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北之国》 第一章 乱世宰马坡前死 斩杀猛虎戴做王 腊月二十八,再过几天便是新年,虽然生不逢时赶上战争年代,但是除夕将至,大部分藏匿起来躲避灾难的人又小范围的活动开来,买上半匹红布,和着旧衣服还能给娘儿几个缝几件新衣,便是这半匹红布也不是寻常人家见的到的,铺麻家的腋下夹着半匹红布仰首挺胸的从一群群饥寒交迫的路人身边走过。自古以来,穷人自有穷人的苦,富人也自有他享乐的道道。 这铺麻家的虽不是大富之家,但是能在这年头开上半间小小的饭楼,买的上酒肉也足够叫人眼馋的,他是十多年前才搬到这著名的马宰坡,那时候正是战国最混乱不堪的年代,彼时的天下,七家平分,以赤炎国居中,其北为骁勇善战的北国,北人常年居住在极北的苦寒之地,善涉猎,喜饮烈酒,生性豪放洒脱,其东为姜,姜人临水而居,是以水性极佳,其南为相国,以礼教为重,重文轻武,其西为卫猎国,乃大草原一族,余下两个奇特的国家分居东南和西北,分别为白国和影国。 当时七家平分天下,旗鼓相当,随着时间的流逝,各国的实力显示出明显的区别,赤炎国国力逐渐强盛远胜他国,北国虽处极北之地,却兵力最强,当赤炎野心逐渐膨胀之时,最恐惧的就是北国人的战斗能力,于是,在一十八年前,设计踏平了整个北国,曾经繁华一世的北国不复存在了。然而北国的灭亡只是给乱世拉开了一个序幕,此后的赤炎一鼓作气,向南直讨相国,纷乱的战争时代开始了,六国相互绞杀的时代由此开始。 天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飘下雪来,绵绵密密的一大团,一大团,下的很慢,铺麻家的缩着肩膀,在一栋残破的小楼前停下,那木质的大门紧闭,一面破旗被雪压得抬不起头来:铺麻饭楼。 门从里面打开,一个黄脸的妇人不满地嚷嚷着:“怎么去这么久?不知道的还以为叫大兵给拉走了呢!!快进来!” 铺麻家的咧嘴一笑,那妇人放下心来,两个人絮絮叨叨的说着走进屋来,大门一关,冰天雪地都被拦在外面。 屋内一个火炉烧的正旺,红滚滚的,两个光着屁股的小孩儿在追逐打闹,铺麻家的一手一个拎了起来,他年近四十才得了这么一双好儿女,黑黝黝的脸上笑开了花:“金盏,银宵,你们抢什么呐?” 金盏圆圆的两个小脸蛋就像鲜艳欲滴的红苹果,铺麻家的疼爱的在她的脸上亲了亲,金盏嘟起小嘴:“我前才找到个好玩儿的小牌子,银宵偏说是他的,就不还我。” 银宵赶紧将双手藏在身后,怯怯的看着父亲,他的小嘴吓得张着,口水顺着衣襟就流了下来。铺麻家的佯装怒道:“银宵,快把好玩的先给妹妹玩!” 银宵向后退了退,伸手在屁股上抓了两把,小心翼翼的将那闪烁着金光的牌子交了出来,那雕工精细的牌子让铺麻家的腿一软,手上的孩子“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两个小孩大哭起来。 那牌子翻滚着掉在地上,发出清脆一响。 铺麻家的惊恐的将它捧起来,赶紧转身向门口看看,但见门口毫无异样,赶紧转身向灶台那跑去,只见那藏着他秘密的砖头被拿了下来,里面的土被翻的乱七八糟,那妇人哄着孩子,不满的走过来:“你干什么呢?把孩子给弄哭了!” 铺麻家的恍若未闻,他突然间觉得这个地方呆不了了,他转过头来,眼睛瞪的通红,浑身发抖:“明……明儿个,咱们搬走吧!” 那妇人更生气了:“搬走?说搬走就搬走?好不容易才在这个地方有口饭吃,兵荒马乱的,你要去哪?要走你走,反正我不走。”说着,坐在炤边哭起来。 铺麻家的长叹一口气,捂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办,手心里的牌子发出冰冷的触觉,在时刻提醒他。 那妇人想起了什么,收住眼泪问道:“我倒还要问你呢,你到说清楚,十几年前你的那一大笔钱是从哪来的?为什么老是东躲西藏的?你到底干什么坏事了?你要是不说清楚,我……我……”她环顾四周一时间还没想好该怎么处理他。 铺麻家的头垂的低低的,好像有千斤重担压在他的胸口,叫他喘不过起来,他摸了摸自己,已然不再年轻,那额头上已经有深如沟壑般的皱纹了,他长叹了一声,缓缓伸出颤抖的手来,声音哽咽:“你看看这是什么?” 那妇人惊叫一声,险些从炤台上滑下来:“这……这是……皇宫的东西?!!”那妇人小心翼翼的拿起来看看,就见那雕刻精美的金牌上,清晰的刻着一个“稽”字。那牌子金光闪耀,在这个简陋的房间里散发着光晕。 铺麻家的沉重的点点头,颤声说道:“十八年前,我还是个小……” 这个时候,随着炉火发出的噼噼啪啪声,一阵杂七杂八的脚步声向这边走来,那脚步声沉重异常,踩在雪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街上寂静无声,这声音听起来更加的明显。 铺麻家的一怔,明显的感觉到那正是向自家走来,赶紧将那金牌贴身夹在金盏的棉袄里,赶紧将炤台边的砖头铺好了。 他刚站起身,脚步声在门口停了下来,一个人粗声的喊道:“快点把门给官爷打开!!!” 铺麻家的浑身一颤,难不成事情给人发现了?怎么可能?他迟疑了一下,那门外等待的人显然极其不耐烦的对着门板踹了一大脚。大门应声碎成好几半,门口的官兵一下子呼啦啦涌进来,一阵北风打着旋涌进来,屋子里积攒的暖气被一吹而散,一家人吓得躲在一起。 为首的一个官兵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最后盯住铺麻家的,冷笑一声,手里的皮鞭左右抽动,桌椅齐齐断裂,他踩着一把椅子,叫到:“铺麻家的,过来听令!!” 铺麻家的颤抖着走过来,长身跪倒:“拜见官兵大老爷!!” 官兵肥胖的脸上稍微和颜悦色了一些:“嗯,还算你有礼貌。”可是他的眼睛在四处打转就是不说下去,他身后的官兵骂骂咧咧起来,进而开始在屋子里乱砸一通。 铺麻家的知道规矩,老老实实的拿出些钱财来,双手奉上,这回胖官兵才满意的点点头:“告诉你吧,我们马宰坡的困天狱现在开始大范围的招揽新的狱卒,恰好你符合条件,现在你就跟官老爷去赴这美差事吧!可不是谁想去都能去得了的!!” 铺麻家的完全没想到,他怔怔的没反应过来:“小的……小的不知道怎么就……” 那官兵冷哼一声:“告诉你,想要当狱卒得符合三个条件,第一,是马宰坡的常住居民,长达十五年以上,第二,不是北国骡子,入门之前大骂三遍北国杂种,第三,需得不会武功,不然的话,你想也休想,现下所有马宰坡符合的男人都被带到困天狱了,你这就上路吧!” 铺麻家的完全傻住了,他看着官兵们幸灾乐祸的嘴脸,好像他要去的不是监狱而是黄泉一样,看待他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个死人,他浑身一颤,想起了马宰坡为什么这么著名,便是因为这个残酷的困天狱而来,这座著名的监狱里囚禁的是这个世界上最残暴,最凶残的恶徒,他们一生作恶多端,杀人如麻,血流成河,即使是死也不能洗刷他们身上的血债,因此被囚禁于这地牢中,一生受尽各种残酷的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十五年前,这座噩梦般的监狱又重新锻造,改名为困天狱,防卫骤然加强,被包裹的尤似个铜墙铁壁,料是谁人也插翅难飞,谁人也别想趁机蒙混进来救人。 铺麻家的不知道里面囚禁着谁,但是他却知道每天不知道有多少狱卒尸骨不全的被抬出来丢掉,一旦进入了这监狱之中,除非死,狱卒一辈子也不可能出来了。铺麻家的黝黑的脸上一片惨白,骇的说不出话来。 那妇人大哭着冲过来 :“我不许你去!!我不许你去!!!” 胖官兵抬起脚,一脚踹过去,那妇人登时晕厥,两个孩子大哭起来,铺麻家的这才回过味来,对官兵惨白白的笑了笑:“各位官爷,我去和我小儿说几句话,然后就跟你们走。”他从怀里摸出一些钱来,那官兵也乐得赚钱,斜眼过去,不瞧他:“你可快点!!别指望耍什么花头!” 铺麻家的赶紧点点头,拉过自己聪明的小女儿说道:“小金盏,爹爹刚才给你的好玩意千万不要叫人看见了,千万不要拿出来。”他也不管自己的女儿听懂了没有,转过身:“官爷,咱们走吧!” 胖官兵身后走出两个人来,手一抖,一大串手铐脚铐亮出来,三下五除二的给他套上,拉着他脖子上的铁链毫不客气的往门外拽:“快点,快点走。” 外面的雪已经没过了膝盖,北风呼啸着,将雪往人的脸上拍,铺麻家的看着官兵身后那一大长串的被缚的人,自己也被绑在了他们的铁链子上,一动起来,所有的人一起慢慢悠悠的走去,铁链子沉重无比的响着,雪地上被拖出长长的痕迹,不时的,还有官兵挥动鞭子劈头盖脸的痛打一顿,铺麻家的抬起头,看着那座令人恐怖的困天狱,想到自己的下半生就要在这里度过了,他抬起头,逆着风雪,半眯着眼睛想,自己的这一生就要过去了?惨死是必定的结局,可是在这个过程中,在这个浑浑噩噩苟且偷生的人生当中就没有一点光辉的东西在死后为人所称道吗?他就像这漫天的飘雪一样,落下去,一点声息也无,就消失了么?他的眼睛亮了一下,不是的,他也干过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件,一定有人会称赞他,歌颂他,让他的名字变成温暖心田的炽热的力量。想到这里,他不禁笑了起来。 肩膀上突然一阵剧痛,一个官兵嚣张跋扈的甩着鞭子:“你在那傻笑什么呐??” 铺麻家的看了看他,独自开心起来。 ****** 雪花渐渐的凝固成大的一小团,一点一点的轻轻下起来,地面上只是浅浅的覆盖了一层,还看得见黝黑的土地,风也吹得有气无力的。 站在檐前的两个孩子再也忍不住了,欢叫着跑到雪地上,用那为数不多的学滚成了小球,来回掷着,那个略显瘦弱的小男孩的鼻子上还挂着一条冻硬的鼻涕,小手珍贵的捧起一捧雪来,欢快的跑到檐下的男子身边:“甘叔叔,你看是雪!!” 甘叔叔看着男孩手心里已经融化了的那一点雪,爱怜的摸摸他的头发:“咱们不凡还真是可怜,连一场真正的雪都没见过。” 叫做不凡的小男孩歪着头,眼睛大大的,好奇的问:“甘叔叔,这明明就是雪,不凡见过好几次了呢!”他抽了一下鼻子,但是那条鼻涕还是牢牢的定在那。 甘叔叔将他扛在宽厚的肩膀上,大笑着:“我给你讲讲真正的雪是什么样子的!豆儿,快过来!”在雪地上打滚的小女孩也跑过来,两个人围着大大的火炉听甘叔叔讲那些传奇的故事。 大火炉旁围绕着爷三个欢快的大笑,甘婶婶也笑着走过来,将一些红薯烤得熟了,掰开来,给不凡一半,给豆儿一半,正脱了大门牙的不凡傻笑着,两只手来回调换着,红薯烫手,他咬了一口烫的整个口腔都要熟了,泪眼汪汪的,却又不舍得停口。 大家又大笑起来,甘叔叔给他拿过来,细心的来回吹着,将皮都剥开来,慢慢的吹,吹得好了,不凡将烫的难受的手在棉袄上蹭了蹭又接过来,大口吃着:“好吃!!好好吃!!” 甘叔叔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隐隐感到难受:“这个孩子,连红薯都吃的这样开心。”又掰了一半,慢慢的给他吹好。 赤炎国垂北之地的小村落,偏远而又寂寥。 平安村的上空缓缓升起了炊烟,夕阳橙黄的光辉洒在勉强铺了一地的雪上,隐隐有璀璨的光闪耀其间,甘叔叔肩上扛着不凡,指着极北的地方:“看,一直往北走,再往北走,就可以看见像房子那么大的雪熊和像锅盖那么大的长毛大兔子。” 不凡向往的看着北方,只见那里的视线被远山阻隔,他匮乏的想象力也想象不出多么壮美的图画来,只知道那里一定藏着个神秘的世界,那个世界里有人们想要的一切。 聘蓉看见两个人齐齐看着北方,笑着走过来,抖了抖手里刚缝制好的衣衫:“不凡,聘蓉姐姐刚刚给你做了新衣裳,过几天就过年了,快试试。” 不凡转过来,就看见豆儿在远处踢着石子,身上的衣服破的补过了,却仍不舍得丢掉,他看看自己的衣服还是好好的,却又有新的,小手伸过来,退了回去:“聘蓉姐姐,不凡的衫子还是好的,你把这件衣服改成豆儿的尺寸,送了豆儿吧。”说着,从甘叔叔的怀里挣脱出来,和豆儿两个人开心的踢石子去了。 聘蓉一怔,低声道:“豆儿怎么能和你比。”但想到不凡心地仁善,又开心起来,拿着那件崭新的衣服,回了自己家去修改起来。 不凡长的瘦小,穿着棉袄圆滚滚的像个球,小脑袋很突兀的伸出来,和豆儿踢着石子,脚下一滑,仰头摔了一跤。 在外面劈柴的关爷爷大笑起来,一边劈着柴一边问道:“不凡啊!想不想跟关爷爷学学本领,像你这样的小身板将来秃鹰一叼就叼跑啦!!” 不凡听说秃鹰要来叼自己,吓得乱跑起来,大家哄然大笑,夕阳下,这个隐蔽的小村落充满了生活的趣味。远离战争,远离尘世,一切都恍然如梦。 就快要过新年了,连小小的平安村也有了节日的喜庆,过完这一年,不凡就要九岁了,豆儿十岁,只是不凡太过瘦小,个子又矮矮的,看起来就比豆儿小了好些。 这一天,贴近年根,过年要准备的吃食还缺了几样,村里的几个汉子就决定上山里去打打野物,大的豺狼虎豹的肉嚼起来才有香头,山鸡山兔的肉细细的,都不够磨牙的!越是粗糙的烂肉他们越是喜欢,甘叔叔和廉臣,一个中年的男子和一个叫做菜畦的男子三个勇猛的男人扛了大砍刀,临上山时喝上一大罐烈酒威风凛凛的上山去了。 不凡跟着他们走了一小会,看着他们腰插大刀的英雄模样心中不自觉得也跟着升起一丝豪情。这时的平安村共有六十户人家,约两百人。说来奇怪,这六十户的人家里,鲜少有小孩,和不凡一样大的只有豆儿,也许因为自己是男孩,豆儿是女孩,大家似乎偏爱不凡更多些。好的都要留给他,还好豆儿不在乎这些,不然的话,不凡一定会难为情的。 平安村坐落在一个极其不起眼的小山谷中,若不详细说明是没有人会猜到会有人在这里隐居,不凡生长的这几年就一直是在这样闭塞的环境下长大,他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通往外界的那条羊肠小道,那有着几颗大果树,冬天的时候扒开乱草堆往往会找到干果。 这一天的不凡同以往的一样,拿这个大兜兜去拾干果,长草长的没过了他的腰,他弯下腰来细细的找着,突然一块大的东西横在那里,他从来也没见过,好奇的走过去,就看见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卧在那。 不凡着实吓了一大跳,他害怕的往后退了退,脚下被长草一拌,一屁股坐在那,发出一声大响。 那个浑身是血的人听见了声音,头微微动了动,不凡吓的大叫一声,转身玩命跑起来,跑了许久,都看的见村子的房屋了,他才停下来,喘着气,想着刚才遇见的那个人,登时好奇心又涌上来,刚才的是个人吗? 他蹑着脚又慢慢的偷溜回去,长草将那个人完全遮挡住了,这一次不凡额外的小心,他感觉自己好像在玩一个什么刺激的游戏,比和豆儿捉迷藏还要提心吊胆的要命,这一次可能是太小心,全 没留神脚下已然踩到了那男子的衣服,直到踩上了他的胸膛,不凡才反应迟钝的反应过来,他大叫一声刚要跑,脚却给人牢牢的拿住了。 那浑身是血的男人只伸出了两根手指头便捏的不凡疼痛不已,挣扎着大声呼救,那男人冷冷地说:“你在叫喊,我直接捏死你。” 不凡赶忙用袖子堵住了自己的嘴,不敢再叫,可是那个人就此没了动静,闭着眼,躺在那,手上还捏着不凡的脚,过了许久许久,等到不凡内心的恐惧都消散了,他还是这样的姿势,这个时候,不凡已经有胆量来仔细打量他了。 他浑身上下刀上剑上不计其数,鲜血汩汩而流,有些已经凝成血块,有的还兀自冒个不停,不凡的脚试着动了一下,那人的手又用力了些:“小鬼!去拿把尖利的刀来,再拿些白布。”说着,手上松了:“你若是叫别人知道了,整个村子鸡犬不留。” 不凡见腿自由了,并没急着逃走,他蹲下来仔细的看着,小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大哥哥,你受伤了?不要紧吧!” 那人面朝下卧着,身上血犹自淌个不停,他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快去那刀子和白布!” 不凡点点头,快速的向村子跑去,从甘婶婶家里拿出一柄小尖刀和许多白布来,紧张的递给他,那人慢慢的坐起来,只见他的胸口上被人用手抓烂了,那上面有一个残破的赤字,不凡不懂得是什么意思。只是怯怯地好奇的看着他,那人的身上插着数根断箭,那箭深入肉里寸许,连头都没露出来,他拿着刀对着自己的伤口处用力的剜下去。 不凡捂着嘴,吓得不敢叫出声来,一道鲜血笔直的射出来,随着,一个断了的箭头也被剜除来。那人咬着牙,苍白的脸色更苍白了,他一低头,突然发觉手中拿着的匕首雕刻极其精美繁复,那剑柄和剑身连为一体,做工极其精细,他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小男孩,只是个普通小村落的小男孩,怎么会有这样精致的东西。 男孩见他血流如注,忍不住出声来:“大哥哥,快点包裹伤口吧!你流了好多的血。” 男人不动声色的给自己包扎伤口,但见那白布纺织的何其精美,怎可能是普通人的物品,他抬头,语气温和了很多:“小朋友,你叫做什么名字?” 不凡从来只和村里的人打交道,大家宠爱他之极,他哪里知道什么世界上人心险恶,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老老实实,自自然然的说道:“我是不凡。” “不凡?”男人喃喃自语,手上一用力,又剜除一个,继续问道:“你姓什么?” 不凡双手杵着下巴,瘦弱的身子经不住太冷的寒风的吹袭,因此穿的格外多,即使这样,风吹来,一条鼻涕又流了下来,他大眼睛一眨,说道:“我姓稽,叫做稽不凡。” “姓稽?”那人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有惊喜,又有疑惑,他侧过脸来,像这个从未见过的小村落望去,这个隐秘的地方紧紧的夹在两山之间,若不仔细寻找,是没人会发现这样的所在,如果要逃难的话,自然一般人也绝想不到这里,想到这里,好像他的血流起来也不那么疼痛,他依然不动声色的问:“你家里有什么人,父母叫做什么?” 不凡见他不像刚才那么凶神恶煞的,大胆的向他凑近了些:“我没有父母,我是和甘叔叔,甘婶婶一起的,我也不知道我父母叫做什么?” 那人又道:“那……你们是什么时候搬到这里来的?” “嗯……我也不知道,反正从我出生就在这里了。”不凡觉得这个人的问题很是无趣,他好奇的问起来:“外面的世界好玩吗?是不是有好多房子大的雪熊和像锅盖那么大的大长毛兔子?” 那人笑吟吟的:“你说的是极北之地的雪熊和雪兔吗?这些动物只有极北的苦寒之地才有,那已经是北国的领地了!” 不凡充满了向往:“有尖嘴的大鸟在头顶打旋,你一吹口哨它就飞回来啦!!” 不凡每说一句,他就更加弩定一分,这个小村子,不简单,定是隐藏了什么秘密,他俯下头悄悄的对不凡说道:“小朋友,千万别告诉别人哥哥来到这里的事情。” 稽不凡大奇:“为什么?” “因为啊,别人看见大哥哥就会把我杀了,我死了,就没人给你将外面好玩的事情,我若被人打死,就会被吊在村头的大树上,秃鹰就来啄我的肉……” 稽不凡吓得大叫起来,甘叔叔总是拿秃鹰来吓他,说那秃鹰啄在人身上,将人的肉一条条撕下来,他赶紧摆摆手:“不行不行的!秃鹰啄人很疼的!!” 那人笑了笑:“是啊,所以,你千万别把我的事说出去,不然我的这条命就是你杀的。” 不凡点点头,又悄悄的溜回去,带了些食物给他,当时就快要过年,各家都准备了丰富的事物,不凡挨家拿一些,谁也没发现,那男人就给不凡讲一些好玩的事情,回报他,这样一连几天,谁也没发觉村子外面悄悄的藏有一人。 在外面打猎的甘叔叔等人回来了,三个人扛了一头大老虎来,腰上还悬着无数的飞禽走兽,甘叔叔一马当先,哐的一声将死老虎扔在地上,当即灰尘四溅,地面被压出一个深深的坑洞来,这在山林里的野虎,身躯庞大异常,常人看见当下就会被撕成两半,连逃命的机会也无,先下甘叔叔他们居然打死了一头来,那虎的獠牙长长的漏在外面,锋利无比,一对虎眼凶残无比,不凡稍稍害怕的向后退了退,甘叔叔看见不凡胆小,大笑着将他扛在肩头,指着老虎的额头道:“看见这老虎的额头上的王字了吗?聘蓉你手工最巧,等一下就用这块皮给不凡缝顶帽子,这王字帽,全天下只有不凡一个人戴得!!”说罢:“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远远的传出去,震得群山中飞禽走兽逃窜,不凡才知道原来甘叔叔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他崇敬的看着这个大胡子的男人,大家齐齐笑了起来,不凡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那顶王字帽转眼聘蓉就缝好了,聘蓉笑吟吟的给他戴在头上,大小正好合适,大家一起大笑起来,三下五除二将猛虎分割成肉条,有的那去腌制,有的切成大块,有的当下就那去烧烤了,香味一会便溢满整个村落,大家就在外面烧起巨大的篝火来,烤虎肉,烧全羊,大碗的烈酒,大家载歌载舞,其乐融融。 那仅存的一点雪消融的悄无声息,甘叔叔酒量何其大,他和村子里的几个壮汉比拼酒量,刚开始用大碗喝,喝着喝着便觉不爽,将大碗一扔,抬起酒坛子鼓动鼓动的大喝起来,不凡在一旁看的暗暗惊奇,心下纳闷:一个人的肚子怎么有那么大的地方,但是同时又好生佩服甘叔叔,他伸手在虎腿上撕下一小块肉来,细细嚼着,豆儿在甘婶婶的怀里,开心的鼓着掌,甘叔叔喝过一坛,只觉得神清气爽,他低头看见不凡斯文的吃法,皱眉道:“不凡,我告诉你,咱北人就要大块吃肉,大口喝酒,来!”他将酒坛子一横,大叫道:“不凡,抬着喝!要显示出北国人的气派来!!” 不凡第一次听见别人说自己是北国人,好奇的问道:“甘叔叔,我们都是北国人吗?北国人都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吗?” 甘叔叔一愣,满腔的热情登时熄灭,他手里的酒坛摔在地上,酒水四溅,刚才开心的得意忘形了,居然出口说出了北国来,他的额头上渗出大排的汗珠来,幸亏没有被外人听见,不然的话,他简直不敢想象。 不凡见大家突然闭口不谈,脸上的表情很是奇怪,他四处看看,不敢再问,拿起地下一片酒坛的碎片。里面还有些酒水,他就着小心的喝了一口,登时从口腔到胃里一条辛辣无比,他辣的眼泪都流了下来,狠狠的将它甩开,一点也不好喝。 甘叔叔,抬起头来,看着 漆黑的天幕,黑夜还是一点点的来了,再绚烂的白昼也抵不过黑夜的侵袭,一片雪花悠悠的落下来,接着一片又是一片,又下雪了啊,他接起一片,长长的叹息一声。 第二章 困天伏地折百骨 深入混滩命虚空 “滴答!”不知道哪里的水滴下来,吓了铺麻家的一大跳,他刚动了一下,身后就有人按住他的肩膀,强迫着他往前行进,越是往前走,铺麻家的心里跳的更剧烈,好像就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前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瞧不见,也不知道走入这困天狱多远了,只感觉不断的向下行走着。 灯光极暗。烛火摇摆不定。 “呲啦!”一声,铁链子贴着地面滑动的声音响了起来。紧接着一个阴森森的笑声响了起来。 铺麻家的浑身发软,他侧着眼睛向旁边一看,登时瘫软在那。 原来这个困天狱是一个中空的圆形监狱,一个蜿蜒向下的走廊长长的直通到地下看不见的远处,而那看似光秃秃的墙壁上,原来悬空的挖着无数的监狱,一个个密密麻麻,每一间的里面都囚禁着一个不像是人类的东西。 背后压着他们的狱卒冷笑了几声:“这样就吓到了,等一下到了最底层的浊狱还不是直接就吓死了。”他感觉背后有人大力的将他拽起来,毫不客气的一鞭子就甩了过来,铺麻家的背后一条火辣辣的疼,他本能的向旁边一闪,好躲过接下来雨点般的暴打,哪知,这一侧身,正好手抓到了离他最近的那个牢房的铁栏杆,但见那铁栏杆粗大无比,每一条都有胳膊粗,上面粘着不知道多少年月积攒下来的污垢,入手粘滑,他一惊,一撒手,才看清原来上面黏满了人的碎肉,无数的白色蛆虫在上面蠕动,可怖无比。里面的人听到声音,极慢的抬起那颗生满毛发的脑袋,一抬头,铺麻家的一口气没吸进来,差点双眼翻白,就此死去。 只见他的双手双脚被牢牢的钉死在墙壁上,浑身上下无数个大小窟窿,血污已经凝成可怖的形状,里面黑红色的脓状物慢慢淌出来,最可怕的是他额头上的那个坑洞,里面黄色的浆液盖住红色的血,隐隐有细小的蛆虫在其间鼓动。就是这样的人居然还不死。他的眼睛阴测测的盯着过去的人,任谁叫他盯一眼都要难受半天。 铺麻家的惊魂未定,浑身像有什么东西在来回爬动的恶心感,他赶紧回到队伍里去,再也不敢向两边的牢房望上一眼。 他们还在继续向下走去,那旋转着的石阶不知道哪里才是尽头,地底下突然隐隐传来一声怒骂,只是隔的太远,只听得见远远的回声来回激荡,震的人耳朵生疼,这一群新来的狱卒个个脸色惨白,他们将来就是要和这样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生物一起吗? 越往下那骂声越是明显,隐隐的似乎有一种混浊的气味蒸腾了出来,那些押人的狱卒个人带了个面具,继续压着众人一路向下,逐渐的,牢房的样子有了些许的改变,不再是像上面黑色的重铁铸成,而是由两扇玄青的门牢牢的锁住,除了最上面的位置有一条缝隙,根本看不出里面困着的是什么人物,继续向下,每扇门的两边站着两个手持兵刃的狱卒一动不动的守在那,越是向下,守着的狱卒就越是多起来,看样子越是向下的,就越是重要的人物。 行到此时,那咒骂声已经听而可以辩其声,只听得是几个中气十足的壮年汉子在大声咒骂:“滚他妈的狗杂种!!有本事就将老子剁成十八块,要不然我总有一天……”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一阵皮肉烧焦的腥臭味传了上来,紧接着一阵皮肉被撕裂的可怕声音。 一个人冷笑一声:“将他弄醒。” “啪!”的一声暴响,想是又用了什么可怕的刑罚,那人似乎又醒转了来,接着不住口的大骂。这时候大家终于行到了石阶的最底端,只见那最下方是一个空旷的大殿,几个脱的赤条条的汉子被绑在柱子上,被那荆棘条紧紧的绑着,那荆棘条倒生的尖刺刺入肉里寸许,鲜血不住的流着,一个个混成了血人。 