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我进了省纪委》 第一章 不满意就分手 “知道吗？我对你很不满意，就算你是大学生，也改变不了我的态度，要不是你和娇娇有一年的感情，你甚至都没有坐在这里的资格！” 平江县城高档小区，装修奢华的大平层客厅里，陆安正临危正坐，面对着一位面容严肃的中年男人。 他是陆安大学女友魏梦娇的父亲魏德正。 第一次上门拜访老丈人，陆安却并不紧张，因为他已经经历过了一次，而正是那一次的选择，成为了自己一辈子不愿回忆的梦魇。 是的，陆安重生了，他清楚记得上一世的自己刚刚大学毕业，为了不和好不容易追到手的女友分开，自己放弃了老师推荐的机会，跟随女友回到平江县城。 那时的陆安出身农村，身份地位低微，而魏德正是县建业局的领导。 这种巨大的身份落差下让陆安有着深深自卑，也在这次见面后做了魏家的赘婿。 不过陆安可没有什么三年之期龙王归来的小说剧情，相反从进魏家的门开始，他就进了魏德正的局，成为给魏德正背黑锅的棋子，最后在牢里被魏德正安排人不明不白的给打成重伤。 至于魏梦娇，她和陆安结婚不到半年，就瞧不上浑身土气，整天在家里卑躬屈膝的陆安，甚至最后在医院里，还是她亲手给自己拔的氧气管，送自己上路。 …… 咚咚咚！ 魏德正不悦地敲敲茶几：“你在发呆什么，你这种吊儿郎当的样子我怎么能放心让你和娇娇在一起？” 陆安从重生的恍惚中回神过来，他看着面前貌似威严的中年人，很清楚他此时心里在打着什么算盘。 “既然不放心，那就分手好了。”陆安说。 “恩？你说什么？”魏德正愣住了。 貌似平淡的一句话，就打乱了魏德正的通盘准备。 一切正如陆安印象中的那样，魏德正就是要恩威并施，先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将陆安贬得一文不值，然后再给颗甜枣，表示女儿喜欢，他这个老丈人也愿意给一个机会，让陆安入赘魏家。 作为多年的建业局领导，魏德正对拿捏这种刚走出校门的小年轻相当有心得。 但……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我一定好好待娇娇，我一定好好努力让娇娇过上好日子…… 这不才是你应该说的台词吗？ 曾经陆安也确实是这么说的。 可现在……去你吗的！老子没张嘴骂娘就已经相当有素质了！ 陆安嘴角一扯：“强拧的瓜不甜，既然魏叔叔看不上我，觉得我配不上娇娇，那分手就是最好的选择，没什么大不了。” 自己这辈子就是打光棍也不可能再找这种谋害自己的恶毒女人。 “陆安！你有种再给我说一遍？” 卧室的门突然打开，魏梦娇张牙舞爪的冲出来，气势汹汹的来到陆安面前：“陆安，我想不到你居然能说出这么无情的话！” 陆安看着近在咫尺的魏梦娇。 这就是自己当年爱得死去活来，宁愿为了她放弃一切的女人，她一身碎花连衣裙，晶莹的泪珠在眼眶中打转，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惹人怜爱。 但陆安更记得自己在病床上，就是这个女人，如何阴狠恶毒的咒骂自己，还亲手拔掉了自己的氧气管。 陆安更记得这一家子是如何利用十几年的时间做局，一步步把他们的犯罪行为全栽到自己身上，让自己给他们背黑锅的。 魏德正也摇头叹息：“本来看在娇娇那么喜欢你的份上，而且你本身也是正经大学生，我打算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进建业局好好干的，但你现在这个态度，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看着魏德正满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陆安心头冷笑。 失望？ 你的确挺失望的，毕竟少了自己这么听话的一个替罪羊。 自己前世那么勤勤恳恳为你工作，甚至最后进了看守所也没给你供出来。 魏梦娇抓着陆安的胳膊：“快给我爸道歉，我爸这是在考验你……唉？你干嘛！” 陆安用力甩开魏梦娇的手，推了她一个踉跄：“很抱歉，如果这种考验是要以羞辱为代价，我不接受，我也不需要你家里来帮我安排工作！” 魏家安排的工作，那可真是消受不起！ 陆安可太清楚魏德正给自己安排建业局工作的目的了，就是为了把他那些违法的文件手续一桩桩转到自己头上，甚至他为此还专门给自己虚构了两年工龄。 “混账！你敢推娇娇？” 魏德正愤怒的拍案而起：“我要你马上跪下给娇娇磕头道歉，要不然我保证不会放过你！” 陆安不是故意的，只是想起前世这位‘结发妻子’拔掉氧气管嘴脸的应激反应，但也绝不道歉。 “跪下磕头道歉？” 陆安气势一凛：“我陆安上跪天地下跪父母，你们是什么东西也配让我下跪？” 随之陆安又玩味道：“不过如果你们能现在给我磕头道歉，我倒是可以考虑放过你们。” “狂妄！” 魏德正整张脸都狰狞起来：“行！你小子傲得很，那我给你把话放这里，只要我还在建业局一天，你在平江县就永远别想进好单位，给我滚回老家当你的狗屎农民种地去！” 最后一句，魏德正几乎就是狂吼出来的，可见愤怒到了极点。 陆安也不气不恼，还暇有闲心的提醒一句：“呵！魏叔叔，该说不说，这种g还是不要随便乱立的好，会出事的。” “滚！你给我马上滚出去！”魏德正尖声怒吼指向门外。 “可惜，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遗憾的撂下这句话，陆安便转身离去。 …… 屋里，魏德正坐在沙发上气喘吁吁，他从来没这么愤怒过，没想到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敢这么跟自己顶嘴。 缓了好一会，魏德正才看向女儿：“这就是你说的懦弱没主见？” 魏梦娇也不知所措：“不……不是呀！他以前不是这样的，都是我说东他不敢往西，我也不知道他今天怎么就这样了……” 刚才陆安的表现是真把她镇住了，让她第一次感觉好像变了一个人。 倒是魏母难得清醒：“这年轻人简直没大没小，能做咱们魏家的倒插门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简直不知好歹！老魏，这种人咱们必须要狠狠收拾他，让他知道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魏梦娇也附和道：“对，陆安他说他原本打算进财政局的，把他踢出去！” 魏德正二话不说拿起电话，他比母女俩更清楚该怎么做，尤其是陆安临走时的眼神，还让他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老王呀，我是魏德正，我这里有个小忙，希望你帮我注意一个叫陆安的人，这个人的人品和背景都有点问题，可别让这种坏分子混进来了，感谢感谢，改天请你喝酒……” 第二章 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昨日像那东流水，离我远去不可留…… 一首富有年代特色的歌曲在广播里唱响，如同陆安的背景bgm，提醒着陆安要和过去告别。 是啊！既然自己已经重生，就要活出不一样的人生！ 对魏德正一家，陆安不会放过。 陆安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圣人，只想为前世的自己讨回公道，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抬头看看那熟悉的九宫格窗户，不用想也知道魏德正一家肯定在商量着怎么对付自己，前世二十年的相处，让陆安很了解这一家子都是什么操性。 财政局那边肯定不用想了，有可能陆安也不会再去，一来自己毫无根基，取消分配后大学生也不如以前那么吃香了，自己即便到了财政局也是打杂临时工。 二来财政局和建业局分属两个完全不同的系统，自己哪怕干到财政局长，也还是拿魏德正没什么办法。 不过魏德正一家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还有一招一剑封喉的杀手锏。 凭着记忆，陆安赶回自己在平江县城租的房子，那是包装厂的单身宿舍，一排七户的红砖联排平房，格局相当简单，只有客厅卧室两个房间。 吱嘎一声推开房门，就见到乱糟糟的客厅，可见当时走得着急，都来不及收拾一下。 尤其那个解开的布包，散落一地的腌鸭腌鹅，此时正散发着阵阵腥膻味道。 回忆涌上心头，陆安记得那是老母亲得知自己回到平江县以后，专程从村里背出来带给自己的。 老母亲舍不得车票钱，是生生背着这些东西走了五六个小时，就为给自己送这些过年才舍得吃的好东西。 可魏梦娇这位大小姐，既嫌母亲浑身尘土脏兮兮，又嫌腌鸭腌鹅有味道，一点好脸色都没有，还和自己大吵了一架，老母亲为了安抚‘儿媳妇’情绪，连口水都没喝，又五六个小时走回去了。 陆安咬着牙关：自己真是该死！那时候怎么就鬼迷了心窍。 不过好在自己重生了，绝不会再犯以前的错误。 而且他魏家是什么玩意？以权谋私的贪官蛀虫而已，凭什么瞧不起靠双手致富的劳动人民？ 等着吧，我会让你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陆安默默在心里发誓。 陆安从床下拖出自己的行李箱，从里面翻出一封推荐信。 “虽然现在国家已经取消了分配，但学校的推荐信仍然有用，你是我最优秀的学生，我希望你未来能在岗位上发光发热！” 陆安清楚记得老师在给自己这封推荐信时的殷切期盼。 只可惜上一世，自己为了魏梦娇，放弃了使用这封推荐信，放弃了留在省里的机会。 关于这封推荐信，陆安从没告诉过魏梦娇，她也从没过问，因此整个魏家没人知道自己放弃的机会其实是……省纪委。 老师，对不起，这一世我不会再让您失望了！ 陆安紧握着信封，就像抓住了自己这辈子的命运，然后毅然出门。 但陆安却并没有直接去火车站买票，而是相反去了26厂招待所。 不去省城纪委报道，还是那个见效慢的原因，体制里论资排辈，哪怕有老师介绍的关系，等自己成长到有能力办魏德正案子的时候，也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去26厂招待所，则是陆安知道一个秘密，那里刚好驻扎有省纪委的特派组。 前世自己被纪委双规以后，出于办案的谨慎，省纪委直接向自己透露了他们对平江建业局贪腐案长达二十年的追踪，其中就提到他们二十年前派出的特派组。 只是由于准备不充分，再加上平江县这边似乎也收到了风声有所准备，因此特派组最终无功而返，直到二十年后才由另一件腐败案被重新牵扯出来。 前世陆安傻乎乎的入局给魏德正背了黑锅，但这一次，陆安要为省纪委送上一份大礼。 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在传达室做了简单登记，陆安直奔三楼上去，在楼梯口被人拦住。 “同志你找谁？” 拦住陆安的是两位留着平头，看起来非常精干的年轻人，他们一人大脸盘子总是笑眯眯的，看起来比较和善，另一人则冷着一张脸。 果然如此！ 陆安最后悬着的心才放下了。 原本陆安还担心前世纪委早就盯上魏德正是不是故意放出来诈自己的话，又或者特派组所驻扎的地点有误，现在看到楼道口就有岗哨，那就没错了，里面就是省纪委特派组。 “我找叶处长。” 想了想，陆安又补充一句：“我找省纪委叶向高处长！” 面前两人的脸色当时就变了，哪怕和善的小哥也再笑不出来，他严肃质问陆安怎么知道叶向高处长，那冷面小哥的手甚至都摸向了腰间。 这个年代地方民风彪悍，省纪委办案组是能申请配枪的。 而他们的紧张态度再一次证实了陆安的猜测。 “两位同志不要紧张，我叫陆安，刚刚和魏德正的女儿分手，我有重要线索举报！” 一句话听得面前两人脸色精彩纷呈，因为他们就是来查建业局魏德正贪腐案的，结果他女婿找上门举报？ 陆安递上手中的推荐信。 大脸小哥犹疑一会，还是接过陆安的推荐信，他让冷面小哥盯好陆安，自己则进去汇报。 不一会大脸小哥回来，告诉陆安领导请他进去。 陆安被领到最里面的房间，里面是一位穿着灰色中山装，面相十分严肃的约莫四十来岁中年人，他缓缓放下推荐信，抬头看向陆安，目光锐利如刀刃。 不愧是让整个江淮贪官闻风丧胆二十年的叶青天，就是这第一个眼神，一般人只怕都要腿打哆嗦了。 但陆安胸有正气，不卑不亢，只是微微鞠躬向他问好：“叶处长您好。” 叶向高微微颔首打量了陆安两眼，并未起身和陆安握手，也没请陆安坐下，就那么直直问他：“你是陆安？” 这不是叶向高故意摆什么官威，而是纪委这个部门的特殊性所决定的，要有威严，这样才能震慑贪官。 “我是陆安。” 回答很简洁直接，不拖泥带水，甚至都没说出自己的老师，哪怕老师的推荐信此时就在对方手上，哪怕陆安知道对方和自己老师的关系很近。 “你要举报？”叶向高又问。 陆安点头回答是：“我要举报平江县建业局副局长魏德正，他在工作和生活中存在严重渎职和贪腐行为！” 叶向高霍然起身，一双眼睛紧盯着陆安，威严凛然，如同一柄利剑直刺过来，显然他并不满意陆安的回答。 面对这样慑人的目光，一般人都会情不自禁的慌乱，但陆安却腰板挺得笔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顿，叶向高不再说话，就那么站在那里直直逼视。 陆安则昂首挺胸站在那里接受逼视。 不知过了多久，叶向高收回目光，他向大脸小哥打个手势然后坐回椅子。 一直跟在身旁的大脸小哥马上来带陆安出去。 和叶向高的见面至此结束，前前后后不过三五分钟，对话也就寥寥三两句，但对陆安来说却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当陆安出门时，他能感到自己的后背都被冷汗浸透。 叶向高的考验…… 自己该是过了吧？ 第三章 套话 “这是我和张龙的房间，你先在这里休息，我就在隔壁，有任何需要随时叫我。” 大脸小哥赵虎领着陆安来到旁边的房间，对陆安稍作简单交代就离开了。 张龙赵虎？ 他们是不是还有俩兄弟叫王朝马汉？ 陆安心里这么恶趣味的想着。 对省纪委的安排陆安并不感到意外，作为秘密进驻平江县的调查组，结果自己居然能找上门举报，他们要是能轻易放自己离开，那才叫业余。 至于这个房间，只怕是他们准备好的双规房间，窗户都是封死的。 回想自己和叶向高的会面，看起来时间很短，也没什么高深的对话，但自己出现在这里本身就足够说明很多问题了。 首先是特派组的整个调查行动全部泄露，然后是自己值不值得信任。 谁也不可能想到自己是凭重生的记忆找到的这里，特派组的行踪实际并没有泄密。 他们只会认为行踪已经暴露，平江县肯定做好了准备，甚至自己贸然上门，就是对特派组的一种挑衅。 即使退一万步说，自己不是挑衅，他们也不可能听信自己的一面之词。 现在摆在特派组面前只有马上摊牌或者鸣金收兵两个选项，要是按前世的趋势发展，特派组最终无功而返，这不是陆安想要的。 陆安不想再等二十年，只想马上立刻把魏德正送进去，报自己上辈子的仇。 而当下唯一的可能，就是叶向高领导的这个省纪委特派组。 因此陆安才如此急急忙忙上门举报，就是为了刺激他们，逼他们摊牌行动。 但他们毕竟是省纪委特派组，叶向高也是一路高升至省纪委书记的大佬，自己现在还远不能说掌控了局面。 必须再加点筹码！ 亲手向魏家讨还公道的希望就在眼前，让陆安很激动很澎湃，不过两世为人的他明白越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自己就越要冷静。 陆安思前想后最终起身敲开了隔壁赵虎的房门，管他要了纸和笔。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自己要趁现在把自己脑中关于魏德正案子的信息都整理出来，给特派组身上再加加码：我有线索，你还不敢摊牌行动吗？ 赵虎第一时间向领导汇报，叶向高得知也十分惊讶。 “领导，这小子太嚣张了，这是嫌我们动作慢不配合，要教我们做事呀！”赵虎说。 叶向高不紧不慢的喝茶：“我们是党的纪律检查委员会，我们在受党委和上级纪委双重领导的同时，也要虚心接受人民群众的监督嘛！” 一副云淡风轻，没将陆安的事放在心上的样子。 但赵虎却接着建议：“领导，要不我去试一试这小子，套一套他的话？看他究竟带着什么目的。” 叶向高抬头皱眉：“什么套话，说话要过脑子，这是在工作岗位，不是在你家里！陆安同志是举报人，不是我们的嫌疑人！” 叶向高随后又说：“不过既然他来了，我们也有义务了解人民群众的诉求。” 赵虎马上会意：“请领导放心，我马上去了解诉求，我保证把他的诉求了解的清清楚楚！” 说着赵虎马上退出房间，叶向高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 赵虎张龙带着纸笔敲开陆安的房门，然后就自顾自搬着个椅子坐下不走了。 “你是江淮大学毕业的，那可是了不起的高材生呀！你回平江县是准备上山下乡投入家乡建设吗？”赵虎主动挑起话头。 这年代可没有什么大学生村官一说，省府顶级大学毕业生回乡确实少见。 陆安铺开信纸，同时回答：“赵主任高看我了，我可没那么高尚，我是为了我女朋友一起回来的，但可惜……唉！让赵主任看笑话了。” 赵虎挑挑眉，在不知道对方具体职务的前提下统一称呼主任，这是机关里的潜规则，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居然懂这规矩。 赵虎摆摆手：“我可不是什么主任，叫我赵虎就行。” 人家赵虎可以谦虚，但陆安可不能真那么不懂事的顺杆爬，尤其自己还打算进省纪委，以后可能和赵虎做同事的前提下。 于是陆安客气道：“赵主任谦虚了，省纪委出任务，叶处长专门带您在身边，显然就是重点培养的意思，说不定几年以后就下放下去主政一方了，那可不得了！” 赵虎啧啧称奇：“没想到你倒挺会说话。” 花花桥子人人抬，没有人不喜欢听好话的，省纪委也不例外。 只是陆安的目的并不在此。 “我可不敢瞎说，赵主任一看就是业务强手，要说前程似锦可能有拍马屁的嫌疑，但要说前途一片光明肯定没毛病，任何案子到了赵主任手上那不都是手到擒来。”陆安说。 赵虎也是年轻人，不比陆安大几岁，哪被人这么夸过。 他不好意思的搔搔头，连连说道：“太过奖了，真是太过奖了。” 赵虎随后也叹口气说：“而且查案子也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每一个贪官都不是傻瓜，不会傻乎乎等你上门去抓，我们经常收集证据线索就要很长时间。” 陆安也叹息道：“那可惜了，我还打算请你吃我们平江特色的锅巴老鸭汤呢！” “是呀，这就不要想了……” “咳咳！” 赵虎下意识回道，但这时就听旁边张龙突然重重咳嗽一声，赵虎才猛然警醒。 好家伙！自己差点……不，可能已经泄密了。 赵虎直勾勾盯着陆安，眼神复杂，他做梦也没想到，原本自己是要来套陆安的话，结果自己反而被他给套了话去。 要不是张龙警觉性强，自己搞不好更完蛋。 不过陆安却一脸云淡风轻，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开玩笑，自己好歹两世为人，要是没点老机关的本事，连一个新兵蛋子都对付不了，自己也没资格进省纪委了。 达到了目的，陆安懂得见好就收：“说不定有机会的，据我所知魏德正他们家就开了一个南湖老鸭汤店，你们可以去试试，仔细品尝可能会有意外收获。” 陆安说完还故意看了赵虎一眼，赵虎当时就明白这是在点他呢。 陆安也确实是这个意思，这个南湖老鸭汤店在魏德正的受贿案件里，就是一个极为关键的核心点！ 第四章 以退为进 南湖老鸭汤，是平江县三河大街上一家比较普通的饭店。 一家饭店成为魏德正贪腐案的关键核心，说起来好像很不可思议，事实逻辑却很简单：容易行贿洗钱。 正常来说，如果一个官员突然手里多出一大笔资金，很容易引起反贪部门的警觉，而这种受贿贪腐来的黑钱也通常很难找到合理的借口，那位家里藏着大笔现金不敢花出去的赵德汉处长就是如此。 但通过一个饭店来做掩护就不同了，因为你一家饭店开在这里，每天有多少人进去吃饭，消费了多少，在这个没有监控的年代根本无从查证。 就算有监控也没用，因为要是有人“吃的开心”，开几瓶几万十几万的洋酒开开荤也很正常，但事实开的真是名贵洋酒，还是白开水，就只有天知道了。 当然吃饭消费还有税单查询，魏德正还有最后一招：入股。 就是某些老板看饭店“生意火爆”，掏钱入股所谓“合伙经营”，这更死无对证，不光金额凭他空口白牙一张嘴，甚至连那点税都能名正言顺的逃了。 不得不说魏德正在贪腐如何逃避监管的事情上真可谓绞尽了脑汁。 他这么做也确有效果，否则前世省纪委也不可能二十年间几番秘密调查都无功而返。 事实上要不是后来魏德正为了完全脱身，把店面转到自己名下，自己也不可能了解案件背后的惊天内幕。 现在南湖老鸭汤这个关键点自己已经透露，相信以省纪委的能力肯定很轻易就能查到魏德正通过饭店受贿洗钱的证据，一如前世那样。 这样就能证明自己是可信了吧…… 是的，陆安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尽快取信省纪委。 陆安很清楚自己这么贸然上门，叶向高的第一反应肯定是警惕和不信任，哪怕自己拿出老师的推荐信也一样。 可陆安没有办法，眼下能马上帮自己报仇的就只有省纪委这一条路。 这并不是说陆安就被仇恨蒙蔽了双眼，陆安恨死魏德正一家不假，却远不至于失去理智。 现在之所以要借省纪委的势，只是为了尽快处理魏德正一家，好让自己摆脱过去，好重新开始新的人生，不能让魏家成为一根刺总卡在这里。 陆安相信以自己重生回来的际遇，肯定有能力在省纪委大展宏图。 而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把材料准备好。 尽管陆安已经点过了南湖老鸭汤这个关键，但线索证据这个总是不嫌多的。 于是陆安努力回忆着案子的各种细节，然后拧开钢笔在纸上洋洋洒洒开始写起来。 就这样，陆安不断回忆背写着一直到半夜，最后迷迷糊糊睡着了，等再醒来时已经到了第二天早上，然后就见赵虎过来通知自己：“你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回省里。” 这消息就像是一记闷棍，给陆安敲了一个七荤八素。 没想到特派组还是和曾经发生的一样，在平江县碰壁以后就灰溜溜退回了省里。 自己不是已经给出关键线索了吗？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贸然上门真的打草惊蛇，让省纪委误判魏德正得到消息会有所防备，所以决定撤退呢？ 尽管如此，陆安仍然没放弃，至少还是带自己去了省纪委，也不是完全没了机会。 他看着桌面上自己准备了一天的材料，还是整理好然后带上，并通过赵虎交给叶向高。 叶向高只是深深看了陆安两眼，什么也没有说。 坐上省纪委的车，张龙赵虎一左一右夹着自己就座。 这一幕让陆安貌似有所明悟，因为如果叶向高真的鸣金收兵，根本没必要特地带上自己，而且就张龙赵虎这两兄弟的做派，分明就是一副押运嫌疑人防止逃跑的架势。 就这样，陆安坐着省纪委的车一起返回省里，不过陆安却并没有直入省委大院，而是被安置在附近不远的招待所里，又是一个双规房间。 一路过来陆安仔细梳理了全盘脉络，发现是自己想简单了。 原本自己认为只要自己出现在特派组面前，自己拿出线索证据，就能逼特派组出手。 可叶向高毕竟是未来成为省纪委书记的大佬，他怎么可能会按自己设定的方向出牌，省纪委特派组也不可能相信自己的一面之词。 所以他们急急忙忙回了省里，很可能不是真的放弃了，而是在放一个烟雾弹，不管自己是不是魏德正派来挑衅的，他们这一撤都能很好迷惑对方，等魏德正放松了警惕，他们突然来一记回马枪，很有机会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当然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他们真如上一世那样放弃了。 不过即便如此也没关系，只要自己能进省纪委，这个仇自己早晚能亲手报！ 抱着这个信念，陆安就安心在招待所里住下，只是陆安没想到自己这一住就是半个月。 足足两个星期的时间，如果不是张龙赵虎一直跟着，陆安都怀疑叶向高是不是忘了招待所里还住着一个人了。 陆安有一个优点就是相当沉得住气，要不然也不至于前世在魏家那么低地位还待得住。 正是这个优点让陆安安安心心住在招待所里，每天除了和张龙赵虎打牌聊天，就是自己在房间重新整理关于魏德正的案件材料。 直到这天一大清早，陆安的房门被拍响，陆安迷迷糊糊下床开门，却发现是叶向高在门口。 陆安顿时一个激灵，知道自己苦等的转机总算来了。 叶向高进门坐下，陆安拿杯子给叶处长倒杯热水，然后临危正坐在面前。 相比上次的锐利锋芒，今天的叶向高相当和蔼。 “有什么想说的吗？”叶向高问道。 领导就是领导，哪怕在纪委也深谙官场语言的艺术，明明是他主动找上门，却问你有什么想说的。 而且这个问题模棱好几可，让你根本抓不到他的重点，不知道他究竟想问什么。 但陆安却有自己的解题思路。 就见他嘿嘿一笑，然后反问：“领导，是不是我可以去省纪委上班了？” 叶向高愣住了。 他对陆安可能的回答不是没有设想，可以说不管陆安是委屈抱怨还是诉苦，他都有准备，可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陆安居然反问这么一句，绕开了所有可能的语言陷阱。 真有你的！ 叶向高笑了：“平白无故在这里半个月，你就不委屈，就没什么其他想说的？” 抖机灵这种偶尔一次效果拔群，要是次次抖机灵反而会惹人厌烦。 陆安很懂这个道理，于是略略低头：“让叶处长失望了，我还是没能琢磨透领导您安排的深意。” 两世为人的陆安深谙马屁不能明着拍的道理，如果直接说领导安排有深意，这种大白话可能会让领导厌烦，觉得你这个人很滑头；但这种通过认错，绕个弯子再回过头来说，效果则不同凡响。 果不其然，叶向高听后开怀大笑：“你这个小同志呀！真没想到老张那么古板的家伙怎么教出你这样的学生。” 叶向高随后正色：“好了，言归正传，你的手续办好了，入职省委办借调省纪委。” 姜还是老的辣，叶向高没有直接让陆安进省纪委，这看似兜圈子的安排却相当高明的规避了很多麻烦，否则以陆安的身份，他对这个案子原本是该避嫌的。 “感谢叶处长！”陆安兴奋地握紧双拳。 “如果你真的感谢我，就努力把案子办好。” 叶向高告诉陆安：“我们马上回平江县，这一次由你带队！” 第五章 他叫陆安担任组长 省委大院里树影交错郁郁葱葱，在七号楼门口，四名精干的年轻人昂首挺胸站在一辆方方正正的面包车前等待着什么。 突然他们腰板挺直，随着一阵坚定的脚步声，省纪委第三监察室处长叶向高带着陆安走出七号楼门厅。 叶向高先扫视一眼，微微点头，很满意下属饱满的精神状态。 “我简单说一下，今天去平江，还是建业局副局长魏德正的案子，但这一次由陆安同志带队，临时担任你们的小组长。” 叶向高还是一如既往的简洁高效，但听在面前四个年轻人耳朵里却如同炸雷一般。 什么情况？ 眼前这位看上去最多也就二十出头吧，他凭什么领导我们？ 不过即便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这里是省纪委，他们还是叶向高带出来的兵，没有异议和无条件执行是基本素养。 因此当叶向高最后询问都听清楚没有，所有人异口同声大声回答：“听清楚了！” 陆安同样朗声回答自己保证不负重托完成任务。 叶向高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重重拍拍陆安的肩膀，然后让他们出发了。 看着车辆开出大院，叶向高依然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身旁的秘书小李小心询问：“老板，真要把这么重要的案子全压在那个陆安身上吗？他是了解很多内情，但让他负责指挥是不是冒险了些？” 叶向高转头看他一眼，小李察言观色马上收声。 “以后这些话不要再说了，要相信我们的同志！”叶向高说。 …… 面包车一路疾驰，过两个路口以后省委大院已经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 赵虎这时开口叮嘱起来：“小子，等到了平江你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做，就乖乖给我待车上，知道吗？” 陆安眉头一挑提醒道：“可我才是组长。” 此言一出，车上几人都笑了，就连一向冷面的张龙也扯了扯嘴角。 然后车上几人就你一言他一语地教育起来：“别拿着鸡毛当令箭了，真以为你那破组长有啥用是吗？” “你知道纪委是干什么的，知道纪委的行动流程，知道怎么把人控制起来，知道遇到突发事件该如何处理吗？毛都没长齐在这里装什么大瓣蒜！” “别以为你手里掌握一点关于案子的证据就尾巴翘上天了，告诉你我们跟踪这案子大半年了，知道的不比你少。” “识相一点就老老实实配合我们提供线索，要不别怪我们不客气！” 陆安笑笑，果然如此，自己这个组长果然没那么好当。 从接受叶向高的任命开始，陆安就在思考自己该怎么做。 作为二十年的官场老油子，陆安可不认为叶向高一句话自己就真成省纪委的特派组长了。 机关是讲究论资排辈的地方，除非直属领导跟你有什么亲属关系，要不然一个新人进办公室被人晾着，被老机关们呼来喝去打杂跑腿，那都是家常便饭。 普通老机关都是如此，更别说这些省纪委的干部们了。 在他们眼中，自己就是一个不知道哪来的小年轻，居然第一次出任务就压到他们头上做组长，指挥他们做事？这让他们哪受得了？ 因此这才出省委大院，这些家伙马上就对自己一通训斥，来了个下马威。 要是一般的小年轻，面对这种老机关的组合拳，只怕就慌了手脚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毕竟人家可是老机关，要板着脸瞎咋呼？ 人家可比你有经验。 要开除别人？ 你也得有这个权利有这个资格才行。 扯领导的虎皮？ 抱歉，人家比你熟得多，再说叶向高也不在车上不是？ 但陆安却成竹在胸，他早做了准备。 就见陆安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靠在椅背上说：“确实，你们都是前程锦绣的省纪委干部，这次叶处长派你们来处理这个案子，肯定也存在栽培你们的意思，假以时日你们未尝不是哪个县市的纪委书记。” 陆安说到这里故意顿了一下，然后着重强调：“但前提是能办好这个案子！” 赵虎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 旁边另一人的话更加直接：“你想造反威胁我们吗？” 陆安摇头：“你们是省纪委领导，也是反贪查案的个中翘楚，但我觉得你们或许可以先听我汇报一下平江县的相关情况，否则要是出了差池，辜负了叶处长对我们的信任和期待，那回去可没法交差了。” 陆安还两手一摊：“我无所谓，反正是省委办借调过来的，只是你们想好怎么给叶处长写报告了吗？” 这一次赵虎四人没再喝阻陆安，因为正如所说，要是案子办砸了，陆安拍拍屁股走人，他们真没法回去交差。 第一步奏效，陆安接着说：“不要以为我把线索提供给你们就能办好案了，平江县情况复杂，魏德正别看只是一个小小的建业局副局长，实际跟各单位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建业局主管整个县城的建设和道路规划等等。 工程项目这种东西，懂的都懂背后的利益牵扯有多大，各方面都要有所交集。 魏德正能坐稳副局长的位置，要说仅凭他自己的工作能力，那绝对不可能。 这样的人往往拔出萝卜带出泥，能牵连一大批人。 就算省纪委，要是不做准备这么冒失上门抓人，那办案阻力可想而知，要是地方再告一状，这官司打起来，一顶“肆意欺压地方”的大帽子扣下来，哪怕省纪委也够呛喝一壶。 因此叶向高之前才秘密带队进驻，为的就是要做足准备。 “当然赵主任你们都是省纪委的领导，我也确实不了解纪委的办案流程，如果你们手中有一份详细的方案流程，我保证全力配合你们办案！” 面对陆安的话，赵虎几人都不由低下了头，脸色尴尬。 他们哪里有什么方案，甚至连去平江都是早上临时通知的。 眼见赵虎几人的状态，陆安心里有底了：“所以你们现在明白叶处长安排我负责的用意了吗？” 因为是平江人，又是魏德正的女婿，最了解当地形势！ 最关键的是，要是陆安指挥出了问题，锅都是陆安背，他们都好说过去，可要是因为他们不听安排出了问题，那事情才大了。 想到这里，赵虎几人对视一眼，然后堆起了笑脸。 “陆组长，刚才我们都是开玩笑的，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赵虎首先表态，其他几人也纷纷跟上表明态度：“是呀，你陆组长你才是叶处长钦定的负责人，我们肯定都听你的。” “我们现在就是陆组长你的兵，你说往哪里打怎么打，我们都坚决执行命令！” 第六章 陆组长说备用方案 行动小组分成两队，赵虎和黎瑞祥一组去县委向林奎帆书记说明情况；剩下陆安张龙和曾凡庆一组直扑建业局将魏德正控制起来。 “根据前期的摸排结果，我们知道魏德正每个工作日都会于上午九点至十点期间出入单位，我们可以根据这个规律在建业局门口控制魏德正。”赵虎说。 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陆安没有非要班门弄斧，而是选择先听听他们的意见。 赵虎很快给出方案，这是省纪委小组的通常办案流程，一手争取当地县委县纪委的支持和配合，一手直接抓捕嫌疑人。 陆安点头，对省纪委历经无数遍的方案没有异议，只是询问：“还有备用方案吗？毕竟我们刚回平江，对这边的情况并不了解，有备无患。” 赵虎几人都摇头发笑，显然是对陆安的话表示不满，都觉着陆安太能顺杆爬了，真以为让你两句，你就真是领导了？ 只是经过刚才陆安的一通教育，赵虎几人知道这位不是好惹的主，态度明显收敛许多，对陆安这位名义上的组长保有最基本的尊敬。 没有冷嘲热讽，只有赵虎解释：“陆组长你可能不太了解，我们纪委并不算严格意义上的执法单位，所以我们通常需要争取当地县委县纪委的支持和配合，同样我们控制嫌疑人也要迅速。” “关于行动方案，我们纪委内部也有一套非常成熟的流程，这是经过多次实践过的。” “我们也并不是第一次来平江，对魏德正的生活规律已经摸排得十分清楚，我想就算叶处长在也会这么做。” 最后赵虎还故意揶揄一句：“我知道陆组长天纵英才，如果对我们纪委的行动方案有什么宝贵的意见和建议，我想回去以后可以向相关领导提交说明。” 这很明显就是在指责陆安不要不懂装懂了。 其他几人也都面色不满，认为陆安这是在外行领导内行，觉得他有点给脸不要脸了。 陆安环视一圈最后拍板：“行，就按赵虎这套方案执行。” 面包车先到了县委大院门口，赵虎两人带着省纪委的介绍信下车，显然是有备而来。 车上，剩下的曾凡庆轻松道：“陆组长您老就放心吧！这不是我们第一次出任务，你只要安心坐着，我们保证将这个功劳安安稳稳送到你手上！” “我也希望能躺着完成这次任务。”陆安说，心里却隐隐总有些不放心。 只是现在到了这个地步，陆安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说到底自己也只是个临时领导。 建业局门口，张龙找了一个树荫下停车，确保自己这个省城的牌照不那么显眼。 “现在标准时间九时整，保持警惕，目标随时可能出现。” 张龙和曾凡庆对着电台的准点播报校对时间，同时紧盯着建业局门口四周，甚至陆安还看到他们的手就放在车门把手上，确保一旦发现任何情况，他们可以第一时间下车。 这个就叫专业呀！ 陆安感慨，可能真是自己想多了吧，好歹省纪委，这方面经验肯定比自己丰富。 可然而……十分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过去了，却始终没能在门口看到魏德正的身影。 “奇怪了，今天不是周日也不是周二，难道建业局有突发情况？”曾凡庆表达出疑惑。 周日休息不用说，周二是建业局班子召开例会的时间，可能工作时间较长。 张龙摇头指了指门口的车棚：“门口车少，应该不是。” 曾凡庆这也才注意到门口车棚里只有稀稀拉拉一些自行车，如果单位真有什么突发状况，连魏德正这样的副局长都要‘加班’的话，那肯定摩托车自行车能停满了的，甚至还会有几辆小汽车才对。 “可能魏德正今天根本没来单位。”张龙又说。 这相当有可能，要不然无法解释他们从九点一直等到十点都没见魏德正的人，不管进去还是出来。 曾凡庆脸色顿时惨白：“可是赵虎和瑞祥他们已经去向县委县纪委说明情况了。” 张龙的脸色也不好看。 打草惊蛇。 这是他们谁也不愿说出口，却又摆在眼前的事实。 如果他们这边没法及时控制住魏德正，如果平江县这边情况真像陆安说的那样复杂，万一魏德正得到消息跑了，那就真完了。 这个年代可没有后世那各路口遍布的摄像头，一个人要真铁了心藏起来那可太简单了。 不说下放到哪个偏僻到没有水泥路的农村里，就是随便找个老破小的居民区里一躲，哪怕有当地县委县纪委的全力配合，一样如大海捞针。 “张龙我们马上回县委，说不定赵虎那边还没找到县委书记说明情况，我们还有机会。”曾凡庆说出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张龙依然摇头：“没可能的，已经一个小时了。” 是啊！已经一个小时了，哪怕县委书记临时有其他工作，但省纪委来人这么大的消息肯定瞒不住。 完了完了，要是真放跑了魏德正，这回去可怎么交代？ “都是赵虎这家伙，陆安组长都说了要备用方案，他怎么就是不听！” 这一刻他们突然很后悔没能听陆安的话，要是当初谨慎一点，哪可能会面临这样的困难局面。 虽然这一刻曾凡庆很埋怨赵虎，可要他再来一次，只怕他还是会嘲讽陆安的不懂装懂。 相比怨天尤人的曾凡庆，张龙直率的多：“陆组长，很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曾凡庆似乎这时也才想到还有一个陆安，他猛地转头：“陆组长，我们当初确实应该听你的话，只是现在到了这一步，你毕竟是我们的负责人。” 现在想起我是你们的负责人了？ 但话说回来，也确实如曾凡庆所说，不管怎么说自己都是叶向高钦点的组长，行动出了问题，自己就是第一责任人。 陆安笑笑：“或许事情还没有糟到那个地步，我这里还有一套备用方案，我觉得或许可以试一试。” 既然你们黔驴技了穷，就只能我这个临时组长来给你们兜底啦！ 第七章 对不起，我是纪委 有备用方案？ 张龙和曾凡庆都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故事一样。 “你有什么备用方案？说出来我们听听。”曾凡庆问道。 陆安看他一眼并不计较：“关于建业局副局长魏德正的去向，我记起来桃山新村的奠基仪式是在今天，我们或许可以去那边看看，现在时间还来得及。” 曾凡庆这才恍然想起什么：“你说的没错，关于桃山旧场的改建工作确实是由魏德正负责，如果今天真是新村的奠基仪式，他肯定要出席的！” 居然扑错了方向！ “快！张龙我们快去桃山新村！”曾凡庆大喊。 其实不用曾凡庆提醒，张龙早已启动了车子挂上了档。 但张龙手上的动作突然顿了片刻，因为曾凡庆又说：“可是现在都已经十点了，我们过去还来得及吗？” 是呀！ 一般这种奠基仪式都是早早举行，而且内容流程很简单，就领导发表致辞感言，然后象征性铲两下土就完事了，短则半个小时，长则一个小时，他们浪费了这么长时间在建业局这里，还赶得上吗？ 还是陆安出言：“还是先过去再说，尽人事听天命，再怎么样也比在这里瞎猜要好，县里不比省里，活动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推迟拖延都是很正常的。” 张龙这才一脚油门，飞快将车开到了桃山新村的奠基仪式现场。 远远的，陆安几人就看到那边一个穿着白衬衫的中年人站在台上拿着稿纸发表着致辞。 曾凡庆用力挥舞起拳头：“太好了！那就是魏德正！仪式还没结束！” 陆安和张龙也都松了口气。 可曾凡庆随即又接了一句：“幸好赶上了，陆安你是不是故意拖到最后说，想看我们出丑啊？” 张龙一脚急刹，怒吼道：“曾凡庆你他吗胡说八道什么？” 曾凡庆被吓一个激灵，脖子一缩，不敢说话了。 张龙接着转头怒视着曾凡庆：“这事原本是我们没把事情办好，是陆组长在给我们查缺补漏，你说这话你还有良心吗？” 曾凡庆敢揶揄陆安，却不敢在张龙面前摆谱，被喷一脸也只敢唾面自干的赔笑脸：“龙哥我开玩笑的，我们现在还是先工作吧。” 陆安也直到这时才开口：“张龙，你有把握控制住魏德正吗？” 陆安是故意这么说的，他的身份不好开口训斥老资历的曾凡庆，却可以通过这句话表明自己只信任张龙一个。 张龙接收到了陆安的信号，他点头回答：“不出意外没问题，但保险起见，还是我和曾凡庆一起去比较稳妥。” 陆安点头：“行，那就你们一起，我在车上给你们压阵。” 陆安不怕出头，但一来自己不熟悉纪委的抓捕流程，二来魏德正对自己也恼火得紧，为了避免意外状况，还是让他们专业的人去做专业的事吧。 曾凡庆敲打了一番，相信他能有所收敛。 张龙和曾凡庆也并没辜负自己的信任，就见他们先快速过去后台，待魏德正仪式结束，他们他们马上靠过去，不知和魏德正说了什么，拉着魏德正到一边，最后突然动手押着魏德正一路小跑回来了面包车上。 一整套流程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陆安不得不赞叹一声：漂亮！ “同志你们是不是误会了，肯定是哪里搞错了，我怎么可能贪嘛，我还要主持仪式，你们不能这样错误对待我这么个好同志呀……” 远远的，陆安就听到魏德正的声音，他不断地或解释或哀求，就希望能放自己一马。 车门打开，陆安忍不住玩味的说一句：“魏局长，你可不是什么清正廉明的好官呀！” 魏德正当时就愣在了原地，然后激动挣扎起来：“陆安？怎么是你这个小瘪崽子？你们不是省纪委，你们是谁？我警告你们别糟搞哈搞，我可是建业局的副局长，平江县领导干部……哎呀！” 身后曾凡庆用力给魏德正按进了车里，似乎用了点什么手法，魏德正疼得龇牙咧嘴。 等魏德正稍稍缓过来一些，陆安伸手过去：“魏叔叔，重新认识一下，我陆安现在是省纪委第三监察室，负责平江县建业局贪腐案的专案组组长。” 魏德正闻言一怔，然后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嘴里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陆安笑笑：“魏局长贵人多忘事，可能忘了魏梦娇跟你说过，我老师原本是推荐我留在省城的，而且很不巧我入职的单位就是省纪委。” 魏德正猛的抬头，这是他万万想不到的，这个他百般看不上的小孩，居然被推荐进了省纪委，更想不到居然办的自己的案子。 不对！说不准他是故意主动要求参与案子的。 魏德正想到这里马上用力挤出一丝笑脸：“陆安，其实魏叔叔一直都很看好你，觉得你未来成就肯定不可限量。” 魏德正还试图打感情牌：“而且你们这几年感情也很可惜，你这半个月是去省城了吗？难怪娇娇到处都找不到你，娇娇这孩子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很舍不得你，在家都不知道哭了多少回……” 啪啪啪！ 陆安拍手打断了魏德正的话：“魏局长这变脸功夫真叫人叹为观止，居然为了脱罪攀关系，连自己亲女儿都能出卖吗？” 要是普通小年轻恐怕还真会被魏德正骗了，但前世魏德正是如何骗自己盘下南湖老鸭汤，又如何一步步把材料改成自己的名字，更在病床前，魏梦娇拔自己氧气管时那恶毒的眼神，陆安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但是我就说魏局长贵人多忘事，其实我给过你机会，可惜你没有把握住。”陆安说。 魏德正一愣，突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陆安确实说过要是他能磕头道歉，他会放过自己。 可那时盛怒之下的魏德正只会把这话当成是陆安的挑衅，哪会当回事。 魏德正思前想后还是咬牙说：“陆安，那时都是魏叔叔的态度不好，魏叔叔向你道歉，求求你放了叔叔一马。” 陆安心头感慨，没想到上辈子被他们一家做局陷害，这辈子才等来他一句道歉。 陆安摇摇头，最后坚定道：“对不起，我是纪委！” 第八章 县纪委书记陈士强 明正招待所是黄山大道上一座不起眼的三层小楼，但他却是让整个平江县大小干部闻风丧胆的县纪委双规场所。 上一次在26厂招待所，是因为要隐秘行踪查案，现在赵虎都已经找县委书记说明情况了，也就再不客气，直接把魏德正带来了明正招待所。 看着张龙和县纪委办理交接手续，魏德正面如死灰，心里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尽管系统不同，魏德正也知道在平江官场上大名鼎鼎的明正招待所，更知道这招待所并不对外营业，自己一旦被带进这里，一切就全完了。 “陆安，魏叔叔真的求你了，放叔叔一马吧，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叔叔答应你和娇娇谈朋友，答应你们结婚，叔叔还可以赔一万……哦不，是十万二十万一百万嫁妆都可以呀！” 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魏德正拼命向陆安求情。 可以看出魏德正真是走投无路了，否则也不会说出拿一百万出来给女儿当嫁妆的话。 要知道这可是92年，你魏德正再怎么干部待遇也就一百多块的月工资，这不是不打自招，摆明了有大量财产来源不明吗？ 陆安笑笑，然后看向张龙：“都听清楚了？这位魏局长手里可至少有一百万的巨额资产来源不明，一定要好好查，查仔细了！” 魏德正面色一僵，马上又矢口否认自己有一百万，还说陆安在故意栽赃他。 魏德正甚至冲陆安叫嚣道：“麻癞蛄个小崽子！你以为当个小组长很得劲吗？你他吗就是被人利用，被人当了枪使，老子看你咋个死！” 陆安摆摆手，张龙连拉带拽地给魏德正押送去二楼的双规房间。 唉！ 心头叹息，其实陆安哪会不知道自己被任命省纪委行动组长这背后有文章，但陆安更明白自己眼下没有什么能比办好这个案子，亲手报了上辈子仇更重要。 门外滴滴喇叭声响起，三辆小轿车停在门口，赵虎和黎瑞祥率先下车，急匆匆来到陆安面前，不由分说拉着陆安就往外走。 “平江县纪委书记来了，跟我们去接。” 陆安有些不解：“等一下，我们是省纪委调查组，去迎接县纪委书记？” 赵虎和黎瑞祥俩人当时就笑出了声：“你以为我们喊你一声陆组长，你就真能代表省纪委了吗？别闹，这次是县纪委书记陈士强亲自来了，你多说几句好话，哄好了他，我们在平江的案子能顺利很多。” 他们是真觉得陆安有点太拿自己当回事了，要是叶向高亲自来，那他们才是正儿八经的上级单位，可现在就他们这些人，真没在县纪委书记面前摆谱的资格。 赵虎还特意警告陆安：“这县纪委书记不好惹，你见面说话一定小心着点！” 陆安出门，先见面的是县委书记的秘书马宁远，陆安跟他相互客套两句才被带到县纪委书记陈士强的车前。 原本赵虎是想陆安亲自给陈士强开车门的，但左等右等不见陆安有动手的意思，他只好自己上前两步去给陈士强拉开车门。 随着车门拉开，一位表情严肃，浑身上下带着生人勿近气息的中年人走下车。 “陈书记，这位就是我们省纪委这次的负责人陆安组长。” 随着赵虎的介绍，陆安主动上前握手，但陈士强却先开了口：“陆组长真是年轻呀！如此年轻就能挑这样的大梁，肯定是单位里一员虎将！” 陆安眉头一挑：好家伙，上来就给下马威吗？ 正所谓外行听热闹，内行听门道，陆安听出陈士强这番话说的漂亮，实则是对自己‘不懂规矩’表达不满了。 要不然第一句怎么会只谈年轻不谈有为？ 后一句所谓‘单位的虎将’，其实就是在暗讽是单位里的刺头。 赵虎的笑容有些僵硬，显然他也听出了弦外之音，尽管他也不那么看得上陆安，可好歹陆安现在代表的是省纪委，你一个县纪委书记这么说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陆安笑笑开口：“陈书记过誉了，这都是组织上和领导对我的厚爱和信任，如此重要的案子交到我的手上，我也很惶恐很如履薄冰，所以我一直很期盼陈书记呀！” “出门前领导对我再三叮嘱，说我少不更事，陈书记您是纪检战线上的定海神针，任何不法分子都逃不过您的制裁，我必须向陈书记您学习。” “得见陈书记，我的心就放下来了，否则这案子要是出了差池，我就是省纪委的罪人啦！” 说完，陆安还用力摇了摇陈士强的手。 陈士强微微一愣，然后重新上下打量了陆安一番。 他当然也听出陆安这番带深意的话，先一句‘少不更事’，就轻松把自己一些不合规矩的举动概括过去；后一句强调案子不能出差池，上面还有省纪委领导盯着。 不愧省纪委，真是卧虎藏龙呀！ 陈士强心头感慨，忙收敛心神表态平江出了魏德正这样的不法分子，也是平江纪委的工作不到位，他需要向省纪委检讨。 “我们也需要向陆组长，向省里的同志多多学习，林书记也专门交代我，一定要配合省里的同志把案子办好！” 陈士强甚至拍拍胸脯：“从现在开始，我们平江县纪委都是陆组长的兵，说往哪里打我们就往哪里打！” 陈士强这倒也不完全是恭维，因为眼前这位陆安组长实在年轻，居然就能单独带省纪委的队，这不能不让他高看一眼。 陆安笑着表示大家都是兄弟单位，相互配合就好。 只是说到最后陆安话锋一转：“不过现在确实有个忙需要麻烦陈书记，您知道三河大街上的南湖老鸭汤吗？” “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这个南湖老鸭汤是魏德正收受贿赂的关键，现在魏德正我们已经控制住了，剩下的南湖老鸭汤也不能放过。” 陈士强眸光闪烁：“陆组长，这个消息准确吗？” 陆安肯定回答：“这是在省纪委备了案的，千真万确！” 陈士强马上向陆安保证：“陆组长放心，我们县纪委马上展开彻查！” 说完陈士强马上转身带队出发。 一旁赵虎和黎瑞祥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切：“我滴孩！陆安你真神了，几句话就让县纪委给你干活去了？”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那个‘不好惹’的县纪委书记吗？ 要知道他们刚才在县委大院，可是被陈士强明里暗里训斥一通的，要不赵虎也不会紧张成那样，可结果现在陆安三两句话就让陈士强这个县纪委书记乖乖配合干活了，怎能不让人惊讶。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派人跟着好一点？”黎瑞祥突然说，显然并不相信。 陆安马上摇手说不：“如果希望平江县全力配合就千万别去！” 开玩笑！ 你这么跟过去算怎么回事？ 监工吗？ 人家好歹堂堂县纪委书记，你一副这个大爷态度，以后就甭指望别人安心配合了。 自己好不容易给他唬住，你们就别去给老子添乱了！ 陆安也让他们放心：“他们不知道我们手上究竟掌握多少信息，至少在搞清楚这点以前，他们不敢耍花样。” 第九章 扯虎皮拉大枪 “乖乖！有两把刷子，我现在算开始有点弄明白为什么领导要指定你来负责了！” 赵虎无不感慨的说，黎瑞祥也是懵懵懂懂的点头，因为要换成他们，还真搞不定这位强势的县纪委书记。 陆安笑笑表示：“你们只要记住，我们代表的是省纪委就行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赵虎和黎瑞祥依然摇头表示学不来。 赵虎随后又想起什么：“对了，陆组长你们很快就抓到了魏德正吗？为什么我们先去的建业局没看到你们。” “是因为我们的情报有误，魏德正今天根本没去建业局！” 张龙走出来抢过这个问题解答，告诉赵虎还是陆安想到魏德正要去桃山新村的奠基仪式：“幸好陆组长给我们兜了底，否则我们就闯了大祸！” 赵虎震惊了，他万万想不到居然有这样的事情。 同时他又羞愧，因为当初是他信誓旦旦的声明不要备用方案，结果险些酿成大祸。 “我是叶处长钦点的小组长，这是我分内的职责。”陆安说。 一句话让省纪委几人都刮目相看，看看自己都干了什么，因为那点自尊自傲就一路对陆安冷嘲热讽威胁斥责；可再看看人家，不仅一点不计较，相反还大公无私的为行动方案查缺补漏，默默挑起小组的大梁。 什么叫领导，这才叫领导！ 联想自己此前那点小算计在陆安的胸怀面前，那真是羞愧到头都抬不起来。 还是张龙大大方方鞠躬：“陆组长对不起，我为之前的态度向你道歉。” 赵虎随后跟上：“是呀，我们确实有很多地方思虑不周全，这次真感谢陆组长为我们查缺补漏了。” 他们的道歉和感谢都是真心的，毕竟要是真因为他们的原因导致案子办砸了，回去都不知道要挨怎样的板子，直接踢出第三监察室都有可能。 黎瑞祥和曾凡庆也认识到了陆安的能力，也跟着表态他们以后都会听陆安的话，接受陆安的领导。 从这一刻开始，陆安才真正在这个省纪委小组里树立了自己的领导权威。 “组长，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如果不去跟着查抄南湖老鸭汤的话，要对魏德正展开突击审讯吗？”赵虎问。 陆安摇头：“我们什么也不做，等陈书记那边的查抄结果再做决定。” 陆安的决定让赵虎他们都相当惊讶，也就是现在陆安真正确立了领导权威，要不这些家伙又该有话说了。 但就是现在，赵虎也提醒陆安：“如果查出证据都保存在县里，对我们会非常被动。” 陆安笑笑：“要相信和尊重县里的同志嘛！南湖老鸭汤可是在省里备了案的。” 赵虎他们这才恍然大悟。 南湖老鸭汤当然没有在省里备什么案，顶多也就是在叶向高那里汇报过了。 但县纪委可不知道，他们也不知道陆安或者说省纪委手里究竟掌握哪些底牌，因此关于在南湖老鸭汤查出来的东西，他们可不敢隐瞒，否则要是被省纪委定性一个“地方上官官相护”，那就不是一个魏德正的问题，搞不好要撸一串的。 这点孰重孰轻，相信是个官场老油子就能算明白这笔账。 说白了，陆安就是在扯虎皮拉大枪，赌的就是一个对方不敢轻举妄动，可要是自己这边先忍不住突击审讯了魏德正，等于是告诉对方自己的心虚，那自己刚刚建立的心理优势就全白瞎了。 因此现在无论如何都得沉得住气，县里到省里的沟通渠道漫长，自己有的是时间。 …… 事实也确如陆安所料，当陈士强和马宁远秘书赶往南湖老鸭汤的路上，马宁远曾为陈士强鸣不平。 “要是叶处长亲自下来也就算了，他陆安我们向省里核对了连个小科长都不是，凭什么代表省纪委，凭什么在陈书记您面前摆谱，还指挥起县纪委来了，也太嚣张了！”马宁远愤愤不平道。 不过陈士强远没马宁远那么激动，他深深打量马宁远两眼，然后语气玩味的批评道：“宁远同志，你这个年轻同志的党性觉悟可明显不够达标呀！可还要多向林书记学习一个。” “你说他凭什么，其实我也想知道，在人才济济的省纪委，凭什么让他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来带这个队。” 此言一出，意思就摆上了台面。 说到底就是陈士强摸不准陆安的脉，一般来说，省纪委出这样的任务，就算不是叶向高亲自带队，也至少该派个实权副处长才对，级别对等，这样在地方才好展开工作。 可现在就一个陆安…… 两种可能。 要么这个陆安背景深厚，是放出来历练镀金的。 要么就是案子复杂，省里那边顾忌颇多，没人愿意接这个烫手山芋，所以只能放个小兵出来当枪使。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一个地方县委能随便掺和的，甚至要是第一种镀金局可能还好，顶多就是地方干部没眼力劲，也未必会揪着不放；但要是第二种就麻烦大了，那可是省里的浑水，天知道多少庞然大物，县里三两只的小鱼小虾，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马宁远明白了，但随即又问“那关于南湖老鸭汤的处理……” 陈士强回答：“放心吧，我会随时向林书记汇报情况进行沟通的。” 陈士强还多一句：“马主任也可以代表林书记随时对我们县纪委的工作进行监督嘛！” 马宁远面色一僵，自己哪里有这个资格，他清楚自己惹了不快，急忙向陈士强道歉表示自己多嘴了。 陈士强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对这个代表县委书记的马宁远也没办法在意。 不过陈士强转了个话锋说：“马主任，我还真有个事情需要你帮忙，就是联系其他相关部门。” “反贪腐我纪委自然当仁不让，可术业有专攻，这种针对南湖老鸭汤的查抄工作，我想还是需要得到其他部门配合，会让工作更加顺利，这就需要马主任帮忙协调联络了。” 陈士强随后补充一句：“当然如果马主任有顾虑，我可以先向林书记汇报相关情况。” 原本确实在犹豫的马宁远只能当机立断：“当然没问题，林书记有交代，让我好好配合县纪委的工作，我义不容辞！” 第十章 死猪不怕开水烫 “触目惊心，简直触目惊心！” “一家小小的南湖老鸭汤，每个月居然能做到二十多万的营业额，真是无法无天！” 明正招待所大厅，陈士强快步走进来，带着愤慨的把一份材料拍在陆安面前，然后叹口气向陆安检讨：“这都是我们地方工作的疏忽大意，我代表县纪委向省里检讨。” 陈士强这番话说的很有意思，问题是他们的疏忽大意，检讨是向省里，一番话听起来相当漂亮，貌似也给足了面子，但细究起来却和陆安一点关系没有。 不愧是县纪委书记，这语言拿捏能力颇有水平。 当然陆安也马上明白了他的用意：试探。 于是陆安一边拿起材料交给赵虎他们审阅，一边邀请陈士强坐下：“陈书记不必自责，毕竟这种拿饭店当幌子进行受贿的行为太过隐秘，如果不是仔细调查他们每天的采购清单以及营业情况，恐怕很难有所察觉。” 陆安强调和由衷敬佩：“我们也是历经三番五次的摸排以后才最终确定下来，现在陈书记能这么快查清，已经说明平江县纪委是一支业务能力过硬的队伍！” “只是接下来我们需要陈书记帮忙，因为南湖老鸭汤的营业额只是魏德正受贿的冰山一角，背后所谓合伙经营的投资才更加复杂。” “这需要相关专业部门协助调查，我们毕竟是客，就需要陈书记您这个主来帮忙协调了。” 陈士强拍着胸脯表示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陆安随后又拿出一份名单：“这些人都是案子关键，也需要陈书记帮忙联系司法单位将他们控制起来。” 陈士强哦一声：“这是省里的同志刚才突击审讯的收获吗？” 陆安摇头：“这是在平江县，我们就不僭越了，还是交给县里的同志来安排谈话吧，我们并没有任何形式的审讯和谈话。” 陈士强瞳孔猛的一缩，沉默片刻然后才说：“按照上下级原则，我们受省纪委指挥和领导，还是省纪委的同志主持审讯和谈话才合规矩。” 答案在陆安的预料之中，他马上表态：“陈书记您是纪委书记，按级别来说我应该接受您的领导，您这么说就是在批评我啦！要不您看这样行吗？咱们都属于纪委系统，惩治贪官污吏是咱们的职责所在，我们可以展开合作，暂时放下一些无关紧要的，共同审讯。” 陈士强连连点头：“陆安同志说的对，还是省里的同志业务能力精干，现在案件的审查工作就是重中之重！” 陈士强马上起身把名单交给马宁远，交代他帮忙帮忙联系公安负责抓人，以及向林书记汇报，而他自己则亲自坐镇明正招待所，和省里的同志共同主持对魏德正的审讯工作。 陈士强尤其强调：“省里的同志都如此重视案子的审查工作，我作为县纪委书记，理应也拿出相应的态度。” 嘶！ 马宁远倒吸了一口凉气。 作为平江第一秘书，马宁远可不是傻瓜，他马上明白陈士强这是强调这边的重要性。 难道……这个案子……或者说这个陆安……真就那么难搞？ “陈书记，那我该怎么向领导汇报？”马宁远苦涩的问，如果可以的话，他真不想这个活落自己身上。 对此，陈士强只给出一句实话实说。 陆安不知道马宁远是怎么向县委书记汇报的，只知道他失魂落魄离开后不久，陈士强就接到了县委打来的电话，让他务必做好省里同志的服务和配合工作。 针对魏德正的审讯工作很快准备好，陆安和陈士强一齐来到魏德正的房间。 这就是普通的酒店标间，只不过面积要比一般酒店房间稍大一些，预留出了充足空间供纪委办案人员谈话使用。 此外房间所有窗户都封死，所有桌椅棱角也被磨平，没有任何能自残的东西。 魏德正就坐在那里，身旁有张龙和一位县纪委的工作人员看守着。 不过几个小时，魏德正仿佛老了十岁，整个人佝偻在那里，眼神阴郁。 尤其见陆安进来，他更阴阳怪气的开口：“没想到呀，陆安你这个瘪三崽子还真给你混进省纪委了，真他娘晦气！陈书记，没想到您这位纪委书记也要给这个瘪三当属下吗？” 陈士强的秘书范志飞马上出声训斥：“魏德正，注意你的态度！” 陈士强却摆摆手表示不在意，然后陆安和陈士强坐在面前，陈士强缓缓开口：“魏德正，我记得你是83年提起来的干部，那时候你还是很有理想抱负的一位同志……” 陆安多看了陈士强两眼，这就是这个年代的纪委审讯方式吗？还真是谈话呀！ 虽然这也有陈士强作为纪委书记，不可能和普通审讯员一样行事，但陆安也确实听说过，以前纪委这边的查案就是谈话。 这也是双规的由来，即在规定时间规定地点交代指定问题。 而且这年代的纪委不比后世，在合并监察委和反贪局以前，纪委并不是一个执法机构，也没有执法权，只能通过“双规”这种方式进行党内纪律调查。 这样的好处是可以绕过繁琐的司法程序先抓人后取证，坏处是没有标准的执法权，因此多数时候只能靠嫌疑人自己交代。 陈士强现在就在这样操作，通过回忆往昔让魏德正主动交代。 “德正德正，我想当初你的父亲给你取这个名字，就是抱着你成为有德正直的希望，你想想你现在做的事情，是不是让你的父亲还有组织上都很失望。” 陈士强叹了口气：“现在纪委已经掌握了你的大部分情况，我希望你能主动全交代了，抗拒从严坦白从宽，这是争取组织宽大处理，也是对你自己负责。” 对面魏德正沉默片刻然后抬头起来：“陈书记，您是咱们平江的纪委书记，我很尊敬您，但我们平江的事情应该我们自己解决，他陆安是个什么东西，让他滚！” 陈士强耐心解释：“这位陆安同志是省纪委派下来负责案子的，他同样对案子有监察权，我希望你不要在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上纠缠下去，还是好好交代你自己的问题。” “那我没什么好交代的了！” 魏德正说：“陈书记刚才不是已经说了，你们都掌握了消息，那还让我交代什么？” 陈士强微微皱起了眉：“让你交代，是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呵！ 魏德正冷笑一声，别过脸去，摆出一副不合作的架势。 秘书范志飞又一声怒喝：“魏德正，在书记面前注意你的态度！” 对面魏德正拔高语调：“请注意你的态度！我敬陈书记是纪委书记，你是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在老子面前摆谱？” 骂了范志飞一个狗血淋头，魏德正又对陈士强说：“陈书记，我还是那句话，既然落到你手里，我知道我出不去了，你们该罚就罚该判就判，不要浪费时间在这里，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说完魏德正还故意翘起二郎腿，整一个死猪不怕开水烫。 陈士强和所有纪委的同志都感到相当棘手。 这时陆安站了出来：“陈书记，要不我来说两句吧？” 第十一章 攻破心理防线 陆安的突然开口出乎预料。 因为原本确定由陈士强这位纪委书记主持这场审讯，他理所应当的认为陆安就是吉祥物。 毕竟懂的都懂，审讯这种事根本不是三言两语能搞定的，除了一些专业的审讯技巧和方略，还有最重要的——时间。 事实上绝大多数审讯都是靠时间磨出来的，各种贪腐官员你让他主动交代自己的犯罪经历，然后被送去审判坐牢，那不是开玩笑吗？ 哪怕证据确凿，知道自己跑不掉，这些人也会想尽办法负隅顽抗，能拖一天是一天。 因此纪委的双规调查通常时间都很长，短则半个月一个月，多则一两年都有可能，就是靠着在漫长的时间里，一点一点撬开对方的心理防线。 现在大家一起好好走个过场，你非要出来走两步是什么意思？ 嫌我这个纪委书记水平不够，你要露一小手咯？ 陈士强想到这里有些不悦，他故意朗声道：“看来省里的同志是有什么高招，要给我们好好上一课了，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好好学习！” 作为陈士强的秘书，范志飞最先反应过来，他用力鼓掌欢迎：“领导放心，我们一定聚精会神努力学习省里的先进经验，也希望省里同志能不吝赐教，万一要是我们没学习到位，那可是要闹笑话的！” 最后一句‘闹笑话’说的格外用力，任谁都能听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几个县纪委也神色揶揄，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就连赵虎也忍不住出声：“组长，要不我们先准备一下，确定好方案。” 不得不说赵虎相当聪明，他这话就是在递台阶了。 现在撤退，总好过待会下不来台。 陆安则笑笑说：“我们总得说点什么，不能把压力全给到县里的同志嘛。” 陈士强抱着手表示自己拭目以待，范志飞则对魏德正说：“都听到了吧，接下来是由省里的同志和你谈话，你要好好交代你的问题，不要妄想垂死挣扎，否则不会有你什么好果子吃！” 赵虎和张龙都皱起眉头怒视着范志飞，他们都听出这家伙这么说就是在搞事情。 魏德正也接收到了信号，马上哈哈大笑：“陆安你这个瘪三崽子，我不知道你怎么骗进了省纪委，但你那三脚猫功夫，就别在这丢人现眼啦！” 陆安不慌不忙开口：“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有一大笔钱存在其他人的账户里，而且你也一直在积极为李红霞和魏梦娇母女办理国外护照，以便一旦发生控制不了的情况，让她们能第一时间逃出国去，又有你另外几个账户里的钱，可保她们下半辈子生活无忧。” 魏德正终于紧张起来：“你想说什么？” “我想告诉你，关于你其他账户的情况，我们已经掌握，所有赃款我们要全部追缴回来。” 陆安说：“当然空口无凭，不过相信钱宏伟和张强这两个名字，你一定耳熟对吗？” 魏德正当然熟悉，因为这就是他用其他人的身份在银行开的账户，他以为万无一失，谁知道陆安真说出来了。 魏德正急了，他蹭一下站起来，张龙眼疾手快给摁下去，魏德正又挣扎着破口大骂：“陆安你个瘪三崽子，你他吗要干什么？我可是你老丈人，你不放过我，也不放过娇娇吗？好歹你和娇娇几年的感情，你这么心狠手辣，你就是个畜牲！” 旁边陈士强听的目瞪口呆。 好家伙，女婿亲审老丈人，这是什么戏码？ 难怪对魏德正的底细一清二楚。 “我不放过你们？还是你们不放过我呢？” 陆安幽幽开口，像是在追忆往昔，又像是自言自语：“如果我没猜错，我从你家里离开的当天，你就给组织部打电话了吧，一个王姓还是李姓的科长。” “如果这半个月我没有去省纪委报道，而是继续待在平江，我在人事局的档案恐怕会出问题，派出所那边也会找上门，我说的对吗？” 魏德正满脸惊恐，像是见了鬼一样看着陆安：“你……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 上辈子二十年，我看得可太透了！ 而且陆安的步步紧逼不仅于此：“当然，以魏局长你狡兔三窟的性格，我们或许信息的掌握并不完全，但还有南湖老鸭汤。” 陆安接着说道：“据我所知南湖老鸭汤的经营者是你爱人李红霞，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你爱人李红霞是你贪腐受贿案件的幕后帮凶，以及南湖老鸭汤店里制售假酒，公安部门可以立即批捕。” 魏德正大吼：“你不能这么做！要是红霞被抓了，你让娇娇一个人在外面怎么活？” 陆安面无表情：“还是那句话，我希望你早日交代，争取宽大处理。” 魏德正猛地一怔，然后连连点头道：“我交代，你们想问什么我都交代，所有一切都是我一个人的错，和红霞娇娇她们没有关系，她们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们放过她们！” 陈士强和所有纪委的同志都目瞪口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刚才还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魏德正，居然真的在陆安三下五除二的搓弄下服软了。 陆安转头对陈士强道：“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 陆安留下这句话然后起身离开，陈士强匆匆交代两句也起身跟了出去。 “陆组长果然水平更高，是值得我们县里的同志追赶与学习的榜样！” 陈士强的感慨发自真心，刚才陆安这番攻破心理防线的操作是真让他叹为观止。 身后秘书范志飞还帮忙解释：“陆组长可不要以为我在恭维客套，我跟着领导在纪委这条战线上也经历很多次审讯工作了，能这么快速攻破目标心理防线的，陆组长您还是第一个！” 范志飞还高高给陆安竖起大拇指。 陆安十分勉强的笑笑：“范秘书这么说可不对了，我就是占了点曾经作为目标女婿的便宜，要不是有陈书记开始的精彩铺垫，以及县纪委的各位同志在现场给我压阵，恐怕我就是再了解目标，也没那么容易击穿他的心理防线。” 陈士强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显然陆安的这番客套相当受用。 “哪里哪里，陆组长的高风亮节才是我们学习的榜样！”陈士强回敬道。 这时不远处脚步声响起，是明正招待所的经理匆匆赶来，他低头在陈士强耳边说了几句，随后陈士强看向陆安：“陆组长，县委林书记晚上在平城饭店设下宴席，给陆组长和省纪委的同志接风洗尘，还望陆组长赏光。” 陆安百感交集，县委书记，那是站在平江权力顶峰的大人物，自己前世除了召开全县大会以外，其他时间连面都没资格见到，没想到现在他居然主要请自己吃饭，还生怕自己不赏脸。 不过这也才是自己想要的，重活一世，自己就是要活出不一样的人生。 想到这里，陆安抬头：“没问题。” 第十二章 有女慕青虹 陆安要出来走走。 原则上这肯定不行，纪委办案期间，负责人员也必须与外界隔绝，确保不发生任何意外。 但一来陆安刚刚主持攻破了魏德正的心理防线，让案件有了巨大突破；二来陆安也是省纪委方面的负责人，自然可以享受一定的自由。 明正招待所大门外是黄山大道，这里说是平江最繁华的街道，实际也不过就是一条长不足一里地的街道罢了。 道路两旁都是红砖青瓦的房子，布满了林立的商铺，人们在琳琅满目的商品前挑挑拣拣，大声的和商贩们讨价还价，喧闹非凡；街道上来来往往到处都是自行车大军，这是这个时代大家出行的标准交通工具。 陆安有些愣神，这是他重生以来第一次这么暇有闲心的感受这个曾经的时代。 就像是脑海中一张早就泛黄的老照片突然铺开展现在自己面前，让人有种不真实的恍惚。 忽然一阵香气扑鼻，那是一辆人力三轮车上的‘大烟囱’，就是油桶改装的烤炉，在卖着烤红薯。 陆安就那么愣神看着，很多回忆涌上心头…… “陆安！”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打断了陆安的忆往昔岁月。 陆安惊讶转头，就见一名艳丽的少妇跃入眼帘，鹅蛋脸上淡淡描着的眉，让那双丹凤眼显得妩媚且勾人。 小西装一步裙，勾勒出让人口干舌燥的诱人曲线，裙摆下是一双穿着黑丝袜的笔直美腿，火红色的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那“噔噔噔”的声音如同在陆安的心头打鼓。 好一个尤物！ 这还忆什么往昔，你就是往昔！ 纤纤玉手在眼前晃晃：“喂喂！魂没啦？还是在这假装不认识我？” 陆安这才回神过来，面带微笑：“虹姐，好久不见。” 小少妇名叫慕青虹，在包装厂家属区那边开了个小饭馆，就在自己的租房门口，她的手艺不错价格公道，陆安经常在她家吃饭，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小少妇小蛮腰一叉，气势汹汹：“是好久不见，你这家伙突然一个招呼不打就消失了半个多月，要不是现在路上碰到了，姐姐我都要去派出所给你报案去了！” 果然还是记忆当中的大姐姐，嘴上不饶人，但心里的关心同样深切。 “虹姐，谢谢。”陆安说。 小少妇一下愣在那里，陆安这么一句诚心诚意的感谢让她有点整不会了。 现在的慕青虹哪里知道陆安是为前一世说的，那时陆安入赘魏家一度非常压抑，要不是慕青虹在旁宽慰开导，陆安觉得自己只怕早都就要疯了。 “陆安你是不是出啥事啦？方不方便和姐姐说说？”慕青虹小心翼翼起来，敏锐地察觉到陆安和以往完全不一样的情绪。 陆安反而笑容灿烂：“我能出啥事？只是虹姐你太性感啦，我有点不好意思。” 慕青虹这才放心下来，但紧接着又瞪起眼睛：“好哇你，半个月没见翅膀硬了，居然敢调戏姐姐我来啦！” “哪能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陆安说着一边伸出胳膊，慕青虹顿了顿，然后亲昵地挽住了陆安的手臂。 咳咳！ 一阵心头躁动，实在是那两团柔软太惊心动魄了。 “陆安你没事吧？要不要姐姐帮你看看？” 慕青虹嘴上这么问着，脸上却带着故意的笑容，手上还挽得更紧了些。 让你调戏老娘！一个小男人还能让你翻身在上面不成？ 嗯哼！ “我的好虹姐呀，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回你店里吧。” 陆安说，还有意无意瞟了一眼街对面，就见那里站着一位染着一头黄毛，他狠狠将手里的玫瑰花摔在地上，正眼睛喷火地望着这边。 慕青虹这才适当松了松手，然后俩人挽着手回去了慕青虹的饭馆。 才进门，慕青虹就马上触电一般的松手跳开，向陆安道歉：“不好意思，这次真是麻烦你了，我是真不想跟那个人纠缠，陆安你放心，晚上你喊上娇娇一起来店里吃饭，我当面和她解释。” 陆安摆手表示这都是举手之劳，没什么麻烦的：“而且我和魏梦娇已经分手了，用不着和她解释什么。” 蛤？ 慕青虹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你和娇娇怎么黄啦？怎么会这样，之前不都好好的吗？难怪你这消失了半个月，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呀！” 慕青虹知道陆安是放弃省里的工作和魏梦娇回来平江的，她真怕陆安钻牛角尖。 “谢谢虹姐，我没事的，我已经看开了，既然魏家这么看不起我，我何必非得往里钻呢？”陆安说。 慕青虹乌溜溜的眼睛一亮，她绕着陆安转了两圈：“不得了！陆安你真的长大了，居然这种问题都能看开。” 陆安扬了扬头：“那必须的，鬼迷心窍一时还能鬼迷心窍几辈子吗？” 慕青虹伸出柔荑摸摸陆安的头：“厉害得你！” “哟哟哟！瞧瞧我看到了什么，一对不要脸的狗男女！” 突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打断了陆安和慕青虹的叙旧。 陆安皱眉转身，就见一件花衬衫和杂草一样的黄毛，是刚才慕青虹拿陆安打掩护要躲的人。 慕青虹两步站到陆安身前：“小石头你不要乱说，这是我弟弟！” 小石头真名石磊，是这时街面上的混子，仗着有个在派出所的姐夫，嚣张得很。 石磊故意很夸张地说：“是弟弟呀，就是不知道是大弟弟，还是那种小弟弟。” 陆安抬头：“小石头是吧，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石磊抬手一指，张嘴骂道：“你踏马是什么玩意，小石头也是你这瘪三崽子能叫的？信不信你爹马上废了你！” 慕青虹急急抢话：“小石头，大家都是街面上的人，给个面子吧，我请你吃饭。” 石磊这才心满意足地往椅子上一坐：“我家小虹虹发话，这个面子哥哥肯定要给，只要小虹虹你坐下来陪哥哥喝两杯，给哥哥陪好了，哥哥心里高兴，什么大弟弟小弟弟，当然不计较……哎哟！” 这一句比一句下流的话让陆安再也听不下去，一个箭步上去就给石磊踹翻在地，抄起砂锅大的拳头就朝他脸上招呼。 “去你大爷的，什么东西也在你爹面前咋咋呼呼，不教训教训你，老子就不姓陆！” 第十三章 一劳永逸解决麻烦 “小瘪崽子你敢打老子？你知道老子是谁，你知道老子姐夫是谁吗？桃山派出所的李耀辉，有本事你就打死我，要不老子肯定整死你！” “啊！妈呀好疼啊，我的鼻子要掉了，求求你不要再打了，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保证不敢了！呜呜呜……” 红星饭馆，一个花衬衫的小黄毛被摁在地上打，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爹喊娘。 最可笑的是他开始还铁骨铮铮的嘴硬，可没过一会，就撑不住的求饶起来。 石磊心里苦，一直以来只要他摆出姐夫的名号，哪怕是这条街上最狠的光头都要给三分脸面，他怎么也不明白面前这小子凭什么敢不停手。 “好了陆安，差不多教训一下就行了，别真弄出事了。” 慕青虹拉开陆安，她还故意恶狠狠对石磊道：“小石头现在知道我这弟弟不好惹了吧，我告诉你以后别招惹我们，要不还得受皮肉之苦！” “小瘪……” 石磊张嘴又要骂娘，但当他看到陆安瞪起双眼，鼻头又是一阵钻心疼痛，马上扯着嘴角堆出一副龇牙咧嘴的笑脸：“是是是，慕姐教训的是，都是小石头不懂事，还望慕姐大人大量不要和小石头一般见识，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不得不说，这石磊倒是突出一个能屈能伸。 陆安当然没打算把事情搞大：“行了，只要你保证以后不纠缠我虹姐，不来找她麻烦。” 石磊马上举起手来，有模有样的起誓不再纠缠。 “那个……这位大哥，我现在能走了吗？”石磊问。 陆安摆摆手让他赶紧滚蛋，石磊马上跳起来一路小跑着往外溜去。 当石磊跑出了门，马上又叉腰在外歇斯底里的嘶吼：“小瘪崽子你有种给老子在这里等着别走，看老子喊人弄死你！还有慕青虹你这个下贱的婊子，居然敢背着老子养小白脸，还敢打老子，看老子弄不死你们这对狗男女！” “瘪崽子，我看你是又皮痒了是吧！” 陆安大喝一声迈步出门，可石磊闻声就赶紧溜了，只留下一句‘老子会回来的’。 摇摇头，陆安回到饭馆里：“虹姐，这瘪玩意是哪里来的，他经常来骚扰你吗？” 慕青虹摇头：“没有，都是街面上的，我的小饭馆还得靠他们来帮衬呢！倒是陆安你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那么冲动，还出手打人呢？” 陆安笑着挠挠头没有说话。 自己确实冲动了，但要自己眼看着上辈子唯一心灵寄托的慕青虹，在自己面前被人肆意侮辱，自己还无动于衷，自己但凡是个男人就做不到。 而且要是对方只是街头混子，去叫几个大哥拎刀回来找场子，那可能还有点麻烦；可对方的后台是派出所，自己就一万个放心了，说不定自己还能借这个机会操作一下…… 慕青虹见陆安就笑着不说话也叹了口气，她岔开了话题：“陆安你看你手上衣服上都沾了红，要不先回去洗洗吧，现在这样子可不好看，小石头那是混社会的，皮糙肉厚打架流血都稀松平常，你这个大学生细皮嫩肉的可别磕了碰了。” 陆安失笑：“虹姐你这话说的，好歹我现在也是二十岁大小伙子，又不是瓷娃娃。” “行了行了，虹姐知道你身体倍棒，那你也得赶紧回去把自己捯饬一下。” 慕青虹一边说着一边把陆安往外推着。 但陆安却纹丝不动：“虹姐你当我脑头八筋不清醒吗？是不是那个石磊不是第一次来找你麻烦，他的背景不就是一个在派出所的姐夫吗？不算什么的。” 慕青虹勉强笑笑：“没事的，陆安你去躲一下，我一个寡妇他不能拿我怎么样。” 陆安这才想起慕青虹也是个苦命的女人，以前家里说了门亲，可还没过门男人就死了，平白无故成了寡妇，家里嫌她是个灾星，跟她断绝往来让她自生自灭，所以她才会独自在包装厂家属区这里开小饭馆。 “虹姐，我惹出来的事，让你来担后果，那我还算是个男人吗？” 陆安的坚定有力让慕青虹愣了半晌，她没想到陆安居然这么坚定。 不过慕青虹仍然不希望陆安牵扯进去：“陆安可能你还不了解情况，那个石磊他姐夫是桃山派出所的副所长，穿制服的大盖帽，你打了他小舅子，他不会放过你的，你是大学生，要是被抓进去这辈子就毁了呀！” 陆安点点头：“谢谢虹姐你告诉我这些，要是其他时候我可能会有些头疼，但是今天，他要抓我求之不得，正好我可以借这个机会帮虹姐你把这个麻烦一劳永逸的解决了。” 开玩笑，自己现在可是省纪委下来的钦差！ 可慕青虹并不知道，她于是有些急了：“陆安你怎么话就听不进去呀……” 陆安打断慕青虹的话，坐在椅子上：“虹姐，我好久没吃你做的糖醋排骨了，给我做一份解解馋吧。” “陆安你……” 慕青虹重重叹口气：“算了，我给你做吧，你吃完了赶紧给我走！” 这时慕青虹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倒是要真出事了，自己哪怕是跪下来求，也要保陆安没事。 陆安则相当平静，他不怕石磊把他姐夫叫来，就怕他怂了跑路，或者憋着坏等自己不在的时候再来，那样自己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开玩笑，晚上县委书记在饭店给自己摆下一桌等着接风洗尘，你现在给自己抓了。 那后果……想想都刺激好吗。 现在陆安就是盼着石磊带着他姐夫过来，自己好一次性全解决了。 饭馆后厨里一片叮铃哐啷，不一会慕青虹就端着一份红透透的糖醋排骨放到陆安面前，还给陆安打了一份辣糊汤。 陆安拿起筷子迫不及待的就夹起一块排骨往嘴里放。 “你也慢着点，刚出锅的，当心烫！” 慕青虹说着不省心，手里给陆安倒了杯凉开水：“又没人跟你抢，你急什么。” “虹姐你可不知道，我都十年没吃过你的菜啦！”陆安说。 慕青虹白了陆安一眼，没好气道：“少来，你还跟我玩这度日如年的把戏吗？” 陆安笑笑：可惜自己说的是真的，谁能知道重生这种事真的发生呢？ 不一会，在陆安的风卷残云下，一盘糖醋排骨很快被消灭干净。 陆安拍拍肚皮一个饱嗝还没来得及打出来，就听外面一阵脚步匆匆，然后就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娘的瘪崽子，老子回来了，老子说过要你死！” 他是石磊，并且透过窗户，陆安看到外面呼呼啦啦来了一群人。 慕青虹紧张的站起来：“这家伙真来了，都是街面上的他真要把事情闹大吗？我去跟他说。” 陆安拉住了慕青虹的小手：“虹姐别着急。” 陆安拿来纸笔写了一个号码给慕青虹：“虹姐你从后门走，帮我打这个电话，石磊是找我报复，我在这能拦住他。” 慕青虹连连摇头：“这怎么行，事情因我而起的，我怎么能走把你丢在这里呢？这绝对不行！” 陆安双手按住慕青虹的香肩：“虹姐你听我说，如果你真想帮我，到时候就去打这个电话，就说实话实说省纪委的陆安组长被派出所带走了，要是你也留在这里没人通知外面，那就真的全完了。” 慕青虹看着纸条，把号码死死记在脑袋里，眼里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好，我去，要是纸条没用，我豁出命去也要救你！” 第十四章 李耀辉的狠招 哐当！ 饭馆大门被用力推开，门框撞击发出刺耳的声音。 石磊踩着一双锃亮的皮鞋进来，虽然身上的血迹和鼻子的红肿仍在，但此时他再没有之前的猥琐和狼狈，反而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趾高气昂。 石磊的全部底气来自身旁跟着的一群人，是一个穿着没肩章标识警务制服的中年人，带着几个t恤牛仔裤便装的年轻人。 陆安皱了皱眉：这是……派出所的人？ 但石磊却张狂到了天上，他手指着陆安：“瘪崽子，老子回来了，老子要看你怎么死！” 石磊又看看周围：“慕青虹那个贱人呢？躲到哪里去了？不会知道本大爷要回来，丢下你这个小白脸跑路了吧？” 陆安抬头：“我警告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是不是皮又痒了？” 石磊一个激灵，下意识捂着鼻子就往后退，紧接着才反应过来，他喊了人过来怕什么。 于是面目狰狞着上前揪起陆安的衣领：“瘪崽子你找死！” 陆安不慌不忙的转头：“那边的同志，你们是派出所治安联防队的吧，现在这个人对我进行人身威胁，你们不管管吗？” 联防队是一个比较特殊的机构，理论上是派出所由于警力不足时面向社会招募的，配合派出所民警进行治安维护的一群人，既没有侦查审讯权，也不能限制任何人的人身自由，可实际绝大多数联防队员基本都拿自己当没有编制的警察在搞，同时由于联防队员面向社会招聘，条件相对宽松，因此素质参差不齐。 陆安扫了一眼他们的着装，身份就不言而喻了。 几个联防队员包括石磊都愣住了，他们一个个瞪大了双眼，恐怕做梦也想不到陆安会来这么一句。 石磊哈哈大笑起来：“我都听到了什么？你是白痴吗？那是我姐夫，是来抓你的，你居然还向他告状，真是蠢到家了。” 陆安不理会顾自猖狂的石磊，而是继续看向那个唯一穿着制服的中年人说：“同志，他说的都是真的吗？我可提醒你们，你们是联防队员，要真那么做可是违反纪律的。” “纪律？你这个人头脑壳有毛病吧，我告诉你我姐夫就是纪律……啊呀！” 石磊狂妄的叫嚣着，还猖狂地伸手去拍陆安的脸，陆安可不惯着他，抬脚就给他踹翻在地。 “说话就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陆安这突然一脚把所有人都踹懵了，李耀辉也万万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嚣张，敢在自己面前动手。 他当即就恼了，大手一挥：“把他给我铐起来！” 随着李耀辉一声令下，两名联防队员如饿虎扑食一般狠狠把陆安摁在桌子上，然后一个联防队长拿出手铐熟练地就给陆安铐上了。 最激动的要数石磊，刚才还捂着肚子在地上哼哼唧唧，现在马上张牙舞爪的跳起来，抡着王八拳就朝陆安身上招呼过去。 “瘪崽子，你再给老子狂一个呀，老子说要搞死你就要搞死你，在我姐夫面前还敢嚣张，看老子不弄死你狗日的！” 石磊大声叫嚣着，一脸扭曲的狂热亢奋，突出一个小人得势。 陆安脸上的笑容一闪即逝，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然后寒着脸咬着牙说：“李队长，你是派出所的联防队长，国家给你权力是让你维护治安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和财产安全的，你在做什么？就是这么用手中权力的吗？” “我去你大爷的！都他娘的这副死猪样了还敢叫嚣，看老子搞死你！”石磊恶狠狠说。 李耀辉却皱起眉头看向窗外，此时饭馆里这么大的动静已经引来不少人伸长了脖子围观。 “红星饭馆里发生了啥事？怎么闹这么大动静，还把联防队给招来了？” “还能是啥事，不就是为了老板娘吗？不过说真的，那老板娘可真带劲，你看那身材那屁郎股，看着就叫人心痒痒！” “你要是不怕死就去，那可是厂区有名的扫把星，还没过门就把老公给克死了，你看现在还把联防队给招来，那可是都是一群不吐骨头的狼崽子呀！” “那年轻人面嫩，一看就不懂事，李牢头也是能随便惹的？完了完了，你看上铐子了，你说你跟李牢头犟什么嘴，本来只是一点皮肉之苦，现在要给人抓去劳改，这年纪轻轻，这辈子算是完了。” “有权力就是不一样，你看石头，仗着姐夫是联防队长，真是要收拾谁就收拾谁……” 外面你一句他一句的话让石磊洋洋得意，仿佛这一刻他就是这条街上最靓的仔。 李耀辉却拉开石磊：“差不多行了，别在这丢人现眼。” 作为联防队长，李耀辉很清楚人带回去要怎么收拾都可以，但在外面闹大就很麻烦，说到底也是联防队，不是什么街头混子。 石磊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当即瞪大眼睛：“姐夫你不会就这么放过他吧？就这么打他几下太便宜他了，你看我鼻子现在还疼呢！他还当你面踹我，这分明是不把你放在眼里呀！” “我什么时候说放过他了？我要放过他还能给他铐起来？” 李耀辉很有一巴掌拍死这小舅子的冲动：“你不是说这小子是什么大学生吗？那就给他抓回去，安个抢劫的罪名，记到他的档案上不好吗？” 见石磊还是一知半解，李耀辉再给他解释：“给他记档案，以后没有哪个单位会要他，他转不了农转非户口，要么去工地搬砖，要么滚回老家去种地。” 石磊这才喜笑颜开，连连拍手叫好：“对对对！就让他滚回去种地，这城里就不是他这种农民能来的地方！还是姐夫你更狠呀！” “哈哈！对，铐得好！这瘪崽子就是欠收拾！” 石磊嚣张地跳到陆安面前：“你他娘再嚣张一个给老子看啊，老子说过要弄死你就肯定弄死你，让你知道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陆安看也不看他一眼，转头向李耀辉：“李队长你要帮小舅子出头我可以理解，但你作为联防队随身带着手铐可是违规行为，还有如果我没记错，没有正规编制的警察在场，你们也没有抓人的权力。” 身后联防队员狠狠给陆安推一个踉跄，并破口大骂：“我愣尼玛！什么玩意也敢教训起我们来了？信不信老子一板角给你耸屁了的！” 石磊更是狐假虎威：“傻儿吧唧！你怕是念书念南瓜了吧？还什么违规行为，没抓人权力，你踏马是想笑死老子！我就告诉你，在包装厂这一片，我姐夫想铐哪个就铐哪个！” 陆安直起身子看着李耀辉：“李队长你怎么说？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想清楚你手里的权力是怎么来的，你这么做对得起党和人民吗？” 啪！ 李耀辉狠狠一巴掌打在陆安脸上：“八货！你屁话怎么那么多？老子看你是大学生才给你面子不想动手，你踏马呜呜喳喳的在老子面前作死！” 石磊在旁狠狠地拍马屁：“姐夫打得好！这种瘪三就得狠狠教训！” 呸！ 陆安吐出一口唾沫：“行，那别怪我没提醒你，李队长，这手铐铐上可就不好解啦！” 李耀辉和石磊如同看白痴一样看着陆安。 “还不好解？我告诉你，你这手铐就别想解开，老子就要给你记档案，你以后就只配去种地！”李耀辉说道，那份狠毒犹如毒蛇吐信。 第十五章 给陆组长添麻烦了 “住手！放开他！” 一声娇喝，然后就见慕青虹脚踩着高跟鞋，步伐坚定的走进了饭馆。 她先看一眼被铐起来的陆安，眼里透露着关心和心疼。 陆安很惊讶也很着急：“虹姐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走吗？” 这年头基层执法可不比后世，尤其还是慕青虹这样勾人的尤物，要是出点什么事就真追悔莫及。 慕青虹让陆安放心：“该做的事我都做了的，我不能眼睁睁看你在这替我遭罪。” 陆安这才松了口气，要是慕青虹没打电话，那自己今天只怕这眼前亏要吃定了。 随即陆安又说：“虹姐你既然打了电话就赶紧走吧，他们不能拿我怎么样！” 可慕青虹哪里会相信，她转身对李耀辉先软语道：“李队长您老这是干什么呀，怎么还铐起来了呢？都是街面上的人，小孩子闹了两句，没必要搞这么大阵仗。” 石磊马上跳出来在慕青虹面前洋洋得意：“小虹呀，我早跟你说过，在包装厂这街面上，只要我姐夫在一天，我石磊就是天，你现在明白了吗？” “你说你早这么明事理多好，就像你说的，大家都是街面上的，我也不想麻烦我姐夫，还带这么多人，就搞的好像我多欺负人一样。” 慕青虹继续赔着笑脸解释自己和小石头关系也很好，这次都是误会。 她还说：“李队长，规矩我懂，不能让兄弟们白跑一趟，要不这样，今天我做东请兄弟们吃饭，再给兄弟们一点跑腿钱。” 看着慕青虹这么小心翼翼还赔笑，陆安是真的心疼：“虹姐，你没必要跟他们说这些，只要你打了电话说了情况，今天没办法收场的是他们，待会人来了就该是他们求我们！” 石磊当场咧嘴狂笑：“鳖崽子你是蠢屁掉了吧？还我们没法收场，我们要求你，你他娘以为自己是什么顶天的人物吗？有本事你先把你手上的手铐去了再吹牛行吗？” 石磊又看向慕青虹：“虹姐姐呀，看来你的好心好意，这小白脸可不领情呀！” 饭馆外的围观人们也都纷纷摇头，觉得那个年轻人太不懂事了。 “人家老板娘都那么帮他说话了，他还一副这种孬头态度，他以为自己是谁呀？是派出所长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现在还这么刚，不是给自己找事吗？” “年轻气盛能理解，也要分场合看情况，这么愣头愣脑要吃大亏……” 慕青虹咬咬牙：“我告诉你们我刚才打了电话，打……打给你们派出所局长了，局长说他马上过来，你们要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就赶紧放人！” 陆安无奈摇头，看来慕青虹根本不知道她那个电话是打给谁的，只知道联防队归派出所管，就着急忙慌的摆出派出所名头，可偏偏又不懂体制内的职位设置，结果搞了个派出所局长出来。 李耀辉和石磊这些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脸上极尽嘲讽神色。 “妹子你真是要笑死我们，派出所局长，你怎么不说派出所县长呢？那官还大一些呢！” “真是张着一张嘴瞎胡说，一位上下嘴皮一碰就能胡诌个身份来，简直笑死个人！” “派出所领导每天那么多事情忙，你以为打电话人家就会管你，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告诉你，别说你那个什么派出所局长来了，就是真局长甚至县长来了，这里也要听我们李老大的！” 然而随后当李耀辉大手一挥，要给陆安带去看守所的时候，饭馆外面突然一阵警笛呼啸。 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一群穿橄榄绿制服的人快步走了进来，他们面色焦急，领头一人更是急急出声：“陆组长，陆组长在哪里，谁是陆组长？” 随着这群人进场，饭馆内的风气顿时一变，刚才还高声调笑的仿佛天老大他老二的联防队员们，一个个噤若寒蝉的乖巧站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出。 开玩笑，眼前这制服没人比他们更熟悉，那可是正牌警察，有正式编制的那种，不是联防队这种临时工。 口嗨归口嗨，当面就是老鼠见了猫。 尤其领头的那位国字脸警官，那可是派出所长夏朝阳。 “夏所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啦！这边就是有点小的治安案件，我们联防队分分钟就能办了，不劳您大驾。” 李耀辉大惊失色的跳出来，他没想到自己的顶头上司怎么就突然来了。 夏朝阳却根本不理会李耀辉，他看向那边站得笔直的陆安，快步过去：“请问是省里来的陆安陆组长吗？” 他随后看到陆安手上的手铐，马上皱起了眉头训斥道：“这怎么回事？哪来的手铐，谁给你们的权力随便铐人的？” 李耀辉马上出言解释：“夏所长您忘了，这都是为了加强联防队的治安处理……” 夏朝阳咆哮的直接打断道：“胡闹！我不管什么原因，你现在马上给我解开！” 夏朝阳是真想一巴掌拍死这个白痴，都这时候了还解释个鸡毛啊！ 夏所长发话，李耀辉哪还敢有什么废话，马上拿出钥匙连声道：“是是是，我这就解，马上就解。” 只是李耀辉嘴上这么说着，脸上却不情不愿，显然认为给陆安捡了个便宜，可他万万没想到，当他过去要给陆安解开手铐的时候，陆安却移开了。 开玩笑，这手铐是你说铐就铐说解就解的？ “干什么？不是说要给我抓去看守所吗？”陆安故意冷笑着问。 你…… 李耀辉当时就恼了，觉得陆安给脸不要脸，但看着夏朝阳还在一旁，他只好又堆出笑脸：“同志，这都是误会，现在都查清楚了，没事了。” “你说没事就没事了？可现在我这里有事！” 陆安神情一凛：“你就是桃山派出所长夏朝阳？这就是你们找的联防队？随随便便就抓人铐人，还要给人记档案毁人一辈子，这法律法规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吗？你这个所长是怎么做的工作？” 陆安的话语掷地有声，如同惊雷一般在这小饭馆里炸开，传到外面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那是他在质问夏所长吗？ 他怎么敢的呀？ 那可是大名鼎鼎的派出所长！ 在这些普通老百姓眼里，联防队就是掌握生杀大权的官吏了，一个心情不好就能抓你去劳改；而派出所长更是天大的大官。 可现在这个年轻人居然敢这么质问夏所长，他真勇啊！ 然而接下来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就见夏朝阳真的低头：“陆组长批评的是，这都是我们所的工作没能做到位，给陆组长添麻烦了。” 第十六章 想解可不容易 现场一片石化，所有人瞠目结舌看着眼前的一切，满满都是不可置信。 大家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或者听错了，要不然事情怎么会发生这样急转直下的变化。 那可是李耀辉，那可是夏所长，平日里在街面上都是能横着走的凶悍人物，谁敢在他面前大声说话都要被抓去劳改的。 结果现在被陆安这个年轻人训得跟孙子一样，不仅一句不敢反驳，还承认错误？ 这个世界是哪里不对劲了吗？ 就连李耀辉也一头雾水，他还小心翼翼出声道：“所长您这是……” “闭嘴！” 夏朝阳怒声打断他的话：“你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问题吗？派出所赋予联防队权力，是让你们协助进行治安管理，可你在干什么？仗着手中有一点权力就肆意妄为耀武扬威，你对得起组织上对你的信任吗？” 夏朝阳的咆哮突出一个痛心疾首。 他随后转身：“陆组长，不管怎么说，联防队也是我们桃山派出所管辖范围，我作为主管干部都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对于这样的事情我一定一查到底，任何人任何事都绝不姑息！” 陆安冷冷看着面前夏朝阳的表演。 好家伙，都到了这时候，居然还想着自罚三杯了事呢？ 或许在外面围观的普通百姓眼里，夏朝阳这番话相当的情真意切，但在陆安耳朵里，其实就是酒桌上向领导请罪认错那种自罚三杯的话术。 听着貌似追悔莫及，实际却一点营养都没有。 于是陆安追问：“那么夏所长打算如何处理？” 夏朝阳用力拍拍胸脯：“陆组长请放心，关于这个问题，我们所里一定会严肃处理，保证给陆组长一个满意的交代！” 得！刚才还只是怀疑，现在这话里话外都是以后再说就完全可以确定了！ “如果夏所长目前没想好的话，我可以出个主意，首先现在马上，解除联防队长李耀辉及其关联同伙的职务，让他给红星饭馆老板娘慕青虹，还有其他受欺负的老百姓道歉。” “然后主动向纪检和政法委汇报有关李耀辉的情况，并且将自己其中的领导过失一并上报，请求组织上严肃处理。” 夏朝阳的脸色僵硬了，他给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这是我们所里的事情，我作为派出所长有能力处理好，我想就不劳烦陆安同志帮忙出谋划策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把手铐给解开。” 同时夏朝阳还主动退一步说：“我知道陆安同时对联防队的有怨气，我夏朝阳可以保证事后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夏朝阳最后还咬着牙说了一句：“我们毕竟是派出所，不要把事情闹得太难看了！” 陆安乐了，这自罚三杯不行改威逼了？ 最后一句话明显就是在威胁陆安不要给脸不要脸。 陆安突然想到什么于是问：“夏所长，你是不是认为我单纯只是范秘书的关系？” 陆安交给慕青虹的号码是陈士强秘书范志飞的传呼号码，范志飞听说自己让联防队给铐了，肯定会马上给夏朝阳打电话要求放人。 对于纪委一秘的电话，夏朝阳肯定重视，因此第一时间赶来救人，也会对陆安给予面子上的尊重，但你要是蹬鼻子上脸，那他这个所长也不是泥捏的。 要是县委一秘马宁远的电话，或者要是范志飞把前因后果都说清楚，那夏朝阳会好好掂量掂量；但一来你纪委一秘，说破天也就那么回事，二来情急之下范志飞肯定说不清楚，夏朝阳只以为是范志飞的关系，那就不一样了。 毕竟他夏朝阳能当这个所长，也不是上面没人！ 夏朝阳都懒得和陆安多废话，抬眼一瞪：“你们联防队怎么回事？为什么手铐到现在还没解开？难道还要我亲自来解吗？” 李耀辉他们这才猛然反应过来，几个联防队员急忙手忙脚乱的扑上去给陆安解手铐。 陆安见状马上扑倒在桌子上，把手铐压在身下藏起来不让解。 这一幕看呆了慕青虹和外面的围观群众们，要知道联防队几个人围起来铐人见得多了，今天居然能见到这么给人解铐。 夏朝阳看的有些着急：“李耀辉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解个手铐都解不了吗？” 这一声吼让李耀辉抖了一抖，他听出夏朝阳的愤怒，表情也逐渐狰狞起来：“娘的，你个小瘪崽子老实给我把铐解了，要不你爪子都给你剁了！” 李耀辉是真发了狠，他死死给陆安压在桌子上，几个人一起按着手。 “还不好解？知道什么叫胳膊拧不过大腿嘛？”李耀辉恶狠狠道。 夏朝阳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这小子什么背景，但只要手铐解了，后面的事情就好处理了。 可就在这时，一声惊恐的呼声传来：“住手！” 李耀辉手上当时就是一顿，夏朝阳也下意识扭头，就见一个年轻人急急忙忙跑进饭馆，他一把狠狠推开李耀辉和其他联防队员，手铐钥匙也叮铃一声掉到地上，陆安顺势一脚踢出门外。 “范秘书你怎么来了？”夏朝阳硬着头皮打招呼，来人正是纪委一秘。 范志飞先上下打量陆安一番，确认陆安没有明显伤痕才霍然转身：“夏朝阳你踏马要造反是吗？我要你放人，你居然还敢变本加厉，是不把陈书记不把纪委放眼里吗？” 范志飞是真的气急了，本身现在省纪委小组的突然出现就已经相当麻烦了，这要是组长还被抓了，他都不敢想这消息传回去会引发多大的震动。 要知道这陆安可是县委书记都亲自出席接风的人呀！ 夏朝阳不服了：“范主任你这话怎么说的，我这不是正在给陆安同志解开手铐吗？” “你放屁！” 范志飞怒道：“你当我是瞎子吗？刚才联防队那些人那个样子，像是要解手铐的样子吗？我看是你夏朝阳纵容联防队太无法无天了，我一定向陈书记汇报处理你们！” 确实，就刚才那个混乱的状态，要人相信是联防队费九牛二虎之力在解手铐是有点困难。 “范主任我再说一遍，不管你信不信，我刚才都是在解手铐！” 夏朝阳接着还说：“而且别人怕你们纪委，我夏朝阳可不怕，要处理也得是刘局长是张书记才有这个权力！” 范志飞气得浑身发抖，连牙齿都在打架：“好你个夏朝阳！那你给我等着，张书记和刘局长马上就到，咱们就等着看他们会如何处理！” 呵！ “要是陈书记说这话我信，你范主任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吧？”