急,他要让他那个心尖上的人知道,他的心从未变过,以前是,现在也是,未来也不会变。 第一百零一章 尝尝血的味道 就在容浔要取凤弓殿的那一刻,前方南天门的号角又重新响了起来。容浔毫不犹豫就转过身回去了,花瑾在他的背后呼喊:“姐姐怎么办?” 在花瑾的心中,什么都比不上姐姐重要。 容浔的脚步停了停:“等到战事结束,我会亲自去找她说明白的。”顿了顿又说道:“谢谢你。” 花瑾愣在了原地,似乎是不敢相信容浔刚刚的话。 此时,南天门外,刚刚受挫的魔族又重新回来了。 这一次,他们没有在门外叫嚣,只有一群黑色的铁骑静静在站在那里。铁骑的能力,这些将士们都有所耳闻,快如闪电的招式,整齐划一的手法,他们这些在天界修炼多年的将士们竟然完全招架不住。 一时间,原本因为之前有一场小胜利而欢呼的众位将士们,都静默了下来。铁骑的肃杀气场笼罩在他们上空。 容浔重新回到凌霄殿,驾云飞到上空,正好将南天门外的场景一览无余。肃杀的铁骑安安静静的站在南天门外,可是奇怪的是,只有铁骑并无旁人。 这场仗,从今天一开始,他就疑惑的很。按照穷奇的性子,他似乎应该会一直在不远处旁观才对,可是到现在为止,却连穷奇的影子也未曾看见。 心里疑惑,可是铁骑已经兵临城下,他必须派兵出战! 思忖之下,他下达了新的命令:“出征!” 一声令下,东域战神立刻率领三千精兵出战。 身着银色铠甲的东域战神,骑着一骑白马,带着三千精兵,浩浩荡荡的出了南天门。战鼓阵阵,号角再次响起。随着鼓点变得密集,将士们原本沉静的心也逐渐变得沸腾起来。 东域战神眯着眼,高举起手上的八尺长枪,高声喊道:“为天界!” 身后的将士们也跟着喊道:“为天界!” “为蛮荒战神!” “为蛮荒战神!” 相比东域战神的高呼,魔族铁骑依然沉寂,仿佛对东域战神的行为毫不在意。 东域战神蹙起了眉,战前呼喊,是一种提升自己胆量,又能震慑敌人的方法。喊声震天,若是对方的军纪不严,很有可能因为这样的行为而变得怯懦。 将士们因为听说了之前的修罗事件,略微有些士气萎靡,现如今他们的士气高涨,可是对面却并没有这样的呼喊声而变得有怯懦感。 东域战神的心猛地就沉了一下。 *** 凤弓殿 瑶疏一人坐在院子内,身旁是她的红凝枪。子墨和花瑾之前随她一起去了南天门,现如今的凤弓殿,就只剩下灵宠玖玖看门了。 化为灵兔状态的玖玖小心翼翼的蹭到瑶疏的脚边,粉嫩的鼻尖小心翼翼的蹭着瑶疏的衣角,红琉璃一般的眼中闪烁着不安。 玖玖也不是傻子,上次情急之下化形,估计是让瑶疏发现了端倪。尤其是后面明显躲避着她的时候。 玖玖的心里是很愧疚的,瑶疏对她这般好,可是她其实是容浔放在这里的眼线,虽然说容浔的出发点是好的,可是眼线就是眼线。 瑶疏低下头,看着玖玖可怜兮兮的眼神,轻叹了一口气:“玖玖,变成人形吧。” 蹲在地上的玖玖,迟疑了一下,但还是顺从的听了她的话。一瞬间,狡辩的兔子就变成了一个大约十一二岁的小姑娘。 瑶疏瞧见她可爱的模样,忍不住用手揉了揉她齐密的刘海,原本整齐的刘海儿变得乱了起来,玖玖的脸可爱的皱了起来,对于自己发型变乱,忍不住就嘟起了嘴,但是想到是瑶疏,又硬憋着扯了一个笑。 只要上神不生气,怎样都好嘛。 “噗嗤。”瑶疏将玖玖的表情一览无余,忍不住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别皱着脸了,你这么可爱,皱了就不可爱了。” “啊?真的吗?”玖玖睁大了圆圆的眼睛,不可置信的揉了揉自己的脸。上神说她可爱诶! 瑶疏点了点头,心细如她,自然知道玖玖这么小心翼翼的在担心什么。的确,她是不开心容浔送她的灵宠最后却其实是他的眼线,可是这一切都比不上容浔就是尹柏言这个消息给的冲击力大。 想到容浔,瑶疏扬起的嘴角又沉了下去。 因为之前那句话,玖玖心里明白了瑶疏并没有怪她,现在,瑶疏原本开心的笑颜又渐渐沉了下去,玖玖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好聪明的选择不开口。 凤弓殿又恢复了沉寂。 很快,这份沉寂就被人打破了。有细微的脚步声在不远处响起,而且声音传来的方向,像是从后院传来的。玖玖的耳朵也好,也听到了这细微的脚步声。 瑶疏疑惑的和玖玖对上了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后院有人吗?”因为殿内只留了玖玖一人,瑶疏以防万一问了玖玖,可是看玖玖疑惑的眼神,似乎也并不知道后院到底是什么情况。 瑶疏的眼神一凛,一把抓过身旁的红凝枪,另一只手下意识就将玖玖挡在了自己身后。 脚步声越来越近,还不时有踩到落叶的声音。瑶疏还心想,今日一大早子墨就跟着她去了南天门,院子里的落叶还没来得及扫掉。 在她乱想乱想的时候,脚步声已经走到了前院,近在咫尺的声音,让瑶疏全神贯注起来,站在她身后的玖玖几乎能感觉到她背上紧绷的肌肉。 *** 南天门 东域战神和魔族铁骑的战事已经持续了三个时辰,他带去的三千精兵也死的七七八八了,可是铁骑也没有讨到什么好处,好歹也是斩杀了他们十几个人。 东域战神撑着长枪让自己站起来,他的身上和脸上都是同僚的血,温热的还未变得冰冷。银色的头盔也不知去向了何处,墨色的头发凌乱着。 背后就是南天门,所以这场大战,南天门能源源不断的输入兵力。虽说是想方设法折了铁骑十几个人,可是相比之下,天界的损失更为惨痛。 为了那十几个铁骑,不知道折了天界多少将士!听着传信的将士一直来报战绩,容浔的眉头越拧越紧。这样的战事,让他心里越发的不安稳。 当机立断,传了命令:“收兵回来。” 传信兵将消息传出去,立刻在南天门内重新吹响了号角,只不过这次是招他们回来的号角声。 呜呜的号角声吹响在上空,东域战神听到这号角声眼神亮了亮。这场战役,耗费的实在太多了,再留下去,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 东域战神收兵回来,铁骑也没有追,见他们退散,铁骑也收了兵器依然肃杀的排列整齐站好。东域战神看了一眼,觉得他们诡异的实在厉害。 东域战神回来后到凌霄殿复命,单膝跪了下去,愧疚道:“末将有罪,不能击退魔族,还搭了无数兄弟下去!” 东域战神在东域驻守多年,从未见过这样的敌人,也从未见过这般惨烈的战事,多年出生入死的兄弟就这样藏身在马下。损失惨重,而敌人只不过蹭破了一层皮。 东域战神的征战都被容浔看在眼里,明白这并不是他的错。铁骑的确是难搞,但是今天一役,容浔大约瞧出了这铁骑并不是无坚不摧的,只是要灭掉着实费力,代价太大,他要好好想想。 而唯一让他感到担心的是,一直未曾出现的穷奇。多年打交道,容浔了解他是一个自大的人,即使被封印多年,他和以前相比的确算是沉稳了很多,但是骨子里的自大还是改不了的。尤其是目前看来他好像是占于上风的状态,正常情况下,穷奇一定会在容浔看到他的位置,观战。 可是今日,容浔在云端看了许久,侦查的将士也巡查了许久,未曾发现过穷奇的身影。这很不对劲,可他想不出穷奇这般的理由。 突然,一身惊天劈地的炸裂声传来,整个天界都抖了抖。容浔手中的笔也掉了下去。 “怎么回事?”容浔蹙着眉高声询问,这是斗法产生的炸裂。容浔的心里更加不安起来。 门外的小兵躬身走了进来禀报:“回帝君,是凤弓殿烧起来了,瑶疏上神正在和偷偷潜进来的魔族斗法。” 听感到是凤弓殿出了事,也没等小兵说完,容浔立刻闪身走了出去。 驾云站在凌霄殿上空,远远地瞧见凤弓殿方向有一簇硝烟升起。半空中有一个红色的身影在和一群黑色身影的人缠斗着。不时有法术相碰的声音传来。 容浔心下一凛,抽出了随身的玄重剑,飞了过去。 身着红色战衣的瑶疏被一群魔族围在中间,这些魔族和南天门外的铁骑看起来像是同一种,只是这些魔族没有骑着黑马。 红凝枪闪烁着寒光,还兴奋的发出嗡嗡声,瑶疏安抚的拂过枪身,低声道:“多年未曾见血,你也很兴奋吧。” 她本就是嗜血的人,这是她自出生以来的天性,这三百年因为养伤,几乎都忘了自己曾经是这么嗜血的人。 瑶疏舔了舔唇角,眼神扫向了躲在角落里的白色身影,冷笑道:“红凝枪,今日,就让你尝够血的味道。” 第一百零二章 杀了她! 兴许是魔族来临的缘故,原本晴朗的天空竟然变得昏暗起来。瑶疏的长枪横在身前,银色的寒光从枪身划过,冷冽的眼中少有的兴奋。 身着黑色紧身铠甲的魔族围成一个圈,将她围在中间。黑色的面罩将他们的脸挡的严严实实,看不清面目,却依然能感受到他们身上传来的肃杀之气。 重重叠叠的包围之后,有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躲在角落里,冷着一张素白的脸瞧着围在圈子内的瑶疏,冷笑道:“上神,没想到有一日你会落到今日的下场。” 瑶疏被包围着,并不能仔细瞧真切那人的模样,可是她已经听出了那声音的主人,嘴角柔和的勾起:“白蓁,过一会你就知道,我今日到底是有什么样的下场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让玖玖躲远一点,她才刚刚化形,根本不是这些魔族的对手。好在玖玖也明白自己几斤几两,乖乖的就跑到了角落里。 白蓁冷哼一声:“上神你倒是惯会牙尖嘴利,只怕你等会就求着我放了你了。”她看到了那只灵兔,但她毫不在意,最重要的是瑶疏。 瑶疏收起脸上的笑:“那你来试试,我上古武神的威名到底是不是浪得虚名。” 天空瞬间变得更加黑了,瑶疏将手中的长枪猛地一击出去,首先挑开了离她最近的一个魔族。那人措手不及一下子被瑶疏给挑开了,这下本来被包围的好好地圈子一下子就被挑开了一个口子。 瑶疏跳了开来,周围的魔族一个个抽出随身兵器,明晃晃的一片就往瑶疏的身上砍过去。瑶疏手持长枪,顺着他们的兵器挽了一个花,再一个反手挑开了他们。 红凝枪多年未曾见过血光,此时转动的分外卖力,长枪所到之处,都带着四溅的血。有些血滴溅到了枪身上,红凝枪还更加兴奋的抖了抖。 这些魔族和前面那些铁骑同出一辙,事实证明,即便是下了马,他们还是一样的厉害。即便瑶疏的招式灵活,且基本占了上风,可是一人对战这么多人委实吃力的很,再加上其实瑶疏的伤势并没有痊愈。很快瑶疏的身上就被戳了几剑,好在瑶疏身体灵活,躲过了致命的地方,即便如此,这些伤口也让她变得虚弱了下来。 原本干净的院子被染上了一层血色,就在瑶疏撑不住倒退着几乎要倒下去的时候,一双有力的手臂揽住她的腰。 白蓁瞧见了来人,脸色瞬间被吓得惨白,瑶疏抬起眼皮看了眼来人,完全不意外,凤弓殿闹出的声响这般大,整个天界都抖了抖,她早就猜到容浔会及时出现。 容浔的出现让瑶疏心里安定了下来,但她面上还是不耐道:“你来的也太慢了。”若是来的早一些,兴许能看到她战八方的模样呢。 容浔的脸色铁青,原本冷冽的眼中现在满满都是怒火,饶是瑶疏也未曾见过他这般模样。