中间的那一个还有精神大骂,他对面的一群官人衣着得体的斜眼看着,好像在看被囚禁在铁笼里的狮子,兀自狂吼却又冲不破束缚,只能做无谓的垂死挣扎。 那坐在最终间的男人手一摆,说道:“给他尝点新鲜的。”他身后一个狱卒恭敬的退下去,不一会拿出一筐血肉模糊的东西,几个人掰开那人的嘴,将一大筐的东西都塞进他的嘴里。 那端坐的官人只是换了个姿势,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的表情,一字一字的说:“怎么样?你同伴的血肉滋味如何。呵呵呵!” 那人眼睛要瞪出来,双目要喷出火来,他一用力,口里的东西全喷到对面官人的脸上。他这一下奇快且准,旁边的护卫还没来得急反映,那被剁的零碎的人肉已经喷了一层在他的脸上。 自不消说,他一时的泄恨惹来一顿昏天暗地的毒打,但是显然,还没有取他性命的意思,那官人恨恨的看着面前几个重犯,斜眼看见了新来的一队狱卒,那为首的狱卒恭敬的行礼道:“柯大人,新来的狱卒已经带到。” 那柯大人在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满意的点点头,他伸手点了点,一个新来的狱卒走出来。柯大人问道:“你是喜欢吃清蒸呢,还是油炸?” 那一个新来的狱卒一听,心下欢喜,陪着笑脸说道:“小的从小贱命,从不挑食,柯大人就是赏根烂骨头那也是小的福泽深厚。”说着,抬起眼,偷看柯大人的反应,柯大人眉头一皱,他还没明白这一皱的寓意是什么,一柄尖刀就飞过来直刺在他的胸膛,当时到底。柯大人又点了一个新的狱卒,问道:“那你是喜欢吃清蒸的,还是油炸的呢?” 那人知道此次就是个机会,若是马屁拍的好了,没准以后的日子能舒坦些,当下大跪不起,连连磕头:“柯大人,小的的命都是您的,您喜欢吃清蒸的,小的绝不敢要油炸,你老人家喜欢油炸,小的绝对……”他啰里吧嗦的话还没说完,一柄尖刀直接刺在他的心口窝,就地死亡。 这一下众人惊恐起来,全不知这人哪惹的柯大人不快,一面在心里暗骂他的变态,一面悄悄的猜测,柯大人到底是喜欢清蒸还是油炸,等一下问道自己的时候该如何回答。 柯大人斜眼将众人的神情看了一遍,就见,铺麻家的眼神始终在地上游走,浑身颤抖着不敢抬起头来,他伸手点了点,铺麻家的却全没看到。 一个狱卒殷勤的将铺麻家的拖出来,狠狠的道:“柯大人叫你呢。” 铺麻家的五体投地的跪拜下来。浑身不能控制的抖起来。 柯大人点着额头,沉吟道:“你是喜欢吃清蒸呢,还是油炸?” 铺麻家的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柯大人又问了遍同样的问题,柯大人又问了遍:“你是喜欢吃清蒸呢,还是油炸?” 铺麻家的颤抖着大道:“小……小人……更喜欢油炸一些。”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是试着回答。 “嗯。那你为什么喜欢油炸呢?” 铺麻家的诈着个胆子道:“清蒸的买的便宜些,油炸的卖的贵。”他的铺麻饭楼在乱世之中风雨飘摇的开了十多年,每样菜值多少钱,早就烂熟于心,这时大脑一片空白,顺口就说了出来。 柯大人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好理由!好理由!架锅!!” 转眼间,一口大铁锅就架了起来。地下燃起熊熊大火,铺麻家的完全不知这是要干什么,只见那巨大的铁锅里,一会就咕咕的冒起油泡来,几个人驾着中间的那个大汉,向那油锅行去,那大汉恶狠狠的盯着铺麻家的,那眼神,就似一头饿狼狠狠的咬住了他的身子,铺麻家的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就听他狂吼起来:“你这狗娘养的老杂种,不要脸的狗腿子,我葛天霸就是做鬼也要把你这婊子养的囊货撕成碎片,让你儿子当饭吃……” 铺麻家的浑身一颤,两眼无神,他后面又骂了什么难听的话全没听进去,葛天霸?难不成是当年 北国游晏将军葛天霸,葛将军?他记忆中的葛天霸还是二十岁出头浑身爆发出无穷力量的少年英才,他一匹白马,一柄宽沿大刀,横行天下,难道眼前这个面目全非,鲜血淋淋的汉子就是葛天霸将军?他还没来得急从回忆里苏醒,那两个人双手一翻,那当年叱咤风云的大将军瞬间被炸得外焦里嫩,酥黄油脆。 铺麻家的腿一软,泪水长流,老手颤抖着,我这是做了什么? 那被捆绑在大铁柱上的另外几个人痛心的大哭起来,刚才的酷刑都不能让他们的眉头皱一下,可是葛将军死了,他们却再也忍受不住。 柯大人收到了预期的效果,满意的点点头:“现在你们几个可以说,是谁派你们来劫狱了吧。”眼睛向油锅里望一眼:“看见了吗?这个什么狗屁的将军也不过如此,如果你们不说,还有很多有意思的刑罚要你们一一尝遍,也算没白来一趟困天狱。” 左边的男人咬牙切齿的说道:“哼!一群孬种,要杀便杀,只要我们北国人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会救出战士九天,到时候!哼哼!”他的双眼在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那冰冷的光让众人不禁一寒:“到时候,就是北国重新复苏的时候,你们赤炎国就是我们脚下的狗屎。”他的话没说完,一道长血喷将出来,一道剑痕从额头直灌到脐下,整个人被一分为二。 原来,这座名叫做困天狱的监牢里,囚禁着的最厉害人物,就是被称为战鬼的九天战士,而这座监狱的名字便是因为囚禁了九天而得来。整个防卫的似个铜墙铁壁的监狱,其实只为了防止他一个人,江湖上始终流传着:玉练银河星斗转,战鬼一啸震九天的传言,玉练,银河,星斗三柄神器的功力不及战鬼的一声长啸,他手中的银河长刀是万刀之祖,所有的兵刃在银河面前愧称为刀,所有的刀客在九天面前愧称为客。当年赤炎国设计铲除了北国这一个心腹大患,战鬼九天一个人独挑三万精兵,杀的片甲不留,即便他在强也有力量用尽之时,但是这个恶魔,只会越战越勇,他的力量就好像是天赐的,永无衰竭,北国被灭后,他一个人杀入赤炎国皇都,擒走了尚在襁褓中的小主云线光明,光明小主至今下落不明。而在恶斗了数年后,战鬼九天不慎被俘,从此便困在困天狱的浊狱当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为了防止战鬼九天逃走,也为了防止外人前来救援,困天狱暗中设下很多恶毒的陷阱,提心吊胆的过了许多年,终于前几天困天狱被人攻破,险些将战鬼九天救走。 而救他的人,就是以游晏将军葛天霸为首的一群北国旧部,因为这一场剧烈的厮杀,困天狱人手极度短缺,没耐何才抓了许多废人前来凑数。铺麻家的来到时正好赶上了处置葛天霸一行人,他的一句话,害死了他一直敬佩的葛天霸将军,只觉得自己就是十恶不赦,猪狗不如的混蛋,屈膝在别人威势下,苟且偷生,他捂着脸嘤嘤啜泣着。 柯大人极其满意这一场收尾,他坐得累了,站起身来,摆摆手:“今天先这样,剩下的余寇尽数押起来,困天狱别的不多,空着的牢房不计其数,任你多凶残的恶徒,到了我这就给我乖乖的听话吧!” 他转身簇拥着一大堆的狱卒扬长而去,身旁一个狱卒拉了拉铺麻家的:“愣着干什么呢?快点收拾干净了。” 铺麻家的移动双腿,看着惨死的北国英豪,咬着嘴唇,慢慢的将他们抬了起来。 “你动作快点。”一个头目模样的人大声呵斥:“把这些零碎都抬到浊狱里面去,叫那神气的不得了的九天大人看看他自己的部下怎么身首异处。”他那九天大人四个字音托的老长,满是讽刺意味。 铺麻家的跟着队伍慢慢的从一个小门走进去,这次的路依然向下,越往下,路变得越崎岖,驻扎的狱卒多不胜多,将整个地下围的密不透风,前面的人“呲啦!”一声打开了通往另一个地道的门,这时守卫的已然不是什么高低等的狱卒了,只见无数奇装异服的异人往来其间,显的很是烦躁,如果有人真的烦到无法忍耐,随便抓起旁边牢狱中恶心到令人作呕的犯人一顿折磨,只要不死,便好。 铺麻家的眼看着一个身穿大红长袍的女人,实在无聊,抓起旁边的一个狱卒丢进牢狱里,那监牢中的人显然许久未进食,看见人闯进来,当下不由分说的将他按住,疯狂的撕咬起来,这时候在外面呆的无聊的人看着有趣,哈哈大笑起来,那一个身穿红袍的妖艳女人,掩着嘴笑,那人被咬的鲜血淋漓,叫得越是惨烈,他们笑的越是舒心。 铺麻家的浑身一阵冷汗,这就是狱卒的命运么?这就是他未来的命运么? “嗯?”那穿红色袍子的女人笑起来:“刚才那个狱卒看我的眼神好凶狠哦?”说着,向铺麻家的一指,这时候有八个人或坐或站的在那里喝酒,掷骰子,这时候抬起头来,齐齐的看着铺麻家的。 “哎?你好像有什么话要说?”那大袖子一卷,铺麻家的只感觉身边一阵疾风刮过,眼睛一睁,只见那女人手里已抓着一个少年来,正是和他同抬一具尸首的少年。 那少年被捏住衣领,挣扎不得,只是怒目看着那女人,恨恨的道:“人都说北国的蛮子凶残无比,人人见而杀之,哪想得到赤炎的人又好的哪去,你们这般不把人当人看,你有父母姐妹,人家就没有父母姐妹吗?你杀人家的亲友,明天他来杀你的亲友,天下就是葬送在你们这群万恶之徒的手中!!!”他越说越是愤慨,起初的胆怯全不见了,他憋了一肚子的话要骂,现在就是将他的命夺了,他也要把满腔的怒火都发泄出来。 红袍女人起初被骂的一愣,那少年骂着骂着,就气喘吁吁,歇一会就接着骂。骂了一会又感觉不过瘾,手脚并用的撕抓起来。 铺麻家的不忍再看,这么好的少年,转眼就要身首两异了,但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来杀他,睁开眼来看,但见每个人都由最开始的惊愕,愤怒,惊奇,好奇,好笑的神情,最后谁也没有要杀了他的意思,任由他一直的骂下去,这少年长的颇为眉清目秀,骂起话来毫不重样,花样百出。这一群成天和囚犯打交道的人每天无聊之极,听骂的话听得耳朵都出了茧子,都觉得这少年骂起人来别有一番味道。那一个穿着短衫的男人笑起来:“红裘女鬼啊,这人骂起人来别有一番意思啊,把他留下,我们无聊之极的时候就叫他骂人解闷吧!” 其他人嚣张至极的大笑起来,红裘女鬼掩嘴娇笑,那少年本来累的精疲力竭,听到这群恶人居然这样说,又重新大骂起来。骂的昏天暗地,日月无光。 那短衫男人摆了摆手,停下的队伍又缓缓前进,那人说:“你的同伴我留下了,你自己抬着那个炸得外焦里嫩的人儿去吧。” 众人又一阵大笑。 第三章 浊狱悲切生何欢 死而后已撼真言 铺麻家的躬身领命,心想:这就是宣扬正义与良善的赤炎人做的出的残暴行为,他们对待自己人尚且如此,那被他们捕获的北国人会有什么样的命运,这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问题,显然,这个国家的风尚如此,该拿什么来拯救人的灵魂呢,该怎么才能解脱呢? 他不由自主的叹息一声,将那人扛在肩上,慢慢随着队伍向下行去,忽然,身上的人及其微弱的“嘤”的一声,那声音混在脚步声里,几乎为不可闻。 铺麻家的浑身一颤,那被炸得浑身酥黄的葛天霸居然没死?他简直不敢相信,人被丢进油锅里去,居然可以不死?但是他刚才分明听见那一声细小的声音。 铺麻家的不动声色的继续行着,这时路已经到了尽头。 一声震天的巨响,两扇大门被缓缓的推开了,那扇沉重的大门,里面黝黑一片。 “都抬进去,扔到浊狱里面去。”一个人大喊一声,那抬着尸首的人向里面走去,而其他人却不再走近,铺麻家的扛着葛天霸缓缓走进去,只见那浊狱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最前面的一个人试探着往前买了一步,脚下陡然一空,一个没站住仰头掉了下去,大家只听的:“唔!”的一声,就再没了动静。 谁人也不敢动,谁也不知道周围是个什么情况,胆小的人呼吸已经不能自主的颤抖起来,就听得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在空旷的回荡着。 “你们都快着点!!”大门口谁伸脑袋喊了一声,又迅速的缩了回去。 这时候僵硬的人才缓缓的试探着动起来。伸着脚小心的向前试探着,铺麻家的无可奈何,小心的向前撮着,突然,脚尖湿湿的,好像是碰到了什么液体。 身后不知道谁将尸首“啪!”的丢到水里,转身飞也似的逃了去,大伙见有人丢,便将自己手里的尸首胡乱丢在水里,转身飞逃出去。 铺麻家的见人都逃跑了,这才将葛天霸放在水边的地上,奇快的从束头发的簪子上拿下几根细小的针,在葛天霸的胸口和周身刺了进去,那针极细,一入身体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铺麻家的这才快速的逃出去,那最后大门即将合上之时,他似乎听见背后响起一声冷笑,那声音极其飘渺,却清楚的传到铺麻家的耳朵里,他浑身一颤,难道刚才的事被发现了? 那守在门口的狱卒恶狠狠的瞪着面前这个脸色腊黄的男人,那男人立刻蔫头耷脑的随着众人去了。他反手快速的将浊狱的大门锁上,像生怕里面的东西会跑出来一样,他赶紧远远的站开来。 新到的这两百零五人被分成五个队,分别由不同的人带走,铺麻家的这一队,正是由那个穿短衫的暴戾男人领着,其他四队的人都被带到了上面,显然那是被分派到上面比较宽松的环境中去了,剩下的这五十几个倒霉蛋就只能跟随着这一群异人,给他们做消遣的娱乐玩料。 铺麻家的偷眼向浊狱看去,那个地方,他一定要在去一趟。他回过眼来,却见那短衣男人正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铺麻家的赶紧低下头去,但是已经晚了,那人直径向他走来,那厚大的手掌拍了拍铺麻家的的肩膀:“你是做什么生意的?” 铺麻家的赶紧低眉顺眼的唯唯诺诺:“小的……小的是开饭楼的。” 那男人依然好奇的看着他:“嗯……开饭楼的。”他的手一探,铺麻家的穿的棉袄就被扒开,露出焦黄而瘦弱的胸膛来,那人见他胸膛上有这一块巨大的疮疤,伸手抓了抓,那疤已经存在多年,早已缔结成一块,他看了看,突然,别有深意的低头对说:“你不会是……这个地方本来刻着个北字吧?” 铺麻家的登时怔在那,只感觉在那人凌厉的眼光下,自己的那点秘密全部都被窥视干净,他惶恐的跪下来,连连磕头:“大人……大人呐……小的,小,小的,那是幼时被野兽咬的,可不是啊,大人明察啊!”说着,咚咚咚的磕头,直磕的额头鲜血长流。 那短衫男子依然不肯放过他,蹲下来,手指着浊狱,似笑非笑的问:“你是不是准备潜入困天狱将战鬼放出来呀!” 铺麻家的,张大嘴巴,讶的说不出来,他头上的青筋一根根的爆出来,跪在那,好像一座雕像,和他一起新来的狱卒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好像已经认定了他就是北国的奸细一样,恨不得就用眼神将他碎撕万断。 铺麻家的完全傻眼了,他不知道要怎么辩解,无双恶毒的眼睛盯着他,等着他做一个交代,但是,这个男人说的一切都不是虚构的,他确实是隐藏起身份的北国遗民,国家破亡后,流落到赤炎国隐姓埋名,过起默默无闻的生活,怎么?怎么眼前的这个人会知道他的底细,难道当年在北国皇城里发生的事已经被别人知晓了?不!绝不可能!他浑身颤抖着,牙齿发出格格的声响,眼睛突出,他的心里一瞬间晃过无数的念头,生生死死,毕生险恶,一切都过电影一样的在他眼前闪过,就……就要这样终结了吗?他的一生。 那短衫男子没趣的看着他,在他的额头一点,站起身来:“怎么搞的!一点乐趣都没有。” 他身前的那一大批人大笑起来,红裘女鬼笑道:“绿染看来你是没趣之极了,你看他吓得那个样子!” 绿染看也不看铺麻家的一眼,抓起桌子上一个用骷髅雕成的酒壶一口喝干“我就是想看看是不是所有人都是一个反应,果然!” 大家又是一阵讪笑,忽听得一阵奇异的声响,似鬼哭,似女人在尖声嚎叫,可怖以极。 严密异常的队伍突然徐徐动起来,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件。齐齐的向头顶看去。 铺麻家的这时候心里犹自跳得剧烈,他双手撑着地,大口的喘着气,汗水顺着鼻尖滴了下来。 只见整个队伍突然向上严密有序的向上而行,那一行高手异人奇快无比的向上掠去,几下没了影子,铺麻家的所在的这支队伍动了几下,也快速无比的向上走去,铺麻家的还没从刚才的惶恐中回过味来,但看着所有的人大部分都急速的向上跑去,却不知上面发生了什么。 等他心情稍微平稳了以后,思绪开始转动起来, 就像一十八年前在北国的宫城那样,越是危急的情况,他反倒头脑转的更快。他跟随着队伍向上,眼睛却在四处看着,这时就看见逆流向下的几个人抬着几具尸首被冲得乱七八糟,一个年轻的狱卒费力的抬着一具尸首动摇西晃。铺麻家的脑袋里灵光一闪,赶忙向旁边的小头目赔笑:“这位小兄弟气短的很,我来搭把手帮他抬下去。” 那小头目斜眼看了他一眼,见是刚才被调笑的小老头,料他也没什么胆犯事,上面又不知道有什么重大情况,当下挥挥手。 铺麻家的不动声色的帮着那年轻人一把手,那人刚一入手,他微微一怔:这人没死。他抬头,就见那年轻人的帽子压得极低,似是感觉到铺麻家的的奇怪的目光,竟然不敢看他,手上微微发抖,头压的更低。踉踉跄跄的往浊狱抬去。 铺麻家的假装没有发现,费力的抬着,他惦记着刚才的葛天霸将军,心下暗自琢磨,这年轻人有古怪,等一下进到浊狱内,必须快速的封住两人的穴道。虽然冒险,但是必须尝试一下。 浊狱的门缓缓的开起一道缝,这时候大部分的人全部跑到上层,只留下一少部分的人看守。铺麻家的慢慢的抬起腿,一闪身没入了黑暗里面。 他飞快的抬起手,刚想在青年的身上点住,岂知手还在半空中,自己的穴道反倒被点住。那人奇快无比,竟是无声无息,一点征兆也没有。铺麻家的睁大眼睛,想在黑暗中看清楚是谁下的手。却见身后那名死尸慢慢站了起来。 那人冷笑一声:“ 你果然是北国的亡徒。”铺麻家的还想争辩,忽然前面漆黑一团的地方又传来一个人的声音,道:“这人倒不坏,居然替我续了命。” 铺麻家的隐隐觉得这人的声音有点耳熟,猛然间惊觉:“是……是葛天霸将军?!!!您没事吧!!”这时候铺麻家的再也忍受不住,声音里充满了惊喜。 这时候外面的大门一动,似乎就要关上,铺麻家的刚想惊呼出声,却见几个人影奇快无比的从门缝中溜了出去,在门口守卫的人极其不满嘟囔着:“怎么这么慢。”那几个人唯唯诺诺的低头道歉,然后光影一闪,四周突然漆黑一片。 铺麻家的转动眼珠,但是这时周围黑的浓稠不已,什么也瞧不见,突然,一道光亮亮了起来,一个接着一个,不一会儿,整个浊狱一片明亮,这时,铺麻家的才看清楚了浊狱的整个样子,但是最让他差点失声尖叫的,却是在他的面前明晃晃的站着一排的人,这些人在黑暗中无声无息,毫无痕迹,居然连呼吸的声音也不可闻。 身后脖颈处一痛,显是给人解开了穴道。 铺麻家的睁大双眼,先是将周遭的人一一看了一遍,谁也不躲避的任他观看,这几个,多半是狱卒的装扮,却每个人看起来剽悍异常,显然并非普通的狱卒,这个时候铺麻家的才隐隐似乎猜到了一些什么,但是这个秘密太巨大,他简直不敢相信。 地面上坐着的一个浑身包裹着白布的男人,上下打量着他:“这就是当年在北国皇城里救了稽康小主的魔术神手,瀑也念?” 瀑也念不自禁的后退两步,怎么……怎么自己的底细居然被识破了,连当年的事也被知晓,他慢慢的向后退去,突然背撞在一个人的怀中,他一回头就看到绿染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一惊,原来刚才那个青年抬着的居然就是绿染,绿染看着他惊疑不定的神情,二话不说拉开自己的衣服,就看见一个北字,赫然刻在他的胸膛之上,不用再说任何的语言,瀑也念热泪盈眶,拉开自己的衣服在那一个已经结疤的伤口上一揭,一个北字清晰无比的显现了出来,他看向额外的那些人,只见每个人都笑吟吟的或拉开自己的衣服或掀开自己的头巾或翻开自己的衣袖,每一个人的身上都刻着个北字。 瀑也念再也忍耐不住,这些年来颠沛流离,山河破碎,国家灭亡的苦楚一股脑的化成老泪萦于眼眶。忠诚不二的热爱着自己的国度,即使北国已灭,但是每一个北国人在自己的身上刻一北字,永生不忘自己的身体里流着北国人倔强不屈的血液。在这个人命贱于猪狗的年代,即使各不相熟,只要同样流着北国的血脉,不论流浪于天涯的任何一个角落,北国遗民便亲如手足,相互扶持,这个炽热的民族,心比天空还要宽广,歌声比草原还要辽阔。不屈的北国人,精神永远不灭。 瀑也念对着葛天霸不住的磕起头来,若不是因为他的失误,葛天霸将军也不会变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哪知葛天霸哈哈大笑一阵。瀑也念哽咽道:“葛大将军,都是我累的您变成这样,我瀑也念就是死一万次,也不能赎过。” 那人又是大笑一阵,伸出手来在他身后一点:“你说的葛大将军在你身后呐!你先下还不能死,我们还有大任务要交给你呢。” 瀑也念回过头来,就看见绿染笑着看着他,现在的绿染面色和善,全部是之前见到的狠厉模样,他这才恍然,原来北国人已经深入困天狱内部的各个角落了,他们埋伏在这里一定是有一桩大事要干。他赶紧跪下来,大行其礼。 绿染赶忙将他扶起,道:“那个葛天霸大将军依然随着北国的消亡而消失了么现在的我只是绿染而已,再不是将军了。”瀑也念含着眼泪点点头,看着这几个人,显然个人均有炒饭指出。 绿染将瀑也念拉过来,说道:“你放心,现在整个困天狱有一半的人是我们的人,我们潜伏在这十年了,就是为了这一天。”他的手微微抖起来,眼神中不自觉的放出异彩,他指着身后刚才的那个青年狱卒:“这个人生不逢时,虽为北国人,却一眼北国的壮阔也没有瞧到,他是鲇逅,最擅长的控制人的灵魂。”瀑也念和他打了招呼,虽然两人完全陌生,年龄又相差巨大,但是因为着一个北字,两人一见如故好似失散多年的亲友突然又久别重逢般的喜悦,绿染指着那假冒葛天霸,已被油锅炸的全身爆裂的汉子说:“这个好汉,原是我的部下,弓不打,神力无比,天下没有几个人可以胜的过他。”一连又将柴柯,风水心,溜不得,蔓荆荆介绍了。 绿染神色凝重的看着瀑也念,说道:“我们在这里潜伏近十年,不是为了别的,却是为被困在这里的一个北国刀客,战国九天。” 瀑也念又是一颤,别人可以不知,但是这个战鬼九天的名字想必整个天下没人会不知其神勇,那是北国人的骄傲,一刀横行天下的传说谁人不胆战心惊,当年赤炎国灭掉北国时,最恐惧的三个人中,也是令赤炎付出代价最惨重的就是这个人。 绿染继续道:“战鬼被俘,北国失去了可以一统天下之人,如果想要北国扳倒赤炎国,恢复往日的逍遥快活,必须要有战鬼九天的扶持不可,所以我们宁可性命不要,在这潜伏十年,也要用尽一切办法救他出来,只有这样,北人才不会在各国的铁蹄下任人践踏,血染长空,成为亡魂!” 瀑也念听到绿染慷慨激昂的话,激动地泪又要留下来,他紧紧抓住他的手道:“北国……北人还有希望吗?” 绿染粲然一笑:“只要救出九天,稽康小主号令天下北人,便是北国可以复国之时!!” “复国……复国……”瀑也念这些年日日夜夜所想就是再回到北国苦寒之地过逍遥的日子,那里北风如刀,雪大如斗,饮酒高歌何等快活,便是寻遍天下,哪里却有人可以真的做到北人的团结与亲爱,那顺着血液流淌的北国人的精神紧紧的将人捆绑在一起,大家一起有福同享有难共当。共同的信仰支撑着北国人永远不灭的精神家园。 瀑也念沉醉在美好的记忆里,脸上露出了如醉如痴的微笑,大家知他心中所想,想起过去的生活,又想起如今受尽欺凌的日子,登时不觉潸然泪下。 绿染眉目间闪出兴奋的光芒:“幸好老天有眼!!叫我们等到了今日,哼!前一阵子我们小规模的虚拟了一下劫掠的路线,那群蠢蛋却浑然不觉,被耍得团团转,但是要想真的救出九天却神不知鬼不觉,却又要麻烦瀑兄了,是以我们千方百计的将你弄到这里来!” 瀑也念这时才了解,原来自己来到这里事先都是被计划好的,不然他还在一直奇怪明明他已经给了当地的官员一大笔贿赂费,以便苟且偷活,却为何还来抓他当狱卒,他点点头,问道:“却不知道我能帮什么忙我可是一点,功夫也无,要是治治病,变个魔术什么的,倒还不错。” 大家都笑了起来,显然绿染是这一群人的头,他在讲话的时候谁人也不插嘴,这时候那个叫做蔓荆荆的笑起来:“就是要你在变一次魔术呢,当年你怎么在皇城里救出稽康小主,先下就在实行一次将九天也救了出去。” 瀑也念摇摇头道:“其实,我那时只是使用了魔术里面一种叫做移花接木的办法,若要救出一人,必须有一个人代替他,方才不会被人发觉,若果要救出九天的话,我们这里就必须有一个人代他而死。”说着,看着大家:“当年一口气救出稽康小主及其整个鸳鸯殿所有的部下,也是一次大胆的尝试,现在想来还心有余悸,这么多年,我再没碰过,却不知道是不是生疏了。”他犹豫着,并不敢确定。 大家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我们大家都在一起,一直到测试的万无一失,你要拿活 人做实验,这里最多的就是人,谁能有幸为九天一死,也是福气,我们所有的希望,最后的一击,就看你了。” 瀑也念抬起头,迎上众人坚毅,鼓励的目光,只觉得心田里热烘烘的,好像一直迷失在外的幼鹿突然找到了组织,得到了久违的温暖。 绿染轻声说:“来!瀑兄弟,这个浊狱里埋葬的都是我们北国的战士。” 瀑也念转过头,这才记起自己正身在传说中赫赫有名的浊狱之中,只见那洗黑如墨的一滩浑水里,浸泡的白骨已然冒了出来,堆成一座座小小的山峰,有的还没有腐烂干净,无数不知名的饿虫正在啃食他们的肉身,那双眼的窟窿里,奇快的游走着异形小虫,瞪着浑圆的眼睛四下张望。 绿染伸手将脚边的尸首朝水潭中间一丢,那尸体向下沉了一下,便不再动弹,只见原本寂静无声的水面突然簌簌的响起来,不一会儿,一群皮肤焦黑干瘦的生物从水里冒出来,抱着尸体放肆的啃噬起来,那尸体转眼便成了森森白骨,瀑也念吃了一惊,仔细看去,却见那形貌丑陋,双眼凹陷的生物尽然是活生生的人类,他惊讶的看着绿染。 绿染的眼睛里渡上了一层幽暗的颜色:“这些都是九天大人的旧部下,被毒药浸过之后变成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吃死人的生物。”他不忍再看,一抬头,就看见半悬在空中一个巨型的牢笼,那牢笼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竟然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绿染低头叹息一声,说道:“那个,就是战鬼九天的囚牢,这些恶毒的赤炎人,叫他每天看着自己的部下生生的将自己的同胞被吃的干干净净,成为一堆白骨。