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升职记》 第1章 :秃头宫女 “果儿(读果的儿化音,不是guo——er)丫头!你可想好了,过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儿了!景仁宫的差事多少人抢着去都没门路,我也费了不少劲才帮上了你这个忙,你真就不想要了?宝华殿后面那位的事我也给你说了,摊到谁头上都不愿意去,你咋就********往那儿去呢!真分到那儿,这辈子可就难在这宫里出头了,兴许还得挨打受罪……你真想好了?我可怎么跟你爹交代呢?” 在心里痛骂这个身体的无良亲爹,唐果微笑躬身:“嬷嬷待果儿的好,果儿都记在心里呢,若没有您老在一边儿护着,果儿哪能这么自在?咱娘儿两个也处了好几个月,您老哪能看不出来果儿的性子?我爹期望的事儿,果儿实在做不来。弄巧成拙反而不好,一不小心可能连命都没了,还不如安安分分窝在一角儿,到时候出宫去!您老说是不是这个理儿?至于我爹那边儿,果儿自己跟他说,绝不让您老落了埋怨。” “唉……想不到果儿丫头倒是个难得的聪明人。既然你看得这么明白,嬷嬷也说句实话:这宫里的主子哪有那么好做,更何况是咱们这样的包衣奴才出身……丫头啊,你这么个模样气派,可惜了啊!再者你有这个主意怎么不早说啊,早点说,还有得活动,找个体面清闲的活儿,现在想要找个好地方可是不能了。” 早我也没穿来啊,唐果在心里泪流满面,俺这叫啥人品啊,落到这个地步!! 面上还不能显出来,“嬷嬷费心了,果儿也是这几天才想明白的。” “罢了,就依你的意思吧。我尽量照顾你就是了。回去吧!” “谢谢嬷嬷,果儿告退。” 告别了沈嬷嬷回到住所,同屋的杨家大妞她们都不在,估计也是“各找各妈”了。关好门,唐果一头扑倒在床:“好不容易啊!” 这事还得从头说起。 话说几天前,唐果还身在太阳系地球21世纪的中国东北,因为自家老梨树今年以来既没开花也没结果,唐果急坏了。 这梨树对唐果来说才算得上是亲人,唐果是个私生女,刚出生就送给接生的大夫了——大夫的弟弟夫妻俩一直没孩子,还老吵架,当姐姐的想要是有个孩子俩人能好点儿,就把唐果抱去给他们。 刚开始的时候,倒是不错,俩人一起照顾孩子,也算其乐融融。可惜没过几年,新鲜劲儿过去,两口子外甥打灯笼——照旧! 唐果记事起,这俩人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半个月不打到一块儿,第十六天起早。后来两口子成天不着家,谁也不愿意看见谁,更没心思管孩子。所以小唐果要么被锁在屋里,要么一个人在院子里的老梨树下玩儿、在老梨树下睡,和老梨树说话,倒和老梨树成了一家子。 所幸唐果早早上学、早早学会了做家务,自己能照顾自己。唐果8岁的时候,这两人终于离了婚,唐果判给养母抚养。没多久养父调到了别的城市,养母也再婚。 两人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要个面子,而且都不差钱。虽然对唐果没啥感情,但抚养费还是照给,养父名下的老房子也照旧给唐果住。知道了自己身世的唐果也不奢求他们的亲情,小姑娘天性乐观,一个人和老梨树过得有滋有味。 高中毕业,唐果考了本市的农大。 才念大一,自家的老梨树就出了问题,唐果学的那点知识可没法解决。这天,唐果跑去找老师请教,走得很急。心脏突然剧痛,猝死在路上。 从混沌中醒来,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少女的床前。 少女躺在床上出气多、入气少,同屋的人还在呼呼大睡。不过这些人的睡姿倒是整齐,一律侧卧。正疑惑着,发现一个淡淡的影子从少女的身体中析出,渐渐清晰,可不正是这少女么! 只见她似是哀怨、又似是解脱的笑着,朝唐果微微一福,慢慢的消失了。 还来不及做点反应,唐果就被巨大的吸力吸入少女的身体里。 好半天唐果才清醒过来。 也许是因为接手了这个身体大脑的所有权,一些记忆慢慢浮现出来:这个女孩子也叫“唐果”,康熙19年腊月二十六出生,正黄旗下包衣,父亲唐富管着几个皇庄。康熙三十一年二月,虚岁十三的“唐果”小选入宫做宫女,至今已经接受了两个月的培训,即将上岗。 看起来,这个“唐果”也是个苦命的。她的亲娘嫌她是女孩,对她不管不问的,********生儿子,后来果然梦想成真,不过她本人难产死了。 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亲爹唐富原本也没拿这个女儿当回事,任由后娘苛待。突然有一天听说宫女吴雅氏得皇帝宠幸,生了皇子还封了妃,看着越长越漂亮的女儿,唐富不免也动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念头。一反常态的重视起女儿,请了先生教授琴棋书画不说,还请了嬷嬷教怎么讨好男人!又找先生掐算,给原本没名的女儿取了个据说能带来夫运的名字“果”。 为了女儿飞上枝头的道路更顺,唐富花大价钱七拐八拐的和超级远房表姑沈嬷嬷搭上了关系。沈嬷嬷是宫里的管事嬷嬷,在宫女分配的问题上说得上话。沈嬷嬷果然不负所望,已经给这个“唐果”预定了景仁宫洒扫的差事——景仁宫是当今皇上的出生地,目前没住嫔妃。皇帝常到那儿去,有时候还会住在那里。 不得不说,到唐果穿来为止,这个“唐果”的爬升道路已经铺得很不错了,但是由于这孩子本性懦弱,两个月来的宫女集训让她对未来充满畏惧,父亲“勾引皇帝、爬上龙床、光宗耀祖”的严命更让她不敢违背,心力交瘁之下,忧惧而死。 摸摸这个身体的秃脑门——宫女入宫第一件事就是剃头,再摸摸还没发育的小身板儿,借尸还魂的唐果几乎要仰天长啸:就这秃脑袋、就这小身材,皇帝得饥不择食到啥样、瞎到啥程度,才能被勾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心里吐了唐富满身的口水之后,唐果才反应过来,现在她是“她”了。 还没时间哀悼一下自己的前世、疑惑一下借尸还魂这件事,就听到隔壁床上的女孩子起床的声音,各个室友接二连三的起来了。 “起晚了挨揍!”在脑海中轰然出现,唐果赶紧爬起来,幸好这个身体的记忆尚在。穿衣洗漱完毕,被告知各项考试已通过,明、后天工作分配。 “要命要命!不知道现在换工作还来不来得及?”唐果表面若无其事,心里却已经急得团团转。 真到了景仁宫,据说在景仁宫当差的“后娘”的远房表侄也会帮忙制造机会,自己即使不做什么勾引皇帝的事,恐怕也清净不了。再说,靠近权力中心是非肯定多,自己根本不是原装的那个,万一露出马脚,小命恐怕不保……好不容易活一回,还是保命要紧!为今之计,只有远离这一家子的影响力,找个不起眼的角落眯着。 哪儿呢? ……哎!有了!根据这个身体的记忆,传说宝华殿后面的某个院子里住着一个那拉贵人,虽然没降位,但肯定是失宠了,不然也不会被扔到一个远离宫殿群的无名小院“静养”。听说这位贵人因为小产后失于调养,已经下半身瘫痪,而且时常发疯,所以没人愿意去服侍她。 虽然听起来不是个好去处,不过倒是个躲起来的好地方。 打定了主意,去找沈嬷嬷,居然说成了。 其实沈嬷嬷也是看出原装的那个性子太懦,怕将来有事牵连到她。 沈家的打算有什么难猜?奴才变主子,哪那么容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不过拿人钱财,不好不办事,现在他家的丫头自己提出来,还不赶紧顺水推舟? 工作问题解决了。 放松下来的唐果,趴在床上开始仔细梳理前任的记忆。 嗯,前任被填鸭式的教育了几年,琴棋书画倒是都会,刺绣女工更是好极。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居然还有床上功夫!虽然都是理论和图册,可也够让人脸红了。 这记忆我可不要! 唐果几乎是一个人长大,除了上学,缝缝补补、洗洗涮涮、打扫交费、种菜做饭……,14岁以后又到老邻居刘姨家开的服装店帮工,什么都得靠自己,还没腾出空儿来研究这类问题。加上在感情方面有点儿迟钝,错过好几捆男生的秋波都没发觉。如今被免费赠送了这些高级理论,只觉脸红心跳,好奇之余却是抗拒。 咦,怎么回事?记忆慢慢的变淡了,唐果觉得有些东西好像渐渐的抽离,恍惚间,琴棋书画、刺绣女工、床上功夫……都不见了! 就像是看别人的故事一样,只知道前任是谁、学过什么、怎么回事,但属于前任本身的记忆不在了。 “我有这么厉害么?说不要就没了,其实琴棋书画不错啊!我一直还没分清萧和笛到底谁是谁呢……” 唐果一个人在屋里嘀咕了半天。 算了!不是我的始终不属于我……别自寻烦恼了!幸好我会写繁体字,也不至于当个睁眼瞎!哈哈哈哈!张老师,感谢你! 唉……老梨树咋样了呢?不是要寿终正寝了吧,怎么就不开花结果了呢?听说那片地明年要拆迁,我死了,有没有人能把老梨树移走啊……或者看它太老了能留下? …… 对呀,我好像……不对!是真死过了…… 呜呜呜呜呜呜…… 终于想起来哀悼自己的唐果,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结果哭睡着了。 因为睡姿不雅,被横空出世的一个嬷嬷拎起来打了一顿。 唐果更难过了。一整天在自怜中度过,还是因为她早已习惯了坚强,到了晚上终于慢慢恢复过来。 快乐也是过,哀愁也是过,重活一回,我还是我! 第2章 :无名小院 接下来的时间里,唐果充分发挥了自己的乐观天性:苦恼撵去压箱底,笑容常常挂眉梢。抽空还和同屋的杨家大妞、刘家二丫什么的联络联络感情,刺探一下宫规宫礼什么的,请安、举止之类的倒也难不住她了,反正考核结束,这功夫也没人抽查。 唐果最熟的是蹲安礼:双脚平行,双手扶膝,躬身弯一下膝盖,觉得有点儿像做广播体操。大为庆幸不是像电视那样甩帕子,不知是电视上乱演,还是自己级别不够——倒正好合了心意,不然自己一个力度不对,或者手滑,帕子飞了出去…… 私下感叹了一番这里女性地位的底下:同屋八个人,只有唐果和一个叫赵弟的女孩有名字——后者还是因为家里大人想儿子想疯了才取的名儿。其它的就几妞、几丫、几姑什么的乱叫。 一天后,工作分配完毕。跟着一个带路兼帮忙拿东西的太监,唐果抱着工作服、洗漱用品等等踏上了去无名小院的路途。 无名小院果然是个躲猫猫的好地方!够偏僻! 走来走去,唐果终于到了工作地点:宝华殿往后走很远、离紫禁城墙比较近的一个小院。周围都是空地,就孤零零那么一个院子。 说什么宝华殿后面,其实是附近没什么参照物吧?这离宝华殿得多远啊……唐果暗暗吐槽。 说小院,大概是和宫殿比,以唐果的眼光看已经很大了,打扫得很干净。不过院里有点荒,花花草草什么的应该是很久没人管,农历四月天气,长得生机勃勃、乱七八糟的。 一进院,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迎了出来,“刘公公好!这就是新来的妹妹了?” “不错,她叫唐果,正黄旗下包衣唐家的,分到这儿伺候那拉贵人。人带到了,奴才也不给贵人小主请安了,告退!”刘公公放下东西转身就走了。 这太监有点儿放肆。 那宫女怎么这么憔悴? “唐妹妹跟我进来吧。小主醒着,先来请安吧。”唐果正有点儿愣神,那女子已经把她手里那一抱东西接过来放到地上,拉她进了正房,转到了东屋。 东屋里空荡荡的,倒是很干净。床上半躺半坐一个女子,下身盖着被子,上身披着外衣。她脸色蜡黄,斑点皱纹一大堆,头发花白已经秃顶,闭着眼睛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这就是那拉小主。” 唐果赶紧行礼,“奴婢唐果给小主请安。” 没说错吧? 半天也没动静。 礼行错了? “小主,唐妹妹给小主请安呢!” “嗯。” “妹妹起来吧。小主休息呢,咱们出去吧。” 那女子拉着唐果出了正房,帮唐果拿了东西走到一座低矮的小房前面,“这是咱们住的地方了。” 看唐果一副发懵的样子,她微微一笑,“瞧我这到三不到两的,我叫苏玉兰,来小主这儿两年了,妹妹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几天问我就行了。” “苏姐姐好!”唐果行了礼,还有点愣愣的。 “妹妹可是觉得这里很多地方不合规矩?”苏玉兰微微叹息了一下,“先进屋吧,把东西放下。” 其实就唐果了解到的那点东西,也没看出多少不规矩的地方,“愣”是因为进不了状态。不过她还是点点头。多看少说,这是她给自己定下的行事方针,免得被看穿。 房子分成三小间,进门这间放着杂物,苏玉兰领她进了西屋。小小的房间里靠北墙放着两张床,中间窄窄的一条过道。靠窗有一张桌子,靠门口是脸盆架什么的。 “妹妹就睡这张床吧。衣服什么的先放在外屋的柜子里吧,鞋子就放床底下。咱这屋太小了,过几天,姐姐出去了,你一个人住能松快不少。” “姐姐要出宫啦?” “嗯。” 一阵忙乱,终于安顿好了。接下来和苏玉兰的谈话中,唐果终于算是了解到了小院的第一手情况。 那拉贵人并没瘫痪,只是产后风没治好,双腿疼痛不利于行。到这个院子之后,常年躺在床上,除了大小便从不下床。 原本那拉贵人住在永和宫,前年有一天,那拉贵人突然发疯,把屋子里的东西全砸了,还打死了一个宫女,之后被赶到这里反省。苏玉兰就是那个时候被派来服侍她的,同来的还有一个叫苏全的小太监,那拉氏自己带来个叫牛四姐的宫女。 那拉贵人的位分还在,自有相应的福利。 但来到这里后,砸坏的东西没补充,按例该配备的宫女、太监也不够数。例银、伙食之类被层层克扣,太医更是不见踪影。 这院子远离膳房,什么东西拿到这里都凉了,还往往是次的、剩的。 说话间,苏全取了“早膳”回来——都已凉透的,饭时早过了。 苏玉兰取了个小炉子出来,把饭菜热了一遍,伺候着那拉氏吃了。 期间苏全把苏玉兰他们的饭也热了一遍。苏全原本不应在这里吃饭的,正好他负责给这里取饭,这里又是除了揩油基本无人理会的地方,就把饭拿到这儿吃了,总算是能吃上热饭。 唐果和他交谈中才知道这个小炉子是风炉,原本是煮茶用的,不过这院子很久没茶了。 等那拉氏漱口睡下,苏玉兰把那拉氏的剩菜、剩饭拿到他们吃饭的小桌上,一起吃了。 米糙糙的,还有沙子。菜也很差——据说现在正是青黄不接,蔬菜本来就金贵,哪轮得到那拉氏。肉也是次的。 至于唐果他们的菜,唐果根本没吃出是什么,咸的要命,有股怪味,好像是快馊了,还没有集训的时候吃得好,吃了一口又悄悄吐了。苏全吃得倒是津津有味。 听苏玉兰说,苏全主要负责这院子里打水、清洁、倒马桶之类的脏活、累活,需要出院子的活也都由他去——还是兼职,干完别的活儿才来这里,晚上还要到宫外的集体宿舍住。 