白蓁的这行为大约是踩到了容浔的禁忌,他手摸到瑶疏的背后,不小心碰到了瑶疏的伤口,瑶疏咬着唇吃痛的让他放手。 容浔将她身子摆正,收回自己的手,他今日将铠甲换了下来,是一身绣着白色驼铃花的玄色衣袍,而如今,白色的驼铃花却被染上了红色。 容浔瞧着染红的衣衫,面色几乎是降到了冰点,瑶疏捂着自己的伤口,见他对着自己衣服发呆,突然觉得空气十分严肃,忍不住想要将这气氛弄得轻松点,便说道:“对不起啊,把你衣服弄脏了。” 容浔听了这话,抬起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中带着明显的沉痛感,只叫瑶疏的心一凛,可未曾等她再说什么,又自己转过身子,对着白蓁的方向。 “白蓁。” 被叫了名字的白蓁躲在层层叠叠的魔族之后,听到容浔叫她的时候,身子抖了抖,但是容浔这一身喊,可是带着神威的,即便躲在魔兵之后,白蓁依然被压得透不过气。 她不怕瑶疏,可是她怕容浔,她知道今日之事被容浔当场逮到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可是她就是想要冒险来试一试。 容浔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取出玄重剑,对着白蓁方向一挥,原本在白蓁前方的魔兵,瞬间就被剑气给挥的分开来。 白蓁一瞬间就暴露在他们的眼前,她惊恐的看着眼前的魔兵轻而易举的就被容浔一个剑气给挥开了。 容浔的剑直指白蓁:“青丘狐族白蓁,你是如何带人进天界的。”自从穷奇第一次来开始,整个天界都进入了戒备状态,各处的巡逻也增加了三倍人手。白蓁第一次在凤弓殿行刺瑶疏之后便离开了天界,他不明白,她是怎么通过重重守卫,带着这么多魔族进入天界,还是内部的凤弓殿。 瑶疏拉了拉容浔的袖口,刚刚对持的这么一会儿,玖玖偷偷跑了过来和她说了,白蓁在住在凤弓殿期间,发现凤弓殿这位置在天界结界的最边缘,而这里的结界位置最是薄弱。白蓁发现后便偷偷将一个角落的结界给打破了,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看守结界的仙官竟然没有发现异常。 当初是天帝为了让瑶疏好好养伤,随意才特意设的位置,却没想到被白蓁给钻了个空子。 现如今被容浔带了个正着,白蓁心有不甘。容浔厉害,能将他们挥开,可是他们也不是吃素的,哪怕之前被白蓁重伤了很多人,依然还能站立起来,顺着白蓁的命令团团将他们围住。 既然已经被逮到,白蓁也没打算隐瞒,得不到容浔的心,她也要得到他的人!白蓁的眼神也变得恨戾起来。 “将女的杀了,男的带走。” 面具背后的魔兵没有回答她,却用行动回复了她。白蓁的话音刚落,魔兵们的手中兵器就直指向容浔身后的瑶疏。 容浔举起剑凌空一挥,比之前更加浑厚而参夹着神威的剑气冲了出去。前排的魔兵一个措手不及被打翻在地,可是后排的魔兵聪明的弯下了腰躲过了一击。 混乱的战斗又重新开始了。 容浔和瑶疏背靠背的站在中间,原本容浔是想要让瑶疏在一旁歇着的,可是瑶疏却说:“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和我当年大杀四方的时候轻多了,而且。。。。。而且做师父的,又怎么能让徒弟独自上战场?” 容浔的瞳孔猛地一缩,然后笑道:“那师父,你可要跟紧我的节奏啊。” 话音刚落,手中的剑就挥了出去,凛冽的眼眨都不眨一下,直取魔兵的项上人头。瑶疏也重新拿起手中长枪,长枪之向,破汝坚阵! 容浔和瑶疏,三百年后再次合作,一来一回,一举一动就像是三百年前在长浩山他们二人一起练武的时候,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下一瞬要做什么。 有了前世的默契,今生的合作依然如此顺手。 也不知过了多久,从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将士的呼喊声,瑶疏回头一望,东域战神竟然带了一些将士站在墙头。 “帝君,上神!末将来祝你们一臂之力!”说着便跳下了墙头也一同进入了混战中。他带了的精兵也加入了进来。 原本是以一对多,胜算略大,而如今却几乎是人数相当了。白蓁心里感觉不妙,这魔兵虽然厉害,可实在是挡不住这么多人的进攻。 魔兵不会死,当时被砍死,很快他又会复活,可是相比之前他的动作会缓慢一些。这么多人一同来进攻,其中还有着两个战神,一个帝君,大部分的魔兵已经不必一开始那般迅速,到了后面几乎就是以被割草的速度倒下去。 虽然他们不会死,可是到最后和死也没有区别。 东域战神带来的精兵很快也被魔兵消灭的差不多了,容浔蹙着眉,这魔兵委实厉害,哪怕打了这么久,他们还是没有死。牺牲了那么多的天兵,也只是让他们行动缓慢了些。 白蓁似乎瞧出了他们的疑惑,笑道:“怎么?你们是不是很奇怪这些魔兵怎么都杀不死啊?哼,他们当然死不了,他们是穷奇费了很大劲炼出来的兵,你们再怎么打,他们只会越来越慢,可是只要他们回去修养好,又很快就变得和之前一样迅猛了。” 瑶疏的心中只觉得不妙,再这样下去,剩下的天兵天将也会被砍杀的。魔族并不是只有这些魔兵,还有数不尽的魔族跟在其后,天兵损失惨重,后面的仗也不好大。 瑶疏思量片刻,再次抓紧手中的长枪,直接往白蓁冲过去。白蓁吓了一跳,往后退了腿,惊恐的喊道:“杀了她!” 离白蓁最近的魔兵收到命令,很快就反应过来,挥着手中明晃晃的兵器,往瑶疏杀过去。这些都发生在一瞬,在瑶疏旁边的容浔还未反应及时,只看到身旁略过一个红色的身影。 等看到那魔兵的动作时,容浔已经来不及赶过去了。眼看着瑶疏越来越近,白蓁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很快,她就会再也见不到这讨厌的人了。 突然,一道柔和的白光从上而下,照耀了下来。 第一百零三章 镇魂石 这光来的突然,原本快要伤到瑶疏要害的魔兵,却在被光照耀到的一瞬间被光给照的像是粉末一般飘散开来,只有一缕幽绿缓缓飘向了半空中。 而几乎是一瞬间,整个院子里的魔兵都在这柔光的照耀下变成了一堆粉齑,半空中多了很多一缕一缕的幽绿。 白蓁愣了一瞬,眼睁睁的看着她带来的魔兵都化为粉齑。突如其来的变故几乎让她要尖叫起来,她顺着柔光来的方向看过去,凤弓殿的上空,云端之上,站立着以为身着白衣的人。 逆光之下,白蓁并没有看清来人是谁,可是熟悉的气息和威压,让她很快就明白站在云端上的人是谁。 “父。。。。父君。。。” 瑶疏将长枪撑在地上,撑着自己的身子站了起来,回头望过去,无奈笑道:“你来的真及时。” “我若来的不及时,怎么不显得我英雄救美呢?”白冉落下云端,踏入了凤弓殿内。 白冉的到来,轻而易举就将他们一直以来不能打败的魔兵给消灭了,还顺带着将瑶疏从他们的刀口之下救了出来,容浔原本紧缩的心一瞬间放松了下来。 容浔向前走了几步,揽住了瑶疏摇摇欲坠的身子,对着白冉点了点头。 因为白冉的到来,魔兵的粉碎导致了白蓁的无处遁形。多年来对白冉打心底里的尊敬和敬畏,让她再看到白冉的一瞬间就跪了下去。 “父。。。父君。。。” 白蓁怯懦的跪在那里,头也不敢抬。白冉走过去,低声询问瑶疏他们:“你们有什么要紧的吗?” 瑶疏打的脱了力,没力气开口,只好摇摇头示意他,自己并没有什么大碍。 白冉轻轻吐了一口气,然后转过身向着白蓁的方向走过去。 白蓁垂着头,似乎不敢直视白冉。随着白冉脚步声的逼近,她几乎身子都抖了起来。白冉在离她只有三步之遥的时候停了下来。 “蓁娘,你为何如此?” 白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可是这样温柔的话语停在白蓁的耳朵里,就像是堕入了无边的冰窖中。 白冉收到天界传来的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觉得这是一个玩笑。他有三个女儿,其实只有白琦是他的亲生女,可白琼和白蓁在族内的待遇,和真正的帝姬毫无区别,白琦也待她们像是自己的亲妹妹。 多年来,白蓁温柔懂事,善解人意,比起他的大女儿白琦,其实白冉的心里更加喜欢这个小女儿。若不是族内规矩压着,他甚至动过将帝位传给白蓁。可是。。。。 白蓁咬了咬唇,像是破罐子破摔一般:“女儿,喜欢容浔。” 白冉满脸的不可置信:“所以,你瞒着我偷偷仿制了我的亲笔信,来了天界,引来了魔族之人,将整个天界陷入绝地?” 瑶疏听到前半句,挑了挑眉,联想到之前白蓁拿着白冉一反常态的亲笔信来,当时她还觉得奇怪,现在得到了解释。 白冉即痛心又自责。白蓁刚到天界后,他就知道了白蓁仿制了他的亲笔信偷偷跑去天界的事。当时他没有将白蓁带回来是因为,其一,族内的事情已经让他焦头烂额,无暇顾及到她。其二,容浔的心思他是知道的,而且瑶疏和他这些日子的事情或多或少都传到了白冉的耳朵里,心里他是明白自家女儿没机会的,可是这种事若不是亲眼所见她又怎么会死心? 白冉存着这样的心思,便将去天界将女儿接回来的想法搁置了起来,心里觉得,白蓁收到了挫折,便会明白,容浔真正的心到底在哪里。 可是他低估了一个执着同一个人执着了千百年的心。 这执念太深,若是白冉晚来一步,只怕天界的一半就会被他这个女儿放进来的魔兵给毁了。 容浔冷眼看着白冉父女,他懒得听白蓁的情深义重,不耐烦的打断了他们:“白冉帝君,你准备如何处置你的女儿?” 听到容浔冷冷的声音,白蓁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她从未求过容浔。本来是想要一切都自己争取来的,今日来凤弓殿,是她的临时起意,穷奇并不知道,天界内的探子给她回话说瑶疏不知收了什么刺激,一个人待在寝殿很久,白蓁觉得是个杀了她的好机会,所以独自带着一些魔兵偷偷来了这凤弓殿。 原本这地方也是当初穷奇授意她打通的地方。 本意就是来给瑶疏来一个措手不及。可她低估了瑶疏的能力,想不到她竟然会全副武装的在自己的殿内。 从容浔出现的那一刻开始,白蓁就知道自己再也伪装不下去了,所以她破罐子破摔,仗着这暂时无人会破的魔兵,想要将容浔捉回去。 这样的话,穷奇兴许也不会责怪她偷偷带兵出来的事。 算计的再多,却忘了她大闹凤弓殿,惹得整个天界都知道了。 白冉的手在袖口紧紧握着,白蓁犯了滔天大罪,事关天界安危,他根本无力庇佑,半响才说:“一切,凭容浔帝君处理。” 容浔像是早就知道白冉会这样说,唤来了在不远处的东域战神,吩咐道:“将青丘狐族白蓁,压入天牢,仔细看守。等前方战事结束后,再审她。” 