哼!他们自负的要命,就公然将九天大人悬在那里,任由人任意的来去,却谁也不能救得他。” 复国?复国!!瀑也念喃喃自语,只要找到稽康小主,复国就有望了。他怔怔的回过头来:“那为什么这个牢笼是空的?” “哼,天赐良机,赤炎国一位被敬若神明的大人要来亲自审讯战鬼九天,几乎困天狱所有的人力都在保护那个大人,现在就是我们最好的机会,瀑兄!来吧!!” 第四章 平安福浅终须断 混沌天下悲且哀 过了新年,稽不凡已经九岁了,但是他还是喜欢和豆儿赖在一起,一起看甘叔叔挥着斧子劈木材的样子,两个小孩看在眼里,就见那么粗大的树桩一下子断作两段,甘叔叔浑身爆满了硕大的肌肉块,嘴里“呼呼”有声,那坚硬的百年老树就像是纸做的,不凡看的眼睛都呆住了,涎水顺着衣襟向下滴着。 豆儿体贴的从衣襟里拿出一块叠的方方正正的丝巾来,替他擦干净。她两个小辫子翘翘的,圆圆的小脸蛋,眼睛乌黑明亮,像极了甘婶婶,甘婶婶算来也已经是三十多岁的妇人,可是却有着惊人的美貌。豆儿的眼角眉梢和她有着三分的神似,长大了定也是个绝色的美人,这时的她,还有着幸福美满的家庭,甘叔叔一斧子劈下来,一段碎木屑直愣愣的朝不凡崩了过去。直接打在了他的脑门上,不凡泪眼汪汪的捂着脑袋,拼命揉着,嘴巴大张着,那少了一颗门牙的样子又是滑稽又是可怜。 大家又一起笑起来,不凡脸红红的抱起一堆木柴,准备送到炤边,可是刚走了没两步,脚下一绊,木柴掉了一地不说,人也差点摔个狗吃屎。 豆儿捂着嘴,偷笑起来,甘叔叔一边神力劈木柴,一边笑道:“不凡呐!你看我这手神功怎么样?你想不想学学?学好了你就可以像我一样一手一个!一手一个!谁敢欺负你,就将他劈成两半,怎么样?” 不凡听说要将人劈成两半,吓得大嘴咧着,双手乱摆:“我……我不要将人斩成两半!!”说着屁滚尿流的逃了起来。 在外面干活的大家又大笑起来,似乎他们平时的乐趣就是拿不凡来取乐。那边一个神采飞扬的老者哈哈大笑,说道:“不凡啊!甘叔叔的那一手功夫不怎么样,来看看白爷爷飞石射大雕的功夫怎么样?”说着,两指夹起一枚小石子,向上一弹,那石子直线向上飞去,带着一路呼啸的风声,一直向上,不凡的眼睛也跟着向上看去,可是那石子上去了之后就再没下来,不凡仰的脖子都痛了,这才回过眼来,突然头顶一阵风急速的向他头上坠落,他一呆,一只浑身鲜血长流的大雕正好落在他的怀里,精准无比。 不凡看着手上温热的红色鲜血,吓得大叫一声,拔足狂奔,身后又传来大家的笑声。甘叔叔又道:“不凡,你不看看我徒手劈柴刀的功夫吗?”说着,嘴里“呼呼!” 喊起来。 不凡跑的正来劲,听说甘叔叔要空手劈柴刀,手掌软绵绵的,怎么劈柴刀?不自禁的停下脚步好奇的看过去,就看见甘叔叔那敦厚无比的大手掌对着尖利的斧刃斩下去,不凡吓的赶快用手遮住眼睛,心下通通的,完蛋了甘叔叔的手掌要被劈断了。却听得大家一阵喝彩,不凡从指缝间看去,就见那一柄锐利的斧子已然卷曲变形了。 不凡这次吃惊不小,吃惊的张着的嘴慢慢的向上扬起来,惊喜无比:“哇!甘叔叔好厉害!!” 那边的白爷爷捋着白花花的胡子笑道:“你这小孩好没见识,这算什么本事,白爷爷叫你开开眼界。”说着,手指虚空弹了一下,忽听得头上兽鸟发出凄惨的叫声,依次向下掉下十三只大鸟来。刚才的话他还用了石子,可是这次他完全什么都没用,完全是凭着指尖的弹力而一次击毙十三只鸟,这手指上的力道可谓惊为天人。 不凡哪想得到平时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大家居然都有如此本事,开心的咧大嘴吧又开始给白爷爷鼓起掌来,甘叔叔笑着拉开自己的衣服,此时虽然还是冬季,他却仅穿着一件短褂却丝毫不觉得寒冷,他的胸膛上,象征着力量的肌肉膨胀起来,似乎那里面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不凡眼馋的望着,下意识的也拉开自己的棉袄,就看见一排瘦小的排骨根根都瞧的明白,腰居然比豆儿的还细嫩,他害羞的将衣服拉了下来。 甘叔叔大笑着:“咱们族人可都是靠力量而活,就你这小身板喂豺狼都还不够,怎么样不凡,想不想练得和甘叔叔一样的体魄,学到白爷爷的本领啊?” 不凡呆呆的看着大家,发现大家都在看着他,听他的回答呢,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对这件事这么上心,抓抓头发,不知所措的站在那。 甘叔叔将他扛在肩膀上,说道:“时间还长着呢,不凡还小,要不就先别教给他了。” 白爷爷摇摇头:“再不开始修习,怕就来不及了,不凡也已经九岁了,他的日子还长,总有我们照顾不到他的时候,到那时怎么办?正是兵荒马乱的时候,保不准出什么意外,留点防身的本事还是很必要的!” 白爷爷说的这一些甘叔叔又怎么会不知道,为了不凡学武的事情,大家私下里明面上都谈过好几次了,不凡是在一个偏僻的山上出生的,他出生的一个月未尽母乳,生来很是羸弱,多病,几次三番差点进了鬼门关。他能活命已经算是万幸,直到他七岁以后,体制才渐渐好起来,脸上的肉渐多,大眼睛不再如以前空荡荡的,颇有神采。近两年也没得过什么威胁到生命的大病,是以整个村子将他视作宝贝,他的一举一动牵动着整个村子的喜怒欢笑,这时候大家见他体制稍微恢复了,便想着教他些功夫,毕竟身处乱世,一切都难以预料,但是看到不凡瘦弱,蜡黄的小脸,甘叔叔又舍不得起来,怕不凡承受不住这种训练。 不凡虽然不懂得这许多,但是看大家默然相对,隐隐感觉到和自己有关,拉拉甘叔叔的衣服,说道:“甘叔叔,你的肌肉不凡想要,白爷爷的飞石射大雕,不凡也想要呢。” 甘叔叔欣然的望着他,白爷爷捋着胡子满意的点点头:“既然不凡想学,那明天二更时候起,豆儿你陪着不凡一起来学吧。” 在地下玩木屑的豆儿抬起头来,又看看爹爹,甜甜一笑:“是要我和不凡弟弟一起么?呵呵。” 明天二更就起了。甘叔叔心疼的揉揉不凡的头发,突然发现不凡的手里还抓着刚才射下来的那只大雕,好奇的问:“你拿着这个做什么?” 不凡这才小心的拎起雕来,傻笑一下:“这只雕儿受伤了,我等一下将它裹好,再放出去。” 甘叔叔低头看看,大笑道:“傻小子,那雕早就流血过多死掉了!”不凡低头一看,果然那雕的脖子软绵绵的垂着,血流了一地,早就没命了,他头低低的失望极了。转头看那十三只雕却也早死了。几个大汉走过去,速度极快的剔去了毛,剖开肚子,将内脏挖了出来,头顶上雕群发出惊天的叫声,想是看见了同伴被杀在做最后的挣扎,不凡也见过好多次宰羊杀牛了,但是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阵势的雕群,明明弱小无力,却还是不肯舍弃死掉的同伴,在上空哀鸣盘旋,久久不肯离去。 他望着悲愤的雕群,感觉心里怪怪的,却说不出是为了什么。 这夜二更。不凡还睡的正香,睡梦中的他可能忘记了要训练这件事情,甘叔叔却已醒转,望着豆儿和不凡稚嫩的脸庞,真不忍心将他们喊醒,要知道白老头可是严厉的很,不凡又不知道要遭受什么样的惩罚了,本来像甘叔叔这样爽朗的大汉,胸囊宇宙豪迈的紧,却对不凡总是舍不下心来,竟像个妇道人家一样婆婆妈妈,本来嘛,男子汉就该历练受些苦,可是不凡…… “哎!”他长叹一声,还是没舍得将这两个孩子叫醒,伸出粗大的手将不凡的被子掩的实了,转身走出去,今晚就和白老头痛饮一场吧。那个老头要是啰里吧嗦的嘲笑他一时的恻隐之心只会害了不凡的话,就一拳打扁他的鼻子。 他在黑夜中向酒窖走去,不用火把他也能摸清方向,平安村最值得称道的就是酿的绝世美酒,那酒窖深入地下,他刚沿着台阶向下走了几步,突然黑暗中极细的轻响了几声。 那声音极轻极弱,但是甘叔叔的耳朵何其灵敏,他停下脚,那声音却也消失,他慢慢 的向前迈进,脚踩在台阶上发出轻微的响声,一直向下,那声音却再也没想过,甘叔叔从怀里拿出火石,点上蜡烛,灯光一晃,那一个小小的酒窖尽收眼底,只见一个酒桶的盖子被掀开来,酒水还在缓慢的滴着,地下一个清晰的脚印,却没有人。 甘叔叔举起蜡烛向四周一照,没有任何的异样,但是常年的警觉已经清楚的告诉他,有外人来了,而且这人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到这里,他的双目在黑夜中炯炯有神,俨如两颗滚烫的火种,这人并没有走,就在附近,他人不动,眼睛向四处查看着,并没有什么可以躲避的地方,并且出口只有一条,那人在哪? 突然甘叔叔一凛,后脖颈出一阵细小的呼吸声,轻轻的吹在他的耳朵上,那人竟然以极快的身法闪身在他的身后,甘叔叔竟然没有发觉,他慢慢的转过头来,突然一阵疾风扑面而来,他手中的烛台一晃,随即熄灭,黑暗中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 第二天一大早,甘婶婶急忙火势的冲进来,将豆儿摇醒,问道:“豆儿,你爹爹昨晚教过你们功夫后可回来了?” 豆儿睡眼惺忪,根本不记得什么昨晚的事情,甘婶婶急的团团转,一把将睡的半熟的女儿放下,转身又跑了出去,她来来回回跑了数次依然毫无头绪,整个村子沸腾起来,甘叔叔去哪了?怎么连招呼也没打?竟然半夜失踪? 整个村子的人聚集起来,不凡和豆儿也被拎了过去,两个人全不知发生了什么,见着大人愁眉紧锁的样子,老老实实的抱在一起,大气也不敢出。 “都找遍了吗?”白爷爷皱着眉头问道,这里面数他年纪最长,大家一起听从他的指挥,出去查看的几个人摇摇头,什么线索也没有。 一个女人踌躇着,说道:“要说唯一奇怪的是,今早我去酒窖,那里的烛台居然是倒在地下的,而且燃烧了一半,墙上插着这个东西。”说着将一柄银色的小剑递给了白爷爷,白爷爷拿在手里微微吃了一惊,这是甘叔叔的贴身武器,他将这个射在墙上就说明他不是自己走出去的? 白爷爷一生经历无数大风大浪,他沉吟着:“只怕是……有外人来了我们平安村了。” 人群一阵骚动,惊恐异常,不凡不明白为什么有外人来大家要吓成这个样子,只是看着大家的惶恐的神情没敢问出来。 “哎!平安村平安了十八年,今天终于给人找到了。”白爷爷背着手,闭着眼睛似乎在自言自语,大家一片哗然,默默无语,他转过来:“当然,这也可能是虚惊一场,也许虎熊是突然有事离开,没来得及通知大家,那是最好,但是我们决不能掉以轻心,从今天起全村进入戒严状态。” 众人异口同声,整齐的说:“是。”一瞬间,各人似乎不再是普通的农人,大家训练有素的分散开,各干各的,看似毫不相关。 不凡和豆儿看着来回奔走的大家,每个人眼神坚毅毫不慌乱,连甘婶婶和平时看起来文弱的聘蓉也紧张的忙绿着,白爷爷走过来,将不凡抱在怀里道:“不凡,村子里也许有外人进来啦,危险的很,从今天起你一步不离的跟着我,不得超过我范围的五丈外,知道了吗?” 不凡看着他,显然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外人不可以来?”他本来就要说出村子的外面老早就有一个人在,谁知白爷爷脸上突然黑起来,喝道:“外人要是敢闯进我们平安村,别的不说,我们两百人定要将他碎撕万断,就是一百个,一千个,难道我们就怕了吗?所以不凡,现在很危险,不可以乱跑。”白爷爷从衣襟里拿出一个小包来,紧紧的塞在不凡棉袄的夹层里,试了试,绝对掉不下来,才作罢。 不凡看着平时和善的白爷爷突然暴怒起来,还要杀了外来人,看样子那人说的果真不错,如果说出那人来他一定会死的,而且那位大哥哥也不是坏人,他便将吐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可是老觉得不放心,于是趁白爷爷不注意,溜了出去,他要亲口听那位大哥哥说一遍才放心。 平日的平安村此刻早已开始农忙,但是今天,一种奇异的气氛笼罩在了这个普通的小山村。不凡快速的来到那位大哥哥藏身的树洞里,就见他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正捧着一个大酒桶在陶醉的自饮着,不凡站在洞口,那人伸伸手将他招进来。 不凡问道:“哥哥,昨天你有到我们村子吗?” “没有啊?”那人笑着:“怎么啦?” 不凡道:“哦,白爷爷说昨天有外人来了,说要是抓到他的话,就要将他撕……撕成碎片。”他把手伸进嘴巴里。大眼睛瞧着他。 “这是为什么?”那人好奇的问。手里依然在自斟自饮。 “昨天甘叔叔不见了,大家说一定是有外人来过了,大哥哥千万别被抓了去,白爷爷很凶的。” 那人更好奇的摸摸不凡的脑袋:“那你不担心你的甘叔叔吗?为什么跑来告诉我?” 不凡看了他一会,咧开漏风的嘴笑道:“甘叔叔很厉害的,可以打死大老虎也可以砍斧子,他一定会没事!大哥哥不是坏人,我不想白爷爷乱杀好人。” 那人笑的更温馨了,伸手在衣襟里摸出几个形式各样的糖块来,不凡的嘴都笑的大了,伸手接过,开心的吃起来,那人手里又拿出一包东西来,问:“那村子里的人对昨晚的事都是什么反应?” 不凡摸摸脑袋:“大家都很紧张呢,我和豆儿也吓得不敢说话。” 那人将手里的那包东西打开,只见是一包细细的粉末状物体,他将那东西递到不凡面前:“吓坏了吧!来,吃点这个,吃完了精神就好了,就不会烦恼。” 不凡低头看看,好奇的伸手尝了尝,味道好的不得了,于是开心的大吃起来,吃完了又美美的舔舔手指,这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还真是神奇,吃完了不凡只感觉整个人愉悦的不得了,开心的有点飘飘然的感觉,好玄妙!他开心的拍拍手,整个人都轻松起来,那人笑着将不凡搂在怀里,亲密的揉着他的头发:“不凡好乖,那你想不想让村子里的人也都愉快一些,叫他们放轻松,别老是那么紧张?” 不凡听说有那么好的东西当下开心的扬起头来,问道:“大哥哥还有这好东西吗?可以分给村子的人吃吗?” “当然可以,为什么不可以,我也不喜欢看到别人不开心呢,每一个人都开开心心的难道不好吗?”是啊,每个人都开开心心的!不凡开心起来:“大家都开开心心的!” 那人眼中善良的能滴出蜜来:“不错,大家开开心心的,等哥哥的腿伤一好,一定要去瞧瞧那个可爱的白爷爷,你等一下悄悄的将这包东西倒进大家日常生活饮用的水井里,然后不知不觉的,大家就都向你一样的开心了!什么烦恼都没有,你说好不好!” 不凡小心的拿起来,这个神奇的小东西他亲身体验过了,等一下大家就和他一样的愉快了,就说大哥哥不是坏人吧!他一蹦三颠的跑回村子去,这时候村里已然戒备严密,不管是一个人还是一队军马都不可能轻易的从这里走出去。 北风打着旋吹来,几片干枯的叶子扑在不凡的脸上,村里的土道上一个人也没有,平时热闹非凡的地方,现如今竟有了一丝萧瑟的意味,大家都在寻找甘叔叔呢,但是他一点都不为甘叔叔担心,甘叔叔徒手就能打死大老虎呢,什么人还敢欺负他。不凡从小到大都只在这一个小村落成长,来来回回遇见这两百多个人,每一个都对他宠爱有加,恨不得将自己的心肺拿出来给他,不凡于人世没有丝毫的概念,更不懂得人心险恶,唯一遇见的外面的人,那个大哥哥对他好的不得了,他小小的内心深处便以为,这个世界就是善良温暖的世界,人们都没有野心,暴戾 ,阴暗,每一天都是值得纪念的美好日子。 他怀揣着美满的梦境,带着要和大家一起快乐的单纯想法,将那一包带给他快乐心情的粉末尽数倒进了井里。 村里的大人好像都一起消失了,只有豆儿蹲在地上无聊的玩着,看见不凡,向他摆摆手:“白爷爷再找你呢,他叫你不要乱跑,叫我到哪都跟着你。”说着,豆儿像个大姐姐一样拉住不凡的手,将他看在自己身前,寂静的村子,两个小孩蹲在地上玩泥巴,夕阳慢慢笼罩了过来,消失的人们慢慢的又都现身出来,手里拿着兵器,脸上的神色依然毫不松懈,不凡看着从来没见过的各种兵器眼睛闪烁起光明来,每一个从他身边走过的人不管多严肃总要停下来,在不凡的头上温柔的摸摸才离开。好像是个仪式一样。 一会,甘婶婶满脸疲惫的走过来,她的手里握着两柄单刀,满眼的忧郁神色,不凡见到,只想安慰她,告诉她,可以打死老虎的甘叔叔不会有事的,甘婶婶笑了笑:“放心吧!孩子,甘叔叔不会有事的,不用担心。”她话说着眼里的悲伤更浓,一天都没有找到,人怎么就会消失了呢?她将单刀插在厨房的门板上开始烧水做饭,不凡期待着,那包神奇的小东西真的可以除去大家心里的忧伤,叫每一个人都恢复成平时愉快的样子。 白爷爷走过来,坐在两个孩子的中间,一手一个的轻轻拍着:“白天没有什么异样,但是晚上依然不可以排除戒备,从今天起,所有的男人都要分成三队守夜。” 越是什么都没有就越是叫人心里恐慌。 “不凡,从今天起你晚上和我一起睡,我去哪,你就去哪?不许乱跑。” 不凡呆呆的点点头,白爷爷今天不笑了,白爷爷伸手在不凡的怀里,将那一包东西打开来,拿出一个金光闪烁的令牌:“不凡,你看这个东西,以后你要时刻带在身边,有了这个即使你将来走遍天下所有的北国人都要听你的号令,但是记住,这个东西千万不能让除北国以外的人看见。”说着紧紧的塞在他的衣服的内层里。 不凡丝毫没听明白,满脸迷茫,白爷爷看他傻傻的样子,自己都不自禁的笑起来:“老头子今天和你说这些干什么?你也还不懂,好好收着,别弄丢了。” 又打开包裹,拿出里面的两本薄薄的书,说道:“你看,这两本书一本是《太和极》,这一本是《荆花烟舞》一个是全天下最淳厚的内力法门,一本是天下最轻便的功夫。” 不凡拿起来看了,笑起来:“白爷爷老糊涂了,这哪是什么厉害的修炼法门啦!这明明是唐先生叫我背诵的功课嘛!” 白爷爷笑道:“你这小鬼知道什么好处,唐先生从小就教你背熟了着口诀,就等着你长大的时候自己将内功修炼的如火纯熟的时候运用这《荆花烟舞》,只可惜了,这《荆花烟舞》太过俊秀,不似我们北国人功夫的刚猛路子,要是能练到《大风驱唐士》那便是真正的妙了,只可惜,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人会。” 不凡见到白爷爷似乎沉浸在美妙的回忆里,小声的问:“谁会《大风驱唐士》?” 白爷爷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算了,遇见他那个恶魔,不,不,根本就不应该遇见他,保佑不凡一辈子都别遇见他。” 不凡不知道他说的谁,居然将白爷爷吓成这个样子,想来不是什么好人,自己也不知所以的暗自祈祷,别遇见那个人。 白爷爷缓了缓又说道:“这本《荆花烟舞》也是世上绝妙的招式了,这后面还有几式唐先生还没来得急教你,这样。”伸手将它拿在手里,用力一扯,这本天下闻名的珍贵之物断成两半,一把火将一半烧了个干净。另几页薄纸塞在不凡的衣服里。 “本想慢慢的教你这本《太和极》的。哎!老头子今天心情沉闷的紧,就都说了吧。这本《太和极》还是不正当手段得来的, 你要万千保存好了。” 不凡懵懵懂懂的,看着白爷爷在自己的衣服里塞满了东西,说道:“记住了,孩子,要是真的遇到什么凶险,白爷爷不能保全你,你一定要自己聪明些,我的傻孩子。”说着,将不凡抱在怀里。 甘婶婶走过来,看着白爷爷老泪纵横的也不知他在干什么,勉强的笑着:“白叔叔,快来吃饭吧,有什么事都得吃饱了饭才能干的动啊。” 一老一少站起来,豆儿看着白爷爷和不凡手拉着手走了,全没把自己放在眼中,本来,虽然她和不凡年纪相当,但是大家几乎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不凡的身上,根本没人关注这个小丫头在干什么,豆儿站起身来,看着白爷爷对不凡宠爱的样子,想着他刚才说的话,一低头,见那《荆花烟舞》的前半部分还在着着,可能是出于儿童的天性,她悄悄的用脚踩灭了火,那纸还没烧完,有一大部分的字还瞧的清楚,她悄悄的藏在自己的衣服里,完后开心的去吃饭了。 这一餐大家吃的格外香甜,可能是紧绷的神经得到暂时的缓解,感觉比年饭吃的还美味,吃饱了饭,按照白爷爷的吩咐,村子里的男子分成三路来回在村子周遭埋伏,剩下的老人和女人则看似没有规则的闲散在村子里,高度的警觉着。 这一天直到中夜,依然毫无异状。 睡在暖炕上的一个中年妇女突然胃里一阵剧痛,她点上灯想找些要来,可是身子刚一挪动,突然一阵扭曲般的疼痛压了过来,她的腿一伸,再没了呼吸。 “噼里啪啦!!”原本黑暗的屋子里,灯光一个接一个的亮起来,人群晃动出来,从屋子里滚出来,尖叫着:“白大人~白大人~~” 白爷爷抢出来,就看见人群呼呼尖叫着从屋子里冲出来,有的直接从屋子里爬出来,情形凄惨可怖,白爷爷震惊了一下,立刻冷静起来,指挥道:“叫所有的人汇集起来,快过来!!” 凄厉的惨叫声在夜空里回响着,人们在地上滚来滚去,痛得惨呼不已,那在外巡狩的人马飞快的赶回来,可是刚跑了一半,突然肚子里好像有什么炸开了锅,所有的肠子都扭曲在一起了,拼命的揉搅着。 一瞬间,整个村子一片绝望的惨叫,人群齐齐倒下,满地打滚,白爷爷站在中间,看着这突然的变故,心里一片冰凉。有人施毒了,不好,他赶紧回身向不凡跑去,只见不凡和豆儿痛得满地打滚,声嘶力竭的惨叫着,白爷爷痛心的想去抱起不凡,一弯腰,一阵钻心的疼从胃里冒出来。手上突然没了力气。 完了,一阵凉意顺着就爬满了他的全身,驻守了十八年的平安村,今天就要彻底垮掉了。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四面八方的涌进来,越来越响,紧紧的包围了这个两百人的小村落,白爷爷拼着最后一口力气,将不凡提起来,伸手在地下扳起一块地砖,将不凡丢进去,回头看了眼了眼可怜兮兮的豆儿,突然身子一软,再也没有力气,饶他当年多么骁勇善战,建立多少战功,怎样保卫家园,在现在这一刻,他只能勉强保持住不大声的痛呼起来,可是身体不住的颤动,关节在拼命打着寒战。 一阵脚步声密密的响起来,军队已经攻进了村落,穿着整齐铠甲的士兵们分队排列开来,看着一众村民在地上惨痛的滚着,一个穿着白色铠甲的年轻男子走出来,挑起一柄尖刀,指着一个满地打滚的男人,笑道:“告诉我,稽康小主在哪?只要交出他,便可饶你一命。”那农夫忍住剧痛“呸!”的一口浓痰精准无比的吐在了他的脸上,那年轻将士本来是要侧头躲避,但是这一下居然没躲的过,他脸上的青筋爆出来,狠狠的道:“都说北国人是硬骨头,好哇!不说是吗?”他侧起尖刀一下子切断他的右臂,一道鲜血飞将出来,那人咬着牙:“天杀的赤炎鬼子!何必要这样赶尽杀绝!!” 那军官冷笑一声, 绕想如果这人没有中毒无力,自己一定打他不过,心下愤恨,一挑刀,又将他半个肩膀切掉。 “挨个逼问,若是不答,绝不放过每一个人,必须斩草除根,这些人就是当年稽康鸳鸯宫中逃出的那两百的护卫,各个都是高手,哼!没想到躲到这里这么多年。”那年轻的军官满脸的暴戾之色,他可不能放过这个立功的大好机会,只要能抓得到稽康,他这辈子就衣食无忧,加官封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他指着那流血过多而昏死过去的农夫,转头道:“麻溪,这些北国骡子,当真倔的紧,今天落在你我手上……”他一看,哪里还有麻溪的影子。 麻溪看着惨呼的人们,从他们的身上轻轻巧巧的越过,那些人见到入侵者,恨不得将他碎撕万断,但是无奈,他们现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步步走进屋去,浑身的剧痛像无数的刀片在一片片的切割。麻溪走进屋去,就看见白爷爷颤抖着,僵卧在那,动弹不得,麻溪缓缓的蹲下来,轻笑着:“老爷爷,你就是当年鸳鸯宫中的第一护卫,白惊闲。” 白爷爷睁大双眼,瞪着他,满脸筋肉抽搐。 麻溪又道:“说出稽康的下落吧,他已经是亡国之主,翻不了什么大江大浪,与其苟且偷活,不如死的光荣些。” 白爷爷的眼睛中欲喷出火来,但是随即,眼里的光灭了下去,嘶哑着嗓子道:“你们费劲心机的想要灭掉嵇康小主,其实嵇康小主十年前就病逝了,早就不在了。” 麻溪微微一怔,白爷爷慢慢的吸了口气,问道:“事到如今,年轻人,你为什么会追到这里来?” 麻溪低头一笑,外面突然大火连天,想是官兵放了火,火光映在他的脸上,看起来皮肤白皙无比:“是这样啊,呵,前几个月我遭仇人追杀,恰巧晕倒在村子口,一个小男孩救了我,我看到他拿出的东西精美异常,绝非寻常人家之物,稽姓乃北国皇族姓氏,难不成那小鬼竟是稽康的儿子?”他私下里寻看,只见无数的官兵已经密密麻麻的冲进来,用尽各种手段凌辱,大火越燃越大,刚硬的北国人没有一个人求饶,即使是死,也保持着战士的品德。 “那孩子呢?呵,老先生,你们不用难过,正是那个白痴的孩子,是他害了你们。”他悠然的说着:“那个傻孩子,自己将百毒草的粉末投入井中的,呵呵,我骗他说吃了那个人就会没有烦恼,那个傻小子!!”说着,掩着嘴笑起来。 白爷爷身体一僵,原来他欺骗了不凡,他欺骗了不凡。如果不凡知道这件事的真相,将来他的心灵会受打击的,也许就此在心里留下阴影,一辈子。 “不可以啊!不凡!!!”白爷爷睁大瞳孔,一句话说完,双腿一等,死去了。 麻溪转头对杀的红了眼睛的士兵说道:“不用找稽康了,现在找一个小男孩,剩下的全部杀死。一个不留。” 他转过头,突然看见豆儿被痛折磨的浑身抽搐,眼看便要死去,大眼睛里滚动着泪水,就像十几年前,他的妹妹即将死去之时令人揪心的眼神。他伸出手将她拎起来,转身从火海中走了出去。 这一场屠杀持续了一天一夜,所有的活着的生物,无一幸免,所有可以捣毁的物品尽数捣毁,捣了北国嵇康小主的藏据点,是一件绝大的功劳,只可惜,那个名叫稽不凡的男孩就像消失了一样,无论怎么也找他不着。 这一年,南方战乱又起,赤炎国险些灭掉相国。相国向东联合姜国,发动大规模的反抗战役,赤炎国气焰嚣张,东南一带,遍地尸骨,农田颗粒无收,哀嚎遍野。 但是赤炎国并没有停止征战的步伐,一路南侵,在龙湖口发动多次大战,却始终久攻不下。在这段紧张的战乱时期,平静了许久的江湖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赤炎国垂北之地的马宰坡,囚禁天下恶徒的困天狱被破,关押了无数的恶徒纷纷逃狱出走,困天狱被一个炸雷炸成平地,江湖混沌不堪,战鬼九天重新出世,报复天下的谣言在世间流传,一时间天下惶恐不已,当年关押九天的赤炎国惶恐不已,这让原本就混乱的世界又更增恐慌。 