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口雌黄》 序幕 序幕 翟南刚经历了一场失败的穿越。 或许是响应网民的呼唤,蛋疼的天顶星人不远亿万光年来到地球,试图协助一群对现实不满,对社会和谐不利的屁民实现穿越。 但非常悲剧的是,天顶星人的飞船爆炸了,一堆未来的元老集体改成魂穿,散布到了各个次元位面。 而翟南在最后关头,抢上一辆基地车,被爆炸冲击波连人带车甩入太空。 然后便是惊险的坠落过程。当时身体失重,眼睁睁看着大地迎面扑来的感觉,翟南相信自己一辈都忘不掉!这简直就是从十多万米高空玩蹦极! 透过基地车的舷窗,发现周边全是树木大山,翟南问到:“现在情况怎么样?”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显示屏闪烁一阵,智脑的声音传来。 “随便吧!”翟南瘫在座椅上,有气无力地说到。刚一上车,便被这基地车的智脑当成非法入侵者,先是警告然后便是电击。再加上高空坠落的刺激,翟南现在还是感觉手脚发软。 “好消息是,我们成功迫降,基地车损伤程度小于10%,而且均可修复!” 翟南苦笑着说:“这对你来说确实是个好消息。但对我来说几乎没有意义。” 没有理会他,智脑继续说到:“坏消息是,我们迫降的时空是公元1103年的秦岭南麓,因为系统没有加载地球人类历史信息库,所以还不清楚现在此地地名和具体朝代。” “哦?!”对于这样的结果,本来就是做好了穿越准备的翟南,在心理上倒不难接受,只要活着就好。只是,本来是准备参加团穿,打酱油混元老资格的翟南,如今却成了单枪匹马闯天下。 “还有一个更坏的消息!”似乎看出前一个消息并没有打击到翟南,智脑便准备给他来一个更狠的。“按时空波动强度消散速度测算,我们能够在这个时空持续存在的时间为84960个地球小时,不到9年10个月。” “什么意思?!”翟南吃惊地直起身,盯着显示屏中那只扭动的章鱼。很显然,天顶星人必然是按自己种族,给智脑设计的虚拟形象。便如人类总是认为神是照自己的样造的人一般。 “作为非本时空物体,我们与这个时空的波动频率不一致,所以会发生排斥和持续不断的能量对冲。”智脑解释到:“等我们自身的时空波动强度被抵消完,就会被还原成基本粒了。” “那怎么办?”翟南顿时有点抓瞎,好不容易才轮到自己穿越当主角了,竟然只有十年不到的寿命。 “改变这个世界!让这个世界因为我们的存在,而发生演化方向的改变。这样就能改变这个世界的时空波动频率,与我们趋同。这样,我们的时空强度消散速度就会降低,也就能生存更长时间。” “改变世界?”翟南想了想,问到:“杀掉现在的皇帝怎么样?” “你受党国教育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有培养出正确的历史观吗?”显示屏上的章鱼挥动的触手,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我们要改变的是世界的演化,不是单纯的改变历史。历史的车轮不是帝王将相推动的!” “那你说怎么办?另外,问一下,天顶星现在已经是了吗?”翟南从读书起就对这类论点不感冒了。 “最好的方法,便是发展宗教,以改变精神世界的方式去影响这个时空土著,推动社会变革。”智脑说到:“因为,如果我们对这个世界的物质使用能量,必然就会加速能量对冲,缩短我们的存在时间。”() 第1章 神仙 第一章 神仙 一刹那间,李裕觉得自己的心跳都似乎停了下来。今日里正准备去集市里,帮解家兄弟抓些药回来,刚一出村却看到一幅想都没想过的景象。 一头大白熊正往村中走来,他从未见过如此巨大之熊,甚至听都没听说过,趴着就有一人多高,毛色更是闻所未闻的白色。这熊背上竟然还端坐着一位中年道士。约莫四十的年龄,一袭天青道袍如流水般平滑闪亮。而头上的道冠更如玉石,阳光下散发着一层光晕,笼在那人头上。 自己打小爱听人说些仙神故事,所以得闲便去集市上道观里看那些画在墙上和用木头雕出来的神仙。但现在见到的这幅景象,别说那些画和塑像,就是比他幻象中的那些神仙都更加令人眩目。 揉揉眼睛,看着那仙人骑着白熊走近自己,李裕确认自己不是眼花,又是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痛得连眼泪都快出来了。却听那仙人辑掌说道:“这位小哥,贫道这厢有礼了!” “神仙?!”李裕尚未从震撼中清醒过来,咽下唾沫,艰难地问到。 “呵呵!只是修道之人罢了,哪敢称得上神仙?”说着经过强化训练学来的本地话,那白熊缓缓趴下,翟南起身下来。 “您定是神仙,可是来收我为徒的?”看着如此仙风道骨的人物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李裕哪信他的否认之词。此般人物若不是神仙,哪还有神仙? “弟子李裕,打小就慕仙学道,如今得见仙长,定是诚心感动上天。仙长一定要收下我啊!”说罢也不顾翟南是否答应,就在地上磕起头来。 看着这激动得快晕过去的小伙子,翟南觉得自己的形象设计是不是有点太过火了。毕竟这个时代的人们大都很朴实,对形象包装免疫力有点差。 虽然看起来效果不错,但翟南的任务是传教,可不是要收徒。不成还收个徒弟教他物理化学,再把他们培养成象自己一样的无神论者? 但就这样下去也不行,总不能就这样掉头就走啊。 “道法自然!”翟南念到,这句是他设计的颂词,作为自己宗教的特色。“这位小哥且先起来!贫道到此确是有事,欲待上一段时日。收徒之事慢慢再说不迟。” 伸手将其扶起,李裕却不敢耍赖。又听着这仙人似要村里待上些时日,心里寻思着,回头日日恳求便是,定要让仙人感到自己一片诚心。又不敢真的让仙人扶他,也便起了身。只是眼中尽是热忱。 “那仙长不如先进村,到弟子家中安坐再说。” 待进了村,便迅速引起一阵**,那正在院前啄食的鸡群惊得扑棱直飞,更是以咯咯叫声将警报发给全村家禽,扩散着恐慌;而懒在路上晒太阳的狗儿先是吠得两声,待将那白熊看得真切,立即呜的一声转身就窜。 听到动静的村民,有的喝骂几句,也有的开门开窗探头瞧瞧,却是目瞪口呆得瞧见李家大郎领着一神仙般的道士,而后面着跟了头硕大无比的白熊。更有抗着锄头欲去地里干活的农夫,拐到路上看到这一幕,惊得农具也跌落了。 于是,有拍门让娘子出来看神仙的,有大喊妖怪的,夹着鸡飞狗跳,孩童啼哭。山村陷入一片混乱。 来到李裕家,吩咐那名叫“慢熊”的坐骑在院里趴着,翟南本待进屋,李裕却从屋里搬出一张椅凳。先是用自己的衣摆用力擦了,才放在翟南身边。“且请仙长就坐这里吧,屋里狭小杂乱,不敢委屈仙长,弟子这就去煮茶。”说着,又去搬了桌子出来,放上几个粗陶大碗。又回身去厨房里烧水煮茶。 翟南打量着,这是几间土坯房,以茅草覆顶,正中开了扇门,只在墙上开了个小窗,中间用几根木条隔了权当窗楣,看着就知道采光不好。自进村来,所见大部分房屋皆是这般。 而如今正是秋高气爽的时日,还真是坐在院子里爽利些,又有棵大树,恰也能遮阳。 只是半胸高的篱笆围住的院子外,却是围上了一群村民,眼光躲闪着望内看,不时还发出几声惊叹,免费参观着白熊和道长。也有那胆大的孩童在地上拣拾石头,就要丢那巨熊,唬得边上大人连忙劈手夺了,便是一顿斥骂好打。 正尴尬间,一位五十余岁的老者分开人群进来,看到白熊也是面露惊色,然后勉力镇定下来,拱手向翟南说到:“小老儿李平,是这石丰村保长。敢问仙长上下?” “贫道道号‘道泉’,见过保长,打扰之处尚请见谅则个。”翟南起身揖掌见礼,将给自己取的道号说出,又侧身让坐。 看着这道人眼神端正,慈眉善目,神色和缓,李平微微放下心来。斜签着坐了,又道:“不知仙长从何而来?来本村所为何事”说话间又瞥了眼那趴着的巨型生物武器。 “呵呵!亦无甚要紧事。贫道自幼随师入山修炼,恍然不知世间岁月。而今恰值出山游历,积攒功德。路过贵处,便欲稍事盘桓,也做些个打探。敢问保长,当下世情如何?可还是大唐天下吗?”编着瞎话的翟南微笑地说着。 “呃!咳!咳!”保长听到只是打探情况,刚暗暗松了口气,又被最后一句惊得一阵猛咳,说不出话来。端茶出来的李裕见状,急忙递上碗茶汤,又是一阵捶背抚胸,好一阵才缓过来。 “敢问仙长是哪年入的山?” “那时贫道年纪幼小,懵懵懂懂,却不知道是哪年。只记得大人说过大唐天下就要亡了等语。随后家中就遭了兵灾,父母皆亡,幸蒙宗门前辈救出并收入门下。”翟南边说间,还挤出几分黯然的神色。 “这,如此说来,仙长当有两百余岁了?”保长惊疑不定,但还是介绍到:“本村为乾佑县辖下。那大唐已亡了约两百年了,随后天下大乱,兵灾连连。直到约百四十年前,我朝太祖抵定天下,建起这大宋,却是赵姓的基业。当今这位官家即位不过三载,如今的年号崇宁,却是去年改的,今年是为崇宁二年,今日正是九月二十八。” 保长说着,翟南心里琢磨着:“这么说来还是北宋,但都已经150年了。崇宁二年,大体是什么情况?这该死的天顶星人,竟然不在基地里装上人类历史信息。而且保罗是按公元纪年推算的时空坐标,今年是1103年,但这东西现在对推断世界形势根本没用。” “真是山中无岁月啊!竟然就过了如此之久。”翟南故做沧桑地说到:“那如今天下可还太平?” “应也算太平吧!二十年前,有位王相公闹过阵变法,但这些年朝廷倒是安生。也没生出什么天灾,我等小民倒也能混个温饱。北边契丹也消停了好几十年了,也就是西贼党项人不时滋扰一番,但也没甚大乱。”保长抚了抚自己的胡子,“说起来,这几十年还真是好时日。” 翟南大体确认了是在北宋末年,但由于贫乏的历史知识,无法确认地更精确些,也无法把自己记忆中印象模糊的历史事件串联起来,只得作罢。 又闲扯了几句,这石丰村却是以李姓为主,那李平却还是族长。故此甚得众人信服,但凡有事村中众人皆是推他出来主事。如今翟南进村,李平却是打了个避祸消灾的心思,听得翟南欲在村中盘桓几日,虽然心下不安,却也着人将村里的仓库腾出一间,请翟南安顿下来。 那库房倒是砖房,平素也少有使用,由着几个村妇打扫了一番也还整洁。李裕又殷勤地张罗着借了些桌椅等物给搬来,床则用块木板铺上些稻草充当。这倒不是李平有意怠慢,事实上,这村里大部分家里都是如此,少有人家能打上个床架的。 待到午后,保长又让人准备了几样素斋送来,拉了几位村中长辈陪着。李裕父亲,也是保长李平的堂弟,也从田里干完农活回来,一起陪着,通过姓名叫做李保。李裕却赶去集市为解家兄弟抓药了。 翟南尝了几口那没什么调料也没什么烹饪技巧的煮菜后,就推说自己已经“辟谷”,只说话不动筷了。 为了解决在这个时空的就餐问题,翟南特意将自己饥饿感调制到几乎没有,至于营养,则用“高能聚合食品”进行补充,每天只需如饼干大小的一片就够了。 席间众自然惊叹不已,问起许多仙人传闻。但翟南先前早就将来历编得严实,谈到法术则故作一番玄虚,别人也不敢逼问,倒也糊弄了过去。 第2章 猜疑 第二章 猜疑 众人散去后,已是傍晚,翟南左右无事便到村边一块石崖处欣赏山间风景。心中一动,放出一枚探测器,自己则通过体内芯片在视网膜上虚拟的显示屏,进行控制和接受信息。 待寻到保长家时,正好看到刚才席间几人都聚在房内说话。 “这道人看着却是有些道行法力。骑着的那白熊,真是闻所未闻,如此巨大却又驯服无比。”其中一人说到。 另一人也颌首说到:“确实仙风道骨!只是他说已修成辟谷,若真是不食人间烟火那可不就是神仙一般了吗?只是不知来咱们这小村做甚?莫不真是如你家大郎想的,却是要来收徒弟?” “俺家李裕可是独苗,还指着他给俺养老,却不能去当道士。再说有无法力我等也没见着,要不请集市上王道士来一趟?”这是李裕的父亲李保。 “请那王豆腐来有甚用?他早年不过是个懒汉,邻村乡里谁不知晓?不过哄得道观以前的主持欢心,学了几笔画符。老主持一死,他就占了那道观,弄几个香火钱,做几场法事混些吃喝罢了。也就你家大郎年轻,被迷得将几个闲钱都送进去,想学甚么法术!”保长说到。 “这孩子,却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农事也不上心,整日里就想着神仙精怪。前些日,说是见到仙船了落进山里了,硬扯着解家兄弟和楞子进山。虽然带回的熊掌和熊胆换了不少钱,但解家兄弟伤得却不轻。”说起这个儿子,李保也很无奈。 “早上还听解大浑家说,解二那腿可能要废了。他们兄弟可是没种地,只靠打猎为生,若是真残了条腿,这日子就难过得紧了。解二还未成家,这下连媳妇也没处说去。” “先莫扯这些,当下是说这‘道泉’。他似乎还想待上些时日。看他衣着服饰,当不会是来骗些钱财,吃喝。只是他那巨熊,要是发起性子来,不定要祸害成啥样。” “正是,回头还是请保长去跟他说说,央他将那熊系起来方好!” “这事,我自会去说。当下最担心的,这位是个妖道啊!我曾听人说起,有些修炼邪术的,专要拿童男女取血。又有残害有孕妇人,取胎儿炼药的。”李平紧皱着眉头,担忧到“这道士能驱使如此巨熊,又是从未见过的白色皮毛,实在是透着妖异。” 此言一出,众人俱是惊恐,却又不敢驱赶这道人,商量来商量去,尽是如何提防、安排守夜,熬到这道人离去等等。 这边翟南通过探测器听到,好笑之余,却又心烦。这些村民如此提防,莫说传教,就算只是探讨下教义估计也难。 正烦闷间,却见那李裕在山道上出现,手上提着的正是给解家兄弟买的药,用草纸包了,系成一堆。 “听这些人说,那解家兄弟却是被熊弄伤,伤势似乎颇重。我若是给他们治好了,岂不能获得这些村民好感?”翟南突然想到,“这不正是当年西方传教士常使的手段的吗!要想别人相信你,就得先给他们好处。” 李裕见到翟南,急忙过来见礼。待听到翟南愿去看看解家兄弟,救治一番,自然无话。领着翟南就往解家走去。 在路过翟南暂住的库房时,突然见到一群人正聚在一棵树下议论着什么。 众人见到他们过来,纷纷让开。翟南一看,在那树下有一大坑,看旁边的土色却是新翻出来的。 还没等反应过来,旁边就有人就跟李裕说到:“这仙长的大熊竟然还会刨坑,挖了坑才拉屎。啧啧!只是挖了却不填,拉完屎就跑了。这要是人掉下去如何是好?!” 翟南听了很无语。慢熊**时间尚短,尽是让自己平添各种手尾。 正纠结着不知该怎么说,这边保长倒是过来听了个明白,只让众人一起把坑填了便是。转身对翟南说:“道长这坐骑确实通灵啊!”说着,又把恐熊伤人的担忧吞吞吐吐的说了。 翟南本来就窃听到他们的盘算,本来还不想搭理把慢熊系起来的要求,但如今这憨货让他丢了这么一个脸,自然没二话。当下就把熊招来,用保长找来的村里最粗的绳子,将其拴在一棵大树上。 拴完,又用左手的电击器给它来了一下狠的,再踹上几脚,骂上几句:“让你这厮挖坑不填!” 被虐了的慢熊,趴在地上双掌捂眼,不敢反抗,只是呜咽哀号。 就这样,算是给了保长和村民们一个交代。 看着翟南如此好说话,倒是让保长感到放心了许多。听说翟南要去救治解家兄弟,也就陪着一起过去。 进到解家,说明来意。虽然躺在**,但已经听浑家说过村里来了个仙长的解家兄弟,自然是感激不已。 已提前将探测器收回到头上道冠下,翟南装摸做样地抚着自己的胡子,看看舌苔,查查伤口,把把脉。实际上则靠探测器将两人的情况传回给基地智脑,由基地医疗维生系统分析后再把结果传回到他的虚拟信息屏上。 那解大是被那熊拍出点内伤,可能是因为本身体质比较好的缘故,虽然说起来原本受伤颇重,但恢复情况很不错。 而解二则不过是皮肉伤,但却由于伤口太大,一大块肉都被剐了下来,所以很不幸的受到了感染。如今膝盖上边的位置已经呈腐烂状,散发着股异味,虽然用布和着一种膏药掩着,但肉眼可见有血水渗出。 翟南试试他的头额,温度烫手。前面听到的情况还只是说腿可能保不住,现在看来则根本连命都保不住了。嘴唇干枯的解二眼神里满是期盼,显然,他也知道自己的状况很糟糕。 得到智脑传递的消息后,拍拍解二的肩膀,说了句“不碍事,且放宽心。” 转身出屋,保长和李裕跟着出来,满脸皆是询问。其中李裕更是低声说:“俺去集市里拿药时。那大夫说,解二其实已经无药可救了。昨日来看时,只是没敢直说。今日俺去取药,那大夫连解二的方子都没开,直说省些银钱吧。” 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翟南也没说什么阴阳辨证,脉象如何之类的话。直接说:“你们且稍候,待我回住处去取些药来。” 然后便返回那库房。从安在慢熊身上的座椅下取出随身备用的药箱。 当翟南提着药箱,再度回到解家时,却看到几人都在解大屋里,解大和他浑家却在压抑着声音哭泣,显然从李裕那听说了,却又怕让在另一个屋的解二听到。 翟南也没多说什么,又进了解二的屋里,却发现解二脸色大坏,眼神呆滞,眼角尽是泪水。 嘿!要不就不要说,偏又偷偷摸摸的说,说就说了吧,还偏还被人听到了!这李裕办事还真是不大靠谱。回头看看跟进来的保长、李裕和解大媳妇,笑着说:“解二,贫道保你无事,莫做这小儿女状!” 也不管他信是不信,揭开那伤口所敷药包,先将腐肉尽量剔除。然后打开药箱,取出一瓶粉末状去腐生肌药物,尽量均匀地洒在伤口处。待那些粉末溶去,又另外取出卷橡胶膜,裁下一块将伤口完全覆盖住。 吩咐解二尽量不要移动这条腿后,将一丸金色药丸,其实也就是丸强力抗生素,让其和水服下。就算处理完了。 而对解大,则直接给喂了瓶营养剂了事。但为了表现出用药如神,又给他服了颗兴奋剂。果然,不到五分钟,解大就感觉全身是劲,精神振奋,忍不住就要翻身下床,唬得他媳妇和李裕两人连忙将其按住。 严令其必须再躺一晚,切莫乱动后,翟南又与几人说了几句话,就推说乏了,返回住处,免得被问个不休。 这效果顿时震撼了保长李平。常言到病去如抽丝,就算是个风寒也得躺上数日,何曾见过如此神药?免不得又患得患失地琢磨了半宿。 至于翟南,在保长面前充了把神医后,感觉很不错。回去后,将那慢熊解开,让其在门口守夜,自己则从那座椅下抽出个睡袋进屋,他可不会真的睡在那稻草上。 那村里特意安排的几人,则整夜在村里有幼童或孕妇的人家周围巡视不止,防火防盗防道长。 第3章 慕仙 第三章 慕仙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翟南出门时,李裕早已候在门前。他心中存着拜师学仙的念想,一夜几乎未睡,一早便来侯着。只因有那慢熊守着,远远的不敢过来。待见的翟南出门,当即过来行礼。又请翟南去家中用早饭。已对宋朝食物绝望的翟南又以辟谷为由推了。 看了眼正趴在院子里啃草的慢熊,李裕问到:“仙长既是辟谷,那可需替这白熊准备些什么吃食?” “无需烦扰。此熊随我修炼有年,也已辟谷了。”翟南答到。开什么玩笑?要是还得管这巨熊吃喝,那还不得整天给它捉鸡扑兔子才能喂饱?因此早就将它调制过了,每日只需喂块高能饲料就行。 李裕听得连熊这等牲畜都修炼成了辟谷,不免心中学道之心又热切几分,言辞更加恭谨,就盼着怎么才能打动这仙人,收其为徒。 与李裕去了趟解家。解大已是活泼乱跳,而解二高烧也是退了,伤口处竟已结上痂,看来再过几日便可痊愈。 在解家兄弟千恩万谢中离开,相信不久救治解家之事就能传遍村子,从而初步建立起自己的威信。 翟南决定抓紧时间了解了解这些村民的信仰状况,完成本次出来的任务,也好早日回到基地享受现代化生活。 趁今天这机会,就首先便从这李裕开始,顺便也把这拜师的事给解决掉。 在仓库前寻了棵大树下,搬出凳椅,吩咐李裕一并坐了。 “小哥为何要学道?”翟南打了个腹稿后首先提问。 听得这仙长终于问起此事,李裕顿时兴奋起来,觉得是自己的机会到了。连忙站起来,躬身说到:“弟子自幼便听闻许多神仙之事,时常羡慕那仙人有那许多神通,呼风唤雨,杀妖除魔。还可腾云驾雾,旦夕之间周游天下。更有长生之法,不受那病痛之苦。” “哦?!小哥想学得长生之法?” “自是想学的!何人不想长生?便是那皇帝官家,听说也要求人炼丹延寿呢。” “那世间为何又有许多自己寻死的?” “这。。。”李裕不过一个十六岁的半大孩子,哪曾想过这事。想了半天,方才说到:“别人俺不晓得,但邻村却有位张寡妇,因是丈夫早死,而儿子好不容易刚拉扯成人,却又跌到河里死了,当晚就在自己家上吊了。想来是没甚指望的缘故。” “若是她儿子不曾死,她又有何指望不成?” “若是没死了儿子,还能指着儿子养家,给她养老送终啊。若是再能攒些钱财,娶妻生子,日子和美,当是不会寻这短见的。” “如此说来,若是日子和美,便要长生;生活困苦,则无生趣了?” “似乎倒也不是。世间总是生活困苦的人多些,也不是都去寻死,总有些指望的。” “好一句有些指望的。”翟南听得心里一动。“那又有说转世的,不定那张寡妇平素积善,来生投得一个好人家,富贵荣华呢。这岂不是也是指望?” “自是如此。但这死后之死,总是难说。俺听说轮回之后还要喝孟婆汤,将今生之事尽数忘了。这也无趣的很。” “呵呵!你觉得甚事却不能忘?便如那张寡妇,丈夫儿子亡故,总是伤心,若是不尽数忘去,岂非转生后也是悲痛?” “这自是须忘的,但亦有许多趣事的。父母家人,亲朋好友,若是尽忘了,转世之后路上相逢亦不识得,想来也不免难受。”这李裕本是心智未熟,说到这些,竟然眼里泛出泪光来。“所以当修今生,求得长生久视!” “当修今生!呵呵,小哥颇有慧根!”翟南夸了句。“便是你修得了长生,那父母家人也未必就也能得了长生,若是你尚活着,而眼看父母家人,亲朋好友尽数老死,又能如何?” “这......俺可以给他们丹药,帮其续命延寿......”说着,李裕自己都觉得不太可能,声音越来越低。但接着又提高声音说到:“不是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吗?想来是可以福泽家人的。” “哈哈!”翟南不禁被他逗得笑起来。 那李裕父亲,一早便没见到儿子,知道定是去见那道人了。有心去拉他回来,又怕惹了那道士不快,生出什么祸端。 正犹豫间,门前却有人喧哗,出门一问,却是在传那解家兄弟的事。昨日里还伤重卧床,甚至说是救不活了。那骑熊的道长去了一趟,施下几颗丹药,今日便是大好了。那解大甚至还出门挑水。逢人便说那药丸如何神奇,昨晚服下后他竟是一夜未睡,早上还神清气爽如何如何。 “这道人莫不是真有仙法?若真是有道之人,想来不会有甚为难。”心下思忖着,李保还是决定去看看那道士和李裕说些什么:“无论如何,总不能让大郎离家学道。” 待赶到库房,正见到那道士正在大笑,而儿子却讷讷站着。 见得李保过来,翟南收了笑,行过礼,让了座,便夸到:“大郎颇有灵慧,更是心性淳朴,甚有孝心。有这般孩儿,却是你家福气!” 来时本就心中忐忑,听得此话更是感觉不妙,手脚都感觉有些冰凉。李保急忙求恳:“仙长过奖了!小儿自小顽劣,村里人家,却没甚管教,只是盼着能留在家中安心种地,再早些娶妻生子,传了家里香火便是。实在是当不得仙长错爱,还望仙长体谅则个。” 那边李裕听得仙长夸奖本是欢喜不胜,听到父亲所言,急得只在后面拉扯,又不敢插话。李保却是不顾他,只是继续说到:“要说淳朴,本村有个王姓孩子,小名叫楞子的,性格最是纯良。父母皆亡,家中更是没有其他人了。若是能跟随仙长,却是莫大的福气。” 翟南本来只是夸夸,借此营造个融洽的气氛,却没想到反应这么大。听着话里的意思,略微一想就明白了这李保的心思。心想:如此也好,却省去许多手脚。 “居士多心了!呵呵,贫道修道小成,此番出来游历,是要积累功德,暂无收徒之念。” 且不说李保扯着儿子回家如何教训,李裕又如何埋怨父亲。这次谈话翟南倒是颇有收获。 按照他的理解,宗教最关键的核心教义,不外乎要解决,世界是怎么来的?人为什么活着?未来又会怎么样?围绕这些问题,则需考虑衍生出来的行为准则,再加上适当的组织方法。最后再进行一些增加神圣性的仪式等辅助性的东西。 自己虽然决定以道教的一个分支的名义进行传教,但在原时空却自小接受国朝教育,对宗教所知甚少。选择道教,不过是因为这个时空的人普遍相信神仙之事罢了。 但问题在于道教清净无为和出世的宗教理念,使得其衍生出来的行为准则无法满足翟南希望改变世界的要求。更不用说那扑街的教团组织和传教方式了。道教对世人影响最深的估计就是让人相信那些法术、丹药和**之类的了,而且就这,还是跟神话传说以及臆想之类的联合起的作用。 因此,却需要对一些东西重新架构,再拿道教的外皮包装,来个借壳上市才行。 又摸出根烟点上,坐在仓库前继续想着这些事。这举动却让远处路过的村民大吃一惊。只见那道长闲坐树下,手上火光一现,竟然吞云吐雾起来。传言之下又有夸大,到了李平保长耳里时,却已变成嘴里吐火,鼻中喷烟。 本来一早得知,解家兄弟已是大好,李平心中的担忧便是大减。如今听到这个传闻,更觉得这道人或是确有道行,不象那歹人。若真是如此,则能结下善缘,对村子的好处自不待言,又庆幸自己应对还算得体,未曾怠慢。思量了一阵,又寻来数人去采了些山果,自己提上,并拉上解大,借着感谢的由头,一起来寻翟南。 见面间又是一番客套。解大更是大礼拜谢,直道若非仙长,就是个家破人亡之局。 翟南也就借这个机会了解了一下周围的情况。那李平保长倒也健谈,让翟南了解到不少情况。 其中翟南比较感兴趣的则是,这村子往东却是有个稍大的集市,叫北观集。靠着乾佑河,是周围几个村庄去县城的中转码头。而且这北关集上还有个小道观,主持道士叫王豆腐。 附近竟然有同行,翟南倒是考虑去见见,但这得等自己的教义整理出来才行。现在自己对道教只是个大概了解,却是不能主动上门,免得露了马脚。 那保长看翟南谈笑不拘,温和有礼,倒是更将心事放下不少。如此宾主尽欢,直聊到近晚饭时,保长和解大方才告辞离去。 晚霞中,按以往的生活习惯,辟谷的翟南便牵着被辟谷的白熊,将别人吃饭的时间省出来,用于绕着村子溜达。 村中几只好奇的正太和萝莉,乘着大人没看住,溜出来直跟在后面看那稀奇白熊。看着他们天真烂漫,翟南伸手相招,却将那些孩子吓得一哄而散。再过一阵,复又缀在后面起哄。 如此几次后,那几个孩子也胆大起来,离得近些。翟南便拿出几颗糖丢给他们。再自己做示范,让他们吃了。这一招可谓所有时空里哄骗孩子好感的杀手锏,顿时好感度爆满。 待到有村民来找时,已有孩童敢骑在白熊上了,将村民一顿好吓。有些有孝心的,留下几个糖果给父母品尝,又是平添了许多希奇。 经过此番亲善联谊,村民们的提防之心又减小不少。 风轻云淡的日子又过了两天。那李裕却是不肯死心,每早必来问候,得闲便来相陪。翟南也就和他聊上些人生观的严肃话题,但最后总是被这淳朴却又充满幻想的小伙子的想法逗得大笑。 翟南也借机与其他人聊过,但村民大都是懵懵懂懂。多信些口口相传的怪异之事,推崇些传说神通。 对于宗教,村民基本上都是非常肤浅的认知,并持功利性的态度。基本上靠传说确定一下各个神仙职责范围,然后自己有事了,便去烧柱香。除此之外,却是与平日的生活毫无关系。 李裕或者是不少其他人之所谓对道教入迷,其实也就是基于对长生的期盼和对法术神通之类的幻想罢了。离真的按道教信奉的教义去生活,还差着很远。 第4章 基地 第四章 基地 眼看对村民信仰了解的差不多了,实在是难以忍受这个时空农村生活条件的翟南,便告辞回山。 不说那李平保长长舒一口气,放下满腹担忧,而那李裕又是如何失望。翟南出得村来,行不多远,便驱熊离了山路,顺着山谷便进了那深山中。 翟南只是端坐慢熊背上的座椅中,由着慢熊一路跋山涉水,偶尔还劈倒树木。虽说这慢熊放开来也能跑出60公里的时速,但好车还得有好路才成。如此前行,速度不过5迈而已。因此行了近三小时,方才到了基地所在,被翟南命名为龙空的巨山。 这座山有三个山峰,外侧均是深谷峭壁,只有南峰的南麓地势较平,可以攀爬。三座山峰以及他们之间的山脊将这里围成了一个约四百余亩的盆地。 除却西北面的那座山峰内侧较陡,盆地基本上是一个稍向内陷的高地平台,地势平缓,高出山外谷底约两百米。在西北那山峰溪水却在峰下汇成一潭浅湖,湖水出口向东,差不多沿整个小盆地的中线,横贯东西,汇聚了南北两峰溪流后,在高地东面的一处断崖泻出,形成一个落差三十余米的瀑布。 穿越后,正是看中这里的地形,有水有地,出入口只有一个,这才将基地选择建在这里。当时选定地点后,便由基地车装载的基础建设机械进行施工,在这山体内开凿出巨大的空间,安装各类设施。 在北峰外侧的峭壁上,距着地面百余米处,便是基地的出入口,以伪装门掩盖,从外面却是看不出异样。而在盆地内北坡,贴着北峰山壁建了座三间小屋,内里则有暗道,用电梯与基地相通,算是一个供人员出入的小门。 翟南与那小屋前下熊,放慢熊自去盆地内玩耍,便步入屋中由暗道电梯进入基地。 电梯门开,翟南进入基地的主控室,也是他自己的居住室。随着他的进入,对面的墙壁一阵闪烁,然后便出现了一只不断扭动的章鱼形象。 这便是基地智能系统,虽然自诩为是按最完美的天顶星人形象所设计的,但审美观不同的翟南却恶趣味地称之为保罗。 只见保罗挥舞着触手,发出声音:“共享者,加上这次行动,目前我们累计消耗的时空波动强度当量为14天9小时42分钟。” “额!”翟南掐指一算,然后说到:“今天是穿越后的第11天吧?” “正常时空波动强度消散是11天5个小时,但基地建设和调制慢熊,以及你这几天使用药品等行为,输出能量导致了时空波动强度加速消散,累计当量是3天4个小时。”章鱼忧心忡忡地解释到,“因此,我们只剩下略多于9年9个月的当量强度了。” “行了!这是投资!投资你懂吧?”翟南随口敷衍了一句,然后平举胳膊,由着一位少女帮他解衣褪袍。 那少女胸前伟大,容貌秀丽但却一脸稚气,一身女仆短裙装束,露出白皙的大腿。可惜只是基地提供的家政机器人,充当翟南的生活秘书。又由于翟南的特殊爱好,外形改成了德艺双馨苍老师。 虽然保罗颇为吝啬,但在生活需求上还是充分照顾他的要求,准备的很完备。除了非让他睡在调制维生舱中,而不肯替他准备可以供很多人一起睡的豪华大床。当然,这也是保罗对他采取的怀柔策略的一个侧面。 “我只是提醒你,以后行动中,必须尽可能少地与本时空发生能量对冲。”保罗不依不饶地继续说到:“我们合作的目的是维持基地和你的持续存在。如果无节制地向这个时空输出能量,结果就是加速我们的消亡,这违反了我们之间的合作协议。” 又来这一套!翟南以手抚额,无奈地说:“知道啦!这次我也不是滥用能量,没看到治好那解家兄弟后,村里对我的态度就大为改观了吗?这也是为我们传教打下基础!这可是我费尽心思才想出来的办法,为了咱们共同的目标,我这几天可没闲着!” 停了一下,翟南又说到:“那解家兄弟受伤,其实还不是因为我们?咱们坠落时被那些村民误以为是仙船,这才有了进山寻仙,遇到黑熊。说起来,咱们还是捡了便宜,把那黑熊的幼崽捉了回来,这点药品就算是调制慢熊的消耗好了。” 保罗显然并不关心翟南的解释,更多的只是向翟南提醒他的责任和义务。因此也就不再多说,那墙壁随之暗淡下去。 抱怨是抱怨,但活还是要干,毕竟这是翟南与基地的共同利益。 让苍老师给他做了个头部按摩,休息了一会儿,翟南便起身在面前的墙壁上随手划出一个方框。基地墙壁上都渗有发光材料,可以随时转变成显示屏。于是,被他划中的区域随之便亮了起来,现出翟南习惯的xp桌面,然后翟南便开始在基地数据库中查阅起各种宗教资料。 基地的资料库很齐备,包罗万象,从地球地理气候资源,到原时空人类语言宗教文化等各种文献都有,甚至连岛国动作片都作为人类行为标本存储了不少。但偏偏没有人类历史资料和科技资料,毕竟基地车不是穿越用设备,而地球科技显然不被天顶星人放在眼里。 因此,翟南难以对当前时空的发展有明确的把握,只能凭着自己的一些模糊的记忆去猜度。 至于搞工业革命,翟南连玻璃肥皂这种穿越大杀器,都搞不清楚怎么造。幸好基地里的合成加工设备,能够制造出基地所需的装备和生活用具,否则翟南就得去用厕筹了。 至于与保罗的关系,则让翟南郁闷。但凡主角碰到一个无主的强大存在,比如说什么龙蛋,逆天法宝,甚至主神残魂之类的,哪个不是迎头便拜,哭着喊着要认主?! 保罗面对天顶星财产将会损坏消失,充分表现出了一个生存狂的偏执,追求永生的强过修仙流的主角。如果不是由于天顶星人在系统设定中,禁止其撒谎和编造信息进行欺骗,估计它自己就自封神灵,然后独立传播天顶星科学神教了。 无奈之下,才与翟南合作,给予了一个“共享者”的基地使用权限,让翟南使用基地的设施和资料发展宗教。 作为一个共享者,翟南获得了基地的生活后勤供应,其中还包括定期的调制,以维护身体机能的功能。换句话说,翟南从某种程度上也获得了无限的生命,只要没有消散完自己的时空强度。 当然,翟南也为此付出了牺牲。比如将自己外貌从二十多岁,调制成一位四十岁左右,慈眉善目的中年人。这不过是为了看起来更象得道高人,更容易被人信赖的形象设计。 为此,翟南还颇有怨念。穿越小说的主角们绝大部分都是二十左右,重生的还要从满月开始说起,如果满三十岁那就可以考虑竞争老主角排行榜了,而自己却要变得象四十一样,这次穿越还真是够悲摧的! 也是基于同样的考虑,那头被解家兄弟杀死的母熊的幼仔,也被捉回来进行了调制。将其变成体长4米多,肩高2米,体重1.5吨的巨兽,做为翟南的坐骑。而毛色则改成淡金色,乍看起来纯白,但在阳光下则反射出金色的光辉,以配上护山神兽的身份。 这本是头雄熊,但为了让其能够更温顺,就象战马一样,给其去了势。但没两天,才发现这憨货温顺过头,天天懒洋洋的,所以给起的名字便叫“慢熊”。 除了慢熊,翟南还将几台基地护卫机器人的外形,改装成了神话中的天兵天将的摸样。以备必要时可以拿出来唬人。() 第5章 造制 第五章 造制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啊!”翟南哀号起来。 从石丰村蹲点调研回来,翟南已经窝在基地里连续研究了好几天各种道教典籍了。 到现在为止,除了搞清楚如何在黄纸上抹上白磷,表演符咒在空中自燃外,他还没搞明白到底是太上老君地位高还是元始天尊地位高?也还弄不清楚天庭众神到底有什么角色? 典籍里充斥着各种隐晦术语、模糊不清的概念、自相矛盾的说法几乎让他抓狂!而炼丹术、符咒秘法乃至**的资料倒是相对好懂些,但那些东西不管是不是有效果,但肯定跟教义没啥关系。 这宗教还真是个高智商才能玩的东西啊!而假装成道教的一支,搞借壳上市这种活更是高技术含量。因为翟南发现很难搞清楚道教的教义是什么。 就这一般人搞不懂的教义,当历史前进到各项神通传说失去对民众的吸引力后,道教不扑才怪!连网络小说都需要大白话加不断的时代,谁有心思跟你猜测那晦涩难懂的术语? 郁闷无奈之下,翟南狠心决定,既然自己尊重不了历史,那便让历史尊重自己吧!于是,翟南在随后的日里,便从一个学习者,华丽地转身改行,成为一个有良心的民间青年道教发明家。 又经过近一个月的努力,翟南终于把未来宗教的相关框架梳理完,看着洋洋上万字,多达数百条的要点。翟南颇有些成就感。 “宗教的核心不外三点:一是创世说,二是未来,三是人生观” “创世说,这个好办,把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个哲学概念结合神话传说串起来就行。道教本身就有三清的概念,适当改造一下,赋予些新含义和解释,再结合上盘古开天等神话,就没啥问题了。连原时空,人们都还没明白宇宙起源呢,那在这个时空只是需要注意别自相矛盾就好。” “对于未来,必须取消轮回系统!既能强调生命只有一次,必须珍惜这一次机会积攒功德。而且也避免了一些轮回导致的错乱。道教本身就是好生恶死,没有轮回更好。” 写到这里,翟南停下来仔细想了想。最核心的是人生观部分,这个却是个重大挑战,必须体现出宗教对现实的引导作用,更是要跟翟南和基地改造世界的需要相吻合才行。 “要**人听从你的安排,则必然需要一个饵料!这个饵料就是‘功德’,关系到人未来的出路。” “获取功德的根本依据则是思维行动与‘道’相符的程度。” “道德!道的倾向性,称之为‘德’。人的行为符合‘德’,就会受到道的鼓励,从而积攒功德。反之,则被道所厌恶,失去功德。” “道有五德:曰‘好生’,曰‘自在’,曰‘平等’,曰‘酬勤’,曰‘清净’。以此体现善良,自由,平等,勤奋,节制的信念和社会准则。只要信奉道教,就应该遵循这些道德标准去行为。” 看了看自己所列的纲要,“确实还真是‘守序善良’啊!”翟南感慨了句。 作为抛弃在原世界的一切,一心准备参加团穿去明代掀起血雨腥风,靠着高科技欺负土著的他,如今却华丽地转身成一个劝人向善、帮助统治阶级麻痹受压迫群众的精神大毒草种植者。虽然是为形势所迫,不得不为,但翟南内心深处那一丝邪恶却依然不时的挣扎一下。 “好吧,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我觉得是时候放松一下了。”翟南自从降落到现在全部心思都在这宗教上,想起来真怀念以前周末睡懒觉,起床吃泡面看a片的日。 所以,翟南决定给自己放个小假,至于教义最后的完稿,自然有保罗根据他的设定和框架,在资料库里挑选合适的神话和专业词汇进行补充。保罗不能当主犯,但却是个好帮凶。 调出东京热系列,将座椅调平,翟南舒适的躺下,点上香烟,让烟雾深深的在肺中打个圈再缓缓吐出。如果,宅! “共享者,你体内荷尔蒙水平上升,体温升高。建议立即关闭当前所查阅资料。”正当翟南情绪高昂时,保罗的冰冷声音在房内响起。 “你妹!” “智能系统没有血缘亲属。” “……” “已按共享者的设定完成教义补充。”只要有资料,保罗的效率不用质疑。“你最好尽快审阅,毕竟我们的时空强度一直在消散!” “另外,如果实在需要,家政机器人可以模拟雌性地球人满足你的生理需要,这比你目前进行的行为更有利于你的身体健康。” “我了个去!”虽然翟南如今百分之百相信天顶星人的科技,但却毫无兴趣抱着被智能系统操纵的**滚床单。 最后,被败坏了兴致的翟南只能跟计划中的假期说再见,强打起精神去审阅教义。 ———————————— 在解大这猎人的带领下,当李平保长和李裕艰难地来到这座本来无名,却被那“道泉”称为龙空山的南麓山脚时,那头白熊已经在此等候了。 白熊张牙舞爪比划了半天,强自克制着才没反身就跑的三人,终于明白过来这畜生——或许应说是通灵仙兽才对,是在招呼他们跟着它上山。 随着前面摆动的巨大熊臀以及不断晃动的短小尾巴和隐约可见的**,沿着残树断枝都没收拾过,明显是这巨熊开辟出来的小道一路上山,一行人花了近一柱香的时间才越过南岭,进入豁然开朗的盆地。 只见青山环抱的盆地中,沿山俱是各种树木野果,居中满是随意生长的花草形成一大片草坪,西边更有一汪湖水,而一座小屋依北峰而建,通体洁白,宛如上好的羊脂玉,灼灼反射着阳光。一道石铺就的小径从屋前延至脚下,而盆地中央一股溪流上所架的木桥上,正立着近一个月未见的“道泉”,身着道袍,头戴道冠,两手相叉半抱着一枝抚尘。 好一幅仙家世外修行的景象,饶是李平保长见识最广,也不禁呆了一下,更别提满脑袋都是学仙求道的李裕。即便是常在周边山中打猎的解大,也因为险峻从未上过此山,更未想到山内竟然还别有一番天地,如今也好奇地四处打量。() 第6章 迷信 第六章 迷信 “保长前来,有失远迎,还望见谅才是!”迎住一行人,翟南客套道,怎么说前番在石丰村也蒙李平等接待,礼数不缺,如今客气一下也是常理。更何况待得教义编完,还准备拿石丰村做试点进行传教。 对他们能寻到此处,翟南并不奇怪。当初也曾告诉过他们这里的大概位置,但却不知道李平来此是何目的。 引入小屋坐下,又亲手准备了茶水。此处本来就是翟南用于作为明面上的住所而特意建的,一应生活器物倒是不缺。 走了一路的李平等人却还真是有些渴了,端起茶,既震慑于这等光彩夺目,细腻如玉的茶具又颇疑惑这杯底如针般微微摆动的茶叶,喝下去,却又感觉清香沁齿,全不似平日所喝用茶叶加各种料煮出来的茶汤。 “果然与我等凡夫俗子不同,仙长这茶也是仙家味道!小老儿能有幸喝到此茶,真是莫大福分。”老成的李平恭维到。 “呵呵,保长见笑!修道之处简陋,慢待各位了。只是此茶乃贫道闲暇间采得野山茶,制法确实与世间有所不同,但也不算稀奇。几位一路远来,正是多饮几杯好解渴去乏。”翟南边说着又替他们续了遍水,也不去解说后世喝茶方法的区别。 旁边李裕解大则满脸惊异的抚摸着茶具和桌椅,又小心翼翼地去碰触那瓷般的墙壁。心中惊叹这屋里座椅等尽是这等仿佛整块玉石雕琢而成一般,更是奇怪如何能做到此般浑然天成,竟看不出半分人工琢磨痕迹。而墙壁更是连缝都没有一条,即便脚下地面与墙壁间也是宛如一体。若说这整座屋子全是细瓷又如何能烧得出来? 但翟南对他们的诧异装作没看见。这小屋墙壁与基地一样,全用高温陶瓷一体铸成,硬度高过钻石,更可抗御高温。据保罗说在热核武器出现之前,安全上是毫无问题的。 随后,翟南便只是岔开话题寒暄。至于他们的疑惑,正好增加神秘感。对于神秘美好的事物,一般人总是不自觉地会生出崇敬,而这正是翟南所需要的。 闲扯了几句,焦急的李平按捺不住,道出了来意:“此番打扰仙长清修,却是有桩难处还望仙长施手。” “哦?保长但说无妨,若是可为,贫道自当尽力。” “小老儿那孙儿,今年才七岁。前日夜里不知怎的受了惊,哭闹不止,也不进食,更是不时晕厥。请了集上大夫来看也不知是何病症,众人都说怕是中了邪,沾染了甚邪物。所以想请仙长去做场法事。”李平说着,脸上尽是求恳。 “法事?”翟南听到这个要求不禁愣了一下。心里不禁浮现出一幅影像:自己披头散发,绕着一儿童慢走急跳,脚步玄奥。手里挥舞桃木剑,又掷出纸符,然后猛的一声";呔!";,纸符应声凭空燃起,缓缓落下,再一剑刺出,斜在空中,然后就见剑上慢慢浸出血迹…… 急忙晃晃头,将这滑稽的场景甩出脑海。这摇头的动作却让李平等人以为是要拒绝。 “本来也不敢烦扰仙长,奈何小老儿的儿子前几年便病没了,媳妇也已改嫁,就留下这一幼孙,全指着他继承香火,给小老儿送终。对这等邪物,凡夫俗子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来求仙长!还请仙长发发慈悲!”李平急忙又说道,甚至连佛家词语也用了出来。 说完,似乎感觉还不足以表达诚意,又离座站起想要跪下央求。那边李裕和解大二人也都站起,附声求恳。 “保长切莫如此!”翟南急忙扶住,“既是贵孙儿有疾,贫道自然相助。且安心落座,听贫道说来。” 一边将李平安抚住,重新坐下;翟南心下里一边飞快地琢磨此事该如何处理。 救人没问题,但要是按这个时代的方法,做场捉鬼驱魔的法事那是绝对不行的。虽然是要做神棍,但不能搞成低俗的迷信。中国本土宗教最大的问题就是庸俗化,相应地,信众也变得实用主义起来。 宗教可能包括神通,但如果只有神通那就是迷信了!神通不过是帮助信徒建立信仰的手段而已。借此体现教义的正确和宗教所立足的理论的真实性。 在翟南设定的宗教发展计划里,是要全面淡化这些建立在世俗需求上的各种神通法术的,转而全力凸显精神层面的慰藉作用。 但今天这事,如果只是当成一个病来处理,跟他们说其实不是中邪,那回头翟南也就落个神医的名头,这又与发展宗教的目的不符了。 反过来想,这也能算是个机会,既然李平等人都把这个事件归结为凡人无法理解的鬼神类上,那么操作得好,也能为翟南的传教大业打开局面。 思量了一阵,翟南终于对焦急等待的李平等人说道:“此事贫道已有计较。如今且去看看再说。事不宜迟,我等这便出发如何?” “如此甚好!若得仙长出手,俺那孙儿必然无忧!多谢仙长!”在李平千恩万谢中,一行人不再耽搁,直接往石丰村赶去。 为赶时间,翟南让李平等人也乘上白熊,并令白熊全速赶路。 而在赶路的同时,又暗中让主控系统保罗,先放出了个探测器赶到石丰村,找到李平家中,在未被其它人发现的情况下对那孩子进行了检查。却是由脑膜炎引起的小儿癫痫,尚处在发病初期。 在路上又暗自与保罗探讨了一番救治措施后,翟南心中已是定下了个方案。而快速奔跑的白熊又将李平等人颠得面如土色,趴在熊背上拼命抓住座椅不放。乘他们不备,一台运载器从后面赶到,将装了一干用品的小包送到了白熊后座上。 装模作样地在屋里转了几圈,观察了下李平的孙儿,小名唤作云哥的孩子。然后施施然出了屋,来到院中。 翟南对着跟出来的李平说道:“保长且请宽心,只要依贫道件事,云哥定然无事。” “依得!依得!仙长但讲,只要能救得孙儿,小老儿自是依道长的。” “你这孙儿确实沾染了不洁之物,但却非做一般的驱鬼法事所能挽回。”翟南半真半假地说道,病毒感染也算是不洁之物,也确实不是做法事能解救的。 “啊?一般法事都无效,莫非还是甚么特别的厉鬼?”果然,错会了意思的李平顿时紧张起来,并朝更错误的方向迈进:“若是仙长有法解救,不管甚等法事,所耗几何,小老儿就是拼了倾家荡产也会支应。” “呵呵,贫道只求积攒功德,不取分文财物,保长莫要错会了意思。”翟南先摆了个高姿态,然后继续说道:“贵孙儿得有此厄,乃是因为身体虚弱阳气不足,使这东西有隙可乘的缘故。” 翟南故意用个‘厄’这个模糊的词来代替病,让李平继续错误理解。同时,病毒感染,身体抵抗力不够强肯定是重要原因,至于所说的‘这东西’到底是病毒还是李平理解的鬼怪邪物就不用解释得那么清楚了。 看李平还在想这话到底意味着什么,翟南把自己的要求说了出来:“若想这孩子得脱此厄,驱鬼法事却是无用。只有贫道教中的赐福之法方能增其阳气,阳气既旺,自然无恙。而此赐福之法只对教中信徒方可施行。因此,这便需这孩子入我教门。” 第7章 入教 第七章 入教 “这可使不得啊!”李平听到竟然是这个要求,顿时着急起来,“小老儿还指望其传宗接代,继承香火,如何能让其跟随仙长修道?仙长可有其它法子?” 又是传宗接代,中国人的观念里,对于这个还真是非常看重。上次李裕的父亲也差不多是同样的顾虑,才断然不许李裕拜师。不过对此翟南已经有所准备。 “保长尽管放心,贫道教中不禁嫁娶!并且,让贵孙儿入教并非要当道士,不过是信众罢了,只需遵循我教教义即可,一应生活皆如俗人。” “便如在家居士一般?” “正是,不过我教中称为信众罢了。” “若是如此倒是无碍”放下心的李平说道,不过又疑惑地问道:“仙长教门却是哪一支?竟然不禁嫁娶,莫不是都是火居的?” “呵呵,与那火居道士却有不同,不过大致仿佛便是,也不必细说。”翟南也没法细说,毕竟教义中的这些方面都还没整理完备。 只是看出李平有些担心孙儿入了什么邪教,便又解释一番:“贫道教门名为‘自然道’,乃是传于上古鸿钧道人的法门,开山祖师乃终南子,(在此向唐斩带刀的《终南启示录》致敬!)最是道门正宗。讲究劝人向善,积攒功德,助人消灾。直指天仙大道,绝非那害人性命,谋人钱财的邪门歪道。保长但请放心!” 李平虽然心中犹有疑虑,更不曾听闻这甚的‘自然道’,但思忱这“道泉”衣饰起居皆是奢华,仙风道骨,又驱使那白熊灵兽,多半是真有法力神通的修士,自家也没甚可让其谋取的。现下若是不允云哥入教,多半无幸,不如便应了他,试试无妨。在与自家婆娘略为商议后,便同意让翟南收其孙儿入教。 当下也不多说,翟南其实也着急救了这孩子。于是让李平去寻了张香案,便开始了这开山信徒的入教祈福仪式。那石丰村里的村民听说了的,也尽跑来观礼,却都被翟南拦在屋外,只能在挤在门外看着。 必须经过入教仪式才能算是信徒,这是翟南已经想清楚的,必须要采取的一项措施。这一点要改变以往道教的做法,一定要明确信道与不信道的区别。 历史上,道教的传说事实上相信的人不少,但由于不强制要求入教,这是后世扑街的一个重要原因。而当年某党就强制要求党员必须加入一个基层组织,遵守相应纪律和参加组织生活,这才保证了严密的组织性。 虽然确定了在这个时空搞宗教渗透而不是武力革命,但要想以宗教推动社会变革,一定程度的组织性是需要保证的,这样才能有效规范信徒的行为。而不至于落入信徒临时抱佛脚,出门就放羊的状态。 当然,入教仪式不会很复杂,简单而神圣是翟南所追求的效果。翟南给这个仪式起了个名字称为入教祈福醮。 在正屋中摆上香案,香案之上,两侧各燃有一根蜡烛,而正中则拜了个小香炉,边上摆了三枝香,留待仪式上香用。这些都是翟南带来的,制作精美自不用说了。 便是那蜡烛,也是李平等人从未见过的淡青色,表面也浮雕有奇花异草图案,点燃后明亮异常。而那香也是特制的,燃起时完全没有烟火气,反倒会发出一股沁人清香。 另外,翟南决定将道作为宗教的至高崇拜对象,所以特意不设任何神像,以免沦为偶像崇拜。 先将孩子抱出来,让其跪在香案前的草垫上。从**抱起孩子的时候,翟南便借托着他屁股的手暗中注射了一剂强力镇定剂。借着道袍宽大的袖子掩护,旁人只看到本来哭闹不止的孩子一被抱起,转眼便安静下来,不由暗暗称奇。 翟南站在香案前,面对孩子,一甩抚尘,单掌合什,用低沉的嗓音说道:“道法自然!道演万物!道德济世!世上万物,莫不循道而生。入我教门,当信奉自然,尊循道德,勤修道心,积攒功德,克制私欲,善待生灵,尽于人事,严守教规。你可愿意?” 李平急忙教那孩子说愿意,连说了几遍,那依然处在镇定剂药效中的孩子才嗫嚅地说了声“愿意!”。 翟南微微颌首,随即接过李平端来的一小碗凉开水,伸指沾水,弹向空中,谓之敬天;再沾水弹地,谓之敬地;再沾水抹于孩子额头。并让开身子,由李平牵着孩子俯身向香案磕了三个头。 随着云哥第三个头磕下,屋中突然传来一阵乐声。却是翟南控制隐藏在自己身上的一个播放器放出了函关飞渡。 不管众人正惊诧于何处传来这等仙乐,翟南手把手引着云哥,拣起那三柱香,在蜡烛上点燃,插入香炉。随后回到草垫上,再次跪下,翟南将剩下的那小半碗水递上让其喝下。自然,在那水里,已经掺进了治疗孩子的脑膜炎的特效药。 孩子喝完水后,再次磕头及地。 翟南即宣布此次入教赐福礼毕!随即那仙乐声也渐渐小去。 ——————————我是分隔线———————————— 在保罗天天的催促下,翟南不断完善着各种宗教设定的细节。日子便这样转到了十一月,天气已经变得颇为寒冷。 这一天,当翟南从调制维生舱——也是他睡觉的床,起来后,便发现自己似乎头部有点不对劲。伸手一摸,却感觉光溜溜的。 跑到卫生间里,便在镜子里出现了一个光头裸男。 “保罗!这算怎么回事?”翟南在马桶上方的墙壁上用力拍击。 果然,在那块墙壁上便出现了保罗的形象:“共享者,你的心跳速度似乎有些过快!” “不快才怪!我们不是说好装道士吗?怎么现在又变成和尚了?”翟南起床气还没消,又碰到这种事,有些抓狂。 “这是根据你昨天的要求做的调整!”保罗不紧不慢的回答到。 “昨天?”翟南愣了一下。 “昨天你不是说现在天气冷了,而你不能穿着棉袄出门败坏自己的形象吗?”保罗提醒到。 “这跟你把我的头发调制掉有什么关系?!” “难道你准备身上穿着单衣,却头戴棉帽出门?” “。。。。。。” 最后,在苍老师的帮助下,翟南换上了保罗给他准备的全套防护服兼保暖内衣。不但能防护各种攻击,确保翟南的安全,还能自动调节温度,保证身体表面处于最舒适的温度。 整套防护服是从头到脚,像是超薄的潜水服。其中,为了保护头部,则用了一个假发套,因此需要翟南变成光头。 另外还有面罩,手套等部件,平时不用时则可收在手臂上的暗兜里。同时处于防身需要,还在两手袖口部分分别安装了激光枪和电击器。 再穿上中衣和外面的道袍,则将防护服全部遮盖住,不会被看出异样。 保罗的安排很合理,翟南虽然郁闷,但也只有无奈地接受。只能怪自己只有共享者权限,而保罗又太过智能。 第8章 布道 第八章 布道 “……,那盘古破开混沌之后,天地分离,乃成洪荒。洪荒中,先有妖巫之争,遂使人类大兴,十二祖巫身陨,其中后土身化冥界。而后阐教及截教相争,金仙各施绝大神通互斗,遂使洪荒破碎。” “于是圣人联手,破开虚空,创立三十三天,又摄取三岛十洲入内,形成了如今之天界。洪荒破碎时,天崩地裂,我们所居的,不过是大爆炸后碎片所形成的亿万世界之一罢了。……” 随着翟南的讲述,台下众人们,满脸都是不可思议和痴迷。 保罗完美地在翟南的框架下完成了教典的编写,但结果却是翟南再度无语。它竟然以神机的洪荒小说里的世界观当蓝本,进行了一番修改后,编写创世篇。当然,故事性的内容都被删除了。然后告诉翟南,这是所有资料中最符合逻辑的。 翟南花了两天时间,看小说一般读完后不得不承认,确实很坑爹! 如果不计较真实性,这创世篇确实达到了他的要求,可以对抗合理党的完美的逻辑,再加上极强的娱乐性用来吸引小白,与各种神话传说既隐约呼应又有所不同以满足考据党的癖好。就算让龙空山上毒蛇来评,都是仙草级的。 翟南在这个时空拿出来,封神是必然的。更重要的,这创世篇里还隐藏了一堆伏笔,正好能嵌套进翟南设想的神系和修炼体系。 创世篇叙述的是从盘古开天到洪荒破碎,以《山海经》作为地理参考,最终以洪荒破碎影射宇宙大爆炸,来一个毁尸灭迹,并把这个时间点设在137亿年前。翟南恶趣味地在神话中掺进部分科学内容,一定要让后世的科学家越研究越信教。 于是,翟南再次来到石丰村,开始了第一次传道。从一早讲到太阳落山,反正这个时代的村里人也不吃午饭。翟南用一天时间把自然道教典的创世篇大体讲完,重点描述世界观并穿插了十来个神话故事。 效果不出所料,不仅他名义上的第一个信徒,李云听的如痴如醉,就连凑热闹旁听的村中众人都受到颠覆以往认知的巨大冲击。这些山民哪听说过如此系统,设定宏大的创世神话?比起打小听到的故老相传的零星神话,无疑是对他们那贫瘠的想象力的巨大挑战。 从刚开始的生涩到后面的侃侃而言,看着众人随着自己的讲述神情变化,情绪被自己操纵,翟南越来越陶醉于这种感觉,仿佛回到小学时当故事大王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竟然有“人来疯”的潜质。看来上辈子当宅男,完全是白瞎了自己的潜力,穿越到这个时空是上天给他一个重新找到自己的机会。 散场后,不提村民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孩童们兴奋不已,晚上不肯睡觉。只说那本就一心学仙的李裕,扯住谢大兄弟及楞子等人,犹不肯走,只围着翟南探问不休。 “我们所居的竟然只是一块洪荒碎片?那洪荒当是如何大法?”楞子犹是满脸不可思议。 翟南笑着回答:“洪荒之大非凡人所能度量,如今这大地不过洪荒亿亿万碎片之一罢了。非只我等所居大地,便是那天上亿万星辰,亦尽是碎片,只是犹在燃烧放光,故此我等可见。太阳不过是距我等最近的一块。” 这样的答案与常人所知大为不同,必然引起惊奇和反驳。但要是探究起来,翟南又能找到很多方法去印证。非常符合九分为真,一分为假的忽悠之道。 听了此话,解大惊奇地问到:“那我等所居大地,竟是悬浮于这虚空之中?为何不跌落下去?” “这虚空宇宙乃天道造化,无边无涯,无上无下,无左无右,无前无后,又何来跌落之说?”对于这种问题,翟南早有预料。 他才懒得去解释什么运动、引力之类的问题,而是准备了一个哲学思辨性的答案。反正北宋末年也是理学发端的时代,这样的答案估计还会被高级知识分子们吹捧。你要是听不懂,那是你水平太低的缘故。 翟南所要传的宗教,既要迎合大众的口味,更要有精巧的哲学思辨,用来套住社会精英。无论哪个时代,很多社会精英都是非常苦逼文青的,吃饱喝足后玩深沉的需求也是非常强烈的。他们未必会去相信那些无法证实的神通,但对于搞内心纠结却是非常热衷。 中国道教之所以长期不如佛教发展的好,很大程度上在于佛教拥有一套非常精细的哲学,而不是单纯地去夸大宣传各种神通。 “那些阐截二教的金仙们斗法竟能破碎洪荒,这该是如何的神通啊?!”小白李裕还是关注神通,满脸艳羡问:“却不知如何才能学得这般仙法?” “呵呵,那大罗金仙乃是圣人之下最大能者,没有亿万年苦修莫要奢想能得证金仙之位。其下还有,太清玄仙,太乙真仙,天仙,地仙各级。修道之人,只有修成地仙,方算迈入仙途。” “这地仙又是如何修法?”李裕接着问到。翟南反应过来,这家伙前面做小白状不过是为了引出这个。 “地仙中又分人仙鬼仙两类,若要修人仙,则需炼气还丹,性命双修,待得金丹大成,便得仙位。而修鬼仙,则单修神魂,以尸解得脱,亦可证地仙之阶。” “成就地仙是否便得长生飞升天界?”不待李裕继续细问,解大插进来问到。 “得证地仙,则长生在望,但也不能说便得长生。尚有九九天劫要渡,如若渡劫失败,便前功尽弃,身陨道消。而要飞升天界,则需证得天仙之位。人仙鬼仙却是只能于世间徘徊,尚需积攒功德或是收集香火之力方能得一线飞升之机,” 解大又问到:“修仙为何还需积攒功德和香火之力?” “修到人仙之后,便不能一味修炼,还须体察天道,行符合道德之事,积攒功德,以身合道,方得飞升而成天仙。而鬼仙却需香火信仰之力壮大其神魂,以维持其神魂不散或者转世重修。” “当真有转世投胎?”楞子接口问到。 “一般人却是无法转世投胎。所谓投胎转世者,是指那佛门有一法门,专修神魂,可籍香火之力投入人胎以转世重修,亦如鬼仙。” “若不能投胎,那人死后却是去了何处?”愣子对于鬼的问题似乎特别感兴趣。 “若是人肉身先死,而神魂未散,则成为鬼。为世间阳气所迫,便进入冥间。但失去肉体滋养,神魂则会逐步消散。除非有人以香火信仰之力供奉,如此便可维持不散,甚至更为凝实。若是有修行法门,则又可修鬼仙。诸如那城隍地祉之类。” “仙长如今却是何等修为?”李裕却是只对修炼感兴趣,急忙将话头抢过来。 “呵呵!贫道却是刚得金丹,勉强算得地仙。此番出山行走,正是为了积攒功德,寻那以身合道飞升之机。”翟南将教义编撰完毕,这次出来就是要拿这村子做传教试点,为了让旁人崇信,必然要将自己吹嘘一番。因此便按自己的修炼体系,定位在地仙位阶上。既长生在望,有诸般神通,又尚未飞升天界真正成仙。 第9章 寻衅 第九章 寻衅 听到翟南亲口承认已修成地仙,李裕哪还顾得上其它,顿时便跪下哀求:“弟子自小一心向仙,求仙长一定收下弟子为徒。” 解家兄弟及愣子见此,互相看看,想起这仙长种种神异,解家兄弟还曾蒙他救治。便也一起跪下,一并恳求起来。 “贫道却是不收徒的。”翟南也不去扶他们,任他们跪着,“与世间正一、茅山等派不同。贫道所属自然道,只重传教度化,教中只以经义相传,教人体察天心,领悟道德。却不传神通,不授符法。只因所谓修道,乃是以身合道,根本之基在于体悟天道,至于道法神通皆是枝节。更因为人有万千种,生性体质皆不同,而修道法门有亿万,修炼均需自行修习,旁人却是教不得帮不上的。” 看四人似懂非懂,翟南继续说到:“拜师却是不必,但如你四人确实诚心向道,则我可度你四人入教,先为信徒,习读教典。如能有所体悟,严守戒规,则可为童行,研习内传经典。待熟读教义后,便可度为道士,参与教务并主持传教布道,度化信徒。至于道法神通,却需自行修习。本教有道藏三洞四辅十二部,内有大道三千,旁门八百,在成为道士之后,便可选取与自身相合者自行参悟、修习。” 说完,翟南便让他们回去自行商议,若是肯皈依自然道,则明日便为他们举行入教祈福醮。 当夜,能驭使白熊,并治病如神,自称两百余岁的道泉仙长竟然是已修得长生的地仙便已轰传全村。而这自然道的入教规矩也随之被一些有意之人打探明白。 待到第二天一早,无需李保长安排,全村人都自发聚集到翟南所居仓库外。也幸好如今已是农闲,倒也不会耽误农活。 待得翟南出来,含李裕解大等四人在内,数十人上前,表示愿入教为信徒。由于前番为李保长家孙儿祈福时已说明,度为信徒无需出家,那李裕的父亲李保便也不再阻拦。 对翟南来说,自然人越多越好,便一一允了。随后,分开众人,便在院中摆上供案,香烛。 待到众人在供案前站定,翟南说到:“前番为云哥祈福,为治病故此从权,今次却需解说分明我教的规矩。” 看着众人皆屏息静听,翟南继续说到:“我自然道惟重顺应自然,体悟道德,故此戒律简约,入我教中,无需出家,亦不忌口。惟有三条,务必严守。其一,信我教者不得敬信他神;其二,不得为非作歹,骗人钱财,谋害他人;其三,勤于清洁,远离污秽,每五日须沐浴更衣一次,每月当至少清扫屋室一次。 众人允诺后,便行那入教祈福醮,诸般科仪尽如上次。 最后,又取出教典,分发众人。 这个时空书籍难得,这教典无论纸张质地还是印刷质量皆是上乘,更有大量栩栩如生的插图。众人虽然识字的没有几个,但皆惜若珍宝。那踌躇顾忌,未入教的,也都看着眼热,心下又犹豫着是否入教。 此后数日,翟南便日日与院中,讲解教义戒律。结合众多寓言故事,阐述各种为人处世的道理。宣扬道有五德,灌输善良,自由,平等,勤奋,节制的信念和社会准则。 又将村中幼儿尽数组织起来,每日安排像李裕等几个认字的信徒,拿着《千字文》启蒙认字。 那李平保长,本是个小心谨慎的。纵是翟南救了他孙儿,且引入教中。但终是担忧,虽然未曾阻止翟南传教,但也不肯轻易加入,连带着村中那些老成的也都观望着。这些天,每日里送孙儿去听经,若是无事便也在边上旁听。 看着翟南每日里传教,又教孩儿认字。既不索要钱财,也不曾拿什么妖言蛊惑村民,更是修道辟谷,连饭都不曾吃村里人家一口,倒也放心不少。 反倒是,因为有这翟南的故事可听,那些村民倒不似以往农闲,只顾耍钱。就此少了许多纠纷,免了许多赌输了被婆娘赶出家门的闹剧。 这一日,刚领着孙儿来到翟南院中,便见那道泉招他过去。心下不禁一跳,不知何事。翟南安排着李裕先领众人诵读教义,这边引了李保长入屋,提出一个想法来。 “贫道素喜洁净,而村中豢养家畜不少,粪便污秽多有不洁。且村内地面皆是泥土,雨天泥泞不堪,晴时又易生飞尘。着实不堪居住。因此,便寻保长来商议一番。”前两次来,翟南倒是没怎么在意,但现今既然将这村子作为最先传教的地点,必然需要做些文章才好。并且,此处是离基地最近的村子,如一切按计划发展,此处必然成为一处中转地。自然需要搞些建设。因此,就想着搞个政绩工程。考虑了几天,便来与这保长商量。 李平听了,心下寻思:“这是何意?莫说这村里,便是县城,州府亦是如此。”再看道泉神色又不似随意提起,便试问到:“那依仙长之意却是如何?” “贫道是想,乘着农闲,组织人手将村庄修整一番。”翟南将他的新农村建设提议说了出来。 “这倒不难,回头小老儿安排各家出人,将村里打扫一番便是。当下也近年节,清扫一番也好过节。”李平一听,只是此事,便随口应了。 “不只是清扫。贫道想着将整个村子都整理一番。”翟南纠正到:“将这村子重新规划一下,然后该拆的拆,该建的建。” “啥?!”李平惊得站起来,虽然没听懂什么叫规划,但拆和建还是听得明白的。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说什么为好。 正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似乎有人吵闹起来。 两人顾不上再说,一起出门查看。 出得门来,便见有一道士并几个闲汉,正与李裕解大等人对峙,双方争论着什么。 眼见翟南出来,那道士便越过李裕等人,冲这边喊到:“那位可是道泉?” 翟南心中略有诧异,来这时空之后,便只到过这石丰村,不知这道士如何寻上门来。感觉其态度不善,但也不惧。 迎上前去,辑手为礼:“道法自然!这位道友请了,贫道正是道泉,却不知道友名号,寻贫道何事?” 那道士还了一礼,说到“本人乃北关集闲云观住持,姓王,姓名倒不必说了。此番是听人说起,石丰村来了位仙人,便来拜访一番。” 翟南听了,知道这人便是那王豆腐了,这厮也是个妙人,知道自身名字不雅,竟略过不提。便应到:“即是如此,如何在此争执?不如进屋坐下喝茶为是。” “茶倒不必喝了,今日里,一是想看看道友有何神通,敢自称仙人;另外,也想查看一下道友度碟,免得有人将道友当成违反朝廷法度,自行私度的野道士,扯去县里道正面前问罪。”王豆腐说完,旁边几个闲汉顿时嗤笑出声。 前日里,北关集上轰传那石丰村来了个仙人,传到王豆腐耳里。他本是个惯于装神弄鬼的,听到此事自是不信。 他自己虽守着个道观,也替人做些法事,画几笔符箓,但时灵时不灵的,他也知多半是病人自己好了,与这法事符箓无甚关系。但总是个营生,能谋些钱财。听闻此事,便先是恼怒有人抢夺生意。这北关集也不是如何繁华之地,多了个道士便是分了本该他得的钱财。于是便思量起如何应对这捞过界的外来道士。 又花了一天时间打探,闻得种种奇异,便又生起几分惶恐来。这道士明是比自己更会哄人的,若不赶紧对付,只怕自己反倒要被排挤得在这北关集讨不了生活了。遂找了几个平日相善的闲汉,支应了顿酒席,许了几个铜钱,便约了今天过来踢场。 王豆腐也是有心计的,并不一味耍蛮力。几个闲汉那是壮壮己方声势,真正要害还是揭穿这道士骗术。虽然王豆腐也知道自己哄人不甚高明,却自认拆台捉人马脚绰绰有余。又觉得这新来的道士,连市集都不进,偏偏落脚于小山村中,怕是别有古怪。因此便扯出度牒之事。 如若这道士有度牒便罢,若果真是个私度的,王豆腐倒不会真的为难,非要告官依律判这道士刺配千里。都是同行,用此事吓上一吓,唬走了便是。 王豆腐觉得自己本质上还是个厚道人。 第10章 规划 第十章 规划 见王豆腐这厮执意要踢场子,翟南自然不会退让。这度牒翟南当然没有,那就需要来点狠的,威慑一番,不给对方在这方面纠缠的机会。 心下略一思量,有了计较。翟南说到:“贫道最擅治病,估计道友是看不上的。其它法术甚少习练,惟有温养了柄飞剑,在山中修炼时借以防身。勉强能千里之外取人首级,想必还能入了道友法眼。” 话刚说完,一个随那王道士来的闲汉便笑出声来,然后讥讽到:“飞剑?!你这道士莫要唬人。骗得了这等无知村民,却骗不过俺!” 说得兴起,便站出来,乜眼斜视:“我等可不是好糊弄的,你莫要在这强撑,只管离开本地去别处招摇混食吧!若是不然,今日里便让你知道俺牛二的厉害!” 那解大本是粗豪直爽的性子,道泉又救了他兄弟性命,平素最为敬服。哪能听得如此话语?便上前一把揪住那牛二前襟,醋钵大的拳头便落在脸上,顿时打得口鼻出血。边打边骂到:“你这没毛牛二,却是有甚厉害?竟然对仙长不恭。” 其余几个闲汉看那牛二被小鸡般提着,手脚乱挣,却是招架不住。连忙上前帮手,将其抢了出来。 那牛二吃了亏,却又看李裕等人也围上来,簇拥着解大,讥笑自己的狼狈。顿时使出泼皮性子,弯腰将脖子伸得老长,拿手指着,对着这边喊到:“你们这等蠢汉,却是被这道士骗了。今天爷爷便伸出脖子,且让那道士拿飞剑来砍!看那飞剑如何!” 看着这般滚刀肉似的人物,翟南冷笑两声,也不多说。避开众人,向外走了两步,回首说到:“瞧仔细了!” 话音未落,便举手指向百步外一棵树木,暗中发动激光枪。 众人却见这道泉随意抬手一指,也不见祭出什么飞剑,一丝光芒闪过,那一人合抱的大树顿时自半人高处折断,轰然倒地,声势惊人,断口处竟然冒起烟火来。 场中一片鸦雀无声。 王豆腐及那几个闲汉,看笑话的神情尚未及收敛,便凝固在脸上,脸色瞬时煞白。牛二更是一缩脖子,目瞪口呆。 而村中众人,虽接触过这仙长种种神异,但总是温和善意手段,如今这一击却也如雷霆一般震人慑魂。 半晌无人言语,便是几个孩子也都被吓得不敢说话。 还是那王豆腐最早醒悟,强压着心中惶恐,勉力支起发软的腿脚,往那断树过去看个究竟。见此,众人也都跟着凑了上去。翟南却不移步,只在原地看着。 众人来到树边,却看那树被拦腰砍断,折断处平整无比,但却焦黑,如同被什么烧过一般。整个截面向一侧倾斜,树木便是向此倒下。这却是翟南故意取的角度,以便树能倒下。若是平削,就怕还得费手脚过来推到,如此不免弱了声势。 站在原地停了一会,待众人看得明白,翟南便向那缓步走去。 王豆腐嘴角抽搐,看着翟南走近,神情不善,行走间手臂晃动,便觉得随时会抬手向他放出飞剑。不由得便向后退去,刚退两步,便觉背部碰触到一毛绒之物。转头一看,却是碰到一硕大白熊的前腿。那白熊肩高过人,熊头比脸盆还大几分,看他转过头来,巨大的脑袋一低,张开血盆大口,一条舌头便朝他脸部舔了过来。 王豆腐受惊下便是一个闪身,连滚带爬躲了开来。踉跄间与一个同他一起的闲汉抱成一团。好不容易站稳身形,又听背后一声巨吼,那白熊人立而起,高过房屋,便要向他扑来。顾不得许多,与那几个闲汉拔腿便跑。慌乱中不免撞上树木,磕碰到篱笆,扯破了衣裳。那白熊在翟南的指挥下,不紧不慢地撵出村口百来步,便得意洋洋地晃着肥躯回转。 看着众人望向自己的目光闪烁,神情畏惧。翟南知道今天这些村民受刺激不小。此时也没必要说什么,敬畏也是坚定信仰的宗教情感之一。 于是,轻描淡写地吩咐一句,让李裕等人将那树收拾了,便回身拉着李保长进屋继续说那新农村建设之事。 进得屋里,那李平竟然是坐都不敢,只说让翟南吩咐便是。好歹被翟南劝得坐下,也只是蹲马步般以屁股轻搭着凳子边缘,看得翟南直难受。 接下来,翟南谈他的计划,说是改造,其实不如说是推平另建。 整份方案根据保罗采集的地貌信息并结合前世翟南去过的丽江古城样式设计规划。翟南准备将此建成以后自然道教廷的附属城,自然一切都要完美。 整个村子中心移到如今往东两里处,正在通往北关集的道路和向龙空山的小道交叉处。 在那里建个广场,作为城建基点,横平竖直,规划整齐。铺设干道小街,路面皆用石砖。沿路种植树木并开挖沟渠,引山溪活水用于生活,另辟污水排泄暗渠。两者构成整个小城的供排水网络。 从该处往西,直到现今村子,规划为居民居住区,石丰村民皆搬迁到此处,各分一块宅基地,全都新建砖房小院。 而广场东面则预留出来供开设客栈等接待设施供来朝圣的信徒使用。北面则留给以后教廷的外围机构使用,南面那个小山头则准备建成一个公园和一些仪式的举办地。 当然,翟南如今只谈居住区和道路及供水之类,其他部分现在还是说出来的时候。 听着翟南描绘美好蓝图,李平越听越是惶恐。这般下来,得花费多少钱财?当今这世道还算太平,村中人家也都是有个温饱而已,积攒一辈子方能盖起两三间土坯房。听这仙长的意思竟是要尽数拆了另建,又有如此众多道路沟渠,尽需采石堆砌。便是城中大户人家建几进豪宅也不过如此,何况竟是整村都是如此修造。村人如何支应得起?忧虑之下,连苦笑都挤不出来了,只剩下愁容。 翟南说得高兴,边说还边用树枝在地面上涂画,也没注意。直到大体说完,才发觉这保长半天没声音了。扭头一看,李平满脸悲苦,便询问到:“保长可是认为有何不妥之处?” “没甚不妥,甚好!甚好!”李平慌乱地摇手。若是早间听闻此事,他自然直说不可,但刚见了翟南吓退王豆腐的手段,**威笼罩之下,却是不敢说个不字。 “保长且帮我算算,若是如此建造,当花费几何?需多长时日?”看李平那被爆了**似的表情,翟南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言不由衷。翟南也算是个心思灵巧之人,略一思量,便知其忧虑何在。 “这....”李平脸色更加灰暗,但村里人建屋盖房都是他帮着谋划,倒也熟悉这营造之事。“估摸着非五六千贯不可。只请木工,石匠,其余伐木、采石、烧砖之类便由村里出劳力。若只是趁着农闲干活,不误了农活,便需两年左右。” “既是如此,此事便由保长总管。贫道先给银五千两,应可折钱一万贯。木料石材若是村里仓促不及自备的,尽管向外采买,一应小工也尽管去请,只管使钱便是,若是不够再向我要。但须在半年内营造完成。你看如何?”翟南本是要安排龙空山基地内的基地建设机械(已经被正式命名为“基建团”)来完成这事,但被保罗坚决否定了,认为这完全是不必要的浪费能量。相较而言,从地壳内采集提炼些银矿所消耗的能量则微不足道,于是,便演变成道泉出钱发包工程的模式。 担心了半天的李平,听说此事竟然是这仙长出钱,诧异地几乎要掐自己一把看是否在做梦。又看着翟南扯出一个包袱,打开一看全是光灿灿的银锭。 李平瞠目结舌之余,念头一转,想到许多传说,又试探着问到:“莫不是药银?” 第11章 邀请 第十一章 邀请 在回到龙空山基地的路上,翟南想起李平的表情就想发笑。 一不小心自己就展示了一把点石成金的神通。虽然翟南不承认,李平也改口不说这是药银了。但那表情明着就是告诉翟南,他一定会保守这是药银这个秘密的。 想想也是,任谁碰到一个耍道术的,平白送你几千两白银,也会往炼金术上去想。不是炼出来的,难道还是辛苦打工赚的然后送给你花? 无论怎样,这事算是定下。不花自己的钱,李平自然对这种政绩工程加面子工程毫无异议,估计心里还琢磨着如何要建得更体面些。于是,当晚就张罗着村里人着手准备。而翟南前期正好将教义初步讲完一遍。以后只需每五天进行一次布道,分专题进行深化洗脑。也就趁空回基地享受几天现代生活。 走在崎岖的山路上,翟南又开始琢磨什么时候开始开通龙空山到石丰村的道路,还有龙空山的观宫的建设。道路毫无疑问也是发包,雇本时空土著来修。但龙空山教廷本部的主体建筑估计还得基建团出手,否则很难达到足够震撼的效果。想想一个大明宫,全国之力修上几十年。所以还是耗费点能量算了,保罗也知道这总部的重要,便难得豪爽一回同意了。 但今天那王豆腐的事倒是提醒了翟南,现在就得开始考虑与世俗政权的关系处理。一个是他自己的度牒。另外,要修宫观也需要朝廷颁给观额。暂时不理睬问题不大,但迟早都会面临这些问题,提早打算还是有必要的。 一回到基地,保罗便给了翟南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 “现在入教的人的思维方式及行为均有不同程度的改变,历史演化方向已经出现了极其微小的变化。因此,我们的时空强度消散速度也相应降低,根据测算,我们的可存在时间延长了将近2秒!” “好几十号人呢!加上其它虽然未入教但也受影响的人,竟然只延长了2秒?!”翟南感到有些泄气。“现在的世界人口才多少?这样算,全入教了也增加不到一年吧?” “这是以消散速度测算的,可不是简单算术!同样的基数,随着改变幅度越来越大,这种速度下降所带来的延长会几何增长。”保罗解释了一下,“毕竟只是开头,还是值得高兴的!” 休整了几天,期间把自己这段时间的传教心得整理了一番。并提前一天下山,准备到石丰过夜,第二天再开始专题传教。 待来到石丰村时,已是将近傍晚。从小道转到石丰到北关的路上时,便看到在预定新城修建的地方已开始插了不少标记,有些沟渠也已开挖。村前搭起不少棚子,堆积了不少木材,石灰之类。看来村民们对盖新房还是很有热情,虽然现在近过年,天寒地冻施工困难,但已全面开动。 翟南还未进村,早有村民见着,便有人迎了出来。经过前期拉拢,忽悠,威慑,最后直接用银子砸,如今道泉仙人在石丰村威望日盛。迎出来的众人中,信徒喊掌教,其余人喊仙长,乱成一片。 又见着一些陌生面孔,大多手执各类工具,想来都是延请来的工匠。在旁边指指点点,交头接耳,想来也是听过这位仙人的名头,今天看到本人以及那传说中的白熊,自然少不了一番议论。 在村口遇见李平保长,见过礼后,便是一通汇报,边走边说,诸如拆迁、补偿、施工、备料等等。翟南也不耐烦听,他只要见着最后结果便成。 还未走到平时他所居的仓库,便发现有两人在门口候着。李平见了,忙着解释到:“这两位是北关集上钱大官人的管事。专门在此候着仙长,今日一早便来了。” 说着,那两人迎上来,为首一人先是抱拳行礼说到:“小的钱福,乃是北关集钱都保正家中管事,这位是小的伴当。我家都保正一向好善乐施,敬仙礼佛。闻得仙长大名,特意来请仙长往府中一叙。” “哦?”翟南颇有些意外,与乡绅乃至官员结交是迟早的事,但这才没几日,便心急火燎地上门来请倒是没想到。“贫道倒也听过你家都保正的名声。不知都保正希望贫道何时拜访?” “我家都保正本欲明日晚间设宴款待仙长。若是不便,但请仙长定个时日,小的回去禀告便是。”钱福答道。 想了一下,明天上午传完教,下午倒是可以跑一趟。翟南便与那钱福定了时辰,约定明日晚间去钱府。 待将这二人打发走,翟南便向李平询问这钱水廷之事。 “这钱大户,约莫四十岁,祖上也是出过高官的,几代经营到如今,算是附近最大的地主。传到这辈,止有他一个独苗。年轻时甚是纨绔,据说在州府教坊里弄伤了身子。除去早年间曾得了个女儿,家里八九房妻妾,十多年来别无所出。” “这几年到处求医延药,求神拜佛,修路架桥,只求有个子嗣继承家业,都是没有效果。估摸着这次请仙长去,也是为了这事。”都是乡里,李平对这钱水廷倒颇为熟悉。 “原来如此,那这钱大户平日里品性如何?”翟南问到。这个时代,投靠地主阶级还算是代表先进生产力和先进文化,但如果是个土豪劣绅,那翟南还是很抵触的。 “早年间倒也祸害过,但也没出过什么大事,不过些强行纳妾之类的**罪过罢了。这些年倒是没甚劣行,近年听了人劝,倒是施了不少善财,说是积德求子。” 李平想了想又补充到:“本村税赋也是由这钱大户统领着,每年里便由他家代收,再缴到县里。虽然也收些加派折耗,但若是家中有了变故,缴不起了,催逼倒也不算严苛,顶多由他家垫着,来年收几分利息便是。在县里也有些声望,每逢新来了知县,总要请他。加上周围乡里不少闲汉泼皮也多承他家支使,给些钱米,因此都听他使唤。乡里倒也无人敢得罪于他。” 翟南听着便做了个判断:这是一个典型的乡里豪强,黑白两道都有些脸面。仗势谋利总是难免,但也不会过份欺人。有时候还能做些善事,行使部分公共职责。在政不下乡的封建时代,起个承上启下的作用,算是社会结构中的稳定力量。 这种人也算是以后准备统战的对象,翟南决定明天便去当一次老军医,帮这钱水廷治治男科疾病。 送走李平,翟南便放出一只探测器,直奔那北关集,准备先让探测器对钱水廷做个扫描体检。随后,便在屋内闭目打坐,实际上则是在察看由保罗反馈生成的图像。 北关集离石丰村不过二十里山路,直线距离只有十来里,对于探测器来说,须臾便至。翟南遥控着探测器,先在集中转了一圈。 整个集市也就一条正街,从河边码头延伸开来,两边是民宅商铺。整个集市也不过百多户人家,跟个大点的村庄没什么区别,只是多了几间铺子而已。冬天里天黑的早,八点还不到,天色已是黑透了。路上也没了行人,连透出灯光的屋子都没多少,看来大多数人睡得都早。 钱宅倒很好找,唯一一家门前挂了灯笼的,灯笼上还写了个钱字。钱家正门开在集市正街上,后花园外又是一条小街,却是座五进的大宅。 在宅院里找了一圈,连探数个院子却是没见到象是男主人摸样的人,正愁不知该如何寻找,看到一管家摸样的人领了两个人穿庭进院,一路向里。翟南便控制着探测器跟了上去。 穿过数个小院,那管家摸样的人却将两人领到一间偏房,说道:“许大夫,你二位今日还是先在此处煎药,待我家主人回来,我便来知会。”说完,拱手离去。 翟南看到不是来见那钱水廷,本待让探测器离开,但听到是为钱水廷煎药的大夫,便灵机一动,想看看这大夫煎的是什么药,也同样能获取一些钱水廷病情的线索。 那偏房内,架了一个小药炉,生着火,而旁边则放着一个药罐及几壶水。冬夜寒冷,屋内却是暖和不少。 两人中的那个少年,看摸样不过十八九岁,一进屋将手中所提包袱放下,边跺着脚边将手靠近那小炉取暖。同时埋怨道:“父亲,这钱大户本是阳气亏空过盛,导致如今阳精不足,故而子嗣难得。这病却是没法治的。直接跟他说便是,难道他还能为难咱们不成?何必隔三差五跑来给他煎什么药?这大冷天的,冻杀人了。” 那许大夫正在解着包袱,听儿子这般说,挥手便拍了他一下脑袋。然后走到门前,探望一下,看见没人,方回转呵斥道:“你个小崽子莫要乱说!我难道不知道他这病治不了?就算我不知道,钱家请了那么多医生难道也不知道?就你医术高明不成!” 边说着,便将包袱内药材一样样取出,放入一铜盆中,示意少年取水泡好。然后搬了条凳子坐在炉前。继续说道:“钱大户早年亏空过甚,家中又有这许多妻妾,旦旦而伐,便是铁杵也磨成针了。全靠平日里各样药材滋补着,虽身体未垮,但也只差一线,自然精少难育。” “那为何不跟他直说?”那少年泡好药材,也来炉边坐着取暖。 “多儿,你在这医术上倒是颇有天分,这般年纪便已学得为父八九分了。但处世过于耿直,还需磨练才是。”摸摸胡子,看着少年,眼中流露出疼爱神情。 “至于病情,何须多说!请了这般多医生,那钱大户何尝不知自己病情,只是不甘心罢了。任谁总是想要有个继承香火的,何况有这偌大家业,总不能死后便宜了外人。再说了,为父替他看病配药,总算是保着他身体尚好,未因**过多生出什么好歹来。所以钱大户才让我替他看了十多年病,配了十多年药。” 看看儿子,许大夫又意味深长的说:“也因此,你这十多年,也才能吃饱穿暖,年年都有新衣穿。再过两年,为父便可帮你攒够娶媳妇的钱了。若是钱大户真绝了念头,或是真的有了儿子,自然便不会如此拼命,必然节制**。也用不上你我父子二人了。光凭这北关集及附近的村民,为父能得几许诊金?何时才能替你娶上媳妇?” 第12章 好生 第十二章 好生 ?许家父子两人闲谈了一阵,待得那药材泡好,便取药罐装了,架在炉中文火慢煎。 又过了一阵,那管家进屋来说,钱水廷已回来,便引着那许大夫去见,许大夫之子则留在屋中照看药物。 转过两个院落,进到主宅,正堂中架着四个火盆,边上两个丫鬟在屋角伺候着。正中主位坐着的便是钱水廷,如不是早先知道他四十岁,只看相貌翟南还以为快六十了呢。相貌倒还周正,微胖,但面色哑暗,双目下有明显的眼袋,一脸倦容,惟有眼神透露出主人的精明。 许大夫上前见礼,钱水廷也不起身,只挥手说了声:“烦劳许大夫了,请坐罢。” 然后自有丫鬟取了条锦凳,放在钱水廷身前,请许大夫坐下。 一切都是做惯了的,也不须多说,钱水廷便将手伸出放在身边案上,由得许大夫切脉,另一只手却去取了茶喝。 乘这时候,翟南忙让探测器附在屋顶梁上,开动扫描,对那钱水廷进行体检。不片刻,便有了结果。 而此时,那边许大夫也诊完脉。说道:“钱大官人,脉象一如以往,依旧是肾阴亏虚之状。方子无需改动,还是平日里注重保养滋补为是。” 说完便欲告退,却被那钱水廷叫住:“许大夫且慢走,我还有话问你。” 又让许大夫继续坐下,沉思一番才说道:“许大夫也知道我这病由来,这些年请了这许多大夫皆是无法,佛门道观烧了这许多香也是无用。此番却听说那石丰村来了个道人,确实有些道行。曾治好了一猎户的病,而这猎户据说许大夫也是曾看过,不知却是何般情形?” “此事鄙人也曾听闻。不瞒大官人,那姓谢的猎户却是被熊爪抓了,风邪入体所致高热不止,伤口糜烂。我曾以为必死无救的,后来却是听说那道士只用一剂药下去,没几日便痊愈了。” 那许大夫面上流露出些惭愧,“鄙人世代从医,医书也读过不少,却是未曾听到此般事情。或许那道人真有些神通,又或者是因为猎户身体强健加些福缘自己抗过去的缘故。这等事鄙人也是甚为好奇,本也打算过些时日去见见的。” “嘿!许大夫可能还未听说,前几日里那闲云观中的王道士去见了那唤作“道泉”的道士。一言不合之下有了争执,结果那“道泉”放出飞剑,隔空斩断百步外的一合抱大树,将那王道士吓退。” “竟有此事?”许大夫惊讶得说到:“难道还真有飞剑不成,莫是那王道士吃了亏丢了脸,胡言夸大遮羞吧?那厮惯是如此的。” “那天却有几个闲汉与那王道士同去的,回来后皆是此般说法。我那管家去一一盘问过,细节处俱是相符,倒不似编的。”钱水廷说到这,似乎有了些精神,脸上那倦怠之色也少了几分。 这时,那管家正好进来,也不避讳许大夫,直接禀告:“老爷,钱福他们回来了,那“道泉”允了明日来府上拜见老爷。钱福还说,亲眼见着了那白熊,确实巨大无朋,怕有三四头水牛加起来还大些,偏又服顺无比,灵性通人。” 钱水廷微微点颌,表示知道了,又转头继续跟那许大夫说道:“明日晚间那道泉来我府里赴宴,我欲请他看看我这病。想请许大夫也过来相陪,顺便替我看看那道泉所开方子是否合式。” 许大夫自然不会推脱,又说得几句,那许大夫的儿子将药煎好,也由一家仆送来,钱水廷喝完。许大夫便告辞离开。 翟南目的已经达到,也懒得多看,便将探测器撤回。又让保罗给出一个最符合这个时代观念的治疗方案,自己又调出资料研究一番中医该如何表述这症状。 第二天,翟南先是主持了一次布道。却是谈道之五德的好生之德。 “道衍万物,又与这天下生灵生存之道。如虎靠吃鹿为生,鹿靠吃草为生,而生物身死,则躯体化为泥土,滋养草木。此乃自然循环之道,《黄帝阴符经》谓:天生天杀,道之理也!” “天既生人,又生粟麦,鱼鸟,猪羊,以供人采食。但天道又有好生之德,厌恶滥杀之事。人可捕鱼以果腹求生,但却不可枯泽而渔。天道好人生,亦好鱼生。两下相安,取之有度,则是天道。若是人将鱼捕尽,不与鱼以生机,则天道厌之,不再有鱼供人食用。” “所谓有度,便是取后,其可复生,不因一时之需而伤根本。否则,今日取了,便减明日之所能取之数;今年你自己取了,来年就少了你子孙所能取之数。同时,亦当克制己欲,非必需则不取,不可滥杀浪费,纵欲索取。” 好吧,翟南所做的,其实就是提前到北宋时期就开始进行科学发展观教育,宣扬可持续发展。这个和谐社会也是翟南的宗教所要打造的。 “天既生万物以利人,则人尽可顺应自然,取之便可,只须有度便是。那佛门宣称慈悲为怀,不杀生,戒荤腥。却是曲解了天道。若不吃食肉,则必然多吃米菜果实之类,草木何尝不是生灵?怎的又是不杀生?佛门又说,一水之中有四万八千虫?如此,岂不连水也不能喝?若是守那迂腐之戒,岂不得活活饿死渴死?天道难道不好人生?” 最后,翟南还借题发挥,贬一下佛门。作为一个坚持排它性,要求信徒们入得教中便不敬他神的宗教,不论有没有道理,逮到机会一定是要攻击一下其他宗教的教义的。否则如何坚定自己信徒的信仰? 第13章 诊治 第十三章 诊治 当白熊出现在北关集时,引发的**足以被称为群体**件。从第一个看到慢熊出现的女人发出尖叫起,短短几分钟,恐慌迅速蔓延到了全集。 在集市中摆摊的小贩和赶集的周边村民们第一反应就是逃窜。所以当翟南进集时,看到的就是满地的杂乱以及临街房屋紧闭的大门。幸好,这小集市并没有太多人,这才没有酿成踩踏事件。 北宋朝廷并没有建立起后世那种给力的基层政权,整个北关集的公务人员只有钱大官人一人,而且还是不领薪水,不占编制的。 当然,天朝历来就有不亏待干部的传统,所以也就默许了钱大官人从税赋中收一笔摊派,用于维持自己在地方上的权威,比如雇请一批家丁这样的固定编制,以及若干泼皮闲汉此类协警临时工。 因此,最后该事件以翟南在钱家家丁的戒备下进入钱府,并在钱府外聚集起全集几乎所有人围观为结局。对于这样的轰动效应,翟南感觉很满意,唯一不爽的是,当钱府正门全开时,众人都在关注那慢熊如何低头塌腰挤进门内,仿佛此番正客是它而翟南成了跟班的。 更不爽的,则是那钱水廷竟然没迎出大门外,只是当翟南来到会客那个小院时,才迈出屋门迎接。于是,边见礼寒暄,翟南边琢磨怎么让这土财主受点苦头。虽说乡长比村长大,但翟南给自己的定位可远不止是土地这种小神。 双方分主宾落座,那许大夫果然也在,陪在下首坐了。通名之后才知叫许仁,在集上开了个小诊所,并兼营药材。这北关集及周边几个村子里,从事医疗行业的,除了他,也就只剩下那王豆腐王道士了。这道医两行算是相关行业,理论也很接近,都在拿黄帝说事,而且从某种程度上说,都是远古巫术的分支。因此,钱水廷这陪客挑的还算是不错。 “前些时日就听闻石丰村来了位神仙,神通广大,今日一见果然神仙风范,让我等凡夫俗子好不羡慕!”坐定之后,钱水廷先说道:“这大冬天的,滴水成冰,仙长却是一袭道袍而已,看来却是道行深厚,寒暑不侵了!” “修行略有小成罢了,却称不上神通广大,当不得居士如此夸奖。”翟南微笑谦虚两句,心中却觉得保罗给他安排的这防护内衣确实给力。防御力不用提,这自动调节温度的功能在现今确实比较唬人。 “对仙长不算甚么,而于我等凡人却是不得了的神通。”那许大夫也凑趣说到:“修到寒暑不侵,少得病痛自不用提,便是这棉衣钱也省下了。若是人人如此,那我这大夫可就干不了了,便是那棉农织户也得少了大半生意。这天下就少了一个半行当,这等神通如何不能算得广大?” “哈哈!许大夫说的甚是!这等神通确实了不得,却不知仙长在何处修行得如此神通,师承何派?”得到许大夫配合,那钱水廷便套起话来。 翟南听了,连忙微笑应对:“贫道自幼随师长于那终南山鸿钧自然洞天内修行,却是传承鸿钧老祖的自然道。” “鸿钧自然洞天?这终南山就在左近,但我等凡人确实未曾听过此处,孤陋寡闻,见笑了!”钱水廷虽是在说自己孤陋寡闻,但却隐隐有盘问之色。 “呵呵,我派这洞天,既与此界相连通却又不在此界中。谓之:别有洞天。”翟南早将瞎话编得娴熟,张口即出,毫无滞绊:“若非福缘之人,却是进去不得。因此素来不为俗世所知。居士可曾听过那桃花源,烂柯山?此两处皆是别有洞天所在。” “竟是如此神异?!那洞天之内又是如何景象?”那许大夫似乎被这话挑出兴致,便问到。 “有山有水,方圆百里,高达千丈,范围以外俱浓雾,不可逾越。”翟南这是用的随身种田流的设定。“只有那有福缘之人,方得入内。若无机缘,却是遍寻不着。” 看这道泉从容道来不似做伪,钱水廷将信将疑,却又寻不着破绽:“我也曾与诸多道观来往,听人说道法又有符箓、黄白、内丹之分,仙长的自然道修习的却是何种道法?” “此等皆是小术而已。贫道师门所重为性命双修,乃直指天仙大道。修性以凝炼神魂,修命则颇似内丹,服气引导。若是修习有成,则各类道法无不信手拈来。似那符箓,以神魂为引,用内气驱动,则自无不验。” 那许大夫是知道这钱水廷目的的,便乘机问到:“石丰村那解家猎户被熊伤了,我曾去看过,却是无药可医,听说是仙长施手,只一剂药便救了,想来于这岐黄之术也是精通的。” “我派却是最重积累功德,所以于这医药上颇下功夫,外出修行的弟子更是以救病治人为必行之事。”翟南见已步入正题,更是做足姿态。 听到这话,钱水廷便不再绕弯子,直接求恳:“这敢情好!实不瞒仙长,我此番请来仙长,便是要请仙长替我救治一番。如能解我这痼疾,必有重谢!” “哦?!如此,便请居士伸手来,让贫道看看脉象。”翟南也不问究竟是何病,直接说道。 钱水廷闻言,看了那许大夫一眼,便依言挽袖伸手,让翟南把脉。 装模做样把了两分钟的时间,翟南收手说到:“脉弦细弱,从居士这脉象看,却是肾阴亏虚,而又滋补过盛。居士可是子嗣难得,并时有腰部酸疼,而舌苔泛红?” “正是,正是!”钱水廷连忙答到。若是只说前两句,却不稀奇,毕竟自己的事估计随便一个有心人便能轻易打听得出,但后面那症状能猜出,至少说明确有些本事。 “呵呵,居士是早年亏空过甚,若贫道所料不差,除去那些滋补药物外,定还以女贞子、旱莲草、生地、桑葚为主药以图补肾养精。”说着,含笑看了眼那许大夫。 那许大夫面对翟南和钱水廷的目光,则是点头不止,内心却是惊奇无比。大致判断病人曾服过什么种类的药物并不算很难,但连什么为主药都说出来却是闻所未闻。 要知道中医用药除去医书上的经典成方有定规外,医生多自行搭配各种药材开方,而给钱水廷开的药便是他自己搭配的,并非成方。他哪知道昨天翟南便已将其所配药材看得明明白白,并由保罗与资料库中进行了比对。 “这药方原也不错,虽然不能根治,却能避免肾阴亏虚加剧,但居士这病却还另有一层缘故。居士在放纵**时,又同时服以滋补壮阳之药,边补边泄,却使那精关不堪重负,乃有损伤,以致不畅,后又未好好调理,继续施以滋补之药,遂生淤堵。” 看看聚精会神在听的两人,翟南继续说道:“所以,居士早先是肾阴亏损所致阳精不足,后来却是精关淤塞所致阳精难出。虽然未出,但却也是损耗阳气所生,因此,依然呈现肾亏之状。” 一番道理说来,那许大夫竟然信以为真,做恍然大悟状:“若是如此,当以泄利之药?” “如是早先,尚可如此。但而今时日太久,积重难返,却已非药石可治。”翟南摇头否定。这钱水廷得的其实是精索静脉曲张,谁知道是什么原因得的?翟南好不容易才编出套似是而非的说辞。 “仙长定要救我!”看到许大夫完全被说服了,钱水廷即便不信者道泉的道法神通,至少医术肯定比那许大夫强。“若能使我得一子嗣继承香火,仙长就是我钱家大恩人!我必然尽力供奉。若是仙长有所要求,尽管提出。” “莫急,莫急。”翟南说道:“贫道行医只为功德,却是分文不取,更无甚要求。只是居士这病却须借助刀械,非针药能济,这却是要说与居士的。” 听说竟然要在自己**上动刀子,钱水廷顿时哑然。 第14章 孤儿 第十四章 孤儿 夜宴,就象那部同名电影一样,索然无味,所以只能算是一顿晚饭。 钱大官人纠结于是否要拿小弟弟开刀这个重大抉择。许大夫则为自己竟然无法对于一个医学问题提供任何有价值的意见,而开始面临自我否定。 只有翟南,在发现钱府的饭菜能勉强赶上原时空的食堂,不似那石丰村民煮的那般难以下咽后,算是来到这个时空后第一次正常吃饭,也是第一次吃饱。只可惜为了保持仙人形象,不能大快果颐,也不能惬意地拍着自己的肚子抽烟消食,未免有些美中不足。 在饭后,钱水廷先是与许大夫私下进行了一番讨论。 许大夫确认,以他所知,这病无法医治,象以往那样,靠着药物滋补,在妻妾身上广种薄收,必然是最终精尽人亡的结局。 所以,最终钱水廷还是同意接受手术,但要求许大夫在场,以便监督和实施抢救。 在清理出一间屋子,将闲杂人等赶出去之后。翟南用强效麻醉剂喷雾瞬间将钱水廷和许大夫一并放倒。因为下面的手术并非翟南来做,所以只好委屈了许大夫。 翟南可没兴趣自己用刀在某人的**上划来划去,更重要的是也没这技术。所以,他只是将钱大官人丢在**,并将其下身剥光后,掏出一个铁盒放在钱大官人身边了事。 那铁盒自然会在保罗的控制下,伸出机械手,完成整个手术,并做好包扎。 当两人在半个小时后醒来时,一切痕迹都被收拾完了,除了钱大官人下身那包扎严密的某器官外。 叮嘱了一番,让钱水廷三天内某处不得见水,好生休养十天再行拆去包扎,反正包扎也不影响方便,还要禁绝**一个月。翟南便告辞离去,只留下那钱水廷与许大夫面面相觑。至于麻药药效过后,那钱水廷如何蛋疼,便不是翟南的考虑范围了。 谁让他推荐不给门的,错了,是没有出门迎接。道泉道长不爽之下便省略了一剂速效愈合剂。不让他**生疼就算是宽宏大量了,道长甚至还考虑过派熊上门的,只是觉得太过凶残而做罢。 离开钱府时,夜色已是漆黑,但门外依然有不少民众守着。见道长出来,上熊离去,便又是一阵议论。中间有那知道石丰村之事的,便成了众人询问对象,之中不免又有添油加醋,想象夸大之语。 翟南端坐熊上,心中想到那钱水廷蛋疼之事,不仅暗自得意。将将要出北关集时,顾盼之间,却看到街角窝着两个孩童,约莫8、9岁依在一户人家窗下。火光透过窗纸,映在那两孩子沾有污渍的脸上。但那眼神却让翟南想起在原时空看过的一张照片,触动他心中的柔软。那张名叫“我要读书”的黑白照片里,女童的眼神是如此触动人心,让翟南印象深刻。 停住慢熊,下到地上,缓步走近,弯身蹲下。翟南不自觉地让自己动作轻柔起来。那两孩童看着翟南,眼中闪烁着惶恐和不安,两人搂抱的更紧了几分,身体更挤向墙角。污浊的单衣下的身体瑟瑟发抖,却不知是害怕还是因为寒冷,亦或两者皆有。 翟南伸手掏出一块自己平时吃的高能聚合食品,递给那孩童。沉默片刻,那大一点的女童小心翼翼的接过,看着这点食物,喉间蠕动,明显咽了咽口水,便递给那小男童。那男孩明显是饿得紧了,急忙张口,却只咬了一半,并用那冻得红肿的小手将另一半推给小女孩。 整个过程都是毫无声息,连远远的尾随围观的民众都没有了声音。 看着两个明显是孤儿的孩童,翟南也没进行多余的询问,只说道:“可愿跟我走?带你们去个能吃饱饭的地方。” 也许是因为前面那块食物传递的善意,也可能是翟南在基地调制下呈现的慈眉善目,让这两孩子感觉到道长不似坏人,更有可能是翟南所说的能吃饱饭的**。盯着翟南看了片刻,那女孩看了看依在自己怀里的男孩,然后对上翟南,点了点头。 先将两孩子送上白熊,又从座椅下取出睡袋,展开让那两孩子裹着,翟南便驱熊离去。身后民众眼见这一切,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夸这道长有善心的,亦有揣测那两孩童此去必然遭了毒手,被拿去炼药的。 回到石丰村中,找着李平保长,让人煮了热粥给那两孩子吃了,又洗了个澡,寻了两套旧棉衣给他们换了,便将其安顿在自己平时所居的仓库里。 最后,当看着两孩子缩在被窝中,甜甜睡去后,翟南坐在火盆旁,手中拨弄着炭火,心中却反思起来。 自从穿越后,自己似乎与这世界总隔着一层。除了基地,似乎别的一切对于自己来说都无关紧要。这些本时空土著,更多时候,不过是被戏弄和愚弄的npc。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谋划算计如何游戏通关。但今天,这两孩子的眼神,却让人感觉到,这都是有血有肉的人。 翟南自认自己是个热血爱国的人,曾为民族光辉的历史而自豪,也悲痛于历史上的屈辱,提起五胡乱华、蒙元灭宋、清兵入关也是痛心不已。当初参加团穿似乎也是为了挽救民族于危难之际。但今天想起来,却又不然。 自己在原时空,对于身边的人,态度大多是冷漠。甚至,上公交车和地铁,拥挤之下,对于身边围绕的同胞们,多半还是厌恶。 想起来,自己几乎未曾将脑海中的所谓国家民族与身边的人联系到一起过,热血爱国似乎也从来只停留在论坛上。上一次在现实生活中迸发热血是什么时候了?是五一二,去参加捐血吗?还是听说当天血库就爆满时的热泪盈眶,感觉这个国家还有救,社会还没被拜金享乐所腐朽完? 扪心自问,当时之所以报名参加天顶星人的团穿计划,多半还是对于原时空的不满,既有对社会上各种不公的不满,更有对自己处境平凡的不满;而穿越则是一个带着金手指去夺取权势的机会,至于抗击外族之类,不过是这种权势的延伸或者是为篡取权势增加点合法性罢了。 起身出门,开关门间小心翼翼,免得冷风吹进屋内,吹到孩子。看着外面星空闪烁,感受着冷冽的空气中那清新的味道。翟南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已经被原时空那浮躁的社会浸染地如此之深,而内心却从未感受到过平静。 第15章 仙境 第十五章 仙境 隔夜起来,大略询问了下那两孩子情况,姐弟两人姓孙,姐姐叫孙露,弟弟叫孙乐。确认是父母双亡的孤儿,免得生出事端,被说是拐带人口。 随后便寻来李平保长,着其在村中寻一农妇,照料两人衣食,由李平从翟南给的银子中开支。并让他们与村中孩童一起,由李裕等人教着识字。 另与李平商量,在原规划中增加了一座学堂,专用来收养孤儿,并供村中孩子识字。又让其安排人专门去附近几县分别收容流离失所的孤儿。对于李保长而言,反正有翟南出钱,做此等善事自无异议。 安排好诸事,翟南便回了龙空山基地。经过最近的努力,按保罗的说法,当前时空的波动频率已经发生了微量改变。按测算,已经延长了近三分钟的存在时间。 表面看起来,消耗了近两个月时间,才延长不到三分钟,实在是亏本得一塌糊涂。但根据保罗的持续测量,这种改变确实是几何倍数地影响存在时间。也就是说,如果一个个体的改变越大,则带给翟南的收益越大。 所以,同等付出的情况下,巩固和深化固定人群思维方式的改变,比普遍撒网影响更多人更为划算。但保罗推测,可能还存在一个边际效应。到了一定程度后,改变的幅度便会缩小,到时候,就需要更多地去扩大影响的对象范围了。 第二天一早,翟南来到山顶盆地中散步,却发现已是银装素裹,昨夜竟是下了场大雪。翟南却没见过如此美丽的雪景,在原时空,到处都是人类痕迹。而眼前玉树琼枝,粉砌玉琢,雪毯平铺开来,毫无丝毫人类破坏。 欣赏了半天美景,翟南突然童心大起,将苍老师与慢熊招来,一起帮他堆雪人。只见那慢熊前爪张开,将附近的雪推到一起,不时抖动一番皮毛,将白毛上沾染的雪花抖落得到处都是。 而那苍老师一身清凉的女仆装,协助翟南将雪堆成形状。雪白的肌肤于白雪浑然一色。不时弯腰弓身,胸前沟壑若隐若显,看得翟南浮想联翩,只可惜是个外星机器人。 最后,一个被翟南命名为雪教主的怪模怪样的大雪人便威风凛凛的矗立在龙空山上。身上还插了根大树枝当成圣武士剑。 忙活半天,当翟南正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时,却发现半空中出现一只飞鸟,从树梢略过,停在靠近西峰的一棵大树上。 雪白羽毛和赤红的头部,以及长而弯曲的鸟喙,仔细辨认,翟南惊喜地发现,那竟然是朱鹮。 急忙调出资料,在眼内信息显示器上浏览起来。这个时代,朱鹮数量还颇多,秦岭一带即便是后世也成为国内朱鹮的最后家园,现今看到倒算不上稀奇。 看着朱鹮振翅飞去,翟南突然冒出一个个想法,准备制造一个人间仙境。 道家的仙境,佛门的极乐世界,天主教的天堂,都是人们心目中的美好世界的寄托。但谁也都不曾见过,如此,若是真建设一个人间仙境,则无疑对翟南的传教计划具有极大的帮助。一个固定的神迹,显然比只靠人对面去传教来的影响范围大,也更持久。 仙境建成以后,就不用自己去辛苦奔波,而是人们蜂拥而来。然后便有人会主动打听自然道,学习自然道的教义。在自己深化对现有信徒的影响时,扩大影响人群的事情也能同时完成。 想到这里,翟南便觉得前景美妙。也顾不得再欣赏美景,连忙回到基地主控室,开始查阅资料并与保罗商议。 说是商议,其实就是讨价还价。保罗充分表现了一个生存狂的偏执,堪比那些凡人流修仙的。消耗哪怕只有一秒生存时间的时空强度,对于保罗都是需要衡量和计算的。所以,往往翟南刚提出一个设想,便被保罗以损失能量过大而否决,搞得翟南非常郁闷,更是对自己只是“共享者”而不是“指挥官”这个现实充满怨念。 但值得庆幸的是,天顶星人将其设计得足够智能,而不是只会机械地执行程序。因此,有适当的收益,保罗就会表现出足够的投资兴趣。 在经历过几天的反复拉锯后,突破性的进展是在翟南想出利用温泉改造环境后获取的。其实改造建设投入并不须要太多能量,但为了维持气温环境却须要持续消耗能量,这是保罗所坚决不允许的。因此,当解决这个问题后,则其余的一次性投资很快就被保罗接受了。 随后,改造方案根据翟南的设想被完善,而龙空山基建团则被动员起来,夜以继日的开始各项施工。保罗在地下寻着一处水脉,并开辟岩石裂缝,让其渗入地底深处,并被地热加热成温泉,然后再沿着开辟出来的水道喷涌到龙空山顶。 基建团的效率毋庸置疑。当动工的第二天,翟南去石丰例行布道回来时,整个龙空山便一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翟南骑着慢熊,自南岭南麓一路上山,气温便逐步升高。山外尚是白雪皑皑,此山却已雪融殆尽,温暖如春。想必过得几日,草木便会发芽成长。 温泉自南峰山顶处涌出,沿着南麓流淌而下,时而绕岩曲行,时而飞越而下,行成一个小瀑布。原本一股的温泉,在流到山脚时已分成五六支,并在山脚一个小水潭处汇聚,再向东流入山谷。按保罗测算,通过调节温泉出水量,整个南麓地表温度都将维持在15度以上。 而越过南峰,从山顶入口处俯视整个山顶盆地,从最平缓的南峰到最险峻的西峰,再到基地出口小屋所在的北岭,山脊围成的盆地间不时有阵阵温泉升腾起的白雾,自山脊树林间飘出,在中间的空地上化为丝丝薄曦,最终散去无踪。 温泉水系在西峰开了两个泉眼,分别沿两边山脊蜿蜒而下,最终汇入西峰下那个小湖,其中靠近南峰那支还弯过小半个南坡。而北峰处则分出三个出水口,其中一个就在那出口小屋旁。斜斜向东流下,各自隔开一段距离,汇入那湖水溢出所形成的,自西向东流经盆地中部的溪流。结合盆地中原本那四股山溪,冷热水系交错分布,如此不但可让整个盆地整体温度均衡,并可通过调节温泉水量,将温度控制在全年恒温25度左右。 而在西峰外侧山谷底部,又开出一眼温泉,先是形成一池温汤,再自北流出,环绕整个龙空山外侧一周后,与南麓山脚、以及山顶盆地东部断崖流出的瀑布,三支水流汇聚成一股,在谷底形成一个方圆四十余亩的湖面,再自东面山谷流出。 如此,则整个龙空山的温度便被温泉水温所调节,可保四季如春。回头再根据小范围的温度差异,移植最适应的各种奇花异果,名贵草木,便将此山打造成一座仙山。 而山顶盆地中,沿着山脊的外围一圈树木依旧被保留,但中部则被彻底清理过一遍。几座依地形而建的亭台楼阁,错落点缀在从在西峰下的小湖到东面断崖处。 房屋建筑比较容易完工,而需要移植的各类花草果树则尚需时日慢慢寻摸,因此,大半尚是空地。 看着不过一日,便已初具规模,翟南不由赞叹,基建团果然很给力! 随后月余时光,翟南除去去那石丰村传道,便是在龙空山上关心进度,挑选花木。顺便给那三座山峰起了个名字。西峰被唤作峻石,北峰为寰祥,南峰称灵虚,是为龙空山三大山头,而西峰山下那小湖的名字则是闲话。 而这些时日里,整个龙空山已经满山翠绿,与其他地方的白雪覆盖形成鲜明对比。以外侧山谷为限的范围内,草色正绿,树叶嫩黄,一些野花也开始绽放。更有些动物翻山越岭进入这片山谷,试探着在这片福地中争夺自己的势力范围。不过,龙空山上则由于山势陡峭,又有那慢熊坐镇,因此除去一些鸟类,倒还没发现有什么动物进入山顶盆地的。 直到一天,布道完毕,又去看了看那陆续被收容来的十余个儿童。翟南正待赶回龙空,却听那负责带这些孩童的李裕说,过两日便是正旦,想带这些孩子去县城,采买些衣料吃食玩具之类,算是给这些个孩子过个好年。 算起来也到这个是时空将近三个月了,竟然最远只到过北关集,就这样窝在龙空山和这个小山村里,自己的宅果然是跨越时空啊!于是,静极思动的翟南,便拿定主意亲自出马,一同去趟那乾佑县城。 第16章 初见 第十六章 初见 计算一下时日,翟南遂决定当天下午就出发,赶到县城寻店住上一宿,然后明天采买,如此方能大年三十前赶回石丰。要知这距离县城有四五十里,路上就要走半日。 当即,由李裕去寻着解大,又从所收容的孩子中挑了孙露等三个稍大的孩子同去,都是**岁的年龄,身体状况较好的。 这些孩子当初流落街头,乞食度日,多是受惯了冷脸的,又或饿得狠了,忍不住偷人食物,遭人打骂也是常事。因此刚被接来时,都是瘦弱不堪,神情戒备。 来石丰后,天天吃得饱饭,翟南又特意着李平多供肉蛋,调理一段,身体都健壮不少。加上石丰村民对这些孩子倒都颇为怜悯和善,平日里又多了许多孩子相伴,一起读书认字,自然开朗不少。如今听闻竟然带他们去县里,有热闹可看。那被选中的三个孩子兴奋雀跃自是不用提了,那些没被选上的,则是沮丧羡慕诸般表情。 又有与那李裕较为亲近,胆子大些的,便又缠着想要同去。那李裕本身不过十六岁的半大孩子,对着这般孩子缠人的手段却是抵御不得,怎生劝慰解说,均是无效。 正没奈何间,那解大见了,便过去伸手径直将那缠着李裕最凶的那孩子拎起,然后冲那些孩子呵斥几句,顿时便震慑住了场面。那李裕赶紧借机许诺回头再带其他孩子去,这才脱身。 翟南在边上看着这场面,心下不禁莞尔。在高兴这些孩子似乎在石丰被照料得不错的同时,也察觉前番安排李裕负责带这些孩子却有些失误,若是失了管束,对这些孩子以后成长却是不好。回头得好好想想这个学堂的事该如何办。 随后,一行人便动身前往县城。待到北关集转船时,北关集居民却不复一个月前那般恐慌。反而呼朋唤友,一起远远着围观骑熊的道长。更有跑回家喊人出来的,生恐错过。 显然,大家都已经通过各种渠道探听过这道泉仙长在石丰的事迹,毕竟都是乡里,沾亲带故,想打听点事并不困难。更重要的,大家都知道那白熊颇为温顺,并不伤人。 被如此多人围观,翟南倒是无所谓,只端坐熊上,面带微笑做那得道高人的姿态。但其余几人却颇受不了。一同骑坐在慢熊上的三个孩子还好些,毕竟尚不懂事。 而那跟在后面的李裕和解大却是手足无措,其中那李裕脸都羞得通红,几乎不敢看人。旁边有那促狭的人见着了,更要出言逗弄,问声,那小哥可曾娶亲之类,引得一片哄笑。 幸好这北关集却没多大,片刻便到了码头。 见到那码头上,只能载几人的小舟,再看看慢熊,翟南发现将这慢熊调制得如此之大,也有不便之处。 慢熊的身子都要比那小舟宽,长度即便有所不及也相差仿佛。如果慢熊想玩冲浪,估计这种小舟正合适,至于乘载,那是想都别想。 问明平日里去县城都是这种小舟,而附近也找不到能搭载三千斤的慢熊的船后,翟南只得安排其余人先乘船去,而自己则带慢熊走陆路。双方约好在县城门口见面。 由于要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赶到,加上从北关集到县城倒不是什么难行的山道。翟南出了北关集后,便是驱熊狂奔,一路经过两个村庄,也曾碰到几个行人。翟南也顾不上搭理,直接飞驰而过。至于路人甲乙丙丁等,受到惊吓之后如何反应却是顾不上的。 待到临近县城,翟南却反而琢磨是否骑熊进城了。这城中可不似乡下,自有官府管束,城门之处也有厢军守门。若是要骑熊入城,先不说那守门的是否放行,怕是连知县都要惊动,平白生出事端。于是又后悔自己毕竟思虑不足,自穿越后在乡下横行惯了,早知如此,当时便应将慢熊留在石丰村。 如今后悔也是无用,略微想想,便于眼内的信息屏中调出附近地形图,在路边山中寻了一处僻静山谷,将慢熊安置在一片密林之中。然后才徒步上路,向城中走去。 来到城门前,看那门前有几个厢军正在盘查出入行人,却没见到李裕一行。略微计算一下时间,却是慢熊这跑起来速度太快,如今还不到一个时辰,想来他们乘船还是未到。 等了片刻,他这样一个衣着华丽的道士立在道边,那来往行人见着了不免都要打量一番,也不知他这副架势是在化缘还是准备摆摊算命?于是就有好事者为之驻足,连那看门的兵丁也频频往这边张望。 翟南看此情形,便又扯住一位行人,问明那码头就在城外不远处,便向码头走去。 顺着人指点,沿着一条道路来到河边,便看到木头在河边搭起的不大码头。码头上停了两三艘小舟,也没甚人。码头之外,又辟出一片平地,搭了数个货栈棚子,外面倒是摆着个茶摊,有两三个船夫打扮的正坐在里面闲聊。又有一辆马车停在边上,几个家丁打扮的守在车边,不时往那河面张望。 那几个船夫见着翟南过来,以为是要雇船,便纷纷围上来,招揽生意。待问明翟南是来等人的,便失去了兴趣,又坐回茶棚里,话题却转为议论起这道士来。翟南却不管他们,只向茶铺老板要了张凳子,便坐在边上等候。 又过了近一刻钟,便见有两艘船只一前一后靠上码头,后面那艘正是李裕等人,而前面的却是艘客船,不似那只能立人的小舟,不仅大了许多,中部还设有舱室,上有斗拱,舱壁开窗。 那停在一边的马车,见着那大船靠来,便驱车迎上,一个管家摸样的人更是上了码头候着。 翟南也走上码头,向李裕他们走去。却正好与从那大船下来的一行人打了个照面。 那打头的是一位头戴裘帽,身披一件浅黄锦缎披风的少女,旁边还有一丫鬟装扮的拎着一个暖炉随着,另有两个仆妇提了些许箱盒,跟在后面。 翟南穿越后都在乡下厮混,见的都是健壮农妇,还有那红扑扑的村姑,何曾见过大户人家女子出行?见这架势不免侧目,多瞧了几眼。 那女子似乎有些怕冷,两手在身前攥着披风边缘将自己裹了起来,扯动那披风收紧,便在这衣着臃肿的冬日,也显腰身苗条。披风下缘露出些许藕色裙边,随着女子脚步摇曳不止。 夕阳侧照,女子娉婷而行,明眸善睐,秀美的脸部被夕阳浸染得愈发粉嫩,让翟南突然有种眩目的感觉。 似乎有所察觉,那女子秋波流转,轻看一眼。与翟南眼神一对,便急忙偏过头去,一抹羞红迅即窜上脸颊。 翟南在原时空里,守在街头看美女所锻炼出来的饥渴眼神,如何是这等闺秀所能对视的? 那本走在翟南前面的老管家,首先发现自家小娘子的神情不对,转身一看,瞧见翟南那肆无忌惮的眼神。顿时大怒,呵斥到:“哪来的野道士?竟敢如此无礼!” 第17章 有缘 第十七章 有缘 随着这一怒喝,那位小娘子更是羞不可遏,急忙几步越过两人,在那丫鬟的护持下上了马车。而这边几个家丁却是围了上来,对翟南怒目相视。那边李裕等人也下了船,远远瞧见这边,急忙赶来。 翟南前世做惯了用眼神向美女致敬的事,不想就是个习惯性动作,却惹出事来,一时却是不好应对。眼看那小娘子入得车去,曼妙身影被那车帘挡住。才灵机一动,说道:“道法自然!贫道看这位小娘子却是与我道门有缘,不知是哪家闺秀?” “呸!”听得这厮如此胡言乱语,那管家也不回答,径直骂到:“你这杂毛,不但窥视他人女眷,还敢拿这等言辞说话,却是该打!” 那几个家丁听得此话,登时便冲上来要动手。这时那李裕解大也赶到了,见状急忙上前阻挡。码头边上那几个闲聊的船夫,见了这边动静,也上来看热闹。 眼看双方冲突将起,那边车旁的小丫鬟扬声说道:“大管家,且莫动手!小主人说了,还是速速回府为好,莫生事端。” 听到此话,那管家看着这边也有三人,又顾忌闹起来,主家脸面也是不甚好看。想想便喝住一干家丁,冲翟南等人恨声说道:“今日且放过你这杂毛,若是改日再见你无礼,必揪你去见官。” 言毕,自领着一行人护送那马车去了。 经此一闹,翟南颇有点小尴尬。看那李裕解大,虽不曾言语,但神色却有些躲闪,想来必是心下不以为然的。如此却是大损自己的形象。 定定神,翟南咳嗽一声,边与李裕等人向那城门走去,边辩解道:“贫道看那女子却是身有道骨,若是修道必有成就。如今我龙空山合该大兴,此女当与我教有缘,贫道却欲度化了她。你们可知她是哪家女子?” 其实,这本来也就是个单纯的街头打望的事情罢了。那女子虽然相貌秀美,风姿动人,撩拨得翟南心弦小小颤动,但前世里看到吃不到的事经历得多了,依翟南的性子,原本也不会如何。 但如今一闹,翟南却必须考虑不要落下个登徒子的印象。只得推说是那女子适合修道,颇有些骑虎难下的味道。 那李裕解大听了,答说不知的同时,均是心下恍然,原来如此。旋即又为自己误会了仙长,倒生出几分惭愧来。只有那随行三个孩童不明所以,其中孙露那清澈的眼神,忽闪忽闪,望着几人。 待入城时,那城门厢军却又索要查验度牒,翟南只得推说未带在身上。那边解大又说是那县衙里解班头从弟,愿意为保。然后塞了几吊钱,这才放过了。 翟南觉得自从离开那慢熊,便颇为不顺。平日里骑着熊时,旁人全是敬畏。何曾如今日这般,先是被人看成要在路边摆摊化缘,又被人骂了几句杂毛,入个城还被刁难。看来,龙空山骑熊道长偌大的名声,竟然还是借用了白熊那夯货的威风居多,想起来心中又是一番纠结。 那乾佑县所辖多为山地,民众不多,县城方圆不过里许,千余户人家。城中唯一的客栈也只一家酒铺,后院辟出来十来间客房。多是通铺,供行人落个脚,打个尖。翟南倒不吝钱财,直接在后院订了三间上房,也不过是有窗有床,摆上座椅而已,甚至连地面也都是泥地,并未铺设地砖。 然后拉着几人便在前面酒铺里吃了晚饭。翟南对那饭菜毫无兴趣,只尝了尝那酒,仿佛那冲了水、变酸了的醪糟一般。其余几人难得在县里下馆子,倒是吃得兴高采烈。 本待逛逛,但出门一看,却是漆黑一片,这等小县自然也没甚夜市。只在那街角有一副小吃担子,也不过是炊饼果子。无奈之下,便回屋睡觉。 翟南进屋,先是将那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洗过的被褥都清到一边。反正贴身防护服调温,宁愿不盖也比钻进那被窝里强。 躺在木板上,翟南不禁想着:卫生,饮食,是所有穿越者都需要面临的重大挑战。原时空的晋江穿越大军,在缺乏卫生巾,吃不到零食,逛不了街,饮食卫生都得不到保障的情况下,以她们那依赖各种抗生素的免疫系统,估计还没见到阿哥贝勒就已经一命呜呼了。即便算是撑过这关,也别指望阿哥贝勒们宠幸之前还会洗刷刷作案工具,不出两月,必然各种糜烂。这才是真正的步步惊心! 翟南想得高兴,心中刚略微平息了今日的郁闷。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便听有人说道:“那杂毛就在这里了,快搜出来!”然后就听到拍门喝骂声。 “靠!”翟南一听又是找自己麻烦的,顿时大怒。起身猛的拉开房门,便见院中站了十来个家丁打扮的各执棍棒,簇拥着一个服饰华贵的少年。旁边那客栈掌柜在旁边不住陪笑劝解。 见翟南出来,其中一个家丁拿灯笼一照,便用手指着说:“就是这个!” 那少年闻言,满脸都是暴戾之色,用力拨开那掌柜,喊道:“竟然对我姐姐无礼,给我往死里打!” 听到这话,那群家丁便轮起棍棒蜂拥而上。 翟南见了,知道是下午那家人家寻来了。看来不得善了,便也狠下心来,随手点出。只见道道光芒射出,在保罗的调控下,激光枪瞬间便将数人手臂击穿。眼见那冲在前面的几个家丁棍棒落地,翟南又跨步向前,双手挥动,用电击器将一干家丁尽数电倒。但对方毕竟人多,身上还是挨了几下棍棒拳脚,虽然有防护衣在,不觉疼痛,但心中愈发愤怒。 冲上前去,一把拽住那少年前襟,挥手便是两个耳光。 “你家姐姐被本道爷看了两眼又待如何?!你这个姐控,完全是自寻死路,却怪不得道爷给你点颜色看看!” 兔起鹰落之间,一众家丁便是满地倒伏,呻吟哀嚎。掌柜的和出门查看的一众客人尚未及回神,局势已是大改。那少年看作风便知是打小骄横惯了,如今被人攥住前胸提起,两脚只得脚尖蹬地,两个耳光打在脸上,竟是懵了。 待那少年回神,看着手下被那道人不知用什么法子,尽数打得满地打滚。眼前这道人怒容满面,怎么看都是狰狞凶恶,身体不住挣动,却已是色厉内荏:“你,你这妖人,速速放了我。否则,否则,我家必定不与你干休!” 那掌柜也急忙上前恳求,不外是小本经营,却经不起官司,情愿免去房钱之类。 翟南看着眼前这不过十四五岁的孩子,终是渐渐消气平复下来,便将其一推,丢在地上。 “道爷也不与你这孩童计较,且让你家大人来赔罪便是。” 翟南盘算着此事闹到这步,想要就这样两下揭过,恐怕是妄想。既然肯定是要与这少年家正面冲突,却总是需要先把道理占了。这少年领人打上门来是一桩,因此便让其喊大人来赔罪,要将这过错坐实了。 另一桩却是要把自己盯着看那少女的事也得扯圆了才行。这个却需好生思量,待他家大人来了便要分说。 说完,也不许那少年及一干家丁离开,只让那掌柜的去知会他家里。 然后又想起那解大的族兄是那县衙里的班头,如此,在这城中便应算是有些脸面。于是,叫过那解大,让其去寻他族兄,来这做个见证调解。 过后,就扯条长凳,坐在院口,盯着那少年及一干家丁。而客栈中的一众客人都被闹醒,俱在一旁指点议论,看着热闹。便是周边邻居也有被闹起来的,那与这客栈一墙之隔的,有不少人便搭个梯子,趴在墙头张望。 张望也还罢了,互相之间还有打招呼,问缘由的,倒似那剧院二楼包厢似的。 第18章 强索 第十八章 强索 小县城不大,不一会,解大就领着他族兄赶来。那解班头想必也是问过缘由经过的,但进了门看到满地躺着的人,还是颇为吃惊。 顾不上与翟南见礼,先弯腰查看众人伤势。那些被电击过的家丁,大部分仍在抽搐不止,其中几个手臂上更被激光灼烧出一个小洞,创口焦黑,却不流血,孔眼清晰可辨,贯穿手臂,几乎可以透视。 解班头心下骇然,却又暗暗叫苦。眼下虽是没出人命,但看伤了如此多人,若是闹将起来,县尉、押司怪罪,他这衙役班头不免要吃些排头。而这柳家却是县里第一大户人家,此番如何肯善罢干休?而这道人如此狠辣,却也是个厉害角色。 眼看这事棘手,便颇有些不喜解大替他招惹麻烦。但如今来了却又是不好就这样撒手不管。 上来与翟南见礼:“县衙班头解山,见过仙长。” 眼看那解山愁眉苦脸,便知这解班头却是压不住此事。这等衙门胥吏,本便是欺善怕恶的,只在公门里头修行,压榨几分钱财便是。这些人只管替朝廷维稳,只要不闹出事坏了和谐大事便可,哪还有甚对错是非之分? 翟南倒是不惧,便回礼到:“道法自然!贫道道泉,见过班头。此番经过想必解大已告诉班头了,此事原本不过一桩误会,这家人家却是好生霸道。贫道也不需班头如何,只请班头做个见证便是。” 见这道士如此知趣,解山顿时生出几分好感,怕他不知利害,又说到:“仙长有所不知,这柳家却是这县里第一名门大户人家。如今这位老太爷,本是知府致仕,两个儿子都科举得意,现今正在外地为官。与他家通婚的姻亲也都是官宦人家,便是本县知县也是不敢招惹的。” 说着,又看看那缩在院角的柳家少爷,劝道:“那柳家势大,此事纵是他家过于霸道,仙长却也没甚损伤。如今却是不好扣着这些人,不如便放了,莫要僵持。衙门里,那李主薄与柳家常有来往,明日我便去央他说合。不知仙长意下如何?” 翟南心中已有计较,哪能听他劝解。便装着定要讨个说法,推托不放。那解山看这道士犯了倔,劝说不得,又不敢用强。便自去那柳家少爷面前卖好,安慰哄骗。又让店里赶紧寻来椅子茶水伺候着,只想回头柳家莫要迁怒于他便好。 此刻,那掌柜已到了柳家,那门房听说少爷之事,急忙禀明了柳老太爷。待翟南放出的探测器跟着那掌柜来到客厅时,除去柳老太爷外,那老管家及另还有一中年文士也在厅中。 待那掌柜将发生的事禀明,柳老太爷又问清那老管家下午之事。便问那中年文士:“李先生却看此事如何处置方好?” 那李先生忙起身,回道:“此事却怪李某,承老太爷延为西席,却是未尽教导之责。让小公子出了此般事情。” 柳老太爷摆手说:“这却怪不得你,这孩子仗着老夫宠爱,向来骄横惯了。他父亲在外地为官,也少了管束。此番吃些苦头也是好事。” 李先生接口道:“总归还是那道士无礼在先,小公子也是爱护姐姐,方才如此。听那掌柜的说,至少公子倒是未受甚么伤,只是被强扣着不放,让我家出人去赔礼。如此倒不必过于担忧。” 柳老太爷听了此话,微微颌首并以眼示意让他继续说。 “那道士对小娘子无礼,却是轻饶不得。但听那掌柜说,那道士颇有些手段,下手亦是狠辣,十几个人转瞬便被他一人伤了。当今小公子在他手中,却是投鼠忌器。因此,不若今日便依他,寻个人去卑词赔礼,先哄他放了小公子。然后,便请老太爷下张帖子给那县里,定他个妖术害人的罪名,少不得也要流配三千里。” 他们这边商议定策,统被翟南通过探测器听个明白,不由心下冷笑,自与保罗商议布置应对。 待那柳家人来时,却是委了个年轻的管事。他得了自家主人吩咐,进门便是道歉,只说自家少爷年幼,少不更事,背着家里做出此等事来。只请翟南先放其回去,明日老太爷便在府中宴请赔礼。 翟南知道若不展现相应的实力,以后莫说这县城,怕是连石丰都待不下去了。 当即面带微笑,对那管家说道:“你家少爷自然可以回去,也无需你家老太爷赔甚罪,此事不过误会而已。” 眼见那管家面露喜色,翟南突然肃容:“贫道下午见过你家小娘子,却是身有道骨,最是适合修道。若是久在世俗,恐怕与家人自己都有些妨碍。因此,贫道便向你家化个缘,请你家老太爷将她施给贫道做徒弟。” 听得此话,那管家自然怒气勃发,若不是如今还要央这道人将少爷放了,恐怕便要招呼门外一众家丁将这妖道直接绑了。 “嘿!”见那管家正强自压抑怒气,不容其说话,翟南又断然说道:“莫以为贫道信口雌黄,本门最是道教正宗,你家小娘子能入我门下,却是天大的福气。” 说完,也不与他废话,伸手拿出一张黄符,随手点燃了,丢在空中,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那黄符燃烧着冉冉落下,还不待着地,便听半空发出一道光芒。众人皆举头张望,就见一团光亮出现在头顶数十尺处,然后缓缓降下,却是一座金甲神将,身高丈二有奇,眉目分明,身配宝剑,手持斧钺。如今已是深夜,那神将全身发出的金光,将整个小院照得通亮。 那基地防卫机器人装扮的金甲神将甫一落地,便躬身向翟南行礼,说道:“小神当值功曹,参见掌教仙人。”声音雄浑如雷,震得那周围众人耳鼓发颤。 “且去将那少年送回本城柳家去,并跟他家主人说,他家孙女与我教有缘,却该入我龙空山修道。”翟南指指那少年,说完便转身进了屋子。 那神将接令后,略一斜身,手臂便伸到那少年面前,两根手指轻轻一捻,便从腋下将那少年圈起,那少年惊恐之余,哭喊着拿出吃奶的劲挣扎,但扳不动那堪比他胳膊粗细的手指分毫。 金甲神将也不顾那呆若木鸡的众人,直接跃身而起,又升入半空,左右张望一下,便横向飞去。 此时,那院中众人犹自目瞪口呆,那柳府管家倒是反应过来,顾不得许多,连忙出门,招呼跟着的家丁跟着天上神将狂奔。 其余的人,这才纷纷醒悟,那死命揉眼的有之,狠掐自己的有之,本来搭梯在院墙上观看的,更是从墙头摔下的居多。 而此时,躲在屋内的翟南却是无奈苦笑。本不想如此惊世骇俗,但与保罗讨论半天后,只有这个方案能避免柳家反弹。 少年终究是要放的,总不能就这样一直扣着。而放了人,则柳家则肯定放开手脚进行报复。那就只有展现足够的实力,然后态度强硬地提出一个,比就这样双方做罢更让他们无法接受的要求。 如此才能让他们既不敢反弹,又要疲于应付翟南所提出的要求。在这样的情况下,翟南回头再做出些许让步,便能化解此事。若是所展现的实力不足以让柳家忌惮,那“妖道”之类的名声肯定要扣上来,翟南便要面临官府的封杀。 而此时,那神将已经径直落到那柳府客厅院中,也不放开那少年,便喊道:“让你家主人出来见我。” 柳家下人眼见突然从天上落下一个金甲神将,手中还捏着自家少爷,早就慌乱一片。而那柳老太爷及李先生尚在厅中等待消息,闻声急忙出来。 也不待他说话,神将便在翟南操控下说道:“你便是这柳府主人?你这孙儿胆敢对龙空山掌教仙人无礼,本是殃及满门的祸事。只是你那孙女身有道骨,入得掌教仙人法眼,欲收入门下,这才略施薄惩做罢。”说话间手臂放下,松开那少年。 眼看那少年连滚带爬,奔到那柳老太爷身边,金甲神将又说道:“掌教仙人吩咐,许你孙女在家过完年节。但自初五起,便须沐浴斋戒十日,待得上元节,天官赐福之日,便接其入山修行。” 第19章 教典 第十九章 教典 翟南突然之间就成为一场风暴的中心,所直接对抗的是县城最大的地方势力,潜在的还有官府和柳家那盘根错节的姻亲友人们。 这可能就是这个时代最典型的统治阶层中的一员。他们既依附和依赖于更上层更核心的统治者的力量,却又是整个帝国维持统治的基础。在统治阶层所认同的政治伦理范围内,帝国维护他们利益的决心坚定不移。敢于挑战这点的,必然陷入与整个帝国对抗的绝境。例如二十年前的王安石变法。 这一夜并未睡好,待清晨起来时,客栈掌柜已候在院口。见翟南出来,连忙殷勤地亲自送上洗漱水盆,然后才告诉翟南,柳老太爷等几人一早便来拜访,正在前院一间包间内等候。 看来昨天展现的实力足够,翟南慢条斯理地收拾一番,这才施然去见。 进门便见到那柳老太爷起身相迎,旁边还有一位官员和一名道士。 “见过仙长!本人便是柳全,昨日小孙无知,冲撞了仙长,故此前来谢罪!”柳老太爷想起昨日那金甲神将离去后,地面石板破碎,陷地半尺的情形,态度不由更加恭谨。 “道法自然!本是一场误会,少年气盛总是难免。此事就此揭过,居士无须再提。” 看到翟南态度和缓,柳全心下舒了口气,“这一位是本县主薄,李虞李大人。”待翟南与其见完礼,又介绍到:“这一位却是陈道长,上庭下郡,乃是本县道正,天庆观主持。” “道法自然!自然道道泉,见过道友!”听到竟然是本县道正,翟南倒是略有警惕,北宋的道官体系相当严密,一方道正便负有管理本地所有道士的职责。因此,翟南只肯以道友相见,并不称为道正。 “见过道友,贫道前些日里也听说过道友名声,今日一见果然是得道之人啊!”这个时代的道士,并不像后世那样,开头先说无量天尊的颂词。那陈庭郡听翟南说颂词,感觉还颇为怪异。 待四人落座,那柳老太爷便看了那陈庭郡一眼,那陈道正会意,便先开头说道:“天下道传本是一家,但听人传言,道友师承自然道。贫道却是从未听闻此宗,不知所长何种道法?还请道友不吝替我等解惑。” “呵呵,本宗与那正一、上清等派不同,向来少收弟,加上平日均在洞天内修行,少有出外,道友不知亦是正常。”翟南知道,这是来探底了。“本宗不重道法,惟重以身合道,外积功业,内修性命。各种道法,均由弟随意修习,贫道所习者不过医术、雷法而已,聊以防身罢了。” “昨日仙长曾用符法召来值日功曹!”那柳全提醒到。 “呵呵,不过借用外力而已,非大道之术。”翟南不以为意地说到。 那陈庭郡见翟南不愿多谈道术,便改问到:“贵宗平日习何经典?” 习奉何等经典,实际上是对教义的变相盘问,因此,翟南正色答到:“本宗所习唯《道德经》、《黄帝阴符经》及《参同契》,世间上清、灵宝、三皇等经一概不习。”其实翟南想学来着,但实在是看不懂。所以下定决心让历史尊重自己,只挑了三部最基础,可以灵活解释教义的。 “竟然如此,却是为何?”陈庭郡听到这个答案,大感意外,吃惊地问到。 “除此三经外,世间所传经文皆为世人造制,枝叶繁杂,新旧浑淆,或有一言半语合于大道,其余不过编撰之人一己之见,皆非大道真意。习之何益?”翟南斩钉截铁的将所有其他道派全部打为异端。对此,翟南非常明确,既然决定拿道教借壳上市,就必须将这壳洗得干干净净。 “一派胡言!”陈庭郡气愤地站起来,但又发现对方似乎什么都没说,也不知道该如何驳斥对方教义。所以,呵斥完后,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翟南对此却是早有预料,宗教这种精神范畴的事情,总是难以实证,否则就变成科学了。因此任谁也难以证明,上清灵宝诸经都是符合大道。并且,翟南也没说诸经完全不符合,只是说大都不符合。如果你能证明一句,那我就承认一句,然后你继续证明别的吧。累死你丫挺的。 而证伪总是比证真要容易得多,只要翟南展现几个“神迹”,然后就可以说,跟我不符的,就不合大道,否则你也来一个吧。 因此,胸有成竹的翟南,面对陈庭郡的失态,面色如故,安坐不语。 而那柳全见没说几句,两人似乎就要为经义开始争吵,对此他可没有任何兴趣去搞清楚谁对谁错。他还有一个孙女的事情需要关心,因此连忙起来打圆场:“各派所习不同,自是常事。何必置气?陈道正且坐,且坐!” “就是,今日我等上门乃是慕名拜访,无须争执。”那李主薄亦上前插话:“本官听闻,昨日仙长施力,现大神通,甚是羡慕。平日也曾观看道书,却不得要领,今日正好请教仙长,还望不吝赐教方是。” 看那陈道正悻悻坐下,翟南微笑答道:“除却体察天道,以求长生外,其余不过小术耳。李大人却是过誉了。贫道这里却有本宗教典,最是平实易懂,大人及两位如有兴趣,不妨一观。” 说完,翟南取出三本教典递过去,李虞连忙接了,又分给其余两人。那陈庭郡虽然犹自不平,但也顺手拿了翻看。 三人取过一看,便觉此书印制极为精美,装帧考究,用纸上乘。封面上正写着《道法自然》四个大字。 略一翻看,体例全然不似道经。前有目录,分创世、经典、道德、修行、戒律五卷,全书之前又有开宗明义一篇,自“道演万物”起,至“此所以传教以度世人耳”止,凡百余字。每句之间皆以空隙标示句读。 待读完开宗明义一篇,李虞大为惊叹,又问到:“敢问仙长,长生可得否?” “长生有路,却是难行,惟求索不止方有一线之机。贫道修行两百余年,如今也不过自觉长生在望,然终归未能以身合道,飞升天界,却是未尽全功。”翟南略带沉重地说道:“因此才入世行走,传教度人,期图以功业证道。” “仙长传教度人,自是功德无量。不过仙长欲收我那孙女为徒,却是难以从命。”柳全见兜了半天圈,总算靠到话题,急忙说道:“我那女孙,能入仙长法眼,本是莫大福气。不过她早已许配给京兆程家,明年便要迎娶,却是无福随仙长修道了。还请道长海涵!” 正如翟南预料的,在足够威慑之后,柳全虽然不全信什么修仙,但那金甲神将给的刺激实在太大,让他无法下决心硬抗。于是在纠结了一晚上后,一大早的就拉了这两位过来,一起拜会道泉,便是为了推辞这事。不论是妖术也好,仙法也好,那陈道正也没探出根底,总归是小心一些比较好,婉言软语推辞,莫要得罪便是。如今孙被打之事已是无关紧要。 “竟然是传说中的ntr?”本来只是被逼得骑虎难下的翟南,此时倒颇为意动,“这却是不妨,本宗不禁婚娶,待贫道**你那孙女三年后,自可出师。将那迎娶之事推迟三年便是。不过,你那女孙命格实在是不宜在世俗居住,与己与人都有妨碍。若是成婚,恐有难测之事,居士还请慎重方好。” 听了这话,柳全又是恼怒又是惊疑。任谁被说自己孙女克人,也会恼怒。但这道人言之凿凿,加上那值日功曹之事,却又无法尽然不信。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决断。() 第20章 佃户 第二十章 佃户 眼见两人谈僵,那李主薄便开口缓颊:“柳大人那女孙一向体弱,我等皆知,若是入山修道怕是柳大人也不放心。可否就在家中修行?” 柳全一听此话,顿时明白,总是先留在家中再说。顺便修习也可查看真伪,若是所习真有灵验,则这道士便多半并非哄人。到时再退婚不迟,只须与那程家分说明白便是,想必程家也不会拿自己儿性命来赌气。 于是,连忙附和:“正是,我那孙女平素便是体弱。老夫只有这一个孙女,全家视若珍宝,实在是舍不得让其离家修道。” 沉吟片刻,翟南说道:“体弱正是因为不宜居于世俗之故。不过居士爱护孙女之情亦是常理。不如这般,平日里居于家中,不过每旬必须于我那龙空山上居住五日,你家也可遣人随着照料。不过我素喜清静,随着照料的不可超过两人。” 柳全听了,似乎没有什么破绽,又心中自有疑虑孙女真的不宜居于俗世。犹豫良久,便勉强应了。 此事即了,几人便权且放下心思,又闲聊了几句,那三人便告辞而去。临走前,翟南又将那教典分送与他们,让其带回细读。并与柳全约定,正月十五,由其自行护送孙女到龙空山,翟南只着人在石丰村候着带路便是。 只有那陈庭郡,拿到那教典后便埋首研读,寻找破绽,临走之时还是冷脸而去。但翟南倒觉得从始自终,这道正都没拿自己的道官身份说事,还算是个修道之人的本色。 送完众人,已近午时。那解大等人正在房中困坐。想要出门却又未得翟南首肯,而那院口又挤满了人等着看神仙。只得在房中候着,倒是那三个孩童昨日亲见那值日功曹,自然又不同与以往只是听村民谈论,于是便兴奋地缠问不休。那解大和李裕两人也是首番得见,哪又能说出甚么?李裕则向道之心愈坚,取出随身携带的教典习读不止。 翟南见那院口全是围观的人,无奈之下,只得让他们自去采买,自己留在房中等候。 想到这番入城,却是一波三折。与这等官宦人家打交道,又不同于那钱水廷般土豪。钱家虽然也颇有势力,却不似这等官宦,随手便能扯来官府。就像今日来的李主薄及陈道正,若是谈不拢,怕便以官府之力压来了。 于这等人家,若是用世俗的力量却是无法硬抗。即便要对付,也得按士绅的规矩。否则就是与整个统治阶层和朝廷为敌了。但个体的人性中总有弱点,恐惧、、对未知的迷惑等等。这便是宗教可以渗透和发展的空间了。 没想多久,便听院外有嚎哭之声传来,然后就有人在门外高呼,仙长慈悲云云。 出门一看,却是一人跪在院中,见翟南出来,便磕头不止。 连忙上前将其扶起,那人犹又强磕了几下,才起身哭诉:“小人乃是那柳老爷家的佃户。只因前年妻有病,花了许多钱财治病,终是没救过来。操办丧事又是花钱,因此便无力缴那租。拖欠两年下来,利上滚利,实在无力偿还。前几日,那柳家催逼甚急,将我家女儿强拉去抵债,我那儿与他家争执,却被殴打重伤,如今尚在家中,怕是不行了。” 一番话听得翟南目瞪口呆,“可是让我去救治你家儿?” “正是!正是!另外,还请仙长将我那女儿救出来。还请仙长怜悯!”说到这,那人又是跪下拼命磕头,仿佛便如在庙中许愿一般。 围观众人听了,有那可怜这农夫的,便在旁边议论:“这柳府此般苛刻,却是为富不仁。” 又有人接口:“这豪门哪管你小民死活?将这地佃与你种,便要收租。为这地租,那柳府家丁平素打的人难道还少了?这番却亏得仙长出手,给柳家一个教训!” 听了这话,众人便被煽动起情绪,有人便喊:“便请仙长再施神通,打上柳家,便将那女救出来罢!” 然后又有一书生摸样地在那喊:“你们这群刁民,却是目无王法!胆敢煽乱不成?” 被这一吓,便少了许多嘈杂。那书生又说到:“种地交租,天经地义!碰到天灾却是自己倒霉。哪能就怪主家收租?今天你有病不交,明日他又因故不交,那主家拿甚吃喝?” “就是!租种了地,便该给租!那亏心耍赖不肯交的,自然该打!那柳老爷却是个好人,每逢到灾荒,总是设棚施粥的。”旁边又有人念起柳府的好来:“这位兄弟的境遇怕是柳老爷不知道,若是知道了,定能缓些时日,不定还能得些汤药钱!不如去柳府恳求一番,” 搞清楚状况的翟南,听着众人争论,不禁一阵头疼。救治这农夫儿却是无妨,但要救他女儿出来却是难办。这个时代的规矩便是如此,拿到官府去说,欠债不还,拿妻女抵债也是合符法理。 伸手救这一户人家不难,无论是自己出钱还是请那柳全卖个人情,都是小事。但却不合常规,难以改变这种事情的发生。 终归还是地租过高,利钱也重。翟南在石丰村便知道,地租往往都是五、六成,亩产又低,佃户一年到头劳作,尚需以杂粮野菜方能勉强温饱。而利钱又在四分以上,若有病急,家破人亡便是常事。 如今天下太平日久,宋朝又不抑兼并,生产资料却是集中到了富户手中。农户不是沦为雇工,便只有高租佃地来种。不是这家的地,便是那家的地,却是没有不租的自由。 依法办事似乎才是翟南的信条,但如今却又陷入恶法非法的疑问。那传说中的人民的法律即便千年以后,也不知在何处。 不及思虑过多,先随那农户去家中将那他儿救了。又问明所欠不过十贯,随手给了些碎银,让他自己去赎回女儿便是。临走又不忘嘱咐那农夫不得将赠钱之事外传,此等事不过因怜悯而偶然为之,若是传开,怕是就有人故意不交地租然后来恳求一番的。 国人一向忠厚与狡黠并存,若是能利用别人的善心谋取利益,必然是最终弄到那施善心的宛如吃了苍蝇般。在这片土地上做善事,从来都是一桩技术活,既需分辨对象是否真的值得施舍,还须分辨那各种名目的机构是否值得信赖可靠。() 第21章 入伙 第二十一章 入伙 从县城回来,隔天就是年节。翟南自然不会窝在龙空山里跟章鱼保罗过节,便留在石丰与村民一同守岁。从基地搬来数箱烟花,分发给那些孩童燃放,倒是热闹了一番。又在村中各个角落撒放一些装了糖果的盒子,让那些孩童去寻找。看着孩童成群结队在村中窜来窜去,不时因为发现糖果发出嬉笑声,翟南心中竟是颇感温馨。 正旦一早,翟南又主持一次贺岁祈福。按时下习俗,分发些桃符,由各家拿去放于家中辟邪。随后便是挨家宴请,虽然道泉“辟谷”,但每家邀请也都去喝上几杯。 如今村民都颇为敬服道泉仙长,几乎家家都有信徒。每五日一次的传教,说些道理,讲些故事,发些议论。在这精神生活缺乏的小山村,便成为一项集体活动了。村民无论是否信徒,只要无事,都会去听。因此,家中但凡来了亲朋走动,招待宴请,必然要请道泉仙长来做陪的。不仅是尊敬之意,家中能请动仙长也颇值得向亲友夸耀。 直到过了初五,翟南方才回了龙空山,由于年节村民也需要去各处走动亲戚,因此便停了传教。从正旦到十五便算休假,到了上元节再做一次天官赐福大典。 静下心来,理理这段时间活动的结果,翟南还是痛感单穿果然不好干啊。若是团穿,纵是如临高五百废材,估计现在都已经把全县都拿下了吧,二鬼子归化民估计也收罗了不少。哪像翟南,还窝居一隅。此次去县城,施展了一番“仙法”,其实是很好的传教机会,但也因为自己手上没人,实在是顾不上而只能暂时放弃。 果然人才才是最宝贵的,不仅是在21世纪,12世纪依然如此。从前期在石丰的试点来看,这自然道教义倒还颇能被民众接受。下一步就是需要扩展了,但这人手问题确是难办。要想通过收集流浪儿童来培养,耗时实在是太长了。 而本时空的土著,发展成信徒相对容易,但要转化成为传教帮手却是很难。首先一个识字率就让翟南哭的心都有了。识字的多半都是有功名或者是在为功名拼搏的,哪有心思来帮你传教? 更别说还需要一定的道教基础。原本就有基础的其他派别的道士,想要说服他们改奉自然道,翟南却是没有把握自己有如此的道教经义功底。让一个信徒改变信仰,这简直是需要“魅惑人类”这种类法术才能完成的任务。除非自然道已经发扬壮大到一定程度,否则估计是想都不要想。 盘算了半天,唯一让翟南感觉到近期有希望拉拢的传教助手,竟然是那北关集上的王豆腐。有一些道教基础,算是专业宗教人士,但又几乎没有信仰,最容易转化。这种混迹在道教中的神棍,滥竽充数骗人钱财的渣滓,估计就是翟南近期招募的重点了。 想到这,翟南不由叹一口气。哪个穿越者起家班底不是招募各行各业的精英?随便在村里拉一个铁匠,回头就能造大炮。只有自己,只能招这个行当里最烂的一批。同样都是穿越,自己的穿越金大腿都开得超越大象腿了,为啥就跟别的主角差距这么大呢?! 穿越后搞宗教,不仅是杯具,而且是摆满杯具的茶几啊! 心中筹划一番,翟南随即派出一个探测器,直奔北关集。 王豆腐这段时日很是郁闷。自从去了一趟石丰村,弄的自己狼狈不堪,便成了北关集的笑柄,连带着观中香火也少了许多。回来后,还连续几晚都做噩梦,不是梦见那白熊将自己吃了,便是那道泉放出飞剑将自己拦腰砍成两段。有次还梦串了,梦到道泉扑到自己身上,舌头**。害的心神不宁了好几天。 然后又听说那钱大官人也与那道泉有了来往,眼看自己在北关集便有些混不下去的样子。心中不免惶恐之余,又生出许多愤恨来。待要把心一横,去县里道正那告发道泉私度,偏又听说县里柳老太爷许了自己孙女随那道泉修道,顿时心中便是一片冰凉。 一张空白度牒,最贵时也不过两百余贯,那柳老太爷拔根毫毛便能办了。若是恶了柳家,怕是自己立马就得逃离本县,甚至这京兆府都没哪家宫观敢收留自己挂单。 看着这闲云观,虽然香火不盛,不过四五间房。但也是自己当年费尽心思,哄得那老主持收留,低眉顺眼做了许多年小厮,才继承来的,如今却怕是待不下去了。 想得伤心,从未做过什么早课经忏的王豆腐,也在那三清像前跪下。嘴里絮絮叨叨,随口许下许多宏愿,只盼着能度过这关,继续在这北关集混下去。 正祈祷间,突然就听那三清像发出人声:“王道友!”顿时骇得心都几乎跳出来了。连忙四下张望,空荡荡的殿中中却不见人影。 那声音再度传来:“道友莫惊,贫道是龙空山道泉,前些时日却是在石丰村与道友见过的。” 王豆腐看看外面,虽然已是下午,但太阳还挂着老高。强自定下心神,问到:“你在何处与我讲话?” “呵呵,贫道人在龙空山上,借用一点小法术隔空与道友交谈。请勿惊扰。” 听这声音平和,似乎并非要为难自己。王豆腐又试探着问:“道友果然法力广大,却不知寻我何事?” “却是有事需借助道友。贫道明日在我龙空山上备下清茶,请道友来详谈。道友到那石丰村找解大,他便会带你来我这龙空山,还望道友莫要失约才好!” 这最后一句说完,便再没有了声音。王豆腐怎么喊都没有了回应,又在观中寻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人潜入的痕迹。 想到最后那句似乎是威胁的话,若是自己不去怕是会惹恼了这道泉。又琢磨着若是果真有如此隔空传音的法术,如要害了自己性命也不会难,去与不去也没甚分别。害怕过头了,也就放开了。王豆腐光棍脾气上来,第二天一早便直奔那石丰村。不过终是担忧,临行前又将自己去向与数个相善的朋友说了,万一没能回来也好有个寻处。 解大见到那王豆腐时,本待打他一顿,哪肯带他上山。经不住王豆腐赌咒发誓,是那道泉相邀,又不停恳求,这才勉强应了。 如今入山,又比当初好走许多。翟南每隔几日便要乘着慢熊走上一趟,几个月下来,竟然被辟出一条小道来。所以两人一个时辰不到便到了龙空山脚。 当两人从一条山谷穿出,见到那龙空山时,莫说王豆腐,解大也是不敢置信。解大上次来此还是领李平保长来恳求翟南救他孙子。当时这山除了险峻些,与其他山峰并无区别。但如今,其他山头都是白雪覆盖,这龙空山却是一片翠绿,宛如仲春。山花怒放而蜂蝶飞舞其间。 山脚下的平地前,又立起一座七间的巨大牌坊,充做山门。正中匾额上,第一层是“道法自然”四个大字,第二层则写着“龙空山”。 闲话湖旁的水榭中,王豆腐局促不安的坐在茶几旁,几上一个竹制茶杯里的绿茶腾出热气,与旁边那温泉湖中散出的水雾相映,将眼前这一切都染上一丝不真实的感觉。 “道友的意思,是让我改奉自然道?”王豆腐问到,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算哪个宗派。据说,老主持出身茅山,传给自己的也以上清经为主。但自己从未跟任何宗派有过联系,估计茅山那边也不会知道有他这号人物。他从童行到拿到度牒,再主持闲云观,全在县府的道官的管辖下。 “正是!”翟南身体略为前倾,尽力让自己的话显得更有说服力:“本宗正待传教度人,但世人多不知大道之理,亟需有人发蒙。而道友**澎湃,必能当此拯救世人的重任!” 第22章 柳玎 第二十二章 柳玎 县城中,柳府书房。 柳全合上自然道教典,身子倚在靠背上,一手轻轻抚须,琢磨着这教典中的内容。愈发感觉看不透那“道泉”。 国朝也颇崇重道教,他们这些儒门子弟或多或少也都翻看过道书。大都晦涩难懂,语焉不详。却从未如这本这般平述直叙,言辞确定。 那创世篇,虽看起来荒诞不经,但又与世上各种传说相互映证,细细琢磨则严丝合缝,浑然找不到半点破绽,竟是似乎确有其事。 而所录三经,他本都是读过的。其中,五千字文是各派都习奉的且不用提,这自然道只习《阴符经》和《参同契》,却与各派均不相同,似乎别有玄机。道德卷中,尽是抒发经义。如此解释三经,却是未曾于其他书中见过。 更为可贵者,所言所论,皆是自成体系。所论虽与儒门相合者甚多,但又颇有不同,隐约之间似乎别有一番大道理。特别是于这“仁”上,更是精细入微,颇为可观。虽然不重礼数及上下之分,但方外之人,疏于俗礼也是正常。 以此教典修持,断不可能是歪门邪道!柳全花了几天时间,连正旦贺岁都疏于交游,仔细读完教典后得出一个基本判断。 子不语鬼力乱神,敬而远之。终归还是敬的!柳全自束发读书到为官几十年,从未怀疑过圣人之言方是为这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人世至理。但人世之外,却颇为困惑。并随着年纪增长,那死亡的阴影笼罩下来,虽然不说,但也颇为惶恐。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脆生生的“阿翁!”,随后那柳小娘子,便迈步进来,行礼之后也不说话,静静地在那候着。 自己这孙女,人品相貌都是不用挑的,性子也柔顺,只是体弱多病,柳全疼爱地看着她,又想起那道泉的话,莫非真是不宜在俗世居住? “玎儿,这几日过节,却是未曾与你讲,但想必你也听人说了。那日你在码头碰到的龙空山道泉道长,欲收你为徒,让你随他修道。以后每旬便有五日需在那龙空山修行,你意如何?” “但凭阿翁做主!”柳玎想起那道肆无忌惮的眼神,心下不由地略有些慌张,“孙女这几日也听人说了,只是不知阿翁如何定夺,因此没敢来问。” “原本阿翁也不愿让你去修道,但那道泉确实有些法力,别的不说,那日里还招了值日功曹送你弟弟回来。” “嗯,那神将腾空飞走时,孙女也见着了。还问过乳熊其中经过。”想起自己那弟弟,在害怕过后,说起那短暂的飞行时眼中的兴奋,不禁又好笑又好奇。若是自己真的修道,难道还真的能像那鸟儿般飞翔?想到这里,柳玎心下又有了几分期翼。 “乳熊此番着实鲁莽。若非那道泉正好看中你,怕是我柳家便有大祸。”柳全想起孙子的脾气性情便是头疼,亏自己还给他取个名字叫博德。人们都说,大名不准小名准,这孩子果然有几分熊性子。 弟弟最是依恋自己,那日听说有人对自己无礼便带人要去找回公道,虽然莽撞,但又让自己颇感温暖。听到阿翁语气中的不悦,柳玎急忙帮着说话,“乳熊年龄尚小,前几日阿翁着人抽了他十棍子,现在还在**躺着呢。好歹没出大事,阿翁切莫再行责罚了。” 看着姐弟两人感情深厚,柳全其实心下也是高兴的,也就不再提这事。伸手拿起那书桌上的《教典》,递给柳玎,说道:“这是那自然道的教典,我已仔细看过了。都是堂堂正正的道理,并有独到之处,不是什么邪门歪道。你这几日便先看看。” 见孙女接过那书,柳全又接着说,“这书中没说什么修行法门,却是教人如何处世做人的居多,想必道法不肯轻传于人。你这身子自幼体弱,回头拜师之后,想来当有修行健体之法传下。”说到这,声音竟然有了一丝极轻微的颤抖,“若是能有延年益寿之效,不妨问问是否能传与家人。” 由于成功策反王豆腐,那石丰村学堂中孩童的课程便又多增了一门,形成了由李裕教习识字、解大带着锻炼、王豆腐隔天来讲解一次自然道教典经文的格局。 那自然道教典对于王豆腐并不困难,只是需要仔细琢磨一下那“道德”篇,将其中的道理想明白就是。 这一天,王豆腐正在闲云观中,忙着指挥集上木匠及他那几个徒弟将订做的匾牌挂上正殿。只要挂上这“道法自然”的牌子挂上,从此之后,这主殿就改叫自然殿了。主殿中,只供了阴阳两仪图,象征着道。原本的三清像,已被挪到前殿供奉。 按着教典中的规范,将这闲云观格局略加改动,便算是改宗自然道了。为此,翟南支付了五十两白银给王豆腐,大概等于王豆腐一年所得的香火钱。相对应的,则是王豆腐在改宗自然道后,不得从事有偿宗教活动,只能按教典规范进行义务的传教布道和一些斋醮。 传统道教的单店经营自负盈亏,甚至是跑单帮的模式,翟南并不准备继续采用。自然道教团成员将会领取月例,对于宗门下属各个宫观的绩效考核指标主要以信徒数量为主,以后道士的主要精力就可以全部投入修行和传教上了。宫观的基本宗教服务将免费向信徒提供,而诸如算命,驱鬼,符箓等道法只允许部分修习该类道术的道士,在经过考核后持证上岗操作。 整个宗门的经济则通过发展三产来维持。至于三产的具体经营内容,翟南还没想好,只是初步确定了医疗服务作为其中一项。反正保罗能从地壳中提取贵金属,而且暂时也不需要考虑导致通货膨胀,所以此事可以从长计议。 王豆腐正忙碌间,便听门外有人喊他。到了前院,那人王豆腐却认识。是县城天庆观主持,陈道正身边的一个道童,旁边还有两个家丁模样的人。 询问一番,原来那柳府老太爷依然是不太放心,与陈道正商议后,就派出这三人去那龙空山上看看。 这三人到了北关集寻人问路,却没人知道那龙空山怎么走,正准备先到石丰再问,恰巧听人说这王豆腐改奉自然道的事,于是便寻上门来。 想起那陈道正自恃深研道法,平日里对自己诸多不屑。曾有一次,还骂过自己只是个水货,不过是碰巧糊弄过了试经,才得了度牒。连带着这道童不过一个系谱童行,度牒都未拿到,也对自己诸般傲慢。 王豆腐于心中便想到,如今就带你等去开开眼,也让你们知道本道爷现今也是有靠山的,看你等以后还敢欺辱于我!于是,收拾一番,便领着三人上路。一路上只管吹嘘那龙空山胜景如何如何,那三人听了,诸般嘲笑只是不信。 待到了龙空山山门处,那虚灵峰南麓景致已是入目。待要再进时,那慢熊却突然冲出,将几人拦下。 那王豆腐壮着胆子上前稽首,言到:“师兄,请禀告掌教仙人,便说那县里柳老太爷府中来人,欲替那柳家小娘子打个前探。” 看着探测器中的图像,听着传来的声音。翟南传音过去,说到:“若要查探,在山门之外看看便是。我这龙空山岂是世俗之人想来就能来的么?!” 自从解大回村将龙空山的变化说出去后,这几天已经接待了好几拨来龙空山参观的石丰村村民了。这还是一个村子,若不及早立下规矩,怕是用不了多久,这龙空山就成了旅游景点了。即便是只许在山门外看,估计也会吸引不少人来。 几句话将王豆腐一行打发了,也不去管他们在山门外如何惊叹,徘徊探望。心中又想起这龙空山的土地所有权的问题来。还是需要早点想办法明确这点,否则如今立个山门占山圈地,自立规矩的行径,怕是在官府那里说不过去。 第23章 传度 第二十三章 传度 看着道泉在法坛前手掐法诀,踏着罡步,行那天官赐福法事。 柳全转头问陈庭郡:“道正以为如何?” “科仪简陋,法度不谨!”陈庭郡嘴角微斜,不屑地回答到:“这些时日,我也翻看这自然道教典,教义甚为浅薄。想来定不是甚么大派传承,所以才名声不显。” 柳全听了,心中微晒,知道这陈道正尚憋着一口气,故此刻意贬低。今日正是正月十五,他送孙女来龙空山。恰好前几日所派几人回来后,极言那龙空山如何宛如人间仙境,引得陈庭郡心下好奇,也就一同来了。到了石丰,看那道泉正在村里主持天官赐福法事,便在一旁观礼等候。 陈庭郡能当这道正,也是凭着熟稔道经,诸般斋醮科仪俱是精通。翟南这半路出家,突击训练的二把刀,自然入不了他的法眼。 眼看着那法事进入,道泉领着坛前众村民一起跪拜伏倒。柳全在后面也觉得自己站着碍眼,正犹豫着是否需要一同礼拜。便听闻一阵丝竹仙乐凭空响起,音色极美。柳全一生富贵,惯于享乐,却是从未听过此般乐曲。而四处寻找却遍寻不着这仙乐由何处而来。 看着边上惊诧不已的陈道正,柳全暗想:便是法事做得再好看又能如何。若要人信,总归是要道法灵验方成。这道泉施法便如那自然教教典般,平直明了,但有所施,必有响应。却非那寻常道士,施法之后,也不知是否灵验,尚需拖延等待。若是几日无验,必以言辞推脱,反倒说你心不够诚之类。 待到得龙空山上,已是过了午后。其余人等还好,自上山起,惊诧之余一路欣赏美景,神情振奋。 惟有那陈道正,一路犹疑不定。他虽听说过那值日功曹,但未亲见。这等夸大讹传之事,他本是见得多了。虽不明其理,但也只是觉得这道泉或许真有些法力而已。 自那日拿回教典,仔细翻看后,便觉得实在过于浅薄。通篇竟然连一句龙虎交汇,姹女婴儿之类的术语都没有。若是自己弟写出这等没有专业水准的文字,恐怕他便要一巴掌打过去了。 但刚才所听的乐曲,可是半点不假。别人可能只觉得好听,但以他听来,却敢肯定必是道门之乐。曲中意境幽远,尽是出尘之意。若说是天音仙乐,他绝对肯信的。而此乐声竟是凭空响起,加上这一路行来,龙空山景致又是如此,怕是说仙界也有人信。如何不让他惊疑?! “莫非是幻术?”在脑海中搜尽所有道门传说,陈庭郡觉得只能以此来解释。若这些都是真的,则已非道法所能及,必是仙法无疑。以这等撮尔小派,连经义都粗浅简陋,难道还能真有修仙之道? 翟南将临近闲话湖的那座小楼分配给柳玎及两个丫鬟居住。柳玎原以为入山修道必然清苦,哪知竟是这等风景怡人之处,入目全是繁花名木,气候又温暖如春。比起往日困在府中,如今便似飞鸟出笼般神清气爽。 她本来聪慧,那天神将入府,虽是因为弟弟莽撞而起。但也未尝不是这道泉收她为徒的手段。其中威胁之意,毕露无疑。 此生既为女,从来身不由己。自小便得顺着家人长辈的意,守着诸般礼仪规矩。便是与那从未谋面过的程家公定亲,她也是最后才知道的,之前却是没人询问过于她。她也是习惯了任凭他人做主。 此次其实是家中受不住威胁,阿翁又有那尝试长生之术的心思,所以将她送来。虽然抵抗不得,但心中总是不快。而如今,那丝幽怨却消失殆尽,只剩下对习得仙法的期待。若是真能学得仙法,便可逍遥无拘,那又将是何等的快活?! 望着那闲话湖中,绽放的荷花在湖面腾起的水汽中摇曳,柳玎心中却有一丝遐想。 而在等候柳玎安顿准备,沐浴更衣时。翟南将柳全、陈庭郡请到南岭下桃花林下坐下闲谈。 “柳居士,陈道正,我这龙空山可还住得?”翟南不无炫耀地问到,这次算是接待的第一拨有点身份的客人。 “蓬莱仙山恐怕也不过如此,我等近在咫尺,却从不知竟然有此福地。”柳全满意之余,自然知趣奉承。 “呵呵,不瞒居士,本来此山不过寻常。却是数月前,贫道选中做为我派开山传教之地后,花费了许多功夫方才整治成这般模样。” “仙长果然好手段!有此仙法点化的福地为基,贵派门庭必然光大!” 陈庭郡自进山来,便不断用手触摸所见之物。就连刚才进林时,还采了枝桃花在手中玩弄,假借观赏验看真伪。但触摸闻嗅,甚至掰开揉碎,弄的满手花汁,也毫无异常。 心神一阵恍惚,陈道正默默哀号:太上老君!教主显灵!这确确实实便是桃花一枝啊! 待听到翟南与那柳全在那边炫耀吹捧,心下烦燥起来,便插话问到:“我看道友道法灵验,为何自然道教义如此简陋?” 感觉到陈庭郡语气不善,翟南也收起笑容,回答到:“大道至简!世人不过被这俗世繁杂迷了本心罢了,如何能说大道简陋?” 都说和尚口灿莲花,这般禅机最能迷惑人。陈庭郡作为一个道教经义素养能甩开翟南几十条街的人物,被这一唬,也是张口结舌。 翟南还不放过,继续说道:“道德经不过五千字,说尽大道之理;阴符经百字而已,三才相安尽在其中。大道何曾繁复?世间道人不能融会贯通,但有一点之得便匿以隐语,秘不示人。后人又因隐语而枉行猜度,繁衍其枝节,华丽其辞藻,遂造制道经以万卷计。如此误入歧途,难道还奢望甚道法不成?!” 翟南早就想定,但凡有寻他辩驳经义的,尽按此章程答复。反正我的经义就在这了,若是要辨,就在此范围内,否则便是你犯规越界。任你学富五车,遇到这招也得抓瞎!便如让教授去读《千字文》一般,绝不会感觉学到什么东西,也偏偏驳斥不了。 此时,那柳玎的贴身丫鬟寻来,说是已是准备妥当。成功施展s级技能诡辩,将陈庭郡脑袋弄得一片混乱的翟南,便见好就收。拉上两人去举行那传度典仪。 寰祥峰下的出口小屋外,一曲《无量妙境》凭空响起,那柳玎盈盈上前,捻香祝拜。 香案上供有填了姓名生辰及传度法师法号的箓牒两份,待柳玎首番磕拜起身,翟南折起其中一张,于烛台上点燃。便见那特制纸张燃放出七彩光焰,瞬间燃完,化为一篷青烟,连灰烬都没留下。 至此,便算是向天界通名报备完毕。 接着,按着翟南此前嘱咐,柳玎再拜。然后自香案上取过一袭黑色道袍,起身穿起。虽然观礼众人都在十余步远的身后,只能见着自己背影。但毕竟是当众着衣,纵然只是在衣外再加上一件,柳玎已是一脸薄羞。 随后又伸手脑后,将自己披散的长发挽起,结成一个道髻,用一根黄玉簪插定。低头抬首间不时露出洁白的玉颈。 将这象征从由俗入道的换装程序做完。柳玎抬头看去,却发现端坐案边的翟南,目光竟是有些呆痴。刚刚褪去的红霞再度布满面颊,又想起上次翟南那肆无忌惮的目光,心中便有些被危险窥伺的惶恐。 沉浸在葱白纤指绕黑丝的风情中的翟南,发现那柳玎停了动作,臻首低垂,伫立不语。这才明白自己又是失态了,强压着心中悸动,递过一块玉佩,正是自然道教职人员的身份标记。 柳玎接来一瞧,翡翠玉佩色泽水亮。其中翠色却是一幅山水画,正是从山门外看这龙空山的全景。天空中还飞有一只朱鹮,旁边又有一行小字:柳玎,童行。 待柳玎按吩咐,将玉佩系于腰间,并于案前完成第三拜后。翟南将另一张箓牒取过,拿起玉印,在上面盖上一方朱砂红印。 正是“鱼跃龙门”四个篆体大字。() 第24章 赌注 第二十四章 赌注 办完柳玎的传度,随后又替王豆腐办了个授箓仪式。科仪大致仿佛,不过道士所着为蓝衣,箓牒上盖的是“鱼龙百变”。 就这样,在这天官赐福之日,王豆腐正式成为自然道第二位具有讲师资格的教团成员。按翟南的设定,他所被授予的“道士”职称,大致可以独立主持宗教活动,但大型法事和主持宫观则需要具有更高一层的“法师”。更高的还有“真人”,“天师”,相应具备管理州府或更大地域范围内的教务,最高的当然就是掌教仙人。 但由于现在人手奇缺,加上那闲云观本就是王豆腐自己带过来的“陪嫁”,所以,只好勉强火线提拔,破格让他做了闲云观主持。 其中不免也有避免与朝廷冲突的意味。毕竟王豆腐是朝廷承认的,而如何处理自然道内部人事任命与朝廷道官系统的管辖之间的问题,翟南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想明白。 龙空山顶气候宜人,呼吸间满是花香及清新的气息,但柳玎却睡不踏实。或许是因为离家换了环境的原因,更可能是因为道泉----现在应该喊掌教了的眼神。 迷糊间总是想起那让人心慌的眼神。打小,从来没人敢如此看自己。 如果说上次见面,是宛如火焰般灼人,今日则是迷醉。想到这,柳玎不由有些自得,脸颊也随即有些微热。赶紧摇头将这羞人的念头甩出脑外。 头部移动时,脸颊碰到一片冰凉,正是那块玉佩。 伸手拿起,放在眼前仔细端详。内中翠色形成的图画立体逼真,栩栩如生,那飞翔的朱鹮几乎连羽毛都能看得清楚。从不同角度看,画面又有不同,便如其中真的封了一座小山在其中似的。 柳玎实在想不出,如何能做出这般玉石。世间雕琢玉器,总是在表面着手,却不知如何才能雕刻内部。这等手段,难道真是仙法?掌教仙人还真是法力广大,各种神通层出不穷。 翻身转向床外,秋芸还在桌前守着,支着肘,眼皮不断打架强撑着。想必那把剪刀定是藏在衣下,而自己枕下同样也有一把。这都是阿翁的安排,楼下雨荷估计也在守着门。 想起阿翁临行的嘱咐,柳玎又恐慌起来,身子不由蜷缩起来。掌教如此神通,便是阿翁也受不住威慑,若是真有歹意,这剪刀又有何用? 突然领悟到,阿翁虽然口头上说这自然道必然不是歪门邪道,但却是在赌,拿她的性命去赌这道泉的品性。若是输了,便需她以这把剪刀和自己的性命去捍卫柳家的脸面。 一种被人捏压心脏般的疼痛,就这样迸发出来,痛彻骨髓。 十五的明月,水银般的月辉,风景如画的湖畔小楼。如花少女,心下却是一片冰凉。惟有手中紧握的玉佩,带来些许温润的感觉。 北关集,钱府。 收回搭在那女子脉上的手。许仁起身向守在一旁的钱水廷拱手道:“恭喜钱大官人!六夫人这定是喜脉无疑!” 脸上期待的表情瞬时转为狂喜,连说:“果真?!真是太好了!太好了!”钱水廷激动地在屋内来回走动一阵。 那女子也高兴不已,满脸都是欢喜骄傲之色。屋中一干下人也都纷纷恭贺。 “快扶六奶奶去歇息!多派人手伺候着,若是有个怠慢,就剥了你们的皮!”钱水廷吩咐完,又转身对管家说道:“今日大喜,全府本月例钱都加倍发给。另外,快去备一份厚礼,明日我便去那龙空山拜见道泉仙长!” 虽然这六夫人未必就能生出男胎,但蒙这道泉妙手施为治好了病。钱水廷只要一个接着一个生,总归不会全是女儿,终会生个儿子出来。 待开完保胎方子,许仁出来,心中既是钦佩又有失落。 来到院外,见到等候着的许多时,将手中装了医具的小箱交给他,边往外走边说到:“多儿,这道泉果真高明,这钱大官人六夫人真是有了身孕!这等医术,实在是远超为父。便是周边州府也寻不出第二个来了。” 说了半天,却不见儿子有反应,转头一看,发现儿子神情异常。便问到:“多儿?怎么了?” “啊?!无事,孩儿无事!”许多连忙掩饰,说完又问一句:“那六夫人得的什么病?” 许平顿时哭笑不得,也愈发肯定儿子必然有事。一路盘问,儿子却是总不肯说。 眼看到了家门口,许多才扯了扯走在前面的父亲的衣服,停下来低声嗫嚅说到:“孩儿刚才在等候父亲时,见到了那钱小娘子。” “哦?你冲撞于她了?”许平开始还不以为意,待说完,又看自己儿子那脸色通红,顿时醒悟。 “莫非你竟然相中了她?”话问出口,看儿子只是不说话,默认了此事。许平心里便开始替儿子难过起来。 许多低头解释到:“早先总去替钱大户熬药,孩儿便偶然识得了钱小娘子。本以为不过是个使女,几番相遇便是熟了,父亲去诊脉时,那钱小娘子也常来与我闲谈。” “那今日是?” “方才父亲入内时,那钱小娘子刚告诉我身份,并说有人向钱大官人提亲。”说到这,许多抬起头来,眼中满是恳求。 “痴儿!这怎生可能?!” 边摇头,边进了家门。回头看着儿子依然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处,心中却是不忍。 许仁想着,此事倒应该不急,那钱水廷得不了儿子,恐怕便要想招一赘婿,断不会如此轻易便许了亲事。怎么也得等六太太生产之后方有决断。 许仁叹一口气,再怎么说,自家却是攀不上钱家的。如今且宽慰儿子一番再说,待过得一些时日,心淡下去便好了。 于是又返身对儿子说到:“多儿莫急!为父这段时日便在想,多儿你于这医术颇有天分,总不能便在这北关集蹉跎。今日看来,这道泉医术确实高明,倒不如送你去拜在他门下。若能如愿,你便是那道泉的弟子。而道泉于这钱家是有大恩,如果他肯出面替你求亲,多半能成。” 第25章 姬妾 第二十五章 姬妾 对于翟南而言,刚刚过去的那个夜晚,完全是对自己的一次考验。 不是每只大灰狼都能在面对一只落入自己掌控中的小绵羊时,反复提醒自己要风流而不下流的。所以,当翟南一早去见自己所收的女弟子时,心中是很有成就感和道德优越感的。 但迎接他的,却是那少女哀伤的面容。 于是,翟南充斥着各种后现代思维方式的大脑,第一反应就是:难道自己成了那传说中的“禽兽不如?!” 所谓的成就感和优越感,顿时被这个觉悟所瓦解。 两人相对无语半晌,翟南才觉得不对。 柳玎哀伤无助地站在那里,仿佛一只被遗弃的羔羊。 “玎儿!”翟南试探着开口,但这个称呼却让柳玎身形一颤。 想起平素疼爱自己的阿翁也是这般称呼自己,但如今却是将自己抛弃在这龙空山中。虽然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阿翁算是赌赢了。但作为赌注,却不会有任何喜悦。 看着泪水自柳玎眼中淌出,在原时空时就没弄明白女人是何种生物的翟南,更是不知所措。 “掌教!”柳玎上前跪下,梨花带雨:“柳玎情愿出家清修,还请掌教恩准!” “额?”翟南还是没搞明白状况,不明白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突然之间就让柳玎看破红尘。“何以致此?!” 柳玎没有回答,却只是不住的低声哭泣。 看她情绪实在是不太稳定,翟南只得先行尝试安慰。当伸出的手轻轻拍在柳玎肩背后,翟南突然放松下来,从伸手时的踌躇,到第一下拍完之后的自然。心中的不知所措顿时全然化为满腔怜惜。 没有什么能比美女所表现出来的无助,更容易激发一个男人的热血。 “无论发生了何事,既然有我在,那便没甚大不了的!”翟南说到,并自我催眠似地,迅速代入一个强力保护者的角色。 所以,拍动的手掌,不免就越发自然,并自然而然地抚上那动人的面颊。 随即,眼见柳玎的抽泣突然停止,脸上的表情变成错愕。翟南顿时大感尴尬,然后落荒而逃,结束了自己对女弟子的第一次**。 眼见掌教仙人一扫仙风道骨的仪态,如同自己弟弟平日里被抓住干了甚坏事般狼狈。错愕过后的柳玎不禁莞尔,心中的哀伤也被冲淡许多。 随即,想起刚才掌教那温柔的眼神和言语,心中自有一丝暖意涌出。 ———————— 主控室里,翟南懊恼地仰躺在椅子里。这次自己实在是糗大了,简直就像一个雏!虽然自己确实是个雏。 从理论上说,当时应该虎躯一震,再用豪言壮语挑逗得少女春心荡漾,然后顺势推倒。这才符合一位主角的作风! 自己这次的表现,实在是非常非常不给力!简直丢尽了历代所有穿越者的脸!要是前世自己看小说看到这种桥段,都不需要多想,鼠标自然就点红叉了。 正在这个郁闷地时刻,墙壁上又出现了那个不断扭动的章鱼保罗。 该死的!翟南想到所有的一切必然都被保罗看在眼里,就觉得这只章鱼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令人厌恶. “共享者,有人进入警戒范围!” “别烦我!肯定又是没事来参观的。让慢熊去挡在山门外就行了。”这种事发生过很多次了,翟南根本就懒得看,甚至用双手捂住脸,继续自己那少年维特之烦恼。 “根据资料库比对,来的人叫钱水廷。” 毕竟是曾经袒衣相对,钱水廷本也是个性格四海的土豪,曾经**的公子,便自觉得自己与道长关系非同一般。 两人略一寒暄后,便直截了当的说到:“仙长此番大恩,本人却是难以回报。若有甚么用得着的,尽管吩咐便是。” 翟南谦让道:“行善积德,本是贫道修行之道,居士不必挂怀。” “听闻仙长正在传教度人,本人向来也是慕道羡仙的,只是一直未逢明师。仙长此番施手救治,却是我的仙缘到了。因此我欲举家信奉,还请仙长度化!”钱水廷却是事先打探得清楚,入这自然道无需出家,也没有什么严苛的规矩。 “入教自是无妨,只须遵循我教戒律便可。不过我宗信奉道有五德,其中便有“平等”之德。是以教中之人却是禁止蓄养奴婢,这与居士恐怕有些妨碍。” “啊?”这下顿时出乎钱水廷意料,又问到,“那岂非要散尽家中奴仆,这如何使得?” “也非如此!”翟南解释到:“雇人帮佣自是无妨,但不许买卖人口为奴婢。凡家中有卖身为奴的,皆须改为雇佣,约期十年也可,五年也可,但依约给付工钱便是。” 实际上,中国的封建时代,一直都还有奴隶制残余,更不用说元蒙满清所带来的退步了。相对来说,有宋一朝,虽然依然有契约奴,但更普遍的还是雇佣关系。 翟南便要从此处着手,废除人身依附关系。但他也知道,这其实只是一个表面现象,实际上的经济依附将会继续存在,主家与奴仆的关系,并不会实质上改变多少。 盘算了一阵,钱水廷发现自己家中倒没几个是那种卖身的,而且,只要签下终身契约,也相差仿佛。不过是那卖身为奴的,工钱积攒够当初卖身钱便能自赎罢了。 于是,便说到:“此乃宗门善行。我既然决心入教,自当奉行。回去便将家中奴婢尽数改为雇佣,回头再到官府给他们办个分籍立户便是。” 钱水廷又奉上大堆礼物。银钱绢绸、米粮肉食,十几个仆佣抬了,尽数堆放在一起。 当时,翟南也未推迟,全数收下,并未在意。直到送钱水廷下了山,回身才发现那堆礼物边上尚有两人未走。却是一对美貌孪生少女,约莫十六岁,衣着容貌尽似相同。 见翟南走近,两女子侧身曲膝,行了万福,脆声声喊了句:“流苏,扶苏见过主人!”随后其中一位便奉上书信一封。 展开一看,却是礼单一份,其中一行赫然写着家姬两人,并附有卖身文书。 看着两人浑然相同的美丽面容,翟南心中顿时一热,各种绮思便在脑海中生出。 两人微微垂首,便如此站着,任由翟南上下打量。不知是来到山上气候温暖而身上衣着过多,还是因为被人如此细看而心生紧张。片刻之后,两人额头上便生出细汗,顺着酡红的脸颊流下,再淌入领中。 见此,翟南咽咽口水,将两人领进小屋。先暗让保罗将这出口小屋中温度下调几度,再细细询问。 两人自小便被卖入青楼,习练歌舞。刚待要梳拢时,便被钱水廷自京兆府买来,不过数日。原是准备送个某位官人,今日却转而被送上山来。临出来时被嘱咐了,让她们尽心服侍道泉仙长起居。 听着两人樱红小嘴中吐出“尽心服侍仙长起居”的字句,翟南拿着她们卖身契的手便是一抖。 送道士美女看似荒唐,但这个时代却不稀奇,便连那皇帝官家也经常干。朝廷甚至还需要不断下令禁止道士携家眷居住在宫观里。 这是个对纵欲享乐宽容的时代,清修主义还被认为是偏执的少数。或许正是如此,作为对此的反动,为后来理学“存天理,灭人欲”提供了社会思潮基础。 翟南刚刚跟钱水廷说完,教中人等不得蓄奴,回头便发现自己有了两个绝妙女奴,一时间怨念横生。踌躇半天,才试探着问到:“若是放你等自去,可有归依处?” 听了这话,果然如翟南猜测的那样,两女都是惊慌失色:“若是被主家赶出,妾等怕是便要重入青楼。”然后又跪地恳求收容。 很好!非常好!若真是拜谢之后,欢天喜地地离去,翟南就得哭了。 虽然半调子历史知识,但出于某种爱好,翟南对这个方面倒是知道的更多些。这等乐籍女子,除去勾栏贱业,也只能与人为妾,嫁人为妻都是妄想。若是真的放了,生活无依下,多半不是被人强占了,便是要被卖入勾栏。被人收为姬妾算是好的结局了。 所以,自钱水廷将她们送来,则结局必然是留下。除非道长不喜欢女人!!! 至于送回去?道长跟钱水廷的某种关系当然到不了那一步。 于是,在程序性地表示一下放归的意愿后,翟南便提出替代方案。 “既然如此,那便在此住下吧。回头替你等脱了籍,若是没有去处,便算本宗雇佣你等了。”说完,翟南感觉意犹未尽,怕那两丫头不够明白自己的真实意图,又补充到:“二十年,或是签终身契约也可!” 那对姐妹听着,满脸迷茫,似乎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地折腾? 那妹妹扶苏似乎非常迷惑,迟疑地出声问道:“为何是二十年及终身?不是十年吗?” “啊?!”翟南听了,心中一跳,连忙翻出那文书,反复看也没找到十年期限这类字眼。十年之后才二十六,正是黄金年龄,就要期满了? “依着律条,为妾十年,若不放归,便得娶为平妻。”那姐姐流苏看出这位新主人似乎没明白,就补充到。 这算什么?大宋特种行业劳动保护法吗?! 第26章 心思 第二十六章 心思 清晨,柳玎坐在窗前,雨荷在帮她梳理着头发,望着窗外景致。温泉水汽腾起的薄雾在林木间飘荡,将清晨的阳光温柔地漫射出各种光彩。 眼前的一切都透出静沁的味道,让柳玎心中感觉轻松不少。 然后,便见沿着湖边,出现几个人影,向小楼走来。一行三人俱是女妆。心中有些惊诧,按她所知,这龙空山上只有掌教一人独居,却不知这三女是谁。 正好雨荷也将头发结好,便下楼迎着。 出门便看见那领头的女,身材苗条,容貌秀丽中尚带几分稚气。两手竟然各提一个大筐。待走近前,筐中全是米面食物,怕不有几百斤。 心中正惊异这般女如何能提动如此重物时,那女面带笑容说到:“柳小娘,掌教让我给你们送点吃食。” 这两日柳玎几人都是吃自带的米面,雨荷两人还去林中采些野菜,便在楼旁搭个炉将就着。却不如那钱水廷所送种类丰富,因此翟南便让苍老师,将其中的食物都送到这边来。作为外星高科技产品,莫说这几百斤东西,便是那慢熊,也被苍老师随意**摆弄。 “多谢这位姐姐!不知姐姐如何称呼?”看到苍老师称呼掌教时颇为随意,柳玎心中不知为何有些不太舒服。 “我是苍老师!我负责处理掌教的生活需要,还有那慢熊也归我管理。”1号将自己的代号和用途介绍了一下,就像当时向翟南通报时一样。 听了这话,柳玎认定这是掌教的侍妾,急忙万福行礼到:“啊?原来是师娘到了,先前不知,还请恕柳玎失礼!”这边礼行下去,那边脑中却只有一个念头,掌教竟然有侍妾了。 苍老师眨眨眼睛,急忙搜索一阵资料库,才搞明白为什么会喊它师娘。然后就是解释:“我只是女仆,不是妻。这边这两位才是!” 说着,让流苏姐妹上前。 竟然还有两位?柳玎心中便有了丝怨念,但还是行礼见过。 那两女却是有些尴尬。被送来自然是有了为妾的觉悟,但翟南却没有明确的态度,给个名分。若是只论自己身份,她们却是比不上柳玎这大户人家出身,所以现在面对柳玎称呼师娘,竟然是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得含糊着还了全礼,甚至更加倍恭谨。 “这两位却是昨日刚上山,掌教说让她们在你这搭伙一起吃饭。” 这两姐妹自小受的训练都是歌舞之类以声色娱人,却是对庖厨之事一概不知。昨天还亏了翟南让保罗提供的晚餐,随后保罗便死抠能量,不愿再负责了。于是只好做如此安排,让柳玎带的丫鬟顺便就给做了。 说完这些,1号拿出几本教典,又说到:“从今日起,掌教让我先领着几位一起习读教典,掌教每隔几日再来考问进度。” 这却是翟南昨天的狼狈还没过去,加上不愿干这些繁琐的基础工作,才做的安排。苍老师担任班主任的培训班,也就此创设。 如此过了几日,转眼便是五日一次的布道之日,也是柳玎回府的时间。一早,柳府就派了人在山下等着接,翟南便与那柳玎主仆三人一同下山。 这还是两人几天来第一次相见,柳玎也骑上慢熊,坐在翟南身后。看着这个人的背影,柳玎颇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其实,柳玎感觉自己对这掌教还颇为陌生。相见不过数次,话也没说过几句。但每次相见均让柳玎印象深刻。第一次那灼热的眼神,传度时那一丝迷醉,以及那天的温柔安慰,俱是柳玎从未碰到过的。 那日不知怎的,待问明两位只是刚被送上山,尚未与掌教同住,自己竟然鬼使神差般非拉着流苏姐妹同住。掌教也允了,这几日也未见召两人去服侍起居,为此自己还颇为欣喜。 这几日在龙空山,与流苏姐妹闲游赏景,无人管束,不用守什么规矩仪态,想起来真是自己少有的几天快活时日。 不提这柳玎心底一番心思转动。翟南在山下看柳玎上了轿,便拨熊而去,心下却是舒了口气。 在这姿容动人,仪态端庄的少女面前,翟南总是有些放不开的感觉。推到的颇为强烈,但却因为牵扯柳府而不便用强。即便是想招流苏姐妹亲近一番,想来不会被拒绝,也是因为两人与柳玎同住,而感觉不便下手。她在这龙空山待了这几日,竟然害得翟南不大敢从基地出来,连往日的散步都取消了。 又想到今天只剩下流苏姐妹在山上,待传完教回去便可大快朵颐,心中顿时火热起来。不由踢踢慢熊,忍着山路颠簸,赶到了石丰。 开始传教时,便见到那许大夫父夹在几个生面孔中旁听。这倒不是稀罕事,随着龙空骑熊道长的声名远扬,最近几次都有外村的人慕名赶来听道。所以翟南也没有在意,只是按以往那般,先领着信徒挑几段教典念了,再寻一话题结合事例讲解一番教义。 待到中午结束,翟南便急不可奈的准备回山。正待上熊,却被那许家父喊住。寒暄两句,那许家父说明来意,却是要拜师学医。 正是瞌睡恰碰到了枕头,翟南正寻思着拉人入伙,碰到这般自投落网的哪有推辞之理。但也不能就这般轻易答应,还是得拿捏一番才好。 “医术乃救人之法,当然不能自珍秘藏。因此学医可以,但贫道却是无法收令郎为徒。”翟南扶起拜倒的许多,向两人说到。 接着,看两人有些迷茫,又解释到:“本宗不叙师徒之份,只以教职相论。除教义之外,一切道法医术等技艺均需自习。” “自习?”父两人面面相觑。 “只要入我教中,得授童行或其他教职,则可阅览我宗内传诸经,其中便有医书若干,俱是未于世间流传的。若有疑难也可询问技艺高深者,只是不以师徒相授的方式罢了。” “那如何才能得授教职?”那许多急忙问道,他不仅是要学医术,更重要的是要跟道泉牵扯上关系,以便恳求仙长帮他提亲。若是不算师徒名份,那能得授教职也是一样。 “呵呵!只须信我教义,守我教规便可。但却不似那一般信徒,无需烦劳教务。得授教职,便需担那传教度人之责。” 听完这话,便见那许多一脸为难,“我却是不会传教啊?” “你还未习教义,如何便能传教?”翟南笑道:“若你诚心,贫道可先收你为童行,然后习读教义并协助传教即可。待得教义精熟,便可迁为道士进行传教了。不过,虽然童行即可自习医术,却望你莫因为医术而荒废教义。” 听完这话,许多连忙磕头发誓:“我定会竭力习读教义,传教度人。绝不至于只学医术而忘了根本。否则定让天诛了我!” 见儿竟然就这般指天发了誓,未及时拦住的许仁,纵然心中对于让儿入道传教尚有疑虑,但也只得如此了。 “如此就好!”对这许多,翟南还是很满意:“你且拿这本教典回去习读,并斋戒沐浴十日。待十日后,你再来此,我便度你入门。五日后,在此还有一场传教,你也来听吧!”() 第27章 初哥 第二十七章 初哥(旧版36节) 且说柳玎回城,一进了柳府,便被唤进主院,去见那祖母。待进了暖阁,行过礼问了安,便被扯到身边询问,尽是些饮食居所之类。柳玎这几日本是满腹委屈,见了嫡亲祖母,自然又有一番小女儿情怀,说了一会,竟然抱着祖母哭起来。 这一哭,惹得老太太大惊失色,心想,莫不是真遭了那道泉祸害?连忙变相盘问起来。柳玎只是不说,见此,柳老夫人愈发怀疑。一边劝慰,一边便让早就候着的稳婆进来。 待那柳玎哭泣渐止,那稳婆便上来验看。 柳玎情绪刚刚平复,便见一不相识的老妇人来到面前,直管盯着自己上下打量。便诧异地望向她祖母,喊了句:“婆婆!这是?” 柳老夫人面色焦虑,直直回了一句:“莫要多问,且听话便是!” 那稳婆看了一阵,又取过一枚仔玉,上前在柳玎眉毛上轻轻擦动,还请柳玎走了几步。这才向柳老夫人禀告道:“老夫人,小娘还是处之身!” 听了这话,那柳玎才明白过来,顿时羞恼不已。想要走却又不敢,眼中不禁又是垂泪愈滴。 那柳老夫人闻言面色一松,但又看那柳玎哭肿的双眼,便觉得尚不放心:“你可看仔细了?” 那稳婆本是极有把握的,但听了这话,便也不敢说得太满,便回话道:“这等法虽是十拿九稳,但若要确认无疑,还得请小娘解衣才行。” “那便解衣看罢!”柳老夫人得了自家丈夫嘱咐,对这事却是须弄得明白无误才是。 听得此话,柳玎简直不敢相信,脸色刹那间血色褪尽,一片苍白。浑浑噩噩地任由几个仆妇上前,将其扶到内间床榻上解衣验看。 即便都是女人,但被几人围观,反复拨弄查看,这等羞辱,让柳玎几乎连死了的心都有。 待到那小名唤作乳熊的公,自外面回来,来姐姐房中探视时。却发现柳玎和衣躺在**,面色惨白,眼神呆滞。 那博德却是个无可救药的姐控,本是兴冲冲来问姐姐那龙空山神仙事迹的,见了这般情形,惊慌痛心之余便是大怒,以为姐姐被那妖道欺负了。 在旁边盯了几眼,便大喊一句:“道泉妖人!”反身便要冲去龙空山拼命。却不料他进屋后,那伺候的丫鬟急忙便将那屋门关上,免得寒风入屋。他这一冲,便撞在门上,又跌倒在地上,顿时头破血流,鼻青脸肿。 柳玎本是羞辱过甚,只管躺在**什么也不想,却是逃避现实。博德撞门的惨叫传来,方才醒过神来。连忙唤进丫鬟一同将那乳熊扶起。却听那博德头晕眼花之际,还犹自念叨:“贼!便是化成阴魂我也放不过你!” —————— 道长尚不知道自己被人冤枉,却在龙空山上享受。 自那石丰回来的路上,翟南尽是在脑中复习各种影片片段,盘算着务必要将自己的第一次办得各种完美。于是流苏姐妹见到的,便是翟南弓着身,艰难地下熊的场景。 两人连忙上前搀扶,那妹妹扶苏更为大胆些,便问到:“主人,如何不适?” 翟南鼻中尽是女儿体香,双臂被掺着,碰触之处格外柔软。本就是积攒了一路,而今更是心神动摇,哪还答得出话来。 翟南本还不欲如此急色,想着先按岛国动作片来番**,但作为一个受刺激的魔法师,却是没什么能挡住他了。便待抛去脸面,直接将两人扯进屋中法办。 