唐果看他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瘦瘦弱弱,说话声音低低的,不禁有点觉得他可怜。 又想起上辈子隔壁朱大娘常念叨“米里的沙子、酱里的蛆,井里的蛤蟆是有地”,说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之前,东北农村不少是这样。这里怎么也算是古代,也就把难吃的饭菜抛到脑后了。 一直没见牛四姐,吃饭也没回来。 因为唐果第一天来,苏玉兰没让她干什么活,就是熟悉熟悉环境。 晚上苏玉兰去守夜,唐果一个人睡。快要睡着的时候,听见门响,有人进来往东屋去了,估计就是牛四姐了。听苏玉兰说,她白天有事出去了。当时苏玉兰的表情很是不屑,苏玉兰这个人和和气气的,说话轻声细语,有这样的表情倒让唐果好奇了一下。不过苏玉兰不说,她便也不问。 “不是说宫女不得差遣、传召,不准离开住所么?就是出去也得两人以上或有太监随行,这个牛四姐怎么就出去了呢?难道有背景么?……”胡乱揣测中,唐果睡着了。 第3章 :良禽择木 第二天早上起来,洗漱之后,唐果开始了在紫禁城的工作生涯,当然是在苏玉兰的指导下。 那拉氏每天清醒的时候很少,一般巳时末才会起来。那拉氏起床之后,需人服侍她解手、洗漱、吃饭。 在那之前,要点炉子、烧水、热饭,唐果费了好大力气才学会了点炉子。以前老房子是集体取暖,做饭烧水用煤气,她哪干过这个?一番折腾下来,弄了个灰头土脸。 早饭之后,那拉氏通常会清醒一会儿,大概午时末就又会陷入沉睡。晚饭偶尔会吃。 伺候那拉氏吃完了早饭,唐果第一次见到了牛四姐。牛四姐没怎么搭理她,倒是恭喜了苏玉兰一番:“姐姐真是大喜了!外面有个痴情郎等着姐姐去做正妻,宫里又有个唐妹妹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接替你,姐姐真是个有福的。唐妹妹要不来,姐姐还不知道得蹉跎多久呢?如今恭喜姐姐了!” 苏玉兰淡淡的应了,也不多说。 牛四姐便道延禧宫的贾贵人吩咐她去帮着扎花,一走一整天。 唐果跟着苏玉兰接着干活,外衣按例由浣衣局洗,但浣衣局从没光顾过这里。 又正遇上那拉氏生理期——唐果看她比七十来岁的朱大娘都衰老,根本没想到她还有生理期。 形势比人强,唐果只好洗她的贴身衣物。 幸好包着棉花的古代卫生巾不用洗——不是能换,苏玉兰悄悄告诉唐果,那拉氏的生理期血量很大,但是只有不到一个时辰,流完就走。一个“卫生巾”够了,小院的存货还供得上。只是会弄脏裤子和褥子。 “妹妹还小,本来不该跟你说这些,但是以后只怕小主就得靠妹妹一个人服侍了。” “嗯……”是更年期么?好不正常啊?脾不统血?妇科病?唐果在心里乱猜了一通,把这件事放下了。 那拉氏还会尿裤子。她虽然能下地解手,但大概自己也不知道吧?一天总要换两三条“亵裤”——这名词是唐果才听说的,她自己现在穿的也是,穿起来太不舒服了! 再加上杂七杂八的一些活计,一天下来,饶是唐果做惯了家务,也弄得手忙脚乱。也终于知道苏玉兰为啥那样憔悴。 谁知晚上还得值夜。本来值夜的规矩是站着等差遣,不许睡,但这院子人手少,唐果和苏玉兰两人拿了褥子在那拉氏外屋轮换着和衣睡了。那拉氏倒也没叫。 睡前一身脏兮兮的唐果洗了个冷水澡,木炭很少,都留着热饭吃、烧水喝呢。四月里的天气也冻得哆嗦——唐果以前没洗过冷水,似乎这个身体也不大适应。于是唐果认识到剃头其实是件好事。 唐果花了将近半月的时间才算应付得来。 半个月的时间里,唐果只见了牛四姐四回。唐果起来她没起,唐果回屋她睡了。往往是苏、唐二人忙着做饭的时候,她才起来,偶尔会过来打招呼,多数时候谁也不理谁。 “妹妹可是瞧着稀奇?人家找着了靠山,很快就能调走了……咱们这地方还哪来的规矩啊……只是以后要妹妹多受累了,上边儿一时半会儿的也想不起来咱们这里缺人。” “哦……” 也难怪牛四姐忙着攀高枝,这里的确又脏又累又没出头的日子。大概只有苏玉兰这样要出宫的呆得下去,我这种“天外来客”才抢着来。唐果在心里念叨。 后悔吗?有点儿。事前没想到是这样。前世虽然日子过得紧巴巴,但也没当过奴才。唐果从没这么累过,没干过这么脏的活儿,生活条件也从没这么差过。原来皇宫也不过如此。 不过这里是非少,人口简单,没啥宠可争:那拉氏基本每天都在睡,醒着便一个人发呆,到现在也没正眼看过唐果,更别提打骂了。苏玉兰从没对唐果大声说过话。苏全沉默寡言,只闷头干活。后来和唐果混熟了,加上唐果的性子爽朗大方,两人倒是偶尔能说一两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牛四姐忽略不计。 唐果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儿,但是没什么心机。自己最明白自己,如果到了一个复杂的环境,唐果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自保。 前世,唐果在电视上看过宫斗戏,看的时候唏嘘慨叹,看过之后就抛诸脑后。人家都使过什么手段,她早就忘光了,一点儿没学会。 虽然不知道自己在哪个时空,不过“皇宫是天底下最复杂的地方”应该是真理,还是老实点儿眯着吧。 死后重生,还带着前世记忆,已是福缘。 唐果淡定了。 四月二十二,苏玉兰离宫。 当着那拉氏、唐果和牛四姐的面,苏玉兰把小院的钱、物交代清楚,一一核对。之后,把钥匙交给了唐果。 “奴婢拜别小主,小主保重。” 磕完头,苏玉兰快要走出房门的时候,一直迷迷糊糊的那拉氏突然清醒过来,“等等!” “小主!”看那拉氏想坐起来,苏玉兰赶紧抢步过来扶住她。 “把那个小箱子拿过来!”那拉氏指着炕里。 唐果连忙爬上炕拿箱子。箱子不大,还挺沉。等把箱子递到那拉氏手里,只见她手上不知啥时候多出个小钥匙。 那拉氏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一对镯子,一对耳环,一对戒指、一条项链。 耳边传来抽气声,转头一看,牛四姐的眼睛都直了。 看来很贵重啊。金镯子镶嵌珍珠?那是红宝石吗?唐果对珠宝没啥认识,看牛四姐的反应估计那拉氏拿出来的东西价值不菲。 “玉兰。这是给你添妆的,难为你这两年伺候我尽心。”那拉氏道。 “小主,这太贵重了……” “拿着吧,我也乏了,你们出去吧。” “是……” 送走了苏玉兰,唐果有点不适应。苏玉兰是个很有心计的人,但她是个好人,一点儿也不让人讨厌,大概在宫里就得这样吧。不过想到她有了好归宿,又为她高兴。听说宫女出宫很少有好姻缘的。做填房算是好的了,不少都是做妾。苏玉兰不但做正妻,而且对方很有家底还对她情深意重,一直等到如今——这也是牛四姐嫉妒她的原因。叹息了一会儿,唐果睡了,倒没想自己将来怎么办。 没过两天,牛四姐如愿调去延禧宫贾贵人处。她走前也去拜别那拉氏,那拉氏吃着早饭“嗯”了一声,什么也没给。 看得出来牛四姐很失望——她比苏玉兰伺候那拉氏的时间长得多。不过走的时候还是很高兴。 果然如苏玉兰所说,没谁想起来那拉氏按例应该有四个宫女,一直没派人来。 这样,小院里的常驻人口就只剩下那拉氏和唐果两个人。 第4章 :唐果受伤 天气越来越热,那拉氏还是昏睡的时候多。姿势都不怎么变,唐果有点疑惑她都不会累么?唐果有时想扶她到外面走走,她也不爱动。 唐果给她吃就吃,给她喝就喝,除了下炕解手叫一声之外,基本无话。 天热流汗多,唐果按照苏玉兰说的办法,每天帮那拉氏擦身,免得她生汗斑、褥疮什么的。那拉氏身上没什么疮疤,唐果便知道苏玉兰这两年照顾得她很好。 那拉氏除了秃顶之外,头上很多地方也没有头发,一块一块的露出头皮,唐果每次帮她梳头的时候,她的头发都会掉很多。 开始时唐果想起以前看过的清宫剧,好像就有因为梳掉主子头发被打死的情节,心里还忐忐忑忑的,不过那拉氏一直没怎么说过话,掉头发也不理,唐果也就慢慢放下心。 唐果不会梳清朝的发式,那拉氏的头发也梳不了。唐果便像苏玉兰那样,把她稀疏的头发梳到脑后,尽量盖住头皮,然后用头绳绑住,倒有点像现代的马尾。唐果没用过头绳,苏玉兰帮她绑了几次,才学熟练了。 那拉氏的腿关节已经变形,应该是风湿的关系。再加上她脸黄秃顶掉头发,想起前世学到的养生知识,唐果估计她肾虚、脾虚导致气血衰弱。闲暇时,便常按摩她照海、三阴交、阴陵泉、血海、风市、女福之类祛风除湿、健脾强肾养气血的穴道。第一次按的时候,那拉氏突然睁开眼看了唐果半天。唐果以为她有话说,就问她有什么吩咐,那拉氏却又闭上了眼睛。此后对唐果略微亲近。 那拉氏有厚薄五套铺盖,唐果以为很多,倒有几分高兴:可以每天拿出去晒,轮换着用。这样那拉氏能睡得舒服一点儿。 每天忙忙碌碌,也不知道是几月几号。 有一天,苏全拿回的膳食里有了粽子,才知是端午节到了。 这天的菜里倒是有肉。似乎节日里还应该有别的福利,也没见到。 服侍过那拉氏,唐果和苏全在院里的树下吃饭。菜油腻腻的,唐果不喜欢也吃不下,——到了这小院,她始终还没正经吃一顿饭呢。 唐果前世虽然粗茶淡饭惯了,但大多是自己做的,干净。这小院的饭菜基本是别人剩的,拿来时是冷的不说,还不干净。她已经好几次在那拉氏的饭菜里发现了老鼠屎、苍蝇之类的东西,悄悄挑出去,重新加热才拿去给那拉氏吃。 唐果和苏全的饭菜更不必说了,“主卑奴贱”,以前在电视上看只体会个字面意思罢了,终是别人的故事。如今轮到自己,终于明白个中滋味。 她常常弄点饭加水煮成粥,喝一碗算了——还得省着用炭,不能每顿如此。饥一顿饿一顿的,还要干活,唐果的日子过得实在难受,但好在小院安静,也就暗暗忍耐,不去多想。 难得今天的粽子很好吃,唐果便拿了两个粽子,把其余的都给苏全了,他总是吃得津津有味。 熟悉了,苏全的话也比以前多了。两人边吃边聊天,说的也都是自己的事——唐果虽然是“天外来客”,也知道电视上演的宫女太监在一起聊宫廷八卦的事情这里不会发生。 “含情欲说宫中事,鹦鹉前头不敢言。”在宫中多嘴被抓,处罚很重的。 还是在和杨八妞刺探宫规的时候,唐果听她悄悄提过一个叫莲花的。莲花也参加了集训,本来她长得好、人伶俐,还有后台,大家都以为她能得个好去处,谁知有一天莲花被当众打了一顿,撵出宫去了,罪名就是议论宫里是非。杨八妞说因为坏了名声,莲花出宫没几天就被父母卖给一个老鳏夫做填房,远远的嫁了,以免连累姐妹。 到了这小院,除了和苏玉兰多说了几句,唐果很少说话,也没谁跟她说。 今天大概是赶上过节的关系,两人话都不少。 苏全虚岁13,也是个苦命人。父母早逝,没有兄弟姐妹,在叔叔家长大。叔叔家也穷,后来实在过不下去,就托了关系,把苏全送进宫当太监,指望着挣点钱回来,再者进宫离皇帝近,以后能帮衬家里。 虽然是穷困所致,但叔叔有5个儿子,还拿了自家的财产,却把自己送进宫,苏全心里怎能没有怨气。再说进了宫,苏全算是最低级的太监,活脏、累,每月的几钱银子几乎全孝敬了上头,自己啥也没攒下。 唐果这才想起自己好像也有工资的,不知是多少。又想起“原装”的随身包袱里是有银子和银票的,自己还从没仔细看过。 “给你银子,你认识是几两几钱吗?”在心里讽刺了自己一句,便不理会。 又听苏全说,他以前在家的时候,总是饿得要死,有时候两三天才能喝到一次稀粥,大伙一抢就光了。如今进了宫,总算是能吃饱饭,也知足了。就是害爹娘绝户,心里很难受。 唐果劝了几句,能活着就比什么都好。人总得向前看,以后一定能活得更好。也连带着劝自己了。 傍晚的时候下了一阵大雨,唐果住的西屋突然漏雨,唐果只好把东西搬到东屋,牛四姐走后,唐果把这屋收拾得很干净。虽然晚上唐果不在这边睡,但总算也是自己的空间。 晚上唐果到那拉氏屋里值夜,前世唐果基本都是一个人住,一个人值夜倒也不害怕。 以前晚上那拉氏有时会要个水喝,偶尔上厕所。唐果都是服侍完她,倒头就睡的。但今晚不知怎么老是心神不宁,翻腾很久才睡了。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一激灵醒了。 有人蹲在身前! 唐果的心脏咚咚咚的重跳起来,赶紧爬起来去点灯。 还没站起身,就被人按住了,“贱人!叫你陷害我!”那拉氏的声音尖利的瘆人。 黑暗中唐果也看不清楚,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朝自己脸上刺过来了,连忙歪头躲闪挣扎。 右肩上剧痛,似是被尖利的东西刺中了。 “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 那拉氏拔出那东西,又拼命的刺下来,唐果一边叫她一边跟她拉扯,谁知那拉氏力气大得吓人,唐果又挨了几下,有一下刺在了右脸。 血从各个伤口流下来,唐果觉得心里发冷。 这时,眼睛已适应了黑暗,唐果抬起获得自由的左腿,对准压在自己身上的那拉氏的肚子,用尽全身力气踹了过去,那拉氏往后倒,按住唐果的手也松了,唐果推开她就往外跑。 跑到院子里,院子里漆黑一片,连点儿声音都没有。 天高地大,唐果不知能上哪儿去,心里堵得难受,肩上、肚子上、胳膊上、脸上的伤疼得要命,还在流血。 一阵眩晕,唐果昏了过去。 第5章 :如梦如幻 昏昏沉沉,唐果好像在做着好长的一个梦: 自己死在路上,120来了。 尸体被直接送到停尸间。 忙乱之后,尘归尘,土归土。 养父母来发了丧,骨灰撒进河里。 老师、同学、伙伴来送别,掉了不少眼泪。 养母收拾了一下遗物。能烧的都烧了。 出事前一天买的彩票,居然中了二十多万,交了税,养父母平分了。 老房子大门一锁,就等着拆了。 老房子拆了,老梨树砍了。 世上有关自己的一切好像都不在了呢…… 那我……又是谁呢…… 好累,睡了吧…… …… “小果果,醒醒,回家了!” 谁?谁在摸我?…… 感觉好熟悉啊…… 知觉慢慢的恢复,唐果张开双眼:好大一棵梨树!比我的老梨树高多了…… 清醒了的唐果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棵大梨树下,顶天立地似地。叶子绿绿的,没花也没果。阵阵清香飘来,伤口也不疼了。 咦?唐果摸着自己的脸,伤口没有了!撩起袖子,胳膊上的伤口也没有了!再摸摸,身上的伤口都没了! “是谁?有人在吗?” “小果果,我们以前每天都见面的。”声音很温柔,分不出男女。 “谁?你在哪儿?是你帮我治的伤吗?谢谢!” “呵呵,你以前不是也经常给我们治伤、捉虫、浇水、施肥吗?” “……老梨树!……‘我们’?” 唐果扑过去抱住树干,抬头向上望——她小时候经常这样研究老梨树,或者对着老梨树说话。 “是啊,是‘我们’。咱们仨以前每天都在一起的。只是我们以前用另一个身体。” “……你们来接我回家的吗?呜呜呜呜……”呆了一呆,唐果扑在树干上放声大哭。 