夏朝阳冷笑，他根本不信一个小小的范志飞，就因为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陆安，能请动政法委书记和公安局长这两尊大佛。 然而话音刚落，屋外传来警笛呼啸，人群一阵骚动。 人群中也不知谁喊了一声：“是刘局长，刘局长真的来啦！” 第十七章 态度要诚磕头要响 烈日凌空艳阳高照，就如同大大的聚光灯打在红星饭馆上，如同话剧主角般熠熠生辉。 事情发展到现在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从一开始石磊来找茬被赶出去，再到石磊带他当联防队长的姐夫过来找场子，派出所长过来自罚三杯，到现在局长都来了。 公安局长刘建兵看着四周密密麻麻的围观人群，眉头当即拧成了个川字。 于是马上指挥调度：“快！把这个红星饭馆给围起来，闲杂人等马上清场！” 刘局长显然比夏所长老道多了，知道清场的重要性，不管里面发生什么，只要没了观众，总有回旋的余地。 同时这也是在给里面的夏所长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让他赶紧处理好，别真闹到了自己和即将到来的政法委书记面前。 夏朝阳接收到了刘局长的信号，然后他愤怒的向李耀辉一指：“现在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马上把事情给我解决了，把手铐给我解下来，要是刘局长来还看到，你就自己去看守所蹲着去！” 李耀辉身子一颤，然后恶狠狠看向石磊，二话不说给押到陆安面前。 “快！马上给陆组长道歉！态度要诚恳，头磕得要响！” 李耀辉怒目圆瞪地大吼着，仿佛要把眼珠给瞪出来一般，作为联防队长，他比谁都不想去看守所，因此现在别说一个小舅子，就是亲爹他也能摁着脑袋让他给陆安道歉。 石磊倒是干脆，梆梆就给陆安磕上了，嘴里不住的嚎着：“对不起，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大哥您的身份，我道歉我傻不拉几，求求你不要和我一般见识，把我当成个屁给放了吧，我求求你……” 李耀辉也说：“都是我们瞎了狗眼，求求你先把手铐解开，以后你就是我大哥，是我亲屋爹，我一定好好孝顺你！” 陆安冷冷看着眼前这对姐夫和小舅子，看着他们为了手里那点权力让人作呕的姿态。 他摇头说：“你们不用白费力气，一切等刘局长来了再说吧。” 简单一句话，就断绝了李耀辉和石磊的希望，他们回头看看夏朝阳，见夏所长同样急得满头大汗，他们更感绝望。 …… 约莫一刻钟时间，政法委张伟峰书记和刘建兵局长先后走进饭馆，然后他们就看到李耀辉和石磊瘫坐在地上，他们更看到一个年轻人戴着手铐坐在那里，他就是陆安。 刘建兵傻了眼，他没想到自己都给了充足的时间出来，怎么还能是这副模样。 这个夏朝阳是干什么吃的？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张伟峰刚硬的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书记是希望自己的派出所长能给个答案，但陆安却先开了口。 “张书记您好，我是省纪委第三监察室的陆安，我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和你见面，但这里的联防工作似乎非常严格，他们说除非你来了，否则谁也不能给我解铐。”陆安说。 “你胡说！我明明都那么求你了，是你自己不肯解！” 李耀辉瞪着眼睛嘶喊着，只可惜现在他的声音早已沙哑不堪，不管陆安还是张伟峰都选择了无视他的话。 “胡闹！这是省里下来的同志，你都敢铐，看来你们这些人平日里都无法无天惯了。” 张伟峰随后转头对刘建兵：“建兵同志，我认为这种害群之马要马上开除职务，并且连同桃山派出所的相关人员，也要一并交由纪检部门处理！” 刘建兵会意的大手一挥，几个早就准备好的警察一个箭步上去，马上给包括夏朝阳在内的所有人都控制住了。 李耀辉和石磊认了命，夏朝阳原本还想叫屈，但刘建兵却根本不废话的给押去交给纪委。 张伟峰这才到陆安面前：“陆安同志，你看这地方上人穷发展少，留不住人才，就连干部素质都这么良莠不齐，让你受委屈了，不过你放心，我们政法委一定引以为戒，并且坚决配合纪委的同志，让这些害群之马受到法律的严惩！” 张伟峰还说：“陆安你是省里下来的同志，我相信你身上肯定有非常重要的任务，县委林书记那边也有非常重要的任务，那我们为了不耽搁组织上的任务，你看眼下这个是不是能从简？” 张伟峰明显比夏朝阳高一个段位，一眼看出来这局面不是自罚三杯能了的，因此果断当场控制了夏朝阳和李耀辉，主动先给陆安一个交代。 此外劝陆安解手铐的话术也相当高明，一句不提不问刚才发生的事，只是强调陆安省里的身份，提醒他大局为重，甚至最后还搬出县委书记林奎帆，提醒陆安林书记那边可还等着他。 陆安点头：“我也是平江人，县里的很多事我都知道，是我给张书记添麻烦了，现在还得麻烦张书记找人给我解开手铐。”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况且张伟峰这位政法委书记可是县常委之一，手握执法实权的大佬，他面子都卖到了这个份上，自己要还不借坡下驴，就真是不懂事了。 有陆安的首肯，刘建兵马上着人找回手铐钥匙，并且由张伟峰亲自给陆安打开。 张伟峰拿着手铐，无不痛心地说：“看看，如果我们的同志仗着组织赋予的权力胡作非为，居然铐到了省里同志的身上，我们的干部教育工作任重而道远呀！” 刘建兵马上检讨：“张书记我检讨，这都是局里平时工作不到位，以后局里一定加强各级干部的思想教育工作！” 刘建兵也对陆安说：“以后也还请省里的同志继续监督我们的工作。” 他们的态已经都表到了这个份上，陆安也只能表示自己和省里能理解地方上的困难。 一番你来我往的对手戏，张伟峰才话锋一转：“陆安同志，相信你已经知道了，县委要为你和省里的同志接风洗尘，你看我们是不是可以早点过去？” 陆安点头表示理所当然，只是他才走两步却又回头带上慕青虹。 陆安对此解释：“书记，这位是我慕青虹姐姐，也是这间红星饭馆的老板娘，我看县里这个治安状况还有点瑕疵，留她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所以我带她一起去……” 第十八章 老子就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黄山大道26号，平江县委大楼的一号办公室里，一向以严肃稳重著称的县委书记林奎帆，此时正焦急的来回踱步。 秘书马宁远则低头垂手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一颗心砰砰仿佛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一样，内心则在狂呼：天老爷！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对于这些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机关干部们而言，今天绝对是山呼海啸的一天。 首先是早上两名省纪委的干部找上门来，要求县委配合对建业局副局长魏德正的调查，让林奎帆不得不临时中断自己的下乡考察，急急忙忙返回县委。 当然要只是这样，还不至于让堂堂县委书记乱了方寸，哪怕这次省纪委出乎预料的竟然没有一个处级以上的干部带队，林奎帆同样作为省委下来的干部，仍然能稳妥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甚至亲自为省纪委的调查组设宴款待。 可就当一切进入正轨的时候，下午突然传来桃山联防队把省纪委组长陆安给铐了的消息。 老实说，马宁远在听到消息的时候整个脑子都是嗡嗡的，要不是纪委书记亲自过来开口，马宁远恐怕会认为这是什么恶劣的玩笑。 那可是省纪委的人呀！ 而且还是在刚抓了魏德正的时候。 这算什么？威胁省纪委办案人员？ 天地良心，给一百个胆子县里也不敢这么想，可事情已经发生了。 无法想象一旦消息传回省纪委，会引发省里怎样的震怒。 不管行动小组的级别为何，不管省里内部有什么博弈，但这支小组都仍然贴着“省纪委”的标签，你县里可以观望可以敷衍，但你凭什么敢动省里的人？要造反吗？ 省里领导盛怒之下，只怕整个平江官场从上到下都要迎来一波大清洗，就连县委书记都无法幸免的那种。 因此林奎帆第一时间就抓起电话给政法委那边打去电话，给张伟峰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并要求他立刻马上把省纪委的陆安同志解救出来，并做好情绪安抚工作。 对于堂堂县委书记来说，这种表现已经算相当失态了。 并且林奎帆一度还想亲自去现场，当面安抚省里同志的情绪。 只是最终他还是稳住了，他需要在县委稳定大局，毕竟县里这上上下下那么多眼睛可都看着呢！ “纪委那边是怎么回事？不是说魏德正那边已经取得突破进展了吗？可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结果传来，看来这纪检工作也越来越拖沓了！”林奎帆突然说道。 马宁远垂着头：“老板，纪委审讯那边上午才取得突破，这会不管是证词汇总，还是继续深挖，都需要时间，恐怕最快也要晚上才能有结果。” 马宁远当然明白领导根本不是在问什么纪委审讯工作，但关于纪委方面他该回答还是得回答。 林奎帆恩一声没再说什么。 马宁远却试探着问：“老板要不然我去明正招待所帮您把关，随时向您汇报最新情况？” 其实这个提议让林奎帆十分心动，但最终他还是没答应，因为越是到了这个时候，他越是不能随意动作，不能露了怯。 可他同时又是真急，要是那边真没能处理好，自己这个县委书记或许不至于被撸掉，但上升空间无疑再没有了。 叮铃铃！ 突然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了起来。 林奎帆越过马宁远一把抓起电话，就见他兴高采烈：“太好了！一定要做好省纪委同志的安抚工作，同时也要加强对省纪委同志的安全保护，坚决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可没等林奎帆松口气，他又惊讶起来：“你说他还带了个女同志？那是个什么人？” …… “你们去干什么呀？机关领导的局，我这跟着去真好吗？” 公安局的车上，慕青虹小声问陆安道。 显然在经过最初的懵逼和茫然后，现在慕青虹已经回过味来：“我看出来了，陆安你现在很了不起，我也知道陆安你为我好，不过有今天这一出，又是局长又是书记的，谁还敢来找我麻烦呀？” “陆安你是大学生，我什么身份这不是给你抹黑吗？” 慕青虹在陆安的耳边小声说着，那一阵阵热息，还有慕青虹身上沁人心脾的幽香，哪怕陆安意志再坚定也不免有些心猿意马。 “虹姐这么漂亮，带在身边才有面子，怎么能说是抹黑呢？” 陆安开了个玩笑，然后接着说：“而且话说回来，虹姐你现在可是我的护身符，接下来这些局长书记，可都要看你的脸色给我面子啦！” 慕青虹拧着秀眉看着陆安，她以为陆安是在开玩笑，可仔细看看又好像不是。 陆安还真不是开玩笑，从红星饭店里带慕青虹出来就不是。 手铐好铐不好解，你求我也没资格解，得让局长书记来！ 这话说出来豪气冲天相当带劲，但收场却很麻烦。 所谓官场规则就是不上称四两重，一旦上称就千斤也打不住。 这把事情闹到政法委书记面前，闹到县委书记那里，就等于是给事情过上了称，不管对县委还是陆安自己，收场都是一个相当麻烦的事。 因为对县委来说，他非常担心的就是陆安把消息上报省纪委，那样整个平江官场就将迎来大地震。 而陆安同样也不希望真把事情闹这么大，毕竟自己还这么年轻，还有机会继续进步，可不想爽一把就上了领导的惹事黑名单。 因此陆安才故意要把慕青虹带着，还故意带到整个平江县委面前。 主打的就是一个摊牌：老子就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官场上，这种私人感情问题，同样不能上称，这也就是摆出一个到此为止的态度。 否则要是陆安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依然笑呵呵的参加接风宴，那整个平江县委才背脊发凉呢！ 天知道你陆安准备把事情闹到多大。 陆安正色告诉慕青虹：“具体解释起来很麻烦，但虹姐你只要知道我带你上县委这转一圈绝对没坏处，以后肯定不会有人再敢找你麻烦！” 慕青虹用力点头：“嗯！我相信你。” 随着话音落下，车子微微一顿，他们终于到了平城饭店。 第十九章 头头脸脸迎接的人 平城饭店过去是县委后勤招待所，在轰轰烈烈的承包改制政策中被承包出去，现在成为整个县里最具档次的饭店。 在这个大下岗的年代，这种收入不错，而且又经常能服务县领导和大老板的工作岗位，那是非常难得的，因此在这里哪怕只是当个普通服务员，那回到乡下也都能趾高气昂，觉得倍有面子。 普通服务员都是如此，饭店老板许长武按理更是见过许多大场面，可今天这位许老板却焦急得满头大汗，不断在饭店跑前跑后，大声发号着施令。 “快点！这地毯都要重新再清理一遍，如果待会我还发现哪里有灰尘，我就让你给他舔干净！” “蚊子，谁能告诉我为什么这里会有蚊子？快去拿蚊香过来，趁着现在马上从头到尾都给我熏一遍，蚊子绝对不能出现！” “还有你们服务员都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制服到现在还没换齐整，要是不想换就给老子滚出去，以后都不要来了！” 这些命令很吹毛求疵，无一不昭示着许老板此时内心的慌张和无措。 他也不能不慌，作为有资格承包平城饭店的老板，许长武在平江的关系相当广，从县委到环保局，基本哪个部门他都说得上话。 可现在有这么重要的省里领导要来，他却事先一点消息没有，这对他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突然，他远远的看到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人，许长武急忙三步并做两步的快跑过去，然后陪着笑脸搓着手，小心翼翼地说：“胡主任您来啦，您尽管放心，只要是您交办的事情我拼了命也肯定给您办得妥妥当当！” 这位是县委办副主任胡文龙，主要负责县委后勤这一块的工作。 说起来平城饭店已经被承包出去，但实际这承包资格还有饭店效益，那就是胡主任一句话的事。 许长武还大着胆子试探着问：“胡主任，不知道这次是哪位领导来视察？” 胡主任眼睛马上一瞪：“不该打听的别瞎打听，你只要记住这次的标准要绝对按照省里领导的来，知道了吗？” 许长武一个激灵，连连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可同时心里的好奇也完全被吊了起来。 如此神神秘秘，还这么大阵仗，即便不知道具体哪一位，也肯定是不得了的大人物。 许老板的紧张兮兮同样被其他饭店的服务员们看在眼里，他们也同样紧张和好奇。 而随后当林奎帆带着陈士强张伟峰等二十多人先后来到饭店，并且他们还一起出门迎接以后，这种好奇更是到达了顶峰，很多服务员都三五成群的，一边做着自己的工作，一边偷偷的交头接耳。 “我没有看错吧？那是林书记，李县长，张书记，我的天老爷！这整个县委领导班子全来啦！” “不止是县委，那边还有人大政协，还有纪委的陈书记，县里四套班子的领导都来齐了。” “这么隆重，你说是省长，甚至是中央下来人了我都信！” “搞不好还真就是省长，就算不是领导也肯定是省里很重要的领导，因为我刚才听到领导们说要做好工作，好像他们都还很紧张一样，很怕哪里出了差错。” “那确信无疑了！因为我记得去年市长下来参加的团拜会，县里都没到这个程度！” 许长武和饭店的服务员们一个个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兴致勃勃，但他们并不知道此时从县委书记林奎帆到其他人，这些平江县的头头脸脸们此时内心都无比焦急。 毫不客气的说，接下来的这场饭局将关系到整个平江官场。 要是能把那位爷哄好，大家皆大欢喜；可要是哄不好，他一个告状告到省里，那整个平常官场，就主打一个自求多福了。 正是这样的原因，这些干部们才搞出这么大阵仗，目的就是给足面子。 年轻人嘛，面子给足了总好说话一些。 于是在饭店门口的大灯笼下，这些平江干部们一个个心怀忐忑的翘首企盼，活脱脱一群等着良人归来的小媳妇们。 “来了来了！” 不知人群里谁先喊了一声，然后这些平江的头脸们就如同非洲草原上的狐獴一般，一个个排着队的伸长了脖子，瞪亮了眼睛。 就见在宽阔的道路尽头，由两个骑警头前开路，三辆警车紧随其后的车队行驶过来，那种威风凛凛扑面而来。 有人当即忍不住的叫出声来：“这也太帅啦！不愧是值得这样排场的大人物！” 也有人心中质疑：不是说不允许这么做，是违反纪律的吗？ 只是这种质疑没人会傻到真说出来，更多人都只是有种“大丈夫当如是”的豪迈，幻想着要是自己也能享有这样的待遇就好了。 毕竟权力这种东西就是有这种勾人的魅力。 “终于来了，能有公安这么给他开道，肯定是一批吊糟的大人物！” “上次小红那个小贱人不就是见了个市领导，回来跟我吹了仨月，今天我见了省领导，看她以后还有啥资格在我面前横！” “就是不知道领导大人长啥模样，我有没有机会能和他握个手说句话。” “这样的大领导，那肯定是成熟稳重的老人，要是个和我们一样的年轻人，那得是什么家世才能有这待遇，皇亲国戚吗？” 于是在头头脸脸们的翘首企盼，和服务人员的疯狂脑补中，车队慢慢停在了饭店正门口。 然后县委办副主任胡文龙在林书记的示意下，如同服务员一般去帮忙打开车门。 这让饭店许老板目瞪口呆，那可是堂堂县委办副主任呀！再往上一步就进常委班子了，一句话就能决定自己这个饭店老板还干不干得下去的大佬，现在居然在帮别人开车门？ 紧接着一幕更加震撼：一个面容稚嫩的年轻人，和一个娇艳诱人的女人先后走下了车。 起初许老板还认为这个年轻人是秘书之类的，可当他看到他们下了车，看到林书记主动上前打招呼，许老板才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也随后在林书记的招呼中，许老板也终于知道了这个居然有能力让整个平江官场震动，让所有头头脸脸都忐忑紧张，摆出如此豪华阵仗迎接的人的名字：陆安。 第二十章 这杯酒喝不下去 “陆安同志你可算到了，我们可等你好久啦！” 林奎帆热情的上前用力的握住陆安的手，旁边县长和纪委书记等一众平江干部，他们或抱以微笑，或鼓掌拍手，在头顶大红灯笼的映照下，就如同过年了一般喜庆。 而相比县委干部们的热情，陆安却只是不咸不淡的应付两句自己已经感受到了家乡的热情，然后就给林奎帆介绍了慕青虹：“这是慕青虹，我在平江的朋友。” 林奎帆马上夸赞道：“早就听说南国佳人独树一帜，今天得见慕青虹同志，也让我们领略了千年前大乔小乔的风采呀！” 慕青虹哪见过这阵仗，呆呆愣在那里，还是陆安拉她一把，她才恍然反应过来，然后小心翼翼的上前和林奎帆握手寒暄：“书记过奖了，我其实也没您说的那么好，书记您才是我们的父母官。” 寒暄两句，林奎帆又转回陆安身上：“县里已经准备好了，还请陆组长进去落座。” 随后林奎帆带着县里的干部们，就这么众星拱月一般簇拥着陆安和慕青虹走进了饭店。 陆安轻轻拍拍慕青虹的手背，让她不要那么紧张。 可并没什么用，面对这些县里的头头脸脸，慕青虹就如同受了惊的小兔子，死命搂着陆安的胳膊，那力道，就像是要把陆安的袖子给拽下来一样。 终于到了饭店的包间里，慕青虹拉着陆安一起坐下，还显得有些惊魂未定，同时也十分佩服陆安。 “陆安你不愧是大学生，不像我，这么多领导，吓都吓死了，要不是你在，我恐怕话都说不利索。”慕青虹小声说着，声音还有些发虚发颤。 陆安对此笑着说：“虹姐表现很不错了。” 陆安这并不是在安慰，要知道慕青虹前二十年都是县里的半边户，一个不入流的联防队长在她眼里就是了不得的大官，现在面对这一堆书记县长，有这表现已经比大多数人要强了。 一份菜单递到陆安面前，林奎帆笑着询问：“不知道陆组长有什么忌口？还有这位女士，我们还是要尊重女同志的意愿。” 姜还是老的辣，拉慕青虹出来，一句话就堵住了陆安的嘴，只要慕青虹点了菜，陆安就会陷入一种吃人嘴短的心理，后面不管再谈任何事就都方便展开了。 读懂了林书记的意思，陆安笑笑，也做出自己的回应。 陆安把菜单递给慕青虹：“虹姐随便点，想吃什么吃什么，这是县里给你的补偿，千万不要客气。” 林奎帆眼睛顿时一亮：这省里的同志就是上道。 他笑眯眯的大手一挥：“没错，在这里就跟在自己家一样，想吃什么都可以，千万不要客气！” 可话虽这么说，但慕青虹还是放不开，只小心翼翼点了一份青菜，最后还是陆安拿过菜单一顿勾选，加了松鼠鳜鱼和几道海鲜硬菜。 林奎帆称赞陆安的眼光，也告诉慕青虹：“还是省里的同志眼光高，不客气的说，在咱们平江这里，只有平城饭店才能吃到海鲜！” 包厢的大门打开，赵虎张龙四人走进来，他们见这包厢里满座的领导，还有陆安身旁风姿绰约的慕青虹，都是一愣，然后给带过来在陆安身边的位子上坐下，只有赵虎走到陆安身旁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陆安让他不要多想：“就是县里给咱们的接风宴，把心放肚子里敞开吃就行。” 陆安还介绍：“这是慕青虹虹姐，是我在平江的朋友。” 赵虎很聪明，一句话就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于是他马上提议：“组长，这或许是我们的好机会，只要我们能在这场接风宴上好好做，能争取到林奎帆对我们工作的支持，就能尽快顺利把案子办下来。” 陆安点头：“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当所有人都先后落座，林奎帆首先举杯起身，代表平江县委欢迎省纪委的同志。 “我听说这一次的陆安组长，他就是平江人，这更说明了平江是一块风水宝地人杰地灵呀！今天县委为陆安组长，为省纪委的同志准备了这一桌家乡菜，还有我县委县政府县人大县政协的同志们一起作陪，希望大家吃好喝好，我提议我们一起为省纪委的同志们到来，共同举杯！” 一番官腔官调的开场，然后林奎帆把话语权交到了陆安这里，可陆安开口第一句话，就让所有人跌碎了眼镜。 “本来，我应该说感谢平江县委各位同志，感谢林书记和大家的盛情款待，我们作为远道而来的客人，应该客随主便，可我并不想这么说，我想说的是我非常失望！” 一句十分失望说的所有人目瞪口呆，谁也没想到在这个本应其乐融融的官场酒会上，这位陆组长居然来了这么一句。 大家端着酒杯是喝也不是，放下也不是，仿佛一瞬间手里的酒杯就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 赵虎几人更是傻了眼，完全不明白这位爷到底要干什么。 陆安轻轻放下酒杯：“我原本是一个刚刚毕业进省纪委的学生，因为运气好受到领导重视，被钦点领导小组下来彻查关于平江建业局副局长魏德正的贪腐案，触目惊心，触目惊心呀同志们！” 陆安用力的敲敲桌子：“我是农民的儿子，我也是从平江农村走出来的，我们平江还有几十万贫穷的农民，他们的村子连一条像样的路都没有，每次要修路就是没钱没钱，那钱都到哪里去了？” “魏德正，一个小小的建业局副局长，每个月居然能收受至少二十万的贿赂，张嘴就能给女儿拿出百万嫁妆。” “我不知道在座各位同志们的工资分别都是多少？反正我只有一百零三块，也就是说，我要不吃不喝八百多年，要从南宋秦桧那个年代开始上班，到现在才能凑够这一百万！” “这还只是目前我们已经掌握的信息，而根据魏德正交代，他还有一个合伙费，被他藏匿转移在其他账户里，我们还没有核实，恐怕这个数字会更加骇人！” “同志们，我的心情很沉重，似乎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乡亲们的殷切期盼，如果办不好这个案子，我没办法向父老乡亲们交代。” 陆安也用力顿了顿桌上的酒杯：“这杯酒，在结案以前，我也无论如何也喝不下去！” 第二十一章 只有案件魏德正 平城饭店一号包厢里一片寂静，仿佛被按下了时间停止一般，所有人都动不了一分一毫。 只有旁边的落地钟在发出滴答滴答的钟摆声响，如同此刻每个人心底狂跳的心脏。 头顶空调在呼呼吹着冷风，但包厢里几乎所有人都能感到一种由内而外的燥热，不止一个人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衬衣都湿透了粘在身上。 可就算这样，他们仍然还是一动不敢动，他们不敢相信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更不敢相信陆安这个年轻人怎么可以这么勇的。 这可是县委书记亲自操办的接风宴啊，而且还是县委以及四套班子集体在场，在平江县这一亩三分地上来说已经是最高规格，除非省纪委书记，那是领导下来训话，否则就算是三监察室处长叶向高来了也得小心翼翼。 现在你陆安只不过就一个临时的小组长，连个科员都不是，凭什么敢的呀？ 赵虎张龙几人更是傻了眼，嘴巴张张合合，似乎在说：大哥不带你这么玩的，不是说好了要好好说话，争取林奎帆这位县委书记的支持，怎么你就是这么争取的吗？ 同样作为省纪委小组成员，他们不可能公然反驳陆安，只能拼命给陆安使眼色。 老大，不管是自己年轻不懂事，还是嘴瓢喝多了，总之给点反应呀！ 而县里其他人也都目视着陆安，期待着他接下来能说点什么。 什么都行！ 只要有个台阶，他们都好打配合，总不至于僵在这里。 可偏偏陆安就如同一尊雕塑般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不打算收回自己的话，也不打算给台阶，似乎就要刚到底。 在这种让人窒息的沉默中，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当所有人眼冒金星觉得再也撑不住的时候，林奎帆终于有了动作，就见他抬起双手用力拍下。 啪啪啪！ “好，陆组长说的很好！” 林奎帆率先叫好，也在这位县委书记的带头下，其他人也纷纷鼓掌叫好起来。 不管怎样，自己找个台阶也比刚才那种让人窒息的死寂要强。 掌声渐熄，林奎帆接着说：“同志们，省纪委的同志批评的有道理，我们需要反思，如果不是我们平时的工作不到位，怎么会养出魏德正这样的干部来，贪腐百万之巨，这难道不该值得我们警惕吗？” “现在魏德正的案子还没有结束，我们这个接风宴显然不合时宜，看来我们的思想觉悟还不够，还需要向省里的同志多多学习一个！” “虽然场合上有些不合时宜，但是我提议，我们县里应该遵照省里的会议精神，各部门各单位都要积极开展自查自纠活动，让魏德正这样的坏干部无所遁形！” 但这时陆安却又站出来说：“不愧是林书记，可能林书记您不知道，以前我还在学校念书的时候，家里老人就总念叨县里有个为民做主的好书记，是包公再世，今日得见名不虚传！” “我能理解林书记的心情，但事情总有个轻重缓急，我也同样信任县里的同志们，相信魏德正那样的坏干部只是个例，毕竟不管保存再好的大米，他也总会生出虫子不是吗？我们要做的应该是把虫子挑出去，而不能因噎废食，因为生了虫子就把整缸米都倒了。” “如果因为我闹得县里人人自危，人人都不敢为老百姓干实事了，那我就成了平江的罪人，家里老人要是知道，会拿藤条抽我来给林书记赔罪！” 紧接着林奎帆还表示自己作为平江干部的大班长，班上的同志出了问题，不管怎么说自己都难辞其咎。 陆安则说人事是世上最复杂最难管的事，自己现在才管四个人就力不从心，可想而知林奎帆要管整个平江的百多名干部，肯定更心力交瘁。 陆安和林奎帆这番你来我往的拉扯，让其他人很快品出了味道：这分明是在划范围嘛，表明目标只有魏德正的案子。 最先表明态度的是县长李成刚，他先向林奎帆请罪表示自己没能管好县政府这一摊事，没能早揪出魏德正这个坏分子，紧接着保证自己一定督促各相关单位协助调查，争取早日查清魏德正的所有罪责。 然后是纪委书记陈士强，他也同样先请罪纪委方面的监察失职，然后保证纪委一定好好配合省纪委的同志，早日查清所有案件，将魏德正绳之以法。 张伟峰还有其他干部，不管是不是和案件有直接关联的，甚至还包括人大和政协，也都纷纷站出来表态他们会全力支持配合省纪委对魏德正案件的调查工作，不管涉及到谁，他们都绝不姑息，坚决一查到底。 眼看大家都这么有政治觉悟，林奎帆露出满意的笑容。 林奎帆抬手让大家安静：“同志们，省纪委的同志能考虑我们的难处，这是我们的幸运，但我们对自己的要求却绝不能因此有丝毫放松，相反我们更要以此鞭策自己，让我们做到更好！” “尤其是在魏德正这件案子上！” 林奎帆强调：“这件案子涉案金额之大，涉案面积之广，在我平江实属罕见，工程行业又是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所以难保不会有某些穷凶极恶之徒会铤而走险，所以我们相关部门都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林奎帆马上下命令：“张书记，让公安的同志们多辛苦辛苦，在案件调查期间，一定要确保所有省纪委同志们的人身安全！” 政法委书记张伟峰立正敬礼表示自己一定安排。 陆安则笑着表示：“林书记太客气了，我们省纪委的同志也不是什么一碰就碎的瓷娃娃，不用给公安的同志们增加负担了。” 随后话锋一转：“不过市面上的治安风气确实要整顿一下，这可不是为我有机会闲逛老街，而是为了咱们平江的整体营商环境，毕竟只有整体的营商环境上去了，经济才能搞得好嘛，只有我们种下梧桐树，才能招来金凤凰嘛！” 林奎帆连连拍手认可：“没错，陆安同志说的很对，我们就是要种下梧桐树，才能招来金凤凰！” 第二十二章 官场不能意气用事 陆安和县委书记的对线表演结束，随后饭局进入自由活动时间。 赵虎张龙几人再也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颤抖的魂，争先恐后扑到陆安身旁。 “我的陆组长，陆大哥，您老这是在干什么呀？之前不是和你说了，咱们好好和书记说说，争取，是争取得到县里的支持和配合，不是让你对着干！” “幸好也是林书记大度，要不就你这表现真要害死我们了！” 他们是真的被吓到了，完全不能理解陆安凭什么敢这么嚣张，真要把县里这些干部给惹毛了，轻则给你来个非暴力不合作，什么案子你自己慢慢查去吧；重则向上汇报参你一本，组织前途就全完了。 因此话里话外都是对陆安的挤兑和埋怨，你陆安想死可别拉着我们一起。 陆安对此只是面无表情的静静喝茶。 赵虎几人终于察觉问题不对了，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陆组长，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陆安闻言慢慢放下茶杯：“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前不久我被县里的联防队给铐了，就在这位慕青虹女士的饭馆里。” 慕青虹也总算等到机会了，忙为陆安说话道：“是这样的，县里的联防队很不讲道理，你们不要怪陆安，他也是被欺负的！” 蛤？ 消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给他们轰了一个七荤八素。 张龙蹭的一下站起来怒道：“什么？他们怎么敢这么做，这平江县是什么土匪窝，还是要造省里的反，这是做给谁在看？” 牛高马大的张龙顿时成了包厢里鹤立鸡群的焦点，所有人都投来了目光。 陆安脸色一板：“张龙，你有没有一点组织纪律性？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场合，坐下！” 张龙紧咬着牙关似乎并不服气，赵虎马上拉他坐下：“张龙你还是先坐下吧，什么事情都有陆组长在前面解决！” 赵虎说着还不住的给张龙使眼色，示意他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别丢了省纪委的人。 “张龙你也是三处的老人了，应该明白自己代表的就是省纪委，这么咋咋呼呼的像什么样子！” 陆安继续板着脸批评着，心里却乐开了花，张龙这波配合顶级呀！ “什么土匪窝，什么造省里的反，口无遮拦，你知道你这些话要是传出去会造成多严重的政治影响吗？” “我知道张龙你是为我抱不平，我也很感激，但还是那句话，我们三处的人绝不是什么一碰就碎的瓷娃娃，难道连这点意外也受不得，就要回头找家长告状，这不是小孩子的做法吗？” “况且具体问题还要具体分析，我们毕竟是在平江县里，基层上的很多做法和省里有很大不同，我们要进行辩证的看待。” “有些问题，能在我们和县里之间消化掉是最好的，不要什么事情都上纲上线，我们眼下最重要的，始终是魏德正的案子！” 陆安的一番批评教育下来，赵虎已经完全明白了，于是他也帮着做起了思想工作。 赵虎告诉张龙官场不能意气用事，要人情世故！ “你忘了我们这次下来，陆组长反复叮嘱我们地方上和省里不同，向我们强调要相信县里的同志，你不信任其他人，难道还不信任陆组长吗？” 张龙也接收到了信号，他于是向陆安道歉：“是我没能控制好情绪。” 陆安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然后陆安转向给林奎帆致歉：“我这边队伍没带好，让林书记和县里的同志看了笑话。” 林奎帆还有其他县里干部此刻都表情僵硬，那挤出来的笑容比哭还不如。 大家都是混官场的，他们哪里听不出刚才陆安和张龙赵虎那一唱一和，一字一句都是在敲打他们。 终究是最老资格的干部，林奎帆很快调整过来，他向陆安举杯道歉：“我很能理解张龙同志的愤慨，始终是我们地方上的工作不到位，是我们要检讨要道歉，同志们有情绪很正常。” 陆安和林奎帆碰杯：“林书记的道歉我受着，但检讨还是先放在一边。” “我的态度坚持如一，我就是平江县走出去的，我很信任林书记您，有些事情只是意外，只是基层上的一些事情不如省里严谨而已。” “刚才我没有喝那杯酒已经很不礼貌了，但我可以保证，等到结案那天，我无事一身轻的时候，肯定陪林书记吃好喝好不醉不归！” 林奎帆这才松了口气，表示自己可记下了和陆安的这顿酒。 “现在魏德正已经被纪委的同志控制起来，又有省里的指导，我相信陆组长的这顿酒，肯定就在不远的将来。” 林奎帆话锋一转，接着又说：“不过接连出现问题，正如陆组长说的那样，看来咱们平江的某些风气，确实是出了问题，不知道陆组长能不能给一些批评建议。” 说这话时，林奎帆的眼神有意无意的看向慕青虹，陆安马上了解了他的想法。 这位林书记呀！ 真是不反复敲打，他根本不会把你当回事！ 陆安对此先推辞一下，表示自己少不经事，而林奎帆是资历深厚的老书记，自己哪有资格在关公面前耍大刀。 林奎帆则强调达者为先，称陆安作为省纪委的干部，在整顿风气这一块肯定有些高屋建瓴的看法，他们地方上的干部都难得有这样的机会。 典型的三请三辞后，陆安才勉为其难的开了口。 “整顿风气，其实并不是平江独有的问题，而是全省乃至全国各地都老大难的问题。” “要说解决，我认为从中央到省里，或许早就给出了解决方法，就是转变思想态度，一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 林奎帆如梦初醒般恍然大悟：“确实如此，我们的干部同志就是总抱着过去那老一套旧观念不放手，那可不得出问题吗？今天陆组长在这里点出来，真可谓是字字珠玑，对我们有如醍醐灌顶呀！” “要经济建设，要搞好营商环境；而要搞好营商环境，就得政府机关牵头。” 林奎帆提议：“陆安同志，你看平江县是不是能搞一个平江美食节，评选平江最美味餐馆的活动，从吃这个方面，打开这个突破口？” 陆安微微一笑，然后转头问道：“虹姐你觉得呢？” 第二十三章 他能提什么高见？ 啊？ 慕青虹当时就有点懵圈，怎么说着说着还问起自己来了？ 自己只是个没文化的半边户，哪有资格对这种县里的发展大事给什么说法。 陆安哪能不明白慕青虹的想法，于是他马上告诉她：“虹姐有什么想法大可以畅所欲言，虹姐你的手艺我是知道的，要是能参加，说不定能拿个什么奖回来，到时候你的红星饭馆就成咱县里名牌啦！” 慕青虹连连摇手：“陆安你也太抬举我了，就我那点三脚猫手艺，就能炒几个家常菜，哪能称得上什么厨艺，比什么赛呀。” 林奎帆接话道：“这正是我们想要的，深入居民区深入小街巷里的烟火气，你看这些松鼠鳜鱼，还有这些海鲜，他们色香味俱全，但却脱离了群众，没有谁家里会天天吃山珍海味，只有家常菜才是属于人民群众的美食节。” 县委书记带头，其他县领导也纷纷开口劝慕青虹参加，他们都很希望看到一届真正的人民美食节。 他们有的早就听说在包装厂的街巷里藏着一家宝藏饭馆，肯定就是慕青虹的红星饭馆，只可惜自己一直忙于工作没机会品尝。 有的称赞如果有慕青虹的参加，能为美食节增色不少，要都是国营饭店那些大厨，大家早都腻歪了，就需要有慕青虹这样扎根群众的选手。 更有的向慕青虹保证美食节的公平公正公开，保证慕青虹一定能得到相匹配的荣誉。 林奎帆最后还说：“关于美食节除了会有专门的荣誉证书和奖金以外，县里还会给予一些优惠政策。” 慕青虹是真迷糊了，怎么这些县领导都一副求着自己参加的样子？ 陆安笑笑，他很清楚林奎帆这些县干部还真是在求着慕青虹参加，毕竟饭局进行到现在，他们哪还能不明白今天的关键人物是慕青虹，要是不把她哄好了，先前对省纪委的态度就只算完成一半。 “既然这么好，虹姐你干嘛不参加？我在你家吃那么久的饭了，我对你的手艺有信心！” 陆安还说：“而且林书记都说了会有一些优惠政策，到时候你那些经营执照还有卫生证这些，不都好解决了吗？” 啊？ 慕青虹一双丹凤眼瞪得大大的，这种事情是能当着县领导的面说的吗？ 结果林奎帆马上说：“没错，到时候这些相关执照，县里都会特事特办，不仅如此，县里还会给予税收方面的政策，鼓励个体工商户的经营发展。” 不仅不会查你，相反还会特事特办帮你把手续办好了。 慕青虹这才重重点头：“好，我会支持县里的活动，争取不让领导们失望，拿下好成绩。” 听到这么说，林奎帆这些人才都如释重负的露出笑容。 慕青虹虽然懵懵懂懂的，不明白官场上面那些弯弯绕，但刚才陆安连暗示都没有，这些县领导们就主动上赶着送钱送荣誉。 这样的男人，真是太厉害了！ 陆安随后第一次主动给林奎帆举杯：“相信美食节的举办，在林书记的领导下，肯定能为平江增添一张很有代表性的名片！” 到了这里，下午陆安被误铐了的事，才算完全翻篇过去。 林奎帆笑着碰杯，表示也多亏了陆安的意见和建议，要是美食节成功举办，背后肯定有陆安至少一半的功劳。 “不过平江终究还是太穷了，只希望这次美食节能稍稍拉动一些经济建设吧。” 林奎帆还问陆安：“陆组长是省里的干部，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宝贵的意见和建议？” 陆安犹豫片刻：“我是年轻人，又在纪委，原则上来说我不该在这个问题上发表什么言论，尤其在林书记面前，更是班门弄斧。” 林奎帆挑挑眉显然有些惊讶，因为他原本就只是那么一问，在他的设想里，陆安可能回一句术业有专攻，他又年轻不敢班门弄斧，根本没指望陆安真会接这茬。 “没关系，今天不是什么会议，陆组长尽管畅所欲言。”林奎帆说。 陆安点点头：“那我这点不成熟的想法，还是说出来，请林书记帮我把把关，阅阅卷。” “在我看来平江现在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剩余劳动力太多！” “平江是农业和人口大县，一百多万人口，其中八十万以上都是农民，但随着包干到户的政策，随着科学化机械化种植的推广，事实上地里除了双抢时节，地里并不需要那么多劳动力，农村事实上产生了极大的劳动力富余。” “这是好事，他提高了劳动积极性，增加了农民的收入，但农村所能产生的收益，终归是有限的！” “此外在不是农忙时节，大量的青壮年在农村，也并不是一件好事。” 林奎帆的表情从最初的惊讶玩味，渐渐变的认真起来。 作为曾经上山下乡的大队知青，林奎帆对农村的了解比陆安更深刻。 甚至于这次他原本准备的下乡考察，目标也是这个。 “那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呢？” 林奎帆是诚心发问，因为农村无所事事的青壮年过多所引发的治安问题，说起来并不比陆安被铐的问题要小，恐怕要真闹大了说，还比陆安这个更严重。 因此不光林奎帆，还有县长李成刚和政法委书记张伟峰等所有县领导，都把目光聚焦过来，想听听这位年轻的省纪委干部究竟能有什么高见。 只是他们打心底是不认为陆安真能说出什么东西的，毕竟一来正如陆安自己说的那样，他一个才毕业的大学生，又是省纪委干部，能就这种群众和经济建设问题提出什么高见？ 二来则是眼下这种农村青壮年富余的问题并不是平江独有，是全国广大农村广泛存在的问题。 怎么着全国从基层到中央，成千上万的干部都拿不出好办法，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年轻人能有什么高论？只怕就是喊喊经济建设的口号，故意在这里卖弄一下吧。 就连赵虎也轻轻拉了拉乱的衣服，示意差不多得了，别弄得自己下不来台。 于是在所有人或期待或不以为然的注视中，陆安缓缓举起两根手指：“我的想法主要分两点，劳务输出和招商引资。” 第二十四章 给县领导上课？ 厨房里，平城饭店的老板许长武急得满头大汗。 “快点快点！不就是一道简单的狮子头，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出锅？” 他一边冲厨师叫嚷着，一边把另一位服务员往外推：“快出去，出去！你怎么回事，这是口子窖是给领导喝的酒，万一沾上厨房的油烟气怎么办？能不能懂一点事啊？” 许老板骂的很没有道理，但这时候谁也不敢轻易上去触霉头。 也有人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懂哥这时就站出来了：“还不是一号包厢里，出大事啦！” 许长武却眼睛一瞪：“都窝在一堆干什么？不要工作吗？扣你们工资信不信！” 冲着员工发泄一通，却根本缓解不了任何内心的焦急，甚至嘴里还在嘟囔：“怎么会这样……” 一号包厢闹僵了。 初听到这个消息，许长武根本不敢相信。 要知道那可是一号包厢，里面不是林奎帆李成刚这些县委领导，就是省纪委，都是官场上百炼成精的人物，就算有些不对付，也不至于到闹僵的地步。 哪怕恨到咬牙切齿，但饭局上依然笑呵呵的称兄道弟。 这样的饭局许长武不知道见识过多少，怎么现在会闹成这样？ 而除此之外，处境更尴尬的就要数他这位饭店老板了。 或许看起来跟他半毛钱关系没有，可人家领导是在你的店里吃饭，现在闹出问题，人家没办法找省里的茬，还不能找你饭店老板的茬吗？ 到时候随便给你安一个招待不周，让县领导和省里同志不满意的由头，你这饭店老板就干到头了。 许长武完全不认为自己脑补过度，相反只有这种觉悟，才能稳稳承包平城饭店。 因此不管包厢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这个饭店老板都不能无动于衷。 只有他主动把脸送上去给人打，主动把场面圆回来，他这个饭店才有可能承包安稳。 许长武很懂这一套，所以他第一时间就找厨房加了个菜，同时再准备好酒，他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准备救场。 在许长武不住的念叨中，狮子头终于出锅，许长武马上拉着主厨和经理，一起去给领导加菜上酒。 从领班口中，许长武也总算弄明白包厢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然后他就感觉自己的固有认知受到了挑战。 “什么？林书记敬酒那个陆安居然不喝？这省里的年轻干部政治觉悟这么低吗？就算他是省里下来的干部也不能这样吧？” “原来下午发生了这样的事，难怪省里的领导这么愤怒，有脾气也正常。” “这不是已经谈妥了吗？陆组长这又是几个意思，还跟林书记谈起农村富余青壮年的问题来了，年轻干部是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狂妄到没边了。” “年轻干部懂什么基层治理，肯定是各种大话连篇要惹林书记不高兴了，所以我们接下来的任务很重，我们一定要活跃起气氛，坚决不能让场子掉地上！宁愿得罪省里领导的是我们，也不能让林书记他们下不来台！” 许长武严肃交代自己的主厨和经理，还许以重利，承诺只要他们帮自己处理好了今天的事，自己会给他们发奖金，这让两位主厨经理顿时燃烧起了斗志。 在反复给他们叮嘱了注意事项，以及自己做好心理建设以后，许长武这才带着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推开了包厢大门。 “各位领导，好酒来了好菜来啦！” 许长武热情的说着，可迎接他的却是严肃的气氛，以及一些领导不满看过来的锐利眼神。 饶是许长武做足了心理建设，此时也仍然止不住的腿打哆嗦。 但仍然硬着头皮挤出笑脸：“各位领导很不好意思打扰了，今天难得各位领导莅临本店，让店里蓬荜生辉，也让我感到万分荣幸……” 只是他开场还没说完，就被人狠狠打断。 “你来干什么？是不是送错了地方，赶紧给我出去！” 打断许长武的是县委办副主任胡文龙，就见他不由分说的把许长武几人带出了包厢，然后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 “许长武你也是老生意人了，怎么一点眼力劲没有？领导在包厢里吃饭谈事你不知道吗？” “知道你现在是干什么？嫌自己的生意做的太清闲，想多给自己揽些事情吗？别以为承包了平城饭店就飘上了天，你要始终记清楚自己在县里的定位！” 平白被喷了一脸，但许长武却根本不敢有任何不满，相反还称赞胡主任批评得对，自己这么做事欠考虑，自己始终牢记使命，牢记自己这平城饭店是为县委县政府，为县里各位领导服务的。 当然许长武也很委屈，但面对胡主任他哪敢顶嘴，只能婉转道：“我一直牢记自己要为县领导排忧解难，所以听到县领导有麻烦，我第一时间冲向第一线！” 胡文龙知道许长武是好心办了坏事，但仍然没好气：“冲什么第一线？领导有什么第一线还需要你来冲？自作聪明！” 这话说出口，许长武才长出一口气，然后小心问道：“主任，那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虽然他陆组长是省里下来的，但也不能这么横，不拿咱县里当回事吧？” 胡文龙马上捂住许长武的嘴：“可不敢胡说八道！陆组长可是省里的高级干部，有很扎实的理论基础，他的建议对县里工作有很重要的指导作用，刚才林书记还有其他领导都在听课，要是被你打扰了，你就是平江最大的罪人！” 蛤？ 许长武感觉自己的三观都不对了。 什么情况？ 陆安，那个省里下来的年轻干部，居然在给所有县领导上课？ 看他一脸痴呆表情，胡文龙知道他不理解，但也没那个兴趣解释，只是警告他：“记住了，包厢里没你什么事，千万别来自找麻烦，要不然谁也保不了你！” 胡文龙丢下这句警告就转身回去包厢，那副急急忙忙的样子就好像一个爱学习的学生，好不容易碰到名师指点，根本不愿意漏听哪怕一分钟。 包厢的门一开一合，许长武只来得及看一眼陆安侃侃而谈的身影，但就这一眼却感觉无比高大。 最后只心里感慨：这位省里下来的陆组长，真是太厉害了！ 第二十五章 深不可测的厉害 一号包厢里，陆安继续侃侃而谈。 “劳务输出是辅，招商引资才是根，因为县里穷工厂少，要想短期容纳几万十几万的青壮年劳动力根本不现实，因此外出打工才是出路。” “事实上现在已经有类似的趋势，村里镇里的青壮年都自发的拉帮结伙去申海去岭南打工，这是县里希望看到的现象，却也值得警惕。” “因为这种自发性的外出打工，去到外面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来很容易被骗，二来要是没能迅速找到工作稳定下来，也同样很容易走上歧途，以及就算找到工作，拖欠农民工工资，也同样是一个大问题。” “所以我的想法是县里最好早认识早负责，可以通过牵头成立劳务派遣公司，也可以在热门打工地设立办事机构等方式，这样不管事联系就业，还是碰到拖欠农民工工资的问题，县里都能立即出面帮忙解决。” “否则几万人走出去，那么庞大的群体，一旦真出了什么大事，县里也要背负相当大的影响。” “当然一味的把人往外送，这也是治标不治本，只有县里仿照特区模式成立开发区，利用优惠政策招商引资，让县里的企业多起来，创造更多的就业岗位，才是真正治本的方法！” 陆安说完，所有人回味无穷。 县委书记林奎帆好一会才感慨道：“醍醐灌顶啊同志们，陆安同志刚才的每一字一句，都说到了点子上，都是县里最为关切的内容，我们都得向陆组长学习，都得以陆组长为榜样！” 陆安忙摇手表示过奖了：“我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还不知道对不对，林书记你们才是做基层工作的，我这是关公面前耍大刀才是。” “所以这才更让我们无地自容呀！” 林奎帆说县里现在尽管已经想到要组织人员外出务工，但还远没有想到帮助就业和拖欠农民工工资等问题，更不会想到成立劳务公司和设立办事机构。 “今天听了陆安同志的一席话，我们才发现自己所想所做的还远不够多。” 林奎帆又看向李成刚还有其他人：“同志们，我知道你们刚才都和我一样，想着我们才是做基层工作的，想着陆安一个年轻同志肯定提不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结果听听人家说的，每一桩每一件都想到了我们前面，我们应该脸红呀！” “我们也应该很感谢陆安同志，因为如果今天不是他帮我们指出这些问题这些隐患，一旦真酿出什么大事，我们就追悔莫及呀！” 林奎帆随后主动举杯提议大家都应该敬陆安一杯。 “陆安同志刚才的发言很好的教育了我们，让我们明白我们要戒骄戒躁，始终保持谦虚谨慎的进去精神，才能干好工作！” 林奎帆说着带头向陆安鞠躬表达感谢，然后是县长李成刚和纪委书记陈士强等整个四套班子，都为陆安那一番论调所折服。 其实不光是这些县委干部们，就连赵虎张龙这些省纪委干部也同样瞪大了眼睛，一副见了鬼一般的不可置信。 甚至赵虎还脱口而出：“我滴乖乖！您老真是纪委干部吗？这在纪委也太屈才了！” 也不怪他们，要是陆安年纪大一点，在省委办公厅工作的时间长一点，是个大处长主任啥的，能说出这番话还并不奇怪，可偏偏陆安这么年轻，还是刚参加工作，这就太妖孽了。 赵虎很清楚要是自己的话，能有陆安一半的水平，那就是超水平发挥了。 慕青虹听不懂陆安说的那些政策安排，但她却能感受到这些书记县长对陆安的由衷敬意，让她再一次赞叹：这个男人真是深不可测的厉害！ 面对四面八方投来的夸赞和敬意，陆安谦虚表示自己只是经常关注县里的政策动向：“都是站在林书记已有的政策上，发散性的联想。” 林奎帆和其他县里干部再一次交口称赞陆安谦虚，不居功不倨傲，是所有干部学习的榜样。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陆安挠着头，其实说的都是真的。 不管是组织劳务派遣还是设立办事机构，都是后世平江在出了一系列问题以后得真实应对。 拖欠农民工工资就不用说了，那都是十几年老生常谈的问题。 此外几千几万平江人在外地务工，也确实搞出了不小的社会问题，在中央的点名批评和省里的三令五申下，才慢慢摸索整改的。 因此现在陆安不仅提出问题，还给出了解决方案，在所有人看来，就是相当有预见性的。 陆安这么做，一方面是真心想为老家做点事情，以免那些有过的悲剧再发生，另一方面也为了自己。 虽然通过刚才的交易互换，林奎帆他们会在魏德正的案子上大开绿灯，慕青虹的饭馆也能得到最大限度的照顾，但同时自己这么做也真是恶了整个平江县委。 说到底自己的级别太低，跟一群县委书记县长搞交易，他们总会觉得是对他们的侮辱。 当然要自己真是哪个豪门下来历练的少爷，那没什么，可偏偏自己就是普通的农民的儿子，等这群县委书记县长他们搞清楚了身份，那这群人对自己可就恶心至极，对自己未来的发展绝不是什么好事。 正是这样的原因，自己才必须给他们另外一个冲击：就是展现自己的政治潜力，让他们不敢对自己有什么想法。 为此，陆安才故意借着这个话题狠狠发挥，把未来发生的问题以及应对政策一股脑的全摆出来。 而事实证明陆安这一步走的非常有效。 就在饭局结束以后，林奎帆拉着县长李成刚连夜召开常委碰头会议，他们除了责令县委办把陆安提出的问题以及应对政策汇总形成文件以外，更重要的，是叮嘱所有人，以后务必把陆安当成省纪委进行对待。 “同志们，我知道你们多有不服，觉得陆安不过就是个年轻人，那么经过这次饭局，你们还不服气吗？” 林奎帆强调：“就这番理论，不管他是看过省委的相关文件，还是和某位领导有过交流，都能证明这个人的来头很不简单，他的未来前景更是无限大！” “总之这位陆安组长，就是深不可测的厉害！” 第二十六章 被安排的饭局 平城饭店门口，陆安送慕青虹上了县委安排的接送车辆。 县委一秘马宁远也跟在车旁，他告诉慕青虹不管美食节还是饭馆的相关事宜，都可以直接和他对接。 慕青虹开始有些犹豫，马宁远则让她宽心：“我们县委干部工作就是服务人民群众嘛，不管遇到任何麻烦，都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陆安也点点头：“既然马主任都这么说了，虹姐还是要相信我们的人民干部。” 有了陆安的保证，慕青虹才放心点头，现在的她谁都不信就只信赖陆安。 随后陆安又和马宁远客套几句，让他帮忙多照顾照顾红星饭馆，才目送县委的车开走。 这时赵虎几人靠过来，带着很猥琐的笑容：“组长，看你那么不放心的样子，干嘛不自己送送呢？车的后座上还是挺宽敞的嘛！” 陆安眼睛一瞪：“胡闹！现在是办案期间，我们最重要的工作就是魏德正的案子！” 陆安心里清楚的很，自己现在所有的依靠，都是来自魏德正的案子，自己可以把慕青虹带到县委的接风宴上表明态度，却绝对不能再私自离队送慕青虹回去，否则一顶作风问题的大帽子扣下来，自己的前程就完了。 林奎帆回到县委开了常委碰头会，陆安和赵虎张龙回去招待所同样也开了小会。 首先是了解了一下今天后续的审讯情况，大体相当顺利，在陆安攻破了心理防线以后，魏德正对于自己的犯罪事实都如数交代，只有在涉及私藏账户和南湖老鸭汤的相关问题上，还有所隐瞒抗拒。 陆安表示并不意外：“他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能保住李红霞和魏梦娇母女，账户里的钱能保证她们生活无忧，南湖老鸭汤则是不希望给她们牵扯进来。” 赵虎提议要不再吓唬吓唬，说不定能有所突破。 陆安摇头认为这样不好：“不要逼得太紧，慢慢靠时间一点点来磨吧，这个事情急不来。” 对魏梦娇一家的恨意，让陆安比谁都希望尽早把这一家全送进去。 但同时陆安也清楚李红霞和魏梦娇也已经到了魏德正的底线，如果一味硬逼，很可能会让魏德正逆反，反而会葬送了现在一切顺利的好局面。 赵虎张龙他们也都认可陆安的看法，明白现在靠着陆安攻破心理防线的顺畅，已经是他们出来办案八辈子碰不到的好局面了，后面其实就回归了正常状态，要再有什么想法就真是想屁吃了。 “不过魏德正这边适当松一松，但其他方向还是可以加紧调查。” 陆安提醒：“比如公安税务卫生这几块。” 开玩笑，陆安可太清楚魏德正这个贪腐案的涉及规模有多大了，就单是南湖老鸭汤的合伙经营人就有三十人之多。 因此根本没必要在魏德正身上吊死，从这些合伙经营人身上取得突破一样能形成证据链。 张龙点头表示自己会保持跟公安那边的信息对接，时刻留意那边的审讯情况，但同时也说这不是短时间能有结果的。 陆安当然明白，毕竟这些合伙经营人目前都只是‘协助调查’，公安机会没有强制羁押手续，且不说三五天的拘留能取得什么实质性突破，就单是现在才抓到十个人，就知道没法指望这边能快速突破了。 而且还有南湖老鸭汤那海量的账目，还要对比税务局的报税清单，还要细细甄别南湖老鸭汤的账目有没有作假瞒报等问题，每一桩一件都需要花费大量时间。 陆安拍拍手：“没关系，反正我们只要尽全力去做就好了，现在的形势已经十分乐观了。” 小会最后陆安还安排赵虎把今天的案件情况仔细梳理一遍形成文案，明天他们一齐给省纪委汇报回去。 陆安最后的话才让赵虎他们都想起来。 对呀！ 他们这才是第一天下来，案子能有这个进展已经相当不错了。 还要什么自行车？ 于是他们又都重新信心满满起来。 咚咚咚！ 房间的门被敲开，是招待所经理，他告诉陆安他们按照县纪委领导的嘱咐，他们已经为各位领导准备好了夜宵。 陆安笑笑回头：“都是地方上同志们一番心意，咱们就入乡随俗吧。” 然后陆安一行人就跟着这位经理来到招待所餐厅，结果没想到人还挺多的。 赵虎哟呵一声：“这不是县纪委招待所吗？怎么餐厅还对外的，夜宵还这么热闹？” 经理笑着回答这都托了几位领导的福：“现在魏德正这件案子县里相当重视，调集了大量人手参与其中，今天案情又取得重大突破，所以各部门的领导都适当加了班，当然这夜宵也就热闹了些。” 他同时表示如果几位省领导有什么不方便的话，他也可以准备包厢。 陆安大手一挥：“准备什么包厢，都是一条战线上的同志，我们又不高人一等，就不搞这个特殊了。” 陆安说着就和赵虎几人先端着餐盘去打了饭，然后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了下来。 “组长，感觉有点不对劲呀！”张龙偷偷小声告诉陆安。 陆安有条不紊剥着鸡蛋：“不就是个夜宵嘛，咱们敞开肚皮吃就是，这里是平江县纪委的明正招待所，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 显然陆安也察觉到了，但他根本不慌，就想看看究竟搞什么把戏。 突然一个中年人端着餐盘走过来，陆安几人都看着他，出奇的谁也没出声说什么。 中年人赔着笑脸：“省里的陆组长是吗？我是组织部的，我叫王卓辉。” 陆安闻言恍然大悟的哦一声，并主动和他握手：“原来是王科长，幸会幸会，不知道王科长这么盛情款待是有什么事情吗？” 王卓辉脸色有些僵硬的表示这夜宵是县纪委的要求，他只是负责协调工作。 陆安呵呵道：“不管怎么说，王科长都辛苦了，不过我们还有工作要谈，王科长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不知能否给我们一点空间。” 陆安这就是在逼宫了：有话快说，老子没时间和你兜圈子！ 王卓辉只好硬着头皮：“是这样的，我非常景仰陆组长，想明天在平城饭店请陆组长吃饭，还望陆组长能赏光。” 此言一出，从陆安到赵虎张龙他们都露出了十分怪异的表情。 陆安还玩味的盯着王卓辉问：“你确定是请我吃饭？” 王卓辉脸色诚恳的表示他还有很多工作希望向省里领导讨教，希望陆安能赏脸。 陆安这才一拍桌子：“那好呀，我答应你了！” 第二十七章 就这样？就这样！ “组长你怎么能答应他呢？” “那个王科长明显就是别有用心啊！” “又是给我们弄夜宵，还打着县纪委的名号，你说他背后隐藏多深，不能轻易相信他，说不准背后有什么阴谋！” “我认为我们应该马上联系县委，联系林书记，问问他到底怎么做的工作，下午是联防队，现在组织部还参与进来，这平江到底还是不是红旗下的土地，这平江县委要当土皇帝不成？” 明正招待所某个房间里，赵虎张龙几人义愤填膺，强烈声讨着。 他们完全不能理解，这么明显的套，为什么陆安还要往里面钻呢？明明下午在县委的饭局上，陆安的表现还是相当到位的。 面对这些疑惑和不解，陆安笑着告诉他们：“我当然知道这有问题，而且我大概还能猜到是谁。而且要是在哪个小餐馆我可能还有些担心，不过平城饭店，你们今天也都见识过了，多少还信得过的。” 陆安还告诉他们，虽然现在案子的进展很顺利，但在关于李红霞和魏梦娇的相关事情上，魏德正仍然还死咬着不松口。 尽管这是改变不了结果的负隅顽抗，可仍然还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去取证。 可要是明天这次饭局利用好了，说不准能有意外突破。 赵虎张龙他们这才反应过来，直呼陆安不愧是组长，就是有想法。 陆安随后安排起明天的事情：“既然我参加这次饭局，原本明天给叶处长的工作汇报就交给赵虎你了，你们只要整理好文件随时可以直接上报。” 想了想，陆安还补充一句：“还有关于我的饭局，也要一并上报，在叶处长那里备个案。” 赵虎马上紧张得站起来：“组长这要我来汇报吗？要不还是您先做完了再说？” 陆安笑了，他拍拍赵虎肩膀：“听说你是三处最老资历，也是最聪明能说会道的，怎么现在居然还怯场了呢？” 赵虎有些尴尬，因为正如陆安所说，他确实是四人中最有资历的。 原本要是他们出任务，这个汇报任务也肯定是他，可那是平时一般情况，现在有陆安这个组长在前，再让他来汇报，就有点不自信了。 经陆安这么说，赵虎才点了头，但随即又问起关于王科长那个饭局，他该怎么说。 “当然是实话实说，没有隐瞒的必要。”陆安理所应当的回答。 安排好第二天的工作，陆安才散会让各自回去休息，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陆安准点起床洗漱，然后和赵虎张龙他们一起去餐厅吃早饭。 相比昨天夜宵的热闹，今天招待所餐厅明显冷清了许多，只有寥寥几人。 不过陆安他们并不在意。 饭桌上，陆安给赵虎张龙他们重申了今天的工作安排，主要就是对昨天的案情进行归纳，然后向叶处长汇报；当然同时也不能忘了今天的审讯。 “这个工作还是张龙你来盯着吧。”陆安也不墨迹直接点了将。 张龙毫不犹豫的点头说好。 大致复盘了一下工作内容确认无误，今天这个工作早餐也该这么结束了，可没想到最后的时候，招待所经理又过来了。 陆安对此意外也不意外，他一边招呼其他人先走，自己则坐回了位置上。 “钱经理，你不该是纪委这边的人吗？怎么还听组织部的安排呀？”陆安问道。 钱文成不好意思的笑笑：“领导这是在批评我，可我也没办法呀，咱平江县城就这么大，我就是个小小的招待所经理，哪个领导我也得罪不起。” 钱文成尤其强调那可是组织部，别看只是一个小小科长，可要是档案给记一笔，只怕以后都没上进的机会了。 钱文成也拍着胸脯发誓自己作为明正招待所的经理，也时刻牢记自己肩上的使命。 “要是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别说一个小科长，就是组织部长来，我也肯定不会松口！” 钱文成的誓言铿锵有力，但紧接着又话锋一转：“但这不只是请陆组长您吃饭嘛，或许是县里的干部想上进，也或许是有什么重要情况要举报，这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敢问呀，所以要是真有什么问题，还往领导多担待。” 陆安叹了口气：“你这个家伙呀，还真是够圆滑的，哪边都不得罪。” 钱文成赔笑着感谢陆安夸奖，再一次强调他们这种没权没势的人，是真哪边都得罪不起。 “那既然如此，昨天你帮王科长摆了一出宵夜，今天也帮我递个消息吧，帮我去包装厂那边接红星饭馆的老板娘过来，她叫慕青虹。”陆安说。 这一出让钱文成万万没想到，他一下愣住了，不明白陆安这是什么章程。 直到陆安故意问他：“钱经理是不熟悉路吗？” 钱文成这才恍然回神过来，连连点头表示自己认识路，保证完成领导交办的任务。 陆安点点头，然后端着餐盘起身：“那就拜托钱经理了。” 钱文成目送着陆安离开，他却坐在餐厅里久久没动，反复思考陆安这一手究竟是什么意思，却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只能狠狠的咬牙：“他姥姥的！管他什么章程，就没老子半毛钱事情！” 然后钱文成才起身去打电话，让王科长提前把车派过来。 开玩笑，这种给其他人帮忙的工作，尤其还是在违反纪律的擦边区反复横跳的工作，钱文成肯定不会自己派车，顶多当个牵线搭桥的媒人，这样就算真出了事，他也很难被追究到责任。 王卓辉接到电话固然很意外，却也没想太多，很快给派了车，然后慕青虹被接到了明正招待所里。 见到陆安，慕青虹马上紧张的三步并作两步的小跑过来：“是出了什么事情吗？我就知道我这种人怎么能参加那种领导的聚会，肯定是我哪里说错话给陆安你招麻烦了，你说要我怎么办吧。” 陆安哭笑不得，没想到自己一个把她接来的举动让她脑补了这么多剧情。 于是陆安双手按住慕青虹的香肩：“我的虹姐呀，没有什么麻烦没有什么事情，只是今天有人请我吃饭，我缺一个搭子。” 蛤？ 慕青虹似乎有些并不相信：“就这样？” 陆安肯定用力的点头：“就这样！” 第二十八章 是危机是机会 平城饭店五福苑，这是饭店的一个豪华包厢，虽然肯定比不上专门为县委领导预留的一号包厢，但也是放在外面，普通人能订到的第一档次包厢了。 此时李红霞和魏梦娇母女俩正等在包厢里，她们不住的看看墙上的挂钟，显得有些焦急。 昨天一天对李红霞和魏梦娇母女绝对称得上是地狱的一天，当她们听到魏德正被双规，连南湖老鸭汤的店都被公安查抄，她们顿时感觉天都塌了。 母女俩在家里哭了一天，她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照着电话本上的号码一个个打出去，平日里交往甚密的朋友，这时都如同避瘟神般躲着她们，这让她们更加绝望，直到最后也才只有王卓辉肯帮这个忙。 也是在花了十多万以后，王卓辉那边才传来好消息称可以帮忙约省纪委领导吃饭，让她们母女俩自己把握机会，于是她们忙不迭准备了这次饭局，并早早等在了包厢。 终于包厢门被推开，王卓辉推门而入。 李红霞如同弹簧一般起身迎过去：“王哥您终于来了，我们可等您半天啦！那边情况怎么样，省领导那边怎么说？我们家老魏可全都拜托你啦！” 王卓辉反手抓起李红霞的手：“红霞呀，王哥办事你还不放心吗？我告诉你，这一次你们可走大运啦！” “王哥这时候就别开玩笑了，我们家老魏都让纪委给抓了，还走什么大运，霉运还差不多。”李红霞说。 “我可没开玩笑，我是很认真的。” 王卓辉随后就把省纪委来了一位年轻干部负责案子的事情简单告诉了她们：“仔细想想，要是能把握住这个干部，是不是走大运啦？这样的才俊可打着灯笼都难找呀！” 王卓辉随后把目光移到魏梦娇身上：“不说这个了，娇娇呢？我让你给他好好化妆打扮都做了吧？” 在王卓辉逐渐发直的目光里，魏梦娇怯生生的站起身来，就见她化着精致的妆，穿着一件大红色的礼服，精致而又简洁，礼服的领口是一字开肩的款式，两截优美的锁骨搭配一串白色的珍珠项链显得光彩夺目。 粉嫩的香肩上洒落着明显精心打理过的波浪卷秀发，以及紧身设计的礼服，完美凸显女性的线条，还有裙摆下若隐若现的白色丝袜和黑色高跟鞋，无一不在宣示着女人的靓丽与时尚。 饶是王卓辉也下意识咽了口唾沫，有种口干舌燥的冲动。 好在他还记得自己是干什么的，于是马上笑着点头：“恩，娇娇很不错很漂亮。” 听他这么说，刚刚还有些怯场的魏梦娇骄傲地挺起胸脯，那一片雪白直让人目眩神迷。 李红霞同样骄傲地告诉王卓辉：“那是呀，王哥你应该知道，咱家娇娇原来在学校就是一枝花，还主持过晚会的！” 王卓辉嘿嘿笑着连声称好，眼睛则不看白不看的上下扫视。 李红霞趁热打铁：“王哥我已经带娇娇来了，那你说的话可得算数呀！你说那省纪委下来的领导，真是年轻有为吗？” “那是相当的年轻有为……” 王卓辉下意识回答，然后马上惊醒过来：“没错，红霞我告诉你你可千万把握好这次机会，虽然老魏被双规了，但如果你能把握好机会，不仅老魏能没事，说不定你们家还能鱼跃龙门了！” 李红霞那浓妆艳抹的脸上笑容更盛了：“尊嘟假嘟，王哥你可别骗我们，我们也不指望什么鱼跃龙门，只要能帮到我家那口子，我就很满足啦！至于省纪委的领导，哪是我们能高攀的。” “怎么能叫高攀？我们娇娇那可是平江一枝花，配省里干部我看就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嘛！” 王卓辉还强调：“红霞我告诉你，这次带队下来的省领导也就二十出头，你想这个年纪，我们都还在机关打杂跑腿，望着办公室一个小组长都是了不得的领导，可人家就已经能代表省纪委带队出来办案子了。” “这是怎样的家世背景，有怎样的能耐，你想想，你仔细想想！” 其实不用王卓辉再三强调，李红霞就已经明白了。 她和魏德正结婚二十年，对官场不是一窍不通的，因此她很清楚这是怎样一个人物。 二十来岁就能带队省纪委，这必然在省里有通天的背景，以后再差也至少是个市纪委书记，厅级干部，要是努努力，说不准就能做到省领导，那时候她们母女俩就真是鱼跃龙门了。 “所以我才说这个事情对你们家不仅是危机，也是难以想象的机会呀！”王卓辉说。 李红霞满脸热切的握住了王卓辉的手：“王哥我明白了，我会好好跟娇娇说，我们一定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到时候肯定忘不了王哥你的大恩大德！” 王卓辉点点头：“知道了就行，那你们先在这等一会，我去上个厕所。” 说完王卓辉就扭头走了。 开始李红霞还很诧异这包厢里不就有厕所吗？ 但紧接着看到王卓辉佝着身子的动作才心下了然。 这也让她更有信心，有这么漂亮的女儿，还怕拿不下这个金龟婿吗？ 在这样的想法下，李红霞马上拉着魏梦娇坐下，语重心长地跟她说：“娇娇，待会见到人了你可一定要好好表现知道吗？这不光是为了你爸，也是为了你自己呀！甚至你爸能不能救出来都不要紧，你能把握住这个人才是最要紧的！” 魏梦娇开始还有些怀疑，这人真有说的那么厉害吗？ 李红霞眼睛一瞪：“傻丫头你这还看不明白吗？就最简单一点，你爸在县里累死累活一辈子也才混个建业局副局长，人家跟你一般大的省领导，下来就能把你爸抓了，这还不能说明人家厉害吗？” 魏梦娇这才放心下来，她向李红霞保证：“妈你放心吧，我肯定好好把握，不为我自己，也为了你和爸！” 李红霞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好呀！不枉我和你爸那么疼你！我们娇娇今天那么漂亮，穿得那么时髦，肯定能拿下……” 在李红霞的不住夸奖下，魏梦娇也信心满满，开始畅想自己未来当上官太太，每天穿金戴银，出门还有警车护送的美好画面。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让李红霞和魏梦娇一个激灵，然后母女俩马上激动起来，肯定是金龟婿来啦！ “请……请进！” 李红霞说，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都激动到有些颤抖。 魏梦娇更是已经摆好了一个娇羞可人的姿势，准备迎接这位年轻有为的省纪委干部。 可紧接着当门被推开，当李红霞和魏梦娇看到外面的人时，她们的表情迅速由最初的诧异愣神，到后来变得愤怒扭曲起来。 李红霞站起来尖声咆哮：“陆安，你个瘪崽子还敢出现在我们面前！” 第二十九章 人家是省纪委干部 愤怒扭曲敏感，这就是此时李红霞和魏梦娇母女俩的心理。 尽管只有半个月，但上门那天陆安的嚣张表现却仍然历历在目。 在她们眼中，你陆安不过就是个农民，她们可是干部家庭，能允许你上门跟你见面说话就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可你居然还敢摆谱还敢发脾气，每每想起她们感觉就像吃了死耗子一样恶心反胃。 虽说魏德正通过王卓辉已经断了陆安进财政局的路，但对她们来说这还远远不够。 她们并不知道陆安重生，以及陆安前世经历了什么。 可就算知道那又如何，你一个农民要想入赘干部家庭，这些付出难道不是你应该的吗？ “陆安，我们还没找你算账，你居然还敢出现在我们面前，你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李红霞张牙舞爪的冲过来，那汹汹气势就像是要吃人一样。 原本摆出一副娇羞可人姿态的魏梦娇也抬头起来，俏脸上也满是恶毒愤恨。 “你来这里干什么？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你是不是在跟踪我们，你有什么企图？我告诉你我们已经完了，没有任何可能，你不要痴心妄想！” 李红霞浓妆艳抹的大脸上也满是讥讽：“现在知道后悔了？当初那么牛批冲天的精神头呢？我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啊！” 突如其来这么一出，让陆安有些发懵，有点没搞清楚情况。 难道自己猜错了？不应该呀！ 甚至陆安还多看了两眼门上的包厢名字，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门。 而慕青虹更是躲到了陆安身后。 其实慕青虹并不是这个胆小畏缩的性格，她第一时间也确实打算挺身而出打个圆场的。 可偏偏面前的是魏梦娇，尽管只是陆安的前女友，可对慕青虹仍然有种被正室给抓了现行的羞耻，哪怕她和陆安明明没那种关系。 终于，慕青虹还是被发现了，李红霞尖锐的嗓音响起：“哟？还带了个小烧货来啦，让我看看这是哪里来的妖精？” “她是包装厂红星饭馆的老板娘。”魏梦娇道破了身份。 李红霞这才猛然想起：“是了，是红星饭馆那个扫把星寡妇！真是没想到啊，陆安你居然跟这种破鞋搞到了一起，啧啧！真是婊子和狗……哎呀！” 陆安狠狠一巴掌甩出去，对李红霞和魏梦娇可不会有任何留情。 “我警告你们，说事就说事，但嘴巴给我放干净点！”陆安冷冷说道。 李红霞手捂着脸，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农民居然敢打自己。 但紧接着，李红霞的表情又扭曲起来，嘶吼着朝陆安扑去：“瘪崽子你敢打老子，老娘和你拼了！” 真是不可理喻！ 陆安正要动手，但这一次慕青虹更快站出来，手上用力就给李红霞推翻在地，还顺手揪下一缕头发。 慕青虹叉着蛮腰气势汹汹：“姥姥的，老虎不发威你真当老娘好欺负是吗！” 一个寡妇能在街面上把自己的小饭馆开下来，慕青虹也是相当凶悍泼辣。 魏梦娇抱着李红霞尖喊道：“陆安你就这么看着她欺负我妈吗？” 陆安：？？？ 不然呢？ 我亲自动手？ 见陆安这么无动于衷，魏梦娇开始气急败坏：“难道我妈有说错吗？她就是个破鞋，还没过门就克死男人，在包装厂街面上那么乱的地方，谁知道她有多少姘头，她就是破鞋破鞋破鞋！” 喊的带劲，但紧接着她又害怕起来：“我警告你陆安不要乱来，这里可是平城饭店，老板许长武在县里的关系很硬，就算打死你也不会有任何事！” 说着她马上扯着嗓子大喊大叫：“老板！你们店里有人打人啦，有没有人来管管啊！” 慕青虹也拉住陆安让他不要冲动：“陆安你还有大好前程，犯不着为这种人搭上。” 魏梦娇以为自己又行了：“怕了吧，我告诉你这许老板跟我爸的关系很好，你现在就是想道歉我也不会原谅你！” “我告诉你摊上了大事，今天我是来相亲的，和我相亲的是省里的干部，等他来要是看到你欺负我和我妈，他肯定会把你抓起来，你一辈子也别想出来！” 陆安和慕青虹这也才反应过来。 “难怪你这穿的跟要收费一样。”陆安饶有意味道，“如果我没看错，这是你第一次上学校晚会上穿的那一件对吧？” 说这话时，陆安心里其实是很五味杂陈的，因为就是那次晚会，自己就是看到了穿着礼服上台主持的她，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魏梦娇却不仅不在意，还有些故意的大喊：“是又怎么样？我就是要穿着这件礼服来相亲，人家是省纪委干部！” “你这个农民知道什么是省纪委吗？那是管我们整个江淮省所有官员的部门，就是市长市委书记，省纪委干部都能抓，那就是以前的锦衣卫是钦差大臣，你懂吗？” 魏梦娇越说越激动，到最后都厉声尖叫起来：“就你这样的农民，就算再投胎一千遍一万遍，也比不上人家脚底的泥！” 喘息好一会，魏梦娇才又冷笑着问：“怎么样？自卑吗？” 陆安遗憾地摇头：“很抱歉，并不，相反我还觉得十分可笑。” “你说你是来相亲的？你爸都让抓起来了，你居然还有闲工夫在这里相亲？真是好一个父女情深呀！” 李红霞和魏梦娇母女当时都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这事情传得这么大，居然连这家伙都知道了。 魏梦娇继续梗着脖子：“那又怎么样，你别以为我们就会怕了你，我告诉你，今天相亲的就是省纪委干部，只要他帮忙，我爸分分钟就能放出来！” “是吗？这个人真有这么厉害？”陆安饶有意味地问道。 魏梦娇扬着头，像是一只骄傲的孔雀：“他就是有这么厉害，他是省纪委的干部，权力大得很，只要一个命令就能放人了，而且他家里还是省里……不对，是中央的大官，是你这种农民想都不敢想象的大人物！” “过奖过奖，我倒是希望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陆安呵呵笑道：“不过有一个问题，既然这个人那么优秀，他又凭什么看上你呢？” 魏梦娇一时语塞，李红霞却垂死病中惊坐起：“怎么就看不上？我们娇娇那么漂亮，配他就是天作之合！” 天作之合？ 陆安冷笑：“让我来帮你们复盘一下吧，明明就是这个人带队抓了魏德正，你们通过王卓辉请他吃饭，打算走动一下关系看能不能对魏德正的案子有所帮助，现在听说这个人很年轻，你们就又打起了别的主意，想钓个金龟婿，我说的对吗？” 李红霞和魏梦娇当时就懵了，可仍然嘴很硬道：“那又怎么样？关你这个农民什么事？你现在后悔了吧，我们娇娇随随便便就能找到更好的，你只能去搞破鞋！” “呵呵！本来你们不管是想碰瓷金龟婿还是疏通关系，确实和我都没关系，我也完全不想管你们的破事。” 陆安随后一转话锋：“但是吧，你们好像忽略了一个问题，就是你们是不是忘了打听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李红霞和魏梦娇继续嘴硬：“我们是没打听，可那又怎么样？那是一种绅士礼节，不像你们这些麻癞牯农民，就知道盯着别人的家世背景打听，生怕自己吃一丁点亏！” 陆安听着这话只想给这对母女竖一个大拇指，她们是真好意思说这番话。 “那我劝你们还是真打听那个人的名字为好，免得待会闹笑话。”陆安说。 “我说了我们不在乎他叫什么名字，我们只看重他的才华！哪怕他叫陆安，也比你这种麻癞牯高贵一千倍！” 李红霞突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哦我知道了，你这个家伙今天突然找上门来，是不是处心积虑就想破坏这场相亲，我告诉你，这是痴心妄想！这是在平城饭店，我刚才已经喊人了，只要等老板过来，你就会被当成死狗丢出去！” 陆安两手一摊：“很抱歉我完全没有这样的想法，我今天来这里，只是单纯的想看一出好戏。” 还没等李红霞和魏梦娇琢磨明白陆安这句话的味道，包厢大门突然被打开，一位服务员走进来。 “刚才我听到这边叫服务员，有什么事吗？”服务员问。 李红霞顿时感觉自己翻身做了主人，她伸手揪住陆安的衣领大吼道：“快！就是这个人，他在这里打人闹事，快给我把他赶出去！” 魏梦娇也做出一副林妹妹般柔弱的样子，啜啜泣泣道：“是呀，这个人真的太过分了，他欺负我们两个女人，我们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一手变脸功夫让慕青虹看得叹为观止，她不由紧张起来。 然而那服务员转头仔细打量了陆安好一会，最后却说：“对不起，这事我管不了。” 服务员说着就转身要离开，李红霞当时就急了，三两步地跑过去拦着：“唉唉！怎么就管不了了，我告诉你我爱人是建业局魏德正，是局长，我命令你把他给我从饭店丢出去！” 这服务员也不惯着李红霞，狠狠甩开李红霞的手没好气道：“我管你是魏德正魏德歪的，都进去了还在这横啥横，告诉你管不了就是管不了，你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着？” 然后服务员又笑脸对陆安说：“领导，这事我就当没看到，您要有什么吩咐随时叫我。” 这一幕落在李红霞和魏梦娇的眼里又让她们火冒三丈，等服务员离开，她们又将矛头对准了陆安。 “好哇你这个瘪崽子！我就说你们怎么会突然找上门，原来是有备而来，但这个世界是讲身份的，你不要以为收买一个服务员就能为所欲为了，我告诉你，王科长他只是去上了厕所，他很快就会回来！” “等他回来，一定能把你从饭店丢出去！” “还有那个吊服务员，我也要一起教训！” “所以你现在识相的就赶紧给老娘滚出去，免得事情没办法收拾！” 陆安扶额摇头，这一次就连慕青虹也为这母女俩无奈笑出了声。 “该怎么说好呢？我觉得你们不要给自己加那么多戏，铺垫太多不是什么好事。” 陆安接着说：“而且不瞒你们，我等的就是王卓辉，他要不来，这出大戏的精彩部分还怎么唱下去？” 李红霞和魏梦娇都咬牙切齿，恨不能把陆安扒皮抽筋。 “行！现在你在这里嚣张，一会有你哭的时候！” 这时突然的，包厢门再一次被推开，然后一个熟悉的中年人走进来，他是王卓辉。 李红霞再一次感觉自己翻身做了主人，魏梦娇再一次扮成了林妹妹。 “王哥你得给我做主呀！陆安这个瘪崽子玩意，他看我们老魏被抓了，上门欺负我们母女，你可得帮我们呀！” 李红霞哭喊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魏梦娇啜泣得也是凄凄惨惨戚戚。 然而王卓辉却愣了一下，然后堆出笑容道：“陆组长您来啦！” 第三十章 原来是你 陆组长？ 什么陆组长？ 李红霞和魏梦娇母女俩都是一脸茫然，完全不明白王卓辉这是在说什么。 王卓辉见这母女俩这一副傻呆愣不顶龙的模样也急了，几乎是跳着脚在给她们介绍。 “就是你们面前的这位才俊啊！忘了我给你们介绍过的，省纪委的带队干部，而且我告诉你们，我刚才了解到昨天晚上咱们县委林书记李县长县里四套班子，全都在这里为他设宴给他接风洗尘，他就是陆安陆组长呀！” 他是陆安陆组长！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劈了李红霞和魏梦娇母女一个七荤八素。 要不是王卓辉亲口说出，她们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她们一直引以为的最后希望，她们一直期望能拿下的金龟婿，居然是这个陆安。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陆安只是个侥幸考上大学的土鳖农民，他不可能是省纪委干部！ 李红霞和魏梦娇母女俩烂泥扶不上墙，王卓辉心里暗暗着急，在使劲给她们使眼色无果后只能自己撸起袖子上了。 这不是王卓辉有多负责，如果可以他也想甩头就走，就这破事谁爱管谁管。 反正自己钱已经收了，饭局也安排了，是你们自己把握不住机会，那能怪我？ 但偏偏不行，一方面是他自己和魏德正的关系近，担心案子查到自己头上；另一方面则陆安年轻省纪委干部的身份，并且他打听到还是县委领导一致高评价，要小心应对的人，他王卓辉也想进步也想往上爬，哪能不和陆安靠靠关系。 王卓辉给陆安解释：“陆组长，咱平江县就是个小县城，这里人没什么见识也没什么文化，从来没见过您这样的省领导，所以被您的气势给震慑到，一下子就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您多担待。” 这话在李红霞和魏梦娇听来相当刺耳，因为就在几分钟前，这还是她们嘲讽陆安的话，现在却回到了她们身上。 陆安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而且她们这个状态是在我预料中的。” 王卓辉连连夸赞不愧是省干部，这份心胸这份气度不是他们县里的小干部能比的。 王卓辉这也才注意到跟在陆安身旁的慕青虹，他小心翼翼询问这是谁。 “我朋友慕青虹，很抱歉我没通知就贸然带她来。” 随后陆安还刻意加了一句：“让王科长失望了。” 王卓辉脸色先是一僵，然后勉强的堆出笑脸表示没关系：“陆组长的朋友，那同样是我们的贵客，我们就怕盼还盼不来呢！” 王卓辉还强调：“应该是希望，是盼望才对！” 李红霞和魏梦娇就这么愣愣看着王卓辉这么讨好着陆安。 这就是她们最后的希望？一向强势的王卓辉？ 李红霞再也忍不住的上前拉过王卓辉小声问他：“王哥你会不会弄错了，他怎么可能是省纪委干部。” 王卓辉气不打一处来：“我不可能弄错，陆组长是我从明正招待所接出来的，他就是省纪委干部！” “倒是你们是怎么回事？不是你们要见省纪委干部，想走走关系吗？怎么我现在好不容易人请来了，你们就这个死样子？就算被陆组长的气势震慑到了，也该有点表现吧，笑一笑过来给领导问声好总会吧，在这里发呆像什么话！” 王卓辉这番话就像针一样扎向两女心里，让她们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陆安这时笑道：“这不奇怪，没听到什么东西碎了吗？” 王卓辉一下没反应过来陆安在说什么，他只看到桌椅和桌面上的餐具有些乱。 于是王卓辉马上发挥主观能动性，他一边安抚让陆安和慕青虹先坐一下，一边打开包厢门扯着嗓子喊服务员：“这里怎么乱成这个样子有没有人管一下啊，这是不是你们最好的包厢！” 别说王卓辉这一嗓子喊的相当有效果，就听外面脚步匆匆，呼呼啦啦来了好多人，给王卓辉都吓了一跳。 但又不能在陆安还有李红霞和魏梦娇母女俩面前丢了面子，只能硬着头皮说：“你们……要干什么，我是县组织部的科长，今天可是请的省里领导。” 直接搬出工作单位和省领导，可见他心里相当虚。 “我知道，我们就是来请见省领导的！” 冷冷通知王卓辉一声，领头那个穿得西装笔挺的中年人大步走进包厢，然后就堆起了满脸笑容：“陆组长您来啦！我是平城饭店的老板许长武，您说您来怎么也不通知一声，我好接您呢？这要是让县里知道了，那可得批评我不懂做事，怠慢省领导啦！” 这一次不光李红霞和魏梦娇，就连王卓辉也傻了眼。 这就是那位许老板吗？ 要知道传说许长武在县里的关系相当硬，而且黑白两道通吃，相当凶悍，一般像王卓辉这样的县里小干部，根本不敢在他面前称大。 可现在他居然在陆安面前这副模样，这跟街头小贩有啥区别？ 不愧是陆安，是省领导呀！ “您看是不是移步一号包厢，就是昨天那个，好让我们更好的服务。”许长武提议。 陆安摇头表示不必了：“我看这里也挺好，我只是受邀过来吃个饭，不要搞特殊嘛！” 许长武闻言又是一顿夸陆安高风亮节，有楷模风范。 “就领导您这个生活作风，就值得我们学习一辈子！” 许长武竖着大拇指夸道，他接着还说：“但是陆组长请您给我一个机会，今天这单我就给您免了，您想吃什么都尽管点！” 好家伙！这话说的，就好像今天陆安在这里吃饭就是他许长武的荣幸一样。 事实上对许长武来说也差不多，见过了昨天一号包厢的排场，还有胡主任对自己说的那些话，要是今天不把陆安给伺候好了，那他这个平城饭店老板，只怕也干不下去了。 “好，那领导你们吃好喝好，不管有任何需要都随时招呼。” 和陆安恭维寒暄一阵，许长武就笑着退出了包厢。 这一幕看在王卓辉眼里，对陆安的评价顿时又高了一个档次，他连忙鼓着掌夸赞不愧是陆安，就是威名远播。 然后再看向李红霞和魏梦娇那边，王卓辉又肝疼了：“过来给陆组长问声好呀！再不懂事也该有个限度，杵在那里当电线杆子好玩是吗？” 给李红霞和魏梦娇赶回餐桌旁，王卓辉尬笑着表示县城里的普通人就是这样。 陆安却出言提醒道：“王科长说错了吧，她们可不是普通人哦，她们可是干部家庭，很了不得高高在上的！” 王卓辉硬着头皮解释那都是小地方人坐井观天：“在陆组长您面前哪有什么干部家庭，刚才她们要是说了什么那都是胡说八道，我让她们给你敬酒，赔罪！陆组长您不知道，她们其实都非常仰慕您想和您见面！” 陆安点点头：“敬酒赔罪是肯定的，她们刚才的话确实让我很生气。” “至于她们胡说八道还有啥仰慕什么的，那就未必了。” 陆安玩味的揭开了底牌：“王科长真是贵人多忘事呀，忘了魏局长曾经打电话请你整治注意一个年轻人了？” 吧嗒！ 一个酒杯掉在桌子上。 王卓辉震惊地看着陆安：原来是你！ 第三十一章 财政局进不去进了省纪委 “你？原来是你，你就是那个陆安？” “可老魏不是说你只是个农民，说你要进县财政局吗？怎么会……” 王卓辉喃喃说着，感觉自己牙齿都在打颤，感觉整个世界都不对了。 王卓辉当然还记得魏德正让他帮忙‘关照’过一个想进财政局的年轻人，也知道这个年轻人叫陆安，可他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居然就是眼前的省纪委干部。 哪怕她早就知道这个省纪委干部也叫陆安，也永远想不到他们会是同一个人。 不是说那个陆安是个土鳖农民吗？ 我去你姥姥的土鳖农民，你家农民能进省纪委，能这么年轻就带队下来查案吗？ 陆安不慌不忙地拿起一块毛巾去擦拭着王卓辉掉在桌子上的酒杯。 “本来我确实是打算进县财政局的，但那不是王科长你打招呼了嘛，我还怎么能有机会，所以我没办法，走投无路，只能去省纪委了。”陆安说。 噗！ 王卓辉直感觉自己要吐血了。 我县财政局进不去了，没办法才进了省纪委。 瞧瞧这说的还是人话吗？ 可偏偏自己还没法反驳，因为人家就是这么做的。 自己这些人拉长了脖子也望不到的省纪委，在人家那里就只是个想进就能进的地方。 再想想自己在组织部里天天留意材料，对‘陆安’这个名字的严防死守，王卓辉感觉自己就是个小丑。 但紧接着，王卓辉又打心底的感觉到了害怕，因为他想到陆安进了省纪委就马上带队下来抓了魏德正，是不是回来报仇的？那自己是不是也在名单上？ 虽然可能在别人眼中，自己就是个表演滑稽戏的小丑，县财政局在省纪委面前也根本没任何可比性，可得罪就是得罪啊！ 怎么办？ 是该马上向他认错道歉，就算是跪下来求，也让求他原谅自己？ 还是马上和魏家划清界限？义正词严表示自己都是受了他们的欺骗，自己自始至终都没想过要和陆安作对。 还是逼着李红霞和魏梦娇母女给陆安道歉，多少能在陆安那里争取一点好感？ 亦或是想办法打电话求一个够分量的人来帮忙给自己说情？可这里是平江县啊，人家是省纪委，自己要能找到这种关系，还至于只是个组织部小科长吗？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就当王卓辉要抓狂了的时候，包厢大门再一次被推开，一个胖胖的身影走了进来。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县委办的胡文龙，知道陆组长在这里，特地来汇报工作。” 王卓辉如遭雷击，眼睛瞪得老大，满是不可置信。 胡文龙，那可是县委办副主任，虽说没能上主任进入县委班子，但那是有特殊原因的。 甚至可以说，哪怕他不是主任，却也是县委办资历最老的那一个，在县委办里，只要他发话，哪怕县委办主任都要给三分面子。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物，现在居然主动来给陆安敬酒，还说什么……汇报工作？ 这不都是下属对领导才有的态度吗？ 陆安十分坦然的接受了，当然嘴上还是要说：“这不是在单位里，就不要谈什么汇报工作了，而且我也并没有和胡主任你的领导关系嘛。” 说着和胡文龙碰了一杯，胡文龙不仅主动放低了杯子，还一口闷完，而陆安却只是浅浅抿了一小口。 “陆组长是省纪委领导，向您汇报工作就是理所应当！” 胡文龙随后又满上一杯转向慕青虹：“我还要敬慕青虹女士一杯，一来是赔罪，我在平江这么长时间都不知道红星饭馆，真是我工作失职！” “所以这次美食节举办在即，请慕青虹女士务必一定要参加，否则整个美食节就都失去了意义。” 胡文龙说的情真意切，让慕青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了，还是陆安帮她表态说肯定支持县里工作，支持家乡的美食节。 胡文龙这才喝下这杯酒，同时还对慕青虹说：“女同志我肯定不能灌酒，所以沾一点就好。” 原本按照流程，胡文龙过来敬了两杯酒以后再客套几句就该撤了的。 但此时陆安却突然问他：“胡主任这次是单位聚会，或者很重要的饭局吗？” 胡文龙不明白陆安什么意思，他摇头回答：“并没有，只是普通出来吃个饭，没什么重要的，陆组长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说。” 陆安回答：“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边三位不知道胡主任你认识吗？他们分别是魏德正的爱人李红霞和女儿魏梦娇，那是组织部的王卓辉科长，他们今天请我吃饭，要是胡主任没别的大事，就留下来一起吧。” 蛤？ 胡文龙脑袋有点短路，一下子搞不清楚这是什么局面，直到被陆安拉着坐下来，才想起冲外面跟着一起的许长武加一副碗筷。 胡文龙的碗筷才由许长武亲自摆上，包厢门就又被推开了，而胡文龙马上站了起来。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政法委的张伟峰，知道陆组长在这里，我和建兵同志过来说两句话，探讨探讨工作。” 胡文龙不能不紧张，他才只是个副主任，半步常委，但人家张伟峰可是货真价实的县委常委，还是排名靠前的那种，同时又主抓政法工作，其中非常重要的公安系统就归他在管，权力大得很，没见刘建兵局长也跟着来了吗？ 陆安这才端起酒杯站起来，分别和张伟峰刘建兵碰杯，同样也是张伟峰刘建兵主动压低杯子。 “张书记刘局长你们这也太客气了，应该我去给你们敬酒才对，毕竟我还有很多工作要依靠政法委和公安系统的同志们帮忙配合。”陆安说。 张伟峰对此十分豪气的大手一挥：“任何工作陆组长你尽管安排，我们政法委和公安系统一定全力配合！” 随后张伟峰也转向慕青虹：“这杯酒我要向慕青虹女士赔罪，有些问题是我们政法工作没做到位，以后政法工作不管有任何问题，都请群众监督多提意见，女同志不灌酒，你抿一小口就好。” 有了胡文龙的经验，这一次慕青虹虽然拘谨但也自己说道：“张书记刘局长您都太客气了，我哪敢监督你们，以后我还希望你们多多照顾才是。” 等张伟峰敬完了酒，陆安也说道：“张书记刘局长如果没事的话，要不留下来一起吃饭？” 同时也走流程的为他们介绍了李红霞魏梦娇还有王卓辉。 和先前的胡文龙一样，张伟峰面对这情况也是懵的，完全不明白陆安这是什么路数，只得给陆安拉着坐下。 咚咚咚！ 包厢门再一次被推开，这一次张伟峰刘建兵和胡文龙他们全站起来了。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林奎帆，听说陆组长在这里吃饭，过来打个招呼。” 好家伙，县委书记都来了！ 不仅是县委书记，他身后还跟着县长李成刚和纪委书记陈士强，县委排名前三的领导居然全到了场！ 第三十二章 她是魏梦娇 “没想到包厢里这么热闹，看来陆组长说自己在县城人生地不熟，恐怕谦虚了。” 进门的林奎帆也愣了一下，他只听说陆安在这里，觉得有必要过来打个招呼，却没想到居然这么多人。 但他也没多想，毕竟他知道陆安就是平江本地人，那有些亲戚朋友或者其他关系并不奇怪。 况且在林奎帆看来，陆安这么年轻就能带队省纪委下来查案，有背景有关系才是正常。 至于查案期间需要避免和外界接触这种纪律，人家一句我在调查案子就能解释过去，因此但凡有一点情商就不会提这茬。 和陆安打过招呼，林奎帆也没忘了慕青虹，也同样和她举杯问好。 “女同志越来越漂亮了，看来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整个精神面貌就不一样了。” “这一次邀请慕青虹同志参加也是十分正确的决定，到时候一定是美食节上最靓丽的风景线！” 在林奎帆之后，县长李成刚和纪委书记陈士强也先后过来和陆安和慕青虹打招呼。 他们也顺着林奎帆的思想路线，一边夸赞着陆安深藏不露，一边称赞慕青虹的美丽大方，同样提起美食节的事情，让慕青虹务必好好准备一定要参加，要不那将是美食节的巨大损失。 其实这都再正常不过的客套寒暄，可看在魏梦娇眼里，却让她整个人都要扭曲了。 每个女孩都有一个公主梦，魏梦娇更是到了极致。 她做梦都希望自己能成为所有人的焦点，自己能被所有人恭维，尤其还是在平城饭店，被县里最大的领导恭维，那样的场景她做梦都能爽的换好几条床单。 可现在就在眼前，她梦想的画面出现了，然而却是另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克死男人的寡妇，一个破鞋！ 而给她带来这一切的，居然是那个曾经被她和家里百般羞辱，怎么也看不上的麻癞牯农民，那个陆安，这更让她整个人都嫉妒得要发狂，只觉得这是一个可怕至极的噩梦。 他扭头看看，就见母亲李红霞满脸死灰，显然失去了最后一点希望。 要说王卓辉弄错了还有可能，但饭店老板许长武，县委办副主任胡文龙，还有政法委书记张伟峰和公安刘建兵局长一起弄错了呢？ 现在连县委书记县长都来敬酒，陆安的身份就是板上钉钉了。 虽然仍然搞不明白那个农民是怎么成了省纪委的干部，还有整个平江县委的领导们给他背书，但事实就是事实。 这一刻，魏梦娇又恨又后悔，她恨陆安这个混蛋为什么不早说，他们谈了一年多居然还瞒着自己；她后悔则是自己没能抓住这么好的男人，为什么那么早让他上门，要是早知道，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 “林书记您过奖了，我哪有您说的那么好，我只开了个小饭馆，您能开恩让我参加美食节已经让我受宠若惊了……” 这时那边慕青虹的声音传来，更让魏梦娇面目狰狞。 姥姥个球的！那个半边户破鞋就是破鞋，这么怂的表现在县委领导面前简直丢人！要换成自己肯定落落大方，比她强一千倍一万倍！ 魏梦娇感觉有一团火在胸口燃烧，她再也忍不了了。 不行！我一定要夺回来，我才是女主！ 于是魏梦娇忽的站起身来，端着酒杯来到陆安身旁，甚至还大大方方的挽上了陆安的手臂：“林书记李县长你们好，我是陆安的爱人。” 随着魏梦娇的加入，整个场面当时就凝固了。 饶是以林奎帆和李成刚的经验丰富，一时间也搞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 因为原本陆安带慕青虹去参加饭局，这就是在宣布关系，他们也一直拿慕青虹当陆安的女人相处，可现在又一个女孩过来说她才是陆安的爱人，而且还在同一个包厢里，这是什么情况？ 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么玩的吗？ 面对县委书记和县长投来的疑问目光，陆安十分坦诚的介绍：“书记县长，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魏梦娇，魏德正的女儿。” 还尤其强调了魏德正女儿这个身份。 蛤？ 林奎帆和李成刚当时就惊了，不明白这又是什么章程。 但陆安接下来的话更让他们惊讶，陆安又给他们介绍：“那边那里的是李红霞，魏德正的爱人。还有那位组织部的王卓辉科长，今天这场饭局就是他们邀请我来的。” 魏梦娇见陆安没反对，以为他还念着旧情，她更没注意到林奎帆那逐渐铁青的脸色。 她满以为是自己的回合来了，还做出甜甜的微笑说：“是呀书记县长，我也不知道你们在这里，都怪陆安，他什么都不跟我说，我才没邀请你们，不过现在也来得及，就是加几双筷子的事……” 魏梦娇还没说完，就听林奎帆冷哼一声：“胡闹！” 林奎帆冷冷瞪了魏梦娇一眼，然后大步走到王卓辉面前，后者忙不迭的站起身，接着就迎来林奎帆的冷冷质问：“你是组织部的王卓辉？是谁让你安排这场饭局的，有什么目的？动机是什么，你被后是谁？你究竟是在为谁工作？” 王卓辉冷汗都下来了，这些问题每一条都是直击灵魂深处的可怕，稍有不慎就毁了政治前途的那种。 “书记，我……” 王卓辉想开口，但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奎帆当即发话：“马上打电话给周国忠，问问他这个组织部长是怎么做的工作！” 林奎帆真的很生气，他昨天连夜开会布置任务，还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各部门配合省纪委工作，不要打扰省纪委，结果今天居然就有人破了戒。 真是好的很那！ 王卓辉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噗通一下就给林奎帆跪了下来，声音颤抖着磕头求饶：“书记，书记我知道错了书记，我不该安排这个饭局，可我不知道啊，求求书记您网开一面饶了我这一次！” 林奎帆手指着他：“我不处理你，你的事情等周国忠来了，等他来处理你！” 陆安挑了挑眉，就这一手等组织部长来处理，就能看出很多门道。 官场上从来都是各管一摊职权明确，最忌讳就是那种包办代替，哪怕你是县委书记也不能不尊重班子同志，否则要是什么都大包大揽，你的队伍只会越来越难带，所有工作也会越来越难开展。 如果林奎帆上来就直接处理了王卓辉，要么说明这位县委书记被气昏了头，要么就说明他根本没打算真的处理，而这两种都不是陆安想看到的。 而现在林奎帆让组织部长过来处理，就是要将问题摆到台面上，证明他现在很清醒，也是真要好好处理这个问题，给他陆安一个交代。 想通这一层，陆安才放心带着魏梦娇走上前：“书记，还有这位魏梦娇同志，我想王卓辉科长肯定也是受了魏梦娇和她母亲李红霞的影响。” 王卓辉仿佛被get到了什么点一样急忙连连点头说：“对对对！是这样的，书记，都是李红霞和魏梦娇，都是她们逼我这么做的，是她们在扰乱纪律，干扰纪委办案，一切都是她们的恶毒，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呀！” 魏梦娇瞪大了眼睛，也毫不客气的反驳：“你胡说八道什么？怎么能说是我们？明明是你说你有办法救我爸，你说你能走通关系联系上省纪委的带队干部，我们还给了你十万块钱！” 哦！ 陆安都想给魏梦娇鼓掌了，只能说她还是和自己印象中一样的轻佻没脑子，这话也是能随便说的？还是当着县委书记的面，没见林奎帆听到这话脸色更难看了吗？ 陈士强主动上前一步接过话茬：“书记，如果是这样的话，看来用不着等周国忠同志过来，这已经是我纪委的职权范围，我们可以先处理，事后我会把事情形成文件发给组织部。” 林奎帆默默点头，然后陈士强的秘书范志飞领命出门，不一会带着几名纪委人员进来，不由分说分别架起王卓辉和李红霞魏梦娇就往外走。 王卓辉和李红霞都是面如死灰。 只有魏梦娇似乎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拼命的挣扎：“你们干什么？为什么抓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陆安的爱人，我是省纪委干部的爱人，你们不能这么做！” “陆安，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你说句话呀，快来救救我呀，我是娇娇，我们可谈了有一年的感情，我对你那么好，你不能这么忘恩负义！” 在魏梦娇的视角里，她认为这些机关干部最怕的就是作风问题，尤其还是这种始乱终弃，一旦传出去能影响政治前程的。 魏梦娇仗着这点上来就先手开大，宣布自己是陆安的爱人，占据有利位置。 