那扶苏见他不答,只是弓着身,便以为是那胸腹之间有甚症状,便伸手在腹部帮他揉摸,小手自然便碰触到某处。 于是,悲剧的翟南便打了几个冷战,身形呆住了片刻。然后面色铁青地挣脱两人,缓步入屋。只留下屋外一脸询问之色的流苏盯着满脸红晕的妹妹。 进入屋内的翟南,慢慢缓过劲来,只觉心中悲愤难以言状。 环顾这出口小屋内,竟是只有一个蒲团,连床都无一个,想躲到被窝中痛哭都办不到。想起基地中也只有维生舱,便不想下去,而身下却开始变得冰凉粘稠。 于是,翟南便横下心,然后如同一只骄傲的孔雀般出门。强作若无其事地越过那对姐妹,然后拐过屋角,到屋侧那池温泉中洗浴。 这边脱衣入池,便听到那边隐约传来几声轻笑。翟南嘴角抽搐了一阵,然后一个猛得将头扎入水中,以手捂耳,紧闭双目,却是什么都不想了! 待得憋气不过才抬头出水,刚用双手在眼前抹去水珠,便听到池边有水声传来。转头看时,却是两姐妹竟也入了池中,身上白纱衣裳尚未除去,便这般向自己靠来。 流苏姊妹本是在风月场中长大,虽是青倌人,但也陪过酒,唱过曲儿,耳闻目濡惯了这男女之事。更又被教了许多讨好男人的法,也见过不少处男在那青楼之中。故此翟南刚才的反应却是一看就明,便是连心中恼怒也是猜度个七七八八。 姐妹两人本是万幸,方才被人从青楼赎出,这等从良的机遇却是两人梦想奢望的。自被送到山上,这仙长看起来却是慈眉善目,待人也是颇为和气。便思量着尽快能获得宠幸,定下名分。好生伺候着,便算给自己谋个归宿,若是能诞下孩儿,则更是后半生都有了指望。 因此,待看到翟南那般拿捏姿态地走去洗浴,姐妹两人对视轻笑之余,却也觉得是个机会,便赶上来贴身伺候翟南入浴。 于是,翟南第一次在温柔的服侍下度过不应期。看着姐妹两人分别从两侧侍奉,两张娇媚面容上虽然尽是羞涩,但依然强撑着用小手在自己身上抚摸搓揉,翟南刚才的尴尬惆怅顿时被抛到天边,取而代之则是激动的火焰。 顺手从水下抓住一只小手,也不管是谁的,便往自己下身引导。那小手略一挣扎,便顺从的抚慰起来。 也分不清姐姐妹妹,只管搂过一个,低头便是一阵啃咬,两手又上下其手,兼且撕扯衣物。 眼见翟南情动,动作粗鲁,姐妹两人心下害怕之余,也愈发小心迎奉。那手握关键部位的流苏,看妹妹被搂在怀中肆意捏揉扭动,便从身后搂住翟南,将身体贴上他的背部厮磨,手中动作也愈发快速有力,挑摸圈转各般技巧一一使出。 不过数分钟,再次悲剧的翟南颓然地撑住池边,缓缓坐下。心中满是不甘!() 第28章 感召 第二十八章 感召 话说这一日,道泉从午后忙碌到深夜,却是第一次在那出口小屋中睡觉。待到第二天清晨醒来,看着满地凌乱以及犹自酣睡的两姐妹,顿时平添一股男人的情怀。 当翟南揉着自己那没经过充分锻炼的叉腰肌,进入主控室后,愉悦的心情让他难得的跟保罗打了个招呼:“嗨!伙计!” “不用跟我显摆了,我都看到了。”显示屏上的保罗一脸不屑。 于是,翟南那春风得意的笑容先是凝固,然后转化为愤怒:“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竟然偷窥!” “我对你们的活动不感兴趣,我只是看看时空强度是怎么加速消散的。”对于翟南的愤怒,保罗一脸无所谓:“你以为啪!啪!啪!不做功的吗?我真后悔当初调制的时候把你的身体素质设定的太高了!” 翟南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保罗显然不太在乎翟南的郁闷,继续说道:“这一个月,正式入教的信徒和教职人员数量增加了二十七人,其他旁听过你布道的还有四十一人。加上原有的三十九个信徒。总共是一百零七人算是直接受过你的传教影响。间接影响的无法统计。” “结果是,我们总共由于消散速度下降所获得延长的持续时间不到37个小时。而从降落到现在,我们已经正常损失了2074个小时的存在时间。加上额外输出的能量,按现在的消散速度,我们还剩余不到9年6个月的存在时间,净损失4个多月。” “这个不是探讨过了吗?投入期,现在还是投入期!”翟南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很荒**无度,很对不起保罗,于是说话音调直接降了两个八度。 “我只是告诉你,我们离目标还很远!”保罗一脸严肃的说:“不得永生,神马都是浮云!” “圣人之下都是蝼蚁!”翟南悻悻地接了一句,然后收拾起情怀,自去查资料准备下一次的布道。 现在摆在翟南面前的问题是,如何尽快扩大传教范围。虽然有了教典,但还缺乏合格的教职人员。即便有了王豆腐勉强充数,但由于没有经过训练,也只能很机械地向人灌输教典中的内容。传教的效率和效果,显然都不如人意。 所以,翟南一方面要努力拉人入伙,另一方面也要不断整理这段时间布道的经验,抓紧时间编出一本传教人员的教辅用书来。因材施教暂时是指望不上,但至少要让教职人员做到能应付传教对象一般性的疑问,提升传教效果。 —————————— 当柳玎再次上山时,看到的便是满脸滋润的翟南。再看流苏姐妹虽然还与自己一同用饭,但已经搬到另一处小楼中去住,心中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心中莫名地便是一酸,虽是拼命告诉自己这不过是常事,亦与自己无关,但心中依然郁郁。 此番归家,却是感觉那自小生活,无比熟悉的柳府无比陌生。不说离家在外为官,难得一见的父亲以及随行的母亲,即便自小随着的阿翁婆婆,亦如外人。自己似乎便如客寓柳府一般,除去乳熊,竟寻不着人说几句贴心话。 好容易熬到来龙空山,心中全是欢欣,更无半点留恋。却不料,来到山上,流苏姐妹又被掌教收了。看几人眉目传情,自己又成了个外人,自然觉得别扭万分。于是,心下那点避俗出世的心思不觉愈发活泛起来。但逢苍老师教授教义,更是用心研读。 翟南再见到柳玎,不由就有点心虚。因此,虽然前番那点尴尬已是消散,但还颇有些闪避。加上正是初试鱼水,食髓知味的时候。虽感觉柳玎似乎清减不少,神情也是郁郁,但也顾不上许多。自去忙他的教辅教材编写,得闲则与两个姬妾厮混。 如此过得半月,期间又传度了那许多为童行,将经过保罗甄别整理的《本草纲目》交他研习。又让他搬到石丰居住,除与那群儿童一并听王豆腐讲授教义基础外,还兼起每日里教那些孩子医术。 又跑了趟北关集,为钱水廷满府加上家丁等人计七十五口,办那入教祈福。此番却是让王豆腐主持,翟南押阵。一是让王豆腐有练手的机会,二是帮其重新树起形象,便于以后在这北关集传教。 眼看着王豆腐按事先演练多遍的科仪,领着众人在那蹈拜,心中却是思量钱水廷这类土豪着实影响巨大。 翟南自己费尽心思,传教两月才哄了六十余人入教。而钱水廷自家,连带着府中雇佣,便动员了七十余人,顿时便让信徒翻番有余。再加上他所交往的,仰赖他过活的,若是想法儿让他用心拉人,后续必然还有不少潜力可挖。 看来以后还得拉些这类人物来当桩脚,以点带面却是比一个个拉人强上许多。以前自己总是想着破除这时空里的人身依附关系,如今看来,暂时还是顺势而为要来得经济许多。 正想着,眼看那王豆腐祷祝完毕,急忙放出函关飞渡烘托气氛。便见现场气氛瞬时点燃,本有些神色敷衍的,惊诧过后也变得虔诚许多。 这等群体性宗教活动,本身就带着很强的催眠效应。人类的从众心理加上那种统一整齐的集体行为的视觉冲击,所带给参与者的是极强的归属感和安全感,而这些偏偏就是很多人在日常生活中所缺乏的。 再加上一些神幻未知的元素掺了进来,便见场中众人愈发沉迷。不只是不少信徒脸上泛出虔诚坚定神态,便是王豆腐这种装神弄鬼惯了的,也颇有入戏的感觉。接下来的动作渐渐不见了先前的做作和僵硬,而显露出一丝庄重自信的味道来。 待典仪结束,翟南便见到其中几人似乎被感动的有了哭泣的迹象,心中不由大喜。一边在心中定下要将这种群体仪式,以某种方式固定下来,形成常例;另一边也懊恼自己毕竟不是专业人士,没能早些想到这点。 那边钱水廷也是颇为满意,若是此前还只是贪图能得到道泉医术照拂,今日却是有些被自然道感召。 又看这道泉脸上喜色流露,更是鼓舞。连忙上来搭话摆功:“掌教可还满意?咱这自然道果然是得了大道真传,弟子从未如今天这般,感觉自己贴近大道!” “教友费心了!此番却是有大功德,必然为大道嘉勉,福报自然滚滚而来!”钱水廷如今已是信徒,翟南便改称之为教友。 听了这话,钱水廷自然眉开眼笑:“呵呵!却是弟子应该做的。” “如今还有件功德却是想烦劳教友,还望多加出力才是!”道泉见机便提出桩要求。 “但凭掌教吩咐便是,只要是力所能及自是无所不从!”钱水廷虽然在兴头上,但这么多年习惯下来,还是耍了个滑头,附带上个力所能及的条件约束。 “教友也是知道,如今我龙空山大兴在即,欲广为度化世人,但这教典却是不敷使用。我却是想烦请教友办理这印制教典之事。” 翟南当然不是要拿这钱大户当冤大头,搞什么赞助出版。只不过随着信徒增多,总是让保罗弄却是浪费能量。钱财银两翟南不缺,但这书籍印刷之事,牵涉众多。有那雇人撰写,雕刻印版,纸张油墨采买等诸多事项,却不是翟南现在夹袋里的其他人能办得了的,只得委托给这钱水廷。 第29章 名人 第二十九章 名人 “许久不见,李大人安好!贫道这厢见礼了!”翟南出了山门,迎上前作揖见礼。 那李虞见此,连忙还礼:“仙长多礼了!李某冒昧来访,打搅仙长清修了!”然后,又好奇地问道:“仙长这是要下山?” 李虞自然不知道这方圆数里都在基地的监控下,有人进入警戒范围内便会向翟南报警。见这道泉竟然就在山门处,便以为是正好碰上。 “贫道却是专来迎候主薄大人的。”翟南自然不会说明,乘势吹嘘道:“贫道正在静坐,突然心血**。掐指一算,才知有贵客登门,这便下山迎候了。” 此番话语自然引得李虞啧啧称奇,随后便在道泉的引导下上山。随行仪仗马车却因山路难行留在山脚,只带了数名元随上山。一路观景,更是对这龙空山赞不绝口。 待到了山上,翟南早让苍老师选了一处凉亭,备下茶水瓜果接待。 环顾亭外景致,鼻中尽是丁香花浓郁的香气,惹得李虞羡慕不已:“仙长果然好享受!前几日柳大人说起这龙空山的妙处,我还不信,今日一见,却是远胜所言啊!” “化外之人修行之地,不过一些山野之趣罢了,当不得大人谬赞!”翟南这边谦虚着,心中则琢磨着李虞突然来访的目的。 “此言不妥!仙长虽身在方外,却非化外之人。”李虞面带笑容,纠正到:“听闻仙长是唐时入山修行,不过如今国朝建极,仙长也是我大宋子民。如何说得是化外之人!” “却是贫道失言了!”翟南表面谈笑应对,心中却是咯噔一声,暗想怕是那茬事来了。 眼见这道泉面色微变,李虞微笑地说到:“知县大人前几日听闻仙长之事,便将陈道正招去询问。陈道正又问了王道士,方才知道仙长之事,便与我商议。 我知道仙长方外之人,于这俗世规矩也不甚看重。但毕竟国朝律令却是有这度牒之制,因此却需仙长补张度牒方好!” 果然!翟南便问到:“哦?!却不知这度牒如何补法?” “本来依着国朝法度,却是须先参加试经,然后才能授予度牒。不过仙长乃是得道高人,自然无需如此。恰逢熙州用兵于吐蕃,朝廷正发卖度牒以充军用。柳大人便替仙长出钱,买下了度牒,如今只需仙长填上籍贯身世便可。”说完,李虞便招来亭外候着的元随,取出一张空白度牒,递给翟南。 翟南猜到了开头,却没猜到结尾。看到如此便轻易解决了个麻烦,心中自然高兴,但又转念一想,便问道:“却是多谢了!但却不知这空白度牒可否再多买几张?” “既是发卖,自然可以任人购买。不过却是必须得了州县道官允准,且家世清白方可。而且所值不菲!” “这倒无妨。不瞒大人,贫道这自然道却是不习世俗道经的,如今正欲广收弟子,若是均要试经,怕是难以中式。既然有这等良机,自是想多买些备下。”既然这朝廷都公开发卖了,那翟南也无需隐瞒目的。 在未来一段时间,必然需要招募大量人手,若是都靠去试经,便受了许多限制。至于价钱高昂,翟南还偏偏不差钱。 心中定下要去能买到的度牒都先买下来,翟南又问道:“李大人今日来此,不会是便为送这度牒吧?这等区区小事,如何能劳动大驾。” “哈哈!这等小事只是顺手而已,实际上是我听闻龙空山景致,便欲来一观,这才从柳大人那讨了这个差事。” 又从案几上捡起一枚葡萄,又说到:“在这寒冬,便为这些瓜果也值得来此一趟。”说完又是大笑。 这话说的,翟南心中便有一番得意。他在这龙空山中,种了数十种水果。四季能吃到水果,在这个时代却是连皇帝都享受不到的待遇。还是时间太短,收集的品种有限。回头等到宗教发展起来,使用能量不再有这么多顾忌的时候,便要让保罗造出远程飞行装置,满世界去把各种特色农作物和生物都弄过来。 在边上陪着笑,装出很欣赏这般豪放气概的样子,心中也不免嘀咕,这李虞身为常务副县长,大老远的过来,总不可能真是为了这点目的。 心中又是一动,便又询问道:“大人刚才所言熙州用兵却是不知是何状况?” “仙长也关心此等国事?”李虞回答到:“去岁,朝廷遣河州知州王厚,童贯监军,收复了湟州,今年又准备出兵吐蕃,欲收复青唐。” “童贯!”虽然对所谓收复青唐一无所知,但对于水浒传中的大反派还是很有印象的。来到这个时空后,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记忆中的历史名人。此刻,这身残志坚的阉党成员就仿佛一盏明灯,冲破历史迷雾,让翟南顿时精神一振。 见得翟南对童贯的名字反应这么大,李虞便有些奇怪。但翟南推脱说是有一故人同名而已,掩饰了过去。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眼见气氛愈加融洽,李虞才对翟南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当今圣上,颇有崇道之心。知县大人似有举荐仙长入京之意,想来不日便要与仙长见面。” —————————— 王豆腐他如今隔日分别在北观集、石丰村讲经,却是忙得团团转。但却毫无怨言,只觉得生活从未这般充实。 自前几日为钱大户办了入教祈福,不说每去府中讲经,便得一顿酒食招待的惬意。便是集中居民也对他变得恭敬起来。平素出门见着,都称呼一声王道长,而不是以往叫声道士便是,甚至直呼其名的也有。这让王豆腐颇觉得出人头地,更觉得以往那般厮混着实不堪。 所以这几日,发现了自己人生价值的王豆腐,便中年发奋,不但每日里研读经书愈发勤勉,早课经忏更是次次不拉。 那闲云观平素的讲经,也逐渐有人来听。虽然这些人,多是来听那教典中的故事的,但比起以往偶尔才有人来观中烧香,这闲云观却是热闹许多。 此时,他正在石丰村里,为一众孩童讲解教义。突然便见一人闯进屋中,便扑到身前跪下,扯住他的道袍便是哭诉:“冤枉啊!还请道长为我做主!” 王豆腐从事这个行当几十年,替人求过子,送过终,抓过鬼,寻过坟,可谓业务种类丰富。只要是肯给钱,能沾上边的活他都干过。但偏偏从未替人做过什么主! 第30章 蝼蚁 第三十章 蝼蚁 送完李虞,翟南心中琢磨着,自己前段时间的演出,看来还是颇得这县中官员看重。而这李虞怕是与知县并不融洽,今天应是抢先来卖个好。 这也是常事,便如原时空那县委书记与县长一般,一二把手之间总是难以融洽。即便融洽怕是也要装出不融洽的样子,否则便是上级的忌讳了。这种权术总是国人热衷揣摩,并且玩到烂大街了却还要玩的。几千年的历史里都浸透了这种味道。 而那童贯,既然还只是个皇城使,正在陕西出力,那离他征辽抗金总还有段时间,虽然不会太长,但离北宋灭亡还是有段时日的。现今尽可以从容种田发展。 麻烦的是上京,去与不去,这是个问题。 “我觉得去一趟没什么必要,我们确定的是走下层路线,发展民间宗教。而不是像历史上那样,演变成一个上层道教,成为权贵的玩物。”翟南向保罗发表自己的看法,“去一趟肯定还要输出不少能量,又会削弱我们的时空波动强度。” 保罗沉默了一阵:“我看你是怯场吧?我测量到你的身体有轻微的恐惧反应。” 翟南顿时恼羞成怒,冲着章鱼大吼:“我确实没见过大领导,有点怯场,这又怎么样?!” “可笑的人类!你都拥有了瞬间毁灭任何人的能力,竟然还会因为对方的身份而产生惧怕!”保罗继续冷嘲热讽:“你平时不是喜欢看修仙小说吗?怎么一点视凡人如蝼蚁的感觉都没有?或者说是只敢在心里意**。” “那只是小说!” “是小说没错,但你不是也代入感很强,看得很爽吗?” ———————— 当王豆腐领了人上山来,翟南尚余怒未消,颇有些不耐。 而那王豆腐眼见翟南脸色不善,便打点起小心,说到:“道法自然!见过掌教!这是聂景,家住北关集,是在我那闲云观登记入教的信徒。如今遇到难事,特来恳请掌教相助!” 那聂景待王豆腐说完,连忙趋前拜倒,磕了个响头,喊一声:“还望掌教怜悯!救弟子一命!”随后便是一阵哭诉。 他本受人欺凌,自然神情悲苦。仿佛还与人厮打过,头发凌乱,一身破棉袄也是沾满污泥,又有残破的地方,露出棉絮来。说话絮絮叨叨,又不时哭泣,只是夹杂不清。 翟南本就心情不好,再见此畏缩不堪的样子,更是心烦。一股无名火上来,便呵斥到:“要哭到外面去哭,莫要在此惹人厌烦!” 然后拿哭声便戛然而止,聂景脸上全是惶恐,呆了一下,又死命磕起头来。也不敢再哭出声,只在那哽咽抽泣。这小屋高温陶瓷的地板本就坚硬无比,他又用力,磕得几下,额头便见了血迹。 小屋中的气氛随着翟南的呵斥,变得紧张起来。王豆腐虽是可怜那聂景,却又慑于翟南突如其来的怒火,而站于一边,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于是,这小屋中便只余下咚、咚、咚的磕头声,一下,一下的响起,偶然夹杂着几声抽泣。 人若活得如此卑微,可不就如同蝼蚁一般吗?!与保罗争论的言辞又浮现出来,翟南心中竟然感觉无比难受。 看着聂景那满脸的泥污血迹,眼神躲闪悲哀。翟南突然想明白,自己本就是个在原时空厮混的平凡人。仰仗着社会文明程度略高苟且活着,虽然有着生活压力,但既没有被那病痛夺去性命,也不至于被人无故残害,甚至还可以没事泡网发发天朝的牢骚。 就这样一个原时空满大街都是的人,穿越到这个时空,难道做不到视凡人如蝼蚁就是什么耻辱不成?! 除去仰赖的天顶星科技外,原时空赋予给自己的,也只有更文明的社会意识而已。而这恰恰应该体现为珍视每个人的生命,尊重弱者的需求,而不是相反。 翟南想明白后,心中的压抑便随之而去,再看那聂景便觉得着实可怜。于是尽量将自己的声音放温和,说到:“好了!聂教友,你既然上山求我,我自然会护得你周全。” 然后又示意王豆腐将其扶起在一边坐了。眼见聂景实在是悲哀恍惚,口舌不清。便让那王豆腐代说究竟发生了何事。 原来,这聂景却是想娶媳妇忒过急迫,而惹出这等祸事。 这聂景已是二十五六年纪,却因家穷而未娶亲。年前聂景进山,却刨得一棵上好人参,便发了笔小财。这便有媒人给说了个县城边上一个村子里的姑娘。他也去瞧过,觉得容貌尚好,便拿卖参钱下了聘。谁知,没过几天就有人告诉他,那天他见的却是那家二女儿顶替,而他行聘的大女儿则是丑陋不堪。 聂景自然不干,便闹上门去退婚,想索回聘礼。那家却赖着不肯,正纠纷间。前几日,那家大女儿也是合该倒霉,竟是上山拾柴摔死了。 按说未过门便是身死,自然要退聘礼的。结果那户人家的一个亲戚,却是县衙里的书办。便给出了个主意,硬说是因为聂景闹着退婚,那女子才羞愤自杀的。如此,则不但不退聘礼,反而还要索取大笔赔偿。不说聂景被如此讹诈冤枉,即便是想花钱消灾,却也出不起那家人所要的赔偿。 昨日,那书吏又扯了几个衙前做公的,一并上门,打闹一番。扬言道若是不给,便要扯他去衙门里。 “掌教定要救我!弟子若是被他们拉进衙门里,必是死路一条啊!”待王豆腐说完,在边上已是安定下心神的聂景又是出声哀求。 “那帮胥吏甚是狠毒!前年便有一户人家被强诬为贼,讹财不得,便拷掠至死,然后报个牢中病死了事。”王豆腐怕翟南不知其中关节,便补充了一句。 殊不知,翟南在那个资讯发达的年代,也曾听闻过诸如躲猫猫之类的奇事。虽然不甚了了,但却也略知这等腌脏小吏的手段。 “莫急!既然管了这事,自然容不得那些人使手段。”翟南先安慰道:“只是此事诸多关窍,只是口说,怕是难以取信。还需有所凭证方才能赢得这官司。” 翟南反复思量,过了半响,眼神落在王豆腐身上,心中却是有了主意。 这次穿越,限制了直接用科技力量去改变这个时空的物质形态,也就是让自己去推动社会文明的进步,并以此改变历史演化,而不是靠打打杀杀去强迫发生改变。并且,自己发展宗教,改变这个社会演变方向,正是要靠组织起民众,形成对社会上层的牵制。 既然是组织起民众,自然不能是事事翟南单枪匹马冲到前面。而眼前这个王豆腐,却是一个典型的基层教职人员,此刻正是要他发挥作用的时候。 第31章 摄魂 第三十一章 知县 县衙里,知乾佑县,符利灯符大人今天心中颇为烦躁。想起昨晚自己守着小妾躲在屋中,听任老婆在门外叫骂的狼狈。符利灯坐在二堂里也无心思看甚公文,只是一味发狠,想象着如何收拾家中悍妇。 不过是给小妾打了副首饰,也不知是哪个多的嘴,竟然传到正妻知道了。于是,昨夜闹得天翻地覆,害的符大人一宿不得安宁。 只怪当初发榜时看到自己的名字,高兴之下就喊了句“我中了!”。引得那边上等着榜下捉婿的,一哄而上争抢。终是如今的岳家人手更多,下手更狠,才得于众人中抢出硬绑了回去。 家中穷困,好不容易才熬得一个功名的符大人,听得女家直接了当的许下两千贯的嫁妆,顿时就被砸晕了头。连相貌都没瞧便应下了亲事,于是便沦落到如此地步。 “悔不该当初贪图钱财,娶了这彪悍婆娘!”符大人心下恨恨想到。话虽如此,但若要让他休妻,却也不敢。且不说坏了名声,如今他不过一下县知县,油水着实有限,平日里还指着岳家贴补。便是这给小妾打首饰的钱还是偷偷用了老婆的嫁妆,这也是他夫人大闹的原因之一。因此,也就只有在想象中,替自己出口恶气了。 正在幻想着将十八般刑罚轮番施展时,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大声喊冤。随后,便有当值的衙役进来通传。左右无事,符大人便决定审上一审,将那过错一方狠狠打上一顿板子,也是人生快事,聊解心怀! 收拾一番,升堂问案。却见原告是一村夫,边上还有一道士陪着,心中便是奇怪。待看完状子,也不问案情,先问那道士:“你这道士,与这案子有甚牵连?” 王豆腐忙上前施礼,说到:“禀告知县大人,贫道名唤王豆腐,是那北关集闲云观道士。这苦主聂景却是贫道宗门信众,因此便陪着来了。” “嗯?莫不是包揽诉状?!”听了这话,符立灯心下便是不喜。凡是做官最烦这事,本来愚昧山民,威吓一番,随便断了案子就是。但那包揽诉讼的,多熟知律法,却是轻易糊弄不过去。 “方外之人,怎地会做此等事。不过是见这信徒实是冤枉,这便帮衬一番。”王豆腐连忙解释一通。此次来,虽然掌教早有安排,但却不敢恼了这知县大人。 “既是如此,你且退到堂外旁听便是。”符利灯也不愿节外生枝,又让人去寻了那陈道正来,想着让陈庭郡过来管束一下便是。若有什么不便,有那道正在,想来这道士也不敢乱说。 然后又细细询问那聂景,一边又着人去传那一干涉案人等来衙前对质。 先到的,自然是那书吏。那刘书吏今日本就在衙中当值,所以一唤便来。见得此番情形,心中却是笃定。无论如何盘诘,直直咬定自己那侄女是羞愤自杀的。 再过得一阵,那差点成为聂景岳父的刘已也到了。那厮也是奸猾,见到聂景,便抢先挤出几滴泪水扑上前去撕打,口中还直喊着还他女儿。 符利灯眼见这大堂成了戏场,自然恼怒。但心中也定不了是非,只得令人扯开,再呵斥几句了事。 眼见着几人在那纠缠不清,便感觉这案子颇为棘手。心中也知道多半是衙中胥吏在捣鬼,但终是没有实证。这些胥吏本就盘枝错节,互通声气。自己一个外地人到此为官,却还需笼络住这帮人,方才能施政安稳,否则便怕是有诸多麻烦。 眼见这事一时理不清楚,又看着大堂外尽是看热闹的县中百姓,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合适胡乱断了。于是便准备退堂,改日再审。 这边刚抬起惊堂木,那边便听有人喊一句“贫道有话禀告,还请大人恩准。” 抬眼一看,说话者是一衣着华丽慈眉善目的道士,与那陈道正及王道士一起站在堂外。 怎么又是个道士?符利灯纳闷地问道:“你这道人,又有何话说?” 眼看道泉迈步进入大堂,向符知县作了个揖,然后便直身说到:“道法自然!贫道龙空山道泉,见过知县大人。” “哦?你就是那道泉?”符利灯听了,不免多打量了几眼。前段时间,听人传说这道人颇有法力,这几日原本就要招他来见见的。 “大人!此案本也简单,不过是双方各执一词,皆无实证罢了。”翟南说道,“贫道倒是有一秘术,能让此事水落石出。还请大人允准贫道施法!” “那你便施来看看!”符利灯听他如此说,顿时来了兴趣。官家下诏各地寻访有道之人,他便觉得这是个讨好立功的机会。但又不确定这道泉法术如何,所以尚不敢轻动,免得送一个骗子上去,被怪罪下来也是狼狈。今天这道泉自己主动要做法,正好细细考察。 翟南微微一笑,便请那边上衙役让开,空出一段墙壁来。这墙壁本是刷了石灰,加上堂中阳光无法直射,光线略暗,倒正好供他施展。 堂中众人以及围观的一干百姓,便见那道泉脚踏星斗,手中掐诀,口里念念有词。而那墙壁上竟然慢慢亮了起来。 然后竟然显出一张人脸来,面庞比堂前的大鼓还要大上几圈,眉目清楚不说,便连脸上几粒麻子也清晰可辨。众人俱是惊呼不已,再仔细辨认,便听堂下有人喊到:“这不是那‘麻婆’吗?” 还不待有人回话,那张人脸突然开始说话:“那刘家甚是缺德,听得那聂景发了笔小财,便设计诳骗。……”便将那事从头到尾说个清楚,言谈间眉飞色舞,表情丰富。时而义愤填膺,时而窃窃自喜。活脱脱一幅得了别人隐私,传于外人的摸样。 待得说完,众人俱是骇然,堂上一片沉静。这却是翟南让王豆腐到那刘家所在村子,找到村中最善传小话的姑婆,假装路过讨水喝。寻机打探,再以探测器偷偷录下的画面。 符利灯惊骇之下,总算是在众人面前,知道尚需要维护官体,勉力镇定地问到:“这是何人?” 不待翟南回答,便有人在堂下喊到:“她唤做‘麻婆’,是这附近最有名的长舌婶妇!”然后便听有人接口,“麻婆也在这里。” 众人闻声看过去,却是一位五十来岁的村妇。虽然挣扎着不愿进来,但后面的人推搡,前面的人让路,硬生生被挤到了前面。 进来后又不肯上堂。只左右张望,寻着人缝往里钻,拼了命的想挤出去。但众多看热闹的哪肯放过,那人墙封得严实,让她无路可走。 眼见着那麻婆在那狼狈不堪,符利灯略微示意,两衙役便上前挟持着,将其拉扯进来,放到堂中。 那麻婆早上被人哄骗,说是县衙里今日有热闹看。反正离城中也近,便来瞧瞧。谁知竟然碰到这等事。顿时瘫在地上,勉强跪着,只是边磕头边说:“不干奴的事!不干奴的事啊!” “刚才那些话可是你说的?”符知县一拍惊堂木问到:“所言是真是假?” 那麻婆被一声吓,畏缩着抬头。看那符利灯满脸严肃,心中惧怕,想说不是却又不敢。又看那施法的道士在边上站着直盯着她看,为神通所慑,恐慌之极。便也顾不得边上刘书吏及同村的刘已在那拼命使眼色,闭眼磕头下去,回了句:“是奴所说,句句为实!” 那刘书吏一听,便抢着说:“知县老爷,这麻婆婶妇向来惯于编人坏话。这次定是被人收买了,构陷小的们。大人英明,万万信她不得啊!” “呵呵!不瞒大人,贫道这摄魂投影之法,却是有些伤人神魄。既然这位犹自不认,那也无妨。贫道直接摄其魂魄来便是!” 说完,那墙壁又是亮起,这次却是那刘书吏与刘已两人与屋中商议交谈,话语间尽是如何催逼,如何拉拢人手,如何应对诘难之类。 翟南派探测器去偷拍,却一直抓不到两人交谈事情经过。这也是正常,谁会没事偷偷把自己做过的坏事从头到尾说一遍的。所以今日才以那麻婆的画面为主,而这两人的交谈只能算是辅证了。 又怕那两人再行辩驳,弄不好自己还说不过他们。于是,又趁众人吸引力都被画面吸引,偷偷靠近两人,在道袍袖子的掩盖下,直接向两人喷出点麻醉药剂。 当那边映画放完,众人才发现,那堂中两人已是晕倒。又想起这道人说这是摄魂之术,再看翟南时俱是畏恐。而那麻婆,眼见两人如此,便也觉得有人在抽自己魂魄,惊恐之下,身子一软,也晕厥了过去。 第32章 借地 第三十二章 借地 案子审到这个地步,自然无需再审。王豆腐又安排了十余名信徒混在那旁听民众中,此时便做出那义愤填膺的姿态,在那堂下鼓噪。本来民众就颇为这些胥吏所苦,稍加撩拨,便是群情激愤的样子。 于是,符知县便顺势判了刘书吏一个唆人为恶的罪名,刺配充军了事。而那些涉事的胥吏也都审问清楚,革了差事,杖上几十棍子。 最后是这刘家的发落,符知县突然灵机一动,便欲创出一段断案佳话来。 在堂上说道:“此案缘起,乃是这聂景相中刘家二女儿。刘家不合以大女儿充嫁。如今既是大女儿已死,正好将此事更正。因此,本官判刘家须以二女儿嫁于聂景为妻。” 看着堂下众人听得满脸惊诧,符知县更觉得自己这判得实在是妙不可言。得意之下,手便去捋自己那修饰整齐的山羊胡:“但这刘已贪财惹出这般事端,却不可不惩。首先,须以聂景所给全部聘礼作为嫁妆,另再责以杖二十以敬效尤。” 说完,便写下判词。自有人去拉那人犯画押行刑。而道泉及陈庭郡却被这符知县招进后堂叙话。 眼看着道泉与符知县安然对坐,侃侃而谈,听到符知县要举荐道泉入京,陈庭郡心中不禁生出几分羡慕。但想到道泉的神通道法,心中又是一番无奈,却没了争夺的心思。自己苦研道经几十年,但这符法炼丹之术,便是自己也不敢确定有甚灵验,又怎比得上这道泉诸般眩目手段。 早间那道泉来寻他说买度牒之事,陈庭郡便被这手笔吓了一跳。竟然是要买光所有能买到的,若是算上整个州府十三县,怕是有百多张。要知道,便是茅山本山,加上童行也不过数百人。如今,莫非真是合该这龙空山大兴? 再看后来这审案,陈庭郡其实心下颇不以为然。修道只为长生久视,向来便是以割绝俗事牵绊为要。而这自然道此番竟然摆出全力维护信众的摸样。再加上那所谓的信众入教仪式,全不像那修仙的宗门,反倒与那五斗米道设二十四治统管信民相类。而如今,便是那张天师一脉的龙虎山也不再插手俗务了。 正思索间,便听那符知县唤他,连忙振作精神应了。 便听那知县说到:“陈道正,道泉仙长欲在县城中传教,却无地讲经。本官想来,城中道观只有你那天庆观,不如便请道泉仙长在天庆观讲经罢。” 陈庭郡一听,这是要夺我基业吗?连忙回到:“这。。。怕是不妥!我天庆观乃是茅山上清派,却与道泉的自然道全无瓜葛。” “本官看来却是无妨!总是道门一家,而你那人手不多,尚算宽敞,尽容得下的。”符知县断然说到。虽然陈道正等道士是茅山派,但这天庆观却是县中所立,不是茅山派的私产。 听得这话,陈道正便是暗暗叫苦,却无法硬抗。 这时,翟南却猜到他的心思,便解释到:“只是讲经时借道友宝地一用而已。并不挂单,与道正宗门更无妨碍。” 听完这话,陈庭郡稍微宽心,无奈之下也只得应了。心中自去琢磨如何提防,莫要让这道泉鸠占鹊巢。 待从县衙出来,先让负责哄骗麻婆来县衙的李裕,和那十几位当托儿的信众回去。又别过千恩万谢的聂景,只与王豆腐去天庆观先踩踩点。 眼瞅着道泉及王豆腐在自己的地盘上指指点点,挑选讲经之所。不说那陈庭郡站在边上如何滋味难受,他那弟子却是起了一番心思。 这慕容鹉本是家中兄弟众多,实在是养不起了,所以才被父母送到这道观中求个活路。陈庭郡看他聪明伶俐,便收下做了个系谱童行,算起来也有了四五年。 但太过聪明亦未必是好事,慕容鹉本在山野里疯惯了,自然不耐枯坐读经。性情跳脱的他这几年只算是识得了几个字。 待得年龄渐长,更是一副心思全放在天天慕少艾上。反倒对被父母送来出家当道士大为懊恼。只想着如何寻个机会还俗,娶上几房妻妾方才不枉此生。道经大多只是翻翻,用来糊弄师傅便是,平时只研习那**和炼药银的法门。如此,莫说朝廷每十年才开放一次试经,便是轮到了,他也自知过不了。于是,便天天寻摸着未来出路。 前番去那龙空山打探,便惊叹那福地山色和道泉道法神通。又知道这自然宗道士是火居的,今早旁听到这道泉准备大举购买空白度牒,慕容鹉心思便开始活脱起来。 待道泉来观中挑地方,他自然殷勤伺候。他本就是个伶俐人,又有眼力架,察言观色,迎奉得道泉道长诸般慰贴。却惹得那向来不睦的王豆腐心中吃味,不免冷言讥讽几句。他也不恼,一味曲意巴结,倒弄得王豆腐不好再跟他计较。 道泉道长倒是看得开,连王豆腐这般人都纳了,对这慕容鹉自然也是荤素不忌。反觉得这伶俐少年颇对自己胃口,心中便有了几分喜爱。 昨天,翟南从保罗那得到了近期的数据分析。情况又发生了些变化,早前预料到的边际效应果然出现了。 原有信徒加深信仰所引起的,时空波动频率的改变速度已经开始下降。保罗的推论是,这些信徒的思维改变已经到了一个平台期。不再像早先初次接触自然道那般,受到思想冲击而发生思维方式的巨大改变。 这意味着,需要翟南更多精力分配到扩大信众范围上。而前期已经施展过神通的县城,自然就成了首选。于是,今天便向那符知县提出要在县城内开道场。要起一座道观,钱财对翟南不是问题,但却难以从朝廷那拿到观额,所以符知县才安排借用陈道正的地盘。 另外,这也让翟南下决心去一趟京城。在扩大自然道的影响的同时,也顺便看看能否弄个观额回来,好开始建设龙空山总坛。还有的考量就是招募人手,传教范围一大,必然需要更多的人入伙才行。只窝在这小县城里,就是王豆腐这般小猫也挑不出几只。 第33章 自由 第三十三章 自由 透过只开了一条缝隙的窗扇,柳玎在一间闲云观的厢房内瞧着外面道泉的讲经。道泉这次布道,讲的是创世纪以及五德之一的自由之德。 在乾祐县城,已经哄传了许久龙空山道泉道长的神通,并积累下不小的名头。所以道泉的第一次讲经吸引了不少人。 柳玎前期基本上都在读教典。今日还是第一次听道泉讲经,阐述五德。听着道泉的声音入耳,心中却是暗暗琢磨。难道真能像掌教所言,无拘无束,只要不妨碍他人便可尽随自己心意地生活吗? 又想起昨日归家,阿翁提起与程家的婚事,心中便是一阵烦躁。记得当初听闻自己被许配给程家时,她既无甚欣喜也谈不上如何哀伤,便如以往家中做主让她做件普通事一般,不过另一个决定罢了。而如今,此事却变得让人难以接受。 自从上次被家中送上龙空山,她便开始怀疑起阿翁的决定是否真地是为了她好。听说那程家是关中世家,名望门第却是自家比不上的。被送去学道是当成赌注,这桩亲事中怕也是件礼物吧,柳玎不禁暗暗揣测到。但随即又想起自小熟读的列女传,急忙将这个念头赶出脑中。 掌教曾说自己不宜居于俗世,或许出家清修当真会是件好事吧。天天与掌教及流苏姐妹在一起,似乎也颇为快乐。柳玎痴痴地想着。 符知县今天也来捧场。待听经众人散去,便与那柳全、李主薄一并到了后院,陈道正早就置办了一席斋饭候着。 刚一入座,那符知县先向那做了首席的柳全拱手说到:“听说柳大人那女孙也随道泉仙长修行!有明师教导,必然修行有成,下官在此先行贺喜了!” “呵呵!多谢符大人!这也承蒙道泉仙长垂青,老夫那孙女才有此机缘。”那柳全笑着回答。这一个月来,道泉的名声渐起,而查验过自己孙女处子之身后,柳全便将那点担心放下。对道泉的法力神通也愈发相信,对那长生之法更多了些期待。上次出钱替道泉买空白度牒,便是讨好亲近之意。可惜孙女说,尚在读那教典,还未得传仙法。 “柳居士那孙女身具道骨,聪慧过人,贫道得此佳徒也是幸事,自然尽心**。”翟南当然不会告诉他们,自己不是垂青,而是垂涎柳玎美色。也幸好这段时间有那流苏姐妹泄火,才没让他变身狼人,否则这柳全今天就不会如此说话了。 “举荐仙长入京的文书已经送往京里了,不日即有回函。仙长法力自然是不用说,此番进京必然能得圣上看重。不过,今日所言这自由之德,怕是有碍民心教化,还须慎言才是。”符知县有些担心地说到。 “哈!仙长今日所言,不过是神仙快活逍遥之意而已。符大人却是多虑了。”李虞李主薄不待道泉说话便说到。虽然是笑着说的,但反驳之意却是明显。这却是在赌道泉必然会得圣宠,借此机会维护讨好了。 眼见那符利灯脸色就有些难看,柳全便说:“符大人所言亦有道理。仙长到了京中终还是谨慎些好。” 说完,又转口替翟南辩解到:“道泉仙长终是方外之人,说的自然是这逍遥自在。呵呵,不过世俗之人,为俗事所累,为生计功名奔波劳碌,难得一日闲暇。” 说到这里,柳全似乎有些触动心怀,继续扯开来:“老夫自小束发读书,入仕为官几十年。终日里便是操心忧虑,身不由己。便是如今,也得替儿孙操心,又哪来的自由可言。” “正是!还是柳大人说得透彻。这自由之德不过是如仙长这般人物才能说的。这世俗人等便是听了,也只能徒生羡慕而已。”李虞也觉得上句话似乎有些生硬了,便又接口解释。 “贫道所言自由,亦非不顾王法。不过是教人自立,于那私事上自决,莫被旁人左右罢了。总是多谢符大人的好心,贫道入京自然会小心慎言!”翟南心中却是在想,无需跟这些人争论,只管往那逍遥自在上解释便是。待得自然道的基层组织强大起来,便要实际行动来支持鼓励这人格独立及私事自治。 虽然散了场,但闲云观外还聚了不少人流连不去。这些人多半是被道泉的神通所吸引来看看热闹,毕竟人类对于无法理解的事物总是充满敬畏和好奇。 但翟南所讲内容对于这些人也颇有吸引力。在群体活动极少,赶场红白喜事都是重大消遣的时代,参加这样一个故事大会显然是可以津津乐道好几天的事情。 “这道泉仙长讲得故事实在是极好听。听人说,今天那说书的李先生也来听了,走的时候便说,也要改讲那自然道教典创世纪里的故事。”一个闲汉依靠在天庆观门旁的墙上,对着几个同伴说着。 “那岂不是要跟道泉仙长抢夺生意?”另一人问到。 “你这蠢货,抢夺甚生意?道泉仙长是何等人,还要靠说书赚取钱财不成?李先生是在帮自然道扬名。”开始说话那闲汉顿时反驳。 “就是,俺还听说,知县老爷已经举荐了这位仙长入京。当今官家崇信道法,以仙长的神通,必然得到宠信。不定就封了国师了。” 如此七嘴八舌,就听着一堆人聚在一起议论。旁边又有几个书生,听了这些话,其中一人说道:“鬼神乱力子所不语,那荒诞不经的无需去理会。但今日这道泉却说甚自立自决,无需他顾。实在是惑乱人心,坏我名教之三纲五常。我待他出来便要辩斥一番。” 听了这话,便有那心向道教的反驳:“这道门本有自在之语,也不见谁就说蛊惑人心了。只要不是拿些障目法术,煽动无知愚民生事作乱的邪门歪道就是了。这等教义本就虚幻,那佛门还断绝俗念,不认父母,你怎不去找?” “呵呵,只是虚言空谈,两位莫要认真。这百姓之家,终归是要过活。种地便得纳粮,为仆便须听人使唤。说什么自决自立,不过是道门奢想而已。我倒是对这道泉神通法力羡慕得紧,听人说他已是二百余岁的地仙之流,不知是否有机缘跟着学道。” 当晚,翟南便留在天庆观中过夜。 道长自那流苏姐妹上山后,还是第一次孤枕而眠,心中难免有些遐想。便在虚拟显示屏上调出几部经典片子观摩,研究一番技巧。 正是血脉贲张的时候,突然听到开门声,却是那慕容鹉入得房来。 陈庭郡虽然不爽这道泉借着符利灯的势,强借自己的地盘讲道。但众人来听经,却也带旺了观中香火,也算是收之桑榆。又加上不想恼了他,便也照顾周全,听得自己徒儿慕容鹉自告奋勇要去伺候道泉,便也应了。 那慕容鹉一进门,便见翟南脱了外袍,仅着中衣,正直直看着自己,而某处却是昂然而立。心中便是一颤,陷入极大的矛盾与挣扎中。 第34章 撬角 第三十四章 撬角 不过片刻光景,慕容鹉咬咬牙,狠下决心拜倒在地。口中说到:“弟子愿意服侍道长!” 翟南本是被人打搅了看片的兴致,又有些恼怒这厮进门前也不招呼一声。但自己姿态不雅被其撞见,也算是露了丑,便有些不好意思发火。谁知还未待自己说话,却见他匍匐在地,说什么服侍。心中一时转不过这弯来,便在那里有些发呆。 而慕容鹉说完这话,半天都不见回应,抬头一看,却见道泉面色古怪。心思伶俐如他,立即就想到,这道长要的怕是不只是一般的服侍。略一琢磨就继续表白:“弟子心慕道长已久,愿受各种**!只求道长收入门下,赐张度牒。” 虽然觉得这慕容鹉求**似乎有些不对味,但这句话还算是让翟南有些明白了。稍做思索就说道:“且先起来罢!我甚是喜欢你这般伶俐,也愿意收你。但此事怕是有些难办,陈道正那边却是不好交代啊。” “此事无需道长烦心!弟子自去恳求便是,绝不让道长为难。”慕容鹉显然对此有所准备,“师傅那边也担忧我过不得试经,只是难以凑到钱财帮我买那空白度牒。如若道长允诺此事,想来师傅也不会阻挠。” 听了这话,翟南心下大喜。如今又开了县城的传教,正是人手匮乏的时候。如果那陈庭郡真的肯放,这慕容鹉倒是一个好帮手,稍加培训便可用上。 于是说到:“如此甚好!你这便去吧!” “这便就去?”慕容鹉有些迷惑,略微一眇道长直立未退的某处,迟疑到:“不需弟子现下先服侍一番吗?” “来日方长,若是成了,自然有用你的时候!”翟南只想尽快定下此事,好在自己入京期间填空。便催促到:“速去求得陈道正允准,将此事定下为好!” 哐当!便见陈庭郡将手中茶盏砸在地上,怒道:“这道泉着实可恶!强占我道场不说,竟然还要来挖我基脚!夺我爱徒!” 拜俯在他身前的慕容鹉见此,急忙磕头连连,哀求不止。一门心思便要在今晚成就好事。 —————————————————— 数日后,关中通往京城的官道上。 两匹健马正一路飞驰,鞍上骑士均着军中软甲,装束整齐,满脸彪悍。一看便是久经杀阵的悍勇之辈。 刚刚沿路绕过一个山弯,两匹坐骑突然受惊,人立而起。淬不及防之下,那两骑士虽然急忙勒紧缰绳,试图稳下身形。但那本是军中驯熟的马匹便如发了癫般,不住跳跃,死命挣脱。先后将那两骑士甩到地上,然后掉头逃奔而去。 这两人幸好是马术娴熟,虽然被摔了个鼻青脸肿,倒无大碍。都勉力爬起身来。 他们到现在尚未搞清楚发生何事,就被弄得如此狼狈。其中一人边撑地起身,嘴中犹自骂骂咧咧不止,却突然发现同伴面露惊恐,直盯着自己身后。 多年生死关头培养出的反应,顾不得多想,那骑士急忙斜身便是一个侧翻。一手撑地,另一手便将腰刀抽了出来,瞬间便转身向后,手中的刀也虚挡在了胸前。然后却发现,眼前什么都没有。 再瞄了一眼同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在那前方道路旁,赫然伏着一只硕大白熊。 他那同伴也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抽刀与他并立。两人都是两腿微曲,一前一后,却是个既能发力劈砍又能蹬腿便跑的姿势。 而那白熊对两人显然不已为意,只顾趴在地上,巨大熊爪百无聊赖地在地上刨坑。连正眼都没瞧这边一下。 见此妖异之事,两人均是失了主意,迅速交换一下眼色,看到对方都是一脸惶恐。 正当两人不知是进是退时,突然听到路边桃林中有人放声在唱:“道士呀!休再往玄都观前种桃花!休再将玉印换酒胡姬家!……”然后便见那桃林中有一道士,手提着裤子钻将出来。 猛得见到两人手持腰刀,对着白熊,歌声嘎然而止。愣了一下,那道士便喊到:“呔!兀那军汉,莫要对我家慢熊动粗!” 话说翟南招募了慕容鹉,便让这慕容鹉暂时在天庆观代他宣讲教典。又嘱托王豆腐不时去教导一番,再将那传教手册弄出来,花了数天时间给两人做些培训。待得将诸事安排妥当,那边招他入京的文书也到了。 于是,便辞别家中一对小妾,再与那美貌徒儿道个别,尽数托付给苍老师。随即收拾行装,骑熊上京。一路上,见了村庄集市便入内骚扰,传播一番龙空山骑熊道长的名头;见了有兵丁把守的城池则绕路而行,不生事端。如此几日,已是快出关中。 这一日,正是春光明媚。眼见着路边有片桃林,却是只开了寥寥几朵,大多尚是含苞未放,翟南心下未免觉得不美。正好有些内急,便入林施肥,只将那慢熊留在外边望风。 正是轻松完毕,恣意放歌而出时,却见两灰头土脸的兵士,持刀向熊。连忙出声喝止,主要还是怕伤到这军士,惹下麻烦。 那两个无马骑兵,眼见这白熊居然有主,脸色便略有放松。虽然心中依然惶恐,但毕竟比对着那无法交流的野兽要好上许多。 其中一人便在那说到:“这位道长请了!我等只是路过,却被这白熊惊了马匹。只是自保,并非要动粗。”纵然是往日骄横惯了,但面对如此局势,那骑士却是低谦的很。 “哦!”翟南听了,便说到:“若是如此,那便无妨!贫道这坐骑甚是温顺,两位无需害怕。就此别过了!” 说完,便急忙上熊而去。这却是避免与两人纠缠这慢熊让有马变无马的事。因此这一走未免便有些惶惶之意。 眼见这骑熊道长绝尘而去,不见了踪影,这两人方才放下心来。对视半响,其中一人便说到:“合该咱们倒霉,轮到今日做这前哨,碰到这等怪事。如今失了马匹,怕是免不得一顿责罚了。” “嘿!责罚事小,只怕是这般回话,皇城却是不肯信!”另一人有些担忧地说到。 “那也无法!如今只能求飞将军替我等开说一番。” “只能如此了。王部将甚得皇城喜爱,若能替我们缓颊几句,责罚定会轻上不少。” 第35章 路遇 第三十五章 路遇 却说翟南拍熊而走,行得一段,犹不放心,眼见天色不早,便找了个路口往山中行去。思量着寻个避风的地方夜宿一晚,若是那两兵士连夜赶路,恰也能够避开。 为防着迷了方向,多走冤枉路,又放出数只探测器在周边查看地形。入山不过五六里,其中一个探测器便传回一幅异常景象。 一条山道上,数个农夫拿了锄头柴刀,口中吆喝着,追赶上两人,围成了一圈,显然是不怀好意。而那两人都是道装打扮,老的约莫五十上下,小的不过十一二岁年纪。两人均是脸色发白,那道童更是依在老道身上簌簌发抖。 眼见距离不远,翟南急忙催熊赶去,而探测器则将那些人的对话传了回来。 领头的村夫,边喘着气边说到:“你这两个偷鸡的贼道,若不是俺们看你们离村时鬼鬼祟祟,觉得不对跟了上来,险些就被你们逃了。” 那老道方才虽然跑得甚急,手中犹自还提着那鸡:“贫道师徒见这鸡在野外行走,实在是不知是贵村的。误会,误会而已!” “还敢强辩?分明是从村中偷捉的,否则你们跑什么?”旁边有一农夫呵斥到。 “我等也是刚刚将这鸡去毛破肚,不如便还给几位好了!”老道硬挤出些笑容,在那求饶。 听这道人如此胡扯,那领头的村夫便怒到:“死鸡能跟活鸡一般吗?今日定要你这牛鼻子赔偿!” “左右不过一只鸡罢了,何必苦苦相逼!”那老道哀求到:“贫道师徒都是出家人,却是没甚钱财。还请各位放过,就算是结个善缘如何?” “屁个善缘!本来还敬你这道士,让你们在村中借宿。谁让你们偏偏要做贼。”村夫说完便一挥手,招呼几人扑上前去,将那老道和道童摁在地上。 他自己却去取了那两道士随身的包袱,解开布结,将其中的东西尽数抖落出来,散在地上查看。 翟南发现竟然是如此倒灶的破事,又见那两道士没甚危险,便在不远处停了下来坐观事态发展。 那几个村夫翻拣一番,却也没见啥值钱的物件。便骂骂咧咧地将几件铜质的烛台香炉拿了,又打了两人几下拳脚解恨,这才去了。临走时,自然不忘将那已是沾满泥土的鸡取走。 眼见那群村民走了,道童连忙扶了那老道起来,寻了块干净石头坐下。自己又去收拾那满地的衣物杂物。嘴中尚在嘟囔:“师傅啊,我就说了莫要去偷,你偏是馋那鸡肉的紧。如今可好,挨打不说,连那做法事的器皿也没了。” “唉!你还抱怨!是谁听到吃鸡时便连口水都流出来了?”那老道拍打了几下身上的尘土,就坐在那揉着被打过的地方。 口中又哀声叹气道:“如今却是年龄大了,身手不比当年。又有你这个拖累,否则哪能被他们追上。” “徒儿可未曾拖累师傅!”那道童听了便要辩驳,但刚刚说得一句,就听旁边林中哗啦哗啦直响。却是有东西在林中穿行的样子,并且还是个巨物。 随后,慌张的师徒两人,便见那林中施施然走出一名道士。 眼见竟然在这荒郊野外遇到同道,又见对方衣着华丽,仪表不凡。那老道连忙起身,先理了理刚才被弄乱的头发,才施礼问讯到:“贫道癸变泉,见过道友!” 翟南也微笑回礼:“道法自然!龙空山道泉见过道友!” “这是我收的徒儿,清风。”见完礼,癸变泉又招呼那道童,“徒儿!快来见过道长!” 眼见那道童施礼,翟南笑道:“令徒倒是粉嫩可爱!却不知道友从何处寻得如此佳徒?” “道友过奖了。这孩子最是顽劣不堪,乃是当初贫道路过清风山下,于一村子收容的孤儿。”癸变泉提起这萌态十足的徒弟,也是面带微笑。 两人初识,正好拿孩子做为寒暄话题。 如此聊了几句,翟南问到:“今日与道友相逢,却是缘分,不知道友一向在何处修行?” 还未待癸变泉回答,那清风道童便抢着说到:“我师父乃是云游仙人,法力广大,这次却是朝廷诏寻有道之士,所以上京面圣的。”说话间,满脸俱是骄傲自豪的神情。 “呵呵!莫要听这孩子乱说。”癸变泉眼见这道泉衣着神态俱是富贵气象,却是不好意思自吹。“不过一游方道士,流浪四方而已。” “那也是流浪仙人!”那道童听了,又是满脸笃定地说。 “哈哈!道友果然洒脱,正是我辈风采!令徒也是可爱的紧啊!”翟南最近天天盘算着拉人入伙,听得此话,自然有些想法,言辞间更是和善。 眼见翟南颇有亲近之意,癸变泉便试探着问到:“道友刚才自称龙空山,却不知是何所在?此番又是准备去哪?” “呵呵,龙空山正是我自然道的山门所在,在那乾佑县北。景色倒还颇有可观之处。道友若是有闲暇,回头却可来我山门盘桓数日。”道泉邀请到,“贫道忝为自然道掌教,此番也是有事要入京一趟。若是方便,道友不妨与我同行,正好向道友多加讨教。” “道友竟然是一派之尊?贫道却是不敢当这讨教二字!不过若是能与道友同行,自然求之不得。”癸变泉自然求之不得,心中又想着这道泉怕是身家丰厚,若是同路,当能沾光不少,不定还能混上几顿酒肉。 两下说定,师徒两人便收拾一番。又乘着道泉不注意,修饰几下仪容,抹去刚才被抓住偷鸡的狼狈。兴冲冲地随道泉去他所说的夜宿之地。 穿过一片林子,师徒二人便见到了起初在林中发出偌大动静的慢熊。然后就如所有初见白熊的人的反应一样,陷入呆滞状态。 好不容易安抚住两人,翟南带着他们到了一处从探测器找到的避风悬崖下。又控制着探测器,寻着一处野猪窝,驱使那慢熊去逮了一只小野猪来烧烤,充做晚餐。 癸变泉便自告奋勇,领着徒儿抬了那野猪去山溪边上收拾。待得转过林子,离了翟南视线。 清风道童便战战兢兢地向师傅问到:“师傅,咱们莫是不是遇见妖怪了吧?” “噤声!”癸变泉一扯清风,然后回首张望,见那道泉没有跟上来。连忙丢下那小野猪,拉着清风便是狂奔,边跑边说到:“快跑!为师如今失了法器,怕是敌不过这道泉妖人,还是先避上一避才是!” -------------------- ps:各位,麻烦看完后评论几句,给兄弟我一点码字的动力吧。 如今天天没人发言,实在是很不爽的说。哈哈! 第36章 入京 第三十六章 入京 开封府,汴梁东京。 眺望着那伟岸城墙,翟南不禁有些感慨。这个帝国的心脏,曾在历史上发出璀璨光芒,却将会在不久后因一场浩劫惨剧,成为一个民族永远的心痛。 纵然后人无数次地,将选择此地为都城作为一个错误,但却无法否认正是在这里,孕育出了历史上的一个顶峰。 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时代,创造出如此活泼的社会。也没有任何一个时代,涌现出如此多的大学者政治家。这是一个士大夫的天堂,也是一个历史悲剧的源头所在。 既然我来了,那场悲剧便不能上演!翟南暗暗下着决心。 虽然不能动用科技去硬生生改变这个社会,但那场悲剧发生的原因也不是科技的落后。 虽然不能凭借武力去强行建立一套政治体制,但并不是非得西方那套政治制度才能挽救这个民族。 这个存续五千年的文明,自然有其发展的道路。要做的,不过是弥补一些缺陷,制止被外来力量打断罢了。维护这个民族的方法,不是要将其摧毁然后再按自己的想法重建。而应是拾遗补缺,剔除病害,增强它的根基,让它能健康地自己走下去。 ------------------------------- 远在距离城墙几里之处,已是一片繁华景象。沿着汴河,尽是仓库工坊。各种店面客栈之类将官道两侧尽数挤占。 翟南甫一接近,远远便惊动了那边的军民。**之后,便是一群兵士围了上来。领头的武官远远地喊到:“你这道士,什么来路?!” 翟南早料到进城会有些麻烦。见此,便让慢熊趴下,然后下熊走前几步,回答到:“贫道乃是京兆府举荐,应诏入京的,道号道泉。这是道录院出具的文书,还请验看。” 听了这话,便有一个兵士上前接过,然后呈给那武官查验。 那武官倒知道官家诏选有道之人的事,这段时间也见过几个入京的道人。但却从未有如眼前这道士般怪异的,骑着一头大白熊便要入城。 翻看一番文书,却无甚破绽。按说便应放过,但这道人如此进城,怕是便要引出乱子来。他却是吃罪不起。不说众人围观,拥堵街道,万一那白熊受了惊,伤了人更是不妥。 为难了片刻,那武官说到:“道长倒是文书无误,可以进城。但这白熊可有文书?” 此话一出,那边上围观的众人俱是轰笑,连那持枪与慢熊紧张对峙的兵丁也忍俊不住,笑出声来。 翟南却是有些抓瞎,只问道:“这白熊乃是贫道坐骑,难道还要文书?” 那武官只是故意刁难,不想放这巨熊入城,就在那强说到:“一般坐骑当然不需,但这白熊却非同寻常坐骑,自然是需要的。” 翟南自称自然道掌教,却不知这是如何个‘自然’法,便质问到:“却不知哪条规矩说是以白熊当座骑就需要文书的。” 那武官眼见这道士不肯乖乖退去,反而顶撞倔强,便黑脸喝到:“未就此事定下规矩,便是由本官做主。本官说要,就是需要!若无文书,赶紧退开。如若不然,便要问你一个滋事之罪!” 法无明文,便有自由裁量权?翟南郁闷之余,却也无法。正束手间,突然从身后过来几人。 当中那年轻人身着武官服饰,身材高挑,面貌却是清秀,肤色白皙。翟南虽然不识得这品级服色之分,但看那拦路的武官向此人行礼,便也知道怕是等级不低。 而跟在这人边上的两个人,正是那日在路上被慢熊惊了马的无马骑兵,望着翟南似笑非笑,但掩不住兴奋之色。 年轻武官先是上下打量了翟南和慢熊半天,然后才开口询问:“这是出了何事?” 那拦路的武官应是认识此人,连忙说到:“王部将,这是个应诏入京的道士,文书都已验看无误。不过骑的着这白熊太过骇人,小的便不敢放他入内。怕失了惊,伤到人。” “嘿!官家如今慕仙求道,正喜这等奇人异事。你却拦着不放?”那姓王的部将嗤笑一句,又说到:“若是怕伤了人,不如你就带人护着,一路送到那道录院不就妥了。” “这。。。”那武官听了,便有些犹豫。 “快去罢!这般杵着僵持,聚起这等许多围观之人,我家皇城都被堵在后面。若是惹得他老人家发火,怕是你也吃不消!”王部将又补说了一句。 “原来王部将是随童皇城回京的。小的这便去办!不敢阻了童大人的道路。”听了这话,武官急忙定下主意,然后转身便招呼手下兵士,分开围观的民众。 在一旁听到王部将帮了自己,道泉上前施礼:“道法自然!龙空山道泉,多谢将军相助!”然后又不能继续假装不认识那两无马步兵,只好也打个招呼,“两位居士安好!不想没几日便又有缘相见。” “道长不必多礼,本人为殿前马军部将王启年,如今在童皇城麾下效力。前几日,这两人被道长坐骑惊失了马匹,报与我,我还不信。今日一见,才知果然有道长这般奇人。”那王启年拱手还礼。 又看那武官已经将路清开,便说到:“此处不便多说,道长还是先随他们去道录院罢。改日我再去拜访。” 说完,拱拱手,便领着两人往回走去。与后面一队车马会合,又贴着中间一辆马车,低头汇报。 而翟南则牵着慢熊,由那武官领人护送下入城。一路之上,翟南就在想,真是巧了,竟然就如此与童贯发生了牵连。 道录院中,身居右街道录的霍沙,端坐在自己屋中,聚精会神地分着茶。官家赐的上品龙凤团茶,无论色泽茶沫均是极好。闲暇之时,他最为享受的事,便是拿这等好茶练习分茶手法。 对于常以";潘驴邓小闲";自勉的他来说,这等糟践好茶,却是暗合那邓通之财的意思。霍沙自诩相貌与那潘某相差仿佛,虽然阳货短小些,但却精通**。闲自是不用说,这懒道士的名声岂是白叫的?而乖巧小意儿他这些年也是锻炼出来了的,便是蔡相对他的溜须拍马功夫也是极为满意。 官家宠信,财物赏赐不断,本来一切都是如此顺心。偏偏最近那徐守信竟然出言讥讽蔡京,惹得蔡京大怒。昨日里寻了他去,发了狠话,定要让他在官家面前构陷一番。 这个老东西莫不是老得糊涂了?好生做自己的道士便是,官家给封了个“虚静冲和先生”,何等风光惬意,偏要去惹那蔡相作甚?却是让自己作难!霍沙想到这里,手中劲道就过了几分,一盏茶汤顿时便坏了形状。 霍沙也不在乎,放下手中茶壶,拿过毛巾擦拭,准备再重新来过。刚刚调匀呼吸,静下心来,就听到外面喧哗之声大起,隐约听到有人在喊什么巨熊。 第37章 盘问 第三十七章 盘问 ?道泉满脸淡定地坐在那喝茶,似乎对刚才的**毫不在意。霍沙努力想从他脸上看出些许端倪,却毫无所获。 眼看道泉这样子不会主动开口了,霍沙有些无奈,但也只有放下手中文书,假装刚看完的样子。开口问到:“按道友这份文书所写,道友唐时入山修行,师承自然道,如今已是二百余岁,得证地仙?” “确实如此。”翟南放下手中茶盏,颌首答到。 “可有何凭证?”霍沙问到。心中却是大骂,这瞎话编得实在太过离谱荒谬,实在是一点故弄玄虚的技巧都没有。 “这等事实,还需何等凭证?!”翟南面色不改。 “事实?!”霍沙顿时怒极。要不是看这道泉能驱使巨熊,还有些本事,他就要站起来把这乡下来的土包子给轰出去了。 翟南依旧不动声色,又拿起茶盏呡了两口。 好!果然够胆色,看来是要死咬到底了。不过此番可不是唬弄那些愚昧村夫,却容不得半点差池。 想想自己好不容易才哄得官家下诏寻道,正是要挑出几个帮手,在官家面前互相帮衬。但这几天来的,大都只是会使些惯用招数,却是没有一个比得上骑熊道长这般有噱头。因此,霍沙决定还是大局为重。 强忍着怒气,霍沙苦口婆心地说道:“姑且不论是否事实,若是按道友所书呈上去,怕是难以取信于人。依本人看来,还是不要说得太满,须得留下回旋余地方好。不如改成七十余岁,精通丹术便好。如此,则只要应对得当,尚可周旋。” “呵呵,却不知如何才能让人相信我已得证地仙之位?”翟南微笑着问到。若只是混个富贵,按这霍沙所言也可。但翟南却是要开宗立派,非得震烁古今才行。 这道泉莫非是个白痴?自己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竟然还在这强撑。霍沙心中便绝了与这道泉共谋大计的念头,只是冷笑。 “这其实也是容易,只需道友施展一番地仙的神通便是。”霍沙如今便想看看道泉出丑,又补充说到:“也不需行那祈雨之类的大法事,只需立时就在此处施展些小法术即可。” 他想着,只要断绝那些可以寻故推诿的法事,只让道泉现下就施展,也不容他布置准备,以自己的经验却是必能揭穿。 他说完这话,便见那道泉略作思考,抬手一指,向他说到:“道友,还请借**一用。” 霍沙嘿然一笑:“道友直管取用便是!” 随后,他就见道长伸手于案上那筒花茶中挑出一枚**,拈指微笑,然后将那花瓣片片扯落。 霍沙正看着莫名奇妙,突然于那屋中虚空处,一点光亮泛起,慢慢变大,竟然显出一朵**虚影来。仔细一看,正是刚刚被道泉毁去的那朵摸样。惊诧间,又见那**虚影愈加凝实,逼真生动,然后突然爆开,片片花瓣飘零落下,散落于地。 屋中虽然开着门窗,但毕竟不甚明亮。而那些花瓣虚影与道泉扯下的花瓣混做一片,竟然逼真到霍沙难以辨别。 见此奇景,霍沙不禁站起来,俯身去拣,若是真的,自是入手。但若是虚影,则他的手指一待靠近,便化为虚无。 最后,霍沙用手捧着自己那朵残破的**,跌坐在地,脑中一片混乱。怎会这样?这道泉怎地能做出此等事来?! —————————— 上清储祥宫中,徐守信正于蒲团之上打坐。自从得了先师余元吉传授这抱一功,他几十年来勤炼不缀,如今年逾七十却依然面色红润,身体健朗。 将将收功起身,便听守在外面的徒弟喊到:“恭迎道录!神翁尚在炼功,还请稍待片刻。” 哼!定是霍沙这奸佞!徐守信心中便是一阵厌恶。虽然自己也是蒙他和蔡京那奸相引荐,但实在看不惯两人狼狈为奸,糊弄官家。如今已是闹得势同水火了,不知今日来此又有何事? 终归还是有份香火情分,也不好拒人千里之外。纵然厌烦,徐守信还是冷着脸出门相见。 便见霍沙正扯着一道人的手,神态亲热,正在一边闲叙。见了他出来,那霍沙连忙过来作揖:“几日不见,神翁似乎又有大进啊!” “这修道之事,总是循序渐进,哪有突然大进的道理。”徐守信却不吃这套。 “哈!今日来打搅神翁,却是要引见一位道友与神翁相识。”霍沙也不尴尬,侧身让出那同来的道人,说到:“这位龙空山道泉,乃是自然道掌教,已得了地仙之位,有大法力大神通。” 听这霍沙胡吹,徐守信上下打量几眼这道泉,心中鄙夷:定是一个被拉拢的。可惜这道泉生得一副好模样,却与这霍沙勾搭成奸。” “这位就是泰州徐神翁,先帝时曾专门遣人问及储君之事。神翁道破天机,料知了当今官家继承大统。如今深得官家信重!” 两人见过礼,那徐守信也不让人进屋,只在院中敷衍,心中却是巴不得这两人早些离开。 “呵呵,今日道泉道友刚到京中,本人便安排其在这上清储祥宫中暂住,却是与神翁作伴,因此带来结识一番。”霍沙也不在意这徐守信礼节怠慢,依然热络地说到。 “哦?”听了这话,徐守信略有惊异,这上清储祥宫可是京中地位最高的宫观,引入此处,必然就是要举荐给官家的了。莫非这道泉有甚特别法术,让这霍沙竟然如此大力引荐。 于是,便开口询问:“道友这自然道却是习何道法?” 翟南感受到这徐守信的敌意,虽然不知从何而来,但自也不会弱了自家气势:“贫道宗门不重道法,只重道行” 看了一眼两人,又继续说到:“只需以身合道,遵循道德,各种道法不过是随手拈来的小术罢了。” “听来倒是颇为新鲜,却不知贵宗如何以身合道?”徐守信本是不喜以道术引人瞩目的,听得此话,倒是来了兴趣。 翟南回答到:“全于人道,则离大道不远!只须心中所思符合道德,并身行力践,素行道德,便是以身合道!” 第38章 契机 第三十八章 契机 眼看两人谈得入巷,霍沙午后尚需回道录院守着,便告辞离去,临走前约定晚间设宴为翟南接风。 而徐守信却非要拉着翟南继续谈道,翟南便在所居院中,摆下桌椅,又取出自己喝惯的炒茶法所制茶叶,和着明媚春光,品茗细聊。 “果然极好!贵宗只传经义,不授道术,极有道理。老夫几十年来,也从不敢轻施道术。只是体察大道,偶有所得罢了。”徐守信合上翟南给他看的自然道教典和传教手册,赞叹不已:“如今世间道门各派,多是以符法道术哗众取宠,却离当初立教本意差之甚远。老夫读史研经,道教之兴实在五斗米,太平道之创,以二十四治及三十六方统辖教民。神通之类不过小术,惟斋醮祈福,扶助民众,才是正途。” “神翁此言极是,自晋室南渡,谈玄之风亦入道门。教中之人只重修仙之术,舍了这功德合道,道门遂沦如无根飘萍,再无根基。”翟南发现这徐守信竟然还是个民间道教的支持者,顿时大喜。 “甚是!贵宗这般思虑周全,举措严密,才是道门兴起之契机!”徐守信点头不已。转念一想,向着翟南倾身,眼神炯炯问到:“道友此番来京却是为何?” “实不瞒神翁,不过是为了传教方便,欲求得朝廷认可而已。”虽然接触时间很短,但翟南对这徐守信很有好感,而且这也没啥需要隐瞒的。 “只是如此?”徐守信盯着半晌,见翟南一脸坦然,便说到:“此事说易也易,说难也难。” “当今这位官家甚有慕道之心,不过只喜神仙道法,于清净之道素不耐烦。故此,若是欲得圣上扶持,怕是却要用道法取巧才行。”说到这,徐守信眉头微皱,有些忧虑地说到:“贵宗不传道法,怕是难获崇信呐!” “呵呵!我派虽是不传道术,却是任由各人自习,贫道于这上面略有所成。”翟南微笑的说到。 “哦?那倒是方便许多。”徐守信眉头展开,但也没细问翟南道法,“有那霍沙引荐,略施道法,得官家扶持倒是不难。” 提到霍沙,徐守信有些感慨:“霍沙本与我颇有情分,不过如今却是沉湎富贵,已经迷失了道心了。” “如今世间学道之人,只以道术自恃。或避入山中合药,寄望一举登仙;甚至有那一味巧施手段,博取富贵的。尽是走了歪路,哪有成仙之机?”既然霍沙不在,翟南当然不介意在徐守信面前表明态度,跟他划清界限。 “嘿!何止如此,便是如老夫一般,一味苦修内丹怕也是误入歧途了。”徐守信拍拍手中的两本自然道典籍,感谓到:“老夫得先师传授抱一功,说是神仙之道。但几十年来修行这内丹之法,虽有所寸进,但却一直难窥大道所在。看了贵派典籍,却觉得这性命双修之说大有道理。” 翟南先是点头,又稍稍摇头:“哈!性命双修不过是自身功夫,以身合道还尚需外攒功德。贫道此番出山传教正是为此。” “道友果真是唐时入道?修得地仙?还请道友实言相告!”徐守信本只是对自然道教义颇有赞同,但对其他的夸大之词却是不信的。如今听这道泉言之有物,语气肯定,便有些动摇。 “确实如此!”翟南迎着徐守信咄咄逼人的目光,毫不闪避。 送走将信将疑的徐守信,翟南心下一松,然后又有些兴奋。这徐神翁是他所遇见的道士中修行最深厚的,应该算是高级宗教人士的代表。若是这样的人都能哄骗过去,说明自己自然道还是具有相当迷惑性的。 又去侧院给慢熊洗刷了下皮毛,喂了块高能饲料。再回来时,就见霍沙已经来接他去赴宴。 宴席设在京中最负盛名的青楼,红尘阁。 对此,翟南倒是颇有些吃惊,道友聚会竟然是喝花酒?眼看翟南进门略有踌躇,霍沙一边在心中讥笑这道泉不过是个土包子,一边做豪放状,扯了道泉的手便昂首入门。 霍沙显然是这的熟客,那红尘阁中的众人,见了纷纷低首行礼,口呼道录大爷。霍沙熟门熟路,也不需人领,便直接带着翟南来到后面一进小院。 那小院门口却守着一位伴当,眼见霍沙过来,急忙低头哈腰地说到:“道录大人来了!” “哈!有一阵子不见了,新杰愈发俊俏,想必你家居士更是宠爱地紧了。”霍沙满脸暧昧地调笑。 偷偷扫了一眼霍沙拉着道泉的手,那叫新杰的连忙堆笑恭维:“小的怎比得上大人的伙伴。” 翟南眼见如此,连忙挣脱了霍沙,收了手。这番动作被那新杰瞧在眼里,嘴角边便泛出一丝笑容,将这翟南定为一个雏! 不说那翟南如何心中别扭恶心,霍沙恍若不觉,直领着他进了院中暖阁。厅里摆了一席酒宴,桌边上已是坐了两人,见霍沙进来,急忙起身相迎。 随后便是一阵见礼寒暄,其中一位三十余岁的中年文士,看来与这霍沙颇为亲厚,通过名,才知名叫臧剑,字江南,如今却在翰林院做个校书小官。霍沙说他精通道经,平日里最好风雅,自号风月居士。虽不是道士,但也算半个道友。 另一位,却是个叫柳子越的道士,却在霍沙手下当个鉴义。专管品鉴一干道士,修编道藏书目榜单之类。 四人叙礼坐下,霍沙自然是据了上席,道泉、臧剑分坐左右。那柳子越自在下首坐了,席间一味殷勤敬酒,言语诙谐,分明是个识情趣懂奉承的,看来被霍沙**得颇为成功。 酒过三巡,闲话聊完。霍沙乘着酒意,便向几人吹嘘到:“官家对我实是最宠信不过,此番举荐,道泉道友必得重赐,到时可莫要忘了本人。” “哈!道友说笑了,贫道却不是那种人。同是道门自然互相扶持,道友尽管放心便是。”翟南心下微晒,但脸上一脸诚恳。对于这种事情,他早就盘算过,各种可交换的条件也已是思量妥当。 臧剑听了,鼓掌大笑:“道泉道友所言极是!道门中人自当互相扶持,如今官家心中向道,有道泉道友的奇妙道术相助,崇信必会更盛。我道门大兴之日可期啊!” “风月居士说得好!如今道泉道友入京,实在是道录的莫大助力。道录日夜所思便是如何振兴道门,在下实在是敬佩得紧。”柳子越也在边上奉承,“此时正是道门大兴的契机到了,道录居功至伟!” 几句话下来,听得霍沙脸上全是笑意,挥手说到:“还亏得各位帮衬。来!且为我道门之兴,压过那释门共干一杯!” 于是,四人举杯相贺,气氛大好。 然后便听门外,风月居士那唤作新杰的小厮说到:“老爷,羽色小姐来了!” 房门被推开,一位正当妙龄的绝色女子,娉婷而入,脸上尽是妩媚。身后两位侍女,抱了瑶琴香炉也跟着进来。 “道泉道友!这位便是艳名满京华,卖艺不卖身,红尘阁的当红头牌,羽色姑娘!” 第39章 羽色 第三十九章 羽色 盈盈行了个万福,羽色眼波流转,一一撇过众人。 待转到翟南时,被那满是**地眼光对上,翟南的心跳便加快了几分,又觉得口中有些干,不禁咽了咽口水。 看翟南是生客,羽色眼光在他身上多停了几秒,笑容也更加灿烂:“这位客官却是眼生,还有劳霍道录替奴家引见才是。” “哈哈!羽色姑娘果然慧眼识人,道泉道友一来便青眼有加。当初我头一遭来时,姑娘可不曾主动询问。”霍沙出言调笑到,“道泉道友乃是龙空山自然道掌教,今天刚刚入京。姑娘等下可要多奏几曲,为他接风才是。” “原来是初次入京,就被霍道录带坏了!”羽色掩口轻笑,又说上一句:“怪不得一脸急色模样!” 一句话便将两个人都调戏了,惹得几位都是大笑。翟南何曾遇过如此场景,被如此美艳女子当众打趣,那笑容中便有些讪讪。 见得翟南如此,那羽色更是得意,眼神俏皮地直在他身上流连。 边上,臧剑笑得几乎连眼泪都挤要出来了,伸手在翟南肩上拍了数下:“道友这下算是见识了吧?这羽色姑娘最是善于作弄人,偏又勾人得很。凡是男人,都要被她撩拨得心火大盛。” 霍沙这场中老手,眼见己方落了下风,便借着话头说到:“羽色姑娘,你什么时候才肯梳笼?不如今天便看在他如此急色的份上,便宜了道泉道友吧!” 此话出口时,正是眼光有些流离躲闪的翟南,恰好扫过柳子越脸上,发觉他脸色几乎不可察觉地露出些许恼怒,旋即又恢复成那一脸猥琐笑容。但心中一动的翟南便觉得他的眼神似乎太过清明。 那边,羽色也不恼,只是白了霍沙一眼:“你每次来,总是要打奴家的身子的主意!” 说完也不待霍沙再说,便转身来到侍女已布置好的琴前坐下。纤手在那琴上拨弄,发出一串音符。又伸手调了调琴弦,试好音色。脸上已是一片沉静,端坐在那,更无半分轻佻。 房中众人也都安静下来,只余烛火偶尔爆出一丝炸响。 “叮!” 恰是众人调匀呼吸,心思安定时。一声清音响起,似乎于清晨寂静山谷中的发出一声鸟啼。随后这啼声引动更多醒来的鸟儿加入,互相和鸣,追逐嬉戏。 翟南本是不懂乐理,听着这曲琴音,闭目之下却也不时闪现种种幻化景象。而那其余几人更是若痴若醉,沉湎其中。 一曲奏罢,待得几人回味良久,睁开眼时,那羽色已是起身。向几人又福了一礼,也不言语,只是浅浅一笑,便转身出屋而去。两个侍女也急忙收拾了,匆匆随着去了。 这显然便是那羽色待客的规矩,霍沙等人也不挽留,犹自静坐不语。又过了一刻,霍沙方才叹了一口气,吐声到:“此曲本应天上有,古人诚不欺我!” “哈!每次来此,道录必要感叹一番!”臧剑笑说一句,“道泉道友,这羽色姑娘每次只献一曲。今日听了这琴,下次再让她给你吹上一番箫。羽色吹箫的功夫却是比这抚琴更要强上几分。” 几人又谈了一阵,说些风花雪月,话里话外再重申一番盟约,然后眼见时候不早,便散了酒席出门。 霍沙今日轻易便与道泉达成同盟,虽然还有巩固情分,考察为人等许多功夫要做。但兴致已是甚高,再有几分酒意上来,志得意满之下脚步也轻飘,在拐过一处墙角时却正撞上一人。霍沙顿时被撞翻在地。于是大怒,高声喝骂:“哪来的粗人,走路不长眼吗?!” 对方也不是善茬,回声骂到:“哪来的醉鬼在此狂吠?!也不开眼看看小爷是谁?” 听得这声音有些耳熟,那正扶将霍沙的柳子越连忙定睛一看,然后急忙扯了霍沙一把。低声说到:“是伍衙内!” 嗯?!霍沙一听,再看过去,果然便是那厮。酒意顿时去了几分,心下便不想再惹事端,只是不知如何收场下得这个台阶。 臧剑也在新杰扶持下跟了过来,见此,连忙上去缓颊:“哈!原来是伍衙内!误会而已!” 那伍衙内也认出是霍沙,心下也有忌惮,便打了哈哈,然后拱拱手,便径直入内。 如此一闹,几人兴致便有些消散。出了红尘阁,便各自回去,只由柳子越送道泉道友回住处。 路上,不待翟南询问,柳子越便主动解说一番:“那伍月是京中有名的恶少,乃是宫中伍贵妃的嫡亲侄儿。家中也没了长辈,缺了管束,又有偌大家产供他挥霍,天天里就任性厮混。有伍贵妃照应着,却是没人敢轻易招惹。如今迷上了羽色姑娘,天天都去纠缠。” 说到最后一句,翟南又发现他嘴角有些扯动。心下便有些奇怪,觉得柳子越似乎有些异样。于是,在他离去时,便暗暗安排了一个探测器跟上去。 回到屋中,一边关注着那柳子越的去向,又分心思索入京第一天的收获。 这一日,顺利地让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先是与童贯手下拉上关系,然后又与霍沙一伙结交。更难得的,却是与徐守信的初步接触。 若说翟南眼下最担心的,莫过于自己的时空强度一直在消散。而传教之事又是个水磨功夫,远不如一般穿越那般造枪造炮来的直接。因此,最大的制约便是这传教的帮手。 而起先招募的,不是王豆腐慕容鹉这般没品的神棍,便是还需长时间培养的李裕许多等人。这突然间遇到一个同样有志于发展民间道教的徐守信,专业水平又无需置疑,甚至可以说是整个道门中顶尖的,对于翟南来说实在是巨大的收获。 虽然,在其他穿越里,主角拉拢的最主要助手往往都是风华正貌,一经拉拢便可为主角效力几十年。甚至还有主角的发小,七八岁时便拜倒在地,然后与主角一同推动历史的车轮的。但对传教不成功便连十年也活不到的翟南来说,这七十余岁的徐守信的使用期限也勉强够用了。现在要操心的便是如何拉拢了。 正思索着,探测器却跟着柳子越返回到红尘阁。见此,翟南心中八卦之火顿时熊熊燃起。撇开其他,一意偷窥起柳子越来。 柳子越这次不是由正门进入,直绕到红尘阁后,寻到一个小门,轻轻叩门。便有人询问,然后开门放他入内。 进了院中,柳子越显然对此熟悉至极,只拣那偏僻之处行走,穿过一处花园,便进了一处房中。 房中,等候的正是羽色。 但翟南并没看到羽色柳子越联合主演的生活片,反倒是柳子越进门就匍倒在地,恭敬万分地称呼:“属下参见圣女!神佑我教,昌盛永继!” 第40章 桃花 第四十章 桃花 羽色已是换过一身衣裳,形象与接客时又不一样。一身粉红长袍,倒似法袍。正中绣了一团光亮,内中有一个人影端坐。面目衣饰全然不见,只有一个轮廓而已。外圈则是一周火焰,并从火焰中飘散出朵朵桃花。衬托着她美艳的面容,份外诱人。 羽色见柳越行礼,也不起身,依在那宽椅软榻上。妙体横陈,头发披散,只用手支颌,侧头说到:“柳使者幸苦,起来罢!” “愿供教主驱使!”又磕了个头,柳越方才起身。 “今日来的这道泉是何等来数?本尊看那霍沙对他颇为看重。”羽色也不知怎地,对道泉竟然颇感兴趣。 “听说是什么自然道掌教,山门在京兆府龙空山。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哄得霍沙大力推崇,直说是道法玄妙。想着荐给官家,引为助力。”柳越恭敬地站在那里答到。 “你可看到他有何法力?” “属下倒是未见着他施展,只是他那坐骑乃是头硕大白熊,端是奇异。前所未见,闻所未闻!虽然这自然道素来籍籍无名,但也难说是否有独到法术。” “哼!除我教真神,这世间哪有甚真的法术?不过是些障眼法罢了。道门流派甚杂,冒出一个小派也不算稀奇。只是怕那昏君被其迷惑,更加沉迷道术,却是与我教大计有碍!”说到这里,羽色面带不屑,支起上身坐了起来。 动作间,躯体扭动,乳波荡漾。只看得通过探测器偷窥的翟南一阵躁动,狂咽口水。便是那柳越也是魂与色授,目光迷离,一时竟然忘了答话。 见柳越这般模样,羽色甚是自得,樱唇微启发出一阵笑声,身形颤动,说不出的浪荡模样。 眼见柳越面色扭曲挣扎,一幅跃跃欲试的模样,羽色突然又收声肃容:“柳使者莫要忘了身份!动了歪念,难道不怕教主责罚?!” “属下不敢!”本来已是不能自持的柳越,听到教主的威名,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急忙跪伏在地。“属下对教主的忠心,天日可鉴。只是圣女这桃花神功,太过厉害,却是属下抵挡不住,才乱了心思。” 羽色从软榻上站起身来,一对玉足便赤脚踏在地上。行走间身姿摇曳,来到墙边,掀开帷帘,露出一幅画来。 那画中,正中是一枝桃花斜斜伸出,几片花瓣正徐徐落下,下边则是一潭清泉,映出那枝桃花及花瓣的倒影,但波纹荡漾,又生出各种扭曲。画面简约,但又似乎别有深意。 盯着那画片刻,背对着柳越,羽色沉声说到:“道门说什么大道,释门说什么佛性,不过都是故弄玄虚罢了。只有我桃花神教,直指人心。各种行为不过是折射而已。” 然后又转过身来,脸上已是一副圣洁之色,对着柳越:“教主曾教导我等,定要于这之上收放自如。才能察得我教真义,获得真神庇佑。柳使者虽然身负大任,潜入道门。但于我教这控欲功夫却莫要荒废了!” 跪伏在地的柳越听得愈发不安:“属下知错了!回去定然苦修。” “你且去罢!好生盯着霍沙道泉等人。大事在即,莫要出什么岔!”羽色摆了摆手。 柳越急忙应声退了出去。 随后,却没什么收获。那羽色显然是已经洗浴过了,只在那幅画前祈祷片刻,便去睡了,让翟南大失所望。 翟南在场外看完这探测器转播的好戏,自是惊诧。想不到这羽色还是什么桃花神教的圣女,连柳越都是这教中使者,却又潜伏在道门之中。 虽然仅听到寥寥数句,但这教中似乎以人心为修炼之阶。想起羽色种种诱人神态,翟南心中便是火热。 这分明就是翟南当初最想搞的宗教嘛!只是保罗认定与改变这个世界演化方向的目标契合度太低,所以才被否决了。想不到竟然有原生的,翟南心里的好奇心顿时被撩拨起来,便安排探测器继续留在羽色屋中偷窥。 春梦了无痕。第二天一早起来,翟南一睁眼首先想的,就是调出探测器的图像。谁知见到的只是一张空床,那羽色竟然不知去向。再往回倒,却是一早那羽色便起身。然后转入边上一间小屋,就此不见出来。 好不容易寻了个空隙,让探测器钻进那小屋,除去几件衣服挂在那里,看着正是昨日羽色所穿,人影却是全无,竟然是从另一边门离去了。 没看到换衣的景象,大失所望的翟南不免埋怨几句保罗。 然后就听保罗冷冰冰地说到:“请记住你的任务!如果你再在这种不相干的事情上浪费能量,我就要考虑是否停止你的部分权限!” “到现在为止,我们已经散失了近8个月的存在时间,而延长的不过半个月,净损失超过7个月。离达到时空波动强度衰减平衡还差得很远。”保罗继续数落到:“无论这桃花神教如何,暂时跟我们都毫无关系!现在的任务是扩大传教!” 翟南悻悻地沉默不语。这段时间或许习惯了穿越后的生活,有了信徒,拉拢了几个人入伙,形成了自己的团体。又纳了流苏姐妹,享受到了在原时空做小人物时,所日夜意**奢望的日。眼看着自己的神棍生涯似乎顺利发展,不免有些松懈下来。做事便有些随心所欲,不再如开始时那般目标明确,精心策划。 虽然不爽保罗如此对他说话,但也拿它没办法。郁闷之余,只得压下对羽色的觊觎之心,将探测器收了回来。突然便有人敲门。却是徐守信派徒弟来请他过去继续论道,顺便邀他去用些早点。 来到徐守信这边,今日却是无需太过客套,只稍微招呼便坐了下来用餐。 “昨日道友去赴霍沙之宴了?”稍微吃了点,徐守信便用毕拭手,挺身问到。 翟南对这等果也没甚兴趣,稍微尝尝就是:“是的,去的是红尘阁,一家青楼。呵呵,倒是让贫道颇为惊讶。” “唉!京中道士,得了官家崇信赏赐,生活起居皆是奢华。偏又自诩道心无碍,风流浪荡,争风吃醋的也不少。”徐守信痛心疾首地说到:“道友初来京中,切莫贪图此等享受,与那霍沙沆瀣一气才是。” “神翁所言甚是!这京中太过繁华,把持道心不易,却不是修行的地方。”听了这话,翟南想起昨夜梦中尚有羽色身影,便有些惭愧。又有保罗警告在前,自然更加警省。“贫道欲尽快获取一个观额,算是得了朝廷承认,然后便离京回山。” “这倒不难!只需霍沙禀告上去,我倒也能在官家面前说上几句话。”徐守信显然对道泉的表态很满意,摆手却过道泉的道谢,又探问到:“贵宗山门龙空山却是何等所在?我还从未听闻过此地。” “哈!龙空山在那终南山左近,属乾祐县辖下。得地底温泉之水滋养,一年四季温暖如春。满山俱是各种奇葩,更有各类异兽出没其中。”道泉想起自己的大手笔,自然得意吹嘘。 徐守信自然有些怀疑:“如此福地,为何从不见于典籍。道友莫不是诳我?!” “若是神翁有闲,不如改日随贫道去盘桓几日?自然知道所言是真是假!”道泉正是想着如何将他哄得入伙,借着这个机会便出言邀请。 “也好!反正待在这京中,眼见霍沙之流着实厌烦。改天道友返山之时,我也向官家求恳离京,随道友去游览一番。”() 第41章 善缘 第四十一章 善缘 能得了徐守信的允诺,又看出他分明是对自然道极感兴趣的。翟南自是大受鼓舞,随后与徐守信探讨经义更加热心,细细解说自然道教典。 若要只说道经,纵然翟南能借着保罗,随时在虚拟显示屏中查阅各种典籍,也是万万比不上徐守信那般熟稔,各条经文均可信手拈来。 但胜在对宗教的理解,翟南却是可以在后世各种研究的基础上阐发,中间许多则是徐守信素未想到之处。于那教团组织,巩固信仰的各种手段,更是让徐守信觉得阐述精微,举措新颖。 加上翟南又在教义上圈定的只有三本经书,在这范围内引出大道五德,其余一概置之不理。纵然徐守信熟读各种经书,也对这等基础教义挑不出什么错,反而因此觉得借此传教更是方便,于这自然道走民间道教的路线正是恰当。 他已七十有余,修行有年,于寻常世俗富贵早已淡薄,惟对得道之事尚孜孜以求。而修行内丹又不得突破,如今在这自然道中发现别有天地,自是引发巨大热情。 随后几日,徐守信每日里都拉着翟南探讨。抛开教典不谈,对传教手册却是提出许多看法,俱是结合自身这些年与人诘问经义所得。虽然掺有许多其他经书中的内容,但在道门教义的整体架构梳理上,远比翟南这半调子强上许多。 原本翟南刻意规避的问题,如今在他手上也被解释得清清楚楚,并与那大道五德合丝严缝,丝丝入扣。如此更是让翟南下了决心定要拉拢此人,便将各种恭维讨好使出,几日下来两人便是亲厚了许多。 这几日里,霍沙与柳子越偶尔过来,翟南也是奉承做戏,只催着尽快能得了引荐。但这官家的事岂是霍沙能左右的,不过是把表章呈了上去。要想让翟南得到官家接见,却还要寻到机会,当面替他鼓吹,又恰逢皇帝有空才行。 这一日,徐守信毕竟年龄大了,吃不住连续几日劳心费神,便停上一天歇歇。翟南自来这京中,尚未出门逛逛这当今世上第一大都市,也便乘空出门,信步在汴京城里闲逛。 在春光里徜徉,看着各色人等在街上行走,体味着这原汁原味的中国传统都市风情。翟南仿佛又回到了原时空里,每逢周末在街头百无聊赖的日子。 走了半日,贪看花色,不知何时就拐进一片小巷中,竟然迷了方向。在中间绕了几次,都是遇到死路。无奈之下,只得放出探测器,升到空中看看路径。不意却发现一个熟人,正在旁边一处巷子中。 转过去,靠近那唤作清风的道童身后,还未待张口招呼,却听他在那嘟囔:“师傅怎地还不出来?急死人了!” “嗯?”翟南想起那日不告而别,放了自己鸽子的癸变泉,心中就有些郁闷。看清风正守着的是一户人家后门。想着,莫非这癸变泉又在做甚偷鸡摸狗之事?便让探测器落入那户人家中,一探究竟。 入得房中,还未找到癸变泉人影,先传来一阵女声呼叫:“甚好!甚强巨!” “噗!”听到这句文言版很好很强大,翟南顿时忍俊不住笑出声来,也算是明白了癸变泉在做甚勾当。 而突如其来的笑声,却把正紧张望风的清风唬个半死,待回头看到道泉,更是惊恐地脚都软了。用手撑住墙壁,结结巴巴地说到:“妖。。。妖怪!你。。。你莫要过来!我家师傅就在里面,马上出来。今日我师傅可是带了法器的。” 翟南立时满面黑线,他一向自诩仙风道骨,如何就能被这对师徒当作妖怪?! 当下也不听那清风道童碎碎念叨,直接伸手将其拎到面前逼问。清风不过是个很萌的孩童,如何当得住这般恐吓?不过几句,便眼泪溢出,结结巴巴将这几日师徒二人的遭遇交代透彻。即便是这孩童说不明白的,翟南也猜了个清楚。 两人听得朝廷诏寻有道之士,便来京中碰运气。却因没有地方官府的推荐文书,被道录院拒之门外。既不给引荐,也不安排食宿。这京中物价腾贵,而百姓多是见惯了各种江湖伎俩,却不似乡野村民那般好哄骗。于是,这师徒二人便流落街头摆摊相命,混几个大钱吃喝,晚上只在野地里将就,还盼着哪天能得个进身的机会。 翟南正暗自嘲笑这癸变泉不知好歹,落到此般境地。就见那家后门被人推开些许,探出一个头来张望。却是个年逾四十的肥胖妇人,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那妇人眼见巷中别无他人,只这两个道士守着,才放心将门大开。就见癸变泉衣冠不整地倒着出来,身子已然出门,头脸犹在门内与那妇人耳鬓厮磨,一幅情浓不舍之状。唯独手上还拎着几贯铜钱,不甚协调这浪漫场景。 好不容易出了门,又被妇人一只胖手勾住颈项,在脸上亲了一口,方才放了。那妇人显然对癸变泉的服务十分满意,又取了头上一根银簪子,塞进他手中,嗲声说到:“好人,可莫忘了卓儿,切须时常来看望奴奴!” “主母!”院中突然传来女子喊叫,估摸是家中丫鬟仆妇寻来。那妇人才急急将门掩了,临了还不忘抛个媚眼。 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癸变泉边整理着衣袍,擦拭脸上胭脂,一边又急忙将手中钱财揣往怀中。转身过来,却看到站在自家徒儿边上的竟是道泉,顿时僵在那里。 眼看道泉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癸变泉大感尴尬,勉强扯动面部挤出个笑容:“如何这般凑巧,在此得见道友?” “呵呵,果然是巧,几日不见,不想道友竟然如此快活!”翟南笑道。 “见笑,见笑了!”癸变泉讪讪地回到:“结个善缘罢了!” 听了这话,翟南又是忍俊不住,这人倒是天天与人为善,上次偷鸡也是要结善缘。“此地不宜久留,我刚听令徒说起,道友暂时还未寻到住处。不如便跟我先回上清储祥宫中落脚,再行细聊不迟。” “上清储祥宫?!”癸变泉惊讶之余,有些迟疑地想确认一下。 “正是!京兆府举荐我入京应诏,道录院便安排我在那住下。”道泉稍做解释,又看了看那师徒二人,“不过,道友师徒怕是要先充做我自然道的弟子,如此,才好让那宫中管事允准。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 童大铛外府宅邸。 童贯看完枢密院转来的文书,轻声细语地问到:“年弟!等了这许多日,明日里官家就要召我入对了。你看上次准备的方略中可还有甚遗漏?” “早就谋划得明白,还能有何遗漏?!”王启年坐在一边,满脸不以为意。 眼见王启年一幅胸有成竹的摸样,再配上那异常俊美的面容,童贯眼中只是一阵迷离:“我自是信得过年弟的,但这总是事关咱俩建功立业的大事,还是谨慎些好,不如拿出来再仔细探讨一番。” 看了一眼满脸胡须,样貌粗豪的童贯,王启年有些不耐地说到:“那便依你。不过按我的性子,何须如此麻烦。给我几百骑兵,我便能深入青唐,搅他个天翻地覆。你再领兵慢慢一路攻取就是。” “好啦!谁不知道你这飞将之名?”童贯伸手轻轻在王启年胸口捶了一拳,“快去取舆图来罢!” 第42章 随军 第四十二章 随军 一早,癸变泉师徒二人来到翟南院中。一夜好睡,洗漱整齐的两人,不复往日那般邋遢狼狈,倒显露些容光焕发的样子。 “道友如今可有何打算?”翟南自觉已是待他们不薄,便也不再废话,开门见山的问到。 瞅瞅翟南的脸色,虽是看不出什么,但癸变泉本是混迹江湖的老手,自然不信这道泉收容他们只是顾念同是道门的缘故。微作思量,便答到:“贫道师徒二人本是流落四方,讨个生计。承蒙道友照拂,如今自然是听从道友安排。” “实话说来,我看道友道法实在是有限的很,若是想从官府求得一个进身之阶怕是很难。”翟南说到:“不过道友着实机灵善变,全无迂腐之气,倒是长于跟民众交往。” “胡说!”刚刚说到这,就被清风打断。只见他一脸不服委屈,眼泪泫然欲滴:“我师傅最是道法广大!大家都说是活神仙!” 还待再说,却被癸变泉一把扯过,捂住嘴巴。满脸赔笑到:“这孩子脑子不甚灵便,道友莫要较真!” 轻轻摇摇头,翟南忍笑继续说到:“道友总不能就这般终老江湖,清风这孩子也不合总跟着道友跑码头。” 话说到这,招揽之意已是表露无疑,癸变泉看着这道泉停下不说,只是盯着自己。心下却是疑虑不定。 诚如道泉所言,自己会使的道术不过是些小伎俩,上不得台面。又是一个野狐禅,没甚宗门可以依靠。颠沛半生,最大的指望不过是碰到哪个村中小庙正好没了人,能去占了也算安定下来。而这道泉既然能被引进上清储祥宫,自是不凡。若能被收容,却是求之不得。 但令他顾虑的则是,道泉为何要招揽他?师徒二人别无所长,前番还曾拿他当过妖怪。深知人心险恶的癸变泉对这送上门的好事,却是感觉难以把握。自己师徒二人不过承这道泉照顾了一夜住宿外加两顿饭而已,是否值得赌一把? 这时间便如此慢慢逝去,翟南也不催促,只坐在一边等待。 眼看这癸变泉迟迟拿不定主意,翟南便有些后悔,将这种事看得过于简单。再将自己身躯抖上两抖,那癸变泉却恍若未见。只得哀叹,自己果然是没有王八之气啊。 正纠结间,有执事道士来通传,说是有一名为王启年的禁军部将拜访。翟南正好借此先避开此间尴尬。 来到上清储祥宫前殿旁,一间充作知客的厢房。进门一看,除了那王启年,尚有那风月居士的小厮唤做新杰的也候在那里,两人谈笑正洽。 见得翟南进门,两人见过礼,王启年却示意新杰先说。新杰告了声罪,呈上一张帖子,却是风月居士邀翟南明日赴宴,地点还在那红尘阁,依旧是和霍沙柳子越一起。 翟南自无不可,正好还可催促一下霍沙。新杰完了差事,便告辞离去。 临走,王启年又一脸热情,扯着他的手嘱咐到:“童兄弟,你我一见如故,改日得闲,哥哥定去寻你耍子。”翟南这才得知,这新杰是姓童的。 盯着童新杰离去,直到拐过墙角,不见身影。王启年才收回目光,与翟南分宾主坐下,开口说到:“那日一见道长,便知道长必然是得道高人。总想着来拜访,但却一直不得空闲,拖延至今。童皇城今日进宫入对,王某却不耐在那苦等,便乘空来寻道长。叨扰之处,尚请见谅” “将军客气!将军百忙之中,尚能记得贫道,实是贫道有幸。”翟南不知这只有一面之缘的王启年上门何事,口中只是敷衍。 “我却是个直爽性子,此来是想求道长一事。”王启年看看道泉,大大咧咧地说到:“过得几日,我便要随童皇城再赴熙州,征讨青唐。因此,想请道长给起上一课,占个凶吉。” 只能算是个假冒伪劣道士的翟南,如何懂得这等起课之事?有心拒绝吧,这王启年前些天还曾帮过他。并且这占卜之事,也算是传统业务。莫说道士,便是那学易经的儒门子弟也偶尔起上几课。因此寻不着推诿理由的翟南,只得在心中急忙思量如何应对搪塞。 为了掩饰,还装模作样地拈指掐算。