不知哭了多久,似乎把心中所有的痛苦都哭出去了,那温柔的声音又在唐果耳边响起:“小果果,我们能停留的时间不多了,咱们说说话。” “你们要去哪里?!带我去!我只有你们是亲人……” “大家的归宿不一样的……小果果你的生活在这里……”那声音在叹息。 “我不要!这里的人我都不认识……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唐果抱着树干撒娇。 “是我们带你来的!” “啊!?” “小果果,你的前世已经结束了。灵魂还要在宇宙中漂泊很久很久,才能找到归宿……人类大概都是这样的吧,大部分时间都在漂泊……偶尔停留下来,又为了各种目的虚耗时光。即使遇到,很多时候也会错过自己的归宿。生命结束的时候叹息人生苦短,然后再漂泊,再错过……” “我错过什么了么?” “呵呵,小果果前世不是错过,是没遇到。再以前有没有错过我们也不知道……但我们知道你的归宿在这里,就将你带来了。” “哦……我的归宿?是什么东西?” “我们也不知道,只知道在这里……小果果只要按照自己的心意生活就好了,别逃避也不用刻意,开心就好。” “……其实我不是很明白,不过我知道你们对我很好很好……啊!对了,这里的唐果去哪儿了?” “她的这一世也结束了,她的归宿不在这里。我们送她去她的归宿之地了。” “你们是神吗?还是精灵?” “我们只是是梨树。宇宙中的能量取之不尽,谁都可以拿来用的。本来我们俩的力量不足以做到,恰好遇到多重宇宙碰撞的契机,又得到众多伙伴的帮助。我们带你来之后,忙着准备给你的临别礼物,刚弄好就发现你受伤了,别担心,已经没事了。我们也得走了。” “……你们要去哪里?还回来吗?” “我们去我们自己的归宿之地,这是难得的机会,不然也要等很久很久。时空变换,也许有一天我们还会再相遇的。就算再也见不到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总会记得小果果的,小果果也不会忘记我们的。我们走了,小果果,这是我们送你的礼物!是我们所有伙伴各自取出一些精魄做成的!它会保护你、帮助你的!你要一直都开心,努力生活啊!这样它会和你一起成长,慢慢变强的!” 梨树慢慢的消失了。 小小的梨花色光晕中包裹着一棵小小的梨树慢慢的接近唐果,最后隐没在她双目之间。特别的梨花香从她的身体中溢出,清清淡淡,只觉身心愉悦。 …… “我永远永远都会记得你们的……” 望着梨树消失的地方呆立许久,唐果回过神儿来,觉得心里空空的,又好像装满了东西。 有亲人永远记得自己……其实我已经很幸福很幸福了…… 正自感动,耳边突然传来“嗬嗬”的声音。 唐果循声而去,突然发现自己回到了无名小院。 星光黯淡,天边已经有了微光,四周一片安静,那嗬嗬声是从那拉氏房中传出来的。 难道刚才是梦?我的老梨树根本没来过吗?可是觉得很真实啊。 唐果摸摸自己的身体,伤口的确都不见了。 正觉得疑惑,听见那拉氏屋子里的声音愈加急促,好像谁被卡住了脖子。 我去看一眼,如果她再想杀我,我就跑,总会有地方可去的吧?梨树会帮我的。唐果暗暗思忖。 天光已经放亮,唐果悄悄溜进那拉氏房间,暗自戒备。 只见那拉氏仰面躺在地上,双手握着脖子蹬腿,似乎是嗓子里卡了东西,憋得原本蜡黄的脸通红,眼见不行了,身旁丢着一根带血的金簪。 看见金簪,唐果觉得身上又开始疼了,昨晚的恐怖记忆袭来,心中愤怒。 想要不管,终不忍心。 走到那拉氏身边,将她扶起来。想了想,在她后背上用力拍,也不知管不管用。 拍了几十下,只听“呃”的一声,那拉氏吐出一个痰块,一口气终于上来了。 唐果使劲扶她站起来,也亏得那拉氏瘦小枯干,唐果半拖半扶的把她弄到了炕上。让那拉氏靠在被上坐好,唐果到桌边倒了杯水,喂她喝下去。又放她躺好,盖上了被子。那拉氏只是呻吟了几声,眼睛也没睁。 折腾半天,唐果也累了,坐在凳子上半天才缓过劲儿了。 细细思量这一晚上的遭遇,恍然如梦。先是可怕的噩梦,幸好终究转为美梦。又想不知梨树他们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可以再见。 心中剧痛,连忙转移思绪。他们去寻找自己的归宿了,一定会幸福!你也要开心的生活啊,唐果! 想起他们说的很多东西,唐果都不懂,归宿、多重宇宙、契机?那是怎么回事呢?是说有很多宇宙吗?还会碰撞?那我是在前世的过去?还是在另一个宇宙?前世听说过平行时空、正负宇宙什么的,好像和梨树他们说的也不大一样。人类果然有灵魂的,却要四处漂泊么?人类一直以为自己是主宰,其实也许是最无知的也说不定。…… 唐果胡思乱想半天,什么也没弄明白。 “啊!算了!算了!这么深奥的问题,不适合我这种简单的头脑,我还是过好自己的日子就ok!我也是有亲人的人呢!还对我这样好!我要过得好!你们也要过得好!这就行了!” 第6章 :两不相干 回房去拾掇自己,想要换衣服,清朝的衣服她始终穿不惯,微一动念,一套新内衣——却是前世喜欢的样式出现在面前,唐果大大惊奇:看起来是棉布,摸起来柔软细腻,内裤、背心还是有弹性的,细看,梨花色布料上面有梨花暗纹。 一一换上穿了,好舒服啊! “是梨树给我的吗?谢谢!嗯……我可不可以再要一双袜子和软底鞋呢?”唐果很开心。 一双袜子、一双软底鞋出现在面前,同样的梨花色,梨花暗纹。 “谢谢!”唐果觉得太幸福了!宫女鞋虽然是平底的,但木质的鞋底唐果怎么也穿不惯,脚疼,而且觉得样子怪怪的。这下终于换了! 穿好了,一个人美了半天。 “咕噜噜……” 肚子饿了…… 昨晚就吃了两个粽子,又折腾那么半天,唐果觉得胃都快揪到一起了。 咦? 一碗冒热气的煮米粉出现在桌子上,肉丝、香菇、小油菜,还有微微的酸香。 “哇!……梨树,你太好了!”唐果扑过去大吃。 唐果前世有一次在同学家吃到过桥米线,就迷上了米粉。不过对于她来说,米粉也是奢侈品了,一年也舍不得买一次,想象着酸辣粉、牛肉粉什么的流口水罢了。 这时隔世相见,还加了她最爱的醋,真是滋味无穷,恨不得连碗一起吞了。好在她前世胃不好,吃东西习惯了细嚼慢咽,再怎么吃得急,吃相也算斯文,还可看。不然那真是“香菇与粉条齐飞,前襟共汤水一色”了。 意犹未尽,见底、连汤也没剩的碗和汤匙、筷子一起消失了。 呵呵,这下我可幸福了。唐果笑眯眯的想着,心情明朗。 拿出宫女服套在外面,宫女服直筒下来,正好盖住鞋子,唐果还是回到了那拉氏房中。 想起老梨树他们临走时说的话,唐果也很想知道自己的归宿是什么。前世多少的困难都咬牙挺了,如今有了后盾,更加的不怕。 况且在内心深处,她也有点儿担心那拉氏。 唐果生来不怎么记仇,一番奇遇,自己丝毫无损,还如此幸福,心中对那拉氏的愤恨已淡了。想起她发疯的时候说被人陷害,又思及自己来到这里,那拉氏也算是间接提供了个避难所,便又放下了一些。 阳光明媚。 那拉氏躺在炕上睡着。 唐果看她无恙,开始收拾房间。地上被褥狼藉,屋里外面都有血迹。唐果费好大力气才刷洗干净,听见敲门声响起,知是苏全来了。 估计他不会知道这里昨晚曾发生过喋血事件。 那拉氏下午醒了过来,似是忘记了发生的事,对着唐果和往常一样,唐果服侍她洗漱、喝水、吃了些东西,下炕解了手,她便又睡了。 唐果拿了脏衣服、带血的被褥出来,刚打算清洗,便发现刚放在地上的这些东西已是干干净净。 咦?神奇啊!梨树好厉害! 唐果童心大起,刚想要拿别的东西试试,又想:“还是算了!不要浪费梨树的力量了,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干呀!” 从此,脏活、累活梨树都帮她做了,缝缝补补、贴身服侍那拉氏之类的还是唐果自己做。 唐果清闲很多。 她一如既往的服侍那拉氏,却再没帮她按摩。有空就回自己屋呆着,晚上值夜时刻戒备。 梨树精魄有着神奇的力量,唐果一直健康,精力充沛的。 有的时候,不小心划破了手,伤口立即便愈合,不留痕迹。身上的衣服似能遮寒挡热,别人酷暑难耐,唐果却觉得清清凉凉。很舒适。 有时想起老梨树,“它们的归宿之地在哪里呢?到了没有?大家好不好呢?” 遥想宇宙,渺渺冥冥,不知身在何处,亲人何方…… “相见相知知何日,此时此地难为情。”头脑中突然浮现这句话,“吔……”唐果恶寒,好像是怨妇……“大家当然都会好!干活干活!” 小院依旧安静。除了苏全之外从未有过访客,那拉氏也仍然昏睡、发呆。 她再未发疯,唐果猜测她可能是间歇性的暴力精神病——也不知是不是这个名,可能是两年发作一次? 略微放下戒备,唐果又开始帮她按摩。 只是唐果有了梨树给的饭菜,还全是她喜欢的,苏全拿来的她更不吃了。 苏全以为她病了,唐果只好瞎编自己苦夏,每次留很少一点儿饭菜说饿了再吃,趁着无人埋到小院后园了。 无人管束,自成天地,唐果觉得很是逍遥自在。 这天,一个自称贺六斤的小太监来到小院,唐果正觉得稀奇,却听他告诉说今儿是六月初二,宫女可以见家人,唐富来看女儿了。 向那拉氏报备了——她正发呆,唐果跟着贺六斤拐来拐去的到了一片空地,面前是栅栏。已经有一些宫女站在栅栏这边和外面的家人说着话。 正发愁不知哪个是唐富,就见一个满脸怒气、一身痴肥的家伙望过来,“大丫头!还不滚过来!” 我呸! 咦?东北口音,还好还好。 唐果自己是略带东北口音的普通话,刚来的时候没注意口音的问题。后来到了小院,苏玉兰是京腔,苏全有河北口音。唐果想起自己的口音,惊出一身冷汗,也不知有没有露出破绽。这时听到唐富的东北口音,终于放下心。即使自己口音与原装不同,也可以解释成进宫以后被同化了。 唐果强迫自己摆出个笑脸,走过去蹲身请安——这个她熟,也不知用得对不对。 “死丫头!连爹都不叫了!翅膀硬了,不服****管了你!”估计要不是隔着栅栏,那家伙大概就要打她了。现在也是跃跃欲试的样子。 “您老好?可有什么事啊?”唐果努力模仿这里人说话,像不像不管了。 “你个小贱蹄子!反了你了!我问你……”那家伙压低了声音,“安排的好好的,谁让你换地方的?” “您老的安排,我实在做不来。” “我******……”那家伙似是想起什么,压了压火,“爹费了那么多心血栽培你,你这样对得起爹吗?你个忤逆不孝的东西!白养了你了!你给我乖乖的,听爹的话,爹再花点儿钱,想想办法……” “您别白费力气!您也不缺钱,也不缺吃少穿,何苦费这个事?还是安生过日子吧,万一惹祸上身就不好了……”唐果想想还是劝了两句,怎么说也是这个身体的生父,虽然看起来一点儿不像。 “闭嘴!还真把自己当个人了!?敢教训老子!你能在宫里呆一辈子?将来出来了,还不是落在老子手里,几天没揍你,你忘了吧?还敢跟老子……” 唐果转身就走,也不管旁人咋想,留那个家伙在那儿乱叫。 你女儿已经被你逼死了,我用了她的身体,可是老梨树帮她去了她自己的归宿之地。 我本不欠你,从此两不相干! 第7章 :努力生活 小太监邓六斤还在不远处等着,他又把唐果送回小院。 幸好有人带路,唐果自己一点儿也没记住怎么走——她有点儿路痴,更何况是这不熟的地方。 到了门口,看到邓六斤有点希冀的眼神,想起一事,忙叫他等等,自己跑回矮房子。 从“原装”的包袱里拿出最小的一块碎银子,也不知道多少。 唐果刚才看到邓六斤的眼神,才联想到还有这个包袱应该还给唐富。 “这次忘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先用着,大不了付他利息。”却没想自己一次月钱也没领到,拿什么付给人家。 把碎银子给了邓六斤,小太监欢天喜地的连连道谢,走了。 唐果知道给多了。 “会不会不太好呢?财不露白……以前苏全说他的月钱只有几钱来着?”唐果拧眉,拧了半天也没想起来。 “啊!不管了!就算想起来几钱,我也不知道多大一块!爱咋地咋地!” 唐果把这件事和唐富一起扔到不知这个世界有没有的爪哇国去了。 有一天想起上辈子看《红楼梦》,大观园里设小厨房的那一段,唐果有了个设想:自己在小院做饭,最好能种点菜。自己不能总不吃这里的饭吧,再者也好给那拉氏和苏全改善伙食。 唐果前世很小的时候挨过饿有了后遗症,对“吃”情有独钟。将心比心,唐果很想改变小院的伙食状况。 和那拉氏说了,那拉氏“嗯”一声算是应了,又多说了一句“柜子里还有钱?有就用那个吧。” 唐果应了,却没拿钱。 和苏全一说,苏全也愿意,他地位低下,没有后台,基本上吃的都是残羹剩饭,只是担心没那么多钱。 “大概要多少钱呢?” “得一百两吧?主要是膳房那些人没一个好相与的,种菜倒没啥,这院没人来。再就是炭钱……” 回屋取出那个包袱,唐果找出两张50两的银票,又拿了一把碎银子,出来都给苏全了。 “你看看够不够?不够还有。” “果儿你哪来这么多钱?”苏全很惊讶。 “进宫时家里给拿的。” 那坏老头儿的钱,不用白不用!将来没还,当他上辈子欠我的!唐果这时候已经知道自己的工资没发了,也就不惦记付人利息的事——她对唐富只有恶感,唐富不过三十出头,唐果想起他就坏老头、死老头的在心里乱叫。 包袱里唐果看过了,除了银票加起来有700两之外,还有金银元宝10个,另外还有一些碎银子。唐果猜测大概是唐富给女儿打点用的,可惜是为了那种目的。 以前听历史老师说在古代人家有1000两银子就算是富户,看来这个唐富很有钱。——只是管了几个皇庄罢了,哪来这些钱,估计不是好来的。这样想着,唐果也就一点儿不觉得拿他的钱有什么不好了。若是拿了其他人这么多钱,唐果早急冒烟了。 其实那唐富自家也就一两千银子的身家,还是几辈子攒下来的,他这辈子是独苗,才得了便宜。不过他后娶的老婆是个有钱的,也是包衣奴才出身,家里常年经商,攒下不少。这个老婆也没个兄弟,六姐妹里最小也最厉害,父母偏心她,给的嫁妆不少,何况她还得了前夫的财产。说起来这女人也是个能人,可惜不是善类。唐富也是看上她的身家。结果两口子往一块儿一凑,还真是鱼找鱼虾找虾,天生一对。“原装”的事情倒是这后娘主导——却是唐果不知道的了。 有钱能使磨推鬼,大概也是真理。 吃饭的事情解决了,苏全又弄来个稍大的炉子,和两口锅。 种菜更不在话下。唐果自己就会,苏全有空也来帮忙。 因为时气的关系,只找了些晚黄瓜、萝卜、白菜之类的种上了,留着冷些时候吃。 因为正是蔬菜大量上市的时候,膳房拿来的份例中有不少蔬菜,肉基本没见,米面之类的倒是全了。 唐果前世只吃过豆油和猪油,再就是芝麻油。这里的油黄黄的,却不是豆油,还有股味道,唐果不认得。问了苏全,说是菜油。 唐果厨艺前世就练出来了,东家学点儿,西家学点儿,邻居们看她一个人生活不容易,都很照顾她,经常送东西给她吃,也常教她做饭做菜。虽然都是家常饭菜,但积少成多,唐果小小年纪做起饭来轻车熟路不说,味道也极好。 因为生活费很紧,唐果前世大多数时候都是吃素食,素菜做得很好吃,到这里倒派上了用场。 顿顿做下来,苏全固然是眉开眼笑,因为清淡爽口,那拉氏也多吃了一些。