可她哪里知道只有陆安承认的爱人关系才是护身符，哪有她说是就是的，更不要说她还是魏德正的女儿，她的话就更没有信服力了。 因此拼命强调自己和陆安的关系，还怒骂陆安始乱终弃都根本毫无作用。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第三十三章 陆安认为得重视 “让林书记李县长还有各位领导添麻烦了，看了我这么一出闹剧。” 随着包厢大门把魏梦娇的呼声关在外面，陆安马上笑着向林奎帆这几个县委干部表达歉意。 这一手倒是让林奎帆他们几人有些措手不及，他们也马上向陆安表达歉意，说明是他们的工作没做到位，一而再再而三的给陆组长的工作和生活带来了困扰。 林奎帆尤其强调他们回去一定会好好开展自我检讨，要求各部门高度绷紧神经，坚决杜绝此类事件的再发生。 陈士强也做出检讨，表示自己回去以后也一定加强对明正招待所的管理工作。 陆安哑然失笑，原本他还觉得自己和魏梦娇的事情被摆上台面很不好意思，结果没想到这几位一个比一个更积极。 当然陆安也能理解，毕竟他们昨天向自己保证了要杜绝干扰案子的事情，结果今天李红霞和魏梦娇母女又给安排了饭局，这不仅是打脸呀，更是一种他们县委管理无能，亦或是没把省纪委当回事的体现。 要只是单纯的无能倒还算了，可要是后一种那麻烦就大了，因此他们必须摆出积极的态度，求得陆安的谅解。 而且这还只是第一场。 随后当包厢门被急促地敲开，是县委组织部长到了。 组织部长周国忠戴着金边眼镜，穿着格子衬衫，头发也专门打理过，看上去很精明很时髦的样子。 他才进门，林奎帆就马上向他开炮，质问他是怎么做的工作。 “昨天晚上我们才连夜开的班子会议，我三令五申的给你强调，要求各单位严防死守，怎么你们组织部特殊，你这个组织部长想当山大王吗？” 一顿输出让周国忠的冷汗都下来了，他忙不迭向林奎帆道歉检讨，表明都是他这个组织部长不够积极，没有及时将会议精神传达到位。 “书记请放心，相关责任人我一定严肃处理，恩……书记，请问我组织部的人呢？” 正当周国忠准备当面处理给交代的时候，却环顾一圈，没发现有外人在这。 林奎帆冷哼一声：“让士强同志给你说吧。” 陈士强这才上前两步告诉他王卓辉由于收受李红霞和魏梦娇的十万好处，以帮助她们疏通关系，涉嫌违法违纪，现在已经被纪委双规起来了。 周国忠啊一声，整个人都傻了眼，他万万想不到是这个结果。 要只是攒了一个饭局，那还只是会议精神传达不到位，可现在这还收了钱，那问题就完全不一样了，还是被摆到了台面上，一个处理不好将会成为他的政治污点。 周国忠反应很快，他先是称赞陈士强处理的好，还痛心疾首的后悔自己没能早一点发现队伍中的害群之马，原本王卓辉这个人他知道，是个兢兢业业干工作的好同志，没想到也经不住考验。 周国忠再次向林奎帆致歉检讨，表明是他的队伍没能带好，给县里惹了麻烦抹了黑。 可林奎帆却并不打算轻轻放过，他提醒道：“这可不只是给县里抹黑，这个案子可是在省纪委里备了案，是由省纪委的同志下来查的，这样的案子都敢插手，你们组织部真是要反了天呀！” 周国忠只能继续致歉检讨，这一次也带上了陆安，表明给省纪委的工作增添了麻烦。 皮球被踢过来，陆安明白这是要自己表态了。 陆安想了想然后抬头：“林书记，原本这属于平江县内部的事情，我本不该过问，但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还是在书记你召开了班子会议后的第二天，居然就有人顶风作案，我认为这个事情得重视起来。” “当然我很信任书记你的党性和领导能力，但还是那句话，整个县委人太多了，像王卓辉这样的科长少说有几百吧？” “都说一粒老鼠屎，就能坏了一锅汤，我相信大多数干部在书记你的领导下肯定都是好的，但只要有那么一两个坏心思，就能败坏整个大局，不能不防呀！” “而且今天这场饭局也能说明魏德正这个案子还有深挖的可能，要知道李红霞和魏梦娇母女，她们居然随随便便就能拿出十万来收买我们的干部，还能把手伸到明正招待所里，这太可怕了！” 林奎帆的表情较为严肃，他表示还得是省里的同志想的更深远。 “其实我并不愿意怀疑自己的同志，可现在既然出了问题，就得做全面体检，不能等以后出了大问题，再来吃后悔药，那时就晚啦！” 陈士强也紧随其后表示自己回去以后就会彻查整件事，并配合相关部门追究每一位责任人的问题。 “组织部也会开展自纠自查活动，做到揪出一个查处一个，任何人都绝不姑息！” 周国忠同样大声表明着态度，只是他的神情有些绝望，因为就陆安这番表态，摆明了就没打算轻拿轻放，组织部和他这个部长，只怕要上风口浪尖了。 一番表态后，林奎帆又看向陆安表示还得是省里的同志站得高看得远：“县里的同志就是缺乏足够的思想武器，才会酿成这样的错误，所以陆组长这次看你能不能给县里指导指导工作？” 陆安连连摇头表示自己哪能这么喧宾夺主。 “还是那句话，我很信任林书记还有县里的同志，从下来平江县第一天我们三处的态度就是争取县里的支持和配合，而不是仗着自己是省纪委，反过来骑到县里头上，工作不能这么干的！” 陆安随后丝滑的转移了话题：“其实说起来今天也是我多事了，因为我完全可以不理会这种饭局，只是李红霞和魏梦娇母女的邀约让我觉得这个案子可能还有一点深挖的空间。” 陆安还说：“还有对魏德正本人也是如此，将李红霞和魏梦娇母女合法控制起来，或许就能攻破魏德正最后的心理防线，加快案件步伐。” 林奎帆和陈士强他们马上明白了陆安的意思，他们也都称赞陆安不愧是省纪委的虎将，很有急智。 第三十四章 认真听讲林奎帆 处理好了和魏德正王卓辉的相关问题，后面的饭局就进入常态化了，甚至陆安和林奎帆他们也干脆都不走，就坐下在这个包厢里一起吃饭了。 之后的饭局陆安本以为就该进入胡天侃地或者风花雪月的垃圾时间，可没想到林奎帆和李成刚先后找陆安问了劳务派遣公司和外地办事处的设置问题。 林奎帆直言：“不瞒陆组长，接风宴上你的那番高见给了我和李县长，还有班子里其他同志很大的震撼和启发，我们认为平江实在太穷，越来越多的富余劳动力给县里越来越大的压力，这个事情刻不容缓。” 林奎帆也不好意思：“原本我们打算班子形成决议草案以后，再找陆组长讨论，结果今天刚好撞上了，就厚脸皮再向陆组长取取经了。” 看来自己的观点确实给他们带来不小的震撼，连在这种饭局上，他们都不忘找自己讨教。 既然他们如此用心，陆安当然不吝赐教，就自己了解到的后世关于劳务派遣公司和外地办事处的情况做了简单说明。 当然陆安尤其强调了农民工在外地可能碰到的情况：“除了我说过的拖欠工资问题，还有最重要的就是安全保障，以及村里的留守老人儿童问题。” 重生回来的陆安很清楚，农民工兄弟出门打工，绝大多数都没有一技之长，工地是最多的选择，再加上从90年代到千年以后，都是疯狂建设的年代，到处都是灰尘弥漫的工地。 活是不缺，但问题在于不拖欠工资的工头就已经很良心了，你还指望给你五险一金？ 那是在做梦！ 此外这年代的工地管理也相当粗犷，别说安全设施基本没有，很多脚手架都搭得很不合规，因此新闻里隔三差五就能听说哪个工地出了事情，十分常见。 “农村里，男人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一旦男人出了事对整个家庭都将是灭顶之灾！” “所以或许县里可以想办法找保险公司进行合作，为外出务工的农民工兄弟投人身意外伤害险，我们或许不能阻止意外的发生，但至少我们能做到在意外发生以后，将意外带来的伤害降到最低。” 林奎帆和李成刚都出声感慨陆安真是考虑的太全面，他们甚至担心自己记不住，都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本，化身成了认真听讲的好学生。 “书记县长你们都过誉了，我这都是嘴把式，说起来轻松，说不定到了执行的时候依然还有一堆问题，而且这些政策最后是要靠你们来落地的，你们才是最有能力的！” 陆安这并不完全是客套，他们要真想把自己嘴里这些政策推行下去确实会遇到问题。 就说投保这个事情，只怕大多数农民工就不愿意，因为在他们实在太穷了，外出打工本就是没办法的办法，哪还舍得花这个投保钱？ 在他们看来，意外伤害这种事情，只要自己多注意一点，不就能省下来了嘛！ 合上小本本，林奎帆感慨：“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呀！昨天还有同志说省纪委下来对平江不是好事，现在看来陆组长下来，那对我们平江就是天大的好事嘛！” 县长李成刚和纪委书记陈士强也对陆安赞不绝口。 开玩笑，陆安作为省里下来的‘过路干部’，却给他们实实在在提了好政策，他们当然不吝夸赞。 顿时整个包厢就成了陆安的夸夸群，几个县委变着花样在夸陆安，一直到饭局结束。 随着陆安带着慕青虹离开包厢，只省下几个县委班子，气氛马上降了温，林奎帆首先向周国忠发难。 “国忠同志呀！你也是县委的老同志了，这种错误太不应该！”林奎帆说。 没有厉声批评也没有重话，但这种遗憾的语气反而更让人不寒而栗。 周国忠急忙向林奎帆承认错误并做出检讨，表示自己一定认真反省坚决改正。 官场自省两件套，林奎帆没有多说什么，就摆手让他先回去处理工作了，只是提醒他务必管好组织部。 随后是县长李成刚，不等林奎帆开口，他主动表示自己下午要马上召开政府班子会议，将陆安娿政策精神贯彻下去。 “劳务派遣公司和外地办事处事关平江百万群众的福祉，时不我待呀！” 林奎帆微笑看着这位积极工作的县长带着万分的工作热情离开了包厢。 这位县委书记先无奈摇了摇头，然后才唏嘘一句：“这位陆安组长可太有本事了！” 陈士强点头认可很服气：“这省里的干部确实各方面都很出色，提出的政策都很有预见性，比我们县里要全面很多。” “我说的可不光是政策问题。”林奎帆提醒说。 “一般来说，省里下来的同志会尽量避免参与地方的内部管理事务，可这位陆安组长，却要求我们重视组织部的问题。” 他们想起陆安的表态，其实在把球踢给他的时候，不管林奎帆还是其他人，恐怕甚至是周国忠，都认为陆安会只打个圆场把事情敷衍过去了事，却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旗帜鲜明的要求重视这种顶风作案。 大家都是混官场的，谁听不出揪着不放的弦外之音，否则大可以一推三五六。 “那他是带着任务来的？还是他看出什么知道什么？”陈士强问道。 正所谓党内无派千奇百怪，一个四人宿舍都可以建11个不同的群，更别说官场了。 周国忠这个组织部长并不是林奎帆的人，并且由于组织部和纪委一样存在特殊性，林奎帆一时拿他还真没办法。 现在陆安突然的不依不饶，无疑给了林奎帆一个绝佳的机会。 林奎帆摇头：“这种事情不好假定也没办法假定，不过陆安这个人政治头脑绝不简单！” 想了想，林奎帆接着说：“不，很可能陆安在接到王卓辉的饭局邀约，并且知道是为魏德正的案子以后，他就将计就计走了这一步。或许他连我们的反应，以及整个县委的情况都计算进去了。” 陈士强听得头皮发麻，他倒吸了一口凉气：“那这也太恐怖了，他才只有二十出头呀！怎么可能？” 林奎帆沉吟片刻：“不管怎么说，这位陆安组长，我们一定得处好关系！” 第三十五章 女人的第六感 黄山大道上依然车来车往，各种吆喝叫卖，还有行人的说话声响成一片。 陆安插着兜，慕青虹低着头绞着手指，似乎和整条街道格格不入。 还是陆安先开了口：“不好意思啊虹姐，今天把你牵扯进来了。” 慕青虹这才抬起头勉强笑笑：“没关系的，之前我也拿你应付了石磊，咱们算扯平了，而且要不是你，我恐怕也没机会和这么些县里的大领导坐在一个饭桌上吃饭不是吗？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才是。” 寥寥几句之后又再次陷入平静，实在是陆安这两辈子下来就谈过魏梦娇这一个对象，确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甚至他都宁愿面对那些县里哪怕省里的官场老油条。 不过这一次慕青虹没有让沉默持续太久，就听她小声问道：“陆安，你和魏梦娇到底发生了什么？” 慕青虹问的很小心翼翼，甚至就连声音都很轻，如同蚊呐一般。 而且她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只是她今天当在包厢里见到魏梦娇，尤其后来魏梦娇还主动挽住了陆安的胳膊，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于是慕青虹紧接着马上又解释：“当然我知道这是陆安你私人的事情，要是你不想说可以不说……” 不等她说完，陆安就开口道：“没什么大不了，就是她看不上我这个农民，我们分手了。” 啊？ 慕青虹瞪大了眼睛，觉得很不可思议。 “所以分手后我进了省纪委，并且带队下来亲手抓了我曾经的老丈人。” 慕青虹突然停下脚步，陆安自嘲的笑笑：“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报复心极重，而且一点不念旧情，不是个玩意？” 陆安随后转身，却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慕青虹拧着秀眉喃喃说道：“为什么我感觉你身上好像背负了很多事情。” 但很快慕青虹又自己笑着摇了头，表示自己说不上更支持谁：“陆安你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只能说万里长城不是一天建成的，我看李阿姨和娇娇那个态度……恐怕你也是积怨已久了。” 慕青虹并不知道，她刚才那一句喃喃自语让陆安心里狂跳了一下。 这就是女人的第六感吗？ 还真是让人头皮发麻呀！ 不过也只是让陆安惊了一身冷汗罢了，毕竟谁能相信真有重生这回事呢？ 好在也有李红霞和魏梦娇的态度给自己打掩护，给自己增加了些行为逻辑。 “好了不说这个，看我又勾起陆安你不开心的事了吧？” 慕青虹转移了话题：“那个美食节我真要参加吗？这两天在平城饭店吃饭，看了他们那个大厨的手艺和摆盘，我就只是农村出来的，也没学过，只能炒点家常菜，这不是上去丢人吗？” 陆安哈哈笑道：“我的虹姐你就放心参加好了，这个美食节是县委为了你这碟醋包的这顿饺子，要是你不参加，那这美食节可就没意义啦！” 陆安随后还给慕青虹出起了主意：“等美食节给虹姐你的红星饭馆打响了名气，不就可以做大做强，做成连锁餐饮业未尝不可，到时候可就真是著名老板娘了！” 慕青虹给了陆安一个白眼：“就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陆安突然抓住了慕青虹的小手：“虹姐，说真的，你一定要好好准备，你做的糖醋排骨糖醋鱼都很好吃，不比平城饭店的大师傅差。” 面对陆安急迫的眼神，慕青虹用力点了头：“嗯！我听你的。” 陆安笑着摸了摸慕青虹的头说：“这才乖嘛！” “那个……我好像到了。”慕青虹糯糯的说。 陆安抬头，果然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红星饭馆门口。 包装厂的门脸房是两层的，一楼是饭店门面，二楼则是慕青虹的闺房。 “哦，那虹姐你回去好好准备，厨艺什么的我完全不担心，不过借着这次机会把饭店做大倒是要好好想想，或者虹姐你要是不想做餐饮有其他想法也随时可以告诉我。”陆安说。 慕青虹乖巧的连连点头表示明白：“那个……手。” 陆安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一直握着慕青虹的柔荑没放，于是尬笑着放开。 慕青虹也俏脸红扑扑的转身回到店里，靠在门板上。 这个陆安这个臭弟弟现在真是长本事了，这么没大没小！ 但回想起刚才陆安摸自己头的那一刻，慕青虹感觉心跳得好快，同时嘴角上扬，也露出了小女生一样的怀春笑容…… 陆安在门外也回味了好一会才转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陆安在脑中重新复盘了刚才自己饭局的表现。 在林奎帆这些县委干部面前，自己的人设该是立住了，接下来就看自己如何利用好李红霞和魏梦娇这个点了。 以自己对魏德正的二十年了解，让他开口很简单，问题在于自己要给这个案子挖多深。 作为曾经被魏德正栽赃陷害的关键，陆安很清楚这个案子的背后牵扯有多大，真要追究起来，平江县里几乎各个部门都跑不掉。 因此如何掌握好这个度才是现在的关键。 而且除了案子本身，平江县里错综复杂的关系，也是自己要考虑的重点。 这算是自己的一点优势，知道目前平江县里存在着书记派和本地派的派系斗争。 书记派无疑就是林奎帆。 至于所谓本地派，就是指以组织部长周国忠为代表的平江本地干部了。 原本这该是不在一个档次的斗争，可由于周国忠是上一任老书记一手提拔起来的，老书记现在官任市长，同时周国忠作为组织部长，县里很多干部都是在他手上提起来，非常支持他的工作。 此外还有县长李成刚为了平衡书记的权力，自然也会跟周国忠结成若即若离的微妙同盟。 正是了解这个底细，陆安在包厢里才没有和稀泥，而是把组织部的问题摆到了台面上，算是向林奎帆卖个好，因为陆安很清楚这位书记是最后的胜利者。 只是卖好归卖好，自己还是要尽量避免被牵扯进平江县委的斗争里才是。 一路走一路想，陆安回到了明正招待所。 可让陆安没想到的，这才到了门口，就见赵虎急急忙忙冲出来，抓着陆安就跑，边跑还边念叨着：“陆组长大事不好啦！” 陆安一头雾水：什么就大事不好，怎么就大事不好了？ 难道魏德正的案子又出什么新幺蛾子了？ 带着一脑门的疑问，陆安被带到了房间里，就见张龙和黎瑞祥曾凡庆三人都在这里，并且也都神色焦急。 他们见陆安进来也都忽地起身然后围了过来，你一言他一语的告诉陆安出大事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在这一刻，不管他们再怎么不服，陆安就是他们唯一的主心骨。 “好了！” 陆安呵斥一声：“好歹都是省纪委的干部，现在这么慌里慌张的像什么样子！不管发生什么事，不还有我这个组长顶在你们前面，慌什么。” 一通训斥，这些人终于稳定下来，然后陆安让赵虎来说。 “组长，有人要来抢我们的功劳啦！”赵虎说。 赵虎向陆安汇报，上午他们按照布置，将昨天对魏德正案件的审讯结果，形成文件向省纪委汇报回去。 “本来叶处长称赞我们的工作成绩优秀，让我们继续保持，可就在刚才，我们接到上面电话，说是巡视组那边会另外派小组下来接手这边的工作，要我们做好交接工作的准备。” 赵虎说着说着就急了：“组长你说这不是瞎搞嘛，你说这个案子我们三处忙前忙后大半年，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突破，结果你巡视组这时候来抢我们的功劳，哪有这样子搞工作的，这不是欺负人吗？” 在赵虎的感染下，黎瑞祥和曾凡庆也忍不住了，也纷纷抱怨起巡视组这么做不地道来。 就连平时沉默寡言的张龙也加入进来，指责巡视组不对。 他们抱怨汹汹，可陆安却并不急着说话，他就这么站在那里，目光一个个的从四人身上掠过。 赵虎几人很快反应过来，一个扯一个的闭上了嘴。 等房间终于安静下来，陆安才缓缓开口：“都说完了吗？说够了吗？如果没有你们可以继续，我可以等你们发泄够了，咱们再说事。” 赵虎几人讪讪笑着表示他们都说够了。 陆安环视一圈没有继续追究，他先问赵虎：“巡视组什么时候到？” “说是明天中午左右会到。”赵虎回答。 陆安默默点头没说什么，他又问道：“那叶处长那边是什么态度？” 随着这个问题，赵虎几人脸色突然变得精彩纷呈，更尴尬了。 “我……我们还没给叶处长打电话。”赵虎很不好意思的回答。 对于这个答案，陆安是真不知道该生气还是偷着乐了，生气是他们居然这么重要的事都能忘，偷着乐则是他们看来是真拿自己当了领导，把叶处长这个正牌领导都给扔了。 “你们呀！” 陆安叹息着点了点几人：“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打电话吧。” 第三十六章 为什么不接受？ 纪委招待所房间电话不能打外线，陆安他们只能下楼来到前台借电话。 大堂经理已经换了人，看来陈士强的动作还是相当迅速的。 “组长，还是您来打这个电话吧。” 赵虎恭敬将电话交到陆安手上。 陆安没有矫情直接拿过电话，等待一阵忙音过后电话接通，在由联络员小李汇报以后，才听叶向高那严肃的声音传来：“我是叶向高。” 这一瞬间，赵虎张龙几人顿时绷紧了神经，一个个竖直了耳朵过来。 “叶处长您好我是陆安，很抱歉打扰您，这边有个事情需要向您汇报。” 了解这位叶处长的秉性，因此陆安没任何客套的直入主题：“关于巡视组那边的，刚才我们接到办公厅通知说巡视组要接手魏德正案子的调查工作，这件事不知道您……” “这个事情我知道，三处配合巡视组工作。” 陆安问的直接，叶向高同样答的直接。 陆安沉默片刻然后说：“我明白了，我们调查组会完全配合巡视组工作。” 一问一答一如半个月前在26厂招待所的第一次见面，一样的简洁明了没有多一个字的废话。 这一次换叶向高那边错愕了，因为就算是他，第一时间也会接受不了。 至少会多问一句‘就这么给了’‘这可是我们千辛万苦做出的成绩’‘是不是省纪委那边出了什么事’之类的，却没想到这个陆安居然一句多余的问题都没有，就这么坦然接受了。 尤其他还是刚从学校毕业，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 “真是个了不起的年轻人！”叶向高自语道，心里对陆安的评价越来越高了。 …… 另一边明正招待所前台，赵虎张龙几人都围在陆安身旁，一个个眼神焦急。 “组长怎么样？处长那边怎么说？” 陆安先放下电话环视一圈，然后笑了笑：“你们不都听到了吗？配合巡视组工作。” 这年头的电话听筒漏音那可不是一点半点，他们刚才还都一个个挨的那么近，几乎跟外放没什么区别。 此外就算听不清楚，还有陆安直白的回答，这可是当着他们面说的。 其实他们不是不听不清，而是不相信不甘心，还抱着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 听到陆安的回答后，几人当即炸开了锅：“凭什么呀！就这么把案子给巡视组了，上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本来这就是那群巡视组啃不动的硬骨头，现在我们好不容易攻破了案子，结果他们又要来抢功劳，哪有这么干的！” “他们不是巡视组，不是厉害吗？那就让他们自己想办法查好了，干嘛还要我们配合，不给他们使绊子就不错了！” “特别是那个严季安，屁的本事没有，就知道仗着自己有个好叔叔，天天抢别人的功劳。” “之前魏德正的案子就是他几个月没半点突破，才甩到我们三处的，现在见我们突破了，他又过来抢，真他姥姥的狗！” 陆安就默默听着，虽然他们只是在抱怨，却也透露了不少信息。 首先省纪委内部也不是那么风平浪静，也了解了魏德正这个案子背后也不那么平凡，至少一开始并不是叶向高负责，是被别人甩锅过来的，难怪前世成了叶向高二十年的心病，甚至他当了省纪委书记也要亲自过问。 此外陆安也特别注意到了严季安这个名字，看来是一个仗着父辈荫佑，想办法捞功劳升迁的二代。 从赵虎这几人的抱怨，还有叶向高那么轻易的交权……这位二代恐怕不那么好相与。 说着说着，赵虎几人声音渐渐平息下来。 陆安笑笑然后问：“都说够了吗？” 几人没有再说话，但他们的眼神都透露着不服气不甘心。 “看来你们好像都还很不服气嘛！” 陆安想了想：“你们还记得省纪委门口写着什么标语吗？有人记得吗？” 张龙举手回答：“纪律严明。” “写着什么？你再说一遍。”陆安说。 张龙似乎有些不确定了：“纪律严明？” 陆安提高了语调重复问题：“写着什么？你再说一遍！” 张龙明白了，他坚定大声的回答：“纪律严明！” 陆安满意的点了头：“对，就是纪律严明，那么纪律严明的第一条，就是服从命令！” “你们是省纪委的干部，不是街边的二流子，你们就要以最高的要求来要求自己！现在既然组织上已经决定了，我们就要接受这个决定，哪怕这个决定和你们的期望并不一致！” 陆安随后也软了语气：“当然我也知道你们有情绪，我也有情绪，毕竟这是我们大家好不容易才做出的成绩，可情绪归情绪，不能把情绪带到工作中来，尤其是我们的纪委工作，这是要犯错误的！” 赵虎这时才大着胆子问：“所以组长你就那么能接受？” “为什么不接受？”陆安故意反问，“叶处长都能接受我为什么不能？难道我这个组长还能比叶处长的气性更大不成？还是你们要我拿着这个事情去找严书记讨个说法？” 严成光是省纪委副书记，陆安猜测十有八九就是那位严季安传说中的叔叔。 果不其然，听陆安这么说，赵虎几人全泄了气。 开玩笑，巡视组明天就下来了，这指不定就是严成光背后使劲的结果，你去找他讨说法？ 没见就连一向刚正的叶向高都认了吗。 况且不认还能怎么办？ 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严书记那官大了那么多级，不等于一个泰山压顶呀！ 陆安接着没好气说：“你们也别这么一副没出息的样子，他严季安能抢走案子，不见得他就真能办下来。” 这话让赵虎他们顿时又来了精神。 “对呀！这是我们办的案子，他严季安什么水平，他能办得下来吗？” “之前就办不了才甩给我们，以为现在刚有点突破，他就以为自己又行了？开什么玩笑！” “我们可以交案子，查就让他们自己去查，给他来个非暴力不合作！” 到这里，陆安才不得不出言打断：“合作我们还是要合作的，别忘了我们是纪律严明的省纪委干部。” 赵虎他们不明白了，这样不就便宜了严季安吗？ 陆安笑了：“便宜什么？咱们和严季安很熟悉，或者叶处长和他关系很好吗？你们觉得就是想配合想合作，他会有多信任我们吗？” 原来如此！ 他们这才恍然大悟。 是呀！严季安这么公然明抢功劳，他肯定认为自己这些心里有很大意见，能老实配合交接工作就已经很难得了，如果再主动支持工作，严季安反而会疑神疑鬼了。 “所以接下来，我们不光要老实配合巡视组的工作交接，并且还要主动支持巡视组的工作，都明白了吗？”陆安稳。 赵虎几人异口同声回答：“明白了！” 说完对待巡视组的态度安排，陆安接着让张龙和曾凡庆去配合县纪委的工作人员对魏德正展开审讯工作。 这里陆安强调：“审讯还是常规审讯，问题也是继续那几个方面，至于李红霞和魏梦娇母女，暂时先不加入进来，一来是要等公安那边的同志先查清楚，二来也是先给即将到来的巡视组同志们一个惊喜。” 张龙很惊讶，他觉得这完全没必要，曾凡庆甚至认为他们就应该先把李红霞和魏梦娇押上，那样至少也算是他们审出来的成绩。 陆安无奈摇头：“巡视组都要来了，咱们整个案子都要交出去，你居然还想着这点成绩，大方一点，既然交就全盘交了，想搞这点小聪明，没那个必要。” 陆安最后也向他们保证：“你们放心，魏德正这个案子不是他们想拿就能拿走的，咱们要对叶处长有信心！” 只是话虽这么说，但实际上陆安心里比谁都要不平衡，比谁都要急。 因为魏德正这个案子就是自己进省纪委的敲门砖，自己好不容易做出了成绩，在叶向高面前露了脸，结果转眼就要被人抢了。 这他姥姥的！ 可陆安更明白自己必须冷静，毕竟人家严季安有个当副书记的叔叔，就连叶向高都要避锋芒，自己能怎么办？况且就自己这毫无根基的扎到省纪委的纷争里，那真是分分钟就要领盒饭的。 但陆安也并不是全无对策，两世为人作为参与这个案子最深的人，陆安有把握严季安那个草包没那么容易搞定，哪怕自己把饭送到他嘴边，他也没那么容易吃下去。 就从严季安之前搞不定就把案子丢给叶向高，现在见案子有起色又回头来抢这个操作。 这位严季安少爷就算不是草包，也肯定是个急功近利的人。 再加上后世陆安也并没听说过省纪委或者其他省委部门有严季安这一号人，想来要么是被干掉了，要么是严书记去位以后，这位小严同志自然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失去父辈荫佑后只能泯然众人了。 这样的人，不难对付。 自己安心等他上门就好。 第三十七章 严季安的下马威 变故发生在下午六点左右。 这个时候陆安正在餐厅和张龙曾凡庆一起吃饭，并听取他们关于下午对魏德正的审讯汇报，就见赵虎突然急匆匆的过来告诉陆安出事了。 “巡视组已经到了，现在正在会议室里听取县纪委的案情汇报。”赵虎说。 陆安初听到这个消息是很惊讶，因为不是说巡视组明天才到吗？ 但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显然是那位小严主任不放心，担心这一晚上自己这些人给他使绊子，所以玩了一出突然袭击，目的是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在自己没有准备或者准备不充分的时候突然到场，就能接手最真实的案件。 陆安笑着摇了摇头：“这位小严主任呀，还真是机关算尽好聪明！只可惜他小看了我们，小看了叶处长，也小看了省纪委的纪律。”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赵虎又问。 这个问题陆安都乐了：“什么怎么办？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要配合巡视组工作吗？” 赵虎几人这才想起来，只是决定归决定，现在真遇到了还是相当意难平。 陆安想了想起身，决定还是去见见巡视组和那位小严主任：“毕竟从级别上来说人家是领导部门，他可以搞突击，咱们还是得懂规矩。” 其实巡视组是省纪委内部一个非常特殊的部门，严格来说他没有级别，但由于组长大都由实权副书记兼任，并且直接向省纪委书记和省委汇报，因此在省纪委内部都是见官大一级，哪怕严季安和陆安他们一样只是基层干部，仍然称得上一声领导。 于是陆安找了黎瑞祥，然后准备一起去找巡视组汇报工作。 巡视组正在二楼会议室里听取县纪委的工作汇报，可陆安他们才到楼梯口就被人拦下来了。 拦住他们的是一个穿着褐色中山装的中年人，他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俯视着陆安几人，带着高高在上的傲慢。 据赵虎的小声介绍，陆安知道这个人名叫高耀文，是巡视组里的一名科室主任。 “平江县纪委是怎么做的工作？明正招待所这么重要的地方怎么能随便让外人和闲杂人等进来？” 高耀文先痛斥了县纪委一番，然后才看向陆安一行人：“这里不是你们能随便进来的，赶紧出去。” 这话很明显就是故意说给陆安他们听的，毕竟一来这里是县纪委内部的招待所，平时并不对外开放；二来他们都已经到了平江，哪还能不知道陆安他们的事呢？ 就算不认识陆安这个新人，但赵虎张龙几人可是熟面孔，交接案子的时候打过交道。 因此赵虎当时就恼了，他站出来大声回答：“我们是省纪委第三监察室的干部！” 高耀文似乎这才想起来一样：“原来是你们，现在案子已经由我们巡视组接手，你们可以回去了。” 高耀文说着还随意摆了摆手，那种嘲弄的打发溢于言表。 陆安按住了赵虎他们，自己上前：“同志你好，我是三处行动组组长我叫陆安，平江县建业局副局长魏德正的贪腐案的相关情况我需要向巡视组汇报。” 高耀文不屑的笑笑：“这个事情啊，现在严组长正在听取平江县纪委的汇报，不需要其他汇报，你们可以回去了。” 行吧，既然巡视组这个态度。 陆安也没得说，干脆利落的转身带着赵虎几人准备走人，自己只是照章办事，也不是非得上杆子去攀附你严季安。 但这时高耀文似乎还嫌不过瘾，又大声对旁边几个县纪委工作人员下命令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告诉你们，这次的案子是受省纪委领导高度关注的大案要案，你们一定要给我把好关守好门，把这个招待所给我清理干净了，绝对不能有任何闲杂人等靠近！” 好家伙，这还追着来了…… 既然上楼上不去，陆安他们几人回到餐厅里。 屁股还没来得及坐下，几人的汹汹怒火就爆发出来。 “太过分了，就算他们是巡视组，他严季安是严书记的侄子，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 “抢了我们的案子还不算，还搞这个突然袭击，还要把我们赶得远远的，什么闲杂人等，他巡视组才是闲杂人等好吧！” 他们也同样为陆安抱不平，好歹陆安也是叶向高钦点的组长，结果现在严季安连面都不见，只派个高耀文就打发了，这把他们三处当什么了。 “这是给我一个下马威呀！”陆安说。 赵虎问陆安道：“组长，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打电话给叶处长汇报吗？” 陆安思虑片刻然后说：“还记得中午叶处长对我们的要求吗？让我们留在平江县好好配合巡视组的工作。” “可是现在是巡视组看不上我们，不要我们配合工作呀！”黎瑞祥抱怨道。 “那是巡视组的事，我们还是要听安排。” 见几人都一脸愤愤不平的表情，陆安接着给他们解释：“如果我们这时候回了省纪委，那才是当了逃兵，不仅给叶处长丢人，也要被巡视组那些家伙看不起啦！” 赵虎几人想明白了这个逻辑，赵虎恨恨的用力坐下：“行，那我们就待在平江，我们就看看巡视组这些家伙跟着严季安，能给案子办出什么花来！” 陆安接着开导他们：“放心吧，这个案子是我们三处突破的，其他人谁也抢不走！” …… 赶走陆安一行人后，高耀文急忙马不停蹄的赶回会议室向严季安请功去了。 “严主任，一切按照您的吩咐，我已经把三处那些不开眼的家伙给赶走了。”高耀文兴奋的向严季安汇报。 严季安非常年轻，他梳着大背头，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穿着白色衬衫，手腕上还有一支谁也不认识牌子的手表，仿佛把‘我是二代’刻脑门上的张扬。 严季安恩一声然后问：“那他们是什么反应？应该很不服气对吧？” 高耀文眼睛一转：“他们一开始是很不服气，还要上来找严主任您理论，可我告诉他们严主任您代表的是省纪委，现在这个案子由您全权负责，如果他们还要闹就是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要受处分！” 高耀文似乎越说越精彩：“那些家伙一听是严主任您在这里，当时就被镇住了，什么话也再说不出来，就都自己乖乖滚蛋了！” 听高耀文这么汇报，严季安露出灿烂的满意笑容。 不过嘴上严季安依然批评着高耀文：“胡说八道，什么叫把三处那些不开眼的家伙？那是咱们省纪委的第三监察室，是咱们的战友。” “而且我们也不是赶他们走，只是这个案子省纪委的领导交到我们巡视组手上，我们要对得起领导的信任，同时我们这也是对案子负责，否则要是有消息泄露，给案子造成麻烦，这个责任可没有人能担得起！” “最重要的，这个案子是他们三处突破的，说起来我们还要好好感谢人家嘞！” 严季安十分高调的说着，一副浑然没把三处那些人放在眼里的语气。 平江县纪委书记陈士强就坐在对面，高耀文和严季安的这一番对话，他听了一个满场，心里一阵说不出来的味道。 今天原本当他接到省纪委打来的电话是相当兴奋的，尤其当得知严书记的侄子居然会亲自下来，他更摩拳擦掌想在这位少爷面前露一手。 靠着严季安，不说能在严书记那里混个脸熟，只要他回去能向严书记提起自己的名字，说不定自己以后都还能有更进一步的机会。 毕竟那是省纪委副书记呀！ 而且见严季安的第一眼，陈士强也认为严季安符合自己对这种高干子弟的印象。 因此陈士强不仅亲自带队迎接严季安一行人，更是亲自来给严季安做案情汇报。 可现在听他们这个话，怎么就不是那个味道呢？ 尤其陈士强同一时间也接到了县纪委这边的汇报，和那个高耀文说的就不一样嘛。 陈士强这么想着，那边严季安突然开口：“陈书记，你不要受外界的干扰，接着汇报吧，刚才汇报到哪了？” “哦，刚才汇报到我们已经将魏德正的爱人和女儿都控制住了。”陈士强回答。 严季安点点头：“我听说南湖老鸭汤就是他的爱人在经营对吗？这说明他的爱人和女儿也都参与了他的贪腐，甚至有可能是重要同谋！” 陈士强肯定回答：“是的，只是现在缺少直接证据，魏德正一直辩称李红霞和魏梦娇母女并不知道这些事。” “那都是狡辩，他是想试图掩盖真相，妄图保住爱人和女儿！” 严季安霍然起身：“陈书记，所以我们要加快节奏，晚上要连夜提审李红霞和魏梦娇，还要连同魏德正一起，我们还可以利用李红霞和魏梦娇的身份来持续向魏德正施压，早日攻破他的心理防线！” 陈士强张嘴想说什么，但最后仍然说道：“我知道了，我会马上向公安机关协调，争取把李红霞和魏梦娇转移到纪委这边来。” “不是争取，是必须！”严季安强调。 严季安这命令的语气让陈士强很不舒服，比起此前那位陆组长简直差远了。 不过相较背景成迷的陆组长，这位严主任是明牌的副书记侄子，应该更靠谱……吧？ “必须，是必须！”陈士强回答。 第三十八章 没工作证就滚 “你们是什么人？有工作证吗？” 第二天中午，当陆安带着赵虎张龙一行人去招待所食堂，在门口被人给拦下来。 这个人陆安他们不认识，很明显是巡视组那边的，态度相当蛮横，伸手就找他们要工作证。 “什么工作证？”赵虎问道，他们几人都是一头雾水。 “没有工作证你们没资格在这里，我现在很怀疑你们的身份，你们在这里的目的，你们背后是谁在指使，想破坏什么！” 听着这一顶顶帽子扣下来，赵虎忍不住了：“你胡说八道什么玩意？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了，老子是三处的赵虎！” 那人嗤笑道：“我可不认识什么赵虎赵猪，我只认工作证，没有工作证就给我滚出去！” 你他姥姥的算个什么东西也敢骂老子！ 从昨天到现在的憋屈让赵虎张龙几人再也忍不住，上前就揪住那人的衣领，扬起砂锅大的拳头就要好好教育教育，场面顿时有些失控。 这时马上有声音传来：“领导！各位领导千万要冷静！” 陈士强急匆匆赶过来，他过来小心翼翼将赵虎张龙和那人分开，连声安抚着赵虎的情绪。 正主出面，陆安这才上前问道：“陈书记，我需要一个解释。” 陈士强一边说着有解释，一边把陆安和赵虎张龙等人给带到一旁去，才告诉陆安这是临时的新措施：“严主任那边说这个案件深受省纪委领导的重视，所以需要相应提高案件等级……” 陆安摆摆手打断陈士强的话：“陈书记，有什么话就直说了吧，是不是严季安要赶我们走？” 陈士强脸色一僵，显然听不得如此直白的话。 “工作证确实是上午巡视组那边加急制作并发放的。”陈士强只能言尽于此了。 果然如此！ 对于这个答案陆安并不奇怪，甚至昨天晚上陆安就和赵虎张龙他们说过这个可能了。 毕竟从严季安这么急匆匆的到平江接手局面，连一个晚上都等不及，担心自己这些人会给他使绊子；那么现在当自己这些人不肯离开，他当然同样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有阴谋，想赖在这里做什么。 典型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和以己度人嘛！ 所以他肯定会想办法赶自己这些人离开。 只是让陆安意外的，是他居然这么着急，早上才在食堂碰的面，上午就紧急做了这些所谓“工作证”，也真是够可笑的。 抢案子急行军到场，这些事都做出来了，现在赶人还要搞工作证这一出。 就好像要告诉所有人不是他严季安没度量，是三处没有工作证，和他们没关系。 真是当婊子还要立牌坊！ “陈书记，那是整个明正招待所的进出都需要工作证，还是只有食堂和某些特定区域需要？”陆安又问道。 陈士强紧皱着眉头，对这个问题依旧十分为难。 他思虑再三说：“陆组长，县纪委另外给您和省纪委的同志们找个招待所您看可以吗？我保证环境一定不会比明正招待所要差！” 这话的答案已经十分明显了。 不过这也难怪，不管严季安那边是什么态度，自己这些人只要一天还待在明正招待所，和严季安的巡视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早晚要发生冲突，到时候他这个县纪委书记夹在中间就成了神仙打架遭殃的小鬼。 省纪委里的干部，他一个小小的县纪委书记，那是谁也得罪不起呀！ 他只能委婉的劝陆安他们搬去另一个招待所。 陆安点点头：“明白了，那就麻烦陈书记你了，我们先回去收拾东西。” 这一刻，陈士强感觉自己总算是解脱了。 他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一定找一个环境好的招待所，一定不会委屈了省纪委的同志。 陆安带着赵虎张龙他们扭头回去房间。 在路上，赵虎张龙他们都相当不服气，凭什么要他们走就走啊。 陆安看他一眼：“要不然留你下来跟巡视组干仗？好歹都是省纪委的干部，能不能注意点影响！你不嫌丢人，我和叶处长还嫌丢人呢！” 尽管赵虎张龙他们还是很不服气，却依然跟着陆安打包好行李，然后跟着县纪委的车去了另外的招待所。 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严季安这里。 高耀文满脸兴奋，觉得那几个家伙终于被赶走了。 但严季安却觉得自己赶走几只苍蝇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高耀文马上开始拍严季安的马屁：“那还是严主任您的办法好，一个工作证就把他们给拦外面，他们只能自己灰溜溜滚蛋，哈哈！” 严季安扬起嘴角，显然对高耀文这样的马屁十分受用。 不过紧接着严季安又严肃起来：“这些制度的规范，归根到底都是为了案子，接下来案子才是我们工作的核心。” 严季安说着又敲着桌子看向陈士强：“怎么回事陈书记，李红霞和魏梦娇的人呢？不是说好了要利用她们的身份来攻破魏德正的心理防线，为什么到现在人员都没能到位，我需要一个解释！” 陈士强张嘴正要说什么，严季安却先堵住了他的嘴：“你不要拿跟公安部门协调那一套来搪塞我，你一个小小的县局再大能有市局省厅大，有他们的步骤多和手续繁琐吗？” 严季安最后一字一顿：“我最后再说一遍，最迟明天以前，我一定要见到李红霞和魏梦娇的人，否则我会亲自上县委要人！” 这傲慢的命令让陈士强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好歹也是县纪委书记，常委排名靠前的大领导，就连县委书记林奎帆对他都是客客气气的，什么时候让人这么顶着脑门下命令的。 可他就是再恼火也没办法，谁让人家有个省纪委副书记的叔叔呢？ “我明白了，我今天晚上一定会让李红霞和魏梦娇到案。”陈士强说。 突然这位纪委书记很怀念和那位陆组长一起合作的时光，那是多么顺心顺意，哪像严季安这么个玩意。 …… 另一边陆安和赵虎他们乘坐县纪委的车子也已经到了他们的新落脚地。 到门口下车，陆安就乐了：“居然是这里，看来咱们三处跟这里还真是有缘呀！” 是秘书范志飞送他们来这里，见陆安如此的有感而发，他不由好奇询问陆安他们以前是住过这里吗？ 陆安点头告诉他：“还记得我们省纪委不是第一天调查魏德正的案子了，我们三处之前秘密进驻过几次平江县，当时就是住在这里，这个26厂招待所。” 陆安可记得太清楚了，重生以后他就是在这里第一次见到了叶向高，自己也就是从这里开始了对前世老丈人的报复之路。 “看来你们选择这个地方也算是煞费苦心啦！”陆安说。 当初叶向高他们之所以选择这个招待所，就是看中他位置相对偏僻，同时环境也还可以，这样他们的秘密进驻才不那么容易暴露。 现在县纪委还选择这里，恐怕也是因为这里位置相对偏僻，不那么容易再和巡视组打照面。 直接被陆安点出来，范志飞脸色也很尴尬，只能赔笑着表示这个招待所环境很好。 “既然省纪委的领导你们来过，肯定也知道这里的环境优异，其实不瞒各位领导，这个26厂过去是我们平江县效益最好的厂，他们的招待所就是按照接待省里领导的要求建造的，这里不光池塘养了锦鲤，还有乒乓球和羽毛球的健身运动场呢！” 范志飞不断给陆安他们介绍这里的优势，同时帮他们开了房间，而前台一眼就认出了赵虎和张龙，也证实了他们之前确实在这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 帮着将行李搬去了房间，范志飞才告退离开：“那我不打扰各位领导休息了，如果各位领导有任何要求都可以随时打我的传呼，我肯定保证随时随地为各位领导服务周到！” 送走范志飞，赵虎张龙他们气呼呼的往椅子上一坐。 “姥姥的！真就是把我们给踹到一边拉！” 很明显，他们对于回到这个26厂招待所都是情绪很大的。 陆安却看的很开：“急什么？既来之则安之，好歹是县里同志们的一番心意，咱们老实住下就是，难道你们到了这里还怕艰苦不成？” 赵虎张龙他们都坚决表示自己不怕条件艰苦。 事实上正如范志飞介绍的那样，26厂招待所当初的建设标准就很高，因此条件来说并不比明正招待所差，甚至在硬件设施这一块还要好一些。 “总之咱们就要发扬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到了这里就好好休息，养精蓄锐，随时等待革命的召唤！” 赵虎品出了味道，他急忙问道：“组长，你是不是留了一手，知道严季安那些家伙搞不定案子？” 陆安眼睛一瞪：“这叫什么话，我们只是发扬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的革命斗争精神而已，什么留一手。你们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四处走走看看，平江也是一个大县，过去是三国吴老二的地盘，出过大乔小乔和大都督周瑜等诸多历史人物的地方。” “那组长你呢？”张龙问。 陆安笑笑：“我就是平江人，当然借这个机会回家看看啦！” 第三十九章 陆安回村了 平江翠绿的水面上，一艘梭船伴随着嘟嘟嘟的螺旋桨轰鸣，破开白浪一往无前。 这是平江县农村最常见的交通工具，由于一条平江及其分支河流几乎贯穿了所有平江各个村子，因此相比五毛一块行李另算的汽车票，只有一两毛行李随便放的船票，显然更受农民兄弟的喜爱。 而且虽然坐船航速慢时间长，通常从县里回村，都要两三个小时，但由于这年代糟糕的农村路况，那一步三摇的长途车，实际也快不到哪去，要赶上晕车就更难受。 陆安就站在船头感受着江风吹拂，他穿着一身很普通的衬衫西裤，但一身整洁干净，似乎和破旧的梭船格格不入，一如陆安和这个时代那样。 其实对于陆安回家，赵虎张龙这些人是相当担心的。 因为人家巡视组这么气势汹汹的杀过来，还搞出一个工作证给了一个下马威，摆明了就是不怀好意，怎么在这时候逃跑呢？ 而且退一万步讲就算严季安现在占据上风，可不管陆安还是叶向高，不都说了他们办不下这个案子，万一要是出了问题，他们要在这里才好第一时间知道消息做对策呀，这要是人都不在，就算有机会也没法抓住，岂不浪费了吗？ 陆安的想法却相当直接，一旦严季安那边出了问题，肯定想办法找自己这边配合工作。 那时候自己留下来就没得选择只能配合，相反要是自己不在，只赵虎张龙这些人还可以以他们情况掌握不充分进行推诿。 毕竟魏德正的案子那么顺利，也都是靠着陆安这个‘前女婿’，他们也真没多少功劳。 陆安还劝他们也都不要那么紧绷着，想回去也都可以回去看看，只要平江留一个人值班就行…… “小伙子你是城里的大学生可是？”掌船的老板坐在舱门口问道。 陆安点点头，按自己重生的这个年纪，实际才毕业两个月，说是大学生也没毛病。 一听自己猜对，老板乐得嘴巴都笑开了，露出一口大黄牙：“我一猜你就是！你看看咱们平江上跑的，哪个不是一身灰尘泥点子，背着也是大包小包的，就你背个小包就上船，不过大学生呀！啧啧，那可了不起，听说出来就能当干部！” 陆安笑着表示现在已经不是了：“现在大学生不是铁饭碗，出来也要自己找工作，说不定还不如老板你。” “那也是坐办公室喝茶看报纸的命，不像我们天天这么在船上折腾，日头底下晒着，雨里淋着……” 陆安和老板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很快到了陆岗村码头。 这里说是码头，实际就是一处水流平缓的河湾处罢了，有一排青石板搭成的台阶从大堤上延伸下来。 老板掌舵缓慢靠过去，然后搭好一块木板，陆安踩着就能上岸了。 平江由于过去经常泛滥，因此两旁的大堤修得很高，尤其是陆港村这一侧，高高堆起如同一座小山坡一般，陆安爬到了顶，才能看到整个陆岗村。 那时一座座砖房和茅草屋沿着大堤一路错落下去，这年代的农村房子也都没什么规划，就沿着道路左一座右一座的参差交错。 “嘎嘎嘎！” 一群鸭子从树丛里钻出来，大摇大摆的走下大堤，嘴里嘎嘎声不停，似乎是在嘲笑陆安的少见多怪。 “陆安哥！是陆安哥回来了吗？” 不远处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就见一个俏生生身影站在堤岸路边，她摘下草帽放下锄头，惊喜的跑到面前：“陆安哥真的是你呀！陆安哥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小莲呀！” 苏青莲，是大舅的女儿，自己的表妹。 “小莲嘛，当初说要跟着我去大学，给我洗衣服做饭当丫鬟的，我怎么可能忘了。”陆安说，语气颇有些感慨，自己跟这个表妹是有很长时间没见了。 “都几年了，陆安哥你怎么还提这事嘛！” 苏青莲没好气的埋怨着，不好意思的脸都红了。 但随即苏青莲又拉着陆安一边往村里跑一边大声叫喊起来：“陆安哥回来啦！姑妈姑爷，陆安哥回来啦！二虎三阳，侠们都快帮着一起喊呀！这是你们陆安哥回来啦！要大声一点！” 通讯基本靠吼，这是这个年代平江农村的真实写照。 或许看着落后，但效率却是杠杠的。 在苏青莲的鼓动下，村口的侠们也就是小孩子们都帮着一起大喊起来，要不了两分钟，陆安回村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陆岗村。 无数叔叔阿姨从院子里探头出来。 有人似乎一下没想起来：“陆安哥？哪个陆安？” “还能是哪个陆安？咱们陆岗村还有几个陆安呀，当然是陆援朝他们家的小孩，那可是咱们村里出的唯一一个大学生，镇里送通知书都是敲锣打鼓放鞭炮的，陆家还摆了十几桌的，你忘啦？” “原来是他呀！是咱们村的大学生回来啦！陆安回来啦！” “我在席上见过，是陆安回来啦！” 想起陆安是谁，这些村里的叔叔阿姨们一个个都走出院子，争相帮着喊着，跟随陆安的队伍越来越大。 这就是这个年代的平江农村，农闲时候村里有点什么事都是拉帮结伙的，现在还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回来，大家都走出院子，不一会陆安身前身后就跟了好多人，队伍浩浩荡荡的。 孩子们一个个趾高气昂地走在前面，一副开道护卫的模样，神气的不行。 这也难怪，这年代农村孩子连上高中的都没几个，更别说还考大学了，那几乎都是神话故事。 因此陆岗村这么多年也就出了陆安这一个大学生，现如今大学生回村，从老到小所有人都稀罕得不行。 “都让一让，陆安哥回来啦！都给文曲星大锅让路呀！”他们人五人六的大声说着，就好像真是为大官开路一样。 陆安对此也是哭笑不得。 很快绕过村里的大鱼塘，远远的陆安终于看到了家里的房子，那是一座大砖瓦房和几座茅草屋围成的四合院样式的院落。 陆安也看到父母就等在门口，脚下也加快了两步快跑过来。 “爸妈我回来了。”陆安说，忍不住的眼睛都湿润了。 父母和村里其他人一样，都穿着粗布的衣服，挽着裤腿，露出来的手脚都是黝黑的肌肤。 现在近距离陆安也才看到，父母脸上都满是皱纹，如同田地里的千沟万壑一般。 可父母今年才四十出头呀！ 毫无疑问是繁重的农活摧折，让父母看上去远比实际年龄更显老。 陆安再也忍不住的给父母跪下：“爸妈，我对不起你们，我应该早点回来孝敬你们二老！” 陆安真恨自己，前一世怎么就不明白，就一门心思趴在了魏梦娇身上，居然连近在咫尺的父母都忘了孝顺，在县里一住就是二十年，甚至由于魏梦娇不喜欢农村，自己几乎都没怎么回过村里。 回想前一世，陆安真觉得自己就是瞎了眼。 不过幸好，自己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自己一定要好好珍惜，不能再辜负父母了！ 陆安这一跪也震惊了村里人，不少人都偷偷抹眼泪，觉得陆安这孩子不愧是读过书的，真是懂事。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呀！” 父亲陆援朝和母亲钱秀芝也都老泪纵横的上前扶着陆安起来，然后带着陆安进院子。 陆安在院子还没来得及坐下，就突然一个小孩扒开人群冲进来。 “大哥，真的是大哥回来啦！” 这是弟弟陆平，虽然是亲兄弟，但由于前一世自己基本都扑在县里的工作上，扑在魏梦娇家里，自己家里的事反而没怎么上心。 摸摸弟弟的短寸头，陆安笑着说：“不错嘛，都长这么高了。” 陆平骄傲的胸脯一挺：“那当然，我都已经上初中啦！” 母亲钱秀芝笑着说：“平平可了不得，他也要学你考高中上大学。” 陆平大声说着：“那当然，大哥能考上，我肯定也能！” 院内陆安和母亲弟弟有说有笑的，外面村里其他人看着也都羡慕不已。 “果然是陆家小子回来啦！你看看这大学生就是干净白净，不比咱们这些庄稼汉整天在泥巴里打滚，那气质就是文曲星下凡呀！” “他穿的那是西服吗？我看镇里干部还有沙场的老板这么穿过，真漂亮！” “可不是嘛，人家大学出来就是干部，哪能跟我们这些人比呀。” “陆老大家真是有福气，家里已经培养出一个大学生，现在陆平也要考大学，一家双子星，真是祖坟冒烟了！不像我屋里头那个讨债鬼，连自己名字都写的歪歪扭扭！” 听着村里其他人的评价，陆平更是高高扬起了头，感觉自己神气上天了。 “陆安回来了，听说陆家的大学生回来了是吗？” 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随后人群自动分开，就见几个穿着深色中山装的中年人走进来，那是陆岗村的村支书村长和会计，他们都闻讯来了…… 第四十章 大学生取消分配了 “真是咱们村的大学生回来啦！” “不愧是咱们村的天之骄子，看着就是一表人才呀！” “陆老弟还是有本事，给咱们村培养出了唯一的大学生！” 书记村长十分热情地进门，还主动和陆援朝陆安握手问好，言语中满是恭维，给村里其他人都羡慕得不行。 看看，这就是家里出了个大学生，连书记村长都这么热情慰问来了。 要知道哪怕到了二十年后，村书记村长在村里也是最有分量的，更不要说这个年代了。 而且书记村长还不是空手来的，他们还提了东西。 “都知道陆老弟好喝一小口，老哥专程带来了县酒厂的大曲，还有只鸭子，给老哥好好整一个下酒菜！” 这一幕看得很多人眼睛都直了。 好家伙，平时都是大家给书记村长家里送东西，什么时候还能见到书记村长给别人送东西了。 当即就有人恨铁不成钢的教训起自家孩子来：“让你不好好念书，你要能考上大学当了干部，咱们也能吃上村长的酒了！” 一时间村里的孩子们哇哇直叫，很多孩子开始后悔刚才给陆安开道开的那么勤了。 当然书记村长这礼可不是白送的，尤其还是送给自己治下的普通村民。 就见书记陆茂才拉着陆安的手就不松了：“孩子呀，咱们陆岗村一千多户都是沾亲带故的，我就托个大，你叫我一声大伯可以，那大伯问你现在是不是毕业啦？分配在了哪个单位呀？有没有分到咱们县里或者镇里呀？” 村长周有坤也说：“是呀陆安，你要分下来可得多照顾照顾咱们陆岗村，咱们这乡里乡亲的可都指着你啦！” 果然如此！ 陆安苦笑，从他们这么火急火燎的赶过来，手里还提着鸭子和酒，陆安就明白他们铁定认为自己是分配回乡，找上门要攀关系来了，没想到周有坤居然这么直接。 “其实就算不沾亲带故，我也该称呼你们一声大伯，我也很感谢大伯你们这些年对我家里的照顾。” 陆安随后话锋一转：“但不过大伯你们可能不了解现在的政策，前年大学生就取消了工作分配。” 啊？工作分配取消了吗？ 俩人肉眼可见的失望。 陆茂才似乎还不死心：“可陆安你毕竟是大学生，就算取消分配，国家也肯定会有照顾，要不然国家不白培养了吗？” 周有坤也说：“是呀！就算现在一时没分配，县里也肯定还会找你，你可是大学生，注定就是当干部的！” 陆茂才还说：“对了我听说你和县里什么局长的闺女不是在搞对象，什么时候带回村里把事办了，老丈人总不会不管你吧？” 陆安摇头：“陆伯周伯，你们说的那都是老黄历啦！现在国家提倡市场经济，就算大学生，也要自己想办法找工作，至于你们说的对象，人家嫌我是农村出来的，我们已经吹啦！那边也帮不上忙。” 说着陆安从老母亲的刀下救回书记带来的鸭子还到他们手里。 “陆伯周伯，现在的大学生恐怕没你们想的那么神通广大，让你们失望了，那这酒还有鸭子，我们也不好再收啦！” 陆茂才和周有坤纠结起来。 既然陆安这边没安排到县里没什么关系攀，这东西他们当然想收回去，可当着外面百多乡里乡亲的面送出来的东西再要回去，他们还要这张脸。 陆安看出他们的扭捏，于是换个说法：“那这样，陆伯周伯，酒这个东西太贵重了，无功不受禄，我们家本来这几年就受了你们那么多照顾，酒我们真不好意思再收了，这个鸭子我们可以收下，我看家里的鸡也挺肥的，你们抓两只回去，以表示这几年的感谢。” 话到了这份上，陆茂才和周有坤才没再推辞，接过酒和两只鸡然后匆匆离开了陆安家。 “书记你说这好好的大学生怎么就没分配了呢？到哪都该是个正经干部编制呀！” “看来是真时代变了，连大学生也没过去吃香了，三提五统还是得搞起来，双抢还是把村里侠们从学校叫回来吧，反正读书看着也没什么用了。” 即使走了很远，村长周有坤仍然在不停嘟囔着。 但书记陆茂才却有不同意见，他拎了拎手里的酒还指了指周有坤手上的鸡：“分配或许现在真取消了，但这书还是很有念的必要，别的不说，陆家这小子念了大学回来还是相当精明的。” 听着书记的提醒，周有坤看着手上提着的鸡，也陷入了沉思…… 书记村长走后，原本外面的围观村民们也逐渐散了。 只是与一开始大家对陆安家里的羡慕不同，走的时候大家都同情和暗暗高兴起来。 看看，考上大学有什么用，大学生有什么用，不一样还是当不了干部没工作。 并且很多人再次教育起家里小孩们：“多给家里干干活吧，书念不念的都一样，反正上了大学也没前途，没看别人大学生都灰溜溜回来了吗？” 只有苏青莲站在门口，用力挥舞着小粉拳给陆安加油：“陆安哥我相信你肯定有大出息！” 当村里人都散去，关上门来，母亲钱秀芝才急匆匆拉着陆安坐下。 “陆安这里只有你达和妈姨，你好好说说，真没工作吗？你之前不是说要进财政局，而且和局长家闺女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会突然这样？要不我们好好和他们家谈谈，送点东西表示表示诚意。” 母亲是真的很着急，她接受不了好好一个大学生，是家里村里的骄傲，又有那么漂亮的媳妇，怎么转瞬之间都没了。 陆安握着母亲的手：“妈，现在不是我们没诚意，是他们没诚意，人家瞧不上咱们是农村的，上次你去了，她什么态度你难道忘了吗？” “是不是上次我没打招呼就去县里找你们，那闺女生气了？那都是妈姨不好，妈姨可以改天去城里给她解释道歉的，城里女孩不比农村，有点傲气，不喜欢老公公老婆婆都很正常，我们再争取争取……” 老母亲越发急切的说着，在她看来好好一门亲就这么吹了太可惜，她甚至认为都是自己招呼一声不打的过错。 这一次阿达站出来帮陆安说话了：“他娘你就别说了，人家既然看不上咱们农村的身份，咱们也犯不着上赶着去巴结人家，你也是要做人家婆婆的人，还去城里给女娃道歉，丢不丢人！” 老母亲解释这是为了孩子，好歹那是一门局长的亲家，而且人家还管着孩子的工作。 陆安开口说：“妈，强拧的瓜不甜，而且人家县里局长家里也没你想的那么好，你想人家摆明就看不上你，如果突然接受你了，那搞不好就要害你儿子呀！” 老母亲还想说什么，父亲陆援朝最后拍了板：“好了！这事情咱们就听儿子的，好歹是大学生，他肯定自有主张。” “就是说呀！” 陆安主动上去给老母亲按按肩：“而且要是你儿子真在县里当了什么干部，对你二老可未必真是什么好事！” 陆安这可不是瞎胡说，这今天才回村，书记和村长就急匆匆提着酒肉上了门，还有外面那围观的乡亲们。 虽说这种被人捧着被人攀关系的感觉很享受，但对于他这种年轻干部来说却真不是好事。 这世上就没有免费的午餐，人家捧你攀你，目的都不单纯，都为了求你办事，刚才要不是陆安底透的快，村长只怕就要说出口了。 而且要只是书记村长还好，要其他街坊邻居的都找上门来，今天你说帮忙解决小孩的户口问题，明天找你解决提留款，大后天还有宅基地纠纷…… 这些忙且不说有没有那个帮的能力，就是有能力帮了你也是违反纪律，并且以后还没完了；不帮的话，那村里人就有意见了，甚至因此暗暗记恨上也不是没可能。 陆援朝听懂了儿子的话：“这样也好，你看看有福他们家前几年，现在都被逼得住镇里去了。” 老母亲心里接受了，但嘴上却饶不了：“得了吧，那是被逼住镇里吗？人家是当了干部赚了钱，去镇里享福去了好吧！” “妈你放心吧，早晚我也会接你二老去城里享福！”陆安说。 老母亲这时却又说：“算了吧，我和你达还是习惯村里生活，你说得对，现在这样普通一点没什么不好，像刚才那样被村里人围观，书记村长都这么客气，我们还真不习惯！” “对嘛对嘛！妈家里水挑了吗？是不是要烧火做饭了，我去生火……” 陆安左一句右一句的说着，开始给家里干活起来，结果却给老母亲赶了出去，嫌陆安出去几年不会干这些活了，别把房子给点了。 倒是弟弟陆平暗暗靠过来：“大锅，现在大学生是不是真没用啦？那我不考高中不考大学了。” 陆安没好气在脑袋上给他敲了一记爆栗：“谁告诉你没用了？不管什么时候念书都是最有用的，你记住现在只是取消了分配，不代表念书就没用了，明白吗？” 陆平捂着头脑壳懵懵懂懂的点头：“明白了，我会好好念书。” 第四十一章 我是干部夏东来 “喂喂！村民们注意了啊，大家马上到村东口集合，男的带锹女的带筐，家侠们带绳子趴板车，我们去坝上挖芋头……” 清早天蒙蒙亮，陆安就被村里广播吵醒。 迷瞪着朦胧的睡眼走出房门，才看到院子里父母和弟弟早都已经活动起来。 陆安顿时反应过来，马上跑回房间换上一身干活的粗布衣服，然后扛着铲子跟上村里大部队去挖芋头。 挖芋头是平江农村的保留节目。 虽然包产到户已经推行了十多年，但在平江农村依然保留有集体农庄和生产大队，再加上芋头也是一种很容易成活产量很高的作物，因此每到了芋头成熟季节，村里就会组织人手一起抢收芋头。 此外这么大量组织人手抢收，也能有效防止自己辛辛苦苦种一年的东西被其他大队的人抢走的苦逼事。 农村就是这样，要知道就算到了二三十年后，也依然有一家老小成群结队上别人家地里‘捡’东西的，更别说这年代了，要是单个单个去，能拉回来一筐芋头，那都算是隔壁邻居发善心了。 什么你说报警？ 这可是农村，等警察来黄花菜都凉了！ 而且农村关系盘根错节，指不定抢东西的就是谁谁的叔叔伯伯，你让警察怎么管？六亲不认了吗？ 坝上地里，陆安跟在父母身后挥汗如雨，精神头十足。 虽然开始的时候陆安弄坏了不少，毕竟也是二十年没干过农活了，但随着时间深入，跟着父母学习，陆安也慢慢找回了状态。 用力的给铲子一挖一翻，就能带出一串圆滚滚的芋头。 “哇！陆安哥好厉害呀！一下就挖出了这么多！” 苏青莲蹦蹦跳跳过来，原本想帮帮陆安这边，结果看筐里装了那么多，当即惊呼起来。 陆安不好意思的搔搔头，正准备客气两句，就听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哟！这不是咱们村里的文曲星大学生吗？怎么也跑来干农活啦？” 陆安转头，就见一个很亮的年轻人站在田边。 他的亮是全方面的，首先是打了厚厚摩丝的头脑壳，让人怀疑摸上去能扎手，然后是一身黑亮的西装，脚下踩着一双几乎能反光的皮鞋。 不得不说穿着这一身来田边，也是真想的开。 陆安二十年的阅历，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家伙对苏青莲有好感，今天搞这一身过来，就是想在苏青莲面前好好表现一下，结果见苏青莲跟在陆安屁股后面，他马上就打翻了醋坛子。 见陆安看过来，他还用力的瞪大眼睛，故作凶狠的瞪回去。 这个人名叫夏东来，说起来和陆安家里还有点没出五服的关系。 陆安无奈摇摇头：真是幼稚的跟小孩一样！ 陆安两世为人都四五十的人了，当然懒得跟他一般见识，但苏青莲不干了，叉着小腰就顶着问他：“夏东来，你的活干完了吗？就跑我们这边来？” 苏青莲开口，夏东来自认为很帅的抚了一下自己那硬的跟头盔一样的头发，很骄傲的扬着头说：“我可是干部，要干什么活？青莲你过来跟着我这个干部，我这个干部可不像某些大学生一样，辛辛苦苦读书几年，结果连个干部身份都解决不了，还得回地里干活。” 夏东来开口闭口都强调自己的干部身份，神气的不行，而且还针对陆安。 说起这个，陆安更哭笑不得。 因为陆安在村里这段时间才得知当初自己回村那天，也是夏东来入职镇政府的时候。 对！夏东来自己一直强调的所谓干部，其实就是个屁级别都没有的小干事。 那天书记村长之所以手里提着鸭子好酒，其实是为了去给夏东来家里送去，好让夏东来在镇里好好干，以后想办法多给村里一点照顾的。 结果正好撞上自己回村，书记村长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大学生更有前途，就拐弯先过来了这边。 后来陆安解释现在大学生不包分配，自己也不是干部身份，他们才出门左转，退而求次去了夏东来家。 尽管陆安给他们手里的鸭子换成了鸡，但在夏东来眼里那就是备胎呀！ 备胎的感觉，懂得都懂，而且还是事业情感上的双备胎……哦，不对，以苏青莲对他的态度，恐怕连备胎的资格都没有。 “对对对，你夏东来是干部，那就麻烦你站远一点，别打扰我们干活行吗？”陆安说。 如果可以，陆安真没兴趣跟这种小孩一般见识。 但夏东来却来了劲头，就见他把胸一挺：“我就要站在这里，我是干部，有权监督你们干活，现在我就看你陆安不好好干活，把活干得乱七八糟，跟个肺痨鬼一样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苏青莲怒了：“夏东来你够了，我陆安哥怎么你了，这么针对他？” 夏东来却嘲弄的一笑：“我针对他？我可是镇里的干部，他是什么东西也配我针对他？我这是在行使自己干部的权力，监督他这个臭老九干活，不让他偷懒！”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陆安也不是好惹的。 陆安是不想跟小孩一般见识，但你这么三番五次的挑衅就太过了。 只能说给脸不要脸！ 陆安抬头，故意上下打量了夏东来两眼：“你这身衣服鞋子不便宜吧？” 夏东来哪听得出陆安语气中的寒意，还洋洋得意的扯着衣服亮着牌子：“那当然，我这可是牌子，洛丹奴！只有干部才有资格穿，你懂吗？” 洛丹奴是什么玩楞？ 陆安思来想去也没听过这个牌子，估计是佐丹奴在国内火起来以后仿的杂牌，夏东来不懂这里面的道道，还以为是什么国外高档品牌。 “所以呀！这才让干部同志你当心一点，退远一点，这要是身上沾了泥点子，你恐怕就回不了单位啦！” 陆安嘴里说着，手底下加紧翻土，故意把水沟边上沾了水的稀泥往夏东来身上洒。 夏东来顿时红了眼睛：“啊！你这个贱崽子，敢弄脏老子的衣服，老子弄死你！” 说着夏东来就朝陆安扑来，那面目狰狞，仿佛要给陆安扒皮抽筋一般。 陆安仿佛下意识的举起铲子，夏东来狠狠抓住铲子，然后陆安和夏东来左扭右扭，突然夏东来一个用力，铲子一挥就打翻了旁边装芋头的板车。 陆安马上大喊：“夏东来你干什么？你对我有意见冲我来就是了，这都是村里的芋头！大家快来看呀，夏东来打翻了咱们村的芋头！” “老子管你什么芋头，老子就要弄死你！” 夏东来现在明显上头了，当他喊完才猛然反应过来，然后就见旁边陆岗村的村民们，一个个都眼里冒火的看着他。 “不……这不是我呀！” 夏东来这才感到了害怕，他马上指向陆安：“都是陆安的错，是他把板车打翻的，是他……” 话还没说完，苏青莲就怒声打断他：“你骗人！明明就是你平白无故找陆安哥麻烦，是你打翻的！” 村民们也都站在苏青莲这边：“没错，刚才我们都看到是你打翻的板车！现在还在这里狡辩，还诬陷别人大学生，这么小就知道骗人，恶心得一批！” “这可是我们辛辛苦苦挖的芋头，你说你废人一个不帮忙也就算了，还打翻了，你这是成心要跟全村的人过不去吗？” “他姥姥的瘪崽子，老子要你把这些芋头一个一个都舔干净！” 面对这些村民的杀气腾腾，夏东来是真的害怕了，他也是农村长大的，知道现在农村由多淳朴，真干起仗来，给你脑袋开个洞都绝不含糊。 他一步步后退，手脚发抖，声音都忍不住的哆嗦起来：“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我可是镇里的干部，我是干部呀！” 夏东来反复强调自己的干部身份，这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可这些村民听着就更来气了。 “姥姥的什么狗屁干部，刚才就听你念叨一路了，干部了不起吗？老子干的就是干部！” “像你这样的，当了干部也是祸害，不如趁早埋了清净！” “围了他，不能让他跑了！” 噗！ 夏东来再也忍不住一屁股坐到地上，他崩溃向大家告饶：“啊！对不起，我错了，求求大家原谅我呀，咱们乡里乡亲的，求求大家饶我一命，我屋爹可是老委员呀！” “大家都住手吧！”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是村书记陆茂才。 夏东来听这话如同仙音一般，三两步连滚带爬地躲到陆茂才身后：“陆书记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呀！” 陆茂才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你打翻的，你负责把泥地里的芋头去水沟里洗干净装回板车上。” 夏东来开始还不愿意，觉得自己一干部怎么还能干这活。 但看看周遭要吃人的眼神，夏东来只能妥协了。 就见他弓着身子，一个个的捡芋头，只是噘着嘴在嘟囔什么谁也听不清楚。 “家侠们打打闹闹很正常，都这么凶干什么，真要杀人呀？都回去干活去！” 陆茂才在陆岗村的威信相当高，只吼一句，刚才还凶神恶煞的村民们马上灰溜溜一个个老实干活去了。 陆茂才随后看了陆安一眼。 陆安回了陆茂才一个歉意的笑容…… 第四十二章 胡老板来啦 夏东来的打扰只是坝上田里很微不足道的一个小插曲，甚至还比不上防贼要来得热闹。 一如预料的那样，这么大规模的挖芋头果然引来了其他村的觊觎，不时有人到田埂边张望，只是在看到陆岗村村民和善的眼神，还有他们手中热情好客的锄头铁锹，就很自觉的一个个退去了。 平时十里八乡哪怕最横的二流子也不敢这个时候来造次，这些老农手里的家伙事是真能在他们头脑壳上开洞的。 总之整个挖芋头活动都算很顺利，大家也几乎没受影响的继续投身轰轰烈烈的挖芋头事业之中。 我在小小的坝上田里挖呀挖呀挖…… 随着所有村民们的辛勤劳作，田埂上停着的板车也逐渐一个个装满了。 看着板车上堆积如山的芋头，书记村长都笑开了花：“好啊！好一个丰收年月！” 嘟嘟！ 突然不远处响起喇叭还有发动机的轰鸣，放眼望去，是一辆解放大卡顺着土路晃晃悠悠的开过来了。 见到大卡，书记村长都咧嘴露出灿烂的笑容：“今天真是喜鹊过门好事连台呀！” 村长周有坤更是高呼：“同志们再加把劲啊，胡老板来地里给咱们送钱来啦！” 听到这话，陆岗村的村民们顿时手上的锄头挥舞得更有劲了。 解放大卡停在路边，一个戴着墨镜穿着条纹衬衫，看起来似乎很憨厚的胖子打开车门跳下来，然后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田里走来。 书记村长急忙迎上前，热情地和老板握手打招呼：“哎呀！胡老板您来啦，还得是您最照顾咱们陆岗村，哎哎您别过来，这田里都是泥，别脏了您的皮鞋，我们外面说……” 这胡老板是什么情况？ 陆安一时没搞明白，在问了苏青莲以后才知道这位胡老板名叫胡中荣，是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大老板，经常下乡收各种农产品的。 “本来我们拉来这么多板车，就是准备挖了芋头往胡老板那送，没想到胡老板居然开大卡过来了，看来应该是书记村长昨天就通知了胡老板。”苏青莲说。 “开玩笑！那可是胡老板，听说是胡雪岩的后人，那思想觉悟哪是我们能比的？” 夏东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出来，他叉着腰昂着头，只是如果他没有满身泥点子的话，还真有那么点指点江山的味道。 陆安看了他一眼：“怎么活干完了？别胡雪岩了，那可是封建地主老财，是压在人民群众头上的三座大山，是阶级敌人，你在这里给他招什么魂？亏你还是镇上的干部，就这思想觉悟？” 夏东来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急着解释：“我思想觉悟怎么了？我……我这是响应国家的新时代号召，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你不要妄想拿你那种落后的思想价值攻击我！” 夏东来说着又想到了什么：“我还听说胡老板手底下就有大学生给他打工，看来大学生不就是这个命嘛！” 这一次夏东来学聪明了，知道说不过，就不给陆安反击的机会，说完他主动上去和胡中荣打招呼。 甚至还装模作样起来：“我是镇里干部夏东来，我代表镇里感谢胡老板对陆岗村的照顾和支持！” 看得苏青莲气鼓鼓的：“什么人呀这是，拿着根鸡毛当令箭！” 可苏青莲知道夏东来的底，但胡中荣不知道，他见一个年轻的镇干部过来，很诚惶诚恐的打招呼，还主动给夏东来散起了烟。 胡中荣也夸赞夏东来不愧是人民干部，主动下田里干活，这种积极的带头作用，让他看到了焦裕禄孔繁森等诸多好干部的影子。 夏东来被捧得洋洋得意，他骄傲的表示自己一直以标杆标榜自己。 “有一天我也要成为人民干部的楷模！” 这番话说出口，又被胡中荣好一顿恭维。 书记村长在一旁看得腻歪，但他们偏偏不好说什么，一来这是自己村里的傻缺，二来某种程度上夏东来也没说错，他真是镇里的‘干部’。 于是书记陆茂才打断他们的话：“胡老板，还是先说说收购芋头的事吧。” 胡中荣点头说好，他伸出三根手指：“老规矩，把车装满，三分钱一斤。” 村长周有坤咦一声：“胡老板这不对吧，咱们以前不都是四分钱一斤吗？怎么你还给我们压价啦？” “哎哟！天地良心，这还有陆书记和夏干部在这里，我怎么敢压价嘛！” 胡中荣马上叫屈起来：“这不是到了芋头上市的季节，到处都有芋头卖，这价格可不就降了，不信你到城里去打听打听，我最多也就卖个五分钱，要是赶上运气不好，我还得赔车钱和油钱。” 见陆茂才和周有坤还是将信将疑的样子，他干脆使出最后一招。 胡中荣两手一摊：“要是你们不信我，你们就找别家去卖，我不拦着。” 陆茂才和周有坤还在犹豫，夏东来先急了。 他拉住胡中荣的胳膊：“胡老板别呀，我们上哪去找别家，我们就认识您一个老板！” 夏东来还回头帮着劝陆茂才和周有坤：“书记村长，咱们可不能放胡老板走呀，你说这几万斤的芋头，咱们不卖给胡老板还能卖给谁呀？这放地里放家里不都烂掉发芽浪费了吗？” 夏东来还说：“而且人家胡老板说的也是实情，芋头又不是只有咱们村有，附近十里八乡哪没芋头呀，全堆到城里，价格卖不上去不也正常吗？” 胡中荣拉着夏东来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还是镇里的干部懂我们生意人的苦！这干部的思想觉悟和境界，就不是我们能比的！” 被胡中荣一顿吹捧，夏东来感觉自己这一刻特别行！ 于是他挺起胸脯：“书记村长，我也是陆岗村的，还是镇里干部，你们还不信我吗？要不我做个保，如果以后发现胡老板乱压价，我保证帮咱村里把钱要回来！” 胡中荣也跟在后面貌似诚恳的保证自己是出了最高价，大家都是这么长时间的生意人了，就是信誉至上。 陆茂才和周有坤交换几下眼神，最后只能咬牙点头：“行，三分就三分！” “要是事后知道你乱给我们压价，我们陆岗村不会放过你！” 胡中荣大喜过望，连连点头表示自己要是有什么歪脑筋，随时任杀任剐！ 这一幕，让陆安看的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第四十三章 就这个价 坑货见多了，但夏东来这样的极品坑货可不多见，他刚才的表现可谓是将什么叫做猪队友演绎了一个淋漓尽致。 “陆安哥，那个胡老板是不是在坑我们，故意压我们的价呀？” 身后传来苏青莲的声音，陆安回头：“青莲你也看出来了？” 苏青莲摇头：“我没有陆安哥的本事，我只是觉得我们的芋头不该这么便宜的，以前普通芋头都是四分，今年我们种的可是槟榔芋呀，是好芋头来的，怎么反而还便宜了呢？” 陆安告诉她：“你的感觉没错，这姓胡的不是个好东西，他这都不是在压价，是在吸咱们陆岗村的血！” 啊？ 苏青莲惊讶得小嘴微张，虽然她有想到陆岗村是不是被胡老板欺负了，却想不到听陆安的口气，远比她想的更糟糕。 “那该怎么办呀？我们不和他做生意了吗？那也不行，这么多芋头，不能放地里烂掉。” “带回去也不行，村里就这么多人，这么多芋头要吃好些天呢，而且这些槟榔芋本来也是种来卖的，要是突然不卖了，大家都接受不了。” “还有现在天气暖和，就算放地窖里也会发芽坏掉，到时候可就全赔了！” “要不然我们再和胡老板谈谈？可书记村长都答应了，我们再谈他还能松口吗？别好不容易卖的机会都没有了。” 苏青莲左纠结右纠结，最终只剩一个希望：“陆安哥你是大学生文曲星，你一定有办法对吗？” 陆安点头：“放心吧，我不会让姓胡的这么乱搞！” …… 那边书记村长胡老板四人明显谈完了，走过来到田埂边上。 只是陆茂才周有坤的步伐沉重，胡中荣和夏东来的步伐轻快，尤其是夏东来，他洋洋得意比胡中荣还兴奋，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一样。 “大家手里的活都先放一放了，我有几句话跟大家伙说！” 陆茂才大声冲田里喊话，村民们听着声音也渐次停下手来，抬头看向村书记。 陆茂才首先给大家介绍了胡中荣的身份：“这位胡老板相信大家都不陌生，他是陆岗村的老熟人了，这一次他也是来收咱们的芋头的，价格是三分钱一斤！” “好！大家感谢胡老板的慷慨！” 夏东来用力的鼓掌叫好，可除了他，其他人谁也没有跟着鼓掌。 一方面干活这么久大家也累了，另一方面尽管都是农民，但最起码得好赖还是能分辨的，你平时都收四分，今天只开三分，这不摆明压价吗？ 见大家没人有跟的意思，夏东来只能自己讪讪停了。 陆茂才暗暗叹口气，然后再次开口：“我知道这个价格可能和平时不一样，但我们也要考虑现在的情况，现在是芋头大规模上市的季节，确实很难卖起价格，大家都互相理解一下，知道吗？” 村民们还是都没人说话，但多数人都不甘的低下了头。 因为正如苏青莲担心的那样，大家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只会种田，这芋头好不容易种出来了，不卖给胡老板还能卖给谁呢？总不能心血都白费了吧，只能少一点就少一点，捏着鼻子认了。 没见书记村长都认了，自己还能比他们更能说吗？ 当然也不是没人想着再争取一下的。 “就不能多一点吗？我们平时都是四分钱呀！” 胡中荣此时很暇有闲心的站在一边，现在的他可彻底不装了，满脸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甚至还拿出烟来抽上，还给夏东来散了一根。 听有人抗争，他轻轻吐出一口烟圈：“你也说了那是平时，现在可不是平时，你嫌便宜我还嫌便宜挣不到钱呢！” “胡老板您看看我们这都是槟榔芋，是好芋头，我们这么多人辛苦一早上从地里挖出来的！”又有人举手说。 胡中荣依旧成竹在胸：“我当然知道你们这都是好芋头，要不是知道你们这芋头种好，我还不来收了呢！就算你们送我那里，我也最多只给一两分钱，现在我在这里给你们三分钱已经是看在我们是老朋友的份上！” “胡老板您是有钱的大老板，我们都是穷苦农民，您就看着多给一点，我家里还有病人，等钱救命呀！”甚至还有人打出了苦情牌，语气中都带着哀求了。 可胡中荣仍旧无动于衷：“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我胡中荣的钱也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最后狠狠把烟扔在地上：“还是那句话，你们要是觉得我这里的价格给低了，你们可以去找别人，看看别人能给你们什么价。”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就算你们上城里去问，也肯定高不过哪里去，你们要是愿意自己拉着一车芋头去城里卖个五六分的，我不拦着，你们愿意去就去，现在就可以去！” 胡中荣又话锋一转：“但我丑话说在前面，今天咱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你们后头来找，我最多只给两分了，你们自己考虑清楚。” 咳咳咳！ 似乎是被烟呛到了喉咙，也或许是觉得自己抽了胡中荣的烟不能再这么沉默下去。 总之夏东来又站了出来，他振臂高呼：“乡亲们呀，你们还在考虑什么？这是多好的机会，要是错过了，以后再想卖都没这个机会啦！” “人家胡老板是咱这十里八乡有名的大老板，万元户！在平江城里都赫赫有名的，他不会坑我们！” 夏东来最后还用力拍着自己的胸脯：“而且这不是还有我呢吗，我是镇里的干部，出了问题我肯定负责！” 胡中荣也陪着夏东来一唱一和：“做生意这个事情讲究个你情我愿，强买强卖那都是旧社会的事情，我不会做，你们陆岗村这么多人在这我也做不来，反正你们自己想好了，就这个价你们爱卖不卖，我的时间有限。” “这还考虑什么呀？难道真看着芋头烂掉呀？” 夏东来还回头喊着陆茂才：“陆书记您老说句话呀！” 陆茂才只能硬着头皮出来：“胡老板时间金贵，我们耗不起，我说就按胡老板说的这么着了吧，大家没意见了吧？” “我有意见！三分钱绝对不能卖！” 陆安举手站了出来…… 第四十四章 现在是你求我们卖 在一片万马齐喑之下，陆安的声音犹如平地而起的一声惊雷，惊醒了所有人。 对呀！我们陆岗村还有大学生，他肯定有办法！ 陆安大步走向前，所有村民都自发给陆安让路，也伸手过去扶陆安一把，因为这一刻陆安承载了整个陆岗村的全部希望。 但夏东来不乐意了，就见他怒气冲冲的跳下田埂，手指着陆安大声怒喝：“你出来捣什么乱？这里是陆岗村和胡老板的买卖，有你什么事？” 开玩笑，在夏东来看来这次和胡老板的买卖是他夏东来一手促成的，他认为自己居功至伟，为村里带来一大笔收入。 现在你陆安跳出来反对，那不是打他夏东来的脸吗？ “憨批东西，给老子滚一边玩去！” 这一次陆安根本没和夏东来理论的兴趣，伸手一扒拉就给他甩一边去了。 夏东来深一脚浅一脚的差点摔了个狗啃泥，好不容易站稳了才回身怒吼：“陆安我警告你不要乱来，书记村长你们都说句话呀！这芋头买卖好不容易谈成别让他搞黄了，这个责任谁来负？” 村长周有坤再也忍不住了：“你嚎什么丧？咱们陆岗村一贯讲究个民主议事，陆安同志既然有想法，让他说说怎么了？你镇干部就这点格局吗？” 夏东来被吼一个激灵，不敢再嚎了，但嘴里仍然恶狠狠的嘟囔：“等着吧，不听干部言吃亏在眼前，等他把买卖搅黄有你们后悔的！” 陆安至始至终都没看夏东来一眼，他径直走到胡中荣面前。 “胡老板，三分钱真的太低了。”陆安说。 听陆安开口，夏东来当即嗤笑出声：“我还以为咱们得大学生站出来能说出什么高论，结果就这么一句话，你他姥姥的也不顶龙，臊不拉几！” 书记村长还有其他村民们也都纷纷皱起了眉，觉得陆安这句话开场确实不尽人意。 胡中荣上下打量了陆安几眼，然后作了个揖说：“大学生是吧，幸会幸会，我其实很尊敬你这样的文化人，本来出于对知识分子的尊重，我该给点面子，但我也要生活呀，不能我给你们高价，然后让我赔本吧？那我可不干。” “胡老板，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重新开个价，要不然我可不客气了。”陆安又说。 胡中荣眼皮一挑：“哟呵？你还想打我是怎么着？” 说着胡中荣还故意嚣张的伸手拍拍自己的脑袋：“来！往老子这里打，老子就站在这里让你们打，有种就打死老子！打死了老子，看你们地里的东西还卖给谁？” 陆安伸手摸摸胡中荣的脑袋：“胡老板别闹了，现在是法治社会，我打你干什么，只是你那点老底要是给抖出来，面子上就不好看了。” 胡中荣依旧嚣张不屑：“抖，你就给老子尽情的抖！老子就看看你嘴里能放出什么颜色的屁！” 行！ 陆安上前拍拍板车上堆积如山的芋头：“刚才胡老板你说这芋头拉去平江城里只能卖五分钱是吗？可据我所知这种槟榔屿在城里的销路极好，一般的农贸市场至少能卖到六七毛钱，就算走批发，价格也至少在三毛以上。” “而要是能运去省城，价格还能再翻一番，批发价就能上六毛！” “解放大卡载重五吨，不过芋头压秤，堆一堆一次运个八吨没问题，就是一万六千斤，你一次进城就能赚大五千块钱，可你就给我们三分钱一斤，我们全村人还不到五百块钱，你他姥姥的还有良心呀！” 陆安这话说出，现场哗然一片，谁也没想到芋头在城里原来是这个价吗？那胡中荣这个奸商不一直在骗他们？ 尤其想想刚才他还一副吃亏了的样子，真是恶心。 还想想他明明赚得盆满钵满，却连一点辛苦钱都还要压价，真是心都是黑的！ 苏青莲恨得银牙紧咬：“难怪刚才陆安哥说姓胡的在喝我们陆岗村的血，果然坏透了！” 他卖三毛，给村里三分，这简直丧心病狂！ 胡中荣心底有点慌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居然一口就能道破价格。 可胡中荣毕竟是常年走南闯北的买卖人，这点小场面根本吓不到他。 他不仅神色镇定，更是吊着脖子呵呵一笑：“你说三毛就三毛？说六毛就六毛，你怎么不说六块六百块算球！” 胡中荣还说：“而且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又怎么样，要是没老子给你们运进城里，就你们这点板车，运到猴年马月去！到时候还不是砸手里一分钱你们也赚不到！” 夏东来也趁机送上助攻：“没错，陆安那孬头就在这胡搞，我们到头来还是要靠胡老板！” 陆安也是有备而来。 面对胡中荣和夏东来的质疑，他不慌不忙伸出一根手指：“首先，大家都认识我，我是陆安，是去省城上了大学的，毕业以后又在平江县城住了俩月，所以别的不说，我对农贸市场的芋头价格，绝对了解！” 随后陆安又竖起第二根手指，斜着眼睛看胡中荣一眼：“其次，谁说运进城里一定要你胡老板才行了？” 陆安指了指不远处停在路边的解放大卡：“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镇里运输队的车吧？个人五百还是八百就能租出来，你胡老板能租我们陆岗村怎么就不能租了？我们那里可还有一个镇里干部在！” 胡中荣手一下子攥紧，手里的烟盒都被捏成了麻花。 他很后悔自己真不该让这个年轻人说话，听到他是大学生就该有警惕的。 都是夏东来那个蠢货！ 胡中荣恶狠狠瞪了夏东来一眼，他觉得要不是夏东来的愚蠢，让他觉得一个镇干部就这水平，农村里就这么点眼光格局，自己也不会放松了对陆安的警惕。 要是没有陆安揭了自己的老底，自己多少还能大赚一笔。 至于现在…… 麻烦大了！ 突然被双cue到的夏东来显得有些迷茫，他不明白陆安为什么提他，更不明白胡中荣干嘛那一副恨意的眼神，自己不一直站在他那边吗？ 胡中荣大手一挥：“行吧，老子认栽了，你开个价吧，只要不过分我都认了！” 听到这话，从陆茂才周有坤到苏青莲还有其他陆岗村民，一个个眼睛都亮了。 这意味着大名鼎鼎的胡老板认栽了，他们可以尽可能开价啦！ 陆家这老大不愧是大学生，就是有本事！ 这一下我们的芋头还能卖五分钱，说不定六分都有机会！ 所有人心里这么亢奋的想着，然而陆安带给他们的惊喜却不仅于此。 “胡老板，开什么价待会再说，你是不是先得给我们陆岗村的所有村民赔礼道歉呀？据我所知这几年你没少来村里收东西，这种事没少干吧？”陆安说。 随着陆安的话，下面马上有人站出来指证。 “我就说上次收红薯怎么那么便宜，县里都卖到了两毛，可你居然只给我们五厘！” “还有上次的晚稻米，还有西瓜……姓胡的你坑了我们多少钱！” 面对村民们一桩桩的控诉，胡中荣索性把心一横，他恼羞成怒的大吼道：“你们都干什么？要我把心肝脾肺肾都挖出来赔给你们吗？了不起老子今天就不收你们的芋头就是，还求着你们卖不成？你们的大学生那么能耐，就让他给你们卖去吧！” 不得不说，胡中荣还是很能拿捏这些村民们的，寥寥几句话出来，刚才还控诉兴起的村民们马上蔫了下去。 是啊！难道真让陆家老大去卖吗？ 虽然刚才陆安说的那么热闹，但要说到真让他帮着去卖，这些村民们心底还是打鼓的。 只有陆安神色不变，甚至还有些想笑：“胡老板呀，好像你没搞清楚，现在还真就是你求着我们卖？” “别瞪眼，越瞪眼你越心虚！” “胡老板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车可是花几百块钱从镇里租出来的，加上一路的油费和请司机吃饭给烟，以及打通镇里的关系，少说一千多块钱花出去了吧？” “这么多钱花出去，你舍得全打水漂了？” 胡中荣脸色狰狞要说什么，陆安却先说道：“就算你舍得打水漂，那还有别人呢？” “别人？什么别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胡中荣很色厉内茬的说着，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的语气都在发虚。 见他这副德性，陆安更确定了自己的判断：“为什么以前胡老板都是等在县里等村里人送货上门，今天怎么租车出来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恐怕是镇里来了其他生意人，胡老板怕生意被人抢走了，所以抢着出来收，我说的对吗？” “当然我知道，要只是今天我们陆岗村的芋头，你胡老板亏得起，但如果我们把消息放出去给周边其他村子呢？胡老板你觉得自己以后还有财路吗？” 陆安说着向前迈出一步。 胡中荣顿时觉得一种让他窒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他再也支撑不住的脚下一软，扑通跪在了陆安面前：“对不起，我错了……” 第四十五章 还不是没工作 “我对不起大家，我是个奸商，我故意压价欺负农民我不是人，求求大家宽宏大量能饶恕我！”田埂上胡中荣喊的撕心裂肺。 田里所有陆岗村的村民们都愣愣站在那里，满脸的不可置信。 就这么简单的解决了？ 不光是被压低的价格，还让他道了歉？ 这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胡中荣老板，曾经不管到哪个村子都得当祖宗给供起来的人，现在居然跪在田埂上向大家讨饶，这一幕看在所有人眼里如梦似幻，要不是亲眼看见，他们是万万不相信的。 “姓胡的你简直脏心烂肺，你就是旧社会的地主老财，你说这几年你坑了我们多少钱？” “这是道歉就能解决的吗？放十年前你要被抓起来游街，你要被批斗接受人民的审判！” “刚才你居然还有脸在我们面前哭穷，说你不赚钱，你他姥姥的就不是人……” 也不知是谁带的头，陆岗村的村民们纷纷痛骂起胡中荣的不当人，甚至说到了兴起上，还有人捡起地上的泥块朝胡中荣砸去。 而面对人民群众的汹汹怒火，胡中荣也只是哭喊着讨饶。 “我的心肝都烂透了，我是旧社会的地主老财，我被猪油蒙了心，我不是人，我接受人民审判，只求大家能原谅我……” 任由村民们发泄够了，陆安才请书记村长出面安抚住所有人。 稳定后陆安才说：“各位父老乡亲们，胡中荣确实骗了我们大家那么久，他该死！但我们陆岗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以前的事情我们可以既往不咎，过去就过去了，但是这一次买卖，我们要好好算清楚！” 陆安的话得到村里所有人的赞同附和。 “没错！把戏被揭穿了以后你就骗不了人了，这一次账必须要好好算清楚，咱们要把钱全拿回来！” “同样的把戏别想骗我们第二次！” “陆安你说吧，我们都听你的！” 陆安这里没有客气，既然大家都信任，他当仁不让接过了谈判重任。 他先把胡中荣从地上拉起来，甚至还给他拍了拍裤腿上和身上泥点子。 “胡老板，我们农村人讲究一个爱憎分明，有什么事情都摊开来说。” 陆安首先摆好坦度，然后才说：“按照县城三毛的批发价，这一次就算我们两毛了吧。” 听到两毛这个价格，胡中荣的眼睛一下瞪得老大：“兄弟，我已经知道错了，你也得让我活吧！” 陆安根本不吃他那一套：“胡老板这话就不对了，两毛怎么就不让你活了？” 指了指不远处的解放大卡：“那车一次能装一万六千斤，算两毛的收购价也才三千二百块钱，扣掉你租车的钱，还有油费以及各种打通关节的费用，你的利润至少也在五百块以上，我说得对吗？” 陆安伸出五根手指：“那可是五百块钱呀！胡老板你知道咱们村那位镇干部，他一个月工资还拿不到一百块钱。” 夏东来满脸清澈的愚蠢：这关我什么事？ “胡老板你这一车拉去城里，就等于他不吃不喝干半年，你还不知足吗？”陆安说。 见胡中荣还在犹豫，有村民就怒骂胡中荣贪得无厌，都赚这么多钱还不知足。 “要我说就得卖他三毛，让他喝西北风去！” “还有以前坑了我们钱，也该还回来！” “应该报警，这种投机倒把的反革命要送去游街……” 胡中荣这才连连点头答应：“好好好！两毛就两毛！” 陆安高举双手：“那好，我们接下来就帮我们的胡老板，把芋头装车！” “装车！万岁！” 见胡中荣终于妥协，村民们都高声欢呼起陆岗村的胜利。 弟弟陆平和苏青莲更是欣喜若狂，他们不住的告诉周围的乡亲们：“看到了没，这就是咱村里的大学，这就是陆安的本事！” 随后陆茂才和周有坤一起组织村民给胡中荣装车，从胡中荣万分不舍的手中，接过了一大把票子。 这里还有个小插曲，原本胡中荣是没带这么多钱的，因为一来这年头身上揣那么多钱不安全，尤其还是下农村这些地方；二来则是在他的预估里，以陆岗村这些人的眼界，他最多四五百就能搞定，哪能想一下飙到了三千多。 因此最后还是陆安出面，让他先把身上有的钱掏出来，剩下的钱让他把手表押在这里，写欠条，才算了了。 揣着手里一大把票子，陆茂才和周有坤脸上的笑容不要太灿烂。 因为按规矩卖芋头的钱有一半都要归村委，突然村委多出这么一大笔经费，让他们感觉自己都能原地起飞，原先很多规划了却没钱的事情现在都能开展了。 “都说知识改变命运，我们真是不服不行，今天要不是陆安你出面，我们可又要被他坑惨了呀！” “陆安你说两毛我们都卖了，为什么不干脆卖更多一点？想想以前被他坑了那么多钱，我这心里就堵得慌！” 陆安对此摇头告诉他们肯定不行。 狗急了还要跳墙，要是真把胡中荣给逼急了，这生意就没法做了。 “不做就不做，陆安你不是说胡中荣他车是租的，我们也可以租来拉去城里卖吗？”周有坤提议。 陆安依旧摇头：“那只是我诈他的话术，确实我们可以租车也可以拉去县城，可到了县城里我们该找谁？我们有县里的批发渠道吗？还是我们直接拉去各个农贸市场摆地摊？” “都不说会不会和其他商户抢地盘甚而引起冲突，就单说这一万六千斤东西，我们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卖得完。” 书记村长也都明白这点，只是心里还是气不过：“唉！想想我们一年忙活到头也才赚几个辛苦钱，胡中荣这个家伙一次就坑我们几千走，真是想想都生气！” 陆安对此只能无奈笑笑。 没办法，这就是被别人掌握了渠道的结果。 而且胡中荣，或者说这个年代还算好的，这些农商总算有点顾忌，不像后世，在精品超市八块十块一斤的西红柿，这些农商在地头农民手上收的时候，最狠的能给你压价到一毛以下。 他们算死了你农民只能卖，除非你打算全烂在地里血本无归。 “唉！其实我也就是这么说说，我也知道不可能。” 周有坤愤愤不平的自语几句，随后就又把话头转移到了陆安身上：“不过这次也幸好有陆安你在村里，果然还是要大学生有用呀！真是不枉村里一直对你家那么照顾，培养一个大学生真是太对了！” 陆茂才也说：“是呀！这出去念了出，这眼界格局都跟村里完全不一样了，不光是掌握外面这些农产品的价格，更重要的，还有陆安他能审时度势。” 他强调：“要不是陆安，同样的事情你要换成我们来说，保准做不到现在的效果。” 周有坤连连点头表示认可：“我们都是村里的大老粗，你让我们种地卖苦力可以，要说算东西的价格，算成本算收益，以及跟人讨价还价这种，我光想着就一个头三个大！” “他大学生有什么用，还不是连工作也找不到！” 突然一个阴阳怪气的嘲讽传来，是夏东来。 夏东来此时简直嫉妒得要发疯，在他看来原本此时被书记村长夸赞，现在成为全村骄傲的应该是他这个镇干部才对！ 那个陆安他是大学生又怎么样？村里那么培养他帮助他，可结果到头来还不是连个工作也没有，现在不过就卖芋头卖多了点钱，这能算得了什么？ 自己可是镇干部，是有正式工作的人！ 因此夏东来再也忍不住的阴阳怪气了这么一句。 可他这一句就捅了马蜂窝。 “夏东来，你成心在这里搞事情是不是？你要真那么闲得慌，剩下的芋头全交给你挖了！”周有坤当即吼道。 不仅是急性子的村长，其他村民也对夏东来怒目而视，甚而还有人举起锄头，仿佛只要村长一声令下，他就能给夏东来脑壳上开个洞，让他知道什么叫脑洞大开！ 开玩笑，陆安刚刚才帮村里挽回了几千块的损失，你现在跳出来讥讽陆安，那就是犯了众怒。 最后还是书记陆茂才拍板，罚夏东来去洗村里的旱厕，才算把事情揭过去。 赶紧送走不懂事的夏东来，陆茂才回过头也连忙安抚陆安，让他不要把夏东来的话当回事。 苏青莲也在一旁给陆安打气：“就是，陆安哥你这么有本事，怎么可能找不到工作，那个胡中荣靠坑蒙拐骗都能赚那么多钱，陆安哥你能降服他比他厉害，肯定能赚更多钱！” 周有坤甚至说：“要我看陆安你待村里也行，就冲你能给村里挽回这么多损失，村委给你发工资都行啊！” 周有坤这话得到其他很多村民的齐声赞同。 陆安对此真是哭笑不得，他先感谢大家对自己的信任，同时陆安也说：“我的工作大家不用为我操心，我是有工作的，只是单位那边现在不忙，我抽空回村里来看看，我的工作单位很好，感谢大家为我操心！” 第四十六章 父母背后的担心 谈妥了价格，后面的事情就按部就班了。 首先是陆岗村的一家老小齐上阵的动手给芋头装车，等装车完毕后，村长周有坤亲自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跟车。 这一方面是去拿剩下的钱，以免胡中荣翻脸不认账。 另一方面也是对胡中荣的保护，毕竟从坝上到县城，这距离可不近，有人跟车守着，一路上那些车匪路霸都不敢太造次。 胡中荣对此没什么意见，他没打算赖账，更乐得能请这些保镖。 不过在离开前，胡中荣专门找到陆安：“兄弟，我胡中荣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世面，你是我最佩服的一个，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着老哥我一起干，老哥带你赚大钱！” 不得不说，胡中荣这个生意人奸是奸了点，不过格局还是有的，哪怕今天被陆安揭了老底，害他亏了三千多块，但他却不仅不生气不记恨，相反他看到了陆安的能力，果断给陆安抛去橄榄枝。 胡中荣还说：“当然我知道兄弟你是大学生，你放心，老哥绝不会亏待你！” “兄弟你也看到了，要不是今天你在，老哥我走一趟货就能赚四千块，现在哪个工作能有这收入呀？” “就那个镇干部，不是老哥跟你吹，除非他真能搞个实权干部，否则就他那一个月几十块的收入，一百年也赶不上我！” 陆安先客气两句，说一看胡中荣就是那种很有本事的生意人，肯定发财。 随后才解释：“我有工作了，而且单位还很好，当然如果以后我要下海，肯定第一个找胡老板你。” 得嘞！ 胡中荣高兴的从公文包里拿出纸笔，洋洋洒洒给陆安留了一个号码，再三嘱咐陆安要是有想法随时可以打他电话。 陆安接过一看就乐了，因为上面除了一串电话号码外，下面还附带了一句话：街巷口王大娘喊一声。 好家伙，感情你这么大一老板连电话都没有。 胡中荣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洋洋得意告诉陆安，自己是王大娘那的老主顾，都是这么联系的。 陆安对此没说什么，只是点头收下纸条，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想法。 当然这一套看在夏东来眼里却让他很高兴：哼！狂什么狂，不就是有点小聪明，说到底还不是个没工作，只能给别人打工的废物！ 只是这一次夏东来也学聪明了，知道现在这会陆安正在风口上，他才不会自讨没趣。 万一要再惹了众怒…… 自己可是镇干部，居然要自己动手挖芋头。 果然是村里人，眼界眼光就芝麻大那么一点！ 夏东来一个人在那里怨天尤人，他原本还能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可紧接着他脸上的表情又扭曲起来，因为周有坤带着从胡中荣那里结完的尾款回来了，所有人的欢呼简直要上天。 “二十块钱，没想到我们每一户居然能分到这么多钱！” “村长不会搞错了吧，这钱我们收了可不会退了！” “葱头那个二百五让他来不来，这次拿钱回去嫉妒死他，哈哈！” 村长周有坤拍着自己鼓鼓囊囊的布包，也显得相当兴奋。 他骄傲的告诉大家，这一次就是这么多钱，本来按规矩大家应该是十八块多的，但村里考虑到这次收获丰厚，村委少收一点，给所有人都补足二十。 “书记万岁，村长万岁！陆岗村万岁！感谢村里！” 所有人都大声欢呼。 书记陆茂才也不忘强调：“你们也别光感谢村里，你们也该感谢陆安，给你们补足二十就是他的主意，他才是咱们陆岗村的贵人。” 话确实是陆安劝的。 陆安的想法很简单，这年头都是现金，凑个整好发钱，此外这也能激发村民们参加集体劳动的积极性，不像这一次，很多人都是要村里挨家挨户去叫，他们才不情不愿的出门。 听着陆茂才的话，村民们再次高呼：陆安万岁，感谢陆安！ 陆安也笑着表示这都是村里为大家着想，这些钱也都是大家应得的，自己只是提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意见。 看着面前一个个红光满面的村民们，陆茂才和周有坤不由感慨。 “果然像陆安你说的那样，这一次发了二十，下次再有集体劳动，大家一定都积极响应了！” 借着这个精神头，周有坤再次向陆安发出邀请：“陆安你真不考虑留村委吗？你这么聪明能干，要留下来下一任村长肯定是你没跑了，到时候就算升迁去镇里县里也不是没机会，我和陆书记整个村委都能给你写推荐信！” 陆安连声感谢村委的厚爱：“可我真已经有好单位了，要不然我肯定留在咱村里，报答村里对我的培养和对家里的帮助，建设美好农村！” 虽然心里很惋惜，但陆安嘴里的漂亮话还是让陆茂才和周有坤听着很舒服。 很快发完了钱，村民们一个个扛着锄头推着板车唱着歌，高高兴兴的回去了陆岗村。 这一次大放异彩的陆安无疑还是中心的中心，哪怕回了村里，村里一群小孩也都围着陆安打转，一个个化身成了好奇宝宝。 “陆安哥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呀？为什么那个胡老板那么怕你，还给咱们跪下啦？” 表妹苏青莲和弟弟陆平这时就站出来挡在孩子们面前。 “陆安哥刚才勇斗胡老板那么辛苦，现在哪有功夫回答你们这呀那呀的问题？” “你么让陆安哥静一静休息休息，陆安哥是大学生，他有这本事不是应该的吗？” 可这样的说辞哪能让孩子们满意，一个个都不依不饶。 