第五章 九天门生纵天下 雪地房熊触伤怀 幽暗狭小的空间里,稽不凡从晕厥中醒来,那种钻心的疼稍微减缓了一些,但是依然清楚的在胃里回荡,此刻,外面寂静无声,他不知道上面怎么样了,惨叫声,杀戮声,利器划破肚皮的撕裂声,什么声音都消失不见,就好像一切都是不凡的噩梦一样。 他想起有一次和豆儿玩捉迷藏,躲了起来,一个人在狭小幽暗的空间里,就是这般,抱着膝盖,直到大家发现他不见,甘叔叔将他从那老树洞里抱出来时,他灰头土脸的满脸委屈,大哭一场,又害得豆儿被揍了一顿。害得他好生内疚。 他也像上次一般,心想,等下大家发现他不见,也一定会来寻他的,可是他等了又等,肚中又疼得厉害起来,黑漆漆的什么也瞧不见,心里害怕极了,想哭又不敢哭,等了许久,直到肚子里又痛又饿,难忍之极,才抽抽噎噎的向上爬去,其实这个地方极小,不凡都不能站直身子,他伸手在头顶推推,感觉有什么东西压住了上面的盖子,他心里更害怕了,双手一用力,那盖子应声翻倒在一旁。 原来白爷爷的身体只稍稍碰到了点边,给他这样轻轻一推,身体向旁一翻,露出隐藏在身下的洞来。不凡慢慢的爬将上来,迎面一阵灰尘扑来,不凡咳嗽了一阵,就看见白爷爷的身子卧在旁边,不凡一边抽噎着一边道:“白爷爷,不凡在这里呢,再也不跟你们玩捉迷藏了,呜呜呜。” 哪里有人回应他,他抬头,只见四周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了,房屋全部烧毁,只留下残木断墙,徐徐冒着黑烟,四下里卧着许多残缺不全的身体,零碎的各部件分散在各地,几只野狗在那兴奋的啃噬着。 不凡这才清醒,原来一切不都是噩梦,他“哇”的一声放声大哭,这一哭又牵动胃里的痛楚,更加难受起来,他趴在地上,凄惨的嚎叫着,那几只野狗受了一惊,从未听见过这样惨绝的哭声,吓得夹紧尾巴逃走了。 在他身旁的白爷爷,腹内被挑空了,肠子内脏血淋淋的散落了一地,两只老眼睁着,嘴张得巨大,一只老鼠从他的嘴里拱出来,簌簌逃走了。 不凡一边嚎哭一边爬着,就看见昔日对他温暖微笑的人肢体残缺不全的横死在那。每一个人的脸上或愤怒或坚毅,竟无一人贪生怕死。 天空中一只秃鹰在盘旋而下,等着在这悲凉的人间开一次绚丽的宴会。不凡一边爬着,一边嚎哭,天地之大,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该去往何处,只是不断的向北爬行,那里有他无数憧憬的美好,心念崩溃,只知道一路向北,可是那里却被万山阻隔了去路,不一会便无路可去,他嘶哑着嗓子干嚎着,眼泪已经流淌不出,浑身泥血混合着,一脚踏空,整个人向山坳里滚去,幸而那山坳不深,长草齐腰,他一滚,顺着就滚到了草丛里。半天爬不起来。 就听的远远的似乎有人的声音飘了过来。 不凡听见人声,高兴的又哭起来,只是这时他哭的久了,哭却发不出声音来,那草几乎将他遮了起来,他走过去,却没人发现他。 只见是三个穿着兽皮的山林野人,正围着一个死尸叫喧:“咱们把这肉卸了,够吃上半月了。” 另一个人拿着巨大的草编的背筐,不说话,只是一斧子一斧子猛力的将那人的肉劈下来。 “这汉子满身劲肉,吃起来肯定劲道!” 一个人用力一刀,将那汉子的肚子划开,将里面的内脏拿出来,丢在路边。这时候不凡才看的清躺在地上,那半身已被切的干净的人来,竟然就是失踪的甘叔叔。 不凡长大双眼,完全傻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他的眼前被卸的干净,他幼小的心中,将这组画面放慢了速度储存在脑海里,就像噩梦一样,一遍一遍。 不凡后退了两步,又后退了两步,在他的眼前全然是两个地狱的恶鬼从阴间逃出来,那吃人的不是人,是鬼,头上长角,双眼碧绿突出,背上鬃毛横生,比鬼还可怕。不凡大叫一声,转身便逃。 在他的身后不远处就是一个断崖,不凡全然没有感觉,脚一踏空,整个人像颗鸡蛋一样,滚下万丈深渊,转眼不见。 ****** 时值天佑28年。 赤炎国占领北国长达一十八年之久。更名为极北城,城中居民混居,原北国居民受尽凌辱,是以在胸口深刻北字,以纪念旧国,不忘国耻,但却因此使北人与赤炎国人明显的区分开来,市面上倒卖的奴隶,身刻北字者,价钱极贱,四肢锁上重链,做极重极脏的恶活,终身不得自由,主人有权宰杀赏罚,杀人不需偿命,凡能创出匪夷所思死刑者,均有重赏。 一时间,北人日子更苦,近一半的北人在十八年中受尽屈辱而死。然而这年,街上倒卖的北人奴隶数量少了将近九成,凡是倒卖者,均私下里黑卖,北人的日子方有喘息之日,一切的缘由,均是由于前一段时间,马宰坡的困天狱被破,战鬼九天重新出世,横行于天下,他眼中见不得肮脏之事,天下大事小事他都要管得,若要向他讨理由,先过了他的长刀银河再说,从困天狱逃难出来的一大批恶人,全部拜服于九天门下,开创了一个开天辟地的门派,九天门。 九天门下,不收弱者,但凡想入九天门下,需得身负绝技,不但能在乱世中傲视群雄,以一挡百,还得怀抱救济天下苍生的信念。管尽天下不平之事。是以九天门一出,天下群豪纷纷涌入,九天门一夜间壮大,横行于天下。但是九天门中存着许多面目可憎的恶人,尽管其初衷是好,但因其非人非鬼的面貌甚是煞人,因此九天门的名声就伴随着恶魔一样的鬼魅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不久之前,九天门闯入北国旧地,在最繁华的城池之东建了繁华之极的一片建筑,作为九天的容身所在,九天门下,大门四开,凡有不屈服者,随时可以进门挑衅,胜者可自行离开,败者需留下性命。是以,一时间整个极北城到处散游着身穿印有九字大袍的怪人。赤炎国在极北城的统治登时受到打压,但是天下第一的战鬼九天在此,谁人也不敢放肆,只是老老实实,服服帖帖的活命。不敢惹是生非。 从这时起,北人得以平等的和赤炎人和平相处,街上人来人往,叫卖不绝,好不热闹。 在极北城的边缘地带,人烟稀少,遥遥的只有几个酒家,此刻虽然冬末,但天气依然冷寒,小河徐徐有化开的迹象,但是风刮在脸上还是生疼。 一个头戴毛毡皮帽的汉子拉着一个木板车,车上坐着一个妇女,那妇女脸冻的红红的,不甚美丽,却也颇为清秀,她伸手在男人的身上轻轻扫了扫,那落在他肩头的雪就跳了下去。 男人回过头来冲她憨厚一笑,说道:“婉娘,你饿的紧了吧。适才那几个客观剩了好些的肥牛肉我都用毡布裹好了,回头你多吃点,这两天可累坏了你了。” 婉娘轻柔的笑了笑,嘴边喝出一道白起来,笑着说:“都做爹爹的人了,什么都该先想着孩子,现下两个孩子呢,吃得多,你也这么大个子,不吃的饱的话哪里有力气干活,我一个妇道人家吃那么多干什么。” 男人停下车来:“我就知道你肯定这么说,婉娘,这些年你都瘦了不少了,哎!我也没什么本事,只是叫你吃苦。”他自言自语的说着,又拉起车来,喃喃道:“还不如当初,听了你爹爹的话,嫁了唐先生做体面的太太。” 婉娘在后面显然有些不高兴,道:“石哥,你又这样说,你再这样说的话,我可就不理你了。” 石哥赶紧闭了嘴,嘿嘿傻笑,再不敢言语,这一对恩爱的贫贱夫妻,在极北城的边缘开了个小小的酒家,卖的几斤烈酒度日,远离了纷扰与争乱,安安稳稳的过着小生活。 前面 再越一个高坡就到他们的小家了,石哥停下来,婉娘上前给他擦去额头的汗,石哥将粗大的手伸到衣服里摸了摸,犹豫着拿出一个包的严实实的包裹来,打开来,尽是还冒着些热气的肥牛肉。 婉娘吃了一惊,随即眼中慢慢蕴出湿气来,柔声道:“石哥!” 石哥呵呵笑着,拿出一块牛肉来,轻轻放在婉娘的唇边:“这些是独给你吃的,孩子们还有孩子们的,快吃。” 婉娘感动的就要落下泪来,张开嘴慢慢的咀嚼起来,天寒地冻的,牛肉却微微温热,婉娘拿出一块来,放在石哥的口边,道:“石哥,你也吃一块。” 石哥不干,婉娘佯怒道:“你若不吃,我也不吃。”石哥只得吃了,两个人你一块我一块几下便将牛肉分完,吃完了牛肉,石哥只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拉着木板车飞也一样的向前跑着,地下厚冰滑脚,他却像在平地奔跑,婉娘在身后传出一串清零般的笑声。 搬山腰的小房屋前,一个穿的圆滚滚的小男孩在独自玩雪,看见父母的板车拉来,撇下手里的雪团,一下子扎在石哥的怀里,叫着:“爹爹,娘。” 石哥将板车卸了,抱起小男孩,一家三口进了屋去。 屋内生着一炉大火,屋内热气腾腾的,婉娘进的屋来,直向里面的小屋走去,一边走一边问道:“ 小石头,那小哥哥怎么样了?” 小石头是小男孩的乳名,小男孩吃着爹爹带来的牛肉,道:“他还在睡着。”说话的当,婉娘已经走进屋去,只见一铺矮炕上,睡着一个浑身伤口的小男孩,他的全身被裹的结结实实,婉娘一面给他换药,一面查看他的伤口,叹息道:“但愿他以后身上不会留下明显的疤痕。”说着,伸手轻轻在他胸口的那个小小的北字上摸了摸,哪知刚一触到他的皮肤,他立刻颤抖起来,尽管闭着眼睛,兀自昏迷,可是一道道眼泪却源源不绝的涌出来,婉娘心里痛极了,拿出绢布来替他擦着:“这孩子是经受了什么样的打击啊,居然在昏睡中还哭的这么伤心。”掩好他的被,悄悄出了房门。 这个浑身伤口的小男孩就是从山顶滚下来的不凡,他滚在山脚边,被砍柴的石哥捡了回来,在家细细养着,只是他的头脸全身都被枯树烂枝刮的狼狈不堪,流了很多的血,再加上中了剧毒,尽管婉娘已经很找了好大夫给他医治,但是不凡依然未醒。 以后依然两人出去卖酒,留下小石头看家,看着这个神奇的小哥哥。 不凡身上的伤,一日日的好起来,婉娘尽其所能的熬制汤水,供他养伤,只见这孩子的伤日好一日,却总是不醒转来,安正理来讲应该已经醒过来了,但是不凡依然未醒。 婉娘摸着儿子肥肥的小脸想着,定是他曾经承受了什么大的打击,以致他不敢醒来,想他日日边睡边哭,内心苦闷久了,必然会憋坏心智的,当下握着不凡的小手,轻轻的说道:“小弟弟,你不要害怕,嫂嫂是好人,不会伤害你的,你来了这里,大家都欢喜的紧,你看看,这是你小石头兄弟,你醒了,两个人可以一起堆雪人儿,打雪仗,好玩着呢。” 见不凡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叹了口气,又说:“小兄弟,你的棉衣破了,嫂嫂给你缝了件新的,见里面有两本旧书,嫂嫂不识得字,可是这块牌子嫂嫂还是识得的,你……你却是什么人?” 不凡的眼睛猛的睁开了,婉娘吓了一跳,手还没来得及缩回,手上一空,原来握在手里的牌子已经被不凡抢走了,不凡快速的缩进被窝里,面朝内,缩着身体,摸着这块白爷爷亲自给他的牌子,眼泪又滚滚流了出来。 婉娘定了定神,想他终于是醒着的了,好言相劝:“小弟弟,这里还有两本书,你也收好了。”不凡却不回头,也不答话,反手将两本书藏在身体里,再不动弹。 婉娘看着他宛如受惊的小鹿般,对一切都充满了敌意与恐慌,轻轻摇了摇头,招招手,叫小石头和自己出去了。 不一会,小石头进屋来,蹲在地下,自顾自的玩着游戏,这些新游戏都是这附近的小朋友最喜欢玩的,可是不凡却依然面朝内,动也不动,丝毫不为所动,小石头一个人玩了半晌,见不凡没什么反应,自己无趣的走了去。 晚饭的时候,婉娘将饭菜摆在桌子上,然后离了开去,过了一回来收时,见桌子上的饭菜被扒的一点不剩,轻笑了下,将一个红润的苹果放在桌上,这是极北的苦寒之地,寒冬之际,水果极是昂贵,她却将这唯一的红果给了不凡。 不凡缩在被窝里,听到关门声响起,婉娘的脚步声向远处走了,这才慢慢爬起来,他的眼神全不是以前的澄澈了,微微的,笼罩了一层叫人心疼的悲凉,他拿起红果,头上的发草草的都散下来,左脸有一道轻轻的伤痕,刚想狠命的咬一大口,忽听的门外小石头的撒娇:“娘!娘!你偏心,我要吃红苹果,爹爹说是给我带的。” 不凡的嘴张在那,却没咬下去,耳边听见婉娘温柔的声音:好石头,那哥哥受伤重着呢,吃了红果他的病就好啦,就能和小石头玩啦!你不是老吵着没人和你玩游戏吗!等小哥哥好了,你就有人玩啦!“ 小石头撅着嘴,显然还是觉得红苹果的诱惑更大一些。 石哥突然惊喜的叫起来:“小石头快看,那边的却不是雪熊?这年月雪熊该往深山雪地里跑才是,怎么反倒到山脚下来了?!!” 小石头一声惊叫,冲了出去,拍手大叫:“哇!!是雪熊!!真的耶!!” 婉娘也跟着出去,道:“怕是山上没什么食物了,这气节,草还没绿,熊也不好过。” 稽不凡听到是雪熊,浑身一颤,突然间,铺天盖地的想起甘叔叔和白爷爷他们讲给自己的关于雪熊的故事,说那熊有一个房子那么高大,说极北之地有一个民族,与雪熊为伴,饮烈风为食,以大地为歌,生性豪放洒脱,忠诚和无畏的爱是这个民族最高尚的气节,那时不凡还不明白,现在那只在传说里才出现的雪熊就在身前,不凡的心里一下子豁然开通,郁结在胸膛里堵塞的难受和痛苦,登时消去了。只记得和甘叔叔他们在大雪地中饮酒高歌的豪迈景象。 第六章 真情动人敞心扉 命运多舛路不平 不凡耳中听着他们兴奋的大叫声,貌似那雪熊可爱的紧,他慢慢的走过去,推开那扇柴门,眼睛登时亮了。一阵北风吹来,他长长的刘海四散飞舞,在他凌乱的视线里,一只大白熊人立而起,居然真有房子那么高大,两个大黑眼珠乌黑明亮,到处看着,不凡微微害怕,转身要退到门里去。 婉娘转过身来,向他招手,笑道:“小弟弟快过来,快来看看雪熊,它很温顺的。” 不凡好奇的眨眨眼睛,嘴张得老大,就看那大熊一伸手,小石头居然爬上了它的手掌心,那熊憨厚无比,可爱异常,居然真不伤人。 他慢慢的踱出去,那熊将小石头逗的哈哈大笑,婉娘拉过他的手道:“小弟弟别害怕,来,上前让雪熊将你拖起来玩,这山脚下很难看的到雪熊的。” 不凡挣扎了一下:“那熊不吃人?”声音里满是好奇。 “它是食草动物,不吃肉的。”说着将不凡一擎,不凡也到了雪熊之上。稽不凡的整颗心都要飞起来了,只见那雪熊将两个孩子扔来扔去,耍的酣畅无比,两个小孩爆发出欢乐的笑声来。 婉娘看着,回过头来说:“石哥,你去菜窖里把咱们屯的大白菜抬一车来。” 石哥知道婉娘的用意,点点头,拉着板车一会抬出一大车的大白菜,那雪熊见到白菜,却不再玩了,立刻地动山摇的迈过来,两个孩子还挂在它的身上,它蹲在地上,左手一把右手一把,两下就将那菜吃了个底朝天。婉娘将孩子接下来,不凡摸了摸雪熊的毛皮,又厚有暖,又白又长。那雪熊感到屁股后的瘙痒,伸出手来在屁股上抓了抓,不凡忍不住笑出声来。 婉娘将不凡拉过来,那雪熊是颇有灵性的动物,吃完了菜,居然微微欠了个身,转身大踏步的两下转过了山岭,消失不见。 不凡怔怔看着雪熊出神,这就是极北之地,房屋一样大的雪熊啊,婉娘拉了拉他,笑着说:“这种雪熊一般都躲藏在深山老林里,积雪最深处,先下居然到了山脚下觅食,定是饿的不像话了。” 不凡问道:“那它会死吗?” 婉娘笑着:“不会的,雪熊是北人的朋友,它们天性懦弱胆小,性格温顺,凡是北人见到都会拿出食物来分给他们的,可是啊,它们的肚子比我们家的地窖还要大呢。” 不凡微微笑了笑:“那他们不就是讨饭吃的乞丐熊吗?” 婉娘和石哥对视一眼笑道:“你这孩子,只是盼他们别遇见凶残的赤炎人才好,雪熊的皮毛昂贵之极,若是被赤炎人猎到那就真的不妙了。” 不凡向着外面走了几步,可是茫茫雪地间,却没了雪熊的影子。他心里祈祷雪熊千万别碰了赤炎人去。 婉娘蹲下来,道:“小弟弟,你现下可以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名字了吧?” 不凡低着头,道:“我叫稽不凡。” “姓稽?”两个人大吃一惊,对望一眼,稽姓乃北国皇族姓氏,除了国主一脉,北国再无此姓。这孩子居然姓稽,两人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虽然他手里拿着稽康小主的印牌,但是他们这样的贫苦人家虽知道是贵重之物,却哪里想的到竟然是北国小主之物,这样推算,那不凡不就是北国的不凡小主,未来的继承人。 婉娘和石哥扑通一声跪下,泣道:“小人石破天,李婉娘,参见圣上。”说道,通通磕起头来,顺手拉过小石头,也跟着磕起来。不凡着实吓了一跳,傻在那,他一个乡下生长的小孩子,哪见过这样的阵势,双眼睁的老大,双手乱摆着:“我……我……。”却说不出话来。 石破天两道热泪从宽脸上流下来,他做梦也想不到,居然遇见了流落在外的国主,北国当年被灭,百姓苦不堪言,受尽凌辱欺压,生命贱如猪狗,只盼的哪一日,稽氏重新执掌天下,还他们一个天下太平,但是一十八年前,北国被灭,国主被杀,后宫所有嫔妃与子嗣全部被灭,唯独稽康小主下落不明,北人心中只留了一个念想,定是老天爷放走了稽康小主,为他日后驱尽赤炎野人,大伙重新大地高歌,天外飞雁,自由自在。 十八年来,赤炎的统治越加残暴无理,这种渺茫的希望原本已经被残酷的现实压残的支离破碎,但是稽不凡的出现,就像是一粒星火,瞬间点亮了无数人黑暗的人生,所有的希望被点燃,整个世界似乎燃烧起熊熊火焰,所有的热情,所有的理想,所有美好的未来,都燃烧起来,石破天只感觉浑身发热起来,他似乎已经看到大家拥立不凡为国君,大家同仇敌忾,奋勇杀敌,血染长空,满山烽火的豪迈景象,只感觉胸腔中有使不完的力气,他石破天的力气不是为了砍柴而生,不是为了煮饭而生,而是为了杀灭敌人而生,为了拯救国家而生。 他站在雪地之中,一声长吼,那声音似狼嚎,似虎啸,英姿飒爽,威风凛凛,此刻他好像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农人,而是一位驰战沙场的英豪。 不凡又惊讶的看着这些人,怎地行为如此怪异,他完全不懂,石破天停下来,转头问道:“小民还有一事不明。请问,稽康小主和您是什么关系?” 不凡道:“稽康是我爹爹,他很早以前就死啦。” 石破天又问:“那您的娘亲却不是‘盈儒’娘娘?” 不凡道:“我听白爷爷说我娘亲却是叫做盈儒,却没有娘娘两字,听说她生下我就死在山上了。”不凡从小就没见过娘亲,对爹爹的印象也极淡无比,说出口来,自然而然。 这下两人在确定没有,赶紧双手将不凡请进屋去,以最上层礼仪敬之。石破天向不凡询问了他生活的经历,听到那稽康小主藏身的平安村居然就在这座回雁峰的对面,而自己与他竟然只有一山之隔,心中热血沸腾,当晚便冒着险,翻过回雁峰,寻路找到平安村,将那残破的尸骨尽数埋了。其时,那满地的尸身均只剩下白骨一付付,已经全然辨不出来,但他还是将其认真的埋好了。每一个都恭敬的磕头。 此后,不凡便跟着石家人一起生活,不凡受伤的内心慢慢养育的好了,就和小石头俩一起玩,两个一般大的小鬼玩的开心不已。 北地的冬天奇长无比,但是冰说化就化,暖风一来,漫天的白就退去了,绿色铺天盖地,小河汩汩流着,绿草遍地,春暖花开。 一天,婉娘给不凡和小石头一人做了一套新衣来,不凡懂事,说道:“嫂嫂,不凡不用新衣穿,你留了给小石头吧。”婉娘不由分说的给他穿上,笑着说:“不凡还真是懂事呢,将来长大了必是明君。” 不凡道:“什么是明君?” “就是爱戴自己的百姓,让天下的人喜喜乐乐的过太平日子,每天都有饭吃,冬不冷,夏不热,大家团结友爱,互亲互敬,你说,这样好吗?” 不凡点点头,大家喜喜乐乐的过太平日子,没有杀戮与战争,不凡一下子想到了在平安村的日子,那些时候离这时并不遥远,可是不凡回想起来,那种幸福居然有了种梦幻般的感觉。 婉娘将腰带替他扎好,对他说:“不凡啊,你以后要记住,以后对人千万要留一个心眼,千万不要随便对人说你姓稽,你的牌子更不能随便给人看,不然的话,被坏人看到的话,你随时会没命的。” 不凡奇道:“会没命的?” 婉娘说道:“是啊,这个世界不是只有好人的,北人自然相亲相爱,你走到哪里,大家都会待你如己出,但是这个世界上毕竟北人少,坏人太多,尤其是这样的战乱时期,这块小地方,不知道会宁静多久,赤炎人统治残暴,多少北国同胞惨死,所以不凡,你以后千万要小心,若不是及其相信的人,千万别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不凡嘴 里答应着,可是心里还是不明白这话的意思,毕竟在他的头脑里,还不知道坏人的确切概念,坏人坏,是有多坏,平安村被灭,他痛苦却又不知道这种痛苦从何如来,该恨谁,该怎么办。 不凡的身体好的完全了,只可惜脸上留了一道浅浅的伤痕,但是并不影响他的清秀可爱,春暖花开,万物复苏,长久呆在一个地方难免有些厌倦,石破天和婉娘商量,决定天更暖些,便要带着不凡北上,去找那传说中的战鬼九天,普天之下,能够保护得了国主的,他只想的到这一个人。 此后,两个人偶尔也带不凡和小石头去小酒店,这时,九天门名动天下,天下恢复了些许宁静,连这偏远的地方也受到了恩惠,酒家里客人多起来,往来的商客,旅人或停下饮一杯,讲讲传奇故事,两个小孩便巴巴的趴着听,倒是听到不少奇闻异事, 这一天,风轻轻吹动,酒旆摇摇, 店里客人不多,大半的位置都是空的,不凡和小石头蹲在地下扔着石子玩,突然,几个身穿赤炎国官服的人走进店来,婉娘看见,慌忙将两个孩子藏在后厨中,躲了起来。 石破天赶忙迎了上去,在桌椅上扫了扫,那几人坐下,显得有点气急败坏,其中一个干瘦的人摆摆手道:“店家尽管胡乱上些酒菜来。” 石破天赶忙唯唯诺诺的应了,去称酒,就听其中一个大汉不满道:“天下之大,上哪去找那个小鬼头去,简直不把人当人使。” 另一个道:“咱们随便应付应付过去得了,反正不光咱们找他不到,别人照样找他不到,就是地挖三尺也找不着,赖着咱们什么了。” 三人说了这几句就不再言语,沉默着,石破天将酒上了,那干瘦的人随口问道:“你们这附近瞧没瞧见一个九岁大左右的小男孩,独自一个儿。” 石破天大吃一惊,心想怎地这些赤炎官兵竟来捉拿不凡来了?难道是他们发现了不凡的身世,时隔这么久,居然找了过来。其实,刚刚灭掉平安村,就已经有大批人马出去搜捕不凡了,四散的小队从最外围开始反扑,以为他定是逃会无影无踪,只要他走到城门口,他必定死无葬身之地。只是谁都没想到不凡居然并没走远,撒网般搜捕的人陆陆续续的回来,其中不乏冤死了多数的半大孩童。 石破天沉默半晌,那官兵以为他是在极力回忆,不耐烦的摆摆手,叫他退下,石破天赶紧撤了回去,转身回到厨房,嘱咐道:“你们两个千万不要出去,外面的官兵在抓小孩呢。” 婉娘将两个小孩掩在窗下,只等着情况不对,便叫这两个孩子越窗逃跑,那几个官兵跑了许久,一无所获,空手而归,心情本来不快,这时用筷子挑挑菜碗,只见的到青菜豆腐,筷子一扔,喝道:“这是什么屁玩意?没点荤腥吗?老爷出去办公,居然只吃这玩意,你这店家太也气人!!” 石破天赶紧唯唯诺诺的迎着,嘴里恭敬的不行,转身从炤前端了碗牛肉来。 这官兵的脸色才缓和了,伸筷子夹了块,只见那肉明显是别人吃剩下的,勉强拼成一盘,登时立起双眼,将拿盘子一扣,摔在地上,一脚将旁边的桌子踢翻了,骂道:“连你着小店家也欺负我,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当官爷的刀是钝的!!!”唰的一声抽出来,就要往石破天头上砍落。 两个孩子差点叫出声来,婉娘一手一个捂的严了,石破天吓得腿也软了,跪倒在地上连连道歉:“官爷开恩呐!小人绝不敢亵渎大人们的神威!!” 那个官人的脸色才好了些,本来他也没有什么斗志打人,抓不到那小鬼,自己便未来难保,哪有心情跟这种穷人家一般计较,便坐下来,其余几个人却始终没精打采的吃着饭菜。 婉娘吓得松了手,身子一阵的虚脱,吓得坏了,那盘中的肉被扔,四散掉了一地,有一片偏巧落在小石头不远的地方,小石头看着眼馋,悄悄伸出小手将那肉拣走,又缩了回去,就是这一下,那坐着的汉子就看见一只小手一缩又缩了回去,喝道“是谁躲在后厨?”唰的抽出刀,就冲了过来,婉娘受了一惊,赶紧将不凡从窗子推了出去,叫道:“快逃,逃的远远的!!”再伸手去将小石头推出去,那几人已经冲过来了,只见小石头正笨拙的卡在窗户上,上不去,下不来。 那几人登时大喜起来,一人一伸手就将小石头拎了起来,见他手心里还捏着那块肉,当下再无怀疑,将他拎到大堂,用力一贯,喝道:“好你小子,叫我们好找!原来你躲在这儿!!” 小石头被摔得浑身剧痛,一边哭着一边向爹爹爬去,手里仍不放下那块肉,石破天赶紧说道:“各位官爷,这小儿是小民的儿子,不是官爷要找的人!” 那官兵面上喜形于色,说道:“我说他是他就是,你个小子,老爷为你吃了多少苦头i,今天一一全叫你吃遍了!”说着,抓起小石头的后襟又给拎了回来。 不凡逃了出去,见小石头被抓,赶紧回身又回来了,婉娘见他居然又回转赶紧将他的脑袋压了出去,哭着说道:“不凡小主,我们家今天怕是躲不过了,但是我们今天为你而死,死而无憾,但求您率领北国豪杰将这杀人不眨眼的赤炎混蛋都撵了去,还我们大好河山,我们虽死却也含笑九泉。” 不凡哭道:“他们是来抓我的!!就叫他们抓了我去,放了小石头。” 婉娘一把将他推了开去,喝道:“你快走,走的远远的,永远也别回来,这里不要你了!!”说着狠狠的关上了窗户。 不凡傻眼了,这个曾经打开他心灵的窗户紧紧关闭,将他据于千里之外,虽然明明知道婉娘是一番好意,却忍不住大哭起来,只听得屋内小石头惨嚎着,却不知是受了什么罪,他擦擦眼睛,从窗户向里望去,只见一个官兵双手高高举着小石头就要当头摔下,说道:“你承不承认你就是那个叛贼稽康的儿子!!” 小石头一边惨嚎一边叫道:“我不是稽康的儿子,我不是!!!” 那官兵明知他不是,双手向地下一贯,就要将他摔个半死,婉娘从厨房里冲出来,只见石破天给人压得死死的,小石头当头落下,一声惨叫,伸出双手去接,那官兵见她奔来一脚踢在小腹上,婉娘当时趴在地下,半天动弹不得。小石头狠狠的落在她身侧,声息全无,竟摔的傻了。 石破天大吼一声,向这些官兵撞去,那官兵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武人,石破天虽是劲大却哪里抵得住官兵的长枪,一人一枪将他贯穿挑了起来,在半空转了半个圈,鲜血泼水一样洒下来,浇了人一头一脸,石破天大吼着,要将这两人碎撕万断,救下妻儿,但是他空有一腔热血却没半分本事,只能睁大双眼,丧命于长枪之下。那两人将石破天的时候向地下一丢。狞笑着道:“就将这小儿胡乱抓去,将他弄聋弄哑就说他是稽康的后裔,谁知道是真是假,不就完了?” 这几人也正有此意,之前的阴郁全都不见了,一人一脚踏在婉娘纤细的后背上,婉娘口中登时喷出一道鲜血来。此刻,小石头才悠悠的醒来,眼见着娘亲被人踏住,哭着爬过来,要将那恶人的脚拿开,那人又是一脚用力,婉娘双眼一突,又是一口鲜血,小石头哭着道:“我是……我是……你们说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快放了我娘亲!” 