白蓁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没有魔兵的庇佑,白蓁只不过是一个修为低微的小仙,东域战神丝毫不惧,直接过去将她绑了起来。 走之前,路过容浔二人的身边时,她停了下来,深深的看了容浔一眼。可是东域战神不给她停留的机会,一个推搡,就将白蓁推离了出去。 白蓁的事情暂时解决了,瑶疏靠着容浔身上,心里放松了下来。脑中一片迷糊,只听到容浔低声在她耳边说道:“还撑得住吗?” 瑶疏还来不及回答,眼前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 瑶疏再醒来的时候,脑子迷迷糊糊的,分不清是什么时辰。床边有一个玄色的身影站着,手持一个汤碗。 瑶疏眨了眨眼,才看清,眼前这个端着汤碗的男人,是容浔。 “你醒了?正好药也好了。”说着就将手中的汤药送了过去。 熟悉的苦涩味在鼻尖弥漫开,瑶疏看了看深褐色的汤药,将碗又送了回去:“我不想再喝云朝花了,现在我神识稳定,不需要了。” 她早就发现了,云朝花却有稳定神识的功效,可是与此同时,她会忘却一点记忆。她不记得到底忘记了什么,可是自从上次去了浮世镜后,突然发现自己的记忆变得清晰了起来。 容浔没有接过碗,像是知道瑶疏的想法,柔声道:“这碗药里面没有加入云朝花,只是普通的伤药” 瑶疏狐疑的望着他,事实上她也不知道加了云朝花的药是什么味道。可是看着容浔的眼,心里觉得,他不会骗她的。 最终她还是将这碗药一口气喝完了。 许久不曾喝过药,苦涩的味道冲击在嘴巴里面,瑶疏的脸几乎都皱在了一起。就在这时,一支糖葫芦伸到了她的面前。 瑶疏愣了愣,顺着手看过去,容浔举着糖葫芦:“知道你怕苦,我特意找来了糖葫芦,还让特地多刷了几层糖浆。” 瑶疏愣愣的接过糖葫芦,半响才反应过来,蹙着眉问道:“你从哪里找来的这个?”她晃着手上的糖葫芦,感到疑惑。 “小疏,你醒了吗?”门外传来了白冉的声音,打断了瑶疏的询问。 容浔如获大赦,留下一句:“凌霄殿还有事物要处理,就先走了。”也没等瑶疏回话,转身就走了,速度很快,像是背后有人在追他。 白冉走了进来,刚好容浔出去,本来想和容浔打招呼,可是容浔连看也不看就走了。让白冉满头雾水。 “你做了什么事?容浔那个样子。”白冉坐下来就问瑶疏。 瑶疏同样满头雾水,但她不想多聊容浔的事,随便说了一个别的给搪塞了过去。 白冉这次来,只是来看看瑶疏的伤势,毕竟是因为自家女儿才导致她这样。心存愧疚,言语之间表达了自己的管教不力。 瑶疏反安慰他,白蓁的路是自己选的,白冉无论从何处,都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白蓁的事情,其实瑶疏并没有放在心上,她更好奇的是那让所有魔兵都变成粉齑的柔光。 白冉解释道,那是冥界的镇魂石,天界出了这些事后,四海八荒都戒备了起来,穷奇带来的那杀不死的魔兵也在四八荒内传开了。 就在白冉因为知道魔族将天界包围,准备来助一臂之力的时候,冥界北帝找到了白冉面前,并且交给了他这个镇魂石。 “你是说酆都大帝?”瑶疏有些不敢相信。 白冉点了点头,北帝未曾仔细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说这镇魂石是那魔兵的克星,让白冉只管拿着上天界即可。六界分界言严明,天界之人可入冥界,可是冥界之人是上不了天界的,大约是北帝不知从哪里得到了白冉要去天界的消息,才会过去讲镇魂石给他。 “一开始我也是半信半疑,可是没想到是真的有用。” 第一百零四章 浮尘 镇魂石,是冥界的宝物。也算是北帝权力的象征。北帝三千年一换,每一届的北帝都会被赐予这块镇魂石。 传说中,镇魂石能镇压一切鬼魂,是一件无上至宝。只不过北帝统领冥界多年,镇压鬼魂从来不用这镇魂石,镇魂石早就被胥阳拿来当做是一般宝石镶在了他的帽子上,所以也都忘了这镇魂石的用处。 只是没想到这打也打不死的魔兵,内里竟然是区区鬼魂。 白冉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继续道:“原本我也是不信,可是北帝亲自来讲镇魂石送来,还说,那些魔兵的底细他早就探知清楚了。不过是一些披了魔族皮子的孤魂野鬼,他还说你知道都是一些什么东西的。” 瑶疏想了想,觉得大约这些就是浮尘越狱的时候顺带逃出去的那些地狱里的鬼魂。原本是想着趁着混乱逃了出去,没想到其实都被穷奇暗暗捉了去当着不生不死的魔兵。 “哦,对了。”白冉像是刚响起这件事:“我打听到,穷奇这次带魔族来犯,身边多了一个军师。” “军师?”瑶疏感到疑惑,她虽然不了解穷奇。可是根据古书记载以及在青丘短短的接触中,是一个很自大的人,根本不会听别人的。 “对,这个人,大约你也认识。” “是谁?” “浮尘。” *** 白蓁的事情算是告了一段落,可是穷奇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前方的战鼓又一次敲响,号角声呜呜在在天界上空响起。 这一次有了白冉带来的镇魂石,天界总算是有了先机。 魔族一马当先的依然是那些铁骑。这一次,三方战神不必再惧怕这些铁骑。站在最前方的东域战神祭出手中的镇魂石,柔光所到之处,身着铠甲的铁骑们都纷纷化为粉齑。一缕缕幽绿的幽魂纷纷朝着柔光散发的源头飘去。 将士们的一瞬间都静默了,似是不敢相信,也觉得像是梦一般。静默只是一瞬,很快他们就发出了排山倒海一般的呼喊声。 原本因为铁骑的占领而变得昏暗的南天门外,因为他们的散去也重新恢复了光亮。这一瞬,南天门外除了天兵天将,再无旁人。 这是魔族来犯后,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胜利。铁骑的消失就像是打开了一道闸口,三方战神们打铁趁热,领着几万精兵直攻到魔族在天界的临时大本营外。 前几日还在嚣张的魔族们,此时完全没想到天兵天将们这么快就将魔兵收了,一个个忙成一团,慌慌张张的拎起兵器挡了过去。 一边是训练有素的天兵天将,一边是匆匆忙忙乱成一团的魔族。根本不需要特意的布兵排阵,就轻易的将他们打得溃不成兵。 捷报一次又一次的从前线传来,容浔总算是展开了在这战事开始后的第一个笑容。魔族被打退,可他最关心的任然是穷奇。 容浔心里明白,魔族早在之前的大战中收到了重创,现在还未恢复元气,据他所知,整个魔族依然还是乱糟糟的一团。若不是穷奇出现,将他们拎出来,只怕魔族还会在内部乱上个几百年。 魔族无需畏惧,真正要畏惧的是穷奇。 三方战神打退魔族,将他们的临时大本营给搅了个一团乱回来了。喜滋滋地给容浔汇报战绩。容浔称赞了他们这次的功绩,接着问,扫大本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穷奇。 三位战神面面相觑,一致回答:“未曾发现除了魔族以外的人。”他们讲大本营搜了个底朝天,也未曾发现容浔的踪迹,还开玩笑说是不是看到魔兵的失利,就偷偷跑了。 容浔蹙着眉,他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穷奇会逃的,目的还没有达到,怎么会逃?而且这大战委实过于顺利了些,白蓁被捉住,连带着带来的魔兵也被歼灭。穷奇那般聪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这些事。 他也曾担心过今日他们这般穷追不舍会不会是陷阱,可是事实是穷奇的确是弃了魔族这个棋子。 所以现在,他想知道,穷奇去了哪里。 *** 因为白日里打了胜仗,晚间的时候容浔允许众位将士放松一下。天帝也体恤他们的辛苦,送来了上好的伤药和吃食。众人吃饱喝足了,恣意潇洒了一番才心满意足的睡去。 穷奇还在外,将士们还不能掉以轻心。 夜已深,南天门内一片寂静,只有巡查的将士们来回走动的声音。因为心里揣着穷奇的事情,容浔睡不着。 站在凌霄殿外,刚刚才送走了来找他下棋的天帝。他望着夜空,不知不觉又想到了瑶疏。 他想起了很多往事,从凡间开始算起。事实上,幼年的时候他与她是有很多开心的回忆的。大约是因为他年纪尚幼,她从来也不忌讳。所以大约她不知道,其实幼年的时候,他就已经对她起了不一样的心思。 想着当年的趣事,容浔竟然出了神,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一声憋不住的笑声,在寂静的夜里分外突兀。容浔回过神来,突然反应过来,这夜静的的不对劲。 仔细聆听,听到了隐隐约约的铃铛声。容浔的心下一凛,反手抽出了身旁的玄重剑,走向驻扎在南天门内的军营。 走到军营处,不意外的发现,巡查的将士们都倒在了地上。容浔探了探他们的气息,发现他们没有死去,只是陷入了昏睡。 容浔松了一口气,思忖片刻,站起身向南天门外走去。 南天门外,一片空旷,一个身着玄色衣袍的少年站在不远处,袖口被风微微挂起,上面绣着的火焰纹样像是活了一般。他笑得恣意妄为,一手轻轻晃动着手腕上的银铃手镯。 容浔停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冷冷开口:“叫本君来,是要如何?” 穷奇用那诡异的铃声使众人陷入昏睡,只留他一人清醒着,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穷奇停止了继续晃动手腕,铃声停止,可是众人并没有因为铃声的停止而醒过来。他双臂抱在一起:“我的魔族大军被你们给灭了,现在我只能找你来单挑啦。”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上毫无心疼魔族失利的表情,反而笑得很荡漾。 容浔冷笑一声,嘲讽他:“你竟然也会心疼?” 穷奇收起笑得恣意的脸:“我自然不心疼,因为我的目标,本来就是你啊。”在话音刚落的一瞬间,穷奇飞快的朝着容浔冲了过去。 速度很快,但是容浔早已起了防备,反手用剑一挡,挡住了穷奇的第一击。 穷奇似乎早就猜到他会接住这第一击,弹跳开,又接着冲力再冲回去来了第二击。接着第三击、第四击、第五击。。。。 穷奇的攻击一次比一次猛,一次比一次用力。可是容浔永远是一脸气定神闲的模样,清风吹过,将他的袖脚吹起,白色的驼铃花在月光之下熠熠发光。 容浔飞快的挡住穷奇越来越快的攻击,心底的疑惑却越来越深。这样的攻击根本毫无意义,也毫无章法,根本只是用蛮力来打。穷奇被封印了多年,难道连普通的打架也不会了?他的法术和技巧呢? 容浔对这样的打斗心生疑惑,也感到厌烦,忍不住就想要脱身。可是这穷奇就好像牛皮糖一般,容浔到哪,他就粘到哪里。半点不给容浔离开的机会。 容浔心底的疑惑越来越大,不安也越来越大。这样的行为,分明是要拖着他不让他离开。