最后陆安想了个点子：“要我告诉你们也可以，但我有个条件，大家家里水缸都没水了，咱们要去给家里挑满水了才行！” 孩子都精力旺盛，你要不给他找点事情做，他真能烦你一整天。 这年头村里没通自来水，各家各户的用水要么是家里打井，要么就是走山脚下的公用井里挑水。 然后陆安带着苏青莲和陆平就成了村里的孩子王，指挥村里的孩子给各家各户挑水。 当然陆安也没有食言，最后告诉他们那都是信息不对称造成的。 弟弟陆平马上举手回答：“我知道我知道，他胡老板就是欺负我们不知道芋头在外面卖多少钱，所以他才敢随意报价，要是我们知道了，他就不敢随便报了。” 其实哪有那么简单，只不过对这些孩子也没必要讲太复杂。 陆安拍手赞同说：“就是这样，所以你们都要好好学习，也和我一样考上大学，到时候你们也就能保护村子不被胡老板这样的奸商欺负啦！” 陆安一番话说得一群孩子们热血沸腾，一个个嗷嗷叫的发誓也要考大学。 陆安很满意自己打的这番鸡血，虽然孩子兴趣都是一阵一阵的，但只要有一个最后真考上了大学，自己也算积了德。 “好了好了，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马上都要天黑了，大家都回去吧，不要让你们父母担心了！” 母亲钱秀芝很适时的出来解散了这次孩子会议，最后还对苏青莲说：“你妈妈刚才还来家里找过你，让你赶紧回去吃饭了。” 送走了所有外人，家里一家四口围坐在桌子上吃饭。 陆平高兴的回味着今天坝上大哥的丰功伟绩：“那一刻，我觉得大哥就是传说中的绝世高手救世主，只有大哥能打败那个姓胡的坏蛋！” 好中二…… 陆安赶紧给他夹块鸡腿让他闭嘴：“难得有鸡腿，你要不吃我吃了。” 陆平这才赶紧低头集中精力消灭鸡腿去了。 陆安随后转头：“我达，妈姨，现在这里没外人了，你们要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吧。” 陆安早就看出父母从坝上回来一路都心事重重的，就连村委送鸡鸭过来表彰感谢，二老也都表情僵硬得很。 先开口的是母亲钱秀芝：“陆安你说实话，你是不是还没工作？” 果然！ 陆安一猜就是这个事。 尽管自己在芋头地里大放异彩，但在父母心里自己大学毕业却没工作，始终是个坎。 尤其还有夏东来那么得瑟，或许他也被全村唾弃，但别人可以不在意，父母却不能不在乎。 “大锅还没工作吗？今天胡老板还有村委不都要请大锅去上班吗？大锅这么厉害，这都不能算个事……” 陆平咬着鸡腿，嘴里囫囵不清的说着，在他看来这根本不叫个事。 可陆安却知道，这年代在父母眼里，只有政府机关或者事业单位那种旱涝保收的铁饭碗，才叫有工作。 陆安放下饭碗，他认真的看着父母：“爸，妈，这个问题我已经解释过很多次了，我真有工作，只是工作单位需要保密。” “那到底是什么单位？”钱秀芝追问道。 “省纪委。” 陆安回答：“这一次下来是出任务的，所以我不方便对外透露工作单位。” 这一次父亲陆援朝也放下饭碗：“省委？省里最大的单位？” 陆安摇头：“是省纪委，你们可以理解成专门抓贪官的部门，你们可以理解成过去旧社会的钦差，像镇长县长这些要是犯了法，都是归我们这个单位抓。” “哇！不愧是大锅，大锅好厉害！”陆平高兴的拍手欢呼。 但父母却依然皱着眉…… 第四十七章 去镇里找三叔帮忙 清晨，当天还是蒙蒙亮的时候，陆安就在村里的雄鸡鸣叫声中起了床，和弟弟陆平一起拿着扁担拎着桶，就去山脚下的公用井里挑水去了。 虽然现在才只是清晨的四五点，但在这井旁，除了排队挑水的人，还有洗衣服洗菜，甚至还有在这里杀鸡的，好不热闹。 见到陆安陆平过来，大家也都热情的打招呼。 “大学生来啦？大学生也要挑水吗？” “胡老板有没有再找过你呀？” “要不干脆留下来在村委算了，你是大学生，肯定能把陆岗村搞好。” 村民们调侃大都没啥恶意，就算带点讥讽陆安也能一笑而过。 “那可不，我这也算是上山下乡，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嘛！” 当然陆安也会故意吓唬一下：“三婶，你要是这么说可别怪我给陆书记告状去了，说有人觉得他没把陆岗村搞好，背地里说坏话在……” 这段时间，陆安已经慢慢适应了村里的生活节奏。 当然陆安也明白这就是现在不是农忙，否则要赶着抢收抢种的双抢时节，哪怕以现在这二十岁的身体也肯定吃不消。 熟练的给水缸换好水，陆安带着陆平来到正堂吃早饭，却发现父亲居然拿出压箱底的的确良出来穿上了。 或许在后世看来，的确良的面料不透气，稍微出一点汗，衣服就粘在身上很不舒服，但对比村里一般的穿着，的确良面料从外观上看确实高档一些，一般都是作为逢年过节才舍得拿出来穿的好衣服。 不仅是的确良好衣服，陆安还注意到门口旁边还放着两个麻袋，其中一个一动一动的，还不时传出咯咯叫声，是活鸡活鸭，另外一个则应该是腌鸭腌鹅。 陆安心下一动：“爸，咱今天是要去哪里，有什么事吗？” 陆安很清楚，以父母一分钱都恨不能掰两半来花的性格，今天突然搞这么隆重，肯定有事。 “我们去镇里你三叔家，今天你伟强哥生日。”陆援朝说。 陆安先是一愣，然后无奈的摇摇头：“爸妈，你们还是不相信我真有工作呀？” 这又是穿好衣服，又是带着鸡鸭腌货上门的，很明显就是有求于人。 联想自己在村里这段时间，以及三叔的身份，答案几乎就摆在台面上。 陆援朝吃面条的动作顿了顿：“好歹你三叔也是个干部，对机关里那些事情比我们更了解，父母没什么本事，最多也就找你三叔给你帮帮忙，最不济也能出谋划策一下，总不能一个大学生真去打工。” 无疑父母就是默认自己没工作。 这也难怪，自己在村里一待就是一个多礼拜，又不是逢年过节，哪个单位能放这么长时间的假？而且也一个电话一封信都没到村里来。 因此父母就认为自己口中所谓的工作，就是说出来挽尊的。 至于三叔那个干部身份，尽管不是夏东来那种自己抬举出来的，但在陆安看来也就那么回事。 三叔名叫陆有福，是罗桥区综合办副主任兼水利局局长。 就这名头，乍一听好像很唬人，但要是搞清楚里面的门道，那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首先这个罗桥区和一般人理解的区并不一样，是这个年代特有的区公所，是一个比县里低一级，却又在乡镇上面负责领导沟通的一个特殊机构，也有的地方叫县辖区。 一般区公所为正科级单位，区委书记才只有科级，而三叔这位综合办副主任只有一个不入流的副股级。 至于兼任的所谓水利局就更扯了，要知道整个区公所也就只有二十个人的编制，三叔领导的这个水利局就只有他一个人，标标准准的光杆司令。 只是对外面不懂体制内门道的人来说，三叔这又是副主任又是局长的，而且水利局在农村又相当重要，就觉得是个了不起的干部。 陆安的父母就是这样，想到帮儿子找工作，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个当“局长”的三叔。 事已至此，陆安知道是劝不回父母了，但陆安还是提醒：“爸妈，去三叔家可以，不过我觉得你们得先做好心理准备为好。” 陆援朝没听出儿子的话外音：“总得试一试，陆安你好不容易考上大学，不能真回村里种地，或者去给那个胡老板打工，说出去不像个话呀！” 吃完了饭，陆安陆平帮着把碗洗了，母亲钱秀芝也换上一身好衣服，一家四口拎着麻袋才出发。 三叔住在镇里，陆安原本提议去村口等车，但母亲舍不得那点车票。 “去镇里车票一张八毛，我们四个人就要三块多！反正镇里没那么远，走走就到了。” 这年代的三块钱就是公家单位里上班一天的收入，确实很舍不得。 陆安只得换一个方式说一路都是土路尘土大，爸妈难得穿这么好的衣服别弄脏了；还说村里到镇里要走一个小时，赶那么远的路要是出汗衣服粘身上也不舒服。 “毕竟是去庆生的，要是一身风尘仆仆的总不那么礼貌，要是衣服弄脏划破了的话，就更划不来了。” 在陆安的苦口婆心下，父母最终退而求次的选择了坐船。 行吧！ 虽说水路去镇里要远了不少，但至少不会那么风尘仆仆了，并且船票的价格相比车票，也让父母能接受许多。 于是约摸一个半小时以后，陆安一家人才总算到了临河镇里。 下了船，拒绝了码头上等着拉货的板车们，陆安和父母才拖着麻袋朝三叔家走去。 三叔家是在镇西边的机关单元楼里。 这是一种比较特殊的商品房，他是由单位出资按照商品房标准来建设，主要也面向本单位公职人员出售的商品房。 相较于单位集体的家属房，这种单元楼的面积更大，尤其还有独立的卫生间。 因此尽管价格并不亲民，但一经推出还是非常火爆，三叔也是托了好多关系才抢到一套。 “陆安，待会见到你三叔你千万要好好说话知道吗？” “你三叔好歹是副主任局长，是有权力的，肯定能帮你找个好单位，你不知道，坝上的梅花在医院的编制就是你三叔给帮忙办下来的。” “其实你去省里上大学这几年，你三叔也没少关心你，时不时就会写信来问你的情况，问你大学毕业打算在哪发展，有没有分配单位。” “家里好不容易出个大学生，你三叔也很为你骄傲呀！” “而且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你三叔，找他帮忙不丢人……” 一路上，母亲钱秀芝不断地反复给陆安念叨着，就是担心年轻人到时候抹不开面子，不好意思去求人办事。 “妈你放心吧，我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的。”陆安说。 钱秀芝想起坝上田里，陆安面对胡老板时的表现，她这才放心下来。 她并没有注意到，陆安说这话时，脸上满是对三叔的厌恶。 是的，陆安对这位区公所的副主任局长三叔相当没有好感，因为陆安很清楚这位三叔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的确正如母亲说的那样，三叔经常写信来问自己的情况，但其实他就是想问清楚自己能分到哪个单位，能不能帮忙给他把工作调动一下。 当然要只是这样还是人之常情，陆安说不上厌恶，最重要的，是陆安知道三叔一家其实对自己一家人是很看不起的，认为自己一家是农村人，丢了他这个区公所高干的人，跟他不是一个阶层。 三叔对自己一家的态度其实早有端倪，别的不说，就说每年过春节，三叔从不回村拜年，每年都是父亲这个当大哥的去镇里给他拜年。 后来当建业局贪腐案被牵出来，自己被双规以后，三叔一家不仅马上跟自己切割，甚至还反手向纪委写了很多举报信，一副大义灭亲，跟自己断没有任何关系的架势。 这些也是陆安经历了前一世那么多事情才看明白。 三叔这个态度，除了他对农村的本能厌恶，还有就是自己这个大学生的身份。 想想就知道，原本陆家就他一个‘干部’，所有亲戚都上赶着去巴结他，就连父亲这个当大哥的，都不得不去给他拜年，给他送礼，他就是家族里最出息的人。 可当自己考上大学，情况就不一样了。 当时人们还是老观念，认为考上大学出来就是干部。 三叔那时只念了高中，就是区公所干部了，现在陆安上了大学，那不得至少是县里起步？ 到时候三叔不光不再试家族最出息的人，以后不再有那么多亲戚去巴结他，他反过来还要求到农村出来的侄子头上，还要回农村去拜年，这让他心态就开始扭曲了。 还有就是他儿子陆伟强了。 自己考上了大学，但陆伟强却连初中都没有念完就出来混社会了。 这两相对比下，三叔就又不能接受了。 他作为区公所高干，你父母只不过就是农民，凭什么他儿子初中辍学，你儿子就能上大学？ 这是嫉妒！ 当然如果自己真的分配到了县里当干部，比如前世那样进了财政局，三叔为了自己的官位着向，肯定会有所收敛，还会反过来狠狠巴结自己。 可现在自己一家找上门，让他知道自己没分配没工作，那他的嘴脸恐怕就不一样了…… 第四十八章 虚伪的三叔一家 走过分岔路，陆安一家远远就能看到三叔家的单元楼。 不比后世的高楼大厦，这时的单元楼就是一栋两个单元的三层小楼，三叔家在一楼。 因为一楼比二三楼多一个院子的缘故，三叔一家一度认为自己占了大便宜，如果不是后来每年回南天家里天天到处滴水的话。 三叔很好利用起了这个院子，和隔壁两家一起给院子重新整修了一下，由于院子后面也对着马路，因此三叔这个院子的大门搞得甚至比单元正门还要豪华。 叩开院门，一阵喧闹尘嚣扑面而来，陆安一家这才发现这个不大的院子里已经坐满了亲戚，除开二叔四姑这些熟面孔亲戚，还有三婶那边的亲戚。 院里几张饭桌拼成一个大桌，所有亲戚都围坐在桌子旁，而三叔陆有福就坐在正对着大门的上座上，他四十出头的年纪，戴着个眼镜，挺着个大官肚子，似乎正如他的名字那样——相当有福，正享受着周遭亲戚们的追捧奉承。 “有福真是越活越年轻了，你看我家那口子，都老得像六七十的人了，你看咱有福，连白头发都没一根，这是怎么保养的呀？” “你哪能跟有福比？人家是区里高干，哪能跟我们这些庄稼汉相比，整天风吹日晒雨淋的，就是大理石的狮子，也要被剐掉一层皮！” “那就是伟强小寿星吧？你看看真是一表人才，和有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以后肯定有大出息……” 陆伟强染着一头流里流气的黄毛，翘个二郎腿很吊儿郎当的坐在一旁，骄傲的扬着头，周遭亲戚们的讨好巴结让他尾巴都要翘上了天。 陆有福本想严肃一点摆出自己高干的官威来，可惜养气功夫终究不到家，不时上扬的嘴角，显得他对这些众星拱月的献媚逢迎相当受用。 这时三婶贾南凤突然大声高呼：“哎呀！这不是老大家的大学生吗？怎么你们都自己过来了，都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好去接你们呀？” 父亲母亲马上客气表示就这么几步路，自己走着就能来了，哪还需要接什么。 随后母亲一边扯过陆安陆平过来叫人，一边把手里的麻袋拎出来给三婶。 三婶脸上的厌恶一闪即逝，手里并没接麻袋，而是做出一副笑脸盈盈指着院子角落：“你说你们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真是太客气了，东西你们就放那角落就好。” “南凤你这话说的，今天是伟强生日，我们要是空着手上门，那成什么话了。” 母亲把东西放好后还说：“南凤你忙你的，我们自己来就好，要是你还有什么活，我们也能帮你一起干了。” 贾南凤点头说：“那多不好意思呀，不过大嫂要是你们方便的话，帮忙把鸡杀了吧，还有菜都洗一下。” 这一幕给陆安看得目瞪口呆，好家伙，母亲那就客气一句，你还真安排客人干活呀？ 不得不说，相比三叔那一点点养气功夫，三婶连那一点都没有，不仅手上动作的厌恶表现得淋漓尽致，甚至就连表情都差点没忍住。 这也就是父母神经大条，这要换一些较真的，能当场和你翻脸了。 见母亲真解开麻烦把鸡拎出来，陆安再忍不住的上前大声说：“妈，今天可是伟强哥的生日，有外人杀牲好像不太吉利！” 父母都愣愣不解哪来这个说法，三婶甚至还说她家百无禁忌，杀鸡没什么的。 但陆安这话也并不是说给他们听的。 那边三叔开口：“南凤，人家陆安是大学生，你就听他的没错。” 随后三叔招呼父母随便坐，三婶还在嘟囔自己在平江四十年就没听说有这个说法，哪有什么生日不许外人杀牲的。 三叔眼神一瞪：“大哥一家来了，还不去倒茶，在这瞎啪叽什么呢？” 支走三婶，三叔堆出满脸热情的笑容朝陆安招手：“来，陆安过来！” 母亲闻言赶紧扯了陆安两下：“你三叔叫你快过去，好好陪你三叔说说话。” 陆安点头说好。 陆安知道现在闹起来只会显得自己家里不懂事没规矩，得让三叔他们先发作才行。 装，现在让你们装个够，待会等父母透了底，你们的真面目就该出来了。 陆安上前中规中矩叫了声三叔。 陆有福先点了点头，然后扯着陆安给所有亲戚介绍：“这陆安，你们还不知道吧？他可是咱们陆家的大学生，本来该我上门去给他道贺的，没想到今天他倒先过来给我家伟强庆生了。” 陆安瞟了陆有福一眼：好家伙，这还要踩着自己显摆一下吗？ 很明显陆有福的潜台词就是：看看，这都是大学生了，以后的干部，这都要主动上我家来给我儿子庆生，所以我才是最牛的那个！ 而随着陆有福的话，所有亲戚们爆发出惊讶的呼声，他们一边称赞陆家果然好起来了，不仅有陆有福这个高干，现在还出了个大学生，真是太了不起了。 不过要说还是陆有福更有本事，毕竟这么有本事的陆安，也要上门给伟强庆生。 说到底陆有福现在是高干，陆安以后要想在单位里吃得开，还得靠陆有福这个三叔。 这顺着他给出方向的夸赞讨好，让陆有福非常满意。 他拉着陆安坐下来，摆出一个又是长辈又是高干的姿态：“陆安呀，你在学校里的学习都还跟得上趟吧？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知道吗？不要辜负你父母给你送去念大学！” 陆有福这么说着，陆安就这么听着，等他说完陆安才开口提醒：“三叔可能是太忙了，我今年已经毕业了。” 陆有福一点也不惊讶的啊一声，然后故作懊恼的拍拍额头：“你瞧三叔这个记性，没办法，谁让你三叔是区里干部又是水利局的局长，整天工作都是连轴转，还要帮这些亲戚们帮忙，一下子记错了，你不要见怪呀！” 不过紧接着陆有福又坚定道：“但陆安你放心，你三叔负责综合办的工作，经常能和县委组织部打交道，到时候你要分配到县里或者镇里来，你就找你三叔，肯定帮你找个好单位！” 瞧瞧！领导高干嘛，记不得侄子什么时候上学也正常。 而且三叔可不是故意忘记，他早就帮你铺好了路，你就算是大学生，以后也还得要仰仗他这个三叔，他还是家族里最顶牛的！ 陆安当然不和他在这点口舌上争高低，他喜欢吹就让他吹，别说和县委组织部很熟，就是说组织部长周国忠是他拜把子兄弟，县委书记林奎帆曾经和他一张桌子吃饭都行，到时候看他怎么收场。 可有二十年官场阅历的陆安能沉得住气，但母亲钱秀芝却着急了，毕竟今天他们就是为这事来的。 听陆有福说了这个话，她马上插话进来：“有福你说的是真的吗？那可太好了，陆安这边工作安排就交给你啦！” 只能说父母都是种地的农民，真不了解那些弯弯绕绕，听陆有福那么说就真信了。 陆安都想说：我的亲妈呀！要是陆有福有那个本事，至于他那个水利局还是个光杆司令吗？区公所二十年连个副科待遇都解决不了，工作也没有调动。 他那个所谓副主任兼水利局长说好听了是个干部，说不好听了和夏东来那个干事并没啥本质区别。 果不其然，在听了母亲的话以后，陆有福马上打起哈哈来：“什么个情况？陆安已经分到咱们平江县来了吗？这可是好事呀，你想去哪个单位，你直接跟三叔说，三叔明天就帮你去组织部问问。” 紧接着陆有福给钱秀芝和陆安解释现在县里编制各种紧张。 “不是三叔跟你吹啊，就县里这个情况，各单位都在超编，好单位都是挤破了头想进去的，每天组织部门口都能排起长队。” “也就是你三叔我，平时和组织部那些领导打过交道，能和他们说得上话，否则要是你自己去交介绍信呀，只怕连组织部大门你都进不去！” “不过三叔还是建议你，分到了哪就先在哪个单位先干着，咱们骑驴找马嘛！” 陆有福这话又得到亲戚们的一致好评，交口称赞他又本事，居然组织部里都有熟人，不愧是区里的高干，这关系网就是不一般，要换成他们，进了县委就纯抓瞎，连门在哪里都找不到的那种。 陆有福满脸满意和享受，最后用力拍拍陆安的肩膀：“陆安你记住，年轻人切忌好高骛远，要脚踏实地知道吗？放心，一切有你三叔。” 陆安嘴角一扯：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有三叔这话我当然放心了，谁让三叔您是咱们陆家最有本事的人，从县里到村里，哪个认识的人不知道陆家老三是顶呱呱！” 陆安先给陆有福捧上了天，然后马上说道：“但是三叔你可能误会了，我妈的意思不是让你帮忙调动工作单位，而是帮忙找工作。” 陆有福手上的动作明显顿了顿：“怎么个意思？你没工作？” 第四十九章 三叔一家的真面目 怎么个意思？陆安没工作？ “陆安你开什么玩笑？你是大学生，谁不知道大学生毕业就是国家干部，都是各单位争着抢着要的，哪可能没工作。” “当年陆安你考上大学，都是大队敲锣打鼓给你的送的通知书，你达援朝大摆了十几桌，我们这些亲戚都看在眼里的，这还能有假？” 亲戚们马上你一言他一语的提出质疑，毕竟在他们的老观念里，只要考上大学，就等于吃上了公家饭，哪可能会没工作？ 甚至还有人认为陆安是不是故意这样说的，尤其是三婶那边的亲戚：“你是不是怕亲戚找你办事呀？你这点就不如你三叔了，亲戚之间相互帮忙怎么了，就许你找你三叔帮忙，别的亲戚就敬而远之，也太势利了！” 二叔四姑他们听后反应过来，很生气的把矛头指了过来：“陆安，你考上大学大家都很为你高兴，现在我们也没求你办什么事，你就摆出这么一副态度给谁看？老大你说说看有你们这么当亲戚的吗？这亲戚还要不要了？” 只有三叔一副老神自在的样子，甚至还乐得见到这种局面。 他先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陆安，别怪我这个做三叔的批评你，你现在的思想是绝对有问题的，怎么能骗大家说没工作呢？” 三叔还顾及一下自己的‘局长’身份，陆伟强就不客气了。 “不就是参加个工作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爸还是区综合办主任兼水利局长呢！” 陆伟强可算逮到了机会，要知道自从陆安考上大学，平时每次亲戚们聚会，自己总会被拿来和陆安比较。 每次的结果无一例外都是他有出息，自己是玩废了的，也就靠着有个好爹。 这让陆伟强一直都看陆安这个‘别人家的孩子’很不顺眼，就连这次陆安一家上门给自己庆生，也一直是三叔三婶在打招呼，他这个小寿星就连起身招呼两句都不愿意，更是摆出一副臭脸。 现在眼见陆安成了众矢之的，他顿时来了精神头，大声对陆安输出起来：“才吃上公家饭就扮俏拿大，你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好玩意吗？我告诉你就我爸的单位还有镇里，就不知道招了多少你这样的大学生，你算老几呀？” 这可急坏了母亲钱秀芝，她慌忙解释事情不是他们说的这样。 “陆安他真没工作，你们都不知道现在改了政策，大学生不再包分配工作，我们这次来就是想请有福你帮帮忙，帮陆安找个好单位，不能四年大学白上了！” 随着钱秀芝这番话说出来，整个院子里一片安静，所有人带着满脸惊讶和不可思议。 就连陆有福也好半天没说话，似乎在判断这话的真伪。 好一会三婶那边一个亲戚似乎想起什么：“听你这么说我好像是在报纸上看到过新闻，说是从去年还是今年开始，大学确实不包分配了……” 钱秀芝仿佛抓到了抓手：“你看我没骗你们吧，就是不包分配了，你们说这国家怎么能这么变政策，工作说不包就不包了，还得大学生自己找工作，这不是为难人吗？大学生在学校里只有学习，哪会找什么工作。” 陆安轻轻叹了口气，只能说父母是真不懂这些人情世故，这种事哪能这么当面说出来的，尤其还是三叔陆有福这种人面前。 人家原本还顾忌你大学生的身份，一旦揭开这个盖子，那人家就再没顾虑了。 但陆安还是什么都没说，毕竟这次来也就是为了让父母认清三叔一家的为人。 不过陆有福终归是单位里混的，没有盲目接受这个说法，而是先回房间里打了个电话，先确认消息的真实性再说。 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陆有福离席，只有陆安不慌不忙的抓了一把瓜子，等着下一幕真正的好戏。 很快陆有福回到院子，所有亲戚都仿佛等待放榜一样的伸长了脖子。 陆有福先环视院子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陆安身上。 就见他大踏步走来：“陆安，你知道这里是什么位置吗？你怎么能坐在这里？懂不懂一点规矩，亏你还上了四年大学，快起来！” 陆安心里呵呵一笑：果然来了！ 但表面陆安却做出一脸无辜的样子：“咦？刚才不是三叔你让我坐在这里，还打听我毕业分到哪个单位，要帮我跑跑关系吗？” 母亲钱秀芝也帮着腔说：“是呀有福，刚才是你让陆安过来的。” 陆有福眼睛一瞪：“你还敢顶嘴了是吗？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还有一点大学生的样子吗？难怪国家取消了大学生的工作分配，看来就是知道你们这样的人不能进国家干部队伍！” 现场哗然一片，如果说刚才大家还只是猜测，那么现在陆有福这句话就完全坐实了消息。 陆有福还转头对钱秀芝说：“像陆安这样没大没小，就是缺乏最起码的教育，你不能太惯着他了，有时候该教训就得教训，否则他是不会长记性的。” “你就说现在吧，明明是他做错了事，我说两句就顶嘴，懂不懂一点规矩？也幸好没有工作，就算参加了工作，也肯定要被单位开除！” 陆有福手指狠狠指着，就好像陆安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一样。 陆安则依然不慌不忙的起身：“三叔这话不对吧？我只是把刚才你请我过来的事情复述一遍，怎么就成顶嘴了？” “陆安！我看你真是翅膀硬了，怎么和你三叔说话呢？顶嘴一句不够，还没完没了是吗？”三婶贾南凤也看明白的跳出来大声呵斥道。 陆伟强更是兴奋得两眼放光，只觉得自己找到了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啪一下拍桌子站起来手指着陆安大笑道：“想不到呀陆安，你他姥姥的也有今天！” “当年你考上大学多风光呀，又是大队敲锣打鼓地送通知书，又是在村里摆了十几桌吃席，我以为有多了不起，结果还不是连个工作也找不到，现在只能腆着批脸上门求我爸，真是笑死个人！” “而且看起来我们的大学生好像连求人都不知道怎么求，居然还敢跟我爸顶嘴？就你这样的还想着找我爸给你介绍工作单位？” 陆伟强越说越兴奋，最后还轻蔑的朝陆安勾勾手指：“来，既然上门来求人就要有个求人的态度嘛，先给小爷笑一个看看，再给小爷自罚三杯，别告诉小爷你这个大学生连酒也不会喝呀！” 面对陆伟强的嘲讽挑衅，陆安从容不迫的磕着瓜子，不仅一点不生气，甚至还有点想笑。 呸呸！ 学习羊驼老师的啐人绝技，陆安煞有其事地点头说道：“确实，相比几年前，现在大学生没那么吃香了，现在连工作分配也取消了，但至少我还是在最高学府里学习知识，接触认识的也都是高级知识分子，总好过天天在黑舞厅溜冰场里闲逛的二流子吧？” “你他姥姥的说谁是二流子？”陆伟强怒骂道，他面目狰狞，再没有刚才的洋洋得意，显然被戳到了痛点。 三婶贾南凤也上来帮腔：“看看，这就是农村土鳖，就算侥幸上了大学还是没有一点规矩教养，有娘生没爹养的野侠……啊！你干什么？” 陆安一把瓜子扔过去：“你他姥姥的给老子嘴巴放干净点！” 陆安高大的身子压过去，贾南凤害怕得连连后退，就连陆伟强也被陆安一下子吓住了，愣在那里不敢动作。 贾南凤一直退到了二叔身后才又有了底气。 “难道我有说错吗？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当初要不是我家老陆，就你们那家庭成分，凭什么上县里高中？上不了县里高中，你做梦去考大学！” “现在大学毕业了，回来就跟我们家在这里横什么玩意，就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陆安摇摇头：“我说三婶，有些话骗骗别人也就算了，别把自己也骗进去了，你真觉得三叔有那本事吗？” “三叔根本没解决县中学念书的本事，当初我能上县里高中，都是我自己学习成绩好，是县里高中老师主动找的我，和你们没有半毛钱关系！” “别不服气，我可记得四姑家侠也到了升初中的年纪，三叔有能耐给他介绍进县中心念书呀，怎么这就不行了呢？因为一开始你们就没这个关系！” “我很希望四姑没有像我们一家一样，给送那么多东西。” 四姑紧张的看过去，贾南凤有些慌了，却依然张牙舞爪气势凌人。 “你还好意思说你那堆东西，那都是什么玩意？又是鸡又是鸭的，臭了吧唧，还好意思往我们家里拿！” “知道这里是哪吗？这里可是镇党委家属区，是高干家属区，这里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不是你们那种猪圈一样的农村，每次我都要偷偷处理你们那些鸡鸭，都不敢见人知道吗？” “现在哪还有送这些东西的，连送个礼都不会，还好意思张嘴让你三叔帮你忙，不想想你配吗？有你这种亲戚就是我们的耻辱和悲哀！” 至此，三叔一家终于卸下了所有伪装，露出了真面目…… 第五十章 亲戚断了吧 陆援朝和钱秀芝都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老三，你就让南凤这么口无遮拦吗？咱们可是亲兄弟，不是一般亲戚，达可是拉着我们的手让我们互相帮助的。” 父亲显然还存着最后一点念想。 但贾南凤却冷笑一声：“呸！什么狗屁亲戚，少在这里高攀咱们家，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性。” “也不是我说你们，我们都搬来城里多久了，这几年除了陆安的升学宴，我们哪年还回过村里，你们还看不明白吗？” “哎！本以为你们家里出了个大学生，还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结果碰上大学生取消工作分配，还真是老天有眼啊！知道你们土鸡就是土鸡，一辈子都改不了！” 贾南凤的话就像是一把把尖刀，狠狠戳在陆援朝的心口。 陆平不干了，他一张脸气鼓鼓的：“在镇里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大锅也很厉害！他给芋头卖了三毛钱，镇里的胡老板，还有村书记都夸大锅很有本事，都争着抢着要给大锅工作！” 陆平稚嫩的声音慷慨激昂，还用力挥舞着拳头。 他拼命想要证明大哥很有本事，但贾南凤和陆伟强却都哈哈大笑起来。 “真笑死我了，还什么胡老板村书记，你知道这都是什么不上档次的人吗？” “还争着抢着给工作？不就是要陆安去给他们打工吗？也就是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土老帽还觉得这是什么好事。” “告诉你们，这世界上就只有进机关当干部，手里有权力才是人上人！” “什么胡老板村书记，一个个体户一个小芝麻村官，那算什么东西？我告诉你们，只要我们家老陆一句话，就能给他罚破产了；还有你们村里，从上到下就得全去要饭，在我们面前装什么大瓣蒜？” 陆伟强更是找到了存在感，他指着墙上挂着的一个空调外机。 “好好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了，知道那是什么吗？那可是空调！” “陆岗村只怕全村几千人加一块也凑不出一台吧？我告诉你，那是上次天井村找我爸办事给送的，还有我家的大彩电电冰箱，那都是求我爸办事的人给送的。” “懂了吗？这个世界上只有权力才是天，没有权力你就是个屁！分分钟就能把你搞死！” “还胡老板村书记抢着给工作，这种话也就只有你们这种憨批说得出口，我听着都替你们臊得慌！” 陆伟强说着还故意拍拍脸，那啪啪啪的声音仿佛就是在打陆安一家的脸一样。 陆平一张稚嫩的脸涨得通红，他想替大哥争辩什么，却由于年纪轻轻，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陆援朝和钱秀芝则是愣在那里，仿佛今天才真正认清了陆有福一家的为人。 其他亲戚则都震惊于陆有福家里的豪华，瞧瞧人家，当大家还在为自行车奔波，为家里能有一台黑白电视而沾沾自喜的时候，人家空调冰箱大彩电都置办齐全了。 因此尽管大家也都看不惯贾南凤和陆伟强这种显摆的臭脸，可谁让人家真是区公所高干，真有权力呢？ 只有陆安笑出了声：“真是这种以权谋私的贪污话也敢往外说，而且还在我面前说，不能不说你们是真勇啊！” 说到最后陆安还颇为赞赏的给他们竖了个大拇指。 陆伟强把腰一叉：“我就是要在你面前说你能怎么着？就是要让你们这些土老帽认清你们的身份，认清你们跟我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人！” 确实不是一个档次的，就这些没脑子的货。 陆安暗暗摇头鄙夷。 贾南凤则是嫌弃的摆摆手：“跟这些家伙说这么多干什么，简直掉了身份，你们赶紧带着你们的那些东西滚吧，别放在这里，那味道闻了我都想吐！” 够了！ 陆援朝再也忍不住的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老三，这就是你们一家的态度吗？你就不出来说两句吗？” “说什么？我们家老陆那是区公所高干，说话都是对干部的，你们有什么资格听他说话？老陆你别理他们，他们不配……” 贾南凤张着嘴胡乱喷着，活脱脱一个泼妇骂街。 陆有福摆摆手看向陆援朝：“老大，有些话说透就没意思了……” “我就是要听你说！”陆援朝怒吼着打断陆有福的话，“我就是要你说，还认不认我这个大哥，还要不要做这个亲戚？” 陆有福一下愣住了，显然没想到一向老实巴交的大哥能发这么大火。 “行，既然你非要撕破脸，那我成全你！” 陆有福说：“我说老大，你是真认不清形势，不知道现在我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吗？你要我怎么介绍你？那是我农村的大哥，我也是从农村里来的？我一家都土里土气，你不嫌丢人但我嫌丢人！” 陆有福说着表情开始扭曲起来：“我是区公所的干部，要是让领导知道我有你们这样的亲戚，我还怎么开展工作？怎么让领导看得起？你这不是在坏我的前程吗？” “老大，如果你真念着亲戚关系，你就应该给老子滚得远远的，不要在我面前出现，就当咱们没这份亲，这才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大的用处！” 陆有福十分激动，到最后都要歇斯底里起来。 陆援朝呆呆看着陆有福，满脸绝望。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陆有福居然是这么想的。 他本以为自己作为家里的大哥，在父母走后就该担起维系兄弟姊妹间关系的重任。 尤其是这个老三，从小身体就不太好，家里对他十分照顾。 后来村里推荐他去了区公所工作，作为家里最出息的一个，陆援朝就认为更要好好照顾他的生活，让他不要操心生活上的琐事，专心工作就好。 可谁知自己这么尽心尽力，结果换来的却是他这样的嫌弃……甚至到了仇恨的地步。 “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想的，这么狠绝！”陆援朝言语苦涩。 “我狠绝？那都是被你们逼的！” 陆有福指着陆援朝的鼻子大声咆哮着：“要是你们不三天两头在我面前出现，三天两头给我找事情，坏我的前程，让同事领导看不起我，我会这样吗？说到底都是你们的错！” 陆有福最后还说：“所以咱们这个亲戚就断了吧，以后别来往了。” 第五十一章 请问陆安领导在吗？ 以后亲戚断了吧…… 这句话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在陆援朝的胸口，他身子当时就晃了晃。 陆安眼疾手快上前扶住：“爸，现在看清这一家子都是什么玩意了吧？” 陆援朝闭着眼睛没有说话，整个人气得直哆嗦。 陆安抬头：“那么陆主任陆局长，以后断了亲戚不要来往，这是你说的话，我希望你能记住！” 陆有福嗤笑一声没有说话，贾南凤和陆伟强则阴阳怪气的担心就是陆安这一家记不住，到时候有什么事又跟个哈巴狗一样找上门就好。 “呵呵！你们记住就好，以后千万别上我家的门！” “爸妈，陆平，我们走。” 陆安说着扶陆援朝转身离开。 背后传来贾南凤尖锐的嗓音：“站住，把你们那堆垃圾拿走，别脏了我们家的地！” 陆安头也不回：“就当喂狗了！” 陆伟强马上跳脚发飙：“他姥姥的，骂谁是狗呢？非要老子弄你是吧，老子忍你很久了！” 说着陆伟强气势汹汹追上前，仿佛一场恶仗一触即发。 然而就在这时…… 啪啪啪！ 大门外传来了礼貌的敲门声。 “谁呀？”陆伟强没好气道，还带着强烈的情绪。 外面那人显然没想到会有这一出，当时就愣了一下，好一会才小心翼翼道：“请问这里是陆有福同志的家吗？” 这一次没等陆伟强有反应，陆有福先大声的回答道：“是的是的，我就是陆有福，是梁书记吗？请您稍等片刻，我这就来给您开门！” 陆有福几乎是跑着绕过桌子冲向门口。 当然在路过陆安一家的时候，他恶狠狠瞪着他们：“我警告你们待会别乱说话，否则我保证陆安一辈子也找不到工作！老大你也不想陆安这个大学生只能一辈子陪你在农村种地吧。” 这话无疑是在陆援朝的伤口上撒盐，陆援朝重重点头：“你放心，我不会乱说话。” 那声音沙哑，显得疲惫至极。 得到想要的答案，陆有福这才心满意足的大步走向门口。 不过陆有福并没有急着开门，而是站在门口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甚至还往手上吐了两口唾沫，然后捯饬了一下发型。 陆有福这一副要上场参加选秀的模样，让陆安顿时反应过来外面人的身份：区公所书记梁世涛。 陆安想起最近这几年陆有福一直在跑关系，希望能给自己提提级别待遇，哪怕工作职责不变，从副股级先提一个股级也是好的呀。 要想达到这个目标，梁世涛这个书记就是他一定要讨好的对象。 书记管干部，这是机关不变的铁律。 要是梁世涛这个书记不点头，陆有福这个名字一辈子也不可能出现在县委组织部的提名名单上。 做好了全套准备，又堆出最灿烂的笑容，陆有福才打开门。 外面站着几个穿着深色中山装的中年人。 陆有福顿了一顿，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热情起来。 他主动上前握手：“哎呀梁书记，还有王副书记夏副书记，什么风把您三位给吹来啦？真是让我受宠若惊，您三位的到来，让寒舍蓬荜生辉！” 陆有福转身十分隆重的给介绍：“你们都有福啦！这三位就是咱们区里最大的领导，梁世涛书记，还有两位副书记！” 听说是大领导，二叔四姑还有其他亲戚都慌忙站起来，给领导让坐。 区公所书记，对普通人来说已经是不得了的大官了。 顿时小院里一片叮铃哐啷的动静，让陆有福看着一阵便秘。 “领导不好意思，这都是乡下人，没见过您这样的领导，让您见笑了。”陆有福急忙找补。 梁世涛轻轻摆手：“诶！我们都是最朴素的人民干部，他们都是人民群众嘛！” 陆有福连连点头称赞：“还是领导您觉悟高，让我有拨开乌云见月明的醍醐灌顶！来来来，领导里面请，怎么能让领导站在门口呢？” 说着陆有福相当殷勤的在前面领路，活脱脱一个当代太监的模样。 不过二叔四姑这些亲戚们谁都不觉得陆有福这副态度有什么问题，相反一个个看向陆有福的眼神里都满是羡慕。 瞧瞧人家，不愧是区公所高干，儿子过个生日连三个书记都亲自登了门。 “那就是书记呀，真是大官，看着都有气场。” “也就是有福，要不我们哪有机会见到这样的领导干部呀！” “看来有福也是受重视了，这次搞不好又要高升，有福有福他真是有福呀！” 陆有福脸上也是掩盖不住的得意之色，他虽然不知道三位书记怎么会突然登门，但不管怎么说都好好帮他在所有亲戚面前露了一把脸。 此外谁不知道领导的时间宝贵，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突然上门，肯定是自己提级别待遇的事情有了着落，甚至综合办主任的位置拿下了也说不定，毕竟现在的主任都那么大年纪，也该退了。 陆有福招呼三位领导进来坐下，回头再看陆安一家人站在门口那里就很碍眼了。 一个眼神递出去，陆伟强大摇大摆的走过去，满脸毫不掩饰的鄙夷：“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滚，等着和领导吃饭吗？告诉你们，你们没这个资格！” 亲戚们都看到了这一幕，都对陆安一家充满了同情和幸灾乐祸起来。 “这一家人真是太没眼光了，刚才非要和有福撕破脸，闹得那么僵，现在好了吧，人家有福明显就要升官了。” “本来吧，三个书记到有福家里来，有福只要随便提一嘴，说不准那孩子的工作就解决了，非要闹，现在指望不上了吧？” “好不容易家里出一个当官有本事的亲戚，还不好好哄着抓住，真是太傻了，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玩意。” 听着亲戚们的窃窃私语，钱秀芝的脸色相当难看，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局面，陆有福和领导那么熟，这儿子的工作指标还怎么办。 另一边陆伟强傲气得要把下巴给翘到天上去了。 唯独陆安依然神色如常：“爸妈，我们走吧。” 可就当陆安拉着父母一只脚还没迈出去，后面就响起一句不可思议的问话。 “请问陆安领导在这里吗？” 第五十二章 陆安是省领导 “什么陆安领导？” 陆有福显然第一时间并没有反应过来。 不仅是陆有福，其他亲戚第一时间也都一脸茫然，不明白这位领导在说什么，直到梁世涛急着又重复了一遍。 “当然就是陆岗村来的陆安领导，你们不是亲戚吗？”梁世涛惊讶道。 陆岗村……亲戚…… 这两个关键词联系起来，让大家顿时有了一个相当不可思议的想法，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看向门口。 陆岗村的陆姓虽然不少，但陆安这个名字还真就是独一无二的。 “大锅，他们要找陆岗村的陆安领导，是不是说你呀？” 童言无忌，而且经过刚才的事情，陆平也特别想为陆安正名，因此率先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恩？ 梁世涛这才看到门口的陆安一家人，然后梁世涛马上回头向陆安伸出了手：“你好，请问您就是省里下来的陆安领导吧？我是罗桥区公所的梁世涛。” 陆安点头和他握手：“我就是陆安。” 梁世涛感慨：“真是年少有为气宇轩昂，不愧是省里来的领导。” 梁世涛这并不完全是逢迎，毕竟在这满院子都是要么激动要么唯唯诺诺的小民，就连陆有福这个综合办副主任，为了自己的前程也殷勤做出一副狗腿子样，陡然见到陆安这么个沉稳老成不卑不亢的人，确实鹤立鸡群。 但这下陆有福不干了，他急忙跑上前来：“书记，您是不是搞错了呀？他们是陆岗村的农民，哪能是什么省领导。” 贾南凤也轻声嘟囔：“就是，他们都是一辈子没出过这个临河镇的土老帽，还要巴结我们老陆去帮他们找工作，能是什么省领导。” 这…… 梁世涛有些迟疑了，他确实没见过陆安。 于是梁世涛问道：“领导，请允许我冒昧地问一句，您是哪里毕业，现在在哪里高就呀？” 陆安笑笑：“我毕业于江淮大学，现在在省纪委第三监察室，跟着叶向高处长学习工作。” 这就对咯！ 梁世涛再次堆出了更灿烂的笑容：“您就是我要找的陆安领导！就算不是，也肯定是镇里了不起的人物！” 两位副书记赶不上和陆安握手，则分别调侃陆有福，说他不老实，有这么重要的组织关系还藏着掖着不说，那可是省纪委呀！真是太高风亮节了。 这话听在陆安的耳朵里差点没笑出声，陆有福那哪里叫什么藏着掖着还高风亮节？他是真不知道，也不相信，要是他早知道只怕早就嚷嚷得满世界都是了。 正如陆安所想的那样，陆有福此时整个人都傻掉了，脑袋一片空白，只有‘省纪委省领导’这个词如黄钟大吕一般在脑海回荡。 陆有福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直想巴结，希望能抱上腿的梁世涛书记，他好不容易来了自己家里，结果却跟自己半毛钱关系没有，而是因为那个刚才撕破脸，往死里得罪了的侄子。 陆有福到现在也不相信陆安真的是什么省纪委领导，可梁世涛却是摆在眼前实实在在的呀！连自己都巴结不上的领导，他不可能专程帮陆安演这一出。 这要怎么办才好？ 他觉得自己现在应该主动上去缓解一下关系，哪怕是打自己的脸，也要请他们都留下来吃饭，装也要装出一副亲戚之间感情和睦的样子。 可他偏偏如同被定住了一样，走不动道也说不出话，只是站在一旁陪着呵呵傻笑。 他太害怕了，毕竟梁世涛掌握着他能否进步的一锤定音之权，他不敢乱说话。 陆安那边刚刚把话说得那么绝，要是把刚才的事情抖出来，自己的前程同样完了，他就更不敢胡乱开口。 陆有福十分后悔，自己干嘛刚才要把话说那么死，留点余地多好。 但更可气的是陆安，居然故意瞒着自己，等着看出丑，可恨至极！ 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陆有福只能祈祷。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只要陆安今天没把话说透，自己以后不是不能想不办法修复关系。 在官位前程面前，脸面算什么？ 况且就算陆安不认，谁说自己就不能私底下打着陆安的名号活动了？ 省领导这个旗号一打出来，别说一个小小区公所，就是到县里，各方面领导都得给面子。 陆有福想得很美，但可惜陆安一眼就能看穿他那点小盘算。 的确陆安不可能把刚才那点事专门挑出来说，那样显得自己格局小眼界窄，平白拉低了自己身份。 不过这也并不意味着陆安就会因此放过陆有福，会允许他胡乱打着自己的旗号乱搞，只是陆安的方式会不一样。 打定主意，于是陆安先开口问道：“都说基层的事务最繁忙，梁书记肯定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梁世涛连连点头：“陆主任果然料事如神，什么都瞒不过，确实是我受到了县委林书记的指派，专程来找陆主任的。” “林书记今天下乡视察，现在刚好到了陆岗村，县委领导想上门拜访一下陆主任，结果听说陆主任来了镇上探亲，所以我受到县委指派，先过来向陆主任汇报工作。” 这话听在陆有福和其他亲戚耳朵里又是一声惊雷劈过。 他们万万想不到梁世涛这样，他们平时想见都见不到的领导，居然只是来打前哨的，真正要见陆安的，是县委书记林奎帆。 如果刚才他们还抱着最后一丝哪里搞错的不切实际幻想，此刻也完全破灭。 因为只有省里领导才能得到这样的待遇。 陆安点点头：“知道了，既然如此就麻烦梁书记帮忙给找个歇脚的地方吧，最好地方大一点，有空旷一点的地方，毕竟家里带着一点东西，味道可能不太好闻。” 梁世涛听陆安这话，才赫然发现陆安他们脚下扔着几个农村常见的麻袋，里面分别装着活禽和腌货。 梁世涛顿时满脸不解：“陆主任您这是？” “梁书记有所不知，今天是有福叔他们家小孩的生日，这些原本是我们送他们家的礼物，毕竟您也知道，农村条件不好，也就这些东西。”陆安解释。 原本是礼物？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梁世涛要还不明白，他这半辈子官场就白混了。 很明显就是陆安他们和陆有福闹翻了，甚至连人带礼物都要赶走。 梁世涛下意识看向陆有福：只能说这位是真有个性呀，别人家里出个省领导都是想方设法的搞好关系，这位倒好，往外赶人！ 想到这里梁世涛说：“陆主任请放心，刚好咱们镇里的国营招待所，就符合您的要求！我马上派人安排，就不打扰普通同志了。” 听话听音。 梁世涛这一句‘普通同志’，显然就是对陆安的回应，表明他和陆有福并不熟，那只是区公所的一名普通同志。 有这样的回应对陆安来说就足够了，因为接下来只要梁世涛不脑抽，他就知道该拿出什么样的态度来对陆有福。 至于要是未来梁世涛调走的话，那陆安同样不用担心，因为在陆安的记忆里，所有区公所这两年就该全部取消，到时候陆有福被下放乡镇，到时候这种不升反降的结果足够他难受一辈子了。 “那就麻烦梁书记了。” 陆安诚心感谢，然后低头准备拎麻袋，但梁世涛则抢先一步拎过来。 “这都到了临河镇里，怎么还能让陆主任受累呢，那太显得我们招待不周，到时候县委要追究我们责任的！” 一边说着，梁世涛一边领着陆安一家大步出门。 “不行，不要走，不麻烦不打扰的呀！” 陆有福仿佛这时才突然被解除锁定了一般，他急忙上前两步拉住走最后的夏书记的手。 “夏书记，我们家里也很大，有什么事就在家里谈吧，县领导要来也能接待的，我家里还有珍藏的好酒呀！不要走好不好，夏书记，您可是我的老领导呀！” 陆有福说到最后都卑微得要哭出来了。 夏书记叹了口气：“有福呀，只能说你政治眼光不够，政治敏感性不够……就这么着吧，自己做了什么事你得认！” “我不认！”陆有福大吼，“那个陆安他们家就是农村的，我哪知道他是什么省领导呀。” 夏书记眼睛一瞪：“你冲我吼什么？这难道你还能怪别人吗？” 夏书记想了想又补充道：“而且我警告你，别想着去陆主任他们家胡搅蛮缠，否则我保证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硬邦邦丢下这句话，夏书记马上快步奔出门去，然后就远远听到：“陆主任，您等等我，我有重要工作向您汇报……” 得！这就去邀功去了。 还没等陆有福有什么反应，就见院里的亲戚们也一个个表示家里还有事情，然后也不等陆有福回应，就一个个躲瘟神一样逃出了家门。 陆有福愣愣看着这一切，再想着自己未来的前程。 突然脚下一软，陆有福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他懊恼地狠狠揪着头发，整个人都崩溃了：“这叫什么个事呀！” 第五十三章 县里盼着陆主任 三叔陆有福一家在自家的院子里悲痛号丧的追悔莫及，以及二叔四姑还有其他亲戚一个个借故开溜，以示和三叔一家保持距离。 不过陆安并不在意，毕竟当自己省纪委身份这张底牌被揭开，就完成了对陆有福一家的绝杀，以后大家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了。 况且对陆安来说，能让父母认清三叔一家的真面目才是最终目的。 此外还有夏副书记过来汇报，说他已经警告了陆有福一家，他们不敢去父母家闹，这算是解除了陆安最后的顾虑。 当然陆安也不忘给出对等回报，告诉他区公所的取消是大势所趋，他们的罗桥区公所取消也就是这两年的事， 陆安还提醒他趁着正式文件下达前可以多活动活动，因为原则上区公所取消后，所有干部待遇会原地升半级以示安抚，这是他们区公所干部一次进步的绝佳好机会。 得到消息的梁世涛夏书记这些人都欣喜若狂，连连向陆安表示感谢，并表示一定会经常找陆安领导汇报工作。 这就是级别不同的现实意义。 其实说起来身为科级干部的梁世涛他们每一个都要比陆安的官大，可陆安任职的可是省纪委，一来那就是上级领导部门；二来陆安随便露一条消息下来，对他们很可能就是一场泼天的机遇。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哪怕现在陆安明摆着告诉他们自己就是个刚进省纪委的白丁，他们也仍然会继续拿陆安当领导对待，还不会觉得委屈。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在省里或者中央紧要部门工作的人，哪怕只是个干事，回到家乡，也会受到家乡领导热情款待的原因所在。 梁世涛他们领着陆安一家来到了国营招待所，在这个农村占绝大多数的镇上，国营招待所就是最好的馆子了。 一个副镇长在战战兢兢的在门口迎接：“欢迎区公所领导，欢迎省委领导！” 陆安哑然：好家伙，把区公所放在省委前面，这可是官场大忌！ 梁世涛更是当场骂开了，直言镇里不懂规矩，好好的一个国营招待所只会搞形式主义教条主义，镇里必须开展批评教育和自我检讨。 等梁世涛怒骂一通，陆安才站出来打圆场，表示基层压力大，不必过分苛责。 陆安倒是能理解，毕竟县委书记下来了，有本事会说话的，基本都跟着下乡去了，那留下来看家的，自然只剩下了歪瓜裂枣，出什么状况都不奇怪。 尽管这位副镇长心理素质差了点，但手上的活还是很到位的。 陆安跟着梁世涛进了国营招待所，副镇长已经把最大最豪华的一个包厢准备好了。 包厢里有一张可坐二十个人的大圆桌，上面摆好了茶水饮料还有各色零食水果。 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还有空调打开，当陆安他们进来的时候，能迎面感到一阵凉爽。 放在后世，这种包厢稀松平常，但此刻却让陆援朝和钱秀芝感到相当拘谨，不知道手脚往哪里放了。 倒是陆平胆子大些，抓起桌子上的大白兔奶糖就吃起来，还问汽水能不能喝。 梁世涛连连点头说能喝，夏书记还亲自拿开瓶器给陆平起开。 陆安想了想，他先让父母都放松一些，就当在家里在村里一样，不管什么领导，你儿子都不比他们差。 陆安也拿大白兔和汽水告诉陆平，说只要好好学习，这些以后都能吃，要是学习不好，就再也吃不到了。 于是陆平马上向陆安发誓自己一定好好学习像大哥一样考上大学。 一边聊天一边在包厢里等着，很快随着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陆安知道正主来了。 包厢门打开，县委书记林奎帆和县纪委书记陈士强先后大步走进来，身后跟着临河镇党委书记和镇长等一行人，都是镇里的头头脸脸。 而除了这些人，陆安还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那是赵虎黎瑞祥和曾凡庆。 看到他们，陆安心里完全有底，确定这是怎么回事了。 “林书记陈书记，真是不好意思，还让你二位跑这么一趟。”陆安客气道。 林奎帆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我们刚好下来视察，想着陆主任是临河镇人，冒昧上门打扰，还希望不会给陆主任带来什么麻烦才好。” 一番简单的客套，陆安随后给林奎帆介绍自己父母。 林奎帆也马上热情握手：“我要代表县委向你们表示感谢呀，感谢你们为平江县培养出了陆安主任这么优秀的干部，你们居功至伟！” 陆援朝摇头说：“书记过誉了，这都是县里的政策好，都是书记领导有方，都是陆安这孩子自己努力，跟我们可没什么关系。” 陆安有些惊讶，虽然老爹这养气功夫依然稀烂，但至少这番对话还是相当到位，让陆安对父亲的政治智慧有了重新认识。 林奎帆连连夸赞陆援朝谦虚。 一番你来我往的来回拉扯，各自的场面话都说到位以后，林奎帆才拉着梁世涛和陆援朝一起坐下来，表示县委要在这里开一个简单的茶话会，倾听一下普通老百姓的心声。 林奎帆尤其强调：“这并不是一次正式的会议，只是一次茶话会，这里没有干部和群众之分，大家都可以畅所欲言，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说！” 县委书记这话看似在给茶话会定调，不过陆安一看就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果不其然，林奎帆的话音前脚刚落，纪委书记陈士强就搬着椅子过来了，身后还跟着赵虎黎瑞祥和曾凡庆一起。 “陆主任可是案子的重要领导，我这段时间一直希望和陆主任共同探讨案情，也希望能通过陆主任向省纪委汇报工作。” 在陈士强之后，赵虎他们也跟着附和，表示失去了陆安的领导，他们的工作也根本没法展开。 陆安有些惊讶，没想到陈士强居然开口就直奔主题，看来是真急了。 不过尽管陈士强的开场白很直接，但陆安依然决定循序渐进。 只听陆安奇怪咦一声：“现在不是巡视组那边接手案子吗？已经不是我们三处负责了。” “可巡视组毕竟还受省委领导，我们和三处，才是真真正正一套系统呀！” “我知道现在巡视组也接手了工作，但并没有召回三处，我认为三处仍然还负责案子。” 陈士强说着狠狠咬牙：“说句关起门来的话，魏德正这个案子是三处揭开的盖子，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要中途换人？这是真会影响查案效率的呀。” 陈士强还说：“而且那位严主任，也确实让县纪委很招架不住！” 陆安点点头：“巡视组这位严主任确实行事作风带有很强的个人风格，就比如说工作证制度，我相信他的出发点还是好的。” “确如陆主任所说，他的个人风格太强烈了，让我们都难以配合。” 说到最后，陈士强只能摊牌：“我们还是盼着由陆主任你回去主持工作。” 既然陈士强摊了牌，陆安也不兜圈子了，他直接问道：“这位严主任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吗？” “他太认真了，有些工作已经严重的脱离了实际！” 陈士强说：“陆主任，我和县委都很希望你能回来主持工作，我向你保证我们一定全力支持你，也只支持你！” 陈士强话说到这里，也只能说到这里，说到底严季安还是省纪委巡视组的主任，陈士强作为县纪委书记，可以抱怨，但绝对不能在公开场合点名批评上级领导，这是官场大忌。 陈士强随后起身离开，只是他在走前分别故意和赵虎等人握手。 他的用意很明确，接下来就该到了他不方便说的阶段。 赵虎相当兴奋：“组长，果然如您所料，整个平江县委都被严季安搞的鸡飞狗跳，所有人都忍不下去，都盼着我们能回去啦！” 陆安却依然淡定，摆手让他废话少说，直入正题。 “是这样的，就在我们搬离县纪委招待所的当天，严季安就拿李红霞和魏梦娇母女去逼魏德正就范……” 陆安一听就乐了，果然如自己猜测的那样，严季安是个急功近利的家伙。 “李红霞和魏梦娇母女可是魏德正最后的牵挂，没有准备好久贸然带到他面前给他大刺激，恐怕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赵虎用力拍手：“谁说不是呀，所以魏德正当场就翻供了！” 陆安点头表示意料之中，这也是陆安在控制了李红霞和魏梦娇母女以后，暂时不急着加入审讯的原因所在。 毕竟那可是大炸弹，要小心着使用。 可严季安显然不知道，或者他太知道了，听了县纪委的工作汇报就简单认为李红霞和魏梦娇母女是突破魏德正心理防线的利器。 于是为了迅速突破案情拿出成绩，就马不停蹄的用上了。 陆安轻扣着手指：“我想魏德正肯定不止是翻供那么简单吧？应该还有点其他的惊喜。” 说起这个，赵虎更是兴奋，就连一旁的黎瑞祥和曾凡庆都握紧了拳头。 “何止是惊喜，简直就是天大的惊喜！”赵虎说。 第五十四章 严季安的高光时刻 将时间拨回到半个月前，那时的严季安意气风发，他站在房间的窗前，外面金色的阳光撒进屋内，严季安感觉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高耀文则站在严季安身后，大声奉承着自己的领导。 “真不愧是严主任，出手就控制了局面。” “这一手工作证制度真是神来之笔，严主任您可没有禁止他们参与案件，是他们自己弄不来工作证，这可不怪我们。” “严主任您没有看到他们离开前那个委屈兮兮的表情，简直太逗！” “他们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东西，能把如此重要的工作交到严主任您手中，就是他们天大的福分！” 一句接一句的奉承，让严季安更加飘飘然了。 他摆摆手表示：“也不要这么说他们嘛，毕竟案子是他们突破的，还抓到了魏德正的爱人和女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 高耀文却怒目圆瞪说那不过是他们运气好，有陆安这么个跟魏德正关系密切的检举人。 但紧接着就话锋一转又说三处这些人除了运气好什么能力没有，手里掌握着李红霞和魏梦娇两张这么重要的牌都不会打。 “只能说他们注定是要为严主任您打工啦！”高耀文说。 房间门咚咚咚被敲响，是陈士强的秘书范志飞过来汇报说李红霞和魏梦娇到了招待所。 严季安大手一挥：“好！今天就要攻破魏德正最后的心理防线，让案子彻底告破！” 随后严季安来到安排好的房间，县纪委书记陈士强等在门口，笑脸盈盈和严季安打招呼，告诉严季安房间里已经安排好，并祝贺严主任旗开得胜。 严季安也回捧起陈士强，称赞平江县纪委的过硬素质，要是没有县纪委的配合，案子不会那么顺利，最后承诺一定不会忘记陈士强的贡献，会如实向省纪委进行汇报。 相互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严季安和陈士强才一起进了房间。 对李红霞和魏梦娇的审讯非常顺利，她们在公安那边就已经崩溃了，现在来纪委这边，几乎都不用如何审讯，她们就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倒豆子一般说出来了。 只是顺利归顺利，但这母女俩知道的毕竟有限，她们甚至连南湖老鸭汤的股东具体有谁都说不上来。 严季安和陈士强倒也不算失望，因为一来魏德正大体已经交代了不少；二来这母女俩原本就是作为撬开魏德正嘴巴用的，没打算真能从她们嘴里问出什么。 因此他们只是例行公事一般问完了后，来到了隔壁魏德正的房间。 这才是今天的重头戏。 一开始魏德正还很高兴，甚至还主动询问严季安是不是把陆安那小子给赶走了。 严季安则板着脸告诉他：现在案子已经由巡视组接手。 碰了个软钉子，不过魏德正并不在意，他表示只要不是陆安那小子接着审了就行。 虽说魏德正之前向陆安妥协交代了很多，但心底里他还是感觉屈辱的。 好歹自己是建业局领导，陆安只不过是个土鳖农民，他来审自己的案子就是最大的侮辱。 “行！只要把陆安那瘪崽子赶走了就行！” “这位……严主任是吧，有什么你尽管问，我一定配合！” 严季安没有被魏德正这番表现给唬住，他依然板着个脸。 “我们需要知道南湖老鸭汤所有股东的具体名单，就现在你交代的名单，和你的账本根本对不上，还有你仍然隐藏的账户，也一并交代。” 问题并不出乎魏德正的预料，毕竟这两天来来回回问的就是这些东西，他都能倒背如流了。 魏德正笑着摇摇头说：“严主任，很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老鸭汤的股东名单我已经全部交代了的，也没有什么隐藏账户。” 严季安狠狠一拍桌子：“你说谎！” 随后严季安拿出证据，他表示南湖老鸭汤的股东都是向魏德正行贿的人员，纪委核对了相关案情的犯案人员，发现名单根本对不上。 “所以你肯定还有案情没有交代！”严季安说。 陈士强也在一旁劝魏德正老实交代：“不要妄想负隅顽抗对抗组织审查，你知道这改变不了结果。” 可魏德正哪会被这么给唬住，他两手一摊：“真没了，该交代的我真的已经全都交代了，老鸭汤的股东就是股东，我承认里面有给我行贿的人，但绝不是全部，领导有所不知，老鸭汤的生意真的很好，有人真想入股赚钱，我总不能不同意吧？” 魏德正还解释：“而且股东也并不全都是股东，因为南湖老鸭汤的生意很好，把牌子做起来了，有其他人想加盟，有些钱是加盟费呀！” 严季安双手撑着桌子：“魏德正，你是不是认为你不说，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我需要提醒你，我严季安可不是陆安那种半路出家的菜鸟，我在纪委审讯这一块，相当有心得！” 严季安表示他最后再给一次机会，希望魏德正能好自为之。 魏德正依然还是那个自己已经全部交代了的答案。 严季安冷笑一声：“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然后给了身旁高耀文一个眼神，后者马上打开门，让人把李红霞和魏梦娇给带进来了。 一直淡定的魏德正当时就坐不住了，他蹭一下站起来，怒视着严季安大声问：“你什么意思？她们和案子没关系！” 两位纪委工作人员迅速过来把魏德正摁回椅子上。 严季安居高临下看着魏德正：“和案子有没有关系不是你魏德正说了算的，现在我告诉你，我们有证据证明李红霞和魏梦娇都牵扯在案子里，她们同样是嫌疑人，而且就在刚才，她们已经都交代了。” “所以我才一直提醒你不要负隅顽抗，纪委有很多方法可以从其他地方找到答案。” 魏德正终于扛不住了，毕竟李红霞和魏梦娇是他最后的希望。 “行，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不管是南湖老鸭汤的股东名单，还是我藏匿起来的账户，我全都交代，只求你放了她们，她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严季安听后心满意足：“这才对嘛！我早提醒过你不要试图和组织对抗。” 但紧接着却又一转话锋：“不过你好像误会什么了，我在这里并没有和你谈判的意思，我也不会答应你任何条件，我带她们和你见面，只是想告诉你，让你坦白从宽。” 严季安说完摆摆手，李红霞和魏梦娇被带出去。 看着自己的爱人和女儿那已经崩溃的样子，魏德正很心疼也很后悔。 他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和陆安合作，不早一点把一切都交代给陆安，在魏德正看来，或许陆安还会念一点和魏梦娇的旧情，以及那个年轻人做事老练有分寸，不会把事情做的像严季安这么绝。 魏德正懊恼愤怒，却让严季安很高兴，他认为这是自己的策略取得了效果。 “好了，你有什么都快点交代吧，我最后再提醒你一遍，不要做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不要想对抗组织审查，这注定都是徒劳的！” 严季安冰冷的话语如同刀子一般扎进魏德正的心里，他彻底绝望。 魏德正默默点头：“行，我知道了，严主任你是想要全部的名单和账户对吗？我会全部交代，全部满足你的！” 魏德正幽幽的语气，还有这句‘会全部满足你’的奇怪话语。 但此时已经胜券在握的严季安并没有多想，他昂首挺胸的离开了房间。 作为领导，他只在关键时刻出场，现在既然魏德正的心理防线被攻破，那么接下来就交给纪委审查人员了。 哪能让领导一直唱独角戏呢？想累死领导吗？ 或许是县纪委的工作人员素质过硬，又或许是魏德正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交代的特别顺利，总之当天晚上严季安就拿到了结果。 严季安当然又大肆感谢了陈士强以及所有县纪委办案人员的努力工作，再次强调案子取得突破都是大家的功劳，他也一定会如实向省纪委汇报，组织上不会忘记所有同志的辛勤工作。 送走陈士强，严季安转头就看到亢奋异常的高耀文。 严季安很惊讶，不就是拿到名单了吗？至于兴奋成这样？ 高耀文告诉严季安：“老板，这份名单，我们办出了大案要案啦！” 严季安本来还批评高耀文心理素质不够：“我们是巡视组，面对着的就是各种大案要案，这才一个小小的县建业局局长，就把你兴奋成这样，那以后要是办个市局甚至是副市长什么的，你还不要原地爆炸了呀？” 严季安随后接过名单，只看了一眼，严季安就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甚至拿着名单的手都在抖个不停，语气也不可思议的还询问其高耀文来：“这是真的吗？这上面的名单都是真的吗？去核实，马上去核实！” “如果都是真的，那这一次我严季安就要飞黄腾达啦！” 第五十五章 一个比一个心眼多 回到招待所包厢里，赵虎大致将过去半个月的事情大致全向陆安做了汇报。 说到名单，赵虎也不比严季安要淡定多少：“组长，你知道那是什么名单吗？” 他甚至还偷偷在陆安耳边说，以防被其他人听到：“据说那份名单的波及面非常广，几乎整个平江县委大大小小几百名官员全都牵扯进去了！” 赵虎越说越兴奋：“严季安要扩大打击面，把案子办成大案要案，不放过名单上的任何一个官员，现在整个平江县委都慌了，所以他们希望我们回去，重新把案子交回到我们手上。” 陆安没有急着回答，他先回头看看黎瑞祥和曾凡庆，见俩人都是一副跃跃欲试，恨不能马上把案子抢回手里的样子。 “所以你们都是怎么想的？马上赶回平江县城，去和巡视组争夺办案权吗？”陆安问。 这一次赵虎还没来得及开口，黎瑞祥和曾凡庆就忍不住的先说道：“那肯定呀，那份名单我已经打听到了，哪怕只证实一半，那也将是轰动全省的贪腐大案，我们当然要争取！” “现在巡视组那边的无差别打击让平江县委十分不满，这时候我们要是向叶处长汇报，我们又有平江县委的支持，哪怕他们是巡视组是严季安，我们仍然很有机会能抢回办案权！” 陆安环视一圈点点头道：“确实，如果案子最后坐实下来，绝对是省内首屈一指的大案要案，而你们作为案件的参与者，也将在各自的档案里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难怪让你们都失去了理智。” 赵虎三人一下愣住了，他们没反应过来陆安这话是什么意思。 “都没想明白吗？咱们被利用了！” 陆安小心指了指不远处的县委书记林奎帆：“他们打的这是一个驱虎逐狼的主意，非常聪明。” 经陆安这么一点拨，赵虎三人马上明白过来，但他们却并不介意。 “虽然我承认他们都有小心思，但如果真能把办案权抢回来，对我们也是有好处的呀！”赵虎说。 “这就是我说他聪明的地方。” 陆安挨个指了一圈：“我们明知道他给你们挖了一个坑，还是会义无反顾往里跳！” 紧接着陆安一转话锋：“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一点，那名单有几成真？你们真觉得这平江县委县政府成了贪官窝吗？还是你们太拿这位建业局的魏德正副局长当回事了？” 赵虎三人这才豁然开朗。 是啊！如果魏德正交代的那份名单是真的，那岂不几乎要把整个平江四套班子给一网打尽了？要真这样，那名单还怎么会到严季安手上？ 要知道当时负责审讯的可是平江县纪委的人呀！ 好吧就算退一万步说，是县纪委普通工作人员没做好审核工作，那还是不对。 原因很简单，官场上流传着一句话：官场不过就是一间办公室和一张办公桌，工资还是要分开发的。 意思很明白，哪怕你是县委书记，也不可能哪一摊都能管到，政府归县长，纪委归纪委书记，就是县政府和纪委内部还有诸多科室呢！没有人能面面俱到。 因此如果魏德正有拉整个四套班子那么多官员下水的能耐，别说他手里攥着这么多官员的把柄，就是他单纯有这么大的人脉网，他都不可能还只是个小小的建业局副局长，连个正局长都捞不着？ “所以组长你认为那份名单是假的？那既然是假的，林书记和平江官场还这么紧张做什么？”曾凡庆不解地问。 陆安表示：“要说完全是假的也不至于，真假掺半吧。” “至于紧张这个很好理解，平江县委县政府里几百号干部，那么多人，哪怕和魏德正的案子没关系，但你这样大规模排查下来，指不定能查出点其他什么玩意来呢？” “再一个，省纪委这么大张旗鼓的排查，势必引起整个平江官场震动，这对林书记绝对是巨大的政治污点，现在只是找我们，真要给他逼急了，他都能把状给你告到省委去，不就是鱼死网破嘛！” 听陆安说完，赵虎三人一阵的愤慨和后怕：幸好还有陆安这位组长兜底，否则他们还真遭不住了。 “这些家伙！一个比一个心眼多，难怪小小的平江县能出魏德正这样一个巨贪，我看和这位林县委书记脱不了干系！” “当初配合巡视组赶我们走的是他们，现在见巡视组那边搞出事来了，又想把我们请回去，还这么不老实，组长，要我说咱们就不理他，看他能拿我们怎么样。” 赵虎也说：“组长，如果真按你这么说，这份名单背后有这么大问题，我们确实没回去的必要。” 又没肉吃又落不着好，那还回去干什么？ 陆安却不这么认为：“咱们肯定还是要回去的，毕竟县委书记都亲自屈尊下来请我了，这要我要不回去也太不给面子，以后我们在平江的后续工作得不到当地县委县政府的支持，我们同样也不好开展工作。” 赵虎三人惊讶了：这案子最后还是要我们来办吗？ 陆安笑了：“那不然呢？这原本不就是咱们三处的案子吗？当然你们要是不想，可以自己打电话和叶处长沟通。” 赵虎三人连连摇头，开玩笑，要是他们真打了这个电话，叶向高一定捶爆他们的狗头。 …… 那边陆安和赵虎三人在开着省纪委三处的内部小会，另外一边县委书记林奎帆则拉着陆援朝和钱秀芝说着话。 “陆老乡家里有没有什么困难？有没有什么诉求，对县委县政府的相关政策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都可以大胆提出来。” “家里能培养出陆安这么优秀的同志，陆老乡有什么心得可以和我们分享吗？” 林奎帆的话都是新闻上经常能听到的，毫无疑问这一方面是林奎帆自己驾轻就熟，随口就能说出来，而另一方面更重要的，则是他还要关注着陆安那边的情况。 眼见陆安那边貌似讨论的差不多了，林奎帆迅速结束了这边的聊天，走过去到陆安面前。 当然，作为县委书记，林奎帆不可能一上来就撂主题，仍然是从简单的慰问开始，询问陆安在家里休息的如何，家里有没有什么困难。 陆安没有像父亲那样的客套，而是直言村里的路况太差了。 “一路都是土路，连石子路都没有，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只要一下雨就全是稀泥，根本走不了路，这太限制农村的发展了。”陆安说。 这就是陆安和父亲陆援朝的不同，拥有二十年官场经验的陆安很清楚，相比简单的‘农村很好’‘我们在县委县政府的领导下日子越过越好’这种单纯的敷衍客套，能直接点出一两个关键问题会更有意义。 而且陆安提出的问题也是众所周知摆在台面上的问题，这既表明自己在认真作答领导的问题，又没落领导的面子。 甚至……还是开出自己的一个条件。 林奎帆高看了陆安一眼，他认真听取了陆安的意见，当场表示自己回去会召开县委会议，认真研究相关问题，一定在自己的任期内解决一系列难题。 内行听门道。 或许在其他人听来，林奎帆这番话相当官腔，但陆安却能听出来，他这是答应了自己。 的确县委财政就那么多，平江虽不是什么贫困县，但也好不到哪去。 要想解决村村通公路，短期根本没可能，可要是解决某一个村子的公路问题，那不是没得商量。 说白了，林奎帆这就是在给陆安一个承诺：只要他能抢回魏德正案子的办案权，或者只要不让严季安把案子闹大了，他就保证在自己任期内解决陆岗村的公路问题。 陆安做出一副大喜过望的表情，甚至都站起来了：“那我就代表陆岗村的父老乡亲们感谢林书记，能遇到林书记这样的领导，真是陆岗村的福气呀！” 林奎帆则微笑着摆摆手，表示这都是自己作为县委书记的分内职责。 林奎帆也回捧一句：“说起来，陆岗村能培养出陆安这样的人民干部，那才是天大的福气。” 既然谈妥了条件，陆安自然也该有所表示：“林书记，刚才听陈书记说魏德正的案子有了新突破是真的吗？” 林奎帆点头回答：“不出陆组长所料，果然李红霞和魏梦娇母女能顺利攻破魏德正的心理防线，让案件有了极大的突破和进展。” 林奎帆半个字都没去提巡视组和严季安，这就是态度。 “突破是突破，但后续的工作恐怕仍然是一个难题。” 陆安当即表示：“林书记，事态紧急，我这边需要马上返回县城，还要麻烦县委这边帮忙安排。” 林奎帆就等着这句话了，马上大手一挥，也高调表态：“没有问题！不管陆组长需要什么都可以开口，因为支持和配合省纪委的工作，是我们平江县委县纪委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 第五十六章 刺激一下 谈好了条件，招待所里的见面会也随之结束，陆安跟着林奎帆回县城，父母还有弟弟则由区公所安排送回去。 陆安还专门和区公所书记梁世涛握手道别，表示麻烦区公所的同志们了。 梁世涛则更加激动表示自己的职责就是服务好领导，同时他也再次向陆安保证自己会盯死那个陆有福，要是他敢通过任何方式骚扰领导的家人，他一定不会放过！ 陆安对此十分满意，并留下了梁世涛的联系方式，以后大家常联系。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让梁世涛等一众区公所干部们兴奋异常，因为这就代表着陆安对他们的认可。 别看他们现在的实际级别比陆安高，可陆安是在省纪委呀！别的不说，就说陆安之前告诉他们关于区公所要取消的消息，就足够价值了。 更不要说陆安现在还那么年轻，未来的价值只会越来越大。 所以他们趁着陆安还没一飞冲天前交好，只能是他们赚了。 这也是陆安可以不把陆有福一家再当回事的原因所在，以自己现在省纪委干部的身份，根本不需要说话，只要一个眼神，就有人抢着帮自己收拾他们。 要是一个小小的股级干部还要自己注意，那也太跌份了。 相比农村，从镇上到县里的路就相对好走很多了，因此不过半个小时左右，陆安他们就回到了县城。 路上，林奎帆专门问过陆安，需不需要先休息。 陆安明白他是担心自己这边没做好准备，可林奎帆却并不知道，陆安实际一直都准备着重回县里。 因此摇头表示不需要，于是一行人直接来到了明正招待所，并在二楼的会议室里简单听取了县纪委的案情汇报工作。 这是有意为之，就是当面做给巡视组看的。 老子回来了，不给你们点刺激怎么行？ 当然林奎帆也注意控制着度，知道严季安搞出了个工作证制度，因此他们并不触及这个底线。 我不进核心区域，只在会议室开个会你总管不着了吧？ 甚至在陆安进了会议室以后，还专门差人去给严季安作了说明解释。 当然最重要的林奎帆并没有进明正招待所，而是直接回了县委，只有县纪委书记陪同陆安一起，算是留有最后的转圜余地。 严季安的房间里顿时传出一阵破口大骂：“什么狗玩意王八蛋，他们这分明是在挑衅！你说三处陆安他们这些人回来也就算了，居然还故意跑到这明正招待所里来，还在这里开会询问案情，这不是蹬鼻子上脸吗？” 高耀文愤愤不平的厉声怒斥着，那几近扭曲的表情恨不能要给陆安生吞活剥了一样。 他重重一拍桌子：“领导，我这就赶他走去，什么玩意，他有工作证吗？这招待所是这些家伙能进来的地方吗？” 高耀文说着就要往外走，不过却被严季安给拦了下来。 “不要着急嘛！”严季安说，“虽说我们是搞了工作证制度，但会议室原则上还属于一个公共区域，他们严格说起来并不算违规。” 显然相比毛毛躁躁的高耀文，严季安显然要沉稳冷静得多。 “我就是气不过，而且我们对魏德正的审讯刚刚有所突破，他们就急急忙忙回来，这摆明就是来跟我们抢办案权的。” 高耀文咬牙切齿：“还有平江县里这些家伙，也都是一群两面三刀的货色！” 开玩笑，随着这段时间对案子的一步步推进，高耀文已经看到一个超级答案在向自己招手，这个案子办下来，就将是难以想象的政绩。 这个时候有人过来插手？他是真会拼命的。 见严季安仍然无动于衷的模样，高耀文急了：“严主任，难道我们就这么干看着吗？他们这么挑衅我们要是无动于衷，可要被他们看轻了的。” “我们当然不能就这么干看着。” 严季安这才起身：“走，我们也去听听看，他们究竟汇报了什么工作。” 严季安和高耀文带着两个巡视组干部一起敲开了会议室大门。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刚刚还口若悬河，大声做着工作汇报的县纪委干部，如同被扼住了喉咙一般没了声音。 尽管早料到了这个局面，但当严季安这么气势汹汹的上门，还是让陈士强感到头皮发麻。 高耀文首先开口大骂：“这里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展开关于魏德正的案情报告会议没有通知我们，你们平江县纪委是想干什么？难道你们想破坏案件的侦破工作，想要当犯罪分子的帮凶，做人民的敌人吗？” 这一连串的帽子扣下来，陈士强哪里戴得住，他连忙起身解释：这只是普通的案情回顾汇报。 陈士强向严季安他们介绍了陆安一行人：“这些也都是省纪委的同志，而且我们保证只是进行阶段性的案情回顾，保证没有透露过多案情细节！” 高耀文却根本不认：“什么省纪委？我不知道，他们有工作证吗？为什么平白无故向你了解案情？” “难道不管谁自称是省纪委的工作人员，向你打听关于案子的情况，你都告诉他吗？你还有没有一点身为纪委干部的警惕性？” “而且我们巡视组为何没有得到事先通知，你们简直没有规矩！” 被人劈头盖脸一顿骂，让陈士强相当窝火。 他马上义正词严回怼：“首先，这些是省纪委第三监察室的干部，也是此前魏德正案子的负责干部，我们有权在不涉及新案情的前提下，对原有案情进行梳理汇总！” 陈士强还强调：“其次，这次汇总会议是临时决定召开，而且我也派人通知了巡视组！” 高耀文重重一拍桌子：“我是省纪委巡视组干部，你敢和我顶嘴？” 陈士强一步不退：“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陈士强在心里骂得飞起，虽说他想到巡视组那边会很生气，却也没想到他们激烈成这个样子。 但他却一步也不能退，毕竟他还是平江的县纪委书记，要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轻易退让，尤其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高耀文，以后也真不用在平江县混了。 陆安当然不可能看着陈士强一个人打擂台，他也马上起身：“严主任，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陆安的开口在严季安的意料之中又出乎预料。 意料之中是到了这种针锋相对的时刻，要是你还缩在后面，以后也别指望县纪委再配合和支持你什么了。 出乎预料则是他说的话，严季安怎么也想不到陆安居然没有直接帮陈士强说话，而是把皮球给踢到了自己脚下。 而且话说的也分寸拿捏得极好，没有直接质问高耀文刚才的态度和说的话是不是自己的授意，只是询问自己该说点什么。 严季安心里马上有定论：是个有水平的人，难怪叶向高会放心派他下来。 不过就是有这样的对手，自己干掉他才能更有成就感嘛！ 带着这样的想法，严季安站出来：“大家都不要那么紧张嘛，不过就是一场简单的案情总结会议，而且原本魏德正的案子也就是三处这边取得的突破，在这个案子里，人家也算不上是外人嘛！” 严季安随后批评高耀文太上纲上线了一点，大家都是纪委工作的同志，不要那么冲动。 说着严季安带着高耀文一起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好了，会议继续吧，我们也听一听案情总结到了什么地方，顺便如果三处的同志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地方，我们也很乐于帮忙解答。”严季安说。 刚才还箭弩拔张针锋相对的情况，很快就消弭于无形了，毕竟大家都是纪委干部，没人会真的吵起来。 随后县纪委的干部照本宣科的将后续的汇报做完，陆安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由陈士强和严季安分别回答，这次汇报会议也到此结束。 除了高耀文高调地进场，以及陈士强的寸步不让外，整个汇报会议可以说平淡到了极点。 赵虎他们认为这是三处的胜利。 “看来我们的突然回来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你看高耀文进门那气急败坏的样子！” “严季安倒是和沉得住气，不过我想现在他除了沉住气也没办法做别的了！” “以为我们的桃子是那么好摘的吗？现在我们回来了，等着全给我们吐出来！” 赵虎还兴奋的询问陆安明天下一步该怎么办。 陆安摇头表示：“不觉得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我，应该去问那位严主任。” 陆安告诉他们别看严季安表面上很沉稳，但他心里肯定很急：“要是没严主任的首肯，你觉得高耀文敢做出那番表现吗？” 赵虎他们都深表同意。 就像他们三处，他们和叶向高一起，要是没有领导的授意，他们私自搞事，回去肯定要写检讨挨训的。 陆安最后说：“很明显我们这么突然的高调回来，已经严重刺激到他了，除非他愿意把办案权分给我们一点，否则明天我们就应该能看到他的表演了，我们等着就是。” 第五十七章 刺激要到底 严季安确实被刺激到了，别看在会议室里貌似还表现的沉稳淡定，但实际那都是故意要在人前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好歹也是‘省纪委副书记侄子’这种级别的高干子弟，在家世生活的耳濡目染下，这种最起码的养气功夫，严季安还是具备了的。 可一旦离开会议室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严季安马上原形毕露的暴怒起来。 他狠狠踢倒了房间的茶几，茶杯水壶叮铃哐啷的撒落一地。 “什么狗屁陆安，什么狗屁三处，什么狗屁的平江县纪委！” “他们以为他们是什么玩意？我叔叔是省纪委副书记，他们是什么东西？就是叶向高的养的一群狗，也敢冲我龇牙咧嘴了？” “就这些玩意也敢和我抢办案权？还敢蹬鼻子上脸的在这里开会汇报，他们不配！” 最后还犹不解气的抡起椅子砸在墙壁上。 高耀文在一旁同样抒发着情绪：“他们简直太嚣张，不把咱们巡视组放在眼里！” “要是叶向高在这里，咱们还能说两句，现在这些都是什么玩意？一个个有科级吗？也敢在领导您面前装大尾巴狼！” “今天这个会议，分明就是在威胁和警告我们，他们怎么敢的呀！” 砰哐！ 严季安抡起椅子将电视机砸了一个粉碎，他咬牙切齿道：“好，都好得很那，看来这就是你们的答案了，原本我还想给你们一个机会，结果你们还装上了，那就别怪我了！” 严季安说着拿起电话，平复了好一会心情才拨出号码：“潘叔叔，我这边有非常重要的消息要向您汇报……对，就是关于平江县建业局的……” …… 当严季安在房间里暴怒跳脚的时候，另一边陈士强在结束了会议以后，也马不停蹄的赶去了县委，向林奎帆汇报了情况。 林奎帆听完沉默良久，才开口问道：“你是说那位高耀文进门就大发雷霆，指责会议是在破坏案件的侦破工作？” 陈士强点头回答说是：“不过严主任倒是没说什么，后来也是他站出来打的圆场。” 林奎帆随后又问：“那陆组长那边呢？他们难道没有什么表示？” 面对这个问题，陈士强犹豫片刻才说：“书记，恕我直言，我感觉陆组长他们这边好像有点事不关己的样子。” 林奎帆点点头然后感慨道：“看来是我们把问题想简单了呀！” 林奎帆接着让陈士强返回明正招待所：“这段时间你就住在那边，一切工作都尽量配合好双方。” 林奎帆尤为强调：“他们说什么你就配合什么！” 陈士强重重点头，他立即返回了招待所。 待陈士强离开以后，林奎帆才又有叹息：“宁远，你说这是不是我太自以为是了，本想着把省纪委三处请回来，能制衡一下巡视组，结果情况反而变得更复杂了，果然省里的干部都不是省油的灯呀！” 马宁远站在身旁为领导倒水开解：“老板您也是殚精竭虑了，只能怪巡视组那边做的太过分。” “魏德正供出来的那份名单摆明就是别有用心，是他为了混淆视听故意炮制出来的。” “可那位严主任居然不进行核对，直接要求大规模开启调查，这不是胡来吗？就算是省纪委巡视组，也没有他们这么做事的！” 确实，要不是严季安把事情搞的这么绝，林奎帆也不会走这一步险棋。 甚至事情比马宁远说的还要严重。 要是严季安只是单纯的想立功，林奎帆多少还能和他商量划定案子的范围，可问题就在于昨天晚上他居然拿这个案子来要挟自己，要求自己在未来的某个关口为他严家站队，这就触碰到了严季安的底线。 好歹他严季安是县委书记，省管干部，你严季安拿自己当什么了？ 因此最后思来想去，林奎帆只能选择请回陆安的三处回来制衡一下严季安，让他们不要闹的太过分。 原本在林奎帆想来，魏德正案子突然取得这么大的突破，眼看就有能办成大案要案的趋势，省纪委的干部，哪个不想参与其中捞点政治资本？ 陆安得到消息哪能不马不停蹄赶回来和严季安疯狂对线？ 可谁曾想那个陆安居然忍住了这个诱惑，并没有按照自己设想的剧本和严季安开撕，反而有点坐山观虎斗的架势。 这一下反而把自己架住，不好办了！ “宁远呀，这三处和巡视组两边，你觉得谁比较好？说说你的看法。” 林奎帆突如其来的一问让马宁远相当惊讶。 他做林奎帆的秘书有三年时间，他对林奎帆的性格也略有了解，知道这位领导相当有决断，会和自己讨论，但也是象征性的。 现在居然抛出这样的问题，看来事情的混乱程度已然超出想象。 马宁远认真思索片刻然后回答：“我认为还是三处那边更理性，也更尊重平江县委。” 林奎帆摆手让马宁远出去了。 其实林奎帆自己的想法和马宁远完全一致，虽然自己和陆安那边的接触不多，但每一次都印象深刻，不仅在接风宴上，还是后来的审案，他都按照官场规则在做事，让人很安心，不会像巡视组那边那样那么咄咄逼人。 不过林奎帆并不认为自己当初选择支持严季安是错的。 一来严季安是带着省纪委的文件下来；二来严季安有个省纪委副书记的叔叔。 这种情况下，除非陆安那边也亮出足够分量到能和省纪委副书记打擂台的背景底牌，否则自己找不到任何站陆安那边的理由。 林奎帆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在上面的茶叶沫，喃喃自语道：“今天的汇报会议刺激到了严季安，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能猜到他大概会怎么做，接下来你陆安不接招也得接了，事情依然还在我的掌控下……哎呀！” 说完林奎帆喝一口茶，一股滚烫的热水差点给烫出一个水泡。 …… 明正招待所里，陆安正收拾着房间。 是的，陆安带着整个三处的行动组回到了明正招待所。 反正事情已经开始，该刺激的已经刺激到位，那再掖着藏着就没了意思。 嘲讽就要贴脸嘛！ 不仅如此，陆安甚至还从县纪委那边要了四张工作证来，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进的招待所，让严季安自鸣得意的神之一手成了笑话。 于是严季安再次把高耀文的房间也给砸了一通。 高耀文默默在墙角画圈圈诅咒你。 “哈哈！组长你不知道，严季安那个家伙是真气疯了，像条疯狗一样在房间里又摔又砸又骂的！” 赵虎爽朗的笑声推开门传来。 陆安一脸很无语的表情，然后故作正色道：“赵虎同志，好歹你也是省纪委第三监察室的干部，咱能不能有点出息，至少别去听墙根吧？” 赵虎眼睛一转，然后对陆安竖起大拇指道：“那不显得咱陆组长高大威猛嘛！严季安那家伙就只能在房间里无能狂怒！” 陆安无奈摇摇头，不和赵虎在这里胡扯，让他马上通知其他人，待会一起去前台打电话。 赵虎有些惊讶：“要向叶处长汇报吗？不是说要等巡视组那边先开炮吗？” “是等他们先开炮，但那和汇报领导之间并不冲突。”陆安解释。 赵虎懵懵懂懂的点头，然后很快带着张龙黎瑞祥和曾凡庆一起过来。 所有人到齐，陆安带着他们去前台打电话回去。 还是赵虎拨号，等电话接通再交由陆安说话。 可这一次赵虎告诉陆安：“说是叶处长开会去了，现在不在办公室。” 黎瑞祥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时间，然后嘀咕道：“这不是都快到下班时间了吗？看来三处还有别的紧急案子吗？” 赵虎调笑他一句：“怎么说？难道瑞祥同志还有权管起领导的安排来了？” 赵虎随后向陆安建议既然领导不在，就明天再汇报。 但陆安却摇摇头：“没关系，我们在这等半个小时看看，毕竟有些事情还是事先在领导那边有备案为好。” 陆安的决定出乎赵虎他们的意料之外，因为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再过半小时，只怕领导都该下班了的，有这个必要吗？ 陆安则表示：“我们积极汇报却没找到人，和我们不积极汇报，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只是话虽如此，但当半个小时以后，赵虎再一次拨通电话，那边已经没人接了。 陆安这才心满意足的点头表示：“好了，既然领导下班，咱们也该下班，去吃饭！” 既然刺激就要贯彻到底！ 陆安带着赵虎四人来到了招待所食堂，不仅早早打好了饭菜，甚至还要了瓶小酒，几个人吃着喝着，硬是等到严季安和高耀文过来吃饭，大家打了照面以后，陆安他们才离开。 这又给严季安和高耀文给气得够呛。 “目中无人，这简直猖狂到了极点！” 严季安对着陆安几人又是一顿破口大骂。 “行，你们现在给老子显眼给老子狂，老子看你们能狂到什么时候，有你们哭的，只要等明天！” 严季安咬牙切齿，恨不能把陆安这些家伙给挫骨扬灰。 第五十八章 你有同学范志飞 赵虎张龙四人跟着陆安有说有笑地回去房间，尤其赵虎在放声大笑，似乎要让整栋楼都听到一样。 “真是太爽快了！刚才严季安那家伙那满脸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吃人表情，明明愤恨却又拿我们无可奈何的样子！” “这家伙总仗着自己有个好叔叔就人五人六的，现在吃了瘪吧！” “以为自己搞个工作证出来有多精明一样，也就是咱们不和他一般见识，你看我们现在回来了，有本事来收我们的工作证呀！什么玩意！” 黎瑞祥和曾凡庆则把矛头对准了高耀文：“他以为抱上了大腿就了不得了，其实他算个屁呀！刚才我经过他身边，都能听到他在磨牙，我差点都要推荐他补钙去啦！” 他们也不忘夸陆安，认为还都是陆安有办法，随便一出手，就能给严季安气死。 就这么有说有笑地回到房间里，陆安召集他们开个小会。 赵虎首先站出来说：“组长，今天我们这么搞一出，以严季安那个睚眦必报的性格，明天肯定不会放过我们。” 张龙也罕见的主动开口：“是呀，刚才他气成那个样子都没发作，这不符合他的性格，我想他应该是私底下做了准备，要连本带利报复回来。” “那你们觉得这位严主任会拿出什么办法来报复？”陆安问道。 赵虎大手一挥：“那还用说，就他那点三脚猫功夫，外面挨了打，肯定哭着回去找家长呀！要么直接打给他叔叔，要么他叔叔不方便直接插手的话，肯定也会给他安排一个能给他出头的保姆。” 张龙黎瑞祥和曾凡庆三人对此都意见一致，毕竟省纪委就那么大，严季安又是个知名人士，他们想不知道都难。 不过知道归知道，但严季安这招也确实好用啊，一旦他找来了给他撑腰的“家长”，别说是省纪委副书记出面，就是市纪委下来个副书记，自己这些人就都不够看了，尤其在没联系上叶向高的情况下。 “确实，一个整天只知道回家找妈妈的家伙不足为惧，但我们也要做好准备才是。” 陆安随口说一句，然后看向赵虎：“交给你一个任务，连夜回省里找叶处长将这边的情况向他汇报。” 赵虎很惊讶：“连夜回去呀？组长没这个必要吧？而且这种体力活张龙更适合。” 张龙也主动站出来表示愿意跑这一趟。 陆安摇头：“张龙待会和我一起另有安排。” 赵虎领命表示自己只能跑这一趟了。 陆安对他叮嘱：“如果叶处长真的另有任务，你找省纪委里其他领导汇报也行，能找谁，适合找谁就行，你自己决定，这方面你比张龙有优势。” 赵虎微微一愣，然后感慨道：“我这可是扛了个艰巨任务呀！” 送走赵虎，陆安马上去前台通过县纪委的留守干部联系到了陈士强，并告诉他自己要连夜提审魏德正，而且是秘密提审，尤其要瞒着严季安的那种。 陈士强十分惊讶，因为就在陆安这个电话之前，他先接到了严季安的电话，严季安在电话里大声咆哮，要求县纪委一定要站在巡视组那一边。 听他犹豫，陆安马上明白了：“如果陈书记这边有所顾虑，也可以不知道这件事，毕竟我是平江人，在县纪委内部有几个能办事的熟人也不奇怪吧？” 其实就算陆安不找台阶，陈士强按照林奎帆的叮嘱也一定会想办法帮忙，不过现在陆安给出台阶，他更爽快。 “确实如此，我的秘书范志飞年轻时也在平江中学念书，说不定你们是同学嘛！”陈士强说。 这话让陆安哭笑不得，那范志飞都快四十岁了，自己跟他差了快二十岁，他毕业那会说不定还在上山下乡，自己哪可能跟他是同学。 不过陈士强这么说，陆安只能接着说：“那看来我得找范秘书好好叙叙旧了。” 不多几分钟，范志飞就匆匆来到了明正招待所。 “我刚才问过了我们的同志，巡视组那边一直有派人轮班盯着魏德正，如果贸然调开肯定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等到两点以后的后半夜，那时值班的人会轮流回房间睡觉。” 范志飞不愧是纪委一秘，见面没有废话直奔重点，而且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到。 陆安听后点头表示只能这样了：“那行，范同学我们就先各自休息，等后半夜再说。” 范志飞一愣：范同学是什么鬼？ 陆安笑笑：“陈书记没和你说吗？咱们都是平江中学毕业的，可能是同学！” 范志飞这才反应过来，也是无奈了。 他和陆安的想法一样，觉得这很无厘头，但谁让那是老板的主意，那就没办法了。 此外为了稳妥起见，范志飞还询问陆安真这么早休息吗？万一情况有变呢？ 陆安摆手表示就这么着了，情况有变自己也不改了，谁知道那是不是巡视组那边在钓鱼。 后来事实证明陆安的担心是对的，当陆安和范志飞各自回去休息以后，张龙果然注意到巡视组的人在之后的几个小时里，在门口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遭，显然是在监视动静。 消息传回严季安和高耀文那边，这才让他们放下了心。 “领导，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就那些家伙蠢得跟猪一样，哪会有什么动作。” 高耀文还说：“况且就算他们想有动作也没用，魏德正和李红霞魏梦娇那边，我们一直有人24小时值守，只要有动静我们都能知道。” “就算退一万步说给他们连夜提审也没用，现在魏德正的整个案子都是摆在台面上的，他还能给审出花来不成？” “只要等明天潘书记到场，我们就能给他们安一个串通魏德正妄图破坏审讯的罪名！” 严季安满意的点头表示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严季安还说：“不过有句话你说的没错，只要明天我潘叔叔到了，他们有一个算一个，老子都不放过他们！” 严季安这话说得咬牙切齿满面狰狞…… 第五十九章 要你翻供 时间很快到了后半夜两点。 几乎是床头的闹钟才响，陆安就蹭一下坐了起来，然后不多一会外面就传来范志飞的敲门声。 范志飞进门依然没有废话的直奔主题：“那边已经顺利交班，巡视组的值班人员已经回房间睡觉，我已经安排转移魏德正到另外一个隔音房间，按照交班规律，我们有最多两个小时的时间和魏德正见面。” 陆安点头表示两个小时足够了。 陆安随后和范志飞出门，张龙已经等在门口，黎瑞祥和曾凡庆则都分别留在房间，以免严季安那边不按套路出牌，半夜再来查探情况。 做好了一切安排，陆安才和范志飞一起来到他安排好的房间。 这个房间大体和其他房间类似，只是地面铺着厚厚的地毯，桌椅和床都是固定好的，墙上也都贴着一层隔音材料。 魏德正就坐在那里，他见陆安进门不屑的冷冷一笑：“这么神神秘秘又大半夜的把我弄来这里，我就知道是你这家伙。” “不是说你被巡视组的人给赶走了吗？怎么现在又巴巴跑回来？还是舍不得我这份功劳吗？” “你这个蠢货，也就只有这点脑子，给人当了枪使都不知道吧，哈哈！” 魏德正大声笑着吼着，眼里满是对陆安的恨意。 陆安很无所谓的坐下，经历了前世那些痛苦，就现在他这些话对自己根本造不成一点影响。 陆安看着魏德正，很是平静：“如果你没有喊够可以继续，不过我提醒你这里是专门的房间，你就是叫破喉咙，估计巡视组那边也听不到。” 魏德正能看明白眼前的形势，他往后一靠，还吊儿郎当地翘起二郎腿，摆出一副你看我合不合作的恶劣态度：“说吧，这么半夜搞这一出有什么事？” “我要你翻供。”陆安说。 魏德正当时就愣住了，似乎一下没反应过来一样，直到陆安又重复一遍，他才笑出了声。 “虽然我知道你要跟我讲笑话，没想到你这么不顶龙，要我翻供？你以为你是什么玩意……” 陆安却根本不管魏德正怎么说，仿佛自顾自的接着说下去道：“我知道你给巡视组那边供出一份名单，我就是要你翻供那份名单，我知道那份名单是巡视组通过一些不合规矩的手段威胁你编造出来的，我也知道那份名单并不是真的。” “是陈士强还是林奎帆让你来的？看来你为了讨好平江县委真是能跪得下去呀。” 魏德正还故意挑衅一般说：“我也真是可怜你呀！什么都不懂，背靠着省纪委，可你连个官都当不明白！” 旁边范志飞眼睛一瞪，但却什么也没说。 看来魏德正是真的自暴自弃了，要不也不会这么不客气的直呼县委书记和县纪委书记的名字。 “什么也不懂的人是你。” 陆安依然古井无波般平静：“你想通过这份名单把水搅浑，只要能拉下足够多的官员，将案子无限扩大化，你就能通过戴罪立功的方式减轻自己的罪责。” “不得不说你这个想法很好，可惜并不现实。” 魏德正冷哼一声，并没把陆安的话当回事，直到听见陆安接下来的话。 “首先你曝出过多的名单对你和李红霞魏梦娇母女，并不会带来什么转机，相反只会随着案子的不断扩大化，让你们身上背负更多的罪责，其他人也会为了逃避责任把罪责全甩给你们。” 陆安又竖起第二根手指：“其次这份名单也确实不是真的！” 魏德正看也不看陆安一眼，只拿鼻孔回应他：“你以为你说我就能信你了？” “计划委李仲本主任，你说你五年间分别向他行贿五十万，以换取桃山旧厂等十个项目的运作权，然而经过查证，这些都是子虚乌有，是你编造出来的一件事。” 魏德正欲张嘴，但陆安说的更快：“我知道你有账户有汇款记录，但那都是你一个人做的，是你唱的一出独角戏，李仲本主任从头到尾就不知道有这笔钱，更没有配合你私下交易这些项目。” “因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旧厂改造那个项目最后并没有落到你手里，而是由县长李成刚亲自挂帅督导的。” “除了旧厂改造项目，还有黄山大道和维多利亚小区……” 听着陆安如倒豆子般一连说出十几个项目，魏德正终于再绷不住之前的轻松，而是变得慌乱起来。 旁边范志飞也露出无比惊讶的表情，因为这些县纪委可完全没查证，没想到三处已经把事情排查到这么细致了吗？ 范志飞再看向陆安，觉得省纪委里还是这个第三监察室更恐怖如斯。 “你怎么知道？你不可能知道！”魏德正慌张地喊道。 “所以我才说你根本不懂，不知道省纪委这边掌握你多少情况。” 陆安还摇摇头叹息道：“你说我被当了枪使，你才是真被人当了枪使，你真以为那个严季安是来查案的吗？这个名单可是给他送上了大礼！” 陆安的话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在魏德正的胸口，让他气都喘不上来。 魏德正怎么也想不到，省纪委居然掌握他的情况到了这么深刻的地步，那自己抛出的那份名单岂不全成了笑话？ 可惜魏德正永远没机会明白，现在了解这些的只有陆安一个人，只因为他是重生回来，他是经过二十年的相处才了解清楚这些细致内幕。 “你是说严季安拿那份名单别有目的？”魏德正问。 “毕竟不管真假，拿着那么多干部的把柄在手上，能用的地方可太多了！” 陆安感慨一句，然后告诉魏德正：“最快就在这两天，巡视组背后的人就会出面来平江县，到时候一切就再没有转圜余地。” 魏德正抬头：“所以要我翻供？” 陆安点头说是：“我需要你翻供称名单都是受到巡视组非正常手段的威胁所致，甚至就连名单也是他们编出来的，你自己根本不知道。” 魏德正突然的身体前倾：“我可以翻供，那我能得到什么？你能帮我保住李红霞和魏梦娇吗？” “我还是那句话，你老老实实配合纪委调查，一切自然有公道。” 陆安说：“如果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保证，那我只能说很抱歉，我是纪委。” 魏德正死死盯着陆安，陆安也毫不畏惧的和他对视。 最终魏德正败下阵来：“我明白了，我会翻供，我会老老实实配合纪委调查，不会再耍任何花样。” “聪明的选择！” 陆安说，心里长出了一口气…… 第六十章 市纪委潘副书记 拿捏好魏德正，后面的事情就很顺理成章了。 首先让魏德正亲笔写下翻供抗议书，然后在夜班换班值守以前，再给魏德正送回去。 当然还有最后一个担心，就是换班以后，魏德正会不会再玩一手两头押注，把翻供的事情告诉巡视组那边，从严季安那边换点好处来。 为此陆安和范志飞最后商量了一个双保险，一个是送魏德正回房间，确认他确实睡熟以后再进行换班。 这样以魏德正这段时间面临疲劳审讯的神经衰弱，再加上这又是大半夜给他来这一出，一旦他睡下后，很难再起得来。 只要第二天早上的接班稍稍提前一点，就基本没问题了。 