那群官兵得意之极,哈哈狂笑,终于完成了一桩头疼大事,心情爽快无比,那踩着婉娘的脚松了,那官兵道:“你这小孩儿太不懂道理,早些看明白,也许你爹爹也不用死了!!” 婉娘双眼中滚出泪来,她知道这群残暴的赤炎人不会放过她,更不会放过小石头,小石头若是被他们拿住,只有死的更屈辱,她伸手慢慢招了招,小石头哭着爬过来,婉娘眼神温柔的摸了摸 他的头,那群官兵看着他们做最后垂死挣扎,大事已成也不建议他们说些话。几人合力搓了一条巨粗的麻绳要来捆小石头。 婉娘爱惜的摸着自己的儿子,突然间眼中光芒一闪,她奋起最后的力气,将小石头向桌脚撞去,就听砰的一声巨响,她自己也撞向了桌脚,头破血流,当场死亡,小石头睁大双眼,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娘亲最后要置他死地。 那几个官兵大吃一惊,绝没想到婉娘居然如此烈性,居然杀了自己的孩儿。大感惋惜,看样子又得找别的小孩了。 小石头的身子慢慢的滑落,在视线的最后,他看见不凡正拼命的撞着窗子,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奇怪的光芒,抬起手,指着不凡,张开口:“他……” 只说的一个字,身体一歪。不再动弹。 那群官兵向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个小男孩的半颗脑袋在窗户的外面。一种喜从天降的感觉袭击着每一个人,大家震惊了一下,随即缓过神来,玩命的追过来,不凡见一群人如狼似虎的向自己扑来,条件反射,拔腿就跑。 第七章 虎口脱险事事艰 极北城外飞横祸 稽不凡撒开脚丫子,玩命的逃着,山间僻野,道路七拐八拐,几个官兵跑的快却不识路,眼看着那小子转过一个山头,人影就不见,当下发足狂奔。 不凡边哭边逃,穿过一片密林就上了大道,这几人大喜,上了大道,大路通直无比,这小鬼就插翅难飞了,突然,面前人影一晃,一个骑着青驴的白衣男子悠闲而来,眼看着几个大男人追这个小孩满哪乱跑,皱起眉头道:“几位爷,回雁峰是在这附近吗?” 几个人哪里理他,一跃跳起来,将不凡按在地下,不凡大哭着挣扎着,却哪里挣扎的动。几人喝道:“看你这小鬼还往哪逃,今个叫我们抓到还不叫你也尝尝苦!!” 那人赶着青驴又回过头来,道:“怎么青天白日几个大男人欺负个小孩子。” 几个人这才回头瞧他,见是个弱不禁风的白面书生,当下撑起强来,骂道:“活的不耐烦了,连官爷的事也敢管,这天下是赤炎的天下,别说我要抓个小孩儿,我就是看中了你娘们儿,也得给官爷乖乖奉上!哈哈哈哈哈哈哈!!” 几个官兵狂笑着,手下毫不松懈的将不凡牢牢扣住。 那白衣人皱眉,大袖子一卷,那几个人突然失去重力的悬空而起,这一下所有人大吃一惊,嘴里兀自骂骂咧咧,不凡一下子便溜出去老远,那人见不凡去的远了,这才一挥袖,几个人噼噼啪啪的掉在地上。 几人刚一落地,嗖的拔出长剑来,恶狠狠劈将过来,白衣人居然不避不闪,那一剑眼看着劈落,却连白衣人的一片衣角也没带起来,几个人有点慌神,挥着剑左右劈砍,可是砍了半天,并没见这人移动却硬是砍他不着。 仔细向他看去,他身上并没有什么标记,料想不是不好惹的九天门下,自己这许多人居然连人家一剑也没划上,要是被将军知道了,那是削足的重型,当下不敢含糊,错落有致的攻过来。 白衣人皱起眉头,他的模样很是文雅俊秀,年纪轻轻,看似弱不禁风,他还是没还手遮挡,只是轻轻抖开拿在手里的扇子,自在的扇起风来。 那一剑眼看着便要在他头上砍落,突然,拿剑的官兵手没命的抖起来。 “当啷”一声,长剑落地,几个人大惊失色,玩命的磕起头来,颤声道:“小崽子们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您老人家,还……还请您……您大发慈悲。” 那人依然摇着扇子,只见雪白的扇面上,飞舞的书写着一个九字。这个九字代表了一切语言无法言说的力量。 白衣人问道:“你们为何追赶一个小孩子?那个孩子有什么得罪之处?” 几个人面面相觑,心想若是被他知道了真相那赤炎就有灾祸了,当下唯唯诺诺的道:“那个小孩也不是什么特殊人物,只是得罪了我们兄弟几个,哥几个保证在也不敢了!!”说着,连连磕头。 那白衣人手上扇子一摇,青驴转头,道:“那你们几个抓紧时间上路吧!” 几个人一惊,全没想到这样就可以活命,当下开心的一鞠躬,向着白衣人的背影刚想恭维几句,突然上半身齐齐的脱离了身体的控制,斜地里飞出去,几个人当时身首异处,全然没想到,自己是怎样死的。 白衣人依然遥遥看着群山,口里自言自语:“回雁峰,回雁峰,是哪一个呢?”那青驴看似矮小,岂料行动神速,几下便没了影子。 不凡心里害怕极了,脚下不停的跑着,其间不知道摔了多少个跟头,满头满脸的都是土,也不敢向身后瞧一眼,只听的后面没了声息,脚下却再也支撑不住,慢慢踉跄的挪着。 此刻太阳已经高照,大路两旁是密布的丛林,不凡不敢乱走,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该去哪,口渴的紧了,喉咙里能烧出火来,可没人来理他,昔日被众星捧月般侍奉的小主子灰头土脸的流落江湖,当下再也忍不住坐在大道边上,嚎啕大哭起来。越哭越伤心,越哭越委屈,竟坐在地下不肯起来。 忽听得身旁的草丛里,一个小声音冷冷地响起来:“怎么这样大的人了,还在那哭,也不知道羞!” 不凡听见有人,停止哭泣,向那边望去,就见草丛一阵晃动,走出一对其小的兄妹来,那对小兄妹看起来竟然比不凡还要小,那小男孩故作老成的说:“金盏,看样子咱们不能休息了,这人哭起来叫人烦,咱们还是赶路吧。” 说着两个小小的人儿手牵着手,也不敢走大路,只是委身在草丛里,悄悄的前行,不凡擦了擦鼻子,也不知处于什么样的心里,抽噎着跟着人家走,那女孩刁蛮的紧,见不凡跟着,转身就踢了他一脚,不凡给踢的摔倒在一边,那女孩道:“你跟着人家干什么?” 不凡不知道,起来拍了怕,眼巴巴的看着兄妹俩,那小男孩看起来善良些,从兜里拿出半块饼来给他,道:“我们这是要去极北城的,你别跟着我们了。” 不凡早就饿的快要晕倒了,但是见到饼,还是本能的谦让一下,向前推了一下,那女孩毫不客气的又将饼拿回来,放在兜里,道:“银宵,咱得东西都不够了,你还给人家。”说着拉着银宵就走了。 不凡又抽搭着,要哭出来了,脏手在脏衣服上蹭着,不知所措。 突然,前面马蹄声响,金盏大叫一声:“不好了,有人来了,快倒下装死。”两个小孩就倒在长草丛里假装是死了,不凡也跟着倒在地上。 这两个小小的孩童就是瀑也念的一双宝贝儿女,瀑也念进了困天狱救出战鬼九天,自己却惨遭身死,马宰坡一片暴乱,在混乱中,瀑也念的妻儿一起逃出,其母在路中身死,临死之前交代他们到极北城找到战鬼九天,九天总会念在这两个孩子身上的北字照顾他们成长的,是以这两个孩子千里迢迢的赶来,一路上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也得到不少北人的相助,竟然走到这里来,只是原本天真无邪的一对孩童此刻已经深知生存之道了。 等那一批人走的远了,三个小孩才爬起来,银宵见不凡一个人,好心道:“小兄弟,你一个人赶路千万要记得,不要在大道上走,要隐身在草丛里,这样藏起来的才快,不然就给人抓了,还可能就给吃了。” 不凡点点头,呆呆的问:“你们……你们是要去哪?” 金盏白了他一眼,生怕和他同路而行,这样的话自己兄妹俩的肚子不但填不饱,还得管他的,看这个小孩呆头呆脑,保不定什么时候就叫人给害了,道:“我们是要去找战鬼九天的!我们是要加入九天门的,你知道九天门吗?”金盏眼睛亮起来。 不凡木木的摇摇头。金盏更加瞧他不起了,挽着银宵的手快步的逃开了。不凡怔怔的看着他兄妹俩的身影渐渐缩小,整条大路上就剩下自己心下害怕,悄悄的,远远的也跟着他们走着,这时候他开始深深的后悔,刚才为什么没要那块饼呢,胃里抽搐起来,难受的要命。 继续向着前方行走,逐渐的略有人烟,两旁的密林也变成了农田,可是兄妹俩的身影早不见了,不凡心下焦急,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着人家,可是不跟着人家自己要去哪呢?两旁的菜地上,种着些菜蔬,当时正是初夏,蔬菜都略微冒出了头,整整齐齐的生长着,不凡实在饥火难耐,悄悄的溜到道边抓了把,连土带泥的塞到嘴巴里,刚吃了两口,就感觉背后有人用小石子丢他,就听的一个老婆婆怒道:“哪里来的小贼,连老太太的东西都要偷!丧尽天良啦!连口饭都不给老太太吃,你在偷,你在偷!!”说着,小石子连珠炮一样的丢过来,她虽然年迈,力道不大,但是打在不凡的身上还是疼痛难忍,不凡一边哭着,一边逃上大道,玩命的跑着,身后兀自还传来阵阵骂声。 大道上渐渐人 来人往,挑着担子的贩子多了起来,过了不知道多久,来到一座恢弘的大成门前,阳光直直的洒在城门之上,不凡也没瞧的见是个什么地方,只见里面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城宇繁华,他心中喜乐,料想定是什么人间美地。 他迈着小腿,刚要迈进城去,前面一阵尘土飞扬,人群轰然散开,有一大队人马冲了过来,不凡傻愣在道中间,全然没有反应,一阵尘土扑面而来,一人喝道:“拦路的快闪开!!”一道长鞭卷来,将不凡卷起随便一抛,不凡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被拧碎了,身体从半空中直直摔下,只见到无数的马蹄从脑门上越过,地面砰砰作响,尘土飞扬。 不一会,人马走远,不凡兀自睁大双眼,感觉全世界的声音就此停止了,一切都成了没音的画像,一个个人好奇的聚过来,议论着什么,可是不凡一点都听不到,一个人挤进来,那是一双丑陋又苍老的眼睛,突然,不凡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人拖动了,似乎被人拖走,但是被谁用怎样匪夷所思的方式拖走,他都无从得知了,他的眼前黑影绰绰,就此晕去。 第八章 一老一小俩叫花 坑蒙拐骗度穷崖 等到不凡再次有了知觉,只感到浑身好像被了拆卸了又重新拼凑起来般的剧痛,眼前雾蒙蒙的,只感觉有人碰了碰他的腿,悄声道:“没什么肉啊。” 一个老声音道:“还成,也不能个把个都是硬茬。” “你确定要揽这活,我可不参与。” 那个老声音没再言语,不凡心下一片冰凉,完了,定是被歹人抓了去,这就要生火将我煮来吃,不由得一阵发抖,果然,不一会,不凡就感觉脚边升了一堆火来。 突然腿上被人重敲了一下,那老声音说道:“醒了就是醒了,还装什么。” 不凡没奈何,胆战心惊的睁开眼来,只见面前果真驾了口大锅,锅里热水沸腾,不凡泪眼婆娑,憋着嘴,就要哭出来。 那个面目黝黑丑陋的老者道:“你干什么哭?” 不凡抽噎着:“你们就要把我煮来吃了。” 两人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那面目丑陋的老者将自己那件破败不堪的脏袍子掀起来,就看见他干瘪的胸膛上深深刻着一个北字,老头笑道:“咱们都是北国的难民,还说什么吃不吃的,天下北人都是一家人,活在这个不前不后的节骨眼上,有啥法子。来来,小兄弟,咱们这正煮着饭呢,过来一起吃吃。” 不凡伸手在自己的身上摸了摸,那里刻有一个小小的北字,他还有些不信,但是眼看着那丑老头将半袋杂米抖进锅里,不一会,香味就远远近近的传开了。不凡再也忍不住了,感觉身体里胃的那个部位是漏风的,一阵阵恶风扑将过来,饿的他七荤八素,也不管身上疼的多厉害,用屁股蹭着地,挪了过来,那个干瘦的男人伸手在锅里捞了一把,尝了尝,美味的享受着,不凡心急,也跟着把手伸进去,一只手登时烫的跟猪蹄似的,大声的嚎哭着。 丑老男人没来的急拦的下来,瞪了一眼干瘦的男人,一边给不凡吹着,一边骂道:“饿死鬼,你是饿死鬼投胎吗?用这损招骗一个小孩子!” 饿死鬼怪笑两声,原来他刚才伸手在锅里是虚招,根本也没捞着什么,只是假装吃的很香,不凡就上了当了,一只手肿的不像话。又哭哭啼啼起来。丑老头用自己的脏钵盛了满满一碗,道:“别哭了,快吃吧,吃了这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下一顿呢。” 不凡用手捧着,看着香喷喷的饭,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一边哭,一边用手扒拉着,丑老头生气饿死鬼骗小孩不给他饭吃,饿死鬼也不生气,转身哼哼哈哈的出去了。 丑老头又看看不凡的手道:“看样子得敷点药草才行,可惜穷老叫花子没什么本事去给你讨药。” 不凡抽噎着,快速的将饭塞在嘴巴里,眼泪鼻涕都流到碗里去了。 丑老头边吃边问:“你怎么流到这,父母都被人害死了吗?” 不凡只是哭,老头又问:“你只一人了吗?有去的地方吗?”不凡还是哭。 老叫化急眼了,又看他泪眼婆娑的样子实在可怜,便道:“你要是没地方去,你要是愿意,就跟着我老叫化,做个快乐的小叫花。” 不凡边吃饭边说:“做个快乐的小叫花。”老叫化又给他填了碗饭,这一个破旧的破烂古庙,勉强可以遮风挡雨,不凡浑身疼痛难忍,连声哼哼着,老叫化当了一辈子叫花子,这时候遇到这么个小孩子,心里说不出的温暖,他无儿无女,孤苦一人,此刻在这破庙中,受着个重伤的小孩,内心说不出的平安喜乐,嘴里不自觉的学着人家哄孩子的小曲,小声哼吟着,一会不凡睡去了。 第二天,不凡昏昏沉沉的醒来,就见老叫化正在煮药,那药难闻的紧,老叫化见他醒来嘿嘿一笑:“你小子命不该绝,叫我得了些药草。等下煎一大碗,一股脑的都喝了,就好利索了。” 不凡看他,只觉得他和昨天看到的不一样,只见他原本就铁黑的老脸上满是伤口,那伤口是新的,肉还在向外翻着,眼睛一只大一只小,满头斑驳的头发少了一大丛,老叫化煎好了药,满满倒了一碗,走到不凡跟前,不凡这才发觉他的脚也是跛了,昨天明明还是好好的。 他不禁想到了昨天自己在菜地偷菜的情形来,难不成老乞丐也是偷的药,老乞丐将药递给他,又盛了盆饭给他,自己倒是没吃,不凡道:“爷爷,咱们一起吃饭。” 老叫化瞥了他一眼:“老叫化岁数大了,吃的少,一天只吃两遍饭就够。” 不凡犹豫着,老叫化怒起来:“叫你吃你就吃,你要是不吃,不听我的话我就把你撵出去。” 不凡最害怕听见说将他撵出去,当下没命的吃起来。 德蒙老叫化的照顾,不凡的身体渐渐好转起来,只是身子依然瘦弱,病怏怏的,像根蔫豆芽,原本好好看的小脸蜡黄,个子依然不高,老叫化那点粮食早被不凡吃个精光,两个人饿的眼冒金星,老叫化便带着不凡去外面乞讨,好的时候讨块肉,一老一少两下吃的完了,不好的时候一连几天也没粒米下肚。 老叫化带不凡沿着极北城到处转着,哪里是享乐的奢靡场所,哪里是穷苦老百姓混居的苦地方,哪的人大方,哪的人小气巴索,哪的人不好惹,看见就要远远的躲开,哪样的人可以伸手讨口饭吃,不凡都一一记在心里,老叫化更教了他人心里该有一只尺,尺可短可长,该忍辱的时候要忍辱,该硬气的时候不能软弱,叫他们也知道叫花是有骨气的人,当然,老叫化也教会了不凡歪门邪道的东西,例如说什么偷偷盗盗未必就真的行不得,人活在世,上天总得赏口饭吃,要是老天爷忘记给你分饭了,就得自己去讨要。 不凡最喜欢的是那个,见人伸缩术,人若踢你一脚,脚还没踢到,立刻倒地大声痛呼,人若骂你一句,立刻骂自己十句,若是遇见比自己还懦弱的,就要装硬的欺负他,这个世界上不是你欺负我就是我欺负你,遇见能被自己欺负的决不可错过撒气的机会。 两个人,一老一少,拄着个破竹棒,饱一顿,饥一餐,被暴打了一顿,就一起躺在烂墙边,嘻嘻哈哈的眯着眼睛看太阳。 这一日,两人又没了吃的,老叫花牵着不凡的手,一起出去找吃的,极北城及其之大,共分为十三个城邑,极北城居中,所有的达官贵人均在此聚居,更有大批的军队严守在此,街道上人烟繁华,绝对的富饶和绝对的贫穷,据说这城的名字大有来历,是一位在赤炎国里,被敬若神明的厉害人物得来,极北城,据说那人的名字叫做北极辰星。 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据说这城就是作为奖励赏赐给了北极辰星大人,但是却没有人见过这位城主的模样,无数的版本在坊间流传,神乎其神,三头六臂,人面蛇身,各种谣传不尽其数。 不凡躺在烂墙的一角,那里是叫花们的聚集地,一群又丑又臭的叫花们,在那晒太阳,抓虱子。不凡也躺着,听着各种有趣的传说。只听得一人说道:“听说城北的藩篱楼那边有热闹瞧。” “肯定是赤炎鬼子又在搞办法收拾北人呢。” “狗娘养的。” “他妈的,我要是九天大人我就再进一次赤炎鬼子的皇城,将什么娘娘的都掳了,看他们在嚣张。” 一会人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 老叫化给不凡的个眼色,两个人摸起身来,既然有热闹瞧,那就去瞧瞧,保不定连晚饭都混上了,一个人在背后嘲笑:“老叫化人老心不老,哪有热闹往哪瞧,别瞧来瞧去把老命给瞧掉了!”说话的正是喜欢和老叫化拌嘴的饿死鬼,大家哄笑起来。老叫化也不以为意,牵着不凡两个人去了。 藩篱楼是极北城及其有名的一座酒楼,三层楼高,气派异常,来来往 往的均是达官贵人,不凡随着老叫化远远的走过去,只感觉眼前的楼烟雾缭绕,宛如仙境。 门口大门四开,只见无数的赤炎士兵分立两旁,如雕像般纹丝不动,不凡不敢靠近,老叫化道:“咱上后门看看去。” 两个人顺着墙根墙后面走去,那楼门对着街面,楼门亮丽华美,后面则是对着冷清清的一条小道,后厨房正是开在这,只见无数个身穿白衣的佣人来来回回的忙碌着,直忙的焦头烂额,里面杀猪宰羊,好不热闹,不凡看着,口水流了老长,老叫化道:“嗯,该是有什么贵宾,却不知道是谁?”他拉着不凡走过,在一个拐角处坐下来,盯着厨房里忙碌的人,悄声道:“看着吧,一会儿就有没剃干净的肉骨头丢出来,到时候你就冲过去,可别让野狗叼走了。” 不凡“嗯嗯!”的答应着,鼻中闻着饭菜的香味,便是拿鞭子赶也干他不走了。 果然,过不多时,一个佣人啪的一声丢出来一截大骨头,上面的肉都还没剃干净,不凡嗖的一声窜了出去,沿路不知洒下多少口水,眼看着便要抢到手,突然,那骨头就像会飞一样,向前窜出去了,不凡紧追不舍,又追过去,可是每次都堪堪差了一点,不凡眼泪都快要涌出来,拼命向前扑着,终于,一个没站稳,摔了个狗吃屎,老叫化叫道:“不凡,回来吧!!” 不凡来了劲,拼命的追着,嘴里哇哇叫着,猛然间,那骨头停住了,不凡脚下没收住,一脚摔下来,鼻血长流。 就听得前方的高墙上,传来一阵大笑之声。不凡捂着鼻子抬起头,就看见高墙上,站着一个穿白衣的少年,手里拎着一条细细的线,线的另一端拴着他魂牵梦萦的大骨头。 那少年大笑着,手里的长线甩成一个圈,骨头突然飞下来,劈头盖脸的打将下来,不凡的脸上登时被划破一道口子,鲜血流了出来,不凡惊慌失措,刚想转身逃跑,那骨头又打过来,不凡捂着脑袋边大哭着边逃窜起来。 老叫化眼见着不凡手欺负,当下拄着竹棒赶过来,将不凡夹在腋下,开始跑走,那少年两眼眯成一条缝,里面闪着狡黠的光,那骨头又飞来,直接敲在老叫化的后脑勺上,老叫花一声不吭,直接倒在地上,不凡吓得呆了,回头去看那少年,只见他哈哈哈大笑着,像在玩着什么好玩的游戏,叫喧道:“你跑啊,你跑啊,小叫花,哈哈哈哈!” 不凡吓的不敢动弹,伸手去推老叫化,老叫化一边痛呼着,一边挣扎着坐起来,叫道:“小鬼快跑,今个点不好,碰着个恶小鬼,别叫他逮到。快快!” 不凡一点注意也没有,听见老叫化的话,当下脚下一阵旋风,跑的远了。 第九章 风云惨变噩运生 五年之约命改写 鲜血将眼睛遮住了,不凡喘息着向前跑去,就听的身后老叫化一声大叫,不凡惊吓的回过头俩,就见那少年正在拳打脚踢的暴打着老叫化,刚才还在厨房忙的晕头转向的佣人们在门口笑着望着,窃窃私语。 那少年在叫喧中越打越开心,双眉倒立,白色袍子四下翻飞,老叫化惨叫连连,不凡哭着跑回来,突然老叫化被一脚踢翻过来,面朝着他,嘴里大叫着,突然冲他眨了个眼睛,不凡登时想起来老叫化的见人伸缩术,果然,那少年的脚刚要碰到老叫化,老叫化就顺着他脚的方向倒下去,在地下来回滚着,大声呼痛,一边大声称赞他的神功绝世,一面求饶。 那少年听见有人如此称赞他,心下开心的不得了,有意在人前炫耀自己的能力,当下又是一顿拳打脚踢,就听得倚在厨房门口看热闹的一个人道:“小将军,把您爹爹教你的‘神农拳’给我们瞧瞧!” 那少年刚才的得意忘形一下子消失不见了,略微有点尴尬,那看热闹的瞧出了门道,笑道:“千羽小将军,看来大将军没将他的好把式教给你呀!都教了你哥哥千绯将军了吧!哈哈哈!” “不然,大将军在藩篱楼会客,干什么他一个人在这里受人冷落,赌闷气呢?” 众人一顿狂笑,对着这衣着华丽的白衣少年指指点点,少年挣红了脸,又听的人道:“都说大将军偏爱千绯小将军,这个千羽小将军是和妓院里面的春杏姑娘生的野种,果然待遇就是不一样!!” 那少年如遭重击,耳畔的冷嘲热讽飘飘忽忽的都变成雷霆一击,轰的他浑身颤栗,又听人道:“你看他,连个叫花子都拿不住,这将军的位置肯定是千绯小将军的了。” 千羽听了这话,一抬头,见那老叫化已经逃开了,那老叫化回头,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笑,连你都嘲笑我,千羽大叫一声:“老叫化你给我站住,教你瞧瞧我的‘神农拳’!” 老叫化哪里肯停,撒开脚丫子便逃了起来,拉起傻呆在一边的不凡,两个人快速转过街角,千羽更恼火,纵身飞起来,一个漂亮的回身,抢在两人身前,叫道:“都给我停下!!”抬脚向前一个虚晃,两个人哪里知道是虚招,一起低头避闪,等得站直身体,那一招实打实的“风神腿”已然扫来,老叫化个子高正好结实的接了这一腿,只见他浑身一颤,双眼向前突出,好像根本不相信发生了什么,数道血泉喷涌着从脑袋上洒下来,喷在了白衣少年的白衣上,不凡惊恐的睁大双眼,老叫化眼睛一阵迷蒙,晃晃悠悠的,栽倒在墙角。 “啊!!” “啊!!!” 不凡和千羽同时大叫一声,眼看着老叫化眼神涣散,就要活不成了,不凡泪眼婆娑,大声哭着,千羽见自己衣衫上的鲜血,吓得腿也软了,他全没想到自己居然杀了人了。 刚才还在叫喧,嘲笑他看热闹的人见杀了人,瞬间炸开了锅,道:“天哪!他居然杀了人了!” “这么小就杀了人了!!天哪!!” “都说赤炎鬼子统治北国滥杀无辜,连个小孩都这么凶狠!!” “这长大了,还好的了?” 千羽看着不凡哭的撕心裂肺,大声嚎哭,吓得呆了,他全没想到要杀人,他不过是不像叫人家瞧他不起,他不想杀人。背后的议论声突然停止,一片静默。只听得一个威严的声音道:“千羽,干什么呢,这么吵!” 千羽浑身一颤,好像被一块巨石当头砸下,浑身抖的快要散了架,极慢的转过头去,只见镇北大将军,他的父亲,宛如一座高耸的银塔站在他的身后,他的身旁是他极爱的儿子,千绯。 千羽颤抖着,牙齿咯咯作响,大将军向墙角一指,沉声道:“你杀的?” 千羽吓得完全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只见千绯平静的站在父亲的身后,眼睛低垂,好像眼前的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千羽颤声道:“爹……爹爹,孩儿……不是……” 大将军脸色一沉,道:“我不是教过你吗?做事要干净利落,为什么这个小鬼还活着,难道你等着他长大来找你报仇吗?一刀将他杀了。” 说着丢给他一柄长刀,千羽手上拿着,手上一直在抖,不凡趴在老叫化身体上大哭着,毫不理会,老叫化眼睛眼看就要彻底闭上了,忽而一闪,又微微挣了开,手动了动,好像要在衣服里掏摸什么,他的手刚伸进衣服里,就无力的垂了下来,半块硬的像石头一样的硬饼掉落了下来,不凡双手将它捡起,双手捧着捧到了老叫化面前,老叫化慈善的点了点头,他的手向着不凡摆了摆,不凡明白,哽咽着将硬饼塞在嘴里,那是老叫化最后藏着的食物,他咧开嘴,一个微笑绽放在他枯黄焦瘦,鲜血横流的老脸上,那笑就此停在那,半颗黄牙漏在外面,就此再也不动弹。 不凡拼命的啃着那饼,那饼硬的根本无法咬动,眼泪洒水一样淌下来,脸上混着血水,混着泪水,说不出是什么味道。 千羽手里举着刀,那刀抖的随时能掉下来,却迟迟下不了手,大将军冷哼一声:“怎么?你就这么点胆量?下手!” 千羽早吓得腿软了,听到父亲的一声暴喝,当即挥手劈下,不凡转过头来,恨恨大叫:“你为什么欺负我?你们为什么欺负我?我哪里得罪你们了,你们要这样欺负我!!还杀了老叫化爷爷!” “我……我……”千羽被问得哑口无言,手上的刀邦的一声落在地上。 “为什么你们要这样一直欺负我!!”不凡一边哭着,一边大声的问,千羽不小心杀了人心中本就惶急,这样更是不知所措。 只听的大将军冷声说道:“这就是我陆大将军的儿子吗?人都说虎父无犬子为什么我的儿子这么懦弱,连个小乞丐都对付不了,羽儿,放手一搏,爹教你的还少吗?” 陆千羽一咬牙,哪知,一项懦弱无主见的稽不凡这一次真的暴怒了,大人欺负我,小孩也来欺负我,为什么全天下的人都可以来欺负我,当下一口气含在嘴里,挥动起拳头一拳打在了千羽的脸上,千羽大吃一惊,绝没想到这个小乞丐打了他,当下全然忘记了自己身负武功,竟和稽不凡扭打起来。 陆千羽年纪不大,只是长的颇为高大,看起来比稽不凡大上不少,平时练武有功,身体强壮,几下就将不凡打到,哪知不凡上来了牛劲,被打到了又爬起来打他,脸上鲜血横流,竟也不管不顾。 陆大将军冷冷地看着儿子和小乞丐厮打,好似全然不会武功,怒从心中起,抽起长鞭,对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就是一鞭子,哼道:“窝囊!!” 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鞭子抽打下来,也不管是不是抽到了儿子,大将军何样的力气,几下子,两个人就皮开肉绽,大声惨叫。 不凡一边流眼泪一边道:“你……你今天打我一鞭子,我……我以后打你十鞭子!!” 大将军哈哈大笑,转头对千绯说:“你听清他说什么了吗?哈哈!” 千绯平静的回答:“他说‘你今天打我一鞭子,我以后打你十鞭子’。” 大将军将皮带插在腰间,笑道:“哦?这么有志气,你要给你的爷爷报仇?” 