这般情景,落在王启年眼中,却是叹服不已。卜算这般大事竟然不用卦签,这道泉道行委实了得。哪知道翟南正闭眼在虚拟显示屏中狂查资料,现场补习各种忽悠话术。 过了片刻,王启年就见这道泉双眼睁开,手指停了拨弄,拈须说到:“王将军放心,此去乃是吉兆!只须谨慎从事,便可无忧,更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 翟南想到童贯正是以在西边的军功起家,这王启年既然随他出征,自然不会有甚大凶。若是出了什么漏子,那也只能怪他自己未曾谨慎。 听了这话,王启年心中自然高兴。又说到:“刀矢无眼,军中之事甚是难说。要不,道长赐个符给王某吧。” 这也容易,翟南陪着王启年去前殿敬了香,又向那执事道士拿了个平安符给他,嘱咐贴身收着就是。 做完这些,这王启年却还毫无告辞之意,心下无奈的翟南只得将其又引回那知客厢房,陪着东拉西扯。 也不知是否因为干的就是打打杀杀的活,这王启年对各种神通斗法极有兴趣。缠着翟南百般询问各种法术,翟南答得一句,往往便引出十句八句来。幸好翟南在原时空看惯了各类玄幻网文,只拣那名称最华丽的胡扯应付。直听得王启年赞叹不已,一味妄想。 眼见这王启年一幅对各种神话心向往之的摸样,翟南心中一动,突然想起军中亦是传教的好地方。那些士兵大都是些粗汉,极好糊弄,又长期直面生死,各种心理压力必然难捱。面向这类人群传教,定能事半功倍。而得了宗教信仰,军队往往战斗力也是倍增。从随军牧师到大能政委,莫不如此。 因此,翟南寻了个空隙便向那王启年试探:“将军可知,军中是否能够传教?” “在军中传教?”王启年呆了一呆,显然是从未想过此事,思忖片刻,回到:“虽未有先例,但似无不可。不过军中危险,可不是修行的好地方,却是没有那道士和尚在军中长驻的。了不起战后请些来做个法事罢了。” 这就是民间宗教和上层宗教的区别了!上层宗教往往只顾自己修行,不以传播宗教为意,哪会去军中这般险地。 “贫道宗门,以广度世人为己任。贫道有心随军传教,向军中将士传授我自然道的奥义。将军以为如何?”翟南听得王启年似乎并不反对军中传教,就更直接的表示到。 “若能如此,当然甚好!”王启年听了却是有些兴奋:“若是道长真个有心,别处王某不敢说,但定能说得童皇城同意道长在我熙州军中传教!” 当下两人约定,由王启年先去说动童贯,然后便来告知翟南结果。 若能在几万大军中传教,想想就知必然效率极高。翟南得了这样一个进展,看这王启年就顺眼许多,怎么看怎么可爱了。 再聊一阵,王启年看看时间差不多,便要告辞去宫门外接着童贯。临走前,却又一脸忸怩地向翟南问到:“不瞒道长,我却有一爱侣,情意甚笃,一心想着能长相厮守。不知道长可有甚符箓可保此情份不散?” 看这王启年相貌俊美,想必是招惹情孽不少。翟南正是高兴,也不推辞。略作思考后,取来两张符纸,笔沾朱砂,信笔画下两个歪歪扭扭的联通logo,又寻了两个绣着八卦阴阳图的锦袋分别装了。 递给王启年,说到:“此符最是纠结,只须随身戴着,一日不脱便可保一日情份!”心中又暗道:不肯脱自然是有情义在的,若是脱了,自然情分断了。道法自然!这可不是贫道诓骗于你。 第43章 争风 第四十三章 争风 回到自己所居小院,除了癸变泉师徒,徐守信也在屋中等候,两人正在闲谈。却是徐守信来找翟南论道,得知正在会客,这便与癸变泉攀谈起来。 徐守信来的却是正好,翟南正发愁癸变泉尚下不定决心投靠,恰好借徐守信做个缓冲。于是便向癸变泉提议到:“我与神翁有约,过得几日,请神翁去我龙空山盘桓几日。不如道友届时一同前往。刚才所说之事且推到去过之后再说。” 听了此话,癸变泉自然乐得暂时无需做这抉择,免得直接拒绝,伤了这道泉的颜面。欣然答应后,见徐神翁要与道泉谈事,便起身告辞,自携了徒儿回自己住处不提。 徐神翁也是久经世事,虽不曾详问,但旁观两人对白,又知道道泉正致力传教之事,便将这其中端倪猜度个分。 见癸变泉已走得远了,便出言相劝:“道友意欲广为传教,缺乏人手在旁襄理,想必是急于聚拢同志的。但这传教之人还须慎重选择才是。刚才老夫与这癸变泉聊得几句,于这经义上殊无可取,并且眼神不正,怕是心思灵动,不肯谨守规矩。” 这便是在劝道泉莫要收容癸变泉了。但他哪知翟南如今是饥不择食,连那市侩猥琐的王豆腐,背师求荣的慕容鹉都欢迎至极,多一个心术不正的癸变泉也不算什么。 想起自己龙空山一脉尽是收罗些世间奇葩,翟南也只得苦笑着说到:“神翁好意心领了!奈何如今急于传教,只得暂且滥竽充数了,待得以后再行裁汰。” “此言差矣!传教是何等大事,最是需要沉心耐性。若是人手不足,不妨慢慢培养。以十年生聚功夫打下厚实根基,方才是正路。急于求成怕是反要误事!”徐守信又规劝到。 十年?若是不赶紧传教,我连九年半都活不到了,哪有时间去打什么厚实根基?翟南心里想着,便摇摇头叹到:“时不我待,其中缘由神翁却是不知。若是这年不能让我自然道大行于世,怕是贫道便有灭顶之灾!” 听了这话,徐守信先是困惑,随即动容到:“莫非道友就要渡那天劫了?” 翟南听徐守信会错了意,也就顺水推舟地说到:“正是!此番天劫端是厉害无比,贫道却是抵挡不住。只得入世度人,积攒功德以消灾弭祸。” 徐守信顿时被这消息刺激得激动不已:“道友临劫时定要告知于我,如此盛事岂能错过?老夫定要在旁观摩!” 翟南呆呆地看着兴奋地在屋中走来走去的徐守信,心想,莫不成自己被雷劈就如此令人企盼?! —————— 傍晚,翟南再进红尘阁,赴风月居士的宴请。 觥筹交错间,席上几人谈笑不止,气氛比起上次初见又好上许多。如今几人明面上已是盟友,这些天来往过几次,今日不过是加强一下情谊,倒也无甚正事要谈。故此,大家轻松快意,放开饮乐。颇有些小圈聚会的味道。 喝了一阵,那新杰进来禀告,红尘阁里人说了,羽色小姐今日不适,却是无法接客献艺。 选这红尘阁宴饮,又不叫女伎,就是想听上羽色演奏一曲。那风月居士就抱怨到:“怎就赶到今日?实是败兴!今日来此,就是想让道泉道友品品羽色小姐吹箫的绝活,怎想如此不凑巧!” 几人都是失望不已,而翟南前次却是窥见到柳越与羽色关系的,因此格外注意。只见他虽然口中也是说得遗憾,但面色却殊为平淡,不免怀疑他是早便知道会是如此。 眼见气氛败坏无遗,那霍沙更是唉声叹气。翟南想起自己入京已近十日,要办得事却还没甚动静,看来还是需要想法催催这霍沙才行。 而这霍沙之所以愿意举荐自己,不过是为了当初自己用探测器播放了点全息影像,让他以为自己道法过人罢了。如今已是过了些时日,怕是当初的惊诧过后,他心中也是有些懈怠。 想了想,翟南将手中酒杯干尽,作出些酒意醺然的样,出声说到:“诸位!今日虽是不巧,但既然来此一趟,却不能就此空回。” 眼见众人都将目光聚向自己,翟南略带张狂地说到:“贫道这里却是有个小法术,今日施展出来,便当是答谢风月居士宴请了!” 随后便走到厅中一侧,将边上几枝烛台尽数熄了。那本就预留给演奏用的琴台之处顿时暗了下来。 霍沙几人,却不知这道泉要做什么,只看他回身坐回桌边,举手拍击数下。 那琴台边上应声亮起,冒出一团光辉,闪动着变幻形态,随后竟然成了一端坐琴台前的女形象,看相貌竟与羽色浑然相同,便是服饰也是那日羽色所着。 随后就见那“羽色”素手凭空拨弄,仿佛眼前有一瑶琴一般。而空中亦响起琴声,曲调正是那日羽色所奏。 柳越瞧着这般情景,惊骇莫名,心旌摇动。自己暗暗苦恋羽色已久,羽色的一颦一笑早就深深印于自己脑海之中。眼看前面这幻像,举止动作无不与羽色相同,便是那偶尔皱眉,唇角翘动等寻常人难以察觉的细小动作也是惟妙惟肖。而这琴声更是绝无差异,若是闭上眼睛,定然会以为圣女就在眼前弹奏。 暂不说这边,翟南正用几枚探测器放映上次羽色演奏的全息录像,哄骗霍沙等人。红尘阁前庭中,那伍贵妃的侄儿,伍月大少正在大闹。 “快让羽色小姐出来见我!莫要哄我,我知道,定是你们看羽色有意于我,怕跟了我从良,断了你家财路。这才谎说羽色有病,不让她与我相见”伍月显然是喝了不少,只揪着一红尘阁的小厮在那暴跳。 旁边围着的姑娘龟奴俱是劝解,奈何伍月只是不听。直说自己天天来见羽色,两人情投意合,惹得红尘阁使坏,阻扰两人好事。说得恼怒处,又掀翻数桌酒席,砸了若干摆设。 得了通报的老鸨,急急赶来。眼见这恶少发了酒疯,闹得不成样,又不敢对伍月施硬手,只得在那劝慰:“伍公着实是冤枉了我家,实在是今日羽色身体不适的缘故。每月总有那么几天的,公你懂的!” “妈妈又在诳骗!我却是知道羽色这日的,今日绝然不是!”伍月倒是有几分酒醉心明,日算得清楚。又喊到:“今天不让我见着羽色,便是没完!” 眼见不是了局,那老鸨只在那里跺脚,能在京中开这院,自然也是有势力。狠下心来,便招呼几个小厮,准备硬架到一个偏僻院中去醒酒,莫要在此处惊扰了其他客人。 偏偏伍月不肯,用力甩脱那几个小厮手脚,却又酒后失了平衡,跌到在地上。便耍起无赖,大喊大叫,只在地上打滚,沾染得满身俱是酒菜。惹得围观的客人俱是哄笑。 正闹着,突然就听后面隐约有琴声传来,那伍月听到,顿时大喊:“还说羽色身体不适!这分明便是羽色在弹琴,定是知道我来了,用琴声指引我去救她!” 说完也不管别人,踉踉跄跄地爬起身来,便往那琴声来处闯去。而那老鸨听了琴声,也是惊疑不定,连忙招呼着几人追了上去。 旁边也有看热闹的,左右是来寻乐,有好戏看自是不肯放过。其中听出确是羽色琴声的熟客,心下未免猜度,莫非还真如这伍月所说,这羽色与他有了私情。 一众人你追我赶,拉拉扯扯地就到了翟南小院前。恰好赶上曲终,但众人都听得分明,琴声是从这小院中传出的。 伍月一把推开守门的新杰,也不招呼,直直闯入正屋。却没见羽色人影,只有霍沙几人犹自在那发呆。 上前一把揪住霍沙,喝骂到:“原来是你这好色的老不修在这捣鬼!快将我的羽色宝贝交出来!” 霍沙见这一大拨人闯将进来,这伍月又莫名奇妙揪住自己,满嘴酒气,口沫横飞溅得自己一脸。立时就发怒起来,一边挣脱一边呵斥:“伍家小儿,如何此等不懂礼数!” 话音刚落,就见眼前冒出一个拳头,结结实实砸在自己脸上。便觉得眼中满时金星,鼻血直喷。 臧剑柳越见此变故,急忙上前拉扯,将霍沙护住。那老鸨也张罗着一干小厮将那伍月按住了。 正是一阵手忙脚乱的时候,就听门外有人大喊,:“走水了!皇宫走水了!”() 第44章 失手 第四十四章 失手 与臧剑一并送完被打了的霍沙回家,出来后,眼见风月居士离开。柳子越顺着街角,借着那满街观火的百姓的掩护,又回到了红尘阁。 宫中此次火势极大,映红了半边天空,如今这京中大多数人怕是都在观望宫中大火。虽然已是深夜,但街上全是人群,宵禁已是如同虚设,禁军只能勉强做到封锁靠近宫中那些街道而已。 还是上次那间小屋,柳子越问了声门,得了回应后进去,只见羽色一脸凝重,立在窗前向那宫中张望。 想起那道泉的法术,柳子越心中便是忧虑无比。急忙说了声:“圣女,属下有事禀告。” “嗯?”羽色转过头来,见柳子越满是愁容,便问到:“柳使者要说何事?” “圣女是知道的,今晚属下和霍沙、道泉等一并在阁中饮酒。”柳子越理了理思路,方才说到:“因为圣女未曾出来,那道泉便施了个法术。” “哦?这又如何?”说着,羽色离了窗口,坐回到了自己的软榻上。 “那法术实在是过于离奇,竟然是幻化出圣女您的形象,在那奏琴。不仅样貌,便是那琴声曲调也是一模一样。”柳子越说到这里,又想起道泉施术时的情景,言语间便有了些颤抖。 听到竟有此事,羽色自是惊诧万分,忙将经过细细问了。然后想了一会儿,最后才说一句:“怪不得刚才洪使者来说,有人于院中弹奏,琴声极像我的。” 柳子越知道,所说洪使者便是这红尘阁明面上的东家洪晨。乃是教中选出来负责在这京中布下这处基业,红尘阁的字号也是取了他名字的谐音。不过,洪晨却不知道柳子越的身份,毕竟他是安插在道门中有大用的,只有有限几人知道。 “属下今日见了那法术,心中甚是难安!如今霍沙又颇看重他,怕是以后对我教会有不利。不如想些法子早日除去的好。”柳子越说道。 “糊涂!几个奇巧法术能有什么用?如今尚不知其底细,何必惹这事端!”羽色边说着边将头转向窗外皇宫方向。“如今最危险的是那昏君偏向道门,又有霍沙等人撺掇,竭力压制他教。等会便有消息传来,若是宫中孔护法得了手,这道泉法术再巧,也不过是一个有些虚名的道士,却难以妨碍我神教之事。” 那柳子越听了这话,也只能称是而已。 反倒是那羽色,想了想,又问了句:“既然这道泉果然有些法力,不如便度他加入神教。柳使者以为如何?” “这。。。怕是很难!这道泉乃是一派之尊,如何会改入我神教?”柳子越为难地回答到。 “小门小派的,说得上甚么一派之尊!”羽色想起前次见面,道泉那没见世面的土包子样子,不屑地说到。“下次他再来时,本尊施些手段,不怕这道泉不入我榖中。” 听了这话,柳子越就知道,羽色这是准备向道泉施展媚术了。不由得心中一酸,后悔得几乎要撞墙。自己说啥道泉法术,却惹起羽色的心思。另又对那道泉平白生出一股恨意来。 正在悔恨交加,就听到门外传来几下脚步声。柳子越抢出屋门,便见那守着院门的护卫扶着一人过来。那人身作寻常百姓打扮,白面无须,嘴角正往外溢着鲜血。正是教中护法孔璋。自然不能劳动圣女,柳子越急忙上前帮忙,一起搀入屋中。 那孔璋虽然是伤势极重,面如金纸,气若游丝,但还神智尚清。见了羽色,还想挣扎着行礼。羽色急忙止住,一边让柳子越去寻些伤药,一边急切地问到:“孔护法,可曾得手?!” “咳!咳!”听得羽色相问,孔璋便是一阵急咳,喷出几口鲜血,才勉力回答到:“全怪属下无用!海大富那厮恰好赶到,竟然背着昏君跳到水池里,躲过了火烧。属下还被发现了,幸好早就备下后路,才能得以逃脱。” 听得竟然没能烧死那昏君,羽色不由失望至极。又恨这孔璋竟然如此不中用,脸色便拉了下来。 停下来喘了好几口气,孔璋想起自己净身入宫十余年,好不容易得了这个良机,却又功败垂成。这些年来诸般屈辱竟然全是白受了,胸中满是悲苦憋屈。 再看到羽色脸色眼神已经全是冷漠,心中更是冰凉:“属下办事不力,实在该死!只请圣女代为禀明教主,便说我孔璋着实对不起他老人家!” 羽色冷冷看着孔璋眼中淌出泪水,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气息断绝。始终未发一语。 而柳子越从隔壁屋中拿了伤药回来,一见如此,急忙上前试探鼻息,呆了一下。方才起身说到:“圣女,孔护法已是魂归神国了!” “这等废物,白白浪费如此良机!真神不会收他魂魄的!”羽色恨声说道,转念一想,又吩咐到:“快去找人,乘乱将他尸首丢得远远的,然后再让人发现。若是禁卫见不着这尸首,必然闭城大索!反倒是牵扯许多麻烦出来。” 听了这话,柳子越先是惊愕又是不忍,但眼看羽色阴沉的脸色,也不敢再说,只得与那护卫一起拖了孔璋尸首去了。 —————— 翟南自是不会去跟那满街百姓挤做一团,赶回住处,放了一个探测器出去便是。但也就看了看热闹,此事却是与他无关。 随着一队队禁军入城,救火的救火,锁街的锁街。弹压城中百姓,捉拿那乘火打劫的无赖之类。闹到将近天明,那宫中大火才被熄了,又到第二天中午,方才放开街禁,允许寻常人等出门上街。 又过了两日,王启年登门,告之已经说得童贯首肯,翟南尽可随军传教。又说本月底即要发兵。 翟南算来,已是中旬将至,时间已是非常紧迫。待送走王启年,转身便往道录院,寻霍沙商议。 “道友准备近日离京?”霍沙显然非常吃惊,“这却不可!官家昨日才说,因着宫中此次被灾,准备举一大醮祈福。我正寻思让道友在这醮上施展手段,借机引荐给官家,则崇信富贵唾手可得。” “怕是赶不上了,贫道实在是有急事!”翟南说到:“贫道如今只是想获一观额即可。” “如此良机,怎可放过?一个观额又有甚用?若是得了官家崇信,随便即可寻一朝廷所立的现成大观做住持,何必自己去建!更别说那得赐紫衣法号等诸般荣耀!”霍沙听了,还是劝到。 “实在是事关我自然道传教大事,却不想为这虚名富贵耽误。如今,只求霍道录急速帮我求得一观额即可。”翟南是要自己开设教廷的,对这朝廷的册封之类毫无兴趣,只要得一观额,算是得了朝廷承认,免得被扣个邪教**祀的帽子就算达到目的了。 若是时间充裕,自然不妨秀上一把神迹,也算是传播自己名声。但如今有几万大军,都是等着他去救赎的苦逼羔羊,如何能错过。 好说歹说,眼见这道泉就是不肯留下。霍沙也不想就此开罪道泉,无奈之下,只得同意今日便办理文书,单为龙空山自然道求一观额。 本来费了老大心血,拉拢这道泉,是想留在京中充做自己的帮手,哪知竟然来了这么一出。不爽之余,想起今晚伍月要来府中赔罪,虽然因为有则伍贵妃传话调解,总是不能过分,但也定要好好折辱一番。 这边送道泉出道录院,边走边想着这事,霍沙心中自有一番郁闷。在穿过一处院门时,却又被一匆匆而行的小道士撞上。 霍沙火气上涌,也不顾道泉在场,厉声训斥到:“陈雷,如此莽撞,哪有半分淡定守静?平素你师傅又是如何教得你?!” 眼见这霍沙教训那道士,这边翟南却注意到那小道士撞人后,从怀中跌落下几幅卷轴。其中一张散开,竟是一**女子在踢着蹴鞠。 连忙拾起查看,每幅都是一**女子,有那打马球的,踢毽子等诸般游戏。竟是全套春宫,署名处都盖了方“画中圣者”的篆印。 第45章 宫观 第四十五章 宫观 翟南不好意思旁观霍沙如何处罚下属,就此别过,自回上清储祥宫。先寻着徐守信,告之自己决定,并商量行程。 “如此甚好,京中不适久居。道友能以传教为念,确实难得。”显然徐守信对这个决定非常满意,“道友即是着急,霍沙今日又允诺递上表章为道友求一观额,那老夫明日便去宫中求见官家。请辞离京,顺便也帮道友那观额之事说上几句。” 徐守信主动提出帮忙,翟南哪有异议,连忙谢到:“着实有劳神翁了!” 见这道泉确实能舍弃富贵,一意传教度人。虽然不是全信他已得了地仙之位,面临天劫,但就这份向道之心,已是超越常人太多。见惯了道士沉迷俗世繁华的徐守信,便觉得这自然道怕是真能创下一份基业,甚至是振兴道门亦未可知。 徐守信想到这,更是有心助上一把,又怕这自然道根基太浅,有心助些钱财。于是问到:“若是得了观额,道友可有何筹划?”。 说起规划,翟南早就与保罗推演清楚,端是规模宏大,设计精妙。正愁无处炫耀,这徐守信撞上门来,自是求之不得。犹觉得只是嘴说无法阐述清楚,便取过数张白纸,铺在桌上,比划解说起来。 眼见这道泉硬是将这道观分成龙空山和石丰,上下两院,光是一处龙空山上院便有数十处殿宇,划成七八群院落,房屋数百间;而那石丰下院,不过是充做知客及一般信徒礼香之处,也是七进百余屋宇的大手笔。更不需提那附带的各种绿植,供排水设施。更离谱的是竟然将那石丰小村也一并包了进来。而上下两院之间更修有近十里石路连通。 徐守信只觉得实在是难以置信,这道泉莫不是要修皇宫不成?自己本想着此次来京,陆续得了官家赏赐几千贯,若是需要,便都拿出来赞助。哪知道泉心大竟至如此,这几千贯怕是连那多达数十个的厕所都盖不全。 而翟南此番是第一次完整向他人介绍心中教廷蓝图,唯恐不够引人注目,尽是往这工程如何宏大上说,恨不得踮起脚尖比划那殿堂有多高,又张开双臂合抱示意那柱子如何粗大,一口气便说了近一个时辰,直说得汗流浃背,才算大略讲完。 看这道泉正眼巴巴等着自己夸赞,又见他说得幸苦,徐守信倒也不好直斥荒谬。捻了半天胡须,才委婉地说到:“如此规模,怕是要供几千人住吧?”言下之意不过是,自然道人手不多,只需够用就好。 “只供千余人住,还算宽敞,再多怕是就有些局促。”翟南是以原时空白领公寓的标准衡量的,“此次我已将京兆府一路的空白度牒尽数买下,得了一百七十余张。再收些童行之类,加上所雇佣的杂工,估计暂时不会超过此数。” 徐守信顿时捻断了几根自己的胡须。一路度牒百七十张尽数买下,这便至少三万余贯去了。便是茅山这等当世最大的宗派,怕也断难一次做出此等大手笔。 “不想道友竟然如此豪富!但若是尽将此观建成,耗资更需近百万贯,又要供养如此众多弟子,实非易事。道友须得想仔细了。”徐守信终是觉得这自然道纵是有些积财,怕也难以支撑。 百万贯就是五十万两白银,宋两约合四十克,折下来差不多十吨白银或是一吨黄金。提炼起来也算是一笔不小的能量损耗。不过若是分步实施,只提炼质量较少的黄金,左右不过个把月的存在时间当量,还算是能够承受。这次去趟熙州,几万人忽悠下来,估计延长的就远不止这点存在时间了。 所以翟南倒是不担心钱财,点点头说到:“总是要三四年才能建成,应是无甚为难。这几年便要于各处传教,人手少了可是不成。我这次去熙州,若是方便,还要将那边的度牒一并买下。据说那边因为用兵,用度更大,朝廷给的度牒能有三百余张。” 三四年便要建成?徐守信略做盘算,却是不信。但见这道泉对钱财上甚不在意,便不好再说,只是将自己想赞助几千贯的念头按下不提。 翟南哪知道自己一时吹嘘便白白少了数千贯的横财。又想到总不能建起这宫观,却尽是素墙原木,那岂不就象在原时空买个千万豪宅,却不装修只住毛胚?而这艺术之事,却不是靠着检索资料就能解决的,得有这灵性才气之人才能主持。 因此,便向徐守信打听:“神翁可知,何处能延请到擅长这庭院布置,房屋装饰之人?这道观若是要建,还需寻得一人主持这等事项。” 愣了一下,徐守信才明白过来,道泉说的是营造格局和装饰,便推荐到:“京中便有一位道友雅擅丹青,于这营造格局之类也是精通。此人也是姓徐,名唤知常,如今正在道录院供职,负责作些应景画。平素与老夫也有些来往,言语间颇有些厌烦如今的差事。不如明日我也将其邀来,道友再与他细谈便是。” “那自然好!如此便也有劳神翁了!” 提到道录院的画,翟南脑中就浮起陈雷揣着一堆春宫被抓了个正着的窘迫模样,忍俊不住之下,就当成一个笑话说与徐守信听。 “呵呵!陈雷正是那徐知常的弟子,生性跳脱,实在不是修道的材料。不过说起画技,却是徐知常几个弟子中最得真传的。徐知常曾向老夫夸说,这孩子必然能成一代画圣。那孩子也是有趣,常以此自勉,还刻了方印,自称画中圣者。” “啊?”翟南想起那几幅画中,都盖有画中圣者的印,“那几幅春宫都有这印记,看来都是他自己所画的。哈哈!果真是有趣的很!” 这边正拿此事当作笑谈,而陈雷这时才刚刚领完道录院的棍子,正一瘸一拐地走回自己住处。心中暗念倒霉,一时不小心,却惹下如此祸事。想着师傅得知此事,必然大怒,不知还会有何责罚?可千万莫要恼怒他用学得的画技画春宫,来个挑断手筋,废掉画艺逐出门墙。 心思重重地回到居所,还在经过师傅门前时特意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闪进自己屋中。 谁知进门一看,师傅正端坐其中,正看着面前墙上挂起的十几张画儿。因着作画需要,道录院给分的房子倒甚为宽敞,一干画儿一面墙上尽然挂得下,还不显局促。再看那画,可不就是被霍沙收了的那套,想必是当成罪证移交给师傅了。 见此情形,陈雷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是该扑上去跪倒求饶,还是该乘师傅尚未转身看到自己而躲将出去,避过风头。 “雷儿,既然回来,那便进来吧!”徐知常出言打断了他的瞎想。眼见躲不过,只得老老实实入内,跪在师傅面前,静候发落。跪下时,还因扯动臀部棍伤,不禁就是一阵呲牙。 “这些年你跟我学画,倒是极为长进。为师原本还想着,你这孩子虽然颇有天分,但终是年岁尚幼,还须几年才能超过为师。”徐知常面色倒是如常,看不出如何恼怒:“不想,今日却是让人惊喜啊!虽然这于这花鸟、山石诸般内容上尚是不及,但若论人物春宫却是远胜于我了。” 听得这话,陈雷只是羞愧难当,也不知该如何应对这般反讽,只得磕上几个响头,伏在地上,不敢起身。 “嘿!”徐知常也不理他,继续说自己的:“不过,为师虽然作不出你这等画来,但眼光还是有的。你这套画,立意可算极佳,工笔亦是熟练,但却还略有一丝做作匠气。” 说着,站起身来,踱步到其中一幅画前,指点到:“你看,这打马球的女子亦笑亦嗔,神情撩人。但身子姿态却与之不配,反倒是大开大合。” 陈雷听了,似乎师傅当真是在与他探讨画技。惊讶地抬头起来,转向师傅,满脸都是诧异。 见他如此做态,徐知常抚须总结到:“你这套技压群芳谱,虽谈不上是如何绝世名作,但以此流传于世,却至少能证明你不是个太监。” 第46章 情愫 第四十六章 情愫 “这么说,那道泉竟然不参加罗天大醮了?”羽色惊讶地问到。 “听说是他有一女弟子病了,急着赶回。所以今早便守在道录院,一拿到观额文书,便出城了。”柳子越将今早所见禀告到。 “嘿!甚么女徒儿值得如此上心?”羽色面色暧昧,“这道泉虽是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但那日我一见他,便知是个色中恶鬼。眼神急吼吼地,直如十**岁的毛躁小子。” 自从上次羽色动了给道泉上手段的心思后,柳子越耿耿于怀,总想找机会设法打消羽色的这个念头。听了这话,便乘机说到:“我看他与霍沙和那风月居士都颇相得,怕是也。。。” “呸!”果然,羽色听了这话,便皱起眉头一脸厌恶。“莫要在我面前提这等腌攒事!” 转念间,又狠盯了柳子越一眼,冷冷说到:“既然这道泉只想窝在他那山中,那便与我神教毫无干系。我自然不会去招惹他,但你也莫要再在我面前使这等心眼。” 柳子越顿时冷汗粼粼,便如被羽色扒光了衣服一般。 —————— 而他们口中的道泉道长,此刻并不知道自己已是被看作能腐能基,只是急匆匆催熊赶路。 今日上午,便被霍沙派人请去,说是自己的观额已经批下,转到了鸿胪寺,正在置办文书。还未高兴几久,就从保罗那转来一段影像,却是龙空山上,流苏在自己静室门前祷告,为的是那柳玎突然病重的事。 柳玎这段时间,已经多是在龙空山居住,渐少回城。而前几日,回了城中柳府,不知怎地,竟然就身染重病。柳府求医无效,拖延了几日,眼看病势渐重。无奈何下,便派人上山探问流苏姐妹,道泉何时才能返山。 流苏姐妹慌张一阵,却是无法。两人商议良久,便在基地出口小屋外祷告,姑且一试。却被基地监测采集到,保罗便将这画面转了过来。 顾不得还身在道录院中,便当着霍沙柳子越的面,张口询问了几句情况,如同打视频电话一般,然后就急冲冲催着霍沙速去办领文书。 霍沙柳子越见他自言自语几句,便突然要立即领了文书离京,自是莫名其妙。翟南哪能解释这许多,随口分说几句,便一味催促。然后又回上清储祥宫安排一番。因事出突然,等不及他人,便全拜托徐守信,让他回头代为延请徐知常,并领癸变泉师徒一并赶来龙空山。而他自己,一等拿到观额文书,就急忙出城,赶回龙空山。 这边急着离城,那边又让保罗安排了探测器潜入柳府。只见柳玎面色煞白,躺在房中,一幅气息奄然的模样。直让翟南后悔不已。 自从近乎于强抢了这柳玎上山,两人关系便有些暧昧。前段时日,翟南因为纳了流苏姐妹,心虚之下,就有些避着柳玎。虽是发觉这美貌少女不知为何有些郁郁,也没有及时询问劝慰。 而今见着柳玎憔悴病重的样子,又想起初见她时,那眩目美丽的模样。两厢对照,翟南便是心中一痛。这方才领悟过来,自己心中已是情意深种,这才有那丝心虚。否则自己纳两姬妾侍寝,又何必愧疚! 翟南在原时空中不过是一个没有妹子的魔法师,却还未曾尝试过爱情滋味。于这推倒和爱慕的分别,也是不甚清楚。总以为自己与这柳玎交谈也没有几句,虽是心中有股怜爱,也只是推倒之念所致。 得了流苏姐妹后,更被那般爽快分了心神。殊不知,男人的怜爱,便几同于这爱恋之心。而当初那一见,柳玎的温婉美丽,与原时空所见新女性甚至是新新女性截然不同,偏是最能触动男人心怀。 这股情思,直到此时才迸发出来,瞬时将翟南淹没,满心都是焦虑,直骑着慢熊疾奔。这春日里风沙甚是惹人讨厌,不觉便有些被迷了眼。 直到保罗将扫描检查结果传来,翟南才略略放下心来。柳玎这病只是思虑过重所致,却无甚器质病变。情绪压抑之下,各项官能失调,因而身体日渐虚弱,时日一长也就难以支撑。 让保罗安排,从龙空山另送去些安眠定神的喷剂,偷偷释放到柳玎房中,再乘她昏睡之机给滴入一些调理药液。只是心病难医,一边与保罗商议如何才能不为人知的情况下,稳定住柳玎的病情,一边又是发愁,也不知为何柳玎心思沉重如此。 柳全坐在书房中,有些抑郁。眼前摆着一叠信函,内里都是些贺寿之词。虽然自己致仕多年,但门生故吏,亲朋友眷总还能记得自己生辰,按说也足以慰怀。往年也总是很为此欣慰,但今年自己却是有些恐慌。 自己已是六十八岁,过完这次寿,便算一只脚迈进七十。人生七十古来稀,这两年身体愈发不济,心慌气短,睡眠不稳均已是常事。更不时就念起这身后之事来,莫非真是如人所言,人寿将尽往往便自觉先兆? 生死间有大恐怖,实非人力可解。前几日向玎儿问起延寿之术的事,却也没有结果。如今孙女又是病重垂危,让他更添了几许惶惶。 玎儿的病情,请来的医生都是摇头叹气,也说不出什么病因,只是推说心思过重。他却是不信这些推诿,玎儿自小起居优渥,又何曾有甚烦心之事!倒是那道泉曾言,这孩子不宜居于俗世,这次回家不几日便得病如此。要不,再将玎儿送回龙空山上去?就怕她那病重之体受不得颠簸搬运之苦。 还有那程家来信,问及婚期,也是令人烦心,如今还不知该如何作答。 再想起玎儿所拜的师傅,那道泉面色宛如四十,却说是寿已两百,也不知是真是假。此次若是玎儿能捱到他回来,或许还能有几分生机。 柳玎静静躺在自己**,只觉得有些太过冷清。乳熊也被阿翁呵斥,勒令不得再来烦扰她养病。谁知她现今却是想找个亲近人谈上几句。 这次原本不想返城,但记起离阿翁寿辰已是不远,便回来先看看。若是有甚需要,也可帮忙准备。谁知甫一见面,阿翁便追问养生之术,自己何曾得传这等法门?答说不知后,阿翁便是烦躁,也没耐心与自己说话。 回过头来,又得了乳熊偷偷报信,说是听到阿翁与婆婆商议自己与程家婚期。自己一夜辗转,未睡安稳,隔日便觉得了风寒。 如此也好!没人再拿烦心的话讲于自己听,除了那药苦了些,倒还清静。只是这两天精神极是厌倦,身体疏懒无力,又听得乳熊曾在屋外哭泣。莫非自己竟然捱不及再见掌教一面了? 想起掌教,柳玎嘴角浮起一丝笑容。虽然也为他不声不响便纳了流苏姐妹感到不快,但逢夜深人静时,念兹在兹的,却总是掌教的神情。 闭上眼,初见时那火热的眼神,再见时那幅沉迷痴呆,然后又是温柔抚慰,以及后面的躲闪,一幅幅便翻来覆去地闪过。若是掌教见到自己如今这般情形,会是怎样的神情? 怎地就感觉如此渴睡?这还是下午吧? 心中闪过一丝疑惑,但挡不住压上来的睡意,柳玎只隐约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滴入自己口中,略带甜味,然后便沉沉睡去。 —————— 再睁开眼时,柳玎觉得自己精神要好上许多,身体也比前时爽利些。正要喊人来问问是什么时辰了,便听到外面有点喧哗。 没过一会,就见屋门被推开,进来的赫然是一幅焦虑和怜爱神情的道泉。柳玎心中一突,泛起心酸的感觉,眼中便有些湿润。 看着柳玎孺慕盈泪的眼神,翟南此生第一次感受到心意相通的滋味,只觉得天地间再无它物。俯身到耳边,轻声说道:“玎儿莫怕,我这便带你回龙空山去。” 第47章 应对 第四十七章 应对 眼见道泉妖人竟然公然横抱起姐姐,就要上熊离去。博德乳熊小脸涨得通红,愤懑地攥紧拳头,就要上前拼命。 但眼光扫过,姐姐虽是羞怯万分,但眼中的喜悦却是乳熊只偶尔在姐姐极度高兴时才曾见过。看着姐姐安心依托,不胜娇弱的模样,乳熊就如被生生抽去了筋一般,浑身力气如潮水般离去,身体一软,几乎就要瘫倒。 乳熊在心中呐喊:这不合常理!不都说当那妖人强盗强掳佳人时,都是少年英雄或是多智才子将其救出,然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吗?姐姐是我的啊!应当是我的啊! 乳熊依着墙角缓缓蹲下,眼中全是泪水,喃喃自语:“话本果然都是虚造的,都不可学!” 柳全此刻却顾不上姐控乳熊,他只觉得脑袋涨痛。为官几十年,经常自诩颇经风浪的他,如今面对这番情形,也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若是就这样让道泉将孙女抱走,招摇过市,明天柳府就将成为满城笑柄。再过得几天,怕是全京兆府官绅间都要哄传此事。但眼下却是无法强留,毕竟孙女的性命如今也只能指望道泉。 再看孙女的脸色神态,他到如今哪还能不知其心意。在他的概念里,这要算离经叛道的私情了。不过这也要看是跟谁,若是与寻常人,他自是容不得此事,更是要给程家一个交代。而这道泉,若是真是延寿有成的得道高人,倒也在两可之间。便是与那程家分说,也是容易许多。毕竟是出家学道,脱了世俗羁绊,又有这师徒名分掩护。 想到这,柳全突然醒悟过来:“道泉这厮好生奸诈!怪不得一直不肯以师徒相称,只说是教中弟子。” 那道泉已是走到白熊边上,容不得多想,柳全只得上前拦住。 “道泉道长!这个。。。”柳全察觉到道泉流露出的坚定,口中挤出的便成了:“玎儿如今病重体弱,却是受不得风,不如还是乘软轿吧。” 见得最后一丝希望也告破灭。乳熊心中,阿翁一向高大的身影顿时被这妖人击溃。“待我长大了,一定也要成为一个妖道,而且要比这道泉更加的妖!这样才能抢回姐姐。”乳熊蹲在墙角的阴影位面里,暗暗下着决心! —————— “保罗!难得这次,你竟然没有开嘲讽。”翟南完成调制,从维生舱出来,对着墙壁说到。这次从汴京急行军到乾佑,实在是伤筋动骨。对翟南的调制还好说,只是系统内调整。但慢熊则需要大修保养,时空强度的损耗颇大。 “我不做没有用的事情。我不同意你这样干,你也不会放弃。以你当时的精神状态,最终还是我得妥协。”保罗淡然说到:“不止这一次,我已经容忍你很多次无意义地挥霍能量了。” 翟南听了,只得尴尬地笑笑。然后又问到:“要不,给玎儿也做一次调制?” “除了身体康复,是否还需要将她也调制成像你一样,永不衰老?”保罗有些怒意,“共享者!我必须提醒你,不要得寸进尺!基地绝对不会对本时空土著开放调制功能。” “这个也损耗不了多少能量吧?”翟南讪讪地辩解到。 “这是原则问题!流苏姐妹两怎么办?你敢担保以后你不爱上其它女人?另外,你如果有了后代怎么办?后代的后代又怎么办?是否需要弄得满地球全都是你的后代?然后排着队等着调制。” 沉默一阵,翟南只得承认,这确实是个很符合逻辑的问题。“但我觉得,我很难接受眼前的亲人就这样衰老离去。” “等时空波动频率一致以后,你可以放弃调制,与他们一起衰老死去。”保罗冷冷地回答到。 翟南顿时被这简单明确的答案噎住。纠结半天的结果,就是充分理解了,修仙长生的理想,确实是需要跟断情忘俗紧密结合的。 刚转身想离开基地,突然又想起一个问题来:“保罗,等到时空波动频率一致,你不会就背弃我了吧?!” “第一、虽然到时候,你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但取消你的权限对基地来说既无必要也无好处。第二、基地遵守保护使用者的原则。所以,只要你遵循基地使用规则,就能一直保留这个权限。” 当翟南再来到县城时,已是第二天了。首先便来到了县衙,毕竟是符利灯知县举荐入京,如今回来当然需要去拜访一番。符知县和李虞主薄正在议事,得了通传之后,符知县便留下李虞,一并见他。 入座后,符知县关心地问到入京收获,翟南便简单说了介绍一番。 “如此说来,道长只是拿到观额,却未蒙圣上召见?”符利灯听完,问了一句,脸上却流露出深深地失望,连称呼都从仙长降为道长了。 翟南点点头:“大体便是如此!虽承道录院霍沙道录举荐给了官家,但因着宫中被火,官家却是无心召见。原也准备参加罗天大醮,但又因急着回来而未赶上。” “糊涂!罗天大醮何等大事,有甚变故值得赶回?”符知县痛心疾首地说到。本来举荐道泉,也算是下着闲棋,指着道泉受宠,自己也好沾光。如今见这道泉如此不争气,说不得这语气态度就大不如以前。 “道长这事确实做得差了!”连坐在一旁的李虞也附和说到。 “这倒不急,霍沙道录邀贫道回头再去,定会再行举荐。”翟南虽不成器,但还算是聪明,在原时空也在职场厮混,自然清楚两人想法。于是便如此回应,也算是给这两人留些希望。 符知县容色稍缓:“哦?那道长准备何时再度入京?” “这怕是要待贫道从熙州回来再说。”翟南面带神秘微笑。 “熙州?”乾佑县的一二把手,对视一眼,都是惊诧。如今这个地名可是**,对于很多人来说,就是建功转官的宝地。 “在京中时,承蒙童皇城看重,邀我入他军中,同赴青唐。此番回来,正是为了此事。”翟南正要借此替自己张目,免不了夸大一番,更隐去柳玎之事。同时,心中暗道:难道我会告诉你们,这是我为童贯身边小弟画圈圈换来的吗? 符知县身体前倾,急切地问到:“竟是入童皇城幕僚?!可曾安排什么差事?” “咳!”李虞轻轻咳了一声。却是提醒符知县,莫要探问军机。 那符知县自然醒悟,略有尴尬,强笑到:“呵呵,本官太过关心仙长,倒是冒昧了!仙长既然得了童皇城崇信,那也是一样的。以仙长之能,此去熙州当能建功,必能重演昔日智缘大师伟业,紫衣法号就在眼前了!” 一番话下来,听得李虞心中直是暗骂:前面还是道长,这句就又成仙长了。怪不得爬得比我快,这符利灯吹捧起来果然不要脸之极! 厅中一时安静下来,两人心下都在盘算如何利用这一机会。而符知县犹为后悔,却不该留下李虞。要知,如今这官场中,都抢着想与熙州拉上关系,这李虞今天得知必然也是要同他抢的。 就实际作用而言,翟南被官家宠信,顶多也就是替他们说几句好话,让官家知道有这么个人,却因他们官位太低,颇有些够不着。而乾佑县本就需要支应熙河,若是道泉张罗,能在童贯表功奏折中提上一笔,却可直接分润些军功。最好,还是能被抽调军前,更是建功转官的大好机会。 这两人都是天天琢磨如何才能更进一步的,对这机会自然动了心思。随后便是百般殷勤,千般讨好。言谈之中宾主甚欢。 告辞出来时,符利灯自重身份,只送到大堂。而李虞则殷勤送出县衙,待得道泉离开,又急冲冲去寻柳全,想着让他帮着在这道泉面前传递几句。 第48章 人才 第四十八章 人才 从县衙出来,翟南便往天庆观走去。慕容鹉这临时工的传教情况一直让翟南担心,此番实在是拉不出人来,无奈之下才让他这个童行暂时顶班。 满怀心事地拐到天庆观前的那条街,刚转过街角,就听人在大声喊到:“这位小哥,你可有信仰?这天庆观正在讲经,极是好听的。” 翟南楞了一下,定睛一看,却是那次被诳去县衙做证的麻婆,正在天庆观前拉着一个路人,满脸热忱地拉人听经。 眼见那人略感兴趣,停下脚步。麻婆顿时来了精神,凑上去,嘴中滔滔不绝地说着这自然道如何揭示真理,教导人遵从大道。若是入教,便能求财得财,求子得子。诸多词汇用得都是自然道教典和传教手册中的。 然后就见,那人被这一串新鲜言语外加诸多福利忽悠地来了兴趣,不知不觉便被麻婆扯进天庆观。这番景象直看得翟南眼熟无比,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原时空火车站前推销光盘,然后拉到胡同里交易的样子。 进门时,正好麻婆又出来,想是先前那人已经安排妥当,另有同伙接手。那麻婆眼见是翟南,急忙福了一礼,口称掌教,这倒是信徒方用的称呼。 再看这麻婆满脸狂热,如同那粉丝见着明星般。顿时唬得翟南只及微笑点头便匆匆而过,却不敢询问,怕是走晚了便要被她扑上来嚎啕大哭。 转过影壁,又听那麻婆在门外喊了声:“这位大嫂,你了解人生意义吗?”翟南脚步顿时打个踉跄,险些摔倒。 进了院子的翟南,立即被眼前景象震撼了。乌泱泱一片,院中竟然满是席地而坐的人。旁边又堆了一些蒲团、茶壶之类。几个中年婶妇,正在边上张罗引导。 大殿前面却是搭了个简易台子,慕容鹉正站在其上,大声宣讲。 躲在一颗树旁听了一阵,这慕容鹉倒还真是颇会取巧。尽从教典中拣些跌宕起伏的段子,穿插些义理教导,不时又着重渲染一番入教福利。讲到关键处,又作出激动样子,不时高喊两句口号。却是感染地台下人群也颇投入, 间中麻婆不时拉进人来,就有那婶妇上前殷勤递上蒲团茶水,引导着坐下。不消多时,新来的也在那跟着喊口号了。 待得那慕容鹉讲得累了,便挥挥手,自到一边喝茶。而这边则又有几个上了妆的,便急急上了台,在那依依呀呀唱起戏来。边上服务人员又提着茶壶依次给众人添水。 翟南看了良久,台下听众竟然没有一个走的。 “人才啊!”翟南不禁赞叹到,当即决定改日就给这慕容鹉办受箓典仪,度他为道士。如今手中大批空白度牒,倒不用通过试经,正愁没合适的人往上填名字。 寻着陈庭郡,闲叙一阵。待慕容鹉那边散了场,翟南召来勉励一番,又许了他空白度牒。 慕容鹉自是欢欣鼓舞不提。翟南在城外取了慢熊,趁着回程顺路,又去了趟北关集。 到了闲云观外,已是日头偏西,天色将晚。进得里面,却见前殿边上摆了个摊子,边上还挂了副牌子,写的是“与人做主”四个大字。 几个闲汉正在边上坐着,又有一个书生坐在案前,边询问面前站着的一位农夫,边在纸上书写。听得有人进来,几人均是抬头张望。待认出是翟南,急忙上前行礼。听他们称呼,也都是入了教的。 翟南有些好奇这摊子是做甚用处,便走到边上,翻看那叠纸张。尽是些哪家与谁有了纠纷,缘由为何;谁家又得了急病缺钱救治等等。 又问了那几人,方才知道,王豆腐却是从那聂景一案上得了些启发,与人做主上了瘾。借着与乡里闲汉俱是相熟,又有那钱水廷相助,便开了个专替人解难的业务。 凡是教中信徒家中有了难事,尽可来找。先在这摊子上登记了,便有那闲汉去打探详实,若是真如所言,则或是代出主意,或是借些钱财。若是那起了纠纷而且有理的,便自有一干闲汉帮着,上门滋扰那对头,总得让对方服了软才成。 反正乡里之人均是寻得着的,打探起来也是容易。又有一干闲汉和钱水廷的势力在,倒不怕有甚吃亏,便是那借人钱财的,也不怕赖账不还。 这与人做主的摊子开了十多天,倒是很料理了几桩事情,创出些名号来。又因为这业务只向信徒开放,便也引得不少人纷纷入教。这王豆腐既过了替人做主的瘾,招人入教也甚有成就。 那王豆腐得了消息,急忙从后面出来相迎,请翟南入里坐了。 “道友却是干得一番好事!”翟南入座后,第一句话便是如此说到。 王豆腐听得夸他,脸上面露得色:“还是得了掌教教诲的缘故,弟子略有些苦劳罢了。” “哼!我可不曾教你唆使闲汉,滋扰百姓!”翟南脸色转冷。 这才听出翟南前句是在反讽,眼见他脸色不豫,王豆腐连忙收了得意,急声辩解到:“掌教息怒!弟子都是打探清楚,确实教中弟子有理,并是别无他法时才用这等手段。” 两句话下来,看翟南脸色并未更坏,想来是在听他分辨的,王豆腐略微放心,理理思路又说到:“掌教仙人之尊,于这乡里之事不甚清楚。这乡民纠纷大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难得闹着去见官的。往往便是谁家势力大,同族兄弟多些,便占些上风。有的则是纠结时日长了,关节甚多,任谁也说不清楚,便更是如此。” “因此,难免有些人便贪图便宜,仗着势力大些,动些手段欺压邻里。这等事往往不大,但纵是些小事,日侵月削,任谁也吃不消。我让几个闲汉走上一走,便是替人撑腰,让那势力大的不敢欺凌罢了。” “嘿!如此说来虽是有些道理。但你用这般手段,怕是就有那信徒要反过来欺压别人了。”翟南想了想,依然决定不能放纵:“再说了,人总是有亲疏之分,你纵是让人打探了,也未必就能得了实情。难免就有偏帮错的,再有那不肖的弟子牵头,聚集这些闲汉,贪些钱财,怕是便又如那些胥吏一般。长此下去,我这自然道就要变成一干闲汉的帮会了。” 王豆腐听了这话,却是无言辩解,脸色又转成泄气,垂首立在那里默然不语。 翟南见此,想着这王豆腐总是勉力做事,也不好贬抑过甚,就出言宽慰到:“此番虽是做得差了,但这替教中信众排忧解难的路子却是甚好!可见我这些日子不在,你在这教务还是用了心,也是有功劳的。” 看王豆腐精神稍有提振,翟南继续引导到:“帮着出主意,接济度难这类不消说,就是这解决纠纷的想法也是好的。但这手段却不该使这闲汉去迫人低头。我自然道乃是劝人向善,遵循大道。可不是官府定人对错,行使刑罚。” “那依掌教的意思该当如何?还请指点弟子!”王豆腐见翟南出言宽慰,知道对自己还是颇为满意,便出言询问,也算是摆出一副向上进取的姿态。 “常言到,是非自有公论。那欺凌邻里的,不过贪图些小便宜罢了。本是不引人注目,但若传得沸沸扬扬,让其出门不好见人,怕是就不敢轻动。而且,纵是同族中人心中也有是非,这等事张扬出去,摆上明面,这些族人估计也不好偏帮。”翟南出了个主意。“因此,但有此事,不妨在聚众讲经时说上一说,让众人知道,议论品评。” 眼睛一亮,王豆腐补充到:“掌教果然高明!众人都是爱听故事的,此等事情,最是能引得那些长舌婶妇相传念叨。不仅如此,还可借着这事,说说教义福报之类,定能更有效果!” 看来这王豆腐确实天天揣摩这传教,略一提醒,便引发出传播渠道和阐述方式的想法来。翟南心中大感高兴,自然也是鼓励夸奖一番。 正事说完,王豆腐随后便施展出浑身招数,拼了命地吹捧。到了后面,翟南也觉得自己的主意实在是高明,无意之间便契合了八卦党的最高纲领。号称道门正宗的掌教,不懂八卦怎么成? 在回龙空山的路上,翟南又琢磨着,这个时代的人们消息闭塞,哪能知道在适当的传播方式下,各种丑闻发酵后的力量?思维发散开来后的翟南,便决定以后还需在自然道教团发展一个小报编辑部,再出本刊物。名字嘛,就定成“人间指南”。 第49章 恳求 第四十六章 恳求 第二日,又在石丰蹲了一天。 如今石丰的建设已近尾声。道泉大笔银子撒下去,李平保长便不计工本的买料请人。这等平房又不需挖多深地基,取土烧砖也是方便,不过数月,各家各户的住房已是大体完工。而那道路沟渠也是开了出来,只是石材的开采和铺设颇为吃力,怕是难以在五月完工。 上次与李平保长谈及时,还只是一个新农村建设,主要是建这村民住宅。如今已是得了观额,翟南自是将这工程的整体规划讲于李平,直接将其升级为新城建设。只听得李平咂舌不已。 正好那些木工活计已是略轻,便又安排着寻他们按新的要求继续大干。又挤出人手,重新开窑烧砖。嘱咐他们先是将材料准备起来。 至于这一部分具体如何去建,翟南却想着等那徐知常来了再定不迟。这李平保长充其不过一个工头,建个村子民宅还算勉强,主持新城却肯定是远不够格。翟南宁可晚上几天,也不敢让他将这建成一个特大号村子。 登上南面的小山包上观望,看这眼前忙碌的场面,想象着以后这便是未来自然道的教廷城,翟南却是一阵思绪飘逸。城中出入皆是道士女冠,路边店面叫卖的全是各类丹药符箓。可不活脱脱一个修真坊市吗?还得间杂着欧罗巴来的大胡子大洋马,也都是口中念叨道法自然,正合了修得化形的妖修。 正自嘲自己仙侠小说看得过多,就见那许多正朝山顶爬了上来。翟南颇有些纳闷,刚才还在那学堂见过,却不知为何又寻了过来。 对这许多,翟南倒是有心培养重用。不说这段时日读这道经颇为上心,教典已是读熟,王道士前日还曾夸奖说颇为聪慧。更有家传医术在身,又得了保罗整理后的《本草纲目》,翟南却是将未来发展制药的希望全放在他的身上。 中药煎制甚为不便,翟南便想着要在这个时代尝试开展中成药。保罗资料库中也记有不少后世的中药验方,都可拿来运用。这一方面是项敛财的业务,另一方面又是合了这道门炼丹的形象,于传教也颇有好处。 想到这,翟南便琢磨着正好这许多来,不如便让他先合一些药。随身带着去熙州,也可省些用基地出产药物的能量损耗,熙州正是战阵厮杀,怕这药物所需不少。 那许多上得前来,还未及说话,便听翟南一阵吩咐,连忙用心记下。 眼见翟南已是说完,这才忸怩说到:“弟子此次来见掌教,却是有事相求。” “哦?你且说来。”道泉说到。 许多见翟南神色兴致颇好,便跪倒恳求到:“弟子与那钱大官人家的小娘子,情投意合,想请掌教代为说合。” “为何却要请我去说?”翟南有些奇怪,这个时代讲究媒妁之言,自然道何时又让人以为开了这项业务?莫不是那王豆腐多种经营的毛病又犯了? “这。。。”吭哧半天,许多才回答到:“实是因弟子家配不上那钱家,但若掌教肯出面说合,想必那钱大官人也会考虑。” 翟南这才明白过来,这门当户对的概念,便是在原时空也是颇有些市场的,何况如今。翟南到了这个时空,向来便是居高临下,送来女子便是享用,看得喜欢的还要强抢,倒是一时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细细问了问情况,翟南倒是对这许多有些同情。毕竟,翟南所成长的社会,不管实际如何,至少表面上还是尊重爱情自由的。因此倒也有心帮上一把。 “昨日,弟子父亲去替钱家六姨娘把脉,看那胎像,十有八九是男胎。因此,就怕钱大官人放下心事就会与人订亲。”见翟南尚在思量,许多补充到,不外是催促之意。也是因此,这许多才冒昧来求,否则怕是还要再等一段时日,好好表现得了更多信任看重才会提及。 虽说自己治好了钱水廷的难言之隐,但钱水廷已是满门入教,又送了自己厚礼,又帮着印那教典。翟南衡量下来,觉得这人情怕是所剩不多。而这等门户之见在这个时空却是根深蒂固,便是从为女儿未来生计着想,怕是钱水廷也不会轻易答应。 若是自己贸然去说,被拒绝的可能性颇大。届时,不但难以再行开口挽回,便是这仙人的面皮也是颇挂不住。 翟南犹豫不定,仓促间却难以有甚必成的法子。 眼光撇见许多那哀求神色,心中想到,总归是要这许多显出足够潜力,再得了有力人物帮衬,才可能让这钱水廷松口。 又想起,昨日柳玎提及柳全对那延寿之法亦是渴望。而柳全的身体状况,翟南也曾扫描过,只是年龄大了,读书人身体又缺乏锻炼,这才时有心慌气短的感觉。 不如便顺便把这强夺孙女的情份一并还了,翟南大致想出个主意来,这才开口说到:“我思虑再三,只怕是即便我去说,钱家不肯答应。不过,如今倒想到一个主意,但却是要你吃些苦头,甚至还会有些许危险。不知你可愿意?” “但请掌教吩咐!弟子也知道此事本就是没甚希望,但有一线之机,弟子什么都愿意去做。”许多连忙应到。 “你也当是听过,如今朝廷在西边用兵。我过些时日,正要去熙河军中传教,你若肯去,我便带上你在军中行医,回头再为你争上一份军功。只要得了官身,那钱家也不是什么官宦世家,你就尽能配得上了。”翟南说到。 听得竟然是要去军中,许多便犹豫一阵。但终是荷尔蒙战胜理智,又想着自己跟着掌教仙人,自能护得自己平安,便咬牙应了。 次日,翟南又寻来王豆腐,将事情本末说得清楚。嘱咐他若是那钱水廷来合八字,便只管说是不合。又让他与钱水廷见面时,说上几句这几月均是不宜定亲之类的话,总是先将此事拖下来。 再将后世的太极拳翻了一套出来,当然只是养生的那种,授给许多。让他回去先练熟了,便要等四月十八带这许多去柳府拜寿,设法让这柳全欠上一个大人情,以留做伏笔。 那许多听得这套拳法颇能延年益寿,如今掌教为了自己,竟也拿了出来,自然又是一番感动。 这边,许多刚刚千恩万谢的离去,那村中铁匠,就是小名唤做楞子的小伙,也同解家兄弟寻来。却是昨日许多知道要去熙河,便去他铺中打制一些随身用的器械。他听说了此事,便起了一番心思。 他原是个孤儿,后来被村中老铁匠收容,也就随着姓王。自小帮着师傅打铁,打熬得一番好身体,性子却最是淳朴不过。自师傅故去,便接手了这村里打铁的活计,还兼种了几亩薄田。但始终只能勉强温饱,没攒下钱财,又没有家人帮衬,眼看就不知何时才能娶上媳妇。 如今听说了这事,便想着也去搏上一把。因为平素与那解家兄弟和李裕相善,又是一起入得自然道,这就去寻他们几人商议。 几人都是看过翟南施展飞剑吓退王豆腐的。便想着跟着掌教仙人去,自是安全无忧,反倒是个机会。李裕自知家中老父定然不放,加上年纪幼小,虽是想去但也不敢,而解大有家需要照顾也是去不得,但却赞同弟弟解二也跑上一趟。于是,这便来寻掌教求恳。 说来,翟南也想着提携培养一些人,见这两人愿去,当然没有不肯之理。如此同去熙州的便有三人,还都是教中弟子,一个童行,两个信众。 待得几人告辞要走,道泉突然想起,这解家兄弟就是叫做解大解二的,而这楞子却不过是个小名,便开口问了一句。 那得了允诺,便觉得媳妇已经在望的王铁匠,憨憨一笑答到:“弟子师傅当年也胡乱给起了个大号,就唤做铁锤。” 第50章 人道 第五十章 人道 龙空山脚,一行人正欲上山。 走在最前面的,是道泉、徐守信还有徐知常,随后着就是陈庭郡,癸变泉师徒,以及陈雷还有徐守信的两个徒儿。为了给自然道充场面,翟南还将王豆腐、慕容鹉都叫了回来,再加上许多等几个童行一并迎接,如今也都在一边配着。 站在那山门前,看着这宏伟险峻的巨山,徐守信笑道:“道泉道友果然好享受,竟然独占如此美景。” 身后的陈庭郡也凑趣到:“神翁若是冬日来,更能见识这山的玄妙之处。”他师出茅山,而徐神翁之名在东南几路都是传遍的,今日闻得他来,也赶来相迎。 “哦?!我也听说道泉道友说过,这山有温泉环绕,故能四季长青。如今怎地不见酷热?莫非还未到温泉处?”徐守信想着若是温泉之水能温暖全山,如今以是初夏,山中应是颇为酷热才对。 翟南微笑着,轻描淡写地说到:“眼前这溪流便是温泉了,只是如今被我以符法将地热封住,已是与一般泉水并无二致。”其实,这不过是保罗调节流入地热加热那段水道的水量的结果。 不说他人赞叹,徐守信却是有些诧异。一向以为道泉不擅道法,只是长于传教,在京中也是只与他讨论教团组织的事务,怎地如今就冒出此等手笔? 眼见这徐守信神色不对,陈庭郡还以为他不肯信,又说了句:“道泉道友这道法确实精妙,原本这山也不过寻常,我在乾佑十余年,从未听闻此山有何特异。而道泉道友选定此山作为基业,这才开出温泉水,点化成如此摸样。” 言下之意,既然是翟南开出的,自然也能封住,却是不必怀疑。他这是见道泉各种神异多了,已是懒得怀疑。既然自己相信,而看到他人不信,就有几分不平。 “哈哈!小术而已,我还留了几处泉眼未封,如今这时日最是适合沐浴。回头再带几位道友享受一番。我等这便上山吧!”说完,道泉便领了一行人上山。 刚刚迈过山门后那道溪流上的石桥,便听林中传来阵阵仙乐,却是道泉安排了几个探测器隐在林中,渐次播放那太和道乐。 听得这乐声自林中飘出,飘飘渺渺似乎还在随着众人脚步移动。一曲刚刚结束,另一边林中又有另一曲接上,待得完结,前边又传来一首引导。如此反复,端是神奇无比。 来得这几人都是道门中人,多少都曾听过些道乐,甚至还有下过场,摇过铃铛敲过罄板的。但均是未曾听过如此仙音,更不曾想过还可随走随听的。 所谓诸艺相通,那徐知常于这乐理也颇有造诣,只听得如痴如醉,神情恍惚。若不是边上有徒弟搀着,怕是早就跌倒了不知多少次。 他这次来,主要还是在那道录院中不甚如意,恰好徐神翁相邀,便乘此机会出来散散心。虽然听闻说是如何宏大的工程,但也不甚在意,想着左右不过是个小县的宫观罢了。谁知,这边从北关集接了,刚一入山,就是这般神异。 想起刚才经过的石丰村,虽然在建的不过是个村子大小,但毕竟没有顾上细看,还不知到底是何筹划。眼看这道泉还真是身怀异法,说不定这宫观手笔不小。直到现在,这徐知常方才对来这趟有些重视,不再当是去乡下山中避暑。 而那癸变泉更是心中纠结,每走一步,惊诧便多一分,而懊恼也更重一些。 两次与道泉相遇都颇有些尴尬,再到后来道泉相邀,自己防范心重了些,便未立即答应。待后来,得知这与道泉相契的徐守信的身份名望,又看道泉与霍沙等往来甚密,防范之心其实已是淡了许多。但到了现在,却已是对当初未即时答应懊恼不已。 眼见这山色秀丽,听得道泉法力广大,本县道正又殷勤相陪,哪还有半点疑虑?自己竟然一错念间,怕是已让这道泉生隙,却不知是否还肯收容。即便是收容了,估计也是心中总有一丝隔阂,往后未必就能得了信重。 再扭头看看跟在后面一脸痴傻摸样的清风,癸变泉叹了口气,便是为了这傻孩子,也顾不上甚的颜面了。还未到山腰,癸变泉心中已是下了决心。过得几日,若这道泉不开口,说不得便要抛开脸面,主动去求他收容。 待到那灵虚峰山顶,盆地内的景色又与外面那野景不同。若说外面是秀丽山色,而这里则是景致庭院。虽然保罗不远空耗能量,跑到远处去采集植株,但这终南山一带的各种花果,已是应有尽有。 从年前改造完成到如今,已是数月,大多种类的瓜果也已成熟。待得众人坐下,柳玎苍老师等四女便一盘盘送上。眼见如此美景,佳果,丽人,众人又是一番艳羡,这道泉果然好享受。唯独徐守信倒是有些沉默。 安排徐守信等人住下,又招待了一顿素斋,待得送完众人下山,那徐守信便拉着道泉在闲话湖畔散步。 “道友此处果然甚好,远出老夫所想。”徐守信在一株花树下停住,“不过自然道草创之初,便是如此奢华,怕是有碍道心吧。人生有年,大道无涯,要以有年之身渡无涯彼岸,非有坚韧专注之心不可为之。” 这话说到最后,已是近于规劝。翟南听了便有些惭愧,但当初已是应付过吝惜能量的保罗,如今倒也不至于无词狡辩。 “神翁以为,我道门衰弱如此却是为何?”翟南先抛出个问题。 徐守信有些诧异这道泉转开话题,想了一下才回答到:“传教不力当是主因,道门中人多是入山潜修,或者是以道术求得富贵,传个徒弟都嫌费事,哪还有传教之心。” “呵呵,不错!那神翁以为我自然道传教之法如何?”翟南接着问到。 徐神翁点点头回答到:“颇有独到之处,这正是老夫看重贵宗之处!” “即便传教之法甚好,但若要民众崇信,却还是不够。”翟南装出一脸沉重的样子:“道门教义过于清静,这俗世之人忙于生计,又能有几个抛得下一切跟着学道修行?” 看那徐守信一脸专注,正在倾听,便继续说道:“我自然道信奉道有五德,但并不奢求所有人都能学道修行,却是要教这一般信众于俗世生活中体念五德。” 又伸手指点这亭台楼阁,说到:“百姓之所以信教,不过是祈求活得更好。佛门说修来世,儒门称致太平,或是虚幻不可证,或是空谈教化。这人生何曾有来世,又哪能让所有人全遵礼教?这些哪有这眼前这般美景实在动人?” 转过脸来,斩钉截铁地向徐守信说到:“我自然道立教乃是一个俗世之教,个人之教!既不避世,又不奢求他人。只要信众自立进取,善待他人,自持节制,便可享福避祸。只需遵从道德,不碍他人,尽可堂堂正正享福,无需吃斋戒荤,也无需耻于谈利。” 徐守信沉思不语,过了良久才说到:“在京中时,虽是与道友谈过五德之说,倒不曾想到道友竟是如此阐发。这天道如此一说,果然就成了人道!” “我曾言及,全于人道,则离大道不远!”翟南接口到,“而人道岂是避世清修或是断绝俗情就能全的?那儒门一味说要克己以成人伦,却以上下尊卑为纲,全的却是礼道,哪是人道。” 翟南最后总结到:“人道在于天地生人,皆是平等。在于人心向利,亦是常理。我自然道却是要顺此之道,平衡节制,使人各得其所。” 显然,徐守信却没想过竟有如此立教的。便觉得一时难以想得明白,便不再纠缠。 “罢了!按道友所论,这起居享受倒也不算什么。”徐守信转过脸来,似笑非笑地说了句:“但道友自称出山入世不过半年,适才我便已见到四位姬妾。莫非贪慕美色也是道友全这人道之法?” 翟南听了便感觉脸上有些火辣。心中暗道:怎地就看不惯我道泉收几个女人,这等穿越福利便是那五百废材也是断断少不得的。莫非只许道长我喜欢男人。我偏是要向世人证明,龙空道泉也是可以有后(和谐)宫的。 第51章 传说 第五十一章 传说 陈庭郡边看火煮茶,边陪着道泉和徐守信几人闲聊。 今天却是道泉带陈守信到这天庆观看看,想着以后,请他得闲便来讲几天经。不仅此处,那北关集也是要去的,好不容易请了这个大腕,翟南哪有不充分利用的道理。 几人正在天庆观一间偏房中,今天恰是这讲经之日,就听窗外慕容鹉正声嘶力竭地领着众人喊口号:“自在!平等!酬勤!” 徐守信抚须笑到:“道友这传教的法门着实新奇,老夫从未见过传教竟然有如此声势的。” “这可不是我的功劳,全是这慕容鹉自己想出来的主意,还亏得陈道正教出来的好徒儿!”当这陈庭郡,翟南自是谦让。 听这道泉如此说,陈庭郡面色一阵尴尬,最后才苦笑地说到:“道泉道友取笑了!这慕容鹉在我门下时,只是一味顽皮,又是个惫痞性子,贫道拿他实在无法。改到自然道后,却似换了个人般。这全是得了道泉道友**的缘故!” “两位莫要谦让了,怎地说,都是你两人共同**的。”徐守信却是不知这慕容鹉主动叛出师门的过程,只道是这陈庭郡与道泉亲近友爱,这才割爱转送,相助自然道。又见这陈庭郡有些尴尬,还以为是如今后悔了,便想着调节一下气氛。 “那这传教之事,也是道泉道友得力才能如此。”陈庭郡却是不肯受这个恭维,想着这慕容鹉传教的花样迭出,茅山规矩守了几十年的他,便浑身不自在,却是断然不想与这事扯上半点关系。 为了强调这点,陈庭郡又补充到:“神翁却是不知,这道泉道友**弟子的功夫着实了得。不说这慕容鹉,还有个王道士,本是个不学无术的,如今入了自然宗,在北关集主持传教也是有声有色。前几日我听人说,竟得了个浑号,称为:‘无处不在王豆腐‘。” “哦?这又是何说道?”徐守信听得这奇怪的名号,便细问起来。便是那翟南也是初次听到,不由凝神细听。 陈庭郡便解释到:“据说这王豆腐如今每逢讲经,必然点评乡里之事。哪家有甚不对之处,便要议论一番。周边各家阴私,王豆腐尽似无所不知。众人都在传说,这王豆腐自龙空山学了门‘马甲’之术,只需将符点燃了,再往脸上一拍,便可变幻容貌,连爹妈都认不出来。以此瞒人打探。” “如今,龙空山附近几个村里,众人行事均是小心翼翼,唯恐这王豆腐就在边上。但见陌生面孔,便猜度是不是王豆腐来打探的。又有那受了委屈的,要借王豆腐的势,只须喊上一句我是王豆腐的弟子。往往对方便要忌惮收敛,不敢相逼过甚。众人皆谓:举头三尺有神明,无处不在王豆腐!” “噗!”翟南听了这话,哪还忍得住,顿时笑出声来。他却断没想到王豆腐竟闹得如此夸张。 看那徐守信似乎对如此举措不解,便将那天教王豆腐如何利用舆论之事说了一通。 正笑着,突然观中道士进来禀传,说是符知县来了。众人急忙出去迎了进来,另寻一处僻静宽敞之所奉茶。 那符利灯也是江淮人,自小便听过徐神翁的名声。今日听说徐守信到了闲云观,正好也想着找道泉有事商议,便移步来此探望。 坐下之后,当然便是由着符知县先与徐守信叙那同乡之情。然后又扯出这道泉,双方各是夸奖一番,惹得翟南谦让之余便也加入话团。再说天庆观,把陈庭郡也拉进来。几人都是老于世故,自然不会冷落了谁。 符利灯浸**官场,这迎来送往,闲扯灌水的功夫自是纯熟无比。话中东拉西扯,全无营养,偏又似是而非,倒不像是跑题。 这边热热闹闹说着罗圈话,那符利灯逮了个空,告了声罪,说是有事要与道泉商议。众人自然明白这层意思,便都退出,只留下符利灯和道泉在房中。 待其他人都已出去并掩上了房门,那符利灯便从袖口里取出一张图来。 “仙长,请来看看这图。”符利灯将图铺在桌上,招呼道泉。 伸头过去,端详半天,翟南只能大致看出似乎是张地图。只是这个时代的地图本就简陋,只以简笔在纸上大致勾勒,翟南却是无法判断画得是何处。 眼看这翟南在那打量,却是看不出来,符利灯便笑着说:“这图画的,正是仙长此番要去的青唐。” “哦?”翟南有些诧异,不知道这符利灯为何要给他看这地图。内里又让保罗调出资料库里的地图进行比对。 “不瞒仙长,如今朝廷对西贼用兵,本官却是有心报效出力,只是无人引荐。”符利灯摆出一脸诚恳。 这跟地图有什么关系?翟南心中疑惑,但嘴上还是回应到:“大人于贫道一向照顾,如有甚章程,直说便是。贫道力所能及之处,自然照办。” 听得这道泉如此识趣,说话爽快,符利灯自然大喜:“这便是今日来寻仙长的缘由了。道长如今要进童皇城幕僚,本官便寻来这青唐地图,筹划了一破敌之策,想请仙长进呈给童皇城。” 当下便就着那青唐地图向翟南叙述起他的奇思妙想来。 “本官看这青唐地图,发现那鄯州之西,有西海,宽广数百里。这西海正在流经鄯州的宗河上游,本官就想,若是能引这西海之水入宗河,再顺流而下,定能将那鄯州淹了。如此则可不动刀兵,便灭了西羌。” 符利灯口沫飞溅地说完,便一脸得意地看着道泉,就等他出言赞叹。 这地图画得甚不明白,地形全然就是一片空白。只弯弯曲曲标了个宗河、还有那西海、鄯州、湟州的位置,之间距离也标示不明。听着似乎还有些道理。 但翟南在虚拟显示屏中调出资料库中的地图,却发现,这西海便是青海湖了,竟然在西宁也就是鄯州西面100多公里。而鄯州离宋军控制区的湟州还有近70公里。顿时一阵郁闷! 这符利灯莫非脑袋被门挤了不成?竟想着深入敌后三百多里去挖沟?! 更不用说这宗河离那西海,距离最短的地方也有几十里,中间还隔着山脉,如何挖这沟渠?便是挖了,那也是宗河水流进西海,断不会有西海水流进地势更高的宗河谷地的。 翟南只是在那无语。那福利灯还道是他被自己这天才主意震惊了。得意一番后,还是决定提醒他,现在该恭维了。便出言问到:“哈哈!这般妙计如何?” “这。。。贫道不谙治水之事,却不知此策是否可行。”强忍着笑意,翟南抬头说到。 对这翟南竟然敢表示怀疑,符利灯显然心中不满,断然说到:“仙长不必为此疑虑。本官向来擅长治水,远的不说,就这乾佑河,诸般河防都是本官到任后加固整修的。” 说完这话,意犹未尽,又说了句:“若依此策,只需出一偏军绕至敌后,便可轻易解决羌人之患。这等奇计,想必童皇城定会采纳。仙长只需代本官递上去就是,日后少不了仙长一份功劳。” 听得符利灯竟然自称擅长治水,翟南心中想着,若是改成灌水方才妥帖。但也懒得浪费口舌,与他夹杂不清。便点头说到:“贫道定向童皇城转献大人妙策!” “仙长不通兵事,怕是说不清楚。本官已是写好了条陈,将此策方略写得明白。只需将此呈给童皇城便可。”说着又从袖中拿出一卷纸来,递给翟南。 接过来一看,却是用上好的宣纸写就,字迹着实漂亮。密密麻麻十几张,又细心用线缝了边脊。拿在手上,便如一本薄书一般。 “大人思虑果然周全!省了贫道一番口舌是小,误了符大人大事便是罪过了。”到了如此地步,翟南也不介意再卖个好。 当晚,自觉必会得了童贯赏识,从此一飞冲天的符利灯,得意之下便让小妾在房中置办几个小菜,很是喝了几杯。 次日一早,刚出房门,迎面便被浇了一头。有水进口的,却带些咸腥味。抬头看时,只见正室正拎着一个脚盆,怒目相向。 符利灯当下猛呸了几口,便要发怒。谁知他那正室反倒抢先叉腰吼到:“你这不知羞的老色鬼!昨晚不是大喊‘多些水’吗?今儿便给你一盆洗脚水!” 被这一吼,积威之下,符利灯便有些退缩。然后便听身后小妾说到:“官人昨日醉了,半夜却说梦话,大喊甚‘多些水’,‘多些水’,想必姐姐是误会了。”那小妾越说越臊,到了最后声音几乎低到听不见。 符利灯这才明白如何引得这正室醋意大发,再看周边下人都是脸憋得通红,一幅忍得辛苦的样子,显然是都听到了昨日自己的梦话。 也顾不得其它,连忙又缩回小妾房中。紧紧闭上门,又用后背死死顶住,这才有余暇想这乌龙该如何收场。 第52章 用水 第五十二章 用水 “今日请徐道友来,是要商定如何建这‘自然灵虚观’。”翟南对着徐知常说到。 眼看时日过得飞快,翟南想着在自己去熙州之前,将几桩重要的事定下。这日一早便请了徐知常师徒、以及李平来商议。 “这几日,徐道友不辞辛苦,已是将从龙空山到石丰村的地势都查勘了一番。不如便先听听道友的意思。”翟南决定还是尊重专家意见,便让徐知常先说。 这个态度颇让徐知常满意,也不谦让,便走到桌前,让陈雷将一张大图铺开。正是整个石丰新城的平面草图,却是划成九个区域。 正北三个区,全是石丰下院的范围,居中是道观设施神殿所在,西边标了个教众住宿区,东面则写的是迎宾馆。全城正中就是那广场,东西两边区域都是民居所在。南三区中,最靠西的是那个小山包,被规划成一个公园。中间的则是坊市,内设店铺及各种服务接待设施。东边则是一片空白,竟是未标任何字样。 “贫道前几日也问过道泉道友的想法,这两日便草拟了这图,且供大家参详。”徐知常开口说到:“大体按道友设想,以九宫布局安排新城,其中东南角,按道泉道友的意思,留待他用,暂且不动。” 待众人看完,招手又让陈雷铺上一张新图,徐知常继续说到:“这九区中,最为要紧的,便是这自然灵虚观下院。” “贫道想的是以先天八卦布局,以这自然殿为中心,外加天一池应坎水,镇安塔应震雷,传法殿应巽风,丹霞殿对离火,碧荷塘为兑泽,乾清殿应乾天,坤元殿应坤地,东岳殿应艮山。”边说着,徐知常边在那图中指点示意。 与大图只勾勒区域街道不同,这张细图显然就是真正用于施工的布局图了,各殿尺寸,中间道路门户皆是标明清楚。 徐知常又拿出几张图来,却是各殿的大样。每张图对应一座建筑,但无论是塔是殿还是池塘,形状均有对应卦象。说是一座殿,实际上每个卦象所对应的都是一个独立的院子,拥有以各殿塔池为核心的一组建筑。 翟南倒没想到,这徐知常的效率竟然如此之高,四五天工夫就拿出如此多东西。本想着只要能有个布局图就好了。至于各殿建筑风格之类,他自己却是不懂,原本就是要尽数托付给徐知常做主的。 “好!甚好!”翟南作为发包方,当然首先表态。又看了一阵,提出个问题,“这如厕之地却在何处?” “甚么?!”徐知常顿时感觉有些发懵,竟然有这等人?不先赞叹我这构思如何巧妙,反倒是首先关心这茅房的? 翟南这时也发觉自己此问不太妥当,急忙补救到:“道友构思布局极为巧妙,我看便如此建就好。不过贫道一向极喜干净,这净手如厕之所却是必需完备。可架设高渠引水,再以管道接入各殿以供使用,间中再挖设暗沟,通经各殿各院,引活水入渠冲刷污秽。” 作为享受习惯了后世那套卫生设施的,翟南宁愿蹲草地里解决,也不愿去用这个时代的马桶。别的建筑形式,艺术表现等等翟南都可以不管,尽数交付给这个时代的专家。但这个卫生供排水却是必须要加上去的。 若说排水暗渠,徐知常倒还知道,这个时代的城市排污管道倒是已经出现了。但显然对自来水的想法不甚明白。 翟南那贫瘠的建筑语言显然是难以描述清楚自己的设想,着急之下,便直接让保罗根据徐知常的各幅图,构建模型,然后放映三维动画演示。以符合他自己那玩惯了“凯撒大帝”游戏所形成的思维模式。 就看一面墙壁上显出画面。从石丰新城起,视角先是居高临下,再降下来转为平视。自新城正门入内,循主街一路向北。两边建筑一栋栋从地面冒起,并标注有名称功能。 到得城中心,就是一个大广场。居中设了一个三层法坛,最高处高出地面约有七尺。广场正北,对着的是自然灵虚观石丰下院的正门。 再见那观门全开,视角自中间的正门进入,从最南面的乾清殿起,将整个神殿建筑群绕行一圈,建筑式样正是徐知常刚才所示。 随后,便听翟南讲解着如何引水,如何挖渠。随着翟南话语,就见各殿间沿着墙壁,便出现架空的石槽水道,自院后山溪流中引水到各院中,再以管道连接到各院洗漱间内。显示完供水,又是排水。各院下水沟渠,依次敷设,最终汇入整个新城的排水系统中。 由于没有龙头的设计,各处水流是持续不断的,但在各洗漱间又设了蓄水槽,配上葫芦瓢,倒也能解决冲水的问题。 众人如何见过如此鲜活的三维演示?都在那喋喋称奇,只有陈雷突然说了句:“若是寒天上冻,又该如何?” 翟南在原时空从来都是拧开水龙头就用的,却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听了之后大囧,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硬撑着面带微笑,以手拈须,急忙在虚拟显示屏上查询资料。然后就发现北方自来水管要不就是埋在地下的,要不就得外面包裹隔温材料。如今,这两种方法显然都不适用。 眼见室中就静了下来,那李平便插话到:“若是长流水,多半不会上冻。若是实在天寒得紧,不如就在各院分流处设一大水槽,架起炉火,便可保无虞。” 果然人民的智慧不比穿越者差,若不是李平插嘴,怕是一时翟南就要丢脸。端着架子,微微颌首到:“这沟渠中却是流水,当是不会上冻的。不过李平保长所言甚是,便在各处分设几个水槽,若是上冻便举火化开。” 穿越不带马林溪,便称英雄也惘然。任何一点进步都牵扯诸多问题,不仅是某个原理,更有工艺和材料上的。若非五百废那般,哪可能靠个人那点知识就推导出整个科学体系? 说起来,翟南除了对这卫生系统有些生活经验,其他的建筑相关都不熟悉。眼见这个问题解决,便丢下几句场面话,再说一句其余全由徐知常作主,匆忙结束了此次会议。 当日正是柳全的寿诞,翟南按着计划,带着柳玎和许多赶去相贺。备下的贺礼却是挑出来的几十枚寿桃。此时山下蟠桃刚刚挂果不久,而山上的已是成熟,也算是难得。又正合了那柳全的心思,也算是应景的好礼。 待由着知客唱礼,迎了入府,柳玎自去后宅。翟南和许多便被安排在一间厢房,想必柳府是将这宗教人士都安排在了一起,席间已是坐了一个年轻和尚,通过名,法号叫做明光。 乾佑县也有一处佛寺,名为普佑寺。这明光正是这寺中主持的徒弟,师徒俩便是这全县唯二的佛门弟子了。 翟南此番才算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时空的和尚,不免攀谈几句。 没扯两句,陈庭郡进来,看两人在,也不客气,打声招呼便落了座。由于慕容鹉是在县中传教,翟南便也嘱咐他跟这陈庭郡一同来了。 慕容鹉显然与这明光甚为熟悉,见了他便凑上去挨边坐了。说到:“蒋岸也来了?” “慕容施主莫再以俗家姓名称呼,小僧如今法号明光。” “嘿,打小叫惯了,却是难以改口。”慕容鹉眼睛一转,又打趣到:“既然已是做了和尚,为何也来为俗家人过寿?” “阿弥陀佛!柳施主乃是寺中大金主,如何能不来?”明光一本正经地说到。 “那你可带了甚贺礼?” “出家人身无长物,哪有甚贺礼。师傅嘱托我来为柳施主念几卷经,然后还要讨几斤豆油回去。” 那慕容鹉显然是作弄惯了这明光,故意引他的话。见他果然如此作答,便在那嬉笑。“光明师傅倒是嘴馋,偏又自己不肯出面,只让你这做徒弟的来讨要。” 而翟南听得这和尚如此坦陈,顿时有些好感,便不想再让慕容鹉取笑于他。又听这和尚师傅竟然是叫光明,便出声插话到:“令师法号光明,为何给你取一明光的法号,也不怕人混淆?” “师傅是前面光,小僧是后面光。甚好分辨!”那明光依然一脸正经。 此话一出,几人皆是莞尔,翟南也算是知道了这小和尚的性子。 然后便听外面有喧哗声传来,隐约听着唱礼的在喊符知县。生性跳脱地慕容鹉便又笑道:“掌教可知,符知县如今却是被称为多水知县了。” 见道泉愕然,便兴高采烈地将众人传言说了一番。 几人正笑得暧昧,明光突然插口到:“要水何用?小僧却觉得还是豆油好些!” 第53章 妹妹 第五十三章 妹妹 话说上柳府贺完寿,给柳全送了太极拳谱。翟南眼看时日紧迫,便将一干事务都拜托徐守信代为主持,自己匆匆动身赶往熙州。 一路上,由那当过乡社弓手的解二打前,许多王铁锤护持左右,四人一熊径直向西,投奔童贯。 这一日,已是临近熙河,见这天色将晚,翟南正寻思找一住处,走在前边的解二突然喊叫挥手。落后的几人连忙赶去,却是在道边发现有一残败小庙。眼见这庙还有半个屋顶未垮,勉强能够容身,翟南便定下在此过夜。 吸取了那次桃林施肥的教训,这次没敢把慢熊留在外面道旁,而是牵到庙后林中隐藏。然后就看解二几人自忙着收拾清理,寻柴煮饭。 翟南嫌那尘土炊烟呛人,便出来在外寻了块大石头稍坐,欣赏晚霞。不多时,来路方向有一人骑马走近。眼见那人年龄甚轻,但却一脸憔悴,满面哀容,配上**瘦马,全然一副落魄摸样。 翟南边上有弟子服侍,无需他操心杂事,坐着闲看残阳晚霞,正酝酿了一肚子小资情怀。眼见如此景象,又恰好边上有一水沟,更有一死树倒伏只余了半截木桩,便硬生生被他记起一首中二所学的名词来。 那书生连着几日赶路,眼见着又错过宿头,突然见到路边有一破庙,门口偏又坐了一个中年道士。便想上去搭讪,请行个方便,搭伙落脚。 谁知刚来到面前,未及下马行礼问讯,便听这道士在那轻吟什么“老树枯藤昏鸦”。待听到最后一句“断肠人在天涯”,恰是贴切自己情怀,不禁就有些发痴。神智恍惚下只觉得这道士着实诡异,突然出现在道边,偏又直点自己心境。 他几日未落店休息,夜宿野外,风吹雨淋,不免受些风寒。本是强撑着赶路,如今又被触动心事,情绪波动下,身体更觉虚弱,刚想下马便身体一软倒了下去。 翟南却没想到,自己只是装一把风雅,便惹出事来,生生地便念倒了一人。急忙招呼王铁锤几人出来,一顿忙乱,将这书生搬了进去。 有许多在,也不需要翟南假充医生,不多时便有了诊断。许多身边又恰好按翟南的提示,合了些中成药,便找了几粒喂下,又取热水灌了。 不多时,那书生悠悠醒转,先是言谢又通过姓名。却自称秦州人韩玉昆,此前在关中游学。前些时日得了消息,说是家中两个兄长都没于王事,战死在熙河了。便急匆匆回家奔丧,这才遇到翟南一行。 “可恨我没能早生三十年,若是能辅佐王枢密平定河湟,家中也不至遭此大变。”恨声说完,勾两位兄长丧命的惨痛,便是嚎啕大哭。 听得这韩玉昆已是被伤心迷了心智,开始穿越乱入了。翟南也想起自己在原时空读史,恨不能穿越救国的心情。同情之下,便出言宽解安慰。 好不容易安抚下来,又就着肉汤喂了块干粮,见那韩玉昆精神略好,许多便欲转移话题,出声问到:“小兄弟家中还有甚么人?” “爹娘俱在,尚有一个妹子。” “那甚好,令尊令堂倒是儿女双全。”翟南点头说到。 “我那妹子是养娘”提到这个,韩玉昆嘴角有了些温馨笑意。 王铁锤听了,便有些羡慕:“是指给你的?” “正是。”韩玉昆毕竟年轻,应答间还有几分忸怩。 “那你两个嫂嫂现在呢?”解二问到,他是有兄嫂的,倒是注意到刚才韩玉昆没说家中嫂子如何。 “我大哥成了亲,二哥却未娶妻,大嫂如今也不知如何了。”韩玉昆也是茫然,自己怎地就对这嫂子一点都没想起来呢。 “令尊令堂倒是偏心,二哥未娶,倒先给你定了亲。”解二又说了句。 “这。。。”韩玉昆平素从未想过此事,如今听了倒是有些发懵,似乎都是长幼有序,按说是应该先让二哥先娶的。 “偏心也没甚不好,你那妹子如今多大了,准备什么时候成亲?”王铁锤只关心这个。 “。。。十二。”韩玉昆嘴上答着,心中却是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 王铁锤愈发羡慕:“这么早就指给你了?小兄弟早早便不用发愁娶妻的事,真是让人羡慕!” 韩玉昆声音愈发地小:“。。。前几年就说了。” 说到这里,几人都觉得好像不对,便都停了口互相张望。 还是王铁锤性子直,便试探着开口问到:“小兄弟方才十岁出头就与那七八岁的妹子定了亲?” “不,不是的。”话说到这,韩玉昆说话间也有些犹疑,“没办定亲,只是爹娘跟我说过。” “哦。。。”几人不约而同的说到。 “莫要多嘴,早些睡吧!韩居士也早些休息,恢复些力气明天也好赶路。”翟南本是坐在一边,眼见如此,便插口打断几人谈话。 小庙狭小,墙角避风的地方只能睡下翟南和韩玉昆。其余几人便在另外一处睡了,并轮流守夜。 晚上,翟南便听这韩玉昆只是翻身,闹得他也睡不踏实。好不容易迷糊了,便听韩玉昆在边上轻声喊到:“道长!道长!” 翟南坐起身来,问到:“可是口渴?要不贫道去帮你取些水来。” “不是!只是觉得烦燥,想与道长说几句话。”韩玉昆心事重重地说到。 翟南有些不想搭理这种事,“莫要多想,还是歇息了吧。” “道长,您说我这妹子,是否该是指给我二哥的?”韩玉昆却不管翟南话语中的意思,直接问到。 “哪有什么应该?!令尊令堂既然说了是指给你的,那便是指给你的。”翟南无奈地回答到。 “我二哥未娶,而爹娘跟我说时,我尚年幼,多半是当初哄小孩开心才那般说的。”这韩玉昆也不知听没听翟南的话,只管说自己的。 翟南便有些苦笑:“无须如此作想,如今你二哥已是亡去,何必纠结此事?” “礼仪名份,我身为儒门弟子怎可不弄清楚。若是如此,云娘其实便是我二嫂。虽是没有圆房,那也是寡嫂。”说到这,韩玉昆语气就坚定起来。 翟南眼见是无法劝了,便也不说话。 “我先前未曾明白,如今既然是明白过来了,以后便定然只拿云娘当妹妹。回头替她寻个好人家嫁出去便是。” 翟南也没话可说,心中只是叹口气。掐指算算,若按西历,如今当是五六月份,却不是那情人节,如今也没那众多宅男魔法师的诅咒,奈何就遇到这等情人变兄妹的惨事? “这也不可!既然是我二哥未成亲的妻子,我若将其嫁人,又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兄长?!”沉默片刻,那韩玉昆又是苦恼地说到:“道长,不知您在何处修行?可收女弟子?不如我便送云娘到您门下出家吧。” 翟南更是无话,只是默默地起身,走到王铁锤那边,跟他换了个睡觉的地方。 翌日清晨,韩玉昆昨夜发了一身汗,如今觉得勉强能上路,便不顾翟南相劝,执意赶回家中。 回首挥别,韩玉昆纵马前行,心中满是悲苦。与这道泉道长一夕之缘,却弄得自己不仅是没了哥哥,并且连这妹子都真成了妹妹。 第54章 看相 第五十四章 看相 熙州城外军营,翟南远远便被截住。 在入城前,翟南便先让解二去城中打探,得知了王启年是在城外军营,便直接往这边来了。 翟南被人拦住,也是不恼,请那巡逻的兵士去营中通报。自己却骑在熊上,也不顾周边兵士满是戒备,便在那张望那军营。 这次出军青唐,朝廷合兵号称十万,主帅为王厚,正是那韩玉昆所念叨的王枢密王韶之子,而监军便是童贯。 虽然熙州城外只是中军所在,但也有数万大军。这驻扎之地,自然颇为壮观,眼看一片过去,连续数个营盘。旗帜满营,帐篷连绵不绝,仿佛漫无边际。 大宋精锐大部在此了!想到这些纵然甲胄精良,但思想上却毫无防备的大军,都将成为羔羊,翟南就心中激动。都是时空波动强度啊!此次若是传教成功,时空强度流逝速度必然大为降低。对于翟南而言,这满营都是修真流里的丹药! 翟南正毫无形象地面带傻笑,从营中奔出几人,走近一看,打头的正是王启年。 王启年走来,周边兵士纷纷行礼,领队的还口称“指挥”。再看他装束与在京中时又有不同,显然是又升了官。 翟南下熊,上前见礼。口中说到:“数日不见,王将军又是高升了!恭喜!恭喜!” “道长安好!不过提升一级,说甚恭喜?且随我入营叙话不迟!” 待入了营,王启年看那慢熊,便有些发愁。最后是给寻了个带马厩的营帐,腾了出来安顿道泉几人。又找了几个兵士,让在外面守着,莫要让人靠近招惹大熊。 这边在帐中闲叙几句离后之情,营帐外突然进来一人,进来就是问好:“道长别来无恙!” 看着竟然是那童新杰。翟南不由一愣,想不出这风月居士的元随如何就到了这里。 “哈哈!这还要亏得道长,我与新杰弟才能相识。”王启年笑着说到:“后来,新杰想谋个出身,我便举荐给了童皇城,入军当了亲兵。” 眼看那新杰如小鸟依人一般靠在王启年身旁,翟南便有些冒汗。只是说到:“这却不干贫道的事,还是你们两人有缘!” “呵呵,却也有些干系!新杰入营不过几日,就得了皇城喜爱。恰又都是姓童,皆是汴梁人士,就认了亲,被皇城收为了义子。”王启年牵着新杰的手,十指相扣说到。 听着夸他,新杰满脸都荡漾着笑容:“且莫说这些。皇城如今正是有空,听说道长来了,便要传见。” “那却是好,道长就先随我去见皇城吧!” 翟南自是无甚异议,当下随着两人一路穿过数个营寨,到了居中一个特别高大的帐房前停下。然后两人先进去禀告,这才出来请翟南入内。 “山野之人,龙空山道泉见过皇城!”翟南入内,眼见正中端坐一人,急忙上前施礼。 那人沉声说到:“道长无需多礼,坐下叙话吧。” 道泉听了这话,只觉得声音醇厚,全然不似那太监尖锐嗓音,反倒有些磁性。起身抬头看去,却见童贯满脸彪悍,胡须浓密。虽是坐在那里,也是背脊笔直,也显身材高大,端是虎踞之姿。 正在赞叹果然不愧是阉党中的战斗机,眼光偏又落在童贯腰间一个锦囊上。定睛一看,可不就是昔日王启年向他求的联通纠结符吗? 再想到刚才王启年与新杰之间的作态,道泉便是臀后一紧,顿时震惊了。这王启年竟然连这父子同收的逆天之事也做了下来。 童贯眼见这道泉眼神直在自己身上打转,心中就有些不喜此人如此不懂礼数。只是碍于年弟脸面,倒是不好直言呵斥。便对着帐房内服侍的亲兵吩咐到:“茶!” 听得这冷声吩咐,道泉发觉自己失礼,急智之下,便开口说到:“贫道眼见皇城面相奇异,气运迥异常人,惊诧之下失态,还请皇城恕罪。” “哦?”道泉这话一出,倒是颇合童贯心意,语气便缓和下来。 “千真万确!贫道相看皇城,头角峥嵘,隐约有虎踞蟒盘之象。必然是成就大功业之人才能有此异象。” 童贯虽是阉人,但一向自诩身残志坚,决意要建功立业,做那千古流芳的名阉。听得这话,顿时大喜。觉得这道泉果然有些道行,连忙让坐:“道长请坐下说话。” 又看那几前空空,亲兵尚未端来茶水,便向另一亲兵催促到:“上茶!” 依言坐下,看这童贯满脸喜色,道泉便决定再给加些料:“皇城所具异象中,这虎相主兵伐之事,而蟒相则为王爵之征,另还暗指北方。若是贫道推算不差,皇城日后必然因平定北方而得封王爵。北方幽燕之地沦丧已久,想来皇城功业当是应在此地了。” 此言说得旁边的王启年心中直是赞叹,这道泉着实了得,这般吹捧功夫,天下之大尽可去得了。 而童贯听了,却是心情翻滚激荡。规复幽燕,得封王爵,实在是他自在宫中服侍时便深藏心底的梦想。却因着实在渺茫,从未向任何人提过。便是亲近如王启年,也未曾得闻他这心中奢想。也正是因为这个梦想,当年才拼了命得巴结善于用兵的阉宦李宪,以师父事之,换得了出宫领兵的机会。 再然后,又不顾危险,在这西边苦穷之地,十进十出,长年奔波。甚至放弃了在江南当供奉官的好日子,跑到这来跟这些西羌蛮夷纠缠。如今这只敢深埋心中的想法,竟然被这初次见面的道泉一语道破,心中不免揣测,莫非真是天意如此? 道泉看这童贯听完之后,便是怔怔不语,心中便有些忐忑,莫非自己这马屁拍得太狠,效果适得其反了? 恰那亲兵端了茶上来,童贯一见那茶色,便呵斥到:“哪个让上这等茶?快上好茶,去取我那龙凤团茶来。” 听了这话,道泉心中大定,自是安坐,沉心静气,轻轻抚须。落入旁人眼中,自是一副得道高人摸样。 —————— 当晚,翟南正在帐中,对解二几人进行强化培训,却是准备将这几人快速培养起来。原本几万人这个数字,只是心中的一个概念。如今到了实地一看,直观印象才是震撼。就觉得要靠自己一个人传教怕是远远不够,这便需要多几个牧羊人了。 王启年入帐进来,满脸喜色的告诉翟南:“大好事!童皇城今日与王经略会议,两人商定,后日出兵。其中誓师祭旗时,便要请道长出场,展示道法,鼓舞士气。” 看翟南高兴,便又满脸钦佩地说到:“道长果然好本事!我却是首次得见皇城如此为人如此力争。那王经略本是信佛的,亏得皇城一意力争才能得了这个机会。道长定要好好准备才是。” 帐中数人自是欢欣鼓舞,只余下翟南暗暗发愁。却是不知该如何布置才能有足够效果。 按说最省能量的是幻术图像,运用也最成熟,但这誓师出兵当是在清晨,空旷之地怕是光线明亮,这全息影像的效果怕是就要打些折扣。 并且,这次可不是在几个人面前玩小手段,而是面对数万人的大场面。这道术施展开来,应是足够宏大,足够震撼,这才能声势夺人。 听王启年言语中的意思,主帅王厚还是信佛的。如此,要想往后能传教顺利,更是要把这初次露面弄得尽善尽美才是。 ———————————————————— ps:呵呵,在这顺便说两句。 正如我龙空签名里早就标明的,本书是调戏文,不是正经历史文。因此呢,大家看故事图个开心就好了,请别纠缠历史史实和主角智商之类的问题了,我也没有小怪兽那水平。 我只是写一个故事,然后把一些id拉进来调戏一番,就是这么简单。其中主角更是重点调戏的对象。大家也别代入主角,那龙空奇葩骑熊道长岂是一般人能代入的?哈哈哈! 另外,主角好色的问题,我觉得书中描写都是正常反应吧。女主的事我承认是因为我铺垫不够好,大家就放过吧。而tui倒那对姐妹,也不过是为了调笑一下初哥的反应罢了。嗯,我想很多人在第一次时都是发生过一些尴尬的。呵呵! 好吧,我会努力写得更好,但也请理解本人写个故事图个大家开心的立场。以上! 第55章 誓师 第五十五章 誓师 大片平地上,旗帜招展。挑选出来的万余前锋将士,装束齐整,列队站立,面对着一个筑起的高台。台下摆着一排大鼓,又有几十名兵士手持号角,叉腰而立。 都说人若上万,无边无际。装扮一身的翟南在台旁看着这万人阵列,便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压力。再加上不时有兵刃反射的光芒闪耀,更是平添一股杀伐之气。 整个现场肃静无声,翟南何曾看过这般景象。纵是原时空通过电视看阅兵,也只是感觉热闹而已,却不似这般杀气腾腾。威慑之下,便收敛起自穿越后那番居高临下的心态,也随着旁边众将垂手屏气,肃然而立。 不多时,便有督场将官大声喊到,吉时已到。随即,几十号角便被吹响。这号角音色低沉悠远,此时数十只同时鸣起,配上那军士阵列,现场气氛便被烘托地极为磅礴大气。 随后便是军中主将依次登上高台。先是由那童贯宣读圣旨,整个军阵兵士,均是一手持兵,单膝下跪。动作整齐划一,沉沉发出一阵声响。 眼见周边众将官也都跪伏在地,自己突兀站着却是碍眼无比。翟南虽是心中不愿,但也不得不随着下跪。只不过那膝盖却不着地,再用手撑着,勉强算是一个深蹲。有那长袍盖着,若不细看,别人倒也发现不了。只是这姿势颇为难受吃力,翟南心中哀叹,如今却是只能向这世俗低头了,若想避免这桩子事儿,怕是要等到君权神权分离并立才可。 那诏书写得骈四俪六,翟南却是全然没听懂。估计那些军中将士怕是也没有几个能听明白的。不过至少有一点确定,翟南没听到‘奉天承运’这等开头。 “太没气势了!”在那蹲着难受的翟南暗自腹谤到,“待到我自然道得了势,一定要抢先把这开头用在教廷文告上。‘奉天承道,教宗诏曰’,如此才能彰显出教廷威仪!” 旁人自不会想到这道泉在这等肃穆时刻,竟然蹲在那里转着大逆的念头。待到那童贯宣完圣旨,又有那主帅王厚训示。 王厚倒是生得一副好相貌,多年征战,使得本就线条硬朗的面容更显刚毅果决。话语之间不外是勉励众将士勇力杀敌,建功立业之类,再祭起军法,定下十斩之事。 正说着间,那边王启年从边侧绕了过来。低声提示下面就该道泉上场,然后便领着道泉道了台后预备。 待得王厚说完,那督场将官便示意道泉上台。而那边自有几名军士将预备好的香案抬到中间。 道泉拾阶而上,便觉得那万余人的目光齐齐向他看来。心中虽是早有准备,但依然不免紧张,身体便有些发抖。 暗骂自己几句没有出息,道泉勉力走到高台正中,香案之前。这边嘴巴张合做说话状,那边则安排藏在各处的探测器播放录音。却是道泉早就担忧自己上不得大台面,在这仿效那假唱。 “道法自然!大道虽有好生之德,亦有惩乱之威。