可是他的敌人也只是穷奇,现在穷奇在这里,他又能做什么手脚? 穷奇的打斗毫无技巧,可是粘人的功夫一流,而且总是在容浔想要细细想清楚不对劲的地方的时候,一个猛击上来,就打断了他的思绪。 时间拖得久了,容浔的不耐烦几乎都布在了脸上,一开始的气定神闲,而现在只有狠戾,和速战速决。 他想不通穷奇这般拖着他的意义何在,穷奇看起来也不会用打持久战拖垮他力气的人,这样的法子从来也不适用于天界。 就这样,他们从深夜打到了天亮,还未分出胜负。而奇异的是,随着天空的亮起,穷奇脸上的笑也越来越大。容浔心中的不安也越来越大。 他想了很多,他在想,是不是自己漏掉了什么,是不是。。。。 “北帝和我说,穷奇身边多了个军师,叫浮尘。” 白冉之前说过的话在容浔的脑中响起,他突然明白了过来。 是浮尘! 想到这一层,容浔的狠戾已经表现在了眼中。而距离他最近的穷奇,自然是发现了他这一变化,嘴角咧的更开了。 “想了一夜,你终于明白过来了?”接着,穷奇整个身子往后一弹,落在了不远的半空中。 穷奇蹲在半空中,再次轻轻晃动了银铃手镯。清脆的铃声重新响了起来,远处渐渐有一个人影走了过来。 来人身着灰色的衣袍,浑身上下都裹得严严实实,看不真切脸,可是容浔知道,那是逃出去的浮尘。 而在浮尘的背后,虚空浮着一个人影,那人身着红色战衣,原本灵动的眸子静静闭着,像是沉睡一般。 “阿瑶!” 第一百零五章 九莲方印 看到瑶疏被带走,容浔像是失去了理智,直接举着剑就冲了过去。这样的结果,穷奇像是早就料到一般,轻轻巧巧的躲开了容浔的一击。 容浔腾在半空中,手腕轻转,无数的剑光流矢纷落,顺着剑指的方向往穷奇飞过去。一时间,这天边都被剑光给渲染的亮白。 容浔等到亮光缓缓褪去,眼睛眨也不眨的死死盯着穷奇。只见穷奇用袖口挡住了脸,原本完整的衣衫被流矢给划破了,多出了很多道口子。 穷奇放下自己的衣袖,原本白皙的脸庞也多了一道口子,红色的血从伤口渗了出来。穷奇食指拂过脸上的伤口,看到手上的血,原本带笑的脸渐渐阴沉了下去。 “看来,这个神女,的确是你的软肋啊。这么说来,我也算是猜对了。” 容浔冷眼看着他,刚开始见到瑶疏的时候他的确是满脑子都是只想要将瑶疏救回来,将穷奇赶紧解决了。而现在,他的怒火只是积攒到了心中,他需要保持头脑的清醒,才能确保将穷奇给重新拿下。 穷奇擦干了脸上的血迹,伤口在慢慢恢复,笑得分外邪狞:“这样一来,就好玩得多了,不是吗?” 说完,转身就将立在浮尘身后的瑶疏拉了过来,一手掐住她的颈脖。 “来吧,容浔,做一个选择,你是想要我的命,还是想要你心上人的命?” “卑鄙!”见到瑶疏被穷奇拉去做了人质,容浔的心里又气又急,剑指着他,冷声道:“穷奇,我给你一个机会,放了她,我还能给你一条活路。” 穷奇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嗤的笑了出来:“容浔啊,容浔,你还看不清现在的情况吗?现在是你的肋骨,捏在我的手里。我们俩,到底是谁给谁机会啊?” 容浔没有回答,只是冷着一张脸,手举着剑看着他。 “容浔,这个选择并不困难,你只要。。。。”穷奇的话没有说完,便感觉到从腹部传来的阵阵痛意。 他不敢置信的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腹部被一把长枪捅穿,而原本昏迷这被他掐在手中的瑶疏,此时完全清醒。瑶疏依然反身在穷奇的怀中,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长枪,而枪头此时洞穿了穷奇的腹部。 瑶疏反手将红凝枪抽了出来,红色的血随着枪的离去而四溅了出来。 随着枪的离开,瑶疏和穷奇二人也分了开来。穷奇后退了几步,捂着伤口,退到了浮尘的身边。 而容浔见到瑶疏清醒了过来,又惊又喜,上前迎了她,一手揽过她的腰。他有很多话想要和她说,心中也有疑问,可是现在并不是询问的好时机。 穷奇退到浮尘身边,他惊讶于瑶疏的突然清醒,因为暂时世间无人能破银铃手镯的魔力。也许是伤口的痛楚让他无力去细想到底是怎么回事,以至于他也没有发现背后浮尘手中举起的刀。 容浔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眼睁睁看着浮尘举起了手中的刀,手起刀落,一下子刺入了穷奇的背部。 受到了第二次的偷袭,穷奇吃痛的一下子推开了浮尘。他终于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银铃手镯迷惑人心的能力是绝对的,能不被它迷惑,那只能是手持手镯的人刻意的未曾让某一人受着铃声蛊惑。 只是他想不明白,浮尘为什么突然会背叛他。 穷奇之前推开他,用了十分的力道,浮尘原本就是亡魂,虚弱无比,灰色的衣袍原本就是为了不被阳气所伤而穿的。 现如今,他已经暴露了,摘下了头上的兜帽,苍白的脸显露了出来。 “这一刀,是为了芷清。” 听到这句话,穷奇闷声笑了出来:“原来,被你知道了啊。” 浮尘的眼中满是伤痛:“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了她?我为了她逆天改命!只差一步,她就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她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了她!你可知。。”你可知,这一去,就再也没法重新来过了。 浮尘红着眼,泪在眼中积蓄,几乎要落了下来。 “为什么?”穷奇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捂着肚子笑了很久,几乎笑出了泪。半响才停下来:“自然是因为,要利用你啊。” 穷奇到底是上古神兽,这么一会儿功夫,他身上的两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还顺带伸了个懒腰:“有软肋的人,从来都是最好利用的。你注定会灰飞烟灭,我送她和你提早团聚,不好吗?”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闪着诡异的光芒。 浮尘气急,立刻就要冲过去。好在瑶疏二人眼疾手快,冲了过去在浮尘身上罩了一个仙障,顺带阻止了他企图鸡蛋碰石头的行为。 瑶疏长枪横在身前,声音清朗:“穷奇,不如现在你束手就擒,我们会放你一条生路。” 穷奇冷笑一声:“生路?你是说那终年不见天日的封印之地?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再回去。” 话音刚落,他便一个闪身冲了过来。容浔一直注意着穷奇的动向,一手将瑶疏拽了回来,提着剑冲了出去。 二人又陷入了混战。 瑶疏无法加入,因为她还要提防着浮尘一个不小心就冲过去要杀了穷奇。浮尘不过一介幽魂,凑过去只怕连给穷奇热身的时间都不够。 浮尘一双眼恨恨的看着穷奇,口中不停地说:“为什么?为什么?” 瑶疏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晚间的时候,瑶疏在凤弓殿内,因为之前有了对铃声的警惕性,所以在这诡秘的铃声想起的那一刻,瑶疏立刻就冲了出去。瞧见了躲在不远处的浮尘。 浮尘只是一律亡魂,不难捉到,再加上还有白冉相助。浮尘的被捕几乎是轻而易举。捉到他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为何要帮助穷奇来攻打天界。 得到的答案几乎是意料之中的,穷奇将白芷清死去的事情嫁祸给了瑶疏等人。白芷清死去的事情给了浮尘很大一个打击,所以在说道是瑶疏等人害死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相信了。 浮尘的脑子,给了穷奇日后攻击天界有很大的帮助。 白冉和瑶疏二人耐着性子和他解释了很多遍后,他才相信自己被人欺骗的事实。真正的真相让浮尘一下子陷入萎靡状态。瑶疏劝他,一起讲穷奇抓住,才能真正告慰白芷清的在天之灵。 于是他们就顺着穷奇原本的计划,将计就计,搞了这么一次偷袭。 瑶疏没有想过会成功,心中也只有五成的把握。毕竟穷奇是那般聪明的人,谁知道容浔的不冷静让他一下子就自大了起来,忘了瑶疏和浮尘的不对劲。 此时容浔因为见到瑶疏的安全,全心全意和穷奇斗了起来,在空中翻腾,无数的剑光流矢在空中碰撞,迸发出耀眼的光芒。 又一次碰撞之后,穷奇闪开停在了不远处,原本玄色的衣衫又多了几道口子。穷奇擦了擦嘴角的血,准备再冲过去的时候,远远地传来了一阵呼喊声。 “莫风哥哥!” 穷奇停了下来,愣在原地,似乎觉得自己听错了。 “莫风哥哥!” 娇柔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穷奇这才慢慢朝着声音望去。瑶疏的旁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身着鹅黄衣衫的女子。 她瞧见了穷奇看过来的目光,立刻开心的朝他招了招手:“莫风哥哥!” 穷奇眼中闪过惊喜,又很快被狠戾替代:“你们想要如何。” 世人皆有软肋,穷奇也不例外。这样的法子瑶疏并不想用,可是却无可奈何。瑶疏示意白冉将白琼带走,穷奇这样的态度,说明在他心中,白琼是有地位的。 “穷奇,我不想生灵涂炭,也不想再见血。事情的起因本就是你惹出来的,现在你来解决是理所应当的吧。” 穷奇眯了眯眼:“你想要老子继续回到那不见天日的地方?再被熔浆折磨千万年?” 瑶疏没有说话,穷奇冷哼一声:“做梦!老子死也不会回去。” 他的眼珠转了转:“再说了,就算我喜欢那个傻丫头又如何?她是青丘帝姬,就算我不从,你们能拿她如何?” 刚刚他见了白琼,心里着急才没有想明白,现在冷静了下来反应过来了。白琼是青丘帝姬,又是一个傻子,怎么着都和他这个上古神兽都没有瓜葛。 瑶疏咬着唇没再说话,是她考虑不周,以为所有人在看到心爱之人的时候都会心神不宁,却忘了穷奇并非一般人。而且他说的也没错,他们本来也不会对白琼如何。 穷奇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蹲坐在地上,嘴角咧的很开:“所以,你们没有法子了吗?” “怎么会没有?”容浔清冷的声音从他的上方传来,穷奇抬头一看,只见到一个巨大的方印从天而落下。 穷奇心下一惊,这方印来的突然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就撑起了双手结出了一道屏障想要挡住这方印的落下。