不凡满眼含泪,怒道:“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好!!”大将军手指陆千羽说道:“你看清楚了,这个人叫做陆千羽,是我的第二个儿子,是他杀了你爷爷,你就去找他报仇吧。” 稽不凡吓了一跳,全然搞不明白他的意思。 大将军看着脸色惨白的千羽道:“你听见了吗?这个小乞丐将来会来找你报仇,他一定会从此发奋刻苦,将来想尽一切办法要来杀了你。” 陆千羽一屁 股坐在地上,他心悠悠的好像坐在了船上,果然,爹爹待他和千绯是不一样的,居然,叫人来杀他,陆千羽觉得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大将军又看着满脸狼藉的不凡,道:“你需要几年的准备时间,你觉得自己要练多少年才能杀了千羽?” 不凡恐恐惧惧的道:“三……不,五年。” “好!我就给你五年的时间,我保证这五年里决不让陆千羽死于非命,专等着你来报仇,你若杀他不死,那就是你被杀,你若杀的死他,那你便报的仇了。”转头又对陆千羽道:“听见了吗?孬种,我只给你五年的时间,这五年你别想在将军府吃喝享乐过快活日子,用你所有的能力去提高自己,若是不想被杀,在这个时代,就要记住,除非你站在这个时代的最顶峰,才能主宰世界,而不是任人宰割。” 陆千羽双眼空洞,于父亲的教导不知听进了几个字,稽不凡的耳中却响着惊天的雷声:“若是不想被杀,在这个时代,就要记住,除非你站在这个时代的最顶峰,才能主宰世界,而不是任人宰割。” 过去的往事一幕幕涌将出来,快速的在头脑里闪过,被欺凌,被追杀,被暴打,为的什么,他做错了什么,他什么都没错,他错的只是太过弱小,只是因为没有力量而已。 大将军的话又闯进耳朵:“你要牢牢记住,在这个时代,你的命不是在自己的手里,而是别在刀口上,刀赢了,你就活命,刀输了,你就死,刀就是战士的命。” 一只大手压在不凡的肩膀上,大将军沉声道:“小家伙,记住了,五年后将军府任你报仇,在那之前你可别死了啊!”不凡被压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就看着那魁梧的大建军带着千绯转身走了,陆千羽垂头丧气的跟在父亲的后面。 不凡睁着眼睛,刚才的一切都恍若一场梦境,他转过头看着老叫化的尸体,鲜血染满了土地,不凡小心的将那块硬饼放在衣襟里,爬到老叫化的身前,他看着凄凉的街头,一具老尸,不知所措,没人告诉他接下来该怎么办,那老叫化微笑着,好像只是睡去,不凡累的极了,趴在他的身上向平时一样的睡着了,他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境,五年的约定,死去的老人,都是假的,都是梦而已,他带着身上的剧痛沉沉的睡了。 不凡觉到了凉意,这才悠悠醒来,脸上的血都凝成了厚厚的一层,遮住了半个视线,他低头,那老叫化的尸体早已冰凉,血淌在地上,无数的小蚂蚁在他的身体上来回搬运,已经有不少的蚊虫飞在其上,不凡想哭,可是他发现自己的眼睛里竟然没有了泪水,心不是痛的。而是没有了知觉。 他拉起老叫化的脚,用力的向前拖着,可是老叫化那么重,他竟然一点都搬运不起来,他咬着自己的嘴唇,用力的拖着,那老叫化才微微动了动,身体在地面上拖动,留下一条明显的血痕。 去哪?天大地大,人烟葱茏,每一个路过的人都侧目看过来,指指点点,不凡的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他的面前只有一条路,他的力气尽了,就地趴在那,歇好了又爬起来,继续拖着,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力气支撑他,他竟一直拖着那尸首出了城门,在荒草中仰面躺着,就那么过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荒山上的村民竟发现,荒草中起了一个坟,那个昨天居然能够拖动大人的小叫花不见了,四下里望去,茫然一片,早已不知去向。 第十章 易主换城新王到 九天门外惹是非 天佑33年。 极北城又骚动起来,大量的军队驻扎于极北城,据说是因为极北城易主,北极辰星不再是极北城的主人,新主人的名字是陆葛天舒。陆葛天舒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驻扎大量的军队于极北城,第二件事就是调集军队,将招摇的九天门围个团团转。 这几年九天门气焰嚣张,横行天下,是赤炎的眼中钉,肉中刺,但是没耐何,这群异人能力超常,逃命的本事更是一流,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立马不见了踪影,赤炎于天佑30年灭掉相国,元气大伤,虽然警惕九天门,但始终没有重点处理,如今,陆葛天舒灭相有功,赤炎国主将极北城赏赐给了陆葛天舒,陆葛天舒的暴民政策于他接管城池的第一天便被张贴出来,一时间,众人哗然,所谓的暴民政策其实就是明显的不平等政策,政策的绝对宗旨是,虐杀北国人,凡是惹是生非的北国人,杀,凡是不听命令的北国人,杀,凡是不忠于赤炎国的北国人,杀。 第二条命令就是拔除九天门。 于是一时间,极北城成了人间炼狱,人人惶恐不安,一种诡秘的气氛萦绕其间。只见那一排排身穿铠甲的士兵气势汹汹的将那九天门围的团团转,料想谁人也插翅难飞。 这一次是陆葛天舒亲自率领部下而来,他根本不准备给九天门任何机会,一举歼灭。 可是这个在传说中神秘诡异的九天门,此刻大门洞开,两旁高挂的灯笼被风轻轻吹摇着,秋风打着旋吹进去,两旁是严阵以待的军队,静的可怕,没有人敢率先走进去,因为没有人知道里面等待着的会是什么可怕的事情。 突然静谧的环境里传来一个清脆稚嫩的声音:“你数明白了吗?” 众人一惊,齐齐抬头看去,只见在九天门那硕大的大门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做了一对少男少女来,这两人坐得不远,只见那声音清脆的女孩身穿翠绿衣衫,两只乌黑的大眼睛来回转着,两只穿着翠黄小鞋的脚来回摆动,脸上有着春光烂漫的甜美笑容,她的身旁坐着个白白净净的男孩,正低着头认真的数着什么,数着数着,自己就数乱套了,两只手怎么也摆弄不明白。 那女孩斥道:“你怎么这么笨,这点简单的都算不明白!” 男孩不好意思的笑笑,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笨得没谱,什么都得听妹妹的,那女孩指着站在她面前的那一队士兵道:“你看,你面前的这些横一百,竖三十六,自然是三千六百人啦!这么简单的办法都不会。”男孩的脸红了红,却没反驳。 地下的士兵神奇的看着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小孩公然坐在他们对面,对着他们的鼻子,指指点点,怒火上冲,但是陆大将军还没到,他们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只拿眼恶狠狠的盯着这两个不自量力的小鬼,可是奇怪,为什么大将军到现在还没到。 人群中走出一个副将来,他径自走向后面在那一匹白马前停下,躬身道:“小将军,陆大将军不在此间,属下们听您命令,是攻是留我们都听您的吩咐。” 那坐在白马上的白衣少年,脸上还有这青涩的稚嫩,他的眼睛很大,但是却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色彩,齐齐的厚刘海遮住了一半的眼睛,脸冷得像一块冰,他抬头看了看那两个嚣张的小孩,转过头,向身旁的另一个少年道:“千羽,你去将那两张吵闹的嘴摘下来。” 他身旁也是一个白衣的稚嫩少年,他听到这话,显然吓得一小跳,道:“可是,哥哥,爹爹不让我出手。” 这人正是陆千羽。陆千绯淡漠的看了他一眼,陆千羽赶忙低下了头,他眼前一晃,千绯整个人化成一条线,笔直的朝大门上射过去,陆千羽吓得一大跳,千绯怎么会有这样的速度,那条线只是一窜,便到了大门之上,地下的士兵忍不住大声喝采。陆千羽看到哥哥的速度惭愧的低下了头,自己就是再练十年也未必比的上他。 他轻飘飘的落下,聊的正欢的两个人怔了一下,陆千绯突然出手攻了过来,速度奇快,那坐在大门上的蓝衣少年一抬手,截住了这一击。只见两条影子来回窜缩,底下的人屏住了呼吸,睁大双眼,陆千绯的功夫那是陆葛天舒亲自传授,自小就展示出了惊人的天赋,这两年更是进展神速,这个蓝衣小孩居然和他打得不可开交当真是稀奇罕有。 那翠衣女孩愣了一下,带着金镯子的白嫩手腕一抖,一柄细小的暗器笔直的向陆千绯射去,陆千绯并没回头,他的招数稀奇古怪,明明是一掌推过去,但刚刚要碰到人的身体,猛地里向下一翻,竟从背后攻了过来,几十招下来,陆千绯的招数越加见奇,蓝衣少年招数更是千奇百怪,只看得底下的人合不拢嘴,而最震惊的就是那女孩了,她几次三番射出去的暗器就像掉进深潭里一样,连个回音都没有,明明看上去好像射到了人,但陆千绯根本没有被射到的迹象,就在她愣神的一瞬间,面前凉风一闪,一张冷漠的脸突然在面前放大,陆千绯左手夹着一排细小的黑针对着她的脸一划,那女孩身体向旁一斜,只感觉脸上一凉,那针差点就刺穿她白嫩的肌肤,但是陆千绯只攻了一招就又回头给了蓝衣少年一脚,那蓝衣少年此刻左右招架,早已乱了方寸,陆千绯一回身,居然可以同时攻击两个人。 陆千羽看的呆了,他虽知道哥哥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但这同时方才从心底狠狠的佩服起他来,陆千绯姿势华美,在半空里舞成一个圆圈,这两个小孩却也不简单,尤其是那个小女孩,年纪虽小,一双手掌舞的密不透风,她咬着嘴唇,双手变化莫测,忽而成掌,忽而变拳,但陆千绯就像一具没有痛觉的机器,为了一拳可以打到别人宁可自己先挨上几拳。 那女孩终于愤怒,喝道:“银宵,你撒手,让我来对付他!!” 蓝衣男孩银宵立刻撒手在旁边瞧着。 这一对男女正是银宵和金盏,金盏双眉倒立,双掌一交,掌心里竟多出两柄剑来,陆千绯依然不言不语,连呼吸的频率都未曾改变,这种淡漠的感觉让金盏很不开心,金盏比起银宵刻聪明多了,学的自然更为精到,但是这个少年的招数却和任何人的都不同,双手明明是要来取双目,刚要触及,却突然反手直插头顶,金盏怒极,那带着金镯子的手镯一晃动,可是突然她那双遍布暗器杀招的双手被人牢牢的捏住,向前一抢,一双手登时毫无知觉,金盏一惊,只听得头上一声细小的:“哼!”得意的轻笑着,她抬头就看见这少年的眼中多了丝的得意的神采,金盏的小手被他捏着,热热的,金盏脸上一红,竟忘了要去挣脱,只觉得手上一阵剧痛,“噼啪”两响,双手竟被齐齐折断,头上陆千绯冷声道:“九天门的人也不过如此。” 他又恢复成冷漠的神态,好似刚才面露得意神色的少年与他无关,但是那个不小心充满人情味的表情却牢牢的被金盏刻下了,银宵喝道:“放下我妹妹!!” 他疾奔而来,忽听的一阵桀桀的怪笑,一道黑影嗖的窜过来,陆千绯尚未来得及反应,一个物体破空而来,直接击在他的手上,忽然,陆千绯浑身一颤,双手无力,一道鲜血飞将出来。 那面前的金盏银宵突然不见了踪影,那灰影奔入墙内,几下子消失,陆千绯迅速转身追了进去,在底下看着的人人群全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化,陆千羽纵身追了进去,身后无数的士兵整齐有序却飞快的窜了进去。就像一条游动的长龙。 但是立刻,闯进二重门的人都震惊了,只见陆家兄弟齐齐的傻站在那,这个传说中无比诡异可怕的所在,此刻明晃晃的摆在他们的面前,可是他们面前的是什么? 头顶上是富丽堂皇的屋顶不错,但是除了这个屋顶,里面房屋的墙壁破烂不堪,有的堪堪只是用两条木头支撑着,内部空无一物,连一 把烂椅子都不存在,地面的青石板路中间挤着生命力旺盛的杂草,景象何其萧条。远远望去一片富饶的房屋,原来是这样的,众人骇在那,不知所措。 被骗了,原来多年以来以为的九天门的根据地根本就不在这里,那这里每天人进人出热闹非凡的景象?难道只是做做样子?难道这一切都只是掩人耳目的计策? 陆千羽傻在那,不住的转头看着千绯的神情,副将们也难堪的不知所措,大将军没来,多少有点群龙无首的感觉,副将们连连搓手,却不敢下半个命令。 陆千绯的眼睛突然一亮,道:“父亲大人至今未来,难道?”他突然转头道:“吩咐所有的军队,全部撤回飞雪城。” 飞雪城,极北城城主的居所,北极辰星位居城主时飞雪城一直是空着的,直道陆葛天舒任职,飞雪城便恢复了生气,但是将军队全部调到飞雪城?副将们面面相觑,虽然小将军的命令不得有违,但是没有大将军的亲口玉言,任意调动军队的重罪?几个人迟疑着,陆千绯却突然飞身而去,陆千羽不明所以紧紧的跟着,两道身影一转眼消失不见。 几个副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跺了一下脚吩咐道:“所有军队全部撤回飞雪城!!” 飞雪城。 极北之地,气候异常,漫长的冬和漫长的夏,似乎只有这两个气节,春和秋都不甚明显,往往一转眼就不在了,来的匆匆,去的更快。 飞雪城位于雪峰脚下,冬日漫天飞雪,接连不断,夏日满城飞花,飘扬而下,就宛如粉红色的飞雪从天而降,绝美异常,飞雪城的夏日飞雪,是极北城的一大绝景,只是此刻观赏这美景的却未必真的懂得这雪的含义。 陆葛天舒大将军,此刻以成为极北城的新任城主,他站在廊前,身上穿着厚重的铠甲,脚边的花瓣早已堆成厚重的粉色地面,漫天飞花,绵绵密密,落在他的发上,落在他的肩膀,落在他那柄不知道沾染了多少鲜血的腰刀上。 门外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一个副将小心转进来,躬身道:“大将军,该启程了,军队已经前往九天门。” 大将军从沉思中醒过来,点点头,却没动,那副将没走出去,迟疑着,终于鼓起勇气问道:“大将军,属下真的不懂,您这样公然将九天门包围难不成不害怕他们逃跑么?” 大将军垂下眼睛,好像在回忆着什么,缓缓道:“你当然不会知道,北国人是多重视感情,这个民族的可怕之处,不是他们的民众多么骁勇,人民多么善战,这个民族最可怕的就是他们的精神和信仰,你可以剥夺一个人的生命,可以断去他的四肢,但是你不能把他们的精神挖空,不能泯灭他们的信仰,九天门的人,就是将这种精神和信仰当做支撑自己的动力,他们不会逃,因为在北国人的生命里,面对真正的敌人,只有战斗。” 副将点点头,大将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粉色的飞雪,将实现切割成若干个小部分,叫人看不清这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大将军又道:“这种可怕的信仰,正是支撑着北国人的精神支柱,只要有北国人在地地方,这种精神就永远不会断绝,深深的刻在每一个人的心中。” “信仰?精神?那是一种什么样的信仰和精神?”副将喃喃道。 大将军的双眼慢慢的合拢,那散发着精明光芒的眼睛渐渐沉静下去:“爱和忠诚。爱和忠诚。”大将军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对付这样可怕的人,可怕的民族,打压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只有死亡可以掩埋,只有死亡可以断绝,只有死。” 副将望着大将军伟岸的身姿悄悄退了下去,不管前面的人催促的多么急,他知道这一刻大将军依然沉浸在自己的飞雪世界,无法自拔。 第十一章 飞雪迎天十八将 银河长刀来九天 “通通通!”一阵急急的脚步声抢进来,大门被人粗暴的拉开,刚才的副将满脸惊恐的道:“大……大……大将军……有人……拜访。” 大将军这才回过头去,身上的铠甲摩擦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他的脚每迈动一次,地面就颤动一下,陆大将军比之五年前,更加神威凛凛,宛如天将。 那副将还在门口喘息,本还想在说些什么,身子突然倒飞了出去,一声惊呼,身子已然摔在庭院中的花地上,花瓣一片飞舞,又重新飘飘忽忽的落在他的身上,而刚才他站着的地方,竟斜倚着个陌生人,折扇轻摇,修长的眉目,俊美异常。 大将军道:“何人拜访?” 那折扇摇了摇,上面赫然一个龙飞凤舞的九字:“九天门下萧白玉。” 大将军哈哈大笑,大手一摆道:“贵客远来,便请就坐喝杯闲茶润润喉!” 萧白玉毫不客气的走进来,随便倚在地下的毡垫上,北人生性豪放,向来就地而坐,是以地上常常铺就毡毯,陆葛天舒居在北城,便依照北人的习俗也铺了毡毯。 大将军依然笑脸迎人,笑道:“却不知萧大侠前来有何贵事?” 萧白玉细细品了品那上好的白凤堇茶,叹道:“没事。” “没事?”大将军不动声色的皱了下眉头,笑道:“萧大侠不怕劳累贵体,将我那些不中用的下人打发干净了,难不成只为了喝杯闲茶?” 哪知萧白玉挑起绝美的眼角,折扇遮住嘴角笑道:“大将军还真是料事如神,想我们九天门里全是些不懂欣赏品味的粗鲁汉子,哪里有这好喝的茶来。”说着又大大的喝了一口:“我今天来,便是喝茶来啦!” 陆大将军皱起眉头,刚想开口,忽听得一阵极快的脚步声又奔了过来,一个侍者气喘呼呼的拉开大门,连礼节都顾不上了,大叫道:“大将军,有人……有人拜访!!” 他刚说完,他身后的脚步声便跟着踏了进来,一个满头乱发的男子走了进来,他打着一对赤脚,衣衫破烂不堪,双眼炯炯有神,一进屋来,便四处瞧着。眼睛转了一圈才看到大将军,大笑道:“这就是新上任的城主大人吧!!!” 陆葛天舒依然面带微笑,道:“阁下何人?” 那男子笑道:“九天门下撕天神。” 陆葛天舒因其神勇无比,被赤炎人称为陆葛天神,以赞他神力非凡,宛如天神,这人叫撕天神,岂不是叫喧的太甚。 “你又来做什么?” “城主大人,听说您体恤百姓,爱戴民众,凡是有危难的人便可向你求救,我这可是来求救来了!” 陆葛天舒看着两个人,这哪里是来求救,喝茶,分明是有备而来,九天门众怎么会突然造访,明明他的军队已经出发,去剿灭九天门,难不成他们竟闹到飞雪城。 窗外飞花正紧,屋内气氛诡异,突然,窗口垂下一条影子来,墨绿衣衫,宛如鬼魅,陆葛天舒一侧头,赫然看见一张扭曲的脸,那脸上布满横着的皱纹,整个脸好似被叠起来了般,那口中正发出桀桀怪笑。若是前两个人陆葛天舒不认识这人他却不能不认识。 “飞云子。”身形飘忽若云,轻功堪称天下第一。 转眼间,这间宽敞的厅房里横七竖八的或卧或坐或站的出现一群人,这群人形貌各异,衣着怪诞,模样千奇百怪,更有些似人非人,似鬼非鬼。饶是陆葛天舒征战沙场,不只见过多少大场面,却被这突然悄没声息出现的人骇的差点没拿住杯子。 他看着突然涌现出的这一大批人,表面上淡然宁静,其实内心波涛汹涌,飞雪城既然贵为一城之主的居所,守卫何其严密,高手如云,整个赤炎国不知道有多少好手埋伏其中,若是说九天门中偶有一个绝顶高手真有通天之能,闯进这里,他倒也没怎么惊讶,但是满满一屋子的九天门众怎么解释,他手下的所谓高手们都是吃白饭的吗?当飞雪城是什么地方? 他平静的喝了一口茶,也不掩饰,道:“各位远来飞雪城,所为何事?” 那一个青头青面的怪人道:“大将军咱明人不说暗话,我们闯进飞雪城还不是有人要闯我们的九天门?先下手为强,咱们先来瞧瞧飞雪城的飞雪是个什么景象!” 众人大笑一阵,嚣张至极。 大将军威严的眼睛在众人脸上扫过,道:“九天门最近嚣张的很呐!天下的闲事全都要管得!哼,这天下是我陆葛天舒打下的天下,你们在我的地盘上横行霸道,可问了我愿意没有!” 又一人笑道:“陆大将军威震四海,咱们作为亡国之奴,原也该本本分分的织布种田,但是咱们这些兄弟最见不得欺压良民的暴行,大将军,是不是有点欺人太甚。” 大将军轻蔑的笑了笑:“就为了这件事,你们就追到这里来了?”他抬眼,看着面前这一十八人,好像在看白菜豆腐一样,沉声道:“战鬼九天呢?” 这一群人嘻嘻哈哈道:“九天大人繁忙的很,哪里有时间来管这等小事,有我们十八将在,就够了。”陆葛天舒早已猜想到,这一十八人就是九天门下赫赫有名的一十八将,九天门下名目众多,其中最有名望的,除了战鬼九天以下,便是一十八将,然后是风雨雾雷四天煞,人面五鬼,等等都大有威名。 但大将军到底是老江湖,双眼中光芒大声,冷笑道:“就凭你们几个当真以为就可以威胁的了我?” 萧白玉轻摇扇子,嘴唇一抿笑道:“我们当然知道,陆大将军您派了那么多的军队去包围了九天门我们没耐何才跑来这里避难的。” “哦?” “您那么明晃晃的来挑衅,我们自然怕得手都抖了,九天门都是些遭人摒弃的恶人,胆小呢。” 陆葛天舒突然粗狂的手臂一挥,一股巨力横扫而来,正扫过萧白玉的腰身,那细细的腰明明以被击到,可是萧白玉的影子一晃,人又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是怎么在一瞬间错开那一击,又迅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没人看的清。 陆葛天舒并不震怒,轻笑道:“九天门下果然都是了不得的高手,想是欺负我们飞雪城没有高手么,飞雪城进得容易却未必出得去。” 窗外的飞花猛地涌进来,落满一地。 陆葛天舒的身后竟站着一排黑衣人,悄没声息的,穿着整齐的黑衣,黑布遮面,真以为飞雪城是菜市场吗?来去自如?做梦。 十八个人抓耳挠腮,干什么的都有,原本偌大的厅堂,此刻竟诡异的热闹着,四周响起一片细密轻微的脚步声,在场的人耳朵何其敏锐,那脚步声细细密密,竟不断绝,不知道有多少高手将这里围的水泄不通,又不知道有多少强兵劲弩蓄势待发,只要陆葛天舒的手指微微一动,他们就可以将这里的人射成刺猬。 可是他们竟像是浑然不觉,地面上隐隐传来隆隆的脚步声。 厅堂的门被猛的拉开,只见陆千绯和陆千羽首先掠进来,身后跟着大批身穿铠甲的高手,一下子,双方的实力天壤之别,但是这群不速之客,居然还大模大样的坐在那,喝茶的喝茶,一点没瞧在眼里,放在心上。 陆葛天舒睁开双眼,淡笑道:“各位来的容易,怕是去的难吧,想当年,战鬼九天被困在困天狱十八年,今天他的手下十八将,也要步其后尘,再困他个三十六年。” 撕天神及其猥琐不堪的倚在墙角,原本专心致志的挖着脚,此刻抬起头来,大笑道:“哈哈,就凭你这么点小兵力,就想拿得住我们?哈哈哈!!” 他大笑着,十八将的其他人都拼着命的大笑,陆千绯走过来,低声在陆葛天舒的耳畔说了什么,陆葛 天舒的脸色一变,威严的脸上,扫过一片寒意,道:“全部都给我拿下,一个不能逃!!” 他身后的黑衣人悄无声息的就扑了过去,这里里外外无数的高手,想要拿住十八人,就算他们有三头六臂也会被砍成肉酱。 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人正独自喝着烈酒,喝的正愉快,辛辣的热酒顺着嘴角淌到衣襟上,他的背后用一块破布包着一柄长刀,那刀柄漏在外面,破烂不堪,他的短发似钢刺般立起来,身上披着件肥大的袍子,那袍子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洗过,早已瞧不出颜色。 那铺天盖地的绝世高手一拥而上,眼看着就要将这十八人乱刀砍死,他身体一动,那柄长刀的裹刀布陡然滑落,突然一片华光闪烁,好像万点星辰拼命的闪耀着光晕,那光刺的人眼睛生疼,半晌目不能视,满眼都是繁星闪耀,眼睛就像是要炸裂开来。 陆葛天舒从未见过这样的光,他浑身钢劲的肌肉里孕满了能量,他一拳轰出,只感觉一股毁天灭地的巨力呼啸而出,只听的骨骼劈哩啪啦断裂的声音,这一拳竟将他面前所有拥挤的黑衣人骨骼震碎,像一团面一样软在那,,陆葛天舒奋起双臂连续攻出九九八十一拳,这八十一拳即攻又守,凡是在他面前的人无一幸免,整个大地猛烈的颤动的,突然一声巨响,整座大厅四分五裂,四下里炸飞出去老远。 那道可怕的刀光突然一闪动,陆葛天舒只感觉头顶上一凉,他伸出两只快速向头顶夹去,烟尘弥漫中,轰的一声巨响。一股热浪扑来。直将人喷出去老远。 许久不再有动响,陆葛天舒大吼一声,那声音直震的花树纷纷摇坠,窗棂簌簌震动,他睁圆双眼,满脸愤怒,可是刚才明明还在的一十八个人却全不见了。 前前后后无数的佣兵傻眼的站在那,完全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离开的,难道当真长了翅膀不成? 陆千绯抬着头看着碧蓝的天空出神,那一片天空上,无数只巨大的大鸟盘旋而去,似乎隐隐约约传来了一阵嚣张的笑声。 陆葛天舒双眼能喷出火来,陆千羽胆战心惊的从地上爬起来,惶恐的问着:“爹爹,这些人是谁?怎么这样厉害?” 陆葛天舒恶狠狠的瞪着他,咬着牙,一字一字的道:“长刀银河,战鬼九天。” 第十二章 千鸟散去人楼空 天下第一是谓谁 陆千羽看着神情大变的父亲,颤栗的不敢说话,陆葛天舒血红着眼睛,一一看过他的这些所谓的得力助手,所谓的高手,这弥天盖地,宛如蝼蚁般密集的佣兵,在真正的高手面前就变成了真正的蝼蚁,陆葛天舒从来没有这么重创过。战鬼九天,好嚣张的战鬼九天。 他捏起手中夹着的物体,见只是一个被团成一团的纸,他缓缓展开,上面写着:先暂时把你的脑袋寄放在你的脖子上,你的那些破烂的暴民政策怎么贴在墙上就怎么撤下去,老老实实的做你的城主,不然的话,九天随时取你狗命。 陆葛天舒的双眼宝暴突出来,手掌用力的握下去,那纸变成沙粒般从指间滑下。他冷笑着看着自己的手下们:“看见了吗?这就是战鬼九天,嚣张至极!他难道以为我会和那个北极辰星一样吗?北人!北国!战鬼九天!我一个都不放过!!” 那密密麻麻的士兵;立刻四散开来,极力搜索,但是她们就好像消失了一样,去了哪,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就是将飞雪城掘地三尺也找不到这活生生的十八人,一队队的士兵毫不慌乱的又回来复命,她们连半条影子都没有了。 没人敢说话,垂着头好像头本来就是长在地下的一样。漫天的飞花里,这个暴怒的将军要燃烧起来。 陆千羽见父亲如此愤怒,担心他的身子,好言相劝道:“爹爹,您也不用太担心,俗话说的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难道九天就是这个世界最终极的强者吗?