另一个则是换班的夜班人员晚上回房但是不休息，一直盯着魏德正这边，哪怕魏德正真留了一手，也能第一时间反应。 一切安排妥当，陆安才放心的回房睡觉。 只是张龙提议：“都是县纪委的人，他们能靠得住吗？要不然我再去盯着，算三保险。” 陆安虽然觉得县纪委没有背刺自己的理由，但既然张龙提出来，陆安也就答应了，只要求他没有必要千万不能露面。 事实证明陆安的安排是对的，因为魏德正居然装睡，在换班以后，他主动找值夜班的巡视组人说话，县纪委的干部发现情况马上装作起夜上厕所的样子出来“正好”撞见。 魏德正知道自己被盯死了，他没撕破脸的打算，再加上他也不相信严季安那边能给出什么好条件，于是干脆放弃真的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陆安他们早早起床去吃早餐。 原本陆安还打算和昨天傍晚一样，在这里故意等着严季安和高耀文过来，再好好刺激一下。 可严季安和高耀文这一次显然吃一堑长了一智，陆安一直等到八点都没见他们下来，后来才知道他们是专门找人带回去了的，就防着这一手。 不过这对陆安很无所谓，因为这也就是为了恶心他们一下，没啥实际意义。 时间到了八点半钟，范志飞匆匆找到陆安：“市纪委潘云鹏副书记来了！” 陆安马上来了精神，并且还竖起了大拇指：“不得不说，不愧是当初连夜来平江的大佬，严主任这执行力是真中嘞！” 市纪委副书记毫无征兆的突然到访，用脚后跟想也知道肯定是严季安干的。 自己昨天下午才回来县城，今天就把市纪委副书记请来了，这份积极性和当初严季安连夜突击就是同一套大纲。 陆安不知道其实严季安原本打算让潘云鹏也连夜赶来的，然而潘云鹏好歹是市纪委副书记，能为严季安奔走已经是看在他叔叔的面子上，还让他连夜赶路，这就纯粹蹬鼻子上脸，潘云鹏没直接在电话里开骂就算相当有涵养了。 范志飞同样点头：“是啊，幸好昨天连夜拿到了魏德正的翻供抗议，否则等今天潘书记下来要是什么都没准备会相当被动。” 陆安还想说什么，这时一个早上没露面的高耀文闪现一般出现。 “哟！两位纪委同志在这里商量什么呢？不会是商量怎么跑路吧？” “不过这也对，潘书记马上要来了，像你们这种目无组织纪律的家伙，就该受到严肃处理，所以你们赶紧滚吧！” “我也不怕告诉你们，潘书记就是来给严主任撑腰的，怎么样？怕了吧！” 高耀文十分嚣张的说着，言语当中满是对陆安的挑衅。 陆安却根本不为所动地摇摇头：“我有什么好怕的？我行得端做得正，没有任何出格的地方。” 陆安率先走出大门，范志飞和张龙他们跟在身后。 在县纪委的安排下，陆安他们乘车来到了县委大院门口。 当他们到的时候，门口的空地上已经干部云集，不光县委书记林奎帆和县长李成刚，还有人大政协的领导干部也都到了场。 毫无疑问这个排场就是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潘书记。 其实这个排场是超标了的，毕竟潘云鹏只是市纪委的一个副书记。 然而现在平江县的形势波诡云谲，魏德正的案子在巡视组的主持下越闹越大，潘云鹏这时候下来更加剧了局面的复杂性，因此整个平江官场不得不摆出十分的诚意，至少留一个好的第一印象。 严季安早等在了这里，他见陆安几人过来，出言嘲讽道：“哟！我以为你们听我潘叔叔来了，就该吓尿裤子跑路了，居然还敢来呀？” 一句‘潘叔叔’，直接点明了他和潘云鹏的关系。 不光是张龙黎瑞祥这些三处的干部，就连林奎帆也是心下一沉。 只有陆安依然轻松：“是吗？那待会还请严主任帮我说说好话引见一下，我可还不认识潘书记这样的领导。” 所有人看向陆安的眼光都充满了不可思议，想不通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严季安更是哈哈大笑：“那当然没问题，就怕你不敢呀！” 陈士强悄悄来到陆安身边询问结果：“第三监察室这边准备好了吗？我听说昨天晚上连夜让魏德正翻了供，今天这场面不好拿出来吧？” 陆安让他放心：“我已经派人连夜回了省里，肯定没问题。” 陈士强也注意到那个叫赵虎的干部没来，他相信陆安这边也真有准备，他这才放下心来，毕竟要说起来，叶向高也是正处一级干部，和潘云鹏平级，只要叶向高到场，完全够资格和潘云鹏打擂台。 严季安这时又看过来：“你们不会是在等叶向高吧？那可就好玩了，我不怕告诉你们，叶向高去党校学习，根本没在省里，你们就别做无谓的挣扎啦！” 陈士强猛然回头看着陆安：“陆组长这……” 陆安心里感慨叹息：这还是有背景的好呀，省里啥事都一清二楚，不像自己只能靠猜。 陆安依然让陈士强放心，事情还远没到最坏的局面。 严季安见他们还在窃窃私语，他不高兴了：“我劝你们还是早早站到我这边来，别怪我不给你们机会，要是冥顽不灵可没有后悔药吃！” 随着严季安这番话，当即就有一堆干部偷偷挪动脚步，暗暗远离陆安张龙这些省纪委三处干部身边。 就连陈士强在犹豫再三后，也向前两步，看似要站在前列迎接领导，实际也和陆安他们拉开了距离。 严季安这才满意的笑了：“这就对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不是我说你们，还没看出自己被人当了枪使，真以为自己是什么葱姜蒜了吗？” “要我说你们还是赶紧夹着尾巴个老子灰溜溜滚蛋吧！现在还来得及！” 黎瑞祥和曾凡庆都咬牙切齿大为不满：“这他姥姥的都是什么人啊？是你们让我们来的，现在我们到了又搞这一套？” “奶奶的，组长咱们走吧，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这案子闹多大，牵扯多少人，谁会倒霉，这都干我们屁事，我们吃多了给他们趟这个浑水！” 就连张龙也重重啐一口，以示对平江县这群干部的唾弃和鄙夷。 只有陆安劝他们不要紧，没什么大不了的。 严季安对此冷哼一声：不见棺材不掉泪！ 对于身后这一番闹剧，县委书记林奎帆都看在眼里。 李成刚也建议要不要管管，至少不能闹得太不像话，不管怎么说三处都是来帮忙的。 林奎帆原本也这么认为，可当他看到陆安那成竹在胸的表情，最后还是决定什么也不说。 …… 一刻钟时间很快过去。 “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大家放眼眺望，只见一个由奥迪和桑塔纳组成的车队出现在不远处的道路尽头，顺着黄山大道朝县委大院这边开来。 那就是市纪委副书记潘云鹏的车队！ 这年代各种制度都在摸索，对公务用车也没任何硬性规定，因此像奥迪甚至奔驰宝马这样的豪车出现也并不奇怪。 开道的桑塔纳开过大门，后面的奥迪缓缓停在门口。 车门打开，一张胖胖脸型小眼睛，头顶植被稀疏，依稀可以看到光亮头皮的中年人走下车，他就是白湖市纪委副书记潘云鹏。 领导到场，林奎帆带着干部们热情地上前伸出了手：“热烈欢迎潘书记来我平江县指导工作！” 潘云鹏面无表情和林奎帆握了手，然后马上说道：“林书记，从中央到省委再到市委，都是三令五申要求地方党委和政府机关规范接待作风，杜绝一切大肆铺张行为，你这是怎么回事？你这个县委书记带头违反规定吗？”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是心下一沉。 官场是讲场面的，一般无论领导还是下属，不管心里多恼火厌恶，关上门在政府会议室里无论怎么拍桌子咆哮都可以，但在外面至少表面的和气还要维持。 可现在潘云鹏见面就是一通指责，给所有人来了这么一通下马威，这后续还能好得了？ 在潘云鹏这一通表态下，哪怕再乐观的人，此时也都觉得前途未卜了…… 第六十一章 潘云鹏在撑腰 潘云鹏突如其来的下马威出乎预料，但林奎帆能坐稳县委书记也不是泛泛之辈，马上微笑着接下来这招。 “潘书记批评的是，平江县未来一定加强党风建设，规范接待作风，始终保持向市委领导看齐！” “不过这一次同志们都是满怀期待潘书记的到来，希望能够当面向潘书记请教有关党风廉政建设方面的真知灼见，同志们希望进步的热情都很高呀！” 林奎帆先肯定领导的批评，然后解释这都是同志们希望进步的热情，并不是专门安排来迎接潘云鹏的队伍。 林奎帆这么说是给足了潘云鹏的面子，要不然林奎帆一来和潘云鹏平级，二来县委书记是省管干部，林奎帆要铁了心真不鸟你，潘云鹏还真拿他没什么办法。 现在既然林奎帆给了台阶，潘云鹏自然顺着下来了。 潘云鹏同样肯定了平江干部们的进步心，也相信在林奎帆的领导下，以后平江的官场风气肯定会焕然一新。 这才是正常的官场节奏，毕竟官场里讲究的就是一个众人拾柴火焰高，因此除非杀父夺妻这种血海深仇，要不然通常很少有官员会当面撕破脸的，尤其还是到了潘云鹏和林奎帆这种级别的‘高干’。 正是这样的原因，刚才潘云鹏的那番下马威的操作才惊呆了所有人，还真以为潘云鹏是带着什么尚方宝剑下来要砍人了。 只是潘云鹏沉得住气，但严季安却不干了。 就见他主动站出来大声举报：“潘书记，我是省纪委巡视组特别小组的严季安，我要向你举报平江干部官官相护，纵容和袒护贪腐分子，不配合甚至阻挠巡视组的正常调查工作！” 蛤？ 现场顿时哗然一片，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震惊的看着严季安。 这位爷爷这是要干什么？ 陆安也不得不敬佩严季安是真勇啊！这话都能当着所有人的面说。 不过也只有严季安敢了，毕竟人家一不是你平江县干部，二还有一个省纪委副书记的叔叔，这就是底气。 林奎帆给了一个眼神，县纪委书记陈士强马上站出来认领了责任。 “潘书记很抱歉，这都是我们县纪委在工作中存在很多基层作风，才让巡视组领导误会了，我们一定加强学习培训，向上级纪委靠拢看齐，争取早日打造出一支纪律过硬，符合时代潮流的新型队伍！” 陈士强很聪明，知道这时候千万不能哭诉喊冤，更不能指责严季安在胡扯，这样只会让场面更加难以收拾。 他先摆出一个认错的积极态度，然后把问题往基层作风和误会上靠解释，最后再向领导表决心争发展，交出一份很让潘云鹏满意的答卷。 潘云鹏马上接过话头：“陈书记是个积极向上的好干部，虽然县纪委作为基层纪律部门，存在很多先天不足，但我们不能因此自暴自弃，相反我们更要加倍努力的工作学习！” 先鼓励了一番，潘云鹏紧接着又说：“相信你们都知道了，我这次来身上带着任务，就是关于建业局副局长魏德正的贪腐案件，这个案子上级领导高度重视！” 这番话说出来，潘云鹏显然急了，否则以他和平江县这些官员的能耐，再相互寒暄少说半个小时没问题。 潘云鹏也是真没办法，他很担心这位严少爷再搞出什么事情来。 林奎帆心里和明镜一样，一边接话表示县委已经准备好了会议室，随时准备向上级纪委部门汇报情况，一边亲自领着潘云鹏走进县委大院。 严季安跟在队伍里，他则骄傲的扬着头，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甚至还很嚣张的朝陆安指了指。 这让身旁的黎瑞祥和曾凡庆相当不爽，可他们也只能小声嘟囔：“有背景真好，什么狗屁倒灶的事都敢做！” “看起来这位潘书记好像也没那么支持的样子。” 县纪委一秘范志飞也装作路过的样子走到陆安身旁，他小声询问陆安打算怎么办，要不要准备好魏德正的翻供抗议书。 陆安想了想表示先看看剧情接下来的发展再说，但也强调要先做好准备。 在陆安看来现在的局面已经比自己预想的最坏结果要好了不少，本来陆安还以为潘云鹏过来就直接下命令抓人审查了的。 恐怕严季安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当看到潘云鹏居然还在寒暄的时候他就坐不住了。 来到县委的大礼堂里，这里确实已经做好了布置，是开大会一样的布局，几个领导端坐主席台上，其他干部则都在下面。 很快大家都各自坐在了相应的位置上。 值得一提的是，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故意的，陆安的三处居然和严季安的巡视组安排到了一起。 “你们居然没有跑，那就等着死吧！”高耀文发出威胁。 …… 大会很快开始，由林奎帆这位县委书记亲自主持，在潘云鹏为所有平江干部做了开场以后，就表示可以开始进行案情汇报了。 这里又很有意思，原本开始的汇报工作是县纪委书记陈士强亲自上阵，他按部就班照本宣科的进行汇报，甚至到最后也表示案子正在加紧审查当中。 可陈士强话音才落，严季安就马上迫不及待地站起来反对：“事情根本不是这样，魏德正的案子已经查清，就是他利用职务之便以权谋私，利用南湖老鸭汤的店面进行掩护，以出售建业局的建设项目！” “对于这个案子，我们巡视组已经设法让魏德正招供，他还供出一份被牵扯进案子的名单，就因为这份名单过于庞大，所以平江的各级别官员现在都在拒绝配合调查，甚至是对巡视组的调查持抵触情绪！” “还有这些不知道哪来的家伙！” 严季安还不忘把矛头指向陆安和张龙几人身上，他大声说：“他们自称是省纪委第三监察室的干部，在身份得不到证实的情况下，盗用县纪委的工作证，妄图接近嫌疑人魏德正，并试图对巡视组的审讯进行破坏！” 陆安笑了，不得不说严季安不愧是官宦家庭出来的，这睁眼说假话的功夫真不是盖的。 只是……如果能编得再完美一点就好了。 可潘云鹏显然并不这么看，毕竟他原本来的目的就是给严季安撑腰。 因此听完马上开口：“根据上级组织研究决定，关于平江县建业局魏德正的贪腐案子，只交由巡视组特别小组负责调查，其他任何单位都无权过问。” 同时他还转头对林奎帆说：“林书记，我认为平江县委各单位对巡视组的工作不仅要做到无条件的支持和配合，更应该想办法保证巡视组对案件的侦破工作得以顺利展开，确保不受任何外力干扰。” “那些人，不管他们是不是第三监察室的干部，都不能让他们对案件调查有任何阻挠甚至破坏。” 潘云鹏尤其强调：“你们县委干部应该担起责任，在极端情况下，你们都可以采取断然措施！” 现场一片惊呼，黎瑞祥和曾凡庆他们都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尽管大家都知道潘云鹏是为给严季安撑腰来的，却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撑腰这么彻底。 什么叫极端情况下？什么叫断然措施？ 这不就是明摆着告诉林奎帆，相关部门可以直接抓人了吗？ 潘云鹏接着还说任何纪委的干部都应该熟读纪律条文，如果明知故犯更应该加重处罚，甚至从纪委免职和开除出去。 严季安得意洋洋的笑了，高耀文还故意对陆安几人做出一个抹脖子的挑衅动作。 陆安再也忍不了的拍案而起，打断了潘云鹏的话道：“潘书记，我这里有不同的信息需要向你汇报，就是巡视组存在使用非法手段逼供甚至是编造供词的情况！” 严季安马上针锋相对：“笑话！你试图破坏巡视组的调查未果，现在还打算污蔑了？” “陆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段时间的调查我已经知道你是嫌疑人魏德正未过门的女婿，所以你不管破坏和阻挠调查，还是现在公然污蔑，都是在想方设法帮助你的老丈人逃脱罪责！” 严季安更是建议：“平江县相关部门应该把这样的人先控制起来，在他还没有造成更大危害的前提下！” 陆安不惯着他，直接高举翻供抗议书：“潘书记，我手里这份是魏德正亲自签名画押的翻供抗议书，他愿意指证巡视组手里的名单是通过非正当手段编造出来的！” 陆安和严季安你一句我一句的话让潘云鹏根本不能忍。 他重重拍了桌子，拿着话筒大声道：“都给我闭嘴！你们都是纪委部门的干部，看看你们现在像什么样子？还有没有一点身为纪委干部的态度和觉悟？我看魏德正的案子到现在搞得这么复杂就和你们有最直接的关系！” 潘云鹏指着下面：“林书记，我建议先给那个叫陆安的控制起来，接下来这个案子由市纪委接手调查。” 第六十二章 谁敢动陆安 图穷匕见，到了这一步，潘云鹏再也不藏着掖着自己的真实意图，一手抓陆安，一手抓案子的主导权。 林奎帆当然不干，只是潘云鹏代表市纪委下来，他也不可能当面拂面子，尤其是现在这种对自己很不利的情况下，他只能旁敲侧击。 “潘书记你有所不知，这位陆安可是省纪委第三监察室的干部，我们贸然抓人，这不合规矩吧？”林奎帆提醒道。 潘云鹏则说：“林书记，我算是明白建业局这么简单一个案子怎么能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就是因为你这个县委书记的优柔寡断。” “你说他是省纪委第三监察室的干部，拿什么证明？” “况且就算他真是省纪委的干部又怎么样？难道省纪委的干部就能妨碍干预同事部门正常的调查工作吗？” “他说他拿到了嫌疑人魏德正的翻供抗议书，他走的是什么程序？有谁批准他这么做了？他这样公然和巡视组的调查唱反调又是什么目的，他受了谁的指使背后站着谁？这些难道不该查清楚，难道省纪委的干部就不能追究责任，可以随意乱来了吗？” 潘云鹏越说越激动，最后都用力地拍拍桌子：“我的林奎帆同志，我们该勇于扛起属于自己的责任来呀！” 潘云鹏不愧是市纪委领导，面对陆安拿出的翻供抗议书，他根本不慌，反而从程序入手，将陆安手里的翻供抗议书定性成是干预妨碍正常调查的违规行为。 严季安也站出来大声说：“没错！他手里什么翻供抗议书，根本没这回事，他根本没机会见到魏德正，那就是编造出来的假玩意，就要把他抓起来治他的罪！” 相比潘云鹏，严季安的水平明显差了一个档次。 不过水平此时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因为他们就是要把陆安给定性成一个扰乱纪律的犯罪分子。 陆安当然不会任由他们栽赃，他大声质问潘云鹏：“潘书记，我敬您是市纪委副书记，是我们的领导干部，可您不应该这么偏颇！” “我手上这份翻供抗议书就是由魏德正亲自签字画押，他向我们揭露了巡视组严季安为了个人的一己私欲，罔顾事实，肆意编造和罗织罪名，甚至还通过某些非正当手段逼迫嫌疑人认罪！” “省纪委严书记一直提倡纪委工作要克己奉公，对待任何案子都要有理有据有节，但是严季安同志的做法显然与严书记的倡导背道而驰，是绝对错误的！” “可现在潘书记你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处理我，是欺负我省纪委第三监察室没人吗？” 蛤！ 现场哗然一片，所有人看向陆安的眼神都充满了敬意和不可思议的惊恐。 哪怕林奎帆和陈士强这些县委领导们，甚至就连严季安和高耀文也愣愣说不出话来。 此时此刻，在平江县委的大礼堂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只有陆安这一个焦点。 大家的心里也都不约而同只剩一个想法：这小同志是真勇啊，居然敢公然这样质问一个市纪委副书记。 潘云鹏气得浑身发抖，他的腮帮子鼓起，恨不能把陆安给撕碎了。 潘云鹏拍案而起怒吼道：“把他给我抓起来！林书记你还在等什么？难道你就是给他撑腰的人吗？你不做动手那我市纪委的人，都傻看着吗？” 潘云鹏不明白陆安凭什么敢这么嚣张，但他很明白自己要是不好好治一治他，自己的脸就全要丢完了。 市纪委的几个人慌忙起身朝陆安扑去。 张龙，能护着我吗？ 陆安这句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见身旁张龙呼地站起来，还带倒了桌椅。 “我看谁敢动陆组长？”张龙大吼。 黎瑞祥和曾凡庆也马上站起来：“我们是省纪委第三监察室干部，纪委自成立以来还没有下级纪委抓上级纪委的出格事情，要反了天吗？” 好同志！ 陆安在心里称赞：不愧是叶向高带出来的兵，有事是真能顶上呀！ 随着张龙三人起身，市纪委的人也陷入了迟疑。 是啊！哪有下级纪委抓上级纪委的道理？ 你潘云鹏是副书记，他们不能跟你一起跳火坑呀！ 然而这更让潘云鹏火冒三丈，他更提高了语调：“都愣着干什么？我的命令都不管用了是吗？” 省纪委和市纪委的对峙无疑超乎所有人想象，哪怕平时再机灵的人，此时也没了主意。 但要说唯一这时最高兴的，就要数严季安了。 作为大院子弟，严季安从来都自命不凡，认为自己早晚是要超越叔叔的人物。 同时有家族的荫佑，他不管闯出什么祸都有人能擦屁股，这也让他的胆子越来越大。 正是如此，当此时省市两级纪委的人对峙起来的时候，他就感觉自己热血沸腾，认为这就是自己等待的时刻，是自己表现的机会。 于是严季安也拍案而起高呼：“我是省纪委巡视组严季安，奉命全权调查平江县建业局副局长魏德正贪腐一案，现在这个人涉嫌阻挠调查办案，你们只管放心把他拿下，你们此时不是市纪委，而是配合省纪委巡视组，快上！” 有严季安出面撑腰，市纪委的几人又有了底气，就连巡视组高耀文几人也站了起来。 陆安狠狠咬牙掀翻了面前的桌子：“我看谁敢动！” 陆安又指向严季安：“严主任，你只不过是小小的省纪委巡视组特别小组主任，我也是省纪委第三监察室平江调查组组长，你有什么权力下命令抓我？你以为你是省纪委副书记吗？” “还有潘书记，我劝你们最好悬崖勒马，要不然事情闹大了你们都没法向上面交代！” 严季安笑了：“还没发向上面交代？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葱姜蒜吗？你入职省纪委才几天，有正式职称吗？我告诉你，今天还就抓定你了，叶向高来了也保不住你，我说的！” 严季安最后自认为很帅的一挥手：“动手！” 然而就当他们正准备动手的时候，一个厚重的声音传来：“真的保不住吗？” 是叶向高来了…… 随着大铁门呼啦一声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礼堂，外面的金色阳光似乎也随着这个身影的进场而洒进来，一片光亮，甚至压过了礼堂的灯光。 “我是省纪委第三监察室处长叶向高。” 叶向高的声音不大却穿透力极强，震撼到了每一个人的心里。 只有陆安微笑依然，带着张龙三人一起给领导礼貌鞠躬：“叶处长。” 这尊大佛总算到了！要不陆安真要考虑跑路的剧情了。 “叶向高你怎么会来这里？你不是去党校学习去了吗？”严季安惊呼道。 叶向高撇他一眼：“严季安，你不过只是巡视组特别小组的一个小组长，怎么也能过问第三监察室处长的事情了？我去哪里需要向你汇报？” 严季安被怼了一个结结实实。 但潘云鹏这时却抓住了机会：“叶处长，你来得正好，现在这里有个自称是你第三监察室的人，他不仅妨碍破坏巡视组的案件调查工作，现在还煽动对抗省市两级纪委，你看看这事情该怎么办！” 不能不说潘云鹏的反应是真快，上来就恶人先告状，先把锅全甩给了陆安。 陆安心里冷笑：在叶向高面前玩这一手，是真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叶向高抬头看向主席台上的潘云鹏，眼神锐利如剑，饶是潘云鹏宦海沉浮三十载，仍然心下骇然，没忍住的后退了一步。 “关于魏德正翻供这件事我知道，陆安同志专门向我汇报过，是巡视组那边采用了某些非正当手段所致，我在请示了上级领导以后让陆安从权处理的。” 叶向高最后还反问一句：“潘书记这是在埋怨省纪委没有及时向你汇报是吗？” 不敢！ 就是给潘云鹏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接这个话茬。 陆安看向严季安，就像在问：你叔叔怎么也不知道这个事情吗？ 严季安被羞辱得满脸通红，他也同样不敢接这个茬。 开玩笑，他严季安虽然张狂轻浮，又不是没脑子，这时候要问出这话，就真是蠢到了家。 潘云鹏此时十分后悔，早知道刚才无论如何也要叫停拦住严季安，不让事情闹大才是。 当初严书记交代自己给严季安帮忙撑腰，就是看在自己老练上，可谁知自己就冲动了那么一下下…… 但潘云鹏不能这么轻易放弃，否则回去没法向严书记交代。 于是他重拾心情：“叶处长，请问你是否带来了省纪委领导的最新指示？否则你也不应该干预过问我白湖市纪委和平江县纪委的联合办案可是？” 叶向高点头：“确实我只是省纪委第三监察室处长，没指挥白湖市纪委的权力。” 紧接着叶向高又话锋一转：“但我没有，不代表其他人也没有。” 潘云鹏眉头一跳：“是董书记要来了吗？” 叶向高摇头：“是邓鸿康和董庭和两位书记要来。” 叶向高这话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向潘云鹏，让他顿时眼前一黑。 他口中的董庭和书记是白湖市纪委书记，要只是他来，事情还有所缓和。 但邓鸿康可是白湖市委书记。 书记管干部，任何一把手都不会轻动，而一旦这位也出来，就意味着这件事已经不是市纪委内部能处理了的，需要书记来动一动。 这同样也意味着自己这个副书记只怕是要做到了头…… 第六十三章 叶向高一直在 “领导您刚才的进场简直太帅了，时间卡得刚刚好，您就是阳光下唯一的英雄，世界聚焦于您！” 陆安这可不是完全在拍马屁，因为叶向高这个时候进场，他所要承担的压力，所要做的工作，并不一定要比自己少。 别的不说，就单说省里的博弈，潘云鹏和严季安背后可有一个省纪委副书记在撑腰啊！ 此外叶向高还请来了市委书记和市纪委书记两尊大佛，这同样不简单，别看叶向高代表了省纪委，可说到底他本身也只是和林奎帆平级的正处级干部。 叶向高就见脸色一板，然后劈头盖脸对陆安一顿训斥：“你还好意思说，你在这里干什么？煽动同事和省纪委巡视组和市纪委搞对抗，我要不来，你还要把这个天捅一个窟窿吗？” “你还记不记得我让你做这个组长是干什么的？是让你查案，不是让你在这里和兄弟单位耍威风的！” 叶向高接着又看向张龙和黎瑞祥：“还有你们也都没脑子吗？一个个都是老干部了，他陆安要怎么做你们都跟着，都没有自己一点想法吗？” “一群人还都是省纪委的干部，瞧瞧你们还有一点省纪委干部的样子吗？回去每个人都给我交一份不少于两千字的检查！” 陆安和张龙几人都老老实实的低头挨训，像是犯了错的乖宝宝。 不过也就这样了，一份不痛不痒的检查，在任何机关老油子眼里，基本等同于做个样子。 毕竟今天陆安他们真的差点就和巡视组和市纪委起了正面冲突，要真什么表示都没有，绝对说不过去。 一份检查，完美表明了态度。 我的人犯了错原则上要处罚，但我支持他们的做法。 这时林奎帆一行县委领导也急急忙忙从主席台上下来。 “叶处长您好，早就听说过省纪委有一位了不得的叶处长，今日得见果然不同凡响。” “叶处长莅临我平江县是我们巨大的福气！” 他们也左一句右一句的恭维着，林奎帆甚至还邀请叶向高上台讲话。 叶向高对此明确拒绝了，他表示还是等邓鸿康董庭和两位书记到了再说。 领导谈话间，一直跟着的赵虎跳到陆安面前，还装模作样地敬了个礼：“组长，幸不辱命，我把叶处长准时带到了！” 赵虎挤眉弄眼的，一脸等待夸奖的渴望。 然而陆安却没好气的呵呵一笑：“好意思！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有出平江县吗？” 赵虎当时就愣在那里。 就连叶向高也忍不住回头：“你知道我在平江县？” 开玩笑，魏德正那么重要的案子，就因为自己是魏德正未过门女婿的身份，就能放心把整个案子全权交给自己？ 那不是扯淡吗？ 这是未来的省纪委书记，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小孩过家家的事情。 陆安表面却果断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叶处长您是一位认真负责的纪委干部，建业局魏德正的案子又是受到省纪委高度重视的案件，叶处长肯定会亲自挑起担子，时刻关注案情进展！” 叶向高虎目一瞪：“好好说话！” 陆安站的笔直：“我只是第三监察处的普通干部，得领导信任让我有机会挑起这么大的担子，我相信领导不会对我不管不顾！” 叶向高上下打量陆安好几眼，最后感慨道：“你小子，滑头是真滑头，聪明也是真聪明！” 确实如陆安所说，别说是魏德正这么重要的案子，就算普通案子，叶向高也不可能往陆安身上一扔就完事。 因此他前脚派出陆安一行调查组，后脚自己也带人秘密来到了平江县。 一明一暗两条线。 明面上是让陆安的调查组搅动平江官场的水，去抓魏德正。 暗地里自己却能借此作为掩护，去展开自己想要的调查。 这样不仅能避开跟本地官场的拉扯虚耗，同样也能时刻关注陆安的动作。 叶向高不是没有担心的，更可以说是对陆安相当的不放心。 他不放心陆安是不是真能指挥得动赵虎张龙四人，也不放心陆安自己，担心他年轻冲动，会为了自己痛快报仇而滥用权力等等。 所以也算是最后给陆安兜底，不至于让事态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赵虎小心翼翼拿胳膊肘捅了捅陆安：“组长你真神了，从一开始就知道叶处长会暗地里跟着咱们吗？” 陆安点头：“一开始确实有这个想法，但不确定，真正确定是从咱们一起向省纪委打电话汇报工作，结果叶处长一直不在的时候。” “我们这边都回了县城，到了要和巡视组拼刺刀的时候，叶处长不可能不管不顾。” 陆安说到最后还笑了笑：“还有赵虎你小子，不用每次拨号都防着我，因为我确实不知道省纪委办公室的号码，但我只要看区号的最后一位是不是1就行了。” 所有省城区号的最后一位都只能是1，如果不是1，显然就不是省纪委。 赵虎无奈摇摇头，想不到自己小心谨慎，每次拨号都下意识拿身子挡着拨号，结果还是出了纰漏，不服不行。 连叶向高听后也称赞陆安细致的观察能力确实很适合干纪委工作。 …… 不久之后，白湖市委书记邓鸿康和市纪委书记董庭和双双到场。 虽说在叶向高出面后，整件事情就已经定了性，但最终处理仍然需要邓鸿康这位市委一把手出面。 谁的职权管辖范围谁处理，这就是官场规矩，不能乱。 否则今天你能叫来省纪委的干部下来处理人，明天他也能，这样搞下去就乱了套。 两位书记到场后，叶向高让陆安向他们汇报了今天整个事情的经过。 当听说刚才陆安和第三监察室的同志居然和巡视组还有市纪委的人对峙，还险些起冲突的时候，两位书记都惊呆了。 他们不住的打量陆安，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年轻的纪委干部居然能有这份魄力。 只能称赞：不愧是叶向高带出来的兵，有勇有谋。 随后他们也对事情做出安排。 邓鸿康当场表态：“市纪委副书记潘云鹏暂停一切工作，另作安排。” 潘云鹏作为市纪委副书记，市委一级不可能直接做出处理安排，要不然市纪委处理自己的副书记？ 这不开玩笑吗？ 因此尽管书记管干部，邓鸿康理论上有权直接处理潘云鹏，但实际操作没人会这么干。 钦差大臣祭出尚方宝剑砍下贪官狗头，这样的桥段听起来很过瘾，可事实上但凡脑子清醒的官员都不可能这么做。 不过到了潘云鹏这个级别的官员，暂停他的一切工作安排，就等同于是宣判了政治死刑。 潘云鹏自己心里也非常清楚，因此当听到邓鸿康的宣判以后，他就瘫在了椅子上，站都站不起来。 在邓鸿康之后，叶向高也站出来宣布了省纪委的最新安排。 “由于平江县建业局副局长魏德正的案件出现新变化，现拟由江淮省白湖市和平江县三级纪委组成联合调查小组，共同重新对案件进行调查工作。” 严季安也瘫坐在椅子上，重重叹口气，虽然省里决定有三级纪委，但他知道肯定没自己什么事了，甚至基于陆安手里那份翻供抗议书，自己怕是还要倒霉。 严季安想到这里向陆安投去了恶狠狠的眼神，后者则抱拳承让，让严季安差点没气吐血。 后续安排也确实如此，叶向高表示省纪委由第三监察室负责。 至于巡视组？ 叶向高没有提及，也不需要提及。 一般这种情况意思很明显，就是哪凉快哪待着去，一如当初严季安高调带着巡视组入驻明正招待所，哪怕不用工作证故意卡位置，县纪委依然很自然给陆安他们另外找了住处。 至于市纪委的安排，因为受到潘云鹏的影响，原本他这个副书记负责是最适合不过。 可偏偏他刚刚出了事，因此现在决定由市纪委书记董庭和亲自负责。 这其实是有些不合适的，但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叶向高也早有预案，他当场表示由于魏德正的案子牵扯太多闹得太大，已经惊动省纪委书记亲自过问，他们三级纪委联合办案最后也都要向书记汇报。 这话一出，就没有什么不合适了，没有董庭和这位副厅级干部和叶向高这位正处级干部，究竟谁领导谁的问题了，大家都向省纪委书记汇报嘛！ 确定好三级纪委联合办案，董庭和作为最高级别干部，他出来做最后总结性发言。 “同志们，一个小小的县建业局副局长的案子，居然牵扯了那么多官员，从省到市再到县纪委，闹出了那么大的事来，可见随着经济社会的不断发展，我们的纪委工作也将会面临越来越复杂的局面。” “这对纪委未来的工作提出相当大的挑战，但我相信，只要我们保持初心不畏艰难，不论再狡猾的腐败分子也终将无法逃脱法律的制裁！” 董庭和讲话完毕，现场掌声雷动…… 第六十四章 是好苗子呀！ 联合调查小组成立后，董庭和带着叶向高陈士强和三级纪委的相关人员赶赴明正招待所，一行人轰轰烈烈好不壮观。 到了明正招待所，董庭和首先听取了巡视组干部高耀文的案情汇报。 其实按理说这里的案情汇报该由严季安这个组长来做的，但严大少显然接受不了这种羞辱，因此才出县委大门就匆匆离开，把汇报工作丢给高耀文了。 不管董庭和还是叶向高，他们对此谁也没说什么。 没办法，谁让人家有个好叔叔，只不过就他这点肚量，肯定接不了他叔叔的班了。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高耀文也不是什么能挑起担子的人。 别看平时他对陆安对县纪委干部都咋咋呼呼，摆出一副高高在上，好像自己多有本事一样的架势，可现在面对董庭和还有叶向高这些大佬，他瞬间就萎了。 不光连原本早就准备好的稿子念得磕磕巴巴，中间还出了好几处错误，甚至还念着念着就念错了行。 不过饶是高耀文这种灾难级表现，董庭和叶向高也依然听到了最后。 只能说大佬就是大佬，这份养气功夫对比严季安的直接负气走人，简直两个维度。 当然听取巡视组的工作汇报，只是给那位严副书记一个面子，走个过场，不管董庭和还是叶向高，都不会拿巡视组给出的汇报当回事。 在高耀文之后，是县纪委书记陈士强亲自给领导做案情汇报。 让陆安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也被点了名。 “听说省纪委第三监察室的陆安同志很不错，不仅是他攻破了嫌疑人的心理防线，使案情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后来同样是他拿到了翻供抗议书，陆安同志也说说你的想法吧。” 陆安很惊讶，他先看了叶向高一眼，在得到后者点头首肯后，才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站起来。 “我很感谢董书记点我的将，也很荣幸能在这里为各位领导做汇报，刚才县纪委陈书记说得很好很完整，我这里只有一点不成熟的想法，望各位领导批评指正……” 陆安不是菜鸟，作为前世在官场打磨了二十多年的老机关，他很清楚这时候该如何说话。 首先感谢董庭和点名自不用说，紧接着一定要认可陈士强的工作汇报，自己只不过是在他的基础上，说一点自己个人不成熟的小想法，仅此而已。 仅这一个开场，就让董庭和高看一眼，而随着陆安接下来条理清晰的案情简述，以及个人提议，更让董庭和满意，尤其董庭和还注意到陆安居然是脱稿的。 作为同样从办公室出来的董庭和很清楚这念稿和脱稿的区别，这证明陆安不仅对案情极为熟悉，更有灵活的头脑和扎实的功底，以及超强的心理素质。 否则就看高耀文照着稿子念都磕磕巴巴的样子，以及陈士强的照本宣科，就知道陆安的水平了。 董庭和歪头向叶向高询问了一下陆安的基本情况，得知他是刚毕业的大学生，董庭和才感慨一句：“真是好苗子呀！” “所以我认为接下来的工作，我们要着重放在对名单人员的核对上。” “我并不怀疑纪委同志们的办案能力，只是这次的嫌疑人魏德正太过狡猾，他不仅想出了利用南湖老鸭汤饭店进行索贿的形式，更是在应对纪委审讯时前后不一，翻供反悔也是家常便饭。” “所以对魏德正的供词，我们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我们要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对名单上面的相关情况进行核实，我们不能放过一个坏人更不能冤枉一个好人！” 陆安话音落下，董庭和带头为陆安的精彩发言鼓掌叫好，带动会议室里省市县三级的纪委干部们也都用力为陆安鼓掌。 甚至在会议结束后，董庭和还单独找陆安聊了聊。 “有你这样业务能力过硬，又了解案件内情的干部，我对这件案子告破充满信心。”董庭和大声称赞。 陆安感谢领导称赞，接着也表示那都是叶处长领导得当：“按照我和魏德正的关系，我应该回避，是叶处长力排众议给我这个机会，是他教导我该如何入手查案，也是第三监察室之前的调查给了我很大启发，我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董庭和哈哈大笑起来：“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这个小同志了。” 董庭和接着又问：“陆安同志你愿不愿意来我市纪委呀？听说你也是平江县本地人，能在家乡参加工作，算是为家乡发展做贡献嘛！” 蛤？ 陆安十分惊讶，怎么也没想到董庭和居然当面挖人。 陆安下意识看向叶向高，后者严肃提醒董庭和这不合规矩。 董庭和却不管这个，只说干部就职不光要考虑发展前景，同样也要考虑个人意愿。 “经过这次案件以后，第一监察室能空出一个副主任的位置，我认为陆安同志完全适合。”董庭和说。 陆安是真惊了，原本他只以为董庭和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他居然真开出了价码，还是第一监察室副主任这种官职，直接提干了，可谓下了血本。 “所以陆安同志，省纪委和市纪委，你愿意去哪边呢？”董庭和问道。 我了个大叉！ 这他姥姥的不跟‘老婆老妈同时掉水里先救谁’一样的送命题吗？ 就连叶向高也当即皱起了眉头，觉得董庭和这么问有点过分了，他苦思冥想着自己该怎么帮陆安解这个围。 可陆安是谁，他眼睛一转就有了计较。 “那个……叶处长，我的组织关系是不是还在省委办那边呀？”陆安故意愣愣地问道。 就连叶向高自己也没想到陆安能搞出这一茬，马上笑着接话道：“是呀，我差点都忘记了，陆安他的组织关系在省委办，是为了这次案子我特别从省委办要过来的。” 意思很明确。 陆安的组织关系不在省纪委，如果董庭和真有打算也要去省委办要人。 而且陆安是我特意挖来的，你觉得我会放人？ 第六十五章 申请回避 “希望大家工作中多多配合，争取早日办完办好这个案子，到时候我代表白湖市纪委给大家敬酒！” 留下这句勉励话语，董庭和在叶向高陈士强还有诸多纪委干部们的欢送下上车离开了。 看着董庭和的车子渐行渐远，陆安小声向叶向高请示：“领导，关于接下来魏德正的案子，我是不是能申请回避？” 这话听在赵虎张龙这些人的耳朵里无异于炸雷。 他们不可思议看向陆安，怎么也想不通在这形势一片向好的情况下，他怎么就要申请回避了。 叶向高对此也十分讶异，但他没急着说什么，只表示这件事待会回去再说。 明正招待所作为县纪委的双规场所，除了专门的双规房间和审讯室外，同样也有供纪委干部们日常办公的办公室，叶向高这位省纪委第三监察室处长自然有一个。 叶向高带陆安回办公室，张嘴直接问道：“你是我第三监察室的干部，你怕什么？” 显然叶向高明白陆安回避的用意，就是让董庭和给吓到了。 或许在其他人看来，能得到董庭和这位市纪委书记的夸赞，甚至还公然和省纪委抢人，这是莫大的荣耀。 可深谙官场规则的叶向高却明白这绝不是什么好事。 的确，董庭和的夸赞和抢人是认可了陆安的能力，但同时也是把陆安扔出去当了靶子。 如果你董庭和真那么爱才，大可以私底下找叶向高商量，甚至直接向省纪委打报告，可你这么当众说出来是什么意思？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这不是害人吗？ 当然，陆安与董庭和本身并无仇怨，但奈何市纪委副书记潘云鹏刚刚遭到处理。 不管潘云鹏犯下多大的错，他终归还是白湖市纪委的人，是他董庭和的副手，你给他处理了不等于是重重打了董庭和的脸吗？ 董庭和拿叶向高和邓鸿康都没辙，也不敢在他们身上找事，但对一个不入流的小干部，他还是有一百种办法的，哪怕你是省纪委的人。 现在当面夸赞和公然找叶向高抢人，都是在给他架起来。 “领导，您知道我曾经和魏德正的女儿在谈对象，我这个身份敏感，按理来说确实是该回避的。” “过去我只是因为魏德正对我的羞辱，心心念念想报复他，可我在这段时间亲身接触了纪委工作以后，知道纪委工作的重要性，明白过去的想法是多么肤浅无知……” 陆安一字一句老实说着，听得对面叶向高火冒三丈。 他用力一拍桌子：“给老子好好说话！” 一句‘老子’，证明叶向高是动了真性情。 陆安被吓了一跳，然后苦笑着说：“既然领导您这么问，我也就直说了，魏德正这个案子搞出这么多事，从上到下都要一个出气筒，显然我是最合适的。” 叶向高早知如此的冷哼一声：“你是我第三监察室的干部，是谁想动就能动的吗？” “那案子呢？”陆安提醒道，“魏德正的案子可是省市县三级纪委共同配合查的。” 这下叶向高也没话说了，他很清楚市县两级纪委要说帮助可能不见得真能提供多少，可如果他们要添麻烦扯后腿，那恐怕有的是办法。 “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我藏回省纪委去，甚至随便搞点处分给我背着都行，只要给我避过这个风头就行。” “就像领导您说的，好歹我也是省纪委干部，他们总不能记恨我一辈子吧。” 见叶向高有些犹豫，陆安接着说：“领导，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不能因为我一个人坏了大局，毕竟我个人还是很希望尽快送魏德正进去的，我也相信叶处长您是一位好领导，不会忘了我的功劳！” 叶向高有些动容，他居然第一次有些无法直视陆安的眼神起来。 最终叶向高重重叹了口气：“看来我第三监察室只能欠你一个人情啦！” 陆安这才长舒一口气：“太好了！只要案子好了什么都好！” 说着陆安还用力挥舞一下拳头，故意恶狠狠的说：“让他瞧不起我家，还想把他贪污的事情全转嫁到我头上，什么玩意，就让他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行了别在我面前演了。” 叶向高又说：“其实董书记称赞你是个好苗子，想挖你去市纪委，未必不是真心的。” 陆安急忙道：“算了吧领导，我可不敢赌这个概率，而且省纪委和市纪委，我当然选级别高的啦！要是中纪委和省纪委两级选，我也肯定选中纪委呀！” 陆安知道叶向高说的不是没可能，毕竟现在自己已经得罪了省纪委副书记，平江县官场因为魏德正的案子搅得这么天翻地覆，官员们也未必不记恨陆安。 还有市纪委也一样，潘云鹏的突然处分也会牵连一系列的人事变动。 如果这时候真能拉陆安进市纪委，那陆安就是个“孤臣”身份，反倒是董庭和这位纪委书记最能信任最能倚重的下属。 也或许是董庭和想用陆安这把刀，给市纪委内部重新打乱整合一下。 但不管董庭和心里究竟打的什么盘算，又或者两者皆有，总之陆安都没这个奉陪的兴趣。 滑头！ 叶向高没好气骂了一句，但同时叶向高也向陆安保证：“只要你不想走，你就是我第三监察室的干部，就是他严成光亲自来了我也是这句话！” 陆安立正站好：感谢领导！ 叶向高摆摆手让陆安出去了，只要这两天把案情梳理完毕，就让陆安回省纪委。 走出办公室，陆安赫然发现赵虎在走廊拐角鬼鬼祟祟朝自己招手。 陆安过去发现赵虎张龙黎瑞祥曾凡庆四人都在，显然是在这里等着的。 “怎么样怎么样？组长您不会真要回避吧？”赵虎迫不及待就问道。 陆安点头说是，但面对这些人，陆安也没多说什么，只表示这是纪律。 几人当即哀叹起来，说陆安领导他们好好的，一向工作认真负责，也没以权谋私啥的，怎么就要回避了。 赵虎好像想明白点什么，表示回避也好，省得面对一些糟心事。 陆安告诉他们自己在帮专案组梳理完案情就会回省纪委，然后陆安警告他们要好好工作，不要懈怠给调查组丢脸：“要不然我一定回来打你们屁股！” 几人立正站好：请组长放心，他们一定不给调查组丢脸！ 第六十六章 陆安早回避了 虽然已经向叶向高申请了关系回避，但陆安仍然坚持站好最后一班岗。 他一晚上没睡，将严季安审出来的名单完整梳理一遍，靠着记忆筛选出哪些是真的牵涉其中，哪些是编造出来，以及哪些所谓账户其实是魏德正自己做出来的假户头，就是为了迷惑办案人员，好拉更多人下水，把水搅浑。 看了陆安一晚上梳理出来的结果，叶向高既震撼又感慨：这要是把心思用在正途上多好！ 其实这还只是发现得早，魏德正很多东西来不及准备，很多搅混水的手段也相当粗糙，要是二十年后，那他的案子才叫一个精彩。 这些当然不能说，陆安只能无奈解释一句：“现在社会和经济在大踏步的发展，很多干部都迷失了，只怕未来一段时间像魏德正这样的干部会越来越多。” 的确在这个社会经济咆哮发展的年代，各种腰缠万贯的大老板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他们手里拎着大哥大，腰上别着bb机，随便一个夜总会就能豪掷千金。 可机关干部们的工资却只在百元大关上徘徊，同时偏偏这些机关干部手里又掌握着大老板们梦寐以求的权力，因此这成了对人性的极致考验，多少曾经发誓为人民服务的干部都这么堕落了。 叶向高狠狠一拍桌子：“所以这才显得纪检工作的重要，我们不光要做到发现一个查处一个，更要建立更高效的纪检制度，成体系尽可能的从源头阻止腐败的发生，把腐败消灭在源头！” 不愧是后世那个让全省贪官闻风丧胆的省纪委叶书记！ 当其他人面对这种打不尽烧不绝的形势感到绝望的时候，只有他不仅不放弃的做好自己，做好手头的纪检工作，甚至还在思考建设更高效的纪检制度。 毕竟每个人的精力和所能管的范围都很有限，只有成体系成制度，才能将影响力放到最大。 突然办公室门被敲开，是赵虎过来了。 他脸色怪异，先看看陆安才开始汇报：“领导，魏德正那家伙是真不老实，他又翻供了，他指控陆组长也对他进行了非正常的审讯手段，此前那份翻供抗议书也是在陆组长的威逼利诱下签的字。” 陆安笑笑，马上明白了魏德正的打算：“他在逼我回避，他明白自己的案子已经无法挽回，但不想把功劳给到我身上。” 赵虎愤愤不平：“这个魏德正简直坏透了！” 叶向高亲自出马，带着赵虎回到魏德正的审讯室里。 叶向高先向魏德正说明了自己的身份，然后才问：“听说你又要翻供？因为陆安同志的关系吗？” 魏德正听到叶向高是省纪委领导，也是现在全权负责的最高领导，他马上来了精神。 “是啊，领导你都不知道陆安这个家伙究竟有多坏，他就是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 魏德正对叶向高告状称陆安曾经是他未过门的女婿，为了能娶女儿魏梦娇，还死乞白赖上门求他，遭到拒绝以后又拿案子来威胁自己。 “陆安他只是一个农村人，他就是利用是我未过门女婿的身份进的省纪委！” “甚至到了现在，我之所以平白无故翻供，都是他前一天晚上逼我那么做的！” 魏德正大声哭诉陆安是如何在大半夜把他叫醒，通过不准睡觉的残酷刑罚逼他签下的翻供抗议书。 “我知道省纪委巡视组现在接手了案子，陆安他就着急了，他担心自己的功劳被别人抢去，所以他联合县纪委连夜逼我翻供。” “陆安他就是这么一个为了当官，什么手段都无所不用其极的人！” “这样的人留在干部队伍里就是一个祸害！所以我为了还我们的干部队伍一个朗朗乾坤，我必须要站出来揭发他，我要翻供！” 魏德正义正词严，声音铿锵有力，做出一副貌似大公无私的架势。 张龙愤怒的一拍桌子：“你撒谎！昨天晚上就是你自愿的翻供，陆组长根本没有任何逼迫的成分，也没有采取任何非正常手段！” 叶向高摆手打断了张龙的愤恨，他平静看着魏德正说：“首先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不管是他如何入职省纪委，还是在其他我所知的事情上，陆安同志都不存在任何违规行为。” 叶向高接着说：“当然我知道这对你并不重要，所以你用不着再和我强调什么，我只想问你的诉求是什么？” “让陆安滚出省纪委！至少我的案子绝不允许他在其中！” 魏德正说：“作为回报，我可以告诉你们我所有行贿受贿人员的真实名单，以及我藏匿的最后账户！” 魏德正说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陆安这个小杂种，他以为他能踩着我上位，想拿老子的功劳给他升官，他在做梦，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还有红霞和梦娇，她们和案子真没关系，只要你们放过她们，什么我都可以招的！” 叶向高微微皱了皱眉，显然长时间的审讯调查，已经让魏德正的精神状况不那么好了。 叶向高就站在那里，等魏德正发泄完以后，他才慢条斯理告诉他：“你的诉求我明白了，但是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因为首先，陆安同志他昨天就主动向我提请案件回避了。” 魏德正当即大吼：“不可能，你骗我！想不到你这个省纪委处长居然也沦落到和一个农村瘪崽子穿一条裤子了吗？” 叶向高轻轻摇头告诉他：“我没骗你的必要，昨天就在省市县三级纪委联合调查组成立以后，陆安同志向我提请的案件回避，当时在场的很多同志都可以证明。” “还有另外，关于你说会老实交代所有行贿受贿人员名单，以及你的所有账户信息……” 叶向高冷哼一声：“魏德正，你到底把纪委当成什么了？你以为少了你的配合口供，我们就没办法验证信息的真伪吗？” 叶向高说着甩出陆安已经梳理好的文件：“我不怕告诉你，关于这些信息我们已经通过自己的方式进行了验证，我劝你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和抵抗，那样只会加重你的罪行！” “至于李红霞和魏梦娇，她们和案子究竟有没有牵扯，牵扯究竟多深，她们身上的罪责有多重，那也不是你或者我说了算，而是证据！”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你们不可能知道的……” 魏德正喃喃说着，他简直不敢相信。 这是他引以为傲的两手牌，一手打向陆安，他认定陆安要拿自己的案子给他加政绩，他要举报陆安，要给他踢出队伍。 另一手打向省纪委，不仅为了浑水摸鱼，他还指望能和省纪委谈条件，能放过自己的老婆女儿。 可结果却万万想不到，陆安昨天就自己主动请求了案件回避，而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名单还有账户信息，也全被查了一个底朝天。 联想刚才自己那样的嘴脸。 魏德正突然感觉自己就像个表演猴戏的小丑。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还是那句话，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要抱有任何无谓的幻想，老实交代，配合调查，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留下这番话，叶向高才起身离开。 这时陆安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了。 一个人，一辆省纪委的面包车。 这就是陆安回省城的配置，一如当初来平江的时候那样。 “这平江县纪委居然没有一个干部过来送一下吗？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赵虎很为陆安愤愤不平。 虽然陆安回省纪委的消息没有对外公布，但县纪委不是没人在明正招待所，他们当着县纪委干部的面说过好几次，县纪委不可能不知道。 很明显县纪委现在的装聋作哑，就是没将陆安再当回事了。 当初林奎帆之所以带着全县干部搞那么隆重的接风宴，归根到底是搞不清楚陆安的背景身份，只当时代表省纪委的规格。 可现在他们都知道了，陆安不过就是个没背景的普通干部，而且还是刚刚得罪了省纪委副书记和市纪委书记两位大佬的普通干部。 这样的人不仅失去了结交的意义，甚至搞不好还会给自己带来麻烦，还是躲远一点好。 “真当我们三处的人好欺负吗？看我好好给他们办这个案子！”赵虎说。 陆安却严厉打断了他说：“赵虎你记住一切行动听指挥，叶处长说什么你做什么，不要意气用事，不要做任何无谓的事，更不要想着在案子上做什么文章，知道吗？” 赵虎依然为陆安抱不平，但他也明白陆安说的只正理。 叶向高在一旁饶有意味的看着这一切。 他又高看陆安一眼，没想到这才短短半个多月，陆安居然就将队伍带的那么忠心耿耿，这是真有水平呀！ 叶向高最后也对陆安说：“回去听办公室赵主任安排，你放心，魏德正这件案子，你就是最大的功臣，这是铁打的事实，谁也改变不了！” 陆安站得笔直：“感谢领导！” 第六十七章 前途无量的年轻人 陆安坐车回省纪委，没有通知没有陪同送行，直接回省委大院。 当然在上车离开明正招待所时陆安是这么认为的，可当车子先后驶至平江县边界和白湖市边界的时候，都分别被人拦住了。 在平江边界是林奎帆的秘书马宁远，他首先代表林奎帆向陆安解释。 “其实老板他原本是打算组织县里干部好好送送陆主任您的，毕竟咱们平江县能出陆主任您这么个省纪委干部，那是非常荣幸的事，是整个平江的骄傲！” 可紧接着又话锋一转表示因为某些原因，这项决定却遭到了其他干部的反对，说这是助长不正之风，市委书记才开大会批评强调的，他们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再犯错误。 “老板他虽然是一把手，但也不可能太独断专行，要尊重班子同志的想法，所以特派我来为陆主任送行！” 作为县委书记的秘书，马宁远这番话说的还是很有水平的，先表达态度再说明原因，最后哀叹自己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很明显，相比其他平江县官员，林奎帆这位县委书记水平要高一个层次。 陆安记得很清楚，当初在接风宴上，这些人都是尊敬的陆组长，是平江的骄傲，他们学习的榜样。 可结果现在到了自己要走的时候，他们连做个样子送都不送一下。 这样功利的官场氛围，也难怪会出魏德正这样的贪官出来。 而且这也显得这些干部们的眼界特别窄，说白了就是现货现结的短视，没有丝毫投资未来的打算。 这些人也不好好想想自己好歹也是入职了省纪委的干部，哪怕没有任何背景，也得罪了省纪委副书记，可自己年轻呀！未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好呢？ 林奎帆的眼光就稍稍长远一些，知道投资未来，知道结好自己这样的省纪委年轻干部，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说不准未来哪天就有求到自己头上的时候呢？难道等到时候临时抱佛脚吗？ “请马秘书代我感谢林书记的厚爱，我一定牢记使命不忘初心，记住自己是平江人民培养起来的干部，更记住林书记对我的栽培和教诲！”陆安说。 而在白湖市边界这里，则是一个让陆安感到意外的人：白湖市纪委书记董庭和的秘书项晓龙。 与平江的马宁远一样，项晓龙在这里也是董庭和的意思，为陆安送行。 除了单纯的送行，项小龙再一次转达了董庭和的话，表明对陆安的喜爱，他很希望能争取陆安来白湖市纪委任职。 如果说此前在汇报会后，董庭和的当众表扬和挖人，还有怀疑有坏念头的话，那么此刻，陆安可以确定这位董书记是真心希望自己去他那里。 不过陆安依然还是那个回答：“感谢董书记的器重，让我诚惶诚恐，只是现在魏德正的案件正在调查，我作为重要证人被借调至省纪委协助工作，现在案件没有结束，我就贸然离开省纪委，是一种非常不负责任的行为。” “但如果未来有一天我有机会选择的话，白湖市纪委一定是我的第一选择！” 陆安的话语说得真挚饱满情真意切，哪怕面对的只是董庭和的秘书，仍然拿出了百分百的演技。 毕竟亲眼见证了林奎帆和其他平江官员们的强烈对比，陆安就明白自己绝不能跟那些家伙一样鼠目寸光。 再者说项晓龙作为领导秘书，要是自己随便糊弄他，等他回去再糊弄了自己，给领导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那就得不偿失了。 后来事实证明陆安的做法相当到位，项晓龙回去以后，董庭和居然仔细询问了陆安的全盘做派，得知陆安面对项晓龙这位秘书居然也情感真挚后，董庭和再一次发出感慨：这个年轻人前途不可限量！ 同时董庭和也明白这种不是池中物的人才，肯定不会来他这个市纪委帮他冲锋陷阵了。 …… 陆安继续踏上回省纪委之路，这一次前面的司机突然出声询问陆安是不是中央下来挂职的高级干部。 陆安很惊讶他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个问题。 因为经过接触，陆安知道这个司机的性格和张龙一样，都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的。 这样能管住自己嘴巴的人也确实适合做纪委的司机。 “因为除了叶处长这样的领导，我还从来没见过哪个普通干部有过这样的待遇，县委书记和市纪委书记都让秘书来代为送行，所以我猜测可能你身份很不一般。” 面对这样的说法，陆安笑笑：“师傅你的想法很有创造性，老实说我也很希望你能猜对，那样我就能少奋斗二十年了。” 陆安就是委婉的告诉师傅你猜错了。 师傅也不气恼，反而更惊喜道：“那我知道了，肯定是小同志你很有本事，各级领导都很看好你，认为你未来肯定能当大官，所以他们要提前讨好你！” 陆安再一次向师傅表达感谢，同时也说未来的事就说不好了。 不过既然这位司机师傅终于开了金口，陆安也趁机向他打听一些第三监察室内部的事情。 “师傅请问您的组织关系是在我三处这边，还是省纪委组织部呀？叶处长让我回了三处找赵主任安排，可我还不认识赵主任，到时候还得麻烦您给我指点一下迷津。” 陆安一边说着一边变戏法一般摸出一包烟给前面的司机师傅。 这是陆安早就准备好的，毕竟要回省纪委，可自己对那边的情况完全不了解，打算着的就是通过这位司机师傅，只不过一路上这位司机师傅性格内向，陆安也一直在犯愁，直到现在才找到机会。 师傅接过烟：“哟呵，还是金黄山呢！让你破费了。” 陆安笑笑，这年代大家都是百来块上下的收入，一包十块的金黄山，单就价格来说，只怕还要超过后世价格上天的中华和熊猫了。 但对陆安来说，如果能借机了解一些省纪委的内部消息，那是值到不能再值了。 千万不要小瞧这些机关单位的司机群体，或许他们不属于正式编制，但由于单位大大小小的干部出行都是他们接送，他们手上掌握着的内部消息，在某种程度上可能比领导还多。 因此在单位里，司机通常和领导秘书是一个级别不能得罪的。 师傅也没有浪费陆安的这包金黄山，随后就如倒豆子一般给陆安讲解起来。 首先是赵主任，他叫赵跃东，是省纪委第三监察室的办公室主任，也是叶向高处长最信任和倚重的人。 最信任和倚重？ 陆安注意到了这个说法，这说明第三监察室也并不是铁板一块？ 有人和叶向高打擂台？ 以叶向高的脾气和手腕，他不可能接受这个局面。 然而考虑到那可是卧虎藏龙的省纪委，因此陆安没有胡乱发表任何意见，只带了耳朵。 不过师傅却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在介绍了赵跃东是个看上去很憨厚的胖子以后，马上话锋一转，给陆安介绍起了第三监察室的副处长秦海龙。 “咱们这位秦海龙副处长可不是个省油的灯，省纪委副书记严成光知道吧？据说秦海龙当年和严副书记是一个大队的插队知青！” 明白了，这秦海龙很明显就是严成光插进第三监察室的一颗钉子。 在了解了秦海龙的背景后，另外一些事也在陆安的脑中豁然开朗。 难怪当初叶向高会指派自己领导赵虎张龙这几人来平江办案，陆安以前认为这样的安排根本不合逻辑，但现在看来，只怕叶向高就是为了避开这位秦副处长吧。 只是这显然只能瞒得了一时，因此后来当自己攻破魏德正的心理防线，当案件取得突破性进展，严季安带着巡视组马上就闻着味过来了，只怕就是这位秦副处长透露的消息。 “现在我坏了严书记的好事，看来我回去要防着点秦副处长是吗？”陆安开玩笑的语气问道。 师傅告诉陆安：“那倒也未必，虽然秦海龙是副处长，但在第三监察室真不一定有那么好使，秦副处长自己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平时在第三监察室里他还算挺低调，很平易近人的。” “我觉着只要你不主动去招惹他，他应该不会给你太多难堪。” 就算他给了难堪自己也无所谓，甚至对自己还是好事，因为这证明他不大可能在其他地方再找麻烦了。 毕竟你严成光好歹是个省纪委副书记，要是一直紧抓着自己一只小虾米不放手，那可太跌份了，而且叶向高也还是第三监察室一把手，也不会允许秦海龙这么瞎搞。 陆安想到这里用力地拍手：“看来情况远比我想的要好！姚师傅，非常感谢你告诉我这些，可帮了我的大忙啦！改天在省城你挑地方，我请你吃饭！” 姚师傅惊讶回头：“你果然是个与众不同的年轻同志呀！那我可记住了，你欠我一顿饭啊。” 姚师傅接着强调：“我叫姚广道。” 陆安也哈哈笑了：“师傅这个名字大气，我恐怕想忘也忘不掉！” 第六十八章 终于省纪委 面包车停在省委大院第七号楼门口，这里就是省纪委的办公大楼。 一位个子不高，笑起来看不到眼睛的胖子等在门口。 姚广道立即惊呼出声：“赵主任，没想到他居然在门口等你，看来叶处长是真的对你很重视呀！” 这同样也让陆安十分惊讶，原本他还打算正常通过门口的传达室进去，现在看来省了个步骤。 陆安略略整理了一下着装，然后才下车，快步走过去向赵主任问好。 “赵主任真是给您添麻烦了，没想到您居然在门口接我，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陆安激动地和赵跃东握手。 赵跃东则表示自己只是奉了叶处长的意思，而且省纪委办公室错综复杂，也需要他这个办公室主任来带路。 随后赵跃东拿出一把钥匙交给姚广道并吩咐他帮忙把陆安的行李送去宿舍，才带陆安走进省纪委大楼。 大楼里十分安静，皮鞋踩在楼道里都能听到踢踏踢踏的声音。 楼道的墙壁上贴着各种宣传标语，显得庄重肃穆。 这让陆安跟在赵跃东身后根本连大气都不敢出。 大楼里办公室的布局也很有意思，并不是单身宿舍那种一间隔着一间，一条走道就能直通过去，而是一种区块设计。 三五间办公室为一个区块，每个办公室都至少有两条路可以通达。 据姚广道那边的说法是为了确保各单位相互工作汇报的不受干扰，甚至可以互不碰见，这样就能最大限度确保纪委工作的保密性。 拐了好几个弯，陆安跟着赵跃东才终于到了一间办公室里。 318。 陆安记下了这个门牌号。 “315到323这几间办公室都是属于第三监察处的，由于陆安你身份特殊，现在叶处长也还在办案没有回来，我也不好对你进行特别安排，你就先在这间办公室吧。” 赵跃东指了几个办公桌告诉陆安：“那四个是赵虎张龙黎瑞祥和曾凡庆他们的，剩下都暂时没人，你随便挑一个吧。” 陆安指了指身边靠门口的一张办公桌。 赵跃东点点头：“好，挑好了你以后就坐这里，轻易不要动了。” 分配好办公桌，赵跃东就让陆安自己在这里熟悉环境，他告诉陆安他的办公室在斜对门的319以后，就转身离开了。 通过赵跃东的办公室门牌，陆安也明白这里的办公室分配，并不是按照领导排位这么一二三四五按顺序来的，而是打乱了分配，恐怕也是为了纪委保密。 陆安坐下没一会，一位约莫四十上下的大姐就过来给陆安送临时工作证和饭票，告诉陆安二楼是省纪委食堂，早中晚还有夜宵都有准备，通过饭票在食堂打饭。 交代完这些必要事项，大姐还等了一下，确定陆安没有问题以后才转身离开。 左手拿着临时工作证，右手拿着一大板饭票，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 陆安突然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自己就这么入职省纪委了？ 别看陆安已经带着赵虎张龙一行人在平江县办了快一个月的案子，可这省纪委这个衙门，陆安前世今生还真是头一回进来。 既来之则安之，自己既然选择进了省纪委的门，以后的人生就不一样了。 陆安这么想着。 但很可惜不一样的是以后的人生，至少在这个阶段，陆安狠狠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机关新人菜鸟”的待遇。 一般初入机关的新人菜鸟，除非家里有关系打了招呼，否则会相当不舒服。 这不是说会被老机关欺负什么的，而是一种被边缘化，不知道自己是谁、自己在哪、自己应该干些什么的茫然。 运气好一点，碰上个认真的师傅，愿意多带带你教教你。 运气不好的，师傅就像此前的大姐一样，给你讲解完注意事项以后就撒手不管了。 运气再差一点的，那就是被老机关趁机当佣人使唤，什么端茶倒水的跑腿任务给你也就算了，一些资料校对抄写等等枯燥活计，等你熬夜通宵好不容易做完，他回头就拿去给领导请功，连一个标点符号的功劳都不会给你。 而陆安这一次则和以上诸位都不一样，由于叶向高带着赵虎他们四人还在平江办案，陆安在这间办公室里，一整天下来连一只其他的苍蝇都没有来打扰的。 没事情没人，陆安感觉自己和在这办公室里坐一天牢没什么区别。 当然陆安也明白这八成是赵跃东刻意安排的，毕竟自己现在的身份比较敏感，还有秦海龙这位副处长在虎视眈眈地盯着，还是先藏起来当个隐形人比较安全。 这要换成一般年轻人只怕茫然得要发疯，但在陆安眼里，可以做的事可太多了。 首先可以每天打扫办公室卫生。 其次办公室柜子里那么多材料，不管赵跃东还是后来的大姐，都没说不能翻看，那自己完全可以借这个时间，好好学习一下省纪委的办案流程，以及各种文件的写作方法。 总之时刻做好准备，先充实自己就是最重要的。 原本陆安以为自己这个摸鱼自学成材的时间要持续到叶向高他们结案回来，结果没想到才不过一个礼拜，就有人来打破了宁静的办公室生活。 这天上午，陆安像往常一样来到办公室里，正准备拿出过往文件出来学习，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陆安第一时间以为自己幻听了，因为这一个礼拜，自己的办公室从来没来过人。 直到门第二次被敲响，陆安才说一句请进，然后陆安就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 “哟呵！真是没想到呀，咱们的陆组长派头还很足嘛，要敲这么久的门才有反应，不会是在办公室里干什么坏事吧？” 这种阴阳怪气的欠揍语气，除了严季安和高耀文还能有谁？ “我本来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但仔细想想，我们省纪委这样的单位里怎么会出现一个土鳖崽子，除了你这个家伙不会有别人！”高耀文说。 陆安叹了口气：只能说冤家路窄了！ 但陆安也并不怵他们。 “这里是第三监察室，我是陆安，请问你们有事吗？如果没事请不要打扰我们的正常办公。”陆安相当公式化的说道。 高耀文不爽了：“正常办公？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玩意还正常办公？你有公可以办吗？这里是省纪委，你还以为自己是什么调查组组长是吗？” 陆安懒得和他们废话，直接起身到门口：“我再提醒你们一遍，这里是第三监察室，如果你们没有任何事情，请离开这里，不要打扰我们正常办公。” “你他姥姥的拿根鸡毛当令箭的给脸不要脸！”高耀文怒骂。 但严季安却乐了：“行啊，你要办公是吗？那我给你工作。” “现在我以巡视组特别小组主任的身份向你索要去年第137号案子文件材料，请你马上给我找出来！” 高耀文笑容狰狞：“没错，你要的工作，还不快给我们滚去找文件！” 就这点小把戏，在陆安面前根本就是小儿科。 就见陆安面不改色：“请你们去沟通我们的领导，他就在斜对门的319办公室。” 开玩笑，在单位随便接另一个部门的工作可是大忌，更不要说这俩人根本就是不怀好意。 高耀文很恼火：“什么沟通领导，我们现在就要你去找，快去！” “很抱歉，如果不是我部门领导指派的工作，我有权拒绝！” 陆安根本不惯着他们，直接大手一挥：“请你们马上离开，不谢！” 面对陆安这态度，高耀文也发了狠：“呸！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玩意了吗？老子今天就是不走，看你能拿老子怎么办！” 严季安则抱着双臂站在一旁，一脸皮笑肉不笑等着看戏的模样。 既然如此，陆安也懒得再废话了。 马上回办公室拿起电话：“你好保卫处吗？我这里是第三监察室，我这里现在闯进来两个不知底细的人在这里大吵大闹，麻烦你们派人来处理一下。” 严季安当即变了脸色，恶狠狠道：“你他姥姥的敢报保卫处？” 陆安两手一摊：“既然你们在这里闹事又不肯走，我为什么不能报保卫处？” “好，你狠！” 严季安咬咬牙转身：“我们走！” 高耀文其实很不想就这么走，因为这太丢脸了。 但同时他也明白，要是不走，要是严季安真的被保卫处抓了，那可就是给严书记丢大了人，那才真是惹出了事。 看严季安和高耀文灰溜溜离开，陆安在身后招手：“两位慢走哈！欢迎下次再来，不过请你们下次来的时候按流程先去沟通我们领导！” 听着背后陆安的呼唤，严季安和高耀文的脸更黑了。 赵跃东就站在拐角目睹了这一切，等严季安和高耀文走远，他才走出来问陆安：“你真报保卫处了吗？” 陆安摇头：“领导，我办公室的电话好像坏了，我能申请修一修吗？” 陆安接着补充一句：“下一次我就可以真报保卫处了。” 赵跃东失笑：“难怪叶处长说你是个滑头！” 第六十九章 秦海龙出击 门牌号为322的办公室里，严季安在愤愤不平的控诉。 “秦叔叔您可得帮我出这口气呀！那个陆安真是太嚣张太不像话，他居然拿保卫处吓唬我，我是谁？我可是严季安，他是个什么东西……” 严季安咬牙切齿的说着，恨不能要是陆安在面前，他还要给他大卸八块一样。 可对面的秦海龙却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好不容易劝严季安打住：“我说季安，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呢？我都说过要你等我消息，你忘了纪委干部监督处下去都无功而返吗？” 有些事情连陆安都不知道，其实就在他离开平江的当天，省纪委就派出了干部监督处下去平江对他发起调查，结果被叶向高给狠怼了回来，后面就不了了之了。 秦海龙也正是知道这个消息，才没有急着对陆安做什么，而是先观察观察再说。 可谁知道严季安这么沉不住气，这才几天就找上门去，结果给人弄得灰头土脸。 严成光书记多有本事的领导，怎么就有这么一个不成器的侄子。 严季安更激动了：“秦叔叔我没做什么，是陆安那个家伙主动挑衅得我，我只是路过找错了办公室，谁知道他那么嚣张。” 秦海龙没心思听严季安在这里胡咧咧，很快摆手打断了严季安的话。 “我知道了，这口气秦叔叔会替你出的，而且本来我也打算这么做。” 秦海龙随即又提醒严季安：“但是你给我记住了，这段时间就别来第三监察室这边了！” 严季安连连保证自己肯定不会再来给秦海龙添麻烦。 送走严季安，秦海龙把玩着手里的钢笔，细细琢磨着陆安这个人。 和严季安不一样，秦海龙第一时间就知道陆安其实并没有报保卫处，只是装模作样在吓唬严季安，毕竟现在叶向高还在平江办案，同时他也才刚得罪了纪委的副书记，他同样也怕把事情闹大。 此外陆安在到了省纪委以后，除了第一天被办公室主任赵跃东领着来见过自己一面以外，其他时间根本就没出过办公室的门。 秦海龙是第三监察室副处长，自己很清楚现在的陆安根本没有工作。 秦海龙也过去查看过他在干什么，发现他每天都打扫卫生，以及查阅档案材料充实自己。 胆大心细，能耐住性子，这都说明这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秦海龙甚至认为只怕给自己放在陆安那个位置上，自己都不一定能做到他这么沉得住气。 秦海龙也更不敢轻举妄动，倒不是怕了陆安，而是一般的小动作在这种人身上恐怕根本没用，自己需要给他酝酿一个大的。 秦海龙能猜到以陆安现在的谨慎态度，肯定也能判断自己的打算。 但这无所谓，自己是副处长，是他的领导，就这个职级摆在这里，就注定他没有胜算。 可偏偏闹了严季安这么一出，自己不得不提前出招了。 想到这里，秦海龙放下钢笔，然后拿起电话拨出了一个内线号码：“书记，我这边有关于那位陆安的事情，需要当面向您做一些汇报。” 那边沉默片刻然后说：“可以，你现在过来。” 放下电话，秦海龙起身去了严成光的办公室，约摸十分钟以后笑容满面的出来，他直接去到了赵跃东所在的319办公室。 在赵跃东面前，秦海龙一点也不避讳的直言问道：“318新来的那个陆安，他现在熟悉省纪委环境，正式进入工作了吗？” 赵跃东摇头回答并没有，向秦海龙做出解释：“陆安的组织关系还在省委办那边，是因为平江县建业局的案子需要他帮忙，才被从省委办借调来我们省纪委的，原则上来说他并不算我们省纪委的人，所以……” 都是老江湖，赵跃东虽然不知道秦海龙突然问起那个陆安是要做什么，他却知道事出异常必有妖，最怕就是秦海龙突然的关心。 因此他马上搬出陆安的组织关系问题，表明陆安不完全算省纪委的人，你想做什么还是省省吧。 但秦海龙却只是微微一笑，表示不管陆安的组织关系在哪，但他现在依然还在省纪委工作，就该在他的工作岗位上发挥作用。 意思很明白，他不管陆安是什么组织关系，只要陆安在省纪委一天，就得工作。 赵跃东没办法，只得带秦海龙出门左拐来到陆安所在的318办公室。 陆安见领导进门马上起身问好，然后做出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给领导拿被子倒水。 “杯子我天天都洗，很干净的。”陆安端水给两位领导。 秦海龙满意的点点头，他先询问陆安在省纪委还习惯不习惯，工作和生活上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陆安摇头表示感谢领导关心，自己在省纪委很好，没任何不习惯。 秦海龙看了一眼陆安的办公桌面：“这是过去的案件卷宗是吗？” 陆安点头表示自己正在学习：“我在平江配合办案的时候由于不懂省纪委的办案流程，就差点出了洋相，好在有赵虎张龙他们提醒我，所以我要早日融入进省纪委的工作环境中去，不给组织拖后腿！” 饶是秦海龙为了找事过来，也不得不认可陆安的这副态度。 秦海龙不得不多打量陆安几眼，这小子真只有二十来岁吗？怎么能稳成这个样子，滴水不漏呀！ 但是很可惜，你遇到我了！ 秦海龙直球踢给陆安说：“现在叶处长和318办公室其他人还在平江办案，但是省纪委的工作不能落下，省纪委这边马上要到例行汇报的时间，318办公室也需要对过去的案情卷宗进行梳理整合，这个工作需要你来完成。” 陆安马上做出很兴奋的样子：“谢谢领导，我早就盼着能有工作给我，我才算真正在省纪委上班啦！” 秦海龙似笑非笑的说：“你可不要高兴的太早，这项工作可不轻松。” “那就是组织对我的考验，我一定不会让组织失望！”陆安坚定回答。 随后秦海龙和赵跃东离开办公室，赵跃东才向秦海龙建议说这种梳理整合的办公室工作太繁重，现在318只有陆安一个人，他恐怕很难管的过来，所以赵跃东提议将工作给各个办公室分摊一下。 秦海龙当然不同意，他当然有理由：“谁的工作谁完成，这个头可不能开，要不可就乱了套了。” 理由很冠冕堂皇，赵跃东没有再劝下去了。 秦海龙嘴角勾起满意的笑容，因为这就是他的阳谋，让你明知道有问题，却根本无力抵挡。 秦海龙当然知道仅凭陆安一个人很难准备梳理完那么多的案情卷宗，秦海龙要的也就是这个效果，因为只有你工作完成不了，自己才有理由进行下一步。 当然要是陆安真能狠下心天天加班完成对材料的梳理校对，自己同样也能找其他的茬。 秦海龙可记得自己当初在严成光书记面前的保证：我会在他的档案上狠狠记一笔，我还会想办法给他抓进去，让他这辈子再进不来政府机关的门！ 赵跃东随后带陆安区档案室领了一大堆档案卷宗回来。 看着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材料，赵跃东皱着眉头：“其实你并不用一次领这么多材料，而且就这些也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如果放在办公室钥匙丢了，那罪过可就大了。” 陆安从办公桌里拿出一个新锁：“反正318现在也没别人，我这几天晚上回换一个新锁，除非遭到非法的暴力侵入，否则绝对安全。” 赵跃东有些傻眼：“你早就准备好了？” 陆安先点头后来又摇头回答：“我是早买了锁，不过我并不知道秦处长会让我做这些工作，我只是单纯的认为我的柜子需要上锁，算是歪打正着了。” 陆安随后询问赵跃东：“赵主任，您是老革命，您觉得秦处长这是什么意思？” 不管赵跃东还是陆安，他们都不相信秦海龙平静了一个礼拜，突然给陆安安排工作，会没有其他想法。 但赵跃东最后还是摇头：“我暂时也想不到，因为省纪委都知道叶处长带着318办公室下去查案了，梳理档案的工作可以适当延后，所以就算陆安你不完成也说得过去，这除了给你添堵好像并不能造成实际威胁。” 赵跃东猜测现在只是试探，或者是用来瓦解陆安戒备心的，总之秦海龙肯定有后招。 陆安叹了口气：“赵主任，刚才我其实在想，要不然您干脆找个理由停我的职算了，这样就能再进一步给我冷冻起来，要不然天天在办公室里等秦处长的后招，我神经都要衰弱了。” 赵跃东笑骂陆安没出息，这就怕了？之前一个礼拜还真以为沉下心来了。 “总之还是那句话，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任何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事情你都可以来找我，我相信以陆安你的稳健肯定没问题！”赵跃东给陆安打气。 陆安向赵跃东的信任和照顾表示感谢，同时也说自己会尽量做好工作，争取不给秦海龙任何把柄。 第七十章 计划的停职 严季安急急忙忙赶往322办公室。 “秦叔叔怎么样了？有没有帮我好好教训陆安那个农民？”严季安问道。 秦海龙抬头看着严季安，表情纠结一言难尽，尽管他心里有准备，可当严季安真这么急乎乎敲开办公室大门的时候，秦海龙还是感到一阵烦躁。 也就这是严书记的亲侄儿，否则真得给他点颜色看看。 不过秦海龙也就只能心里这么想想，作为严成光一系，秦海龙不敢有半点表现出来。 秦海龙热情给严季安请进来，告诉他自己对陆安的事情一直很放在心上，肯定不会放过他，而且也将对他实施最严厉的打击报复。 “真的吗？我就知道秦叔叔从来都是最疼我的！” 严季安兴奋地说着，只是随后当严季安听到秦海龙只给陆安布置工作以后，却让他倍感失望：“秦叔叔只给那家伙安排工作，不是太便宜他了吗？” 显然严季安对只有这样的惩罚并不满意。 秦海龙当然也明白这一点，他让严季安稍安勿躁，这只是一个开始。 “对过去案情卷宗的梳理校对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工作，因为过去积累的文件卷宗非常多，之前都是318办公室四个人忙至少半个月才能完成，现在陆安一个人，短时间根本不可能完成。” 严季安貌似明白了，他高兴拍手：“所以这家伙要是一旦没完成，秦叔叔你就可以借机名正言顺的办他了！” 秦海龙点头表示是这个意思，不过同时也强调：“这只是一方面，而且这么多文件，中间出现任何纰漏也很正常，一旦中间被查出任何问题，我都可以借题发挥，将小事变大。” 严季安更高兴了：“对对对！我就是偶尔抄文件都有出错的时候，现在那个陆安一下搞这么多，那错误肯定少不了！” 秦海龙的谋划还不仅于此，他接着告诉严季安：“退一万步说，就算那个陆安他真的很认真梳理校对也没用，因为如果里面有文件就是错的呢？” 严季安乐开了花：“到时候他就是有嘴也说不清啦！” 秦海龙却摇头表示：“还要更严重一点，是他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蓄意篡改了文件！” 校对错误和篡改文件，这是两个不同维度的事情。 校对错误顶多只算工作不认真，是领导训斥一顿改掉就能过去的小问题。 可篡改文件就不一样了，那可是原则性问题，闹不好要坐牢的。 而秦海龙之所以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这样做，也是因为现在318办公室就只有陆安一个人，说你篡改了文件你就篡改了文件，没人能帮你作证。 “所以秦叔您是打算给他送进去吗？”严季安问。 秦海龙摇头：“那个比较麻烦，而且要是进入法律程序也需要足够的证据链，所以我们走行政处罚，以没有造成大范围影响为由进行内部处理，同时记录档案，这样他在被开除公职以后，也再不会有任何正式单位会要，他这辈子就完了。” 在这年代，只有在机关单位或者国营企业才算有一份正式工作，其他不管个体户老板，还是私营企业，在大多数人眼里都是下九流。 严季安倒吸一口凉气，要说狠，还是秦海龙更狠呀！自己只是想教训陆安出口气，秦海龙这是奔着一巴掌打死去的。 秦海龙看出严季安的想法提醒他：“季安呀，你要记住在官场上，要么你就别轻易动手，要动手就一定要给对方来一下最狠的，把对手踩进泥里，永世不能翻身！” 严季安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然后连连点头表示明白了。 …… 318办公室里，陆安的办公桌上摆着堆积如山的文件袋，陆安伏案工作着。 陆安当然知道秦海龙肯定有阴谋，但既然赵跃东没直接反对，就证明这个工作确有其事。 那这就足够了，自己只要认真工作就行。 而且梳理卷宗这种工作，其实就是综合誊抄，和陆安上一世做的办公室工作并没什么区别，唯一让人崩溃的就只是繁琐枯燥。 此外陆安在赵跃东的提醒下也准备了另一把锁，每天晚上当自己工作完离开后，都会锁上自己的新锁，毕竟谁也不知道秦海龙会不会在这方面动脑筋。 按照陆安的估计，要是秦海龙没有其他动作，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还是能做好的。 然而秦海龙当然不能就只有这些，第三天他就带着几份文件气势汹汹的走进了318办公室。 啪！ 秦海龙将文件甩在陆安的办公桌上：“好好看看你都做了什么，这就是你梳理好的卷宗文件？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秦海龙用力敲了敲桌子：“我昨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几份案件都是隶属于同一个案子体系下，让你给他们梳理到一起，你为什么没有照做？” “还有，今天已经三天过去了，你的工作才做了不到三分之一，你说说就你这个效率还能不能做完！” 陆安皱着眉抬头起来：“秦处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昨天好像并不是这么说的，你告诉我这几份案子很重要，让我罗列清楚，并没说让我梳理到一起。” “而且我已经加班加点在工作了，我只有一个人，这么多文件卷宗，我现在能做这么多出来我并不认为自己有失职行为！” 秦海龙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你居然敢顶撞领导？你好大的胆子！” 陆安依然无所畏惧：“我只是实话实说，如果你想针对我打击报复，请你想一点好的理由！” 秦海龙重重一拍桌子：“陆安！你敢这么和我说话，在你眼里还有没有领导？” 陆安和秦海龙的争吵很快惊动了斜对门的办公室主任赵跃东。 这个憨厚的胖子拖着身躯很快赶过来拦在俩人中间，他一边劝秦海龙不要和陆安一般见识，然后转头怒斥陆安：“你看你现在是什么态度，快向秦处长道歉！” 但陆安却根本不听，还只是扬着头：“我没错，为什么要道歉？” 陆安还说：“刚才秦处长说我案件没做好，但我是严格按照要求做的，还有我每天加班加点，是这些卷宗材料太多，我已经尽力了！” “我怀疑秦处长是在蓄意对我进行打击报复！” 秦海龙是真的惊了，他万万想不到陆安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让他气得冒烟：“赵主任你都看到了，这是什么行为，我说一句话，他有一万句在后面等着我，他还有一点最基本的上下观念吗？还我对他进行打击报复，他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玩意，值得我那么做？” 陆安离开办公桌上前一步：“秦处长，请你说事就说事，不要对我进行人身攻击！” 秦海龙满脸的不可置信：什么玩意？你还来劲了是吧？ “我说你是个农民，一点最基本的教养也没有，不知道尊重领导，你这样的人就只配滚回去扫猪圈……哎呀！” 秦海龙话还没说完，陆安抬起双手就用力给秦海龙推倒在地。 秦海龙重重摔了一个屁股墩，他坐在地上好半天没缓过神来：“你敢推我？你他姥姥的敢推老子？” 赵跃东也厉声斥责陆安：“你太不像话了，秦处长是咱们的领导，你居然敢向领导动手，你简直无法无天！” 赵跃东还说：“陆安，我现在命令你马上给我滚回去反省，我要对你进行处分，我宣布你马上停职！” “赵主任，您对我的停职处分我接受，但我还是不认为自己有任何错误！” 陆安留下这句话，然后甩头离开办公室。 秦海龙这时似乎才回神过来，急忙从地上跳起来，但又捂着屁股。 “赵主任你看到了没有，这小子就是这么飞扬跋扈肆无忌惮，什么事情都没有一点分寸，我们一定要对他狠狠进行处分！”秦海龙怒声说。 刚刚还对陆安秉公论罪的赵跃东，这时又转身给秦海龙解释，自己已经给陆安停职了，这已经是部门内给陆安的最大处分，他也知道陆安刚才做得很过分，无论如何都不能对上级领导动手嘛。 但话说回来，如果还要其他处分，都得等叶向高处长回来一起决定才行。 很明显，赵跃东亲自给了处分，但实际却在帮陆安说话。 此时陆安满脸愤愤不平的走在省纪委的走廊上，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老赵主任可以呀，真就get到了自己的想法，配合自己来了一出金蝉脱壳。 开玩笑，从秦海龙布置工作的那一刻开始，陆安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正因如此，陆安在拿到文件以后就和赵跃东提起自己要停职的事，这样能更好隐藏自己。 当然停职要有正当理由，否则会显得太假。 结果今天秦海龙就找茬上门来，陆安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后手，但陆安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于是摆出一副年轻人冲动易怒的架势，直接和秦海龙干上，然后赵跃东顺势就坡下驴，停了自己的职。 一切都是计划的一部分呀！年轻真好！ 只是唯一让陆安觉得可惜的，是没能好好揍秦海龙一顿，多打他几拳踢他几脚。 不过陆安也明白那是不可能的，要是自己真那样做了，只怕省纪委就真不能容自己了。 现在的结果就是最好的结果。 第七十一章 慕青虹很着急 赵跃东来到陆安的宿舍。 “不得不说，你这年轻人真是太胆大包天了，他秦海龙不管怎么说也是咱们第三监察室的副处长，是你的领导，你怎么能和他动手呢？” “你忘了我和你说过的，在叶处长没回来以前，你要忍耐，要能沉得住气，你说你现在这么冲动，这纪委你还能干下去吗？” “而且你知不知道刚才秦处长坚决要把你这种行为记录档案，你知道这样的后果有多严重，真要给你记了档案，你这辈子就要给毁啦！” 赵跃东苦口婆心，他一方面是真替陆安担心，另一方面也是叶向高把人交给他，万一出了事，他没法给叶向高交差。 陆安听后却恍然大悟：“原来秦处长打的是这个主意！” 赵跃东也马上反应过来：“陆安你说他原本也是打算记你档案？” 赵跃东不住点头，越想越是这么回事：“确实，这很符合他们的一贯阴损作风，一旦你的档案给记录了污点，以后恐怕都找不了正式工作，只能去打工了。” 要在二十年后，档案上这种污点并不算什么，还有大把的工作可以找，但在这个只有机关和国企才算正经工作的年代，档案给记上这种污点，基本就是冲着毁人一辈子的目的去的。 至于秦海龙原本是不是打算这么做，从他第一反应说出来看，已经很明显了。 正常人对下属只会想到该如何处分，而不是一开始就往档案上靠。 “真是阴险呀！就因为陆安你在第三监察室，就要这样毁你，简直匪夷所思！” 赵跃东很为陆安愤愤不平，觉得秦海龙这么做太过分：“我突然又觉得陆安你打得好，甚至还可以打得再狠一点！” 陆安失笑：自己要真这么做，只怕自己这辈子就真完啦！ 在单位殴打上级领导，这个事情传出去可相当恶劣。 赵跃东也明白自己说的多了，他接着又说：“不过陆安你放心，这个事情我给你压下来了，只是这么点小摩擦，他一个人可还做不了记档案，除非他打算找严书记，但我觉得他根本开不了这个口。” 确实，严书记安排你来第三监察室是给叶向高添堵的，结果你说你被一个才入职的年轻人给打了？还找严书记给你出头给他记档案？ 这话说出来真是太丢脸，赵跃东但凡还保留一点理智，他就说不出来。 “那是不是我很快就能回来上班了？”陆安问。 赵跃东给了陆安一个白眼：“现在你还想回来上班？你不觉得你已经成了秦处长的眼中钉肉中刺，你只要出现在省纪委的办公室里，他就会想方设法给你找麻烦吗？在叶处长回来前，你就给我停职在家，老老实实待着吧！” 陆安痛快回答道：“好的，那三处的一切就都拜托赵主任帮我顶着了！” 赵跃东愣了一愣，突然感觉自己被套路了。 开玩笑，陆安当然明白自己招惹上了秦海龙，最好短时间不要回去在秦海龙眼前出现。 但问题这个话只能赵跃东说，陆安自己是万不能先开这个口的。 送赵跃东离开自己的宿舍，赵跃东仔细叮嘱陆安：“这段时间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因为谁也不知道气疯了的秦海龙会做出什么，要是秦海龙真找到宿舍来，能忍还是忍忍好，要是再有冲突，就真没法收场了！” 陆安认真点头表示自己一定谨遵教诲。 陆安很庆幸自己那么果断，要是自己今天没能和秦海龙起冲突，要是自己事先没和赵跃东说起过停职的事情，那自己就真危险了。 看来到了省纪委，有些人的狠毒，并不比县里的魏德正要好多少。 送走赵跃东，陆安也离开了宿舍离开了省委大院。 正如赵跃东提醒的那样，自己目前的当务之急就是避免再和秦海龙起冲突。 而秦海龙在省纪委根深蒂固，又有严成光副书记在背后撑腰，他接下来会从哪个方向攻过来，陆安根本不可能猜到，最好的方法就是避而不见，只要不给他机会，等叶向高回来，一切就都能好起来。 事实也确如陆安预计的那样，就当陆安离开宿舍后一个小时，秦海龙就带着保卫处的人过来了，结果扑了一个空。 陆安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公然放一个长假了，可没想到的，自己才到门口，就看到在大门外，一个火红的倩影在门口徘徊。 “虹姐你怎么来了？”陆安惊讶道。 门口的人正是慕青虹，她穿着一身火红色的连衣裙，就像是一朵跳动的玫瑰，只是站在那里就很让人惊艳。 慕青虹见到陆安也十分高兴，但紧接着她表情又变得焦急起来。 她三步并作两步的过来：“陆安你帮帮我，我弟弟惹了大麻烦，我想找你，可他们不让我进去，我不知道你在哪个部门，我……” 陆安急忙摆手叫停慕青虹这语无伦次的话：“虹姐你先冷静一下，不管什么事情都有我！” 陆安带慕青虹到了旁边的公园里，毕竟省委大门口可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方，更何况还有秦海龙憋着劲要找自己麻烦，自己可不能给他任何机会。 在公园的凉亭里，陆安给慕青虹一包纸巾。 “虹姐，你下次记住了，我现在在省纪委第三监察室上班，我给你我办公室的电话，下次你直接打电话找我就好。”陆安告诉慕青虹。 慕青虹擦着额前的香汗，不住的点头表示自己都记下了。 陆安不敢随意低头，慕青虹胸前的那一抹雪白，以及深深的沟壑，都实在太耀眼了。 轻咳一声，陆安问：“虹姐你刚才说你弟弟惹了大麻烦，是怎么回事？” 说起这个，刚刚才冷静下来的慕青虹，马上又激动起来：“是的，陆安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个事情，我弟弟在外面欠了一屁股高利贷，我……我不知道该找谁，我在省城只认识你。” 高利贷？ 陆安想起慕青虹前世很匆匆的改嫁给了县里一个钻石王老五，也导致慕青虹那一世的婚姻非常不幸。 陆安一直不觉得慕青虹是一个嫌贫爱富的人，她那么急着嫁出去，恐怕和她弟弟欠的这笔高利贷有关。 “陆安我知道你才参加工作，手里要没钱，本来我也不该来找你，但我也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慕青虹说。 陆安急忙安抚慕青虹让她不要着急：“虹姐你来找我是对的，放高利贷那些人不是好相与的，你千万不要冲动做错了决定，然后慢慢和我讲到底什么情况，刚子怎么会借高利贷，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 慕青虹的弟弟慕成刚是个很早就出来混社会的，因此陆安第一反应就是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在干什么违法乱纪的坏事。 不过慕青虹告诉陆安这一次真没有，说慕成刚这一次是让人给骗了。 “刚子他说前年遇到一个卖水货bb机的老板，老板说他那边有渠道能弄到港城那边的低价bb机，港城那边两千块的机子，在省城轻轻松松能卖出五六千上去。” “刚子就信了，他找亲戚借钱，还借了一大笔高利贷，去跟着老板倒卖bb机。” 后面的剧情不用说陆安也都能猜到，随着这两年bb机价格大跳水，慕成刚这批机子砸手里了。 “现在bb机价格一天天往下掉，那老板看风头不对已经跑了，现在把机子和债全压到刚子身上，说他欠了五万块的高利贷呀！” 慕青虹有些崩溃：“那可是五万块，我简直想不通他凭什么敢借那么多钱，我开个小饭馆起早贪黑一天也就挣个几块钱，他五万块我要炒多少菜才能给他还上呀！” 陆安犹豫片刻还是没说，这五万块估计还只是本金，后面还有很夸张的利息。 难怪上一世慕青虹要急急忙忙找人嫁了，确实这五万块高利贷，慕青虹除了把自己卖了，她真想不到其他任何办法。 慕青虹擦着眼角晶莹的泪花，似乎有些缓过来了。 她抬头勉强地向陆安笑笑，那梨花带雨的模样我见犹怜。 “让你见笑了，跟你说这些，陆安你放心，我也就找你说说，我也知道你也爱莫能助……” 慕青虹的话音还没落下，陆安就故作生气的开口：“我以为虹姐你应该对我很有信心才来找我的，没想到只是来倾倒负面情绪，拿我当垃圾桶了呀。” 慕青虹连连摇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紧接着慕青虹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可置信看着陆安：“你……有办法？你有五万块钱？” 陆安倒是知道魏德正几个私藏起来的账户，里面五万肯定有，但那是赃款，肯定不能动。 因此陆安摇头告诉她：“五万块钱我肯定拿不出，办法我想我应该还能试一试，不过我有些问题得先向刚子了解清楚才行。” 慕青虹高兴地跳起来，她拉着陆安的手：“我就知道陆安你最有本事啦！不愧是大学生呢！刚子现在就在家，快快快，陆安你跟我来！” 慕青虹不由分说拉着陆安就跑，生怕耽误一秒钟…… 第七十二章 我报警了 东市区光明镇汽车站，随着一辆汽车到站，无数摩的师傅蜂拥过来嚷嚷着接客。 陆安护着慕青虹下车，同时也照看好自己的钱包，免得遭了小偷，或者慕青虹被人占了便宜。 汽车站从来都是各种社会成分混杂的地方，原本陆安带着慕青虹打算拨开人群快速离开这里，可经过一颗大梧桐树的时候，慕青虹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树下有几个阿姨在摇着蒲扇聊天纳凉。 “听说了吗？针织厂家属区那小子又被龙哥堵着门揍了，打得可惨了！” “哪个小子？哦，你说的是那个倒卖bb机的小孩是吗？你说他也是，不好好想办法找个工作，居然琢磨借高利贷去倒卖bb机，结果好了，bb机全砸手里，高利贷还不上，那可不被人天天堵门挨揍吗？” “你说个体户那是谁都能干的吗？随随便便几万块钱就能赔个底掉，还是想办法在厂里找份正经工作最好。” “那些高利贷能是好惹的吗？尤其那个龙哥，可是咱们光明镇上一霸，几个厂子都是他罩着的，听说厂长见了他都得给他上烟，派出所都不敢管，正常我们见了都得绕着走的，要不能把你霍霍死！” “不过最近龙哥上门挺频繁，是不是知道这小子还不上钱要跑呀？” “那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告诉你都是狐媚子惹的祸，以往龙哥要债哪有这么勤快的，都是那小孩有个狐狸精一样的姐姐，给龙哥看上了呗！” “对对，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那女的张是真骚媚，我家那口子看一眼都被勾了魂一样走不动道，害我和他在家打了好几仗！” “要不怎么说狐狸精都害人……” 慕青虹低着头捂着脸不敢见人，嘴里喃喃说着：“不是这样的，每次那些高利贷的上门，刚子都让我躲起来，那些高利贷没见过我。” 慕青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陆安解释这一嘴，她下意识就担心陆安误会。 陆安笑笑，表示根本没把这个事放在心上，而是说：“虹姐我觉得我们该加快脚步，要不然刚子要吃大亏了。” 慕青虹惊讶抬头，然后展颜一笑，倾国倾城：“好的，我们快点过去。” 然后陆安牵着慕青虹快步离开，几个阿姨看到了慕青虹的倩影也都愣了下。 “你说这城里姑娘都是怎么长的？你看那胸那屁股，那细皮嫩肉的样子，一看就是狐狸精，那小伙子跟狐狸精一起也不怕被吸干了……” 阿姨酸溜溜的话语嫉妒上天了。 陆安和慕青虹没听到阿姨打翻了醋坛子，他们都很担心慕成刚的情况，一路小跑着来到了针织厂家属区的单身宿舍。 远远地，陆安和慕青虹就看到一伙穿着汗衫背心大裤衩，一看就是流里流气的年轻人，围在一家门口，不时能传来一阵阵讥讽的嘲弄。 “来来来，给老子跪在这里，唱歌……他姥姥的，谁让你起来的？歌词是起来也不行，重头给老子唱！他姥姥的，谁让你起来……” 这是这年代混子们故意欺负人的一种方式，就是借故找茬欺负你。 “刚子，你们不要欺负他……” 慕青虹心疼弟弟，根本听不得这些，急忙冲过去，用力推开几个混子，挡在慕成刚面前。 推开人群，陆安看到慕成刚跪在地上，右边脸颊肿得老高，一个红红的巴掌印十分醒目，还流着鼻血，滴得衣服上都是，看起来十分凄惨。 突然被人闯进来，几个混子第一时间都愣住了，但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流氓口哨，还有猥琐的笑声。 “哟呵？这是哪里来的小媳妇呀？来陪哥几个耍耍，让哥几个爽了当然就不欺负他了。” “早听说这小子有个天仙一样的姐姐，你说你早拿出来，哥几个当了姐夫，当然不会为难自家小舅子嘛！” 刚才还一副蔫巴样子的慕成刚突然一下子暴起。 他狠狠推开慕青虹，恶狠狠道：“你们有种就冲我来，什么都冲我来，她是谁我不认识！” 当前一个黄毛抬起一脚就狠狠踹在他肚子上：“你有他姥姥的什么种？有资格在我们面前这里人五人六的。” 另一个瘦猴一样的猥琐笑道：“跟他废什么话，咱们先把这小妞办了，就当利息了。” 陆安不能再等了，他大踏步走进门去：“住手！” 几个混子愣愣看着陆安穿行而过，拦在慕青虹和慕成刚姐弟面前。 “小子，你什么来路，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我们这么多人，你要帮他们出头还嫩点！” “别给自己找事！” 陆安点头：“确实，你们这么多人，我也不是来和你们打架的，我只是告诉你们，我刚才已经报警了，我劝你们在联防队到以前，还是先走一步为好。” 一句报警果然吓住了这些混子，毕竟这些二流子最怕的就是警察和联防队。 但他们嘴上肯定不能输。 “瘪崽子你吓唬我们？” “我们才不怕什么联防队。” “你说你报警我们就信，你以为你是派出所长啊，他报警他们就得来。” 这些混子一个个冲着陆安龇牙咧嘴的，甚至还有人威胁地亮出了胳膊粗的棍子。 “我确实不是派出所长，但我却可以管派出所，因为我是省纪委！”陆安说。 混子们面面相觑，他们没有听过省纪委，但出于骨子里对公家单位的畏惧，他们倒也不敢再造次了。 “省纪委我好像听说过，那是可以管局长的衙门，前几天新闻不就是局长被纪委抓了。” “看来他真能管派出所呀？要不咱们撤吧。” “胡说八道，这么撤了咱们不要面子吗？” “他说是省纪委就是吗？” “万一真是呢……” 混子们窃窃私语低声交谈着，面对突然出来的省纪委陆安，显然超出他们的理解能力，让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时候一直站在后面看戏，身材很魁梧的光头，他终于走上前来。 陆安深吸一口气，知道正主终于来了。 第七十三章 我能帮他们搞钱 龙哥大步上前，胸前的衣服敞开，胸口一条青龙赫然醒目，龙哥之名也因此得来。 龙哥身材魁梧，还是个光头，往面前一站就相当有压迫感。 他先上下打量了陆安一番，然后开口：“我叫曾小兵，街面上兄弟们给面子称呼一声龙哥，这位朋友是要帮他们平事吗？” 平事是社会上的说法，就是替人出头帮忙摆平这件事。 混子们都十分惊讶，他们什么时候见龙哥这么好说话了，难不成眼前这真是省纪委的官老爷？ 其实龙哥心里也拿不准陆安的身份，只是觉得陆安这表现出来的气势很不一般，甚至比他见过的公安局长还要厉害。 这样的人就算不是省纪委，肯定也不是一般人。 龙哥能混出头，他不是个只知道打架的莽夫，他很清楚自己这种人面对衙门里的老爷，还是不要轻易惹事为好，否则真把公家给惹毛了，说抓你就抓你，一点不带含糊的。 “我们也不想欺负他，只是他欠我们五万块钱，只要账了了，我们马上就走，否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算你是省纪委也不能赖账对吧？”龙哥说。 “我身上没钱。” 陆安一句话差点没给龙哥噎回去，陆安接着又说：“不过我可以想办法帮他们弄到钱还你。” 混子们都笑了，一个个冷嘲热讽道：“你说能弄到钱就能弄到钱吗？我们凭什么信你？” “真把自己当什么了不起的财神爷了吗？”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衙门里的工资，顶天了也就一百多块，知道那小子欠我们多少钱吗？五万块，连本带利你他姥姥的要工作十年才能还清！” 龙哥没有说话，只是抱臂站在那里，不屑看着陆安，似乎觉得眼前这个省纪委也就那么回事，仗着公家身份吓唬人吗？ “我的确没办法证明什么，但你们现在在这里羞辱打死他就有用了？” 陆安强调：“你们的目的是要钱，至少我在这里能帮他想办法搞钱，否则你们就是打死他也没用。” 