如今天命在宋,而羌贼肇乱,天甚厌之。今朝廷举兵征伐,上应天命。贫道在此施法,为众将士祈福!” 与先前两人竭力喊话不同,有那探测器扬声,这番话却是清清楚楚传到场中万余将士耳中。 众人皆是惊诧莫名,听这声音来源,又不只一处,仿佛便是这道士在周围数处同时说话般。而声音则无比洪亮,竟似有人在自己耳边大喊一般。但这语调却是平和,全无声嘶力竭的感觉。 又见那道人言简意赅地说了两句,就从香案上拈起三柱高香。也不见找甚引火之物,手中直接便腾出火焰,将香点燃,拱手插入香炉,又焚了一道黄表,便在那叩拜如仪。 除去王厚童贯和身边几人,一众将士皆不知这道人是何来数。刚听这道人说话间颇有些奇异,虽是碍于军纪不敢喧哗,但也不免有些交头接耳。 道泉也不管身后传来嗡嗡之声,行完三拜,便点燃一符,抛入空中。又抽出木剑,在那踏起星斗罡步。撑过了刚开始的怯场,动作便渐渐自如起来。 随后又从袍底生出云烟,贴着高台地面流淌,不一刻便布满了整个高台,再从高台边缘垂直溢下。使得整个高台上就如同大块云朵一般,并且泛出七彩之色。台上众人及靠近台边的众将,不由就去伸手捞取触碰那云雾,却入手即散,毫无滞留。 而台下众人看去,就成了这道人就在一片七彩祥云上舞剑。只见那木剑东划一下,西比一下,众将士看在眼中虽是软弱无力,但却羚羊挂角,全无痕迹可寻。 如此胡乱舞得几下,道泉振力一举,将那木剑刺向天空。众将士也都随着抬头看天,然后便有那眼尖的,就见天上有几个黑影,徐徐往这边降来。 便在惊呼杂声刚起之时,突然又有一阵乐声从天空传来,虽然曲调怪异,不知是何乐器所发,但却磅礴大气,慷慨激昂,雄浑无比。 随着那探测器播放“英雄的黎明”,道泉也指挥着六台装扮成神将的基地护卫机器人冉冉降下,直到距离地面二十多米处方才停下。 童贯只是因为这道泉吹捧得自己甚是慰贴,又有那枕边之人王启年吹风,便替他争了个做法的机会。何曾想到这道泉竟然弄出如此阵仗? 眼看那六位神将,身高怕是过丈,体量骇人,全身装束金甲。就这般悬停在高台之上的空中,俯首巡视,仿佛随时便会鹰击而下。纵是童贯一向自认胆气过人,此刻也不禁股战心惊,瘫坐在座中,起身不得。 那场中兵士膜拜的有之,执兵戒备的有之,自是慌乱不提。而众将官倒是稍显镇定,几个机灵的,急忙冲上台,抽剑拔刀护住王厚童贯等人。 而主帅王厚,偏是个有信仰的,虽然信的是佛,但国人的信仰概约都属于泛信。眼见这六位神将降临,倒是不甚惊慌,反是惊诧于这道泉竟然如此法力。他也顾不得这出征仪式被搅乱,只是拨开挡在身前的众人,看向那做法的道泉。 恰好翟南环顾四周,心中颇有些得意,正观察那几位主将。眼光与王厚对视,便微微一笑,做出一个请他出来与神将应话的姿态。而那乐曲声音也随之转低,只是隐约可闻。 先前童贯为了说服王厚,自然不免吹嘘这道泉是得了朝廷尊崇的正派道士,又是如何法力广大,王厚此时又见这道泉面色和善,想来并无恶意。他身为主帅,此时当需拿出些担当,便略略收拾心情,上前两步。抱拳施礼,喊到:“敢问是何方天神降临? 听他发声,那几位神将目光便向他看来,其中一位回应到:“吾等乃是六甲神将,道泉仙长表章送入天庭,天帝特命吾等来此庇佑尔等。” 声音巨响,宛如落雷。直震的众人耳鼓隐隐生痛。 场中众人此时也从开始的惊慌中挣脱出来,听得主帅与那神将对答,便是一阵欢呼。 那神将也不待王厚继续说话,又是说到:“尔等只管奋勇向前,戮力杀敌就是。吾等自会于暗中护持,此战你军必胜!” 说完,那“英雄的黎明”又是再度转成嘹亮。六位神将齐齐躬身,向道泉施礼,然后便又飞腾而起,此次却没直升入空,而是斜斜向那山中遁去。 翟南眼看那几台护卫机器人离去,又乘势高喊:“此战必胜!” 依然是用着探测器扬声,但此番倒是临时起意,没用录音假唱的伎俩。 场中将士听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便在那王厚的带领下,在那呼喊“此战必胜!” 边上营中,未参加这誓师的其余将士,也都在旁耳闻目睹了这过程。此时也加入进来大喊,音传十里,声势顿时百倍。 数万人呼喊相应,此起彼伏,感染力自是毋庸置疑。众将士喊得几句,便陷入狂热之中,只觉得心中激荡难平,恨不得这便拿起刀枪一路冲过去杀灭了羌贼,不免就有数人在呼喊这便要去杀贼。 眼见形势便要失控,生出变乱来。王厚等将官纷纷惊惧起来,旁边翟南也见得不对,急忙又调出清心安神的道乐播放。 王厚又指派众将下台安抚弹压,好一阵才硬生生将这气氛平复下来。但那兵士早已是散了队形,又呐喊跳跃得力竭疲顿。 这次誓师仪式,本还安排了杀牲献祭,然后前锋便要开拔出征,如今却是无用。只是为了避免错过了出征的吉日,最后派了个百人小队,开出去二十里驻扎便是。其余则重新安顿,尽数休整一日。 翟南现今当然不用担心,自己会因为搅乱了出征而获罪,只是对这乱糟糟的场面十分满意。眼看那王厚召了众将去议事,又派了亲兵来请他,这才施施然下了高台。 刚从台上下来,突然发现台下角落里跪了一人,五花大绑,遍体鳞伤。正是本来要用来砍头祭旗的羌贼探子。翟南却是头次见到羌人,不免多看两眼。看他被虐待的几乎不成人形,倒是生出几分同情。 那探子见翟南下来,满脸都是敬畏惧怕的神色。待看到这活神仙脸色有些不忍,那本是绝望等死的心里,突然就冒出些许希望来。能被挑出来当探子的,自然足够机灵,当下便在那以头抢地,口中含混不清地喊着:“神仙救命!神仙救命!” 第56章 羌人 第五十六章 羌人 翟南得意洋洋地回到自己营帐,今天不但在数万人前露了大脸,便是王厚童贯等一干将领俱是礼敬有加。前世不过一个小职员的翟南,今日受到得吹捧实在是有些超出他的承受能力。 兴奋之下,翟南在刚才酒宴上,但凡敬酒都是来者不拒。若不是调制的身体对酒精几乎都不吸收,怕是早就趴下了。便是如此,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熏熏然不知东南西北。 想着在乾佑传教时,最多不过百来人的场面,今天的场面对翟南来说,就如某扑街写手一夜之间发现收藏从几十变成几万,心中振奋可想而知。 果然还是穿越好啊!不过是放点音乐,弄出点烟雾,配合着几台装扮好的机械晃上一圈,就轻轻松松欺负土著。 翟南躺在自己的铺盖上,惬意地感叹到。随后又想起询问保罗今天的收益。 “如果抛开乾佑那边的影响,单独估算今天的延长的存在时间,约为两小时左右。”保罗的声音传来。 “不可能!这是几万人啊!我们花了这么多能量投入,怎么可能只延长了这么点时间?”翟南的兴奋立时转成不相信。按测算,今天所投资的能量大概相当于十来天的存在当量,其中最大的部分就是那几台机器人从基地赶来的消耗。 “笨蛋!我们的存在时间延长,取决于对土著的行为模式和思维方式的改变。而不是简单地让别人信仰你。”保罗显然也心疼今天的损失。语气颇不客气,事实上,它也从来没对翟南客气过。 被迎头泼了盆凉水的翟南,如今彻底忘掉了那些吹捧,而清醒过来:“那岂不是亏大本了?” “是亏是赚,要看你今后的做法。今天只能说是一个好的基础,只要以后你深入传教,推动这些士兵的行为和思维方式改变,那就能进一步影响本时空的历史演化方向。如果只是简单地展现神迹,让别人相信你是神仙就能延长存在时间的话,我们还费这个劲干啥?直接让你到各大城市去表演空中飞人就行了。”保罗的声音又恢复了平静。 “毕竟还是得需要我做苦工才行。”翟南叹了口气,如今算是有收藏了,但还需要上架收费,能哄得读者订阅交钱才算有真正收益。 冷静下来的翟南,便开始盘算着如何借今天的大好形势,去深入传教,为士兵们提供贴身精神抚慰,培养他们对自然道的信仰,从而通过自然道教义去约束和改变他们的思想及行为。 正在那愁眉不展,便听帐外有人喊到:“王启年求见仙长!” 翟南放下心思,急忙出门相迎。作为今天神迹的效果之一,这王启年全然收敛了往日的不羁,在这道泉面前拘束起来。昔日都是掀帘就进,今天突然就变成在外恭声禀告,才敢进门了。至于称谓,而今怕是全军都找不出敢只称道长的了,便是那王厚童贯也得呼一声‘仙长’。 到得门外,王启年神色复杂地拱手行礼,恭敬地说到:“末将奉命将这羌贼探子送来,由仙长处置。” 翟南边温声谢过,边看向王启年身后,几个兵士正押着那羌人跪在那里。依然是那幅蓬头垢面的摸样,不过捆得只有双手,不复早间那般被侩子手拿来炫耀绳艺。 刚才在王厚处,翟南开口讨要这羌人。王厚也是爽快,既然已是不再借这羌人人头祭旗,就满口应允交由翟南处置。 招呼王铁锤等人将这羌人系到慢熊所在的马厩里看管起来。又寒暄数句,才送走王启年。翟南寻思着与他却是有些生疏了,回头还是需用些什么法子,加强笼络这童贯的心腹才是。 等到许多将这羌人的外伤稍加料理,翟南便搬条小凳,坐在一边询问这羌人。此时靠得近了,仔细看来,才发现这羌人发色泛灰,却不是因为沾染尘土的缘故,而是本就如此,倒颇异与常人。 对这救下自己一命的神仙,那死里逃生的羌人自是感激不尽。又慑于施展的神通,对翟南是有问必答,极尽详实,唯恐答得不合这神仙的意。 这羌人名叫吉恩,却是羌人一个小部落中的牧民,原是在西海边上放牧。因为惹恼了族中巫师,恰好又逢吐蕃首领洛施征召诸部武士出战,便被送到帐下效命。谁知不过两月,又被洛施嫌恶,转派给了鄯州李河温部效力。这回倒是长些,拖了四个月,才惹得首领发怒。最后便给派来当探子,干这最是危险的差事。 听得这悲摧的经历,翟南仔细看看,觉得这厮似乎蛮是机灵,却不像是长了一幅倒霉相的。便开口问到:“你却为何几次三番惹人恼怒?” 听得问起这事,吉恩就有些呐呐难言,但终是不敢在这神仙面前诓骗,只得低着头慢慢叙述。 “小的所在部落,信奉狼神,传说部族乃是苍狼后裔。只是小的不时寻思,这狼如何就能诞下人来?便几次追问族中巫师,那巫师也说不清楚,只说是神狼。后来见小的不信他所言,就找了机会发派了小的出来。”说到这第一次,吉恩便有些气愤。 “到了洛施大首领帐下,小的想到一个解释,猜测所谓苍狼其实是人,不过头长得象狼罢了,如此才是合理。于是便在自己胸前纹了个狼人的图案,希望狼神保佑,能不死在阵前。哪知偏又被一个头领瞧见,说小的在身上刺这怪异图案是亵渎神灵。便又被赶出来了。” 翟南听了,伸手扯开吉恩的衣服,果然在他胸前看到一长着狼头的人形纹身。觉得这吉恩也是有趣,满脑子都是胡思乱想。 见这神仙面露微笑,吉恩便觉得放松许多,继续叙述:“小的到了李首领帐下,就被派去养马。有一天深夜,见到另有一个跟小的一起养马的,叫李云睿的,竟然捆住一匹母马行那等勾当。小的便受了启发,觉得这狼神怕是人跟狼所生的。” 说到这,吉恩停了一下,抬头看看翟南才垂首说到:“随后,小的便去寻了只母狼。。。想试试能否生出狼人来。” “这。。。”翟南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厮,这就是传说中伟大的实践党啊!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探索精神?才能如此执着地寻找真相,行走上这布满荆棘,追求真理的道路。 “谁知,竟被李云睿发现。他素来与小的不合,又有个弟弟李云吞在李首领身前贴身伺候,就将小的告发了。”吉恩低头叙述,没注意到翟南满脸惊愕,只是自顾自地说到:“因此,就被李首领嫌弃,挨了顿板子。又因小的会讲宋话,便被遣来做探子。” 这等部族里的萨满教,只能算是原始宗教。简单地信奉万物有灵,崇拜图腾,还有一些类似催眠的宗教活动,显然已无法满足像吉恩这样的探索者。 翟南看着面前的吉恩,便发现此次来熙州,不仅可以在军中传教,这羌人实在也是个巨大的市场。而且,这些社会结构简单的部族,更容易被宗教左右,族人的行为也极容易受到宗教思想的影响。这对于翟南而言,却是一个投资收益率极高的机会。 本是带着些原时空的人道精神,不忍看着这羌人被活祭,这才出手救下。如今看来却是捡到一个宝了。这吉恩既通汉语,又是羌人,更重要的是极富宗教精神,最是合适帮着在羌人里传播自然道。 想到这,翟南便盯着眼前的吉恩,开始琢磨该如何收服此人,引做臂力。至于狼人,母狼什么的,翟南相信,以自己所代表的先进宗教文化,必然能够挽救这迷失的羔羊,帮助他重新树立起符合翟南需要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 第57章 军中 第五十七章 军中 翌日,全军依次拔营,便向最前线的城市湟州前行。 此番进攻,第一个目标是宗哥城。王厚童贯这一路算是中路,另有高永年、张诫分率两路,各自沿宗河南北分进。 混杂在行军的队伍中,翟南骑在慢熊身上,却是显目无比。由于慢熊的缘故,翟南没有跟主帅们一起行进,怕惊了马匹。同样的缘故,连有牛马辎重的后军也不方便他入营,只得带了几个随从,跟在一队步兵指挥后。 那童贯自誓师之后,便发现自己推荐这道泉,却是好心有好报,积了善缘。不免就起了奇货可居的心思,遣那王启年和童新杰舍了马匹不骑,徒步跟在边上搭讪相陪。 这王启年本是与这道泉平等相交,甚至还有些心理优势。但自那天之后,便自觉这地位陡然变得攀不上道泉,难免有些尴尬失衡。此番虽是来相陪,却话语甚少。道泉几次主动挑起话题,也是恭谨答复,弄得道泉感觉甚是无趣。 反倒是新杰,一向低三下四惯了,认干爹做衙内尚没几天,反而没什么不适。一路上亏了有他在插科打诨,方才不至于冷了场。 几人便如此前行,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行了半日,中军便传下令来,全军止步稍事休息。 接了军令,就见前后将官奔前奔后,既要向中军禀告所部状况,又要指挥兵士分队歇息,更要安排戒备等等。 好不容易消停下来,行在前后的两营的将官,便不约而同地聚到道泉歇息所在。 现今,任是谁都知道这道泉仙长法力广大,可驱使神将,结下些交情便可期翼些格外庇护。再说如今主帅们对这道泉也是敬重得紧,若是入了仙长青眼,不定还能沾些光。 能做上一营指挥或者是部将的,即便不是那心思灵巧的人物,至少也还能上些台面,略懂迎奉。这搭讪闲扯功夫自也不会太差。七八个人围着道泉便是猛拍,不时再说几句俏皮话,倒是谈笑出极好的气氛。 翟南自然乘机推销自己的自然道,狂吹如何是道门正宗,上承大道。又将那入教规矩讲了,各种入教福利滔滔不绝,引得众人颇为意动。 对这等将官,翟南倒不指望仓促间就能培养如何的虔诚。但这等兵头将尾的职位,本就是约束兵士,身率师表的。若是能入了教,其麾下兵士,自然效仿。正是翟南要深入传教的切入口。 翟南看到,周边的兵士也纷纷往这边看来,而行军半日,也都是疲惫。想起原时空那电影中常看到的,漂亮的文艺妹兵为队伍鼓劲的场景,心下便将主意打到了慢熊头上。 先是指挥那慢熊挪到略宽敞处,接着就让它耍起把戏来,将那诸般训练过的各种技能一一使出。 便见那巨硕白熊,一会而来个人立,一会又是匍匐前行,不时还打个滚拿个大顶。那旁边聚坐的将士见了,自是哄笑不止,直看得津津有味。周边将官见了,反正也是刚离了熙州,距前线湟州尚远,便也懒得约束,乐的在旁边看戏。 这也是亲近之举,算是拉近与那些兵士的关系。莫说这仙人地位超然,众将官尚需小心巴结,兵士们更是之敢再远处观望,对这传教也是不利。 午饭自然是没有的,喝些水,歇歇脚,大队又再度启程。再行二十余里,到了一处村外,便开始安排宿营。以辟谷为由,谢绝了王厚童贯邀其进餐,翟南让王铁锤等人迅速吃些干粮后,便开始了再军中的第一次传教。 乘着众人都在忙乎晚饭,翟南领着几人,首先来的便是那王启年所在的骑军指挥,算是拿王启年所部做个试点。 按预先准备好的,翟南在军中却是采用的短训班的模式,将大量教义压缩到一个时辰里。先是讲一通世界起源,拿那些奇幻的神话吸引人。待铺垫得差不多,众人都被吸引了,就开始掺加教义,如同那教主神机之类,总是写网文讲故事的时候夹带私货。 考虑到这些兵士本是习惯于军中法纪,思维上更容易接受该当如何,不该如何,若是违反又会如何这等叙述。布道的后半部分,翟南刻意灌输这些,将那诸多遵从大道的福报、违背大道的惩罚讲得更是夸张。 其中,于这军中战死这般将士最为关心的,则冠以祭献尸解的名号,类同与后世的牺牲,宣扬能得了国家气运加持。虽是没有轮回,但却比一般死亡多一个凝聚不散,能修鬼仙的福利。又根据所立战功多少,气运加持不同。若有殊功,则更是直升鬼仙,乃至飞升仙界云云。 如此布道完,歇息一阵,随后又在营中逐帐探望。遇到那新入伍,临战紧张的,便细心安慰,口称但凡信奉大道者,必有神灵庇护。遇到思家念亲的,则又鼓励开解,宣扬神灵加持,此战必能速胜。 将全营数十营帐一一探完,便又花去了两个时辰,回到住处时已近深夜。翟南虽是口干舌燥,疲惫不堪,但却感觉收获颇大。 这个时代,军中皆靠严苛军纪约束,动辄则是酷刑,军棍鞭打则是常事。翟南今天在这营中,就见过数个耳朵因犯过而被削掉的。 虽说赏罚分明乃是强军必有的招数,但一味严苛于这兵士却是压抑不堪。终是凡人,心理压力总有个底线。即便是在军中数年的老卒,心中总有软弱恐惧,强制压制,不免就有扭曲愤恨。历代军士作乱,总是万般残忍,实际上也是心理长期扭曲的结果。 其实,随便做些简单的事情,即可让这些心理状况不健康的士兵感动莫名。传说中探望营帐,为士兵盖被的事情,偶尔出现一两次,就足以让这将领留下爱兵如的美名。 在大能政委及从军牧师出现之前,军中专做这心理慰藉的只有营妓。如今道长横空出世,却是开始与那从军妇女抢起生意来。 那些兵士,得了安慰开解,又听这道泉允诺,但凡心中不安郁闷的,随时便可去他那倾诉发泄。因此,他这一晚上下来,便博得许多好感,赚取了许多眼泪,收获了许多敬爱。 一路上,翟南便每日于不同营中传教。后来几日,又让许多等人上场,分别在他传过教中的营中做那巩固的后续工作。又不时与途中让那慢熊做些滑稽动作卖萌,拉近与兵士关系。 这等水磨工夫做下来,表示愿入教的兵士便从无到有,渐渐增多。虽然王厚童贯等人只是默许却未表态,但指挥一级的军官也有几个决定要成为信徒的。 行走了十余日,已是进了五月,眼看就要到达湟州。因为天气颇有些酷热,或许是顾念到进入湟州后稍事休整便要发动进攻,王厚便安排下来早些扎营,算是让兵士能多做些休息。 看着扎营后时光尚早,翟南便征得王厚童贯允许,选了一处营边空地,办那入教祈福典仪。将这些日,表示愿意入教的将士尽数招来,清点下来,便有近三千人。 那些尚有些犹豫观望的人更是估摸着能有几万,除却不愿出头做这第一批的缘故,更多的是对那入教之后便不可敬信旁神的规矩有些抵触。泛信和投机似乎都深植在国人宗教观念中,更喜欢的是遇神就拜,临时抱抱佛脚。并且,国人一般都是通过许愿施舍香火之类贿赂神明,却不习惯奉献自己的信仰,或者是身体力行遵循教义取悦于神。 如此大规模的入教典仪,便是有解二等人充作帮手,也是忙碌不堪。再看这些时日吉恩也还老实,对翟南又是表现地极为感激敬畏,这次就也让他帮忙。一场典仪下来,这吉恩却也积极肯干,甚至由于有参与部族巫师通灵之类的宗教活动的经验,某些方面表现得还颇有天分,让翟南更多了份收服此人的心思。 这次远比那次钱水廷合家入教来的壮观的多。而集体活动越是人多,越是容易达到集体催眠的效果。翟南自从北关集主持那次之后,颇是钻研了一番集体宗教活动如何调动气氛。一套声光效果施展出来,再刻意模仿那催眠师的温和低沉的语调,将这宏大远的气息渲染得极是充分。 傍晚那昏明相交的背景光线,探测器传出的刻意长的曲调,现场的气氛连翟南这神棍都被感染,而那些几乎没有这方面免疫力的将士更是如痴如醉。便是那些在边上看热闹的,也有不少感动莫名,满脸泪水。 散场后,自有王铁锤等人去分发符箓,再按营选出识字的信徒授给教典,以便研读。翟南自己却缩回帐中休息,外加平息情绪。 正当翟南不断提醒自己,这不过是场作秀催眠,莫要忽得连自己都被装了进去,突然就见王启年闯将进来。 那王启年神色慌张,身体,发梢上还在不停地往下淌着水迹,手中还打横抱着一人。仔细一看却是同样的童新杰。 一进帐中,王启年就是跪倒在地,急声恳求:“仙长救命!快救救新杰!” 连忙靠近一看,只见那新杰脸色乌黑,眼神暗淡。见得道泉,勉力从嘴中吐出一串声音,含糊不清:“给我。。。一个。。。便当。。。”() 第58章 超度 第五十八章 超度 两人入帐尚不过几息,翟南就听得这新杰要领便当,尚未醒过神来。却见王启年抽泣着说到:“是毒蛇!”说着,又极是熟练地掰开新杰大腿,就看两腿间那话儿上格外乌黑,仔细看去,却有处咬痕。 顾不上感叹,翟南急忙去取了解毒针剂回来,也赶不及避人耳目,便准备直接给肌肉注射。但刚一靠近,还未下针,那新杰头颈一软,眼神已是涣散。 翟南见此,心中便是叹气,但手中的针筒还是扎下。推了药液下去,却是毫无反应。 眼看王启年在那哭吼,拼命摇晃动着新杰的尸首。翟南只是无语,默默起身,想要安慰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又过了一会儿,那许多几人也是回来,眼见这般情形,忙上前查看询问。王启年尚是哀痛不止,对几人询问恍若不闻,口中只是哭喊,“是我害了杰弟啊!” 翟南不忍再看这惨景,有许多等人在旁照看,自己便避出帐来。深透几口气,便张口问那在帐外守候的王启年亲兵,如何就发生这等事情。 “指挥大人今日扎营后,嫌天气酷热,便寻着一个当地百姓问话。得知那七八里之外的山中有一小瀑布,便约了童大人同去洗浴。”那亲兵显然并不知道内中详情,只是说这起因后续:“小的们守在林外,后来才听到大人喊叫,才进去,将那蛇打死,然后指挥大人衣服也不及穿,就扛着童大人赶来见仙长了。” 七八里山路,加上颠簸晃动加速血液循环,毒液扩散得更快。翟南摇摇头,暗叹这新杰却是是命不好。又想着毒蛇咬伤一般只在手脚,而这新杰却伤在要害,怕是两人沐浴之外还做了些在野外满地打滚的事情。 正自喟叹,就看童贯赶了过来,想必那王启年和新杰裸奔入营的事已是传到了他耳中。 打了个招呼,留下护卫在外,童贯只身匆匆入了帐内,随即那王铁锤等人从帐中被赶了出来。不过片刻,就听帐内传出童贯怒吼,随即听到物件摔地的声音,然后童贯怒容满面地出来,甩袖而去。 待翟南再入帐内,便见王启年犹自瘫坐地面,神色呆滞,脸颊上一个红色掌印格外分明,地上却是丢着一个联通符。随着入营的亲兵急忙为他披上衣袍。 果然这逆天的事还是做不得啊!眼见这王启年凄惨形状,翟南另有一份感慨。招呼着人将童新杰尸首搬了出去,这次王启年倒是没有再拉扯不放。 只是在帐中再无他人后,便擦拭一把眼泪,开口说到:“新杰今日本是想去入教的,因我强拉着去洗浴,这才没有参加。送他来此的路上还叮嘱说,他心中于自然道颇是信奉,只求仙长念着往日情分,给他办一个超度,便当他是教中信徒好了!” 原来如此!翟南这才明白过来,为何今日一见他,新杰就张口要一个便当。这些时日,王启年与他颇有些生疏,怕是不乐见新杰入教。今天非要扯着新杰去洗浴,怕是难免有故意阻挠的心思。 虽是猜到这王启年的心思,但终归是如此凄惨,翟南也不好多说。转身到了帐外,喊住那准备将新杰尸首搬走的几人,就在帐外布置起超度法事来。 前面这般动静,周围已是聚起众多围观将士。待到布置完毕,王启年出来,便又引起一阵**议论,不免就有那真相党考据党居中推波助澜。 营中简陋,支了块木板充做香案,又拿张草席垫在地上,将新杰尸首摆在台前。扯上几尺帷布合身盖了,遮住那面容。 翟南先是上前祝香,随后就站在边上,从教典中挑了段叙述人死后灵魂归宿的经文念着,这边则有一干人上前祭奠上香。终归是人死为大,将士们无论是否认识这新杰,如今也都上前去哀悼一番。渐渐的,场中气氛就是凝重,不复喧闹。 王启年却是最后一个上场,插毕香,又是悔恨痛哭。众人瞧他哭得凄厉,也都心中黯然,解二眼见这王启年眼中已是哭干,只余下嘶嚎,怕他有个好歹,便扯了王铁锤上前搀扶。 将将扶起,便见那新杰尸首所盖帷布发亮,然后就从中升起一个青色的虚虚人影来。 如今已是夜里,周边黑暗衬得那团人影格外清楚,正是那新杰的样子。只见他起身后一脸都是茫然,只在左右打探。 待得看到自己的尸体,又看正呆立香案之前的王启年,便露出一丝了悟。刚想要扑向王启年,却又畏缩不前,似乎是被那香烛烟火逼住。 众人眼见如此,都是骇然不已。唯独那王启年见了,楞得一楞,便要挣脱王铁锤,上去与新杰叙话。这时,就听那道泉突然开口说到:“呔!事已至此,汝何不领了香火快去?!” 话音刚落,就见那香烛之上各自衍生出条条亮银丝线,随后聚成一团,便投入新杰身影中。那新杰虚影为之一滞,然后颜色就由青转白,并且凝实了几分。脸上神色也先是一阵古怪不适,随后又呈现出舒坦满足的神情。 待到最后,则冲着王启年安然笑笑,轻轻挥手道别。再向道泉施了个礼,全身便渐渐褪去亮色,没入夜色中。 —————— 第二日傍晚,大军就抵达湟州城下。大军多被安置在城外早就备下的营房中,而中军帅帐自然是入城安顿。唯独翟南却坚持住在城外大营中,如今正是需要努力收割信仰的时候,却是懈怠不得。就算翟南想跟着诸位大人们去喝花酒,生存狂保罗也绝不会答应。 昨日入教典仪中,翟南又吩咐了解二等人,但凡那被集体催眠得格外激动的,都一一记下,约莫有二十余人。今日尽数都被找来,聚在翟南帐中。 “今日来的诸位信众,都是因为昨日典仪中与大道分外契合。”翟南含笑看着这些人,温声说到。 那些人听了这话,自然是喜出望外,虽然不知这意味着什么,但想来总归是好事才对。 翟南轻咳一声,让这些人安静下来,又说到:“今日请各位来,便是询问可愿入我宗门,成为教职,专以修道传教为业?” “掌教是想我等披度为道士?”其中一人惊奇地问到。 翟南颌首到:“正是,不过先需度为童行,待熟读教义,并习得传教之法后方能升为道士。”这是因为考虑到军中需要不断传教,便想着发展一批军中的兼职传教人员。 听说竟然是要当道士,众人皆是相顾探询,低声议论了半天后,才有人问到:“那可是退出军伍?小的该何以为生?” “却需退出军伍,但依然在军中传教。宗门每年发给童行钱二十五贯,作为口俸。若是能升为道士,则每年给钱五十贯。因是在军中效力,口俸加倍给付。”对此,翟南已是有所准备。 童行的待遇只是比起一般士卒略高,但由于不再上阵厮杀,相信还是颇有吸引力的。而道士的薪酬则与营中下层军官相当。 众人听了自然议论纷纷,那边又有人问到“若是不想在军中效力呢?” “不愿在军中效力的,必须在升为道士之后,方可由宗门安排调往他处修行传教。否则,即以叛教论。”翟南收敛笑容,正色回答道。招收这批人,就是为了在军中传教,却是不能成为这些人逃离军中的捷径。 为了避免这些人先入教,脱离军籍之后,拼着叛教也要离开军中,翟南又补充到:“我与王帅童皇城商定,虽是脱离军伍,但只是另编一营,却不勾销军籍。不成道士,则不发给脱籍文书。若是教中从军童行叛教,亦以逃兵论处。” 随后,又是解释一番各种规矩,包括无需出家,尽可成亲生子之类。度为童行之后,便只派驻各营传教,无需厮杀等等。 好言相劝,施以各种利诱,加上这些人本都是心智上容易被蛊惑的,翟南这拉人入伙之举倒还顺利。在额外许诺若是觉得不合,便可随时退出教职复为军士后,二十余人尽数应允试试。 即是谈妥,随后就是登记造册,第二日入城与王厚办理了各种手续。起了个名字唤做熙河谐道营,直属中军帅帐。顺便又将许多、解二和王铁锤三人尽数编入其中。 王厚等人其实早就想得明白,说是脱离军伍,实际上不过是编成一队无需给俸禄的特殊士兵罢了。但军中名册上还有,算是白白落下饷银。虽然不多,但却毫无风险。即便是有那度为道士的,也不过是办个伤残脱籍的小事。这等人情如何不做? 第59章 惩罚 第五十九章 惩罚 与王厚指定的文办将诸事一一料理清楚,自有中军帐下人员去各营办理那调动等琐事。翟南出得帅府,想着自己能获传教终归是童贯出的力,虽然如今已超出他的该管范围,但却还是应去知会拜访一番才是。 遂拐到童贯所驻之地,城中某个宅院。如今道泉仙长之名全军尽是知晓,中军的护卫泰半都识得这活神仙。也不敢刁难,直接就放进了院里,另有人去通禀。 入得院中,映入翟南眼中的,则是王启年面向内宅,跪在庭中的景象。看那边上亲兵的平静神态,怕是已跪了不短时间了。 听得背后脚步声,王启年回头看来,见到翟南便有些尴尬。但随即咬一口牙,转脸过去,继续在那跪着沉默不语。 就在这王启年转头间,翟南看到他脸上竟然又有一个被打了后的掌印。这般被反复打脸,却是让人同情。见这般情形,翟南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拍了拍王启年肩背,以示同情安慰。 不一会儿,那内宅就有人来请翟南进去。临入内前,翟南见王启年眼中流露出些许求恳之色,便微微颌首,算是允诺代为缓颊。 入得内厅,就见童贯脸色烦躁地坐在主位。见翟南进来,勉强挤出个笑容,起身相迎。寒暄两句,眼尖的翟南发现童贯座旁的矮几上正放着那联通符,想必是今天王启年又给送了来的。 “仙长已是将那谐道营建了起来,却不知下一步有何章程?可有需本官相助之处?”那天与王厚商议这事时,童贯也是在场,如今听翟南说起便问到。 “这些军士刚成童行,却还需熟读我宗经义。只能跟在贫道身后学习这传教之法,暂时还帮不上什么忙。不过其中只有四五人还算识字,若是皇城帐中有那书办有暇,贫道就想请一个回去帮着教这些人认字。”翟南说起这个识字率便是头疼,他自己如今天天忙着在各营讲故事,找士兵谈心,哪有空做这小学老师的事。 “此事好办,回头我便安排一个书办,专在仙长处负责教授就是。”童贯听了这个要求,觉得不过是件小事,更能进一步拉近双方关系,便爽快答应下来。“呵呵!那些军士,能入得仙长法眼,不仅免了上阵厮杀,竟然还能得教识字,却是福气。” “合该他们与我宗有缘,也是仰赖皇城出力,说来还是要多谢皇城才是!”翟南自然懂得这个时候就该暗示一下人情。 又聊上几句,眼看气氛和睦,翟南便假装刚刚看到那几上的联通符,脸上做出惊讶之色,说到:“这符却是看得眼熟,似乎便是贫道所制的。” “哦?原来是仙长所制!”听这道泉提起,童贯又是满脸纠结,拿起来说到:“此符似乎并无甚用。” “人心最是难测,此符不过是庇佑一丝缘份而已。”翟南略作思忖,答到:“缘份若尽了,此符自是无用。不过,若是依旧顾念缘份,此符正是寄托所在。” 眼看童贯陷入沉思,翟南知道自己只能说到这里,便不再多言,径直告辞。临去,又冲那王启年笑笑而已。 —————— 随后的日子,翟南日日传教不缀,领着那些学徒们奔走在各营中。间中又指导着许多,赶制各种成药,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准备。 从实用主义出发,又结合着保罗资料库里的信息,定出几个仪式来。分别对应着临阵祈福、受伤、甚至死亡等各类军中常碰到的情形,只让那些实习生们背熟了。遇到对应的情况就做那些姿态,念那些经文,使得他们甚至连字也无需认识便可勉强充任应付。 当然,基础功课也不会拉下,翟南每日里都要为这些学徒讲上一两个时辰的经义,解答各种提问。再由王铁锤、解二等人组织讨论,分析听众的心理需求,如何方能更打动人心,更好地进行心理慰藉。 那天下午,童贯便派了个姓关的中年书办来帮着教认字。这书办来时,便自带了根中间开裂的竹篾,当天不过上了两个时辰,那学识字的十几个人竟然全数都被他打过手心。临走之时尚满脸怒气,嘴里还喊着:朽木不可雕也! 待道泉从营中传教回来,听闻这事,不免便担心这些兵士皆非那懵懂孩童,怕是受不得这等处罚。都是好不容易忽悠来的,莫要因为这识字之事又给吓跑了。 第二日那书办再来,便寻他谈话。直说只需教得认字即可,也无需学甚儒家经典,更不须去做那等科考做文章的本领。 那关书办听了,却是大怒。只说这等只认字,不学理,却是有辱斯文。天底下儒门子弟都没有这样教的。 眼看这关水龙性子执拗,翟南只得放低姿态,好言分说。尽拿一些,在教得能认五百字后,再学那儒门经书更是便捷之类的言语哄他。好不容易才说通了,又约了不准再施以鞭打之类的惩罚。 哪知那关水龙不过是个连官身都考不上的书生,原本在京中街上靠替人代笔写些书信为生。多年抑郁不得意,心理未免就有些扭曲。好不容易求人举荐,混入童贯帐中,拼着辱没名声托身阉宦,就是指望着能得了信重参与军机,换一个出身。如今却被发来教这些粗汉识字,难免就大为懊恼。 虽然是不敢真惹了这道泉,但在教授过程中就加倍的苛刻。被禁止使用那竹篾抽打,就换上其他各种古怪惩罚。但有看不顺眼的,或是稍不顺从的,便是喝斥大骂,再勒令什么面墙站,蹲马步,闻臭袜之类花招层出不穷。 翟南起初还干预得一两次,但在这变态花样迭出之下,也颇是无奈。眼看那些学徒尚还能忍受,认字进度也是颇快,到最后也就听之任之了。 休整几日,大军便向那绥远关、渴驴岭一线开拔,直扑宗哥城。眼见得接敌厮杀之日愈近,军中那寻求心理安慰的更众,直忙得翟南不得片刻安闲。 这一日刚刚扎营,便见王启年满面愁容地寻上门来。 “仙长此次定要帮我!”王启年单刀直路的说到:“如今离宗哥城已是不过两日路程。王帅命我领所部骑兵去宗哥城下骚扰诱敌。” 翟南听了,却有些不太明白,这内中关窍。 眼见这道泉一脸茫然,王启年解释到:“我军势大,想必那羌贼会据城而守。王帅的意思是派小支骑兵去那城下骚扰,引那守军出城。” “这个贫道倒是明白,不过居士说要让贫道帮你却是何意?” “这诱敌必然是要佯败,而佯败谈何容易?要不就是被人识破,要不就是成了真败。无论怎样,就怕回头我就要被治罪。”王启年眼巴巴得看着道泉,“因此,我想请仙长帮我一把,施展个什么仙术助我。” 这倒霉孩子!翟南听明白后不禁暗叹,竟然摊到这样一个差使。思来想去,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帮他佯败。 眼见道泉无语沉思,王启年心中焦躁,便在那发牢骚到:“滋扰之事我却是擅长,上阵取胜也是不难。偏偏让我去诱敌实在是为难得紧!” 第60章 战阵 第六十章 战阵 让慢熊远远趴着,翟南自己却与知河州事刘仲武一并站在旁边的山顶,透过茂密的树林间隙,查看远处的情形。 乘空看看边上的刘仲武,翟南对这悲摧的被拉来顶缸的知州大人颇有些歉意。如今王启年所带的骑兵中,一半都是他的部队,而这些部队却是随时准备拿来抛弃的。 想必刘仲武心中对此也是清楚得很,但却被童贯一句顾全大局压住了。只得眼睁睁看着自己麾下骑兵被抽调一空,而自己却领着步兵在这山道侧面的深谷中埋伏。 王启年来寻求翟南帮忙施展可以佯败的仙术,翟南如何拿得出来?最后只得起了一课,胡诌一句:此事若成,需得贵人相助。 自以为得了天机的王启年,就向那王厚分说:自己麾下骑兵不足五百,怕是太少。于是,刘仲武就成了这贵人。 在这关键时刻,童贯大人还是出手帮了一把的。所以多日来都是被打完脸赶出门的王启年,临走时不禁是对获罪的担忧尽去,脸上还全是喜色荡漾。 山谷中,垒了数十个石头堆,组成了一个八卦图样。 阵中近五千军士都按队坐着歇息。许多等几人正领着一干学徒,分成几组,依次为各队士兵们做临阵祈福。 各队士兵在轮到做祈福时,都是满脸虔诚,跪伏在地。先是倾听这些从军道人念上一段经文,由那主持的道士焚上一张符箓,和入一碗清水。分由各学徒以手沾水,依次在各军士额头画上一个如意云符。 眼见这般情形,刘仲武问到:“仙长这符箓果真能保得阵上厮杀中平安无碍?” “呵呵,生死有命,这符不过是尽人事而已。哪有定保平安无碍的道理。”翟南微笑地说到。 “既是生死有命,那这符岂不是全然无用?”刘仲武大为惊异。他所见过的道士无不是拼了命的吹嘘自己的符箓如何管用,而这道泉竟是如此坦承。 “生死有命,但我自然道却是信奉我命由我不由天。这尽人事,自然是有用的!”翟南说到:“譬如这临阵祈福,若是提升士气,军士勇于杀敌,取胜的折损必然比那士气不振,惨胜乃至败阵的折损来的少许多。这其中差异便是人事!” “仙长所言甚是!”刘仲武点头赞到。 又过得一阵,那负责瞭望的兵士来报,已是见着王启年所部正沿山道退来。那刘仲武急忙召来亲兵,一条条军令传将下去。 而翟南则发动各石堆中的烟雾发生器,将预先埋在土堆中的水坛里的清水转成水雾。片刻之间,就见整个八卦大阵,全数被云雾笼罩。从山顶上看去也只偶尔能隐约见到人影。而山谷出口与山道相连的部分更是大雾弥漫。 再过得不到一刻,隐蔽在山顶林中的翟南就见那王启年领着七八百人败退而过,看那服色,留着断后的,正是刘仲武麾下的部队。 纵然心中已是有了准备,但眼看着自己的部队果真被这王启年留下断后,不时被羌人追上,就要分出一小队来厮杀,然后被尽数砍死。刘仲武脸色也变得铁青,手中攥着刀把不停颤抖。也不知是想抽刀杀贼,还是要去砍那王启年。 那股羌人显然是没注意到这山谷,由于翟南拍胸脯说能隐蔽大军,自然不用去选那特别隐蔽的埋伏地点。这藏兵的谷口开阔,一看就不是适合打埋伏的地方。当然,更有可能的是,前面的王启年却是损失不小,状况凄惨,让这领兵将领觉得不似佯败。 大队过后,眼看这股羌人不过两千余人,而后续也没发现大队敌军。刘仲武便是下令杀出,就有那亲兵开始擂鼓,烟雾发生器也停止了工作。 刘仲武麾下士兵听得鼓声,便奋勇冲出,正好截住羌人最后的一队。这宽阔的谷口,也帮了宋军大忙,第一线投入的兵力就较多,再在靠近谷口边缘的地方投入突击兵力,一队迎击羌人前队返身的部队,另一支则包抄剿杀羌人后队。 羌人本是纵马急行,不防这侧面就冲出一股宋军来。山地作战本是不利马战,这山道又只容得两三匹马并行,羌人拉缰的拉缰,转马的转马,顿时陷入碰撞混乱。有那机灵些的,急忙边扯马缰,边扭转马头向道侧而行的。虽是避免了碰撞,却又脱离了大队,行得几步就被宋兵围上,长枪攒刺了帐。 这边山脚谷口厮杀成一团,刘仲武又调动一营宋兵,自翟南所在山头斜斜下冲,再截住一段羌人,再由几股宋军由侧面冲杀,如此才能尽可能地发挥出宋军兵力上的优势。 自鼓声响起,王启年所部则在前面一块预先选好的区域散开,转身与那羌人前锋缠斗。旁边自有一营宋兵赶上,协同他们压住羌人前锋。借着地利,却斗了个旗鼓相当。 解二本是乡兵弓手,此刻也站在山头,与那王厚亲兵们一起,居高临下挽弓专射那羌人聚集之处。那王铁锤则拎了大斧,站在翟南身旁守卫。 翟南看这边羌人后段几乎已是被砍杀殆尽,宋军兵力逐渐转移到自己所在山脚下的那段被截住的羌人上,形势已是明显倒向己方,原本紧张的心情便是放松下来。 原先紧张时还不觉得,如今再看那战场上残尸断肢便有些眩晕欲呕。连忙借口安抚坐骑,避到慢熊边上,免得有甚不适,平白落下笑柄,被人小觑了有损这仙人形象。 那王铁锤却是个憨头,见得这般顺风战,浑然没有初上战场的怯意,只在那兴奋地大喊大叫,手中斧子不时就虚砍一番。 眼见这厮兴奋得不能自己,翟南便有些担心被他一时兴起砍了。想着他随着来熙河,就是为了求个功劳,如今形势大好,这厮又是勇力过人,不妨就放去杀敌。自己只要盯紧点,万一有甚不对,用激光射击也能护得他周全。于是就摆手示意让他冲下山去杀敌。 得了允许,王铁锤哪还犹豫,嗷嗷大叫地轮着大斧冲上去见人就砍。他也不着甲,只披了身道袍,为方便行动,腰中又束了条带子,道袍下摆被卷起,捻入腰带间,露出两条毛绒绒的粗腿。 羌人见了这半路杀出的壮汉,着实生猛得紧,如今正是被人打了埋伏分割包围的时候,哪有心恋战?见他扑上了,都是纷纷走避。 这王铁锤砍了十数斧,都是在地上刨坑,溅起灰土无数,竟然是半天没砍着一人,心中便是大急。眼角间瞄到旁边路下,一处低洼地里,一个羌人正与一个宋军军士放对,便急忙绕到身后,大喝一声,死命跳起,便是狠狠砍去。 那羌人正勉强鼓起勇气,与那宋兵你一枪我一刀的比拼,哪料到竟然有人从身后偷袭。尚不及反应过来,便被当头一斧砍,从头劈到胸才停下。脑白血红溅得满地都是,却将与他放对的宋兵溅了个满脸都是。 那宋兵抹一把脸,却是眼呆呆盯着王铁锤刚刚落下得道袍下摆,满脸钦佩地说到:“兄弟好是豪爽,竟是连亵裤都没穿!” 待得这山头脚下羌人尽数倒地,宋兵又从两面包抄,向着羌人中军卷杀过去。那边许多也领了一干学徒开始在谷口捡看伤员。 翟南一人待在山头却是无事,便牵着慢熊想去帮上一把。刚到山脚,就听保罗报警,尚不及躲避,就被一刀砍在后背上。 格里高昔日因为与部落首领的儿媳私通,本是要被吊死。赶巧逃了出来,便入伙了一股马贼,专在青唐周围做些没本的买卖。这股马贼都是些羌人宋人犯了事的逃犯,也没甚规矩,不论是宋人羌人,但凡有机会便下手。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有次便失了手。正要被明刑正典,恰好碰到羌人首领做乱,就将他从牢里放了出来,入了羌人军中。 此次遇伏,他却是机灵,眼看着脱了大队,便乘着肩膀中了一箭的当口,倒地装死。眼见这宋人都向羌人中军杀去了,这边没剩下几人,正是逃跑的机会,却又冒出一个道士拦住了去路。 当下也不多想,只从身后跃起便是一刀,便待砍翻这道人,便往宗哥城方向跑,想必宋人也顾不上他这一个散兵。若是再抢到一匹马,凭他的马技,当能逃出生天。 随知这刀砍下,却似砍在一团压得极是严实的棉絮上。略微一陷,便砍不下去了。而那道士,转身就以空手抓住他的刀,然后便觉握刀的手上一麻,再蔓延全身,俱是疼痛。眼前一黑,最后一个念头就是:怎么会?! 第61章 功劳 第六十一章 功劳 “末将等所部共计斩首一千七百级,俘四百余。”刘仲武、王厚等人满脸喜气的禀告到。 王厚端坐正中,也是满脸欣慰,听得这个数字就拍案说到:“子文、飞将,你两人此番却是立了大功!本帅自当奏明朝廷,为你们叙功!” “都是经略、皇城指挥得当,诸位同僚大力相助的缘故。我等不过是奔走之劳罢了!”与那只顾高兴的王启年不同,刘仲武以武官身份获任知州,这官场之事却是明白得很。一句谦让之辞,便让王厚童贯满是高兴,而帐中其他本是羡慕嫉恨的将领们,脸上也都有了些会心笑意。 “呵呵,自家兄弟,也无需避讳谦让。此番功劳大家都是出了力的。”王厚要的就是这个态度,既然当事人没有抵触,那么剩下的就好说了。 定完调子,又说起细节:“不过,这斩首虽多,但俘获却是显然少了。这个。。。若是就如此报上去,怕是。。。”说着便看向监军童贯,眼中全是征询之意。 童贯也是老于兵事,于这西线十进十出,岂能不知道这些军头的意思?对着帐中众将渴求的眼神,大手一挥,爽快地说到:“一路过来,不是也捉了不少羌人吗?尽数算入其中便是。反正都是战绩,不过是一并计算罢了,也不算是欺瞒朝廷。” 听得此话,王厚只是点头,说到:“好!便依皇城的意思!将那路上捉的二千羌人牧民一并报上就是。” 下面又有武将补充到:“经略,皇城,其实还斩杀了不少羌人。” “那也报上就是!只要有首级就行!”王厚最后拍板定下。 ———— “直娘贼!”王厚郁闷地骂到,“统共报了三千多首级,两千五百俘虏,如此大捷,最后分到我名下的却只给了三百首级的功劳。” “那也不错了!不过是少些许赏赐罢了,无需介怀!”翟南看着跑到自己帐中发泄叙屈的王启年,微笑得说到。对他而言,反正跟自己无关,倒是乐意看个大家和气的局面。 而王启年经过此战,似乎也走出了新杰身死的阴影,更重要的是,对翟南似乎更为亲近尊重,似乎心态也调整了过来,倒是不枉给新杰做超度和在童贯面前帮他缓颊。 “这却不同!此番功劳若只是我与刘仲武分,我少不得也能弄个一路辖铃干干,如今却只是升个都指挥罢了。”王启年依然郁闷,“那刘仲武倒是无所谓,反正都是升横班,有王经略在上面压着,差遣上也难有甚么变动。我一个人也抵抗不得,只得这样了!” “呵呵!要想再立功劳也是不难,就不知居士敢是不敢?”翟南笑着说到。 “有何不敢?!”王启年立时精神起来,前番这道泉起了一课,让他拉上了刘仲武,果然便成功诱敌,还得了功劳。如今他对这道泉所言,心中更是信重。 “贫道记得,居士曾言自己最是擅长突入敌后滋扰,而贫道如今正想着到青唐西海一带传教。不如我等结伴而行如何?” “这。。。”王启年听得满心疑惑,怎么想也弄不明白这滋扰跟传教如何能结伴而行。 翟南却是早有考量,如今这宋军收复青唐,不免就有些杀孽,不说这战阵杀伤,便是如这次的杀良冒功怕也会做得不少。以后想在羌人中传教,免不得就会遇到抵触。 而与保罗这个毫无人性,只以结果论的智能系统推演的结果,翟南若是能在羌人部落遭到血洗的关头出现,施手救援,便能破除这层抵触。 基于这个考量,正好见这王启年立功心切,便施展各种**:“随着大军接战,如何能显出居士的本事,得了功劳还得分润给他人。不如便与贫道一起,穿入青唐腹地,大闹一番。” “这当然好!不过我却不明白,仙长如何传教?”王启年早就想过自领一军,去青唐烧杀辱掠。一日突进数百里,才不枉他取个飞将的字号! “居士领军深入敌后,想必是不便携带太多钱财俘虏的。”翟南意味深长地说到:“每战过后,不如就将那些虏获舍给贫道罢。” 王启年听了这话,想了一想,恍然大悟到:“可是要我做出斩杀俘虏的样子,然后仙长恰时出现将他们救下?带不走得钱财也都留下?” 看这道泉拈须微笑,也不出声作答,只是微微颌首,王启年心中便是有些发冷。 果然是聪明人啊!翟南对这王启年的悟性满意之余,又见他似乎有些色变,便引了句:“信我者,必得恩宠!不信者,当施以雷霆!” —————— 吉恩行走在宗哥城中,四处打量着,心中全是惶然。 一个多月前,他从鄯州被打发出来时,还曾路过这里。那时,这座小城虽然谈不上如何繁华,倒也还平静安逸,但如今却几乎变成了一座空城。 除却寥寥几户人家,剩下几个逃不动的老人。全城的羌人都在首领钦厮鸡的带领下,逃离了这座城市。他们都害怕遭到宋人的报复,当初反乱时,城中的宋人几乎都被杀光,几家商铺也都被哄抢一光。 其实,在反乱时,青唐各地情况都是类似。吉恩所在西海虽然是没有宋人,但从军之后还是听过很多人兴高采烈地谈论当初的事的。 想起自己所见到得宋人那强大的军队,吉恩就是为自己的同族们担忧。不说人数,随便拉出一个军官身上的装备,即便是洛施大首领也要起贪心。 更别说道泉神仙了。当初自己亲眼所见,神将自天而降。前两日,又摆出据说是武侯阵法,竟然就凭空生出云雾,藏住了几千人。最后那一刻,被一柄钢刀正正砍中,竟然毫发无伤。徒手抓住刀刃,那偷袭的格里高就被雷晕了!如今军中都传说是有神灵随身庇护,刀枪不入。但有以侵犯的,都会遭了雷劈。 偷袭的格里高这个马贼,却是未死。如今被道泉神仙留在谐道营里,还不知最终会如何处置,估计泰半是要好好折磨一番解恨的。想起这个,吉恩虽然与他同是羌人,但心中深处却颇有些渴望,想要好好见识见识道泉的手段。 自己跟随道泉神仙也半个月了,虽是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传教时与那些士兵粗汉,身份无论如何低微,道泉也是极为和气,甚至可以说是关怀有加。但根据自己的观察,与那姓王的宋人将军谈及人命时,却是毫无顾惜,语气极是淡漠。 想到道泉与王将军的定策,加上嘱咐自己的话,吉恩便有些心寒,但却是无奈的紧。莫说羌人与宋人的敌对,便是羌人之间各个部族结仇厮杀,何尝不是力求斩尽杀绝? 按自己所看自然道教典所说,这便是人发杀机。自己按着吩咐,还能多救些人命,省却不少无故残害。吉恩最后只能如此安慰自己,并幻想若是有一天都信奉了大道,怕是才能免却这些事情。 在城中转了一圈,也没寻到什么重要人物,吉恩无奈之下,只得与跟着自己的三四名谐道营学徒回去向道泉回话。 翟南自然不会想到,自己对这个时空土著当npc的心态竟然也被他察觉到。听完这崇拜狼人的吉恩的禀告,却也在意料之中,只是开口向王启年说到:“看来还是需要赶紧追上那钦厮鸡才是。” 因着这道泉仙长一席话,求了个前出骚扰的差事。不想竟然就毫无损伤地,平白得了平复宗哥城的首功。王启年如今更是把这道泉当神仙供着,如何会半点违拗。 “那便依仙长所言,只是不知该往何处去追?”王启年当即说到:“那钦厮鸡却是胆小如鸡,听得损了两千人马,竟然就吓得连夜跑了,如今也不知跑到何处了。” “呵呵!贫道却是知道他在何处!”翟南暗中早就通过探测器察看到这宗哥城举城而逃的景象,否则怎会拉着王启年来这抢这份功劳?至于逃离的人的去处,当然也在他的监视之下。 “果真?!那就好说。如今已是派人去禀告王帅,最迟明日一早,中军便能赶来。届时,我等就开拔追敌。仙长以为如何?”王启年却是非要等到与中军办了交接,定下他收复宗哥城的功劳才肯走。否则,若是被哪股友军乘他们离了城,抢先进城占了,便是说不清了。 “这行军之事,自然是听居士的调度,贫道只管提供消息。”翟南猜到王启年的心思,也不说破,反正只要能不影响他忽悠人就成。 “此番全靠仙长相助!”王启年受了这份大礼,也需有所表示,“我定将这青唐闹个天翻地覆,只要还活着的羌人,都得信了仙长的自然道才行!” 第62章 胜宗 第六十二章 胜宗 钦厮鸡奔逃了一夜,眼看离得宗哥城已经有些距离了,悬了一晚的心渐渐放了下来。 昨日听说自家二千兵马几乎全军覆没后,原本就对与大宋为敌十分惶恐的他,瞬间就下了决心,逃跑! 他的胜宗部本就是最靠近宋人的,那鄯州、廓州都想拿他当盾牌,去挡着宋人,但他却不想送死。 若不是这洛施派来的巫师逼迫,他连那二千人都不会派出去。想到那占了他实力大半的二千武士,心中便是一阵肉疼,看着那巫师的眼神也愈发不善起来。但想到他所代表的“塞”,心中又是惶恐不安。 与鄯州的羌人、回纥、于阗混杂不同,胜宗部与廓州同源,都是信奉“塞”的羌人。部中巫师称为毕摩,从来都是由廓州所派,整个胜宗大大小小十多个部落的巫师都是这一系。钦厮鸡虽是首领,却也不敢与这些巫师发生正面冲突。 这次能依自己的命令出逃,也是因着宗哥城内所居的,泰半都是自己一系。再加上宋人一举灭了城中主力,众人都是惶惶不安的缘故。否则那巫师定是要鼓动众人违抗,继续死守宗哥城,为廓州当那守户犬。 即便这样,看着眼前这些妇孺为主的逃命大军,钦厮鸡便是一阵烦躁。若是继续这样大队聚在一起逃下去,必然会被宋人追上。即便不被追上,跑到廓州,自己如今失了大半兵力,这首领位置怕也是难保。 最好的法子,其实是归降宋人。依着宋人惯常的做法,多半就会赦免了罪状,说不定还会有赏赐安抚。偏偏这些巫师都是要跟着廓州一条道走到黑的,钦厮鸡却是不敢流露出半点投降的心意。 “班索毕摩,我看这样下去可是不行。”思来想去,钦厮鸡还是决定找巫师的领袖谈谈。“大家都跑不动了,路上已经掉队了快一成的族人和近三成的牲畜。这样下去,能有一半人到廓州就算不错了。” “那大首领的意思是?”班索在马背上颠簸了一夜,摸黑赶路对于他的身体也是难以承受。 “不如你带上毕摩们先去廓州吧,到了廓州再请洛施大首领派些人来接应我们。我带着族人先找个地方避避。”钦厮鸡试探到,若是这些巫师离了部族,他立马就领着众人回头去投降宋人。 可惜班索却回答到:“先找个地方避避也好,不过我定要跟部族一起。首领另寻人去廓州求援吧。” 眼中凶光一闪,钦厮鸡说到:“那好!如今这般大队聚在一起,想要找个地方避开宋人怕是也难。我看就这样,我带上武士往西走,引开宋人,顺便去收拢那边的部落。大师带着这些部族人往东绕开,再往南去廓州。最好是分成数路,分别去廓州。如此也能一路上有足够的牧草让牲畜们吃。” 一直对这钦厮鸡提防着的班索,听说这钦厮鸡竟然愿意离开部族去诱敌,一时也想不出什么不妥,就高兴地答应了。 而钦厮鸡则在分别唤来几个心腹,吩咐他们回头拿聚在一起寻不着足够的草场为由,定要带着自己的族人分开行进后,便挑出绝对听从自己的武士四百多人离开大队。 —————— 钦厮鸡率人一路西行,待到天色正午时,就到了胜宗部的一个小部落里。这小部落的族长及巫师,见部中首领突然来了,急忙迎进大帐。 钦厮鸡踞坐在大帐中的主位,取过两人献上的**,一口喝完。又随意地招呼眼前的两人坐下,浑然没有半点作为客人的自觉。 除去钦厮鸡所领的本部,胜宗部其余的部落,基本上都是在宗哥附近过着半农半牧的日子。靠近宋人的几个部落,如今已是失去了消息,想必都被宋军灭了。钦厮鸡现下却是要收拢其余部族。 待两人坐下,钦厮鸡先是将前两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眼看着两人大惊失色,一脸惶恐,钦厮鸡说到:“眼下只有避开宋人,寻个偏僻之处躲藏。衮桑毕摩,我派几个人护送你去寻着班索毕摩,先报个平安。我与桑达族长领着族人继续往西,与其他部落会合后再绕道赶来。” 随后,便是一阵忙乱。这个部落急忙收拾着各种财货,聚拢牲畜,准备迁徙。 眼看那巫师衮桑,由一队武士护着往钦厮鸡来路去了。钦厮鸡将桑达唤到自己身边,对他说到:“刚才我已是将形势说与你听了,如今我准备投降宋人!” 桑达听了一惊,抬头看到的,是钦厮鸡阴鸷的眼神,再看旁边,都是钦厮鸡的护卫持刀围着。 却是容不得他犹豫,急忙说到:“小的部落自是追随大首领的!大首领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眼看钦厮鸡面色放缓,表了忠心的桑达又看了看远处将要看不见的衮桑一行身影,小心翼翼地问到:“衮桑他们。。。” “不会再有衮桑!也不会再有班索了!”钦厮鸡狠狠地说到。这桑达却是跟随了自己家几代的,既然表了态,他也就不会再隐瞒。说完这话,他心里不由生出一些快意,这些年被这些巫师牵制的压抑似乎随着这句话一扫而空。 部落突然迁徙,却不是说走就能走的。昨晚一夜未睡,又赶了半天路的钦厮鸡,便占了桑达的帐房歇息。虽是躺着,但心中却反复盘算着后续各种安排。 明日,便要派人到各个部族去假传消息,将那些巫师骗出来除去。在部落里当着众人的面,钦厮鸡还是不敢下手,只得费些手脚,让武士到了外面再动手。 没了这些巫师捣乱,他便能顺利地收拢起部族。至于本部班索那些人,待得明天,自己所安排的心腹们闹将起来,分成数队后,他也会依着这手将各队的巫师分别除去。最后,再收拾掉那班索,他钦厮鸡就能完全夺回整个部族的权柄,然后投降宋人。 本来,班索若是听他的话,领着巫师们自去廓州,他也不至于翻脸。但各走各道行不通的话,他却是不会去廓州任人摆布。 “嘿!这次宋人来势汹汹,施洛怕也是撑不住。”心里想着,钦厮鸡双眼微眯,“这几年廓州都想着夺了我胜宗部,这次我要是能得了宋人支持,说不定反能将廓州吞了。” 正半迷糊着,突然就听有人冲进自己的帐篷。急忙起身一看,正是自己派去送衮桑上路的手下。 “大首领,衮桑毕摩被一头巨熊吃了!”那手下慌张地说到。 这手下怎么突然变机灵了?竟然会编瞎话了!钦厮鸡略一诧异,看帐中别无他人,便笑到:“随便说是被宋人碰见就是了,瞎扯什么巨熊?!这瞎话编得不好,若真是碰到熊,你们都是有马的,难道跑不脱吗?” “不是瞎话!大首领,实在是遇到了头白色巨熊!”那武士满脸都是惧怕,焦急地分辨到。 本来还要再呵斥这武士编得离谱,竟然冒出什么白色巨熊来。但钦厮鸡看他神色又不像作伪,便皱起眉头询问起来,却是越听越是惊诧。 这几个武士随着衮桑走了近一个时辰,本想着离远些再下手。谁知刚待动手,偏是从一片林中扑出一只白色巨熊来,顿时吓惊了马匹。那骑术不甚精的衮桑,就被甩在地上。 随后那巨熊便将其扑住,其余人也没空多看,只是死命伏在受惊的马上,跑出一阵方才好不容易安抚住马匹。他们也无心回身去救,就径直赶回来复命。 第63章 皈依 第六十三章 皈依 吉恩将询问衮桑的结果,翻译了禀告给翟南。翟南再次确定了,自己探测器所跟踪的,在前面部落的就是钦厮鸡。 本来不过是抓个舌头而已,虽然算是条稍大的小鱼,但翟南也无心去救这摔断了腿的倒霉羌人巫师,只是挥手对着格里高示意。 格里高略微一愣,但马贼的素质让他瞬时明白过来。随即拽起这巫师,到得林边,抽刀砍下,完成了这投名状。 对这刀枪不入的宋人神仙,格里高着实害怕得紧,丝毫不敢违逆。想起这道泉在自己身上施展的各般手段,他便是浑身颤栗。 什么皮鞭抽打,蜡烛灼烧倒还能够忍受。但这道泉取了两个铁夹夹在他胸前的刑罚,着实诡异难捱。道泉用不断闪烁着蓝光的双手,分别抓住那两个铁夹所连的铁链,格里高浑身肌肉就是不停抽搐,阵阵灼烧般疼痛在各处迸裂出来,随后就是各种失禁。 那一晚,格里高都不知道昏迷了几次。每次被凉水浇醒,就是一轮新的折磨。若不是口里被塞了团布条,他怕是早就咬舌自尽了。待得天明,他却是连寻死的胆子都没有了。 衮桑临死前的那短促而凄厉的呼喊,听得吉恩便是心里一颤。他打小在部落中,便被教给服从巫师,何曾想过就这样眼看着一个巫师被砍杀?正惶恐着,就听得活神仙喊他,急忙连滚带爬地来到翟南面前,伏身听命。 翟南刚与王启年通过探测器通了一番话,商定后面的计划,将这吉恩喊来,吩咐到:“此番便是该用你了。你还记得我的吩咐吗?” “记得!记得!弟子定然照掌教吩咐去做!”吉恩急忙应答到。 “嗯!须得好生去做。”翟南拈须颌首。 —————— 当晚,王启年领着所部,正按着翟南指点,潜行至一处坡地后,等待伏击那又是连夜赶路的钦厮鸡。 他这前后不过几天,已是屡得大功,如今心气正高。又有这道泉相助,连那哨骑都不用放出,但有甚情况变化,便能得了道泉隔空传音提示。敌人所在方位虚实尽是明了在心,这等战实在是再好打不过了。 等到深夜,所领兵士都已是休息妥当,准备齐整。果然见得一支羌人打着火把延宕而至,队伍中掺杂着车辆、牲畜群,却是参差不齐,漫无规矩。 王启年对突袭这等队伍最是拿手,眼见羌人队伍中部正是经过自己正面,距离不过两里不到。当下一挥手,领着部下翻身上马,五百骑兵便朝前冲去。 钦厮鸡自以为如今已是离了宋军追赶的路线,又是深夜行进,从未想过竟然能有人在前面伏击。而那王启年所部马匹都是嘴中衔枚,又躲在坡后,羌人竟然是浑然未觉。突兀间就被这如雷的马蹄声惊慑,黑夜中又不知来犯之人多少,顿时就乱了阵脚。 队伍中又多是平民,男人多顾着寻到自家妻儿,妇孺只是着急躲避,哪还有甚心思迎战。便是钦厮鸡所领的四百多部族武士,也多是疲惫不堪,散成长队,待得听到阵阵蹄声时,已是来不及整队应战。 随后就是一轮箭雨,射中人的虽是少数,但惨叫之声于这时候却是惹人心乱。那射中牲畜的,更是引起一阵混乱。大群牲畜惊慌奔跑,践踏人群,拉翻车辆的更是让这队羌人混乱不堪。 钦厮鸡刚刚聚集起百来号人,偏又被王启年当成首要目标,一阵冲击之下便是零散不堪。这夜间作战本就是混乱,号令难行,何况这夜行受袭,打一开始就被打懵了的羌人。被冲散之后,便是再也没能聚集起来,而王启年所部则组成数队,来回穿插砍杀。 钦厮鸡虽是搞不清楚为何就遭了袭击,但眼看就是无法收拾,也不敢与宋军死战。只领了身边几人就是死命逃窜。又不敢继续前行,只得折身向后。间中又遭遇几次冲杀,好不容易逃离了战场,身边已是只剩下两人。 身染血迹,发须凌乱。直跑到马力疲竭,钦厮鸡才停了下来。顾望身后,最忠于自己的四百多部族武士如今只剩下两人,顿时就悲从中来:我是要去投降的啊! 不过就是想聚集起部族,再去投降也有些依仗,多换些封赏。竟然就在投降行动实施的过程中,被准备去投降的对象袭击了。而这次投降,还是狠下决心与毕摩们决裂,冒着巨大风险苦心策划的。 寻了块平坦些的草地,委顿坐下。钦厮鸡突然觉得,是不是自己的行为触怒了“塞”?人在绝境,总是倾向于将原因归结到不可测知的存在。这一刻,平素只顾得跟毕摩争夺部族权柄,但逢祭祀总是装个样子的胜宗部首领,对于那冥冥之中的存在突然敬畏起来。配上周围沉沉夜色,就生出一种时刻被人盯住窥视的感觉。 正自惶恐不安,远处突然出现一道光芒,自半空射在地上,形成一根光柱。光柱中,一人身着白袍,手中提了根木杖,缓步向他走来。而光柱始终跟随笼罩着此人,逐渐移近,在黑夜的衬托下格外醒目。 本已身疲力竭,在穷途末路之中疑心不定的钦厮鸡,骤然见此奇景,惊诧地连站起都忘记了。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人走近,并在那人目光注视下,感受到一种将要被裁决命运的压迫感。 “钦厮鸡!”对面那人低沉的声音传来,隐隐还带有回响,在这寂静黑夜中格外悠远,似乎不是人言,而是天地之声。 被这声响惊醒,钦厮鸡才勉力合上已经张开了半天的嘴巴。也顾不上擦去溢出的口水,伏倒在地,心中满是做梦般的不真实感。 “大神在上!”钦厮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尊称一声,然后虔诚地将额头贴在冰凉的草地上。而身后那同样惊诧得不知所措的两名武士,也连忙跟着跪伏在地, “大道的使者已经降临在这片土地,所有的羌人都须皈依于大道!谁不听从他奉大道之名所说的话,大道必讨他的罪!”这番出场布置和这种自己仿佛便是神的代言者的感觉,让吉恩也陷入一种强烈的梦幻情绪中。早就演练熟练的语句被吐出来时,也带上了那种飘忽的韵味。 这般如同施展大预言术的语句方式,配上庄严的表情,便是在后世,也能让听众恍惚。何况这已是心神失守的钦厮鸡? “大道的使者已经降临在这片土地,所有的羌人都须皈依于大道!谁不听从他奉大道之名所说的话,大道必讨他的罪!”不自觉地喃喃重复所听到的语句,在这情景下,钦厮鸡极快地就陷入被催眠状态。 “道法自然!大道的使者,自然道掌教让我来接引你,你若服从,必将得到宽恕!”又让钦厮鸡在那恍惚了一阵,让被催眠后的那种感觉充分发酵,被深深牢记后。吉恩才按着耳中探测器传来的道泉的吩咐,出声将其唤醒。 事实上,这种无需自己思考,只要按催眠者的语句去想的感觉,在一定程度上是会上瘾的。那种直入内心的放松,极容易发酵得让人迷恋。 又将吉恩所说的这句话重复了两遍,钦厮鸡醒悟过来时,脸上犹自带着几分不舍。 仿如好梦初醒,回了一阵神,钦厮鸡才想明白如今的处境。看着吉恩,略一犹豫便深深地磕下头去,恭声问到:“请问大道使者何在?” “随我来吧!”吉恩点头说到,随即转身而行。 挥手示意那依然痴呆状态的两名手下跟上,钦厮鸡急忙紧跟上去,又试探着问到:“上师又如何称呼?” “我可不是甚上师,本名吉恩,也是羌人。蒙掌教度化,赐法号雪莲。”吉恩随口应到。 心中却想起道泉当时的话:既然你总是自诩清白,那便法号雪莲吧!于这皈依大道,你是羌人中的先行者。为便于在羌人中为大道传教铺路,除却宗门内的童行身份之外,特许你可自称为“雪莲先知!” 第64章 演戏 第六十一章 演戏 ?冷眼看着山下那个部落陷入混乱,翟南发觉自己越来越适应这种场面。从第一次时的心情翻滚,到如今的平静淡定,果然还是战争锻炼人。跟着王启年突入青唐,不过七八日的功夫,翟南已经能在这种屠杀的时刻依然保持平静。 看着山下一个个小黑点四散而逃,又被追上砍倒。空中隐约传来的哭喊声,翟南却只在心中盘算,这已是第六个部落了。 虽然钦厮鸡已经投降,但翟南却不同意他的诱杀巫师的计划。这样搞,虽然省掉不少手脚,但却不符合翟南的利益。 顺利掌握部族的权柄,然后完整地领着部落投降,那是钦厮鸡的愿望。但翟南不需要一个世俗首领强力掌握下的羌人部落,只需要一个被自然道从刀口下救回来的,所有有威信的头人们都被清除的,松散而混乱的羌人群体。这才能符合羊群的概念。 对于宋朝的统治秩序,翟南可以忍让和温和改造。但对于羌人的政权,却不必这么客气。钦厮鸡既然皈依,那么可以继续当胜宗部大首领,甚至还可以帮他统一羌人。但他的权力基础却需要彻底清除一遍。 羌人必须是首先在自然道的组织之下,然后才能有一个名义上的、世俗的首领。维持这个首领的权力和统治,不能是他的心腹骨干组成的头人体系,而是要靠自然道的组织。 这种清除旧有统治阶层的愿望,与王启年劫掠财物和以人头报功的想法,不谋而合。于是,钦厮鸡根据原计划所做的,分散自己部族的措施,反倒成就了王启年所部一次次成功的突袭。 在格里高持着钦厮鸡的信物,将分散成一个个队伍的首领和巫师诱骗出来干掉后,王启年所部随后的攻击,几乎没有遇到过任何有组织的抵抗。而探测器所组成的监视网络,也保证了没有任何人能逃脱。 就在山冈上待着,一直等到羌人部落被糟蹋地差不多了,有抵抗能力的青壮男人,甚至是健壮的妇女也都被砍翻后,翟南才挥手示意,让吉恩出场,开始他的戏份。 对这同族,吉恩却是没有翟南那般冷血,早就急得在那不停跺脚,只是不敢张口向翟南催促罢了。好不容易得了翟南示意许可,便是一个鞠躬,拔腿就跑,急惶惶地姿态与那身上套着的长袍颇不相称。 一直跑到那部落边,吉恩这才放下撩在手中的长袍下摆,将那抗在肩上的长杖取在手中持着。又整整衣襟、发冠,强压下急促地步伐,向那俘虏聚集看押的地方走去。 这一路过来,难免就被王启年的部下看到,但几次配合惯了,这些军士都当做不见。烧帐篷的继续放火,扒拉财物的也只顾低头翻捡,只拿这大活人当做透明的。 “道法自然!”吉恩喝到,也是提醒王启年,这戏开场了。 王启年正看着手下将一堆的财物集中分类,心中大致盘算着今天的收成。而点拨人头这种恶心的事,自然有其他人去干。 听到这句熟悉的道号,王启年暗笑,这吉恩这倒是愈发入戏,这声道号如今却是喊得字正腔圆,意味深长。 抬起头来,挤出惊诧的神情,问上一句:“白莲先知?!”声音洪亮,却是吼出来的,唯恐那场中的羌人俘虏们听不清楚。 那些羌人刚经历了屠戮,青壮不是死去,便是重伤。残余的妇孺老人,皆是护着自家孩童,悲切哭号着自家死去的亲人。尽数被王启年一干手下持刀逼住,聚在一起。如今听得这一声吼,都被惊得停顿下来。那听不懂宋话的,就有以为是这宋将发令杀戮的,不免惊恐交加,惹得一阵**,眼光全都聚到这边。 吉恩眼看这场中残余羌人的凄惨景象,纵然此前已是见过几次了,但依然是悲悯不已,语音更是沉痛:“王将军,贫道有礼了!” “怎地又碰到先知?!”王启年继续大声说到,语气中夹杂着悻悻不悦。 “这却是大道安排!上天有好生之德,此番还得请将军施个善缘!”吉恩说到。 那边羌人眼见这突然冒出来的吉恩,虽是身着一身怪异长袍,但看相貌却是羌人。黝黑的脸庞,颧骨发红,走路姿势还带些罗圈,显然是打小骑马放牧的缘故。又听他与宋人将军对话,自有那通宋话的,听懂了这人是在帮他们求情。 也不管羌人群中发出的惊喜声音和轻微**,吉恩与王启年继续说着对白。 “先知为何偏偏与我为难?几次三番的从我口中抢食?”王启年语带不满,又用手指划过场中羌人:“这些人,我却是要斩了首级献功的。” 那些通宋话的羌人听了,刚刚因着吉恩出现而感觉有救的心情,顿时又是惊恐。又翻译给其余羌人听,随即引发一片绝望哭泣。 “杀俘献功,却是不德!这正是大道遣我来此的原因!”吉恩满脸都是正气,提高音量喝到。 既然要配合这厮的英雄形象,反派王启年自然是被这充满正义的喝斥震慑,收了那怒气,放低音量:“便是不杀,也要发卖为奴,换了钱财犒赏我手下这么多弟兄!” “大道怜爱世人,遵循平等之德,还请将军舍了这钱财,将这些人尽数施给我教吧!”吉恩依然不肯,继续说到。 “这羌人造乱,发卖为奴正是惩罚,先知就不必干涉了!”王启年摆手摇头的说到。 “造乱的是那些首领头人,如今已是伏诛,这寻常羌人却是无辜。还请将军发个善心才是。”吉恩施礼作揖说到:“我自然道必然感念将军的情分。” 思量片刻,王启年语气转软:“自然道我当然是敬重的,但我手下这许多兄弟。。。” 这话一出,那些早就演过多次的宋人士兵,纷纷嚷到:“既然是先知开口,我等情愿不要这钱财了!” “自然道是大道正宗,将军便放过这些羌人吧!” “先知开口,如何能违了面子!” 七嘴八舌地便是一阵吹捧这自然道和吉恩的,总是显示这自然道如何得了将士敬重。 戏份到了如此,王启年也就顺势落幕,允了放过这些羌人。将早就挑出来的,方便携带的贵重钱财尽数卷了,便领着部下呼啸而去。 吉恩自是换了羌语,向那些羌人解说。又乘着刚刚救下这些羌人所得的那些敬重,顺势就指挥张罗着羌人们灭火收拾,抢出剩余的财物之类。再将自己携带的,由许多帮着合的救急成药,分发给那些受伤的羌人。 所谓统治的权力,首先便是从提供公共服务做起。这些羌人本就失了首领头人又骤逢大变,心思浮动,哀伤脆弱之下,也没人与这救命恩人争抢这等权柄。吉恩顺顺当当地将一干事情指使下来,便是在羌人心理上埋下服从的种子。 待到掩埋了死去的族人,众人哀痛彷徨不知下步该如何是好,便都将目光聚集到了吉恩身上。 “胜宗部大首领,钦厮鸡,已是皈依了我自然道。如今投降了朝廷,在我自然道的庇护下,得了宽恕。”吉恩寻了个矮案,站了上去,向众人宣讲。“如今战乱,诸位若是继续去廓州,不免又会受宋军攻击。我想,不如就随我回去宗哥城,有我自然道的庇护,只要不再反乱,便能安居。” 众人听得大首领已是归顺,大都也就没了甚反抗的心思。也有失了亲属,怀着报仇心思的出声反对。但这部落中只剩下妇孺老人,如何就能向那宋军复仇? 向宋人投降,只是心理上难以承受,而继续向廓州或原地停留却是性命之忧。一场纷争下来,加上吉恩在旁边保证归顺后,即可获的自然道庇护。除却那性子执拗,宁折不弯的,其余大部分族人都同意回宗哥城。 又乘着时间还充沛,整个部落收拾准备的时间,吉恩便开始初步介绍自然道。其中又重点突出掌教仙人如何法力通神,得了宋军上下敬重云云。 这匆忙之间,也无法灌输甚教义,只说各种匪夷所思之事慑服人心便是。还需回头通过各种宗教活动慢慢浸透。 族中又有几个失了亲人的半大孩子,心中满是仇恨又没有了大人约束羁绊。便寻个机会抢马离开,要去投奔廓州,寻宋人复仇。 这等事几乎每个部落都有,翟南自然也不会客气,便通知那王启年所留下的小队,追上去结果了变成功劳。 在这个骑熊道长为主角的时空里,有探测器在,总是发生的各种奇遇,却是落不在这些逃亡的人身上。连一个被逼下悬崖的都被探测器找到尸体,确认没有被谁传了全身功力或是继承了某家神功。 第65章 教政 第六十五章 教政 “仙长此番辛苦了!请先满饮此杯!”酒宴上,王厚首先举杯祝到,“十日之间,克复宗哥城,降伏胜宗部,实在居功至伟!” “贫道却是不敢居功。这次是经略派王将军出军,贫道不过在旁相助罢了。”翟南满面笑容地回答到,“而且,还是经略收复青唐,顺应天意,神灵庇护,才得以如此顺利。不如请经略共饮此杯!” “正是!”还不待翟南答话,童贯也站起身来,端杯说到:“此前,王枢密平定熙河,曾获智缘大师襄助。如今王经略继承父业,又得了仙长相帮。父子二人,分别得了佛道两门之力,建功立业,实在是一段佳话!依我看,就应当共饮此杯。” 说完,又招呼着席间众人:“我等共为经略和仙长贺!” 席中众人皆是识趣的,否则也坐不到这桌子上来,当然都随着起哄,纷纷恭维敬酒。 王厚受了众人恭维,想起父亲与自己两代功业,颇有些抑制不住兴奋。也不推让,爽快地与翟南一并喝下杯中之酒。 翟南王启年此番平定胜宗部,可以说是胜得极巧,不说钦厮鸡先是损了主力,剩余的兵力又被偷袭。单是他本就存了投降的心思,即使翟南王启年不去,胜宗部也不过几天时间便会降伏,不过那时这功劳就归不到他们头上了。而翟南王启年这一趟,实际上反倒是平添许多伤亡。但偏就借此成就了各自的需要,羌人枉死的都成了王启年的战功,活下来的也成了翟南的羔羊。 这顿酒席,说是为王启年和道泉庆功,实际上也是试探两人的心意。看看二人对功劳分配的想法。若只是王启年,王厚还能强压着他接受功劳被别人分润,但涉及道泉,却是不由他不小心试探。而借着酒席,其余众将口中恭维,偏又摆出眼红的样子,其实也是一种示威。 待酒宴结束,王厚和童贯又将翟南邀到后厅叙茶。 “贫道于这世俗赏赐并不在意,这如何向朝廷报功,但凭经略和皇城定夺就是。”翟南微笑地表态,“不过,如今这钦厮鸡已是我自然道信徒,这胜宗部羌人之中的事务还请经略和皇城能许贫道自专。” 听了翟南的这个条件,王厚与童贯对视一眼,便各自沉默不语。许久,童贯才缓缓说到:“按说此事原是无妨,朝廷对于羌人向来只是羁绊,一概事务尽是委于其部族首领。不过,如今这宗哥城乃是朝廷出军收复,怕是要设官建政的。” 听了这话,翟南有些诧异。童贯的意思显然就是朝廷对于收复青唐后如何管理已有预案。原本想着借着钦厮鸡这首领的名号,按内附州的方式糊弄住朝廷,然后在青唐以政教合一的方式对羌人进行统治的想法看来是行不通了。 “竟是如此?那可是要将胜宗部强行拆散安置?”翟南想了想又问到。 “这倒不会,羌人习性与内地皆是不同,总是还需有首领管束羌人。不过,地方之政却是要出自流官了。”王厚只是负责军事,答话的还是童贯。 “如此倒是无妨!贫道所需不过是传教,为着传教便利,不免有些手段要使。若是朝廷设置官员,勾管民政,只需不要干涉羌人内部诸般措处,那便无碍。”翟南想来想去,也只得如此协调一下。以后各项政略都由朝廷官员掌管,自然道诸般规矩都作为羌人私刑,如同那内地宗族的家法便是。 既然双方就交换条件达成一致,那王厚便插话说到:“明日我军便出师鄯州,仙长刚刚回来,必然幸苦,不如就和王启年所部一并暂在宗哥城内休整。” 再看看童贯满脸笃定,似乎是觉得翟南对羌人的控制权能够接受,就补充了句,宗哥城中降伏羌人的处置便尽由仙长定夺。” 翟南知道自己与王启年得功已是招人嫉恨,此时却不宜再去鄯州,正好乘机在宗哥城料理一下羌人传教的事情。 两下谈妥,翟南正要告辞,突然又想起一事。便从怀中取出那乾佑县符利灯知县的条陈来,献给王厚和童贯。 这两人为这收复青唐筹划已久,对这地理形势俱是了如指掌,又熟谙兵事,看了这不着调的条陈,自是不会理会,只当是痴人梦呓而已。 但翟南却是还有依仗符利灯之处,如今与这两人又是合作愉快,便笑着将前因后果一一说来,替符利灯寻点机缘。 “呵呵,既是如此,那也是容易。我这便发文京兆府,传那符知县来这走上一趟。然后随便分他一点功劳就是。”王厚看了童贯一眼,想着不过是些许小事,便慷慨答应。 “便用支应转运的功劳就是。”童贯也笑着说,对符利灯这等乞讨功劳的小官他见得多了,也不放在心上。而刚刚为了安抚众将,还在商议让翟南让出功劳,于情于理,这事也不能拒绝。 接下来的两天,王厚等人领军西去,翟南则和王启年一起被留在了宗哥城。翟南既然得了王厚童贯许诺,便打发王铁锤和解二人领着谐道营一并西征,随军传教。只从谐道营中抽出几人,与许多一起留下,准备在羌人中传教。 所以留下许多,一方面是他是医生,在羌人中传教,这看病就是便利手段。另外,则是因为他这段时日,成功地按翟南从保罗那获取的资料,提纯“狗屎苔”,制作了一种致幻剂。翟南准备拿羌人做做试验,探索一下致幻剂在宗教方面的运用。 在翟南和王启年的努力下,胜宗部除却几个长期在外游牧的部落,其余尽数被聚拢回归了宗哥城。为避免再次出现新的头人把持羌人权柄,翟南非常干脆的,将所有部落尽数打散,按着内地的规矩,在城中的被编成坊,城外的则编为村落。 在原先的各级头人都被清理干净的情况下,原先的牲畜及牧场田土尽数重新分配。并以先进的个人私有制,取代了原本羌人的部落公有制。将所有的财物落到个人,让他们成为一个独立的经济单位。 人都是有私欲的,一旦社会结构承认这种私有权力,那么再想恢复到公有,就变得极不可能。这种经济上的分割,毫无疑问地将导致人心的离散。 而大首领钦厮鸡,如今则被严密控制在城内一所宅院中,除了在向朝廷的降表上画押外,就在一处防守严密的小院中学习自然道教典。偶尔地,也象征性地被谐道营的学徒们领出来,参加一下宗教活动。 厚道的翟南,并没有强迫所有人都入教为信徒,只不过吩咐吉恩在重新分配生产资料时优先照顾信徒而已。 另外,在原先的各级头人都被清理干净的情况下,临时安排的管事尽数都是信徒。再让吉恩选了几十个被蛊惑地深的充做护卫队,由那马贼格里高当了队长,维持羌人中的一个最基本的秩序,粗略搭建起一个统治架构。再加上城中所驻宋军的威慑,倒也能稳定局势。 然后就是不停地带着许多和几个谐道营的学徒们轮番给羌人洗脑传教。顺便中,再在宗教活动中给几个重点的人下点致幻剂,譬如钦厮鸡、吉恩、格里高之类。数日之间,便是让几人觉得自己修为大进,与大道日益接近,于自然道的信仰渐渐呈现狂热的样子。 第66章 修行 第六十六章 修行 叮!叮!叮! 静室里,个香炉里散发出淡淡清香,翟南正领着众传教人员做晚课。有着舒缓节奏的东西,能帮助人进入放松地状态。为了教职人员早晚功课的需要,翟南便弄了块罄石云板,让个学徒在边敲着。就如和尚念经敲的木鱼,但声音清脆,节奏缓慢,符合道教风格。 其实,深受原时空电影里催眠场面影响的翟南,更想做个钟摆装置,但现今也懒得去发展什么弹簧和钟表业。在自己的时空强度流逝这个问题不彻底解决前,翟南的原则是不到万不得以,不主动推动技术进步。科学和宗教纵然不是绝对对立,至少也会影响宗教的发展。 翟南对着干人等缓缓说到:“当今世上各个宗派皆有打坐修行之法,大都以观想法入手,多是观想神相,甚至有观想与神女**的,奢望以此修行法力神通。姑且不论如此是否真能修得神通,都于长生大道并无补益,为我自然道所不取。” 翟南通过这段时间的传教,发现了个问题。道教本质上就是追求长生久视,与西方天主教的末日救赎不同。虽然可以淡化神通,但若不能实证长生或者是构建这样条道路,对于发展信仰肯定是不利的。遵守教义,以身合道只能算是外功,对于般信徒,配合上神明或者是大道,以及莫测的福祸之说还能凑合。但对于传教人员而言,就需要更为有力的工具巩固加深他们的信仰。 因此,翟南便打定主意在教职人员中推行气功。原时空里,翟南虽然没炼过气功,但也是知晓气功热的。也不用深究气功修炼到底是否幻觉,但凭修炼后的种种异象是内生的,便足以让人信服其中必有神异。而这正是翟南目前想要利用的。 在这个内丹说刚刚起步的时代,气功连概念都还没有出现。翟南正好拿来作为自然道的修行方法,借用其中的种种异象,来向教职人员们表明条修行道路的存在。至于是否真能延寿甚至长生,则不需在意,尽可用其他原因进行推诿。 “凡欲长生久视,只有遵循大道途可走。于外功,便是力行道德,传教度人,以获天眷。于内修,则是打坐入静,炼气搬运,修行命功。”在查阅资料库中各种功法要旨后,翟南发现,基本上内功首先要求的便是入静,于是就与打坐入静进行了嫁接。 “我自然道的打坐炼气,只是养生延寿之法,与神明无涉。因此无需观想,惟需先入静定性,而后循大小周天搬运真气,滋养身体。” 简单说明了自家打坐与其他禅定冥想的区别后,翟南便开始解说自己从资料中拼凑出来的大小周天理论。 也不想真的发展什么神奇的气功,只要能有各种异象产生就行了。所以,翟南只是挑了最简单,最大路货的运行线路讲,免得产生走火入魔之类的事情。 人往往便是这样,当得知了个别人不知道的东西,内心中就有相信的倾向。旦这东西似乎还有印证的迹象,便会更加深信不疑。比如什么秘法,偏方之类。 翟南在限定的范围内传播气功,首先就让这群教职人员感觉自己得了便宜,他们就会更愿意这东西是真的,如此才能确实占到别人无法享受的福利。再加上练习后,无论是幻觉也好,真实反应也好,确实能产生异象,那这群人自然便会越陷越深。 为了引导众人,翟南又用大段时间,讲解练习后的各种反应,以帮助他们进行自我暗示,更快速地获得和确认气感。气功这东西的好处就是炼后的效果只有炼的人自己感觉得到,不可检测,无法验证。就算偶然有那神经大条的,什么感觉都没炼出来,也只能自认倒霉。 毫无疑问的,宗教体验对于信仰的萌生和巩固是个非常重要的要素。翟南这半路出家的神棍,从面对寥寥数人发展到对几万人进行传教,不断总结,尝试各种方法,展现神迹也好,通过集体宗教活动利用从众心理催眠也罢,刻意营造庄严肃穆的气氛之类,都是在给传教对象种宗教体验。 比起让人相信某种夸张虚构的神通或是神明,宗教体验显然更有技术含量。需要让信众体验到某种宗教情感,并对其精神世界产生影响,例如依赖,感动,幸福等等。 以往,翟南总是以自己掌握的力量去提供信徒们各种宗教体验,但随着自然道在地域范围和信众人数的不断扩大,迫切需要整套能摆脱翟南个人作用的东西来维持信仰的发展。 从最早编撰的教典到传教手册,都是这种发展的产物。但这些基础理论和传教方法和科仪规章,针对的都是传教对象,那些普通信徒。直到如今,翟南才真正找到种能让传教人员都陷入的,不需要翟南个人去维持整个教团信仰的方法。 只要教职人员能够去不断从修行气功中感受到种种异像,那么对于他们来说就会产生喜悦、满足等等不断成功的情绪,便如玩网游升级时的那种感觉。就算这种升级其实对现实生活毫无意义,也会乐此不疲。 这种体验,将会催发他们的信仰,然后他们又会通过各种方式的宗教活动,去扩展般信徒的信仰,整个过程形成良性循环。也只有到了这步,翟南的开宗立派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完成。 嘱咐这些人勤加练习,宣称资质好的,只需八九日便可能打通任督二脉后,翟南又领着众人念上几段教典经文便算结束了此次晚课。 待众人躬身行礼散去,翟南转身出了自己所居之所,来到隔壁处宅院,却是用于培训羌人传教人员的地方。 甫进屋,翟南便感觉自己进了原时空的迪厅。只见吉恩正领着群挑选出来的羌人学徒在那群魔乱舞。 看就是磕嗨了的样子,吉恩**着上身,那象征纯洁的先知白袍被半褪到腰间,胸口那青色狼人纹身随着他手脚乱舞而不停晃动着。 整个屋子便如场锐舞派对,八九个人各自做着千奇百怪的动作。前马贼格里高干脆就在地上滚来滚去。双手不停在胸前身上搔挠。正好滚到吉恩腿边,便顺手抱住,拿脸部贴在吉恩小腿上厮磨。 翟南眼看如此场面不堪,便先回屋,直到估摸着差不多致幻剂时效也快过了才又过来。 再进来时,众人已是消停,各自瘫在座椅或是蒲团上喘着气。见得翟南进来,连忙勉力起身施礼。 “今日晚课做得如何?”翟南问到。 吉恩急忙答到:“回禀掌教,今日里还是先由弟子领着,诵了段经文,然后服了些圣水。” “嗯!可有何受益?”翟南微微点头,继续问到:“弟子们服了圣水后,便觉得浑身全不由己。思绪飘逸不定,直觉得暖洋洋的,宛如身处大道汪洋之中般。” 说到这,吉恩忍不住停下来抿抿嘴,神情有些回味。然后才又说到:“那刻才知大道广大,无处不在,浸入其中便如婴儿被挽入母亲怀抱般。” 听吉恩说完,翟南又转向其他人,问了几句,感觉都与此仿佛。便颌首说到:“这圣水不可轻用,此番只是因你等入门时短,随即便要担起传教重任这才让你等服用,以体验大道。但这也是拔苗助长之举,却是容易导致道基不稳。自今日后,每五日才可服用次。” 嘱咐完,翟南便再讲段教义。这些羌人初习教典,而这吉恩尚还稚嫩,不足以培训童行,再加上这批学徒将来势必成为羌人传教中的骨干,翟南有意拉拢控制,这教义讲解便由他自己担当。 @ya 第67章 出路 第六十七章 出路 忽悠悠几日,满城居民就见道泉仙长忙得脚不沾地,宗哥城内十二坊,城外二十四村都被他转上几遍。天天一早便要主持早课,随后又到各处向那羌人轮流讲经,晚间又需辅导晚课。 就是那充当翻译和跟随实习的吉恩等人也颇吃不消。而翟南却越来越是兴奋,全因经过这前期广种,如今也已开始薄收了。 “虽然军队里和羌人的信仰程度都还很浅,但毕竟数量众多,时空强度流逝速度已显著下降。”保罗向翟南叙述着这段时间的统计,即便是机械合成音,也明显透露出一丝喜悦。“正式入教的信众,已突破两万四千人。其中乾佑县有一千一百多人,宋军有两万二千四百多人,羌人中也有七百多。” “算上还未入教,但思维方式已经有所改变的其他人,咱们已对本时空历史演化方向形成了区域性影响。由此导致的存在时间延长总计超过了一个半月,我们从穿越到现在,合计正常流逝存在时间是九个月,支出能量,额外损失两个半月。实际亏损为十个月。” 翟南掐指算了算,办那出征誓师后,净损失就是十个月,包括额外损失两个半月和半个月的延长时间。如今已是过去了近一个月的时间,而延长时间也增加了一个月,亏损维持不变。 也就是说,经过这段时间的奋斗,存在时间基本上已经达到盈亏平衡。因为时间正常流逝所消散能量,所导致的存在时间缩短基本上已经被能够弥补了。 想想这些新招募的信徒们仅仅是初步信仰,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等到传教扩大到全羌人和宋军,并且信仰巩固下来,说不定自己便能扭亏为盈。翟南顿时兴奋得全身干劲。 “哈哈!看来达到永生并不很难嘛!”翟南喜滋滋地说到,“只要从现在起,我们不再输出能量,那存在时间便可以一直保持在现在这个数字上了,这其实就是永生了。” “三个错误!首先,延长时间来源于演化改变,改变停顿了,延长时间增长也就停顿。其次,现在的信仰影响的是这个地区的演化,而这种小区域内的演化改变是非常脆弱的,随时可能被更广区域内的历史惯性所平复。最后,现在的信仰基础还很浅,只是暂时性的,并没有在传教区域内真正扎下根来,发生什么变故或者是这代信徒老去死亡,那么历史演变方向就会很容易地回到原先的轨道上来。” “那你说要达到什么状态,我才能松一口气?”翟南郁闷地问到,这九个月,他几乎是天天都被这存在时间流逝的压力催着跑。早知道这样,还穿越什么?就凭这份努力,在原时空也能混个出人头地。 “起码在一个文化圈内占据主导性的地位!”保罗回答到,“只要掀起一股足够大规模的思想改变,那么就会在这个文化圈内发挥历史性的影响。持续改变这个区域内的历史演化方向。到那个时候,演化改变就形成了一定的惯性,存在时间延长将会自动地不停增长。如果这个文化圈足够大,那自动增长部分就能抵消时间流逝所缩短的部分。” 丝毫不理会翟南那苦瓜脸,继续说着阶段性目标:“即便这样,其实也不能保证历史演化方向的改变就能保持下去,毕竟这个时空的历史是由全地球人类共同塑造的。即便你改变了一个国家的历史,等到别的国家还按原来的历史发展轨迹,主导这个世界的发展并影响这个国家后,咱们的影响就会被削弱。” 愣了一阵,翟南突然醒悟过来:“你是说,如果到了资本主义狂潮席卷全球的时候,我如果不能阻止,那即便是中国已经发展地与原时空的历史完全不同,也会意味着我们的存在对全球发展方向来说,并没什么太大改变?” “可以这样理解!”保罗的声音让翟南觉得有些幸灾乐祸地味道,“当然,那是很久以后的事了。你完全可以在对一个文化圈产生重大影响后过上几百年悠闲日子,慢慢种田发展!” “呸!”翟南恨声到,“越到后面传教越难,对世俗社会影响越小,你以为我不知道?到那个时候,天主教都要扑。我还是乘着现在,赶紧一统全球算了!” —————— 不说翟南只觉得前路漫漫,如何怀念以往宅在出租小屋中的美好时光。每日里教谐道营识字的关水龙这几日里却在反复思量。 自打被这道泉从童贯幕中讨了出来,关水龙本是窝了一肚子火的。加上这些粗汉年龄已长,不似那刚启蒙的幼童好**,关水龙每日里总要惩罚几个,方才能消解心中之气。 好不容易这拨人认得些字了,关水龙就琢磨着寻个机会交了差使,哪知又冒出些羌人来,也要让他教。连童贯去鄯州都不带他,心中自是愈发不忿。对那干羌人更是严厉,很是发泄了几日。 但发泄归发泄,出路总是还要寻的。早先他便见过这道泉种种神通法力,但当时还一门心思想着捞些功名,混个仕途,也没动别的心思。而今眼见着被留在了宗哥,立功无门,又看道泉反倒捞了大笔功劳,便将主意打到他身上。 关水龙在京中不过是个落魄老书生,连私塾的活计都寻不着。也没甚军略本领,到了童贯幕中也不受重视。其实说起来,反倒是在这谐道营中还有些地位。不说那一干军士羌人见着他便躲着走,便是翟南对他也算优容。给他一份辛苦费,竟然比在童贯那领的口俸还多些。再看这道泉也是大方,所立功劳,谐道营中上下都能分润,唯独自己反是因为不算在谐道营中,没给记上。 眼看这翟南不断从羌人中挑人,这认字班怕是要长期办下去了。自己回童贯身边的机会甚小,便是回去,能得童贯举荐也是难上加难。所以,这一日,下定决心后的关水龙便来寻道泉。 “仙长!”关水龙先是试探着问了句:“不知下次是何时办那入教典仪?” 翟南有些奇怪,这脾气不好的老书生为何关心起此事:“尚未定下,这得等凑齐一批时才办。” “这个,晚生也想入教,仙长看看。。。”关水龙说着,脸上就有些发红。 “哦?”翟南也不管他为何就突然态度转变,前倨后恭,想起要入教来,只是允诺:“这当然好!只要居士能守我教规就是。” 眼见这道泉好似浑不在意的就答应了,浑无想象中那高兴鼓舞,关水龙边是郁闷,边又提示到:“若是入了教,可否便请仙长收我入谐道营?虽说晚生而今每日里都在营中,但总归是童皇城身边的人,未免有些不便。” 他心中有些羞恼,口中说话未免就有些自抬身份,拿童贯给自己撑面子。其实入幕之后,他不过就是一个寻常书吏,连童贯的面都没见过几次,只能算是童贯身边人的身边人的身边人。这次被打发出来,还是童贯翻看名册,觉得此人不大认识,想必没甚用处,才随意点了他的名字。 翟南听了他的话,竟然是想调入谐道营,便有些诧异。但想想如今也是缺个教认字的,调他过来不过是多补他一份口俸而已。翟南眼下只是搭得草头班子,只愁没人入伙,见这找上门的,还是认字的文化人,哪还有甚不肯。 “居士若是肯来,贫道自然求之不得!不过,居士如今专职教习识字,若是入了谐道营,便还要习我派教典,担起传教之事。居士以为如何?” “无妨!无妨!我心早就对仙长甚为向往。”眼见目的达到,关水龙果断表态。又想着既然上了这条船,却是要显出自己的重要来。所以又补充到:“晚生最是乐于授道解惑,论他是谁,到了我手上就得好生受教!便是那粗鄙羌人,我这也有十八般武艺候着,定能操练得任人摆布。” 第68章 救援 第六十五章 救援 八九天的功夫,或许不足以在羌人中培养出如何坚定的信仰,但在财产个人私有和向信徒倾斜的政策下,为着能多分配一些财物牧场,一个带路党团体却极快地被催生出来。 翟南原本担忧的对宋人的抵触情绪,被事实证明多少有些过虑了。这个时代的民族意识并不强烈,并且人们更容易接受被统治的命运。 至少,宗哥城的羌人们,并没有因为自然道是宋人的宗教而特别排斥,反倒是翟南前期的安排起了作用,自然道将他们从宋军的屠刀下挽救下来的恩德却让羌人们感念。 而自然道方面,道泉的种种仙法神迹,对于慑服人心的效果不用多说。精通医术的许多,配上方便有效的中成药,顿时就将原本的巫医比了下去。再加上本身就是羌人的吉恩,也极容易获得信任。 顺顺当当地,便将羌人们安抚下来,并建立起一个带路党政权。表面上还以钦厮鸡为胜宗部首领,实际上却由自然道做主。而且,随着一批批羌人信徒和教职人员被培养出来,自然道对羌人的渗透必然会越来越深入。 