唐果自己也吃得开心。 可惜没有辣椒,唐果最爱酸辣味。问苏全,苏全说没见过辣椒,以前倒是听说过下江人吃这个。 唐果想了想,难道是外来的还没到这儿?不好向梨树要种子——没法和苏全解释,只好嘱咐苏全如果碰到了弄点儿种子来,苏全应了。 因为不能有口气,唐果前世常吃的蘸酱菜在这儿不能吃了,况且也没酱。 她不免又遗憾了一番,“人不能太贪心,我得到的已经太多了。”自己也就释然。 后院的小菜园生机勃勃。 有时候唐果想想,这个小院被扔在一边甚至被当成瘟疫,没人来也没人管,其实是件好事,自由多了。 小院里的蔬菜渐渐能摘了。 唐果摘了几根黄瓜洗净,大啃了一顿,觉得很有点儿前世的感觉了。 不过她还是用膳房送来份例做菜,把园子里的省下来留着冬天吃。 日子平静的过了一段时间,这天,唐果想起点儿正事。 好像是腌菜的时间到了吧?上次见唐富是六月初二,过去多少天了? …… 没记住…… “不管了!应该差不多……开始干活吧!” 东北人即使好菜满桌,也要来点儿咸菜。总说咸菜不健康,可是戒不掉。唐果也如此。 “估计这小院到冬天份例菜更差,早作准备!”唐果开始腌菜。 腌咸菜唐果前世跟朱大娘学的。老人家腌的黄瓜鲜香微辣,酸甜适口,唐果学她也认真教,直到她和唐果都满意。 可惜没辣椒,只好弄点儿酸甜的吧。弄来酱油、糖和醋,合着其它的料,把黄瓜腌上了。 辣花萝卜也不用想了,来点儿萝卜干好了。 最后是渍酸菜——这也是东北人几乎家家必吃的。没弄太多,基本没有肉,也没有荤油,只能偶尔吃吃。 唐果大干特干,过得不知今夕何夕。根本没注意换季,因为内衣的特殊材质和梨树的保护也没觉得冷,刚把酸菜下缸,苏全已带了中秋节福利来到小院。 第8章 :中秋月圆 看苏全带来中秋节福利,唐果第一个想法是咸菜腌早了,暗骂自己毛躁,问问苏全日期不就好了吗。又怨苏全,苏全这家伙怎么不提醒一声呢?又感叹了一番:“还是未经污染的土地有劲啊,一下子结了那么多,一边儿摘一边儿长,害得我算错日子……” 其实她错怪苏全了。苏全看她干得热火朝天,又见她腌咸菜的方法与众不同,还以为她什么都弄明白了呢! 唐果自此对咸菜多加了注意,倒也没烂,此是后话。 中秋节福利是两个西瓜——主仆三人的。 菜倒是不少,还有一块儿猪肉。 用勺子挖了瓤放在盘子里拿去给那拉氏——唐果也不知道皇宫里吃西瓜是个啥章程,就自己做主了。 那拉氏吃了两块就不吃了,全给了唐果和苏全。 唐果忍不住劝道:“小主,今天是中秋节,外面天气很好,您到外面坐坐吧。” 那拉氏微微摇头,“你出去吃吧,我这儿不用伺候。” “哦……” 唐果有时候猜测:据说“心死”就是这样……可是不知为什么,唐果总觉得那拉氏在等待,虽然不知等些什么,但肯定是支持她活下去的理由。不然吃的少,还不动,唐果认为如果是自己不饿死也会闷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唐果还是觉得无论如何都应该让自己开心快乐的活着,即使环境不好,也要努力生活。 转念又想:“我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又没经历过人家的事,怎么就确定人家不努力了?还是管好自己吧。” 把西瓜拿出来,和苏全一起吃——主要是苏全吃,唐果就意思意思。唐果前世自家后院就种了西瓜,如今也就是尝尝。她说自己不能吃寒凉的东西,把西瓜都给苏全了,便去准备晚饭。 晚饭很丰富也很可口,那拉氏吃了饭,唐果服侍她漱了口,她便自己坐着,打发唐果去吃饭了。 吃了饭,唐果给那拉氏送了杯水,看她没有吩咐,就坐在树下和苏全说话。 “苏全,如果我们病了,找谁啊?好像一直没人来给小主看病……” “嗯,先报到管这片儿的张总管那儿,然后层层报给主事儿的娘娘,娘娘准了再传太医进来……那拉贵人自到了这儿,从没有太医看过……” “哦,那还是别有病!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真理呀!” “果儿……真理是啥?” “啊?真理就是……真正的道理!……放在哪儿都适用……”让你说话不注意! “呵呵呵呵……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果然是真理……”苏全有点儿出神,不知想到了什么。 “果儿呀,天儿快冷了,厚衣服发了吗?嗯,小主的棉衣前两年都是苏姐姐做的……”一会儿,苏全回过神,问道。 “啊?还发衣服么?没有啊……”唐果想了想,有个柜子里有棉花和布,她每个月做“卫生巾”给那拉氏来着。不过做棉衣?不够吧? “……过几天大概会发吧,我的夹衣前天发的,今年天热……果儿早晚加件儿衣服……小主的去年是什么时候送的呢?记不清了……好像也快了吧……” “哦……我一点儿也不冷……明天看看小主怎么样……” 西瓜剩下了一个多,饭菜也剩了不少——青菜唐果都挑着吃光了,只留下肉,放好了,明天吃。 和苏全道了别,唐果悄悄进屋看看,那拉氏睡了。 钱和物苏玉兰走时交代过的,唐果当时答应着,却没往心里去。看天色还早,唐果拿钥匙开了柜子,仔细查点了一下:碎银子七块儿,银元宝两个,铜钱一堆,价值不知;布料大的四块,最大那块儿三米左右,小的应该是一米五多一些,做棉衣也够,还有碎布一堆;可惜棉花没多少。 把那拉氏的衣服归拢了一下,旧棉衣还在,有好几套。 唐果略微放下心,就算今年不给送,过冬也没问题。转念又一想,自己这样过惯紧日子的觉得没问题,那拉氏大概不行吧? 唐果这辈子还没做过整套的衣服,平时就是缝缝补补。前世虽然在服装店帮工,学了裁剪,缝的时候也是用缝纫机,衣服样式也不一样啊,还得重新研究。 收拾利索,拿了几件衣服出来,看那拉氏睡的安稳,唐果便把铺盖放好,自己坐下来打算研究。 放下衣服,想了想,“还是明天再研究吧,今晚过节!” 抱着突然出现的大梨,唐果跑去外面看那大圆月。 月光皎洁,洒在人身上心都变柔软了。 前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在紫禁城里过中秋的,人生的际遇真是奇妙。唐果咬了口梨,嗯……又甜又脆还没渣,太好吃了! 吃着梨,不免又想起同是紫禁城,这小院今晚安静得似乎只有自己一人,圆月也只有自己一人独赏;而前面大概不是很远的地方,此时应该是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吧? 唐果自来到此,四个来月的时间,忙忙碌碌,总有不同的问题、干不完的活,尽管知道这是清朝,可从没静下心来细想。 “康熙王朝,历史上著名的时代,也不知这里是不是历史上的那个?” 唐果前世没有电脑,很少能上网,但是上大学后,还是听同学说起过“清穿”的,不免又猜测了一番,不知这里有没有清穿女。却忘记她自己也算是一个。 唐果胡思乱想了一通,忽然想起朱大娘,这位前世的邻居对唐果照顾很多,老人家热心爽快,唐果很喜欢她。对着月亮祝了朱大娘健康长寿、永远快乐,又有点儿担心不是一个月亮。 想起朱大娘难免想起自己前世的中秋节,8岁以后都是一个人坐在梨树下和老梨树说着话,看看月亮;8岁之前记得住的中秋节也似乎和养父母的家人格格不入,无形中有一道沟痕,当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不招人喜欢,后来才知道那是血缘天性,勉强不来。 如今连老梨树也不在眼前,天地之间,万千繁华,自己却只有孤寂。 伤心之下,唐果放声痛哭,猛然想起那拉氏,连忙把声音压低,以免吵醒了她。 不知哭了多久,还是自己把自己骂醒:唐果啊唐果,你前世今生都有老梨树,他们如今不在你身边,却留给你梨树精魄,这份情谊还抵不过那些本不属于你的亲情么?何必再多伤感?! 收拾好心情,擦干眼泪,继续赏月,终究有点儿感怀。 远远的祝福了老梨树他们也祝福了自己,把梨吃了,就是太大,唐果吃撑了。回来洗洗,去看看那拉氏——睡得很好,唐果在那拉氏外屋睡了。 因为梨大水分多,晚上起夜n次。 唐果今生第一个中秋节就这样过了。 第9章 :互相扶持 夹衣是重阳节后一天送来的,不然唐果也不知道日期。 唐果的、那拉氏的一起送来,还有做鞋的材料、棉花和布。送东西的好像怕沾上什么不好的东西,说了一声“接着”,唐果都没看清长啥样,那俩老婆子就走了。 唐果不知道材料够不够,也不知道皇宫里是否是这样的规矩,鞋、棉衣得自己做。 懒得费心思,宫女服留着当工作服,反正自己也不用穿这里的衣服。这小院没人管,唐果除了外罩宫女服,里面穿的都是梨树给的衣服,袜子和鞋也是。衣服长,基本看不出来,估计苏全就算看出来也没说。 鞋料、棉花和布都一般,有的还是差的。收好,留着给那拉氏用。 趁着秋高气爽,拆被、洗被、做被。因为那拉氏时有尿炕,唐果经常洗洗拆拆的,有了梨树精魄之后,着实轻松不少。这回又往里续了点儿棉花。 天气越来越冷,唐果给那拉氏换上了厚衣服。 唐果照着旧衣的样子,又量了那拉氏现在的尺寸,开始给那拉氏做棉衣。幸好有前世的底子,也很快做好了。就是不会盘扣,旧衣上的扣子拆了若干,弄好了。又做了两套外衣,给那拉氏换上了。 唐果不会做鞋。照葫芦画瓢也没画上,只好求助于苏全。苏全虽然有点儿意外,也没说什么,每天干完活就做,居然做上了,唐果乱惊讶了一把。 “小时候爹娘都没了,住在叔叔家。一家子的鞋都是我做的……”苏全幽幽的道。 唐果心里发酸,觉得给苏全钱不太好,暗自记下以后有机会定要还这个人情。 炭是很冷的时候送来的,这里取暖用火盆,晚上睡觉用汤婆子,相当于热水袋。唐果也不懂,还是问了苏全,才知道怎么用。 在苏全的提醒下,留下不少炭用来烧水热饭。这下就看出来了,炭不够用。问苏全,苏全说前两年是花钱找一个张太监弄的。 唐果从柜子里拿出两个元宝,出去问苏全,“这些够了吗?” “10两银子就很够了,还是加上给张公公的好处。咱们要的是次炭——好的也到不了咱这儿。”苏全道,拿了一个元宝走了。 唐果这才知道手上的这个元宝是10两银子。此后旁敲侧击的问了苏全,才知道今年年景好,6、7个铜钱就能买一斤面,1两银子买得来100多斤大米。唐果不知道这里的“斤”跟自己自己知道的那个“斤”有没有区别,也不好问。 10月初一下了第一场雪,苏全说起比去年晚的时候,说了日期。 那拉氏住的屋子虽然放了两个火盆,苏全还烧了炕,看她的样子还是冷。 后来看到窗纸有破的,唐果想起是不是要糊窗户呢?可是拿什么糊呢?小院只有上厕所的草纸,还是苏全去和洗漱用品一起讨来的,给那拉氏用。 唐果用的是梨树给的,这类洗漱、卫生用品她想用就有,用完消失,也不用担心被发现,洗澡也是,会有浴缸和热水。她屋里连个火盆都没放,也用不着,有梨树精魄在,她暖着呢。 因此唐果也没觉出天冷。 如今要给那拉氏糊窗户,总不好叫梨树给窗纸,说不清楚。唐果只好再问苏全。苏全说去年曾给送来过,今年到现在没动静,估计不会有了。 拿钱弄了来,唐果不会糊,前世老房子虽然老,可还是用的腻子。 还是苏全抽空弄了糨子糊了。 唐果在一边跟他说话,看他的手上已经有了冻疮。一问才知道他年年长冻疮,又痒又痛,难受好几个月。 “嗯,冬天没有手套吗?”唐果问。 “手套?啊……以前看过我们那儿的张大公子手上带着鹿皮手套,穷人衣服都穿不上,哪戴得起那个?” “哦……”好像有手炉……唐果跑去拿了个圆东西出来,问苏全:“这个怎么用?” “啊,手炉啊。这样……”苏全示范了一遍,弄好了,唐果拿去给那拉氏,暗想自己不太称职,什么都不懂。 那拉氏正在睡,唐果把手炉放在一边,给她又掖了被子。 除了发疯那次,那拉氏平时就像不存在一样,什么都不管不问。 站在床前发了一会儿呆,唐果又去看苏全。苏全已经把那拉氏的屋子窗户都糊好了,正要去糊唐果的那间。 “啊,不用了,反正我也不在那儿睡。嗯……晚上值夜,白天也都在主屋。不用麻烦了。苏全,你下午过不过来?啊,废话!你还得送饭来的……” “嗯。有事?” “没有,就是问问。” “那我走了,还有活儿没干。” “好!” 看苏全走了,唐果跑到放东西那屋,找了布和棉花,想了想又找出个小瓷瓶,拿着这些回自己屋。 剪剪裁裁,一阵忙乱,弄了两副棉手套出来。 梨树给的护肤品只有一种,膏状,洁白细腻之极,特有的梨花香。其实唐果有梨树精魄护着根本用不着,女孩子的习惯而已。 “也不知能不能当冻疮膏?试试看!” 唐果装了满满一小瓶,下午和手套一起给了苏全,只说瓷瓶里的东西是宫外带进来的。 苏全很激动的样子,好像都要哭了。 唐果问了才知,从来都是他给别人做,爹娘去世后从没人给他做过什么。这倒是他父母亡故后第一次收到礼物。 唐果不免也替他伤心。 随即想起自己,前世至少没人奴役自己。虽然8岁以后没再见过养父母,但他们每年给一次生活费,虽然不多,活命没问题。上大学也给拿了学费,也算好的了;朱大娘、刘姨他们对自己也很好,诸多照顾;最重要的老梨树为自己考虑周全,费心费力。自己实在很幸福!想着想着,也要哭出来了,连忙忍住。 “活在眼下,尽心尽力就好。”唐果在心中说道。 那护肤品果然有用,第二天苏全就跑来说手好了。 唐果很高兴,想了想,嘱咐苏全把护肤品放好,别被别人看见。 “嗯,我知道!这个应该很贵吧,谢谢果儿,你自己的也放好,免得惹麻烦。”苏全道,唐果也就不费力编不让别人看的理由了。 由于小院里存了不少自种的蔬菜,加上唐果手艺不错和梨树精魄的帮衬,这个冬天,小院里的三人吃得不错,那拉氏和苏全的气色都好多了。 唐果做饭以来都是一天三顿饭,早饭、晚饭简单一点儿,午饭多些。前世的影响让唐果觉得还是三顿饭健康,两顿饭她怎么也不习惯。这样一来,难免供应紧张,就从自己那份里省了,留给那拉氏和苏全。 唐果自从有了梨树精魄,气色一直很好。本来苏全看她总是吃得不多,还担心她来着,问了几次。 “你看,我不是没事吗?不用担心!”唐果总是笑嘻嘻的回答。她的食物中大部分还是梨树给的。 苏全看她不但没瘦弱,还长高了,以为女孩子都吃得少,也就放了心。 小院的日子在那拉氏的撒手不管、唐果和苏全相互扶持中过去,转眼来到年下。 第10章 :三年时光 年夜饭仍旧是唐果和苏全一起吃的。苏全因为有其它活儿要干,晚上没出宫。 小院的年夜饭还是很丰富的,唐果做得很用心。 饺子是白菜香菇猪肉馅,唐果最爱吃,也很拿手。 唐果没想到年例里会有香菇——这里叫香蕈,惊喜了一下,问了那拉氏和苏全,都说好,唐果就包了。 煮饺子的时候想起前世,8岁以后都是自己过年,隔壁朱大娘怎么拉都不去。有一年肉特别贵,生活费怎么算都不够,就没买肉和青菜,自己弄了点儿酸菜馅的——没肉没荤油,酸菜就有股腥味,真的很难吃,也吃了。 “啊,好在老房子后园能自己种菜,不然真的是要经常抱空饭碗了。”想起以前的事,唐果还是时常感叹。 那拉氏吃了六个饺子,几口菜,放下了。——已经算多了。 