龙哥想了想确实是这么回事：“行，那我给你一个星期……” 陆安打断龙哥的话：“一个星期不够，至少一个月。” “你别得寸进尺，给脸不要脸可是？” 一个黄毛怒吼着跳出来。 反而龙哥很痛快：“好，我就给你一个月时间，这一个月时间我会盯着你们，不要想着跑，到时候还拿不出钱来，别怪我不客气！” 龙哥的威胁说完就大手一挥，转身带着他的小弟们大摇大摆离开了。 陆安呼出一口气，然后转身看看慕成刚有没有什么大碍。 “刚子没什么大事，都是皮外伤，这一次也真的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慕青虹哽咽着对陆安说。 慕成刚看看慕青虹又看看陆安，他却皱起了眉头，然后很不客气对陆安说：“好了，没你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陆安很惊讶。 慕青虹也训斥慕成刚不懂事：“刚子你说什么呢？他是陆安，刚刚才帮了我们，你怎么这个态度？” 慕成刚却眼皮一翻：“我什么态度？我要他帮我了？” 慕成刚还恶狠狠看向陆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她是我亲姐姐，你不要痴心妄想你给我滚！” 慕青虹这下才明白慕成刚这态度是什么意思。 “刚子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慕青虹娇嗔道，她一张美艳动人的俏脸羞得通红，娇艳欲滴。 慕青虹扶着慕成刚起来，原本陆安也想上手帮忙，但慕成刚却一双牛眼狠狠一瞪。 陆安无奈的摇摇头：“没想到你还挺护着虹姐。” “她是我亲姐姐！”慕成刚说。 慕青虹也帮着解释，说慕成刚是家里唯一帮她的亲人，不管是当初她嫁人，还是后来克死新夫被当做扫把星被赶出家门，都只有慕成刚一个人站在她这边。 重生回来的陆安其实知道这些事，也知道慕成刚是因为倒卖bb机赔了，不是做了什么坏事，才帮忙的，否则肯定劝慕青虹有多远躲多远。 慕成刚却感觉很羞耻：“姐，你和他说这些干什么？” 慕青虹去打水拿毛巾给慕成刚洗洗脸。 陆安则拖一张椅子过来坐下：“我知道你担心我接近虹姐不怀好意，这没关系，我也很支持你这样做，毕竟你是为了保护虹姐。” 随后陆安却话锋一转：“但刚才你也看到了，我因为给你出头，龙哥也记恨上我了，除非能帮你把债还清，否则他也不会放过我，我可是有正经单位的，可不想因此丢了工作。” “所以不管你愿不愿意，咱们现在都是一条船上的了。” 慕成刚知道陆安说的是事实，可那张嘴依然很硬：“我又没让你帮忙，等bb机价格涨起来我卖了，自然有钱还，不会连累你！” “是吗？可如果bb机价格一直涨不上去，甚至还可能继续跳水下跌，跌到只有一百块钱几十块钱，你又怎么办？”陆安问。 “不可能！” 慕成刚说：“那可是bb机，怎么可能会降到只有一百或者几十块钱，你到底懂不懂什么是bb机？什么都不懂别在这瞎胡说！” bb机又叫寻呼机或者call机，简单说就是一台能接收和显示短消息的机器。 就算二十年后，短信息依然是不可替代的移动通讯功能，更不要说现在这个年代了，bb机这种能随时随地联系上人的机器，很受人民群众的追捧。 一开始是各种业务繁忙的大老板，到后来就形成了潮流，很多年轻人为自己腰间别着一个bb机感到时髦。 最开始的时候，bb机价格也确实高昂，一部bb机往往能卖到五六千块钱。 慕成刚也正是看着bb机如此暴利，才想着借高利贷去倒腾一批，狠狠赚上一笔。 可随着后来国内bb机厂家的兴起，以及手机的市场争夺，导致bb机价格在短短一两年时间里突然血崩。 在陆安前世的记忆里，一台bb机别说几十块钱，就是白送都没人要了。 因此慕成刚就砸手里了…… 第七十四章 治服慕成刚 “现在也就是行情不好，bb机还是最时髦的产品，而且我这还是港城的货，比国内那些杂牌好到天上去了！” “除了我手上的三十台，沈老板还留了两百多台在这里，等过段时间行情好了我就是亏本卖两千，都随随便便能卖几十万上去，那点高利贷还不轻轻松松能还了！” “像你这种在机关里旱涝保收的哪懂什么做生意，我告诉你倒腾bb机的老板全都发财了，几十万都根本不叫钱，你上班拿死工资才能挣几个钱……” 慕成刚大声吹嘘着，还越说越来劲，陆安真听不下去了。 “够了！” 陆安重重一拍桌子：“什么行情不好，什么随随便便能卖几十万上去，你能不能别在这里做你的春秋大梦了，给我好好去外面走走看看，就在汽车站那里，有人兜售bb机，就已经只卖四百块钱了！” 慕成刚大惊失色：“不可能！bb机怎么可能只卖四百块钱？一定是你在骗我！” 慕成刚还试图为自己找补：“有也肯定是内地的垃圾杂牌，我这是港城的货，不一样的！” “屁的不一样！” 陆安相当不客气的给他直球怼回去：“不都是汉显接信息，难道你的bb机还能打电话不成？还是你这是摩托罗拉或者其他国际一流大牌？” 慕成刚心虚了，只支支吾吾的反复强调这是港城的牌子，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是什么牌子。 陆安翻出慕成刚藏在床底下的bb机一看，是一个叫诺信的牌子，陆安翻遍记忆也没找到后世有这名字。 陆安拿着机子：“我告诉你，就这种垃圾bb机，在港城最多也就几十块钱一部。” “不可能！” 慕成刚尖叫起来：“沈老板说了，这个在港城进价就要两千块！” “放你的屁！” 陆安怒骂道：“他说两千块你就信了吗？你也好好动动你的脑子想一想，要这玩意进价真是两千，他能给你留两百多台在这里？” 慕成刚愣住了，是呀，bb机别说两千块，就是一千块，那这二百多台机子也价值二十多万，那沈老板疯了才会丢下二十万去跑路。 陆安继续输出：“我告诉你，这堆垃圾顶天也就四五千块钱，那沈老板早就把钱全赚走了，本来还想分你卖机子的钱，就是现在行情跳水他怕事情败露你找他麻烦，所以才撇下机子跑路，你还真以为自己占了多大便宜是吗？” 慕成刚终于绷不住了，他大声道：“那又怎么样，这机子我早晚能卖出去，不用你管！” 陆安呵呵冷笑：“行啊，挺能耐，那你倒是说你打算怎么卖？和汽车站那里的小贩一样揣着机子叫卖，和人家拼价格是吗？你信不信你要敢在那里叫三百，马上会有人出来揍你，还把你机子全给你抢走了！你还卖，你卖个屁！” 慕成刚紧咬着牙关，依旧嘴硬：“那也不用你管，这钱我肯定能还上。” “还？钱不是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碰出来的，那是五万恩……不对。” 陆安想了想又说：“按照他们高利贷九出十三归的玩法，你到时候还钱少说是七八万，就是把你卖了也不值这个钱！” 陆安蹲下来在慕成刚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说：“你知道到时候那些人会怎么做吗？他们会找你姐，找你的家人去要，你要让你姐去卖身吗？” “有件事虹姐不让我说，但我觉得现在不说是不行了，知道你们镇上有个开矿的癞子脸吗？虹姐都准备嫁给他当老婆，就为了给你凑这几万块钱！” 慕成刚终于变了脸色，他慌慌张张看向慕青虹：“姐，他说的是真的吗？” 慕成刚随后又大声说：“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什么都冲着我来呀！” 陆安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慕成刚冷笑道：“冲你来？你倒是能拿出钱来呀，拿不出钱，当然找你家人，你以为那些放漂的还跟你讲什么仁义礼信吗？你给那些人逼急了，他们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慕成刚颓然的低下了头，蔫巴的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小样，这么个小年轻还拿捏不了你了。 陆安知道火候到了，然后才抛出自己的想法：“所以你现在愿意好好听我说话了吗？” 慕成刚抬头，已经是泪流满面：“请……请你帮帮我，只要能不让我姐受到伤害我怎么样都行，哪怕让我卖血都可以！” 陆安摆摆手：“那倒用不着，只要你能老实听话就行。” “我会老实，我会听话。”慕成刚说。 陆安转头冲慕青虹眨眨眼，却看到她端着水盆站在旁边目瞪口呆。 慕青虹是真惊呆了，作为亲姐姐，她可太了解慕成刚是个什么狗怂脾气，从来都是天老大他老二的，什么时候见他这样给别人低头了的。 慕青虹找陆安，也就是在省城什么人都不认识，算是病急乱投医，找个安慰罢了。 而且陆安也是省纪委的，说不定有什么门路。 结果没想到陆安这么有本事。 除此之外，还有刚才陆安说她要找人嫁了给弟弟凑钱，慕青虹更是芳心狂跳，因为她真这么想过。 陆安他……原来这么了解我吗？ 陆安坐回椅子上：“好了，把眼泪擦干吧，哭也算时间，还哭不出钱来。” 慕成刚现在是被陆安治服了，陆安一句话，他急忙抬起袖子擦眼泪，结果碰到肿胀的脸颊又疼得龇牙咧嘴。 慕青虹哭笑不得，只得端着水盆拿凉毛巾给弟弟擦脸。 一边擦，慕青虹还一边告诉他：“都和你说了陆安他是省纪委的干部，可厉害了，你都不知道在平江县里，连县委书记都请他吃饭。” 慕成刚却很不屑，觉得在县里牛气有啥用，到了省城还不是玩不转。 不过考虑到刚才的情况，这些话慕成刚最终没好意思说出口，只是看着陆安问他：“你有什么办法帮我弄到钱？” 陆安摇头：“在我说办法前我要先了解你手上有什么，包括你手上还有多少钱，沈老板跑路给你留了多少bb机，除了龙哥那里，还有没有其他欠债，所有一条一件都给我说清楚！” 慕成刚连连点头。 他告诉陆安，他手上还有两百多块钱，用来生活和交房租的。 bb机包括沈老板留的还有他自己手上的，一共268台。 最后除了龙哥那里，还有找亲戚借的总共一万块钱，除了这些，慕成刚发誓自己没有其他欠债了。 “其实四百就四百，要是这268台bb机真能卖出去，也能回十万块钱，钱也都能还了，就当自己这回白折腾了！”慕成刚咬牙说。 陆安不想泼他冷水，却也不得不让他面对现实：“从汽车站那里他们兜售四百bb机的情况来看，恐怕这个价格已经不好卖了，你得卖三百五甚至更低。” “而且你有想过你要去哪里卖吗？你觉得这里是工业区，这里工厂多工人多，他们能消费得起bb机，可你好像忘了现在国营企业普遍效益不好，很多工厂别说半年一年不发工资，不找工人集资就算好了。” “况且你认为那些在厂里上班，每天两点一线的工人，他们对bb机有啥迫切需求吗？” 慕成刚呆愣在那里。 陆安说的这些是他没想过的，他本以为自己选择光明镇是个天才的想法，这里国营厂多，工人们收入稳定，就一厢情愿认为他们肯定能买得起昂贵的bb机，可却忘了现在的国企效益早就大不如前，更别说工人们生活单调也确实不需要什么bb机。 慕成刚茫然了，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或许这两百多台bb机确实还值几万块钱，可问题在于能卖给谁呢？ 他们又没能力在百货大楼里搞个店面。 突然一下子，慕成刚感觉自己好绝望。 这时候，陆安又开口问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就是你们这个bb机入网在哪里？是入公家的网，还是沈老板自己有个私人寻呼台。” 这年代bb机发展很不规范，除了电信局有公家的寻呼台以外，还有很多私人的寻呼台。 不过慕成刚这时人已经麻了，他根本不想回答问题，直摆手摆烂道：“我只管卖机子，他们爱在哪里入网就在哪里入网，关我个屁事！” “这很重要，事关你能不能卖出钱去！”陆安怒声道。 慕成刚被吓一个激灵，他怔怔看着陆安，确定陆安不是在开玩笑，才慌慌张张地紧急回忆。 “我记得沈老板好像自己开了个寻呼台，因为搞机子的时候他对我说过肥水不流外人田，不管入网费还是寻呼费，他都要赚到口袋里。” 刚开始慕成刚还很不确定，后来他越说越确信，甚至还翻出了寻呼台的号码：“没错，他肯定有私人寻呼台，就是这个！” 慕成刚把号码递给陆安，然后问他：“你问寻呼台做什么？那我们也抢不过来呀。” “那可不好说。” 陆安告诉慕成刚：“沈老板这么跑路，说不定卷走了寻呼台账上所有钱，这时候我们过去，说不定能以一个低到不可思议的价格把寻呼台盘下来。” 慕成刚闻言眼睛一亮，但紧接着又黯淡下去：“那有什么用，我手上就两百来块钱，总不能拿这个钱去买吧，连发工资都不够的。” 慕成刚还说：“而且说来说去，那bb机不还是卖不出去吗？” 陆安眼皮一翻：“谁说我打算卖bb机了，反正现在各地价格相互撕得厉害，咱们干脆一步到位，免费送人！” 慕青虹和慕成刚都傻眼了。 啥玩意？ 免费送？ 第七十五章 女人不能随便跪 “我的想法是充费送机，即只要在我们指定的寻呼台入网，我们就可以免费送你bb机。” 陆安压低了声音向慕青虹和慕成刚姐弟俩解释着自己的想法，这也是陆安一路过来能想到最快速的变现方式。 毕竟一来慕成刚手上这些bb机都是水货杂牌；二来也没有任何固定店面；三来就连价格你也没有任何优势。 在这种各方面都全面劣势的情况下，除了在营销模式上下功夫外，陆安根本想不到能快速突破的办法。 而指定入网免费送机。 要是遇到后世的穿越老乡，肯定马上明白陆安这玩的是“合约机”套路。 就算是各种营销手段见多了的后世，依然还有人忍不住充费送机的诱惑，更不要说现在了，按陆安的估计，只要摊位支出去，要不了半天就能给这268台bb机全清了。 但慕成刚毕竟不是穿越老乡，他一听陆安的办法马上炸了毛。 “他姥姥的你出的这什么馊主意？你知道bb机多贵吗？还免费送，都送人了我还拿什么还钱？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那还不如拿这268台直接抵给龙哥还债算了，还省了那些事！” “从刚开始就在我面前装，我还以为你能说出什么好主意，结果闹了半天就给我来这一个免费送？” “这破主意还需要你给我出？老子现在就能在全厂区免费发bb机！” 慕青虹虽然也不明白陆安这怎么赚钱，但她本能还是选择信任陆安。 于是她训斥慕成刚不要瞎闹：“人家是正经毕业的大学生，还是省纪委干部，人家好心帮咱们，你就老老实实给我听人家把话说完，听清楚以后再说话！” 慕成刚不以为然：“他都说了免费送，还怎么听清楚？我又不是聋子瞎子！” “姐，现在外面骗子多你不要给他骗了，这家伙从我见第一眼我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肯定在打你主意！” “要我看他这主意分明是想拿我的机子去给人送礼，好给他自己升官铺路……” 啪！ 慕青虹起身狠狠一巴掌打在慕成刚脸上，慕青虹一张绝美的俏脸上此刻满是寒霜。 “慕成刚！我和你说清楚，论关系我和陆安是很好的朋友，论事，他是我专门从省纪委请来帮咱们忙的，你可以对他有成见，但你要对他抱有最起码的尊重！” 说完，慕青虹还拎着慕成刚的耳朵站起来：“快，我要你马上给陆安道歉，否则你以后别叫我姐！” 慕成刚没想到慕青虹居然发这么大火，他马上怂了，低头鞠躬向陆安道歉：“对不起，刚才是我冲动了。” 陆安就这么安坐在那里接受道歉，陆安竖起一根手指：“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如果你不希望以后你姐要为了你那点破事到处去低声下气的求人，甚至受侮辱，就管好你那张嘴！” 慕成刚浑身一颤，然后把头垂得更低了。 陆安点点头，认可他这样的态度，然后继续自己的话道：“我是说免费送机，但免费送机并不代表不收钱，入网费是一笔钱，还有预缴的月服务费也是一笔钱。” 一如后世的合约机套路一样，只不过后世合约机打的是预缴话费的主意，而陆安打的是入网费和月服务费。 在陆安的记忆里，bb机的入网费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慕成刚似乎恍然大悟：“确实，现在汉显的入网费是二百块钱，再加上每月10块服务费，哪怕只预缴一个月，应该也够七万的数了。” “什么叫够数了？你别打着拿这笔钱清账的主意，这是客户的入网费，你要擅自拿走还钱那就成了诈骗，是犯罪！” 陆安老脸一黑，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敢这么想，真是胆大妄为。 慕成刚“啊”一声，很遗憾陆安居然没这么想，随后又疑惑如果这笔钱交去寻呼台，不还是一个子都落不到自己口袋里，自己不还是没钱吗？ 陆安不得不出言提醒：“你忘了我刚才为什么问你那个沈老板是不是还开了私人寻呼台吗？” 慕青虹意识到了，她马上开口：“陆安你打算买下沈老板那个私人寻呼台？” 慕成刚酝酿好一会才说：“我们没钱，凭什么买私人寻呼台？” “谁说我们没钱？” 陆安反问：“那268台bb机的入网费和预缴服务费不是钱吗？” 慕青虹和慕成刚都震惊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陆安居然打的这个主意。 拿要给寻呼台的入网费和服务费去买寻呼台。 这…… 也太敢想了！ 仔细想想又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如果把寻呼台买下来，寻呼台成了自己的公司，那入网费和服务费自然可以省下来了。 陆安接着说：“如果放在平时，一个私人寻呼台，连人员带场地带设备，可能要十万甚至更多，但现在沈老板已经跑路，恐怕寻呼台上的钱也被卷走，现在他那个寻呼台正是最艰难的时候，这种情况下，可能三五万我们就能盘下来。” “太好了，如果真三五万能盘下来，我们还剩几万块钱能还给龙哥！”慕成刚兴奋道。 陆安闻言只想给他竖个大拇指：要说老弟你还真挺仗义讲信用，都这时候首先想的还是把债还了。 慕青虹想了想，她让慕成刚赶紧找个电话亭，问一问沈老板私人寻呼台的位置。 打发慕成刚离开后，慕青虹来到陆安身边：“这个事情不好做吧？” 相比天真无邪的慕成刚，慕青虹想的显然更多，虽然她没做过生意，但当初她就是为了盘下饭馆，也跑了不少手续，现在要盘一个寻呼台，那不更难了吗？ 尤其听说正规公司还有什么法人，还要在工商备案这些，那就更复杂了。 显然相比轻易年轻的慕成刚，年纪轻轻就一个人在外打拼的慕青虹要沉稳许多，对一件事想得也更多。 面对慕青虹，陆安也老实点头：“确实中间还有很多问题未知，具体都得等我们到了寻呼台了解了那边的情况才能做决定。” 陆安还说：“虹姐你放心，如果我发现寻呼台那边有问题，或者我们短时间拿不下来，我肯定换方案，总之我保证帮你把这事给解决了，你相信我！” 慕青虹不住地点头：“我相信你，除了陆安你我也没别人可以相信了！” 慕青虹说着突然扑通跪在了陆安面前。 “虹姐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陆安惊叫一声，然后急忙扶慕青虹起来，可慕青虹却说什么也不起来。 “陆安你不知道，当初我听到刚子外面欠那么多钱，我究竟有多绝望。” “那可是五万块钱呀！爸妈来县里逼我拿钱，说都是我这个扫把星才连累了弟弟。” “就像陆安你说的，我要想拿出这笔钱，除了把自己卖了，随便找个肯拿钱的人嫁了，我再没有别的办法！” “陆安谢谢你，我真的很感谢你！你就让我跪一会，除了这样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做了。” 陆安心下骇然，没想到就五万块钱居然把慕青虹给逼成了这样。 那么在前世，没有自己的帮忙，慕青虹只能被逼嫁给矿老板，那时的她还有多绝望。 难怪自那以后，自己就再没见她笑过。 “虹姐你真不用这样的，我这不光是为了帮你，也是为了自己的救赎，你就当我是上辈子欠了你的人情，这辈子还了吧。” 慕青虹抬头起来，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满是不解，不明白陆安在说什么。 陆安摆摆手：“没什么，我是想说虹姐你可不能随便跪，尤其是这样跪在男人面前。” 慕青虹依然迷惑不解：“为什么？我只听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女人也有吗？” “那倒不是，只是一般女人跪下以后，后续还有一系列流程要走！” 陆安嘿嘿说着，还故意露出很猥琐的笑容来。 “还有什么流程？我不懂，陆安你教我呀！”慕青虹说。 蛤？ 原本陆安是想故意调戏一下，好缓和大家尴尬的氛围，可结果遇到这么个单纯的小少妇，反而把自己尬住了。 毕竟有些话搞搞暧昧擦擦边可以，要是真说透就麻烦大了！ 陆安居高临下看下去，就见慕青虹那一脸懵懂的样子，微微张开的艳红小嘴，真让人忍不住的浮想联翩，想象能塞点什么东西进去的销魂蚀骨。 再往下是一片雪白细腻的沟壑，显然也能派上大用…… 顿时一阵燥热在心底升腾而起。 陆安摇摇头，不能再想了，再想自己要把持不住了。 “没什么，我随便说说的。” 陆安随口解释一句：“而且我看门口就有电话亭，虹姐你快起来吧，要是等刚子回来看到我们这样子，那也解释不清呀！” 虽然慕青虹仍然不理解为什么会解释不清，但还是终于站起来了。 而也就在这时，慕成刚一把推开大门，兴冲冲地跑进来：“我问到哪寻呼台地址了，就在友好大厦！” 陆安用力的一拍手：“那好，我们事不宜迟，马上出发！” 第七十六章 我来帮你们寻呼台 友好大厦，是位于市中心逍遥公园旁边的一栋写字楼，隔着两条大街就是省委机关大院，算是位置很好的地段。 原本听到这个位置，陆安是比较惊讶的，因为在陆安的理解里，这位沈老板不该舍得下这个血本才对。 只是后来在陆安追问下才知道原来是友好大厦的地下仓库里。 恩，这味就对了！ 陆安也这才想起这年代的通讯基建远不比后世，沈老板倒是想找个便宜的犄角旮旯，可要是连通讯线路都没有，那不是白整了吗？ 而且这年代的服务意识也远比后世差远了，你要是没过硬的关系，找电信局单独给你拉一条线路，排队能等死你！ 此外寻呼台坐落市中心也方便他忽悠人，人家一看地址在友好大厦，都以为是个公家正规的寻呼台，谁会想是在仓库里的私人小破寻呼台呢？ 不过得知寻呼台在地下仓库也让慕青虹和慕成刚姐弟俩双双松了口气。 因为看着友好大厦的外墙紫色玻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样子，还有周遭穿着时髦衣服的行人来来往往，要是寻呼台在大厦楼上，他们还真有点怂，生怕被人赶出来。 陆安拍拍手：“虹姐，你们都把头抬起来，我们接下来可是要收购寻呼台的大老板！” 慕成刚仿佛充气了一样挺起了胸脯。 慕青虹则在深吸两口气以后，才做好了心理建设。 按照慕成刚问到的地址，陆安带他们来到了地下二层，在经过一个被贴满了各种小广告的楼道后，才终于找到了寻呼台。 江淮电信寻呼台？ 就这个名字，陆安很确信这就是个没登记注册的黑寻呼台了。 开玩笑，人家江淮邮电局大楼就在几百米外立着，你这名字要是能通过工商局注册就有鬼了。 陆安想到这里更加有了底气，他推开大门就朝里走去，然后马上被人拦住了。 那是一个烫着大波浪卷的女孩，她端着化妆镜就出来了，横眉冷对看着陆安几人：“诶！你们什么人就随便往里走，知不知道这里是江淮电信寻呼台重地，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慕青虹和慕成刚马上泄了气的低下头。 他们姐弟俩是农村出来的，面对城里的正经单位，有种骨子里的不自信，哪怕只是一个在仓库里的黑寻呼台。 要不是陆安还在这里，只怕他们就要马上道歉落跑了。 陆安则没这些顾虑，他大声上前道：“我是虹讯科技有限责任公司的老板，叫你们这里能管事的出来！” 前台女孩似乎没想到陆安居然比她更横的给怼回来了，她一下愣在那里。 陆安对此十分不满，当即眼睛一瞪道：“你还在这里干什么？上班时间化妆，你这个月工资不想要了是吗？” 女孩被吓得一个哆嗦，连声道歉然后去叫经理了。 不多久之后，一位国字脸，头顶稍稍有些谢顶的中年人急急忙忙跑过来：“哪里？虹讯公司的老总在哪里？” 陆安收回私下巡视的目光，大步上前和他握手：“你好，我是陆安。” 中年人似乎有些猝不及防，但很快愣愣点头：“你好，我是这里的负责人邓伟辰。” 陆安象征性和邓伟辰握了手，然后开口表扬起来：“我看整个寻呼台各项工作有条不紊，就连来了外人也丝毫不受影响，邓经理的管理很有水平呀，以前是一定是哪个国营企业高级干部吧？” 邓伟辰有些不好意思：“我过去只是电子厂一个小组长，算不上什么干部，过奖了。” 随后邓伟辰又反应过来：不对呀！你们是什么人，我要你们夸奖？ “我是来帮你们的。” 陆安看出邓伟辰的想法，告诉他：“沈奉文沈老板跑路的消息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他把寻呼台抵押给我司，我们是来接收单位的。” 陆安还说：“当然，你给寻呼台管理的井井有条，后续你还是这里的负责人。” 邓伟辰当然不可能轻易相信他们的话。 “这位……陆总，你说你是来接收单位的，请你出示相关文件。”邓伟辰说。 陆安有个屁文件，他是带着慕青虹慕成刚姐弟俩空手套白狼来的。 陆安笑笑：“邓经理很谨慎，但也请你动动脑子想想，沈老板人都已经跑路了，我上哪给你搞什么文件？” 邓伟辰态度马上硬起来：“那么很抱歉，这里是寻呼台重地，请你们离开！” 身后慕青虹和慕成刚都很失望。 不过想想也是，人家这么大一个寻呼台，哪可能是你三言两语就能忽悠来的？ 慕家姐弟心底在打退堂鼓，但陆安却两眼一亮：“邓经理，我特别欣赏你的谨慎！我也再说一遍，我是来帮你们的，但有些决定，我劝你想清楚了再做，如果我们现在走了，我担保你这个寻呼台过不了这个月。” 邓伟辰也梗着脖子：“你威胁我？” 陆安摇摇头：“我还用威胁吗？沈奉文跑路的时候把钱全卷走了，你还发得出这个月工资吗？” “陆老板！” 邓伟辰赶紧让陆安打住，他压低了声音说：“还请陆老板进办公室详谈。” 陆安微微一笑，还故意问他：“我没听错吧，邓经理你是请我进办公室详谈吗？” 邓伟辰点头重复一遍是请。 陆安这才大步走进了里间的总经理办公室。 邓伟辰则先在外面，大声给所有员工解释寻呼台不会有事，让大家都安心工作。 进了办公室的慕成刚则不断拍着胸脯，仿佛死里逃生的幸运一般。 “没想到你居然真唬住了那个什么经理，我刚才好怕他叫保安把我们轰走。” 慕成刚接下来很好奇的问：“不过你怎么那么确定沈老板一定把钱都卷走了，还有这个寻呼台这么缺钱？” 陆安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跑路还把钱留账户上吗？” 至于缺钱的问题，陆安指了指门外：“外面那么多小广告，你看看上面的租金，再结合这里的工资待遇，还有电话费等等，很容易推断寻呼台一个月的开销，少说一万块钱，就算寻呼台账户上还有点零头，也肯定不够。” “除非这位邓经理打心底盼着寻呼台倒了，否则他必然要来求我们！” 陆安说的斩钉截铁，慕青虹和慕成刚都惊讶看着陆安，觉得他真神了…… 第七十七章 我打算接手 “请大家相信我，我们寻呼台不会倒，我们一定会按时发工资给大家！” “大家都看到了，老板来了，老板就是来结账的，所以大家都请安心工作，没事的！” 在一番提振人心的呼喊后，邓伟辰走进总经理办公室。 陆安似笑非笑看着他，等他把门关好以后，陆安才开口说：“邓经理你其实是一位很好的部门领导，至少就刚才那番鸡血，换我来说肯定没你那么好的效果。” 邓伟辰没想到自己进门迎面能得到陆安这么高的赞誉夸奖，他连连摆手表示过奖。 当然邓伟辰也没忘记最重要的事，他上前两步：“你和我说实话，真是沈老板让你们来接手寻呼台的吗？” 陆安没有回答而是反问：“这重要吗？” 这一下就给邓伟辰问住了。 是啊！这个问题根本不重要。 但陆安还是给了答案：“实话告诉你吧，是沈老板欠了我们一大笔钱，现在他人跑路了，我们查到他还有这一个寻呼台，我们只能拿寻呼台抵账。” “你们不能这么做！”邓伟辰疾呼。 “为什么？这里有你的股份？”陆安挑挑眉问他。 邓伟辰摇摇头，他说他和这些员工为寻呼台工作这么长时间都有感情，他们不允许寻呼台被这么轻易卖掉。 这话一听就是扯淡。 不过陆安也不拆穿他，而是顺着他的话说：“你放心，杀鸡取卵的事我没打算做，而且沈老板欠我的钱不少，现在这寻呼台卖了也未必抵得上，所以我打算接手继续运营赚钱。” 见邓伟辰还面露难色，陆安故意脸色一板：“怎么？这都还不愿意？看来我只能叫人来搬东西了！” 邓伟辰连连摇头表示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如果老板您愿意接手继续运营赚钱我也很愿意跟着您，反正跟着谁打工不是打，只是……” 邓伟辰咬咬牙：“只是沈老板在跑以前，就欠了我们三个月的工资没发，还有这里的房租和电话费，也还有一个礼拜也要到期了，所以老板只要您把欠发我们的工资补齐，把房租和电话费续上，我们就跟您干！” 身后慕成刚听得心潮澎湃，但陆安却摆手说不行：“我不可能补齐你们三个月工资，首先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真欠发三个月，其次我发了钱你们人跑了怎么办？所以我最多补你们一个月！” 至于房租和电话费，对于这种寻呼台正常运营的必须条件，陆安没有疑问。 邓伟辰对补一个月工资还是不满意，他发誓沈老板真欠他们三个月工资，但陆安不为所动，最后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拉扯一番，最后敲定补一个半月工资。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天或者后天带钱过来，粗略估计一下，三万够了吧？”陆安问。 邓伟辰连连点头：“够了，两万就够了！” 我滴妈呀！还有意外收获！ 陆安很高兴，但表面却只是平静地点点头：“没关系，到时候还要去工商局和邮电局注册，还需要一笔钱，我可不想接手一个没任何保障的黑寻呼台。” 邓伟辰震惊当场，他没想到陆安连这都想到了。 随后邓伟辰亲自送陆安到门口，还手不停口不停：“老板明天后天您可千万要来呀！我们这个寻呼台六名员工可全指着你们啦！” 陆安带着慕青虹和慕成刚姐弟俩离开寻呼台，走出友好大厦。 慕成刚抬头看着仍然熠熠生辉的高大写字楼，内心仍然激动万分：“我们现在赶紧回光明镇免费送机吧，我都迫不及待拿钱来盘下这个寻呼台啦！” 尽管陆安这么轻松和邓伟辰谈好很出乎预料，但那不重要，只要能盘下寻呼台持续赚钱，那才是最重要的。 陆安却满脸的无语：恩……说机不带吧，文明你我他！ 陆安实在不想泼他冷水，但又不得不说：“我们不在光明镇卖。” 为什么？ 慕成刚满头不解：“光明镇是工厂家属区最集中的地方，不在光明镇我们还能去哪？” 陆安解释首先还是那个老问题，现在国营厂子效益不好，厂职工们手里普遍没钱。 其次就是对那些每天两点一线的厂职工们来说，bb机也并不是必要的，哪怕你入网送机，对他们的诱惑也并没那么强烈。 至于具体去哪，陆安没急着给慕成刚揭晓谜底，而是到了第二天再来的时候。 “陆安你是哥，真是我哥！快告诉我，我们究竟去哪卖bb机。”慕成刚才见到陆安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慕成刚顶着一对熊猫眼，给陆安吓了一跳。 旁边慕青虹解释：“你就告诉他吧，这家伙想一晚上没睡好。” 陆安见慕青虹的气色却很不错，慕青虹不好意思解释：她知道今天要做大事，所以需要养精蓄锐。 陆安当即竖起大拇指：“毫不夸张的说，就这一手改天换命前一天还能睡着的本事，虹姐你就是个做大事的人！” 慕青虹俏脸红扑扑的，既兴奋又羞涩：“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我只是神经比较大条。” 慕成刚忍不住的跳出来破坏了气氛：“我知道我姐是做大事的人，这些可以以后再说，现在能不能先告诉我咱们究竟要去哪里卖bb机呀？” 见慕成刚这一副要急疯了的表情，陆安给他揭晓了谜底：“江淮大学。” 蛤？ 慕成刚当时整个人都石化了。 他昨天躺地铺上翻来覆去想了一整个晚上，几乎把整个省会城市都想了一个遍，他甚至还想过陆安是不是打算就在友好大厦门口当街叫卖，只要卖到了钱，马上就能下仓库去找邓伟辰把寻呼台盘下来。 结果却万万想不到居然会是大学门口。 大学门口不都是一群正在上学的大学生吗？他们连工作都没有，哪来的钱买bb机呢？ “大哥你是不是耍我呀？我昨天说在光明镇厂门口你不干，说卖不出去，那一群穷学生就更卖不出去了好吧！”慕成刚说。 “那你就错了！学生群体恰恰才是消费的主力军！” 陆安指了指自己：“因为我才刚从大学里走出来，我很清楚！” 第七十八章 同学们，交钱吧 不管现在未来，年轻人始终是潮流消费的主力军。 遥想后世，多少年轻人宁愿顿顿泡面馒头，甚至卖肾也要买苹果手机的盛景，而现在，bb机就是这个年代的苹果手机。 “年轻人都要面子，想想吧，要是你能挎着个bb机走在校园里，那就是最靓的仔！” “而要是同学都有bb机就自己没有，那就很没面子，所以尽管他们的实际用处不大，但需求确实最强烈的。” 陆安给慕青虹和慕成刚解释着。 慕青虹很信任陆安，慕成刚仍然认为大学生没钱。 陆安告诉他：“要放在平时，那确实如此，大学生们就是有那个消费的心，也没那个消费的力，可现在是金秋九月，大学的开学季。” 和后世的按月打生活费不一样，这年代由于汇款的手续复杂繁琐，加之学生家长也抽不出那么多空，因此很多人都会选择直接带半个学期或者一整个学期的生活费去学校，因此开学季往往是大学生们手头最宽裕的时候。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这还不是单纯的卖bb机。 要是卖机子，那可能还有很多人会觉得囊中羞涩。 可现在是入网送机，那恐怕会有一大批人愿意解这个囊了。 遥想后世每当九月开学季，全国各个大学门口都是各种电信办卡的摊子，就可想而知可行性绝对拉满。 慕成刚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我们赶紧行动吧，我bb机已经打包都装好了！” 说着慕成刚指了指就放在客厅桌子上的包裹。 陆安笑着让他不要着急，他们还得做好其他准备。 慕成刚瞪着眼睛，他搞不明白就是卖个bb机还要准备什么。 “好歹我们也是虹讯公司的老板，我们搞的入网送机也是我司为了回馈广大学生群体的正经优惠活动，不能太糊弄了。” 陆安一边说着，一边拿出钢笔，在桌子上铺开信纸，在慕青虹和慕成刚瞠目结舌的表情中，洋洋洒洒地写下一份入网赠机合约。 陆安十分庆幸自己还有前世二十年的办公室文案写作经验，否则要换个新手，还真不一定能啃得下来。 慕成刚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字就眼晕。 慕青虹则仔细从头看到了尾：“虽然中间有些字我不认识，但这份合约规定了义务和享受权利，而且很细节，比我之前交给机关的文件还细。” 陆安不好意思笑笑。 其实在陆安自己看来，他这份合约文件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了，不过在这个街边一手钱一手货的年代，这合约已经比机要文件还厉害了。 “总之这合约搞定了对吧，那咱们出发去江淮大学吧，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大学呢！” 慕成刚兴奋的摩拳擦掌。 不过这一次都不用陆安说话，慕青虹先给了他一个白眼。 慕青虹拿着信纸：“你打算就这一份合约卖268台bb机吗？那不得多复印一些出来吗？” 随后陆安和慕青虹就去找复印店复印了两百八十份合约出来。 其实原本陆安是正规打印的，奈何这年代打印设备非常昂贵，根本不是普通小店能买得起的，因此陆安只能退而求次的选择重新誊抄一份然后复印。 “嚯！兄弟你这字写得可真漂亮！比学校老师的字还好看！” 复印店老板看着陆安那一手几乎和打印出来一样的字体，简直惊为天人，给陆安夸到了天上去，甚至还想留陆安的联系方式，想以后有代笔誊抄的工作外包给他，但被陆安婉拒了。 开玩笑，老子上辈子写公文都写吐了，这辈子缺你这点写字钱？ 老板遗憾之余，还恭喜慕青虹有福气，能有这么一个有学问的对象。 “他不是我对象。” 慕青虹羞媚的说，只是她的声音如蚊呐一般，谁都没听到。 拿着282份合约回去，慕成刚兴奋地迎出来，但随后又警惕询问还有什么准备工作吗？ 恭喜你，都学会抢答啦！ 陆安点头告诉他：“当然还有，我们去找龙哥，刚子你知道他在哪吧？” 慕成刚这次是真惊了：“找他干啥？我们这机子不还是没卖出去吗？” “找他做保镖，虽说是大学门口，但难保不会有什么小偷小摸啥的，找他们去帮咱壮壮声势。” 陆安还说：“而且你不会以为我们不喊他，他就不会放任我们随意出门吧？” 光明旱冰场。 这里就是龙哥一伙人经常待的根据地。 陆安他们运气不错，他们来的时候，龙哥一行人正好在这里。 “哟！这不是咱们省纪委的干部同志吗？什么风把你们给吹过来了？是还钱来了吗？”龙哥大老远就冲陆安说道。 “我们准备出门卖bb机，特地来请龙哥和兄弟们当个见证。”陆安开门见山。 龙哥坐直了身子，对这个答案十分意外。 他上下打量了陆安好几眼，最后才说：“不愧是机关的干部，想得确实周到。” 龙哥也不废话，亲自带着几个小弟跟着陆安走一趟。 在车上，陆安十分直接的告诉龙哥，他担心到时候会有小偷小摸，或者其他黑恶势力的骚扰，到时候还仰仗龙哥帮忙。 这话给龙哥一行人听得吹胡子瞪眼。 什么玩意？ 给哥几个当保镖了是吗？ “这小子太嚣张了，他以为他自己是谁，还敢指使起咱们来了？” “是他欠了咱们的钱，龙哥咱们不能这样惯着他，你让我好好教训他一顿，让他知道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不过龙哥并没允许他们这么做。 在人来人往的江淮大学正门口，陆安支起了摊点，他先找同样正在招新的学生会借了一张桌子，顺便打了第一波广告。 “什么？你们单位免费送bb机？”几个学生会干部惊讶得要跳起来了。 他们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认为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或者是陆安的表述出了问题。 “是bb机吗？那种黑色的，可以挎在腰间，有信息来了会哔哔响，能显示信息的那种？” 陆安点点头，只觉着同学们真是太可爱了：“你说的没错，就是你说的那种！” 几名学生会干部兴奋地挥拳：“那太好了，你能给我们几台吗？” 陆安毫不犹豫的点头：“当然可以，待会我们摊位支好了你们过来就行。” 陆安接着提醒：“不过要快，毕竟我们带来的数量有限。” 学生会干部一听就急了，他们自告奋勇：“那还等什么？我们去帮你支摊位就好了，这活没人比我们学生会更熟！” 陆安并不客气，既然有免费送上门的劳力，他理所应当的把搬桌椅和遮阳伞的活包给了他们。 这一幕给旁边的龙哥一行人看得目瞪口呆。 什么情况？ 这进去一趟就和学生会的干部聊这么熟了？ 这小子面相那么嫩，该不会他还是江淮大学的学生吧？ 紧接着当陆安把摊位支起来，陆安亮出自己刚写的条幅，龙哥一行人更接受不了了。 “我没看错吧？他那上面写的免费赠机？” “我虽然小学没念完，但我肯定那是个赠字！” “大哥，这小子在耍我们，他姥姥的他要赠机，还有个鬼的钱还我们。” 龙哥也坐不住了，他推开几个学生会干部到陆安面前。 “你这什么意思？你在耍我们弟兄几个吗？”龙哥说。 学生会干部刚准备骂娘，但看到龙哥胸口那条威猛青龙，马上害怕的闭上了嘴。 陆安则拍拍龙哥的肩膀让他稍安勿躁：“龙哥你放心，我既然请你过来，就肯定不会让你失望，而且我人还在这里你担心什么。” 龙哥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但碍于面子，他仍然丢下一句狠话：“要是你敢耍花招，就算你躲进大学里，我也会把你揪出来！” 看着龙哥离开的背影，几个学生会干部再看陆安的眼神也不对了。 “兄弟，你不会也是他们一伙的吧？” 陆安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同学，你觉着我像吗？” 那人下意识摇头：“不像，就冲你写的那一手好字，就肯定是有学问的人，不可能跟他们一伙！” “那就是了，其实不瞒你们，我就是江淮大学毕业的，说起来你们该叫我一声师哥。”陆安还说，“这一次我就是看在咱们都曾是同校情谊的份上，才把这回馈第一站选在咱们江淮大学。” 几个学生会干部连声点头，齐齐称赞陆安的思想境界，他们也立志以后也要做陆安一样的人。 一番夸赞之后，学生会干部们也终于图穷匕见：“那师哥，咱们现在摊子已经支起来了，可以开始送机了吗？” 陆安豪爽的大手一挥：“当然可以，你们就是第一批获赠的幸运儿！” 几个学生会干部齐声欢呼万岁，然后摩拳擦掌的准备接收bb机。 可结果却见陆安如同变戏法一般拿出了三份合约递给他们。 “这是赠机合约，需要你们在我们指定的寻呼台入网，并承诺使用一年以上，否则将视作违约，我司有权随时要求你们补齐bb机的购置费用！”陆安说。 几个学生会干部连连点头，还拍着胸脯向陆安保证他们肯定使用一年以上。 陆安这才露出了自己最灿烂的笑容：“好了同学们，既然都听懂了，那就交钱吧。” 学生会干部：蛤？ 第七十九章 罚款？ 同学们都愣住了，一脑门的问号：不是说免费赠机？怎么还要交钱？ 慕青虹屏住了呼吸，慕成刚更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他们非常担心同学们骂他们是骗子，然后大闹起来，让他们生意做不下去。 只有陆安仍旧稳如老狗，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当然要交钱，bb机使用要先入网，我司承诺赠机，但入网费还有后续的服务费你们还是要交的，难不成你们以为bb机拿到手上就能用吗？” 几个学生会干部有些尴尬，因为他们没用过bb机，确实不了解这一茬。 只有一个看上家境殷实的同学点头认可了陆安的说法：“我听我爸说过，好像bb机是挺花钱的。” 确认陆安没在忽悠他们后，马上有同学问道：“那……入网费是多少呀？” “原本汉显的入网费是260块一台，但现在我司搞优惠活动，可以给你们便宜到199每台，原本服务费是15块每个月，现在优惠活动也可以给你们9块9每个月。”陆安说。 这话听得慕成刚一脸懵逼。 不是说好了入网费200，每个月服务费10块的吗？怎么成199和9块9了？ 是的，陆安又开始了套路。 这是后世商场促销用烂了的路子，虽然只降了一块钱，但从200到199，在消费者眼里就等于是二百多的东西降到了一百多，观感天差地别。 果不其然，才听陆安说完，那位殷实的同学马上跳起来：“好好！我买，才一百多的入网费，真是太便宜啦！” 随后他也鼓动起旁边的同学：“你们要是有钱也一起买吧，我告诉你们真的很便宜！” 原本同学们就在犹豫，现在经他这一鼓动，他们也马上做出了决定：“好，我们也买！” 他还找陆安商量：“同学，我们肯定买，只是我们现在身上没带那么多钱，你等我们回去拿钱好吗？bb机一定要给我们留着，我们马上就来！” 陆安点头答应，并且还灵机一动：“当然没问题，而且你们作为我司的第一批幸运儿，我还可以代表公司再给你们一个优惠，要是你们能再带你们的同学过来支持我们的业务，我还能免除你们第一个月的服务费！” 同学们举手欢呼万岁，然后急急忙忙转身离开，还不忘回头叮嘱：“同学一定要等我们，一定要给我们留着啊！” 慕成刚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直到同学们消失在校门里才回神过来。 他依然不可置信：“咱这bb机就算开张了吗？就这么简单？” 陆安点头表示本来就应该这么简单，他们都已经免费赠机了，还能有什么难度。 慕青虹却注意到了另一点：“陆安你说入网费199，和服务费9块9，这是有什么特别打算吗？” 慕成刚也这才想起这一茬来：“对呀，不是说好了入网费二百，月服务费十块吗？” 陆安给他们解释这是一种销售手法。 慕青虹听完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慕成刚则面带惊恐看着陆安，心想这上过大学的人心眼都这么多的吗？他觉得自己得提醒姐姐，别哪天给陆安卖了还帮他数钱。 当陆安他们欢声笑语的时候，突然一个很不和谐的声音传来。 “喂喂！你们是哪里来的？这里不准摆摊不知道吗？” 陆安他们惊讶转头，就见一个梳着三七发型，穿着白背心人字拖，看起来流里流气的人左摇右晃地过来。 “你谁呀？管我们在这里摆摊？”慕成刚皱着眉头问。 那人见慕成刚居然还敢呛声，他也来了脾气：“我是大学保卫处的！告诉你们这里不能摆就是不能摆！” 陆安上前说：“这位朋友，这江淮大学门口并没人说不能摆摊做生意，而且我们这也是借的学生会的桌椅，如果真不能摆摊，学生会干部也不会借给我们这些桌椅啦！” 那人不高兴了，他用力拍拍桌子：“我说你们哪那么多屁话，我告诉你们不能摆就是不能摆，听不懂人话是怎么着？” 慕成刚有些恼了：“那你想怎么办？” 那人伸出两根手指：“罚款两百！” 慕成刚气乐了：“好家伙，绕了半天是来收保护费的！还张嘴就是两百块钱，你怎么不喊两千呢？” 那人眼皮一翻：“哎哟？小子挺横嘛，那就听你的，就罚两千，交钱吧。” “我交你姥姥的钱！” 慕成刚大怒的挥舞着拳头：“看到我这砂锅大的拳头没有，识相的赶紧给老子滚！” 那人后退几步，似乎是被慕成刚吓着了。 他气得咬牙切齿：“行，你们有种，待会你们别后悔！” 那人撂下这句狠话转身离开。 慕成刚犹不解气地还上前两步叫嚣：“老子做事向来不后悔，有种你再来！” 慕成刚说完想起什么，他转身去了龙哥一行人那边。 “龙哥你们也太不仗义了，我不是说好了要有人找麻烦你们就上来帮帮忙的吗？”慕成刚说。 龙哥一行人都不屑地笑了。 “谁他姥姥的跟你说好了帮忙？” “你是什么玩意也敢指挥起老子来了？” “真把老子当保镖了是吧，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揍你！” 一群小弟指着慕成刚的鼻子怒骂，龙哥则抱着双臂就站在一旁似笑非笑的看着。 好一会以后，龙哥才指了指那边：“你与其在我们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好好想想你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慕成刚顺着龙哥手指的方向看去，当即变了脸色。 因为他看到刚才那个混混，他居然真的带一群穿着制服的家伙过来了。 “姑父你看就是这些家伙，你看他们在这里乱摆摊，这分明不把你放在眼里呀！”那人大声说着，脸色洋洋得意。 这群制服，领头的是一个胖子，他走上前毫不客气的抄起警棍用力敲敲陆安他们的桌子。 “你们怎么回事？谁允许你们在这里摆摊的？知不知道这里是江淮大学门口，罚款两万，赶紧交罚款，要不然把你们全抓起来！” 慕青虹俏脸一白，他们连开张都没开张，哪有钱交罚款呀。 刚才的混子叉腰站在一旁，一脸的小人得志：“你们就是一群贱骨头，刚才好声好气跟你们说不听，现在求我也没用咯！” 第八十章 这是陆主任 “住手！” 慕成刚大吼狂奔过来，然后坚定挡在慕青虹前面。 他怒视着面前的领头胖子：“你们要干什么？我告诉你们这摊子是我的，你们有什么都冲我来，要抓也就抓我，和他们没关系！” 陆安挑挑眉，他之前是挺看不上慕青虹这个弟弟的，不过现在看来他或许冲动轻浮，但是真仗义，对慕青虹这个姐姐也是打心底里好。 眼见这群制服威风凛凛的过来，他担心慕青虹会吃亏，不要命地跑过来。 而慕成刚突然气势汹汹冲过来给面前的制服胖子也吓一跳，他还以为这人要干什么，却没想到紧接着听到这么一番话。 他顿时恼羞成怒：“行啊，你想给我在这里逞英雄是吧，那我就成全你！” “把他先给我抓起来！” 随着胖子的一声令下，身旁几个制服呼啦一下冲上去，狠狠给慕成刚压在桌子上。 慕青虹当时就急了，她向胖子求情：“求求你放过他，我们不知道这里不能摆摊，他是我弟弟，他还小不懂事，您就放过他这一次吧，我们保证不会再犯了！” 慕青虹娇艳的面容和窈窕的曲线，让胖子眼睛当时就直了。 刚才没注意，这里居然还有个如此国色天香的女人。 那就好办了！ 然后他的笑容就逐渐猥琐：“好说好说，咱弟弟当然要照顾一下了，你看我们要不要找个地方喝一杯，好好相互了解一下？” 那边慕成刚瞠目欲裂：“你给老子滚，老子一人做事一人当，和她没关系！” 胖子猥琐的样子让慕青虹也浑身鸡皮疙瘩的后退一步，但她还是堆出笑脸：“这位领导是这样的，我们真不知道这里不能摆摊，而且我们这还没开张，等我们开张了，一定好好孝敬领导。” 慕青虹后退的一步让胖子当即脸色就垮了下来。 “那就没办法了，兄弟们给我把东西搬走，人抓起来！” 随着他大手一挥，身后的制服们嗷嗷叫的冲上来干活…… 江淮大学门口人来人往，这一幕落在过往的师生眼里，他们一个个都不住的摇头。 “王爷又在欺负人了，这些人也是，都不打听打听，在江淮大学门口，要是不好好孝敬王爷，那你这摊还能摆的成呀？” “居然还敢在王爷面前耍横，这不是找罪受吗？上次听说给人腿都打折了。” “联防队这伙人是好惹的呀？那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听说他上面有人，连派出所都拿他们没辙。” “嘘！小点声，别让王爷听见了，当心你也吃不了兜着走……” 在他们看来，陆安这一行人，只怕又是一伙不懂行情的小白，兴冲冲来这里摆摊，结果又要给联防队这伙人吃干抹净了。 在他们眼中，这群联防队的可不是什么好人。 这时一个坚定的声音响起。 “住手！” 陆安大步上前怒视着这些人质问他们：“你们是什么人？哪个单位哪个部门的？你们单位的领导是谁？是谁给你们的权力在这里胡乱罚款？还要在这里敲诈罚款抢东西，这里是江淮大学还是威虎山？你们是土匪吗？” 或许是陆安的一身正气，也或许是陆安这一串太‘机关单位’的话术。 总之刚才还威风八面的这一行人当时就愣在那里不敢动了。 最后还是之前的混子提醒：“姑父你怕他干什么，他刚才都说了他是江淮大学毕业的。” 刚才还一愣一愣的制服们顿时纷纷来了精神，一个个怒骂陆安在这里装什么大尾巴狼。 不过领头的胖子还是见多识广，他摆手让大家都住口，他走上前上下打量了陆安几眼才说：“我是江淮大学联防队队长，我叫王国富，不知道这位兄弟什么来路？” 陆安回答：“省纪委第三监察室陆安。” 嘶！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再看陆安的眼神都不对了。 尤其是领头的胖子王国富，作为联防队长他比其他人都更对纪委了解深刻，知道就连公安局长他们都能抓，尤其眼前这位还是省纪委的干部。 在这一刻，王国富突然很想一巴掌拍死自己这个不成器的侄子，给自己惹出多大个麻烦。 可侄子却不以为然：“姑父你听他吹呢？省纪委那是什么部门，连局长都要给他们敬酒的衙门，他说是就是呀，他要是省纪委干部，那我还是省委书记呢！” 侄子说的很有道理，省纪委是多厉害的一个部门，那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的？ 可刚才陆安身上那股气势，还有他说的那番话，还是很让王国富心里犯嘀咕。 要是不抓吧，显得自己怕了他，丢了自己的面子。 要是抓吧，可万一人家真是省纪委的领导，上面追查下来，自己这个联防队长就没得做了。 可眼前这位这么年轻，他真可能是省纪委那种部门的干部吗？ 就当王国富纠结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传来帮他解脱了。 “陆主任！” 顺着声音望去，就见一辆奥迪缓缓停在路边，然后车窗摇下，露出一张约莫四十来岁，看上去很憨厚的面容。 陆安十分惊讶，因为这人居然是那天送自己回省纪委的司机师傅姚广道。 “姚师傅你好呀，没想到这么巧在这里碰到你。”陆安笑着和他招手。 姚广道更是满脸透露着惊喜，他热情地走下车过来和陆安握手：“是呀！我刚巧出车来这里，没想到居然能碰到陆主任，真是太有缘分啦！” 王国富不认识陆安，但姚广道这位省纪委的司机他却十分熟悉。 于是王国富小心翼翼上前，连语气都变得卑微客气起来：“那个……道哥，这位小兄弟是您朋友吗？” 姚广道回头：“咦？王队长也在这，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省纪委第三监察室的陆主任！” 王国富马上变了脸色。 姚广道也终于发现这里的情况不对，尤其是那边慕成刚还被两个人压在桌子上。 他眉头一皱，看向王国富：“这里什么情况？你又在干什么？” 顿时，王国富冷汗涔涔…… 第八十一章 同学们排好队 “这位领导，他敲诈我们他欺负我们，你要帮我做主呀！” 不等王国富反应过来，那边慕成刚先大声叫嚷起来。 王国富也只能硬着头皮解释，这里不能摆摊，自己只是正常对他们进行罚款，绝对没有任何要敲诈他们的意思。 姚广道一听就瞪起了眼睛：“这里怎么就不能摆摊，你有什么权力罚款？我看你这个联防队长真是无法无天了！” 说着，他回身在车里拿出一部大哥大，他先看了陆安一眼，见陆安没任何表示，他才开口道：“我今天倒是要好好问问这学院派出所究竟是怎么干事的！” 姚广道说着马上拨通了电话：“夏所长，我是姚广道，你们学院联防队很嚣张嘛，敢随便乱罚款，别人稍有不从你们就打人搬东西，这就是你们派出所干的好事？” “你不要跟我解释什么，我现在就在江淮大学门口等着你来处理！” 姚广道说完都不给那边解释的机会，就愤愤挂断了电话。 他这操作震惊了所有人。 “这人谁呀？打电话这么嚣张吗？” “那派出所长是多大的官，我来学校两年都没见过，他一个电话就能喊来？” “而且就算所长来了有什么用，王爷在大学这边横行这么多年，都没人能拿他有什么办法，他一个电话真能把人办了？” “可是你看他开着小车还拿着大哥大，说不定人家真是什么大人物呢？” “不可能，你没看刚才他对那摆摊的同学那么客气，要真是什么大人物他哪至于这样？刚才王爷掀摊的时候，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他刚才不是说了，他是省纪委的干部……” 很快一辆警车呼啸而至，然后四个大盖帽下车快步朝这边跑来。 他们来到姚广道面前，宋所长先向他敬一礼，才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姚广道随手一指旁边的摊位：“只不过是个简单的摊位，可你们的联防队张嘴就要罚别人两万块钱，不交罚款就拘人打人，还要没收别人的东西，我想问问这就是你们的联防队的执法方式吗？我想问问你们这究竟是执法还是敲诈勒索？” 宋所长转身看向王国富，眼睛都能喷出火来。 王国富此时已经绝望，颤颤巍巍在那里，站都站不住。 “宋所长，我求求您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不知道，我是猪油蒙了心，我保证下次不会再犯了，我只求您给我一次机会！” 王国富几乎是哭着哀求。 可宋所长却把脸一板。 “王国富！我平时都是怎么教育你的？我们手里的权力来自人民，你身为联防队长的首要职责是配合派出所进行治安管理，不是给你作威作福的！” “还罚款，拘人，你有什么这么做的权力？在你眼里还有没有党纪国法，还有没有我这个领导？” “现在我当着所有同学们的面，代表学院派出所，我撤了你的职！” 宋所长的话如同一记晴天霹雳，原本就腿软的王国富当即再也站不住的瘫倒在地。 “好！” 也不知是谁先带头喊了一声，然后其他围观师生都不约而同的为宋所长叫好鼓掌起来。 这时一直隐形的陆安终于站出来对宋所长说：“宋所长都听到了吧，这就是人民群众的呼声，所以有时候咱们这些干部，还是应该多下沉到群众中间，多走走看看，多了解群众的呼声，才能更好的为人民服务。” 宋所长愣住了，他并不认识陆安。 还是姚广道给他介绍：“这位是咱们省纪委第三监察室的陆安主任。” 嘶！ 宋所长倒吸一口凉气，然后赶紧上前主动和陆安握手问好：“陆主任您好，我就说哪里来的年轻同志能说出那么有水平的话来，原来是省纪委的领导，有失远迎。” 陆安笑着表示：“宋所长客气了，宋所长在基层工作多年，应该我去拜见宋所长才对，还有今天的事情，也多麻烦宋所长您了。” 宋所长这才恍然明白过来今天的事出在谁身上。 于是宋所长马上向陆安检讨，表示都是自己工作没做到位，对联防队疏于管理，才致使联防队内部滋生出了王国富这么一个害群之马。 这一幕看得无数人目瞪口呆，没想到刚才还威风凛凛给王国富撤职的派出所长，现在居然要向一个年轻人检讨。 也太夸张了！ 陆安摆摆手：“宋所长过谦了，你可能不知道，我以前也在江淮大学念书，所以对江淮大学附近的治安状况还比较了解，这都是宋所长的成绩嘛！” 一番相互的恭维之后，宋所长才将王国富一行联防队带走。 送走他们，陆安向姚广道道谢：“这次多亏姚师傅你帮忙，还是姚师傅人脉更广。” 陆安说的很真诚，这一次是真的多亏有姚广道，否则自己这眼前亏是吃定了的，说不定慕成刚都得被抓进去。 不管自己看不看得上慕青虹这个弟弟，但要真在自己眼前给抓了，那就是打自己的脸呀！ 但这也没办法，别说自己才进省纪委，资历还很浅，就算自己真成了第三监察室主任，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还是不如直接一个电话把派出所长叫来的效果更直观。 没见刚才王国富听到自己的身份只是犹豫，眼见姚广道一个电话打给派出所长直接吓软了吗？ 姚广道摆手表示自己也是狐假虎威：“我要不是省纪委的司机，要不是有陆主任您在这里，我哪敢打这个电话，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陆安表示不管怎么说，还是很感谢姚广道的帮助。 姚广道随后询问陆安怎么在这里。 陆安告诉姚广道自己这是陪朋友出摊，慕青虹这时也过来向姚广道道谢。 姚广道看一眼妩媚倾城的慕青虹，顿时露出恍然的神色，连连摆手表示：为领导干部服务就是自己的日常工作！ 陆安知道姚广道误会了，但并不做解释，毕竟让他误会自己是为了泡妞，总比让他知道自己和秦海龙撕破脸被停职了要好。 随后姚广道帮着陆安一起捡起了散落的合约，还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开张客户。 当然原本陆安也和他说好等收摊以后请他吃饭，以感谢他今天的帮忙。 发生了那么大的事，这时的摊位哪怕不经过宣传，也早已成了江淮大学门口的焦点。 有同学小心翼翼的走上前询问：“那个……你们这里真送bb机吗？” 陆安大手一挥：“当然赠送，只要你们在我司指定的寻呼台入网，我们就送你bb机，刚才你们不都看到了吗？那位开车的同志，我们就送了他一部。” 同学们都带着将信将疑的表情，毕竟在他们的印象里，bb机都是很贵重的东西，怎么可能送人。 不过同学们的纠结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因为同学会那几人回来了。 “我回来了，我们回来了，老板你们没有把bb机都送人，给我们留好了吧？” 随着一阵大呼小叫，几个穿着衬衫西裤的同学拼命拨开人群挤了过来。 这来得正是时候呀！ 陆安笑着点头：“当然给你们留好了，就等你们来啦！” “那还是我们之前说好的优惠是吗？”几个同学带着些许紧张问道。 陆安这才看到他们各自身后都带了三五名同学，陆安语气肯定的告诉他们：“放心吧，肯定还是之前我们说好的优惠，但前提是你们要入网签合约了才行。” 三人这才都松了口气，连连点头表示肯定签约。 紧接着他们马上回头又不断和自己的同学们介绍这里真的入网免费赠机。 随后第一位学生会干事坐在摊位前，陆安故意很大声的给他介绍流程：“这是我司入网免费赠机的合约，你仔细看清楚以后在这里签字就好了，还是我们之前说好的，入网费199，鉴于你们是我司的第一批幸运儿，免除你们第一个月9块9的服务费！” 陆安当然不只是介绍给他们几人，更重要的是说给其他人听。 果不其然，陆安话音才落，周围的人群里顿时爆发出一阵阵的惊呼。 “我的天哪！我没有听错吧，199的入网费，每个月9块9的服务费，而且还能免费赠机，这也太便宜了！” “难怪赵贺军那么抠门的人居然也要玩什么bb机了，原来有这么便宜的事！” “那我们也不能错过这个机会！我们也要免费赠机！我们也要bb机！” 其他同学们，包括一些老师都再坐不住地拥上前来，他们高高举手，都希望能得到一部bb机。 陆安笑着让大家都不要着急：“请大家带了钱的，都在这后面排好队！” “是的，我们虽然免费赠机，但大家的入网费还是要交的，以及第一个月的9块9服务费，这些费用不能少！” “除此之外，我司也是集中为大家办理bb机卡，所以大家可以先把bb机拿走，但要等明天的这个时候，我把办理好的bb卡发给大家，完成注册成功，大家才能真正使用！” “来来来，都听懂了就在这后面排队，一个一个来，都是大学生了，大家不要拥挤……” 第八十二章 带现金去买寻呼台 “好了，各位同学们，我们今天的268位幸运儿已经全部诞生，请大家继续关注我们的活动，如果有机会，我们一定会继续给大家带来更多福利政策！” 随着陆安大声呼喊着解释，正式宣布今天的活动结束。 有幸拿到bb机的同学们兴高采烈手舞足蹈，如同中了大奖一般。 没能排到的同学则十分懊恼，悔恨自己怎么没能早点得到消息，或者自己怎么不跑再快一点，为什么开始还要怀疑，要是能早一点，说不定自己也能得到这个幸运了。 尤其排在269位的同学，他甚至当场哭出来了：就差一点呀！ 他们根本不甘心这样离开，他们纷纷围上前询问陆安，“还有没有这样的活动”“下一次这样的活动什么时候”。 陆安对此的回复都是：请大家随时关注，自己尽量向公司申请将活动继续下去。 除此之外，陆安还再三给那些已经拿到bb机的同学们解释，告诉他们bb机入网需要统一办理，所以他们现在手上的bb暂时还不能使用，自己明天后天三天都会来这里，给大家对照名单发放bb机卡，请大家届时带好身份证和学生证来领取。 对于这样的言论，同学们都表示能够理解，就算有部分觉得哪里不对的，也由于bb机已经拿在手上，他们也不担心陆安他们跑路，了不起就是199买一部bb机，也根本不亏。 只是单纯的同学们并不知道，这正是陆安敢这么打白条的底气所在。 陆安在前面各种安抚介绍游刃有余，慕青虹和慕成刚则如同做梦一般。 这才多长时间呀？ 有一个小时吗？ 困扰了慕成刚几个月的事就这么轻松解决了？ 尤其慕青虹更是如老母鸡抱窝一般死死抱着怀里鼓鼓囊囊的钱包，警惕地注视着周围每一个想要接近的人。 “姐，这位……陆安大哥，他真有本事。” 饶是慕成刚再嘴硬不服，此时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只是他不敢大声说出口，只敢小声对慕青虹说。 不过即便如此，对慕青虹也依然是非常值得高兴的突破。 慕青虹看着前方侃侃而谈的伟岸背影，显得那么安全，让她都有些痴了。 大学生基本都还是相当素质的，见优惠活动结束，大家虽然捶胸顿足不甘心，但也不会胡搅蛮缠。 就算有些接受不了的，在陆安的挨个劝说下，最后也只能哀叹自己的命不好了。 劝散了同学们，陆安向龙哥一行人招手。 龙哥带着兄弟们过来：“陆领导您好。” 嚯！ 这开口一下就懂礼貌了。 想想也是，这些街头混子们或许对纪委没有概念，但是联防队和派出所，那可就是他们的亲爹。 结果一个派出所长说叫来就叫来，联防队长更是说撤职就撤职。 这让他们哪还敢在陆安面前摆谱。 陆安不和他废话，直接开门见山说：“你也看到了，我们268部bb机卖了五万多块钱。” 龙哥马上懂了：“陆领导我明白了，我是遵纪守法的人民群众，什么利息不利息的，只要还五万块本金就行了。” 陆安摆摆手表示你误会了：“我是想说这个钱现在还不能给你，因为我是以入网免费的方式进行销售的，如果不能完成入网承诺那就成了诈骗。” 龙哥不干了：“陆领导，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算您是领导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 这一幕又颠覆了旁边慕成刚的观念，他万万想不到在光明镇无法无天的龙哥，现在居然到了陆安面前如此卑微，还说他被欺负了？ 陆安摇头表示也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个钱还得再等一段时间，这笔钱我现在要拿去投资收购寻呼台，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欠你那五万块钱一定连本带利都还给你！” 慕成刚也在旁边不忿道：“我们本来都说好了，我们要是遇到麻烦，你们帮我们挡一下，结果刚才你们一个个都在旁边袖手旁观，现在还好意思要钱？呸！你们要脸不要脸？” 龙哥几人的脸色都很尴尬，他们也明白自己刚才就是不仗义。 于是龙哥说：“陆领导，那你们这投资需要多长时间？总不能一直拖着吧？” 陆安想了想告诉他：“运气好一个多礼拜可以，运气不好可能几个月半年左右。” 见龙哥满脸犹豫，陆安又强调一遍：“是连本带利全还你，不占你便宜。” 龙哥十分惊讶，他非常搞不懂陆安是怎么想的，因为要换成他，有省纪委这么硬的后台，他肯定千方百计把账赖了，结果没想到陆安不仅不赖账，甚至连利息都认，只是时间要延期。 龙哥当然搞不懂，因为这就是格局的体现。 龙哥连连点头，表示既然陆领导都发了话，他肯定支持。 陆安笑着表示感谢，他随后也问龙哥要不要也参与投资。 龙哥毫不犹豫的摇头，说这种钱只有陆领导能赚，他就不掺和了。 陆安对此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一个人的眼光格局就决定了他能赚哪些钱。 随后陆安慕青虹带着好大一包钱来到了友好大厦。 其实这里陆安有想过先把钱存进银行，只带着存单去寻呼台，毕竟带着那么一大包钱很不安全。 不过最终陆安还是决定带钱去寻呼台，因为一张轻飘飘的存单永远没有一大包现金要来得更有震撼力。 后来事实证明陆安的选择是对的，当陆安来到寻呼台，将一大包现金打开放在总经理的办公桌上时，原本还想和陆安讨价还价的邓伟辰，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邓经理，现在不怀疑我们的能力，知道我们是真心来给你们寻呼台一条活路了吧？”陆安说。 邓伟辰愣愣点头。 开玩笑，这一大摞现金就在眼前，还有什么不能相信？ 陆安对这个效果十分满意，不枉自己提心吊胆一路带着这么一大包现金过来。 陆安随后把钱包重新包好：“好了，既然钱已经看到了，那么你们也赶紧把账本还有其他公司的相关文件手续都拿出来吧，包括所有设备的购买发票，以及仓库的租赁合同！” 第八十三章 寻呼台黑得彻底 “就这么点东西？你确定没别的了？这么大一个寻呼台什么手续都没有，就连办公室里那些设备的发票这些也没有吗？” 陆安看着办公桌上寥寥一只手能数完的东西，他很惊讶的问道。 面对陆安的质问，邓伟辰也很不好意思，但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回答：“确实只有这些，不瞒这位领导，当初沈老板搞寻呼台除了专门从电信局拉线路，真的其他什么手续都没办。” “还有外面那些设备也确实没发票，听说是沈老板通过他朋友搞来的二手货。” 邓伟辰越说越不好意思，突然他看到账本顿时来了底气：“不过我们的账目做的很详细，里面不仅包括这几个月的入网费服务费，还有寻呼台的房租以及员工开支等等。” 陆安无语的一拍额头。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知道沈老板肯定搞了个手续不全的黑寻呼台，却万万想不到居然“黑”成了这个样子。 不仅什么正规手续没有，就连设备也都是不知道哪里淘来的二手货。 至于公司公章，这个黑寻呼台就没有任何对公业务，不管拉线路还是别的什么，都是以私人名义，因此居然连公章都没有。 况且就他们这个“江淮电信寻呼台”的名字，正规公章也指定弄不出来。 “这位领导一看您就肯定是哪个国营企业出来的领导，其实我刚来的时候也不适应，这里老板一句话就能上班，没有任何入职手续，不需要任何资料档案啥的，但我后来想想他这寻呼台本身合法不合法都不知道，哪还有那么多讲究，给我一口饭吃就行了。”邓伟辰说。 陆安其实也明白这一点，这年头就连公司法都不完善，民间企业绝大多数都是游走在灰色地带的草创班子，你真没法要求太多。 不过经过邓伟辰这一介绍，陆安倒是有点明白那位沈老板搞这个黑寻呼台的目的了，指不定就是打着随时跑路的主意。 陆安很快做出决定：“行吧，我先对对账，只要账目没问题，这寻呼台我就接了。” 寻呼台的账目非常简单，就只有这几个月的进账和出账，要知道陆安可是财会专业出身，尽管前世跟着魏德正在建业局荒废了二十年，但这种最基础的账目，核对起来还是相当简单的。 不过半个小时的工夫，陆安就核对完成，账目没有问题。 “好了，账没问题，寻呼台我接下了。”陆安说。 邓伟辰听到这话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寻呼台终于可以活下去了！” 邓伟辰随后看向陆安询问既然接下寻呼台，是不是说好的欠薪可以补发了？ 陆安点头：“可以，钱就在这里，你把工资表造出来，我随时可以发。” 但随后陆安又话锋一转：“但除此之外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首先一个就是要成立正规公司，把寻呼台挂靠在新公司名下。” 陆安随后还拿出一对资料交给邓伟辰：“这是268份入网材料，你准备好268张bb机卡，然后分别把bb机卡和每个人对应记录起来。” 邓伟辰高兴的接过材料：“太好了！不愧是大领导，就是有本事，那入网费和服务费呢？” 恩？ 陆安眼皮一挑，语气不满道：“什么入网费和服务费？这寻呼台我都接下来了，我都是老板了，这入网费和服务费你还要和我算吗？那是不是把入网费和服务费算好了，我就不用再给你们发工资了？” 邓伟辰连连摇头解释不是这样，只是这样不好入账。 陆安敲敲桌子：“你以为你们现在的账目就很条理清晰吗？” 陆安随后还说：“而且恰恰也是为了好入账，毕竟我们马上要正规化，寻呼台要挂靠在新公司名下，我就是为了把这些人赶在新公司注册前入网，要不然你想多缴268个人的入网税吗？” “当然如果邓经理你觉得不妥也没关系，到时候这笔税钱就从你的工资里扣！” 邓伟辰马上慌了，他连连解释自己绝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非要这笔钱，只是bb卡的工本费寻呼台拿不出来呀！” 邓伟辰给陆安解释他们从邮电局买一张bb卡回来，工本费就要50元。 陆安这才想起bb卡其实也是芯片的一种，在国内引进光刻生产线以前，所有芯片基本都是天价，也是直到千禧年以后，国内攻破了相关光刻技术以后，才把价格打到十块以下。 这就是时代呀！ 不过明白归明白，陆安仍然皱起眉头：“难道这偌大的寻呼台就一张bb机卡都没有，全都要去邮电局现买吗？” 陆安一语问出，邓伟辰哪里还敢怠慢，马上翻箱倒柜去找，没想到居然还真在一个抽屉里翻出158张空白卡。 邓伟辰也这才想起沈老板曾经帮他朋友搞过一批卡，不过还没来得及处理就跑路了。 沈老板跑路急急忙忙，只来得及卷走账上的钱，也生怕邓伟辰和寻呼台的员工找他要工资，因此根本没来得及回来带走这些卡。 陆安用力的一拍桌子：“这就对了嘛，咱这沈老板还是留了点有价值的东西下来！” “这158张卡先用上，另外我再拨六千块钱给你，你再去邮电局办110张bb机卡，剩下的就先给员工们当工资补发了吧。” 陆安强调：“但是每个人发了多少都得记录在案！” 邓伟辰开始觉得才六千块钱太少了，要知道光110张bb机卡就要花掉5500块钱了，也就是他们只剩下五百块发工资？ “领导，这钱是不是少了点？您是领导，所以您可能不知道在邮电局办卡，除了最基本的工本费外，还要给一点孝敬，否则这卡并不好办呀！”邓伟辰委婉的说。 “邓经理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我这边成立公司也要用钱，而且不会比你去邮电局省钱，所以我得先紧着我这边先把事情办了。” 陆安接着说：“这样，邓经理你先抓进时间办卡，先把卡办出来最重要，不管花多少钱，剩下的你都先发工资，剩下的等公司成立，等寻呼台正式挂靠在公司名下，我保证一次性全给你补齐了！” 邓伟辰这才最终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第八十四章 慕青虹感觉到威胁 离开寻呼台，陆安并没有第一时间赶往工商局，而是找一个电话亭，拨通了姚广道的号码。 “姚师傅不好意思，你现在忙吗？我这边有点问题，想问你认不认识工商局的人，我朋友这边要注册公司。” 说到最后，陆安强调一句：“要越快越好！” 姚广道听明白了，这年头机关的办事效率那是名声在外的，“门难进脸难看话难听事难办”这四大难可不是随便说说，要是没有过硬的关系，就注册公司这一道坎，工商能给你来来回回折腾一两个月以上。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陆安能那么笃定跑路的沈老板会留下一个黑寻呼台，其中很大一个原因就是这年代注册公司真的很麻烦。 挂断电话，陆安就守在电话亭这里，才等了不过短短五分钟，姚广道的电话就打过来。 他告诉陆安：“陆主任你现在在友好大厦那对吗？那你直接去逍遥工商所就行，我刚才给那的所长打了电话，我也马上赶过去。” “好，麻烦姚师傅了，那待会见。” 陆安先去百货大楼买了两条加单几包散烟的高档黄山，散烟揣身上，整条烟和钱一起揣好了才赶往逍遥工商所。 作为在市区内的工商所，逍遥工商所里人声鼎沸，几个窗口前都趴着人，他们大声说着话，各地的方言此起彼伏，很多陆安都听不懂了。 见这工商所大厅里这么多人，慕青虹又用力把钱包往怀里抱了抱。 陆安见状打趣道：“虹姐，你也别太用力了，里面还有烟，而且你这么紧张包裹，别人都知道你这有钱啦。” 慕青虹一下慌了，她想松开，但里面几万块钱，她却根本不敢。 “看好就行了，保持一颗平常心，跟在我身后，有事随时喊我。” 交代好慕青虹，陆安拼命挤到一个窗口前，也大声喊着领到了表格，然后在大厅的桌子前坐下开始填起来。 陆安告诉慕青虹，这个新成立的公司就放在慕青虹名下，她做法人和董事长。 这是在寻呼台，陆安说出他们是虹讯公司以后，就这么决定了的。 前世二十年的宦海生涯，陆安很清楚在官场上，你要是只身一人，外面没有能听你话的产业辅助，这样的官员是走不远的。 而且你要是没产业，没有吃过见过，也十分容易走上歧途。 这也是为什么多数贪官都是穷苦人家孩子的原因，就是寒窗十几载，一下子见到这花花世界，当初报效国家为人民服务的信仰坚定不下去了呗！ 慕青虹第一反应当然不要，她一个女人，而且过去都在农村，哪能掌管什么公司。 陆安给她解释自己是官，这个身份就不能和做生意掺和一起，企业就得放在一个和自己没有直接关系的人手上，这样安全。 “可是我不会不懂呀！那么多钱万一我赔了可怎么办。”慕青虹担心道，她可没有再弄出来268台bb机还有一个黑寻呼台的本事。 陆安笑笑：“就冲虹姐你这话，我就知道公司交给你错不了！” 陆安这可不是乱说，对陆安来说，谨慎执行要远比所谓开拓创新更重要。 正因为慕青虹担心赔钱，她才会小心求稳，只要自己掌控着大局，就不会出大问题。 试想要是给慕成刚，就他那个借高利贷去倒卖两千块bb机的操作，公司交他手里三两天就能给赔完了。 那可不行！ “虹姐你放心吧，那个邓伟辰我看着还不错，只要这段时间给寻呼台带上正轨，接下来你只要掌好舵就行，出不了大事！” 在陆安的不断劝说下，慕青虹最终只能心怀忐忑地答应下来。 见慕青虹这么小心翼翼的样子，陆安说自己也没搞过公司，好歹慕青虹还开过小饭馆，说起来她比自己的经商经验还更丰富一些。 “陆安？你是陆安吗？” 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陆安抬头，就见一个穿着浅蓝色工商制服，面容十分清秀的女孩，正抱着一个文件夹站在面前。 陆安皱了皱眉：眼熟，这个女孩自己应该认识才对。 “没想到真是陆安你呀！” 女孩先是高兴的叫起来，但紧接着又嘟起了小嘴：“好哇你，这才几个月时间，你就不认识我了？不就是没去参加毕业合照嘛！” 没参加毕业合照？ 有这条关键信息，陆安马上想起来：“我们班的小妹妹芳卿，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呀！只是我没想到你居然会在这工商所上班，更没想到当初咱班里最萌的小丫头，现在穿上工商制服，居然这么合身漂亮，我一时间都不敢认啦！” 这是陆安的同班同学李芳卿，前世陆安由于二十年一直在平江县里，只有两次同学会上见过，因此第一时间并没想起来。 李芳卿被陆安夸得心花怒放，咯咯直笑，两颗小酒窝十分灿烂。 突然她看到陆安正在填写的表格，她惊讶道：“你要注册公司，是要下海吗？” 陆安想了想然后点头：“算是吧。” 李芳卿高兴的一拍手：“那太好了！陆安你跟我来办公室，我帮你弄，这边人太多，你要在窗口不定要等到什么时候。” 陆安也不矫情，拿着表格直接起身：“那就麻烦我们芳卿同志啦！” 随后李芳卿背着小手，一蹦一跳地走在前面。 陆安跟在身后，他转身给慕青虹解释：“虹姐，那是我大学的同班同学，我也不知道她在这个工商所上班，她连我们的毕业照都没赶来参加。” “陆安你不用和我解释这些，我都懂的。”慕青虹小声说。 看着走在前面，骄傲得像个小公主的李芳卿，慕青虹心里五味杂陈。 慕青虹可以肯定自己对陆安有好感，当她看到李芳卿出现那一刻，看到李芳卿那么年轻，又是在工商所这样的好单位，还那么漂亮。 更重要的，慕青虹自己也是女人，就李芳卿那个态度，很明显对陆安有好感。 老实说慕青虹是相当自卑的，甚至手上一松，怀里抱着的钱包差点要掉了。 这让慕青虹瞬间警醒。 自己的身份地位肯定比不上李芳卿这样的女孩，甚至以后以陆安的优秀肯定还会遇到更多更好的女孩。 但自己只要能帮他守好公司，那就是自己最有用的地方，也是自己最大的优势。 慕青虹想到这里坚定用力抱紧了怀里的钱包…… 第八十五章 跟你不熟马家伸 陆安恐怕做梦也没想到，就因为一个李芳卿的突然出现，刚才还对接手虹讯公司相当恐慌的慕青虹，就坚定了要把公司看好的信念。 甚至就连二十年后，各种光环加身的亿万女总裁慕青虹回想起来，也都是满满不可置信，自己的商业崛起之路，居然是从被一个青涩小丫头的感情威胁开始的。 陆安慕青虹跟着李芳卿绕到柜台后面的办公室里。 相比前面大厅的喧闹，虽然这间办公室没那么隔音，依然还能听到一点声音传来，但相比一墙之隔的那边，仍然仿佛像进了另一个世界一样。 李芳卿先将她的文件夹放好，然后拿出几张登记表格，帮着陆安誊抄起来。 在这个公司法都没有的年代，注册公司说起来非常简单，就只是把公司的相关信息填好，交由工商所备案注册，发放营业执照以后就算成了。 甚至连营业执照都没必要拿到手上，只要完成前面两步，就算是合法公司了。 李芳卿也是这么告诉陆安的：“我这边可以帮你先做信息录入，不过最后盖章批复的手续还要我们领导回来才行。” 陆安点头表示明白：“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朋友也帮忙找了你们领导，你帮我把信息录入备案就行，后续的盖章批复等手续我自己能搞定。” 李芳卿这才放心下来，她看看陆安手里的表格，很惊讶道：“咦？陆安你注册的居然是电子设备科技公司？” 陆安点头说是：“现在主要经营的是寻呼台业务，不过以后可能还会经营各种电子设备的售卖等等，所以还麻烦你帮我把经营范围给弄大一点，回头我送你一部bb机！” 李芳卿兴奋的一拍桌子：“这是陆安你说的啊，那我可记下了，不许赖账！” 陆安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不赖账。 “这位同志还真是豪爽呀，bb机如此贵重的礼物说送就能送！” 突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很不和谐的插入进来。 陆安转头，就见一个瘦瘦高高，同样穿着工商制服的年轻人站在门口，只是他的脸色铁青，看着陆安的眼神都要喷出火来。 陆安看看李芳卿再看看门口那人，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 陆安马上解释：“同志你别误会，我和李芳卿同志，我们原来是同班同学，我们……” 不等陆安说完，门口那人顿时气势汹汹冲进办公室，重重地一拍桌子：“我同志你姥姥！还你和李芳卿是同班同学，老子还要你介绍，老子不认识吗？陆安你他娘的在这里装不认识老子是吗？” 李芳卿在一旁则笑得前仰后合：“哈哈！马家伸同志你可千万不要误会，我们是真不认识你！” 陆安一拍额头，大学的记忆真是远离自己太久太久了！ 自己怎么就不仔细想想，都已经遇到了李芳卿，那再遇到别的同学同样很正常。 不过陆安也面不改色：“嗨！谁让马家伸你突然出声吓唬我，那我不得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呀。” 陆安说着拍拍他肩膀：“大家都那么熟了，开个玩笑嘛，别崩着张脸。” 马家伸却没好气地把陆安的手拍掉：“谁跟你很熟了？我是逍遥工商所综合办公室的组长马家伸！” 陆安愣了愣，上下打量了马家伸两眼，感觉这家伙要来找事了。 就见马家伸拿起桌面上那张注册申请表看了两眼：“真是没想到呀，当初咱班里成绩优异的副班长，居然现在沦落到了下海的地步。” 马家伸脸上的表情讥讽：“听说你不是跟你那个对象回老家去了吗？要入职老家那边的财政局，因此就连老师给你推荐的单位都没去，怎么现在没能在老家上班，反而还要回省城注册什么公司呀？” “是不是因为你成分不行，因为你是个农民，家里人也都是一辈子没有出过农村的农民，所以没人能在机关里帮你说上话，所以你哪里也去不了？” “是不是你的对象也终于发现了这一点，所以她把你一脚蹬了，你只能一个人来省城。” “陆安你以前是副班长怎么样，你学习成绩好又怎么样？我告诉你这个社会是看权力看关系的，你什么都没有你就是农民！” 李芳卿再也听不下去，她起身怒斥：“马家伸你够了啊，好歹大家都是同学，你说什么呢？” 马家伸转头，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惊讶：“芳卿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这是在保护你，怕你被这家伙给骗啦！” 他还说：“芳卿你也仔细想想，bb机那是多贵的玩意，我爸去年买了一台四千多块，他凭什么送给你？” “还不就看你在工商所上班，他这是在贿赂你，他在腐蚀你在害你呀！” 呵呵！ 陆安乐了：“我想起来了，马家伸你这家伙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就爱表现，尤其在喜欢的女同学面前，怎么毕业这么长时间了还是这副德行？” “首先我要反驳你，农民怎么了？下海做生意怎么了？要不是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作你连饭你都吃不上，在这里嘚瑟啥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庐中的副区长还辞职经商，被誉为咱们江淮下海第一人，还受到了省委书记的亲自表彰，怎么你马家伸连省委书记都不放在眼里吗？” “至于这bb机，我劝你多去外面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变化很大的，尤其是bb机这种电子产品，四千多块那都是什么时候的老黄历了，我告诉你现在我在咱们母校门口，我都是入网赠送的！” 好！ 李芳卿兴奋地为陆安鼓掌叫好：“陆安说得太好了！” 反观马家伸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显然气疯了要。 “好你个陆安，以前你就是咱们系里的辩论冠军，我不和你争口舌之快！” 马家伸咬牙切齿道：“不管你怎么说，今天我在这里，你这个公司就别想从我这里过去！” 马家伸随后嘿嘿一笑：“除非你跪下来求我！” 马家伸仿佛找回了自我，他越说越激动：“我告诉你，农民就是农民，你只配滚回农村去种地，这里就不是你能待的地上，今天我把话放在这里，我就卡死你，你别想做成任何生意！” “他姥姥的孙子，你在这里放什么臭狗屁！” 慕成刚大吼就要跳上前教训马家伸，不过被陆安和慕青虹拦下来了。 马家伸哟呵一声：“还要打人？那可别怪我报警了！” 陆安摆摆手：“马家伸同志，我现在好声好气和你说，有些事情真犯不着这样，而且我的公司注册，也不是你能卡的。” 马家伸十分不屑：“我不能卡？你以为你是所长还是怎么着？” 这时办公室大门突然打开，一个中年人走进来：“我是所长许世才，怎么着？” 第八十六章 给你上一课 “哪里来的神经病，哪凉快给我哪待着去！” 马家伸下意识说道，语气颇为不耐烦，因为他此时正在气头上，他就是要在李芳卿面前证明自己就是要比陆安优秀，要证明陆安这个农民什么都不是。 可他说完就感觉了不对劲，不管是面前陆安李芳卿的惊讶，还是背后传来的森森寒意。 马家伸回头，就见一个胖胖的有啤酒肚的中年人脸色铁青的站在门口。 马家伸顿时菊花一紧，然后感觉自己整个灵魂都要飞升了：“所……所长您好，您怎么来了？” 许世才呵呵一笑：“我要是不来怎么能知道我们的好同志马家伸，居然在平时的工作中那么耀武扬威，别人要注册公司你说卡就卡，还扬言只要你在这里，别人就过不去就做不成任何生意，你马家伸好大的口气！” 马家伸浑身一颤，他慌慌张张解释自己不是那个意思：“所长您误会了，我不是我没有，我们以前是同学，我这是在和他开玩笑呢！” 马家伸随后还看向陆安：“你快点给我们所长解释，说我们只是在开玩笑！” 许世才也看过来：“这位同志，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他是在威胁我！”陆安说。 宦海沉浮了二十载的陆安很清楚不能当滥好人，尤其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这玩意居然对自己还是那么一副颐指气使的态度。 既然如此，就给你好好上一课吧。 陆安不卑不亢的向许世才举报：“许所长，我要向您举报马家伸滥用职权公报私仇！” 什么？ 马家伸瞪大了眼睛，他怎么也没想到陆安居然当面向许世才举报。 “陆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开玩笑得有个度，这是我们的许世才所长，在领导面前不要胡说八道！” 马家伸一边说着一边还推搡着陆安：“好了你赶快走吧，这里是工商所办公室，不是你这种人能进来的地方。” 同时马家伸也向许世才解释：“所长您别听他在这胡说八道，您不知道她原本就和我有过节，现在故意给我泼脏水呢！我可是您亲自提拔的综合办组长，晚上我请您吃饭，好好感谢您。” 不得不说，马家伸能这么快提一个组长上来，多少是有点东西的。 一句私仇泼脏水，就把陆安刚才的举报给甩出去了，紧接着又表态自己是所长提拔的干部，他们才是一家，最后更表示晚上请吃饭，会好好感谢。 这一套流程，要放在大多数时候，还真能让他就这么过去了。 可今天……他却不巧撞到了枪口上。 就见许世才的脸色越来越黑，最后忍不住大吼：“我看在这里胡说八道的人是你！” “马家伸你还记不记得你自己是个机关干部？你身为综合办组长你在工作中就该以身作则，时时刻刻为老百姓着想，为人民群众排忧解难。” “可你再看看你在干什么？在人民群众面前耍官威闹脾气，你还有一点身为工商干部的样子吗？” “我看你需要好好反省，你的工作就暂时不要做了，好好写一份检讨给我！” 许世才这么说，就已经是准备表个积极态度，打算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这时候要是个聪明一点的，就该知道眼下这局面肯定有问题，该就坡下驴，表示自己肯定认真反思自己的问题，以后肯定不会再让领导失望。 偏偏马家伸没有这个觉悟，他当时就不干了：“领导我已经做好啦，您不能听这家伙的一面之词。” 马家伸还故意到许世才耳边悄悄说：“我爸可让您照顾我的！” 好家伙！ 陆安真想给马家伸鼓掌，称呼他一句“小天才”。 陆安现在算明白马家伸哪来的底气，也明白他怎么能这么短的时间里提干了。 要放在平时或者私底下，你这么和许世才说肯定没问题，可现在这时候，那就是没事找事了。 果不其然，就见许世才愤怒地一拍桌子：“马家伸！我看你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我宣布对你进行停职处理！我是逍遥工商所所长，我不管你背后有谁，你可以尽情去找任何单位部门，但你只要在我工商所一天，你就要受我的管辖！” 好！ 陆安大声为许世才叫好，用力给他鼓掌：“有许所长这样的领导，逍遥公园这一片才能成为咱们江淮最繁荣的商业中心！” 陆安还不忘揶揄马家伸一句：“马组长，看来你这单位干部也不怎么样嘛！至少我这个农民的公司注册申请，你想卡也卡不着了。” 杀人诛心！ 马家伸顿时一张脸涨得通红，但他偏偏在领导面前又不敢再说什么，只气得要吐血。 见他这么一副没出息的样子，许世才也指向门外让他赶紧滚蛋！ 马家伸心里纵有一万个不愿意，最终也只能灰溜溜低头离开。 陆安随后上前和许世才握手，感谢他秉公处理。 此外，陆安也向一直跟在许世才身后那个沉默寡言的中年人道了声谢：“谢谢姚师傅。” 是的，陆安从一开始就看到了姚广道，也知道许世才就是他找来的。 这是陆安最大的底气。 官场上有些事不能被摆上台面，现在就在省纪委面前，就算是亲儿子，许世才也必须秉公处理。 姚广道这时也才站出来给许世才介绍陆安：“许所长，这是我给你介绍的省纪委第三监察室陆主任。” 许世才用力和陆安握手，表情无比惊讶：“哎呀，没想到陆主任竟然如此年轻，真是英雄出少年呀！” 许世才还表示刚才的事情让陆安见笑了，他惭愧表示都是自己的领导工作没能做到位，对工商所干部疏于管教，才致使出现马家伸这样的事情。 陆安则摆手表示自己非常能理解：“一样米养百样人，知人知面难知心，马家伸才进单位没多长时间，工商所里又工作繁多，许所长一时被他蒙蔽了也很正常，现在重新认识他也不晚。” 对马家伸的事情一语带过，相信许世才只要不想给自己找事，就知道该怎么做。 陆安随后告诉他自己来注册公司的事：“许所长，我这次是帮我朋友注册一家电子设备公司，关于企业的相关信息我已经都帮她写好了表格。” 慕青虹很懂事的主动拿起表格双手递给许世才：希望领导支持。 许世才看看陆安又看看慕青虹，顿时脸上闪过明悟。 他点头表示明白：“我们工商所就是为所有工商业服务的，像这种积极响应国家号召，投身新兴产业的企业还有行为，我们一定特事特办全力支持！” 许世才能当上这个工商所长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一句特事特办就表明了态度。 并且许世才也不是随口答应，他在得知李芳卿这边的备案录入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他马上叫来办公室主任，亲自叮嘱交代他给批文手续加盖公章。 此外许世才还专门打招呼告诉他：“电子设备是市里省里都重点扶持的新兴产业，一定要特事特办，公司的营业执照也要加急处理！” 单位里能提上干的都很灵醒，有许世才这句话，工商所的办公室主任马上明白了，他向所长保证自己会亲自盯着，确保今天一定能把营业执照办出来。 有这个保证，陆安才放心下来。 毕竟许世才这个领导都点了头，剩下的不过就是走个流程，至于到专门机构打印一张营业执照，那能费什么事？费事的是前面的大堆手续和批文。 陆安用力和许世才握手，代表慕青虹向许世才表达感谢，也代表慕青虹邀请许世才中午一起吃饭。 许世才没有矫情很快答应下来，但同时也强调只是大家一起吃个便饭，可不能铺张浪费。 陆安点头说好，也表示自己就在纪委工作，可不能带头犯错误。 只是话虽然这么说，不过等中午还是选了一家名叫稻花香的饭店，点了满满一桌菜，还开了一瓶几千块的茅台。 这都是心照不宣的，只是许世才很惊讶，没想到陆安这么年轻居然就懂这一套了，看来省纪委出来的果然不一般。 而更让许世才惊讶的还在后面，陆安饭桌上的寒暄套话，说起来都是一套一套的，整个场面也都是陆安在掌控局面节奏，许世才觉得就算是他自己，恐怕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饭局到最后，陆安还是找机会把烟给了许世才，许世才先是连连推辞，最后笑嘻嘻夹着就走了，当然他也拍着胸脯向陆安保证：不管工商所这边有任何手续或者批文问题，都可以随时来找他。 送走了许世才，包厢里还剩下姚广道。 “我就说我没看错人，陆主任你这本事比我见过的很多老机关都厉害！”姚广道敬佩地给陆安竖起了大拇指。 陆安摆摆手表示姚广道太抬举自己了。 随后陆安拿出剩下那条烟给姚广道，也感谢他帮自己联系许世才：“姚师傅你一定得收下，要不是你帮我找来许世才这层关系，今天要想拿到执照那绝对没戏！” 姚广道原本要推辞，但听到陆安这番话，他只能收下了。 官场上人家帮了你的忙，要是没收东西，就代表你欠一个人情，以后要拿什么还就不好说了。 相反要是收了东西，就代表这次的事情画下了句号，以后没有后账。 不过姚广道当面拆出一包，并给陆安敬上一支：“陆主任，我很好奇你为什么突然要做电子设备生意，是兴趣？还是这生意真的很挣钱呀？” “严格说起来，现阶段是提供寻呼台服务。” 陆安说完看向姚广道：“姚师傅不会是想投资合伙吧？” 姚广道先愣了愣，然后嘿嘿笑道：“看来什么都瞒不过陆主任您，我确实有这想法，毕竟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谁不想多一点赚钱门路呢。” 第八十七章 免费赠机的背后逻辑 “我姚广道虽然不是省纪委的正式编制，但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来自哪里，所以我一向很注重这一方面，这一次要不是陆主任你，要换成其他人，我肯定提都不会提！” 姚广道貌似诚恳地对陆安说，他充分表达了自己对陆安这个人的支持和信任。 陆安则摆手表示自己十分理解：“毕竟现在是一个社会经济快速发展的年代，只要手段正当，想多搞点钱提高自己的生活质量，本质上没错，就我自己不也带着朋友帮忙来注册公司了。” 陆安接着又说：“不过有些话我得说在前面，目前我这是一个小型的寻呼台，可吸纳的资金量十分有限，要是姚师傅你一下拿十万给我，那我可真接不下来。” 姚广道连连摆手表示也太看得起他了：“我就是个省纪委的司机，平时工作就是为各位领导服务，我怎么可能拿得出那么多钱嘛。” 陆安挑挑眉，冲他这句话，陆安就知道他手里肯定有不少钱。 不过这也难怪，他这么广的人脉，又这么会来事，不可能没搞钱的手段。 经过商量，最终敲定姚广道拿出两万块钱入股陆安的寻呼台。 姚广道也不墨迹，敲定以后马上去银行取了两万交给陆安。 “许所长那边我很熟了，他肯定今天能帮你把公司的手续批文这些搞定！” 姚广道还说：“要是今天那个姓马的小子，陆主任您对他不满意，您也可以找许所长聊聊。” 陆安笑着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如果自己有需要，肯定会再去找许所长。 送走姚广道，慕成刚掂了掂手里的钱，感觉那么不真实：“咱们就这出来一圈，就赚了两万块钱？” 陆安给他解释：“这可不是咱们赚的钱，而是别人入股的钱。” 陆安想了想：“简单说起来，就是人家投了这笔钱进来，等到了年底的时候，我们要把今年赚到的一部分钱分给他。” 慕成刚眼睛瞪得老大：“什么？还要给他分钱，那岂不亏死了？” 这一次不等陆安开口，慕青虹就先敲他一个爆栗：“要是不能分红，人家凭什么给咱们投钱？而且要是没有人家给咱们投钱，就咱们手里那五万来块钱，要真想把寻呼台做起来，也很拮据。” 陆安点点头，不能不说同样是农村出来的，慕青虹的眼光观念显然要比慕成刚高好几个等级。 “借着现在姚师傅投钱的机会，我也说了吧，刚子你不是一直不理解我搞入网免费赠机，这个钱从哪里赚吗？”陆安说。 慕青虹马上反应过来：“难道就是卖寻呼台或者公司的股份？” 陆安点头告诉她：“这是一方面，吸纳的股份投资只能抵消一部分成本，要想真正实现赚钱，就是要不断扩充寻呼台的使用用户，等着未来卖给邮电局。” 要是有后世的老乡，估计一眼就能看出来，陆安这打的就是炒高企业价值，然后等大资本来接盘的路数。 当然与后世那种单纯的炒概念不一样，陆安这是实实在在的烧钱扩充用户。 借着这一波bb机的降价潮，利用“入网免费赠机”的营销手段，陆安有把握吸纳一个庞大数量的用户群。 到那时候邮电局就没法不收购了，毕竟要是一个私人寻呼台比你邮电局的用户还多，那面子上可就不好看了。 慕成刚搔搔头，他已经不敢再随意说话，只感觉自己的脑子要爆炸了。 倒是慕青虹提出了疑问：“可是不管怎么说，我们的bb机总是需要成本的，还有bb机卡和服务费，如果非要这样等下去，我们真能撑到邮电局来收购吗？” 陆安表示慕青虹这个问题问到了关键上。 确实成本这个问题始终存在，而且由于他们没有一个稳定便宜的bb机供货渠道，他们的成本还不低，因此确实存在把自己玩崩的可能。 但陆安告诉慕青虹，只要“入网免费赠机”这个活动一直办下去，能一直吸纳到新用户入网，有新的资金不断入账，这样滚动起来就不那么容易崩了。 “而且在这同时，虹姐我们还可以联系一些bb机厂家，和他们谈一个合适的供货价，由于我们是大客户，因此我们有底气能把价格砍到一个非常低点的位置上。” “除此之外还有我们的用户，随着用户的不断增多，我们的服务费也肯定会越来越多，一个人一个月十块，一千个人一个月就有一万，要是一万人一个月可有十万进账呀！” “这笔钱也能足够填补我们营销活动中造成的亏空，总之我非常有信心。” 慕青虹歪着脑袋仔细盘算了片刻，最后也点头认可了这一套逻辑：“确实，只要有持续不断的进账，即便每次入网免费赠机活动都有所亏损，依然能延续很长时间。” 陆安还提醒等未来寻呼台的用户数量增加，寻呼台的规模和服务人员也需要增加。 “千万不能让用户对咱们寻呼台的服务质量产生不好的印象，那样很容易出大问题。”陆安强调。 慕青虹表示这点她也有想到，不过这个问题需要和寻呼台的经理邓伟辰沟通以后才能决定。 “毕竟他对寻呼台的容纳极限，还有服务能力最了解。” 相比之下，慕青虹认为建立好和邮电局的关系才更为重要：“如果邮电局要是拒发或者暂时扣住我们的bb机卡不发，对我们同样会造成很大影响。” 陆安摸摸下巴，这确实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和邮电局建立关系是一方面，同时寻呼台也一定要留有足够数量的bb机卡应急也很重要，就像现在，如果沈老板留下了超过三百张bb机卡，我们就根本不需要任何担心。” 陆安同时也表示具体要应急多少bb机卡，那就视情况来定了。 听着陆安和慕青虹你一句他一句的谈话，慕成刚在一旁缩着脖子，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甚至如果可以的话，他都想把心跳给叫停了。 真是好可怕！ 他们说的，自己居然一点都听不懂，只觉得好厉害的样子…… 第八十八章 我代表新淮集团 当陆安在工商所加急加快拿公司执照，并在姚广道那里拿到第一笔投资的时候，陆安并不知道其实寻呼台里，正在经历一场最艰难的抉择。 “邓伟辰我说你这家伙就是有点憨，从前在电子厂的时候就是这样，没想到现在你都沦落到这种黑寻呼台打工了，怎么脑子还是这么一点不带转弯的呢？” “不是我说，就这种破寻呼台，工资不给你发不说，现在连老板都跑路了，你还给他坚守个什么劲？” 寻呼台大门口，一个穿着时尚夹克衫，还打着摩丝定型了一个二八分头，在这阴暗的地下仓库里，仍然不忘戴着一副墨镜的年轻人，正大声斥责着邓伟辰，当着所有寻呼台员工们的面，浑然不顾他这个寻呼台经理的脸面。 “我告诉你，我现在是代表了新淮集团在跟你说话，这也是我给你的最大机会，看在我们曾是同在一个车间同事的份上！” “新淮集团你不会没听过吧，那是现在咱们整个江淮省内风头正劲的大型商业集团，只要你开口做主把寻呼台卖给我们新淮集团，你以后的工资收入不就有了稳定保障，怎么看都比你现在饱一顿饿一顿要强！” 甚至这个二八头还悄悄在邓伟辰耳边对他说：“而且你还能得到一大笔的签字费！你仔细想想吧，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美事！” 邓伟辰还没反应，寻呼台内先炸了锅。 “天老爷，我没听错吧，他刚才说他们是新淮集团对吗？” “那可是天天能上报纸头条的大单位，听说他们的待遇相当优厚，轻轻松松就能拿两百多的工资呢！” “那赶紧卖呀，邓老头还想什么呢？怎么看都比咱们现在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要好呀！” “就是说，工资本来也才一个月86块钱，还他姥姥的拖了咱们三个月，什么玩意呀！” 周围寻呼台员工们你一句他一句的谈论传到二八男的耳朵里，让他洋洋得意，他用力拍拍邓伟辰的肩膀，让他赶快拿出诚意，别辜负了同志们的期盼。 邓伟辰的表情同样纠结，他最后咬牙说：“文贵，哪怕你昨天……哦不，哪怕你今天早上早一点来，我都能答应你，可是你来晚了，我这个寻呼台已经卖出去了。” 二八男文贵十分惊讶，他迫不及待询问：“你卖给谁了？是邮电局还是什么机构？不对呀，现在除了我们新淮集团，没听说哪个大机构在收购寻呼台。” “是虹讯科技有限责任公司。”邓伟辰回答。 文贵当时就皱起了眉，他使劲在脑中搜索，也没想起有这么一家公司。 “文贵你可能没听过，因为这是一家刚成立的新公司，他们的负责人现在已经去工商所注册营业执照了，说下午最迟明天能办回来。” “还有今天早上虹讯公司的负责人已经给我们寻呼台预支了六千块钱，用作寻呼台的正常运营和我们员工的拖欠工资发放。” 文贵的脸色越听越黑，最后终于忍耐不住。 “邓伟辰你他娘的缺心眼是吗？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常识，你不知道就你刚才说的那些话简直是要笑死我！” “首先你根本不知道注册一家公司有多难，不怕告诉你，咱们新淮集团现在名号足够响亮吧？不仅在东市那边有几个厂，甚至还开发了逍遥公园南门的一个楼盘，楼盘开盘的时候甚至市长都亲自去剪彩了！” “可就是这么厉害的新淮集团，当初注册的时候都来来回回折腾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但凡有点常识的就该知道工商所那是什么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不仅吃拿卡要，一个批文手续就能让你来来回回跑几十次，就折腾死你！” “所以你居然说那个什么虹讯公司，一天就想在工商所搞定所有手续注册好公司，这踏马的不是扯大淡吗？” “他以为他是什么人，他是市委书记还是谁？