羌人在失去了原有头人阶层后,当然也会从民众中自发的产生新的,被其他人信任的人员团体。这些草根出身的民间领导人,按着翟南的安排,一经发现,便会被重点关注和拉拢,吸收到带路党政权中来,团结在自然道的旗帜下。 为此,每隔几日,便有一场祈福典仪,专门将这些人聚拢起来洗脑。那些被挑选出来的学徒们,以及被委任的各村各坊的管事们,也都会一并参加。 “大道五德,清净列于其中。所谓清净,即是安居节制之意。”翟南娓娓而谈,每说一句,就有吉恩在一边做通译。“天道酬勤,却不喜众生肆意掠取,也不许逾越本分。例如官府取税,自有其理,但压榨豪夺便非有道。而前番诸部首领造乱,便是逾越本分。若是因朝廷失道,倒也无妨,但只为自家权势,置部民福祉不顾,妄动刀兵,便有失大道之德。” 生逢战乱的凄惨和失去亲人的悲苦,无力反抗的羌人们更容易转向宗教寻求精神安慰。现场的虔诚气氛却是比当初在乾佑强上许多,羌人们都是跪下听经。听得道泉解说,又拿他们所遭受的战乱为例,顿时就引起许多共鸣。 “天发杀机之下,那些头人首领自然倾覆,依附他们的也受惩罚。但遭遇此乱的部民中,亦有许多是无辜送命的。却不能说是天道不公,只是这些人未得大道眷顾,于此灾祸中没能脱逃而已。”眼前这些羌人,难免就有些亲友死在宋人手中,翟南顺便就要消除这些怨恨。 “那被猛兽吃掉的鹿兔,也没甚违反大道之处,也遭了虎狼之吻。你等所养的牛羊,也未有罪恶,还是贡献皮肉给你等过活。大道循行,本是无情,只有力行大道之德,方能得了眷顾。” “而今,首领头人尽除,你等也算得了自主,少了一份压榨,这又是大道反馈回补所致。若是以后能谨守清净之德,安居乐业,这生计不但无忧,更可胜过往日。” 等到翟南讲上近半个时辰,不少人已是支撑不住,侧瘫在地上,却依然已手合什。还有连侧坐都维持不住的老人,干脆就俯身趴着,只用肘部支撑,不时以额头触地。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翟南便结束了这次讲经,改由吉恩领着众人学习教义。 由于自己不太可能在青唐长待,虽然还有很多不满意,但翟南还是勉强搭建了一个羌人教区的架构。 许多,无疑是这边对经义学习最深入的,将负责主持青唐的整体传教事宜。吉恩分管羌人传教,王铁锤、解二和格里高则负责带领随军传教和羌人的统治秩序。而关水龙则负责培训人员,当然,教义部分还是要由许多和吉恩来教授。 所以,现在羌人的传教讲解,翟南更多地是帮衬作用。主推的,则是纯洁如雪莲花的先知吉恩。更是要在自己离开青唐之前,在羌人中将吉恩的地位拔高树立起来。 吉恩刚才在边上做着通译,边是传声,自己也是在听。这些时日,其实他的内心也是极为挣扎,平日里接触的族人,多数都有亲友死在宋人手上,虽然对他甚是崇敬,但也不免说说自己亲人死时惨状。而他自己入了自然道,终归是为宋人做事,心里就有些别扭。这些抑郁也无处去说,周围人中只有格里高与他情况相类,可供互相寻个慰藉。于是两人不几日,就成了好友,不时通宵夜谈,极是亲热。 今日听这道泉解说,心中便觉得总算找到个排解之法。等他上台后,不自觉便将这讲经转成揭批先前的头人首领。结合自己以往在部落中所受欺辱,倒是不用编造,短时间就引动众人的情绪,尽将心中各种怨恨发泄到那些死光光的头人首领身上。 翟南眼见如此,倒觉得也是个办法。便乘空退场,回了自己院子。进门后,还未及坐下,便看到王启年正好急冲冲的进来。 满脸忧虑的王启年一见着他,便急忙说到:“仙长!大事不好!王经略在鄯州附近被围了!” 两人急忙寻了张地图,王启年指指划划将战情描述出来。 王厚童贯,领军西征鄯州,一路上与李河温部接战三次,皆是获胜。但鄯州派出的多是骑兵,不过是滋扰迟滞的战术,宋军虽是获胜却也没甚斩获。 王厚用兵持重,只是沿大路推进,以堂堂正正之兵向鄯州碾压过去,费了五六日才到鄯州境内安儿城。 鄯州李河温所部以回纥为主,间有于阗、般次诸族,他母亲更是龟兹公主。面临宋军威逼,竟然被他纠集起各族,与河南部落首领奚赊罗撒,合兵一处。乘着王厚军刚破安儿城,城池破败,士兵疲惫的当口,引军攻打。并从安儿城西南方向,决了宗水,断了宋军后路。 翟南一边与王启年共同参详着地图,又在资料库里调出地形信息放在虚拟信息屏进行比对。等到大致明白王厚中军的境况,那留守宗哥城的主将,刘仲武也是派人来请。 两人入得刘仲武的驻防之地,却看到刘仲武正在堂中乱转。见到翟南,便急忙迎了上来。 “仙长!”刘仲武脸色凝重地说到:“王经略被围,还请仙长助我!” “我军本有十万,三万余由知通远军潘逢领着驻守湟州,以备西夏来犯。宗哥城里又有两万,监视廓州。算起来,王经略所部虽是主力,也不过五万。而据报,李河温及奚赊罗撒共有六七万之众。” 说完兵力对比,刘仲武又说到:“安儿城处在山脉西北,由山路与宗哥城相通。而今贼人决堤,宗水已是将这入山路径尽数淹了。王经略前有贼军,后有水泽,怕是大有凶险。” 听他说完,翟南问到:“王经略童皇城有五万之众,纵是安儿城破败,无险可守,也不见的就会落败吧?” “交阵落败倒是不会。但河南蕃部与鄯州虽是乌合之众,合兵之后毕竟势大。王经略想急切之间取胜怕是为难。两军只有相持不下。”刘仲武恨声说到,“如今最怕的倒是缺粮!道路虽是没有完全断绝,但大水漫地,沼泽难行,这运送粮草极是困难。若是拖延时日长了,军中必会断粮。而大军相持,后路不畅,王经略若是强行退兵,一个不好就是溃败之局。” “那依将军之意,该当如何?”翟南对军事几乎一窍不通,主意还是要请专业人士来拿。 “本将有心尽起宗哥城中兵力去援,但却怕廓州又有异动,若是被乘虚夺了宗哥城去,大军便要被抄了后路。”刘仲武满脸期翼地看着翟南,“这便想问问仙长,可有何仙法能救援王经略?” 翟南心里便是苦笑,果然展现太多神迹的后果就是这样。中国人的宗教观,实用主义是浸透在骨子里的。神明、大道,似乎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帮助自己的。生病、有难的时候,想要发财、中举的时候,想到的往往就是神通法术。于是,祈求神明帮助就是最主要的宗教活动,上香许愿,兴造寺庙,重塑金身之类的,近似与贿赂的方法便一一使上。 腹谤一阵,毕竟是与自然道的利益直接相关,翟南还得帮着想办法。眼看这刘仲武已经有些失了方寸,翟南觉得,还是请王厚拿主意比较靠谱些。 于是,便出声安慰到:“切莫着急,待贫道施展千里传音之术,由着王经略定夺便是。” 半个时辰之后,探测器已是抵达了安儿城,恰逢王厚帐中也在军议,翟南便直接投出一个全息影像,落在帐中。 王厚等人正自议论军情,突然见着帐中光芒一闪,道泉的虚象凭空出现,并张口说到:“贫道见过王经略,童皇城!事出紧急,冒昧施法相见,唐突之处还请见谅!” 第69章 惊疑 第六十六章 惊疑 “。。。” 满帐将官皆是呆若木鸡,直直看着道泉的虚影,而对他所说的话恍如未闻。 前些时日,道泉请动神将真身降临,已经是足够惊世骇俗了。但好歹众人都是相信神将存在的,六丁六甲的名号也是耳熟能详。不过是惊叹这道泉法术通神,比起那些只能作法,请得神灵附体的神汉巫婆要强上太多而已。为那童新杰招魂度化的事,虽然奇妙,但也在众人理解之中。 但今日这事,实在是让众人闻所未闻,即便是王厚童贯这等高官也是惊骇莫名。任谁在自己房中见到,一个半透明的人影突然冒出,还与你说话,即便是熟人样貌,第一反应十之八九也是震撼恐惧。 幸好在座的都是久经战阵的武将,倒也没发出什么尖叫,做出甚丢人之事。只是一色的惊容,脑中尽是各种混乱却是难免。 翟南也不催促,这个时候做任何动作都是添乱,所以便只让全息影像站在那里,微笑合揖,静静等待众人回神。 王厚身居主帅,平素又是信佛,于这神怪之事倒还算镇静,但于道泉第一句话,也是浑然没有入耳。好不容易按捺住脑中各种念头,张口欲问时,又发现这道泉却是没影子的。 此刻刚刚过了正午,外面阳光正烈,透过门帘,投入帐中,在地上形成一个光亮区域。而道泉虚影正站在大帐正中,腿脚正落在其中。被阳光一照,不但没有任何影子,就连那小腿以下部分都被晃的不甚分明。 王厚见此,顿时就想起些说法,刚刚平复的脑中又是涌起许多念头。刚刚微张的口中,竟是连一丝声音都没能发出。 反倒是边上的童贯,先行问到:“仙长如何来此?” “贫道其实身在宗哥,不过施展小小法术,与诸位大人相见。”道泉轻轻颌首,脸上淡笑着说到:“此地不过是个幻影分身罢了!” 说起来甚长,但一切发生也不过刹那间的事,就听帐中皆是,“啊”,“哦”,“咦”,等诸般惊叹。 眼见众人都是被这全息投影所吸引,翟南却没心思继续纠缠此事,便将话题引到正事上:“听闻经略大军被困在安儿城,如今宗哥城中人心浮动,诸将皆是没了主意。该当如何去做,还请经略示下!” 说到战事,帐中众人都将目光投向王厚。王厚这才收了惊诧,稳住心神缓缓问到:“可知廓州有何异动?” 宗哥城中,刘仲武召集了众将就聚在边上。只看道泉在对这空中说话,然后又有王厚童贯等人的声音凭空传来。听着话里意思,竟然是道泉放了一个幻像分身,到了安儿城。虽然自己看不见具体情况,但也可想象这是何等诡异的场面。 听得王厚过问廓州军情,连忙高声回答:“暂未有甚动静!下官派出数百名探子都在廓州方向,靠得最近的,已是离城不过十里。传回来的消息都是廓州只在死守戒备,没有出兵之意。” 这话说完,那边却毫无反应。 翟南微笑地看看他,然后才对空将刘仲武的话复述了一边。刘仲武等人才反应过来,这法术只传道泉的声音。 其实,莫说让两边直接通话,便是开个全息视频会议,让众人虚实混杂,便如星球大战中绝地武士开会般,对保罗来说也毫无困难。如今这样做不过是想让这法术显得更有限制而已。 刘仲武便说到:“请仙长问问王经略,可需要我等出兵赶去安儿城?” 话传过去,那边沉默一阵,王厚拿出当主帅的担当,说到:“且莫轻动!还是需提防廓州有变。此外,便是宗哥两万人马都来安儿城,也一时难破贼军。徒费粮草而已,反倒缩短我军支持时日。” 顿了一顿,王厚宽慰到:“嘿!李河温想败我大军却是休想!大不了,再过几日实在没有破贼之机,我只需分军两部,交替撤退便是。” 翟南在那听着,知道这王厚心中已有了退意。而他现今正是刚刚止损,眼看着盈利在望的当口,满心都是再接再厉,扩大自己的羊群,对这无功而返的事情自是有些不甘心。 思忖着自己一身装备,加上居家旅行皆是合用的慢熊,不虞凶险,不如便去阵前走上一遭,或许能有些法子也未可知。再不行,索性乘对阵之时,放出激光,取了那李河温首级,也可扬名立万,成就一代剑仙的名头。 心中念头转得一转,翟南便开口说到:“贫道不通军事,不过还算有些法术,不如我也去安儿城一趟,或许能有效劳之处。” —————— 慢熊小心地绕过一处水潭,尽量沿着地势略高的坡地行进。触目所及,都是被水泡着的草原。沿着地势,平原之上又分布着一个个小坡地,曲折连绵。 这已是上路后的第三天,从宗哥过来,一路都还不算难走。只是穿过山脉后,从进入平原这段开始,便有积水尚未消退。若是单人行走,还可勉强涉水而过,水深不到小腿一半,但偏又有大小坑分布着,一有不慎没注意到便会踏入其中。水泡后的泥土又是松软,这般路况,要想通过驴马大车运送粮食却是极为不易。 辎重车队行进本就缓慢,翟南就是因此舍了与大队送粮草的队伍一起行走,独自上路的。不过两天多,就已到了距离安儿城数十里处。但也因着这水淹过的道路而慢了下来,半日才走了不到二十里。 挺身看看前路,算算怕是到了安儿城,已是深夜光景。心中就想着,不过二百里路,若是原时空,走高速开车也才一个小时的事,如今竟然走了三天。回头等信仰再扩大些,保罗对能量不再如此吝惜,就要发展出供本仙人飞行的器具,朝游东海,夕至西冥,才有神仙派头。 不说翟南在那遐思日后发达了该当如何如何,王厚却是在帐中汗流浃背。 自那日道泉显灵,弄出那一宗幻影分身的事来,众将都是津津乐道,多半都存了入教学仙的心思,便是童贯也是忙着琢磨如何向官家进表。 唯独王厚,一方面是想着这等仙法,千里之间互通消息,于战事指挥极是有力。但又是惊惧这等莫测之术,出入戒备森严的大营如自家庭院,委实祸福难知。 这两日里都在猜度此事,童贯邀他一同上奏,都借故推脱了。心中只想着,若是官家知道有此术法,宫禁俱如虚设,怕是也会寝食难安,自家本是靠着战功立身,却不必去掺合这等事情。 除了这些,另外则想起那日道泉虚影腿部被日光晃得发虚,几乎消散的场面。念起当初跟着智缘大师学佛时所论种种故事,心里便估量这道泉法术怕是借着阴气才能施展。 所以,王厚这两天,便不分日夜,都在帐中燃起数十松明,只让整个帐中比那阳光下还要明亮。还不避酷暑,在帐中扎起火炉,以增强阳气。其它什么饱饮过人血煞气浓厚的刀剑,开过光的佛像更是收罗了不少都放在帐中。若非军中没有女子黑狗,怕是还要寻些污秽之物来破破法术。 这六月暑天的,如此折腾,便有些难受。夜晚被那数十松明晃眼,入睡甚难,勉强睡下,起来又是满身汗透,心中自是烦躁异常。虽然觉得道泉不会对自己不利,但这随时就会有人凭空冒出来的感觉,却让他无法忍受。更怕自己做什么都被人窥视了去,所以非得做些什么才能得些安全的感觉。 这一日,白天都在帐外的露天下,顶着阳光巡视各营署理公务。晚间则端坐帐中,冷不丁地,还要猛地回头察看,生恐道泉又从哪个阴影角落里探出头来。 熬到深夜,已经有些神经衰弱的王厚,好不容易才勉强睡了,突然就听到喧哗之声大起。厮杀声,呐喊声径直响成一片。 “贼人夜袭?!”多年征战经验的王厚顿时弹坐而起,扯过身边的战刀,就准备出帐应对。 第70章 营啸 第七十章 营啸 事实上,抵达安儿城,要比翟南所估计的还更晚了一些。在恶劣的路况下,赶夜路明显要比白天更困难。所以翟南不得不选择沿着平原上断断续续地坡地行走。而这样走,不但绕了远,而且抵达时,并没有直接到宋军营地,反而是在羌人军营侧后方向。 翟南停下脚步之处,东北方向**里外就是安儿城,而羌人连绵的军营就隔在他与安儿城中间偏北处,距离不过五六里。为了防火,营中已是全然漆黑,只余围栏处零星分布着几个火把供岗哨照明。而翟南所在的这个方向,因为不对着宋人,岗哨更是稀少。 今夜还是个无月之夜,星光并不足以支持探测器将营地内里的人影看个明白,而打开夜视模式,却又只有白影,看不清楚面貌。翟南所派出的几个探测器在营地里转了几圈,也没甚收获。中间一所显然是议事大帐里却没有人住,让翟南想打探一番那些羌人首领是何样貌的打算落了空。就算有些帐篷显然戒备森严,看不清楚面貌也是枉然。 想起自己要漏夜赶路,连心爱的慢熊四脚全是污泥,而罪魁祸首却在呼呼大睡,翟南心中顿时有些不忿。所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当此良辰美景,翟南如何能够放过,自然要恣意一把。遂让几个探测器分到几个帐篷密集所在,便放起各种鬼片配音来。 “呜~~~~~” 那些帐篷密集处所在,本就是地位低微的士兵住宿。随鬼泣之声响起,士兵们不少便被惊醒。现今正是过了子时,纵是夏天,高原草地上也是夜露凝结之时,凉意嗖嗖而来。 刚刚于沉睡之中惊醒,思绪尚未明白,听得这等鬼哭之音,又觉得阴气侵袭,便有人忍不住发出尖叫,声音凄厉。这叫声又将更多未醒之人惊住,配上鬼哭惨叫,在这漆黑一团的营地中更是增添恐怖气氛。于是不断有人发出尖叫,此起彼伏。 大多数人尚未明白怎么回事,已有人下意识地去抓自己的兵刃,帐中狭小人多,不免就有误伤的,还有被人踩着的。在这睡意还浓,意识迷糊之际,骤然遇袭,不少人就误以为被敌人偷袭。黑暗之中,也辩不清楚,只是胡乱挣扎扭打反击。 军营之中,本是肃杀之气极重。平日里全靠诸般严苛军法弹压。临战之时,人人自危,本就神经紧张。而今突生变乱,胆怯的自是慌乱逃窜,而那悍勇的,则将平时压抑尽数化成杀意。 如此数只探测器引起的混乱,首先是在各个帐篷之中发生,随后又随着兵士出帐,而蔓延到了帐间。那些兵士好不容易从帐中挣出,猛然见到有身影靠近,哪还来得及分辨?只是挥刀舞枪相向,先求自保。 随着各种惨叫不停,越来越多的帐篷被卷入混乱。不过半刻功夫,竟然蔓延全营。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是一味厮杀。黑暗中辩不清楚的自不消说,便是那有火把照明的岗哨处,也是被这突然发生的变故搅乱。只见不停有人在黑暗中执兵奔窜,厮杀,更有血迹斑斑的。值夜哨兵,不少也是盲目跟着乱跑,而那上前制止的,往往便被攻击,随后也被卷入厮杀成一团。 翟南本来只是简单报复,想弄个鸡犬不宁,孰料效果竟然出奇的好。眼见如此,自然更加卖力。操纵着几只探测器专找那黑暗之处,挑那惊悚,震慑人心的声响播放。然后便听营中各处飘荡着各种惨叫,尖啸,喊杀声,爆炸声,凡是乱人心神的,就连那女人哭喊、小儿夜啼都夹杂其中。 宋军营中,王厚仅身着单衣便奔出帐篷,然后就发现所听到的喧闹不是自家营地发出的,而对面四五里处的羌人军营倒是混乱不堪。 宋军也纷纷被这般动静吵醒,但毕竟隔着老远,虽然也是惊扰一番,但众将官弹压之下,倒没生出变故。 那些低级武官在忙着安抚镇压麾下士兵,各营主将却纷纷赶到王厚帐前听令。待得众将聚拢得差不多了,王厚已是在亲兵的服侍下装束整齐,正寻了个高处张望。 童贯毕竟不是行武出身,这行动就稍迟缓,却是来得最晚的一个。见那羌人营中莫名其妙就变得如此,满是惊讶地询问到:“这。。。?可是有我方援军杀到?” 自然有那想巴结的武将,急忙凑上去回到:“皇城!看这羌人情形,怕是营啸!” 童贯听了,满脸都是不解,那武将急忙又是解释一番。 王厚听着这边对答,面容扯动,强将那丝不屑压了下去。阉人终归是阉人!枉这童贯平日里总是自诩熟谙兵事,如今却是露了怯,连这等领兵之人最怕的事都不知晓。 也不再去管他,眼光扫过旁边站立的众将,都是满脸兴奋,显然就拿这事当做建功良机。王厚用兵持重,虽然看羌人营中如此,心中已有**分笃定,但还是就着小心,只点起一部骑兵,先去试探。 片刻之后,便见宋军骑队杀入其中,就如热刀切脂,插入间顺畅无比。不多时,便将那当面的军营冲个对穿。 王厚眼见如此,心下再无迟疑。除去留守营寨的兵力外,宋军尽数投入杀敌。 翟南在边上等了许久,边是使尽花样折腾,边是期盼着宋军早些动手。待得宋军真的加入战团,才发现自己所处位置实在不妙得很。 那些羌人开始只是在自己营地乱斗,待宋军杀入,便被驱赶着散开。于这生死关头,都是拼了命的乱窜,哪还顾得上方向,自然就有朝翟南所在方向跑过来的,而且为数不少。 若说骑着巨熊吓唬吓唬人,自然无妨,但迎面去硬顶一群急于逃命的乱兵,翟南纵然不惧,但也不愿无端得耗费能量。再说了,便是算上原时空的日子,翟南可是连只鸡都未曾杀过。如今当然也不愿就此开了杀戒,徒乱自己心神。 透过探测器看到,这当面漫地都是溃散的羌军士卒向自己冲来,连闪避都寻不着空隙,翟南只得无奈地拨熊掉头猛跑。这青唐高原之上,便成了宋军追杀羌人,羌人追撵骑熊道长的局面。 跑没几远,翟南竟然又被赶进了那宗水泛滥过的地段里,可怜慢熊只得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那沼泽地里扑腾。速度既快,路况又不好,这平稳便是谈不上了。翟南便如同骑了头斗牛一般,忽上忽下的颠簸,连那莲花座椅都坐不稳。赶紧乘个空当,身体前挪,双腿叉开,直接骑坐在慢熊背上。 再走几步,又发现双手没有着力处,揪抓慢熊的鬃毛总是打滑,甚不安稳。连忙又调转身子,反坐了过来,用双手把住那座椅才稍能固定。古有张果老倒骑毛驴,而今却活生生演出一倒骑慢熊的道长来。 刚松口气,那慢熊又踏着一洼水坑,立马就是一个前扑,险些跌倒。却将翟南晃起,落下时下巴又磕在那座椅面上。纵然是特意加了软垫的沙发座,淬不及防下,也是磕得下颌猛得咬住上齿,幸好只是咬破了舌尖,没让道长来个嚼舌自尽。 自穿越以来,道泉何曾如此狼狈?!舌尖巨疼之下,不由便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就要反身将这些胆敢追赶道长的贼子尽数爆了**泄愤。 谁知他背对前方,慢熊疾奔之下带起劲风就从脑后吹来,影响声音传播。又咬伤了舌头,说话不免含混不清,连喊几句“停”,都变音成了“行!” 慢熊纵是经过**,但毕竟不过是只牲口,如何就能清楚分辨?听着背上道泉喊叫,愈发跑得卖力。随后又发觉道泉在拿腿踢它,更是委屈,直使出浑身力气奔跑。不消片刻,就窜出七八里地,直跑进一处山冈,犹往那灌木丛中冲撞。 不说翟南一路恼怒这没有安全带的设计缺陷,直到了灌木丛里,慢熊的速度放慢下来,这才有暇松开把住座椅的双手,转身抓住项圈,让这慢熊停了下来。但身上道袍已是被灌木挂扯得稀烂,幸好内有防护衣,又是面部朝后,这才没被伤到**,也保住了堂堂地仙的面皮。 被这一阵颠簸,翟南下地时犹自有些眩晕。好不容易粗喘几口气,站立稳当,耳边偏又传来保罗的嗤笑声。羞怒交加的翟南正不知该如何排遣,就听来路不远处有人骑马奔来,于灌木丛外停下。 这下便被翟南寻着发泄对象,转身拨开灌木就要出去拿这人开刀。刚行得几步,突然听得外面那人发声急问:“兄长!兄长!你怎么了?!” 吐字发音竟是宋语,随后便是一阵哭嚎。 —————— ps:今天白天在外跑了一天,晚上回来才码字。更新晚了!抱歉! 第71章 询问 第六十八章 询问 听得来人喊哥哥,道泉便觉得自己方才跨坐在熊背上颠簸挤压,却是有些蛋疼。虽然诧异,但一腔怒气反是增添了几分。手掌一翻,左手袖口探出那激光枪,右手袖口伸出电击器,便往外行去。 灌木丛外,李云吞正抱着兄长的尸体嚎哭,想起自家原本兄弟姐妹众多,上面的云睿、云龙、下面还有馄饨、抄手、汤饼。几年下来,伤亡病死得只剩下最后一个云吞了,心里就满是各种悲切。 泪眼朦胧间,又看到那所乘的母马靠过来,垂首舔舐李云睿的脸颊,还和着热腾腾的呼气不停地发出响鼻,眼眶中也泛出水迹。这是兄长平日里最是心爱的母马,不想竟然也有如此情谊。 他兄弟二人,自西域一路乞食沦落到鄯州地界,饿病几死。偶然被李河温见着,又因同是姓李,也不顾忌他们是宋人,这才收容安置下来。 两人在首领帐下为奴,能混上个温饱,却没甚钱财积蓄。转眼到了娶亲的时候,也无力成家,负责养马的李云睿平日里就只得与母马亲近。今日也亏得李云睿正在马栏里厮混,这才能在变乱发生后,及时牵马接上弟弟逃了出来。本来就可逃出生天,可惜最后不知被谁在后面射了一箭,正中坐在后面的李云睿背心。 李云吞伤心了一阵,眼见这母马也在那哀悼自家兄长,心中感动,便拿自己的脸贴上那母马面颊。伸手抚摸着,念叨到:“既然你念着与我兄长的情分,如今兄长去了,我也不会负你,定拿你当是家人一般!我兄长如何待你,往后我自也如何待你!” 正山盟海誓,就听边上灌木响动,然后走出一人来。李云吞看这突然冒出来的人衣衫褴褛,满脸都是凶狠暴戾之色,便以为是遇到山贼或是乱兵,想是来谋命抢马的。他如今正是悲痛愤恨之时,也无心问话多舌,当下拾起腰刀,就是冲砍了过去。 道泉眼见只有一人,另外还有一个死人,便也放下一道激光结果了他的心思,改要制服了折磨一番发泄。略略偏转枪口,一道光芒闪过,就击在李云吞一条大腿上。 李云吞顿时失了平衡,顺着惯性再冲一步,就扑倒在地。因着前冲得太猛,反倒把自己摔的七荤八素。还未待起身,就感觉被这人用条又粗又硬的物件顶在自己臀部,随后就是一阵酥麻,晕了过去。 被水一淋,李云吞悠悠醒转时,发现自己已是被五花大绑地捆在了一棵树上。面前这人正是一脸冷笑地盯着自己,而身后还有一只巨熊趴在自己兄长尸首边上。自己的马儿显然是被这熊吓着了,远远躲开,但却没跑,只是盯着这边踌躇徘徊。 “误会!这是一个误会啊!英雄!”李云吞服侍人惯了,却是会曲意做小,眼见这般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情景,这等词语张口就来。 “啪!” 道泉哪容他多说,顺手就是一个耳光扇去,然后才喝问到:“天堂有路你不走,偏要紧追着道爷不放,可是想寻死么?!” 李云吞脸上迅即肿起一块,也顾不上疼痛,脑中却是急转。听眼前这人话里意思,自称道士,只是恼怒自己追赶于他,却没甚的其他仇怨。 “小的没有追赶道长!不!仙长!真的没有!”他本是于一路流浪乞讨和为奴做仆时锻炼出来的机灵,否则也不能活到如今。瞬时就想得明白,急忙张口解释:“方才营中大乱,小的只是忙着逃命,也不知方向路径。实在是半分追赶仙长的意思都没有,于这里撞到仙长,实在是赶巧!赶巧而已!” “嘿!”道泉其实也知道,这些羌兵只是逃命而已。他不过是因为自己狼狈而迁怒罢了,刚才一个巴掌打完,又看这厮颜辞卑微,内里无名之火倒是消散了几分。但依然故意问到:“还敢狡辩?!那你为何一见我就拿刀来砍?” “呃!”李云吞张张口,却偏是一时寻不出甚说辞。总不能直说实话,是因见着你面相凶恶,就当成心怀歹意,所以才先下手为强。这等解释若是说了出来,比没解释怕是更为糟糕。 这厮眼睛急得直转,若不是手脚俱被捆住,定还要扰头抓耳。这番摸样,却平添几分滑稽。道泉心中就是好笑,那点蛋疼舌破的恼怒便是淡了。毕竟在原时空不过是个宅,而今纵然天天装模作样,但也还没养出嗜杀的性子。 李云吞一时编不出合用的瞎话,又不敢说实话,正没奈何,突然发现这道士眼中有些笑意。所谓福至心灵,立时就放弃了解释,哀求起来:“小的是被猪油蒙了心,只是因着家兄身死,乱了心神!这才得罪仙长!仙长大人大量,便饶过小的吧!” 说完,又拿出以往自己犯了错要被责罚时的惫懒,挤出一份卑微样子,补充到:“仙长便当小的是个屁,放了算了!莫要憋着仙长。” “噗!”道泉想不到这句名言竟然千年之前就已被发明出来,忍俊不住笑出声来。再看这人一份陪着小心在那挤出笑容凑趣的样子,最后一丝怒气也就此散去。 “你这厮!算了,本道爷也不跟你计较!不过,你分明就是宋人,如何就入了羌军?” “小的名唤李云吞,家父原本在西域经商,一家都在轮台城居住。不想一次家父运货外出,却遭了马贼。。。”李云吞见这道人已是破颜而笑,这才安心。见他询问,忙打起精神将自己身世一一说来。 说到后面,不禁牵动心思,越说越是伤心,直是涕泪流淌。这厮口舌颇为灵便,又是自家身世,感情投入,翟南听了也不禁为之恻然。 “你叫李云吞?那你这死去的哥哥可叫李云睿,原本是替李河温养马的?”道泉突然想起吉恩来,不想竟然如此凑巧,便张口确认到。 “正是,正是!仙长如何知晓?可是与我兄长有甚因缘?”李云吞听了这道人似乎知晓李云睿,急忙出声套磁。 呸!我跟你这马棚里解决问题的死鬼哥哥能有个屁姻缘!道泉心中一阵郁闷,但也不道破原由,只是说到:“哈!我对他李云睿却是仰慕得紧!” —————— 为防着又遭遇乱兵,翟南便在那树丛里待到天亮,顺便刨个坑将李云睿埋了。直到战局已是消停得差不多了,这才将李云吞绑在那母马上,然后又用绳索将母马牵住,让它远远跟在慢熊后面,一路往宋军大营走来。 换过新道袍,收拾过仪容的翟南又是一幅端庄气象,乘着那标志性坐骑慢熊。一路上遇到的宋军倒都是认得,纷纷行礼不说,更有信徒上来献殷勤,进行护送。 待进了营,天色已是大亮。吩咐随军的谐道营学徒,守好李云吞及那马,翟南也不休整,直入中军大帐来见王厚。 宋军轻易便获了全胜,自然有人负责审讯俘虏,并将结果报予王厚知晓。得知昨夜羌人营啸的根源,全是为着听到有鬼哭的缘故。王厚正自纳闷不解时,就有人进来通传,说是道泉求见。 几日里,正是为着道泉法术,王厚心中猜疑,连觉都未曾睡好。又听得这羌人营中怪事,而道泉竟恰正赶在此时来,王厚便是心中一突,隐约将这事与道泉联系起来。 等道泉入得帐中,王厚也不掩饰,直接问到:“仙长来的竟然这般赶巧!不知昨夜可是仙长施法,才引得羌贼营啸?” 虽是疑问,但已有定见的王厚,边说着话,手已是探入怀中。暗中握住一开了光的玉制佛像,触手温润,心中才稍稍安定。 第72章 处置 第七十二章 处置 鄯州城外,旌旗招展,一队队宋军排列整齐。 一通战鼓响起,洞开的城门中,羌人首领们鱼贯而出。李河温手捧着降表,走在队伍前列。 出城百步,随即跪拜叩首。然后便有宋方唱礼官上前,依着礼制导引。再经过营门叩拜,才来到大帐前。 翟南如今在军中算是地位超脱,再加上又立了大功,这次受降就安排坐在王厚右手首位,对面则是监军童贯。 李河温等人,深躬着身,从两旁宋军士卒所举刀枪组成的拱顶下碎步通过,在趋步来到王厚座前。 翟南看着这些人低眉顺眼,一脸卑谦的摸样,心中全是郁闷:这李河温一降,按着宋廷的一贯做法,多半是要封个官职做羁绊就算了的。纵然几个大首领会被监视居住,但下面的头人贵族阶层多半不会有什么清理。自己的自然道想要像对胜宗部那样,进行深度渗透和控制却是难上加难。 想到这些,翟南对这些毫无节操的投降派,竟然不肯抵抗到底,战死沙场实在是气愤得很!如何就能这般轻易地降了?如此怎对得起跟随他们的百姓,和为了他们反叛事业而献身的战士们?! 义愤填膺的翟南心中为青唐羌人们鸣着不平,而场中该投降的还是在进行着投降仪式。 “跪!”导礼官拉长了声调唱到。 一干大首领们依言跪倒,躬身伏拜。 “献降!” 李河温显然已是被提前叮嘱过的,听到指令,便膝行几步,将降表高举过头。由边上一名宋军武将上前接了,转身又献到王厚案前。 拿下鄯州,青唐基本上就算是得到规复了。虽然还有河南蕃部和廓州,但那些地方本就偏远,远没有鄯州的战略意义。尽可日后慢慢攻取,却不影响王厚领军收复青唐的功劳。何况,如此形势下,河南部落及廓州多半不敢再继续抵抗,多半会不战而降。 因此,心情大好的王厚,取过降表时,满脸尽是笑容。想起自己父子两代功绩,心情激荡下,持着降表的手还有些颤抖。 到王厚接过降表,也就完成了整个纳降仪式。随后的主帅抚谕,早就有那幕僚捉刀作好,并选个中气十足的武官朗声念了。 李河温等既然来了,自然便不用想走。在一通擂鼓声中,被宋军士卒带了下去看管。而宋军则按着王厚之命一队队进城,控制关防,编管降军,张贴安民告示之类。 眼看这鄯州城虽然气氛紧张,但却秩序井然下就转移了控制权,浑然没有半点混水摸鱼的机会留下。不仅某些没捞到足够战功和财物的将领们感到失望,道泉更是深深叹了口气。这次来鄯州,虽说胜的容易,但实在是有些与人做嫁衣的感觉。 “仙长为何叹气?!”对面坐着的童贯高兴之余,正琢磨着如何写报功表章,于是就对建有大功的道泉多加关注了些。见他一脸欲求不满的摸样,便张口询问到。 随着众武将一个个领命去办理入城诸事,这受降场中,除去外面一圈的护卫,只剩下王厚、童贯和翟南这三人。 翟南倒也不掩饰,正好借这个机会看看是否能争取到一些利益:“贫道看到,刚才那献降众人中,竟然还有位大萨满,心中便是忧郁!也不知何时才能将我自然道传遍这青唐?” 此言一出,王厚,童贯这等老于世故之人,如何不知道道泉是有所要求? 对视一眼,童贯开口说到:“此前在宗哥城中不是已然说妥了吗?仙长莫不是还有其它想法?” 翟南面带苦笑,回答到:“若是这鄯州也能依得宗哥办理,贫道自然无话。不过如今这鄯州各部虽降,但根基犹在。各部中依然由着头人首领以及萨满巫师把持,我自然道想要传教怕是阻拦不少!若是朝廷能将这些人都明刑正典就好了!” 琢磨着这话里透出的意思,王厚插话说到:“仙长说笑了,朝廷向来宽仁德厚,哪有这般杀降的道理。” 得到这般明确而直接的拒绝,翟南有些惊诧。与王厚童贯相处月余,听得最多的是诸如难办、朝廷有令之类的推诿。今日所言,说到底也只是让王厚童贯二人表个态的事情,尽可先表示一下附和,然后用决策由朝廷做出来搪塞。 莫非自己所施仙法震慑还是不够?也不应该啊!自打誓师之后,王厚童贯及军中众将应该都是被唬住了的。这次又是因着自己引发营啸,才能如此轻易拿下鄯州,没有道理说这态度反而退缩了。 翟南思索着,脸色就转为阴郁。他却不知道,因为误将他的仙法归类为借助阴气,王厚如今对他已是深为忌惮。今日一听他想清理掉所有羌人头人首领,更是怕是要杀人祭炼,这才直接拒绝。 平常人或许还会盲从,但王厚这等高官,却是在宦海中拼出来的。即便是承了父荫,但能获高位也是心智坚毅之辈。向来都是惯于掌握他人,而道泉这等无法掌控的力量,越是强大,则越是容易引发忌惮。何况,他还是信佛,对这道门自然有些隔阂,再加上道泉多是以光线音效玩弄人心,这等虚幻的性质本就与那些阴魂之术有些暗合。 王厚若非担忧这道泉报复,自己实在无力抵御这等法术,怕是就要于军中禁绝自然道了。岂能如同现在这般,对坐谈笑,并对道泉在军中传教袖手旁观? 童贯却是不知王厚心理,也是纳闷今日王厚回答为何如此生硬。他的心思又与王厚全然不同,他于军中并非独当一面,却是没有那般操纵局面的心态,反倒是拿道泉当做助力,帮他建功立业,另外还能讨好那崇信道术的官家。更弄不清甚正宗道术和旁门邪法,只是看道泉仙术给力,便是崇信。 眼见气氛有些僵冷,童贯急忙缓和到:“朝廷虽然宽仁,但对这些**祀社神都是禁绝的。我看不如先依着朝廷成法,先将这等萨满巫师之类尽数铲除。至于一般头人首领,若是有罪的当然严惩,那些胁从却可放过。诸如李河温等大首领,朝廷向来只是羁绊安抚,惯例便是如此,却是无法可想。” 看到道泉听了这话,脸色有些缓和,又劝解到:“反正仙长只是为着传教,这等萨满巫师一去,便已是清除了障碍了。经略!仙长!你两位看,这般方略可还行得?” 王厚听得童贯将一桩事分开来,想得一想,便微微颌首,算是应允。他对这些萨满巫师本也不想维护,禁绝也是朝廷法度。至于各部落的头人首领,有罪无罪只要不是让道泉操持即可。 至于放纵道泉传教,他倒是不惧,不过是哄骗些无知愚民罢了。他只是对道泉法术路数有些怀疑,却不是担忧这道泉会想着造反。即便造反,在他的印象里,也多是些蒙昧村夫才会被些邪术煽动,还未听闻有军队因着信教生乱的。而这道泉总不能领着那些羌人造反。 翟南之所以不愉,多半还是因着王厚这直接拒绝的太多所致。既然童贯给了个台阶,他自然是要下的。 “如此甚好!”翟南挤出几分笑容,“贫道于俗世之事本也无心干涉,只要能多度化世人,积攒功德便是极好!头人首领之类,正如皇城所言,自有朝廷法度在,有罪无罪,该如何处置,自有朝廷和官长决断。” —————— 作为胜利者,可以享受生杀予夺的快感。而作为失败者,一些屈辱也必须承受。 青宜结牟看着镜中的自己,牙齿紧咬,牵动面颊肌肉阵阵颤动,心中恼怒阵阵泛起。身为龟兹公主,自己当年嫁到鄯州根本就是一个错误。不仅摊到一个窝囊的丈夫,连生下的儿子也是如此不中用,甚至比他爹爹还要不如。 当初,宋鄯州知州王瞻逼迫欺凌羌人,自己这儿子就是一味忍让。直到多罗巴举起反旗,推举奚赊罗撒为主,自己这儿子也是畏畏缩缩,犹豫不定。全是自己拿主意,联合众家首领,一起逼着他参与叛乱,才抢来这鄯州之主的位置。 这才没几年,宋人杀了回来,这孩子就吓得手足无措。还是自己召集众人,苦心谋划,设计将宋军困在安儿城。结果,这没有用的东西,竟然在这么好的形势下还被宋人翻了盘。 若非如此,自己也不用在这梳妆,等着一会去拜见宋军主帅。全怪自己这废物儿子,还有奚赊罗撒。 那奚赊罗撒也是无用之极,奢想当青唐国主,却对内驾驭不了多罗巴,对外连连败于宋人之手。在安儿城就是在他的指挥下才败得如此之惨。竟然莫名其妙地营啸!仗还有打得比这更窝囊的吗?!如今他倒是一跑了之,却将鄯州甩给了宋人。 想到愤恨处,青宜结牟顺手抄起镜前插花的瓶子砸在地面上。 “砰!” 正在青宜结牟身后为她梳头的艾露恩,顿时被吓了一跳。 “姑母?!”艾露恩怯怯地出声,一脸惶恐。 “不干你的事!”青宜结牟呼呼地喘着气,胸口一阵起伏,尽力平抑着自己的怒火。 对于这个侄女,虽然是远房的,但她还是有几分疼爱的。先前那个儿媳去年病死了,自己本想着增强鄯州城中龟兹的影响力,就准备从龟兹王族中寻一个女子给自己儿子做续弦。于是,艾露恩便被选上,送到鄯州。刚刚抵达,偏就赶上宋人来攻,耽误了下来。但这几月间,艾露恩对自己却颇是恭谨,尽心服侍,很是让她满意。 看着艾露恩蹲下,小心地收拾那花瓶碎片。青宜结牟有些内疚地在心中念到:艾露恩,此番怕是要拖你下水了! 第73章 庆功 第七十三章 庆功 受降之后,自然是庆功宴饮。 待得入城诸般事务尽数安排妥当,全城皆在宋军严密控制下,已是午后时分。王厚帅营这才动身入城,迁入原本的知州衙门。翟南也在此处分得一套小院。 鄯州地处偏僻西陲,自然谈不上如何繁华,城中尽是番民所居,制式与内地大有不同。唯独这知州衙门却是中规中矩的朝廷定制,因着李河温反乱后也在此处理事,倒是未曾衰败。 翟南一路进来,留意打量之下,还看见不少楣梁之上都有精雕彩画,想来从王瞻到李河温都曾在此花费不少进行打理营造。 关防戒严之事也轮不到道泉操心,只是在居处略事休整安顿,然后就有人来请去赴庆功宴席。 这等军中酒宴,自然谈不上什么精致文雅。虽说王厚身为经略,平日里享受都是豪华,但毕竟是征战之时,也不会携带许多服侍之人。这刚刚入城,也无从准备太过,宴席也就只能粗疏将就。翟南被安排王厚下手独据一席,看着满席都是大块肉食,成坛的酒水,便觉得仿佛入得某家山寨一般。 庆功宴也不是点卯,有资格参加的来得便是陆陆续续。王厚也是几十年军旅,在这种时候也是放开架子,却不似那文人高官,非得讲究甚的礼仪。 眼看大体上来齐,王厚便是举杯开席。“我等奉朝廷之命,仰赖上天庇佑,将士用命,得以顺利平复鄯州。在此大捷之时,诸位当与本官共为圣上贺!” 众将都是起身直立,闻言齐声唱喏!然后尽是满饮一杯。这种时候,翟南自然也不例外,在那陪着将手中那一两有余的大杯喝个底朝天。幸好这酒却不似后世那可以点燃的高度白酒,虽然寡淡,倒也不难入口。 既然开了席,这里都是武人,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极是擅长。又是庆功宴,也不用忌讳规矩管束,皆是放开了痛饮。轮流着敬各位官长,或是寻了那同僚斗酒,气氛极是热烈。 翟南屡施神通,尽是灵验,自然就得了这群武人信服。他们也没王厚那等弯绕的心思,再敬完王厚童贯,往往第三个就来敬翟南。 几轮下来,众人都是有些酒意,愈发放浪形骸。见这道泉犹自端坐不动,面不改色,便都纷纷赞他酒量了得,自然便有那自持酒量的过来与他拼酒。如此一来,纵然翟南已是调制的如同后世那陪酒员那般强悍,酒精入肚便被分解,也是有些招架不住,直撑得肚胀难受,不住打着酒嗝。 正寻思着去减压方便一番,突然听厅上王厚在那拍掌。随后便见一队羌人女子鱼贯而入,于厅中表演起歌舞来。 酒为色媒,众将都是离家已久,心火正是难消,又是喝得七七八八。哪还有心思去欣赏甚得歌舞。况且大都是些无甚情调的粗人,这等羌人歌舞在他们眼中便与搔首弄姿尽是一般。 有那心急的,也不顾歌舞未完,直接便上去揪住一个便搂在怀里。其余众人眼见如此,哄笑叫骂之余,也是怕下手晚了,便一拥而上哄抢。 厅中顿时大乱,王厚见了也不恼怒。军中这等事本是常例,大胜之后,除去功劳钱财,取些女子作为犒赏也是情理之中。反正都是李河温养的歌姬,又不是他家的东西。 他身为主帅,自然不用去争夺,早就有挑好的被引到身边伺候。童贯虽是阉人,但少不得也分得两个斟酒夹菜。唯独翟南,虽然也是饥渴,但在众人面前却是要维持一番体面,不便下手去与那众人争抢,偏又没人给他安排,只得孤零零地继续在一边观望。 待得下面争抢明白,纷纷拽着自己的战利品回席。厅中一空,视线清楚,坐在道泉对面的童贯便首先发现道泉没人伺候。而厅中只剩下一个舞女,却是相貌最差的,显然是不合塞给道泉。心下就是责怪这办事之人疏漏,只算了总数却是没将给道泉的提前安排出来,但于这酒席之上又不便出声呵斥。 正是有些尴尬,就听厅外有人高声通传,“鄯州降酋来贺!” 显然是提前安排的,让这些降伏之人来为征服者的庆功宴敬酒,也算是一种羞辱。 首先进来的,便是那些被看管起来的众首领,以李河温为首,依次进厅拜见相敬。待得这些人出去,又是稍有地位的各家女眷。 让战败者女眷敬酒,抛头露面,任由战胜者指指点点,更是侮辱手段。但王厚毕竟还是持重,也怕手下众人做出什么过分举动,平添乱数,所以才安排在众人都是分得女子之后。 女眷之中,当然是青宜结牟地位最高,便打头进来,身后则跟着艾露恩随伺。 青宜结牟强忍着心中那莫大的羞辱感,行到厅中,依着宋人女子行了万福,蹲身垂首说到:“罪妇,龟兹青宜结牟,恭贺王师收复青唐!” 说到最后,语音已是有些不受控制地颤抖,身形也有些发晃,几乎无力起身。而随在身后的艾露恩急忙凑上去,轻轻扶住,这才勉力站定。 厅中服侍的亲兵,托了一个盘子上前。盘中,一壶酒,一杯盏。艾露恩连忙接过,转到青宜结牟面前。 此事却是不能借由他人动手,青宜结牟,提壶满上杯盏,蹑步来到王厚案前。自有那服侍的女子替王厚端起杯子,由她斟满。 又退后两步,再次行个万福:“请经略满饮此杯!”言毕,青宜结牟取过盘中酒盏,一手掩口侧脸饮下。 厅中众将,早就知道李河温的母亲是那龟兹公主。虽然龟兹不过西域小邦,全靠着今日投靠这家,明日依附那家,才得以苟延,但也毕竟也是个公主。如此身份尊贵,今日里却是上来斟酒助兴,都是振奋。又见这妇人虽是年老,但风度极佳,不免在那窃窃私语议论。 翟南却是发现这两个女人竟然是欧洲白种人的相貌。前世里,他自然是见得多了。不说各种大片,那些商家便是做个马桶广告,也是需得一个白人来蹲在那才显得气派,仿佛不如此不足以彰示品质高档。但他自穿越以来,尚是第一次见着,不免就有些惊讶。忍不住就在那仔细打量。 王厚微微呡了一下酒杯,随即放下:“汝身为李河温之母,也是得过朝廷诰命的。他反叛朝廷,你不能规劝,便是有罪。如今即是降伏,想来朝廷也会宽大。还望好自为之,多思量朝廷恩德,督导管束你那儿子才是!” 见王厚便似未听见她那尽饮一杯的话语般,只是沾沾唇做个敷衍,还出言教训自己一番,青宜结牟脸色都是煞白,心中怒火羞辱几乎不能自己。停得一停才反应过来此时却是不得不低头,只得垂首勉强应到:“罪妇深感己罪!” “这便好!下去吧!”王厚身为大宋一方重臣,却不把这什么公主放在眼里,举手轻挥。 “且慢!” 童贯自小就入宫伺候,莫说公主,太后皇后贵妃也是见得惯了,更是不会拿这青宜结牟当回事。但见道泉自两人进来便是只瞅着两人看,而适才分女人正有些尴尬,便要借此解了此事。 “看你身后那侍女倒还伶俐,正好道泉仙长身旁尚缺人倄酒,便让她留下来吧!”伸手指着道泉方向,童贯说到,语气却是不容拒绝。他虽是不能人道,但品看女人还是会的。这侍女相貌与内地女子迥然不同,但眉目也还清秀。又是这青宜结牟身边之人,身份比起那些歌姬又是强上许多,拿来服侍道泉正好。 青宜结牟闻言,脸色更是惨白。其实她心中隐约也有拿艾露恩换取些利益的念头,此番带着她来,未免就不是因为存着一些心思。但在这般场面下被强索,却是让人难以接受。若是被王厚看中,倒也罢了,偏偏又是被指给一个道士。心中不忿自是难以遏制,脸色变幻不定,直在那内心挣扎。 王厚在那冷眼相看,却是不置可否。刚才确实是因着自己手下安排不当,才出了岔子,如此解决也是正好。不过一个侍女而已,既然童贯开了口他当然不会阻拦败兴。也是这青宜结牟年老色衰,否则他自己说不定就会将其送到京中,献给官家讨好。依着当今官家的性子,怕是乐于尝鲜。要知道,赵家对这一套可是有过先例的。 倒是艾露恩,脸色一阵泛白后,却是镇定下来。见着青宜结牟脸色模样,贝齿紧咬间便不待青宜结牟发话,只是将手中托盘递给那服侍的亲兵。冲青宜结牟拜得一拜,随后便依着吩咐,来到道泉身边款款跪坐一旁。素手轻伸,提过那席面酒壶,便为道泉斟满酒杯。 此时,厅中俱是肃静,便是那适才闹酒最凶的,如今也是安安静静待在座中。只余下艾露恩执壶倒酒之声在厅中飘荡。 青宜结牟终是知晓利害,打小出身便见识惯了诸般凶险。眼角余光见着王厚亲兵有伸手去握刀柄。若是自己不从,怕是就要连着候在外面的一干羌人尽数镇压了。 又见艾露恩极是乖巧,也算是替自己解了围。便忍气吞声,冲童贯行得一礼,表示屈服。随后也不说话,退身而出。 “哼!”童贯见得她出去,面色微晒,发出一声不屑。 他这一声出来,就有那识趣的武将附和到:“心怀怨望!不肯恭顺!” “她还当自己是那公主不成?!”又有人喊到,“这等降人还敢如此倔强,不如径直砍了算了!” 艾露恩刚刚满完酒,将那酒壶放下。听得此语,心魄震动,缩手间便是不意将案上翟南筷箸带落,跌在地面上。 翟南余光瞥见,侧头瞧去,正见这龟兹侍女急忙躬身捡拾,抬头间,眼中尽是惶恐。 第74章 判断 第七十四章 判断 “左右不过是个待朝廷发落的妇人,诸位何必与她计较?平白坏了这庆功酒的兴致!来,诸位皆是立有大功,贫道敬各位一杯!”翟南倒觉得没必要在这酒席上喊打喊杀的,又看这艾露恩惶恐,便打断众人议论,高声说到。 那些人也不过说几句争面子的话罢了,也都知道要发落这些降人不是在座的人所能决定,即便是王厚童贯也只有参议之权。见道泉举杯相邀,众人也都纷纷响应,将这话题放下不提。 见这些宋人大将们果然就应声不再提如何处置青宜结牟,艾露恩欣慰之余,却是惊诧这道士竟然有此般影响力。又发现,道泉所处之席竟然只在王厚童贯之下。心下就是猜度这道士是何角色,愈发留意厅中之人谈话。 青宜结牟退了出去,自然换上其它羌人贵妇轮流入内敬酒恭贺。礼仪都是一般,唯独王厚只看其身份,略作表示便是。身份高贵些的,倒还动得一动,言语两句。那身份较低的,干脆便直接挥手,示意其饮酒退下就是,连举杯相应的姿态都懒得做。 这艾露恩来青唐已有数月,那些贵妇都是认得,多数还曾觐见巴结过。适才也都见了李河温这还未完礼的续弦与青宜结牟一起进来,转眼间却见她跪在一宋人道士边上伺候,不免都是惊疑。 一位位进来出去,眼光瞟射,艾露恩却是忍受不住,心中羞辱不堪。到得后来干脆便不再抬头,只是垂首默默替翟南斟酒便是。 待得这些羌人贵妇尽数敬完了酒,那些武将也都没了忌讳,斗酒的斗酒,吹捧的吹捧,恣意捏揉怀中女子玩弄取乐。场面种种不堪,更是让艾露恩忐忑不安。 那些舞姬,习惯了如此场面,虽是被这些宋人玩弄得惊叫疼痛,但还都勉力侍应。艾露恩却是不同,龟兹虽是小国,毕竟也是宗室女子,却是未曾经过如此场面。 眼中见的全是那些宋人武将种种丑态,耳边传来的尽是各类**乐之音,艾露恩只欲闭目掩耳,偏又只能强撑。不消一会儿,身上就满是紧张的汗水。万幸的是,身边这唤做道泉的道士倒是没有动手动脚。否则艾露恩实在不知自己是否能够忍受得住。 要说翟南在原时空的大街上碰到白人倒是有过,但如同今天这般,紧贴着一个白人女子而坐,甚至还为他斟酒服侍,却是生平第一遭。不免有些新奇,一边与人应酬,一边也是抽眼打量。 这艾露恩倒也谈不上如何惊艳,只是在俊俏之外,皮肤分外白皙,加上发色金黄,风味就与中原女子截然不同。现下,又紧张得鼻尖鬓角全是细细汗粒,更添几分怯生生地柔弱味道。偶尔厅中有哪个羌女不堪玩弄,发出尖叫声响,更引得这艾露恩身体微微颤动。 若说喝花酒,翟南倒也没甚道德洁癖,反正是各有所需罢了。但要对这明是被强迫,并且害怕得瑟瑟发抖的女子下手,于他而言却是在刷下限了。 他见这艾露恩眼神但是略一接触就是惊慌躲闪,心下就有些不忍。有心就这般放这女子回去,却在这场合下也不好说话。便是推辞放了,逮不定也会被哪个眼馋的要了去,所以就决定领着她先回了自己的院子再说。 这厅中气氛越来越是**,对艾露恩是种煎熬,而道泉也是有些受不住。见时候差不多,不时就有那性急的,扯着女子离去,道泉便也起身向王厚童贯告辞。 听得道泉说要离席,不用再在这等场合逗留,艾露恩本是刚刚舒一口气,旋即听得有人在那打趣道泉,说了一声:“仙长是该早走,今晚却是要尝个新鲜!哈哈!” 艾露恩心中顿时又是绷紧,这才想到今晚还须面对更大劫数。忍不住看一眼道泉,却是满脸都是暧昧笑意,点着头与那人示意道别。见那笑容,艾露恩就觉得说不出的猥琐。边是害怕边是愤恨,却偏偏无计可施,一股无力之感和着未知的恐惧袭来,几乎就要瘫倒。但也不敢留在这群狼伺顾的厅中,只得勉力而行跟着道泉出来。 在外面侯着的王铁锤及解二见得道泉出来,便迎了上来。他二人已是在外面见着早先离席的几人,人手一个携着女子回去享受。如今见得自家掌教竟然分得一个美貌的西域女子,与那些人都是不同,自然惊叹。那王铁锤本就是想着攒钱讨媳妇,这才来的从军,眼见这等异域风情,心下艳羡忍不住就浮到脸上。一路之上在后面盯着艾露恩背臀,眼光发直不说,还不时喉结耸动,发出吞咽吐沫之声。 跟着道泉,只是低头看路的艾露恩身上本是紧张出汗,被夜间凉风一吹,浑身全是冷意。听得后边那吞咽口水的声响,几个冷战下来,便觉得泛起一身鸡皮疙瘩。 也没多远,不多时就见这道泉在一处院口停了下来,显然就是他的居所。抬头看一眼那黑洞洞的院门,艾露恩只觉大祸临头的危机感扑面而来。心中只余下一个念头便是逃跑,但又手脚发软,头皮发麻得几乎就要炸开般。 院口守着的两个谐道营学徒,看清来人是道泉一行,急忙躬身唱迎:“恭迎掌教!” 院中,李云吞正强撑着瞌睡,斜倚在一张椅子上等候。听得这句声音,就是一个挺身,顾不上整理弄皱的衣袍,几步并做一步,冲去迎接。临走还不忘抄起一件外袍,却是寻思夜间风凉,要借此向道泉献个殷勤。 他自打被擒住,命悬一线,生死尽在道泉之手,便施展出各种小意儿讨好求饶。待得今日李河温举城而降,他更是连那一丁点的逃跑之意都是无踪。只想着如何巴结伺候道泉,保住自家性命不说,或许还能攀上这棵大树。他本是宋人,又是奴仆出身,既无田产,又无家人。所谓无产者最革命,既无恒产又无恒心的李云吞,迅速完成了换个主人吃饭的角色转变。 道泉悲悯其身世,倒也没有为难,本是想留着等带回去与吉恩来个恩怨了断。不想这李云吞却是会伺候人,从安儿城到鄯州,短短几天,翟南便是对他好感大生。除却晚间尚是锁在一屋里之外,平日间就任其活动,只是不要脱了谐道营士卒看守范围便是。 李云吞抢到院口,正好见着道泉迈步进院,隔着院门,尚看见那艾露恩在那踌躇。他本是在李河温府内伺候,如何不认得艾露恩?一见之下就是满脸惊诧。 翟南见李云吞刚一施礼,便是惊讶的只盯着自己身后看,转过头去,见着艾露恩那般神态,心下大略猜知她的心思。便也不再进屋,转身对着艾露恩和声说到:“无需害怕!我也不强要你伺候。你这便回去吧!” 说完,又对那王铁锤解二吩咐到:“你们两个,护送这位姑娘回去,免得有甚意外。若是路上有人盘问,就说是我的吩咐!” 艾露恩听了,本是被恐惧慑得跳到嗓子眼的心,才是略略放下。只觉得不可思议,莫非这道泉竟然是个好人?还是在玩甚其他花样?! 见她满是不信怀疑神色,翟南微笑安慰到:“本来童皇城说的,便只是让你倄酒,如今酒席已散,你这差事就算了了。放心回去就是!” 这等话只合哄那哭闹的儿童,任谁都是知道童贯强索了她来,可不只是伺候道泉饮酒。艾露恩心中更是明白,这不过是宽心之辞,定是还有其他缘故。 她于自身相貌素来自信的很,又身份高贵,从来都是被人捧着,却不相信有男人能对自己全无动心。刚才还是在担忧恐惧这道泉侵犯于自己,而今道泉摆出这幅姿态,却又让她在宽心之余也有些失落不解。 正思索着道泉到底何意,却看见院中闪出衣衫凌乱的李云吞,殷勤地给道泉披上件袍子。 李云吞认得她,她也知晓李云吞。刚到鄯州不几天,自己陪嫁的丫鬟便偷偷告诉过她探听来的消息,这李河温只是宠爱书童。因此才与前面那位妻子没有子嗣,更是为此,那妻子抑郁之下,没几年便是病死了。而李云吞,正是李河温众多书童中的一位。 再回想到这道泉刚才在酒席之上,于那般情形下,竟然能坐怀不乱直如柳下惠。 心中念头一闪而过,艾露恩顿时就有恍然大悟的感觉。脸上神情已是瞬间转为鄙夷、厌恶。 这道泉必定是只喜爱男人的!!! 第75章 对策 第七十五章 对策 “谢过道长!”艾露恩急忙收敛了面上表情,强按着恶心,行得一礼,随即掉头如同逃般离开。 而今全城宵禁,宋军看守甚严,短短两条街的路程,艾露恩一路回去,竟是遇到三处关卡。那些兵士见着是这王铁锤解二两人,都是态度崇敬,即使领头的武官见着也是赶先行礼。只略做询问,待听得是奉道泉之命,就不敢多说,只是急急放行。 眼见这般,艾露恩心中更是猜疑这道泉到底何许身份,竟然连身边元随都是如此受宋军敬重。 王铁锤两人只是送到府前,待得看守的宋军盘对身份,开门将艾露恩放入,便自回去向道泉复命。而艾露恩进门之后当然无人阻拦,直趋后院去见青宜结牟。 李河温原是住在那知州衙门里的,待议定投降,便匆匆迁到城中一所宅院。这宅院原本是一户宋人大商人的,只是羌人叛乱时便满门尽是遭了难。虽说已是城中最好的房子,但安置下李河温满府却也是太过狭小。因此,以艾露恩的身份,也不过是在青宜结牟所居的后院中分得两间厢房而已。 一进后院,便见青宜结牟数个伺候丫鬟都在院中对着那正房门口跪着。而自己的两个贴身丫鬟也正在屋檐下抹泪。 听的有人进来声音,这两丫鬟抬头看到艾露恩进来,顿时惊喜,急忙迎了上来。 “公主回来了!宋人没怎么着您吧?听说您被宋人强留下,可把我俩急死了”其中那名叫卡蜜的,性子急些,抢上来便是一通问话,脸上尚还带着泪水,“您要是有甚的好歹,我便只有去死好了!” “没事!我不是回来了嘛!不过是被强逼着斟了一回酒。”艾露恩与这两丫鬟却是自小长大的伴,说是主仆却情同姐妹,见此自然宽慰到。 “哼!动不动就说甚去死好了,上次听闻李河温的肮脏事,你也说宁可去死!两个月了,也没见你真的寻死!”另外一个丫头却是冷着脸,面带不耐地在边上讥讽那卡蜜。 “芙茜!莫要多说了!姑母呢?”艾露恩无奈地打断,两人虽然关系极好,但偏是性子不对,但凡遇事总是争执。 “长公主正在屋里发怒。”芙茜略仰下巴,对着那些跪倒的服侍丫鬟示意。又面色忧虑地向着艾露恩问到:“果真只是让公主您斟酒而已?” 艾露恩想起那道泉与李河温同样的癖好,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厌恶,面色复杂地回到:“确实只是斟了回酒。便连一个指头也没碰我!” “那太好了!”那卡蜜听了,转眼便是笑得灿烂,全然不顾脸上泪痕未干。“如此说来,宋人倒也不是特别无礼!我知道了!肯定是宋人看公主气度不凡,被震慑住的缘故!” “真是肤浅!”狠狠盯了一眼那卡蜜,芙茜出言打断,又对艾露恩说到:“公主被宋人强留,虽然无碍,但如今外面还不知传成什么样呢?您身份高贵,可莫让那般龌龊言辞污了名声。还是赶紧进去寻长公主商议才是!” —————— 道泉眼见这艾露恩身影离去,想起适才这李云吞的表情,边往屋内行走,随口问到:“你莫不是认得这个侍女?” “侍女?!”李云吞一愣,却是不知为何道泉将艾露恩当做侍女? “嗯?”道泉听得似乎别有隐情,便索性停下脚步,转身看这李云吞有何话说。 “这艾露恩乃是龟兹王室宗女,也有个公主的名号!”李云吞见此,急忙解说:“青宜结牟要拿这侄女儿给李河温做续弦,来此却是准备完婚的,只是因着官军来伐耽搁了。” “哦?!”翟南这才想起,这女子举止却是甚有决断。席间,那青宜结牟正是要发作抗命的当口,便是自行听从了童贯安排,算是化解了一番危难。这般眼色和胆识,却非一般侍女所能有。就算是在一边斟酒,虽然惶恐,也只是柔弱气息,并无半点畏缩卑微。 估摸着也是因着尚未完婚,没个明确名份。而龟兹又未曾与大宋有甚交接,这才没明说身份,只随着青宜结牟见番礼,免得事后被说成隐匿。谁想偏又被童贯强留,倒是生出一番变故。 “原来如此!”心中略一思量,将这前因后果猜度清楚,翟南便有些遗憾竟然就让一个到手的公主如此溜走。 不过,既然放了,翟南自然也不会出尔反尔,再去追回,只是微微摇头做罢。 又见这李云吞对这羌人内情极是了解,便是觉得此人尚有潜力可挖。想起这些时日的思量,正是缺了个这般人物。于是便将其带入屋中作些吩咐。 那日与王厚童贯商议如何清理羌人头人首领,却不料被王厚拿朝廷惯例给顶了回来。虽是有童贯在那和了稀泥,也只是得了个一般头人只看是否有罪再做处置的说法而已。 自打那天以后,翟南便是琢磨该当如何才好。按着他的打算,便是要照着宗哥的模式,将这些羌人头人阶层尽数清除了,如此才好渗透控制,便于自然道传教。但王厚既然如此说法,翟南就是难以遂了心愿。毕竟这有罪无罪,便是有罪又是如何处置,都是官府定夺的事,翟南却是难以插手。 这次西征,翟南费着能量,装神弄鬼的,可不是为了点朝廷封赏。如何就能就此干休?这几日里,全是想着法儿,如何才能将这些头人首领尽数陷害。偏又对这羌人情形不甚清楚,正是无处下手,今日就是发现这李云吞有当刀使唤的潜质。 “云吞!”翟南入屋坐定,将李云吞招到面前,和声说到:“你在李河温府中服侍多年,于这鄯州羌人可是熟悉?” 李云吞这些时日日夜不安,就指着巴结上道泉。如今听得这一声“云吞”,禁不住的惊喜便是在心中翻涌,宛如那暗慕多年的女子给了笑脸般,只觉得血都往头上涌来,眼鼻间就是发热。 “熟悉!当然熟悉!这城中三千余户,和着周围三十几个部落,可以说是没有不认识我李云吞的!那些苦哈哈除去不论,但凡家中有些脸面的,也没有我李云吞不认识的。”李云吞一脸谄媚,又不无自傲地回答到。 这个回答却是大出翟南意料,这李云吞不过是个奴仆身份,哪就能有如此手面?怀疑之色顿时就浮上面庞。 见这道泉竟然不信,着急之下,李云吞也顾不得忌讳,忙是解释:“非是小的吹嘘!这些年,李河温身边有几个极为得宠的书童,在这鄯州内非是一般人,却是不敢招惹。小的也常常跟在身后,也算能凑个人头得个名号。” 翟南听了顿时无语,这厮竟是个恶奴,仗了势力便在这鄯州横行。想来必然是祸害得狠了,这才敢说全城都是认识他。不过也好,寻的就是要干脏活的,也只有这般人等才用得称手。 “既是如此,那我这有桩活计却是要你去干!若是干得好了,不但饶你一条性命,还有些其他酬劳。”翟南想定,便张口说到。 那李云吞一时激动,竟然就将自家老底给兜了出来,正是在那后悔。听这道泉没有厌恶,反倒是说有事吩咐,如何会推辞。急忙表着忠心:“小的也不求甚的酬劳。只管替仙长效命,但求仙长能收容小的,给碗饭吃就成!” 翟南听得这话受用,点点头吩咐到:“我想让你去寻些苦主,去衙门前告屈。让官府将这些羌人头人们尽数治了罪。” 听的这般没有缘由的吩咐,李云吞只是愕然。盯着道泉,确认到:“尽数治罪?” 他也是当过托儿陷害过人的,什么寻苦主这等对他来说都是小事,没有苦主也能变出苦主来。但总归是有了恩怨,或是谋夺谁家的财物女子才会如此。更是针对某个具体人物,没听说过甚的尽数之说的。 “正是!这帮头人首领之中,但凡没有被官军拘押的,你便去探听有甚乱法谋逆之处,然后寻着苦主去衙门告发便是。” 这般手笔!竟然是要将所有头人尽数坑害了。相比起来,以往自己干过的那些勾当,直如小儿过家家般。听得明白的李云吞,咂舌惊叹之余,也是佩服得紧!更有一股干大事的**在心中攒动。 李云吞就在那里,将记忆之中自己干过的,种种类似行径尽数翻出来细细琢磨,想着如何才能将这差事办得漂亮? “仙长!小的寻思,这般大事,牵涉甚多。若是一个个去做,怕是费时费力。还不一定便能寻着确切罪状。但这些头人首领,都是占着部族财物,那些部民族人都是穷苦,总是会有些心怀嫉恨的。不如便由小的去联络煽动,只要将那些头人们的财物许些出去,必能闹将起来。”李云吞小心翼翼地说着自己的思路,低眉顺眼间却不住瞟看道泉神色。 “而今因着鄯州兵败,这些头人首领损失颇大,必然是弹压不住。只要仙长能压得住官军不做偏帮,事情必然闹大。到了那时,若是有那些没被人打死的,再统统治个欺压族人的罪名就是了。” 你丫不会也是穿越来的吧,这是准备提前搞土改,闹革命吗?!道泉目瞪口呆地看着李云吞,竟是一时说不出话来。 第76章 反乱 第七十六章 反乱 “这八、九日间,已有四个部族发生了暴民反叛头人,哄抢财物之事。”王厚紧皱着眉头,沉声说到,显然对此心有不安。“只有一个头人因恰好身在鄯州城中,得脱大难,其余三家头人皆是身死。这些乱民如此残暴,怕是会酿成大祸。” 童贯在旁边听着,又细细看了看手中文书,这才试探着说着自己的判断:“不过是些乱民,镇压应是不难。不过这事着实蹊跷!若说某个头人在部中欺压过甚,惹出乱子倒是可能,却没道理这几日之间突然就冒出连续数起。” “这四家都是有人逃脱报信,只怕还有那被尽数抄灭了的,连个报信的人都没能逃出来,我们如今尚不知道的。”王厚显然也是想到了童贯的担心,但不论谁是幕后黑手,有何目的?从他的立场上,首先需要确定的是这此乱潮规模到底有多大。 “就怕是那逃窜的奚赊罗撒、多罗巴指使?”童贯只说着自己的担忧。作为监军,他更需要考虑的是这起事件是什么性质?至于军事上的问题,多大规模,如何镇压?那都是王厚的责任。 两人各说各话,对于对方的疑问也都没有明确答案。王厚今天急匆匆将童贯请来,也不是就想商议出什么结论,只是互相之间通个气,协调一下而已。至于详情打探,王厚已是吩咐手下人去做了,需要的只是等待而已。 此时,翟南也在关注着事态发展。这李云吞倒是能干,这几日功夫便是串联了不少悍勇之辈,于五个部落煽乱成功。 因为前期各部族的战士都是被抽调与宋人对仗,安儿城一战,便让各个部族损失了大部分的兵力。各个部族人心浮动,而维持秩序的力量又是不足,倒是轻易让李云吞等人得手。 这等事也不能动用谐道营的人手,便只是让李云吞自己去干。由于有着探测器的跟踪监视,倒是不虞他逃脱。从这几日看来,这李云吞却是半分乘机逃跑的意思都没有。自打离开,便先是在城中联络些昔日交往的无赖。再跑去城外,选那偏远的小部落发难。策划严密,思虑周全,竟然是于这等事上极有天份。 当然,王厚等人的反应也在翟南的监控之中,王厚童贯闭门商议,便被翟南听了个清清楚楚。 看来,只需让这场风波控制在羌人内部,不动摇大宋统治,便不会惹动宋军干涉。翟南在自己所居屋中偷窥到这般情形,沉吟一阵,心中有了计较,便将那模拟信息屏的内容转到那跟随李云吞的探测器上。 李云吞正在一个部落中,坐在原本属于这个部落的头人的帐篷中,啃着烤得恰到好处的羊腿。眼睛盯着那被强迫着在面前伺候的原头人的儿媳,不时发出阵阵**笑。心中寻思着,道泉所言“革命”实在最是恰当不过,果然是顺乎天而应乎人!若非这“革命”,自家哪能如此畅快?! 正自回味这头人儿媳昨夜的风情,心中便是一热,又有些蠢蠢欲动。突然听见帐中凭空传来道泉的声音:“云吞!” 连忙左右张望,却一无所获,正想着是不是自己昨夜太过疯狂,损耗过度,弄得出现了幻听。又听道泉的声音说到:“莫要张望,正是我施法传音于你。且认真听着!” 这下听得分明,又看那羌女也正惶恐张望。心下骇然之余,顾不得细想,急急跪伏在地:“小的但请仙长吩咐!” “王经略已是知晓羌人部落动乱之事,正在着人打探!估摸着其他部族也都会得了消息,你这后续行事却需小心些!” “一定!一定!不敢误了仙长大事!”听了这话,连忙磕得几个头,李云吞才答到。毕竟对宋军干涉之事还是担忧,便又满带期冀地问到:“这个,官军不会干涉吧?!” 按着行动之前的安排,却是道泉负责安抚住宋军,不干预这等羌人内乱。道泉听得这话自然明白这李云吞的担忧:“呵呵!王经略等人,只是担忧这番事端不受控制,更怕是那多罗巴之流煽动。只消打去这番顾虑,这羌人内乱之事于朝廷无甚利害,便是无妨!” 见这李云吞只是迷惑,尚不明白该如何去做,翟南也不跟他卖甚关子,直说到:“你且从各个动乱的部落里各选出几个人来,赶来鄯州城。控诉那原先头人的罪状,只说是被欺压得狠了就是,反正这些人不是死了,便是被羽翼全无,还不是任得你等去说。只需要表明归顺朝廷,绝无反抗官府之意,王经略见着你等如今掌控着部落,必然是行那优抚之策的。” 李云吞听了,恍然大悟之下更是连连拍着马屁:“高!实在是高!仙长妙算,小的这就去办!” “记着!这些人得分别来鄯州,尽量莫显得是一伙的。”翟南又是叮嘱一句,见李云吞再无他话,便是切断了声讯。 李云吞其实这几日行事顺利,心中却是始终担忧官军干涉。而今听了这番话才算是有些底气。起身转脸看到那听不懂宋话的羌女,正满脸恐惧地缩成一团,便如看见甚邪恶法术般。又想到这道泉竟然有此神通,自己能得跟随效劳怕是大有前途。也不耽搁,急忙就出帐去寻自己的手下商议。 出得帐来,整个部落营地如今都是喜气洋洋。这等蛮人,性子直爽粗疏,各家分了头人家的牲畜财物,只会想着平白得了如此多的财物,正是好好享受一番,哪还有其他心思劳作?如今都在营地里各自邀人胡吃海喝。 李云吞一干手下作为带着大伙分浮财的领头人,自然极得众人感激。正被簇拥在几个帐中饮乐。 李云吞连寻了几个帐子,方将几个骨干都是扯了出来,再一清点,却发现少了最是得力的干将,便是问到:“比巴波这个混球却是去了哪里?” “还在帐子里呢!刚才我去寻他出来喝酒,哪知道他昨夜与那头人的女儿折腾得狠了,说是闪着了腰,直赖着不起将养!”其中一人如此回答。众人皆是哄笑,多是说这比巴波无用的。 想起这个部落头人那养得白胖,如同数个肉球堆在一起的女儿,再配上比巴波那麻杆瘦小的身形,李云吞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往日与这厮惯熟的,却是不知他竟然是如此爱好。 但这比巴波最是蔫坏,满腹都是坏水,此番计议如何向宋人输诚,却是少不得他。于是,李云吞指着那人吩咐到:“就你了,去带两人将那厮给架来我帐中,今日却是有大事要商议!” —————— “微臣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厚、童贯领着帅帐大小官员一并磕头领旨。 行罢礼,王厚起身上前,从这中使手中捧过圣旨,展开查看。 而童贯则满脸堆笑地迎住那中使,说到:“这等事情,如何就烦劳海公公亲自跑这一趟?” “呵呵!你童贯立下这等功绩,着实让人羡慕,我这不是赶紧来上杆子巴结嘛!”那中使笑着说到。 “取笑!取笑!我这也是跟在王经略身后,分润些功劳罢了。”童贯听了,口中谦让,满脸却是掩饰不住的得意。见那王厚已是看完圣旨,急忙又是介绍:“王帅,这位便是宫中极得官家宠信的海公公,想必你们此前未曾谋面吧?” “原来是素有才学的海总管!”王厚虽是边臣,但也听过这海大富的名声。 海大富对着童贯可以谈笑无忌,但却不敢对着王厚这等朝中重臣无礼,连忙躬身行礼:“咱家可当不得留后如此赞誉,还是留后收复青唐,为圣上解忧,功绩直追令先尊,实是一段佳话!” 这道朝中旨意下来,一是改鄯州为西宁州,另外则是加王厚为武胜军节度观察留后,童贯为景福殿使,兼领襄州观察使。 “呵呵!王帅有所不知,海公公以往就是著作不断,就连官家也是称赞的。如今更是在准备一本新书,据说是要以此青史留名!”童贯得的封赏也是极厚,却是内侍转官寄资入两使的第一人。心中兴奋之下也乐得恭维他人,嘴上说的青史留名,其实正是自家心中所想。 海大富常年伺候官家,最是善于揣摩,也是笑着恭维:“你可莫要取笑老哥!咱家虽然身在宫中,也是听说童贯老弟如今刻了方印,随身携带了自勉,却是‘经略幽燕我童贯’。圣上听闻此事,还说你心存高远,将来必为一代名宦!这般志向若是得真,才是真正的名垂青史!” 第77章 忌惮 第七十七章 忌惮 “久仰仙长大名!今日得见,果然仙家气派!”海大富满脸亲切笑容,起身迎上来拱手说到。 刚刚步入厅中,听了童贯介绍,翟南急忙谦让:“道法自然!山野修道之人,海总管过誉了!” “哈哈!仙长怕是还不知道,童观察奏章一上,仙长神通道法已是哄传朝堂。圣上极是欣喜,还特意寻来霍沙霍道录询问仙长之事。”海大富也不遮掩,直说到:“此番咱家来此,得了圣上嘱咐,就是要请仙长入京。” 翟南听得此言,心中微怔,就有些踌躇。这却是与他的计划不符,如今正是这渗透青唐羌部的关键时期,如何能抽身入京? “仙长、海公公!且入座叙话不迟!”旁边的童贯见道泉面色犹豫,便知道他心中怕是另有想法。急忙上前插话,免得这道泉不知规矩,直接拒绝。 海大富也是入宫服侍多年,见惯了中旨被拒的事情。见得道泉此般颜色,就知这趟差事怕是有些不顺。心中诧异的同时,也是急忙打个哈哈,顺着童贯话语,便是入座。 待得道泉也入了座,童贯又是随口闲叙两句,拿着道泉仙法和海大富新书扯上一阵,这才试探着说到:“海公公怕是不知,道泉仙长前番被举荐入京,只是行程匆忙,未能觐见圣上!” 海大富此次是得了官家授意,到鄯州宣旨之外,还要招这道泉入京。他本性谨慎,到了鄯州,先是详询过童贯,确认这道泉着实有不可思议的法力,这才今日特意邀了来相见。而在出京之前,又是问过霍沙,这才见面之后便是直接将圣上相招的意思说了出来。本以为,这道泉上次入京未能觐见官家,此番得了官家相招,必然是欢欣接受的,哪知还是出了岔子?心中就有些埋怨,但也知道童贯这是在帮着圆场,便装作刚刚知晓的样子。 “还有此事?!咱家却是不知。不过如此也好,仙长于这平复青唐出力甚多,如今再入京觐见,定能更得圣上信重。一袭紫衣是少不了的,说不定圣上还有法号赐下!”海大富这话其实就是在暗示利诱了。其实若非朝中大臣们有些疑议,按着官家心意,他这次来便会带着紫衣法器赐给道泉。但法号却是需要觐见之后,官家亲定的。也是因此,他才敢如此说话。 “呵呵!承蒙圣上相招,贫道极感恩德。不过,现下入京却是有些不便。”翟南解释着说到。 只不过是因为受了原时空宫廷戏的毒害,总是认为皇帝金口玉言,言出法随,适才猛得听到皇帝相招,不知该如何缓场而已。待见得海大富和童贯都是和声试探,显然这所谓圣意并非就不可违逆,自然就知道该如何分说。 “哦?!不知仙长有何不便?”海大富听道泉并非拒旨,这才舒了口气。 这于宫中服侍可非易事,海公公全靠着思虑周全,方才一步步走到现下。得了官家信重,勾管宫中湖泊池塘灌水诸事。平日里不说与其他管事的勾心斗角争宠夺权,便是出宫宣旨的差事,也得小心谨慎才能办得妥帖。最是要避免的就是那刺头拒接旨意的事情,否则难免在官家心中落下个办事不力的印象。 “贫道宗门,最是注重传教度人。现如今正是教化这青唐羌人要紧之时,怕是一时半会儿不便离开。”翟南回答到。 “青唐不过是偏僻一隅,仙长若是入京,得了圣上信重,一道旨意下来,天下皆知。于贵宗传教岂不方便?”海大富见这道泉不过是为了传教,心思一转,便从这传教便利着手。 “海总管有所不知,贫道宗门传教又与那寻常道门不同。不止是礼敬烧香,更是要自那习经、典仪着手,教诲信徒领悟教义,于平日里言行举止皆与大道相合。”翟南又是解释一番。“这般下来,才能让信徒真正信崇。而那传授经义,典仪操持最是水磨功夫,却不是只扬名天下,众人皆知便能传教的。” “这。。。”海大富听闻这等传教法,便是转眼看那童贯。见得童贯在那微微点头,表示这道泉平日里确实如此传教。心下就是颇感棘手。 童贯见此就是劝到:“依我看来,仙长只管入京觐见圣上。贵宗传教之事有我在此照拂,谐道营传教若是有甚阻碍,但管寻我就是。” 童贯如此说了,翟南心中思量着也是不好矫情,只得说到:“不如请先缓上月余,容贫道作些安排,待得传教之事安稳下来,便即进京如何?” 待得道泉离去,海大富又饮了阵茶,这才悠悠说到:“这道泉传教之法怎地竟是如此怪异?” “呵呵!我刚开始也是颇为诧异,但他这传教之法确实极能得了信众之心。如今军中上下,都是崇信。平日里无事,士卒听经礼拜成了常例,便是军纪也是好上许多。只能说是奇人必有异举吧!”童贯边想着这道泉传教前后军中变化,边说到。 盯了童贯一眼,海大富轻轻说道:“这般传教法,我却觉得与那汉时五斗米、太平道相类。” 听见这话中意思,童贯一阵心惊,急忙定睛看那海大富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到:“这却是何意?” “也无甚它般意思!只不过是就此一说。”海大富见这童贯如此紧张,心中微晒,只是说到:“你也知道,我这看书多了,不免就有些瞎想。且看看吧,朝中相公们想必更是明白的,我等只需如实禀告就是。” —————— 海大富离去良久,童贯只是呆坐椅中思量。 纵然所知不详,但他也知道五斗米和太平道是何等存在。五斗米还好些,太平道则毫无疑问的是反乱之辈。虽然他自己不知道自然道与之有何异同,但这素有学识的海大富既然这样说了,那肯定就是有其相类之处,怎能让他不心中惊疑? 这道泉可是他的表章中举荐的,万一真的有个异动,岂不是要牵连出他来?! 又想起当初具表奏章,邀那王厚联署被拒的事情,心中更是犹疑:莫非这王厚看出点什么了?否则怎就会拒绝这等迎合官家喜好的事情! 正在懊恼自己太过轻莽,又暗恨这王厚不够地道之时,就有人传话,说是王厚请他过去一趟,有要事商议。 心事重重地来到王厚所在的知州府衙,却见王厚也正眉头深皱,满脸忧虑。 “道夫!” 童贯刚一入座,就听王厚极是难得的用表字称呼自己。童贯的差使本来就是监军,其中更是要监督王厚。所以,自搭档以来,两人的关系一直维持在客套和互相敬重上。虽然相处还算不错,齐心协力立下平复青唐的大功,但亲近却是谈不上的。平日都是以官位称呼,今日王厚如此做态,加上刚才还在猜疑这王厚阴了自己一把,童贯自然有些警惕。 王厚见童贯凝神倾听,便自说到:“你也知晓,前些时日,数个羌人部落内乱,反叛部族首领。今日里,这几个部族都是派了人来。这里就是他们所奉的文书。”边说着,便将手中几张纸递给童贯。 童贯接过翻看,大体看去都是诉告原先头人如何残暴,部民忍无可忍之下方才反抗。并向官府表示归顺之意的文字。 童贯看完,也不说话,只是暗自琢磨。既是判断这些内乱羌人之言是否可信,又是提防这王厚是否要算计于他,让他去担什么责任。 见童贯半天不做言语,王厚又是说到:“我这几日,也是派人探询过了。这几家头人首领中,颇有几人与逃窜的多罗巴等人相善。如此看来,倒是不应会是受那些反贼指使。” 童贯只是听着,打定主意在没弄清楚王厚的心意之前,不发一言。 他这般态度,与往日风格迥异,却让王厚有些惊奇。边说着话边是猜测,出了何等事情:“姑且不论这几家部族所言头人残暴之事是否属实,但显然他们之间有所勾连,否则不会都是在这几日间发难,又几乎同时送来归顺文书。” 说到这,见童贯还是无所反应,便如他自说自话般,心中有些恼怒,便主动询问:“道夫,你以为该如何处置才是?” 童贯心中盘算,如今鄯州在朝廷那边已经算是平定了。镇压只是出力不讨好的事情,不定还惹人攻击自己安抚不力。而不镇压,若是拖延生乱,怕是还脱不了一身罪过。无论自己是否主张镇压,怕都是要担责任。不如推脱了,任由王厚决定就是。 拿定主意,童贯就开口说到:“这等军事处置,本该由王帅定夺,咱家并无异议!” 王厚自童贯进门就觉得不对,如今更是笃定必然有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反复思忖,只有这海大富刚来,莫不是透露了什么给童贯? 他也早就想得明白其中各种利害,想把这羌人内乱之事的处置推给童贯做主,如今见这童贯只是推脱,又怀疑现在有什么事瞒着他,当然更不会拿这主意。 便岔开话题说到:“那这羌人内乱之事暂且先放下,再做些打探后再议!如今鄯州收复已有二十余日,只剩下廓州犹未来降,虽说朝廷并不以这等偏远之地此为意,但终归是个隐忧。如今诸般准备都是齐全,我有意这几日便出军廓州。童观察以为如何?” 言语间又是恢复了往日那般公事公办的态度。 “那咱家就与王帅一同走上一趟!”童贯猜度,这王厚不会是想把自己留在鄯州处置这羌人内乱的事吧。急忙就是声明到,自己要与王厚中军同行。 王厚愈发狐疑,童贯何曾有过如此做派?这必然是海大富传了些话给童贯!莫不是宫中、朝廷对自己有甚议论?! 第78章 消息 第七十八章 消息 此时,翟南刚刚结束了对在鄯州的谐道营学徒们的讲经,就在居所院中,寻了个树荫闲坐歇歇。 刚喝得两口茶,就听得传报说有一自称是李云吞手下的求见。算算将自己的盘算通过探测器嘱咐下去已有两日,想来必定是来知州衙门投书的。 待那人被带进来,翟南便发现竟然是个尖嘴猴腮的猥琐汉子,目光闪烁,打进院子起便是不停地斜瞄窥探。若不是依稀记得在探测器中见过此人,翟南定会当他是哪个贼伙派来踩盘子的。 进来院子,脚步轻浮地蹭得几步,那人急急趴在翟南面前,就说到:“见。。。见过仙长!小。。。小的,比。。。比。。。巴。。。巴波,奉了李。。。李头领之命,特。。。特来禀。。。禀告!” 这厮竟是个结巴!翟南听得又是好笑又是诧异,李云吞如何就这般不靠谱,遣这等口齿不清的来。 “起来罢!慢慢说!”翟南知道这等口吃之人,越是着急紧张越是说不清楚,只得和声问话。 “不。。。不用说!小。。。小的,带。。。带了信!”那比巴波一脸谄媚笑容,呲出几颗黄牙说到。 听说是带信的,翟南心中顿时一松。如此才是科学,若真是听这结巴口述,无疑对两人都是折磨。 刚刚松口气,偏又见比巴波也不起来,依然跪着,只是直起身来,双手掀起外袍下摆就在那解起裤带。 随后又伸手进去一阵摸索,然后就见那手中多了一个小布袋。这才抬起头来,又是一笑,却是满脸得意地将那布袋奉上。 翟南直看着那被他夹带来的布袋,便觉得实在有些无法接受,竟然伸不出手去。转头就让守在边上的王铁锤接了。 谁知这还不算完,还不待王铁锤将那布袋解开,那比巴波又是身体一侧,就斜斜跪坐着,又将自己一双鞋子脱了下来,又分别扯出两只小布包。 如今正是暑热,不免就有些汗臭味弥漫出来。翟南忍不住就身子有些后仰,急忙示意那王铁锤一并接了。 王铁锤倒是一向粗疏惯了的劳动人民本色,也是不嫌。分别将那三个布袋中的纸片取出,才发现就是一整张纸被歪歪扭扭的扯成了三张。若非一并拼起,却是难以弄清楚写得什么。 翟南瞧着王铁锤在那边拼凑纸张,觉得这番心思却是难得,不禁点点头,问到:“倒还算有几分机灵!” “多谢仙长夸赞!”比巴波挤了半天邀功的媚笑,好不容易得了道泉称赞连忙回到。 又见道泉略有惊讶,也知道是因他这句话说得利索,便又解释到:“但。。。但凡有人散财,谢。。。谢赏时,小。。。小的都是不。。。不口吃的。” 等王铁锤读完那信,比巴波又结结巴巴解释一通,才将李云吞几人商议的结果说得明白。 李云吞如今聚起的多是往昔相熟的一干闲汉,不是仗着伺候的主子的势力横行,便是扯着几个不要性命的兄弟欺压良善。而这比巴波既无甚背景,又是贪生怕死,身子单薄,全凭着脑袋灵光,常帮着出个馊主意之类的才能在这圈子里厮混。 此番商议,说起向衙门投书归顺,这比巴波就觉得若是能引得城中羌人**惶恐,宋人必然会更为谨慎。定是不会在羌人心中都是不安时,轻动刀兵。 因此,这才跟着去衙门表示归顺的代表一起回返鄯州城中,向道泉阐述打算,若是得了允准,便由他来编造谣言并于城里主持散布。 —————— 艾露恩这几日着实心中烦躁,自打那日被强留下来斟酒,羌人头人圈子里就流传着种种不堪言论。或是说青宜结牟主动将其送给宋人讨好,更有甚者还有说是她自荐枕席的。再加上李河温那人尽皆知的癖好,更成为持这种观点的佐证。 如今各家羌人首领虽是被圈禁,但他们的家眷则是软禁在家,互相串门聚会的事干不得,但互相之间通个消息打探倒是不难。卡蜜和芙茜不时也都出门采买,宋人对这些下人出入并不阻碍。如今几万大军驻扎在这鄯州(已是改称西宁州)城中,各家男人家主都被看押着,宋人却也不担心这些妇孺就能生出甚乱子来,只消莫要跑了重要人物就成。 对着磨得极是光亮的铜镜,艾露恩看着映在其中的一脸愁容,便是连继续梳理头发的心思都没有了。原本引为自傲的略带金色的褐发,,还真就如那烦恼丝般。 放开被攥到胸前的那捧头发,也无心佩戴那些花饰发簪,只是胡乱用个帕子裹系一番,艾露恩便起身去寻青宜结牟。如今已是入夜,她本已准备睡下,姑母偏又遣人来唤她,也不知是何事?是祸是福?! 说起她这姑母,艾露恩也是打小听过许多传说的。龟兹本来对女子也没甚苛严,但三十年前,国中信奉真主者日众,不免就多了许多规矩。偏是青宜结牟素来得她父王宠爱,骄纵惯了,性子又是极倔强的,于是各种冲突不断。最后,竟是将那传教之地一把火烧了。惹得国中信众群情激愤。 这上代国主也就是艾露恩的叔祖,虽是宠爱自己这女儿,但对着这般事情也无法过于袒护,这才将其远嫁青唐,权当责罚,也是保全之策。 虽然是离开了龟兹,但也留下许多传说。艾露恩听得多了,加上自小也是厌烦那些蒙面出门的规矩,便对这姑母敬佩地紧。当她来到青唐,诸般教中规矩全然都被青宜结牟勒令禁止,对艾露恩来说又是一重解脱。 即便是生为女子,也当如这姑母般,行事果决,甚至执掌一方,号令众人,才是快意。藏头缩脸却不是她艾露恩的行径!最起码,惹得她现下身负恶名、难堪烦恼的罪魁,那道泉的龙空山一脉,未来尽数都得在她艾露恩脚下瑟瑟发抖! 都在一个院中,去见青宜结牟也就几步路的事情,容不得艾露恩猜想许多,便是进了青宜结牟的房中。 依例行了礼,就听青宜结牟唤她:“艾露恩,坐到姑母旁边来。”声音疲惫,又透着深深的无奈。 艾露恩心中咯噔一下,隐隐就有些不妙的预感。急忙贴到青宜结牟边上坐下,伸出手去帮她揉按肩膀,边是关切问到:“姑母?!” “唉!”青宜结牟又自沉思一阵,这才说到:“本想着容忍一时,再做打算,如今看来,宋人是打定主意要斩草除根了!” 艾露恩听了,心中震撼自是难言,她本是从青宜结牟言谈中略略获悉这姑母心中的盘算的。而今宋人势大,违抗不得,只得曲意顺从。但这青唐总归是羌人之地,待到宋人放松了管制,大军回撤便还是羌人做主。 如今却不知生出什么变化?于是,艾露恩急忙问到:“姑母怎地会如此说?” “这几日间,城中疯传各种说法。有说宋人要屠尽羌人的。有说多罗巴从西夏借了兵来,要杀回来的。还有说是宋人要按宗哥城那般,将羌人尽数打散了编户管束的。”青宜结牟显然是这些时日受多了这般谣言的困扰,语中全是颓然。 “那宋人可有明确说法?”艾露恩却是知道,谣传多是虚妄,关键还是宋人的决断。 青宜结牟又是轻叹口气,才说到:“明令还未下来,但适才有消息传来,宋人已是决议将一干贵人及家眷尽数押解入京。” 青宜结牟手中死死攥着一条帕子,恨恨地从口中吐出这句话后又陷入沉默,只留下乍闻消息的艾露恩在那消化这信息意味着什么。 抬头看看艾露恩,青宜结牟伸手抚摸着她的头发,一丝不甘和无奈的苦笑爬上面庞:“原本宋人一向的做法是归降之后,便是羁绊。却不知这次为何行事如此决绝?” “这消息可是确切?莫不是谣传吧?”艾露恩满脸希冀地问到。 “这消息来源极是可靠!并且,前些时日,有四五个部族发生内乱,头人首领被族人或杀或逐,告到衙门里,宋人也不镇压。这几日便愈发不可控制,听说已是有十余个部族响应,都是生乱了。” 青宜结牟抿了下嘴唇,继续说到:“我方才才想得明白,宋人在此纵容内乱,又在宗哥城将部族编管成村,都是在断绝我等根基的举措。宋人盘算已是昭然若揭,更可与今日消息印证。嘿!宋人定是以为只须将我等都押离青唐,部族中又没了以往的头人首领呼应,便是不用担忧再生叛乱了。” ps:前段时间一直忙乱,遇到件纠纷,断更了差不多一周,实在抱歉!今天才算是差不多了。 这章补昨天的,下午还有一章。呵呵!如果这几天不出意外,时间宽裕的话,我争取爆发一下,尽量做到一天两更。 谢谢各位支持!求大家多评论吧!哈哈! 第79章 安排 第七十六章 安排 艾露恩听得这般话,也觉得自己姑母想得严密,宋人当是如此做想的。张张嘴又没话可说。半响才丧气地问到:“难道就别无办法了吗?” “没了头人首领,那宋人又如何管制地方?”青宜结牟冷冷地说到:“宋人如此做法,却是将这羌人尽数打散了。断了我等根基,同时也让他们无法有效管束羌人。这实在是个两败俱伤的法子!” 转过头来,盯着艾露恩说到:“无论怎样,宋人也不可能做到将所有头人首领尽数铲除。只需有人登高一呼,必然还是会聚集到一起。而你是我的侄女!又是李家的聘妻,身份高贵,正是将这些羌人聚拢的极好人选。” “我?!”艾露恩本是颓然绝望,听到这话自然惊诧。 “对!宋人之所以要将所有贵人及家眷全数押走,便是不想再有人能人聚拢羌人。而姑母却有一个法子,让你留下!”青宜结牟目光咄咄。 听闻有法子能不被宋人当成俘虏押解入京,艾露恩自然高兴。但听着姑母的意思,让她留下来却是要聚拢羌人,她不过是个娇养的王室女子,纵然有些决断,这一刻也是压力巨大。一时踌躇不安,只是看着青宜结牟,说不出话来。 青宜结牟却不管她的犹豫,自说到:“如今坊间城中都是传言,你与那道泉如何如何。我想着,不如就顺势而为,将你送于道泉。我也打探过了,这道泉在宋人之中地位超然,只要他肯收容你,自然就不会让你与我等一并被押解入京。” 说到这,青宜结牟站起身来,在房中走了几步,随后转过身来对着艾露恩说到:“你上次也说了,这道泉只好男风,性子也还宽厚。待得风声过去,你再恳求于他,只说想念家人,让他放你归家就是。脱身之后,你再联络各族头人,想法儿生些乱事,让宋人知道这青唐没有我等管束却是不成。宋人无奈之下也就得放我等回来。” “这。。。”艾露恩听得这般设计,只觉得脑中一片纷乱,无从下手。沉吟片刻才说到:“那道泉若是不放我,又该如何?再说,我初来青唐不过数月,如何就能将这羌人聚拢生乱?” 青宜结牟只是看着艾露恩,半响之后,脸上流露出慈爱神情:“艾露恩,姑母知道,这桩事原本于你也是为难。但如今,只恨宋人将事做绝,姑母身家性命,也只能押在你身上了,却无它法可想。” “姑母知道,身为女子,行事有诸多难处,但也知道你素来乖巧,极是聪颖的。如何哄得道泉放你,还得看你如何去做?!纵是他不近女色,你生得这般丽质,总归就是有这份本钱。道泉不行,还有道泉身边之人。现下这般境地,总是要努力去做,再不济,也好过被押去宋人京城,到了那,可就真是任人摆布,无计可施了。” 被押去京城,艾露恩自然知道大是不妙,被人强占,甚至发卖都是可能。相比这般,在道泉身边却是安全许多。 见她神色,青宜结牟知道艾露恩已是意动。便又再加上一份砝码:“便是你那两个贴身服侍的丫鬟,跟着去道泉那里,也是好过当宋人俘虏。至于聚拢羌人之事,就看宋人能做到何等地步了,想来必是有机会的。实在不行,你便去联络多罗巴吧,想必能有你在青唐策应,他那也会尽力支应。” 不比自己,好歹也算是有些身份,宋人倒是不会太过凌辱。而卡蜜和芙茜不过是下人,若真是被当成俘虏押解入京,路上就说不定被人侮辱了。想到卡蜜那动不动就要去死的性子,还有那芙茜那般高傲,艾露恩就觉得只有先避过这桩再说,至于聚拢羌人生乱,且到时再做计议吧。 —————— 翟南却不知道有人在算计着他,今日里全在忙碌。 因为王厚和童贯出于种种考虑,都将羌人内乱当做没发生般。只要那些生乱的部族来人投顺,便是好言安抚。所进贡献礼品,不但尽数笑纳,还多少给些赏赐回馈。 这般态度自然极大地鼓舞了李云吞等人,愈发卖力,加上又通过策动前面几个部落生乱,着实聚拢起一拨手下以及不少钱财。加上官府的默认纵容,都被羌人看在眼里,心思活泛的甚至有主动来联络李云吞的。 不到十天下来,又是十余个部族的头人首领被他们抄了。这等事干得多了,李云吞便也总结归纳出些经验,加上道泉不时想起些原时空的事迹,拣些关窍灌输。倒被他琢磨出些章法来。 每次抄完头人首领,总是先寻着那被头人首领迫害过的,上台控诉罪状。办一公审,然后才根据情状处置头人首领。倒也不是一味残忍杀害,多是挑了手筋打断腿驱逐。 虽说这般处置下来,被驱逐的也多是难逃重伤而死,或是在野外被兽类袭杀的。但至少却是看起来顺应民意,更让众多族人觉得是替他们做主,而头人首领却是罪有应得。再分起浮财来,更是理直气壮,再无半分做了强盗马贼的愧疚。 十余个部落,将近鄯州城周边半数就如此变了天,其余各家自然惶恐不安。难免有那联盟自保,强化治安的行径。这等李云吞的革命团伙还一时不敢下手的,又恰恰是那实力雄厚的大部族,偏是被宋军所重点关注的。即便知晓他们不过是为了自保,但总是让王厚、童贯难以安心。少不得就要唤进城中敲打一番,不少部族家眷子女还被扣成人质。 如此下来,就有那胆小怕死的头人首领,干脆弃了族人,携着家眷财产搬进城中寻求庇护了事。 眼见形势一片大好,今天又听得王厚等议定因这西宁州**暗伏,干脆将一干羌人大首领尽数押解进京,翟南就觉得这西宁地界已是基本上落入他自然道之手。 因着自己即将进京,这青唐传教之事自然也是亟需安排妥当,恰好这日吉恩领着数名初步培训过的羌人学徒也自宗哥城赶到了,便召集在西宁的一众自然道骨干会议。 “甚么?!”吉恩听闻那李云吞也被道泉收在手下,便是愤懑,“掌教!那李云吞纯是个无赖,只会欺凌良善,如何就能让这等人入教?!” 翟南将这李云吞之事告之于他本来就是存了个调停旧怨的意思,却没想到这吉恩反应如此之大。吉恩这一说,竟然还有些指责他收拢这干闲汉的意味。 还不待他说话,那解二便是喝到:“吉恩,如何与掌教说话的?!” 吉恩本是一时气愤,被这一喝也醒悟过来自己无状:“弟子只是义愤!一时失了分寸。请掌教恕罪!” 话是如此说,翟南本来也没往这方面想,反是有些愧疚。但被解二这一提醒,倒是觉得这吉恩似乎有些太过放肆。堂堂掌教仙人的决断,岂是你一个小小童行敢置疑的?!于是便在那沉脸不语,只是琢磨着,这吉恩先前刚刚被擒时倒是谦恭得很,不过两三个月,想来是前段时日在宗哥城当雪莲贤者,到处受人敬仰,有些骄横了。 见道泉如此做派,那比巴波也是见隙插针的乖巧,又牵涉到自己这李云吞一系的利益,自然不能放过投石的机会。便是说到:“为。。。为仙长。。。效。。。效力,不。。。不分出身。你。。。你莫是要,为。。。为私怨,坏。。。坏了仙长大事吗?” 吉恩虽是跟这比巴波没打过交道,但也算是认识,知道这厮一肚子坏水,如今给自己扣上这等罪名自是要辩解。急忙跪伏说到:“弟子自皈依掌教以来,一直勤勉效力。实在是这李云吞等人声名狼藉,留在教中怕是会影响我自然道传教大事啊!这比巴波最是心思阴毒,在此挑拨,掌教万万信他不得!” 这般思虑也是有其道理,翟南用这李云吞等人也是干脏活的。细细琢磨一阵,翟南觉得还是做些调整为好。 如今这吉恩在宗哥城经营近两月,一干羌人学徒都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而李云吞团伙又在西宁州聚起一股势力。两人又有嫌隙,自己一走,无人钳制,怕是两人就要生出乱子来。 心中有了计较,便是吩咐到:“吉恩所言颇有道理,但李云吞一干人立有大功,我自然道传教不论出身。即日起,西宁传教事宜便由吉恩主持,宗哥城则由许多直领。所有教职学徒培养,一应送往宗哥城,交由许多和关水龙教导。” 