可是毫无作用,穷奇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这方印压在了底部。 第一百零六章 入骨相思知不知 穷奇的事情,解决的即艰难,又容易。难在于,他比起当年似乎更加诡秘了。容易在于,无论关了多少年,他骨子里的自大都无法改变。 接下来的事情,就轻松了很多。九莲方印是白冉从九华山带来的。当初容浔走得急,也未曾用得上这已经炼好的方印。 白冉这一次上天界前,收到了容浔寄来的信,言明将九莲方印带来,如果方便,将白琼带来也好。 容浔没有言明到底让白琼来干什么,白冉其实内心有猜测,可是就算已经知道了,即便他心疼女儿,不甘她去冒险,也不得不去。 还好,白琼也只是露个脸。 白琼出现只是为了分散穷奇的注意力,就像瑶疏说的,这世间万物皆有软肋,只不过穷奇从前是身上的,现在是心上的。 他们从未觉得凭着白琼就能让穷奇收心,最终的目的,只是能不再费一兵一卒的让穷奇重新被封印起来。 九莲方印下去的那一刻,瑶疏的心几乎都要跳出来了。她怕穷奇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厉害,曾经他能冲破封印,现在一样能冲破这九莲方印。 还好,这样的事情,没有发生。 穷奇被封印在了九莲方印内后,需要找一个封印地将他重新正式封印起来。青丘已经不安全了,容浔思前想后,觉得只有在穷奇的父族,才能真正让他安稳下来。 少皞一族,远离天界许久,居在东域,连常年驻守在东域的东域战神也未曾见过少皞一族的真面目。 容浔决定亲自带着九莲方印前往东域,这件事,白冉第一个不同意。 “少皞一族无所踪,而且少皞早已仙逝,唯一真正管得住穷奇的人早已不在,你又何必这么白跑一趟?” 白冉认为,四海八荒,多的是可以封印穷奇的地方,又何必去东域找那也不知道到底在何处的少皞族。况且,少皞早已将穷奇逐出族内。 可惜容浔执意要去,并且亲自去送。 “少皞,乃是开天辟地就有的一族,虽说如今他们远离了天界,但是礼数少不得。而且穷奇不管如何,都是少皞的亲生子。” 凡人尚且知道,虎毒不食子,少皞身为曾经的上古五帝之一,又岂会无情。 白冉拗不过他,只好随他去,只不过这一次去要去多久,还尚未可知。临走之前,他忍不住去了凤弓殿。 凤弓殿亦如当初,在花瑾的灵力修补之下,院子内的花都恢复了往日的生机。瑶疏的战衣未曾脱下,一把长枪握于手中,在落英缤纷中,耍着红凝枪。 她早就察觉到了站在门口的容浔,却假装没看到。容浔安静的站在院子口,等着瑶疏。等到她耍到第三套枪法的时候,实在是耍不下去了,只好收了枪,假装不经意的回头。 “容浔?你找我有事?” 容浔未曾点破她的小小谎言,缓缓走上前:“我今日就要走了。” 瑶疏点了点头,她听白冉说了容浔要亲自去少皞族的事。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容浔走的更近了些。 瑶疏点了点头,她也晓得少皞一族的神秘,大约寻他们就要花上一些时间。 见瑶疏没有反应,容浔走的更近了些。距离很近,他几乎能闻到瑶疏身上的方向。容浔的眼神迷离了起来,头微微底下,想要亲过去。 不曾想,瑶疏却后退了一步,一下子拉开了他们的距离。清风吹过,吹散了他鼻尖的芳香,迷离的眼神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他看到瑶疏防备似的后退,眼神暗了暗。 瑶疏的眼神闪躲,她自然明白容浔刚刚是想要做什么。她也几乎要陶醉进去了,可是她不行。 前世的画面从眼前闪过,她害怕,害怕再一次,在同样的地方受伤害。 容浔定定的看着瑶疏的脸,轻叹了一口气,天色不早,他必须尽早动身前往东域。容浔握住她的肩,看着她的眼说道:“等我回来,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说完这句话,容浔转身便走了。 *** 容浔离开后,瑶疏再也未曾出过门。天界的一切因为穷奇的离去而重新变回了往日生机。卯日星君终于能每日正常当值,南天门外的惨状都被刷洗干净了。曾经的一切表面上看像是不曾发生过,可是魔族带来的重创都留在了他们的心里。 过去的种种无法改变,可是现在他们依然可以代替消逝的人们好好活着。 瑶疏曾经去看过修罗的埋葬之处,那是在西边一个叫做观沧海的海子。观沧海葬着历代死去天神的遗体,修罗属于战神一列,身后自然也可以葬在这里。 瑶疏以为自己见到修罗的时候回控制不住的哭出来,没想到见到躺在冰冷棺材里的修罗的时候,心里反而没有那种强烈的感觉,她只在心里悄悄说道:“修罗,你的仇,我给你报了。” 修罗战神的陨落,整个天界都感到悲痛,可是好在修罗有一个不错的徒弟。在魔兵挑衅的时候,他能完美战胜对方。所以天界任他为下一届的蛮荒战神,代替修罗,去蛮荒驻守。 *** 修罗的葬礼结束后,白冉也要回青丘了,他来向瑶疏告辞。瑶疏看着白冉一人来告辞,心生疑惑:“你回去?那小琼呢?” 说起来,自从那日穷奇被封印后,就再也未曾见过白琼了。 白冉苦笑道:“琼娘那丫头,跟着容浔去了少皞族。” 瑶疏听闻,立刻吃惊的拧起了眉头,但很快又释怀了。白琼对穷奇的情,她明白。让白琼来见穷奇也是让白冉冒了很大的险。 瑶疏也不知道说什么,白冉先宽慰了起来:“罢了,就让她再送那穷奇一程吧。反正那穷奇日后也被刽再出现了,琼娘还小,忘性也大,等过了一两百年,说不定连穷奇谁她也不知道了。” 瑶疏点点头,她也只能这样想。 *** 白冉离去后,这凤弓殿算是真的安静了下来。子墨和花瑾自从那次战衣后,说话更加小心翼翼,尤其是花瑾,变得畏手畏脚,常常看她嘴都张了,却不说出来。瑶疏很郁闷。 再加上,因为天帝又下了道懿旨,体念瑶疏上神在此场战役的辛苦,尤其她乃带伤上阵,更加辛劳,所以四海八荒若无重要事务,无需上门拜访,瑶疏也不必出门。 这样就像是又回到了三百年前,她刚渡完劫回来的时候。 瑶疏在天界的熟人并不是很多,这样的懿旨一下,她也正好乐的轻松。可是凤弓殿里面虽然轻松,却因为花瑾和子墨的态度,也让她常常感到郁闷,孤单。 这时候,她突然很想容浔。 *** 你知道心想事成是什么感觉吗?以前的时候,瑶疏从未知道心想事成是什么感觉,她想要的,女娲都说必须你自己去争取,没有什么东西或者人会就那样突然的出现给你。 可是,现在容浔的出现不就是正好说明了这样的心情吗? 晚间的时候,瑶疏坐在院子里。花瑾和子墨又不知跑去了哪里,只留她一个人。瑶疏望着半空中半轮新月,忍不住就想到了容浔。 这时候已经距离容浔离去一个半月了。曾经的惶惶不安,随着容浔的不在身边都纷纷离去,最后留在她身边的,只有在深夜里蚀骨的相思。 瑶疏从来没有这般思念一个人,从前在凡间的时候,她也喜欢尹柏言,可是尹柏言下山多年,她从未有过这种相思入骨的感觉。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坐在院子里的瑶疏,忍不住就吟出了这句诗。话一说出口,就惊觉不对,她,怎么会突然说这样的话?从前只当做是话本子里骗人的话,如今她竟然这样顺口的说了出来。 瑶疏觉得这样的自己很不对,揉了揉自己的头就要回寝殿。一转身,却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熟悉的冷香侵入瑶疏的鼻间,让她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他,回来了。 原本容浔在少皞族还需要多待上半个月,可是对瑶疏的思念从离开天界后就未曾散去,还越来越加深。好容易找到了少皞族,却只在少皞族待了三天,将穷奇封印好后就迫不及待的先回来了。 从少皞族到天界要花上一天的时间,容浔连回紫宸宫换洗的时间也没有,直接来到了凤弓殿,想要见见他心心念念的人儿。 事实证明,早日来见是有道理的。若是明日来,就不知道,其实瑶疏对他也是一样的思念。 这样的念头一出,容浔便忍不住了。从暗处走上了明面,一把搂住了准备离去的瑶疏。 “阿瑶,我终于等到你这句话了。” 瑶疏的心思被正主探到,此时羞的她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进去,完全忘记了一个半月以前她还在和容浔闹别扭。 瑶疏满脸通红,双手想要挣脱开容浔的桎梏,却不知为何,平时耍刀弄枪的手这时候却变得酸软无力。 见多了瑶疏英姿飒爽的样子,这样的娇媚形态倒是难得一见,容浔的心中一动,忍不住吻了上去。 柔软的唇相接在一起,让瑶疏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见她安静了,容浔柔软的舌尖撬开了瑶疏的牙关,缠着她的小舌缠绵了起来。 一时间,连院子里的空气都变得旖旎起来。 容浔微微睁开眼,瞧见了瑶疏动情的模样,眼神暗了暗,一手伸到瑶疏的膝下,一把将她抱起,大步向寝殿走去。 第一百零七章 阿瑶,我爱你【已修】 瑶疏迷迷糊糊的,就被容浔抱到了寝殿内。被吻的七荤八素的她脑中只有一片混沌。 容浔离开的日子,她想了很多,想到当年她难以开口的感情,想到如今被她发现的欺骗,想到。。。。可是想的再多,到最后都发现抵不过那深夜里蚀骨的相思。 她喜欢容浔啊,无论是凡间她的徒弟尹柏言,还是如今九重天上的容浔帝君,一直以来她爱上的都是一个人。 当年是她懦弱,不敢轻言那句话,因为她是个凡人,她心中惧怕别人的眼光。她怕这样的感情说出口,世人不会接受这样的不伦之恋。 她觉得,她的小徒弟总是会留在她身边的,既然如此,不能在世人眼光下在一起又如何?怀着这样的侥幸心理,一次次的给自己找借口,终于那个说好不会离开她的徒弟,也终究是离开了。 当年的事情,她从未怪过谁,只怪自己那时候始终不敢戳破那层纸。 那现在呢?她又爱上了同一个人,当年未曾得到,因为凡间的种种规则。可是现在,他们是九重天的神族,哪怕是师徒也不会有人诟病。 她为什么不能得到他? 容浔的许诺,和对以后他们一起生活的想象,这些都是曾经的她不曾想的。这般情深,她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又有什么理由不接受? 她想要得到他,完完整整的得到他。可是她不知道怎样才能完整的得到他,怎样才能让她觉得他们俩是真正的在一起了。 瑶疏不得其法的上下摸索,惹得容浔的眼神一暗。他按住了瑶疏上下摸索的手,凑近她:“你知道在干什么吗?” 瑶疏抬起头,眼神柔柔的看向他,双眼清明,又带着丝丝情动:“我要你。”说着身子往前一探,吻住了他的薄唇。 而容浔往日里清冷的眼中,此刻像是从内而外的迸发出了一股烈火。