关系就那么硬吗？还是邓伟辰你干脆就是编造这么一个人出来忽悠我，实际就没这回事？” 邓伟辰还想解释什么，但文贵却大手一摆，根本不听。 “算了你别跟我解释这么多，我也懒得听这些屁话，我还告诉你一件事吧，顾欣茹顾董知道吗？她就是新淮集团的董事长！” 文贵这话如同在寻呼台里再次投下一枚重磅炸弹，掀起一片惊涛骇浪。 “我没听错吧？他刚才提到了顾欣茹顾董，真的是她吗？” “那可是咱们江淮省的传奇人物，听说当年沈万三的聚宝盆在她手上，什么厂子公司到她手里都能一飞冲天，她手里没人知道有多少钱，是咱们江淮的巨富呀！” “她不光有钱，而且听说还非常漂亮，我有幸在逍遥公园那个楼盘开盘活动上见过她一次，她太漂亮了，甚至比请来的明星还漂亮！” “她还是相当有爱心的人，你都不知道她做了多少慈善活动。” “我们寻呼台要是能被她领导，那简直不要太好！” 邓伟辰的脸色更纠结了，只是他还抓着最后一根稻草。 “我知道新淮集团的条件很好，我也很崇拜顾董，可是这么好的新淮集团，为什么要收购我们寻呼台？” “还有万一陆老板他们真把公司注册下来了怎么办？虽然我知道新淮集团很厉害，可那位陆老板他可是有省纪委的背景！”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呀！新淮集团确实厉害不假，可这个社会从来都是民不与官斗，你新淮集团再厉害，终究也是个民营企业，可人家是省纪委呀！ 那根本不是一个级别好吗。 文贵却哈哈大笑：“邓伟辰你别讲笑话了行吗？我发现你这个人真是单纯得很，真是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他说他是省纪委就真是呀，那我还能说我是省委书记呢！” 文贵大言不惭地信誓旦旦：“我今天就把话给你放在这里，他要是今天能把公司注册下来，他要是什么省纪委，我就把头割下来给你！” “行啊，那你准备好，带好狗头铡了吗？” 一个嘹亮的声音传来，是陆安回来了…… 第八十九章 这个年轻人太可怕 “你带狗头铡了吗？” 一句话惊呆了寻呼台里所有人，是陆安带着慕青虹和慕成刚姐弟俩回来了，陆安大步流星的走进寻呼台。 邓伟辰喜上眉梢：“陆老板您回来啦？太好了，刚好我要向您汇报这位文贵老板想要收购寻呼台……” 陆安摆手表示自己刚才都已经听到了，他看向文贵：“文老板是吧，我给你一个机会，把刚才那些话都给我吃回去，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刚好撞见正主让文贵很尴尬，但他并不准备认怂，相反还气势汹汹。 开玩笑，我是谁？ 我可是代表新淮集团过来收购寻呼台的经理！ 一个黑寻呼台的老板，凭什么让自己放在眼里？ 于是文贵当即扬起下巴，一股子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说道：“哪里来的小屁孩在这里装什么大瓣蒜？你知道我是谁？你以为我会怕你吗？来呀，有本事就给我亮你的营业执照，老子就不信你今天一天能办下来！” “什么省纪委什么一天能办下营业执照，这种屁话你也就只能骗一骗邓伟辰这种什么都不懂的家伙，像我这种新淮集团的经理，一眼就能看出这根本不可能！” 这一次都不用陆安开口，慕青虹已经从包包里拿出了他们刚办下的营业执照。 慕成刚拿着高高举起到文贵面前：“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给老子看清楚这是什么，还有这上面的日期，就是今天！” 营业执照甩脸，文贵惊恐的后退两步，脸上满满的全是不可置信。 “不可能，一天办下营业执照这种事，就连我们新淮集团都做不到，你们不可能做到，我不相信！” 陆安笑笑：“可能是你们新淮集团的层次太低了吧。” 文贵再也说不出话来，他万万想不到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新淮集团，居然在这个黑寻呼台里被别人嘲笑层次太低，偏偏他还根本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就拿注册公司这种事情来说，文贵不知道听了多少，都是骂工商所不当人，到处各种卡手续各种推诿踢皮球，往往一个公章就能让你跑上十天半个月，有些批文甚至还能让你跑十几个部门。 可以说一天就能办下营业执照这种事根本从来没听说过，结果现在就出现在眼前。 刚才还因为新淮集团而升起的骄傲，瞬间被踩得粉碎。 文贵再也坚持不住，只得灰溜溜跑了。 慕成刚决定痛打落水狗：“别急着走呀，刚才不是还说你是省委书记，你要把头割下来吗？我还等着看那！” 结果文贵脚下走得更快了。 呸！啥也不是！ 陆安随后上前开个简短的小会，告诉寻呼台所有人，从现在开始，寻呼台就正式编入虹讯公司名下。 当然为了增加合法性，陆安随后还分别给包括邓伟辰在内的每一位员工都重新入了职，也让邓伟辰代表签字，证明寻呼台的所有仪器设备都归入虹讯公司名下，甚至就连仓库的承租人也变更到了虹讯公司等等。 如果放在后世专业的法律顾问来看，陆安的这些做法都还很浅显，但在邓伟辰眼里，陆安这一套简直专业到不能再专业了。 “其实之前我还对陆老板你的身份有所怀疑，现在我信了，你肯定是机关单位里出来的！”邓伟辰相当坚定说。 陆安对此笑笑，陆安很明白这也就是遇到一个黑寻呼台自己能这么干，但凡要是沈老板事先有注册公司，哪怕只是个体户，自己也要抓瞎。 重新搞好了寻呼台的身份编入以后，邓伟辰又谈起了他们的欠薪问题。 陆安对此给出两个选择：“第一个，关于你们的欠薪，其实存在很多疑点，但我并不打算追究，只是给你们的欠薪发放，我不可能一次性给你们发清，我会在未来的半年时间里，将欠薪跟随当月的工资一齐发放。” “还有第二个，就是将你们的欠薪转股，就是以入股的形式等量转化为公司股份，就是邓经理你还有其他员工，都可以成为公司的股东。” 对于这样的选择题，邓伟辰犯了难。 作为打工人，当然是把钱发到手里最安心。 但要是能持有公司股份，享受分红，好像也是不错的选择。 陆安也并不着急而是让他去和寻呼台员工们商量商量再做决定。 邓伟辰点头出门。 在邓伟辰离开后，慕成刚马上抱怨起来。 “真要分股份给他们吗？人家姚师傅拿了两万块给咱们才分了一点股份，现在这些人才欠了真假都不知道的几百块工资，就要分他们股份？那也太便宜他们了！” 陆安对此点头：“便宜确实有便宜，不过为了接下来入网免费赠机活动的持续展开，这也是很有必要的。” 欠薪入股，在陆安看来有两点好处。 首先最直观的就是稳定内部。 毕竟拿了股份，就等于是公司的合伙人，这样工作起来也更有干劲一些。 其次就是省钱。 或许一个员工的欠薪不多，哪怕都按邓伟辰这位经理的标准，三个月加一块也才三百来块钱，寻呼台9个人也才两千七。 但问题在于入网赠机这种活动需要大量的资金启动，玩的就是一个资金链，因此手上的现金，哪怕是这小小的两千七百块钱，也同样是能省则省。 要知道两千七百块钱，能买五十多张bb机卡，能买十多部bb机呢！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陆安遗憾道：“虽然我很希望他们选择股份，但恐怕他们大概率还是会选现金。” …… 寻呼台办公区域，邓伟辰让大家都放下手里的活，他将刚才陆安的提议告诉了他们。 这些员工很一致地抱怨起来：“这什么老板呀？什么分期发放什么欠薪入股，我看他就是不想好好给发我们工资，比那个跑了的沈老板还不靠谱。” “是呀！我算看出来了，他从一开始就不想认这笔账，还想拿股份赖账，这股份有什么用，我们都只是打工的，难不成我们拿了股份，这公司就成我们的了不成？我就是公司老板了？这不是开玩笑吗？” 邓伟辰一下愣在当场，他没想到这些人的意见居然能如此统一。 邓伟辰试着给他们解释：“所谓股份你们可以理解为成为公司的合伙人，公司挣钱你们也会更挣钱，这样会比单纯发工资更有利。” 其实邓伟辰这么说只是单纯想告诉他们一个最基本的原理。 可结果他这话说出口马上捅了马蜂窝，顿时被群起攻之。 “邓经理你这么说什么意思？那陆老板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么帮他们说话？” “邓经理你别忘了，这寻呼台能干到现在，都是我们这些人跟着你信任你，像别的单位这么好几个月不发工资，人早都走了。” “邓经理你要股份你就去要，别把我们带上，我们才不要那什么玩意股份，我们就要钱！” “分期的钱也是钱，什么股份天知道以后什么情况，还是钱靠谱！” 面对员工们这么群情激奋，邓伟辰也只能无奈选择妥协。 邓伟辰将大家的选择带回告诉陆安，慕成刚相当惊讶，尽管已经无数次的证明，但此刻他仍然感慨陆安真是神了，能把外面那些人看透了。 早有准备的陆安轻轻点头说好：“那就按刚才我们说好的那样，将欠薪拆分到接下来每个月的工资里一起发放。” 只是陆安最后加上一句：“但是大家都要额外签署一张协议书，就是大家都自愿放弃欠薪转股的机会，只选择分期发放。” 邓伟辰迟疑了，他认为陆安这么做会引起大家的不满。 “陆老板，因为这显然就是不信任的一种体现，这样好吗？” 陆安让他放心，山人自有妙计。 见陆安如此笃定，邓伟辰也只能出门宣布。 果不其然，大家听到居然还要签什么自愿协议书，一个个纷纷不干了。 “什么意思呀？这拿我们当什么人了？还签这种东西，是怕我们反悔吗？” “你要不想给我们发欠薪就直接说，别拿这些有的没的来故意找事！” 陆安只说一句话：“如果大家同意并签了自愿协议书，这个月我可以发放第一笔欠薪。” 听到这话，刚才还怒气冲冲怨言满天的寻呼台员工们，顿时多云转晴了。 一个个笑容满面，高呼着“老板万岁”“我就知道老板最好了”“老板肯定不差这个钱”。 此外他们更是抢着答应着：“我们签，不就是自愿协议书嘛，我们现在马上就签！” 这样的画面让邓伟辰倒吸一口凉气，他怎么也想不到，陆安这么个年轻人，居然有这样恐怖的掌握能力。 作为寻呼台的经理，他知道自己这些下属员工们其实平时都挺机灵的。 可结果在陆安面前，这些人一个个就都成了提线木偶一样，他们的一举一动甚至一个念头，都被陆安看透了。 这个年轻人真的太可怕了！ 这就是省纪委干部的含金量吗？ 第九十章 邓经理又来要饭 看着寻呼台的员工们排队在自愿放弃欠薪转股协议书以后，陆安心里最后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结果没有好坏，员工愿意欠薪转股能缓解自己一部分现金压力；不愿意转股，陆安同样能省去一个麻烦。 邓伟辰是最后一个，在经理办公室里，邓伟辰有些出人意料的选择了股份。 “看来邓经理对寻呼台的未来发展很看好嘛。”陆安说。 邓伟辰摇头说他是更信任新淮集团：“虽然文贵这个人嘴里吐不出象牙，但新淮集团和顾董的威名在，我认为他们不会无的放矢。” 新淮集团这么大的企业，从来没听说有收购寻呼台的政策，今天突然上门，很难不让人怀疑。 不得不说这位邓伟辰是个聪明人，或许自己的商业天分不够，但只要其他人有能力也一样，他只要跟着大佬一起选择，就大概率不会错。 陆安没有拒绝，或者说陆安自己也更希望邓伟辰持有股份。 毕竟相比外面那些随时可以替换的普通接线员，邓伟辰这个能拉起队伍的主管显然更需要股份来栓在这里。 签好了协议书，陆安也才终于把自己的玩法手把手地教给了邓伟辰。 “邓经理不是一直好奇我们为什么一下子能拿出二百多入网用户吗？那是因为入网免费赠机活动……” 邓伟辰听完简直感觉颠覆了自己的三观，因为他感觉这活动就是纯亏钱，要知道就算bb机降价了也仍然还需要一定的本钱，同样他们入网也需要花高价买bb机卡。 更重要是他也根本看不到哪里有盈利的点。 服务费吗？ 可是寻呼台也不是免费劳动的，随着以后用户的不断增加，寻呼台肯定也要相应扩容，就要付出更多的运营管理成本。 现在十块的服务费可以说已经把寻呼台的成本压缩到了极限，刚好维持寻呼台的运营或许可以，但要说创造多少盈利？那还是摇头比较好。 可要不是服务费，邓伟辰就着实再也想不到其他了。 陆安打趣问他：“是不是后悔股份要早了？” 邓伟辰的脸色有些尴尬，因为在刚才的一瞬间他确实有这么想过，但紧接着又摇了头：“从现阶段来看，我们这个寻呼台要是不搞这种免费赠机的活动，根本没办法争取大量用户。” 邓伟辰说的都是事实，在今天以前，他们的寻呼台甚至还是不合法的黑寻呼台，bb机卡也要去邮电局单买，这哪有一点竞争力呀？ 陆安笑着拍拍他肩膀让他放心：“明白就好，放心只要有了大量用户群体，赚钱的机会只会任你挑选。” 接下来陆安给了邓伟辰两个任务，第一个是根据寻呼台平时的工作模式创建一个模型，看看平均每个接线员可以对接服务多少用户，每增加多少用户以后，就要相应增加一个接线员。 另外一个则是联系bb机生产厂家，毕竟如果要长期开展入网免费赠机活动，就需要大量稳定的货源渠道。 邓伟辰十分痛快的接下了这两个任务，首先第一个他在过去的工作中，就已经注意到了接线员和用户的情况，表示现在的寻呼台规模就是他根据超过五千的用户群体而设计的。 至于bb机生产厂家，邓伟辰告诉陆安他原来就职的厂子就可以。 陆安这才想起刚才文贵确实提起过邓伟辰以前是国营电子厂的干部，只是后来电子厂破产倒闭，邓伟辰才只能被迫出来打工。 邓伟辰告诉陆安他原本的厂子还在，只是被私人承包了，但他向陆安保证那厂子绝对有生产bb机的能力，因为之前在厂子最不景气的时候，厂里的工人都私自接过外面的活，其中就包括bb机的生产加工。 听到这个答案，陆安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明明这厂子有生产bb机的能力，为啥之前不生产呢？ 要知道前几年那可是bb机的黄金年代，一部bb机就要五六千的超高价啊。 你这厂子要是偷偷生产一批，怎么也不至于落得破产的境地。 不过这也是这个年代很多国营企业的现状，都因循守旧，宁愿天天去烦上级领导，等着财政拨款领救济吃饭，也不愿去动脑子改革。 抱着金饭碗要饭。 陆安管不着这些，他马上拍板决定：“好，那就麻烦邓经理你带我们去厂子，我们要马上敲定生产任务。” 陆安很雷厉风行，他带着邓伟辰出发去到光明镇，来到一家叫做宏华电子公司门口。 邓伟辰告诉陆安这就是曾经的光明一电，只不过现在被私人承包下来，改名成为了宏华电子。 “哟！那不是邓工头吗？怎么今天又有空来要饭呀？” 电子厂门口传达室伸出一个脑袋，一个人看着邓伟辰阴阳怪气的喊道。 邓伟辰对此很不好意思，他告诉陆安当初在电子厂破产清算的时候，其实还欠了他一大笔工资，后来买断工龄的钱也远远没达标，邓伟辰认为是新厂长在针对自己，因此三番五次来厂里闹过，传达室的门卫都是老熟人了。 邓伟辰这边不好意思说话，那边门卫却气势汹汹不依不饶：“邓工头不是我说你，你说你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随便找个班上不好吗？黄厂长不是没给你机会，你说你天天来厂里闹啥，大家都领那么多钱，怎么就你高贵一些？” “我劝你还是省省吧，别整天来厂里胡搅蛮缠，给自己留点脸行吗？” “要不然我给你两毛钱去买个馒头吧，谁让我这个人乐善好施，喜欢打发要饭的呢？” 传达室里随后一片哈哈大笑。 “这些家伙太过分了！”慕成刚怒道。 陆安呵呵一笑然后走上前两步：“同志，我们是来谈生意的，帮我们通传一下黄厂长吧。” 谈生意的？ 一个门卫探出头来看一眼，见是和邓伟辰一起过来的，马上变了脸色，他很不耐烦地摆手。 “滚滚滚！赶紧给老子滚，老子没空打发你们这些要饭的。” “我们黄厂长那可是厂领导，什么时候随便哪里来一个乞丐也能找了？” “我警告你们别在这里闹事，要不然当心我把你屎都给你打出来！” 邓伟辰满脸屈辱神色，他向陆安道歉，表示都是他自己没考虑周到。 “我其实已经三个月没来过了，没想到他们还记着这事。” 邓伟辰还提议：“要不我们再去其他的电子厂看看？光明镇很大，不是只有一家电子厂。” 陆安却摆手告诉他：“我不想在一棵树上吊死，但首先我们得先把气给你出了。” 陆安随后转头告诉慕成刚，刚才他们下车的地方，有很多倒卖bb机的，让慕成刚去告诉那些人，这里有人高价收bb机，让他们想卖就都到这厂门口来。 …… 电子厂传达室里，几个门卫正围坐在一起打着扑克，叫声笑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一个领导模样的人叼着烟，也问起了外面的情况：“那些乞丐终于不叫了？是不是滚蛋了，你说邓伟辰也是，整天死皮赖脸的干什么。” 可结果却告诉他邓伟辰并没有走。 门卫头马上紧张起来：“那家伙要干什么？想在门口闹事吗？兄弟们抄家伙，好好让那家伙知道知道马王爷几只眼！” 观察门卫马上解释：“头您等一下，不是这样的，他没有闹事，只是在门口坐下来了。” 门卫头透过窗户看过去，果然看见陆安慕青虹和邓伟辰三人做到了旁边厂门口的花坛上。 他这才放心下来：“只要邓伟辰不闹事，咱们也不管他，毕竟那家伙老婆闹穷跑了，万一他真发疯是咱们划不来。” 他随后又忍不住看向窗外：“他姥姥的，不过那女人从哪来的，那身材可真带劲！” 他甚至还开口喊道：“那小妹，要不要过来陪哥哥们玩耍一下，保证你爽翻天哦！” 陆安冷冷看过来：“我劝你闭上那张臭嘴，要不然待会等黄厂长出来，你就完了！” 冰冷的话语让这门卫头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但他仍然嘴硬道：“你是什么玩意在这装大瓣蒜？老爷就在这里，你还能咬了老爷的鸟去不成？” 慕成刚很快回来，听说门卫对他姐姐出言不逊，当即暴怒如雷要去教训人，被陆安拦下，告诉他会帮慕青虹讨回公道。 听说这里有人大量高价收bb机，很快有小贩过来了。 “兄弟，是你这里高价收bb机吗？” 陆安点头：“没错，一百五一台，你有多少我能收你多少！” 小贩有些犹豫，毕竟一百五的价格太低了，他和陆安讨价还价，陆安十分痛快的给了二百，但接着强调：“这个价格我只给你一个人，但你要帮我宣传，而且给我找个大喇叭过来！” 小贩欣喜若狂的答应了。 虽然二百的价格还是很低，但比起外面一天比一天还低的价格，他也是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于是他马上和陆安完成了交易，并帮陆安找来一个大喇叭。 然后陆安那边就传出了呼喊：收bb机，高价收bb机！ 第九十一章 底价BB机 在电子厂门口高价收bb机，这绝对是个相当有冲击力的壮举。 最先被惊到了的，就是刚刚还嚣张嘲讽的传达室门卫们，他们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冲出了传达室，然后气势汹汹朝陆安和邓伟辰冲过来。 他们大声斥责质问：“你们都在干什么？这里是宏华电子大门口，不是你们胡闹的地方，赶紧给我滚蛋，要不然别怪我们对你们不客气！” 别看这些门卫个个凶神恶煞，实际他们心里都相当恐慌。 开玩笑，要是被厂里领导知道他们曾经把上门的客户给拦在外面，他们能有好果子吃？ 所以他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着消息传到厂领导的耳朵里，先把陆安一行人轰走，当无事发生。 陆安哪能看不出这些门卫此时的色厉内荏，他笑笑说：“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就是为刚才的事情向我们道歉，然后马上帮我们联系厂领导。” 领头的门卫哈哈大笑，指着陆安破口大骂：“你是什么东西？在这里装你姥姥的大尾巴狼，还给老子一个机会，现在是老子给你机会，马上起立给老子滚蛋，要不然老子现在就动手揍你！” “你也别拿什么厂领导来吓唬老子，老子不怕告诉你，老子是厂里的正式职工，和车间里那些临时工不一样，谁也赶不走我！” 陆安无奈地摇摇头，这些话听得他就想笑，这些家伙怕不是国营企业待久了，根本不了解私人企业是什么情况，还以为有编制就大过天了。 只能说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要闯了。 陆安感慨。 “看来夏主任很厉害嘛，在厂里能一手遮天！” 一个愤怒的声音传来，刚才还嚣张跋扈的门卫顿时慌了神。 这就是宏华电子厂的新厂长陶宏华。 门卫马上转头解释：“厂长这些家伙都是来厂里捣乱的坏人，我正要行使保卫职责要赶他们走！” 陶宏华上去就是狠狠一脚踹过去：“姥爷的，你是聋子还是当老子是聋子？他们在这里拿喇叭在喊高价收bb机，当老子听不见是吗？” 如果可以，陶宏华此刻真想把这些蠢货给大卸八块。 明明都知道宏华电子厂现在的效益不好，居然还把客户往外推，这不是害死人吗？ 几个门卫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陆安要准备一个大喇叭了。 “都给老子滚，从现在开始你们全被开除了！”陶宏华做出决定。 几个门卫当时全崩溃了，他们哭天喊地地哀求陶宏华放他们一马，他们好不容易才留下来，他们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似乎直到现在这一刻，他们才想起宏华公司已经被私人承包，不再是过去的铁饭碗了。 陶宏华十分坚决，根本不为所动，坚持让他们马上滚蛋。 直到处理完毕，陶宏华才笑着上前询问陆安等人对他的处理是否满意。 “让几位看笑话了，宏华公司缺乏对门卫的管理工作，不过请各位放心，我们生产的bb机品质一定没问题，我们是技术最好的！”陶宏华拍着胸脯说。 陆安没有直接说什么，而是向他介绍了自己身后的邓伟辰：“陶厂长还记得邓伟辰吗？现在他是我虹讯公司的经理。” 陶宏华马上明白了，他首先恭喜邓伟辰能入职新单位。 然后她代表宏华公司向邓伟辰道歉：“邓经理，真的很对不起你，你是光明一电的老工人，原本买断工龄应该要得到一笔丰厚补偿，可宏华公司的情况你也了解，单位是真拿不出钱来呀！” 陆安看着邓伟辰，把选择权交到他手里。 邓伟辰也没让陆安失望，他表示自己现在是虹讯公司的经理，今天是代表虹讯公司来同宏华电子厂来谈关于bb机大批量采购的。 陶宏华喜出望外地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也十分愿意和虹讯公司建立合作。 陶宏华说：“我知道现在市面上的bb机都是八百块一部，我们宏华作为生产厂家，可以给你们每一部优惠十块钱……” 不等他说完，邓伟辰就马上让他打住，还讥讽他究竟多久没出过门了，居然连现在的bb机价格都不知道。 “八百块的bb机都是半年前的老黄历了，现在这个价格你根本卖不出一台bb机！” 邓伟辰接着说：“如果陶厂长你要这么说就一点诚意也没有了，你似乎忘记了我也是曾经光明一电的工程师，我很清楚光明一电生产一部bb机的成本只有十三块钱。” 陶宏华连连否认：“没有这回事！邓经理你可不要造谣呀，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的所有背板芯片还有信号接收器等等，都需要再国外采购，这个价格都非常高昂，至少需要六百块钱，我也是看在邓经理您是熟人的面子上……” 邓伟辰直接建议陆安放弃宏华公司，因为这陶宏华满嘴胡言乱语，根本不想好好合作。 陶宏华急了，他马上询问邓伟辰觉得多少价格合适。 邓伟辰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bb机成本只有13块钱，但考虑到机器老化还有人员培训公司等等原因，所以我们可以出到50块钱。” 现在的陶宏华已经没了脾气，他不敢再反驳什么，只得哀求邓伟辰多少提一点价格，现在这个价格他们是真的接受不了。 “我真的没骗你们，邓经理你也知道，如果脱离了国营体系，很多配件就需要我们自己想办法进口，那价格真的一下就上去了，要真是50块钱，我们就是亏本销售啦！”陶宏华说。 “那宏华最高能接受什么价格？” 邓伟辰强调：“我要一个实诚的价格，如果陶厂长再跟我说什么七八百的高价，那么就请宏华公司继续破产吧。” 这一句话让陶宏华紧张到不行，因为原本他确实想继续讨价还价的，可现在邓伟辰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他只能妥协。 最终在各种权衡后，陶宏华报出了“73块”的价格。 邓伟辰先和陆安沟通，告诉陆安73这个价格就算不是底价，也相距不远。 确实如果一个厂子脱离了国营序列，不仅会失去政府补贴，甚至还有向外进口的渠道等等，会在无形中增加相当多的成本。 陆安对此也不意外，他很清楚再bb机时代，国产货从来没有占到哪怕一丁点优势，大家宁愿去买走私水货，也不愿买国产bb机。 这一方面是因为这年代国外的电子产品确实科技含量更高更好，但此外更重要的，就是国外电子产品的价格更便宜。 只可惜陆安要想把寻呼台做大做强，就不能依靠非法的水货，哪怕山寨货也行。 于是陆安点头告诉邓伟辰自己能接受73块这个价格。 邓伟辰明白转身，给陶宏华报出一个“69块”的价格。 陶宏华先是大吃一惊，但随即又只能垂头丧气下来，表明自己接受69块的价格。 一刀将bb机的价格砍到了69块，但陆安并没有因此得意忘形，他随即让陶宏华马上生产几个样品出来，自己需要确定宏华厂的技术问题。 陶宏华显得十分高兴，他热情带着陆安和邓伟辰一行人进厂，拿了几部刚下生产线的bb机交给陆安，陆安十分痛快的插卡然后打电话让寻呼台发送消息，信号很快很好，陆安试了几次都没问题。 看来邓伟辰也确实没说错，宏华电子厂里的都是曾经光明一电的老工人，他们的手艺当然没得说。 确定了产品质量后，陆安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当场和陶宏华签合同。 陆安在这里提醒陶宏华现在的合作模式需要宏华厂先生产，陆安为了表示诚意也可以先付一笔定金。 陶宏华一开始当然也不愿意，但他又真的很需要宏华厂开张起来，因此只能在最终和陆安的讨价还价以后，同意了他们之间的账为半个月一结。 签好合同，陆安他们在支付了定金后，从宏华厂里拿走了五百多bb机。 陆安知道陶宏华看来也想利用这段时间的bb机火热赚一笔，结果没想到从年初开始，bb机价格一路跳水，再加上陶宏华他们这些曾经的国企干部，又没有跑渠道的能力，因此这才积压一堆bb机下来。 不过这也正好顺了陆安的意，毕竟按照陆安‘入网免费赠机’的营销策略，是他们的活动不能停，赚钱花钱也不能停， 陆安还真担心陶宏华他们搞生产要半个月一个月的时间，那样要是有人破解了自己这套玩法，那自己就真欲哭无泪了。 离开宏华长，邓伟辰再也忍不住向陆安道谢。 “非常感谢陆老板，是陆老板帮我找回了尊严，我向陆老板你保证，我以后一定努力工作，对公司和寻呼台忠心耿耿！” 陆安则笑笑表示邓伟辰有这份心就足够了，以后好好工作比什么都强。 陆安还打趣道：“而且邓经理今天可是帮了公司的大忙，让我们能稳定得到既便宜又质量好的bb机，你可还是大功臣呀！” 第九十二章 新淮集团总经理 “邓经理不好啦！寻呼台这边出了大事，你快回来看看吧！” 当陆安和邓伟辰才在宏华电子厂里谈妥了低价bb机的大量供货后，马上有消息发到了邓伟辰的bb机上，找电话打回去，马上就听到了那边着急的惊呼。 陆安和邓伟辰他们都不敢怠慢，急匆匆赶回寻呼台，然后就看到梳着二八开发型的老熟人文贵趾高气昂的站在门口。 邓伟辰皱眉上前：“文贵你还来做什么？我已经告诉你寻呼台现在已经被这位陆老板收购了，不可能再给新淮集团！” 文贵却不屑笑笑：“他说不给就不给吗？你们今天有福气了，我们总经理今天亲自过来，都进来吧。” 文贵说着还向邓伟辰陆安他们招招手，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一样。 邓伟辰不明所以，回头询问陆安的意思，陆安倒是不以为意，表示进去看看就明白了。 他们一起走进寻呼台，寻呼台的员工们都显得茫然无措的样子，就连见邓伟辰进来都不知道该不该打招呼。 慕青虹马上请邓伟辰站出来让大家都安心工作，并保证大家都能得到最好的待遇。 得到邓伟辰这句话，员工们才放下心来。 文贵看着这一幕，嘴角带着冷笑，认为他们不过是无谓的垂死挣扎罢了。 他们走进经理办公室，这里坐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他穿着笔挺到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装，手腕上的劳力士手表，还有脚上锃亮的皮鞋，无一不说明这个人的身份很不一般。 他见到陆安和邓伟辰进门，他先微笑着点头，然后大声夸赞起邓伟辰的工作能力。 “刚才我都看到听到了，你是一个很不错的干部，很有领导能力，就算突然遭遇了这样的变故，你的团队仍然老老实实各司其职，至少他们的工作还能完成，这是你非常了不起的！” “只是很可惜，这里的舞台太小了，如果给你一个更大的舞台，我敢保证你能做的更好！” “我是新淮集团的总经理胡承胜，我可以代表新淮集团做主给你一个满意的岗位和待遇！” 邓伟辰摇头表示很感谢胡总那么看得起自己，但自己并没有离开寻呼台的打算。 胡承胜笑笑：“邓经理不先问一问我们可以给你安排什么岗位，又能给你什么待遇吗？” 慕成刚忍不住了：“你这个人怎么回事？邓经理都说不去了，你怎么还跟个癞皮狗一样没玩没了是吗？” 胡承胜似乎才注意到陆安和慕青虹姐弟一样。 胡承胜点点头：“也对，先和你们谈谈寻呼台的转让吧。” 胡承胜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扔到陆安面前：“这里是一张十万块钱的支票……” 随即胡承胜拍拍额头：“我忘了你可能不知道什么是支票，简单来说他代表的事一笔钱，你只要拿着支票到指定银行，就能取出支票面额上的钱来。” 胡承胜还故意提醒：“但是请注意，支票一旦涂改就没用了哦！” 慕成刚很看不惯胡承胜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他大声说：“你说这是支票就是支票，你说他能取十万块钱，他就能取吗？” 胡承胜笑了：“这位小朋友请你仔细看看上面加盖有我们新淮集团的公章。” 胡承胜尤其强调：“哪怕上面的公章是假的，银行也必须先把钱兑现给你，然后再报警抓造假的人。” 胡承胜还说：“刚才我已经问过了，你们总共还没花一万块钱就承包了这个寻呼台，现在这十万块钱，足够让你们滚蛋了！” 慕青虹和慕成刚都很气不过，觉得胡承胜实在太目中无人了。 可偏偏他们又什么也做不了，毕竟别人随手能拿出十万块钱的支票，而他们就连五万块钱的利息都拿不出来。 看着这姐弟俩的表情，胡承胜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对付这种小个体户他相当有心得，随便拿钱就能砸晕了他们。 最后还是陆安站出来，他捡起那张支票，先打开确认无误以后转身递给邓伟辰：“邓经理把支票入账，然后去做个条幅，感谢新淮集团胡承胜总经理的慷慨捐赠。” 为了避免弄错，陆安还特意伸脖子去和胡承胜确认是哪三个字的名字。 胡承胜当时就恼了，他用力拍着桌子：“什么狗屁捐赠，我这是要买下你们的寻呼台，不是捐赠，你们别搞错了，是买，是买呀！” 胡承胜终于维持不住他那副居高临下的姿态，毕竟就算是新淮集团，就算他胡承胜是新淮集团的总经理，但十万块钱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的，尤其还看着陆安直接巧取豪夺的要收入囊中，怎么能让他不急。 陆安把玩着支票：“如果是买的话，这区区十万块可不够。” 听到这话，胡承胜又露出了笑容，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恢复了刚才十足的派头。 他扬起下巴：“那你不妨开个价，我们新淮集团有的是钱！” 陆安挑挑眉：“是吗？那请先给个五千万看看实力。” 胡承胜眼神低垂，隐隐带着怒气：“你在和我开玩笑吗？你觉得你这破寻呼台是金子做的吗？还值五千万？你怎么不喊一个亿呢？” 陆安耸耸肩：“我其实是想喊一个亿的，只是我觉得你这个人心理承受能力有点差，一下子喊那么高，怕吓着你，毕竟我们这个虹讯是个有限责任公司，万一把你吓出什么好歹来，那我们可负不起这个责。” 胡承胜是真听懵了，他万万想不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真打算喊价一亿吗？他疯了吗？哪里来的这个自信？ 陆安大摇大摆走到沙发上坐下，还高高翘起二郎腿：“这个寻呼台当然不是金子做的，但要是江淮全省第一寻呼台，我想一个亿还是相当值的！” 胡承胜乐了：“江淮全省第一寻呼台？兄弟，你确定你自己脑子没问题吧，就你这个破寻呼台？” 其实不光胡承胜，就连慕成刚和邓伟辰他们也都很不好意思，觉得陆安这有点太大言不惭了。 这平时看陆安也挺稳重的，没想到也这么能吹牛。 不过陆安却底气十足：“这不就是新淮集团一而再再而三主动找上门的原因吗？” 胡承胜微微皱了皱眉，心里涌出一种不好的感觉。 陆安接着说：“如果我没猜错，新淮集团确实预见了未来bb机行业的跨越式发展，想大力投入，但苦于找不到好的寻呼台，毕竟现在电信资源基本都被垄断在邮电局手里，而外面的私人寻呼台，都基本不成气候，唯独我们这个寻呼台！” “一天268个入网用户，这个成绩甚至要超过了邮电局，新淮集团因此看到了入场时机，就想通过并购的方式把我们大规模扩张用户的方案给买下来。” “想想吧，一天268，那一个月是多少？一年又是多少？我说有朝一日能成为江淮全省第一寻呼台还有问题吗？” 胡承胜第一次面色凝重起来，这也是他第一次正视陆安。 他居然真的猜到了！ 没想到眼前这个人看着年轻，心思却如此缜密。 胡承胜自认为自己刚才的表现已经很好了，装出一副自大的样子，随便甩出十万的支票。 他不怕对方拿自己当冤大头，毕竟在他看来就这么个破寻呼台，一群搞黑寻呼台的个体户，他们能有什么眼光？ 在这个万元户还能被人津津乐道的年代，他们报价顶多也就是五十一百万？ 这个价钱，新淮集团能轻松拿出来，可偏偏对方居然真认识到了寻呼台的价值，开口就是五千万一亿，这就不行了。 胡承胜沉吟半晌然后说：“既然兄弟你已经看明白了，那我也不卖关子，我就是冲这个来的。” 胡承胜伸出五根手指：“我给你五十万，把寻呼台卖给我。” 胡承胜还让陆安别急着说话：“我知道你不愿意，但这已经是我能给出最诚心的价格了，毕竟五千万一亿，你自己难道不觉得那是在开国际玩笑吗？” “我也承认你猜到了我的想法这很厉害，但你也别觉得能拿这个拿捏新淮集团，因为如果我们真想搞懂，我们有的是办法，比如去江淮大学门口询问，再比如找个寻呼台的员工问问等等，我觉得并不难。” “好吧，就算所有人都为你们保密，我们什么也查不出来也没关系，新淮集团还有办法。” “你可能不太了解我们新淮集团的人脉网，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吧，我们前不久才在逍遥公园南门开发了一个小区，而那里是市政府的重点开发项目，招标的时候甚至还有京城的开发商参与招标，但最终是我们新淮集团拿下了项目，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胡承胜抬头看看：“要是我没猜错，这个黑寻呼台肯定各种手续不全吧，而且消防也不过关，所以如果我们想的话，你们这个寻呼台今天就要关门！” “这不是威胁，是实话实说！” 第九十三章 我查案去了 所有人都面色凝重，因为胡承胜的威胁实实在在。 首当其冲的就是新淮集团的能量，逍遥公园是市中心的一个公园，他能在这里拿下项目，而且还是从其他大型国企，甚至是京城的开发商手里拿下项目，足以证明新淮集团至少在这省城里的关系相当硬。 以他们这么硬的关系，那不是随便给几个相关部门打打招呼，就够寻呼台喝一壶了。 要知道就在今天以前，寻呼台甚至都不算合法经营，要是有部门联合执法检查，停业整顿是注定的。 此外哪怕不用这些手段，凭胡承胜能一口说出江淮大学，就证明他已经知道了一些，知道了入网免费赠机的事。 胡承胜嘴角微翘，他十分享受这种掌控局面的感觉，不管任何人在他面前，都是随意拨弄的棋子。 “敬酒不吃吃罚酒，本来我确实很有诚意出五十万的，可现在嘛，最多十万。”胡承胜说，一刀给价格来了个腰斩。 慕青虹和邓伟辰他们的脸色更加难看，很明显胡承胜是故意这么做的，他认为他已经掌握了局面，可以随意拿捏他们了。 文贵站在胡承胜身旁也是一脸的洋洋得意，认为这些家伙就是欠收拾。 本来胡承胜已经给足了脸面，结果这些家伙不识好歹，现在只剩下十万了。 只有陆安不急不躁：“胡总拿关系压我？是不是忘了我还有省纪委的身份？” 提起这个，慕青虹和慕成刚还有邓伟辰都来了精神。 你新淮集团再厉害也只是做生意的，你的关系也就是省会市一级，可陆安却是省纪委，这都不是一个级别。 然而胡承胜听后笑得更开心了：“省纪委是吗？那确实是很厉害的部门，只是你可能不知道，我们新淮集团的顾董可是省纪委严成光书记的外甥女，不知道您是省纪委哪个部门的领导，或者您的长辈又是哪个部门的领导？” 当胡承胜这番话说出口，所有人面如死灰，毕竟陆安省纪委干部的身份是他们最后的倚仗，结果没想到反而撞到了人家枪口上。 这下他们算是深刻理解了什么叫被人全方位碾压的感受。 叫人绝望！ 胡承胜起身：“好了，相信你们也都明白了，在我们新淮集团面前，你们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文贵这时很适时站出来说：“胡总，就这种破旧的三无寻呼台，要我看也根本不值十万，有个五六万就已经顶天了！” 胡承胜笑着批评起来：“我们新淮集团是大企业，一言一行要注意影响，不能和那些三无个体户一样，张着嘴想报什么价格就报什么价格。” 文贵称赞胡总不愧是总经理，这份风度就是那些个体户一万年也学不来的。 对胡承胜和文贵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所有人都怒不可遏，但他们却也毫无办法，谁让人家背景强大呢？ 只有陆安抬头问一句：“胡总是吧，你们这么咄咄逼人，就不怕搞出事来吗？” 哦？ 胡承胜居高临下：“你要有本事就试试看好了，说真的，我挺羡慕你这份无知的，哈哈！” 胡承胜带着胜利者的笑容走出了办公室，离开了寻呼台。 等他们走后，慕青虹慕成刚和邓伟辰都马上围上来询问陆安究竟该怎么办。 是继续坚持下去吗？还是干脆挑个合适的价格卖了算了，毕竟做生意最重要的是赚钱，没必要和新淮集团这么较劲，免得到最后真收不了场。 陆安抬手让他们不用太过担心：“事情还没到最后关头，我这边想想办法，说不定有转机。” 对于陆安这话，除了慕青虹，其他人肯定都不相信，只是到了这份上，他们也别无选择。 陆安让他们放宽心，最近就照常工作，先把江淮大学那268张bb机卡先发了，剩下的事情交给自己，好歹自己是真正的省纪委干部。 这句话给了他们相当的底气，甚至慕成刚都大声叫嚣：“他说他们董事长是什么书记外甥女她就是吗？说不定就是故意在唬咱们！” 只是慕成刚说归这么说，但终归有点底气不足。 陆安没解释那么多，只是简单交代好然后离开了寻呼台。 陆安回到省纪委宿舍楼，打开自己的单身宿舍，然后陆安就愣住了，因为自己的房间里居然有几个人等在这里。 其中秦海龙是陆安认识的，他见陆安回来马上拍案而起怒斥起来：“陆安！组织上给你的处分是停职处理，让你在家好好反思自己的过错，可是你居然偷偷溜出去，简直没有把省纪委放在眼里，你这样的人简直无法无天藐视上级，刘主任，我认为对这样的干部必须严肃处理！” 另一位胖胖的赵跃东则解释：“刘主任，我认为还是先了解了解情况为好，毕竟对陆安同志的处罚只是停职，并没有禁足处理。” 陆安马上明白，面前这位是省纪委干部监督室的刘东升主任。 看来是秦海龙注意到自己在被停职处理以后经常出门，因此就打起了干部监督室的主意。 任何机关单位都有自己的纪检部门，省纪委也不例外，干部监督室就是纪委内部的纪委，专门针对纪委内干部进行监督工作。 甚至秦海龙还是专门看准了自己出门时间长，才专门请刘东升主任给自己逮个正着。 当然这也就是秦海龙这位副处长才有这个资格，否则要换成其他干部，最多只会派个科长过来调查情况。 不过就算明白这是一场请君入瓮，但陆安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被刘东升身后一个美丽的倩影吸引了目光。 那是个很难不被注意的漂亮女人，她穿着一套剪裁合身的黑色西装，白色的衬衫领口微微敞开，展现出优雅的颈部线条。似乎在她的身上，正装的严谨与女性的柔美完美结合，散发出独特的魅力。 再看她胸前的工作证：梁云霄。 嗯，很好听又有高度的名字。 刘东升微微皱眉，显然对陆安这时候还走神的样子很不满意，他敲敲桌子：“陆安同志你有什么想辩解的吗？” 其实刘东升也就是这么顺口一问，实际他已经摆手让监督室两个干部过去，随时准备抓人了。 秦海龙洋洋得意，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这种当面堵个正着的效果要比什么都强，看陆安现在这幅表现，显然就是被吓傻了的，这种情况哪怕就是叶向高亲自来也不会有什么好办法。 可让所有人没想到的，陆安却昂然不惧，他大声回答：“刘主任有所不知，我是听从叶处长安排出去秘密查案去了，并不是故意离开省纪委宿舍。” 刘东升马上紧急叫停了正要动手的下属。 秦海龙干脆勃然大怒：“你说谎！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到了刘主任面前你还要耍心眼吗？什么秘密查案，我就是第三监察室副处长，我为什么不知道？” 陆安淡淡撇他一眼：“秦副处长，都说了是秘密查案，当然不能对外声张，此外我这次查的内容也不适合让你知道，因为可能事关严成光副书记。” “满嘴胡言，简直信口雌黄胡说八道！” 秦海龙很恼火：“刘主任您听听，这个小同志一点也不老实，都到了这时候还在编故事耍小聪明，妄想通过这种方式来逃避惩罚，居然连严书记都牵扯出来，绝对不能姑息，一定要对他进行最严厉的处罚！” 刘东升皱着眉头，其实他也很认可秦海龙的话，只是出于谨慎，他多问一句：“你说这事牵扯到严书记，说得具体一点吧。” 见陆安似乎有所顾虑，刘东升接着说：“这里都是训练有素的纪委干部，你只管放心大胆去说，不管任何事我都能替你兜着。” 刘东升除了是干部监督室主任，同时还是纪委常委之一，从级别上和严成光一样，他确实有资格说这个话。 就连梁云霄也大睁着一双桃花凤眼，期待着看陆安究竟能说出什么话来。 陆安立正站直：“主任是这样的，相信您肯定知道叶处长最近一直在查平江县建业局的案子。” 刘东升点点头，虽然他和叶向高的负责部门不同，但对于叶向高的案子却也有所耳闻，也知道这个案子一旦查实将是近年来少有的大案。 陆安告诉刘东升，案件当中有一笔数额极大的赃款被打入了省城的一个账户，经查实可能与新淮集团有关。 “而通过我最近的明察暗访，我发现这个新淮集团可能与严成光副书记有关，外界都穿新淮集团的董事长顾欣茹是严成光副书记的外甥女。”陆安说。 “简直一派胡言！” 秦海龙拍着桌子相当恼怒，要不是刘东升这位领导在这里，秦海龙是真想狠狠扇陆安两个耳光。 秦海龙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我真没想到陆安你这个小同志能坏到这个地步，为了自己狡辩居然编造这样一个故事，甚至还扯到了严书记身上，你简直心思恶毒，你怎么能配干纪委工作！” 陆安做出委屈的表情：“我说错什么了吗？是刘主任让我说的，我现在说了秦处长又不相信，那我能怎么办？” 秦海龙瞪大了双眼：你他姥姥的还委屈上了？ “行啊，那你说你究竟查到了什么证据？事情总不能是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随便乱说吧，你总得有点实实在在的证据！”秦海龙说。 刘东升也认可秦海龙的话：“海龙同志说的对，你必须能证明你说的话。” 陆安对此微微一笑：这不撞枪口上了吗？ “主任，我当然有证据，就在前年的腊月初十，魏德正通过一个叫做文成的皮包公司分八次给新淮集团汇款一百万，这笔钱也是魏德正最大的一笔资金流向。”陆安说。 第九十四章 陆安调查到 外行看热闹内行听门道，不管刘东升还是秦海龙，他们都是老纪委了，因此一听陆安这详实细致的答案，就明白他确实有点东西。 刘东升摆手撤下了自己的干部表明了信任的态度。 秦海龙却无法接受：“你说谎！我接到举报明明是你在外面滥用省纪委身份为自己牟利！” 原来还有后手在这里等着。 陆安马上明白了秦海龙的打算，要是真把这件事给坐实，自己就不是被免职开除那么简单了，甚至搞不好还会背上案底处分，自己这辈子就毁了！ 既然如此，那自己也不客气了。 陆安想到这里抬头说：“秦处长说的应该是寻呼台的事情，我确实找朋友帮忙，那是因为我知道新淮集团近期在发展私人寻呼台业务，因此我打算从这个方向寻找切入点。” 陆安还打断了秦海龙还没说出口的话：“我知道秦处长想说那不符合程序，关于这点我也不知道，因为我是叶处长紧急借调来的，并没有接受过完整的纪委工作培训，如果有任何不符合程序的地方，我检讨。” 刘东升点头表示能理解：“而且纪委也不是没有私底下走访调查的程序，严格来说陆安同志你并没有违反纪律，反而你这种事事以工作为先的工作态度是值得表扬的。” 刘东升不仅表扬了陆安，还批评了秦海龙。 “秦处长，作为省纪委常委，我得说你几句，你也是省纪委的老干部了，怎么工作上还这么冒冒失失，有些事情得调查清楚再做决定嘛！” “我们得牢记自己的使命，不能放过一个坏干部，同样也不能冤枉任何一个好干部，更不能将个人情绪带入到工作中来！” 作为省纪委常委，刘东升这话已经说得相当重了。 饶是知道自己背后有副书记严成光撑腰，秦海龙仍然吓出一身冷汗。 不过陆安却仍然没打算到此为止：“秦处长，原本我打算明天整理材料再向你汇报工作，现在既然刘主任也在这里，我希望能沟通叶处长，尽快开展对新淮集团的调查工作！” 如何利用省纪委敲打突然跳出来的新淮集团，这是陆安从寻呼台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思考的事情。 如果那位胡总说的是真的，新淮集团真和严成光有关系，自己且不说开启调查会给自己惹来麻烦，就是开启调查这个事情就过不了秦海龙那一关。 结果没想到秦海龙今天玩了这么一手，甚至还把刘东升这位纪委常委给请来了，自己要是不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就太对不起秦海龙这么费尽心机了。 果不其然，刘东升听陆安这么说，他刚要迈出去的脚马上又收回来，他深深看陆安一眼，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也被这小子给算计进去，不得不帮他撑腰了。 秦海龙更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作为省纪委内完全明牌的“严系”官员，他不可能支持对新淮集团展开调查，可偏偏在刘东升面前，他根本不能公然反对。 思来想去，秦海龙只能解释新淮集团是民营企业，就算是省纪委也不好公然上门展开调查。 这话说得秦海龙自己都感觉憋屈，好歹他也是三处的副处长，结果面对一个才入职一两个月的小家伙，居然要这么低三下四的，简直耻辱。 可在刘东升面前他又必须要给出足够的理由。 这一刻秦海龙很想给自己一耳光，自己没事找事非要把刘东升给拉过来干什么，不仅浪费了自己这张老脸和人情，好歹刘东升人家也是省纪委常委，是他秦海龙的领导，他能请来也是费了大力气的。 结果没能彻底给陆安赶尽杀绝不说，反而还给对方利用刘东升反将一军，把自己给架起来了。 对面刘东升同样尴尬，原本他作为纪委干部监督室主任，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这些三处内部的事情他不想管的。 可现在陆安当着他的面说出来了，他同样作为纪委常委，肯定不能这么一走了之，要不然传出去别人还以为他这个常委也怕了严成光，那就不好听了。 于是刘东升只能硬着头皮接过话来：“海龙同志，虽说原则上我们纪委只对党内问题干部展开调查工作，但如果问题干部的案子牵涉到什么单位企业，我们同样也有权要求这些单位配合纪委的调查工作。” 不能不说刘东升作为老官僚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首先他当然赞同划定纪委的工作范围，只不过同时强调原则上，强调要是问题案子真的牵涉到什么单位，也同样可以要求配合纪委调查。 话说了，好像又什么都没说，甚至从正反两面解读都没问题。 秦海龙也是老油条了，一听刘东升这么说，他马上也品出了自己的一份味道。 “我们谨记主任的教导精神，一定会对任何经手案子反复核对，不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冤枉一个好人！”秦海龙说。 秦海龙这显然是往不粘锅的方向在解读。 所谓反复核对，无非就是最后确认证据不足以开启对新淮集团的调查工作呗！ 陆安不允许这种事发生，他马上说：“我明白了，谢谢秦处长，我马上联系叶处长，并向他汇报这边的案件情况！” …… 此时此刻，平江的明正招待所里，叶向高和张龙赵虎等人也在会议室里头疼万分。 他们刚刚才和县纪委召开了案情汇总会议，现在案子又陷入了僵局。 这不是说魏德正那边又开始对抗审查了，相反魏德正肚子里那点东西早被掏了一个干净。 可纪委办案并不是说嫌疑人坦白就能结案的，哪怕一件事你知道是他做的，他也承认是自己做的，可如果没有相应证据形成一个证据链，就永远不能算完。 原因很简单，人会撒谎，但是客观证据不会，万一现在魏德正老实认了罪，等纪委移交检察院以后他又反悔了呢？要是没有完整的证据链支撑，那可就丢了大人，纪委工作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 “处长，我们办案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魏德正这么狡猾的人，他的很多款项不仅拆分成了一笔一笔小款，而且还套用了很多皮包公司做掩护，追查起来非常麻烦，导致我们现在的调查工作陷入僵局。” “就比如这一笔上百万的款项，我们目前只能查到他流入了省城某单位，但要想具体定位，恐怕需要申请专业的审计小组协助。” “处长，要不然我们再把陆安组长调回来，继续领导我们调查吧？” 赵虎突然提议，他这话也得到了张龙等其他人的一致赞同，毕竟从一开始的抓捕行动，再到后来的攻破魏德正心理防线，以及南湖老鸭汤饭店等等，都是靠着陆安的指点，他们才一步步完善的证据链。 因此现在当调查工作再次没了头绪的时候，他们首先想起的只能是陆安。 不过赵虎的提议却遭到了市县两级纪委的坚决反对，尤其是市纪委，负责案子的是市纪委第一监察室的袁瑞鑫主任，他认为所谓联系陆安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我认为我们现在的调查工作只是进入了精细耕作的阶段，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僵局，其实所有的赃款去向我们都有掌握，只是需要细细追查分辨，这种工作急不来！” “而且我认为就算联系了那位陆安组长也不会有任何实际意义！” 袁瑞鑫的理由非常充分，毕竟现在的案情调查到了连魏德正本人也提供不了什么实质线索的阶段，他一个“前女婿”还能怎么样？ “其实我本人还是很欣赏陆组长的，他能这么大义灭亲这很好，但他所能提供的帮助也只能到这里了，他不可能为我们提供任何有价值的线索，相反如果我们联系了他，反而会让他了解到案情目前的调查进度。” “当然我本人充分信任陆安同志的党性，只是这仍然会给我们的调查工作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赵虎张龙几人相当气愤，认为这袁瑞鑫根本就是在针对陆安，毕竟现在三级纪委联合调查已经把功劳分割许多了，现在要是再来一个陆安，那功劳还怎么分？ 因此他们极力避免陆安再回来，甚至还可能有一点私人情绪在里面，说到底市纪委副书记潘云鹏也是因为陆安被搞掉的。 县纪委也支持袁瑞鑫的判断，认为陆安不管怎么说也是个普通人，他提供不了帮助。 “现在案情已经推进到了关键时刻，陆安同志不可能再提供任何有用的帮助，相反还可能带来麻烦，我们也认为不需要联系他！” 就在市县两级纪委都全力反对的时候，叶向高的联络员小李匆匆跑进会议室。 他在汇报了叶向高以后向所有人宣布：“刚才接到省纪委打来的电话，说陆安同志已经追查到了其中一笔赃款的去向，可以协同我们调查！” 一句话，让袁瑞鑫和市县两级纪委的脸被打得很疼…… 第九十五章 是陆安干部 “我是叶向高，陆安你真的追查到一笔百万赃款的去向吗？” 电话里传来叶向高的严肃声音，直奔主题。 “是的处长，我已经追查到这笔赃款通过一家叫文成的皮包公司，最终打进了新淮集团的账上，所以我想请示处长，需不需要对新淮集团展开调查。” 叶向高问的直接，陆安同样答的直接。 当然陆安这里故意留了一个心眼，他没有直接说是不是奉了叶向高的命令去调查的那笔赃款去向，他直接说自己已经查到，并直接抛出新淮集团这个重点。 叶向高是老纪委，一听陆安这么说就知道不对，他马上询问新淮集团有什么问题。 陆安告诉他外界盛传新淮集团的董事长顾欣茹可能是严成光书记的外甥女。 陆安本以为叶向高会畏惧严成光这个名字，结果没想到叶向高想也没想直接道：“查！我们省纪委不应该被这种捕风捉影的流言蜚语绊住手脚。” 只能说不愧是刚正的叶青天。 当然紧接着叶向高也提醒陆安要注意方式：“不管新淮集团背后是谁，我们都应该注意调查的分寸，要将调查带来的影响降到最低。” 陆安认真保证自己一定会注意分寸，如果自己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也可以请示秦海龙。 叶向高对此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嘱咐陆安随时保持联系。 陆安这个电话开的免提，因此刘东升和秦海龙都听了一个明明白白。 刘东升笑着摇头觉得叶向高还是那个无所畏惧的臭脾气。 秦海龙则脸色很不好看，毕竟他可是副书记严成光的人，你现在要去查新淮集团，还要请示他？ 你这究竟是尊重他呢？还是故意揶揄他？ 刘东升很乐呵地拍拍陆安的肩膀，表示对案件取得突破性进展很高兴，同时也希望陆安能尽快调查出结果，不要辜负领导的信任。 秦海龙则恨得咬牙切齿：“行，这件事你做得非常不错，那就提前恭喜你大功一件了！” 秦海龙狠狠撂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毕竟原本今天他针对陆安没成功不说，结果还被陆安反将一军，把新淮集团给扯了出来，他总不可能还亲自下场去给新淮集团致函吧，还没大度到这个份上。 倒是办公室主任赵跃东很乐乐呵呵上来表示文件方面的工作都由办公室来做。 这意思很明白，既然秦海龙准备非暴力不合作，他这个办公室主任还是愿意做工作的。 于是陆安跟着赵跃东来到他的办公室，他们首先给新淮集团传真一份文件，要求他们配合省纪委，对魏德正转移赃款的案子进行调查。 结束传真，赵跃东还指了指办公室桌面上的电话，告诉陆安：“318办公室的电话不能随意拨打外线，但我这里的可以，你有需要只管打就是了。” 陆安惊讶地看着赵跃东，这位省纪委第三监察室的办公室主任是真有两把刷子。 赵跃东摆摆手：“别这么看我，刚才人多，现在领导还等着你给他汇报工作呢！” 陆安这才不再客气，拿起电话重新拨通了叶向高的传呼号。 正如赵跃东所说的那样，叶向高最后嘱咐陆安的随时保持联系，就是听出陆安那边说话并不方便，要求陆安有时间再单独向他汇报。 并且这一次叶向高就守在电话前，这一次甚至都没有通过他的联络员小李。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去调查新淮集团？”叶向高问道。 陆安笑笑：“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处长您。” 随后陆安将自己在省纪委和秦海龙的冲突，包括秦海龙故意给自己布置任务，自己借故推了他一下，被暂停工作处理，再到帮助朋友开公司做生意。 叶向高在电话那头听得啧啧称奇：“你是说你因为新淮集团要收购寻呼台主动找上你，然后你无意中发现他们和文成公司有联系，才查出魏德正那笔赃款是流向了新淮集团？” 陆安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向领导检讨道歉：“我在外面借用了省纪委的名头，还让姚师傅出面帮我注册公司。” “事急从权，你也不是故意借着省纪委的名头出去耀武扬威，这就没事。” 叶向高随口说着，毕竟相比陆安这番经历的离奇，他借用省纪委名头这个事情还真不值一提。 最后再说到今天他回到宿舍，秦海龙居然请来了干部监督室的刘东升过来抓陆安，连叶向高也沉默了。 片刻之后叶向高才说：“如果你觉得在三处不好待，我可以帮你调到纪委办公厅或者调回省委办去。” 叶向高这话是带着歉意的，他觉得是因为这个案子的问题，才会让陆安惹上严家。 陆安则表示至少先处理好了眼下这条证据链可以，陆安还说：“如果就这么逃跑，就算到了纪委办公厅或者回省委办，也未必能有什么好结果。” 叶向高也不矫情，那就办好这个案子再说。 叶向高还是提醒陆安：“不管怎么说，以后要随时保持联系！” 陆安松了口气，他知道有这番话，叶向高就不会对自己不管了。 …… 与此同时，在瑶海饭店里，新淮集团的总经理胡承胜在这里开了一个豪华包房，不一会几个很有官相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胡承胜起身上前迎接：“热烈欢迎夏队长、王科长到来，你们能来简直给我天大的面子！” 胡承胜随后邀请贵客坐下，在一番杯觥交错相互恭维后，胡承胜才说明了自己的意思：“有一个在友好大厦地下仓库的寻呼台，希望领导能好好查查。” 夏队长当即表态：“这地下仓库怎么能做寻呼台呢？那种地方一旦发生火情隐患肯定会酿成重大灾难，我们消防部门对这种不顾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的行为，一定会给予最严厉的处罚！” 王科长也说：“这种在地下仓库里的寻呼台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黑寻呼台，各种手续肯定不全，你看我罚死他！” 胡承胜马上举起酒杯向几位领导表示感谢，夏队长和王科长他们也都和胡承胜碰杯表示这都是小意思。 饭局结束，夏队长和王科长他们各自离开，他们保证会回去各自安排好工作，保证明天会对胡承胜口中的寻呼台进行联合执法检查，少说封他个十天半个月。 送走了各位领导，文贵马上拍起胡承胜的马屁：“不愧是胡总，这人脉关系就是广，居然连消防和工商这么重要的领导都认识，还能请来吃饭，有这些部门领导出马，那个狗屁寻呼台死定了！” 胡承胜很享受这样的吹捧，不过他也表示：“那也别忘了，人家可是省纪委的领导呀！” 话是这么说，可胡承胜的语气却十分的轻佻和不屑，显然根本没把陆安口中的省纪委干部身份当回事。 文贵也同样不屑：“什么狗屁省纪委领导，这年头阿猫阿狗也敢说自己是什么省纪委干部，要我看他搞不好就是给省纪委送水的，就敢跟咱们吹什么省纪委干部，他也不好好想想，省纪委那是怎样的单位，就他那样的凭什么能进去！” 这也是胡承胜的想法，开玩笑省纪委那可是监察省内百官的大机关，就陆安那个小年轻，就算他真是省纪委干部，也只能是基层小干部，屁用没有。 紧接着胡承胜开始飘了：“文贵呀，你说咱们这样算不上仗势欺人？” 文贵连连摇头：“根本不算，这都是陆安和邓伟辰那个家伙咎由自取。” “本来胡总您都亲自上门，这给了他们多大的面子，可他们倒好，给脸不要脸，还故意喊什么五千万一亿的价格，这不是耍人玩吗？” “所以我认为胡总您还心慈手软了，就他们这样不知好歹的家伙，就该给他们抓起来，现在只是消防和工商的过去，真是太便宜了他们！” 胡承胜哈哈大笑：“文贵你别这么大戾气嘛，人家不过都是小朋友，小朋友不懂事打打屁股不就好了，没必要赶尽杀绝嘛！” 胡承胜这么说着，他再也没把陆安他们的身份当回事。 直到第二天胡承胜仍然摇摇晃晃地来到公司，就看到行政主管慌慌张张跑过来大叫不好了。 胡承胜很生气：“不管什么事情都要保持冷静，现在这么慌张像什么样子！” 行政主管连连道歉，然后向胡承胜汇报：“昨天接到省纪委的传真，要求我们配合调查一起贪腐案件的赃款流向。” 配合省纪委调查贪腐案件？ 胡承胜很疑惑：“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确定这是省纪委的传真吗？” 行政主管连连点头：“千真万确！这是省纪委第三监察室办公室一个叫陆安的干部发来了的！” 陆安干部？ 胡承胜嘴里反复念叨着这个熟悉的名字，然后突然脚下一软，瘫坐在了地上：是他？ 真是他！ 第九十六章 查封寻呼台？ “赵主任，联系政府各相关部门的事情就拜托你了，这可是至关重要的事情，咱们三处也只有赵主任您能办好，事成之后赵主任您肯定也会是当之无愧的最大功臣！” 陆安对赵跃东说，希望赵跃东能帮忙沟通各个政府单位。 毕竟要求新淮集团配合调查不是简单致函一份就完事了的，要确保调查结果的真实性，必须会同其他相关单位进行多维度的调查才行。 可陆安自己只是省纪委的普通干部，副处长秦海龙巴不得看自己笑话，因此只有办公室主任赵跃东还有这个权威了。 赵跃东笑笑表示这个最大功臣他可不敢当，叶向高叮嘱他要帮助陆安，他会好好做的。 他告诉陆安：“各个相关部门我都已经打过了招呼，你只管去查，要是遇到了麻烦，有谁不配合的，你随时打我办公室电话。” 有赵跃东这话，陆安心里有了底。 现在万事俱备就欠东风，陆安想等等看新淮集团那位胡承胜总经理会怎么做，要是他懂事，自己也能给他大事化小；可要是他真想搞什么事，自己真不介意好好给他上一课。 几乎陆安前脚才走进寻呼台办公室，后脚寻呼台大门就被人用力踹开。 紧接着是一声很目中无人的厉喝：“这里谁是负责人给我出来，消防工商多部门联合执法！” 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 只是很可惜，他们来的并不是时候。 陆安起身走出办公室，然后就见外面一片闹哄哄的，许多人围成一团，他们有的在拔寻呼台各种设备的线路，有的在翻各种材料文件，散落的到处都是。 而寻呼台的员工们则都如同被吓坏了的小鸡仔一样，抱团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陆安不是不知道这年代执法粗暴，只是现在亲眼见到，还是相当愤怒。 陆安大喝出声：“都给我住手，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干扰我寻呼台正常经营工作？我要你们马上住手给我恢复原样，要不然我报警了！” 听到陆安的话，这些人都哈哈嘲笑起来，认为陆安这话说得十分幼稚。 虽然寻呼台在地下二层的仓库里，但这么乱糟糟的情况也依然引起了一些人的关注。 首先是大厦的物业管理，物业经理带着保安队长远远看着直摇头。 “如果我没认错的话，那个长脸是管消防的夏队长，咱们大厦几次消防检查都是他带队来的。” “还有后面那个是工商局的王科长，以前单位请客的时候我还给他敬过酒，这都是机关里的领导干部，看来这寻呼台是在劫难逃了。” 另一人也说：“我早说过他们这是在给自己找事，昨天新淮集团的老总都主动找上门了，你直接卖了不就行了，结果还在别人面前拿大，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成分，凭什么敢这样做，现在好了吧，人家直接查封上了门，你想服软都没机会了！” 这时就见那边那个长脸的夏队长站出来：“小朋友，你就是这个寻呼台的老板吗？告诉你，今天这里是消防和工商税务等多部门联合执法，赶紧收拾收拾吧，我们要对你这里进行查封。” “不能乱动，这些机器都是离我们好不容易调试好的！” 邓伟辰看着这些人的粗暴作风，他瞠目欲裂，疾呼着让他们放下，不要乱动。 陆安也盯着眼前这个长脸：“你们都是哪个单位的？要查封这个寻呼台到底是哪里不合格，又分别有什么依据？” 听着陆安的质问，那边几人嗤笑出声。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玩意？还质问起我们来了？” “我们凭什么告诉你，你算老几呀？” “老爷想封你这里就封你这里，这就是老爷的依据，懂了吗？” 陆安冷冷看着这些人不屑的表情，他接着问：“是胡承胜找你们来的吗？” 陆安说着突然拍了桌子：“你们是人民干部，怎么能随便听一个企业人员，就去查封其他寻呼台，你们这么做还有没有一点党性觉悟？对得起人民干部这个称呼吗？” 陆安突如其来的一通训斥吓了他们一跳。 于是马上有人龇牙咧嘴：“警告你别在这里胡搅蛮缠，你要是再在这里妨碍执法，当心把你抓起来！” 也有人根本不把陆安当回事：“就是胡总让我们来的又怎么样？告诉你不是什么人都能得罪的，当心吃不了兜着走！” 听到要抓人，邓伟辰急忙上前拦着还警告他们不要轻举妄动，说陆安是省纪委领导。 陆安则表示：“就算你们不说我也知道你们分别是哪些部门，我这就找你们领导，你们都给我等着，我要好好问问他们究竟是怎么做的工作，我们的人民政府究竟还是不是为人民服务！” 陆安说着就回办公室里拿起电话拨通号码。 外面有人貌似慌了，觉得这小子这么有底气，会不会真是什么省纪委的人，又会不会有其他背景？ 但这个疑问很快被打消。 开什么玩笑？ 要真是省纪委的领导，要真有什么背景，会在这种地方搞寻呼台？那肯定找个宽敞漂亮的写字楼办公室。 在这种地下室仓库，看不起哪位领导呢？ 什么狗屁的省纪委领导，不过就是在装腔作势罢了。 慕青虹和慕成刚也接到消息匆匆赶回来，慕成刚见到寻呼台一片乱糟糟的景象，顿时火冒三丈，大声怒吼：“谁敢封我们的寻呼台，你们凭什么查封寻呼台？” 陆安和慕青虹好不容易才给他拉住。 “这肯定是新淮集团是那个什么总经理干的，姥姥的谈不妥就找这些人来查封我们的寻呼台，这不是欺负人吗？”慕成刚很不服气。 陆安让他放心：“要是昨天可能会麻烦一点，今天这些家伙肯定封不了寻呼台！” 陆安保证的信心满满。 面前的马脸很不高兴：“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别自己找事，要不然真给你抓去劳改！” 还有人却故意嘲讽着喊道：“那位省纪委的领导，你不是给我们领导打电话了吗？是不是不知道电话号码，你可以问我呀，叫我一声爸爸，说不定我一高兴就告诉你了！” 这话喊出来，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陆安呵呵冷笑：“那我也给你们一次机会，现在老老实实把封条撕了，把寻呼台的东西放回原样，再向我的朋友道歉，我就原谅你们。” 陆安的警告只迎来一阵嘲笑：“要是我们不这么办你能怎么样？哭给我们看吗？” 这时外面楼道突然一阵乱哄哄的脚步声。 长脸队长回头怒吼：“外面什么情况，没看到这里在联合执法吗？谁再捣乱给你们都抓起来！” “夏队长很威风嘛，说抓谁就抓谁？” 一个严肃的声音透过人群传过来。 刚才还耀武扬威的长脸队长顿时浑身一个激灵，然后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第九十七章 陆主任满意吗？ 楼道里，看热闹的大厦物业经理和保安队长如同被罚站的小学生一样板板正正靠墙站得笔直，他们还表情严肃，一脸后怕的样子。 就因为刚才进去的是青湖区消防大队长段林加。 “经理，刚才真是段大队长吗？他怎么来了？”保安队长惴惴不安地问，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物业经理则用力点头，他也同样内心惶恐：“他就是段队长，我去年在全区消防演练大会上我见过他，不会错的！” 对于他们来说，平时像夏队长这种消防站队长就已经是他们需要好生供着的领导，不仅逢年过年要孝敬，每次来了也得好好伺候着，否则一个不高兴说罚你就罚你，一点不带商量的。 至于段林加，那都不是他们想见就能见到的领导。 “夏队长很威风嘛！” 简单一句话，就让刚才还威风凛凛的夏队长顿时噤若寒蝉。 夏队长马上堆出笑脸迎接：“段队长什么风把您吹来啦！您怎么不下发个通知，我也好组织人手迎接您呀！” “我要是不下来，怎么知道我们的夏队长平时就是这么做工作的？我一会再收拾你！” 段林加冷冷撂下这句话，夏队长听后心生战栗，甚至脑门上都冒出了冷汗。 可紧接着夏队长更是感觉自己心跳都漏了半拍。 就见段林加居然小心翼翼走进寻呼台，一副觐见领导的模样，还轻声询问：“请问哪位是省纪委的陆安干部？” 听到这话，夏队长更是差点没晕过去。 省纪委！ 那个年轻人真是省纪委的人呀！ 此时此刻夏队长很后悔自己为什么昨天要去胡承胜的饭局，结果给自己惹来这么一个煞星。 寻呼台里，陆安大步上前：“我是陆安，你就是青湖区消防大队段林加大队长是吗？我现在想问问你，你究竟是怎么带的队伍，咱们青湖区消防大队究竟还是不是人民队伍，为什么你们的人听其他人指挥，贸然受其他人指使来打击报复来查封一个正常营业的寻呼台？” 陆安的问题，一个比一个严重，段林加听得满头冒汗，他只能连连道歉表示都是他工作没能做到位，才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他向陆主任检讨。 陆安摆手表示根本不想听：“那就请段队长把工作做到位吧。” 段林加听到这话，回身狠狠一脚踹给夏队长踹了一个人仰马翻。 “夏伟强！你这个消防站队长的权力是用来保卫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的，不是让你胡作非为的，你居然敢公权私用，帮助其他企业打击报复，我撤了你的职！” 段林加大声说着，然后回头询问陆安这样的处理陆主任还满意吗？ 陆安摇头回应：“这是你们消防部门的内部事务，就算省纪委也不便过问。” 陆安这话说得很有水平，因为从明面上来说，别说他只是省纪委的普通干部，就算是叶向高，原则上也没有对消防部门的领导权力，不允许插手消防部门的内部事务。 陆安二十年官场不是白混的，很知道怎么不留尾巴。 然而对段林加就满头大汗了，因为陆安这番话的解读非常广泛，不可能陆安说不便过问，你就当真了。 要知道人家可是省纪委，是官场里的十殿阎王，人家是不能插手消防部门的人事任免，但人家能直接查你呀！ 段林加明白自己今天要是不能给陆安一个交代，只怕出门人家就要给自己一个交代了。 段林加想到这里心下一横，他回头道：“余雄主任，马上把夏伟强带回去，交由纪检组，一定要严厉查处！” 夏队长顿时急了，他嚎啕大哭地哀求起来：“对不起，段队长，陆主任我知道错了，求你们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我也是被骗了，我不知道呀！我要知道是陆主任，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呀！” 一个好大的汉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段林加更加厌恶，连连摆手让人把夏队长给拖出去了。 陆安这才开口说道：“段队长还是很雷厉风行的，我相信青湖区的消防工作在段队长的领导下肯定能越做越好！” 段林加这才松了口气，有陆安这句话就代表他至少不会揪着不放了。 王科长这时小心翼翼上前来：“原来是陆主任呀，我刚才就觉得您这份气度很不一般，今天的举报肯定是有人对陆主任恶意的打击报复，我们现在已经查清楚了，这就走……” 不仅是工商的王科长，还有税务和联防等几个部门的小吏也纷纷上来赔笑脸，给陆安解释一切都是误会，现在知道都是有人在背后恶意搞鬼，他们这就走。 现在要走，哪有那么容易？ 陆安叫住他们：“都别急着走呀，不是要对我这个寻呼台进行联合执法检查吗？那就好好给我查仔细了！” 陆安看向面前的王科长：“你是工商的是吧？别急，你们葛洪兵局长马上就到了，还有你们，各部门的领导我都给他们打了电话，咱们今天就好好的执法检查！” 陆安的话语掷地有声，却让王科长还有其他小吏们魂飞魄散。 “陆主任我们知道错了，我们不是故意的，是我们有眼无珠，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被猪油蒙了心，才做出这种蠢事，您宰相肚里能撑船，求您不要和我们计较，把我们当个屁给放了吧！” 和刚才的夏队长一样，王科长这些人也一个个来到陆安面前鞠躬下跪的哀求起来，哪里还有一点刚才颐指气使的模样。 甚至还有人求到了段林加的头上：“求求段队长帮帮我们，我们一定感激不尽！” 陆安心里摇头，只能说这些家伙真是病急乱投医了。 人家段林加才处理了夏队长，怎么可能帮你们说话？只有把你们全拖下水，他的问题才不会那么显眼。 你们这时候求他？他只会把你们往死里踩。 果不其然，段林加根本不管他们，反而对陆安说：“这些基层干部看来平时都骄纵习惯了，必须要严加约束，否则以后谁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 陆安对此没有接话，而是看向远方。 这时楼道里又响起了匆匆脚步，陆安遥手一指：“你们各部门的领导都来了，你们去求他们吧。” 王科长听到这话顿时眼前一黑…… 第九十八章 求你给我机会办公室免费 长江大道是青湖区的主干道，可现在路上却堵满了车，无数愤怒的喇叭声和咒骂声响成一片。 “怎么回事？破路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拓宽翻新一下，现在都堵成这个样子！后面的别他姥姥的催了，没看见前面也走不动吗？” “听说是友好大厦那边来了好多领导检查，那边的路堵死了，所以才走不动。” “姥姥的就知道是这些当官的，整天正事不做，就知道瞎折腾老百姓，要是老子有权力，一个电话让他们全滚蛋！” 这些人怒骂着，可他们却并不知道，这些他们眼里高高在上的领导，就是被人一个电话叫来的。 此时的友好大厦的地下二层仓库里，正是一幕大型多人检讨剧幕。 从区工商局长开始，公安税务等多部门负责人先后到场，这些人也都如开始的消防大队长段林加一样，先大声训斥自己部门的人以表明态度，随后见陆安并没有轻巧放过的意思，他们马上祭出“当场免职开除”和“交由纪检组发落”两件套。 这万变不离其宗的套路流程让从头开始的段林加都要看吐了，可当他转头再看陆安，却发现这位省纪委的年轻干部居然从头到尾表情都依然严肃。 这个发现让他头皮发麻，因为这要么说明这位陆安干部真的生气到了这个地步。 要么则说明他的养气功夫已入化境，可他才二十出头呀，遥想自己二十出头的时候，还因为一点不顺心的事和领导顶过嘴。 这样的人物，又在省纪委，前途远不是他这种区里基层小干部能想象的。 但有一点，不管段林加还是其他后来的官员们都明白，今天他们一定要好好配合陆安干部。 “省纪委领导在哪里？省纪委领导在哪里？” 突然外面楼道上传来一阵呼声，一个秃顶的中年人急匆匆赶来。 他在陆安的允许下，弓着身子，带着谄媚的笑容，不断向各位领导作揖问好的走上前来。 “省纪委领导您好，我是这友好大厦物业总经理姚恒志，我要向领导检讨，我真是有眼无珠，居然让领导这么好的寻呼台委屈在这种环境里，我真该死！” 陆安摆手打断他说：“姚总是吗？有两点，首先我是省纪委干部，不会在外面开公司办企业，这寻呼台隶属虹讯有限公司，是这位慕青虹女士的个人企业，和我并没有一毛钱关系！” “还有，寻呼台在什么环境里经营，是由企业的大小和财务状况所决定的，虹讯公司由于是一家才注册的小企业，财务状况不宽裕，因此租不起大办公室，因此只能退而求次选择这里，也是没有办法的。” 陆安尤其强调：“这和姚总没有任何关系！” 姚恒志却捶胸顿足：“不，这就是我的责任，是我没有工作到位，没有发现虹讯寻呼台！” “本来领导您……不，是慕青虹女士的虹讯寻呼台能选择友好大厦，简直就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可我居然有眼无珠没有发现，我想起来就痛心疾首呀！” 然后姚恒志看向慕青虹：“慕青虹女士，我求您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我愿意给您的寻呼台一间最大最好的办公室！” 慕青虹连连摆手：“姚总不用了，我们没那么多钱。” 开玩笑，慕青虹可是了解过，这友好大厦最好的办公室都是按每平米收费的，一平米两块钱。 要是像仓库这样四百来平米的办公室，那一天就是八百块的租金，一个月就是两万四，这个开支是他们还在亏损经营的虹讯公司无论如何也承担不起的。 但姚恒志却更加急切：“慕总您误会了，我不要钱，我的办公室免费租给您！” 慕青虹却更害怕了：“不行，这怎么能免费，姚总我其实在这仓库里经营也挺好的，不用什么大办公室，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您要是执意给我办公室还免费，那就是在赶我走啦！” 慕青虹混迹社会好几年了，她很清楚这天下就没有免费的午餐，别人这么上赶着给你送办公室，肯定别有所图。 更重要的，慕青虹今天再一次见证了这些在外面威风凛凛的官员，到了陆安面前都怂成了这个样子，她就知道一切都是他给的，自己要是不能帮上他的忙，但至少不能给他拖后腿。 可慕青虹这么拒绝，姚恒志却急得要哭了。 他拼命哀求慕青虹一定要收下，也表示自己此前工作没到位确实很该死，但他保证自己现在是真认识到了错误，是真想改正。 他还说自己管理这座友好大厦，一直都想做寻呼台，现在终于有人帮他实现了愿望，他就要不遗余力地支持。 他也同样求到了陆安这里：“领导求您帮忙说说话，我是真的很看好虹讯寻呼台，这也是我小时候的梦想，请领导给我这次机会，我感激不尽！” 陆安心里感慨万千。 两世为人二十年，陆安当然能看出姚恒志口不对心，他根本不是什么看好寻呼台，更不是什么狗屁小时候的梦想，这些都是他扯淡的话术，三岁小孩也不信的那种。 他要这么免费送办公室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自己，就是看到了从段林加到其他官员表现后的决定。 作为友好大厦的总经理，他比其他人更懂人脉的意义。 平时他接触的最多也就是段林加这些大队长局长一级的官员，现在陡然有一个省纪委的领导来了，他必须想方设法抓住。 只是这样一个大厦老总，现在在这么多人面前低声下气，明明是送一间大厦最好的办公室出去，却还担心对方不满意不接受，好像只有自己接受他的馈赠，才是对他的救赎一般。 这就是权力的魅力！ 陆安摆摆手：“算了，虹姐我看着也是姚总的好意，你就接受了吧，毕竟虹讯寻呼台未来也要发展，总窝在这个地下仓库也不是个事嘛！人总是要往高处看往高处走的。” 但同时陆安也强调：“不过免费肯定也不行，毕竟姚总你也是要赚钱的，给个良心折扣还是可以的。” 有陆安的肯定，慕青虹乖巧点头。 姚恒志开始还想再劝两句，但见陆安越发严厉的目光，他才低下头接受这个结果…… 第九十九章 担惊受怕胡承胜 处理完友好大厦的事情，陆安马不停蹄地带着队伍赶往向新淮集团的写字楼过去。 姚恒志大张旗鼓给陆安送到门口，再三向陆安保证他一定会帮虹讯寻呼台挑选一个最大最好的办公室，一定不会丢了寻呼台的脸面。 陆安则对此不置可否，只表示这都是商业行为，自己是纪委干部，不可能干预企业经营，让姚恒志和寻呼台对接就行。 在逍遥公园南门外，顺着长江大道一路到头，有一幢十分气派的新淮大厦，这里就是新淮集团的办公室大楼。 此刻新淮集团门口十分隆重，不仅红地毯铺着，总经理胡承胜还带着上百员工挥舞着鲜花彩带热烈欢迎，还有几挂大地红等着放鞭炮。 可以说除了条幅来不及做以外，其他所有能临时搞上的准备工作都基本做足了。 陆安坐在青湖区纪委书记的车上冷冷看着这一切。 毕竟是赵跃东这位三处主任亲自出面协调的，为表重视，必须是青湖区的纪委一把手陪同走这一趟。 青湖区纪委书记李永旺是一个脸上挂着笑容，看上去比较温和喜庆的人物。 从见到陆安第一面，他就开始客套，嘴里几乎一直不停地和陆安闲聊拉扯，在陆安看来他像办公室主任多过纪委书记。 “陆主任，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新淮集团是近些年来发展十分迅速的私营企业，不仅承担了老旧小区改造，以及逍遥公园的改造工作，更是承建了几个新式小区，为青湖区的发展建设贡献了很大力量。” 李永旺还说：“不仅区里，就是市里也十分重视新淮集团的发展工作。” 李永旺这番话很明显就是在提醒陆安这新淮集团不简单，不能随意处置。 陆安也笑着让李永旺放心，自己并没打算搞事：“只是要他们配合调查一些事情，配合查清楚就好了，没有其他意思。” 李永旺回头看了看后面跟着的大部队，从消防到工商到税务，这么大张旗鼓，怎么看也不是小打小闹的样子。 陆安对此笑笑评价道：“同志们的工作热情高涨，这是好事！” 陆安很清楚这些家伙都是被新淮集团坑了的苦主，现在听说陆安要查新淮集团，他们就纷纷自告奋勇过来了。 陆安的车稳稳当当停在大门口，陆安才走下车，胡承胜马上热情迎接上来，甚至还为陆安送上了一束鲜花。 而在他身后，还有上百人在异口同声喊着：“欢迎陆安领导莅临检查，让我司蓬荜生辉！” 陆安笑着表示胡总辛苦了，但胡承胜却马上义正词严的摇头表示，都是同志们听说省纪委领导来检查，他们都自告奋勇来迎接。 胡承胜同时还要向陆安道歉检讨，因为时间很短，很多事情准备得匆匆忙忙。 陆安对此则表现的相当大度：“胡总这话跟我说没用，我其实并不在乎，只是你害苦了同志们呀！” 胡承胜的脸色马上僵硬了下来。 他当然明白陆安在说什么，也看到了后面段林加还有其他官员们黑着脸，满是愤怒神情。 可他也欲哭无泪，因为他在收到省纪委的致函以后，有第一时间联系夏队长这些人，想让他们赶紧撤回来，可谁知道这些人大清早就出发了，传呼怎么打也没人回，派人去追，正好撞上段林加在当场处分人。 那时胡承胜就知道自己闯了大祸。 但做出去的事泼出去的水，胡承胜只能在接待上做足心思，好希望从陆安这边打开局面。 陆安哪还不懂他这点小心思，直接给他撅了回去。 原本胡承胜还想寄希望于青湖区纪委书记李永旺的，可刚才在车上还笑嘻嘻的李书记，下车后马上表态紧跟省纪委的态度方针。 胡承胜看着后面杀气腾腾的各部门领导，差点没吓得腿软。 胡承胜马上向陆安道歉，说自己有眼无珠有眼不识泰山，竟然不知道陆安真是省纪委的领导，还希望领导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他这种小人物一般见识。 陆安摇头：“新淮集团可是现在市里的重点关照企业，你胡总可不是什么小人物，你去外面一顿饭花的钱，恐怕得要我好几年的工资。” 胡承胜对此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连连表示那都是公司业务需要，他万万没办法和陆安相提并论。 只能说权永远是排在钱前面的，昨天还在寻呼台里拽上天的胡承胜，此刻却成了担惊受怕的小白兔，昨天有多拽，此刻就能有多卑微。 敲打一番也够了，陆安随后给他挑明：“胡总收到了省纪委的致函吗？我们还是先完成主要工作吧，我们这次上门也主要是牵扯到了一个案子，需要你们配合调查。” 有些事情点到为止就够了，多说无益。 而且陆安也肯定不能和虹讯公司有关，必须只能是为了公事，没有任何私人恩怨。 胡承胜也明白这时候胡搅蛮缠并没有用，他连连点头告诉陆安他已经全部准备好：“昨天接到省纪委致函，我们就已经在准备，虽然我们只是私企，但我们在配合省纪委查处腐败也是义不容辞的！” 胡承胜随后带陆安还有其他领导，在一声声“热烈欢迎”的口号，还有炸响的鞭炮声中，走进了新淮集团大楼。 胡承胜带他们到了集团会议室，让人拿出了集团的账目文件。 “这些就是领导您在致函中说明需要的账目文件，现在全在这里，您可以随意翻阅。”胡承胜说。 原本这些账目都该是新淮集团的商业秘密，但现在只不过在陆安的一纸文书下，就被轻易拿出来给人看了，只能说胡承胜为了抚平陆安还有其他领导的怒火，真是毫无顾忌了。 为了保险起见，陆安先问了胡承胜，问他对从文成公司出来的款子有没有印象。 胡承胜当然没印象，甚至他把财务总监叫出来也同样没印象。 那没办法了，陆安随后将文件分批下发给各单位，让他们来帮忙追查这笔款项…… 第一百章 借调办公室 虽然新淮集团作为一家大型集团，他的账目浩如烟海，但在青湖区纪委还有其他部门人员的通力合作下，还是很快查出信息。 纪委书记李永旺拿着结果交给陆安：“根据反复筛选，目前能给证实新淮集团分别在大前年的12月到前年的1月两个月期间，接受文成公司16笔转账总计115万余元。” 这个结果在陆安的计划内，原本这笔钱的线索，陆安打算找个合适的时间抛出，可谁知道秦海龙那边步步紧逼，甚至连干部监督室主任都搬出来了，陆安没办法，只好把这条线索提前托出。 不过也到此为止，毕竟陆安前世只是替罪羊，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还能记得这一笔笔的资金流向已经十分不容易了。 反正结果对上就行，中间具体情况有出入很正常，自己这个消息也不是走正规渠道汇报，而是情急之下不能不说。 带着结果，陆安询问胡承胜最后的资金流向。 胡承胜当然一问三不知，他告诉陆安这笔钱是作为投资进的新淮集团，最后的流向也就是新淮集团的各个项目。 陆安也不废话：“行，那这些相关账目我就全带回省纪委继续调查。” 在陆安之后，段林加和其他青湖区相关单位也先后杀气腾腾的登场，他们在简单对新淮大厦进行检查后，就各自向新淮集团开出罚单。 胡承胜哭着求陆安高抬贵手，陆安说这都是各部门根据实际情况进行的处罚，纪委只作为党内纪律部门无权过问，就给他推回去了。 开玩笑，你自己惹出来的篓子，要老子给你平？我是你爹吗？ 要知道就这个事情我没给你落井下石封土再踩两脚已经是菩萨心肠了！ 陆安带着结果还有全部封存的账目回了省纪委，给秦海龙吓了一大跳。 原本秦海龙认为陆安是情急之下乱说的，还等着看陆安的笑话，毕竟你才和新淮集团搭上线，就能知道这么隐秘的消息，怎么想都很离谱。 秦海龙有点破防：“这不可能！” 陆安对此耸耸肩表示：“可能我这个人运气比较好吧，随口说说就真中了。” “这肯定是你故意隐瞒的线索……” 秦海龙显然有些气急败坏了，这种话都能说出口。 只是他的话音还没落下，就被旁边赵跃东厉声打断：“秦处长，我认为我们现在应该将消息向叶处长汇报，而不是在这里捕风捉影，这不符合我们省纪委的原则！” 赵跃东尽管官职只是个办公室主任，但他是三处的老干部，同时又是叶向高的心腹，秦海龙拿他还真没什么办法。 最终秦海龙只得冷哼一声，讲了一堆对待线索要秉承客观务实的态度，不能糊弄要求真的话语，然后离开了办公室。 送走秦海龙，陆安拿起电话拨通了平江那边的电话。 其实原本这个电话，陆安是要让给赵跃东打的，不过赵跃东还是还给了陆安，表示他并不需要蹭这个功绩。 电话很快被转到叶向高手上，看来叶向高也一直在等陆安的结果。 听到陆安已经证实了结果，叶向高那边十分高兴：“很好，陆安你这次又立了大功！” 陆安却感到十分汗颜：“领导过奖了，我现在只查到赃款被打到新淮集团的账上，但最终这笔钱又去了哪里，到了谁的手上我也没有头绪。” 叶向高那边却笑着告诉陆安不要自责：“专业的反洗钱需要专业的审计人员，进行大量的工作对比，而且新淮集团给你的这些账目有没有遗漏或者修改都不知道，你能确认账打到新淮集团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陆安连连道谢，表示自己贸然受到这么大的重视，很担心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辜负了领导的期望。 叶向高笑骂了陆安几句滑头，然后告诉陆安让他安心在第三监察室待着：“你老老实实工作，只要你的工作认真负责，不动什么歪脑筋，别人抓不到把柄也就找不了你的麻烦，如果有任何问题就找赵跃东主任。” 叶向高尤其强调：“陆安你放心，你的工作组织上都看在眼里，这个案子你就是最大的功臣！” 叶向高这么说，很明显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也知道了陆安在外面搞寻呼台的事，更知道秦海龙在针对陆安。 最后一句话更是在安陆安的心，表明他记着陆安的功绩。 又勉励了几句，陆安就在叶向高的示意下换赵跃东来接电话。 赵跃东听完电话，然后过来告诉陆安暂时调换他的工作：“这段时间你暂时先来319办公室吧，平江那边的案子工作也进入了尾声，办公室需要准备一份材料，你最熟悉案子，工作就交给你了。” 毫无疑问这是叶向高的安排，让赵跃东把陆安带在身边看着，不让秦海龙有机可乘。 不过其实说起来，陆安现在是暂停工作的处分状态。 只是陆安这个没有上称的口头处分，谁都明白怎么回事，只要秦海龙不出来较真，那就是赵跃东一句话的事。 至于秦海龙较真……只要秦副处长脑子清醒就肯定不会这么做。 因为赵跃东很轻松能以‘工作需要’搪塞过去，反倒最终秦海龙会弄得自己会灰头土脸，落不着一点好。 赵跃东亲自带陆安来到了319办公室。 319是一个非常大的办公室，加上赵跃东和一位副主任在内一共有13人之多。 不过这也难怪，这间办公室不仅要负责其他办公室的案情梳理和材料汇总，同时还要负责传达上级领导的意思文件，更要为叶向高和秦海龙这两位处长服务，为他们准备汇报材料和演讲稿等等。 可以说是一个大综合办公室，人员不扩编根本不可能。 赵跃东拍手示意大家都看过来，赵跃东向所有人介绍：“这位是318过来的陆安同志，这段时间临时借调到咱们办公室，主要负责平江案子的材料汇编工作，大家欢迎。” 随着掌声响起，陆安的工作借调就算完成…… 第一百零一章 严厉的杨金宝 “陆安，这是杨金宝和柳依然，以后平江县建业局的案子就由你们这个小组共同负责了，你们相互认识一下，熟悉工作流程，有什么问题随时向我或者周主任汇报。” 简单带陆安和两位组员相互介绍了以后，赵跃东就转身离开了。 办公室很大，都是三张办公桌一起，陆安过来刚好凑齐一个三角。 陆安主动向自己的两位同事笑着问好。 杨金宝是一位戴着黑框眼镜，不苟言笑，看起来很严肃的年轻人。 另一位柳依然则是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小姑娘，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是那种仿佛随时能眨出小星星来一样。 对陆安的主动问好，杨金宝只是微微点头了事，柳依然则在赵主任离开后，搬着凳子来到陆安身边，好奇询问：“你就是陆安？听说平江这个案子大半年都没进展，是你一手帮着突破，所以叶处长才破例帮你跑了关系，是不是呀？” 陆安愣了愣，没想到这小姑娘的好奇心居然这么重，也不认生，这才见面就打听起这么隐秘的事情来。 陆安想了想告诉她：“也不完全是吧，其实叶处长他们在平江的秘密调查也查出了很多眉目，只是缺少一些信息，而我刚好知道。” 柳依然惊叫出声，虽然压低了声音，但还是引来办公室的其他人侧目。 柳依然不好意思的吐了吐小香舌：“这样也很厉害了，难怪叶处长那么古板严厉的一个人，居然肯破例帮你跑关系。” 陆安有些尴尬，这小姑娘是真没什么心机，这话也是能随便在办公室说的？ 咳咳！ 显然杨金宝也听到了，他用力咳嗽两声，然后起身过来，他先训斥了柳依然：“依然，你的工作都做完了吗？你以为这是在家还是在学校吗？工作期间交头接耳像什么样子！” 小姑娘被训得缩了缩脖子，只得悻悻回去了自己的位置上。 杨金宝这才把一沓材料放在陆安面前：“陆安是吧，我要告诉你这里是省纪委，是要看能力的，不要一位你耍了点小聪明进来就可以高枕无忧了，省纪委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尤其是我这个小组，平江建业局是我们第三监察室今年最重点的案子，如果你要是做不好，我会马上向赵主任打报告申请把你调走。” “我绝不允许有任何在我这个小组里混日子！” 杨金宝说完告诉陆安让他整理这些材料，进行校对汇总。 然后都不等陆安回应，杨金宝就回到了他的座位上。 好家伙，这么严厉吗？ 突然陆安脚下一动，一个纸团滚到了脚边。 陆安抬头。 就见小姑娘柳依然在偷偷对自己挤眉弄眼。 陆安哭笑不得：这都传起纸条了吗？ 杨组长成了班主任还是教导主任？ 陆安打开纸条就见上面写着：学长这人就那么古板无趣，你别理他。 陆安灵机一动，就写了回道：学长？你们是同一个学校毕业的吗？哪个大学呀？我还以为你还是在校大学生，过来实习的呢！ 柳依然看到陆安的回信显得十分开心，笑起来还有两个甜甜的小酒窝…… 这么一来二去，陆安很快从单纯的柳依然这里，搞清楚了自己小组这两位成员的基本信息。 他们都是华青大学毕业的，柳依然是应届毕业生，杨金宝则大她一届。 陆安感慨省纪委果然卧虎藏龙，这随便两个同事拎出来居然就是顶级学府的毕业生。 要知道这可是90年代的大学生，还是华青大学，说是人中龙凤毫不为过。 没想到柳依然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居然也这么厉害。 柳依然还告诉陆安，杨金宝曾经在学校里就是学生会副主席，主抓校风校纪的工作，所以到了纪委也依然没改掉他那股在学校就养成的臭脾气。 陆安得知这个信息后心里突然咯噔一下，然后就感觉眼前一暗。 是杨金宝站在面前向陆安伸出了手：“拿来。” 陆安不好意思的笑笑，表示自己这就好好工作。 但杨金宝却加重了语气：“我让你拿来。” 陆安这就不高兴了：“金宝同志，我认为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完成手上的工作，而不是纠结一些形式主义，你也没有权力规定我该如何完成工作，纪委也没有禁止同事之间的相互交流！” 大家都是普通办事员，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 杨金宝眼睛一瞪：“你这是什么态度？工作期间交头接耳，现在还这么强词夺理，你还有一点身为纪委人员的样子，你这样的人如何能胜任纪委工作？鉴于你这个情况，我会向赵主任反映的。” 杨金宝说完居然真的转身走向里间赵跃东的办公室过去。 看得陆安是目瞪口呆：还真是一言不合就找老师打小报告呀？ 柳依然对此满脸歉意：“陆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要是赵主任罚我们写检讨，我和你一起写。” 陆安摆手表示并不需要：“只不过同事之间交流几句，不至于上纲上线。” 后来事实果然不出陆安所料，杨金宝自己悻悻回来了。 他黑着一张脸说：“这一次就算了，毕竟你才进省纪委，又是江淮大学这种二流学校毕业的人，我也不能对你的素质要求那么高。” “你好好工作吧，要是你的工作完成不了，到时候就没人能保得住你了！” 杨金宝接着还转向柳依然教育起来。 “依然，你要知道你是华青大学的毕业生，是真正的天之骄女，你家里想方设法把你送来省纪委，也是希望你未来能有一个好前程。” “所以我希望你能自尊自爱，不要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搅在一起，一个江淮大学的二流子能有什么前途，你和他搅在一起就是自甘堕落！” “你想想要是你写检讨，甚至挨了领导处分，黄姨知道得有多伤心。” “你不要怪我啰嗦，黄姨把你交到我手里，我就要对你负责，我不能眼睁睁看你堕落还无动于衷！” 小姑娘低下头，懦懦的道歉说自己错了。 杨金宝最后恶狠狠瞪了陆安一眼，再次严令让陆安加快工作，才回去了自己的座位上。 陆安看着这一幕，真是觉得大开了眼界…… 第一百零二章 打翻醋坛子 只能说杨金宝这个名字是真的很适合，他真是个大宝贝。 陆安很明显能看出杨金宝对柳依然有好感，可能家里还认识，是青梅竹马什么的，因此眼见柳依然对自己那么热情，甚至还当他面传起了小纸条，这种目前犯的做法马上打翻了他的醋坛子。 所以杨金宝针对陆安，是为了捍卫他自己的尊严。 陆安对此怎一个无奈了得。 “杨组长我材料已经汇编整理好了。” 陆安将自己整理好的材料交给杨金宝。 杨金宝却眉头一皱，显得很不高兴，张嘴就批评起来：“你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这是部门最重视的案子，你就这么糊弄工作？” “我知道你是江淮大学毕业，出身起点很低，水平也差，但你自己不能放弃自己，勤能补拙，只要你脚踏实地的努力用心工作，早晚也能像我一样出成绩的，回去再好好改改，多检查检查。” 杨金宝看也没看一眼就给打回来了，陆安对此相当无奈。 “杨组长你是不是先看看再说？”陆安提议。 杨金宝头也不抬：“有什么好看的？就你这么短的时间，还能做出什么好工作吗？” 陆安解释：“杨组长，这种材料汇编工作并不是什么流程很复杂的工作，而且案子又是我曾经经手负责的，很多案件细节我都有印象，所以效率会比一般工作要快许多。” “我认为杨组长还是先检查结果，如果没问题我们好进行下一步，要是有问题我们也可以尽早修改。” 杨金宝对陆安这种顶嘴行为相当恼火。 不过柳依然却不这么想，她偷偷伸手翻看了陆安的文件：“哇！学长要不你看看呗，陆安他真的完成了耶！” 柳依然十分惊讶：“陆安你好厉害，这么快就做完了，你不知道上一次我和学长两个人熬到下班都没做完。” 依然你可长点心吧！ 陆安勉强搔搔头：“可能我对案子很熟悉，所以工作起来就更快一些。” 陆安紧急找补还是没能救回来。 杨金宝狠狠拿过文件：“你懂什么？什么就完成了，说不定他就完成了前面一点，后面都还很潦草，这种人我见多了，他们这种二流学校的人就喜欢耍这种小聪明！” 只是随后当杨金宝打开文件，一页一页审核以后却说不出话来，因为他发现陆安居然真的做完了。 杨金宝很尴尬，但他是要面子的，所以硬着头皮也说：“你看我就说很潦草，这遣词造句完全就是小学生的记流水账水平，一点形式美感都没有！” “不过我也能理解，毕竟这就是二流大学的水平素质，不可能和我们相提并论，算了，我们就将就用吧。” 杨金宝一番鸡蛋里挑骨头的严苛，最终还是过了对陆安材料的审核。 随后杨金宝和柳依然拿起材料去机房进行电子存档。 这年代电脑还是相当稀罕的玩意，哪怕省纪委这样的单位也不是每个办公室都能配备，而是专门有一个电子计算机房。不管哪个办公室有需要都在这里集中使用，然后使用软盘存储。 这个机房铺设的木地板，每天有专人打扫得一尘不染，进门还得脱鞋。 就是担心外面的灰尘进去，搞坏了电脑。 听起来很夸张，但在这个机关单位里平均收入才堪堪过百的年代，一台两三万的电脑，确实相当金贵，哪怕省纪委也没那么多预算胡来。 杨金宝带着柳依然一如既往的在门口登记，机房的工作人员还热情的和他打招呼。 “又来用电脑了？还是那几台吗？刚好空着没人用。” 很显然杨金宝已经是这里的常客了。 不过这也难怪，这年头电脑还是个稀罕物件，一般人还真没什么机会能接触到，可能一般的大学生都不一定会用，只有杨金宝这种知名学府出来的大学生，才能熟练掌握。 要不然你让办公室那些三四十岁的老机关来，他们对着面前的几个大方盒子就是一脸懵的无从下手。 杨金宝熟悉的来到前排的电脑，拿着材料坐下。 正当杨金宝搓了搓手准备开工，突然感觉哪里不对，猛回头看到陆安的脸。 杨金宝顿时眉头一皱：“你跟过来干什么？我们准备电子建档，你懂电子计算机吗？” 陆安随口回答：“大学有开设电脑课程，而且这材料是我汇编的，如果中间有什么遗漏或者其他问题，我在这里好随时沟通。” 杨金宝想想也是这个理，但她还不忘叮嘱：“你留下也可以，不过千万不要随便乱动，这几台都是最新型号的电子计算机，五六万一台，要是搞坏了，卖了你也赔不起！” 陆安懒得理这个傻宝，只是愣愣盯着显示屏，那记忆中的windows图标，省纪委用的是windows3.1。 随着滴滴两声响，电脑启动成功。 在陆安的记忆里都是windows95或者98版本了，这个3.1版本还是第一回见。 不得不说，相比后世的95、98甚至是xp系统，windows3.1相当原始，所有界面都是方方正正的傻大粗不说，甚至连开始菜单都没有，桌面也就是一个打开了文件夹的样式，上面排列着几个很有年代感的图标。 杨金宝时刻不忘针对陆安：“这就是电子计算机，怎么样没见过这种吧？你就在旁边好好看好好学，以后有机会也能自己独立操作计算机，别给咱们部门丢人！” 呵呵！ 陆安笑笑不说话。 抱着给“情敌”露一小手的态度，杨金宝熟练的先建立一个文档，小心翼翼点击开，然后从柳依然手里接过文件，甩开膀子开始如闪电一般的打字。 哟？ 居然是用的五笔？看来这位杨组长确实有两把刷子。 五笔输入法是一种特殊的字符输入法，就是将键盘上的abcd对应的不同笔画，组合起来形成汉字的打字方式。 相比后世常见的拼音输入法，五笔输入法更加专业，打字更高效也准确率更高，但同时门槛也更高，因为五笔输入需要重新背下整个键盘上每一个字母对应的笔画，不是下大力气背过的，根本打不来。 因此看杨金宝是五笔输入，陆安确实高看一眼。 但……也就是一眼了。 因为紧接着，陆安就实在看不下去：“那个……杨组长，要不让我来吧？” 第一百零三章 你把电脑弄坏了 真不是陆安要故意找事，实在是杨金宝这个打字速度太折磨人了，就像是动物城里那位著名的网红闪电。 他是一指禅打字，而且每次打字都得低头在键盘上找相应的字母键，这个效率一分钟最多就打一两个字出来，自己一份材料少说几千字，这等他打完得猴年马月去，难怪听柳依然说他们要经常加班。 陆安才忍不住开口，自己可没兴趣陪他们加这种毫无意义的班。 杨金宝却不可思议的回头：“你说什么？让你来，你懂电脑知道怎么打字吗？” 机房的负责人也闻讯过来看看怎么回事，当他听说陆安居然嫌弃杨金宝，要自己操作电脑，整个人都惊呆了。 “你居然要他让一下？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可是杨金宝，是华青大学特招来的高材生，你们第三监察室的电脑专家，你要他让位？你很嚣张呀！” 这话让陆安听得尴尬癌都要犯了。 好家伙电脑专家就这水平？ 虽然陆安不知道真正的电脑专家是什么样，但至少不可能打字速度这么慢吧？这很明显就是连键盘布局都不熟悉，每按下一个字母键都要低头寻找。 陆安也看出来了，这位机房负责人恐怕是个关系户，每天就在这里负责登记签到，要不然但凡上过几节电脑培训课程，也不至于把一个连字都打得这么磕磕绊绊的家伙当成电脑专家。 但杨金宝却洋洋得意：“听到了没有，我知道你没见过想试着玩一下电子计算机，但这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碰的，你要想玩，自己找李主任重新开一台去，别在我这里耽误我工作！” 负责管理机房的所谓李主任则不干：“我的职责就是保护机房，绝对不可能给任何不三不四的人开机，万一给弄坏了怎么办。” 就连柳依然也小声提醒陆安电脑很贵重，还是别逞强了。 滴滴！ 