唐果和苏全一起吃年夜饭。 年例里的猪肉比中秋多一些,唐果便单独做了锅包肉。之前猪肉都是和菜一起炒的,从没有单独的肉菜。 唐果和苏全都爱吃这个,苏全更是赞不绝口——基本上唐果做的饭菜他都说好吃,俩人互相谦让着吃光了。 半夜,紫禁城的烟花划破天空的时候,苏全干活去了,那拉氏已经熟睡。 唐果一个人站在小院里,突然想起一句话:热闹是别人的。随即嘲笑自己闲着没事学人家伤春悲秋。 “老梨树新年快乐!唐果新年快乐!”一如前世,虽然老梨树不在这里,唐果还是向着天空举举杯子,以前通常是白开水,如今是梨汁。 在窗前静静独立,守岁到天明,唐果换了新衣,套上新的宫女服:新的一年开始了,唐果! 农历二、三、四月份,北方菜很少,小院更是如此。一个冬天下来,存货都快吃完了,份例指不上。 到了三月末,除了给那拉氏弄点鸡蛋之外,唐果苏全差不多只能靠咸菜下饭了,咸菜也没多少,况且咸菜很少能存过清明。 清明前的一天,苏全给唐果带来个惊喜——拿来一包红红的干辣椒。 这辣椒是苏全父亲的一个朋友带来的。这个叫周安的朋友原也是苦出身,早年受过苏全父亲的恩惠。后来他去了南方,过了二十年回来,发现故人已死,经查访才知道苏全入宫做了太监。悲叹一番,落了不少的眼泪,又怨苏全的叔叔无情。 几经辗转,和苏全见上了面。谈话中说起南方的事,提到了辣椒,他也是喜辣的。听说他带回很多,苏全便讨了一包。 周安想接苏全出宫,苏全拒绝了。“已经这样了,出去又怎么样呢?还得麻烦别人。”苏全和唐果说起的时候,还是很伤感。 唐果想要劝他,却无话可说。还是苏全自己转移了话题。 唐果看有点儿花生,便拿辣椒做了些辣酱——也是和朱大娘学的。 唐果很喜欢吃豉油辣椒,但好几块钱一瓶,她吃不起。后来朱大娘知道了,对唐果说:“大娘做的比他这个好吃多了,还是我妈传给我的呢。我们家人不爱吃辣,这些年也没做,你喜欢吃,正好教给你了。” 她教唐果做了,果然好多了,而且能按自己的口味加减。 如今唐果做了,虽然料不全,也和苏全吃得有滋有味。且花生之类的可以从膳房得到,终于解决了吃菜问题。 有天做辣酱的时候,唐果突然想起,或许将来出宫了,可以开个酱菜店。远远的躲着唐富,自食其力,也能活得不错。 来这里一年,虽然不能融入,但生活渐渐平稳,唐果已不是初时惊弓之鸟的状态,有心力琢磨将来了,银钱也计算着花。这时想到开酱菜店,却不知一个孤身女子想要在这样的社会里生存有多么不容易。“女子无夫身无主”,何况她还有个附赠的“便宜爹”在外面等着收拾她。 天气渐暖,唐果又开始了种菜大业,这次多了不少种子,还有了辣椒。 苏全有一次来帮忙时,说起周安要回江南去了,给苏全留了银子,还说以后每隔一年都会来看苏全。 苏全很高兴,也算是有个亲戚,而且不是那总打算从自己身上刮钱的。 唐果也替他高兴。 小院安安静静的缩在皇宫一角,唐果的日子就这样忙碌平静的过着。 风云晴雨,日月轮转。 转眼就来到康熙三十五年三月。 康熙三十五年三月初二,唐果来到这里已将近有四年了,今生也满了15周岁。 之前好长一段时间唐果都在担忧:这个身体发育得非常之好,初潮却一直没来。如果真的有病,恐怕没地方治。后来见自己一切正常、从未生病、连点儿头疼脑热都没有,想起梨树精魄来,猜是它的作用,松了一口气又高兴起来——前世生理期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在被窝里难受的事情不会发生了。在这里虽然有梨树的照顾,但生理期终究是麻烦事。 唐果现在的模样是前世的完美版。 这个身体原来的样貌与前世的唐果有五分相似,却更有一种古典的韵味,还带着逆来顺受的娇弱和哀愁,是个难得的美人,不然唐富也不会打那种主意。 这几年小院安居一隅,没有纷争,梨树精魄的滋养加上唐果本性纯良、内心坚韧,所谓“相由心生”,唐果没了那种弱势的病态美,长眉大眼,鼻挺唇红,肌肤洁白莹澈,美丽干净得不似人间女子。 头发早长出来了,唐果记得“原装”的是直发,长出来的却是卷发,和唐果前世一样。唐果前世是自来卷,还是很大的那种,因此被小学同学叫“花卷”来着,另有一个小自来卷的男生叫“泡面”。唐果想起来这些的时候,自己呵呵呵的笑了半天,又想流泪,终于还是笑了。 没人来督促唐果剃头,唐果也不知道多大可以留头发。头发长长了,她就自己剪——伺候头发也是麻烦事,唐果前世没时间打理,总是短发。开始几次剪完了,自己也觉得像狗啃的,多练几回好多了。 如今倒是留到了肩下,她想看看自己长头发啥样。 可惜她的卷发散开、梳马尾都好看,梳辫子就毛毛糙糙的。也没办法,毕竟在宫中,还是弄成了一个麻花辫。 这些年小院偶尔的访客都是苏全接待的。他三年前调换了工作,主要负责小院周边的卫生,清闲不少。——也是花了银子的。 苏全说,唐果这样的样貌还是少见外人比较好,免得生出麻烦,宫里是非多。唐果也觉得一直在这里生活到出宫,不与人接触最好,免得自己应付不来。因此,酌量差不多会有人来送东西,苏全就多加注意,自己来接。 那拉氏再没发过疯,唐富也没再罗唣。 三月初二,天气晴朗,阳光很好,宫女可以见家人的日子。唐果正打算拆被,邓六斤又来了,却指名找唐果。 第11章 :那拉病危 邓六斤也长大、长高了。看到唐果的样子一愣神,笑道:“唐姑娘好?有人来探姑娘了,您跟我来一趟吧。” “探我?谁呀?” “一个年轻人,叫那拉玉成。” “那拉玉成?” 那拉氏听说了这个名字,激动得昏了过去,又很快清醒,催着唐果快去,说那可能是她兄弟。 随着邓六斤来到会见地,还是那栅栏边。 “唐姑娘,要见你的就是那位了。”邓六斤指着栅栏外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少年对唐果说。 看唐果站在他面前,那少年道:“可是唐姑娘,在下那拉玉成,有礼了。”说着作揖。 “你是……” “在下是令主的幼弟。” 果然是那拉氏的弟弟。唐果正琢磨,听那拉玉成又说道:“家姐多年来多亏姑娘照顾,在下先行谢过。” “嗯……公子不用如此,这是奴婢分内的事。”电视上都这么说,呵呵。 唐果又问:“公子召唤奴婢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不敢当。只是想探听家姐的情况,再就是请姑娘给家姐带个话,带点儿东西。” 唐果把那拉氏的情况说了,那拉玉成听得很仔细,不时发问,看得出他是个细致的人,最后除了那拉氏曾经重伤唐果这件事之外,那拉氏的事情他基本全知道了。 那拉玉成怅立半晌,神色凄楚,还是唐果看会见的时间快到了,提醒他,他才醒过神来。 “姑娘,在下长话短说。大概十年之前,家父亡故,家兄带着在下扶柩回乡,谁知遇上涨水,父亲的灵柩和家兄不知去向,只剩在下一人。在下年幼,家中又已没有近亲,辗转数年才从一位偶遇的乡亲口中知道了家姐的一点儿消息。在下凭一位族叔之力进了军营,如今调到京城九门提督衙门。不论如何,在下自当照顾姐姐。只是仓促之间,无法可想。这是一些家乡特产,请姑娘带给家姐,请她放心,她自有亲人在世,务要保重,以图后会。还有这封信。”递了包袱到唐果手里,他又说,“还有这是在下一点儿心意,请姑娘收下。”说着递了个小袋子过来,看来是银子。 唐果接了包袱,也不接那袋子,道:“公子的心意奴婢领了。” 那拉玉成闹个大红脸,低声道:“是在下唐突了,姑娘莫怪。” 这时会见时间到了,那拉玉成还想说什么,邓六斤已经过来了,对唐果道:“唐姑娘,时间到了,咱们得回去了。” 唐果对那拉玉成点点头,随邓六斤走了。包袱被一个老太监检查了一番,又还了她。 回到小院,这次邓六斤倒是没等唐果说什么就告辞走了,唐果也没在意。 拿了东西进屋,那拉氏正眼巴巴等着。 看唐果进来,她张嘴想要说什么,嘴唇动了几动,没说出来,眼泪却流下来了。 唐果紧走了几步,把包袱和信交给那拉氏,道:“小主,这是那拉公子让奴婢转交给您的……” 那拉氏抢过包袱,捂在脸上似乎是闻味道,又似是感觉什么,片刻之后又抖着手抽出信细细看起来,一边看一边哭,最后惊天动地的哭起来。 “啊……啊……” 唐果听她哭声中夹杂嚎叫,想她定是痛苦至极,便不打扰她,出屋关好了门。 那拉氏这一哭,断断续续直哭到下午,午饭也没吃。唐果听屋里的声音半天没再响起,端了热水进屋,服侍那拉氏擦了脸,又拿干净的衣服给她换上了。 那拉氏这才问道:“果儿,你看我兄弟气色可好?可有多高了?壮实吗?” “回小主,公子的气色好着呢,大概这么高吧……”唐果比了比,“不太壮,但看着精神,可能是还在长个呢!” “好,好……好啊。”那拉氏念叨着,眼神又迷蒙起来,不知在想些什么,一直念叨着“好啊”。 唐果看她有点儿不正常,暗生忧心,又宽慰自己那拉氏乍闻兄死弟生的消息,大概悲喜交加,过些时候就会好了。 第二日早上起来,那拉氏看起来精神多了,脸上还有了点儿红晕,差遣苏全去给她找些笔纸来,她要给弟弟写信。 唐果看她这样也高兴起来,冷不丁一眼看见苏全好像很不安,就问他怎么了,苏全只说没事,跑去找笔纸了。 吃了晚饭,苏全要出宫住宿,走前叮嘱唐果晚上警醒点儿。 “苏全,到底怎么了,你今天都很不安……” “……果儿,我看小主好像不太好……” “不太好?什么意思?” “嗯……我恍惚记得我爹我娘去的前一天,脸色突然好起来了,好像病好了一样,结果……小主跟他们的样子很像……”苏全道。 “回光返照?!”唐果惊了,“不会吧?小主这几年好多了……” “我也说不准,你自己注意点儿……你一个人我怕你害怕……” “……没事,我会自己当心。”唐果这样说着,心里也没底。 苏全满脸担忧的走了。 唐果到那拉氏屋里看了看,她正对着那拉玉成拿来的东西发呆,脸上似笑非笑的。 唐果看她没事,略放下心。 晚上唐果算着大概九、十点钟时候,那拉氏还坐在那里。唐果想想,还是走过去劝道:“小主,该睡了,您明儿再看吧。” “傻丫头,我都睡了这么些年了,哪还有觉啊?咱俩说说话儿。你来了也快四年了,咱俩还没说上几句话呢。你今年几岁了?家里还有什么人呢?”那拉氏的脸更红了。 唐果愈加担心,还是顺着她,说说“原装”的身世。 那拉氏叹道:“也是个苦命孩子啊……”静默一会儿,又让唐果去拿炕里的那个小箱子。 唐果拿了给她,她打开箱子一件件的拿出来,细细看了,又叹了气,然后分成了三份。 “果儿呀,这份给你。”那拉氏抓了一份往唐果手里塞。 唐果大惊,连忙推拒。“小主,您怎么了?” “唉,这些东西我如今也是用不着了,这份你拿着,这份给苏全,这份连着信给我兄弟。”那拉氏指着首饰一一吩咐道。 唐果还没开口,她又说,“柜子里还有钱吗?” “啊?回小主,还有呢。” “你都拿着吧。难为你了,这么些年……”叹了口气,继续道:“你这个孩子心太善,在这宫里……”她似乎是措辞,半晌说道:“唉!也许你有自己的福缘也说不定,心狠的就有好结果么?” 她仰头沉思,唐果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却听她喃喃说道:“我也曾经善良过的……却是有始无终,被人害了,也害了人……福也享过……罪也受了……孽也造了……如今这样的收成结果也算好的了……”说着慢慢的往后倒。 唐果大惊,忙跑过去扶那拉氏躺在炕上。 看她紧闭双眼,唐果伸手探她鼻息,还有气,似乎是睡着了。 唐果松了口气,扶她躺好,给她盖好被子。这时节也不知道上哪儿找人,只好坐在那拉氏身边守着。倒也没想起害怕。 一晚上,那拉氏都是这样躺着,一直呼吸未断,唐果摸她身上,也还有热气。 唐果一直悬着心,直到阳光照进窗户,看那拉氏还是安安稳稳,心里终于不是那么不上不下了。 烧了水,洗漱了,弄了点儿粥,这时苏全到了,比往常早。 唐果跟苏全说了情况,苏全觉得还是报上去请太医的好。 两人商量好了,看那拉氏还在睡,叫她吃饭也不吃,只是“嗯”了一声,想她以前经常这样,也就没再叫她。 两人就着咸菜,喝了粥。苏全估量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出去找管这片儿的太监总管了。 唐果收拾好了,进屋去看那拉氏。 依然无恙。 唐果想她昨天可能是太激动,也许不会有事的了。 一直到了吃午饭的时候,那拉氏还没醒,苏全也没回来。唐果心里发毛,觉得事有不好,也没心思吃饭,做什么都定不下心。 太阳都快落山了,苏全还没回来,那拉氏的气息却越来越弱。唐果怎么叫她都不应。唐果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外面传来敲门声。 第12章 :祸从天降 唐果跑出来打开门,门外站着个宫女,唐果看着眼熟,还有一个小太监。 看唐果开了门,那宫女便上下打量她,目光惊艳又鄙夷,看得唐果火大。 唐果正要开口问,那宫女说话了:“哟!唐妹妹几年不见可是大变了样啊!”声音唐果听着也熟,语气酸得快馊了,唐果细看了她几眼,认出来了,牛四姐。 “牛姑娘?你不是调去服侍贾贵人了么?怎么到这儿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啊?” “什么贾贵人?我家主子现在是贤嫔了,唐妹妹这日子过得可是有点儿糊涂。咱们主子……”牛四姐洋洋得意,一副居高临下的德行。 唐果惦念那拉氏,不愿和她纠缠,打断她的话头,道:“两位可是有事?” “哼!咱们主子传你去,这就走吧!”牛四姐道。 贤嫔传我?唐果暗自惊疑,“什么事啊?” “赫!怎么说话呢?主子传你你就去,哪来那么多话?” 唐果只觉得又气又烦,强忍着,道:“那拉小主正病着,离不开人,请姑娘上复贤嫔娘娘,奴婢现在不能去。” “你说什么?主子传你去,是抬举你!别给脸不要!你是什么东西?还敢拿乔?我告诉你……” 牛四姐原来只是看着势利,但并不跋扈,现在却像个泼妇。 什么主什么奴,唐果对那位贤嫔贾氏也生了厌恶,冷冷的打断牛四姐:“牛姑娘,你的旧主子那拉贵人如今正病着,你不去请安吗?” 牛四姐像被掐了脖子,张着嘴,说不出话。 唐果懒得看她,又道:“那拉贵人身边只唐果一个人,若是唐果走的这段时间,小主出了什么事,牛姑娘可能担下这个责任?” 牛四姐张口结舌的说不出,唐果便要关门。她来这里几年,实际上并未有多少“奴婢”身份的自觉。于那拉氏,唐果更像是个全职看护,那拉氏万事不理,小院里的事情都是唐果拿主意。虽然暗自警惕,说话做事小心,但和土生土长的宫女们比起来,骨子里截然不同。这时担忧那拉氏,又看牛四姐张狂,便要给她来个闭门不理,也没去想后果。 牛四姐看唐果要关门,连忙拦住。“慢着!唐妹妹!主子派下来的差事,你不理会,我可不能,你……”她还没说完,那小太监突然轻声说了句:“牛姑娘,来人啦。”说着一指。 唐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边来了好几个人。正觉得稀奇,那几个人已往小院来了。