这火烧了上来,却还被一层薄冰挡住了。容浔额头抵着瑶疏的,声音变得沙哑魅惑:“再说一遍。” “我要你。” 咔嚓一声,那层挡住烈火的薄冰碎了。柔软的唇重新贴了上去,瑶疏看尽天下闲书,可是这件事却没有书能教她。 她只能凭着本能乱动乱摸,容浔轻轻握住她的手,在她的耳边轻轻说:“师父,从前都是你教我。今日,换徒儿教你。” 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边,只叫她原本敏感的耳朵变得更加敏感起来。容浔耐着性子,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慢慢的指导她。安抚她,指引她,扫去她的不安,将她心底最深、最隐秘的情感完完全全的释放出来。 像是又回到了三百年前,那个时候,她作为师父,常常贴身指导他。只不过,现如今换成他在贴身指导她。容浔的轻声细语时常在耳边出现,时不时的含住她的圆润小巧的耳珠。 瑶疏忍不住羞的用手遮住了脸,耳边传来容浔低低的笑声,轻轻拉开她遮住双眼的手,低声道:“我希望你看着我。”接着脸低了下来,舔舐她的颈脖。 一种她无法说出来的感觉从容浔触碰过的地方冒了出来,让她忍不住的扭动了起来。 屋内的温度急剧的上升,瑶疏感觉自己身上都是汗淋淋的,若是一盆水放在房内,只怕也会被蒸干。 有一种不知何来的空虚感占领了她的心,想要什么东西填满它。忍不住就攀上了容浔的肩背,难耐的说了一句:“我。。我好难受。” 开口后,连瑶疏自己也吓了一跳,原本自己清朗的声音,此时却是满满的娇媚。这样的话,只是瑶疏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感受,可是停在容浔的耳中,却多了几分旁的意思。 容浔眼神中的火暗了暗,将她纤细的腰肢拉向自己:“再说一遍。”他想再听一遍瑶疏说的那句“我要你。” “什么?”此时被陌生的感觉袭满全身的瑶疏完全不明白容浔想要她说什么,只觉得下身有一处被他某个粗硬的部分磨的难受。 容浔将她的脸固定,让她专心看着自己。此刻的瑶疏脸颊绯红,双眼带着情动,红唇因为之前长时间的亲吻而染上了热烈的颜色。 “就算你现在后悔,我也不会放过你了。” 接着,瑶疏便感觉到了钻心的疼痛,这种疼比她之前受的任何伤都疼,受不住几乎要喊了出来,双手握拳想要将容浔赶下去。 可是容浔单手将她的手拉过头顶,柔软的唇被他堵住,所有的呜咽声都被堵了回去。 此刻她觉得,凡间的话本子果然是骗人的,说什么和有情人做情事,是最幸福,最舒服的。这样撕心裂肺的痛,哪里舒服? 可是很快,她又觉得话本子说的也没错。 疼痛过去,又有一种难耐的感觉从二人的结合处传上来。这种陌生的感觉袭来,让瑶疏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紧紧的攀着容浔的肩背,随着他的动作起伏。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某一个瞬间,瑶疏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像是出来了,眼前一片白茫茫,又像是有烟花在脑中绽放,而自己和容浔在这片绚烂烟花中,终于完整的结合在了一起。 耳边传来容浔低沉的声音:“阿瑶,我爱你。” 这样得到了他,是不是就不需要担心他的再次离去? 瑶疏自出生以来,在这天地间就只有她一个人,即便她是女娲的座下弟子。她在女娲殿千年万年,也从未尝过拥有伙伴是什么感觉。 在长浩门的那些日子,她尝遍了人间的七情六欲,最后带着一身伤回到了天界。或许是因为曾经拥有,所以才会觉得,原本平淡无奇的天界生活原来是这般冷寂。 她在女娲身边那么久,见惯了人世生死,以为自己能淡然看开。可是凡间一趟让她明白,她根本承受不起失去一个人的痛。 从前,或许是因为孤寂的生活,所以她才承受不起同一个人的情。可是现在,她想牢牢抓住他,失去总比从未得到的好。 几番沉浮,起起落落之后,在瑶疏细碎的求饶声中,容浔终于最后一次释放了自己。 瑶疏累的几乎眼皮子也抬不起来,可她不想就这样睡去。就在容浔起身准备去帮她清理身子的时候,瑶疏一把搂住了他,嘴里呢喃道:“不要走。” 容浔瞧着她半睁不睁的眼,柔声道:“乖,你这样会不舒服的。” 可是瑶疏不听,依然紧紧的搂着他,不让他离去。容浔叹了口气,变出了一个帕子,细细的替她清理身子。 瑶疏半睁着眼瞧着仔细替她擦拭的容浔,心中直升起一股股暖意。这样的人儿,就这样甘愿低下身子为她做这样的事。 或许是她的目光过于炙热,惹得容浔抬起了头。望着她的目光,笑道:“怎么,还想要?” “嗯。” 容浔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瑶疏起身,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说,我还想要。” 或许要的更多,才能觉得真的是拥有了他。 *** 第二日,瑶疏足足睡到了午时才醒过来。一睁眼便瞧见了身旁如玉的身子,抬起头,容浔如玉的脸庞映入她的眼帘。他似乎还未醒过来,沉沉的睡着,双眼下有淡淡的青色。 她想到了昨夜的疯狂,以及自己后来的主动,有些羞愧,又觉得很羞涩,拉过锦被默默转了个身。不想,刚动了一下,一双有力的臂膀便又将她拉了回去。 “醒了?再陪我睡一会。”容浔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还未完全清醒,似乎累得很。 “你怎么了?”出于关心,瑶疏多问了一句。 “因为你啊,所以这么累。”这话容浔说出来原本的意思是想说,自己为了提早回来,所以在少皞族忙的脚不沾地,事情结束后连歇都没有歇就赶了回来,想要撒娇的。 可是听在瑶疏的耳中就变了个意味,她忍不住就回想到了昨夜的事情,忍不住就红了脸。 话说出口,却半天得不到回应,容浔忍不住探起身子看了过去。瞧见了瑶疏脸埋在锦被里,露在外面的耳朵通红的。他楞了一下,只一瞬就明白了瑶疏是想错了,嘴角忍不住扬起,心下起了想要逗逗她的念头。 “对啊,因为你昨夜要的太多了。” 瑶疏的耳朵更红了,埋在锦被里动也不想动。容浔怕她闷着难受,也就不再逗弄她了,安抚她:“好了,我逗你的,别闷坏了。” 扯开她面前的锦被,只瞧见瑶疏通红的脸。容浔心下一动,将她搂在了自己怀里,把瑶疏吓了一跳,以为他还要,推拒道:“别,我累的很。”她身上还酸痛的厉害,实在是动也动不了了。 容浔闷笑着将她搂在了自己的怀里:“莫怕,只是歇一歇。” 瑶疏见他真的只是将自己搂住,也没做别的事情,心下安心了。安安心心的在他的怀里又重新安稳的睡去了。 在她闭上眼睛后,没有瞧见容浔的嘴角勾起的微笑。 第一百零八章 我心悦你 等到瑶疏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身旁的人已经不在了,只有一点皱褶让她明白曾经那里有人待过。 身上已经被清理干净了,连寝衣都穿的完整。若不是腿间传来的酸痛感,几乎都以为昨天的一切都只是春梦一场。 门外传来了轻声细语,瑶疏忍着腿间的酸痛感慢慢走了过去,还未走到门口,门就被人从外推了开来。 容浔双手托着托盘,站在门口,看着瑶疏双腿颤巍巍的站在房间中央。视线移到她光着的脚,眉头立刻蹙了起来。 将手上的托盘往桌上一方,立刻走过去将瑶疏横抱了起来。瑶疏吓了一跳,等到自己被放在床上后,用被子裹住自己的脚后才反应过来。 “怎么不穿鞋子就下床了,地上这么凉。” 瞧着容浔似乎是真的生气的脸,瑶疏诺诺的说:“地上也没有很凉啊。”而且她也并不会着凉。 容浔横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略带宠溺的责怪。他知道瑶疏不会听,只能认命的蹲下身,将床边的一双绣鞋给她穿上。 第一次被心爱之人服侍,让瑶疏下意识就缩了回去:“你。。你别。。” 容浔抓住她想要缩回去的脚腕,抬起头,目光沉沉:“你是我心爱之人,我服侍我的心爱之人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从容浔的嘴里,亲耳听到他说自己是他的心爱之人,瑶疏之前略有不安的心定了下来,嘴角也忍不住的扬起。 容浔见她笑了,自己也开心。替疏穿好衣服后,领着她到了桌旁。 桌上摆着两碗清粥和几碟点心。 “你今日一天都没有进食,我去替你煮了一些清粥,子墨在厨房给你留了几碟点心。” 瑶疏这才想起子墨和花瑾,想到了昨晚自己的孟浪,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瞧见了。容浔看破了她的心思,宽慰她道:“放心,花瑾很识趣,早就拉着子墨走得远远的了。” 言下之意便是,其实他们都知道瑶疏和容浔昨夜发生了什么。 虽说瑶疏不是什么思想固化的人,可是这样的事情被身边之人知道,总是让她忍不住有点羞耻。 容浔端起一碗粥,用一个小勺挖了一点递到了她的嘴边。瑶疏霎时间就红了脸,这喂着吃东西,她还不太受得了。 她着脸端着碗说自己来就好了,容浔也不勉强她。 青色的瓷碗,内里是白色的清粥,米粒还可可分明,看起来分外圆润,一看便是花了心思的。瑶疏心下欢喜,甜滋滋地吃了起来。 温润滑嫩的一碗粥下肚,立刻就有了力气。容浔细心的询问她要不要再填一碗。一天没进食,瑶疏本来以为自己会很饿,没想到一碗清粥下肚居然已经饱了,便摇了摇头说自己已经饱了。 容浔探出手在她的小腹处摸了摸,眉目间全是正色:“嗯,昨夜大约吃的太饱了。” 瑶疏呆了呆,反应过来容浔说了什么,脸燥红了起来,想要拿起什么东西丢过去,可是手边都是瓷碗之类的,她实在是不舍得将这般重物砸过去。最后只好自己咬着唇哼了一声,收起了举在半空中的手,转身走了。 只留下容浔一人在背后低低的笑着。 *** 凤弓殿外 花瑾坐在殿外面,无聊的变幻出几个小花藤,在她的眼前互相扭了起来,像是在跳舞一般。 她身后的殿门打开,子墨从内里走了出来。 “姐姐怎么样?” 子墨摇了摇头:“我未曾见到上神。” 花瑾白了一眼,心下忍不住就暗骂他笨蛋:“你怎么不说?” 子墨惊讶的瞧着她:“我。。。我怎么见?上神还在寝殿啊。” 花瑾愣了愣,接着反应了过来,直骂容浔是个禽兽,都一天了,还不放过瑶疏。 而此时寝殿内的容浔打了一个喷嚏。 花瑾不耐烦的收起了面前跳舞的花藤,转过脸看了眼凤弓殿的大门:“容浔还要留在这里?” 花瑾似乎很不开心,可是子墨不明白,只能讷讷的点头。 越想越气,想到姐姐就这么被吃干净了,花瑾的心里就不服气。尤其是他来了之后,还在凤弓殿外面罩了一层结界,除非是容浔允许,不然无人能进去。 