又看一眼解二,说到:“解二,你今日起便慢慢接手李云吞这边的事情,待得这些羌人首领头人尽数除去,便由你统领这西宁州羌人之事,挑选些可靠的作为护教队。我再另调那格利高来助你。” 安排完这边,又转向比巴波:“你去告诉李云吞,好生干完这边的事。回头事了,就可带着你们去宗哥城,统管那边的羌人。” “至于军中传教,则由王铁锤负责谐道营事务。”看王铁锤拱手垂首领命,又叮嘱一句,“整个青唐传教统归许多管辖。” 暂时只能如此了,加上还待收复的廓州,偌大的地盘,竟然只能委托给这些新手,翟南着实无奈地紧。这些人中,只有那许多,算是受过比较系统的培训,但也只是一个童行而已,现下只得紧急提拔升为道士以方便行事。回头还是抽调慕容鹉或是王豆腐来才好。 开出这般大的地盘也无人管理,人手不足实在是目前最大的瓶颈。 正是蹉叹,突然就听人来报,知乾祐县符利灯求见。 第80章 尝试 第八十章 尝试 符利灯符大人如今胸中全是兴奋激荡之情。 自打道泉离了乾祐县,他便日夜期盼,谁知两个月下去都毫无动静,而官军却是连传捷报。正当符知县以为这道泉背信,放弃了念想的时候,偏是一纸公文传到乾祐,督促他着速支应一批药材到宗哥城。 乾祐不过一区区小小县,也无甚特产,虽是因着地处山岭,有些草药产出,但也谈不上珍奇。公文里索要的也皆是些寻常药物,按说是到处都有的,偏还指名非得让他亲自押解。 发生了这等蹊跷事,符大人略做琢磨,顿时就是明了,这分明就是给他送功劳的由头。 因着闹出一个“水多”的笑柄,符知县本是月余未曾出门以避人言。接到公文之后,大喜之下便觉得各种晦气尽是一扫而空。当日就亲自带人,将县中几个做药材生意的铺子翻个底朝天。 还有几味药材或是因为不当季,或是因为需要炮制,县中凑不齐的。他也不耽搁,直接带了钱财上路,边是赶路边是沿途采买。十来日功夫就到了宗哥,缴了差事。 按说就此可以返回,但这王厚童贯和道泉都在西宁州,他未曾见着,如何甘心?便缠着当值的官吏,要到西宁州来。 西宁虽已平复,但总归是刚经了大仗,道路不靖。一个内地知县,又无公事,那宗哥城中的官员哪个敢就此平白无故地让他冒这等险,自然拦着不肯。 正好,许多也被补了医官,那日却是在衙门里当值,认得是这家乡父母官儿,上前问明了是要来见道泉。便替他寻了个方便,安排跟着一队押运粮草辎重的官兵一同过来。 进得城中,已是入夜,这符利灯也不去找地落脚,直接领着元随打探到道泉居所,寻上门来。 进屋寒暄数句,符利灯便是直奔主题说到:“这次仙长从中奔走,本官承情万分。” “呵呵,不过顺手之劳而已,大人无需挂念。还是大人为国效力之心让王留后和童观察感念,才有这等照拂。”翟南轻笑和颜谦让到。 “哈!反正是仙长的功劳,本官记下了。日后但凡有甚需我照应处,直说就是。”符利灯也不多纠缠这事,话题一转又问到:“仙长,本官意欲拜会王留后,童观察,不知仙长是否方便引荐?” 翟南听了这要求,就有些犹豫。王厚童贯实际上并不待见这符利灯,对他那以水灌敌的所以计谋更是呲之以鼻。这次答应分润些功劳给符利灯不过是一个利益交换而已。若是自己当真引荐,怕反而生出事来。 但眼看这符利灯一脸期盼,也不好直接拒绝,只得委婉说到:“额,两位大人都是军务繁忙,眼下正是要出征廓州,怕是没有甚闲暇吧!” “本官就是因这廓州之事求见两位大人。”符利灯一脸得意:“本官到了宗哥城,就听闻准备出兵廓州。详细询问了一番廓州情势之后,本官又得了一策,想献于两位大人!” 翟南听这符利灯又要献策,就是苦笑,直道这符利灯利令智昏,却是无药可救了。当下也懒得听他有何妙策,便是应到:“既然符大人如此说,那贫道就豁出老脸,替大人张罗一番。” 既然非要找墙去撞,翟南也不拦着,免得还要受埋怨。也不去听他所谓妙策为何,免得徒生心烦。反正就是带个话罢了,见与不见,都是王厚童贯的事。见了之后是如何结果,也是这符利灯的事。 谈罢正事,问得明白这符利灯尚未找到落脚之处,翟南便尽份情分,安排着就在自己所居处安顿下来。 第二日一早,翟南去寻着童贯,说明此事,就安排了符利灯午后去拜见。他自己却也不去凑那场子,免得万一童贯当场发怒呵斥,反而尴尬。 符利灯自然千恩万谢,兴奋地直在院中不停打转,又细细揣摩进见时的腹稿,不时还演练一番如何说辞。好不容易挨到午后,便打声招呼,领着随从去了。 当这符利灯兴奋地去了,翟南以手抚额,只是哭笑不得。心中就寻摸着今晚躲到谐道营中去住,免得这厮碰得一鼻子灰回来,却是面子上不好看。 正准备出门,就有一女子求见,说是替青宜结牟送信的。 招进屋来,就见那女子虽作下人装扮,但也长得相貌周正,只是宋话说得甚是艰难。交付了书信,却还不走,比划着示意要等着取回信。 展信看去,却是青宜结牟亲笔。信中说那日为仙长斟酒者,实是她女侄,将艾露恩身份点出,略做说明。又说,感念道泉那日守礼自谨,足见确为得道高人,又将艾露恩护送放归,更是心慈德厚云云。待将道泉夸赞了一番后,又说艾露恩心慕道泉,有心跟随道泉修行,求道泉允准。 道泉惯是忽悠人的,虽然自恋好色喜欢与秀美道童亲近,但却好歹有中人以上的智商。又是在原时空饱受谍战宫斗玄幻小说影片熏陶过的,结合当下西宁州形势,却是将这其中意思想得明白。 —————— 青宜结牟所居屋中。 “姑母!这般简单的送信去,那道泉若是拒绝又该如何?”艾露恩略带担忧地问到。 她虽是已将道泉划为与李河温有同等癖好之类,心下厌恶,但一夜长思后,已是决定借着道泉之力摆脱被押解入京的结局。 看着艾露恩,心中有些叹气这侄女毕竟还是太过稚嫩。青宜结牟说到:“艾露恩,你须知道,这世上何曾能有被人看不穿的计谋?!任你千般谋划,到得最后也不过是欺瞒一时而已。如今是我等有求于道泉,取舍在他,我等也没甚可欺瞒之处。” “虽是没有明言,但道泉定能猜到你我用意何在。”青宜结牟解释着:“如今不过是在赌他心性罢了。他既然上次肯因着怜悯而放你归家,那便没有道理不会因着怜悯而收容你!这于他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的小事。” 青宜结牟显然对自己看人的眼光很笃定,不过是为了多教教艾露恩才有了这番解说:“你一定得记住,所谓筹谋,其实不过是把握人心性情而已。至于这封信,只是个开头,也是一番试探。若是道泉就此答应,那回头你提出归家,便是容易得紧。若是不允,姑母自然还有各种恳求手段。但若是如此则说明其性情还需得你小心,这提出归家的时机尚需考量。” “那若是百般恳求,道泉就是不肯呢?”艾露恩似乎有些明了,但还是追问到。 “嘿!若是如此,那便也不用指望他以后能放你归家了。这跟随于他与被押解入京,也不过相差仿佛了。”青宜结牟边说边是轻轻摇头。 艾露恩听完这番话,只是坐在那里发怔。她这等未经世事的少女,乍闻这般心术算计,却是有些受冲击。虽然知晓这姑母能掌控一方,必然是精明强干的,但今日里却是头遭听闻姑母如此详解心中盘算。 想起几年前还在龟兹城中时,自己父亲还曾笑言,她这果决好强的性子与这远嫁的姑母颇为相似。当初自己还颇为此而兴奋和自傲,但如今看来自己却还差得极远。 “所谓筹谋,不过是把握人心!”艾露恩垂首默念这番言语,越是思量越是觉得极有道理。 道泉的心性果真如姑母所猜度地那般?就看他如何回复了。若是真的应允,那姑母这一手真可谓是举重若轻,当真巧妙得紧了。 若是不允,那便还需再去恳求,纵然损了颜面,容易被道泉所看轻,但总归是要好过被押解入京的,还能有放归的机会。 艾露恩细细琢磨着,突然发觉有些不对。她本是聪慧过人,只不过是未尝经历过世事险恶,少了份经验而已。但今日切身体会,加上青宜结牟点拨得透彻,这其中种种关窍便是如抽丝剥茧般被揭显出来。 适才姑母所言,若是道泉就是不肯,那即便是勉强跟随了,也无被放归之望。这话虽是有理,但即便是被道泉扣着,也总是强过被递送到宋人京城的。 姑母所谓两者相差仿佛,不过是从她看来,若是自己无法脱身,便是不能聚集羌人生乱,便无法提供她与李河温重返青唐的机会。如此则与自己困在京城实际一般。 艾露恩心中有些发冷,明知这些都是诛心之论,但依然忍不住思索着。 此番设计,其实也不过是姑母的落一闲子,自己能脱身自然是好,便是不能脱身,于她也无甚害处。自己若是再能聚拢羌人生乱,无论是否真的能导致宋人朝廷改用安抚之策,总归是个办法。而自己呢?且不说聚拢羌人的困难,生乱之后的结局又会怎样? 姑母这是要让自己为她火中取栗!为此,她才设计筹划着让自己跟随道泉。这也是在赌自己的心性,不会在脱身之后,弃她不顾而径直回龟兹。 第81章 想法 第八十一章 想法 当卡蜜将道泉回书奉上时,青宜结牟急忙接过展看。而艾露恩却是已平复了心情,只在旁静静等着。 飞眼将那书信扫过,青宜结牟脸色迅即由略带紧张转为满是笑意。抬头向着艾露恩说到:“这道泉倒是爽快,直接应了。还说明日恰好就要办一场他那自然道的入教典仪,着你也去呢。” 说完,再将那书信细看一遍,才递给艾露恩,笑道:“这道泉思虑倒是周全,知道此事急迫,竟是扯上你与那些宋人兵将一同入教。想来是要以此做个见证,他这才好与宋人主事的说话,将你从解送入京的人中挑出来。” 见艾露恩不答,直在看那书信。青宜结牟心中微动,便敛了笑容,换上一丝恳求说到:“艾露恩,虽然姑母不是见着你长大的,但自打见了你,便如看到自个年轻时一般。这几月待你如何,你也是知道的。如今你算是脱了身,切莫忘记我这当姑母的还指望着你呢!” “姑母的恩情,艾露恩绝不敢忘却半分!”艾露恩听了这话,便是垂首应到。 没听到期盼中的答复,青宜结牟有些失望,但此时也不好多说逼迫。见这艾露恩似乎有些情绪不对,还当是她对往后之事有些担忧。就拿出关切神态叮嘱到:“到了道泉那里,姑母便是关照不到你了,往后行事还须自个多加小心才是!” 那卡蜜不通宋话,拿信回来既不敢看也看不懂,一路上都是患得患失。刚听得道泉是做了肯定答复,正在那边上兴奋喜悦。听闻青宜结牟的嘱咐,不等艾露恩答话,便是抢着说到:“长公主莫要担忧!有我跟芙茜在,拼着去死好了,也不会让公主受上半点委屈。” 浑是娇蛮地说完,眼珠转得几下,又一手叉腰,一手比划地说到:“那道泉若是只喜好男人也就罢了,倘若道泉即有露出半分贪慕女色,我便不会与他干休!” —————— 翟南写了回书,便是躲到了谐道营中。培训传教学徒,巡视各营讲经,如今离开青唐在即,事务繁多,自不待言。一直忙到第二日,将那入教典仪办完才算稍稍放松。 如今谐道营各学徒差不多也都能应付日常传教之事,每人分别负责一营传教之事。按着翟南的安排,每日里都需在各帐巡查,或是代那不识字的兵士写封家书,或是替那受了委屈的开解。遇见那士兵受了欺凌的,还要转到谐道营中,再找那官长交涉。 日复一日,尽是如此。那传教学徒虽然辛苦,却是极容易就被那官兵接受和礼敬。又有那先前已是入教的帮衬,这渗透各营倒是颇为顺利。那原本观望的,也都陆陆续续地入教皈依不少。因此,每隔几日,总要办一场典仪,招上百余信众入教。 艾露恩这等异域女子也来参礼入教,在这宋军营中自然又是一桩稀奇,顿时成了典仪关注焦点。 信众都还好些,毕竟是教中法事,尚知道屏息静心,循着仪式规矩动作。但有那围观的非信徒,不免就有些嘈杂议论。隐约传到场中,惹得艾露恩身边两个侍女便是嗔怒。 眼看这群雄性被引得**,将这本该肃穆庄重的场面搅得失了气氛。翟南无奈之下,只得使出手段,再次散出探测器传音。 “呔!”乘着一段仪式结束的间隙,一声洪亮雄浑的喝声便是响遍全场。 再乘着大家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震慑住的当口,便又挑出曲管风琴宗教音乐播放出来。 不得不说,耶教在这方面却有独到之处。这等乐器之声,用在宗教场合实在是合适不过。浑厚而不失圆润的音质,悠扬而充满神秘气息的曲调。实在是震慑场面,压制人心,让人心生敬畏的绝妙手段。 这等手段用来对付这些毫无免疫力的场中众人,效果可谓立竿见影。放得数分钟,整个场中便是沉浸在安详庄重的气氛中。 翟南这才让那典仪继续下去,心中却是盘算。这宗教音乐似乎还有很大潜力可挖,前期自己只是用了些道乐,虽然效果不错,但多是引动听者惊奇和喜悦。于这气氛营造上,却是没甚关注。改日还需多费些心思琢磨才是。 再看场中那引动众人**的艾露恩在那蹈拜,叹气之余,又发奇想。似乎原时空那些引得粉丝不顾一切的明星效应也可运用于传教之中。 既然人性中有那崇拜偶像的潜在需求,不如就顺势而为,打造几个宗教明星出来。美女帅哥,英雄传奇,再加上适当的宣传手段,领先一千年的文宣手段,培养些狂信徒应该是轻而易举吧?! 那军中士兵,多是知道道泉法力手段的。这等音效播放,从自熙州誓师起已是用过几次。但艾露恩却是首次承受这般冲击,虽然在龟兹中,也经历过晨钟唱经等诸般场面,但比起这几个探测器组在一起的环绕立体声,又是不如。 不必详说艾露恩对这道泉法力的惊疑。办完典仪后,心有所得的翟南就兴冲冲地赶回了城中自己的居所。 着人将艾露恩安顿在一独立小院,他自己却是缩进屋中,借着虚拟显示屏不断翻查各类资料。不时还与保罗探讨一番,逐步完善这造星计划和音效气氛营造之法。 等到大致有些眉目,已是近了傍晚。突然想起符利灯已是被晾了近两日,还不知他去见童贯是何结果? 毕竟龙空山在其辖下,虽然只是个水货,但毕竟也是执掌一方的国家干部,还是得小心敬着,倘若得罪了也是平白增了许多麻烦。翟南既然想起,自然急忙着人去打探。 结果却是让翟南颇为惊讶,竟然说是童贯与符利灯相谈甚欢,直聊了近两个时辰,甚至还招待了顿晚饭。 符利灯本是在翟南这院子里落脚,与童贯谈完之后,也不知说了些什么,竟然惹得童贯对其大为赞赏。径直留在童贯所居府中安顿了,没再回来。只是打发了长随回来收拾了行礼,昨晚便是搬了过去。 翟南听了这般情形,直是喋喋称奇。莫非这符利灯还真有几分谋略,献了何等了不得的奇策不成? 再过得几日,那来西宁州传旨的海大富,已是督办着将各种赏赐发下,将来西宁的差使尽数办完,便启程回京。恰好也与那解送一干羌人大首领入京的同路。因艾露恩要去送别青宜结牟,翟南便携她同去,顺便也与那海大富道别。 “海总管一路好走!贫道再留逗些时日,便赶往京中。到时还请多加关照,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才是!”翟南这等场面话还是会说的。 “呵呵!仙长法力神通,咱家这些时日着实听了不少。自然会向圣上禀告。”海大富拱手向天,轻笑说到:“圣上本是急着要见仙长的,如今仙长不能一同入京,咱家不免担着些干系。还请仙长早日赴京,莫要让咱家落个办事不牢的罪名!” “定会速去!海总管但请放心就是!”见这海大富催促,翟南也知道其中关节,便是慨然许诺。“少则五六天,多则十日,贫道便会起程。” “如此就好!呵呵,仙长这一入京,紫衣法号自是不用多言,便是那国师、真君的名号估计也是唾手可得。日后得了圣宠,咱家还要指着仙长照拂呢。”海大富再次利诱到。 他总是心中有丝疑虑,想着将这道泉尽快哄入京中,便算他完了差使。至于这自然道的行事,自有朝中决断,却是与他无干。倘若他没能招这道泉入京,或是禀告不实,日后万一出了甚的差池,便是不好脱身。 送完海大富,又过了两日,王厚便是起军征讨廓州,童贯也是随行。送行之时,翟南才又再见到那符利灯。 原本以为这符利灯必然是幅志得意满的模样,翟南甚至都准备好了一番吹捧言辞。谁知甫一见面,就见这符利灯被十多名护卫簇拥在中间,一幅形容憔悴的模样。 听得有人唤他,符利灯转头瞧见是道泉,眼光却是一闪,露出激动脸色。几步赶到道泉面前,环顾一下那散布周围的护卫,扯住道泉的手,低声哀求到:“仙长救我!” ps:汗!每天两章实在是很困难啊。抽不整块的时间来,总是一会一个事的,打断了思路再续上很费劲。我码字又比较慢,看来是做不到爆发了。还是大体上按一周六更的速度走吧。 另外,大家如果有龙空账号的,能不能去推书频道,找到本书,给个评价,发个评论什么的?呵呵! 第82章 临行 第八十二章 临行 泫然欲滴,楚楚可怜! 虽然非常不协调,但白面有须的符利灯大人,哀求神态在这刹那间偏是让翟南有了这般感觉。 “符大人何故如此?”翟南诧异地问到。前几日还听说这符利灯甚得童贯欢心,莫非是。。。知晓王启年与童贯的情谊的翟南,突然有了一份明悟。 “童大人逼迫于我,还请仙长施手相救!”缓过了初见救星的激动,符利灯定定情绪解释到,边说着,还左右瞧瞧。 逼迫?!定然是那话儿了,翟南想着就有些郁闷,连忙推脱到:“额,这等事贫道如何好插手?终归是你等之间私事,还是好生相谈便是了。” “我连日哀求,但童大人只是不肯放过我。这分明便是让我去死啊!”符利灯见这道泉似乎不想相帮,顿时就发了急,扯住道泉袖子便是不断晃动哀求:“他还着人看守,不让我与外联络。放出话来说,若是不从便不放人。今日是恰好碰到仙长,否则怕是就再也见不着了。” 想不到这符利灯倒还有几分贞操,翟南心中便有些怜悯。正好瞧见童贯在一堆随从的簇拥下出门。便说到:“那贫道且去试试,为大人解说一二。” 言毕,便是走向童贯。来到面前,拦住正要上马的童贯,拱手施礼道:“童大人!” “仙长也是来了?”童贯见着道泉,便是说到:“这几日忙着出征之事,也是无暇相问。仙长准备何日动身赴京啊?” “烦劳大人记挂!约莫再过得五六日吧。”道泉谢到,因着童贯这是正要出发,也不多客套,直是问到:“符利灯符知县乃是贫道那龙空山的父母官儿,适才求到贫道,这份情面却不过,便来替其求个情。大人您看是否能照拂一二?” 听得是这事,童贯转头瞧了一眼那正被几个护卫拥着上马的符利灯,笑到:“呵,这符利灯胆子忒小!这去廓州劝降的差使,却是立功的大好机会。仙长有所不知,那日他来见本官,就献上这劝降廓州的计策。直说得天花乱坠,说是必然成功!本官思量再三,觉得倒是颇为可行。正好又没个合适的人选,想着他能有这般见识,便将这立功的机会给了他。” 说着,便是笑着摇头,然后又对道泉说到:“仙长放心便是,如今廓州死守孤城,必然胆寒,决计不敢伤害去劝降的朝廷官员。此事我已与王帅商议妥当,如今却是不便更改。” 竟是如此!翟南这才明白前因后果。这符利灯借着自己的引荐,跑到童贯面前献策,拍着胸脯说是廓州可以不战而降。童贯采纳后,便将这立功的机会赏给他这出主意的,哪知他偏又胆小怕死不敢去。更可气的是,今天还来求自己帮他收拾手尾。他不要脸,难道堂堂地仙道泉仙长也跟着丢人不成? 偏又是自己没问得清楚,会错了意,冒失得跑来向童贯求情,想得明白的翟南心中就是有些羞恼。再想想,应当是如童贯所言,此去廓州当没甚风险,便是决心不管这破事了。 那边符利灯眼瞅着,道泉跟童贯扯了几句后,连看都没看自己便是走了,心中顿时就是一片冰凉。 —————— 王厚、童贯一走,这西宁城中,便没人能拦得住这道泉了。在他的掩护下,李云吞、巴比波等人更是肆无忌惮,连城内羌人都开始闹起打土豪分浮财来。城外几个仅存的,依然是原有的头人首领当家的部落都是胆颤心惊,惶惶如同末日。 翟南也等不到这革命完全成功之日,只是将那西宁城中的一处宅院收拾起来充作道观,由着吉恩主持,再分派道童入驻各部落传教。另外,则让解二领着前马匪格利高收编整顿各个部落的带路党。 诸事安排妥当,想着在城中驻军随军谐道营学徒的影响下,当能确保驻军继续偏帮自然道,翟南便是启程东归。 不几日,一行人便是回到了宗哥城。 稍事安顿,翟南便是将艾露恩唤到屋中。也不绕话,直是问到:“而今已是离了西宁城,此处认识你的人也不会有几个,尚算安全。不知你如今却是做何打算?” 随着道泉同来宗哥城的,还有那些从西宁挑选出来的,送来宗哥培训的羌人道童。翟南但逢歇息落脚,自是抓紧机会做些教导。 而在艾露恩眼中,这一路上,就看这道泉天天与那些男童厮混,心中不屑之余,倒是将提防之心放下不少。如今听得道泉这般直截了当地相问,也知道需做个决断了。 艾露恩垂首不语,心中暗暗思量。这道泉癖好虽是有些不堪,心性倒还是极好。明知她艾露恩不过是借力逃脱,倒也出手相帮。如今直问自己有何打算,更见坦然。若是自己说要离开返回龟兹,必然是会答应的。 但如今她自己却是拿不定主意,下步该当如何。径直回龟兹自然最是妥当,但却也有那道路险远的困难,让她及随行两婢就这般上路,那跟送死也没甚区别。若碰到劫色的,不定还落个生不如死。再有青宜结牟的期盼在这里,艾露恩也是下不了决断弃之不顾。 犹豫了半天,艾露恩抬头回答到:“此番承蒙仙长援手,奴家才能脱身。大恩大德永生难忘!”说着,便是盈盈拜倒。 见这艾露恩口称仙长,而不是掌教,心知她终是只拿入教典仪当是幌子。翟南也不在意,静坐不语,生受了这一礼。 “奴家如今急切间也不知该是何行止。还请仙长指点!”艾露恩起身后说到。 “额!”没想到这艾露恩竟然是乘着这个机会将球踢了回来。刚才受了她的感激,倒是不好就此撒手不管,赶人出门。道泉暗赞这艾露恩有些灵巧心思,略一思索,便是说到:“贫道有事,不能于此地逗留。你若是暂无去处,也可先在这宗哥城内待着。有我教中弟子照拂,当是无碍。直到你拿定主意,便可自去。你看如何?” 想想,翟南又补充到:“这宗哥城中,毕竟还是须防着有人将你认出。若只是以安全计,你也可与我同行,先去我教龙空山安身。不过,那般便更是离龟兹远了,却是不便于寻机回去。想来你是不会愿意的。” “奴家情愿在宗哥城中暂居!”艾露恩得了想要的照拂承诺,已是达到目的,也不矫情,直接回答到。“只是烦劳仙长了!” “无妨!无妨!你总算是入过我教的,行个方便也是应当。”翟南心中暗想,果然如此。但毕竟还是心软,也就顺势说句场面话了事。 再将许多唤进来,吩咐了一通,晓明厉害,让他着意关照艾露恩,莫要露了行藏惹出事端。 刚刚将这事放下,又是宗哥城中的主将,刘仲武来访。 “仙长!”刘仲武一进门便是笑到:“大喜事!廓州已是降服了!” “哦?!”倒没想到竟然如此快便有了结果,翟南听了有些诧异。 “大军逼城,那落施军令结如何还敢顽抗?”刘仲武说到,“这下青唐全被平复,总算是可以松口气了。” 翟南微笑点头附和着,心中却是想着,也不知入城劝降的是不是那符利灯。 “我这次来,除了报喜,还有一事想求仙长!”刘仲武说完这事,才开始吐露来意。 “大人但讲无妨!若是能有效力处,自然不敢推辞!”翟南对这西军中的实力人物一向都是努力交好的。 “仙长法力神通,我是亲眼目睹过的。虽是因为官职在身,不好行那入教典仪,但其实已是笃信自然道确实是煌煌大道!”刘仲武先是吹捧一番,然后继续到:“我有一犬子,年才七岁,虽然顽劣倒还有些聪慧。我想让他拜在仙长门下,还请仙长接纳!” 这刘仲武亲自上门求恳,自然不会是为了简单入教,想来是看中自己的道术,意欲让自己收他儿子做那登堂入室的嫡传弟子的。 翟南早就是为了避免被人缠着要学道法,这才立下规矩,自然道只传教义,不授法术。但遇到这等实力人物来求,也不能就这样生硬回绝。 无奈之下,只得应诺到:“大人能让公子入贫道门下,实在是贫道有幸!哪有不接纳的道理。这个弟子我便收下了!” 眼看刘仲武满是喜色,翟南急忙补充到:“不过,我自然道只分级阶,不叙师徒,这个规矩却是不能坏的。令公子也需先从童行做起,待得回头熟晓经义后,贫道一定亲自教导其他法门。” 刘仲武也听过这自然道的规矩,既然得了道泉亲自教导的承诺,并暗示会传授道法,哪还会纠结这师徒名分? 除却那请天神临降等等神迹,他所更看重的,其实是那千里传音和布那诸葛八卦阵藏兵的道法。若是能得了这些法术,他刘家世代富贵便是跑不了了,传承几代,便能跻身最顶尖的将门之列。 “多谢仙长!”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刘仲武急忙转到门口,喊到:“锜儿,快进来拜见仙长!” ps: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导致断更,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说非常抱歉! 第83章 旧识 第八十三章 旧识 自离了宗哥城,一人上路东归,陪伴道长的便只有那头慢熊。这等平时可供骑坐,危难之时可以救主,露宿野外还可暖床,确实可称得上是居家旅行的良伴。 忽忽几日,到得了秦州城外,正是落宿的时分。因着慢熊过于惊扰世人,也不便进城,翟南就寻着河对岸一处村子落脚。 尚未进村,就见一小女孩正拎着一桶水自河边归来,也是要进村子的。看模样不过十一二岁,正是稚嫩却有些懂事的年龄。 那女孩双手吃力地提着水桶,步履蹒跚,一步一挪地向着村中走去。走得一阵,实在拎不住了,便放下水桶稍歇。抬头抹拭额头汗珠间,突然就发现那村口道路上立着一道人正盯着自己看。而那人身后竟然停着一头巨大白熊。 惊骇之下,心跳骤停随后便是猛跳起来。脸色煞白,以手掩口,想跑却又觉得双腿直是发软。将将要瘫倒在地时,就听那道人立掌行礼,说道:“小娘子莫怕!贫道是好人!” 听这道人面容和蔼,声音倒是温和,那小姑娘也是愣了许久方才平复了心情,怯怯问到:“你。。。?” 还不待翟南说话,突然就听村内有人呐喊,随即便是一片嘈杂。翟南转头看去就见村中不少人走动,不多时就奔出一队青壮来,各是执着锄头棍棒之类。 这般情形也算是见的多了,翟南自然有些经验,先是让那慢熊趴下以示无害,自己再超出几步上前交涉。 说不得费上一番口舌,又拿出怀中度牒已经朝廷征召的文书做旁证。这才勉强让村民信了不是个妖道。 “贫道有一旧识,叫韩玉昆的,听他说过应是居于秦州城外某村,想来就在左近。诸位间可有知道这人的?各位若是不信,不妨去寻他来替贫道作证。” 眼见这村民犹是惊疑,翟南想起那日曾于路边救过一个书生。这个时代,读书人社会地位却是很高,若是住得不远,请来做个证,想必留宿一晚就没什么问题了。 “啊!”一声惊呼传来,正是那提水的小姑娘。 旁边的众人便是问到:“韩家小娘子!你家三哥儿可认识这道人?” “哈!你就是云娘吧?!贫道曾听韩玉昆提起过你。”见的如此,读惯了那无巧不成书的烂俗小说的翟南,立即反应过来,这村子便是韩玉昆的家所在,而这女孩应该就是韩家养娘了。 口中说着,心中却是暗想:“这时代普遍都是营养不良,这孩子身高才不过一米二三,身材也没长开。偏这韩玉昆竟然就会动了心思,还真亏得他就下得了手!” “奴曾听三哥哥说过,是曾被一骑着巨熊的道长救过。好像是唤做道什么的。”听得这道人喊破自己名字,又怯生生打量了那巨熊几眼,云娘方才回答到。 “道泉!”翟南急忙确认到,又指点着自己度牒文书的名字,向那领头的村民展示。 村人眼看两下说法相合,再有文书作证,倒是放下泰半的心来。再商议一阵,便是让翟南将慢熊留在村外,寻了处空着的牛棚寄放,而由几个青壮一起陪着去韩家寻韩玉昆相认。 那小姑娘领路,一会儿便是来到韩家。院中也无他人,几人直接就是到了韩玉昆所居门前。 还未进屋,就听里面有人正是怒喝:“扎死你!扎死你全家!若是被我得了机会,非要灭你满门不可!”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这又是在演哪一出?云娘上前拍门喊到:“三哥哥!” 那门却是虚掩的,被她一拍,应掌而开。门外众人就见一书生正半卧在**,转头正看向门口,脸上诧异之余又是惶恐。 翟南一见,正是那日病倒途中的韩玉昆,也不知他为何就有如此大的愤恨,要灭谁家满门。 屋中本是狭小,门扇一开,外面阳光正好射入房中,内中情形众人都是瞧个清楚。那韩玉昆手中拿着一个贴着黄纸的布偶,满扎着都是细针,而另一只手犹自还拈着一枚长针。 “巫蛊!”其中一人便是惊叫出声来。 待翟南与韩玉昆打过招呼,眼看这两人确实相识,那相陪的几人便是匆匆告辞而去。临走时不免各自神态异样地瞅上几眼韩玉昆。 翟南进屋坐下,佯做没看到那布偶,只是闲叙离后之情。刚刚将那丝尴尬消去几分,就听门外有人进来,却是韩玉昆父母得了消息,赶回家中。 又是一番见礼,转到正屋中用茶。翟南摆手止住了韩父满口的感谢之语,问到:“居士,贫道看令郎心中戾气纠结,却不知是何缘故?” 韩父见问到这事,也是摇头叹气,满面愁容:“仙长既然相问,小老儿也不隐瞒。虽说那日在路上,得蒙仙长出手相救,但这孩子自打返家,脾气就是不大好。没几日又是病了,缠绵至今,也没好全了。” “这病倒是不妨事,贫道适才已是看过。”翟南点头说到,“只是心中郁结,戾气难消。因此才问居士这其中缘由。” “唉!为着给他看病,我家典地卖田,将三亩上好菜田卖给了村里一个叫李癞子的。这人想谋这地已是许久,见我儿病了,便是不住撺掇着去请这个名医,那个大夫。也是小老儿心急这孩子的病,中了他的圈套。地卖了钱也花了,病却是没看好。我儿得知此事,心中不忿,这才。。。” “原来如此!”翟南稍是明白来龙去脉,“钱财事小,而这巫蛊之术却是朝廷厉禁的。如今被人瞧见,就怕会惹些是非。居士还是赶紧处置了才是。 “仙长说的是!说得是!”韩父急急应到:“我也是劝了他几次,但总是不听。这次被人撞见,可莫要惹出祸事来才好!” 说完便是转到韩玉昆房中,听得父子二人争执了几句,韩父就捧出一堆布偶来。旋即让云娘弄来炭火,在墙角里尽数烧了。 翟南在边上瞧着,就见那布偶大大小小有七八个之多,贴着名字尽是什么李癞子,李王氏,李二狗等等。心中就是惊叹,这韩玉昆果然是要灭人满门啊! 在韩家寄宿一晚,赠了些安神镇静的药剂,次日一早便是辞别了继续东行。不几日便是回到了龙空山。 到得石丰村时,正是午间,远远便见着那村子俨然已有规模。其中正对着广场的自然灵虚观下院的主殿,已是在披瓦了,翠绿的瓦片,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衬托着这约莫三、四层楼高的建筑格外雄伟。 骑着熊的道长是何等醒目,自是远远就有人瞧见。等到翟南来到那已是铺了石砖的广场时,周围已经聚起了一大堆人。 正忙着微笑点头,与各个相熟的村民打招呼,就见一队人自那下院中迎了出来。打头的正是徐守信徐神翁。 “哈哈!道友一去数月,却是做了个甩手掌柜啊!”见礼之后,徐守信便是笑着打趣到。 “有神翁在此主持,贫道自可放心偷懒了。呵呵!”翟南笑着相应,又瞧见那徐知常陈雷师徒也在其后,便是一躬作揖:“多谢徐道友费心了!数月之间,竟然进度如此之快,实在是大出贫道所料!” “哪里的话!能得参与营造如此规模宏大的宫观,实在是贫道之幸。呵呵!反正道友有钱,贫道自然是花起来痛快,这钱财使到了,进度自然也就快了。”徐知常已是拂须笑语。“正好说是没甚钱了,今日道友便是回来了。莫不是掐指算到了?!” “且先莫要扯这些!道泉道友,老夫先帮你介绍几位道友。”徐守信扯住翟南,便是转身介绍到:“这位是道友乃是终南山楼观一脉,道号‘壶中子’。乃是老夫昔年旧识,前些时日听闻我在此便来相见。” 翟南定目看去,却是见是一约莫五十的道人,一手执杖,杖上还绑了个葫芦。头发略有灰白,面上无须,线条柔和,只看脸部却是一幅老媪模样。再仔细一瞧,这壶中子身着一袭葛布道袍,胸部平坦,也分不出男女。 略一犹豫,只得作揖行礼,含糊称到:“道泉见过道友!” 那壶中子忙是还礼,口称:“早闻道泉道友之名,今日才得相见!你我比邻而居,却还要神翁引见,实在是让人嗟叹!” 听那声音又是男声。 翟南适才那一犹豫早被徐守信瞧着,便半是解释半是夸赞到:“壶中子道友道行深厚。潜心修炼内丹之法,行那炼精化气之功多年。全身元精已是尽数化为精炁,如今已是阳精绝而阴相生,进入那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境界了。当今圣上也曾是相召问道的。” 说罢,又指指壶中子所执之杖,补充到:“壶中子道友尚还有一身好武功,尤其是使得一手好剑法,施展起来迅捷无比。这葫芦中藏有半尺短剑一柄,便是他惯用的兵刃了。” 第84章 基业 第八十一章 基业 ?“风闲!来见过道泉前辈!”壶中子显然是对此类惊奇经得多了,也不在意,转身招呼身后所跟的一个少年道童。又向翟南介绍到,“这是我所收的关门弟子,取了个道号叫风闲。” “见过前辈!”风闲上前见完礼,随即退到师傅身后,叉手而立。进退有度守礼甚谨。 翟南略做打量,果真是个粉嫩道童。竟是长了副瓜子脸、丹凤眼,正值发育的年龄,抽条的时候,身形就显得格外细条。而胡须尚未长出,唇上只有些许稍重汗毛。 眼见这两人,师傅阴柔,徒弟俊美,适才又听那徐守信介绍,似乎是以绝阳精生阴相作为修行有成的标志的。翟南心中便是猜度,这一派的修炼法门是否有些偏颇。 不过再想想也就释然了,毕竟历史上无数求道先辈们,怀着各种奇思妙想,勇于实践,拿自己做实验,尝试各种长生修仙的道路。这阴阳转化的思路似乎也在清理之中,比起那斩赤龙的坤道修炼之法,倒也没有奇怪到哪儿去。 介绍完这对师徒,随后还有两位中年道士,徐守信引手说到:“这两位道友乃是王仔昔、王老志。皆是昔日老夫游历访道时结识的有道之人,这些时日看此处甚是适宜修行,便去信邀来一起观摩自然道之兴!” 翟南见他说话间流露出一丝特殊的笑意,心中突然醒悟,这几人分明都是徐神翁帮他物色寻来的帮手。 如今天下道教各派,以上清派、天师道最为兴盛,并且各有其传习法统。上清茅山掌教刘混康、第三十代天师张继先两人名声显于天下,并各有门派根基,弟子众多。可谓道门中当仁不让的顶尖人物。而其余的基本上都是小门小户,甚至是只身一人的散修。这其中,名声最大的就是魏汉津和徐守信了,也都是靠了朝廷官家的崇信才能名扬天下的。 那魏汉津前两年刚刚身故,纵然生前备受徽宗尊崇,逝后竟是没了个传承。这便是散修的悲哀了,没有了一定规模的弟子及产业做支撑,任你风光一时无二,一旦弟子不争气,法统断绝便是随时就会发生。 徐守信与魏汉津本是熟稔,眼见如此自是感同身受,未免就有些同病相怜的嗟叹。恰好结识了这道泉,看得自然道极有潜力,并且这龙空山基业又是这般宏大,足以传续法统。他便有了借此为自己的身后传承谋些打算的念头。 徐守信这把年龄经历,一眼便瞅出这自然道根基不牢,底蕴不足。若想大兴,只靠道泉自身远是不够,定要聚拢起一帮有道行的帮手不可。而他自己成名多年,交游广泛,略做思量便是挑出几个品性上佳,经义娴熟的旧友。再将那有门派羁绊的去除,就是分别修书邀请来龙空山聚会。 眼见道泉与那两人见完礼,闲叙过了,徐守信便是说到:“道泉道友刚刚返山,不如便先安顿休整。晚些时候再聚不迟!” 诸人自无不可,而翟南则是欣喜之余又有些猝不及防,也想着思量一番如何着手。于是,一行人略是看了看这石丰新城及自然灵虚观下院的建设进度,就一起返回了龙空山。 刚刚歇下,与那美貌徒儿柳玎及一对侍妾叙得几句离别之情。钱水廷钱大户就得了消息赶上山来相见。 钱水廷手中捧着数本书籍,见完礼后,就是奉了上来。口中禀告到:“掌教吩咐弟子印制的教典及传教要旨,前两日恰好刻完了版,正要请掌教过目审定样稿。若是无甚差池,便是可以开印了。” 伸手接过,就觉得这纸张甚是一般。不过当今世上书籍概是如此,翟南总不能为这点事让保罗耗费能量,大量制造供应高档纸张。若是要提高这个时空的制纸技术,便牵扯到无数工艺改进。更要命的是,还需要应用那化学原料,又是酸又是碱的,非得建起一化学工业体系不可。 因此,翟南秉持的便是只要能用就好的态度。随手翻了翻,只觉倒还大气,字迹也算清楚。又问过那王豆腐,已是帮着校对审核过几遍,文字上并无疏漏错误。便是点头通过了,吩咐着加紧赶印,也无需顾及钱财,只管多印就是。 见着钱水廷只是点头,翟南心中一动,突然就想起一事来。于是开头说到:“钱教友于教中之事实是用心,出力甚多。我教日后兴盛,必有教友的一份功德!” 钱水廷之入教本只是念着自家六房小妾肚中的孩儿。但这些时日,习诵教义,并时常参与自然道的诸般宗教活动,潜移默化之间便是有了几分虔诚。听得道泉赞许,便觉得甚有荣焉,心中倒是有了几分成就感。 “弟子身为信众,自是要为教中出力的。些许小事,当不得掌教夸赞!”钱水廷按着国人的谦虚传统回应到,但脸上却满是喜悦。 “呵呵!我自然道立根俗世,也不白让人出力。但有付出便应有所回报,才合了教义之理。如此方能激励更多之人出力,而不至于为善者反是受累。”翟南说到,“如今贫道便是有一桩世间罕有的大功德和机缘送于教友,就看教友意下如何了!” 听闻这话里的意思,显然是有极为重要的事情要安排他去做,并且还是极有赚头的好事。钱水廷急忙应到:“弟子自是愿意多攒功德的,还请掌教示下!” “世间多有苦于病痛之人,其中有那无钱买药救治的,也有那遇到庸医,开错了方子的。我道门先贤孙真人,尝著有千金方以救世人。但这药方总是需人读懂,并能诊断病症才能对症定方。这求医又是一重耗费。” “贫道这里却有若干合制药丹的法子,可以此法炮制丹丸,对应于各种病症。世人若是得了那寻常之症,也无需求医,只需取之便可服用,无需再行看诊开方,也无需拣药煎熬。譬如,有那畏寒发热的,便可直接服那救治发热的丹丸便是。有那腹泻不止的,也只需服用治疗泄下的丹丸就是。” “这。。。这可不就是炼制仙丹吗?”钱水廷为了救治自己的难言之隐,久病成医,于这医理倒是熟悉。只知道辩证施救,却是从未听闻这中成药的概念。加上道泉的身份,有所误会也是正常。 “呵!不过是些合药的手段而已,谈不上炼丹。”翟南对这种误会也不多辩解,随口分说一句就是,“贫道欲在观众设一工坊,依法合制。这等药丹大量制备,甚是节省药材,所耗人工亦是不多,患疾之人治病所费就少。此事既是广惠世人,获利也是颇为丰厚。教友若是愿意,这采买药材、发售药丸之事便由教友承办。不知教友意下如何?” “愿意!愿意!”钱水廷听明白之后,忙不迭的答应下来。“这般积福行善之事,弟子自无二话!所有获利,弟子情愿一文不取,尽数供奉教中使用!” “无需如此!适才说过,但凡出力必得回报,如此才是各得其所!况且你还需开设铺面、雇佣人手,都是需要花费的。此事贫道做主定下,你去采购药材,所制得药丸教中留取一半,其余的便归你所有。贫道算过,若按通常开方取药的价钱,你约莫还能获得一倍之利,足够各种开销。你若有心行善,尽可降低药丸价格以救济贫困。” 钱水廷见这道泉坚持,也就不再推辞,只说到:“那便听由掌教安排!弟子定会尽量降低售价,以合掌教济世之心。” 此事定下,便是将日后自然道的物质基础和经济来源问题解决大半。采用这种模式之下,自然道只要组织加工就可获得一半的成药。既无需费心经营,避免发生什么腐败现象,也可以凭借手中的药物影响市面上的价格,让其维持在一个合理的水平上。 而将这事交给钱水廷,既是因为他已经决定让许多来负责这中成药的生产事宜,有这层合作关系在,也正好便于解决向钱家求亲的事情。更重要的则是,翟南自己手中没有经营型的人才,也不希望教团中衍生出一个经营世俗产业的利益团体,甚至冒出后世学emba的寺庙主持。 当晚,自是由翟南安排了一顿招待宴席,欢迎壶中子等一干道友。又将陈庭郡、王豆腐、慕容鹉等人一起唤来相陪。加上徐守信、徐知常和癸变泉以及他们的徒弟们,也算是龙空山前所未有的盛大聚会了。 眼中见着这席间坐的皆是道冠,耳中听闻的话语之中尽是神仙清玄。翟南想着自己只身一人穿越而来,九个来月辛苦经营,装神弄鬼地忽悠出这般局面,心中自是有了一番感慨。 而今从乾祐县周边到大宋京城,到处皆有龙空山道泉道长的传说,青唐之地的信众更是数以万计。时空波动强度也已是盈亏平衡,暂时无需太过担忧自己和基地被分解还原。 自然道的教义也算初步完备,并获得了徐守信这等道门顶尖人物认可。虽然教团中尽是如王豆腐这般不学无术的水货、吉恩这等充数的滥竽,但已是慢慢将徐守信徐知常等正宗道士吸引过来。再努力使上一把劲,一个勉强够用的教团也是快要成形。 间中虽是各种不足,但好歹于这时空里勉强站住了脚,算是将这星星之火点燃。过得几日再去京中,就是得让这点火种形成燎原之势! 第85章 道统 第八十五章 道统 壶中子等人已经在龙空山住了将近月余,而今这素未谋面的主人回来了,纵是热情招待,谈笑无拘总归是有些生分的。交浅自然不能言深,席间全然是扯些风轻云淡,尽在试探对方或是感兴趣的话题。 壶中子修行已久,见过施主道友无数。虽是话语不多,但一场席面下来,便知晓这道泉于这道经上并无甚研究,甚至可说颇为贫乏。话题全然只在他那自然道三本经典中打转,一涉其它经卷便是极为谨慎,多是只听不言。 “这道泉若是单论道经造诣,只与那癸变泉之流仿佛。不过于这传教之术,确实别窥蹊径,一套说辞下来,实在是精妙独到,更胜神翁所述。我等往日间多少也曾传教度人,偶有心得,竟是全在他那一席话中,而且前因后果俱是清楚明白。”散席之后,回到自己住处的壶中子不免与那王仔昔、王老志交换一番对这道泉的看法。 对面所坐两王,听了壶中子这番评论,不禁对视一眼。 其中那王仔昔年岁稍长,便是先开口说到:“道友所言甚是!贫道也是做如此看法。不过想来神翁也是与道友谈过,他所看重的就是这传教之术。邀我等来,实是想借此聚拢天下散修,开创一能与上清、正一比肩的大派。光大道门之余亦可保住我等传承。” “与道友出身楼观不同,我二人皆是半路入道,没甚门派的。数十年苦修,略有所成,此生已是不奢望能成大道,但总是想着将这一身所学传将下去。”那王老志在边上也附和到。 “呵!道友莫提甚楼观了。若是数百年前,楼观之名倒还能算是响亮。如今,总共不过五六个人,守着一间小观罢了。除去我那师姑,也就贫道还算能撑一下场面。”壶中子闻言苦笑到,“收的几个弟子眼看也没哪个能有所成就的,还不是一样担忧这法统之事。千年传承若是真的断绝在我手上,便是愧对历代祖师了。” “师傅!”边上风闲正好端了茶来,他本少年心性,听的师父说自己不象是有成就的,就有些不服。便是借着上茶的当口出言表达一番,语气中直透着一股埋怨。 他这番做作如何能瞒得过在座三位,二王皆是接过茶笑而不语。唯有壶中子一手端过茶盏,一边笑骂到:“你这孩儿,也是被为师娇宠惯了!没大没小的,让两位师叔笑话!” 那风闲听了师傅责怪也不害怕。顽皮地轻吐一下舌头,做个鬼脸,随即拎着那茶盘退了出去。 王仔昔见此,坐在一边笑到:“呵呵!道友算是收到个好徒儿了!看着如此粉嫩佳徒,又与道友感情深厚,着实让贫道羡慕!” “就是!比起那癸变泉的傻徒儿,道友也是该当知足了。”王老志也打趣到。 说起那萌得一塌糊涂的清风,三人都是笑了起来。壶中子直是摆手:“莫要提那孩子,每日里也不知想些什么,还偏是爱缠着人问些傻问题。见得他那一脸正经地说傻话,便是让人忍俊不住。” “哈!也亏得癸变泉竟然还忍受得住!”王仔昔笑到,“我曾问过他的八字,替他算过流年。此人日后当是会生出执掌牛耳之心,终将会被掌权之人开革逐出了!除非换个名字,然后谨守言行方是破解之法。” “道友于这卦算之术颇有造诣,何不起上一课,算算这自然道之事?”壶中子突然想起这王仔昔素来以预测人之祸福闻名,便是出声提议到。 “已是算过了!只是卦象晦暗不明,难以猜度。”王仔昔摇摇头,“连起三课,竟然均有一枚铜钱立起。贫道因此便是不敢再算了。” 壶中子和王老志听到这般奇事,均是满脸惊异。 与此同时,那边翟南正陪着习惯于饭后散步的徐守信在闲话湖边转悠。 “如此说来,道友这趟回来,料理一番教务便是又要赶去京城?”徐守信听完道泉讲述在青唐的事情后,张口确认到。 翟南点点头,看着那在月光下粼粼波动的湖面,“正是!本该直接赶去京中,不过我实在是心忧那青唐传教之事,想着反正不过两三日功夫,便是回来交待王豆腐一番,让他赶去青唐主持。那许多毕竟太过年青,怕是吃力不住。” 微微吟思一番,徐守信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到:“这等事本不该老夫多言,但道友若是将青唐这般大事交给那王豆腐,怕是有些不妥。” “哦?!”翟南略有些惊奇,这徐神翁竟然会跟他说对自然道中的人事安排的意见。 “依老夫看来,还是慕容鹉更为活络一些。这王豆腐虽然经义上稍胜一筹,但青唐传教关键并不在经义,而在于随机应变。”徐守信解释到:“不过,青唐之事尚需与官府交往甚多,而这慕容鹉太过年青,虽然机灵但怕也是撑不起场面。” “正是!贫道也是顾忌如此,这才选了王豆腐。也不想着他能将那便传教之事做得如何之好,但求莫要出甚纰漏就行。” 徐守信颌首表示理解他的想法,随后转过头来,看着道泉:“道友这自然道若想兴盛,首先便是要广纳人才方是。而今这般捉襟见肘,道友怕是为难得紧!” “谁说不是!开创之初,褴褛筚路,最是艰难不过。”翟南说着就是叹了一口气。他心中已是察觉这徐守信似乎有话要说,便是顺着意思表示一番。 “若是道友不嫌冒昧,老夫倒是推荐那壶中子随慕容鹉同去青唐。”徐守信停得一停,继续说到,“壶中子曾是出入京中,惯是与朝廷官员打交道的,而慕容鹉机变百出,两人配合应是能在青唐做出一番事业来。” 这么明显的表示,翟南哪还能装作不懂?急忙惊喜地问到:“壶中子?!他不是出身楼观道吗?可是愿意入我自然道?” “呵呵!”徐守信笑到:“道友当也知道,这楼观于隋唐兴盛一时,到如今已是衰落许久。而今只有一个虞仙姑在那勉强支撑着大局。而这壶中子便是虞仙姑的侄儿,这些年其实就是他在实际主持楼观之事。老夫请他过来,便是意欲促成道友之自然道与楼观联宗。” “他可曾答应?楼观与我自然道同在终南山,若是能成同气联枝之合,当然是再好不过。”翟南听闻徐守信竟然是想推动两派合并,虽然比不上单个吸收壶中子来得更主动,但也不是不行,而且还能额外获得一些诸如门派渊源之类的附加好处。 “壶中子倒是乐见此事,不过还是要看道友的胸襟气魄了。”徐守信笑得一笑,将脸转了过去,看向湖面。 翟南醒悟过来,这是要让他开收购条件了。这便如原时空两个独立经营的企业,要想合并重组总得有些相应的安排。 心下盘算一阵各种得失,翟南毅然答到:“若是楼观肯答应并入我自然宗,可答应让其独成一支。但这传教、宫观、度化诸般教务皆得按我自然道的规矩。他们可自传道统,收录弟子,祭祀历代祖师,但教授楼观典籍仅限师徒之间。” 说完,翟南怕徐守信不明白这其中区别,便是解释到:“神翁知道,我自然道不立师徒名分。只要入得宗门,统由宗门传授教义。如此安排,便是允许楼观于宗门之内,另以师徒相授方式传继,但对外便是只能以自然道教义传教。” 徐守信点点头,觉得这于楼观并无甚妨碍。如今楼观乃至天下道门传承,皆是师徒相授。教授内容,则是从经典到道法。唯独这自然道,却是敞开来宣扬教义,竭力度化平民为信众。而入得宗门成为教职,多传授的只是如何传教。至于其他道法之类,都是由各自研习。如此安排,便是当这楼观在自传一门道法一般对待就是。关键的是可以自继道统,承认其历代祖师。 眼见这最难的问题徐守信并无异议,翟南心下就是一松,至于其他的条件,翟南觉得都是好说。 待得徐守信迈步进入壶中子房中时,几人犹自在喝茶闲聊。壶中子几人知道徐守信今晚定会与那道泉谈论加盟之事,聚到一起也都是在等着消息。 眼见徐守信神情轻松地进来,几人连忙起身迎了上去,又让风闲重新排座奉茶。 刚刚坐下,见几人都是询问之色,徐守信也不卖关子,直接微笑说到:“适才与道泉谈过了。他是极为欢迎诸位入这自然宗的,条件也是颇为开明。” 随后就将与道泉商议结果解说一番。 第86章 改变 第八十六章 改变 “如此说来,我楼观道便是不可对外宣扬我派之名了?”听完徐守信的话,壶中子琢磨一阵确认到。 “恩!”徐守信微微点头,“大概就是如此。不过于贵宗传承并无影响,宗门内里依然独立自主。” “嘿!哪还有甚可供自主之事。宫观、传度等事都须按他自然道的规矩,只有这徒弟收与不收倒是可以自主。”壶中子沉着脸说到。 “那也是比起自己全靠碰巧,去寻摸弟子要强上许多了。”王老志眼见这壶中子似乎还有些执着于那门派之见,便是插嘴到。他是散修的野道士,也没个门派,自然对这些东西不太在意。 “呵呵!贫道也觉得这自然道立下这般规矩倒是正常。神翁可是问明了,其他诸如度牒之类可有何说法?”王仔昔见气氛有些冷,急忙圆场。他也无门派需要自主,只是更关心入了自然道之后,能得些什么便利。 徐神翁本是有些兴奋,觉得自己能与翟南谈到这般条件已是超出期望,被这壶中子一说,就觉得有些扫兴。心中感喟这等一手托两家做媒拉配的事情却是不好做。 听见问到福利待遇,倒是又来了些精神:“道泉于这等事上面倒是爽快的很。度牒并无限制,但凡能承担起传教之任的,都可发给。也不分是谁的亲传徒弟,统与一般弟子相同。他这次自熙河又购得三百余张度牒,加上前期所存,共有五百之多。若是各位有那好的弟子人选,尽可向他索要便是。” “哦?!”所谓传承困难,弟子收得不多,更多的其实还是受限于这度牒。若是能够广收门徒,数量上去了,总是能挑选培养出几个出色的。因此三人听了这话,都是兴奋起来。 就是连壶中子心中也是暗暗思量,即便自己手中没有合适的徒弟人选,只要这道泉真的寻到五百个弟子入教,而且均是挑选过的。自己再从中选拔和劝说几个随自己学传楼观之道也是方便之极。 看到这三人都是颇为振奋,徐神翁又说到:“弟子日常所需,也无需师傅承担。只要入得自然道,按着宗门安排承担教务,便由宗门每月发放薪俸。” 在这个时代收入室徒弟,便跟养孩子一般,是需要师傅承担所有开销的。除去吃穿,甚至还需要给些零用体己钱。当然,徒弟也需要象对自己父母一般,服侍、接受差遣不算,还得负责日后赡养。或者说,师徒之间其实也是存在人身依附关系的。 “如此一来,岂不是说,只要能为宗门传教。我等只需尽管收徒便是。”王老志有些不敢确信。 徐守信喟叹一声:“这便是自然道传教之法了!自然道本无师徒之说,只是招募弟子充为教职,以传教布道。你们收徒传授所学,于宗门而言,只是私事而已。” 三人听了,皆是沉默无语,只是暗暗估量。若是以此方式传教,所有弟子均是无需顾虑营生,只需专心按宗门法度进行传教便是。有心上进的,也可精研教义,提升教职。这哪是以传承道统为目的的道门宗派?分明就是专以传教为业。 壶中子又是更进一步的想到:若是如此,自然道确实无需甚师徒名份,仿佛雇工,不过是各有所需罢了。而自己所想的传继法统之事,怕也全然不似以往。在这自然道中,师傅只是单纯地传授所学,只要有人肯学就好。而那徒弟,也不是如同以往那般学习谋生手段,尽可凭兴趣喜好选择学与不学。 随着众人陷入沉思,一时满屋全然无声。最终还是徐守信打破这等沉默,出声说到:“道泉于这等传教之事上,只论功效,各种举措亦是专为传教。不仅是这选拔弟子,便是那如何使人信教也是极尽诱劝之能事。” 抬眼在三人脸上一一扫过,方才继续说到:“无论怎样,老夫倒是相信,这当是我道门大兴之机。至于各位如何决断,便请各自思量吧。” —————— 第二日,翟南花了一天时间,将县城及北关集两处道场巡视了一番。慕容鹉与王豆腐倒是勤勉,这些时日并未因掌教不在而又有所松懈,各自度化的入教信众均是稳步提升。 只是那王豆腐替人做主的名头愈发响亮,也成为整个乾祐县的舆论中心。竟然就有那专好听闻这等家长里短的一干妇女,每逢闲云观讲经,便如赶庙会般去那旁听,随后数日便算有了谈资。 而到了慕容鹉传教之地天庆观,翟南刚与慕容鹉略谈了几句,便被得到消息寻来的陈郡扯到后院。 眼看着陈庭郡坐在那里只是叹气,总是欲言又止的样子,翟南忙放下手中茶杯,开口问到:“贫道与道友相交虽是时日不长,但甚是相得。道友何必如此模样,有话但说无妨!” 对于这陈庭郡,道泉还是颇为敬重的。倒不是因为他是本县道正,而是确实欣赏他的品性。虽是有些迂腐,但对自然道还算照拂,并不因门派不同而有半点刁难之意。即便是对于慕容鹉叛师改宗之事,也是颇为大度。 “唉!这等事情却是让人难以开口。”陈庭郡有些郁闷,带着无奈说到:“昨日在龙空山上当着其他人不太好说,今日正好道友来,便可说说此事。道友此番去熙河,可是帮着符知县说了好话?” “确有此事,但也就是代为转了封书信给王留后。”翟南对这种事自然是尽量轻描淡写,不会详说。 “可你偏又没有引荐李虞李主薄吧?!”陈庭郡也不用道泉回答,只是往下说:“如此就是恼了那李主薄。自那符知县去了熙河,他便是大发雷霆。上个月更是唤了我去,让我关停了慕容鹉在我这闲云观中的讲经。说是有人告官,称是滋扰邻里。” “滋扰邻里?这是从何说起?”翟南听了这话,也是恼怒,便是问到。 陈庭郡苦笑一声:“不过是个借口罢了!慕容鹉差使那麻婆等一干婶妇,每日间在城中人多之处游走,逢人就是拉人来听经。李主薄只是拿这做个由头。他总归是该管的命官,我也不便硬顶着不从。于是便说这讲经之事是符知县吩咐过的,搪塞了过去。只是自那以后就让慕容鹉停了在城中拉人。” 这还是翟南第一次遇到来至官方的阻力,一时没想得明白该如何应付。 而陈庭郡还是劝到:“自古民不与官斗!依我看,道友既然回来了,不如就去李主薄那里拜访一番,送上些许礼物,好言解说揭过此事。我也帮道友缓颊几句,想来李主薄也不至于再好意思过于纠结。” 翟南倒是不觉得去服个软有何困难。了不得便是胡说几句自己也在王厚童贯面前举荐了那李虞,只不过因着符利灯官位在前,所以才如何如何这类推诿言语。 但这被人刁难的感觉却是让他不爽。而且轻易就向世俗权力低头,也不符合他对于自然道的设想。 “道门之事不是只由道官管着吗?只须遵着律法,这李主薄还能如何为难于我自然道不成?” “话是如此,但县衙总是有管辖地方之权,只要想管,何事管不得?”陈庭郡见这道泉似乎态度有些强硬,摇头苦笑到:“便是我这道官,也是需要由县中举荐到京兆府中,由那知府任命,并不是由府中道官或是京中道录院所任。” 说完,见道泉依然没有妥协的意思,便又说到“道友莫要笑话!虽说我顶了个道官的名号,但这乾祐县统共就两处道观,闲云观又归了你们自然道。我也就管管这天庆观以及入境的游方道人。现今还要夹在李主薄和道友之间,实在是难做的很。不如我辞去这道正,举荐徐神翁来当。徐神翁素得当今官家信重,声名远扬。有他顶着,李主薄也就不敢为难。” 殊不知,翟南并不担忧李虞这区区一县主薄。只是由此想到日后于各地传教,怕是都有这类问题。总不能每到一处,都要曲意迎奉地方官员。 关键还是在于从根本上摆脱这世俗权势的束缚,获得独立教权才好。事实上,若要按着自己与保罗商议的计划,最终达到影响历史演化的地步,自然道甚至要能够反过来对世俗权力进行钳制。 走下层道教的路线,是既定的方针,也是达到能真正对整个社会发展产生影响所必须。这一点不容改变,但如今在发展初期,恐怕也需要走走上层路线,以争取到发展的空间了。 原本翟南想着这次去趟京城,只是刷刷声望,领些奖赏回来。但遇到这桩事情后,倒是有些触动,开始考虑如何从世俗统治的总代表——皇帝那里获取一些保护了。 第87章 阿谀 第八十七章 阿谀 “叮!调制保养完毕!共享者目前生理年龄为27岁9个月。” 听着保罗的通报,翟南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得精力无限,身体又重新焕发出活力。这几个月奔波在外,没能及时调制保养,身体又出现了轻微的衰老。 按保罗的测算,以翟南目前的年龄和生理状况,接受保养的周期最长不能超过十天,如此才能将生理年龄维持在几乎不衰老的状态。但如今自然道草创,诸多事项都需要翟南亲力亲为,无法保证出门在外的时间不超过十天。因此,对此也就无可奈何。 “我这是在为咱们共同的事业燃烧生命啊!”翟南跨出维生舱,边在苍老师的协助下穿戴起衣袍边是说到。 “我们时刻都在燃烧生命!时空强度无时无刻不在消散。”保罗显然对这种玩笑并不感冒。 习惯了保罗煞风景的话语,翟南也不以为意。伸手调整了一下头上的假发套和道冠,才说到:“不是已经达到动态平衡了嘛!这次去皇帝面前忽悠一番,咱们的存在时间会很快就会大幅增长的。” “那也要你能忽悠住!”保罗冷冷地强调着这个前提。 “呵呵!”翟南笑笑,“只要咱们准备的那些东西一送上去,保证皇帝上瘾!只要他以后都离不开我,哪还会有什么不相信?” 沉默了一阵,保罗才说道:“**和致幻剂当然有用,但那只是博取皇帝个人信任的手段,离引导形成思潮的目标还是差不少。” 这时翟南已是衣着妥当,又走了几步,觉得没什么问题了,便准备出门:“走一步看一步吧。先获取信任后,再看有没有机会让道学独立成一科,现在想得太多也是白费功夫。” 待他从山顶小屋出来,门外已是聚集起送行的众人。 如今龙空山上常住的已有十余号人,加上特意赶来的王豆腐慕容鹉等人,这送行的场面倒也颇成样子。诸人中自是以徐守信为尊,翟南便是与他并行,缓步下山,而其余众人皆是随行在后。 “贫道此去,怕是总要在京中盘桓数月。这教中之事还是需劳神翁费心代为照看!”翟南诚恳地说到。 虽说翟南如今心中已是有**分把握,能说动他加盟自然道,但这徐守信地位实在有些太高,却是有些为难。徐守信是朝廷所封的“虚静冲和先生”,而翟南自己在官方记录里还不过是个普通道人。因此翟南决定还是在自己获得了朝廷封号之后再提此事,眼下还是以客卿之礼相待。 “道泉道友无需客套,老夫自然尽心!”徐守信微微颌首,但欣然他眼下更关心翟南入京之事。“倒是道友入京面圣,事关重大,还需小心!” 眼看徐守信神色似乎还有些未尽之意,翟南便是开口问到“神翁可是有何良言欲教我?” “今上聪慧过人,才艺出众,但。。。”徐守信叹了口气,才继续说到:“性子实在是轻浮了些,尤喜各种机巧浮夸之言。道友面见时,不妨。。。不妨略做迎合。” 这番话显然是挑战他自己的道德底线,徐守信脸色不禁有些赦然。 看着他这样子,翟南心中略有感动。自打结识徐守信以来,实在是得其助力甚多。如今为了自然道,竟然连这种委曲之话都说了出来,却是非常的不容易。 “神翁!多谢了!”翟南也不多说,只是肃容谢到。 眼看道泉如此,徐守信心下知道他已是明白自己的意思。点点头,轻轻喟叹到:“老夫若能亲见道门大兴,便是此生无憾了!” —————— 辞别众人,不过三四日功夫,翟南便再次踏入汴京这当世第一大繁华城市。骑着慢熊入城,自有一番滋扰不提,但凭着文书倒还顺利,没生出甚的枝节。 入城后,首先去的还是道录院。甫一进门,就见那听了消息的霍沙迎了出来。 “道泉道友!你总算来了,我等已是翘首以盼许久了!”尚隔着老远,霍沙就一脸喜悦,甚至带着一丝媚笑地喊到。 “数月不见,道录愈见神采!”翟南中规中矩地抢先行礼。 霍沙几步走到面前,赶忙回礼,随即便上前亲热地扯着道泉的手,便往里带,边说到:“你我情谊不同常人,何须如此生分言辞!且入内叙茶,我有许多知心话要与道友说呢!” 在这个兄弟情谊兴盛,甚至被文学作品讴歌的时代,霍沙如此作态原是寻常。但翟南却是有些不惯,偏要强笑着应和,只能任由他牵着手一路亲昵地入了屋中。直到落座,才得以不着痕迹地挣脱了。 “道友随军征讨青唐,屡施道法,灵验如神,早就随着军中奏报送来京中。而今不仅是满城尽在传说道友法术神通,便是圣上也是不时提起,期盼早日与道友相见。”霍沙首先便是吹捧。 “不过些许小术耳!”翟南微笑捻须,话虽是如此说到,但心中对这形势倒是满意万分。 “总归是道友道法神奇,才能让众人信服,博取偌大名声!这里也无外人,道友无需谦让。”霍沙笑到,“实话说,我也是极为好奇道友在青唐之事,不如道友先与我讲讲。” 听他一脸期盼,翟南也不推辞,便是将青唐之行大致说了。当然那传教等诸般手段都是略过不提,即便是施展过的法术也只是略微一提,便是带过。 霍沙本也是知分寸明进退的,自然不会追问道泉如何施展的那些法术。这等施法细节可是各个修道之人吃饭的本事,如何能问出详细来? 于他这等熟知道经中各类传说,整日里都是拼凑文辞,夸张渲染各种法术效果的专业人士来说,只须听得一个名称,那后续的根本无需道泉来说。自能臆想杜撰出各种金光祥云雷电,诸般声光效果来充实修辞。 这边道泉刚刚讲完,霍沙心中已是大致明晓该如何向官家转述才能足够精彩,足够震撼。 看这道泉讲述中多是平白直叙,言语无味,霍沙当下微微一笑,移到道泉身边紧贴着坐了。凑到脸边压低了声音说到:“道友虽是法力广大,但若是这般面圣,怕是得不了圣心。” 这话说完,见道泉脸色微动,略有惊诧,便是得意地卖好到:“我道法虽不如道友,但侍候官家已有数年,于这中间略有心得。道友不妨听听其中关窍。。。” 道泉自然愿意听听,就见霍沙先是张望了一眼门外,便去掩了门户。再坐下来,先是饮了几口茶,方才将道泉刚才所说的,按着他的套路开始叙述。 “。。。当时,那天将就问:你是何人门下,为何施符相召?声音巨响,活脱脱便如打雷一般!” “贫道听得天将相问,急是回到:我乃那自然道中门人,此番正是要上应天数,为辅佐大宋有道之君而来。今日请得上仙来,却是祈求相助破了那青唐羌贼!” “那天将听了,便是礼敬到:原来是为着那长生大帝转生的大宋天子效力,区区羌贼本神便替你破之!” 虽说是在这道录院,顾忌着公务场合人来人往,霍沙不敢放开来演绎。但言辞动作均是极为夸张,面部表情又是极为丰富。生生得就将道泉所说的改编成一出话本。直听得翟南浑身都不自在,满是鸡皮疙瘩觉得肉麻之极。 眼见这越说越是离谱,翟南急忙打断到:“长生大帝转生?这话怎讲?!” “嘿!”霍沙见道泉诧异询问,又是凑到窗前张望一下,方才回首低声说到:“道友有所不知,官家前些时日得了一梦,有神人相告说其乃是上帝之子,号长生大帝。如今转生人世的。” 翟南听了,顿时汗然无语。 “道友知晓就好,切莫传与他人!”霍沙又神态神秘地解释到:“此事原是无人知道,官家只与贴身伺候的大貂铛略微提过。但被蔡相打听到了,便嘱咐着让我寻机在官家面前按此说话。” 又搂过道泉肩膀,霍沙说到:“这可是极好的事情!道友只消如此说来,便是与官家之梦相合,必然能得了宠信!若非与你素来相厚,我绝不能平白将这机会让与道友!” ps:感谢大家支持!这段时间遇到的麻烦还没处理完,我只能尽量抽时间更新。 第88章 谋划 第八十八章 谋划 当夜,依然是霍沙宴请,为道泉接风。宴后送罢道泉,霍沙却是没回道录院,径直到了功德坊一处大宅。 那宅院独占一条巷道,朱门外立着四个家丁,边上还有一队禁军守卫。沿着门前两座石狮往外又各有一排马桩。门前悬着的四个灯笼上均是涂金大字——“蔡” 那些家丁对霍沙显是极为熟稔,待见得他过来,也无需通传,便是迎了进去。入得内里自有人去禀告家主,不过片刻,便有一位元随出来,引着霍沙到了书房外。 这书房独占一处院落,庭中依着墙脚植有一丛细竹,又挖了一方水池载有几株莲花。而今正是开花的时节,随着细细晚风,碧叶之间数朵粉荷微微摇曳,伴着不时响起得竹叶飒飒之声却是暑气顿消。 霍沙在院中稍是等候,便见那入内禀告的元随得了主人吩咐,出来挑起竹帘,请他入内。 霍沙随即肃容整衣,一入门中,便是扑倒参拜,口中直呼到:“下官见过相公!”他虽是道籍,却又有官身,见礼之中便是用得属下礼数。 “起来罢!”端坐座上的蔡京也没甚表情,只是微微抬手示意。虽是年近六旬,但保养得甚好的他,依然神采奕奕。 霍沙满脸都是谄媚,起身之后,依然躬身屈膝。虽是立着,但他可是不敢俯视坐着的蔡京。故此不得不压低了身子,将头部尽量放低。躬身之余,又拼了命得抬起头来,做出一个仰视的样子。于是便在脖颈处猛得弯出一个大曲度来,直扯得他喉部阵阵生痛。 蔡京也不去管他,只是边读着手中一份文书,边随口问到:“可是有事?” “禀告相公,那龙空山道泉今日已是到了。相公此前吩咐过,待他入京,便是要来禀告。故此下官这便是来讨问相公可是有何吩咐?”霍沙垂首下去恭声答到。 “哦?!你可将官家之梦说于他听了?” “下官已是照着相公吩咐,与他说过了。”霍沙答到。 注意到霍沙语气中的些许异样,蔡京微笑到:“你莫不是因着本相将这讨好官家的大好机会送于道泉,心有不舍?” “下官不敢!相公如此安排,定有深意。”虽是如此说,但霍沙心中疑问不免流露。 “呵呵!”轻笑一声,蔡京沉声说到:“你可知真宗朝天书下降及圣祖降临之事?” “这个下官自然知道,乃是赵姓始祖九天司命天尊先遣神人托梦,并赐下天书《大中祥符》。”这乃道门于国朝兴起之发轫,霍沙身为道录于其中种种掌故自然明晓。“真宗皇帝改元大中祥符亦是由此而来。” “既是知道,那便应该明白为何让那道泉去说官家之梦。”蔡京说到。若不是看这霍沙这两年一意依附,使唤得颇为就手,不愿让他生出甚嫌隙心思,他根本就懒得解说。话说到这个份上,已是足够,若这霍沙还是不明白,那也不配他蔡京多费心思**。 霍沙虽说贪图富贵,沉迷声色,但终究是个机敏人物。又靠着道门吃饭,于道门掌故尽是熟悉不过。听得蔡京点拨,顿时便是明白过来。却是怪他只把这事当做一个讨得官家宠信的小事,哪知道蔡相竟是欲将这事做大,仿效圣祖降临之事。 那天书及圣祖降临之事,本是由道士王捷迎合真宗而鼓动,又有宰相王旦默许,偏是这两人于整件事中,至少明面上均未赤膊上阵。 这等事情虽是迎合圣意,必然也会有那不识趣的儒生拿些“鬼神乱力,子所不语”的话来反对。 而今,这蔡相必然是想学王旦的,待得官家明确表露心意后,只需相准时机,用些手段压住那帮腐儒,既可讨好官家,显示自家能力,又无需直面士人非议。而他霍沙身为随伺官家的人物,便如那王捷前辈一般,直接跳出来说这等事,落个阿谀名声事小,更是不免让人疑心是受了官家授意,降低了这事的可信度,反倒不如让这道泉冲在前面来得便利。只需处置得当,这事成了,在官家那里也少不得他的功劳;若是不成,自有道泉去担着非议污名。 略是思索,便是明白过来的霍沙,忙是做出感动模样,再次跪伏说道:“下官如今才是明了相公爱护之意。实在是糊涂之极!” 随即又猛磕几个响头,语带哽咽:“相公爱我之恩,霍沙永世难报!” 蔡京极是享受霍沙这般迎合,愉悦之余便再是深入一些。又说到:“那道泉在熙河青唐之时,颇有些神异之事,京中亦是得闻。由他来说,更是容易取信于人。” 站起身来,走到霍沙身边轻抚其肩,说到:“着眼需得长远,不可争利一时。而今圣上虽是有崇道之心,但却非是虔信无疑。若是此事能成,自然又是一番景象。你今日既是明白我之心意,那便好生去做,各种礼仪均需准备周详。待得道泉说动圣上,便照着那圣祖降临之事操办。” 霍沙得了吩咐,心领神会,便是退了出来。如今明白了蔡相公是要效法真宗朝故事,他自然心中全是振奋,决意将这官家的一场梦境,引做道门大兴的契机,更是他霍沙荣华富贵的大好机遇。 “霍道录!” 一路脚步轻快,正是抑制不住地心情激荡。还未出门,突听得有人呼唤。霍沙急忙抬头一看,却是蔡府大公子蔡攸,心思不禁就是一沉。 连忙收拾心情,露出笑脸,迎上拱手行礼到:“见过衙内!” “无须多礼!”蔡攸摆手到:“好些时日未见过道录了,前些时日与道录所说的那丹药可曾炼妥?” “这。。。”霍沙听他果然问到这事,便苦着脸应对到:“实在是尚未炼出,还请衙内宽限些时日。” 蔡攸顿时拉下脸来,神色不快地说到:“霍道录,你纵然做得隐秘,却瞒不过我去!京中满城的这种丹药都是你所炼制,便是那些教坊青楼也都是从你那进的货。偏到了我这里就说炼不出,莫不是哄骗于我,当我好欺不成?!” 霍沙心中只是叫苦,又不敢得罪,只得勉力解释到:“这等药物,本也无甚稀奇。奈何衙内所说非要能助兴几个时辰的,这其中着实有些难处。其中几味灵药殊是难得,至今尚未曾寻得齐全。” “你当我不知?你炼制那些丹药,都是借着为官家炼丹从大内取药。你何曾花过自己一文钱财买过药材?”蔡京不屑地说到:“大内甚么药材没有?便是没有,你只消说是为官家合丹所需,谁敢不替你寻来?” “衙内实在是冤枉贫道了!官家那里,贫道只敢进些滋补强体之物,何曾敢进这等伐命猛药?”霍沙急忙争辩到:“太医院中那些医官如何不懂得医理?我若是取用了这等药材合丹,他们定然是不许的!” “莫要强辩!那些医官现哪个不如今是与你联手捞钱?”蔡攸一甩袖子冷声说到:“我也不管你这许多!青唐那厢押解了许多羌人贵妇进京,我与伍月那厮有约,过些时日便要比拼。你赶紧想法帮我合出这药丸来,莫要令我丢脸!” —————— ps:好吧!宫里这些时日正在开大会,吵闹不堪,因此咱家出来采买一番。呵呵! 第89章 秘籍 第八十九章 秘籍 道泉此番依旧在上清储祥宫安顿。第二日一早,左右无事,便准备去替慢熊刷洗皮毛。 慢熊本是毛长,体态又是糠蠢,于这夏日自是汗出如浆。在龙空山上时有那苍老师每日里打理,倒还能维持个体面舒爽。但出得山来,道泉却于这等事上素不耐烦。按着他的心思,能骑的熊就是好熊,管它黑熊白熊。因此从乾祐到汴京这一路风尘下来,毛色早就污垢不堪,不知道的还道是道泉道长又换了熊骑。 今日也是这道泉兴致偶发,准备给慢熊洗白白,便先寻着管事的道人讨要了木桶毛刷,准备将慢熊牵到宫观后面的水潭边洗刷。 这慢熊独占了一处栏圈,待得道泉进来时,正依在那栏圈柱子上磨蹭止痒。眼见着主人拎着木桶进来,经过保罗调制,智商超越常熊的它,自然欢欣激动。顾不得绕行马棚出口,猛的便越过身前的围栏扑了出来。那寻常用来系马的栅栏如何经得起它这体重?顿时便是哗然倒地,边上的柱子也吃力不住,亦是崩断倒地。 于是,就在巨熊扑到道长身前献媚时,那马棚就是晃晃悠悠地轰然倒下。 眼见这场面,翟南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正是恼怒慢熊这夯货惹出事端,准备训斥一番时,就见那马棚散去的烟尘中竟然显露出一个人影来。 “呸!呸!”那人边吐着口中沙土,边是挥舞袖口驱散面前烟尘,不时还发出几声咳嗽。 好不容易蹒跚走出废墟,离开了笼罩的尘土,那人见到的就是院口一位道长倚熊而立,顾不得浑身狼狈,只是惊诧莫名。 翟南亦是惊讶着怎地突然从马圈里冒出一个人来,也不知是否被伤到了。仔细打量,不过是个十六七的少年。衣衫破旧,面目满是尘灰。 两人俱是惊疑不定,互相打量。那人眼光直在道长与熊之间巡转,翟南则是张望这人浑身上下是否有血迹伤痕。 此处如此动静,自然惊动了那宫观中的道士。不消片刻,就有数人急急赶到。 其中一人,显是有些地位的管事,眼见这马棚垮塌,自然误以为是站在废墟边上的那人所为。便是怒斥到:“周佳!你这厮怎地就弄出这等事来?!” 随即,也不待他回答,便是转向道泉,施礼到:“道泉道长可是无妨?呃。。。这个,没有惊到道长座骑吧?” 这道泉前番也在上清储祥宫中逗留了十余日,众人皆是知晓此人深为霍沙道录所看重,这次来京也是要面圣的,自是礼敬有加。而他那头熊亦是通灵,起初也是被围观过的,倒是不虞暴起伤人。但如今终是怕它受了惊,生出甚的不测,便也探问一句。 那慢熊却是神经粗壮,浑然没有甚惹事的自觉,仿佛这事与它无干,依旧在晃动着短小的尾巴,伸出舌头舔舐那木桶,边是哼哼唧唧,只是催促早些去刷洗。 翟南摆摆手示意无妨,又看那边,一身仆奴打扮的周佳,刚被呵斥一句,正讪讪不能言语。他也不是那诿过于人的,便是说到:“此事与这小哥无关,全怪贫道这坐骑莽撞,将这马棚撞塌了。” 又向那周佳招手,温声问到:“可曾伤到了你?” “没。。。没有!”那周佳虽是适才被那掉落的木柱砸到过一下大腿,正是疼痛,但如何敢说,只是慌不迭地回答:“小的未曾受伤。” 那管事的道人见没伤到人,便是松了口气。又看这道泉将事情揽了过去,便思忖着不过是个粗陋棚子,也不好让这道泉赔偿,只得改天寻人重新修整。 正是寻思就此散去,突然又瞥见那周佳犹自在那不知所措,突然就想起来,又是呵斥到:“你不在猴山待着,怎地跑到这马棚里了?!” 听到问话,那周佳便是一个哆嗦,张口欲答,却是一时寻不着甚借口,只是畏缩无语。 “你这厮!是不是又跑到这里溜号偷懒了?!本是看你流落街头,甚是可怜,让你看管猴山,算是给你口饭吃。哪知你终日就是懒睡,全无半分勤勉!上次发现你偷食喂猴子的面饼,尚还没有惩处,今日就一并罚你三日内将这马棚修整齐备了。若是到时未完,定然将你开销了,赶出门去!” 怒声说完,那道人又向道泉告了罪,便是出门。走到院口,又是转身喝到:“周佳!便是在这修理马棚,亦须看顾好那些猴子,若是有甚差池,必要重重责罚!” 周佳眼见那几个道人出了门,这才放松下来,便觉得被砸到的大腿根处疼痛难忍。勉力挪动两步,救忍不住呲牙哼哼。 翟南站在那倒是颇有些过意不去,毕竟是慢熊这货惹得事端。但听那管事道人所言,责罚周佳只是因为其惯是偷懒,还有偷吃猴子口粮的缘故,因此倒是不好说上什么。 但见到这周佳哼痛,以手揉动大腿,便知道怕是刚刚受的伤。于是就走近前去查看。 “小哥名唤周佳?”翟南见他有些站立不住,就伸手搀起一把,让其坐在一根倒下的木柱上。并出言探问,以缓和这周佳的紧张。 “正是!”坐下的时候扯动伤处,疼得咧了一下嘴,周佳急忙回答到:“多谢道长!小的不碍事的,坐得片刻即可,道长无需管我。” 翟南本就无事,否则也不会起意帮慢熊洗刷,眼见这周佳瘦小羸弱,又是因这慢熊的缘故受伤,怎好甩手就走?温言宽慰到:“贫道也无甚事。且解开衣袍,让贫道看看伤处。” 周佳如何就肯?!连忙推脱到:“真是不碍事的,道长无需看了!”边说着,边是用手捂住大腿根部,防备这道泉动手用强。虽是面部尘土遮掩,看不出红赭之色,但眼神躲闪中夹杂着各种羞愧。 翟南见得如此,明白这少年却是害羞,又见没有血迹渗出,料定不过是磕碰所致,便也不再勉强。只将慢熊招呼过来,从药箱中取了些外敷的化淤膏药递给周佳。 嘱咐了几句该当如何用药,又宽慰几句。正是要离开时,突然见那在边上趴着的慢熊就这会儿功夫,就在边上将几块马棚废料拨拉开,却是翻出一本书册来。 顺手拾取了,封面正中写的却是《睡功诀》,页脚处又有一行小字:敬录希夷先生妙法。 旁边周佳见了,顾不得伤痛,先是在怀中一探,随即神色大变。急忙勉强站起身来:“道长,这是小的所失!” “哦?!”翟南也无他意,想来也知道应是马棚垮塌时,周佳掉落的。但他却是头次见到这种东西,不免颇有些兴趣,便是伸手翻看。 但那周佳见了,却焦急万分,有心阻止,偏又不敢抢夺。盯着几步开外的道泉,面部表情变幻不定,先是焦灼,随即又显露狠辣之色,旋即转成畏惧不安,而两手更是不时抬起放下,身体颤动不止。 读得几句,翟南便发现自己实在是看不懂。因此只是第一页还算读了一遍,剩下的只是随手翻过罢了。 总共不过二十余页的样子,挑了几页翻翻,都是些拗口晦涩词句,翟南便是放弃了探奇的心思。 转头看向周佳,却见他眼睛直盯着那本《睡功诀》,身体微弓,一幅跃跃欲试的样子,只是尚未下定进行一搏的决心罢了。 翟南见状先是一惊,虽即想起那各种小说中,但凡得了奇遇的,不免都是这般心态。他这神棍于这等东西自然是不甚看重,但于这周佳而言,却与那绝世秘籍无异。周佳怕是满腔期冀,各种雄心,千般幻想,万类奢望尽是寄托于这簿册之上。 为免得这厮按捺不住,上来拼个鱼死网破,翟南急忙将那书递到身前。尚还绽出一丝笑容到:“小哥竟然识字?” 周佳赶紧用手抢过,又急匆匆塞入怀中,再退开两步,周佳这才稍稍安心下来。但犹是露出戒备神色,答到:“曾是读过两年族学。” “呵!看来小哥必然有过一番机遇!”翟南笑道,又有心探问这丹道修行的体验,便问到:“方才拿管事说小哥日日懒睡,莫非便是因为修行这法诀的缘故?” “这却是与道长无甚关系!” 周佳见这道泉颇有缠问之意,心中戒备又起。心下盘算着,这道泉适才只是随手翻看了几页,想必是没看到什么,倒是无需担心。 但如今自己身怀此书的事被其知晓,若是泄露出去,怕是就有人惦记谋取。这道泉有这巨熊傍身,想杀其灭口怕是难行,还是赶紧逃遁方好。 想到自己历经坎坷,好不容易得了奇遇,将将觅得一安身之处,只待修行有成便可纵横天下,偏有遇到这道泉坏了自己好事。心下便是平添一份愤恨。 心中思量一定,更无心与这道泉应对,只是恨恨盯了眼道泉,就于地上寻了根木棍做个支撑,强忍着伤痛,步履蹒跚地离去。 只余下道泉一脸无奈,默然伫立。 第90章 算计 第九十章 算计 出了这么档子事,翟南也没了呵护慢熊的心思,只是拉到水潭旁让它自己打几个滚,差不多弄干净了就算糊弄完事。 既然是马棚垮了,也不好意思再让管事另腾地方,便是扯着慢熊回到自己所居院子,让它暂在庭中打地铺。 当日下午,霍沙却是赶来找他,待得迎入屋中,奉茶坐下。便是从怀中取出一叠纸张来。 “道泉道友且看看这个。”霍沙双目通红,脸上尽是掩不住的疲惫,但神情倒是振奋。 翟南眼看他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便伸手接过,细细看来。 读得几句,竟然全是各项礼仪布置,分明便是一场大醮的安排。翟南这半路出家的假冒神棍如何懂得这些道门科仪?便是自然道的那些祈福传度典仪也尽是他自保罗数据库中东拼西凑出来的。 但总是不能对霍沙说自己不懂,无奈间只得妆模作样地看了起来,不时还要轻轻点头,做出一副甚为欣赏的模样。 好不容易以一个差不多的速度将这份不知所云的东西翻完,翟南这才张口问到:“道录这斋醮端是严谨宏大!” 霍沙闻言不禁自得笑到:“这贫道可是熬了一夜,方才拟出的。以《天庆道场醮仪》为主,并参用《太上正一阅篆仪》、《洞神三皇七十二君斋方忏仪》等科仪。正是合用受领天降符诏。” 说完这句,见道泉神色困惑,又解释到:“待得道友面圣,以官家乃长生大帝降世之事进言之后,贫道便准备建此斋醮,请官家受领符箓。” 虽是昨日里得了这霍沙透露消息,翟南也只是觉得皇帝这梦境可以利用而已,至于如何去说尚是没定下主意。才隔了一夜,霍沙就拿出这样一份东西,显然是要做出偌大声势来的,他不免就感觉这等安排来的太过突然。在全无准备之下,颇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 眼见道泉惊诧莫名,霍沙心中咯噔一下,急忙问到:“可是有何不对?” “这份典仪科仪是极好的,只是贫道却未想过为这官家所梦之事,竟是弄出如此阵仗,着实出乎贫道意料。”翟南想了一下,决定还是摊明了说为好。他虽是没有思虑清楚,但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按着别人的套路走的感觉却是让他甚不舒服。 “嘿!此事非但是道友进身之机,何尝不是我道门大兴之机?”霍沙笑到,“如此良机岂能放过?道友可曾知晓本朝道门是如何兴起?” “哦?!这倒是不知。贫道在山中潜修,久不闻世事。”道泉依然用这套来掩饰自己对道门的无知。 对于道泉坚称自己在山中修炼两百年的事情,霍沙是断然不信的,而且从来都认为是个非常拙劣的故弄玄虚的把戏。只不过而今跟着道泉算是盟友,只能捏鼻子认了,不在这等事上纠缠。 霍沙便是只管说自己的:“本朝初建之时,天下已是久经乱世。自前唐以降,道门势微已久。到真宗朝时,仅有剑南江西数地稍有基业。直到圣祖降临天书下降之后,真宗皇帝遂改元大中祥符,诏天下州县俱建天庆观,自此方有兴起气象。数代之间,又有异士名道迭出,俱得朝廷崇重,方有如今局面。” 随即,霍沙又把那圣祖与天书之事详加解说一番,翟南方才明白,原来按如今的官方说法,这轩辕黄帝竟然是姓赵的,就是老赵家的始祖,还有个封号为九天司命天尊。 听完之后,翟南顿时觉得这当今官家梦到自己是玉皇大帝之子,长生大帝转世倒还不算太过离谱。 看道泉在那轻轻点头,作恍然状,霍沙知道有这等前贤事迹在先,道泉已是没甚抵触。便是乘热打铁到:“哈哈!如今这良机实在不逊于那天书之事,道友若是能好生把握,道门大兴必然无疑,道友之名必然流名千古!” “都是道录帮衬!”道泉虽说弄明白了这霍沙的思维逻辑,但却还是不明白他的打算:“只是不知道录准备如何振兴道门?” 霍沙先是踌躇一阵,随即断然说到:“我欲奉请当今官家就道教教主之位!” 跟这霍沙相识说来也有段时日了,一直以为不过是个圆滑之辈,因贪图世间富贵,恬不知耻地巴结权贵,又有那喝花酒,交基友,水旱两路俱是不忌等诸多癖好。故此,翟南一直不甚看重,只是虚与委蛇,拿他当可利用对象而已。但今日听得他的打算,竟然也是胸有机枢,见识明白的人物。 宋朝的道官系统里,道录院说是统管天下道门,其实不过是个空衔罢了。但凡各大宫观,皆有朝中重臣任着宫观使。一概事务道录院都是插不上手的。而各州县的道正,也都是由着各地守臣举任,道录院不过是记载备案罢了。唯一真正的权柄便是掌管试经,但朝廷也是严格控制着度牒发放数量,更是定下每十年才举行一次的规矩。 所以,这道录院每日里的差事,就是操持各种琐事,满足从皇帝到朝中达贵的各种跟道教沾边的需求。比如做几场法事,炼些丹药之类。 而天下间的道门,也都是分隔涣散。不仅有各流派之间的差别,也因为行政区划的分隔而产生了地域之见的差别。例如,那乾祐县道正陈庭郡,身属上清派,但茅山对其的影响几近于无。 若是真能按霍沙策划的,让当今皇帝兼了教主之职,那一切必然是大为不同。借助着朝廷的力量,道录院便能统合道门,成就道廷的作用。道官系统就会从朝廷制约道门的工具,转身一变,成为道录院统帅天下道门的根基。 这一步棋,当真称得上惊世艳俗的妙招了! 可惜,道泉不肯答应! 一心要建立龙空山道统的道泉,以及那狂热追求永生的保罗,怎么可能坐视这道教教廷落于他人之手?! 宣示完自己的谋算后,霍沙就一直注视着道泉。就见他先是震惊,随即又陷入深思。霍沙心中不禁暗自得意起来。 任你这道泉有些手段,能耍出些法术哗众取宠,但终究不过是个山里跑出来的乡下道士。论到这等大事筹谋,还是得靠我霍沙这种深思远虑的大智慧! 自结识这道泉以来,虽说相处甚是和睦亲近,但平起相交的味道更浓,终究不能说就是心腹铁杆。今日乘机将这谋划摊了出来,也是一个将其慑服的机会。 先示之以恩义,笼络其心;再展示实力,夺其心志。霍沙觉得自己拿捏的还是很好的,并对自己的成功深信不疑。 “道门大兴在即,道友当助我一臂之力!日后荣华富贵你我共享之!”霍沙加重语气,摆出诚恳姿态说到。欲图在道泉心志摇动之时予以最后一击! 殊不知道泉在震惊之余,心中全是想着该当如何败坏其谋算,又该如何窃取其果实。 “道录思虑深远,着实令人叹服!”道泉起身肃立,躬身而礼,郑重其事地说到:“承蒙道录如此信重,道泉深感于怀!” 霍沙听得道泉如此话语自是大喜,长笑起身,亲热的扯过道泉的手,轻轻拍抚:“道友法术精湛,只要你我同心,何愁大事不成?!” —————— ps:发现七人名单中没有我,再翻205人名单中也没有我,只好灰溜溜跑来码字更新了! 第91章 道学 第八十八章 道学 霍沙感觉不枉费自己一番幸苦,收服了道泉,便扯住道泉,喋喋不休地畅谈自家理想。全是待得那当今官家就道门教主之位后,该当如何举措。意欲整顿天下各支道派,一统道门,再将那西方佛门尽数禁绝了,和尚尼姑全都改成道士女冠,各地丛林尽为道门宫观。 正谈得兴奋,突然就听门外有人打扰。 “道录!”进门的正是那上清储祥宫的管事道人,匆匆进来,发现道录也在这道泉房中,却是出乎意料。只得按捺住了身形,先是向霍沙行礼。 霍沙身为道录,京中数处道宫正是归他直管,眼见这道人脸色惶急,便是问到:“何事如此慌张?!” 那道人本是来寻道泉,但这该管的上司问话,也不敢隐瞒,只得呐呐说到:“回禀道录,是宫中一个杂役小厮没了踪迹,刚刚去寻却发现房中物件都被席卷一空,因此便来向道泉道长打探一番。” 霍沙听了,瞥一眼道泉,见他也是茫然,便大感奇异:“走失了杂役,如何来问道泉道长?” 管事的道人又答到:“那杂役名唤周佳,平素最是惫懒不过。今日早间,又是在道泉道长那坐骑栏圈里偷懒,恰是被我等抓了个正着,道泉道长也是在场的。当时我定下处罚后,便是离去,如今不见了人,便是想问问,我等走后那周佳可是曾与道泉道长说过甚?若是有个迹象,也好去捉寻。” 翟南在旁听得这番问答,就明白是那周佳潜逃,便将当时情形说与霍沙听了。随后笑到:“这周佳多半是怕有人谋夺他那《睡功决》,这才跑的。说起来还是贫道多事的缘故,才惹出这般事情。” “《睡功诀》?”霍沙思索片刻,说到:“记得《吕祖全书》中有卷功法唤做此名,倒是不甚稀奇。” 翟南如何知道这周佳所得是否出自该书,只是轻轻点头,默然不语。 霍沙又想了想,觉得不算甚大事,便不以为意到:“可曾丢了甚其他物件?” “除去那周佳房中几件杂物,也就是由他看管的几只猴子一并被带走了。也不值几个钱。”那道人见霍沙语气轻松,心下也是松了口气。他管着这宫观里的事,出了这等纰漏,怕的就是被责罚了。 霍沙本来正跟道泉谈得兴起,被这道人打扰了,心下甚是不耐。发觉不是什么大事,便吩咐到:“算了,不过是几只猴子罢了。那本是为着官家修建艮岳预备下的,回头再买上几只便是。那周佳既然走了,也无需纠缠,传出去反倒被人说是宫观看管不严。” 那道人听得霍沙这般说话,自然庆幸,更不会给自己寻麻烦。急忙应了,躬身退去。 翟南正是被霍沙的打算搅得心神不安,觉得自己建立龙空山道门教廷的打算竟是有被这霍沙截胡的危险,哪耐烦听这霍沙继续吹嘘他的宏伟蓝图? 待得那道人退下,霍沙嘴角欲动,似乎又要继续滔滔不绝,便是急忙出声到:“这周佳之事虽是小事,但贫道看来,却是表明我道门欲要大兴尚有欠缺之处。” 霍沙听了,惊诧到:“道友此话怎讲?” 翟南稍微组织了下语言,方才说道:“那周佳偶得了份功法,其实不过是份寻常之物。但其视若珍宝,宁肯逃亡也怕人谋夺了去。究其缘由,实在是因为我道门典籍流传不广,寻常人难得一见。” 随后,又正视霍沙,加重语气到:“若是寻常人连道经都读不到,道门大兴又从何说起?而且,如今天下所传道经何其繁复,间中参差不齐,鱼目混珠者甚多。道录欲要光大道门,这修整道经,广传于世的事情却是必须要先做的。” “道友果然高见!”霍沙听了,哈哈大笑到:“诚然是英雄所见略同!不瞒道友,早先我已就此事奏明圣上,如今这道藏已是在修撰之中了,待得修撰完成,便是要刊行天下,各州县道观都要分发的。” “哦?!”道泉想不到这霍沙竟然有此见识,心中更是忌惮几分,口中却是奉承到:“道录原来早有安排,真是深谋远虑!。” 霍沙对这奉承显然受用,又觉得此事更是让这道泉归心几分,不禁得意到:“呵呵!朝廷诏令端文殿学士黄裳负责此事,就在道录院中设了书局。这位黄学士可是昔年的状元郎,极有才学,并是深谙道门经典,改日得空,我便领道友前去拜访结交一番,亦是快事。” 见得这霍沙如此兴奋得意,翟南自然识趣,更加是奉承了几句。 两人言谈相得,翟南突然想起自己的盘算,便是做出一副拾遗补缺地姿态,出谋划策到:“若只是分发各道门宫观,即便是供人随意阅览,怕是那愿意去读的人还是有限,除非本身便是心向道门的。” “这却是无法,总不能逼着世人去读吧?!”霍沙对此也是无奈。 翟南装做深思一番,这才谨慎出言到:“贫道倒是有一法,若是能成,这世上读书之人泰半都要寻着道经来研习一番的。只是举措甚大,恐难施行。” 霍沙急忙问到:“道友且说来,我等一起参详一番便是。” 翟南也不直接说出想法,反是问到:“道录可知这儒门经典为何遍为人知,莫说那读书识字的,自发蒙之后便是习诵,即便是那目不识丁的尚且能颂上几句?” 霍沙见问,皱眉答到:“自然是因为这儒门被奉为圣人之学,学问正朔。” “圣人之学?嘿!”翟南轻笑到“这孔圣人纵然备受尊崇,莫不是竟强过三清玉皇不成?” “这。。。”霍沙一时之见竟是被问住了,不禁思量起来这孔圣人与道门三清谁更尊贵的问题。 翟南见这火候已到,也不再卖关子,直说到:“不过是朝廷以此取士,入得儒门,便有官做罢了!” 这种事本来不过就是层窗户纸,一捅就颇。霍沙这等心思灵巧的资深神棍,如何不懂得世人俱是趋利而行的道理?至于那等有理想的,信念坚定的,总归是少数。 霍沙恍然到:“道友的意思莫不是要劝得朝廷以道经取士?”说完之后,又是摇头到:“此事甚难,朝廷官员尽是儒生,如何能同意此事?” 他混迹于这权贵之中多年,能争取到朝廷修撰刊印道藏,已是由于他极大的努力了。全靠着平素里给那些达官显贵们传授那长生秘法,奉献房中秘药,更不用提那陪上的笑脸,方才积攒起人脉资源,还赶巧着当今官家崇信道教,这才能推动着将此事办成。 要是提出将这道经与儒门经典并列,一同作为取士做官的路径,那便是与天下读书人为敌,抢夺他们的饭碗了。任凭那些官僚如何对道门心有好感,那也是断断不会支持此事的,更是要反目为敌才是正常。 “现今,虽说朝廷也有授医官、道官、乃至工匠官职的,但仅限于数个职司,只有那儒学取士方能为官主政。即便是那承父辈功劳荫补的官员,在差遣安排上都比医官道官强上许多。”霍沙叹气到:“道友这法子虽好,但定是行不通的。” “道录莫要急于定论!若只是如此,贫道这也不是主意了,不过是臆想罢了!”翟南正身说到:“而今朝廷以三舍法取士,这便是机会!” “道友的意思是?”霍沙有些不解的问到。 “明言以道经取士当是不可行,但若是只在太学中增设一门道学,想来要容易上许多吧?!” 第89章 访客 第八十九章 访客 ?送走一心想干出一番大事业的霍沙,翟南枯坐房中,满是纠结。 如今他与霍沙可算是在整合道门,建立教廷的目标上有着共同利益,但双方却是彼此截胡的关系。偏偏现下还需要相互依赖,翟南需要借助霍沙在朝廷中的身份及关系,而霍沙则倚重于他的神奇“法术”,以坚定当今官家对道门的崇信。 若是翟南真是按着霍沙的剧本演出的话,利益的大头必然是被霍沙拿去,毕竟其有着道录的现成身份,并在京师钻营多年,深得官家信任。想必霍沙便是依仗着这点,想着自己搭台,而让翟南出场唱戏。客串的明星虽有人气,但获利最丰的还是掌握门票收入的院线老板啊。 有心跳票罢演吧,又与翟南自身利益违背。毕竟在目前阶段,自然道总是需要得到世俗政权的认可和扶持的。这就决定了翟南必须在觐见时尽力跳好大神,讨得当今官家的欢心。说穿了,霍沙要求翟南额外做的,也就是在面圣时多加一句,当今官家是长生大帝转生罢了。有了这个由头,霍沙便可借机劝说皇帝兼任道教教主了。 翟南当然可以选择不说,但这么做并无意义,霍沙还可以找其他人说这话,反而平白惹恼了霍沙而已,只能算是损不到人反而害己的下下策。 道泉道长**辗转反侧,满脑袋里都是霍沙的身影。折腾半宿,这才一拍大腿,发狠到:“你霍沙不就是因为我道泉法术夸张,这才借我的嘴说出来吗?既然推脱不得,那便反其道而行,把这戏演得过火!” 在他原本的时空中,大多数影片,往往导演的名望也会被拿出来作为宣传,而影片的成功也泰半归功于导演。唯独一种片子,导演却是毫无存在感,让人留下印象的唯独有那**主角。 攥紧拳头,决定下以出位演出以达到喧宾夺主的效果,道泉烦躁的心情平复下来,方才睡去。 不提随后几日中,那霍沙忙着到处联络同道,商议如何成就大事。 道泉只是静静藏身于住所处,精心筹备演出戏目并暗中算计着霍沙。这日午后,道泉正自默默念诵着准备面圣时的讲稿,就有人来通传,说是有一位居士上门拜访。 