为首的是个中年太监,唐果虽然不大会看这里的衣服,看他的穿戴气派也知道他应该有些地位。 正猜着,牛四姐和那小太监已经笑着迎上去请安,“梁公公好!您老怎么到这儿来了?” 那太监嗯了一声,也不理他们,径直来到唐果跟前,仔细看了唐果半天,唐果被他看得发毛,正要问,那梁公公说话了,“可是唐姑娘?” 唐果点点头,“是,您是?” 梁公公道:“咱家梁九功,姑娘,请跟咱家到乾清宫走一趟吧。” “乾清宫?!公公,什么事啊?” “好事!姑娘跟咱家走吧。” 唐果看他举止有礼,说话客气,倒不好像对牛四姐那样直接回绝,想了想,道:“公公,那拉小主正病得厉害,身边离不开人,这儿现在就我一个,您看能不能……” 梁九功听了,对后面的一个小太监道:“小卢,你先在这儿看着,听着那拉小主召唤;小许,你去找两个宫女来。” 唐果看他这样,琢磨他大概很有些权势,便问道:“公公,我们院子的苏全上午去回上面找太医,现在还没回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您能不能给小主找个太医来?小主病得不轻……” 梁九功看了唐果一眼,笑道:“这个不难。”吩咐下去了,他对唐果道:“姑娘这下可能走了?” 唐果也有点儿不好意思,微微一笑,“麻烦公公了……请公公稍等,我去看一眼小主,就来。” 梁九功道:“姑娘可快着点儿,天马上就要黑了。” 唐果应了,领了那太监小卢到了那拉氏屋子。 探那拉氏鼻息,虽然很弱,还在呼吸。唐果放了点儿心,和小卢说了注意事项,听他答应了,这才走出来到梁九功跟前,道:“公公,可以走了。” 跟着梁九功,一直往南走,期间穿过了御花园。唐果也曾经很好奇那些宫殿什么样子,御花园到底美不美。但这时那拉氏生死未卜,苏全没有回音,唐果心中忧虑,也没注意周遭的景色,只跟着前面人走。又不知道梁九功带自己到乾清宫有什么事,之前问他他语焉不详的,唐果也不好再问,自己在心里乱猜,连个章程都没有,能猜出什么来? 一路上唐果心事重重,直到梁九功说“到了!姑娘且在这儿等着。”唐果回过神儿来一看,自己正站在一个门口,忙问道:“公公,这是……” 梁九功笑道:“姑娘且在这屋里等等,不用担心,是姑娘的造化到了。” 有人把唐果请进屋,唐果心慌意乱的也没在意。在屋里坐立不安的等了一会儿,一开门,一个略年长的太监进来了,后面跟着梁九功。他看了唐果一会儿,回头对梁九功笑道:“这下应该行了。” 梁九功也笑:“可不是?” 唐果正一头雾水,那年长的太监道:“大家伙儿准备吧。”又对唐果道:“姑娘,可要仔细了。能不能改变命运,可看你自己了。” 唐果更是不懂,正要问,那太监已和梁九功出去了。 不一会儿,几个小太监抬了桶热水进来,放好出去了,四个婆子随后进来。她们也细细的看了唐果,为首的那个笑道:“果然好模样,姑娘好造化。姑娘这就请沐浴吧。”说着就有两个婆子来脱唐果衣服。 唐果吓了一大跳,连忙躲在一边,“嬷嬷,你们做什么?” “哟,这有什么害羞的?姑娘,伺候皇上之前都得沐浴净身……” “伺候皇上?……什么意思?”唐果有不好的预感。 那些婆子倒是笑了起来,“自然是侍寝了,姑娘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唐果一惊几乎跳了起来! 侍寝!!!!!!!!! 婆子们看她的呆样,笑得更厉害了!以为她年幼面嫩,没见过世面,也不理论,过来一个就解唐果的扣子。 唐果一急,推开了她,弄了她一个趔趄。 那婆子也生气了,“姑娘这是做什么?” 唐果看她生气,自己也觉得有点儿过分,忙道歉,“嬷嬷对不起,我一时急了……只是……没人告诉我到这儿来是……是侍寝……” 婆子们看她面红耳赤,也觉得好笑。解她扣子的那个说道:“姑娘,这是好事啊!宫里一向有这样的旧例,多少人盼都盼不到!又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要这样的机会!姑娘有福气,自己什么都不做就能到这儿,可是头一份儿!现在明白也不晚,过了今夜,姑娘也许就是另一番光景了。咱们也耽搁了不少时候,可得快着了。” 婆子们笑着过来,唐果更害怕了,“我不愿意!”唐果推开她们往外就跑。 “哎……姑娘,姑娘!不能跑!这是什么事啊?”众婆子在后面追出来,一边儿叫人。 唐果慌不择路——她也不认得都是哪,天已经全黑了,避开灯光,往没人的地方钻吧。 说起来前世唐果死时也十七周岁才过,虽然比别的孩子早熟坚强,但面对的都是生活琐事,毕竟没经过什么大风浪。来到这里四年,除了开始的时候换工作、后来被那拉氏刺伤,一直无大事。小院几乎与世隔绝,苏全又对她很照顾,从某方面讲,唐果过得比这紫禁城里任何的主子都悠哉。 这下遭逢大变,半点儿主张全无,只一心想跑。 好在这处所原就有些偏僻,也没人能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措手不及之后,也只能悄悄的找,不敢大张旗鼓。天又黑,还是个阴天,唐果占着这些便宜,溜出很远。 东躲西藏也不知过了多久,唐果慢慢冷静下来,这样不是办法。心里想着梨树或许能带我出去?半天还在原地,唐果知道此路不通。 缩在一个墙角,也不知是什么地方,唐果思考下一步怎么办,什么也没想出来,又伤心,又着急,只觉得眼前发黑,太饿了! 喝了一大杯善解人意出现的梨汁,又吃下若干软糯香滑的小蛋糕,唐果又有了精神。逃出紫禁城?她没那么大本事,起码应该往哪个方向去都不知道。可是眼下只有这条路了,不然即使今晚不被抓住,天亮以后也难逃厄运。 瞎猫碰死耗子!撞大运吧!唐果从墙角出来,四周漆黑一片,抬头看看,天上也黑漆漆的,连个星星也看不见。想靠北极星指引方向是没戏了。咬咬牙,有灯光的地方不去,选了一个方向一直走,总有边儿吧。 走出一段,倒也无人发觉,往两旁看看,右手边有树,为了保险起见,唐果往树后走过去,也好有个遮挡,还没到地儿,只听一声厉喝:“什么人?站着别动!” 第13章 :康熙大帝 唐果吓一大跳,完了! 正好前面有棵树,“噌”地窜过去,躲在树后,抱住树,好歹有个遮挡! 好几盏灯笼往这个方向照过来,““什么人?出来!不然一律以刺客论处!那树藏不住你!” 半点侥幸也无! 事到临头,害怕也没用了,唐果从树后探出头,看过去。 灯光正照在唐果脸上,刺得唐果一闭眼,睁眼看时,一群人…… 逆光唐果看不清楚,只觉满眼明晃晃的刀剑光芒。 说不害怕,可是唐果还是全身发抖,努力把身子缩在树后。出去?不出去?怎么办?唐果觉得自己要哭,努力压抑着,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有点儿站不住。 看唐果不出来,就有两人往这边来,手上拿着出鞘的剑。 “罢了!哪来的刺客!你们没见她更害怕吗?”被围在中间的那人突然出声。那两人应声站住。 唐果向说话之人看去,还是看不清楚脸,只觉得很高的样子,声音低沉,自有一股威势。 那人问道:“你就是唐氏?” 唐氏?谁?……哦,他叫的是我。 “我是唐果。”唐果自然而然的这样回答,答完觉得不妥,可她现在又害怕又紧张,也想不起什么了。 听她这么说,那人也愣了一下,对走向唐果的两个人说,“回来吧,别吓着她。”一个命令一个动作,那两人立刻退回原位。 唐果高热度的大脑慢慢开始降温:这个人是皇帝?不然还有谁能在此时此地这样发号施令?跑是跑不掉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正想着,听那疑似皇帝又说:“出来跟着走。”见唐果不动,又道:“朕有话问你。” 他真的是皇帝…… 说话的那人正是这个清朝的康熙皇帝。他因一件不可言之事,八年来心中郁郁,又不能吐露。半年来,出了几件事更是让他心情烦躁。日常饮食减了不算,脾气也变得不可捉摸,颇有点儿喜怒无常。发作了不少大臣,轮番发作诸皇子,弄得底下一片叫苦声。 看着**的嫔妃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已有五个月没翻牌子。本来皇帝这八年来翻牌子就少,**已近八年没有皇子女出生。六年前更有一位十分有脸面的宠妃被黜。那跟随皇帝久了、了解皇帝的嫔妃已约莫猜出皇帝心中憋着一股气,然不知气从何来,也不敢去捋虎须,只告诫自己低调再低调;只有那后进之辈还在使出浑身解数争宠。这半年皇帝连着严厉处置了好几个人,**诸女再傻也知不妙,一律夹起尾巴做人,轻易不出宫,更别提和皇帝来个偶遇、花前月下什么的。 皇帝身边近侍细心观察,认定皇帝不是那方面不行,而是心情不好。于是绞尽脑汁想法子开皇帝的心。 那梁九功是皇上身边正得用的太监,仔细琢磨了很长时间,又和其它几个总管碰过头,想出一个法子:虽然窥视皇帝心思是死罪,可皇帝心情不好,连带的他们日子也不好过。有头脸的这几个几乎日日被皇帝训斥,多年的脸面丢了个底儿掉,其它的太监宫女挨打的不少,还有好几个被杖毙。大家每天大气儿不敢喘,长久下去,恐怕他们也性命难保。 梁九功看皇帝发作的**嫔妃以外表贤良内心狠辣的居多,便想若是有那单纯干净点儿的,也许皇帝会喜欢也说不定。可是**之中,现有的这些哪有符合要求的?即使外表像,内里完全是另一回事,又不能找那心如止水的。选秀也还早,只好到宫女中挑,反正有先例,**里有名份的好几个是宫女出身呢。因那几个都是使尽心机手段才爬上龙床,他们也没想到会有“不愿意”这种情况发生。 私下里悄悄的挑来挑去,始终没合意的。昨日,另一个副总管太监刘进忠倒是带来个消息。刘进忠的徒弟小禄子从他同乡邓六斤那里偶然听说,紫禁城边上一个小院里,失宠的那拉贵人身边有个极美的宫女。 梁九功得了这个消息,病急乱投医,亲自跑去看,一眼相中,外表不用说,行事做派看着也是个没心机的。带回来乾清宫总管顾问行也觉得好。实指望皇帝能开开心,他们这些人也好喘口气,没想到唐果闹出这么个事。 他们在私底下的小动作皇帝早就知道,不过皇帝自己正闹着心,而且临幸宫女是宫中旧制,这几人又行事小心,还没超出他底线,他也懒得管。 今天在乾清宫中出了这事,那几人情知瞒不过皇帝,便一起到御前请罪。 皇帝只吩咐他们悄悄找人,不可闹大,自己便出了乾清宫去御花园散心。 独坐凉亭许久,更深寒重,跟着他的顾问行再三的劝了,皇帝才慢慢的走回来,谁知遇上到处乱撞的唐果。 皇帝对这个敢说“我不愿意”的小宫女也有点兴趣儿,又听她自己直接道出姓名,更觉奇异。 需知在这个时代,女子闺名是隐秘而又暧昧的存在。除了父母长辈叫得,再就是主子叫奴才直呼其名。即使夫妇之间也很少叫。皇帝自己也只是称**女人“某”氏或者叫封号。至于不相干的人根本无从知晓更别说叫一个女子的闺名了,也只有唐果这天外来客当众介绍自己,说出名字了。唐果之前在小院的时候,苏全开始也是叫他唐姑娘,后来熟了,唐果让他叫名字,他因为自己本是太监,也没有什么男女之防,再者当唐果是家人一般,见唐果那样说,也就叫了。故而唐果也不知道这样不妥。 唐果当众介绍自己姓名,在这里本算是轻浮之举;但一个轻浮女子又怎会“不愿意”?皇帝也想找事情转换一下自己的心情,于是喝住了那两人,带着唐果回去。 唐果看事已至此,与其等着人来抓,还不如自己走。走一步算一步吧,便慢慢从树后出来。 皇帝转身走了,唐果在那一群人的后面跟着,也没人看着她。 走到一处灯火通明的所在,进了屋,皇帝吩咐道:“带唐氏进来,顾问行留下。” 一个太监将唐果带进屋,除了顾问行之外,其余人有序的退出来,关了门。 唐果也没心思打量这是哪里,只站在一边,眼睛盯着地面。所以顾问行使眼色让她行礼,她也没见到。至于她自己,觉得自己不太可能会有好结果,心里正难受,万事不管了。 唐果心里正如油煎一般,突听皇帝问道:“唐氏,你可知你今日所为是逆君之罪,罪当处死?” 果然!唐果心一沉,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来,扫了皇帝一眼:“原来只是猜测,现在知道了。” 既然是死罪,她也懒得使用那些敬语了,反正她也不太会,从苏全那儿学到的不多,没敢具体的问怕苏全起疑,再者小院里的环境也没这个必要。 皇帝越觉奇异,再问道:“唐氏,你不愿意侍寝,何故?” “不愿意就是不愿意啦……无故。”我总不能说我根本不认识你,不能想象咋发生那种关系吧?或者我应该说公共性伴侣容易传染疾病,生理卫生课上讲过的,我怕得病?反正要死,也没啥好怕的。唐果心里乱想,嘴上终究什么也没说。 “你不怕死?” “很害怕,我也不想死啊……还有很多理想没实现……” “那你还这么做……除了你自己之外,你不怕祸及家人?” “我只是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结果怎么样随便了……家人……”唐果心中自怜又冷笑,“原装”的家人吗?他们盼着抢着的不就是这个机会吗?现在承受后果吧!反正就她所知,没一个好鸟! 她遭此横祸,平静的生活从此结束而且命也快没了,一时间性情改变,只觉心中有无边的痛苦和愤恨,遂冷冷的道:“家人也随便了。” 皇帝看她面容美丽纯净之极,站在那儿虽然是姿势端正,却有娇憨之态。之前的举止也尚有天真之意,此时表情中却突然出现冰雪一般的决绝冷意,不禁一愣。 想了想她说的话,触及自己心事,不觉看着唐果陷入沉思之中。 唐果半日不见皇帝说话,抬头看去,见他正盯着自己,心中有气。犟劲上来,给他来个输人不输阵,也盯着皇帝看!做不到直视对方双眼,唐果把视线集中在皇帝鼻尖以上,印堂以下。 顾问行见两人这般光景,心中惴惴,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一时间房内一片安静。 皇帝多年来心中如有大石,他本是世间罕有的聪明之人,一直抑郁于心,除了事关重大,却是应了那句“只缘身在此山中”。如今细思唐果话中之意,又联系到自己的烦恼,只觉一点亮光照进心扉,继而豁然开朗。“不错!不错!朕只随心尽力,结果如何本不能强求,又何须多加在意?倘若天意那般,也是大清的气数、爱新觉罗家族的劫数,认命就是!”当下心中轻松,多年负担放下,只觉身心舒畅。 回过神来,看到唐果打肿脸充胖子的样子,又是微愣,转念一想,已明其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他好久不见笑容,这一笑越笑越大声,越笑越欢悦,似要将8年的笑全补回来,几乎喘不上气来还在笑。 唐果开始猜测他是不是精神不正常,刚才还一副严厉的样子……不禁有点儿怜悯他。 顾问行却松了口气,他多年跟在皇帝身边,知是危机解除。颇有深意的看向唐果,却见唐果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一时间目瞪口呆。 