这算什么?将他们赶出去,他好霸着姐姐风流?已经一天了,作为堂堂瑶疏上神的花灵,就被关在了自己居所的外面。 只在半夜将子墨招了进去。 光是想一想就生气,可是却又无可奈何。 花瑾猛地站了起来,喊了一声:“走!” “什么?”子墨完全不明白她要干什么。 “哼,我们去紫宸宫。” “去紫宸宫干什么?”容浔帝君就在他们的凤弓殿内,为什么要去紫宸宫? 花瑾冷眼斜了凤弓殿一眼:“既然帝君将我们赶了出来,那我们自然要去他的宫殿歇息的。我们也不能在这里守一夜啊。” 话好像说的很有道理,子墨一时找不到错处,反正在他的心里,花瑾似乎没有错的时候。可他还是有些犹豫:“若是上神有事找我们。。。” 花瑾不耐烦的打断了他:“你放心吧,姐姐这几天估计是不会有闲心来找我们的。”而且,容浔也不会给她机会找他们的。 花瑾在心底默默加上了这句。接着甩了甩衣袖,转身就走了。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子墨暗暗点头,一不注意便只看到花瑾越走越远的背影了。他连忙收起了心思,追了过去。 *** 此时凤弓殿内 容浔亲自下了结界,虽然听不到外面的动静,却也是感觉到花瑾二人离开了。少了花瑾这个最会打断他的人,容浔的心里莫名的雀跃起来。 瑶疏瞧着他突然笑了开来,忍不住询问他笑什么。容浔反应了过来,只是低下身子,一手拂过瑶疏的脸颊:“没有,我只是觉得开心,阿瑶,你终于是我的了。” 瑶疏的脸微红,迎着他的眼,羞涩的回应道:“我也是,容浔。” 听到这句话,容浔的眼瞬间亮了起来。半低下身子将她又横抱了起来。 一时间,屋内又是一片旖旎之色。 这样的日子,足足过了三天,容浔才放过她。三天后,瑶疏几乎连站也站不稳。她嗔怪容浔的不知节制,可是容浔只是笑嘻嘻的迎下她毫无力气可言的拳头,在她耳边调笑。 这样的容浔,完全没了往日高高在上神抵的模样,像是在凡间的普通男子一般。 瑶疏嘲笑他现在只知道不务正业,容浔正色道,陪伴妻子,也是正事。 听闻妻子二字,瑶疏的耳朵又开始泛红了,容浔收敛了调笑,正色的拉起了瑶疏的手问道:“阿瑶,沧海遗珠已经空了许久,你何时住进去?” *** 容浔在凤弓殿留了三天,便又回了紫宸宫。他去少皞族的事情还未曾向天帝禀报过,还有很多关于穷奇的后续事项需要容浔亲自去办理。 容浔问的那句话,还未等瑶疏给出答案,便被寻来的凌端给打断了。纵然答案重要,可是关于穷奇的事情同样重要,瑶疏直接一把将容浔推了出去,让他办完了事情再来。 容浔没法子,只好先走了。 瑶疏将他退走,其实主要是心底还是有丝丝不安。 纵然容浔说了那么多遍的“我爱你”,纵然这三日里他们日日缠绵。可是在瑶疏的心底,总有那么一丝不安,她不懂这不安的来源,可是她知道,若是不把这种不安消除,她根本无法安心的嫁给容浔。 都说不知道真相便是好的,瑶疏深以为然。可是上一次在浮世镜瞥见了那么一点,便在瑶疏的心底埋下了一颗不安的种子。 她想要再去看一遍浮世镜,完整的看完。 *** 三司殿 同样的屋子,同样的镜子,同样的画面,同样是长浩山。 从尹柏言被凌元娆捡回去开始看,同样的时间段,之前从凌元娆的视角看,现在换成了尹柏言。瑶疏从未想过,原来,同样的事情,从另一个人的视角来看,竟然是完全不一样。 从他刚被捡回去,因为不是正常进入长浩门,所以幼年时期常常被同期进门派的师兄弟们欺负。瑶疏还记得,那时候她常常见到尹柏言满身泥巴,还满脸青紫的跑回去,可他总是说是练习的时候不小心摔得。 而她这么傻,居然相信了他的话。 往事历历在目,有些她已经遗忘的事情,没想到成年的尹柏言会牢牢记住。她总是心底责怪徒弟忘了初心,其实忘了初心的是她自己啊,不是吗? 瑶疏几乎是哭着看完了浮世镜,结束后蹲坐在镜子前哭够了才出去。 一出门便见到了靠在门边的沈临,也不知等在那里多久了,亦或是从一开始就没有离开。沈临聪明的没有询问刚刚的事情,来看浮世镜的人,多多少少会触碰到心里的伤心事。 “这个还给你。”沈临递给她一把折扇。 瑶疏接了过来,打开一看,竟然是她当初丢下浮世镜的那把折扇,怎么会在这里? 沈临笑道:“上神以为浮世镜是什么,丢进去便回不来?” 瑶疏真的是这样认为的。 沈临笑着摇摇头,也懒得解释,只是叮嘱她:“收好扇子,再丢了,可就找不回来。” 话语间似有其他的用意,瑶疏抬起头看着沈临,想要从他的眉眼中瞧出端倪,可是沈临一脸嬉皮笑脸,也不知到底什么意思。 瑶疏也懒得再想,随意打了招呼就走了。 现在,她只想去容浔的身边,告诉他,该一起去沧海遗珠了。 第一百零九章 定不负相思意 四海八荒,九重天上。 安稳了数千年的天界,在经过穷奇大闹天界一事之后,终于要出了另一件大好的喜事了。 烛龙一族的少主容浔帝君和女娲的座下弟子瑶疏上神要结亲了! 这件事爆的突然,众位仙家还云里雾里的。他们不明白,一个在凤弓殿隐居三百年的神女和一个刚过了天劫返回天界的帝君是怎么互相看对眼的。 有记忆力好的小仙想到了,在容浔帝君刚回天界的那次接风宴上,帝君瞧着瑶疏上神的眼神就不一般了,纷纷猜测是不是第一次见面就瞧上了瑶疏上神。 “肯定是啊!”南极仙翁猛拍大腿。他的徒弟修罗的战死给他带来不小的冲击,可他毕竟是老神仙,生老病死看的太多太多了,再加上修罗战死沙场,作为军人来说也是死的光荣。 现在他虽说心里难过,可是面上又恢复了往日的老顽童模样。南极仙翁此时手里抓着一把核桃,虽说年纪一大把,可是手上的劲还是挺大,核桃在他手中像是纸做的一般轻易就捏开了。 “那一日啊,老身就发现帝君瞧着上神的眼神不一样了。帝君这是一见钟情啊。” 沈临瞧着南极仙翁一脸猜出了事实真相的样子,心下不屑,一把夺过南极仙翁剥好的核桃肉,一颗一颗的丢在自己嘴里。 “帝君哪里像你说的那般那么容易瞧上一个人。” 沈临说的好像也对,可是这情爱一事本就说不清楚,万一清心寡欲大半辈子的帝君突然就这样对瑶疏一见钟情了呢? 南极仙翁实在是不喜欢沈临在小仙面前落了自己的面子,便反问他,作为司命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 话一落下,身边的小仙瞬间又多围了一些,司命这一职位掌管着四海八荒大多数神仙的前世今世,肯定知道他们不知道的八卦。 瞧着小仙们一个个亮晶晶的眼睛,沈临咽了口口水,暗骂自己沉不住一口气,非要和那死老头争辩一下。 别人尚且不知,可他作为三司殿的司命仙君之一,又怎么会不知道他们的前世纠葛。只不过这种事情却不能随意说出来,说到底也是帝君他们自己的事情,他又怎么好说出来。 所以沈临憋了半天,只能闷闷的剥着核桃,一个字也不肯说。 见沈临不说话,南极仙翁便觉得自己这次总算占了上风,乐滋滋地撩着自己的胡子,和一众小仙大说特说了起来。 “老身和你们说啊,这瑶疏上神是女娲座下的弟子,容貌倾城,身姿曼妙,比青丘九尾狐族还要美上三分,和她一比,咱天界的其他神女都不值得一提。老身以为,这帝君一眼瞧上了上神,也不为过嘛。” 一众小仙纷纷觉得南极仙翁在天界年数时间久,见得也比他们多,这番话一说,众小仙纷纷深以为然。 沈临只是默默吃着自己的核桃,再也不肯多说话了,有些事就让南极仙翁一个人想象吧。 *** 凤弓殿 凤弓殿内张灯结彩的,红色的绸缎铺满了所有殿内能挂的上的地方,房檐前挂着红色的灯笼,硕大的“囍”字印在上头。 瑶疏身着一身红艳艳的嫁衣,端坐在梳妆台前,镜中的她面若桃花,眼中满满都是幸福的光彩。 那一次她去寻了容浔,说了自己的心思之后,容浔高兴地抱着她直转,接着居然立刻就张罗起来了婚事。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般,立刻就有了一大堆人来装饰屋子,还说沧海遗珠早已打点好,就等女主人来了。 此刻,距离上次诉说衷肠不过三日,竟然已经事事都准备好,不光喜娘之类的事情已经办妥,连喜帖也都纷纷散了出去。来给瑶疏梳头的喜娘,也是容浔部下的夫人,早早就定好了,随时来给瑶疏梳头的。 喜娘的手法娴熟很快就给她梳好了一个发髻,稳稳的给她戴上了发冠。珠帘挡住了她桃花般的面容,绣着八尾金凤的的长长衣摆拖在身后。 红色的轿辇早已停在殿外,轿辇的前方有四匹白色的天马,看起来威风凛凛。容浔此刻身着红色衣衫,衣衫上绣着一只金色的四爪金龙。他往日里都穿着素净的衣裳,今日换了一身红,衬的他比往日里看起来更加玉树临风。 平日里,容浔总是冷着一张脸,冰冷的气息总叫人退避三舍,今日或许是因为大喜的日子,虽然他同样没什么表情,可是眉眼间的高兴还是挡不住的。 等了没多久,便听到殿内传来了声响。殿门打开,红色的地毯从屋内一直铺到屋外,身着嫁衣的瑶疏被喜娘背在背上,一步一步的走了出来。 容浔的心此刻砰砰跳,这一幕,他等了太多年了,曾经他以为这只是他最可望而不可即的梦,现在确实梦想成真了。 容浔的嘴角止不住的扬起,从屋内到屋外,只不过短短的距离,容浔却好像觉得是那么漫长,恨不得走上前直接将瑶疏抱走。 等到喜娘好不容易走到了屋外,容浔一个健步走上前托住了瑶疏的腿,手臂用力直接将她横抱在了自己怀里。 喜娘的“百年好合”刚说到一半,便发现自家少主的心根本不在上面,笑着收回了自己花,心里感叹,自家少主果然找到了想要伴随一生的伴侣了。 这部分的流程,是按照凡间的习俗来的,这是容浔的梦想。在凡间的时候他幻想了无数遍的嫁娶模样,现在他终于做到了。 抱着瑶疏坐上了轿辇,这轿辇很大,坐的下他们二人还绰绰有余。 坐稳后,天马便拉着轿辇缓缓跑了起来。 *** 沧海遗珠 众位仙家收到帖子的时候,帖子上言明去沧海遗珠吃喜酒。容浔突入起来的喜帖让他们又惊又喜,惊喜过后就免不了要问,沧海遗珠在哪里? 这名字是瑶疏所起,这地方是容浔的地盘,可惜这天界除了他们二人无人知晓。凌端晓得会发生这样的状况,所以帖子都是自己亲自去送的,顺便解释一下沧海遗珠的位置,若是远的实在是送不了了,也附上了说明。 短短三天时间,把紫宸宫上下都累坏了,连带着过去暂住的花瑾和子墨也不例外。花瑾这时候深深的觉得,容浔当初把他们赶出来,其实是赶他们来帮忙的。 众位仙家早早就到了沧海遗珠,个个都翘首以盼的等着迎亲队伍。等到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进了沧海遗珠后,个个脖子伸得老高,想要瞧一瞧那传说中比青丘狐族还要美上三分的上古战神是什么模样。 可惜轿辇的帷幔都遮的严严实实的,只能隐约瞧见容浔帝君身旁坐着的美人儿,身姿倒是挺好的,可惜瞧不见脸。 帝君嫁到,位份低的神仙纷纷跪了下来行礼,等到容浔领着瑶疏下了轿辇后,才缓缓起身。 这一起身,只听见一片的倒吸气的声音。 南极仙翁身边的小仙偷偷扯了扯他的袖子,悄悄地说:“这。。。