总有人会打败他的,不都说一物降一物……”他还要说,可是看见父亲那要将人撕裂的眼神,吓得赶紧闭了嘴。 陆葛天舒愤怒的转身,走到另一个厅堂中,仰在软椅上,他的身后那些无声的士兵,潮水般隐退起来,迅速无比,快速绝伦。 陆葛天舒哼道:“你当真以为九天不敢杀你爹爹吗?他之所以不杀我,不是怕我,只不过是杀了我,国主必定派更可怕的人来掌管这片土地,哼,他以为给了我一个下马威我就可以善待他的百姓,这群北国人的身体里流着的是肮脏的北国血,只配做赤炎人刀下的亡魂!” 陆千羽老老实实的垂着手,站在一边,他自然什么也不懂,俗话说初生牛犊不怕虎,陆千羽虽然不敢言语,但是心里却痒痒的想要和九天较量较量。他想看见真正的强者,刚才的一晃不但没有满足他反而隐隐勾起了他内心的渴望。 陆葛天舒闭上眼睛,那双令人望而生怯的眼睛闭上,他的身前站着他的十二副将,陆葛天舒的军队分为十二编队,每一对由一个副将统领,每一个副将拥有大将军十三分之一的权利,地位及其尊崇高贵,可是他们此刻站在那,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被逮个正着,眼睛不知该看向何处。 陆葛天舒沉默半晌,叹了口气:“九天门已经强到这样的地步了,已经不简简单单的是个门派而已。”他睁开眼,问道:“你们说,为什么我们那么多的人,他们还是一眨眼便逃走了,他们是怎么逃走的?难道当真会飞天遁地吗?难道我陆葛天舒手下竟无一人可以与他抗衡吗?”说到这里,自己也笑了,要是真有人能够和他抗衡,九天门又怎么会有今天这样嚣张的气焰。在这个战国时代,战鬼九天的名字代表了什么?人人听到战鬼九天的名字,无比惊悚,而陆葛天舒呢,在这个偌大的天下,又有几个人真正的拜服于他,突然一种苍茫渺小的感觉让他无力的闭上眼睛。没人能解答他,他的副将们当然更不会理解他的心情,只道他还在为九天而愤怒。 那十二个平时智勇双全的人面面相觑,焦头烂额的想想出个究竟来,刚才那强光一闪,接着一大声爆炸,一阵浓烟,等得众人眼睛看的见时,他们早没了影子,整个飞雪城被围的密不透风,连个插脚的地方都没有,他们是怎么逃的?大家无奈的摇了摇头。 陆葛天舒看大家的神情,原本就沉重的心更加沉重,什么拔出九天门,什么重振陆家威风,都是无稽之谈,只要战鬼九天还在极北城,只要九天门还在,他的这个城主就永远只是个摆设,曲于人下的摆设。 “是风筝。”陆千绯平静的说。 陆葛天舒的眼睛亮了,抬起头来,惊道:“千绯,你说什么?” 陆千绯淡淡道:“他们只是营造了一场非常漂亮的撤退而已,其实没什么,他们只是利用了战鬼九天的名声,大家一看到战鬼九天自然吓的腿也软了,看到他的银河肝都碎了,哪里还有能力去观察,只要每个人的腰上绑着大型的风筝,借力一拉,便直上青天,那一个爆炸,和烟雾就是为了掩盖他们坐风筝逃走的事情。” “咦?如果他们真的是坐风筝逃走的,我们应该会注意才对啊?”一个副将忍不住出声问道。 “那是因为他们的风筝是特殊制作的,首先风筝是鸟的形状,一飞上天,远远望去就是一大群飞鸟,没人会注意,在一个,那风筝的速度也是经过特殊调制的,想在九天门下,定有能人有这个本事。” “也就是说,表面上看起来是九天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将大家救走,其实实际上,他什么也没干。”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是陆千绯的话却又不能不叫他们相信,那战鬼九天银河的光芒好像还在眼前晃动,明晃晃的,明明是很美的星光,却让人不寒而栗。 陆葛天舒沉吟着,抬头道:“当真是这样?” 陆千绯异常弩定的点点头。陆葛天舒放心的叹了口气,战鬼九天再厉害他终究是个人,是人就一定会有他的局限,就一定有他常人的一面,是的,战鬼九天不是神。 众人长长的输了口气,刚才因为九天满心压抑的感觉终于缓解,一人道:“原来是这样,那战鬼九天哪有传言中的那么厉害,夸大而已,千绯小将军才智过人,当真是佩服佩服。” 陆葛天舒的眼睛里又亮起了光芒来,问道:“那九天门当真不在市中心的那片地带?” 一个副将躬身上前道:“是啊,属下等随千绯小将冲进去看时,那根本是个搭建起来混人眼目的地方,因为从没有外人活着从里面出来,里面是什么样子的根本没人知道,现在可知,这一切都是他们躲人耳目的计策而已。” 陆葛天舒长叹一声:“原来,我们竟然连九天门在哪 都还不知道呢!连人在哪都不知道又怎么去灭掉他。”一想到从此以后,九天门的门徒在极北城横着走,招摇天下,却将陆葛天舒的威严踩在脚底下,这样的日子,陆葛天舒只要一想到就不寒而栗。他不会坐以待毙的。 “当真没有一个办法能够制服战鬼九天?”陆葛天舒喃喃道,他没指望谁能给他答案,如果这是一个有答案的问题,如果战鬼九天不是一个只听到他的名字就让人胆战心惊的人,那么凭借赤炎国的力量,这个人早就不会存在于世。整个混乱的战国时代,只有战鬼九天的名字是一种通用的符号,他的威压已经深入每一个人的骨髓,不论哪一个国家的人,听到他的名字都会停下来倾听,有关这个强者的任何消息,哪怕它们只是空穴来风,说书的随便扯的玩笑,但是就真的有人将这些零碎的片段组合成一段传奇,将其歌颂。 他走到哪,颂扬之声就跟到哪,好像他就是能解救人们于水深火热中的救世主。 这就是战鬼九天,这就是他的对手。 陆葛天舒头疼的揉着额头,他极力保持在手下面前的风度,但是想起战鬼九天,他什么风度都抬不起来。 陆千羽懦懦道:“难道,战鬼九天是天下第一强者?居然有这么大的能耐?” 陆葛天舒血红的眼睛瞪了他一眼,冷声道:“哼,你很狂嘛!别忘了,五年之约就要到了,你的仇人就要来找你报仇,你若 连一个小叫花都打不死,居然就敢……” 原本暴怒的陆葛天舒突然愣在那,好像想起了什么,喃喃道:“天下第一?天下第一?” 陆千羽吓得腿都软了,一想起自己的五年之约,更是抖的厉害,虽然给自己树立敌人是父亲为了督促自己练武,但是当真要和人拼命,陆千羽还是肝颤的厉害。 “是啊!”陆葛天舒恍然大悟:“战鬼九天这样厉害,为什么没人称他为天下第一?”他思索着,突然想起了什么,整个人不自觉的颤抖起来,越抖越厉害。他身下的那张软椅居然砰的一声断裂开来。他庞大的身子突然跃起来,抓起面前的一个副将狠命的摇着:“我记起来了!!战鬼九天他……他曾经被打败过,而且不止一次的被打败过!他不是天下第一!!!” 第十三章 天崩地裂永无尽 血海无涯死到期 这一句话,当真非同小可,他面前的十二副将,包括陆千绯陆千羽都吓了一跳,战鬼九天那是什么样的威名,那简直已经是无敌的强者,他居然败过,而且不止一次!!? 他面前被他捏的快要断气的副将被称为智多星的磐恒忍着剧痛,眼睛转着,突然间尖声道:“是的!大将军,被您这样一说我突然想起二十多年前的事来!!” 大将军松开手,颤声道:“你知道关于战鬼九天大败的事情?”他又跌回软椅里,那张椅子已经被悄没声息的换好了。 磐恒跪在地上,大声道:“本来属下也已经忘了,刚才大将军一提醒,我突然间想起来却是有这样的事情,只是这事情太过久远很多人都给忘了,再者,那战鬼九天的名头太响,想必关于他战败的事迹被大家掩藏了,谁也不想记住战鬼九天被打败的事实,因为他已经成了人们心中的一种信仰。久而久之,这部分的内容就流逝了,但是属下记得,是谁打败了战鬼九天。” 众人一阵惊骇,这些人年龄差距很大,有一些被这样一说似乎隐约间勾起了些许的记忆,有些则年少无知,根本就不知道战鬼九天还能被打败,当下大家侧起耳朵,认真的听磐恒讲述。 磐恒问道:“大将军您还记得二十多年前,在北国还没有被灭之前,七国间有一个很可怕的恶魔组织,叫做百鬼佣兵。” 百鬼佣兵这四个字一出,一大部分的人脸上变成惨绿色,而令一部分没听过的人则不明所以的看着身边的人惊然变色,他们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组织能令大家骇成这个样子,再看大将军,好像吞了一个闷雷,那雷在他的肚子里炸裂开,越是对这个组织了解的多的,反而恐惧的更甚,陆葛天舒没想到,二十多年后他又听到了这个名字,他是亲眼看见过百鬼佣兵的人,那时候他还是个年少轻狂自以为天下无敌的狂妄小子,当年他仰躺在死人堆里,看见百鬼佣兵的杀戮与嗜血,变态与疯狂,那种不分好人与坏人,见人就杀,没有目的性,纯粹为了以杀人为乐趣的的恶魔组织,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惨痛的阴影,那种浑身沾满鲜血站在焚烧的房屋前,挥刀而啸的可怕魔鬼,曾一度让他陷入癫狂,现在想起那个组织,年轻时代内心的恐惧又重新踏马而来,混合着惨叫与狂笑,一幕幕火红的惨象铺天盖地的压住他的胸膛,那种任人宰割的恐惧感,那一个魔鬼血红的眼睛,陆葛天舒只觉得自己呼吸困难,好像有一双强有力的手扼住他的喉咙,他无法呼叫无法动弹,只有等死。 陆千羽瞧见父亲脸色不对,赶紧推推大将军,惊叫道:“爹爹!爹爹!!” 陆葛天舒这才缓过一口气,看到自己现在身处的位置,早已不是那个血光布天的战场,当下长长的叹一口气,那种可怕的经历,他再也不想体验了。 他叹了口气,道:“磐恒你接着说。” 磐恒偷偷的擦了擦汗,接着道:“大将军您还记得百鬼佣兵里排行前十的那十个杀人如麻的十大恶人吧,他们的老大,您还有印象吧。” 陆葛天舒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只是他突然觉得自己没有力气,好像一只蚂蚁突然抬头看到了蓝天。他缓缓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磐恒看着耸动的人群,咽了口吐沫,继续说道:“大家还记得有一句流言道‘玉练银河星斗转,战鬼一啸震九天’吧,这是赞颂九天的豪气英武,其实这流言后面还有一句,说的是‘天崩地裂永无尽,血海无涯死到期’说的就是这个人。” “是……是嗜血恶鬼崩涯!!!” 这十二个人中,不知谁惊恐的呼喊了一句,那些年纪大些的,这时不禁惨呼出声,崩涯的名字在二十多年前代表了什么?如果说战鬼九天是光明的代表,那么崩涯无疑就是地狱的代名词,他就是一个活着的人间地狱,他走到哪,哪里就是人间炼狱。 “战鬼九天真的败给了崩涯?!!”有人不可置信的惊叫起来,那简直无法想象,九天和崩涯的大战,会是什么样的一种景象,真的是天崩地裂,日月无光? 这个可怕的名字没有人愿意记起,能将他忘记是一件多幸福的事情,可是因为磐恒的一番话,原本被人遗忘的记忆全部腥风血雨的呼啸而来,每一个人的眼前似乎飘过一个刚毅的脸,那张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有他手里的刀一路挥着,所过之处全部都成了靡粉,一切的痕迹都消散,他不是人。 他根本不是人,他是魔鬼,他是杀人机器,他没有感情,没有喜怒哀乐,没有痛觉,他什么都没有,唯一有的就是杀人,也许有目的,也许没有,但却无人知晓,以他为首的十大恶人,是七国里穷凶极恶,恶名昭著,杀人最多的十个恶人,以十大恶人为首的百鬼佣兵,簇拥着一群恶鬼,组成了一个可怕的组织,这个组织以雇佣为名,谁出的钱多就可以为谁效力,没有信仰,没有国度,游散于各国,是战国时期所有人的噩梦。 但是在二十多年前,北国被灭之时,百鬼佣兵的首领崩涯突然不知所踪,销声匿迹,百鬼一时间内乱四起,十大恶人分崩离析,恶战不断,经过二十年的瓦解与残杀,这个昔年光听名字就可以吓破人胆的可怕组织,就这样走向衰退,最近几年更是一点声息也无。 而战鬼九天的名字就是这样轻易掩盖在崩涯之上,所有人都歌颂九天,没有一个人愿意记起曾经这个时代真正的第一,是这样一个杀人如麻的恶鬼,更没有人愿意相信九天大人曾经败在这恶鬼的手下,自古邪不胜正,但是九天败了,正义被打倒,人们却自欺欺人的将其忘却,将有关崩涯的那段历史从记忆里挖走,丢得远远的,最好一辈子都遗忘。 但是在天地间的这个小角落,他的名字又被提起,他的故事即使已经遥遥过了二十多年,依然让回想的人连呼吸也忘了,骇的手足颤抖,跌倒在地。 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每一个人都沉浸在自己幻想的可怕世界里,走不出来,逃不掉,好像被抽掉了所有的力气,眼睁睁的看着一柄刀轻易将自己划成两段,然后就看到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陆千羽听得浑身发颤,但是他没经历过那样的事情,虽然听的血液倒流,热血沸腾,但还是忍不住问道:“那恶鬼的名字是叫做崩涯?” 磐恒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强迫自己从那可怕的幻象里面走出来,许久,才又说道:“不,不是,没有人知道他叫做什么,只是知道他是北国人,别人就从那句话里各取了一个字组合在一起作为他的代称。崩涯其实只是一个代称而已。” 陆葛天舒混沌的头脑里好像突然闪过了什么,崩涯失踪,随即北国就被灭掉,可是那光只是一闪即逝,他的头脑又混沌不堪,再也无法思考出什么。 只听陆千羽又道:“爹爹的意思是什么?难不成是要找到崩涯来,再来打败九天吗?” 陆葛天舒被问得愣了,是啊,难不成真的去找到崩涯,叫他来在打败九天,别说现在没人知道他在哪,就算是有人知道,只怕连逃都还来不及,何况这么个恶鬼,想起来就叫人犹如死过一次,比起他来,宁愿忍受九天的折磨和欺压。 磐恒躬身说道:“大人,其实我们不必惹到崩涯,您还记得十大恶人吧,这十个人哪一个不是武功绝伦的高手,偏巧他们又有个共同的爱好,那就是钱,只要我们找的到十大恶人中的几个出来搅乱一翻,即使不能说将九天打败,但至少有人能够牵绊的住他,叫他分身乏术无暇顾及极北城,到时候大人在里应外合,将赤炎在相国那边驻扎的高手调来一批,九天门必定惨遭重创,到时候即使不灭也必难以存活。” 陆葛天舒毫无光彩的眼睛突然闪电般的亮了一下,他睁大双 眼,这是一个大胆到令人不敢想象的主意,去触碰崩涯这个世人的禁区,一个不慎那是一种怎么样的代价,但是就此放手,任九天继续气焰嚣张,飞扬跋扈,以救世主的姿态支撑着北国人顽强的意志,陆葛天舒咬紧了牙齿,他第一次觉得做出一个决定是一个这样痛苦的事情。是冒险一搏,还是委曲求全。 他一咬牙,大声道:“好,我们就捅捅这个马蜂窝!但是磐恒,这十大恶人消失已久,怎么找的到他们,找到他们以后不会牵连着碰到崩涯吧,这个人如果可以,千万不要惹到,哪怕见一次最好也不要。” 磐恒道:“属下想,崩涯即已消失二十多年,现如今是否存活都还是问题,他若真的有心去找寻他的旧部,怕是天下就不会是这样的格局,如果崩涯还想管闲事的话,北国也许就不会被灭。” 大将军赞赏的点点头,他第一次发现磐恒不但有勇有谋,更是胆识过人,这个主意当真冒险万分,但却是能压住九天的最好办法,除此之外,这个世界上能够站在九天头上的恐怕只有苍天了。 “属下说过,十大恶人最喜爱金钱,只要大人肯撒大手笔,总有能令他们心动的时候。” “嗯。”陆大将军点点头,抬起头看着自己最得力的十二名部下道:“那么磐恒,寻找十大恶人的事就交给你了。” “是!”磐恒恭敬的领命。 站在他身后的陆千羽又忍不住道:“爹爹,我……我也想去找十大恶人!我也想一起去。” 陆葛天舒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你好好的在家准备迎接仇人的报仇吧,就你那点微末本领,若你能杀得了前来复仇的小叫花,再作考虑,千绯。” 陆千绯立刻躬身。 陆葛天舒道:“千绯,你的武功已经非同小可,这次你随磐恒一同前去,锻炼一下,这次的事情就由你负责。我手下的六个副将及一干高手任你调度。” 陆千绯依然没有太多的表情,刚才谈论那可怕的恶鬼崩涯,每一个人此刻仍脸色苍白,他却好像没听见一个字,依然神色自如,他头一低,道:“遵命。” 路千羽看着千绯远去的身影,说不好那种感觉是叫做羡慕还是嫉妒。只是他知道从此以后,他再也别想追的上千绯的步伐了。 第十四章 银发占卜星辰变 莫名卷入此窟来 那贴的满墙的告示,以比它贴上去还快的速度撤了下来。满城游走的士兵数量急速减少,东面一片的屠宰场地已经好几天没有罪人处刑了。 尚且活在恐惧中的北人还不能明白,这突然的变故是怎么了,他们惶恐的抬头看看天,但见蓝天白云,一片祥和。九天门下又重新光明正大的在街面上来回行走,陆葛天舒的妥协就意味着九天门的胜利,一时间陆葛天舒的骂声四起,战鬼九天的颂扬更加流光溢彩。 只是令九天门想不到的是陆葛天舒的妥协这么彻底,这么快速。 在偏远的一条古道上,茂密的树林间,一个小女孩正四处看着,一边摸索着方向向这边走来,她看起来很小,但是脸上的神情却成熟稳重,带着一点狠厉的色彩,她走几步,就停下来,从怀里掏摸一阵,掏出几件事物来,扔在地上,然后口中喃喃自语,不知在说些什么。 她将那几样东西摆弄一阵子,似乎并没看出来什么,沮丧的叹口气,将那几样东西宝贝的塞进怀里,随手在地上捡了几枚小石子,在天空弹了几下,几只肥大的鸟便落下来。 她捡起来,拎到树边,捡了些枯柴生起火来烤熟,她正没趣,忽听得头顶的大树上居然传来了阵阵有规律的鼾声,居然有人在她的头顶上睡大觉,正一肚子闷气没地方释放的女孩,用后背向树上一靠,那树登时剧烈的晃动起来,树上的人竟笔直的掉下来。说来也怪,那人笔直的掉下去,竟在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大坑来,可他人居然还躺在坑里继续大睡,连身也不翻动一下。 这女孩头发发白微微泛着点蓝色,短发。尖下巴,她看见这个怪人,也没做理会,想她们国家里全都是些怪人,倒也见怪不怪,自顾自的烤起肉来,她自己随身带着精致的调料每样放上点,不一会就流香四溢。 那在坑里睡觉的人闻着香味竟不自觉的动起来,鼻子一边嗅着,一边爬了过来,嘴里还不住的叫着:“啊!!好香,香!!” 女孩看过去见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叫花子,厌烦的向旁边挪了挪,哪知这香味实在是叫人难以抵挡,蓬头垢面的叫花子更是无法自拔,口水流了老长,叫到:“姑娘你行行好,有好东西分我叫花子点尝尝鲜,你又吃不了这许多。” 女孩极其厌恶的看了他一眼,只见这叫花年纪貌似不大,脸上身上脏兮兮的,但是眼睛异常有神采。好像要流出光来。 这叫花实在饿的忍不住了,也不等女孩同意,直接将一直烤鸟抓下来捧起里就吃,女孩当然看见了他要干什么,她本来要躲闪,那想的到这个叫花子居然行动迅速异常,她的念头刚在脑袋里转过,还没来得急反应,东西就已经在人家的嘴里了。 她骇的半晌说不出话来,那叫花子吃着手里的,眼睛居然还盯着另一只,女孩怒急,也不管肉是不是熟透,抓起来和那叫花子笔起赛来,两个人拼命的吃着,两个人几下将东西吃光了,却也噎的半晌说不了话。 叫花子吃饱了,躺在地上,幸福的摸着自己的肚子,笑道:“你的手艺还真好!做的真好吃。你叫什么?” 女孩本来也是和他一起躺在地上的,此刻听他居然问起自己的名字,当下从地上跃起来,快速无比的给了他一个巴掌,怒道:“你问我是谁?是谁派你来的!!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那叫花子摸着脸,一脸莫名其妙:“你说什么呢,我们第一次见,自然不知道你是谁啦,好,你要是担心的话,我先说出我的名字,我叫做不凡。” 那女孩狐疑的看着他,还是觉的他有可能是奸细,或者卧底,但是看他又那么逼真,慢慢的说道:“我是辰星。” 这男孩正是稽不凡。 这五年他去了哪? 这就要从他那天昏睡在荒山上说起,那一天葬完了老叫化,不凡一个人疲惫不堪的昏睡在地,等他悠悠转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被人五花大绑的绑在一根竹子上,那根细小的竹子颤颤幽幽的晃动着,晃动的幅度何其巨大,只感觉那竹子就要从中断成两截,但是偏偏它就是不断。 不凡惶恐的顺着视线往上看去,就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扛了他往深山里走去,不凡吓的腿也软了,颤声道:“你……你要把我抬到哪里去!” 那人也不回头,笑嘻嘻的大步迈着:“带你去个好地方,你不是想要连成好本事报仇吗?哈哈,就凭你能有什么地方学本事?” 不凡想了想他真的没地方学本事,天下之大,只有他一个人,他跟谁学本事,谁肯教给他本事来,他试着小声问:“难不成,你要交给我好本事?” 那人两条泥腿看起来行走正常,但是不凡耳边风声呼啸,细一看,两旁哪里还能看见什么景物,无数条绿影一晃而过,这人是什么样的速度。 不凡吓的傻了眼,那人哈哈一阵大笑:“我不用多教,一年教你一招,保管你将那个小子打得连他爹都认不出他!” 不凡睁大了双眼,哪里敢相信世界上还有这样的美事,稍微一思考又觉得不对,便问道:“那……大叔叔,你为什么要教我功夫,我明明不认得你。”嘴里这样说,可是称呼已经不知不觉的改变了。 大人双脚一顿,说停就停,晃得不凡眼冒金星。他转过来,认真的看着不凡,不凡也认真的看着他,两个人对视着,等待一个合理的答案,那人炯炯有神的眼睛突然一弯,大笑一声,转身又迈开大步子,几下跳开老远,那声音却还在刚才他站立的地方传了过来:“哈哈哈!!!我高兴!!!”那声音传过来,人却看不见影子了。 天阴阴的快黑下来的时候,不凡早已被晃悠的晕头转向,眼冒金星,神志不清了,但是他还能感觉道有人将他放在地上,迷迷糊糊间,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来:“咦?灯鞠?你哪里搞了个儿子出来?难不成是你的私生子?”然后他就感觉有一只温暖滑腻的手捏捏他的脸蛋。 “才不是,这个小叫花居然敢和陆葛天舒那个混蛋的儿子叫板,两人定下生死之约,五年后要拼个你死我活,这样硬气的汉子我当然要管了!” 那女人不屑道:“哼!你多管闲事的毛病又犯了!看到时候被人家认出来你拿什么活命!” 灯鞠不以为意的道:“怕什么,我只每年教他一招,五年后他就可以打得那小子满地找牙,哼,自然不能叫人看出我灯鞠在里面做了手脚。” 那女人没说话,灯鞠蹲下来,伸手在不凡的身上一按,一道温暖的气流就进了他的身体,不凡缓缓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灯鞠咧嘴一笑,拍拍不凡的脑袋,不凡慢慢坐了起来,呆呆的看着眼前陌生的地方,就看到一个美丽异常的女人正看着他。 那女人一晃神就到了不凡的眼前,娇笑道:“这小弟弟的眼睛长得还真好看的紧。”不凡咧开嘴冲她天真无邪的笑笑。 那女人一晃手给了他一个响亮的巴掌,却不太疼,怒道:“谁让你见了女人就跟哈巴狗似的,一点德行都没有。”不凡鼓着眼睛,要哭出声来,哪知那女人又是一晃手一个巴掌,响亮的打过来:“瞧瞧你,别人给你一个巴掌就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看样子这小子要学的还有很多呢。” 灯鞠见那女人翻来覆去的打着不凡,不但没怒反而越发开心,摆摆手道:“好了好了,打的轻点,还是孩子嘛!” 这女人好歹打得过瘾了,松了手,不凡捂着涨红的脸又不敢哭,他当然不知道,这个奇怪的女人心情好的时候就喜欢打人,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喜欢打人出气。被她打得越重的人她爱的越深,不凡当然没法猜测她的心意,只觉得这女人可怕之极。 灯鞠刚想 开口说点什么,突然,脸上神色凝重,一把将坐在地上的不凡拎起来,转身飞了出去,他刚出去没一会,一个粗壮的汉子忽而飞了过来,那速度,当真是奇快无比。 他生的粗腰粗腿,膀大腰圆,满脸络腮胡,眼睛瞪的像两个铜铃,他一进来,便蹲下身来东问问,西看看,说道:“小然子,这里有陌生人的气息,谁来过!” 小然子嫌弃的用长袖遮住口鼻,皱眉道:“红罐,你好歹有两年没洗澡了吧,找什么找!在我房里找什么陌生人,我这光明正大的有什么陌生人!” 那红罐脑子不太灵光,但是鼻子却灵敏无比,他嗅了嗅,道:“不对,那气味是和灯鞠那小子混在一起的!那小子找了个小嫩羊!!哈哈!!”大笑两声,身形一晃,人就消失不见了,那笑的语音还停留在空气里。良久不绝。 第十五章 太和极舞风声起 聪明自被聪明误 不凡简直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干什么,他坐在一个大树的的树洞里,头上绑满了杂草,灯鞠在他面前也是同样的打扮。灯鞠蹲在他的前面小声的和他说:“以后记住了,这里就是你住的地方。”不凡冤屈的看看这个乱糟糟的树洞,却不知如何是好。 灯鞠悄声说:“你不知道,这里有个恶叔叔,他要是看到你就会把你生吞活剥了的。你在这里最安全,千万不能被他找到,这五年,我教你几招厉害的功夫,你只要勤加练习,肯定能把那个嚣张的小子打败,记得,要听我的啊。”他拍了拍不凡的脑袋。心下满意极了。 不凡点点头,灯鞠站起来,手随便在半空中画了个圈,就说:“这一招叫做混元式,你练好了,威力无穷,现在开始练吧。” 不凡睁大了眼睛,他刚刚什么也没看见啊,就看见他随便在半空里划一下,就什么也没有了啊,叫他练什么,灯鞠看他傻呆呆的模样,怒道:“别跟我说你什么也没看出来,这么简单的你要是也不会,怎么学难的,快点好好练,这一年,你就练这一招就可以了。明天我来检查。”说着,竟然转身离开了。 不凡眼泪都快要涌出来,他明明什么都没看明白,练什么,又不敢问,瘪着嘴,可怜兮兮的在那瞎比划,比划的胳膊累了,也不敢停下。 就听的树洞边一阵嘈杂,一个大圆脑袋拱进来,那满脸大长胡子的脑袋;来回摇晃,大笑道:“原来是藏在这里,啧啧,那个小子。” 不凡眼睛一花,那人就窜过来,捏捏他的胳膊,晃晃他的腿,粗糙的手指头按得不凡眼泪打转,他嘴里啧啧称奇:“怪不得,那个坏小子将他藏在这里,好料子啊。”他抬头,两只铜灯般的大眼睛瞪着他:“灯鞠那坏小子跟你说什么啦?” 不凡懦懦的道:“他说这里有个恶叔叔,看见我就会将我生吞活剥了。” “不是这个,他交没交你什么招式?” 