皇帝笑够了,停下来刚要说话,看到唐果的表情又扫到顾问行的样子,没忍住又笑了起来。 “顾问行,你派人送这个丫头回去跟那拉氏道个别……”他边笑边说:“……明儿再带回来,……以后跟在朕身边服侍吧……”停了一下,又道:“吩咐人进来,朕要安置了。”说着又笑起来。 唐果愣愣的听着,顾问行已经到她身边:“我的姑娘,陛下多大的恩典……你快谢恩哪!” 唐果有点儿反应不及,已听见皇帝说道:“罢了!你们这就去吧。好生待她。” 顾问行吩咐人进来服侍皇帝去安寝,又把唐果带出房间,走出一段距离,顾问行长出一口气:“姑娘好造化!” 唐果这时也知道自己平安度过,不用死了,心下一松,全身冷汗。 梁九功已迎了过来,之前他在外面等着结果,听到皇帝的笑声,正胡乱揣测,如今看到顾问行的脸色,知道无大事,放下点儿心,忙问如何。 顾问行道:“没大事了!主子心里高兴……”停一下又道:“先散了吧。”说着叫两个小太监送唐果回去,又嘱咐他们几句。 唐果一直有点儿弄不清楚状况,也不管别人的眼光议论。随着小太监走到御花园了,才想起自己都没看清皇帝长啥样。 是那个千古一帝吗?喜怒无常的样子,很难伺候吧…… 第14章 :升职加薪 唐果随了带路的小太监,回到小院儿,远远的就觉得不对劲儿——小院灯火通明。 心中暗道“不好”,往小院跑了过去,也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了。 一进正房,就看见正堂中央摆了个类似床榻的东西,不认得。屋里人来人往,唐果也不管,冲进那拉氏屋里,见那拉氏穿得整整齐齐,直挺挺躺在炕上。 唐果大脑一片空白,呆立一边,也不伤心流泪。和她一起来的小太监孙九见她这样,扶她到一边坐了。唐果呆坐到天明,愣愣的走过去看那拉氏——躺在那里,安安静静的,不像以前那样皱着眉头了,也没有因为疼痛低低的呻吟了,心下突然一清:这样对于那拉氏来说也许最好。 那拉氏下午便抬出皇宫了。 之前苏全回了小院,有两个小太监架着他。 唐果看他脚都不敢着地的样子,脸色惨白,大惊失色,忙迎上去问他怎么了。苏全支支吾吾的,还是架他来的一个小太监说了:苏全去找总管太监给那拉氏传太医,谁知冲撞了贵人,被打了二十板子。后来还是他几个平日交好的伙伴把他弄回住处,当时天已晚了,也没能给唐果送信。 唐果知道苏全最是谨慎小心,绝不会去冲撞什么贵人,是贵人“冲撞”他还差不多。看他们不说实话,也不便问。 苏全去给那拉氏灵柩磕了头,回来和唐果说话。提到唐果的事,唐果捡能说的说了。苏全也不深问,听唐果说被调去皇帝身边,苏全略欣喜了一下,便满面担忧:“果儿,我原来怕你被别人欺负,如今去了乾清宫倒是省了不少事,只是……” 唐果安慰他道:“算了,别管那些了,你先养好伤再说,我会照顾自己。” 苏全千叮咛万嘱咐的去了,唐果怕他没钱看伤、调养身体,又给他拿了两百两银票,苏全起先不要,后来不知想到什么,收下了。 想起那拉氏给她兄弟送信的嘱托,唐果忙去查看遗物——什么都没了。问办理后事的人,说是那拉氏临死前醒来过,问过唐果的消息,叹口气,就把遗物的去向嘱咐了在场的人,有一个姓刘的嬷嬷负责这事。 唐果便放了心。 又有唐果不认识的一个太监送来了据说40两银子,其中24两是唐果四年的月钱,另外16两是一些米粮之类和福利的折价。那太监只说疏忽了,请唐果别怪罪。 唐果看了看,4个10两的银元宝,收了。她这些年和苏全学的,知道看元宝上的字了。碎银子虽然看不出精确数值,因为小院没工具,但大概估计一下还是可以的。 她前世因为无钱无势,受过不少气,后来想明白了,也就不把这些势利人、势利事放在心上,他们既然送来,她就接着。 小院里的一切尘埃落定。 唐果收拾了东西,跟着乾清宫来的孙九和小福子两个小太监走了。 到了乾清宫,天已擦黑。顾问行已给她安排好了住处,却是自己一间,屋里设施摆设比小院强很多。待屋里只剩自己一人,唐果把自己往床上一抛,觉得头昏昏的。本来还想分析一下自己的处境,但她两夜未眠,中间又是照顾病人,又是逃亡,费心费力,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便睡着了。 一觉醒来,看屋里昏暗,估计是黄昏了,“我睡了一整天?”唐果迷迷糊糊的开了门,向外面看看,果然太阳快落了。 关上门,用梨树精魄提供的热水洗了个澡,换了衣服和鞋,唐果觉得精神许多。 正在这时,有人敲门。 打开门一看,是孙九。 孙九笑道:“刚刚听到姑娘房里有动静,估计是姑娘醒了。姑娘这一觉睡得可好?” “很好啊……想不到睡了一天,嘿嘿……”唐果不太好意思。 “一天?!姑娘已睡了整整两天了,今儿是初七了……” 两天……我太能睡了…… 唐果正脸红,孙九又说道:“姑娘可是要洗漱一下?” 我都洗完了…… “好啊……到哪儿打水啊?” “这个一会儿有人给姑娘送来。”孙九道。 那个……我是宫女吧? 唐果正觉得奇怪,孙九笑道:“姑娘是贴身服侍陛下的人,虽然咱们宫里没封给宫女品级,但姑娘这样的也与一般宫女不一样。打水、送饭这类活都有人代做的,不劳姑娘动手。安、宁、吉、平四位姐姐她们也是一样的。” 哦…… 唐果不说话,在心里寻思半天,太饿,大脑无法集中精神。又看孙九善解人意,也有几分开心,谢了孙九。 孙九却道:“可当不起姑娘的谢字,姑娘有事吩咐我去做就是了。姑娘大概也饿了,吃了饭好好休息,明儿咱们再说。” 说话间,有人送了热水、新的洗漱用品、新的宫女服和鞋进来,质量好很多。孙九带了他们出去,唐果只好再划拉一次脸,做个样子。 等她洗完了,一个没留头发的小宫女端了食物进来,说是叫“春儿”。 食物很精致,也算得上丰富,唐果饿了好几天,大吃了一顿。 春儿收拾了东西出去,唐果插上房门,躺在床上平胃,暗叹果然“人伺候”和“伺候人”不同。她前世因为有胃病,又是一个人过日子,吃了饭总是平胃15分钟,才去收拾碗筷,到了这里也只好改了。所幸现在的身体什么病都没生过,胃也不会像前世那样疼得唐果冒冷汗了。 唐果仔细想目前的处境:据说罪犯逆君,我却没被杀,现在还算是升职了……为什么呢? 当然不是因为色相,对方可是康熙大帝,无论是不是自己知道的那个,人家现在都当了三十五年的皇帝了,见过的美女大概要按“群”算…… 皇帝起疑了?想要近距离观察?那天自己的确破罐子破摔,很多地方出了破绽…… 皇帝闲着没事玩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 唐果乱猜半天,没一条是好事。 理智!理智!唐果暗暗告诫自己。皇帝的心思猜不出来就不猜吧……要是我都猜得出,人家也就不是康熙大帝了…… 还是确定一下行事准则好了。 嗯,少说少做,见机行事。 费了半天脑筋,整出这八个字,唐果也就不再为这个烦恼了,刷牙上厕所,睡觉! 通常来说,一般人睡了两天之后应该睡不着了,不过唐果在这方面不是一般人,睡得很好。 一觉到天亮,起床把门开开,没几分钟就有春儿拿了热水之类的进来,唐果看她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想她要那么早起,有点儿恻然。后来想起自己自身难保,还是放下心思,对春儿很是和颜悦色。 一切弄好,换上新衣服,趁着春儿去拿饭,还是穿上软底鞋,把木底鞋塞到包袱里了。幸好这衣服的下摆很合适,遮得住鞋也不拖地。而且唐果发现宫女们走路都悄无声息的,也不知是怎么办到的,暗赞都是高人。想当初,她穿着木底鞋的时候,为了掩人耳目,免得被发现是冒牌货,走路都是高抬腿、轻落步,还得注意别太明显,弄得走路如上刑,脚疼腿疼腰也疼。 吃了饭,孙九来了。给唐果介绍了一下同院的四个宫女:崔安、叶宁、张吉、张平。原来她们不叫这个名字,因为到乾清宫当差,顾问行给改的。 张吉、张平当值去了,唐果只见到崔安和叶宁——都是沉默温柔的人,至少看起来如此。模样也很周正。崔安最年长,24岁,还有一年可以出宫了。 互相熟悉了一下,因为宫女不当值的时候也不能乱走、扯闲篇,孙九又领了唐果回来。 孙九道:“乾清宫的宫女原有十二人,如今是十三人了。姑娘先认得这四位就行了,这四位每位月钱二两,姑娘和她们一样。” 原来是一年六两,如今一年二十四两,唐果升职又加薪,却没有开心,只觉得压力很大。 孙九没告诉唐果她的差事是什么,他也不知道。唐果只好在自己屋里呆着等分配。 两天没动静,唐果心里七上八下的。又不能出去走,找人聊天也是不行。又过一天,唐果闹心到极点,突然淡定了:就算明天倒霉,今天不还平安无事呢吗?做什么自己吓自己提前让自己难受啊!想明白了,每天该吃吃、该睡睡,无事把门一插,屋里看书——梨树精魄应她的要求给的。本来只是试试,谁知真行。 唐果每天有了精神寄托——金大师的武侠小说她以前租来看过,因为急着还,没太细看,这下可是有时间了,一章一章细细读了起来。晚上趴被窝里看也有梨树提供照明。 被乔峰、段誉、阿朱围绕了几天,正看得昏天黑地,孙九又上门了。 孙九每日早晨到唐果这里来一次,看唐果有什么需要。除非唐果有差遣,不会在其它时间来唐果这里。唐果一直也没什么事要他做。 这日见孙九来了,不知有什么事,只见他看起来好像很急的样子:“姑娘,顾公公请姑娘去。” 唐果问:“顾公公可是有什么吩咐?” “姑娘到了就知道了。” 又是这样的话!乾清宫的人说话怎么都不清不楚的! 唐果腹诽着随孙九往外走。 “姑娘,这是东暖阁了。”孙九道。 唐果方向感本来不好,才不管它是不是东暖阁呢,她现在最想知道叫自己来什么事。 却见顾问行从里面出来,见到唐果略有喜色,“唐姑娘到了……好极了!” 唐果也没听懂什么意思,什么叫自己到了就好极了? 正有点儿愣,顾问行已递了个托盘过来,上面有杯茶,“姑娘把这杯茶送去给万岁爷吧。” 什么意思?叫我来就是送杯茶?不会这么简单吧,你自己也能送…… 又不能不去,端着茶往屋里走,到门口有人开门、打帘子。 进了屋,就觉得不对劲儿——压抑得要死。顾问行引着往里去,越往里走越有上当的感觉,那里面的人好像都跪着呢。 心扑通扑通的跳,已经看到皇帝了,侧对着这边穿黄衣服的那个应该是吧?走来走去的,好像很暴躁…… 那个,大家都跪着,咱俩这样大摇大摆的走不好吧?顾公公? 可惜唐果发不出声,也不敢出声。 “哼!”皇帝坐到桌后,突然出声,地上跪着的人都抖了一下。唐果也有点儿抖——大背景下的自然反应加心里本来就不安,而且皇帝现在是面对着她和顾问行了,幸好顾问行在前面…… “陛下请喝茶。”顾问行躬身道。 唐果连忙把茶杯从托盘上拿下来,放到皇帝面前的桌上——也不知是不是这个流程,各种因素加在一起,她的手有点儿抖,弄出声音来了。 糟糕!唐果低着头哀叹,我太不学无术了,怎么就没和苏全学学呢?唉……一直以为能在小院待到出宫呢…… “手抖什么?”皇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呃……,害怕……”唐果答道,又补充一下:“回陛下的话,奴婢因为心里怕手才抖的……”我说的啥话呀?唐果觉得脸上发烧,又感到有人、还不止一个人在瞄她。 …… 太安静了…… 唐果干脆眼观鼻、鼻观心,拿着托盘装雕像——她发现另一边的顾问行就这样。 “你这个丫头倒是真敢说……”皇帝失笑,摇摇头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估计他刚骂完人口也干,又连喝了两口,“太子起来吧!”。 “谢汗阿玛!” 皇帝端着茶杯慢慢的品,不出声。 第15章 :贤嫔贾氏 皇帝慢慢的品了半天茶,把那杯茶品进去有一大半了,放在桌上,看着跪着的那些人仍旧沉默不语。 唐果偷瞄了一下——进来时太紧张没顾上,这功夫有点儿闲心了。 跪着的人都戴了帽子,低着头看不清脸。站着那个穿黄,不是朝服,这个她看得出来,那是太子了?跪着的有一个穿青的和一个穿浅蓝的,腰里系着黄带子,这个唐果也知道,应该是皇子;有穿深蓝的,一堆,清朝的官服嘛,认得。 不敢多看,瞄几眼就不瞄了。“反正不关我事,继续装雕像!” 装到唐果觉得自己快僵成真雕像的时候,听到皇帝说话了:“散了吧!明儿各自写折子上来!” 那群人应着,慢慢退出去了。 可以走了?唐果看看顾问行,对方不动,唐果也不敢动。 皇帝自己又坐了半天,突然自言自语:“为什么花钱总没个节制呢?拿多少算多……人哪,怎么一个这样、两个这样,都这样呢……” 谁说的?俺可有节制呢…… 唐果继续雕像中,腹议。 顾问行也不说话。 “出去走走!”皇帝起身往外去。 看顾问行打了个手势,唐果也跟在后面,落后顾问行两步。 外面阳光很好,三个人变成一群人。 唐果很想去队尾。 不知为啥,大家都自觉排队,全往后站。唐果慢一步,后面的也慢一步,唐果只好继续当第三。 也许是阳光总能驱散阴霾,皇帝的心情好了很多,和顾问行聊起今年的物价来了。 唐果在一边儿听着,好像今年物价比较合适,皇帝很高兴。 唐果也不知道方向,更不敢东张西望,学着顾问行的样子,微微低着头跟着前面两人一直走,心里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为啥顾问行要我来端茶,明明当时皇帝应该生气半天了……早不安排我干活,偏偏选在这个倒霉时候……这老太监什么意思?”唐果觉得顾问行有陷害之意,心里把他从顾公公变成老太监了。 “唐丫头,人为什么花钱没节制呢?你说说。” 啥?幸亏我耳听六路……不过这个问题放在平时可以回答,你刚因为这个发过大臣、皇子的脾气,我要是回答……不太好吧…… “回陛下,大概个人有个人的缘故吧,奴婢说不好。” “大家伙都说不好,他们都说了,你也说说吧。既是各有各的缘故,就说说你自己的缘故好了。” 皇帝说话真有逻辑…… 都说了?没注意,刚才只注意听有没有自己事了……皇帝应该不会当众说谎……看来都说了,那就没太大关系了。 “回陛下,奴婢自己是因为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唐丫头当过家?” “回陛下,当过。”前世和小院里都算吧。 “怎么当的?说说。” “这个啊……开源节流、量入为出呗。” “开源节流、量入为出?做不到呢?” “回陛下,挨饿。” 前世最开始一个人生活的时候,俺可没少吃这个亏……饿呀……说得我现在就开始饿了……唐果你这个饭桶!想点别的!皇帝问你话呢! “挨饿……唐丫头挨过饿?” 你还要问多久啊?!别人也问了这么多?情况不太对…… “回陛下,是的。” “原装”的也挨过吧?不管,说是小院里挨过饿也不算骗他,我本来就挨过了。 “挨过饿就知道节制了?” 啊!!!!!!!!还问?我觉得不妙…… “回陛下,是的。” “嗯……是个办法。” 你啥意思?! ……不管了。 皇帝好像在想事,没再说话。唐果悄悄松口气。 ……………………………………………………… 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也算是真理。 唐果不爱看言情戏,嫌太磨叽。 “哼!都是那个女人,没有她,我怎么会被xx抛弃,我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我绝不放过她!我一定把xx抢回来。”废话!没她就你这弄不清楚状况的家伙估计也得被抛弃!是因为那个女人吗?那男人和你本身的问题好不好?有这精神和兴趣,还不如去对付下一个男朋友,让他不会抛弃你。 抛弃你的和被你抛弃的,如果回头,千万别要。这是一位老母亲给女儿的忠告,你们都不看书吗? 唐果对着电视机吐槽几次之后,觉得自己太无聊,再也不看言情剧。 谁知道今天这场戏避无可避,不只因为她不能先离开,还因为那假想情敌之一是她。 御花园,紫禁城偶遇多发之地,激情萌发之所。 皇帝心情好了,除了那“心如古井再无波”的之外,**美人们一片喜气洋洋。皇帝开始翻牌子了,也就意味着争宠大业可以继续进行,而不是每天暗地里祈祷皇帝千万别想起自己。 春天本就是动物们发情的日子,更何况今儿春光明媚。 出来放风兼撒网的诸位美人没想到会遇到皇帝,这一喜好有一比:天上掉下灵芝草,偏偏落在我腰包。 需知这位皇帝**规矩极严,**女人们只能等着皇帝来,打探皇帝行踪会被认为是“窥视皇帝起居”,被逮到也就玩完了。皇帝身边的侍从经过千挑万选,身家性命乃至于整个家族的命都牢牢控制在皇帝手中,除非极特殊情况,也没谁有胆子泄露皇帝的事情。 平时美人们只好大撒网,一有空,就多往御花园溜达,毕竟那是除了侍寝场所之外,最合理合法见皇帝的地方之一,还通常能制造出旖旎气氛来。 可惜皇帝也不是没事满花园逛,所以收获的时候不多。 今日居然得见,虽然是一群美人、一位皇帝,大家伙也不气馁,各凭本事吧。 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女人最常做的一件大蠢事就是把大量的精力用在对付情敌以及假想情敌上。 秋波一捆捆飞向皇帝,欲语还休型、含颦带笑型、满含思念型、情意满满型……各有特点。 看皇帝稳如泰山,不为所动,不时瞟一眼某一位,笑意不明。于是美人们彼此间娇声软语,听似褒而实贬,言似扬而实抑。辞藻华丽而含义万千。 唐果站在皇帝身后,欣赏着美人的表演,感叹一下人家眼睛的高灵活、灵敏度,佩服一下各位语言艺术的高明,才色兼备啊!又暗骂这老皇帝害人不浅:从十四、五岁的少妇到三十左右的熟女,看见的就有十来个了,估计那没出来的还不知道多少呢。 转念一想:“咦?我好像还没看清皇帝到底长啥样呢……那天晚上只看鼻子中段……刚才面对着人家的时候又紧张、又害怕,后来不紧张的时候,只能站人家身后……人家老不老我哪知道啊……咸吃萝卜淡操心!美人愿意,还也许是美人主动的呢,关你啥事?无聊!” 正进行着不可告人的心理活动,突然听到个甜美的声音说道:“陛下身后的这位姑娘看着眼生,这模样气度可少见得很。” 循声望去,看起来二十出头的一个美人,端庄大方又娇柔妩媚,两种本应矛盾的气质出现在同一人身上还如此协调,使此女显得格外迷人。除了给皇帝请安之外,她没说什么话,一直坐在旁边微笑着看皇帝,目光温柔。 贤嫔……想起那个牛四姐来,唐果心中微沉,即使乾清宫的宫女也没那样嚣张的,虽然是小院偏僻,但牛四姐的家教可见一斑。她这个主子贤嫔恐怕不是表面上那样祥和。她此时说这话…… “贤嫔娘娘说的是呢,奴婢也看这位姑娘不俗。”唐果正担心,贤嫔旁边一粉衣美人已应了声。 美人们开始七嘴八舌的说起来,中心思想就是对唐果有兴趣。 “既然她们都想看看你,唐丫头,你就过去给她们看看吧。”皇帝开口了。 …… “遵旨。”唐果不情愿也没办法,直觉这群女人不怀好意。 到了女人群里,更觉得像猪肉碰上买肉客,你拉过来看看,说说皮肉;她扯过来瞧瞧,赞赞眉眼;那个评价一下腰身;这个品鉴一下风格…… 混乱中,不知谁掐了唐果一把。唐果猝不及防,只觉一疼,应激反应启动,甩开她们的手,退了开来。左手自然的抚上右臂,心下一惊,又放下了。 当下场面尴尬,唐果也没想到自己会这样,要是有准备肯定不会甩开,这下不知如何是好,僵在当地,脸上发烧。 那群女人鸦雀无声。 停了一会儿,还是那贤嫔笑道:“这姑娘还面嫩呢,可经不起大家伙这么揉搓。看把人家姑娘吓得……呵呵。” 刚才她只是开始时拉了唐果的手,问问年龄,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之后就退一边儿了。 唐果勉强笑了下,退回到皇帝身后。 却听一人说道:“可不是?这姑娘哪儿都好,就是爱害羞,可能是没见过什么大场面,露怯,也少了点儿规矩……呵呵呵……” 唐果看了一眼,是一个穿嫩黄的女人,二十岁上下。她也懒得想是谁,这样的话前世听过不少了。不管自己是不是真的那样,总有人说“没爹娘教的孩子怎么怎么样”。 “其实是他们自己的孩子没教养,看果儿这么懂事,嫉妒了,给自己找脸呢。我们果儿好着呢,随便拿出谁来都比得上,别理那些缺德人。”——这话是朱大娘说的。唐果深以为然,也就不为那些话生气。 “哦?张氏身边的人都是见过大场面的?很有规矩?朕倒是想见识见识……如果张氏住到那小院去……他们会不会在你跟前规矩四年。”皇帝突然出声。 !!!!!!!!!!!!!!!!!!!!!!!!!!!!! 所有人都大惊,那张氏更是跪倒在地:“奴婢失礼!请皇上饶恕!” 唐果惊的却是:皇帝什么意思? 唐果只是不了解这个时代,不熟悉宫廷,但她不是傻子。她可不认为皇帝这是给自己出头,恐怕另有深意,联想到那拉氏说的被人陷害……难道和张氏有关?还是张氏背后的人?贤嫔?还是别人?而且,皇帝这样说,自己也成了某些人的敌人了……吧? “其他人散了吧!贤嫔陪朕用晚膳。”皇帝逗够了小老婆,挥了一下袖子,转身走了。 唐果跟在后面想:“这皇帝好像也不是给贤嫔恩典这么简单吧?到底怎么回事?一箭好几雕的样子……” 第16章 :吴雅贵人 唐果思维混乱,什么头绪都理不出来,又要注意周遭的状况,索性先丢在一边,有时间再说。 皇帝吃饭倒没用唐果伺候,顾问行让孙九送她回自己屋了。 很快春儿送来了晚饭,说是晚饭,其实是午饭还差不多。申时也就是下午两三点钟的时候就吃上了。 唐果很不习惯,只好早餐照旧,自己吃午饭,少吃一点儿,把这里的晚饭当加餐,晚上约莫六点钟左右自己再吃一顿晚饭,通常是一碗煮米粉,梨树给的。 今天因为伺候皇帝,午饭没吃,早已饿了。大吃一顿,胃里有了食物,身上便有了力气,心情转好,头脑也清楚起来了——民以食为天,绝对的真理。 吃完饭,漱了口,唐果一边平胃一边想今天的事情:皇帝似乎有意将自己弄到显眼的位置……为什么呢?借刀杀人不至于,也用不着……试探的一部分?好像是最合理的解释。谁让自己露出那么多破绽让人家发现呢。以后还是没事躲在屋里,有事尽量靠后的好。实在逼急了,能忍则忍,如果超出了极限……也不必硬要委屈自己,恐怕自己也忍不住,那就该怎样怎样,反正有梨树精魄在……即使梨树精魄不顶,也不过鱼死网破!在哪个时空都是一样的,狗急跳墙嘛……呸呸!这比喻太滥了…… 打定主意,唐果安心了,又是一副开心清爽的模样。却突然想起苏全来,这几****一直担心苏全的伤,也不知好了没有;如今却是忆起小院的日子,虽然艰苦一点儿,却很平实。唐果不禁想到:那拉氏是不是也到自己的归宿之地去了呢?若是那样,当真是件大好事……如今这些女人,费尽心力,只为皇帝多看她们一眼,不知底下还有多少肮脏事。大概都以为自己会是那个成功上位的人吧? 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少费脑筋想别人的事,自己过好就行了,于是继续看书。 下午无事,一夜好眠。 第二日,唐果的差事下来了:给皇帝磨墨。孙九来通知她,次日上班。 唐果无语。 谁想出这个工作,顾问行?费了顾问行好多脑细胞吧?把哪位赶一边去了? 就是嘛,以前没想明白,现在有点儿清楚了:乾清宫的工作都安排得好好的,像崔安她们,各司其职。自己这空降部队一时间哪有位置? 磨墨听着简单,随便一个书童都会。可是要磨好也是个细活,得很有耐性。 “非人磨墨墨磨人”,难道他们发现我不太有耐性,所以用这个工作折磨我?用得着吗?唐果你越来越多疑了……想那么多也没用,只要我自己行得正,别人如何是他们的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这样吧。 做完心理建设,唐果问孙九:“是我一个人还是有人换班啊?” 墨得现磨现用,隔夜是不行的。那不就是皇帝什么时候写字她就得什么时候磨墨?皇帝一天得写多少字啊?有没有人换班很重要! “姑娘只负责白天,晚上有别人,是陈喜儿。姑娘要是得空,先您领到陈喜儿那儿熟悉一下。” “好啊。谢谢你,孙九。” “您总是太客气了。” “呵呵,礼多人不怪啊。” 陈喜儿和唐果差不多大,已经磨了五年墨了,可以说在这行是个专家级人物了——大概没多少人像他那样五年里只干这一件事。 他倒不藏私,什么时候用朱墨、什么时候用黑墨、怎么放水、怎么用力……一一告诉了唐果。可能是觉得唐果不会抢他饭碗,也许是因为别的。 唐果前世会磨墨,中学教语文的张老师曾教过唐果写毛笔字,让她把磨墨当成练写字的基本功。 这会儿听陈喜儿说了,觉得大同小异。但皇帝日常所用的墨是御墨,砚虽然不是绝品,也是端砚、歙砚之类名砚中的珍品。这就是唐果从未接触过的了,仔细跟陈喜儿学了,又详细问注意事项,陈喜儿也仔细解答。 虽然很想问以前有没有宫女做这个活儿,想了想唐果还是没问——尽量少说话为妙。 回到自己屋里,唐果细细理出一张自己的上班时间表: 如今是春季,早晨5点,皇帝起床,6点御门听政,据说本来是逢五日才如此,不过这位皇帝日日这样。然后9点半左右皇帝吃完早饭,开始处理公务。也就是说,俺这个负责白班的,要在9点半之前先磨出墨来。按照陈喜儿说的,大概时间应该在8点半左右上班、开始磨墨就行了。地点在宫中的话就是乾清宫的东、西暖阁。如果皇帝移驾皇家园林,另算。 嗯,还好。不用早起还有免费游皇家园林的机会…… 11点——2:30,皇帝午休,吃午饭,俺洗完笔、墨、砚台,擦干晾好,可以回屋吃饭了,很好,午休时间很长啊。 下午本来是皇帝进行体育休闲活动、找小老婆逗乐子的时候,不过他很勤政,除了偶尔出去走走,或者视察皇子读书情况之外,只在下午4、5点钟左右去锻炼身体,其它时间都在干活,也就是说俺也得跟着……唉,其实上午磨的墨下午也是可以用的……不过规定如此…… 下午4、5点钟,皇帝去锻炼,俺做好善后、下班,晚上7点,陈喜儿上班。 说实话,这活儿本身真的很轻松,比唐果在小院的工作量小n多,唐果觉得实在不需要俩人干。 不过既然这样安排,唐果也没话说。只是觉得在皇帝身边危险系数太高,心里忐忐忑忑的。 小心翼翼的上了一天班,什么事也没出。 这一日是三月十八,万寿节。 皇帝没怎么干活,唐果正在美滋滋的想这么快就可以放假了呢,突听皇帝叫道:“唐丫头!” “奴婢在。” “去把这些东西送给佟佳贵妃。”唐果看过去,今日随侍皇帝的梁九功已经捧着东西过来,小小的托盘上放着两个锦盒。锦盒娇小玲珑的,非常精致,贴着封条。 “遵旨。” 捧了锦盒出来,孙九已经等在外面,引着唐果往佟佳贵妃住的永寿宫去。 永寿宫离乾清宫也不算远,风和日丽,走在紫禁城里还是挺有感觉的。 那边过来人了。 孙九的脚步慢下来,悄悄对唐果道:“是四爷和十四爷,姑娘咱们等着请安吧。” 唐果看过去,一大一小两个男孩子,拉着手,那个小的好像还在撒娇。 “奴才\/奴婢请四爷安、请十四爷安。” “起吧。” “你们这是去永寿宫?”大的问。 “回四爷的话,奴婢奉旨给贵妃娘娘送东西。”唐果道,没办法,这趟她是正差。 “嗯,跟着吧。” 这两位也是往永寿宫去的。 唐果发现自己又成了第三。 孙九原来给自己引路,也没走在自己前面,只在一边,现在还退后一步。跟着那一大一小的几个人一律后排。 懒得管了,跟着前面就是了。 咦?泡面?呵呵呵…… 他的头发比我的卷多了……嘿嘿嘿……所以扎成辫子更毛糙。原来皇家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嘛……我觉得平衡多了…… “你为什么看着四哥的后背笑?”看起来七、八岁的小破孩突然转身,正好看到唐果的得意。大的那个也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回十四爷的话,奴婢……嗯……是看到四爷的头发觉得亲切。”唐果有点儿冷汗,刚一天没事就有点儿松懈,唐果,你找死啊? “嗯……自来卷的头发是这样的。”大的说话,听声音并无不悦。 爱新觉罗胤禛的脾气很好啊!不过好像黑黑的,似乎常在室外活动…… 之后唐果保持最佳奴婢状态,一直到了永寿宫。 一阵行礼折腾,好在唐果没出什么错。 那位十四爷已跑到佟佳贵妃身边撒娇去了,看着不像传言中皇家孩子那么早熟,不过唐果也知道自己的眼光看不出来什么。他们说的话唐果听不懂,估计人家使用了本民族语言。 揽着十四皇子坐了,佟佳贵妃问唐果:“可是来送东西的?”却是汉语。 “回娘娘,是的。陛下命奴婢来将这两个锦盒送给娘娘。”精通双语啊! 有人过来将东西取走,拿到后面去了,看来帝妃二人早通过气了。 佟佳贵妃并无吩咐,也没像御花园里那群女人似地。唐果于是告退出来。 佟佳贵妃容貌只算得上中等,气度却非唐果见过的那些女人可比,闲适之中带着雍容,眉宇间平和温雅,唐果对她倒有了几分好感,觉得那贾氏贤嫔根本不能和她比。 正想着,孙九低声道:“吴雅贵人过来了。” 唐果抬头看,对面走来一个大美女。她走近了,唐果和孙九连忙请安。 “起吧。”很温柔的声音。 吴雅贵人向永寿宫方向去了。 唐果这几天看了很多美女了,各有特色,这位吴雅贵人却当得上第一。第一眼看过去,外表三十岁左右,美女而已;再看却越来越有味道,气质温柔似水,又带着古典的贞静。 想起原装的事来,不就是因为宫女吴雅氏生了皇子封了妃,唐富才起的念头吗?怎么这个吴雅氏是个贵人呢?不是一个人?记得雍正皇帝的生母就是德妃吴雅氏…… 也不能问人,唐果在心里嘀咕一阵,不理了,自己的事比较重要,还是少管别人的八卦。 皇帝下午到晚上都不办公,唐果得到半天假期。 皇帝要摆生日宴,虽然皇帝之前已经下旨一切从简,不过还是比平时要奢侈一些,唐果从晚饭看出来的。 送来的晚饭比平时多了两个菜,大概是皇帝与民同乐的意思。 吃了饭,闲着没事,理了理思路,想想这两日的事,没什么不好的,唐果继续看书大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