这就是传说中的瑶疏上神?这也。。。。太好看了吧。” 南极仙翁虽说不是头一次见瑶疏,可是盛装之下的惊艳容颜,也着实让他吃了一惊。可他也不会像小仙那般没见识脱口便说了出来,只好佯装无什么的咳了咳:“怎么样,老身说的没错吧。” 一众小仙纷纷点头,心下对南极仙翁的崇敬之情更深一步了。 容浔牵着瑶疏走了下来,下面做了那么些人,可容浔像是没有瞧见似的,扶着瑶疏直接进了他刚在沧海遗珠改好的宫殿内。 只留下一群神仙面面相觑。这样的场景,花瑾隐约猜到,可她没想到容浔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么急吼吼的就拉着瑶疏去了新房,外面的宾客理也不理。 而凌端像是早已料到似的,面色毫无改变,笑脸走出来替他的主子说了一些话,让他们可以先用膳,晚些时候容浔会再出来的。 年数大的神仙脑子很快转了弯,像是刚刚没有发生什么事一般,该做什么做什么了,可是新晋的小仙就有些懵了,这好像和传说中的帝君不太一样啊。 *** 屋内 容浔拉着瑶疏直奔新房,刚坐下,瑶疏便嗔怪道:“你刚刚那样,让那些小仙,怎么看我们?” 瑶疏感觉到了容浔今日的不一般,可没想到他这般急,到了这,连和一般宾客的寒暄也做不到。 容浔拉过她打在自己身上的手,放在嘴边吻了一下:“我当然急,我若是不快一点,怕你反悔。” 这话说的一半戏,一半却是真的。瑶疏看懂了他心中的惶惶不安,就像是曾经的自己,若不是自己去看了浮世镜,只怕还会这般惶惶不安下去。 瑶疏叹了一口气,将容浔的手拉了过来,放在自己的心口上,定定的望着他,柔声道:“容浔,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容浔的的眼神亮了亮,紧紧扣住了她的手,郑重道:“定不负相思意。” 第一百一十章 此情若是久长时【大结局】 容浔帝君和瑶疏上神的婚礼,浩浩荡荡的摆了三天的流水席,流水席摆在了紫宸宫内,这三天内子墨和凌端都因为忙着招呼宾客而脚不沾地,唯有容浔瑶疏二人,待在沧海遗珠,安稳度日。 容浔和瑶疏在心安理得的享受甜蜜婚后时光,所有的杂事都丢给了下属们。应有的婚假之后,容浔还没有从沧海遗珠回来,天帝体恤他新婚燕尔,准他多歇一段日子。 流水宴结束后,白冉来和瑶疏告别,瑶疏这才发现白琼不在他的身边,多嘴问了一句。这才知道,当初容浔带穷奇去少皞族,白琼也跟了去,可这一去便不在回来了。 都说白琼是个傻得,可是在穷奇这件事上完全不傻,任凭少皞族人怎么劝说,白琼坚决要留下来。容浔在这件事上本就没什么想法,他只要穷奇能安稳待在下面就好了。 后来他专门往青丘走了一趟,说了这件事,白冉像是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似的,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容浔说,他看到白冉听到这个消息后,颓然的坐在了椅子上,像是一瞬间老了很多岁。 世人皆说,青丘国主好福气,三个女儿皆是如花似玉,知书达理。可如今三个女儿,一个被囚禁,一个去少皞族陪伴凶兽穷奇,唯有大女儿有了一个好归宿。 瑶疏听了,心里叹息,却也不知该如何做才能安慰到她这老友。 婚宴后半个月,天界从帝君大婚的热闹中慢慢平静了下来,终于想起了还关在天牢内的白蓁。 由新任的蛮荒战神亲自审问,据说白蓁已经疯魔了,战神花了三天时间将她收拾老实了,才取到真实的口供。 白蓁一共做了两份口供,一份便是承认自己背叛天界,勾结了魔族和穷奇一起攻打天界,还意图谋害上神。 另一份便是承认了,自己便是那三百年前的凡人,鱼小薇。 “鱼小薇?竟然是她?”瑶疏捏着手上这份口供的时候,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当年鱼小薇是尹柏言带回来的人,虽说因为鱼小薇的存在,瑶疏才觉得师徒之恋更加遥遥无期。可是到没觉得她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容浔捏着杯子,示意她继续看下去。瑶疏顺着往下看了下去,越看越心惊,鱼小薇在长浩门短短几年功夫,竟然做过那么多事情。都不是什么大事,却每一次都恰恰好将她和尹柏言分开。时间,地点都掐的很准,心思之重,瑶疏当年还是修行百年之久的人,竟然瞧不出她的心思。 容浔放下手中的杯子,搂过瑶疏:“当年她存了这样的心思,将你我分开。后来我回归天界,想起了很多事,但我从未责怪过她。只当她是你我感情中的一点小波折。可我没想到在她也是天界之人,且心思不仅没有减弱还愈加厉害,甚至。。。。。”容浔像是回想到了什么,手臂用力搂紧了瑶疏:“甚至,我差一点就要失去你了,阿瑶。” 白蓁的事情,虽然让瑶疏心惊,可说到底还是自己太低估白蓁了。她不是不知道白蓁的心思,可偏偏觉得一个小丫头能翻出什么大浪来,而在自己身边埋了一个隐患。 这件事情上,说到底,其实他们都有错。可是无论是什么原因,都不是白蓁勾引魔族的借口。 这话题太过于沉重,一时间二人都无言。瑶疏想了想刚刚容浔说的话,眉毛一挑,扭过身子,掐着容浔的腰,问道:“你说你回来后就发现白蓁便是鱼小薇,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新婚当夜,容浔便承认回到天界,刚见了瑶疏第一眼便认出了她便是凌元娆。他明知白蓁便是鱼小薇,还知道她的危险性很大,却还是瞒着。 容浔先是假装被她捏的肉痛,接着便将她的手搂在了自己的怀里,顺手还将瑶疏抱住了,在她耳边道:“我怕你知道了我是谁,便会离我而去。” 瑶疏的心一颤,心里的软处被狠狠戳了一下,她回抱住容浔精瘦的腰,侧脸靠在了他的胸膛上:“不会的,我不会再离你而去了。” *** 又在沧海遗珠待了几天,瑶疏觉得闷,想要去别的地方多玩玩,容浔答应了。 瑶疏兴高采烈的准备回凤弓殿,让子墨和花瑾给她收拾行李,就在她让子墨提着行李准备一块走的时候,容浔不高兴了。 “子墨和花瑾留下来。” 瑶疏心有疑惑,可是这疑惑还没有说出来就被愤怒的花瑾堵了回去。 “凭什么啊!” 花瑾愤怒的将行李直接往地上一丢,双手叉腰,好看的眼睛瞪着容浔。这段日子,她在这凤弓殿和紫宸宫来回跑,因为主人不在,她和子墨就忙于招待各路前来的神仙们。 她虽然跟随瑶疏多年,却不像子墨一般,干起这些事情得心应手。因为不忍子墨辛苦,所以才自告奋勇的帮忙,这些日子着实累坏了她,可想到是姐姐难得一次的大喜日子也就不觉得苦了。 哪怕瑶疏和容浔待在沧海遗珠,对他们不管不顾,她都不觉得有什么。可是今日瑶疏难得回来,说好了带着他们一块出去散心的,却偏偏容浔不给她好日子过。 今日她一定要讨个公道,她要和姐姐一起玩,怎么不可以吗! 子墨和凌端吓得噤了声,他们自幼服侍神族,自然知道主人的命令不可违抗。子墨还偷偷扯了扯花瑾的袖口,被花瑾不耐烦的甩了开来。 瑶疏同样疑惑,只盯着容浔看,容浔也不开口,就这么瞧回去。这么一来二去的对看了一瞬,瑶疏心里似乎是明白了过来。 “小瑾,最近的确是辛苦你了。这段日子,你和子墨留在凤弓殿好好休息吧。” 花瑾完全愣住了,万万没想到她的姐姐在一瞬间也改口了。 “姐姐!”花瑾娇嗔的跺着脚,怎么姐姐也不帮她啊。 瑶疏走过去,将花瑾拉到了一边,小声说道:“小瑾,姐姐这次不带你去是为你好。” “什么为我好?”花瑾完全不懂什么情况,不带她出去玩,叫为她好? “凤弓殿会很清闲,你和子墨就不会那么忙了,刚好我也不在。趁这个机会,你可以和子墨多接触接触啊。” 瑶疏的话语间充满暧昧,花瑾一瞬间便红了脸:“姐姐,你。。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喜欢那个大砚台啊!” 瑶疏摆了摆手:“我可没有说你喜欢他啊。” 一句话便将自己摘的一干二净,花瑾这才明白过来,刚刚那句话其实是瑶疏下的套,可是已经收不回去了,她只能红着脸,跺着脚,却无可奈何。 花瑾的心思被瑶疏和容浔看了个精光,可是好像就子墨那一个大傻子什么都不知道,想来留不留下都没什么区别,所以心下还是更想要随着瑶疏出去游玩。 而容浔看破了她的心思,一击冷眼扫了过去,顺带着点点威压,花瑾一瞬间便被压得蔫了下去,再也不敢多说话了。 好好好,知道你要二人空间,我留给你好了。花瑾恨恨的想着,不情不愿的开口说自己愿意留下来。 容浔做的手脚,瑶疏统统不知道,还以为是花瑾因为喜爱子墨,想着联络感情才留下来的。乐滋滋地就拿着行李,准备走了。 行李不是很多,也就几件随身的衣物,因为花瑾和子墨不会去,所以行李又少了很多,所以马车上除了他们二人,便只有瑶疏爱吃的一些零嘴了。 花瑾站在马车前,嘴还因为不高兴而嘟着,瑶疏揉着她的脸安慰她说自己很快就会回来的。花瑾心里暗暗想着,容浔怎么可能让她短时间内回来,可是面上还是点点头。 瑶疏上了车,紧接着就是容浔了。容浔上车前,路过花瑾的时候,略微停了停,目光扫过她,接着便上车了。 没有人注意到,容浔的这一细小的动作,而花瑾因为容浔这么一眼,心下一震,眼角似有泪光闪烁。 马车走了之后,子墨转身看到了花瑾眼内的泪光,大惊失色:“你怎么哭了?” 花瑾翻了个白眼:“呆子,你哪只眼看到我哭得?”说着,倨着下巴,转身走了回去。在子墨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的用指尖擦干了眼角的泪水。 容浔刚刚的眼神,其实是传音密语给她,容浔说:“这些年,谢谢你照顾阿瑶。” 三百年后 事实证明,花瑾的猜测是对的,容浔的确不会短时间内带瑶疏回来,可她也没有想到会在外那么久的时间。 整整三百年,瑶疏除了偶尔寄几封信回来,再也没有露过面。花瑾不开心,想要去找瑶疏,可是一来不知道他们到底在何处,而来,她实在是怕容浔。 更让花瑾吃惊的是,这三百年,凤弓殿主人和紫宸宫主人都不在,而天帝居然没有急着去找。 容浔不是天帝的义弟吗?他不是烛龙一族的少主吗?不需要做事的吗? 这一日,花瑾坐凤弓殿的门口,唉声叹气,直骂瑶疏有了相公就不要她了。 这时候,一阵清脆的铃声由远及近,踢踏踢踏的马蹄声也渐渐靠近。花瑾抬起头,惊讶的发现三百年前,从凤弓殿驶出去的马车,如今竟然回来了。 事情来得太突然,上一瞬她还坐在门口骂瑶疏的见色忘友,下一瞬便看见正主真的回来了。 “小瑾。”她笑语嫣嫣,于三百年前相比没什么不同,可是又多了些不一样的味道。 而下一瞬,花瑾便明白瑶疏多了些什么了。 因为从马车的帷幔中,悄悄的爬出了一个小人,小小一团,奶声奶气的对着瑶疏喊道: “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