拿过那张名帖,上书无漏阁金求德,却是想不起来曾认得此人,亦不曾闻甚的无漏阁是何等所在。但总归是人家诚心来访,亲自上门,总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不消一会,便见一执事道人领着一中年进得院来。只见此人生了一张黄蜡脸,五官倒还端正,一袭青袍,神态从容。 来人见得道泉迎出来,也不需那执事引见,便是笑到:“想必是自然道掌教当面,本人无漏阁同道金求德,冒昧来访,见过道泉道友。” 此人虽是巧笑连连,偏偏道泉心下一紧,只觉一股说不出得戾气。 连忙上前,稽首回到:“道法自然!贫道正是道泉,居士先请坐了,待贫道奉茶。”他见这人却是俗服打扮,又是口称道友、同道,摸不清底细前,便是以居士相称。 道泉乃是上清储祥宫的贵客,如今又是声名鹊起,眼看着就是要得了官家**信的人物,这等端茶倒水之事自然有那当值的道人去做。 等到两人分了宾主坐下,那厢里便奉上茶来。却是用得道泉自带的炒茶,取水泡了,倒比那茶汤来的便捷。 那金求德先饮了一口,随即半是迎奉的说到:“道友真真好雅致,便是这茶也是淡雅如斯,清香扑面。本人此番却是来得对了。” 道泉谦让两句,随即问到:“贫道久居山野,孤陋寡闻,却不知居士这无漏阁是何等所在?” “呵呵,不怪道友不知,这无漏阁原是我等一干散修清谈论道的所在,既非名观丛林,亦非宗派所在。比不得道友那龙空山,人间福地。本人前些时日路过西京,闻得满城尽在谈论贵山仙地,特地绕道前去拜访,却不得山门而入。昨日刚入京来,便闻得道长在此,故此特来一会。” 道泉仙法平熙河,这些时日里已是传遍了从京西到汴梁。在那坊间传闻中难免夸大,添加许多想象,只仿佛整个鄯州都是道泉一人烧了几道符便替大宋官家取了回来一般,当然,也少不得那**巨熊的功劳。那乾佑县又是西京京兆所辖,所去不远,自然颇有些好仙有闲之人前往龙空山朝拜游赏。龙空山本就是道泉为了吸引眼球,特地弄出来的“人间仙境”。那些人回来后,自然把所见所闻拿出来炫耀,什么满山奇葩,异兽遍地,直夸得直如那海外仙山。 道泉听那金求德如此说,倒有些自得这等效果,觉得不枉费自己说服保罗投资。但想来此人总不会专为爱某山,便非要见他道泉。 于是又探问着:“居士此来不知有何教我?” “不瞒道友,本人于这气运之学上颇有浸**。那日里去龙空山看了,顿觉得该山气运非常,又听闻许多道友点化此山的传闻。便生出与道友好生谈论谈论此道,还望道友多多赐教。”金求德提到气运时,神采又是不同,眼中精光逼人,只是盯着道泉。 翟南哪懂得什么气运之说?连忙说到:“贫道素来不习此道,委实让居士失望了。” 金求德闻言,不禁皱眉到:“道友何必如此推诿?!旁人看不出来,我却是瞧得分明。你那龙空山,前有缓坡,后有峭壁,分明就是座断背山。此等山势竟然在道友所居下,气运如此兴旺乃至妖异。若非道友身谙气运之学,费心点化,断断不会如此。我这段时日里,总听道友如何品性高洁道术灵验。难不成也于那些宗派一般藏私自珍吗?” 这话说得后来,金求德语气已是颇为不耐,而神色间满是失望。旋又说到:“我也不白向道友讨教,自然会将本人所学倾囊而出。道友与我各有所益,何乐不为?” 道泉听得这番仿佛风水之学又似谶纬的言语,只是全然不知所言何意,唯独明白一个断背山。眼见这金求德颇有不悦,心中暗觉此人有些不知进退,一味强求,只得随口应付到:“贫道宗门素来不重道术,只重传教度人。故此不与非同道之人议论修习之法。并且,贫道确实不曾习学甚气运之术,想来居士怕是有所误会了。” 那金求德眼看这道泉言辞恳切,不似作为推托,不禁心下大为疑惑。沉思一阵,突然问到:“道友言中,贵宗只重这传教度人?” “确实,我自然道惟以教化众生,引为信徒为积攒功德之途。”道泉说完,又取出一本教典以为凭证。 金求德接来翻看良久,不时停下深思。倒把道泉这主人晾在一旁。 道泉心下颇有些不耐,但这金求德虽有些许失礼,倒还谈不上恶客,他也不能失了自家风范,就此赶人出门。只得无奈在一边陪坐,心下暗道,日后且得端些架子,不可妄自菲薄,随便与陌生人说话。 好不容易捱到金求德翻看完毕,道泉急忙说到:“居士自可取此教典回去研读,此乃我宗门教义根本。确实没有甚的气运之学。” 言下之意其实不外是期盼此人尽快离开。 “哈哈哈哈!”金求德一手轻拍那教典,开口大笑数声:“道友却是个实诚人,本人相信道友并无诓骗就是。我已是明白,贵宗气运不在道友施展道术点化,而是全因贵宗一心度人上那断背山所致!” “度人入教,果然是聚集气运的妙法。合该贵宗显出大兴气象!”金求德赞叹到:“枉我苦研气运数十年,也开门纳徒,聚合同道,但不过都是供做驱使助力而已。却未想到这广为传教之法,今日与道友一席长谈,确是茅塞顿开。妙哉!妙哉!” 旋即起身,拱手告辞。 道泉这才舒了口气,结束了这莫名其妙的会谈。随即送到院口,以全了待客之礼。 迈步出到院外,金求德突然转身说到:“道友留步,本人却还有句话要奉上,便当是感谢道友今日指点之恩了。贵宗眼下气运极盛,但只怕镇压不住,反倒有害。道友且还小心为是。” 说完便是转身径自去了。 只留下道泉愣在门口,心下疑惑,莫非今日早上起榻姿势有误?! 第90章 治民 第九十章 治民 ?且不说翟南在京中周旋于权贵之间,阴谋建立教廷之事。 自打道泉赴京,徐守信便受托料理着自然道教团诸般事务。他已是成名数十年,又得了朝廷推崇,有封号在身,肯委屈帮着自然道打理,一是着实喜爱这龙空山色,预备着在此颐养天年,当然,若是能熬过十年去,他心里还惦记着就近观看那道泉遭受天雷劈的大劫。另一方面,则不外是内心那点期盼道门大兴的执念。 正如他当初与道泉相识时便知道的,这所谓“自然道”其实于经义上殊无可道之处,但偏就因为这只奉习五千字文等三经,却将天下道教各宗的教义争执消于无形。并且,看那道泉的心思,虽然只将上清、玉皇等系道经当做世人造制,却也并不一味强行排斥。此般作为,正就是合了所谓“求同存异”的精要。 以此为基,再有了这自然道那专门传教的套路,便让徐神翁感觉有了整合道门各宗,一并发力振作的契机。这才有了他邀来左近友好同道,拼凑这自然道教团的举动。 其中,与那壶中子的楼观道联宗之事,更是他的试探。若是能成,则其他天下各宗皆可如此嫁接。因此,自打从从道泉那里得了一干许诺,他这些时日里,便在不断劝说壶中子等人。 王老志,王仔昔倒是爽气,他们本来就没甚正经宗派,不过是得了自家师傅的传授,这些年又带了几个弟子罢了。见得这龙空山的气象,而条件也是如此宽松,自然没了二话,随即便由着徐神翁安排,开始在那天庆观、闲云观、和即将建成的自然灵虚观石丰下院轮换着讲经说道,熟悉各处信徒等事。 而徐知常,虽是道门,但专情于绘画之学,只想着有个让他专心向画,安心授徒的地方就好。虽说并没表示加入自然道,也基本不参与传教这等事情。但平日里尽心主持石丰的诸般营造,还将弟子陈雷遣去教授那些收留的孩童。倒是颇有些乐不思蜀,在龙空山中安顿下来的样子。 至于癸变泉师徒,虽说道泉已是决议要收纳进龙空山,只等他自京中回来再办授箓仪式,但徐守信却是颇为看不上眼,只是打发着与慕容鹉、王豆腐为伍。预备着将来就安顿在这石丰下院当个知客道士。 偏是他最为看中的那壶中子,一直没有个明朗态度,让徐守信有些困扰。 但徐守信也是知道,壶中子并非那抱残守缺一味守护家业的心思。而今官家崇道,也是有心振作。又想起道泉临走之时叮嘱过的刚刚改名为西宁的鄯州之事,这一日里便将壶中子请来商议。 “前番那道泉对与楼观联宗之事也说得明白,道友又在这龙空山中待了不少时日,诸般气象应是明了在心。莫非如今还是不能决断吗?”徐守信年岁较大,辈分又尊,当下便是直入主题。 壶中子给出一个苦笑,坦诚地说到:“不瞒神翁,贫道倒是颇为意动,但念及楼观数百年的传承。心中颇有些不安,委实不敢草率。而且这等大事总得顾及到我师姑,即便决心联宗,也得想个妥善法子说服她老人家才好。” “道友所想也是寻常,你师姑虞仙姑那里,也是需要好生商议。但老夫这里却有个想法,还请道友考量。”徐守信捻须点头,缓缓说到:“道泉道友此前随军征平鄯州,于军中和羌人中传教颇有成效。但因着朝廷相召,这才匆匆而返。但鄯州那里传教之事却不可无人主持,他本待是要让王豆腐前往,却被老夫拦下,建议请道友携着慕容鹉前往主持。” 壶中子闻得此事,不免诧异:“这。。。。” 徐守信也不等他推托,直又说到:“我也知晓,道友还未入龙空山中,却又诸多不便。但一是自然道而今草创,人手不足,须得依仗道友帮衬。此外则是,我见道友迟迟难下决断,不如就去那边看看,见识一番道泉传教的手段,说不定便能拿定主意了。道友以为如何?” 听徐守信如此说来,壶中子思量再三,倒也觉得不失为一个机会。龙空山倒是一派兴旺,终是砸了钱粮下去才能建起这偌大宫观,但开宗立派的根基却是不在于此。这些时日里,他也听多了这道泉的道术灵验的传说,但总归是没有亲见。亦曾感觉这自然道德传教手段颇有效应,但若亲眼看看那从未信道的羌人被这套手段教化的效果,无疑更是确切实在。 意动之下,壶中子便应下了这差使。隔了两日,便领着慕容鹉及自家徒儿风闲,一行人离了龙空山,径直往青唐而去。 三人皆是道人装束,都有度牒在身,也没人来为难。一路无事,数日间便是到了宗哥城。 这年代也没个电话手机之类,甚至连邮政系统都没有开放给民用。所以也无法预约,三人只得进城后一路寻人打探,这才找到得熙河谐道营的所在。 谐道营如今场面仅次与城守府,占了相连的几处院子,又将隔墙打通了,分在各院处理驻军和羌人教务。 被道泉委托暂领全青唐区域教务的许多,不过是十八九岁年龄,若在翟南原时空里,尚忙着玩游戏看小说打发大学时光。如今却是赶鸭子上架,既直管着宗哥,又要遥控着西宁的吉恩和解二等人,自己还兼着驻军医官的差遣,整日里直忙的团团打转。 他突然听闻龙空山宗门来人,急急赶出来迎了,便如见了娘舅一般。他与那慕容鹉早就认识,有他引着见过壶中子,问明来意,顿时如释重负。请几人稍事安顿,当下便开始介绍如今这青唐教务。 廓州举城降服后,兵不血刃的王厚、童贯领军还驻青唐腹心之地西宁,也就是先前的鄯州。如今宗哥城中依旧由着河州知州刘仲武管事,虽然用不了多久,朝廷议定了此番西征的功劳后,他必定有所超迁,但现在这城中还是他说了算。 刘知州本是领军的武将,虽然挂了个知河州事,但也明白自家乃至后世子孙的功名泰半还是得靠军功。所以,在得了道泉许诺将来传授那千里传音的道术,将儿子送入自然道后,便对谐道营传教格外照顾。 有了他的照拂,谐道营行事自然方便。这段时日里,羌人带路党政权愈发稳固,而在入了自然道,分配私产和缴纳税赋时可得优惠等措施下,除去少许顽冥不化的,大多羌人尽是被自然道收为信徒。 且不说这些羌人有多少是真心崇信,但凭这信徒所占比重而言,已是成了这宗哥城周边,羌人胜宗部的“国教”。在各村坊的信徒监督下,即便不信的羌人,也没有胆敢说自然道的坏话的。否则,由王铁锤和李云吞所领的羌人护教队,自然会寻个由头弄得他家破人亡。 如此一个集治权、信仰、和武力于一体的机构,又有城守默许,自然就渐渐成为宗哥城的实际统治中心。纵然说民政尽归了城守衙门处置,但一切有关羌人的头领推举,红白喜事,乃至私事纠纷处置全然被谐道营统揽。即便是基本上全是驻军的宋人里面,谐道营也通过日复一日的传教,渗透泰半。 而在西宁,自李云吞和巴比波那一场大闹,羌人原本的统治结构已是土崩瓦解。虽是因为王厚的阻碍提防,不像这宗哥城一般明目仗胆,但也渐渐将羌人聚拢到自然道的旗下。 至于新降的廓州,既是有着王厚刻意控制,加上道泉走后,缺了核心人物,自然道却是无力渗透。只是有着随军驻扎的谐道营在军中维持着传教而已。 壶中子听完这般情形,终归是初来乍到,许多关节尚未明了,当下也不多说。随后几日里,只是让许多陪着,探访了一番城中各处自然教传教的诸般事务如何处理。 等到粗略看过这自然教在宗哥的基业,壶中子心中颇为震撼。他却从未想过,道门竟然可以如此深入俗世。 特别是那些羌人,本也习惯了有萨满巫师,或是称为苯教的,与头人共治部落,加上心思本就单纯。如今有了自然道,又是各种传教手段花样百出,羌人毫无困难的便遵循起那些五日一沐浴,一月一扫屋等自然道的规矩。每逢讲经,更是不肯错过,讲完经后,往往便成了部落里开会议事得时候。有些虔诚的羌人,即便是有病在身的,也要家人背负着到道场才行。 壶中子这日里发现院中还有个后花园,便在晚饭后到此散步消食。但心中总是想着这些日子里的所见所闻,不由心生感慨:“如此这般,纵然是另有头领管理那农事、税赋等俗务。这自然道于信徒,与那官府治民也是相差仿佛,威权更是甚之有余。” 他本是个自小就入道门修行的,虽是期盼道门大兴,但对自然道这等编民而治的样子心中颇为惶恐。只觉得与他想象中,道门大兴后众生逍遥,羽冠往来的情形全然不同。 突然间,就听有人喝道:“谁在那里?!”语调怪异,发音含混。 壶中子得这一声惊醒,才发现这后花园昏暗,自己又是满腹心事,不觉间竟是步入一处偏院。而眼前,正站着一位女子,金发碧眼,实在是说不出得怪异。 壶中子也曾于各地访道,算是见识广博的,但却从未见过此般人型生物。便是那羌人,也不过是肤色黑红,服装与宋人不同,但大体形貌眼鼻发色等均无太大差异。 因此,在这昏暗院中,突然遭遇之下,由不得壶中子不心生警觉。更何况,此地还地处异族所居的边陲。下意识间,便伸手将他那壶中短剑拔了出来。同时嘴里喊到:“你是何人?!” “啊!”就听那女子发出高亢尖叫,然后迅即反身扑入屋中,并大声示警:“一个持刀老婆婆闯将进来啦!” 惊慌之下,怕是连自己的母语都忘了转换回来,还是继续用适才说的宋话。但却顺畅标准,字正腔圆。 第91章 接触 第九十一章 接触 ?夜里的女子尖叫,自然迅速的引来旁人。 壶中子自那女子冲回屋内,便已知晓必然是场误会。但却不得不留在原地等待解释,免得落个施暴未遂,落荒而逃的罪名。 屋中人始终没有露面,而赶来的谐道营自然道童行们也非常奇怪的只在院口,却不踏入其中。只有那慕容鹉和风闲闻声寻来,进了院子陪着壶中子。直到许多匆匆赶到,方才化解了几人被众人自屋内,院外双重围观的尴尬。 “大家都散去吧!”许多稍加询问,便先让围拢的人们散去,随即向壶中子解释到:“法师,此间所居的,乃是掌教所收的一个女弟子。因为身份颇有些特殊,晚辈平日里严令他人不得入此。这几日太过匆忙,倒是忘了跟您说及。” 这法师原是自然道中表示可独立主持道观职称。壶中子受托管理整个青唐教务,按着翟南所设计的职称系统,该当评个真人。但现今朝廷赐号中,多冠以真人、先生之名。在如今教权尚未独立的情况下,为避免僭越,徐守信便让壶中子暂时只称法师,以示比一般道士更为高级。 “女弟子?”壶中子听了,便想起道泉在龙空山蓄养的姬妾,还有那关系不明的柳玎。不禁暗叹,这道泉莫非又在此地藏了处别院? 看得壶中子神色怪异,参加过强抢柳玎之事的许多顿时猜到了其心中的想法,连忙解释到:“实在是一位女弟子而已。本是龟兹宗女,被送到鄯州与那李河温当续房,还未完婚,官军便平了鄯州。本是要被送至京中,但掌教怜其无辜,便收入教中,加以庇护。” 他们就这般站在门外说,屋内人自然也在听着。 艾露恩听得分明,那执掌谐道营的许道长言辞中对这看着分不出男女的老道恭谨有加,又口称法师,便已猜到此人必是近日传闻的,自龙空山赶来主持教务的壶中子。 狠狠瞪了眼那惹出事端的侍女卡蜜,便亲手打开房门,出来行礼:“许道长,这位想必就是壶中子法师了。不知法师驾到,弟子的侍女举止失措,还请法师宽恕则个。” 艾露恩本是聪慧,到得青唐几月,一口宋话已是极为流利。加之又是刻意示弱,几句话便说得格外柔顺。配上秀丽的容貌和颇为坎坷的遭遇,却是让壶中子顿时便就生出几分怜惜来。 “果然是我见犹怜,难怪那道泉施手相护。”壶中子暗思,随即双手虚扶,说到:“不必如此,原也是个误会。教友起来罢!” 艾露恩款款起身,随即垂目视鼻,双手围拢了斜斜的放在腰间一侧。竟是学足了汉家闺秀的仪态。月色照耀下,洁白的肤色和金发上便宛如点缀着点点星光一般。 正在边上站着的慕容鹉,顿时便觉得自己心中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几乎便要透不过气来。 慕容鹉本是个跳脱性子,在天庆观中当童行时,便常常惹得陈廷郡头疼。一向无心专研什么道经,只对那**极为上心。后来,为了份度牒,又是背师改宗,投到道泉门下。偏又因为捣鼓出一些吸引信徒的花招,竟然被道泉依重,成了龙空山一系中的干将。就连徐守信也被迷惑,将他当成可造之才,送来青唐磨练。 谁曾想,刚刚见着艾露恩,慕容鹉这**之徒顿时就本性发作。而此刻艾露恩甚至都拿正眼看过他一眼。 经此一闹,壶中子也没了散步的心情,自回住处继续琢磨这青唐传教只事。纵然心中对自然道眼下这般扩充自身在信徒俗世起居颇不习惯,但终是受人之托,由不得他轻忽怠慢。 经过**苦思,壶中子理出一番头绪,便将自然道在宗哥城中的几个重要人物尽数召来,商议日后教务。 “贫道这些时日里琢磨着青唐情势,拟了个章程,今日里想与诸位参详。”壶中子先是说明今日会议内容。 在座诸人忙做肃容倾听状。 壶中子满意的点点头,张口说到:“按着道泉道友的传教之法,传教之要,在于使得信众时时自认为自然道之信徒,并以此为荣。如此,但凡遇事,便会以教义教规自行约束举止。则每经一事,便虔诚一分。日复一日,其信仰就会愈发坚定。” “据此要义,我等传教,除却宣讲教典,使得信众明晓教义之外,又须时时宣扬自然道信徒之荣,贬斥违反教义教规之事。若要做到此等地步,却是不能坐而论道,还需时时体察信徒日常起居,点评赞否,刻刻提醒。将这等水磨功夫做下来,潜移默化间方能有所收效。” “我等主持教务,不外乎选拔童行道士充当教职,并督促教职努力践行传教之事。我欲力行三事,以保传教之效。”壶中子加重强调着。 “其一、广收童行,严加**,以充教职。此事,我自为之,许道友当全力助我,关水龙亦须加紧教那些羌人童行认字。” “其二、讲经时各教职必评点近日信众所为,闲云观王豆腐曾试行过此举,甚为有力。此事慕容道友接触最多,当可负责,平素须多多督促检视。” “其三、当大兴奖罚举措。我等虽非官府,按说不可行那刑罚之事。但对善举却可当众褒奖,发给嘉奖文书。对那犯错轻微的,则须动员众人予以贬斥,勿使其颜面无光。若是重错,则请官府刑罚。此事由王铁锤及李云吞,领着那治安队力行。若需官府动刑的,我便亲自去说。” 说完这些,壶中子一一目视被他点到的几人。就见个人皆是凛然领命,那负责教人认字的关水龙更是跃跃欲试,应承到:“法师但请放心,那些羌人有幸入得教门,又得了教中口俸,若是连写字都学不会,那留着何用?也不用法师吩咐,我便活活打杀了干净。” 唯独慕容鹉却在那魂游天外,一脸痴呆。 “慕容道友!”壶中子厉声喝到。此番是他第一次主持教务会商,分派事务。这慕容鹉竟然走神,自然让他心中恼火。 这慕容鹉昨晚**春思,满脑袋全是艾露恩的身影飘荡,心思全然不在这会议之中。 被壶中子喝得一惊,眼看众人皆都目视自己,壶中子更是脸色不悦,慕容鹉却是明白自己走神了,眼看便要丢丑,挨了训斥。他脑袋中急忙转着念头,拼命回想着壶中子刚才说了什么。 幸亏他一向机灵,又隐约记得适才这壶中子提到了处罚那些犯错的羌人。于是就灵机一动,张口辩解到:“晚辈适才正想,对那些违了教规的,若只是当众臧否,未免有些不痛不痒。” 壶中子果然被他骗了,当真以为他在思索处罚举措,于是面色缓了下来,问到:“哦?那你有何良策?” “晚辈觉得可以鼓动信众,办那髡发、裸衣、游街、枷号等诸般耻刑。这等刑罚不伤人身,唯独令人羞耻而已。正是合了那以违背教规为耻的要义。”慕容鹉刚一张嘴时,本是信口胡编,说到最后倒觉得自己说的颇有道理,眼中竟然发出异彩,兴致勃勃地说到:“晚辈于这等事上颇有心得,不如就由我来主持此事吧。那讲经点评之事,请风闲道友督促即可。” 如今正是自然道初创,各人还未生出什么惰怠之心,整个教团尚是朝气蓬勃的时候。几人领了职司,随即便各尽其责,催促督导着谐道营一干教职,一项项事情着实办了起来。 慕容鹉自讨了那掌刑之权,便想尽花样的研究各种耻刑,整日里乐在其中。。犯了何等罪状,该当游街;又有何过错,该当**游街。一条条罚则便被他流水般炮制了出来,务求让受罚之人在毫发无伤的情况下受尽羞辱。 稍有闲暇,自然便是去那后花园中大声读书吟诗,卖弄文学,以勾起那偏院中人的注意。 艾露恩等人被安置在这深院,又要隐藏行踪,一向少见外人,难免寂寞难遣。被这慕容鹉故意挑逗,恰好,那艾露恩也有意多打探这自然道的内情,一来二去倒也熟稔起来。 艾露恩主仆虽是入了教,但不过是权益之计,道泉也就没安排人负责教导她们经义。这些时日里,既是无聊间的消遣,又是好奇这自然道有何奇异,竟然在宋人深受崇信,艾露恩几人这些日子也就尝试的习读那自然道教典。 这等道经,就算是宋人,如果没人教导,也是晦涩难懂。即便教典中有所释义,也是按着一般宋人的理解能力,对艾露恩这等番邦女子,依然太过艰难。再看这慕容道长,在自然道中地位既高,又待人和善,不时就会挑着探问一些。 而在慕容鹉,好歹也是道门出身,纵然学问实在稀疏,应付起来倒是不难。并由此以为艾露恩对修道颇有兴趣,更是可劲的拿自己擅长的道术卖弄。 “我道门修炼之法,门类繁多,且各有奇妙。艾道友身为女子,若是有心修炼,却须首先斩去赤龙。不如我去求恳壶中子法师,点拨一二于你。他那一系所修炼之法,最是能调和阴阳。坤道修习便可斩却赤龙,而男道练了,就能生出坤相,因此壶中子法师那日才被你们误认为婆婆。” “什么叫赤龙?”旁边听得似懂非懂的卡蜜奇怪地问到。 “赤龙就是那女子天葵了。”慕容鹉随口答道。 “天葵又是什么?” “女子月事。” “狂徒!竟然**我家公主?却是该打的下流胚!”芙茜抄过身边的烛台便是砸了过去。 第92章 写书 第九十二章 写书 ?慕容鹉一手捂住发青的眼角,蹩着墙角溜进了自己的住处,却正好遇到正要外出的风闲。 与慕容鹉靠巴结道泉得了份买来的度牒不同,风闲却是熟读道经,过了朝廷的试经的正经道士。但两人年龄仿佛,关系还算融洽。 眼见着慕容鹉举止怪异,风闲连忙扯住他询问:“道友这是?” “哈,没甚事,不合走路跌了一跤。”慕容鹉忙打了个哈哈掩饰。 “道友尚需小心些才是。不如去寻许道友讨些膏药来,免得出门惹人嗤笑。”风闲生性实诚,也不疑有它,叮嘱到。说罢,便拔身欲走。 “道友且慢走,小弟正好有事相问。”那慕容鹉眼睛一转,却反过来喊住他:“贵宗那斩赤龙的法门能否传授给我听听?” 虽是被艾露恩三人合力赶了出来,但他还是贼心不死,想拿来讨好艾露恩。 “斩赤龙?道友为何想学那等法门?”风闲大为奇怪:“此法乃是那修习内丹的坤道方才用得上的。” “那个,实不相瞒,小弟却是想寻一道侣。参悟双修之法。” “道友出身上清一系,该当是行那以存思观想混融天地之神之法吧?即便双修,也该当是寻个上清的坤道法子才对。” 慕容鹉连上清的男道修炼之法都没学得明白,每每照着存想女神附体,便是邪念杂生。无奈之下,干脆就转修了房中秘术。鼎炉之术倒是腹中存了不少,哪会啥上清坤道之法? 奈何无论他如何纠缠,风闲偏是不给。只说这等法门却是需要与他这一系的内丹之法配合了才有效果。而内丹之法,他却不敢妄自传授云云。 慕容鹉眼见求索不得,只得悻悻而回。自去寻来李云吞和巴比波,讲述他们在西宁鼓动羌人之事。 李云吞与巴比波虽在西宁名声不堪,但自来到宗哥城后,受着自然道的约束,行为颇为收敛。也学着谐道营其他人那般,装起道貌岸然来。 这慕容鹉询问他们鼓动羌人驱除头人的事,他们自然将自己说成是受道泉掌教驱使,做下替天行道的善事。更着墨渲染那些羌人头人如何残暴,那些部民如何一无所有,终日里为部族劳作却难得温饱。李云吞本是书童出身,自然有一份伶俐,口才便给,一个个事例经他讲来,夸大修饰之下,更是让人义愤填膺。 慕容鹉本是想从他们起事后,如何羞辱头人及家眷,以及羌人对这些手段的反应如何寻些启发,以便他完善各种羞耻刑罚。却不成想听到的全是那些羌人如何热血反抗,血泪控诉的桥段。 连续几日听李云吞两人描述羌人以前如何悲苦,驱除头人之后又是如何喜迎王师,感激涕零,从此过上美好生活。慕容鹉便是灵光乍现,脑洞大开。 他在遇见道泉之前,整日间只窝在天庆观里,唯一的爱好便是研习各种偏门道术。而经道泉收纳**之后,却又增加了一个变着法儿鼓动信众的兴趣。所独创的讲经时穿插着戏曲作为调剂的方法,大大增加了自然道在那乾佑县城中吸纳信徒的效率,颇得了道泉嘉奖。 如今触类旁通之下,他便想出个编些故事,在羌人农奴中传播以便利传教的法子来。 “法师!晚辈听那李云吞所讲,那些羌人受他们鼓动,不但将头人清除干净,并且对他们感恩戴德,诚心信服。晚辈觉得这其中颇有可资利用之处。”慕容鹉花了几日功夫,思量清楚后,便来寻着壶中子阐述方略。 “哦?!你且说来。”壶中子这些时日虽是稳步推进各项教务,但却都是些见效缓慢的举措。听到这慕容鹉话语间有些新意,让他颇感兴趣。 “羌人平素忍让可欺,不外是慑于那些头人镇压罢了。晚辈想着编个农奴饱受欺压,然后得了仙人扶助,最终推翻头人的话本。只要让那些羌人听了,必能鼓舞其心。” “这与我等传教有何干系?”壶中子听到这里,感觉到了些许危险的气息。 “晚辈揣摩着,掌教能在这青唐迅速建起这偌大基业,首先便是清除了原有头人,随即又设法收了羌人感激。像这宗哥城胜宗部,除了一个钦厮鸡尚在,其它头人都被掌教清除一空。而剩下的这些羌人,又大都是掌教安排着从官军刀下救回来的。因此我自然道在此地轻易便得了人心。而在那西宁,干脆就由李云吞鼓动羌人,也是先除了头人,然后分发浮财。由此,便得了许多信众。” “这我都知晓,但如今头人已是除去了,你编这话本鼓动又有何用?”壶中子虽说对那些反叛朝廷的羌人头人没甚好感,也不觉得他们被道泉使用手段清除了是如何冤屈,但他对这等以下犯上的事,却是天然有些反感。如今听着慕容鹉还要编甚的话本为这等事情张目,便是下意识的有所抗拒,言辞间就有些严厉。 感觉到自己的提议好像不得壶中子的赞赏,慕容鹉急忙补充到:“还有廓州,那里的羌人部族依旧是头人掌管着,所以我自然道传教迟迟不见成效。有了这话本,不定就能收些奇效。并且,就算在这宗哥和西宁,有这话本传播,一是可以让羌人崇信仙人,二是时时提醒是我自然道扶助之下,方才免了头人欺压。” 壶中子对于借助话本传教的想法倒是颇为赞赏。熟知道佛相争,并对两教兴衰有所研究的他,也知晓世间酒肆茶楼里常讲一个玄奘西行取经的诗话,抑道崇佛,颇是误导了不少百姓。但若按慕容鹉这般,他却觉得颇有些诲**诲盗的味道。 “道门还是以清修为要,传教虽是度人善举,但手段如此激烈,怕是有失我道门宗旨。”壶中子思虑一阵,终于决定不支持慕容鹉这等举动,顺便告诫到:“慕容道友平日里还是要多读经书,不可一味专营取巧。过于看重事功,怕是于道友道心有碍。” 碰了一鼻子灰的慕容鹉,无奈之下只得怏怏告退。 他本就是靠着在传教上花样百出才得了道泉的欢心,如今好不容易又想出个好法子,却被这壶中子生生压住。他如何能就此甘心?! 琢磨了一宿,想着这壶中子地位虽高,但不过是个客卿的身份,与他这依附道泉于微末之时的从龙嫡系又是不同。慕容鹉终是使出那泼皮的性子,也不再去想法儿劝说壶中子,而是自行其事,将自己这想法操办起来。 他先是召来李云吞等一干人,询问各种羌人受头人欺压的惨事,并记录下来。然后,他就在里面加上各种奇遇和仙人相助。什么被强抢的民女得了仙人救出,恶霸一病不起。什么父亲被头人活活打死,儿子得了仙人教授法术,得以报仇雪恨。诸如此类,总归是在仙人帮助下,**恶霸各种凄惨下场。 自己动手编得几篇,慕容鹉便觉得头晕脑涨,于是就又想出个偷懒的法子。寻来一些谐道营中的羌人童行,照着这等套路安排作业,强逼着每人隔上几日就得编出一份类似的故事,称之为写手。 可怜那些羌人童行,被关水龙百般操练,才将将学会了读书写字,稍稍生僻些的字便是认不出来。如今被这慕容鹉以各种羞辱刑罚威胁,只能勉强应付着交差。这交上来的东西自然惨不忍睹,文笔自是谈不上的,语句通顺便属难得。 慕容鹉自己本来也没甚学问,又是私下里利用平日闲暇干这等事情,也没那许多精力去做修编之事。于是,也顾不上什么文采修辞,只要故事有些新意,大白话能说得明白就算合格。好不容易挑出百十来篇,便汇集成册,先让李云吞暗自寻人在羌人中传散。 因为这书录入了诸多仙人故事,并多是讲述血债血偿的。于是便起了个名字唤作《赤仙录》。 由于这类故事皆是篇幅短小,且用白话编写。慕容鹉这一折腾,便创出后世称为小白文的文体来。又因为颇得井市俗人喜爱,随即传播扩散到大宋内地,影响深远。与宋代话本共同被后世专家们认为是通俗小说的鼻祖。而慕容鹉因此聚集起许多拥趸,在后期的自然道内斗中被称为小白党,慕容鹉也被称作龙空山小白党主席。 在慕容鹉亲自编写的数篇故事中,因为含有大量描写各种羞耻刑罚,并表现出非常高的专业性,亦开创了凌辱文一派。 而在后世,**书商常常以新发现慕容鹉大师遗稿作为噱头,出版低俗读物。 自然道教廷在随后的几百年间不断严正声明:圣(空一格)慕容鹉品性高尚,金(和谐)瓶(和谐)梅和肉(和谐)蒲(和谐)团皆是假托其名的伪作。 第93章 故人 第九十三章 故人 ?“宣,龙空山道泉觐见。” 随着殿门外伺立的宦官唱名,翟南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便拾阶而上,走进垂拱殿。 今日里为了面圣,翟南特别打扮了一番。头戴白玉道冠,配上一根青玉发簪。一袭天青的丝质道袍,外面再罩了一间乳白纱衣,腰间则是一根宝石腰带,手中更持着一柄拂尘。基地出品,必属良品。俨然一副得道之人的模样。 殿中,当今大宋官家,正端坐殿上。尚是二十多岁的青年,相貌儒雅,微显圆胖的脸上一副温和随意的笑容。旁边又侧立了四五个人,除去排在最末的霍沙道录,其余几人翟南全然不识。 翟南也不敢失礼多看,趋步向前,行得数步,便急忙躬身行礼,唱颂到:“山野道人,道泉觐见大宋皇帝陛下。”既未跪拜,亦不曾山呼万岁。 见他如此,那引领进门的宦官脸色顿时吓得煞白。适才在外等候时,便是这宦官负责讲解宫廷礼仪。临进门前还叮嘱着莫要君前失仪云云。而今出了这等事,他心下惶恐,只觉得双股战栗,恨不得就上去呵斥几声。 这宦官不敢在这廷上发声,自然有其他人敢。 几位大臣皆是皱眉不愉,其中那站在霍沙上首的一五十余岁的大臣,更是怒目作色,呵斥到:“道泉!怎敢如此无礼?!” 而霍沙更是脸色惶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霍沙昨夜还特地跑到上清储祥宫,与道泉商议今日面圣时的剧本,甚至猜度着官家的问话,一一与道泉推演了该当如何应答。他却不知道,这道泉如此阴险,心下早就自拟了出位表演的路子,不过是在应付于他而已。 而今,道泉也不管那霍沙一脸焦急拼了命得冲他使着眼色,只是坦然答到:“贫道与故人相见,何必遵此人世俗礼?!” 言迄,也不待那人回味过来,便又向那端坐的大宋官家,笑言到:“帝君莫非不记得贫道了?昔日帝君巡视凡间,贫道曾跟随家师赶往昆仑拜会。” 那赵佶自这道泉入门,便觉眼前一亮,只觉得果然不负那传闻中的仙风道骨。他那性子本是随和,倒是不甚在乎这道泉未循臣下礼数,反倒觉得这才像是得道之人的做派。听得道泉称他为帝君,又自言为故人,却不禁一愣。随即觉得这道泉容貌确实有几分面熟。 这般表现却是人之常情。但凡有人以熟人姿态招呼,总是下意识的认为怕是自己未记得清楚。而赵佶本是慕仙向道,平日间也不知在心中幻化想象出多少神仙形象。见得道泉这等形象包装,恍若间自然感觉仿佛面熟。 而道泉口呼“帝君”这一称呼,更是契合他那份臆想心思。若非妄想到得一定程度,如何就能做梦到自己是长生大帝转世?因此,道泉这番经基地智脑保罗的推演而采取的做作,却正是迎合这等有极大癔症概率的患者。 “目标瞬间出现心律加快,瞳孔微有放大的体征,证明交感神经受激活跃。”保罗即时通过探测器,判断出赵佶的反应。并将结果直接传给翟南的虚拟显示屏上。 “道长确实面善!”赵佶有些不太确认,但还是满怀期颐得说道:“联却一时记不得何时会过了。” 他这一开口,那阶下几人顿时不再纠缠道泉失礼的事情,反倒皆是颇为惊讶。 “帝君莫非尚未脱了胎中之谜?”道泉惊问到,一脸诧异而笃定的表情。一如在问:你早上起床竟然刷牙?! 在挤出略有夸张的表情的同时,道泉一甩拂尘,同时按下握柄上的开关,借着拂动释放出了山寨乖乖水。 虽然这很不地道,很没技术含量,但道泉还是让保罗山寨出了一款功效与他那时空乖乖水相类的致幻剂,用来对赵佶下手。当然,道泉特别声明,只需要保留轻微的迷幻作用,让施用的对象失去部分推理能力即可,而不用让赵佶陷入昏迷,任由他道泉摆布。 “胎中之迷?”赵佶对这等术语的含义却是明白,又是问到:“联平日间总是似有所悟,但却是想不分明。” 肯定是癔症!道泉听他这般说,暗自在心中下了结论。嘴中却娓娓道来:“帝君原是上帝之子,号长生大帝。百年前巡视凡间后,便决意转降世间,以解人世疾苦。” “长生。。。”那赵佶听了道泉这一番忽悠,又与前些时日的梦境交映,恍然,迷惑,惊喜,怀疑,诸般情绪顿时交织到了一起,一时之间便有些失神。 而边上,为首那大臣和霍沙,在诧异交织着恍然,倒是有些看穿了的明悟。其余几人却是惊疑居多。 暗自估量着药效发作的时间。感觉应该差不多了,道泉就准备将这场闹剧推向**。 “贫道此番还带来了帝君昔日赠予贫道的一枚如意。想来帝君见了,必能愈加忆起几分旧事。” 说完,道泉略一掐指,随便做了一个法式,便听殿外突然传来一声鸣叫。随即殿外守卫及内侍尽是**起来。 殿中众人正是愕然,便见一个宦官急冲冲进来,俯地奏到:“陛下,殿前突然降下一只仙鹤!” 话音刚落,就见一只身高过人的白鹤出现在门前,将外面的光线挡得一暗。 白羽如雪,颈部及翼尾油黑,头顶一点又殷红宛如宝石。只见那仙鹤长颈转动间顾盼生姿,羽翼微张,且舞且行,尖喙上叼了个青布包裹,迈动细足竟是想要入殿。 那门前伺立的殿前司虽是震惊万分,好歹还记得职责所在,也不敢妄动刀兵,只是举臂上前拦住。生怕这祥瑞得直如妖异的仙鹤,有甚异动,惊吓伤着了殿中的官家。 翟南眼光偷偷扫过那赵佶及众臣,发现那官家已是惊讶的站起身来,身子微微颤抖地举起一只手来,虚指殿外,嘴皮张动几下竟然是没有说出话来。 而众臣更是不堪,惊惧诧然间已是顾不得身在君前。有往后躲闪的,也有伸脖子探身张望的,皆是乱了方寸。倒是当时呵斥自己的那人颇有几分忠心,却是出列挡到了御座阶之前。 “陛下!”道泉适时出声,躬身说到:“这是本山仙禽,特向陛下献奉帝君旧物。” “取来!快快取来给联!”赵佶经他这一说,急忙喊到。在空气中散布的药物作用下,他有些入坠梦中,只觉得这道泉说出来的那必定就是事实。 那门外的内侍可没受到那微量迷药的影响,听了官家吩咐,急忙就有一个机灵胆大的,上到那仙鹤之前试探着伸手去摘那包裹。 那白鹤却浑然没有什么抗拒的意思,更是仿佛听懂人言般,头部微微放低,张开尖喙松开了包裹。 那内侍取下了包裹,急忙进殿,趋跪到御座阶前,双手举奉过顶。 按着规矩,这时本应由座前内侍下来取了查验,然后再行奉请御览。但这时那道泉牌乖乖水,不但将赵佶霍沙等男人和那一众宫女迷得有些脑子运转**,便是这些不男不女的宦官也是尽数遭了道泉毒手。一时就没人反应过来取看查验。 赵佶此时,只着急看看这道泉送上的是什么“旧物”,也没防备之心,便是亲自踏下两阶伸手取了。而满殿竟然没有一个阻拦的。 解开包裹,内中是一个半尺长盒,赵佶也没去看那木盒上的描金花色,直接就是掀开盒盖,往内看去。 在盒盖被打开的那一刹那,一蓬乳白烟气自那盒中升腾而起,倒是让赵佶心中一骇。但已是微微陷入迷幻的他还来不及生出躲闪的念头,就觉得满鼻清香,沁入心肺。而白烟散去后,便看见一柄青翠如意正静静躺在盒中。 柄头盘着三朵祥云,柄尾留有一个系绳的洞口。整柄如意通体无暇,玉质地透彻晶莹。而那泛出的翠色全是由着内里的一丛绿絮渲染而成。 已被道泉心理暗示过,加上药物作用,赵佶便觉得这玉如意确实让他生出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小心取起,赵杰只感觉温润适手,正合一掌之握。再仔细看看,赫然发现,那丛青翠玉絮竟然团成朵朵祥云模样,簇拥围绕的却是“长生”两个小字。 眼看着满殿人皆是神情迟疑如坠梦中。而那赵佶更是神情变幻不定,口中念念有词,只是一味抚摸着那件c货翡翠。阶下的道泉开始琢磨,该什么时候开始在京中贩卖万艾可。 ps:家中有长辈急病,这几天我会尽量保持更新。若是实在顾不上,请大伙儿原谅。 第94章 问对 第九十四章 问对 隔日,霍沙引天使至上清储祥宫,赠道泉紫衣,赐师号:涵道暠基先生。 又复一日,道泉进宫请见谢恩。这次见面却没那般正式,只在一间便殿召见。 “先生来得何其迟也!”赵佶毕竟是年才二十出头的青年,虽是登基已有四年却依然轻佻。道泉刚被引进,就抢先张口埋怨到。 道泉听了微微一愣,自己正是按着霍沙指导的,受封之后便请谢恩。隔日就入宫,已是属于越次觐见,怎么也算不上来得迟了。 赵佶也不等道泉多想,自顾说到:“前次先生来京,可惜恰逢宫中被火,联持斋避事。偏先生又赶赴青唐,若非如此,岂不是早就能与先生相逢?” 道泉这才明白,原来是埋怨他上次没在京中等候罗天大醮,于是连忙说到:“陛下,此非贫道来得迟了,只是机缘定数如此。昔日陛下胎中之迷尚重,即便见了贫道,恐怕未必便如此番相见来的适宜。” “甚是有理。”赵佶颌首笑到:“恰是此番先生入京前,联才得了一梦,有神人告之为长生大帝降世转生之事。可见先生来的却是极巧,正是适宜。” 随即,赵佶又说到:“这两日,联拿着那如意,隐约便忆起许多前世身在仙界的往事。但却是模糊不清,难以明白。先生可有甚法术,能助我脱了这胎中之迷?” 感觉这大宋的年轻统治者的臆想症明显加重了,道泉自然不会告诉他**有害,只得推诿到:“陛下,这等事还需全靠自身修持,外力法术却是全无作用。” 眼见赵杰略有失望,随即又补充到:“以贫道之见,陛下转生,本是为了造福于世,解民疾苦。只需安心于此,这胎中之迷自然消退。若是一味强求那前世之事,怕是有害无益,反倒违了陛下降世的本意。” 赵佶听了这话,悚然醒悟。默想良久,才赞叹到:“先生果然是有道之人,联这些时日却是有些痴迷于此了。” 旋又问到:“素闻先生道法精深,可有何灵验修炼法门传授于我?” 道泉连忙说道:“陛下乃是帝君转世,何须费心修炼道门之术?待得时机到时,一朝回复了帝君之身,这人世间的道法于帝君实在不值一顾。” 赵佶既然崇信道法,那自是少不得收罗各种道门修炼之法,但道门修炼多是清苦,以他帝王之尊,如何受得了。今日听这道泉言说自己无需苦修,便能一朝得道,就觉眼前一亮,感觉极合情理。 若说道门却是不如佛教那般体谅世人,提供符合人心的取巧蹊径。那宣扬顿悟成佛的禅宗和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道理,皆是在神州大地广为流传,免去世人许多烦恼。 赵佶急忙追问:“那联又该如何回复帝君之身?” 道泉沉吟片刻,方才答到:“陛下此世生为人君,修的当是人君之道。万民之主身系天下气运,只需善治社稷,仁爱百姓,自然万千功德加于一身,功德到时,便是陛下回复帝君之身的时日。” 赵佶抚掌颌首:“此前茅山观妙先生、泰州徐神翁都曾与联说到专行人君之道,却是没有先生说得这般贴切通透。” 茅山观妙先生便是那茅山掌教刘混康了。 道泉连忙说到:“此两位皆是我道门翘楚,虽不知陛下乃长生帝君转生之事,但也是明晓身为人君应行之道的。” “观妙先生确实不凡。昔日联曾问及子嗣难得,观妙先生献策填高城西地势,随后联果然连得子嗣。”赵佶想起前两年刘混康入京的事情来,这也是他崇信道教的原因之一。 道泉眼见是个机会,急忙奉上蓝色丹药一瓶:“贫道于丹道上略有所得,这筑基丹虽然炼制不易,但却能温肾健体,与这子嗣之事亦有所补益。” 赵佶闻之大喜,顿时觉得这道泉不仅深明大义,更能知情晓趣,果然是得道高人的风范。 从宫中出来,道泉便遇到守在门口的霍沙,被拉去赴宴。到得地头,却发现是处大宅,门口自有禁军守卫,还站着四个长随看门。 连忙询问之下,方知今日是正得圣宠的蔡相为着庆贺道泉得了紫衣法号,设宴相邀。 “蔡相乃是当朝左仆射,宰执之首。不但极得官家信重,更是与我道门相善,一笔青词深得道韵。”霍沙也无需通传,领了道泉便是入门。边走边说到:“道友纵然道法玄妙,得了圣眷,但还需得小心交好蔡相,才能于这京中立足。” 霍沙此人虽然人品不堪,一心贪慕富贵。偏生有一桩好处,那就是生性阔达,为人并不偏忌善妒。自打任了道录,便是广为引荐同道。刘混康,徐守信,魏汉津等诸人都承受过他的推举。纵然其中不乏结党营私的心思,但也可称得上为道门大兴不遗余力。 而今这道泉眼见着就跻身宫廷,随伺官家身侧,却又不似徐神翁那般迂腐,也曾与他订下过守望相助之约。霍沙自然引为奥援,觉得道泉是可与交心的同志。 待到了蔡京书房院前,霍沙这才停下来,央人禀告。乘着等候时,又是提醒道泉到:“蔡相却不是那官家,可是位心思通透的厉害人物。你那日于殿上的花招切莫再使,定要以诚相待。” 这却是变相埋怨道泉面圣时的做作伎俩了。更是警告道泉,那甚的长生大帝转生,根本就是蔡京传出来的消息,不可再故弄玄虚。 翟南前世虽是个死宅,但自打穿越后,被保罗逼迫着连连奔波,只为了不被这个时空碾杀成渣。几番锻炼下来,倒也被他修炼出一番接人待物的门道。此时也知晓事关自己传教大事,当然不敢乱来。 眼见蔡府的管事来请,翟南连忙打点精神,随着霍沙轻步进去。 刚拐过院中的假山,就见面圣那日,站在众臣之首的老者自屋中迎了出来。 “道泉仙长莅临,老夫实在是蓬荜生辉。”相貌清隽的蔡京却是丝毫宰辅的架子都没有端,主动张嘴招呼。 道泉也不敢托大,急忙行礼到:“道泉见过相公。相公屈尊相迎,着实让道泉受宠若惊。” 见道泉礼数周全,蔡京也是满脸笑意,神态极为温和:“久闻仙长道行深厚,那日得以亲见,着实令人震慑叹服。” 将两人让入屋中坐下,令人奉茶后,几人自然又是寒暄一番,更少不得互相吹捧。 说话间,那霍沙得了蔡京一个眼色,便是开口扯出了正事:“道泉道友,此前你曾提过将道学列入官学。此事我禀告给蔡相公,相公极是赞赏,此番设宴为道友庆贺之余,也想与道友好生商议一番。” “贫道一介山野之民,不过感念道门人才难得,故此一说。相公在此,如何敢妄发议论。”道泉连忙谦让着,想先听听这蔡京的想法再说。 “仙长何必如此谦虚。能有此议,足见仙长见识明白。而今,官家正欲于常科之外,另立书、画、算三学。更欲罢科举而以三舍法取士。若欲立道学,正是良机。老夫素习道经,却是愿意道学光大,只不知道泉仙长对这道学设立有何章程?不妨说来,一起参详。” 道泉原本倒是没想太多,只是想借着霍沙的力量,推动道学,给自己传教提供些便利而已。但见这两人如此郑重其事,借着请自己吃饭的由头,讨论此事。便觉得其中怕是有什么自己没想到的关节。 只是感觉这蔡京身为儒门弟子,竟然如此热心道门之事,怕是除了迎合官家的心意之外,当是另有原因。 但匆忙之间,也容不得他多想。见是推搪不过,只得将自己对道学的想法小心说来:“而今朝廷以试经合式方才颁给度牒。但教授道经却全凭道士自行授徒传授,且不说其中能有多少传授得法,只是而今道门各派教义纷杂之况,便让试经之题莫衷一是,唯有随便背颂几纸经书了事。至于经义阐述,却是无从考起。” “若是设立道学,则不妨指定若干各宗皆无异议的经书,将试经纳为道学入学试,合式者则入道学。道学生入学则为系谱童行,则由各宗各派教授分科传授所长经义,任由学生自选所学,再以结业试分试各宗经义,道学生亦可任选参试,但有合式者,则颁给该宗文凭。” 第95章 谋害 第九十五章 谋害 ?道泉这却是要按着自然道的体制来设立这道学了。 听了他这番设想,蔡京只做矜持,并无言论。但霍沙却是皱眉追问到:“得那文凭又有何用?莫不是就授予道官之职?” 这是在考虑毕业生就业问题了。 “以贫道之意,得了相应文凭的,不过是发给度牒。至于天下各处道官差遣,则每年根据差额,于这其中另外招考选拔。另外,须明令天下宫观,无论属于哪宗产业,非有文凭者不可充教职,做法事。” “这岂不是抬高了得度牒的难度?”霍沙皱眉说到,显然并不满意这样的做法。在他看来,巴不得省去了这试经,由着各宗自行选徒授箓方是道门大兴的样子。 道泉解释到:“而今朝廷十年方才试经一次,每次不过发给寥寥数百度牒。而购买度牒进得道门的却十倍于此。因此道门滥竽充数者多,真有道学的少。若是道学每年皆可入学,毕业亦不受限制,则得度牒的难度并不会增加,反倒是多了许多真道士。” 霍沙听了犹自纠结着,虽是赞同提高道士的职业素养,但又觉得如此太过严苛怕是于道门不利。更是有违设立道学,吸引天下学子读写道经的本意。 道泉当然也知道,这个时代里还是官位最为吸引人。于是又补充到:“道学还可另设道学硕士、博士之位,由那有心深研道经之士应试入学。但凡合式入学即给道官官位。” 两人在那商议,一边的蔡京却是在揣摩这道泉到底要干些什么? 身为当朝宰相,蔡京却不会真的无聊到跟两个道士一起讨论道学成立的事情。纵然这两人都得了官家崇信,但也顶多与那宫中的大貂档相仿佛。 今日设宴,其实是因为蔡京收集了众多信息后,有些拿捏不定。按从海大富和王厚那边传来的情况看,这道泉所为颇有效仿那太平道或五斗米道,设方治渠帅编民而治的样子。 若是其他道人如此做为,或是训诫,或是缉拿,总是杜绝了后患方好。偏偏这道泉,法术灵验的实在有些骇人。 蔡京能从科举上一路过来,才学自然无差,史书野传中各种神异之事也是读得多了。要说离奇,这道泉倒还不算如何出奇。那当着汉武帝面前,抛根绳子就凌空竖起,然后派个孩童爬将上去偸下桃子来的故事远比这道泉的法术更为炫目。但按着王厚信间所说,这言出法随,施之必验,说起来却只有传说中的仙人方可办到。 莫非真的是地仙之流?亦或不过知晓些小法术和障眼法的道人心有异志?蔡京微微眯眼,考量着道泉要建这道学到底有何深意。 —————— 随后几日,道泉依然逗留京中。他如今已是正式得了朝廷赐号,算是官方认可的宗教领袖,自然是少不得各种人来拜访。 幸好所居的上清储祥宫乃是官立,地位崇高,那一般人等都被观中执事帮道泉拦了。但依然有人请托了霍沙相邀,道泉却不过,也只得跟着去与朝中权贵应酬一番。 随着宫中传出道泉所献筑基丹药效如神,堪比仙丹的消息之后,更是引爆了各家权贵的热情。 作为这汴梁城中的最大的房中秘药供应商和道泉在权贵圈内的经纪人,霍沙立即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每日里,不停的有人上门请托。十成里有八成都是说自己决意修道,已是炼气十一层大圆满,就缺筑基丹了。无论如何,一定要霍沙设法从道泉那里分润几颗。 霍沙本不介意当个经销商,既能卖个情面,还能赚些渠道费用。但奈何这东西本是基地出品,根本无法在这个时空的化学工艺水平下生产出来。也就是说,纯粹是一项只能以消耗基地和翟南的时空强度作为代价进行生产的产品。想让道泉以此去换取世俗钱财,显然是不可能的。即便是那大宋官家,道泉也不过是当个诱饵,此后也是限量供应的。 “道友这次可是坑害了我。。。。”霍沙被人逼得几天不敢回道录院,只得在藏在上清储祥宫内与道泉为伴。摇头叹气,每隔上一段便要抱怨一句。 “实在是此丹炼制颇难,贫道也是无奈得紧。”霍沙每抱怨一次,道泉便是随口胡扯应付。 “光道友这主药,便须得猎杀正在**的老虎,取得虎鞭还须是硬如金石,若是稍软了就是不成。又要加上新采的千年人参结出的完整果子,破了皮,失了水的也是不成。还要配上惊蛰这一日的无根水,冬至这一天收集的梅花花瓣上的雪水,存到来年上元节,一起用银霜炭熬煮七七四十九日。”霍沙皱着眉,满脸不信直是念叨:“道友何必以此欺我?” “这方子乃是师门传授,无论道友信或不信,贫道却是信的。非如此无以炼丹。”道泉本就不过是个推托,自然也不做辩解。反正是想要筑基丹,却是休想。 “这方子姑且不论,我却不信道友手中便是没有一些存货。”霍沙眼见这道泉一副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心下焦躁:“别人我尽可以推托了,即便是那几位大王来要,我也只说是让他们去求官家。但这蔡相的大公子,却是个泼皮性子,软硬不吃,实在是没处搪塞。道友千万匀我几颗应付,否则怕是那厮做将甚的事情出来没法收拾。” 道泉无论那霍沙如何软磨硬泡,只是不给。既是不敢轻易开此口子,又是哄抬行情,以便日后有需时,换取更大利益。 如今来京的最大目的已是达成,本来翟南已是可以返回龙空山。但因为这霍沙前番透露出要请官家就任道教教主之位的意思,翟南便索性多留上几日,寻机将此事彻底搅黄了才好。 他道泉在这里谋算霍沙,准备背后来上一枪。那边也有人在思量如何坑害了这道泉妖人,换得亲爱的姐姐回到自己身旁。 乾佑县里柳府的下人们,最近发现不仅老太爷柳全而今推托了许多应和交往,终日里研习那道泉送来的拳法。便是那天天闯祸的小公子,如今亦是着迷于各类道法。 却说这小名唤作乳熊的柳家公子,自打姐姐上了龙空山修道,便是天天思念。谁知起初本是每旬只在龙空山上待上五日,渐渐得却是返家时日愈少。常常整月都在山中,只是每逢节庆喜事,方才回来住上一宿,隔日便又离家。 最让乳熊不能接受的是,颇有流言说道泉有意选自家姐姐做那道侣。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乳熊当即狂怒的将那传话的小厮打断了腿,随即整日里喝骂诅咒那道泉妖道。 偏偏他爷爷对此却是甚为纵容,前些时日里,甚至已是遣人送了书信给京兆程家,试探那退婚之事。 可怜乳熊自小依恋这姐姐,原先柳玎与程家订亲,便曾起意谋划着纵火烧死那未来姐夫一家。现下更是不能接受这曾欺辱殴打于他的道泉妖人强占了自家温柔美丽的姐姐。 眼看着家中长辈的态度,正是少年懵懂开始通晓世情的乳熊,便琢磨出一个道理:这世间还是谁有力量谁说得算。 于是,乳熊收敛了爱玩胡闹的性子,尽心收罗各种法术修炼之法,立志成为比道泉更妖的妖道。无论是道门,还是佛家,即便是巫蛊之术只要被他寻着了,也是视若珍宝,苦心研究。 唯独让这乳熊公子作难的,便是寻不着人传授他灵验法术。只靠他收罗的各种神谈异志,看个玄怪热闹那是极好的,里面的法术使将出来,足以将道泉连带着龙空山轰成渣渣百遍有余。但涉及如何施法之处,通篇仅是语焉不详。急的乳熊只得照着里面提到的,收罗各种施法材料,一桩桩去试。 他又不曾缺钱,流水般的花将出去,打发着他那几个听差的家仆整日里去寻摸各种黄纸、朱砂、桃符等诸般器物。为了他取血,整个乾佑县已是没了黑狗。更是着人包了县里官妓的月事布料,在家中专清出一间屋子堆放。 数月下来,耗费颇为不少,书籍亦是存放成堆。乳熊虽然梦话里都夹杂着铅汞黄精之类,却连一个法术都没施展出来。 也曾寻来几个游方道士、托钵的僧人、通灵的神汉,钱财给了不少,法式学了一堆。最后都说是法术已成,那道泉不出几日便是如何惨死,随即便再也寻不着人了。而那道泉却愈发混得风声水起。 这一日,乳熊整日闷闷不乐。却是为了柳玎昨日回家,谈及那道泉妖道得了官家赐下紫衣法号,眼中全是仰慕喜悦。却没发现他这嫡亲的弟弟,心中如遭刀绞强装笑颜。 今日送走了姐姐,乳熊愈发勤奋,一气画了百十张符,尽数用针扎在那写了道泉名字的小木偶上。但心中那份无力和哀伤却是无处消遣。 正在郁闷,突然一个贴身伺候的小厮,跑将进来,兴奋的说到:“公子,小的打听到了一位奇人。必是真有法力的!” 第96章 乳熊 第九十六章 乳熊 ?话说那上清储祥宫的杂役周佳,自那日因在马厩后修炼那陈抟老祖的睡功决,被那道泉撞破了行藏。因着怕这道泉谋夺他一番奇遇才得来的秘籍,迅即逃离了东京。 从城中出来,他也没个目的地,只是想着远离那京师就好。一路上担忧被人捉拿,于是尽挑了那乡村小路往那深山僻野处躲避。 待得离开京城五六日,周佳才将那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也曾听闻川中道门兴盛,于是便辨明了方向,一路向西。欲去川中寻一安稳之地,以便他安心修炼秘籍,日后功力大成自然是笑傲天下。 他这修炼,本就是睡觉,却是天下间最适合懒人的法门。他修行此功一年有余,功力日渐深厚,已是可以连续睡上两三日。他也不着急赶路,便于一路且行且睡。 他也无钱住店,只找个避风的地方睡下就是。一睡几日,醒来便是赶路,遇到人家则上门乞食。若无人家,则驱使猴儿摘取山果。 他在这训猴上竟是极有天分,自那上清储祥宫中盗出了几只猴儿被他指挥如意,也无需锁链,自然跟他亲近。平日也不需他喂养,自会于山林中寻食。若是周佳入睡修炼,几个猴子也不逃离,反倒会帮他警戒放哨。 这一日,已是关中地界。周佳路过一座村庄时,却与某户人家的恶狗起了冲突。 他这一路行来,早已是满身风尘,道袍污秽不堪,身上泥垢尽可搓成泥丸。如此邋遢,便是那看门狗都看不下去了,便是上来狂吠驱赶。 周佳本欲远遁,但他那几只猴儿却颇有些悍勇。一番打斗下来,以众欺寡,又是善用树枝石头,竟然将那狗儿活活打死了。 这一邋遢道士,驱使几只泼猴,竟然打死了村中的大狗。那村民瞧见了这般异事,却是惊诧敬服。也没敢让这道人赔狗,反倒迎进村内,将那看守门户因公殉职的忠犬洗剥干净了,拿来款待周佳。 他本就是那朝廷官立的宫观出身,虽是时日不长,但举止言行也算是经过熏陶,嘴中随便吐出一番道门之论,轻易便能将村民唬住。更有那睡功在身,一睡便是几日。更是惹得那村民惊奇不已,只把他当活神仙供着。 周佳正好也是旅途劳顿,见这村子民风淳朴良善好欺,干脆就在村民热情邀约下,半推半就的逗留下来,准备休整一番。却不知这村子已是乾佑县境,他算是一头撞进了那仇家道泉的老巢。 这村里却有柳府的田产,安置有柳家的佃户,因此这周佳的种种异举,便被乳熊的亲随探听到,拿来邀功。 乳熊闻得有此奇人,次日即带了几个伴当赶到这村子。却正逢周佳犹在酣睡行功。自上次被道泉一顿收拾,乳熊对此等异人便心有忌惮,再也不敢莽撞,只得耐心在外守候。 这一守便守到了第二日傍晚,乳熊心下虽然焦躁,但却愈发感觉这道人确有灵异。好不容易等到周佳伸各懒腰起身,乳熊连忙进门招呼,也不敢贸然直说来意,只说是自家想来慕道,闻得道长之名,特来交结拜访云云。 他纵然自幼仗着家中的势力,在县中跋扈横行,但也是高门出生,曾随长辈交游与名门,这礼数却是懂得。又是刻意奉承,殷勤让人张罗宴席款待,一顿攀谈下来,便与周佳相处得颇为融洽。 周佳正是弱冠年纪,比这乳熊稍大两岁,当年家里也算是小又资财,这才能读书识字。自家中因故破败,这两年流落街头,忍饥受寒不说,这遭人白眼,嫌弃驱赶的遭遇也是不少。好不容易机缘巧合入得上清储祥宫充作杂役,刚刚温饱几日,偏是又因着道泉,再度亡命江湖。心中怨气委屈自然是少不得的。 而今眼看这乳熊衣着华贵,偏有对他恭谨有礼心中便是十分感动。待得被乳熊和几个帮闲劝下几杯水酒,酒意上头,周佳更是直拿着乳熊当做亲生兄弟一般。 那乳熊虽也是饮了不少,但他酒量确是这些年里与县中贵少们练出来的,脑中尚是清明。言辞中少不得套问这周佳的来历及道法如何。 “柳兄弟!”周佳大着舌头,拽着乳熊的手,边是摩挲边是说道:“实不相瞒,为兄确是得了一番机缘,学得了一门道门顶尖的功法。等到来日我功力大成了,纵横天下自不待言。到得那时,兄弟你就跟着为兄享尽荣华富贵。好兄弟!且等着哥哥!” 听得这话,乳熊更是大喜。暗道,这道人虽是醉酒,但看这神态却不是大话,想必是真有甚的厉害法术在身。他也不想着恳求这道人传授,纵然学了,怕是等到炼成,自家姐姐也早就被那道泉妖人污了身子。不如就干脆求这道人与道泉斗上一场,若是侥幸能收了那道泉,便能将姐姐救出那龙空山了。 他连忙做出悲痛委屈的样子,说道:“小弟也不求甚的荣华富贵,只是有一个仇家,仗着一点微末妖术,欺凌于我。此事本不该贸然相求,但今日与哥哥一见如故,小弟也就厚颜相求。若是哥哥能仗义相助,小弟必有厚报。” 周佳正是酒酣胆大,自有义薄云天的情怀。也不加思量,拍着胸脯说到:“哪来的妖人,竟敢欺凌柳兄弟?且说于我听,哥哥必然帮弟弟出了这口气。” “我们这县里本来一向太平。但去年突然冒出一个道人自称道泉,于那深山里强占了一片山头,号称龙空山。这道泉嘴中称着甚要传教度人,实际上尽是收罗些宵小匪类,与那山寨匪类一般。不时下山滋扰,见到美貌女子,便口称与他有缘,非要强抢了去做女弟子。若是不肯,便施展妖术害人。” 乳熊说将起来,触及伤心之处,忍不住便是泪眼涟涟:“我嫡亲的姐姐,那一日出门去寺庙上香,不合被那道泉瞧见,便是硬生生抢到山中去了。我去与他理论,却被辱骂殴打,好不容易方才逃得性命出来,足在榻上躺了好几日。” 他这却是连自家爷爷打他的那顿棍子也算到了道泉头上。 “道泉?”听到这名字周佳便是感觉耳熟,但心中尚有一丝侥幸,怕是不能这般巧法。 “正是唤作道泉,纠合了几个无赖徒弟,便自称自然道掌教。” 周佳酒意顿时去了八九分,只是犹疑:“可是骑着一头大白熊的?” “正是!正是!”乳熊连忙确认到:“哥哥竟然也是知晓此人,可见这妖人真是恶名远扬了。” 想起那日所见的硕大白熊,周佳喝下去的酒水尽数化成冷汗从背上流将出来。他虽然没见过道泉施展法术,但也曾听闻连那道录也是推许的。而他这睡功决刚刚入门,法力还只是在存思时方能感到,若是打架只能全靠肉搏。就算那道泉也不施法,自己也难保能占了上风,若是那熊也参战,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哈,哥哥也是听过此人,虽是有些妖法道行,但哥哥却是不怕的。”周佳吃人嘴软,又见这边上都是乳熊带来的长随,估量着若是拒绝露怯,惹得这公子翻脸,怕是便要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强撑。 那乳熊本还担心这周佳既然知晓道泉,若是自知不敌便会退缩。得了他这话,心中极是欢喜。只道这周佳果然道法高深,却是有把握收拾那道泉。于是,愈发着力奉承。如今既然那道泉不在,就撺掇着周佳打上龙空山去,先毁了那妖道的魔窟。他才好先将自己姐姐救回家中。 周佳边是偷偷张望这乳熊所带几人分布,想着自己该当如何脱身,一边是推托自家乃是名门正道,岂能干下乘人不在,砸人屋舍的事情。直说要等着道泉回山,再上门与之堂堂一战。。。 无论那乳熊如何劝说,周佳都是义正言辞。无奈之下,乳熊只得熄了先砸了龙空山的念头。着人好生安顿伺候着周佳,等那道泉回山再作打算。 他前数月也曾与那些自称法力高深的江湖人士打过交道,被骗去不少钱财,再是愚钝也知道提防一招。只是吩咐着多派人手,既要好生伺候,也要严加防范。也不说让这周佳隔空施法,千里之外取道泉首级,定要盯住这周佳,让他当面与道泉作上一场,决出胜负。 第97章 龌龊 第九十七章 龌龊 道泉在京中逗留了十余日,却一直没寻到合适机会向赵佶建言莫要担任道教教主之位。 主要是因为,那霍沙这短时日可能是尚觉得时机不够成熟,一直没上那劝进表。搞得道泉竟是无从说起。 有心先行返回龙空山,却又怕那霍沙乘他不在,说动了赵佶。道泉无奈之下只得在那干耗,心中却是埋怨这霍沙行动力实在过于渣渣。 他却不知,朝中重臣正在商议设立新学之事。 此事本已有成议,增设画、书、算三学。许百姓应试,合式者得入官学。今日唯一争议的便是这道学的设立。 前次道泉与霍沙商议后两相妥协的结果,这系谱童行无需考入道学方可获得,依然由天下军州颁给,不限定额。日后道士度牒的试经则由道学毕业所替代。同时,系谱童行即便不入道学,依然可以申请参加道学毕业考试,若是通过依然可获度牒。 但这个方案交到政事堂,宰执们却未能达成一致。 争议的不外两点,一是,这道学入学及毕业的数目是否该当限定名额;二是朝廷以往发卖度牒的做法是否依旧有效。 朝中重臣皆是看得明白,当今这位官家崇信道门已是无可挽回。但为政者却须将此事得影响压缩到最小。 道学可以成立,事实上,按照道录院所拟章程来看,这道学不过是个正规点的教学机构而已。因为入了道学并不能获得道官职位,而取得度牒说是要通过道学毕业试,但是否在道学进学却又不是参加毕业试的前提。这所谓的毕业试,其实不过是个更有难度的试经而已。 按着这些重臣,一向把进学当做进身之阶的眼光看来,这道学不过是个耗费些许钱粮罢了。 只要对毕业名额严加限制,则可与以往一般,对这些不纳钱粮,不事差役的出家人数量的进行控制。 另一方面,这发卖度牒本是朝廷一项重要收入。却是不能因为这道学设立,而断绝了日后有事时朝廷的敛财手段。 霍沙道录是这场争论的一方,而他面对的则是几乎所有的重臣。即便是对道门最为友善的几位,像那蔡京,也不过是不持立场而已。 而赵佶,虽是信道,但却依然是位皇帝。所以,最终的结果,自然是以霍沙惨败告终。 道学每年入学以四十人为限,而毕业数目虽是不定,但依然只发给前四十名度牒。道学生若是三年未能通过毕业试,则予肄业,官学不再供养。而朝廷依然发卖度牒如故。 当霍沙来寻道泉,告知此事的结果时,道泉看着面色灰暗的霍沙,心中竟然有了一丝不忍。 他这半路出家的神棍,只以欺骗世人为业,心中却是于这道教全然不信。而霍沙却是截然不同。 自以系谱童行入得道门,几十年下来,纵然贪恋富贵,不事清修。但霍沙却是个有信仰的。纵然这信仰未必就是那纯正的道门经义,但却与这道门混为一体。或许夹杂着自己的私念,但又将道门大兴作为他的寄托。 “额。。。”道泉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霍沙,从嘴中吐出一个字,就难以为继。 轻轻摇了摇头,霍沙叹了口气:“道友却是不必开解我了。如今本是儒门昌盛,道门不过是杂学而已。有此结果本是自然不过。” “道友能做如此想却是再好不过。道学能立,便是道友的大功。后世道门后辈皆会感念道友之名。”道泉自己倒是毫不意外,在他看来,道学不过就是个为他的自然道传教培养人才的地方。从某种意义上说,朝廷卡得越严,对他日后招徕越是有利。 “我只不过是感念这些年于京中苦心经营而已。”霍沙又微微叹了口气。旋即起身,留下一句:“道友与我还须努力才是!”便黯然离去。 道泉望着霍沙的背影,一时心中百味掺杂。 道泉这段时日里经常奉召进宫,陪那赵佶谈道论玄。 如今他也算是摸准这年轻官家的那点臆想,只管拿他是长生大帝转生糊弄,少谈法术,多谈三观。更是献上自然道的教典,拿出传教布道的套路,倒也让赵佶听的津津有味。特别是那创世篇,更是场面宏大,情节曲折,引人入胜。唯独是通篇找不到那长生大帝的名号,让这赵佶追问不已。道泉无奈,只得说在洪荒破碎之后,那上帝方才建立起天庭,这才有了长生帝君。。。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在不入宫的日子里,道泉闲着也是无事,便尝试着在上清储祥宫内办起了讲经。 朝中重臣自然是稳守儒门弟子的身份,但那些宦官内侍以及正拼了命想要往上爬的绿袍官儿,却是顾不得那么多。少不得琢磨着借着这新得圣宠的自然道的路子作为自己的进身之阶。而那些没了政治前途的清贵,宗室外戚们更是趋之如骛,其中有多少是专为那蓝色筑基丹而来的却是说不准。 一时之间,这上清储祥宫倒象是成了自然道的下院一般。上清储祥宫里的道人,都被道泉抓来抄写教典,处理讲经道场等等杂事。 这一日,刚刚散了一场讲经,突然就有故人寻上门来。却是那乾佑县的知县,符利灯。 要说这符知县倒是个有福之人,正在那乾佑苦苦熬着磨勘,就打天上掉下个道泉来。他又投机得逞,得了道泉引荐,赶在鄯州之战结束后到得军前效力,平白分润了一份功劳。 也是他颇有上进之心,并未就此满足,反而愈加进取,又献上劝降廓州之策。最后虽是让童贯坑了一把,被几个大兵持着利刃押着进了廓州城当官军使者。恰又碰到羌人首领洛施已是被官军吓破了胆,生生被他捞得一份收服廓州的头功。 他本是先行跟着押解进京的羌人贵人们一同到的京师,但道泉来京时,他偏又得了朝廷叙功,回了趟乾佑交卸那知县之职,正好与道泉交错而过。如今符大人进京等待堂除,闻得这道泉正得圣眷,又与蔡相交好。暗道一声:果然运气!随即兴冲冲赶来与道泉联络感情。 “月余不见仙长,着实让下官颇为想念啊!”一进院中,毫无节操的符大人就扑了上来。口中已是自称下官,更无半点昔日在乾佑县那副提携道泉的架子。 “符大人别来无恙,道泉亦是心中欢喜得紧。”道泉连忙将手从符利灯手中拽了出来,矜持行礼到。他如今虽无官品,但也是得了先生称号的。若是被人瞧见与这猥琐官儿拉拉扯扯,却是影响他的清誉。 “下官刚刚到京,就闻得仙长被赐紫衣法号的喜讯,特来叙旧道贺。”符利灯却不尴尬,笑容半分没减,热情洋溢的说完。又挥手召来长随,取过礼单奉上。 道泉看不上这些世俗钱财,但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微微谢过,就是喊执事道人收了。 眼见这道泉收了礼,符利灯便觉得与道泉愈发亲近了几分,说话便是更加自如起来。 “仙长这独居京中,想来颇为寂寞。不如今日便由下官做东,寻处有人陪酒的地方消遣一番?” 这个年代,虽然已有内丹之说,但全真尚未兴起。道士修道通常上也被视为出家并有度牒制度,但在这男女之事上头,多半还是要看道人自身修道法门是否有此要求。 符利灯可是知道这道泉收罗姬妾,不忌女色,便盛情邀约,准备撩拨得道泉高兴了,再行央求请托,帮他谋个好差遣。 要说花酒,道泉倒是跟着霍沙喝过几回。原也无妨,但道泉想起这自诩善于用水的符利灯以往的诸般行径,便觉得头皮发麻,生怕这厮又弄出甚的笑话来。有心不去,却又怕被说成是得了朝廷封号,便端拿起架子来。便是在那犹豫踌躇。 符利灯看他这般,眼珠儿一转,便想起个好主意来:“仙长莫不是瞧不上那酒肆歌女?下官却知道一个好去处。” 随即凑近了道泉耳边,放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此次押解青唐贵人入京,下官一路相随,与那些殿前司倒是混得颇熟。那些羌人贵女倒是与我大宋女子颇有不同,别有一番风味。仙长可想去尝个新鲜?” 道泉在原时空里,本是要参加团穿去欺负土著的,脑中自然不会有什么普世价值。自打那夜庆功宴后,便是已经猜知了这等女子的结局。但如今听到这符利灯公然拉皮条,却是心下有些不适。 转念间,又想起那当初一念之下收的艾露恩,便探问到:“贫道欲见见那青宜结牟,符大人可是方便安排?” “这事下官自然安排妥帖。”符利灯听了,口中慨然应允。只是暗中咂舌,这道泉口味确实有异常人!随即又讨好赞叹:“那青宜结牟虽是年老,但毕竟也是小邦公主,丈夫儿子两代皆是青唐首领。驰骋间必然深有情趣。仙长果然深谙此道,下官却是远远不如。” 第98章 误会 第九十八章 误会 ?“公主别来无恙!”道泉看着面容枯槁的青宜结牟,和声说到。 他与青宜结牟本来不熟,只不过见过一面。只是他当初一时不忍,对艾露恩施以援手。过后却觉得觉得隐隐是个祸端,又做不出硬生生扫地出门的事情。于是就有心探问这青宜结牟,该当如何彻底解决此事。 “有劳仙长动问。总算是妾身年老色衰,倒不用受人凌辱。”青宜结牟神色颓败,言辞中却是恨意十足。 话音刚落,就听边上传来一阵噪杂,夹杂着女子尖叫和男人**笑的声音。 这等关押人犯的地方,条件自然不会好。纵是青宜结牟这等身份,也不过就是一个单间囚舍。与其他羌人贵女共在一处院中,旁边有些动静皆是清晰可闻。青宜结牟显然是听惯了这等事情,神色全然不为所动。 “前次蒙仙长施手庇护我那侄女儿,此番恩德老身尚不知该当如何回报。今日又有心前来探问,却不知有何吩咐?”说着,青宜结牟凄然笑到:“莫不是仙长有心让老身服侍枕席?” 她这些时日里,见惯了同伴被人凌辱。适才又见着,陪这道泉进来的官儿离开时的一脸猥琐笑容。却容不得她不往着最坏的方面去想。 她本是性格坚毅果决之人,若非心中还有那一分脱身回青唐的念想,加上这一路来始终倒是没人凌辱于她,怕是早就自寻了死路,哪会忍辱至今? 现下,她只是冷冷盯着这道泉,心下已是绝然,若是这道泉确有施暴之意,她便一头撞死在那墙上。 “道法自然!贫道怎会做出这等行径?公主多虑了!”见她虽是强做镇定,但浑身却是因为肌肉绷紧而微微战抖。道泉连忙解释来意:“贫道此次,却是为你那女侄艾露恩之事。” “艾露恩现在如何?!身在何处?!是不是她托仙长来探问老身?!”青宜结牟微微放下心来,随即一连串的发问到。艾露恩本是她仅剩的一点脱身希望所在,由不得她不着急。 道泉看她如此,倒觉得她对艾露恩这侄女真是关爱有加,前番想尽办法帮着艾露恩脱身,如今又是这般关切。 “艾露恩一切安好。贫道将其安置于安哥城中,短时之间当是无虞。但长此以往,难免露了行藏。”道泉询问到:“贫道此来,便是想询问公主,可是有甚办法,能让艾露恩安然返回龟兹?” “返回龟兹?”青宜结牟听得这个问题,本是已经站起的身子,便又缓缓跌落回那团蒲草堆中。嘴中犹自念叨:“她竟然是想着返回龟兹?” 道泉也不知是何原缘,只是心中奇怪这青宜结牟为何突然变得如此,也没多做言语。一时间,这囚室之内便是沉静下来,唯有那青宜结牟喃喃自语。伴随着的是其他房间不时传来的各种暴**行的声响。 突然间,青宜结牟开始用着道泉听不明白的话语大声喝骂着,神态凌厉愤恨,时哭时笑,宛若疯魔一般。又随手抄起身旁的各种东西,胡乱扔砸投掷。 如此动静却是不同与那等寻常用强的声响,难免惊动了看守,几个壮妇首先奔来查看,正看见道泉正在屋内狼狈躲闪。急忙开了门,让道泉避了出来。 随即,那守卫的兵丁围了上来。见那青宜结牟犹自疯狂,一时竟然也不敢进去,只隔着门大声呵斥责骂。 待得符利灯匆匆赶来,却正好见到那青宜结牟发作得累了。她停将下来,喘匀了气儿,冷瞧一眼门外围观的一干人等,嘴中念喃几句,便是纵身狠狠往那墙上一头撞去。 看守们急忙进去查看了,不一会儿,就有领头的出来,盯着道泉埋怨:“你这道人,如何就活活将人逼死了?!哎呀呀。。。这下却是。。。” 这也是符利灯办事妥帖,带道泉来行这等下作之事,自是不会报上道泉这刚得了朝廷册封的名号。故此,看守们却不知道泉的名号。 道泉全然不知怎得就会演变成这般模样,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该当如何举措。本欲出手相救,偏是这等伤势却不是随身的一般伤药可治。 待得看守出来宣告青宜结牟身死,道泉脑中尤是一片混乱。只害的那符利灯出面,硬着头皮与那看守交涉。 正在纠缠间,就见那一间屋子里出来两位青年,其中一人正是道泉曾见过的,伍贵妃的侄儿,伍月。 那两人一出门,就是发作喝问,如何这般吵闹,大扫两人兴致。待得听完那看守头领及随侍伴当的解说,其中一人便是当头向着道泉走来。 那人侧过头来,围着道泉打量一番,颇有几分英俊的脸上却是绽放出**笑容,啧啧称奇:“你这道人,好生有趣!嗜好奇异不说,偏连这惹事的本领也是如此高强!本公子怎就不知这京中尚有你这般人物?哈哈!哈哈!” 道泉虽是被保罗调制出一幅中年容貌,并拿已是修炼两百年的地仙哄骗世人,但毕竟还是二十余岁的青年。见这厮如此轻佻,心中又正是为今日这摊事恼火万分。当下也不说话,伸手便是一掌,重重扇在那厮脸上,顿时就将其打得一个趔趄,险些跌到地上。 那青年何曾受过这个?手捂着脸颊,感觉刺辣疼痛,满脸都是不敢相信这京中竟然还有人敢主动动手打他的。也不用他吩咐,那随身的伴当见这道人竟然敢殴打自家公子,顿时围了上来动手。 道泉也正是一腔郁闷无处排遣,腕间电击器探出,便是挥拳迎了上去。有那防护衣在,对方拳脚打在身上,却是半点疼痛都没有。他只消护住了脸,免得别人打了他堂堂地仙的面皮,却是不太好看。 不几下,那人带来的四五个伴当便是被电翻了在地上。道泉犹是脚踢腿踹一顿好打。 几个看守知道这青年身份,本是袖手旁观,谁知转眼间就是如此局势,赶紧围了,连短刀都拔了出来,。但毕竟也知道,能进来的都是有门路的人物,也不敢贸然就上来伤人,只是防着这道人太过行凶而已。 这时,符利灯才醒悟过来,急忙冲到道泉前面,大喊到:“尔等胆敢?!” 他本是一县正堂,自然有官威护体。加上也是与殿前司熟悉,那些看守都认得他。那领头的知晓他的身份,急忙上前说道:“大伙儿散开些,收了兵刃!符大人,你且让你这同伴冷静些。” 这时,那边的伍月却是认出了道泉。急忙上前扯住那青年,说道:“且莫焦躁,我看这道人相貌,好像是那刚得了册封的道泉。” “道泉?!”那青年闻言一愣,见自己伴当都倒在地上抽搐着如同发了羊角癫一般。得知了这道泉身份,也知道今日怕是挽不回场子了。但手摸着疼痛发肿的脸颊,戾气又是发作,指着道泉高声喝道:“好!好!好!胆敢打我蔡攸的,这京中你道泉却是头一位。你且等着,我定要让你好看了!” 随即,一甩衣袖,也不去管那几个伴当,便是怒冲冲的走出门去。 那伍月却是与道泉无仇,稍稍拱手示意,也是急步跟了上去。 伍月这番话,却都被旁人听在耳里。如今道泉之名京中市井本是流传甚广,这些看守如何会不知晓? 那领头的只是头痛该当如何向上交待,青宜结牟可是极为重要的俘虏,今日这事又闹得如此之大,他却不敢胡乱报个急病身死糊弄。 本是要扣了道泉,但而今既然知道了身份,却也不敢造次。只得苦着脸,任道泉自行离去了,自己则匆匆赶去寻该管的上司禀报。 这等时分,自然是要拖道友下水方好。道泉甩下那只在担心此事牵扯到了自己的符利灯不管,自去寻那道录霍沙商议。 “贫道确实去寻那青宜结牟有些事情。奈何她突然就魔怔了,自去寻死,却与贫道并无半分关系。”道泉也是知道今日之事自己怕是洗不清白了。将事情讲述明白,便是坦然说到。 “唉呀!道友如何行事这般不谨?!”霍沙听了,也是愁眉大皱,埋怨到:“那蔡攸正是蔡相之子。又有些才学情趣,打去年起就近侍于官家身前。先前就因为筑基丹之事,与我及道友生出些嫌隙。今日又吃了亏,失了颜面,定然会在官家面前构陷。” 又是苦思许久,霍沙才说到:“明日一早,我便进宫去帮道友解说。如今只有往道友所修功法上牵扯,迎着官家猎奇的心性,或许就能化解此事。” 临别,又是叮嘱道泉:“这京中不比外地州府,道友若是有甚不足以外人道的癖好,千万收敛了。谨慎!谨慎!” 第二日,就是有小黄门来寻着了道泉宣旨:却是官家赏赐了十名宫女,服侍于他。 领进来一看,皆是白发鸠容,每个都有六十余岁,都是合该养老的年龄。个个打扮得齐整,簪花贴黄,颤颤巍巍的站着。 第99章 暗流 第九十九章 暗流 “哐当!” “道泉!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蔡府管家,刚刚靠近蔡攸的住处,就听见这大公子正在屋内发泄。 门口的伺候的小厮,正神情畏惧的小心站立着,连大气都不敢出。眼见府中大管家过来,连忙行礼,却不敢出声。 老管家是看着这大公子打小长大的,自然熟知他的品性脾气,微微摇了摇头,也不进去,就在屋外高声喊道:“大公子!相爷吩咐,让您去他书房一趟。” 蔡京已是将从昨日到今天的事情经过了解清楚,只是面无表情看着自家大儿子满脸愤慨地迈进书房。 “爹爹!”蔡攸与他这父亲的关系丝毫谈不上融洽,时常便有些冲突。进了门也不多说,只是循礼应付着喊了一声,随即就是默然不语。 “嘿!”蔡京先是冷笑一声:“你如今却是愈发长进了!跑去狎弄羌女,跟人争风,竟是还有脸去官家那告状。” “是那道泉动手打我,却不是我与他争风!”蔡攸顿时争辩到。 “你不去招惹于他,那道泉如何就会打你?”蔡京见他如此,也是火气上来,厉声训斥到:“那地方该是你去的?!被打了也就算了,竟然还去宫中告状?!你自甘下作也就罢了,你爹我却还要几分颜面!” “哼!”蔡攸只是不屑:“爹爹即是倡言‘丰亨豫大’,世人哗然,孩儿倒不知还有甚颜面?” “逆子!”蔡京勃然大怒,拾起桌上的镇纸便是掷了过去。 蔡攸忙是躲闪,但也只来得及举手格挡,却被那石镇纸狠狠砸到了手肘处。 那老管家却是有所预料,早就在门外提防着,如今急忙进来劝阻。他先是扯了蔡攸一把,随即挡到蔡京面前:“老爷,老爷!莫要如此,且消消气儿,身子要紧。。。” 那蔡攸被扯得一下,顺势就到了门边。见那蔡京还瞪着他,手中依然在桌上寻摸物件,他也不耐这无数次反复上演的戏码,自顾着掀帘而去。 “畜生!畜生!”蔡京气得嘴角哆嗦,犹是骂声不止。 “大公子自幼就是这番脾气,老爷不理他就是,莫要为此气坏了身子。”老管家直在边上劝解。又端过茶来,服侍蔡京喝下顺气。 “大公子虽然性子有些顽劣,但才学还是有的。更难得与官家颇为相得,待得日后经历些事情,老成一些,便会好的。此番也是那道泉过于张狂的缘故,大公子又未曾如此吃过亏,才会如此行事失措。” “经历些事情?!我看他却是作死的性子,总归一天惹下泼天的祸事才肯罢休!” 蔡京还是气恼未消:“既然这道泉能有胆教训他,我便请官家给个宫观使的名号,干脆将这逆子发送到道泉那自然灵虚观去,省的他在京中天天惹事。我也眼不见为净,多活上几年。” 道录院鉴义,柳子越,此时正行走在那红尘阁内。 随着领路的婢女,在内院拐来拐去,眼见着就进了那羽色姑娘的居处,柳子越心中就是生出许多绮想来。 他自幼为道,于那道经上用功二十载,靠着熟读三洞经义,得了霍沙的看重,专在道录院管那品鉴道经,并兼着修编道藏的事情。即便是那主管道藏重修的状元公黄裳,也是对他博览道书的本事赞赏有加。但凡遇到道书不知该当归入三洞四辅哪一部中时,便是要问询于他。 说起来,如今刚刚年近而立的柳子越,在道门已算得上是拔尖的人物了。霍沙就常常说到,日后这道录院多半要交给他来掌管。 这般人物,却偏偏就是拜倒在那羽色裙下而不能自拔。自打认识了羽色,不到两月,就已是深陷情网,每日得闲就是心中默默回味羽色的一颦一笑,任由心中泛起丝丝甜蜜和苦涩交杂的味道。 但这一年有余,今日里却是头一遭被请到羽色的闺房相会。柳子越心中不由得多出些期待来。一路上直在想着,莫不是羽色姑娘终被自己一份痴心打动,今日里就要上演郎情妾意的戏份。。。 待迈进屋内,看见那羽色一身慵懒,只着轻衣不施粉黛的模样。柳子越心下便是懊恼,自己也是与那道泉惯熟的,为何不曾去讨要得一颗蓝色筑基丹随身带着。 羽色看他进来,便是巧笑连连得迎了上来。那薄纱轻衣包裹下的身躯摇曳生姿,只晃得已是满腔绮念的柳子越虚火上升,口干舌燥。 羽色这几步看是随意走来,却是有个名号,谓之‘步金摇’。正是专用来显露女子风姿的秘技,与后世猫步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她上前几步,热情招呼着:“鉴义来了,且快坐下。奴家今日冒昧相邀,鉴义果然就拨冗前来,却让奴家不胜自喜。” “姑娘相召,子越怎会不来?”柳子越双目始终未离羽色那张娇艳的脸颊,心中一片火热:“喊我子越就好,或是柳家哥哥也成。今日也无旁人,莫要生分了!” 羽色瞧他这般痴迷模样,抿嘴一笑,却说到:“今日里却正是要为鉴义引见一位客人。柳家哥哥什么的,还是改日再说吧。” 随即,就听这屋子内间传来一声朗笑,一位中年男子便是从容迈步出来。 “见过柳鉴义!本人乃是无漏阁金求德,听得鉴义名声,生出结交之心,便请羽色姑娘代为相邀。冒昧之处,尚请鉴义见谅才是。”嘴上说着冒昧,那蜡黄脸却丝毫没有半分愧色,大大方方地便在柳子越身边坐下。 刚看到这男子突然出来,柳子越本是已起了身,但这金求德坐下之间,却是拉过柳子越的手,硬是将其让回座中。 见这男子在羽色闺房中如此从容,一副此地主人的做派,而刚刚又是自那内室里出来。柳子越心中顿时就什么东西碎掉了一般。脸色从刚才的满面**,迅即变得一片青白。嗓子眼就如被堵住了一般,对着这金求德的寒暄,张了张嘴,只是勉强吐出一句:“幸会!幸会!” “徒儿,还不先给柳鉴义上杯茶来!”见他神色有些恍惚,金求德只是笑笑,不以为意。反倒是对着羽色吩咐了一声。 听得这一句“徒儿”的称呼,柳子越顿时又活了过来。只觉得天色依然晴朗,气候也是温暖宜人。 柳子越急忙再度起身,肃容躬身行礼:“原来是羽色姑娘的师父,柳子越却是失礼了!” “鉴义且坐,我也是修行之人,虽是与鉴义的道门颇有不同,但也无需讲究这等俗礼。”金求德笑着说道。 两人又是攀谈了一阵,待得化解了初次见面的生疏,那羽色乘机在旁说道:“我师父这次来京,听奴家说起当下正是声名鹊起的道泉,颇有几分好奇。奴家知道鉴义深得了霍沙道录的信重,也与那道泉相熟。此番请来,就是想请鉴义解说一番这道泉之事。” 柳子越正是要竭力讨好羽色,又看她师长在此,连忙抖擞起精神。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道泉自上次来京以后的种种作为一一说来。 间中,这金求德颇问了些关于自然道所奉教义的事情。 将这场会面当做了女方家长见面考较的柳子越,本就长于经义,自是引经论典,述及诸家,联系当今道门各宗差别,将这其中微妙分说得极是清楚。 待得送走了颇有些意犹未尽的柳子越,羽色回得屋内,便是娇声问到:“教主,今日这柳子越解说的可还合意?” “于我颇有些启发。哈哈!我看这柳子越对你可是痴迷得很。”金求德一边打趣着,一边伸手揽过羽色的腰肢。 “徒儿的心思教主难道还不知晓?”羽色顺势半坐到了金求德的腿上,身子就如无骨般粘了上去。娇嗔到:“徒儿只想着教主神国高举的那一天,能让徒儿升入神国,永远服侍陪伴着教主。” “到时自然少不得让你做个圣灵。”金求德温声许诺,探手在羽色身上游走抚摸着:“不过,这柳子越倒是个人才。不仅道门经义娴熟,人也长得很有几分清秀可人。” 羽色身躯微微一僵,随即又瘫软下来,一味逢迎着金求德的求索。 尾声 尾声 ?“我已经很老了,老得很多以前的事情都记不清楚了。”道泉慵懒的坐在殿上的宝座中,话语中满是深深的疲惫。目光迷离,悠悠开口说到。 “掌教仙人,文成武德,千秋万代,一统人间!”不过十一二岁的新任大宋皇帝,尚是孩童懵懂,显然并不明白这庇护大宋三百余年的老神仙在念叨什么,只是谨记着先前的排演,依然按着套路,用稚嫩的嗓子高声祝祷着。 排跪在其后的大宋重臣们,却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其中那首辅更是参加过三位皇帝加冕礼的元老,对道泉这显然脱离了惯例对答的话语,诧异之余更是惊悚不已。莫不是新继大统的皇帝并不让掌教仙人满意?! 这可是要出泼天大事的。。。 想起百余年前,掌教仙人曾断然废黜泰西皇帝亚历山大七世,导致整个泰西陷入三年血腥,无数贵族毁家绝嗣的惨事。他的心陡然以超越了他年龄所能承受的速度跳动了起来。不过片刻,身体便开始控制不住的摇晃颤抖。 有心抬头偷窥一眼道泉神色,但在道泉威压人世三百余年的积威下,他只觉得颈脖僵硬,费劲了力气也无法挪动分毫。反倒是愈发耗费了他那残余的力气,嗓子微微一甜,血腥气涌了上来,随即便是眼前一黑,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教廷紫宸殿大天师,正侍立在旁,充任本次加冕礼的引导。此刻也是对掌教仙人突如其来的话语倍感惶恐。但他身为教廷七大天师之一,日夜随侍道泉身前,却不像大宋首辅那般不堪。他听出掌教仙人只是感慨而已,却非有甚怪罪。 正琢磨着道泉为何突发感慨,就见那大宋首辅身体一软,便是口角溢血,萎顿倒地。 他急忙与宋国辅国天师交换一下眼色,也不敢发声打断了典仪,只是微微示意,殿中执勤的圣龙骑士团护卫便上前将大宋首辅架出寻人诊治。 整个过程虽是事发突然,但在这威严的龙空山灵虚自然宫的主殿之上,却只是引起轻微**,整个加冕礼还是不受影响的进行了下去。 好不容易等到新任大宋皇帝循例将祝祷、蹈拜等等一干礼仪行完。道泉也从对往事的追忆中解脱出来。 双眼微阖,看着那粉嫩俊秀的大宋皇帝手捧着冠冕趋步上前,道泉心中默想着:“多好的少年啊?!” 这么多年来,他加冕过的皇帝已经数不清楚有多少了,从襁褓婴儿,到学步孩童,也有挨到五旬方才即位的。无数风华少年的皇帝,年轻美貌的女皇,最终都成了一捧枯骨。唯独他自己,却在基地的不断调制下,延缓着身体衰老的速度。几百年过去,依然维持着四十来岁的样貌和身体状态。 但他的心却已在这跌宕起伏的人世变换间疲惫不堪了。世间寻常权势富贵、对他而言早就不堪一提。人间绝色,各色佳丽,也早就让道泉提不起任何兴趣。但这少年浑身上下所充斥着的活力,却让他心中羡慕。 伸手接过少年跪举过顶的,代表大宋皇位的冠冕。道泉微微抚摸了一下这基地出品,历经数百年时间的产品。想起第一位被他加冕的赵桓,还有暗害毒杀了赵恒后,手持着冠冕上山来求的赵构,以即围绕着这全世界最为繁华富足的华夏大地上最高俗世权位,所发生的一系列恩怨悲喜。 “唉!真的是老了,总是不禁想起一些往事来!”道泉露出温和的笑容,让全大殿上都为他迟迟不将冠冕为新任皇帝戴上而压抑阴郁的气氛为之一松。甚至,都能听到几声放松吐气的声音。 “孩子!依照我与你先祖所订的盟约,为了自然道大宋信众的福祉,我,龙空山道泉在此宣布,承认你为大宋的皇帝!人世间各国的宗主!” 话音刚落,殿中众人便是山呼万岁,齐声颂祷:“自然圣教,泽被苍生!掌教仙人,文成武德!千秋万代,一统人间!” 随着道泉将冠冕戴到少年的头上,殿外钟鸣响起。一声声巨响,向世间宣告着又一代社会秩序的平稳过渡。 在朝圣城,待得远远的钟声传来,朝圣城,也是昔日的石丰扩建而来的教廷直属城,也开始敲响那一百零八响钟鸣应和。城中百姓顿时开始欢庆起来,而各国使节,以及各大商会和形形色色的社团派在城中的代表则开始忙碌起来,纷纷将新皇帝确认顺利即位的消息朝着全世界各个地方传播。 城中一间酒店里最为高档的僻静包院中,几人却在院中设席围坐。 听得钟声响起和城中百姓的欢庆声,坐在上首的领头之人,不禁摇了摇头,叹到:“看来,咱们前番觐见道泉仙人的话,没有被他老人家听进去。” “大哥,这龙空山虽是不姓赵,但对姓赵的可是很亲的。”下首一人接口道:“我早就说过,按你这法儿,想废除这君主制,却是遥遥无期!” 席上另外一人不待他多说,便是抢到:“大哥的法子行不通,难道反是那你那打打杀杀的法子行得通?!” “有什么不行?!咱在北俱芦洲也有数十万会党,又与天下各大商会交好,便是教廷中也不乏为我等宣传鼓动的。也不用直接就在大宋动手,就在那北俱芦洲先行起事,不过一两年就能按着大哥的想法建起一共和行政来。大哥的共和之说,也是取法周公共和,也是有先例可循。我等先行做下了,再来求恳仙人认可便是。那日里,我等上山觐见,仙人于我等设想虽是没有明言支持,但却也是颇有赞赏之词的。” 旁边又一人反驳到:“大哥名满天下,苦心经营这么多年,虽说是聚起数十万人结社,但如今这天下间十余亿人,谁人不是自然圣教信众?!自出生便受圣教洗礼,每旬月间总得去圣教宫观参礼,临死了也得央圣教道士法师主持殡葬。若是妄动刀兵,惹得道泉仙人恼怒,一道法旨下来,就怕顿时就人心散尽,今日的朋党,隔日便是反目擒了我等送上龙空山请罪。依我看,还是大哥的法子方是正道,多多争取教廷中人支持,只要耗费时日,总有一日能让仙人明了当世之弊,决意革新。” 几人就在这席间争论起来,争到激烈处,不免目红耳赤,酒菜也不吃了,只顾着唇枪舌箭,你来我往的吵闹。 “莫要再吵了!”那头领本还是神态自若的默默饮酒,到得后来,终于端坐不住,放下筷子,拍案喝到。 “四弟你也莫要一心强干!反正不得了道泉仙人首肯,我是绝计不会赞同妄动的!”领头之人转首望向龙空山,继续说到:“自仙人降世,创设圣教起,这三百年来,普及教育,力推医疗,可说是活人无数。又荡平各国,消弭战端,世间各族各得其安。为兄熟读各国之史,人世间从未有如此祥和太平之时。仙人思虑深远,岂是我等所能比拟明了的?” “便是我等结社,也是全仗了道泉仙人庇护,才能宣讲我等理念。”说到这里,这头领站起身来,向着龙空山方向拱手躬身,行完礼方才说道:“仙人不出山门而知天下之事。昔日我被官府以以乱言惑众图谋不轨的罪名擒拿,若非道泉仙人掐指一算得知此事,随即传旨北俱芦洲主事天师插手,为兄我早就被枭首示众了。哪还能今日里在此与众位兄弟把酒而谈?我等进言既然暂时不得仙人采纳,必然是我等思虑尚是浅薄,天时未到的缘故。怎可自以为是,擅自行动?!” 看他这般斩钉截铁,态度坚决,那鼓动着自行起事的四弟也不再言语。虽是心中犹是不平,但终是重重坐下,端起杯酒来,一口干了。只说到:“反正,我是看不得那些农户工匠受那官府和主家盘剥的悲惨!虽然有自然道扶弱救人,但这都是体制的错!” “为兄自然知道兄弟的心思,但圣教创设以来,便是力行革新,匡扶世间不平。又有道泉仙人执掌着,严惩与官府勾结之事,必然不会对这几十年来的社会崩坏坐视不理。我等只需广结同志,极力劝说便是。” 龙空山上,道泉结束了加冕礼,由着教廷中的几位大天师继续后面的礼仪,自己则回到了基地休息。 “叮!”刚入总控室,就听到提示音,随即那基地智脑保罗便出现在墙面上:“历史的车轮又开始转动了,这个时空的波动频率又开始出现不稳定的迹象。有可能会影响我们的存在时间。” 道泉看着墙面上闪烁着出现了那鼓吹共和几人所在的院子中的画面,叹了口气,说到:“保罗,我真的感觉很累了!我们已经将大宋从毁灭的边缘上挽救了回来,这个时空里再也不会有人说崖山之后无中国了。我想,华夏文明只要不被野蛮打断,必然能够适应历史发展,找到自己的发展路径。” “一百年前这个世界的波动频率就已经与我们达到一致。就算现在有些波动,也不会影响到我们太多,就让历史按着自己的规律向前发展吧。而且我做了绝育,也没有什么需要牵挂的。。。” ps:哈哈,不是太监哦。只是先放个结尾在这里。 最近事情比较多,而我这个人又特别容易被打断思路,破坏写作的情绪。所以啦,做点烂尾的准备。呵呵! 正文我会继续慢慢写的,但更新速度只能是看情况了。那个,再重申一遍,编故事只是我的业余爱好,大家图个乐子就好。