陆安顺手点开了隔壁一台电脑的开机键：“嗨！我不用你的就是了，不就开个机吗？给你们整得像发射火箭一样。” 那位李主任当时就跳了脚，连连伸手要把陆安从椅子上拉起来，嘴里还大声吼着：“怎么敢，你怎么敢这么做的？未经允许擅自使用电脑，你是哪个部门的，我要找你们领导给你处分！” 杨金宝同样拍着桌子痛心疾首：“真是丢人呀！好歹我们也是省纪委第三监察室的干部，不是什么街边的二流子，我们有自己的操守，哪有像你这样直接上手的？万一给他弄坏了怎么办，谁负责？” 陆安听得这些话那是一脸懵：自己就开了个机，怎么叫你们说得这么罪大恶极了一样？ 不过陆安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电脑发出两声刺耳的响声，刚刚进入windows读取界面的显示屏突然刷一下蓝屏了。 那位李主任当场跳脚骂娘：“你看看，叫你别乱动吧，你把电脑给搞坏了！” 杨金宝也当场变了脸色，柳依然则瞪大了眼睛捂着小嘴，害怕的娇躯都颤抖起来。 “完了完了，你把电脑弄坏了，我们肯定要被处分了，都是你干的好事！”杨金宝愤怒指责着陆安，用力拍着桌子。 陆安也有些傻眼，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么点背吗？ 但他听着杨金宝和李主任在这里鬼哭狼嚎也很烦心：“行了你们也别拍了，好好的内存条都给你们拍松进灰了。” 对于后世成天坐办公室里和电脑打交道十多年的陆安，这种蓝屏一眼就能明白是内存条松动或是进了灰尘的问题，只要把打开机箱把内存条擦一擦重新插入卡槽就行了，也就他们什么都不懂就知道在这乱嚎。 可杨金宝听完却露出了凶狠的表情：“好哇！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这计算机明明是你搞坏的，你现在居然要推到我身上？” 杨金宝随后马上找李主任说：“李主任您可一定要替我证明，向领导说明情况！” 李主任点头：“我当然会帮你，我都看到了，都是他把电脑搞坏的，我怀疑他在蓄意破坏公家财产，简直罪大恶极……你还要干什么？” 说话间，就见陆安已经把机箱搬出来，正颠来倒去地查看。 “放下，你快给我放下！难道你想要破罐子破摔把电脑砸了不成？”杨金宝惊呼。 李主任更是劝道：“有什么话咱们可以好好说，没必要这样，你好不容易进得省纪委，不要拿自己前途开玩笑！” 陆安无奈白了他们两眼：“我砸什么机箱啊，我都告诉你们了是内存条松动的问题，把机箱打开，重新插一下内存条就好，李主任麻烦你给我拿把螺丝刀来。” 这年代的电脑机箱不像后世有那么多活动螺丝，都是拧死的螺丝，要打开机箱就必须要用螺丝刀来。 陆安说到最后还故意看向杨金宝：“杨组长，华青好歹是一流大学，你不会连微机课都没上过吧？” 杨金宝一张脸涨得通红，华青大学当然有微机课，只是他大学期间一心扑在学生会工作上，他由于英语水平不够，又嫌计算机课程太难，因此只草草学了几节，甚至大多数实操还是来到省纪委以后才进行的，这才连个字都打得磕磕巴巴。 可他哪里会承认，硬梗着脖子道：“我当然上过课，要不然我怎么会电子建档？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内存条的问题，就是你给电脑弄坏了，然后故意在这里混淆视听，你还想把责任推给我，你其心可诛！” 李主任也说：“你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你，就是你把电脑弄坏了，我一定会如实向领导汇报！你也不要想我会助纣为虐给你拿螺丝刀！” 砰砰砰！ 陆安还要说什么，但这时就听门口传来敲门声，然后一个威严声音传来：“这里是省纪委机房，你们都是哪个部分的，在这里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就见刚刚还情绪激动的杨金宝和李主任俩人顿时一个激灵，两个人一下站得笔直，异口同声道：“刘常委好！” 陆安回头也是一惊，因为来人是省纪委常委，纪委干部监督室主任刘东升。 第一百零四章 小报告不好用了 刘东升迈着坚定有力的步伐走进机房，身后跟着几个干部监督室的工作人员，其中就包括那位让陆安记忆深刻的梁云霄。 刘东升大步走到面前，居高临下看着陆安和杨金宝几人。 杨金宝和李主任在刘东升的注视下满头大汗，只有陆安依然挺直腰板站在那里，不卑不亢。 刘东升眼中的讶异一闪即逝，紧接着严肃问道：“你们是第三监察室的，不知道这里是机房吗？为什么在这里吵吵闹闹的不像样子？” 李主任和柳依然在刘东升强大的气场面前低着头不敢动。 杨金宝则马上举手说：“刘常委，我要向您汇报，我们第三监察室的陆安同志他没有规矩，不听李主任的劝阻蛮横强行使用电子计算机，结果损坏了省纪委的重要资产！” 杨金宝不愧是学生会出来的，这打小报告的本事还是相当厉害的。 其实不用杨金宝打小报告，刘东升也已经看到了那台蓝屏的电脑。 作为干部监督室主任，刘东升当然不会只听信杨金宝的一面之词，他又看向陆安：“陆安同志你有什么话说？” 陆安闻言腰板挺得更直：“刘常委您好，我确实要使用这台电脑建立电子文档，我只是打开电脑，并没有故意损坏，现在造成电脑蓝屏，我认为很有可能是电脑内部的内存条松动或者是进入灰尘所致。” 陆安改变了称呼，其实对刘东升称呼刘常委或者刘主任都可以，只是由于杨金宝之前称呼机房的负责人也叫主任，那么这时候再称呼刘东升主任显然就不合适了。 此外陆安和杨金宝的回报策略也不一样。 杨金宝主打的就是一个举报模式，还和学生会打小报告一样，起手就是“他有错”“他有问题”“所有的责任都是他的”。 当然陆安也能理解，毕竟他以前在学校就是干这个的，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再一个就是他也担心刘东升会迁怒整个第三监察室，连带他也要一起挨处分，所以他必须把陆安推出来，指责一切都是陆安有错，而且还是在他们劝阻无效的情况下，陆安自己强行蛮横造成的。 这样他们至少尽了责任，处分就只在自己一个人头上了。 只是这个模式在学校老师面前很好使，但到了刘东升面前就有点儿戏了。 陆安觉得杨金宝有点想当然了，他是不是忘了刘东升是省纪委的老干部了，由于现在还是干部监督室主任，这样的领导什么狡辩场面没见过？你在他面前玩这个心眼？那不是想多了吗？ 正是明白这点，因此陆安决定只单纯说事，不带有任何情绪指向。 果不其然，刘东升听了杨金宝的举报面无表情，但在听了自己的汇报以后却微微点了头，显然更认可自己。 “所以你们就因为这点小事在这里吵闹？”刘东升又问。 还是杨金宝抢先说：“刘常委，都是他陆安同志，是他气不过我们指出他的问题，他恼羞成怒要破坏公家财产，我们正在尽全力阻止他！” 杨金宝说着还故意挺起了胸膛，仿佛自己在做什么英勇事迹一般。 但他这话听得陆安心里直摇头。 他还在举报…… 他难道就没注意到刘东升明显对他那番举报说辞并不满意吗？如果他灵醒一点，就该换个策略，你这么一个劲的推卸责任指责别人，是个领导都不喜欢。 刘东升点名陆安：“还是你来说。” 陆安回答：“领导，我刚才是找他们要螺丝刀，因为我已经判断出电脑的问题所在，希望打开机箱解决问题，可他们不让。” 陆安这里耍了一个小聪明。 虽然还是就事说事的汇报模式，但陆安有意无意的已经把杨金宝和李主任推到对立面去了，指出刚才自己是要修电脑，是他们不让在这里无理取闹。 当然陆安敢这么做也要感谢杨金宝，是上一次自己如实的汇报取得了领导的信任，现在自己这么说也相对更容易取信领导。 刘东升不出所料地点头：“发现问题解决问题，这样当机立断的做法值得鼓励。” 见刘东升居然表扬起陆安来，这让杨金宝如何能接受？ 他马上向刘东升抗议：“领导，这只是他的一面之词，他是想掩盖他犯的错误，掩盖他损坏电子计算机的事实，李主任可以作证！” 刘东升原本想开口训斥，但听到最后他改了主意：“建华同志，是这样吗？” 机房负责人李建华没想到自己还是没能逃掉，他只能咬牙说：“是的领导，这电脑已经坏了，我正准备向后勤技术部门报修，可是他却恼羞成怒要砸电脑，他简直无法无天！” 李建华现在也别无选择，总不能说是自己这个机房负责人看不懂电脑吧？ 他只能把问题往大了说，一口咬定电脑就是坏了，就是陆安给弄坏的，而且陆安弄坏电脑不说，他还恼羞成怒要把电脑整个给砸了。 陆安听他这回答简直都要笑晕过去了，简直不要太逗。 要是其他无法证实的事情，他们这么一个劲地泼脏水没问题，可眼下真就只是一个内存条的小问题。 于是陆安铿锵有力说道：“领导，到底什么问题，给我一把螺丝刀把机箱打开就知道了！” 李建华马上阻止：“不行！电脑都是省纪委的公家财产，后勤送来的时候就千叮咛万嘱咐说过，不允许擅自打开，一旦打开后续出现什么问题他们都不管了！” 杨金宝也帮腔说道：“领导，电子计算机是省纪委的贵重财产，怎么能给他来修者试一试呢？我看他根本就在胡搅蛮缠，在故意拖延时间！” 李建华还说：“领导，我正准备马上把问题反馈给后勤技术部门，等他们来拆开机箱检查一样能得到答案。” 刘东升犹豫了。 因为他知道电脑确实是相当贵重的财产，万一真不是小问题呢？ 又或者眼下只是小问题，但等你打开机箱，变成大问题了呢？ 这就是隔行如隔山了，刘东升尽管经验丰富，但终归不懂电脑。 就在这时，那个很有气质让人无法忽视的漂亮女孩梁云霄开口了，她劝刘东升说：“领导，我见过电脑售后流程，也是直接拆机，我认为可以让这位陆安同志试一试。” 第一百零五章 就是这么简单 梁云霄的突然开口让刘东升最终做出决定。 刘东升看向陆安：“陆安同志你愿意接受这项任务吗？” 刘东升这里问的相当老道，他没有用‘试一试’的句式，因为无论如何，电脑都属于省纪委的公用财产，而且还是贵重财产，于情于理都不应该让人尝试打开。 相反用‘任务’这个表述就很简单明了。 你自高奋勇愿意帮助组织上解决问题，那么刘东升就代表组织将维修电脑的任务派给你。 这样做既不会留下任何把柄，同样也保留有对陆安没能‘完成任务’进行处分的权力，可谓一举两得。 陆安并不担心，就这种很常见的小毛病，后世但凡是个经常用电脑的人，基本都能判断。 至于杨金宝和李建华，刘东升已经发话，他们是否满意根本不重要，甚至陆安还专门来到李建华面前：“李主任，麻烦帮我拿个螺丝刀。” 李建华当时就瞪大了眼睛，他很清楚陆安这根本就是故意挑衅。 尤其他还用上命令的口气。 他凭什么呀？ 但在刘东升面前，他根本没办法，只能老老实实去拿螺丝刀，甚至连一点不满的情绪都不敢表现出来。 诶！我就喜欢这种你明明看我不爽，却又拿我没辙的样子！ 李建华心里窝着火，他很快拿来螺丝刀交给陆安，但紧接着马上向刘东升汇报：“领导，我已经联系了后勤技术部门，他们说马上派技术人员过来。” 李建华还说：“我是机房的管理负责人，我很清楚这就是非常严重的损坏，可能涉及主板和芯片。” 杨金宝这时也站出来帮腔说道：“是的，而且其中涉及到很多电子元件都需要进口，如果查证损坏，必须要严厉惩处责任人！” 陆安低头专心致志的拆着机箱，对他们这种凭空诬陷连头都懒得抬。 只能说他们幼稚或是被愤怒冲昏了头，领导都决定了的事，你们还在这喋喋不休，不是没事找事吗？ 至于主板芯片电子元件？估计这也是他们此时能想起来的仅有名词了。 果然刘东升的秘书马上出声训斥：“一切问题等陆安同志的工作结束再说，有没有一点规矩？” 秘书在这种时候代表了领导的态度，杨金宝和李建华马上缩着脖子不敢再说话了。 吧嗒！ 随着一声清脆的金属声，陆安拆开了机箱盖，现场发出一阵惊呼。 “哇！这里面这么多密密麻麻的线头，看得人都眼晕。” “这个盒子是干什么的？还有这组电线又是干什么的，这里怎么还有风扇呀？” “我好歹以前也在变电站干过，我以为变电站里的线路就够麻烦了的，现在比起这电子计算机，才知道是小巫见大巫呀！” “那当然，要不这怎么是高科技……” 杨金宝和李建华见状都长舒了一口气，因为开始他们还真担心给陆安瞎猫碰了个死耗子，不过现在他们放心了，就机箱里面这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只怕什么跟什么都分不清楚，等着挨处分吧！ 他们心底还很邪恶的想着，尤其这还是刘东升派给他的任务，打了领导的脸，可能处分还要更重一点。 杨金宝甚至都忍不住说：“陆安同志是不是不认得这些电子元件？我可以教你呀！” 陆安笑了，没想到杨金宝这都要出来膈应一下。 陆安可不惯着他，直接反问：“好呀，那请你告诉我内存条是哪个？” 杨金宝傻眼了，他连内存条这个名称都是刚刚从陆安嘴里听说的，哪知道是什么，只能支支吾吾表示内存条很重要，他不希望弄坏了之类的轱辘话。 陆安不再废话，伸手进去拔下内存条。 电脑机箱里的东西是很多很杂，但在陆安眼里却很十分简单。 要说认清机箱里所有东西陆安没办法，但要说单找内存条却十分轻松。 陆安先拿毛巾小心擦了擦插口，然后探头看了看机箱内部。 由于省纪委机房里卫生保持的很不错，因此没什么灰尘，陆安简单吹了几下，就把内存条插回去了，然后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打开电脑。 “就这么简单？而且你不装好吗？”梁云霄忍不住问道。 陆安点头解释：“我刚才就说了，这只是内存条松动或者是进了灰尘，那么只要把内存条拔下来擦干净，再重新装回去就行了。” “打开机箱是因为现在在测试，不盖盖子不影响电脑运行。” 梁云霄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电脑成功开机并进入系统界面。 顿时所有人惊呼：“哇！居然真的好了！就这么拔下来一个东西再插回去，这么简单就弄好了？” “不是说是什么主板坏了，可能要送回厂家，甚至还要国外进口元件吗？” “那恐怕就是有些人不懂装懂啦！” 杨金宝和李建华俩人低着头，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 他们怎么也想不通，这电脑不该是谁也不懂的高科技吗？为什么陆安就这么随手两下就给弄好了？ 他们更想到自己，刚才他们把问题说得有多严重多夸大，此时他们就有多尴尬。 尤其是李建华，他更是害怕得浑身发抖。 他作为机房的管理人员，不仅一点电脑知识不懂，这么一点随手就能解决的问题都解决不了，还故意夸大说成主板问题，还在刘东升这位干部监督室主任面前。 这下可怎么办？ 他们不知道如何收场，但刘东升却很高兴。 他发出爽朗的笑声：“这很好嘛，咱们省纪委的年轻同志就得努力学习，熟练掌握各方面知识，成为组织里的多面手！” 刘东升主动和陆安握手：“陆安同志，突击完成了电脑维修工作，为组织挽回了可能的损失，值得表扬！” “至于其他人？” 刘东升扫了杨金宝和李建华一眼：“有些人级别不高，却带着一身官僚习气；还有些人就连自己的本职工作都弄不明白，关于你们的问题，我会向组织部门传达的。” 杨金宝和李建华顿时面如死灰。 第一百零六章 打字好厉害 从刘东升这样的领导嘴里说出‘向组织部门传达’这样的话，就是政治判刑，杨金宝和李建华俩人不管提干还是评单位先进等等肯定都没戏了，甚至还有可能会被踢到冷衙门里去。 突然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李建华恨死了杨金宝。 可杨金宝更加不甘，因为他认为自己是华青的大学生，是天之骄子，怎么能被这么流放到冷衙门里去呢？ 他认为自己必须做点什么来挽回这个局面。 看到电脑桌上的文件，杨金宝顿时心生一计。 于是杨金宝故意大声说：“我完全接受刘常委的批评，我为自己的错误感到羞愧，我一定努力工作，请领导允许我继续完成我的电子建档工作！” 得到刘东升的首肯，杨金宝才转身坐下来，他深吸一口气，自己能不能扭转在领导眼中的印象就看这一波了。 杨金宝知道省纪委一直在中央和省委的倡导下，主动试验进行电子办公改革，可这年头电脑是个相当稀罕的物件，整个省纪委接触过的都没几个，更不要说熟练地打字建立电子文档了。 此外省纪委很多上了年纪的干部，你让他们改变以前的习惯，学着用电脑，也根本改变不过来，也不愿意改变，这一直让省纪委领导们相当苦恼。 因此杨金宝认为只要自己展现出高超的打字水平，就能让刘东升对自己的看法有所改观。 杨金宝双手放上键盘，他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的捻起食指，然后开始打字起来。 杨金宝拿出了当年高考时的精神头，在这种专心致志下，杨金宝超水平发挥，以自己从来没有过的速度在打字。 杨金宝在心里呐喊：看到没有？这才是我杨金宝的电子计算机水平！ 像陆安那种只会使螺丝刀拆机箱的装修工水平算什么，要像我这种能打字，能建立电子文档的，才算是省纪委需要的新型人才！ 甚至杨金宝还故意很用力地敲击键盘，就好像在向所有人宣告：所有人向我看齐！ 而周遭其他人似乎也听到了杨金宝心底的呼声一般给出回应。 “我的天呐！他打字这么快吗？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打字这么快的人。” “就是电脑公司的维修人员也达不到这个速度吧？” “这应该就是领导经常说的，是未来组织需要的新型人才是吗？简直不可思议！” 杨金宝忍不住的咧嘴微笑，在他看来这才是他应得的评价。 这样一来，领导对自己的印象肯定能改观了的，甚至还可能因此脱颖而出。 “领导，我认为像熟练使用电脑打字这种能力，应该是我们年轻一辈必须要掌握的工作技能，我只是走在了前面。” 杨金宝自认为很潇洒地转头，然后他整个人就呆滞了，因为他看到在旁边的陆安身后围满了人，刚才的惊叹夸奖都是对他的，根本没人注意自己。 而且陆安打字也确实很快，十根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如同弹钢琴一样美妙。 “陆安恐怕是咱们省纪委打字最快的人吧？我感觉包括后勤的电脑专家都没他快。” “你看他打材料，有时候我一行还没看完，他就已经打完了，好厉害呀！” “更关键你看他几乎没有错别字，一打一个准。” 就连刘东升也忍不住惊叹：“你怎么能打字这么快，你好像不是电子计算机相关专业毕业吧？” 陆安回头：“常委，我认为这种熟练使用电脑的能力应该是我们年轻一辈需要掌握的工作技能，我只是走在了前面。” 杨金宝：？？？ 他说的全是我的词呀！ 杨金宝终于崩溃了：“你凭什么能打这么快？而且你根本用的不是五笔，你这是在作弊！” 陆安奇怪的回头：“谁规定了打字一定要用什么输入法？只要自己习惯，能快速把想要的文字打出来不就行了吗？” 其他人也纷纷支持陆安。 “是呀，为什么一定要用五笔？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组织上一直强调的，怎么还有人纠结方法？” “我看他就是嫉妒，自己打字磕磕巴巴，就看不惯别人打字厉害，领导批评得真没错，级别本事没几分，这脾气是真不小。” “就这还华青大学，看来也真不能迷信名牌大学，也不怎么样啊！” 毫无疑问他们都站在了陆安那边，甚至李建华还故意猜测杨金宝在故意对陆安打击报复，说杨金宝这个人就是坏透了。 刘东升脸色严肃：“杨金宝是吗？关于你的问题，我会和叶向高同志沟通。” 杨金宝瘫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如同丢了魂一般。 如果说刚才只是宣了判，现在恐怕就已经可以毙了的。 自己没能露一手不说，还把屁股给露出来。 一切彻底完了！ 刘东升回头拍拍陆安的肩膀：“陆安同志你很不错，我相信你未来的发展空间会更加广阔。” 有这句话，就证明自己是真入了这位省纪委大佬的法眼。 于是陆安说：“谢谢常委，我一定戒骄戒躁，争取未来继续努力提升自己！” 刘东升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柳依然马上扑过来，一张笑脸满是兴奋：“陆安你好厉害，我看了你才知道居然有人能打字快速到这个地步，简直让我大开眼界！而且你居然还能得到刘常委的夸奖，那可是刘常委呀！” 另一边梁云霄也坐下在旁边的椅子上：“确实很厉害，我以前还从没见领导这么夸过谁，你是第一个！” 陆安很不好意思地搔搔头：“你们夸得我都要骄傲了。” 陆安是真的很不好意思，对于自己这种前世坐了二十年办公室的人来说，快速电脑打字那是基操，要不是现在的智能abc输入法还有些不熟悉，陆安一个小时能打出六七千字出来。 “还有你这种拼音打法好厉害呀，怎么做到的，我以前看别人一直都用五笔。”梁云霄好奇的问。 柳依然也一个劲的点头：“是呀，之前我看学长都是用五笔，我以为只有那一种输入法，没想到这拼音这么好用，我感觉我也可以啦！” 瘫了的杨金宝感觉自己的胸口被补了好几刀，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第一百零七章 不遭人妒是庸才 “这个叫智能abc输入法，是一种新系统自带的汉字输入法，他最大的优点就是极大降低了操作电脑的门槛，不用再去背那些复杂的五笔字根，只要你学过拼音就能独立打字！” “而且这种输入法最智能的地方在于他会记忆你的使用习惯，就像这种连词，你只需要第一次输入的时候挨个查询，后面就能一起打出来，可以提升打字效率，甚至有些常用的语句都可以记录。” 陆安耐心给梁云霄和柳依然讲解着打字方法，并且还让她们上手试，两女试过以后纷纷惊喜异常。 “诶！居然是真的，这样打字虽然慢一点，但真的可以打出来啦！” “这样就用不着背那些看不懂的字根啦！” “好厉害，还是陆安你有本事，居然找到这种输入法，我都没想到我居然也真的能上手在电脑上打字！” 看着梁云霄和柳依然两个女孩兴奋到手舞足蹈的样子，旁边的杨金宝嫉妒到发狂，因为他认为这本应该是他享受的待遇，应该他这个华青的大学生被人崇拜才是，怎么能是那个二流学子？ 他不过就是碰巧会拧螺丝，又知道这种什么abc输入法，他算什么？ 杨金宝忍不住站起来怒斥道：“什么狗屁拼音输入法，就是歪门邪道，就你们什么不懂在这里瞎吹！” 急了他急了！ 陆安笑笑：“智能abc也是系统自带的汉字输入法，杨金宝同志不要带有个人偏见嘛！而且这种有利于大众学习使用的输入法怎么就成歪门邪道了？杨组长你这种思想可要不得呀！” 梁云霄也抬头开口：“杨金宝同志是吧？看来你并没有吸取刚才的教训，还是你认为咱们整个省纪委只能有你会打字，别人就不行？我看你根本就是嫉妒，嫉妒陆安同志比你聪明有本事！” “而且陆安同志他很大公无私，愿意把这门拼音打字技术教给我们，不像你抱着自己的五笔打字当个宝一样！” 就连柳依然也忍不住嘟囔：“好了学长，你别说话了吧，丢人死了！” 杨金宝瞪大双眼，他没想到居然就连自己最珍爱的柳依然都这么说自己，果然陆安这小子就是自己最大的情敌。 杨金宝想到这里再也忍受不住愤愤离开。 梁云霄安慰陆安说不遭人妒是庸才，尤其还是杨金宝这样的顶级大学生，更衬托出陆安你的优秀。 “而且你还愿意把这种拼音输入法分享出来，要是以后省纪委普及了电子化办公，陆安同志你肯定是头功，我会向领导说明情况的。”梁云霄说。 陆安眉头一挑：“你好像和刘常委很熟，是亲戚吗？” 也不怪陆安好这个奇，实在刚才要不是亲戚关系，一般下属真不敢在领导面前插那个嘴，敢建议让陆安试一试的。 不过即便陆安再装作不经意，梁云霄依然警惕起来：“陆安同志，你这话问得可不老实。” 对着梁云霄那美艳的盈盈笑脸，陆安连连道歉表示自己确实问多了。 梁云霄当然没有生气，她告诉陆安：“告诉你也没什么关系，不过你得帮我打份材料。” 陆安还没来得及反应，旁边柳依然先急匆匆开了口：“可是陆安还有我们第三监察室的材料要打，这是领导交办的任务，还是陆安他亲自查办的案子！” 柳依然俏脸气鼓鼓的，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女人，让柳依然感到一阵很大的压力，现在居然还让陆安帮忙，小姑娘这可忍不了。 梁云霄毕竟成熟稳重一些，她看一眼已经气成了小仓鼠一样的柳依然，轻笑一声说：“确实，陆安你还是先忙好本部门的工作再说，我一会再来找你。” 梁云霄说完起身离开，柳依然马上急呼呼的坐下在一旁，然后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态度对陆安说教起来。 “陆安我跟你说，你才进单位可能很多地方不懂，你一定要注意，要不然什么时候得罪人了都不知道。” “首先就是千万不要轻易答应其他部门的工作，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还有千万要小心那个梁云霄，她对你这么殷勤，说不定就有什么坏心眼！” 小姑娘满脸严肃认真，但偏偏她又是张娃娃脸，所以看起来很有一种反差萌，十分可爱。 不过陆安知道小姑娘也确实在为自己着想，一般新人刚进单位什么都不懂，要是乱逞强，确实很容易在自己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罪了人。 在没有直属领导点头的情况下不要给其他部门的人工作，这也是对的。 因为不同部门不帮忙是情分不帮忙是本分，看起来似乎都没问题，可如果你帮了忙，那么别人很可能拿着你的劳动成果去给领导邀功，你不仅忙活半天半点功劳捞不着，甚至如果中间要是出点什么纰漏，人家还会把责任推到你头上，这就是无妄之灾了。 至于最后一句话，陆安听着就有点争风吃醋的味道在里面。 陆安当然不会点出来，而是笑着点头：“谢谢我都记下了，我一定听我们家依然的话。” 这还差不多！ 柳依然顿时喜笑颜开。 只是到了最后才想起来：“谁是你们家依然，不要乱说，我们是同事！同事！” 柳依然小声嘟囔着，也不知道是在向陆安抗议，还是在对自己说一样。 陆安听到了，但是没打算继续逗她，毕竟自己手上还有工作，待会还要找机会去帮ol御姐梁云霄，陆安很确信她和刘东升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这年头虽然已经有了智能abc，但相比后世那些功能成熟完善的输入法，智能abc依然存在大量缺陷，这都限制了自己的打字发挥。 如果说重生前自己可以轻松一个小时打六七千字的话，那么现在能有两千字就是超水平发挥了。 手上这份材料几千字，自己得抓紧时间了。 “这些材料顺序你都排列好了吗？那我开始了。” 陆安打开文件，找到自己断档的地方，然后活动了一下手指，开始继续对着显示屏噼里啪啦敲打起来…… 第一百零八章 第一天和第二次 带着装好全部电子文档的软盘交给赵跃东。 后者十分惊讶：“怎么是你来交？杨金宝人呢？” 机关单位里最忌讳的就是抢功劳，尤其赵跃东了解杨金宝那个人，要是发现陆安拿着他的工作成果去邀功，他肯定会闹，到时候不好收场。 不过不等陆安开口，柳依然先帮陆安解释：“这些工作都是陆安一个人完成的，学长可没这么快。” 赵跃东这才反应过来，这才过了几个小时，都还没到午饭时间，居然就弄好了？要知道往常这么一份文件，杨金宝少说要两三天才能打完。 赵跃东惊喜的上下打量起陆安：“你在学校里专门学过电脑吗？” 陆安笑着点头：“确实练习过。” 柳依然激动的帮腔：“那可不是简单的练习过，主任我告诉您陆安他使用的是和学长截然不同的拼音输入法，比学长用的五笔打字快多了，就连干部监督室的刘常委都夸奖来着！” 这也就是柳依然了。 女同志在机关单位里总是能受优待的。 要是这换成任何一位男同志，陆安认为就算是自己，恐怕也免不了挨一顿训斥。 但赵跃东对柳依然却并不计较她这样抢着说话，只是好奇怎么惊动了干部监督室主任刘东升吗？ 这下柳依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毕竟她只是单纯，并不是真的傻。 赵跃东察觉情况不对了，于是转头向陆安：“你来说，发生什么事了。” 宝呀！领导主动问起来，这你就不能怪哥打你小报告了！ 陆安默默在心里念叨一句，随后开口道：“可能是我的沟通方式存在问题，让杨金宝对我有些情绪……” 陆安首先从自己承认错误出发，然后将在机房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赵跃东。 赵跃东当时就坐不住了：“什么？你说杨金宝故意污蔑你弄坏电脑，结果被刘常委抓了个正着？刘常委还要就此事向组织部门传达？” 作为办公室主任，赵跃东可比陆安和柳依然更清楚刘东升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这个杨金宝，明明是华青大学的高材生，怎么就跟个二百五一样。 赵跃东恨恨的摆摆手：“算了不管他，陆安你刚才还说干部监督室也找你帮忙打材料是吗？你现在就过去帮忙吧。” 赵跃东还强调：“记住，一定要努力用心，千万不能因为不是你的工作就糊弄！” 柳依然一听这个就不乐意了，但陆安却抢先说道：“好的主任，我这就去。” 陆安说完就拉着柳依然离开了赵跃东的办公室。 柳依然不住的嘀咕：“主任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要你帮干部监督室打材料，这明明就不是陆安你的工作嘛！” 柳依然还有一句没说出来：还有那样一个狐媚的妖女！ 陆安说这都是兄弟单位相互帮忙很正常，还趁左右没人，快速伸手刮了刮她的小琼鼻：“放心吧，我陆安生是咱们第三监察室的鬼，死是第三监察室的死鬼！” 这种很有后世风格的俏皮话逗的柳依然扑哧一下笑出来，灿烂如花。 柳依然白了陆安一眼：“什么死鬼都给你说出来了。” 陆安回到机房，很快找到了正坐在那里艰难打字的梁云霄。 陆安过去在旁边坐下：“还是我来吧。” 梁云霄似乎也有点小情绪：“那我可不敢劳你大驾，万一那位女同志来找我麻烦可不好。” 陆安伸手拿起鼠标：“你这里打错了字，看来有些着急了点。” 梁云霄这一次没有再坚持，主动让出了位置给陆安。 恩，椅子上还留有梁云霄的余温。 陆安接着解释：“柳依然是我一个办公室的同事，我们之间是非常纯洁的关系，而且我们今天是第一天见面。” 梁云霄呸一声：“我才不信，第一天见面她就那么紧张你？” 陆安突然转头：“我们好像也才第二次见面。” 梁云霄顿时愣住了。 是呀！他们也才是第二次见面，自己干啥也那么紧张他？ 两世为人的陆安很懂的点到为止，陆安随即转换话题，主动告诉梁云霄自己帮她打材料也是他们主任安排的任务。 梁云霄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和领导说明情况。” 梁云霄接着又说：“其实赵主任多想了，杨金宝的情况只是针对他个人，我们领导不会扩大打击面到整个第三监察室的。” 陆安有些惊讶，梁云霄看着年轻，这官场智商却不得了，自己才说完，她马上就反应过来赵跃东的用意。 看来自己猜测的不错，这梁云霄背景绝对不简单。 陆安摇头说：“刘常委宰相肚里能撑船我相信，但是不扩大打击面却并不意味着赵主任能高枕无忧了，至少叶处长肯定不这么认为。” 梁云霄先恍然大悟：是了，叶向高不在，第三监察室就由秦海龙和赵跃东负责，秦海龙的身份特殊又是副处长，那么责任只能在赵跃东身上。 这下换梁云霄惊讶了，她上下打量着陆安：“你好聪明呀，居然能想到这一层。” 陆安拍拍胸脯：“好歹是男同志，总不能让女同志给比下去了嘛！” 梁云霄失笑还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陆安打字飞快，梁云霄又问：“你真不是计算机专业毕业的吗？为什么你能打字这么快这么流畅，我每打一个字，都要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找，你好像都不用看一样。” 盲打，那都是后世电脑打字的基本功！ “可能是我大学时候喜欢经常去电子阅览室偷偷拿电脑玩游戏吧，所以键盘摸的比其他人要熟悉一点。” 陆安也安慰梁云霄说：“你也不要着急，没有谁是一生下来就会的，你只要多练多打，等你熟悉了键盘字母分布，搞不好你就看不上我这打字速度了。” “那我可争取早日把你给比下去。”梁云霄说。 就在陆安和梁云霄一边聊天一边打材料，气氛烘托得十分温馨的时候，突然一只白嫩的小手递过一个杯子来：“陆安你刚才说口渴，我给你倒了一杯茶。” 是柳依然来了…… 第一百零九章 要不一起吧 柳依然的突然出现是完全出乎陆安预料之外的，以至于脑子都一下没转过来。 但好在两世为人的陆安已经成熟，没有问出‘你怎么来了’这种直男话语，只愣愣道了声谢。 倒是梁云霄打趣了一句：“没想到你一个办公室的女同志还挺关心你的。” 柳依然光洁的小下巴一扬：“那当然，我们第三监察室讲究的就是一个相互的关心互助，不像某些部门，还有自己的工作找别人帮忙的传统！” 原本梁云霄只是普通打趣，可随着柳依然回这一句，味道就不对了。 就见梁云霄秀眉一扬：“陆安同志，你这么快速打字，肯定很伤手吧，我身上正好带了点护手霜，你试一试。” 梁云霄说着真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小瓶护手霜，还牵起陆安的手，帮着涂擦起来。 陆安就这么任由她摆弄着，很软很润！ 柳依然顿时笑脸气鼓鼓：“你这人怎么这样？不知道男女有别吗？” 梁云霄则反唇相讥：“我只知道我们都是光荣的省纪委干部，革命工作不分男女老幼！” 你…… 柳依然说不过，转头向陆安问道：“你说她好还是我好？” 梁云霄也毫不示弱：“我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面对这道送命题，陆安只能赔笑回答都好。 可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显然不能满足柳依然，她随后又问：“那你想让谁留在这里陪你打字？” 梁云霄也继续添柴烧火：“确实，如果只是你一个人打字太单调，有人帮你翻页能加快很多时间，也能陪你说说话。” 面对这种后世人工智能来都得干烧cpu的问题，陆安脑子一抽，脱口而出：“要不一起吧？” “呸！你这个花心的流氓！” 柳依然恨恨地跺脚，然后转身离开。 回头再看梁云霄也是满脸玩味的微笑：“真想不到你还是个花心大萝卜嘛！” 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果然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其实我只想好好工作，不想卷入这种世界大战里来。” 陆安诚挚真心说道：“现在我也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帮你把这份材料打完！所以梁云霄同志，你能放开我的手了吗？” 呀！ 梁云霄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还拉着陆安的手，急忙甩开，然后两朵红晕浮上脸颊。 或许是缺少打字员的缘故，干部监督室的材料十分简短，陆安很快打完，在校对无误以后，陆安才找来软盘拷贝。 这个等待的时间，陆安才终于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方便问一下，你和刘常委的关系吗？看你们好像很熟一样。” 梁云霄看着陆安，笑靥盈盈：“这个问题想问很久了吧？” 陆安有点不好意思，因为他确实很想问这个问题，但又担心这种查户口一样的问法会招来反感。 不过梁云霄并没有刨根问底的打算，相反她还很善解人意，直接告诉陆安：“我也不怕告诉你，他是我表叔。” “真只是表叔那么简单？”陆安又问。 梁云霄认真看了陆安好一会，然后才说道：“如果你有能力做好我的背景调查，就去做好了。” 果然自己没有猜错，这姑娘的背景很不简单，所谓表叔只不过是一个幌子。 毕竟就算是关系再好的表叔，也要在工作场合注意一个尊卑，不能没大没小，而像之前梁云霄那样的态度，只可能在梁云霄背景更硬，刘东升只是受人之托代为照顾的情况下，才可能发生。 陆安点点头：“看来我猜对了，以后我可要经常找你探讨工作，好好抱紧你这根粗腿！” 梁云霄秀眉一竖：“我的腿很粗吗？” 陆安急忙解释：“不是这个意思，是抱大腿，临时抱佛脚的意思。” “我很生气，你以后得经常帮我打材料才行！”梁云霄鼓着一张小嘴说。 陆安笑着回答：“我很乐意。” 随后当陆安离开，梁云霄抱着文件拿着软盘，还在低头看着自己笔直的玉腿：真的很粗吗？ 回到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向赵跃东汇报工作，首先看到的就是柳依然那气鼓鼓的小脸。 柳依然冷哼一声：“你还知道回来呀？我以为你要借调到干部监督室去了呢！” 陆安赔笑道：“哪能呢，去机房只是赵主任交代的任务，同时也是为了展示咱们第三监察室的工作能力和革命情谊，这里才是我的家嘛！” 陆安接着还故意说：“柳依然同志是华青大学的高材生，不会连这点革命觉悟都没有，还吃革命单位的醋吧？最多等下班以后我赔你一根糖葫芦好了吧？” 柳依然马上呸呸呸：“谁吃醋了，你不要乱说！” 可柳依然嘴上这么说着，可她的俏脸却悄然升起了两团红云。 到最后恶狠狠的瞪了陆安两眼：“油嘴滑舌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接着又说道：“不过糖葫芦我记住了，你可不许骗我！” 陆安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上刀山下火海都一定完成任务，柳依然这才蹦蹦跳跳回去了。 恩，小姑娘还是很好哄的，这要是换成梁云霄，一根糖葫芦恐怕解决不了。 不对不对，还是慕青虹更好，只会更心疼自己。 陆安这么想着一路来到了里间赵跃东的办公室门口，正要抬头，却见大门先打开了。 陆安急忙收拾心神立正站好：“赵主任，我回来向你汇报，我已经帮干部监督室的同志打好了材料！” 陆安还小声告诉赵跃东对方会单独给刘东升说明情况：“那位梁云霄我打听了说是刘东升的表侄女，我想如果她在刘常委面前帮我们说话，刘常委不会迁怒我们整个第三监察室。” 赵跃东点头夸奖陆安这件事做得很不错，可谓是为第三监察室立了大功。 但紧接着他又说：“不过现在先不说这个，我们现在有紧急任务。” 随后赵跃东绕过陆安大声向办公室所有人：“大家马上放下手里的工作听我说，现在我们第三监察室接到上级的紧急任务，大家马上到楼下集合！” 第一百一十章 让陆安去垃圾场 省委大院七号楼门口，第三监察室十来号人排成两排，包括柳依然这样的女同志都在，可谓是倾巢出动了。 赵跃东分发着照片，秦海龙站在队伍前面大声向所有人喊话：“这是省政府计划委的副主任葛胜利，大家都给我牢牢记住他的脸，这就是上级指派给我们，要求我们配合抓捕的嫌疑人！” 简单介绍完任务，然后所有人就分三辆车出发了。 葛胜利现在原本应该在逍遥饭店出席仪式，纪委也打算在仪式结束后实施对葛胜利的抓捕行动。 这也是纪委的一贯的体面作风。 可然而今天就在仪式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纪委负责盯梢的同志突然发现他们的目标任务不见了。 而这位葛胜利偏偏又和魏德正的案子有所牵连，于是他们第三监察室这才被紧急授予任务，配合第一监察室对葛胜利进行大规模排查搜捕，务必将葛胜利抓捕归案。 “太好了！” 杨金宝用力挥舞着拳头，显得有些兴奋：“葛胜利我听说过，那可是前段时间风光无限的官员，他的涉案金额恐怕超过一千万，这绝对是个大案！” 杨金宝的话让整个面包车里所有人都精神抖擞。 因为如果是真的，那么谁要是有幸能抓到，绝对是大功一件。 就算没能亲手抓住，哪怕只是提供一些线索一些帮助，也同样能捞到不少功劳。 退一万步，就算人没抓到，那也是一处的责任，这种稳赚不赔的事，让所有人都摩拳擦掌。 很快到了逍遥饭店，秦海龙开始分配任务。 机场和各个高速和离城的主要交通要道都有各地的公安同志帮忙排查，因此他们的任务就只是配合一处完成对逍遥饭店以及周边的摸排。 杨金宝马上举手：“秦处长，我认为除了逍遥饭店以及周边的居民区需要重点排查以外，还有东郊的一处废弃的垃圾场，也同样需要重点关注！” 秦海龙点头：“任何有可能藏匿的地点都不能放过，你的意见很好，看来你要自告奋勇？” 杨金宝马上又说：“不，处长，我认为这项工作交给陆安同志最合适！他是江淮大学毕业的，对那边的情况最了解！” 赵跃东皱起眉头很不高兴，你提议排查垃圾场，结果让别人去，哪有你这么做事的？ 而且你故意说别人江淮大学，对垃圾场熟悉，你确定不是在骂人？ 要是赵跃东自己肯定要狠狠批评他这种歪脑筋，只可惜这里明面上的负责人是秦海龙。 就见他眼前一亮：“你的提议非常好，就由陆安同志重点摸排东郊的垃圾场！” 听到秦海龙这么轻松就答应了自己的提议，让杨金宝兴奋的浑身都在发抖，他还故意挑衅的对陆安说：“你光会电脑打字有什么用？省纪委最大的工作还是反腐抓人，你写一万份材料也顶不上我抓一个人，你就在垃圾场里等着看我们立功吧！” 陆安抬头向秦海龙抗议：“秦处长，为什么就让我去垃圾场？我怀疑你们在针对我？” 秦海龙眼睛一瞪：“陆安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这是正常的任务分配，什么叫针对你？” 杨金宝也马上跳出来帮秦海龙说话，指责陆安目无组织纪律：“垃圾场就是需要有人排查，这个工作要是给我们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凭什么就你不行？我看是你这个人喜欢偷奸耍滑，还敢顶撞领导？” 陆安呵呵笑道：“你们这么排挤我，那我要是在垃圾场抓到了葛胜利，你们不是很尴尬？” 杨金宝顿时哈哈大笑：“大家都听听看，我就说这个人想立功想疯了，这种话都能说得出口。” 其他人纷纷嘲笑陆安真是昏了头。 秦海龙也笑起来：“行啊，要是你真能抓到葛胜利，你就是头功！” 确定好各自的排查片区，杨金宝得意洋洋，他故意挑衅陆安：“垃圾人去垃圾场，还真是绝配呀！哈哈！” 赵跃东过来安慰陆安：“你不用在意这些，其实具体去哪里并不重要，最后肯定都是记集体功，你该有的功劳肯定少不了你的。” 只是道理说起来没错，可实际安排工作却没有人愿意跟着陆安。 “你们太过分了！” 柳依然很为陆安愤愤不平：“你们都不愿意，那我跟着陆安同志去！” 杨金宝愤怒咆哮：“依然你疯了吗？好好的功劳不要你跟他去垃圾场？那里又脏又臭，最后肯定一事无成！” 秦海龙却很不耐烦的大手一挥：“既然你这么自告奋勇，那就你和陆安一起去摸排垃圾场吧！” 杨金宝恨铁不成钢地说：“气死我了，依然你怎么这么蠢，你看不出来秦处长也对这个陆安有成见吗？他就是一个垃圾，可你是华青大学生，你还有大好前途，到时候我们办公室集体表彰，就你们没有，你后悔去吧！” 杨金宝撂下这番话就跟着大部队匆匆走人，生怕自己走慢一点就要被抓来陪着陆安去摸排垃圾场一般。 “太过分了！我以前都没有想到学长居然是这样一个人！大家明明都是一个办公室的同事，他怎么能这么针对你。” 柳依然很为陆安抱不平，她还劝陆安说：“你也不要担心，刚才赵主任都说了，肯定是集体记功，他肯定会帮你做主的。” 陆安摇摇头：“我不担心，倒是你没必要跟着我一起被发配去垃圾场，毕竟你们女同志可很少有这样的抓捕功劳。” 虽说纪委抓捕都以体面为主，但也不排除会遇到某些特殊情况，因此绝大多数的抓捕任务都是以男性为主，除非现在这样的紧急任务，或者是其他特殊情况，否则几乎很少会派女同志上场。 柳依然小腰一叉：“我才不担心，能进纪委我已经算完成了任务，我也不像你们，一门心思就想着立功升官，所以有没有功劳我都不在乎。” “你倒是想得挺开，不过这世上的事谁能说得准呢？搞不好咱俩这辈发配到边缘的组合，反而能钓到大鱼！” 陆安偷偷告诉柳依然：“我也不怕告诉你，我找高人给我算过一卦，说我命中带富贵，走到哪好运就跟我到哪，我觉得葛胜利就在垃圾场！” 柳依然轻笑：“得了吧，也就你自己这么觉得！” 第一百一十一章 我们抓住了人 东郊垃圾场，其实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垃圾场。 这里是一个废弃的工厂，由于长期没人管理，附近居民就图方便的把垃圾丢到这里，久而久之就成了一片垃圾场。 “哇！这味道真的好难闻，我们真的要过去吗？” 虽然当初支持陆安的时候十分坚定，但此刻见到不远处的水塘里飘满各种各样的垃圾，风一吹就传来阵阵令人作呕的臭气，小姑娘还是打了退堂鼓。 陆安摇头：“我们当然不过去，好歹葛胜利也是省政府的干部，他不可能真躲到垃圾堆里面去。” 还没等柳依然松口气，陆安接着又说：“不过垃圾场周边我们还是要重点排查一下。” 随后陆安带着柳依然走向一个窝棚小卖部，询问那里的阿姨有没有发现附近来了什么陌生人。 这年头不比后世的人口流动那么频繁，像这种居民区的街坊邻居可能都是几年十几年都不变的，因此有陌生人很容易被看出来。 不过阿姨摇头表示并没有，但陆安并没有放弃，接着询问：“那这垃圾场周围有没有什么废弃的窝棚房子一类的？就是长时间没人住的那种。” 阿姨这下点头表示这种房子可多了：“垃圾场里面的厂房就是最大的，还有那边的行政楼，那边还有一个窝棚，以前是一个捡破烂的疯子，后来掉水塘里淹死以后，那里也一直空着。” 陆安拿出笔记本挨个记下方位。 阿姨见陆安这么认真的模样，她有些紧张起来：“同志，不会是有什么通缉犯藏到我们这里来了吧？那要不要报警呀？” 陆安安抚阿姨不要紧张：“我们只是做一个简单的调查走访，为以后开发这里用。” 阿姨显然并不相信：“小伙子你就骗阿姨，咱们这里都废弃十多年了，要开发早就开发了，现在到处都是垃圾，谁开发谁脑子让门板给夹了，上次还来了一个港商，刚下车人就跑了。” “阿姨看你小伙子这么精壮，肯定是便衣警察对吧，来抓逃犯，那你可以找阿姨帮忙，不是阿姨和你吹，阿姨年轻的时候还是民兵连的女战士，专门学过抓捕坏人的。不管他有刀还是有枪，阿姨找块门板一推一压，就稳稳能把人拿住！” 陆安摆摆手向阿姨道谢表示真不用。 离开小卖部，柳依然伸长脖子看看陆安手里的笔记本：“你还真打算努力排查呀？我觉得要是其他人，恐怕都会糊弄了事。” “只有做好了准备，当运气真到了面前的时候，我们才能把握住嘛！” 陆安随口回答道，眼睛却在不断的对照手里的笔记看着方位。 陆安并不是在做无用功，而是陆安想起曾经听说过的一个案子。 说是某个发改委主任通过躲到垃圾场里躲过了纪委办案人员的排查，后来藏到农村里，几年以后才被发现。 陆安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前世的时候，正是这个发改委主任先被抓，魏德正的案子才被牵扯出来，才有了自己后来锒铛入狱，甚至被魏梦娇拔了氧气管。 只是这一世魏德正那边提前暴雷，反过来牵扯出了这位计划委还是副主任的葛胜利。 刚才秦海龙宣布任务以后，陆安就感觉命运真奇妙，没想到这些案子兜兜转转还是要自己亲手了结。 更想不到自己还居然被安排来排查这个垃圾场。 在秦海龙和杨金宝他们看来，这个垃圾场既远离逍遥饭店，已经到了城乡结合部的位置。 同时垃圾场又脏又臭，他们都自恃身份不愿意接触这种地方，同样也认为葛胜利是省里的干部，也不会躲到这样的地方。 这不等于把一份功劳白白送到了手上。 陆安尽管记不清葛胜利的具体藏身地点，但大致也能推断出来。 首先居民区不太可能，这年头不比后世，各家的房子里都是住满了人的，要是谁家来了陌生人，那一会就传得街坊四邻都知道了。 因此只能是垃圾场周边那些废弃的窝棚和厂房。 前一阵子下过雨，现在垃圾场里面到处都是污水横流，陆安也不认为葛胜利能狠下这个心去里面的厂房。 况且垃圾场很空旷，要真有人走去垃圾场里面，也肯定会被人发现。 那么现在最大的可能，就只剩下周围这些废弃的窝棚了，尤其是那个以前拾荒人员住的窝棚最有可能。 想通了关节，陆安带着柳依然来到窝棚面前。 这是一个由石棉瓦和铁皮搭成的小房子，稍微大一点的风一吹就摇摇晃晃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真会躲在这里吗？”柳依然很不相信。 陆安则示意柳依然不要出声，自己围着窝棚转了两圈，仔细思考片刻，然后捡起几块砖头和木板放在脚下。 一切准备做足了以后，陆安才扯开嗓子冲着窝棚大喊：“葛胜利，我是省纪委第三监察室的陆安，你已经被我发现了，我劝你乖乖出来自首，还能争取宽大处理，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 面前窝棚吱嘎吱嘎，好像并没有人的样子。 陆安微微一笑，高声对柳依然说：“马上报警，让警察和联防队配合我们进行抓捕！” 这次陆安的话音才落，就见对面窝棚的铁皮门突然掀开，然后一个肥胖的身影猛然蹿出来。 那张胖脸让柳依然马上认出来，柳依然尖叫道：“葛胜利，陆安他就是葛胜利，没想到真让我们给碰上了！” 不用柳依然提醒，陆安已经抄起一块木板狠狠朝葛胜利砸去。 葛胜利被砸了一个踉跄，但还是连滚带爬地要跑路。 陆安于是又捡起砖头朝葛胜利砸去，陆安这时抄起最后一块木板压在葛胜利背上，狠狠给他压在地上。 “哇！陆安哥你太帅了，没想到这么三下五除二就给他解决啦！”柳依然惊喜道。 小姑娘哪里知道陆安是做了十足的准备，甚至担心他身上有什么凶器，自己好不容易重生，可不想就这么交代在这里了。 陆安一边死死压着葛胜利，一边交代柳依然：“快去打电话报警，或者联系赵跃东主任，我们抓住了葛胜利！” 第一百一十二章 张连峰的峰回路转 逍遥饭店会议室里，气氛十分压抑，省纪委第一监察室处长张连峰正在愤怒咆哮。 “三十多个人，经过周密部署，精心选择的地点，居然连一个小小的计划委副主任都抓不住，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还好意思提什么有人通风报信，有人帮助葛胜利逃跑，你们都是第一天加入纪委，第一天出任务吗？” “要是这些困难就轻松能把你们全拦住，你们还加入什么纪委，去老干部活动中心上班不好吗？那里的工作轻松，就算犯了错你们也可以随便找借口找理由为自己开脱！有谁要去的，我马上给你们开介绍信！” 张连峰不能不愤怒，因为对他来说放跑了葛胜利不光是耻辱，更会影响他的仕途。 虽说省纪委十三个监察室只有分工不同没有大小前后区别，但他作为第一监察室的处长，就是被当成副书记来重点培养的，否则十三个处长为什么只有他上了正厅待遇，不就是为进省纪委常委会做准备吗？ 一直以来张连峰工作都谨小慎微兢兢业业，就是为了尽快结束考察期，真正加入省纪委领导班子。 可这一切在今天过后都要打上一个问号了。 抓捕省计划委副主任葛胜利。 这对张连峰还有整个第一监察室都应该是轻车熟路的，事实上第一监察室在对葛胜利进行调查后也很快确定了行动方案：在逍遥饭店葛胜利出席典礼结束后抓捕。 第一监察室不仅出具了详细的行动方案，甚至还有一套发生意外的备用方案。 原本不管在张连峰还是整个第一监察室上下看来，这不过是又在他们功劳簿上再添一笔，可偏偏结果出了纰漏，葛胜利居然借着上厕所的机会躲过盯梢然后跑了。 张连峰得到汇报马上启动备用方案，甚至调动整个第一监察室所有人，把逍遥饭店翻了一个底朝天都没能找到葛胜利的影子。 张连峰很清楚记得他在向常务副书记汇报时，对方痛骂的话语。 “都说你张连峰是省纪委的一员虎将，任何任务交到你手上都万无一失，在我看来你就是鼠将，老鼠的鼠，四面漏风东躲西藏，这么简单的任务都能给你搞砸了，还想进什么常委班子，做梦去吧！” 常务副书记不仅话说得难听，甚至还当面打电话给第三监察室，要求他们紧急出动，协助第一监察室抓捕葛胜利。 这就是在打他张连峰的脸，可张连峰却没办法，他很清楚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自己的脸面反而是次要的，要是真的抓不到葛胜利，那自己才真完了。 因此张连峰反而还有点寄希望于第三监察室。 毕竟他们要真能抓回葛胜利，多多少少能帮自己弥补一些罪责回来。 可随着一条一条消息汇报回来，张连峰的心情也逐渐沉入谷底。 逍遥饭店没有，附近的居民区排查了也没有。 虽说机场安检负责人是自己的老同学，他向自己保证了会对出境人员进行严格核对身份信息，但张连峰却已经不抱希望了。 以葛胜利这种能在逍遥饭店里跑掉的反侦察意识，除非机场里有人接应，否则大概率不会去自投罗网，相反要是一头扎进居民区或者农村，那才真是大海捞针了。 这也是为什么张连峰坚信目标没有走远，坚持排查居民区的原因所在。 可消息结果都不尽人意，也让张连峰越来越烦躁，自己进常委都活动一年了，怎么就最后临门一脚出了岔子，他是真不甘心呀！ 第一监察室的各个干部也都低垂着头，仿佛一个个都被打掉了精气神一般。 赵跃东见状说着好话：“张处长不用担心，现在我们一处和三处一起展开了天罗地网的抓捕，我们秦处长据说以前是侦察兵出身，肯定能带回好消息的。” 张连峰摆手并不接这话，反而向赵跃东道谢，明明是他们一处的工作，还要麻烦三处过来帮忙擦屁股。 这时突然不远处一阵喧闹，张连峰抬头，是他的副处长回来了。 张连峰急忙跑两步过去询问结果怎么样？ 这位副处长带队寻找的是葛胜利的一个情人家里，也是张连峰最寄予厚望的一路。 可面对张连峰的问询，副处长面色尴尬：“我们第一时间去了黄璐家里，目标正要出逃，我们已经将她控制起来，目前正在对黄璐展开突击审讯。” 很明显这是委婉的回答，就是他们只抓到了黄璐，寄希望能从她这里问出葛胜利其他可能的藏身地点。 赵跃东表示这也是个好兆头，毕竟黄璐作为葛胜利的情人，肯定能供出一些有用消息。 除此之外还有他们三处：“还有秦处长他们带队在居民区排查，肯定能有好消息的！” “希望如此吧。” 张连峰嘴上这么回答，实际心里早已不抱任何希望。 且不说黄璐那边能不能突破，就算能突破，问到了葛胜利其他可能的藏身地点，以葛胜利的反侦察意识难道就不会再跑？明知道黄璐暴露了，还会继续傻等着被抓？ 至于三处这边，尽管张连峰知道葛胜利和三处的案子有关，但也仍然不认为三处会多么尽心尽力。 首先三处的精兵强将都被叶向高带去了平江，留下来的基本都是办公室文员。 再来葛胜利的案子是一处的，他们三处现在只是紧急任务，属于无责任任务，完成了有功劳但不多，没完成也不会有任何处分的那种。 张连峰也是从普通办公室爬上来的，知道除了那些新进的年轻人，其他绝大多数老机关，都不会有多上心。 果不其然，随后秦海龙带着三处人员回来，遗憾的告诉张连峰他们将整个居民区都排查了一遍，都没有发现葛胜利的影子。 “我认为我们现在应该将排查重点放在机场高速，还有附近的农村地区上。”秦海龙给出建议，显然认为继续在这里只是浪费时间。 赵跃东看了一圈发现少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于是说：“陆安还没有回来，或许他能带回好消息也说不定。” 秦海龙对此冷笑：“可能他能在垃圾堆里发现什么宝藏吧。” 张连峰听说是派去东区城乡结合部垃圾堆的，他也摇头叹息，很明显不抱任何希望。 可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欢呼：“处长，葛胜利抓到了，三处的陆安同志抓到了葛胜利！” 张连峰先是一愣，随即兴奋的一蹦三尺高：“太好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都是运气好 长江大道上警笛呼啸，是陆安和柳依然还有派出所协助的民警同志们，共同押解着葛胜利回逍遥饭店。 还没到地方，陆安就远远的看见饭店门口已经列队站了好些人。 “陆安他们肯定都是在欢迎我们对吗？毕竟我们抓到了葛胜利！”柳依然笑脸红扑扑的，显得十分兴奋。 到了饭店门口，陆安开门下车，就见一个国字脸的中年人几个箭步的迎上来和陆安握手：“你好陆安同志，我是张连峰，我代表第一监察室感谢你抓住了葛胜利，感谢你帮我们第一监察室挽回了最后的颜面！” 张连峰这么说显然有些失态，但他也真是太兴奋了。 什么叫他姥姥的惊喜，眼下就是。 张连峰做梦也想不到事情居然能有这样的峰回路转。 原本当一条条没有任何发现的消息传回来，都已经让他绝望了，尤其当他寄予了厚望的副处长那一路，以及最后的秦海龙，他们都没能有任何结果的时候，张连峰甚至都已经在想如何回去向副书记交差，如何写检讨了。 却没想到在所有希望都断绝的时候，最没可能的陆安给他带来了奇迹，这怎么能不让他欣喜若狂。 陆安站得笔直，他先感谢领导夸奖，然后表示这都是领导运筹帷幄的结果：“我只是按照领导的指挥部署，在指定地点排查目标可能得藏身地点，要说功劳，也都是领导部署得当，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 张连峰连声说好：“年轻有为却不居功自傲，海龙同志，你们三处的兵可真是好样的！” 这话说的让秦海龙如同吃了一只死老鼠一样难受。 因为如果可以，秦海龙宁愿抓不到葛胜利也绝不希望落到这个陆安手里。 原本陆安就敢公然跟自己起冲突，现在多了这个功劳，那他的尾巴还不翘到天上去了？ 思索再三，秦海龙提醒张连峰眼下并不是表彰陆安的时候，应该先将葛胜利押回去展开突击审讯才是重点。 张连峰先深深看了秦海龙一眼，然后才点头认可秦海龙的提议，大手一挥让一处的工作人员从民警同志手里接过葛胜利，押回省纪委的双规宾馆。 张连峰再次和陆安握手，感谢他在这次工作中的出色表现：“我一定会将你的英勇事迹向严书记做详细汇报。” “感谢张处长，这只是我作为省纪委的一员所应有的表现。” 陆安嘴上继续谦逊的说道，心里却想着不知道严成光听到汇报会是个什么心情。 虽说严成光作为省纪委常务副书记，不大可能会揪着自己这么个小人物不放，但自己的名字三番五次在他面前出现，总会让他想起严季安在平江的失败。 “陆安同志工作还真是一马当先，为咱们三处争光呀！”秦海龙说。 严成光那边什么态度不好说，但眼下秦海龙却肯定是郁闷到了极点，偏偏还得表现出一副开心的模样。 倒是办公室主任赵跃东兴奋的上来：“陆安你这次可立了大功，我们整个三处都跟着你沾光啦！” 陆安则强调功劳有自己的一份也有三处其他同志的一份，陆安尤其强调了杨金宝。 “当初是杨金宝同志分析推断葛胜利在东郊垃圾场，并且力主推荐我去查，所以才给了我这个机会。” 陆安这话说得让一旁的杨金宝听了想吐血。 姥姥的，得了便宜还卖乖是吧？你踏马当时倒是拒绝倒是不去，有本事把机会让我呀！ 不过杨金宝也只能在心里这么想想了，因为就算给他一万次重来的机会，他也万万想不到葛胜利居然放弃了居民区，真躲在那个又脏又臭的垃圾场里。 而除了杨金宝，三处的其他人倒是都乐得高兴，毕竟是白捡的功劳。 尤其是小姑娘柳依然，甚至都开始跟同事们讲起陆安智勇擒嫌疑人的故事了。 “那是一个废弃的铁皮窝棚，据说前不久还死过人，谁都不认为那里面会有人的样子，可是陆安他一眼就看出葛胜利躲在里面。” “葛胜利当然不甘束手就擒，他推开铁皮门就要跑，甚至他手上还带了刀子，可陆安带着一块大木板，靠着木板压在葛胜利身上让他有力也使不出，就这样抓到了目标，陆安真是太厉害啦！” 对于柳依然这样兴奋的帮腔，陆安倒是挺乐见的，因为原本自己还在想该怎么圆自己能准确抓到葛胜利的事，现在给她这么一翻添油加醋，自己反而用不着担心了。 毕竟有些事情越说的邪乎，大家就越会认为自己单纯的运气好。 “这次算你运气好，我就不信你运气还能这么一直好下去。”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杨金宝现在是彻底不装了，咬牙切齿的对陆安说：“我告诉你，在省纪委想要出人头地，还是需要过硬的综合素质，光运气好是没用的！” 这话说的陆安都乐了：“我的看法和金宝同志你刚好相反，我就认为运气相当重要，毕竟哪怕你要是浑身上下都是素质，你发挥不出来也是白搭。” 杨金宝很抓狂，他认为陆安这明显就是在揶揄他故意提议让陆安区东郊垃圾场的事。 杨金宝不服气：“那咱们走着瞧，前面的日子还很长，我就不信你能一直好运气！” 陆安会不会一直好运气不知道，但很快新的任务来了。 秦海龙过来让陆安准备一份稿子：“常委会要召开关于这次抓获葛胜利的专题讨论会，需要你在会议上做专门汇报，你准备一下。” 杨金宝顿时来了精神，他阴阳怪气的找到陆安：“江淮的高材生，会写这种向领导汇报的稿子吗？要不要我帮你代笔呀，可惜我根本不会帮你，你就等着出丑吧！哈哈！” 杨金宝随后还私下专门找了秦海龙，表示自己也能出一份汇报稿，免得陆安在专题讨论会上丢人。 秦海龙点头表示确实该再立一个保险：“那你也出一份稿子，到时候谁的好用谁的。” 杨金宝内心狂喜，连连点头说：“领导放心，我一定努力写出一份最好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稿子就是解释权 省纪委319办公室里，陆安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怔怔有些出神。 柳依然犹豫好一会还是轻手轻脚过来：“是不是不知道怎么写汇报稿，要不然我帮你写？” 陆安摇头表示不用，柳依然告诉陆安她刚刚听说杨金宝也接了写稿子的任务。 陆安感觉奇怪：“他写什么稿子？这次抓到葛胜利他又不在现场。” 柳依然猜测可能是为了稳妥起见，毕竟是要向高级别领导汇报工作，不能出纰漏。 “可能吧。”陆安耸耸肩很无所谓地说。 柳依然尤其提醒陆安：“学长他原本在学校是学生会的，经常帮校领导代写这些稿子，他写作很厉害的，甚至他写的散文诗歌在学校里还拿过奖！所以你要是不会我可以帮你，毕竟我也帮班主任写过材料。” 陆安失笑：那能一样吗？ 不过陆安嘴上很委婉，只是说：“我会写稿子，而且我也不认为杨金宝的写作水平能好到哪里去。” 陆安这真不是看不起杨金宝，正经的机关单位公文写作，和你在学校里写的散文诗歌还有给领导的讲稿，根本是两码事。 散文诗歌就不用说了，那在机关材料里就不可能出现。 就算是给校领导的讲稿，由于要照顾学校师生的观感，再加上校领导同样有点文艺主义气息，因此文字会相对轻佻激昂。 相反机关讲稿则需要用最精炼的文字叙述出你要表达的意思。 正是如此，基本听体制里领导讲话，通常都很枯燥乏味，原因就在这里。 如果是乡镇甚至县里，可能杨金宝这水平还能糊弄一下，但到了省里，这里的领导都是吃过见过的，学校里那点三脚猫功夫就完全不够了。 而且就算退一万步讲，杨金宝真的很有写材料的天赋也没用，因为体制里的文字能力都是靠时间磨炼出来的，一个新人和一个老笔杆子，一眼就能看出差别来。 不巧的是，自己两世为人有二十年的办公室写作经验，这要是能输给一个初出茅庐的菜鸟，那真不用混了。 陆安之所以愣神，不是因为不知道如何下笔，相反就是太懂得如何下笔，才要斟酌是不是该把实力全展现出来，还是展现一半留一半，毕竟一个刚进体制的菜鸟，就能写出一手老笔杆子的行文，那可太吓人了。 所以陆安有些烦恼，这人有时候太优秀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陆安你千万别逞强，这次听说会有省纪委高级领导听取汇报，所以你这份稿子真的非常重要！”柳依然提醒陆安。 不光柳依然，随后赵跃东也专门找陆安聊了这个事。 他告诉陆安这次汇报的重要性，他提醒陆安：“你会不会写这种讲稿？如果不会我在办公室找人帮你代笔？” 陆安肯定回答：“感谢领导，不过我还是想自己写，我在学校里也帮系里领导写过稿子，其中就包括一些公文，我想我还是有些经验的。” 陆安这是在给赵跃东打预防针了，免得自己一篇稿子出来吓到他了。 赵跃东却没这么想，只是提醒陆安学校里那点东西和机关写作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但他也没有否定陆安：“不过是你自己的汇报，你自己来总归是好的，那你自己先写着，写好了拿来我看看，帮你把把关。” 此外，赵跃东还提醒陆安：“我听说秦处长找了杨金宝来写另一份稿子，我希望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陆安严肃点头表示明白：“人是我抓到的，我不会让别人来给我定义。” 向领导汇报工作，说白了就是一个对工作的解释权。 陆安自己写稿，解释权就在自己手里，如果用杨金宝的稿子，那解释权就到了他手里。 虽说自己最后抓到葛胜利这个事实不能变，但中间能动的脑筋可就太多了，如果着重强调领导部署，可能自己能抓到嫌疑人就真成了运气使然。 陆安自己很乐于让别人误会是运气，不代表真能让杨金宝和秦海龙这些人随意摆弄。 赵跃东微笑着点头，眼里充满对陆安的欣赏，毕竟这么年轻能想到这一层真的很不容易。 回到办公桌前，他铺开稿纸拧开钢笔，开始专心致志写起稿子。 这一写就是几个小时，当陆安反应过来的时候，柳依然都过来提醒陆安要下班了。 陆安看看时间居然已经五点多了，陆安点头向柳依然道谢：“你先走吧，我还没写完，恐怕要开夜车了。” 陆安伸个懒腰，不能不说还是年轻好呀，这要放在重生前，这坐上几个小时早就腰酸背痛了。 突然光线一暗，陆安抬头，是杨金宝走过来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陆安桌上的稿纸，轻蔑一笑：“菜鸟就是菜鸟，这么半天才写这么一点，而且语句空洞乏力，你就准备拿这种垃圾给领导汇报吗？” 陆安眉头一挑：“你已经写完了？” 杨金宝微微一愣，没想到陆安居然已经知道了。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他多费口舌了。 于是杨金宝昂首挺胸：“当然写完了，我可是华青大学学生会副主席，在学校我就经常帮校领导写这种稿子，对我来说就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只有你这种二流学校出来的菜鸟，才不知道如何下手！” 杨金宝还说：“我劝你还是放弃吧，写作这种事情不行就是不行，不是你坐在这里硬憋就能憋出来的。那需要有超乎寻常的文学天赋，以及多写多练，而这些都是你所欠缺的！” 杨金宝甚至还拍拍陆安的肩膀：“运气好抓了葛胜利有什么用？会用电脑打字又有什么用？在单位里，材料写作才是至关重要的技能！” “其实你很幸运，至少我那里还有一份稿子。” “想想吧，是你抓住了葛胜利，但是居然怎么说怎么向省领导汇报，却都是我说了算，真是太美妙了！哈哈！” “你就在这里熬夜加班吧，菜鸟！” 带着狂傲放肆的笑声，杨金宝走出办公室…… 第一百一十五章 恐怖的文章天赋 看着杨金宝狂傲离开的背影，陆安笑了。 如果说之前陆安还是靠着前世二十年的办公室经验猜测的话，那么现在他已经完全确认这就是个菜鸟。 因为但凡接触过公文类写作的都知道，这是个字字珠玑需要反复斟酌的细活，根本急不来，所以但凡机关里的笔杆子，熬夜加班都是常态。 自己两世为人也写了二十年材料，现在才不过堪堪写了一半多。 可杨金宝这就已经写完了，由此他写了一篇什么玩意就不难猜测了。 当然陆安也并不是完全凭经验猜测，也不是没有想过万一这位华青大学的才子真有那么天纵奇才，公文就能随便上手，一写就会就精呢？ 因此陆安刚才故意没有遮挡，就想看看他对自己这篇公文的反应。 如果让他感受到压力，他马上回去修改，就证明他是真懂公文写作，自己就不能藏拙，要拿出百分百的精力去应对了。 结果他仍然这么一副轻佻态度，还嘲讽自己语句空洞乏力。 那得了，证明他根本看不懂公文的好与坏，自己就不用太在意，可以继续藏拙，不至于太过冒尖，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前世二十年的宦海沉浮，让陆安明白官场还是要低调中庸才是王道。 想到这里，陆安给手上的稿子翻回前面，故意给改差几个地方，以证明自己确实是机关新人的身份。 陆安这写写改改，尤其还要模仿新人菜鸟的笔锋来写，这一忙就干到了深夜。 陆安伸了个懒腰，这么长时间的伏案写作，就算是现在这个年轻身体也着实有些遭不住了。 最后给密密麻麻修改到不成样子的盖子誊抄一遍，才结束了工作。 不过离开省纪委大楼的时候，陆安见门口的保卫科，突然心下一动，去问问晚上有没有见到三处的杨金宝来过。 得到保卫科肯定没有的答复，陆安才最终放心下来，确定那确实是个水货。 第二天早上，陆安打着哈欠来到办公室。 杨金宝见状呵呵冷笑：“陆安同志这么疲惫，昨天晚上写到很晚吗？不会熬通宵了吧？” 杨金宝故意说得很大声，就是要让办公室的同事都听到，让他们知道陆安不会写自己的汇报讲稿，最后还得他这个华青大学生来救场。 就他这点小心思，陆安一眼就看了个通透。 于是陆安不好意思的笑笑：“是写到挺晚的，毕竟公文写作对现在的我来说还是太难了点，我还要向其他同事好好学习。” 陆安的谦虚得到了办公室其他同事们的赞同和声援，他们让陆安放宽心，公文不是谁一上手就会的，他们也都是在办公室磨炼了好些年，写废了好多纸张才练会的。 很明显这些人不仅在宽慰陆安，他们同样也在委婉提醒杨金宝让他年轻人不要太傲了。 杨金宝对此呵呵冷笑，他并不把这些提醒当回事，毕竟自己和他们不一样。 很快到了上班时间，赵跃东来到办公室，陆安拿着自己的汇报稿子起身上交。 杨金宝明显铁了心要和陆安别这个苗头，因此紧跟着陆安身后的进了赵跃东的办公室。 赵跃东首先拿起陆安那一份，只粗略一眼，赵跃东就惊讶了，他抬头看看陆安：“这是你写的？没有找别人任何人帮忙？” 陆安点头：“是我写的，昨天修修改改写到很晚，如果有什么不足的地方还请主任批评指正。” “问题是有一些，不过都是无伤大雅的小毛病，主要的稿子结构和书面规范都能达标。”赵跃东点评道。 门口几个同事听到赵跃东这样的点评都惊讶地抬起了头。 要知道赵跃东可是机关的老笔杆子了，以大家这么多年的经验，每次交稿都要给他骂得狗血淋头，没想到今天这个陆安第一次交稿居然能得到这么高的评价。 赵跃东心里的惊讶一点也不比外面的同事要少。 作为机关老人，他比任何人都要明白机关公文的难写，尤其是这种给领导的汇报材料，更是难点要点颇多。 赵跃东自认为别说自己刚进机关那会，就是放到二十年前，自己都不见得能写出这种水平的文章来。 因此赵跃东第一反应就是这家伙是不是找人帮忙代笔了。 但很快都不用陆安回答，赵跃东自己就否认了，因为但凡能进省纪委都必须要做背景调查，他很清楚陆安在省纪委就不认识什么人。 况且就算认识，能写出这种水平文章的老笔杆子，他一个年轻人也没那个面子请得动。 “你之前有写过这种公文稿件吗？”赵跃东又问。 陆安想了想然后回答：“之前在学校里给学生会还有系领导写过，后来在318办公室的时候，我也学习借鉴了单位里其他稿件的写作方法。” 赵跃东这才恍然想起陆安之前在318的时候，确实天天抱着一沓老材料在啃。 只是恍然大悟归恍然大悟，但这依旧很恐怖，因为要是单看材料就能学会写，那单位的笔杆子也不至于那么宝贵，甚至要是一个人材料写得特别好，名字都能递到纪委书记面前了。 抛开这些想法，赵跃东随后拿起自己的钢笔开始给陆安指正起来：“你的文章大体结构不用改，就是一些遣词造句，还有表述方式需要微调一下。” “你看这里，你写的是有领导的正确指挥，有同志们的配合帮助，这样深度不够。” “你看可以改成得益于党委的正确领导，得益于同志们的配合帮助，这样的表述会更加立体。” “还有这里，组织力量进行侦查实施抓捕，也太单薄了，可以改成……” 果然赵跃东点出了陆安留下的漏洞，一个一个帮陆安指正。 在这里陆安充分领略了赵跃东作为一位省纪委老笔杆子的能力，虽然基本指出的都是陆安故意留下的尾巴，但赵跃东提出的修改意见，也有些确实比自己此前的要好。 写完最后一个字，赵跃东合上钢笔，将稿子还给陆安。 “大体就是这样了，你先照着修改，等改好了再拿回来给我看看。”赵跃东说。 陆安双手接回稿子：“感谢主任的指点教导，让我受益匪浅！” 赵跃东笑笑：“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你第一次写能有这个水平已经很不错了。” 陆安再次感谢。 而这时一直等在旁边的杨金宝再也憋不住了：“主任，还有我的稿子也麻烦您批评指正！” 第一百一十六章 你写的是狗屁 其实杨金宝这么说可谓相当不懂事了，毕竟领导刚才都已经确定用陆安的稿子，你还这么上赶着毛遂自荐，这不是打领导的脸吗？ 赵跃东抬头深深看他一眼：“听说你是自己向秦处长毛遂自荐要求写的稿子？看来你对自己的文章很有自信是吗？” 赵跃东不愧是办公室主任，这里主动抬出秦海龙，表示他给这个面子都是给的秦海龙，如果杨金宝丢了面子，同样也是丢秦海龙的。 杨金宝似乎没听懂这些弯弯绕，他挺起胸膛骄傲回答：“我曾经是华青大学学生会副主席，我写的稿子曾被校长拿去中央汇报，我还多次拿过学校里的写作奖项，我对自己的写作能力很有自信，这是我的强项。” “真的吗？那我可要好好看看。” 赵跃东带着惊讶拿过杨金宝上交的稿子，然而才翻开他就皱起了眉头。 “你这行文风格不对呀。” 赵跃东抬头：“你是不是拿错了材料？我建议你回去找找看。” 杨金宝昂首挺胸：“没错，就是这个，我昨天花了两个小时写出来的，晚上回去又在宿舍里修改了一个小时，我不会搞错的！” 陆安在旁摇头叹息：兄弟，这都听不出来赵主任是在给你台阶下吗？ “如果你没拿错，那我只能说你这狗屁不是，写的什么东西？” 赵跃东突然爆发道：“你自己好好想清楚，我们要写的是什么材料？是给省纪委领导的汇报稿，可你看看你都写了些什么玩意？还天气晴朗，你以为你自己在写日记是吗？还有这些排比反问句又是怎么回事？散文吗？” “你来省纪委也已经半年多时间了，难道办公室里那么多材料你一篇也没看过吗？没有学着如何书写材料，不知道机关的行文是什么风格吗？” 杨金宝明显不服：“我就是看那些文章的行文风格太枯燥乏味了，所以我才这样写，能让文章变得更生动有文采！” 杨金宝最后还加上一句：“我以前在华青大学都是这么写的！我们校长拿着去中央汇报……” “放你姥姥的臭狗屁！” 赵跃东实在忍不住地爆了粗口：“杨金宝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我告诉你，曾经我们江淮的高考状元，华青文学系的才子就在我们省纪委，我要不要给你拿他的文章看看，人家是怎么写的？还是你杨金宝觉得你比文学系才子更厉害？” “眼高手低满嘴胡言乱语，还你的文章能拿去中央？你信不信你们校长要真拿你写的这坨玩意去中央，当天回来就要拿皮带抽你。” “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以为机关行文是什么？给你卖弄文采的画廊吗？” “况且就算卖弄你也卖弄好一点，你看看你写的这堆烂渣滓，你想露个脸，结果却把你的屁股给露出来了！” 赵跃东说着抓起桌面上的文件狠狠砸在杨金宝身上，最后愤怒地咆哮：“带着你这堆废纸给老子滚出去！” 赵跃东是真的气急了，一点面子也没给杨金宝留，不过他也是没想到杨金宝写了这么堆破玩意就真敢毛遂自荐，还往自己这里交。 毫不夸张地说，就这办公室里这么多人，随便挑任何一个人出来，写的都比他强。 简直脏了自己的眼，浪费自己的时间。 不过这也都因为陆安的珠玉在前，交篇这么好的文章上来，再加上杨金宝自己总在吹嘘给校领导写过稿子，赵跃东本以为在差也差不到哪去，说不定自己今年能碰到两个写材料的好苗子。 可结果杨金宝却是这么个东西。 想到这里，赵跃东抬头：“陆安你记住，在机关单位里写材料切记行文一定要平实干练，一定不能写那些华而不实的锦簇文章，不是说就完全不能展现文采，而是要在保持平实的行文风格的基础上，想办法给文章润色。” “这种润色也不能是单纯的华丽辞藻堆积，而是一定要顺其自然，让人觉得这里就该用这种描述才行。” 陆安认真的点头，表示自己一切会努力学习机关的材料写作，争取早日成为合格的材料干部。 赵跃东很满意，不光是陆安谦逊的态度，更是他的文章。 “你的天赋比他好，也比他聪明，更重要的是你肯沉下心来学，这就很好。” 赵跃东犹豫片刻还是说道：“陆安你可千万不要小看材料写作，虽然确实这很枯燥乏味，但这却是最快最有效能得到领导赏识的机会。” “首先材料就意味着一个事情的解释权和话语权，相信这点你已经有了体会，如果杨金宝真能写得一手好材料，如果你把案子汇报稿件交给他来写，那么结果将大概率你的功劳会被抹去。” 陆安表示明白，这也就是秦海龙能那么轻易安排杨金宝写材料的原因所在，就是要给自己捣乱来的。 “除此之外材料的署名也非常重要！” 赵跃东接着说：“你就看咱们三处就有三十多号人，处长根本不会有时间去了解每一个人，他只能通过你们的汇报材料进行了解，如果你的材料写得好，被推荐上去，那么你的名字就会出现在副书记甚至书记面前。” “只有你的名字经常能出现在领导面前，那么当有机会提拔干部的时候，你的机会就非常大！” 不能不说，赵跃东这也称得上是真正的推心置腹了，因为就这种机关里的经验之谈，真不会有几个领导愿意给其他人分享。 现在赵跃东愿意和自己说这些，不管是因为叶向高还是秦海龙，总之都是当自己人了。 陆安深深给赵跃东鞠躬，表示自己记下了，以后一定戒骄戒躁努力工作。 “行了，那你就先去改稿子吧，就像你自己说的，要戒骄戒躁，自己要认认真真地改，我相信你很有机会在书记面前汇报自己的稿子。” 赵跃东说着就让陆安出去了。 然后赵跃东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了出去：“叶处长，我是赵跃东，我们三处可捡到宝啦！这个陆安可真是一位了不得的人才呀！” 第一百一十七章 用这篇汇报文稿 他姥姥的王八羔子！ 你们这就是在针对老子！ 杨金宝眼睛冒火的愤愤走出办公室，他来到了秦海龙的办公室。 “处长，我的稿子被赵主任打回来了，他坚持要用陆安自己的汇报稿。”杨金宝开门见山直接说道。 秦海龙对这个情况一点也不意外，毕竟陆安是叶向高点名让赵跃东照顾的人，要是连一个汇报稿都搞不定，还能让杨金宝这么个菜鸟当面抢了风头，那才有鬼了。 当然赵跃东也有理由的，杨金宝这么个公文菜鸟，驳回来合情合理。 “金宝同志不要着急嘛，毕竟这是陆安自己的成绩，主要照顾他的情绪，由他来做这个汇报也理所应当。” 秦海龙说到最后却话锋一转：“那你看了陆安的汇报稿没有？说说你的看法。” “狗屁不是！” 杨金宝脱口而出，然后解释：“处长，虽然我进入省纪委才半年多时间，但我以前为校领导写过材料，来到省纪委以后，我也同样拜读过单位里前辈们的大作，自认为对公文写作有一点点浅薄的认识。” “在我看来那个陆安根本不会写公文，他的行文根本狗屁不通，公文写作讲究平实扎实，可他有些地方根本语句都不通顺，真不知道赵主任怎么会选择让他继续，这不是给咱们第三监察室丢人吗？” 要是陆安在这里高低得给杨金宝竖一个大拇指，别的不说，就他能把刚才赵跃东关于公文写作的要求抬出来，就代表他多少有些悟性，不愧是能在千军万马里杀出一条血路考上华青大学的天之骄子。 但是很可惜，他这位才出新手村的少年，就撞上了满级的陆安，注定要给踮脚了。 秦海龙若有所思的点头，他一方面安慰杨金宝不要灰心，另一方面又让杨金宝把稿子留下来，并告诉他：“这样，我想办法找人帮你改一改，重新出一份稿子，咱们争取把稿子的署名权留在自己手上。” 杨金宝激动起来，他双手把稿子奉上，然后深深给秦海龙鞠了一躬：“感谢秦处长，一切都交给您了！” 只是杨金宝明显激动的有些过早了，因为就当杨金宝转身离开办公室以后，秦海龙就顺手把他恭恭敬敬交上来的稿子给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秦海龙很明显就不相信杨金宝的话，他也是写材料出身的，他很清楚机关公文的写作难度，因此他不相信陆安能写多好，同样也不相信杨金宝能写多好，秦海龙自有自己的打算。 秦海龙随后拿起电话拨通一个号码：“老廖呀，老同学这边有个事情要麻烦你，帮我出一篇高质量的汇报稿，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嘛，这次是给领导汇报，其他人我都信不过嘛！以后请你吃饭。” 打从一开始，秦海龙就没指望过杨金宝，他需要杨金宝也就只为了一个由头，好从他这里打开局面。 他真正依仗的是在办公厅专门给领导写稿的老同学，那可是省纪委大名鼎鼎的笔杆子，只要他出手，一个小小陆安还不手到擒来？ 在他看来除非赵跃东亲自出手，否则就第三监察室这些人，没有一个人够看。 至于赵跃东这个最后的变数，自己完全可以给他安排多一些工作，让他没有时间帮忙。 秦海龙想到这里，他的脸上挂上了得意扬扬的笑容。 虽然自己没能拿下葛胜利，但是通过向领导的汇报稿，自己一样能在书记面前挽回一城。 …… 一连几天时间，陆安都在为这份给领导的汇报稿奋斗着。 经过三次修改以后，陆安的稿子才最终通过赵跃东的审核。 不得不说省里还是更加严格，因为在第二次修改的时候，陆安就已经基本拿出了本事，却依然还有第三次修改，甚至陆安觉得要不是最后一次自己超水平发挥，可能还会有第四次修改。 这也正常，毕竟自己前世一直在县里，尽管有二十年的写材料经验，但终归层级太低，哪怕县委书记，他对材料的要求也没有那么高，很多时候能说得过去就行。 但现在到了省纪委就完全不同，这是省里，赵跃东也是从文山会海里出来的办公室主任，据说曾经也是高水平的笔杆子，因此要求更高才正常。 赵跃东对此也直言不讳：“其实上一次你的稿子就已经完全达标了，只是难得有机会向书记当面做汇报报告，我希望你能表现得更加出色。” 陆安认真点头表示明白：“我十分感谢赵主任您对我的批评指正，这段时间在赵主任的指导下，我能感觉到自己公文写作水平的明显增长，这对我受益匪浅，是我一辈子的宝贵财富！” 陆安并不是在拍马屁，两世为人的陆安很清楚，在机关单位这种充斥着尔虞我诈的地方，能有一个真心实意的领路师父是相当难得。 而且赵跃东也并不是在吹毛求疵，他不仅挑出来的问题实实在在，有些地方自己反复检查都不觉得有问题，但当赵跃东指出来以后，自己才恍然大悟确实如此。 毫不夸张的说，要是自己能跟着赵跃东这样学习一段时间的写作，再回那个平江县去，整个县委县政府，从上到下，都绝对没有一个能打的！ 等陆安离开后，赵跃东拿起陆安的汇报稿左看右看，满脸喜爱的神色。 天赋高有悟性，最重要还能如此谦逊，肯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的钻研，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呀！ 突然办公桌上电话响起，是秦海龙打来的，赵跃东想了想，拿起陆安的汇报稿就过去了秦海龙的办公室。 赵跃东主动拿出陆安的稿子交到秦海龙的办公桌上：“秦处长，我要向您汇报，陆安的汇报文稿已经写好并通过了审核，请您批评指正。” 不过秦海龙却看也不看一眼，反手拿出另一份文稿。 “这是办公厅的廖主任帮忙杨金宝写的汇报文稿，请赵主任过目。”秦海龙开门见山直接说道。 赵跃东当时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秦海龙为了争这次的汇报解释权，是真下了血本呀！ 第一百一十八章 第一笔杆廖文山 提起廖文山这个名字，那在省纪委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为他在省纪委办公厅，是省纪委书记各种文稿的主笔人，是省纪委大名鼎鼎的笔杆子。 都说文无第一，但在省纪委里，廖文山的文章就是能让所有人都服气。 毕竟廖文山年少就是轰动全省的神童，后来以高考状元的身份考上华青大学，被分配到省纪委上班，得到当时省纪委书记的亲自接见和点名培养，就这份履历，没人敢不服。 赵跃东也是如此，当听到廖主任这个名字，他也有些泄气。 虽说从一开始，赵跃东得知秦海龙让杨金宝所谓帮忙写汇报稿的时候，就知道他准没安好心，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可赵跃东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秦海龙为了抢到这个案子的汇报解释权，居然连廖主任都请出来了。 秦海龙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他十分满意赵跃东此时的表情，他也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绝望吗？ 我就是要告诉你，我秦海龙要做的事情，你拦不住！ “我知道赵主任很看好陆安，那确实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但这次终究是面对常务甚至还可能是更高领导的汇报工作，我们必须要重视起来！” 赵跃东听着秦海龙成竹在胸的话语，咬着牙关：“秦处长，我知道廖主任确实是咱们省纪委最厉害的笔杆子，但我还是坚持我自己的观点，认为汇报工作就应该由当事人自己来完成，要是让其他人代笔，这不成了欺骗领导吗？除此之外我认为陆安自己的文章写得也很好，秦处长可以看过以后再批评指正。” 秦海龙十分惊讶，他瞪着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赵跃东，确定他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赵主任是不是没有听清楚我刚才说的话，我这篇文章可是廖主任写的！”秦海龙强调。 赵跃东点头：“秦处长您说话我怎敢不仔细听清楚，我知道那是廖主任的文章，也知道廖主任是咱们省纪委的首屈一指。” 赵跃东随后话锋一转：“但他依然不是当事人，这种汇报假借别人来写，总是没办法做到真实详尽的，我承认陆安这篇文章可能还有不足，也比不上廖主任的水平，但也能算是上乘佳作。” “真是没想到呀，你赵跃东为了留下那个陆安的文章，连上乘佳作这样的词都说得出口。” 秦海龙阴阳怪气一句：“那行，就让我开开眼，看看赵主任口中，由一位新入职的年轻人所写的汇报文稿，究竟有多么上乘佳作吧！” 秦海龙大声讽刺着赵跃东，手里翻开陆安那篇文章。 然后紧接着，秦海龙就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失声惊叫道：“这不是可能！” 他恶狠狠的瞪着赵跃东：“难怪赵主任你那么有信心，我也实在没有想到，你赵主任为了培养陆安，居然都亲自上阵了。” 赵跃东长出一口气说：“看来秦处长也认可陆安同志在文章上的能力了。” 毕竟但凡要是陆安的文章差上一点，秦海龙就能以‘文章水平不够’直接驳回了，现在他这么生气，显然是文章质量出乎预料，至少是不输于廖文山的水平。 行政行文就是这样，如果质量很差能轻松被发现出来，可一旦过了合格线，那一般人就很难看出其中的差距了，这也是为什么以陆安在县里写材料的经验，现在到了省纪委依然能入赵跃东的眼。 这篇文章现在还在赵跃东的指点下，前后修改了三次，陆安也拿出了自己二十年的材料功底，当然能惊呆了秦海龙。 “这分明是你赵跃东写的！”秦海龙指正。 赵跃东摇头：“很抱歉秦处长，虽然我知道你可能不信，但这篇稿子真是陆安同志自己完成的，我只是负责审稿给出意见。” 赵跃东还说：“况且秦处长您也知道，我现在手上还有那么多工作，我就算想帮他起笔，也没这个时间。” 秦海龙脸色一僵，他这才想起自己为了杜绝赵跃东插手的可能性，特意给他安排了一大堆任务，让他没有时间帮忙主笔。 至于其他人则更没可能，毕竟就陆安这个身份地位，赵跃东能亲手帮他写稿子就已经是极限了，再让他帮忙去办公厅找个笔杆子？他不够这个分量！ 难道陆安这个人和廖主任一样是个天才？ 可廖主任是什么身份，人家少年成名就是神童，可眼下这个陆安从来都名不见经传，他凭什么？ 秦海龙思索再三，他点头收下了稿子：“这篇文章先放我这里，毕竟这是要向常务汇报的稿子，我需要仔细斟酌。” 秦海龙扣下稿子是想挑毛病的，可以他的公文水平，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秦海龙也有想过直接扔掉，但后来想想还是放弃了，毕竟这种事情很不体面，更何况秦海龙也清楚这种上交领导的稿子都是专门誊抄的，陆安手里肯定有底稿，自己丢了脸面不说，还造不成任何影响。 思索再三，秦海龙最终决定带着稿子去到办公厅找到廖文山。 廖文山戴着眼镜穿着一身中山装，很儒雅的样子。 “老廖你帮我看看这份稿子，帮我把其中的问题都挑出来。”秦海龙开门见山。 廖文山接过稿子先咦了一声：“这不是你让我帮忙代笔的案子吗？” 廖文山先粗略过一遍，然后又仔细看一遍，最后放下感慨：“这文章写得很好，虽说还有些小瑕疵，但已经可以直接拿来用了。” 廖文山靠在椅子上：“好你个秦海龙呀，你不老实，对我还藏心眼，你们三处有个这么厉害的笔杆子都不告诉我，还让我代笔写稿子，你这是纯粹想看我笑话呀！因为就这篇文章的主笔人，直接给书记写稿都够用了！” 明明是被夸奖了，但秦海龙却如同吃了一只死老鼠一样难受。 秦海龙苦笑：“老廖，你是了解我的，如果我真想用这篇文章，你觉得我会找你代笔吗？” “所以你还是希望我帮你挑出这篇文章存在的一些问题是吗？” 廖文山若有所思的点头，他拿起文章看了又看：“虽然这篇文章从行文结构还有笔法上都没问题，应该有一定经验，不过一些行文遣词都显得太小家子气，我猜是从小地方上来的人对吗？” 要是陆安在这里绝对要称赞一声高手，居然能从一篇平实的公文稿子里分析出这些，不愧是省纪委第一笔杆子，廖文山是真有水平的。 但秦海龙却很不耐的摆手：“那就是一个山沟沟里出来的瘪崽子！” “所以我告诉你，这些地方都还存在问题。” 廖文山一个一个帮秦海龙解答起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大张旗鼓讨论会议 赵跃东单独把陆安叫到了办公室里。 “有一个并不好的消息，现在你的文章已经上交到了秦处长手里，他肯定会进行严格审核，你要有心理准备。” 站在机关单位里的角度，赵跃东这话就已经说得非常直白，就是告诉你秦海龙要对你的文章进行挑刺了。 只是秦海龙说到底也还是他的领导，再直白就不是他这个职务能随意置喙的了，这点必须注意。 陆安昂首挺胸：“我的文章是经过赵主任您严格考验了的，我很有信心通过秦处长的进一步审查！” 赵跃东摇摇头：“你倒是很有信心，我可要提醒你，这一次秦处长很有可能会请出办公厅的廖文山主任来。” 赵跃东随后简单给陆安介绍了一下廖文山的身份背景。 陆安听后大吃一惊：“啥？赵主任您说秦处长要请咱们省纪委第一笔杆子来审核我的文稿？这也太看得起我了。” 陆安接着又说：“不过这样也好，能得廖主任这样的大师指点，我的能力笔力能再上一层楼啦！” 赵跃东笑着说陆安这个心态值得表扬。 陆安苦笑自己也只能剩下心态好这一点了，陆安又问：“赵主任，您说秦处长会怎么做？他会因此否定我整篇文章，要求更换吗？” 赵跃东让陆安放心：“以廖主任的能力，肯定能找出缺点，但你的文章质量本身足够过硬，不可能轻易更换。” 一家人管一家事，要是就因为你廖文山是第一笔杆子，就能随意更换其他部门的稿子，那整个机关还不要乱了套了，这个官司就是打到省纪委书记面前，那也是秦海龙理亏，但凡他有点脑子就不会这么做。 只是秦海龙具体怎么打算，赵跃东一时半会还真理不清头绪，只能被动等待。 不过秦海龙并没有让陆安等待太久，才下午的时候，秦海龙就兴高采烈地回来，通知第三监察室全体成员召开会议。 赵跃东再次让陆安放心，以他那篇文章的水平，是不会那么轻易被替换的，哪怕秦海龙是副处长，是明面上严成光副书记的人，仍然要按规矩来，要注意事情影响。 第二天上午到了时间，陆安还有其他人一起，拿着笔记本来到省纪委的会议里。 叶向高不在，秦海龙作为副处长代为主持这次会议。 “今天的会议主要针对10.12案子，关于第三监察室抓获葛胜利的工作会议。” 秦海龙上来很开门见山就说，同时也更是大张旗鼓的表明是葛胜利是整个三处共同抓获的，这个心思不可谓不深。 这种集体功劳不管陆安还是赵跃东对此都很不好反驳，反驳了就是自私自利，破坏整个三处集体大团结的罪人，这个罪名哪怕赵跃东也承担不起。 当然他们也并不需要急着跳出来反驳什么，毕竟是陆安最后抓获的葛胜利，这是无论通过什么角度叙述都没办法绕过去，还有对省纪委领导们的汇报也是由陆安进行，这同样是绕不过去的。 果不其然，在大段开场以后，秦海龙还是不得不把话头讲到陆安身上。 “这次领导点名让陆安代表我们整个第三监察室做汇报发言，这是对我们整个第三监察室工作能力和态度的肯定，我们也必须重视这次汇报工作！” 强调了这次汇报工作的重要性，强调了个人发展和集体工作的相辅相成，秦海龙随后拿出了陆安的汇报文稿。 “这是陆安同志自己写的稿子，大家一起都看一下。” 说着秦海龙将文稿发给每一个人：“大家都拿到手了，那我说一下，首先我们必须要肯定陆安的写稿水平，他的稿件从结构上从行文叙述的格式都很好。” 秦海龙紧接着话锋一转：“但是不可否认，陆安毕竟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始终还存在眼界不够经验不足的毛病，这需要我们这些老前辈们都帮着参谋和修改一下。” 秦海龙随后按照文章一个个指出问题所在。 “这些就是我目前所找到的问题，大家都可以各抒己见，奋勇发言，因为这代表的不是陆安同志个人，而是事关我们整个第三监察室的集体荣辱，所以大家一定铆足了劲，争取把这篇文章精益求精！” 在鼓起大家的精神头以后，秦海龙又说：“关于给领导的汇报会议时间已经确定下来，就在三天以后，所以我更希望大家都抓紧时间，先放下手头其他的事情，先把这份汇报文稿敲定下来！” 准备阶段，赵跃东神情严肃的找到陆安，他已经明白秦海龙在玩什么把戏了。 “拖时间。”陆安说。 赵跃东很惊讶，没想到陆安也看出了秦海龙的目的。 不过回头想想也正常，毕竟秦海龙从头到尾也没隐藏自己的目的，从他说出三天后是领导汇报会议开始，一切都是打明牌了。 秦海龙之所以这么大张旗鼓地搞文稿讨论会，说好听一点叫精益求精，说直白了就叫鸡蛋里挑骨头。 文无第一，本来一篇文章的好坏就存在很大的主管臆断，更不要说风格平实的机关行文了，在外行眼里都一样枯燥，哪还能论断什么好坏。 因此这样大规模的讨论很容易变成各种意见的大杂烩，很难统一。 秦海龙就是利用这种来回拉扯的大讨论把三天时间给拖过去，到最后也没能形成统一意见，这时候秦海龙再拿出廖主任的文章，就将是绝杀。 虽说文无第一，但却存在权威。 廖文山作为省纪委第一笔杆子，他的名字出来，就能镇压全场。 试想到时候一边是还有一堆问题没解决的陆安的文章；另一边则是廖文山的文章，大家毫无疑问会站在廖文山那边。 好歹这是给省纪委领导的汇报文稿，肯定拿廖文山的更靠谱一些。 “我刚才已经向秦处长建议能不能改大讨论为小讨论，但是被拒绝了。”赵跃东叹口气说，显得有些无奈。 这不奇怪，秦海龙为的就是要拖时间，怎么可能给你改什么小讨论？ 更何况他手里还握着‘一切为了给领导汇报工作更出色’的大义。 第一百二十章 除非能加快讨论 “赵主任，还有陆安，处长让我来告诉你们，不要在私底下开小会，有什么拿到大会上说，群策群力比你们自己开小会要更靠谱。” 突然杨金宝过来向陆安和赵跃东传达了秦海龙的话，语气轻蔑。 杨金宝还说：“赵主任，我劝你还是不要再帮这个陆安了，他是有些本事，但在处长面前根本不够看！” 杨金宝留下这番话就扬长而去，他就是被秦海龙要求过来传话的。 秦海龙这番操作可谓是杀人诛心。 但他也确实有这个资本嚣张，因为眼下这番操作已经掌控了整个局面。 不是说他的操作有多精妙，而是你明知道他要干什么，也知道他要怎么做，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除非你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不管最后稿子能不能改完，都要上自己的，但那样就不体面了，也是自绝于人民的做法，但凡有点政治智慧就不可能这么做。 赵跃东想了想：“我联系叶处长看看，或许他能有办法。” 毫无疑问，从赵跃东说出这句话开始，就代表他已经认输了，找叶向高就只是看这位正处长，能不能用自己一把手的权势，强行把这次大会给压下去。 陆安对此并不抱希望，因为官场是最讲究体面的地方，到了以权压人这最后一步，也已经算输了，还不体面。 陆安想了想说：“赵主任，我认为现在破局的关键是迅速将稿子修改好。” 陆安表示首先应该想办法处理了杨金宝，因为这种只会捣乱提不出任何有效建议的人只会浪费时间，遂了秦海龙的愿。 其次就是只处理惩罚一个杨金宝并不会影响大局，反而是杨金宝对赵跃东这位领导出言不逊，处理他也不会给任何人留下把柄。 至于秦海龙那边，他只会认为赵跃东恼羞成怒，也不会让他有所警惕。 赵跃东点头，就算没有陆安建议，他也打算这么做：“只是单单处理一个杨金宝还远远不够，讨论大会上还有那么多人，也挑出那么多问题，有的是拖时间的手段。” “除非我有能加快讨论的方案。”陆安说。 赵跃东挑挑眉，显然来了精神。 …… 秦海龙高高端坐在会议室的上座，嘴里叼着一根烟，满脸都是志得意满的神色。 因为他刚才看到赵跃东单独给陆安叫出去了，所以他才派了杨金宝去传话。 秦海龙并不担心他们究竟能谈出什么，毕竟就自己这套操作，他们根本没有解决的可能。 很快第三监察室的人各个都处理好各自的工作回到会议室里，他们都抱着笔记本，有的上面写了圈圈点点，显然都已经进入工作状态，开始思考如何修改文稿了。 赵跃东是最后进来的，秦海龙问他：“陆安同志人呢？他为什么还没来，是他的工作特别多，还是在上厕所？” 赵跃东回答：“陆安同志特别重视这次文稿修改大会，因此他需要做一些特别准备。” 下面杨金宝兴奋地站起来说：“赵主任，我觉得是不是陆安看自己的文稿居然被挑出那么多错误，现在躲厕所里不敢出来了吧？” 赵跃东正愁不知道该如何发作，见杨金宝自己跳出来，他当即眉头一皱，怒声道：“杨金宝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还有没有把自己当省纪委战士！” 赵跃东随后向秦海龙建议：“让杨金宝回去处理工作，他不适合参加这次文稿大会。” 不等秦海龙反驳，赵跃东接着又说：“秦处长，我知道给领导的汇报文稿非常重要，但第三监察室平常的材料工作同样十分重要，不能顾此失彼，我认为还是留杨金宝在办公室处理工作为好，否则要是耽误了日常工作，我们的责任同样重大。” 杨金宝当然不干：“我不回去，我是华青大学的写材料专家，我改稿更擅长。” 赵跃东抓住他的痛点穷追猛打：“秦处长你看看这是什么态度，工作还容得上他挑挑拣拣吗？我认为就他这份态度就不适合这么重要的改稿工作。” “我不服，凭什么就让我去，这是针对我！”杨金宝大声抗议。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眼神异样的看着杨金宝，都觉得这家伙是不是太二了？ 赵跃东就是在针对你，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赵跃东自己也毫不掩饰。 可你这样直接说出来，就显得很蠢了。 就连秦海龙原本想帮他都放弃了，他抬头看向杨金宝：“服从组织安排，回去办公室处理日常工作，或者你自己完不成，还想找谁给你帮忙的，你也可以说出来。” 这下杨金宝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低头回去办公室，承担期间办公室的所有工作。 杨金宝只是政治经验不够并不是真蠢，他很清楚自己这时候不管点名任何一个人，都要被恨死的，毕竟难得有这么一个工作偷懒的机会。 至于喊陆安？那还是摇头比较好，人家现在是汇报关键人物，谁走他都不能走。 杨金宝恨得咬牙切齿：“可恨赵跃东，现在帮忙都这么明目张胆了吗？不过现在也就让你们得意一下，秦处长已经答应我了，最终稿子的署名还是我杨金宝！” 发配走了杨金宝，秦海龙询问赵跃东现在是不是能开始讨论大会了。 赵跃东回答：“秦处长请耐心稍等片刻，陆安同志去为这次的讨论大会做准备去了。” 他做什么准备？ 这种讨论大会还需要做什么准备？ 难道他还认识比廖文山还厉害的笔杆子不成？ 不光秦海龙疑惑，其他三处的同志们同样感到疑惑，他们最少也都在省纪委工作了五年以上，参加的这种文稿讨论会议早都习以为常，从没听说过还需要什么特别准备的。 难不成真是年轻人接受不了自己的文章被这么多人品头论足？ 答案很快揭晓。 就听外面一阵喧闹，然后陆安打开办公室大门，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后勤处的同志，他们手里抬着东西。 “麻烦大家了，就装在这个会议室里就行。”陆安说。 第二百七十二章 区别接待 “领导，会议室里已经安排好了，其他督导组队伍已经等在那里，他们意见很大！” 秘书压低了声音在杨世峰耳边向他汇报。 杨世峰满意点头，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随后杨世峰转身对陆安介绍会议室就在三楼，省纪委已经准备妥当向新来的督导专员进行汇报。 陆安称赞杨世峰不愧是省纪委领导，这积极的工作态度值得所有人学习。 这都是为了工作！ 杨世峰笑容满面，他带着陆安和江淮督导组队伍来到会议室，门口等着一位尖嘴猴腮的中年人。 下栽幺从木黄小言兑继续阅犊泚嶂。枞橫尔说領姺洤蛧二十四尔时发补！！ 相比陈平安这个名字的粗浅俗气，邻居少年就要雅致许多，叫宋集薪，就连与他相依为命的婢女，也有个文绉绉的称呼，稚圭。 杨世峰...... 《分手后，我进了省纪委》第二百七十二章 区别接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七十二章 区别接待 “领导，会议室里已经安排好了，其他督导组队伍已经等在那里，他们意见很大！” 秘书压低了声音在杨世峰耳边向他汇报。 杨世峰满意点头，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随后杨世峰转身对陆安介绍会议室就在三楼，省纪委已经准备妥当向新来的督导专员进行汇报。 陆安称赞杨世峰不愧是省纪委领导，这积极的工作态度值得所有人学习。 这都是为了工作！ 杨世峰笑容满面，他带着陆安和江淮督导组队伍来到会议室，门口等着一位尖嘴猴腮的中年人。 下栽幺从木黄小言兑继续阅犊泚嶂。枞橫尔说領姺洤蛧二十四尔时发补！！ 相比陈平安这个名字的粗浅俗气，邻居少年就要雅致许多，叫宋集薪，就连与他相依为命的婢女，也有个文绉绉的称呼，稚圭。 杨世峰...... 《分手后，我进了省纪委》第二百七十二章 区别接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七十二章 区别接待 “领导，会议室里已经安排好了，其他督导组队伍已经等在那里，他们意见很大！” 秘书压低了声音在杨世峰耳边向他汇报。 杨世峰满意点头，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随后杨世峰转身对陆安介绍会议室就在三楼，省纪委已经准备妥当向新来的督导专员进行汇报。 陆安称赞杨世峰不愧是省纪委领导，这积极的工作态度值得所有人学习。 这都是为了工作！ 杨世峰笑容满面，他带着陆安和江淮督导组队伍来到会议室，门口等着一位尖嘴猴腮的中年人。 下栽幺从木黄小言兑继续阅犊泚嶂。枞橫尔说領姺洤蛧二十四尔时发补！！ 相比陈平安这个名字的粗浅俗气，邻居少年就要雅致许多，叫宋集薪，就连与他相依为命的婢女，也有个文绉绉的称呼，稚圭。 杨世峰...... 《分手后，我进了省纪委》第二百七十二章 区别接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