不凡胡乱比划了一下:“他就这么胡乱比划了一下,说叫做混元式。” 红罐摸着脑袋,呐呐的说:“恩?这混元式是极其刚猛的招数啊,若是不会《太和极》那样的绝对纯粹的内力为基础,是没什么用的,难道?难道崩老大当真把《太和极》交给他了,当年就数她们两个感情走的近。”红罐一边想着,越来越觉得真实的可怕,一拍大腿:“感情这小子是要收这个小叫花为徒,才交他这么厉害的功夫吧。” 他大叫一声,说道:“好小子,算你今天有福气,快点拜我为师吧。” 不犯差点眼睛掉下来:“我……我……我!!” 那人也没给他考虑的机会,按住不凡的脑袋蹦蹦蹦的给自己磕了九个响头,叫到:“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红罐的徒弟啦。”他大眼睛一转,自以为聪明的说道:“你却千万不能说已经拜我为师的事情,叫那个小子傻乎乎的把他的本事都传给你,听见没有?哼,等他传完了你功夫才发现,他精心培养的好传人早就是我红罐的徒弟啦!!哈哈哈哈!!”他越想越开心,这棵粗壮的大树居然摇晃起来,他大笑道:“那个傻小子,你刚才可看清楚了那一招混元式?” 不凡老老实实的摇摇头。 红罐道:“你既然是我的徒弟,我就把这一招细细的演示给你看,别看这是那个坏小子的招数,老子练得比他还明白。看好了。”当下竟真的将混元式原原本本的一板一眼的演示给他看,这看起来随便的一划,原来这么神妙。 此外,红罐还心情大好的教了他一招别的,嘱咐他说:“教你练功的那个灯鞠才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坏蛋,除了偷学他其他高妙的武功,千万别和他靠得太近,如果可以的话,你从他的嘴里套出哪怕一句《太和极》的要诀,也行,知道吗?你若知道了《太和极》的要诀,一定要告诉师父,知道吗?” 不凡认真的点点头,他没想到自己居然就这样得了个师父,还教他武功,他现在已经完全混淆了,谁是大坏蛋,他可分不清了。 不过《太和极》这三个字频繁的出现,却让不凡稍微起了心思,也许是在江湖上闯的久了,他居然也懂的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句话,那部《太和极》还老老实实的贴肉放在他的衣服里,这本书有什么妙用?居然大家那么想得到它。 他认真的练习着,却怎么也参悟不了其中的精妙所在,灯鞠隔两天便来检查一下,然后就大骂他一顿笨蛋,就离开了,他前脚刚走,后脚红罐就溜进来,好吃好喝的带给他。 不凡忍不住好奇心,一边撕着鸡肉一边问道:“师父。”他现在已经很会拍红罐的马屁了,红罐满脸精肉的脸上纵满笑意。 “师父,那个什么《太和极》是什么?灯鞠师父一次也没提起呢?” 红罐眯着的双眼突然睁开,一道血红的,贪婪的光在他的双眼中一晃而逝:“《太和极》?《太和极》!!”他心驰神往的念着:“你可知那是能令整个天下为之动容的宝贝啊?得此书者,天下便唾手可得!!” 不凡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一口肉噎在那:“有那么厉害?” “那是当然了,你小子听过百鬼佣兵团吗?哎!你根本也不可能知道,二十多年前,你娘还是个嫩娃呢!!”他闭上眼睛摇头晃脑有点自豪的说道:“我们那个佣兵团,最厉害的崩老大,使用的便是这么一部《太和极》内功心法,这个心法,全天下只有他一个人会用,那真是天地为之色变,天崩地裂啊!!”他不自禁打了个寒战,却双眼发出诡异的光来,像是明知道毒蛇恶心丑陋,却总忍不住挑逗它一样,说道:“天下都知道崩老大因为有这一部奇书才纵横天下,但是却每人敢打他的主意,因为他实在是太强了,他简直不是个人……” 红罐突然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他的面上既痛苦又极度的亢奋,他的身体不自觉的颤抖起来:“可是这个天下无敌,令人闻风丧胆的恶人,居然为情所困,最终搞得天下大乱,若不是因为他,北国怎么可能被灭!” “北国是因为他而被灭?” “老子又不是崩老大具体的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大体是那样的!!” 稽不凡这一次当真是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北国的灭亡与崩老大有关?!!!“他浑身都颤抖起来,红罐却没注意这个孩子的变化,陶醉般的继续说着更加可怕的事实:“可是崩老大临走之时却不知将那本《太和极》放在了哪?当年曾经有人说在北国的飞雪城,天杀的,飞雪城被翻了个个连个影子也找不着,那个灯鞠小子平时跟崩老大最交好,没准崩老大一高兴就多告诉了他几句呢?” 不凡听得不明白,那红罐恼怒的解释道:“你这傻小子,崩老大当年走的时候为怕兄弟在江湖上吃亏受欺负,给我们剩下的九兄弟每人交了一句不同的《太和极》。这些年,为了打听到其他人所知道的那一句秘诀,当年的什么天下十恶鬼全他妈的滚蛋了,偌大的百鬼佣兵团就这么散了,现在剩下的九大恶人为了搜索《太和极》真是上天入地,但是连个影子都没找到。” 稽不凡听的眼睛也直了,他觉得心跳的地方还能感受到那《太和极》带来的轻微摩擦感,他咽了口唾沫,问道:“那师父,你把这么重要的秘密告诉我,不怕我说出去吗?” 红罐看了他一眼,哈哈大笑起来,好像这辈子都没这么笑过:“你是我红罐的徒弟,以后打的是我红罐的名号,你在天下可以倒着走,全天下只要不碰到崩老大,随便你横行霸道。我怕你告诉谁,天下都知道的事情,真是小孩子!!!!哈哈哈哈哈!!” 不凡的脸红了红,但他还是执着的问,因为他的因为太多:“练好了《太和极》就能打败那个崩老大 吗?” 红罐看了看他,又笑起来,这一次的笑更加夸张,好像全世界的笑话都集中在一起,他笑都笑不完,笑的脸也脱了形:“打败崩老大,哈哈哈。你这个小子太有意思了!”他突然严肃起来,刚才的笑当真说收就收,就好像他这辈子从来没笑过:“告诉你,崩老大是不可能被打败的,如果你看见他,不你最好永远也别看见他,或许,这辈子你也看不见他……” 不凡觉得这话耳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那崩老大是死了?” “没有人知道他是死是活,现在在哪里。” “当真没有什么能与他抗衡吗?” “能!!!”红罐斩钉截铁的说,双眼里冒出贪婪的光,他诡异一笑:“只要你能练习他所修炼的天下第一的《大风驱唐士》,抢了他的妖刀,练了他的《太和极》,也许你还有希望!!” 但是这三件事,全世界,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完成的了。 不凡却极其认真的点点头,他知道这个男人关乎到北国被灭的真实内情,他必须找到他,然后问个明白。 “如果《大风驱唐士》是天下第一的武功秘诀,那么天下第二的呢,和它差的远吗?” “天下第一的武功秘诀是《大风驱唐士》,第二的却是一部软绵绵的武功,叫做《荆花烟舞》、第三的嘛,就是《沉尸曲》,这三本天下无敌的宝书,得其一,便天下无敌!!” 稽不凡再一次感受到了震天响的震惊,这一次的震惊当真比什么都来得猛烈,他的胸口正紧紧饿的贴着剩下的那几页《荆花烟舞》,那个被当做天下第二的武功秘籍,却是他识字必背的课文。他觉得头晕得厉害,身体快要支撑不住这么多的秘密。 “你记住了没?若是灯鞠那小子稍微透漏了一点关于《太和极》的任何消息,却对无保留的告诉师父,反正你也不会修炼的法门 ,师父不会忘记你的,肯定会给你多的数不清的好处!!” 稽不凡却浑身颤抖着,躺在那,他简直不能呼吸,红罐看他一副深受恐惧的样子,还当他是怕得紧了,这正好符合了他的本意,来个巨大的下马威,保管以后这小子对他服服帖帖。 他自己哼着小曲,开心的离开了。 他走了很久很久,树洞口,人影一晃,灯具居然又回转了来,他满意的看着躺在地下的不凡,掏出一粒黑色的药丸,赛在他的嘴巴里,不凡心中的烦闷堵塞一下子开通,顺畅无比,灯鞠满脸笑容的看着他:“看样子,那个大傻子已经完全上当了,还真把这个傻小子当徒弟了!!”他捏捏不凡白嫩的脸蛋,笑道:“喂,小子,醒醒,头好些了吧?” 不凡捂着脑袋慢慢的坐起来,他赶忙感谢道:“谢谢你的救命药!!” “谢我干什么,我给你吃的可不是什么治病的神药。” “那是什么?”不凡满脸疑惑。 灯鞠美美一笑:“是毒药。” 第十六章 命中有此多磨难 长身玉立此少年 不凡的脸一下子变得比树叶还绿,吓得舌头伸出来,用力的想将药吐出来,可是哪里还有机会吐的出来,灯鞠心满意足的看着不凡垂死挣扎了许久,终于累的倒在一边,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满意地点点头,笑道:“小鬼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不为别的,你只要记住听我的话,你的命就还有就,如果不听我的,那你可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听话么?” 不凡哪里还敢不听话,委屈的点点头。 灯鞠更满意了:“你要记住,你虽然是红罐那个老家伙的徒弟,但必须为我办件事情,你要想办法得到他那一句《太和极》,知道么?” 不凡点点头,心中却疑惑不已一句口诀而已,居然惹得这些人自相残杀,真的有那么大的威力? “好吧,今天心情好,在教你一招,看好了。” 他教的一招果然又是简简单单,看似平淡无奇,不凡依然没办法将它搞明白,待得灯鞠走了,不凡才内心惶恐的悄悄将贴肉藏在身体里的被他忘的差不多的书拿出来,另外几张薄薄的纸,是他还没有来的急学会背的《荆花烟舞》。 看到这些熟悉的物品,回想在平安村的幸福喜乐的日子,稽不凡不禁又忍不住哭起来,天大地大,他却只能在一个树洞里躲藏着,成了别人利用的工具,肚子里装了能害死人命的毒药,明明才刚刚开始的人生却布满坎坷。 他哭到累了,才停下来,拿出那本让无数人为之疯狂,残杀的宝书,稽不凡打开第一页,见上面血红的大字写着:太和极也,天难容。 这是什么意思?不凡想不出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书居然会在一个小小的平安村,他也不想明白,他缓缓的打开来,慢慢的看着。 从此以后,不凡一边练习灯鞠和红罐没事教的两三下的功夫,暗地里又在修炼《太和极》和《荆花烟舞》。当他把《荆花烟舞》背的熟了,就将剩下的几页也烧的干净,从此这部名闻天下的奇书就从此消失。 五年里,不凡几乎就容身于这一树洞之中,开始灯鞠和红罐还对他好言好色,两个人都企图利用不凡套出对方的那一句秘诀,勾心斗角,什么软硬招数都使了一遍,但是不凡笨头笨脑,什么也办不明白,灯鞠首先忍受不住将不凡打了个半死,躺在那半个月才能活动,红罐看他笨头笨脑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也揍他一顿来泄气,不凡又半个月不能移动。 他们自然不会知道,不凡修炼的《太和极》真气鼓胀着身体,难受之极,全身有如要爆裂开,无处宣泄,他们没事暴打一顿反而让不凡说不出的受用,宛如在他身上划开了无数的口子,让真气流泻而出,到了后来,他们的拳打脚踢已经不能让不凡受伤,但不凡还是会躺在那假装被打的半死。痛苦呻吟。 耐心已经被磨的差不多的灯鞠看着老老实实坐在那的不凡,心里就一肚子的火,他好像猛然间觉悟:“好小子,是不是红罐已经教给你了,你却不告诉我?” 不凡赶紧摆摆手:“没有,没有,我已经说过无数次了。”他真的没有告诉我。 “难道他连自己的徒弟都不告诉吗?他要把那句话带进棺材里吗?”他说对了,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知道的那一句秘诀告诉别人,就算是亲人朋友都不可能,谁能想到当年风云天下令人闻风丧胆的百鬼佣兵却因为九个头领的私心而毁于一旦,当年崩涯的好心却促成了一场惨变与反叛,事隔多年,当当年的少年都变成了中年,可是那份私心只有与日剧张,分崩离析的几个人各自用尽心机,即使哪怕知道是不可能的,也要试上一试。 灯鞠自然也知道红罐会告诉不凡的机会何其小,但他就是不死心,总觉得有机可乘,总觉的别人的秘诀都应该是他的,而自己的却还是自己的。 他愤怒的一扬手,就要将不凡的大牙打掉,以发泄心中的怨恨,不凡一愣神,全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快速狠辣的出手,条件反射的一抬手,便将灯鞠那雷霆万钧的一击化解了,不凡愣住了,灯鞠满眼的惊愕,他突然像箭一样,向后射出去老远,远远的站立,脸上怪异,扭曲,又不可思议,又亢奋,又疑惑:“你怎么会《太和极》的发力方法?!!”原来《太和极》的修炼方法与众不同,天下独此一法,一出手便看的出来,《太和极》练到一定程度虽可以隐藏内力,但不凡还没达到那种出神入化的境地,一出手就露馅了。 “我……我……”不凡骇的舌头打了战,他现在的功力早已远远的胜过了灯鞠,只是他自己还没发觉,他胆战心惊的说道:“是……是红罐师父教我的!” “是红罐教的?”灯鞠半信半疑,他回想刚才那一招内力的运转方向,口中喃喃自语:“刚才那一力是从哪里发出来的,是这样?”他一个人在那比划着,居然就被他学了个七八分像,不凡眼看着,知道这个地方自己已经不能待下去了,他脑袋一转,拍手说道:“就是这样,红罐师父教我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不可说给别人听,现在被你逼问了出来么也没办法,你看好,我在演一遍。” 他说着又将《太和极》中,无关紧要的一招演了出来,《太和极》是内功的修炼法门,外带一些内力的运转原理,不凡假装不太熟练的演示了一遍,又演示了一遍,两遍却有八分不同。 灯鞠怒道:“你小子搞什么鬼,怎么两次的不一样!!“他现在已经完全相信了,因为他随着不凡演示内力的运转果然与众不同,他感觉马上就能触摸到什么重要的东西,偏偏这个笨小子学的似是而非。 不凡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太笨了些,只学会了这一点点,师傅说今晚还会在教我一些的,等我学得好了,再告诉您!!” 灯鞠虽满心欢喜却不得不起疑心:“怎么红罐保守了这么多年的秘密会说给你听?” 不凡眼睛眨也没眨,说道:“他老人家最近身体微微有些不适,他恐怕自己有什么意外,他又没收别的徒弟 所以还是将秘密告诉我了!”不凡说着瞎话,哪知灯鞠却似乎恍然大悟般的放下心来,最近红罐真的遇上大麻烦了,也的确需要交代一下后事,没想到这老头居然将大仇人来找上门的事都说了出去,看样子还真把这个小子当成传人了。他马上嬉笑着,将不凡的衣服整理好了,可是不凡的衣服实在太破太烂,臭的简直可以熏死人,他五年几乎都被困在这个树洞里,形象能好哪去。灯鞠却好像现在才看到这一切,晚上就巴巴的那一套新衣服来,又有大鱼大肉的供着,不凡这五年也没吃过这么好的饭菜,大吃大喝一顿之后,他把新衣服藏起来,若是被红罐看到了,那他岂不是就糟糕了,这些年他已经习惯在两个人之间转换角色。 但是今晚很奇怪,红罐并没有来,月亮升上西天,红罐依然没来,白天心急火燎的灯鞠此刻也踪影全无,不凡满心疑问,却没可奈何,只得干等到白天。 第二天一早,依然没人来找他,就好像从来也未有人走进这树洞一样,这是个被遗忘的地方。 第三天依然如此。 不凡将剩的饭菜也吃的干净了,实在无可忍耐,便悄悄的钻出树洞,他进来时,还可以站直了走进来,如今他走出去,却不得不半弯着腰,他实在许久不曾走出过这个地方,一抬眼,明亮的阳光,翠绿的叶子,满世界翡翠般,他好像从出生以来,第一次看到这美丽的世界。 他来时还在肩膀的头发,此刻已经快到膝盖,那件小衣服被长的手长脚长的他撑地支离破碎,进去时呆呆傻傻的孩童,此刻已然变成了目光灼热的少年郎。 他不习惯的用手遮住头顶,眯着眼睛向四周看去,他看清自己身处的是一片密林,他藏身的那一棵大树,几根大树纠缠在一起 ,底部巨大的空间其中居然是空的,真是神奇。 他沿着小路向记忆中灯鞠他们的住处走去,他简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去找他们,想来是好奇心驱使,不凡倒想偷偷的看看,他们是不是遭遇了什么重大的变故,不然这两个勾心斗角的疯子,怎么放弃了利用他来套对方那一句秘诀的机会,尤其是灯鞠,他明明已经快要知道那比他性命还重要的秘诀,会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他突然不见了? 他极慢的向前走着,收敛内力,他走过的地方,草地甚至没有出现踩踏时会留下的足印,他几乎是凌空漂浮,但是显然,他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变化,他向前迈去,眼前突然晃进几条黑色的影子,那影子极快的就不见了,不凡一凛,赶紧随他们追去,这几个人的速度当真快的不可思议,若是以前的不凡,想是连眼前有人都还发觉不了吧,他一团身,整个人宛如一缕青烟,轻飘飘的就不见了踪影。 第十七章 沿路探寻谜底出 鲜血祭出恶魔醒 那黑影奇快无比,只感觉绿色的碧草间一晃,就不见了人。 稽不凡远远的跟随着,不久便看到了曾经小然子居住的茅屋,里面此刻坐着几个同样装扮奇特的人,一个精瘦的男子双眼如电,冷冷地环顾四周:“居然还是逃了,当真是快速无比。” “几乎就是在眼皮底下溜的!”一个人低着头,不敢抬起头来:“根本还来不及看清楚是怎么逃的。” 那精瘦的男子背着手,站在窗前,他的脸上带着一个面具,声音冰冷的没有任何感情:“百鬼兵团,总有一天要抓到他们一个!” 突然一行黑衣人快速无比的掠了过来,一躬身:“商大人,千羽小将军抓到一个!” “什么?”男人转过头来,眼睛里是不可置信的神情:“那个小子,怎么可能有那个能力。” 那个属下不禁露出钦佩的神色:“小将军,才智过人,智勇双全……” “好了,我不想听你恭维他的话。”他转过身来,不凡被他眼中狠厉的神色吓了一跳,居然有人张了这么一双可怕的眼睛,他走出去,一行人跟着他,几下子,就不见了。 这些是什么人?难道是要来抓灯鞠那几个人?抓到的人是谁? 稽不凡脑海中不禁浮想联翩,终于没忍住,悄悄跟了过去,一看究竟。 这几个人沿着山坡一路向下,不凡尤记得当年灯鞠就是沿着这条路将他五花大绑的绑了来,没想到,时隔多年,他又从这里走了出去。 几个人一直沿路向西,直走到一座大庄园前,一闪身,没入其中,不凡在外潜伏了很久,就看见无数的黑衣人来来回回的穿梭其间,身法轻灵,迅捷无比,整个庄园灯火通明,却鸦雀无声,只看得到无数的大灯笼在夜里无声燃烧。萦绕着一种诡异的气氛。 不凡的好奇心完完全全被勾引起来,人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却是越危险刺激的地方就越是引的人好奇的心痒痒,不凡想起在《荆花烟舞》里有一招“迎面招展”,讲人如何从一个人的面前一晃而过却不被发现,那当真是无稽之谈了,不凡在看见它的时候就想笑,一个人怎么可能从另一个人的面前大摇大摆的走过去而不被发现呢,现在他看到站在门口守卫的两个大汉,突然很想试试这招到底灵不灵。 迎面招展,是《荆花烟舞》中很巧妙的一种身法隐藏方式,当人的速度在一瞬间提到极限,可以让身影有短暂的恍惚,就像一缕青烟一样,悄无声息的就从人的眼前晃过,而让人来不及反应。 不凡摩拳擦掌,提了一口气,按照上面交授的方法,一旋转,人就真的像一缕烟一样从人的眼前飘过,而那两个魁梧的汉子还睁大眼睛,防止一只蚊子飞进去。 不凡悄悄的藏身在一座假山后,眼看着宽敞的大厅门窗紧闭,他嗖一声的越到房顶,脚落处没有一点声息。 他拿起一片瓦砖,向下看去,就看见那个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灯鞠被人捆柴草一样的五花大绑,那绳子一直从脖子绑到脚尖,他从未见过如此牢固的捆绑方式,光是这样还不算,灯鞠又被用一个铁笼子罩在其间,浑身鲜血长流,喘着粗气,可以想象刚才定是有一番恶斗。 没想到是他被抓,他虽然坏,但是不凡心里对他却没那么厌恶,看他如此凄惨的模样,恻隐之心微动,手上不自禁扣上了块小石子。 最中间的椅子上,陆千羽面无表情的坐在那,不凡从上面看下去,又觉得奇怪,这一堆人是什么来历,怎么个个都面无表情,冷漠决绝的样子。这个少年更是冷得叫人不敢直视。 陆千羽抬起头来,看了看被捆绑的灯鞠,对身旁的人说道:“确定他一惊完完全全被收紧了?” “收紧了,紧的不能再紧!您要是不放心属下在铁笼的外面在罩一层钢牢。” 陆千羽默然的点点头,那下属沉默着退了下去,不凡分明从他的眼睛里看到这人的眼中闪烁着不满的神情。 陆千羽又淡然说道:“我觉得这其中有很多可疑之处,将所有的卫士都调过来吧。” 下面终于有一个人忍不住说出来:“小将军,我们千辛万苦的将他抓了来,主意是你出的,人是我抓的,您还有没什么不放心的,您不觉得这一路上您的疑心病太多了么?”他压抑着不满,尽可能说的委婉,但是他的大嗓门完全出卖了他的内心。 “是啊,一个已经退出江湖二十年的人,任他在怎么厉害,怎么可能敌得过我们四人!还是小将军怀疑我们的能力?!!!” 下面的人有的早就不满陆千羽对人才的冷淡态度,他年纪轻轻,虽然是大将军的儿子,但是从来不与人亲近,大将军的下属大都征南闯北,战功赫赫,现在被一个毛头小子使的团团转,这让以武力为信仰的他们心中很是不快,若不是忌惮大将军的威压,没准他们几个早就反了。 但是还有一些陆千羽的拥护者替他开脱,底下立刻乱成一片。陆千羽眉头微皱摆摆手,说道:“那好,盘功战,你来审灯鞠,你知道规矩。” 盘功战撇了撇嘴角,魁梧的胳膊里积蓄着雄厚的力量,他摆摆手,一个属下打开关紧灯鞠的层层牢笼,灯鞠虚弱的躺在那喘息,好像有一口浓痰卡在他的喉咙里,他呼吸困难,面色青紫就快要气绝身亡。关押他的牢笼,此刻已经里里外外的照了七层防护。 盘功战大踏步的走进去,每走一步,地面上的青砖都碎裂成粉,模样阴冷可怕,他一脚踏在灯鞠的脑袋上,狞笑着,灯鞠一口鲜血喷出来,双眼暴突。 盘功战大笑着:“这就是当年叱咤风云的十大恶鬼!!哈哈,今天还不是在我脚下吃屎!!”脚下用力,灯鞠发出痛苦的嘶叫声,一道鲜血激射而出,他蜷缩在地上,什么尊严与荣耀都不见了,可怜的喘息着。 不凡有些看不下去了,那盘功战将他拎起来,用力的摔在地上,一脚踏在他的胸口,大喝:“说!!其他九鬼藏在哪?!!” 灯鞠口里喷着鲜血,胆战心惊的颤抖着,眼神充满了恐惧,不凡看着这样陌生的灯鞠心下奇怪,是什么人能让那个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灯鞠吓成这样,他简直不敢想象,有一天会看到这样的灯鞠,灯鞠伸出手来,颤抖着拉拉盘功战的裤脚,那模样真是可怜极了。 盘功战仰面又给他一脚,喝道:“想不想活命!!!” 灯鞠眼睛里的光芒闪了闪,跪下来磕了几个头,那庞大魁梧的身躯,弯的像一只虾,声音也是抖的,他一定是吓得怕了,颤巍巍的说:“你们……你们为什么要抓我们……我们明明已经……已经不出江湖二十多年了,都老了,江山天下都是你们的,又来找我们做什么?!!” “当年的百鬼佣兵是多么气焰嚣张啊,天下人闻风丧胆,灯鞠的大名当真是足够吓破一个城池人的胆,怎么现在这般胆小如鼠,连头也不敢太啊!” 灯鞠连大气也不敢出,拼命的磕着头,盘功战又一脚踢过去,大笑道:“你还记得当年的崩涯吧!” 灯鞠的头明显的停顿了下,又拼命的磕起来,盘功战脚下用力,狞笑着:“灯鞠大人,当年和崩涯最交好的就是你吧!!我们只是想请你们九大恶人重出江湖,打着崩涯的名号重新将天下闹的鸡犬不宁!!” “将天下闹的鸡犬不宁?将天下杀的鸡犬不留?!!”灯鞠抬起头来,满脸流着粘稠的血浆,看起来狰狞可怖。 “没错,百鬼佣兵当年几乎被斩杀殆尽,连根拔起,难道你们就甘心这样一辈子躲在穷乡僻壤,躲避你们那比蝗虫还多的仇家?难道你不想让百鬼佣兵再次展现出当年血染天下的风光吗?” 灯鞠呐呐 自语,好像沉浸在某一令人亢奋的场景当中,那种扭曲的眼神和着脸上的血水,他慢慢的站起来,盘功战满意的看着他的反应,想是自己声情并茂很具有说服力,他正得意,突然一双冰冷的粘着滚烫热血的大手按在了他的脖子上,灯鞠那张狰狞可怖的脸就在他的眼前放大,灯鞠歪着头,认真的笑了笑:“将天下闹的鸡犬不宁?杀的鸡犬不留,倒是个好主意。”他的双手突然用力,十指直接插进了他的喉咙,他的喉咙好像突然开了十个闸门,鲜血齐齐喷了出来。 人群一阵惊恐,密密麻麻的人蚂蚁一样用来,盘功战睁大双眼,到死都不能明白,为什么,就将他杀死。 那刚才将灯鞠捆的像个粽子似的绳子,软绵绵的从他的身上掉下去,灯鞠狂笑着,随手将那具死尸丢在一边,那为了捆住他牢牢锁紧的牢笼,灯鞠一挥手,一道白光闪过,大牢齐齐断裂,他就那么大摇大摆的走出来,浑身鲜血,像一个恶魔。 这时候人们才反应过来,刚才灯鞠被捕,与挨打,原来都是他的骗局。 灯鞠用流满鲜血的手弄了弄自己的发型,笑道:“鲜血祭已经完成,现在我要开始打开杀戒了!!” 他的话音刚出,围在最里面的一圈人突然尖叫一声,从腰部齐齐断开,尸体四下里飞迸出去。 鲜血祭,传说中的嗜血魔鬼,每次杀人前都会用血来祭拜苍天。浑身鲜血的灯鞠,狂笑着冲进人群,双眼迸发出宛如流星般的光芒。 “你知道我刚才磕了多少个头吗?”灯鞠一把抓住一个早已吓破胆的黑衣人,将他拎起来,好脾气的问。 那黑衣人颤抖着摇摇头。 “整好一百个。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灯具依然满脸是笑。 “您……您老人家只杀一百个人。“那被拎起的黑衣人大着胆子说。 “错,是……杀一百个人,连同他的上下八代,断子绝孙,当然还会有你老婆肚子里的孩子一份。”他笑眯眯的说着,那黑衣人惊恐的睁大双眼,还想再说些什么,他的身子突然飞起来,爆裂成无数的小肉块,下雨一样的落下来。 漫天的血雨中,恶魔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